《如弈歌》 第一卷 少年心 楔子 21世纪的夜晚,天上淅淅沥沥的落着小雨,空无一人的街上,一位脸色苍白的少年撑着一把上了年头的小伞等着许久未来的公交车,冷冷的雨滴穿过伞,滴在脸上,带来些许清明。 少年没有理会脸上雨滴,相反,他很享受这种时候,总是可以让他感到平静,虽然已经病入膏肓,医生也说已经没办法了,但在雨天中,他总是提不起悲伤感来。 街上的路灯闪着惨淡的光芒,灯罩上的雨水如哭泣般落下。 远处,一辆货车摇晃着驶来,在无人街上行驶的很快,速度渐行渐快,当司机注意到货车冲进公交站的时候,早已为时已晚。 天上的雨缓缓的停了下来。血染红了大地,染红了路旁的花、草,还有那倒在地上没了生机的少年。 “或许这是我最好的结果吧。”少年最后说了一句,无力却带着轻松。 一切都发生的很快,没有任何的延迟。一切的一切,只有街边哭泣的路灯收进眼里。 有时结束是另一种开始。——某人如是道。 另一个世界,也是如此。 南昊天顺元年,南昊第八帝复位,斯大赦天下。但在京师文成街,却是大火弥漫。 街内的一处院子,在大火中焚烧殆尽,只有阵阵哀鸣声盘桓,一声一声地落在院子外的将士耳中。 初春的夜晚仍然带着一丝微凉,天边悬挂的月早早躲进云层,露着苍白的光,只是不时落下雨水,滴在大地上,发出丝丝悲鸣。 在京师最豪华的宫殿中,年迈的英帝摸着曾经最熟悉的椅子,却无法露出最开心的笑,他已经站了很久很久,就算贴身的太监叫了几次,也未有任何动作。直到通报太监说文成街的大事已定时,这位历尽沧桑的皇帝终是无力的坐了下来。 宫外,原本下着的小雨此刻竟化成白色,一点点的无力飘落下,也正此时,在白色“幕布”中两颗疾驰的“火球”划了过去,转瞬即逝,片刻间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 城外,一人抱着一婴,飞快的跑着。少年在摇晃中醒来,看着这陌生的世界,以及眼前那陌生的人。 他不知道这是哪,或许是地狱,或许是天堂,更或许只是死前的一个梦。此前,他也只是在迷糊中看见那街内的惨状。无人生还,除了他。大火瞬间吞噬了整个府邸,还有府中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停在了一个茅屋之前,说了几句少年听不懂的话,似是暗语。 不多时屋门打开,走出一个老人,老当益壮,满身药气。这是少年的第一感觉。老人接过了少年,从他怀中摸出一个古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两明晃晃的大字:忠肃。 不知为何,老人的脸上出现了几滴泪水,擦干泪水,老人随即说出了一句他听得懂的话,“孩子,或许你,不该出生在这个时候。” 这也是他在昏睡前听过的最后一句话。而男子也在这一刻,倒了下去。 世界再一次回到了平静,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除了那毁在大火中的人,和物。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一章 苏州少年 十六年后,昊国南方,苏州小城,楚家府邸中。 火,到处都是火。火海之中,喊杀声,求饶声,惨叫声编织成片,嘈杂的声音让脑子似乎想要裂开,忽而有巨大的火柱落下,瞳孔之中火光越来越近。 楚家书房中,一少年从书桌上缓缓抬头,露出一张俊秀的脸,一只手揉着发疼的额头,喃喃自语道:“又是这个梦。” 又是这个缠绕了他十六年的梦,十六年来,每次都是一样的场景,说实话,他已经习惯,只是这个梦的出现让他很烦恼。 虽然从林林总总的梦境碎片中知道了点,但对于梦中的所见,他完全没有头绪,他想过,寻找这个梦的真相,但每次都无功而返。不过,最近,他总感觉,这个梦的真相在一步步接近他,逼着他,揭开一切,而且他总觉得,这一切都跟当年,那些人的计划有关。 “呼”。少年拿起茶杯,正准备一饮而下,忽感觉窗外有动静。 少年嘴角一扬,翻过书桌,飞速冲出门外。四下一望,并无他人。 摇了摇头,少年捏了捏眉心,走回房间,枯燥地开始收拾起木桌上散乱的纸张,不多时,原本杂乱无章的木桌上,顷刻间变得干净,只有两字刻在桌上。 李箫。 这是桌上的两字,也是少年的名字。 要说为什么楚家的少爷姓李,这就有意思了。 十六年前的他来到了这个世界,第一眼看到的看到了就是那个黑衣人抱着自己,把自己送到了药庐里,一开始认为自己要在山水田园间生活一生,不由激动,但第二天却来了辆马车将自己跟药庐里面的老头一同接到了这。 老头待了没几年,在教了自己医术和给了几本医书之后就消失不见,至于自己,便直接被楚府的主人收做义子,当了个富家公子哥。 走出门,看着院中熟悉的景致,再看了看天边那只悬挂的太阳,一切都很真实。 重生后的李箫没有排斥这个陌生的世界,事实上李箫认为在那一场车祸之后,这个世界相当于给了他第二次生命,只不过其实过了十六年,他总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还总有一些隔阂。 不过迟早会适应的。他总是这么安慰自己。 新的世界有点类似于华夏国的古代,这里的文字与李箫前世的文字基本相似,只是没了李杜诗篇,多了些李箫没有见过的诗。不过李箫倒是没有想过剽窃文学大家的作品,毕竟在他原来那个世界里,他对于小说里主角当文抄公的事也颇有不齿。 而且在这个世界,他已经过上了前世难以想象的所谓贵人生活,况且平日里贩卖所谓楚小姐的私人物品。已经让自己赚得盆满钵满,不为生计所愁,自然不需卖诗度日。虽然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个世界的丰富多彩, 是在那个世界身患绝症无亲无故的他也没有了回去的必要。 更何况生活总要继续,自己还得要在这个世界三妻四妾,怎能被束缚住了脚步。 正想着,门外传来丫鬟急匆匆的脚步声。 “少爷,少爷。”丫鬟慌乱的跑进书房,面带喜悦的看着李箫,说道:“少爷,小姐,回来了。” “姐回来了?”说着,李箫放下手中纸卷,飞快出门。 楚家小姐,名为楚歆儿,年芳二十,自李箫幼年时来到楚府,便一直在楚歆儿的照顾下,可以说,楚家小姐在李箫眼中,如姐亦为母。 李箫飞快跑出府门,看着苏州主街上那辆稳当前进的马车。 正是四月,苏州处于春夏之交。时为日暮,恰是最后一场春雨落下,苏州城中,自是无比闷热,城中的百姓受不了这般闷热,一个个取了凳椅,倚坐门边,街头小贩也是如此,摇着折扇,想取一些风来清爽。街巷里飘来孩童口齿不清的读声与远处隐隐绰绰的捣衣声。 “嘎吱。” 马车一路畅行,不多时便停在楚府门前。 待到停稳,门口的下人便已经走了过来,将步凳摆好,恭敬地朝着车内的人喊了一声“小姐。” 不多时,便看见一只巧手掀开车帘,一少女弯腰出现,接着将另一只手扶上小翠,秀足轻点,下了车来。 这女子便是楚家小姐,苏州城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其琴道更是与京城那位名人儿在伯仲之间,人称南北双绝。抛开其横溢之才华,苏州城的男人男孩们谈的更多的却是她的姿色。有人说她貌若天上下凡的仙女,仙姿玉色,也有人说她是出水之芙蓉,亭亭玉立,甚至还有人说见过她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传闻说有不少文人秀才为其作画写诗,更有甚者为其组成了后援会,到处购买楚家小姐用过的丝巾,笔墨之类。 虽是在坊间传说,但楚家小姐之才色,足以可见一斑。 “姐。”李箫激动的跑过去,扶住楚歆儿的手。 楚歆儿揉揉少年的头,满脸温柔,看着这张熟悉俊俏的脸,笑道:“怎么还像个孩子,都多大了。” 李箫只是嘿嘿一笑,不再说话。只是不知为何,他觉得楚歆儿的脸色,似乎带着微不可闻的忧愁。 “晚膳可做好了?”楚歆儿问了问身边的丫鬟,然后捏了捏李箫的脸,说道:“爹又出去了?” 李箫点点头,似是埋怨:“爹十几天前就带着罗叔出门,他们自己逍遥快活,不带我就算了,还不让我出门。” “你啊,老想着玩。”楚歆儿挥挥手示意下人将行礼搬回府中,然后看着李箫,笑道:“是不是该给你讨房媳妇了?” 李箫松开楚歆儿的手,一脸吃惊的看着楚歆儿。 终于啊,姐姐想到了媳妇,咱这加起来吃了三十六年的素,终于可以开荤了? “姐,我觉得那什么……” 还未说完,楚歆儿便带着丫鬟进府,只留下李箫一人在风中凌乱。 “什么嘛,撩动了心房,就这么不管了,哪有这么当姐姐的。”李箫坐在台阶上,一脸颓废的看着府门前,来来往往的人们。 话说这苏州城,李箫也是奇怪,地方不大,却一直是江南道最出名的地儿。 不知道为啥,小小的苏州城也没见出个什么大官名郎,更没有什么文坛武坛的大家。除了苏州的港口还算有点名气,不过仅仅因为它整个昊国唯一一个荒废港口罢了。 更奇怪的是这江南道的大小官员,下至县令县丞,上至知州节度使,每每上任,都会给自己家送上一份大礼。而且每年到了自己跟姐姐的生辰,更是有不少官员赴宴,来不了的,也会备一份大礼,差人送来。 听姐姐说,楚府的第一任主人是跟着太祖皇帝南征北战,为昊国立下过汗马功劳的。 临了呢,不要高官俸禄,只向皇帝讨了偏僻的苏州城中的一处地儿。 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李箫也不愿去多想。 “阿伯,给我一串糖葫芦。”李箫叫住街上卖糖葫芦的老伯,说道。 老伯有些吃惊,拿糖葫芦的手颤抖了一下,待到李箫再次叫了一声,才反应过来。 走上前,笑着递上一串糖葫芦。 “颗颗饱满,香甜可口。”李箫闻了闻糖葫芦,笑看着转身离开的老伯,说道:“老伯怎么走得这么急,我还没给银钱啊。” 说罢,便示意身后的下人付账。 老伯接过银子,慌乱的离开。 李箫没有阻止,转身带着贴身丫鬟回了府。 “这几日,苏州城的生面孔越来越多了啊。”李箫将手中糖葫芦一扔,笑道。 “生面孔?”跟在身后的丫鬟歪着脑袋,问道:“少爷是什么意思?” “问这么多干嘛,该吃吃该喝喝。”李箫看了眼后院,笑了笑,说道。 小丫鬟吐了吐舌头,心道少爷还是这样,老吊人胃口。索性也不去理会,跟着李箫回府吃饭。 ---------- 新人新书,写作不易,如有读者看完这一章,觉得文笔不错,故事还行,就请花费几秒钟的时间,加个收藏,投个推荐,在您不过举手之劳,在我就是荣幸之至。 在此,作者谨对每一位看过本书、并且支持本书的读者,表示万分感谢!我将以我的不懈努力,回报您的肯定! (*^^*)‘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二章 这个刺客有点胸 与别的大户人家一样,楚府吃饭的地儿也是在前院正厅。 每每到了饭点,下人们都会摆放上一张圆木大桌,几只红木椅子,李箫总觉得这样麻烦,虽是提了几次,但他们似乎乐此不疲。 “嗯,等会。”李箫拦住一名拎着热水的丫鬟,问道:“这些是姐姐要用的?” 丫鬟欠身道:“回少爷,是小姐吩咐要用的。” 李箫看了一眼丫鬟,见后者没异样的表现,便凑上前,闻了闻热水,不由的眉头紧蹙。 桶中的水冒着热气,上边,漂浮着数瓣花朵,淡淡花香扑面而来,清香迷人。 “这些我要了,送到我房间去。”李箫指着几个丫鬟手中的水桶,说道。 “少爷这……”丫鬟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 小姐是宠爱少爷,但凡少爷要的没有不给的,就是这洗澡水,还是头一回。 “别墨迹,送我房间,待会要是没看这些,小心我让姐辞了你们。”李箫环顾四周,面色严肃的说道。 “是。”既然少爷这么说了,她们还能怎么办,欠身行礼后,便踩着小碎步离开。 而李箫,则是远远的看见丫鬟们进了自己的房间,才转身离开。 至于李箫的贴身丫鬟,淼淼,确实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这个少爷。 “少爷,你怎么……” 李箫只是捏着淼淼的耳朵,挑眉一笑道:“这事别跟我姐说,不然后果你懂的。” 来到正厅,楚歆儿已经坐在主座上,翻看账本,恰若仙子。 似是察觉到了李箫,楚歆儿放下手中账册。楚歆儿接过小翠递来的热茶,轻抿一口,随后笑着朝刚走来的李箫说道:“箫儿,怎么来的这么晚,快些坐下吃饭。” 李箫松开淼淼稚嫩的耳朵,一路小跑的坐到楚歆儿的对面,这个位置可以很清楚的看清自家姐姐的容貌。 有一个词怎么说来着,嗯,秀色可餐。 今日的晚膳十分安静,该是楚歆儿累了,吃完后很快就离开。李箫也随意扒拉了几口,不打趣姐姐,直接跑回了房间。 热水正暖,清香正在。 夜渐渐深了,停留枝头的鸟雀“咕咕”一声,扑腾而去。 此时的楚府很安静,没有一丝嘈杂,更没有繁忙的人影。 除了,李箫房外,有一道黑影。 只见,在月色下,黑影脚步轻盈地摸到李箫窗前,静待数刻时间,才熟练的戳破一层纱窗纸,将一根竹管伸了进去,接着将头凑过去,吸了口气,准备吐出竹管中的东西。 正此时,原本没有动静的房中,忽然一阵扑水声,还未等黑衣人反应过来,便是一道身影从内破窗而出,一掌袭来。 是李箫。 好在黑衣人早有警觉,慌乱扔下竹管,连忙后退数步,饶是如此,还是受了李箫一掌。 也正是这一动静,让原本安静的楚府瞬间灯火通明。周围几间房中脚步错落。 “咳。”黑衣人咳嗽一声,抬起头,直盯着李箫。 虽然竹管中的迷香还未释放,但她早就在热水放了药。这么久的时间,就算是武道高手也应该是睡成死猪。怎么眼前的这少年,像没事人一样。 摸着胸口,黑衣人不免警觉起来。刚才的那一击看得出面前的少年没有用尽全力,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抓活口,但可以知道的是,面前的这人,不是自己能敌的。 “‘迷魂’确实是好药,只可惜,我有个好师傅。”李箫捡起掉落地上的竹管,笑道。 黑衣人没有说话,顺了顺气,随即扔出几只暗器,反身踩着假山离开,动作娴熟。 “少爷,怎么了。”一帮下人慌乱跑过来,看了看李箫,又看了看破损的窗户。 “没事。”李箫随意躲开几只暗器,拍了拍肩上的落叶。 黑衣人的身手不错,在李箫见过的人里面,也算是能排上号。虽然李箫见过的武者不多。更何况这还是个女的。 李箫看了看手中那块粉色衣物,然后眯着眼看着月色下,那道慌乱逃离的黑影,暗道一句,这刺客,有点波涛汹涌。 …… 苏州城郊外。 是一片树林,枝叶繁茂。高耸的树木受到海风的滋养,长得极其挺拔。林间的生物也在这片树林的保护下,繁衍生息。 林子后方,是一片平原,鸟语花香,生灵众多。 然而,一处木屋就这么格格不入的出现二者中央。 “吁~”一匹红棕色骏马从平原跑来,到了木屋前,稳稳停下。随即从马上跳下一位男子。 男子一身劲装,腰间别着一块翠绿色玉佩,手中拿着一柄长剑。月色之下,似点点鲜红色。 应是听到马鸣,木屋的门嘎吱一声打开,出现一位坐在木质轮椅上的男子。 “回来了。”罗玛看着从马上跳下的男子,笑道。 “今日收成不好,就俩兔子,一只野鸡。”楚逸将手中猎物扔到地上,接着便是一块玉牌。 “这是?”罗玛推着轮椅上前,看着地上的玉牌,审视片刻道:“宫里的人?” “嗯。”楚逸走上前,将手中的剑放下,然后推着轮椅。 “是皇帝的人?” 楚逸摇了摇头,面色凝重的说道:“咱们的这位皇帝可没这个闲心跑这么远打探一个少年的虚实。” 确实,派刺客这样的行为,的确不像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能做出来的风格。 “是那个女人。”楚逸一脚将玉牌踩碎,说道。 罗玛靠在轮椅上,苦笑一声,道:“早就听说那个女人是个疯子,看来传言不虚啊。” 楚逸没有说话,眯着眼望着北方,抓住轮椅的手,不由的握紧了许多。 夕阳西下,残红的天光照下来,映在二人脸上,略显沧桑。 “这些日子,北边来的客人多了许多。”罗玛双手放在腿上,满目愁容的看着北边。算算日子,那边该行动了。 楚逸心思沉重地点点头,说道:“院子跟厂子的人都有,不过已经没什么影响。” “你杀了他们。”罗玛语气平静,对于楚逸的行为,他没什么话说:“没给老洛面子?” “他的人,没杀。”楚逸淡淡开口道。 “你也不怕那边的人知道你。”罗玛看着楚逸,说道。 “如果皇帝跟将军府的那位不傻,把我的案卷公之于众,也没什么好怕。” 确实,楚逸的身份特殊,像他这样的存在,如果说被世人所只,那带来的后果,怕是整个昊国武道,无法承受的。到那时,一切都将朝着不可挽回的地步发展。 “那边来的信。”罗玛从怀里掏出一封密函,递给楚逸。 楚逸接过,但没有打开,只是摩挲片刻,将其捏碎说道:“没什么好看的。” “上辈子的恩怨,牵扯了几个孩子,让他们安安稳稳的活下去,不好吗。”罗玛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也是这么想的。” 楚逸坐到石凳上,看着手中的剑,越发觉得自己无能。 虽是剑术已无敌,如今又有何用处。 “老罗,你说我要不直接冲到那,砍了他们算了,大不了,大不了同归于尽。” 罗玛听完楚逸的话,并没有多少意外,他知道自己的这位老朋友有这个能力,但,习武之人,讲信。约定了的事,便不会违约。十几年了,楚逸如此,将军府的那位也是如此。 “当初一腔热血,怎么就听了那人的忽悠呢,若不然,箫儿,也不用……”楚逸叹气道。 拍拍眼前这位老朋友的肩,罗玛知道他的无奈,也知道当年的他是多么的愤恨。 “读书人不都擅长这一手吗,用箫儿的话来说,那就是嘴遁,你也别想太多,换做谁,在那个场合,都会答应的。” 楚逸放下手中的剑,自顾自的倒了杯茶,一饮而下:“若非当年之事,老罗你也不会如此。” “当年的事已经过去,能救下他的子嗣,我无悔。”罗玛也倒了杯茶,停顿了一会,说道,“天色不早了,你还不去做饭,难不成让我这个不能动的伺候你?” 听罢,楚逸也感觉到自己肚中的空虚,同时,罗玛身上也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动。 片刻停顿后,二人相视一笑。 “行了,还是让我这个楚家的家主来伺候你吧。”楚逸提起地上的三只野物,像是想起什么,侧过头,说道:“你的徒弟本事不错,隔空掏衣。” 说罢大笑着走向木屋侧边的那间厨屋。 罗玛也笑了,当年没事干发明的窃香手段,如今被李箫用上,真是有趣。 在月色下看了看自己的手,摇了摇头,转身回了屋。 天色渐渐暗淡,闪着光芒的星辰点缀着漆黑的天空。 ---------- 求一个加书架。。。。新人太难了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三章 一个计划,一段往事 暑日的昊国还是一样的平静,表面上没有任何波澜。同样的,苏州城也是如此。除了这日楚家的后门花园有些不安分外。 “少,少爷,做这种事不太好吧。要,要是被小姐发现,会责怪我的。”淼淼喘着粗气,言语紧张的说道。 “有什么不好的。”李箫忙着手中的活,快速道,“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 “再说了,全是少爷我在忙活,你什么都不用干,有什么好抱怨的。” “您是府里的少爷,这种事跟小姐说一声不就好了,没必要偷偷摸摸的。”淼淼捂着小手,怯生生地左顾右盼。 李箫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心里暗道这夏日真是热的不行,大早上的刚忙活一会就大汗淋漓。 “要不是我姐不肯,你以为本少爷愿意干这事?” 一说到楚歆儿,他就头疼。本以为自家姐姐回来了,自己就能得到释放。谁知道这对父女一个样,把他关在书房,默书。 当然,默书是不可能默书的,这辈子是不可能的。只能怀着兴致,写写前世时候的那几篇耳熟能详的故事。 昨夜的事似乎在提醒着他,让他无法逃避,这趟京师之行,他已经避无可避。 安静的苏州啊,自己又能呆几天。趁着这点日子,还是多玩玩,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回来。 “啊!” “你又怎么了,别把他们吵醒。” “小,小姐。” “什么小姐不小姐的,我姐这时候还没起,别没事吓自己。乖,安静带着,等本少开了门,带你快活去。” “咳咳。”一道咳嗽声自身后传来,清脆而干练,“箫儿,你要去哪快活?” 姐!!! 听到身后那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李箫觉得手里的活突然不香了。 伴着手中两根铁丝叮铃的落地,他僵硬的转身:“姐,你怎么起这么早,不多睡会?” “咱家少爷都起这么早,我又怎么敢睡着。”楚歆儿笑着说道,“要不是小翠听到后院有声,怕家里进了贼,我还不知道,咱们的小少爷还有这本事。” “罗叔教的。”李箫低着头,说道。 说实在的,在面对楚逸、罗玛的时候,他都没有如此害怕,唯独这楚歆儿,如老鼠见了猫。 说不清原因,道不明白为何。 关于罗玛,楚歆儿是知道一些。这位罗叔是昊国,乃至全天下数一数二的盗手,家里上上下下的锁都出自他的手艺,也幸好是这个原因,才让自己这个弟弟没能第一时间打开。 看着面前低头不语的李箫,楚歆儿笑了笑,自己的这个弟弟啊,耐不住性子,总爱乱跑,这么多天不让他出门,也难怪他做这种事。罢了,反正父亲也快回了,就放他出去吧。 “行了,楚家的少爷为了出去玩撬自家的门锁,这事传出去不好听。”楚歆儿站起身,拍拍裙角的尘土,接着说道,“小翠,时候不早了,去把门打开,别耽误王伯给府里送菜。” 听完,李箫瞬间欣喜若狂,还是姐对自己好,不像那个不带自己出去玩,反而关禁足的父亲。 “姐,回来给你带好吃的。”说罢,忙跑出门,毫不犹豫。弄得楚歆儿是哭笑不得。 站在一边的淼淼看看李箫,再看看楚歆儿,一时间不知怎么办,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少爷不爱带银两在身上,淼淼。”楚歆儿示意小翠将手中的钱袋子交给淼淼,然后接着说道,“楚家的少爷没丫鬟跟着,像什么样子,去,告诉少爷,别玩累了。” 接过钱袋子淼淼,十分激动。低头忙行礼,紧接着小跑得跟上李箫。 看着一前一后跑远了的主仆二人,在看了看手中这封前些天来自千里外的信,楚歆儿竟第一次觉得如此无力。 这封信没有署名,只标明了自己的父亲收,信的里面也只写了“万事妥当、依计行事。”八字,但这妥当为什么会让自己觉得,这么的不安。自己年幼时听见的那件事,又是怎么回事。 “唉。”楚歆儿叹了口气,失神地回了房间。 昨夜的黑衣人已经让她警觉,这些日子来苏州的人越来越多,难不成这趟京师之行,弟弟非去不可吗。 …… 时光回到十六年前,那年,楚歆儿四岁,而李箫刚刚降世。 她依稀记得,那一年的春日,下了一场很大的雪。也正是那一年,自己第一次看见父亲受重伤,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个襁褓中的孩子。 伤势未愈的楚逸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个孩子,也就是刚刚出世的李箫,他很开心,自从三年前妻子过世之后,就从未这么开心过。 “歆儿,以后他就是你的弟弟了。” 这是楚逸重伤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她点点头,看着父亲,在看了看李箫,很开心,自己有了弟弟,父亲也终于笑了。 此后的一年里,她都与李箫同吃同住同睡。 虽然不知道李箫是怎么想的,当然也没人会去注意一个刚满一岁的孩子是什么想法。但可以知道的是,李箫一定很开心。 直到一年后,楚歆儿随着父亲到了城郊的一处别院。 这天,院子中来了很多人,除了一年前到楚府的那个老人和罗玛,还有很多自己不认识的人。 到了别院后,父亲便跟这些人进了房间,紧锁房门。 起初的时候,他们的谈话还算和睦,除了蹦出几句脏话。但后来,里面的动静渐渐大了起来。 坐在院中的楚歆儿一边轻声哄着李箫睡觉,一边不动声色的走远些。饶是如此,还是能听见里面的聊天。 “姓石的跟姓徐的欺人太甚,太傅大人对他们多好,不怪罪他们的失职,反而还重用。可他们倒好,恩将仇报。”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言语怒斥。 未等楚歆儿猜测这人是谁的时候,又是一道陌生声音,“石徐二贼必死,还有英帝,残害忠良,想想郕王当政的时候,唉。” 说罢,众人陷入了沉默,直到,第一次说话的那人开口。 “诸公,二贼如此行径,我无法容忍。来时,我与勉英、斌王有个计划,道与诸位,望得相助。” “请说。”不知谁说了一句。 随后楚歆儿便听不清里面的谈话,不过她也没兴趣,想比之下,她还是更关心李箫。 半柱香后,屋里突然传来一声怒吼,说话的人正是罗玛。 “什么?你们打算让这孩子犯险?不可,绝对不可。我不同意。” “罗兄稍安勿躁,这计划只是雏形,将来之事无可预测。”被叫做斌王的书生语气儒雅地说道,“如今我在太子府中办事,也了解到一些情况。” “大公子生死未明,姓马的已经投奔二贼,能为太傅大人报仇的只有我们几人。” “是啊,罗兄,为父报仇,本就应该,你又何必……”被叫做勉英的人还未说完,罗玛便出言打断。 “姓于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是想让郕王后嗣归位吗,可他只有一个女儿,你就别……” “行了,罗玛。”沉默许久后,终于,楚逸开口了,“你们说的计划,我同意。” “楚逸?”罗玛不敢相信自己的这位老朋友,会同意这个荒唐的计划。 楚逸伸手制止罗玛说话,然后自己接着说道,“接下来的十几年里,他就在楚府,以我义子的身份活下去,我也会教授他剑术。” “老朽的一身医术没有后人能学,也就交给小少爷算了。”孙邈哈哈一笑,说道。 “你们!”罗玛拍桌起身,不愿多说,一瘸一拐的离开。 见罗玛离开,楚逸也不再留着,反正事情已经交代清楚,拱拱手,向在座的各位告别,便开门,跟孙邈一起,领着楚歆儿、李箫离开。 回去的路上,楚逸没有说话,罗玛也没有说话,只有孙邈,跟楚歆儿一起,逗着李箫玩。 至于前来别院的那些人,楚歆儿再也没有见过,更没有听到过他们的名字。他们所说的这个计划,也渐渐淡出了她的记忆。 …… 坐在书桌前的楚歆儿揉揉脑袋,将手中的那封信扔在一旁。 信中的“完事妥当,依计行事”,难道就是那年,父亲他们说的那个计划吗。自己虽然不知道具体的计划是什么,但从依稀听到的几个词,和反复出现的李箫二字,可猜到,这个计划,需要自己的弟弟参与,更会让李箫陷入险地。 “唉,爹你什么时候回来。”楚歆儿趴在桌上,看着桌尾的信。 数年来,这是第一次,让这位身经百战、纵横商场的楚大小姐这么头疼,不知所措。 而另一边,虽然当年自己也听见那个计划,但在李箫眼里,这都不是事,反正自己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又没什么好怕的。况且,他也想去京师,他有种感觉,家里人不愿提起的京师城,跟自己的梦,有种微妙的联系。 当然,他从没放在心上,所以今日虽然知道了楚歆儿心情不好,但没往这个方向考虑。 抛开杂念,李箫觉得还不如准备两日后自己跟姐的生辰,做点稀奇玩意让她开心开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四章 驱苍蝇,送麻烦 按理说,苏州城靠海,该有往来贸易交汇的港口、商路,但着除了一个荒废来的港口和一条泥泞的商路外,就没什么了。 也是因此,本就偏僻的苏州小城,变得更加偏僻。 少了往来的贸易,苏州城里也就没什么集市设立,只在城口的那处小地方,圈了块地,供城里的小贩百姓买点吃食器具。 当然,城里的大户人家,还有酒楼青楼,都是跟农户签了契约,送货上门,也就不必冒着严寒酷暑跑这些路采购。 而李箫这次跑出来的目的也自然不会是逛逛这所谓的集市,而是城门外,那一座不知年代的凉亭。 苏州城外那条宽阔的官道,在其边上躺着一条镶嵌在山中、穿入海里的长河,自远处望,可以看见一灰一绿两条长蛇向着北边蜿蜒前行。不远处便是那座亭子,直直的出现在官道头和长河中央,如一名卫士,守护着这片净土。 这地方是李箫最喜欢来的,自小,没事干的时候就溜到此处,听一听海风呼啸而过的声音,闻一闻山间沁人心脾的味道。 站立亭中,看着下边奔流不息的河水,迎着迎面袭来的海风,他总有一种“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感觉。 只可惜,他不是英雄,更不是名垂青史的人物,在他看来,自己只是个胆小鬼,一个,懦夫。 “日,太阳啊。”李箫望着天边摇摇挂起的红日,鬼使神差的念了一句。 “淼淼啊,你说少爷我是不是很有范儿。”兴致正起的李箫摆着poss,说道。 “嗯。”丫鬟的恭维极其漫不经心,惹得李箫下意识的转身。 “你在干嘛?不看我吟诗,没事摆弄什么手指。”李箫走到淼淼面前,敲了敲后者的脑袋,说道。 “啊。”淼淼吃痛的叫了一声,嘟囔着嘴,“少爷干嘛打我,弄得算到哪都忘了。” “不好好夸赞少爷,你说该不该打。”李箫坐到石凳上,说道,“你在算什么?” “小姐跟少爷您的生辰。” “生辰?” 确实,他跟楚歆儿的生辰快到了。而且,二人的生辰是同一天。怪不得这几日府里忽然忙碌起来。 要说起这生辰,按楚府的规矩,必然是举办一场生辰宴。 虽然生辰宴上的亲朋好友没多少,大多数都是附近的达官贵人,但这难以挡住李箫对于生日的热忱。 记得上一次的生辰宴,他就做了个蛋糕,虽然品相不好,但味道还算是不错,在这个没有烤箱的时代,做出来已经是不易。 那次,前来参加宴会的不论是老爷还是带来的下人,都分到了一小块,这蛋糕的味道甚是好吃,软软的,入口即化,还有上面的贡果,清甜极了,让人难忘。 宴会过后,仍有丫鬟意犹未尽,常在私底下讨论。也难怪淼淼会惦记自己跟姐姐生辰。 “少爷,这次我们还能不能吃上您上次做的那叫蛋糕的物件。”淼淼舔着嘴唇,傻笑道。 这蛋糕可是稀奇物,听小翠姐说,小姐在外这么多年,也没见有哪家甜品摊子卖过,这是楚家人才能享受的。一想到这,小丫鬟就不由自主的傻笑。 李箫白了一眼淼淼,心想着小丫头怎么只知道吃,让她放个风都干不好,得亏是在楚家干活,要不然可有她受的。 不过也好,有这么个呆萌丫头陪着,怎么都不会寂寞。 “哟,这不是咱们的楚家义子吗,怎么在这吹冷风玩?莫不是,楚家不要你了?” 一辆忙是泥泞的马车停在凉亭前,随着,从车窗处钻出一个猥琐脑袋。 此人便是城东蒲家的独子,蒲田系。 这城东蒲家,是苏州城,乃至周遭几城唯一的医术世家,手底下的红柿子医馆遍布江南道,远的不说,光是近的几家,名气便不小。 “怎么,咱这喜欢讲故事的楚府公子,不说话了?哦,说错话了,您只是楚府的义子,不算是楚家的人。”蒲田系说话总是阴阳怪气,很欠揍,而且每一句话总会不动声色的放大“义子”二字。 看着车窗口露出的那只猪头,李箫不愿理会。对于这个蒲家公子,他很不喜欢,这个不要脸傻墩,说话的声音让人感觉很贱,而且这傻墩仗着几年前有幸见过自己的师傅行医,就大肆宣传说自己是医圣传人,甚至还恬不知耻的喊他师弟。 最关键的原因是,这斯竟然想染指自己的姐姐,烂泥巴想上瑶池,这是要上天啊,自己的姐姐是这货能看一眼的吗。 只不过楚家家风严厉,不然非得揍他个半死不成。 “对了,蒲,蒲少,听说你不但医术了得,学识更是渊博,我这有一对联,不知您能否解答?”李箫捏着淼淼的嫩脸蛋,说道。 “这有何难,你说便是。”蒲田系听了李箫的话,瞬间来了兴致,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说道。 “我那西游故事,你是听过吧。” “略有耳闻。”蒲田系说道。其实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略有耳闻,只不过后来冲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念头,稍微听旁人说了说,也就是这么一听,迷上了,于是就这么躲着,听完了整本。 当然,蒲田系躲着听书,李箫怎么会不知道。 “我那故事里,有那么一个人物,名叫天蓬元帅。可还记得?” “记得。” “那好,蒲少听好了。上联:在上是帅。” “就这?”蒲田系笑了笑,心想这李箫就这点水平,并没有传闻中那么有文采,什么少年可作诗,都是吹的,这等对联也拿得出手? “在下是猪。” —— 短短四字,清脆而响亮,没有片刻犹豫。 “哈哈。”短暂的安静过后,李箫看着高昂着头的蒲田系,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紧接着,淼淼、蒲家的下人也忍不住,掩嘴偷笑。 “在下是猪。”蒲田系轻声念了念,瞬间反应过来。伸手指着李箫,一时间说不出话。 “蒲少,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个事实,你也没必要说出口,你看,这多尴尬。哈哈。”李箫捂着肚子,笑得合不拢嘴。 “你给我等着!”蒲田系踹了踹前边偷笑的车夫,满脸通红,“都别笑了,走。” 被踹了一脚的车夫自然是不爽,可没办法,对面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己只是驾车的车夫,敢怒不敢言。低着头,驾马离开。 “慢走啊,猪少。”李箫挥挥手,说道。 “少爷,你怎么这么坏。”淼淼掩着嘴,笑道。 “这就坏了,那你还没见过少爷我更坏的呢。”李箫将脸凑过去,奸笑道。 话音刚落,又是一辆马车停到了亭子前边。 来车甚是华丽,车前挂着的那只印了“石”字的灯笼极其显眼,再看车轮,虽然满是泥泞,但还是遮盖不住其散发的贵气——有钱。 跟在马车后面的则是跟着两队骑兵,一身黑衣黑甲,约十数骑,不过马匹看上去很疲倦,但还是能够感觉到它们身上散发出的久经沙场的气息。 “乡下地方,没有一点好的,真是让人不舒服。”马车内的人没有露头,只在里面埋怨了一句。言语之傲然,更胜先前的蒲田系,当然,也很让人不爽。 “凉亭里的小子,这城里有没有会治病的人。”马车中人再次开口道,语气中带着不屑。 李箫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车后的两对黑甲骑兵,看得出来,这些人的身手不俗,每一个都是好手,只是看不出他们的路数。 “该不是哑巴?”周管家皱了皱眉,说道,“边上那个丫头,你说。” “啊。”淼淼在马车来的时候就已经吓到了,这么多年,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如此阵仗,饶是之嫌刺史大人都没这么大的排场。 “说话!”周管家没了耐心,这些乡下的人,一个个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正是这么一句话,让原本已经呆滞的淼淼,险些哭出了声。 “城东,蒲家。”李箫扶助淼淼,语气平淡。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些黑甲骑兵,并未看向马车,“前面那辆刚入城的马车里,便是蒲家的少爷。” 听到李箫说话,周管家心里并无波澜,果真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这就被吓破了胆。 “可是医圣传人?” “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李箫随口回答。 “嗯。”周管家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来人,赏钱。” 话毕,便从里面递出一只盒子,车夫接过盒子,随手扔给了李箫。车队也没做停留,扔完盒子便急匆匆的离去,看起来很是着急。 李箫打开盒子,大概是五十两的银票,挥挥手便将银钱分给了下人,余光却看见把守城门的兵士将车队拦了下来,但没过多久便放了行。 “看来有些来头。”李箫轻声说了一句便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土灰,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角,拉着惊魂未定淼淼,往回走。 “少,少爷,他们是什么人?”淼淼低着头,看着手中那只装饰华丽的盒子,胆怯的问道。 李箫没有回答,只是眯着眼看着远去的车队,陷入了沉思。 应该是,他们要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五章 贱人来,佳人忧 回去的途中,李箫一直心不在焉,说实在的,这些人的出现已经让他原本波澜不惊的生活出现了一点涟漪。 他不知道这些人的背后是不是有当年别院里人的影子,兴许是有的,也兴许是没有。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反正一切迟早要来的,不是吗。 路过城门的时候,李箫看见守城门的陈阿贵脸色有些不好,该是受了责骂。 “阿贵哥,怎么了?” “李公子,无事,无事。”陈阿贵朴实笑着,却也掩盖不住心里的委屈。 当事人是无事,自己也没什么好说,从盒子中取出一锭银子,安抚一下任劳任怨的守城将士。 “李公子心善,对待咱们这些人都这么好。”接过银子的陈阿贵连声道谢,“不过李公子可得小心那些人,京师大地方来的,咱们可惹不起。” “京师来的?”看着远去的车队,李箫忽然觉得一丝不安。 向陈阿贵告了别,便往城里走。路过侧街时,忽瞥见城东的蒲府。 两侧的行人小贩皆被黑甲骑兵隔开,原本热闹的街道顷刻间变得空荡起来。蒲府门前,那辆华丽的马车一动不动地停着,至于蒲家的那对父子此时,正对着车内的人讪笑,连靠在两侧的那对石狮子,都显得谄媚。 似乎是瞧见了李箫,不远处的蒲田系不由挺了挺肥硕的身子,傲气极了,颇有种小人得志的感觉。 “听说啊,这些人是从京师来的,要接蒲家少爷给某位贵人看病。”站在路边的阿婶说道。 “啊,真的吗,那看来蒲家要发达了。”另一人说道,语气之中满是羡慕。 “谁说不是呢,别看蒲家少爷长得不咋地,一身医术还是得了蒲老爷真传。”阿婶接着说道。 “哎,不只是蒲老爷,听说还有医圣。” “怪不得会被京师来的贵人看上,蒲家少爷这是出息了。” 当然,李箫知道,那些人并不是来找蒲田系的,同样,蒲家的那对父子也知道。不过李箫不后悔自己为他们指路,相反,他有点庆幸。如果蒲田系能解决了,也是好事。 “少爷,时候不早了,该回去吃饭了。”淼淼抱着盒子,茫然的说道。 有时候李箫挺羡慕淼淼,天真,没烦恼,心里所想的所思的,只有楚府跟苏州这一点地方。这样的人生正是他所羡慕的,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总是无端卷入莫名其妙的事件,无法逃避。 周管家的车队很快就离开了,带着蒲家公子的车驾,在午食前便出了城,没有过多停留。 来得快,去得也快。 苏州城很快回到平静之中,只在百姓的茶余饭后,多了点谈资。 无聊的一天很快过去,楚歆儿一整日都在书房处理账本,除了傍晚时分去了后厨做些李箫喜欢的饭食外,就没怎么露面,而李箫则是在房中,碌碌无为地瞅着窗外,心烦。 天光消散,皓月当空。 又是一辆马车急匆匆的入城,较之前者不同的是,这辆马车并没有掀起波澜,只是静悄悄的,或者说不留痕迹的到了楚府。 不多时,马车上便下了一书生,大约三十五六年岁,脸上甚是干净,头上束一条淡灰色发带,身上是一席布衣,腰间挂了块灰绿色玉佩,系的是一条灰色腰带。边上别着一把露着“陈”字的折扇。 “敢问,这可是楚府?”书生对着守门的下人拱拱手,说道。 “是楚府。” 书生笑了笑,站直身子,将折扇打开放置胸前,说道,“还望小哥通报一声,就说,京师于公门客陈子夜求见。” 京师于公门客。虽然看门的下人不知道书生口中的于公门客是什么,但单单是京师二字,他们就不敢小觑,从京师来的人,身份不会低,眼前的书生只是门客,但只需要前缀的京师二字,他们便不敢怠慢。 “先生稍等。”下人说罢,便忙着跑回府。 不多时,进府的下人便出来,恭敬的行了个礼,说道,“我家少爷请先生进去。” 陈子夜拱拱手,道一声多谢,便随着下人进府。 …… 十六年来,李箫见过的京师人少之又少,周管家是一个,陈子夜也算一个。 不过前者给人的感觉,是傲然装13,甚至还有些让人厌恶。可后者就截然不同,谈不上喜欢,只是觉得这人有趣。 “这位大叔,你来这,是有事,还是专门来蹭饭的。”李箫看着陈子夜,很头疼,刚进门的时候文质彬彬,但谁知等他前脚刚踏进正厅,看见桌上的美食,瞬间就变了样。 那感觉就像是嫖客看见百花楼的花魁一般,也不管自身形象,径直拿过李箫的碗筷吃了起来,跟在自己家一样。 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活宝。 书生没有说话,仍然自顾自的对着一桌的吃食展开猛烈的攻势。一旁的李箫也不多说什么,白了两眼后,就开始享受丫鬟的服饰。虽说如此,李箫还是感叹陈子夜,居然能够吃这么多,几碗白饭下肚,就跟喝水一样,这肥硕的身材不是盖的。 “嗝~”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子夜打了一个满满的饱嗝,舒服的瘫坐着。许是周遭的环境过于安静,让他回过了神,行动缓慢地抱了抱拳,说道:“抱歉,路途遥远,也没怎么吃过一餐饱饭,见笑了,见笑了。” 李箫只是满饮一口自制的西瓜汁,斜眼看他,不言语。 陈子夜瞧见了李箫手里的果汁,舔了舔嘴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抢过了李箫手里的杯子,慢慢一饮,后又细细品味,一只胖手极其妖娆。“嗯~,满满寒瓜的味道,还有一丝淡淡糖霜味,对了,还加了麦芽的香味。” “哟,行家呀。”李箫有些惊讶眼前的书生能够轻轻一饮便尝出果汁里的成分,要知道,糖霜跟麦芽只是加了一点,其中糖霜更是微乎其微。 “献丑了,献丑了。”书生没有停顿,一饮而下,接着用银筷指着桌上的菜品,“这狮子头,肉质鲜美,弹性十足,一口下去,肉汁十足,香味四溢:这天女虾仁(西施虾仁),虾仁弹滑,色泽奶白,品味鲜嫩,爽嫩适口,尤其是那淡淡的奶香,用的应该是飘香坊的吧,还有这……” “先生过誉了,这牛乳是自家庄子产的,不及飘香坊的香嫩。” 未等说完,便看见楚歆儿远远地款款走来。发梢的凌乱显示出这位平日里稳重的楚家小姐此次有些惊慌失措。“先生远道而来,歆儿有失远迎,望先生莫怪。” 她原本还在书房看账册,但听到丫鬟通报说是有京师来的贵客上门的时候,便急忙放下账册,小跑出去,临出门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好在丫鬟反应快,扶住了她。 即使如此这位久经商场的楚家小姐,在这个时候却慌了神。 书房到侧厅的路并不长,但楚歆儿却感觉这段路跟没有尽头一般。这京师来的人带走李箫,总归得跟家里人说一声,若是自己晚点去,那弟弟或许就可以晚些离开。 往日精明的楚家小姐也不由的自嘲了一番,如此蠢笨的想法,也不知为什么会产生。 “楚小姐言重了,陈某只是一介书生,幸得贵人抬举,才在京师有一口饭吃,此次前来也只是办点小事。”陈子夜见楚歆儿走来,也知道如今这楚府管事的也不是常年潇洒不知去处的楚逸,而是眼前正值年华的少女,忙是站起来身,微微躬身道。 再者说,来时府中的那位便吩咐了,此次前去办的事,是接个人,虽然他来自最为自豪的京师,但在苏州这片小地方,没必要有那种可笑的傲气,当然,就接那个人,还是需要客气些。 “此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烦请先生移步。”楚歆儿微微一笑,僵硬的说到。 “也是,那就劳烦楚小姐了。”陈子夜收起桌上的折扇,随手塞进腰间的束带,便跟着丫鬟去了议事厅。而李箫则是看到楚歆儿来了之后,便准备离开,毕竟这没他的事了。 “箫儿,你也一同去。”楚歆儿轻声说道,言语之中带有一丝无法察觉的不舍。 “我?”虽然有些惊讶,但李箫还是跟了上去,轻轻扶住楚歆儿的手。 平日里但凡是那些别处的人来楚府办事,不管是自家姐姐还是那个不见其人的楚家大人都不让李箫掺和,他们也都支持李箫当个闲散公子爷快活一生。 虽然他知道眼前陈子夜的到来是为了自己,但他还是想装傻,任由家里人安排。反正自己的人生不都已经被安排好了吗。 一路上李箫的心里都七上八下,想要反抗但还是没有勇气,这种被安排了的人生,换做是谁都会不舒服,会抗拒,但十六年朝夕相处的生活,哪里能看不出家里人对自己的爱。 他不知道为什么当初楚逸会答应那个荒唐的计划,他也不愿意去多想。若是反抗了,楚歆儿会不会陷入两难,到时候该如何,等等。这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换句话说,为了楚歆儿,他愿意冒险。 “姐,我都听你的。”李箫拉着楚歆儿的手,坚定地说道。 楚歆儿很意外李箫说的话,自己的这个弟弟,虽说相处了十六年,却还是看不穿他的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六章 心猿逸玛 楚府的正厅正对着楚府大门,站在中央,可以看到楚府外面的那条大街上的情况,一览无余。 正值一更,大街上只有寥寥几人在收拾自家的摊位,日间四处打闹的孩子也早就被拎着耳朵回家,城内大多数人家也早早歇息家中,只有那些风花雪月的酒楼妓院还是一片灯红酒绿。 城内,只几声犬吠。 正厅之中,丫鬟早已倒好了上好的茶水,这个年代的茶水中还是带有一点灰跟土,喝起来有些涩,李箫自然不喜欢。但经过他的层层改良,终是能够入口。 陈子夜习惯性的饮了一口茶水,入口的一瞬间便惊讶这茶跟市面上的不同,至于不同在哪,却是无法言喻。 “好茶。清淡可口,回味十足。这茶是谁的手艺?” 倒茶的丫鬟不动声色的白了一眼陈子夜,不过是少爷无聊教授的泡茶法,就让这个京师人有这样的反应。 “回先生,是少爷教的泡茶方法。” “哎,叫先生多见外。”陈子夜哪能没看见丫鬟的白眼,只是他并不生气,多年来的修养让他捧起丫鬟的手,猥琐一笑,“要叫官人。” “陈先生好雅兴,大老远的跑来苏州就是为了调戏我府里的丫鬟?” 楚歆儿跟李箫先后走来。二人刚过月门便看见陈子夜不雅姿态。 不过楚歆儿没有说话,那儿来的人,她不想招惹。倒是李箫,没顾忌太多。 走进正厅,挥挥手让羞涩的丫鬟退下,自己随着楚歆儿坐下,接着说道,“不知陈先生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虽然对于陈子夜的到来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但还是得问问。不单单处于礼数,更是碰运气,说不定,他是别的事呢。 看着丫鬟一扭一扭的离开,陈子夜恋恋不舍的回头,脸色微润,喝下一口茶缓解尴尬。 “二位可听闻长乐公主病重的消息” “歆儿至今未曾出过江南道,并不知晓。”该来的还是来了,此刻的楚家小姐莫名的慌了神。 一旁的李箫则有些疑惑,公主生病与咱楚家庄什么事,难不成是楚家的人弄的?那来的应该是一只整装待发的官军,而不是应该蹭吃蹭喝的穷酸流氓。 “哎,也是,怪在下了,京师那边的事,楚小姐跟李公子不知,正常。”陈子夜掏出折扇,尴尬一笑道,“事情是发生在一月前,那天是公主十五岁的生辰宴,宴会的一切都很顺利,小生有幸参加,那宴会上的脱骨猪肘,美味至极,跟长康街的德文楼做的有得一拼,还有……” “咳。” “跑题了。”展露出吃货本性的陈子夜擦了擦嘴角留下的口水,接着说,“原本宴会一帆风顺,没有波澜,只是宴会后,长乐公主突然生了重病,病情之特殊史无前例,让太医院,乃至京师的医者皆无能为力。本来这不管我的事。” “府里的那位不知从哪得来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李箫要下一颗葡萄,随口一问。 “这消息自然是关于李公子你的。” “我?” 陈子夜点了点头,故作神秘。“府里那位让我来接身为医圣传人的你,去京师看病。” “哈?”听着听着李箫突然蒙了,医圣?传人?我吗?虽说自己跟着孙老学过几年医术,可怎么就成了医圣传人,这事这么感觉有猫腻呢。 “该不是搞错了吧,我只不过是南方小城的一个纨绔,算不得医圣。” “算不算不得,不管陈某的事,陈某作为门客,只要帮府里老爷办事就行了。再说了,你师傅可叫孙邈?” “好像,大概是吧,可能是重名了。” “笑话,医圣孙邈,天下人谁敢冒名。”李箫看了一眼楚歆儿,见后者失神的样子,不禁心疼,“虽然爹不在府中,但我姐在啊,长姐如母,这事还得听我姐的。” “额,李兄所言极是,那不知小姐您,意下如何?”陈子夜朝着楚歆儿拱拱手,问道。 “啊。”楚歆儿哪里知道怎么说,这件事自己本来就没有主意,当年是爹答应的,可是如今爹不在,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这改如何选择。 “楚小姐?”见楚歆儿不说话,陈子夜忍不住接着问道。 虽然李箫跟楚歆儿并无血缘,但十六年的朝夕相处让他对于后者的心思,不说是了如指掌,也算是能知道十之八九。 “我姐的意思是,今日太晚了,这事再说。” 说罢,便示意下人带陈子夜去厢房,别在这碍楚歆儿的眼,惹得姐心烦。 “哎,什么叫再说,……李兄……帮帝女治病,乃是光宗耀祖之事,你可得抓住机……” 陈子夜的声音越传越远,片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姐,你没事吧。” 楚歆儿摇摇头,无力的坐着,“箫儿,这陈先生所说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想什么想,咱不去。”李箫抓着楚歆儿的手,想给她一丝温暖。 李箫的回答很干脆,看着自己的这个弟弟,楚歆儿忍不住笑了,“你啊,这事哪里是想不去就不去的。” “那姐的意思,是让我去咯。” “唉,算了,就先这样,先睡吧。”楚歆儿摸着李箫的头,柔声道。 看着自家姐姐此时的模样,李箫也不知该怎么办,爹也是的,不知道跑哪去了,这么久也不回家,难不成就想让姐来对付京师来的人?早知这样,当初还不如不答应了,楚逸啊楚逸,你可真是把父亲这一身份,做到了极致,极致的不称职。 …… 城郊,天色微凉,徐徐海风不断穿过树林,吹动林中人的心。 “啊唒”楚逸坐在院中,正擦着剑,无端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罗玛从屋中出来,看着狼狈的楚逸,笑道,“原来到了你这个境界,还是跟常人一样,得病啊。” “哪是得病,估计是家里那小子在骂我。”楚逸放下手中的断剑,起身走过去,“你怎么出来了,不在屋里呆着。” 罗玛伸手将腿上的落叶拍开,仰头看着天边的悬月,说道“想到些事情,睡不着,出来走走。” “老楚啊,你难道真想让歆儿一个姑娘家去面对那些人?他们可没一个善茬。” 楚逸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桌上的一柄断剑。 “剑者,当有担当这天下势之气。” 这话是他爹所说,这剑也是他爹传给他的。当年的一次战斗中,他的剑断了,自此心也断了。 剑身上的伤痕触目惊心,无一不展示着这柄剑所经历的一切。犹在昨天一般,他还是能想起那日,他断了一剑,对方残了一手。 箭手残臂,便无作为。剑士断剑,便不称剑士。 “还在想当年那件事?姓张的成名数十载,你当年只不过二十五六,没必要因为他,放不下。” “你不也一样。”楚逸拿起断剑,走到罗玛身边,推着木椅便要往回走。 “什么还叫我也一样,我能一样吗。”罗玛歪过头,不满的说道,“还有,干嘛这么早回去,我才刚出来。姓楚的!” “行了,别叫了,你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明日天热,趁着晨间凉快,早些起了。” “出来野够了,咱们啊,该回去了。” 这个夜啊,终究是不平静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七章 昊国检察院 作为昊国的都城,京师汇集了这个国家大部分的权力。 位于东城边的宣政街作为远离闹市而接近皇城的地段,自然而然的成为官员们选择住宅的首选地段。也恰巧宣政街也没什么平民居住,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京师处理政务的中心。 在宣政街的边上是被厚厚的红色宫墙包围的皇宫。宫墙后的白色乳石广场连接着富丽堂皇的建筑,广场上高耸的石柱又增添了不少神圣。 而在西城,有这么一条街,街前正对着那条贯穿京师城的河。这街也是奇怪,空荡的街道上只有两处院子,一处是如今昊国唯一的一品侯爷——吕侯的府邸,而另一处,便是昊国两大机构之一的检察院。 要说这检察院,那就有点意思。 该是如今的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吧,当时的锦衣卫,与东厂同流合污,整得朝堂上小一片污秽。年轻气盛的太子怎么能容忍,就这么,冒着大不韪,开始了与这两机构长久的战斗。 东厂牵扯宫里,自然是动不了,但锦衣卫不同,虽说直属皇帝,但那时候年迈的英宗皇帝早早将手里的权放给了太子,于是,东厂认怂,太子胜利。 就这么锦衣卫原地解散,而后太子将两大镇抚司合并,建立了这处,名为检察院的院子。 奉皇帝之命,行锦衣之责。 随着太子继位,日益收拢权力,这处院子也慢慢变成了京师最恐怖的地方,同样是除了皇帝陛下权力最大的地方。 自宅院建立之初便抓捕了数名官吏,上至尚书,下至县丞,无一幸免。权力之大,职责之重,史无前例。短短数年,便足以与根基深厚的东厂相提并论。还偏偏只对皇帝一人负责,其他人,甚至左右宰相也无权问责。 从一定意义上来说,这处院子是皇帝手上的一条毒蛇,无时无刻的盯着昊国的官员。而在暗处的院子密探则像是一柄利刃,让官员们闻风丧胆。 不过让人不解的是,如今这院子的主人居然是一名当初跟着陛下记录案卷的书生。不知为何,皇帝陛下能放心这位本来默默无闻的书生,将如此重要的机构交给了他,虽然这书生没有让皇帝失望,所完成的任务越来越多。 好在皇帝陛下增加了官员们的俸禄,怕是如今的昊国的官场怕是只能剩下寥寥几人。 这是一条毫无底线疯狗。这是昊国官员对这个书生的评价。不可否认,这个院子早已成为了官员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而且官场上的官员们也害怕有那么一天这个权力滔天的机构不再被皇帝陛下掌握,让昊国再一次陷入三十年前的境地。 但对于这个书生跟院子的忠诚,皇帝陛下似乎并没有过担心,或许也不需要担心。 是夜。 “他们的人已经到了苏州吧。”此刻,院子一处黑暗的房间中,被称为疯狗的检察院院长看着手中的文案,问道。 如果李箫此时在场的话,便能认出,这位院长当年在别院中出现过。 “三组的人来信说,已经到了。”下边,说话的是这位洛院长的心腹,同时也是负责收集昊国信息资料的信息组组长韩一恶。 “还说,已经跟楚家的那位小公子有了接触。” “楚逸怎么说?”洛斌王接着问道。 “这位,密信中并未提及,只是说大半月已经出了城,就没有再见过。”韩一恶尴尬一笑,接着回答,“院长,你也知道,他这样的人,我们可没办法掌握行踪。” 洛斌王放下手中文案,手指轻敲桌面,笑道:“你们也不必太注意他,想想就知道,这位楚家主后悔了,躲起来,想蒙混过关。” “而且他应该很快就会出现,如今就多注意一下石府的人,别让他们出幺蛾子。” “院长,您这可以放心,石府派去的那人,接错了。”韩一恶说道,“把一个混吃等死的医馆公子当做医圣传人,听说,现在正忙赶着回京交差。” 洛斌王停下敲桌的手,说道,“石府一帮酒囊饭袋,武夫而已,不过那石世藩,有点棘手,天残之人,不能小瞧。多拍些人手,陛下最近也不放心他们。” “诺。” “行了,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下去休息,” “诺。”韩一恶应了一声,便准备退了下去。 “你我都是太傅大人的门生,当年建院的时候,我将你找来办事,一是为了陛下,二则是想给当年的友人一点出路,姓于的那两人太过激进,少接触为好。”洛斌王低着头,叹了口气,说了一句。 听罢,韩一恶下意识的停了一下,不知在想什么,但很快便回过神,头也不回的离开。只留下洛斌王一人,原地叹气。 许久,天边的亮光终于照进了房间,映在这位年近不惑的院子脸上,也只在这个时候,这位习惯了黑暗的院长大人才会露出久违的笑容。 “你说,当年我跟康之提出的这个计划,到底合不合适,是不是该问问那个孩子的意见。”这句话似石沉大海,并无回应。 洛斌王捏捏发麻的额头,叹了口气,说道“也是,这么小的孩子,能知道什么。” 正说着,忽从门外传来敲门声。 “洛院长,属下有事禀报。” “进。” 语毕,乌黑的房门快速打开,瞩目的天光下,走进一二十年岁的少年。长得俊俏,浓眉大眼,意气风发。 “院长,属下查了查公主殿下的病情跟事情发生的前后,发现一点不同的地方。”少年将手中纸卷递给洛斌王,然后低着头说道。 这位院子大人作为书生,并未习武,虽然如此,在少年面对他的时候,还是会感觉到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 “院长,若这消息准确,那此番公主殿下的病情似乎是令有隐情,怕是……”少年抬起头,偷看了一眼洛斌王,然后接着说道。 “接着说。” “属下是猜测,此次事件有着阴谋,根据现有资料来看,公主殿下似乎是中了毒,而且手法跟岭南毒医崔天极为相似,症状也有那里的感觉,还有就是这毒医跟医圣曾为师兄弟,依属下见,那楚家公子此次来京怕是另有隐情。”少年低着头,语气紧张地说道。 对于自己的这位院长大人,总让他有种莫名的恐惧感。不过自己也正是冲着这位名震昊国的洛院长,才会放弃功名,加入进来。 “楚家公子?”书生翻开眼前的资料卷,不动声色地说道:“是苏州楚家的那人,可是叫做李箫?” 少年没有意外自己的老上司会知道这楚家公子的姓名,毕竟身为昊国情报机构的中心人物,知道这点,并不奇怪。 “是叫做李箫,大人,您看是否将此消息呈交于陛下,至于那楚家公子需不需要下官派人拦截下来,押至院内审问?” 洛斌王无意的翻着手里的资料卷,眉头却在不经意间皱了起来:“此事可有第三人知晓?” “未有,此事属下觉得有些蹊跷,便赶紧向检察长您汇报。” “此事你不用管,我自有定夺,至于那楚家公子,孩子一个,不必太过关注,再说如今公主殿下的病情要紧。”检察长将手里的资料卷收了起来,放在了身旁紧锁的柜子中,接着说道:“方初尧,你来院子多久了?” “大概,有二三年了吧。”方初尧抬起头,不知眼前的这位为什么会如此发问。 “二三年了。”洛斌王低着头,摩挲着手指:“我记得你是秀才出身,如今在三组干什么活?” “在苏组长手下,帮组里的各位师兄整理资料。秀才,只是虚名。” “委屈你了。”洛斌王喝了口凉茶,细想片刻,说道:“这样吧,一组负责甲库的官员前些天告老还乡了,你要是没事,就先去甲库呆呆,如何?” 甲库?那可是存放京师乃至全昊国档案的重要地方,先不说里面的书籍资料是多么吸引人,就单单是它靠近皇宫这一点,就足够重要。 “这……” “这什么这,不愿意?” “不,不是。” “可别等我反悔,趁着天明,你可以去报到了,也不用告知韩组长。”洛斌王将手中文书扔给半跪着的方初尧,然后不由分说的将他赶了出去。 而方初尧,则还是沉浸在喜悦中,没回过神。 “这孩子,跟当年的我,还挺像。”洛斌王看着方初尧的背影,不由笑了,想想曾经的自己,也是像他这般热血沸腾,什么事都好奇,都想查个明白。 “可惜回不去咯。”洛斌王负着手,转身便要走回那间,漆黑的屋子。 “也不知道楚逸,这次是不是真要当个胆小鬼,不出来。” …… 插播一点过往。 是三十年前,昊国国力空前强大,疆域辽阔,然皇帝宠信太监王振,太后病逝,元老三臣或死或贬,至其独掌大权,又逢北地瓦剌也先太师屡次侵犯昊国边界,前线败报又不断传入京师。 然而王振又为一己私利,怂恿先皇英帝。温室中长大的少年皇帝不顾大臣阻拦,挂帅出征。军政事务皆由太监王振专断,又因王振回乡炫耀,行军路线屡变,士兵疲惫不堪。兵部尚书一再要求入居庸关,以保安全,但王振不准。 那一年的雪下的很大,冬日行军不便,而王振却不管不顾,大军直入关外。 而北地瓦剌示敌以弱,吸引昊国二十万大军深入,以至昊大军粮草供给不上,最终因后勤不续退至土木堡时王振下令移营,饥渴难忍的军士一哄而起,人马失序,瓦剌大军趁机进攻。明军仓促应战,却已无力回天。 这次昊军大败,二十万兵士伤亡居半,损失马匹二十万头,衣甲器械辎重损失无数。数不尽的惨烈,数不尽的伤。 此役,时称土木之变。《昊史新编》,英帝高祁镇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八章 归来人将往 晨光初生,万物苏醒。今天又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日子。 趁着清晨和煦的凉风,苏州城的种植大户——王鞍十早早得起了床,开始了忙碌的送菜工作。 这么多年来,城里的几家大户,都喜欢吃他家的果蔬,同时跟他签了协议。为此,每日,他都会亲自载着一大车果蔬,四处送菜,风雨无阻。 要问,为什么不请个帮手,这几家都是城里的显贵,自己送,安全放心。 再者说,楚府的大小姐很少出现在人前,自己能有这个机会给府里办事,那可是荣幸,而且要是有机会见一见楚小姐,那不就赚翻了吗。 楚府的公子怎么说来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更寤寐求之。” “今日府里怎么这么吵闹?”王鞍十靠在门框上,喝了口管家送来的茶水,问道。 楚府管家看了看内院,叹了口气,说道,“别提了,昨个京师来了人,说是要带走少爷。” “不是刚走一个,怎么又来了。” “这我哪知道。” “也是,京师的人,咱们摸不清路数。”王鞍十摸着下巴为数不多的胡子,说道,“然后呢。” “哪有什么然后,少爷是小姐的心头肉,哪能同意,这不,一大早的,就开始叨扰小姐了。”楚府管家摇摇头,脸色凝重,“也不知道老爷什么时候回来。” 王鞍十巴望了两眼府内,可惜看不到什么,这么多年了,自己还没见过一次楚小姐,但那京师人能这么近距离叨扰,羡煞旁人,羡煞旁人啊。 不过,怎么前脚蒲府的公子被接走,后脚又来了人接楚府的公子,咱这苏州城今年是吹了什么风,被京师的人看上。 王鞍十驾着牛车,一路上心不在焉的想着这事。 回至楚府。 陈子夜一天还没亮,就在楚歆儿的房门外蹲守。来往的丫鬟看着蹲坐地上的肥硕才子,不敢说什么,毕竟这是京师来的客人,惹恼了,指不定给府里带来什么祸。 所以,一个个的,都远远的看着,不敢上前,直到楚歆儿拖着疲倦的身子,从房中走出。 昨夜的楚歆儿彻夜难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思忧虑。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陈子夜,是让他带走弟弟,还是直接拒绝。 当年的那些人似乎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直接拒绝,不但毁了多年的经营,更会让父亲难堪。可让他带走,自己又不舍,这么远的路,出了事,该怎么办。 两相为难,心烦意乱。 “楚小姐,早啊。” 推开门的楚歆儿被忽然传来的声音吓到,转头一看,又是这个让自己烦恼的人。 “早,早。” 楚歆儿尴尬笑了笑。心里虽然佩服陈子夜的毅力,但更多的是厌恶。厌恶这人阴魂不散,为什么不自行离开,为什么要这般不要脸的纠缠。 “楚小姐看起来气色不错,不知今日能否让陈某带令弟离开。”陈子夜跟在楚歆儿,身后,谄笑道,“早些去,也能早些回来。” 回来?那还是你一个门客能决定的?虽是这么想,但多年的教养没有让她这么说出口。 “为皇家办事,无上荣耀的事,对于令弟的将来也是极大的帮助,封官誉爵,嫁入豪门,啊呸,迎娶王女,岂不是手到擒来的事。”陈子夜接着说道。 楚歆儿没有理会,这陈子夜所说的话,在她看来都是在胡诌,而且还是在毫无底线的胡诌,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无耻之人。 见楚歆儿不说话,陈子夜没有气馁,只是淡淡一笑,接着说道,“小姐若是不放心令弟的安全,大可无事,我家老爷在京中也算有点地位,定不会让公子吃亏,这事要是办成了,我家那位说不定还能给公子介绍门亲事,正巧太学卢博士之女未嫁,书香门第……” “今日是怎么了,都很闲吗,不去做事,在这杵着!”楚歆儿看着眼前的丫鬟,冷着脸,皱眉说道。 一众丫鬟听罢,匆忙散开。 这是楚歆儿第一次生气,二十年来,一向温柔尔雅的自己,今日的心情会这么难以控制。 她很烦陈子夜,很烦这个外来的客人,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出现,就这么让李箫呆在苏州不好吗,一个个,非要出现,非要做那些所谓的,宏图伟业。 “歆儿,今日是怎么了,如此恼怒。”月门外,楚逸副着手,面带微笑,不慌不忙地走来。 再看,李箫推着罗玛,紧跟其后。 面色恼怒的楚歆儿见到楚逸出现,紧张一夜的心,终是放松下来。 “爹。” “你,你……是剑尊大人。”陈子夜看着走来的楚逸,瞪大了眼,既然说不出话。 “这位便是从京师来的客人,陈先生吧。”楚逸说道。 陈子夜呆站在原地,浑身颤抖,“大……陈某只是一介书生,算不得先生,算不得。” 陈子夜的状态很不正常,较之昨日,判若两人。 “京师相府出的才子,怎么算不得。”楚逸笑了笑,说道,“先生可吃过早食?” “未……曾。” “那不如先吃个早食,再说?” “不了,楚家主,不才来苏州的目的,是为了……” 楚逸打断陈子夜的话,摆摆手,道,“既然先生不吃,那就先回房歇息,我还有事。” “楚家主,可是李公子这事……” “什么事,过些时候再说也不迟。这样吧,过两日是歆儿跟箫儿的生辰宴,先生若不嫌弃,就留下来喝杯酒水再说。”楚逸接过楚歆儿递上的凉茶,不留余地的说道。 “这,恐怕。” “就这么决定了,来人,先生累了,带他下去休息。”楚逸的话不容置疑,没给陈子夜说话的余地。 陈子夜见状也无能为力,眼前的这位楚家主,可不是京师那些纸老虎,只能无奈的笑了笑,鞠了个躬,便跟着领路的下人去了厢房,至于接李箫这件事,看来只能像他所说的,几日后再说。 果然,楚逸一回来便能解决问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陈子夜会这么怕自己的父亲,但总归来说,这件事可以告一段落,就是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 “爹。” 楚逸摇摇手,面色凝重。他知道自己的女儿想说什么,这么多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再想当年的那件事,一开始的满腔热血、意气风发早已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十几年朝夕相处的温存,他同样也很不舍,也很懊悔。自己女儿所想的,正是自己想的。 “歆儿,此事已成定局,如今为父能做的,只能拖上几天。我知道你恨爹,当年没保住你母亲,如今更没留住箫儿。” “女儿不敢。”楚歆儿低着头,轻声说道。 曾经,父亲年少,在外拼搏,未能守住母亲。但多年来自己早已经理解。如今所担心,只有自己这个弟弟。 原本以为楚逸回来,便可以让李箫留下来,但听到父亲说的这番话之后,便知道了,这件事,是连自己的父亲也无能为力。如今,也只能听父亲的,拖上两天,只希望这几天京师那边会有变化。 看着自己的女,楚逸哪里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不管自己的女儿是否真的原谅了自己,在楚逸心里,自己永远是一个不称职的丈夫,一个最失败的父亲。 “你也累了,今日就在房中休息。” “是。”楚歆儿侧腰行了个礼,看了眼李箫,便转身回房。 “那箫儿也先告退了。”李箫见没事了,打了个哈欠,准备离开。 他一大早便被吵醒,在得知楚歆儿的困境后,便准备出面,可刚出门便看见楚逸二人乘坐牛车回来。带着懒散回家的二人忙是来到楚歆儿这,为其解难。事解决了,就回去睡个回笼觉。 楚逸没有说话,只是无神地看着北边。直到李箫将要跨出门槛的时候,才回过头叫了声,“箫儿。” “嗯?爹,怎么了。” “没事,早些休息。” “知道。” “还有,这几天多陪陪你姐。” “遵命,父亲大人。没事的话,我就撤了。”说罢,李箫便要走出月门回房 “对了。”罗玛回过头,看着李箫,“若是去了京师,切记,莫要太过相信别人。” “知道了,罗叔,怎么跟我爹一样啰嗦了。”李箫摆摆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孩子。”罗玛笑了笑,伸出手戳了下楚逸,说道,“其实事没那么复杂,你看箫儿,还是一个样。” “你啊,管好自己再说。”楚逸推着罗玛,说道。 “也是,又不管我的事,我的任务已经没了,这是你当年种下因,得你自己尝果。” 很快,原本喧闹的楚府,恢复了往日的安静,没有喧闹,没有嘈杂,有的,只是那种默不作声的担心。 一切的一切,都顺理成章的进行,有人欢喜,有人愁悲,以至于没有人注意到远处山间,那辆拖沓前行的马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九章 风华正茂 此刻,离着苏州城二十里地的郊外,驶着一辆马车,前面是两匹黑棕色的大马,后面是红木架子,锦绣其上。在马车前边挂着的是两个贴了“吕”字的车灯。马车后面则跟着一众骑兵,身穿黄衣黑甲,腰间系着的是华容唐刀。 车队走的很慢,驾车的车夫脸上透露出不满的表情,这是他驾驶马车以来最为憋屈的一次,为了照顾马车上的那位公子,他是快不能快,慢也不能慢。 记得前些时候,公子正在睡觉,自己为了讨好他,稳当的驾着马车,如同老翁走路一般,谁知,公子醒来便是一顿责骂,说什么耽误行程,也不知是谁,一路上吃喝嫖的,耽误了多少,要不是你身份高贵的,早拿马鞭抽死你个瓜娃子。 至于马车里面坐着的少年,一个十六七岁的年岁,也是满脸疲倦,不过长得甚是好看,水灵灵的眼睛,白皙的皮肤,看上去很是秀气。 这少年便是吕侯之子——吕云路。 十几天前,吕公子还在春光苑与花魁翻云覆雨,刚到紧要关头,突然被人掀被拉起,还没等他喊出那句熟悉的“家父吕轻侯”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脸——自己的父亲。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扔进了马车,让他去苏州。千里之外的苏州,父亲偷懒不去罢了,那家里的姐姐成天游手好闲的,为什么不叫她去。苏州哪有这春光苑的花魁姐姐好玩。 “不就是接个人,随便派个典仪不就好了。还有这李什么的,好好的学什么医,安安稳稳地混吃等死不就好了,还得麻烦本少。”吕少爷把手里的圣旨随手一扔,反正马车就自己一个人,打了个哈欠。 吕侯车队慢行一步,是凌晨才出的京师,再加上吕少爷时不时的睡觉,早已落在后面。不过吕少爷倒也不急,公费出游,应多多欣赏沿途的美景,和那江南地带的美女,至于那李什么箫的,哪有那些水灵灵的妹儿有趣? “等本少爷找到那楚家少爷,非得打得他跪下求饶。”吕少爷拍死一只吮吸自己半天的蚊子,其后又嫌弃的拿一旁的绢布擦了半天,才把这块布扔出窗外。“喂,还有多久,这山间的虫子真是烦人。” “少爷,还有几日的路,马上就到了。”车夫讪笑道,对于这个富家子弟,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回去之后,便向吕侯爷辞了这活,以前只是听老王说这大少爷是出奇的难伺候,谁知道居然这么难伺候。 吕少爷探出头,突然鼻子一酸,一只蚊子猛得冲进了他鼻子中,“啊恘,啊恘。” “少爷,怎么了?” “该死的蚊子。”吕少爷用力将蚊子擤出,轻轻揉了鼻子,道“你刚才说什么?” “哦,我说少爷快到了。”车夫不耐烦的说道。 吕云路探出头,用力吸了一口气山间的清风,不知为何,他的心变得冷静起来。 曾几何时,他也幻想自己能跟父亲一样,雄姿英发,干出一番丰功伟绩。但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这个家,兴许并不再需要一个能随皇帝,南征北战的侯爷,需要的,只是一条温顺的小狗,一条毫无威胁的狗。 “快些吧。”吕云路淡淡说了一句,随后钻回车内,没了动静。 “是,少爷。”有些意外这位不安分一路的公子爷居然会这么的安详,不过又有谁知道这位大爷会在什么时候恢复原形,倒不如听他的话,快走,早点结束这场灾难。 一切都很安静,只有渐行渐近的马蹄声和环绕山间的鸟鸣。 …… 这两只从京师来的车队的确给这座安静惯了的苏州小城激起了波澜。不过很快便石沉大海一般,只成为了苏州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前者虽然来得快离开的也快,但阵势浩大,两队黑甲骑兵守在街上,愣是让原本喧闹的大街空无一人。马车上领头的人出手也阔气,五百两银子跟若干的绫罗绸缎随手就给了红狮子的当家人,着实让街坊四邻一阵羡慕,一个个后悔当时怎么不让家里无所事事的儿子拜那医圣为师。 虽然大部分人这么说,却没几个人认识那医圣,当然也没几人想起来医圣是何人,咱们这小小的苏州城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位人物。 直到城里有些民望的老秀才公说那医圣该是十几年前那位带着一个孩子在城里四处施医救人的老人家吧,那时候也就呆了几月,苏州城呢也没什么人生病,所以也就没人记得了。 至于那孩子,不就是现在楚家的公子吗。 “那岂不是认错了人?”坊间阿婆如是道。 然而那“石”府的人却没听到这些话,早早的来,早早的离去,没有片刻停留。那红狮子的少馆主蒲田系也自然而然的被待上医圣传人的帽子,而红狮子的馆主蒲又民也相信了这件事。 或许自己的儿子是在哪个不经意的时候,拜了那位为师,所以不屑学自家的医术吧。 至于陈子夜,来的安静,带的人也不多,所以没什么人注意,都认为是别的地方来参加两日天后宴会的官员或是商人。直到第二天从府里传出这也是京师来的贵人的时候,苏州的百姓才开始关注这傍晚时候来的客人。 同样,坊间都在传闻,有说咱这爱讲故事的李公子被京师的某位大人物看上了,要去京师做个官,也有说是李公子被京师大人物的闺女看上了,要去入赘,楚府的这李公子长得好看,生得俊俏。 还有甚者说是京师来抓李公子的。不过后者很快就被否决了,在百姓眼里,这么一位平易近人,给大家伙讲故事的可爱公子哥,就是那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也是不忍心伤害,怎会让人来抓捕呢。 传着传着,苏州的百姓也大多认同了这李公子是去京师当女婿的看法。一时间苏州的不少大家闺秀都哭花了眼。 “听说那谁家的小姐,昨夜上了山,出家当尼姑去了。”又是那阿婆,神神秘秘的说道。 而苏州的知州大人也是第一时间收到了看守城门的兵士传来的消息,正准备收拾一番便去拜访,谁知还没等动身便告知已经离开,待到吃晚膳的时候,却来了消息说又来了一队人去了楚府。 不过等到去楚府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扇紧闭的大门,知州大人也不会傻到因为这件事去叨扰楚府的人,只得姗姗离去。但当听闻这京师来的人要留到几日后李公子跟楚小姐的生辰宴的时候,便起了念头,开始准备那日的礼物。 作为人们嘴里的主角,李箫还是如往常一般吃喝拉撒睡,就是在吃饭的时候边上多了一个牲口,在看书的时候会不是传来一些“之乎者也”来。 倒也不碍事,反正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陈子夜在边上,还能有个说话的主。而且这老陈很有趣,聊天也不聊什么,书文经传、言辞歌赋什么的。 说的都是些京中秘闻,坊间佳话。还有让人蠢蠢欲动的,勾栏女色。 “要说起京师城的花魁属谁家最美,那当得叫那春光苑。桥、本、有、菜。四朵金花,那是名震京师。”陈子夜坐在一旁,闭着眼,说道,“可惜这四花要价极高。” “倒是我那狗友,常年享受过她们的服务。不过陈某乃是读书人,不近女色。” “陈兄在开玩笑?” “自然,陈某从不近女色。”陈子夜脸色一红,说道。“只是我那狗友,爱玩。” “真的?” “陈某说的句句实话。” “得,我也多说。你那狗友又是怎么回事。”李兄撑着脑袋,说道。 陈子夜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接着道:“我那狗友,名门之后,在京中也算是风云人物,人么,更是情貌两色双全。” “怎么说?”李箫来了兴趣。 “情,自然是情色。貌嘛……” 陈子夜停顿了一会,脸上满是嫉妒,二人常年混迹青楼,可自己是三十好几的大叔,人家确实风华正茂的俏公子。 “便是他长得好看。” 有趣,着实有趣。听着陈子夜的话,李箫突然对他口中的那狗友来了兴趣。很想见见这位情貌双全的公子哥。不过李箫不知道的是,他很快就能见到了。 “对了,老陈,我还有一个问题。”李箫看着独自黯然神伤的陈子夜,笑了笑,问道。 “你说。”陈子夜低着头,说道。 “昨日,你为何称我父亲。” “为剑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十章 有爹不能拼? “你为何称呼我父亲,为剑尊。” “你猜。”陈子夜抬起头,心生疑惑,并不着急。 李箫知道他的想法,也不会被这种低级操作给套路了,见陈子夜不愿说,也便不在说话,无声克制一切。陈子夜见状,知道自己的jian计不会得逞,看在李箫任劳任怨的被自己不要脸的压榨了这么久的份上,便掏出挂在腰间的折扇,道“你可知这世上的三尊?” 陈子夜说的三尊,李箫自然是不知道,这苏州城也没几个习武的,自己的父亲只管教,并不管别的。 “不知。” “所谓三尊,便是这世上最强的三人,更是人们奉若神明的三人。”陈子夜故做神秘,清了清嗓子道:“三尊,即为西境梁国的枪尊,我朝的箭尊,弓箭的箭,以及你的父亲,剑尊。” 似乎是坐的时间久了,感到些麻木,陈子夜抬起双脚,盘坐起来。 “其中,梁国的枪尊胡霸一,成名已久,有一枪破一城的威名,相传如今的梁国都城汴京就是枪尊一人一枪夺下,说起来枪尊对梁国来说,可以算是开国功臣,武坛上还说,枪尊在,梁国不灭的话。只可惜……” “别墨迹,说下去。”李箫很不喜欢陈子夜这种正在兴头上,却装杯的行为。 “急什么。”陈子夜抢过李箫手里的山梨,咬了一口道,“可惜如今枪尊已经隐居,难以看到一枪破一城的气势了。不过听闻他养了个徒弟,好像已经得了他的真传,只是一直住在梁国皇宫中,也没什么见过他出手。” “那箭尊呢?射箭的那个。” “箭尊张益达,同样是早年成名,一手箭术百发百中,更是有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本事,曾被英帝陛下封为御箭神将,为先帝斩获无数敌寇。不过在多年前不知什么原因归隐。” “又归隐了?”李箫有些失望,怎么这些本事超群的人,都喜欢归隐。 “也不能算是归隐,只是如今在京师的将军府中,不问世事,也拒绝了来人拜访。不过他有三子,其中大儿子张大泡任御林军总统领,二子张内克在北部边塞骠骑先锋。至于这第三子,没人知道叫什么,也不知道如今在何处。至于相貌如何,也不清楚。” 有些失望,对于这两位跟自己父亲齐名的绝世强者,李箫总会有好奇,更想着能去拜访一番,若是能套上近乎,更是极好的。 不过可惜,这二人隐居的隐居,久居深府的久居,与世隔绝一般,看来是难以见到了。如今能接触的也只是自己的那位父亲。 而且从陈子夜的言语似乎可以感觉到梁国枪尊跟京师的箭尊年纪应是极大的,而自家的这位父亲,正值壮年,突然有些莫名的骄傲。 但这位正值壮年的父亲大人,似乎也在一定意义上被隐居了一样,顿时感到惋惜。不过细想,若是楚逸这般的绝世强者在世间行走,那定会是一番波澜。不出意外的话,天下的习武之人会接连不断的挑战,如此,倒不如隐居来的清闲。 “那我父亲呢?”李箫问道。 对于自己的父亲,自己总是觉得了解的太少,不过也正常,这位父亲除了教自己习武之外,便很少见面,接触最多的也就是自己的那位国色天香的姐姐,而楚歆儿也只比自己大两岁,楚逸呢也是早早的隐居了,所以,对于这个父亲之前的经历,姐弟二人的确是一无所知。 陈子夜看着面前的少年,心里很是意外这位剑尊的义子居然对自己的义父一无所知,但仔细想想,那位的性情,的确不会在儿女面前装13,随意吹嘘自己以前的战绩,而且以那些高手来说,修炼才是重中之重。 “要说剑尊大人,那可是古今第一人,他曾一剑抵万军,也曾一念镇山河;二十年前斩叶先,二十年后灭江阴。” 陈子夜说着,猛然起身,意气风发,将大手一扬,白袍素衣环抱腰间,言语之中带着藏不住的兴奋。 陈子夜说的叶先,江阴,李箫也是有所耳闻,前者是北地瓦剌的前任大师,多年前大败昊国大军,是个统领一方的人物,后者则是不知学了什么功夫,从宫里逃出来的七个公公,曾为祸江南数年,官府也派兵围剿过,却无功而返,后来却不知怎么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子夜接着说道: “要说剑尊,称其为武道传奇,盖世奇才也不为过。不过可惜啊,自从剑尊隐居,昊国的武道气运便一蹶不振,近些年来九品之上的高手也没什么增加,倒是北地瓦剌跟西边梁国,听说多了不少武道天才。倒是你,身为剑尊义子,却没有一丝学武的痕迹,虽说我只是个书生,那些高手还是见过的,但你身上确实一点学武的迹象都没有。莫不是……” “我只是一个纨绔少爷。”李箫讪讪一笑,作为剑尊义子,怎么可能没学过剑术。 早在十年前李箫便开始习武,楚逸也够意思,不光光是教剑,更请了不少好友教了许多说不出的东西,也是奇怪,他每天早上做的广播体操很好的隐藏了这一切,对于这个现象,楚逸也不明白,查了古籍,也不像是那些隐藏真气的功法古籍。不过他一身的功夫确确实实的还存在,也不再管了。 或许这就是穿越之后给的金手指吧。 不过按陈子夜所说,楚逸这般厉害,那自己以后行走江湖,走南闯北的还怕啥。虽说父亲不能出苏州城,但光是剑尊的威名,都能让人闻风丧胆。想着想着,不免有些窃喜。 陈子夜理了理凌乱的长发,侧目看着身边的李箫暗自窃喜的样,陈子夜便知道这人在想些什么,想借着楚逸的威名横行霸道自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看起来昊国很少有人知道楚家庄主便是剑尊这件事,连你们的苏州城,也没传什么消息,他们所知道的只是楚家是江南第一商。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别想着靠着你爹的名头为非作歹。” “啥?”窃喜中的李箫突然被泼了冷水,这有爹还不能拼爹了。 也是苏州城偏僻,自己久居苏州也没听到过有人说起剑尊,而且来家拜访的官员也没人提起,更未曾听到剑尊的名号,多年来,说起这个也只有陈子夜一人。 撇撇嘴,说道,“你倒是知道的挺多。” “陈某只是见过画像,翻阅过书籍,不过放心,如今剑尊的画像只有宫里的天臣阁留存一幅。”陈子夜微笑着,看着李箫道,“当然了,陈某曾担任宫廷画师,为令尊画像正是不才了。” “你还有这本事。”听罢,李箫有点惊讶,想不到眼前的书生竟有这般身份,怪不得那天夜里父亲可以叫出他的名字,原来是早就见过。 话说这天臣阁建造于天昊三年,是如今的皇帝陛下为纪念那些对昊国有功之人而建造的宫楼,那时皇帝陛下诏所有宫廷画师,不眠不休数个日夜才将那些有功之人的记于画像中。而作为参与过那次的画师也都记名于史册。 “对了,你还见过阁里别人的画像吗?”不知为何,李箫想知道,能入天臣阁的有谁。 陈子夜喝了口茶,细想片刻,道:“没了,大家都是只负责自己的那一份,入了阁,便只有陛下才能知道。” “不过,倒是听说,阁里最里层有张空白画像,就是不知道是谁的。” “乆乇?” 陈子夜所说的,空白画像是谁,李箫没有兴趣知道,反正不是自己的,再说了,想了也看不到,倒不如不想,省心事。 斜阳入屋。 不知不觉跟陈子夜聊得有些长了,李箫坐得也麻木了,站起身跳了跳,缓解一下有些麻木的双脚,又伸了懒腰,道,“天色不早了,吃过晚食就早点休息,明日,我跟姐姐的生辰,可别起晚咯。” 陈子夜没有意外李箫对自己的称呼,拱了拱手,道一声:自然自然。 李箫微微一笑,摆摆手,出了书房。至于陈子夜,却盯着李箫书桌上的那卷字,陷入了沉思。 日落西山,皓月当空。 夜深了。但这个夜,注定是难眠的。于楚逸来说,他的心很沉重,十几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当年的冲动,虽然一直在逃避,但他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而且,就在明日。 于楚歆儿来说,此时的她完全没有过生辰的喜悦,只有对弟弟的担忧。 而对于陈子夜来讲,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以想的,明日带走李箫是势在必得,虽说有楚逸的存在,但他好像并没有强留的意思。如此看来,一切都有机会,而这机会,一定是自己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十一章 弟行千里姐担忧 清晨,一抹金黄色的光芒伴随着嘹亮的鸡鸣从东山处缓缓升起,照耀在沉静的苏州城,宣告了一天的开始。 远处,轻快的海鸥也迎着初升的阳光随意的飞着,时而停在城里百姓家的屋檐上,时而落在停靠在海湾的渔船上,不过更多的则是徘徊在楚府的空中。 它们知道,每年的这一天,这座府里的少爷便会领着一众丫鬟下人给它们喂食,这家少爷不知用了什么调料,让原本美味的鱼更加美味。 李箫早早起了床,他是被空中飞着的海鸥吵醒,这群海里的精灵总是在这一天来敲打他的窗子,起初的时候倒有些兴致,不过时间一长便后悔当初怎么选了这帮贪婪的家伙作为实验对象。 但不去理会也不行,这帮家伙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毅力,无可奈何下只能起了床。 丫鬟淼淼已等在了门外,听到少爷房间里传来响动,便捧着清晨从山中打来的泉水,推开门走了进去。自家的少爷与别家的不同,自打少爷能自个穿衣以来,便不再依赖丫鬟,也不允许丫鬟在他穿完衣裳前进来,刚开始丫鬟们以为是少爷嫌弃自己,一个个都哭花了眼。 如今虽然李箫解释了多次,但丫鬟们似乎都没有买账,慢慢的李箫只能退一步,允许她们进来,但穿衣这事还是得亲力亲为。 作为一个心理年龄已经是大叔的人来说,让别人给自己穿衣服,总归是有芥蒂的。看着一个个玲珑可爱的丫鬟对着身不着衣的自己“动手动脚”的,总是不由的想入非非,奈何年纪尚小,心有余而力不足,这种感觉很是难受。虽然享受这种被人服侍的待遇,但总是自己动手来的方便许多。 穿好衣裳,接过淼淼早已浸湿的毛巾擦了擦脸,再拿着自己用狼毫做的牙刷蹭了些盐刷了牙,做了一套广播体操,这才张开双臂,等着淼淼为自己披上外衫。 作为少爷点的丫鬟,对于李箫早上瞎蹦跶的行为,早已是见怪不怪,每次看见都会掩嘴轻笑。 在李箫眼里,淼淼的掩嘴的动作却有些可爱,若是放在寻常人家,也该是那些少爷公子爱慕的小姐,只可惜命运捉弄。想着想着,李箫不经意地轻摸淼淼柔顺的长发。 李箫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会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造成什么影响。对于淼淼来说,自己是少爷的丫鬟,如果少爷需要,随时可以变成陪房丫鬟,但少爷每次都只是摸头,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该是少爷不喜欢自己吧。 虽然这么想,还是红着脸给李箫披上了外衫,低着头,用蚊子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少爷,穿好了。” 淼淼是个容易害羞的丫头,李箫也早已知道,即使如此,每次见到她总是会不由的欺负一下,这个未经世事的小丫头有着他羡慕的纯真。“淼淼今日有些不一样,嗯,是涂了脂粉。该不是思春了吧。” “少爷,你又欺负我。” 低着头害羞的小姑娘总是有着让男人无法抗拒的魅力,李箫邪魅一笑,道,“要不少爷给你找个婆家?” “少爷!”淼淼轻嗔一声,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李箫,但在看到李箫脸上的贱笑的时候,便察觉到面前的少爷是在玩笑自己,轻“哼”一声,便红着脸跑出屋,连刚端进来的洗漱盆子都忘了拿。 小姑娘的心思总是容易猜想,丫鬟淼淼对自己的感情李箫不是不知道,将她收入房中的想法也不是没有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世界,他总是有着一种若有若无的隔离感,应该是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吧,让这个世界对自己有了排斥。 无奈摇摇头,车到山前自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算一步,至少现在还活着,这个世界总不能突然间把自己赶出去吧。整理一下有些乱的衣服,正准备出门,却发现丫鬟淼淼正躲在门边,露出一个小小的头看着自己。 “少爷,小姐说今天就别乱跑了,让您在府里好好呆着。”小丫鬟做了个鬼脸,便转头跑开,不过跑了两步便想起来还有东西没拿,又飞快的跑回房里,捧着不大满的脸盆摇摇晃晃的逃开了。 看着早已跑得没了踪迹的小丫鬟,李箫不由的笑出声,不谙世事的丫头身上的可爱感总是让人刚到莫名的舒适,随手拿了桌上的梨子,哼着不着调的歌谣,便出了门。 ———— 作为楚府三大日子的生辰日,楚府的下人丫鬟们早早的起来床,在楚歆儿的领导下,整齐的准备着一切。走廊上挂的灯是崭新的,还是自家庄子新产的江南灯饰。府中小路上一尘不染,树上飘落的叶子也在落地前被下人们稳当的接下。 侧边小池塘的鱼早早的露出水面,似乎是在欢呼庆贺,而大早上从海边飞来的鸥鸟也已经被下人们喂得盆满钵满的,满足的离开,临走时还不忘留下残渣,这倒是让忙活一早上下人头疼不已,不过还是迅速的收拾好了一切。 走到前厅,七八张宴席专用的桌子早已准备妥当,配着的也不是门外听书人们用的长板凳,而是京师红木庄做的椅子。 放在边上用来装饰的瓷器也早已换成了景德窑新出的专门款,上面刻着的是,喜鹊临门图,寿星高照画……应有尽有。 在李箫到正厅的时候,丫鬟们还在摆放着碎嘴的散食,下人们则穿戴整齐的站在门外等待拜访官员的到来。而楚歆儿此刻正在房中梳妆打扮,自古女人皆爱美,而且从不满足,楚歆儿也是。 即使李箫说了千百遍姐姐已经美得如天仙一般,无需胭脂水粉的装饰,但她还是孜孜不倦。 此刻的李箫的确是闲得没事干,府里的活无论大小,都轮不上他插手。随意的做在椅子上,磕着有些咸味的瓜子,默默的等待着时间的过去。 而淼淼则懂事的站在李箫边上,面带红润,一下一下的剥着瓜子。 早在刚才,这位未成年的少女还被一众姐妹调戏,各自猜着淼淼服饰少爷五年之久,为什么还没被少爷临幸,倘若是放在别家,估计在她十二年华的时候便被收为了陪房丫鬟。 “话说,淼淼你这么久了,少爷都没宠幸,该不会是少爷不行吧。”一丫鬟轻声偷笑道。 “我看啊,是咱们这小丫头,不主动。”又一丫鬟调笑道。 小丫头被一众姐妹说的面红耳赤,说实在的,跟了少爷这么久,少爷对自己只是调戏,竟没有半点那样的意思,这让正值青春期的少女不由的乱想起来。 前些日子大家又在传少爷被京师的大小姐看上了,将要离开,京师的小姐该是看不上小地方的丫鬟,定不会允许自己跟着少爷了,少爷也可能会顺着那个未谋面的少奶奶不要自己想着想着,淼淼不免心痛起来,转头看了眼李箫。谁知这负心少爷竟没心没肺的磕着瓜子,眼睛还在看着别的丫鬟,将瓜子往李箫脸上一扔,“哼”的一声便离开了。 李箫也被突然袭击的瓜子下了一跳,原本他只是在看摆在一边画着寿星的瓷器吸引了,那个丫鬟也只是凑巧站在了前面,想着福禄寿的故事,正沉迷其中,谁知被一把瓜子突然袭击。 边上的淼淼不知道为什么扬长而去,是平时对她们太好了?还是最近没讲故事的缘故?摇摇头,少女的心思也是不容易猜想的,尤其是青春期的少女。 “唉,你这丫头,一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 至于刚跑开的小丫鬟此时正在后悔,自己刚刚鲁莽的行为,会不会让少爷讨厌自己。虽是这么想,但倔强的小丫头却打定主意,这次先找自己认错。 …… 楚歆儿已经在房间中坐了许久,手里的口脂也半天没移动。作为生辰宴的主角之一,这天的寿星,楚歆儿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看着镜中的自己,面容有些憔悴,淡淡的黑眼圈不知不觉的出现在眼睛四周,嘴角也不知何时长了一颗淡红色的痘痘。 这两天楚歆儿将自己置身于准备生辰宴的事务中,企图不去想自己照顾多年的弟弟即将离开的事,但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会不由的感到忧伤,弟行千里姐担忧啊。一直生活在温室的弟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京师凶险的环境。 当自己父亲出现的那一刻,她以为李箫能躲过去,谁知道,父亲也只能拖上几天,如今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弟弟也将要离开,身为姐姐的怎么能不担心。 她知道,李箫此行的目的是为什么,可她无能为力,自己的弟弟也无能为力。像是任人摆布一般,一步一步的去完成他们口中那个,所谓的计划。 “唉。” 想着想着,楚歆儿的眉头又不由的紧蹙起来。心不在焉的她甚至连李箫进门的声音都没有听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十二章 扛着圣旨的少年 楚歆儿的房间并不与李箫的在一处,离着正厅有一段距离,需走过一段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便可以看见一处独立的院落,那便是楚府大小姐闺房所在。 鹅卵石小路的两周是新栽上的竹林,这是李箫无聊时拉着一众下人从城外挖来的,当时沾了一身的泥,害得楚歆儿以为是遭遇了什么匪徒。身上的泥他也是洗了几遍才彻底清除,好在这些绿色的生命没有辜负自己,几天不见,生机盎然。 小路的尽头便是楚歆儿的院子,院子里没什么装饰,只一颗梅树,一座假山,一池鱼塘而已。略显朴素,却有一股沁人的香味,甚是好闻,夹杂着竹林的味道,远远的便可以闻见。 过了院门,便看见楚歆儿的房门开着,看了四周,见四下无人,便漫步走进了房间,楚歆儿的房间已经很久没去了,记忆中她的房间并不跟自己在影视剧中看到的一样。 她的房间里不似姑娘的闺房一般,四周放着几排大大小小的书架,挂在床上的帷帐是一种淡青色的绸缎,房间里的色彩也是一种青色的淡雅,总体的格调让人感觉一种严肃并不似其他小姐那样的少女气息十足,唯一有别样色彩只是一角的梳妆台,不过上面也只有寥寥几件胭脂水粉。 进了房间,却见瞧见楚歆儿一动不动坐在梳妆台前,一双美目无神的看着面前的铜镜,镜中倒映出一张略带憔悴的俏脸,手上的口脂已经涂染了修长的手指。 看着面前的姐姐,李箫不免有些心痛,身为弱女子却撑起来一个家,的确不容易,此刻姐姐连自己进屋都没有察觉,应是这两天的累着了。想着,便悄悄走到楚歆儿身后,双手轻轻搭上她柔弱的双肩,用老师教的按摩手法舒缓姐姐的疲劳。 突如其来的触碰着实让楚歆儿吓了一跳,身边的丫鬟早已让她们去了前院,此刻身边该是没人的,难不成是外面来的贼子?不大可能,楚府有父亲坐镇,量那些不知深浅的贼偷也不敢来。想来想去的,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也只有自己那个不着调的弟弟。 “箫儿,何时来的?”楚歆儿回过神,将手里的口脂放下,别过头,看着李箫嫣然一笑道。 “姐,刚来,见你没动,想着是姐姐累了,就借用老师教的缓解一下姐的劳累。”能看见楚歆儿笑,李箫便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穿越过来的自己似乎是一无是处,只有一身无处施展的医术能帮到她。“姐看起来有心事?” 李箫的按摩的确是有些水准,几下便让楚歆儿感到轻松许多,闭着一双美目,说道,“箫儿有心了,最近的事务繁多,只是有些累了。” “哦。”李箫没有多说什么,对于楚歆儿的回答,他自然是不在意的,事务繁多只是借口,虽然事是有些多,但心事绝对是有的,这位楚大小姐的脸上就差写上“心事”二字。不过李箫也不会说穿了,心事是什么他是知道的,自己要离开前往京师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 即使自己不舍,拒绝了,估计那些人也不会罢休,倒不如爽快的前去解决了,早些回来。 这心事,李箫是不便说明白的,多的解释也只会加重一家人的担忧,此刻的李箫也只想能早些解决这件事,然后回来,陪着家人,像现在一样安静的呆在家人身边,为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至于什么功成名就,封王拜相的,也不大喜欢。对于这个想法,多年之后的李箫每次想起来,都会想起那句:人总是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感叹这些名言怎么这么准。 不过此刻的李箫并没有想到这句话,只是安静的站在楚歆儿身后,按摩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树影爬进了房间,楚歆儿也睁开了一双美目,脸上的憔悴少了许多。拿起面前的口脂,轻轻擦了下嘴唇,而后又慢慢的放下,侧过头,看着边上的树影,不知想到了什么,对着李箫说道,“去了京师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给公主去除完病症,便回来呗。”李箫没有停下双手,笑了笑,说道,“若是我去之前,那公主的病症就已经痊愈了,自然是极好的,走这么远的路,还不如在家里舒服。那什么公主,与我有劳什子关系。” “你啊,总是这么不着调。”楚歆儿别过头,看着李箫脸上没心没肺的笑,轻笑一声,“这事哪有这么容易的。不过去京师的路有些远,要不待上淼淼,那丫头也算机灵,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到了那,人生地不熟的,也好有个说话的人。” “这……淼淼还小,怕是会受不了千里的路程,再说带个丫鬟,那岂不显得我没法照顾自己一样。” “你的起居不都是淼淼照顾的,带她在身边,也好让父亲跟我安心一些。” “带个小丫头,去那种地方,我怕照顾不过来。”李箫听到楚歆儿的话,觉得眼前的姐姐认为自己跟其他少爷一样,需要人照顾,可作为一个新时代独立青年来说,照顾自己是绰绰有余,她的话总让李箫觉得被小看了。不过总归来说,自己的姐姐也是担心自己一个人没有个伴罢了。 “唉,说的也是,淼淼还小,去了那种地方,怕是不适应。唉,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父亲跟我不在身边,切记要照顾好自己。” 楚歆儿叹了一口气,自己跟父亲无法陪着一同去京师,府里也没有合适的人,弟弟此去京师,是为了那个荒唐的计划,自十几年起,他就已陷入了一滩看不见的漩涡,那个地方明里暗里的诡计争斗层出不穷,如今只能希望他能够早日脱身为好。 而李箫此刻也在沉思,为皇家办事,自然是荣耀万分,但所带来的凶险也是成正比,他不知道那些人的计划具体是什么,但可以猜测到的是,这个计划,将会置自己于险境,姐姐的担心也是他担心的,在那个地方,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凶险,倒不如让自己一个人面对,也能无后顾之忧,想着,手里的力度不免轻了许。 “时间不早了,客人该是来了”楚歆儿轻轻抬了下柔若无骨的双肩,看了眼窗外有些炽热的阳光,燕尔一笑说道,“咱们也该出去了,生辰宴作为寿星怎么能不在场呢。” 看着姐姐的笑,李箫感到莫名的舒畅,应了一声,便扶起坐着的姐姐。 楚歆儿不再打扮,只是在一旁的水盆中轻轻洗去了沾着的红渍便跟着李箫出了门。 院落中的小路还残留着清晨的露珠,温煦的海风不依不饶的吹着,冒尖了的小草在风中随意的摇摆,踩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音。 ———— 正厅的官员已经来了不少,远远的就听见了嘈杂的谈论声,其中最为洪亮的是苏州城的曹守将,为人豪爽,不善权谋,听说因为打了京师某位高官的儿子才被贬到这。 关于这位曹守将,李箫映像很深,曹守将的性格也讨人喜欢,说话从不拐弯抹角,这般直爽的性格让李箫想到曾经一个宿舍的东北同学,也是这般。听别人说,曹守将的老家也在北边。 曹守将喜爱喝酒,又恰巧楚府的酒是江南道的一绝,所以每到这一天,他便早早的到了,一来便拉着楚逸喝起来,楚逸也没什么架子,只是酒量不行,喝不了多少,好在后面的官员很快就到了,这才解了楚逸的困境。 听着曹守将的吹嘘,刚出院门,便远远看见了不断回头张望的陈子夜,这位京师的大才子不知是看见什么,竟如此的慌张,按道理,此时的他应该在正厅胡吃海塞,而不是像做贼一般的躲在院后。 “老陈,怎么不在前面吃喝,饭菜不合胃口?”李箫迎了上去,轻轻拍陈子夜的肩膀, 这倒是吓的陈大才子慌了神,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过在看到李箫的时候才松了口气,而李箫刚才的惊吓则让这个才子露出了哀怨的表情。 “楚小姐。”陈子夜连忙站起身,对着楚歆儿行了个礼,而后略带惊慌的说道,“老李,你是不知道,你们家的那些客人一个个看见我跟看见脱了衣裳的花魁一样,疯了似的冲过来,一个个的敬酒,一个个的塞银子,太恐怖了。” “咳”李箫跟陈子夜如此亲昵的称呼让楚歆儿有些意外,短短几天,两人便熟络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至于陈子夜的比喻,确实是让她有些羞色。 看着面带羞红的楚歆儿,陈子夜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有些不合礼数,低着头,带有歉意的行了个礼,便有接着吐槽前院那些疯狂的官员。李箫则是跟楚歆儿边走着便听着陈子夜的炮语连珠。 三人一个说,两个听,不知不觉的走出了竹林,有些奇怪,前院官员的议论声似乎消失了,正当李箫在想是不是因为陈子夜的离开让这帮热血沸腾的官员失去了兴致的时候,一个下人迎面跑来。 “少爷,府外,府外有人……” 下人跑的很急,导致说的时候有些接不上气,好在还是说清了。今日来楚府的不都是凑个热闹,再跟府里的那位打个交道,按理说,应该是和和睦睦,风平浪静的,可下人现在如此慌张,李箫便感到有些不对劲,急忙跑到了前院。 此时前院的官员都如木头一般看着府外,再看过去,府外停着一辆挂着“吕”字灯笼的马车,两队黑甲骑兵直挺挺的站在街道边,街道两侧的百姓都躲在家里,透过窗户看着抢占街道的不速之客。 正当李箫疑惑来人身份的时候,只见马车的围帘缓缓拉开,从里头走出一个身穿橙红色华衣的少年。 少年没有下车,只是安然地坐在马车边上,一条腿随意的垂下来,右手将一卷金色绸卷甩在身后,露出一张侧脸对这楚府大门,说道: “你们,谁是那,什么,李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十三章 该走了 “你们,谁是,那,什么,李箫。” 少年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却清晰的传在每一个人都耳中。 楚府中的人们都疑惑的看着外面背着一卷黄色绸缎、坐在马车上的少年,心里嘀咕着这个少年是何身份,从何而来。 再听他说话时,那充满嚣张的语气,难不成是楚家的公子在外得罪谁,此刻前来寻仇,再看站在他身后那两队雕塑般站立的骑兵,大伙不禁开始为这位平日里温婉的李公子担忧。 李箫看着外面的人,心里不免冒起了问号,外面那个有些痞子气息的少年带着一众骑兵突然到访,又当街询问自己,可以看出此人不认识自己,但此刻的场景总给了李箫一种纨绔子弟为友寻仇的感觉。 可细细想来,李箫向来以和为善,不论对谁都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实在不知道在哪得罪了外面的少年,莫不是那连州的何家人为蒲家公子田系复仇。可那何家只是商贾,无法指挥得了少年身后的一众骑兵。 只是少年说完话之后不再言语,只是保持着一开始的坐姿,这更让在场的所有人心生疑惑。 饱食后的海鸥从礁石上飞起,翱翔在天空,肆意的享受这正午的阳光。远处,是苏州城最为显赫的府邸,今日的那正举办着府中少爷小姐的生辰宴。以往的时候,府中都是锣鼓升天,鞭炮齐鸣,但今日不知为何,突然的没了声响。 远远望去,此刻的楚府似乎是被定格在画中,无比的安静,安静的连海鸥新陈代谢产生的废品低落衣裳的声音都可以听见。 吕云路此时很烦恼,赶了一夜的路,让这位向来娇生惯养的少爷不禁开始想念京师姑娘们温暖的怀抱。原本才浅浅入睡的他在临近苏州城的时候,突然被城内阵阵袭来的鞭炮声跟锣鼓声惊醒,让车夫问了城中的百姓,才知道今日是那李箫的生辰。 这就让他很是恼火,本少爷千里为你而来,你不来城门迎接算了,居然在府中安然自若的办生辰宴,岂不是不把本少爷放着眼里。 虽然你并不知道本少爷来了。 心里想着,便让车夫加快步伐,本准备直接亮出身份,吓他们一跳,待到这楚府的人开始认错,再好好宰他们一笔,也好给春光苑的四朵金花买几件的首饰。 但细想片刻,又觉得这样有失风度,京师大地方来的少爷,要有13格,装杯要先装的有模有样的,再亮出身份,让这帮乡下佬跪下膜拜唱征服。 想着想着不免笑出声,原本的困意也瞬间消失,一心幻想着在家当孙子在外当老子的戏码。可想象与现实总存在的不小的差异,在这位吕少爷摆出他自认为很装杯的坐姿跟话语之后,原本热闹的楚府中突然安静不已,一开始以为是自己镇压住了全场。 直到他用旁光撇了一眼之后,才发现,这帮人居然只是坐着,一言不发,目光的聚集点还不是自己而是场中央的那个少年。 那人便是此行的目标,楚府的公子,楚府的义子——李箫。 “一个义子竟然抢了本少爷的风头,这要是传出去,让我京师十八手还怎么混?” 吕云路咳了一声,缓解了半晌没人说话的尴尬,也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正当这位扛着黄绸缎的少年暗自窃喜夺回了全场焦点的时候,好巧不巧的天上落下了一块白色糊状物体,又好巧不巧的落在了他京师景秀芳定制的橙红色纪念款衣裳上。 白色糊状物体稳当地落在衣裳上,远远望去,橙色中的那抹白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清晰。 肩头传来的触感让这位吕少爷下意识的偏过头看了一眼,在看到自己衣裳上的那抹白色和闻到上面略带腥味的时候,吕云路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高潮。 一边的车夫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不由的窃喜片刻,然后便不动声色地在吕云路还没注意到自己的时候,急忙掏出一块有些脏的绢布,递了过去。 吕云路显然被突然来的粪便惊了神,忙扔下手中的圣旨,四处寻找可以用的东西,但翻了半天,全是姑娘们送的丝巾,用哪块都不舍得,惊慌失措的他不经意间错开了好几次车夫的动作。 两人一个躲,一个迎,极为滑稽。 看着马车上的那对主仆,宴席上的众人不由有些想笑,但一边肃穆的骑兵让他们把笑藏了起来。而李箫没有顾忌这么多,走出门,随意的坐在台阶上,面带微笑,道,“我就是李箫,敢问这位公子,有何事。” 李箫说话的时候,车夫已经擦去了吕云路衣上的白渍,又用不知道哪来的清水擦去了上面的味道,至于吕云路此刻也是平复了心情,这等糗事,只要没人提,过去便好,当然,自己也不会去记得,不会记得…… “你是李箫?”吕云路缓了缓心情,从车上跳下来,走近了些,能够更加清楚的看清眼前的少年。少年生的俊俏,跟自己有些不分上下,清秀的脸庞,无比恰当好处的五官,还有时刻带着微笑的表情,让人看得很是舒服。 “正是。” “那好。”吕云路站直了身,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喉咙,将手中的黄色绸缎展开,只见其背后刻着两个闪红色的大字——“圣旨”。字的两端是两条腾云的巨龙,在阳光的照射下,栩栩如生。 在场的一众人在看到黄绸缎上的两字时边意识到来人身份不简单,待到外面的少年完全展开圣旨的时候,早已跪了下去,外头的骑兵也快速下了马,以半跪姿态,迎接着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话。纵观全场,没有下跪的,只有坐在堂中央的楚逸和懒散的李箫。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朕自即位来,兢兢业业,下安百姓,上顺天意,然天降灾祸,帝女重病不起,又众医无果,幸听闻医圣传人在苏州,特命一品侯之子吕云路前往,望楚家不吝其人,与吕卿之子早日归来。” 吕云路此刻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圆满,昊国上下,能触碰圣旨的也只有宫里面的那几位公公以及一些有着丰功伟绩的官员,而自己一无官职,二无功绩,此等好事,不得传遍? 而李箫此刻有些懵逼,来找自己的人已经来了两波,一波似乎是接错人已经离开,算算日子,此刻应该已经到了京师城,还有一波便是蹭吃蹭喝几日的陈子夜一众,如今又来了一帮人,带头的还是一个与自己年级相仿的少年,还带来了自己第一次看见的圣旨。 这一波接着一波的人马,到底要闹哪样。 低着头细想片刻,他不知道这次该跟谁走。老陈来了这么多日,这时候跟他说,“我跟皇帝派来的人马走”。是不是有点不好意思。 可要是跟老陈走了,那岂不是不给皇帝面子。 普天之下,不给皇帝面子,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当然了,也好在是皇帝的这波操作,缓解了自己此刻的尴尬局面,如今只需要跟着眼前的少年前往京师即可,这样一来,两边互不犯,提高了自己的存活率,妙哉妙哉。 现在看来,只剩下父亲这一关因素,要是再拖下去,怕会生变数,相信父亲也应该能看出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是不知道父亲是顾忌计划,还是心疼儿子。 看来如今,老陈要血本无归了,不对,这厮白吃白喝这么酒,我可能血赚,但他绝对不亏。 “楚家,接旨。”楚逸从椅子上站起,负着手,缓慢的走出门去,稳稳停在吕云路面前,又在骑兵的目光中,接过了吕云路手中的圣旨,“不知这位公子,令尊是哪位?” 吕云路有些意外眼前的男子为什么不跪下接旨,但当楚逸到自己面前时,突然传来一种无名的压制力,和无形的压迫感。这种感觉让自己险些喘不过气来。以至于原本很是硬气的口头禅突然变得怯懦起来,“家父,家父吕轻侯。” “原来是他的儿子。”楚逸轻笑一声,便拿着手中的黄绸子,反身走回了府中,不再言语。只是在路过李箫的时候,说了一句“回府收拾一下,你也该走了,去了京师之后照顾好自己。” 说完便回了府。 “是,父亲。”李箫站起身,半弯腰,道。 不知为什么,此时的楚逸,给了李箫一种无力感,像是前世得知身患癌症时的无力。 …… 一切发生的很快,李箫在楚逸回到后院不久便也回到自己房中,收拾起来,身边的丫鬟看着忙碌的少爷不知不觉的湿了眼。而吕云路则是被一种官员围住,不知被干了什么。 此刻楚府的后院,空无一人,楚逸走在青石铺成的小路上,手里窜着那卷圣旨,不知想着什么。 “人呐,要是跟着鱼一样,无忧无虑的等着被喂食,是不是很悲哀。”陈子夜坐在小池边,逗着冒头的鱼儿,笑道,“您说是吧,剑尊大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十四章 长亭送别 山间的风很轻,四周伴着星点蛙鸣,陈子夜站在池边,任由鱼儿击起的清水拍打自己的衣摆。 手里的折扇不知不觉中打开,扇动着蝉鸣。 吕云路的到来是他没有想到的,原本以为可以借由这一次的机会,给那位增加一些筹码,可吕家少爷带着圣旨的到来,着实打乱了一切。倘若那日楚逸能直接放走,不拖上这么些天,那一切或许还有机会,但如今,皆成定局,两家相争,倒不如吕侯入宫拿道旨意。 陈子夜很气愤,很想发泄心中的不满,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就像是几年前离开那个人一样。 “大人拖上那么些天,难道就是为了等他的到来?” 楚逸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陈子夜,没有任何表情。可能是不屑于回答,也可能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件事确实是他的不对,原本跟那个人的约定是让陈子夜带着回去,哪怕是接走蒲田系的那队人也在,但圣旨的突然到来着实让这个武功盖世的剑尊不知所措。 若是坚持让陈子夜带走,便是抗旨,是不给皇帝面儿,那李箫在京师所面对的便不单单只是那一方,还有来自皇帝的怒火,左右衡量,只能让李箫跟着吕家的人走。 “大人可知,于公在京师的地位已经每况日下,如今若不是陛下念及旧情,于公怕是难以在京师立足。”陈子夜见楚逸不说话,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大人今时所为,着实让于公心寒。” 看着陈子夜的背影,楚逸想到了京师的那个人,曾几何时,那个人跟眼前的人何其相似,书生意气,文气滔天,而如今,却陷身阴谋之中,或许这一次的计划可以给那个人增加一些政治上的筹码,或许这一次真的可以为当年的事翻案,或许……一切都未可知,一切都已经定式,一切的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唉。一切只能看箫儿了。”楚逸望着北边,叹了口气,负着手走向书房。 山间的吹来微风吹乱了有些凌乱的鬓发,岁月的痕迹让这个男人显得有些佝偻。 ………… 李箫收拾的东西并不多,只几件衣裳,几本有些老旧的书,所以收拾的很快,只是一边的小丫鬟在帮忙时不停的抹着眼睛。 他是最受不了女生哭的,只好停下手里的事,拉着小丫鬟坐下,语重心长的解释此次只是去个几日,很快就回来,可他哪里知道,水做的生物可是这么容易止住的? 无奈下,只能拿出原本在宴会上表演的诗歌,放在盒子中,说,这是少爷准备的惊喜,只要你不哭,就给你,只给你一个人。 终于,小丫鬟止住了眼泪,将信将疑的接过李箫手里那个粗糙的木盒,小心翼翼的揣在怀里,躲在一边开始幻想少爷写的会是什么稀奇故事,最重要的是少爷只给了自己,这么看来自己还是少爷最喜欢的。 未经世事的小女孩很快就被哄的七荤八素,而李箫看着一边偷偷窃喜的小丫鬟,突然觉得自己不去考个幼师证都算屈才。 收拾完行李,便将离开,皇帝亲自下的旨,自然不好耽搁。 这是李箫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出去见识这个世界的大好河山。不由的,他感到一股无法掩饰的兴奋,但一想到将要很久见不到自家姐姐,便有一股难以割舍的留恋感。 至于吕云路,在他表明身份后,便被一众官员团团围住,然后又在官员们的带领下逛了一圈苏州城,享受了好大的风光,又在楚府的马厩中不讲理的换了陈子夜的马,最后才领着骑兵们在城外等着李箫的到来。 这一天应该是吕云路继出生以来最为风光的一天,满脸的喜悦完全压抑不住,随着阳光四处扩散,这一天也是他最为收获的一天,一众官员给他的红包直接塞满了钱袋子,有的甚至在马车上随意的滚动,当然,忙碌十几天的马夫也大大收获了一笔。 二人眉开眼笑的样子,看来是忘了来时的劳累。 ———— 城外长亭,楚歆儿早早的便到了这里,作为楚府的少爷,自然得跟府内的下人丫鬟和看着李箫长大的城内叔婆们道个别,这种时候,身为楚家大小姐自然不好跟着,只能默默的坐在这个上年头的长亭上等待。 远远看去,长亭中的楚歆儿婉如塞纳湖边的妙龄少女,温婉端庄,静静的坐着,海风轻轻吹过荡起的发丝,更是增添了一种仙气。 只不过此时的她一只纤手撑着脸颊靠在亭中石桌上,一双美目看着眼前流淌的江水,不知想着什么。 身旁站着的丫鬟看着小姐无神的表情,心中不免担忧起来,自从京师来的那封信来的那天开始,小姐便时不时的会如此无神,待到陈子夜来了,这种情况就更加严重,她们知道,小姐是因为少爷要离开才会这样,这种事作为丫鬟想要为主人分担也无能为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箫还没有出现,原本兴奋的吕云路此时也被漫长的等待烦了心,嘴里不时的抱怨李箫这厮怎么这么慢。 而楚歆儿却希望弟弟不要出现,更希望这个时刻能够一直停留下去。 时间静止这种事是不存在的,在天色有些暗的时候,李箫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身后的包裹不大,也没有下人跟着,远远的朝着楚歆儿招招手,便一个人小跑着进了长亭。 “姐,城里的叔婆有些舍不得,耗了些时候。” 看着有些小喘气的李箫,楚歆儿心中不免又担忧起来,伸出纤手将弟弟头上凌乱的散发稍稍整理,“箫儿,此去京师,路途遥远,要好生照顾自己,姐姐不在身边,可别苦了自己。” “若是银子不够了,就跟姐说,姐给你寄来。” “姐。”看着面前的姐姐,不知为何,李箫突然有些不愿离开,原本憧憬着离开的日子,到了这天了,竟然不舍起来。“姐,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一旦事情完成了就马上回来,姐在家也需要照顾好自己,准备的药膳要记得喝。” 楚歆儿整理着李箫有些褶皱的衣领,微笑道,“姐这不用担心,反而是你那,若是在京师有些困难了,就回家来,虽说在京师姐无能为力,但在江南道,姐还是可以保得你安全。” 听着楚歆儿的话,李箫的鼻子不禁的一酸,眼眶有些湿润起来,从小跟姐姐一起长大,怎么能不知道面前的姐姐此刻只是在强笑,从小到大,姐姐都是为自己着想,自己将要离开,姐姐不愿展露出担忧来,为的就是让自己走的安心,可以不必担心家里,但这怎么可能。 转过身,背上包裹,一步一步的走向吕云路,不愿让楚歆儿看见他脸上的变化,“姐,我走了。” “早些回来。”楚歆儿朝着有些走远的李箫,声音沙哑道。 海风肆意吹着,在山间游荡,树上的叶子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音,远处的海鸥也迎着风在海边徘徊。楚歆儿的声音很轻,很柔,夹在风中,在李箫耳边徘徊,久久不能散去。天边的太阳将李箫的影子拉的很长,很细,长亭旁的芦苇荡飘起的白色花絮随着风四处飘散。 李箫走到车队前,停了许久,不知想些什么,吕云路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少年,心里疑惑这厮是不是想抗旨不去了,正准备说话,突然李箫转身,朝着苏州城尾的那座府邸,猛然跪下,磕了个头,久久没有动作,任由四散的花絮落在身上。 夕阳残红,山间的蝉鸣也有些轻了,只是海上吹来的风还是依然。站起身,李箫脸上以不见泪痕,朝着楚歆儿挥了挥手,用有些调皮的语气道,“天快暗了,姐姐快早些回去,别着凉了。” 楚歆儿回之轻轻挥手,却没有移动脚步,直到李箫上了马车,吕家车队的黑影消失在蜿蜒的官道上才疲倦地靠在长亭柱子上。一旁的丫鬟看着小姐,忙是过去搀扶,“小姐,天暗了,回府吗?” “青山隔送行,疏林不做美,淡烟暮霭相遮蔽。夕阳古道无人语,禾黍秋风听马嘶。我为甚么懒上车儿内,来时甚急,去后何迟?”楚歆儿在丫鬟的搀扶下坐在石凳上,声音沙哑的念道。这是李箫前几日在书房写在纸上词,那时的她意外的瞧见了,像是意识到这一天似的,牢牢记住这词。如今此情此景,不由念了出来。短短几十字,随着白色花絮,飘向远方。 楚府后院,此刻的洞府中一片安静。一片花絮从城外飘到了这里,落在小池上,随着鱼儿扑腾,消失不见。 屋内,原本静坐中的楚逸,看着桌上的那柄断剑,久久不语。 一旁的罗玛,也是如此,手中的茶水早已凉透,可他像是魔怔了一般,没有动静。 “你说,箫儿,能回来吗?” 这句话没有得到回答,就这么随着风,消散。 蝉停止了嘶鸣,花絮停止了飘荡,海风也停止了呼啸,万物安宁,只有那队车马在一步一步的朝着北边移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十五章 入沂州,捡少女 沂州城坐落在昊国中部靠东位置,地处偏僻,边上也没官府修筑的官道,只是城外有座高山,此山名曰苍山,有着“在州东,山上可望尽东海”的美名。 不过除了苍山外便是平原,除了中间夹杂着的几片林子。 李箫跟吕家车队是在离开苏州三四日后到的沂州城,原本车队是要沿着官道一路回京,沂州也并不在返京的路线上,只是吕侯突然来信,让吕云路去沂州老家取件东西。但究竟是什么东西,便不得而知了。 至于跟着的黑甲骑兵则是在二人进了沂州便不知去处。 沂州吕家的院子位于城西,远离闹市,院子面前是一条贯穿沂州城的河,其旁是一棵棵挺拔的柳树,青翠欲滴。 关于这吕家院子,沂州城的百姓那是耳熟能详、津津乐道,不知多少年前,吕家先祖自关外在沂州定居,吕家先祖很有商才,很快就在沂州立足,成了富甲一方的商贾人家,入就名流,接着几代下来,更是越发的富有,甚至在这河南道,更是成了数一数二的商户,到了如今的这一代,都到了京师,做了一品侯爷,破了商人不入仕的先例。 但沂州城里最为显贵的人家不是吕府,却是吕府紧挨着的那处院子。 这间院子有些陈旧,大门那也没有象征性的牌匾,连看家护院的石狮子都没有摆设。平日里,没什么人住着,除了吕府下人帮着打扫卫生外,但城里的百姓知道,那处被灰白石墙围着的小小的院子,是当今的皇帝陛下还是沂王时住的。 在三十几年前,年仅六岁的沂王跟着一位少女住进了这处院子,十几年来,也只有他二人一直住着,平日里好在有着吕府跟城里百姓的帮持,十几年岁的少女跟尚年幼的沂王才能活下来。待到沂王殿下回了京师,做回太子之后,这处院子才真正的冷清下来。不过陛下还是记得沂州的百姓,登基之初便免了沂州城百姓几十年的税收。 李箫刚到时这不起眼的故居不感冒,只是清晨路过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在得知是皇帝幼年的王府时,便有了一种想去一探究竟的情绪。最主要的是,他总是觉得,眼前这座空无一人的府邸,有一种让他极为熟悉的感觉,像是一位久久未见面的老友一般。 但皇帝故居也不是平常人可以随便进出的,苦笑着摇摇头,便跟着吕云路进了吕府。 进了吕府,,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种满桃花的小路,直勾勾的通向吕府正厅。进了正厅,给人的感觉却不像是寻常商贾人家的样子,冥冥之中到有种“官商勾结”的感觉。 “少爷,您真的回来了。”说话的是吕府在沂州的老管家,一头花白的头发,说话的声音有些苍老无力,但脸上总带着笑容:“刚下人说您来了,我还不信,过来一看还真的,多年不见,咱家少爷还是这么的好看。” “吕伯,怎么又叫少爷了,叫我云路就好。”平日里骄横纨绔的吕云路此刻竟如同邻家乖宝宝一般,恭敬的牵着老管家的手:“吕伯,这次回家是爹让我来取样东西,但信里没说是什么,您知道吗?” “该是隔壁沂王府的那件东西。”老管家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细想片刻道,随即便注意到了一旁的李箫:“不知这位是?” “这是江南道楚家的少爷李箫。”吕云路看向李箫,说道:“爹让我接去京师的人。” “江南道楚家的人?”老管家看着李箫,微笑着“你家的那位姐姐可是神人啊,纵横商场数年,未见一败,若不是如今吕家入了官场不再为商,老夫还真想跟你家姐姐较量较量。” 听了老管家说的话,李箫忙是抱手回敬,嘴上不停的说着“过谦了过谦了”。实则心里暗喜不已,原本以为楚歆儿只在江南道有名,谁知远在河南道的吕府老管家也听说过,而且还有想与之较量的心,像这样的老古董,不是养老就是深藏不露的高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只能是后者,不禁开始为自家姐姐开心。 “你俩别说了,”吕云路打断两人的谈话:“吕伯赶紧带我去拿了东西,我好赶路,早点交差了。” “少爷别急。”老管家看着吕云路焦急的样子,不由发笑,作为从小看着自家少爷小姐长大了的管家来说,自家少爷的性子总是很急,跟吕侯爷年轻时候一模一样:“少爷这么久没回来了,又舟车劳顿的,不如在这休息一晚,明日再走也不迟。” 看着老管家,吕云路似乎是觉得这几天有些赶了,带来的马夫也有些日子没休息,自己是休息的好,但马夫要是在中途累倒了,让这间跟李箫怎么办,难不成步行?那岂不是作死。细想片刻,吕云路认同了老管家的建议,但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这辈子是不可能的,这么久没来沂州,差点就忘了沂州城的繁华,虽说不如那些大的城镇,但也有它的独特。 想着便拉着李箫出了府,沿着府前的青石小路,扬长而去。 要说沂州城最热闹的地方,自然是要数城西的集市,城西的集市也是幼年时的吕云路最喜欢去的地方,想当年,每日教书先生离开之后,他便拉着还在细细品味诗句的姐姐沿着府门前的小河,一路小跑着跑向城西。而集市上的商贩们也喜欢这对姐弟,每次吕府的这对姐弟来,都会买许多的东西,也不吃完,大多给了跟着的一众孩童。 沿着青石铺成的小路到了集市,望不到尽头的大街上遍布着许多小摊还有数家开着大门的店铺,远远的便传来听不清的吆喝声,似乎是感觉到了熟悉的味道,李箫觉得商贩们的叫卖声几乎大了几分。 吕云路很喜欢这种花钱的感觉,进了集市,四处跑着,也不管后面的李箫跟不跟得上,不过片刻,吕云路便消失在李箫的视线中。 李箫也不去追他,一个人漫步在集市中,也不知是在哪,随心而走。在他记忆中,此刻的沂州集市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大学时期随着舍友逛小吃街一样,哪儿热闹往哪走,是如此的亲切。 大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匆忙的走来,又匆忙的走过,为今天明天的生计忙碌着,只有那些大户人家的公子爷走的很慢,享受着花钱和被小贩们仰慕的快感。沂州城的少爷公子没有那种嚣张的行为,路人不小心碰到拿到了,也不去责骂,喊打,只是拱手劝小心,至于那路人,则是道声歉,两人便散开了,李箫很喜欢这种氛围,和平,即如此。 不知走了多久,李箫觉得有些累了,随意找了个茶摊坐下,小二机灵的倒上一壶温热的茶水,品一口茶,还是那种有些沙子的味道,不过很是解渴。 “快点走,走这么慢没吃饭吗。”原本热闹的集市中传来一阵叫骂声,李箫转头看去,声音的主人是一个骑着毛驴、拿着鞭子的中年男子,在他的身后则跟着一位满身脏乱、带着脚链的少女。 少女低着头,一步一拖地走着,让人看了不由的怜惜。 “那是城里的人贩子。”小二给李箫倒上茶水,脸上带着微笑,解释着:“公子不是沂州城的吧。” “嗯。”喝一口茶,李箫不再说话,安静的看着茶摊外拉着少女的人贩,在苏州的时候,李箫没见过人贩,原本以为这个世界没有那些贩卖奴隶的营生,谁知,到了沂州却看见了。 “那人姓徐,单名一个景字。”小二坐了下来,指着徐景解释着:“他身后跟着的是北边战败后俘获的奴隶。这徐景啊跟官府有些关系,所以可以搞到这些奴隶贩卖。” 李箫听着小二的话,看着不远处的徐景,手指轻轻点着茶杯,若有所思。 不过,此时的徐景牵着少女,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身后的少女有些瘦弱,像这样的,一般人家很少买女孩回去做丫鬟,而且又是北边来的奴隶,自然是没人要,一个月来,家中的男奴都已经卖光,唯独留下这么个货,卖不出去也没事,留家里也能干干活,可关键是这奴隶这么瘦,重活干不动,轻活也不行,一天天的光浪费饭钱,搞得他越看越烦。 想着想着不由的,一鞭子就打下去。 “啊!”少女惨叫一声,在烈日下,尤为刺耳。 夏日的阳光很灼烈,炙烤着拖着脚步的少女,带着脚链的双脚渗出一丝丝血迹,她的身体已经非常疲倦,在徐景的鞭子打在身上的时候,声音都没力气发出,倒了下去。 看着眼前坐在地上抱头的少女,徐景更是头疼不已,这种没用的货,怎么当初就上了那狗县令的当,说什么,北边贵族之女,给买了下来,结果就是一个烂货。越想越烦,手里的鞭子又一次准备打下去宣泄一番。 正当鞭子将落下的时候,却看见一只俊秀的手抓住了细长的鞭子。 李箫不是圣人,他没有那种普度众生的气概,更没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想法,只是以一个现代人的角度,单纯的不喜欢这种毫无人权的行为。 人分三六九等,也分高低贵贱,但,人,终究还是人。 松开鞭子,李箫拿出一只钱袋,扔给徐景,随即蹲下身,抱起倒在地上的少女,缓慢起身,说道:“这个女孩,我买了。” --------- 求大大们加个书架呗qaq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十六章 楚楚可人 身上的少女很脏,满身的污垢灰尘,但李箫没有嫌弃,轻轻的抱着,向吕府走去。 而身后的徐景在少女被抱走的时候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接过钱袋,打开数了数,竟有百两,自己这个原本亏得血本无归的奴隶,突然赚了一大,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词句悠扬,将李箫的思绪拉到了百里外的苏州城,转而拉到了那个无法回去的故乡。 夜很深,很静,没人不知道这房中的主仆二人,眼角那一滴饱含思念的泪是什么时候流下的,又是什么时候干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十七章 往京行 清晨的第一缕光斜斜从窗子中射了进来,照在身上,给人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在那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李箫便从桌上爬了起来,伸了伸懒腰,沐浴在温煦的阳光中,开始享受新的一天。静立片刻,转过身看见躺在床上的楚楚还沉浸在梦乡。 是的,昨夜他并没在床上抱着小丫头睡,乘人之危是不可能的,这辈子是不可能的,而小丫头抓自己又抓得挺紧的,没办法,只等小丫头睡着后用了些小手段将她放下。 楚楚睡着的时候已经接近三更,各房的丫鬟也都已经睡着了,自然不可能麻烦她们半夜起来收拾一个房间,这也不是在苏州,安分些好。 吕府客房的配置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几把椅子,若干瓷器,而已。寻遍房间,也只有那张靠着窗的木桌适合,无妨,反正前世还在高中的时候,就是这样头枕桌,坐椅上睡着,如今重新体验一次,当是回忆高中时期的生活吧。就是睡了一晚上之后,脖子跟腰子有点莫名的酸疼。 扭扭腰,看着床上的楚楚还在流着口水,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的样子,李箫不由笑了,这孩子蜷缩身子嘴角翘起并流着口水的模样,实在好笑。不过好笑归好笑,时间不早了,得出门了。揉着腰,打开门,便走了出去。 清晨的石板路沾满的露珠,门外,丫鬟下人们早已经开始一天的劳作,有的捧着一堆衣服急匆匆的跑了过去,有的捧着早上的吃食向前院走去,还有的拿着把笤帚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李箫单手揉腰的样子。 此刻李箫带着一脸的疲倦,又揉腰压脖的,在门外那些丫鬟下人的眼里,跟那些老爷少爷纵欲一晚的样子没什么差别,而且到现在还没从房里出来的楚楚更是验证了昨晚是多么的疯狂。原来看着文绉绉的李公子,也是这么的疯狂。 “李公子,人不可貌相啊。”下人们窃窃私语道。 慢慢的,下人看着李箫的眼神中多了一丝仰慕,而丫鬟则是默默的为操劳一夜的楚楚担忧起来。 下人丫鬟的表现李箫是看在眼里的,心里想的东西很容易猜到,自己的表现也很趋近与那事,想着不禁哑然一笑,摇摇头,便走开了。这种事没必要解释什么,自己也没义务解释,解释只会越抹越黑,倒不如顺其自然,只是苦了楚楚,莫名的被误会,不过她好像不亏吧。 李箫的房间位于吕府的右厢房,从前院走过,穿过一扇不是很窄的月门便到了。吕府吃饭的地方也是在前院,青石板铺成的小路笔直的对着前院两旁是几丛不知名的花。 对花不感兴趣的李箫自然是不会专注于这些,穿过月门,老管家便出现在他面前。 老管家是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被精力充沛的吕云路叫醒,拉着进了隔壁的沂王府寻起了自家父亲交代的东西。 沂王府不大,很快就在府内书房找到了,完成任务后的吕云路欣喜若狂地便要离开,但不争气的肚子响了几下。老管家哈哈一笑,便带着吕云路回了府,说是吃过早饭再走。 而李箫呢,老管家是知道昨晚楚楚在李箫房中的,特意没去打扰,待到下人说李公子醒了的时候,才慢步走到右厢房,尽地主之谊。 至于得知东西已经取得,错过传说中皇帝故居一日游的李箫不免感到一阵失望,不过细想,吕府跟皇帝是认识的,能进出自如,自己跟皇帝八竿子打不着关系,能在外面看一眼就算不错,何必自寻不快呢。很快自我安慰好的李箫便跟着老管家去了前院。 来到前院,吕云路已经坐在圆木桌上。桌上的吃食并不丰盛,一碗金黄黄的热粥,几碟小菜,还有一碗让李箫头疼的鞭类杂汤,听站在一边的丫鬟说,这是管家特意吩咐为李箫准备的,怕李箫年少不懂事,累坏了身体。 嘴上感谢老管家心里却腹诽管家怎么也跟那些丫鬟下人一般搞事情的李箫在吕云路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很不情愿的吃下了那晚杂汤,虽然很不愿,但也是老人家的一片心意,不过看一边的吕云路似乎是早已经经历的样子,便马上明白了为什么这厮回到这的时候便不碰女色,要知道,一路上,吕大公子在聊起花魁的时候是多么的兴致勃勃,口若悬河。 强忍着恶心,咽完杂汤的李箫,注意到了放在吕云路身旁的木质盒子,模样有点奇怪,粗看来,是十二根木棒围着里面一只小小的盒子。 像是孔明锁,亦或者是鲁班锁。 “你会开着盒子?”吕云路发现李箫正看着自己取来的盒子,以为这小地方来的公子能解决这么奥秘的物件。 “倒也不会,只是看着有些眼熟罢了。” 李箫的确是不会,不过这个盒子看起来跟他以前逛某q看点的时候看到的东西很相似,不自觉的多看了两眼。 听到李箫的回答,吕云路一阵失望,他很好奇这个盒子里头的东西,怎奈何技术不够,开不了,而且用是皇帝陛下的物件,不能强开,这种近在眼前又无可奈何的感觉,让他接近绝望。 “少爷又何必执着于知道盒子里面的东西呢。”老管家拄着黑红色的拐杖,缓慢走来,身后跟着刚醒来的楚楚:“这里头只不过是陛下幼时跟侯爷的一点小玩意,不值一提。” 见老管家过来,吕云路忙是起身,搀扶着老管家坐在椅子上,而跟在后面的楚楚则瘸着还带着伤的腿,小跑到李箫身边,安静的站着。 小丫头脚上的链子早已经打开,但还是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两圈鲜红的伤痕。 “坐下喝粥。”李箫看着楚楚,小声的说,同时将自己面前的粥推给她。 听到李箫的话,楚楚连忙摇着小巧的脑袋,低着头,瘦削的双腿不住的抖,不敢看李箫。 在这个时代,奴隶,是比丫鬟下人还要低一等的存在,连丫鬟们都没有资格跟主人家一同上桌吃饭,奴隶更不能了。幼年的楚楚早早的灌输了这些,以至于在听到李箫说上桌吃饭时会如此害怕。 看着楚楚,李箫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明白,自己并不能完全的改变这一切,这些都是时代的产物,需要一位像孙老先生先生那样的人来改变这一切,当然,他知道,这个人不会是自己。 无奈笑了笑,见吕云路吃的差不多,一边起身拉着吕大少要出门,一边歉意的看了眼老管家,眼神示意管家让还未吃饭的楚楚能无顾虑的吃完。 被强行拉开的吕云路并没有怨言,事实上还很感谢李箫,早上的粥是老管家熬的药粥,甚是难喝,习惯山珍海味的吕大少自然是难以下咽,而且每次老管家还要盯着自己喝完,好在这次,小口扒拉着的他终于让李箫强行拉开,躲过一劫,幸甚,幸甚。 出了府门,便是那条不多行人的街,用手拍开台阶上的灰,李箫随意坐下,吕云路也没嫌弃,抢过李箫的位置,坐了下去。二人在晨光中坐着,看着街前流动的河。昨日带来的马车已经不见,代替的是两辆崭新的马车,只是上面不带任何的标志,许是老管家让二人能安静入京,能不引起什么主意。 “你要带她去京师?”吕云路两手向后撑着,随口说道。 “也没什么办法,总不能扔在这吧,我怕她会出事,好歹也是我亲手带回来的。”李箫从怀里拿出刚顺来的梨,咬了一口,道:“要不把她给你?侯府听起来挺厉害的。” “别,厉害归厉害,可要是我爹我姐知道我带回去一个母的,哪怕是只雌物,我不死都得褪层皮。”吕云路忙是拒绝李箫的建议,作为吕侯府长子,京师世子中家庭地位最低的存在,他可不敢。 “好吧,不过我去京师住哪,侯府吗?” “我也想你可以住我家,还能一起聊聊风花雪月,可我姐在家,侯府就不接纳一切雄性客人。所以,你嘛,大概率是皇宫吧,毕竟你是给公主殿下治病的。”似乎是想到京师的那位姐姐,转而又联想到了李箫在苏州城的那位如花似玉,温文尔雅的姐姐,吕云路不由的感叹:“你说同样是做姐姐的,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吕大公子的抱怨李箫自然没法回应,陪着苦笑一下也就算了。 “对了,你去了京师,得小心为好。”吕云路起身,拍拍屁股,道:“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我一样,混吃等死。” “自然。”京师是昊国权利的集中地,同样也是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吕云路的话是告诫,也是提醒 李箫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恰好看见老管家领着楚楚走了出来。 “公子可是准备走了?”老管家走了过来,一边的楚楚也忙是跑到李箫边上,小手紧紧抓着。 “时辰不早了,该走了。”李箫拱拱手,说道。 “是该走了。”挥挥手,老管家便转身回了府,在进府前,背对着李箫三人:“沂州城不大,少爷公子若是想来,就来陪陪老奴,给老奴讲讲京师的事可好。” 没有停顿,没等二人回答,便回了府。吕云路无奈笑了笑,这位将一生献给吕家的老人,向来如此,没多说,便示意李箫上马车出发。 李箫也没做停留,弯腰行了礼,便上了马车,楚楚则紧跟着爬上李箫的车。没多久,两辆马车便从沂州城驶出,朝着北边,一步一步的前进。 京师城,爷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十八章 京师城外 从沂州城前往京师,没多少弯路,翻过一座山,便是直直的官道,一路向前即可。只是路上甚是无聊,倒是官道两旁的风景还算是别致。 一路上,李箫总是静静坐在车上,翻看从苏州城带来的书,各式各样,其中大部分是孙邈留下的医书。楚楚也听话,不去打扰,只是总把那颗脑袋探出车窗,痴痴的看四周的风景,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笑。 至于吕云路,整日躲在车中,除开三餐之外,很难见到他,有时候李箫在想,这吕大公子不像是个爱看书的主,也不知道这人整日在车内干些什么。直到在临近京师的时候,从他车上下来一个妙龄女子,李箫才恍然大悟。 “少爷喜欢看医书,是大夫吗?”楚楚歪着脑袋,睁着明晃晃的眼睛,说道。 前些天的时候,楚楚还因为前任主人家的缘故,身上有不少的伤,不过在李箫将她带回去之后,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原本遍体鳞伤的身体完好如初,从那一刻的,她便在猜测,这个温文尔雅的少爷,应是那些巫医氏族的公子吧。 李箫放下书,伸出手轻轻抚摸楚楚的头,楚楚享受来自最为亲近的少爷的摸头杀,闭着眼,小脑袋一摇一摇的。“也不算是,只是跟着一个老头学了些,结果弄得现在得跑远路给人去去病,现在看点书,临时抱个佛脚,免得到时候出洋相。” “洋相?抱佛脚?”楚楚低着头,嘴里念叨着,然后使劲摇摇头,瞪着大眼睛看着李箫,“少爷是去给京师城的哪位小姐巫医?” “宫里的那位娇贵公主。”李箫翻开书,随意回答一句。 “啊,公主。”楚楚似乎是吓了一跳,忙是合紧双手,低头不知拜着哪方神仙,嘴里念叨着一些李箫听不懂的话。 “少爷怎么可以这么说公主殿下呢。”楚楚跪坐着,道“妈啦说过,那些皇族是天上派来管理我们的,若是被天上的听了去,告诉皇宫里的陛下,那少爷不得被陛下给关去牢里。” 跪坐着的楚楚一双小手不住的笔画着,嘴里巴拉巴拉说话的样子实在是有趣。 “天上哪有什么神仙。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浩瀚宇宙。”李箫不去管她,任由小姑娘稀里糊涂的说着,“再说陛下日理万机的,哪有时间理会我们这些小老百姓。” “少爷又在说些胡话。”楚楚撇撇嘴,自己的这个少爷,待人温柔没架子,平易近人,脾气又好,什么都好,就是说话的时候总夹杂着一些听不懂的话,像什么奥利给、雅蠛蝶的,不过听起来总感觉很有趣。 “也不知道公主殿下长得怎么样。”楚楚用手撑着脑袋,眼睛透过帘子看向窗外。 “不过是一双手,一双腿,一个脑袋,常人而已,能是什么样。”李箫翻着有些陈旧的书,在他眼里,宫里的那位身染重病的公主,还没有眼前画满插图的医书来得有趣。 此次的京师一行,不过是走个过场,她的那位拥有至高权力的皇帝父亲,也不会因为救了她而招自己为驸马,总而言之,自己跟公主只会是匆匆一面,没有再次相遇的机会,所以,公主长什么样,与自己又有何干。就是怕,那个计划。 “长乐公主的生母是万贵妃,可是长得同天上仙女一般。”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吕云路拨开车帘,嘴里叼着一只冒着热气的鸡腿。“宫里来人接我们,赶紧下车,还有,别吊儿郎当的。” 看着吕云路,李箫不由苦笑一声,没说话,只扶着车夫的手,弯着腰从车上走下。稳当的落在地上,拍拍靴子上的尘土,便跟着吕云路向前面走去。楚楚见少爷走开,也随即跳下马车,学着李箫的样子裙摆上的土灰,然后小跑跟上,将手放在身前安静的跟在李箫身后。 不远处,一位身穿青色蟒袍,双手负在身前,略微弯着腰,满脸谄笑的男子站立着。听吕云路说,这是宫里来的公公,姓徐,一直来贴身服侍陛下,此次亲自出城来接,足可见陛下对咱们的重视。 “徐公公,怎么亲自出城来接,这让云路受宠若惊。”吕云路在走过自己那辆马车的时候就把手上的鸡腿扔给车夫,又掏出一张丝巾,擦擦手,才迈着步子走向徐升。 “吕公子严重了,咱家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出来接一下又不算什么,再说了,陛下让奴才来接你跟李公子,不得彰显陛下的诚意,”徐升带着职业假笑,看着吕云路跟李箫,而楚楚,看都没看一眼:“这就是苏州来的李公子吧,长得好生俊俏,咱家啊,欢喜的很。” 被徐升盯着的李箫不由感到一阵寒颤,而且李箫总觉得徐升的目光,似乎带着一种不可描述的意味。“多谢徐公公夸奖,李箫一介乡野人士,能被公公夸奖,实在是感激涕零。” 身后的楚楚第一次看见李箫这种踌躇的样子,不禁躲在身后,低着头,掩嘴偷笑。 听李箫说罢,徐升掩着嘴咯咯的笑,其姿态,若是女的,定是风情万种,只可惜…… “不知徐公公此次前来,是否是接李箫进宫?”吕云路似乎是不太愿意跟徐升呆的太久,不由开口询问。 事实上,这吕公子的确是不愿意跟徐升呆的太久,一是已经到了京师城外,归家心切,二呢,则是传闻这徐升好男风,跟他呆在一起,总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而且这徐升在宫里还有点势力,又不能直接了当的躲开,每每遇见,他总会提前躲避,跟徐升待在一起的感觉,着实恐怖。 听完,徐升也是意识到了此次的任务,擦了擦嘴角的水渍,眯着眼,道:“也不是,陛下的意思是让咱家先接李公子去城西万安寺暂居,进宫的事如今也不着急。” 这李箫就有些懵了,前些日子来苏州城的那几队人,火急火燎的,恨不得当天来当天就走的样子,怎么现在,竟不着急了,合着就是皇帝无聊,耍自己玩呗。 徐升看出李箫的疑惑,不紧不慢的道:“这几日太医们缓住了公主殿下的病情,没前些时候那么严重,只是陛下担心复发,便让李公子暂居万安寺,以防万一。李公子也不必烦心,第一次来京师,不妨趁这些天好好玩玩,至于这几日的开支,陛下会帮你报销的,公子只需安静呆在京师,等公主病好了,便可离开。” 说着,徐升便贴到李箫身边,带着猥琐的笑,小声说“若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就来找咱家,咱家可以帮着解决解决。” 前面的话也没什么,皇家的基操而已,只是徐升后面补上的悄悄话,着实吓的李箫差点喷脏话,好在他克制能力强,忙陪笑着,连声道谢。 徐升用肩膀蹭了李箫一下,瞧见后者尴尬的样子,才扭着屁股,满足地走到前面停着的马车上,“时辰也不早了,该上路了。” 吕云路跟李箫忙是行礼,然后马上转身回到各自的马车上,而在李箫刚准备踩着马凳进,马车的时候,就听到不远处的徐升用娘气的声音道:“李公子,陛下托咱家问一句,李公子初来京师,觉得这京师城如何。” “又较苏州城又如何。” 好家伙,一来就搞事情。 李箫停下步子,站在马凳上,望着几里外的那座城池,远远的可以看见一座被灰白色的石墙包裹着的城池,上面挂着的一块刻着两个大字的石牌,其下,是几扇半圆形的红色大门,有大有小,迎接着每一个来京师的人。城墙上,站着数十个正襟甲士,如石柱一般盯着远方,目不转睛。 这便是李箫三人赶了几十天路到的目的地——京师。 望着不远处的那座城池,李箫那张干净的脸颊露出充满阳光的笑容,然后又看了眼进出城忙碌的人们,用力吸了一口四周散发出的种种味道,“京师的繁华,差点让草民乐不思蜀。” 说完也不顾他们也没有听懂,笑了笑,便钻进马车,不再言语。 岁月的痕迹清晰的刻在城墙上,吕云路与李箫跟着徐升的马车毫无阻拦的经过城外排查的官兵,三辆马车很安静的经过城关,没有人说话,更没人同那些面无表情官兵打趣。 楚楚安静的坐在一边,看着面无表情的李箫,心里骂着前头那个讲话阴阳怪气的太监,腹诽着这没了家伙的人怎么如此讨厌。而李箫却是想着,京师给他的感觉,若有若无的,似乎是在异国时遇见老乡一般,有些亲切,也有些陌生。 四五月的太阳有些炙热,让地处较北的京师城也能清晰的感觉到来自太阳的温暖。路旁的野草野花在热浪着随意的摆动,天上的鸟雀不停的叫着,只有城外的那条护城河静静的躺着,无言地安抚河里的亡灵。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十九章 入京遇碰瓷? 靠近城门口的那条街是京师城中的一处闹市,两边住着的都是来往的商贩。 日出摆摊,日落收摊,每日如此。这条街也不小,来往的马车挺多,所以街上的百姓也没过多的关注刚从城门口驶来的那三辆马车,只是自觉地让出一条道。 来往的各地商贩很多,街上充斥着各式各样的叫卖声,以及一些花式表演的呐喊声,极为热闹。 三辆马车前进的很慢,行驶在最前面的徐升似乎是很讨厌闹市中的喧闹氛围,忙是躲在车内,时不时的催伴着的小太监赶紧走,可街上的百姓甚多,天子脚下又不能造次,小太监们无奈,只得早早跑到前面,驱赶过往的行人。 而其后的吕云路很是喜欢这种热闹,径直将头探出,一直朝着商贩买着各样的吃食,吕少爷出手也阔气,随手就是一锭银子,弄得小贩忙是抛下摊位也得跑着给中间马车的吕少爷送上那一点吃食。 说起这吕少爷,也是倒霉的很,原本他以为徐升的到来意味着他可以交差回家,兴致勃勃的刚准备动身,转身却被告知家里姐姐染了风寒,让他去万安寺祈福上香,还说如果不去,直接把腿打断,毫不留情。 看着前头的马车,李箫不禁感叹这侯府公子地位之低,家庭身份之卑微,庆幸自己的姐姐是那么的温文尔雅,和蔼可亲。 想着想着,便笑了。 楚楚蹲坐一旁,看李箫不再是面无表情,欢喜的很,歪着脑袋,灵巧地收拾着李箫随处乱扔的书。 五月初的太阳炙烤着大地,透过缝隙,李箫看着路旁的人们,忙碌的身影,为一天的生计奔波。 他们之中有的人巧舌如簧的介绍商品,也有的人搓着下巴细细思考,老人佝偻着腰漫步街头,孩童踩着小碎步四处跑,公子哥摇着折扇思索着什么,还有穿着绿色外衫的姑娘看着自己微笑,伺机而动……一切都这么和谐。 “京师的味道。”李箫看着四周和谐安乐的人们,深深吸了一口气,“缓慢的生活、和蔼的人们、温煦的少年郎,还有美丽的姑娘,不对……” 似乎是想到些什么,李箫忙是掀开车帘,正准备制止车夫前进,但已经为时已晚。 天边的阳光一如既往的射向大地,照在京师城门口的这条大街上,冒着热气。街上,原本充斥着的喊叫声荡然无存,留下的,只一片死寂。 走近些,可以看见一位绿衫女子倒在地上,散乱的头发随意的盖着脸上的几处红渍,粗略看去,衣上沾染了不少尘土。她的面前是一辆朴素的不能再朴素的马车。而马车上正蹲着一位干净的公子。 蹲在马车上的公子正是李箫,此时的他看着眼前倒在地上的女子,不由苦笑。刚才,他便注意到了这姑娘,也不是因为什么。 只是这姑娘看着自己笑又整装待发的模样像极了前世时候路旁逮瞎户碰瓷的老大妈老大爷,尤其是那笑,像是猎手已经锁定目标时候一样,恐怖如斯。 揉揉脑袋,随意的坐在车栏上,也是巧的,三辆马车,第一辆豪华的一眼可以认出的不去,第二辆时刻响着银钱声的也不去,偏偏选择了第三辆,这缘,真是妙不可言。 “姑娘,地上凉,早些起来,别染了病。”按住几次想冒头出来的楚楚,李箫微笑着说道。现在的情况不适宜未经世事的小丫头看见,这种不良风气,若是让楚楚学了去,岂不是败坏我李箫的名声? 绿衫女子没有说话,只是躺着,左右摇摆滚动,嘴里还时不时冒出几声“惨痛”的叫声,样子看上去极为惨烈。 街上的人越聚越多,围着马车,嘴里不停议论着。前面徐升跟吕云路的马车也察觉到了后面发生的事,停了下来,不过并没人下车前来帮忙。吕云路还算仗义,探出头看了一眼,但随后马上缩了回去,不见动静。 “怎么,莫不是皇帝给的考验?但我只是来治病的,拿碰瓷来考验什么。”嘟囔一句,李箫摇摇头便跳下车,走近些看,虽说那女子有些脏乱,但不失一种秀气,若是仔细打扮,也该是大家闺秀。 地上的女子见李箫走过来,并不慌张,自顾自的躺在马车前面,神情姿态显得极为熟练。 李箫不去管她,径直穿过人群,跳上了吕云路的马车。 进了车内,只见吕大公子正端坐着,双手合闭,嘴里念叨些什么。 “吕兄,干什么呢。”拍了拍吕云路,李箫拿过一串糖葫芦,咬了一口,细细品了一会,说道。 “没,没干嘛。” 吕云路说话时有些吞吞吐吐,心不在焉的,看得出有事。 但李箫可没心思去理会,伸出手在他怀里摸索一番,掏出几只沉甸甸的银袋子,然后在吕云路的叫骂声中下了车。 不远处,地上的女子还躺着,姿势也没变化,这让李箫不禁感叹她的敬业,苦笑一声,便走到女子身边,半蹲下来,递出一只银袋子,“侬,这样可以起来了吗。” 先是诧异地看了李箫一眼,随后马上接过他手里的银钱袋子,不过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岑亮的眼睛,透过凌乱的头发死死盯着李箫手里的几只钱袋。 李箫见女子没动作,还以为是真受了伤,但很快就注意到了女子的目光,这碰瓷的,还挺贪心的。不多说什么,这种能用钱解决的事,用钱就行,何必自找麻烦,自求无趣呢。 随手递给女子几只银袋子,自己留下一只,待女子接过,笑了笑,便起身,回了马车。 淡淡说了一句,“姑娘家的,做这种事总归不好。” 车里,楚楚紧紧攥着手,面色焦急地时不时想探出头看个究竟,但又怕少爷生气,只能踌躇着,不知所措。直到李箫回到车内,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时,才松了口气。 进车的李箫带着笑,也不是为什么,就是觉得刚才绿衫女子的一套操作,跟他从前被街头老太太讹钱的样子极为相似,不过当时可没吕云路这样的财主,花的都是自己辛苦打工得来的那点寥寥无几的工资。 “少爷发生了什么?”楚楚倒上一杯茶,递给李箫。 “没什么,只是件极为有趣的事。” “有趣?”吕云路翻开车帘,钻了进来,“被坑了,也只有你会觉得有趣。不过也对,花的也不是你的银两,你自然是有趣。” 透过车窗,原本倒在地上的女子已经消失不见,躺在地上留下的人印也被散去的百姓打散。“老吕,咱俩也是相处这么些天了,几十两银子,何足挂齿。” “几十两,你也是豪气。”吕云路叉着手,有些闷闷不乐,“这次她能碰上你这个善财童子,估计现在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怎么,听你这意思,是认识刚才那女子?” “郕王府的郡主,高长钰。”吕云路接过楚楚泡的茶,润润有些沙哑的嗓子,道。 “郡主?” “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吕云路放下茶杯,身体前倾,额头微蹙,眯着那双透亮的眼,想了想,说道: “这都是坊间都知道的事,在郕王还是皇帝的时候,生下的她,原本的也是条公主命,只可惜郕王病逝,先帝复辟,朝堂改头换面。也是先帝念及皇室血脉,留了这高长钰一命,让她接着当郕王府郡主。” “不过说是郡主,但大家都知道,只是个虚位,没任何权利,陛下自然也不会给什么目光,倒是郕王府还是跟原先的一样,没缩减本属于自己的礼制,逢年过节宫里也会送来些贡品。就是难免会受到些刁难和一些日常的克扣。而且现在的郕王府里,就两个丫鬟跟一个郡主住着。” 算是正常,一个既没有实权,又没后台的姑娘家,能安稳在京师活着,已经是难得。再说身为郡主,能舍下身位,抛头露脸的来讨生活,虽说手段有些不堪,但实属不易,不能说些什么,反正那些银钱又不是自己的。 “确实。”李箫放下茶杯,思索片刻,“不过看起来你好像很怕她,不是说没权没势吗?” 吕云路耸耸肩,无奈笑着,“再无权也是皇室血脉,被她讹上的人就自认倒霉,反正也只需要稍微给点就行,没几个人会像你一样给这么多,再说了,咱们也是有君子气节的,犯不着跟个弱女子计较,给了就给了,当是丢了。” 这么说起来那高长钰确实是有些本事,虽是因为自己的皇室血脉沦落至此,但也利用这一点,讨到些银两,而且每次讹的不多,那些达官贵人们也会看在皇帝陛下的面子上,不去计较,即维持了生活,也搞坏名声,打消了皇帝拿她联姻的念头,“这高长钰,有趣。” “有趣?”吕云路塞下楚楚切好的糕点,用力咽下去,“你该不是傻了吧。” 李箫没有回答,只是透过窗缝,看了眼四周,并没有再看见高长钰的身影,想必是回了王府。 “两位公子,将要到了,该收拾收拾了。”前面,徐升尖利的嗓音席卷而来。 车内的三人揉揉有些麻木的耳朵,掀开前面的车帘。 远处,闪着金色光芒的寺院在阳光中熠熠生辉,下方,那扇崭新的寺门敞开着,迎接每一位前来礼佛的信徒。 “到了。”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二十章 入住万安 小小的风波很快就被抛之脑后,天色将暗,也没多少人注意。 在穿过城门口的闹市,拐两个弯后便是一条笔直通向皇城的长街,万安寺就在这街的尽头。皇城里的老太后信奉佛教,原本打算在宫里建座供奉佛祖的寺庙,但不喜欢自己的后宫里整日弥漫着阿弥陀佛的皇帝陛下自然是反对的,无奈遭不住老太太的“情真意切”,为自己的孝心跟耳根清净,便在这街上建了这座万安寺。 万安寺座落的街道是紧靠皇城西的太平街,街边只有寥寥几间府邸,离着闹市也有些远。许是接近皇宫的原因,四处也没平民住着,所以这片街上显得有些冷清,一眼望去,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香客从庙中进出。 街边两边府邸的大门死死关着,门外,只几只石狮子安静的坐在灰白色的石板路上,冷漠地盯着来往的行人跟马车。 三辆马车缓缓的从街口驶来,路上的香客也没过多注意,只是合紧双手,微微行礼,便离开了。 马车在寺门口稳稳的停下来。吕云路很快掀开车帘,着急的跳下车,李箫紧跟其后,扶着车夫的手下车,脸上带着微笑,对着有些疲意的车夫习惯性的轻声道谢。 中年车夫听到这两个字,似乎是已经习惯,这位苏州城来的少爷跟别的少爷不一样,对待下人的态度总让人感觉很舒服。低头说句少爷安康便默默站到一边。 李箫也不多说什么,待楚楚也下车后,便向前走去。 不远处,万安寺的寺门敞开,两旁没有石狮子,也没有影视剧里的扫地僧默默打扫那些莫须有的落叶。倒是门口那,一位穿着镶嵌金线袈裟的老和尚带着两个素衣小和尚安静的站着。 走过去,带着楚楚行了个佛门礼,便退到一旁。李箫知道,自己只是个来暂居的闲客,这段的主角不是自己,默默的等候安排就是了。倒是吕云路,似乎是跟老和尚很熟络一般,勾肩搭背的说着什么,看来这吕大公子平日里没少帮家里的那位姐姐祈福。 徐升是最后下车的,用手整理了衣领,才在小太监的搀扶下走来。徐公公面带笑容,脚步匆忙也有些从容。吕大公子见他下来,也是早早跑了进去。 “普静禅师,舟车劳顿,咱家有些乏了,下来的晚,耽误了些时候,还望方丈海涵。”徐升一只手放在小太监身上,一只手不紧不慢的行礼,脸上笑一如既往。 “徐公公严重了。”普静和尚保持着刚才的动作,面带笑容,不急不慢的说道。他深知徐升在宫里有着不小的权力,不多说,毕竟皇帝陛下并不喜欢皇城边的这间寺院,身边的公公有所怠慢也是正常。 “哦,对了,这是来给公主殿下问诊的大夫。”徐公公指指李箫,两眼眯成一条缝,不紧不慢的说道:“苏州楚家的公子李箫,陛下让咱家带到您这住两天,还望普静师傅好生招待招待。” 听徐升说完,普静便看向李箫,看了许久,似乎是在看一位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自是陛下的旨意,老衲自当好生招待李公子,只是这位姑娘也是一同?寺里皆为男子,怕是有些不大方便。” 普静说的很慢,言语之中隐约有种世外高人的感觉。而且他看向李箫的时候,李箫总有种被人看透的感觉,似乎是在他面前,跟脱光了一般,很不自然,不过这种感觉稍纵即逝,转而变成一种很亲切,很温润的感觉,倒像是亲人一样。 “李箫半路救下的丫鬟,没了去处,只能跟着,还请方丈行个方便。”李箫微微点头行礼,面带微笑,“楚楚乖巧,不会给寺里的各位师傅添麻烦,望方丈通融。” “阿弥陀佛。”普静低沉着嗓子说道,下巴的白须在风中飘动,显得有趣,“佛门慈悲,自是天下可怜人,哪有不顾的道理,寺里简陋,李公子切莫嫌弃。” 李箫拉着楚楚道谢,又行了几个佛门礼。普静身边的两个小和尚也没闲着,在普静说完时,便在他的示意下,去了马车那搬行李,李箫没什么东西,只一些衣物跟书,倒是在楚楚来了后,多了些女性服饰,不过那两位搬的时候也没过多注意,脸上一如的冷漠,让李箫感叹佛门清规之强,寺里和尚的定力之高。 “公子请跟我来。”小和尚拎着行礼,在李箫身边停下,说了一句,然后便对普静跟徐升行了佛礼,便进了去。李箫笑着行礼,领着楚楚跟了进去。 徐升没多做停留,待李箫进了寺庙,便跟普静随意寒暄了几句便急匆匆的离开,在他眼里,皇帝陛下并不喜欢的万安寺,自然是没有价值让自己多做停留,不如早些回去复命,讨陛下喜欢重要。 很快,徐升的马车就离开了,躲在门后的吕云路见他们离开,立刻跳出来,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陪伴十几天的李箫此刻该在整理房间,自己待在这无用,笑着给了普静一些香油钱,不多时,便领着寺门外的两辆马车朝着西边而去。 夕阳西下,照的天边一片火红,街上的人早已回家吃饭,原本安静的太平街,此刻显得尤其的死寂。普静看了眼边上灯火通明的皇城,脸上笑着,轻轻关上了门,不知过了多久,寺里点亮了第一盏灯。 夜,终究还是暗了。 …… 月色朦胧,遥远的天上不见一点星光,细细看去,密密麻麻的铺着看不清的乌云。夜里的京师城不减繁华,近出远处,亮着数不尽的灯火。 东城边的一条街上,这里有处宅院,倒是很大,可是只亮着稀稀落落的几盏灯,连院门口的两盏宫灯都暗着,映衬着写了“郕王府”的牌匾,远远看去,倒有些应景。 远处,打更人的声音若近若远的传着。一身绿衫的高长钰轻快的从侧门进了这处院子。 郕王府的侧院不小,却有些空旷,只一个装满水却少了生机的水缸,几只有些破旧的石凳,还有几棵有些败落的树,但细细看来,这败落王府,却也被打扫的干净。 走过水缸,轻快地沾沾水洗净脸上的红渍,朦胧的月光照在水中,倒映出那张毓秀的脸。看着水中的自己,高长钰有些失神,俏脸上不知不觉留下一滴泪来,滴在水中,激起层层波澜。 夜渐渐凉了,门外的打更人敲一下锣,而后飞快离开了这条街。微风轻轻擦过高长钰的脸颊,青葱的树叶缓缓落在她那随风舞动的发丝上,显得有些灵动。 清秀的手擦去眼角的泪,稍稍收拾了心情,便朝着里间走去。早在郕王病去,王府败落之后,整个府中,只有她跟两个丫鬟生活着,而王府又大,不大好照应,久而久之,两个丫鬟便搬到了高长钰闺房边上,也好有个伴。 沿着长了些杂草的小路穿过月门,便到了高长钰生活了十几年的闺房。这也是整个王府嘴敞亮的地方,但跟别的宅院比起来,还是暗的许多。 房里的丫鬟似乎是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推开门小跑过来:“殿下,回来了,可累坏了?” “秋香,我没事。”高长钰拉着丫鬟的手,笑着轻声说:“今日算是赚了许多,够了府里近些日子的开支。” 秋香牵着高长钰,想到自家主子每日出去是怎么取得的银钱,不由的低下头,声音有些梗塞:“都怪我们无能,不能为殿下分忧,让殿下千金之躯,每日出去抛头露面,若是有日归命于天,奴婢有何颜面去面对天上的王爷。” 轻轻摸着秋香的头,高长钰心里有些心痛。秋香跟春兰在王府败落后一直跟着自己,不离不弃,陪着自己默默忍受来自宫里面跟别的一些贵族们的欺凌,许多次,两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丫鬟为自己挡下了多少的伤害。她们本可以离开,寻找一个属于自己的生活,不用跟着受苦,可两个倔强的丫鬟却陪着自己这位已经败落的郡主度过了十数个春夏秋冬,在高长钰眼里,虽为主仆,胜似姐妹。 “春兰的伤好些了吗。”高长钰牵着秋香向屋里走去。 前些日子的时候,是宫里来府里发晌的日子,那些个不知被克扣几次的银钱,她是不在意的,可春兰却跟宫里来的嬷嬷顶了两句,胖嬷嬷心胸狭隘,立即让人将春兰打了一顿,三个弱女子无能为力,虽是替着挡了几下,可春兰还是受了重伤。几日来,饶是她每日出去讨要银钱买药,却还是很难缓解住春兰的症状。 “好些了,可还是躺着醒不来。”秋香哽咽着:“殿下你说春兰会不会离开我们。” 牵着秋香回到屋里,陈旧的床上躺着一位面色惨白、有气无力的女子。看着眼前的女子,高长钰柔弱的肩头没由来的一疼。摸了摸怀里的几只钱袋,似乎是想到了那位城门口见到的公子,眼神坚定地说道:“我不会让春兰死的,一定不会。” 夜更深了,郕王府很快熄了那几只惨亮的灯,在天上落下的雨滴中陷入了黑暗。 在西城的一处黑色宅院中,坐在椅子上的书生放下手中泛黄的书卷,闭着眼,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雨,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没有回音,也没有回应,只有一片的死寂。 入夏来的第一场雨很快席卷了这座饱经风霜的京师城,雨下得很急,似乎是想冲去这满城的阴霾。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二十一章 无聊的主,无聊的客 夏日的雨来得很快,去的也很快。到黎明的时候,就停了下来,清晨的空气在一夜大雨的洗礼之下变得格外的清新,连天边高悬的太阳似乎都变得明亮起来。 京师城的百姓,早早的起来,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官员们乘着自家的车驾赶去早朝。倏忽间,这座庞大的城池变得热闹起来,四处喧嚷着的声音似乎也在呈现这个国度的繁华。 与往常一样,城西的万安寺早早的念起庄严沉重的经文,一声一声的,驱赶着这条街道的死寂。倒是寺里的后院,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不过昨日住进这的那位公子却是起的很早,在院中做着一套奇怪的舞蹈,说是舞蹈也不对,细品,总觉得像什么强身健体的武功。 对于这位公子,寺里的和尚觉得他不太一样,也说不清是为什么,或许是他逢人都会问好,说上一句奇怪的话——“古德忙宁”,虽是不得其意,但还是会微微低头,回上一句“施主安康。” 也兴许是这位公子长得俊俏,脸上常是带着笑,对待下人也是温柔的很,虽然带着女眷,却也没做什么扰乱佛门清净的事,风度翩翩、待人和善的,很是讨人喜欢,而且昨日的时候,还特意找了方丈要了两间厢房,还有就是他竟能习惯佛家的粗茶淡饭,若是别的公子少爷,估计连碰都不会碰一下,更别说吃的如此津津有味了。 和尚们的窃窃私语李箫自然是不知道的,逢人说上一句“goodmoing”只是简单的一句口头禅,而晚上跟楚楚那啥,自是不可能的,连那夜都没干,此刻又怎么能在佛门净地坐这些龌龊的事,怎么说也得在城里那些红灯区,这样才方便。再说,楚楚并未十六,对小女孩,这李大公子是没兴趣的。至于那些粗茶淡饭,跟沂州那位老管家的黑暗料理比起来,简直算得上是人间美味,自从经受那一糟后,李箫觉得,他不会再嫌弃别的吃食了。 吃过早食的李箫百无聊赖,做完广播体操后便不知道干些什么,昨日将他送到这里后,宫里头却没了消息,相互陪伴十几日的吕云路自打回了家后也杳无音信,楚楚因为几日的赶路有些劳累,一直在房中死睡,没法逗逗小丫头打发时间。最为重要的是,他是第一次来京师,人生地不熟的,想出去嗨却没个向导,若是惹了个什么达官权贵的麻烦,就得不偿失了。 思来想去,只能在这处院子里自娱自乐。好在这处寺庙里的小院子安静,景致算是上乘,几丛落兰,两棵不知品类的小树,一块有些败落的菜圃,满院生机盎然的青草,还有几只筑巢树上的鸟雀,有点意思。 据普静和尚说,这处院子,原本是他的一位老友住的,是后来有事,离去了,估摸着不会回来,空着也是空着,便给了李箫住。普静和尚的老友是谁,李箫并不关心,反正他不在,自己借了光住下了,管这么多干啥。 趴在石桌上的李箫闻着满院浓浓的青草味,开始想着接下来的行程。 总呆在这不是个办法,万安寺的伙食虽然不错,但吃上几日,自己铁定是受不了,而没解决宫里那位公主的病症,自己走不了,关键是对这庞大的京师不熟悉,没地可去消磨时间。 “唉,繁华的京师,也会让人无聊啊。”看着眼前冒尖生长的草,李箫叹了口气。此刻的他觉得,这偌大的京师城,还没有小小的苏州沂州来的有趣,至少在那,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不用担心被人碰瓷。 想着,眼前慢慢浮现出昨日那位躺在自己马车前的绿衫女子,有趣,想不到如此京师,也会有人干着碰瓷的勾当,而且还是位郡主,虽是落魄,但怎么说也是皇家血脉,居然没人理会,任其发展,天底下也有这么不管皇家颜面的皇帝?不过想想,这不管咱的事,倒是那郡主,虽然脸上有些红渍,细细看去,长得甚是清秀,若是洗去脸上那些污渍,应是天姿绝色。 虽是美人,也别再见面,自己可经不起这么被讹钱,即使不是自己的银钱,但总归会觉得亏欠那位家财万贯的吕大公子。相比那位郡主,蹭吃蹭喝几日的陈子夜都算是不错,虽然陈公子贪吃,人品还是不错的,不会去做坑人的事。 提到陈子夜,李箫也纳闷了,按理说陈大才子应该早自己几日便回了京师,而且以他背后的能量得到自己的位置并不难,昨日没来,今日也不见他前来闲聊。 翻过身,仰面躺着,看着天上飘过的几朵奇形怪状的云,李箫开始想念在苏州城的说书日子。此时的他觉得自己就像归于田园的五柳先生一样,闲赋无聊,可惜的是自己没陶公那般文采,无聊至极也能张口成诗,还能流传千古。 “公子为何躺桌上,唉声叹气的,若不是老衲招待不周?”普静捧着一只五彩盘子缓缓走来,其上是几块红色的果子,走近些,便看见那盘上的是几块切好了的火龙果。 李箫自打穿越来后,便没见过火龙果,饶是走南闯北的楚府,也没见过这种形如烈火,饱满粉口,口感清甜的果子。虽然他并不痴迷火龙果,但还是有些想念这种前世时候常买的水果:“火龙果?方丈从哪找来的。” “火龙果?”普静看着手中盘子里切好了的火龙果,惊讶为什么眼前的少年会说这个名字:“早些时陛下让人送来给公子的,说是外边的小国进贡的红龙果,只是不知,为何公子会称它为火龙果。” “额。”李箫哑然,张口而出的名字原来此时的昊国并不知道,眼前的果子是外边小国的贡品,“在下只是觉得这果子,形如烈火,龙游其上,便这么叫了。只是拙见,大师别在意。” “哦。”普静放下盘子,便转头准备离开,还未走几步,却停下来,看着石桌上那只五彩盘子:“听来的公公说,陛下看见这果子,也是说了公子刚才那番话。” 普静没多停留,很快就离开了。 李箫看着眼前的火龙果,回想着普静刚刚的一番话,那位权力之最的存在,有着跟自己一样的想法,不知怎地,对于那位传闻有着雄才伟略的皇帝陛下,李箫突然有了一睹真容的想法。 而不远处的那座皇宫中刚上完早朝的皇帝陛下在听完小太监的汇报之后,也产生了同李箫一样的想法,随意翻看手里那本左相刚呈上的奏章,心里想着,见一见这位从苏州来的李公子,好好看看这位写出如此惊世之作的少年。 皇帝陛下的想法,李箫自然是不知道的。此时的他正看着楚楚一口接一口的吞盘里的火龙果。 小丫头是在普静走后不久醒来的,可能是被二人的聊天吵醒,也可能是因为盘里火龙果的清香。揉着眼睛走出门的楚楚一眼就瞧见了桌上的果子,没吃早饭的她肚子很巧妙的响了几下,吃完一块的李箫并不会舍不得盘里的几块火龙果,拉着楚楚坐下,都给了她。 起初的时候小丫头害羞,拘谨得很,但当她吃了第一块的时候,瞬间被火龙果甜美的口感吸引,开始狼吞虎咽。李箫没有说话,默默的坐在一边,看着小丫头的样子,发笑。 树枝上的鸟雀叽喳地叫着,扇动着翅膀在天上随意的飞,地上的青草被几个时辰的阳光蒸腾了遗留下的雨水,显得更加的茁壮。 院子中很是安静,只有楚楚啪叽啪叽的吃食声,和几声若有若无的鸟鸣。前院沉重的敲钟声夜缓和起来,一切都很和谐,在李箫眼里,颇有一种“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的闲适。 享受这片安宁的他,用手撑着脑袋,懒散的示意楚楚擦擦嘴角的残渣。 楚楚摸摸嘴角,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沂州那个脏乱不堪的小奴隶,如今的她已经是眼前这位干净少爷的公子的人,需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若是给李箫丢脸了,那是罪该万死。 李箫可没想这么多,他只是单纯的看楚楚的样子好笑,擦擦嘴角的残渣是习惯性的举动,主要是,月门外,来了客人。 是的,月门外的确是来了客人。脚步焦急,不似和尚师傅们的稳重。 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很清晰的传到李箫耳中,似乎是想打破院子里这份难得的安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二十二章 事将起兮云飞扬 陈子夜这些日子很疲劳,这趟千里之行让他身心巨累。原先的时候,返京的路是一帆风顺,可遭不住天降灾祸,路过青州的时候恰逢连日骤雨,青州又群山环绕的,一夜间这座州城便遭了水患。 陈子夜倒是可以绕道离开,但身为左相幕僚的他是有觉悟的,跟着当地官员百姓奋战几天几夜,最终是稳定住了灾情。完事了,他没闲着,立刻启程,不过即使是连日赶路,也还是昨日夜里才回来,而且时间有些晚,若不是城门口的当值守将是他的酒友,怕是他得在城外过夜了。 这不一回来,就听说了李箫已经进了京师,为表地主之谊,天刚亮就坐了马车赶到万安寺。 进了月门的陈子夜不停的喘气,过槛的时候险些摔了。见李箫坐着,两人也是熟络,便没注意形象,径直坐了下来,随手抢过李箫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楚楚被突如其来的陈子夜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起身退到李箫身后,两眼直勾勾的看着眼前衣衫凌乱,面色憔悴、大口喘气的布衣男子。 对于陈子夜,李箫是熟悉的,所以没说什么,用手撑着脑袋,面带笑容的看着他,道:“老陈,来得晚了,我可是以为你昨日会在城门口摆宴迎接,而不是现在急匆匆的样子,还喝了我一杯上好龙井茶。” “龙井?”陈子夜看着刚放下的杯子,一脸茫然。 回想刚才的味道,应是街边几钱银子就可得的苦茶,这龙井,是何物。不过他没深究,只当是李箫是调侃:“吕云路那小子是出了名的慢,以我的速度,要不是有点事耽搁了,当然是随便赶超。不过你想的摆宴是不可能的,徐公公亲自来接,我要是摆宴,岂不是不给宫里人面子?再说了那老太监可不喜欢跟我们这些文人骚客待着。” 换下撑了许久的右手,李箫双指摩挲茶杯,依旧带着笑:“老陈,你此次来,不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的吧。” 可以看得出,陈子夜来的这么匆忙,是肯定有事的,至于是什么,可以猜出,无非就是为他那府里的主子搭线,来弥补没能以府里的名义将李箫接来京师这件事。再就是,为了在楚府中抄得的那首词,来寻个明白。 陈子夜确实是为了这两件事而来,不过府里的那位没说什么,只是夸奖了他在青州城的所为,就是他本人觉得亏欠,碌碌无为的在府里这么些年,如今能有件小事轮到自己,可最后却没能完成,心中不免愧疚。 于是昨日刚返京的他,连夜将词篇交给了府里的那位,并得知李箫到京的消息,小憩一晚后的他就早早出门,赶着来找李箫,不为别的,就是想让李箫跟那位搭上线,弥补损失。只不过来之前是踌躇满志,一番言论牢记于心,可到了后,看见李箫脸上熟悉的笑容,竟有些说不出口。 李箫注意到陈子夜犹豫不决、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明白眼前这位书生的难处,放下摩挲着的杯子,回头示意楚楚将桌上的五彩盘交给普静。 楚楚不多说什么,拿着盘子便出了月门。片刻间,这座小院子里就只剩下李箫跟陈子夜两人。 不知过了多久,陈子夜叹了口气,一双无处安放的手紧紧抓着眼前的陶瓷杯,挣扎片刻,才抬起疲倦的头,看着李箫,面色难堪的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着没能亲自接老李你来京师,哥哥我内疚,恰好昨日将你写的词篇给了于公,于公看完是赞不绝口,便想着见你一面,摆一桌酒席聊表心意,不知可否得空会宴?” 京师于公,于康之,身份高贵,位居左相位,无数的目光盯着,跟他会宴,岂不是说明了自己跟左相是一条船上的人。到时候那左相官场上的敌人会给自己使绊子,给自己的京师之行增加难度。而且,自己对于当年的那个计划可以说是全然不知,计划的内容是什么,参与计划的人有谁,他一概不清楚。 “陈兄觉得,李箫该去不该去?”李箫保持着坐姿,右手捋捋垂落的几缕发丝,语气平淡:“陈兄看这院子,以为如何?” “佛门净地,与世无争。”陈子夜对李箫说的话没感到多大的意外,对他来说,也不愿意眼前这位正值青春的少年郎进入京师城这座棋坛中,可身份摆在这,自己总会有意无意的为府里的那位谋利益。 “其实吧,那首词并不是我写的。”看着眼前的书生,李箫淡淡一笑:“但若是说了作者,想必你也不会信,姑且就当做是我写的吧。” 在李箫将那首《水调歌头》交给丫鬟淼淼的时候,他便知道以小丫鬟的性格是藏不住的,定然会拿出来炫耀一番,而那时陈子夜也还在府中,被他看见的几率并不小。自己也没打算掩饰什么,在他看来,这个世界的诗词虽然不差,但总是少了那些李杜诗篇、陶苏词集的渲染。 身为李太白的忠实粉丝,对于剽窃作品的行为,李箫是不齿的,不过文化的传承是需要传播者的,无耻的他倒愿意当这个“传播者”,让身处的这个世界,多上那么几抹炫彩。 “陈兄不必烦恼,待到公主殿下的病情痊愈了,再跟左相大人见面也不迟。” 这是一句屁话,在陈子夜眼中,公主殿下痊愈,李箫便没必要继续留在京师,城里的各方势力也不会继续注意这个千里外来的公子哥,那再跟于公见面也就没什么意义。虽然是这么想的,但陈子夜也是可以理解,毕竟谁会想无端招惹麻烦。 对于京师这趟浑水,李箫自然想置身事外,可就是那个计划,让他很烦,而且自从在他踏入京师的那一刻起,总有一种被人牵着走的感觉。眼前的陈子夜沉默不语,李箫知道他心中想什么,有些事也不必打破。 凉风有气无力的吹着,似乎是在闻着城里弥漫着的种种香味。远处,几十缕炊烟腾空而上,顷刻间消失在朵朵白云中。近处,地上树影萎缩起来,矮矮的,有些颓废。 “时辰不早了,陈兄留下吃个斋饭?”李箫甩甩麻木的手,说道:“可不是我乱说,着万安寺的斋饭味道还算不错,虽然没有家姐做的好吃,不过也算有四星级水准。” 陈子夜叹了口气,没深究李箫说的四星级,只是拖着疲倦的身体站起身,脸上带着笑,说道:“早些时候陪于公吃过,确实不错,但你也知道,陈某爱吃肉,斋饭不适合我。” “也是。不过总在万安寺无聊。”李箫看着门口捧着午食的楚楚,笑道:“正好我这还有些银两,不如明日找个地,大家伙聚一聚。我可是在吕公子那听说了你俩可是相识,更是一同纵马青楼的好哥们,十几日不见,聚聚可好?” 听完李箫的话,陈子夜忽有点不好意思,心里腹诽着吕云路那小子怎么嘴里净说不堪的话,搞得自己除了吃货外,又多了一项风流形象。 “李兄见笑了,我只是无事,就去花满楼、春光苑逛逛,听听小曲。” “真的?” “真的。” “是吗,陈兄莫要诓骗我,我可是听说陈兄在春光苑,也是经常找,有、菜这两朵小花过夜,莫不是吕云路瞎掰的?” 陈子夜低下头,脸上缓缓漫上羞红,轻声骂了句吕云路口无遮拦。便不再多做解释,不安的扇着手里的折扇:“明日倒是可以,正好我也想见见那吕小子,但可不能让你破费,这样吧,明日陈某在东街‘蓬莱仙居’设宴,好生招待招待咱们的李大才子,如何?” “好,就按陈兄说的。”有人请客,李箫自然是不拒绝。 而且那“蓬莱仙居”,他听吕云路一直说起,吕大公子对它更是赞不绝口。 作为几年前突然建成的酒楼,“蓬莱仙居”虽是后起之秀,但凭借远近闻名的口味和窈窕的侍女,短时间便在京师做出一番事业。而且,最重要的是仙居的掌柜,听说是位女子,三十年华,风韵依旧,长得更是貌若天仙,举手投足间,让人总感觉有种仙气,还有传闻还说,她跟京师城的某位贵人有斩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见李箫答应,陈子夜拱拱手,便退了出去,只临走时,在门外碰到站了有些时候的楚楚,细看几眼,回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李箫,笑说一句“同道中人。”便离开了。 陈子夜的话是什么意思,李箫明白,不多解释,笑了笑,示意楚楚进来。 小丫头捧着饭食轻快进来,待到李箫坐下,她也坐到一边。这种跟主人家同桌吃饭的形式,刚开始的时候有些不适,她所受到的调教也不允许她这么做,但李箫可不管这么多什么奴不与主坐、奴吃主剩食,都是封建制度的污秽罢了。 人都是人,哪有什么贵贱之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二十三章 黑色玉佩 躺在陈旧的太师椅上,李箫扇着普静和尚昨日送来的蒲扇,享受午后院中树荫带来的凉爽。四五月的天没那么热,但隐约中总带着一种熟悉的燥热,兴许是地处北方,空气中少了南方的水气。 抿一口清茶,滋润一下干燥的嘴唇,李箫无力的躺着,消化这中午刚刚下肚了斋饭。 这是李箫来京师的第二日,并没有别的什么贵客来访,倒是跟他想的差不多,自己只是来京师看病的,对象虽是帝女,但总归而言,这算不上一个筹码,可以脱离奴籍,如今唯一的办法,也许只有宫里的那个俾睨天下的皇帝陛下。 可哪有这么简单,除非那位公主殿下的病情突然恶化,自己正好救治有功,借以此为赏。 摇摇头,李箫不禁为自己邪恶的想法感到可笑,自嘲一句自私,叹了口气,躺在充满檀香的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二十四章 蓬莱仙居 作为这片大陆最为强盛的国家,昊国,它的强大不仅仅体现在那辽阔的疆域、壮美的河山,也体现在它那空前繁华都城。不知是谁说过,一个国家的强大足以从它都城的繁华中可以看出。而京师,正好验证了这句话。 京师,这座历史悠久的城池,在经历了几朝的扩建,它的占地面积已经变得空前辽阔,尤其是如今的皇帝陛下,更是将城墙延伸到了两侧的大山,似有一种想将其吞并的走势。这座城池也没辜负几朝皇帝,依靠着它望无止境的地域,使得这座都城的人口急剧上升,更是刺激了各行各业猛烈发展,其中,发展最为迅速的当属两楼——酒楼与青楼。 所谓酒楼,自然是供餐食、饮酒的场所。青楼,则是昊国男子寻欢作乐、抒怀情感的去处。但那座位于京师城东胜业街的蓬莱仙居却有所不同,要说它的酒楼,倒也供餐食酒物,但亲身体验了,却发现里头并不与其他酒楼一般充斥着燥人的喧闹叫喊,取而代之的是轻灵悦耳的琴瑟声。 可要说是青楼,也像,毕竟除了守在门口的几个打手外,从掌柜到后厨皆是女人家。不过也不似寻常青楼妓馆,这里面的女子只卖艺不卖身。当然,满楼的姑娘自然会有人忍不住动手。原先的时候,有几位高官的公子哥瞧上了这里头的一位舞女,便想着强占,虽然是成功了,可几日后,那些公子哥竟一个个老老实实的去京兆衙门自首,至于家里的官员父亲,却是一声不吭。至此,就再也没人动这里头姑娘们的念头。 蓬莱仙居的掌柜却是明白人,从不限制姑娘们的自由,早在蓬莱仙居建成之日,就说,若是两情相悦,便放她们而去,还给上一笔嫁妆。可奇怪的是,几年来,竟没有一位女子离开,却是不断有女子进来。这也成让京师的人们十分不解。 不过李箫是不会去关注这些,那些姑娘的想法他更没兴趣去了解,毕竟,你永远无法猜透女孩子们想的东西。此时的他正坐在陈子夜的马车上,透过窗缝看着仙居门前弹琴的白衣女子,一口接一口吃着楚楚剥好的橘子,听着陈子夜滔滔不绝的介绍。 “斯,好酸。”被橘子酸到的李箫下意识地皱下了眉,连忙吞了几口口水,眼神愤然地看了眼一边的橘子,心里腹诽着卖橘子的小贩这种极其恶劣的行为。 李箫的表现一丝不漏的落在了楚楚眼中,小丫头一边忙是懊悔为什么自己不先尝尝再给少爷,一边拿出手巾擦去李箫嘴角渗出的口水。 而这一切也完完全全显示在坐在对面的陈子夜眼中,虽然嘴里还是在说着蓬莱仙居,但心里已经开始“嫉妒”起眼前这位被人服侍的少爷。 天光毫无遮拦地流下,照在微微湿润的青色石板路上,有些晃眼,街道两旁的商铺的开着门,无声无息。时值初夏,城里城外的树木早已长好新芽,阳光洒下,颇有一番生机。 陈子夜的马车在平坦的道路上缓缓前行,车上的装饰随意的摆着,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不由自主的融入琴女弹奏的曲子中,街上的人们很安逸的在琴声中走着,对这琴声,赞不绝口。 马车中极为安静,在进入这条街的时候,陈子夜下意识的降低声音。 透过窗缝,李箫看着蓬莱仙居门口坐着的白衣女子,这人便是弹琴女。听陈才子说,这琴女奏曲是蓬莱仙岛的特色,原先只是为了招揽生意,但久而久之,街上的人们喜欢上了免费的听曲,于是就成惯例,为了方便,仙居更是特意搭了棚子,好在雨天也能让这空旷的长街弥漫着悦耳的歌声。 坐在马车上的李箫极为喜欢,且不说琴声是多么好听,单单是那弹琴的白衣女子,就已经是人间一绝,精致的脸庞,恰当好处的清眉,诱人的嘴唇,丝滑的长发,还有那洁白无暇的小手,如此女子,足以配得上“蓬莱仙居”这四字。 “李兄看了这么久,莫不是看上了那女子。”陈子夜摇着折扇,掀开窗帘,看了眼那白衣琴女,调侃道:“若是看上了,便去追求,这仙居的掌柜也是明白人,不会阻止李兄跟她的两情相悦。” 听陈子夜说完,李箫没有说话。 看上倒不至于,只是从那女子的琴声听出她的人生中似乎是受了情伤,自古情字最难解,对着为情所困者不由多看几眼。不过陈子夜的话不无道理,那女子长得不错,看上也不奇怪。看着琴女笑了笑,点头表示对她琴声的认可,便缩了回去。琴女也笑着点头回应,而后又接着弹奏。 “嘎吱。” 说话间,马车稳稳地停了下来,此时正值午食,街上的人并不多,“蓬莱仙居”的大门敞开着,阵阵丝竹声伴着饭香扑面而来,引得昨日未吃晚食的李箫肚子咕噜的乱叫。 陈子夜应是常客,待到马车停下,便有人走来迎接。 如今的昊国以文为重,无论在哪,向来是欢迎才子书生、青年才俊的,陈子夜作为早年成名的那类,即使如今不堪,但总归有威名余留,而“蓬莱仙居”又极为受这些才子佳人欢迎,他是常客,倒也正常。 片刻,车夫便麻利的牵着马车离开,李箫三人则在一位紫裙姑娘的带领下走了进去。刚开始的时候,李箫还在惊讶于陈子夜的能力之强,竟能在座无虚席的“蓬莱仙居”订到房间,而且还是在二层,不过很快便从其嘴里得知,这一切都是那位吕少爷一掷千金的结果。 吕云路还真是“多才多亿”。 笑了笑,跟着进了仙居,一眼望去,满座宾客,似没有边际。 入了门槛,便是铺满了棕红色的毯子,踩在上面,像是在云端,属实柔软。接着走过一段路,便是一座圆形舞台,五彩缤纷的薄纱从顶部倾泻而下,伴着天光摇曳着,妩媚的舞女在薄纱中旋转,缕缕青烟弥漫,似传说中的仙境,颇为震撼。 留恋了一会舞台,将要离开。在舞台后边是一条铺着红色毯子的红木楼梯,慢步上楼梯,很快就到了二层楼。 “蓬莱仙居”的二层楼似乎没有一层楼的热闹,随意看了看,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间整齐的厢房,上面挂着“天地玄黄”的牌子。厢房的门紧紧关着,若不是里面不断冒出的热气跟扑面的香味,李箫都以为这二层楼是不接客的。 随着紫裙姑娘走过一段路,停了下来,姑娘轻扣一下门,道一句“公子人来了。”便退到一边。 眼前的房门嘎吱一声打开,迎面而来的正是那个一日不见的吕家少爷,吕云路。 见李箫出现,吕云路自然是高兴,前日的时候,刚回府的他莫名其妙被姐姐禁足。身为男儿,本该理论一番,不过家庭地位卑微的吕少爷早已是习惯了家里姐姐的蛮横,就没去反驳。 但吕少爷可不是安分的人,昨日在收到陈子夜的宴请时,便开始打理起了一切,还志气高昂的说着自己请客。趁着今日,父亲跟姐姐出门不在家,便早早溜出来,先是去了春光苑跟桥儿续了会情,腻歪了一番,然后才来了蓬莱仙居订包厢。 但订完包厢的他发现时间尚早,一时间无所事事,开始想起了桥儿姑娘的丝丝蜜语,奈何两处地离着远,仙居又是正规场所,没那些服务,瞬间感觉没了爱的他开始趴在桌上数着碟子里的瓜仁,幸好李箫来得不算很晚,不然这位吕公子怕是要疯了。 李箫未曾想过吕云路会来得这么早,在他看来,今日是陈子夜做东,自然是等他跟陈子夜到场了,吕云路才出现,所以才吃了斋饭,在前院看了万安寺的师傅们念经,才慢慢走到街口上了陈子夜的马车,一路上也不着急,甚至还在门口多听了会白衣琴女的演奏。 其实也不能怪李箫,吕云路来得这么早,连陈子夜都没想到的,他和吕云路浪了这么些年,一直以来,都是他等吕云路,甚至是在陈子夜请客请客的时候,也是不紧不慢的来,谁知这次,居然来得这么早。 “没想到吕兄来得这么早,来得晚了,对不住啊。”陈子夜拱拱手,歉意地笑着:“还让你破费,实在是过意不去。” 吕云路没在意什么,面对着眼前这位大了自己十几年岁男子倒没拘束,笑着凑了上去:“一点小钱,在意什么,不过你要是真过意不去,下次就别跟本少抢桥儿。” “哈哈。”陈子夜大笑一声,不过笑声很快淹没在了丝竹声中。 “这不得看桥儿姑娘吗,若是她喜欢陈某的文采,也不好拒绝。” 陈子夜的话有些无耻,但说实话,较之吕云路,这位陈大才子的文采确实是强了不少。吕云路也自知这一点,暗骂一句无耻,便不再理会。摆摆手示意一边偷笑的紫裙姑娘上菜,领着李箫三人进屋。 两人的戏言李箫是左耳进右耳出,笑了笑,便跟着走了进去,倒是在进屋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眼挂在门边的棕红色牌子——“地字壹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二十五章 蓬莱仙居(二) 位于胜业街的蓬莱仙居,或许出了京师,便无人知晓,但若是在京师城中,随意找个路人或者孩童,问一句“城中最有名的地方是何处。”不用等待,他们定会脱口而出:蓬莱仙居。 说来也怪,蓬莱仙居仅仅在城中开了一间,却能在偌大的京师取得如此成功,兴许是因为仙居的那位貌美如花的掌柜,也兴许是因为仙居那缥缈的气氛。 无论为何,都已经无关紧要,如今的蓬莱仙居已经达到了其他酒楼无法企及的高度。 矗立二层楼向下望去,黑压压的人群很明显的分成两块。接近前厅正门的那一些,多是城里的百姓、商贩。走过一段,便是妖娆多姿的舞女表演的地方,两侧,坐着的是那些爱好欣赏舞姿舞姿的书生才子,再穿过一层淡色薄纱,则是那些喜好吟诗作对、淡说风云的书生才子。而通往二层楼的楼梯便设置在此处。 t字形的楼梯安静的摆着,径直走上去,正对着的是接待王公贵族、皇子公主的“天字号”房,这也是唯一一条进入天字号房的路。但与别的不同,为了这些贵人的安全,在天字号房的两侧,皆建了木墙,将其分隔开。而且天子号房的布置也是整个蓬莱仙居最为富贵,所用的材料是京师红木斋中的玉仙儿。陈大才子的烦恼李箫也没办法解决,从他的话里可以看出,那玉仙儿身份定是不简单,可不是自己这个外来的义子能够见到的,更别说为陈子夜引见。 喝了口楚楚端来的醒酒茶,李箫坐正身子:“陈兄刚才所说的诗,听起来,似乎并不完整,是忘了还是坊间没传?” “李兄说的不错,这诗的确是少了一半,不过并不是忘了,”陈子夜叹了口气,脸上带着愧疚,“说来惭愧,这诗是少了一半,后一半就这么少着,没人听说过,城里的才子们也为这诗拟过,可都不尽人意,唉,该是我昊国才气不足吧。” 吕云路闻了闻面前的醒酒茶,有些难闻,想必并不好喝,可是想到家里那刁蛮凶横的姐姐,嫌弃的捧起,咕噜咕噜的喝下,喝完不忘打一饱嗝,心里想着这刚刚端来醒酒茶竟出奇的好喝,舔舔嘴唇,似乎是家的味道。 看着陈子夜颓废瘫坐在椅子上,嘴里不停念叨那几句诗,李箫突然为这位平日里放荡不羁的中年才子感到敬畏,虽然陈子夜已经三十好几,也无婚配,终日里还常跟着吕云路混迹青楼酒坊,但一到关乎国家才气的事,就认真起来,想想这老陈,也是不容易,数年不做诗,一做还是这么难的。 李箫叹了口气,想着要不把这首踏沙行完整的背给他,但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先不说晏几道的踏沙行并不只一首,最重要的是此刻要是将诗背出,那陈子夜算什么,别人苦思冥想这么久的诗自己居然片刻完成,不仅不会给陈子夜帮助,反而会打击他的自信,而且今日是三人聚会,并不是斗诗现场,此举百害而无一利。 一口喝完楚楚手中的醒酒茶,晃晃沉重的脑袋,李箫走向前,轻拍陈子夜的肩膀,示意他别太在意,人生在世,开心就好。不过陈子夜并没有注意到,依然自顾自的喃喃。李箫也无奈,陈子夜酒量不错,此时也不是醉了,只是陷入其中难以自拔罢了。 李箫不去管他,夹起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听着吕云路一句没一句的抱怨在家时候的水深火热。吕公子是个可怜人,虽然是侯爷之子,其上只有一个姐姐,但地位却极其的低。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身为侯府公子的他竟然处处受家姐的欺压。最为关键的是,吕侯爷并不反对,反而很是支持,家里的一切事物更是都交给了吕小姐处理。 嗯,确认过眼神,是个女儿控。 吕云路抹了把鼻涕,抓着李箫的衣袖,说道,“不过阿姐也可怜,阿娘离开的早,父亲又忙于朝廷政务,一直是阿姐陪着我长大,记得小时候我调皮,闹了事,也是阿姐处理的,虽然每次都会挨顿板子,但每次事后,阿姐都会亲自为我上药。” 吕云路的身世跟自己差不多,也是由姐姐一把屎一把尿的养大,不过人家是正子,自己是义子,还是不同的。而且,楚歆儿可不是他姐可比的。 想着,李箫巴拉开吕云路,窃喜着喝了一口酒,有点辣,有点甜。 “但还是你姐好啊。”吕云路带着哭腔,说着:“看看你阿姐,是多么的温柔,出个远门都来相送。说话大方,谈吐典雅,不似我阿姐,虽然被称为京师第一才女,可在家跟在外完全不一样,对外人乖巧温柔,对我,那是同山上大虫,凶恶狠辣。将来谁要是娶了她,非得遭罪不可。” 李箫笑着听吕云路抱怨,正准备安慰几句,谁知房门被一脚踹开,干净利落。 随即走进来了两位妙龄女子,其中,身着一身素衣的女子快步向前,一把抓住吕少爷的耳朵,俏脸上带着怒色: “你刚说谁是山上大虫,凶恶狠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二十六章 吕芸潞、吕云路? 百年前,世代为农的太祖皇帝腾空出世,以武建国,而后的几朝皇帝以文治国,一举将一片南蛮之地发展成了如今最为强盛的昊国。虽是比不上文学底蕴雄厚的西梁,但还是不乏冒出无数的才子诗人。 其中,便有盛名久传的德州普客居士法牌,一首《美人牌》朗朗上头;也有号称出诗狂才的泽元先生,三日七言,七日绝句,虽为中游,胜在量多;更有年少成名的陈氏子夜,一首《云天南》道尽世间万物…… 这些都是昊国诗坛中的代表人物,但此刻要说的却不是这些久负盛名的才子,而是一位出生侯府的金枝玉叶,吕侯的千金——吕芸潞。 是的,没听错,这姐弟二人的姓名就是这样。刚听到的时候,李箫也是一脸懵,好在陈子夜解释了一番。话说,早在十七年前的一天,那日,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吕夫人十月怀胎,即将生产,不巧的吕侯爷正陪着陛下在外,不在府中。这也没什么,在吕小姐出生的时候一切很顺利,只是吕云路出生的时候,吕夫人遭遇不测,难产而亡。这也许就是吕侯爷对吕云路看不顺眼的原因。 听闻吕夫人逝去的消息,吕侯爷是伤心欲绝,待到回家,处理完吕夫人的后事,才在奶妈的提醒下为两位襁褓中的孩童取了姓名。不过商贾出身的吕侯爷并不喜文,绞尽脑汁才给吕小姐取了名,待到吕云路,早已没了耐心,再加上吕夫人的原因,就没给取名,好在记录的官员怜悯,匆忙下写上了吕云路。自此,姐弟俩的姓名便成了这样,吕芸潞和吕云路。这也成了吕公子头疼的原因,每次在称赞他姐的时候,吕公子总会感到一种莫名的不适。 不过这位吕小姐就没那么多想法,一心爱诗的她,自打一出生便展露了不可思议的文学天赋,一岁而语,三岁识文,五岁熟读前人诗篇,八岁自出一诗,十岁同帝师高谈,十四阅尽皇家书库,十五以一首《春问》震惊京师诗坛,十六更是成立诗社,在京师诗坛中占据一席之地。身为女子的她,不爱女红刺绣、琴棋书画,偏只对诗文歌赋有着难以割舍的喜爱。 这吕小姐又长得国色天香,惹得无数少爷公子竞折腰。京师的才子们更是传着“若得妻为吕女,此生当之无憾”“吕女若是男儿身,哪有梁诗立足地”的话。这些话虽然有些夸张的成分,但足以可以看出吕小姐在昊国诗坛的重要性。 关于这位吕小姐,李箫也曾想过,她应是易安居士那般婉约清新,或是同黛玉那般多情忧愁,亦或是似鱼玄机那样的柔情大胆。可眼前这位揪着弟弟耳朵,冷着俏脸的素衣青裙少女,他实在是很难将二人联系在一起,如果不是吕云路那声带着绝望的“阿姐”,李箫可能认为,那位站在门边,冷着美目的那女子才是让无数才子折腰的吕小姐。 “阿……阿姐,你怎么在这。”被揪耳朵的吕云路有些吃痛,醉意未减的他险些起身给那人来上一拳,但在他看到那张熟悉的俏脸的时候,立刻清醒过来,两腿不住颤抖,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恐惧。 吕芸潞放开吕云路的耳朵,接着一脚将后者踹开,自己安安稳稳的坐上去,一双美目随意扫视一旁的李箫跟陈子夜,随后撇了眼吕云路,道:“你且说说,谁是凶恶狠辣的大虫?” 作为侯府千金,天之娇女的吕芸潞,自然不会特意出门,跑几条街,就为了抓自己不成器的弟弟,来蓬莱仙居,肯定是有事,不过她可没必要跟吕云路解释什么,整日里游手好闲,没事了就跟一些狐朋狗友欢聚一堂,不仅是浪费时间,更让身为姐姐的她脸上无光。 每每在诗会上,同自己不对付的人总拿吕云路这小子来损她,偏偏满腹诗文的她不擅长口语之争,往往都被气得心力交瘁,而自己的这个弟弟,任然自顾自的玩乐,全然不顾侯府颜面。 更为气人的是,自己对他的鞭策,他从不放心上,时间一久,也就随他去了。但是长姐如母,跟这个弟弟自幼一同长大,哪是说不管就不管的,这不,刚处理完事情的她,听说吕公子在隔壁厢房会客饮酒,知道自家这个弟弟定会将自己喝醉,心一软借了后厨做了几碗醒酒茶,免得这小子回家被爹爹责骂。可谁知,这厮不知好歹,竟跟那些酒肉朋友说自己的坏话,还把自己说的那么不堪。 吕芸潞听完,当时就火冒三丈,名扬京师的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俏脸一横,就拉着好友冲了进去,大虫,恶女,今日就让这不知好歹的弟弟好好体验一番。 “阿姐这么落落大方,善良美丽。怎么会是大虫呢,一定是听错了。”吕云路忍着耳垂的疼痛,伸出双手轻轻给吕小姐捶背:“我说的是东街关子鹏那小子的姐姐。” 吕公子此时是郁闷的很,早晨的时候,他见姐姐出门,一心想着可以出去玩乐,没多问自家阿姐去了何处,毕竟吕家小姐是个大忙人,风寒才好就忙里忙外,谁想到今日会在蓬莱仙居,更没想到自己吐槽的话会被听去……自家的阿姐这么聪慧,又怎会被自己的扯皮骗过,按她的性子,不得扒了一层皮不可。 但吕公子这次是想多了,吕芸潞刚开始的确是很生气,想将自己这个傻弟弟生吞活剥,不过很快冷静下来,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边上还有外人……陈子夜是熟悉的,毕竟这位陈才子早年成名,他的那首诗自己也是度过几遍,人虽然如今变得这样,但那诗无论是放在十几年前还是现在,都算得上一流。至于一边的李箫,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就是身后带着个清纯可人的丫鬟,两人紧紧挨着,一看就是那种浪荡公子,不值一提。主要是蓬莱仙居人多眼杂,跟吕云路算账的事,还是得回府慢慢算。 一边吃瓜的李箫自知这章的主角不是自己,就安静坐着,轻轻挨着楚楚看戏。谁知这幅动作已经让他在这位吕小姐眼中成了那些喜好女色的纨绔子弟,虽然确实是喜好女色,只是楚楚还小,自己当然对她没那方面的想法。 “算了,懒得说你。看你也吃得差不多了,就随我回去。”吕芸潞站起身,乌黑的秀发长长垂下,似一条河:“冬儿,咱们走吧。” 说完,吕芸潞看都不看一眼屋里的三人,径直拉着吕公子出去。那位被叫做冬儿的女子点点头,随机甩着脑后灵动的马尾跟了出去,身上的裙子在风中俏皮的动着。 不一会,房中就剩下李箫三人。见吕小姐离开,陈子夜松了一口气,舒缓紧张许久的身子,饮了口茶。这位陈才子在面对自己父亲的时候都没这么的恐惧,却在吕小姐在的时候,一动不动,真是有够好笑的。 吃饱了的李箫坐到一边,让饿了许久的楚楚安静吃着。 “原来京师的风气,没我想象中的那么闭塞,在暑日也会露着些肌肤。” “谁?杨冬儿?”陈子夜侧着身子看了眼门外,挑了挑眉:“那是兵部尚书杨乾坤的女儿,自幼跟了高人习武,前两年刚回来,自然带些乡土味,再说了这也没人敢说什么。” 李箫哦了一声,站起身,活动有些发麻的身体。作为兵部尚书之女的杨冬儿,自幼习武使她的身材看上去很是精练,刚刚站在门口时,便发觉此女不简单,立于纷乱之境而心不乱,也不知道这样的女人是怎么跟文弱才女吕芸潞成为好友。 “李兄难不成又看上了那杨冬儿跟吕芸潞?”陈子夜见李箫看着门外,咳了两声,打趣道。 楚楚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着李箫。 “只是觉得那杨冬儿不太一样。”李箫按下楚楚扬起的脑袋,示意她赶紧吃,“老陈别乱说,李某专情男儿,怎来的又一说。” 陈子夜哈哈一笑,摆开折扇,笑看李箫。楚楚则有一下没一下吃着,小丫头第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餐食,只是不知这么,好像并不是那么好吃,吃了一会,待肚子微饱,就不再吃了。 见楚楚停了下来,李箫倒了杯茶,站起身:“若是没什么事,陈兄咱们走吧。” 小丫头喝了口茶,起身,低头站在一边。习惯了的李箫没说什么,起身随着陈子夜离开。出门的时候,站在走廊上的紫衣女子欠身说了一句“公子慢走。”然后便开始招呼下人打扫房间,待到三人将离开时,李箫回头看见,原先的那个房间又进了一批客人,看起来蓬莱仙居的效率是很高。 街上,是吃完午食的原因,来往的人较之前多了不少,但并不是很吵,街上弥漫着的还是清脆的琴音。 陈子夜拱拱手,走开去找车夫。李箫跟楚楚对京师不熟路,就蹲到一边,笑着看换了班的黑衫姑娘,对后者弹琴的技艺啧啧称奇。 楚楚倒是看得认真,眼里似乎闪着光,一双小手小心的笔画着什么。 正此时,街头,一阵突然响起的喧闹声打破了宁静的街道,远远望去,像是站在马车上的华衣男子在大声骂着地下躺着的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二十七章 梅开二度 人作为群居生物,在看热闹这件事上,无论在哪个时代,无论是什么人,都有着难以言表的喜爱。在街口喧闹声响起时,路上的行人,都一个个凑了过去,围成一圈,指指点点。倒是弹奏的琴女,未见波澜,纤细的巧手继续拨弄着古琴。 一开始李箫并没想去凑热闹,只是路过的老伯说那位站在马车上的公子自河北道沧州而来,其父原是沧州刺史,前两天刚被擢升为吏部侍郎。 上州刺史变成侍郎,虽说是降了些品级,但能从关外道进入关内道做官,哪怕是降三级也是值得,况且这位新任的侍郎大人仅仅只是从三品降至四品。 街口的热闹没有结束,李箫带着楚楚转了一圈,才找到一块小地方钻了进去。对于眼前发生的事,他并不感冒,倒是躺在地上的那姑娘让他感兴趣。 京师城并不小,经历几次扩建后,已经是这片大陆最大的城池。在这偌大的京师城中跟同一人再次遇见这种事,他不是没想过,但在短短两天中,跟一位姑娘再次相遇,这就有意思了。更为重要的是,此刻的场景是多么的熟悉,如在昨日,只是自己不再是当事人,而是一边看热闹的吃瓜百姓。 “少爷,她好像我们刚来时候遇见的那位姑娘。”楚楚咬着李箫顺手买下的糖人,轻声说道。 李箫点点头,的确,那姑娘正是那位讹了他百两银钱的碰瓷郡主,两日不见,再次见面已经“物是人非”。 抢过楚楚咬了一半的糖人,在小丫头的凝视中一口吞下。仅仅两日,这位郡主就把那百两银钱花完,这让他震惊。难道说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楚家虽然也阔绰,但身为楚府少爷的他也没这般花钱如流水。这位郡主的穿着也不似在蓬莱仙居遇见的那些小姐一样,浑身上下更不是绫罗绸缎,银子花的这么快这么快,莫不是养了男宠? 搓着光滑的下巴,李箫不由暗自八卦一番。……不过她包养谁都跟自己没关系,反正此时的冤大头是那位侍郎之子,自己等着看戏便可,就是那侍郎之子看起来并没有自己那么好心。 可惜李箫二人的位置不是看戏的绝佳地,街边遗留的商贩小车有点遮挡视线。他倒没多大影响,毕竟小时候也是练过眼力,就是不知道父亲得知自己拿天下最为精妙的武学来看热闹,会是什么反应。 “马车上的公子好像在叫下人赶走那位姑娘。”楚楚一蹦一蹦的跳着,微微喘气的说道:“那公子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怎么这么凶恶。” “哎,小丫头可小心着说话,那位可是吏部侍郎之子,沧州有名的才子,蔡坤。”一边的老伯凑了过来,轻声说道:“虽然是前两天刚来的京师,但已经被文渊诗社招了去,而且听说这人心眼小,要是被他听见,可有你苦头吃。” 老伯的话提醒了李箫,看那马车上的侍郎之子穿得倒是素雅,符合传统书生的样子,但就是看起来同那辆富贵华丽的马车很是格格不入。这些昊国的公子并不是都像吕云路那般好说话,看远处那般架势,老伯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向着老伯道声谢,把小丫头拉到身后,示意她小心些。 不远处,站在马车两边的下人得到自家少爷的指示,伸伸双臂,撸起袖子,就要向前走去,马车上的那位侍郎之子,环顾四周,随后皱了皱眉,不耐烦地准备坐回马车。 坐在地上的高长钰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将凌乱的长发散落开来,紧接着平躺下来无赖的装死,看来这位郡主殿下面对这些场景是经验深厚。 懒洋洋的天光躲进了远处飘来的黑云里,失了踪迹。街旁的矮树没了阵阵吹来的微风,此刻纹丝不动地看着街上发生的事。仙居外的琴女似是累了,也慢慢没了声。不一会,长长的胜业街上,显得极为安静,连呼吸声都变得透明起来。 “哎呀,是谁。”凶神恶煞的侍郎府下人突然尖叫一声,接着便看见他手里拿着一颗染红的牙,吃痛地揉着脸看着四周。 街上的人都盯着眼前的两个下人和地上躺着的女子,可在那声惨叫响起前,没人注意到发生了什么。 蔡坤显然是被自家下人的惨叫吓了一跳,在回头时撞了一下,险些从马车上摔落:“你,你,你怎么回事,处理个女人还能有这么多事,还想不想在府里干了。” “少爷,我……” “别我我我的。”蔡坤看着走上前的下人,嫌弃地让他退下,然后扶着车夫的手走下来,摇着不知画了什么的折扇环顾四周,理理有些许合拢的中分刘海,道:“本少爷没空跟你们玩这些游戏,麻利的站出来,别让我生气。” 围观的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窃窃私语,没人知道出手的是谁,更没人看见。 蔡坤见没人出来,白皙的脸上慢慢显露出愤怒,自己长这么大,何时被这样无视。在沧州的时候,沧州城里的那些公子少爷无一不以自己为大,对于自己说的话一直是言听计从。虽然如今一家人跟父亲到了京师,不一定能有这种待遇,但在大庭广众下被无视,这怎么能忍。 “本少爷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若是还不出来,就别怪我……”蔡坤话还没说完,一道人影便从人群中跳了出来:“就是你将吴三打成这副模样?” 天上的黑云飞快的离开,没了遮掩的天光散落下来,照在从人群中冲出的李箫身上,显得很是耀眼。 李箫此刻很头疼,刚才那个叫做吴三的下人被打的时候,边上的百姓或许并没有听见什么,但他很清楚的听见一道很浅的破风声从他耳边划过。一开始并没过多关注,还是自顾自的看戏。 可谁知就在刚刚,他被一股很强的力量给推了出去,不过这力量没杀伤力,就是将他从密集的人群中转移到了蔡坤面前。 站稳了的他回头看了原来的位置,那里只站着满脸吃惊的楚楚,并无他人。小丫头绝不可能是推自己出去的那人,先不说她身上没一丝的真气,身高勉强到李箫胸前的她并不能把石子扔到那个高度,除非她跳起来,但李箫绝对可以感觉到。可那个位置只有小丫头,没有他人,难不成是墙角的黑影干的。 李箫摇摇头,为自己荒诞的想法感到可笑。现在他要关心的不是那个始作俑者,而是怎么解决这位蔡坤公子。总不能说自己手滑了,不小心打到的?显然是不可能的,对方再傻也不会相信这种屁话。思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个办法,想着,微笑的走向前。 蔡府的下人见李箫走过来,下意识挡在蔡坤身前,眼神中带着警备,面前的这位看似文弱的公子,刚刚可是直接打掉吴三一颗牙,是个练家子,自己可能打不过,一会开打了,要不装死躺下? 见蔡府的下人这么警惕自己,李箫不禁发笑,自己好歹长得眉清目秀,貌若潘安,看上去人畜无害,这么害怕干什么,要害他们也得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大庭广众的,怎么会下手。 “你们干什么,本少爷身为侍郎之子,还能怕了这坊间的草民不成。”蔡坤踢开挡在身前的下人,娘声说道:“你有何话,赶紧说,说完本少爷得想怎么惩罚你们这对当街作乱的男女。” “哎,公子莫要生气,在下只是有些话想对公子说。”李箫说着走向前,凑到蔡坤耳旁,轻声道:“有些话,听的人多了不好,公子你一个人听了,也好考虑怎么办” 街上围着的百姓都伸着脖子想听到些什么,无奈李箫说得实在是很轻,一点也听不见什么。倒是那位蔡坤公子的脸色变化的很快,从一开始的恼怒,到后来的难以置信,再是满脸不屑的看了眼高长钰,最后点点头若有所思。 蔡坤的表现同样毫无遗漏地落入坐在地上的高长钰眼中,不过比起关心蔡坤在想什么,她更想知道这位刚被自己讹过的苏州来的少爷为什么会出手相助,莫不是看上自己,来了这么一出英雄救美,但自己只是位可有可无的落魄郡主,没身份,更算不上什么美人。而李箫呢,看上去是长得不错,就是有点文弱,说是英雄也不大像。最有可能的是来要回前两天被坑了的一百五十三两纹银。 要钱是不可能的,那些银子早就花完,买了药材、吃食,当然,就算是还有,也不会给,进了我高长钰口袋的银子,就没有还回去的一天。 不过显然,高长钰是想多了,虽然一百多两银子看起来很多,但这件事,李箫从没放在心上,反正也不是自己的,主要是这次他不是自愿出来,他是被某位不知名的“憨憨”给强行推上场。要知道,蔡坤是吏部侍郎之子,为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得罪这些有权有势的达官,即使自己不惧,但没必要。 “你说的可是实话?” “自然,蔡公子好好想想,你刚来京师,我也是好心提醒。”李箫拍拍蔡坤柔弱的肩,笑着说。而后走到高长钰面前,不在意后者身上的土灰,将她拉起来,笑了笑。 坐在地上的高长钰看着面前的少年郎,感到很不可思议,这个苏州来的公子哥,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怎么这么让人看不透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二十八章 高长钰 高长钰,这位拥有皇室血统的郕王府郡主,更重要的,她还是当今皇帝陛下的堂妹。可身为郡主的她并没有过上该有的生活。十六年前,年仅一岁的她遭遇了人生最大的变故,他的父亲病逝,英宗皇帝复辟,她也从富丽堂皇的公主府搬了出去。 复辟后的英帝并不喜欢他弟弟这一脉,甚至有斩草除根的念头,好在老太后垂怜,接她进了兴庆宫生活。这也是她十七年来活得最安逸的几年。 这几年中,那些在郕王称帝时候受了委屈的人都看在老太后的面子上,没去找高长钰的麻烦,年幼的她也在兴庆宫安然生活着。可是好景不长,在她刚入总角年华不久,老太后便驾崩而去。那是她最难受的一天,更是她深深到了什么是人去楼空。 随着老太后的驾崩,那些对郕王不满的人纷纷冒出,高长钰也从皇宫搬到了东街的郕王府。但一切都没有结束,各种的刁难折磨让这个刚满五岁的女孩几近奔溃,原本王府的下人丫鬟都纷纷离开,最后只留下春兰跟秋香二人。 虽说都是些小打小闹,那些人也都看在她皇室血脉的面子上,不去伤害她的性命,可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连每每拿来的月供却在一次次减少,时至今日,只有寥寥几两,少之又少。 新帝登基以来,这位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并不与英帝一般,仇视郕王一脉,但也没给过任何帮助。日益窘迫的生活让她不得不寻找新的经济来源,可哪有这么容易,那些人只允许她的丫鬟们干些正当活,可完全不够,无可奈何下她发现了碰瓷这一条途径。 那些人似乎是喜欢看她出丑的样子,并没有去阻止。而高长钰碰瓷的对象一般都是些世家公子,那些公子都碍于她身上的血脉,再加上讹的银两不多,也都默默忍受。只不过时间一长,那些公子皆开始躲着她,一时间,高长钰,这位郕王府的郡主,在世家子弟眼中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谈和避之不及的灾祸。 高长钰深知这一点,但没办法,她需要维持王府开支,这单单两个丫鬟是难以做到的。日复一日,她都愿意抛下自己的尊严,去讨得那一点并不多的银两。受尽冷眼的她早已麻木这一切,她那一颗弱小的心更是一片死灰,黯淡无光。 可偏偏出现了这么一个奇怪的人,一个如火种一般点亮她内心的人。前些天的时候,他刚来京师,自己就讹了他,可两日后再见,这人却好像失忆一般,决口不提这事,更为关键的是,他还对自己出手相助。莫不是这人是个傻子?莫不是这人家财万贯、身份显贵?莫不是他…… “谢谢。”高长钰的声音很轻,轻得如秋风中的落叶那样无力。 李箫看着面前低头的高长钰,捕捉到了那声微乎其微的“谢谢”,微笑着示意远处的楚楚过来,而后拿过楚楚怀里揣着的灰色钱袋递给了高长钰:“今日没前两天那么阔绰,你且收下,这位蔡公子看起来不太好糊弄,今日算了吧。” 抬头看着李箫,高长钰心里嘀咕,眼前这位干净的楚家少爷莫不是个傻子,自己跟他素不相识,而且还坑过他一次,此刻的他非但不帮着别人对付自己,甚至为自己说话,最后还主动给银子。得,主动送上门的银两不要白不要。一把拿过李箫手里的钱袋,轻轻掂量片刻,不多,只十几两碎银。 见高长钰接过,李箫不由松了口气。一开始他还在担心这位郡主大人会抓着蔡坤不放,怎么样都要让蔡公子出血。而这位蔡公子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对于自己说的话半信半疑,高长钰真要死抓,那蔡坤不一定会被震慑住,到时候若是出手了,场面就不好收拾。自己是不怕,就是刚来京师,还未站住脚跟就招惹了一位吏部大员,那接下来的日子还能好过? 虽有苏州那位义父的存在,自己也算有个依靠,但从苏州到京师十几日的时间,等来了估计自己已经凉透,更何况京师也有一位与之齐名的人物存在,到时候自己没了不说,还会连累楚家的人,不值得。不如花点钱消灾,简单快捷。 “可以的话就早些离开,要是等蔡坤反悔了,咱俩都没得玩。”李箫回头看了眼蔡坤,见后者若有所思地爬上马车,眼神时不时瞟看高长钰几眼。看上去在疑惑李箫说的话是不是正确。 高长钰看了眼蔡坤,细想片刻,觉得李箫说的话有道理,此时想坑蔡坤已经是不可能了,这位蔡公子也不是傻蛋,在真正知道自己的前提下,是绝不会交出手里热腾腾的银两。反正有些傻的李箫已经给自己了,这十几两也该能用些时候,不必纠结在这,至于蔡公子的那份,过些时候,再来拿也一样。想着,便扒拉开人群,挽着不太好看的裙摆消失在拐角的胡同里。 蔡坤坐在马车上,看着渐渐消失的高长钰,再看了眼李箫,陷入沉思。前些天他刚跟着升了官父亲来了京师。一路上父亲都在提醒自己京师水深,要他谨慎行事,切勿跟沧州时候哪有嚣张。父亲的话自然是要听的,可来了这么些天,并未见到京师世家子弟,接触的只有慕名前来招揽他的文渊诗社。 同诗社的那些才子跟他提过高长钰的存在,但他并不在乎,这种事怎么会让高贵的他碰上。可是好巧不巧的,今日偏偏遇上了,还差点酿成大祸。仔细一想,刚才那女子莫不是被父亲对头派来的,若是动手,被安上一个天子脚下当街作恶的罪名,岂不是得不偿失。而且那女子若真是郡主,那不就成了无视皇族血脉,无视皇上的罪名?这样一想,确实有可能。那么今日还得多谢出手打伤吴三的那人。 慢慢的,蔡坤看着李箫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一种感激和歉意。只是那眼神在李箫看来好像在说:我中意你。让他莫名哆嗦。 …… 待高长钰飞快离开后不久,围着的人群见没热闹可看,渐渐散去。李箫见事情解决,蔡坤没说什么,就准备离开,还未抬脚,陈子夜便坐着马车过来。 人群还未散开时候,陈子夜坐在马车上,四处寻找李箫的踪影,可在空荡的街上看了半天也没见李箫跟楚楚的踪影,问了蓬莱仙居的琴女,才知道这老李去前面那看热闹。坐在马车上的他不喜欢看热闹,也就在原地等了。不一会,他见高长钰从人群中跑出,等到人群散开,却看见李箫跟楚楚二人站在路中央,前面是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 不由心生担忧,老李是惹了什么麻烦? 急忙的,吩咐车夫过去。两处距离不远,很快就停下来。陈子夜急忙下车,询问一二。 “少爷心善,帮郡主姐姐解围。”小丫头的语气中有些担忧,有些不满:“还把仅剩的银两也给了她。” 李箫面带笑容,没去阻止楚楚。的确,给高长钰的是他仅剩十几两银钱。这两日他觉得没什么开销,也就未向家里要过一分,再者说,皇帝陛下都愿意承担在京的费用,没必要大张旗鼓地麻烦千里外的姐姐。 见李箫没出什么事,陈子夜放下紧张的心,说道:“李兄没事就好,银钱什么的,我这有些,你先拿着用,也算是哥哥的一片心意。” 陈子夜从怀里拿出一只鼓鼓的钱袋,看着这只钱袋,李箫知道陈子夜为了今日的宴会是下了血本,只是被财大气粗的吕云路截胡,省了一笔。这原本就是为了他而准备的,就是不知是陈子夜本人准备,还是那位未曾谋面的左相大人,一时间不知该拿不该拿。 陈子夜看出李箫的犹豫,不解释什么,一把塞到楚楚手中。楚楚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子,再看眼李箫,一脸的茫然。 李箫摸摸楚楚可爱的脑袋,默认小丫头收下:“那就多谢陈兄,不过这算是我借的,待有了银两,便还与你,到时候可别拒绝,不然咱俩可没了交情。” “唉,那就依你的。” 天光微微倾斜,露出一丝赤红。长长的大街又开始喧闹起来。仙居外的琴女很巧妙的弹起陌生的曲子。 街口,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无声的停着,车帘边的两只印着“吕”字的车灯无趣的晃着,伴着两侧站着十名肃穆的护卫,看上去颇有威严。 车厢中也是安静。吕芸潞透过窗口,手中剥着橘子,看着不远处发生的一切。坐在一边的杨冬儿擦着一柄明晃晃的短刀,嘴里吃着吕小姐递来的果肉,然后随意看了眼低头坐着的吕云路。 “真是个有趣的人。”吕芸潞笑着说道。只不过这笑在吕云路眼中,好像是在嘲讽讥笑。 “的确有趣。”杨冬儿毫无表情地回应:“芸潞,我们何时才能离开,” “冬儿看起来不耐烦了,也罢,不过是写了首词,没什么好看的,咱们走吧。”吕芸潞轻敲车厢木门,准备让车夫驾车离开,突然看见不远处出现的人:“他们怎么在这。” …… “陈兄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不远处,一位面容儒雅,举止端庄的青年男子摇着折扇,不紧不慢地说道,其身后站着几位穿着相似的男女:“这位便是陈兄提过的李箫,李公子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二十九章 驾马证,马彦毅 寻声看去,陈子夜身后站着的青年男子身着一席装饰华丽的长衫,手持一把玉质折扇,腰上别着的是一块青绿色玉佩,系着的是一条墨绿色腰带,脚上穿着的是一双银丝缠绕的靴子。再看脸,长得也是儒雅随和,翩翩君子之风。 再看其身后跟着的几人,皆差不多穿着,只是稍稍逊色一点。倒是有一女子有些不同,仔细一看,跟领头的那人长得极为相像。 “原来是马兄,今个不在府中研习古书,怎么有空来这蓬莱仙居?”陈子夜拱拱手,脸上带着微笑。 “这不是为了两日后的诗会来跟诗社的同仁们讨论讨论吗,”马彦毅不紧不慢的说道,脸上始终不减笑容:“昨日跟陈兄匆匆一面,还未叙旧,今日也是巧了,在这相遇。这位莫不是陈兄提过的那位苏州才子李箫?” 陈子夜张开折扇,哈哈一笑,道:“正是李兄。李兄初来京师,陈某特意来仙居设宴为他洗尘。不过李兄只待个几日,马兄就别费心思挖陈某墙角了。” 在眼前的两人互相吹嘘的时候,身后的蔡坤就已经下了车,走过来,对着那位马公子拱手,悄悄站到一边,看起来这几日便是京师文渊诗社的才子才女。 “这是马政院的马大人的公子,马彦毅。也是文渊诗社的副社长,京师有名气的才子。”陈子夜凑到李箫耳边,轻声说道。 “原来是马公子,久仰大名,幸会幸会。”李箫拱拱手,恭维道。这文渊诗社今日虽是第一次听说,从那些人嘴里可以听出,跟吕芸潞她们的诗社不同,文渊诗社是京师成名已久的诗社,同样也是最大的诗社。它能在京师立足这么多年,向来其背后的能量定然是深不可测。 至于那马政院,李箫是早已听闻。十年前,当今的皇帝陛下顺应天理,改年号为成化,而后突发奇想,设立马政院。这马政院倒不是什么重要部门,其中的最高长官更只是堪堪五品,只不过它的油水让人瞠目结舌。 马政院,全称大昊天国马政管理总院。其下设立三个部门:马政管理科、马政养马坊、马政驾考监。管理科跟养马坊倒没什么不同,一个是登记马匹,一个则是养殖马匹,也都是以往固有的部门,就是这驾考监,让李箫瞠目结舌。 第一次听说这个部门的时候李箫还是个孩童,那时候皇家推行新马政,要求凡是昊国境内者,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平民奴隶皆得考得驾马证,无驾马证者不得骑马,若有违抗,一经发现,轻则罚银百两,重则五年牢狱。 当然,驾马证的考试不是免费,除却军方以外,都要上缴一定费用,数额不等。最为关键的是,马证的考试让李箫感到莫名的近乡情怯。 马证考试分四科,每科三次机会,若用完需重新缴纳费用。一科,考试的场所是固定的小屋,考得都是一些马类知识,比如什么品种的马吃什么草料,哪些马产自何处……极为简单;二科,较一科不同,这是四科中被称为最难的一项,也是挂科最多的一项,考试的场所是特定的马场,项目便是让李箫毛骨悚然的倒马入厩、侧方位停马、驾马上坡…… 过了二科就到了较简单的三科,考试的场所便是在一条人烟较少的街道,学员需要载着一位驾马技术高超的车夫在街上逛一圈,限时一炷香,当然这一圈并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学员需要时刻注意街上的路障跟行人,稍有不慎直接挂科;待到四科,也没什么了,在小屋里回到几个马政院官员的问题,再跟着宣誓几句,马车让路人、保证驾马安全之类的话即可。 虽说是昊国境内的人都得过一过驾马考试,但对那些世家子弟就只是走走过场,给考官塞点银子就可以随随便便通过,这也是马政院最大的经济来源,各级官员也不点破,有银子赚何乐不为。也不是所有的世家子弟都需要这个证,像李箫这样的,家里或多或少养着几个车夫,也没必要在花那些冤枉钱。倒是昊国的马车夫慢慢抢手起来,有段日子更是传着有了驾马证便不愁吃喝的话。 对于新马政,李箫总觉得是皇帝陛下的一番胡闹,可全天下都知道,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是不会瞎闹腾,马政院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充实了昊国国库,也在一定程度上给予昊国的交通很大便利。 “陈兄言重了。彦毅自然是知道李兄来京师的目的,怎么会不懂事地打扰李兄呢。”马彦毅眯着眼,笑着说道:“彦毅只是读了李兄写的那词,感触颇深,便想与李兄做个朋友,不知李兄可否答应彦毅这个小小的要求。” 含着金钥匙出生的马彦毅自小便展露出非人的才华,虽是未做一诗,可他对前人诗词、古今名文的独特见解却让那些满腹诗文的才子赞叹不已。在他父亲升职做了马政院的五品御马史之后,他更是出尽风头,无数的才子佳人都想着跟马家攀上点关系,好在马政院讨个职位。此时他主动向这位苏州来的这位李公子示好,怎么想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要知道他马彦毅何许人也,京师马政院五品御马史长子、文渊诗社的副社长,更是同献王殿下谈论诗文的唯一一人。 但李箫可没想这么多,自己本来就是只待个几日,跟马彦毅为友,看似风光,实则没什么用。本身就是为了低调行事,要是风光了,岂不是被推上风口浪尖,指不定成为某场政治的牺牲品。而且,这位马公子自己并不熟络,在京师的一切,谨慎为上。 李箫淡淡一笑,拱拱手道:“李箫只是一介草民,偶然得一词抄袭罢了,怎能妄自高攀,若是将来露了马脚,岂不是害了马公子。” 马彦毅听完不知这么说,李箫的话看似是拒绝,实则还是拒绝,更重要的是拒绝的让自己没话说。而且,先前的时候也没听过苏州有什么才子,只是突然发现李箫写了这么一首词,此时他说是抄袭,这也没人知道真假,即可陈子夜很自信的说是他本人所写,可又有谁知。 还有就是李箫来京师只是给公主治病,完事就要离开,确实没必要将此人招揽进诗社。不过还是可以先考量一二,若真有奇才,再做计划也不迟,想必偌大的京师也没几家诗社能抢得过文渊。 “李兄谦虚了。”马彦毅微微开眼,手里的折扇有意无意的扇着:“哎,想必李兄在京师也是无聊,倒不如过两日的诗会李兄可以来逛逛,也算是彦毅聊表地主之谊。也正好让李箫认识认识京师的各位才子,你看如何。” “可是两日后献王殿下举办的诗会?”陈子夜有点惊讶。献王高祐杬爱好诗文,这是全京师人尽皆知的事,这位三皇子也常会在每年岁的四五月邀请京师的才子前去王府吟诗作曲,不过也不是什么诗社都可以进入,只有像文渊诗社这般才会被正式邀请。只是这些天听说献王被派去德州处理些事,不在京师,原以为诗会没了,谁知此时马彦毅来邀请李箫参加。 “献王爱诗,我们是知道的,如今他虽在德州,却嘱托彦毅继续举办着场诗会,当然此次的诗会也不在献王府。”马彦毅笑着说,语气之中满是自豪:“此次诗会由文渊诗社主办,在南城的竹林小筑宴请京师才子参加。待到结束,彦毅得将诗会上的佳作交于献王殿下。” 所谓诗会,就是才子佳人们聚在一起,谈天说地,互相比划谁做的诗好,看似有趣,实则无聊至极,李箫本想拒绝,但听陈子夜说南城的那家竹林小筑,风景极致,其内还养着黑白色的大猫。 何为黑白色大猫,自然是前世贵为国宝的熊猫。 “马兄相邀,我与李兄自当前来。”还没等李箫说话,陈子夜一马当先答应了。 “陈兄爽快,那彦毅就在竹林小筑静候二位的到来。”马彦毅笑道:“对了,蔡坤先前若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还望李兄海涵。蔡坤,还不向李兄道歉。” 话音刚落,蔡坤低着头从人群中走出,丝毫没有先前的傲气,拱拱手,说道:“著有冒犯,往李公子海涵。” 李箫也拱拱手,道一句“蔡公子大度”。 身为四品吏部侍郎之子的他居然对堪堪只有五品御马史之子的马彦毅唯命是从,这是李箫完全没有想到的,不过其内的种种关系纠缠,他没任何兴趣。随着蔡坤的道歉,他迎合几句这事就算翻篇了,毕竟也不是自己的事。 马彦毅也笑着领着一众才子回了蓬莱仙居。 …… 天边的红霞越来越浓烈,散落在白云中,好似一团团火焰。城中,慢慢升起几缕灰白色的烟,直上云霄。 街口,吕府的那辆马车在文渊诗社众人离开后也没多做停留,带着护卫不声不响的离开,只是在原地留下几句短短的对话。 “姐,你不是也看了爹爹带回来那词吗,也是啧啧称赞,怎么不把李箫拉进你的诗社?” “你懂什么,这两天好好待在家里,别到处乱跑,不然就把你送去考马证。” “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三十章 太平街闲聊 吕家姐弟很快离开,十名护卫哒哒的踩在石板路上,很是肃穆。 李箫随意瞥了眼吕家车队的方向,不去多想那位傲娇的吕家小姐停留这么久的原因。扶着车夫的手上了马车。 天色有些暗了,京师街道上的百姓都各自回了家,只几家锲而不舍的小贩,仍自顾自的吆喝些听不清的话。 车上,兴奋一天的楚楚终是乏了,可爱的眼皮沉重的耷拉下来,嘴上时不时打着哈欠,李箫看着小丫头的样子,微笑着将她的脑袋放在腿上,好让她睡的舒服些。 楚楚起初有些不适宜,但很快就享受其中,枕着自家少爷的大腿,很快地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挂出一条长长的水渍,黏黏的缠在李箫裤脚上,晶莹剔透的。 不起眼的马车在街道上咕噜着前行,由于街上没多少人的缘故,驾车的车夫也就放飞自我,开了波快车。这要放在平时,被马政院的官员抓到,必是一笔不小的罚款,不过也多亏了那些巡查的官员都回了家吃晚食,给了机会。 …… 马车行驶的很快,在天色将暗的时候,便回到了太平街附近,是临近皇城的缘故,车夫早早警惕起来,原先的放纵也一并收敛。 街口牌楼上的灯笼崭新的亮着,直射下来,犹如白昼。 李箫三人此时所乘的马车是陈子夜租赁的,并不能驶入皇城前街,在接近牌楼的时候便稳稳停了下来。向也有些困意的陈子夜告别,背上仍在熟睡的楚楚下了马车。车夫也不做停留,很快就离开。 夜很静,只有几声若有若无的蛙鸣应和着清脆的蝉叫,在万籁寂静的夜晚谱着无名的词曲。 牌楼下,一辆闪着银光的马车停着,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极为突出。马车边上站着几个佝偻的人,走近些,才看清那是前些日子见过一面的小太监,而领头的那人便是那位喜好男风的徐公公。 “李公子今日玩得可开心?”徐升谄笑着,一扭一扭地走向前,说道:“怎么还站着,没点眼力见,还不过来帮李公子忙?” 话音刚落,身后的小太监忙上前,有条不紊的接过李箫背上的楚楚。熟睡中的楚楚一双小手抓得紧,两个小太监一阵忙活,才稳稳地将她跟李箫分离开,而后又在徐升的指示下不知从哪拿了了句什么,然后笑着点点头示意,紧接着忙碌起来。 李箫看着院中的众人,心里嘀咕发生了什么。好在一边的徐升提醒,说是明日太后要来万安寺为陛下上香祈福,所以今日寺里会这么热闹。 “不过明日公子千万待在后院,太后本就不同意你住在这。”徐升说道:“更重要的是别让公子你的小丫头出现在太后面前,万安寺是太后最喜欢的佛门清地,若是知道了有女子住着,非得将你的皮扒了,到时候陛下都保不住你。” 听到徐升的提醒,李箫笑着道声谢,他可不认为太后不知道万安寺发生的一切,不说或许是给了陛下面子,不过徐公公说的有道理,自己在佛门清地带着女眷,本就不合道理,明日还是带着楚楚躲在后院算了。 看着眼前的老太监,李箫想到了什么,从银票中取出一张,偷摸地塞到像是手里,后者刚开始有点拒绝,但很快便半推半就的收下。 把银票塞进衣袖,道一声公子早些休息便上了轿子,回了宫。 李箫见徐升离开,把手里的银票给了楚楚便走了进去。楚楚接过几张薄薄的银票,呆呆站了很久,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银钱,兴奋的很是可爱,直到李箫端着小和尚拿来的晚斋喊了一声才回过神,小跑过去接过李箫手里的木案回了后院。 待到楚楚离开,李箫向着普静拱手道谢,这么晚了,眼前的老和尚能想到自己没吃晚饭,还准备了热腾腾的晚斋,心里不免一阵感激。 普静没说什么,笑着说句早些休息,便走进了前边的佛堂。 一夜无话,吃过晚斋的李箫在前院钟声的相伴中很快地入睡,寂静的夜在钟声中变得深沉起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三十一章 暗流 徐升在跟李箫聊完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回皇宫,在过西边安福门的时候,自觉的下了马车,同一身金甲的护卫闲聊几句进了宫,他需要在陛下就寝前赶去御书房汇报,不过看看时间,似乎是有些晚了。 狡黠的月光披散下来,直直的射这一片恢弘的建筑,倒映出地上一排排的影子,很是寂寥。远处,连绵的蛙声响动个不停,传到此处却没了动静。偌大的皇宫在月色中沉睡,只有几道庄重的脚步伴着上百息轻微的呼吸不停的环绕着。 御书房位于皇城东处,原名叫做甘露殿,不过如今的皇帝陛下喜欢称叫御书房,于是也就改成了这个。 刚开始的御书房,或是叫甘露殿,并没有如今的这般规模,是在陛下登基后,经过一番扩建,合并了边上几处空院后形成的。这是皇帝陛下常待的地方,也是全昊国藏书最多的地方。 沿着一条笔直的御道踏上御书房洁白的台阶,在门口小太监的通报后很顺利的走了进去。沉沉的大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十几排高不见着什么。 皇帝看着弓背退走出去的徐升,不禁笑了,他很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沉迷上了这种感觉,应是皇权带来的优越,应是这个世界给他的陌生,不过今日,他突然感觉这个世界给了他一种极为亲切的熟悉感。 皓月当空,有些兴奋的皇帝没了睡意,随手抓起几本奏折又开始了一夜的忙碌。这倒是苦了陪侍的宫女太监,睡意朦胧的双眼不停眨着,一张张小嘴偷偷打着哈欠。 …… 昊国东城的宣政街,作为官员们最为集中的一处长街,这里也是除了那些夜夜笙歌的娱乐场所外最明亮的地方。但在过了亥时也都纷纷熄了等入睡。不过还是剩着几座府邸倔强的亮着灯火。 宣政中街有一座府邸,黑黑的围墙巍然伫立,紧闭着的大门坐着两只灰白色的石狮子,无声的坐着,盯着往来的行人,显得极为冷厉。 夜已经深了,但府中的一间漆黑色的屋子仍是灯火通明,远远看去,三道人影在里面走动。屋中也没太多的东西,只一柄柄冒着寒光的兵器呈放着。 “相爷,属下办事不利,请相爷责罚。”身材雍胖的中年男子跪在屋子中央,声音颤抖着说道。在他面前,坐着位一身镶嵌金丝的黑衣男人,想必此人便是他口中的相爷,昊国当今的右相,石嵩。 “父亲,周管家也是一时失误,再说此事也算不得什么。”坐在石嵩左侧的少年笑着说道。少年大概是二十七八年华,一席儒生服饰,举止谈吐颇有书生气息,如若不是那只瞎了的左眼和一条瘸着的腿,就真有那些才子的气质。 周管家低着头,身体不停的颤抖着。对于坐在前面的这位位高权重的石相爷,他总觉得在面对石嵩的时候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兴许是因为石嵩军伍的出身,也兴许是因为石嵩难以捉摸的狠辣。不论怎样,在石府待了这么多年的他,也无法真正了解眼前这对父子的心。 “若不是今日苏州那小子在蓬莱仙居出现,我还得被你带回来的那没用的玩意骗多久。”石嵩坐在高椅上,手里擦着一把生锈了的长刀。不过的是,过些日子该到了太后的寿诞,若是他事干得不错,咱们也能多个筹码。”石嵩放下长刀,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的事我也不追究,给你接来的那小子几个药方,省得到时候进宫的时候一问三不知。” “是,相爷。” …… 主仆三人的谈话很快结束,周管家离开后急匆匆的叫醒已经熟睡的蒲田系,随手一扔十几张药方,让他背下,睡意朦胧的蒲田系自然是满脸疑惑,可也没办法,只得默默接受。 睡梦中的李箫并不知道这些,熟睡中的他又一次梦见那片火海,还是一样的场景,周围的一切都在大火中焚烧殆尽,包括那些看似熟悉却又陌生的人,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想救下他们,可慢慢的,不知为何,他离那片火海越来越远,最后,所看到的只剩下了一点火光以及一颗划过天边的流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三十二章 梦中物,实中景 梦中的一切无比真实,烈火带来的炽热感让李箫焦灼不安。他想挡住从高空落下的那根沉重的柱子,他也想挡住不断从天而降的火箭,可他却只能呆在原地,不能移动半步。 无数的火箭从他面前飞过,燃烧的建筑在他眼前轰然倒下,眼前的数十口人一个个接连死去,他想说话,却不知为什么哑口无言,他想做些什么,却不知此时为什么连伸手都做不到。 正此时,李箫眼前的场景越来越模糊,渐渐的,他发现自己已经离着那地很远,此刻的他只能看见一点星光,还有一颗划破天际的流星。 …… “李公子,李公子……” 叫声很轻,喃喃中带着佛语。李箫在晃动中醒来,揉揉有些麻木的头,看了眼四周。现在的他还是在万安寺的那个房间,人也还是躺在床上,只不过床边站了几个人。 此时的房间很安静,小丫头楚楚攒着小手,一脸担忧的站在一边,她的前边,一位万安寺的小师傅捧着一案斋饭,时不时的看几眼李箫。而床前,普静和尚一脸慈祥的看着刚刚苏醒的李箫。 “方丈,你们怎么在这。”李箫下意识的遮挡住刺眼的阳光,对着刚刚把他弄醒的普静说道。 被人围观的感觉很不舒服,他不太喜欢这种感觉,不过从楚楚担忧的表情,和外面的耀眼的天光可以看出,应该是自己睡的时间有些长了,小丫头担心出了什么事,才叫了普静过来看看。 普静眯着眼,脸上带着微笑,说道:“今晨楚楚姑娘火急火燎,说是公子你躺在床上满身大汗,嘴里一直念叨些‘不要’什么的,怕是生了病,想找个大夫来看看,老衲正好跟老友学过一些,就冒昧来了。不过公子虽然醒了,但看脸色还是有些不好,是有哪不舒服吗?” “没事,只做了个噩梦,有些没缓过来,多谢方丈关心。”李箫低着头,缓了缓还在难受的心。 确实,这个梦虽说不是第一次遇见,甚至可以说是常客,但每次,都像是亲身经历一般,无比真实,又无比的难受。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梦会一直出现,从小无忧无虑长大的他也没见过那样的场景,该是这具身体最早接触的记忆吧,可是那样的场面,为什么这么久了,他从未听闻这哪个地方出现过。 “阿弥陀佛,所谓噩梦不过是烦扰公子的末佉梨,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早日摆脱它的困扰。”普静合并双手,佛言佛语。 出家人当真是出家人,断绝七情六欲。李箫觉得这些斩断红尘的和尚师傅们跟他这样的凡人不同,随便说句话都富有深意,随便说句话,都饱含真理。虽然他不知道那末佉梨是个什么劳什子东西。 “公子若是没什么事了,老衲就先走了,前院那还需要准备准备。”普静接着说道:“想必昨夜徐公公已经说了,太后今日午时过后便要来寺内上香祈福,公子无事的话不妨就在后院好生歇息。” “刚才的事麻烦方丈了。”李箫起身,向着普静行了个佛礼。 太后要来上香,昨日的时候徐升已经告知。这位皇帝的生母,向来信佛,对于那些个佛门礼仪更是极为重视,虽说楚楚跟自己是受了陛下的意思住在这万安寺,普静和尚也没过多计较,但要是让太后知道了,自己倒没事,毕竟是男儿身,又是来京师给皇家办事,可楚楚不一样,丫鬟随着主人家住佛庙,成何体统,传出去还不成了笑话。 到时候,那位太后娘娘一生气,把自己发配边疆,或者来个别的什么惩罚,那岂不是自己做死?当然,闲在后院是不可能的,今天可不会像那天一样,陈子夜还会来聊聊天。倒不如趁着太后来之前,逃出去逛逛,顺便找找那座梦里见到的府邸。因为这次他在梦的最后,远远的看见,城门上的那三个大字——京师城。 “对了,方丈可知十六年前,城里可发生过什么大事?”看着普静,李箫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问。 “十六年前?”普静停顿了一会,随后笑了笑:“老衲十年前才来到京师,十六年前的事知道的并不多,不知公子问的是何事。” “就是十六年前哪家的府邸发生了走水事件。”李箫尴尬的说道,自己拿十六年前的事去问一个十年前才到了京师的人,这确实的有点冒昧:“刚在梦里梦见了,就想着问问,方丈若是不知就算了。” 对于这个梦,李箫一直心有芥蒂,它带来的真实感让每次梦见的时候都感觉是亲身经历一般,可细想前世今生,也没遇见过,难不成是自己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难不成是这副身体在被自己寄生前残留的记忆? 炽热的天光斜斜的射进来,照在身上有点懒洋洋的感觉。前院传来的钟声一下一下的响着,吓得停在枝头的鸟儿叽叽喳喳地飞走了。 “师傅,该走了。”身后的小和尚轻声说了一句。 普静点点头,面带笑容:“公子若是想知道,不妨去问问左相于大人,这些年,左相于大人一直在京师,管着昊国的各类问卷,兴许知道什么呢。” “当然,甲库之中,或许会有公子想知道的。” 说罢,普静便领着小和尚离开,只留下带来的斋饭。 李箫不是很明白普静的意思,为什么要去找左相,虽然陈子夜十六年前的时候也未到京师,吕云路也还是个孩子,但自己都准备对那些朝里的事避而远之,刻意接近某位官员,不正中某些人的靶心。 不过倒是可以在离开京师前去找一找这位左相大人,或者,进一次甲库。 看着普静离开,李箫收拾收拾准备起床。一旁的小丫头有些害羞,小脸通红,遮着眼睛偷瞧李箫穿衣。 “少爷,吃斋饭吗。” “嗯。” 寺里的饭菜还是那个味道,清淡的很,吃过几天的李箫已经开始乏味。这也不是他娇生惯养,这寺庙里的饭菜,一不放油水,二加的盐也几乎为零,虽说样子做的不错,可味道确实是没有。吃着,吃着,李箫开始怀念起了远在苏州的楚歆儿做的那一桌子喷香的饭菜,可惜这要有些日子享受不到了。 “少爷是不喜欢吃师傅们做的饭菜?”楚楚吃着饭菜,口齿不清的说道。 “也不是,只是想吃姐做的饭菜了。” “老是听少爷说起小姐,小姐当真长得如那天上的仙女。” “自然,想想已经大半月没见姐了,是有点想了。姐虽然平日挺忙的,但还是会常回家来。” “少爷,那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这得看宫里的那位公主殿下什么时候痊愈咯。” “那得什么时候,这么些天了,都没点音信。莫不是在诓骗少爷。” “谁知道。” …… 主仆吃着寡淡的饭菜,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 这么多天了,除了徐升时不时的送些果蔬过来,就没别的了,徐升对宫里那位公主的事缄口不言,每次李箫问起,都会含糊其辞,一会说什么快要痊愈,一会又说什么复发了,急得他都像冲进宫里,赶紧解决这档子事,不然自己来这的任务岂不是一拖再拖。 可无奈对象是帝王家,自己除了默默等着,哪还有别的什么办法。难不成真冲进宫?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不过说实在的,李箫总觉得宫里的那位皇帝是在吊着他。 最关键是,那些人这么多日都没动静,李箫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待着也无趣,要不一会咱们出去玩玩?昨日的时候我瞧见一间卖干果的商铺,好久没吃干果了,姐也喜欢吃这些,恰好提前尝尝,等回去了买一些走。”李箫想了想,重生的日子里有那么一天无聊就够了,呆在这小小的院子里还不如出去瞎逛逛,反正皇帝给了银钱,不用白不用。 “啊,”楚楚惊讶的看着李箫:“可是方丈说让我们呆在后院里。” “你这丫头是不是傻,咱们提前出去了,跟在这有什么区别,只要到时候晚些回来,别被那老太婆发现不就好了。” 拍拍小丫头的脑袋,李箫很想笑,这孩子怎么这么呆,普静让他们呆在后院不正是为了防止被太后瞧见吗,这跟他们出去玩上一天有什么区别,而且,他觉得,昨日陛下送来的钱就是为了今日花的。 说罢,李箫放下吃得干净的斋饭,拉着楚楚飞似的跑了出去。临走时,无意看了一眼挂在床头的黑色玉佩,摇了摇头,出了门。 太后出宫上香这等大事,必然会有护卫前来守街,若是不早些走,怕是想跑也没办法了。 果不其然,在他们刚准备走的时候,就瞧见了不少的金甲护卫整齐的活动在寺前那条没什么人的长街上。无奈之下,李箫只能带着楚楚从后院偷偷离开。 万安寺的后院较前院倒有些相似的地方,比如它离着皇宫也不远,这条街上的住户也不多,那些住着的人家平时也都紧闭门户,鲜有人出来,或者说根本没人,以至于平日里来往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不过李箫也好奇这条街为什么会如此的死寂,难不成是住了位不知名的大臣?还是谁家在这养了哪家的花魁? 不过此时没必要想这些,他们主仆二人需要穿过这处地方,才能抵达那条繁华的长街。 领着小丫头,李箫走的快了点。昨日的时候,他看见那间商铺关门的很快,怕去得晚了,误了时辰。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的钟声开始变得细微。兴许是累了,李箫停了下来,也不知道怎么了,此刻的他有点不想接着走,呆呆的站在原地发愣。 “少爷,怎么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三十三章 小生长谈 周围的一切都十分安静,没有一丝嘈杂的声音。 长长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一眼望去,十几座黝黑的府邸紧闭着府门,隔绝一切,只有门口那几只颓废的石狮子失落地坐着。 李箫停下脚步,别过头看着身边的这座府邸。残破的府门随意的斜着,茂密的杂草跃跃欲试,有种破墙而出的趋势,门口长满青苔的石狮子黯然失色,无力的坐着。 透过缝隙往里看去,府里随风飘动的草木像是在悲鸣,诉说着沉痛的过往。长满锈迹的风铃随风响动,哑哑的,有些沉重。 看着眼前的一切,李箫总觉得一种莫名的亲切,也不知道怎么了,他有种想进去看看的念头。慢慢的,李箫走向前,鬼使神差一般,听不见周围的一切声响。 身后的楚楚看着李箫一步一步朝着那间败落的府邸走去,心中疑惑为什么少爷会突然停下,朝着这间院子看了许久后,又无神的朝着走去,自己连着喊了几句都被无视,该不是中邪了?极有可能,小丫头皱紧眉头,回想起今晨李箫的样子,在和现在的样子联系起来,恐怕真是中了邪,被那些脏东西迷了心智。 想着,小丫头开始担忧起来,现在街上只有他们二人,无处寻找救援,此刻跑回万安寺找方丈是来不及的,可若是让少爷一直这么下去,鬼知道会发生什么。自己只是个小丫头,柔弱无力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将少爷拉回来,可不管怎么样,总得试试,咬咬牙,小丫头悄声走向前。 看似柔弱的楚楚还是有点力气,在李箫将推开那扇破旧府门的时候,将他拉了下来。看着小丫头紧张的表情,李箫是哭笑不得,也不是生气,毕竟是小丫头的一番好意,而且他也是后来知晓,正是楚楚的这一拉,在这一时期,让李箫免了一个不必要的麻烦。 李箫当然不是中邪,他只是过分专注,院内的摆设给了他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像是在哪见到过,他想进去一探究竟,想知道为什么在这条虽不繁华却足显贵气的街上会有这么一间特殊的院子,为什么这间独特的院子能一直存在离着皇城不远的这条街上。 “楚楚喊了少爷,可少爷没有反应,以为是中邪了,这才,才过来拉着少爷。”小丫头以为李箫因为自己贸然的行为生气,忙着解释道。 “没事,少爷就是想看看院子。”李箫摸摸楚楚的脑袋,说道。说完,准备再次推开那扇府门。 正此时,主仆二人身后传来一道不紧不慢的声音:“公子若想知道这院子的故事,我倒是可以告知一二,不必亲自进去。” 寻声看去,源头是不远处的一处残破的茶摊,凋落的旗帜无力的飘着,其下支撑茶摊的木柱摇摇欲坠,给人一种随时会倒塌的感觉,茶摊的摆设也极为简陋,一张干净的破木桌,四只残了的长板凳,一盏清茶,几只陶杯而已。 此时这处不起眼的小茶摊,不知何时坐了位一席黑衣的白面书生。 书生笑着,抿一口茶,看这不远处的李箫二人,道,“若是不急,公子不妨过来喝口凉茶。” 书生说话的声音很轻,言语中带着一种儒气和暗藏着的霸气。 李箫走了过去,审视几眼书生。面前的书生给他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与陈子夜不同,面前的这人虽是彬彬有礼,举手投足间皆文雅,但他总觉得这人不是书生,或者说,他有着跟楚逸一样的霸气,坐在他面前,会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茶水简陋,公子莫要嫌弃。”书生接着说道:“我看公子眼生,不是京师人士吧。” “最近来的京师,闲来无事,随处逛逛,无意间走到此处。”李箫接过书生递过的茶水,喝了一口。正如面前这人说的,茶叶不是上好,应是茶铺中下等品,不过泡茶的水却是极好,喝来,所用的应是山泉、晨露,还有泡茶用的器具,也是上好的,看来面前的这人,身份并不简单。 “故人曾说,人同茶一样,无贵贱之分,正如现在咱们喝的这茶,虽说在市面上属于那些无人问津的一类,但只要经过磨炼、洗涤,也是可以喝出不一样的好味道。即使不同那些好茶,也有其独特的一面。”书生摇着一把有点眼熟的折扇,若有所思道。 李箫喝着茶水,不计较折扇的眼熟,认为是才子们同用的样式,只默默听着这段富有道理的话。茶确实不好,但泡茶的人用了心思,把平凡的茶叶泡出不平凡的味道。 “少爷,这茶真好喝,比普安师傅泡得好多了。”楚楚喝下茶水,细细品味片刻,说道。 “多谢姑娘夸奖,普安师傅是京中泡茶高手,他所泡的茶就连陛下都啧啧称赞,在下虽然有些技巧,但还是普安师傅的要好得多。”书生哈哈一笑,畅快的说道:“李公子对这院子有兴趣?” 李箫停下喝茶的手,心生疑惑地看着面前的书生,另一只手不由地警戒起来。这条街上少有人烟,为何这人会突然出现在这条街上,而且是悄无声息的出现。自己虽然不如楚逸那般,但还是可以感觉到周边人的气息,可眼前这人,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出现,要说他没目的,自己是不信的。 书生似乎感觉到了李箫的想法,缓缓放下茶杯,道:“李公子别紧张。前些日子的时候一直传着医圣传人进京的消息,再看到你们又是从皇城方向过来,想想该是就应该是那位李公子了。” “我出现在这是因为故人的忌日。每年岁的今日,不论有多忙,都会来这坐一会,喝上一壶凉茶,想些事情。” 书生的解释有些牵强,但李箫也不计较下去,自己初来京师,也没什么敌人,就算有,依自己这些天见的人来看,面前的这人也不会是他们雇佣得起的。再说了,若要动手,也不会跟自己说这么多,虽然街上没人,可又有谁能保证什么时候会来人。至于那故人,想必就是他想进去的那座院子的人吧。 “只是好奇,想去看看罢了,谈不上兴趣。”李箫笑了笑,说道。 “也是,这座院子自打被毁了之后,就一直这样,这条街也怕了朝堂上的某些人,对从这街里搬走了,久而久之,也就成了这副模样,这样也好,这帮欺软怕硬的家伙不在,也是清净。”书生有些愤然,但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 “你不住这?”李箫问了一句。 “倒是想住,只是当时没能力,现在不能住。”书生停顿了一下,说道:“再说了,也没颜面住。” “为什么,房子不就是给人住的。若是因为愧疚,我相信你的那位故人早已原谅你了,或许根本没怪过你。” “有些愧疚,不过当时的我确实没能力为他分忧。”书生失落的说道,似乎是在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愤恨。 听着书生的话,李箫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知道那时候发生的事,唯一知道的是眼前的这人很愧疚,很后悔。没能力时帮不上忙,有能力了却为时已晚。这是书生的心伤,他没法说什么。 微风轻轻的吹着,晃着残破的建筑,吱吱的响着。天上,几只鸟雀叽叽喳喳的飞过,很快就没了声响。茶摊里的三人安静的坐着,一口一口品着淡淡的茶水。 便此时,长街尽头走来一人,同书生一样黑衣,黝黑的裤摆一晃一晃的,很快就到了茶摊。正当李箫疑惑来人是谁的时候,那人直接凑到书生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在书生摆摆手示意其离开后,便退了回去。 书生喝下最后一口茶,随后对着那座院子恭敬的鞠了一躬,笑着看了眼李箫二人,毫不介意地说道:“公子若是想进去看看,现在不是时候,这院子有人盯着,不让进。” “不过,很快,就没事了。”说完,书生便离开了茶摊,上了一辆乌黑发亮的马车,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哦,你是谁啊。”李箫看着远去的马车,喊道。可惜没有得来回应。 对于书生的话,李箫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这座荒芜的院子要有人盯着,是藏了什么秘密,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不论怎么说,书生已经提醒了自己,自己也不会犯糊涂无视那藏在暗处的人,直接进去,一旦招惹了什么大人物,岂不是自断生路。 看着马车离开,李箫拍拍衣上的散灰,看了眼那座院子,摇摇头,心想直接这个待不了多久的人有什么必要想七想八的。苦笑一声,便领着还在发愣的楚楚离开。 …… 而在另一边,位于京师北城的一处院子,深黑色的石墙密不透风的围着,门口的石狮子面目狰狞地盯着来往的人,其内数十间屋子阴沉沉的躺着,散之不去的哀嚎声连绵不绝地从院子深处传来。 这是昊国建国以来都有的一处机构,来往的人都阴沉着脸,每个人的脸上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没人愿意来这处院子,更没人愿意同这院子中的人打交道,因为他们知道,进去的正常人,一般来说,很少有人能完好的出来。 没人见过这处院子的主人,更没人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跟这处院子搭上关系。他们知道的只有这处院子的名字,或者说,这个地狱的名字——昊国东厂。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三十四章 东厂 宦官,这一职位似乎自古以来都存在。虽说是抛弃了身体的完整,但还是有源源不断人踊跃加入这一群体。许是走投无路,许是有远高志向,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不管怎么说,这一职位在昊国现在的制度下存在是必然的。因为他们眼中只有利益,容易掌控,皇帝需要这样的一群人来为自己跟自己的后宫服务,也因为利益,他们同样也需要皇帝的支持来达到某一目的。 因此皇帝为了自己的方便,东厂,全名东辑事厂的机构自然而然的出现,当然也很顺理成章的交给了看似容易掌控的宦官们手中。 这个隔绝于百官之外,只听命于皇帝的机构,在这群宦官们的掌控下也充分发挥出它的力量。几朝下来,倒也给了昊国皇帝们不小的便利。可渐渐的,也显现出一家独大的局势。直到陛下的出现,大刀阔斧地废除了与之同流合污的锦衣卫,改为检查天下的检察院之后,这一局面也很快呈现出均衡的派势。 但昊国的官员们都知道,无论是东厂还是检察院,都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不过他们还是很愿意看这二者相互争斗的局面。 此刻,在这个昊国第二处恐怖的地方,这座院子独立的大牢中很是热闹,不尽的哀嚎声连绵不断地徘徊,却不知为何没有一道能够逃出这处大牢。 “公公,千户大人让小的回来传消息,说那间院子,刚有人想进去,不过被检察院的那人给拦下了。”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低着头,略有些紧张地说道。 往前看去,被叫做公公的人正面无表情地喝着茶,一只手一下一下地敲着椅子,低沉地说道:“是那苏州来的楚家少爷?” 小太监低着头,表面没有波澜回答一句“是那楚家的少爷”。心里疑惑面前的这人怎么会知道。也只是疑惑,身份卑微的他自然不可能不要命的作死。 “嗯。”徐有贞没有多说什么,脸上没有表情,自顾自的拿起另一杯茶喝了起来。作为执掌十数年东厂的他来说,似乎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到有趣。饶是同检察院相互争斗了这么多年,他的内心都一直平平淡淡。因为他知道,这是陛下喜欢看到的局面,没有一方能够胜利,也没有一方会被淘汰,只要随意做做样子,办好本分的事即可,相信检察院的那人也是这么想的。 厂督没有发话,小太监也不敢有多余的动作,直直地跪在地上。他不大喜欢这东厂的大牢,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让他几乎作呕,身在此处,总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还有大牢中的烛火,若有若无的,阴森极了。 “这下等茶还是下等茶,没有贡茶来得好喝。”徐有贞放下茶杯,啐了一口。阴暗的烛光照在他的脸上,隐隐约约露出数十条皱纹,那眉目之间,满是饱经沧桑的阴沉,让人不由的害怕。 身边的太监们不明所以,不清楚自家的厂督话里的意思,只能应和着,称赞好茶的种种。只有跪在地上的小太监知道,徐有贞话里的意思。 “公公,可要派人注意楚家的那个少爷?”小太监说道。 徐有贞饶有兴趣的看着地上的小太监,心想着眼前跪着的这人倒是激灵,在这种场合还能如此安然。殊不知此时的小太监看似波澜不惊,心里早已是百味杂陈。 “不必,一个来给公主看病的郎中,掀不起什么浪。等公主病好了,他也就哪来回哪去。”徐有贞示意小太监起身,随后将他喝过的一杯茶递给了后者:“如今的六部大多归于右相,左相迟早要退出这个朝堂,不过可笑的是咱们的左相大人竟然想要借此拿到些筹码,苟延残喘。” 身边的亲信闻言皆大笑,这左相当真是书生,读书读傻了,这朝堂的局势连他们都看得出,那是一个给公主治病的筹码能够扭转的,以如今右相的势力,若没什么大的变故,哪是将近油尽灯枯的左相大人能够比拟。不过这些朝堂上的种种,也不是他们能够言语,在这处没有外人的大牢中言笑几句也就罢了。 “你们说那楚家少爷治好了殿下,陛下该不会赏些什么官职吧。”言笑过后,有亲信似是开玩笑地说道。说罢,又惹得一众同僚哄笑。 徐有贞也是笑了笑,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且不说楚家的那位,就单单只靠着治好公主这一点想得到什么官职是不可能的,咱们的陛下又不傻,最多只是将李箫放入太医院去跟那帮老顽固畅谈各路医学,哪会胡闹般的赏个实在的官职。 “行了,也就这么笑笑,陛下虽然爱胡闹,也不会在这种事上乱来。”徐有贞制止众人,随后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那个十六年前从那间院子跑了的孩子找到没有。” “公公,还在找,可能,可能快有头绪了。”一边的亲信听到徐有贞的问题,脸上的笑立刻消失不见,那间院子跑了的那个孩子,一直以来都是自家厂督心中的一根刺,自打徐有贞接替前任厂督的职位后,一直不遗余力的寻找到那个孩子,可不知为什么,就这么一个孩子,花费偌大的东厂数年时间,无数力量,却始终没有找到一点踪迹,似乎是有别的力量在阻挠他们,可他们想不到,究竟是谁,能够如此不要命的与东厂作对。 “废物。”徐有贞起身骂了一句,吓得亲信们连忙跪下,接连请罪。 关于那个跑了的孩子,徐有贞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找不到,虽说是大海捞针,可这么些年了,是粒沙子也该有消息,可就是找不到。随着年纪的增大,徐有贞越来越害怕那个孩子的出现。当年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到了志学之年,对他来说已经是隐患。 他参与了那件事,屠了那个院子满门,包括那个孩子即将出世的弟弟,他害怕,那个孩子会回来,即使回来的只是一个废物。 “十六年了,那孩子如今已经是而立之年,这么大个人,怎么就找不到呢。”徐有贞来回踱步,心中无比的忧愁。他不后悔当年的所作所为,没有那件事,他不会有如今的地位,更不会将那位已经在宫里养老的前任厂督给挤下,他现在的样子,或许是在害怕,或许是焦灼,或许是愧疚。 “若不是被检察院的那位藏了起来?”亲信低着头,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徐有贞一巴掌打了过去,“检察院又不是没派人查过,饶是那人的住处也派了人吧,可结果呢,除了惹得那人不高兴之外,你们还给了我什么。虽说我本来就跟他势如水火,可因为这件事,陛下责骂了我很久,怎么你们莫不是盼着我跟汪公公一样,在宫里养老,好让你们上位?” 徐有贞的话让一众亲信们不敢说话,低着头默不作声。 低沉着嗓子,徐有贞有些喘不过气,怒视地上的亲信们一眼,便扶着刚刚前来回复消息的小太监除了大牢。 门外的阳光有些刺眼,闪亮着,照在阴霾的院子中,显得光明。 刚出来的徐有贞被天光闪了眼,脸上满是不悦。小太监察觉到了面前这人的心思,灵巧的伸出袖子挡住了阳光。 徐有贞点点头,看着眼前的小太监,很是满意,“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公,小人叫做唐盛亮,如今十五年岁,家里出了天灾,才入了宫。”唐盛亮低着头,语气中带着紧张。 “唐盛亮?”徐有贞看了眼唐盛亮,不知为什么,他是越看越喜欢,好像从后者的身影中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咱家见你欢喜的很,要不随了咱家的姓?” 改姓,这种事放在平时,那便是大不孝,不仅辱没了列祖列宗,更是落为笑柄。可现在的情况却不一样,唐盛亮已经没了根,家里又遭遇了天灾,若不是他入了宫,怕是一家老小都得死咯,传宗接代的事他已经没了念头,只能交给年幼的弟弟,也是对得起列祖列宗。 入了宫的他没有依靠,虽是进了东厂,可渺小的他又什么时候能熬出头。不过此刻却有机会,改姓,改的不是别的什么,而是徐。何谓徐姓,乃是现在东厂厂督的姓氏。徐有贞的话看似给了迟疑的机会,实则没有商量,改了那就是跟厂督是一家人,以后还需要愁前程?可要不是不改,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唐盛亮深知这一点,没有片刻迟疑,连忙跪下,将头着地:“小的一见公公就有种说不出的亲切,公公让小的随了姓,那是莫大的恩惠,小的哪有不愿意的道理。” 徐有贞抿嘴笑着,心里不住的喜悦,入宫这么多年,没人同他亲近,就是当了东厂厂督,有了无比大的权力,来的人也都是为了接近他。对于改姓他也知道这是大不韪的事,刚刚只是随口一问,对于这种事,他从不会计较,最多,宰了便是。但此刻的唐盛亮,哦不,徐盛亮却答应了。虽说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但徐有贞还是无法抑制心里的喜悦。 “好孩子,以后啊,要叫爷爷。”徐有贞摸着光滑的下巴看着徐盛亮,心里不住的欢喜。后者也没犹豫,连是叫了几声,惹得徐有贞那是笑得合不拢嘴。 这一天,刚获得新名字的徐盛亮很开心,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会达到什么高度,他只知道,只要让眼前的这人高兴,那自己在这座院子中的日子,将会是一片平坦。 ……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三十五章 讼师张伟 没有人会去注意城北的那座院子里发生的一切,更没人会关注此刻刚获得新名字的徐亮。在旁人眼里,虽是他没了根进宫为的是谋一家子生机,但终究是一个放弃了祖姓的不肖子孙。而在东厂的同僚眼中,却不尽然,自家的这位厂督公公自打上任以来,没见过他收什么义子义孙之类的,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收了位刚入宫的小太监做了义孙。 虽说没给了实际的职位,但单是那个徐姓,他们就得重视一些,谁知道等到厂督大人辞世后会不会由现在不起眼的小徐公公接任。 不管怎么说,厂里的大伙不会像以前一般,随意呵斥使唤徐亮,都毕恭毕敬些,免得将来后悔。 偌大的京师城倒没什么变化,改了姓的徐亮只不过是城里百万人中的一个,位高权重的官员们不会去理会,地位低的也没资格卷入东厂的种种,至于平民百姓们,一如既往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忙碌。这座繁华的城池,也在他们的忙碌中一如既往的繁华。 一切都已经定式,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改变的地方,随意看去,街上的人们来来往往,依旧是一副和平的样子。 …… 跟书生分开后的李箫自然不知道东厂发生的事。趁着天色还早,领着楚楚赶忙的去了城里的闹市。昊国虽然没有宵禁的政策,但没人知道作为自由职业者的商铺老板会不会早早关了门,跟一家子人一齐玩乐。 城里的闹市并不少,零零散散的,细数下也有个七八。原本的时候城里也就固定的城西城东两处集市,不过为了响应昊国工农商业共同发展的政策,便多加设的几处。同预想的一样,城里的经济发展的很快,各种商铺争相出现,各国的商人艺人也都纷纷加入,不过几年,京师城就有了现在这番热闹的景象。 也是感谢陛下的这一政策,不然李箫可得走远路,绕上几条街才能到达城西的老集市。 新开设的这出闹市离了万安寺不远,过了寺里后门的那条空荡的街,便不远了。闻着闹市中传出的阵阵香味,李箫二人很快就到了那条人声鼎沸的长街。 踏入街道,映入眼帘的是被几个人们围住的杂耍团,艺人们的籍贯是不知道的,知道是他们所表演的节目很精彩,平淡无奇的节目在他们手里竟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李箫也想看看,可惜被人们围得很紧凑,看不到什么。耸耸肩拉着沮丧的小丫头往里走。 往里些,少了杂耍的艺人,多了许多贩卖胭脂水粉、挂饰折扇的小摊。这些是李箫不感兴趣的,楚楚也还小,用不上莺莺燕燕的玩意。不过街上欢声笑语挑着饰品的姑娘们有些好看,跟江南的女子们不同,京师的女子少了分温婉,却多了不少的英气,举手投足之中,似乎极为干练,细看之下,有种花家木兰的气息。 对于这些姑娘们,李箫并不会投以过分的目光,可能是看多了家里那位姐姐的缘故,产生了免疫,也可能是不愿毁了小丫头眼里自己那种英明神武的样子,装13,当然也可能二者都有吧。不过相比去计较这些,他更愿意往里走,天色不是很早,那家卖干果的商铺不知会不会歇了。更重要的是,走了这么久的他感到饿了。 往年的时候,那时的昊国还没执行新政,城里有着极为严格的宵禁政策,各家商铺都很珍惜那点来之不易的时间,天明开市,天暗关市。待到新政颁布后,没了限制的商人们一开始很积极,巴不得整日开着,不过渐渐的,日子好了的商人们开始放飞自我,随心而动,随意开门。心情好的时候开得时间长一些,心情不好的时候么便早早关门歇息去了。 对于这一点,李箫在苏州时印象最深的,那时的他很喜欢城门那边的一家卖饼子的小商铺,刚开始天天可以吃到一个香喷喷的肉饼,但后来卖饼子的开始任性起来,此后往往等他到那的时候,小商铺已经关了门。 时隔多年,李箫差不多忘记了那种买不到肉饼的失落感,一开始他认为那家店主在全昊国内只是个例,大家都是为了生计忙碌奔波的。直到他到了那家干果铺。 无独有偶,他又遇见了这么一位任性的掌柜,店铺紧闭着的大门让他很是失落。听对门摆摊的阿婆说,就在刚刚,这家的掌柜得了消息,关门去了亲戚家参加宴会。 很难受也很无奈,饥肠辘辘的他没心情去计较为什么要跟那个毫不相识的书生聊这么久,问阿婆要了两碗混沌几个小菜就坐了下来。 阿婆的小摊位置很好,位于这条闹市街的中心地带,两边逛了许久的人们感到累了,都会在这坐一会,要碗热腾腾的馄饨,或是一杯凉茶,歇息片刻。阿婆人也好,笑眯眯的,从不去呵斥那些“白嫖”的人。 捧起馄饨,味道很香,冒着丝丝热气,上边几片葱花飘着,伴着鼓鼓的馄饨,有种没由来的诱人。 小丫头重重吸了一口香气,便马不停蹄的吃了起来。 看着小丫头可爱的样子,李箫笑了笑,也准备开动。 正此时,他注意到了坐在不远处的一位书生样貌的男子,平平淡淡的,不出众。不过这人很奇怪,坐于闹市中,吃着馄饨,手里却拿着一本书。 “公子怎么不吃,是老身做的不好?”阿婆端着小菜,走了过来。 摇摇头,李箫说道,“只是看见个奇怪的人。” 随着李箫的看得方向,阿婆也看到了那个坐在他摊子上的书生。“公子说的是张公子?” “阿婆你认识?”也是,看样子那书生是经常在这做客,认识也不奇怪。 “这街上的大家伙都认识。”阿婆坐了下来,擦了擦沾水的手,说道,“张公子是这街上唯一的讼师。张公子人也极好,平日里帮大家伙处理处理矛盾,谁家染了官司,他也会挺身而出,虽说一般都是和局,不过也是一番心意。最关键的是,他的费用很少,应是估计大家伙的收成不高。可惜这么久了,只考过了初级讼师。” 讼师,通俗了讲及时律师,帮人办理诉讼事务的人,以替打官司的人出主意、写状纸为职业的人。对于这个世界的讼师他也是有耳闻,与考秀才举人一样,都得经历数个考试,在苏州城里也有讼师的职业,不过多是教书先生的副业,毕竟如今的昊国,早已开设了许多家专门用于打官司的讼师所。 而眼前的这位张公子,很显然是位自由讼师,没有组织。这样的讼师若是不找到别的出路,一般来说很难生存下来。可听阿婆的意思,张讼师应该这样很久了,但就这么生存了下来,也是很不易。 “阿婆可知,张公子是哪里人。”李箫问道。 “这就不知了,老身来的时候,张公子便在这了,不过应该是京师人士,这么些年没见他出过城,也没见过他家里人。”阿婆叹了口气,似乎是在为张讼师的遭遇感到遗憾,“也可惜这么好个人,没什么银钱,至今还没讨房媳妇。” 听着阿婆的话,李箫讪讪一笑,自己两辈子加起来岁数也挺大了,还是单身狗一个,没资格评论什么,低着头吃了起来。一旁的楚楚见少爷吃瘪的样子,鼓着嘴笑着。 “对了,阿婆,张讼师全名叫什么。”李箫抬起头,问了一句。 “张伟。”阿婆说道:“一个好名字,男儿自当自强,做一番伟大事业。” “张伟?”李箫听到这个名字,很惊讶,曾几何时,这个名字伴随了他数个年岁,给了他无数的乐趣。当然他还有个响亮的名号,律政先锋,此时的这位张伟张公子有很巧妙的是位讼师,同律政先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公子听过?怎么这么惊讶。”阿婆被李箫的表现吓到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会给面前的这位长得俊秀的公子这么大的反应。 不远处看着书的张伟像是听到了谁在叫他的名字,也转身看了过来。 李箫歉意的看了眼张伟,而后说道,“只是偶尔听过,也不是熟悉吧,刚刚是在下失礼了。” “还以为公子知道什么,可怜张松师了,往往是有一餐没一餐的,老身可怜,不愿收他的银钱,但他总是要给,你说这人怎么这么倔。”阿婆摇摇头,很是无奈。 李箫没话说,自古读书人都有气节风骨,有着不为半斗米折腰魄力。他们有着自己的原则,人虽穷但不穷气节。李箫是很佩服这样的读书人,但同时也惋惜他们。 天色将暗,街上的人都少了些,不过阿婆这的人却多了起来。见小丫头吃得差不多了,也不抢他人的位置,起身走到阿婆边上,从楚楚那拿过五十两纹银,递给阿婆。 “这些就当我给那位张公子付的银钱,阿婆收着,指不定将来我会有事相求于他,也算是提前付钱。”李箫说道。 他不知道将来会不会真相求于张伟,替张伟付钱,也没什么原因,大概是这个名字,也大概是这个差不多的职业,这点银钱,不过是想着联系那个回不去的地方。当然,李箫自己都会嘲笑这个荒唐的想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三十六章 夜谈 张伟的出现并没有令李箫的内心有太多的波澜,在短暂惊讶过后很快恢复。这个熟悉而又欢乐的名字也早早成了历史,十几年的生活让他明白了自己已经无法回到那个完美的世界。为张伟买单,或许在他心里,是在与那段记忆告别。他并也没有想过同张伟结交,自己的出现也不会对这位生活艰难的讼师有什么改变。给完银两后便领着楚楚离开。 天色将暗,远处和近处的虫儿“知了知了”叫着。闹市街上的人们越来越少,空荡的街面畅通无阻,较之来时顺畅多了。 也是没什么人的原因,往来的马车走得不慢,车轮咯咯得响着,在青色石板路上很快的经过。 看着路过的马车,李箫并没有什么羡慕。早在苏州的时候,出入都是自己步行,府里倒备着不少的马车,但重生后的他不大习惯这样的交通方式,行驶的慢了倒不如步行好使,快了又颠簸的慌。自己也是想过驾马出行,可苏州城的街道并不宽敞,加之闲麻烦没考驾马证,所以也就早早断了念想。 “少爷为何帮那讼师付了银钱。”小丫头含着刚刚买的糖人,口齿不清的说道。跟了李箫这么些天,对自家少爷的习性有了大致了解,多多少少知道了少爷的出身。少爷大方,不缺钱,不论是当时从人贩子手里将自己买下,还是前些天大气的给了那个碰瓷郡主百两,她都没见少爷犹豫。 可都是有益处的,比如自己,给少爷当了丫鬟,能多多少少服侍些,虽然少爷从不让自己做些丫鬟的时,比如更衣,比如暖床……不管怎么说,那些银子花的也算是有用。还有那个郡主,人家至少有个郡主的名号,即使没能量,将来也可能会有用场。 可刚刚的那个讼师,让她很不理解,这个职业在昊国并不少,自己在沂州的时候便见过不少,人贩子也常常雇佣讼师打官司,可不管是自己见到的还是雇佣的那些,也都是较为高级的讼师,更何况如今身在京师,若想结交高级些的讼师,以少爷的能力不会是难事,想不明白的是这个叫做张伟的讼师,何处吸引了咱家的少爷。 李箫不知道楚楚心里想的,在他看来,为张讼师买单,只不过是一次告别,没有多大的意义。自己没想过将来会借助张伟的力量,要依靠他得到什么。小丫头没有经历过自己所经历的事,看过那部充满乐趣的电视剧,更不知道所谓电视剧是何物,因此,楚楚的问题,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好吃你的糖人。”李箫使用摸头杀,看着小丫头红彤彤的小脸,说道。 楚楚低着头,咬着面目全非的糖人,嘀咕着。看着小丫头鼓着嘴的样子,李箫笑了笑,不去管了,直直的向前走去。 …… 在一轮新月冉冉升起的时候,李箫跟楚楚才走到太平街前。也不是二人走的慢,只能说是沿途的小贩商铺买的吃食很香,刚刚吃饱的二人没抵挡住诱惑,买了不少,一路吃着走着,到了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了。 临近街道牌楼的时候,远远的,还能看见肃穆站立的金甲护卫,阵阵钟声连绵的传着。原以为午后上香的太后完事的快,自己玩了这么一趟也该走了,谁知墨迹了这么久,莫不得听方丈颂完佛经才离开。那岂不是今晚二人要流落街头,无家可归? 想了想,没别的办法,前面的护卫眼瞅着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一动不动的站着,没有钻空的地方,只能绕点远,从后门进入,依午时的样子,那些护卫似乎并不重视万安寺的后门。 寺前寺后只一字之差,可两地确隔了很远。也不是是万安寺的面积大,只是进入的街道很曲折。李箫不喜欢这样的设置,他倒想翻墙过街,可走了一路,除了屋子就是屋子,很奇怪的没有可以偷摸翻过的胡同。难不成皇城边上这么设置是为了防止小贼们不能翻越胡同。可天子脚下,哪有什么小贼敢乱来,怕是那些不懂事的还未靠近就被藏在暗处的宫廷高手给一一射杀,哪会有屋檐逃命的戏码。 李箫心里一边腹诽设计街道的官员,一边吐槽这么晚还不回宫的老太后。不知走了多久,二人才绕到了万安寺的后门。 路过的还是那条街,一样的空无一人,冷清的灯光晃动着,身在其中有种说不出的阴森,只有走到那座败落的院子时,才会感到一丝温暖。 自从跟那书生聊过之后,对于那座院子,李箫并没有一开始那么好奇,从书生的话语中可以知道,那座院子应是朝堂上某些阴谋的牺牲品,而且如今那些人还活着,以那些人的能量,如今弱小的自己抵挡不住,神秘的书生看起来不一般,但也只能坐在不远处的茶摊中看上几眼,好奇归好奇,搭上性命就不值当了。 到了后门,果真没护卫把守,空荡的后门接着空荡的街,没什么人出入。李箫四处张望片刻,带着楚楚飞快地冲了进去。 月色迷人,银辉散落在寺里,狡黠极了。漫步寺中,四下无人,只有空灵钟声袭来。 四围的宁静让李箫很舒服,仿佛一日的疲倦荡然无存。楚楚也喜欢这样的环境,伴随着钟声,一双小脚踩着不知名的节拍,哼唱着听不清楚的歌,哑哑的,像是小丫头家乡的歌曲。 …… “咳咳”一声不合时宜的咳嗽声突然响起。随着声音源头瞧去,方丈普静站在一从竹林边,红色的袈裟躲在绿色竹子中,银色的月光披散下来,竟没有违和感。 “公子今日玩得可是愉快?”普静走过来,笑着说道。 “今日还算可以,就是有些累了。”李箫摸着头,不好意思的回答:“方丈不在前院给太后诵经,怎么来了后院。” 此时的李箫莫名有种学生时代翘课出去玩后被抓的感觉,普静没限制自己的自由,只是人家好心让自己待在院子里,自己却在这个时候调皮的带着小丫头跑了出去,老太后还在寺里,要是被发现了岂不是一团糟,方丈此时守在后院,应该是为了不让宫里的护卫抓到自己这个扰乱佛门清规的纨绔子弟。 “诵经向来是普惠师弟的强项,宫里的贵人们也都喜欢听普惠师弟念经。”普静慢慢地说道:“不知公子可有时间,随老衲聊聊。” 普惠师傅李箫见过几面,长得是白白净净,一双丹凤眼很恰当的生着,还有那长相,生得颇似自己那时的明星范儿,谈吐言语更有种说不出的高雅。对于那些宫里贵人,他不知道她们是喜欢听普惠师傅诵经,还是喜欢看呢。 “来了这么多天,还未与方丈聊过,此时也无事,还望方丈不吝赐教。”李箫笑着回了个佛礼,然后示意小丫头先回院中,自己则跟着普静闲步。 “公子今日去了哪里?”走在前面的普静亦步亦趋,言辞缓慢的说了一句。 李箫双手放在脑后,悠闲回答:“去了离着近的那个闹市,买了些吃食。” “哦?公子是吃不习惯寺里的斋饭。”普静说道。 自然是不习惯,这么多天了,刚开始的时候吃起来确实不错,可连着几日不变样的,再怎么样都会腻了,当然这话不能这么直截了当的说。也不知道寺里这些生活了这么久的师傅们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方丈误会了,李箫自苏州来,没见过这么多的京师美食,就买了些吃吃,也不枉京师一行。”李箫解释道:“对了,今日的时候路过寺后的那条街,与别的街道不同,那儿空荡的很,方丈常住寺里,是否知道什么。” 普静停了下来,坐在一边的石凳上。李箫也没客气,走了这么久,着实累了,同样坐了下来。 “刚开始的时候,那条街上住着的都是朝堂上的官员们,就跟现在的宣政街一样,只是后来……”普静放下双手,语气庄重的说着,不知道为何欲言又止 “后来怎样了?” “唉,说了也无妨。”普静接着说道:“后来,也就是十六年前,那发生了变故,住在那的官员一夜之间搬离,有的被降职去了别处,有的则辞官回了家,也有的消失不见。只一日,原本繁华的街道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有如今公子你看到的这番景象。” 十六年前,怎么又是十六年前,自己重生的那日也是十六年前,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梦到的那片火海又是什么,究竟是什么变故,让皇城边的这条街发生如此大的变故,他很想知道,因为他总感觉,自己与普静和尚嘴里的那场变故有关系,或者是,自己也身处其中。可那时的自己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能感觉到的,只有那个十几年来一直困扰自己的梦。 不能说是困扰,自己从不信神魔之说,所谓周公解梦只是长时间的积累而得的,但一个重复的梦,就说明自己曾经经历过,而且让自己记忆深刻,但纵观前世今生,那样规模的火场,只有在影视剧中可以看见。电影情节都不会重复十几次出现,所以最有可能的,只有重生之前,这具身体的婴儿之身所看到的一切。 说起来很离谱,但或许是自己占据这副身体前,原主人所留下的这个世界最后的记忆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三十七章 初见 “方丈,我见后街那有座院子,不知那处院子为何这么败落不堪,饶是官员搬离也不会将原本居住的院子毁成这副模样吧。”李箫坐正身子问道。 这是他如今最疑惑的地方,那座院子为什么会是如此败落,还有书生所说的话跟方丈提及的十六年前的变故。以及他站在门外时候,感受到的那种亲切感,好像他曾经就住在那一般,可十六年以来,作为楚家义子的他一直都住在苏州,从未进入这片陌生而又熟悉的土地。他很好奇,很想知道事情的一切,关于自己的身世,楚家父亲从未说过,安然活了十六年的他,第一次心里有了波动。 “这其中自然是有些因果,但老衲是出家人,不方便像公子透露。不过公子若是想知道一二,大可去找左相。”普静笑着说道,“你与那陈公子关系不错,相信左相会不吝告知。” 左相?说实在的,李箫并不想跟这个相爷有瓜葛。这个朝堂上的一方大佬,总让他不太感冒。 如今朝堂上的局势还算明显,右相势强,左相势微。状元郎出身的左相大人虽然明面上还是文官之首,但暗里已经有不少的官员投入右相门下,反观武将出身右相,在以武建国的南昊,本就深受军营中人爱戴,如今又有不少文官加入,其势力早已今非昔比。若不是陛下有意权衡两派,恐怕昊国早已只有一相。 李箫再怎么蠢,都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不知深浅的去接近左相。再说了,自己只在京师呆不上几日,贸然树敌是为大不妥。更何况,到现在他都没有跟右相一派有什么大的争斗,又何必自找不快。 普静看出李箫心里想的,知道他所顾虑的事,眼角的忧虑一闪而过,说道:“不知待此事结束后,公子有何打算。” 普静所指的事自是李箫为公主治病这件事。 对于这件事,李箫现在也没什么头绪,宫里面始终传出没有公主的消息,自己连公主如今是什么状态都不知道,不过没消息是最好的,至少知道那位从未谋面的女孩没有生命危险,至少她还活着。可总这么拖着,弄得李箫都觉得自己是被诓骗来了京师,什么事都没干,白吃白喝是不错,但时间久了,就显得无聊了。 而且,作为权力中心的京师,素来充斥着暗流涌动,他可不想哪天没事在街上闲逛的时候,撞上哪家的世家公子,惹上麻烦。怕是不怕的,没事惹得一身臊,会很麻烦,毕竟像蔡坤那样的二愣子不多见,稍微糊弄几下就能了结。 “倒是想早些时候回苏州,京师的环境看起来不大适合我。”李箫苦笑着说道:“只是不知公主如今是什么状态,宫里面也不说下,也好让我早做准备。” 夜渐渐深了些,远处,更夫敲铜锣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惊得停在屋檐上的鸟雀扑腾着飞走了。 普静下意识的颤抖了双手,想除去夜晚的凉意:“公子是给皇家办事,为陛下最疼爱的女儿治病,想必陛下必定重赏,到时候向陛下讨个一官半职的不是难事,难不成公子不想在京师成就一番作为?” “只不过做了医者该做的事,又怎么能讨要官职,尸位素餐。”李箫笑着说道:“再说了,只不过治个病,要得官职不过是太医院的某职位。让李箫去跟那些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前辈研究药理,还不如将我派去马政院当个弼马温。” 李箫不认为自己将公主病症治好可以得到什么,那个胡闹的陛下也不会因为这一点就对自己委以重任,所谓的奖赏他也没兴趣,早些安全的回去就的书。 刘权欣的《末世npc》 这本书绝对是我看过的末世文中少有精品,不好看的书我绝不会推。 这本书将末世的阴暗、恐怖描写的淋漓尽致,还有人性的刻画也非常到位…… 末日来临,可怕的不是丧尸和死亡,而是来自人性…… 这本书读起来时而热血沸腾,时而毛骨悚然,不可多得的好书! 末世文爱好者,必看之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三十八章 诗会(一) 起初的时候,南昊并不喜好诗文,全国上下,满目武者,家家户户多少有个习武的人,同样,多少都有当过兵的经历。那时的昊国,南征北战,历代皇帝满腔热血,四处开疆扩土。 可打得多了,也就没什么可以打了。那北边的鞑靼,自打几十年前昊国的反扑之后,四分五裂,如今也就只剩下几只残系。还有西边的梁国,多是文人,不善战争,两国也算是和平,逢年过节的,梁国的老皇帝都送礼来,伸手不打笑脸人,怎么说也没开战的由头。再还有东边西边的那些小国,俯首称臣的称臣,被吞并的吞并。 渐渐的,这片大陆就变得和平起来,各国都相安无事的处着。可没了仗打的昊国皇帝,一腔热血没地折腾,无聊的只能另寻别的乐趣。也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昊国流行起了诗文,起初并没有什么,不过自从昊国的第一首诗得到了陛下的夸奖后,满朝上下掀起了学诗狂潮。 皇帝喜欢,下必学之。 自然的,作为诗人才子们聚集地——诗社,也就这么产生。而要说起这诗社,可就源于颇深了。 这些大大小小的诗社,当然不会只靠着几首诗词存在,其背后的人大多是朝堂上的某位大臣。譬如吕家小姐的潞冬诗社,背后的人便是当朝唯一的一品侯爷,吕轻侯,不过吕侯爷是个粗人,不管这些。 还有别的一些诗社,其背后,大大小小有着官员们的支持。至于这些官员们的目的,也很明显。 倒是这京师第一诗社的文渊,让人们捉摸不透,要说它背后没有官员,那也不是,毕竟马政院的马公子在诗社中当着副社长的职位,可要说有,也不像,怎么说朝中五品大员的子嗣都在这诗社中,可见自打文渊诗社成立以来,没人见过他的社长,更没人知道那人的身份。 也正因为这一点,看似普普通通的文渊诗社,至今都没人敢去招惹,或者说,敢去的人都消失了。 言归正传,正因为诗社的存在,诗会也顺理成章的冒了出来。要说起这京师的诗会,最为出名的当属献王每月在府中举办的那一场。 三皇子献王殿下酷爱诗文,为诗成狂。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虽说皇子与平民有异,但献王并不在乎这一点,只要是能做出有好的诗文,无论是谁,都可以前来参加。 而对于那些平民才子,能得到皇子的一句称赞,那是莫大的荣幸,说不定还能谋个出路。一个个纷纷挤破脑门想要进去蹭蹭。可哪有这么容易,每次诗会,能参加的平民才子只有寥寥几人,其余的不是世家子弟,便是文渊诗社的人。即使如此,每每诗会,献王府外都会站着数不清的才子,为的只不过是能有机会获得些名气,或是别的什么。 但这次的诗会却不一样,原以为献王殿下去了别的地办差,不在京中,诗会也就不办了,可那天文渊诗社的副社长马彦毅的一番话,告知了诗会照常进行,而且邀请了京师中许多诗社参加,更为特别的是,这次诗会的地点定在了南城大街——竹林小筑。 竹林小筑并不是竹林里的一只小房子,而是城里的一家雅居,换句话说,这是一间供世家公子聚会玩乐的地方。至于为什么会选在这处地方,没人知道,更没人会深究。 日上三竿,吃过早食的才子们早早的侯在了南城的这条街上,有坐马车来的,也有步行来到,更有昨日在这过夜的,但无论哪个,都被一视同仁的阻挡在了门外,慢慢的,人声鼎沸,让原本没什么人经过的南城大街瞬间热闹起来。作为住持这场诗会的东家——马彦毅,也早早带着文渊诗社的人进了小筑中打理了起来。直到午初时分,才开始迎接已经汗流浃背的才子们。 李箫是在午初刚过的时候才上了陈子夜的马车,昨夜的他一夜未眠,本想着鸽了这场诗会,好好赖个床,可奈何陈子夜兴致勃勃,拉着睡眼惺忪的他一把上了马车,然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去诗会。坐在马车上的李箫躺在楚楚身上,左右摇晃的马车让他无法入睡,可也不想起来,主要是小丫头的身子软和的很。 他很奇怪,陈子夜已经是左相府的幕僚,这场诗会虽然是皇子在操作,但他没必要这么着急的去参加,难道陈大才子准备投奔献王。疲倦的双眼有些酸疼,强忍着止不住的困意,他问了一句:“陈兄为何这么着急,只是一场诗会而已。” 陈子夜一边催着马夫驾得快些,一边满脸焦急的说道:“李兄难道不知这次诗会上会出现的人是谁?” “不知。” 陈子夜拍了拍脑门,心想眼前的这人是不是整日只呆在寺庙中跟着那些和尚念阿弥陀佛,对于城里发生的事都一点也不关心。转念一想,李箫在京师人生地不熟的,没处去正常,也是自己这个东道主没能带着他出去逛逛。 “你可知这竹林小筑的主人是谁?”陈子夜神秘兮兮的凑上前,见李箫摇头后接着说道:“这个消息我也是昨日知道的。大概是三四年前,这竹林小筑的前任掌柜的吃了官司,走投无路,被迫卖出那间院子,也是在这个时候,一个不知名的买家突然高价将它买下了,不过没人知道那人是谁,也没人见过,同时那个掌柜也随之消失不见了。城里的人也都在纷纷猜测那人是谁。” “这跟又跟你有何关系。”李箫枕着小丫头,打了个哈欠。 “李兄,你且听我说完。”陈子夜没有因为李箫打断自己说话感到生气,依旧兴致勃勃的说着:“也是在昨日,城里突然传起了竹林小筑的现在主人。李兄若不猜猜?” “若不是当今陛下。”李箫随意回了一句,这种无聊的问题,他完全没有兴趣猜这猜那。 “李兄说笑了,这天下都是陛下的,又何须买呢。”陈子夜说道:“竹林小筑背后的主人正是蓬莱仙居的掌柜,玉仙儿。而且,今日的诗会,这玉大掌柜的将会出席。” “哦。”李箫漫不经心的哦了一下。对于这个玉仙儿会不会出席诗会,他其实并不感兴趣,有这时间,不如躺着睡觉舒服,再说了,诗会这种文绉绉的活动,他不太喜欢,准确的说,他容易在诗会上犯困。前世的时候,每次台上的老师讲解古诗词,他的眼皮就会不听使唤,眨巴眨巴的,直到结束。 还有这个玉仙儿,在蓬莱仙居的时候都见不到她,到了竹林小筑就能见到了?这等神秘兮兮的人物,自然要保持这种神秘,哪会这么容易让人见到,又更不会因为一首诗就对作者青睐有加。想想如陈子夜这样蹦着玉仙儿去的才子,李箫突然感到一种可惜,看来今日,这群才子们要失望咯。 想着,李箫翻过身,让自己舒服些,心里下定决心,等会到了那,定要找个好地方睡上一觉。 楚楚看着靠在自己腿上的李箫,纹丝不动地坐着。自己的腿有点麻了,而且此刻的动作有点点害羞,但总有种莫名的兴奋和激动。 至于陈大才子,看着眼前二人,心中不甚羡慕与怀念,曾几何时,我陈子夜也像这样,在春光苑,枕着桥儿的腿安然入睡。可惜进来的银钱都被眼前的这人洗劫一空,可怜我桥,本,有,菜四朵金花这些天空守闺房。 在南城大街,整齐的马车按部就班的停在了街道两侧,原本就不大宽敞的街道,此时中间留下的小路堪堪只够两人行走。 街口的牌楼下,身为文渊诗社的副社长、此次诗会东家的马彦毅出乎意料的站在了那里,闭着双眼,穿着一身淡灰色外衫,一动不动,不知在等谁。 来往的才子无一不认识这位马家的公子,路过时想打声招呼,可看见马彦毅的样子,是在等人,而且没有想要理会他们的意思,都纷纷绕着走开。这也正常,以如今马家的实力,又怎么是他们这些平民才子能够比拟的,更何况今日马公子让他们能进入竹林小筑参加诗会,已经是大发慈悲,往日,他们可没机会进这等场所,更没机会一瞅传说中的玉仙儿一眼。 马彦毅对路过他身边的才子们并不关心,这些才子穷极一生,都未必能写出一诗传诵后世,能让他们参加如此诗会,已经是难得,可若要让自己同他们讲话,那没这个必要,毕竟自己可是要等那个应该等的人。 两三台轿子摇晃着在牌楼前停了下来,还未等路边的路人反应过来,其内走出来三人,最先走下的那位淡青色外衫的女子长得很是好看,白嫩嫩的,清冷的身段,让看到的人心向往已。其后的那位也不差,只不过脸上的那抹冷酷让见着望而却步,再后面的那人,是位公子,俊秀的脸上总是带着微笑,但当最前面那人看过来时,又瞬间低着头不说话。 来往的人知道,吕家的小姐到了。 马彦毅感觉到了什么,缓缓睁开眼,没有动作,只是笑着说道,“吕小姐来了,坐了一路,着实累了,院内已经备好了酒菜,吕小姐可好好休息。” -- -- 推荐一本精彩小说,书名《三界论道》,讲述一个打不死的少年屡屡逆天翻盘,一路强推的玄幻修真故事,恢宏世界,热血战斗,无论是不是闹书荒,都值得阅读!正所谓文笔好不好,一章见分晓!要是不好看,尽管拿出40米大刀把作者剁碎了喂狗,死无怨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三十九章 诗会(二) 在轿子上的三人下来时,来往赶路的才子都停下脚步,屏息凝神,一睹这位吕侯府长女的风采。 吕芸潞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对于这些人的表现,她早已习惯,轻轻掀起一点险些沾了尘土的裙摆,面带清冷,挽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 坐在后面的杨冬儿则没这么多顾虑,径直跳下马车,深红色的短裙一晃一晃的,倒没露出任何的春色。只是脸上的表情很是不耐烦,想来这位杨尚书的女儿不喜欢这种文人聚会的场面,或者说,这些表面文绉绉的才子,让她很不爽。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这些人的目光让她联想到那日在蓬莱仙居打量自己的浪荡公子。 至于站在最后的吕公子,很是开心,被姐姐幽禁了两日的他总算能出来透口气,虽然他也不喜欢这些文人论诗舞言的场面,但听说陈兄跟李兄也会来,顿时有了兴致。陈子夜他是知道的,年过三十的陈才子如今已经跟自己一样,吐不出一个字,跟自己也算是伴,而李箫呢,听说他写了首连陛下都称赞的词,看来今日还是能蹭蹭李兄的光。 “马公子久等了。”吕芸潞走向前,轻启檀口,红润的俏脸带着淡淡的微笑。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献王的诗会,往常的那些次诗会,献王都派人邀请过,但因为家里父亲的缘故,不去参加。而这次的诗会,跟别的不同,邀请的不单单只有那些王公大臣的子嗣,前来的人大多是城里的才子,虽然明面上这次的诗会挂得还是献王的名头,但其实不然,暗地里,这早已是一场各大诗社为自己网罗人才的聚会,或者说,是那些背后的大臣。更重要的是,自己也想看看那位写出“水调歌头”的苏州才子,是不是当真值得自己费心思。 “吕小姐说笑了。”马彦毅笑着说道:“吕小姐身份高贵,彦毅等等那是应当的,只不过,这次,彦毅等的可不是你。” 话音刚落,一辆马车缓缓的从远处驶来,不多时便停在了牌楼前。接着马彦毅向着吕芸潞三人恭敬的拱拱手,便走了过去。 在场的人很疑惑,究竟是何等的人物,能让这位马政院的大公子亲自站在路口等待,莫不是那位不出世的文渊社长,可以那位社长的身份,怎么会坐着马车前来赴会。也不等众人多想,很快马车上的第一个人就从上边走了下来。 下来的人正是陈子夜,对于这个陈才子,一旁的众人大多不认识,毕竟在陈子夜成名的时候,他们还只是牙牙学语的儿童,等大了些,陈子夜也已经淡出文坛。 陈子夜扶着车夫下了马车,第一眼便看到了马彦毅走了过来,很意外这个曾经共事过的马公子居然会亲自来迎接他们,当然,他知道,马彦毅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正躺在小丫头腿上小憩的李箫。 “陈兄。”马彦毅向着陈子夜拱拱手,客气的叫了一声。眼睛却时不时的想透过缝隙瞧瞧里头的那人。这位向来心高气傲的马家少爷,此时居然显得恭敬起来。看起来,这文渊诗社,对这位苏州来的公子很重视。 待到陈子夜下了马车,站稳脚跟,才捋捋袖子,拱了拱手,说道:“马公子辛苦了,李公子昨夜没休息好,此刻还在小憩。” “无妨,诗会还有些时候才开始,我已经为二人留了座,李兄若是想接着休息,不打紧。”马彦毅偏过头看着马车里面,透过缝隙,确实看见了一点。 正午的太阳有些毒辣,两边的人可没多大的兴致想知道马车里的究竟是何方神圣,比起这一点,他们更愿意早些进入小筑,好找个方便的座,省得到时候写了诗,也没办法呈递上去。 吕云路可没这么多心思,李箫就在不远处,他不下来,难道就不能上去找吗,这马公子平日里看上去机灵,怎么到了这种时候就变得这么傻。李箫是来参加诗会的,到地方了又怎么会赖着不下来,指不定是真睡着了。想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扯开嗓子喊道:“老李,到地方了,该醒醒了。” 马车中的李箫自然是听到了吕云路的喊叫声,一激灵,险些从楚楚腿上翻落下来。正如吕公子想的,也不是他摆架子,他确实的睡着了。小丫头会得挺多的,一手按摩让他欲仙欲死,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不过毕竟马车上的空间有限,睡着不舒服。 窗外的阳光射进来,很燥热。李箫掀开车帘,第一眼便看到了一脸白净的马彦毅,向着后者歉意的拱拱手,随后扶着车夫下了马车,等落到地上,才瞧见刚刚喊他的吕公子此时已经被自家的姐姐拉着耳朵,哀嚎的离开,只留下一个可怜的背影。 “不好意思,昨夜没休息好,起得晚了。”李箫朝着马彦毅拱拱手,歉意的说道:“刚来京师,没适应这边的气候,见谅啊见谅。” 马彦毅见李箫下来,倒没多大的波动,倒是不知道这位苏州才子,今日能拿出什么样的惊世之作:“无妨,无妨,李兄来了便是好的。” 看着眼前的这人,李箫突然觉得京师的公子少爷,似乎并不都是那么无理取闹,如同文质彬彬的马家少爷,官宦人家的少爷,举手投足间皆是文气,丝毫没有沾染官场上的那些陈腐污秽,这是他羡慕的:“早就听说献王的诗会是多么的好,今日一见,虽然献王不在,却还是让人眼前一亮。” 马彦毅哈哈一笑,二人之间没有那些虚与委蛇的言语,这让他很舒服,大手一挥,便领着三人进了小筑中。 刚在马车上,李箫便一直听着陈子夜吹嘘这竹林小筑是多么的好,多么的有意思,还有小筑背后的玉仙儿,那是全京师男子的梦中情人。不过这在李箫看来,没事把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子当做梦中情人,这是很难接受的,难不成那些有家室的男人们会抛弃结发妻子去追求那个都不知是不是乔碧萝的玉掌柜。 当然他也好奇那玉仙儿的长相,也究竟是怎么样的女子,能在这偌大的京师城里传得这么神秘。看着来来往往的才子,他突然觉得,这些奔着诗会而来的人们,好像,更想要的陌生想看看这玉仙儿吧。或许,这就是男人。 不过他最想知道是,这个世界的才子们,会做出怎样的诗文,又能否超越自己的那个世界。因为在这个世界里,他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随着马彦毅走近竹林小筑中,看着远处坐在亭子中的少女,一个个亭亭玉立着,轻声细语的,似朵朵待采的花儿。 “对了,马兄,你可见过一个女子,长得虽不惊艳,一双眼睛却很是好看,也不胖,有些清瘦。”扫视几眼远处少女们,李箫将昨日见到那女子模样描述了一遍。 对于那少女,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这么久以来,她是唯一一个让李箫有感觉的女子,就好像程凤台第一次看见商细蕊演杨玉环的时候一样,深深印在了脑海中,昨夜的失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个。 “少女?”马彦毅一边走着,一边在脑海中细细寻找李箫说的那人:“这城里大部分的世家小姐都到了这,李兄若不自己找找,不过可别走过去,姑娘家,对名声很看重。马某还有些事,先走一步。” 也不是马彦毅不够意思,不帮着找,实在是李箫的描述太过广泛,这样的女子,在他看来,实在是多,陛下喜欢清瘦的女子,如今又有几家的姑娘不清瘦。而且还是不惊艳,那不更多了吗,至于眼睛好看,读书人,哪能盯着姑娘们看。这李箫莫不是邂逅了哪家青楼的花魁了吧。 等到马彦毅离开,陈子夜才凑上前来,一脸奸笑地看着李箫,说道:“李兄是看上了哪家姑娘,怎么不告诉哥哥一声。” 一把拉开陈子夜的脸,果然,这种事跟这个浪迹青楼的才子说,是不行的。自己是想着走过去看看,但马彦毅说的也对,姑娘家看重名声,自己贸然闯入,若是找到了还行,可要是找不到那不就罪过大了。这事可以问问吕云路的阿姐,同为女子,而且还是在城里出了名的才女,应该是知道的,不过她愿不愿意告知就不清楚了。 穿过几排新竹,三人离着那群言笑晏晏的女子亭更近了,看着一条窄窄的小溪从面前流过,李箫突然有了种踏青论诗的感觉,莫不会一会的诗会还会有流杯吟诗的环节不成。 清晨竹林的清香还有保留,淡淡,倒没有一种尘土的污垢味。李箫走在最前面,细细看着沿途的风景,一眼望去,满目皆竹,稀稀落落的几处亭子藏匿其中,有种姑娘捉迷藏的意味。因为不是酒楼的缘故,这处院子的柴火味显得不是那么的浓,不过还是能看见侍女捧着刻有“蓬莱仙居”的食盒往来经过。 抱着头,李箫懒散地走在微微湿润的小路上,任由明媚的阳光洒在脸上:“还真有了点郊游的感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四十章 美人如画 竹林小筑内,刚马彦毅走得急,并未告知李箫三人的座位,所以三人只得闲步在小路上,四处找着能坐的地儿。但沿途走来,一眼能看见的地儿都铺着草席,上边皆坐着两三士子才子,寻了许久,也没见个空地。 走得久了,不免心烦。回过头问问陈子夜,可陈大才子同样是第一次参加,更是连小筑也是第一次进来,人生地不熟的,一时间没了办法。 好在小筑内的竹林茂密,高高的竹子笔直挺着,四散开放的枝叶倒挡住了灼人的阳光。再加上小筑内的那条清凉的小溪,清晨留下的那股爽快的气息,在这五月暑天也没觉得多热。 走了好一会,路过不知多少团坐席,同多少未曾见过的才子士子互相打过招呼,三人才进了小筑的主要场地。 穿过整齐的竹林,忽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眼前瞬间豁然开朗,。近处,十几处干净的草甸环绕着,粗略看去,数十个蒲团有条不紊的摆放,其前边都放置了一张不大不小的实木桌子,至于桌上放着的,便是笔墨纸砚一类,不过一旁还是准备了解馋的果实清酒。远处,放眼望去,八九座凉亭婷婷直立,在后边的一片竹林中,显得格外突出,其上淡青色的薄纱遮盖下来,似婉约的女子,只能依稀看见里头坐着人。 这处便是竹林小筑最贵重的地带,也是此次诗会主要的地方。往常时,这些亭子、蒲团都是给那些世家子弟娱乐,所以里头的摆件也极其贴近世家子弟们的身份。自然,这些位置也都给那些身份尊贵的诗社,或才子才女。比如吕芸潞、马彦毅诸类。 此时,这些蒲团上都坐满了才子,一个个互相谈论诗文歌赋,诉说些李箫听不懂的酸文弄词。三人左右寻找可以坐的位置,可惜满目皆人,看不到空地。 看着眼前的场景,李箫不由感叹京师才子们对这场诗会的热忱之大,以及有些许怀疑马彦毅邀请他来,却没位置,是不是想借此羞辱自己? 没等他多想,一道声音从不远处的凉亭中传来,也不大,却在才子们熙熙攘攘的谈论声中显得很清晰。正是这道声音,让在场的才子们瞬间停下谈论,一个个皆寻声找去,想看看是那个不知礼数的人混了进来,有辱斯文。但当他们找到那道声音来源后,注意点便发生了转移。李箫同样也寻声找那道喊自己名字的声音,不多时,就找到了。 喊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吕侯府的公子,吕云路。此刻的他正扒拉着薄纱,朝李箫他们摇晃着双手,正是他这一套操作,让外边的才子们能清楚的看清他所在凉亭中的人。看着温婉端庄的吕小姐跪坐着,一颦一动无不散发着贵气,雍容华贵。才子们皆痴痴地盯看着,没人有心思去计较吕云路破坏风情的事。 “少爷,是吕公子。”楚楚指着吕云路,有些激动。走了这么久,这孩子着实累了,看到熟人叫唤,不免激动。 李箫点点头,心里嘀咕着吕公子胆子挺大,竟敢在自家如狼似虎的姐姐面前做出这种有辱斯文的事,但不得不说,这人还是挺讲义气,见三人寻不到坐处,能亲自喊他们过去。 陈子夜同样看见冒头的吕云路,心中先是暗喜,但很快就发现了里头那两道倩影,不出意外的,胆怯起来。这吕侯爷的小姐跟杨尚书的女儿,虽然貌美如花,才学跟武学在城里也是出名,但就是那脾气,难以言表。 吕小姐还行,只不过是对自家弟弟打骂,可杨冬儿不一样,她可是城里出了名的母老虎,就个把月前,也不知道谁家不长眼的公子用眼神多看了几眼,好家伙,直接被杨冬儿打了个体无完肤,后来那公子的家人前去讨公道,谁知杨尚书直接不给面子,门都不给进,也只有杨尚书那般的权势,能干出这种事。 想是这么想,吕公子相邀,不好意思不去,不过反常的是今日这吕小姐能如此放纵吕云路,要放在平时,不得三鞭五棍的伺候。 “李兄,看来没空置的坐处,要不就找吕兄凑合凑合。” 确实,今日来的才子很多,四处都没空位能坐,站着显得尴尬,离去又不好,在李箫看来,没有白来一趟的道理。远远的看去,吕云路所在凉亭人不多,想必吕小姐诗社的才子并不在那,安分些,过去蹭一蹭应该可以。 落下的竹叶洒在青石小路上,才在上边,沙沙作响。 绕过几处围着谈论诗词的才子,沿着笔直小路走去,不多时,便到了那座凉亭,薄纱垂落,迎风摇摆,看里头的人倒有些仙气。 …… 陈子夜带着楚楚站在外边,一时间不知是否应该进去。没错,刚刚走在路上时,李箫说了句肚子疼便就这么去了后院茅厕,虽然不知道这厮是闹了肚子还是别的原因,自己既然来了,就没有后退的道理,不就是两小娘皮,堂堂男子汉,怎么会怕。想着,直接拉着还在张望李箫的楚楚直接闯了进去,自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畏畏缩缩,躲在吕云路边上,低头坐着,不敢乱看。 在另一边,李箫随着侍女还不容易找到茅厕,一顿操作后终于舒坦下来。绑好裤带,接过侍女手中的毛巾,擦了擦手,带侍女离开,才捂着如刚巫山云雨后的女子般,扶着墙离开。昨夜睡得晚,估摸着是着凉,进了些凉气,才会这么难受。 用体内的真气舒缓了好一会,才有些力气。四处看了看,才想起,刚来的急,并没怎么记住这处偌大园林的路,此时侍女也离开,没了人带路,看上去,回去有点困难。不管怎么说,天无绝人之路,且前走着,也不知今日繁忙的竹林小筑后院,能不能遇到一两个无事可做的丫鬟侍女。 兜兜转转好一会,也没找到能到前边的路,更没遇见能带路的人,反而是绕得更加陌生的地方去了。走得累了,宁愿原地守株待兔,等闲来无事的侍女能碰见,虽然不知道今日的小筑这么繁忙,自己能不能有着好运气。也正此时,李箫抬头,忽看见眼前的那间小院子,竹子生得格外茂密,且品种也花样多了,翠生生的,有着一种不一样的生机。 探着头不住往里边看去,天光散漫的院子中,隐隐约约传出几声叫唤,似撒娇,似哀求,没有那种野兽般的怒吼,反而,很是可爱。 李箫四周看了看,没人出现,自己走进了这间院子,四处瞧着,发现这里头的竹子确实不同,嫩嫩的,也不多,倒是几棵不知名的树冒出头,遮挡了那几间小小的屋子。再看这儿的小路,只几片落叶,该是时常打扫,而且这间院子,该是小筑中较为重视的一处。 他有些好奇,在这竹林小筑中,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处院子,如此不同。 往里写,那几道叫唤声愈加清晰,应和着调皮的天光,忽然有种懒洋洋的意味。再加上自己这般如获新生的感觉,很是舒服,听着听着,让他很想抱着那叫唤声的源头一阵亲昵。 “公子不在前边参加诗会,怎到了这?” 回过神,眼前蹲着一道倩影,一席黄绿色轻衫,柔若无骨的在那,也不回头,就这么妩媚的说了一句。 李箫显然是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原以为这院中只自己一人,谁知还有个女子,自己走了这么久,竟没注意到,也幸好不是杀手,不然自己可遭殃了。 也不等李箫说话,那道倩影放下手中的物件,缓缓起身,也正是这个时候,李箫才看见那女子放下的是什么。 实在是吃惊,十六年了,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看到这黑白色的大猫——熊猫。黑乎乎的眼圈,慵懒肥胖的身子,还有呆萌的动作,这是不仅是国宝,更是思念。原来竹林小筑真如陈子夜说的,有熊猫的存在,还有配备专门的美人饲养员,这是他的福气,还是眼前那只不大的熊猫的福气呢。 “公子莫不读圣贤之书,如此无礼?”那女子俏生生的站着,任由地上的那可爱物扒拉着裙摆。 待女子说完,李箫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确实无礼,尴尬一笑,拱手一礼,表示歉意道:“不才看见家乡的宝贝,不免睹物思情。” “哦?公子是蜀中人士?”女子欠身,抱起趴在腿上的小熊猫。后者在女子身上安然躺着也不动弹。 “蜀中?”李箫抬起头,正要说话,可在看到女子时,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慢慢的,竟然痴了。 女子很美,不似楚歆儿的那般淡雅,却别有一番风情。精致的俏脸,如雪一般的嫩肤,还有那一双配着颗美人痣的丹凤眼,举手投足皆无与伦比。乌黑的秀发随风飘着,皆是少女气息。娇艳欲滴的红唇,总让人有种想一亲芳泽的念头,温婉多姿,更是无语言表。似乎她的每一个动作,都透着说不出的媚,不是风尘,更胜风尘,若非西湖西子,也当为在世妲己。 难怪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就连国宝熊猫在女子手里都变得格外乖巧。 “好美。”李箫心中暗道。 女子并没有因为李箫一直看着她而恼怒,只是自顾自抚摸怀里的萌物,嘴角翘着,妩媚地说道:“是奴家说错了什么,公子怎么不继续说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四十一章 诗会开始 这处院子很静,四下无声,只几只鸟雀高高飞着,也不落下,似乎是在害怕地上的萌物。 李箫杵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院中的这些萌物自是从川蜀中来,可自己不是,面对面前女子的问题,他实在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总不能就这么撒谎下去吧。 “姑娘怎么会在这院中。”李箫轻轻摸了摸鼻子,暗叹自己扯开话题的本事着实不堪。 女子莞尔一笑,并不在意眼前的少年扯开话题,只是轻轻抚摸怀中“咿咿”叫唤的萌物,轻启红唇:“奴家受命在这照顾这些爱闹腾的小家伙,倒是公子。看样子该是来参加诗会的,怎不在前边吟诗作对,瞎跑到此处来呢。腌臜之地,可不适合读书人。” 李箫四处看了看,见左右没什么人,随意找了只石凳坐了下来,而后又自顾自地倒了杯存有余温的热茶,喝了起来:“诗会的前奏墨迹繁杂,也无趣,还没此处安静。也不知那主办方是怎么想的,作诗不该安静的吗,这么闹腾,真不知道是作诗还是别的什么。” 女子掩嘴笑着,眼前的这少年说话这是有趣,毫不顾虑,倒也是这般年纪的少年男儿,能这般不忌言:“公子说的极是,这些文人才子,就喜欢繁杂的形式,墨迹的很,有那时间,不如做出几首佳作。再说这些诗文,又不能抵了饭食,有劳什子用。” 眼前女子说话很有趣,合李箫口味,向来,他也是不喜欢这种场合,那些衣冠楚楚的才子,一个个的总喜欢墨迹,注重这些形式,有这时间,早已经做出几首诗来。这种所谓的形式主义,难不成是为了突出诗会的隆重?亦或是为了后面那些所谓“佳作”铺垫? 在他看来,所谓诗作,当是如那李太白随意而发,如那杜少陵沉郁顿挫,哪像这般,一众满腹诗文的才子,为了所谓的沽名钓誉而欢聚一堂,所谓诗会,荒唐至极。 李箫放下茶杯,哈哈一笑,不去理会前面的那般闹腾,朝着款款坐下的女子聊起了院中这几只萌物。这几只川蜀中来的生物,居然同后世子孙那般,爱撒娇,尤其是女子怀中的那只,咿咿叫着,毛茸茸的身体不住的往里拱。 天上的一轮红日缓缓挪了挪位置,地上的影子在随之短了几丝。前院传来的喧闹声渐渐消失,细细听去,像是谁在大声念着什么,不太清晰。 回至院中,李箫趴在桌上,应是聊累了,加上昨夜未眠、今晨没怎么进食,现在有点无力。倒是女子,淡淡笑着,嘴里不停的说,好像是不会疲倦一般。还有怀中的那只萌物,依旧不依不饶的往里拱。 摸了摸响动几声的肚子,李箫拖着疲倦的眼皮,心里想起来昨夜放凉了的大病,和苏州家里的那张软和的大床。 正想着,院外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少爷,你怎么还在这,诗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小丫头楚楚慌乱的跑进来,喘着气对李箫说道:“那个说话慢吞吞的公子找你可半天了。” 趴着的李箫没力气计较小丫头是怎么找到这儿的,至于那个说话慢吞吞的公子,应该是带他们进来的马公子,这马彦毅说话总带着文人气息,不紧不慢的说话方式让楚楚吐槽了好几次。 “知道啦。”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李箫费力抬起头,对着坐在对面的女子笑了笑。 楚楚也随即看了过去,只一瞬间,原本还在大口喘气的她呆呆站着,目不转睛的看着女子,说不出话来。这女子当真好看,眉目间像带着水,柔柔的,让人舒服,饶是同为女身的自己,都会羡慕,也仅仅只有羡慕,不敢生出半分嫉妒。因为女子给人的感觉,就是那样的不同于常人。 女子转过头,瞧见了小丫头,仔细审视片刻,随后一笑,心里想道,这丫头真干净,眼里没有一丝嘈杂,浑身上下直直地带着一股天真无邪,也不知道对面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少年是怎么拥有这么一张白纸。 在旁人眼里这只是两个不同年纪的女人的一次对视,但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二人之间,似乎有着一种很奇妙的联系,或是说,某种相同的经历。 李箫并没有注意到小丫头跟女子的表现,摇了摇满是困意的头,起身朝着女子拱拱手,露出无奈的笑,然后拉着呆在原地的小丫头很快的离开。 只留下女子,看着怀里的萌物,反复抚摸,待到二人彻底消失,不明所以的说了一句:“你呀,可得这么无邪下去。” 怀中的萌物似是听懂了,咿呀咿呀的蹭着。 …… 回至前边,正是时候,诗会才刚刚开始,一众才子皆举目看着正在滔滔不绝念着开场白的马彦毅,没人注意到悄悄从后院回来的李箫。 偷摸地溜进了吕家小姐的那座凉亭,同别处的一样,前面的帘子半掩着,让亭中的人可以瞧见在场的一众才子。 径直坐到偷吃糕点的陈子夜身边,李箫不怀好意的碰了一下陈才子,吓得后者碰倒了旁边的一只酒杯,引得端坐着的吕小姐皱着眉头回头看了眼。 吕小姐的脸色从李箫进来开始就一直不好看,这一回头更是饱含怒意,吕云路是深知自家姐姐的脾性,慌乱的示意陈李二人安分点,别招惹了阿姐,不然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李箫歉意的笑了笑,心里有些内疚,吕家小姐一番好意,不计较前些日子带着吕云路玩闹,让没位子坐的三人能有个安身处,可谁知自己一波茅厕徘徊,去了这么久,回来还不安分的闹腾了一下,是欠妥当。安分坐着,嘴里不时吃着楚楚递过来的糕点,甜甜酥酥的,是上品。 中央亭子中的马彦毅还在大声说着开场白,是什么,李箫没听清,大概是什么风和日丽……同僚尽展诗才阔论……轻舞飞扬、熠熠生辉一类的话。 这些形式上的话他不感兴趣,倒是念词的那马公子,一开始没为三人安排座位。其实李箫也没多大感觉,反正他对诗会本就不感兴趣,大不了回头离开便是,不过刚刚小丫头说马彦毅找过自己,说早已准备了位置,还是独立的凉亭,而且还有位同来自苏州的才子,据说还是位学医的。 关于马彦毅说的,没人知道是早已准备还是临时安排,至于那苏州来的人,李箫想不出来是谁,苏州那块小地方,似乎并没出过什么才子,不大的城内,李箫知道的也只有那个考不上举人的教书先生,不过那先生已经年迈,不会走这么远的路,前来参加。 也算是才子,那也不会是女子,也算是女子,也不如吕家小姐这般秀色可餐。 李箫喝下一杯清酒,润了润干燥的喉咙。马彦毅的演讲总算是结束了,这般的高谈阔论,跟前世在广场上听那些所谓的专家讲话还累,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这么几点意思,也不知他们为什么会这么的孜孜不倦。 心生无趣的他转头看了看四周,几处的才子都低头思考着,或写着,该是写诗吧,别过头,蹭了蹭陈子夜,问道:“陈兄,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李箫尴尬的问了问边上低头思考的陈子夜,现在的情形,就像是走神没记上笔记的学生一样,不知所措。 还未等陈子夜说话,便听到前边端庄坐着的吕芸潞缓缓开口:“李公子是参加诗会来的,怎么连马公子说的陈词都不听,莫不是瞧不上我等?或者说是有了些才名后便不屑同我等共同论诗?” 听到吕芸潞的话,李箫心里感叹这看上去文弱的吕小姐,说起话来这么咄咄逼人,果真跟吕云路所说,将来谁娶了她,谁倒霉。 正要说话,陈子夜忙拉住李箫,轻声说道:“吕侯的千金,咱们惹不起,李兄就由得她说几句,娘们罢了,看在她给咱们一个容身地,不必理会。” 也是,说两句又怎么了,所谓好男不跟女斗,跟女的讲道理,是永远不可能的,再说了,自己确实是瞧不上前边坐着的那些才子,这些人若不是为了权,又怎么会前赴后继的起得大早,只为求得一个好座儿呢。 “马公子刚以这竹林小筑中的竹为题,让大家作诗。”陈子夜接着说道,只是此刻的他眉头紧蹙,唉声叹气,看起来,他确实老了,已经做不出诗。 “竹?” “李兄可有成果?” 李箫摇摇头,自然是没有的,虽然唐宋诗词中写竹的诗篇不在少数,但他可没想弄出一首来。其一是他可不想出名,惹得一身骚,其二嘛,自是因为他困了,并不是昨夜未眠而困,而是听了满座才子喃喃念诗声,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高中时代上课的时候,那时候的他,闻诗而眠,无一例外。 睡眼惺忪的他靠在楚楚身上,慵懒地葛优躺,不在乎半晌丫鬟们异样的眼光。 眯着眼的他依稀看见不远处,忙碌的下人手里捧着纸卷,在才子与凉亭中来来往往,也有不多的几人从远处竹林中出来,递上几张纸卷,然后又飞快的离开。 这诗会还真热闹。 这是李箫意识中最后一句话。随后他便失去了意识,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 推荐本书,《一剑醉卧笑》 故事生动有趣!细节细致感人!语言清新流利!醉卧饮酒,执剑在手。 --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四十二章 梦中的痛 是梦。 那个依旧挥之不去的梦,依旧是那场火,依旧是那种无法言喻的痛。 滔天火势层层而且,喷射出的火蛇桀桀作响,不断吞噬院中的人、物。高处摔落的房梁、院中百年的古树、挣扎惨叫的人们……都在烈火中殆尽。燃烧的箭矢划破夜空,伴着苍白的月光,径直落在院中,毫无感情地,夺取这院子里的生命。 又是这个梦。 李箫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京师之后,遇到这个梦的次数变多,似乎是因为亡者的哀鸣,又似乎是冥冥之中的呼唤。 与前几次的梦境不同,这次他所见到的不再是一幕幕的惨状。虽然还是能感受到熊熊燃烧的烈火,但此刻他所处的地方,好像没有被火焰侵蚀,那些毫无感情的火光,到了这,都变得模糊起来。 这是一处房间,一处闪着昏暗的光,一处同外界格格不入的房间。 李箫左右审视这处屋子,很陌生,也很熟悉。一方简单的洗漱台,几盏将尽的烛灯,周遭模糊不清的摆设,以及,眼前病榻上那名憔悴不堪的妇人。看着这间从未出现过的屋子,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突兀的出现,还有病榻上的那位妇人,脸色惨白,几无血色,他不知道妇人是谁,但记忆的某个角落,似乎在不停告诉他,眼前的妇人跟自己有着一种名叫亲人的关系。 看着眼前的妇人,心中无比的激动。两世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母亲的样子,一世为孤儿,一世也未曾见过自己的父母,眼前的一切只是一个梦,更只是深藏在脑海的一段记忆,但他只知道,眼前这人就是母亲。他想带母亲离开这座院子,离开这个将要毁于一旦的地方。 可梦终究只是梦,哪怕费力挣扎,也只能在原地,无能为力的做一个旁观者。 “夫人,小少爷他,哭得很凶。”伴着抽泣,一道颤抖的声音传来。 颓废低头的李箫擦了擦泪水,寻声看去,是位中年妇女,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个不停痛哭的婴儿,但当李箫抬头看过去的时候,那婴儿也停下了哭泣。 病榻上的夫人艰难的起身,无力的靠在床榻上,在看到妇女怀中的婴儿时,苍白的脸上终是露出柔情。 “王婶,外边怎么样了。”夫人咳嗽两声,缓缓开口。语气中透着绝望。显然,她已经知道了结局,也能想象外边的那番如地狱般的惨状。 叫做王婶的妇人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身子不住颤抖。作为平民,虽然进了这座院子干活,也见过朝堂上不少的官员,但今日的场景,是第一次,也应该是最后一次见到。 她不知道院子的主人犯了什么罪,不知道外边那些受持利刃的兵士为什么会出现,她知道只有,今日,应该是难逃一劫,但她不后悔,相信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会后悔进了这座院子。只是可怜了这刚出生的小少爷。 夫人看着眼前的婴儿,心生愧疚,摸了摸孩子稚嫩的小脸,笑了笑。然后看着王婶说道:“今日之事,连累你们了,若是拿着我跟老爷的人头,你们其实可以……” 未等夫人说完,王婶便出声打断:“哪有什么连累,王婆子虽然只是市井出身,但也知道感恩,老爷夫人对我这么好,曾经救我于水火,而且老爷还救了京师上万条人命,若是为了活命出卖主人家,那岂不是连那些叫街的都不如了。” 王婶哽咽的说着,短短几句话,没有那些所谓的仁义道德,更没有那些慷慨激昂之词。那便是普通,这便是真心。 “你们。”听完王婶的话,夫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今日的事,已成定局,自己的夫君没有罪责,只是站错了队。 皇帝需要一个理由,于是这座院子便成了那个所谓的理由。 “青儿,他怎么样?”夫人咳嗽两声,说道。 “大少爷他,不愿离开,不过老爷还是将他送出去了。”王婶抱着怀中的孩子,想到府里那个十几年岁的少爷,心中更是不住惋惜。 大少爷?李箫看着抱着孩子的王婶,诧异她们嘴里说的那个叫做青儿的大少爷。自己难道还有个哥哥?但为何这么多年了,未曾听义父提起,也未曾得到过他的半点消息,难道自己的这个未曾谋面的哥哥,也葬身于这场大火之中吗。 病榻上的夫人无力的笑了笑,自己生的这个大儿子,真跟他的父亲一样,倔脾气。 “唉,老爷怎么样?”虽然已经知道结果,但还是怀揣着希望,问了一句。十几年的夫妻,如今也算是能共赴黄泉。 是啊,父亲在哪。自己在这个梦境中徘徊了这么久,但一直没有见到过自己的这个父亲,在这种时候,他在哪,又是否知道院中发生的一切,还有,父亲他怎么样了。他很想知道。 还未等王婶回答,房外便传来一声怒吼。 “马载!” 只一声,雄浑而威严,似怒似恨。 马仔?为什么这个世界出现了这么超前的称呼,这个叫做马仔的人是谁,说话的那人又是谁,门外发生了什么。 李箫想挣脱开这种莫名的束缚,出去看看,更想背起病榻的那位妇人,离开这座弥漫了死亡的院子,可还是一样的无力,难以移动半步。 正是时,他忽然双目一黑,顷刻间眼前的一切皆化为虚无。再开眼,呈现在他眼前的便是现实。那座吕家小姐的凉亭中。 …… 转目四望,诗会还在进行,坐镇中央的马彦毅正在不慌不忙的评价着小筑中各位才子士子的诗篇。悠悠传来的几句溢美之词,引得在场的众人连声赞叹。 从楚楚软和的腿上起来,摇了摇尚存昏厥的头,不停的回忆着刚刚做的梦。 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母亲,很激动,也很不舍。两世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母亲的存在,可原本能够安居乐业的一个家,就这么在一场大火中毁于一旦。 还有那梦中出现的名字——马仔。 他究竟是谁,为什么会这么出现,又跟那场大火有什么关系。 李箫很想知道这一切,很想知道那场大火的前因后果,这是他第一次,想知道这座院子发生的一切。 “马仔。”李箫轻声念叨了一句。 “马载?”一边的陈子夜没写出诗,也就没去理会前边议论的诗篇,只自顾自的喝着小酒,正当他想白嫖李箫的桌上的酒时,却发现后者突然醒来,在短暂的休息后,嘴里念叨着什么,嗯,马载。 “李兄认识马大人?”陈子夜将自己微胖的身子坐舒服,随后问道。 “马大人?”李箫并不知道陈子夜说的是谁,但听起来,他好像认识那个马仔。 “马政院御马史马载马大人?”这下陈子夜懵圈了,怎么难不成李箫说得不是马载?可若不是这个马大人,又是谁呢。 陈子夜拿过李箫桌上的酒壶,沾了点酒,在桌上写出马载的名字。 “马载”,马政院,御马史,马大人。看着面前的两字,李箫陷入了沉思。 马政院院长马载,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梦中,又为什么会被人申斥。而且冥冥之中,他可以感觉到,梦里的那道怒吼,来自自己的父亲。 这么说来,这位马大人,应该跟那场大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或者说,他在那场大火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更有可能,他参与在其中。 抬起头,正巧与前边的马彦毅四目相对。后者对着李箫礼貌一笑,然后便接着评价刚递过来的诗。 “马公子的父亲?”看着马彦毅,李箫问道。 “是啊,正是马公子的父亲,如今五品御马史,马政院的院长,马载。难道李兄不认识?”陈子夜喝了口酒,舒畅的打了个饱隔。 看样子,李兄是不知道马载,可为什么,会说出这个名字,要知道,马大人的名字在全昊国是独一份,绝无第二个。传闻当今陛下在查看官员的时候还特意标记过马大人,说了句:好名字。 在马大人当上这马政院的院长的时候,京师的官员们还都在私底下调侃,马大人当真是用一个好名字得来的一片仕途。 虽然不知道其中的猫腻,但大概是有这个原因在吧。 李箫看着不远处的马彦毅,脸上慢慢出现一抹冷厉。他对朝堂上的八卦不感兴趣,更对马载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名字而得到这片仕途也不感兴趣。 此刻的他,脑海中一片空白,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只有马彦毅一人。换句话说,李箫现在的状态,很冲动,是他两世以来,第一次这么的冲动。 好像是心底的一道声音,一直在说,杀了他,给府里的人报仇。 很难克制,此时的李箫,仿佛身体不是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很僵硬,机械一般,在楚楚的面前缓缓起身,向前走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四十三章 心中的闷 天光炙热的落下来,穿过竹林照在身上,竟有些暖洋洋的。 竹林小筑中,诗会还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满座才子大多写出了诗,好的次的都有,也都一股脑的送到了马彦毅的手中,由这位文渊诗社的副社长代为评价。 吕家小姐拿起一杯府里丫鬟泡好的茶水,抿了一口。 今日是她第一次参加诗会,身为侯府长女、当今陛下义女的她,并不需要像别的诗社那样,网罗人才。虽然今日自己的诗社有几个才子跳槽去了别的诗社,但这并不重要。 换句话说,自己如今经营的这个诗社,只是自己发泄无聊的工具罢了。素来被称为京师第一才女的她,并不需要通过诗社来证明自己,自己的父亲也不需要诗社来网罗人才。 虽然在知道那些才子跳槽时有些没耐住性子,失态了,但过会想想,这也是正常,多年来,那些才子都是冲着父亲的身份才加入进来,可结果,他们连吕侯爷的面都没见过。 想往上爬,正常。 言归正传,今日的诗会进行的很顺利,没有出现什么纰漏,前来参加的士子才子也都纷纷作诗。其中的不少诗篇,都写得不错,文采斐然,只不过总让人觉得官僚之风颇深,念起来像是官文一般,让自己不大喜欢,不过看场中的才子,几乎乐在其各自称赞中。 只是看的、听的多了,也就乏了味。 回头看了眼撑着脑袋,痴痴无聊的弟弟,吕芸潞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孩子,本想着带他来这种场合,能让他学到点东西,可谁知,还是这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儿。身子还一点点往角落的李箫二人靠去。 成天无所事事,还老想着玩闹。都是那陈子夜不好,整日泡在青楼酒馆,带坏吕云路。还有现在多出来的这个苏州少爷,诗会场合,迟到不说,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倚着丫鬟睡觉。莫非当自己写了首好词,就目中无人了?还是当偌大的京师没有能写出好诗篇的才子了? 当然,想后半句的时候,她还是感到一点心虚,毕竟目前看来,今日的诗会还未有一诗一词能超越李箫写的那首“水调歌头”。 坐在她身边闭目养神的杨冬儿察觉到了自己闺房好友的异常,疑惑的看了眼。心想平日温文尔雅,平淡冷静的吕芸潞,今日怎么不太一样。 大概是诗社跑了几个没用的读书人,让她没了颜面。 杨冬儿叹了口气,对于吕芸潞的这个诗社,虽然她是名义上的“股东”,但她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让她打个纨绔都行,这让她跟这些读书人打交道,实在是为难了这位尚书之女。 看着吕芸潞微微皱眉的样子,杨冬儿下意识的捏紧了手中的茶杯,暗下决心要好好招待一番那几个跑路的书生。正好自己好些天没练武,也不知道手脚有没有生疏。 诗会还在进行着,马彦毅仍笑着评价呈递上的诗篇,吕家小姐还是微微皱眉,不知想着什么,而场内的才子,一个个都翘首望着,想着自己的诗词能够闻名,然后被某位贵人看上,平步青云。 “蔡公子的这首《竹林观》写得倒是不错,一动一静,颇为生动,语句也甚是优美,尤其是这句‘万竹开尽满城颜’,朗朗上口。不愧为沧州才子之首。”马彦毅手中捧着从蔡家凉亭中递来的诗卷,不慌不忙的评论道。 四围的才子在听完蔡坤的诗,而后又听到马彦毅的话,都一一赞扬不已,可以说,目前为止,当属蔡坤公子写的这诗为最佳。 一边的蔡坤也这么认为,高昂着脑袋,手里的折扇慢悠悠的晃着,毫不掩饰嘴角扬起的笑。正当他沉浸在众人的赞扬中时,却听见马彦毅接着说道。 “不过,总带着些俗气,也不是说不好,只是在马某看来,将这诗换个题,也没什么不妥,换句话说,蔡公子的这首诗,并不适合现在的命题。” 话音刚落,场中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一时间,才子们不知该说什么,若是写诗的是别的才子,那还能说几句,可现在的那人是尚书之子,可不是他们这些穷苦书生能够评头论足的。 蔡坤也很是尴尬,刚才的傲气荡然无存。他知道自己写的这诗确确实实只能跟此刻的命题搭上一点关系,本想着可以蒙混一波,谁知马彦毅并不是街头讨生活的浪儿。 马家公子不擅诗,却以评诗名天下。 马彦毅将试卷交给书童,自己则端坐下来,满脸微笑着审视四周的才子,等待下一篇著作出世。不过等了许久,也未见一人继续递诗上来,看来是被刚刚蔡坤的诗束缚住了手脚。也不能说什么,蔡坤写的诗虽然不合命题,但写得着实不错,文采张狂却也合适,言辞高昂不失礼数,是首好诗,只可惜,过于俗气,颇为勾栏之言。 喝一口尚存余温的茶,马彦毅缓了缓干燥的喉咙。过了有两个时辰了,传递上来的诗篇也不少,城里城外的才子都热情高昂,想要一展手脚,倒是那苏州来的李公子,显得很是沉默。 一开始还是闭眼小憩,估摸着是在搜寻灵感,但等到他醒来,只是跟边上的胖男子闲聊,桌面上也未见宣纸、笔墨,吕家小姐作为女子,又是侯爷之女,不写诗还能说得过去,这李箫又是什么意思,身于诗会,却干着别的事情,莫不是瞧不上京师诗坛? 该不是写出来《水调歌头》这样的词,用尽了才气不成? 马彦毅转身看去,正好与李箫四目相对,后者怨恨的眼神毫无遗漏的被他看在眼里。微微低头报之一笑,想着这苏州公子难不成是听到了自己所想的那些腹诽的话,才会流露出这样似看仇敌般的眼神,细细想想,自己与他只不过是匆匆几面,除了今日没及时安排好座位之外,也未做过对不起李箫的事,怎么会出现如此不悦的表情。 同样,马彦毅疑惑的神情也一丝不漏的被李箫看在眼里,不同的是,他没兴趣去猜想马彦毅心里想的事,通过刚做的梦和陈子夜所说关于马彦毅父亲的事,他可以大致猜测到一些。 不用猜疑,马彦毅的父亲,如今马政院的御马史马载,与自己梦境中的那座被焚毁的院子有着撇不去的关系,很有可能,马载也参与其中,院中的一把火也有他的一份。 李箫看着马彦毅,想到如今位居高位的马载,他始终无法忘记梦中那些在大火中绝望无助的人们,始终无法忘记那为病榻的上的妇人,苍白慈爱的笑,更无法忘记那道沉重的声音。 想着想着,似乎是在心底,有一道声音在说着——报仇。 是啊,报仇。可当年的事只在梦中出现,自己又不知道全部,一切也都是自己的猜想,梦中的事,不是真的,也不能当真。 “可,那是你来的时候,最初的记忆。”那道声音接着说道。 那时候的你只是个婴儿,又能记得什么。 李箫低着头,双手不知何时握紧。是啊,那个时候,这具身体只是婴儿,又能记得什么。 “可是,你记得。” “我记得?”李箫喘着气,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但心底的那个声音却不再回复,来来回回,只有那五个字不断重复着。 “什么‘我记得’?”陈子夜放下手中的瓜仁,问道:“李箫你怎么了?” 楚楚也注意到了李箫的异常,用小手轻轻拍着李箫后背,眉目的慌张无法掩饰。 耳边传来的话和背上的拍击感让李箫很快回过神。不管那段记忆是属于谁的,也不管梦里的一切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他都需要知道一切,而这一切,应该只有梦中出现的,如今还活着的那人——马载,知道一些事。 但以马载的身份,断然不会跟自己说的。若是想要知道真相,就必须接近马载,可接近一位马政院的院子又谈何容易,不过,现如今倒是有那么一个机会。 向着二人说了句无事,李箫摸了摸还有些疼的脑袋起身,缓慢的,在亭中众人视线里,走到了帷帐前,向着吕芸潞、马彦毅拱了拱手,说道:“听闻马公子作为文渊诗社的副社长,评诗的功夫是一绝,在下不才,有首诗想让马公子你说道说道。” 或许在场的才子并没有多少人认识说话的李箫,但他们都认识李箫所在的亭子,那是吕家小姐的地方,吕家小姐何许人也。 京师才子的梦中情人,城内的第一才女,当今一品侯爷之女。 先不说李箫的身份是什么,单单是吕芸潞,便足以震撼全场,能在那的人,也不会是酒囊饭袋、混吃等死之人,接下里的诗,当有看头,听头。 看着挺腰站着的李箫,吕芸潞也是惊讶,睡了这么久,终是要写诗,也不知道这浪荡公子是不是当真写出水调歌头的人。 至于马彦毅,又是喜悦又是疑惑。喜悦于李箫终于要写诗,昊国又能出现一首名动诗坛的佳作,而疑惑,则是不知为何李箫的语气中,带着的那抹若有若无的仇恨。 不管这么多,该是因为李公子恨场中的才子,恨昊国的诗运不足吧。 “马某不才,愿听一二,李公子请讲。”马彦毅紧张起身,语气中藏不住激动。 -- -- 推一波书。勤奋的小六写的《我真只想搞钱》。 轻松搞笑风,写得挺好的。 --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四十四章 残诗 在场的才子没有说话,一个个都正襟端坐着,等待亭中的李箫说话。在他们看来,能让马家公子如此激动的人物,做出的诗必然精品,而精品,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让人期待。 亭中,李箫仍然站着,目不转睛的看着马彦毅,没有说话。 对面的马彦毅也是如此,就这么看着李箫,并不着急,默默等着李箫酝酿诗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地上的树影渐渐变得修长。枝头的鸟雀歪着头,不再叽叽喳喳的鸣叫,只是疑惑的看着下边的人们。 慢慢的,场中的才子有些着急,怎么这么久了,说话的那人没了后续,还有马公子,怎么跟那人对视这么久也不言语,虽说佳作的创作需要时间,但也不能就这么杵着。 吕云路同样有些着急了,但他并不是因为等不到好诗而急,而是担心李箫只是一时冲动,想要出名而贸然出头,若是到时候没能做出好诗,那岂不是丢了颜面,以后怎么在京师混下去。 不过也没事,反正李箫只是来治个病,到时候就要回苏州,只是,在场的才子众多,保不齐他在苏州也难混。 “老陈,你说老李他写得出诗吗。”吕云路偷摸地爬到陈子夜边上,轻声问了一句,期间还不忘扒拉几块糕点。 陈子夜不在意吕云路的小动作,眼睛仍然盯着李箫,稍稍端正了有些肥胖的身子,略带紧张的回了一句:“不知。” 陈大才子不知,吕云路便不再追问,转过头,将一块不大好吃的糕点塞到楚楚嘴中,见后者低头脸红的样子,不由笑了笑。 “对了,小丫头,你觉得你家公子能否整出诗来。”吕云路逗弄着楚楚,说道:“跟了老李这么久,还这么羞涩,该不会还是个雏儿吧。” 小丫头涨红了脸,低着头,嘴里嘟囔道:“少爷肯定能写出诗。” 吕云路没有听清楚楚说的话,学着李箫瘫躺在小丫头身上,惬意的享受着。他可不认为一个小奴隶能够知道李箫是否真的能写出诗,问一问,就当无聊了。 “咳咳”前边,吕家小姐放下手中的茶杯,轻声咳了两下,转过头,瞪了吕云路一眼。吓得吕家公子马上从楚楚身上起来,胆怯的坐正身子。 吕芸潞摇了摇头,暗叹自己的弟弟怎么这么不懂事,这种场合怎么学着李箫做出这种不雅的动作,若是被旁人看了去,岂不是丢了侯府的面子。 还有这李箫,刚刚还兴致勃勃的冲上去,想要成名,怎么这会哑了。难不成事先没有准备,是兴致来了,临场作诗? 这话倒是真的,李箫确实是突然来了兴致,他需要知道那晚的真相,需要知道那个梦究竟是怎么回事,梦中的马载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而这一切,只有眼前这位马公子的父亲,梦中出现过的名字——马载,能够告知。 自己身份不足,放在平时是接触不到身为御马史的马载,今日倒是个机会。 写出诗,跟马彦毅搭上关系,便等于跟马家搭上关系。至于诗,随便来首李杜的,岂不是技压群才? 想着便要开口,让这么多人等着也不好,至少样子是装够了。 正要开口,忽听见一道声音传来,悠悠然,空灵之中带着媚意,嫣然之中带着端庄。 …… “诸位公子这么久不说话,莫不是在等小女子?” 转身望去,几名秀女款款走出,其后一的是,彦毅不该。”马彦毅说道。 二人的对话很平淡,似邻家姐姐在教训弟弟一般。不过在别人眼里,这就不一般了。 马公子居然跟蓬莱仙居的玉掌柜这么熟络,难怪能如此大手笔的包下竹林小筑,而且听上去,这玉仙儿跟马政院的院长马载还有关系,难不成她背后的人是马院长?这可是昊国第一财源收入,怪不得这玉仙儿能一口气买下蓬莱仙居跟竹林小筑,还在这京师城占据了一席之地。 在场的才子轻声议论,有人惊讶,有人嫉妒,有人八卦,也有人蠢蠢欲动。每个人都各怀鬼胎。 “此当是人间尤物,足敢以比拟苏杨。”李箫暗叹一句。怪不说这玉仙儿不常出现在人们视线,若是她在,哪有别的女子说话的份。 “如何,今日的诗会可有好的诗词出现?”玉仙儿说道,期间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李箫。 “倒是有几首,不过不是玉姐姐喜欢的。”马彦毅回答道。 “那就无趣了。”玉仙儿懒散的躺了下来,一只巧手轻盈地撑着头,乌黑的秀发调皮的散着,眉眼之中透着的春意,无时无刻不让看见的人心猿意马:“对了,今日我的那首残诗,可有人做出。” 残诗?说道诗,在场的才子们纷纷醒过来,刚刚那位被马公子给予厚望的苏州公子不是要作诗吗,不过恰好因为玉仙儿的出现,大家都忽略了他,此刻想起,纷纷转头看过去,等待后续。 马彦毅也反应过来,不过此刻定然不会让李箫接着作诗,从玉仙儿出现的那一刻起,主角便不再是作诗的李箫,而是变成了亭中的那倾国倾城的女子。几年来,凡是京师的人都知道,玉仙儿最想得到的诗是什么,不是传世佳作,更不是名人著作,而是那首难倒了无数才子的残诗: 绿径穿花,红楼压水, 寻芳误到蓬莱地。 玉颜人是蕊珠仙, 相逢展尽双蛾翠。 说难却不难,只是没人能做到完全工整。 “没,没有。”很是尴尬,马彦毅自惭形秽,这诗,还是没能完整。 玉仙儿很失望,在场的才子也很无奈,但只恨学艺不精,不然若是写出,定得红颜一笑,若能与玉仙儿相处一室,死而无憾。 正当一众才子无奈惋惜之时,忽听见一人在念诗,而那诗,正是难倒无数才子文人的残诗。 寻声找去,来源竟是吕家小姐的那间亭子,再找去,念诗的那人,正是刚刚说着要作诗的李箫。细细看去,那苏州公子唤来侍女,自己则靠在柱子上,嘴中叼着根笔,手中拿着张纸,不知做什么用,目光则是望着玉仙儿的方向。 “绿径穿花,红楼压水,寻芳误到蓬莱地。玉颜人是蕊珠仙,相逢展尽双蛾翠。”李箫停顿片刻,正好与寻声找来的玉仙儿对视一眼,正过头,捏了一把楚楚的小脸,接着念道: 梦草闲眠,流觞浅醉, 一春总见瀛洲事。 别来双燕又西飞, 无端不寄相思字。 诗停笔未停。 李箫缓缓将几句念完,同时放下手中的宣纸,自顾自的倒一杯酒,一饮而尽,颇有种酒仙的意味。 “梦草闲眠,流觞浅醉,一春总见瀛洲事。别来双燕又西飞,无端不寄相思字。”在场的才子,佳人,少爷小姐都一一念着这几句词。 工整,无比工整。这哪是补诗,这本就该是一首。 满座哗然,数年来,这首难倒无数才子的残诗,终是全了。只可惜不是自己。 吕芸潞同样震惊不已,看来,弟弟的这位新狗友,并不是酒囊饭袋,还是有本事的,不过还是色痞,玉仙儿出现了才作诗,难不成是瞧不起我?还是觉得冬儿不好看? 女人的嫉妒心,总是莫名其妙。 吕云路跟陈子夜一样,还没缓过神。原来那日,在蓬莱仙居第一次听完前半首的时候,李兄便有了,等了这么久才说,不够义气,改日必须罚酒,然后再让他请客。不过想必今日之后的李箫一定名动京师,到时候吃个饭不得免费白嫖,尤其是去仙居,帮他们家的掌柜解决这么多年的心事,不得给个天字号房坐坐? 马彦毅站在中央,久久无法平息心情,这李兄,果然厉害,不愧是写出水调歌头的人,不过也不早说,害的自己刚才还怕他不能做出诗,出糗。 当然,玉仙儿是最激动的人,当年,自己的心上人只留下半首,也更是凭借那半首,让蓬莱仙居得以出现,让她拥有了自己的名字,但多年来,这首诗就一直没能完整,本来她以为这首残诗只能是残诗,不过今日,意外的完整了。 就是这念诗的少年,刚刚自己在边上等着他念首好诗,但看见他这么久没说话,以为没了后续,才出现解围,谁知这厮,是在装。 “真是个调皮的孩子。”玉仙儿笑道:“春困,待到诗会结束了,你去将那公子请来。记住,只请一人。” 被叫做春困的女子应了一声,不询问缘由,低着头悄悄退了出去。 -- -- 来一个章推! 《少年天启》这本书的作者是一名超级傲娇可爱长的超漂亮的小萝莉,书文笔极佳非常具有观赏体验,内容也是十分引人入胜。 关键是小姐姐长得好看,不看看她的小说都后悔。 --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四十五章 玉仙儿的邀请 毫无疑问,今日之后,这苏州才子李箫的名号必定名动京师,各方势力也会开始注意起他。当然,在场的才子们所关注和嫉妒的也不是这一点,这本就是李箫应得的。 谁让李箫写出了这首残诗。他们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可都失败,学艺不精,怪不了谁。只是嫉妒,换句话说,是羡慕,李箫得到了玉仙儿的注目。 一想到这位玉仙儿,大家伙心里就不由的疼,可又能怎么办,人家有吕芸潞做靠山,如今还有了不小的名气,更是跟玉仙儿搭上了线。 名利双收,人生赢家啊。 也不知这吕家小姐,从哪找的这么个人才,不管怎么说,从今以后,这洛陶诗社,将要崛起了。 而身为当事人的李箫,并不关心所谓的美人注目,他所注意的是能否通过这次的诗会,得到或者接近那个梦的事和人。若不然,得到人们关注的同时也是会有无尽的麻烦,这可不是他所希望的。 揭开这个梦才是重中之重,否则每过段时间就出现一次,整的自己跟肾虚了一样。 照目前看来,一切似乎都还在预料之中发展着。 “可以啊,老李,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吕云路凑过来,猥琐一笑,碰了碰李箫的肩。 “你小子,不够意思,害得兄弟我还担心你是逞英雄。” 虽说吕云路不识诗词,但从在场的才子和自家姐姐的表现上看,李箫刚写的这诗,非同寻常。 咱家兄弟出名了,不就等同于自己出名吗。 看着将要贴上脸的吕云路,李箫连忙推开,咱是正儿八经的男儿,可没有龙阳之好。 “年幼时在书中看到的,今日巧得想起,就念了出来。” “书中所见?为何我从未看见?”吕家小姐缓步走来,婀娜多姿:“李公子莫不是觉得京师的才子都跟阿弟一样?” “阿姐,你这话。”吕云路低着头,轻声嘟囔。不管怎么样,吕云路对于吕芸潞的恐惧自始至终存在。 “你别说话。马上给我回去好好温书。”吕芸潞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弟弟,再看了李箫,气打一处来:“多大个人了,还整日只知道玩闹。” 谁整日只知道玩了,这不是认识了能写诗的朋友吗,要不是看你是我姐姐,要是放别的女子,不得给你来上几鞭子。 想是这么想,说自然是不敢说的,低着头,可怜巴巴的看了眼李箫跟陈子夜二人,见二人没有反应,暗骂一句没义气,然后连忙退了出去。 今日的诗会已经到了尾声,在场的才子相互议论着发生的一切,同时各自收拾了一番,相继离开。而马彦毅因为还沉浸在李箫给与的惊喜中,并未住持结尾,只是让手下的人将与会才子散了去。 回头看了看仍然坐着的马彦毅,不由让人感叹,马家真是一家子的怪人。 “李公子今日可谓是出尽风头,力压群才。”吕芸潞走到李箫身边,笑道说道:“不知李公子准备要投向哪位贵人?” “吕小姐是来招安的?”李箫抿了口茶,笑了笑。 没有意外李箫会这么说,当然,这也是正常反应,要是他不这么说,吕芸潞才会觉得不正常。 “公子是觉得,凭一首诗,便能入了侯府?”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但到门口时,却听见身后的李箫,说道: “还是吕兄有趣,山中老虎高傲,咱攀不起。” “你说谁呢!”吕芸潞还未说话,身边的杨冬儿便怒气冲冲的回头,大声呵斥道。 “算了,冬儿。”吕芸潞拉住将要冲进去怒揍李箫的杨冬儿,大庭广众之下,尚书之女刁蛮打骂一位刚刚出名的才子,传出去,名声不好。 “无耻狂徒而已,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看看云路有没有听话。”吕芸潞淡淡说了一句,不再多说什么,径直离开。 过来好一会,惊魂未定的陈子夜偷摸得瞧了瞧,见吕芸潞不再了,才松了一口气,说道:“李兄,你怎么这么说话,不怕杨冬儿发疯揍你?” 李箫站起身,让小丫头整理了一番杂乱的衣裳,说:“小丫头而已,怕什么。” 是啊,怕什么,一个小丫头,我还能打不过吗。再说了,这是竹林小筑,自有人给自己擦屁股,而且门口的那人也不会任由杨冬儿发疯。 “走了,不早了。”双手向后托着头,李箫歪着脑袋咧嘴一笑,随后在陈子夜无奈的表情中走了出去。 陈子夜摇了摇头,这李兄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刚才要不是吕芸潞拉住,怕是以杨冬儿的性格早就冲了进来,大打出手,这疯娘婆可不管你是什么才子公子,惹了她跟吕芸潞的,不是断个胳膊,就是少条腿。 也罢,反正是有惊无险,就是苦了吕兄,今日少不了几板子伺候。 …… 走出凉亭,天边的烈阳将要落下,只留着一抹残红渲染半边天。与会的才子们早已散去,与此同时,留下的只有残存的余温。 亭外,大部分侍女皆各自收拾起了残局,不少男丁来来去去,干着重活。 “公子,我家主子邀请你一聚。”春困行了个礼,曼妙的身子坐在夕阳中显得别有一番味道:“主子,只请您一人。” “敢问姑娘,你家主子是?”虽然大致猜到了邀请自己的人是谁,但李箫还是想问一句。 “公子去了便知。” “你又不说是谁,李兄凭什么去。”陈子夜靠过来,说道。 见陈大才子这么有义气,李箫很感动,不过你丫的别阻挠自己去见美女佳人。 “陈兄无妨,你且回去,过些日子再找你相聚。”李箫拍拍陈子夜的肩,然后看了眼楚楚,接着说道:“小丫头就麻烦你送一程。” “楚楚,你也先回去,跟方丈说一声,今日少爷就不回来了。” 小丫头乖巧,李箫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不问缘由。只是随着陈子夜离开的时候一步一回头的看自己。倒是陈子夜,这胖子一边走着,还一边跟楚楚说什么十八禁的事,老不要脸。 见二人离开,自己也随着春困朝着前边走去。要说这玉仙儿厉害,手下的丫鬟都有本事,步履姿态,风情万种,不说别的,瞧那小腰扭的,女人的腰,夺命的刀。这要是随意放在青楼中,不得是前三的姑娘。 李箫心猿意马的跟着,不知不觉走到了马彦毅边上。回过神看了看,这马公子还坐着,一动不动的看着侍女抄写下的诗。不同的是,此时他便是站着位少女,年纪不大,一身青衣,脸上还未涂抹浓汁艳粉。 少女,是前些日子在蓬莱仙居前,站在马彦毅边上的一人,该是文渊的才女罢。 “你先将这交给你家主子,我随后便来。”李箫把手里的宣纸递给春困,说道。自己还得靠马家得知些事情,现在过来套套近乎,没有坏事。 丫鬟春困接过宣纸,低头朝着李箫跟没回过神的马彦毅行了个礼,转身踩着莲步离开。 待到春困离开,少女蹲下身,对着马彦毅说道:“阿兄,李公子来了。” …… 另一边,竹林小筑外,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停着,连珠的穗子随风晃荡,边上站着的仆从,让来往的才子快步路过,不敢靠近。 与外头有些吵闹不同,里面只坐着一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玉仙儿。 此时的玉仙儿靠坐着,手里拿着侍女抄过来的诗,李箫所念的那首残诗。微微扬起的嘴角示意着她今日的喜悦。 “主子。”车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春困。 “李公子呢。”玉仙儿翻看着宣纸,问道。 “李公子在跟马公子说话。”春困低着头,双手将李箫所给的宣纸递到车门前,说道:“李公子随后便来,他让我将这个讲给您。” “随后?”玉仙儿听到春困说李箫随后来,不免意外,要知道,在这城中,很少有男人在接受自己邀请后,会随后才来,有哪一个不是屁颠屁颠的赶来。 见里边只是淡淡一句,站对面的丫鬟接过宣纸,仔细看了看,见无异常,才交给玉仙儿。 接过宣纸的玉仙儿并不着急翻看里头的内容,其实想想也知道,无非是什么诗词歌赋,这种东西见得多了,每年都有不少才子佳人为自己而写,不过那些都过于普通,难得好的,也禁不住推敲。 “架子倒挺大。我可没这么多时间等他。”玉仙儿咬下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接着说道:“春困你受点累,接他过来。” 春困应了一声,退到一边。玉仙儿的马车没有停留,直接离开。 …… 回去途中倒不近,将手中翻看许久的诗放下,转头注意到李箫递给的纸。 怀着无聊的心情,玉仙儿将宣纸展开,也就是这么一眼,她深深被里面所写的,所言的吸住了魂。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再往下看,只见末尾单单两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看着手中的一首诗,再看看末尾的那两句,玉仙儿笑了,笑得很开心,不知多少年了,这是她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这孩子,真有意思。”玉仙儿拿起茶杯,放到嘴边,没等喝,又放下,继续翻看这诗:“六宫粉黛,要是让宫里的娘娘们听去了,可有你苦头吃。” 用纤手撑着脑袋,玉仙儿透过窗缝望着天边,嘴角漫上一抹微笑。 -- -- 推书|《半吊子的道士》 简介和楔子都留下了不算悬念的悬念,前几章有些平淡,但有些人能感到淡淡的温馨。由于伏笔和铺垫较多,第一个小高潮时情感的爆发还可以。之后便是一个个有趣的小故事,人物丰满,又由种种串联在一起,算是本好书。 --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四十六章 与女夜搏 天色微暗,清风徐凉。 李箫走在铺满竹叶的小路上,心情复杂。 很难相信,为诗成狂,爱才之心如此之大的马彦毅,还有他身边那个,叫做马雯雯的少女。他们的父亲会是自己梦中所听到的那样,是个小人。 他并不希望将来有那么一天,跟马彦毅成对立面。对于这个人,应该有一个号结局才是。 当然了,一切都未知,没必要早早下了结论。事,一点点来,也一点点做。 先把眼前的事做了,再去寻找自己梦中的真相。 “公子。”春困站在门旁,笑容可掬。 拍了拍裤脚沾染的尘土,李箫看了眼大街上,是将要入夜的缘故,所以街上并没有多少人,寥寥的,只几个匆匆赶路的行人。 “你家主子呢?” “主子今日累了,先回府了。”春困低着头,说道:“怕公子不知在哪,主子特让春困在这候着。” “是在下的问题。时间不早了,可别让你家主子等急了。”李箫邪魅一笑,说道。 不过并没让春困有异样的反应,相反,她只是淡淡一笑,扭着腰肢向门外停留许久的马车走去。 美人无语,自己便没必要自作多情。回头看了眼这个呆了一日的地方,笑了笑。 “竹林小筑,有点意思。” 说罢,径直跳上了马车。 这辆马车虽然没有吕家、石府的豪华尊贵,但就装饰来说,不乏秀丽,点点铺垫上,尽显女子姿态,柔软淡然,恰如美女入怀。还有弥漫在车厢内的香气,浓淡适宜,不多不少,正好够迷倒一个成年男子。 是的,确实是迷倒。虽然李箫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在车厢中放迷香,但他能知道的,只是这迷香不致命,相反,有那么一点,安神的作用。好在自己懂点医术,不然估计此时该是昏睡不起。 样子还是得装一装,不然对不起这等上好的迷香。也正巧这两天累的,就当是补觉了。 竹林小筑内。 “哥。”马雯雯将地上的马彦毅扶起,说道。 “李兄走了?”马彦毅恢复心情,环顾四周。一众的才子都已走尽。 “李公子已经走了。”马雯雯递上一杯凉茶,说道。 “嗯,”马彦毅喝下茶水,缓了缓早已干涸的喉咙,接着说道:“你觉得李箫此人,如何。” “文采非凡,为人有趣。” 马彦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门外,上了马车的李箫,淡淡一笑。 这苏州来的公子,还真能给自己创造惊喜,想想这一首残诗,他应该是要名动京师了。那些沉寂许久的人,估计又要开始。李兄,今后,怕是难以安宁了。 就是不知,这种局面,是他所希望的,还是…… “天色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家,趁着爹今日在家,咱们好好聚聚。”马彦毅将手中残诗折好,放入到下人手上,往外走去。 “对了,哥,李公子说要到府上拜访父亲,这事……”马雯雯跟在身后,问道。 “若要来,便来,不来,便不来。” 残阳似血,万物沉默。热闹了一天的京师城终是沉静了下来,平静安详,没有一丝喧哗。能有的,只是那些底下的,看不见的嘈杂。 —— 目光来到西城。 吕家马车缓缓地在路上行驶。虽然街上没什么人,但今日小姐的心情似乎不太好,而且杨家的小姐看上去也挺生气的,前边的车夫自然不敢加快了,自找不快。 “芸潞,刚才为何拦着我。”杨冬儿抱着手,心情不悦地踹了一脚蹲在一旁、表情怯生生的吕云路。 吕云路安分的受了一脚,不敢说话。车内的这俩娘们,没一个是自己惹得起的,踹了就踹了,多大的事,是吧。 吕芸潞喝了口茶,将手中剥好的橘子递给弟弟,说道:“今日玉仙儿在场,李箫又将玉仙儿多年的残诗做出来,你若动手,伤了李箫不打紧,可要惹了玉仙儿,那就事大了。” “怎的,我堂堂兵部尚书之女,还怕她一个酒楼的掌柜?” “如果单单是她,那倒没什么,就是她背后的人。”吕芸潞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饶是如今,我也不知道那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那吕侯呢?” “这事,我不想跟父亲提起。” 的确,关于蓬莱仙居的玉仙儿,吕芸潞不想跟父亲说起这个人。自己的母亲早逝,而自己父亲,似乎跟这个酒楼女子,有点擦不干净的关系,这一点,她只是偶然在父亲书房,看到过一卷,玉仙儿的书信。 “罢了,今日就当那泼皮运气好。”杨冬儿将吕云路手中吃了一半的橘子抢了过来,咬了一口,却被酸的险些说不出话。 “你以后少跟那泼皮打交道,听到没。” “哦。”吕云路低着头,蜷坐着,不敢多说。 像这样的话,他不知道听了几遍,每次都是这么几句,要么别跟这个打交道,要么离那个远点。每次嘴上应了得了,哪次做到过。反正在她们眼里,自己身边的人都是泼皮无赖。 再说了,你只不过是我姐的闺房密友,不论咋样,都不是吕家人,我堂堂吕大公子,凭什么听你一个外人的话,除非你当我吕家的媳妇,但这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事。 “唉,不知现在,李兄怎么了。该是美女入怀,满身清香吧。”吕云路看着窗外,面色嫉妒。 …… 嘎吱 春困将马车稳稳停了下来,在无人的街上,显得孤寂。 “公子,到了。” 春困的呼唤没有得到回应,不过她并没有恼怒,反而,有点开心。轻轻将车帘掀开,看向里面,只见李箫一动不动地躺着,呼吸平和。 正此时,从两侧漆黑的街道上跑出四道身影,窈窕纤细。 四人齐齐停在春困身边,恭敬地说道:“春困姐。” 春困将车帘轻轻放下,说道:“主子说将此人带回府,这是贵客,好生招待,别出了岔子。” “是。” “早点回去,别让主子等……” 还未说完,春困忽然没了后续。 二女正疑惑,抬头看去,却看见原本还躺在车内没反应的李箫,此时正站在那,怀里抱着已经没了知觉的春困,一脸坏笑的看着她们。 “春困姐!” “嘘,轻点,她只是睡着了,没什么事。”李箫将春困慢慢放到车上,然后跳下车,伸展了一下身子:“路上睡得有点不舒服,你们,要不主动点,我也能省点力气。” 二女相互看了看,点点头,没有停顿,径直朝着李箫冲来,月色中化为两道黑影,冲袭而来,行动之迅速,不似寻常见到的那些柔弱女子。 “哎,还得动手。”李箫叹了口气,很无奈,他并不想对女人动粗,可以的话,还是更愿意在床上与她们较量一番。可看眼前的这二女完全没有这个意思,不给机会。 正想着,二女已经冲到李箫身前,动作很快,出招果断,没有一丝犹豫,只不过并没下死手,一招一式间,都留有余地。 这是李箫的优势,作为他的第一次战斗,如此程度,正好可以接受。 “啪” 一女扫腿过来,带着破风声,迎面袭来。紧接着是另一人一记直拳挥来,劲力十足,似百均之力。 落空! 李箫轻点地面,借力侧身闪过,原地激起圈圈尘土。 没有结束,两人再次袭来,不过这次她们不再是一起冲脸,而是左右夹击,不断将李箫逼至墙角。 二女如此手段,李箫只能且战且退,第一次实战,确实有点心不从力,没能反应过来,好在多年楚逸的教导,让他有了本能反应,几次的关键攻击,都被一一躲过,幸无大碍。 二女也是奇怪,眼前这个少年,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却一次次好巧不巧的躲了过去,虽然可以看得出他的动作不太娴熟,但时间一点点过去,他的每一次反击,都有明显的精进。 “嗯。”二女相视一眼,似乎是达成某种协议。 后退一步,低身,蓄力,又是两计扫堂腿,毫不留情,只是在这一刻,二女有了明显的停顿。 “啪,”“啪”。 李箫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接着墙角,用力一跃…… 伴着难以置信的眼神,原本处于优势的二女齐刷刷倒了下去。身后,是原本看似颓势的李箫。如此结果,二女完全无法相信,刚刚还节节败退的李箫,怎么会一瞬间到她们身后,速度之快,从未遇见,饶是仙居中负责主子安全的夏乏姐,都没这般能耐。 “呼。”李箫喘了口气,将怀中软趴趴的二女轻轻放到车上,盖上车帘。 这招是罗玛教的,倒不是什么大招,仅仅是以快取胜。不是有句话这么说吗,天下武功,为快不破,他也只是比那二女快了一些罢了。 他这一身的轻功,皆由罗玛亲手传授,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坐在轮椅上的罗玛有如此轻功,也不知道罗玛的曾经,但没必要过问,谁还没点隐私,再说了,知道的多了,对自己可没好处。 “得勒,你们仨就在这好好睡一觉。”李箫将马车驶入胡同,稳稳停住,然后眯着眼看向皇城,喃喃道:“我还得干自己的事,至于玉掌柜那,就抱歉了。” 说罢,便沉入黑夜中,没了踪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四十七章 天寒地冻 月黑风高夜,偷鸡摸狗时。 “咕咕咕。” 停留屋檐的鸟雀忽然扑腾而起,盘旋而落。 京师皇城,东边大院,灯火依旧,却人影依稀。 这便是昊国收藏文书档案的地方——甲库。不过如今的甲库却不一样,皇帝爱看书,所以,这也成了御前书院,但存放的,都是陛下看过的,或者是不爱看的书籍、画卷。 里头的品种之多,数量之巨,可谓是史无前例。 正是因为这点,甲库就显得没这么重要。都是书籍画卷,还有些寻常物件罢了,贼要偷,当是该选宫里的宝阁,要这堆纸作甚。 于是,慢慢的,守卫少了,愿意来的人,也少了,除了没钱的穷酸书生,或是抠门官员来这蹭书外,没人愿意涉足。 难不成有人会为了看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冒死闯皇家地方? 一句话,如今的昊国甲库,没那么重要。 然而今夜的李箫偏偏来到了这,为了脱离了玉仙儿的车队,还跟几个侍女大打出手,为了是甲库中的那一份记载了京师十六年前的档案。 他想知道,十六年前,自己梦中那处被焚毁的院子究竟在哪,又到底是因为什么。 “啊咻” 守夜看门郎打了个喷嚏,接着换了换个姿势,继续睡觉。几个巡夜郎笑着看了眼自家兄弟的丑样,然后又开始漫无目的的转圈。 趁着夜色,李箫悄悄摸到漆黑的院墙边,接着不着痕迹地翻了进去,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到了!眼前便是甲库。塔状建筑,层层向上。 一层宽广,灯火通明,里面,只二三人影,步履缓慢的走来走去。再往上,灯火稀疏,星星点点的几乎没有亮光。 “一二三层崭新,陈旧档案不会存放此处,往上,去四层瞧瞧。”李箫喃喃自语。 说罢,便动了。踩着突出的屋檐,轻盈跳上。 “咕咕,咕咕” 鸟雀扑腾而过,引得巡夜兵士下意识的转身,只见几片飘落的羽毛。 “又是那些烦人的鸟。”士兵们抱怨一句。 “呼。”李箫放开手中差点害了自己的鸟雀,继续爬楼。 …… 昊国甲库,一共五层。一层为史官记书;二层为陛下藏书;三层为史官藏新书;四层嘛,则是往年历昊国档案;至于五层,无关紧要,更无人问津,估摸,入目皆灰了吧。 与往常一样,刚过一更,方初尧便上了四层。观书,先看往年历,知百事,再去看陛下藏的天下书,这样才有更好的体验。 其实是因为,他对昊国各地发生的事,比较八卦。 “大昊永乐年间,御史大夫张毅讨一房小妾,然小妾与正妻乃是世仇,一时间,纷争不断,搞得御史大夫又讨了一房小妾,同样是世仇,索性之后三方各立,互相为敌。保得该人家风平浪静。” 方初尧坐在桌前,津津有味的看着手中陈旧的档案。这些在外人看来没什么价值的东西,偏偏他很喜欢。 “嘎吱” 一声响动打破了平静。方初尧放下手中书卷,下意识起身,四处张望。 “没人?”方初尧摇了摇头,心想是不是这几日熬夜看书弄得疲倦了。也是,这两天,腰子有点不行,时间短了不少,都没法看完三卷书了。 正准备坐下,旁光忽看见一道身影朝自己袭来,速度极快。 “啪,啪。” 方初尧挡住来人的袭击。“嘶,好疼。”他向后退了两步。正当他失神,来人又接着冲来。 擒手,压迫,捂嘴。一气呵成,没有片刻停顿。 “咚咚。”正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小方,是你吗?” 没有回答,门外的人有点急了,欲推门进来。 “是,是我。”李箫松开手,示意方初尧说话。 “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闹哄哄的。”门外的人松了口气,虽然甲库没前几朝重要,但怎么说都是皇家的地盘,除了岔子,谁也逃不了干系。 “不小心碰了一下,现在没事了。”方初尧看了眼李箫,说道。 “哦,那我接着去巡逻了。你也早点休息。”说罢,门外的人便转身离开。 这方初尧是院子派来的人,虽是文职,但不是他们这种守甲库的人能比的,再说了,那个院子,他们可不想招惹。再说了小方人好,平日里没拿院子压人,还常请大伙喝酒。不过总归而言,谁都不想跟那个院子和东厂那群太监扯上关系。 这两个机构的人,可都不干净。 听着文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直到彻底没了声音,李箫才放开抓着方初尧的手,随意看了眼桌上的书卷,然后鄙视一眼后者,说道:“多谢。” “不必。”方初尧活动一下筋骨,看着眼前这个俊俏的少年,说道:“你是谁,怎么没事闯甲库?” 李箫没有说话,慢慢走到满屋的书架前,陷入了沉思。这儿的书也太多了,而且,没标记,要找那一份档案,得找到猴年马月啊。 “你在找什么?”方初尧走向前,说道。 这人好奇怪。李箫看着方初尧,不明白这人到底在想什么。刚自己这么对他,可他好像没事人一样,凑过来找存在。 “四层的书卷我大都看完了,要是找东西,可以跟我说,反正我也无聊。”方初尧不依不饶地说道。 “也罢,就让他帮忙找找。” 李箫说道:“十六年前,京师档案。” “十六年前?”方初尧不解,这十六年的事多了去了,什么英帝复位,什么太子回京,还有谁家的少爷娶了某楼的花魁啊等等。 “高宅走水。” 高宅走水。这就好找了,他记得那一年京师失火的院子就三处,不过恰逢英帝复位,就记载了一处,好像是在什么,对,在城西文成街。 想着,方初尧便进了书架群,一本一本的开找,不多时,便满身灰尘地走了出来,手中,是一本枯黄色的书。 “给你。” 李箫接过书卷,坐到桌前,伴着月光,翻看。 “其实,你没必要夜闯甲库。”方初尧将身上的灰尘拍散,坐了过去,说道:“甲库早已没往日的重要,随便找个官员帮忙就能进来,陛下又不会阻止看书的人。” “嗯。” 方初尧懒散躺着,来甲库这么久了,一起共事的那些人对自己多多少少有点排斥,自己也不会热脸凑冷屁股,反正院子没给自己任务,索性他就早睡晚干。关键是夜晚安静,看书八卦,更是有趣。 只是时间久了,寂寞。好在今天来了个人,管他是不是敌国暗探,如果是暗探就不会来这。聊聊天,消遣一下寂寞,再说了,今天来的这人,虽然一上来看见大大出手,但都留有余地,招招温和,点到为止。 同为八卦人,不做一生敌。 “哎,你到底要找什么,这失水宅院有什么好看的。”方初尧凑过去,笑道:“还不如看看别的八卦趣事,我跟你说啊,这些以前的事,真的有趣。” 李箫没有理会方初尧,自顾自的反复翻看手中的案卷,但都没有他想知道的事。最关键的是案卷中对于那件事的记载,只有寥寥一句: “新历,文成街,大火三日不灭,无人生还。” “没了?”李箫看着方初尧,问道。所谓档案,怎么可能就记载这么点。 “嗯?”方初尧凑向前,看了两眼,然后细想片刻,说道:“应该是还有的,只是后边的,听管事的说,好像十几年被拿走了,至于是谁,我就不知道了。” 方初尧没有说慌,确实是被拿走了,李箫翻过,可以清晰看见那点被岁月侵蚀殆尽的残渣。 “那年就这一个走水的院子,要不再看看别的年份?哎,你别走啊。”方初尧将书卷收好,刚转头,却看见李箫跳窗而去。 “现在的人,怎么都这么急躁,得,又是一个人空守闺房,寂寞啊。” 方初尧随意一跳,将书卷放回原位,似乎从来没有翻动过一般。 ……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远处的打更声悠然,荡漾在城中。 李箫走在空荡的街上,狡黠的月光散落下来,照在身上,显得孤单。 今夜,他闯了甲库,看了那年的档案,很反常,前边所记载的皆完整,可偏偏是在自己所想知道那一段,就剩下一句话。 他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件事藏起来。今夜所得到的,该只是知道了,自己梦中的那间院子吧。 可是,要是想知道全部,又只能去找那个出现在自己梦中的人,马彦毅的父亲,马载。 “唉,本来以为只是个穿越剧,怎么现在到变成了解谜。”李箫捏了捏额头,缓解些疲倦。 摇了摇头,放空心思,今夜没必要在操心这事,此时要担心的,得找个去处,大晚上的,客栈都不开门,万安寺回不去,难不成流落街头。只知道,还不如从了玉仙儿,也能有个安稳的地。 叹了口气,背对着月光,往西城跑去。 而在刚刚的地方,一处胡同中,四道身影蹲坐,后边地上,躺着一人。再看地上那人,早已没了生机。 不过若是李箫在场,便可以认出,这人是前几日,在蔡坤身边见到的那个蛮横的下人——吴三。 四人的目光并没有看着吴三,而是,月色下的李箫。 “他今日怎么会出现在这?” “大哥,得走了。” 说罢,四人便消失在黑夜中,寻不到踪迹。只留下地上那一人,在月光下,冰冷的躺着。 “丑时四更,天寒地冻。” ps:提醒各位读者一下,本书《如弈歌》首发于纵横中文网,看正版原版,章节不会错乱,请到纵横中文网或下载纵横app观看。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求大家给松鼠一个微不足道的收藏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四十八章 官家来人 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睡了一夜的楚楚推开房门,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也谈不上工作,就是打扫院子中的卫生。 学着李箫,小丫头熟练的做了一套标准的广播体操。 “雏鹰起飞,第一节,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呼。” 完毕,楚楚长呼一口气,目光习惯的看了一眼李箫的房间,可惜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看见一个俊俏少年推门出来。 “也不知道少爷昨晚有没有睡好。”小丫头扫着地上的落叶,自语道。 “哐……哐……哐…”前院,钟鸣声悠悠传来,回荡在院子中,久久不去。 “啊咻。”一道喷嚏声自李箫房中传来。 原本还放松的楚楚顿时紧张起来,少爷昨晚,不是不在吗,自己一夜也没听到声响,怎么此时房中还有人声,难不成是贼偷!或者是少爷故事中的,采花大盗! 举着扫把,小丫头一点一点磨蹭过去,一双小腿不住的颤抖,一颗心紧绷着,凝视屏息。 窸窸窣窣。 李箫房中不断传出声响,期间还伴着轻声的,抱怨。 “楚楚姑娘。” 正当小丫头一心盯着李箫房间的的时候,突然从背后传来声音。 “啊!啊!啊!” 被吓到了的楚楚闭着眼乱挥手中的扫把,激起的落叶满院乱窜。 “楚楚姑娘,怎么了?”小和尚看着眼前的女孩,一脸不解的站在门外。自己不就是叫了一声,怎么这么大的反应,是自己太丑了?可师兄们都说我清秀、可爱啊。 “啊?”像是熟悉的声音,睁开眼一看,是那位每日负责送饭食的小师傅。 “秀念小师傅。”楚楚尴尬一笑,道。 秀念还是带着微笑,看着眼前比自己小了几岁的女孩,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是小僧冒犯了?” “不,不是。”楚楚将身上的落叶拿下,低着头,然后突然想到李箫房中的异样,慌乱的说道:“少,少爷房中,有人。” “姑娘跟公子借宿寺内,房中自然是有人,怎么了?”秀念一脸茫然,不知道楚楚为什么会这么说。 李箫被安排,住在万安寺,房间中自然是有人,难不成昨晚公子是跟姑娘一起睡的?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恕罪恕罪,出家人怎可妄言。 “不是,昨夜公子,不在……” “咳”还未说完,楚楚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咳嗽,近在咫尺。 小丫头顿时呆住了,僵硬的转过身:“公,公子?” 是李箫。 确实是李箫。话说昨夜,操劳过后的他实在是没有去处,就回了万安寺碰运气,要没开着门,那就只翻进去。 不过好在运气不错,虽然时值三更,尽眼望去,一街上空无一人,也没什么灯火,但万安寺那会还开着门,也亏了是三更,若是再晚些,就得翻墙了。 巧的是,准备关门的人正是秀念。 昨夜李箫回来的晚,被秀念碰上,一心担忧是不是李箫出事了的他,于是今晨向方丈告知后,忙过来瞧瞧,毕竟方丈交代过,要好生照顾李公子。 “秀念师傅。”李箫朝着秀念,行了个礼,接着说道:“昨夜麻烦你了。” “无妨。”秀念微微低头回礼道。 “不知师傅,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李箫走到楚楚边上,摸着小丫头的头,笑着问道。 “倒也没什么事,就是担心公子,过来看看,既然公子没什么事,那小僧就先走了。”秀念笑着说道。 “辛苦秀念师傅了。” 秀念没有停留,转身便直接离去。 刚走,李箫便捏着楚楚的小脸,坐到了石凳上,倒了杯茶,说道:“说说吧,大早上的,发什么疯呢。” “少……少爷,是您房间中……有声音,我以为是……坏人。”楚楚一脸无辜,口齿不清的说道。 “得。”李箫松开手,是自己没说,昨夜回来晚了,想着不去打扰已经在打呼的小丫头,弄得她早上以为有贼进屋。 不过要说到昨夜,真是亏了。所得的收获并不多,甲库中的资料档案几乎没什么留存,短短的一句话包涵的内容也聊胜于无。除此之外,也仅仅是从方初尧嘴里知道了,那间宅院,若是不出意外就是自己梦中的那间吧。这一点,也算是收获吧。 可这间宅院,又是因为谁,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自己便无处能知。 “唉。”李箫趁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看着眼前的树。这什么树啊,夏日落叶。 满心的惆怅,再想想昨日,还少了一个与美人共处一室的机会。像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么没了,真是可惜。这要是让城里的才子们知道,自己没去赴玉仙儿的宴,估计会被他们抽筋拔骨、口诛笔伐不可。 无从得知,更没法得知。 “少爷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唉声叹气。”小丫头揉着脸颊,问道。 “没事。”李箫搓着茶杯,笑了笑,一饮而尽,接着说道:“昨日,可有发生什么事?” “没有吧。”小丫头沉思片刻,说道:“除了陈公子在马车上抱怨公子一路外,就没了。” “我睡得早,除了隐隐约约听见好像寺外有很多人,和马车声之外,就没别的了。” “马车?”李箫摩挲茶杯,低头沉思。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去宫里,走的这么急,应是出了什么事吧,但这不是自己该担心的事,只要公主没事就行,这样自己也能省点力,麻烦已经够多了,再跟宫里扯七扯八的,怕是得烦死。 正想着,月门外忽传来一阵急速的脚步声,不多时,那人便进了院子。 是刚离开不久的秀念。 “秀念师傅,怎么了?”李箫看着慌张的秀念,一脸不解。 “公,公子,外面,有人找。”秀念喘着粗气,急匆匆跑来,神情慌张地说道。 “有人找?”李箫看着秀念,一脸的疑惑。 自己来京师这么几天,就认识了陈子夜,马彦毅等人,怎么会有人特意来找我,难不成是玉仙儿寻仇上门?可这是佛门清地啊,还是皇家的,他这么搞,岂不是在找死。开口接着问道:“是何人?” 秀念接过楚楚递上的茶水,快速喝下,接着说道:“是京兆衙门的人。” 衙门?什么情况,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了官府的人,是方初尧报案了?但不应该啊,闯甲库这样的事,来的人不该是衙门的人。可自己就到京师这么几天,一直安分守己,是公认的五好青年,怎么可能犯事。算了,想这么多没用,去看看就知道了。不过作为第一次被衙门的人找,莫名有点激动。 随着秀念来到前院,便看到方丈站在门内,而门外,便是几个,穿着官府的衙役。 见李箫走来,领头的捕快忙是上前,一脸的谄媚,说道:“这位就是李箫,李公子吧,果真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 “方丈。”李箫没有理会,对着普静行了个礼。接着才看向领头的捕快问道:“你们,找我何事?” “李公子,是这样的,今晨有人报案,在东城,死了个人。”领头的捕快搓了搓手,脸色为难的说道:“报案的说昨夜看到是公子您干的。所以,府尹大人就派小的来,带您过去。” “若不是也好,去说清楚,还公子一个清白。当然了,就算是,一个下人而已,公子也不必担心。” -- -- 推荐一本书。裳羽衣的《寻天卷》。 逐鹿之战后,世间再不见魔族。但妖族的侵犯,人族内却不和,儒道释三教之间的冲突,种种阴谋与魔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继承人皇天命的尹怀宇,是否能带领人族一阻魔乱人族的未来又将是如何 史诗级玄幻大作《寻天卷》带你走进不一样的玄幻世界,见证人族的崛起。 --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四十九章 京兆衙门 自十四年前新帝登基后,整个昊国便是一片和睦景象,偷鸡摸狗、违反律法的事件日益减少,于是乎,各路衙门一下子空闲了起来。 而身处昊国都城、天子脚下的京兆衙门,更是闲得只能帮着邻里处理处理日常纠纷一类的小事了。 也偏偏是在这个环境下,衙门开张了,十几年都没响动过的击堂鼓终于活动活动了筋骨。 黎明初升的时候,京兆府尹唐有德就被小厮叫醒,说是:“来活了。” 来活了,总算是来了。这么多年的无所事事,都快让唐有德认为自己这个京兆衙门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在这么下去,怕是城里的百姓只记得大理寺跟刑部了吧。 匆匆忙忙,唐有德从床上爬起,庄重的穿上那件每日被自己抚摸的官服,满心激动的跟着小厮上了马车。 “今日,是什么案件?”唐有德问道。 “回老爷,听报案的说,是死了个下人。”小厮笑着回答。 “下人?”唐有德坐正身子,不敢置信地看着小厮,说道:“什么时候,京兆府开始管下人的案子了,是下边的衙门都死了吗?” “老,老爷,据说死的是,新任吏部侍郎的家仆。”小厮将手中马鞭一挥,说道:“今日报案的,也正是那位侍郎的公子,蔡坤。” “吏部侍郎?”唐有德整理衣襟,一脸的疑惑。吏部侍郎之子,身份高贵,怎么会屈尊给一个下人伸冤,其中定不简单。 唐有德看着窗外,步履匆忙的人们一个个皆往京兆衙门的方向走去。开口问道:“那可有抓到凶犯?” “回老爷,报案的说,有人看见了凶犯。”小厮没有回头,手里的鞭子驱赶着挡路的行人,接着说道:“是一个从苏州来的公子,好像是叫李箫。” “李箫?” 唐有德听着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到过,李箫、李箫。对了,《水调歌头》。 对啊,正是那首水调歌头,这首词如今在京师文官中很是出名,陛下还特意称赞了。这等才子,该是仕途为官,怎么会去杀一个下人,兴许是重名吧。 “是那个写水调歌头的李箫?” “好像是的,老爷。”小厮想了想,接着道:“听说这位李公子在昨日的诗会中,写出了那首残诗。” 还真是他,这人是陛下请来京师来给公主治病的,而且还写出了残诗,在城里必然是有了名声,这样的人,自己这个小小的京兆衙门,能管吗。可要是不管,首先吏部那边不好处理,弄不好,石家的那位也会发难,但要是管了,陛下那边又得怎么交代。 虽然陛下铁面无私,但难保他不会为了公主殿下,破例一次。这事还真麻烦,要不装病? “老爷,到了。”小厮停下马车,朝着唐有德说道。 完了,这就到了地方,看来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硬着头皮,唐有亮步履艰难的下了马车,接着在小厮的搀扶下,一脸心酸的走进了衙门。这位年过半百的唐大人,为官三十多年来,第一次开始羡慕台下围观的百姓。 “唐大人。”蔡坤见唐有德出现,毕恭毕敬的走向前,拱拱手,笑着说道:“家父向你问好。” 说实在的,他跟李箫没什么仇,只是家里的那位父亲,不知为何,让他来办这事。他不知道为什么父亲要针对李箫,当然他也没必要多想,反正一切都有父亲,只要听父亲的话准没事,就像以前,听父亲的话,就当了个沧州的才子之首。 唐有德忙是回礼,虽然这吏部侍郎看着品阶比自己小,但奈何其背后的那位权利大。如今的朝局分明,两王争宠,太子毫无存在感,两相对立。像他这样的中立派,是最难受的。 揣着不安,唐有德心不在焉的坐到堂上,一边接过师爷递来的状书,一边颤抖地喝了一口热茶。约莫过了半刻钟,才将手中的惊堂木轻轻拍下,道一声:“升堂吧。” “威……武。”两侧三班衙役面色严肃,手里的水火棍不停的敲击地面。 动作虽然有点生疏,但声音,震耳欲聋,令听者心畏。 “堂下何人,有何冤屈,又状告何人。”虽然已经知道了,但唐有德还是出于习惯,问了一句。 蔡坤没有说话,侧过头看了眼自己身边的那名书生,书生领会意思,摇着精致的折扇走上前,朝着堂上唐有德拱拱手,说道: “在下京师德发讼师事务所高级讼师,王德发,为蔡家公子家仆,吴三,状告凶贼,李箫。” “可有物证、人证?” “自然。”说罢,王德发朝后方招招手。 不多时,便走上一个一身布衣的男子,佝偻着身子,满脸的猥琐。 男子朝着众人拱拱手,谄笑道:“大人,小的名叫王泽,是死者吴三的同乡。” “嗯,你既是人证,那可看见事情经过?”唐有德,看着王泽,又看了看蔡坤,说道。 “是的,大人。”王泽捋着衣袖,擦着眼角,声音低沉道:“那日夜晚,我跟吴三玩乐回来,正好碰见那李箫,因为前几日吴三跟他有过矛盾,所以李箫那厮对我二人是一阵报复。” “好在小人跑得快,只可惜吴三他,被李箫活活打死。大人呐,您可得为吴三报仇啊。” “你这一面之词,也不能……”唐有德面色为难,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 “大人,要不先传唤嫌犯?”蔡坤坐在椅子上,不慌不忙地说道。 “这个……”唐有德很为难,据他所知,李箫自入城来,就一直被安置在万安寺。 万安寺是什么地方,皇家寺院,又在宫城边上,岂是他随便能传唤的,像这种事,他得先上奏陛下,求道旨意,才能入万安寺拿人。可为了一个下人而上奏陛下,传出去,岂不是闹了笑话吗。 “大人。”师爷凑上前,轻声说道:“刚才周捕头已经带人去了万安寺。” “什么!”唐有德看着师爷,年迈的脸上满是惊讶:“谁做得主。” “是蔡公子。” 蔡坤?这下子唐有德头疼了,这蔡坤如此做法不是陷自己于险地吗,你说你们自己的事,就别牵扯到别人不行吗,私底下处理不好吗,就为了一个下人,有什么必要呢。 还让我的人,擅自去万安寺要人,且不说能不能要到,在皇家地方,动武、动刑,你们蔡家是要我唐某人头顶乌沙不保吗。 “周捕头几时去的?”唐有德颤抖着手问道。 “辰时三刻。” “完了。”唐有德瘫软地坐着,眼神无光。当了三十年官了,最终头上这顶乌沙还是要没了。只是希望陛下,看在唐某年迈,从宽处置。 正想着,衙门外,周捕快带着李箫,一脸恭敬地走了进来。 刚进门,周捕快一边示意身后的衙役搬凳子上来,一边走上前,朝着唐有德行了个礼,说道:“大人,李公子,带到了。” 唐有德无力的挥挥手,示意周捕快退下,然后看了一眼李箫,说道:“你便是李箫?” “是的。”李箫随意地坐了下来。 身后的楚楚满脸担忧地站在一旁,双手攢紧,对于这种场面,她第一次看见,难免紧张。倒是李箫,并无慌张,一脸淡定。 看着堂前的李箫,唐有德不由的心生疑惑。眼前的少年很俊俏,眼神干净,没有一丝杂质,脸上还一直带着笑,谈吐举止颇为儒雅随和。他很疑惑,这样的人,怎么会做奸犯科,去杀一个下人。 蔡徐啊蔡徐,你为什么要针对一个后生,又为什么给我出难题。 突然的,这位年迈的府尹大人开始怀念起了前几日,悠闲的日子。 -- -- 感谢millenary珏打赏的一个大侠,特地加更一章为他打call。 顺便推一下书。《神噩》,也是玄幻大作,幽默风趣的语言,激情昂扬的笔风,讲述了腹黑主角单子羡寻得一线真理修仙,以及各种颠覆你想象的洪荒传说。 --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五十章 义正言辞,声泪俱下 世界上有这么一种奇怪的现象,要说这种现象,有点意思,明明看着挺大的地方,可一旦哪出了点什么事,能在一瞬间传得沸沸扬扬。 千百年来,无一例外。 就跟此时的京兆衙门一样。这平日里人影都不见一个的京兆衙门,今日却门庭若市。各街百姓一个个探着头使劲往里看去,激烈程度丝毫不亚于衙门内。 看着门外“热情高涨”的百姓,唐有德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水底,今日的事算是瞒不住了,皇家寺院拿人,不仅坏了规矩,更是在打陛下的脸。 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还是早些向陛下告老还乡吧。 “你看看边上那人,可认识?”唐有德叹了口气,指了指跪在一旁的王泽,满脸苦闷。 李箫别过头,看了一眼王泽,细想片刻后,淡淡开口道:“不曾认识。” “不曾认识?” “确实不曾认识。” 李箫确实不认识王泽,而且他可以肯定,自己在京师的这些日子里,绝对没有见过这个人,他不知道今日的案子跟这个人有什么关系,又为什么会牵扯到自己身上。 估计是栽赃,但他这些日子来,一直安分守己,怎么会有人来栽赃自己。 “可这人状告公子你,杀了人。”唐有德偷摸看了一眼蔡坤,停顿一下,说道。 “嗯?”顺着唐有德的目光,李箫也看了过去,正好与蔡坤四目相对。 蔡坤?李箫转过身,低着头沉思。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到了这位二世祖,回想前几日,自己还好心提醒,算得上是有些交情。可今日是什么意思,蔡公子心存正义,仗义出手?而且说他杀了人,怎么自己不知道,难不成自己有曹操梦中杀人的癖好? “府尹大人,不知在下杀了谁?” “这……”唐有德犹豫了,这事怎么说,就是死了个下人,结果闹到了京兆衙门?这要是说出口,别的朝官会怎么看,不得笑话自己吗,而且让陛下知道了,岂不是认为京兆衙门无用吗。 唐有德看着漠不关心的蔡坤,心中想,是不是那位侍郎存心要落自己的面子,还是他背后的人,借机打压自己,可他安分守己了这么多年,哪边都不得罪,怎么在这个时候突然来了动作,最近也没听说朝堂上起了风波啊。 未等唐有德开口,王泽忙是连声呵斥李箫:“你这杀人凶手,昨夜对我跟吴三痛下杀手,今日就装作不知道,如此人面禽兽,人人应唾之。” 王泽这一番话义正言辞,让人不由怀疑庭上坐着的那干净少年是不是真如王泽所说的那样,是个人面兽心的罪徒。 一时间,门外的百姓议论纷纷,有说李箫心狠手辣,妄为才子;有说王泽是嫉妒昨日名震京师的李才子,一番污蔑罢了;也有些人说着无关紧要的话…… “肃静!”唐有德拿起拍案板,重重敲击桌面,说道:“官府重地,无端喧哗者,重责。” 话毕,瞬间安静。 蔡坤漫不经心的看了眼门外,讥笑一声::“愚民就是愚民,没什么大用。” “唐大人。”蔡坤朝着唐有德,笑道:“如今人证物证皆在,如何判案,不用我说了吧。” “是是是,蔡公子说的是。”唐有德擦了擦额头冷汗,一只手颤抖的伸向桌上的令签。 “蔡公子!”李箫转过身,看着蔡坤,说道:“不知在下是哪得罪您了,要如此着急置我于死地。” 蔡坤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好在下人扶住,才没从椅子上摔下,很显然是被李箫的呵斥吓到。 “本,本公子的家仆被你所杀,一心为家仆主持正义,怎么在你李公子眼中,是栽赃陷害。”蔡坤躲闪着李箫的目光,不看对视。 “莫不是在你李箫眼中,家仆的性命无关紧要?” 听着蔡坤的话,李箫差点以为那什么吴三真是自己杀的。 李箫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唐有德,看他如何决定。 “若是李公子觉得这结果不公平。”站在蔡坤身边的王德发上前一步,拱拱手,看着李箫,说道:“我等大可由公子你找讼师,按照昊律,当堂论法。” 李箫别过头,看着说话的书生,长得挺干净,怎么说起话来,让人这么讨厌,撇了撇嘴说道:“敢问您是哪位?” 说罢,回过头,不去看他。 王德发听到李箫发问,挺了挺有些弯曲的背,满脸傲然,说道:“在下,京师德发……” “行了,别在下在下的,我不关心你是谁,让你家主子来说。”李箫摆摆手打断王德发的话,转头看着蔡坤,接着说道:“蔡公子,看你的意思,是是那什么吴三,为我所杀?” “你……”王德发指着李箫,哑口无言,心中更是无比郁闷,纵横京师这么多年,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关键是眼前这人还不惹不起。 要知道这可是陛下请来的人,虽说他入了官司,但明眼人知道,就是杀了个仆役,那会出什么大事,话,仍然淡定自若的坐着。 蔡徐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他只需要装个样子就行了。 反观一边的王泽跟王德发二人,却是兴致勃勃。 “你这杀人凶手,居然这般漠然,昨夜三更时分,你将我好友吴三活活打死,可怜我二人惧你身份,不敢还手,结果你却装成个没事人一样,歹毒至极。”王泽指着李箫,声泪俱下。 王德发走上前,对着唐有德拱拱手,说道:“府尹大人,如此凶手,决不可姑息,而且他没有讼师,看来是天怒人怨,大人直接定罪便是,不必留情。” 一人哭,一人说。李箫看着二人,不由笑了。对面是有备而来,趁着自己对京师的讼师不认识,告自己一状,这罪又是杀人罪,饶是皇宫里的陛下也不能说自己什么。道。 李箫摆摆手,没有说话。在旁人眼里,此时的自己应该害怕,因为即将迎接他的是牢狱之灾。 但他觉得没必要,这件事的实质只不过是那些人看不惯自己跟陈子夜走的太近,借助这件事敲打敲打。一方面显示他们的实力,另一方面,便是扔橄榄枝。 接受了,这件事就过去了,可若是不接受,那大可以做文章,逼迫自己接受。 无论哪种情况,自己算是被困在那些人所设的棋局中,无法挣脱。 一枚完好无损的棋子怎么都比一个下人来得有用。 好谋算,好计策。 李箫笑了,这就是为什么他一直不愿意太过展现自己,名气大了,麻烦也会接踵而至。但这次他必须出名,他躲不掉,也不想躲。 麻烦而已,虽然怕,但也不会怂。而且,还不知道,是谁惹了麻烦。 惊堂木缓缓下落,一点一点地,离赤红色木桌越来越近。 “且慢。” 正此时,一道制止声从门外传来。 -- 《如弈歌》的第五十章,小小纪念一下,奥利给!!!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五十一章 张伟在热身 这道声音出现的十分突兀,一瞬间打破了衙门内外的安静。紧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只见说话的那人一身布衣,身材肥硕,手中持一把破旧折扇,走起路来似千金在身一般沉重,不过没走几步便被守门的衙役阻挡,无法继续前进。 是陈子夜。 “哎,你们放我进去。”陈子夜双手抓着烧火棍,挣扎着说道。 “你是何人。”王德发走过去,俯视陈子夜,说道。 陈子夜没有理会王德发,直接无视,朝着唐有德大声说道:“唐大人,你们不是要找李公子的讼师吗,我就是。” “你是讼师?怎么看起来不像。”王德发上下打量着陈子夜,一只手摸着下巴,说道:“那你的讼师证呢。” “难道讼师得长得如你这般贼眉鼠眼的?”说着,陈子夜从怀里掏出一本陈旧不堪的黄色本子,细细看去,上面还有不少霉点。 “嗯?”王德发看着陈子夜手中泛黄的本子,眯着眼说道:“你这是讼师证?我怎么瞅着不像。” 陈子夜白了一眼王德发,将手中证册放回怀里,昂着头直接越过衙役,走到堂前,拱拱手,道一句:“唐大人,在下讼师陈子夜。” 说罢,小步走到李箫边上,邪魅一笑,凑了过去,硬生生将李箫从凳子上挤下来。完了还回眸一笑,尽显风骚。 “你是讼师?”唐有德看着陈子夜,一脸疑惑。 “自然是讼师。”陈子夜摇着折扇,说道,神情姿态颇为自信,隐约之间有种王者之气。 “那好,既然你是讼师,按照昊律,你可为李公子辩护。”唐有德放下惊堂木,喝了口茶,说道。 此话一出,蔡坤三人便不乐意了。 这是什么意思,哪有快要结案了半路杀出一个讼师,这感觉就像是偷窥出浴美人的时候,紧要关头,却发现她身上还穿着一件衣服一样,糟心。 “大人,此案不都已经有结果了,怎么还要继续。”王德发说道。 “是啊,大人,这个案子……” “堂木不敲桌,令签不落地,案子就没算完结。”陈子夜转过身,眯着眼说道:“怎么,堂堂王大讼师,该不会不知道这一条昊律吧。” “你……”王德发一手指着陈子夜,说不出话。 确实,昊律中是有这一条。刚刚惊堂木也没落桌,令签更是没动过。虽说他是京师第一讼师,但对于陈子夜说的这条律法,完全没办法反驳。 也没必要反驳,论讼师之才,他王德发还从没怕过。 “我自然是知道。”王德发站正身子,瞥了一眼陈子夜,说道:“既然你不死心,那王某便陪陈讼师玩玩。” 陈子夜不苟言笑,安稳的坐正。 而李箫则结果捕头递来的凳子,坐了下来,期间用肩碰了碰陈子夜。 “可以啊,老陈,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 “早些年学过一些。”陈子夜讪讪一笑,轻声说道:“不过如今除了刚刚那一点外,其余的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这……” 刚看陈子夜胸有成竹的样子,还以为他是隐藏的大佬,仅仅说了那短短一句就把王德发弄的哑口无言,结果只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啊。 “你这是什么眼神,对面那讼师什么来头你知道吗。”陈子夜看着李箫,一时间来了气。自己好心帮忙,怎么,这么嫌弃吗。 白了一眼李箫,陈子夜偷摸看了眼王德发,接着说道:“对面那讼师可是王德发,高级讼师,成名十数载,无一败绩,传说他那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凡是大的案件,都会有他的身影。毫不夸张的说,这王德发,是整个昊国讼师界的翘楚。” “翘楚?王德发?”李箫点点头,笑了笑心想这名字有点王德发。 有意思,难怪一开始他放言让自己找讼师,原来是有底气的。那些人能请到这王德发,看来是下了血本,硬是要得到自己这可棋子不可。不过想要得到自己,可没这么简单。 李箫靠在柱子上,打了个哈欠,静静地看着一边几人的表演。 “大人。”王德发拱拱手,瞥了一眼陈子夜,说道:“此案人证王泽乃是死者吴三好友,昨夜这苏州公子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亲手杀害吴三,请大人做主。” “王先生,你说是李公子杀的吴三,但当时只有王泽一人在场,仅凭一言,便可以污蔑好人,是不是过于草率了。”陈子夜不慌不忙的说道。 “有何草率?你可知道三日前,李箫可是在东城的胜业街与蔡家公子发生了争执。”王德发将手中折扇轻轻一点,笑着说道:“而且还与吴三起了冲突。” “这……”陈子夜低下头,看了一眼李箫。 陈子夜并没有亲眼见到事情的开端,那日他去寻马车,来时已经看见李箫勾着蔡坤说道,对于事情的开端并没有了解太多,倒是吴三,捂着脑袋,站在一边。至于是不是如王德发所说的,他就不知道了。 李箫看了一眼陈子夜,无奈摆摆手。 回想那日在胜业街,自己被莫名力量推了出去,才跟蔡坤有了纠葛,但过程很是平静,没有王德发所说的争执,更别说吴三脸上的伤了。 细细想来,怎么感觉今日的事跟那日有联系。 细思甚恐,细思甚恐啊。 不过没什么好担心的,那些人,可舍不得弃掉自己这枚棋子。 见陈子夜没有说话,王德发的嘴角不由上扬,心想道:“本以为来的是个人物,原来就是虚胖,没有本事。” “大人,当日乃是大庭广众,这李箫都敢行凶,实在是藐视天子威严,无视国法。”王德发先是负着手,然后对着天拱拱手,道:“可想而知,昨夜四下无人,这李箫见到吴三,心生恶意,方才将其杀害。” “望大人为无辜人,主持公道。” 王德发的话确实有道理,不知情的人还真会认为确有其事。 而且当日的胜业街来往人数众多,自然是看到王德发所说的场景,至于是不是真如他所说的,就不得而知了。 “那……”唐有德拿着手中的惊堂木,看了看师爷,再看了看李箫,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敲下,还是怎么办。 “望大人为无辜人,主持公道。”王德发再次说道。 堂上没有人说话,都静静的看着唐有德,不知道这位老府尹大人会怎么决定。 不过看这架势,是蔡坤一方完胜,为死者吴三伸冤成功,那苏州来的公子李箫败诉,将要迎接牢狱之灾。 唐有德咬了咬牙,叹了口气。 王德发所言句句实话,李箫罪证已经是板上钉钉,自己没有偏袒的理由,总不能因为李箫是陛下请来的人,便徇私枉法吧, 再者说了,这苏州公子与自己非亲非故的,为了他得罪如今权势正盛的朝堂高官,不值得。 唐有德缓缓将令签抽出,说道:“那本官便宣判,李箫因杀害蔡家仆役吴三,犯杀人罪,依照昊律……” “我有异议!” 话音未落,门外又是一道声音传来。 转过身看去,又是一名书生,不同的是,这书生挺瘦削,一身的布衣满是补丁,给人一种没由来的寒酸。 “是他。”“是他?” 李箫跟陈子夜异口同声的说道。 “嗯?”李箫看着陈子夜,问道:“陈兄认识?” “算不得算不得,只是听说过他的事迹而已。”陈子夜摆摆手,一脸恐惧的说道:“李兄你认识?” “并不是,只是前些日子碰见过,不过并无交谈。”李箫笑了笑,说道。 “那就好。”陈子夜拍着胸口,缓了口气,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那书生。 “陈兄何意?”李箫看着手持小册、缓步走来的书生问道。 陈子夜往后缩了缩,凑到李箫边上,轻声说道:“此人名叫张伟,京师人士,是个讼师。” “嗯,这些都知道了,还有呢。”李箫对着张伟点点头,说道。 “张讼师二十年岁时考得讼师证,至今出道已经五载,一共办过三起案子。”陈子夜说道:“第一起跟第二起分别担任了原告与被告的角色,可惜都败诉了。” “这也没办法,新人出道,难免的。”李箫笑着说道。 “说的也是,难免的嘛。”陈子夜看着堂前拱手的张伟,苦笑一声,接着说道:“就是是第三起,足以让人生畏。” “我也是偶然瞧见,那日,他作为被告讼师,原告要求被告赔偿二十万纹银,这倒没什么,银子没了,还会赚回来的,谁知道,这张讼师当庭据理力争,硬生生的让结局扭转……” “赔款全免,改判被告二十年?”李箫问道。 “哪有这么简单。”陈子夜白了一眼李箫,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说道:“赔款全免,改判被告,秋后问斩。” 什么?李箫惊了,怎么就变成秋后问斩了,这张伟有点本事。较之自己前世所熟知的那个律政先锋,这昊国的张伟,可是更胜一筹啊。 三起大案,两起败诉,一起坑人,胜率为负数。张伟刚刚打断唐有德,该不是为了宣张正义,为了吴三,让自己秋后问斩吧,好歹自己给他还过账。 看着缓缓走来的张伟,李箫突然觉得自己的脖子,莫名的发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五十二章 玉仙居的美人儿 “大人。”张伟对着唐有德拱拱手。 “哦,是张讼师,好久未见啊。”唐有德笑道:“我记得上一次咱们见面,是在一年前。” “大人还记得我,这是我的荣幸。”张伟将手中书册小心翼翼的放回怀里,说道。 “哈哈,哪里能忘掉。”唐有德大笑一声。 要说这张伟,他是真忘不掉,一年前的那个案子他可是记忆犹新,原本城西的佟掌柜只需要赔偿二十万纹银即可,客栈该开还是可以开,生活该过下去还是可以过下去。谁知道他的讼师——张伟,不知道从哪挖出一则条例,硬生生让佟掌柜免了罚款,改成了问斩。 这等案子,史无前例。 与此同时,王德发也笑了,还以为是谁来了,原来是张伟,这张大讼师的案例在京师可是传遍了。 罚款变问斩,只要他发挥正常,李箫至少要掉半条命,到时候,这件事可不关王德发的了。 “你们为何发笑?”蔡坤看着偷笑的王德发,一脸不解。 “公子,你不知……”王德发凑上前,轻声将张伟的事迹讲述了一遍。 顿时,蔡坤便笑得合不拢嘴,捂着肚子喘着气,说道:“有点意思啊,本来只是给李箫一个教训,谁知道变成这样,看来是天要亡了李箫。” “不知张讼师,为何打断案子的进行。”王德发缓了口气,起身对着张伟笑道:“可是又有什么高见,不妨说出来听听。” 张伟没有理会王德发,转过身走到李箫身边,微微弯腰,拱手道一声“李公子”。 李箫一脸茫然的回了个礼,问道:“张兄,你这是?” 张伟道:“那日王婶同我说了,是公子您为我付了银钱,这是对我有恩。” “夫子说,有恩必报之。张某没什么本事,只有学了五年的律法。见公子今日有难,岂能坐视不理,公子放心,您的案子,我接了。” 说罢,转过身,挺直了腰板看着一旁大笑的三人。 李箫看着张伟的背影,一脸苦闷。放心?本来就没担心过,结果你这一来,让我很虚啊。 “那个,张兄,其实没必要……” “大人,王泽状告李公子杀害吴三,此乃杀人案,依照昊律,杀人罪,当尸检、寻迹、多方查询之后方能定夺。”张伟拱拱手,走动了几步,接着说道:“怎能凭借一人之言,便草率下结论。” 唐有德看着张伟,不想说话。这张伟怎么这么不懂事,本来都要结束了,结果你还搅局。这案子是简单的杀人案吗。什么尸检,什么寻迹,跟这个案子最后的目的有半吊子关系吗。 “张兄,我们可是有人证,亲眼所见,昨夜三更时分,李箫出现在东城。他本人也没有反驳,难道这不是事实吗。”王德发不慌不忙的说道。心里却十分焦急,心道张伟怎么还不开始搞事,他还等着看李箫被判死刑,再看看张伟传奇的事迹,毕竟这种故事只在传说,他还没有亲眼所见。 张伟回过头看了一眼李箫,不过后者还是一如既往的微笑,没有别的表情。 “你说昨夜三更李公子出现在东城?” “正是,有王泽为证。”王德发昂着头,笑道。 “可据我所知,昨夜李公子应该是跟蓬莱仙居的玉掌柜在一起,怎么会出现在东城。”张伟摸着下巴,说道。 “这……可能是他压根没去,跑走了。”王德发显然有点慌张,对于张伟所说的,一时间没了对策。 他们的确是没想到这个问题,对于昨日诗会之后的事,他们本能的避开了,没有去考虑李箫诗会之后的去向,只是在三更时分,瞧见了。 陈子夜也是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心想怎么自己没有想到这个,昨夜李箫可是当众受到了玉仙儿的邀请,如今只需要得到玉仙儿的证明,便可以还李箫清白,何须什么繁琐的环节。 张伟看着王德发,笑了笑,说道:“王兄自幼出生在京师,不会不知道蓬莱仙居的玉仙儿是何许人吧。” “自然知道。” “既然知道,又怎么还会说这种废话,受到玉仙儿的邀请却不去,若不是傻子,估计没人会这么干吧。”张伟看着唐有德,拱拱手,接着说道:“您说是吧,唐大人。” “确,确实。”唐有德点点头。 张伟说的确实是实话,京师的男人没有一个不把那玉仙儿视做宝贝,但凡是个男子,就算是他,受到了玉仙儿的邀请,也会放下手中的一切,赶着去赴宴,又怎么会有人做傻子,逃了这等艳遇。 而且玉仙儿背后之人神秘,若是得到了她的青睐,在这京师虽然说不上是横着走,但也够有一席之地。 “哎,老李,你怎么不提这一茬,早点说,咱们还能省事。”陈子夜戳了戳李箫,奸笑道:“莫不是不想说出昨夜的风流事。” 李箫尴尬一笑,他听着张伟的话,总觉得后者说的傻子是在骂自己。 昨夜的风流事……有什么风流的,难不成说他跟玉仙儿的侍女大大出手,还将她们打晕了?自己本来就对玉仙儿没多大兴趣,赴宴什么的,不如趁有限的时间差点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大人,既然如此,只需派人去寻玉掌柜问个明白即可。”张伟说道。 话音刚落,堂上的衙役、师爷等人一个个眼神都冒出了金光,一开始的颓废劲荡然无存,似乎都在说着,这活让他们去。 唐有德看着身边的人,怎么猜不出他们的想法,想趁着这机会一睹玉仙儿的仙姿?怕是在白日做梦。如果真有这么容易,那玉仙儿也不会在京师传得这么神秘。想去玉仙居一睹真容,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这恐怕……”唐有德一脸为难的看着张伟。 “府尹大人,我家主子有话说。” 正此时,衙门外又是传来一道声音,只不过这次说话的,是个女人。 只见那女人蒙着面纱,款款从衙门外走来,穿过人群,走到堂前,欠身行礼。 女人很美,曼妙的身姿完好的被身上的衣衫勾勒出来,乌黑的长发顺着嫩背流下来,似水一般柔顺。脸上的面纱淡淡一层,给人一种朦胧的感觉。其所过之处,残香四溢,诱人心脾。 “好美。”陈子夜看着秋倦,痴痴的说了一句。 堂上的众人也都看着秋倦,移不开目光,尽数男子的嘴角不由的流出一丝晶莹。 秋倦淡淡一笑,缓缓起身,众人的视线也随着秋倦,慢慢上移。 “府尹大人,妾身唤名秋倦,是仙居的侍女。”秋倦说道:“我家主子得知李公子被案件纠缠,特让小秋倦前来给公子一个清白。” “你家主子是谁。”唐有德尴尬低头,擦了擦口水,问道。 “蓬莱仙居。”秋倦嫣然一笑,慢慢开口。 蓬莱仙居。 一听到这个名字,堂上的人便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位玉掌柜,看来玉仙儿对李箫很是看重,不然怎么会特意派如此美人,特地来为李箫证明。 “你是谁,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蔡坤从痴迷中醒来,原以为是场艳遇,结果发现秋倦是来帮李箫的,顿时就来了气。 王德发赶忙捂住蔡坤的嘴,心道,别说你家那位是吏部侍郎,堂堂正四品官员,但在玉仙儿眼里可能还不够看,你这口无遮拦的,谁都敢说,岂不是找死? 秋倦没有理会蔡坤,或许在她眼里,这种二世祖算不得什么,姑且算是一只有身份的狗吧。 “昨日诗会结束,我家主子感谢李公子写出那首困扰主子多年的残诗,特让大姐接了公子前往玉仙居。”秋倦看了眼李箫,笑着说道:“所以昨夜李公子一直都在玉仙居中,并没有时间跑出去行凶。” “这倒是。”唐有德看了眼蔡坤,见后者怂下去之后,接着说道:“既然玉掌柜亲自出面了,那对于李公子是否杀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今日的事便是个乌龙。” 唐有德站起身,对着李箫拱拱手,说道:“还望李公子莫要记恨,等有空了,本官自当上门赔罪。” 李箫起身回了个礼,说道:“府尹大人公务繁忙,李某只是一介草民,不值得大人如此,至于记恨,更是算不上。” “哈哈,李公子爽快人。”唐有德大笑一声,转过身,对着蔡坤说道:“不知蔡公子,可还有问题,如果没有,此案便如此了?” “玉掌柜都派人前来了,我们还能说什么呢。”王德发无奈摇摇头,说道:“今日之事是个乌龙,还望李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听罢,李箫淡淡一笑,都这样了还莫要放在心上,怎么,当我好欺负吗。 不过也不用理会,对付一个明面上的跳梁小丑,没什么意思,要是他背后的人再来惹他,那可能就不只是放在心上了。 虽是这么想,李箫还是拱拱手,说了几句明面话,如今还不是树敌的时候,应养精蓄锐才是。 案子草草了结,蔡坤三人也没什么理由留着,甩甩衣袖,便扬长而去,期间还能隐约听到几声蔡坤的谩骂声。 李箫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蔡坤突然对自己如此仇恨,但可以知道的是,自己跟蔡坤的梁子,终究还是结下了,本来还想着和平度过在京师的这段时间,看来这种想法,终究还是不可能。 不仅不可能,实行计划的那些人甚至还会给自己找麻烦。 “唉。”李箫叹了口气,看着远去的蔡坤,陷入了沉思。 -- -- 推一本书。 弦弓藏的《卖假货的系统》。这书可以去看看,写得挺不错的。 --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五十三章 虎狼之词 案子既然了结,围观的群众也就没有想法继续停留。当然,他们心中多少有点遗憾。 至于遗憾什么,意会即可。 “老李,这次算是有惊无险。”陈子夜随着李箫走到门口,伸了伸肥腰,说道:“你可得多谢谢玉掌柜的。” “不必客气。”秋倦缓步走来,欠身行礼,脸上带着微笑,说道:“公子若是要谢,便感谢张公子吧,若不是他去了玉仙居,主子可能还不知道这事。” “哦?”李箫转过身,看着张伟,心道,这张伟居然能进玉仙居,看来身份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本以为他是来坑自己的,结果是有底气,也难怪他敢出头。 张伟似乎是察觉到了李箫的目光,尴尬一笑,说道:“李公子不必多想,张某一介落魄讼师,这么可能认识玉掌柜,只是父辈那有点交情,跟张某没什么关系。” “张兄客气。”李箫拱拱手,说道:“无论如何,今日之事还是得多谢张兄。” “李公子客气。”张伟笑着回礼。 是实话,张伟自己也没底气,他不知道玉仙儿会不会帮自己,毕竟自己跟玉仙居的确没有交情。 刚刚为李箫出头,他其实并没多少胜算,自己的能力有限,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斗得赢王德发,而且他还害怕自己发挥正常,让李箫受死刑。 “公子不该感谢我家主子吗。”秋倦凑到李箫边上,媚笑一声,接着说道:“亏得我家大姐今晨了还在思念想公子,说公子你,昨夜好生勇猛。” 说罢,还对着李箫抛了个媚眼,姿态万千,媚意十足。 “嘶。”陈子夜等人一脸的惊讶,心想道,这李箫平日里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原来还有这么狂野的一面。 昨夜勇猛?如此虎狼之词,让人画面感十足。 “咳咳。”李箫咳嗽两声,缓解一下尴尬,说道:“不知你家姐姐是何人?” “哎呀,李公子真是好生绝情。”秋倦白了一眼李箫,其姿态,尽显媚意。 “我家姐姐昨日还接公子去了玉仙居,还彻夜陪着公子,怎么公子这么快就忘了。你们男人,真是靠不住。” “噗。”一旁看戏的陈子夜实在是忍不住了,靠在张伟身边,笑出来声,捂着肚子说道:“老李,你怎么能这样,没看出来啊,原来你是这种穿上衣裳就不认人的人。” 李箫踹了一脚陈子夜,心道,你个浪迹青楼的,有什么资格说我。 “好了,既然公子没事了,那秋倦就先回去了。”秋倦欠身向着众人一一行礼,笑着说道。 话毕,便转身上了停在衙门边的品红色马车。 李箫微微弯腰,拱拱手道一句“姑娘慢走”。 正要起身,秋倦从马车中探出头,看着李箫。 “公子若是有时间,不妨来一趟玉仙居。” “李箫自当亲自前往。” 秋倦笑了笑,钻回了马车,期间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站在李箫边上,那位柔弱的丫头。 这丫头,挺有意思的。 “呼。”李箫看着远去的马车,松了口气。 对于秋倦,他是真怕。 跟春困不同,秋倦举手投足间总给人一种媚意,似是勾引,总在不经意间挠人心窝。不过李箫怕的不是这个。他是怕这女子口无遮拦的,瞎编出什么来。 要真做过也无所谓,问题是李箫没干过那些事,这等污蔑,不如来点实际行动有用? “李公子没事了,那张某也先行告退。”张伟走上前,拱拱手,说道。 “律政先锋慢走。”李箫回礼说道。 “律政先锋?”张伟一脸疑惑,心中想着李箫说的话。 “唉,张兄不必多想,老李他总是会冒出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无视即可。”陈子夜勾着张伟的肩,笑道。 张伟挣脱开陈子夜的压迫,摆摆手,道:“倒也不是,只是觉得新奇。而且李公子说的这,律政先锋,怪好听的。” 确实怪好听的,张伟反复咀嚼着这词,律政先锋。有气势,有韵味。 “哈哈,多谢李公子赐字。” 张伟拱拱手,转身离开,一路上一直反复念叨着这四个字。 律政先锋,莫名的好听。 看着挺胸远去的张伟,李箫尴尬一笑,一时的脱口而出,怎么有种改变其他人人生的感觉。 叹了口气,李箫将鞋上沾染的尘土拍散。 今日的事算告了一个段落,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昨夜的行踪是如何泄露的,但至少有惊无险。只不过玉仙儿那边,自己需要抽时间去感谢一番,人家不计前嫌,派人来帮自己开脱,算是恩情。 “老李,午时将至,有何打算。”陈子夜凑上前,邪魅一笑。 “不如我二人,春光苑一聚?” 刚说完,便看见远远的,一辆马车驶来,伴着尘烟,停在了李箫三人面前。 不等三人多想,便从里面走下一人。来人李箫熟悉,陈子夜也熟悉。 “李公子。”徐升小跑过来,面色慌张,嘴里喘着气,说道:“公子快些跟我走。” “公主殿下她,病重了。” …… 天光耀眼,毫不留情的散落下来,铺在地上,带来阵阵燥热。 其下,一辆品红色马车自京兆尹府而来,穿过层层绿树,经过几座红楼,很快便停在了一座院子前。 院子周遭很安静,似是不愿破坏院子的恬静,除了点点鸟鸣外,再无嘈杂声。 这处院子便是玉仙儿的住处,京师男儿们都向往的地方。 玉仙居。 待定,府中便走出数名侍女,皆青衣裹身,淡淡红妆。 “主子可在府中?”秋倦踩着侍女搬来的步凳,缓步走下,问道。 “主子在默亭等您。”一侍女扶着秋倦,低头回答。 点点头,秋倦看着府门上的三字,微微一笑,将脸上轻衫拿下,放到侍女手中。在天光下,露出一张完美无瑕的脸。 摆摆手,示意侍女们退下,自己则踩着莲步,进了院子。 院子里面的装饰皆素雅,几棵梅树,数朵兰花,还有数不尽的艳丽,很是美丽。 不过此时的秋倦可没过多的心思留恋这些,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她很快便到了玉仙居的后院,这个号称京师第二个御花园的,仙居别院。 来到院中的凉亭前,秋倦看了看跪在前边的四女,叹了口气。 这四女分别的昨日李箫见过的春困和那两个交过手的侍女,至于边上那人,一身劲装,眉目间露着英气,想来该是那位叫做夏乏的女子。 “唉。”秋倦摇了摇头,为自己的姐妹感到不甘。 昨夜她们的任务边上将李箫带来仙居,结果弄巧成拙,三人反被击晕,直到凌晨才醒来。那时的李箫早已回到万安寺中,哪有他的踪迹。 任务失败,自然是要受罚,虽然玉仙儿不喜这一套,但那位说过,“无规矩不成方圆,若是任务失败了,也不去理会,那以后还怎么带队伍。” 于是三人便一直跪在默亭前,连带着教授侍女武艺的夏乏,也一同跪着。 “主子。”秋倦走上前,欠身跪下。 亭中的女子没有说话,自顾自的翻着李箫昨日写成的残诗,反复念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秋倦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天光下,跪着的五女不住的流着细汗,落在地上,四散溅开。体质较差的春困此时已经摇摇欲坠,有些支撑不住。 “啪。”玉仙儿将手中诗卷放下,轻抿一口茶。 “跪够了就退下吧。” 声音很轻,很柔,所到之处,竟带来丝丝凉爽。 “咳。”终是受不住,春困软绵绵的倒了下去,趴在秋倦身上。 玉仙儿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四人退下。这些孩子,还是犟气,又不是犯了什么大错,没必要如此折磨自己。 拿起李箫写的另一首诗,看着里面“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两句,玉仙儿不由笑了。 这两句诗,无论是谁,无论看了几遍,都会忍不住。 “事情可办完了?”玉仙儿淡淡开口。 “回主子,办完了。”秋倦低着头,回答道:“李箫所犯杀人案已经结束,不过后续之事便不得而知。” “嗯。”玉仙儿点点头,站起身,在默亭中来回走动。 “那之后的事,也不是我们应该操心的。” “是。主子。”秋倦说着抬起头,一脸不解的看着默亭中的人影。 自己随着三位姐妹自十岁起跟着玉仙儿,一路坎坷风雨,一起度过无数难关,可以说是情深义重。可她们却看不透玉仙儿这人。就如同这次的事,她们不知道玉仙儿为什么要出手帮助李箫,为其脱困。难道只是因为李箫写出了那首残诗? 这并不可能啊。虽说残诗对玉仙儿很重要,但京师凶险,她不会看不出李箫今日案子的背后是什么情况。 秋倦想不明白,一向将自己置身事外的玉仙儿,今日为什么要趟这摊浑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玉仙儿将手中诗卷放在一旁的案几上,抬着头看着天边。 “今日之事,并不是为了感激李箫写诗,也不单单只是为了还那姓张父亲的人情。主要是我发现,那位似乎对这苏州来的李公子很感兴趣。” “所以,便顺水推舟吧。” “那位?”秋倦看着玉仙儿,瞬间明白了自己的主子今日所为。 看来,苏州来的公子,可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 -- 推一本书。南阳木鱼的《不巧我是主角》。轻松搞笑热血爽文,可看可调戏。 -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五十四章 震惊!太子居然男上加男! 公主病重了! 这是李箫在京师唯一听到的,关于自己那位病人的消息。这么久了,他都以为公主的并已经好了,甚至他都有种将要离开的感觉。 但今日,徐升突然来找自己,说是公主病重了。 若不是那些人找事,难不成是公主顽皮吗。 想是这么想,去还是得去。不然就算是逃过了官司,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也会找自己的麻烦。 “李公子,可以下车了。”徐升掀开车帘,扶着小太监的手缓缓下车。 “嗯。”李箫点点头,紧跟其后。 下了车,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高高的红色宫墙,清一色的赤红,似千年的呢喃,庄严而肃穆,让人生畏。 回过神,往下看,便是一扇宽阔的大门。厚厚的宫门敞开着,往里看,望不到尽头,即使如此,仍然能感受到里面持续散发出的,恢弘气势。 红墙伴着红门,古色古调的格式,让人的眼前油然一亮。 这便是昊国皇宫。 “李公子,皇城之内,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徐升笑着说道:“您的好友跟丫鬟无法前来,还望见谅。” “无事。”李箫淡淡一笑。 这种道理李箫还是懂的,所以他早早让陈子夜送小丫头回去,并没有强制要带人进宫。倒是这一路上跟徐升同乘一辆马车,被徐公公看得极其不舒服,总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伸了伸懒腰,李箫靠在马车上,看着徐升跟守卫交谈。心想这徐公公地位也太低了,怎么跟电视里的那些太监不一样,非但没有吆五喝六,反而还得跟守卫说明情况。 徐公公也不行啊。 “李公子,可以进宫了。”徐升小跑过来,着急的说道。 说罢,便带着李箫,快步入宫。 一入皇宫,李箫便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两边赤红色的宫墙一直延伸,望不到边。抬起头,能远远的看见天光下,闪着金色的琉璃瓦屋顶,富贵华丽,颇有种“檐牙高啄,各抱地势”的意味。其间还有不少茂密的古树,参天而上,极其壮观。 “李公子,进了皇宫,还是得规矩些。”徐升走在前面,笑着说了一句。 “李箫明白。”虽然这么说,但李箫还是接着东张西望。 前世的他还没机会去过故宫,今世难得来一回皇宫,不多看看,岂不可惜。今日为公主诊治就当是付了入宫参观的门票了。 “哎,对了,徐公公,陛下日理万机,怎么知道我在京兆尹府?”李箫看着停留宫墙上的蝴蝶,问道。 “公子说笑了。”徐升回过头,笑着抓起玩蝴蝶的李箫,说道:“这京师城虽然大,但哪有陛下不知道的事。” “嗯,说的也是。”李箫挣脱开徐升,踹开一粒石子。 “不过陛下既然知道,那为什么不早点出面,非得卡好点?” “卡好点?”徐升茫然的看着李箫,心里反复想着李箫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在案子结束了,您就来了。”李箫解释道。 徐升转过头,眯眼看着李箫,说道:“公子可不能这么说,您是陛下请来京师的人,若是再由陛下出面了解案子,那算是什么。” “如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不成公子是想让陛下背上骂名?” “徐公公言重了。”李箫讪讪一笑。 他可没这种想法,那位皇帝已经对自己够意思了,自己没有功名在身,都能在公堂上坐着,这已经是受了皇帝的恩惠,要再得寸进尺,徇私,那就是真不要脸。而且他对那个案子一点不慌,不论自己是胜诉还是败诉,都不会有大事发生。 该吃吃,该喝喝,丝毫不会影响到自己在京师的生活。 当然了,相信那个计划中的人,也会想办法帮自己洗白。 “徐公公,这里住着什么人?”李箫站在一处宫殿前,问道。 眼前的院子紧闭着大门,外头的装饰也都十分陈旧,很是暗淡,岁月的气息扑面而来。整座宫殿,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种,颓废。 站在门外,细细听去,院子里头竟有丝丝琴声传出,古韵悠扬。 “哎,公子别看了,咱们还得赶去凤阳阁,晚了,贵妃娘娘怪罪下来,咱们可承担不起。”徐升拉着站在原地的李箫,赶忙离开。 似乎是眼前的院子,晦气一般。 “徐公公,四周没什么人,不如讲讲吧。”李箫凑上前,拿出一张银票,递到徐升手中。 “一点心意,公公拿去喝茶。” 徐升看着手中的银票,脸上立刻浮现出笑,偷摸的把银票塞进衣袖,然后整理了一下有些杂乱的衣裳。 “那院子啊,住的是当朝的太子。”徐升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太子?”李箫看着徐升,懵圈了。 按理说,一旦皇子被封了太子,不得住到东宫去吗,怎么还住在皇宫,而且还是在这么破烂的一个院子中,难不成皇帝很不待见这位太子? “确实是太子。”徐升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公子您是不知,咱昊国这太子啊,并非妃子所生。他的生母是瑶族人,是管藏书阁的女史官,幸得陛下垂涎,才诞下龙子。” “本来他跟他的母亲一样是活不了的,好在宫里有人心善,将太子留了下来。但公子您是知道的,皇家人重血脉,所以虽然太子贵为长子,也难得到器重。” “这太子之名,也只是个名,并无实权啊。” 看着叹气的徐升,李箫低头沉思。 对于太子之母的死因,他不关心,毕竟宫里面的尔虞我诈并不比朝堂上少,太子之母地位卑微,受到其他妃子刁难也是正常,若是遇上心狠的,弄死个没地位的妃子,也不用担心皇帝责罚。 就是这不让太子住东宫,有点过分了。好歹这也是一朝太子,不要面子的吗。也难怪住的院子都这么破烂,怕是咱们这位皇帝陛下,根本不想让别人注意到这位太子吧。 “那太子整日都在院中抚琴度日吗?”李箫想到院中飘出的琴声,问了一句。 “抚琴?”徐升看着李箫,面色难堪。 “此乃丑闻,公子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公公何意?”徐升不说,李箫顿时来了兴趣。又是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徐升。 这人嘛,越是不能知道的事,就越想知道,好奇心真是个奇怪的玩意。 “也罢,我就给公子说说。”徐升接过银票,放进衣袖,开口说道:“抚琴的并非是太子殿下,而是太子早些年从外边带回宫的一位艺人。” “艺人?女的?”李箫摸着下巴,说道。想不到太子在皇宫里金屋藏娇啊,也不怕他的那位皇帝父亲砍了他。 徐升面色难堪的摇了摇头,不说话。 “难不成是位男子?”李箫张大了嘴,一脸吃惊。 这有意思啊,昊国太子在皇宫金屋藏娇不说,藏的还是个男的。皇宫之中夜夜笙歌、男欢男爱,居然都没被废掉,是皇帝彻底不想理他,还是念及太子死去母亲的情谊,留他一命? 不得不说,李箫对这位太子很佩服,是位猛男,在皇宫中藏男人,难上加难。 “唉,公子您说说,不被陛下器重也就罢了,怎么还自暴自弃起来。”徐升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这种事,也不好大声说,议论宫里的事,那是大罪,要不是看周遭没人,和李箫给的百两银子,他也不会说。 “嗯。”李箫叉着手,点点头。这是他第一次认同徐升的话。 自暴自弃,确实不是明智的选择,在这种情况下,身为太子,应当努力表现自己,而不是躲在深宫,跟男妓日日笙歌,这么干,不就是摆明了不想活了吗,这种愚蠢的行为,实在是让人不解。 这不该是一个太子做得出的事,何况是一位将院子打扫得如此干净的人。 “那太子……” 还未说完,徐升便打断李箫的话:“咱家今日说的已经够多了,公子莫要再问了,议论皇家,可是重罪,其中利害,公子当斟酌斟酌。” “徐公公说有理,是李箫欠考量了。”李箫拱了拱手。 好奇心来了,一时间没把握住尺寸,险些酿成大祸。再落魄的皇子,也不是他们能够谈论的,别到时候被人听了去,盖上个私自议论皇家的名号,那就得不偿失了。 回头看了一眼那空院子,李箫笑了笑,转身跟上徐升。 而在李箫转身的那一刻,院子的门轻悄悄的开了,没过多久,便从里面走出一位男子,一身布衣,身材修长,手中持一把折扇,远远看去,该是为风流人儿,只是不知那人脸上为何带着一张不合时宜的面具。 面具上没有过多的色彩,青白相间,青色纹路伴着白色版面勾勒出一副沧桑的画卷,饶是如此,也让人看起来很是素雅。 面具男子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二人,久久没有动弹,直到从院子中传出一声叫唤,男子才转身回了院子。 “青兄,该吃午食了。” 至于院子发生的一切,李箫并不知情。此时的他正站在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面前,看着宫殿上那块刻了“凤阳殿”牌子,无趣发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五十五章 凤阳殿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李箫靠在钟乳石制成的柱子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城里升起的炊烟吟歌,罢了,看了看自己早已“咕咕”直叫的肚子,不由的郁闷起来。 徐升来找自己的时候,那种焦急的模样不像是是装的,怎么到了这,却不让自己进去,反而让他在外边等了小半个时辰,还没有消息。 怎么,莫不是诚心拿自己取乐,正当大夫就不用吃饭吗。 “嘎吱。” 又是一批太医院的大夫从凤阳殿里退出来,期间还伴着一位妇女的谩骂声。 估计那妇人想必便是公主的母亲,如今后宫唯一的女主人,万贵妃了吧。听徐升说,这些日子万贵妃都不住在永宁宫,而是一直呆在凤阳殿照顾公主,心情忧虑,而且她可不是好伺候的主,要是不小心惹到了她,那便得自求多福了。 想到徐升的话,李箫便打了个冷战,看着不远处的凤阳殿,他突然觉得外边的阳光很温暖。 “公主殿下这病真是奇怪了,老朽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病症。”一位胡须花白的医者老人摇着头,叹气道。 说完,边上一同跟着的大夫们一齐叹息点头。 “唉,本以为殿下的病已经痊愈了,怎么今日,突然又犯了。”另一名大夫摇摇头,说道:“该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哎,按理说殿下的膳食都是御膳房精心准备的,不该有问题。” “也是,也是。”一众大夫们一边附和着,一边走远了。 李箫靠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不断走远的太医院医者,也不去打扰他们。自己一路走来,徐升也大致介绍过了,再去问,没什么意义。 据徐升所说,公主这病原本在太医们的调养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不知为何,前几日回宫后突然复发,而且症状愈加强烈,有种无法阻止的趋势。 本来呢,应该是麻烦不到李箫了,只是这太医院的太医们,用尽浑身解数也没有好转,甚至,情况越来越坏,没了办法,只能让李箫这个医圣传人来试试。 若是治好了,自然有奖赏,如果不行,那就得看李箫他能不能扛得住万贵妃这几日积攒的怒火了。 “哎,李公子,你怎么还在这,贵妃娘娘喊你进去。” 徐升从凤阳殿中出来,一路小跑到李箫身边,满脸焦急,拉着李箫便往里走。 “公公,里边的情况如何?”李箫问道。 徐升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一脸沮丧。 看起来情况不容乐观。 “滚,一群废物,陛下养你们这么多年,连个病都看不好了吗。” 正想着,一道怒斥声便从里头传出,毫不留情的传到李箫耳中。 “嘶。”李箫吸了口冷气,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进去。看里面这架势,今天要是看不好了,估计自己得玩完。 “嘎吱。” 宫门再一次打开,又是数名太医快步从里面退出,然后叹了口气,黑着脸离开。 李箫偷摸的看了眼里头,顿时感到阵阵凉意扑面而来,让人不由的胆颤。 “李公子,咱家就送到这了,您赶紧进去,莫让贵妃娘娘等急了。”徐升拱拱手,说道:“咱家还得去陛下那,就不陪着公子了。” 说罢,忙是转身离开,头也不带回的。 李箫看了看里边,再看了看远去的徐升,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里面出来的随行宫女叫了他一声,才跟着走进去。 这不进去不知道,一进去是吓一跳。 凤阳殿的内外可以说是两个世界。外头因为太阳一个早上的洗礼,已经变得燥热无比,但宫殿里面却不同,阵阵凉意在宫殿之内徘徊,久久不去,倒不是屋里头阴暗,只是因为这等巧妙的建筑,很好的将屋内外的环境分隔开,热气不入,冷气不出,简直堪称当朝的空调房。 冬可暖,夏可凉。 李箫小心环视着凤阳宫,不由感叹是哪位大家设计的如此建筑,简直称得上巧夺天工。 “那苏州的大夫来了吗?”宫殿深处,纱帐之中传出一道女声,冷厉而又妩媚。 那人便是宫殿的主人,万贵妃。只可惜隔着纱帐,无法看清里头的人。不过从声音中可以判断出,这位实际上的后宫之主,该有祸国殃民的容姿。 “回娘娘,苏州大夫到了。”青衣宫女欠身回答。 “嗯。”万贵妃轻声应了一句,便没有动静。 青衣宫女并没有停在原地,而是将李箫带到主殿。 跟着青衣宫女来到侧殿,一眼便看见侧殿之中的层层垂落下的薄纱,而薄纱之中,能依稀看见一张锦绣华丽的床榻,床榻之上,躺着一道倩影。 床榻上的女子,该是自己此行的目的,长乐公主吧。 是实在的,他还没见过这是国家的公主,不免好奇,总想看看,公主长得究竟是什么样,跟自己的姐姐想比,有多少差距。 “公主千金之躯,莫要向前,公子就站着此处医治吧。”青衣宫女站在一旁,双手放于身前,面无表情地说道。 “无妨无妨,只是行医讲究望闻问切,不知能否……”李箫笑着说道。 “大胆!公主千金之躯,岂容你这般放肆。”青衣宫女怒斥一声。心里想,这苏州来的少年好生放肆,竟敢说这样的话,一点也不懂规矩。 “若惜。”万贵妃轻声说道:“陛下说这位苏州来的大夫有点本事,那就让他看看吧,不过,你得蒙上眼睛,如何?” 不如何,蒙上眼睛看,那跟没看有什么区别吗。不过对方是当朝贵妃,自然不能这么跟她说话,虽说想看,但还是命要紧一些。 李箫没有说话,也不知该怎么说,万贵妃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什么花里胡哨的话在她那没用,不如早点了结此事,快速离开算了。 “如果没什么问题,那就快些开始吧。”万贵妃不耐烦的说了一句。 听得出来,万贵妃已经开始烦躁,这么多的大夫对公主的病都束手无策,她可不认为这么一个毛头小子能有办法,倘若不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千里接来所谓的“医圣传人”,估计她都不会让李箫进宫。 “公子,请开始吧。”若惜摆摆手,示意宫女将放在一旁的医物呈上。 李箫也不想含糊,在这的每一分钟,他都感觉如坐针毡,身后的万贵妃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危害,但他从感觉自己是被一条毒蛇盯上,这种感觉比被徐升看着还难受。 接过绑在公主手腕上的细丝,李箫闭上眼,轻捏在手中。 “噗通,噗通。” 世界好像一瞬间安静下来,闭着眼的李箫似乎只能感受到两心跳声,一个是他的,另一个,是床榻上的公主。 与他的不同,高长乐的心跳很慢,有一下没一下的,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挡了一般,随时就会消失,给人的感觉很虚弱。 这种脉搏很奇怪,不像是病症,却像是病症。 李箫放下手中细线,坐在凳子上,皱眉沉思。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回顾孙邈留给自己的医书,他没法找到符合的案例。应该说,医书上也不会记载这种。 因为高长乐所得的不是病,而是被人下毒了,不过这毒,李箫曾经听孙邈说起。 那时候孙邈可是亲身让李箫体验过,那是一种瞬间让人浑身无力,求死不能、求死不行的感觉。不过这毒虽然看起来效果狠,但其实并没什么可怕的。 从一定意义上来说,这种毒算是慢性,没个一年半载的,不会致命,就是会让人难受,寻常方法也没法彻底解掉。就如同现在的高长乐一般,看似将死,实则还得难受个不少日子才能解脱,这种折磨,生不如死啊。 可以说这种毒比一般那些瞬间致命的毒药还要恶心。 不过幸好,当年孙邈曾细细讲解过如何解毒,方式也不难。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要对一个少女下如此恶心的毒,为何要对一个没有威胁的公主下手,而不是选择后边床上躺着妇人。 “公子可有法子?”万贵妃打了个哈欠,换了个姿势,开口说道。 “有。”李箫起身,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走上前。 “说。” 万贵妃的情绪没有多大的变化,语气平淡。 “有倒是有,只是……”李箫拱拱手,笑着说道:“只是草民一日未进食,这肚子饿了……” “若惜。”万贵妃摆摆手,示意若惜走过去。 不多时,若惜便捧着一盘糕点走来,放到李箫面前。 “不要浪费时间。”纱帐中的万贵妃换了个姿势躺着。 李箫淡淡一笑,拿起一块糕点就开始吞咽,这一日都没吃东西,着实是受不了,只是可惜没有肉,只能用这几块糕点垫吧垫吧。 “咳咳。”李箫咳嗽两声,结果宫女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其实他现在并不着急,倒是床上躺着的高长乐,得一直忍受,不过也没办法,他可不是医者,有一颗悬壶济世的心。他知道,自己是个自私的人,自个的事都还没解决,可没心思瞎操心别人的。 “呃”打了个饱隔,李箫摸着肚子,嗯,七分饱。 “可以说了吗?”纱帐中的万贵妃皱了皱眉,语气中有点不耐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五十六章 沐浴 万贵妃的语气中带着冷漠,可以听得出来她已经开始不耐烦。 入主后宫这么多年,饶是身份尊贵的皇后也不敢跟她这么说话,可今日,殿中站着的那少年竟然让她开始不耐烦起来,如若不是李箫说有办法救公主,估计会将他直接处死,哪有闲工夫陪他掰扯。 “本宫希望你不是在浪费时间。” “李箫不敢。” 李箫轻捏一只茶杯,在殿中来回踱步,期间不断微微点头,模样看上去极为深沉。 “咳。”万贵妃轻咳一声,黛眉一蹙。 “公子莫要浪费时间,请速速告知该如何医治殿下。”若惜走上前,挡住李箫的路,皱眉说道。 李箫没有说话,只是侧身绕开,继续踱步沉思。 殿中的少年也不像是轻浮之人,医圣的传人应该是有点本事,但这般行为,实在是让人不解,莫不是在拖延时间,能晚些送命? 没有人知道李箫在干什么,同样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咔嚓。”一道清脆的破碎声传出,随即从纱帐中扔出两瓣瓷片。 “娘娘。”若惜慌张地跑过去,面色紧张。 纱帐中的万贵妃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摆手,随即便闭上眼,转过身,不再看李箫。 “是。”若惜缓缓起身,轻叹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的这位主子已经对殿中少年不耐烦了,长达一刻钟的时间,都在看李箫装模作样的来回踱步,迟迟不肯说出医治公主的方法,这种行为,简直是在找死。 说实话,连她都在怀疑李箫是不是医圣传人,该不是传闻是假的,眼前少年只不过是乡下地方一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 看了看两侧的宫女,示意她们将地上的残渣清理干净。接着往前走了两步,拍拍手。 很快殿门打开,进来两名身穿金色铠甲的持刀护卫,面容严峻,气势雄浑,看得出,看得出这两人并非混吃等死的守门郎,而是身经百战的卫国将士。 “拖下去,喂狗。” 若惜站在床边,淡淡开口,整个过程中不带有任何表情,仿佛下这样的命令早已习惯一般 “是。” 金甲护卫应道,随即往李箫方向走来,面色严肃,步伐整齐划一。 不过李箫没有理会即将走到的护卫,仍然握着茶杯,在殿中来回踱步,似乎是在等待一个时机,而那两位守卫,似是一直没有在他眼中一般。 刘能和刘壮很奇怪,他们二人从军五年,入宫五年,整整十年时间,从未见过像李箫这般面对此等场面还能如此淡定的少年,这等魄力,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可惜魄力也只能是魄力,如果没有相应的实力,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这位公子,得罪了。” 说罢,二人捏了捏拳头,便要上前擒住李箫。 正此时,侧殿传来一声咳嗽声,打破了平静,在整个凤阳殿中久久徘徊。 “长乐!” 纱帐中的万贵妃慌乱起身,神色忧虑,一只纤手将惹人讨厌的纱帐掀开,扶上若惜的手,忙是跑到侧殿。 与此同时,侧殿的宫女敏捷的将帷帐打开,将侧殿与主殿隔绝。其余的宫女,护卫皆低头下跪,不敢看向万贵妃。在他们眼中,以自己的身份去直视一位宫廷贵妃,那是亵渎,更是罪不可赦的冒犯。 除了李箫,这个被他们视为乡下地方来的毛头小子,自始至终都站着,没有任何下跪的意思。因为在他的思想里,除了父母外,便没有下跪的道理。 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自己膝下虽然只有几层薄衣,但也不允许他下跪,这种遗留几千年的糟粕,不该存在。 毕竟这人呐,跪久了,就很难再起来。 当然,不下跪也有不下跪的好处,比如李箫能亲眼看看这位迷住昊帝的后宫贵妃。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万贵妃,不得不说,这女人很美,举手投足间有一种挡不住的美,这种美,很成熟,也很青涩,每一丝都仿佛在挠人心窝,让人难以移开目光。较之京师那位蓬莱仙居的玉掌柜也不相上下。虽是多日来的疲倦让万贵妃的脸色有些惨白,但仍然遮挡不住那由内而外散发的美。 点点红妆,点缀着一张姣好的面容,清眉淡墨,便勾勒出古典女子之美。虽早已过了花信年华,但那身姿、脸庞,看起来皆是青春少女。 难怪昊帝独宠贵妃一人,难怪君王从此不早朝。 “此人不算是六宫粉黛。”李箫轻声喃喃。 “咳咳。”侧殿之中,高长乐还在不住咳嗽,丝毫没有停止的征兆。 “把太医叫来。”万贵妃着急的说道。 看得出来,高长乐突如其来的症状,让这位平日里心如静水的贵妃娘娘,开始焦灼。 这种为人母的焦灼,让李箫动容。曾几何时,自己也拥有过,只可惜,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只有片刻。 想着想着,李箫不由握紧的拳头,手中茶杯“咔嚓”一声碎裂,尖利的碎片轻易的划开他的手,带来一丝疼痛。同时沁出一丝鲜血。 “不必。”李箫将碎屑放到桌上,看着手中的血迹,淡淡一笑,说道:“取热水一桶,以红花、艾叶、菊花泡之,入浴后,将滑石、白附子、白芷、白檀香、松香各一两三钱研磨放入,而后沐浴一刻钟,再加之三七、白芍、秦艽各一两四钱,沐浴一个时辰即可。” “对了,结束后须保暖,待到公主殿下清醒,再桑拿蒸半个时辰,便好了。” “嗯?”万贵妃隔着帷帐,看向李箫,道:“何为桑拿?” “就是找个房间用热气蒸着。”李箫随意坐下,将手中伤痕包扎一下,然后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对了,完事后的调养不用太多,简单一些,不过后边的这些相信太医院的那些是知道的。” 其实最后的桑拿是他自己加的,反正也没坏处,还能拍出多余的毒素,有什么不好的呢。而且当时孙邈教的方法并不完全,正好是缺了一步,不过这一步,恰好可以用蒸桑拿这法子弥补。 “姑且试试。” 话毕,若惜便从侧殿走到李箫身边。 “公子请随我移步别处。” “嗯?”李箫看了看侧殿,再看了看主殿,发现此时的主殿中已经没什么人,所有人都已经出去,只留下几个宫女。 也是该走,女子沐浴,于情于礼自己都不该带着。得,走呗,待着也没用,难不成做个梁上君子,偷窥吗。 站起身,放下手中茶杯,朝着侧殿拱拱手,便跟着若惜除了凤阳殿。 正值午后,天上烈阳悬空直射,茫茫大地似是要被烤焦了一般,冒着白烟。 数名宫女已经从远处搬来热水,踩着莲步快速进入凤阳殿,不多时又跑了出来,如此往返。 李箫靠在柱子上,看着往来的宫女,很是无聊,但没办法,这个时候又没有热水器,只能靠着人力搬运,只能等到宫殿里头出结果,否则这位万贵妃是不会让自己离开。可这要估摸着要等个一两个时辰。 就这么等着,自己不被热死,也得无聊到发疯。 无聊至极的李箫只能数着所见之处,有多少卫士浪费时间。 还未数过几人,忽然看见远处金碧辉煌的屋檐上跑着一人。 只见那人一身的黑衣,步伐敏捷的在屋檐上来回蹦跶,速度极快的朝东边跑去。 “哎,若惜姑娘,你看那。”李箫指着黑衣人,一脸的不解。 按理说那人很显眼啊,怎么在场的护卫像没有看见一般,漠不关心,难道这些护卫只是摆设?这宫里的防备未免也太差了吧,任由他人肆意往来。 “公子莫慌,跳梁小丑罢了,不必在意。”若惜笑了笑,说道。 话还没说完。李箫便看见那黑衣人瞬间停止不动,只片刻,便直勾勾倒了下去,日光下,他似是看见黑衣人胸口叉着一只箭。再看过去,便看见有人手持一弓站着。 “那是?” “御前侍卫统领,张大泡,张统领。”若惜解释道。 “张大泡?”李箫惊了,看着天光下的那人,瞬间来了兴趣。 御前侍卫统领,张大泡,这个名字李箫听说过,当然,他还有一个身份,天下三尊,箭尊之子。 箭尊张益达,早年成名,一手箭术百发百中,有着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能耐,其膝下共有三子,其中便有张大泡。 而李箫的父亲楚逸又是剑尊,作为三尊之一的后代,他不免对张大泡有了兴趣。 李箫紧紧住着白石护栏,眼神微眯,死死盯着不断靠近的张大泡。 虽然刚才隔了很远,但以那箭的气势可以看出,张大泡的实力不弱。而且像这样多年守卫皇宫的人,虽不说身经百战,但也不容小觑。 “若惜女史。”张大泡摆摆手,示意身后的人将黑衣人带走,自己则走上前。 这时李箫才看清张大泡的模样,三十五六的年纪,看上去很是健壮,虽不说是五大三粗,但也差不了多少。满脸胡渣,颇有种张飞、李逵之态。 是个狠人。 果真不愧是宫中统领,说话底气十足,满身修为毫不掩饰的暴露出来。 “张统领,又是刺客?”若惜欠身行礼:“这些日子,宫里面的刺客多了不少。” “西边那些人的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张大泡将长弓扔给属下,然后看了眼李箫,问道:“这位小兄弟看上去面生,不知是谁家的公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五十七章 想要的东西 “这位是李公子。”若惜淡淡一笑,说道:“是陛下从苏州请来为公主殿下巫医的大夫。” “嗯?”张大泡看向李箫,想了想,接着说道:“你便是昨日在城西竹林小筑中写出了蓬莱仙居残诗的那人?” 李箫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张大泡,没有动作。 他并不关心张大泡为什么会去关注诗词的事,在他眼里,只想着跟张大泡切磋一下,这样的高手并不多见。 而且自从眼前这人出现开始,李箫便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这压迫虽然不及楚逸的一半,但足以让他警觉。虽然不知道正面对上张大泡,自己会有多大胜算,但还是会有那么一种期待,会想着试试。 “张统领知道?”若惜有点惊讶,身为武痴的张大泡居然会去关注文人骚客的事。 “害,倒不是因为那诗的事。”张大泡抓着头,尴尬说道:“主要是那位出现了,所以就……” “哦~”若惜听罢,瞬间恍然大悟。 那位,便是蓬莱仙居的玉仙儿了吧。原来如此,本以为这玉仙儿只是受了京师才子们的爱慕,谁知道,连堂堂张大统领都被勾了魂,去留意这种以前从不感兴趣的事。 看来这玉仙儿,还真是京师女人们的公敌啊。 “张统领是见过那女人了?” “哪是这么容易的。”张大泡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不过听说玉掌柜的昨日邀请李公子去玉仙居做客,想必是见过的,不知公子可否描述描述?” “额。”李箫看了看若惜,在看了看张大泡,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其实放在别的地方,李箫说说也没什么,毕竟这是男人间的小秘密。但这是在皇宫,皇帝住的地方,在这里谈论一个风尘女子,不太好吧。而且还是当着一个女人。 “咳咳。”若惜咳嗽两声,并不说话,只是笑看二人。 “对了,张统领,刚才看你一箭射杀了刺客,箭术高超,让人好生羡慕。”李箫清晰的感受到了周身传来的凉意,赶忙扯开话题。 虽然不知道张大泡有没有感受到周围温度的变化,但这么一句吹捧很明显的让他挺直了身子,满脸的傲然,看得出他对于自家的本事,很自豪。 “哎,只是家传的手艺,算不得什么。而且我也不是学箭的料,父亲的能耐只学了三成。” 说罢,张大泡叹了口气,面色遗憾。 也是难受,张大泡的父亲一共三子,可三个都不是学习箭术的料子,张大泡不用说,五大三粗,心思不够细腻,学不得精髓,张老二更是,一直在边疆,所学所用的都是近战杀伐兵家诡道之术。至于张老三,自大这孩子离家出走后,再也没见过。 虽然张老爷子收过不少徒弟,但还是没有一个让他称心的。张家这身的本事,算是后继无人了。 听着若惜的解释,李箫无奈笑了笑。 其实自己也一样,别看他习了十几年的剑术,受了楚逸的亲身教导,但他是经常偷懒,用着自己前世带来的小手段,一个个在训练中偷闲,可以说,楚逸的一身本事,自己也就马马虎虎学了五成吧。倒是罗玛的功夫,一滴不剩的学完,什么隔空掏衣,什么蜻蜓点水,他是学得有模有样,更是深得精髓。 虽无习剑,却已学贱。 “对了,李公子是来为殿下巫医的吧。”张大泡看着凤阳殿,搓了搓手,说道:“听说殿下的病症连那些太医院的老头都束手无策,没想到,李公子你年纪轻轻的,有还有如此本事。” “一点皮毛,算不得本事。”李箫摇着手,脸上带着微笑。心中暗喜,人呐,得谦虚,骄傲纵使让人心情不错,但麻烦也会接踵而来。 “哎,小小年纪有如此成就,已经是不易。”张大泡看着李箫,发现自己是越发喜欢眼前这少年。 谦虚有度,说话大方,而且长得还好看,这越看,越有种想收为女婿的想法。 “李公子若是得空,可以来府上玩玩。可以为我家老爷子看看病,给我家闺女讲讲诗。” “这,不太方便吧。”李箫尴尬一笑,说道:“而且小子等殿下病情好了,便要离京,怕是没什么机会了。”开玩笑,去你府中玩,试问当今,有谁敢去。再说了,你府中再有趣,也抵不过本少回家的心。趁着京师这摊棋局未定,还是赶紧跑路的好。 “张统领,今日宫里的巡逻已经结束了吗,怎么还在这闲聊。”若惜淡淡开口,出声劝退。 “哎,看到青年才俊,不由多聊了些,失礼失礼。”张大泡拱拱手,转身准备离开。 “李公子什么时候向来张府了,告知一声,我也好准备准备,而且,府里可有你想要的东西。” 说罢,摆摆手,便带着身后侍卫离开,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太阳倾斜,天光变得稀薄,大地上少了些燥热。 一阵风自西而来,轻轻吹起少年的发。 李箫站在原地,没有理会被吹乱的头发,只是死死看着一点点消失不见的张大泡。他不知道张大泡临走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府里可有你想要的东西”。 想要的东西,何为想要的东西。李箫自嘲一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所谓想要的东西是什么。是女人吗,是金钱吗,亦或是权力,这些都不是。也真是可笑,自己活了十六年的时间,却不知道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这并不是无欲无求,而是真正的迷茫。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担心过什么,在楚家,向来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而刚才,有这么一个人跟自己说,有他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并没有啊。就算是自己梦中的那件事,就算是那个打扰了十五年的计划,他也从未想要知道。反正这些都是可有可无,反正又不是自己的事,这一切都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要处理的事,跟李箫无关,也不想有关系。 他只是个异世界来的人,他没有能力去解决这事,也没有想法去反抗那些人的计划。 顺其自然,也未尝不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凤阳殿中不断有宫女提着水桶进进出出,很是忙碌。 没有注意李箫在干什么,也没有人注意他在想什么。饶是若惜,也直勾勾的盯着凤阳殿,没有关注李箫。 “李公子,你这法子当真能治好公主殿下的病?”若惜看着不断进进出出的公主,问道。 李箫没有说话,仍然看着张大泡消失的地方,一双手死死抓着白石围栏。 此时在他并不关心公主的病会不会好,自己的法子是不是有用,他所想的只有张大泡临走时说的那句话。 “李公子?”没有得到回复的若惜疑惑转身,却看见李箫像木头一般,面无表情的站着,眼睛却只看着远处。 “难不成是魔怔了?” 若惜走过去,戳了戳李箫,但后者没有反应。 也罢,若惜也不想打扰李箫,毕竟要是公主殿下的病没有好转,那李箫面临的就是万贵妃无尽的怒火,现在便是李箫人生中最后的时光。若是这法子将公主的病症治好了,那自己当要更客气些。 虽说李箫不一定会得到万贵妃的褒奖,但他多多少少能受到点好处。 而且公主殿下的病是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如此医术,加之有这等文才,想必那位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定会重视,到时候封官誉爵也极有可能。 “唉。”若惜叹了口气,转过身不再说话。 不过李箫可没想这么多,对于公主的病,不出意外是能治好,至于有没有褒奖,他并没有兴趣。封官誉爵,倒不如赐他一个安稳回家来的实在。但这是不可能的,计划还没结束,那些人是不会让他走的。 计划、那个被焚毁的院子、张家,这三者之间一定存在着某些联系。 有些烦人,在京师才短短几日,就让他这么难受,简直是度日如年。不仅被人碰瓷,还无端受了官司。 想着想着,李箫不由皱眉,原本一个计划就让他头疼不已,如今又多了一个张大泡。这一件接一件的事,还真让人头疼。 看着满目辉煌的建筑,李箫陷入了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出入凤阳殿的宫女便停止了走动,原本热气腾腾的宫殿,也在一瞬间冷寂下来,停止了闹腾,只是不断飘出淡淡的药香。 该是结束了。 “若惜,带李箫进来。”宫殿中传出万贵妃的声音。 这声音有些疲倦,更有些轻松。 “是。”若惜应了一声,然后看了眼李箫,欠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李箫笑了笑,看起来里面的事已经结束,就是不知道那位公主的病有没有痊愈。 理理被吹乱的头发,便要往里走,只是在将要进门的时候,再次看了一眼张大泡离开的方向,喃喃说了一句。 “真是烦人啊,这张大统领,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容易想当咸鱼了了,非得逼自己翻身。” 没有人听见这句话,也没人留心注意。犹如石沉大海一般平淡,除了白石围栏处,留下了几指,淡淡的凹痕。 (书友群611627380。。确实是这个,别怀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五十八章 昊帝 凤阳殿外,宫女低头站立,微微抖动的胸口显示着刚才的劳累。 殿中,阵阵热气扑面而来,让人喘不过气。 李箫看了看殿外满头大汗的宫女,再往里面瞅了眼,一时间犹豫了。 虽说京师位于北部,在四五月的天也不算热,但这刚刚经历过桑拿的地儿,不闷的慌吗。李箫不知道万贵妃是怎么忍受住这等闷热,他只知道自己肯定受不了。 “公子怎么不进去?”若惜站在李箫身后,看着犹豫不决的李箫,问道。 李箫将刚迈进的左脚收回,接着抹了把额头的汗,说道:“我这突然有些不舒服,想先去个茅房,不知可不可以。” “怎么还不进来?”万贵妃的声音似有些不耐烦,带着丝丝冷意,让原本扑面而来的热气凉快的一些。 “公子还是快些进去吧。”若惜看了看殿里边,劝道。 身为万贵妃的贴身女官,若惜深知自家主子的脾气,万贵妃已经叫了两次,李箫还不进去,那到时候可就不好办了,别说什么治好了公主,是大功,你这让万贵妃等这么久,什么功都能变成过。 “嘶。”李箫深呼一口气。也罢,不过是闷热而已,算不得什么,忍忍就过去了。 想着便要往里走。 正此时,李箫的旁光看见不远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快步走来。 是徐升。 转过头,看徐公公焦急的脚步朝自己走来,看样子,是有事,至于是什么事,很容易猜到,估计是那位忙着处理政务的皇帝陛下心忧自己的宝贝女儿,身影特意派人来问结果。 倒是苦了徐公公,一天里光是忙着跑路了,大热天的不容易。 “贵妃娘娘。”徐升走到李箫身边,瞬间被迎面袭来的热气呛到,赶忙咳嗽两声。 皇帝派人来了,万贵妃也不再折磨李箫,慵懒躺下,轻擦流出的细汗,说道:“徐公公,陛下派你来有何事?” 徐升低头擦了擦冒出的热汗,躬身回答:“陛下担心殿下的情况,特让老奴前来看看,顺便,接李公子过去。” 说着,徐升看了眼李箫,见后者满脸感激,也是十分疑惑。 李箫自然是要感激徐升,还得感激陛下,要没有他们,估计自己今日必须得来一次桑拿汗蒸。 不是说不愿意,虽然桑拿汗蒸是挺爽的,但架不住热啊,自己又不是享受,在这过程中还得抵挡住万贵妃的话,冷不丁这娘们冒出句什么阴话,自己没反应过来,那岂不是完犊子了。 汗蒸什么时候都能有,命可不是。虽然自己这条命是捡来的,但的珍惜,又不是每一次都能穿越,更不是每一次都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姐姐陪着自己长大。 “殿下找来的大夫有点本事,长乐已无大碍,休息一会便可以苏醒。”万贵妃打了个哈欠,慵懒说道:“这人要带走就带走,若惜,让御膳房那准备一下晚膳,做个芙蓉清,长乐晚上要吃。” “是。”若惜欠身说道。 是实话,她也不敢进去,刚刚的一阵热气让她瞬间明白了李箫原先的犹豫不决,里边确实太热了,跟李箫一样,她也有这方面的顾虑,谁能保证在这种情况下,还可以保持清醒。 朝着李箫点点头,若惜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想必那里便是皇宫的御膳房。 “娘娘,那老奴就带着李公子走了。”徐升躬身道。 不过屋里头没有传来动静,想必该是万贵妃睡着了吧。 作为医者,李箫能够听出里面女子的疲倦,看得出她对病榻上的公主是十分关心,几日的疲劳在汗蒸的舒爽下慢慢褪去,终是睡着了。 “李公子,那咱们走吧。”徐升看着李箫,轻声说道。 “嗯。”李箫点点头。 是得走了,将公主的病治好,自己此行的目的也算是完成了,剩下的,就只有那个说不出的计划。计划就只是计划,等自己回了苏州,避过计划,在回来寻找真相,岂不妙哉。 至于玉仙儿、张大泡那,先不管了,逃开这件事再说,免得再惹上什么麻烦。倒是昨夜那个在甲库看书的少年,得去找找,问问是不是这厮暴露自己的踪迹。 随着徐升进入长长的走廊,一路向西,越过数座宫殿,才到了皇帝所在御书房。 这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就是枯燥罢了。 沿途巡逻的御前侍卫众多,后宫之中,耳目也多,李箫也自然不好找徐升谈话,想必徐升也不会主动找事。 “李公子,你且等等,咱家先去跟陛下通报一声。”徐升说着,便扔下李箫,一个人进了御书房。 看着进门的徐升,李箫无奈耸耸肩。 得了,又是等。那就等着呗,反正也没事。 虽是这么想,但还是会觉得无趣。御书房外没什么有意思的景致,一条长长的走廊上站着十数位红甲侍卫,一个个皆肃穆而立,不带任何表情,饶是李箫一次次做鬼脸,他们也没有任何表示。 来往御书房的也没什么人,除了捧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宫女出入了几次外,便没人了。 李箫在门口来回踱步,不断往里头探眼看,可惜看到的只有一排排的堆满书卷的架子,透过缝隙,也只能看见一张淡黄色纱帐。 不过御书房算是凉快,所用的建筑形式看上去跟凤阳殿差不多,而且从宫女不断捧出的东西可以猜出,里头消暑用的玩意不会少。 不知道等了多久,眼瞅着这天渐渐黑了,御膳房送来的膳食也一盘盘送了进去。 冒着热气,闻得李箫馋了。 “李公子,陛下让你进去。” 正想着,徐升从里面出来,笑着说道。 看他这样子,皇帝的心情不差,那自己的奖赏也不会少到哪里去。虽说咱们没那么在意赏赐,但皇家的东西总是特别,拿回去给自家姐姐做个礼物不挺好吗。 随着徐升进了御书房,李箫这才知道里面的摆设,这里不愧被叫做御书房。 书,满目皆是书卷,一排一排的,环绕摆设,极其与李箫记忆中的图书馆相似。再往里走些,便是一张薄薄的帷帐,将外室与内室隔绝开,这也是李箫能走到的地方。 “李箫?”内室中传来一道男声。 那人便是如今昊国的皇帝。 “草民见过陛下。”李箫站着,躬身行礼道。 “跪下,跪下。”一旁的徐升见李箫没有下跪,心里一惊,忙是轻声提醒。 “无妨。”昊帝放下碗筷,喝了口热茶,接着说道:“李箫刚医治好长乐,算是有功,就不必跪了。” “多谢陛下。” “呼。”徐升松了口气,心道,好在今日北边传来喜报,陛下心情不错,若不然就以李箫这般无礼,早就被压入天牢,听候发落了。 “忙了一天,还没吃饭吧。”昊帝说道:“旁边有些饭食,你吃了。” 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命令。 前边这位皇帝虽然语气平静,但一字一句中,没有商量的余地,让李箫吃饭,李箫便不能拒绝,这便是天子,天的儿子。普天之下,唯他最大。 “多谢陛下赏赐。”李箫走到一旁的饭桌前,盘腿坐下,闻了闻饭菜,满是香气。 “那李箫便不客气了。” 说罢,便拿起竹筷,毫不顾忌面子的吃了起来。 很香,宫里的东西确实是香,几道普普通通的菜,都能做出不一样的味道,御膳房的厨子确实厉害。不过吃是吃了,皇帝是什么意思他还不知道。 这算是治好公主的赏赐?那未免也太寒酸了吧,不说黄金千百两,也得给些有用的玩意,就这么一餐饭,那他还不如出钱去蓬莱仙居消费消费,哪里至少还有好看的姑娘,好听的曲。总好过在这,吃个饭还得提心吊胆,浑身不自在。 “额……额”李箫打了个饱嗝,结果小太监递来的凉茶,喝了一口。 “吃饱了?”昊帝翻看着奏折,问道。 “饱了。”说着,李箫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面色难看的徐升。 他知道徐公公心里想的是什么,自己刚才的吃相可以说是十分难看,毫无礼数章法,但吃饭管这么多干嘛,怎么样吃得快,吃得舒服就怎么样来。而起自己确实是饿坏了,再慢悠悠的,讲究吃相,没必要。相信里面的那位九五之尊能够理解。 “说吧,想要什么赏赐。”昊帝面无表情的在奏折上划了一道,直接问道。 “陛下给什么,草民就要什么。”李箫站起身,摸了摸有些膨胀的肚子,说道。 “哦?”昊帝放下奏折,隔着纱帐看着李箫。 面前的少年年纪不大,胆子却不小。面对一国之君能过如此沉稳的说话,是他那些儿子们也无法做到的。这份胆气,是说他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说他老辣沉稳呢。 “不过草民有一个请求。”李箫看了眼膝盖,笑着说道。 “说。” “以后草民能不能不跪。”李箫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跪,放在如今的时代,可以说是无礼。 此话一出,徐升的一颗心立马悬了起来。刚才的时候,陛下看在李箫治好公主的份上,不让他跪,怎么现在得寸进尺,以后都不跪,那放君臣之仪何在。咱们这陛下可不是等闲之辈,能任由李箫忽悠。 “你现在不是也没跪着吗。”昊帝看着李箫,停顿了许久,说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五十九章 天子,少年 这句话不似在指责,细细听来,倒有些调笑的意味。 但在徐升听来,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李箫说的是以后不跪,怎么陛下提起刚刚不跪的事,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百思不得其解,徐升摇了摇头,看了眼躬身低头的李箫,不愿再去多想。 而李箫却没想这么多,只是淡淡一笑,拱手道一句:“多谢陛下。” 多谢陛下?这下子徐升蒙了,又不见赏赐,怎么身边这少年突然间开始谢恩了,殿中的二人今日说话怎么这般奇怪。 为何多谢,他不明白,李箫却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本是向昊帝求的以后不跪,可昊帝却说刚才不跪的事,这意思便是,刚才都不跪,那以后还跪什么。 这便是默认,允许了李箫这般得寸进尺的要求。 昊帝点了点头,殿前这少年年纪不大,但思想很是成熟,较之身边那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太监,那是大巫见小巫,如此少年心性,很难让人看出来他只有区区十六年岁。 也确是没有。 示意殿里太监们将饭盒清理,自己则懒散躺下,看着李箫,笑道:“今后可有什么打算,你治好了长乐,不如去太医院如何。” 啥?李箫吃惊的抬起头,他不明白眼前这位皇帝陛下是什么意思,虽说太医院的福利不错,只需要给城里的皇族跟世家们看病,每日也是懒散无事,但他可不想,他还年轻,可不想去什么老年活动中心,跟一群头发花白的老者说医道术的,比起太医院,还不如去马政院看马。 而且原本他便打算早早回苏州去,不愿呆在京师,继续待下去,指不定那些人会给自己找什么幺蛾子,安逸了十六年,能不牵扯进来就不进来。 见李箫没有说话,昊帝笑了笑,接着说道:“怎么,不愿意?那你不如去马政院当个弼马温,如何。” “嘶。” 李箫倒吸一口冷气,怎么听这位皇帝的话,是非得将自己留在京师,还什么弼马温,他可不是孙猴子,没兴趣在这城里闹出什么事。 “陛下,比起这些,草民更愿意回苏州。” “回苏州?怎么在你眼里,那南方小城,比朕的京师还好?”昊帝坐正了身子,饶有兴趣的看着李箫。 “草民不敢。”李箫低下头,说道:“京师虽好,却不适合草民。” “不适合?怎么个不适合法。” “这……”李箫看了眼昊帝,面色难堪。 确实是不适合,这才刚来几日,不是被碰瓷,就是无端陷入官司,现在还好,都是一些小打小闹,可再下去,谁能保证自己能够相安无事。 “你是在说高长钰那事,还是京兆尹府那事。”昊帝拿起笔,想了片刻,说道。 李箫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这些事皇帝知道,很正常,所以李箫没必要说,如今他只是想让昊帝给他应该机会,放自己回苏州,京师让他很不舒服,只有在苏州,在楚歆儿身边,他才会有那么一点安全感。 “高长钰那事朕不想管。至于京兆尹府的事,朕是觉得没必要管,反正又不是你杀的。”昊帝拿起奏折,轻描淡写的划了一笔,然后将一叠奏折丢给身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捧起堆起的奏折,绕过站在昊帝身边旺财,低着头退了出去。 “反正不是你干的事,朕又何必用私心保你。” 李箫不知道昊帝是什么意思,他不知道昊帝是如何肯定那吴三不是自己杀的,自己的行踪可没几个人知道,就连昨夜甲库的那少年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又怎么会说呢。 “你不必多想,甲库就在皇宫边上,里头就那么几个人,朕要是连里面什么时候多了一人都不知道,那岂不是笑话。”昊帝提起笔,看了眼李箫,笑道。 “草民不敢。” “行了,你也不必说什么客套话,既然你不想呆在京师,那就回去,真不知道苏州有什么好的,这么值得你留恋。”昊帝将一本奏折扔到地上,撇撇嘴说道。 “少年人,没点理想,整日想着混吃等死,被家里姐姐包养着,然后没事了,就给城里人讲故事,也不感到害臊。” 听得出来,这位皇帝早早就开始关注李箫,知道了许多他日常的大小事,甚至连他真实想法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说得李箫都有点不好意思。 “嗯?”李箫疑惑抬头,刚才昊帝的一番话,让他听起来感觉很不一般,有些词听起来莫名的亲切,虽然这些话没有一句是好的,但就是感觉很舒服,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徐升。”昊帝感了一声。 “奴才在。”徐升忙是低头答应。 昊帝伸了伸懒腰,躺了下去,懒倦说道:“传朕旨意,苏州少年李箫救治长乐公主有功,赏黄金千两,绫罗绸缎百匹,青花瓷两套,昊三彩四只,琉璃玉器十件。” “过两日给他送过去,让李箫赶紧滚蛋。” “是。”徐升笑着低头领旨。 这些赏赐价值不菲,哪里是一个大夫治好病症应该得到的,如此规模的赏赐,该是立了奇功才有的。别听陛下的语气是愤愤不乐,但足以看得出,皇帝陛下对李箫很是看重。 想想也是,李箫这趟京师之行,不单单只是治好了公主殿下的病,更是写出了惊世骇俗的诗词,有如此诗才,当入仕为官,只可惜李箫心不在这条道上。 “走吧,李公子。”徐升笑着说道。 李箫点点头,转身刚要随着徐升出去,却听见身后,躺着的昊帝淡淡开口: “李箫,你觉得长乐这毒,是谁下的?”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李箫停住脚步。 原来昊帝知道公主殿下中的是毒,可他为什么早点说,却让那些太医院的老大夫忙里忙外这么多天。他是在等待什么吗,是在等我吗,还是在等别的什么人。 李箫不清楚昊帝最后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暗示什么,还是昊帝已经知道了一些。 难道是那个计划泄露了,可那个计划连李箫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内容,可若不是那个计划中的人,又有谁会费尽心思去给一个少女下如此狠毒的玩意,但那个计划又为什么要给毒一个少女,为的是什么,是给自己来京师的契机吗,还是想通过这一点,牵扯出别的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从御书房出来到皇宫外,徐升说的话,李箫一点都没听进去,一路上,他一直想着昊帝临走时所说的那句话。 好烦,昊帝知道什么,那个计划又是什么,当年的那些人到底想怎么样,他的未来又是什么样的。 李箫摇摇头,不愿再去思考,不知为什么,回去的路上,他眼前都是一片朦胧,看不清前方的路,也不知道是路在哪。 他很累,也很失落。 天色暗沉,数片黑云悄无声息的遮盖住了天边悬挂着的皓月,不露出一点光芒。 昊国的雨季,就要来了。 …… 入夜三更,皇城中大部分人都进入睡梦中,想在梦中寻找到一片净土,让自己的心得到片刻的安逸。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入睡了,除了守夜的侍卫外,皇城边,正有一道身影摸索前进。 夜色朦胧,人影稀疏。 只见那人轻悄悄的走来,惨淡的月光下,露出一张脸,是刚刚在御书房出现过的一个小太监。 那小太监蹲来到一处不高的宫墙边,吹了一哨,很轻,却有力。 不多时,对面也是回应一声。 听声,小太监的脸上露出一道笑容,随即将怀里的密函扔了出去,待到外边那人再次吹哨,小太监才松了口气,准备离开。 可当他转身的那一刻,却发现自己身后站着数人,领头的正是昊帝身边的小太监,旺财。 “旺财公公,您这是……” 还未说完,旺财便拔出身边侍卫腰上长刀,面无表情的一刀过去。 这一刀很快,快得连那些身经百战的御前侍卫都没有反应过来。 小太监瞪大了双眼,捂着脖子,想说话却说不出话。 “啪。” 夜色下,小太监倒了下去,没了生机,脖颈处不断流着鲜红色液体。 “埋了。”旺财将刀还给侍卫,转过身,淡淡开口。仿佛在他眼里,杀人,很平淡一般。 确实是很平淡。自幼他便受了恩惠,跟在昊帝身边,所杀的刺客、敌探数不胜数,与其说他是太监,倒不如说是侍卫。他很敬重昊帝,虽然这位皇帝不会武,但治国之术很厉害。 旺财时常在想,如果这位皇帝再早登基个几年,自己的家是不是就不会消失。 可事实上没有这么多如果,如今的他之想好好保护这昊国这位举世无双的皇帝,因为他相信,只要这位皇帝活着,就能够使昊国展现出一番不一样的景象,能够给昊国百姓安居乐业。 “陛下。”旺财来到御书房,朝着托头小憩的昊帝说道。 昊帝没有说话,依旧闭目。 “人杀了,信没留住。”旺财接着说道。 “无妨。”昊帝缓缓睁开双眼,眉目间透着冷厉。 “朕也正好想看看,是哪位给朕安排的好戏。” “那李箫……”旺财抬起头,问道。 听到李箫的名字,昊帝叹了口气,面带不舍。 “他若是真想置身事外,那就由着他去。这世上就他一个人了,朕好不容易找着,要是没了,朕可就是真的孤单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六十章 大雨淋漓 伴随着几道夏日雷鸣,漫天的乌云黑压压到来,很快一场大雨便淅淅沥沥的降临。 南昊国,迎来了雨季。 也是因为这场大雨的缘故,一心想回家的李箫只能暂住万安寺,出不了京师。这让李箫不禁开始怀疑,该不会是贼老天故意而为,特意不让他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吧。 这一天天的无趣,只能抱着小丫头,看着屋中堆满的赏赐,无聊的听着喃喃佛语,叹气。 漫漫雨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 雨不停的下,落在屋檐上,滴答滴答的直掉,似卷卷珠帘。 城东,宣政街。 作为官员们居住的地方,连日的大雨也让他们没法出门,好在皇帝陛下仁慈,撤了这几日的早朝,若有重大事务,直接进宫便是。 但这几日也没事情发生,所以官员们也难得可以悠闲几日。倒是石府之中,没那么悠闲。 石府之中,一处敞亮的阁楼。 老式阁楼改造而成,底部径直加了一座亭子,高耸数倍,使之在平坦的建筑群中格外突出。 石家的老主子石嵩很喜欢呆在这里,不论是什么时候,他总能在这处地方感到宁静,尤其是这种下雨的日子,看着珠帘似的雨滴不断落下,他会感受到一种莫名的舒服。 “父亲。”石世藩看着靠在阁楼亭子上两鬓斑白的石嵩,喊了一声,随即脱开下人的伞,一个人走了上去。 “父亲,藩儿找你好久了。”石世藩拱拱手,行了个礼。 石嵩没有急着说话,而是伸出手,接过一滴落下的雨,细看许久。 石世藩倒也不急,静静的站在一旁,期间不是瞅几眼阁楼前,雨中跪着的周管家。 雨中的周管家不住的颤抖,这些自天而来的雨,落在这位年仅半百的石府管家身上,激起一阵阵波澜。 “世藩,你说这天为什么会下雨。”石嵩将手中雨滴轻轻倒下,面无表情的说道。 “孩儿不知。”石世藩看着那滴从石嵩手中落下的雨,一脸不解。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不是正常的事吗。 “藩儿啊,你虽然聪明过人,京师之中少有人敌,但就是为人处世方面,欠了许多。”石嵩收回手,结果下人递来的手帕,擦了擦。 “愿听父亲教诲。”石世藩低着头,拱手说道。 石嵩所说确实有理,石世藩自己也认可这一点。虽然自己天生聪慧,无数计谋随手而来,一身文才让石嵩在京师站稳脚跟,可偏偏是在处世方面,实在是不行,再加上自己天生残疾,更是难以入仕为官。 倒是石嵩,武将出身的他,善言辞,为官数载,不仅坐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更是在朝中心腹无数,饶是新帝登基,也不能将他怎么办。 “这雨啊,自是陛下皇恩浩荡,厚德载物,感动了上天,才降下如此恩惠。”石嵩摆摆手,示意下人搬椅子过来。 石嵩知道自己的儿子腿脚不便,一出生便是天生残疾,更是瞎了一目,如此子嗣,原是想直接扔了,可这石世藩命硬,五岁时便出了一记,助石嵩逃过一劫,因此便把他留了下来。 其实若不是因为石世藩残疾瞎目,这人未来的成就不会比石嵩低,甚至可以…… 石嵩看着坐下的石世藩,笑了笑,说道:“不过咱们自家人面前不必说这么虚话,这下雨便是下雨,哪管宫里那个皇帝什么事。” “父亲说的是。”石世藩揉了揉酸疼的脚,回答。 看着低头揉脚的石世藩,石嵩没有察觉的皱了皱眉,摆摆手,示意亭中下人退下,然后说道:“这么大雨,不在房里好生休息,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石世藩听罢,放下脚,从怀里拿出一封微微湿润的密函,递给石嵩。 “这是今晨宫里面送出的,您看看。” 石嵩接过密函,打开看了一眼,淡淡一笑。 “里面说了什么。”石世藩问道。 “你看看就知道了。”石嵩将密函交给石世藩,然后看着满目的京师院落,双眼微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石世藩看完密函,皱着眉,不知该说什么。 密函中没有别的,只是说了公主之毒已解,苏州李箫将离京。 “看来这苏州公子不喜欢呆在京师啊。”石嵩叹了口气,说道。 “那咱们该怎么办?”石世藩将密函碾碎,看着眼前的父亲,问道。 “啪。” 说着,雨中的周管家实在扛不住,倒了下去。 “这李箫刚在诗会上大放光彩,又治好了帝女,现在皇帝肯定关注着,咱们动不了,而且,谁在这个时候动李箫,谁完蛋。” 石嵩摆摆手,让下人们将周管家带下去。好歹也是给石府服务大半辈子的人了,石嵩还真是不忍心。 “那就让他这么走吗。”石世藩说道。 说实话,在李箫刚来京师的时候,他们并不关注这位苏州来的公子哥,在他们眼中,这只不过是皇帝接来的大夫,虽然年少,但只是大夫。可自从李箫在竹林小筑中一诗成名后,他们意识到这个少年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如此诗才,加之医治好了帝女,只需要稍微运作一下,那便是一枚完美的棋子。 于是,他们便着手准备,先是杀了一个潜伏到蔡家的细作,然后好巧不巧的看到了李箫出现,因此便想着靠官司于压力,收拢李箫,可奈何功亏一篑。 “都怪那个酒楼的女人。”石世藩懊悔的锤了一下椅子。 “若没有她,这李箫早已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那条计谋本是毫无破绽,借蔡家之手,收编李箫,相信就算是他知道了,也不会暴露那晚他去干了什么,就是玉仙儿这点变数,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只是李箫写了残诗,便能让玉仙儿出面扯谎,他们可从未听说过玉仙儿有这一面。 “算了,藩儿。”石嵩将手帕从阁楼上丢下,叹声道:“这么多年了,那个女人我们还是没有看透,甚至连她背后那人都没有一点头绪,目前这女人,我们还有办法能够对付。” “至于这李箫,藩儿你觉得该怎么办。” 石世藩微微低头,沉思片刻,眉宇间闪过一丝阴霾:“若是那女人不再插手,不如我们将他……” 说着,石世藩阴冷一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若是不能为我们所用,留着也没有意义。小心行事,别留下尾巴。” “嗯。把周管家接来那个废物也一并杀了吧,留着碍眼。”石嵩面无表情,抿了抿干涸的嘴唇。 “这种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石世藩起身,拱拱手,笑了笑,周管家接来那叫蒲田系的人,实在是废物一个,除了吃就没别的用处,如此废物接到府里,也难怪石嵩如此生气。 刚要转身,便想到一事未说。 “对了,宫里面那人说,前日夜里,死了个送信的太监。” “是我们的人吗。”石嵩微眯眼,说道。 “并不是,好像是,那边的。”石世藩的声音很轻,只有阁楼上的两人才能听见。 石嵩看着远处的宅院,嘴角不由上扬。 “读书的也喜欢搞这一套。告诉我们的人,这些日子先不要联系,免得惹祸上身。” “是。”石世藩拱拱手,扶上下人的手,退了下去。 很快,阁楼中又回到了宁静。石嵩看着眼前朦胧的景,忽感到一丝不安,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最近,有事情要发生。 …… 天还在不停的哭,似是委屈,又似是悲悯世人。 京师城外,一处破落的小庙中。 长年无人照料使得这座小庙破烂不堪,点点雨水自上而下,落在庙中,“滴答”作响。却也奇怪,饶是这样的地方,还是会有人过来。 “嘎吱。” 残破的庙门打开,走进一男子。 只见这人一身蓑衣,戴一顶宽大草帽,看不清脸,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男子没有停顿,看了了身后,便穿着蓑衣往里走去,一路上,在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水渍。 不多时,男子便走到佛像后边,用手拨开底部石墩上的杂草尘灰,然后轻轻打开,从怀中拿出一只竹筒,左右相望,将竹筒放了进去,接着恢复原样。 动作很快,没有一丝多余,整个过程只短短一分钟。 完毕,男子起身,原路退了出去。 一切都发生的很快,除了地上的水渍和石墩上的杂草外,没有任何变化。 “滴答,滴答。” 小庙恢复安静,只有轻微的雨滴声回响。 不知过了多久,庙门再次打开,而此时走来的不是一人,而是手持刀弩的两人。 持刀人看了一眼同伴,随即顺着水渍一路走去,很快便走到石墩便。二人相视一眼,轻轻拿开石墩,拿出放着的竹筒,打开。 只见竹筒之中是一张卷藏的纸,将其慢慢打开,纸上写着五个小字: 苏州公子,死。 二人相视一笑,将纸碾碎,吃了下去。 一阵雷鸣响过,没有人知道破庙中的二人去了哪里,更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只有漫天的雨从天而降,还有那漫天阴霾,露不出一点光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六十一章 香满楼里听小曲儿 这场大雨一连持续了几日,该是天累了,京师得到了短暂的停歇。 日出,天光稀疏,落在身上,有些暖意。 李箫伸了伸懒腰,站在万安寺正门,看着寺前的这条街,抿了抿嘴唇。 今日雨停,万安寺本该有不少香客前来,可惜的是,连绵的大雨让寺前的太平街堵了水,几日积攒的雨水漫了上来,险些冲上门槛。 皇城前街出了事,那怎么行,这不一大早,工部便召集人手,叫了城里的工匠,开始了忙碌。 “少爷,我们何时才能回家。”小丫头楚楚从里头走来,面色忧愁的看着太平街。 李箫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前面这条街何时才能修好,而且看这天也没有放晴的意思,估摸着,晚些时候会接着下。 总不能走后门吧,万安寺的后街,数年来无人居住,早已荒废不堪。李箫是去看过的,满地的杂物乱石,步行尚可,马车就有些难以移动。 “公子今日,怎么不在后院歇息了。”普静面带笑容,缓步走来。 轻轻抖开屋檐上滴落的雨水,李箫拱拱手,行礼:“方丈不也没在歇息吗。” “公子说话真有意思。”普静笑着,走到门口,看着街前忙碌的工吏,说了句:“阿弥陀佛。” 楚楚见到,也跟着行礼,动作生疏,却显得极为可爱。 灵巧躲过一滴水滴,李箫看着门外,问道:“方丈可知,这太平街何时才能修好?” “公子这是急着离开?”普静睁开眼,眉头一紧,说道:“按理说京师这几年的雨季并不少,太平街也从未出过什么问题,但像今日这般情况,该是老衲来京所遇的第一次。” 李箫没有说话,双眼微眯。 太平街历史悠久,年久失修,经历一场大雨出了事,正常,倒可以理解,只不过他怎么总觉得是有人不想让他离开京师,故意而为呢。 这场雨已经拖慢了他进程,在京师多留一日,都会增添变数。虽然这些日子一直呆在万安寺,但可以感觉得到,自己的周围多了不少双眼睛,若不是碍于不远处的皇城,估计他们早已经动手。 可一直躲在万安寺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正想着,忽听见一人在喊李箫的名字。回过神看去,是陈子夜。 只见陈大才子站在街口,身后停着一辆马车,用力的朝李箫招手,嘴里不停的喊着“老李”。 “雨季看来还要持续一段时间,公子今日若是无事,不如在城里好生玩玩。”普静一边说着,一边往回走去。 看着普静的背影,李箫叹了口气。 确实,普静的话有道理,一直躲在万安寺里也不是个事,而且这两天都呆的快发霉了,出去玩玩,没什么好怕的,天子脚下,还怕他们造次? 想着,便踩着工匠们临时放置的石板,小步跳着到了街口。 小丫头见李箫走开,自然是紧跟其后,只是本事不过关,到了街口的时候,淡色裙子已经沾上了不少污水,脏了许多,惹得小丫头一阵心疼。 “无妨,一会给你买件新的。”李箫摸了摸楚楚的小脑袋,笑道。 “李兄对楚楚可是真好。”陈子夜走上前,笑着说道:“哪有主人家给丫鬟买衣物的,偌大的昊国,也只有老李你这么做了。” 听到陈子夜的话,楚楚害羞的低下头,小手紧紧搓着,眼神不住的偷瞄李箫。 “行了老陈,别逗楚楚了。”李箫说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陈子夜摇着折扇,故作沉稳:“怎么,没事就不能来找你玩了?” “长乐公主的病已经好了,想必老李你也将要离京,咱们也是几日的好朋友,聚一聚,当是送别,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何时了。” 说罢,陈子夜叹了口气,一脸的不舍。 虽然他跟李箫只是认识了短短十几日,但两人之间可谓是臭味相投,惺惺相惜。李箫要走,他自然是不舍,吃个饭、听首曲子、逛趟窑子,当是送别,京师风大,指不定他那一天就被吹没了。 李箫拍了拍陈子夜的肩,问道:“老吕怎么说。” 说实话,他也不舍,若是京师真没他的事,李箫也愿意多待一段时间,短短几日,才走过几个地方,见过几个人。那个梦还未解决,若是有可能,是想多待几日。 只可惜没这么简单。 “早就去过吕府,而且吕兄此时已经订好了位子,就等你去了。”陈子夜收起折扇,邪魅一笑。 说到吕云路,这厮当是色中豪杰,刚开始提吃饭,他可是满脸犹豫,甚至陈子夜说他请客,也是面色难堪、吞吞吐吐的。可一提及逛窑子,好家伙,立刻答应,没有一丝停顿。 想必是这几日在府中闷坏了,心里痒痒吧。 “老李,时间不早了,走吧。” 李箫点点头,便要领着楚楚上马车。 陈子夜见罢,忙是拉住李箫,一脸尴尬的凑到李箫耳边:“老李,咱们这次不是去蓬莱仙居,而是……” 说着,陈子夜将李箫拉到一边,挡着楚楚,接着说道:“你带个丫鬟去那种地方,是不是有点不妥,再说了,那也不缺丫鬟,是吧。” “嘶。”李箫挑眉看着陈子夜,然后转头看了眼楚楚,吸了口冷气。 原以为今日又是蓬莱仙居一聚,结果居然是去好地方玩。去那种地方,也难怪陈子夜不想他带楚楚一起去,虽然是丫鬟,但也算是女眷,这么带去逛青楼,听小曲儿,不像话。 不过确实不能带小丫头去,谁知道以后回了家,这孩子会不会跟楚歆儿说,那到时候,自己不得被处以杖刑。 “那个,今日你家少爷有事,不能带你去了,你就在寺里待着,怎么样。”陈子夜咳嗽两声,眼神躲闪地说道。 对于李箫这个半路拐来的丫鬟,陈子夜原本并没有想到两人会这么“形影不离”,这倒没什么,就是这听小曲儿,就不必了。 楚楚没有理会陈子夜,只是睁着自己那对卡姿兰大眼看着李箫。 “陈兄说的是,楚楚你今日就呆在寺里。”李箫面色尴尬的走过去,摸了摸楚楚的头,说道:“回来了,少爷给你带好吃的。” “嗯。”楚楚低着头,模样看上去楚楚可怜。 虽然过了这么久了,小丫头还是容易受伤,十几年的奴隶生活,让她变得没有安全感,也难怪李箫说不带她走,会有如此反应。 是在害怕失去吧。 “走吧。”摸了摸楚楚的头,李箫便跟着陈子夜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楚楚,李箫突然感到一阵内疚。 其实这一趟,李箫不能带她去,因为他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危险,一个人可能可以应付,但再加上一个,那就不好说了。 留在万安寺,是对楚楚最好的保护,寺庙靠近皇城,一有风吹草动,宫里的侍卫便会立刻察觉,而且自己不在,估计那些人也不会对一个弱不禁风的奴隶感兴趣。 “老李,别多想了,回去给小丫头带点好东西就成。”陈子夜拍拍李箫的肩,叹了口气。 作为去过楚府的他来说,对于楚府家风以及楚歆儿,还是有点了解。李箫所担心应该是害怕将来楚楚告密。不过没必要担心,小丫头只是个丫鬟,怎么敢忤逆主人家。 李箫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靠在一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 雨季中难得一日天晴,街上的人却并不多,倒是左右行驶马车,入眼之数众多。不知哪来,也不知去往何处。 “这是去春光苑?”李箫问道。一直听吕云路跟陈子夜提起春光苑,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前去一探究竟。 听罢,陈子夜叹了口气,说道:“原本是想去春光苑,可惜昨夜春光苑死了个人,官府封住了来往的路,去不了了。” “死了人?”李箫转过头,看着满脸遗憾的陈子夜。 “是啊,听说死的是外地的。”陈子夜抬起头,叹声道:“好像是个大夫。” “与我们无关,只是不能去春光苑罢了,好在哥哥还有一处好地方,在城东。” 正说着,马车便“嘎吱”一声停了下来。 探头望去,是到了。 踩着车夫拿来的步凳,李箫缓缓走下,只见眼前的楼极为艳丽,丝毫没有大雨过后的颓废,反而有一种名叫“荷尔蒙”的气息。 门外招客的姑娘浓妆艳抹,动作妩媚。 落地,抖了抖靴子上的污水,便被陈子夜拉着进去。 刚进门,一中年妇女便迎面走来,拉着陈子夜便往里走。 “哎呀,陈公子,今日怎么又雅兴来我香满楼玩了。”老鸨扭着臀,伸手轻掐陈子夜,模样极为的妖娆。 “这当然是想王妈妈这的姑娘了。”陈子夜转头看了看李箫,笑着说道。 随即,王妈妈也看了过来,这一看,便惊了,这公子长得极为好看,白白净净的,让人欢喜得不得了。 “哟,这位公子长的可真俊啊。” “这可是写了残诗的苏州公子。”陈子夜笑了笑,接着说道:“吕公子在了吗?” “在了,早就在了。在楼上雅间等好久了。”说着,王妈妈忙上前,上下审视这李箫。看得李箫那是浑身不自在。 “王妈,别看了。”陈子夜也没多让王妈妈看,上前拉着李箫便往楼上走。 “可真着急。”王妈妈看着二人匆忙的背影,捂嘴笑着。 不多时,王妈妈摇了摇头,刚要走,却被身后走进来的人撞了一下。 捂着手看去,只见那人低着头,一声布衣,还戴了顶帽子,看不清脸,倒是身段,让人羡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六十二章 梅开三度? 王妈妈揉了揉酸疼的手臂,轻声骂了句“xx”,便重新堆起笑,走上前。 “哎,这位爷,第一次来吧。” 那人没有理会王妈妈,只是一直往前走,低着头,时不时的看一脸楼上。 被无视的王妈妈没有气馁,接着贴上那人,身子左右扭着,眼神挑逗,同时手里的团扇有意无意的拂过那人的胸前。 “这位爷怎么不说话,是嫌我这香满楼的姑娘不够润?” 那人依旧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往楼上走。 王妈妈见罢,不由叹了口气,不说话的客人她不是没有遇见过,可像这样的,也不找姑娘,也不搭理她,就这么一直往楼上走,换做谁,也没办法吧。 摇了摇头,王妈妈不愿去理会,毕竟这么多年了,靠着朝里的一位贵人,挡住了不少来香满楼闹事的混混,如今啊,可没人有这个胆了。 扇着团扇,刚转身,却听到一声惨叫。 是位女声,听上去还有些清雅。 王妈妈起初没有在意,毕竟香满楼中所叫的女人并不少,偶尔也是伴有惨叫,不过那都是有钱公子哥们的爱好,她可管不着。 笑了笑,便要离开,可很快便感到不对劲。周围的人没有动作,只是呆呆的在原地,瞪大了眼,看着王妈妈的身后。 “出事了?”王妈妈快速转身,却发现自己身后,躺着一人,而那人,正是刚刚进门的那位爷。 不对,不该说是爷,而是位姑娘,身段窈窕,长发飘飘,一张小脸还挺美,嫩嫩的,颇让人喜欢。就是此时的姿势,有些可怜。 “怪不得不说话,也不要姑娘,原来是个女人。”王妈暗想道。 女人倒在地上,散乱的长发挡在面前,低着头,不敢看楼梯上那人。 至于楼梯上那人,只是邪侫一笑,搂着怀里两名的香满楼姑娘,缓缓走来。 …… 上楼的陈子夜二人并没有注意到一楼发生的情况,在那女子进入香满楼的时候,他们便进了深处,寻找吕云路所在的包厢。 好在路不长,很快便找到吕公子所在的“天子壹号”房。 站在门口的李箫看着门口价值不菲的装饰,不由感叹这香满楼装饰之华贵,以及吕公子出手之阔气。 “嘎吱。” 闻着路过的姑娘散发出的香味,陈子夜猪哥似的一笑,接着推开房门。 李箫倒是没有陈子夜这般爱好,这些姑娘身上的胭脂水粉味让他难受,有些窒息的感觉,让他不禁想念起蓬莱仙居的姑娘们,身上那种淡淡的花香。 “老李,老陈。” 一进门,吕云路忙是起身,松开怀里的姑娘,走到李箫二人身边。 朝着吕云路点点头,李箫发现包厢之中还有熟人。 是前些日子仗义出手的张伟,张讼师。 不同于吕云路的熟能生巧,张讼师该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所以坐姿显得稍有些拘束,放不开的样子。 “张兄。”走上前,李箫拱拱手,说道:“刚还想着找你聚聚,好生谢谢前些日子的相助。” 这倒是实话,李箫确实是想到要找张伟,只是路上的时候,被陈子夜所说的,春光苑寺里人这件事分散了心思。但对于张伟,无论是从前世记忆,还是今生的相助,他都想临走前,见一见这位律政先锋。 张伟也忙是起身,朝着李箫拱拱手,说道:“张某只是一点绵薄之力,算不得什么,李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看着张伟这般谦恭的模样,李箫不由笑了。他知道,仅仅凭借自己一首残诗,和一首抄来的诗,并不能够请得动玉仙儿出手,而且前一晚的时候,还对玉仙儿的侍女大打出手,发生此等事情,怎么说都不会出手帮忙。当然其中缘由自然是因为眼前这位拘谨的张伟讼师,虽然不知道他是靠什么请来的秋倦,但可以知道的是,张伟的身份,绝对不是表面的那么简单,仅仅是个落魄讼师。 “哎,你们俩别装了,都是自己人,放开点。”陈子夜怀里搂着一香满楼姑娘,大笑走来。 今日没去成春光苑,享受不了桥、本、有、菜四花的服务,好在城东的香满楼也不错,虽是没什么名花名妓,但这些姑娘味还是够的,一个个还挺润,尤其是那声儿,勾魂夺魄,直挠的陈大才子,身子瞬间软了下去。 吕云路倒没说话,在他看来,跟这群老爷们说话,不如跟包厢中的姑娘,好生聊聊。 想着,吕云路搂过一个不住向他抛媚眼的紫衣女子,亲了一口,接着给了桌前的陈子夜一个眼神,便抱着女子去了隔壁的房间,不知干些什么。 陈子夜哈哈一笑,示意李箫跟张伟坐下。 “你俩别太惊讶,老吕就喜欢这样,咱们玩咱们的就行,不用管他。” 李箫没说什么,吕云路的风流他早已听说,如今只是亲眼所见罢了。 倒是张伟,低着头,红着脸,嘴里不住念着什么。听不清,该是“有伤风化”吧。 “哎,你俩不挑一个?香满楼的姑娘可是润的很。”陈子夜张着嘴,吃下怀里那黄衣女子夹来的肉,吃了下去,露出无比满足的表情。 “啊,这就是生活啊。”陈子夜大笑一声,面目春风。 李箫摇了摇头,精神上的洁癖让他虽然欣赏这些女子的美,但实在是不想碰。 张讼师更不用说了,连身边姑娘碰一下,身子都会颤抖,无数的“紧张”浑然于身上。 “你俩,真是无趣。学学吕兄,那才是真豁达!”陈子夜摇了摇头,无奈看了眼坐在李箫二人身边的姑娘。 这俩姑娘长得不差,放在外头,也算是上游,身姿更不用提,妖娆妩媚,集于一身。就是不知道这俩货是什么意思,一个坐着吃菜喝酒,一个却是低头颤抖,这般的清心寡欲,让他跟吕云路那是颜面无存。 “哐啷。” 陈子夜正腻歪着,忽然从楼下传来一阵响动,随即原本喧闹的香满楼一层,刹那间没了声。 “怎么了,是不是官兵来了。”张伟慌乱抬头,语气紧张的说道。 “应该不是,官家不管这。”陈子夜放下手中酒杯,细细听着门外。 “而且,如果是官家来了,此时应该会有人上楼,也不是这种动静。” 听着陈子夜老油条般的解释,李箫不禁笑了。这陈子夜真的是经历丰富,这等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难怪能在京师纵横数年。 “与其在这瞎猜,不如出去看看。”李箫放下酒杯,站起身,走了出去。 陈子夜见罢,松开怀里的黄衣姑娘,跟了上去。 自刚才的一阵响动开始,整个香满楼便陷入了沉寂之中,除了轻微的呼吸声,就没有别的声响,安静的让人有些不舒服。 沿着长廊走到楼梯口,这时便看见一层楼发生的事情。 满座的宾客姑娘都望着一层楼那个位置,那个地上躺着的姑娘,那个楼梯上的男人走去的地方。 “那是献王府的副典军,窦毕。”陈子夜指着窦毕,解释道:“他从前是三皇子伴读,在三皇子有了封号后,他也就当上了献王府的副典军。可别小瞧了他,虽然是副典军,但地位堪比王府司马,是献王的亲信。” “而且他的父亲,是大理寺卿窦准。” 李箫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已经走下楼的窦毕,眼神微眯,不知想着什么。 “啪。” 一道巴掌声赫然响起。 定睛看去,地上的那人是李箫遇见过两次的郡主,高长钰。 只见高长钰捂着脸,身子不住颤抖。 窦毕看着躺在地上的高长钰,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而是继续示意身边的舞女动手。 “大家都看看,这是可是郡主。”窦毕环顾四周,大笑说道。 那俩舞女听到“郡主”二字,手中的动作瞬间停下,吃惊的看着窦毕。堂中的所有人也是,一脸吃惊的看着窦毕。 他们不知道堂堂郡主为什么回来烟花之地,也不知道身为献王府副典军的窦毕为什么敢对地上那女子动手。 正当众人疑惑之时,窦毕蹲下身,看着高长钰,嘴角上扬,笑道:“咱们郕王府的郡主大人,今日不在街口讨钱,怎么来香满楼,莫不是郡主大人是想要跟着王妈妈了。” 原来是郕王府的人。在场的众人恍然大悟,怪不得窦副典军敢如此放肆。 高长钰没有说话,只是捂着脸,眼睛扫视一遍大堂内,最后直勾勾的盯着二层楼,楼梯口站着的李箫。 “怎么不说话,难不成你真当你是昊国郡主,地位显赫,你只不过运气好,有一身好血。”窦毕抓起高长钰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拉起。 如今的皇室一脉,最恨的便是郕王府的人,若不是郕王,年幼的陛下也不会被放逐沂州,英帝一脉也不会过得如此艰苦,以至于挡住了他们的仕途。 该死,该杀。 一想到这,窦毕将高长钰往地上一甩,摆摆手,示意舞女继续动手。 两侧舞女听到是郡主时有些害怕,但当窦毕说此女来自郕王府,便没了顾虑。毕竟这城里人都知道,早在十几年前开始,郕王府的人便是城中最没有尊严的,只要不弄死,怎样都行。 接过窦毕给的银票,两舞女嬉笑着,便准备上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六十三章 英雄救美? “啪” 一巴掌抡过去,高长钰径直翻倒在地,眼角沁出一滴泪。 很疼。高长钰捂着脸,不敢去看他们,更不敢出声。她知道,如果自己去盯着这些人,或是发出惨叫,不会让他们产生怜悯,只会让他们兴致更加。 “只要,只要不去看他们,忍过去,就没事了。”高长钰蜷缩着身子,一次一次受着两人的毒打。 她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些,自父亲去世以来,宫里的宫女、嫔妃没有一个不对她动手,饶是出了宫,回到郕王府,也经常受到女官的欺压。在碰瓷的时候,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李箫一样,那些公子多多少少会对她冷嘲热讽,甚至是吐口水,更有甚者,还会对她拳打脚踢。 没事的,忍忍,忍忍就过去了。高长钰总是对自己这样说。 但,又怎么可能忍过去。曾有无数次,她想过自尽,她讨厌自己身上的血,想过一了百了,但每一次都会想起自己的父王母亲,想起父王用最后的尊严,将她保留下。所以她不敢死,不想死去以后,无颜面对父王。 两女的动作愈加激烈,似是得到某种爽感,停不下来一样。 “啊!”终是忍不住,高长钰惨叫一声。 而这一声惨叫,却让周围看戏的,更加兴奋。 李箫看着底下的情况,摇了摇头,他不是圣人,虽然这位碰瓷郡主很可怜,让他不由心生怜悯,但这便是人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一帆风顺。 英雄救美?那是童话,那是小说。谁会想无端碰麻烦呢。 拍着陈子夜的肩,叹声道:“没什么好看的,走吧。” 陈子夜早已看不下去,奈何楼下那人身份尊贵,惹不起,只能默默站在一旁。 摇着头,刚转身,却听到楼下的窦毕开口。 “李公子,怎么不多看一会,这可是连续蒙骗你两回的郕王府郡主。” “不必了。”李箫没有回头,只是站在原地,淡淡开口。 听上去这窦毕今日好像是为了自己,难不成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不过可惜的是,他虽然没有救美的想法,但也不是幸灾乐祸的人。再说了,一点小钱,反正不是自己的,给了就给了。 “李公子这就没意思了,窦某好心为你出气,你就这般无情吗。”窦毕摆摆手示意两女停下,然后朝着李箫,接着说道:“该不是李公子看上这郕王府的废物了?” 听着窦毕的话,周围的人恍然大悟,原来今日窦典军做的事都是为了楼上那位俊秀公子,只是不知楼上那公子是什么身份,能让窦毕为其出气。 倒是陈子夜,一瞬间明白了。想必该是李箫前些日子诗会所写,让献王知道了,知道李箫的才华,从而献王让京师的势力注意一番李箫。窦毕身为献王府副典军,献王年少时的伴读,自是一马当先,为李箫出气,便是想着收拢人心吧。 李箫转过身,朝着窦毕拱拱手,说道:“李某来自江南道楚府,家中富庶,一点银两不算什么,从未记恨郡主,不过李某在这多谢窦副典军了。” 李箫看着窦毕,心道,这人有点本事,几句话就将这件事丢到自己身上,为了给自己出气,所以殴打高长钰,有点意思。 成了,便可以招揽自己,要是没成,一旦出了事,还能扯上自己,一举两得。 “李公子如此胸怀,窦某佩服。不过……”说着,窦毕摆摆手,示意下人将高长钰拉起。 “啪。”窦毕眼底划过一丝冷厉,阴恻恻的冷笑,一巴掌扇过。 随即便看见高长钰无力的低着头,嘴角流着一丝血迹。 窦毕别过头,看了一眼李箫,接着抬起手,又是准备挥下。 “窦副典军!”李箫趴在围栏上,脸上没有表情。 “李某房中缺一个陪酒的姑娘,不知能否手下留情,将郡主借李某一会。” “嘶。”听到李箫的话,在场的人皆倒吸一口冷气。 虽然高长钰是郕王府的郡主,但人家好歹是有一身的帝血,让郡主陪酒,自古以来还没有先例,楼上这少年胆子挺大,当众说出,也不怕惹来皇家仇视。 窦毕先是一愣,随即哈哈一笑。让郡主陪酒,亏得李箫说的出来。高长钰再没地位,也好歹是皇家的人,李箫当真是少年胆大。不过这关他什么事,李箫喜欢,就给他,以后出了事,让李箫直接负责,正好让他撇的一干二净。 “哈哈,李公子当真是性情中人,也罢,咱们这郡主算有点姿色,就给李公子好好享受了。”窦毕回头看了眼下人,示意他们将高长钰抬上楼。 “多谢窦副典军。”李箫拱拱手,然后示意陈子夜接过高长钰。 “李公子客气。”窦毕一边回礼,一边朝着门外走去:“窦某还有事,今日就先走了。王妈妈,李公子今日的花销算我账上。” “好勒,窦公子,您慢走。”王妈妈忙上前,谄笑道。 “李箫。”窦毕转过身,看着楼上正准备离开的李箫,嘴角上扬:“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说罢,便上了马车,伴着一声撕耳的马鸣离开。 李箫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窦毕,眯着眼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窦毕最后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还会见面,这是何意,他将要离开京师,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想要再见面,怕是难了,但这一句话,让李箫突然感到一丝不安,是因为窦毕背后的献王吗。 摇了摇头,李箫看了一眼楼下数钱的舞女,没由来的一笑。转身背过无力靠在陈子夜身上的高长钰,往回走去。 “谢谢。”高长钰趴在李箫背上,软绵绵的说了一句,不知为何,高长钰忽然感到一股温暖,不知为何,面前的少年,给了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李箫淡淡一笑,他不知道今日为什么要出手搭救高长钰,许是出于同情,许是一种怜悯,更或许是敬佩吧。 “嘎吱。”陈子夜走在前面,推开包厢房门,面色凝重的坐到凳子上,陷入了沉思。 刚才李箫的一番话已经让他震惊,让郡主陪酒,真是胆子大,而且更过分的是,还真将这高长钰带回来了,岂不是真落下口实,若是让有心人说去了,看你李箫又几个脑袋给皇家恕罪。 “李兄,出去一趟怎么还带回个女的。”张伟疑惑着起身。 看陈子夜跟李箫的样子,外头应该来的不是官兵,应是出了点小事。算是挺好,只是不知李兄背上那女子是谁,怎么出去了一趟,还带回来一女子,莫不是李兄性情来了。虽说这女子长得是不错,可怎么看都是身受重伤的样子,应该不能够行房事吧。 正说着,吕云路也从侧房走来,看他精神饱满的样子,想必刚才的巫山云雨让他很是舒爽。 “高长钰?”吕云路转过头,刚要询问外边发生的事,却看见李箫背上的高长钰,一脸震惊。 李箫摆摆手,扔出几张银票,然后示意屋里的姑娘都出去,自己则轻轻将高长钰放到床榻上。 姑娘们虽是疑惑,但还是捡过地上的银票,连声道谢着出了门。 “李兄,怎么回事。”张伟问道。 “是啊,老李,高长钰是怎么回事,还有刚才外边发生了什么事?”吕云路绑好腰带,凑上前,抹了把嘴问道。 李箫没有说话,只是慢悠悠的倒了杯清酒,喝了下去,正当他要倒第二杯的时候,陈子夜“啪”的一声扣住了李箫的手。 “老李,你刚才的所为,我实在是想不明白。”陈子夜面色凝重的看着李箫,接着说道:“那窦毕要对高长钰怎么样与你何干,你只需走了便是,何必惹祸上身。” “这高长钰,可是个麻烦啊。”陈子夜最后一句说的很轻,但完整的落入李箫耳中。 “什么!窦毕。”吕云路惊讶的看着陈子夜。 显然,吕云路听说过窦毕,而且,对窦毕是有些了解。 以前的时候,窦毕只是献王殿下的伴读书童,自己的父亲官位也不高,所以并没什么人注意到他,可自打献王在朝中的地位一天天上升以及他的父亲当了大理寺卿后,这人便一下子嚣张起来。 不过他确实有嚣张的资本,献王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已经远远超越了永王,待到太子一废,估计献王便是东宫之主。加之其父又是大理寺卿,在京师估摸着没多少人能惹得起窦毕,除了想吕云路他们这样的,可没事去惹一个未来太子的幕僚,没人会这么傻。 “老李你们是惹到了窦毕吗?”吕云路坐正身子,满脸担忧。 “那倒没有。”陈子夜说道。 听到这句话,吕云路松了口气,在这城里,他最不想惹到的便是窦毕,这人睚眦必报,能多躲远点就躲远点。 “算了,老李,我也不说你了。”陈子夜站起身,看着李箫,说道:“把她留在这,给王妈妈留点银子,然后让香满楼的姑娘照看一下,咱们赶紧走,晚了可就……” 还未说完,便听到“噗通”一声。 众人转头看去,是高长钰。 只见高长钰捂着右手,双膝跪地,嘴角残留血渍,面带着哭腔,看着李箫。 “李公子,求你,求你救救春兰,只要你救了春兰,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有没有人能让松鼠加更的!!!求收藏收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六十四章 人生,不得负重前行吗 屈膝跪地的高长钰看上去很是娇柔,俏脸上的巴掌印让人不由的心生怜悯。 “不救。”李箫冷漠的看了一眼高长钰,回过头,淡定自若的倒上一杯酒。 不救?吕云路等人瞬间转过头,一脸吃惊的看着李箫。 虽说高长钰没什么地位,但好歹也是个郡主。郡主都下跪求人了,居然直接拒绝,而且拒绝的还如此干脆。 跪在地上的高长钰倒没感到意外。自己连续骗了李箫两次,如今却还要厚着脸皮来求后者帮忙,换成是谁都不会答应自己这样的请求。 只是,如今怕是只有李箫能够帮到自己。 陪了自己十几年的丫鬟春兰,如今已经病入膏肓,自己想过请大夫,可全城的大夫像是躲瘟疫一般躲着自己,就连买药材都得求别人帮忙。高长钰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可没有一点办法,自己没权没势,又有谁会来理会自己,现如今,除了刚医治好帝女的苏州公子李箫外,没人能够帮到自己,更没人敢帮。 抬起头,刚要说话,却听到李箫淡淡开口: “如果你没事了,可以选择歇会,也可以选择离开。” 又是拒绝,而且还是提前拒绝,断了高长钰说话的想法。 吕云路三人不知道李箫心里想的什么,虽然他们也不想李箫掺和到宫里面的这些事,但高长钰确实是挺可怜的,这般娇弱可怜的模样,任谁都会产生恻隐之心。 李箫也确实可怜高长钰,不过他是真不想帮,别说什么医者父母心,他不是医者,他只是个混日子的富家公子,临走之际,他可不想惹上什么麻烦。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尤是宫里的女子,更是惹不起。 “咳咳。”高长钰轻咳两声,娇弱的身子不住的颤抖。 十七年来,她见过不少人在她面前死去,其中便有她的阿爹,阿娘,还有年迈的先太后,还有许许多多,给过她帮助的人。时至今日,自己的身边只剩下秋香跟春兰两个丫鬟,可春兰却因为保护自己,被宫里的人殴打,导致命不久矣。 她知道自己是丧星,谁跟着她,谁就倒霉。但她不想,再有人因为自己而死,她宁愿自己代替他们而死,反正自己本来就该在十七年前死去。 “我可以给银子。”高长钰抿着嘴唇,有气无力的说道。 “用你从我这讹去的银子?”李箫放下手中酒杯,静静地看着高长钰。 李箫淡淡一句,让高长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啊,如今高长钰身上的所有银子,都是从李箫那讹来的,此时她说给银子,那不就等同于物归原主吗。 “我可以去挣银子,我可以去宫里面要,我还可以……”高长钰跪在地上,咬着牙,不住的颤抖。 她好想哭,可是不能哭。她不想因为那些欺负她的人而哭,她要坚强,在这个世界上,她没有依靠。可是,真的好难过,心真的好累。 “行了,有这些银子,还是好好准备一下那什么,春兰的后事吧。”李箫站起身,斜眼看着高长钰,面无表情的说道。 说着,便要往外走。 “李兄,要不就帮一次吧。”张伟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高长钰,起身追上李箫,说道。 “是啊,老李,反正你就要离开京师了,那些宫里的人总不能为了这么点事千里到苏州来找你麻烦吧。”陈子夜心也软,高长钰这般模样,实在是让人可怜。 “老李,治个病的事,没什么的,而且普静大师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虽然高长钰曾讹过吕云路不少银子,但见到这种情况,难免不忍,而且,吕公子可是京师城出了名的怜香惜玉。 走到门边的李箫停住脚步,准备开门的手也悬在空中。叹了口气转过身看着三人,无奈摇了摇头。 宫里面的可都是疯婆子,一个个干起狠事来,毫不留情,别说是千里了,就算是万里,李箫都觉得那些整日在宫里面搔首弄姿的娘娘们会派人来搞事情。 “老李,反正你都把郡主当众带到这了,再帮一点又没事。”陈子夜说道。 张伟和吕云路二人也一同应和。 “嘎吱”一声。李箫推开房门,看着门外熙熙攘攘的男人女人们,苦涩一笑。 曾几何时,自己也如同高长钰这般无助,癌症在身,没有一人能够依靠,自己那些所谓的亲戚、朋友,更没有一人愿意搭理他,甚至还躲得远远的。没日没夜的痛苦不断侵蚀着他的心,无数次轻生的念头油然而生。回想自己在那个世界最后一个夜晚,他不知道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是幸运还是灾难。 无从辨别。他问过自己,如果回到那个夜晚,自己是会躲开那辆满载货物的车,还是会再次主动迎上去。 “大概是主动迎上去吧。”李箫叹了口气,听着心里的回答。 说实在的,李箫很敬佩高长钰,这个女人虽然身处黑暗,却能够坚强的活着,饶是受尽折磨,也会勇敢面对。这只是个女人,而自己,屈服于现实,害怕痛苦。 他羡慕高长钰。没有人生来便是能够直面痛苦的。 人生哪有一帆风顺,只不过是有的人能够负重前行罢了。 “郡主殿下,病人在哪。”李箫转过身,叹声道:“老陈,借马车一用。” “啊……哦,好。”陈子夜先是一愣,没听清李箫所说的话,但很快反应过来,忙是答应,接着拖着肥胖的身子跑出门,找马车去了。 “郡主殿下,烦请您别跪着了,带路可好。”李箫看着仍跪在地上的高长钰,无奈笑了笑。这女人怕是跪上瘾了,还不起来。 “啊。”高长钰跪在原地,没回过神。 本以为李箫走到门口,是准备离开,真心不想管她这档子事,她也没法挽留,跪在原地,无力的开始想春兰的后事,但不知道为什么,李箫在门口短短停留了片刻,忽然改了主意。虽然不知道李箫究竟是因为什么改变主意,但不管怎么说,春兰该是有救了。 医圣传人,能医治好长乐公主的大夫,一定可以救回春兰。 “嘶,啊。”高长钰刚要起身,却没站稳,摔了下去,一开始被窦毕打的数道伤口开始疯狂作乱。 高长钰咬着牙,想要硬撑起来,可是跪得时间有点久,浑身使不上劲,无力的躺在地上。 张伟和吕云路相互看了看,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他俩可没胆子去扶高长钰,一方面是因为二人曾经深受其害,另一方面,便是顾忌身份吧。 李箫无奈一笑,越过张伟,走到高长钰身边,蹲下身,柔声问道:“能起来吗?” 高长钰低着头,不敢去看李箫,只是微微点头,轻声“嗯”了一下。 摇了摇头,李箫缓缓将高长钰放到背上,接着慢慢起身,动作轻盈。 “这样,可以吧。”别过头,李箫问道。 高长钰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头。 感受到背上的动作,李箫微微一笑,然后朝着张伟和吕云路二人说道:“张兄,吕兄,我先行一步,你们慢玩,将来有机会,咱们再聚。” “李兄慢走。”张伟拱拱手,说道。 “老李,以后常来玩啊。”吕云路也是拱拱手,站在原地,笑道。 点点头,李箫便出了门,离开包厢。 这刚出门,外边的客人和姑娘都诧异的看着李箫,虽然在青楼抱着姑娘乱跑的客人不少,但像李箫这样,背着一个姑娘的,却还是头一个。 这里的女子,能配得上客人背吗。一众客人心里想着。但当他们看清来人的时候,便明白了一切。 这是刚刚那场闹剧的郕王府郡主啊,只是不知,为什么高长钰身下的那位翩翩公子,要背着这位郡主。 一路上人们的目光很是炙热,高长钰被这么看着,忽感到莫名的羞愧,很奇怪,这种感觉,在大街上,她碰瓷时候都没有出现的,怎么现在突然间有了这种感觉,该不是因为背着自己的这人吧。 李箫倒没太过注意楼上这些人的目光,自己前世的时候,还没有这种能够背女孩的机会,今生遇到了,虽然对方有点脏乱,但起码是个女的,长得也算是不错,不错了。 “那个,你需要多少银子?”高长钰趴在李箫身上,用微乎其微的声音问道。 李箫一开始专注走路,没有听清高长钰的话,好在高长钰又是问了一遍。 “郡主殿下,这得看您能为在下这一趟,花费多少银子了。” “我只有一百五十两,够吗。”高长钰毫无底气的说道。 “够了。”李箫来到陈子夜车前,将高长钰缓缓放下,待到高长钰进去,李箫朝着陈子夜说道:“老陈,辛苦你了,今日是我坏了兴致,以后若是有机会,李箫亲自做东,请你们好好玩玩。” “哎,老李,你这话就见外了。”陈子夜拍拍李箫,说道:“时间不早了,早些去。” “嗯。”说罢,便上了马车。 车内,高长钰乖巧坐着,不敢去看李箫。 李箫没说什么,朝着陈子夜拱了拱手,接着拍拍车夫,示意可以离开。 iwant收藏!!!欧尼酱们ouo……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六十五章 为何不活着而选择死亡 郕王府坐落在城东,离着香满楼并不远,只两街罢了。 是刚落雨的缘故,京师的街道上皆为湿润,坑坑洼洼的小路上到处说若浅若深的小洞,马车行驶在上面,有些不太稳当。 “高长钰,你累吗。”李箫靠在一边,看着窗外不断经过的人们。 “啊。”李箫的问题很突然,一时间,高长钰不知该怎么回答。 累吗。当然累啊,十七年来,很少有日子让她觉得放松,每一天,她都得面对无数的问题,面对无数的烦恼,她很累,真的很累。每次听到或是看到宫里那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长乐公主,她都会羡慕,一个是万人簇拥的公主殿下,一个却是人人喊打的郕王府郡主。 一个锦衣玉食,每一天都过得快乐,而另一个,却连三餐都得犯愁。 高长乐病了,对待她的便是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博士,甚至派人从千里外接来大夫。而她自己呢,白银百两,都没有一个大夫愿意伸出援手帮她。高长乐,高长钰,仅仅一字相差,地位却是天壤之别。 她想恨,却不知道为什么,恨不起来。她羡慕,却也只是说说罢了。 “很累。”高长钰叹了口气,无力的靠着。 “那,为什么还要活着。”李箫别过头,看着马车中的少女。 高长钰显然是被李箫的问蒙了,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一脸不解的看着李箫。她不知道李箫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为什么还要活着”。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活着,为什么要这么累的活着。 应该是不舍吧,舍不得这个世界,舍不得自己这条来之不易的命,或者说,是怕死吧。 高长钰侧过头,无力地笑一笑,说道:“那为什么要死呢。” “因为死了,可以一了百了,以后就没有烦恼。”看着高长钰脸上的伤,李箫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丢给了她:“擦擦,会好受点。” 结果瓷瓶,高长钰轻咬着牙,将瓷瓶中的药膏往伤口上抹:“如果死可以带走烦恼,那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继续选择活着,死,只是在逃避,逃避那些自己不想对面的事。” “这不是解脱,而是害怕。” “是,我高长钰,活着是很累,但我不害怕,更不会去逃避。” “因为,这世界上,没有比活着更容易的事。” 高长钰的这一番话,说的很轻,很无力,但不知为何,在李箫看来,短短几句,却让人震撼。这个本该天真烂漫的年纪,所经历的确实来自四面八方的冷眼毒打,甚至每一日都得提心吊胆的活着。 看得出来,十七年来,高长钰不是没有想过自尽,可每一次都坚持下来,忍受着冷眼与嘲笑,同时承受着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苦难。 李箫撑着身子,自嘲一笑。 回想前世,未战先却,害怕病痛的折磨,害怕未来的痛不欲生。可高长钰所经历的难道不比自己那所谓的癌症还悲惨吗。可结果呢,高长钰没有选择一死,而是顽强的活着。反观自己,往前一步,选择了轻生,没有考虑过那些关心自己,爱自己的人。自私的,他是解脱了,可别人呢,那个司机呢,又会因为他变得怎样。 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 “谢谢你,高长钰。”李箫笑着说道。 微风徐徐,悠悠然吹了进来,轻拂起高长钰散开的长发,似四散开的柳絮,轻盈而又淡然。 她看着李箫,不知道面前的少年,为什么会突然说“谢谢”,这么多年来,李箫是第一个对她说这句话的人,很奇怪,面前这个白净的少年,越发让高长钰看不透。 这人的行事作风,完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而且,这人给她的感觉,不像是少年,而是一个,历尽沧桑,然后看透世事的老人,这种感觉,只有那些混迹朝堂数十年的老古董才有,为什么,会在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人身上出现。 “嘎吱”。 马车微微颤抖,随即缓缓停了下来。 “李公子,到了。”车夫拉住拴马的缰绳,待到停稳了,敲敲身后的车厢,说道。 “麻烦了。”李箫看了眼高长钰,随即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高长钰在短暂逗留之后,摇了摇头,不再去想李箫这一路上奇怪的问题,也不去多想后者突然冒出的一句“谢谢”。 扶着车厢慢慢下了马车,也不去理会衣裳上沾染的泥垢,扶着手,走到李箫身边。 李箫没有注意到高长钰,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郕王府,满心复杂。 不愧是王府,虽然败落了十几年,但还是能够感受到院中不断散发出的气息。 宽大恢弘的府门紧闭着,往上看去,满是尘土的屋檐建筑沉睡着,除了那块刻了“郕王府”的牌匾,看得出,虽然王府没了往日的辉煌,但身为王府郡主的高长钰还是会将那块府匾擦净。 这是郕王一脉最后的尊严,也是高长钰最后的尊严。 “李公子,若是没什么事,小的就先走了。”车夫左右看了看,胆怯说道:“小的这马车,怕是不好在这停着。” “无妨,老伯。”李箫朝着车夫拱拱手,说道:“今日多谢老伯相送,回去,劳烦带李箫向陈公子道声谢。” “李公子客气了。”车夫拱手行礼,然后上了马车离开。 “走吧。”李箫拍了拍满是青苔的石狮子边上,叹了口气。 这两只默默守护王府无数个春秋的石狮子,却因为王府的败落,一起遭受了冷眼。 岁月兴盛,尤为如此。 正要往前走,身后的高长钰伸手拉住了李箫的衣袖,面色难堪的说道:“李公子,委屈一下,可否从侧门走。” “嗯?”转过身,李箫一眼不解的看着高长钰,王府并不是被人占据,这座府邸还是属于郕王一脉,为什么不能走前面,而要走侧门。 不过当李箫走近些看到正门上挂着的那把生锈的锁,便知道了是什么原因。 那些宫里的人,真把高长钰当做玩物,随意饲养吗。堂堂郡主,在自己家,不能走正门,只能走侧门,这种侮辱,真有必要吗,何必呢。 想着,李箫便要上前将锁打开,区区一把装模作样的锁,在他眼中,如纸一般。 “李公子,算了。”高长钰拉住李箫,摇了摇头。 她不想因为这么一把毫无必要的锁,把宫里面那些女人得罪了。虽然已经得罪,但还是不要去招惹了为好,宫里面既然喜欢这些毫无意义的把戏,就让他们自娱自乐吧。 李箫看向高长钰,叹了口气:“既然你说算了,那我还能怎么办。带路吧。” “嗯。” 应了一声,高长钰不舍的看了一眼郕王府正门,然后无奈别过头,走开。 看得出来,高长钰也想从正门走进一回王府,可没有办法。她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但结果就是被那些衣着鲜丽的宫人们责骂,鞭打。久而久之,也便算了。 不得不说,宫里面的这些小把戏,还挺有用。 李箫倒是无所谓,想要打开便去打开,于他而言,并不费事。宫里的要是找麻烦来,也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躲回苏州,让父亲保护自己。就是高长钰,可能会迎来那些小心眼的宫人们的毒打。 再说了,他是来治病的,又不是旅游,过分注意这些细节干嘛。 随着高长钰走过一段泥泞的小路,拐过一道狭隘的弯,终是到了王府侧门。 较之正门,侧门虽然小,但因为长时间的时候,还是干净许多,没有多余的尘灰,只有残破的年代感,仔细看去,上边还有数道裂痕,似千疮百孔,老而无力。 “委屈公子了。”高长钰“嘎吱”一声推开木门,一脸尴尬的看着李箫。 李箫淡淡一笑,迈过门槛便走了进去。这王府里面跟外边是迥然不同的景象。 外边泥泞不堪,毫无美感,但里面,却是枝繁叶茂,一片生机。 草密而不乱,叶茂而不杂,水浑而不浊。一切的一切,都让李箫看起来很舒服,颓废之中的生机,便该是如此的惹人喜欢。 “殿下,是你吗?” 一道怯生生的声音从月门内传来,随即便看见一女子慢慢探出头。 “秋香,是我。”高长钰轻轻关上木门。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秋香小步跑上前,带着哭腔:“春兰她,快不行了。” “啊!”高长钰惊了。 本来看春兰的情况,该还能撑几日,若不是听说李箫将要离京,她也不会贸然跑到香满楼去,还被献王府的窦毕遇上。 要知道,全京师,除了宫里那些受气了的女人外,就是献王对郕王一脉最为痛恨,因为献王的生母一家,便是在郕王当政时候,入过大牢,饱受折磨。 “没事,没事。”高长钰安慰秋香。 “这是苏州来为公主巫医的李公子,他一定可以治好春兰。” “李公子?”秋香看着李箫,满心的不解。 眼前这少年只不过十六七的年岁,怎么会是大夫,而且听自家郡主的语气,好像很信任这少年,该不是他心怀鬼胎,骗了单纯的郡主殿下吧。 “你当真是大夫?”秋香警惕的问道。 ps:每天看着自己惨淡的点击,心拔凉拔凉的,e=(o`*)))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六十六章 可怜人儿 丫鬟秋香,五岁时被其父卖身入宫,因无权无势,加之未曾贿赂宫中女官,便被扔到了高长钰身边。也是在那一年,她第一次见到,那个年仅三岁的郕王郡主。 那个时候,高长钰还在先太后的保护下,安稳的活着,她也沾了点光,过上了难得的好日子。可惜好景不长,随着先太后的离世,她们二人也被赶到了城东的王府。也不知是上天怜悯还是先太后遗留下的恩泽,她们遇到了接下来一直保护她们的人,那个仅仅比她们早生了两年的宫女,春兰。 那一年,她七岁,高长钰五岁。 在此后的日子里,春兰姐都无微不至的保护着她们,无论是来自宫人们的毒打,还是其他人的嘲笑,谩骂,春兰姐都一一挡在她们面前,甚至于这一次,早已伤痕累累的春兰姐,还是义无反顾的挡在她们面前,挡下了宫人的鞭打。 疼,很疼。但春兰姐没有退却,还是一下一下的扛着。 春兰姐守护了她们十二年,如今已经奄奄一息,她不想在这个最后的时间里,让奇怪的人接近春兰姐。 “好了,秋香,李公子真的大夫。”高长钰拉着秋香的手,说道:“李公子刚治好了宫里那位公主的病。” 她知道秋香是怎么想的,三人相依为命十几年,她也不想失去春兰,不会随意找个大夫来干这事。对于李箫,她经过了很久的考虑,甚至冒死找了宫里的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眼前的少年看起来并不大,似是纨绔公子一般,但她相信李箫,总有种感觉,李箫能够治好春兰,能够带给她们希望。 “你能治好春兰姐?”高长钰越是肯定,秋香越是不信。 自家郡主只不过是十七岁的少女,正是烂漫时候,容易受骗,而且宫里那位公主殿下的病,连那些太医院德高望重的太医都束手无策,眼前这少年看上去不过二十,怎么会有如此手段治好公主,怕是那些江湖骗子,蒙骗了郡主殿下吧。 “试试不就知道了。”李箫看着秋香,不由发笑。 这丫头没多大年级,怎么戒心如此之大,这般样子,跟自己那个小丫头楚楚完全不一样。也是可怜,在京师这个环境中,身不由己的变成如此。 “不行,郡主年级尚小,会被你蒙骗,我可不会相信你。”秋香挡在李箫面前,不让他前进半步。 “秋香,你。”高长钰看着秋香,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妮子一根筋,好像很难改变她的想法,可要是一直这样拖着,让李箫没了耐心,那春兰该怎么办。 秋香确实是一根筋,硬生生挡在李箫面前,不让他过去。 李箫笑着看了看高长钰,心道这郡主当得可真没面子,在外边被欺负也就算了,连自家的丫鬟都管不好。 李箫叹了口气,伸出手轻抚过一旁静躺着的水缸。在秋香还在疑惑李箫准备干嘛的时候,只觉得脑后一阵难以忍受的抽痛,随即便失去了意识,两眼摸黑,软了下去。 见此景,高长钰一脸的吃惊,怎么李箫突然出手,这一瞬间完全没有人注意到。 就像没有感受高长钰的眼神,李箫拖住软绵绵倒下去的秋香,笑着说道:“郡主殿下,别愣着了,趁这妮子还没有醒来,赶紧带路吧。” “哦,哦。”高长钰呆呆的应道,然后忙是接过李箫怀中的秋香,慢慢往内院走去。 看着艰难前进的高长钰,李箫突然觉得一阵好笑,自己只是来治病的,怎么感觉最近都在动手,而且对方还都是女子。这种干巴巴的动手毫无意思,倒不如找间客栈,在“席梦思”铺成的床上动手来得有趣。 “唉。”李箫叹了口气,下意识的看了看裤裆,心道自己真是倒霉,重生了一世,结果还是个雏儿,这等可悲程度,在茫茫穿越大军中也是少有的存在。 “李公子,这边请。”高长钰将秋香放在石凳上,捂着手走来。 点了点头,跟着高长钰往内屋走。 一进内屋,便是浓浓的药味。捂着鼻子环视四周,许是只有三女居住的缘故,内屋的装饰并不华丽,只几只烛灯而已,并无特别。也是,郕王府已经败落,这等没必要的装饰大可以省去,节省开支。 “殿下,是你吗。”病榻上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紧跟着便是几声咳嗽。 “春兰姐,是我。”高长钰忙上前,倒一杯热茶,送到春兰口中。 看着艰难起身的春兰,李箫才看清病榻上那人的情况。只一件薄薄的单衣,浑身上下满是伤痕,再看去,惨白的俏脸上满是淤青,没有一丝血色,大大小小的,让人不由生怜。 “这位是?”春兰余光看见了站在门边的李箫,轻声询问道。 高长钰放下手中茶杯,小心翼翼地扶着春兰,说道:“这是苏州来的李公子,来给春兰姐你看看伤。” “殿下。”春兰看着高长钰,无力的笑着。 自己这个主子啊,就是心善,总是想着别人,从不考虑自己。为了维持府里的开支,每日都起早贪黑的出去,虽然没见过高长钰在忙什么,但在京师,自己的这位郡主殿下,除了放弃尊严以外,还怎么能赚到银子。 春兰时常在想,如果没有自己跟秋香,高长钰会不会活的轻松一些。也曾想过一走了之,但每次看到高长钰,都会不舍。 “没事的,会好起来的。”高长钰安慰道。 高长钰知道自己这两个丫鬟心里想的什么,但她不敢说,也不愿说。她怕,要是说出来了,秋香跟春兰会不会离开自己。这么多年了,高长钰早已习惯她们二人的存在,三个都是命运多舛的女子。 不就是尊严吗,只要能让她们三人活着,不要便不要了,反正自己这个郡主之位,本就是没有尊严的。 高长钰将春兰缓缓放下,然后朝着李箫,说道:“李公子,麻烦了。” 点点头,李箫轻声说一句“得罪了”,便走到病榻前,慢慢坐下,抬起春兰满是淤青的小手,将手指轻轻放上。 脉搏很无力,似将死之人一般,断断续续。 将衣袖往上翻点,尽是满目错乱的鞭伤,让人触目惊心。 李箫看着春兰满身的伤痕,皱了皱眉,手里的动作不由加大了些。 究竟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要对这么一个女子如此折磨,这种狠毒程度,是真把这府里的人当畜生一样对待吗。 “啊。”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痛感,春兰没忍住,叫出了声。 “抱歉。”李箫忙是松开手,连声道歉。 “没事。” 高长钰闻声,忙上前,满脸担忧:“李公子,情况怎么样?” 李箫面色有些不好,从刚才初步诊断上来看,春兰的病症并不好办,常年累月的鞭打让她的身子早早进入超负荷,身体各个方面已经是极限,哪怕再有别的外力,她的身体都会瞬间崩塌,回天无术。换句话说,春兰已经半步踏进鬼门关,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 这种身体,只能依靠静养,没有任何的药物能够医治。饶是那些大补的药,只会进一步摧残春兰的身体。 “今后别再用这些药了。”李箫扫视一眼屋内放着的药材,叹了口气说道。也是可怜,春兰没有大夫愿意亲自医治,一切只能靠着口述,请人买药,期间不知会被中间商赚多少差价,而且这些药对春兰而言没什么用处。 “啊。”高长钰一脸吃惊的看着李箫,她不明白李箫为什么这么说,别喝药,那春兰怎么办,难不成放任不管? 李箫拿起药材闻了闻,瞬间一股恶心的味道扑面而来。这些药材,皆是次品。 摇了摇头,朝着高长钰伸出手。 看着李箫的动作,高长钰一脸的不解,什么意思,这么快就要银子了?可春兰还没治好。但好像没有办法,李箫看上去有点本事,而自己这边只是三个弱女子,敌不过,一个还是病人,另一个,到现在还没有醒来,只靠自己,没有任何办法。 这下子好像真是引狼入室了。 怯生生的,高长钰从怀里拿出一袋银子,递到李箫面前。没办法了,反正这也是从李箫那讹来的银子,就当做是物归原主了。 至于李箫,看着歪着头,紧闭着眼的高长钰,一脸疑惑。 银子,好像不能治伤吧,再说了,自己所要的,并不是银子,而是孙邈早时候给自己的,那瓶活血化瘀的药膏。 不过看起来,高长钰并不知道,只是一动不动的伸着手,也不看李箫。 就这样,一个伸着手,另一个看着,屋里的两人相互站着,没有动作。 “咳咳。”靠在床榻上的春兰忍不住咳嗽两声。 随着咳嗽,高长钰摸了摸手中,银钱袋子还在。睁开眼看了看,却发现李箫只是站着,面带微笑。 “你怎么不拿?”高长钰问道。 “拿什么。”听着高长钰的话,李箫瞬间明白了,原来这妮子是以为自己要诊费了。可自己的原意并不是如此:“我要的不是银子,是我刚在马车上给你那个。” “啊。”高长钰看了看李箫,再看了看偷笑的春兰,红着脸将李箫马车上扔给她的瓷瓶拿了出来,低着头,放到李箫手中。 ps:心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六十七章 小心的高长钰 接过高长钰手中的瓷瓶,李箫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高长钰。 自从进了王府之后,他总觉得高长钰不太一样了,高长钰的所作所为,总透着一股傻意,与她碰瓷时候所表现出的精明完全相反,此时的高长钰,就像是高ping一样,反应迟钝。 “别愣着,去打点热水。”李箫掂量着瓷瓶,挑出桌上的几味药材,说道:“不要烫,不要冷,再把这些活血化瘀的药材加进去,可以做到吗?” “啊,哦,可以。”高长钰接过药材,看了一眼春兰,迟疑了一会,说道:“那……” “管这么多干嘛,赶紧的,耽误了时辰,你负责?”李箫白了一眼高长钰,说道。 李箫开口,那高长钰也不好继续留着,拿着药材便出了门,临走时还看了好几眼李箫跟春兰,心里暗道,这苏州公子看起来眉清目秀的,该不会做出些禽兽不如的事罢。 也只能想,她们这一屋子的弱女子,拿李箫也没办法。 待到高长钰离开,李箫邪魅一笑,玩着瓷瓶慢悠悠的走到床边,上下打量着春兰。 这妮子身段当是不错,轻纱在身,饶是一床被子都遮不住窈窕身姿,细皮嫩肉,虽是满身伤痕,也让人心猿意马。 “李公子,看够了吗。”春兰咳嗽两声,面色微红。第一次被男的这么近距离观察,让这位二十一年岁的女子不由害羞:“恕春兰有伤在身,无法为公子排解。” “啧啧。”听着春兰的话,李箫不由感叹,到底是经常应对宫里宫外的人,所说的话,所做出的反应,水平都不一样,这要是换做楚楚,被李箫这么看,只会低着头害羞的说一句“少爷,轻点”,然后娇羞的捂着脸,偷看李箫。 “春兰姑娘多虑了,李箫可没乘人之危的爱好。”笑了笑,李箫缓缓走到门外,回过头看了一眼春兰,说道:“如果将来姑娘愿意,那李箫还是希望能跟姑娘共度良宵,一饮春色。” 春兰看着李箫,淡淡一笑,那模样,颇有些媚意。 对于李箫,春兰也是看不透了,这少年看上去只有十数年级,但谈吐举止看上去跟那些朝堂上的老古董相似,看似干净无暇的眼睛,却总让人感觉如同沼泽地一般,一不留神就会陷进去。 倒是他的眉目间,似乎还尚存着良知清明,也该是还未经受过世事的洗礼吧。 “若有机会,春兰也愿意陪公子您共赏美景。” 李箫只是一笑,不再看向春兰。 这妮子不简单,自从李箫看见春兰的那一刻,他总觉得这女人的一言一行都太过于精妙,没有过界的反应,更没有让人意外的举措,反而很平静,平静的,似乎早已经意料到了一切似的。真的太过于沉稳,沉稳得让人说不出问题。 难不成是已经看破了生死,才会有这等的冷静? 轻轻踹了一脚还在昏睡的秋香,李箫手指有意无意的扣着瓷瓶。 自打入了京师,他发现所遇到的一切事情都非常凑巧,回想一切,像是有人在背后操作一般,无论是入京时遇到的高长钰碰瓷,还是第一次路过万安寺后街时候见到的那个书生,再或者是那场在竹林小筑的诗会,等等。 在京时的一切,李箫都是刻意躲避,他实在是不远卷进去,可这些事好像一直在勾引着他,让他入局,让他无处可逃。 说到底,还是自己在京师的根基不足,只能在迷雾中任由前面的人牵着鼻子走。 叹了口气,李箫再次轻踢了一脚秋香。 是感受到了疼痛感,秋香揉着后脑勺,缓缓睁开眼,第一眼便看到了负手站在自己身边,微微皱眉的李箫。 忙是起身,跑到春兰身前,上下检查后者,见后者无事才松了口气,然后转过身,对着李箫娇叱一声说道:“你这登徒浪子,对春兰姐做了什么坏事。” 看着秋香的样子,春兰不禁笑了。自己这个相处了十几年的姐妹,做什么事都马马虎虎,唯独关系到她跟高长钰的时候,变得极其认真,也或许是以为秋香跟高长钰,她才会变得这么优柔寡断吧。 春兰无力笑了笑,说道:“秋香,不必大惊小怪的,我没什么事,反而是李公子,为我治伤,废了心神。” “恩?”秋香别过头,一脸疑惑的看了眼李箫。心道原以为这少年是不老实的浪荡子,骗了郡主殿下,图谋不轨,但听春兰姐的语气,李箫是有点能耐的,难道是自己误会了他。 李箫没有看向二女,只是看着屋外的风景,将手中瓷瓶扔给了秋香,淡淡开口,道:“轻涂一些,待到有了好转,再多用。”说罢,又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叹了口气,扔给秋香。 这两只瓷瓶中所装的都是一样的药膏,都是自己的老师孙邈用数味名贵的药材制成的药膏,别看只有小小两只,其中的价值是难以估计,据孙邈说,光是一瓶药膏便价值连城。 当然药效更是无与伦比,一般小伤,如同高长钰身上的那种,只需轻轻一抹,不出几个时辰便完好如初。不过春兰嘛,身上的伤挺多,而且存在的时间也长,加上这么久乱用要,导致伤上加伤,所用的药量自然不会少,小小一瓶估计是不够用,李箫只能忍痛拿出仅存的一瓶。 也罢,反正自己将要回苏州,该是用不上伤药,给了便给了,大不了将来遇到老师了,再讨上几瓶或者要个配方。 接过瓷瓶的秋香一脸的惊讶,虽然不知道瓷瓶中装的是什么,但鼻子灵敏的她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其中不断散发出的浓郁药香,这等香味,从未得见。 打开瓷瓶,蹲下身正准备上药,忽想到什么,转过头,看着站在门外的李箫,说道:“那个,可以麻烦公子您暂避一下吗?” 听到秋香的话,李箫也不站在原地,关上门,走到院中,找了个石凳坐了下来。 他也不是什么色痞,虽然向往那些情情色色的事,时常会有点青春期的冲动,但他骨子里还是个热心青年,理性还是能够压制住感性的。 天色尚明,地上的影子直直的,被拉的修长。 坐在院中的李箫无聊的看着隔壁院落飘起的白烟,叹了口气。 一开始,想到去帮助高长钰,只是因为受不了吕云路三人的劝说,加上可怜高长钰的身世,才想着伸出援手,不然正常人谁会没事去招惹那些宫里面的女人。 但在经过马车上的短暂接触,他怜悯的对象不再是高长钰,而是自己。 对于高长钰,他只有敬佩,也只能敬佩,没有资格去怜悯别人,他自己只是个懦夫,一个不敢面对、只会一味逃避的懦夫。 李箫自嘲一笑,任由树叶间滴落的雨水浸湿自己的肩头。 “李公子,怎么坐在外边?”高长钰费力搬着水桶,一点一点磨蹭过来。 看得出来,高长钰搬运的很是费力,一个十七岁的女孩,搬着一只装满热水的桶子,确实难。 摇了摇头,走上前,李箫拎起水桶,放到门边,接着伸手摸了摸,试试水温。 温度尚可,不高不低,不烫不冷,高长钰用心了。 “怎,怎么样?”高长钰擦着额头冒出的细汗,不断喘气。 李箫点了点头,表示肯定。高长钰虽然看上去挺傻的一个人,但认真做起事来,还是挺不错的,这温度正好将药材完整的激发出来,也正好适应春兰此时的身体,不会对其造成损伤。 “那,接下来怎么办。”高长钰缓了口气,将手负在身后,笑着说道。 她知道自己是很笨,很呆,很多事她都做不好,干啥啥不行。那些宫里面的人也“喜欢”她这么呆,这样才有乐子,这样,她才能活下来。 对于李箫交代给她的任务,她不敢怠慢,不敢马虎,因为这事关春兰的生死。不冷不热,她需要将水烧开,再一点点加入冷水,通过自己的手来试探,一次又一次,虽然被烫伤无数次,但好在,终于是成了,没有出现披露。 “嘎吱。” 房门打开,秋香手里拿着瓷瓶,看着李箫,咬着牙。许久,才微微欠身,说道:“对不起。” 看来春兰身上的伤有了好转,才让这丫头对自己改变态度。将热水桶子搬进屋,拿出水中浸泡许久的麻布毛巾,拧了拧,说道:“完全浸湿后,拧三下,留着湿,在水冷了之前,擦一遍身子,记住一个时辰三次,别多了,多了,她的身体撑不住。” “哦哦。”秋香放下瓷瓶,接过麻布毛巾,手法生疏的忙活起来。 高长钰见罢,想上前帮忙,却被秋香阻止。 “殿下已经辛苦了,这点小事交给我便是。” 无奈,高长钰只能听任秋香的话,坐在一边休息。倒是李箫,自顾自的倒起一杯凉茶,品了起来。 “咕咕。”不知是谁的肚子响动了一下。 “那个,今日李公子在府里,我去买些菜蔬。”高长钰起身,说道。 “不必……”还未说完,李箫便看见高长钰脸上的表情,倒吸口冷气。 “李公子已经不要银子了,若再拒绝,长钰心里过意不去。”高长钰低着头,垂眼低声说道:“莫不是嫌弃?” “没有……” “既然如此,那便请公子稍等。”说罢,便出了门。 李箫看了一眼床榻边的二女,自知待在屋里不太好,便跟着高长钰出门。 ps:中午12点更新!!求收藏qaq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六十八章 第一次约会? 随着高长钰踩着泥泞的小路,一路向南,穿过数条街拐过两三道弯,便听见嘈杂的叫卖声,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 此处便是京师的一方集市,不大,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处却是城里城外百姓们最喜欢逛的地方,尽眼望去,皆是人,只不过没有什么贵人家的奴仆,来来往往的,多是边缘处的小百姓。 很傻的,李箫问过高长钰,为什么要走如此多的路到这来购买食材,靠近郕王府的集市并不是没有,而且论起规模,较之此处,绝不是一个档次。 高长钰只是傻傻一笑,一边挑起摊位上的小菜,一边解释道:“此处靠近城郊,所卖的菜蔬皆是农人新鲜采摘,也是因为靠近城郊,官家管的不严,菜蔬也便宜,最关键的是……” 最关键的是,此处没有认识她的人。 说着,高长钰的眼神慢慢暗淡下去,一股沮丧之意浮现在脸上。 李箫知道高长钰口中所说最关键的是什么,但他不好说,也没必要说。倒是高长钰说的前几点,着实有理,这个时代不存在什么防腐剂、保鲜剂之类的产品,所展示出的菜蔬都十分新鲜,娇嫩欲滴,惹人喜爱。而且又不经过什么特殊产品的洗涤,看上去满是纯天然的感觉,闻上去,也极为清新。 “老伯,今日这些菜这么新鲜,是个什么价?”高长钰放下篮子,拿起几捆菜蔬,看了起来。 老伯看了看高长钰,再看了看跟在高长钰身后吃干果的李箫,面带笑容:“这位姑娘好眼力,咱家这菜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新鲜的很。要不来一些,保准你跟你家相公喜欢。” 这老伯一边说着,一边来回瞟着李箫。 李箫没注意老伯说的话,只是自顾自的吃着在街口买来的干果,毕竟他对买菜这种事并不擅长,府里都是有固定的菜农专程送来。 倒是高长钰,被这么一说,俏脸上很快浮现出一片羞红色,忙是解释道:“不是,他不是我的相公……” 高长钰偷偷看了一眼李箫,见后者没注意着她,而是看着别的地方,不知为何心中涌上一股失落。放下几枚铜板,漫不经心地拿了几棵菜,便匆忙走开。 老伯拿着几枚铜板呆呆站在原地,刚刚的几棵菜并不值这个价,怎么那姑娘走得这么急。 李箫也是纳闷,怎么刚才还在问价的,突然间就走了呢,没办法,买菜的已经走了,自己这个跟班也没必要站在原地发愣,朝着老伯礼貌的笑了笑,便跟了上去。 高长钰走得有些快了,微微低着头,不去理会身后的李箫。 看着前面脚步匆忙的高长钰,李箫只是淡淡一笑,并不着急,反正他打小就在罗玛的调、教之下练得一身的功夫,任由她高长钰先走个几里,他都能轻松追上。 艳阳西下,渐渐显露出一点残红,天边,远远的飘来数朵云彩,大的,小的,似是乌云。 虽然常年不坐马车,来往都是步行,但刚才走得过快了,高长钰此时有点累了,渐渐的,速度慢了下来。 跟在后边的李箫淡淡一笑,也不慌张,吃下最后一颗干果,将纸壳扔到桶中,走了上去。只见高长钰愣愣的站在一处首饰摊子前,看着琳琅满目的项链钗子,眼神迷离。 这高郡主,虽然早年便开始求生,所过的日子极为艰苦,穿的衣裳也普通至极,细细看去,还有不少补丁,但她本质上还是个女人,既然是女人,那便爱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此时高长钰的状态也是在情理之中。 “如何,看上哪件了?”李箫走上前,问道。 “啊!”高长钰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回过头,便看见李箫的脸,轻轻拍着胸口,说道:“就是随便看看,没有喜欢的。” “哎,这位姑娘说的什么话,您都在我这站了快一盏茶的时间了,怎么说没看上的呢。”小贩讪笑着说道:“莫不是看不上我这些小玩意?还是不舍得让姑娘的情郎花银子?” “啊,不是,不是。”高长钰连忙摆手,脸上满是尴尬。 心里想道,怎么今日的人总把李箫当做自己的情郎,虽然他长得是不错,也有才华,举止谈吐风雅至极,为人也热心,更没有那些世家子弟那种高人一等的傲气,但他不是自己的情郎,自己这等身份,配不上李箫,也不敢去想。 李箫没有高长钰这般介意,被别人认为是夫妻,自己又不吃亏,而且再怎么说,高长钰也是郡主,这等身份,想想都有点微微满足感。最关键的是,高长钰并不是那些恶婆丑女,虽然穿的普通,但姿色绝对是上乘。 似黑色瀑布一般,长发及腰。身姿窈窕,面容娇嫩,似江南之西施,娇柔欲滴,一双美目清纯淡然,没有世俗之功利,没有贵族之傲然,举止谈吐,颇有种房邻家小妹的感觉,若是好生打扮打扮,定不失皇家之气、女子之味,该是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意味。 虽不及画中仙,也胜之画中人。 用李箫前世的话来说,便是,有妻如此,枸杞难医。 “这些玩意,虽然普通,但倒也还行。”李箫走上前,随意看了看:“不如烦请殿下帮忙挑几件,我也好回去交给家姐做礼物,免得这趟京师之行没什么收获。” 李箫说的很轻,并没别人听到,不然,单是这声殿下,便会引起震动,惹来麻烦。 “好吧。”高长钰点点头,将手中菜篮交给李箫,开始挑选起首饰。 站在一边的李箫不说话,静静地看着高长钰忙活。虽然高长钰嘴上说着不喜欢,但实际行动上可没这么表示。这般挑选的神态动作,极为认真,每一下,都爱不释手。 是苦了这妮子,身为郡主,却没有一件像样的首饰,饶是身上穿的衣物也跟寻常农妇无差,而且这一身还是高长钰打扮了很久才穿的,想必这一身便是高长钰最好的衣服了吧。 “算了。”李箫抓住高长钰的手,微微一笑,然后朝着小贩说道:“全包了吧,一百两银子可够?” 一百两银子?小贩惊呆了,他在这摆摊这么多年,也没有见过一百两银子,虽然昊国的生活好了不少,但一百两还是寻常人家难以拥有的。一百两,那还摆什么摊,享清福去咯。 “够了,够了。”小贩忙声说道,生怕李箫反悔。 也不含糊,李箫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银票,递给了小贩。其实没必要含糊,这些钱本来就是皇帝给的,虽说李箫出去玩过一次,但实在是花不了这么多,京师的消费也不高。 而且李箫是这样想的,自己马上就要回苏州,用不上这些银子,该贿赂的贿赂,该花的花,留着没用,楚家富庶,不缺银子花。 “挑几件吧,就当是今日的饭钱,如何?”李箫笑着说道。 高长钰哪里敢要,这里随便几件便够李箫吃顿好的,自己只有粗茶淡饭,哪里值得李箫这般开销。摇着头,不敢拿。 “殿下这是看不起李某?”李箫看着一旁吃惊的小贩,笑道。 “这……”高长钰犹豫不决,她不好意思拿,自己麻烦李箫已经够多了,现在还收礼物,无功不受禄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见高长钰这般模样,李箫摇了摇头,随意拿了几件首饰,扔给小贩,示意他包装起来。小贩也极为实相,快速将首饰包起来,毕恭毕敬的交到高长钰手中。 高长钰看着手中的几件首饰,一脸吃惊的看着李箫,心道,李箫是怎么知道自己中意这几件首饰。 李箫只是淡淡一笑,刚才时候就属这几件玩意儿高长钰盯的时间长,要是连这都看不出,那他还怎么混,以后怎么三妻四妾的。凑上前,笑道:“就当提前给殿下的过路费,烦请下次李某来京师的时候,殿下可以高抬贵身,少讹点。” 这一说,着实让高长钰不由的脸红,一下子便想到了当初李箫刚来京师的时候,那一幕。 似是在昨日一般,她还讹了李箫不少银子,转眼间,李箫便带她来买东西,还未她的丫鬟春兰治伤。一想到这,高长钰便不由的懊悔,自己这般行为着实过分,但没有办法,她需要维持王府开支,春兰跟秋香不能出面,宫里的那些人,以及那些世家子弟,可是认识她们的,一旦在王府外碰见,那后果不堪设想。 自己还算可以,除了几位皇子之外,世家子弟都碍于皇帝陛下的面子,不会对自己出手,而自己一般作案的地点都是在离皇宫较远的地方,宫里面的人碰不到自己,所以出来讨生活的只能是自己,相信那些人也愿意看到自己这般模样。 满怀着憧憬,高长钰打开人生第一只银钗,顺着残阳,看了起来。 钗子上挂着的是一只鸟雀,展着翅,似是飞翔的模样。 高长钰很喜欢这只钗子,更喜欢钗子上飞翔的鸟儿,她向往鸟儿,因为它们可以自由自在的飞,不用去顾虑宫里面那些人,没有烦恼,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生,但足以了。 “好美。” 话音刚落,便从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愈来愈近,随之而来的,还有几声呵斥。 ps:有没有人呐,出来冒个泡!!!!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六十九章 万达? “滚开,滚开。” 城门边,一匹红棕色大马奔驰而来,其上,是一位手持一根马鞭的锦衣少年,约莫十四五的年纪,长得算是俊俏,一副白面孔,却给人一种嚣张跋扈的感觉。只见那少年不断挥舞手中长鞭,驱赶着站在两侧的百姓。 其后,又是四骑紧随其后,其中一人还不断向左右扔碎银子,那是对百姓们的赔偿。 是在集市上的缘故,来往的人数众多,虽然驾马的那人动静很大,但两侧的百姓还是来不及躲闪,多数人都挨了鞭子,有的甚至在慌乱中摔倒,手中购买的商物散落一地,显得狼狈不堪。 顷刻间,原本和谐的街道上变得一片混乱。但没人去阻止这一切,毕竟看那人就不太好惹,能这般的嚣张,地位绝不是他们这群草民商人能够比拟,上前阻止,便是在自寻死路。而且那少年也给了赔偿,大多数百姓都选择息事宁人,不去惹麻烦。 少年可没想这么多,驾着红棕色大马一路飞驰,健壮的马蹄激起水坑里残留的浑水,四散飞溅。 “啪。”一鞭子随意的挥过,正巧打在高长钰的手腕上。 还在细心观察手中那只鸟雀钗子的高长钰忽然感受到一阵疼痛,下意识的闭上了眼,手中的钗子“叮当”一声掉了下来,落在地上,瞬间破碎,金色的鸟雀躺在泥泞之中,失去了光泽。 李箫伸手下意识的扶住高长钰,眼睛却一直盯着马上的那少年。 少年年纪不大,却给人一种不爽的感觉,看着少年的模样,特别想打他一顿,这种孩子,没人教的吗,在闹市上骑快马。不过这孩子竟懂得赔偿,不算是太过纨绔。 高长钰稳住身子,看了看双手,却不见钗子,慌乱的左右寻找,最终在前边的泥泞中发现了那只破碎的钗子。 看着钗子,高长钰心中不由的一阵失落,鼻尖有些酸疼。 “没事吧。”李箫询问道。 高长钰摇了摇头,眼睛始终盯着那只钗子。 转过头,李箫看着失落的高长钰,叹了口气,随即对着一脸错落的小贩说道:“还有没有一样的款式了?” 小贩知道李箫所说的是什么,可自己摊上的所以首饰品皆只有一只,更是他家唯一做的一只,所用的材料虽然不贵重,但是他家注心血纯手工制造而成,价值也算是高。 “公子,那只钗子只那么一件,不过若是公子实在想要,家里阿爹和妻子也可以为公子赶制一只,只是需要点时间,不知公子……” 看得出来,小贩不舍得失去李箫这个大财主,拼命的巴结,一百两银子,够他们一家老小十年的开销了。 “无事,做好了送到这位姑娘手中便是,估计她每日都会来此。”李箫对着小贩说道:“对了,刚才过去那人是什么身份,看上去有点背景。” “公子不知?”小贩一脸疑惑的看着李箫,心道刚才马上那人可是这京师东边有名的混世小魔王,有事没事就骑着马四处乱跑,而且每次都会经过这条闹市街。奈何那少年身份不低,弄得这街上的百姓是叫苦不言。 “那少年可是万都尉之子,万达。”小贩凑上前。 “噗。”李箫听到那少年的名字,不禁喷了口水,万达,这名字,够富有,够大气。 小贩看着李箫这般样子,以为他在小瞧万达,皱了皱眉,接着说道:“公子别看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都尉之子,您可知这万都尉的背后是何人?” 故作神秘,小贩凑上前,说道:“是宫里的万贵妃。” “嗯?”李箫看着小贩,挑了挑眉。 虽说按照昊国规矩,妃子的家人一般都封赐给都督等这类散职,但以万贵妃在皇帝陛下心中分量,若是她想为娘家人谋求何种利益,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反倒万贵妃显得有节制,并无这般私心。 而且咱们那位皇帝陛下酷爱“胡闹”,以他这般宠爱万贵妃来说,对其家族人也该是爱屋及乌,但实际来看并非如此,如今的昊国,都尉一职早已经是形同虚设,只是个名头,然后在这种情况下,这位皇帝陛下还是授予了万家兄弟这个职位,实在是颇为奇怪。 不过这些跟自己没有关系,,反正自己将要离开。而且官场上的种种猫腻,谁能说得明白,谁又想说明白。糊涂一些,对各自都好。 就目前看来,李箫所遇到的人里面,只有高长钰最为悲剧,一身的皇家血脉不如没有。但高长钰同时也是李箫最佩服的人。 “走吧,该回去了。”李箫看着双目失神的高长钰,说道。 高长钰直勾勾盯着地上破碎的钗子,恋恋不舍。 这是她懂事以来第一次拥有的首饰,偌大的郕王府中没有一件首饰,如今遇到了李箫,难得拥有一件,虽然比不上宫里的物件,但好歹也是真金白银买的,更是李箫送的,就这么掉在地上,碎了。 高长钰看着自己的手上那道“新鲜”的鞭痕,苦着脸不说话。她没有去恨扬长而去的万达,虽然是因为后者钗子才会碎了,但她还是选择恨自己,为什么不好好抓着,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看钗子,为什么要怕疼。 李箫只是无奈一笑,并不说话。以高长钰的性格,估计无论出了什么事,都会怪到自己,陷入无尽的懊悔,虽然这样的人很受喜欢,但同时他们将会活的很累,活得很无力。 摇了摇头,李箫接过小贩打包好的首饰,包括手中的菜篮一股脑丢给了高长钰。然后不由后者说话,直接拉着离开。 高长钰只是木讷的接过篮子,瞥了一眼里头放着的首饰,没有说话,嘟着嘴低头跟在李箫身后,小步走着。 今日本该是皆大欢喜的结局,春兰不会离开她了,自己也没花银子,还能请李箫吃顿饭,还有刚才,得到了人生中第一件首饰。可手还没捂热,那只钗子就没了,就这么在她面前碎成两半。 鸟雀折了翅,躺在浑水之中,不在动弹,自己的心也随之冷了一下,仿佛那浑水中躺着的是自己一般,毫无生机的躺着,满目无神。 “唉。”高长钰叹了口气,将脑袋趴在篮子上,静静的走着。这个样子在李箫眼里,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可爱,鼓着的腮帮子圆滚滚的,让人看了想亲上一口。 一路随着走,不知走了多远,路上的行人渐渐少了,倒是四周弥漫过来的各种香味让二人的肚子不住的“咕咕”直叫。 “哎呀。”满脸郁闷的高长钰一步步走着,忽然前边的李箫停下来脚步,菜篮子就这么撞了上去,连着的,便砸到了头,一脸吃痛的抬起头。 只见李箫就这么站着,面朝前方,没有动作。 高长钰疑惑的走过一点,却看见前边不远处,停着两匹高头大马,而马的边上站着的正是刚刚跟在万达身后的那两名黑甲骑士。 那两名骑士只是相视一眼,然后点点头,然后将马鞍边放着的短棍抽了出来,朝着李箫二人走来。 …… 离着李箫不远处的一处小巷中,此刻的小巷并没有人,许是因为偏僻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小巷中站着的三人,这三人便是万达与他另外两个跟班。 一阵微风吹过,小巷外拴着的三匹大马长鸣一声,惹得路人纷纷躲闪。 “少爷,张三李四二人能够解决事情,咱们不必在这等待,不如回府去。”王二拍死一只“嘤嘤”作响的蚊子,接着说道:“坊间不干净,蚊虫甚多,若是少爷您出了什么意外,我等万死。” 万达没有理会王二的话,只是找了处干净的地,坐着。 本来他是要回府,只是听跟班说看见了高长钰,高长钰,那是什么人,郕王后人啊。自己的姑姑因为郕王,被放逐沂州,跟着如今的陛下吃了几年的苦,据说那几年,自己的姑姑甚至需要干些纺织零工才能勉强度日。 这下碰见了不得报复一下,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这个混世魔王的称号,再说了,自己可没别的那些世家子弟那般顾前顾后的,出了事自有姑姑撑腰,毕竟自家这一脉,只剩下自己这一个男丁,剩下的便都是女子,所以自己的这个贵妃姑姑,除了对宫里那位公主堂妹重视之外,能关心的便只有自己了。 只是不知跟在高长钰身边的那少年是谁,长得如此好看,让他不由心生嫉妒。 “你们说,那高长钰身边跟着的是谁?” “这……”两个跟班相互看看,一脸的茫然。 他们自打跟了万达,每天基本便是四处乱跑,显摆身份,对于京师的事,除了那些惹不起的世家子弟跟有名望的人之外,别的一概不知,所以不知道李箫的身份也是情有可原。 看着自己跟班茫然的模样,万达一人踹了一脚。 “算了,不认识的人一般没什么用,打了就打了。”万达伸了伸懒腰,不断看向外边:“怎么他们俩还不回来?” 是啊,王二马一也是疑惑,张三李四的身手不能算好,但也不能算差,怎么这次处理个白面小生和个女人需要这么久,难不成是出了什么意外。 三人不断的往外边瞅,却不知另一边,李箫那很是热闹。 ps:求收藏收藏收藏收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七十章 公子饶命! “不知二位将在下堵在此处,是何意?”李箫看着不断靠近的张三李四,只是微微一笑,静静地等待接下来的发展。 张三李四相视一笑,接着露出他们平时欺负其他人时候的嘴脸,猥琐笑着靠近。 李箫并不慌张,虽然不知道他们二人堵住自己是什么原因,但没必要怂,看这架势,估计这两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小子,识相的就赶紧滚,我家少爷要拿你身后那丫头出气。”张三伸出手,拿着短棍指着李箫,大声说道。 原来是冲着高长钰来的,那就不关他的事了。想着,便要躲到一边,安静看戏。 开玩笑,自己又不是高长钰的什么人,没有义务要为了她去招惹权贵,自己并不是英雄,从未想过英雄救美,在这种陌生的世界,还是以自保为主,装13为辅。 见李箫移动身子,高长钰显然是慌了,虽然这位郡主殿下经常碰瓷,也时常遭受一些殴打,但那些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殴打的人也会有点分寸。通常是随便教训一下便结束了,可此时的情况不一样,怎么看这俩人都是来真的。 而且,万达对自己是恨之又恨,平时她都躲着万达,谁知今日遇见,本以为万达离开,不会在意,谁知道万达还是注意到了自己,这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不得把自己往死里抽。 张三李四不断的靠近,高长钰也不断的往后缩,期间不住的向李箫求救,可李箫像是没看见一般,自顾自的啃着干果看戏。 “这什么人啊,还以为是个风度翩翩,热心肠的公子,谁知道,竟是个冷血混蛋。”高长钰看着菜篮中李箫放入的首饰盒子,心里不住的腹诽。 “啪。”撞击声赫然响起。 高长钰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不敢看。 张三李四手中的那两根棍子短小精悍,黑黝黝的,看上去很是可怕,若是被这么打一下,至少得断根骨头。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抱头呈防御姿势的高长钰动了动双手,发现并没有预期中的痛感,心里暗道,难不成那俩黑棍子中看不中用,虚的很? 缓缓睁开眼,看见的却不是张三李四站在自己面前,而是在不远处与李箫两相对立。 “发生了什么?难不成是李箫实在是看不下去,出手相助了?”高长钰小心翼翼的看着三人,心里窃喜道。慢慢的,看李箫的眼神变得不一样起来。 可是事实并不是如此。 李箫是真想看戏吗,压根没有想卷入这场风波,最多等他们打完高长钰,李箫帮她治伤,顺便背回去。 本来在李箫设想中是极好的,高长钰不会死,自己也不会招惹别的麻烦,但万万没想到的就是,张三李四原本就没想放过自己,前面说的什么,只拿高长钰出气都是假的,事实就是他们二人也想拿自己做事,一起办咯。 于是,在李箫即将放松警惕的时候,这二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着自家直冲而来,手里的黑棍连着数下招呼,不留情面。 好在李箫身手矫健,常年被楚逸虐待之后,虽没什么大的本事,但反应速度绝对是数一数二的,饶是二人的黑棍袭来的很突然,李箫还是躲开,拉开数个身位。 张三跟李四是一脸懵圈,作为常年合作的哥俩,默契程度已经非常之高,这次是奉了万达之命,前来收拾高长钰,顺便将跟在高长钰身边的那人也收拾一下。 为什么要收拾李箫,他们二人并不知晓,不过少爷说了,那就做,反正一切都有少爷撑腰,不怕。 于是二人也不留情面,拿出自己趁手的武器便要动手。不过李箫毕竟是男子,虽然看着白净,但保不齐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本事,所以一开始他们二人便打算虚晃一枪,先稳住李箫,给他一种错觉,等到李箫放松警惕了,两棍子上去,这样不晕也得没有战斗力,到时候高长钰一女人,能有什么威胁。 除非李箫拥有八品的身手,但昊国这么多年来,如此年轻便有八品身手的人,只有传说中的那位剑尊做到,所以他们不认为李箫能挨得过两下闷棍。 可是,结果让他们很意外。 完美无缺的计划,毫无破绽的演技,怎么就没有成功,怎么就在最后那一刻躲了过去。 不过也不无事,躲过去了,那就再接几招,他俩还就不信了,李箫能扛得住他们二人的混合双打。 说着,便相视一眼,点点头,大步冲了上来。手里的黑棍快速寻找破绽。 躲过二人偷袭的李箫并没觉得张三跟李四会放弃进攻,所以一直盯着二人,时刻注意二人的动作,在他们再次袭来的时候,李箫早已有了对策。 也不能说是对策,这二人功夫并不高,同玉仙儿的那俩侍女想必,更是不值一提,对付那俩侍女李箫都没觉得费力,更别说俩憨憨了。 侧着身子一闪,躲过张三的棍子,接着又是一闪,恰当好处的躲掉李四的偷袭,紧接着李箫将双手一展,轻松抓住二人的后背,然后淡淡一笑,聚气,往前一推,二人便快速往前滑行,停不下来。 这套操作并不复杂,对付两个没什么武学功底的憨憨,也不必用上复杂的功夫。 而且雨季过后的街道尚还湿润,借这一点,还能省下不少力气。 “啪,啪。” 二人相继倒地,面朝大地,扑倒在泥泞中,手里的黑棍也随即滚了许久,直直的停在高长钰脚边。 “哎,帮忙捡一下。”李箫抖掉靴子上沾着的黏土,然后朝着站着发愣的高长钰喊了一声。 高长钰“啊”了一声,卡顿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慢慢蹲下身,捡起地上脏来的黑棍。 显然,高长钰被刚才李箫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震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开始她只是当李箫是一名浪荡公子,虽然会点医术,颇有文采,但怎么说都是个弱男子,可刚才的一切让高长钰瞬间改观。 李箫站在一旁,并不是袖手旁观,而是在等待时机,蓄势待发。而且他并不是弱男子,反而身手不凡,简简单单几招,便将原本凶神恶煞的张三李四解决了。 不知为何,夕阳下,高长钰突然觉得李箫泛着红光,不耀眼,却很舒服。 李箫并不关心高长钰心里所想的事,他现在只想好好教训一下张三李四,这俩人要对付高长钰就对付好了,干什么费心思来弄他。 既然你俩这么作死,那李箫怎么能够轻易放过,若是放过了,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用,好欺负?李箫一边走着,一边将衣袖往上捋捋,地上还湿,一会动手可不能脏了衣服,这套衣服可贵着哩。 “发什么愣。”拿过高长钰手中的黑棍,李箫缓缓蹲下身,用黑棍敲了一下手:“说吧,你家主子在哪?” 虽然二人被李箫轻易击败,已经是身败名裂,但尚存的忠诚不允许他们出卖万达,侧着脸,不去看李箫,也不说话。 看着二人的模样,李箫只是一笑,将黑棍戳在地上,说道:“哟,挺有骨气的。” 二人没有说话,身子往后缩了缩,慢慢爬起来。 “咔嚓。”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动,二人转头看去,只见李箫手中原本完好无损的黑棍此时变成两半,飞溅开的碎屑四散开来,宣告着黑棍的残败。 “有点脆,轻轻一掰就断了。”李箫将手中断成两段的黑棍扔开,然后朝着二人笑道:“不好意思,这不用我赔吧。” 听到李箫的话,二人心中没有波澜,也不敢有波澜。 别人不知道,他俩可是一清二楚,这两根黑棍都是特制的,用处就是拿来防身,其硬度也要比衙役所用的烧火棍来的强,可就是这么两根棍子,在李箫手中轻易碎成两半。看着地上四散的木屑,二人得出一个结论:眼前这人,不是善茬。 “不用,不用。”二人忙是挥手,赔?怎么敢,他俩还怕到时候李箫把他们掰成两半。 “那多谢了。”李箫起身,笑着走上前,说道:“那可以说说,你家主子,现在在哪了吗?” “这……”虽然经过一次小小的恐吓,二人对李箫已经产生恐惧,但他们还是有些不想说,毕竟,自家小主子的性格,他们是知道的。 “咔嚓。”又是一声碎裂。 只见李箫脚上踩着另一根黑棍,而这根黑棍的命运也如同前一根一样,断了。 “嘶。”二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身子不住的颤抖。 刚才可能还未看清李箫是怎么做到的,但这一次他们明明白白看到很清楚。 只一脚,就这么一脚,看不出有多大力,只是风轻云淡的一脚,黑棍断了,断的很彻底,没有一丝迟疑。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二人忙是跪在地上,也不管地上的脏乱,求饶道:“我们说,我们说。” 看着二人听话的模样,李箫不由笑了,乖巧的孩子,还是很讨人喜欢的嘛。 站在一边旁观的高长钰,更是一脸吃惊,呆呆的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毕竟,前不久,她还连续讹了李箫两次,李箫要是秋后算账,那她岂不是…… ps:有点小白,hhhh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七十一章 气氛诡异 简单粗暴的将张三李四二人打晕,随意的丢在一边,不去理会。 这俩人有点意思,再短暂的求饶之后,就毫无遮掩的把万达所在的地方告知,还不断说着他们的无辜,疯狂展露演技。 李箫只是淡淡一笑,轻轻松松的打晕二人,便带着高长钰去找万达。 其实李箫并不想招惹万贵妃的族人,这女人可不好对付。只不过万达既然找上了他,那就没有不回击的道理,而且,也正好帮高长钰处理一下麻烦,算是离京前最后做的好事吧。 “走吧,去会会这位万公子。”回头看了一眼瘫躺着的张三李四二人,再看了一眼身后的高长钰,李箫笑着回过头,往前走去。 高长钰也不敢多做停留,拎着菜篮便跟了上去,不敢离远了,但也不敢靠的太近,只能这么惴惴不安的跟着。现在的她很矛盾,李箫再一次帮助了她,不但让自己免了皮肉之苦,更是教训了那些狐假虎威的下人,她感激李箫。 可是又很害怕,倒不是真的怕李箫会为了那两次讹骗找自己的麻烦,是她怕,李箫这样跟万家作对,会不会惹宫里面那位不高兴,即使你李箫治好了公主的病,也难辞其咎,到时候随便安上一个罪名,岂不是欲哭无泪。 看着前边懒散前进的李箫,她的心开始不安起来。她想上前拉住李箫,说一句“算了吧”,可她又犹豫了,不知道为什么,很想让李箫就这么过去,教训一顿万达,最好将那些欺负过她的人都教训一遍,让所有的人,都不敢欺负自己。 “嘶。”高长钰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小心偷看着李箫。 有点难堪,今日自己怎么会突然冒出这等邪恶的想法,有点过分。 “李公子,要不,算了吧。”高长钰停住脚步,看着湿滑的地面,轻声说道。 “嗯?”应是没有听清高长钰说的什么,李箫转过身,一脸疑惑。 见李箫许久没有回应,高长钰以为前者没有理会他,自己去寻了万达,叹了口气,刚抬头,却看见李箫站在面前,就这么看着自己。 “刚才被吓傻了,怎么不走了?”李箫拿出菜篮中放着的梨子,啃了一口,有点涩。 “我,我……”高长钰一时间说不出话。 她想李箫去教训一下万达,替她跟李箫出口气,但也不想李箫去招惹那混世魔王,李箫都要走了,要是因为她惹了一身臊,那就不好了。 但李箫可没高长钰想得这么多,这趟去只是单纯的找万达聊聊,最多,也就恐吓恐吓。万贵妃的侄子,如果只是小小恐吓一下,相信万贵妃看在自己治好了公主殿下的份上,应该会放过自己,但要是打了,那怎么说也会来找回场子,如此,便得不偿失了。 见高长钰许久没有说话,李箫打了个哈欠,将青涩的梨子往路边存放垃圾的桶子一扔,便接着走。 京师的繁华,可少不了这些桶子的功劳。 高长钰叹了口气,抱着菜篮小步跟上。 终究,还是没有选择阻止。 …… 另一边,离着李箫二人不远的巷口胡同中。 张三李四二人迟迟没有回来,原本玩了一日的万达遭受不住困意,也不管墙边是否干净,就这么靠着,睡着了。 马一王二更是劳累,虽然跟着万达可以嚣张跋扈,为所欲为,但累啊,每次万达出去乱跑,他们都得跟着,途中所有的大事小事都得他们四人干,这每日十二时辰,起码有八个时辰他们需要动,哪扛得住。 怎奈何万达年轻,体力充沛,像是不知道劳累似的,一有时间就乱跑,扛不住,扛不住啊。难得现在有了空闲,将欺负人的事交给了张三李四,他们二人能得到片刻休息。 而且最难得是,万达终于困了,靠在墙边打着呼噜睡觉,这下子他们也能睡会,反正等了这么久,张三李四二人都没有回来,该是正在兴头上,也罢,睡会。 想着,二人也靠在墙边,相互倚着,入了睡。 一时间,胡同中呼噜声四起,困意绵绵的三人丝毫没有意识到缓缓接近的李箫。 朝着张三李四所指的位置一路行走,不多时便看到胡同口停着的三匹高头大马,远远的便一眼认出那是万达刚刚所骑的。看来那俩憨憨没有忽悠自己。 李箫摸了摸红棕色大马柔顺的毛,面带微笑,负着手走了进去。这一进去便让他大开眼界。 看着眼前瘫躺着打呼的三人,李箫实在是难以想象这是万贵妃的侄子,遥想前几日,他在凤阳殿见到的那位纱帐中的贵妇人,在看看此时毫不顾忌形象的万达,斜斜靠在墙边,随意张开着大腿躺着的万少爷,他实在是难以将二人联系在一起。 一个是雍容华贵,一言一行无不透着高雅贵气,而另一个,给李箫的第一感觉便是,不堪入目。 摇了摇头,李箫想想还是算了吧,这万达还是个孩子,虽然有点欠收拾,但看着后者现在的这般模样,只是熊孩子瞎胡闹罢了,确实不值得自己动手。 叹了口气,转身便要离开,正此时,胡同口高长钰走开,许是因为那三匹马儿受不住高长钰身上的味道,竟高声嘶鸣起来,一瞬间,在原本安静的街道上,激起了波澜。 高长钰被马鸣声吓到,忙是后退数步,三匹大马也随即停止了鸣叫。 李箫看着胡同口,无奈摇了摇头,确实,高长钰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这味道淡淡的,并不难闻,有些特殊罢了,李箫闻着倒挺舒服,只是没想到这么不受那三匹马的待见。 也罢,本来想放过他们一马,既然马哥不愿意,那就受点累,处理一下算了。 侧过身,李箫巧妙的躲开王二的棍击,在后者还在惊讶李箫是如何躲开的时候,李箫伸手夺下王二手中的黑棍,轻轻一甩,砸到马一身上。 “啊。”马一惨叫一声,径直往后退去,险些站不住脚。 接着李箫抓起尚在错愕的王二,蓄力一甩,将其推倒在地。 “呼。”轻呼一口气,李箫拍了拍手,朝着万达咧嘴一笑。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万达满脸震惊,马鸣的时候他们三人便醒了,不过没有惊扰到背身站着的李箫。见李箫就这么站着,万达眼神示意王二马一二人。 二人自然是理会万达的意思,拍了拍麻木的脑袋,拿起黑棍悄步上前。王二走的快,转头看了一眼万达,然后便猛地起身,手中的黑棍毫不留情的砸下。 原以为能够得逞,可谁知李箫像是背后长眼了似的,在黑棍将要砸到的时候,竟然躲开了,就差那么一丝,也之能差那么一丝。 马一见王二没有成功,便铆足了劲,提棍冲来,可谁知,李箫瞬间夺下王二手中的黑棍,看似漫不经心的一扔,直勾勾的砸在了他的身上。他也随着这股劲力,连着后退数步,险些摔倒。不过还是因为这一下,他感觉自己浑身没了气力,撑着双腿,不住的喘气。 相比马一,王二更是不堪,夺了手中武器便算了,还被推倒在地,无法动弹,实在是丢脸。可回想一下,刚才李箫抓着自己的时候,自己竟有种提线木偶的感觉,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就这么随着李箫的劲力,往后摔去。 李箫倒没继续注意他们二人,刚才的一切,他都动用了真气,刚才的马鸣很突兀,必然将巡城的士兵吸引来,他需要快速解决战斗。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动用真气,有点生疏,没能把握住尺度,所以马一没有摔倒,王二无法起身。但不得不说,这真气是个好东西,用起来不费劲,效率还高,唯一的缺点就是难以修炼。 “你,你,你……”万达显然是被刚才的一切震惊到了,双腿不停的颤抖,手指着李箫连说了数个“你”。 等了这么久,万达迟迟没有等到张三李四的出现,却一睁眼看到了李箫。他不知道李箫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更不知道张三跟李四去了何处,但这都不重要,反正他还有王二跟马一,二对一,没必要害怕。 本来信心十足,但结果却让他瞠目结舌。二打一,还是在偷袭的前提下,输了,输的很彻底,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 “如何,万公子,还要继续玩吗。”李箫嘴角微微翘起,抱着手,说道。 继续玩?自然是不敢了,万达看着李箫,疯狂的摇头。开什么玩笑,自己手底下的四个跟班都对李箫没办法,难道自己打得过吗。 见万达认怂的模样,李箫不禁笑了,果真还是个孩子。 快步上前,将万达壁咚到墙上,凑上前,邪魅一笑,道:“既然不玩了,那就好好待着,别惹事,听到了吗。” “嗯嗯。”看着近在咫尺的李箫,万达疯狂的点头。这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咴咴……”胡同口再次传来马鸣。 二人齐齐的转头看去,高长钰抱着菜篮怯生生的站着,静静地看着墙边的二人,不说话。心里却忍不住想着,为什么李箫跟万达会是这么个姿势,看上去,感觉有点莫名的羞耻。 “那个,我在那边等你。”高长钰快速说道,然后红着脸快步走开。 一时间,胡同中,弥漫着一股特殊的“味道”,气氛诡异。 ps:无耻的求票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七十二章 腐眼看人基 夕阳西下,残红中炊烟袅袅升起。 胡同口的马鸣极为突出,声声历历,打破了街道久存的安静。自然,也惊动了歇息的巡城队。 在李箫离开后不久,数名腰系唐刀的巡城戍卫匆匆赶到,叮当直响的盔甲整齐划一,很快就将这处街道封闭起来。不多时,领头那人缓步走来,越过数人,听着亲信的报告,瞬间脸色一变。 万达!自己跟这位二世祖打了这么多交道,这么会不知道万达的身份,那可是万都尉之子,宫里那位万贵妃的亲侄子吗,更关键的是,整个万家,只有万达一个男嗣,可谓是万千宠爱集一身,这位出了点事,万家的人能罢休? “刘大人,万家公子倒没什么事,就是他的那几个随从……”身旁的亲信指了指被拖来的张三李四,低头说道。 刘全星没有去看瘫倒在地的二人,挥挥手示意将二人带下去,自己则快步走进胡同。在他看来,与其浪费时间去关注两个随从的生死,倒不如赶紧去问候问候万达,毕竟这位爷才是重中之重,若是讨好了万达,说不定能升个官儿,能去宫里做个千牛卫参军。 一边想着自己的美好前程,一边走进胡同。 刚走进,入眼的便是满地的狼藉,满地的木屑杂物四处散落,踢开杂物,刘全星接着往里走,很快就在胡同深处看到了地上躺着的两人。 刘全星随意翻看了一下倒地不起的二人,见不上万达,便不再理会,摆摆手,示意将他们搬开。 “万公子呢?”刘全星拍了拍沾了泥泞的手,问道。 “大人,那便是。”亲信上前,指着一旁还未缓过神的万达,抱手回答。 顺着亲信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少年呆呆的靠在墙边,双手紧紧抓着墙柱,身子还在不断的颤抖,看得出来,这位万少爷很害怕,至于为什么害怕,害怕什么,这就不得而知了。 “万少爷……”刘全星谄笑着走过去,连着叫了几声万达,但后者完全没有反应,就这么一直看着前边,双目紧绷。 “大人,这该如何是好。”身边的亲信看着惊魂未定的万达,苦着脸问道。 都尉之子遇害,还找不到凶手,那到时候责罚的便是他们,可让他们刚刚只是小小偷懒的片刻,就这么一会,便出了这档子事,这一下子,可就难办了。 “唉。”刘全星叹了口气,万达此刻的这种情况,让他们实在是难做,来的时候便是这种情况,除了倒地不起的私人外,便没有别的人影,可万达的四个随从也没有生命危险,都只是被打晕了而已,万达也是,身上没有一处伤痕,除了尚未回过神之外。 没得追查,也毫无线索,除非万达恢复过来,或者他的那四个昏迷的随从苏醒,不然这件事没法进行下去。 也怪此时正是晚食时辰,街上没什么人,也是晚食时辰,不然他们也不会偷懒找家小店吃食,更不会发生此等事情。 唉,既然已经发生,就没法挽回,如今他们能做的,就是查明真相,给万达出气。想着,刘全星咬咬牙,捋了捋左手,然后缓缓抬起,接着在亲信惊愕的目光中,拍在了万达后背,道一句:“万公子,得罪了。” “啪。”随着后背传来的痛感,万达陡然间回过神,大口喘着气,看了看四周。 是巡城营的人。 看着咳嗽的万达,刘全星忙上前,语气恭维的询问道:“万公子,感觉如何,可有哪不舒服的?” 万达没有说话,扶着胸口不断的喘气,豆大的汗珠自笔尖滑落,滴在水坑中,消失不见。 刚才的半个时辰里面,他见到了自己十几年来第一次见到的力量,这种力量只在自己父亲的口中听到过,而就在刚刚,他亲眼见到了,还是在咫尺之间。 轻轻松松将两根特制黑棍碾碎,又轻描淡写的将自己的两个随从弄晕。 他害怕吗?不没有害怕,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有一种兴奋,这种感觉很刺激。 “万公子,万公子,你没事吧。”刘全星见万达没有说话,心里一慌,以为这少爷是出了什么事,忙出声询问。 缓了缓气,万达擦掉脸上的冷汗,便往外走。 刘全星见罢,不管脚下的路多难走,急忙跟上,谄笑问道:“万少爷这是要去哪?” “回府!”万达淡淡开口,没有去看刘全星。 听到万达的话,刘全星也不再过问,回府,那不就是去找都尉大人诉苦吗,然后在往上顺关系,再到宫里说两句吗,那到时候可就有好戏看了。 虽然不知道是谁把这位公子哥搞成这般模样,但不论如何,一旦让宫里那位知道了,那这个人可就真的完了。不过他完不完跟自己没关系,反正到时候自己怎么都能捞点好处。也罢,赶紧跟着万达去万府混个脸熟。 刘全星心里的小九九万达自然是不知道,此时的他只想着回府,向家里的父亲告知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他相信,自己的父亲对高长钰身边的那个少年也会感兴趣。他不知道少年是谁,但只要他在京师一日,那想得知少年的身边便不会难,父亲不行,自己的姑姑也能办到,在这偌大的城里,他们万家还没有找不到的人。 踹了踹并排躺着的随从四人,万达停顿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朝着刘全星说道:“今日发生的事不要说出去,谁要是胆敢说漏半句,小心万府找那你们麻烦。” “嘶。”刘全星倒吸一口冷气,万达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他完全没听明白,不要说出去,意思是不找那人的麻烦?这不像是万达的作风,以他的性格,不得是全城搜捕,鸡飞狗跳吗,怎么这次像换了性子,居然要求他们不要说出去。 难不成是被人欺负了就改了性子,那岂不是可喜可贺? “小的们明白。”朝着万达拱拱手,忙是应和。不论是不是转性子,总而言之对这位二世祖恭敬些不会是错的。 万达满意的点点头,抓着缰绳便准备翻上马车,奈何还有些没缓过来,上马的时候险些不稳,摔下来,好在一旁的小卒眼尖,快速扶助,不然这一摔可得出大事情。 看了一眼刚才扶住自己的小卒,随意扔出十几两银子,说道:“把他们四个送到我府里。”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驾马离开,一骑绝尘。 看着远去的万达,刘全星一把抢过亲信手中的银子,在亲信幽怨的目光中掂量了一下,心里不由的暗道,这些富家公子哥出手就是阔绰,随便一扔便是他们几个月的俸禄。 “也罢,兄弟们受点累,把这四个送到万府,完事了,咱们去香满楼吃花酒听曲子去。”刘全星将手中银子扬了扬,笑着说道。今日也算是承惠了,能去香满楼消费消费,要是平日,就他们那点俸禄,养养家就剩不了多少。 一众亲信立刻应和着欢呼,嘴里不停的说着“老大威武,老大阔气”之类的话,除了那个被抢了银子的,不过他没什么怨言,都是自家兄弟,能一起去香满楼听曲便是好事。 一边欢呼,一边将张三李四王二马一四人放上马,一同往万府走去。 夕阳下,满是欢乐。 …… 不同与刘全星这边的情况,此时的李箫很不舒服,自打他在胡同中被高长钰看到自己跟万达的那般姿势后,他总觉得高长钰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味。 这种异样的眼神,让李箫浑身汗毛直立,很不自在。而且,他总觉得,高长钰在嘲讽他,似是说着“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啊”之类的话,可他没有证据,毕竟从刚才到现在,高长钰都没对他说过一句话,只是远远的跟着,期间发出几声“嘿嘿”。 他知道高长钰是什么意思,可自己不是那样的人啊,作为一个渴望三妻四妾的小青年,并不想进入基的世界,男上加男这种事,想都别想。 “其实我不是那种人……”李箫转过身,脸色尴尬。 “没事的,李公子。”高长钰停下身,睁大眼看着李箫,说道:“虽然几百年来,我朝都没有这种先例,但我并不介意这种事,我会祝福你们的。” 显然高长钰并不知道太子男上加男这事,想必这位郕王府郡主也不会有时间去关注这些,再说了,太子有此等癖好,是为国耻,宫里面绝不会四处宣扬,除了李箫他这个八卦男儿。 “什么祝不祝福,我说了我不是。”李箫解释道,但看起来,似乎越解释,越没用。 高长钰淡淡一笑,推开王府后门,走了进去,然后对着门外的李箫说道:“李公子不必感到羞愧,长钰是支持你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李箫的解释,高长钰确实不信,要是李箫说的是实话,那怎么会放着一个听话的丫鬟不去宠幸,反而选择分房睡呢。若不是爱好男风,又怎么会跟万达有如此亲昵的姿势。 无所谓,这样自己也能少个麻烦,李箫也不用受到万府的报复,该是一举两得吧。 “公子,天色不早了,先进府吧。”高长钰头也不回的往里走。 不知为何,她觉得今日的院子,跟往常时候,没什么两样。 ps:求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七十三章 水做的女人 郕王府还是那个郕王府,景致还是那些景致,没有多什么,更没有少什么。 高长钰回头对着李箫礼貌一笑,随后便穿过月门,去了后厨。李箫则在后院休息的片刻,才往里走。 这趟购菜之行,浪费了不少时间,主要是万达那厮无端惹事,让李箫不得不出手给教训,不过好在最后让那小子感受了一下来自社会的毒打,终究是老实了,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将这件事上告。 其实也无所谓,李箫并不怕,反正自始至终都是自己一个人,反正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京师,找麻烦也找不到自己头上,慌什么。至于高长钰么,可能会受点罪,但这也没办法,帮还是不帮,高长钰都会被欺凌,帮了还有点可能让她少点麻烦。 晚风徐徐,惹得树叶沙沙作响。 皓月下,李箫走到内屋,轻轻推开房门。 一进屋,里头的水桶已经不在,只残留了点点热气和地上的几处水渍。秋香趴在撞上静静睡着,一起一伏的胸口看上去睡得很是舒服。床榻上,春兰安然躺着,恬静的呼吸,如睡美人一般,只是那微微皱着的眉头有些许违和。 屋内很安静,没有一丝嘈杂,只有淡淡的两道呼吸声。 见二女安然睡着,也不好打扰,慢慢关上房门,无声的退了出去。而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床榻上的春兰缓缓睁开了眼,朝着李箫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然后接着入睡。 李箫并没有看见春兰的这一举动,当然,就算是看见了,也会无视。 慢慢走到院中,抬头伸了伸懒腰,只见空中一轮圆月高挂,似一张饼,有些馋人。 今晚的月色很美,许是被雨水冲刷数日的缘故,看上去极其干净,没有一点丛杂。 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处的几处老茧,李箫不由的笑了,记得小时候,楚逸每日抓着自家练剑,从早到晚不停歇,稚嫩的小手就这么受了伤,让楚歆儿好一阵心疼。不过也是挺怀念那个时候,楚逸从不外出,只盯着自己练剑,楚歆儿也是,每晚都会给自己上药,柔声讲着故事哄自己入睡。 “唉。”李箫叹了口气,看着天边悬挂的明月,想起了远在千里外的楚府,同时也想起了那个回不去的地方。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楚逸不常在府里,楚歆儿也忙了起来。真是很想回到那个时候,虽然累点,苦点,但有家人陪着,温馨。再想想自己的故乡,估计是回不去了,身在异世,对于自己原本的那个家,只能当做是一段记忆,当然,这也可能是自己死后的一个梦,一个真实的梦吧。 “也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 握了握拳头,感受到手中传来的真实感,李箫暗道,这次回去后,一定要跟着楚歆儿,不论楚歆儿去哪,他都要跟着。 “呸。”李箫拍了拍头,怎么能立这种flag,算了,没必要多想,反正马上就可以回苏州,只希望在这段时候不要出事,安然回了家再说。 仰面躺下,侧院中缓缓飘来一股香味,侧身看去,是后厨的位置,那个方向来不断冒着火光,袅袅炊烟从火光的升起,顿时融进黑夜中,消失不见。 “这郡主殿下有点本事。”闻着味道,李箫走向后厨。 高长钰虽然身为郡主,但厨艺这一块有些本事,闻这味道,也算是四星级水平,只比宫里头的御膳房低那么一点水准,不过要知道高长钰是自己一个人摸索,并无他人教导,能有如此水平的厨艺,已是难得,况且,所用的材料并不是顶尖。 “累了吧。”李箫跨过门槛,走上前,将手中手帕递给高长钰。 李箫来的突然,而且走的无声,让高长钰吓了一跳。 高长钰犹豫了片刻,看了看自己染了灰的手,在自己身上擦了擦,才接过手帕,说道:“这儿脏,李公子怎么不在内院待着。” “显得无趣,过来看看,怎么,不允许?”李箫靠在柱子上,笑着说道。 其实后厨并不脏乱,很显然,高长钰经常打扫,柴火堆放都条理有序,地上也没有尘土。 “这倒不是,只是公子是读书人,来这庖厨之地,不太好。”高长钰打开木质锅盖,看了看,然后关上,说道。 “谁跟你说我的读书人了。”李箫走到门边,看着天边悬挂的明月,在月光的照射下随意找了出能坐的地,不管地上是否脏乱,坐了下去,接着说道:“李某一没功名,二无入仕,除了有几首抄来的诗词外,算哪门子的读书人。” “抄来的诗词?”高长钰看着李箫,拍了拍地上的灰尘,随着后者坐了下来。 她不明白李箫的意思,什么抄来的诗词,李箫的两首诗,她也略有耳闻。一首水调歌头,一首残诗踏沙行,无论是哪一首都堪称惊世之作,要说是抄来的,怎么可能,虽然她没有习文,但好歹也是在宫里待过几年的,对昊国乃至天下的诗文多多少少是听说过的,这两首诗如此惊艳,又怎么可能没有见过。该是这李公子在谦虚吧。 李箫知道高长钰不信,但又没法解释,难不成跟她说苏东坡跟晏几道吗,恐怕是不会信的,摇了摇头,看向空荡的院子,说道:“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李箫不说,高长钰也就不继续追问,抱着腿,倚着颔首,望着天边的明月。 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能这么安静的坐着,没有一点心思,不用去想那些烦心的事,也不用去害怕会不会有人突然出现,拿鞭子抽打她,用最毒的话辱骂她。她很享受此刻,虽然只是在石板台阶上坐着,但很安全,也没有感到孤单。 李箫也是,自从他来到京师之后,无时无刻不再警惕,哪怕是睡着,也留着一份。他不敢放松,当年的计划酝酿了十几年,不会是简简单单的治病,他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事情等着自己,或许没办法逃开,也或许能够躲避。 想这么多干嘛,既然当年的那些人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那自己又何必操心这么多。先离开这再说,等将来有机会,再来趟京师,寻找那间院子的真相。就是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放任自己离开,不过看近日这么平静,难不成是他们已经放弃了自己,打算将他踢出那个计划。 如此甚好,就是不知道这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高长钰,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李箫靠在柱子上,斜着头看向天边。 高长钰没有立刻回答,慢慢低下头,身子微微缩紧了些:“想过。” 别过头,李箫看着高长钰,没有说话。 怎么可能没有想过。高长钰紧紧抓着手臂,咬着牙。十几年来,她在京师过的是什么日子,猪狗不如。凡是认识她的,没有一个把她当做人,在那些人眼中,自己只是个玩笑,一个供他们取乐的工具。 郡主?昊国上百年历史,有哪一个郡主像她这般落魄,像她这般卑微。哪里是郡主啊,只不过是个给了名字的奴隶罢了。 “李箫。”高长钰看向天边,说道:“你说,天那边有什么?” “浩瀚星空,无尽宇宙呗。”李箫没有思考,随意的回答一句。 刚说完,手臂上便传来一阵刺痛,看去,是高长钰咬着李箫的手。紧紧咬着,许久没有松开。 “你属狗的啊,有病吗。”李箫没有躲开,只是看着高长钰,骂了一句。高长钰也不反驳,就这么咬着。 不知过了多久,该是累了,高长钰才松开嘴,满意的说了一句“舒服”,然后又恢复了那个抱腿的姿势。 李箫白了一眼高长钰,拍了拍手臂,不去看她。高长钰咬的不疼,除了刚开始有一阵感觉外,就没什么了。 李箫知道高长钰为什么咬他,反正也不疼,就让高长钰咬一会吧。摇摇头,继续靠在柱子上,仰望星空。 正当他继续开始忧郁的时候,忽听见身边传来一道哭声,梨花带雨。 “你怎么了?”李箫看着身边颤抖哭泣的高长钰,问道。 很纳闷,按理说被咬的是他,自己都没说什么,怎么高长钰先哭了。 高长钰没有理会李箫,反而是哭的更大声了,那模样颇像是姑娘被欺负了的样子,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不由的生怜。 不过李箫倒没去继续理会,坐正了身子,看着地面。 谁知道高长钰没有放过李箫,一把抓过李箫的手,趴在后者肩膀上失声痛哭起来,哭声响亮,在无人的院子中格外悲痛,泪水湿润,只片刻就让李箫感受到了什么叫女人是水做的。 没办法,李箫也不好说什么,虽然他没谈过恋爱,但怎么也知道,这种时候就该安静坐着,让她哭个够,什么安慰、什么劝导,完全没用,只有等高长钰自己结束了,他才有说话的份,否则只会让高长钰哭得更激烈。 “呜呜呜……”高长钰继续哭着,期间伴着几下咳嗽,一双小手死命抓着李箫,几乎要将他的衣服撕裂一般。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院子中久久徘徊着高长钰的哭声,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倒是后厨内的火光,隐隐有种熄灭的意思。 ps:再次求收藏。求推荐票,求围观!!!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七十四章 什么都没看见? 正如李箫所想的那样,女人确实水做的,一哭起来,那泪水完全止不住。就像现在高长钰一样,这哭起来,像是泄了洪水的大坝,滔滔不绝。看样子,高长钰该是把十几年来受的委屈一股脑都哭出来。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高长钰终是哭累了,抓着李箫的衣裳,埋头靠着。 “不哭了?”李箫拿出一块手帕,蹭了蹭高长钰的手,问道。 高长钰没有回答,轻轻点点头,抓过手帕擦着。 她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会是这么的脆弱,居然当着外人的面这般痛苦,还抓着李箫,如此小女人的形象,是她十几年来第一次,有些害羞,也有些释然。反正对象是李箫,这李公子似是喜好男风,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虽是这样想,但第一次在男子面前这般痛苦,怎么说还是有些难堪,不过不知道李箫是怎么想的,其实也不用去猜测,这位喜好男风的李公子,并不会对女人产生怜惜之情,不然刚才为什么不对她好生劝导,再悉心问候一番呢。 李箫并不知道高长钰心中的小九九,看了看哭完歇息的高长钰,李箫只当她是累了,开始缅怀逝去的日子而已,哪会知道这位郕王府郡主殿下竟有如此脑洞。 其实就算是知道了,李箫也不愿去辩解,没什么用,倒不如自在的生活,以后讨几房妻妾,这等谣言便不攻自破了。 “你怎么还有手帕?”高长钰靠在李箫肩上,看着手中李箫给她的两块手帕,问道。 这刚开口就后悔了,李箫喜好男风,手帕多点不正常吗,自己这么问,岂不像是在暗指什么,到时候情况得有多么尴尬。 李箫倒没高长钰想的这么多,手帕多是因为小丫头楚楚,也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这些秀了花的薄布,早上分开的时候,跟李箫提了几句。既然自己的丫鬟喜欢,他也就记得,刚去集市的时候,顺手买了几块,免得小丫头失望。 “路过的时候随意买了点,也不贵,当纸巾耍耍。”李箫随意回答。确实,手帕这物件跟他那个世界的纸巾差不多,只不过造价贵了些,但在如今工艺稍微成熟的昊国,这点手帕的制造并不算什么。 “纸巾?”高长钰看着手中的手帕,一脸疑惑。她并不知道李箫所说的纸巾是何物,更不知道这手帕跟纸巾是什么关系,但她不会继续问,没必要,李箫既然没有注意这件事,她也不必继续追问,免得尴尬。 高长钰不问,李箫也解释,就这么安静的坐着,看着天边,只见几朵乌云飘来,渐渐遮住了皓月,原本干净的夜空变得杂乱起来。 似是高长钰感觉到了李箫肩上的泪水,不舒服的动了动,说道:“李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既然京师没我什么事了,那自然是回苏州。”李箫感受到了肩上传来的异动,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好让高长钰靠的舒服些。 “那还会来京师吗?”高长钰有些失望。也不知道为何失望,这种感觉就像是得知李箫喜爱男风时候的一样。 李箫停顿了一下,说道:“应该还会来,不过到底是什么时候,那就不知道了。” “嗯。”高长钰轻声应了一下,接着便是几声咳嗽。 “殿下?”秋香趴在月门边,怯生生的看着台阶上坐着的二人,不敢走过去打扰。 或许李箫和高长钰不知道,但在别人眼中,他们二人此刻的姿势极为亲昵,女靠男肩,再加上环境,恬静释然,只点点灯光,好似多年的情人,更是即将成婚的夫妻一般。 也是正常,李箫风度翩翩,不但治好了春兰姐的病,还帮助郡主殿下许多,而郡主殿下呢,虽然穿着土气,但若是细细打扮,必然不必宫里那位公主要差。二人若是在一起,当是人之常情,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一想到这,秋香便不由的笑了,这么多年了,自家的郡主殿下终于有了依靠。 见秋香出现,高长钰忙是起身,期间瞥见了李箫肩上的泪渍,满是尴尬。好在李箫没有计较,淡淡一笑,又拿出一块手帕,擦着肩头。 “秋香,你怎么来了?”高长钰看着秋香,问道:“怎么不在屋里陪着春兰姐。” 秋香走过月门,攒着手,慢慢走来,说道:“见殿下跟李公子这么久未出现,春兰姐担心,便叫我来看看。” “殿下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 看着秋香这般模样,高长钰只是一笑,下意识看了一眼还在擦肩的李箫,说道:“我只是跟李公子聊天,并没有什么。” “哦。”秋香点点头,走到高长钰身边,对着李箫欠身行礼,然后闻了闻,说道:“殿下,锅里烧着什么吗,怎么有股焦了的味道。” “啊!”听秋香一说,高长钰立刻反应过来,刚才跟李箫闲聊,期间痛哭了许久,都忘了锅里还烧着吃食,虽然火熄了,但锅底的那些怕是早已经焦了吧。 高长钰忙是跑进厨房,打开锅盖,只一眼,便满脸苦涩,不用想,锅里头的饭食该是糊的不成样子。 “殿下,这……”秋香也是跑过去,看了一眼,无奈说道。 李箫没过去,屋里头的那股焦味一开始他就已经闻见了,只不过当是高长钰正在痛哭,他不好打扰,也就没说,待到高长钰不哭了,锅里那些估计早就不堪入目,也就没有说的必要,倒不如安静坐会。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远处,打更人的声音若近若远的传着。 李箫站起身,将手帕放回怀中,笑着说道:“时候不早了,若没事,李箫便先走了。” “啊这。”高长钰看着李箫,想要挽留,却听到后者说道。 “春兰的并切记按照在下的法子医治,莫要急切。” “好的。”高长钰木讷的点点头。 朝着灶台旁的二人拱拱手,李箫便转身离开,天色确实不早了,今日在这怕是吃不到晚食,不过回了万安寺应该还能吃点,虽然寺里的饭菜他实在是吃腻了,但饿了的人,有什么好嫌弃的呢。 看着离开的李箫,高长钰只能无奈叹了口气,暗骂自己刚才为什么如此矫情,还得李箫湿了衣裳不说,还毁了一锅饭食,没能报偿李箫今日帮她们的恩情。 “殿下,李公子真是好心人啊。”秋香帮着高长钰清理锅里留着的焦状物,说道。 “嗯。”高长钰只是简单一应,忙着手里的活。李箫确实是好心人,只可惜自己没能报答,以后估计也没机会了,昊国如此之大,占地上千里,茫茫人海中,再相遇怕是困难了。 秋香看了一眼高长钰手中的手帕,八卦的凑上前,说道:“殿下是否跟李公子私定终身?” 话说完,高长钰先是一愣,然后看着秋香,一脸疑惑的说道:“你怎么会这么说?” 秋香的问题有点突然,难不成是因为刚才看到自己跟李箫那般亲昵的举动吗,可自己是因为李箫爱好男风,才会放开束缚,不然这么做,怕是会被他人认为自己是个轻浮女子。 细想片刻,高长钰轻声对着秋香说道:“李公子他,喜好男风。” “什么,喜好男风。”秋香惊讶的看着高长钰,无法相信后者所说的话,如此风度翩翩的李公子,怎么会是个喜好男风的人。 “嘘,小声些。”高长钰敲了一下秋香的头,接着说道:“今日我看见他跟那万府的公子……” 高长钰小声说着,将今日傍晚时候在胡同中多看到的事添油加醋的描绘了一番,硬生生将李箫威胁万达的场面说成了不堪入目的画面,让人不由的感叹她想象力之丰富,明明只是短暂一眼,却能有如此多的画面,当真厉害。 听完高长钰的叙述,秋香先是一惊,然后便是偷笑,没想到这李公子还有如此爱好,怪不得长得如此白净,简直比女人还要好看。 想着李箫的糗事,高长钰跟秋香无耻的偷笑着,殊不知另一边,李箫回去途中,赶路赶的精疲力尽,还不时打着喷嚏。 …… “啊唒。”李箫再次打了个喷嚏,摸了摸鼻子。心道今日是怎么了,自从出了郕王府,便不停的打着喷嚏,难不成是谁在腹诽自己,可今日也没遇见什么人,除了那位被自己恐吓了的万公子,也只能是他,不然就是万安寺迟迟等不到自己回去的楚楚了。 天边的明月有一下没一下出没在乌云中,看着让人捉急。街头的牌楼上挂着的明灯一晃一晃的,照在石板路上的水坑中,也些许反光。 李箫原本打算慢慢回去,可瞧着天,怕是快要下雨了,只能加快脚步,好在小时候练过,跑起来并没有那么吃力,只是没吃晚饭的缘故,肚子不停的叫。 叹了口气,不去计较高长钰糊食的事,快步在街上跑着。 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街上看不见巡城卫的影子,这样也好,如此也能少些阻拦。 早晨时候,李箫知道万安寺大门那积水,以这个时期的效率来看,估计这时候还没完成,所以也就没往那去,便径直朝着后街跑去。 后街空荡,该是月光的缘故,李箫忽然觉得今夜的后街,有种莫名的阴森,让他不由的汗毛直立,身子也随即冷颤了一下。 ps:接下来是本书的第一次打戏,明天两章一起更了,求收藏!推荐票!(可怜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七十五章 文成街夜战 晚风呼啸,穿过无人的街道,呜呜的响着。天上散落下的月光,此时惨淡的没了踪迹。原本空荡的的长街,此时越发的冷寂,让人不由的心悸。 李箫走在这条街上,总觉得有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止着他,不让他前进。抬头看了看天,此时的皓月已经被乌云紧紧遮盖,没有露出一丝月光。不知从哪吹来一阵风,刮在身上,有些许凉意。 “要下雨了。”李箫裹紧衣裳,加快了脚步。 这条街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是有些荒凉,一路上都是些杂物石子,走起来很不方便。 “不该贪一餐晚食。”李箫叹了口气,心中暗道。 确实不该,要是在治好春兰的时候就选择回来,那也不用这么半夜行路。漆黑的夜,没有一点灯光,走起来极为不便。 踢开一只破烂的簸箕,李箫往里走了几步,此时别处街道的灯光已经照不到,他所在的地方,只能靠着天上时不时冒头的月照明。 “啊唒。”似是冷了一下,李箫不由的打了个喷嚏。 正揉着鼻子,李箫忽然眉头一皱,后背猛的发凉,有些不对劲,他总觉得有什么危险在向他逼近。还没走几步,余光忽看见一道残影朝他袭来,伴着轻微的破风声,速度很快。 是什么,看不清,也没时间看清,这种速度,只需几息的时间,便能够到他面前。 没时间让他多想,李箫脚下用力,激起数瓣水花,几乎用尽全身气力,快步向后爆退。他不知道是什么,但从小受的楚逸跟罗玛的训练让他反应异于常人的灵敏。 躲开了。李箫退了数步,稳住身子,看着前边,只见只见原来的那个位置,一只弩箭插着。 虽然这条街年久失修,但路上铺着的还是石板,此刻一只弩箭深深插在石板上,实在是让人震惊,该是有何等的气力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呼。”李箫呼了一口气,警惕的看着四周,他不知道地上插着的那只箭从何而来,也不知道接下来有没有别的什么危险,能有如此威力的箭术,该是那位张大泡统领也无法做到的。 街上很黑,能见度很低,好在罗玛的功法中便有训练眼力的法子,在如此环境中也能看到些。 “噗。”又是一道轻微的破风声,一只箭冒着寒光自左前方袭来。好在这次李箫注意周边的环境,微微侧身躲了过去,还未站稳,紧接着一旁的破屋忽然爆开,随即便是一抹寒光横劈而来,李箫忙是稳住身子,借着木桌的力躲闪。 好在是那个位置有张桌子,不然无处借力的他怕是正好凑上那道破屋出来的杀机。 李箫靠在墙边,凝视着不远处那人,手不由的摸了摸腹部。 来人一身黑衣,脸上蒙着一块布,看不清长相,只是可以在残光中依稀看见他的眼角,有一道疤。 难不成是看那座院子的人?可自己也没靠近啊,怎么就对他出手了。李箫在心中暗想。 他不知道出现的这人是什么来头,也不知道这人在屋子里呆了多久,但可以知道的是,这人耐心极强,自己三更时分才送郕王府离开,而这人已经不知道在此处等了多久,还有那个现在还躲在暗处放冷箭的家伙,这两人很默契,一个放箭,一个等待,一步步将李箫推到第二人的刀子下。 而且来人的刀法不弱,饶是李箫快速反应躲开,自己腹部的衣裳还是被划破,还是原地那张木桌,也在那人的刀下瞬间粉碎。 暗箭停息,似是在积蓄,等待时机,李箫往后靠了靠,寻求一丝可笑的安全感。将余光看看四周,想找件趁手的兵器防身,可惜除了木棍簸箕外,只剩下一些乱石。 皓月露头,带来点点寒光。 便此时,持刀那人脚下一用力,握紧手中长刀,朝着李箫猛冲而来,似破军之力,挡无可挡。 李箫靠在墙边,绷紧了神经,按暗箭袭来的方向来看,此处是个死角,他可以暂时不必理会暗箭,只需要一心对付持刀的人,但是此处空间狭窄,再加上来者气势汹汹,满目杀机,完全是冲着李箫的命而来,所以他不能像前几日对付玉仙儿那两个侍女一般,可以儿戏,此时的他,若是稍不留神,怕是小命不保了。 显然持刀那人也知道这一点,劈来的数刀都是冲着要害,甚至一点一点的将李箫往外边逼去。 两手准备,是死于来者长刀之下,还是被暗处的冷箭所杀。 低头躲闪,脚尖在地上一点,夺命的长刀擦着李箫的头发过去,随即又是一箭袭来,好在还是在死角,那一箭并未对他造成伤害。 可李箫不敢放松,此刻死死纠缠着他的这名长刀男子武功不弱,而且每一刀都蕴含了真气,虽是不纯,但也足以杀人。 只可惜楚逸的功法武术他只学了皮毛,也只怪他偷懒,倒是将罗玛的偷香手法学了个遍,可这并没有什么用,只能靠着几招身法躲避着。可这终究不能解决问题,照这样下去,李箫他迟早耗尽力气,即使在那个时候持刀男子也没了力气,但还有个躲在暗处的,那几下箭势足可以看出那人也不弱。 龙涛也是奇怪,自己习刀数十年,虽说不算是大成者,但也凭借手中这柄长刀斩杀了无数人,而那些人在自己刀下也只能堪堪抗住几招,可此时面前这少年,十五六岁年华,年纪轻轻的,却能数次躲开自己的刀势,更是在如此狭窄的空间中屡次躲开,但最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这少年一开始那一躲闪。 他跟自己的搭档合作这么久以来,从未失误,连发两箭,若是中了那便杀了,没中也能将李箫逼到自己身边,再由他快速出刀击杀,原本是完美的剧本,可在自己的长刀将要斩到的那一刻,李箫居然躲开了,在那种情况,就算是八九品的高手也得被他砍上一刀,更别说只是眼前这一少年。 “滴答。”天上开始飘起了小雨,滴在身上,有种凉意。 又是一箭,穿过天上飘着的雨,直向李箫冲来。而李箫此时所在的位置已经随着龙涛的攻击偏移了许多,或许连李箫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此时已经慢慢不再死角中。 一滴雨水落在李箫脸上,带来些许清明。巧妙的又一次躲开龙涛的刀,李箫正好瞧见了那只飞来的冷箭,忙不迭,一只手撑着地,双腿踹在龙涛身上,借力向后退去。 “叮当。”箭空了,刀也空了。 李箫呼了一口气,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为自己刚才的死里逃生感到庆幸。可惜危机还没有过去,此时的他完完全全暴露在了暗处躲着的那人视线中,再无死角可言。 李箫深知这一点,没有停留,猛然冲着龙涛崩去,他知道自己今夜是逃不了了,与其无限制的躲避,倒不如主动出击,先行拿下龙涛,以此为威胁,兴许能化解今夜的这场危机。 可是哪有这么容易,龙涛毕竟经历过无数的战斗,怎么会看不出李箫的心思,想拿下他,谈何容易。 微微蹲下身,龙涛双眼微眯,盯着快速靠近的李箫。 李箫也是,不去想暗处那人,只盯着龙涛,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战斗,是一场殊死之战,他不能放松,因为一旦松懈了,那迎接他的只有死亡。他想活着,尤其是在这趟郕王府之行后,他更想活着了。 难得上天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自己怎么能轻易放开。 龙涛嘴角微微上扬,右脚向前重重一踏,手中长刀自下而上一提,接着便猛地一斩,破军之势再现。 好在李箫已经进入状态,此刻龙涛的刀在他眼中并没有那么快,一提一斩都慢了许多。将身子往后一闪便轻易躲开。 龙涛先是一惊,接着将长刀往后一放,左手捏紧,松开,蓄力,一掌冲去。 李箫也不示弱,躲闪只是因为对方有刀,硬刚拼不过,但若是掌击,那他也不怂。 接着冲击剩余的气力,李箫也是一掌迎上。 只听见轰隆一声,天边一道闪电划过。 “啪。”对掌的二人一同向后退去,在电光中,划出两道长长的脚印。 李箫还算好,体内的真气不少,这一对掌他只是退了几步,并不大碍。倒是龙涛,猛的向后摔去,单刀撑地,稳住了脚步。 很惊讶,虽然龙涛习刀,但对于手上的功夫从未懈怠,这一对掌他信心十足,而且他并未在李箫身上感受到真气,但李箫却真真切切的将他击退。 “莫非是信息有假?”龙涛心中暗道。 躲在暗处的那人先是一喜,因为他对自己的搭档的掌功是有信心,可结果却让他无比震惊。 一开始只是以为李箫轻功了得,可现在看起来这少年还有别的功夫,尤其是体内的真气,跟一个修习数十年的武者能做到如此地步,简直是不可思议。 咬了咬牙,暗处那人轻扭了一下脖子,看起来龙涛并不是李箫的对手,若是再让二人打下去,时间上不允许,盯着那间院子的人估计快要回来了,他们没多少时间。如今的他需要帮一把。 想着,一只手捏上两只短箭,慢慢放在了弓弩上。 这个夜,是死人的夜。 ps:今日两更,求收藏,推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七十六章 杀人者 李箫没有说话,半蹲在地上,紧紧注视这不远处的龙涛。他虽然早有预感,龙涛不只会耍刀,所以一早便用尽全力,准备一招定胜负,但结果还是差强人意,他总感觉自己体内的真气被什么东西阻挡着一般,使不上劲,不然刚才的那一击对掌,便能够分出胜负。 没时间追查原因,只能怪自己平日练功不勤。 “呼。”李箫缓了口气,眼神四周看着。 从他跟龙涛对掌结束的那一刻,李箫便知道不妙,自己所在的地方没有任何障碍物,空荡荡的,此时若是暗处那人朝自己射箭,那很难躲开,所以他需要全神贯注,死死盯着前方。 天上的雨越来越大,似万箭齐发一般,暗藏杀机。 “嗖。”只听见极其细微的一道声响,一箭西来。 好在李箫注意力集中,在箭射出的时候,便有了警惕,微微侧身躲开,可谁知道那一箭竟然在李箫面前爆开,粉末四散,一瞬间没了视野。 李箫没有迟疑,随手一挥。也是在雨天的缘故,粉末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只是短暂的失明罢了。 可也就是在这短暂的失明,暗处那人抓住了机会,飞快上弩,凝神,发射。 较之第二支箭,第一支更像是烟雾弹,并没有多大杀伤力,李箫起初也怀疑这一点,为什么第一支箭给他的压力不大,难不成是暗处那人不行了? 可当第二支箭出现的时候,李箫便知道了,虚晃一箭的背后,才是真正的杀机。饶是他知道那一箭的出现,也为时已晚。 “噗。”李箫向右躲闪,可惜还是被那箭射中了肩膀。 闷哼一声,李箫转过头看着中箭了的左肩。 好疼。捂着受伤的肩,李箫双腿一软,往后退了数步,半跪下来。鲜红的血液从左肩慢慢流出,融在雨水中,一瞬间染红了衣裳。 李箫觉得左手处的疼痛痛入骨髓,不断流出的腥味让他的感到一阵眩晕,这是他十六年来第一次受伤,也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闻到献血的味道。 很难闻,李箫不喜欢,或者说,他有点晕血。但闻着闻着,竟有一种兴奋,一种渴望。 “咳。”轻咳一声,李箫吞下一颗丹药,咬着牙将肩上那支短箭折断,也是在这一刻,他的唇角流出一丝血迹。 “我这是要死了吗?”李箫喘着气,不明所以的问了一句。 说实话,他没有因为中箭受伤而感到害怕,相反,他的心很平静,平静的让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不是一个将死只能该有的心情。 或许因为早已经历过了死亡,或许是放弃治疗了吧,跟前世的那时候一样。 龙涛看着前边半跪在地上的李箫,咧着嘴一笑,侧过头满意的点了点头。关键时候直接的搭档还有有作用,他确实不敌李箫,再打下去,迟早要被李箫制服,好在直接还有一个箭术师,名刀暗箭的,终是让李箫防不胜防。 只是可惜了,这么好一个苗子。若是让他在练个几年,估计昊国的武道上又会多一名九品高手。 龙涛摇了摇头,不由的为李箫感到惋惜,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背后的那人为什么要对这么一个少年动手,只可惜没办法,他们有任务在身,李箫注定是活不过今夜。 “赶紧结束吧。”暗处那人收起弓弩,对着龙涛说道。 李箫确实强,这么多年,他们出过无数次任务,但今夜的任务却是他是第一次将所有的弩箭用光,更是用上了检察院特制的烟雾箭,估计今夜要什么没有这支箭,他俩还不一定能完成任务。 少年这般,已是不易。 龙涛点点头,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将刀提起,慢慢的朝李箫走去,在他眼里,此时的李箫早已是砧板上的肉,没有任何威胁。毕竟那箭,不仅仅只是箭,上边还有些特殊的药。 李箫低着头捂着肩,没有动作。 在这生死时刻里,李箫没有反抗,就这么半跪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又要死了。”李箫在心中惨淡一笑。 是啊,又要死了,只不过上次是出车祸,自己选择死亡,而这次是中箭,他杀。其实没什么两样,都是死,没有区别。 “你想死吗?”忽然间,心底一道声音响起。又是那天在诗会上出现过的声音。 “你是谁?”又是这个问题,李箫自嘲一笑,再次问了一遍。 “我是你。”声音不厌其烦,再次回答。 “我又是谁?”李箫问道。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换句话说,他算是谁,是前世的绝症少年,还是今世的苏州公子,他也不知道。 声音没有接着回答李箫的问题,停顿了片刻,再次问道:“你想死吗?” 你想死吗?你想死吗?……这个问题不断环绕在李箫耳边。 是啊,想死吗,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想死,都想活着,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有未来。当然,李箫也想活着,可好难啊,作为孙邈的徒弟,怎么会感觉不到那支箭上带着毒。 他不知道现在来杀他的这两人是谁派来的,是蔡家,亦或者是万家,还有可能是那个计划中的人,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至少现在不重要了。 “你想死吗?”声音再次问道。 有点烦了,李箫握紧了手,他被这声音不断重复的问题问的烦了,他不想死,不想死,但在这种情况下,想不想死又怎么是他能够决定的,这两人的架势明显不想让他活着。 “我想活着。”李箫低着头,淡淡开口。 “那便杀了他们!” 举着刀的龙涛愣了一下,心中一阵纳闷,这算是在求饶吗,可不像啊。 确实不像,自始至终,李箫一直保持着这副半跪的姿势,没有任何动作,更没有说任何话,现在将要一刀斩下的时候,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有点奇怪。 站在远处的同伙见龙涛没有动手,眉头一皱,以为他又了恻隐之心,不忍心对这么一个俏少年下手,不耐烦地开口道:“赶紧动手,咱们时间不多了。” 龙涛摇了摇头,将脸上的雨水抖尽,双手握紧长刀,抬手,准备斩下。 正此时,半跪在地上的李箫忽然睁开眼,向右一滚,躲开了龙涛的一刀。 这一滚让龙涛满脸震惊,怎么可能,按理说那箭上毒药的剂量足以将一个八品高手毒倒,怎么眼前的少年在受了伤,中了毒的情况下,还能有这般身手,难不成他有八品以上的身手。不可能,绝不可能,数百年来,在李箫这个年纪上了九品的高手,还未出生,就算是当年的楚逸,也没有这般天赋,可如果不是九品,又怎么能有足够的真气抗住这种来自东厂的毒。 李箫确实没有九品身手,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属于几品,能抗住这毒,只是因为孙邈在他小时候经常喂吃各种奇珍异草的缘故,毒确实猛烈,但只有片刻。 一阵滚动让李箫肩上再次传来刺骨的疼痛,闷哼一声,被雨水浸湿的长发肆意散着。 龙涛将手中长刀一抖,上面的雨滴四散溅开。李箫回光返照般的挣扎让他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恼火,连续几次,这个不大的少年都在打击着他的心,让他不禁怀疑自己。 “格老子的。”龙涛骂了一句,提着刀朝李箫冲来,如一头野兽,不可阻挡之势。 雨慢了,刀却快了。龙涛用尽全身气力,用力砍下。在他眼中,这一刀,必杀。 “哐,哐,哐……”远处,万安寺中传来一阵沉重的钟声,在雨夜,愈传愈远。 忽然,李箫动了,在钟声响了五下的时候,他动了。动作很快,侧身躲刀。 龙涛没有停顿,继续一刀挥来,可此时他的动作在李箫眼中如蜗牛一般缓慢。 只见李箫伸出左手,扼住龙涛持刀之手,猛力一摁,龙涛吃痛叫唤一声,持刀的手一瞬间没了力量。紧接着李箫快读伸出右手,抓住没了控制的长刀,斜着向上一挥,随即便听见一声惨叫,龙涛的右手被一刀砍下。 没有结束,趁着龙涛惨叫一刹那,李箫副手持刀,轻描淡写的划过龙涛的脖颈,没有一丝停顿。 雨下得很大,落在身上啪啪直响。李箫受不住肩上传来的痛感,闷哼一声。 龙套缓缓转身,捂着脖子,他睁大了双眼,一只手颤抖着指了指李箫,再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鲜血,然后往后一倒,没了生机。 “我杀人了?” 李箫看着自己手上握着的那柄长刀,下意识的看了看倒在地上没了生机的龙涛,身体不由的一阵哆嗦,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此刻飞快的跳着,四周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模糊起来。 “哐啷。”长刀落地,李箫惊吓一声,忙不迭的后退数步。 “我没想过杀人,真没想过。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李箫重复这几句话。 他在害怕,在恐惧,心中满是不安。杀人了,这是他两世以来第一次杀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杀人,他没想过杀人。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李箫大口喘着气,瞪大了双眼看着自己止不住颤抖的双手,心里不断默念着这二十四个字,丝毫没有注意到此时他左肩的伤口,因为他一系列的反击动作正在不断流着血。 可似乎没有什么用,他的全身都在不停的颤抖,不知是冷还是别的原因。 一道天雷闪过,李箫忽然眼前一黑,闷哼一声,摇晃着栽倒了下去。 ps:二更结束,求收藏推荐!!!!! 第一次写打戏,有不足之处求指导,求收藏收藏收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七十七章 心生不安 雨还在不依不饶的下着,天还是那般漆黑,只偶尔划过几道闪电。 李箫反杀龙涛的这系列操作,让躲在暗处那人震惊不已,此时的他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思议。皱了皱眉,正欲起身下去补刀,背后忽感受到一阵凉意,还未转身,便从身后传来一道无情的声音:“死吧。” 只感受到脖子一热,暗处射箭的那人也随着龙涛一样没了生机。 不多时,便从那暗处走出来一人,电光闪过,只见那人面无表情的将脚下死去的尸体踢下屋檐,然后抱着手,冷漠的看着不远处倒在地上没有动静的李箫。 “这可不关我的事。” …… 雷声肆意,雨季继续。 此时,西街的的检察大院之内,一身书生服侍的洛斌王将桌上最后一份案卷批示结束,然后正准备拿起一旁放着的热茶。 忽然一道雷鸣响过,洛斌王一惊,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动,手中茶杯掉在了地上。 看着地上破碎了的茶杯,不知为何,洛斌王感到一阵不安,摇摇头,叹了口气,笑道:“终究是老了啊,连雷声都能吓住我了。” 下边小桌前的韩一恶也是听见了那声清脆的碎裂,忙是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收拾起了碎片。 “院长正值壮年,怎么说老了呢。” 看着自己这个属下兼老友,洛斌王只是一笑,拿起另一只茶杯倒了起来,然后慢慢起身,贴到窗边,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知想着什么。 “院长,今日若不早些休息?”韩一恶搓了搓手,说道。 洛斌王摆摆手,泯了口茶,说道:“十几年都这么过来了,不差这几天。” 上司这么说,韩一恶也不好在讲什么,将碎片扔进簸箕中,坐回了位子。 这么多年以来,洛斌王早已经习惯了夜晚办公,黑夜的宁静能让他的头脑格外清晰,只是不知今夜,为什么会这么的心不在焉,似乎是有事情要发生。 “一恶啊,今日辛苦你了,陪我这么久。”洛斌王看着韩一恶,笑着说道:“你不如早点休息,别累坏了,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处理。” 听罢,韩一恶拿着笔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笑道:“院长,我不累,倒是您,得多休息。”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三下敲门声,接着便是一道人声。 “院长,韩组长,属下有要事禀报。” 洛斌王没有说话,慢悠悠走回原位,坐了下来。韩一恶见洛斌王坐下,方才开口说一句“进来。” 很快,沉重的殿门缓缓被推开,不多时,便走来一人。只见那人快步走到大殿中央,躬着背朝着洛斌王和韩一恶一一拱手,说道:“院长,韩组长。” 洛斌王点点头,说道:“是有何事?” 那人先是看了一眼洛斌王,然后看了一眼韩一恶,面色为难。 洛斌王低着头,没有看向那人,只是淡淡接着开口问道:“说!” 虽只有一个字,却威严十足,让殿中那人双腿一软,不由的跪了下去,趴在地上,颤声到:“院长大人,是,是院里的天器阁少了几支箭跟,跟一把七星弩。” “嗯?”洛斌王抬起头,皱眉盯着殿中跪着的那人。 天器阁,是检察院设立之初便一同建造的,里头放着的都是昊国最为精妙的冷兵器,那些兵器,无论从杀伤力,还是耐久度都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存在,放在外边,每一件都是神器。 还有那七星弩,所用材料皆为上乘,更是在宫廷匠人数月的打磨下方才出世,从七星弩中射出的箭,每一下射击都堪称是一位八品上的箭术大师所射的威力,最为关键的是,七星弩,在昊国只有仅仅七把,其中一把在皇宫,六把在检察院。 正因为如此,所以检察院对天器阁跟七星弩无比重视,对于其中的每一件兵器都严格审查,每日都会进行数量的统计。 可今日,突然来了人禀报说是天器阁少了几支箭,更关键的是,还少了一把七星弩,这怎么能让洛斌王不重视。 “确定是少了吗?”洛斌王双眼紧眯,问道。 “确实是少了。”殿中跪着的那人抬起头,看着洛斌王,回答道:“起初属下也是不信,连着数了好几遍,更是查询了近来三个月的记录,均为发现有人取走,而且院长您是知道的,七星弩的取用都得经过您或者韩组长的许可,所以……” 说着,那人瞥了一眼韩一恶。 洛斌王用手撑着脑袋,手指轻轻敲着木桌,没有说话。 殿中那人所言不假,七星弩的取用的确得经过自己或者韩一恶的许可,可近来昊国并无大事,闯进京师的敌国密探都由韩一恶亲自带人围剿,按理说不该有七星弩的取用。 “一恶,你可知道什么?” 韩一恶愣了一下,然后笑着对洛斌王说道:“院长,这几日我一直待在院中,没有走动,并不知道什么。或许是放错了地方,一时间没找到,也或许是天色太暗了,没能仔细审查吧。” “嗯。也是。”听着韩一恶的话,洛斌王点点头,打了个哈欠,说道:“天色不早了,你们下去休息吧,天明了再起来好好检查检查。” “是。”韩一恶跟殿中那人一齐应道。 洛斌王没有看向二人,只是撑着脑袋闭眼休息,另一只手随意摆了摆,示意二人下去。二人也没多做停留很快便退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洛斌王才睁开眼,看着韩一恶原先办公的位置,眼中闪过一丝杀机。但只有那么一瞬,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重新闭上眼。 …… 与此同时,在东城,东厂所在的院子中,最深处的一处房间,徐有贞在一道闷雷声中惊醒,一不留神将一旁的烛灯打落。 “怎么了,爷爷。”徐盛亮敲了敲门,轻声问道。 虽然徐盛亮前不久刚认了徐有贞为亲,但深知徐有贞心性的他知道自己不能借此骄纵,该轮到他守夜,便由他守夜,而且,能为徐有贞守夜,那也是一种荣誉。 至少在东厂的太监们眼中是这么认为的。 “没事。”徐有贞缓了缓气,看着地上散落的烛灯,说道:“你进来吧。” “是,爷爷。”徐盛亮应道,然后提着手中半暗的灯笼,轻轻推门而入。 一进门便看见满地的碎物,忙是点亮一只烛灯,快步走到徐有贞身边,瞧看着。 徐有贞也是一喜,心道自己收的这个孙子真是不错,长得让人欢喜不说,还很是机灵,个厂里的那些谄媚的完全不一样,是个好苗子。 “爷爷可是做了噩梦?”徐盛亮收拾着地上的烛灯,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梦见了以前的一些事。”徐有贞叹了口气,看着屋中亮着的那只烛灯,说道。 “以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爷爷又何必记着,让自己烦心呢。”徐盛亮站起身,倒了杯茶递给徐有贞,笑着说道。 “也是。”徐有贞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过头看着徐盛亮,说道:“亮儿,爷爷有件事想拜托你,不知道你能否帮爷爷一下?” 徐盛亮先是愣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这是他第二次听到徐有贞这般客气的说话,以往他所见到的徐有贞,不是在责骂那些东厂的下属,就是阴沉沉,不苟言笑。可是现在徐有贞竟这般客气,较之第一次问他是否愿意认亲那事想必,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样,看似询问意见,其实没有商量的余地。 徐盛亮忙是跪下,如上一次一般,将头着地,说道:“爷爷有事吩咐便是,盛亮既然跟了爷爷,那便是爷爷的人,爷爷这么客气,岂不是折煞了盛亮。” 看着跪在地上的徐盛亮,徐有贞不由笑了,这孩子真的是越来越讨人喜欢。 摸了摸徐盛亮的头,徐有贞嗲声说道:“孩子你受点累,爷爷不放心,你替爷爷去西城的文成街看看。到那就喊声倪松寒即可。” “盛亮知道了。”徐盛亮不敢动弹,任由徐有贞抚摸。 “去吧。”徐有贞松开手,示意徐盛亮离开。 徐盛亮哪敢多做停留,忙是起身,躬着背退了出去。然后快步离开。 待到徐盛亮离开,徐有贞慢慢靠在床榻上,斜望着窗外,不知想着什么。 自徐有贞房中出来,徐盛亮便快步赶到后院,雨大路远,他需要坐马车前往,只是夜里无人,只能自己驾马车前去,好在没什么人寻街,不然没有驾马证的他,怕是寸步难行。 一路向西,约莫三炷香的时间,徐盛亮终是赶到了西边的文成街,可一到这,却发了懵,虽然徐有贞跟他提过几次这处街道,但对于这处街道,他除了该怎么来之外,便再也不知道了什么。 站在街口,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只能听徐有贞的话,大喊了一句:“倪松寒”。 只听见一道破风声传来,很快徐盛亮的面前便站着一名劲装男子,撑着一把油纸伞,应是夜里无光的缘故,看不清相貌。 “你是徐有贞的人?”那人淡淡开口。 ps:松鼠因为学业以及其他种种原因,所以更得慢,见谅。毕业论文的事好烦ouo。求收藏推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七十八章 趁着现在,多救几个 面前突然出现一人,徐盛亮显然是被吓到,身子向后一仰,险些栽倒在马车上。 倪松寒皱了皱眉,显然是对徐盛亮的反应感到不满,心里不住的纳闷,如今东厂的人都已经这般废物了? “你是徐有贞的人?”再次问道。 这次徐盛亮看清来人,不是鬼,缓了缓气,靠在车架上,拱拱手说道:“是的,这位大人,小的是徐厂督的人。” 他不知道眼前这人是什么身份,但看他的样子,该是厂子里面某一位身份高贵的大官吧,而且有这身手,地位绝对不俗。 “徐有贞什么时候收了这么个没用的玩意?”倪松寒轻声说了一句,转过身准备离开。 “哎,大人。”徐盛亮叫了一声,但倪松寒没有答应,只是自顾自的往街深处走去。徐盛亮也没傻傻站在原地,从车厢中取出一把伞,打开跟了上去:“大人,您去哪?” “收尸。”倪松寒淡淡一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啊,收尸?”徐盛亮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跟过去。 不跟,那怎么提徐有贞查看那间院子,回了东厂又怎么交代,可跟过去,说实话,他还没这个胆,毕竟他只是初到东厂,从未见过尸体,更别说这些死在外边的尸体。 倪松寒淡淡一笑,嘴角不屑的上扬。他不知道徐有贞是吃错什么药,怎么会收这么一个废物,是东厂没人了,还是这孩子另有说明本事。可自刚才开始,这孩子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怯懦的人,这种表现不像是装的,难道是因为没了根的缘故? “若是不敢进来,那就在外边等着,徐有贞要的信息,一会出来给你说。”倪松寒走在前面,语气平淡。 如今的东厂越来越不行了,派出来的小太监只有这般胆量,真是有够好笑的。 倪松寒走回街内刚刚打斗的地方,一片狼藉,鲜红的血液混着雨水,四散流着,还有无数的木屑、杂物、石块,散落一地。 叹了口气,倪松寒将油纸伞收起,放到一边,然后将衣袖往上捋,活动了一下胳膊,走到龙涛身边,接着伸出两个手指放置在龙涛鼻尖处,停了片刻。 “死的不怨。”倪松寒收回手指,说道。 在这处战斗还未开始的时候,忽然有一人出现,直冲那间院子而去,倪松寒先是一愣,感叹这么多年了,终是有人敢来这处院子,也不用箭,就这么朝着那人冲去,也是奇怪,那人见他冲去,并不慌张,甚至还回头看他一眼,极为挑衅。 自然,到自己低头来挑衅,这不能忍,快步便跟上去,怎奈何那人轻功实在不错,没有追上,苦涩一笑便回了文成街。这一回来可不得了,街上两人打斗正酣,暗处还有一人不时放着冷箭,只是那人箭术不佳,所选的位置也是他待过的。 随意绕了绕,便到了那人背后,那人也没察觉,他也就这么站着,慢慢看戏。十几年了,这条街冷寂了十几年,好不容易热闹了一番,他可不想破坏气氛。而且他看下边的少年,并不似下风,只是他缺少战斗经验罢了,若是让其成长,将来的成就不会低。 摇摇头,倪松寒将龙涛的尸体拖到一边,抿了抿干涸的嘴唇。不由的看向不远处躺着的李箫。 饶是少年英雄,也只能止步在了。 走上前,收拾起李箫,正欲起身,他忽感觉头上的雨水停了,没有抬头,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怎么,不怕了?” 站在倪松寒身后,举着一把伞的徐盛亮颤抖着身子,不敢看向四周,颤声道:“怕。” “既然怕,为什么还要进来。”倪松寒习惯性的伸出手指,放在李箫鼻息处。 有呼吸?皱了皱眉,倪松寒缓缓起身,对着徐盛亮说道:“这个人,你来。” “什么?我来?”徐盛亮看着倪松寒,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现在这个状态,怕是蹲下身子都费力,让他处理尸体,岂不是在说笑吗。 “我累了,你来。”倪松寒抢过徐盛亮的伞,随即踢后者一脚,将他踢到李箫身前,说道:“这个没死,怕什么,赶紧弄。” “没死?”徐盛亮怯生生地将手指伸到李箫鼻前,停了数息时间,终是感受到一丝微弱的鼻息。欣喜若狂的转过身看着倪松寒,说道:“没死,那我们送去找大夫怎么样。” 听到徐盛亮的话,倪松寒脑门一疼,又是踹了一脚前者,说道:“他死没死跟你有什么关系,赶紧搬开,弄到街口,天明了自有人会发现。” “哦。”徐盛亮傻傻的点头,忽然感觉自己手摸到一股粘稠,转头看去,是李箫左肩流出的血,一瞬间满脸惊恐:“他在流血。” “废物。”倪松寒不想去看这个小太监,这等见了血都会害怕成这般模样的,真不知有什么用。 叹了口气,起身将李箫拖到一旁的屋檐下,然后将油纸伞甩到徐盛亮身上,左肩则朝着另一具尸体走去。 “大人,你去干嘛?”徐盛亮叫了一声,呆呆站在原地。 倪松寒没有回答,对于这个小废物,他已经没了耐心,干什么都不敢,这等胆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东厂收纳。 见倪松寒不回答,徐盛亮也不敢随意走动,毕竟不远处龙涛的尸体跟他对立。 冷颤一下,小步跑到李箫身边,虽然这人奄奄一息,但好歹也算是个活人,只不过肩头不断流着的血,看着有些渗人。 将油纸伞放下,徐盛亮从怀中取出一块丝巾,接着缓缓解开李箫的衣裳,一入眼便是一片雪白,这让他不由的惊叹。 摒弃杂念,徐盛亮咬咬牙,快速拔出那支断箭吗,昏睡中的李箫似是感受到疼痛,闷哼了一声。徐盛亮也是眉头一皱,叹了口气,取出一瓶伤药,倒在上边,接着轻轻将丝巾缠绕在伤口上。他包扎的很慢,不敢快,怕一不留神触碰了伤口。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徐盛亮呼了口气,擦了擦额头沁出的汗水,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的笑了笑。也是这个时候,他才看清了李箫的脸。 很好看,虽然惨白如雪,但还是能让人看着很舒服,像是一件艺术品,让徐盛亮很想拥有。 “忙完了?”倪松寒缓步走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徐盛亮。在他眼里,这个小太监真是太监,婆婆妈妈的,搬个尸体不敢,对于包扎伤口倒是干得挺细心的。 “好了……”徐盛亮忙起身,攒着手。 “好了便走吧,我也要去休息了。”倪松寒打了个哈欠,准备转身。 “走?”徐盛亮对着倪松寒说道:“大人,您还没给我说厂督要的事呢,况且这个人,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倪松寒转过身,想深处走去:“徐有贞那,便说,一切照旧,没有事情发生,至于这少年……” “放着吧,生死各安天命。” “什么!”徐盛亮看了看李箫,再看了看徐有贞,一脸的不解。 就这么放着?若是这少年没伤,那放着便放着,可事实是他受了伤,还流了不少血,这种情况要是不送去医馆,那怕是等到有人发现,估计已经没气了。 “怎么办,救还是不救。”徐盛亮攒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说这也是一条人命,可就这么放任不管,任由其自生自灭,这怎么好。 躺在地上的李箫闷哼一声,咳了一下。 徐盛亮下意识的看向李箫,一只手缓缓摸在后者额头。 “好烫。”快速收回手,满脸的为难。 “喂,大人……”徐盛亮朝着暗处大声喊了一声。 “嗖。”只听见一道破风声,一支箭射在了徐盛亮身旁,直直的穿入木墙之内。 徐盛亮害怕的向后退去,大脑一片空白,眼神惊恐的盯着那支箭。 那位大人生气了? 拍了拍胸口,慢慢镇定下来。看这样子,倪松寒是不会帮自己的了,若是想救身边这少年,只能靠自己,可凭自己这具弱不禁风的身体,怎么将这么一个少年带到医馆。 马车是不可能的,这马车是徐有贞专属,若是抹了血迹,以后怕是自己性命难保。更别说是为了救人而弄脏,要知道徐有贞可没有这般的仁慈。 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哐,哐……”一阵沉重的钟鸣声传来,回荡在街上,久久没有散去。 听到这道钟声,徐盛亮拍了拍大腿,这不远处便是万安寺,虽是皇家寺庙,但佛门中人慈悲为怀,应该会出手相救,而且路程不远,自己应该可以背过去。 想着,便将李箫慢慢背起,有些吃力,期间不断的滑落,好在这些日子跟着徐有贞练了练,不然还真难背起一个少年来。 “踏踏……”徐盛亮撑着油纸伞,背上背着李箫,慢慢朝着万安寺后门走去。 “你们东厂的人都这么慈悲为怀?”倪松寒皱着眉头,忽然出现在徐盛亮身边,说道。 你们东厂?看来倪松寒不是东厂的人。 “并不是。”徐盛亮走得艰难,每走一步都需要耗尽气力。 “只是想趁着现在,多救几个,毕竟谁知道以后,我会不会变得视人命如草芥呢。” 说完,徐盛亮看向倪松寒,咧嘴一笑,接着朝万安寺走去。 而倪松寒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直到万安寺中再次传来钟声,他才自嘲一笑,消失在了原地。 ps:有人嘛,有人嘛,出来冒个泡呗!!!!ouo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七十九章 无题…… 夜过五更,天开始慢慢亮起来,万安寺的钟鸣也变得安静起来。 今日是小和尚秀念负责早斋,怀着困意,秀念穿好了衣裳,打着哈欠出了房门。 后厨顺着后门,紧紧贴着。雨还是很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秀念支着一把崭新的油纸伞,小步跑到后厨,抖落了身上沾着的雨水,正欲转身,忽听见后门那传来一阵敲门声,颇为急切。 看着后门,秀念喊了一声:“是何人?” 门外没有回答,而是一直敲着,看架势是要把万安寺的后门敲破不可。 秀念看着后门,清秀的脸上漫上一丝疑惑,虽说前门街道堵塞,但按理说这个时辰,不该有人来万安寺上香,更不会有人这般敲门,佛门净地,岂是这般打扰的? 叹了口气,秀念撑着油纸伞,走了过去:“来了。” “嘎吱”一声,秀念缓缓打开木门,却没在门外发现人影,皱皱眉,准备转身离开,余光却看见墙角似乎躺着一人,左右看了看,走了过去。 “啊!”看到那人,秀念惊声双手捂嘴。 是李箫,只见此时的李箫肩头虽然止住了血,但他的半边衣服已经被血迹染红,满脸惨白,呼吸更是若有若无。 “来,来人啊!”秀念一边朝着寺内大喊,一边跑上前查看李箫。 万安寺内也是被秀念的喊叫声惊起,一处处房间逐渐亮起了烛灯,更是有和尚推开门朝着后门跑去。 “发生了什么事?”有和尚问道。秀念没有说话,只是哭丧着脸,看向众人,然后颤抖的指着李箫。 随着秀念指着的方向,一众和尚也是看见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李箫。 他们哪能不认识李箫,这个住在万安寺数日的苏州公子,为人谦逊,待人礼貌,更是文采非凡,连方丈对他都是啧啧称赞,可一日未见,再看见,李箫却是这般情况。 “怎么了?”普静漫步走来。 “方丈……”秀念看向普静,脸上不知是泪还是雨。 普静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去,正好瞧见了墙角躺着的李箫,心中不由的一惊,手里的佛珠随着雨水滑落。 “还愣着干嘛,快送进去。”普静对着一众弟子惊声说道,身子不由的向后倒去,好在被身边撑伞的普安禅师扶住了。 站在两旁的和尚们听到普静的话,忙是上前抱起毫无反应的李箫,冒着雨朝内院跑去。 普静看着李箫从身边经过,看到后者身上的血迹,以及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双手紧紧攒着,眉头紧锁,满是沟壑的脸上不由的流下几滴泪水,声音不住的打颤:“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没事的,师兄,没事的。”普安扶住普静,安慰道:“李箫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对,会没事的。”普静看着内院的方向,满目忧愁。这里像是没事的样子,浑身湿透,半边身子满是血迹,脸上更是毫无血色可言。 他不知道是谁将李箫伤成这个样子,更不知道是李箫为什么会受如此重的伤,按理说,如今的京师不该有人如此费心对付李箫,难不成是他?可是没有理由啊。说到底不管是谁,他都有责任,是他没有护住李箫,是他今早的时候劝李箫出门。如果当时拦住了李箫,不让其出门,那李箫就不会出事。但是没有如果,李箫已经重伤,奄奄一息。 若是李箫出了事,他难辞其咎,无颜面对先师。 “师兄,先进去吧,外边雨大。”普安扶住普静,然后对着站在门边的秀念说道:“秀念,关门。” 刚说完,却发现楚楚无力的靠着墙,瞪大了双眼,满目惊恐的看着重伤的李箫。 今夜李箫迟迟未归,小丫头楚楚便一直觉得不安,连着起床几次,走到李箫房前查看,可都没有回应,本以为自家公子在外边玩的晚了,住在外头,便准备入睡,可怎么都睡不着,过了五更,就索性不睡了,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后门忽然传来一阵喧闹,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穿上衣裳走到后门。 可刚过月门便看到重伤不醒的李箫,那一身的鲜红色触目惊心,满脸的惨白更是让小丫头再一次感受到了绝望,这种绝望就像是她失去父母的时候一样,世界陡然间变成灰色,没有一丝的光彩。 “少……爷。” …… 离着万安寺后门不远处的黑暗中,徐盛亮撑着一把油纸伞紧张的看着万安寺后门,直到一众和尚将李箫背进去的时候,他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值得吗?”倪松寒站在徐盛亮身后,面无表情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徐盛亮抖了抖油纸伞上的雨水,笑着回道:“不过我知道,如果我不救,那就是不值得了。” 早在刚入宫那会,他便知道了东厂的黑暗,东厂番子的无情,视人民如草芥,当他进入东厂后,便更加认可这些,东厂大牢里面永无止境的惨叫无不让他害怕,为了活下去,他认了徐有贞为亲,为了活下去,他忍着恶心感在东厂生活。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会变成那般模样,但至少,此时此刻,他还是自己,还是曾经那个少年,即使自己所救的人不会记得他。 “奇怪的太监。”倪松寒摇摇头,说道。 “你难道不是太监吗?”徐盛亮下意识的问道,从刚才到自己,他都不知道身后这人的身份,而且倪松寒的语气中总有种对太监的歧视。 “太监?谁跟你说的。”倪松寒不屑的说道。 “猜的。”徐盛亮嘿嘿一笑,接着说道:“你如果不是太监,那为什么要帮东厂作事?” “一个,承诺罢了。”倪松寒淡淡开口,眼神黯淡。 说完,不等徐盛亮再次说话,自嘲一笑,遁入深处。徐盛亮也不再多说,毕竟他在东厂学到的第一件事便是,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拍了拍身上散着的雨水,徐盛亮苦涩一笑,自语道:“得赶紧换套衣服去咯。” 晨曦微升,自地平面而起,带来一丝曙光。 徐盛亮看着那道光,不由的感到一阵刺眼,摇摇头自嘲一笑,沿着黑暗上了马车,随着一声嘶鸣,离开了这处街道。 …… 回至万安寺中,李箫已经被一众和尚背回了房间,轻轻放到床上,小丫头动作慌乱的解开李箫的衣裳,露出惨白的皮肤,惊慌得不知所措。 “人太多了,都出去。”普安师傅从门外走来,摆摆手示意房中的和尚们出去,自己则走到李箫床边,伸出双指放在李箫的手腕上。 气息微弱,脉搏浅快。 普安收回手,眉头紧皱。从刚才的脉搏上看,李箫的情况不容乐观,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李箫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失血过多,而且那伤口上的伤药更是关键,可以说是保住了李箫最后一口气。只是感觉他的体内有另一种症状,似是中毒,不过好在有药物控制住了,没什么大碍。还有就是此时的李箫浑身发烫,该是失血过多又遭了雨水,染了风寒。 “普安师傅,少爷他怎么样了?”楚楚站在一旁,满脸担忧的问道。 普安摇摇头,目前李箫的性命是保住了,但也只限目前,如果任由其这么下去,估计撑不了几日,他倒是有这个医术治好李箫,只是万安寺内并无药材,仅靠人力,还是困难了。 “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普静起身叹了口气,在房中来回踱步。 “只是什么,普安师傅明说,只要楚楚办得到的,一定去办。”楚楚攒着手,神色慌张。 普安停下脚步,站在房间中央,看着床上面无血色的李箫,说道:“只是需要药材。” 也只需要药材,可万安寺没有,万安寺的僧人也无法出去购买,因为寺内僧人无事不可外出。 皇家定的规矩,只能遵守。 “需要什么?楚楚可以去买。”楚楚快速问道。 听到楚楚的话,普安虽说万般不愿,但也没有办法,如今万安寺内能随意走动的只有楚楚一人,只是小丫头尚小,此去药铺路程不近,怕是得辛苦了。 普安叹了口气,走到书桌前,取过一张纸写了起来。楚楚站在一旁,看着纸上的几味药材,心中默念:“白芨、当归、白术、丹参、茯苓、甘草各五两……” 只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普安便写好了药材名,折叠两下交给楚楚,面色凝重地说道:“出了前面一路直走便是药铺,切记速去速回。” “嗯。”楚楚应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没有动静的李箫,拿起门边的油纸伞便离开。 如今的李箫,已经是她的全部,她不知道自己失去李箫之后会怎么样,她不敢想。 雨一如既往的下着,似是天在哭泣,更似是天在悲鸣。 楚楚费力的打开大门,望了一眼门前街,还是堵塞,还是浑浊,路上摆放着的几块踏脚石已经在大雨中被沉没。 攢紧双手,楚楚摸了摸怀里的药方,看着若隐若现的踏脚石,咬咬牙踩了上去。 “没事,没事。”楚楚安慰着自己,少爷的伤不等人,她需要快些,再快些。 只听见轰隆一声,震耳发聩,惊起了不少还在睡梦中的人。 ps:emmmmm有人嘛,区来冒个泡啊,嘤嘤嘤!!!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八十章 善与恶,只在一念 今日的雷很奇怪,道道尖利,似夺命的亡音,让人烦躁,还有这雨,没由来的大,就算是往年的雨季,也没这般的让人讨厌。 又是一道惊雷闪过,短暂的闪光让金黄色的建筑散发着一样的光彩。 “旺财,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一身素衣的皇帝在床榻上翻了个身,慵懒的问道。 “回陛下。”门外,一夜未眠的旺财公公躬着声,轻声回答道:“现在是卯时三刻,陛下,可是要起了?” “嗯……”昊帝眯着眼看了看窗外,还是一如既往的大雨,没有停止的迹象:“该起了,今日还得上早朝。” 接着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起床声,期间伴着几声谩骂。 对于自己的这个皇帝主子,旺财早已经习惯,每日的早起都会时不时蹦出几句脏话,他也听不懂,也不敢问。 掩嘴笑了笑,旺财轻轻推开殿门,朝着身后挥挥手,示意宫女们将洗漱用的东西拿进去,自己则小步走到昊帝身边,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捻起宫女手中捧着的龙袍,笑着说道:“陛下,今日不说了不上朝吗。” “朕什么时候说的。”昊帝别过头,疑惑的看着旺财。 旺财将龙袍披在昊帝身上,一边整理着几道细微的褶皱,一边笑着回道:“昨日天晴,陛下不是说要去城外皇家园林看看吗,就免了今日的早朝,也好让各位大人们休息休息。”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昊帝点点头,接过宫女递来的漱口水,洗了洗。然后又在身段柔美的宫女服侍下洗净了一夜的烦杂。 “那今日还是按原计划吗?”旺财挥挥手,示意两侧的宫女退下,仍然带着笑。 这句话满是调笑的意思,如此雨天,又怎么可能按原计划去城外园林,旺财这么说,只不过是在说笑罢了,不过如今在昊国,能像旺财这般跟昊帝说话的,恐怕不超过一手之数了吧。 自然,昊帝没有生气,朝着窗外看了看,脸上略带遗憾,说道:“这天气,怕是出门都难了,哪还能出宫玩玩。” “那陛下今日有何打算?”旺财吹灭一旁的华灯,用挑油杆抖掉烛灯上流了一夜的烛油,问道。 旺财问的问题昊帝也不知道,虽然这位皇帝陛下整日烦那些繁杂的事务,成日想着休息,可一旦能休息,却不知道该干嘛,看着华丽的宫廷,竟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昊帝来到殿外,看着淅淅沥沥的大雨,甚是郁闷。 曾几何时,他还在沂州的时候,每逢雨天,自己都会跟万贵妃忙着收院中的衣物,然后便随着万贵妃同坐屋檐下,听着后者讲故事,虽然那时的日子过得艰苦,但胜在惬意,胜在安详,没有现在这般的枯燥。 曾经总说皇帝好,可当了皇帝,才知道这高高在上的帝位,也是会让人厌恶的。 怪不得有选举制,这也是为了皇帝能不无趣啊。 “也无趣,趁着今日无事,去凤阳殿看看长乐吧。”昊帝打了个哈欠便要走动,然后忽想到什么,摆摆手示意旺财过来,接着说道:“昨日李箫去了郕王府,你派人看看,今日这小子在干嘛,在太后的万安寺有没有搞出什么事。” 话毕,昊帝便朝着凤阳殿走去,两侧的宫女忙是跟上,提着宫伞的太监不敢多做停留,快步跟上,也不管自己是否淋雨,把宫伞使劲往昊帝那偏。 “是,陛下。”旺财看着离去的昊帝,低着头应道。 身为昊帝亲信,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位皇帝陛下为什么会对那苏州公子这般的重视,自打这苏州公子来了京师,几乎每日都会询问一番李箫的近况,今日更是,特意让他派人去瞧瞧。难不成是因为那人所写的两首诗? 不应该啊,虽说那两首诗词惊艳,但也不至于让昊帝如此的重视,一日一问,这可是连朝堂上的两相都没能享受的待遇,真是奇怪。 摇摇头,不去想这个问题,这也不是他该操心的,朝着一旁的小太监挥挥手,将一块令牌交给后者,然后说道:“去趟万安寺,问问那位苏州来的李公子在干什么,速去速回。” “诺。”那小太监结果令牌,低头应道,接着便急匆匆的朝宫外走去。 若是随意吩咐,那倒没多大重要,可要是给了令牌,那这件事就显得关键起来,毕竟旺财公公的令牌可不是随意交予他人。这可是陛下的亲信。 雨渐渐小了,落在地上,激起的水花淡了许多,但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这场糟人的雨季,正如没有人知道此时的李箫所经历的事。 …… 那是一片黑暗,无尽的黑暗,正如我们在梦中一样,满目皆是看不清的模糊,于是渐渐的只剩下了黑暗。而在这处黑暗中,我们可以看清所存在的人,或许说,是一人一影。 黑暗中央,一道人影蹲着,走近些,只见那人不住的颤抖,嘴里念念有词,细细听去,像是咒语,再听,却像是诗词,工整划一。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地上那道人影不断的重复着这二十四个字,像是魔怔了一般。 没有人知道他说了多少遍,更没人知道他说了多少时间。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没有一丁点声响,除了这处微不可闻的声音外。 “你还要说几遍。”一旁的那道黑影似乎是没了耐心,出口说道。仔细看去,那道人影与地上抱头蹲着的那人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为黑,另一个为白。 地上那人没有回答,仍然重复着这几句话。 黑影摇摇头,皱眉上前,一把将地上那人抓起,厉声说道:“李箫!你只不过是杀了个人,有必要这样吗!” 李箫缓缓抬起头,双目无神,嘴唇在不住的打颤。 看着李箫这般表现,黑影终究是怒了,将李箫甩在地上,没好气的踹了一脚,骂道:“妈的,废物。” 李箫闷哼一声,蜷着身子,继续念叨,连连续续,像是在念经一般,着实让黑影一阵烦闷,可黑影没有办法,他是李箫,李箫也是他,二者只是善恶罢了。 黑暗很大,没有边界一般,黑影很烦躁,李箫这般情况,实在是让他难受,在他眼中,只不过是杀了个人,而且还是被迫杀人,李箫这般样子,实在是让他丢脸。恶便是恶,何必要因为一人而变成这个样子,真是懦夫,怯懦不堪。 黑影在黑暗中来回踱步,李箫重复的几句话让他实在是难受,虽然期间踹了几脚李箫,但自己也同样疼,打也不是,骂也没用。 不知过了多久,李箫的声音渐渐小了,原本蜷缩在地上的他此时也恢复一开始的样子,只不过没有抱头蹲着,而是无神的看着地面,双手垂落。 “不念了?”黑影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李箫。 李箫没有回答,仍是保持着姿势。 见李箫不说话,黑影也是松了口气,随着李箫蹲了下来,说道:“真觉得没必要,咱们只是杀了个人,再说了,你不杀他,那他就杀你,要么他死,要么咱们死,你选哪个。” “而且啊,你看,咱们这是属于自卫。如果你不反击,那咱们就死了。虽说咱们不是第一次,但也得想想楚歆儿,咱们跟她还没那啥,是吧,你说是不是亏。” 李箫慢慢抬起头,侧目看了一眼黑影,然后……便是一拳砸在黑影脸上。 一瞬间,二人一同向后退去。 “有意思。”黑影擦了擦嘴角,扭扭脖子,做战斗姿势,朝着李箫勾勾手,舔了舔嘴唇,说道:“来!” 李箫也是,擦了擦嘴角,站起身,踏步便冲向黑影。黑影邪魅一笑,迎了上去。 只听见轰的一声,双拳相击,二人脸上皆是吃痛,忙是向后退去。没有结束,二人再次相冲,毫不留情的打斗在一起,动作一致,力度相同。 在旁人眼里,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会缠斗在一起,这该是场毫无意义的搏斗,没有必要,也不该有必要。但在他们眼中,这场搏斗很有必要,无关胜负。 又是轰的一声,二人再次分开,不过没有继续相冲,而是对立站着,相互对视。 “我没想杀人。”这是李箫说的第一句话。 黑影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喘着气,走到李箫身边,拍着后者的肩,说道:“是他们想杀你。” 李箫抬起头,看着身旁的黑影,双目之中有了一点神采。 “你要知道,他们不死,咱们就得死。”黑影在李箫身边来回走动,眼神满是杀意,语气激动的说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以为你能躲开,殊不知你已经陷进去了,躲不开的。” “你躲不开,他们也躲不开。” “我可以躲开。”李箫毫无底气的说了一句。 黑影听罢,只是仰天大笑一声,接着说道:“这话说的连你自己都不信。” 确实,李箫自己也不信,他躲不开的,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躲不开了,说什么离京便没事,都是安慰自己的话,事实上,哪有这么容易。 “行了,多的话说了也没意思,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说罢,黑影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你去哪?”李箫忙是转身,却什么都没有看到,所说的话也如石沉大海一般,没了回应。 还是黑暗,没有差别的黑暗。 ps:这里的黑影是主角的恶一面,也说明了李箫的成长。 有点中二的感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八十一章 天子怒 京师城又死人了。这是第二日全城百姓都在闲谈的事。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些日子来京师城一直在死人,从前几日蔡家的下人吴三离奇死亡开始,接着便是春光苑的外来公子死于香床之上,紧接着便又在文成街死了人,这次还是两名黑衣刺客。最关键的是,这次发生的地方竟然是十几年来一直荒废了的文成街。 没有人知道街里头死的两人是谁派来的,更没人知道他们这次是因何而死。这也不是他们所关心的事。倒是京兆尹府在一夜之间瞬间忙碌起来。 年过半百的唐有德刚处理了李箫跟蔡家的案子,紧接着又来了春光苑死人的案件,还未缓过神,又是文成街的事,这一桩接着一桩,让这位唐府尹一夜之间白了好几根头发。听着下属的报告,他都开始怀疑是朝堂上的政敌在搞他,隐隐约约,他都感觉之间头上的乌纱帽有不稳当了。 这不,一大早就接到了宫里那位陛下的急召。 急匆匆穿好官服便往宫里赶,这一路上他都在想,虽然这些日子死了不少人,但那些人都是些没什么身份的,不该引起陛下的重视,难不成是因为文成街? 可也不太像啊,虽说先帝跟文成街的那位有冲突,但如今的陛下可没放在心上,甚至十几年来对文成街都是不管不问的态度,怎么今日在那死了人,便这么着急的叫他进宫。 为官数载的唐有德实在是捉摸不透今日陛下的心思,有些反常,直到他进了宫,听宫门那等他的徐升讲了才明白。 是今晨陛下派人是万安寺询问李公子情况时,被寺中僧人告知李公子受了重伤不醒,而且发现李公子的地方正是万安寺的后门,后门连着文成街,然后又得知文成街死了两名刺客,这联系起来,陛下便有了数。 唐有德也是抹了把汗,原来是因为李箫,怪不得陛下急着召见他。 李箫可是陛下亲自找来为公主殿下诊治,如今殿下病好了,李箫却遇了害,更是在离着宫城一街之距的文成街遇害,此等事情哪能让陛下不恼怒,虽然他现在还未见到陛下,但已经能够才想到昊国这位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是多么震怒。 “京兆府尹唐有德,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唐有德躬着身子,快步进了御书房,忙是跪下,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说说吧。”昊帝淡淡开口,没有一丝波澜。 昊帝的语气虽然平淡,可周围的人都知道,看似平静的昊帝,背后其实是无人可挡的龙怒。 当然,昊帝也知道自己此刻的状态。原本他还在凤阳殿陪着万贵妃跟公主,可派去询问李箫的太监却急匆匆的进来,说是李箫受了重伤,不醒,还未等他派人前去查明情况,便又得知文成街死了两名黑衣刺客。 两道消息交汇,再是傻子也能知道李箫是为何受伤。 顿时昊帝震怒,在皇城附近、天子脚下行刺皇家请来的人,这便是在藐视皇威,便是在挑衅皇权,在不断挑战朝廷的底线。 唐有德也清楚此时昊帝的心情,不敢随意说话,趴跪在地上,沉思片刻,说道:“文成街死的两名刺客,臣已经在抓紧查明他们的身份,应该,应该不久就能有消息。” “啪。”昊帝重重拍了一下木桌,吓得殿内的其他人不由的一哆嗦。唐有德也是一哆嗦,不敢抬头。 “继续。”昊帝拿起一本奏折,随意看了两眼,然后扔到一旁。 继续?昊帝只是淡淡说了两字,但唐有德知道,这是对他办事能力的不满,自文成街的事件已经过去一个半时辰,相信这一个半时辰也是昊帝给他查案的时间,给了时间却没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怕是今日唐有德仕途就要这么结束了。 唐有德擦了擦额头的汗,脸色为难的抬起头看了看殿中站着宫女太监。 昊帝左右看了看,挥挥手,示意殿中太监宫女退下,只留唐有德一人。 咬咬牙,唐有德叹了口气说道:“回陛下,今日在搬运尸体的时候,臣发现了七星弩。” “七星弩?”昊帝抬起头,看着唐有德,心中疑惑七星弩怎么会出现。 还未等昊帝多想,唐有德接着说道:“而且仵作在验明二人身份的时候发现其中一人是无根之人,在其身旁还有一柄长刀,疑似是东厂之物。” “还有东厂的事?”昊帝摸着下巴,眉头紧皱。 七星弩,还有东厂的长刀,再加上一个无根之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刺杀李箫的二人是来自东厂和检察院?可他们为何刺杀李箫,最关键的是,这么多年了,两处机构是什么时候勾搭在了一起。 “刚才为何不说。”昊帝站起身,负着手,居高临下。 “毕竟事关东厂跟检察院,臣不敢。”唐有德颤声道。 这两处机构如今是昊帝最为器重的,而且他们二者如今在昊国的地位显赫,不敢随意得罪,而且无论是检察院的洛院长还是东厂的徐厂督,没有一个是好惹的主。 唐有德所顾虑的,昊帝也是清楚,自从他取消锦衣卫设立检察院之后,虽然东厂的气焰小了不少,但在昊国还是有一定的威慑力,即使他有意扶持检察院,如今也只能做到平衡。不过,虽然不知道这次的刺杀事件中有检察院跟东厂的影子,但他知道,这两人是不会勾搭在一起,且不说这两家之间的恩怨,若不是因为那个原因,他也不会重用洛斌王。 “你下去吧,这事交给你,你也查不出什么。”昊帝坐下身,沉思片刻,接着说道:“将那两件证物送到宫里。” 昊帝的语气很是平静,这倒是让唐有德感到意外。 若是没有别的原因,这次的案件估计是东厂跟检察院一起而为,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对一个苏州来的公子动手,这李箫在京师也没什么特别的举动,真是让人费解。不过好在陛下没有怪罪于他,只是让他将证物送来,想必此事跟他没了关系,就是总觉得有些对不起洛院长跟徐厂督,希望那两位不要找他的麻烦。 唐有德缓缓从地上起身,拱着手倒退出去。 看着门外接连不断的大雨,吹着拂面而来的凉风,唐有德忽然觉得一阵轻松,早已湿透了的身子也一瞬间舒畅起来。 “徐升!召洛斌王跟徐有贞进宫。”御书房内,昊帝大声说道。 站在门边的徐升听罢,忙是接旨,然后苦着脸朝着唐有德作揖,便转身离开。这一整天,他都没有闲过,不断地冒着大雨出宫进宫,让他这把老骨头有些支撑不住。但也没有办法,毕竟身在宫中,身不由主,只是此刻他要去找洛院长跟徐厂督,这才是最困难的事。 如果有可能,徐升想一辈子不跟他们二人接触。 唐有德也是讪讪一笑,为同龄的徐升抹了把汗,随后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叹了口气,随着撑伞的小太监离开。 这京师啊,怕是要变天了。 …… 同样的,今日的徐有贞也是郁闷。自昨夜开始,他便感到不安,所以派了徐盛亮前去看看,见徐盛亮迟迟未归,本想着再派人前去,结果徐盛亮回来了。 天明时分才归来的徐盛亮没有犹豫,穿着湿透了的衣裳直接到了徐有贞房中,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文成街,死了人。” 仅仅六个字,便让徐有贞一阵兴奋,十几年了,文成街终于是来了人,还未等他起身准备前往文成街,徐盛亮又是一句:“他们似是为了刺杀一位少年。” 这下子徐有贞懵了,刺杀少年,为什么要刺杀少年,又为什么要在文成街刺杀,还有那少年是何身份。这一连串的问题让他疑惑。但当他接着问起的时候,徐盛亮只是摇头,浑然不知。 “那倪松寒呢?”徐有贞拿起茶杯又放下。 “倪大人也不知。”徐盛亮低着头回答。 这就怪了,文成街发生的事倪松寒竟然不知。徐有贞负着手在房中来回走动。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场刺杀的背后暗藏阴谋,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可知那少年的身份?”徐有贞接着问道。此次的刺杀事件背后,该是跟那少年有撤不掉的关系。 “孩儿不知。倒是倪大人说,那有七星弩?”徐盛亮接着回道。确实,李箫是何人、七星弩是何物,这些他一概不知。 “七星弩?”徐有贞摸着自己没毛的下巴,陷入了沉思。 这七星弩竟然出现,那这件事估计跟检察院脱不了干洗,只是所选的地点是在文成街,这就奇怪了,自十六年前起,文成街便一直在东厂的监控之下,用七星弩在文成街刺杀,还让倪松寒没察觉,这事定有古怪。 “这样……”刚要开口,门外便传来亲信的声音。 “厂督,宫里头来了人。” “是为何事?”徐有贞瞬间不安起来。 “不知。”亲信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只是说陛下召见,请您去趟宫里。” “那来的是谁。” “是徐升公公,不过他已经离开,说是,去检察院找洛斌王去了。” …… ps:莫得人??????????这么难受的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八十二章 累了就跪会 皇帝召见,哪里能够拖延。而且看徐升的样子,想必宫里那位皇帝陛下心情很不好,这更不能耽搁。将手中茶杯放下,徐有贞顾不上吃早斋,在徐盛亮的服侍下穿戴好官服,急匆匆的上了马车赶去宫里。 “今日的事有蹊跷。”徐有贞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大雨,心中暗道。 沉寂了十几年的文成街突然出现了刺杀事件,更是在东厂的监控下死了人,甚至还出现了昊国重器——七星弩。如果文成街出现的那把七星弩不是宫里的,那矛头便直接指向检察院姓洛的那人。 可洛斌王是什么意思,每年东厂都默认让他可以前去祭奠一次,为的就是稳住他。可如今是什么意思,急不可耐了?派人在文成街搞出事情,好让陛下对东厂彻底失信? 但这手段未免太过于低劣,不过细细想来,洛斌王也不会做出这般傻事,且不说能不能让陛下失望,就单单因为七星弩的丢失便能让陛下治他一个重罪。可除了洛斌王之外还有谁敢在东厂面前放肆。而且若不是洛斌王,那这次的事件就是在挑衅他们两家。如今的昊国官场上能承受得住东厂跟检察院的人可还没出现。 “这次的事,或许很那个被刺杀的人有关。”徐有贞单手撑着颔首,若有所思。 只是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对于那个被刺杀的人完全没有消息,到底是何方神圣,值得背后的人如此,不惜动用七星弩,还选择在东厂的眼皮子底下动手。 “倪松寒那有没有别的消息。”徐有贞问道。 “倪大人没有说什么。”驾马的厂卫拉住缰绳,将马车停下,然后下了车,打开油纸伞,毕恭毕敬的说道:“厂督,到了。” 徐有贞理了理衣裳,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掀开车帘,然后踩着步凳下了马车。 “厂督,小的是否跟您进去?”亲信问道。 徐有贞只是摆摆手,结果亲信手中的伞,说道:“咱们这位陛下叫了谁,就谁取,可不喜欢有别的人跟着。你们就在这候着吧。” 抬起头看着恢弘的皇城,徐有贞叹了口气,轻轻掀着衣摆便往里走,守宫门的侍卫们也都认识他,低着头问声好,没有阻拦。 过了城门,沿着一条笔直的御道踏上御书房洁白的台阶,将伞随意交给身侧的小太监,便要往里走,还未开门,旺财便从里边走出,拦住了他。 “旺财公公,这是何意?”徐有贞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的旺财,脸上带着笑,问道。 眼前的旺财虽然不过四十,也不是什么后宫总管一类的职位,但徐有贞知道,如今昊国能跟旺财相提并论的人,没有几个,连他跟检察院的那位都无法比拟。他能跟洛斌王没事掰扯掰扯,但跟眼前的旺财,该客气还是得客气,毕竟人家的背后,是如今昊国的皇帝。 旺财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朝着殿外做了个请的动作。 既然旺财不让进,那便是皇帝的意思。顺着旺财的指示,徐有贞走到殿外。 “陛下现在忙着呢,徐厂督需得在外边待会。”旺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更是平淡的很。 徐有贞没有生气,讪讪一笑,问道:“不知陛下何时忙完?” “这咱家就不知道了。”旺财将手放在小腹前,看着沉浸在大雨中的皇城,说道:“不过陛下说了,若是徐厂督累了,可以先跪会。” 旺财说的很平淡,语气没有任何的起伏。当然,在旁人眼中,这一句话只是在传递皇帝的话,但在徐有贞眼中可不只是如此。 以他的本事,站上一整日都不会吃力,陛下也是知道的,但此时却说,累了可以跪会,哪里是可以,分明就是让他跪着等。这位昊国的皇帝陛下,可真喜欢让人跪着。 也不多问,徐有贞将衣摆理了理,慢慢跪了下来。旺财斜着看了一眼徐有贞,不说话,站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 徐有贞同样看了一眼旺财,见后者没理会,摇摇头,跪看前方。 雨还在下,豆大的雨点落在屋檐上,噼啪作响。御书房内还是安静,没有传出一点声响。 徐有贞倒不着急,反正还有人没到,暂时他也进不去。 “洛院长。”不过多长时间,身后的旺财叫了一句。 寻声看去,洛斌王冒着大雨快步走来,还是一如既往的书生服饰。 “旺财公公。”洛斌王朝着旺财行了个礼,然后将伞收好,笑着将伞放到宫女手中。 旺财挥挥手,示意两侧的宫女退下,然后伸出一只手,说道:“陛下现在正忙着,烦请洛院长也在殿外等会。” 洛斌王拱拱手,笑着将腰中别的折扇交到旺财手中,然后大步向前,随着徐有贞跪了下来。 早在来的时候,他便远远的瞧见了御书房前跪着的徐有贞,同样看见了站在一旁的旺财,这一眼便知道了陛下的意思。而且今日来找他进宫的徐升脸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好,听着徐升的话,洛斌王能知道陛下今日的心情并不是很好,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看这殿外的架势,并不乐观。 离着徐有贞几步外的距离跪下,洛斌王并不愿去看一眼这个让他作呕的东厂督主。 徐有贞倒是别过头,笑着问候了一句:“洛院长,昨夜可睡得舒服。” 洛斌王没有回答,安静地跪着。 见洛斌王如此反应,徐有贞也多说话,回过头,静静的跪着。 远远的看来,皇城的御书房外,如今昊国政坛上的两大权臣就这么安静地跪着,在雨水的背景下,显得有些许狼狈。 不过跪着的二人可没有一丝怨言,也不敢有怨言。虽说他们二人掌管着昊国几乎全部的密探暗谍,但他们没人敢保证里头坐着的那位陛下会不会留一手,而且他们身边跪着的可是斗了多年的老对手,此时需谨言慎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们二人就这么一直跪着。徐有贞倒还行,毕竟是个练家子,只是洛斌王,虽然执掌检察院多年,但他本质上还是个文弱书生,跪着的这么些功夫,脸上一句慢慢呈现出惨白,原本直挺挺的身子此刻也有些无力起来。 “洛院长若是不行了,就向陛下求个情,咱们也好省些功夫。”徐有贞阴阳怪气的说道。 洛斌王只是惨淡一笑,慢悠悠的开口:“徐厂督年事已高,别跪出毛病来,到时候还得请御医,不如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哼。”徐有贞哼了一声,白了眼洛斌王,接着说道:“洛院长这般有底气,难道真不知道今日是出了什么事吗?” “洛某可不知,难道徐厂督知道?”洛斌王别过头,看着徐有贞说道。 刚说完,二人身后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未等二人看去,便瞧见旺财捧着一只御盘,推开门走了进去。 “洛院长可瞧见旺财公公手中的物件了吗。”徐有贞掩着嘴笑了笑,说道:“好像是陛下放在你院中的七星弩。” 洛斌王也瞧见了那盘中所放的物件,若没有看错,该是一把弩和一柄长刀。那把弩不出意外的话便是七星弩,只是不知为什么会出现的这里,难道是宫里的那把,可不像啊,宫里的那把可不会这么轻易取出。如果不是宫里的那把,那便是检察院的放着的那六把其中之一。 如此说来,那今晨那位守天器阁的检察院官员没有数错,确实是少了一把。难怪徐有贞会这么开心,七星弩丢失可是大罪,想必这就是陛下急着召见自己的原因。 “不知徐厂督有没有看见,那盘子上放着的刀,好像是你东厂的玩意。”洛斌王呼了口气,不甘示弱。 “什么!”听到洛斌王的话,徐有贞先是一惊,接着开始回忆起刚才在旺财手中所看见的,刚只注意了那把七星弩,对边上放着的长刀没有过多的关注,现在回想起来,那把长刀还真是他东厂的。 这下徐有贞慌了,一开始只是以为是有人借文成街做怪,所以出现了七星弩,借此他可以将一切事情甩给洛斌王,自己能够脱身,可现在不一样的了,东厂的刀也出现了,如今想甩都没得甩。就是不知道是何方神圣,要做这么一个局,将两家人都牵扯进来。 怪不得陛下今日这般生气,这两件物件同时出现,总有种暗示的成分,似乎是在说东厂跟检察院达成了某种合作。这是陛下最不愿意看到的事,十几年前,东厂跟锦衣卫同流合污,十几年后,有如此,怕是陛下要快刀斩乱麻,将两家都铲除干净不可。 同样,洛斌王也有这个顾虑,他跟徐有贞抖了这么多年,如今这俩物件同时出现,再结合今日得知的文成街事件,虽然不知道是谁被刺杀了,但不用猜,陛下很生气。 未等二人多想,旺财便推开门,从殿中走出,对着洛斌王跟徐有贞说道:“洛院长,徐厂督,陛下让你们进去。” 二人看了看御书房,心中不由的一紧,暗道,这趟御书房之行,怕是没那么简单。 ps:求推荐收藏!!!!!!!!!!!!!爱你们,我的虚空读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八十三章 御书房里对言儿 静,死一般的安静。偌大的御书房中没有一丁点声响。 洛斌王跟徐有贞双腿微颤的往里面走去,不知是跪得久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们两的心提着,不敢有半点松懈。 “来了?”上边坐着的昊帝淡淡开口,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不过洛斌王跟徐有贞知道,看似平静的昊帝,实际上早已怒火中烧,此时如此平淡的说话,该是在试探。 二人走到殿前,谁也不敢说话。毕竟这时候他俩谁先开口,谁就得首先承受下昊帝的第一轮怒气,反倒是这第二人,兴许能躲过一劫。 “哼。”昊帝抬头看了一眼殿中站着的二人,轻哼一声,说道:“来人,赐座。” 还有座?二人相互看看,心中一顿发蒙。这种情况还能看座,不知道昊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当他们俩看到那“座”的时候,一瞬间便清楚了。 哪是座啊,分明是两块浣衣女捣衣使的搓衣板。 刚在外边少说也跪了半个时辰,本来膝盖便有些疼了,如今进了御书房,还得跪,而且虽跪的还不是熟悉的地板,而是这等物件。 两人苦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办。正想跟昊帝说一句:臣不累。 谁知昊帝率先开口道:“二位卿为国劳累了,坐着说话吧。” “陛下,臣不累。”二人齐刷刷的开口。 只听见啪的一声,低头处理政务的昊帝抬起头,面无表情的道:“跪着。” “啪。”“啪。”没有犹豫,也不敢犹豫,二人忙是跪下,接着便是吃痛的闷哼一声。 “二位卿可知今日朕召你们来,所谓何事。”昊帝摆摆手,示意旺财过去。 皇帝发问了,哪能继续不说话,装哑巴。 徐有贞斜着看了一眼洛斌王,接着便在后者目光中,往前一趴,凄声道:“陛下,臣知罪。” “无耻。”洛斌王心中暗道。徐有贞这般行径确实无耻,徐有贞这般行为,虽是认罪,但完全可以靠着认罪先发制人。先认了不知道是什么的罪,然后再讲所有的事一并扔给他,这样一来,就算是真的问罪了,也可以让洛斌王承受大部分。 看着跪趴着的徐有贞,昊帝只是抿了一口茶,说道:“卿所犯何罪。” 明知故问。徐有贞在心中腹诽了一句。 “臣未能看住东厂兵器,让其流落在外,此乃重罪,请陛下责罚。” 也亏了刚在殿外的时候,洛斌王提醒了一句,不然他还真认为皇帝是因为文成街死了人才把他召进宫来。 昊帝倒是没因为他说的这一句话而起什么波澜,慢慢将玉杯放下,对着洛斌王,问道:“洛卿家,你有何话说。” “检察院丢失七星弩,臣知罪。”洛斌王忍着腿上传来的疼痛,说道。 “你俩倒是把罪撇的挺干净啊。”昊帝站起身,示意旺财将其手中的盘子放到底下跪着的二人面前。 二人看着面前的长刀跟七星弩,很是不解。 倒不是因为这两件物件,而是昊帝所说的话,撇罪确实是撇罪,但为什么总觉得昊帝话中有话。当然,这件事自然不会这么简单,如果昊帝凭借着两件东西便认准了检察院跟东厂合作,那不该是将他们召进宫,他们此时此刻更不会安然的在御书房跪着。不过昊帝善疑,这件事或多或少让他们在昊帝心中留下个疙瘩。 这件事背后的那人,有些本事啊。 “今日文成街出了什么事,你们两个可知道?”昊帝背对着他们,说道。 文成街?洛斌王猛的抬头,一脸疑惑的看着昊帝。 这么多年了,他是第一次在昊帝口中听到文成街这三个字,他不知道今日昊帝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但这次的事,跟文成街脱不了干洗。 “臣不知。”洛斌王低下头,看着面前的那把七星弩,说道。 “徐厂督,你知道吗。”昊帝接着问道。 徐有贞忙是低下头,回答道:“今日文成街,死了两个刺客。” 笑话,洛斌王可以说不知道,但他可不行,如今的京师是个人都知道文成街是在东厂的控制之下,死了人这么大的事,他要是敢说不知道,那他这个东厂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听到徐有贞的话,洛斌王忙是一惊。文成街死了人,死的是谁。 “还算知道点。”昊帝转过身,擦着手中的箭,接着说道:“可知死了的那两个人是什么身份?” 洛斌王跟徐有贞摇摇头。洛斌王不用说,今晨刚刚准备睡下,便被徐升喊来了宫,什么事的不知道。徐有贞也差不多,除了知道文成街死了人,跟七星弩出现之外,别的也还没功夫查。 而且那两具尸体是被搬去了京兆尹府,无论是检察院还是东厂,他们在京兆尹府都没有眼线,自然不知道尸体的身份。 “死的两人在官府中没有过记录,不过其中一人查明了身份。”旺财接到昊帝的指示,对着二人解释道:“是东厂的密谍,龙涛。” “什么?”徐有贞这下慌了,东厂每年都有上百的密谍死去,也有上百的密谍加入,他哪里知道这个所谓的龙涛是何人。但此时旺财说了,是东厂的人,那便是东厂的人。再者此时也不是计较这个时候。 “陛下,臣实在是不知情啊。” “徐厂督,莫要心急。”旺财接着说道:“这龙涛确实是东厂的那个,不过在记录中,他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是死了的。” 听罢,徐有贞忙是松一口气,二十年前,那时候的东厂是在汪直手中,如今出现的这个二十年前就该死的人龙涛,也就跟他徐有贞没什么关系,要查也是查到宫里那个早已经养老的汪直公公,只是汪公公年事已高,想必再怎么样,陛下都不会去劳烦这个在宫里待了五十年的老人。 “那另一人呢。”洛斌王问道。 此时的他很紧张,虽然知道了其中一人的身份,并不是那间院子的故人,但还有一人,旺财一直没说,难道,是当年的大少爷回来了? “另一人并不知道身份,不过应该是北边来的。”旺财说道。 听到旺财的话,洛斌王松了口气,北边来的,那便不是了。 “今日召你们进宫,不是为了这两人的身份。”昊帝坐下身,手指轻扣木桌,说道:“而是这两人刺杀的目标。” “目标?”洛斌王跟徐有贞一脸疑惑,确实,从一开始,他们便忽略了那个目标,刺客出现,必然是有目的,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那间院子,还是别的什么。 昊帝摆摆手,示意两侧的太监将椅子搬来,两人跪了这么久,也算是够了。毕竟一人年迈,另一人文弱。 搀扶着小太监的手,二人缓缓坐上椅子。 “不知陛下,他们所刺杀的目标,是谁?” 昊帝没有说话,阴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旺财往前一步,说道:“是前几日进京的苏州公子,李箫,李公子。” “李箫!” 徐有贞哪能不知道李箫是谁,早在李箫进京的时候,他便关注了,只不过当时没有重视,待到李箫一诗成名了,他才开始慢慢注意起了李箫。这少年有才,有本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刺杀,难道是没有接受他人的招揽,亦或是惹到了什么人。 可会是谁,能在东厂的眼皮下,动用七星弩来刺杀李箫呢。 不由的,徐有贞慢慢看向了洛斌王。如今的京师,估计只有一旁坐着的那人,有这能耐。至于为何刺杀,想必是因为那日文成街洛斌王跟李箫的谈话吧。 洛斌王低着头,双手紧紧抓着椅子,没有说话,心中焦虑万分。 同样的,他也不知道李箫为什么会被刺杀,按理说没几个人知道李箫的身份,不该惹来刺杀,但这件事真真切切发生了,而且还是在文成街,还是在东厂的眼皮子底下,最关键的是,还有东厂的影子。能做到这些的,除了身旁坐着那没根的玩意外,几乎没什么人了。 缓缓抬起头,眯眼死死盯着对面坐着的徐有贞,脸色阴沉。 “洛院长,徐厂督,你们二人不必乱想。如今李公子并无生命危险。”旺财摆摆手,示意两侧小太监将放在地上的物件拿开,说道。 听到旺财的话,二人先后松了口气。只不过各自的原因不同。 李箫没有生命危险,这算是件好事,当事人没事,那便是一条线索,可以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查不查得到是一回事,查不查又是另一回事。 “对于此事你们二位各有说辞,都说与你们无关。”旺财走上前,对二人说道:“陛下的意思呢,如果这事与二位当真无关,那便由你们二位一起,查明此事。” 听罢,二人忙是下跪,道一句“臣遵旨。” 皇帝的意思都这般明确了,他们哪能不接受。恐怕这也是皇帝一开始的目的,也正是陛下相信他们两家不可能和好,所以才会让他们一同查明真相。而且,此事看似合作,实则,是陛下在考验他们二人的能力。而且这事没有标明具体时间,那便是无期。无期,便有意思了。 二人缓缓退下,各怀鬼胎。还未出门,却听见昊帝淡淡说了一句。 “既然东厂看了文成街十六年都没有收获,那从今日开始,东厂就不要再抓着文成街不放,好好的一条街,没人住着,算什么样子。” 听罢,洛斌王一喜,徐有贞却是心中一紧。 ps1:推一本书,梦长的《人间明月》 作者长得贼帅,文笔贼好,剧情紧凑,内容充实,每一个片段都像画一样美,一本难得的好书(づ●─●)づ ps2:感觉每天都在自言自语,好难啊,扑街作者只有虚空读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八十四章 各怀鬼胎 今日的事,对于洛斌王来说算是有额外收获,且不说陛下没有怪罪检察院丢失七星弩一事,就单单是让文成街脱离东厂控制一事,就足以让他欣喜若狂。 十六年来,文成街一直在东厂的控制之下,两朝皇帝也都默认东厂的这一行径,对此,身为检察院院长的洛斌王也无能为力,只得每年远远的祭奠一番。但今日不同了,皇帝亲自开口,让东厂主动放弃文成街,即使徐有贞满心的不同意,也没有办法,除非他想独自抗下这次文成街刺杀一事。 这件事他洛斌王扛不住,徐有贞也扛不住。毕竟如今的京师,人人都知道李箫的才名,而且李箫更是治好了公主殿下,跟后宫里那女人也有了一丝关系,最关键的是,这次事件中出现了七星弩跟东厂的人,这就严重触犯到了昊帝的底线。 如果此时有人冒头,那就算是皇帝知道两家没有合作,也会随意抓着一方出气。只是不知道为何,洛斌王总觉得这件事,似是在昊帝的意料之中。 接过旺财手中的折扇,朝旺财拱拱手,便拿着七星弩撑伞离开。 文成街刺杀这件事发生的很突然,让所有人都没有准备。但不管背后是谁在策划,他都不会轻易放过,相信徐有贞也是一样,或许这就是昊帝最后说的那句话的意义吧。 正如洛斌王所料,徐有贞此时很愤怒,可没有办法,这毕竟是昊帝的意思,他只能放弃对文成街的控制。十六年来,他在这条街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可仅仅只引出了一个检察院的洛斌王。即使他知道洛斌王跟那院子的旧主人有瓜葛,他也无法出手。 一个与东厂有着同等能量的检察院,可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 “也罢,一条废街而已,算不得什么。”徐有贞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再说此时的他也顾不上争取文成街的控制权,他想要找出这件事背后的元凶。满腔的怒火只能找到那人,然后将其剥皮抽筋,才能发泄不满。十几年的布局毁于一旦,十几年的付出就因为这一件小小的刺杀,化为乌有。 朝着旺财拱拱手,用力挥一下衣袖,在小太监的撑伞下,愤然离去。 今日的徐有贞,败了,而且败的莫名其妙,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败,更不知道是败在谁的手里,但不管是谁,这件事都没完。 惹了东厂的人,可没有好果子吃。 “去吧倪松寒找来。”徐有贞对着身边的亲信说道。 亲信应了一声,便上了另一辆马车离开。 看着远去的亲信,徐有贞眼神微眯,不知想着什么。 另一边,洛斌王的车驾行驶的很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检察院。 “去把韩一恶找来。”洛斌王看着手中的七星弩,面无表情的说道。 看这样子,洛院长今日进宫结果不太好,而且看其手中的物件,七星弩,这事恐怕不简单。下属拱拱手应了一声,赶忙离开,他可不想触霉头。 …… 韩一恶今日睡得极为不舒服,倒不是因为连日的大雨,而是心中总是觉得不安,这种感觉不值从未而起,也不知道为何而来。或许是今晨离开时,洛斌王那种渗人的眼神,也或许是因为那个汇报七星弩丢失的检察院官员。 “唉。”韩一恶从床上爬起,走到窗边,看着不断落下的雨水,倒了杯茶。 还未等他举杯,外面便传来一阵马鸣声。 “是洛院长回来了?”韩一恶缓缓坐下,心中想道。 他是知道洛斌王今日入宫的事,只不过不知道为何进宫,前来召见的徐升公公也不知道,只是说陛下今日心情不好。想必该是也是北边的事。 早在十年前,昊国便对北地瓦剌进行过大规模的征伐,瓦剌不敌,短短数日就被昊军打得四分五裂,本以为他们会这么老实下去,可据这些日子北边传回来的信报来看,似乎隐隐约约有死灰复燃的迹象,两国宿命之战,怕是不久就要再次开始了。 将手中茶水饮尽,正欲接着躺下休息,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什么事?”韩一恶懒散的问道。 门外敲门声戛然而止,接着便回答道:“韩组长,院长找您。” “嗯?”怀揣着疑惑,韩一恶快速穿好衣裳,跟着门外的检察院官员一路来到洛斌王处理事务的房间,一进门韩一恶就察觉到不对劲。 此时的房间中站满了人,都是各组的组长,还有各个重要位置的检察院官员,齐齐的站在两边。而洛斌王则是坐在高位,低着头看不清看上的表情。 “出大事了?”韩一恶走到自己的位置,心中想道。 看这架势想必是出了大事,不过至于是什么事,就不得而知了。 “人齐了?”洛斌王抬起头,淡淡开口。 “院长,六个组的组长,还有各个机要位置的千户,都到了。”身边的亲信说道。 “嗯。”洛斌王点点头,扫视着殿中站着的十几人。 这些都是检察院的精英,每一个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更是他们所负责的那个方面的好手,也是幸亏有了他们,检察院才能有如今这般荣光,才能与根基深厚的东厂平起平坐。 “院长,这个时候找我们来,是出了什么事吗?”说话的是二组组长苏求文,为人豁达,身手不凡,一身横练硬功所向披靡,可以说是院子里数一数二的高手。与三组负责整合昊国案件卷宗的苏求武组长是同胞兄弟。 “是啊,院长,找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吗。”一众组长、千户纷纷问道。 这么多年来,像这般召集检察院大部分官员的会议可不多。 “是不是北边的蛮人骨头又发痒了。”苏求文接着问道。出身行伍的苏求文组长总是幻想着能再次上战场,持刀斩敌寇。像如今这般在检察院的无聊日子,实在是让他手痒痒,总想找几个人来砍砍,过过瘾。 听到苏求文的话,一众组长千户纷纷讨论起来,对于北地的瓦剌,无论是哪个昊国人,都是恨之入骨。 “好了。”看着殿中议论的众人,洛斌王淡淡开口,声音在殿中徘徊。 一瞬间,议论的众人安静下来。洛斌王虽然只是个文弱书生,毫无武功真气,但在他们眼中,这人很恐怖,没人敢小瞧洛斌王,对于洛斌王,他们只有敬意。一个能把控好检察院的书生,能是普通人吗。 “想必你们都知道今日文成街发生的事了吧。”洛斌王接着说道。 自然是知道,今日文成街的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小,自然是因为只是死了两个无关紧要的人物。大,则是因为死人的地方是文成街。 身为检察院的一份子,对文成街他们早已是熟悉得不得了,毕竟那是院长一直以来的心事,这些年来,检察院对文成街那处院子付出的心血可不会少于东厂的那帮太监。所以在得知文成街死了人的时候,他们便着手调查,不过死了的两人跟那处院子没任何关系,所以他们就不再继续浪费时间,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们浪费在这件事上。 洛斌王阴沉着脸,扫视着众人,接着说道:“死了两人一个是前东厂密探,另一个来自北边。” “北边?”这下子检察院的众人来了兴致,北边的人来到京师,这件事的兴致就不一般了,而且还是跟东厂的人有关系,更是在东厂的地盘,看来这事够东厂喝一壶了。 “今日便是因为此时,陛下才召我进宫。”洛斌王手指轻扣着木桌,说道:“一同进宫的还有东厂的徐有贞。” “徐有贞,那……”韩一恶此时抬起头,问道。 “文成街的那两人是刺客,刺杀的对象是前些日子来京师的苏州楚家的公子,李箫。”洛斌王没有看向韩一恶,而是看着殿中低头沉思的众人,说道。 对于这个苏州公子,早在他进京之前,检察院便着手开始调查,毕竟事关帝女,不敢有半点马虎。只是这人虽然前几日有了才气,但怎么说也只是个富家公子,即使治好了公主,也没理由对他下手。 难道是因为李箫触碰到了京师某些人的利益,或者说让某些人的计划失败了。正如此次帝女中毒一事。他们也只是知道帝女是被人下了毒,但无论是对毒源还是其背后之人,他们一无所知。 “那陛下是什么意思。”二组组长苏求武问道。 “陛下的意思是,这件事让检察院跟东厂合作,一同查明。”洛斌王淡淡开口,似乎这件事在他眼中算不得什么。反倒是一种下属,一脸的吃惊。 “什么?”六个组长还有其他的数名千户相互看了看,一脸的不解。 未等多想,洛斌王便颤颤地站起身,负着手说道:“陛下让合作,那便合作,此事就由沈括的六组主要负责,其余五组配合。” “就这样,一恶留下,其他人可以下去准备了。” 院长发话,哪能接着留下聊天,而且他们也知道,这件事看似合作,实则是陛下在考验两方的实力。 斗的时间有些久了,陛下看累了,想找点新的乐子。 ps:。。。。。。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八十五章 雨过天未晴 各组组长相继离开大殿,只留下韩一恶孤独的站在殿中。 相信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今日这件事的重要性,他们也知道这些年来昊帝为什么迟迟不废除东厂,而让两家相争,绝不是仅仅只是为了均衡。不管是前朝还是如今,东厂的存在都有必要,这帮没了根的东厂番子,总是能做到检察院做不了的事。 但是如果说,检察院先行一步查出了结果,或者就这件事查到了东厂一些有趣的事,那接下来天平就会向检察院倾斜。所以这不单单是一次简单的查案,更是昊帝给两家的一个机会,一个决一胜负的机会。 洛斌王轻扣木桌,若有所思。 今日将所有重要位置的检察院官员都召集到大殿,其一为的是向他们告知这件事,其二便是想知道这些人藏着的暗碟。七星弩作为国之重器,一直存放在天器阁,多年来没有出现过纰漏,可在这次却出现在了文成街,如果不是检察院内部出现了敌方暗碟,又怎么可能从天器阁中取走七星弩。 当然,暗碟绝不可能只有一个,正如今晨天器阁的官员所说,七星弩的取用必须通过他或者韩一恶的许可。这就是他最后单独留下韩一恶的原因。 “老韩啊,你可还记得,你我是在何处相识吗?”洛斌王问道,黑暗中看不清其脸上的表情。 听到洛斌王的话,韩一恶先是一愣,这么年了,记得上一次洛斌王叫他老韩,还在景泰年的时候,记得那时候,忠肃大人还在,而他们,还都是忠肃大人门下的远远躲着听课的学生。闭了闭眼,开口答道:“是在忠肃大人讲课院落的墙角。” “还记得那时候,你我都是落魄书生,只能偷着听忠肃大人的课。”洛斌王抬起头,满心惆怅,接着说道:“忠肃大人心善,每次都特意为我们留个座。” “是啊,也是忠肃大人给了我等机会,让我们能入朝为官。”韩一恶一边回想着曾经,一边说道。 但洛斌王没有接着说话,而是看着桌上放着的那把七星弩,不知道想着什么。 回过神,韩一恶自顾自的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接着朝前方坐着沉思的洛斌王说道:“院长将我单独留下,恐怕不是为了回忆旧事吧。” 洛斌王没有动作,仍然死死盯着眼前的七星弩。 韩一恶淡淡一笑,早在刚才洛斌王在众人面前提到七星弩的时候,他便心中一紧,毕竟七星弩的丢失跟他与洛斌王有莫大的关系。 洛斌王不是,那便是他了。相信一众同僚也是这么认为的。私通东厂,盗取重器,此乃检察院大罪。他知道此时的洛斌王也在怀疑,迟迟不开口,而是谈及曾经,想必洛斌王在犹豫。 确实,洛斌王是在犹豫,他始终无法相信,殿中那个与他共处十数年的老友,会参与到刺杀李箫一事中来,没有人比他们更想保住李箫。但事实就是如此,七星弩出现在了文成街,李箫重伤,据情报说,李箫所受的还是箭伤。这让他实在是无法继续相信韩一恶。 “老韩,这些日子你也累了,就呆在院子里面休息吧。”洛斌王叹了口气,说道。 韩一恶没有说话,只是拱拱手,笑着离开了大殿。于他而言,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看着韩一恶离去的背影,洛斌王无力的靠在椅子上,看向墙角的那处黑暗,叹了口气,说道:“你说怎么现在,他们都变得让人陌生了呢。” 洛斌王的话没有迎来回应,如石沉大海般,与大殿的孤寂融为一体。 …… 与检察院大殿的空寂不同,此时的东厂大院很是热闹。徐厂督自一回来,脸上便是不悦,看他那眼神,似乎是能将人吃了似的,让人不敢说话,不用猜,必然是在宫里受了气。 只见徐有贞阴着脸快步走到正厅之中,往主座上一坐,眯着眼死死盯着门外。 一众亲信看徐有贞这样子,没人敢上前询问,站在两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知道徐有贞正在气头上,谁去谁倒霉。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慌乱的跑来一人,众人看去,正是今日陪徐有贞前往皇宫的其中一位亲信,未等众人猜测此人为何迟迟归来,那人已经到了正厅之中,朝着徐有贞半跪下,喘着粗气。 “倪松寒呢?”徐有贞问道。 堂下跪着的亲信缓了缓气,忙是回答:“倪大人出城去了。” “什么?”徐有贞坐正身子,双目怒视着前头跪着那名小太监,问道。 亲信接着说道:“倪大人让小的给督主带句话。” “说。” “倪大人说,既然文成街不用守了,那他跟督主的约定也就结束,自此两不相欠。” 徐有贞听罢,没有说话,只是坐在椅子上,紧紧捏着手中的茶杯。 他跟倪松寒的约定便是直到文成街何时不用守,后者就何时可以离开。刚才他让人去找倪松寒来东厂,后者自然能够猜到不用继续守着文成街,此时出城而去也没有办法,只是没法从倪松寒口中得到一些有用信息了。 倒是两侧的一众亲信先是一惊,满脸的不可思议。听来人的意思,是说文成街不用守了?东厂盯了十六年的街就这么放弃了,难怪今日徐厂督会这么的生气,要知道这十几年来,徐有贞对文成街的那间院子,可是耗费了无数的心血,没日没夜的想着能将院子中逃出去的那人斩草除根,可结果,如今却被告知放弃,这换做是谁都会如此。 还有他们口中所说的倪大人,那可是当世少有的八品箭手,而且只是差一步便能入九品的奇才。要知道如今的天下,除了昊国那位箭尊之外,便没有箭术上有造诣的人了,饶是箭尊的三子,最高的也只有区区六品的箭术。 不过像这样的人才却并不属于东厂,也是遗憾。却是不知道徐有贞用了什么法子,能让这倪松寒为东厂看守那间院子这么多年。 如今东厂接连丢失文成街跟倪松寒,怎能不让徐有贞如此反应。 “督主……”不知是谁叫了一声。 “也罢。”徐有贞松开紧握的手,将手中碎成渣渣的碎片丢下,站起身说道:“文成街的事想必你们都知道了,那我便不多说了。” 徐有贞看着两侧亲信,一只手捏出兰花,说道:“陛下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让东厂跟检察院一齐查清楚这件事。” “这……”一众亲信面面相觑。 检察院跟东厂合作,这可是昊帝登基以来第一次,为了这么一件小小的刺杀让如今昊国最大的两处机构合作,怕是有些小题大用了吧。不过很快他们就明白了昊帝的意思。 正如检察院那些人所想的,这次不单单只是一次简单的查案,更是昊帝给两家的一个机会。他们所要查的不只是案子,更是要查那个同他们共存了十数年的院子,昊国检察院。 徐有贞自然也知道这件事的本质,所以其实并不需要过多的在意文成街的得失,只需要在这件事中搬倒检察院,那无论怎么样,他都是赚的,至于倪松寒,走了便走了,这个人他留不住,反正昨夜徐盛亮同样去了文成街。 而且查文成街的案子大可以交于徐盛亮负责,其一是因为徐盛亮昨夜去过,必然看见过什么,其二,这算是个机会,作为他徐有贞的人,怎么能没点本事。 看着门外淅淅沥沥的大雨,徐有贞忽然笑了,看来此番失去文成街倒还是件好事。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徘徊在昊国数日的雨季悄然离去。大地恢复燥热,同时也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自文成街刺杀事件已经过去了几日,毫无疑问,这件事一下子成为京师最为震惊的事件。其实主要是前些时候接连死了人的缘故,才让这次的事件进一步升华。 百姓们都在猜测,是不是犯了哪个神灵,才会原本平静多年的京师经历数次的血光。这就无从得知,不过百姓们发现,自打文成街的事件发生以后,这京师就一下子热闹了起来,西城的检察院跟东城的东厂,这两家在一瞬间忙碌了起来,大街小巷都有他们的身影。看来昊国高层对于这次的文成街事件极为的重视,一时间人云亦云起来。 也不知是从哪开始传起,说这次刺杀的目标是前些时候在竹林小筑一举成名的苏州公子,李箫。虽然这位李公子刚来京师不久,但他的诗名足以让京师的才子赞叹不已,更别说他跟玉仙居的那位有过让人羡慕的风流夜。或许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才会招惹上“情敌”吧。 这只是一句玩笑话,但传着传着,倒还有些道理。不然实在是难以想象,是什么原因,才会有人对李箫下手,将其重伤。不过无论是什么原因,估计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结束,这从检察院跟东厂的反应上来看便可以得知。 至于文成街,在经历了这件事后,居然取消了封闭,在经过官府一系列的政策之后,这条街竟有种往日的热闹景象,只是仍然没有人敢进入。 最关键的是,在万安寺昏睡了数日的文成街刺杀事件的主角,终于有了苏醒的迹象。 ps:第一卷快要结束了,讲实话,第一卷写得不好,有点傻。但第二卷会好看很多!!求收藏推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八十六章 醒 这些日子以来,得知李箫重伤的人越来越多,京师里也在沸沸扬扬的传着。虽然陈子夜跟吕云路几人得知的较晚,但身为李箫的好友,他们还是第一时间赶到万安寺。不过可惜,他们被小丫头楚楚挡在了门外,饶是他们百般劝说,加之各种诱惑,楚楚都不让进。 在小丫头眼中,李箫出事之前是跟陈子夜一起出去的,虽然这个陈才子长得人畜无害的模样,但在楚楚看来,自家少爷的伤跟陈子夜脱不了干系,不然怎么李箫出去跟陈子夜玩了一趟,再出现便是这个样子。 “你们不许靠近少爷。”楚楚就这么用自己瘦弱的身体挡在门口,不让前来看望的人进入,即使是宫里面派来的,小丫头也毫不留情。 于是,渐渐的,也就没什么人前来看望李箫,反正李箫也没醒,去了反倒添堵,倒不如等这位李公子醒了,再来也不迟。 没人来打扰李箫,楚楚自然是开心的,每日给少爷擦擦身子,让普静方丈跟普安师傅给少爷诊治诊治便好了,来这么多人干嘛,谁知道那些人中间有没有害自家少爷的人。 叹了口气,楚楚靠在床榻边,面色忧愁的看着床上躺着没有动静的李箫。虽然这几日李箫的情况好转了不少,但还是迟迟没有醒来,除了时不时的闷哼几声之外,便再无别的反应。普静方丈说不出原因,普安师傅也是,这让小丫头不由的担心起来。 如果李箫就这么下去,她也该怎么办,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此时应该在回苏州的路上,可如今这般情况,别说回去了,连走出万安寺都困难。 听着文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钟鸣,小丫头慢慢起身,转身出门,这个时间,她需要去后厨打水,为少爷擦拭身子,一会还得给少爷上药。 走到门外,看着洒满天光的院子,楚楚的心不禁低落起来,还记得十几日前,那时候的少爷还在跟她打闹,也经常带着她四处玩耍,可再看现在,少爷只能躺在床榻上,没有反应。 楚楚回头看了一眼李箫,叹了口气,关上房门,转身离开。 “以后绝不让少爷离开自己半步。”楚楚如是道。 空荡的房间很快便孤寂起来,没有一丝的声音,除了一道微弱的呼吸声。 屋外的钟鸣依旧,窗格上的鸟儿停留。一切似乎都定格在了这一刻。 没有人知道过了多久,许是一盏茶,也或许是一炷香,没人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伴着窗格上一声清脆的鸟鸣,沉睡了数日的李箫不由的颤抖了一下。不多时,床榻上的李箫缓缓睁开双眼,久违的光芒让他下意识的闭了上去。长时间的躺着让他的身体不由的麻痹,使不上劲。 闷哼一声,李箫吃力的撑起身子,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不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不再是静如死水的孤寂。周围的一切有利色彩,有了点点光芒,更有了久违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李箫突然笑了,但只有一瞬,很快他的双眼便变得无神起来,身子也慢慢的佝偻,紧紧抱着双腿,不住的颤抖。嘴里不断的念道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窗格上的鸟儿看着屋内少年的模样,叽喳一声飞了去,原本寂静的房间一瞬间穿着窸窸窣窣的声音。 “哐……哐……哐。”随着几声沉重的钟鸣,原本抱腿缩在床角的李箫忽然抬起头,朝着钟鸣声的方向看去,双目还是一样的无神,只是没有继续说话。 只过了几息的时间,床榻上的李箫踉跄的下床,身着一身单衣,一步接着一步的朝门外走去。 嘎吱一声,颤抖的手推开房门,看着屋外明媚的阳光,李箫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径直碰到了一旁的架子。接着便听见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架子上的瓷器摔在了地上。 但李箫没有理会,而是漠然地看了眼地面,继续往门外走去。 …… 对于李箫房中发生的一切,楚楚并不知晓,出了房门的她一路来到后院。 雨季结束后,京师一瞬间热闹起来,路上多了许多穿戴统一的官员,万安寺后门的那条街更是时不时的有人经过。听普安师傅说,这些人不好惹,让每日到后院的楚楚别去跟他们搭话。 自然,小丫头可没这个闲工夫去理会这些人,如今她的心里只有李箫,也只关心李箫的安危。自家少爷什么时候醒来才是她正在应该关心的事。 对着门外守着的检察院官员轻哼一声,小丫头快步跑进后院。 后院没什么人,应是午后的原因,只有秀念一人在舀着缸里的水。 “秀念师傅。”楚楚捧着木盆,对着秀念欠身道。 听到楚楚的声音,原本在舀水的秀念停下手中的活,转身行了个佛礼,笑着说道:“楚楚姑娘。” 小丫头点点头,走到一边,蹲下身舀起了水。 “李公子今日可有起色?”秀念看着忙碌的楚楚,问道。 这几日来,寺里最多的话题便是别院中住着的苏州公子李箫。 寺里的和尚们也不知道是谁将李箫伤成这般模样。就这么好好的一个少年公子,如今却成了这般终日躺在床上,没有生机的样子。 楚楚摇摇头,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虽然李箫的情况以及稳定了下来,但就是无法苏醒。普静方丈和普安师傅也说不明白为什么。 “没事,楚楚姑娘不必担心,李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醒来的。”秀念轻声念了句“阿弥陀佛”,说道。 “多谢秀念师傅关心。”楚楚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细汗,笑着说道。 虽是这么说,但楚楚知道,自家少爷没那么容易醒来。宫里那位皇帝陛下不是没有派御医来看过,可每一个都是摇着头离开,问来只是说,并不大碍,只怕是心病。问起什么心病,他们又说不出,一个个只会叹气摇头。 一帮庸医。楚楚暗地里总是这么说。就算不是庸医,那也没自家少爷医术高明,毕竟宫里面的那位公主殿下都是李箫治好的。 看着楚楚忙碌的身影,秀念无奈叹了口气。这几日来,楚楚姑娘每日都会来后院烧热水,风雨无阻,只为给李公子擦拭身子。更是用自己弱小的身体挡住那些可能图谋不轨的人,最为关键的是,发现李公子受伤的那日,是楚楚姑娘冒着大雨,去药铺中买药,更是楚楚姑娘没日没夜的悉心照料,才让李公子的伤稳定下来。 现在回想起那日,楚楚姑娘从外边回来时,那浑身污水的模样,虽然狼狈,但不得不说,如此女子足以让见者感叹,闻者羡慕。 “小僧忙完了,就先走一步,今日还未念诵经文。”秀念放下手中的水瓢,朝着楚楚行了个礼,说道。 “嗯,秀念师傅慢走。”楚楚抬起头笑着说道,然后继续忙活起自己的事。 秀念将工具安置好,便快步离开。 很快,后院也只剩下楚楚一人。 小丫头并不寂寞,或者说,她早已习惯了寂寞,当然,相比独处,她还是更愿意跟李箫待在一起,因为在李箫身边,她才能感受到安全。 只是如今的李箫迟迟没有醒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想着,楚楚不由的叹了口气。 前院的钟鸣还在继续,悠悠然,似乎还伴着诵经声,让楚楚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刚欲接着忙活手中的事,月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喃喃的佛音中显得极为不和谐。 楚楚抬起头,皱着眉头看向月门外。 “楚楚姑娘,李公子,李公子他……”刚离开不久的秀念此时扶着月门,大口喘气,对着楚楚说道:“李公子他,不见了。” “什么!”听到秀念的话,楚楚手中的水瓢啪的一声落在地上,呆呆的坐着,瞪大了双眼。 门外的检察院官员听到秀念的话,也是一惊,他们被派来保护文成街案子中唯一的幸存者,结果那人还未醒来,却突然被告知说是不见了。 没办法,万安寺他们进不去,不知道其中发生的情况,毫无头绪的二人只能干等着,毕竟整个万安寺周围都有他们的人守着,如果没有别的势力掺和进来,那李箫便不能消失。 “少爷怎么会不见的呢。”楚楚急忙起身,顾不上湿透了的衣裳,快步朝着内院跑去。 一进内院,便看见李箫的房门打开,里面是散落一地的瓷片,还有倒在地上的木架子。没有停顿,快步进了房间,朝着床榻的方向看去。 可床上那还有李箫的身影,那儿除了一床凌乱的被褥,什么都没有了。 慌乱地朝四周看了看,楚楚折叠好的衣裳完全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加上房间中凌乱的一切,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李公子莫不是遭遇了不测?”秀念看着满屋的混乱,说道。 听到秀念的话,楚楚那还能继续傻站着,转身便往外跑去。心中不断的责怪自己,如果不是因为的她疏忽,少爷又怎么会被人带走。 一想到这,楚楚便低下头,牙关紧紧咬着,心中不断的祈祷,希望李箫能够平安无事。 ps:后面写的不太好,ouo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八十七章 钟鸣喃喃 “少爷,少爷……”楚楚一路小跑着,神色慌张,看脸色似是要哭出来。 今日是因为她的疏忽,才没能看住李箫,如果李箫出了什么事,怕是小丫头会后悔死,甚至还会做出点什么事来。 “楚楚姑娘莫要着急,李公子一定会没事的。”秀念喘着气跑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说道。 楚楚哪能不着急,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是李箫将她就了出来,给了她安稳的生活,让她远离了那个是非之地,可以说,她的一切都是李箫给的,没有李箫,指不定现在的她是不是还能活着。 小丫头没有理会秀念,而是继续往前院跑去,此刻她的眼中,只有李箫。 “楚楚姑娘,楚楚姑娘。”秀念见楚楚疯了似的往前院去,忙是拉住后者。 此时万安寺的各位师傅正在前院诵经,楚楚就这么去打扰,怕是不妥,再说了,前院有这么多万安寺的师傅在,想必贼人再怎么大胆也不会从前院离开。在他看来,他们一直呆在后门,前院又有师傅们,贼人若是掳了李公子,必然是躲在暗处,怎么可能去前院呢。 被拉住的楚楚奋力挣脱开秀念的手,看都没看后者一眼,继续跑着。 来回跑了数趟的秀念抓不住,叹了口气,轻声念了一句“佛祖恕罪”,便赶忙跟了上去。 小丫头跑的很快,不管有没有撞到沿途敢去前院的师傅们,径直跑进了前院正殿。 此时的正殿坐满了人,倒不是香客,皆是专注诵经的和尚师傅们。 一旁的铜钟“哐哐”响着,一声接着一声。满座的师傅们紧闭双眼,双手相触,嘴里不断的念着经文。 不断入耳的佛音使得小丫头原本急躁的心平静了许多,但还是难以彻底使其安定。 慌乱的往里跑去,扫视着全场,嘴里带着哭腔:“少爷,少爷……” 楚楚的喊叫声在诵经声中显得格外突出,原本喃喃的诵经声戛然而止,除了最前排的老和尚还在一下接着一下的敲着崭新的木鱼之外,其他的都齐刷刷的看向了突然跑进来的楚楚。 未等他们开始疑惑原本安分乖巧的小丫头为什么会突然有如此反常的举动时,忽有人喊了一句“李公子”。众人的视线便转移过去。 佛殿最里侧远离大门的位置,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坐了个人,而这人,便是沉睡了数日的李箫。 没有人知道李箫是什么时候来到这的,也没有知道李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位李公子终于不再沉睡,虽说此时的李箫不负来时的英气,但怎么说也算是一件好事,只要人能醒来,便是好的。 楚楚自然是找着了李箫,心中先是一松,紧接着又开始担心起来。 此时的李箫是抱着腿紧靠着赤红色的柱子,整个人缩成一团,不住的颤抖,细细听去,他的嘴里还在不停的念道着什么,听不清。最关键的是,李箫只是穿了一件单衣,虽然如今的天气在雨季过后暖和了不少,但就这么一件单衣,先是有伤风化,其次对于重伤初愈的李箫来说,并不是很好的保护。 小丫头急忙跑过去,蹲下身,上下打量着李箫,见后者没有什么损伤,一颗悬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 “少爷,您怎么跑到这来了。”楚楚声音沙哑的说道,言语之中满是关切之情,心中颇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李箫没有说话,而是继续保持这个姿势,没有变化。 “楚楚姑娘,莫急,先让李公子穿上衣裳。”秀念将手中衣物交给楚楚,轻声说道。 看着秀念手中的衣物,楚楚歉意的看了一眼前者。还是秀念和尚心细,回去了一趟李箫的别院,拿了几件衣裳过来。 接过李箫的衣物,楚楚忙是想为自家少爷穿上,可奈何力气不够,实在是难以将李箫的姿势分开,小丫头不放弃,接着试了几次,但还是没有办法。 “少爷,先把衣裳穿上,您刚醒,小心着凉了。”楚楚心中不由的急了起来。虽然李箫已经醒来,可李箫此时的模样,跟前几日昏睡在床上有什么区别,甚至较之前几日,更是让人着急。 李箫还是没有反应,继续保持原来的姿势,身子颤抖的更加明显,看得出来,此时的李箫很是不安,似是在害怕什么。 殿中的木鱼声还在继续,一旁的钟声却渐渐消失。 “都站着干嘛,继续诵经。”普静慢慢走来,身上的袈裟颇有些凌乱,面色更是憔悴了许多,但神态之中终是少了些忧虑。 在大殿中发现李箫出现的时候,便有和尚前去禅房告知了普静。 在得知李箫醒来,原本刚被普安劝说睡下的他哪里还能睡得着,穿上衣裳,慌乱披上袈裟便快步赶来正殿。李箫昏睡的这段日子,可以说普静所付出的心血不必楚楚等人少,每日风雨无阻的问候,还有四处寻人求药,甚至拒绝了数次宫里面的邀请。他所做的一切不单单只是为了弥补自己愧疚的心,更是如一位老父亲一般,真心想让李箫醒来。 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那位早已经死去了的,李箫的生父,他一生中最崇敬的人。 “秀念,去把大门关上。”普静快步走到李箫身边,然后对着秀念说道。 秀念先是一愣,不太明白普静方丈的意思,虽说这些日子因为门外检察院跟东厂官员的缘故,使得前来万安寺上香的香客望而却步,但此时正值午后,并未到该关寺门的时候。所以普静的话让他一时间犹豫起来。 关门,这是方丈的意思,身为万安寺的弟子,自然是要听从方丈。可要是真去关了,被宫里的那位太后知道万安寺这般不守规矩,估计是要大发雷霆,最关键的是,这些日子以来,方丈还接二连三的拒绝了来自宫里的邀请,二者加在一起,怕是会被重罚。 “关上。”普静知道秀念在想什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有什么事,自有老衲负责。” 没办法,秀念只得走到门边,往外看了一眼检察院跟东厂的官员,然后将大门关上。 门外的官员似是知道了李箫醒来的消息,各自看了看,然后忙是赶回,将这个消息告知出去。 大门关上,没了检察院跟东厂的窥探,万安寺众人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些日子,每日都有检察院跟东厂的人在万安寺周围游荡,他们知道,这些人是为了后院躺着的李箫,毕竟从林林总总的信息中得知,李箫的伤跟文成街死人的事件有莫大的关系。 即使知道了李箫与文成街事件的关系,他们也不希望李箫被检察院跟东厂打扰,毕竟这两处机构在京师人眼中,并不是善茬,可以算是臭名昭著。李箫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他们可不想让这位惹人喜爱的李公子落入检察院跟东厂的折磨之中。 不过这两处机构实在是可怕,也不知道是否在哪个暗处有他们的人正在窥伺着。 普静没有想这么多,而是走到李箫面前,缓缓蹲下身,轻声道了一句“李公子”。 话音刚落,很明显的,李箫原本颤抖的身子停顿了一瞬,也仅仅只有一瞬,不过在周围佛音继续的时候,李箫似是缓和了许多。 见有效,普静接着喊了几句。 听到普静的声音,原本抱腿低头颤抖的李箫,缓缓抬起了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茫然的看着普静,嘴里继续念叨。 “李公子,你没事吧。”普静接着说道。 “我,我杀人了。”终是停下絮絮叨叨的重复,李箫声音颤抖的说了一句,接着又将头低下。 虽是过了几日,但醒来后的李箫还是难以走出这个困境。毕竟是前世和平年代过来的人,始终是无法接受杀人的事实。那夜两世第一次杀人的感觉,似是还在昨日一般,让李箫的心很难平静下来。谁都不是天生的刽子手,在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流失时候,他无法镇定,也无法镇定,那一刻,李箫的心里只有恐惧,甚至到现在,还是只有恐惧。 正是如此,李箫才会有这般反应。他所经历的不是死里逃生,而是无尽的恐惧。 一旁的众人听到李箫的话,心中一惊,虽然早已有了准备,知道文成街事件中死去的那两名刺客是李箫所杀,但在其本人说出来的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面前如此干净的少年郎,本该是诗文歌赋伴身,如今却双手沾染了上了献血,如此少年,却朝着修罗走了一步。 普静的表情倒没有多大的变化,微微一笑,挥挥手示意殿中的众人离开。 众人没有犹豫,相互一看,便起身离开,只有前排敲着木鱼的老和尚还在一下接着一下的敲着,没有走动。 “楚楚姑娘,走吧。”秀念朝着蹲在李箫身边的楚楚轻声说道。 楚楚摇了摇头,不愿离开:“少爷在哪,我就在哪。”小丫头的话说得很是坚决。 普静只是一笑,挥挥手示意秀念下去。秀念只得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很快,大殿之中便没什么人,殿中也只中一声声清脆的木鱼声不断徘徊着。 ps:主要是主角的成长,写得不太好。还有一章本卷完结,开下一卷了,gogogo!!!求收藏推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卷 少年心 第八十八章 入局弈之 普静没有理会一旁敲木鱼的老和尚,而是拿过一个蒲团,在李箫面前禅坐下来。 他知道如今的李箫所得的病是心病,非药石可医。这也就是为什么虽然李箫身上的伤已经没了大碍,但至今方才苏醒的原因。 从李箫的反应中可以看得出来,他在害怕,因为他杀了人。即使经过这么多天的沉寂,李箫仍然无法从杀人的阴影之中走出来,换句话说,他在逃避,许是逃避自己杀了人这个事实,也或许是在逃避那个杀人的自己。 但不管是哪种原因,李箫都确确实实杀了人,正如他对普静所说的那句话,那是何等的崩溃,连说话时候的声音都在颤抖。这才该是第一次杀人时候的样子,而不该是轻描淡写的翻篇而过。 最为关键的是,李箫还未真正进入那个计划,就有人要杀他,甚至是在离皇城不远的地方行凶,这是何等的大胆。 虽然不知道是谁要对李箫出手,但这足以让普静不安。而且他也在文成街的这场事件中看出了他们这些人的无力,他们无法保证李箫的安全。无论是检察院还是万安寺,亦或者说姓于的那位,在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竟然没有一点办法,做不了任何事情,甚至是刺杀者背后的人,他们都无从得知。 普静摇摇头,叹了口气。一个准备了十六年的计划,却不如一场刺杀。 不知为何,看着此时的李箫,普静的心不由的痛了起来,如今姓于的那人却仍然要求计划进行,可他从这一刻开始,已经开始犹豫。作为那个计划中的一员,现在的他也不知道那个计划是该进行还是应该就此结束。因为不论是十六年前还是如今,李箫都只是个孩子,一个本就不该承受这一切的孩子。 楚楚紧紧攒着手,小心翼翼的问道:“方丈大师,少爷他……怎么了?” 李箫此时的状态与其平时的模样完全不同,再看普静摇头叹息的样子,不禁让她心生不安,担心李箫会一直这么下去,害怕失去这个已经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普静自然知道小丫头心里想的什么,同样的,他也担心李箫会一生困在阴霾之中走不出来。如今他所能做的,便是将李箫从阴霾中拉出,至于今后如何,便由李箫直接决定如何。 若是李箫想要离开,那万安寺定用尽全力,送他离开京师,若是他愿留在京师,那万安寺定保其周全。 普静轻轻接过楚楚手中的衣裳,慢慢将其披在李箫身上,双手合闭,念一句“我佛慈悲”。接着便是一声声诵经,佛音绕梁,声声呢喃。 听着普静的诵经声,李箫颤抖的身子渐渐缓和下来,空洞的眼神此时也有了几分神采。 见此法有效,普静继续诵经,声声慢慢,伴着一下接着一下的木鱼声,变得庄重起来。似一盏明灯,在李箫心中缓缓亮起,所到之处,阴霾俱散。 “普静方丈,我杀人了。”李箫低着头,颤声道。 又是这句话,虽然在一声声佛音中,李箫的心缓和了不少,但实际上他还是难以放下自己杀了人这个事实,就像是一枚钉子,死死钉在他的心里。 “我知道。”普静不再念诵经文,而是看着李箫,神情缓和。他没有自称老衲,而用“我”,为得是更亲切一些。 李箫再次开口,此时他的语气中略带有一些恐慌:“我没想杀人,我真没想过杀人,我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把他杀了。” “我知道。”普静还是如此回答。 “我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那个人在我眼前倒下的时候,我没法冷静下来。虽然在电视里经常看到这种画面,但真有人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是会害怕。”李箫颤抖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脸色煞白:“每次我闭上眼,都能看到他死之前的表情,想到他那种眼神。我真的很害怕,不是怕自己会不会死去,而是害怕那种生命流逝的感觉。” 他接着说道:“我知道自己不是圣人,也会产生恶念,有时甚至会去接受这些恶念,然后用一些华丽的言辞来掩盖。就像是这次一样,明明是我杀的人,明明我的双手染上了献血,但我还是在逃避,在掩饰。” 李箫不再是抱腿低头的姿势,而是抬着头,靠在柱子上,看着不远处那尊闪着金光的佛像,自嘲一笑,道:“说出来,果然舒服许多。” 看着李箫的模样,普静的心不由的一颤。虽然他不知道李箫口中的电视是何物,但此时没必要关心这个。 他知道,少年的心性已经发生了变化,或许是这些日子的沉睡让他看开了许多,也或许是刚刚短暂的沉默,但不管是哪种,从他杀了文成街刺客的那一刻开始,他便不再是李箫。 刚才的一番话,看似李箫已经看开一切,但实则呢。他在厌恶,厌恶那个邪恶的自己,但咋厌恶的同时,他也接受了那个邪恶的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殿中这位修习佛法数十年的普静和尚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的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说实话,他并不想让李箫以如此的状态参与进这个计划中。看着面前的少年,他更愿意李箫以其父亲那样活下去。 殿中的老和尚还在不停的敲着木鱼,一下又一下,如机械一般,没有一丝嘈杂。 普静叹了口气,缓缓起身,俯视着李箫。 还是那张好看的脸,虽然依旧残留着惨白,但眉目间的英气仍然可见。 并没有沉默很久,普静轻声问道:“李公子今后有何打算?” 李箫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佛像,嘴唇微微颤抖。 他也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文成街的刺杀不是偶然,虽然暂时他不知道是谁主使着一切,但他知道如今的他走不了。因为不管是哪一派,只要让他离开了京师,再想找他的麻烦便犹如登天一般。所以,一旦李箫要再次离京,那么主使这一切的人便会再次出手。 但李箫知道,他能在文成街逃生,完全是因为那些人不知道自己的实力,让自己钻了空子,但经过这件事之后,下一次的刺杀便不会这么简单。即使他能保证自己活着,可自己身边的人呢,楚楚、陈子夜等等,怕是很难在刺杀中逃生。 所以他不能走,不仅仅为了揪出主使这一切的幕后真凶,更是为了自己以及自己身边的人能够活下去。 可若是不走,怕是那些人还会继续找自己的麻烦,而要避免麻烦,自己便不能继续被动下去。他需要主动出击,同时需要找到一个靠山。纵观整个天下,能称之为靠山只有站在武道巅峰的三尊,除此之外便只有那个权倾天下的男人。 目前的他自然是没法榜上三尊,既然如此,他就只能寻求那个男人的庇护,毕竟在如今昊国,还是在那个男人的掌控之下。 “公子若是想离开京师,万安寺定将公子安全送出。”普静看着沉思的李箫,淡淡开口。 “多谢方丈,不过不必了。”李箫很快回答。 此番拒绝普静,倒不是不相信万安寺,只是他不想拖累别人,万安寺的师傅们友善,若是因为李箫而丧了命,那他就算是能够安全回到苏州,想必余生也会陷入自责。 “既然如此,那……” 还未说完,大门处便传来一阵敲门声,随即便是一道阴柔的声音传来。 “普静方丈,今日怎么关门的这么早?” 听声音是徐升,估计是宫里那位皇帝陛下知道李箫醒来的消息,特地派人前来看看。 普静看了看大门,接着回头看着李箫。 只见李箫缓缓起身,将披在身上的衣裳穿上,拍了拍尘土,露出久违的笑容,对着一旁还在发愣的楚楚开口说道:“楚楚,去将门打开。” “可别让徐升公公等久了。” 看着李箫笑了,楚楚心中自然是一阵喜悦,应了一声,便快速朝着大门跑去,接着费力的将大门打开。 很快便看见徐升从门外走来,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谄笑。 “徐升公公。”普静朝着徐升行了个礼,叫了一声。 徐升也是忙着回了个礼,接着走到李箫身前,上下打量了一下,说道:“李公子可是没事了?” 不知为何,徐升总觉得面前的少年跟当初见到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似是多了些狠厉,少了些亲切。 “多谢徐公公关心。”李箫朝着徐升一笑,接着说道:“躺了这么些天,已无大碍。” “不知徐公公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徐升收回眼神,笑着说道:“陛下得知李公子醒来,特让咱家过来看看,毕竟公子可是陛下接来的京师。” 看了一眼前边敲着木鱼的老和尚,他接着说道:“既然公子没事了,那咱家就先回宫复命去,公子好生休息吧。” 说着,徐升便转身准备离开。 “徐公公稍等。”李箫叫住徐升,淡淡一笑,说道:“不知徐公公可否行个方便,带李箫进宫一趟。” 徐升转过身,一脸震惊的点点头,木讷的道了一句:“好”。 对于徐升的回答,李箫没有多大意外,只是转身朝着普静行了个佛礼,笑着说道:“烦请方丈替李箫书信一封。” “给谁?” 李箫迈步向前,朝门外走去。 “苏州楚府,就说……” “京师有趣,着实让人留恋。在此间,箫儿弈之。” ps:完卷感言 完卷不是完本!!! 第一卷共八十八章,写的,emmmmm不是很好,开头劝退,松鼠自己的笔力也垃圾,尤其是最后几章,写的好难受,没感觉,难写,只能完卷了。 下一卷的开始时间还是第八十八章的那一天。 接下来就是故事最主要的一切了。 推荐大家可以从第二卷看起,emmmm相对来说应该会好看一些吧。 总之松鼠会跟着李箫一起成长,也希望有人能够看下去!!! 最后,祝各位看官老爷,七夕节快乐!!qaq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一章 京师动荡,少年入局 第二卷开始!!首先感谢书友:平生自有分送的推荐票。比心心!!其次,求推荐票,求收藏!!! …… 这些日子以来,京师就显得有些不太安稳,一连着几天,不断的死人,惹得满城风云。 尤其是在文成街刺杀事件发生以来,一时间让在京师传了个遍,如若不是宫里那位皇帝陛下特意控制,怕是能在短短数日传遍天下。 不过也是,此事的地点发生在文成街,要知道那是哪,可不单单只是一条废街。有心人知道,文成街曾经住着的是个什么人物,前朝太傅李忠肃。刺杀事件发生在这处,不由的让人怀疑,是不是针对某些人而特意设计的。 可刺杀的目标只是个十六七岁的苏州少年,李箫。最为关键的是,这李箫来京师的目的是为宫里那位病了数月的公主殿下巫医。再加上刺杀事件发生的时间,恰好是那李箫在竹林小筑诗会上有了诗名,以及在治好公主殿下病症之后,这就让人不由的怀疑,是不是李箫在诗会上拒绝了哪位朝堂上的贵人,或者是触碰到了什么禁忌,才惹来如此灾祸。 不论是哪种原因,想必宫里那位皇帝陛下都不会善罢甘休。 也如众人所想的那样,只在文成街事件发生的几个时辰后,庞大的昊国机构便运作起来,最重要的是,原本相互斗了十数年的昊国检察院跟昊国东厂竟然在此次事件中开始了合作,足以见得咱们这位昊国皇帝对这次发生的事件是多么的重视。 不过可惜的是,两大机构的第一次合作并未取得收获,数日的时间,除了将刺杀者的身份给刨了个低之外,其余的并未有多大的进展。 主要是刺杀的那两人身份并不特殊,一个是前东厂已经撤了名的密探,另一个则是来自北地,没人知道这两人是如何勾搭在已经,也没人知道他们受谁的指使,毕竟如今的二人早已经魂归西天,无法再说话。所以顺着二人的线也无法继续下去,这也就导致了两大机构数日的无果进展。 但奇怪的是,对于昊国这两大机构数日的无果行为,宫里那位皇帝陛下竟然没有发怒,而是极为的平静,平静让人不解。 而正当大家认为皇帝陛下已经放下这件事的时候,却突然召见京兆府尹入宫。 回想今日,城里并未再次发生案件,估计是被两大机构如此大规模的运作吓破了胆。因此,皇帝陛下突然召见京兆府尹的原因,只有可能是因为文成街的事件。不过在两大机构的运作下还召见京兆尹府,这就让人不由的怀疑,陛下是不是对检察院跟东厂失去了信心,进而想让京兆尹府负责。 可连庞大的昊国两大特务机构都无法查明的事,这沉默了数年的京兆尹府难道就可以解决吗。相信那位年过半百的京兆府尹也在想这个问题。 唐有德自然是知道的,自己的京兆尹府是什么熊样,他哪里不清楚,荒废了十几年,哪有曾经的荣光,如今的京兆尹府能处理处理街坊邻居的矛盾就已经不错了,让他查案,怕是在要他的老命。 这检察院跟东厂都查不了事,他一个小小的京兆尹府又能做什么呢,也不知道宫里那位皇帝陛下是怎么想的。 没办法,召见了那就得去,不然抗旨的下场谁也扛不住。 一路快马加鞭,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唐有德坐着马车就到了宫门外,紧赶慢赶的就往御书房跑去。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他的眼皮就跳个不停。 回想这些日子以来,京兆尹府重新开张就是李箫的案件,紧接着没过几日,就又出了个文成街刺杀事件,关键是被刺杀的那人还是那李箫,真不知道怎么了,这些日子跟这李箫总是扯不开关系,唐有德也是奇了怪了,最近怎么什么事都能跟李箫有关。 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官服,唐有德便跟着带路的小太监进了御书房。 一进门便发现殿中站着一人,一身青衣,梳着一条长长的辫子,看那背影,总觉得在哪见过。走进了些,在两侧射入的天光中,唐有德看清了那人。 是李箫。 “怎么又是他。”唐有德嘴角不由的抽了抽,倒吸一口冷气,向前一步跪下,朝着坐在龙椅上的昊帝伏声说道:“臣京兆府尹唐有德叩见陛下。” 昊帝没有说话,而是与李箫对视着。 皇帝没有开口,唐有德也不敢乱动,他知道,昊国的这位皇帝陛下就喜欢让人跪着,没有办法,只能这么一直跪着,等着。 不过他倒是很遗憾,李箫怎么出现在这,按理说,这位文成街事件中的主角,醒了之后应该被检察院或者东厂的人带走询问,怎么会出现在宫中,如此乱跑,难道不怕策划这一事件的幕后真凶再次对其出手吗,就算是宫里的防卫好,可出了宫呢。到时候出了事,还不得让他麻烦。 偷摸的看了一眼一旁直挺挺站着的李箫,唐有德默默的摇摇头,叹了口气。 “你是认真的?那些人可是要杀人,而且看架势,估计是不会放过你的,那些人朕也查了出来,但背后的人可还躲在暗处。”昊帝随意翻看着手中的奏折,说道:“此时你说要亲自查明真相,难道不怕那些人找你的麻烦,第一次你死里逃生,但下一次可不一定,知道你真实实力后,恐怕你不一定的话而生气,反而对李箫起了兴趣,或者说,是兴趣更加了。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昊帝笑着问道。附有几道皱纹的脸在天光的折射下,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李箫看着不远处坐着的昊帝,沉默了一会。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昊国的这位皇帝陛下,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这人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这种感觉,上一次来御书房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只是这次,直面上的时候,更加的强烈。 当然他可不认为自己是昊帝的什么私生子,毕竟自己跟昊帝长得可不像。 “求陛下给点人,此事,草民愿亲查。” 昊帝没有犹豫,挥挥手,示意一旁跪了许久的唐有德起身。 对于李箫所说的话,或者说所做的事,他似乎没有一点意外,像是意料之中一样。也当是如此,不然他也不会在得知李箫醒来之后,特意派徐升出宫,前往万安寺。 这不单单是看看李箫的情况,更是诱惑吧。毕竟这件事,还得李箫自己来。毕竟,自己的仇,自己来报,那才是真痛快。 “那你觉得,检察院跟东厂还需要继续吗。”昊帝淡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 “自然需要。”李箫笑着说道:“昊国最强的两大机构,让他们查着,我也好省点力。” 听着二人的话,一旁的唐有德也明白了今日召他进宫的目的是什么了。不过连检察院跟东厂都查不出的案子,他一个区区京兆尹府又能做什么。 “那此事,唐有德您认为如何。”昊帝看向一旁低头站着的唐有德,说道。 昊帝知道,唐有德是个聪明人,如果不是聪明人,就不会在京兆府尹这个位置坐这么久,也只有聪明人,才能在京师朝堂上中立这么久。 听罢,唐有德忙是跪下,低头说道:“京兆尹府愿助李公子查明文成街刺杀一案。” 昊帝点点头,显然是对唐有德的回答很满意,挥挥手示意二人可以退下。 得到示意,唐有德忙是起身,抹了把汗,正准备离开,却听见李箫对着昊帝开口说道: “陛下,草民还有一个请求,望陛下恩准。” 一瞬间,殿中的众人都看向李箫,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昊帝摩挲着手中茶杯,笑着说道:“说!” 推个书:玄幻小说《剑馆成仙》。 一个神秘背馆少年, 一段离奇转世, 神道唯一,我既唯一,既然世人阻我,那我便清算世人! 喜欢看玄幻的兄弟们可以去看一看,不一样套路的修真,更新挺快,随便看看就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二章 该来的,还是来了 唐有德看着身旁的李箫,眼皮不由的跳动了几下。心道这李箫到底想干什么,你李箫只是个草民,一无官职,二无背景的,就算你是文成街事件中的当事人,也没资格参与查案,如今皇帝陛下法外开恩,让京兆尹府帮助你,结果还不满足,还有请求,这不是得寸进尺吗。 要知道这些日子以来,皇帝陛下的心情一直不好,李箫这般行径,怕是会惹出大事。 低着头,唐有德不断的偷瞄昊帝跟李箫,心中不断祈祷李箫不要提过分的要求,免得牵扯到自己。 不过几息时间,便听到李箫拱手说道:“草民请求陛下,免了一个人的奴籍。” 听到李箫的话,唐有德先是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反应过来,一脸震惊的看着李箫。 免了奴籍?这算是什么请求。昊国的奴隶并不少,但百年来,除了昊帝在登记时将一女子脱离奴籍之外,便再无二人。 倒不是脱离奴籍困难,而是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奴隶费心思。无论是富商,还是达官贵人,都是将奴隶视作动物一般的存在,为奴隶脱离奴籍,那是何等的无聊事。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昊国早在建国初期便取消了奴隶脱离奴籍的法规。因此,如今脱离奴籍的方法只剩下一个。 圣请皇恩,圣旨免之。 不过没什么人会为了奴隶操心费力,更没有人会为了这种事劳烦陛下。最关键的是,陛下日理万机,可没时间特意为了一个奴隶,写一道圣旨。所以关于李箫的请求,不出意外,陛下是不会答应的,不但不会答应,甚至有可能会恼怒,降罪于李箫。 昊帝将手中奏折缓缓放下,饶有兴趣的看着李箫说道:“朕为什么要帮你。” 看着李箫,昊帝觉得眼的少年与自己少年时候是何其的相似,相当年,他也是这般少年意气,在大殿之上恳请复辟归来的父皇,下旨免去一人的奴籍。 太子为奴隶请令,这是何等的讽刺。英帝自然是没有答应,并将他关了数月的紧闭。于是这件事便停搁下来,直到昊帝登基,才将当年那个奴隶女子取消了奴籍,也算是了了少年时的一桩心事。 但今日李箫也想免人奴籍,虽说只是小事,但可不会这么简单。 李箫没有说话,而是低着头,保持着拱手的姿势。 他知道,免去楚楚的奴籍不会这么简单,单单靠自己治好公主的病症这一件事,是不足以让昊帝特意下道圣旨。所以对于昊帝的话,李箫无法回答。 见李箫没有说话,昊帝并不生气,挥挥手,开口说道:“下去吧。” 听到昊帝的话,唐有德忙是拱拱手,道一句“臣告退”便准备离开。还未走动,却发现李箫还杵在原地,保持低头拱手的姿势。心中一惊,忙是拉了两下李箫的衣袖,示意后者赶紧离开。 李箫没有理会唐有德,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也没有说话。 昊帝看了李箫一眼,轻笑一声,低下头继续看着手中的奏折:“待此事完结,你若还活着,再来跟朕说这件事。” 听罢,李箫笑了笑,站起身,看了一眼低头处理政务的昊帝,便随着唐有德离开。 李箫知道,这已经是昊帝最后的让步。自己本就没有任何功劳,此番求情,已经是刀尖上舔血,若是昊帝动点杀心,便可以治自己一个大不敬的罪名,不过好在昊帝今日算是心情不错,自己也算是赌对了,待此事完结了,便能再提,到时候该有机会帮楚楚脱离奴籍,不然怕是自己还要做更多的事才能求得那一道圣旨。 来到皇城外,看着明媚的阳光,李箫用力吸了一口气,缓了缓紧张的心。别看刚才在御书房,他的站姿是多么从容,可其实呢,他的心一直不平静,可能有文成街事件的余悸,但更多的是在害怕昊帝会不会一不开心,治了自己的罪。 但不管是哪一种,他都出来了,而且还有了让小丫头脱离奴籍的机会,算是大难不死的后福吧。 抬头看了眼天,唐有德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松了一口气。刚才在御书房,他可是一直提着一颗心。尤其是最后的那一段时间,他更是生怕李箫说错话,连累了自己。好在李箫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杵在原地。但也足以让他心悸。 “李公子,不知接下来你有何打算?”唐有德转身笑着看着李箫,说道。 李箫看着前方来来往往的人们,眯着眼说道:“今日燥热,时辰也不早了,不如府尹大人也早些回去,李箫明日再去府中,登门拜访,如何?” 听到李箫的话,唐有德自然是高兴,如今的他是能混一日就是一日,反正离他告老还乡之日也不远,没想过能在这么日子里面做出点什么功绩来,再说了,他这把老骨头可禁不住折腾。 拱拱手,笑着说道:“既然李公子这么说了,那本官就先回去安排事务,恭候明日李公子了。” 说罢,唐有德便领着裤摆,晃悠悠的上了马车,离开了皇城。 看着唐有德的马车离开,李箫笑了笑,心道这唐府尹真心是要养老了。 摇摇头,正要离开,余光看见一人朝着自己小跑过来。转身看过去,是陈子夜。 听小丫头说,这些日子自己在万安寺昏迷着,陈子夜等人没少来看他,只不过都被楚楚一一拦住,不让靠近。 虽然李箫不知道陈子夜他们是不是有别的念头才来看自己,但总归是一片心意,自己也不是什么妄自揣测他人的人,所以对陈子夜他们来看自己这件事,还是有些感激。 但此时看陈子夜的模样,这般的着急,估计是另有事,不然也不会特意跑到皇城边来找他。至于是什么事,怕是陈子夜府里的那位想着要见自己了。 “李兄,你没事了?”陈子夜跑过来,上下打量着李箫,见后者恢复如初,笑着拍了一下李箫。这一下好巧不巧的碰到李箫的伤口。 李箫闷哼一声,笑着摆摆手,也不扯别的话,直接问道:“陈兄此时前来,是为何事。” 陈子夜听罢,面色为难的看了李箫一眼,挠挠头,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得知李兄你醒了,就来看看。” 李箫没有说话,就这么笑着看着陈子夜。 陈子夜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还有就是,于公想见你。” “于公的车驾便在那。”陈子夜指了指不远处停在角落处的一辆马车,说道:“李箫若是想去,便去,若是不想,我就去跟于公说一下。” 顺眼望去,李箫也是看见了陈子夜所指的那辆马车。灰色的装饰,停在角落中,若不是仔细看,并不能发现。看来陈子夜口中那于公,也是低调之人。 果不其然,陈子夜此行必是为了府里的那位。李箫也早就猜到,自打他如今以来,那位便不止一次想要见自己,从一开始的万安寺相邀,到现在的皇城外邀请,怕是今日自己不去,以后那人也会想尽办法,跟自己见面。 虽然不知道这次的见面所谓何事,但此时的李箫已经没什么顾虑的,曾经怕被别的人报复,可现在没必要顾虑这么多。毕竟有了文成街一事,哪方的人在这个时候对自己出手,不就证明了他们便是文成街一事的主谋了吗。 到时候皇帝的怒火可不是那么容易承受得住的,其中利害得失,估计他们不会不知道。 见李箫迟迟不说话,陈子夜以为是在拒绝,叹了口气便要转身。 李箫叫住陈子夜,笑着说道:“老是听陈兄提起那于公,今日便去看看。” 陈子夜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他不是第一次邀请李箫跟于公见面,只是李箫每一次都拒绝了,他知道李箫心中顾虑的,所以也谅解李箫。本以为这次李箫也不会答应,心中还有些失望,但听到李箫答应了,怎能不开心。 不仅仅是自己开心,更是为于公,为李箫开心。 忙是带着李箫来到马车边,对着车内等候许久了的于公拱拱手,说道:“于公,李公子来了。” 只听见车内传出一道声音:“李公子能否上车说话?” 听着车内那人的声音,李箫总觉得他在哪里听到过一样,有些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是在哪听到的。 “李公子能否上车说话?”李箫没有说话,车内那人再次问了一遍,语气平和。 “李兄,于公问你呢。”陈子夜戳了戳站在原地发呆的李箫,说道。 李箫回过神,不去多想声音的来源,朝着车内那人拱拱手,笑着说道:“于公相邀,李箫哪有不上车之理。” 说着,便踩着步凳,掀开车帘,走了进去。 一进入车厢,便是一股慢慢的书香气息,但细细问去,其中似乎夹杂着一缕微不可闻的异香,甚是好闻,极具风尘味道,难怪陈子夜跟着,原来二人趣味相投啊。 “来了。”车内坐着那人看着李箫,笑着开口说道。 抬头看去,只见车内坐着一人,书生服饰,一脸和蔼的笑容,给人一种文绉绉的感觉。 李箫坐了下来,眯着眼看着前边正坐的那人,不由的笑了笑。 该来的,还是来了。 ps:来点骚话?有读者am,虚空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三章 左相的话很有道理 该来的,总会来的。 正如此时眼前坐着的这人,即使李箫数次拒绝过陈子夜的邀请,但他知道,只要自己还在京师,这人就不会放弃,就像是那个计划中的人一样,十几年来,还是没有放弃一般。 只是李箫从未想过,陈子夜口中的于公竟然就是当年在楚家别院中的那些人中的一员。 没错,李箫见过面前坐着的这人,只不过那个时候的李箫还是个刚满一岁的婴儿,但他就是记住了眼前这人,陈子夜时常挂在嘴里的,于公。 怪不得他从不放弃邀请李箫前去见面,并不是因为公主的那一层微不足道的利益,而是他在邀请李箫,请李箫入局,加入到阵营之中。 “都长这么大了。”于康之放下手中泛黄的书卷,拿起茶杯倒了一杯,递给李箫,接着说道:“喝杯茶,润润喉咙。” 李箫接过茶杯,放在手上,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于康之身边的那本书,笑了笑,没有喝下。 “是我唐突了。”于康之轻拍一下大腿,笑着说道:“我姓于,跟你父亲是故交,你叫我于叔就行。” 李箫点点头,没有说话。他听楚逸提起过这人。 此人姓于,名康之。确实是楚逸的故交,当然,最关键的是,于康之还是当年出现在楚家别院的人,更是当年第一个提出那个让李箫头疼的计划的人。 “怎么了,自家人,这般的生分。”于康之倒了杯茶,停了片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唉,也是,你来了京师这么久,还没好生跟你见面,你就出了这档子事,是于叔没能保护好你。” 说着,于康之摇了摇头,将手中清茶一饮而尽。继续说道:“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你父亲交代。” 看着于康之,李箫不知道面前这儿是不是真情流露,也没办法辨别。自己与他只是小时候的匆匆一面,并未深入了解过,楚逸更是随意提过几句。虽然于康之是计划中的一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但如今自己正处在风口浪尖上,无论是检察院还是东厂,或者是朝堂上的某些官员,他们都在时刻盯着自己。 所以难保面前这人是不是冲着什么利益而来。而且文成街刺杀事件背后的真凶还不确定,他无法肯定于康之不是筹划文成街事件的人。 可以说,如今的李箫不信任任何人,除了自己买来的小丫头,楚楚。 “李箫并无大事,于叔不必自责。”李箫淡淡开口,不留痕迹的将茶杯放到一边。 于康之没有意外李箫不喝茶,毕竟如今的李箫有这般警惕是好事。放下手中干净的茶杯,面色惭愧,开口说道:“此事也是我不好,那日未能尽快将万安寺前街的积水清理干净,导致贤侄你只能从荒无人烟的文成街回去,是我的错。” “嗯?”李箫抬起头,眯眼看着于康之。 感受到李箫目光的于康之接着说道:“但贤侄你得谅解,虽然如今的我还是朝廷左丞相,明面上还管着工部,但实际……” 说着,于康之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实际上,工部早已经落入姓石的那人手中,甚至连工部尚书都早已经是石家的人。” 于康之也是无奈,虽然他是皇帝陛下亲自选的人,但实力实在是比不上石家,一是石家根基深厚,二则是因为姓石的那人早期有东厂的帮助,导致官员们不敢接近他。因此,饶是皇帝陛下有意扶持,也无能为力,白白将工部交到了石家手里。 李箫往边上靠了靠,透过缝隙看着外边的人。 按于康之所说的,他如今是昊国左丞相,本应该地位超然,但因斗不过右丞相,白白丢失了工部,这倒是右相一派权势打,怪不了别人。而且他所说的应该所言非虚。 李箫了解过如今昊国的朝堂局势,右丞相石嵩一派独大,虽然传着与曾经的伙伴东厂不合的事,但以如今的石嵩,早已经不在乎这些。朝廷六部,估计四部在石嵩的掌控之中。而且那所谓的雨东厂不合,大概是拿来搪塞旁人的把戏。如若真的不合,以东厂的实力,就算是搞不垮石家,也能让石家掉块肉。 “所以于叔您的意思是,雨季时候万安寺门前大水是石家的所为?”李箫问道。 “这我倒是无法确定。”于康之接着倒了杯茶杯,说道:“是天灾亦或是人祸,这还是得慢慢查。” 说着,于康之将茶水一饮而尽,接着将茶杯放下,一只手搓着茶杯,看向李箫,问道:“不知贤侄接下来有何打算,可还是要回苏州?” 李箫只是淡淡一笑,心道,这才是于康之此番找他来的目的吧。毕竟当年的那个还是在进行,没有他还是不行。估计今日就算李箫拒绝,于康之也会劝说,不然他也不会冒着如此风险,特意来皇城外等着自己。 至于回苏州,暂时是回不去了。 收回看着窗外的目光,说道:“睡了这么多天发现京师挺有趣的,就先不回苏州了,多呆几日,也好找找是哪些人想要置我于死地。” 于康之点点头,将手中茶杯放下,看向李箫,说道:“贤侄想找出真凶是件好事,仇自己报了才好。只是京师凶险,处处都是危机,贤侄还是的多加小心才是。若是有需要,尽管可以来找叔。” 李箫点点头,低头看着一旁的茶杯。 于康之继续说道:“虽然叔叔我在朝中势力不强,但还是能帮上些忙。好歹叔叔我也是文官出身,在昊国文坛也是有一席之地。再说了你跟子夜是好友,说起话来也算是方便。” 左丞相于康之,比陈子夜还有早些时候成名的才子,在昊国文坛上也是震惊一时,虽然如今入了朝为官,但余威尚在,在文坛上还是能说句话的。 “那李箫就在这多谢于叔您了。”李箫朝着于康之拱拱手,笑着说道。 虽说文人不善武,都是些喜欢卖弄酸词歌赋的才子,但不得不说,无论是在哪个朝代,文人都是必不可少的。对于文人,李箫从未轻视过,他所谓不屑的,便是那些故意卖弄辞藻,趋炎附势的假才子。 不管怎么样,有于康之的帮助总比没有好,虽然李箫觉得自己不一定会用上。因为不知道怎么,他不太喜欢于康之这人,虽说是文人,楚逸的旧友,但在李箫看来,于康之这人的官腐气息过重,让他并不是那么喜欢。当然,也或许是于康之当年首先提出了那个让李箫不适的计划吧。 “不知于叔有没有什么需要李箫帮忙的?”基于那个计划,李箫多嘴问了一句。 并不是没事干,只是他身为计划中的一人,怎么说也得知道点什么,不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牵着走,可不是李箫喜欢的风格。 于康之看着李箫,显然是被李箫的问题问到了,愣了一会,才尴尬一笑,说道:“目前并没有什么需要贤侄帮忙的,贤侄只需要保护好自己即可。” 并不知道李箫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难道是知道了那个计划,但那个计划并没有多少人知道,除了楚逸、罗玛跟孙邈三人,难不成是他们三人告知的,但告知李箫并没有什么好处,反而李箫有可能会冲动,提前暴露一切,他们三人是知道其中利害的,不该会说。 估计是李箫心血来潮,随意一问吧。 “对了,贤侄,还有一事,你得知道。”于康之叹了口气,脸色难堪。 “何事?”看着于康之,李箫心生疑惑。看于康之的面色,应该是什么大事吧。 “你可还记得,前些日子,你是因何事陷入了官司。”于康之看向李箫,说道。 李箫说道:“似是说我杀了蔡家的下人,吴三。” “确实是吴三。”于康之叹声道:“不过那人并不叫吴三,而是吴起龙。是我安排在蔡家的一枚棋子,只可惜行踪败露,丢了性命,也害你无端受了麻烦。” “嗯?”李箫看着面前的茶杯,低头沉思。 本以为吴三,哦不,吴起龙一事是某些人为了敲打自己而特意设计的,想用一个下人得到自己,但如今听于康之这么一说,李箫不禁怀疑是不是那些人知道些什么,才会如此巧的将自己跟吴起龙一事安排在一起,很让人奇怪。 “贤侄,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吧,在这待久了,怕是会让某些人不悦。”于康之笑了笑,说道。 也是,如今自己可是被无数人盯着,如此跟一个朝廷重臣呆这么久,于他们二人来说,都不太好。 拱拱手,便起身掀开车帘,准备离开。 “贤侄,前些日子春光苑死了个人,似是叫什么,蒲田系,与你一样,自苏州而来。”于康之低着头,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接着说道:“据我手下的人说,下手的人,似乎跟石家有关系。而且,蒲田系这人,也是石家派人从苏州接来的京师。” 刚要出门的李箫回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于康之,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告知蒲田系被杀的事。而又说是石家的人,这一番话让人不由的警觉起来。 回头朝着于康之拱拱手,道声谢,便扶着陈子夜的手下了马车。 ps:求收藏票,让我感受一下有人看的感觉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四章 人影错落 “李兄,没事吧?”陈子夜看着面色苍白的李箫,问道。他站在马车边上,并未听到里头传出什么大的动静,倒是和和气气的,想必二人聊的还算是融洽。 “无事。”李箫摆摆手,闷哼一声,轻轻扶住左手。 说实话,他肩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些痛感,估计再修养个几日,便完好如初。至于脸色苍白,只是他自醒来之后便直接去了皇宫面见昊帝,一直到此刻,他都没有进食,身子本来还很虚弱,这么一搞,自然是脸色苍白,也好在他的身体素质过硬,一般人怕是禁不起这么折腾。 “可你这脸色……”陈子夜扶住李箫,面色担忧。 这些日子以来,他对李箫的担心不比其他人少,兴许里头的担心是因为自己是带李箫出去的人,但更多的是因为他与李箫的情感,二人可是一起逛过窑子,喝了花酒的人。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此处离万安寺不远,不如我陪你过去吧。” “是啊,李贤侄,你如今有伤在身,让子夜陪着走,我也好放心。”于康之掀开窗布,看着李箫,关切的说道。 李箫朝于康之拱拱手,笑着说道:“多谢于叔关心,不过李箫已无大碍,陈兄忙碌,这段路不长,不必陪着。” 说罢,李箫转过头,对着陈子夜说道:“陈兄的好意,李箫心领了,路不长,天色也不早了,陈兄还是早些回去,你我改日可以再聚,到时候李箫请客,如何?” 既然李箫都这么说了,陈子夜还是多说什么,只能拱拱手,微微叹气。自打文成街事件发生之后,他总觉得自己跟李箫的情谊越来越淡,许是他的错觉吧,如今的李箫处于风口浪尖之上,避嫌是应该的,今日前来同于公相会,已经是给足了他面子,对此他还能说什么呢。 拒绝相随回去,该是有别的顾虑吧。 于康之倒是没说什么,既然李箫拒绝,那便由着他去,总不能硬要让陈子夜陪着,这样跟傻子行为有何区别。而且李箫此时正处在敏感时候,对周围的人有所戒心可是好事,若是太容易相信别人,这样的人,在京师可活不了多久。 对于李箫这样的行为,他还是应该高兴。笑了笑,回到车内,喝了一口凉茶,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贤侄一路小心,等以后可以来我府中,咱们可以好生叙叙旧。子夜,时候不早了,上车回府。” 陈子夜对着李箫拱拱手,转身上了马车。待到陈子夜上了马车,一旁的车夫收起步凳,对着李箫微微一笑,接着挥舞马鞭,驾着马车离去。 看着远去的马车,李箫微微眯眼,,他总觉得于康之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在暗示着什么。 叙叙旧,怕不只是叙叙旧这么简单吧,估计是像他透露一些曾经的事,看来这于康之还真知道些自己这具身体的过往,以及一些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不过他并不想去于府,因为他不太喜欢于康之此人,虽然说话时候文质彬彬,谈吐也是风雅,但总让人觉得不舒服。或许是他不喜欢跟这类人相处吧。 耸耸肩,迈着步子往万安寺走去。 夕阳很红,似血一般。晚风徐徐,吹在身上有些燥热。 抬起头,看着天边飘过的几朵染红了的云,李箫不由的叹了口气。 如今自己所处的位置正是风口浪尖,自从他苏醒开始,便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那些人都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些关于文成街事件的信息,但没有人敢率先出手,一个个都在旁观。等待时机。 可他并不想坐以待毙,让那些人一个接一个的来问。所以今日才会匆匆进宫。其一便是想要自己报仇,其二,相信那些人在宫里也有各自的耳目,得知他要自己查案的消息,也会安分些,不来触霉头。当然了,他若是想要在京师有自己的根基,便需要有自己的人。检察院跟东厂是皇帝的私人机构,断不会让此时的他接触,所以如果要查案,便只会将如今尚是中立的京兆尹府借给他。 京兆尹府是为中立,因此自己也得小心,今日与于康之街角相见已经是冒险,怕是让某些人不悦,所以再让陈子夜相随,就算自己不会出事,估计这位陈大才子也会被人针对,不管因为哪种原因,此时自己一人回去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他也需要一个人好好想想。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想想自己自打入京以来所见所闻的一切,想想刚刚自己下马车时候,于康之说的那段关于蒲田系的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自己跟蒲田系并无关系,甚至还有过冲突,不过那都是小打小闹,算不得什么。只是最重要的是,蒲田系死了,这是让李箫感到惊讶的事。 自从他入京以来,便没有听到过关于蒲田系的消息,差不多都快让他忘记世上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不过也是,这人从此开始,也不复存在了。算是种讽刺吧,蒲家风风火火的送蒲田系来京师,想着治好公主殿下,光宗耀祖,可结果连公主的面都没见到,反而把自个的命搭上,也不知道蒲家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不过这并不是他该担心的,据于康之所说,蒲田系是死在春光苑,而且似乎与石家的人有关,那这件事就有些奇怪了。 蒲田系是石家接来的京师为公主治病,最后公主的病被自己截胡治好,蒲田系却什么都没做,白白混吃了数日。难不成是因此惹恼了石家,才引来杀身之祸?但蒲田系死的怎么会这么巧,偏偏在文成街事件发生的那日死在了春光苑。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石家的人特意安排的,这无从得知,需要进一步查查。也没必要多想,京师死人的案子一般都是交由京兆尹府或者是大理寺,只需要明日自己去了京兆尹府,便能借助京兆尹府,知道些东西,当然了,如果是尸体在大理寺,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他可不认为大理寺会先来触一触自己这个霉头。 扶着万安寺的大门,李箫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遍大街。 街上没什么人,零零散散的,人影稀疏。 淡淡一笑,转身踏入万安寺的大门。 人影错落,各怀鬼胎。 …… 唐有德上了自家马车,一路往京兆衙门而去。 虽然他还想着养老,但怎么说皇帝也开口了,自家再怎么样也得做做样子,不然到时候皇帝陛下怪罪下来,自己可没好果子吃。 想着,便快步下了马车,忙是往衙门里面走。衙门里这帮人,跟着自己混吃等死了这么些年,如果不早些通好气,怕是等明日李箫来了,会出大事,到时候,陛下知道了,那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摇了摇头,倒吸一口冷气。唐有德叫来靠在一旁打盹的小厮,问道:“周参军他们人呢,今日怎么没看见。” 小厮忙是跑来,低着头,拱拱手说道:“老爷您刚走不久,就有人报案说,香满楼那块死了人,所以周参军他们就去了。” “又死了人?”唐有德一脸的吃惊,眉头紧皱。 怎么又死了人,前些日子刚出了文成街刺杀事件,死了两名刺客,怎么今日又死了人,前前后后,京师这几日死的人未免过于频繁了。 负着手走在院中,唐有德总觉得这几件事有蹊跷,总觉得发生的不太正常,其中定有阴谋,可至于是什么阴谋,他却说不出来,毕竟死的这些人跟那两派并无瓜葛,也毫无冲突,不过细细想来,这几件事中似乎都有李箫的身影。 蔡家的下人吴三,春光苑死去的医者蒲田系,还有文成街事件中刺杀李箫的二人,他们似乎或多或少跟李箫有关系。 难道是京师的某位贵人要针对李箫,那他这京兆尹府岂不是要被牵连了。 唐有德眯着眼,看着正堂中放着的官印,陷入了沉思。多年为官的他,在这几件事件中,嗅到了一丝诡异的味道。怕是安稳了这么多年的京师城,要再次陷入混乱之中,也不知道这一次会是哪些人离开,又会是哪些人坐上那些高位。 “老爷,周参军他们回来了。”小厮指着门外连连续续进衙门的人说道。 唐有德转过身,正巧看见周参军一行人带着两具被蒙上白布的尸体进来,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开口说道:“老周,你过来。” 周参军听到唐有德叫他,对着下属交代了几句,便跑到唐有德身边,拱拱手说道:“老爷。” 唐有德别过头,不去看那尸体。 “又是死了什么人。” 周参军搓了搓手,笑着说道:“死了俩香满楼接客的风尘女子。” “嗯?什么时候风尘女子也归我们管了。”唐有德皱了皱眉,咳嗽一声,说道。 周参军听罢,忙是说道:“确实不归咱们管,这不是刚出了文成街那事吗,城里闹地人心惶惶的,咱们要是这时候办出点好事,也好扬名一番,您说是吧,老爷。” “是个屁。”唐有德啐了啐嘴,接着说道:“感觉把那俩香满楼的送到别的衙门去,咱们明日开始就要查文成街的案子,别搞这些旁的。” ps: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作者不为推荐票,天理难容!求收藏推荐票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五章 不太安生 “什么?”周参军一脸的不解,吃惊的看着唐有德。 前几日不是刚把文成街的案子交给了检察院跟东厂的人吗,怎么突然间又回到了他们京兆尹府的手里,这是个什么意思,是检察院跟东厂查不下去了,又甩回给了他们吗? 可连检察院跟东厂联手都查不明白的案子,他们躺了这么多年的京兆尹府又能做什么呢。 “什么什么。”唐有德白了一眼周参军,接着说道:“周舒移,我跟你说,这件事是陛下交给我们的,你可别吊儿郎当的,要是到时候出了岔子,小心你的参军之位不保。” 周舒移忙是点头,他这参军之位可是好不容易得来的,要就这么没了,可得心疼。 “对了,老爷,您给我透露透露,这到底是怎么个回事,不是说交给那两家了吗?”周舒移问道。 唐有德只是叹了口气,负着手往里头走去。周舒移见罢,忙是跟上前,随手取过一把芭蕉扇扇了起来。 “哎,老爷,您就透露透露一点吧,我跟兄弟们也好有个底。”周舒移谄笑着说道。 唐有德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抬头看着堂中挂着的那块“明镜高悬”的牌匾,开口说道:“本来确实不归咱们了,有那两家的人查着,也不需要咱们,可偏偏那李箫醒了,还偏偏进宫跟陛下说,这事他要自己亲自查。” 周舒移点点头,手中的动作不由的慢了些。 唐有德接着说道:“你说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吗,好不容易在文成街捡回了一条命,不好好躲着,非得自个查案。还牵扯了我们,这事闹的。” 说着,唐有德叹了口气,不住的摇头。 不管怎么说,这事都落在了京兆尹府身上,他们都需要用些力将这案子查点东西出来,不然到时候不太好交代,可如今还有什么能查的呢,那俩刺客的身份都被检察院跟东厂查了精光,剩下的,除了文成街事件背后的真凶外,还能查什么。 但这真凶哪里是这么容易查到的,这么多天了,连检察院跟东厂都毫无头绪,他们这京兆尹府又能查到什么。 周舒移也有唐有德这般的顾虑,当了这么多年的京兆尹府参军,他怎么能看不出了文成街这件案子的棘手之处。那两名死了的刺客,一个跟东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另一个又是来自北地。二人同时出现在文成街,为的是刺杀一个少年,这事本来就很奇怪,更别说他们在皇城下行凶。这莫不是在挑衅昊国皇权吗。 如此张狂的行为,难道不怕昊国再次挥师北上,将北地瓦剌的散部给剿灭干净? 只不过如今的昊国目光都放在西边,对北地并没有多大的想法,不然这般的挑衅,怕是北征之事不远了。 “算了算了,你也别多想了,明日那李箫来了,你就跟着做做样子,糊弄过去得了。”唐有德看着低头沉思的周舒移,说道。 周舒移木讷的点点头,一只手摩挲着手中的蒲扇。 “下去准备准备吧。”唐有德挥挥手示意周舒移退下。 周舒移拍着蒲扇,朝外边走去,明日也只好这么做了。 “对了,老周,刚领来那两具尸体想办法送走,放在这也不是个事。”说罢,唐有德便往后院走去,天色不早了,他也得回家歇息了。 周舒移点点头,放下手中的蒲扇,看了眼腰间别着的那把官刀,自嘲一笑,摇摇头,往别院走去。 …… 入夜微凉,月至当空,繁星点点。下边,几只不起眼的鸟雀扑棱着翅膀,喳喳的飞过,停在高处歪着头看着地面上来来往往的人们,也看着黑暗中,步履匆忙的人。 “咚咚咚~咚咚” 月色下,一穿着布衣的男子不知跑了多久,该是绕了一大圈,来到一间漆黑色的府邸后门,轻敲四下。 三短一长。 不多时,木门打开,半掩。从里头露出一人,面色阴沉。 “老刘,怎么今日就来了?”门内那人问道。说着,探出头,左右看了看。 男子抬起头,惨淡的月光下,露出那张满是皱纹的脸。此人竟是今日给于康之驾马车之人。 只见刘姓车夫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只竹筒,递给门内那人,凑到那人耳边,轻声说道了几句,便快步离开。 门内那人看着手中竹筒,皱了皱眉。轻关木门,反身快步往主卧走去。 “相爷,那边来东西了。”那人低着头,对主卧中的人说道。 话毕,屋内那人缓缓起身,拍了拍躺在一侧小妾的嫩滑的后背,在小妾幽怨的眼神中满意地下床。 石嵩披上一件单衣,揉揉有些酸疼的腰,推开门,接过门外那人手中的密函,翻开密函,伴着月光,看了一眼,接着皱了皱眉,开口说道:“你去把世藩叫来书房。” 说罢,那人便低头快速离去,不敢多做停留。这家里主子的性情他是知道的,若说伴君如伴虎,那伴石嵩,便无异于豺狼左右。 行至书房,里面已经点亮了烛灯,其子石世藩正在屋内。 “爹,怎么了,大晚上的把我叫来。”石世藩睡眼惺忪,不耐烦的说道。 刚刚他正搂着五名小妾巫山云雨、情意绵绵,却突然被人打断,不免心烦。 “别整日泡在女人堆里,叫你来肯定有事,拿着,看看。”自知自己儿子性情的石嵩无奈将手中密函推过去。虽然瞎了一目,残了一腿,但这孩子天生聪慧,颇有司马之才。只是这些日子来,让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有些难管教了。 石世藩接过密函,随意看了看,当看见密函中的几个小字后,顿时清醒,抬起头看着石嵩说道:“这……” 密函之中的内容正是今日李箫跟于康之马车之上所说的,不过仅仅只有最后于康之告知李箫的蒲田系一事。 “此事你做得欠妥当,竟被于康之抓住了马脚。”石嵩轻扣木桌,阴影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石世藩眯着眼,一只手摩挲着手中密函,不知在想什么。 “此事,该如何收尾。”石嵩继续说道。 “父亲,儿子认为此事应当从长计议。”石世藩将手中密函捏碎,看着石嵩说道:“此事我们不该纠结于于康之是如何得知那蒲家废物是我们所杀,而要考虑于康之为何将此事告知给那李箫。” 石嵩没有说话,阴着脸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 石世藩坐正身子,接着说道:“今日李箫刚向陛下求了亲自去查文成街一事,于康之便将蒲家废物一事告知给了李箫,其中必有蹊跷。” “我知道其中有蹊跷,不就是想借蒲家废物连接上文成街的事件吗,好让那李箫查到我们头上。”石嵩轻扣木桌,开口说道。 “确实是有这方面的意思,但儿子觉得此事我们不该去管,毕竟杀一个废物,没必要担心什么,再说了文成街的事跟我们无关。”石世藩说道。他总觉得此事颇为蹊跷,于康之明明知道此时的李箫在众人的视线中,他还要去找李箫,而且向李箫告知了这些,于康之这般愚蠢的行为不得不让人怀疑。 “无关?”石嵩抬起头,看着石世藩,接着说道:“文成街可是有一个东厂的人,你敢说此事跟你无关?” “父亲,我……” 石嵩接着说道:“算了,下去吧,这些日子你也累了,此事就不必管了。” “父亲,此事没有那么简单,我们没必要……”石世藩支撑起身,焦急的说道。 “下去!”石嵩轻喝一声,不去看石世藩。 石嵩如此,石世藩也办法,咬咬牙,拄着木拐便要离开,还未出门,却听见后边,石嵩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没事离那些没了根的人远点。” 石世藩停顿片刻,然后低着头一瘸一拐的离开。只留下石嵩一人,阴沉着脸,死死盯着地上那团密函碎屑,不知想些什么。 …… 华灯初上,街市繁华,人来人往,显得格外拥挤。 不知跑了多久,兴许是累了,刘车夫靠在牌楼边大口喘着气,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边。 吞咽了口口水,抿了抿有些干涸的嘴唇,男子向后看了一眼,起身准备接着往前走去 起身的一瞬间,前边刚好走来一人,与刘车夫相撞。 “走路不看的……”刘车夫揉着头,还未说完,便看见了撞他的那人,顿时眼睛直瞪着。 “老刘,相爷请我向你问好。”那人说着,便贴身上去,期间笑着看了一眼四周。 刘姓车夫下意识的后退,想要大喊求救,可短短几息,那人便贴近身,只在其耳中淡淡一言,他便说不出话,又是几息,那人慢慢退后,随着人群不知去向,只留下刘姓车夫杵在原地,双目无神,没有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是谁碰一下刘姓车夫,只见刘车夫僵着身子,仰面倒下。灯光下,照射出那张早已没了生机的脸。 来往的路人都停下了脚步,都看着场中的刘车夫,不知所措。有人小心的往前,先是用脚轻轻碰了碰刘车夫,但后者没有反应,仍然瞪着无神的双目直直对着天边那轮惨白的月。 往前蹭了蹭,有人颤抖着将手放到刘车夫鼻尖处。 一息,两息,三息…… “死……死了!”那人害怕的往后缩去,大叫一声,顿时人群沸腾,有的人下意识的往后退开数步,有的人往前扶起探息之人,也有的人忙是离开,前去报官。 一时间,热闹的街道,变得更加的热闹。 这京师,又死了人。 ps:求推荐,求收藏啊亲。莫得读者的一天,好难受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六章 永和衙门的调笑声 京师又双叒叕死人了。 这是今晨来接万安寺李箫的周舒移黑着脸说的。昨夜他们刚忙活完两个香满楼的风尘女子之事,还没歇下来吃口热饭,便有人来报案,说是胜业街死了人。 拖着疲倦的身子,忙去了胜业街,一直忙到三更天,刚睡下没多久,天就亮了。看着累了几日的兄弟们,周舒移也不好打扰他们,只得自己一人前来接李箫。 听着周舒移的抱怨,李箫只得无奈的笑了笑,捏了捏楚楚紧绷的脸,问道:“死的是何人?” 小丫头昨日便不开心,主要是因为李箫说要自己查案,这让小丫头一阵的埋怨。在她心里,只要李箫平平安安就行,查案什么的,自然有衙门的人,李箫没必要冒着风险到处乱跑。再说了,李箫的伤刚好,就这么乱跑,她怕出什么意外。 周舒移苦着脸,耸耸肩,开口说道:“是个车夫,。” “车夫?什么时候车夫的案子也归京兆尹府管了。”李箫不解的看着周舒移,问道。 京兆尹府位处京师,乃天子脚下,历来所处理的案件都或多或少跟城里的权贵有关系,比如上一次蔡家下人一案,便由吏部侍郎蔡徐的公子蔡坤上告,京兆尹府才不得不受理,再比如文成街事件,事发的地点离皇城不远,又是在文成街,所以才会有京兆尹府的人出现。如若不然,这些个案子,一般都是交由下面的衙门受理即可,再不济上至刑部,怎么说也不该落在京兆尹府手中。 不过也是因为京兆尹府受理的案件一般都会牵扯上权贵,而这些权贵大都是能直达天听的人物,再好的皇帝也经不住对京兆府尹的连番弹劾,所以历来的京兆府尹大多以被杀告终。 唐有德算是不错了,有检察院跟东厂的存在,没什么人敢放肆,再加上他这个人对朝堂上的事颇为敏感,无论对哪一方都和和气气的,这才能在京兆府尹这个位子上坐这么久,不然轻则贬官,重则也得落个杀头的下场。 “公子说的哪里话,车夫的案子确实不归咱们管。”周舒移搓着手,一脸的郁闷,叹声道:“这不是这些日子来京师一直在死人吗,闹地人心惶惶的,下边的衙门不敢管,怕被牵扯,所以就只能交给京兆尹府处理。” 这京兆衙门在京师混得也不咋地啊。李箫看着周舒移,心中暗道。 不过也是,如今的京兆尹府人手都没有几个,原本的七个参军,如今只剩下两个,其中一人受了伤,躺在家中养老。能做事的,只剩下周舒移一个,更别提京兆府少尹了。除了明面上之外,哪还有当初的威风。 “公子,咱们接下来去哪?”周舒移拍了拍腿上的尘灰,问道。 “接下来……”李箫摸了摸身边左右四顾的楚楚,笑着说道:“先吃完馄饨吧,起得早,还饿着。” 说着,随意的找了一处馄饨摊子,坐了下来,对着一旁错愕的馄饨老板,说道:“大爷,三碗馄饨,三叠小菜,再来壶凉茶。” 摊子老板应了一声,埋头忙活起来。 李箫笑了笑,取过一双筷子,轻轻敲了起来,看着还站着的二人说道:“你俩不饿?” 怎么会不饿,周舒移自昨夜开始就一直忙着,根本没有时间吃食,肚子里早已经没了东西,咕咕的直叫。 吞咽了一口口水,抿了抿干涸的嘴唇,看着李箫招牌的微笑,坐了下来,然后接过李箫倒的凉茶,大口喝了起来。 看着周舒移的样子,李箫不由的笑了,这位周参军是个性情中人,合他的胃口。 “楚楚,坐下吃完馄饨,别一直绷着脸。” 小丫头没有理会李箫,而是继续警惕的左右看着,每一个有接近李箫意思的路人,她都会下意识的往前一步,挡在李箫面前。 看着小丫头的样子,李箫笑着摇摇头,不再说话。 馄饨很快就做好了,看着摊子大爷手里捧着的三碗馄饨,李箫不由的吞了口口水。昏睡了这么多日,也没吃过好东西,馄饨虽小,但也是精华。拿起汤匙便开动。 “对了,周参军,前些日子,在春光苑死了个苏州的公子,这事你可还有印象?”李箫吞下一只馄饨,随口问道。 “嗯……有点印象,不过……不过死的不是城里的人,所以……不归……京兆尹府管。”周舒移大口嚼着馄饨,口齿不清的说道:“不过那案子没什么好查的,听说那人是死在女人肚子上,下边的衙门查了查,见没什么异样的地方,就扔在衙门里,算算日子也快要被埋了吧。” 叹了口气,他继续说道:“不过这些日子以来,案子挺多的,也可能就这么一直放着。下边的衙门也挺懒,估摸着还放在殓房吧。” “周参军可知那人被放在哪?”李箫喝了一口凉茶,拉着楚楚坐下,对着周舒移问道。 周舒移想了想,说道:“似乎是在城西的永安县衙。公子若是想去,那咱们一会可以去看看。” 估计李箫想看看那个死在春光苑的嫖客,是因为两人同来自苏州,见见略表乡土情谊。至于从那人身上能查出点什么事,那怕是不大可能。 虽然下边的衙门也是混吃等死之辈,但查个嫖客的案子,还能漏掉什么马脚不成?再说了,周舒移他可不认为年纪轻轻的李箫能查出文成街事件的案子,这次意气风发的请缨,怕是一时的冲动,等几日后腻了,自然会放弃的。 但自此之前,他还是得招待好了,想去哪就去哪查,毕竟李箫可以领了皇帝陛下的令。 当他还在瞎想的时候,小丫头已经吃完了馄饨,再次起身左右警视着。 “周参军,走吧。”看着周舒移吞下最后一只馄饨,李箫从楚楚怀中去过几粒碎银子,放在桌上,笑着说道。 “好勒。”周舒移喝了口汤,随意的擦了擦嘴,站起身,说道:“公子这边请。” 说罢,便朝着西城的方向走去。李箫笑了笑,跟了上去。小丫头自然不会留下原地,快速的左右看了看,跟在李箫身后,寸步不离。 京师早已天明,日近三竿。喧闹的街市也在烈日到来之前渐渐沉寂了下来。繁华的京师也慢慢的平静的下来。同样,西城也是这般,早起忙活数个时辰的人们此时也躲在家中,一下没一下的摇着蒲扇,享受着忙碌过后的短暂闲适。 随着周舒移慢步走到位于西城的永和街衙门,看着衙门外坐着的那两只点缀着几道绿色的石狮子,李箫笑了笑。 看来这永和衙门也是这般的闲,连外头看门的石狮子都穿上了绿衣裳。 “公子,小心台阶。”周舒移笑着说道,接着走到衙门大门前,踹了踹靠在一边打瞌睡的衙门小厮。 小厮噘噘嘴,换了个姿势,没有醒来。 周舒移尴尬的回过头看了一眼李箫,见后者还是一如既往的微笑,无奈回过头,咬咬牙,用力踹了一脚小厮。 “啊!”小厮吃痛的醒来,不断的揉搓被周舒移踹了的部位。大声说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衙门外撒野!” 刚说完,便看见近在咫尺的周舒移,对于上边衙门的参军,小厮怎么会不认识,忙是赔笑着说道:“原来是周参军,小的刚才说的都是梦话,您可别当真了。” “少扯皮,今日我来是有正事。”周舒移没好气的又踹了一脚谄笑的小厮,继续说道:“你们老爷现在在哪?” 京兆尹府虽然地位不如以前,明面上的正三品府尹也只能挂在嘴边说说,尤其是参军之位,更是没法与别的同级官职相提并论,但不管怎么说,参军毕竟是参军,苍蝇再小,也比下边衙门的这些蝼蚁官职要大。所以,周舒移不敢在别的地方这么放肆,在下边的衙门还是可以耀个武扬个威的。 “老爷在衙门里边处理公务,周参军不如等小的进去通报一声,可好?”小厮一脸的难堪,一双手不住的搓着。 “处理公务?”周舒移摸着下巴,笑着说道:“又是春光苑的哪位姑娘。” 小厮尴尬的看了看站在一边乘凉的李箫二人,苦笑着说道:“参军大人说的哪里话,老爷真是在处理公务。” 话音刚落,便从衙门里头传出一道女声,嗲嗲的,媚意十足。 “这便是你口中的处理公务?”周舒移调笑道。 京师几个衙门,就属城西永和衙门跟城东的永宁衙门让人羡慕。无出其他原因,这两处衙门正好管着京师的两处闻名的青楼,所以那两处青楼总会时不时的给衙门里的县衙大人派个姑娘,好让他们管的宽些,当然了,也是要给钱的,至于给多少,这得看姑娘的本事。 听到那道女声,小厮也是尴尬的低下头,这点官场上的猫腻,其实没必要藏着,就是此时有外人,被听了去,怕他们衙门出事。毕竟上边的贵人们,可不喜欢这样。 笑了笑,李箫拍拍周舒移的肩,对着小厮说道:“我们只是来查点案子,并不关心你们的老爷在干什么。” 说罢,便往衙门里走。周舒移瞪了一眼小厮,跟了上去。至于门边的小厮,自是不敢阻拦,只能仍由李箫三人进入。 ps:不是吧,阿sir,真的没人的吗,说句话啊!!给张票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七章 殓房见“故人” 同京兆尹府相似,如今的永和衙门也闲散了数年,衙门里的衙役不断的减少,各自找别的差事谋生。所以永和衙门的人越来越少,到现在,只剩下永和县令,跟其手底下的几个捕快,以及寥寥无几的几个衙役罢了。 看着往里走去的李箫三人,小厮叹了口气,无奈的往衙门里头跑去,倒不是带着李箫他们走,而是往后院,跟永和县令通报一声。 对于小厮的这般行为,李箫倒不去阻拦,主要是没必要阻拦,他们此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看那个忙着“处理公务”的永和县令,而是永和衙门殓房中躺着的蒲田系。至于殓房在何处,周舒移自能带着走,没必要用上永和衙门的人。 进了衙门,一路向右走,越过几道月门,拐过一道直角弯,便看到一扇紧闭着的木门,木门之上挂着一块木牌,上边写着“殓房”二字。走上前,轻轻推开没有上锁的殓房,迎面便是一阵凉气,其中夹杂着让人作呕的腐败气息。也是夏日,就算是阴气极重的殓房也压不住尸体的腐烂。不过还好,亏得殓房气温低,并没有很臭。 李箫接过周舒移递来的一块黑布,紧紧绑在口鼻处,回头看了一眼楚楚,见后者坚定的眼神,只能摇摇头,往里走去。 入了殓房,便是一条长长向下的甬道,两旁是几盏泛着绿光的油灯,石阶上有些湿滑,随意看去,是数点墨绿色的青苔,看来平日里永和衙门的人并不喜欢打理殓房。也是,殓房这种地方,除了仵作偶尔来之外,没什么人会愿意踏入。 不知走了多久,两侧的灯光暗淡了许多,周围的空气却冷了不少。 李箫的伤口感受到周围层层不断的凉意,不由的刺痛一下。闷哼一声,微微活动左肩,继续往里走去。 越往里走,越能感受到周围气温之低,光线之暗淡。 “咳。”李箫扶着墙,轻咳一声。如今的他的状态确实不适合如此折腾,而且殓房中湿气较重,对他的身体极为不适。周围的空气更是浑浊,融在泛着绿光的烛灯里,让人不由的感到一阵阵眩晕。 “公子可还行?要不您在外边等着,我替您去瞧瞧。”周舒移走过来,将一只火烛放在李箫身边,带来些许暖意。 李箫感受到身前微弱的暖意,运气缓了缓。摆摆手,开口说道:“还撑得住,继续吧。” 既然李箫这么说了,周舒移也不能说什么,转过身继续往里走去。楚楚知道李箫脾气,并不多说,小步上前,抱住李箫的手,扶着他前进。 感受到手臂上传来柔软的感觉,李箫下意识的往后缩,但小丫头抓得紧,难以拽开,只能一边暗探小丫头发育之迅猛,一边安然享受这挠人的舒适。 “喂,别睡了。”往里走了数步,周舒移踹了踹趴在木桌上呼呼大睡的仵作。 “嗯?”仵作哼唧一声,慵懒的起身,睡眼惺忪的看了看身后的三人,哑声道:“你们是谁啊,怎么擅闯永和衙门的殓房。” 看着仵作的样子,李箫心道这永和衙门还真是闲散,县令后院嫖妓,衙役门边睡觉,最有意思的是这仵作,在殓房乘凉睡觉,能在这种地方睡着,此人也算是心大。饶是他身处此处也一直感到不适,心中更是不断的发憷。 仵作揉了揉眼睛,昏暗的灯光下,露出一张苍老的脸,两鬓的头发早已被岁月侵蚀,尽数花白,还有双眼周围,绕着几圈被尸气侵蚀了的暗淡的印子,看上去极为的诡异。 “先生,我们想进去看点东西。”李箫笑着说道。 “里面都是死了的人,有什么好看的。”仵作打了个哈欠,眯眼看了一眼李箫,但后者蒙着一块黑布,看不清脸。摇摇头接着说道:“你们还是走吧,细皮嫩肉的公子哥,没事跑这种地方来干嘛。” 周舒移看向李箫,尴尬一笑,朝着仵作说道:“别废话,带我们进去。” 这时候仵作才看清周舒移,主要是一开始周舒移站在一旁,仵作看到的人便是带着楚楚的李箫,并未主要到一旁掌灯的周参军。 “原来是周参军,早说啊,走走走。”仵作快速起身,从桌上取了钥匙,走到门前,一摆手示意李箫三人进去。 李箫站在门前,顿时,里头冲出一阵冷气,让周遭的气温急速下降,让李箫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 “大人莫怪,存放尸体的地方自然是要冷些。”仵作站在一旁,笑着解释道。 李箫自是知道其中道理,所以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朝着迈着步子往里走去。周舒移拍了拍仵作,跟了上去。仵作也是,上边的大人来查案,自己当然是要跟着,搓搓手,也走了进去。 殓房内部的灯光极暗,只一两只烛灯闪着微不可闻的光。周舒移笑了笑,熟练的跑开,一一点上熄灭了的数只烛灯。 不一会殓房便明亮起来,照出中间躺着的那具肥硕的尸体。 皱了皱眉,李箫忍着迎面而来的腐败气息,接着往里走去。行至中间躺着的那具尸体周围,李箫眯着眼打量片刻。 这尸体正是死了数日的蒲田系。连日的大雨加之殓房独特的气温,让蒲田系的尸体保存的还算完整,除了几处没明显的尸斑外,并没有别的异处。 “大人要看的可是此人?”仵作揉了揉鼻尖,说道。 小丫头远远的看了一眼,便躲在李箫身后,紧紧抓着李箫的衣裳,不住的发抖。 李箫没有说话,摸了摸楚楚的小脑袋,安抚小丫头不安的心,接着取出一双薄薄的手套,戴上走到蒲田系周围,仔细看了起来。 从蒲田系的面容上看,并不痛苦,表情缓和,很是自然,并没有僵硬的迹象。左右绕了绕,也并未发现明显的伤口,可以排除被兵器所杀的情况。再仔细看看,也未发现细小的,类似于针状伤口,应该不是被暗算。再看眼窝周围,除了几点尸斑外,并没有中毒的痕迹。很奇怪,如果不是被暗算、刀杀、毒杀,难不成真是纵欲过度,精尽人亡?可蒲田系在苏州的时候便没少逛各大窑子,纵欲过度而死,这等说法并不能让李箫相信,但表面并没有他杀的痕迹,这就让他不解。 “如果不是他杀,那于康之为什么要特意说右相的事。”李箫在石台周围走动,心中想道。 “仵作,你可检查过了?”李箫对着仵作问道。 但可惜仵作只是摇摇头,苦着脸说道:“这些年殓房都这么闲置着,这突然来了个‘客人’,而且还是个没人领的,所以就这么放着,等着有空埋了……” “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周舒移听罢,不由的皱眉。这些年下边的衙门确实是荒废了,但这可不是他们不办事的理由,这具尸体来了这么些日子,居然就这么一直放着不管,平时就算了,如今的这般情况还这么对待,真不怕上边的贵人们怪罪下来? “周参军息怒,咱这不是没人手吗,不然这么……”仵作忙是赔笑道。 看着二人,李箫淡淡一笑,没有说话。仵作对蒲田系的尸体不作为,李箫并没有感到意外,反倒是急于处理尸体,李箫才会感到有问题。 “周参军,帮我将尸体翻过来。”李箫说道。 周舒移听罢,将手中烛灯交给仵作,小跑过来,奋力将蒲田系肥硕的身子撑起。看得出来,蒲田系在京师的这段日子,过得很舒服,大鱼大肉的享受,只可惜没能活着。这也不能怪别人,飞蛾扑火,怨不得火的无情。 “等等。”正当周舒移将要把蒲田系翻过身,李箫突然叫住。 朝边上走了些,顺着烛光,李箫似乎看见蒲田系的背上有一道掌纹,很淡,若是不仔细看,怕是很难发现。当然,李箫也是碰了运气,恰好烛光照到,又恰好被李箫无意间发现。 “放下吧。”李箫摆摆手,示意周舒移将尸体放下,自己则去过烛灯,仔细看了起来。 灯光下,李箫将手对着掌纹缓缓放了上去,发现这道掌纹的主人手并不大,有些细,似是女人的手,而且其中指、拇指跟另外三指有明显的区别,至于什么区别,总觉得像是捏习惯了兰花指的样子。 “公子可是发现了什么?”周舒移接过李箫手中的烛灯,轻声问道。 李箫没有说话,面色凝重,凑近了些,顺着掌纹的位置,对比蒲田系正面。 恰好是心脏所在的部位。 皱了皱眉,李箫将手指放上蒲田系的心脏部,闭上眼久久没有说话。 看着李箫的样子,周舒移跟仵作很是不解,他俩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为什么李箫的脸色突然会变得如此凝重,可是发现了什么吗。但他们二人可没有发现什么一样的地方。 不过楚楚倒没注意这些,她只想自家少爷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周围的阴气让她很不舒服,少爷刚刚醒来,在这种环境中,一定很难受。 一时间,殓房之中没有一丁点声响,也没人敢发出声音,生怕打扰到中间站着的那位少年,造成什么不好结果。 “啊唒。” (未完待续) ps:求推荐票,我想知道有没有人看我的小说,好难啊。如果不是在纵横看的,求过来瞧瞧,反正都不要钱。好卑微的作者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八章 异样的发现 周遭的空气愈来愈冷,仵作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看着石台便闭目站着的少年,仵作不知道这人到底在干什么,闭目这么久,也没个动静,就这么直直的站着,伸着两根手指对着躺着的那具尸体。让人猜不透他在干嘛。 “哎,周参军,这位大人在干嘛?”仵作实在是忍不住,戳了戳周舒移,轻声问道。 周舒移转过头,看了一眼仵作,伸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后者安静。 虽然仵作不知道李箫在干什么,但周舒移知道。虽说周舒移并不强,但好歹也是练过几年,体内多多少少有些真气的痕迹,也曾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 一些强大的武者,他们会利用常年修炼出来的真气干很多事情,比如疗伤,比如战斗,再比如此时石台边站着的那位少年,用真气探查他人的身体,此招式也称之为内视。 不过因为真气的不可见,所以在一般人眼中,便会很奇怪那些武者的特殊行为。 正如周舒移所想的,李箫此时确实是在用真气探查蒲田系的体内,因为后者背上出现的那道掌印很奇怪,若是死在女人肚子上,不该会有,除非是被他人所杀。 其实李箫并不知道真气有这个作用,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看看,如果有用那便是极好,没用也无所谓,没什么损失。不过他运气不错,还真能靠着真气探查人体内部是否有异样,只是耗费巨大,短短几息时间,便有些撑不住的感觉,这种感觉比当初跟文成街刺客龙涛对掌时候还要难受,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李箫体内的真气似一张不断生长的网,自蒲田系胸口向下弥漫,速度缓慢,想来是因为蒲田系没了生机的缘故,体内的筋脉阻塞,并不流畅。好在李箫经过上一次的战斗,实力有不小的进步,虽然昏迷数日,但也在那数日的昏迷中隐约摸到了八品的门槛。 “呼。”呼出一口浊气,李箫继续查看蒲田系,不断涌入后者身体的真气也一缕一缕的向下伸去,随着早已没了生机的经络,慢慢覆盖上蒲田系的心脏…… 不知过了多久,李箫猛然睁开眼,看着自己的手,皱着眉头,迟迟没有说话。 “怎么了,李公子?”周舒移快步上前,问道。 只刚才的一瞬,李箫忽然睁开眼,接着便看着手,没有说话。周舒移曾经听人讲过,很多武者在探查他人身体的时候,很容易受外界影响,从而真气紊乱,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真气乱窜,无辜丢了性命。主要是殓房的环境,阴森,阴气极重,常年来一直是存放尸体,本就对正派的武者不适,在这种环境中外放真气,确实容易走火入魔。 倒不是周舒移关心李箫,而是昨日的时候唐有德说了,要保护好李箫,毕竟这人是向宫里安慰皇帝陛下讨要的差事,出了岔子,一旦怪罪下来,可不是他一个小小京兆尹府参军能够承受得住的。 李箫摇摇头,说道:“无事。”确实无事,李箫刚才猛然睁眼是因为他探查蒲田系身体的时候发现了异样。 心脉寸断,心脏碎裂。 这完全不是一个死在女儿肚子的人上该有的症状。看来于康之说的没错,这件事的背后当真有阴谋,蒲田系的死不是个意外,而后有人想要他死,至于是谁,估计怎么样都跟右丞相脱不开关系。不过如今他所要关心的不说蒲田系的死,而是要知道是谁策划了文成街事件,又是谁,想要至他于死地。 这一切就像一个谜团,让人猜不透,看不清,但李箫却觉得,此时的自己,似乎已经有点摸索到了这个谜团的一角。 “公子可有什么发现?”周舒移看着站在原地沉思的李箫,轻声问道。 李箫摇摇头,没有说话。 并不是他没有发现,而是他并不信任周舒移跟门边的仵作。可以说,自打文成街事件发生之后,他便开始警惕除了楚楚以外的,身边的其他人。楚楚是自己从沂州买来的奴隶,那时候的他只是个没名气的公子哥,没人会为了这么一个公子哥而专门在自己身边放上一颗棋子。 至于其他人,他都抱有怀疑态度,并不是被迫害妄想症,而是身处京师,便不得不小心行事,不然再出现一次类似文成街的事,那他可伤不起,命可只有一条。 最关键的是,周舒移此人,李箫对他并不是知根知底,除了这个名字有些让他惊讶之外,对周舒移还是得留个心眼,能在京兆尹府混这么久的参军,可不会是一般人,当然了,一般人也不会在京师混这么些年。 周舒移只是一愣,但很快回过神。眼前少年只不过十六七八年岁,怎么可能有如此真气,拿来探查他人的身体,而且还是具尸体,改是他想多了。 讪讪一笑,周舒移接着说道:“那公子接下来,准备如何?” 看了一眼一旁不住搓手跺脚的楚楚,李箫轻咳一声,摸了摸小丫头的头,笑着说道:“先出去吧,此处太过阴冷。” 说着,李箫将手套脱下,随手扔给门边站着的仵作,道一句“送你了”,便往外走。小丫头忙是跟上,不愿在此处多做停留。 仵作看了看离开的李箫,又看看手中李箫扔下的手套,啐了啐嘴,面色嫌弃,随手准备扔掉,但在这一瞬间,忽然发现这手套做工之精细,让人赞叹。将其放在手上,似轻纱一般,没有重量,套在手中,更是没有杂感,能很清晰的感受到别的事物上边的每一丝角落。 简直堪称天工之物。 仵作像是得到宝贝一样不断的抚摸这对手套,心道这些公子哥真是富贵,如此宝物随手便送人,豪气豪气。 李箫倒没想这么多,那双手套是他在苏州时随意做的,想着来京师是看病,便带上了,没曾想在蒲田系身上用了。用了便用了,反正此物并不珍贵,至少对他来说,毕竟像这样的,他带来不少,只不过因为李箫又洁癖,所以这些手套基本都是一次性的。 行至殓房门外,外头天光正盛,落在身上,带来不少的暖意,将身上沾染着的层层阴冷之气消散。 扭了扭脖子,李箫将脸上遮挡气息的黑布去下,接着运动真气活动了一下周身,将体内残留的阴冷湿气祛除。 “李公子,接下来咱们是去哪,回府吗?”周舒移抖了抖身子,将腰间别着的官刀换了个位置,开口问道。 李箫摇摇头,眯着眼看着不远处朝着他们跑来的几人说道:“不用回府,咱们去春光苑看看。” “春光苑?”周舒移看看身后的殓房,回过头一脸的不解。 今日李箫的行为就很怪异,唐有德告知他所查的案子是文成街一案,可李箫今日却是直接来了离着文成街半城之距的永和街,入了永和衙门的殓房,查看起了死了好几日的蒲田系。但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接着便说要去春光苑。感情这李公子是想为那个死在女人肚子上的苏州公子蒲田系查案啊。 也罢,反正他只是来协助的,文成街一案没查出东西便没有吧,到时候自己只需要如实汇报即可。 “周老弟,怎么……怎么来了……不提前通报一声……也好让做哥哥的……好生招待招待。”来人是永和衙门的县令,王多余。 周舒移看着扶腿不住喘气的王多余,笑着说道:“只是一点小事,我办完便走,没必要通知王老哥。” 虽然周舒移的参军之位比王多余的县令要高一些,但王多余管的是永和街这一块,在这,便是最大,身在他人地方,还是得客气些为好。 “周老弟哪的话。”王多余喘了口气,抬起满是肥肉的脸,看了一眼李箫,接着说道:“对了,这位公子是……” 李箫此时站在周舒移身前,从王多余的方向看去,周舒移颇像是李箫的跟班。在王多余看来,李箫的身份绝对不会低,不然不会让身为京兆尹府参军的周舒移这般的客气。估计跟朝堂上某位贵人有些关系吧。 “这是陛下派来查文成街一案的李箫,李公子。”周舒移轻声说道。 听罢,王多余瞬间明白过来,忙是上前恭维道:“原来是李大人,李大人辛苦了。” 原来是来查文成街一案的大人。这个案子可在京师起了不小的轰动,大街小巷所谈起的话题,基本都是这件事,毕竟文成街可是在曾经辉煌一时,在那死了俩刺客,怎能不被人们议论。只是不知查文成街一案,为什么要到他永和衙门。这可是离了文成街很远啊,再怎么样也不该来这查案啊。 李箫扫视一眼在场的众人,眯着眼,没有说话。 见李箫不说话,王多余也不好多说,讪讪一笑,走到周舒移身边,戳了戳周舒移,问道:“大人可查出了什么?” 周舒移摇摇头,苦笑着耸了耸肩,说道:“李公子是特意来看看那日死在春光苑的苏州人,好像并不是为了查文成街的案子。” “苏州人?”王多余摸着下巴,一脸的不解。 ps:收藏满一百加更!!!!求收藏,求推荐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九章 杀了 看着低头沉思的王多余,周舒移笑着说道:“王老哥不必多想,李公子只是过来瞧瞧,你不必多想。” “哦哦。”王多余点点头,谄笑道:“大人若是查完了案子,不妨在下官歇息歇息,吃顿便饭,也好让下官聊表地主之谊。” “不必。”小丫头挡在李箫身前,不允许王多余靠近半步。 小丫头面色凝重。 “这……”王多余看了看一旁无奈耸肩的周舒移,一脸的尴尬。他并不是什么豺狼虎豹,只是个混日子的小县令,怎么会被人这么防着,这倒是让他有些莫名的欣慰。 李箫转过身,摸了摸楚楚的小脑袋,开口说道:“县令大人莫要想多了,在下前些日子遭遇了刺客,所以随行的丫鬟过于敏感。并不是故意而为。” 捏了捏楚楚的小脸,他接着说道:“不过便饭就算了,在下还有要事,不太方便,就先告辞了。” 说罢,李箫朝着王多余拱拱手,便要离开。 周舒移没办法,拍了拍王多余的肩,叹了口气。他知道王多余的心思,想榜上李箫的大腿,能多个靠山,在这偌大的京师城也能多一些依靠。但哪有这么简单,跟李箫相处了半日的时间,他竟然未能看透这个少年,完全猜不透身前这人的想法。 不过李箫这条大腿是粗的,毕竟此人有两诗,得富盛名,更是有一身医术,将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症解决。最关键的是,以无功名之身,跟陛下要得了文成街一案的差事。足可见宫里那位皇帝陛下对这位李公子的重视,若是榜上了,前途哪能没有。 “王老哥,我们先走了。”周舒移叹了口气,便要转身。 正此时,他的耳边忽然传过一阵破风声,呼啸而过,速度极快的从其耳边冲过,直直的朝着刚走了几步的李箫而去。 是一只弩箭。 “小心。”周舒移很快反应过来,右手放在刀把上,忙是朝着李箫喊道,迈步便要跑去。 他实在是没想到,在衙门之中也有刺客,而且还赶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刺,其嚣张程度,让人震惊。 李箫嘴角微微上扬,脚尖轻轻一点,拉着小丫头便往后退去,目光中,一直弩箭飞速从其眼前经过。 只听见一声脆响,弩箭深深嵌入一旁的石墙内,激点火花。 看着石墙中的弩箭,王多余站在原地瞪大了双眼,肥胖的身子不停的颤抖,似是波浪一般抖动。 周舒移见李箫没事,倒是松了一口气。他是跟着李箫的,若是后者出了事,他可逃不了干系,京兆尹府也逃不了干系,包括这小小的永和衙门,也得遭罪了不可。不过幸好,李箫躲过了这道杀机,并没有出什么事。 “李公子,您没事吧?”周舒移跑到李箫身边,面色惊慌的上下打量着后者。 “多谢周参军关心。不过……”李箫转过身,看着王多余身后的那名小厮,微微一笑,说道:“不过得劳烦周参军出手帮在下了。” 王多余身后那人李箫一开始便注意到了,步伐沉稳,眼中带着若有若无的杀意,这绝不是一个在永和衙门废了这么多年的小厮该有的表现。一个正常的小厮,该是王多余身后另外那个一般,不停的打着哈欠,百无聊赖的看看天看看地。 那小厮,不,刺客见李箫并未中箭,眉头一紧,转身便要逃离,奈何此处建的是高墙,无法翻墙而跑,只能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开。 反正永和衙门中没什么衙役,更没高手坐镇,想跑那是极其简单的事。 也确实是简单。但今日身处永和衙门的可还有周舒移,周参军。 周舒移是何人,乃是从边关退下来的浴血将士,若不是身边的弟兄们一个个都战死,在边关没了留念,他也不会仍由调配,回到京师,当这么一个闲散至极的京兆尹府参军。 在李箫说话的时候,周舒移便拔出腰间数年未出鞘的长刀,双目一横,朝着刺客冲去,毫不犹豫。 暗箭伤人,小人之举。 刺客向后看了一眼周舒移,冷笑一声,掷出一枚烟弹,企图遮蔽后者视线。 周舒移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将手挡在眼前,眉头不由的紧紧皱着。心中暗道这刺客真是小人至极,出的尽是些阴招。 当此时,周舒移又是听见一道破风声,速度之快,不亚于刚才的弩箭。 心中忙是一惊,怕是那刺客又对李箫下手,正欲转身查看,便听见烟幕那头传来一声惨叫。 “嗯?”抖开烟幕,周舒移咳嗽两声,睁开眼,一脸的震惊。 此时周舒移身前躺着一人,此人正是刚才将要逃离的刺客。更主要的是,此时刺客左肩插着一只弩箭,此箭竟是刚刚射向李箫的那只。 转过身,周舒移看着李箫,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此时站在阳光之下的那个少年,竟有些模糊,似是在黑暗中一般,看不清。 李箫身上并无弓弩,但以刚才自己耳边传过破风声来看,单靠臂力是很难做到的,定是用上了真气,而有如此力度,实力定然不弱,但李箫如此年纪便有如此真气,实在是让周舒移很难相信。可场中并没有他人,难不成是王多余?绝不可能,此人只是酒囊饭袋而已,混吃等死还行,若要让他动手,怕是其身上的肥肉都不会答应吧。 将长刀收回腰间,摆摆手示意两边站着颤抖发呆的小厮过来,自己则走到李箫身边,拱拱手轻声道:“李公子,此人将如何处置?” 李箫回过头,蒙住楚楚的双眼,没有看向刺客,语气平和,开口说道:“杀了。” “什么,杀了?”周舒移抬起头,一脸的不解。 周舒移这下是真的懵了,这李箫的想法真的是让人猜不透,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活口,不好好审问审问,却直接杀了,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李箫真不想查案了吗,这可是一条线索,就这么杀了,接下来怎么查,难不成刚才在殓房已经查到了什么吗。 “杀了吧,废物而已,不必留着。”李箫笑了笑,看了一眼不远处靠着墙不断喘气的刺客,接着说道:“麻烦周参军了。” 确实是废物。一个刺客能知道些什么,留着审问岂不是浪费时间。再说了,能这般沉住气,等待时机刺杀他的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审问出来的。最重要的是,他对于这个刺客的来历,知道的有了不少。 那支箭上有毒,而且所用的毒正是那日文成街刺客所用的毒,虽然箭矢的制式不同,但所用的毒源自一处,即使无法完全肯定是不是今日这刺客背后的人谋划的文成街事件,那些人也脱不了干系。 或许今日的刺客不是冲着李箫而来,或许刺客的目的是为了抹去某些对他们不利的东西,但不管怎么说,刺客对李箫出手了,若是还好心的审问,留着命,那可真是有够好笑的。 无论是哪种原因,这刺客必须死。因为他需要给那些背后藏着的人一个态度,自己不是好欺负的,不是像京兆府尹唐有德那般,仍由你们随意嘲弄,惹了他的人,都得付出代价,跟今日的刺客一样,把命留下。 但他这样的行为肯定会让别人看不懂,当然,这也正是他的本意,只有让人看不懂了,才能让那些藏在暗处的人,感到慌张。 “周参军,劳烦了。”李箫捂着楚楚的眼,笑着说道。他需要让周舒移出手结束刺客的命。并不是因为自己无法出手,而是他需要拉周舒移进坑。同时,他需要得到周舒移的态度。 处于京师,李箫需要有自己的人,而如今他无法相信所有人,想要有自己的人,便需要自己找。但在京师找到完全值得信赖的人,谈何容易。所以他需要拉人入伙。 最主要的是,周舒移是一个好苗子。看的出来,周参军是个军伍中人,无论是今生亦或是前世,李箫都对军人有种无法言语的崇敬之情,所有他才会允许周参军一路相随。但这不够,周舒移是在京师混了这么多年,没法让李箫完全相信。因此,他才需要周舒移亲自出手,亲自了解今日这刺客的命。只有这样,周舒移才算是半只脚入了伙。 可以说这种想法很恶心,但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为了文成街的事件不再词发生,他只能这么做。让暗处的那些人知道自己的手段,将其他人拉入伙。他需要有自己的势力,而不是,一味地抱头鼠窜。 周舒移握着刀,站在原地,没有动作。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他也不用像李箫一般,害怕杀人,杀人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可以算是家常便饭。只是他在犹豫,该不该杀。刺客能如此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永和衙门,其背后的势力绝不会小。 若是出手,那便是得罪了那些人,而一旦得罪了,那他在京师的日子将会变得难过,没有靠山的他必然会遭到无尽的报复。李箫只是临时受了皇命来查文成街一案,完事了便离开,即使李箫能得到高官俸禄,那也不一定会来照顾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的参军。 可若是不出手,且不说在能不能过了李箫这关,单是刺客这般小人行径便让他恶心,不杀,对不起自己手中这把明晃晃的刀。 “妈的,老子受够这种日子了。”周舒移啐了啐嘴,心中暗道。接着双目一冷,将刀再次拔出,对着王多余拱拱手,开口说道:“王老哥,后边的事,麻烦你了。” 说罢,便朝着刺客走去…… ps:卑微扑街作者求收藏,求推荐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十章 春光苑出脚 天光依旧,暖风徐徐。李箫带着小丫头来到永和衙门外,随意的找了个阴凉的位置靠着,等待着周舒移。 周舒移是个汉子,虽然犹豫了片刻,但最后还是提起长刀,结束了刺客的生命。 对于这个结果,李箫还算是满意,至少他拉了周舒移入伙,虽然入的不是很深,但至少如今在京师,他不再算只是一个人,身边至少还有一个可以信赖的龟公。虽然这个龟公不一定能够完全信任,但只需要假以时日,他有信心,撬了周参军的脚。 看着陆陆续续打开屋门的百姓,李箫笑了笑,阴翳了数日的心总算是迎来一丝光明。今日的收获算是不少,这趟永和衙门之行没有白来,不但确认了蒲田系的死属于人为,更是知道蒲田系之死跟石家的那些人有撇不清的关系。 蒲田系是石家的人接来的京师,但蒲田系死于人为,而且这些日子过去了,石家的人完全没有动静,若蒲田系跟他们无关,怕是难以让人相信。加之今日的刺客所用箭矢上的毒跟文成街那夜的相同,跟能初步确定其二者间有无法抹去的关系。即使如今无法确认石家是不是策划文成街事件的主谋,二者也脱不了干系。 “李公子,刺客已经杀了。”周舒移带着惊魂未定的王多余朝着李箫走来。 “麻烦周参军了。”李箫笑着拱拱手,说道。 周舒移拱拱手笑着说道:“公子客气了。是周某没保护好公子,险些让公子出了事。” 周舒移笑的很释然,看得出来,手刃刺客一事让这位压抑了数年的京兆尹府参军得到了某些方面的释放,至少,原本被其深深埋藏起来的性子被一点点释放出来。 “公子接下来还是要去春光苑?”周舒移问道。 李箫看了看天,没有说话,只是下颌轻轻点了点,表示确定。春光苑还是得去的,不过目的并不是去找到什么线索,而是为了确定有没有线索。毕竟线索不是这么好找的,永和衙门的人虽然没用,但怎么说也是在那找过几日,最终才确定了蒲田系死于阳尽人亡。而且刺客都已经出现,说明此事背后那人早已安排妥当,春光苑中就算是有线索,也早早的被清理干净,而他正是要去确认一番。 有线索当然是好的,若是没有,也可以确认背后那人心中有鬼,文成街事件跟蒲田系死亡一事有关系,那么,接蒲田系来京师的石家也就跟文成街事件有了联系。毕竟若是二者之间没有联系,那又何必大费周章的掩饰什么,难不成堂堂昊国右相杀一个没背景、没名头的苏州公子,需要有如此反应? 要知道,蒲田系跟自己可没有关系,就算是自己来查蒲田系的死因,也没必要派刺客,跟没必要如此的大张旗鼓。只需派个人来,告知他,蒲田系是石家所杀即可,又何必做这些惹人怀疑的事,再说了,自己可是特意步行,为得可不是让他们准备刺客,而是等人前来告知一声,蒲田系的事,李箫他可不想管。 “王大人,能否麻烦您一件事?”李箫叹了口气,朝着王多余说道。 “啊?”王多余还未醒过神,颤抖着抬头。 看着王多余的样子,李箫微微一笑,从楚楚那取过一锭沉沉的银子,说道:“殓房中的那人与我是老乡,还请王大人帮个忙,将他落叶归根,送回苏州,交由蒲府。” 说罢,便将银子放到王多余颤抖的手上。 接过银子的王多余身子瞬间不再颤抖,看着手中的银子一个劲的点头,丝毫没有意识到那锭银子只堪堪够来往的路费。 交代完了蒲田系的后事,李箫便跟着周舒移来到春光苑,同样是步行,同样是特意,也同样没有人出现在李箫面前。 同样畅通无阻的来到春光苑,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李箫不由的感叹。上一次因为蒲田系,没来成春光苑,这一次却因为蒲田系,来了春光苑。自己跟春光苑的缘分竟跟一个男人有关,也不知道这贼老天是在暗示些什么。 摇了摇头,看着上边挂着的“春光苑”的品红色牌子,三人便踏了进去。 刚以进门,便吸引来了无数目光。这倒不是因为三人中有个带刀的官家人,毕竟作为京师出了名的烟花之地,每年来的官家人并不少,带刀的也不少。只不过像这般带着丫鬟的人,可没几个。 “哎哟,这位公子,新面孔啊。”未等站稳脚跟,便是一位浓妆艳抹的中年女子扭着有些肥硕的腰,捂着涂满了红的嘴,朝李箫三人走来。 周舒移上前一步,下意识的伸手挡住春光苑老鸨。小丫头则是感受到了周围人炽热的目光,忙是躲到李箫身后,紧紧抓着李箫的衣裳。 被周舒移挡住的老鸨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一如既往的谄笑,将手里的团扇有意无意的拂了一下周舒移的胸,开口说道:“公子是第一次来吧,不知要点哪位姑娘陪着?我们这可有桥、本、有、菜四朵金花儿,还有沉鱼、落雁这对姐妹儿花,公子可想……” 李箫一边听着老鸨的话,一边朝里边走去,没有回答。 老鸨则是一路随着,嘴里不停的说,可李箫却一直没有理会她,这让这位春光苑的老妈妈感到不爽,拍拍手,示意站在两侧的龟公上前。 得到老鸨的指示,两侧龟公快步上前,三四人挺着壮硕的身子挡在李箫三人面前,身上的肌肉毫不掩饰的展示着。 刚见了血的周舒移还未缓过神,正在兴头上,见来人挡路,扭了扭脖子便要上前。 察觉到周舒移动作的李箫不慌不忙的出手拦住周舒移,看着老鸨,笑着说道:“这是何意?” 春光苑作为京师最大的青楼,自然是有背景的,不然也不会在看到周舒移身上官服的情况下,还敢让人拦住他们三人的去路。当然,若是没有背景,也不会最京师有这般地位。只是不知道其背后的人是谁。 “公子,你这来了春光苑却不找姑娘,还带着个丫鬟,这般不寻常的行径,您说,我这是何意。”老鸨靠在楼梯边,扇着团扇,面色不悦的说道。 “难道来了青楼就一定要找姑娘吗?”李箫眯着眼,扫视一圈场内。 “不找姑娘,难不成是找面首吗?”老鸨看了一眼躲在李箫身后的小丫头,在看了一眼周舒移,开口笑道。 以她纵横这个行业数十年的经验来看,楚楚定是完璧之身,如此可人的小丫鬟如今却还是完璧之身,那真是有意思,莫不是这位少年公子不近女色,怕是没人会相信吧。难不成是家风严厉?可若是这样,小丫头怎么会如此抓着自家公子的衣裳,这般的亲昵。 李箫笑了笑,淡淡开口道:“今日来春光苑是查点事情,还望老妈妈行个方便。” “什么事?”老鸨打了个哈欠,接着问道。在她看来,李箫这般的客气,必然是怕了春光苑背后的那人,不然以后者这般架势,早该亮明身份,嚣张一些。 “前些日子,死在你这的那个苏州公子的事。”李箫说道。语气极为平和,没有一丝的波澜。 “苏州公子?”老鸨沉默了片刻,便立刻知道了李箫所说的人。原来是那个死在春光苑的苏州人,那人可把她害惨了,且不说停了几日的生意,让城东的香满楼抢了风头,最主要的是她因此事被身后的大老板重重批斗了一番,险些丢了性命。不过还在大老板仁慈,只是让她清理干净,能够早些开业而已。 现如今李箫再次提起这事,不由的让老鸨想起前几日的难受,老脸一横,便是说道:“若是为了此事,那公子请回,永和衙门的人已经查过了,不必再查。” “可在下想再查查,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李箫拱拱手,客气说道。 “没有遗漏的地方,公子请回。春光苑,不给查。”老鸨摆摆手,显然是没了耐心。当然不给查,难不成再歇业几日,那生意还做不做了。 “当真不给查?”李箫笑着道。 “不给便是不给,哪有什么真的假的。”老鸨摆摆手,示意两侧的龟公上前,将李箫三人驱逐出去。 龟公相视一眼,活动了一下筋骨,便要上前。这么多年了,眼前这二男一女可还是第一个敢在春光苑撒野的,勇气可嘉。 看着不断靠近的龟公,李箫没有动弹,随意的扫视着此时春光苑中的所有人。 四名龟公见李箫并不慌张,瞬间不爽,各自搓了搓拳头,便伸手上前抓住李箫,想将其提起。 然而,正当他们的手将要碰到的时候,李箫动了,抬腿便是一脚,灌注了真气的一击径直将面前的龟公踹飞,重重摔在前边的红木梯子上,乱木飞屑。 在春光苑出手,他是第一人。 “让开。”李箫冷着脸,说道。 其余三人看着身后捂着肚子惨叫的老伙计,面面相觑。这让开了,怕是事后被春光苑遗弃,可不让,便是当场如老伙计一般的惨状。 退不是,不退也不是。三人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见三人没有动作,李箫眉头一皱,便准备再次出脚。 正此时,二楼处传来一道声音,浑厚低沉:“李公子,几个讨生活的人而已,不如放他们一马。” ps:日常求推荐票,求收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十一章 尚书混青楼? 那道声音颇为沉重,短短一句,自上而下,毫无遗漏的传到李箫耳中,让后者停下将要踢出的脚。 李箫抬起头,扫视一遍楼上的房间,眯着眼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房间中传来的声音,他只知道,说话之人身份不凡,而且那人定是武道中人,其修为绝对不低,至少,在他之上。 在场的众人也都齐齐的看向二楼,一个个不敢发出声音。毕竟能在春光苑二楼的人,没有一个身份简单,都不是他们这些一层楼的人能够招惹的。 “李公子若是不嫌弃,不如上来坐坐。”那人接着开口,说道:“红娘,请李公子上来。” 红娘,便是春光苑老鸨的名字。 红娘微微欠身,对着楼上那人轻声道一句“是”。便起身皱眉挥挥手,示意挡在李箫面前的龟公退下,自己则走到李箫面前,朝着二层楼,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既然那人如此说了,李箫也无法拒绝。自己的修为并没有那人高,若是硬碰硬,可讨不到什么好处,倒不如上去瞧瞧,反正自己本来就是要上去的,只不过方式不同罢了。 跟着红娘上了二层楼,接着沿着红木地板走了数步,来到一处紧闭的房间外。 “东家,人到了。”红娘靠在门边,朝着里面轻声道了一句。 东家?李箫眯着眼看着里边,心道,原来这房间中坐着的那人便是春光苑背后的东家,难怪刚才还如此放肆的老鸨红娘,在听到这人声音的时,会变得如此恭敬,动作神态与一开始李箫所见到的完全不同。 “进来吧。”屋内那人淡淡开口。 话毕,红娘轻轻推开门,接着退到一边,躬着腰。 李箫看了一眼红娘,闻了闻屋内飘出的淡香,便要进去,却听见屋内那人继续说道:“李公子,屋子小,不如一个人进来,可好?” 透过门缝,李箫只能看见一道背影,可只那一道背影,李箫便能感受到其身上透着的气息。如此气息较之周舒移的还要沉重许多,似一座大山一般,让人看不透。 “李公子若是不敢进来,那便算了。”屋内那人将气息稍稍收敛了下,接着说道:“红娘,关门送客吧。” 身旁的红娘轻声应了一句,便起身准备关门,还未走动,李箫便伸手拦住红娘,对着屋内那人笑着说道:“李某只是歇息一下,大人既然这般着急,那李某便来了。” 说罢,便要进去。 周舒移也是瞧见了那道背影,感受到了那种与自己相似,却强其数倍的气息。见李箫要进去,下意识的拉住李箫,眉头紧蹙微微摇头。一旁的小丫头则是站在原地,双手紧紧攒着,面色担忧。 “你们在外头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李箫转过头,笑着看了一眼二人轻声道。春光苑是确认文成街事件跟蒲田系之死是否有联系的关键。既然已经到了此处,那哪有不进去的道理。虽然里面那人比自己强,但若是不进去,便无法确认,更无法从那人身上知道一些线索。而且此人既然是春光苑背后的靠山,那在京师的地位绝对不低,今日这般邀请自己进去一见,连那人都不怕,自己这个毫无官职地位的小白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想着,便走了进去。身后的红娘在李箫进去后,恭敬的将门轻轻关上,接着退到一边,将手放在身前,恭敬的站着,丝毫不去在意下边的生意。 屋内,尽是檀香之味,凝香淡淡,让人不由的舒畅。 “坐吧。”桌旁的那人拿起一杯清酒,一饮而尽。 李箫看了一眼那人,有些忐忑不安的走到桌旁,找了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坐了下来。 那人见李箫坐下,抬起满是皱纹的脸,淡淡一笑,说道:“我也不是什么吃人的怪物,李公子不必如此害怕。”接着便将一旁的酒壶随意推向李箫。 一瞬间,酒壶似有千钧之力,排山倒海之势,直直的朝李箫冲来,只短短一息,酒壶便便冲到李箫面前。 看着近在迟尺的酒壶,李箫暗道一声不好,忙是运作全身真气灌注至自己的右手,朝酒壶抓去。 单手一握,李箫将酒壶稳稳抓在手上,正当他将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却猛然察觉到一丝异样,未等他多想,酒壶微微晃动一下,其暗藏在液体内的无名气力猛然沸腾,齐齐的朝着他冲去。 一瞬间,他忽然感受到酒壶传来的真气冲击,还未再次凝聚真气抵挡,便猛然朝身后摔去,重重撞在床榻之上,发出一声闷响。 “公子,发生了什么事?”门外,周舒移自是听到屋内发出的骚动,忙声问道。 李箫闷哼一声,强忍着胃里面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扶着床榻缓缓起身,缓了缓,开口说道:“只不过没接住酒壶,没什么事。” 说罢,朝着对桌坐着喝酒的那人笑了笑,捂着胸口将凳子扶起,重新坐了上去。 “前辈,这是何意?”李箫强忍疼痛,低声问道。刚才的那一击,无论是酒壶表面,还是壶内的酒,都蕴藏着庞大的真气。他不知道对面那人为什么突然对自己出手,但可以确定的是,对面那人对自己没有杀意,不然以那人的实力,刚才的一击总以让他褪层皮,虽然现在也差不多。 那人没有回答李箫的话,而是取过另一只酒壶,倒了杯酒,接着轻轻将酒壶推到李箫面前,笑着说道:“别前辈前辈的叫,我还没这么老。” 李箫看着滑向自己的酒壶,下意识的回退一步,但酒壶在自己面前便稳稳停下,没有前进半步。眯着眼看了一眼那人,灌注真气于仍在颤抖的右手,慢慢抓住酒壶,晃了晃,并没有刚才那般的真气劲力。 看着李箫的样子,那人不由的笑了。 感觉到自被耍了的李箫皱了皱眉,看着那人,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接着放下酒杯,重重拍在桌上,开口说道:“老夫杨乾坤。” “杨乾坤?”李箫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总觉得在哪听到过这个名字,应该是在自己到京师之后听到的,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在何种场合,是何人所说。 杨乾坤接着说道:“冬儿是我女儿。” “冬儿?杨冬儿!”李箫抬起头,看着杨乾坤,恍然大悟。原来是杨乾坤,吕芸潞的闺蜜杨冬儿的父亲,如今昊国六部之一的兵部,如今年过四十的兵部尚书杨乾坤。这个人他只在蓬莱仙居听陈子夜提过一句,那时的他可没过多的注意这个人,毕竟自己跟兵部尚书,那时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没曾想,如今在春光苑遇到,而且还是对桌相坐。 怪不得春光苑能在京师站得住脚,是有堂堂昊国兵部尚书为其撑腰啊。只是昊国尚书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青楼之中,就不怕宫里那位皇帝陛下责怪吗。 皱了皱眉,李箫问道:“您是来拦我的吗?” “李公子,回去吧,春光苑没有你想查的东西。”杨乾坤淡淡一笑,叹声道。 “不查,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没有。”李箫说道。身体保持着时刻的警觉。 杨乾坤摸了摸自己下巴的胡渣,说道:“你觉得,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能查到什么吗。不如早些回苏州去,京师可不是你呆的地方。” “我若是不查,难道就坐以待毙,等着那些人来杀我,最后落得一个跟蒲田系一样的下场吗。”李箫接着说道:“回苏州,您觉得如今的我,还能安全的回去吗。” 自然是回不去,不解决掉刺杀自己的那些人,他怎么都别想回去,李箫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选择主动出击,向皇帝要了这个差事,便是为了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至自己于险境,这样才能在京师之中求得一席位置,不然,便只能一辈子躲在万安寺中,连门都不能出。 “你治好了公主的病症,又在竹林小筑的诗会上有了诗名,大可以跟陛下讨要个官职……”说着说着,杨乾坤逐渐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文成街刺杀李箫一事,本就是冲着李箫的诗名跟治好公主的名头而去,若是李箫凭着这两点讨得了官职,估计那些人对李箫的热忱会不减反增,到时候李箫的环境反而会更加难堪,同如今的京兆尹府一般,左右为难。 “走吧。”杨乾坤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还什么都没干,为什么走,难道这就是春光苑的待客之道?”李箫微微眯眼,扫视着屋内。 “你走不走?”杨乾坤接着问道。 “不走,除非你让我看看蒲田系……” 还未说完,杨乾坤忽猛然越过桌子,一把抓起李箫衣领。李箫被杨乾坤抓着,完全使不上劲,身上的真气也完全被杨乾坤压制住,无法驱动。 未等李箫凝气,杨乾坤便打开屋门,将李箫朝着门口用力一甩,将其直接甩出门。接着便将门重新关上,出声道:“红娘,送客!” 被破门而出的李箫径直撞到木柱上,不由的闷哼一声。支棱起身子,李箫看了一眼屋内杨乾坤的背影,捂着胸口,轻咳一声道“走”。 ps:日常求收藏,再问一句,有木有读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十二章 杨乾坤 李箫的声音极其的低沉,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而且李箫是被扔出来,想必刚才屋内的谈话并不顺利。 也确是不顺,二人根本没说上几句话,李箫就被要求离开,甚至还动了武。 “李公子,发生了什么?”周舒移下意识的上前扶住李箫。 李箫强忍着疼痛,摇摇头,扶着楚楚便往外走。杨乾坤的突然出手让他完全没有防备,其速度之快,世间罕见。不过幸好这位杨尚书对他没有杀意,不然以杨乾坤的实力,他怕是今日出不了这春光苑。 所幸如今能全身而退,虽然没法查一查蒲田系死亡那日所在的房间,跟没办法找到其中遗漏下的线索。但没关系,杨乾坤今日的出现已经在某一方面上默认了蒲田系之死的蹊跷,即使杨乾坤矢口否认春光苑中有自己想要查到的东西。 毕竟自己可不是为了查线索而去的春光苑。所以今日杨乾坤没必要出现,而且他的出现反而让人怀疑其中的猫腻。这一手,倒有些弄巧成拙的意味。 行至春光苑外,李箫快速的找了一处无人的胡同,钻了进去。周舒移跟楚楚见罢,忙是跟上前,查探是否出了什么事。 一进胡同,便瞧见李箫扶着墙,大口的呕吐。 小丫头快步上前,轻轻拍着李箫的背,可爱的小脸上满是担忧。周舒移左右看了看,跟了上去,看一眼李箫所吐出的,开口问道:“李公子,出了什么事,屋子里面的那人,可是谁?” 李箫没有立刻回答,连声咳嗽数下,接过楚楚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角残留的黑色血迹,说出了三个字:“杨乾坤。” “什么!杨尚书!”周舒移完全不能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杨乾坤是何人,那是当朝的兵部尚书,朝廷命官,更是如今天下少有的九品高手。这样的人出现的春光苑这种烟花之地,实在是让人无法相信。而且杨乾坤还对李箫出了手,将其打伤。能做到尚书之位的不可能看不出如今李箫所处的局势。如此贸然出手,就不怕暴露了自己吗,到时候皇帝陛下怪罪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公子,你当真没有看错?”周舒移接着问道。 李箫摇摇头,站起身,看了一眼地上伴着黑血的呕吐物,说道:“应该是杨乾坤。” 虽然李箫没有见过杨乾坤,但细细看去,杨乾坤跟那杨冬儿长得颇为神似,而且两人的性格也是相似,只不过前者多了一份沉稳。 “杨尚书怎么会出现在这,难不成……”周舒移看了一眼身后的春光苑,一脸的惊恐。 “这我不知道。”李箫闭上眼运了运气,忽感觉体内较之刚才舒畅了许多,少了前几日的那种堵塞感。睁开眼继续说道:“怎么,听起来周参军你好像很熟悉这位杨尚书。” “也不是熟悉吧。”周舒移靠在一边,平复了一下混乱的心,接着说道:“杨尚书出身军伍名门,然后早年的时候一直在边塞,立下过赫赫战功,直到十年前才回了京师,进了兵部,接着便当上了兵部尚书。在边塞的时候,军营之中传得最多的便是这位杨尚书的故事,也是冲着这位杨尚书,我才入了军籍,本以为来了京师,能见一见这位杨尚书,谁知道他竟然……” 李箫拍了拍周舒移,没有说话。 听周舒移所说,杨乾坤也是军中之人,所以李箫才会在杨乾坤的身上感受到与周舒移一样的气息。虽然李箫不知道杨乾坤跟蒲田系一案是否有关,但可以肯定的是,杨乾坤绝不是策划这一系列事件的主谋,不然他不会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李箫面前,更不会在出手的时候留有余地,要知道九品高手想要杀死一个人,跟碾死一只蚂蚁没有什么区别。 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黑色血迹,李箫不由的笑了笑。杨乾坤也是个奇怪人,一开始酒壶中的一击,第一下是化解了李箫体内的真气,藏在其中的第二击,则是将李箫体内残留的毒给一点点逼了出来,至于最后将李箫扔出去的那一下,更是贯通了李箫沉睡了数日的筋脉。 “真是个有趣的人。”李箫走出胡同,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春光苑,嘴角不由的上扬。这几日他还在担心文成街那夜在体内残留下的毒该如何,没想到今日就被杨乾坤给随手逼了出来。虽然不知道杨乾坤是不是刻意所为,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承了杨乾坤的恩,不然这些毒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折磨自己。 至于今后该如何,反正已经知道了蒲田系的死不是偶然,估计跟文成街事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么今日也就没必要非得查看春光苑,九品高手,世间罕有,能不惹还是别惹的好。 “李公子,接下来该如何?”周舒移一脸的沮丧,显然无法接受杨乾坤出现在春光苑这一事实。 “今日也累了,便先回去吧。”李箫取过楚楚怀中的银子,随意的给了周舒移几两,说道:“周参军拿着银子,吃点好的,明日我们再继续。” 接过银子,周舒移叹了口气,问道:“不知明日,李公子有何安排。” 李箫笑了笑,说道:“明日,查文成街。”然后转身离开。 “文成街,总算是回到了正轨。”周舒移看着远去的李箫,心中暗道。回头看了一眼香烟缭绕的春光苑,叹了口气,摇着头转身离开。 无人的胡同还是一如既往的寂静,歌舞升平的春光苑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似乎并没有因为三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而改变什么,或许在春光苑中的这些嫖客眼里,李箫三人根本没有出现过,倒是躲在后边的小丫头,让人不由的臆想,如此身段,如此小脸,不在春光苑中讨生活,真是可惜了。 在李箫三人离开春光苑后不久,二层楼的那个房间,一女子缓缓从密道中走了出来,皱着黛眉,满目关切的看着杨乾坤。只听见那女子叹了口气,轻启红唇:“你今日没必要出现,他们想查便去好了,反正那房间中,早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她所说的自然是蒲田系死了的那个房间。 杨乾坤只是一笑,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女子走上前,抢过杨乾坤手中的酒杯,接着说道:“杨郎,你真的没必要为了我做到这个份上。” 杨乾坤还是没有说话,取过酒壶,大口喝了起来。 女子不再阻拦,默默的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杨乾坤。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了下来,房间中没有一丝的嘈杂,只有杨乾坤不断的喝酒声微微弥漫。不知过了多久,杨乾坤放下空了的酒壶,叹了口气。 “杨郎,早些离开吧,别再越陷越深了。”女子伸出纤手,轻轻抓着杨乾坤的手,满脸忧虑。 杨乾坤摇了摇头,面容上浮现出无奈,他看向女子,开口说道:“娇娘,我哪里还能离开,早在十六年前,就已经被石家的人牢牢的捆住。相比十六年前的事,如今杀了个苏州来的公子,又算得上什么呢。” 若是李箫在此处,便会惊讶,蒲田系竟是被这位堂堂兵部尚书,天下少有的九品高手所杀。也更是会惊讶,一个堂堂九品高手,竟会被人抓住把柄。 “杨郎……”看着杨乾坤,娇娘也想起了曾经。 那时候的杨乾坤意气风发,在一次狗血的英雄救美环节中认识了身为风尘女子的她,本该是和和美美的结局,却因为杨家早已为杨乾坤定了亲事,也就是如今杨冬儿的生母。这件事导致二人没法在一起。其实也注定无法在一起,这是他们二人早已经心知肚明的,但杨乾坤不认命,偷偷的继续与落入风尘的娇娘相会。这件事没被杨家人知道,倒是被与杨家交好的石家,石嵩知道。于是乎,石嵩联合其盟友,利用娇娘,将杨乾坤拉入伙,使得杨乾坤参与了十六年的惨案。 也正是因为如此,至今杨乾坤也被石家的人牢牢捆住。而且前几日,石嵩之子石世藩竟然再次利用了娇娘,诱导杨乾坤亲手杀了蒲田系。 没人知道石世藩为什么要这么做,反正这人一直是个疯子,杨乾坤看在石嵩的面子上并不继续追究,毕竟蒲田系在他看来只是个无关轻重的人物。可谁知那日又发生了文成街事件,这一瞬间,杨乾坤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着手查了查,竟发现蒲田系与李箫同来自苏州。 虽然不知道此时之中暗藏的阴谋,但可以知道的是,杨乾坤又被石家的人摆了一道。而且如今,他所要面对的是,如今被无数目光注视着的李箫。 京兆尹府名存实亡,身为兵部尚书的他没必要害怕什么,但今日他不得不出面,李箫不是个善茬,若是善茬也不会在经历文成街刺杀之后,还会向皇帝陛下讨要查明正相的差事。他又一种预感,这个少年的出现,会给看似平静的京师带来不一样的变化。 希望文成街的事不是石家的人所为,不过就算是他们所为,恐怕到时候,石家的那两位估计会把他第一个退出去送死。 杨乾坤无奈一笑,看着坐在身旁的娇娘说道:“接下来城里会变得不太平,春光苑不是个安生的地方,不如去杨府吧。” ps:真tm难受,单机的日子过得好艰难。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十三章 这般那般,皆为纠葛。 娇娘看着杨乾坤,略带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她开口说道:“娇娘在春光苑住了这么多年,红娘姐姐对我也是极好,杨郎你不必担心。再说了,要是去了你杨府,我怕冬儿她不高兴,毕竟……” 杨冬儿的生母去世的早,而且在那个时候,杨乾坤还一直呆在春光苑陪娇娘,让杨冬儿的生母独守空房,数个春秋皆是如此。所以一直以来,杨冬儿都把其生母的死归咎到娇娘身上,视娇娘为杀母仇人。但杨乾坤还是这般,这让杨冬儿很生气,因此才会离开京师,去别处学艺,近些年才回了府,结果杨乾坤还是这般。 听到杨冬儿的名字,杨乾坤的脸上也是不由的漫上愧疚。确实,杨冬儿生母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若是当时杨乾坤能多陪一陪她们母子二人,杨冬儿也不会这般与他不合,更不会这般的仇视娇娘。 “唉。”杨乾坤叹了口气,低着头,攢紧双拳,咬牙说道:“我真是个废物。” 这位曾经驰骋沙场的杨将军,如今却是被拔去了獠牙,让人可悲。 “杨郎……”娇娘上前抱住杨乾坤,黛眉紧皱,好看的睫毛此时也愁了起来。杨冬儿生母之死是杨乾坤一辈子的心结,这么多年来,杨乾坤没有一日不因为此事难受。娇娘看在眼里,也很难受,可没有办法,他们都是可怜人,即使有着绝伦的武艺,也只是被那些掌权者随意摆弄的棋子。她是一枚棋子,一枚用来限制杨乾坤的棋子。杨乾坤也是棋子,一枚用来巩固石家人权力的棋子。 这便是命运,无法摆脱,更无法反抗。 杨乾坤自然是深知这一点,所以他除了日常的上朝之外,便很少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尽可能的让那些人忘掉自己,只有这样,才能与娇娘能有一席之地。当然这只不过是他的一番妄想,堂堂兵部尚书,堂堂九品高手,又怎么会让那些人放弃,如此棋子,可是难得。 这般那般,皆为纠葛。 李箫并不知道他离开这处房间后发生的一切,刚才在房间时,只不顾得对面坐着的杨乾坤,丝毫没有注意到躲在暗处的娇娘。不过他也没必要去注意这些,如今的朝官有哪个没有金屋藏娇的,就说吕云路的父亲,吕轻侯,便有人传着其与玉仙儿有关系,至于什么关系,看破不说破,毕竟也没人知道是不是真的。 在与周舒移分手后,他便跟着楚楚一路回了万安寺,今日之事只是一个开始,如此大张旗鼓的去了春光苑,就是在告诉那些人,他来了。不过今日的收获真是不少,不但知道了蒲田系之死跟文成街有关,更是初步确认了于康之所说的话,当然,还取得了周舒移的信任,让自己在京师有了帮手。 不过杨乾坤的出现倒是让他有些意外,说实话,李箫并不是很想与杨乾坤对上,毕竟这位杨尚书不但是朝廷命官,更是九品高手,最关键的是,他的女儿杨冬儿。可以想象,若是将来他与杨乾坤出了矛盾,那到时候吕云路的处境会变得很难堪,虽然现在吕公子的处境也很难堪。 叹了口气,摇摇头不愿继续去想这些个烦心事。他知道,自己这个所查的这个案子接下来会非常困难,就如同今日这般,那些人随随便便就搬出一个尚书来堵住自己的路,自己也没有所谓的尚方宝剑来先斩后奏,就算有,估计也不敢用。毕竟京师的水,太深了。 翻了个身,李箫看着床头挂着的那块黑色玉佩,笑了笑,坐起身,拿过玉佩,仔细看了看,发现其中的纹路很是精细,灯光下,如眼睛一般深邃。也不知道是哪位大拿将如此玉佩交给楚楚,也不知道这块玉佩能卖多少银子,能否有自己姐姐的“随身用品”值钱。 “唉。”仰面躺下,看着窗外那轮皓月,让李箫不由的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楚歆儿,也不知道此时的楚歆儿是否还在忙碌着府里的生意,也不知道自己的那封信到了苏州,楚歆儿看了会是什么反应。应该会担心吧。只是不知道自己那位剑尊父亲会不会一骑绝尘,千里前来京师给自己撑腰。 摇了摇头,再次翻过身将被子卷在身上,听着窗外潺潺的蝉鸣,有些忐忑不安地睡了过去。 月光皓皓,伴着蝉鸣,催着大地上的人们入睡。 然而,即使如此,位于宣政街的石府,还是难以入睡。 今日午后,闲散无事的京兆尹府衙役不知为何,查起了昨夜死在街上的那个车夫。刘车夫并不是无名之辈,可以说,这个人在京师的车夫一行,有些名气,毕竟这人可是为左丞相于康之乘驾。也正是那些人,在得知刘车夫死后,一个传了一个,最终落入石家人的耳中。 在听到刘车夫死了消息,石嵩瞬间激动起来。刘车夫是何人,可是他安排在于康之身边的一名内应。昨夜的刘车夫刚为石家送了消息,接着便出了事,这换做谁都会有所怀疑。 哪有这么巧的事,既然能杀了刘车夫又为何不在其送消息之前,而在送消息之后呢。 “怕是故意让姓刘的将消息送来。”石嵩坐在阁楼上,吹着不断徐徐而来的晚风,心情沉重。在如今这个位置坐了这么多年,同于康之斗了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感受到无力。于康之不是无能之辈,此时的事,被他摆了一道。 “唉。”石嵩看着满城的灯火,叹了口气,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忧愁。这事是他急了,若是听世藩的话,静观其变,那也不会着了于康之的道。 “父亲。”石世藩扶着把手,一步一步朝石嵩走来。 “世藩,是为父错了。”石嵩摆摆手,示意石世藩坐下。 石世藩没有说话,静静地坐在一旁。 石嵩接着说道:“此事应该听你,不该这么急。如今这些事一做,怕是那李箫已经认准了文成街的事是我们所做。” 于康之故意将这个消息送到石府,正是为了让他们做出反应,也正是这些反应,恰好可以证明蒲田系的死不是偶然,将李箫的目光转移到他们身上,从而让其联想到文成街的事件中,到时候,有了李箫的存在,便能够暂时阻挡住他们,使得于康之有喘息的余地。最主要的是,李箫是受了皇帝的指示来查文成街的案子,一旦被其咬住,怎么的都得掉层皮。 虽说李箫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但这一下足以让他们很难受,尤其是在心理上。 “这倒无事,一个小小的少年而已,别说现在他得到京兆尹府的协助,就算是他做了京兆府尹,也没什么用。”石世藩抬起头,白皙的脸上透着一股狠厉。 这确实是实话,如今的京兆尹府,对他们这派可没威胁,就算最后李箫查到了什么,将文成街一事归咎于他们,到时候只需要随便扔出一枚没用的棋子便能够化解,相信皇帝陛下也不会说什么,京兆尹府也没话可说。 “道理,为父知道,只是感觉很烦,那于康之只是随便说了几句话,而我们却做了这么多,结果却是我们陷入了被动,实在耻辱。”石嵩抓着围栏,咬牙说道。 看着石嵩的样子,石世藩只是淡淡一笑。自己这个父亲,出生行伍,是个粗人,如今在右丞相这个位置坐了这么多年,明眼人都知道,靠的是他这个做儿子的。若是一直按照他的计划,在文成街一事淡下去之后,便能将于康之从左丞相的位置上赶下去,可偏偏这个关头,石嵩竟一意孤行,愣是要掩盖掉他们杀了蒲田系这件事,导致如今的这个局面。 最关键的是,石嵩还暴露了杨乾坤这枚棋子。仅仅一天,便将石世藩苦心准备的一切给浪费的差不多。不过好在,他们面对是不是检察院跟东厂那个疯狗。只是一个小小的苏州公子,还是可以随意对付。 不过细细想想,杨乾坤的暴露其实算是件好事, “父亲,无事,若是将来出了问题,我们大可以将杨尚书弃了。”石世藩阴着脸说道。 “你这是什么话。”石嵩厉声道:“乾坤是我好友,我们两家是世交,怎么能出了事就不管他了呢。” “父亲息怒,是孩儿说错了话。”石世藩低下头,说道。心里却道,什么世交,若真顾忌这份感情,也不会至今还捆着杨乾坤,更不会今日让其出面,挡回那李箫。在石嵩这种人心里,哪有什么情谊,怕是连他这个儿子,一旦出了事,也是可以随意弃了。 “这种话,将来切莫不要说了。”石嵩眯着眼,看着前边,说道。 “是的,父亲。”石世藩拱拱手,说道。 “嗯。”石嵩点点头,接着说道:“世藩,这件事,你看接下来该如何?” 石世藩抬起头,笑着说道:“此事并没那么繁琐,我找个时间去见一见那李箫,向他说道说道即可。至于于康之那边,父亲不如……” 说着,石世藩凑到石嵩耳边,轻声说道…… ps:赶了一天的路,累死累死!!!从浙江到秦皇岛,累啊。求个收藏,求个推荐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十四章 草原风动 ps:扩展一下世界!! 黑夜如眸,静静地凝视着无边的北方大地。 其下,一阵阵的风吹拂过广袤的草原,发出沙沙的声音。 夜很静,在草原上忙碌了一夜的和硕特部在吃完牛羊宴之后,便早早的休息去了。草原上的酒烈,女人更烈。 月无声的挂着,苍白的月光铺散在草原上,让人不由的发憷。 守夜的几名和硕特部勇士不由的缩了缩身子,相视一眼,露出羡慕的神情。 今日是和硕特部难得的节日,全部族上下都沉浸在无尽的欢乐中,喝喝烈酒,入夜了掳着女人们入睡,只可惜正好轮到他们几个守夜,烈酒是喝上了几口,牛羊肉也是吃了不少,就是没法掳着女人。 也主要是前些日子听说南边的大昊国皇城发生了刺杀,据说其中一个刺客还是他们北地的勇士。这怎么可能,我们北地的勇士怎么可能会去南蛮子的地方,干如此腌臜事,定是南方蛮子胡乱掰扯,好找个理由再次北上。 正因为如此,这些日子来草原各部格外的警惕,弄得他们在如此节日都没法休息,不能掳着草原的姑娘入睡。 不过听大汗说,南边的大昊国似乎并没有对他们北地有再次征战的想法,倒是准噶尔部的阿那木扎儿,多次派人来他们这,提出联合草原各部,然后南征,夺回本就该属于他们的领地,已经一血前耻。但大汗拒绝了,草原各部已经被连年的战火弄得四分五裂,伤亡惨重,若是再起战事,怕是慈爱的草原母亲受不住如此的折腾了。 但似乎阿那木扎儿并没有放弃,听说如今已经联合了土尔扈特部跟辉特部等几个部落。可还是不够,若是没有他们和硕特部的支持,怕是难以成什么气候。 守夜的络骨丹鄂尔打了个哈欠,擦了擦干涸的黑脸,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缩了缩身子。今夜的风不知为何莫名的大,连热闹了半日的火堆都被吹得只剩下了火星子。 “啊唒。”络骨丹鄂尔不由的打了个喷嚏,身子哆嗦了一下。瞧了瞧四周,对着身边的同伴说道:“相鄂穆尔阿哈,我去解个手。” 相鄂穆尔嫌弃的白了一眼络骨丹鄂尔,摆摆手,说道:“酒没喝多少,尿倒是挺多,去吧去吧,我替你看会。” 朝着相鄂穆尔道了声谢,便提着毡裤,在月光下,找了个无人的地方,解开裤带。 风还在呼呼的吹,似是索命的鬼,让人不由的害怕。 月照当空,还有一会,络骨丹鄂尔就能回去躺在温暖的毡子上睡觉,只可惜他年纪还小,差些日子,才能掳着姑娘。 “等过些日子,就让阿兀给我找个姑娘,嗯,一定要是阿拉娜扎尔,她可是族里最好看的草原花,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我。”络骨丹鄂尔系上腰带,小心翼翼的想着。 “不会的,我可是勇士,是连大汗都称赞的勇士。”络骨丹鄂尔转过身,看着天边的皓月,祈祷着。 正此时,他忽然看见一道火光,在漆黑的夜空中闪着夺命的火光,朝着和硕特部的营地而来。 未等他多想,只见那道火光径直射入整齐的毡包上,仅片刻时间,毡包便被大火覆盖,熊熊烈火将四周照的如同白昼一般。也仅在这一瞬间,无数道火光结伴而来,密密麻麻的落入和硕特部营地。 火光如炬,亦如白昼。 “敌袭,是敌袭!”守夜的勇士们一边大喊着,一边奔进营地加入扑灭大火的队伍中。而原本还在睡梦中的和硕特部族人也在一瞬间慌乱起身,光着膀子跑了出来。 一时间,黑色的烟柱随着熊熊大火弥漫上升,噼里啪啦的响着,空气中尽是烧焦的气味。周边,杂乱的脚步声与惨叫声混成一气。视野之中,全是来来往往、犹如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的和硕特部人。 络骨丹鄂尔愣在原地,看着面前燃烧的毡包,瞳孔不由的放大。 “怎么会这样。”络骨丹鄂尔无法相信此时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只片刻功夫,原本美丽的和硕特部营地竟变成了这般模样。 “小心!”相鄂穆尔大喊一声,忙是跑上前,扑倒了像傻子一般站着的络骨丹鄂尔。 “你在想什么!”相鄂穆尔怒斥道,接着快速起身,瞥了一眼那支插在一边的火箭,拿起弯刀,背过身继续说道:“赶紧跟上我。” 络骨丹鄂尔转头看了一眼远处,伴着赤红色的火光,似乎看见远处有无数道黑影,朝着他们快步冲来,那些人手中不断泛着死亡的寒光。 “赶紧跟上我!”相鄂穆尔再次说道。 “哦……哦。”络骨丹鄂尔慌乱的起身,回头不断的瞧着。 相鄂穆尔没有继续理会,而是往和硕特部大汗所在的帐营走去。络骨丹鄂尔见罢,忙是跟上。 “阿哈,这是怎么回事。”络骨丹鄂尔看着愈来愈近的黑影,问道。 相鄂穆尔推开大汗帐营,皱着眉,低声道:“敌袭。” “敌袭!”络骨丹鄂尔显然是慌乱,双手抓着弯刀不知该怎么办。 相鄂穆尔摇摇头,走了进去。 大汗帐营内,一身戎装的和硕特部大汗朋达克儿一脸阴沉的坐在王座上,双手放在腿上。 “来了。”朋达克儿对着进帐的二人淡淡开口。 “大汗!”相鄂穆尔上前,半跪而下。络骨丹鄂尔也随着半跪。 今夜的事情朋达克儿似乎早已经预料到,所以并没有多大的意外。阿那木扎儿此人野心极大,一心想要吞并草原各部,好让他能够有足够的兵力南征。跟随着他的那些个部落,要么被其用武力征服,要么出于害怕,不得不任其摆布。 尽管阿那木扎儿将南征一事说的天花乱坠,但他朋达克儿知道,在南昊国的铁骑面前,他们这些散沙会被瞬间击溃,到时候北地草原又将点燃战火,各族人会再一次流离失所。如此结局不是他想看到的。可拒绝阿那木扎儿,那以此人的性子,他们和硕特部怕是难以生存下去。 朋达克儿叹了口气,取过一旁躺着的羊皮卷,站起身,说道:“你们得赶紧走。” “大汗!”相鄂穆尔猛地抬起头,看着朋达克儿,眉头紧紧皱着。 他不知道朋达克儿为什么会这么说,一开始只是说出了事便马上来帐营内,并未让他们离开。 “不必多说,你们得赶紧走,将此书亲手交给南昊国国君。”朋达克儿将相鄂穆尔扶起,接着说道:“我乌波同南昊国先帝有交情,望如今的南昊国国君念及旧情,能挥师北上,为我今日死去的和硕特部族人报仇。” “我……”“我们不走!”络骨丹鄂尔抢先一步,握紧手中弯刀,语气坚定。 听到络骨丹鄂尔的话,朋达克儿不由的笑了。这才是我们和硕特部的勇士。 走上前,拍了拍络骨丹鄂尔的肩,朋达克儿点点头:“是草原的好儿郎,可是今夜你们不走,不讲这手书交给南昊国君,那我们就是白白而死。” “那我也不去求那南方的蛮子,大不了,让阿哈去,我留下,跟大汗你一起战斗。”络骨丹鄂尔昂着头,情绪激动。 他可不想就这么灰溜溜的逃了,这可不是他络骨丹鄂尔、一个将来称霸草原的男人的作风。就算死,也得跟他和硕特部的大汗一同战死,不然就这么溜了,岂不是要被阿拉娜扎尔看不起。生在草原,那就死在草原。才不会为了活下去而低声下气地去求那些南边的蛮子。 看着络骨丹鄂尔的样子,朋达克儿总觉得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只不过那时候,草原没有如今这么的动荡。 “好孩子,听话,活下去,才能为今夜死去的和硕特部族人报仇。”朋达克儿理了理络骨丹鄂尔的毡帽,将手中的羊皮卷放在后者手上,凝视着他的眼睛:“好孩子,你要知道,从这去南昊国路途遥远,你阿哈一个人是绝对办不到的,只有加上你,才能做到。你是草原上未来最威猛的勇士,和硕特部族人的骄傲。所以你更得活下去,你需要带着希望,给今夜死去的和硕特部族人报仇,将搅乱草原和平的阿那木扎儿打回大山深处。明白吗?” 络骨丹鄂尔咬着牙点点头,垂眼看着手中沉重的羊皮卷。 “可我想跟着大汗……” “络骨丹鄂尔!”朋达克儿大喊一声,取过门边那把陪了他数个春秋的弯刀,面目严峻:“从今日起,你,就是和硕特部的大汗。穆尔,保护大汗离开!” “是!”相鄂穆尔上前,抱起比他矮半个头的络骨丹鄂尔,使劲往后撤。 络骨丹鄂尔左右扭着,企图挣脱相鄂穆尔,他不想做懦夫,他想跟着大汗一起,纵马挥刀,哪怕,哪怕没了性命。 “大汗!” 视线中,一支燃烧着死神火焰的箭穿过了朋达克儿庞大的身躯,无情的划出一道弧线,紧接着,数支火箭划过夜空,飞入原本暗淡的和硕特部大汗营帐,只在短短数息,大火映红了半边夜空,似血一般。 逃出营帐的络骨丹鄂尔跪在地上,呆呆的看着远处,双手无力的垂着,空气中只有浓厚的烧焦味。 “大汗!” ps:求推荐票啊啊啊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十五章 草原上的少年郎 初阳渐渐升起,晨光自天际而来,一点一点的弥漫。 喧闹了一夜的和硕特部营地此刻也渐渐安静下来,只有一缕缕黑烟,颓废地往上爬,呼应着天边四散变化的云。 这是一夜纷乱后的宁静。 一身戎装的阿那木扎儿骑着草原独有的高头大马,慢慢进入这片废墟。走了数步,他策马而立,静静的看着前方,和硕特部营帐前,那个持刀半跪的人。多年的经历让他在面对如此场景的时,心情平静,可今日却不同,在看到营帐前早已没了生机的朋达克儿,他的心还是如同十年前那般,产生莫名的敬重。 朋达克儿是勇士,早在十年前,二十岁的阿那木扎儿看见这个人的时候,就这么认为了。这位和硕特部的大汗,一步一步将几近灭族的和硕特部从大山深处带了出来,又一步一步的让和硕特部恢复了往日的荣光,更是带领族人,保护了其余弱小的部族,让他们免受蛮人的欺凌。 如此勇士,当带着草原儿郎南下,夺回本该属于他们的领地,而不是所在草原里面,每年都给南方的蛮子进贡。 阿那木扎儿跳下马,理了理整齐的戎装,将腰间弯刀放至手上,接着单膝跪下,捶胸低头。两侧的草原勇士见罢,齐刷刷的跪了下来,同样的低头捶胸。身后的马儿也在这一刻,高声嘶鸣起来。 “完本扎特。”阿那木扎儿叫了一声。 随即跪在其身旁的一人忙是起身,低着头,右手放至胸前:“大汗。” “把朋达克儿好好葬了,让他回归草原母亲的怀抱。”阿那木扎儿缓缓起身,初阳中,露出那张忙是伤痕的脸。 “是。”完本扎特点点头,看了一眼朋达克儿,接着又看了一眼两侧颤抖哭泣的和硕特部人,开口问道:“大汗,这些活下来的人,怎么办。” 阿那木扎儿站起身,负着手扫视了一遍周围埋着头低声哭泣的和硕特部人。 一夜的纷乱让大部分和硕特部勇士死伤殆尽,留下的只有穿着裙子只会颤抖的女人,已经那些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 他抬起头,望着天边躲在云层中的初阳,深深吸了一口气。 正此时,躲在人群的一女人忽得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短刀,在众人的视线里,娇喝一声,朝着阿那木扎儿刺了过来。 阿那木扎儿没有看向女人,随意的将弯刀拔出,在女人的脖子上轻轻一挥。锋利的刀划过女人白净细腻的皮肤,带出一道猩红的血迹。 女人瞪大了双眼,紧紧捂着冒血的脖子,嘴里不断的说着,却说不出话,没过多久,女人便无力的倒了下去,洁白的戎装长裙被血染得鲜红,手里的短刀软软的滑落下来。 阿那木扎儿擦去弯道上新鲜的血迹,将刀收回,转身骑上大马,朝外边走去。 “传我的命令。男子长过马鞭者杀,女人都留下,年老者杀。若是想死的,满足他们!” 和硕特部的酒很烈,女人,更烈。 完本扎特看了一眼地上那无知的女人,躬身道:“是!” 接着,他挥挥手,示意两侧的勇士动手。而那些还在哭泣的女人,一时间慌了起来。 虽然早就听说这个联合了数个部落的阿那木扎儿心狠手辣,对于那些不服从的部族,一向是以灭族相待,但当这事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时候,没有人能够保持冷静。自己的亲人会死,自己的阿哈也会死,至于自己,将会沦为阿那木扎儿的奴隶,变成牛羊不如的奴隶。 女人们大声哭了起来,纷纷抓住不断靠近的凶徒,哭着哀求。但那些人并没有理会女人们的哀求。 有的准噶尔部勇士直接拉着一个女人的头发,将她从人群中拖了出来,然后抱上挣扎的女人,走进一旁还算是完整的营帐,玩弄起来。有的勇士却没这个想法,将哀求的女人径直抓起,随意一刀划过她们白净的皮肤,结束了她们的生命。更有的勇士烦躁的踢开挡路的女人,朝着她们身后,那些奄奄一息的男人走去,似乎只有屠杀,才能让他们的心感受到舒服。 骑在大马上的阿那木扎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一切,面无表情的回过头。 整个和硕特部,唯一能让他感兴趣的只有那个带着族人走出大山的朋达克儿,也只有这一个人能让他正在产生斗志。只可惜朋达克儿死了,死在了夜晚的纷乱中,死在了漫天的乱箭中,死在了他守护的那种所谓的大义中。 “可笑的人,可悲的人。”阿那木扎儿看着前方辽阔的草原,自嘲一笑。 “大汗。”完本扎特骑着马走来,对着阿那木扎儿问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昨夜只是一个奇袭,也亏得这个奇袭,才让他们这些部族没遭受到很大的损失。 “进山里去。”阿那木扎儿淡淡开口,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进山?”完本扎特看着阿那木扎儿,一脸的不解。 这些日子来,他们跟着阿那木扎儿联合了数个部族,其中也剿灭了数个部族,坎坎坷坷的,将大半个瓦剌余部联合了起来,虽然没有二十几年前的那般规模,但也多多少少有了些。接下来即使不与南昊蛮子开战,也应该趁着他们灭了和硕特部的这股劲,继续将其他的部族收入囊下,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进大山去。 阿那木扎儿知道自己这个亲信想的什么,朝着南边的方向看了看,解释道:“这些日子我们的动静很大,大半个草原都有我们的身影,估计南昊的蛮子已经知道了。” “接下来的几个部族中有不少都跟和硕特部一样,亲近南方的蛮子。如果在这个时候我们不及时收住,怕是到时候南昊蛮子会跟那些部族联合,将我们好不容易联合起来的瓦剌大军歼灭。而就算是我们不继续,南昊蛮子也不会放过我们,定会派大军而来。” 完本扎特点了点头,大汗所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虽然如今的他们在草原已经能够为所欲为,但在南昊蛮子的面前,还不足够,换句话说,他们的力量还太弱小,即使整合了整个草原的部族,也无法与南蛮子抗衡。 阿那木扎儿收回目光,接着看向极远处的大山,继续说道:“我们此时最好的选择就是进入大山。因为大山有草原母亲的保护,南方蛮子不敢进来。而且,在大山深处,可有那些让南方蛮子害怕的东西,更有我们最好的,同伴。” 说罢,阿那木扎儿双脚轻蹬,马鞭用力一挥,驾着大马飞奔而去。一旁的完本扎特愣了一瞬,跟了上去,不去理会身后的和硕特部营地之中发生的一切,就跟前几次不去理会那些早已被灭族了的部族一般。 日渐渐升起,明亮的晨光带给辽阔的草原阵阵暖意,落在萧索的营地上,却让人不寒而栗。 离着和硕特部营地十数里的地方。此时跑了一夜的络骨丹鄂尔跟相鄂穆尔无力的趴在软软的草原上,任由呼呼的风肆意吹拂。 不知过了多久,络骨丹鄂尔支撑起疲倦的身子,看向和硕特部营地的方向,哭丧着脸:“阿哈,我想回去。” 相鄂穆尔翻过身,仰面看着天边惨白的云,双手紧紧抓着草:“我也想回去,想杀了阿那木扎儿那个混蛋。” 接着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可是就我们两个人,回去又有什么用呢,白白送死吗。” 他锤了一下地,眼中一滴泪水划过。昨夜的逃离让身为和硕特部勇士的他感到耻辱,正如络骨丹鄂尔所说的,勇士就该是战死在草原上,而不是像他们二人这般,跟颓废的老狼一般,抱头逃命。但回去了,面对阿那木扎儿的大军,以他们二人的力量,等同于送死。为今之计,只能带着那份朋达克儿大汗交予的羊皮手书,送到南昊国君手中,让南昊铁骑踏入草原,将阿那木扎儿一众杀了,为他们和硕特部死去的勇士报仇。 “阿哈,这个给你。”络骨丹鄂尔将腰间别着的羊皮卷递到相鄂穆尔面前,脸色凝重:“阿哈你将这个送去给南方蛮子,我回去给阿兀跟大汗报仇。” 相鄂穆尔愣了一下,快速起身,伸手拍了一下络骨丹鄂尔的头,咬牙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让我一个人做逃兵,然后你逞英雄吗,你可是和硕特部的新大汗,你要是死了,我有什么颜面去见朋达克儿大汗!” 络骨丹鄂尔吃痛的擦着头,收回羊皮卷,说道:“那阿哈,我们一起回去,给大汗报仇!” “回去?”相鄂穆尔低下头,看着络骨丹鄂尔腰间的羊皮卷,接着说道:“我们不能回去,回去就是送死。” “那你说怎么办!”络骨丹鄂尔哭丧着脸。 “把朋达克儿大汗的手书送到南昊国君的手里,完成大汗的命令,然后我们再回来,找阿那木扎儿报仇。”相鄂穆尔抬起头,望着远处,那座若隐若现的城。 这是他们唯一的办法,即使不愿,也只能如此。 只有南昊国,才能为他们和硕特部死去的无数冤魂,复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十六章 梁国朝 北地变乱,准噶尔大汗阿那木扎儿横空出世,短短数十日的时间内,将原本四分五裂的数个瓦剌部落联合起来,与此同时也踏平了不少的部落,声势浩大。 北地的变化,以检察院的能力自然是早已经知道,其中消息也早早送回了京师。但皇城里面的那位皇帝陛下并没有对此事做出任何的反应,毕竟北地向来是南昊国不愿踏入的地方,而且北地瓦剌部族一向与南昊国不合,即使如今其中有几个部落与南昊国交好,也不足以让南昊国出兵北伐。 说到底,这些日子发生在北地草原的变动,都是瓦剌部族自己的家务事,当然,阿那木扎儿也是个聪明人,几次大的动作都恰好避开南昊国的利益,就算是有摩擦,也仅仅只是微乎其微,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因此,南昊国的那位皇帝陛下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而劳师动众,费尽心力的北伐。因为南昊皇帝知道,其中的收益与付出完全不成正比。 所以南昊国便摆着这么一个态度,只要阿那木扎儿不触及南昊国的底线,那对于北地发生的一切,他们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二十年前的瓦剌部落都受不住南昊国的铁骑,更何况二十年后。 至于和硕特部逃出的那两人,没人能够知道他们俩的命运是如何,更没人知道那一封由朋达克儿写的羊皮手书能否搬动南昊国铁骑。不过按如今南昊国的态度来看,估计希望渺茫。没人会为了一个小小的部族而兴师动众。 但南昊国的那位皇帝陛下是个特别的人,天知道他会不会突然来了兴致,正如十五年前的那般,调皮的再来一次御驾北征。 估计是没有可能,十年过去了,昊国的这位皇帝陛下不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他知道,若是北征离着他们千里之远的北地草原,那其中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绝不是少数。虽然昊国不缺这些,但若是真将重心放到北地,怕是西边的梁国会不安分,做些小人之举,那到时候昊国便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形势。 毕竟梁国虽然没落,底蕴还是在的,尤其是梁国的那位太子,可不是省油的灯,据说梁国太子可是拜了三尊之一的枪尊胡霸一为师,一手枪势,颇有枪尊六成实力,是个难对付的角色。 当然了,昊国还是这片大陆最强大的国家,以如今梁国的国力,只能堪堪自保而已。若是将来昊国北征北地草原,梁国趁机冒犯昊国边境,这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相比与北地的草原,昊国还是更喜欢西边那片富有的山脉。 天已经明了,西边的梁国也迎来了新一天的光明。 汴京,梁国皇宫中,年过半百的梁帝早早的起了床,在宫女的服侍下穿上崭新的龙袍,望着空旷的殿前广场,悠悠叹气。 梁帝年事以高,苍白的胡须无力的垂着,两鬓,也是一样的苍白。迎着晨光,梁帝露出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心思沉重。身旁的老太监看着这个自己服侍了数十年的老皇帝,脸色不由的暗淡下来。 梁帝是幸运的,至少他活到了这个岁数,纵观梁国历代帝王,没有一人能活到这个岁数。同时他也是不幸的,因为他见证了梁国的衰弱。 “陛下,时辰到了,该上朝了。”老太监看了一眼门外放着的日晷,躬着身说道。 梁帝点点头,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又在宫女的搀扶下,朝外边走去:“四喜,柏儿可回来了?” 博儿,自然是梁国太子梁山柏。 老太监四喜跟在身后,说道:“听守城的说,太子殿下是昨夜四更时分回的,此时,该在大殿中吧。” 听到太子的消息,梁帝点点头,苍老的脸上不由的泛上一丝笑容。 太子梁山柏不单单是他唯一的儿子,更是复兴梁国唯一的希望。毕竟自己已经是半只脚进了皇陵,梁国的未来自然是要交到自己这个儿子手中,由他带着梁国重回巅峰。当然,梁山柏也没让他失望,不仅仅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得到了枪尊胡霸一的青睐,更是带着梁国儿郎,开拓了山脉里面藏着的大批宝藏,让原本衰退的梁国经济得到了复苏。 梁国皇帝的这个位置,是该由梁山柏继承,也早就该由他继承。 梁帝叹了口气,看着不远处的大殿,面色忧愁。都怪他这个老不死的,拖着一副无用的身子,白白坐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让原本少年的太子,如今也早早入了而立之年。 “陛下,可是哪不舒服?”老太监四喜一脸的担忧。梁帝年事已高,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每每看到梁帝这般模样,总让人不由的担忧。 “若是真有哪不舒服便好了。”梁帝无力的摇摇头。自己这把老骨头,什么都做不好,也什么都不好,可就偏偏这身子,十数年来无病无灾,除了日渐的衰老,便没有别的什么了。 可这有什么用呢,只不过是一具残败之躯,拖着太子,也拖着梁国。 听到梁帝的话,老太监四喜也不由的叹了口气。他知道梁帝心中想的什么,这些年来,梁帝无时无刻不在怪自己,认为是他的软弱,导致了梁国的衰败。可明眼人知道,梁国的衰败不是偶然,即使当年梁帝没有软弱,也无法挽回局势,更何况是梁帝的只身犯险,才让梁国得以保存,没导致灭国。 昊国的那位皇帝实在是一个千古奇才,甚至比起昊国的太祖皇帝有不逊色。竟能凭借着一己之力,将昊国的颓势扭转,硬生生的抵挡住了梁国的奇袭。虽说当年是昊国皇帝的一次任性,北征草原,但也偏偏是因为那次的任性,竟让梁国积攒了数年的国力一击而散,变成了如今的这般。 四喜摆摆手,示意两侧的宫女退下,接着扶上梁帝无力的手,进了大殿。 “圣上驾到。” 一边的小太监见梁帝进来,手中浮尘一甩,清声诵道。 仅仅一句,原本还是人声杂杂的正殿变得安静下来。下边,一句候了许久的梁国群臣们整肃官衣,齐齐的拜伏于地,皆呼万岁。梁帝看了一眼众臣,面容惭愧,在老太监四喜的搀扶下,缓缓走到庄严的龙椅前,颤抖着坐下,出声道:“起来吧。” 群臣们听到发话,道一句“多谢陛下”,才爬起身。接着再次整理一番有些凌乱的官服,左右看了看,肃立着。 “诸位爱卿,前些日子的事,可听说了?”梁帝咳嗽一声,无力的倚在龙椅上。 前些日子的事,自然是昊国京师城内发生的刺杀,虽然昊国消息封锁的紧,但他们梁国密探还是将信息依稀传了出来。也主要是刺杀发生的地点过于特殊。 文成街,十几年前可是昊国京师的第一街,其中虽然只住着一位大臣,可仅仅靠他一位,便能够让无数人向往。那可是京师保卫战的第一功臣,难以想象,若没有那人,如今的昊国是否还存在,就算是存在吧,也估计只能缩在南方江南一代,绝无法有如今的这般强大。 不过既然已经如此,他们也没法多说什么。梁昊二国虽然有世仇,但如今还算是处的和平,没发生大的冲突,也是极好,他们能得以喘息的机会。 “父皇可说的是京师刺杀的案件。”太子梁山柏上前一步,拱手说道。 众臣的视线也随机看了过去。 梁帝点点头,说道:“自是这件事,听说刺客是两人,一人是前昊国东厂的密探,而另一人,则是来自北地草原。” “确实如此。”太子梁山柏沉思片刻,接着说道:“东厂密探那人不必多想,那是他们昊国的内事,主要是来自北地草原的那个刺客,需得注意一番。” 梁山柏走出队伍,从怀中取出一封折子,交由殿前站着的小太监手中:“这是前些日子北地草原发生一些事情。” 梁帝接过折子,打开细细看了看,只几息时间,满脸的惊讶。 太子梁山柏知道自己父亲为何惊讶,看了一眼殿中的群臣,继续说道:“确实如此,北地草原突然多了位人物,阿那木扎儿,此人带领着准噶尔部,将大半个草原联合了起来,其势颇有当年的也先风范。” “而且听说此人仇视昊国,有如此动作,估计是相对昊国动武,在联系前些日子发生在昊国都城的刺杀案件,那个来自北地草原的刺客,大概跟那阿那木扎儿有些关系吧。只是不知为什么他们刺杀的人不是昊国重臣,而是选择一个没有官阶品级的少年。这让人很是疑惑。” 听到梁山柏的话,群臣纷纷点头私语。 阿那木扎儿既然仇视昊国,那么能在昊国都城刺杀,所该选择的目标应是朝堂重臣,而非一个少年,最关键的是,刺杀未果。当然,即使刺杀成功了,一个少年,又怎么会产生什么影响呢。莫非那少年的身份特殊,所牵扯的种种足以让昊国发生变革? 可若是如此,这般少年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应是早早的被锦衣卫注意到才是。 梁山柏没有理会殿中群臣的一轮,而是继续说道:“不过儿臣,在老师那,知道了些秘闻。” ps:准备准备下个月上架吧,反正也是扑,早扑晚扑都是扑。不知道到时候有没有人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十七章 西梁谋 听到梁山柏的话,群臣们立刻安静下来,齐齐看向他。 梁国太子的老师是何人,那可是名震天下的三尊之一,枪尊胡霸一。关于枪尊,可有一枪破一城的威名,虽说如今隐居在皇宫深处,但其与南昊国箭尊一般,威名依旧远扬。 不过说起三尊,当属剑尊最为神秘,虽是名声浩外,但没人见过其人,更少有人知道其名,除了一直传于世间的一剑破万军以及十六年前其与箭尊的一战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的消息。让人都以为那位曾享誉一时的剑尊,如今是不是入了土,不然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 高坐在龙椅之上的梁帝并没有像群臣一般惊讶,轻咳一声,让自己的身子轻松一些,接着将手中折子放下,示意梁山柏继续说话。 此时的大殿极为安静,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梁山伯拱拱手,淡淡开口:“儿臣让在南昊国的密探将那个遇刺少年的身份查了查。少年名叫李箫,是南昊国江南道苏州人,据说还是苏州有名的商贾人家的公子,此去京师是为了给南昊国的公主治病。” 群臣相互看了看,一脸的不解。刺杀少年的身份并不特殊,商贾人家的公子,此等人在南昊国可多的是。难道是因为那李箫是去为公主治病的缘故,可这又是为了什么,想让公主病死,然后引起南昊国动,乱?怎么可能,堂堂南昊国,泱泱大国,岂会因为这等小事内乱。 “那,殿下,此少年可有特殊之处?”群臣中有人开口问道。 梁山柏转过身,看了一眼那人,解释道:“自是有特殊之处,只不过其中的因果,老师并不让本宫告知诸位。” 群臣们面面相觑,当是最重要的时候,枪尊大人竟不予相告,这不是在吊人胃口嘛。只是这么想,枪尊大人不让告知,那自然是有自己的理由,而其中的理由,自然是会引起大的变动。 太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过本宫可以说的是,那李箫,与天下三尊的剑尊,有些关系。” “哪位剑尊?”不知是谁问了一句。 “自不是千里射箭的那位。”太子回道。 群臣们恍然大悟,不是昊国射箭的那位箭尊,那便是消失了数年的剑尊了。想到这,群臣们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那位剑尊可是一人一剑斩万军的人物,难怪他们所刺杀的人是那李箫。 李箫虽没什么身份,但他与那剑尊有些关系,既有关系,那可不得了。要知道文成街可是在南昊国东厂的监控之中,文成街一事又有东厂的影子,若是李箫在那丢了性命,可难保那位消失数年的剑尊不会袖手旁观,到时杀上京师,怕是南昊国难以承受如此损失。至于管着文成街的东厂,估计会被剑尊斩尽。 一旦如此,那结果可就有了意思,南昊国京师必然会因为剑尊的出现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而到那个时候,南昊国必然会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这也大概是那北地草原刺客出现的原因。 北地瓦剌此举实在是高,借南昊国之力,让其内乱。只可惜刺杀失败,那李箫没有死,如若不然,这也是他们的一个机会。 就是不知北地的蛮子是如何得知李箫与剑尊的关系。 年迈的梁帝咳嗽一声,打断群臣的议论,接着他看了一眼殿中的太子。二人目光相处,梁帝知道刚才太子所说的话还有许多,只不过因为顾虑,无法继续当着群臣们说。 梁帝摆摆手,说道:“今日若没什么事了,便退了吧。” “是,陛下。”群臣们齐刷刷的躬身,双手放于身前,尾音拖得老长,太息道。 ……朝会结束,群臣们纷纷顺着长长的直道,向高高的宫墙外离去。而梁帝则是挽着太子梁山柏的手,走在御花园的小道上,面容喜悦。 时隔数日,太子梁山柏出外办事,如今总算是回来了。对于自己这个儿子,梁帝可是欢喜的很。 “父皇,今日怎不见皇妹。”梁山柏望了一眼四周,问道。 “问问年纪不小了,至今还未婚配,还整日想着玩,朕着实为她捉急。”梁帝想到他的那个女儿,不由的叹了口气:“将她扔进了清净司,好好学学,别整日的瞎跑。” 梁国公主,梁问问,二十有五的年纪,长得动人,颇有美人之姿。就是一直未婚配,这着实让梁帝心忧。可没办法,就这么一个女儿,总不能随便找户人家嫁了吧。 “问问还是个孩子……”梁山柏停顿了一下,尴尬一笑:“至少心理上是。父皇还是别这么着急,当是顺其自然。” 梁帝看了一眼梁山柏,摇了摇头。比起他这个做父亲的,身旁这个可是更加的宠爱。 随意找了出凉亭坐下,梁帝挥挥手示意身边的宫女太监退下。接着开口问道:“刚才在殿中,你可是还有什么话?” “是的。”梁山柏点点头,面色凝重:“这次我将那李箫的身份交予老师,老师只是匆匆一眼,便在里边找到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梁帝问道。 “楚逸。” “楚逸?”梁帝想了片刻,确定自己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此人是有什么身份?” 梁山柏取出一份密函,展开,放在梁帝面前,说道:“此人是那李箫义父,也是苏州楚家的家主,最关键的是,楚逸此人……” “正是天下三尊之一的,剑尊。” 看着面前的密函,梁帝一脸的无法相信,“剑尊?楚逸?” “确实是剑尊。”梁山柏点点头。 “原来如此。”梁帝瞬间明白了文成街事件的主要目的。 虽然如今还不知道策划文成街一事的幕后真凶是何人,但可以确定的是,此人定是了解那李箫与剑尊楚逸的关系,如不然,不可能在京师,策划如此规模的刺杀。这可是动用了东厂与北地草原的人。若是此计成了,以剑尊与李箫的关系,哪能不北上京师,搅得南昊国大乱。 只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看似没有武功的少年,竟将两名五品高手反杀,让他们的计划落空。 可惜,可惜啊。 “胡师可还说了什么?”梁帝继续问道。 梁山柏摇摇头,脸色复杂:“老师只说此事万不可外传,那李箫与剑尊的关系,切不可让他人知道。” 梁帝点点头。他明白胡霸一为什么让他们不要将李箫跟剑尊的关系被别人知道,剑尊虽然武艺高超,但在天下绝不乏仇人,若是让他们知道了这件事,到时会有无数人前去挑战楚逸,更会有无数人骚扰那李箫。然而此举引起的绝不仅仅只是南昊国动,乱,更会是整个天下。 武道,可不只是南昊国的武道。天下武者动荡,南昊国或许能抗下,但他们以及北地草原,可不一定能撑过来。 “柏儿,你说南昊国的那位皇帝陛下可知道这个。”梁帝回过神,问道。 “该是知道的。”梁山柏沉思片刻,接着说道:“毕竟文成街的刺杀不是小事,相信将军府的那位箭尊不会吝啬这个消息。” 确实,箭尊张益达一生为南昊国着想,如今京师出了这么大的事,定不会袖手旁观,估计南昊国的那位皇帝已经是知道了李箫与剑尊之间的关系,不然也不会如此动气。 “也罢,这是南南昊国的事,我们不必为他们操心。”梁帝扶着梁山柏的手,缓缓起身,接着负手看着满园美景。 “柏儿,你对北地草原的变化,有什么看法吗?” 北地草原,准噶尔部阿那木扎儿横空出世,一举联合大半个草原,更是在草原点起了星星战火。关于此事,他们梁国还是略有耳闻。 “北地草原偏远,气候,也是极为的寒冷,并不适合我们与南昊国人生活,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跟南昊国对于北地的入侵,只是逼退的缘故。”梁山柏吹散肩头的落花,继续说道:“不过如今出了阿那木扎儿这个人物,于我们而言未尝不是坏事。” “此人仇视南昊国,如今整合大半个草原的部落,必然会休养生息,待到有机会,定会南下,届时,南昊国北上相斗,与其纠缠,趁此机会,我们也可东征,若有可能,与北地的蛮子一同,能灭南昊国。” 梁帝别过头,说道:“南昊国的那位皇帝绝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可为何至今,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这也是阿那木扎儿聪明的地方。”梁山柏继续说道:“他所侵犯的部落基本离着北边的那座大山不远,一旦昊军前去,他大可顺势躲进大山,而昊军绝不会一直呆在北地等着他们出来,南昊国消耗不起,正因为如此,南昊国才会没有反应,也没法做出反应。” 梁帝点点头,太子所说的有道理,北地的那座大山是瓦剌部族最好的保护,因为有大山的存在,所以二十年前,还有十年前,南昊国都无法将瓦剌部族消灭。对于瓦剌,也只能用怀柔政策。 “可若是南昊国被灭,我们又如何面对瓦剌?” “父皇多心了,瓦剌族人大都不喜中原,届时南南昊国被灭,定会回去草原,我们只需好生相待,定不会有事。”梁山柏笑着说道。 确实如此,对于梁山柏所说的话,梁帝也是认同。 “那,便等阿那木扎儿的好消息了。” ps:不是,我说,真就没人看?有的话来纵横中文网《如弈歌》的圈子下面说句话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十八章 继事 瓦剌部族习惯了草原生活,对于中原的气候、环境并不喜欢,若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部族不同意阿那木扎儿的南征。因为阿那木扎儿完全是为了复仇。 当然了,北地草原不如南部繁荣,所以在离开的时候定然会将那些土地上的粮食、器械,以及女人掠夺干净,正如二十多年前的那般。 无论是为了复仇,亦或是瓦剌人所需要的各种东西,阿那木扎儿都会选择南征。有此人的存在,昊国与北地瓦剌之间的战争无法避免,至于梁国,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对了,柏儿,过些日子是南昊国太后的生辰,你可有合适的人选?”梁帝咳嗽一声,看向梁山柏,说道:“咱们京师的情报网因为前几日文成街的案件,被昊国检察院跟东厂清理得所剩无几,此去京师,需得将剩余密探整合起来。” “京师里边的情报,可不能断了。” 听罢,身后的梁山柏想了想,在满朝大臣之中寻找片刻,接着抬起头,看着梁帝,说道:“父皇,您觉得,秘阁修撰江左郎如何?” “秘阁修撰,江左郎?”梁帝说道。 梁国官职与昊国相似,可以说,昊国官职参考于梁国。不过昊国在梁国官职的基础上,修改了许多。 “是的,父皇。”梁山柏笑了笑,继续说道:“江左郎为人谦恭、低调,正因如此,此人才未引起昊国检察院的注意。而且此人的老师,如今的国子祭酒,可是大家欧阳王苏的弟子,此番出使南昊一事,此人是最佳之选。” 梁帝点点头。细细想想,太子所说的确实有理。江左郎此人存在感并不高,若不是今日太子提起,怕是很难想起此人。不过能在秘阁这般存在数年,定有其过人之处。 “既然如此,那出使南昊一事,便交由柏儿你负责。”梁帝扶着梁山柏的手,朝外边走去。 “朕已经老了,以后这梁国,得靠柏儿你了。” …… 北地草原的变乱已经成了事实,若是不出意外,阿那木扎儿所带领的瓦剌余部会在下个春日结束之后,举兵南进。这一点,南昊国的那位皇帝陛下自然是知道,不过迟迟没有对此做出反应,实在是让人不解。 而且看昊国官场上,百官们也只是随口提过几次,似乎此事对于他们而言,微乎其微。 也确是,如今的南昊国早已从二十年前的大乱之中缓了过来,较之当初,隐隐有超越之势,如此北地瓦剌,确实没必要放在眼里。 至于西边的梁国,若是二十年前的梁国,那还需要放些心思。如今的西梁国,只不过是靠着数十年累计下来的底蕴生存。倒是梁国太子梁山柏,此人确实有些本事。不过再有本事,也无法扭转局势,毕竟可不是人人都有如今这位昊国皇帝这般的才能。 北地骚乱,西边眈眈。于昊国而言不过是小事,昊国皇帝不担心,官员们也没放在心上,甚至连百姓也懒得提起。 ……日上三竿,有些炽热的天光散落下来,带来些许的燥热。 文成街前,休息了一夜的李箫此时活动着酥麻的身子,沉默地看着面前的这条街。 “李公子,吃些早食吧。”周舒移将手中早食递给李箫,笑着说道。 李箫点点头,接过尚存余温的早食,吃了起来。今日起得晚了,直到周舒移来万安寻他,才费力的起床。 扭了扭脖子,李箫看着自己的手,不由的笑了。昨日最大的收获并不是蒲田系案件的进展,更不是自己体内余毒被清,而是与杨乾坤的一番小小接触。 不得不说,九品高手确实是九品高手,随意的一股真气,不仅将自己体内余毒排除,更是极为巧合的提升了自己的境界,让他一夜之中摸索到了八品的门槛,更是在一夜之内,得以突破。 当然,早在文成街那夜遇袭之后,他便隐隐约约有了八品的感觉,只不过无法接触,这感觉就像是满目的大雾一般,见不得,摸不得。而昨日杨乾坤的一击,在机缘巧合之下,将他眼前的大雾驱散,使其进入了八品之境。 一入八品,整个人都不一样,所见所闻,都通透了许多。 李箫满意的吃着手中早食,扫视一遍文成街内。 文成街虽然被皇帝下旨对外开放,允许他人入内,但十几日过去了,仍然没人敢踏入,其中缘由便是害怕东边的那间厂子。不过也是因为如此,这么些天过去,文成街还是保持着当时的那般模样,除了被大雨冲去的血迹以外。 不过李箫并不知道这点,文成街还是这般的败落,在他眼中或许是因为此处风水不好吧。 “李公子,可还记得什么?”周舒移小心翼翼的问道。 李箫是文成街事件的受害者,若是文成街事件有所进展,只能靠面前的这位少年了。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希望不大。毕竟检察院跟东厂可不是吃素的,若真能查出,早就结案,哪还轮得到李箫。 李箫苦笑一声,无奈的摇摇头。那夜的情况实在是紧急,再加上周围环境过于漆黑,他可是连刺客长什么样都没能看清。 “对了,刺客的身份,周参军你可知道?”李箫转过头,问道。 周舒移先是愣了一下,心道这李公子怎么连刺客的身份都不知。虽是这么想,也还是擦了擦嘴,说道:“那两个刺客的身份已经查出来了。” “一个是来自北地草原的瓦剌人,据说是瓦剌准噶尔部的,常年在北地草原跟我国边境之间活动,只是不知此人为何会突然来京师刺杀公子你,也不知他是怎么取得检察院的七星弩。” “七星弩?检察院?”李箫靠在阴影处,眉头微皱。心道怎么跟检察院扯上了关系。这刺客可是来自北地草原,用的却是检察院的器械,难道是昊国的检察院为了杀自己而通敌卖国。这怎么可能。检察院卖国,这怕是一个笑话。 “确实是检察院的七星弩。”周舒移想了片刻,继续说道:“七星弩是昊国独有重器,其模样也是独特,周某绝不会认错。” 七星弩作为国之重器,军伍出身的周舒移是见过的,而且那日刺客与七星弩是送到京兆尹府,身为京兆尹府唯一的参军,自然仔细看过。毕竟这可是七星弩,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现,怎么不让他注意。只是至今也不知,为什么七星弩会如此出现在文成街,而且又是在北地蛮子的手中。难不成文成街的刺杀真与检察院有关,或者是检察院的内部,出现了细作? 周舒移摇了摇头,不去多想。 作为昊国重要机构的检察院出现细作,这可是让人不由心颤。而且,文成街事件中,牵扯进来的可不知检察院,还有东厂的影子。甚至较之检察院,其牵扯进来的,可是东厂的人。 李箫又是皱眉,忽抬腿朝前边走去,摆摆手示意一旁的京兆尹府衙役让开,自己则蹲下身,细细看着地上的那处小洞。 此洞正是那夜刺客所造成的,不长的箭矢自暗处而来,毫不留情的射向李箫。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肩头的伤,接着伸手摸了摸地上的箭洞。 文成街的地面并没有经过新城翻新,所以此处用的石料还是十六年前的制式。即使如此,也算是货真价实的石料,硬度虽然较之别处有所不足,但也不会如纸一般脆弱。 如此地面,却被射出了一个洞,可想而知,那七星弩的威力是有多大,果真是国之重器。 “七星弩的设计很是巧妙,前三箭足有破城弩之势,至于接下来的,虽是弱了些,但威力还是胜过普通弓弩。”周舒移解释道。 点点头,李箫暗自庆幸。那日自己运气不错,连续躲开了三箭,没被那所谓的破城弩之势所伤,不然怕是他所中的那一箭足以将其半个身子击穿。 一想到这,他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还有一个刺客呢?可也是北地草原来的?” 周舒移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另一个刺客并不是来自北地草原,而是货真价实的昊国人。” 听到周舒移的话,李箫诧异的转头。 周舒移又道:“据说,那人,是个无根之人,而且他可是来自东厂,所用的那柄长刀,也是东厂的制式。” “嗯?”李箫快速起身,拧着眉头。这是何意,怎么还牵扯了东厂。 检察院的七星弩,还有东厂的番子以及东厂的长刀。难道是他们两处想置我于死地。 可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难道是为了自己那个在苏州的父亲出现?可不应该啊,楚逸若是因为自己出现,那昊国武道必将陷入混乱,这对于昊国而言,可没有一点好处,身为昊国重要机构的检察院跟东厂可不会不知道这一点。而且,最为关键的是,他们应该并不知道自己与楚逸的关系,不然,此时自己身边的可不会是京兆尹府的人。 “看来要查这案子,需得去东厂看看了。”李箫看向东城,叹息道。 ps:求票票,嘤嘤嘤!!!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十九章 迷香迷人眼 东厂,这个由宦官阉人组成的特殊机构,曾无数次出现在影视剧中,而在那些影视剧里,往往是担任着反派角色。 阴暗、狠毒、奸佞,是他们的代名词。 当然,昊国的东厂也是如此。但有所不同的是,昊国东厂与那些影视剧中的略有差异,也大致相同。同样是一人掌理,委以缉访刺探的大权。 东厂监视政府官员、社会名流、学者等各种政治力量,并有权将监视结果直接向皇帝汇报。依据监视得到的情报,对于那些地位较低的上的反对派,不经司法审判,东厂可以直接逮捕、审讯;而对于担任政府高级官员或者有皇室贵族身份的反对派,东厂在得到皇帝的授权后也能够对其执行逮捕、审讯。 只不过后来的检察院设立,让东厂的权力得到了削弱。 如今的东厂所管理的主要是京师中的事,而且所得的情报在事后需交由检察院备份。当然,东厂并不负责别国暗探,这主要交由检察院处理。 东厂所管政府官员、社会名流、学者等各种政治力量,而检察院则是负责除此之外的所有事,并行锦衣卫之责。两者都只对皇帝负责。 两司互不干涉,却略有关联。毕竟检察院也算是朝中官员,而东厂,也隐隐到了检察院的管辖范围之内。不过如今统辖两机构的最高官员,似乎是有着某种仇恨。如此这般,东厂对待检察院便无法像锦衣卫的那般,能将其收拢。这种局面,也是宫里那位皇帝陛下想看到的局面。 天光璀璨,自天而来,毫无保留的撒下来,带来光明的同时,也照射出建筑的影子。文成街此处建筑不少,也是萧条的缘故,光与影分明的落在地上,似画一般,别有一番意味。 “看来要查这案子,还需得去东厂看看了。”李箫看向东城,幽幽叹息。 李箫实在是不想跟东厂接触,在他的印象里,东厂的风评就一直不咋地,那些个东厂番子总让他不由的心颤。而且在京师的这些日子,他也经常听见检察院跟东厂的事,对于这两处机构,说者可谓是避之不及,生怕与他们有所纠缠。 “公子,您刚才说什么?”周舒移没听清李箫说的话,出口问道。 不过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了东厂,这是何意,难道这间案子真与东厂有关? 李箫只是摆摆手,没有回答周舒移的问题。按如今的信息来看,文成街的事件确实跟检察院以及东厂有关系,七星弩还有东厂密探的出现,也证明了这一猜测。 但到底是不是真的与昊国的这两大机构有关,还不能枉下决策。毕竟这么浅显的线索不会没人看不出,而宫里的那位皇帝陛下自然也是知道这点,却依旧让检察院跟东厂一同查这个案子,若不是出于信任,那便有别的原因。 而且李箫总觉得,设计文成街事件的幕后真凶,其目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远在苏州的那位父亲。 摇了摇头,甩掉糟心的想法。原以为文成街事件只是自己的仇家所随意谋划,他也怀疑过自己在京师所遇到的那些人,但后来发现,以那些人的能力,并不能够设计如此案子。 检察院跟东厂可不是他们能操作的。再加之那个北地草原来的刺客,如此一来,文成街这个案子所牵扯的越来越多,让人不得不怀疑其中的真实目的。 自己只是个富商家的公子,以如此阵仗只为了杀自己,不符合常理。因此他们真正的目的,必然不是自己,而是与自己相关的某个人。至于那个人,除了楚逸之外,实在是没人能配得上这般对待。 可又是谁要设计将楚逸牵扯进来呢。这是李箫要查的关键,更是他要留在京师的原因所在。 “周参军,李公子,此处有异样。”只见前边的一处屋子窗台边,一名京兆尹府的衙役朝着李箫二人挥手。 闻声,李箫踢开脚边的碎木,快步朝着衙役所在的位置跑去。 入了屋子,便是一股年久腐烂的味道,满地的碎木四散躺着,往里些,是几件还算是完整的家具,不过如今上边已经满是蛛网,白丝层层,似薄纱,有些迷人。 拍了拍肩头的尘灰,捂着鼻子,踩着满是碎末的木梯便上了楼。 与楼下一般,放眼望去,二层楼也尽是碎屑,零零散散的,只有一张木床算是完整。 见李箫二人出现,衙役忙是走上前,对着二人拱拱手:“周参军,李公子。” 李箫扫视一遍二层楼,然后对着衙役点点头,开口道:“何处异样?” 衙役谄笑着,将手往身后一指,道:“小的刚在此处寻看线索时,忽发现此处窗台便有人停留的痕迹。” 顺着衙役指的方向看去,拿出窗台边又明显的几处脚印,有些凌乱,周围还有一团干草,其上放着一只瓷碗。 衙役接着说道:“这些痕迹该是不久前出现的,而且拿出干草上还有人躺过的迹象,一个是刺客……”衙役声音渐轻,偷瞄着李箫跟周舒移。 李箫蹲下身,眉头紧皱。确实,细细看去,痕迹上边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新灰,再看那堆干草,看起来虽然有些杂乱,但整体还是整齐,确像是人睡的地儿。 估计那使暗箭的刺客,就是在此处刺杀的他,也是在此处休憩。 “周参军,此处还有发现。”身后,另一衙役喊了一声。 周舒移快步过去,只见那名衙役身边放着数件瓷器,如此完整,不像是曾经住在这处屋子的主人留下的,而且看那瓷器内,有水,也有奇怪的液体。 皱了皱眉,周舒移好奇凑上那只装了奇怪液体的瓷器,只闻见一股奇香,随即周舒移便感到一阵眩晕,双眼一黑,身子不受控制向后倒去。 事情发生的很快,连周舒移身边的衙役都没有反应过来,一声闷响,四周尘土四散,如雾一般。 文成街一夜的刺杀让李箫至今神经都保持着敏感,在身后的那一声闷响出现的一刻,李箫便下意识的转过身。 “咳咳。”挥挥手,李箫将面前滚滚飘来的尘灰拍散,眯着眼看向周舒移的方向。 只见周参军此时仰面倒在地上,没有反应,原本在其手中的装满不明液体的瓷器此时倒在地上,其中液体随之流出,片刻间,发出浓烈的异香。周舒移身旁的衙役闻之,只几息,便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未等李箫走动,那股异香便弥漫过来,只轻轻一闻,便有股眩晕的感觉。忙是轻咬嘴唇,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闻了闻。 “捂住口鼻!”对着身后衙役忙声喊道。然而还是有几人中招,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看了一眼屋内的众人,李箫眉头紧皱,好看的脸上泛出一丝疑惑。 这股异香李箫总有种熟悉的感觉,似是在何处闻到过一般。将手中瓷瓶交给衙役,李箫走上前,轻轻点了点流在地上的不明液体,摩挲起来。 衙役则是接过瓷瓶,在李箫的示意下闻了闻,顿时脑中一阵清明,接着快步走到周舒移等人身旁,放在众人鼻前,轻轻扇扇手。不多时,倒在地上没有反应的众人便有了知觉,咳嗽两声,支棱着起身。 “李公子,这是何物?”周舒移活动了酥麻的身子,捂着口鼻,闷声问道。 “迷香。”李箫淡淡开口。此物是迷香,溶于水而香溢满。那整只瓷器中装着的都是迷香,不然也不会有这般药效,一闻便倒。 “迷香?”周舒移一脸的吃惊。这个地方无人居住,怎么会有一罐迷香放着,而且还是这般烈性迷香。 “先下去吧。”李箫站起身,扫视一眼众人。 此时屋内尽是迷香,虽然自己有方法抵挡,但一直待在此处不是个办法。临走时,用一只空瓷瓶沾了些。 众人点点头,深知待在此处还会继续遭受迷香的迫害,便忙是跟着李箫离开此处。 出了此屋,便松开口鼻,众人使劲的闻着新鲜空气,但很快便隐隐约约感受到了迷香的味道。又是后退数步,警惕的望着屋子。 不过好在文成街没人居住,不然如此规模的迷香,定会引起骚乱。 “公子可有线索?”周舒移皱眉问道。 李箫无奈摇摇头,没有说话。迷香确实是闻到过,只是想不起来是在哪闻过。 周舒移无奈的叹了口气,原以为有了线索,却只在屋子中闻了一遭迷香,还在李箫面前出了糗,丢了京兆尹府的面子。若是让他知道了迷香的出处,定要…… 周参军想着想着犹豫了,此处似乎与东厂有关。 “李公子,这迷香该不是跟东厂有关吧?”周舒移小心问道。 李箫再次摇头,表示不知,但余光却瞧见了屋内角落那放着的一只木桶。 木桶……木桶……水,对,是水。 还记得在苏州,他曾拦下过府中丫鬟给楚歆儿搬的洗澡水,其中便是这个味道,不过当时味道很淡,不如现在的这般浓烈。 “东厂?”李箫低着头沉思。 那日夜晚,出现在楚府的刺客是女子,而此时出现在文成街的迷香却应该与东厂有关。这两者之间有何关系,难道女子是东厂的人?可东厂不都是阉人吗。 摩挲着手中瓷瓶,李箫不由的头疼。 ps:好累啊,真的没人看吗?来个人啊,别每次都无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二十章 俘获“芳”心 原以为只是查个文成街的案子,谁知竟牵扯到了几月前发生在苏州楚府的事。不过当时可没想这么多,只以为是京师贵人们的瞎胡闹罢了。但今日,却发现了异样。 那些贵人们的瞎胡闹,竟然与文成街事件有关。时隔数月之久的两件事,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文成街的这件事,莫名的有了意思。 “公子,在下曾听到过一个小道消息。”周舒移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大脑传来的昏厥,开口说道。 “什么消息?”李箫将瓷瓶放回怀中。瓷瓶之中便是他刚从屋子内取存的迷香。 这种迷香很奇特,与其他的有所不同,虽是迷香却可溶于水,闻之晕厥,沾之则昏迷数日而不自醒。好在有孙邈留下的药瓶,不然今日还真得栽在此处。 周舒移捏了捏眉头,好让自己舒服些,接着凑到李箫耳边,轻声道:“据说,这文成街曾是在东厂的管辖之下,直到近来,陛下因文成街事件震怒,才开放了此处。” 听到周舒移的话,李箫微微蹙眉。 按周舒移话里的意思,那文成街在自己出事之前是一直在东厂的掌控范围内,既然如此,自己出事的那夜,东厂自然还是管着文成街,可那日自己却并未发生东厂的身影,这便让人不由的怀疑。可这一点宫里的那位皇帝陛下不会不知道,但并未深究,其中缘由让人捉摸不透。 皇帝如何想的,自己无法知道。但据目前情况看,那只装满迷香水的瓷器上边可是积了不少的尘灰,定然不会是近来有人故意放置,既然不是,那就跟东厂有关。 如此规模的迷香,以东厂的能力绝不会不知道,可这瓷器就这么放了如此久,更是逃过了检察院跟东厂的搜索,若不是东厂故意为之,那怎么会不被人找到。 再说了,那夜的动静可不小,要说没惊动东厂,那换做谁也没法相信吧。 “周参军,让兄弟的歇一会。”李箫扫视一眼文成街,清声道:“迷香如此,也没法查下去,今日就先歇会吧。” 周舒移点点头,对着街内众衙役说了几句,示意他们可以歇会。顿时,一众衙役如释重负般,随意找了个阴凉的地儿休息,有的人窃窃私语,有的人趁着这会功夫,闭眼小憩。 看着这些京兆尹府的衙役这般表现,李箫并没有说什么。 他不是京兆尹府中的官员,他只不过是个临时要了皇命查案的公子,所查的案子也与她们无关,这些衙役这般表现自是正常。如果他们铆足了劲查案,他就不得不怀疑其中的猫腻了。 李箫看着持刀伫立的周舒移,叫了一声:“周参军。” 周舒移转过头,拱拱手,道:“李公子,可是有事?” 自打他认识李箫以来,便知道这位十六岁的少年不是一个闲人,虽然表面上看来李箫是一股与世无争的模样,但骨子里,绝非安分的人。所以在李箫让众衙役休息的时候,他便觉得还有事。果不其然,李箫说话了。 “周兄,不知能否带李某,”李箫停顿一下,嘴角闪过一抹异样,接着说道:“去趟东厂?” 李箫的话很淡,没有一丝的波澜,似乎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轻松一般。 但周舒移并不是,听完李箫的话,他的心不由的一紧。心中暗道,终究还是要去那个地方。 早在他说出东厂的时候,便有些后悔。这一说,李箫怎么能不去一趟东厂。可不说,又像什么事,难不成为了避开东厂而刻意隐瞒吗。但这些消息,李箫只要想知道,便能知道,终究隐藏了没用,反而会惹李箫怀疑,指不定这位李公子会不会将文成街的事扯到终究身上。 不说不行,说了便惹麻烦,这事当真让人头疼。 “周兄,可好?”李箫面带微笑,眼神微动,接着说道:“周参军若是不愿,李某也不强求,便算了吧。” 说罢,李箫别过身,叹了口气。声声叹息,直击周舒移的内心。 前句还是周兄,亲切的很,可后一句便成了周参军,语气之中夹杂着客气,似是疏远。 周舒移实在是不想跟东厂扯上关系,也别说周舒移了,这昊国朝堂上的官员,可没几个想跟东厂扯上关系。毕竟大多数扯上关系的官员,不是身首异处,就是在东厂大牢里惨叫余生。 较之东厂,他还更愿意去检察院,虽然后者也是一样的狠毒,但至少,比前者光明。 见周舒移眉头间的犹豫之色,李箫淡淡一笑,并不着急。昨日在永和衙门让周舒移杀了刺客,已经将他拉入伙,如今在京师,周参军算是得罪某个贵人,今日在带着他去一趟东厂,查案子,那周参军也间接跟东厂产生了摩擦,这般,周参军便基本跟自己挂上钩,想跑也跑不了。 就是这样拉着周舒移入伙,实在是不太光明,不由的对自己的这种行为产生一丝不齿。可没有办法,自己在京师没有人手,可用的人都没有几个,他所认识的人基本有了阵营,如今也只能用这种手段。 “周参军身为京兆尹府的参军,不愿与东厂有所接触,这是正常。如今东厂势大,京兆尹府的顾虑,李某明白。”李箫讪讪地拍了拍周舒移的肩,脸上极其虚伪的表现出遗憾。实则内心早已在暗喜。看周舒移的这般样子,估计很快就会答应下来。 果不其然,在十数息的犹豫过后,周舒移坚定了眼神,咬咬牙:“公子既然想去,那周某便陪公子去一趟吧。” 倒不是什么激烈的心理斗争,周舒移是觉得,昨日一个当着永和衙门众人的面杀了刺客,得罪了某些人,自己也在一定意义上入了李箫的贼船,那么今日再去东厂一趟,又有何妨,而且,李箫所说的话,什么叫京兆尹府的顾虑。作为京兆尹府的参军。他是见过曾经的京兆尹府是多么的辉煌。 朝廷百官,皆可擒之。饶是东厂,也不惧。那时候都没说过害怕,如今又怎么谈得上顾虑。再说了,这么多年的鸟气也受够了,若在像李箫所说的顾虑,倒不如不要头上的这顶乌沙,倒不如命由了天去。 “公子可还需要带些人去?”周舒移问道。 看得出来,周舒移虽然答应了,但他还是有顾虑,不然也不会问如此傻的问题。笑了笑,李箫说道:“不必了,有你去了还不够吗?” 自然两个人去了就够了,他们只是去查案,又不是去打架,人带多了有何用。再说了,他们可是去东厂,人家的地盘,人带得再多,不都一样,该有事还是有事。 “也是,也是。”周舒移反应过来,一脸的尴尬。这人带多了没什么用,在庞大的东厂面前,他们就算是再多带些人,也不够东厂塞牙缝的。摸着粗糙的下巴,周舒移接着问道:“不知公子打算何时前去?” “现在。”李箫淡淡开口。现在不去,难道还要等个什么时机吗。 “现在?”周舒移一脸吃惊的看着李箫,心道这李公子怎么这般的着急,去东厂,不得好生的谋划谋划吗。 抬起头,还未说话,便看见李箫朝着街外走去,白净的衣裳在风中毫无顾虑的荡着,其身子,也在天光中,笔直的挺着。 少年,便该是如此。 “李公子,等等我。”叹了口气,周舒移追了上去。 李箫走得很慢,样子并不着急。 天光炽热,照得暗处一阵焦灼。 二人刚出了街口,万安寺方向便传来一声喊叫,“少爷,您这是要去哪?”楚楚站在不远处,双手放在身前,大声喊着。 “去趟东厂,路挺远的,有周淑怡周参军陪着我,你就呆在万安寺,给少爷我准备好吃食即可。”李箫朝着小丫头大声喊道,并不理会周围路人异样的眼神。 “这少年该不是个傻子吧,去东厂这种事为何要当街大喊。”路人这般想着。 周舒移看着李箫,身子下意识的往边上靠。他总觉得,李箫刚才的行为是故意的,当街大喊前去东厂,为什么呢。最关键的是,其中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这行为,实在是太贱了。自今日开始,要说他周舒移跟李箫没有关系,怕是没人会相信。李箫的这艘贼船,还真是上定了。 不得不佩服这少年的手段,就两天,仅仅就两天时间,便把自己跟他绑在了一起。而且自己还无法反抗。 “唉。”周舒移不由的叹了口气。不知道这艘贼船上的是不是正确,也不知道将来眼前这位少年会有怎么样的成就。 “周参军,为何叹气,是李某做错了什么吗?”李箫问道,嘴角露出一丝奸计得逞的笑。 周舒移摇了摇头:“只不过是感慨了一下人生,感到陌生的惆怅罢了。” 李箫哈哈一笑,仰头看向远处,潇洒说道:“人生短暂,快则一睁一闭,白驹过隙,慢便一起一伏,数载而已。” “人生苦短,周参军何必感慨,何必惆怅,不如快刀纵马,行自己愿意的事,玩自己喜欢的人。” 李箫回过头,好看的脸上尽是微笑。 “你说如此,可对?” ps:没人看。没话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二十一章 远来是客,赶走作甚 自打文成街事件发生以来,京师各大机构一瞬间紧张起来,毕竟其中牵扯的因素过多,检察院、东厂、北地草原以及前东厂督主汪直,而且在文成街事件发生的前后,京师更是在不断的死人,虽然死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角色,但总让人觉得有一丝诡异。 也只是觉得而已,那些死了的人一个个之间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联系,不似连环杀人,也不像是故意仇杀,细细看来,倒像是随机。不过也正是因为那些人的身份并不特殊,所以各大机构也没过多的放入心思,更多的,则是关注那位在文成街事件中活下来的苏州公子,李箫。 因此,在李箫当街如此大喊去东厂后,各大机构安排在李箫周围的人便将消息传了回去。而这些机构中,反应最为激烈的便是李箫口中的东厂。 李箫是何人,不过是个有些才名,有些医名的外来公子罢了。即使他所写的诗了解了玉仙居的那位一桩心事,即使他将公主的病症给治好了,也还是个没有官职爵位的公子。这样的人并不足以引起东厂的注意。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他是文成街事件的幸存者,更是成为了那场事件中的关键人物,最离谱的是,没人知道为什么宫里那位皇帝陛下会让这么一个人来负责文成街的案子。 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前几日,皇帝陛下所生气的原因,究竟是因为皇城附近发生了刺杀,还是因为检察院跟东厂的原因,亦或是因为被刺杀的这个人。 其中的缘由实在是让人不解。 徐有贞这些日子也在想这个问题。按理说,李箫并无爵位官职在身,就算他是文成街事件中的幸存者,陛下也不该让李箫参与到查案中来。 如此一看,似乎是要重用,可所协助李箫的却是京兆尹府。若是二十年前的京兆尹府那还算合理,可如今的京兆尹府帮着处理处理邻家小事还行,让其查案,怕是在难为那位心归田野的京兆府尹了。 看似重用,又让几乎荒废了的京兆尹府参与进来,其中总有种敷衍的感觉。 那李箫虽然初到京师,也不会看不出这一点,可按这两日的情况看来,这位苏州公子好像干劲十足的样子,来来回回,倒跑了大半个京师,而且行事风格更是难以让人捉摸。 大大咧咧的,像是在过家家一般,不知所谓。今日更加,当街大喊要来东厂,如此行事。 倒有些意思。 徐有贞笑着放下手中精致的茶杯,看向堂中跪着的那名东厂探子。 “那李箫真是当街大喊?” 探子趴在地上,低着头答道:“确实是这样。” “有意思。”徐有贞摩挲着手中玉扳指,淡淡笑着。 旁人畏之不及的东厂,那李箫竟然当街大喊要去东厂。以此人的聪明才智,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周围都是京师各大机构的人,既然知道,却仍然如此做了,估计他是故意说给各处机构听的。 李箫如今也算是京师的焦点人物,一举一动都在各大机构的眼中。来东厂这样的事,就算他不说,也很快会被人知道,所以李箫的这番举动完全是没有必要。 “督主,我们该如何应对?”探子问道。 “应对?”徐有贞笑了笑,说道:“为何应对,那李箫这么说,不正是在通知我们吗,若是应对了,岂不显得咱们东厂心中有鬼?” 没错,李箫这般的行为,其一是直接通知各大机构,让他们心中有底,一旦李箫出了事,他们东厂怎么都脱不了干洗,如此能让自己安全点,毕竟东厂可不是京兆尹府。其二,自然是告知,想让东厂对此做出点反应。 可徐有贞并不是傻子,能坐到东厂督主的位子,可不是酒囊饭袋。东厂并非文成街事件的参与者,没必要为此做出反应。 “行了,咱们该干嘛干嘛,那李箫要来便来,不必理会。”徐有贞淡淡说道。 周围的亲信是一头雾水,那李箫这般的放肆,当街大喊,岂不是不把东厂放在眼里,对于这样不知所谓的人,没有一个能好好活着。但今日徐督主的表现与往常完全不同,平淡的一言而过,没有恼怒。这般的平静,让人费解。 但只有徐有贞自己知道,如今不是对李箫出手的最佳时刻。盯着李箫不只是东厂,更有检察院、皇宫。李箫只是个平民,即使有了诗名、医名,也还是个平民,就算将来陛下授予其官职爵位,东厂要对他动手,并不是一件难事。现如今徐有贞所关心并非李箫的事,而是前日时候,皇城外,于康之在马车上对李箫所说的话。 主要是于康之出现的时机过于巧合,难免让人好奇那日于康之二人在马车上所谈的内容。虽然他们的人一直关注着李箫,但在那个时候也没办法接近。于康之是昊国左相,即使势微,他们也无法在皇城边听到二人的聊天内容。最关键的是,唯一一个能知道其内容的人,已经在当日夜死在大街上。巧合之中再接巧合,着实让人好奇。 “前日,皇城外于康之马车上所说的内容可有消息?”徐有贞开口问道。 周围的亲信相互看了眼,面面相觑,没人说话。 这如何得知,那车夫死了,陈子夜又是于康之门客,没法从他的口中得到消息。那日也就于左相、李箫、陈子夜跟车夫四人,总不能从于左相那问吧。 “废物!”徐有贞脸色一冷,手中茶杯“哐啷”响动。 一众亲信应声跪下,不敢抬头。 “那车夫死在宣政街不远的地方,估计是石家放在于康之那的棋子,你们可去石嵩那问了?”徐有贞冷沉着一张脸,再次说道。 有亲信爬上前,低头回应:“小的,小的去石相爷那问过了,可石相爷的人不愿说。” 昊国左右两相不对付,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在刘车夫死了的时候,他们便去石嵩那探查消息,毕竟东厂跟石府在某种意义上算是合作关系。 问倒是去问了,可石相府的人并不愿告知,也就没了办法。 “不愿说?”徐有贞坐直了身子,眉头微微皱起。心中不由的疑惑那石嵩这次是怎么了,虽说两相争斗,陛下不允许检察院跟东厂都无法掺和进去,但多多少少,其中都有检察院跟东厂的影子。 可今日石嵩那不愿告知于康之同李箫所说的内容,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那石嵩认为他已经可以独自面对于康之和检察院了? “石嵩啊石嵩,权掌五部的你,可还没能权倾朝野啊。”徐有贞心中暗道,眉间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阴翳。 “也罢,不愿说便不愿说,咱家倒要看看,那石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徐有贞冷哼一声,重新靠坐下去。 “督主,接下来我们该如何?”亲信开口问道。听徐有贞的意思,似乎是要对石家动手。 徐有贞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细细品味其中传来的淡淡茶香。 “这些日子可有什么收获?”约莫过了十数息的时间,徐有贞放下茶杯,开口问道。 他所问的并非文成街一案的进展,而是检察院方面的收获。 亲信从怀中取出一封密函,躬着身上前,交给徐有贞:“这是这几日来查到的,请督主过目。” 徐有贞接过密函,打开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 密函之中写的是检察院这些年来的失职之事。 这算是几日来唯一能让他满意的事,同检察院“合作”了数日,查到了不少检察院的罪状,当然这些罪状并不足以搬倒洛斌王。列举罪状弹劾的事,还是交由那些无所事事的御史台官员干吧。 “不过检察院那边好像也查到了不少咱们的……”亲信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 “正常,若是检察院查不出,才是奇怪。”徐有贞放下密函,摆摆手。洛斌王不少个好对付的人,不然也不会跟他斗这么多年不落下风。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徐有贞问道。 立刻,便有亲信回答:“回督主,到了午时。” “午时……”徐有贞站起身,负着手往外边走去:“那李箫此时到了何处?” 亲信快步上前,拱拱手,正要开口。门外那边快步跑来一人,神色匆匆。只见那人跑到徐有贞面前,躬着身抱拳道:“督主,外边有人求见。” “来的倒挺快。”徐有贞负着手没有立刻说话。转过身,对着亲信问道:“午食可准备好了?” “回督主,已经好了。”又一亲信上前回道。 “今日天高气爽,便在后花园用膳吧。”点点头,徐有贞停顿片刻,继续说道:“今日让亮儿伺候吧。”说罢,摆摆手,示意亲信退下。 “是。”亲信愣了一下,接着低头应道,躬身退下。心中不由的腹诽徐盛亮,这厮真是走了大运,跟了徐有贞,不但在厂内的地位提升了不少,如今更是能伺候督主用膳,今后可得好好巴结那徐盛亮了。 “督主,可是要将门外那人赶走?”门外来的那人问道。 “远来是客,赶走作甚。”徐有贞负着手朝后花园走去:“李箫是才子,来了咱们这,若不聊表地主之谊,可是会被人说了闲话去。” “去,将他带来后院,咱家可很久,咱们这可很久没来如此少年郎了。” ps:心累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二十二章 少年,你作的一手好死 日渐西移,挂至正空,午时到了。 李箫二人一路往东城走,行数条街,过数道牌坊,历经一个多时辰,终是在周舒移的带领下,到了东厂。 抹了把汗,李箫不由的后悔为什么要装这个b,安安分分的找辆马车不香吗,京师可不小,从西城的文成街走到东城的东厂,不亚于半程马拉松。 “请……请通报一声,京兆尹府参军……周舒移求见徐厂督。”周舒移大口喘着气,对着门边的东厂差役拱拱手,语气恭敬。 京兆尹府听起来厉害,如今也只是听起来。 门边差役看了李箫跟周舒移一眼,见二人没有文书,便准备出声喝退。眼尖的差役忙是拉住同伴,轻声道明白了李箫的身份。前人听罢,点点头,虽说李箫没什么官职爵位,但在如今的当口,此人并不好惹,若是出了岔子,难免被检察院的抓住把柄,到时候东厂在陛下面前可不好交代。 差役开口道一句“稍等”便快步走了进去,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急匆匆地出来,对着李箫拱拱手,道:“李公子,督主请你进去。” 是你,而不是您。说明差役并没有把李箫放在眼里,此时这般动作,不过是客气。 对此,李箫没必要计较,东厂掌管实权多年,饶是六部侍郎,估计也不会放在眼中,他一个无官无职的小老百姓,也是正常。 笑了笑,迈步便往里走,还未走动,差役便拉住周舒移,微微昂头,言辞高傲:“东厂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徐督主请的是受了皇命的李箫,而不是跟在后边的周舒移。徐督主敬的皇帝陛下,而不是随行的京兆尹府参军。如今的京兆尹府,可完全没在东厂眼中。 被拦住的周舒移正要反抗,便被一旁的李箫伸手制止。 此处是东厂,人家地盘动手,吃亏的只会是自己,而且他们只是来问点事,动手,得不偿失。 从怀中取出二十两银票,放到周舒移手中,李箫笑着说道:“周兄,走了许多你也累了,且到对街的茶摊等李某即可,不必一同相陪。” 转头看了一眼高高挂着的牌匾,他接着说道:“东厂是陛下的东厂,李某进去问点事便会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差役听着李箫的话总觉得有些不对,东厂确实是陛下的,可如今说出来是什么意思。 周舒移倒没感觉,没读过多少书的他对李箫的话毫无感觉。不过既然李箫让他在外边等,那便等了。接过银票,一脸担忧的看了眼李箫,在后者的示意下,慢步走到茶摊,找了个安全的位置坐下。 “带路吧,大人。”李箫对着差役拱拱手,说道。 差役轻蔑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周舒移,接着便带着李箫走了进去。 一进东厂,入眼的便是一块石碑,宽约一尺有余,高三丈略少,黝黑色制式,其上赫赫然是两个大字:“忠义”。接着便是数行小字刻着。 李箫呵呵一笑,正要去看上边的小字,前边带路的差役便不耐烦的出口说道:“李公子,督主可等着,莫要浪费时间了。” 无奈,只能暂放下心中的好奇,继续走着。约莫走了数十步,便闻到一股难闻的腥臭味,期中伴着浓浓腐败气息,让他不由的一阵恶心。又是几步,便是阵阵惨叫冲耳袭来,声声历历,似鬼哭狼嚎。 “此处是东厂大牢。”差役回过头,眼神微冷:“公子以后入了仕途可得小心,可莫要进了此处。” 对着差役拱拱手,李箫淡淡一笑:“多谢大人提醒,不过李某没有功名,可入不了仕途,自然,也进不了东厂这大牢。” 差役没有继续说话,回过头,接着走着。 过了东厂大牢,再随着差役走过三道月门,便是一片宁静的院子,花园制式。再往里走几步,便看见一座华丽的亭子藏于当中,檐牙高啄,所用木料皆为红木,日光下,迎面便是一股金钱的味道,其华丽程度,较之竹林小筑的凉亭也是强了不少。 少了些素雅,多了些俗气。 差役朝着那座亭子扬手,示意李箫过去,然后便退了出去。 李箫望了一眼亭子,见其中坐着一人,站着一人。估计坐着的那人便是东厂的督主,踩着干净的石子小路漫步走了过去。站在亭子外,对着里边那人拱拱手,开口道:“草民李箫,见过东厂厂督。” 亭子内那人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夹起一片嫩肉,放在碗中,卷起数颗白米,一口吃了下去,细细嚼动,品味着。 徐有贞不急,对方只是个没有官职的富商公子,这是在他的地盘,要在东厂查案子,可不是那么容易,若是不没点架子,不磨磨李箫的性子,岂不是显得东厂好欺负。 李箫知道徐有贞心里想的什么,安安静静的站在下边,没有继续说话。 见李箫这般的识相,徐有贞淡淡一笑,放下手中的玉筷,接过徐盛亮手中的手帕,翘着兰花指擦了擦嘴。 见此,李箫再次拱拱手,:“草民李箫,见过东厂厂督。” 徐有贞放下手绢,没有看向李箫,嘴角微微翘起。一旁的徐盛亮懂事的走上前几步,对着李箫说道:“李公子,请进。” 朝着徐盛亮点点头,面带微笑走进华亭,接着再次朝徐有贞拱拱手。 “李公子走了一路,未曾吃食吧。”徐有贞抿了一口温茶,开口说道:“小亮子,准备一副碗筷,李公子远来是客,可莫要怠慢了。” 一旁的徐盛亮听罢,愣了一下,接着放下手中酒壶,忙碌起来。至于李箫,虽然他不知道徐有贞是什么意思,但脸皮极厚的他可不管这么多,确实没吃午食,所以也就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见李箫此举,徐盛亮嘴角不由抽动,这人是当真傻吗。摇了摇头,在徐有贞的指示下给李箫倒了杯酒,期间微微皱眉暗示李箫稍微注意。 李箫自然是徐盛亮的意思,早就听闻东厂厂督徐有贞心狠手辣,阴险过人,此时徐有贞竟然这般客气的让他下,绝不会简单。只不过他并不怕,徐有贞再如何,也不敢在东厂对他动手,除非徐有贞不顾文成街事件的锅。通敌卖国,盗用国器,可不是小事。为了一个无名小卒背上这个罪名,相信徐有贞自己知道,绝不值得。 即使东厂真与文成街事件有关。也不会选择在此时此刻此地动手。 对着倒酒的徐盛亮轻声道了句谢,他毫不要脸的夹了块肉嚼了起来。 徐盛亮愣了一下,白净的脸上闪过一抹喜色。直起身,退到了一边。 他知道,此时的主角是亭中坐着的这两人。 徐有贞放下手中酒杯,眯着眼淡淡开口:“李公子此番,是为了文成街的事而来” 李箫头也没抬,继续吃着:“是,也不是。” “嗯”徐有贞的脸上漫上一抹疑色,接着笑了笑,没有继续说话。 李箫也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吃着,东厂虽然在昊国的风评不咋地,但这厨子做的吃食确实极好,咸淡适宜,肉香饭甜。 一旁的徐盛亮捧着酒壶,满脸疑惑的看着亭中二人。 天光微曦,暖风自外而来,悠悠吹进华亭,带来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臭味,融在菜香中,有些恶心。正是夏日,花香淡淡,迎合着那股腥臭味,有些讽刺。 徐有贞似乎很享受这股奇怪的味道,闭眼靠坐着,摇曳手中的酒杯。 东厂后花园,竟设在大牢附近。坐华庭中,能听到大牢中传来的阵阵惨叫,也是此时,惨叫声似乎格外突出,格外惨烈。 “李公子,可吃好了?”徐有贞睁开眼,看着停下手的李箫,“若是还没,咱家可以再等你一会。” 最后一句隐隐约约带着一丝狠厉。 “吃好了。”李箫嘿嘿一笑,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开口笑道:“东厂的饭菜很是不错,厨子手艺也是极佳。” 徐有贞满意一笑,未等他说话,便听见继续说道:“较之宫里的御厨也要强上不少,那日草民在御书房所吃的可没今日这番的美味。” 说罢,李箫挑眉抹嘴,动作轻佻。 李箫最后的那句话让徐有贞眉头不由一皱,凝视李箫数息时间没有说话。徐盛亮见徐有贞此反应,心中一紧,徐有贞这般模样,怕是心中已然不悦,如此恭维,总让人听着不舒服。 徐有贞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只一息,消失不见。接着便听见他阴声说道:“李公子有何想问的,不妨直言。” 李箫不避开徐有贞的目光,直视对面那人,微微眯眼道:“第一个问题,文成街的刺杀,是否与东厂有关?” 话音一落,华亭中瞬间沉默下来,只有两人紧促的呼吸声环绕。 一旁的徐盛亮不由屏住呼吸,他完全看不懂李箫的行为,也不知道面前这少年心里想的什么。怎么如此发问,这可是在东厂,难道李箫就不怕徐有贞发怒吗。 徐有贞没有说话,而是凝视着李箫,一只手摩挲着指间的那只玉扳指,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李箫也没有说话,面带微笑,手指轻轻扣着木桌,静静的等着徐有贞回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二十三章 好像是贵妃娘娘 ps1:没有上架感言,扑街不配感言,所以接下来还是一天一章!!! 徐有贞是什么人,如今的东厂厂督,掌管数万东厂官员的司礼监秉笔太监。 自其黄口之时,便入了宫,一步步从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太监做到了如今的这个位置。数十年来,他所经历的绝不比寻常人要少,所做的事也绝非简单。毕竟从前厂督汪直手中拿到东厂的控制权,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这么多年来,徐有贞控制着东厂,前前后后处理掉了无数的人,其中上至六部尚书,下至流外官员,这些人当中不乏曾经欺负过他的人,也不乏与其结仇之人。借助着东厂的力量,他完成了年少时候的愿望,让无数的人畏惧他。徐有贞知道,自己在昊国人心中是个什么样,但他不后悔,权力的欲望让他无比享受这种感觉,每每听到东厂大牢中那些官员的惨叫声,都会有一种难以隐藏的快感涌现,那种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会让他莫名的兴奋。 病态,确实是病态。也只有这般人,才会选择将花园,如此场地建在大牢边上。更是在吃食的时候,慢自享受。这样的人无疑是危险的,因为他们是疯子,毫无底线的疯子。徐有贞更胜,他还是个有脑子的疯子。 他明白自己如今所处的位置,其他人对他的看法,但他毫无畏惧,因为皇帝需要东厂,当然,东厂也需要皇帝。正因为二者的相互需求,才让徐有贞有恃无恐。 检察院确实强大,但相比于东厂,这些没了根的人,反而能做的更多。比如他们这些人没有软肋,皇帝可以没有顾虑使用他们。也正因为他们没有根,没有后代,所以他们的眼里只有皇帝,无论时代如何变化,只要皇帝还是皇帝,忠心就不会改变。 外面女人再怎么好使,也还是自己的用起来放心。 正因为有了皇帝的撑腰,这么多年来,东厂才会有这般的强大,饶是检察院的出现,也仅仅只能与其平坐,而无法代替。也正是这么多年来,能与李箫这般,同徐有贞对坐说话越发的少之又少,而且如李箫这般说话的,更是没有几人。 毫无疑问,李箫的这种行为是在找死。徐有贞之所以能允许李箫坐下,是因为宫里的那位皇帝,给的,是皇帝的面子,但这并不允许李箫能够肆意妄为。 文成街事件的确出现了东厂的影子,这是大多数人都知道的事,可没有人提出,更没有人当着徐有贞的面,问这个问题。且不说东厂究竟有没有参与到文成街事件中,就算是有,来发问也不是李箫,而是宫里的那位皇帝陛下。 李箫的这种行为,不是逾越,而是在找死。 “大胆,竟敢在爷爷面前这般放肆!”一旁的徐盛亮似乎看见徐有贞有眼闪过的一丝狠厉,忙是上前厉声斥责李箫。 徐盛亮的表现显然让徐有贞很满意,阴沉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他摆摆手,示意前者退下,开口笑道:“无妨,李公子是少年家,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如此说话,可以理解。” 徐盛亮退到原位,见徐有贞没有发怒,暗自松了一口气。他与李箫不过是在文成街见过一面,而且当时李箫还是昏迷状态,此时出口相助,只是不想让自己刚救活的人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 “多谢徐厂督理解。”李箫笑着说道。刚才的情况确实有些焦灼,徐有贞眼中的那一抹狠厉他自然是看见,在那一瞬,竟有一种被猛兽盯着的感觉,让他不由的汗毛直立,微微后悔一开始问的那个问题。 也仅仅是微微后悔,这个问题必须得问,文成街事件中东厂的元素实在是太多,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怀疑。所以他来了东厂,面对这个老怪物,直接发问,没必要拐弯抹角、旁敲侧击,徐有贞可是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十数年,若是拐弯抹角的,怕是让他没了耐心。如此,倒不如直截了当,也不须茶问暖,也不添油加醋。 李箫接着说道:“不过李箫还是那个问题,望徐厂督告知。” 无论徐有贞会如何反应,他仍然要问,若有关,那得罪了便得罪了,若无关,他自有后招,毕竟今日在文成街收获的可不少。 显然,李箫的话让徐有贞很不悦。本来已经不再计较,谁知这人还是不知死活的发问,真当他年迈,没有脾气吗。面色一冷,双眼死死盯着对面少年,一字一句的道:“文成街曾在东厂的控制之下,若刺杀真与东厂有关,李箫公子觉得,如今你还能如此与咱家说话?” 确实有道理,文成街被东厂控制,若是东厂与刺杀有关,那李箫怎么可能在刺杀中活下来,就算是在刺杀中活下,那东厂也不会允许他们要杀的人在京师如此的蹦跶。当然,东厂若是要杀个人,不会这么麻烦,若要让李箫死,自有千万种法子,绝不会选择刺杀如此得不偿失的办法。 但在李箫眼里,可能东厂不与文成街事件有关,但如此多的线索都指向东厂,即便真无关,也要来亲自问问。不过徐有贞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接着问下去,如果继续刨根问底,那就真的与找死无异。 笑了笑,他开口道:“既然厂督这么说了,那就当是无关吧。不过李箫还有第二个问题,望厂督告知一二。” 徐有贞开始不喜欢对面的那少年,虽然这人长得好看,但自这少年进了东厂开始所表现的种种,都让他很不满意,问的问题很无聊,所做的事更是放肆,放在平时,这样的人早就已经身首异处。只不过如今少年所处的位置很特殊。皇帝注意着,检察院也在盯着,如果李箫在东厂出了事,那结果绝不会对东厂有利。为了杀这么一个无名小卒而让他身陷囹圄,这笔买卖,可不值当。 他轻哼一声,冷声说道:“我希望公子不要再浪费时间。” 李箫淡淡一笑,缓缓从怀中取出那只装了迷香的瓷瓶,放置桌上,推到徐有贞的面前。 徐有贞疑惑片刻,捏过手帕打开瓷瓶。一瞬间,一股淡淡的异香弥漫出来,不过一会,便传遍华亭的每个角落。 只是异香淡淡,李箫随意便用真气抵挡住,没有眩晕,倒是一旁站着的徐盛亮,忽得感到一阵晕眩,踉跄了两步,好在徐有贞出手,才没摔倒。 “此物何处而来?”徐有贞眉头紧皱,问道。 此迷香水,正是出自东厂之手。不过一般都是储存完好,若没有特殊情况,不会流出在外,此时李箫将其拿出,着实让他一阵惊讶。 李箫拿起酒杯,见其中没有酒,无奈放下,开口道:“今日我等于文成街的一处破旧屋子中找到,我随手取了一点,想着文成街与东厂有关,便来问问。” 这便是他今日要来东厂的主要原因。毕竟此迷香对于他来说很重要,他需要知道是苏州的那夜的女刺客是何人派来。他可不想让楚府再出现这样的事。 盖上瓷瓶,徐有贞微微低头思考。出现在文成街的迷香不出意外,该是倪松寒留下,此人曾讨要过一些,在离开时没有处理。主要是这些日子来,检察院盯得紧,实在是没有机会处理一番文成街,渐渐的也就忘了这事,所以今日才会被李箫撞见。 估计这便是李箫来东厂的主要原因吧。此物大量出现在文成街,若是有心人,随便就能给东厂盖顶帽子,到时候多少也会有些麻烦。就是不知道他将此物拿出来,是什么意思。 “李公子,有话不妨直说。”徐有贞说道。 李箫动了动有些麻木了的双腿,开口道:“不知厂督,可将此迷香外传与他人,或是曾派什么人出去用过,比如女人。” 徐有贞不明白李箫的意思,此迷香乃是东厂特有,一般都是东厂之人使用,极少外传,除非那些贵人们要用。 “李公子何意,莫不是认为东厂里面有女人?” “自然不是。” 东厂既然是东厂,自不会有女人,就算是那些犯官家眷,也不会送来东厂,而是会送到别处,比如,教坊司。 李箫继续说道:“李箫还在苏州时,曾有女刺客潜入府中,在府中使用迷香,意图不轨。其所用的,正是贵厂的迷香。” 说着,他指了指桌上的瓷瓶,继续说道:“今日再次遇见,难免疑惑,所以特来问问,想知道那日的女刺客,是何人所派。” 原来如此,徐有贞明白李箫今日来的用意。 并不是兴师问罪,也不是没事找死。将迷香展示,也不是为了靠着此物要挟。不过是为了来问问苏州女刺客是何人所派。 迷香既然出自东厂,那所用者自然是能知道一二。李箫的行踪东厂是有记录,苏州刺客出现的那日也基本能够确认,京师距离苏州千里之远,算算日子,迷香外借应该是在两月之前。 别过头,问道:“小亮子,可知两月前,何人来借过?” 徐盛亮沉思片刻,回忆着卷宗,约莫过了三十息的时间,抬头回答: “好像是贵妃娘娘。” ps:上架了,求各位虚空读者给个订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二十四章 此人,当为友! ps:今天还是两更吧嘿 后宫妃子三千,贵妃只有一个。确实是万贵妃。 自他认了徐有贞为亲之后,才东厂的地位便一路攀升,原本属于他的杂活莫名其妙的有人做了去,甚至是跑腿,也轮不到他。 于是,他便分配到了管理档案的地方,做个闲散人员,看看京师档案,学点东西,也算是锻炼,当然,徐有贞也会时不时的亲自教导他。不过也就是因为如此,他才能有机会看到许多曾经不知道的事,也看到了很多的信息。 万贵妃的人借用迷香这事不算大,甚至都算不上事,不过就是因为借的人是万贵妃,才引起了徐盛亮的注意。 一般来说,宫人们所用的药物,无论是治病之物,或是驱虫之物,亦或是处理某些人的药物,都会从太医院中取用,太医院的老人家们从不会过问这些事,取用起来颇为方便。 至于从东厂或是检察院中取用某些药物,不论是谁,就算是皇帝陛下也会登记在册,所以取用起来就不太方便,因此也很少有宫里的人,跑这么远,特意来一趟东厂,取用迷香。宫里人用迷香迷某些女子,好让陛下享用,这等事不是什么稀罕事儿,那女子也不会因此说什么,可能反而会感谢。 所以当时徐盛亮他并没有多想什么,倒是无意猜想那万贵妃权倾后宫,又是打算让陛下纳哪位妃子。 事回今日,当李箫拿出这迷香,徐有贞问起的时候,便很快想了起来。 “贵妃娘娘?万贵妃?”徐有贞摩挲着指中玉扳指,出口问道:“确定是万贵妃,没有记错?” “确实是贵妃娘娘。”徐盛亮肯定的说道。 东厂迷香出名,可敢来东厂外借的,并没有几人,所以确定是万贵妃无疑。 一旁的李箫一阵不解。话说他跟万贵妃并没有什么嫌隙,甚至还治好了公主殿下的毒,为何要派刺客不辞辛苦,从东厂借药,接着跑到千里之外的苏州,对自己下药呢。 他是见过万贵妃的,那种女人不像是会做出这等无聊事的,再说了,自己一个没名气的苏州富商家的公子,怎么会值得万贵妃这般的费心思。 当然,他不可能为了这件事,入宫询问万贵妃。万贵妃回不回答是一回事,他出不出事是另一回事。好看的女人,都不是一般人,尤其是好看的、在宫里坐到那个位置的女人,更不是一般人,这样的人,若是男儿身,随随便便能够权倾朝野。 就是不知道万贵妃跟文成街事件有没有关系。 徐有贞也跟李箫一样,不解万贵妃的这般行为,看起来费心费力费时,并没有任何的意义。不过在想起文成街的事,似乎万贵妃有可能有关。 前东厂密探,北地草原蛮子,还有检察院的七星弩,这些,以万贵妃的能力想要办到,并不是难事,只是不知道这个女人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做得不偿失的事,可不是那个女人的风格。 起初他也愿意过文成街一事是洛斌王一手策划,可据那日面圣时候,洛斌王的反应来看,并不像是洛斌王所为。 收回文成街有很多方法,行刺,无疑是最傻的一种。 “既然李公子知道了借用迷香的人是谁,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徐有贞笑了笑,脸色深沉。 “若真是万贵妃,那李箫也说不了什么,许是贵妃娘娘的乐子罢了。”李箫笑着回道。 知道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人家是执掌后宫的贵妃娘娘,深受皇帝的宠爱,他一个无官无职的小老百姓,能说什么,总不能冲到宫里面,拿刀逼问吧。 看了一眼仍然笑着的徐有贞,李箫缓缓站起身,拱拱手,说道:“今日叨扰徐督主了,还望督主莫怪。李箫也没什么问题,便先行告退。” “李公子哪里话。”徐有贞没有起身,只是微微抬头,说道:“你是受了陛下的旨意,查文成街的案子,今日来东厂询问,实属正常之事,哪能责怪。” 言外之意,如果你李箫没有皇帝陛下的撑腰,连东厂的门都进不了,至于你这么发问,早就死了不知道几遍。 他摆摆手,示意一旁的徐盛亮上前,接着说道:“亮儿,你去送送李公子,你们二人是同辈,当是好好交流交流。” 徐有贞眯着眼,心思似深渊。 “是。”虽然不明白徐有贞是什么意思,但徐盛亮还是走上前,轻轻放下手中的酒杯,对着李箫开口道:“李公子,请吧。” 朝着徐有贞拱拱手,道一句“告辞”,李箫便往外走。 今日收获并不算多,不过还是知道了文成街一事并非有东厂的参与,这样一来,也算少了一个顾虑,就是迷香之事,让他不由的头疼。 也不知道那万贞儿是个什么意思,为何千里迢迢,去苏州下迷香,难道是为了测试一番他的医术,可若要是如此,也该对李箫下手,而不是在楚歆儿的浴水中下药,而且所用的也应该是毒药,这迷香又是怎么一回事。 叹了口气,不愿去想。万贞儿这个女人实在是奇怪,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不过她是个难对付的人,这一点还是可以确定。 此事先放着,如果万贞儿真与文成街事件有关,那再下手也不迟,如今自己还对付不了这个女人。李箫如是想道。 “李公子为何叹气,可是伤又复发了?”徐盛亮问道。 “多谢公公关心。”李箫笑着说道:“伤已经好的差不多。” 李箫是文成街事件的受害者,如今此事并不是什么秘闻,徐盛亮知道他受伤,也是正常。 “那是极好。”徐盛亮欣慰一笑,松了口气,接着说道:“那夜我刚到文成街时,见李公子昏死在街上。我并没有李箫的那般医术,所以手法有些粗糙,这些日子,还在担心自己如此方式会让给李公子留下什么隐患。” “不过今日一见,李公子的伤恢复还算不错,也算是了了徐某的一桩担心事。”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担心自己那夜粗糙的方法会对李箫造成什么损伤,这是他不愿见到的,不过今日一见,让他确实满意许多。 听到徐盛亮的话,李箫一阵惊讶,心中不由的感激。这些日子来,他曾以为是万安寺的僧人去了文成街街,将他救回,但问了问,并不是。听楚楚说,他是在后门,被秀念师傅发现,当时还有敲门声,所以他便在想,是什么人,将他救回。 今日听到徐盛亮的话,恍然大悟,原来是面前的这位小太监,将他从鬼门关里救了回来。不由的感激。 “原来是徐兄。”他忙是拱拱手,一脸的感激,对着徐盛亮说道:“多谢徐兄那日相救,若没有徐兄的出手相救,李某今日怕是早已入了土。” 那夜着实亏了徐盛亮,虽然他包扎手法粗糙,但若是没有他的相助,怕是撑不了几个时辰,更别说他将自己送到了万安寺,让僧人救回了自己。 一切还得多亏徐盛亮的善心。此人,能在东厂保持如此,实属难得。一声徐兄,不过分。 听到李箫的称呼,徐盛亮心中不由沸腾了一阵。自打他入了东厂,听到最多的称呼就是徐公公、小亮子之类,从未有过“兄”字。如此为徐兄,身为无根之人的他,实在是受宠若惊。 “李兄言重了,我不过是绵薄之力,主要是万安寺的师傅们救回了李兄。”徐盛亮回礼道。也是“兄”,面带微笑。 说罢,二人相视,忽得一笑,恨相见晚。 “李公子。”徐盛亮看了一眼前面的东厂大门,心中莫然叹了口气,说道:“李公子慢走。” 一路路程看似长,实则二人不过走了一会,还未洽谈,便得分离。 “徐兄。”李箫拱拱手,想了想,说道:“若是有机会,在下想邀你蓬莱仙居一聚,也好感谢那夜,徐兄的相救。” 看着李箫干净的脸,徐盛亮笑着回道:“如此,便感谢李公子了。” 大门边,东厂官员来来往往,他实在是不敢再称李兄。 摆摆手,李箫转身出门而去。看着大街上灿烂的阳光,不由的笑了。今日的收获着实不菲,徐盛亮的话,实在是让他心生喜悦。 此人,可为友! 此人,可为友。 徐盛亮也是这么想。 转过身,他叹了口气。心中一阵低落,只可惜他的身份,与李箫做朋友,有些难了。可是若没有他这身份,又怎么能与李箫相识。 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石碑,他盯着石碑上的那两个大字看了许久,然后自嘲一笑,往回走去。 “忠义”,可是笑话。 “亮儿,脸色为何难看?”徐有贞看着走来的徐盛亮,问道。 华亭之中,三两个太监忙碌着,手法快速的收拾这狼藉的桌面。 “爷爷,没什么。”徐盛亮露出微笑,微微躬身。 心中的愁,说不出。 徐盛亮不愿说,徐有贞也不再多问,眯眼看着狼藉的桌面,想到刚刚离开的那个好看的少年,他不由的笑了。 “亮儿,今后若有机会,去跟那李箫交个朋友。” “是,爷爷。”徐盛亮快速回答,但很快反应过来,一脸吃惊的看着徐有贞,眼睛瞪得老大。 ps:求收藏推荐票——求订阅订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二十五章 银子,果真是万能 ps:一天一更,求订阅!! 跟李箫做朋友。徐盛亮一时间没有明白徐有贞的意思。刚才华亭中的交谈并不算融洽,那苏州公子多次让徐有贞不悦,更是有意无意的触及徐有贞的霉头。 在他看来,这般的举动,徐有贞不找李箫的麻烦就已经是万幸,可此时竟让他去跟李箫为友,实在是不解。 “爷爷知道你心里的疑惑。”徐有贞扶着徐盛亮的手,缓缓起身,淡淡笑着说道:“刚才那李箫所问的问题确实让我很不开心,但不得不说,这个人有些胆气。” 所说的问题,自然是那句“文成街的刺杀,是否与东厂有关”。 徐盛亮不解,细细回忆着刚才华亭中的一切,尤其是李箫所说的话。 徐有贞解释道:“若是换做一般人,有谁敢在东厂,与我这般说话。” “或许是他不知所谓。”徐盛亮轻声说道。 “不知所谓?”徐有贞点了点身边小太监的头,哈哈一笑:“若是不知所谓的人,能在陛下那要到这个差事?能在两日之内,得到那京兆尹府的参军?” “这个苏州来的少年,绝不是个普通人,至少在京师,像他这样的人,不超过十指之数。今后若是他有心,在京师的地位,可不会在那六部尚书之下。” “六部尚书?”徐盛亮一脸的吃惊,不在六部之下,那不就说的是两相吗。 “所以,对于此人,若可以结为友,不会是坏事。”徐有贞站在月门边,继续说道:“若不能结交,只能……” 说着,徐有贞叹了口气。 人才,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掌权者所喜欢的。 徐有贞的话让徐盛亮心中一惊。他知道前者的性子,不能为东厂所掌控的,一般都会被抹去,除非那人有同东厂相抗衡的靠山。但纵观昊国,能与东厂相抗衡的,只有检察院与如今权势正盛的右相。当然,宫里的那位皇帝陛下并不算在其中,毕竟,皇帝想弄死谁,就能弄死谁。 无论是检察院还是右相,在他看来都不是李箫的靠山,所以若是他不能与李箫结为友,那徐有贞定会早日斩草除根,虽然这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但他不想让自己救的人就这么死了,再说了,李箫此人,他也挺喜欢,不为其他,单单是那一句,轻轻的“谢谢”。 “爷爷,亮儿定全力与那李箫结为友。”徐盛亮拱拱手,忙声说道。 看着自己这个义孙,徐有贞满意地点点头,这孩子并没有李箫那般的能力,甚至不如自己身边跟了多年的那些亲信,可这孩子懂事,听话。 听话的孩子,才是最讨人喜欢的。 华亭中,小太监们忙碌纷纷,躬身低头的匆匆从他身边路过。 烈阳西下,万物的影子被拉的老长,细细的,似一柄柄剑。大牢中的惨叫声依旧,但较之一开始,还是轻了许多,该是累了。 徐有贞微微皱眉,对着徐盛亮问道:“今日受刑的是哪位大人?” 后者想了片刻,开口回答:“是前任工部给事中,崔康崔大人。据说是收受贿赂,成化二年入的大牢。” “收受贿赂?”徐有贞往外边走去,声音冷漠:“如此昊国蛀虫,杀了,也好警示警示那些不安分的大人们。” “啊?”徐盛亮一脸吃惊的看着远去的徐有贞,回头看了看惨叫连连的大牢,眉头紧皱。叹了口气,对着不远处的那人,拱拱手,道:“是,爷爷。” 说罢,他看着东厂大门的方向,满脸的担忧。 …… 李箫并不知道在他离开后,徐有贞同徐盛亮二人的谈话,更不知道,刚刚在华亭中听到的那惨叫的主人,将在不久后,再也叫不出声。 出了东厂大门的他,快步走到周舒移所在的茶摊内,一屁股坐了下来,拿起周参军面前的茶壶便大口喝了起来,不断抖着早已湿透了的衣裳。 别看他在华亭中问东厂厂督问题时是多么的冷静从容,但实际上,他的心早已揪成一团,浑身的神经都紧紧绷着,不敢有丝毫的放松,生怕徐有贞突然起意,不顾一切,对他动手。徐有贞这样的人,一旦起意,可不是那些限制条件能控制得住的。 虽然他是三十多岁的心理,但在面对徐有贞这老狐狸的时候,怎么会不害怕。 “公子,你这……”周舒移看着面前的少年,刚刚才缓和下来的脸色,此时又担忧了起来。 在外面等待李箫的两个多时辰,他的心一直是揪着的。东厂是什么地方,李箫孤身进去,怎么能让他不担心,他这才跟李箫扯上关系,若是出了事,自己难辞其咎。入了东厂,哪管什么问出东西,只要李箫能安全出来,便是万幸。 不过好在李箫出来,只是这状态,有点不一样,比昨日从春光苑出来时还要严重。 李箫摆摆手,重重吸了一口气,缓了缓快速跳动的心,这才开口说道:“我没什么事,周兄不必担心。” 听到李箫的话,周舒移也是松了一口气,转念,他又想到了前者此行的目的,微微皱眉,问道:“公子今日,可有什么收获?” 又是喝了一口凉茶,李箫看了一眼周围,见周围没人,这才开口说道:“文成街的刺杀应该与东厂无关。” “那是极好。”周舒移面色缓和下来,文成街的事没有东厂的参与,实在是好事,但转念又想到了今日在文成街发现的那瓷器中满满的迷香,再次问道:“那,今日发现的那迷香,他们又说了什么。” 这李箫倒没问,光顾着询问两月前发生在苏州的那事,竟忘了问一问文成街的那些迷香为何存在,这倒是他的疏忽了,不过算了,总不能现在在进一次东厂,再问一遍吧,那怕是进得去,不一定出得来,罢了罢了,文成街的迷香并不会文成街刺杀的关键,知不知道,对查出这个案子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帮助。 摇摇头,他没有说话,眯着眼盯着不远处的东厂大门,看着来来往往脚步匆忙的东厂番子,摩挲着手中茶杯。 不知过了多久,他叹了口气,放下手中早已空了茶杯,取出几两碎银子,放在桌上,迈步离开。 “走吧。”李箫淡淡开口。 徐有贞是个狠角色,也是一只老狐狸,在华亭中的两个时辰,李箫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他。当然,这是想从他的身上得到些消息,只可惜,无论是说话,还是动作,徐有贞完全没有破绽,一举一动,都没有透露出任何的信息。 也是正常,这种混迹朝堂的老狐狸,哪有这么容易对付。倒是身旁的那个叫做徐盛亮的小太监。 说起此人,他倒要好好感谢一番,如果没有这人,他怕是早已魂归大地,再次穿越了吧。只可惜刚才是在东厂,无法多说什么,不过这人情,得记得。只是…… 他叹了口气,轻轻皱眉,只是可惜了,如此少年,却入了东厂,也不知道他能在东厂保持多久的初心。 “公子为何叹气?”周舒移跟上前,问道。 李箫再次摇头,往外走了几步,忽的转头看着周舒移,嘴角浮现出一丝古怪,“周参军,城里可有什么贩卖消息的地方,比如,百晓堂之类的。” 这倒是李箫临时起意,曾经常常在电视剧里看到过百晓堂一类的江湖情报组织,大多数高人都会从其得到消息,然后完成目标。重生十六年了,他到没听到过类似的组织。恰好刚才想到了苏州的那名女刺客,还有那位宫里的万贵妃。 今日没在东厂得到消息,那说不定有这样的组织,能得到什么自己像知道的东西呢。 “百晓堂?那是何物?”周舒移一脸的不解,怎么这李公子总会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苦笑一声,他开口道:“百晓堂倒是没听说过,不过公子说的,贩卖消息的地方,城里倒是有。” 说着,他往前走了走,凑到李箫耳边,轻声道:“入夜三更,城南角落那有处黑市,其中便有贩卖消息的商人,只是价格……” “价格不是问题。”李箫笑了笑。银子那是事吗,别忘了皇帝赏了他千两黄金,不都是铜,而是有真真切切的黄金,不过没有千两,几百两罢了。但也足够随随便便耍着用,反正楚家不缺钱,他在京师也需要花钱,也就放肆的用了。百两黄金,便是千两白银。 “不知周兄可否受累,今夜带在下去一趟。”他问道。 “这……”周舒移脸色难堪,犹豫说道:“陛下又规定,朝廷中的人,不可接近黑市,跟不得买卖消息。” 确实,这为得是防止某些重要位置的官员贩卖重要信息。 李箫笑了笑,取出一张百两银票,笑眯眯的塞到周舒移手中,说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周舒移接过银票,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一百两,可是他两年的俸禄。 “还望周兄相助。”李箫拱拱手,再次开口。 “好吧。”周舒移卷了卷银票,塞到怀里,回礼拱拱手道:“那今夜,周某便陪公子你,去一趟城南。” “多谢周兄。”李箫笑着说道。银子,果真是万能。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二十六章 今夜有戏 ps:也罢,老夫认命了,没人看,就是没人看。唉~ 自古以来,无论是哪个朝代,都有那么一个不受官方认可的特殊市场存在着,自然,昊国也是一样。约莫是二更将近三更的时候,京师南城的一处角落,便缓缓热闹起来。 这儿的灯笼是黑色的,这儿的空气的浑浊的。来往人的脸上各自套着一个奇怪的面具,形状不一,是隐藏身份的作用,毕竟在这个地方,没人敢用真实身份说话。 时至三更,李箫随着周舒移,带着小丫头楚楚慢步走进了城南黑市。华灯阴暗,照得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李箫本不愿带着小丫头,可耐不住后者抱怨,说是今日没跟在身边,内疚。如此,只能带着她了。 一路往里走去,期间是数个摊子,贩卖着各式各样的稀罕玩意,西域瓷器、北地弯刀,甚至还有许多宫廷制式的器具。往里走些,李箫还看见了一处制造假官文的店铺,里边人还挺多,不过看样子都是些书生,所制造的应该是讼师、秀才、驾马证的证书吧。 摇摇头,继续往里走。不知走了多久,七拐八拐的走了不少路程,三人终是停在了一处胡同前。周舒移朝着里边指了指,开口说道:“公子,此处便是买消息的地方了。” 李箫往里瞅了一眼,胡同内的灯很暗,较之外头街道上的,还要暗上许多,昏昏沉沉的,细细看去,似乎胡同最里边,是一张桌子,上边的摆设闪着金色的暗光。 怀揣着疑惑,他往里走去,不多时,便到了那张桌子前,只见那坐着一人,一身的道服,花白胡子,脸上没有带着面具,所以可以清晰的看见其满脸的皱纹。 此处商贩,不必带着面具。 那人察觉到了身前来了人,睁开深邃的双眼,笑着摆摆手,示意李箫坐下,接着铺开一张纸,声音沙哑的说道:“不知这位公子,可是要算些什么?” 李箫疑惑的转过头看了一眼周舒移,心道是不是带错了地方,怎么看,眼前这人都是个江湖算命的骗子,确定这是买卖消息的地方? 周舒移知道李箫心中想的什么,轻轻点点头,接着朝着那老道开口:“我家公子不算命,是来买点东西。” “买东西?”老道笑了笑,指了指面前的黄纸,递上前一直沾了墨水的笔,说道:“那请公子写上您要买的东西。” 接过笔,李箫正准备动手,抬起头问了一句:“敢问,如何算银子?” “看消息的贵重,不过底价,是五十两。”老道抚着胡子,淡淡开口,似乎五十两在他眼中,算不得什么。 “五十两!”小丫头轻呼一声,吃惊伸出一只小手,看了看。 李箫倒没说什么,低下头,写了起来,不多时,便写好了,接着将纸笔递还给老道。 老道士看了一眼手中的纸卷,抚了一下胡须,敲了敲身旁的木门,将手中的纸卷递了进去,这才回过头,看着李箫,笑着说道:“请公子稍等片刻。” 李箫没有说话,微微转头四下看了看。这是他自文成街事件发生以来,便养成的习惯,熟悉周围的环境,好在事情发生后,能快速的撤离。 “公子若是无事,不如测测字?”老道扣着干裂的脚,笑着说道。 “不必了。”李箫下意识的屏了屏呼吸,但还是依稀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淡淡的怪味。 既然不愿,老道也不再说话,继续扣着脚,等待院子里边传来消息。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院子里边终是传来响动,窸窸窣窣的,“嘎吱”一声打开了满是疮痍的木门,接着地处一只竹筒,以及一张小小的纸。 老道接过竹筒与纸卷,看都没看,便将竹筒递给了李箫,自己则是看了一眼纸卷,皱眉。只过了三息,他再次敲了敲门,对着门内那人说了句李箫听不懂的话,意思大致是“怎么只要这么点钱,没算错吧,他可是问了三个问题。” 门内那人回答:“没有,这是头亲自算的帐。” 既然如此,也没话说,老道咳嗽一声,对着李箫道:“公子,你的消息已经有了,无论有没有结果,您都需要给银子。” “多少?”李箫头也没抬,随口一问。 “底价一共一百五十两,消息的话,也是一百五十两。”老道叹声道。三个消息只卖了三百两,这实在是少了,要是放在平时,至少得九百两。 三百两,确实不多,至少对现在的李箫来说。摆摆手,示意小丫头给钱,接着站起身,便往外走。小丫头则是一脸的不情愿,三百两,只这么一会就没了,李箫不在乎,她可是心疼的很,不过算了,银子都是皇帝陛下赏赐的,没了就没了,以自家公子的能耐,想赚银子,不会是难事。 放下三百两银票,转身跟上李箫离开。 胡同不长,三人很快便消失在了原地。不过多时,院子里边便走出一人,一身华衣,约过了不惑之年,脸上皱纹不少。 “头。”老道快速起身,神色恭敬。 那人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李箫他们离开的方向,负着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箫并不知道胡同中的变化,得到消息的他很快便带着周舒移他们离开了黑市,此处并不是安全的地方。 出了黑市,避开数队巡城卫,一路往北而去。在京兆尹府前,李箫同周舒移分手,接着带着楚楚准备返回万安寺。 刚过了一条街,城西那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惹得各处的巡城卫都往那赶。正不知道往今夜该去哪,城西的骚动竟慢慢传了过来,似乎是那闹了夜的人城东而来。 李箫皱了皱眉,心道是哪个杀千刀的惹事情。昊国是有宵禁的,但并不是很严格,就是在文成街事件发生之后,才会这般,若是被巡城卫发现了,必然惹上一身的麻烦。 天色极暗,月害羞似的躲进了云层中,不露出一点光芒。 李箫四周看了看,咬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抱着小丫头便翻进了身边的那处宅院。 只听见哐啷一声,他稳稳的落在草地上,皱眉看着身后散落一地的旧瓷器,暗自发愁。 …… 自十几日前,文成街事件发生以来,高长钰的心就一直惴惴不安,毕竟那日李箫是从郕王府离开后遇刺的,并不只因为内疚,而是真的担心李箫。 好在前几日听说了李箫醒来的消息,这才让她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主要是因为她的身份地位,饶是检察院跟东厂知道了那夜李箫所去的地方,也没人会来询问她,毕竟一个落魄到不能在落魄的郡主,哪有能力做这么大一个局。 洛斌王不是傻子,徐有贞也不是。如果高长钰又这能力,怎么可能逃过两家的眼睛。 晚风呼呼的吹着,日间的燥热渐渐的散去,又是忙碌了一日的高长钰躺在床上,仰面看着天上忽明忽暗的月,幽幽叹气。 这些日子来,京师不再安宁,到处是检察院跟东厂的探子,还有刑部各个衙门的身影,惹得她没法在大庭广众之下碰瓷。在家躺了数日,还未开张,让她开始担忧起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春兰姐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还需要药物温养,府里虽然没什么大的开支,但日常的生计还是需要维持……”高长钰翻过身,将脸埋在被窝中,闷声呐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府外的打更人早已敲响了三更的铜锣,在安静的夜里徘徊着。隔壁,秋香跟春兰已经睡着了,阵阵的呼吸声在院子里轻轻传着。 高长钰翻过身,扫视着房间,企图发现一些值钱的玩意,可惜,原本属于王府的值钱物件,早已被宫里的那些老嬷嬷拿了去,留下的,都是些没人要的物件儿。 “唉……”她叹了口气,叹气声拖得很长。 正此时,外边街上忽得热闹起来,脚步声匆匆,期间伴着呼喊声。 高长钰皱了皱眉,翻过身想要盖住耳朵。刚翻身,忽得听见月门外传来一阵响动,像是堆在墙角的那些没用的瓷器碎裂的声音。 她下意识的起身,心里不由的一阵害怕。 是贼吗,亦或是刺客。郕王府如此的败落,这么多年了连贼偷都不屑进来,今日怎么的,竟然有动静,莫不是刚刚接上造成骚动的夜行贼? 拿起墙角放着的擀面杖,慢悠悠的打开门,余光瞥见秋香也打开门,身后,是重伤初愈的春兰。三女相视一眼,一起往月门外走去。 “殿下,可是……”显然,她们二女也是听到了月门外的响动,这才醒来。 高长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悄咪咪的趴在月门便,往外看去。 黑夜下,似是有一男一女,也是因为黑夜,看不清那二人的脸,不过可以看见那男子此时是抱着女子的,动作颇为的轻浮。 “莫不是雌雄二盗?” 高长钰看了一眼身边的二女,咬咬牙,握紧手中结实的擀面杖,大叫一声朝着那二人冲了过去。 手起棍落,她铆足了吃奶的气力一棍打去。可惜那男子反应过来,随手一抓,擀面杖便停在了空中。 月出阴云,露出光芒,照在院中众人脸上。 “是你!”高长钰看着面前那张熟悉的脸,轻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二十七章 闺房住“嫖客” ps:真实,还真特么没人看…… 高长钰的手悬在空中,手中的擀面杖无所适从。 李箫重伤以来,她曾想过去探望一下前者,毕竟前者帮助了自己不少,但无奈与前者所在的地方是在万安寺,以她的身份,别说进去了,连靠近都不行。 也不是没有在太平街万安寺附近转悠过,想着说不定能碰上李箫,只可惜,这些日子来,李箫一直忙于查案,东奔西跑的,就没碰上。 不过好在,今夜李箫竟然出现在了郕王府中,就是这时辰,有些不太正常。 “李公子,你怎么……”还未说完,侧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便是巡城卫粗犷的声音。 “开门,开门!” 高长钰看了看身前的李箫跟楚楚,又看了看侧门,咬咬牙将手中擀面杖交给李箫,示意二人进内院,待到二人消失,便一个人怯生生的走到门边,取开门栓,打开了门。 “怎么这么慢?”巡城卫显然有些不悦,语气不满的说道。 “三更了,在睡觉。”高长钰打了个哈欠,吱声道。 两名巡城卫往院子里面看了一眼,院中还是一样的败落,没有其他的异样,除了一旁碎了一地的瓷器,不过瓷器很旧,一般人家在墙边堆些旧物件不是稀罕事,碎了也没人会管,所以那两人并没把注意力放在上边。 “你可有可疑的人出现?”巡城卫再次问道。 没有敬语,并不是因为高长钰的身份,而是巡城卫并不认识她。当然,高长钰穿得也不富贵,平日里也是会躲着巡城卫,不然还真没法碰瓷。 郕王府很大,整整占了两条街的地方,不过却很荒凉,不似一般人家,郕王府的侧院实在是败落,让人无法看出这地儿是王府,饶是刚才,李箫进来的时候,也没第一时间认出,只是觉得有些眼熟。 高长钰摇摇头,,表情正常,没有一丝的异样。这是她多年来练成的本事。 “若有异常,及时通报。”巡城卫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忽的,临街传来同伴的呼喊声,接着,月色下边出现一道身影,矫健的往南城而去。 二人相视一眼,快步赶去,不理会站在原地表情无辜的高长钰。 看着街尾巡城卫消失的身影,高长钰松了一口气,轻轻关上木门,看了一眼墙角碎成一堆的瓷器,转身往内院走去。 她不知道今夜李箫为什么会出现,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巡城卫所找的人有关,不过本能的,她选择为李箫作掩护,许是报答前几次的相助吧。 后院之中,李箫坐在石凳上,其身后站着的是那个刚刚他带来的小丫头,二人的前边,则是站着一脸疑惑的秋香跟扶手靠着的春兰。 “春兰姐,你的伤才刚好,先回去休息吧。”高长钰关切的说道。 “我看伤好的已经差不多,如今需多走动走动。”李箫出口说道。今日得多亏了高长钰,虽然巡城卫要找的不是他,但多少还是不想跟这些人扯上关系,刀口上舔血的人,可不是好惹的。 李箫是大夫,既然他这么说了,高长钰也就不多话,快步走上前,正要开口,便被前者身边的小丫头拦住去路。 “你又想干嘛,少爷可没钱给你了。”楚楚拦住高长钰,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的捂了捂胸口。那儿都是银票。 楚楚显然是还记得高长钰的,毕竟他们刚来京师的时候,酒杯这郡主讹了一大笔钱,然后又在蓬莱仙居那,无辜为其受了罪,赔了银子不说,在后来还惹了官司。 在她眼中,自家少爷的官司之灾,也是因为在蓬莱仙居为高长钰出面而招惹的。 “我……”高长钰面色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楚,不得无礼。”李箫起身摸了摸小丫头的头,笑着说道:“郡主殿下可是刚刚帮我们免去了一些麻烦。” 熟悉的摸头杀让小丫头乖巧的退到一边,红着小脸没有说话。 “郡主殿下,刚才的事,多谢了。”朝着高长钰拱拱手,李箫说道。 高长钰看了一眼楚楚,摆摆手,道:“没事,举手之劳,只是我想问问,李公子为何……” 她想问问许久未见的李箫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了这,又为什么会有巡城卫的人出现,是李箫招惹了什么麻烦,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今夜出去办了点事,所以回去晚了,至于巡城卫,这李某倒是不知道。”李箫想了想,出口解释:“该是哪条街市出现了小毛贼吧,这才惊动了巡城卫。” 他没想过隐瞒,当然,除了黑市的事,没什么好隐瞒的。说道黑市,他还没看看那人给的答案是什么,也不知道三百两银子花的值不值,有没有自己想得到的消息。 “不是李公子,那便是好事,要是被巡城卫找上了,那可就麻烦了。”高长钰松了一口气,李箫说的应该不会是什么假话,就算是假话,她也没办法。 听着院子外边嘈乱的声音,她接着问道:“不知李公子,今夜可有什么打算,是回去,还是……” 天色已经很晚,想必万安寺的师傅们都早已入睡,此时回去,多多少少会打扰到他们,再说了,看外面的动静,巡城卫估计很忙,回去难免会遇上,到时候可就麻烦了。斟酌片刻,李箫开口说道:“不知郡主这,可有空房,让在下跟在下的丫鬟,暂住一夜?” “有!”几乎是脱口而出,高长钰下意识往前一步,脸色微红,一股尴尬之意浮上心头。连一旁站着的秋香、春兰二女面露惊讶之色。 这么多天来,李箫帮了她们很多,别说是一晚,就算是常住在郕王府也未尝不可,就是高长钰的表现,怎么有种无比期盼的意味,看她刚才的语气,一点也不矜持,激动的倒像是被金屋藏娇的淸倌儿。 楚楚也是一脸鄙夷的看着高长钰,她总觉得这碰瓷郡主在觊觎自家少爷。不然为什么会多次出现在他们面前,又次次与他们扯上关系。 高长钰自己也是一阵尴尬,刚才的举动一点也不像是她能做出的,竟然直接答应,就算是李箫帮了她很多,此时也该犹豫一下,毕竟院中可只有李箫一个男子,如此,一点也不顾女子贞洁,真与那些开门迎客的风尘女子别无二样。 是喜欢吗,怎么可能,直接这等身份怎么配得上如今颇具诗名、医名的李箫,再说了,李公子喜好男风,要喜欢的,也该是阳刚男子,不会是她。 李箫倒没说什么,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此情此景,电视剧中看得并不少。他并不会自恋的认为高长钰喜欢上了自己,不过后者对他的爱慕之情应该是有一些的。 高长钰是个古典美女,穿的不美,但长得不错,该有的都有,该没有的都没有,对于这样的女子,他确实是挺喜欢上的,当然,对于男女之事,自他重生以来就一直期盼着,奈何楚歆儿管得严,每日只能看着如花似玉的姐姐解馋,虽然到了京师,没了限制,可惜如今他的处境,并不允许这个爱好的出现。 你也不知道身下压着的那个女人会不会突然拿出一把刀,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也不知道会不会在你快活的时候,突然出现一群人,同样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那便多谢郡主了。”拱拱手,李箫笑着说道。 听着李箫的话,高长钰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答应的太快了,如今发现郕王府的屋子几乎没怎么清理,更别说床单被褥之类的。 看着面露为难的高长钰,李箫不由的问道:“殿下怎么了,可是没有适合的房间?” 并不是没有适合的,而是根本没有房间。春兰也反应过来。 王府之中大部分的房间都空着,没人住,她们也就懒得清理,毕竟王府很大,每次清理都得耗费人力物力财力,这对她们来说也是一种负担,所以…… “李公子……”春兰想出口解释,免得高长钰难堪。 高长钰快声说道:“有房间。”说着,她指了指自己住的那间屋子。 “公子若是不嫌弃,今夜可以在那间屋子歇息。” 秋香跟春兰看着高长钰,一脸的惊讶,那可是郡主的闺房,怎么能让男子过夜,郡主此番的行为,实在是意气用事,这若是传出去,对高长钰,对李箫都不会是好事。 二女刚要开口,便发现高长钰正看着她们,表情严肃,微微摇头,示意二女不要说话。 “李公子,请吧。”朝着一旁的屋子摆摆手,高长钰欠身说道。 李箫并不知道那间屋子是高长钰的闺房,前次来的时候,只知道一旁的屋子是春兰二女所住,在他猜想,三人是一起住着的,至于高长钰所指的那间,该是空置下来的吧。 “多谢郡主了。”李箫拱拱手,从小丫头那取出几十两银票,放在高长钰手中,道:“这便算是今夜的过夜费,郡主可别嫌弃。”说完,带着小丫头进了屋子。 高长钰看了看手中的银票,再看了看面前的二女,低着头,快步进了二女的屋子。 看着自家郡主的样子,春兰跟秋香也没法说什么,摇摇头,跟了进去。 夜更加深了,也慢慢的,天边隐约有了冒白的痕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二十八章 价值三百两的消息 月光微润,李箫带着小丫头进了高长钰的闺房,郕王府能用的房间不多,他自然是知道。 一进房间,扑面而来的便是一阵淡淡的清香,这是女子特有的味道,柔柔的,似水一般,又似微风,让人不由的一阵舒服。 嗅了嗅这股淡淡的香味,李箫取过一旁干净的火折子,接着手脚缓慢的点亮了只剩下小半截的烛灯,这时才看清屋子内的摆设。 与另外那间房间一样,入眼的皆是朴素的家具,没有一丝的华贵,有些椅子甚至都有一些小小的裂痕,尤其是那张桌子,上边放着的金色桌布,如今也早早的退了色,看上去与一般人家的麻木无二。 转过头,房间里侧是一张床,也只一张床,灰白色的装饰,只几点不值钱的挂坠摇晃着。 “少爷……”楚楚看着李箫,眼神之中似乎有点小小的期盼。 又是这样。李箫扫视一遍屋内,不由的一阵头疼。跟在沂州时候一样,让二人共处一室,不过那时候沂州吕府还是有空房,如今,郕王府可不一定有了。上次都已经禽兽不如了,这次…… 李箫看了一眼身边眨着眼睛的小丫头,目光下意识的往下看了看。 太小了……无论是年纪,还是别的方面。 “你先去睡,少爷还有事。”李箫扶着头,说道。 “哦。”小丫头心中不由的一阵失望,心道,自家少爷真是个奇怪的人。 小丫头神情失落的往里间走去,慢悠悠的爬上床,一夜的奔波让她在短短几息时间内,睡了过去。看了看楚楚,李箫暗自松了一口气,心中不由的骂着自己。 “若是楚楚再大一些就好了。”叹了口气,李箫拿着烛灯,慢步走到窗前,趁着月光,坐了下来,接着取出怀中那只竹筒,缓缓打开,倒出里边那张枯黄色的纸。 “文成街事件,其背后的主谋是谁?” 这是李箫写的第一个问题,文成街事件背后的主谋,这是李箫最想知道的事,当然,还有那个计划,他总觉得,这看似无关的两件事,有着微妙的关系。只是他不知文成街事件背后的主谋,更不知道那个烦恼了他十五年的计划是什么。 不过文成街事件检察院跟东厂都查了这么久,也没有查到什么,这黑市估计也不行吧。 果不其然,问题下方便是两字:“不知。”后边接上一句:“此问无答,收银五十两。” “银子倒算的很明白。”李箫呵呵一笑,继续往下看去。此问无答,意料之中。 “两月前,从东厂借走迷香的人,是何身份?” 这是李箫的第二个问题,虽然知道了那人是万贵妃派去的,但总不能直截了当的问。不过问题涉及东厂,也不知道黑市能不能说出一二。 往下看去,其上写着一行小字:“此女是宁贞宫万贵妃身边宫女,受命去东厂取了特制迷香一份。”后边接上一句:“此问买家已知道一二,收银五十两。” “嗯?”李箫看着后边那句“知道一二”,不由的愣了片刻,这黑市的人,本事当着不错,连他今日去东厂问得万贵妃与迷香的事都知道。 下意识的,李箫四周看了看。放开气息,察觉周围的动静,但除了王府中几女的呼吸声之外,便没别的气息了。摇摇头,心道是自己敏感了,黑市的人该是因为徐有贞才知道这件事的吧。 不过这个消息跟他今日在徐有贞那得到的并没有多大差别,虽然五十两白白没了,但可以能得到确定,也算是不亏吧。 想到这,他的心不由的肉痛一下,想想前世,一百块钱都得斟酌许久的他,如今随随便便就是五十两,这可是白银啊,哪里是一百块钱。 “唉。”叹了口气,接着往下看,毕竟最后那个问题才是关键,前面两问就算是试试水。 “借走迷香那人,最后的去向是哪?” 这是第三问,借走迷香那宫女或许是去了苏州,出现在楚府的那人是她,也或许将迷香交给了别人,让别的人去了苏州,但不管是哪一种,他都需要知道迷香的去向,以及,那宫女接下来的举动。也不知道这个加之两百两的信息,会是什么? 怀揣着疑惑,他继续看下去。 “宫女去了玉仙居,迷香也交给了玉仙居的人。”后边接着一句:“此问有答,收银二百两。” 迷香去了玉仙居?李箫看着纸上短短的几句话,陷入了沉思。 这事竟然跟玉仙居有关,难不成出现在苏州的那名女刺客是玉仙居的人,有可能。可是玉仙居为什么要派人去苏州,在楚府下药。最关键的是,答案之中透露着玉仙居可能与宫里的那位万贵妃有关,只是不知道二者有什么关系,更不知道二者做这事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李箫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纸,心思沉重。玉仙居以及那位玉仙儿不是普通人,这他知道,但她们跟万贵妃有关系,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玉仙居属于万贵妃,还是玉仙居做着替人办事的买卖? “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他眯着眼看向天边,嘴角微微翘起。 没想到还是得去一趟玉仙居,也不知道那位名震京师的淸倌儿,会不会告知。 想到玉仙儿,他倒是有点冲动,上次没去成,没跟她春宵一刻,自然有些遗憾,想不到这么快就可以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享受一番。 今夜的收获还是不错,三百两,虽然有些肉疼,但花的还算值了。 笑了笑,李箫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没在查文成街的案子,而是开始纠结起两月前的事,不过无论是文成街的案子,还是两个月前发生在苏州的事,这些都与他有关。相比文成街,他更想查明后者。 站起身,准备找个合适的位置小憩一会,忽听见院子外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纸卷,将一边沾了了点胭脂的盒子随意压上去,回过头看了一眼里间,见小丫头没有动静,便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 月光皎洁,歪歪斜斜的,已过了大半个天。 李箫关上门,便看见高长钰轻手轻脚的从另一间屋子中走了出来。 “郡主殿下。”他轻声叫了一句。 高长钰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下,突出的胸部一起一伏着,“原来是李公子,吓死我了。” 李箫轻声一笑,接着说道:“大晚上的,郡主殿下不再屋子内就寝,怎么在这?” 高长钰捋了捋凌乱的发梢,回答道:“睡不着,就出来走走。” 哪里是睡不着,那间屋子就两张小床,只够两人,她这突然多出来的一人,自然没地睡。秋香跟春兰倒是提出让她睡一张,但她顾及春兰的伤,便拒绝了,二女自然是一阵劝告,最后在她强词夺理之下,说服二人,自己则出来。 正巧碰上了李箫,没想到李箫也没睡觉。 “李公子怎么也不睡?” “有点心事,睡不着。”李箫随口回道。他总不能跟小丫头睡一张床吧,虽然他心理上接受不了这个年纪的楚楚,但他的身体可不一定拒绝。小丫头长得不错,除了有些稚嫩外,而且在这个时代,楚楚这般年纪的,已经可以成婚,要是晚上自己没把持住,犯了错误,那可就…… 三年起步,死刑不亏? “心事?”高长钰随着李箫走向后厨。此时,可开始准备早食了。 “可是文成街的事……”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李箫摇摇头,没有立刻说话。文成街的事虽然重要,但对他来说,并不是最大的事。如今最重要的,该是两月前苏州的那事,就怕这事是冲着楚歆儿而去。 他坏笑一声,开口道:“没什么,倒是殿下你,这些日子来,憔悴了许多,可是因为关心在下?” “啊!李公子又在打趣长钰了。”高长钰红着脸,不去看李箫,接着悠悠然,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公子也别殿下殿下的叫了,如今的高长钰可配不上这个名号。”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是因为如今她所处的位置,以及,所受的待遇。 李箫知道高长钰为何说这话,他不是圣人,没法帮助高长钰改变如今的处境,自己都自身难保了,那还有闲工夫去关心他人。 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李箫看着高长钰,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高长钰也是,低着头,一步一步的走着,不时踢几下脚边的石子。回到沉默,二人一路无话,踩着长了些杂草的小路,走到郕王府的后厨。 站在厨房前,李箫看着那处熟悉的台阶,想起了十几天前,坐在那失声痛哭的高长钰,以及二人那夜,说的话,下意识的,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那曾被高长钰咬过。 “我去做早食了,公子你随便坐坐。”高长钰打破沉默,开口道。 但说完就陷入尴尬,随便坐坐,后厨并没有石凳石桌,更别提能坐的地儿。除了他俩那夜坐过的石阶。 李箫没说什么,朝着石阶走去,他没那些富家公子那样的讲究,再说了,他又不是没坐过。 走上前,看了一眼台阶,竟是出乎意料的干净,没有一丝的尘埃。看来这位郡主殿下,挺爱干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二十九章 前世特产今生见 ps1:没人看,自我安慰一下,都去看盗版了。 铜鼓声声,夜过四更。 李箫坐在干净的石阶上,随意拨弄着一旁的杂草。在郕王府的时间是安静的,无论是上次,还是这一次,都有种不一样的轻松,许是因为王府的环境,安静的让人无法胡思乱想。 也正好趁着这片宁静,他可以好好整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以及,想想最近发生或者发现的事。 首先是发生的事,文成街的刺杀已经过去了十数天,能查的该查的,都已经查过了,除了事件背后的主谋之外,连刺客的祖上三代都被检察院跟东厂的人挖了个遍,自然,这些消息也都送到了京兆尹府,不过他并没怎么看过,反正他身边有周舒移。周舒移虽然是军伍中人,但这位参军,记忆力极好,就是仅限于案牍之类,若是让他看那些四书五经,怕是十年都没有结果。 对于周舒移,李箫总觉得是捡到宝了,周参军一身的武艺,虽然不算是绝顶高手,但若是文成街的刺杀再来一次,周参军也能挡下一人。最主要的是,其记忆力,算得上是一个移动的案牍库,这对于不爱看书的李箫来说,绝对是最大的便利。 言归正传,昨日查明了蒲田系的死不是意外,也在春光苑见到了当今的兵部尚书杨乾坤。虽然知道杨尚书跟蒲田系的死有关,但李箫他总觉得其中有猫腻。倒不是因为杨乾坤帮自己逼出了余毒。一个九品高手在青楼杀一个没地位的纨绔公子,这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唉……”李箫叹了口气,虽然感觉到了其中不正常,但没法继续查下去,九品高手拦着,再犟下去,那与送死无异。 至于蒲田系之事是否与文成街事件有关,只是猜想,并无法考证。总不能凭空说杨乾坤就是文成街事件的主谋吧,这连自己都不信,更别说皇帝。而且,自己可不想跟杨乾坤对上,九品高手,即使如今的自己已经入了八品,杨乾坤也不是自己能对付的。 第一日的事也算是这么过了,至于今日,去了趟东厂,收获挺多,尤其是知道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徐盛亮此人,可为友,以后若是有需要,他也将会是自己在东厂的助力。 还有就是徐有贞所说的,东厂应该不会是文成街事件的主谋,毕竟于情于理,他们都没必要对自己出手,而且看他们那样子,也不像是知道楚逸与自己之间的关系。不过最关键的是,知道了两月前楚府刺客的来历,也好让自己有防备。 黑市的消息也证实了这一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会跟玉仙居扯上关系,玉仙居的姑娘这么润,竟也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 一想到这,李箫的嘴角便不由的上扬。不过话说回来,相比较男人,那些看似柔弱的女子,应付起来可不会简单。不知为何,他下意识的转过头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高长钰。 “当然,这样的不需要对付。”他在心里这么想道。 除了这些事,似乎他还忘了一件事,今夜去了黑市,怎么忘了问文成街那间院子的事了。 李箫不知道的是,如果问了,怕是自己今夜带去那些银子,会不够支付。 文成街刺杀事件、春光苑蒲田系之死,还有苏州迷香刺客之事,这三件事是如今他最想查明白的,文成街的那间院子,包括那个十五年前就已经出现的计划,可以暂且放在一边。而前三件事,其一只差了个主谋,其二没法查下去,只有其三,是目前能查,而且是他最想查明白的。所以接下来的计划,就是查明苏州迷香。 “怎么觉得越查越偏离了一开始的目的。”确实,原本是奔着文成街刺杀,才向皇帝讨了差事,结果如今却带着京兆尹府一点点的查起了私事,这算是公权私用,也不知道皇帝陛下知道了,会怎么想,或许此时已经知道了。 但其实,就目前看来,文成街事件已经没法查下去,背后的主谋隐藏的实在是太好了,。没有一丝的纰漏,甚至没人知道那人与刺客之间是怎么联系,更没法从其中查清楚任何。那两名刺客就像是突然间出现,那些关于检察院跟东厂的武器也就这么突然间在了他们手中。 内应肯定是有内应的,检察院跟东厂的人不会不知道,可这么久过去了,什么都没查出来,也不知道是故意包庇还是实在查不出。 也罢,就让他们查去吧,接下来李箫自己也要做自己的事。 玉仙居肯定是要去的,除非万贵妃会亲自来说明白,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要知道苏州楚府刺客的事,还得自己亲力亲为。 黑市固然强,但收费太贵了,他现在没有楚家的支持,只有皇帝赏赐的这些钱,可禁不住这么耗,再说了,也不知道黑市会不会有玉仙儿的人。为了省钱,也为了消息的准确性,得去一趟玉仙居,先不说能不能得到答案,就冲着那日的官司,也得亲自去一趟,好生感谢感谢才是。 “哎,我说你忙活了这么久,都快五更天了。”李箫别过头,看着高长钰,笑着问道:“你们王府现在是这么早就吃食的吗?” 高长钰将手中柴火塞进炉灶内,起身拍了拍满是碎屑的灰色围裙,说道:“也不是,主要是这些日子,城里戒严,没法……” 随着李箫坐在,手里捧着一只装了几个饼瓷盘,递给前者,接着说道:“府里没有收入,没办法,我跟秋香得早些吃了食,在开市的时候,赶紧去帮活。” 自打文成街事件发生以来,京师城便一直戒严,四周街上都是巡城卫的人,弄得她没法出去碰瓷,为了维持府里的开支,无奈下,只好跟秋香找个活帮衬着,也好在是戒严,宫里的那些人没时间关注她们,不然,怕是不会给她机会。 “帮活?”李箫吃下一口饼,有点硬,也有点甜头:“这是什么饼?” “哝。”高长钰指了指后厨墙角,是数只麻袋,鼓鼓的,看不出是什么。 “黄豆饼子。”她解释道:“昊国如今比米便宜的也就是这黄豆了,银子不多,就买了这些,也好撑过这段日子。” 确实,早在苏州时候,李箫便知道昊国豆比米贱,尤其是在皇帝陛下开发了新的种植手段后,作为主食之一的黄豆,其产量便更加的多。同样的,豆腐一类的产品也更加的多了。 “黄豆?”李箫站起身,细细看着那几只麻袋,接着扫视一遍厨屋,工具倒是挺齐全,各式各样的都有。 他倒是想做豆浆,可惜这美味在昊国早就已经存在,想做,也没了办法。也想做蛋糕,就是成本过高,以郕王府如今的情况,怕是做不了,当然,自己可以资助,可要是卖不出去,不就亏了,毕竟蛋糕,除了富贵人家外,没什么人会购买了。可要是贱卖,必然亏本。 “嗯?”李箫指了指一旁放着的麻袋,问道:“这是何物?” “我也不知道。”高长钰走上前,看了一眼,接着说道:“这是前几日从黄大妈家拿来的。” “黄大妈也不知道是什么,说是她在南方的亲戚送来当柴火的东西,正好府里缺柴火,就要了些,怎么了?” 李箫没有说话,而是蹲下身,伸手摸着麻袋中的树叶,如果没有猜错,这些叶子是上一世他家乡的特产物,观音柴树叶,其可以做成一种食品,名为山豆腐,也叫做神仙豆腐。 记得上一世,这豆腐可是江浙一带的特产,因量少而珍贵,没想到在这一世的昊国,竟成了柴火,是说他们有眼无珠呢,还是时辰的错呢。 苦笑着摇摇头,他继续看着麻袋中的树叶。这些叶子有些还是绿的,但因为时间的侵蚀,有些叶子的周围一圈变得枯黄。随手摘下一把,将其中枯黄不堪的挑选出来,扔到一边,接着放入水中清洗起来,待到上边土灰洗净,再取出,放到砧板上剁碎,好在这些叶子放的时间不算长,还流着汁液。 约莫是剁了百下,原本完好无损的树叶剁成碎片,然后取过挂在墙上的纱布,装了进去,用力挤压着,纱布底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的往下滴在绿油油的水滴。 高长钰站在一旁,看着李箫,满脸疑惑,她完全不知道面前这人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没事捉摸那些没什么用的柴火呢。 李箫并没有注意高长钰,微微用上点真气继续挤压。真气的功效很高,让他不费多大的力气就将纱布中的树叶挤压完毕,留下一碗绿油油的汁水。 搓了搓手,他放下手中的物件,四周看了看,然后快步走到炉灶前,取了点被烧成灰的柴灰。这是观音柴灰。 将柴灰倒在高长钰烧好的热水内,接着在高长钰有些恼怒的眼神中将热水内的柴灰倒在了另一块纱布上,过滤! 再将柴灰放进一开始挤压许久了的绿水中,倒上一些热水,轻轻搅拌数下。 “公子,你这是在?”高长钰忍不住,不由的出口发问。 李箫没有说话,神秘兮兮的看了一眼高长钰,摆摆手,示意后者等待。 高长钰没有办法,只能站在一边,黛眉紧蹙,她完全不知道面前这人在干什么,一顿忙活,除了一碗绿水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李箫停下手中的活,站在一旁,静静的等待碗中的水冷却下来。 ps2:推一本书 一剑醉卧江湖中,马革裹尸笑苍天。新派武侠群像文,一剑醉卧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三十章 挣钱计划 城里的鸡鸣渐渐响起,天际,有一道光隐隐有冒出的迹象。 郕王府后厨中,李箫终是停下手中的活,站在一边,凝视着面前的那只瓷碗。 “李公子,你这是作甚?”高长钰一脸的不解,见李箫停下,便不由的出口问道。 刚才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李箫都在捣鼓那麻袋里边的柴火叶,不但用上了纱布,更是将她刚烧好的热水浪费了。 李箫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忙活了这么久,他也不确定直接能不能成功。虽然前世的时候,在家里他也会时不时的做上一碗冰爽可口的观音柴豆腐,也就是这神仙豆腐,伴着砂糖或者红糖入口,在炎热的夏日实在是爽到难以言语。 十六年过去了,他倒是还记得制作步骤,只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这儿的设备没有前世的先进,少了些牙膏。 “对了,郡主殿下,你这有没有白糖?”他想了想,问道。神仙豆腐配上白砂糖才是完美的。 “有的。”高长钰虽然不知道李箫为什么需要白砂糖,但还是回答了。在如今的昊国,白砂糖并不算是珍贵,一两银子便能购得一大坛。 从一旁取过一只灰溜溜的坛子,放在李箫面前。 “对了,前些日子,那个万达来我这询问过你的下落。”高长钰忽然想到万达的事,便随口说了。当然,她并没有将李箫的事告知万达,虽然他觉得万达跟李箫之间有种莫名的关系,但前几日的时候,文成街事件刚发生不久,她不想给李箫找别的麻烦。 “万达?”李箫闻了闻白糖,抬起头满脸的诧异,“他找我干嘛,报仇吗?” 那日在胡同里,他教训了一遍万贵妃的侄子万达,怎么,如今开始寻找起自己的行踪,为了一雪前耻吗。 说起前几日,他还是昏迷的状态,当时自己的意识正处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中,黑暗里面,只有一道黑影陪着自己。黑影是什么,他知道。当然,他也知道,如果没有黑影,他会撑不下去,那种第一次杀人的恐惧感,直到现在,他记忆犹新。 “倒是得感谢自己心中的恶念。”他摇摇头,呵呵一笑。 “什么?”高长钰没听清李箫刚才说的话,出口问道。 “没什么,那万达,不必理会。”李箫再次摇头。万达跟万贵妃是亲人,万贵妃又与两月前的苏州楚府刺客有关,这一件件事,总是很奇怪的会有莫名的联系。 不过万达那确实没必要放太多心思,这人不过是个纨绔的世家子弟,自己既然惹了他,那就不怕会惹上后果。 既然李箫这么说了,高长钰也没话讲,那日之后她就一直在担心李箫,生怕万达会报复,所以在万达来府里询问前者的时候,她便不由的担心,甚至打算自己受一场皮肉之苦,好让万达不去找李箫的麻烦,但看那日的情况,万达似乎只有失望,并无恼怒,在得知自己这模样李箫消息的时候,便转身离开,没有继续追问。 这就让她更加确定了一个事实。李箫或许跟万达之间,是那种关系。难怪万达虽然横行霸道,却没有传出过强抢民女的事,更没人传出过万达与哪家的公子抢花魁的事,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不由的,她看着李箫的眼神,再次怪异起来,身子也不禁冷颤一下。 李箫并不知道高长钰此时在想什么,也没兴趣去知道,此时的他注意力全在面前的那只瓷碗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入夜的京师城倒是凉爽,原本冒着热气的瓷碗,此时也已经凉了下去。碗中的绿色液体,此刻也凝固起来,粗略看去,倒还真像是豆腐。 取过一旁的小刀,他在上边随手划了几下,凝成一块的“豆腐”被等均分开。接着又取过一只小碗,往里边放了几块,用勺子舀了一勺,均匀的洒在上边,然后递给高长钰,开口笑道:“来,尝尝。” 接过瓷碗的高长钰看了一眼碗中绿灰色的“豆腐”,抬头看着李箫,不知道该不该下手。 “这玩意能吃?”这是她此刻心中想的。 绿灰色的“豆腐”,上边飘着几点柴灰,虽然颇有弹性,但看上去并不干净,尤其是在看了李箫的制作过程,更加不敢下嘴。 看着犹豫不决的高长钰,李箫叹了口气,确实,让人马上接受一件新鲜事物是件难事。换做谁,让她吃叶子汁液和柴灰的混合物,都会如此。 “殿下,李公子,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秋香揉着眼睛,从月门处走来,对着厨房中的二人,声音沙哑的问道。 她是被城里的鸡鸣吵醒,见后厨那有动静,便来看看。意外的发现高长钰这么早就在这,还有一旁的李箫,此时不再房中休息,竟然会在这种腌臜之地。她并没把李箫跟小丫头楚楚往那个方向去想,毕竟上次的时候,高长钰便说了李箫的爱好,所以这次高长钰将房间让给二人的时候,她也只是微微诧异。 不然,高长钰也会有二人会不会在其闺房行苟且之事的顾虑。 见秋香走来,高长钰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将手中温热的神仙豆腐递给前者,笑着道:“来,尝尝。” “这是何物?”秋香虽然刚睡醒,但还是看清手中的东西,绿灰色,没见过的吃食。 “吃了便是,我还能害你吗?”说着说着,高长钰的声音越来越低。 “是啊,吃吧。”李箫眯眼附和道。 看着面前一唱一和的二人,秋香拿着木勺舀了一点,放入嘴中,轻轻嚼了嚼,顿时眉头蹙起。 “怎么了,可是……不好吃?”高长钰看着皱眉的秋香,问道。 李箫也是不由的皱眉,是自己做的不好吃吗? 只见秋香一口咽下,细细品味着。 入口即化、清甜可口。这是她的第一感受,小小的一口“豆腐”一入口,传来的便是一股清香。丝丝滑滑,在口中游离,让人不舍得一口咬碎。再加上最后白糖的甜腻,实在是让人欲罢不能,味道之怪异清甜,是她从未尝过的。 在李箫跟高长钰疑惑的目光中,秋香将碗里剩下的“豆腐”吃光,接着满意的打了个嗝。开口问道:“殿下,这是什么吃食,为何如此的好吃。” “此物名为神仙豆腐,是我家乡的特产。”李箫又是盛上一碗,递给高长钰,笑着说道:“如何,这次郡主殿下可以尝尝了?” 听到秋香的话,他不由笑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次制作,竟成功了。 “苏州的特产?可我为何从未听说?”高长钰接过瓷碗,问道。 作为这片大陆最繁华的城市,各种奇特吃食、各地特产自然会出现在京师,李箫吃食说是苏州特产,可她并未听说。 李箫笑了笑,没有说话,自己取过一碗,同时也给眼巴巴看着他的秋香也盛了一碗。 高长钰鼓鼓嘴,吃了一口,刚以入嘴,便是一股清香,接着便是白糖的甜味弥漫。细细品味,就像是躺在冰凉的溪水中,任由山泉流淌在自己身上,这股清凉可口的感觉,让人的大脑不由的一阵清明。 看着正在享受的二女,李箫不由的一笑。较之前世,如今的观音柴树叶更为的纯天然,没有经过肮脏环境的洗礼,所做出来的神仙豆腐更加的清甜,加之纯天然甘蔗做出的白糖,实在是好吃,难怪二女会有这般表情。 短短片刻,三人便吃完了,细细回味之后,高长钰看了一眼一旁那只空了的瓷碗,有些遗憾,转过头看着秋香问道:“春兰姐呢?” 吃得过于忘我,都没给春兰跟李箫带来的丫鬟留一点,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见春兰姐还在睡觉,便没打扰她。”听到春兰的名字,秋香也是一阵愧疚,她可是吃了两碗。 李箫看着二女,没有说话,低头看着手中瓷碗,陷入了沉思。 看如今的情况,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苏州,虽然身上还有几百两皇帝的赏赐,但找现在的花钱速度,迟早败光。总不能伸手向楚歆儿要吧,千里的路程,指不定中间出什么问题,再说了,也不方便,来往书信都要十数天,等到银子到了,恐怕他早就身无分文了。 有万安寺,他倒是不会饿死,可在京师的日子,哪不用花钱,就以昨夜来说,淡淡一个晚上,便是三百两,今后要用上银子的地方不会少。 在家没愁过银子的他,如今却要为银子发愁。 “唉……”叹了口气,若是有可能,他还是想躺在床上就能数钱。一生之梦啊。 对了,为何不用这神仙豆腐挣钱?看着手中的空碗,他心中暗道。 如今已经入夏,天气一日比一日炎热,若是能在这种天气吃上一碗冰爽怡人的神仙豆腐,那可是一桩美事。而且这玩意制作不难,而且王府之中定有四季如冬的地窖,至于成本,这种被当柴火的玩意,也不会贵到哪去。 至于谁来做,眼前不正是有现成的人吗。 “郡主殿下,在下这有桩生意想与你谈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三十一章 同乡人 ps:没靓仔靓妹看啊,难受啊!! “生意?”高长钰一脸的不解,但当她看到手中瓷碗的时候,便反应过来,“公子说的,可是此物?” 李箫笑着点点头,这神仙豆腐确实可以拿出去买,此物制作不难,成本也不高,最关键的是,这玩意在昊国还没有出现过,物以稀为贵。 如此口感,如此稀有,可挣大钱。 “若是在下将此小吃的制作方式交由殿下,殿下觉得如何?” “这怎么可以,此乃公子家乡秘法,长钰怎么好意思。”高长钰黛眉微蹙,出口拒绝。 李箫所做的这神仙豆腐,味道实在是特殊,吃起来让人欲罢不能,如此手艺,可是特产,应当家族传承,就这么教给她,算是个什么事…… 想着,高长钰的脸微微红润。 “这算什么秘法。”在后世,这“豆腐”哪里算得上是秘法,家家户户,随便百度一下就能得知,除了观音柴叶难得意外,别的都不是事,再说了,好东西就是需要传承下去,藏着掖着,只会让它埋没了。 想来片刻,他再次开口道:“不是白教,在下提供制作方法,殿下负责制作以及贩卖,到时候,所得的银子,在下需要五成,如何?” “这……”高长钰犹豫了。制作不难,就是贩卖,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先不说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主要是,此事被那些世家子弟以及宫里的人知道了,恐怕会惹来麻烦。 自己受委屈倒没事,就是怕连累了李箫。 看着犹豫不决的高长钰,李箫以为是因为自己所说的五五分太过分了,也确实过分,制作以及贩卖都是高长钰她们负责,自己只提供方法。 “咳咳,如果殿下觉得五五分账过分了,也是可以商量的。” 高长钰摇摇头,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她叹了口气,说道:“不是因为这个,公子肯教长钰制作方法,长钰已经感激万分,就算公子将所得银子都拿了,也是正常,只是……” 秋香知道自家殿下担心的是什么,上前一步,开口道:“殿下是担心宫里面的人,那些坏女人可不会允许殿下做这种事。” “秋香!”高长钰叫了一声,示意她小声些。 原来如此。秋香说的有道理,宫里面的人确实是麻烦,对于那些宫里面的人,李箫目前也没办法,若是想靠着这个挣银子,还得想办法解决一下来自宫里面的麻烦。 “这倒是个麻烦。”李箫微微低头,手指轻点手中的瓷碗。 卖神仙豆腐挣银子,这件事倒是可以交给其他人来做,但相比别人,他跟想交给高长钰,其一是因为相信高长钰,其二是因为郕王府。将来这生意只会越做越大,王府宽敞,其中还有冷藏地窖,实在是天然的好地方,如此还能剩下一笔租费。 而且高长钰也没事干,让她忙活在这生意中,也算是为京师的世家子弟们做件好事。 “抱歉,公子,此事,长钰无能为力。”高长钰的脸上满是遗憾,她也想做这件事,只可惜,自己的地位身份,限制住了自己。 李箫靠在一边,眉头紧皱,盯着面前的瓷碗沉思。 无法做这买卖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宫里,那些仇视郕王一脉的宫人们不会允许高长钰做这事,所以,如今只要解决那些宫人们,这买卖就能做下去。 至于宫里面,如今做主后宫的可不是那位深居浅出的皇后,而是雍容华贵的万贵妃。只需稳住万贵妃,有了她的认可,其他的那些宫人们再想插手也没办法。所以如今的难题便是怎么让万贵妃开下金口。 可如今,苏州的刺客跟万贵妃有关,他得先解决这件事,才能明白万贵妃对他的态度是什么,究竟是仇视,还是试探。而要弄明白,还需要去一趟玉仙居不可。 这下子,去玉仙居的目的又多了一个。 “唉。”看着面前愁眉的两人,秋香叹了口气,开口道:“虽然最近因为文成街的事,宫里边的那些人没有注意我们,但保不准哪天她们来了兴致,到时候就……” “这样吧,郡主殿下,这事你们先干着,宫里的问题,我想办法解决。”李箫想了想,说道。 他实在是不想放弃这事,可是白花花的银子,虽说他不缺银子,但没人会跟银子过不去,宫里边的那些人要是挡着他发财,他可不允许。万贵妃那,待他明日,啊不,今日去躺玉仙居再做打算,还真就不信了,重生一世,连这点麻烦都解决不了? 既然李箫这么说,那高长钰也只要答应下来,若是当时候出了事,她便一人抗下吧。 “既然如此,那长钰便答应了。” 听到高长钰答应,李箫自然是高兴,重生之后的第一笔生意就要这么开始了。 “时辰还早,在下便把制作流程告知殿下。”看了一眼还有些漆黑的夜空,李箫笑着说道,接着走到麻袋前,挑选起其中的观音柴叶。 “嗯?”翻过一些,忽发现里边还有一种玩意,枯黄的树枝上挂着数颗果实。 木莲子,俗称小茴香。 看着手中的数颗木莲子,他的眼睛慢慢的眯了起来,嘴角不由的上扬。比起神仙豆腐,他更喜欢木莲子做成的木莲豆腐。 “郡主殿下,咱们这样……” …… 在郕王府的三人正在谋划如何赚银子的时候,离着其数条街的昊国皇宫,可没这么悠闲。 将近五更天,忙碌了一夜的昊帝不知为何,早早的睁开了双眼,没了困意。他是过了三更的时候歇息的,此时未到五更,就醒了。 “是老了啊。”昊帝坐起身,活动着酥麻的身子,无奈一笑。 寝宫之中没有宫女,也没有太监。这是他的习惯,睡觉的时候,他的身边不喜欢有人待着,倒不是害怕有人行刺,而是身边有人看着睡觉,心里总是不舒服。 这些日子以来,事情越来越多。先是文成街的刺杀,李箫的重伤,让他心烦、心忧。接着又是北地草原发生的种种事件,更是让他不快。 文成街的事,并不算是大事,就算其中跟检察院与东厂有关,也算不得什么,有文成街那个院子的存在,洛斌王跟徐有贞,这两人就永远不会握手言和。所以他担忧的便是重伤的李箫。 几十年来,昊帝见过无数的人,但只有这个人,才能给他亲切和真实感。 “。”他看着手中的纸卷,略带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昊国的诗词不少,但只有这一首,这首李箫所写的词,能让他感受到家的味道,还有那首残诗,。 他也只记得这一首,当初留下这首词的时候,便故意留了一半,为得就是自己那个可笑的想法,想在这个世界上找到自己的“老乡”。 可十几年过去了,没人写出残词,本以为再也没法接触到那个世界的东西,在他将要放弃的时候,突然李箫的出现,让他的思念再度起燃,他并不孤独,这个世界还有跟他一样,来自另外一个地方的人。 这就是他为什么允许无官无职的李箫去负责文成街的事。 说实话,他得感谢策划文成街事件的人,没有这一件事,李箫不会留下。 折好手中的纸卷,昊帝负着手站到门边,缓缓打开门。 天际发白。 两侧站着的太监宫女们见突然出现的昊帝,先是一惊,接着忙身下跪,口中轻呼:“陛下。”声音很长,让昊帝微微皱眉。 北地草原的事也是烦人,十年前若不是因为国库空虚,以及西边梁国的侵犯,此时的他早已经将北地平定,哪还会有那什么阿那木扎儿的事。 什么大山,什么部族,他何曾放在眼中。 “罢了,若是北地再不安分,大不了再来一次北征。”昊帝轻咳一声,负着手凝视北边。 不过看北地如今的状况,即使阿那木扎儿联合大半个草原也没法南下。倒是西边的梁国,隐隐约约开始不安分起来。 不过暂时最主要的是太后寿诞的事,没几日的时间了。 虽说对于那位太后,在昊帝心理上,前者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但至少在他跟万贵妃被放逐沂州的日子里,她也给过不少的帮助,毫不夸张的说,若没有她,昊帝可不一定能活下来,毕竟那位郕王在丧子的时候,可是对自己有过杀心。 “旺财呢?”昊帝扫视全场,并无旺财的声音,不由开口问道。按道理,每日的此时,旺财都会在殿外等着,今日怎么不在。 正想着,便看见一身宦服的旺财朝着寝宫快步走来,神色慌张。 “今日去哪了,怎么来的这么慢?”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的旺财,昊帝仍然负着手,语气沉重。 旺财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挥挥手,示意两侧的宫女太监们退下。 “臣今日去了趟城南。” “是黑市的事情?”昊帝淡淡开口,接着忽然想到昨日出现在城里的夜行人,问道:“昨夜那人巡城卫可有眉目?” “这……”旺财脸色有点难堪。 “罢了。”昊帝摆摆手,脸色不悦:“你去黑市是有什么事?” 旺财轻轻抹了抹额头的热汗,神色凝重:“是李公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三十二章 奉天殿上议事(一) ps1:今天上app推,十一点五十五还有一更。 昊帝微微侧头,有些好奇的看着旺财:“李箫那小子又干了什么?” 自打李箫醒来开始,他耳边关于前者的消息就没停过。永和衙门验尸,春光苑遇杨乾坤,文成街碰迷香,还有东厂问事徐有贞,此时又多了个黑市。 这一件件的,倒没消停过。 “李公子今夜跟那京兆尹府的参军去了黑市,花三百两买了三个消息。”旺财毕恭毕敬的说道。 “三百两,倒是挺阔气的。”昊帝呵呵一笑,这小子当真不把银子当银子,花起来大手大脚的,不过也是,那银子是他赏给李箫的。再说了,苏州楚家是江南道有名的富贾人家,区区三百两,还真不算什么。 说到楚家,便不由想起那位人物。若不是张将军派人告知,他还真不知道李箫还有这层背景,剑尊之子。难怪文成街刺杀的对象是李箫,若是李箫真死在了文成街,那东厂必然是第一个偿命,接着便是检察院,再接着,昊国武道定会陷入混乱,连带着整个昊国,到时,他可没有把握扭转局势,毕竟当今能挡住剑尊的人,可没几个了。 “是吧,他去黑市买了什么消息?”昊帝负着手往奉天殿走去,时辰不早了,反正没什么事,便先去奉天殿坐会,也好看看大臣们早朝前是什么样子。 旺财踩着小步跟在身后。昊帝此时穿得并不多,里边是金丝睡服,外头只单单套了件龙袍,还不是正式所用,而是随意选的,长长的头发披散着,看上去颇为潇洒。 昊帝这么穿着去上朝,如此不合礼数的行为没人敢说,他们都明白,皇帝是个洒脱的人,总是想到什么,喜欢什么,就做什么,如同这次的文成街事件,竟允许无官无职的李箫带着京兆尹府查案,这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虽说李箫是文成街事件的当事人,但这怎么也不合情理。 “陛下,听咱们的人说,李公子一共买了三个消息。”旺财跟在身后,动作娴熟的帮昊帝整理散发。 “其一,是问了文成街事件的主谋。” “主谋?”昊帝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慢慢的走着,“若是知道了主谋,哪还轮得到他查案,这小子,怕是傻了吧。那其二呢?” 旺财面带微笑,附和着昊帝,接着开口道:“其二,问的是两月前从东厂取走迷香宫女的身份。” “这事徐有贞不是告诉他了吗,还是问,是不放心啊。”昊帝微微点头,笑着说道。 两月前万贵妃派宫女去东厂要了份迷香,这是他知道,本以为又是万贵妃要惩罚宫里的哪位才人,也就没多想,谁知道那迷香最后去了千里外的苏州,更是跟李箫有关。 他知道万贵妃为什么这么做,无非是不放心李箫是否有这本事,能治好长乐的病,这才让人去苏州试探试探,想借着迷香以及别的手段来验证李箫的能耐,谁知还未下药就被逮了个正着,更是连派去的人都没了消息,这事若不是自己特意去查,怕是也不知道事情的结果。 如今再想想,估计那派去的女刺客,是被楚家的那位给辣手摧花了。 这事闹得,若不是万贵妃妇人之心,也不会多出这么一档子事。 “其三呢?”昊帝负着手再次问道。 旺财想了片刻,说道:“其三,李公子所问的是,那取走迷香的宫女的去向。” “去向?”昊帝停下脚步,负着手皱眉看着旺财。宫女去了东厂,借走迷香,其接下来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他自然是知道,只是没想到,李箫竟然想到这一层,问了去向。 万贵妃的一番胡闹,却在无意中将李箫的目光引到了玉仙居。 玉仙居的玉仙儿与万贵妃早年相识,此番是让她帮着做点事,李箫就算是问到了迷香的事,再去玉仙居查也查不出什么,毕竟整件事不过只是万贵妃的无聊之举,与文成街的事并无关系。当然了,就算是李箫查明白了整件事是万贵妃的玩闹,也没办法,就算是有办法,他也会让李箫没办法。万贵妃跟李箫,他实在是不想让这两人有冲突。 “所以接下来,那李箫便是要去玉仙居了?”昊帝转过身,继续走着。 旺财继续跟着,躬着身,说道:“估计是要去了,不过此时,他还在郕王府那,好像是跟长钰郡主捉摸什么稀罕玩意。” “高长钰……”昊帝想了想,轻哼一声,有些苍老的脸上面无表情:“他倒是挺喜欢跟朕的表妹待在一起啊。” “许是李公子可怜长钰郡主吧。”旺财轻声说了一句。 常伴皇帝身边的他怎么会看不出昊帝对那苏州来的李箫十分的喜欢,不然也不会如此重视,让自己派些人盯着李箫。但对于郕王的女儿,便说不上喜欢,当然,也算不上讨厌。对于郕王一脉的遗孤,昊帝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贫穷无关,富贵也无关。 可毕竟陛下是因为郕王而被流放沂州,怎么说也会有怨言,如今李箫跟高长钰如此的亲近,昊帝的心里定然是不悦。至于他对李箫的看法,此人不错,虽说二人没交谈,但从李箫的表现上来看,这个人是人才,最关键的是,在他眼中,李箫似乎有昊帝年轻时候的影子。 不是巴结,而是惜才。 “可怜?”昊帝刚要说话,便想到了李箫沂州买的那个奴隶,同时想到了那日后者在御书房为那个奴隶取消奴籍的请求,微微点头,笑着说道:“他倒是挺有善心的。” 看着昊帝笑了,旺财也笑了。这个世上,像李箫这样的人可不多了,为了一个奴隶,当着皇帝的面请求解除奴籍,可没人会这么做,奴隶就是奴隶,哪有主人家会费心思去关心奴隶,不将他们玩弄死便是大发善心了。笑了笑,开口问道:“陛下,接下来,可是要如何?黑市那,咱们可是要撤了?” “不必,这么多年了,黑市给国库增添了不少银子,反正那些消息对我们来说没什么用,放出去,也能挣点外快。”昊帝大笑着说道。黑市是怎么都会存在的,他们不做便有别的人来做,与其如此,倒不如由皇家垄断了,毕竟要说消息,有哪家的人敢说比得过皇家。检察院跟东厂可不是摆设。 若是李箫在这,听到昊帝的话必然吃惊不已,没想到位于城南的黑市竟跟昊帝有关。昊帝所赏赐的银子,最后还是回到了后者的手中。 天已经明了,太阳高高挂着,带来光明。 昊帝抬起头,驻足大殿外,眯着眼看着天,淡淡开口:“半月过便是太后的寿辰,估计西边的小梁国已经派人来了,北地的事暂时没必要操心,让巡城卫的叶城仔细点,别再死人了。” “是……”旺财站在一旁,躬身道。 昊帝点点头,正要往里走,忽然停下,转身看着旺财:“让洛斌王跟徐有贞可以消停会,太后寿诞,万国来朝,可别让别人家看了笑话。” 一想到洛斌王跟徐有贞,便是一阵头疼,这些日子,就属他们俩斗得最欢。 “是。”旺财再次应道。 摇摇头,昊帝便走了进去,两侧站着的小太监忙是掀开帘子,朝着大殿里头朗声诵道:“圣上驾到……” 声音很尖,在偌大的奉天殿中久久徘徊。 殿中,刚来不久的大臣们先是一阵疑惑今日的皇帝怎么来的这么早,但很快反应过来,忙是整理衣襟。纷纷跪伏而下,齐呼万岁,如波涛汹涌一般,声势浩大。昊帝负着手,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些臣子,慢步走到恢弘的龙椅上,摆摆手道:“起来吧。” 大臣们听到昊帝发话,才慢慢起身,有些年迈的,身手不太灵敏,只能在身边人的搀扶下爬起,远远看去,并不整齐。 “北地的事,众爱卿们可是知道了?”昊帝衣衫不整的靠在龙椅上,神色慵懒:“诸位爱卿,可有什么想法?” 大臣们见昊帝如此穿着,并没人敢提意见,饶是那些礼部的老古董,此时也选择了装瞎子。 如今,除了文成街的事,在大臣之中传得最多的便是北地草原的变动,那腾空出世的阿那木扎儿,着实让他们微微吃惊,不过并没人多想,以如今昊国的实力,只要是想,将北地草原的蛮子消灭,只不过是一道指令的事。 不过这倒是主要看皇帝陛下的意思。 “陛下。”兵部侍郎拱拱手,上前一步,此人与杨乾坤一样,也是来自边塞,身上的官职爵位,是他一刀一刀的打出来,完全没有依靠家族的帮助。 只见兵部侍郎赵步康接着说道:“北地草原安分了十年,如今有如此变动,定然是对我大昊有贼心,而且臣听说,那阿那木扎儿,与二十几年前的瓦剌也先,是亲族。” 赵步康的话刚落,一众大臣便议论起来。那也先可是曾经擒住了先帝的人,更是在二十年前在土木堡大败昊国二十万将士的人,记得那时,昊国是死了二十万将士,以及数十名朝廷重臣。对于也先这个名字,他们是又怕又恨。 “所以臣请命,愿为国效力,北征草原。”赵步康看了一眼议论的大臣们,嗤笑一声,再次开口。 ps:推一本书哈。 推一本书,刘权欣的 这本书绝对是我看过的末世文中少有精品,不好看的书我绝不会推。 这本书将末世的阴暗、恐怖描写的淋漓尽致,还有人性的刻画也非常到位…… 末日来临,可怕的不是丧尸和死亡,而是来自人性…… 这本书读起来时而热血沸腾,时而毛骨悚然,不可多得的好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三十三章 奉天殿上议事(二) ps1:两更结束,求订阅!! 赵步康此话一出,满殿大臣们瞬间安静下来,有的看向殿中笔直站着的兵部侍郎,有的人则是看向杨乾坤,也有的人,偷摸看着上边靠坐着的昊帝。 北征草原,这是大事。对于北地草原的瓦剌部族,昊国人没有一个不痛恨的,所以在赵步康提议北征的时候,绝大部分的大臣都纷纷点头,尤其是兵部的人。与杨乾坤、赵步康差不多,兵部的大部分官员都是从边塞而来,行伍出身的人,心中总有一股热血,所以赵步康的话,让他们一阵激动,也都想去北征。 高坐龙椅上的昊帝看着下边满殿的大臣,嘴角微微翘起,挥挥手让赵步康退了回去,接着打了个哈欠,说道:“诸位爱卿,可都同意赵步康?” “陛下,臣有异议。” 说话的人来自户部,作为掌管昊国钱财粮草的他们,似乎并不同意赵步康的北征提议。毕竟如今北地的情况还不明朗,阿那木扎儿是不是与也先有关这尚待考察。就算是,如今北地的部族也没有一点要南进的意思。 最主要的是北征一事劳民伤财,昊国这一年过得并不好,各地纷纷出现天灾,就拿德州来说,水灾祸乱,四皇子献王殿下亲自前往治理,如今也只能算有点起色,更别提别的地方了。再说了,北征所用的粮草银两不都得他们户部支出。国库刚从十年前昊帝的亲征之中缓过来,在这个时候再来一次,怕是不妥。 对于户部来说,就四个字,没钱,没粮。 户部官员上前一步,拱拱手说道:“如今数州尚有天灾,国库并不充裕,北征,所需银两粮草众多,怕是有损国家根基。为了如今不成气候的北地瓦剌,并不值当。” “你这话什么意思。”又是一名官员上前开口:“二十多年前也是这么认为的,可结果呢?” 这名官员官拜副都御史,其父死在了二十多年前的土木堡之役中。对于北征一事,他极为赞同,多年前没能为父报仇,如今自己年纪也大了,若是再不斩几个瓦剌蛮子的人头,怕到时候去了下边,无颜面对自己死去的父亲。 “邓御史,如今的瓦剌与二十多年前也先时候的怎么能相提并论。”户部官员皱眉说道。 昊帝看着殿中争论的二人,淡淡一笑,没有理会,而是看向右殿站在官员前边的那人说道:“石嵩,你觉得此事如何?” 听到昊帝的话,争论的二人停了下来,纷纷看石嵩。右相同样是出自行伍,不过是早些年的事了,如今安稳了这么多年的石相,不知道会怎么说。 石嵩苦笑一声,上前一步,拱拱手,说道:“陛下,北征一事可行,但,并不是非行不可。” “哦?” 石嵩继续说道:“阿那木扎儿虽然联合的大半个草原,但其势力并不大,若是我们想,随时可以派铁骑踏平草原。可北地气候寒冷,若是他们像十年前那般躲进北边的大山内,我们便没了办法,如此,北征便没有意义。所以臣认为,北征一事,可先放着。” 的确,北地瓦剌部族一直能存在的原因便是那座北边的大山,无论是十年前,还是二十多年前,昊国的铁骑都没法踏入,如果瓦剌人故技重施,那在他们眼里,北征必然失败,到时候劳民伤财不说,士气也会低落,要是西梁来犯,怕是会造成不小的困扰。 石嵩说的话有道理,昊帝看着殿前的石嵩,微微点头。虽然这人人品不咋地,但对于打仗的事还是很有看法,政坛上边也有其子石世藩相助,一文一武,这对父子还是有用的。 不过昊帝并没有大臣们的顾虑,北边的大山固然是阻碍,但在他眼中并不算什么,只不过如今他的年纪已经大了,曾经的热血所剩无几,御驾亲征已经属于历史。踏平北地草原的荣誉还是要留给年轻人。慢慢的,他似乎想到了一人,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于康之。”昊帝别过头,看着左殿站着的那人,笑了笑。 “臣在。”于康之听到皇帝叫他的名字,身子微微一震,忙是上前一步。 昊帝再次问道:“你觉得此事如何?” 于康之看了一眼昊帝,接着看了一眼微微躬身站着的石嵩,幽幽回答:“臣认为石相所言有理,北征一事,确实可以先放着。” 话音刚落,满殿哗然。并不是因为于康之所说的放着北征一事,而是因为这是第一次,身为左相的于康之认同了石嵩的话。 昊帝没有说话,眯着眼直盯着于康之许久,似是要看出什么一样。如针似的目光让后者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 于康之的动作尽收眼底,昊帝收回目光,笑着说道“既然如此,诸位爱卿,可还有别的什么想法?” “臣等附议……”左右两相都这么说了,他们又能有什么意见,大臣们纷纷躬身,声音拖的老长。 “那此事便先放着吧。”昊帝说道,此事确实可以放着,待到以后,让那个人来办便是。咳嗽一声,他接着说道:“北征的事先不用管,临近太后寿辰,也不适合动刀戈。礼部,寿宴的事准备得如何?” 礼部尚书听到昊帝的话,忙是上前一步,拱手道:“回陛下,太后寿宴一事早在半月前便开始着手准备,如今已经差不多了,只差鸿胪寺那的他国来宾的名单。” 昊帝点点头,礼部也就这种事做得得体、速度,摆摆手,再次说道:“鸿胪寺,别国的来宾的名单可准备好了?” 太后寿宴,万国来朝。昊国没有海禁,早在十数年前,便跟海外各国也打好了关系,所以寿宴宾客的工作并不简单。 鸿胪寺卿年事已高,前些日子摔了伤,没法上朝,此刻正呆在府中修养,所以上前说话的鸿胪寺少卿,苏培强。 苏培强走出队列,上前一步,挺着有些雍胖的肚子拱手道:“回禀陛下,来客名单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是……” “只是什么?”昊帝随口说道。 “只是西梁那的名单还未拿来,臣等也没法着手准备。”苏培强面色难堪,接着说道:“还有就是北边的和硕特部,他们的人也没出现。” 和硕特部虽然属于北地,但他们是亲近昊国,而且昊国英帝陛下被俘北地时,是多亏了和硕特部的照顾,所以昊国与和硕特部便结了友谊,太后的寿辰,他们也会派人来庆贺一番。如今没来,该是因为阿那木扎儿的事吧。大臣们这般猜测。 他们不知道的是如今的和硕特部已经被阿那木扎儿袭击了。两地距离千里,饶是检察院的密探也还未将消息传来,所以不知道也是正常。 至于西梁国为何还没有出现,这倒是有问题。 西梁觊觎昊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虽然两国还有和平共处止战条约,但他们都知道,要是开战了,谁还管什么条约不条约的,不过是一张纸罢了。 “和硕特部可以先不管,许是因为北地的变动。”昊帝想了想,大手一扬,接着说道:“至于西梁,再给他们几日,若是还不出现,拒之国门外。” 昊帝的语气毫不客气,堂堂大昊国太后寿诞,难不成要等他西梁国人到了才开始?笑话,不来便不来,又不是没了他西梁国寿宴便没法进行了。国家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听到昊帝的话,苏培强松了口气,自己上司养病家中,这几日他可是忙得不可开交,结果西梁国还给他出难题,迟迟不来,着实让他夜不能寐。西梁虽小,但还尚有余威。 拱拱手,鸿胪寺少卿清声道:“是,陛下。”心中不由骂着该死的西梁,安安分分来了不就好了,为何拖着,有何意义。好在昊帝不是善茬,梁国不来,那便不来。他们也好省些麻烦。 “退下吧。”昊帝站起身,轻柔的黄色外衫随意垂着,负着手转身离开。 大臣们忙是跪伏下来,声音悠长,山呼万岁。 奉天殿外,昊帝慢步走着,身旁跟着的不是旺财,而是头发花白的徐升。驻足看着宽广的皇宫,幽幽感叹。 “陛下,这是礼部呈上的宴会临时名单。”身后跑来一个小太监,双手呈着一份折子,低着头不敢看向昊帝。 徐升接过折子,看了一眼小太监,示意后者退下。然后他捧着折子,缓缓在昊帝面前打开。 昊帝扫视一眼折子,眉头皱起:“为何没有李箫的名字?” “啊?”徐升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会才开口回答:“陛下,李公子并无官职爵位,按礼制,他不能参加宴会。” 确实,昊帝笑了笑。如此只是让京兆尹府协助李箫,并未授予其官职,如今的李箫还只是个富商公子而已。也是没有机会,后者只不过治好了公主的病,再徇私,也只能让他去太医院。 轻咳一声,他接着说道:“太后的寿辰快到了,这样吧,你今日出趟宫,让李箫停下手里的事。” “是。”徐升应道,便准备离开。 昊帝叫住徐升,沉思片刻,说道:“顺便去趟礼部,让他们把李箫的名字加上。” “这……”徐升不解,但皇帝这么说了,他也只好这么办。 皇帝说加上,那便加上。 徐升轻声一笑,转过身,快步离开。 ps2:作者是混男频的妹纸,喜欢权谋争霸类爽文,权游和九州缥缈录类型的书籍,可以去看看她这本不按套路的玄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三十四章 “豆腐”还是豆腐? 奉天殿中的朝会只是昊国一个普通的会议,对于北地草原的变动,昊国可以说是并不担心,至少是现在,没必要担心。倒是文成街出现的那名瓦剌刺客,让皇帝有些不开心,对此,阿那木扎儿象征性的向昊国表示歉意,也向后者进了贡。 他知道,如今的草原还不能够正式与昊国开战,稍稍表示,是为了稳住南昊国。当然,昊国也接受了阿那木扎儿的歉意,有北边大山跟西梁国的存在,就目前来看,他们确实没什么办法。 至于昊帝,并不在乎小小的北地草原,更别说那什么阿那木扎儿,若是北地蛮子能南下,倒还能省些功夫。 除了北地草原变动一事,便是半月后的昊国太后寿诞。太后寿诞,万国来朝。这不仅仅是为太后庆生,更是宣扬国威的好机会。 北地的变动让于昊国交好的和硕特部没能及时出现,这可以理解,就是西边的梁国。 十年来,昊梁两国和平共处,昊国得到了恢复,梁国也不差,虽然后者还不及前者之强盛,但也可以称得上是这片大陆第二强大的国家。 而且西梁国凭借着西边的那座矿山,其富有程度并不比昊国低,这些年来的招兵买马,任谁都看得出西梁的目的。还有西梁的那位太子,野心勃勃,身手更是不凡,其师枪尊,将来的成就绝不比如今年迈的梁帝要小,最关键的是,梁太子可是一心想着东征昊国。 所以,这次梁国对昊国太后的寿诞迟迟没有表示,不得不让人猜测是不是两国准备撕毁条约,再起刀戈了。 不过对于近日朝议的这两件事,昊帝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北地草原的变动,昊国便是静观其变,昊帝更是认同了左右两相的意见,北征一事暂且放着,毕竟至今,那阿那木扎儿也没做出什么对昊国不利的事,但只有昊帝自己知道,不北征的原因是为了那个自己的老乡,他需要他。至于西梁国的使臣迟迟未出现,昊帝更是毫不在乎,若是来了那便给口饭吃,若是不来,那便不来好了。 昊国寿宴并不是没了他西梁便办不下去,要说摆架子,他昊国才是祖师爷。 还有朝会结束后昊帝的安排,这更是让礼部的人不解。太后寿宴,万国来朝,能入宴的除了各国使臣外,便是朝堂上的各位大臣、皇亲,那李箫不是使臣,更非朝臣、皇亲,也无任何爵位,按礼制是并不能参加宴会的,可昊帝这般安排,他们完全没有办法,总不能抗旨吧,为了个名字,不值得。 礼部尚书头疼的看着手中的名单,无奈的在最后写上了李箫的名字。而在李箫前边,便是那位郕王府的郡主,高长钰。 高长钰虽然没有权利,但怎么说也是皇室中人,按礼制,得加上,至于她来不来,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当然了,这么多年的宴会,高长钰也很识趣的没来。 奉天殿上的变动,李箫他们并不知道,此时已过辰时,忙活一夜的李箫终是将如何制作两款“豆腐”的方法完好的教给了高长钰。 确实是两款“豆腐”,在翻看树叶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另一种,“木莲豆腐”。这款“豆腐”的做法比“神仙豆腐”要简单许多,只是需要调配好水与汁液的比例,不然所做出来的“豆腐”不是稀了就是稠了。 后厨中的三人整整忙活了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才把比例以及制作步骤完善的更好,当然,三人也是吃的盆满钵满,尤其是秋香,这丫头直接是走不动道,趴在桌子上嘤嘤叫着。高长钰还行,一边吃一边做,期间愣是去了两趟茅厕才缓过神。还有李箫,作为主厨,他吃的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研究。 半夜的时间,高长钰从黄大妈那带回来的三麻袋已经被消耗殆尽,自然,最终也是做好。 东西是有了,销路却出了问题。但听高长钰说,黄大妈家是开着祖传茶摊,即如此,那边好办了,只需要将此物给黄大妈尝尝,让其在茶摊上售卖,凭借着祖传的手艺,销路定不是问题,而且,原料也需要从黄大妈的亲戚那取得,毕竟无论是观音柴叶还是木莲子,这两者都无法在北方种植。 熟睡了一夜的京师城慢慢热闹起来,咯噔咯噔的小车轮子在石板路上滚着,伴着嘹亮的鸡鸣传遍大街小巷。一日之计在于晨,趁着清凉,人们纷纷忙碌起来,学堂中也传来孩童们的朗朗读书声,悠扬而上,天空,是扑翅飞翔的鸟儿。 郕王府中,李箫扭着酥麻的脖子,忙碌回了高长钰的闺房,是闺房,不过李箫直接不知道罢了。 刚刚,高长钰便出了门,带着李箫所给的一百两银子去了黄大妈的茶摊聊生意,有银子,有成品,不出意外这笔生意能够成了,就是宫里的问题,他需要在这些日子里面解决了,不然到时候生意没做好,还赔了钱,害了别人。 郕王府的丫鬟秋香,这妮子一晚上光吃,基本没怎么干活,所以李箫便让她去京兆尹府那等着周舒移,周参军认不认识她不知道,反正带不回来,就让她把昨晚吃的都吐出来。 “呼……”站在宁静的院子中,李箫呼出一口浊气,轻轻打开房门。 楚楚还在睡觉,轻轻的呼吸声游荡在房间内,屋子内的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一点变化。看着里间呼呼大睡的小丫头,他苦笑一声,摇摇头走到昨夜坐过的位置,准备拿起木台上放着的那张枯黄的纸。 刚伸手,便发现了一丝异样。压在纸上边的胭脂盒看上去不太一样,原本沾着的一点胭脂此刻淡了许多,细细看去,被人动过。下意识的,李箫转头看向了床上躺着的楚楚。 小丫头还是那个姿势,没有变化。很奇怪,这间屋子中除了小丫头跟自己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自己昨夜买消息的更是少之又少。 “难不成是楚楚?”李箫有些怀疑,可不可能,小丫头跟了自己这么久,他是知道的,除非……不可能,不可能。 “楚楚!”李箫皱眉喊了一声,语气有点激动。 “唔……”听到李箫声音,小丫头爬起身,眯着眼看了看四周:“天亮了。” “天亮了!”小丫头快速爬下床,慌乱的穿着衣服,丝毫没有注意到李箫的位置,完整的表演了一整套穿衣流程。 “昨夜你有没有看见什么?”李箫出口问道。黑市中买回来的消息算不得什么,看了便是看了,就是这么被人偷看,有点不爽,而且还是在自己身边被人看去,对自己的安全存在隐患,怎么能让他平静。 “啊,公子!”楚楚转身注意到了李箫,快步跑过去。 “昨夜有没有看见什么?”李箫再次问道。 “昨夜?”小丫头看着李箫严肃的表情,心中一慌,身子下意识的一颤:“昨夜睡得早,没看见什么,倒是在梦里似是问道一股香味,很舒服……” “香味?”听楚楚这么说,李箫也注意到了,房间中确实有股香味,不过此时已经淡去,若是不仔细,还真感受不到。 站起身,他四周寻找着什么,香味是迷香的味道,小丫头中了招,所以今日醒得晚了。可是谁,要用迷香呢。高长钰可以排除,昨夜一直跟自己待在一起,楚楚也可以排除,小丫头没这本事。如此一来,就剩下后来出现的秋香和一夜未见的春兰。 “李公子。”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道女声,是一夜未见的春兰。 将手中黄色纸卷碾碎,随手用火折子点燃,扔到一旁,便出了门。 “春兰姑娘。”李箫微微点头,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一身薄薄轻衫,外边套了件薄外套,头发有些凌乱,几缕青丝随意散着,俏脸上,重伤之后的惨白依稀可见。 春兰轻咳一声,微微欠身道:“李公子,秋香回来了。” 秋香回来了,看来是带着周舒移一起。这丫头还算有点用,昨夜他没回万安寺,而是来了郕王府,这事周参军不知道。今日得继续查案,所以便让秋香去一趟,省得周参军白跑一趟。 点点头,李箫便要离开,路过春兰的时候,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后者,笑着说道:“春兰姑娘今日,有点不一样。” “哦?”春兰别过头,看着李箫,好看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公子说的,是什么不一样?” “闻起来,很香,让人不由的困了。”说完,大笑一声,离开了院子。跟在李箫身后的楚楚小脸微微红着,嘟着嘴显然不是很开心。 至于春兰,站在原地,看着李箫离开的方向,没有说话。待到李箫跟楚楚离开,才看了一眼紧闭着的高长钰闺房,脸上露出一抹不一样的神色,摇摇头,转身离开。 郕王府侧门,靠着后厨。从卧室的院子走过几道月门,便到了。 一入后厨,便看见周舒移跟秋香二人正在大口的吃着昨夜剩下的“豆腐”。“豆腐”挺多,但在二人的攻势之下,消失的很快。 ps:推两本书, 再推一本,二次元的;赤霞与碧空之下,但求即逝的永恒,那一片晶莹剔透的城池之中,守望着仅仅属于我们的天堂.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三十五章 玉仙居,到了 周舒移显然是没吃过这些玩意,新鲜感加之一夜的饥饿,让他毫不留情,大口大口的吃着,一碗接着一碗的咽下肚。 一开始的时候,看着面前这些“豆腐”的模样,周参军很是嫌弃,饶是秋香多次怂恿,也不肯动嘴,直到他看着秋香的样子,忍不住好奇吸了一口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从未吃过如此爽口的吃食!”周舒移是个糙汉子,吃起来没有规矩可言。而起他动作很快,一旁抢食的秋香完全不是对手,好几次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自面前的“豆腐”被周舒移取走,然后再眼巴巴的看着周参军吞下。 “周兄,一大早便有这么好的胃口。”李箫从月门走来,面带微笑的说道。 见李箫走来,周舒移忙是放下手中的瓷碗,随意擦了擦嘴,憨憨一笑,道:“让李公子见笑了。” 李箫摆摆手,没有责怪的意思。东西做出来就是拿来吃的。 “对了,李公子,今日咱们去哪?”周舒移打了个饱嗝,尴尬笑了笑,问道。 昨夜回去的晚,他便去了衙门睡觉,今晨刚起床,正准备前往万安寺找李箫,就在衙门外碰见了秋香。他并不认识秋香,但秋香却一眼认出了自己,至于秋香为什么会认识他,这件事就得问李箫了。 关于李箫给秋香的描述,京兆尹府,一脸胡渣,身子挺直,脸上经常带着猥琐笑容的,准备前往万安寺的大叔,那人便是周舒移。 起初周舒移并不想跟秋香走,但这妮子死缠烂打了一刻时间,最后拿出了李箫的信物,这才跟着来了。其实他想说,一早信物出来不就好了,没必要折腾这么久。秋香也是这么觉得的,只是一见到周舒移,一时间忘了。 “走吧,给春兰姑娘留点。”李箫淡淡开口,然后示意身后的楚楚也去尝尝。 小丫头早就馋了,得到自家少爷的许可,快步跑进后厨,盛上一碗便大口吃了起来,入口便是一阵舒爽,清凉的“豆腐”在嘴里滑动,一瞬间,嘴里满是清香。 看着吃食的众人,李箫不由的笑了,看这架势,自己的这两款豆腐必然会大卖,不知不觉,眼前桶里装着的豆腐,似乎变成了银子一般。 等了一会,一旁的四人总算是吃饱了,李箫靠在门边,看着他们,不由的笑了。 周舒移尴尬一笑,拿起长刀走到李箫身边,拱拱手道:“让公子久等了。” 楚楚倒没说话,不住的打着嗝,红着脸站在一旁。 对着周参军点点头,转过身朝着秋香跟春兰说道:“李某昨日叨扰了,先告辞了,若是郡主殿下有事,便派人来找我便是。” 二女微微欠身,回礼。 ——出了郕王府,三人便往城东而去。 城东,蓬莱仙居坐落在那,自然,玉仙居也在。 “听秋香姑娘说,公子可是忙了一夜,要不先休息一下?”周舒移看着李箫,微微皱眉,说道。李箫重伤初愈,这两日来没休息过,昨夜又是一夜未眠,怕是身子撑不住。 李箫摆摆手,没有说话。他并不困,说来也怪,自打他入了八品,便发现自己能用真气缓解困意,昨夜一夜未眠,本来是挺困的,但用了真气之后,困意全无,精神饱满,就是真气用得有点多。 既然李箫这么说了,周舒移便不多说什么,安静的跟在身后,脸上仍然带着忧色。并不是因为前者一夜未眠的事,而是担心别的方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李箫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微微侧头,看到了周舒移脸上的担忧,笑着说道:“你是担心我会因为郕王府而受牵连是吧。” “嗯。”周舒移很是不解,刚才在郕王府,当着两个丫鬟的面,他不好开口,此时在这,便不由的说了。 郕王府在京师的什么地位,他自然是知道。在这偌大的城里,但凡是知道这一点的,没有人会愿意靠近郕王府。所以今日他到郕王府的时候,心里是不安的,更是从秋香的嘴里得知李箫跟高长钰的关系,更是不由的忧虑起来。 他才跟了李箫,若是因为郕王府的事受了牵连,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虽然他不知道二人之间有什么瓜葛,但远离郕王府,绝不是一件坏事。 “此时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李箫淡淡开口,脸上没有一点波澜,似乎是成竹在胸。 就目前来看,他算是安全的,就凭借着自己治好了万贵妃的女儿这一件事,便能让那些人有所畏惧,不会轻易动自己的出手。当然,也只是暂时,若是时间久了,万贵妃出手,那他可就完了,所以,为了自己,也为了生意,他就得攀上万贵妃的关系。 这也是他今日必须要去玉仙居的理由之一。得先知道万贵妃为什么要派人去苏州下迷香,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计划。 “这些日子,怎么街上外邦的人变多了。”看着满街来来往往的行人,他扯开话题,问道。 周舒移心中叹了口气,脸上挤出笑来,回答道:“半月后,便是太后娘娘的寿诞,外国番邦都是来为太后庆生的。” “太后寿诞?”李箫停下脚步,驻足扫视着众人。自己住在太后的万安寺,却从来没见过这位“主人”,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以自己的地位,估计是见不到了,太后寿诞,与自己无关,还是安安分分办自己的事算了。 摇摇头,继续往东城走。 玉仙居跟万安寺不是一个方向,跟文成街更是一北一南。周舒移跟在身后,疑惑今日是要去哪。 “公子,今日是要去哪查案?” “玉仙居。”李箫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回过头看着满脸震惊的周舒移,说道。 周舒移确实震惊了,但只有短短几息时间,很快他的脸上便是惊喜。心中更是暗喜不已,连走路的姿势都有点飘了起来,显然是因为听到玉仙居的名字,激动了。 那可是玉仙居啊,男人的天堂啊。虽然城里大部分的人都知道玉仙居的位置,但很少有人进去过。是进不去,甚至于那位满城男子的梦中情人,更是见都没见过。他也没见过,所以会这么激动。作为一个正常男人,怎么会不对玉仙儿有憧憬之意,只可惜囊中羞涩,去不了蓬莱仙居,更是地位不够,去不了玉仙居。 人生不见玉仙儿,纵使阅女无数也枉然。 因此,此时李箫说去玉仙居的时候,心中难以平复那股激动之意。 别人见不到是正常,李箫是何人。竹林小筑的一诗成名,京兆尹府的玉仙居相救。有这两件事,那跟着李箫,想进玉仙居,那还算是难事吗? “公子,为何去玉仙居?”看着激动的周舒移,楚楚一脸的不解,出口问道。 她不知道为什么周舒移再听到玉仙居的时候会有这个反应,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玉仙居,当然,比起玉仙居,她更喜欢去蓬莱仙居,那里边的事物好吃。 “跟着去便是了。”周舒移白了一眼小丫头,说道。能去玉仙居了,还问为什么。要知道玉仙居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去的。今日也是承了李公子,不然这辈子他都别想进去。 小丫头嘟嘟嘴,别过头不想去看周舒移。这人在听到玉仙居的时候,一脸的色眯眯,一看就是在想坏事。还是自家的公子好。 “对了,周参军。”侧过头,李箫看向周舒移,问道:“昨夜城里是否有异样?” 周舒移以为李箫是问他们出了黑市之后的事,随口回答:“并没有听说。” 他并没有想到昨夜那个被巡城卫追赶的夜行人。 “哪里没有,我跟少爷都瞧见了,有人在屋顶上跑。”楚楚嘟着嘴,微微昂着头,接着说道:“而且我们还看见了巡城卫……” 还没说完,李箫就捂住了她的嘴。这可是在大街上,这么大声的说话,要是被人听了去,不得惹上麻烦。 “那人啊……”周舒移恍然大悟,原来李箫问的是昨夜他们分开之后扰得城里不安分的人。难怪李箫今日不在万安寺,原来是因为那人没回去。 “听班里的衙役说,昨夜确实有人被巡城卫追赶,不过并没有抓到,为此巡城卫还被陛下责罚了,巡城卫都尉叶大人还被罚了俸禄。” “嗯?”昨夜的阵仗挺大了,估计大部分的巡城卫都出动了,竟然没有抓到那人。“那人是干了什么事?” “好像是在甲库偷了什么东西。”周舒移想了想,回答道:“甲库的玩意都不值钱,也不知道去偷那的玩意作甚。” 周参军不解,李箫也不解。甲库他去过,没几个人守着,偷起来是容易,可是里边没什么值钱的玩意,去了趟甲库,还被巡城卫的人追赶,显然不值。那贼偷是脑子瓦特了,还是真的闲的没事干,偷盗甲库。 但话说回来,那人的本事挺强,竟能在巡城卫的手下逃走,要知道巡城卫的人可不是永和衙门里面的那些酒囊饭袋。 “算了,与我们无关,没必要多想。”他摇摇头,苦笑一声,不去多想那人。 “公子,到了。”周舒移看着面前的院子,声音紧张而又激动的说道。 玉仙居,到了。 ps:推本书:江湖如盘,人如棋珠,侠义做线串联成帘。这里有赵管家闭鞘六十载,一剑登临灵轮之巅有瘦弱的像骡子,脾气却倔的像驴子的老马。楚岚巷战,一人独战半百黑骑。化龙池中,我欲张口吞金龙。有不仅会绣花,还会绣瞎子的红衣大盗。也有浑身星辉,坐地吞金龙的食星蟾。武侠为骨,玄幻做翼,不好看把这个作者的毛拔了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三十六章 玉仙居内的美人们 蝉声兮兮,树绿满目荫。鸟鸣唧唧,院静耳畔灵。 此处便是玉仙居。 天光正盛,落到此处,也不过点点。满目皆高树,周遭皆清风。鸟鸣蝉声,绿水红花,好一方世外桃源,在这繁华的京师城里,显得格外突出。 看着面前的院子,李箫不由的感叹,如此的静谧,真是让人不由的羡慕、向往。也难怪那玉仙儿住在此处,怕是偌大的京师,只有她能配得上吧。 别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看呆了的周舒移,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示意他上前敲门。 周参军显然有些紧张,双手微微颤抖,显示着内心无法掩盖的激动。在他的眼里,面前那扇紧闭着的大门是多么的神圣,让他不敢伸手触摸,仿佛会玷污了一般。此处可是玉仙居,京师无数男人所向往的地方,这扇可是玉仙居的大门,无数人憧憬踏入的地方。 回过头,看见李箫的颔首再次轻点,他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转过身,看着那扇似是透着香气的大门,他的心不由的猛然跳动。 走过两侧面无表情躺着的石狮子,周舒移翼翼小心的走上前,伸出早已激动颤抖的右手,靠近门环,准备敲响那梦中不知梦见过多少次的大门。 刚抬手,大门便缓缓打开,从里边走出两名妙龄女子,皆一身青衣,双平发髻,两边各绑着两三朵小花。只见那二女绕过痴痴站着的周舒移,对着院外站着的李箫款款欠身,面无表情的说道:“李公子,主子有请。” 还未叫门,便来了迎接的。对于这个,李箫并没有感到意外,如果那玉仙儿连这本事都没有,那才会奇怪,毕竟这整整一条街,都只有玉仙居一间。 报之一笑,他便带着楚楚,拉起痴站着的周舒移,随两名侍女往里走去。 侍女对他的态度并不算友好,欠身,是出于礼貌。也是可以理解,他可是曾对她们的姐妹出过手。 一入玉仙居,便是一阵幽香拂面而来,淡雅宜人,沁人心脾。睁开眼,入眼的尽是奇花美树,沿途,是一条潺潺的小溪,波光粼粼的溪水一路流淌,倒映着灿烂的天光,有些炫目。四周随意看看,绿树穿花,红楼压水,颇有仙气。闭目细听,只滴答水声,应和着淡淡的蝉鸣鸟叫,倒是应了那句。 蝉噪林逾静,鸟鸣……院更幽。 “少爷,这儿好美。”楚楚凑上前,轻声说道。院子美又静,连小丫头都不敢打扰。 李箫微微点头,便是赞同。自来京师后,唯一去过的就是东厂的后花园,但前者跟此时的玉仙居绝无法比较,也不配比较。当然,楚家也是有花园的,但那花园早就被他改造成了“梦工厂”。 好在楚歆儿不去,楚逸也不愿靠近,不然要是被他们看见了,自己非得被打得秃噜皮。 说实话,玉仙居的姑娘们不少,沿途看见不少的女子坐在西边,不知忙活着什么。同样的,都是一身青衣,三千青丝束之脑后,安静的坐着、忙着。远远的看去,皆不相同,独具美感。 周舒移的目光都在那些姑娘的身上,虽然他在外边的青楼玩过不少的女人,但跟这些姑娘们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档次。样貌上乘,身子,更是上乘,看得周参军是心潮澎湃。 “请客人注意礼数,非礼勿视!”前边带路的侍女余光正好瞥见周舒移的模样,蹙眉紧皱。这男人真是好生无礼,一点也不注意礼节,如此这般的盯着女儿家看,也不害臊。倒是身后的那位李公子,长得不错,也没四处乱看。不过也不是好人,大晚上的欺负了自家的姐妹和春困姐。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除了主子的那位。她们在心中加上一句。主子的那位她们没见过,但主子喜欢,那就一定是个好男人。 周舒移听罢,尴尬一笑,收回目光,躲到李箫身后。今日是承了李箫的面子,他才能进玉仙居,可不能掉链子,姑娘虽然好看,但只限于看,没法摸。 李箫想看,美女谁不喜欢看。这儿的姑娘多,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看上几眼。但他知道,这是在别的地盘,想看也得忍着,又不是几十年没见过女人了。再说了,他可不是那种光看看就能满足的人。 玉仙居很大,大得出乎他们的想象,一路的美景看完也还没到达该去的地方。 溪水潺潺,流进假山之中不见踪影。又是走过一道月门,又是走过一处阁楼,几人终是在一处月门前停了下来。 前边的两名侍女退开,纤手往里边一扬,道:“主子在里面等你。” 是你,而不是您,毫无客气可言。 李箫并名没有在乎这个,你还是您,无所谓,他也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人,反正要是有机会,定让你俩在他胯下哭着叫爸爸。 微微一笑,掩盖住心中龌龊的想法,便要往里走,忽得,余光看见一道闪亮,他下意识拉着楚楚往后退去。周舒移虽然看了一路的女人,但反应并没有迟钝,转身拔刀便迎了上去。 只听见刀剑碰撞的声音,李箫站定,皱眉看着面前的二人,开口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此时,他的面前的一男一女,男的,自然是拔刀迎上的周舒移,至于女的,他从未见过。不过女人长得确是不错,一身的劲装毫无遗漏的将完美的身材展露出来,修长劲力的双腿让人看了不由的想摸,一头如瀑般的长发甩在脑后,眉间,是藏不住的英气,俏脸,是冷若冰霜的淡漠,此女习武,且功夫不弱。 侍女没有解释,静静地站在一旁。 周舒移的反击完全是战场上练成的本能反应。这是在玉仙居,他实在是没想到会有人在这动剑。当然,当他看到来人是谁的时候,也是一惊。 “没想到竟有女子能有这般本事。”周参军看着面前的女人,一脸的吃惊。他的刀虽不算强,但也是斩杀过无数敌寇的,此时面前的女人竟与他相持,实在是让他震惊。 “相持?”似乎是知道周舒移心中的想法,夏乏嘴角微微扬起,脸上是一抹冷笑。接着她双腿轻点,收剑回身,一记游龙戏凤,轻易的绕到了周舒移身后。 正当周舒移诧异之时,夏乏再次出手,面如冷霜,一剑斩下。前者先是一惊,接着快速转身,手中长刀慌乱迎上,刀剑再次相击。剑没有进一步,刀也没有退一步。 “挡住了!”楚楚有些开心,那个突如其来的女人着实让她厌恶,周舒移虽然也是个色批,但起码现在是自己这边的人。 看着身前的二人,李箫眉头紧皱,摇摇头,道:“没有,周参军要输了。” 刚才的偷袭,女人完全有能力在周舒移回防之前直接将后者击杀,之所以让周参军挡住了,是因为女人没起杀心,换句话说,女人留手了,而且,这女人的境界绝不比周舒移要低。 周参军紧紧咬着牙,费力的顶着身前的剑,双腿微微颤抖。女人确实比他要强,虽用的是软剑,不比他手中长刀之霸道,但其势,其气都不弱,加上偷袭的优势,着实让他一阵难对付。他喘着气,开口说道:“没想到玉仙居之中有如此高手。” “你没想到的还多着呢。”夏乏冷笑一声,手中力度加大。 正当周舒移将注意力完全放在身前的刀剑时,忽然,夏乏收回长剑,在空中转身,裤摆随意转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踹在了周参军的胸口,还没结束,接着又是一脚。也正是这后一脚,让刚刚凝气抵挡的周舒移顿时泄气,身子向后猛然退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吐出一口胃水。 女人还是留手了,不然就这么两脚,周参军可得有苦头吃。 “废物!”夏乏轻哼一声,不去看倒在地上的周舒移。她看向李箫,脸上还是冷漠,昂着头接着说道:“你,可敢?” 极具挑衅意味的语气让人听了很不爽。 李箫身边的楚楚快步上前,伸手挡在自家少爷面前,没有说话。也不敢说话,虽然周舒移在她心里的风评不在地,但她是听过李箫夸赞过周舒移,五品刀手,边塞将士,是有一定的实力。此时连周舒移都败了,那她一个没学过武的更不用说。 可她若不挡在李箫面前,那还有谁。 “我还以为是什么高手,原来也只是个只会躲在女人背后的废物。”夏乏轻笑一声,戏谑的看着李箫。 李箫只是淡淡一笑,摸摸小丫头的脑袋,说道:“若是有女人能让我躲着,当个废物也未尝不可。” 开玩笑,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有大腿抱绝对不嫌弃,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最深刻的感悟。只可惜,除了苏州的楚歆儿之外,楚逸的大腿抱不了,还得自己隐藏着。京师也没大腿可以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话说回来,看这女人的架势,是冲着自己而来,估计是为了帮她的姐妹报仇。这李箫早就想到了,女人间的友谊虽然脆弱,但对付起外人来,绝对不会含糊。 ps:如果有看到这的靓仔靓妹,请添加书友群:883628519,或扣扣号:1012698718,或wx号:lcz1012698718 ps:推书:一斗之才旷世巨作:道可盗,非常盗。不一样的热血,不一样的仙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三十七章 跪下唱征服 听到李箫的话,夏乏俏脸一冷,眉目间满是厌恶,心道,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无耻之人,进将这样的话说得这般自豪。 “无耻!”冷喝一声,她拔剑俯身朝着李箫冲去,也不管挡在他面前的楚楚。 小丫头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紧紧咬着牙。其身后的李箫只是淡淡一笑,抱起前者便往边上闪躲。 楚楚缓缓睁开眼,看着近在迟尺的李箫的脸,不由的一阵害羞,小脸之上满是羞红色。“这是第几次跟少爷靠得这么近了,不知道,反正不是第一次。”她偷笑着。 李箫抱着楚楚跑到周舒移身边,对着扶着墙咳嗽的周参军问道:“周兄,如何,可还行?” “多谢李公子关心,周某皮糙肉厚的,没什么大事。”周舒移挤出一抹笑容,开口说道,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看来刚才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肉体上的打击,都对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拍了拍周舒移的肩,李箫放下小丫头,将后者交给周参军照看,接着轻抬脚尖,将落在地上的长刀拿起,试了试,有些轻。 官家的刀大多数都是装饰品,基本是拿来吓唬吓唬小老百姓,除了巡城卫、东厂跟检察院的一些特殊机构,他们所用的武器都是特制,就比如那夜文成街的刀客,他所持的便是东厂的长刀,重量,硬度,制式上都有严格的标准,当然,上边还有东厂的标志。 “公子,小心些,那女人有点本事,不太好对付。”周舒移轻咳一声,脸色凝重。女人的本事在他之上,虽然他知道李箫会武,但并不确定李箫有多强,出声提醒,也是防止李箫轻敌。 李箫只是笑了笑,点点头,表示赞同周舒移的话。 面前的女人不是好对付的,从她出现的那一刻就知道了。至于其境界,这还是不知道,因为从她刚才与周舒移的较量上来看,并未出全力,没有杀心,只有恨意。 夏乏见李箫拿起刀,心中可是一喜。今日听闻这浪荡的苏州公子要来玉仙居的时候,她是满心的愤恨,这个欺负了自家姐妹的登徒子,竟然还敢来,是冲着主子的照顾,忘乎所以了吗。 她可不是大姐、三妹,能装出样子来对李箫嬉皮笑脸的。欺负了自己教出的侍女,害得大姐跪了这么久,她可忍不了,一大早就去了主子那,请求自己为众姐妹出气。 至于玉仙儿是什么态度,不残即可。 “得罪了,登徒子。”夏乏将剑一扬,纵身朝李箫袭来,步伐轻盈,身上散发着淡淡体香。 听到夏乏对自己的称呼,李箫愣了一下,回想着自己是做了什么,让她认为自己是登徒子。他这么一个逛青楼不碰女人,跟楚楚睡一屋都能控制住欲望的三好青年,怎么就成了登徒子。是因为那夜的事吗,可自己并没有对春困三女做什么过分的事啊。 摇摇头,苦笑一声,持刀迎上。 夏乏的剑势看似软绵绵,但其中暗藏无数杀机,加上她所持的剑是细软剑,如水一般,让人不太好对付,最关键的是,此人能很好的控制细软剑,让看似软而无力的剑,变得刚硬起来,虽然只有一瞬,但足可以让人无法反应。 不过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她击败周舒移凭借的是自身的真气,那踢在周舒移身上的两脚每一下都关注了不少的真气。换句话说,一脚破防,一脚输出。单看那两脚,此女定是六品之上,甚至有七品的水准。 女子习武本就不易,能练到她这等境界的,没有一个善茬。所以,夏乏难对付并不只是那柄剑,更是那种出其不意的真气攻势。 正想着,剑已到了眼前,银白色的长剑冲着李箫面门而来,毫不留情。 看着近在迟尺的剑,李箫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夏乏自然是看见了前者眼中的异样,一阵疑惑,手里的剑势弱了几分。 李箫看准这个机会,一刀,挑开长剑,一掌朝着夏乏的胸口打去。 夏乏很快反应过来,出掌迎上。 只听见啪的一声,二人先后爆退,李箫退的多,足足七步。夏乏退得少,但并没有前者好受。 “果然,是六品以上的高手。”李箫凝视着夏乏,心中是一阵赞叹。 夏乏看了看李箫,接着看着自己的手掌,不由的疑惑。刚才对掌之时,她清晰的感受到了对方的虚弱,掌中的真气并不多,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李箫也是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以及左肩。左肩重伤初愈,还没完全恢复如初,所以不敢用力,至于真气,这则是因为昨夜未眠,自己好奇用真气缓解疲倦,这才让自己有掏空的样子。不过经历今日这仗后,他不会再乱用真气,一夜未眠的疲倦并不多,为此浪费了这么多的真气,实在是可惜,如果没乱用,刚才的一章就可以决出胜负。 “公子!”“公子!” 周舒移跟楚楚一阵担心,李箫的伤刚好,这若是再出点事,该怎么办。 “公子可还行?若是不行了,求饶即可。”夏乏站起身,直挺着身子,傲然的身材在天光下让人一阵向往:“公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不好向主子交代。” 左肩传来的刺痛让李箫闷哼一声,揉了揉左肩,他站起身,脸上仍然带着微笑,说道:“永远不要对男的说不行,这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来,继续,小爷今天非得让你跪下唱征服不可!” “登徒子果然是登徒子。”听到李箫的话,夏乏将俏脸一横,死死盯着不远处的那人。本来还打算留手,可这人蹬鼻子上脸,竟然说出这么浪荡的话语,实在是让人可恨。 “去死吧,无耻小人!”她娇喝一声,长剑在身前挥舞,天光下,如仙一般,朝着李箫面门直冲而去,这厮今日,必残! 看着夏乏的样子,李箫心中一惊,刚才逞英雄,仗着那人不敢用全力才敢说那样的话。他现在的状态可不适合打架,还是这样用上真气的打架。 现在这女人显然是生气了,看这架势,是要把他拆了不可。 长剑越来越近,看得出来,夏乏已经不顾一切,眼里只有已经退到角落的李箫。李箫想动,却发现没处可退,想硬刚,左肩传来的真实的痛感以及身体里边的空虚,让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登徒子,去死!” “住手!”一旁的月门出传来一道女声。 听到叫声,夏乏忙是止住身子,却已经有点没法控制,手中的剑仍然直直的朝着李箫刺去。 不过好在是夏乏的犹豫,李箫快速出刀,用着楚逸曾经教过他的招式,迎了上去。 破剑式!用以破解普天下各门各派的剑法。破剑式只一式,其中于天下各门各派剑法要义兼收并蓄,虽说“无招”,却是以普天下剑法之招数为根基。 这也是他学得最好的一招。 将剑挑开,李箫躲过杀机,但顺势而来的女人身体还是继续朝着他倒来。 嘴角微微扬起,他往边上走过一步,闪身躲过即将倒在嘴角身上的夏乏,接着对着月门边上站着的那人拱拱手,道:“春困姑娘。” 来人正是春困姑娘,也只有春困才能叫住接近失去理智的夏乏。 玉仙居四花之中,夏乏排行第二,性格是最为火爆的,除了玉仙儿之外,她只听大姐春困的话。也是奇怪,春困身子弱,不知道是怎么让夏乏这暴躁娘们这般服服帖帖的。 “李公子。”春困欠身道,然后看了两眼身旁站着的侍女,示意她们将倒在地上的夏乏扶起。 两名侍女一开始因为李箫站在那的缘故,不敢上去,此时春困姐示意了,便快步上前,埋怨地瞪了一眼李箫,然后扶起夏乏。 夏乏并没有什么事,只是被李箫这般戏弄,有些生气,起身的她捡起长剑就要再次动手。 “二妹,不可!”春困厉声道:“李公子是客人,不得继续造次。” 造次?刚才造次了这么久怎么没见你们出来。李箫心中腹诽道。其实他知道,玉仙居是玉仙儿的地盘,自然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虽然对自己出手了,但可以看得出,没有杀意……至少一开始没有。 让这妮子对自己出手,应该是前者因为自己那夜的行为,而报复一下。不然,以玉仙儿的能力,在这斩杀他们三人,不会是件难事。 “哼!”夏乏冷哼一声,退到一边。大姐说话,自是要听的。既然此时不让她继续动手,那将来再找机会,反正李箫这登徒子,她是打定了。 不只是因为春困姐跟自己手下侍女的关系,更是刚才这厮让自己摔在地上掉面子的事。长这么大,她何曾受过这般羞辱,还是被一个外来的男子羞辱。 “这登徒子,该死!”看着面前的李箫,夏乏的眼中满是怨恨,咬牙的模样似是要把前者吃了似的。 看着夏乏的样子,李箫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李公子,刚才二妹冒犯了,请多多见谅。”春困欠身道,接着她将手向月门内一扬,身子自觉得让出一条路,说道:“主子在里边等您。” 如果有看到这的靓仔靓妹,请添加书友群:883628519,或扣扣号:1012698718,或wx号:lcz1012698718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三十八章 相坐默亭说望眼 ps:好难啊,单机,天天单机,能不能来人读者评论一下。 春困作为玉仙居四花之中最大的那个,说话自然管用。饶是夏乏再想将李箫剥皮抽筋,此时也只能站在一旁,咬牙切齿,干看着。 朝着曾被自己弄晕过春困拱拱手,李箫便要往里边走去。 “李公子。”春困拦在三人面前,莞尔一笑,说道:“主子只说了让您一个人进去。” 又是一个人。李箫看着面前的美人儿,心中不由的苦笑。这些大人物,见个面总喜欢一个人,不论是东厂的徐有贞,还是这儿的玉仙儿。 也罢,别人的地盘,他也不好说些什么。转过身,摸摸小丫头的脑袋,便跟着春困走了进去。 周舒移懂事,乖乖的等在外边,只有楚楚,紧紧攒着手,面色担忧。也不知道是担忧什么,是害怕里面的人对李箫出手,还是会对李箫行不轨之事。当然了,第二种,肯定是李箫最喜欢的,而且说不定会“反客为主”。 待到李箫消失在了二人视线时,从另一个方向走来一女子,踩着莲步朝二人走来。脚步轻盈,身着淡黄色纱裙,洁白无瑕的俏脸在天光下似乎闪着微光,与青丝间华美首饰交相辉映,她纤细的腰肢一扭一扭的,随着裙摆左右晃着,貌若天仙,身似天仙。 此女他们见过,是那日出现在京兆尹府为李箫做不在场证明的玉仙居秋倦姑娘,不同于那日一样,此时的秋倦的俏脸上并没有系着薄纱,无瑕的瓜子脸完美的呈现在二人面前。在看到第一眼的时候,周参军就已经痴了,不住的咽着口水。倒是楚楚,完全没有看向秋倦,而是不断的点着脚尖,往里边巴望着。 “二位。”秋倦走到他们生前,微微欠身,在抬起头的那一瞬间,风情万种,眉目间似是有水波一般,尽是春意,只看得周舒移心砰砰的跳。她幽幽一笑,开口说道:“此地微热,主子特意让奴家带二位去别处歇息。” 楚楚转过身,看着秋倦,微微皱眉。她自然是认识秋倦,即使那日面前的女子是带着薄纱,但那薄纱只不过是件装饰,又不是面具黑布,怎么会看不见。 “可是少爷还在里边……”小丫头并不想走开。 “确实,李公子还在里边,我们这么走开,并不太好。”周舒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秋倦,似是想要把后者吞了似的。他见过无数女人,但没有一个像眼前这女人一样,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让人看的心痒痒,总让他有一种想要犯罪的冲动。 秋倦掩嘴笑了笑,接着红唇轻启:“此处是玉仙居,又不是北地蛮荒,有什么可担心的。” 周舒移的动作毫无遗漏的落在她的眼中,城里的男人,看到她的时候基本都是这个样,明面上说话客客气气的,但实际上估计早已经想将她拖到无人的地方,好生折腾。 “秋倦姑娘说的有礼。”周舒移收回目光,尴尬笑了笑,看多了,他也感到不好意思,当然了,最主要是还是只能看,不能上手,心痒痒得难受,不如不看……他再次看向秋倦,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便跟着秋倦姑娘去一旁歇着吧。” 说罢,他推了推鼓着嘴生闷气的楚楚,说道:“咱们在这等着没没什么用,而且这儿也没坐的地儿,也不知道李公子什么时候出来,去别地儿歇会吧。” 语气有些商量的意味,毕竟小丫头是李箫的贴身丫鬟,看在李箫的面子上也不好太过于强硬,再说了,也得给自己留点面子,毕竟咱也不是什么色,情中人。 周舒移说的好道理,楚楚知道,但还是有些不愿意离开。主要是前者那模样让她看了很不喜欢,这般见色起意的样子,实在是让她恶心。不像少爷,彬彬有礼,不被其他的女人迷了眼。她白了一眼周舒移,低头想了想,接着开口说道:“好吧,但不能太远了,我怕少爷找不到我们。” 小丫头的想法有点天真,不过也是正常,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 秋倦悠然一笑,这丫头着实让她喜欢:“走吧,二位。”说着,便转过身,带着二人离开。 ……仙居别院中,李箫随着春困姑娘,踩着圆滑的鹅卵石小路慢步往里边走去,其身后跟着刚刚对他出手的夏乏。 微微侧头看向身后的夏乏,他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人要一起跟进来,难道是为了报刚才的轻薄嘲笑之仇?他想问,但想想还是算了,这娘们虽然长得好看,但性子极为火爆,要是说错了话,怕到时候会再次出手。而且刚才自己可是落了她的面子,估计这时候还在记恨着吧。触霉头的事,他可不会没事找事。 “公子不必多想,是主子让二妹进来的。”春困看出李箫心中的疑惑,面带微笑,解释道。 春困是个厉害的女人。在李箫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没有说话,随着前边的春困继续走着。 别院风景更甚,周遭环境更为幽静,鸟雀不敢发声,枝头的蝉儿也乖乖的趴着。 一路往里,行至别院中央,此处有一座凉亭,也仅此一座。听春困姑娘说,凉亭名为“默亭”,有静默、闲默之意。自然,此处也是玉仙儿所常待的地。 抬头,顺着垂落下的薄纱往上看去,确实,李箫看见了一块木匾,金丝薄缕,锃亮通明,其上大大的刻着两个大字——“默亭”。字体潦草,细细看去,依稀有种楷书的意味。 “这是哪位大拿所写的?”他指着木匾问道。字体看上去颇为眼熟,尤其是那草书,更是似曾相识,行笔勾勒之中,完全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所做,风格古怪,写字之人若不是门外汉,便是没事瞎玩乐的。 不过能被玉仙儿挂在此处,应该是个有名气的人,不然可配不上玉仙居的气质。 “一个,无聊的人无聊时候写的无聊玩意。”默亭之中,玉仙儿淡淡开口,声音传来,似是空灵一般悦耳,让人不由的浮想联翩。 一连三个无聊,语气也是有些自豪。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继续说道:“公子来我这玉仙居难不成是询问这块木匾的事?” 李箫刚要开口,便看见身边的春困笔画了一个手势,示意他进去。是该进去,站在外头跟纱帐里边的玉仙儿说话,着实不太方便。不单单是因为难受,更是外头实在是有些热。 春困轻轻拨开纱帐,开出一个口子,让李箫进去。 对着前者礼貌一笑,轻声道了句“谢谢”,便走了进去。前者倒是一怔,接着笑了笑,退了出去。 默亭不是她们能进去的,李公子是客人,更是主子的座上宾,所以能破例进去。 进了默亭,李箫先是诧异为何春困跟夏乏二女没进来,接着便看到了里边坐着的玉仙儿。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面前这个女人,早在竹林小筑的诗会上,便在后院见过了。接着便是在诗会场中,透过薄纱依稀看见了玉仙儿。 玉仙儿是个美人,饶是她只单单坐着,没有动作,都无时无刻透着一种微不可闻的媚意。在他见过的女人里面,也只有宫里面那位万贵妃能与之匹敌。当然,二女之间各有特点。玉仙儿是妩媚动人,万贵妃则是雍容华贵。 “不知公子看够了没有,若是看够了,不如坐下说话。”玉仙儿没有抬头,只是动作缓慢的拿起茶杯,放置红唇边,轻轻抿了一口,期间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 她并不在意李箫的目光,也不是第一次被李箫这么看了。当然了,看过她面容的男人并没多少,李箫是一人,写了“默亭”的那人也是。除此之外,还真没几人。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的李箫忙身坐下。不是第一次了,上次见到玉仙儿的时候,他也是这般的模样,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这是正常。 “今日怎不见小熊猫?”扫视一眼周围,李箫问道。 “熊猫?”玉仙儿微微抬头,无暇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接着她笑了笑,欲滴的双唇一上一下:“是那黑白色的大猫吧,它住在竹林小筑中,有专门的丫鬟伺候,并不在玉仙居。不过它是叫做竹熊,为何公子唤做熊猫?” 她还有一句话,这倒是跟那个人的叫法一样。 “觉得它像熊像猫,便这么叫了。”李箫摸着头,尴尬的笑着。原来这昊国,熊猫并不叫做熊猫,而是叫做竹熊,有些尴尬,交错了名。不过看玉仙儿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很意外。 连解释都差不多。玉仙儿在心中暗道。曾几何时,她与那人在见到竹熊的时候,也是这般的说话。 她款款一笑,话题转移:“刚才在外边,多有得罪了,夏乏性子急,知道那夜是公子你弄晕了府里的侍女和春困,就出了手,还望公子见谅。” “她们姐妹情深,我也不好阻拦,再说了,那夜确实是公子你的过错。” 玉仙儿说着,倒了一杯凉茶,递给李箫,白皙的纤手让人看了不由的遐想。 “玉掌柜的言重了,夏乏姐姐也是一时冲动,李箫又怎会怪罪。”李箫接过凉茶,说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三十九章 等价交换 ps:松鼠是个垃圾,每天五个订阅,俩是盗版,俩是作者,还有一个…… 开玩笑,怪罪,他敢吗。这可是在玉仙居,她们的地盘。 不过话说回来,玉仙儿的话不单单是在为夏乏认错,更是在怪罪李箫,言语之中是在说着,为什么那夜要将玉仙居的侍女和春困弄晕,然后逃走。她是一片好心,邀请李箫来玉仙居,可李箫却是这般的对付,也不知道后者跑去了哪,竟能比她玉仙居的姑娘们还要诱惑。 而且,在第二日,竟然无端陷入了官司,好在死的只是个下人,不然,她们也不好插手。 那日死了的蔡家下人并不是李箫所杀,这是事实,但没人知道。李箫也很头疼,即使他肯定了这是蔡家在故意搞他,也没有办法,毕竟那夜自己的去向确实是不好说出来,私闯甲库的罪名绝对不会比杀了个下人要轻。 再者说,自己所被牵扯的杀人案不过是蔡家的小把戏,为的是让自己加入他们的阵营。说到底,自己再怎么样也不会出事,大不了受几天的牢狱之灾,然后在被他们接着折磨。除非自己加入进去,可这是不可能的。 说到甲库,他又想起了那夜见到的那个少年,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有着一份说不出的沉稳,总让人看不透,但还是得感谢他,没将自己给供出来。 还有昨夜扰了安静的那人,没事闯了甲库,害得自己一夜未眠,导致今日真气不足,在对阵夏乏的时候险些败下阵来。 被自己掏空了的穿越者,他还是头一个。 言归正传,既然夏乏是玉仙儿默认了,才对自己出手的,那自己自然是无话可说,而且有理有据的,没法反驳什么。就是李箫得问问,为什么那夜邀请自己,要用上迷药,是玉仙居有什么特殊禁忌吗。可并不像啊,今日他是跟着周参军来的,一路上畅行无阻,不像是那种需要蒙着眼才能到的地方。 “对了,玉掌柜,为何那夜要对在下用上迷药?” 果然,李箫还是问起来这个问题。玉仙儿笑了笑,放下手中溢满的茶杯,轻笑一声,语气之中略带指责:“公子跟马家的那位差不多年岁,彦毅尚且还唤奴家做姐姐,怎么到了李公子这,这般的生分了,可是还在怪罪奴家让夏乏出手一事?既然,那便让夏乏向公子你道声歉吧。” “夏乏,向李公子道歉。” “别别别,李箫并没有生气。”李箫忙是制止。 “当真?” “当真!真的不能再真了,玉姐姐。” “嗯……”玉仙儿满意的点点头,显然是对李箫最后的称呼很满意。女人嘛,还是喜欢听起来年轻的称呼,什么掌柜的,像是在骂人一般。 听着玉仙儿的话,李箫心里一万个草拟吗,,这算是什么,扯开话题还是逃避回答?还有,叫姐姐就叫啊,为什么还要带上夏乏,让那娘们道歉,怕是他今后在京师的日子会不好过。叹了口气,他再次问道:“玉姐姐,为何那夜要用上迷香。” “那夜?箫弟弟说的是哪一夜?”玉仙儿完全没有客气,一口一个箫弟弟的叫着。但在李箫听来,总像是在叫他小弟弟一样,当然,玉仙儿也故意这么叫着。 苏州楚府的事她本来并不知情,是那宫女直接让直接手下的姑娘动手,结果至今也没有消息,若不是她上次没事问了问,还真得被蒙在鼓里。其实也没有办法,万贵妃跟她的关系摆在那,就算是直接跟她说,她最后也只能亲自派人去趟苏州,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 “就是玉姐姐邀请我来玉仙居的那……”说着,李箫猛然抬头,眯着眼凝视对面坐着的那人。刚才他只是注意到了“箫弟弟”这个称呼,竟没注意到玉仙儿所说的“哪一夜”。 “箫弟弟今日来我玉仙居,不正是为了问这个吗。”玉仙儿淡淡开口,语气之中满是调笑的意味。 两夜,一夜是在诗会晚上,一夜则是在苏州楚府。 “那玉姐姐可否告知?”李箫摩挲着手中茶杯,神色凝重。 玉仙儿倒是不在意李箫的眼神,她将手中溢满的茶水仰面喝下,流出的汁液顺着她的嘴角滑落,慢慢的流进衣襟之中,穿过饱满的胸脯,消失不见,只是沁出了一行淡淡的痕迹。 流茶不多,痕迹很淡,却因为喝茶的这人,显得极具诱惑。动作洒脱,姿势优美,却给人一种妖艳妩媚的感觉。 看着面前的玉仙儿,看着她那光滑白嫩的肌肤,看着她乌黑柔顺的三千青丝,李箫总觉得面前的人儿,是那么的完美无缺,就像是天人精雕细琢的那般,不敢留下一点瑕疵。 玉仙儿缓缓低头,放下手中空荡的茶杯,伸出纤手取过一块丝帕,动作优雅的抹去嘴角的水渍。在他低头的那一刻,李箫隐约看见其耳后,似乎有一道疤痕,淡淡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也希望是错觉,如此美人儿,实在是不愿她有什么缺陷的地方。 “箫弟弟难道不打算付出点什么?”玉仙儿莞尔一笑,说道:“这可是来问事情,就这么准备空手套白狼?” “那玉姐姐是想要什么?”李箫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有点意思啊,玉仙儿果然不是普通人。不过她说的也是在理。 徐有贞那是因为皇命的关系,他不得不说。至于玉仙居,私人问题,就跟黑市一般,等价交换,就是不知道玉仙儿想要什么。 听到李箫的话,玉仙儿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好看的脸上满是得逞的笑,她上下打量着李箫,接着缓缓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案几前,拿起上边放着的宣纸,看了看,说道:“公子自苏州远道而来,银两估计没多少,身上之前的玩意也没什么。” 说着,她瞥见了李箫腰间系着的那块黑色玉佩。 玉佩是什么时候给了李箫,那人下手倒是挺快的啊。她在心里暗道。 这玉佩是李箫初来京师时候,不知道是什么人交给楚楚的,昨夜他因为要去黑市,本打算问问玉佩的事,结果忘了。当然,玉佩他藏得深,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到,再加上昨夜胡同黑暗,那坐,台的道士自然是看不见了。 此时他的坐姿是盘坐,裤摆四散开,其中藏着的玉佩自然是出现,也正好被玉仙儿看见。 察觉到玉仙儿目光的李箫下意识的看向自己腰间,愣了片刻,接着抬起头,笑着说道:“这玉佩的主人我也不知道是谁,看着好看,我就戴着了,若是玉姐姐喜欢,那便用此物作为交换,如何?” 玉仙儿收回目光,白了一眼李箫,语气中似是埋怨:“一块不值钱的玉佩就像换取消息,箫弟弟真是好打算啊。” 她认得玉佩,这个样子的玉佩,全昊国只有一个人会有,那便是检察院的那位书生。 那书生爱书也爱扇,所以他的玉佩便成了扇子江山画的模样,样子挺好看,就是整体乌黑,这让她很不喜欢,好好的一块玉佩,被折磨成这个样子,真的糟蹋了。 不过她跟洛斌王也只是见过几面,算不上交情,也不想跟洛斌王有交情。 “额……”玉佩制式不错,用料做工都是上乘,除了黑之外,没有任何的瑕疵,若按市价,至少百两起步,怎么在玉仙儿的嘴里竟成了不值钱的玩意。 扫视一眼周围,看着满院的华丽,富丽堂皇的建筑。“好吧,确实是不值钱。”李箫在心里暗道,跟玉仙居比起来,自己身上的这块玉佩算什么。 拿起茶杯,一饮而尽,掩饰此时的尴尬,他鼻翼微动,开口说道:“那不知玉姐姐,是想要什么?” 玉仙儿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拿着手中的宣纸,在亭中,步伐微动,轻声念叨着。 天光微曦,透过光,李箫看见玉仙儿手中宣纸所写的内容,似是一首诗。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玉仙儿幽幽开口,声音悠然,伴着诗句,似是口吐兰气,让人一阵痴迷。 这是李箫那日私自给玉仙儿写的两句诗,是临时起意,为了赞美一下后者。当然了,这句诗前面的那首才是关键。 诗仙李太白所做,写给倾国倾城的杨贵妃。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诗美人更美,在看到玉仙儿的那一刻,李箫的脑海中出现的就是这首诗。写了它们,其一是抒发一下自己心中对于美人的向往、夸赞之情,其二,自然是为了跟玉仙儿搭上关系。 就跟上次的京兆尹府案件,以及今日一样。 诗词这玩意,可是极好的,不单单能展露情怀,抒发感情,更能以诗会有,以诗增进感情。尤其是像玉仙儿这样的人,一首好的诗,不只能增加她们的身价,更能借助她们,让写诗的人得到某些好处。 比如北宋诗人柳永,以诗混迹各大青楼,不但能白嫖,还得到了不朽的名声。 这也是那些文人喜欢去青楼的原因,不仅仅是为了男欢女爱的事,更是一种情感,生活上的诉说。 诗是一种好玩意,多了不亏,少了不行。 ps:盗版,曾经我也喜欢,因为白嫖很爽,可是现在发现,读者看盗版,等于拿着把锉刀,在作者的脖子上不断的磨,迟早没兴趣写下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四十章 《长恨歌》 玉仙儿细细品读着,如玉般的双眸微微闭着,轻声开口道:“箫弟弟,这诗,当真是好诗,无论是谁看了,都会喜欢。” 接着她转过身,话锋一转,语气之中满是调笑:“如果姐姐将这诗给宫里面的娘娘们看,箫弟弟你说,写这诗的才子会怎么样?” 写诗的才子,说的正是李箫。话语之中满是调笑。不过话说回来,这两句诗,“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原诗写的是杨贵妃,最为当时唐玄宗最宠爱的妃子,用上这两句话正合适。杨玉环转过头泯然一笑千姿百态、娇媚横生,百般娇媚同时显现出来,六宫粉白黛绿的各种女人们啊,立刻全都褪掉了色彩,六宫的其他女人跟她相比都相形失色。 这诗用的没问题,但如今李箫所用的人不是宫里的贵妃,而是宫外名噪京师的民间女子,玉仙居的主人玉仙儿。若是写的是万贵妃,那倒还好,可此时是玉仙儿。 女人是善妒的,被宫里边的妃子们听去了,那李箫的日子可不好过。六宫粉黛无颜色,这可是在说她们六宫的妃子比不上外头的“胭脂俗粉”。 当然,玉仙儿不算胭脂俗粉,但那些女人可不会管这些。白乐天可以写,因为杨玉环的身份,李箫他不能用,也是因为玉仙儿的身份。当时的他没想这么多,脑子里就蹦出这两句,便用上了,今日回想起来,当时有些冲动,有些诗,不能乱用,尤其是在这种时代。 “玉姐姐,您就被打趣我了,这诗要被宫里的娘娘们知道了,我可不得遭罪。”李箫呵呵一笑,说道。玉仙儿不是这种人,而且也没必要为了这个将自己供出去。最关键的是,这样的诗,她们珍藏起来的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给别人看呢。 再说了,这又不是什么完整的诗,甚至连残诗都算不上。 倒是前面的那首,“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这倒是可以公之于众。 诗仙李太白的诗还是美的,这诗写的也是杨贵妃,但不明显。李箫所用,只是单纯的赞美一番玉仙儿的美貌,别人就算再找茬,也不怕,毕竟这个时代,可没有杨贵妃。 玉仙儿将这诗公布出去,不但能增添自己的名声,同时也能让李箫的才名更上一层楼。就是有点愧疚,这……又剽窃了故人的名诗。呸。文人的事怎么能说是剽窃,这是借鉴,这是宣传,是为了博大的中华文化。 “是啊,箫弟弟也是知道其中的利害。”玉仙儿坐了下来,纤手拖着香腮,软若无骨的模样。她看着双腿上放着的宣纸,有意的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可是这诗它,并不完整。姐姐我啊,虽是看的诗多,可也没法写完整,这一天天的,可愁死姐姐了。要是哪天跟宫里的娘娘们喝茶的时候,一不留神说了出来,娘娘们追问起来,这该怎么办。” “哦,对了,林才人出身书香门第,她的父亲是太学博士,应该能写得出。” 听完玉仙儿的话,李箫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想让自己把这首白乐天写的都写出来。只那单单两句,确实是赞美女人之美貌,六宫女子都无法相比较,但全诗,可是“长恨”,“长恨”是诗歌的主题,故事的焦点,也是埋在诗里的一颗牵动人心的种子。 这并不完全是赞美,主题更不是赞美。 李箫想写,但不敢写,怕是到时候写出来了,结果差强人意。不是说诗不好,看现在玉仙儿的样子,满怀憧憬,到时候一出,直接坠入低谷。 玉仙儿注意到了李箫眼神中的犹豫,她并不认为李箫不会写,而是觉得他不肯写。诗是美的,但她总有种感觉,那首完整的诗并不会像这两句一般,美得让人欢喜,反而,会有种悲凉之情。 但即使是早有预感,她也还是想要知道。 “箫弟弟既然不愿说,那便不说罢。”她将宣纸小心地收了起来,开口说道。 李箫先是松了口气,不写全诗是最好的。未等他开口道谢,又听见玉仙儿说道:“弟弟不说,那姐姐也说不出来。” “玉姐姐可以要点别的东西,不一定非得要这首,弟弟可以做别的诗。”李箫忙声说道。玉仙儿这套不出消息,难道要去黑市买吗,他可不认为黑市能买得到万贵妃心里想的事。 “可是姐姐只想知道这首诗啊,这可怎么办……”玉仙儿不住的唉声叹气,模样,颇为的俏皮。很明显,她是吃定了李箫要知道万贵妃派刺客去苏州的事,所以她不急,李箫迟早会说的。 李箫现在头疼的很,别看玉仙儿现在这么的渴望,等她知道了的全部,估计会直接把他赶出去,消息什么的,估计是没机会了。 他现在是真想知道万贵妃派刺客去苏州的原因。如果万贵妃是为了楚逸,那此事便可能与文成街事件有关,他也好有点防备。如果万贵妃是为了楚歆儿,他也好写封书信回去告知一下,好让家里有点防备。如果万贵妃是为了他,那便没什么好怕的了,李箫贱命一条,大不了重头再来。 还有就是,万贵妃的态度对于他在京师的“豆腐”生意很关键,如果是仇视,那这生意最好早点断了,拉不了她入伙,自己跟高长钰都会麻烦。如果是试探,那好办多了,至少“豆腐”生意能办下去,自己的性命也能保全,毕竟那女人看在他治好公主殿下的份上,留点情面。 不管是那种情况,他都需要知道万贵妃让玉仙居的人去往苏州的目的。 现在是到了玉仙居,可玉仙儿要求写完整才会将万贵妃的目的告知与自己。 他当然不会写,千古绝唱岂是他能写得出的。他只会默写,这诗他还是看得多,脑子里记得深刻。可问题不是写不写、会不会,而是不写不告诉,写了,可能不告诉,甚至还会惹面前这女人不高兴。 突然的,李箫开始后悔那日为什么要手贱加上这句话,作死新高度啊。但好像也得感谢那句话,不然今日还指不定会搞出什么要求来。 叹了口气,他想了想,将手中摩挲了许久的茶杯举起,皱眉一饮而尽。“好涩”。还是原来的配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喝下去的。放下茶杯,开口说道:“这样吧,玉姐姐,诗我可以写,但先写一点,等你告诉我消息了,我再接着写。” 不知是讽喻批判李杨的内容,里边也是有颂扬二人美好的爱情。先写美好的,把消息弄到手,至于后面的……哪还有后面的,就这么多,完诗。 “箫弟弟这个提议不错,便依你了。”玉仙儿摆摆手,对着外面侍奉的二女说道:“去,取笔墨来,要最好的,得要我们的小诗神写得舒服。” “小诗神……”李箫讪讪一笑,这名头他可不敢当,听起来像骂人一样。诗神……诗白还差不多,写诗的小白。 春困应了一声,快步离开,夏乏皱眉看了一眼李箫,眼神微怒,似乎在说,你个扑街,没事折腾什么,写诗写诗,怎么不把自己写死。 李箫耸耸肩,表示无奈。我也不想写啊,是你家的主子逼着我写的。刚逃离了十几年的课堂,结果到了这,还是的默写古诗,一默还是一首千古绝唱,长得不像话。 春困去的很快,她是亲自去了前院,取了一套上好的笔墨,然后又快步回来,稳当的放在李箫面前。 转头看去,春困光滑的额头上,此时满是汗珠,豆大的几颗,显示着刚才一路上的劳累。 玉仙儿自然是看到了春困的状态。玉仙居四花之中,当属春困的身子最弱,不像夏乏,常年习武,也不似秋倦、冬眠,二人有一些武学功底。她早年受过伤,至今还留有后患。 摆摆手,玉仙儿轻声道:“春困,研墨的事让夏乏来,你去一边歇会。” 春困为难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夏乏。她知道夏乏跟李箫不对付,这为李箫研墨的事,可是难为了夏乏。想要开口拒绝,便听到玉仙儿说道:“夏乏,为李公子研墨。” 玉仙儿还是带着微笑,但语气听起来不容拒绝。 夏乏应了一声,很不情愿的走到李箫身边,蹲下身,在后者窃喜的目光中,拿起那块黑不溜秋的墨锭研磨起来,手法熟练,看来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李箫确实是很高兴,刚才还对自己大大出手、满心怨恨的女人,此时得很不情愿地为自己服务,虽然不是那种服务,但心理上是无比的满足。 这或许就是优越感吧。 “箫弟弟,是否可以开始写了?” 李箫没有说话,而是拿着那只崭新的毛笔,低头沉思着。 不能就这么开始写,得先好好在脑子过一遍,有哪些改写的,哪些不该写的。此刻的这堂默写,是要用上脑子的,一股脑的全默写上,那就真是傻子了。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提起笔,蘸了蘸墨水,准备动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四十一章 长诵长恨长歌 玉仙居后花园,此处风景宜人,繁花似锦,四季如春。堪称第二个御花园。 当然,如此名气并不是旁人吹嘘,而是货真价实。除了所用材料规制之外,花草树木,皆与宫里的御花园差不多。尤其是那些奇花,较之宫里的还要奇特。 玉树琼花蔚上林,琼楼玉宇缀芳华。奇花万树锦鳞泳,古树千株翠鸟鸣。 这便是玉仙居的后花园,玉仙园。美人美景,当为在世仙境。 此时将近午时,正是一日之中天光最为鼎盛的时候。但身处玉仙园之中,却丝毫没有感受到燥热。风是轻的,水是清的。 尤其是身处在玉仙园中的默亭,其中感受犹如后世空调房,又不似空调房。整座凉亭的建筑极为独特,潺潺的水声流动四周,带走烦人的燥热;轻轻柔柔的薄纱挂在四周,如仙境一般让人幻想;幽幽的花香伴着亭中三女沁人的体香,不住的让人心驰神往。 气清爽而不闷,味幽香而不腻。 此刻的李箫便是这种感觉。他深吸一口气,满满的香气涌入鼻口,其中淡淡的薄荷味让他一阵舒爽。 他抬起笔,将要下手,墨黑色的汁液滴在宣纸上,四散弥漫。皱了皱眉,他看着眼前的宣纸,上边的那点黑色让他很不舒服,放下笔,叹了口气。 虽然美人亲自研墨,但李箫还是不想写。他的字实在是太丑了,写字本就不是他的强项,更别说是毛笔字,写不来,控制不了每个字的大小,怕是写了,会是一团漆黑。是他享受不了这么好的待遇。 “箫弟弟,怎么了不继续写?”玉仙儿本是满心期待的等着李箫动笔,不知道这少年会写出怎样惊人的诗篇,可突然,只是点了下纸,接着就放下笔,这算怎么回事,是反悔了吗。不由的,她的心有点紧张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即将得到的东西,在自己眼前一下子没了,得而复失。跟她十几年前的时候一样。 夏乏有点生气,李箫是什么意思,自己放下身段亲自来给他研墨,他竟然只是点了一个墨点,算是什么事,是在嫌弃吗,长这么大,她还没受过这般的委屈。 不由的,她握着墨锭的手用了力,墨盘跟墨锭发出“滋滋”的声音,让人一阵难受。 摩擦声让亭中众人迅速回过神。夏乏惊慌的放下手中的墨锭,伏跪余地,不敢说话。春困也忙身跪下,自己妹妹犯了错,坐姐姐的,也有错。 玉仙儿黛眉微皱,倒不是因为那道难听的摩擦声,而是因为对面坐着的李箫。 看着两侧跪着的春困跟夏乏,李箫摇摇头,笑着说道:“这不是弟弟不肯写,只是弟弟实在是不会写字,怕写出来的字会让姐姐笑话。” 写字是不可能写字,除非你拿出水笔、a4纸。 “当真是这个原因?”玉仙儿有些不相信,李箫能写出那两首绝代诗,该是文人才子,怎么不会写字。转念一想,她余光看到了一旁放着的宣纸,想到了竹林小筑诗会那日交给她的宣纸,笑了笑。好像这箫弟弟,确实不会写字,那日宣纸上的诗句,实在是如同鸡爪一般,完全不像是一个才子写出的字。 “当真啊。”李箫欲哭无泪,字丑是硬伤,人懒也是硬伤。楚家有钱,但他就是不想练字,练字无趣,不如逗逗丫鬟们来的有意思。他看了一眼跪着的二女,笑了笑,接着说道:“不如这样吧,让春困姑娘代笔如何。” 夏乏一介武女,肯定也不会写字。 玉仙儿哈哈一笑,娇躯晃了晃,双唇亲启:“那不如让夏乏代笔,她们四姐妹中,夏乏的字可是最好的。” “额。”李箫一脸吃惊的看着夏乏,没想到这武女的字竟然是最好的,有点难以置信。不应该啊,看长相,春困的模样极具江南女子特色,温婉娇柔,而夏乏呢,颇有点东北娘们的豪壮。当然,二女长得都不错,就是夏乏让人感觉起来,不像是会写字的人。 人不可貌相? “既然,那便听姐姐的。” “起来吧。”玉仙儿对着二女开口道。 二女应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接着各自换了个位置,李箫也很懂事的站了起来。 夏乏到了李箫原来的位置,春困则是代替了夏乏研墨的工作。 “开始吧,箫弟弟,这次可别再出问题了。”玉仙儿泯了口茶,柔声道。但在李箫听起来,总有种异样的感觉。 李箫点点头,一只手举着茶杯在亭中慢慢踱步,一只手则放在身后,动作颇为深沉,眉头故意皱起,让人看上去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玉仙园中寂静无声,微风轻轻拂过绿叶,择下其中藏着的花瓣,落在了园中的小溪上。水潺潺地流着,穿过假山,落入小池之中。鱼儿轻跳,啄动粉嫩的花瓣,在灿烂的天光下,波光粼粼的闪着。 默亭之中,一人走动,三人静待。 杯中淡茶微微晃动,李箫行至一处花丛前,覆手倾倒,茶水顺着花瓣慢慢流下,消失不见。转过身,他摩挲着手中空荡的茶杯,看了看玉仙儿那张绝美的俏脸,开口道:“新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这个世界没有唐,也没有汉皇唐玄宗。所以只能随便编个名字,新皇,鬼知道是哪朝哪代的新皇。 “某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没有唐玄宗,也没有杨玉环,杨家,便成了某家。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让六宫粉黛无颜色的,自然还是宫里面的妃子。 顺眼看去,李箫发现玉仙儿的眼中似乎闪过一抹失落,不知是为什么失落,难道是在为那某家女被选入君王侧的事,但这可是某家莫大的荣幸,至少在哪个时候。 “接下来呢?”玉仙儿见李箫迟迟没有继续,便不由的出口问道。八句诗,确实可以算是结束,有头有尾。 李箫也是决定在这结束了,多了没必要。但既然玉仙儿这么问了,那他便多说几句,反正不要钱,后边的也还算过得去。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说罢,李箫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玉仙儿的眼中,满是春意,好像是在怀想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而且看她脸上,尽是笑容,她很开心。但很快,李箫有在玉仙儿眼中看到了一抹忧色,原本随意摆着的纤手,此时竟相互拽了起来。 “公子,可还有?”玉仙儿开口道。 此时她叫的竟不是“箫弟弟”,着实让李箫的心一震,看来是自己刚才说的诗,刺激到了玉仙儿。但回想,刚才的那些好像是在赞美吧。 李箫轻咳两声,说道:“玉姐姐,你这不够意思啊,弟弟这都念了这么多句诗,你也不表示表示,弟弟受累没回报,可是心寒啊。” 咱这背得心力交瘁的,不给点甜头,咱可不答应。 玉仙儿淡淡一笑,朝着放下墨锭的春困摆摆手,示意后者说话。 春困恭敬地行礼,接着站起身,看向李箫,说道:“诗会那夜对公子用迷药的目的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是那夜有位贵人要见公子,所以才临时出此下策。” 有贵人要见我也不用下迷香吧,而且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问题啊。李箫刚要开口,便被春困打断。 “贵人身份特殊,所以请公子见谅。”说罢,春困坐了下来,再次拿起墨锭。 他身份特殊,那关我什么事。李箫在心里疯狂呐喊。 “箫弟弟可继续了?”玉仙儿笑着说道。诗还没写完,下边肯定还有。 “可我问的不是这个……” “弟弟可别得寸进尺了,诗还没结束,半首诗换一个问题,这很公平。”玉仙儿一脸的得意。她哪里不知道李箫心里想的什么。 比起诗会那夜的事,李箫更想知道是万贵妃的,这是他今日来玉仙居最主要的目的。以诗换事,想用半首残诗换取万贵妃的消息,这点小九九的早就被玉仙儿看透。 看着玉仙儿的样子,李箫不由的一阵腹诽,这女人,果然有一套,小半首诗还真骗不了她。不过好在,自己留了一首,很长,赞美的地方也很多,他可还没用完。 故意叹了口气,他摇摇头,一脸的无奈。继续背诵道:“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 玉仙儿拖着香腮继续听着,眼神迷离,脸色微红,似乎是回到了曾经的那个时候。 至于背诗的李箫,似乎也被诗带了进去,看到了李杨两人美好的爱情。 “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骊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缓歌慢舞凝丝竹,今日君王看不足。”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爱绵绵无绝期。” ps:我是文抄公,我是文抄公。。。。hhh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四十二章 如奕歌 一诗念罢,李箫闭着眼,沉浸在白乐天诗中的那个世界。他并没有把整首诗背出,而是选择了前半段歌颂美好的部分,以及最后的那四句千古绝句。更是将这句中的“恨”字,改成了“爱”字。 有些愧疚,擅自篡改先人诗句。但没有办法,截取的部分,要是还按原来的诗,用“恨”,岂不是显得突兀。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爱绵绵无绝期。” 心中再次暗自念了一下,默默的拜了拜天,祈祷醉吟先生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自己擅改诗句的行为。毕竟自己也是为了套出情报,以及宣传宣传华夏诗歌。 睁开眼,扫视一眼面前的三女,他的位置正好能看见三人的状态。 此时桌前三女的状态基本一致,都是痴痴的坐着,双眸之中闪着异样的光芒,是沉浸在了唐明皇与杨贵妃的爱情故事中。故事确实很美。饶是这个世界没有李杨的存在,也足以让人不由的浮想联翩,光是听着李箫声情并茂的“背诵”,就足以在眼前出现李杨恩爱绵绵的画面,那景那人那情,美如画。 研墨的春困捏着手中的墨锭,墨盘中的墨汁波澜不惊,她的脸庞微红,淡淡羞红色在她白皙的俏脸上显得格外有趣,双眼迷离,点点水波含其中,让人不禁想一亲芳泽。不过她的状态是三女之中最轻的,许是没经历过的原因,脑海之中不过是幻想。 倒是提笔写字的夏乏,要严重的多。自她跟了玉仙儿,便是没日没夜的修炼,当然,这是她的选择。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的生活便变得单调起来,没有闲暇时间去思考男欢女爱的事,更不想去思考,男人,在她眼中,不过是俗物,都是下贱胚子,包括自家主子喜欢的那人,也只是馋自家主子的身子,他下贱。 白乐天的诗很真实,而且经过了李箫的加工,更是形象生动,不由的让夏乏一阵遐想。 哪个少女不怀春,夏乏正是妙龄,听着李箫的诗,她的意识慢慢的飘到了天边,似乎是到了那个李杨的世界,看着下边李杨的爱情,不由的羡慕。换句话,此刻夏乏的心里是一句话:甜甜的爱情什么时候轮到我啊。 爱情是没有的,夏乏是知道的,玉仙居四女,自跟了玉仙儿的那一刻起,就跟这世界的红尘没了关系。这并不是玉仙儿的命令,而是她们四女的共识。别看秋倦纵横情场,身后跟着的男人众多,但她也一样,是个没尝过男人滋味的雏儿。 转过头,看向另外坐着的那女子,此时的玉仙儿较之春困、夏乏,要更加特殊,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双腮通红,双眼之中尽是春意,坐在位子上,不住的低头偷笑,双腿更是微微张开,一只纤手透着香腮,另一只则是不断的搓着裙摆,模样颇似情窦初开的少女。固然,她的样貌确实像是少女,完全不像三十多年岁的女人。 好在春困跟夏乏都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没有人注意到玉仙儿的异样,不然可就有意思了。 玉仙儿的状态让李箫一阵诧异,按理说,以她的眼光,这世上可没有几个男的能入她的眼,李箫自己可没自恋到认为两首诗便能收获她的心,她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所以李箫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男人,俘获了再京师中让无数男人追捧的女人,让玉仙儿出现这么大的反应,倒是有些嫉妒。 “咳咳……”李箫轻咳两声,很不情愿的打断三人的幻想。说实话,这样的美景可不多见,这三个女人可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美,能一饱眼福,那是三生有幸。而且,其中可是有玉仙儿,这般发情的状态,真是让人看了一阵热血澎湃,有种忍不住想要犯罪的冲动。 好在他克制力强,不然今日可得出事。 好景是美,但没法多看,他是有正事,可不是单纯的来看三个女人心猿意马的,看她们仨的状态,鬼知道会发,春到什么时候。 “诗做完了,玉姐姐可否将弟弟想知道的事告知一下?”李箫微笑着说道。 玉仙儿喝了杯茶,掩盖刚才的尴尬,接着懒散的靠坐起来,修长的双腿收了收,藏掉露出的一抹雪白。她没有看向李箫,而是对着刚缓过神的夏乏开口说道:“可记下来?” 夏乏下意识的低头,看着面前的宣纸,其上只写了几句话,其余的,便是一团黑墨。她放下笔,忙身跪下,语气紧张:“夏乏失神了,没能记下,请主子怪罪。” 说罢,是一阵懊悔,刚才是怎么回事,竟失了神,不但没有记下诗句,更是让自己的丑态被李箫那个登徒子看了去,这下子,李箫会怎么看自己。心里想着,夏乏,微微侧头,偷看了一眼李箫,但后者的脸上仍是带着笑,还是那个一成不变的样子,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 可这样子,在她看来,总觉得是在嘲笑,不管从哪个角度上看,这登徒子,都是那么的欠打。 的确没有关系,李箫的心思都在苏州刺客的事情上,可没闲工夫关心别人的幻想。倒是对玉仙儿想的那人,有点好奇,想知道是哪家的靓仔,能俘获玉仙居主人的心。 玉仙儿微微一笑,明眸半昧,似乎还沉浸在刚才幻想的余温之中。她摆了摆手,示意夏乏起身。规矩是该有的,夏乏没办好事,确实该罚,但情有可原,毕竟连自己都被李箫说的诗吸引了,一时间没控制住,这是正常。 夏乏她们未经情爱之事,沉浸在诗中,没办法的事。 看着玉仙儿的样子,李箫不由的皱眉,看她的样子,好像还是不愿说,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反悔,还是察觉出了自己没将偷工减料的事。 可不该啊,中间的句子都是在抨击李杨,谴责唐明皇荒淫导致安史之乱,揭露当时那种风气的不美好,跟前面他背出的那些意境相悖,去了也不影响,再说了,自己还特意用原诗最后的四句话最为结尾,完整,虽然有些不流利,但……在这个世界,这首诗就是自己写的,其中是什么内容,什么句子,都由他决定,没人能说什么。 “玉姐姐,望告知。” 玉仙儿还是没有说话,纤长的手指滑动着琉璃做的茶杯,细细品味其中的苦涩甜味。 一旁坐着的春困、夏乏二女,端坐着,没有动作。刚才光顾着遐想,现在夏乏已经忘记了李箫念的内容,只记得诗很美,故事很真实,让她不由的憧憬起来。 夏乏不动笔,春困自然没必要研墨,坐在一旁静静的等待自家主子的命令。 见三女不说话,李箫有些急了,可没有办法,这是在别人家的地盘。心里暗骂玉仙儿几句,便赌气的坐了下来,凝视着三女。既然不说,那便耗着,有如此绝色陪着,不亏。 风轻轻的吹着,默亭四周挂着的轻纱飘动起来,柔柔的,像水一般。 默亭外,侍女快步走来,婷婷站着,低头说道:“主子,有客人来了。” “客人?”李箫转过头看向侍女,玉仙居除了他之外,还会有客人。难道是玉仙居背后的金主,或者是玉仙儿刚才幻想的那人? 李箫看向玉仙儿,想从后者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惜,后者还是那般假寐,白皙的俏脸上没有任何异样。 侍女还是站着,烈日下,没有动作,让人看了有点心疼。 玉仙儿捏过琉璃茶杯,将杯中的液体缓缓倒在了嘴中,轻轻吞咽,接着放下茶杯,缓缓起身,看了一眼坐着的三人,对着夏乏说道:“既然诗记好,那便趁着李公子还在,再问一遍,这次可得写完整了。” 然后转头看向李箫,俯视一眼后者,继续说道:“箫弟弟,诗很不错,姐姐很喜欢,不知这首诗唤做何名?” 名字,。可李箫不能说这个名,哪有一长段美好的爱情,全篇没一个“恨”字,结果诗名叫做的,他可没有把中间的那些部分加上去,不然确实可以。 李箫的脸上满是犹豫,玉仙儿看着李箫,笑着说道:“怎么,弟弟连诗都做了,却不愿告知诗名吗?” 确实是不想,但还是得说,哪有背出了诗,却不知道诗名的,就像是玉仙儿说的,连诗都做了,却没有诗名,难不成说没想好? “,便叫它如奕歌吧。”李箫随口说道。他哪里想得出什么好听得体的诗名。吧,奕字不是弈字,其有美貌的意思,也有光明、大的意思,用在此处,拿来赞美杨贵妃的美貌,感叹一番李杨爱情的大,之光明的意味。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切合一下书名。 “如意歌。”夏乏缓缓写出三个大字。 李箫摇了摇头,接过毛笔,缓缓写出三个字: “如奕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四十三章 孤男俩女共处一亭 天光炽热,如瀑般撒下来,落在大地上的每一个角落。玉仙园之中,平静的湖面反射着明亮的光芒,波光粼粼的闪着。 默亭之中,玉仙儿三女看着李箫在宣纸上写着的那三个歪歪扭扭的字,没有说话。 字不好看,但在她们眼中,却显得格外生动。该是因为诗的缘故,她们似乎又看到了李杨那种绝美的爱情,眼神又微微迷离起来。 玉仙儿笑了笑,收回目光,迈步便要离开。李箫见罢,忙声说道:“玉姐姐,你还没回答弟弟的问题。” 对于自己今日写的诗,以及随口说的诗名没有过多的注意,这首“残诗”今后会是怎样,也无从得知。或许会被玉仙儿珍藏起来,也或许会被编成曲子,在蓬莱仙居传诵。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此刻的他并不担心。 若是单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被宫里面的妃子听去了,那还有点担心,毕竟她送的不是妃子,而是宫外的一位风尘女子。不过此时没必要害怕,诗是“完整”的,其中所说的也不仅仅只是玉仙儿,而是那位某家娘子。当然了这个世界并不存在新皇跟某家娘子,一切都可以说是他的勾画。 没法追究责任,也不用害怕被追究。怎么解释全凭自己的一张嘴,他只是在歌颂李杨二人美好的爱情。 “正是午时,让后厨的准备准备。”玉仙儿吩咐亭前侍女,接着她看向夏乏、春困二女,说道:“箫弟弟难得来一次咱们这,你们二人可得好生招待,别怠慢了人家。” 春困、夏乏二女应了一声。春困没多说什么,看起来并没有因为上次夜晚的事而生气,倒是夏乏那娘子,一脸的不情愿,看向李箫的样子更是咬牙切齿。 点点头,玉仙儿朝着满脸怨言的李箫,笑着说道:“至于箫弟弟的问题,春困她们便可回答,上次的事是春困负责,派出去的人,则是夏乏的,有什么问题,问她们二女即可。” “今日,她们二人都是属于弟弟你的。” 说罢,也不管李箫说什么,轻笑着转身离开,只留下一阵香风。临走之时,她微微侧头,想了想,说道:“若有机会,姐姐想知道那新皇跟某家娘子二人之后的故事。” 看着玉仙儿的背影,李箫心中呵呵笑着。接下来的故事,倒是可以写。 说实话,唐明皇跟杨玉环的故事着实有看头。前期是甜美的爱情,虽说唐明皇拥有杨玉环的手段有些不地道,但二人之间的爱情绝对是值得歌颂的。到了后期,二人因为安史之乱,他们不得不在马嵬坡天人相隔,这场动,乱毁灭了李杨二人的爱情,生死相离,可歌可泣。 不过这首最主要的还在在批判唐明皇在位后期的荒诞行为,间接导致了唐朝的衰灭。在歌颂美好爱情的同时,也在警示世人。这是一个悲剧,但白居易却通过这个悲剧,写出了一首传诵千古的诗歌,将唐明皇的形象完整的展现出来,他以“长恨”为主题,表现了爱情的长存,亦即点明全诗的主题。 这个故事可以写,就是不知道宫里面允不允许。王朝更替的故事,向来是皇帝们所忌讳的,尤其不是本朝的故事,虽说有警示的作用,但谁也不知道昊国的这位皇帝陛下愿不愿意被警示。 叹了口气,摇摇头,不愿继续想这件事。 的故事就到这吧,看看新皇跟某家娘子绝美的爱情就足够了,后边的是悲剧,试问有多少人喜欢看悲剧,而不愿接触喜剧?再说了,赚银子的方法有很多,没必要死磕这个故事,别到时候皇帝一个不情愿,封诗加砍头,那就得不偿失了。 “春困姑娘,既然玉姐姐说了,那可否告知?”李箫笑了笑,问道。比起玉仙儿,他还是更愿意跟春困她们二人待在一起。 玉仙儿的确长得好看,貌若天仙、倾国倾城……但待在一起,总觉得有种压力,这个女人不简单,让人看不透她究竟在想什么,而且她的每一步,每一句话都暗藏深意,时时刻刻都在算计,这让人很累。 还是春困她们二人好,一个温柔贤惠,一个头脑简单,相处起来没有压力。恋爱当选夏乏,因为她傻;婚配选若春困,因为她贤惠,持家有方。 “公子说笑了。”春困研着墨,笑着说道:“公子想知道,春困哪有不说的道理。要是不说,公子不得又将奴家打晕了?” 好吧,看来她还在计较那夜发生的事。 李箫尴尬一笑,那夜他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那是有事,不然谁不想来玉仙居,美人相伴,总比东奔西跑的要好。 春困掩嘴笑了笑,风姿绰约,她想了片刻,红唇轻启:“那日来人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恰好主子不在家,是奴家见的面,具体的情节记不大清了,只记得那人来的时候并不匆忙,手里持着贵妃信物,就让她进了门。” “可还记得那人的相貌?”李箫出口问道。 春困摇了摇头,无奈一笑,说道:“正是夜晚,黑灯瞎火的,看不太清,至于为的什么事而来,这奴家便不知道了,因为后边的事都是二妹负责,所为的目的,也只有二妹知道。不过那段是日子,正是公主病重的时候。” 春困二妹,即是夏乏。 没看来人是谁,这就有点可惜了,不然可以更进一步。不过话说回来,知不知道来人是谁其实并不重要,派她来的是万贵妃,为的便是去苏州,就是其目的不得而知。毕竟这件事本就很荒唐,苏州距离京师千里距离,没事让人去苏州,在一个苏州富商府里下迷香,难不成是看上了楚家的财产? 这怕是石乐志。要是这件事是皇帝策划的,那他勉强能信一下,但这件事的背后的宫里面的一个贵妃,为了银子,这谁会相信。 “公子若是想知道接下来的事,不妨可以问问……”说着,春困看了一眼提笔写字的夏乏,双目弯成月牙,眼神之中尽是窃喜。 刚才李箫又背了一遍缩减后的,此刻夏乏正在奋笔疾书,渴望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什么今日都属于李箫,这种事她可干不出来,要是今日拆了李箫,那还有可能。 烈阳鼎盛,玉仙园中的小路上,五六名侍女脚步匆匆,手中各自捧着一碟碟玉盘,接着进了默亭,低着头布置着一切。 侍女手法熟练,不一会就将手中的玉盘在小桌上摆设完整。几碟小菜,一壶清酒,简单却又不失丰盛,色艳也不失香浓。 结束,退到了默亭外,站在树荫下,静静的杵着。 扫视一眼一旁的吃食,李箫回过头看向提笔写字的夏乏,正要开口,便听见春困接着说道:“二妹现在走不了,公子不如先吃午食了再说?” 没心情,命都不一定安全,哪有功夫吃饭。李箫心中说道,就要开口。 春困再次制止:“公子,先吃饭吧,主子好心准备的午膳,可莫要凉了。” 她说得有些苦口婆心,像是在好言相劝,有像是在调笑。看向一旁的午食,确实是玉仙居花了心思准备的,虽然不知道玉仙儿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但别人家的一番好意,总不能辜负了,也罢,先吃再问。若是有事,那也跑不了,若是没事,自然是最好的。 “也罢,正好饿了,先吃吧。”看了一眼扔在低头写字的夏乏,李箫叹了口气,微微侧身。 默亭很大,但侍女们极为贴心的将摆放饭食的桌子呈在了自己面前,不用多走几步,只需侧过身子。 春困也是一笑,放下手中的墨锭,手法柔和的为李箫夹起菜来。 李箫起初有些不适宜,毕竟从小到大,只要是自己能动手,便不需要丫鬟服务。虽然楚家有这个条件,但他还是想要自立一些。 看着身边的少年咬下自己夹过去的菜,春困幽幽笑了笑,白皙的俏脸上漫上一抹红晕,如青涩的姑娘,有一种青涩的美。 “公子当真是好福气。” “嗯?”李箫疑惑的看向春困,问道:“此话怎讲?” 春困又是夹了一块肉,开口说道:“默亭建在此处十数年,来过的人不少,宫里的贵人,朝堂上的官员,还有主子在外边的朋友……每年都会有人来,但可没几人像公子这样,停留这么长的时间,跟没人能有公子的这般待遇,留在默亭用膳。” “哦?这么说来,我倒是受宠若惊了。”李箫笑了笑,说道。 嘴上是这么说,但他的心里并没有多少感觉,一首可比在玉仙居默亭中吃顿饭值钱多了。虽然只有一半,但也不是能够衡量的。 “对了,春困姑娘,在下带来的丫鬟跟周参军在哪?” “有奴家跟二妹陪着公子,公子竟然还在想着别的人,真是薄情啊……”春困悠悠叹气,说道:“他们二人由三妹接待,公子不必操心。” “三妹?” “就是那日去京兆尹府为公子作过证的,名唤秋倦。”春困白了一眼李箫,说道。 ps:感谢盗版订阅的不离不弃。再次宣书友群:883628519。或扣扣号:1012698718,或wx号:lcz1012698718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四十四章 香玉满怀 春困三妹秋倦,李箫自然是认识,那日在京兆尹府,虽然他没见过秋倦真容,但知道其名字,更是透过纱巾,隐隐约约看到了些。 秋倦很美,在他见过的女子中排的上号,与玉仙儿一样,这个女人的骨子里透着一股媚意,可以说,在他见过的玉仙居三花之中,她是最接近玉仙儿的人,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还是骨子里面的那种媚。春困、夏乏确实美,但还是秋倦略胜一筹。 李箫没有说话,春困黛眉微皱,语气之中满是抱怨:“公子真是薄情了啊,三妹风尘仆仆的去京兆尹府为公子作证,如今公子却将三妹忘了,男人啊,真是靠不住。” “这……”李箫笑了笑,虽然知道春困是在打趣自己,但无法反驳,她说的确实是事实,这些日子忙的,的确把秋倦这人忘了,如果不是今日春困提起,还真想不起来。毕竟京兆尹府的事,他完全归功于玉仙儿,而不是前来的秋倦,现在想来,也是的亏了秋倦的帮忙,为自己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说到京兆尹府,有些日子没听到蔡家蔡坤的消息了,好像从京兆尹府的事件之后,这个人便人间蒸发了一眼,不知道是在准备什么大的阴谋,还是躲在了家里避着文成街事件的风头。 “呼。”一旁忙碌许久的夏乏呼出一口气,满意的看着自己写出的字。 字很美,纸很干净,没有一点纰漏,除了上边的诗是身前这个登徒子写的以外,完全没有一点可以挑剔的地方。但说实话,这诗真的是绝美,天下无双,光是看看就让人不由的浮想联翩,新皇跟某家的爱情,着实让人羡慕。若是这诗不是李箫这登徒子写的就好了。 诗当然不是李箫写的,是他搬弄过来撑撑场面用的。当然,这不可能说出来,毕竟没人会相信,苏东坡、白乐天、晏几道、李太白……要让这个世界的人相信他们的存在,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夏乏姑娘写好了?”李箫下意识的转过身,问道。 刚才春困不让他出口问事的原因,除了午膳之外,还有不让他打扰夏乏写字。 夏乏有个习惯,写起字来很专注,容不得半点打扰,不然字写不好不要紧,怕是她性子一急,谁也拦不住。 夏乏轻轻嗯了一声,闭目吸了一口气,接着站起身就要离开。 “夏乏姑娘。”李箫叫住夏乏,微微皱眉。这女人是什么意思,他还没问完事情,就要离开,而且玉仙儿也说了,今日春困跟她都是属于自己的。 “登徒子可是有事?”夏乏漠不关心的说道。陪着李箫是不可能的,更别说什么“今日属于他”。 她所负责的是玉仙居以及玉仙儿的安全,而不是在这跟一个登徒子花天酒地,说些没意义的话。在她看来,刚才玉仙儿所说的话不过是开玩笑。 春困也是这么认为的,自己的二妹可不喜与男人交际,所以刚才也没出口阻拦,应付李箫,她一个人就足够了。至于后者所想知道的事,二妹不想说,就不想说吧。 听到夏乏对他的称呼,李箫不由的挑眉,自己还没做登徒子该做的事,却又了登徒子的名号。咳嗽一声,暂且忽视这件事,开口说道:“你还没回答在下的问题?” 夏乏白了一眼李箫,没有说话,转身就要离开默亭,与此同时,默亭外站着的侍女上前一步,拦住前者去路,欠身道:“夏姐姐,主子让您在默亭中陪着李公子,直到李公子用完午膳。” 侍女说话的声音很轻,只让夏乏一人听见,而默亭中深受罗玛调教的李箫却也是听见了。 夏乏皱了皱眉,摆摆手,示意侍女退下,叹了口气,无奈回了默亭。碰壁了的她仍然是满身傲气,她昂着头,嫌弃的看了一眼李箫,说道:“登徒子想问什么?” 还是这个称呼,李箫强忍着心中不忿,一字一句的问道:“两月前那夜,宫里面来的那人,是为何要让人去苏州下迷香。” 他说得很清楚,每一个字都落在默亭中二女的耳中,虽说看李箫的表情并没有很大的起伏,语气也是跟往常一样,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夏乏的这般行为让他有些不舒服。 从一开始的突然出手,到后来的一句话一个登徒子,再到刚才自顾自的离开,完全不管他问的事。前面的可以理解,毕竟自己也有错在先,但后面的离开,这算是什么意思。他给了,在默亭中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给了玉仙居面子,可结果呢,一餐饭,几句没意义的回答就想打发吗。 或许这是夏乏的个人行为,但这已经让他的心产生了一丝厌恶。跟前世在拖拖拉拉的营业厅办理业务一样的感觉。 “你猜。”夏乏淡淡开口,随着春困坐了下来,没有动筷子。 听到回答,李箫握紧了双手,但很快又松开。在这动怒不是个明智的选择。而且此时的他也没法动怒。夏乏的行为说话都是为了激怒他。 也确实是在激怒他,刚才在月门外的交手没让夏乏满意,她还想再打一架。 李箫呵呵一笑,说道:“我倒是可以猜猜,不过我这人有个毛病,猜起事儿来很废时间,到时候怕是没工夫吃这些午膳。” “那我可以喂你。”夏乏说道。不就是喂饭吗,算不得什么事。 “好。”李箫笑了笑,一扬手,接着说道:“那就麻烦夏乏姑娘了。” 这厮还真是不客气。夏乏撇撇嘴,心中腹诽道。接着站起身,坐到李箫对面。相比于让春困遭受李箫的迫害,还不如她来,喂饭,喂得你吃不下。 看着面前的女子,李箫微微眯眼,看了一眼前者,接着身子一倾,靠在了春困身上。 春困显然是被突然贴身的李箫吓了一跳,看了一眼自己的二妹,苦笑一声,侧身扶住李箫,身子微微靠近了些。 感受到身上传来的柔软感,李箫下意识的蹭了蹭,接着,鼻尖便是一阵香风弥漫,让他不由的心旷神怡。刚才只是做做样子,为了气一气高傲的夏乏,谁知春困竟配合的贴过来,柔柔的身子让人不禁浮想联翩,淡淡的体香闻得他忍不住想翻身将其压在身下蹂躏一番。 吐出一口浊气,努力让自己浮躁的心静下来。 夏乏自然是看到了李箫的举动,双眼凝视,直射出来的眼神似乎是想把后者活剐了一般。“登徒子,贱人,该死!”她在心里呐喊道。 “登徒子,请吃。”怒视一眼李箫,她挤出一抹微笑,夹起一块肥肉,递上前,说道。 李箫没有理会夏乏,而是继续靠在春困身上,享受来自春困的服务。不得不说,春困的手法很娴熟,冰凉修长的手指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揉动,好一阵舒服,若是能天天享受到这样的服务……“喔,舒服!” 春困的双指用了力,让李箫忍不住叫出了声。 “春困姑娘好手法。”李箫说道:“若是谁能将你娶回家,那真是三生有幸。” 春困笑了笑,说道:“李公子说笑了,春困既然入了玉仙居,便以服侍主子为主,早已没了那方面的想法。” “哎,也是可以想一想的。”李箫侧过头,看着春困那张娇艳的俏脸,笑着说道:“在下也是到了婚配的年纪,不如我去像玉姐姐说说,迷香的事不问也罢,让她将你许配给我如何。若是不给,大不了在下再写一首诗。” 这话不是说给春困听的,而是给夏乏听,他倒是想看看,究竟是气他重要,还是她们的姐妹情深重要。 春困眼神中闪过一抹遗憾:“公子如此才名,春困只是位风尘女子,配不上。” “配得上,配得上。以春困姑娘的容貌,进得了我楚家的门。”说着说着,李箫的手慢慢伸向了春困,动作很慢,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那夜来的人让我派些人前往苏州,去江南道楚家下迷香。”夏乏实在是忍不住了,即使她知道李箫刚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回答问题,也没法继续坐视不理,这登徒子越做越过分,在不阻住,怕是大姐的清白就要被他毁了。 李箫收回手,恋恋不舍的坐正身子,取过玉筷夹了块肉,吃了下去,说道:“目的是什么,为何要这么做?” “为了确认你是不是跟城里传着的一样,有医术。”夏乏轻哼一声,解释道。 “就这?”就为了这件事?李箫很不相信,用迷香测试医术,算是哪门子的测试。 夏乏继续说道:“当然不是,那人还给了公主殿下所中的毒。” “毒?”李箫看向夏乏,问道:“你们也知道公主中的是毒,而不是生病?” “自然,玉仙居好歹在京师也算是排得上号的,怎么会不知道。再说了哪有病是这个样子,昏迷不醒,眼睑发紫。”夏乏白了一眼李箫,说道:“说是重病,不过是让百姓们听一听,殿下是在宫里面出事的,若是被外人知道是中毒,那岂不是让皇家的颜面无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四十五章 这是一场煎熬 确实,夏乏说的有道理。对于皇家而言,除了权力之外,便是颜面最为重要。一国的公主在皇宫里面中毒,传出去不仅会让别国的人笑话,更会让昊国的百姓胡乱猜测。所以才会对外宣传公主是病重,而非中毒。 “那带毒来是为了什么,将我毒倒?那谁来医治?”李箫出口问道。 听到李箫的问题,夏乏忍不住白了一眼,说道:“当时那人说,你有个姐姐,而且二人关系很好,所以准备给楚家小姐下迷香,再下毒,毕竟只是给楚家小姐下毒,而不是让楚家都中毒。” 怪不得他会在楚歆儿的浴水中发现迷香,原来是为了迷倒楚歆儿,好方便她们下毒。不过好在被自己发现了,前者免了一次麻烦。 但这是什么话,没让楚家所有人都中毒,他们还得感恩戴德吗?而且她们下毒的目标还是楚歆儿,一个无辜的人,要是他没法解毒,那楚歆儿该怎么办,难不成就这么陪着公主殉葬了?这难道不是一条命吗?呵,果然是宫里面的女人,心还真的冷。 “所以两月前苏州楚府出现的人,只是为了测试一番你有没有真本事。”夏乏耸耸肩,开口说道:“毕竟事关帝女,宫里的贵人慎重些也是正常。” 说实话,李箫很生气,但没有办法。这件事的主谋是万贵妃,玉仙居只不过是出力而已。好在楚歆儿没出什么大事,不然他就算是把京师拆了,也挽回不了。 这件事到此结束,虽然万贵妃在苏州的试探没有什么结果,但最终公主的毒他解了,二人之间其实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万贵妃对于他也没杀心。他也算得上是公主的救命恩人,所以总不该是万贵妃策划的文成街事件,恩将仇报?还是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完全没有必要,万贵妃也不会害怕李箫的报复。 “话说回来,我派去苏州的姐妹少了一人,问了一同去的,也说在那夜之后便没见过了。”夏乏想了想,转头看向李箫,凝视后者,问道:“你可知道什么?” 李箫摇摇头:“并不知道,我只是赶走了那刺客,也就是你的手下,至于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他的确不知道那刺客的下落,楚逸是在郊外斩杀,而且以楚逸的身手,要杀一个人,并不是难事。 “这就奇怪了,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消失了?”夏乏一脸的不解。这件事困惑了她两个月,按理说她派去的人挺多的,相互之间是可以照料到,少了一人且不说原因,尸首总能找到吧,可两个月过去了,连尸首都没有发现。 本来也该放弃了,直到今日李箫的出现,让她想起这件事。她眼中怀疑是李箫杀的人,今日提起这件事,也是为了兴师问罪。但李箫却也说不知道,看他的样子好像是真的不知道。可能是装的,也可能是真的。 李箫倒没将心思放在那个消失了的刺客身上,当然了,要是刺客真对楚歆儿下毒了,那就算楚逸没把她杀了,他自己也会亲自动手,千里虽远,也必诛之。 事情结束,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昨日东厂、黑市之行,今日玉仙居之行,短短两日就结束了一件糟心的事,效率还算不错。万贵妃对自己没有杀心,只是为了试探,既然如此,那拉万贵妃入伙“豆腐”生意的事就有法子,就是得找个时间进趟宫。 这倒是难事,上次是因为有徐升,所以进宫见了皇帝,但现在可没法了,他无官无职无爵位,私自可进不了宫。 也罢,这事还是的从长计议,反正最近将要临近太后诞辰,宫里面的人没工夫注意高长钰,还能有几日的舒坦日子。 所以,那么接下来自己主要继续查文成街的案子就行。一天不知道那个对自己下手的人是谁,自己就得悬着一颗心。但这案子哪有这么容易查,所有的线索,他知道的不知道都有人查了,也是没结果。他也查了,主谋不知道,倒是查出来一堆别的事,关键还都查完了。 蒲田系的死不是意外,凶手或许跟兵部尚书杨乾坤有关。文成街迷香的事也查完了,迷香是东厂放着的,文成街那夜没出现,所以没关系。苏州楚府的刺客迷香也知道了,是万贵妃的无聊把戏。 “嗯?”李箫皱了皱眉,这几日的时间里发生了不少事情,他也怀疑过不少人,东厂、检察院、兵部尚书、万贵妃……但唯独忘了一人,当朝右相石嵩。 也是,忙得忘事。石嵩跟蒲田系的事是于康之告知的,为此,石嵩还排除了刺客在永和衙门出现。 这么一说,怎么有种右相石嵩跟文成街事件有关的感觉。只有感觉,可惜没有证据。 “得勒,吃也吃饱了,事儿也问完了,那李某便告辞了,就不打扰各位姐姐了。”李箫站起身,拍拍衣摆,拱手道。 虽然自己的两世加起来的年纪不小,但毕竟如今只是十六年岁的少年,春困夏乏都是二十出口的女子,叫声姐姐不过分,再说了,人家好歹给自己温暖怀抱以及把自己想知道的事告知了,客气些,算是给面子。 夏乏爱面子,被李箫这么“姐姐”的叫了一声,冷漠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不知怎地,忽然觉得面前的少年不再那么讨厌,细细看去,倒有些可爱起来。 “李公子。”春困俏脸微红,站起身,说道:“奴家送送公子吧。” “也好。”李箫点点头。玉仙居很大,只来过一次的人若没人带路,怕是会迷路。再说了,他还需要去找周舒移跟楚楚,不知道他们二人此时怎么样。 春困转过身,对着夏乏吩咐了几句,便带着李箫离开。默亭外候着的侍女见李箫出来,齐齐欠身,柔声道一句“公子”,其阵势颇有种夜总会选小姐的样子。 扫视了一眼一众侍女,皆是十七八年岁的女子,天光下,洋溢着青春的气息,那微微羞涩的表情,让人看了心头一软,胖瘦适宜的身材,实在是让人热血沸腾。 “登徒子!”夏乏走出默亭,站在不远处看着李箫,后者无礼的目光,着实让她恼怒,刚对这人的看法有些改善,却立刻原形毕露,好色之人,登徒浪子。 听到夏乏的声音,李箫报之微微一笑,男人爱色,天经地义。 春困摇摇头,说道:“李公子,走吧,莫要欺负奴家二妹了。” 点点头,李箫说道:“烦请春困姑娘带路。”说完,他回过头得意的看了一眼不远处无能为力只得站在原地怒视的夏乏,接着在夏乏即将发怒的时候,快步跟着春困离开,不给后者有半点机会。 …… 李箫进了玉仙园的时间有些长了。进去的时候是巳正左右,离开的时候却是过了午时,将近未正。 其中主要是问事,背诗,然后是用午膳,夏乏迟迟的不肯告知等一系列事情。倒是无妨,反正时间充裕,在玉仙居里待一天可是美事了,美人在左右,美食在身前。 但美人多了也会让人苦恼。就跟此时的周舒移一样。 玉仙居里面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做饭的是女人,吃饭的是女人,浣衣的是女人,连来往走动的也都是女人。周参军身处其中,确实是件美事,但就这么被数十名貌美如花的女人看着,还时不时的被评头论足,着实有些难受。 周舒移涨红了脸,看了一眼一旁屋内的楚楚,再看了一眼这处院子的月门外。 楚楚没有动作,李箫没有出现。他再次叹了口气,并不是没有碰过女人,就是被这么女人这么盯着,从她们嘴里听到一些荤话,饶是他经验丰富,也还是会害羞。“还真应了李公子的那句话,有时候女人开起车来,比男的更猛。” 开车是什么意思,他并不知道,或许是驾马车吧。结合李箫当时说这句话的语气,开车大概就是将荤话,说些男女之间隐晦的事吧。 当然,李箫的意思并不只是这个,还有男男之间以及女女之间。 显然,周舒移并不知道,此刻的他正处在煎熬之中,手里举了许久的酒杯,放下了又拿起,拿起了又放下,就是没有喝光其中的液体。 楚楚在那间屋子里面已经很久了,自他们二人进了这处院子,带路的秋倦便欠身消失,留下他们二人与面前一桌的吃食。 小丫头吃得很快,吃完了便注意到一旁的屋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然后,就没有出来。 从外边看,楚楚是趴在桌子上,而在她的面前,应该是位女子。玉仙居中有女子不奇怪,奇怪的事楚楚就这么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不知道在干什么,那女子是谁也不知道,而且他离得远,听不见二人在屋子中说的话,倒是看见过几次,楚楚拨弄手指的动作。 “李公子怎么还不来啊。”周舒移低着头,努力不让自己看向一旁。 那是一处小溪,玉仙居的调皮姑娘们总是诱惑似的伸出一条腿,蹭着溪水,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她们绝美的身体,看得周参军无法冷静,却也无法冲动。 这是一场煎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四十六章 玉仙儿的打算 玉仙居很大,其中的院子也很多,大大小小的,各不相同。 离着玉仙园不远处有一处院子,偌大的院子里边只有一间屋子,屋子里面也只住着一人,其余的便是一条弯弯的溪流,自别院而来,往别院而去。玉仙居的姑娘们很喜欢到这处院子里来,许是喜欢这处院子的宽敞。 今日的院子有些不同,来了男人。 她们并不是没有见过男人,只是在玉仙居中见到男人,有些惊讶。当然了,比起此时院子中央坐着的周舒移,她们更愿意去看刚才一起进来的那位公子。那公子当真是长得俊俏,让她们看了不由的喜欢。 有的姑娘说道:“若是能跟那公子共度春宵,折寿三年也无妨。”接着,便是一阵嬉笑,清凉的水花荡漾起,扑在姑娘们的身上,印出点点春光。 可惜了,那公子是来找玉仙儿的,饶是姑娘们再心痒痒,也没办法。于是乎,她们只能没事逗着周舒移玩,看着后者低头羞涩的样子,不由的让她们窃喜。可惜这处院子中不得吵闹,她们只能做些大胆的动作,拨弄水花来吸引周舒移,若不然非得说出些羞人的话语。众所周知,对付男人,玉仙居的女人们是很有法子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用完午膳的玉仙居姑娘们一个个都赶了过来,有的在浣衣,有的在调笑,有的则是在随意看了一眼,见不是李箫,便叹声离开。但不管怎么说,院子中的女人越来越多,蜿蜒的小溪边早已沾满了人。虽是夏日,却有种“春色满园关不住”的意味。 看着对面的姑娘们,周舒移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害怕。女人很多,本该是人间天堂,却只能在一旁看看。看多了自己还会难受,转移注意力了,那些女人们还不放过自己,言语以及动作上的挑逗无时无刻不在挠着他早已骚动不已的心。 “得克制住!”他在心中说道。相比较克制,他更愿意李箫现在出现,只有李箫出现了,他才能有机会结束这场噩梦,他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玉仙居半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今日难道没事吗!” 月门外传来一道声音,有些生气,也有些好笑。生气的是这么多的姐妹无所事事,跑到这儿来玩闹,好笑的是因为他们玩闹的对象。 春困站在月门处,看着溪边的姐妹们,无奈摇摇头。玉仙居是很少出现男人,她们的表现也是正常,但怎么说周舒移是跟着李箫进来的,李箫是玉仙儿的客人,这般大胆的行为也不怕主子怪罪了。 想着,她下意识的看向隔壁院子的那处阁楼。 “李公子!”在春困说话的时候,周舒移就看了过去,接着便看见了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人,自己的那个救星。 刚走进院子的李箫先是惊讶这处院子的姑娘们之多,扫视一眼,饱了饱口福,然后才看见坐在石凳上神色激动的周舒移。看了看不远处的姑娘们,又看了看周参军,他笑了。摆摆手,示意周舒移稍安勿躁,接着开口问道:“对了,楚楚去了哪里?” “少爷!”刚说完,小丫头便从一旁的屋子里跑了出来,小脸之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看来刚才的一段时间,她过得很舒服,不像周舒移一般,身处在煎熬之中。 摸了摸小丫头软软的青丝,李箫转过身对着春困,拱拱手说道:“辛苦春困姑娘了,今日时候不早,李某便先告辞了。” 是该离开了,总是呆在玉仙居的温柔乡里也不是个事,再说了,周舒移可是早已经受不了了。 “公子慢走。”春困摆摆手,示意身边的侍女送李箫三人出去。侍女懂事的应了一声,接着微微欠身,一只手扬了扬。 对着春困礼貌一笑,李箫便带着小丫头跟周舒移离开。 待到三人离开,春困转过身摆摆手让院中的姑娘们退下,自己则迈步进了院中的那间屋子。溪边的姑娘们本就是冲着男人而来,李箫他们离开,也就没什么好看的,各自收拾收拾东西,退了出去。 院子再次回到了宁静之中,没了人影的它在天光下竟显得有些孤寂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在不远处的一座阁楼中,出现了两道人影,她们正是早早离开的玉仙儿以及带周舒移二人来面前这处院子的秋倦。 二女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此时她们二人站在阁楼上,望着下边这处空荡的院子,美眸闪动。 阁楼之中也很空荡,除了她们二人外,便再无旁人。阁楼内的摆设也很朴素,只一张木桌,一席床榻,几条板凳而已。没有特别华丽的摆设,也没有其他特殊的制品,仅如此几件。 “主子……”站在玉仙儿身后的秋倦率先开口,她看了一眼一旁的木桌,上边摆着吃食,是玉仙儿今日的午膳,但奇怪的是并不只有玉仙儿一人的餐具,其边上还有一套,该是刚才在李箫之后来玉仙居的客人吧。 玉仙儿并不住在此处,她的住处离着阁楼有些距离。一般来说,玉仙儿接待客人会是在前院,除非是那位,她会选择在默亭之中。今日不知为何,竟选在了阁楼。如此朴素的阁楼,并不太适合接待客人吧。 不过秋倦并不疑惑这件事,她所不解的是另外一件事。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玉仙儿看着前边院子中的那间屋子,淡淡开口:“让你带李箫的丫鬟来这个院子自然是有原因。” 她转过身,手指轻捻一旁盆栽中的枯叶,继续说道:“自打在城南的竹林小筑中看见那丫头,我就不由的喜欢,看着那丫头,总感觉在看曾经的自己。所以才会起了心思,想把那丫头弄过来,但看她的样子,似乎不会愿意跟李箫分开。” 玉仙儿所说的那丫头便是楚楚。 秋倦站在其没有说话,微微点头。楚楚确实挺让人喜欢,样貌不错,前些年的经历让小丫头的身上无时无刻不让人产生怜惜的感觉。对于楚楚,她也挺喜欢的,小丫头很乖,饶是作为女子的她也会不由的产生保护欲。 玉仙儿看上了楚楚,因此今日将万贵妃的事告诉李箫,其中也是有楚楚的原因。当然了,万贵妃的那事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是万贵妃的一次胡闹罢了,让李箫知道了也无妨,难不成后者会闯进宫去?所以玉仙儿这么做,算是卖个人情,两者之间的关系也会更进一步。 况且李箫还送了玉仙儿两首诗。这两首诗,任意一首都足以惊动昊国的整个诗坛,甚至是自诩诗文大国的西梁。 “那主子的意思是?”秋倦开口问道。看玉仙儿的意思,是要重点培养楚楚,甚至是想将后者作为玉仙居下一任的主人来培养。难怪会让她把楚楚带到这个院子来。只可惜楚楚已经十四了,早已过了习武的年纪,不然倒是可以跟着夏乏,女子本弱,有武则强。 玉仙儿点点头,没有说话。她确实是有这个打算,玉仙居四花各有所长,却无一人适合坐到她这个位置。这么多年来她也在找能接替自己的人,可惜并没有成功,直到她看见了楚楚,便一眼确定,这个小丫头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确定自己想法了的秋倦并没有说什么。她跟自己的姐妹四人是很久之前便跟着玉仙儿了,更是亲眼见证玉仙儿是怎么一步步在京师站住脚跟,又是怎么创建了玉仙居。虽然有城里的贵人相助,但这些年来,自家的主子确实是累了,是该休息了。她们四人也想过帮忙,只可惜没人能做到。 如今出现了楚楚,自然是好事。她想了想,开口说道:“那接下来,是要让四妹继续接触楚楚吗?” 玉仙居第四花,冬眠。正如她的名字一样,冬眠是个懒人,尤其是到了冬日,更是懒得不愿动弹。这或许是她身体原因。 冬眠很懒,但在某些方面却十分勤快。比如算账,比如辩论。说起辩论,这位玉仙居的女子,还是一位高级讼师,而且其能力并不比那日在京兆尹府中出现的王德发要弱。 “不必。”玉仙儿看着下边那间屋子内的二女,摇摇头,接着说道:“那苏州公子是个敏感的人,若是我们故意让人接触楚楚,怕是会引起他的反感。顺其自然即可,没必要故意为之。毕竟他还有很多地方有求于我们。” 说着,她想到了午时在默亭中李箫所写的那首,笑了笑,对着秋倦轻声交代了几句。 秋倦点点头,听着玉仙儿对她说的话,一脸的窃喜。这李公子,倒是给自己埋下了一个坑,就是不知道她们这么做,宫里面的那位皇帝陛下跟妃子们会有何感想。 ……李箫并不知道阁楼中玉仙儿跟秋倦的对话,更不知道此时玉仙儿以及打算用自己所写的那首诗大做文章。 日渐西斜,跟着侍女出了玉仙居大门的他还没有呼吸外边的第一口空气,便看见了不远处,树荫下停着的那辆熟悉的马车,以及那个熟悉的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四十七章 一波未平……中道休眠 “徐公公,今日怎么有空来找在下?” 来人正是多日未见的徐升。算算日子,从李箫他醒来那日开始到今日的相见,正好是三日时间,不多不少。 “自是陛下的吩咐,不然咱家怎么能找到公子。”徐升微微眯眼,随着李箫慢步走在长长的街道上,脸上不住的笑着。三日未见,李箫恢复的不错,身上没了三日前的那种死气,好看的脸上也重现光彩,一如初见时候的英气,真是让人不由的喜欢。 李箫礼貌一笑,绕过垂落下的枝条,没有立刻说话。徐升出宫自然是因为皇帝,只是不知是为了什么事,能让年过半百的徐升跑半个京师城来找自己。 记得上次跟徐升闲谈,是他刚来京师的时候。如今过了十数天,竟然再次相伴通行。说实话,对于徐升,如今的他并没有多大的偏见,若说徐升有龙阳之好,李箫倒有些感觉,不过并不明显,骨子里,徐升没有那些过激的反应,相反,徐升的这种行为倒有些惜才的意味。不似昊国的太子殿下,都带男人住进了寝宫。笑了笑,开口问道:“不知陛下是有何事?” 徐升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后的一行人,回过头,说道:“陛下今日让咱家来是有两件事。” “愿闻其详。”李箫说道。 在出了玉仙居,见到徐升的时候,他便知道徐升是有事而来,就没有让周舒移寻马车,而是随着徐公公走在这处无人的街上,空荡无人,方便议事。周参军跟楚楚跟在不远处,二人小心地走着,他们身旁便是徐升的车驾。 周舒移不喜欢宫里面的人,尤其是这些讲话阴阳怪气的太监们。这该是因为二十多年前的那个葬送了昊国二十万大军的太监王振。 对于王振,徐升也厌恶这个人。因为这个蠢货,导致了如今昊国的太监们地位一落千丈,除了东厂,其余的太监都或多或少受到了冷落,尤其是他,虽说是在御书房跟在皇帝后边,但其实也没什么权利,面对外面的五六品官员,都得低声下气,若是放在以前,哪会如此。 言归正传,徐升伸手弹开肩头落着的那片叶儿,接着从怀里取出一只粉红色的手帕,擦了擦,然后看了一眼肩头,见上边没有异物了,才开口说道:“这第一件事,便是公子如今查的文成街的案子。” “可是陛下那边有了新的进展?”李箫快声问道。他这几日确实没怎么查出文成街案子的东西。 徐升摇摇头,看着面带遗憾的李箫,说道:“非也,非也。” 他将手中的粉红色手帕随意一扔,继续说道:“公子这几日也瞧见了城里的不同,多了不少别国的人。” 确实,这几日李箫也发现了,城里外邦人多了许多,无论是商人还是别的。不过最明显还是每日纷纷进城的车队,一支接着一支,据周舒移所说,他们都是为了太后的寿诞而来。 徐升接着说道:“太后娘娘的寿诞将要到了,这些人都是来为太后娘娘贺寿的。” “太后寿诞,跟李某有何关系?”李箫无奈耸耸肩。他自然是知道太后的寿诞,但这跟他又什么关系,以他的身份,又去不了。 “哎……”徐升摆摆手,说道:“有关系的,有关系的。陛下的意思呢,是这些天,公子先别查文成街的案子,毕竟来贺寿的都是外面的国家,若是在这段日子里面查案,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再说了,太后娘娘寿诞的日子,公子你查案,总归不太好,而且公子你刚醒来不久,不如趁着这段日子好好休息休息。” 徐升说的有道理,毕竟是太后的寿诞,总不能在这个日子里面继续查文成街的案子。皇家要面子,若是在这个日子里面还在查文成街的案子,怕是会被各国的人看了笑话去。到时候案子没查好,还丢了昊国的颜面,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听徐升这么一说,李箫也是想到这个问题。皇帝相信自己,给了自己查案的权力,若是在这个时候都不顾及皇帝的面子,别说能不能继续查案了,性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那李某便趁着这段日子休息休息。”李箫拱拱手,说道。 正好他也得忙“豆腐”的事情,最好是在这段日子里,把生意给搞起来。说道生意,他还得去趟宫里,将万贵妃给拉入伙,这样一来,不仅仅能得到宫里面的支持,有了品牌效应,也能让高长钰安全一些。 “对了,徐公公,我想……” 还没说完,徐升便打断李箫的话,他幽幽说道:“是得好好休息休息,到时候精神的去宫里,参加太后娘娘的寿宴。” “嗯?寿宴?”李箫一脸的不解,寿宴干他何事,以他的身份,可没资格参加。 “这便是陛下让咱家来的第二件事。”徐升哈哈一笑,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奇怪的笑容:“陛下今日才让咱家去了趟礼部,在宴会的名单上加了公子的名儿,虽然公子的位子在末尾,但这足以表现出陛下对公子的器重。” 李箫无官无职,除了一身的才名之外,便无其它,这样的人按道理是不能参加太后的寿宴,甚至连见都不能见到,可偏偏,皇帝让礼部开了后门,给李箫加了个位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足以表现出皇帝对李箫的器重吗。虽然不知道因何而起。 李箫也是一阵纳闷,不知道宫里面的那位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做,回想这些日子,他也没跟皇帝有过多的交集,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治好了公主殿下的病症?可这怎么可能,治的又不是皇帝本人,仅区区一位帝女,还不足以让他参加如此盛大的皇家宴会。他可不认为是自己写的那两首诗的缘故。 一诗入仕途的例子是有,但前提是自己身上得有功名。 摇摇头,他还是放弃去猜测皇帝的想法,转身对着徐升问道:“徐公公,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您给我透露透露……” 徐升也是摇摇头,说实话,这次皇帝陛下的安排他也着实没有看懂。他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劝导:“公子不必多想什么,陛下自有陛下的安排,咱们就只要服从即可。” 李箫讪讪点头,表面上认同徐升的话,实际上却另有想法。 皇帝让自己这些日子先停下手里的事,也就是文成街的案子,然后修养修养,在十五日之后,去宫里参加太后的寿宴。这一连串的事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但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总感觉皇帝是在特意安排着什么。 当然,自古以来,皇帝的想法总是最难猜测的,尤其是如今昊国的这位皇帝陛下,更是没法用常理来猜测。 “对了,李公子,刚才你可有什么话要说?”徐升突然想起刚才他打断了李箫说话,出口问道。 还在沉思的李箫回过神,皇帝在想什么暂且先放在一边,当务之急是将“豆腐”的事办好了,反正接下来也没别的事能干,不如赚些银子。转过头,说道:“是这样的,李某这有些事,想进宫一趟,不知徐公公能否帮忙将李某带进去?” “公子若有事告知咱家就行,咱家自会向陛下禀报。”徐升笑着说道。李公子有事,他自然得帮,不论是因为后者给他的银两还是皇帝对于后者的器重。 李箫摇摇头,说道:“此事李某需亲自进宫跟贵妃娘娘商讨。” “贵妃娘娘?”徐升有些惊讶,没想到李箫的事竟与万贵妃有关。他脸色难堪,叹了口气说道:“公子,您这就难为咱家了。先不说外边的人不得进入后宫,就算是进了,也没法靠近贵妃娘娘的寝宫。” “贵妃娘娘可不喜欢外人接近,就算是公子你治好公主殿下的病,也不例外。” 听徐升这么一说,“豆腐”一事变得困难起来。本以为有徐升的帮忙能进宫去,只要见到了万贵妃,他就有自信说服后者,可现在的问题关键是,他直接没法见过万贵妃,更别提说不说服的事。 难道“豆腐”生意就要这么胎死腹中了? “李公子,若是没别的事,咱家就先告辞了,这些日子宫里面正忙着。” 不知不觉二人已经走到了这条街的尽头。 李箫看了一眼街道外面忙碌的百姓,对着徐升拱拱手,说道:“公公慢走,今日辛苦徐公公跑一趟了。” 徐升也是回礼,然后摆摆手,示意身后的马车过来,接着踩着步凳,慢步上了马车:“李公子,寿宴上再见了。” 说罢,便扬长离去。 “寿宴?”周舒移疑惑的走上前。近日来的寿宴,跟宫里有关的只有太后的寿宴。徐升刚才离开时说话的声音不小,自然是被他听见了。他开口问道:“公子,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李箫看着远去的马车,苦笑一声,说道:“周参军,接下的几日让弟兄们歇着吧。” 周舒移点点头,看了一眼还在发蒙的楚楚,笑了笑,没有说话。 ps:以后十点更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四十八章 苏州楚府 经历了大半月的波动,京师再次回到了平静。文成街的事件也渐渐淡出了百姓们的视线之中,随着人们的目光便放到了不久后的太后寿诞上来。 这是接下来昊国唯二的大事。一件是太后寿诞,另一件,便是七月初的科考。 成化年的科考不同于前几朝,如今的昊国陛下在登基之初便改革了科考制度,将每年的春闱、秋闱取消,改为一年一考,这一考,便是在每年的七月初。 言归正传,太后寿诞一事的热度很快就压过了文成街事件,京师,乃至整个昊国,都在关注这件事。太后寿诞,万国来朝,正是宣扬昊国国威的时刻。这些日子来,各国的使臣陆陆续续的从边境入关,京师之中也多了不少的外邦人,逐渐热闹起来,百姓们也是从前些日子的文成街事件中缓过神,京师,又回到了一派热闹繁华的局面。 六月天无雨,炙热的阳光烘烤大地,万物都被照得喘不过气来。 昊国江南道苏州。 苏州城地处南方,虽是靠近大海,但还是那般的燥热,闷闷的,倒不如靠近北方的京师城来得凉快。 此日正午,吃过午食的苏州城百姓们早早的躲在了家中,不愿出门。街头的小贩也是如此,摇着折扇,听家里的孩童口齿不清的念着学堂文章。只有寥寥几家商铺还开着门,却也是让颓废慵懒的学徒看门。远远望去,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一旁树底下的大黄狗趴着,不断的吐着舌头,身子一起一伏的动着。 也是靠近海边的缘故,苏州城里时不时的会吹过几阵风,然而这风却是格外的闷人,守城的将士只能躲在城门边,一边避着耀眼的天光,一边避着闷热的海风。 热,无尽的热。守城士卒们躲在阴凉处,微微打鼾。苏州城并不是什么军事要地,所以他们能够这么好无顾虑的休息。 “踏踏踏……” 一道急促的马蹄声自城外而来。听到声响,还未睡去的士卒下意识的起身,踢了踢身边的同伴,双眼警惕的盯着城外。 不多时,便是一人骑着一匹红棕色大马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马匹很壮,红棕色的马鬃在明亮的天光下上下跳动着,马脖子下的那块木牌显得格外突出。 来人很快,只片刻便稳稳的停在了士卒面前,只听见“吁”的一声,来人腰间的木牌猛烈一晃,接着便听见那人开口问道:“江南道苏州楚府在何处?” 是来找楚家的。士卒们相视一眼,其中一人往身后一指,开口说道:“沿此街之行,尽头,便是楚府。” 来人报之一笑,微微点头,快速离开。城门边的士卒看着那人,无奈摇摇头,面带同情。那是驿站的人,驿站是昊国来往送信的机构,南来北往,挣的是苦命的钱。 …… 离着李箫离开苏州,前往京师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距离文成街事件发生以及李箫重伤醒来也已经过了二十几日。 苏州地处南方,与京师相隔千里。自从李箫离开之后,每日,楚歆儿都在担心前者的安慰,然而楚家没有京师那边的资源,京师方面也将文成街事件的消息控制的死死的,除了各国的密探之外,便没什么人知道了,何况是千里之外的苏州。 此日午后,楚歆儿吃过午膳,正要前往书房处理事务,还未走动,门外便跑来一人。是看门的门房张叔。 张叔急匆匆的跑来,停在楚歆儿身前,气喘吁吁的将手中整洁的信纸交给后者,开口说道:“小姐,这是刚才驿站的人送来的信,是少爷的。” 前面的话没什么意义,毕竟楚家作为江南道数一数二的商贾,时常受到别人送来的信,其中内容自然是关于生意上的事。张叔所说的话,重要的是后一句,信,是李箫送来的。 时隔四十多日之久,终于是收到了李箫送来的信。 楚歆儿急匆匆的接过信,接着快步往后院走去。自打李箫离开苏州,楚逸便一直呆在府里,没有离开半步。她知道,自己的父亲虽然表面上对李箫漠不关心,但实际上却十分的担心李箫在京师的情况,每日晚膳结束,楚逸都会走到府门前,静坐半个时辰,没有别的动作,就这么望着府门外的那条街,望着远处那扇没什么人经过的城门。 楚府后院不远,楚歆儿跑的很快,过了一扇宽大的月门,便到了。 后园之中,楚逸与罗玛无所事事的坐在树下,二人相对坐着,中间是一张石桌,上边则是一盘下了不知道多久的棋。 “歆儿,过来看看,接下来为父该怎么走。”楚逸低头琢磨着面前棋局,出口说道。 “哎,安适,咱俩每次下盘棋你都得请教歆儿的吗,这可是当真没有棋品啊。”对面的罗玛白了一眼楚逸,笑着说道。这不要脸的,每次下盘棋,都会耍赖,不是悔棋,就是问楚歆儿。 安适,即是楚逸的字。其父以逸作为名,以安适作为字,为得就是让楚逸安稳的活着,别掺和进那些朝堂上的风波,只可惜,事与愿违,楚逸还是掺和了进去。 楚逸取过一旁的茶杯,一饮而尽,笑着说道:“歆儿是我女儿,有什么问不得的,你有本事也可以生一个。” “你……”楚逸总喜欢拿这件事怼他,还偏偏自己没有办法。 “爹跟罗叔的事,歆儿不掺和。”看着面前相互打趣的二人,楚歆儿不由笑了笑,走上前,将手中信纸递给楚逸,接着开口说道:“这是箫儿的信。” 接过楚歆儿手中的信,楚逸轻哼一声,说道:“这小子终于是想起他在苏州还有个家,这么多天过去了,才送来一封信,怎么,是在京师没银子花了?还是出了什么事,有求于家里了?” 虽是这么说,楚逸还是将手中的信打开。 “箫儿写了什么?”罗玛抿着茶,问道。对于李箫的关心,他绝不比楚逸父女要少,毕竟是他从火海之中将李箫救出,更是他不远千里,跑断了一双腿将其送到了安全的地方。可以说,楚逸是李箫的义父,他更是。 此番李箫的京师之行,他也是担心的很,每日晚膳之后,都会随着楚逸坐在大门处,静静地望着城门,即使他们二人知道,李箫不会这么快回来,但还是每日风雨无阻的坐着。 “京师有趣,着实让人留恋。在此间,箫儿弈之。”这是信纸中写的内容,并不多,只有单单一句话,没有华丽的辞藻,更没有在其中抒发自己的什么情感,这这么一句话,朴素,却显得其中暗藏了什么。 楚逸看着其中写着的一行字,久久没有说话。他脸上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高兴,渐渐的变得凝重起来,直看得楚歆儿跟罗玛一阵担忧。 是李箫出了什么事吗,还是京师那边发生了变动,难不成是公主的病没治好,出了纰漏,导致皇帝陛下要杀他。二人一脸忧虑的看着楚逸,同时也看着楚逸手中那张被其紧紧抓着的信纸,他们知道,能让楚逸出现如此表情的消息,一定不会简单。 楚逸没有说话,罗玛皱了皱眉,再次出口问道:“安适,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是箫儿在京师出了什么意外吗?” 问这话的时候,罗玛的心揪了一下。京师中虽然没有楚府的资源,但有人脉啊,参与当年那个计划的人可不止他们,还有京师中的几位高官。于康之、洛斌王,以及万安寺的普静便是其中之一。 洛斌王手中掌管昊国检察院,普静是万安寺的方丈,手下僧众不少,于康之更是当朝昊国左相。有他们的存在,京师之中该是没什么人能伤到李箫。但看楚逸的脸色,似乎真是李箫在京师出了事。 楚逸没有说话,紧紧皱眉,将手中的信递给了罗玛。接过信的罗玛忙是看了一眼,也只有一眼,他的脸色也立刻凝重起来。 字并不是李箫写的,而是普静,他们自然是认了出来。千里送信,却不是自己亲笔所写,而是让他人代笔,定是出了事,可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他们完全不知道。 “是箫儿的脾气。”楚逸摸着身边的断剑,苦笑一声,说道。 是李箫说话的风格。从小到大,自己的这个义子,总是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整死他的行为准则。信中如此,“京师有趣,着实让人留恋。在此间,箫儿弈之。”哪里是有趣,哪里是留恋,哪里是弈之。这分明是李箫在京师遭受了某些人膈应,甚至是威胁到了他,这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箫儿这般,并不安全啊……”罗玛将信递给楚歆儿,皱眉说道。 京师是如何的凶险,他是知道的,李箫孤身一人,即使有洛斌王他们的相助,但若是仍要正面跟那些人起冲突,他们也很难保住,毕竟李箫的父亲,至今还是罪臣,而李箫也本该是个死人。 皇帝若是不松口,就算有洛斌王他们的帮助,只能勉强保住李箫的性命。因此李箫此举,并不明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四十九章 盗王的腿,剑尊的剑 古往今来,无数个封建王朝,权力最大的就是皇帝,所以,便有无数的人往上爬,想做这个位子,因为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能手握天下人的命。 昊国也是如此。别看右相石嵩权势滔天,坐拥六部之五部;别看东厂、检察院是昊国最强大两处机构,徐有贞跟洛斌王能左右朝臣们的生死;也别看宁贞宫的万贵妃,在后宫之中一人做主,甚至连朝臣都畏之三分。 这些人在昊国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都是寻常人无法企及的,但他们最终还是得听命于一个人,那就是宫里面的那位皇帝陛下。这些人的权力都是皇帝给的,换句话说,皇帝想要谁起来,谁就能起来,反之,想让谁死,谁就得死,哪怕是两相,亦或者是厂院。 关于李箫的身份,罗玛跟楚逸再清楚不过,前朝罪臣之子,本该死了的人。这样的人,出现在京师,在天子眼皮底下活动,与找死有何异。 这么多年来,他们俩也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如今已经在懊悔当年的冲动,同时更是在担心李箫在京师的安危。洛斌王他们能化解东厂他们的威胁,却无法挡住皇帝。李箫在京师的时间越久,越危险。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前朝的那些政敌以及皇帝并不知道那个时候,李箫出生的事。准确来说,李箫在楚逸这些人眼中,是文成街李府之子,而在那些人眼中,李箫就是李箫,一个苏州来的富家公子罢了。 楚歆儿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李箫是孤儿,一个无辜被卷入那些人计划中的孩子。她看着手中的信纸,黛眉紧蹙,如画般的俏脸上满是担忧:“爹,箫儿这是在京师有了什么麻烦吗?信中为何不提回来的事。” 她不知道李箫在京师遇到了什么麻烦,只是在信中的话语中隐隐感觉到了一丝异常。信中没有提及公主的病,跟没有提近来发生的事,只有一句“京师有趣,让人留恋”。按李箫的性子,再是留恋的地方,也不及家里温暖,哪会为了这点留在那儿,定然是出了意外,让他回不来,或者是,他需要留在京师,解决某些事情。可京师进来发生的事他们并不知情,本就与京师相隔千里,若要得到消息,谈何容易。 楚逸没有说话,一只手不断擦着手中的剑,脸上没有一点波澜。在旁人眼中,他似乎并不关心李箫的事,但楚歆儿二人知道,他的这个状态,恰巧是在沉思,心中对于李箫的担忧并不少。 看着楚逸的样子,罗玛无奈叹了口气,京师是在千里之外,并不是近在咫尺,而且,楚逸的身份特殊,虽说在苏州城没人注意,但要是出了江南道,怕是会引起昊国,乃至天下的混乱。他倒是想去京师帮忙,奈何自己的身体……看着楚歆儿手中的信,他觉得自己下边的这把轮椅,竟有些刺人,让他坐立不安。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的过去,树底下的楚逸仍然在摩挲手中的剑,迟迟没有说话。海风吹拂过来,搅得树叶沙沙作响。没有人注意到,此时一片萎靡的树叶飘落下来,落再楚逸拔出的剑上,轻轻的变成了两半。 “这么坐着也不是个事。”罗玛率先开口,他早已经按耐不住,他们在这多坐一刻时间,李箫在京师便多一分危险。这么坐下去也不是个事,十五年过去了,鬼知道洛斌王他们几个有没有变心,若是他们那李箫邀功,该怎么办,要是他们拿李箫做文章,又该怎么办。重重叹了口气,双手摆动,便要驱使轮椅离开。 “站住!”楚逸喊住罗玛,一只手并没有停下摩挲。他知道自己这位老朋友心里在想什么。罗玛的身份确实不会引起什么大的变动,但如今的罗玛不再是十六年前的那个,一身的本事都在腿上,双腿却变成如今这般。 他抬起头,开口说道:“你觉得你去了有什么用吗?就你现在这个样子,去了,只会给箫儿拖后腿,而且你以为京师的那些人不认识你?盗王罗玛,相比于箫儿,他们可是更想把你抓住了。” 盗王罗玛,不,在那些人眼中,只有盗王罗的名号。传说此人去过梁国皇宫,偷了当时梁皇后的戏凤钗,更是将梁国皇帝的一件龙袍偷了出来,贩卖与黑市之中。也曾说,此人曾经进过北地一位可汗的营帐,将那位可汗的妻子给蹂躏了一番……还有许多,比如光顾过昊国英帝的寝宫,比如在前昊国锦衣卫镇抚司府中偷画,等等等,不管怎么样,至今,各国都还在通缉他。 然后可惜的是,就是这么一位人物,在十六年前销声匿迹。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位曾经叱咤天下的人物,是因为李箫变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 “那你说怎么办!”罗玛反身吼道。并不是因为被楚逸戳中了伤疤,他如此生气,是因为自己无法帮到李箫,很自责。 十九年前的一个夜晚,他一如既往的开始每日的盗窃。这夜,他去了东厂。那时候的东厂号称天下之最,执厂者并不是徐有贞,而是如今在深宫之中的汪直。入夜,他摸进了东厂,很顺利的进了汪直的房间,正准备搜寻宝物的时候,门外灯火瞬起,毫无疑问,他被发现了。汪直是何等人物,罗玛在京师的一举一动早就在汪厂督的监视之中。 无论过了多少年,他都能记得那个夜晚,是如何在上千东厂番子的手下逃出。他也知道,如果不是汪直要活捉。怕是他早就死在了东厂。 从东厂逃出的他一路往城西跑去,那夜,满街都是东厂的人,满街都是巡城卫,满街都是锦衣卫。他不知跑了多久,稀里糊涂的进了一处院子,又稀里糊涂的遇见了一个人,那个身着华衣,改变了他一生的人。 那个夜晚,京师之中灯火通明,来往是持刀的人,望眼没有生路。 敲门声骤起,华衣书生拿着手中的策论,缓缓打开了门。 “太傅大人,您这可有什么贼偷进来?” “你看我这院子,有什么值得贼偷光顾的?”书生反问一句,哈哈笑道。接着,便是来人离开的声音。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院子,的确,偌大的院子中,没有一点值钱的玩意,饶是照明用的烛灯,也只有几盏而已。听刚才来人所说,此人是当朝太傅,如此身份,所住的院子却是这般朴素。 “你若是不急,可以现在这住几日,毕竟外面人挺多的。”书生缓缓走来。这时他才看清书生的模样。 书生确实是书生,但他的眉间的英气却完全不似书生,言行举止之中,颇似行伍中人,举手投足间,尽显潇洒之意。他说话很慢,语气和蔼,让人不由的想亲近。抬头看去,明亮的灯光下,是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其上,有淡淡几道伤疤,彰显男儿气质。 看着那人,暂时无处可去的罗玛木讷的点点头。之后,便在这处院子住了下来,知道数日之后,东厂等部放弃了对他的搜捕,才不舍的离开。那之后,他便听说了书生的事,而通过书生,他认识了当时意气风发的楚逸,认识了躲在墙角听课的洛斌王,认识了城外茅草屋整日调弄药草的孙邈…… 书生名为李忠肃,二十多年前,昊国京师保卫战最大的功臣,更是协助郕王,支撑起了千疮百孔的昊国。 毫无疑问,李忠肃是罗玛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人,所以他才会冒着生命危险,从李府,将刚出生的李箫救出,饶是断了双腿,也从未后悔。他也曾立下誓言,要保住李箫的生命。可如今的他,却无能为力。 ……“歆儿,带我去京师!”罗玛推着轮椅,说道。 “你们这是去添乱。”楚逸皱眉道:“难道你们认为你们去了,就能解决问题?歆儿一个女儿家,你让她行千里,那可是千里,若是路上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难不成你以为自己还是当年的自己吗!” “可我们不去,就这么等着箫儿出事吗!”罗玛大声说道。在他心里,李箫的安危大过于一切,他并不知道李府还有一人逃出。所以他要竭尽所以,抱住他心中的这个李府遗孤。 楚逸停顿了一下,接着将手中的剑收回鞘中,站起身,开口说道:“我出不了江南道,你们更去不了京师。若是真有什么事,今日来的便不是信,而是棺材。所以箫儿的事,他得靠自己,我们要相信他。” 他走到楚歆儿身前,将手中的剑交给后者,接着说道:“歆儿,将此剑送去京师,交给箫儿,再回信一封……” “就说:你若安好,便是晴天,你若不好,山河破碎以陪之!” “安适,你这……”罗玛看着那柄剑,一脸的震惊。 此剑是楚家世代传下来的,历来只会在楚家现任家主手中,即使如今这柄剑成了断剑,但它还是剑尊的剑,其中的意义非凡。 楚逸笑了笑,抬起头看向北方:“也不知道我那个练功偷懒的义子,能不能发挥这把剑真正的实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五十章 草原上的花 昊国与北地草原的交界处是一条大河,河水由极北之地山顶的冰雪融化而成,一点一点的汇聚,在山脚形成了一条蜿蜒的大河。这条河名为流晶河,因河水中时常伴着山上的冰块,而被当今昊国皇帝亲自命名。 河水很凉,带着冰雪的冷意,让人不由的哆嗦。同时河水也很清,清得能看见底部早已被磨平棱角的山石,它没有一丝的浑浊,如北地的天空一般,干净的让人欢喜。 白云朵朵,此时正是六月中旬,虽不是一年之中最热的天,但在昊国早已如同蒸笼一般。倒是北地草原,丝毫没有那般的闷热,只是阳光有些毒辣,照在人身上,时间久了,会感到微微的刺痛。 风声兮兮,欢快的草原风自东面而来,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肆意奔驰。草原上的花很多,格桑花、马兰花、狼毒花……它们的生命力很顽强,狂躁的草原风无法摧毁它们脆弱的身躯。草原上的花也很单调,只有这些能经受得住大风的才能生存下来,当然也有少之又少的几种,在茂盛的牧草或是在形状各异的石块保护下,颤颤巍巍的生存着。 饶是如此,它们的生命也很短暂,牧马会随时出现,石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许是知道了自己的时日无多,于是便拼尽了全身的气力,奋力的开放着,白惨惨的颜色,在青色的草原上的显得格外突出。 这年的风很大,饶是有了庇护,这些脆弱的花儿,也还是被吹得四分五裂。倒是最近几日没了牧马的威胁。 自打阿那木扎儿开始了他的联合草原的计划,偌大的草原上,便少了许多牧马的踪影。各部族的人都缩到了一团,放牧的范围也少了许多,有的甚至直接躲了起来。尤其是前几日,连和硕特部都被阿那木扎儿击败,其可汗更是死在了夜袭之中。 不得不说,阿那木扎儿的这次行动确实是震慑了草原的其余的部族,畏于前者的实力,十数个部族在几日之内纷纷投诚,除了剩下的几个,不过他们都是排不上号的部族,对于阿那木扎儿来说,那些部族可有可无,因此也就不去理会。 于是乎,草原经过了几个月的混乱,再次回到了平静之中,只不过这次的平静,并非真正的平静。阿那木扎儿在整合了大半个草原之后,便下令将各族的牛羊宰尽,接着留下了实在是没法带走的物资,在一夜过后,消失在了草原上。 这便是平静,只不过是没有人的平静。 此时正是日初,天蒙蒙亮起,东方吐白,渐渐带来光明。 空荡荡的草原上,有两人身上裹着厚厚的胡服,顶着呼呼作响的大风,一路往前。他们脚下,是浓密的草,他们的前方,是那条自山顶而来的大河,再前方,便是一座灰白色的城池, 那是昊国的边城,分割北地和昊国的第一道关隘,山海关。 走在前边的人望了一眼远处的城池,脸上露出一抹安慰。他们二人便是那夜从和硕特部中逃出来的和硕特部现任可汗,络骨丹鄂尔,以及他唯一的随从,相鄂穆尔。 和硕特部从大山中出来,便在离大山不远的地方定居。这是怀旧。大山离着山海关很远,所以他们二人足足走了十几日的时间,才到了。这一路上,没有牧马,全凭步行,期间二人不知道走破了几双皮靴子,好在沿途有其他部族离开时留下的物资。 “阿度,再加把劲,我们马上就要到了。”相鄂穆尔啐了一口冰水,抬起头笑着指向不远处,说道。 阿度,便是弟弟。虽然络骨丹鄂尔被朋达克儿授予了和硕特部可汗的位置,但他还是这么称呼络骨丹鄂尔。 “哦。”身后的络骨丹鄂尔应了一声,正要迈步,忽然看见前边的草丛中有一某白色。他蹲下身,拨开茂盛的牧草,在深处看到了白色的来源。 那是一朵刚盛开的白色野花,他叫不出名字,只觉得这花长得好看,就像是他们部族里的阿拉娜扎尔一样的洁白。 “阿度,别看了。”相鄂穆尔喊了一声,吓得络骨丹鄂尔下意识的抽动了一下。 一阵强烈的草原风席卷而来,登时,没了茂盛牧草保护的野花,在络骨丹鄂尔面前,被瞬间吹散,白惨惨的花瓣随风滚去,只片刻便消失不见。 络骨丹鄂尔看着面前破败的花枝,叹了口气,面色无奈的站起身。这些不是草原上的花,的确很脆弱,经受不住大风的摧残。 他摇摇头,裹紧了身上的胡服,望了一眼远处的关隘,十几日的时间,让这位不过十六的草原儿郎的脸上,多了几分沧桑,眉眼之中更是透着丝丝的英气。他将戴在头上的毡帽往下压了压,开口说道:“走吧,阿哈。” 前面,便是山海关;前面,便是南昊国;前面,便是他们赶了十多日的路,要去的地方。 …… 昊历六年的夏日,这是一年之中,太阳光最盛的时候。六十年前,昊国太后出生在了这个世界上,六十年后,这个女人迎来了人生之中最重要的生日。 六十年的时间,她见证了昊国从兴盛到衰败,接着从衰败回到兴盛。 昊国太后是寿宴不只是寿宴,更是一次宣扬国威的机会。十几年来,昊国一直处于发展阶段,如今的昊国,是近十几年来最为强盛的时候。昊国能有今日的强盛,靠得不仅仅是朝堂上的大臣们,这更是常年守卫边疆的将士的功劳。 太后寿宴,边塞将士无法参加,为此,昊帝特意送了慰问品,上品美酒、奇珍异果……运往边境,其主要运往两处,一是西边的振洲关,二,则是靠近草原的山海关。 此日辰时,满载着皇家慰问品的车队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山海关口,在士卒们的欢声雀语中入了关内。 山海关的总兵姓林,前几个月告老还乡去了,但如今主事的并不是其下的几位参将,而是其下的游击将军,此人姓张,名内克。 张内克常年呆在边塞,十数年来,立下过无数战功,自然而然顺理成章的成了如今山海关主事的人。而且,其父是京师的一位将军,将门世家出身,自然比身边其他的将领要有威严的多。 “张将军。”负责运送慰问品的官员抱拳走上前,对着前来迎接的张内克说道。 这位官员来自兵部,是兵部的另一位侍郎。同样的,他也是行伍众人,所以在接到这个差事的时候,心中难免会有些兴奋。尤其是见到这位驰骋北疆的战神将军。 “辛大人。”张内克从将军府中快步出来,一路快马地赶到此处,跳下马,拱手抱拳回礼。 他早就接到了慰问品的消息,关内上下也都在巴望着皇家的慰问品,那可是御赐美酒,和数不尽的奇珍异果,他们可从来没有见到过。除了出身将门的他在家中尝过几次。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在边塞,早就忘了是什么味道,所以得知这个消息后,他也是激动的很。 辛侍郎摆摆手,示意身后的兵士将慰问品放下,接着转过身,看着张内克,哈哈一笑:“有劳张将军出来迎接了,有为实在是担当不起。” “辛大人千里迢迢赶来咱这不毛之地,张某出来迎接一番,是应该的。”张内克拱拱手,畅快一笑。他看向辛有为的脸,其上满是疲倦,这千里之行可不容易,而且又是带着皇家的慰问品,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辛大人不远千里,不如在关内休息几日,待恢复了,再回去也不迟。” 辛有为看了一眼周围,来来往往都是搬运慰问品的人,其中有士卒,有千户、百户,更有参将。身份不一,但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皇家慰问品的到来,让他们知道远在都城的皇帝陛下并没有忘记他们的存在,饶是在太后寿诞的时候,还记得他们,这是莫大的荣幸。虽然送来的不是什么金银珠宝。他们也不知道那些没用的物件,美酒美食,才是关键。 边塞将士,没有大的野心,只为皇帝能记住他们,昊国的百姓能记住他们。如此心思,淳朴至极。 看着这些人,辛有为满意的笑了笑,千里虽远,见诸公如此,欣矣。 “有为也想在这留几日,京师里面待久了,倒是怪怀念在军伍中的日子。”辛有为叹了口气,略带皱纹的脸上尽是遗憾。他继续说道:“可惜兵部事务繁忙,送完这些,就得回去,实在是没法多留几日。” 的确,辛有为确实没法多留。近来兵部正在做一次大的谋划,他们需要应对来自北地、西边的动作。他也是想留下来怀念一番曾经的生活,只可惜……他笑了笑:“辛某此番前来是有两件事,其一是将陛下的慰问品送来,其二,则是为了山海关的人事变动一事。” 听了辛有为的话,张内克脸上没有变化,山海关总兵之位欠缺许久,国不可一日无军,关不可一日无总兵。虽然他如今主事山海关,但总归是名不正,名不正则言不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五十一章 对岸来人 辛有为摆摆手,示意身后的随从将手中的锦盒呈上来。 四个月前,山海关总兵林平之因年事已高,昊帝特命让这个为昊国奉献一生的老将军告老还乡。但四个月来,山海关总兵之位迟迟没有人来接替,京师方面也没有传出一点消息。一切事务也交给了林总兵临走时指定了的张内克手中。 接过随从手中的锦盒,缓缓打开,辛有为从中取出一卷金黄色的绸子。只听见他朗声道一句:“圣旨!” 声音很大,也很清楚,在场的众人忙是放下手中的活,屈膝半跪,低头不敢看向辛有为。昊国将士,可不必伏地而跪。半跪,是他们对皇家威严的尊重,更是皇家对他们的尊重。 见众人皆半跪下来,他面色恭敬的将手中的黄色绸缎展开,只见其背后刻着两个闪红色的大字——“圣旨”。字的两端是两条腾云的金色巨龙,在天光的照射下,栩栩如生。字的中央,是一轮金日,其左右,则是那两条双目赤红的金色巨龙,巨龙相交,似是要吞日。 昊国,日天为昊。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朕自即位以来,兢兢业业,下安百姓,上顺天意。”前面是固定的几句话。 “北境山海关之将士,数年来坚守国门,朕深感欣慰。如今山海关总兵之位空缺,关不可一日无总兵。特此,擢升山海关游击将军张内克为山海关总兵,关内参将、千户等,皆爵升一级。钦此。” 辛有为咳嗽一声,低下身,将手中圣旨放在张内克手中,笑着说道:“张将军,啊不,张总兵,今后这山海关,可是交给你了,莫要让陛下失望啊。” 张内克站起身,双手捧着的圣旨,笑了笑,开口说道:“陛下如此信任张某,张某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见张内克起来,周围半跪着的将士们纷纷起身,相视一眼,脸上不由的浮上笑容。“关内参将、千户等,爵升一级”,这自然是包括了其内的所有人,并不只有参将他们,还是关内的兵士们。虽然昊国的爵位并没有什么用。 公、侯、伯、子、男,五爵,这些如今只是唬人的玩意,听上去好听,其实并没有实权,甚至连俸禄都没有。不过一般人家,到死都不一定能被封爵,他们这些镇守边关的兵士便更不可能了,如今皇帝授予他们爵位,即使没有什么用,但至少也是个爵位。可世袭,将来也能为家里的儿女讨些好处,如果他们将来有机会能回去。 至于张内克的总兵之位,关内的人并不惊讶,这些日子来,山海关一直是张内克在主事,他与总兵之位,只不过少了一道旨意罢了。而且其父还是昊国的一位将军,早在他来山海关的时候,此处原来的将士们便早已心知肚明。只要张内克不回去,这山海关的总兵之位便是他的。 不管怎么说,不少人都在妒忌他,有如此家世,实在是让人羡慕,只有少部分知情人会同情这位新上任的总兵,或许他的一生会想上一任总兵一般,最终也是告老还乡的结局。 张内克看着手中黄灿灿的圣旨,心中不由苦笑。今日他得了山海关的总兵之位,便是皇帝再告诉他,今后的一生,他都得在这度过,直至自己老去,或者自己的父亲、兄长…… 旁人或许不知,但他自己清楚,张家,出了一位绝世天才,他的父亲,当世的枪尊。他的兄长,张大泡,是如今皇宫的御林军统领。而他,若是还在京师为官,如此三人,皇帝怎么能不忌惮。 父亲张益达深居将军府,兄长张大泡被御林军束缚,他外派至边塞。三人分散了,皇帝才会放心。 “对了,辛兄,京师近来,可有发生什么事?” 辛有为接过士卒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有点苦涩,上边还飘着破碎的茶叶,并不好喝。但这是正宗的边塞味道,熟悉的味道,是他曾经每日渴求的物件。 边塞物资短缺,能有杯泡了茶叶的茶水,已经是不容易。 他一饮而尽,放下茶杯,开口说道:“辛某来时倒是听说了一些事,是关于一个少年,不过并非什么重要的事。那少年治好了公主殿下的病症,然后听说他在献王殿下的诗会上写出了首诗。但张兄你是知道的,辛某也是行伍中人,对诗文歌赋什么的,并没有多大的研究,所以……” 玉仙儿的残诗,他自然是知道的,但他只对人感兴趣,对诗可不感兴趣,所以并不知道李箫在诗会上写的什么。相信张内克也不会感兴趣。 当然,张内克跟张大泡一样,二人对于诗文歌赋是一窍不通,所以对玉仙儿的那首残诗也没什么研究,倒是对玉仙儿颇有兴趣。毫不夸张的说,曾经,他们兄弟俩也是偷偷摸进玉仙儿的住处,结果自然是被发现了。想想那时候,若不是张益达出面,他们二人怕是会身败名裂。倒是有趣的是,张益达竟然跟玉仙儿有关系,玉仙儿欠了张益达人情。 那时候京师还没有玉仙居的存在,他们完全想不知道以那个时候的玉仙儿是怎么跟早已是昊国将军的父亲搭上线。 看着低头沉思的张内克,辛有为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千里长途的跋涉,让他来时整洁的服侍变得脏乱不堪,更是让衣服上多了不少的褶皱,看起来毫无美感可言,他笑了笑说道:“辛某来的早,都城之后发生的事,便不知道了。” 他出来的早,是赶在昊国雨季之前离开的京师,自然是不知道雨季之后文成街发生的事。 “张兄可是要问府上的情况?” 辛有为只知道张内克的父亲是位将军,并不知道他还是天下三尊之一的箭尊。不只是他,知道张益达身份的人,全天下少之又少,因为三尊是天下少有的人物。每一个的出现,都会引起骚乱。张益达知道这个道理,楚逸也知道,西边梁国的那位枪尊胡霸一也知道。 张内克点点头,虽然知道自己府中一般不会出现什么变故,但还是想问问。人在异乡身不由己,千里家信无从得知。 “张兄自是可以放心,这些日子来,京师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除了时不时出现些小毛贼之外,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辛有为拍拍张内克的肩,表示安慰:“来时辛某也去了张府一趟,想帮忙送信,但张将军跟张统领并不会写字,也没什么好说的,便没送信来。倒是说了些让张兄放心的话。” “京师一切,张兄不必担心。陛下对朝里的那些老臣是极好的。” 张内克苦笑一声,无奈的耸耸肩。自己父亲跟兄长的性子还是那样。好在他早已经习惯,不然放在与一般家庭,可不得认为自己被抛弃了。 二人无话,各自喝着茶水,等着士卒们将车上的慰问品搬运下来,接着换上匹好马,再给千里赶路的士卒们放些干粮,再让他们帮着往家里送信。 山海关有朝廷的驿站,可每月只送信一次,有时遇到大风大雨,那月的送信便没法进行。 北风呼呼的吹着,是在北地的原因,每月参天茂密的大树,北风总是这般的肆意。时至隅中,山海关的大门还是紧紧锁着,正是因为前几日草原上的变动。辛有为看着前边紧锁的关门,并没有说什么。 他知道前几日草原上发生的变动,但那只是草原上的变动,只要草原部族的人没有求助于昊国,那他们便没有出兵的必要。虽然近来几年,草原各个部族与昊国之间有贸易往来,草原上的牛羊会与昊国的农具、布料等做交换,但这并不足以让昊国为此出兵。 这个世界重利,而不重义。再说了,北地草原跟昊国可是早有嫌隙。尤其是英帝一脉。 “天色不早了,早些上路为好。”辛有为望了一眼干净的天空,其上几朵洁白无瑕的云让他不由的一阵轻松,他笑了笑,接着说道:“张兄若有什么需要辛某带回去的话,或是信件,辛某可以帮忙。” 张内克摇摇头,他们一家,没一个喜欢写信的,那种文绉绉的习惯,还真是难受。倒是三弟,这孩子就喜欢这些,为此还放弃了父亲的弓术,惹得父亲大怒。 “替我向父亲兄长问声好便够了。” 辛有为哈哈一笑,这一家子人真是一家子人,连说的话都这么相似。他拱拱手,站起身,说道:“辛某定帮张兄把话带到。” 说罢,便披上外衣,招呼一同前来的将士们转身离开。天色不早了,他们得赶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关口,不然今夜得在外边露宿。 看着转身离开的辛有为,张内克站起身,拱手抱拳。 “张将军……”身后快步走来一人,是今日守城的兵士。 “从今日起,张将军便是总兵了。”张内克身边的亲卫咳嗽一声,提醒道。 这位守城的兵士不知道张内克已经是总兵,所以才会这么称呼。 张内克并没有怪罪他,点点头,摆手示意身旁亲卫将圣旨带回去,好生保管,接着他转过身,负手问道:“是有何事?” 守城卫前来,定然是关于关外的事,对于他们来说,关外的事,是最大的事。 “将军……总兵大人。”兵士换了个称呼,接着说道:“流晶河对岸,有两个瓦剌人往咱们这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五十二章 山海关门下的儿郎 正是隅中,离着午时还有些时候。流晶河对岸有两人拖着疲倦的身子,朝着山海关大门缓缓走来,相鄂穆尔踩着河里参差不齐的石头,率先过了河,络骨丹鄂尔紧跟其后,光滑的石面险些让他摔倒,好在相鄂穆尔抓住了他。 河面不宽,河流不急,河水缓缓的流着,上面漂着的浮冰在天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过了河,便是昊国境内,河边上的那块石碑,象征着这一点。 “谢谢!”络骨丹鄂尔轻声道了声谢,接着将头缩回衣领。风很大,吹得人不由的一阵生疼。 相鄂穆尔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早晨时候,风还没这般的大,是在刚才的几刻中内,忽然的大了起来,呼呼的直吹着,荡起草原上的绒毛,漫天飞舞,出现一副奇幻的景致。 从和硕特部到山海关,不过上百里的路,只是一路上并不顺利,二人也是因为步行,所以耗费的时间比较长。 二人踩在少有杂草生长的小路上,一前一后往山海关走去,脚底下软绵绵的。这条路原本是草原上的儿郎进出山海关的小路,常年的行走让其中的植被无法生长,走的人多了,这条路也就成了。然而近几个月来,昊国跟草原的贸易往来因为阿那木扎儿引起的草原变动,停了下来,路面上的杂草也趁着这段时间,拼了命似的往上爬。 “前面的草原人注意,此处是昊国境内,请表明来人身份!”城墙上的山海关士卒凝视着络骨丹鄂尔他们,清声喊道。这是官话,是皇帝新发布的官话。士卒咳嗽一声,接着喊道:“请表明来人身份,不然,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昊国人对草原上的人没有好感,通常要么称其为瓦剌人,或者是草原蛮子。此时称为草原人,是给予尊重。按皇帝陛下的话来说,昊国大度,不计较。 络骨丹鄂尔他们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往前走。风很大,就算他们说话了也不一定能让关内的人听见。只见相鄂穆尔从怀中缓缓取出一份羊皮卷,高高抬起。这是那夜朋达克儿交给他,让他送去给昊国皇帝的国书。 呼呼的大风不断的吹着,让他有些难以抓住,他再次伸出一只手,紧紧的抓着。此时他完全暴露在了大风之中,猛烈的草原风将他身上厚厚的胡服吹得鼓鼓的,原本枯黄的脸颊,瞬间被吹得通红。被风吹起的绒毛迎面扑来,让他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手里的劲力也随之少了几分,手中的羊皮卷也松动了。 又是一阵大风吹过,相鄂穆尔抓不住手中的羊皮卷,将要脱手,跟在其身后的络骨丹鄂尔伸出一只手,抓住险些随风而去的羊皮卷。 羊皮卷在风中摇晃,天光下,山海关城墙上的将士们很清楚的看清络骨丹鄂尔二人手中的羊皮卷。羊皮卷不算珍贵,但这是昊国规定草原人进去山海关的标志。能有这物件的,若不是商队,便是各个部族有头有脸的人物给予的。 此情此景,定不会是商队,显然是某个部族的族长给予的。 他们固然对草原上的人有恨意,但对于商队以及各个部族的族长,还是会暂时放在偏见。前者能带动昊国经济,以及改善边关的伙食,草原上的牛羊肉可是鲜美的很。至于后者,只要他们不挑事,那便永远是昊国的客人。就是如今的情况,不知来人是谁,是哪个部族的人。 “将军。”士卒见走来的张内克,低头拱手抱拳道。 张内克点点头,没有说话。倒是他身后的士卒出口说道:“钱百户,将军如今可是总兵。” “总兵大人。”钱百户忙声说道,对着张内克再次拱手。后者只是摆摆手,扶着垛子,眯眼俯视不断靠近的两人。 风很大,吹得他们的盔甲猎猎作响。张内克不知来人的身份,但看他们手中的羊皮卷,应该有些的名堂。是逃亡的商队,还是阿那木扎儿送来的战书?相比于商队,他更希望是阿那木扎儿的人。 草原上的变动已经发生了数个月的时间,相信京师方面早已经是知道了,但却迟迟没有表示,只是让山海关闭关,停止与草原商队的交易,静观其变。这个命令让他很难受,上层的这个决定,总让他觉得是昊国怂了。但细细想想,那阿那木扎儿所做的一切,都很精妙,一点也不触及昊国的利益,甚至都不靠近昊国边境,这让他们实在是没有理由出兵。 说到底这是草原人的家事,只要阿那木扎儿不触及昊国利益,他们这些外人,插不上手。即使阿那木扎儿的狼子野心,人人皆知,也没有理由。 所以张内克才会希望现在出现的是阿那木扎儿的战书,这样,便有机会出兵。闲了这么多日子,他着实是手痒了。 相鄂穆尔二人还在往前走,其二人手中的羊皮卷稳稳的抓着,在城墙上众人的视线中停在了城门前。 风猎猎的响着,只见站在城门前的络骨丹鄂尔将头从厚厚的胡服中冒出,露出一张稚嫩而又饱经沧桑的脸,激烈的大风让他下意识的想把头缩回去,咬了咬牙,他将二人手中的羊皮卷收回来,抬起头,朝着城墙上的山海关将士大声喊道:“和硕特部可汗,络骨丹鄂尔,求见昊国天可汗皇帝!” 天可汗,是草原上亲近昊国的部族对昊国皇帝的敬称。和硕特部亲近昊国,但年少气盛的络骨丹鄂尔并不喜欢,尤其是他被周围的人称为年轻一代最强的儿郎时,更是无尽的狂妄。他不愿这么称昊国皇帝,但十几日的长途跋涉,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如今的天下,除了昊国,没有人帮他报仇。他是和硕特部的可汗,他要为被阿那木扎儿杀害的和硕特部族人报仇。 这是支撑他活下去的意义。 城墙上的众人相互看了看。下边的那人是和硕特部的可汗,族长。但看起来并不想,如此年纪的小子,怎么可能会是一族的族长,莫不是那和硕特部没人了。虽然将要临近太后的寿宴,但看这两人的架势并不像是贺寿的,而且,这来的日子是不是晚了,此去京师可还有十几日的路程此时贺寿,估计只能看到寿宴结束的景象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和硕特部确实是没人了,关门封闭让他们对草原上发生的一切并不知晓,除了检察院的探子们,但那个层次的人物,并不是他们能够接触到的,除非是到了开战的时候,才会有检察院的官员前来相助。 城墙上的昊国将士没人说话,张内克也是高高站着,俯视下边的二人。 见昊国将士没有回应,络骨丹鄂尔皱了皱眉,猎猎的大风让他几次想缩回胡服之中,但他都忍住了。可前面的这些昊国人这般对待他,着实让他不悦。他很想转身离开。 身旁的相鄂穆尔知道他的想法,伸手握住后者,抬起头,朗声道:“和硕特部勇士,相鄂穆尔,求见昊国天可汗皇帝。” 山海关的官员向来只知道各部族的可汗,哪知道其族内的什么人。络骨丹鄂尔是临时被授为可汗,他们自然不知。相鄂穆尔只不过是和硕特部族内的一名勇士,他们自然也是不知。 “张总兵,我们该怎么办?”说话的是山海关的一名参将,姓曹。曹参将是个文人,是天顺三年的进士。他属于弃笔从戎的类型。 但曹参将并不只是文人,或者说,昊国曾经的文人都不只是文人,君子六艺,个个精通四艺,只是现如今的文人,基本是些趋炎附势的玩意。或许就是如此,曹参将才会选择离开。曹参将说话的时候虽然带着一股文人气息,但更多的还是军伍之中的豪迈味道。 张内克望着底下的二人,眯着眼沉思。他不知道底下二人说的是不是真的,络骨丹鄂尔是否真的是和硕特部的可汗。这倒无所谓,区区两个人翻不起风浪。他直起身,开口说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总兵说话,他们自然遵从。很快,山海关的关门便缓缓打开,接着,便是一身戎装的曹参将带着人跑了出去。 出城的将士们将络骨丹鄂尔二人围住,曹参将慢步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下二人。 衣无净处,浑身上下都是破碎的布块,二人身上的胡服是东拼西凑好的。其脚下的靴子更是破得让人可怜。很难想象,这样的人是草原上最富有的部族--和硕特部的人。而且其中一人还是可汗。 咳嗽一声,曹参将示意接过相鄂穆尔递来的羊皮卷,打开看了一眼。入眼的第一句便是“昊国天可汗皇帝亲启”,接着他合上羊皮卷,想了片刻,摆摆手,示意两侧的士卒退下,接着开口说道:“进去吧。” 羊皮卷分两层,第一层是写的是署名,也就是那一句“昊国天可汗皇帝亲启”。草原上的蛮子是有傲气的,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除了几个亲近昊国的部族之外,其余的是不会说出“昊国天可汗皇帝”这样的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五十三章 络骨丹鄂尔 羊皮卷的第二层则是和硕特部前可汗朋达克儿对昊国皇帝说的话,其中,是一些寒暄的语句,和对无法前去参加昊国太后寿宴的歉意。当然,最重要的便是草原上近来的变动,以及请求昊国看在二十几年来,和硕特部与昊国的关系,出兵为和硕特部报仇。 当然,第二层的东西,曹参将无权过目,张内克也没有。这封写在羊皮卷上的信,确确实实是出自和硕特部可汗之手。当曹参将看到第一层中的那个印记的时候,就确定了这一点。他是文官,草原商队与昊国贸易的事,是他负责,所以自然见过和硕特部可汗的标志。 张内克从城墙上下来,看了一眼曹参将身后的跟着的络骨丹鄂尔二人,接着看向曹参将,见后者点点头,他也报之点头,这便是确定了络骨丹鄂尔二人的身份,无需言语。 “二位今日前来,是为何事?”张内克负手问道。他的脸上毫无波澜,仍然是一脸的平静,或许只有身处于战场之中,才会让他心生激动。 络骨丹鄂尔咳嗽一声,关内的风力比外面小很多,这让他一阵轻松。但面前这位山海关的将领却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这让他很不舒服。下意识的紧握双拳,想要发作。 相鄂穆尔知道自己这位弟弟的性子,拍了拍后者的肩,他先是上前,将右手放至左肩,行了个草原礼仪,接着拱拱手,行了个昊国礼仪,结束,才开口说道:“我们二人来自和硕特部,我身旁这位是和硕特部如今的可汗。” “他?”张内克看向络骨丹鄂尔,无法让人相信,这些一个小娃娃,竟然是一个部族的族长。算了,和硕特部的事他管不着。 相鄂穆尔知道张内克在想什么,以络骨丹鄂尔的年纪,确实让人无法相信这么一个小娃娃会是一个部族的可汗,但事实就是这样。再说了,络骨丹鄂尔本就是下一任可汗的人选,如今不过是早了几年而已。 他脱下毡帽,露出一头凌乱的头发,其中原本整齐的草原辫子早已经缠成一团。络骨丹鄂尔也脱下毡帽,他并不比前者要好。十几日的时间,他们二人都忙着赶路,不是在赶路,便是在寻找吃食、衣物、住处的路上,根本没有时间理会这些没意义的事。饶是身上脏得受不了,也不过是随便找个有水的地方,随意擦擦。 水很凉,他们的心不能凉。 “前几日,和硕特部族遭阿那木扎儿一部突袭,朋达克儿可汗以及无数的和硕特部族人遇害,望昊国友人能出兵,为我和硕特部族人,报仇。”相鄂穆尔屈膝半跪,我们草原儿郎,可不会向南蛮子下跪,但如今情况特殊,他实在是没有办法。 看着相鄂穆尔,络骨丹鄂尔咬咬牙,也要跪下,却被前者拦住。他只是和硕特部的一个勇士,代表不了一个部族,他能跪。络骨丹鄂尔不能跪,因为他是现任的和硕特部可汗,就算跪,跪得也得是昊国皇帝,而不是一个守关的军士。 张总兵低头看着半跪的相鄂穆尔,没有立刻说话。草原上的变动他们并不知道多少,阿那木扎儿突袭和硕特部的事也是,倒是这几日发现草原变得安静了许多,也很少看见流晶河对岸出现奔驰的马匹。今日出现的络骨丹鄂尔二人是近十几日来唯二出现的瓦剌人。 如果不出意外,此时的平静正是在告诉他们,阿那木扎儿或许已经将草原收复。张内克有一种预感,草原与昊国的战争不会远,或许在明年开春,冰雪融化的时候,就要开始。相鄂穆尔所说的一番话,更是证明了这一点。他知道和硕特部,这是草原上比较强大的部族,连这个部族都被阿那木扎儿剿灭,不得不向昊国求助。 “来人!准备准备……”张内克还未说完,便被一旁的曹参将拦住。 曹参将将张内克拉到一边,看了一眼半跪着的相鄂穆尔,开口说道:“张总兵,属下知道你想干嘛,是准备出兵去和硕特部看看吧。” 张内克点点头,他确实有这个打算。且不说和硕特部与昊国的关系,单是那阿那木扎儿,他早就想会一会了。 曹参将摇摇头,接着说道:“张兄,你这就冲动了。且不说陛下的旨意是让我们静观其变,没让咱们出兵,你这贸然出兵,被陛下知道了,小心刚得来的总兵之位没了。而且,那阿那木扎儿是什么人,你完全不知道,这般前去,可是会吃大亏。” 此番没说张总兵,而是叫了张兄,是看在共事多年的面子上,当然了,二人之间的关系也是极好的。曹参将拍了拍张内克的肩,笑着说道:“据我所知,阿那木扎儿生性狡猾,诡计多端,其所在的准噶尔部算不得强大,却拿下了数个部族,正是因为他的诡计。而且和硕特部离咱们这不远,没有准备前去,你让将士们吃什么,住哪。再过一个月便要入秋了,到时候那阿那木扎儿再往大山里面一躲,咋办?” 曹参将说的有理有据,张内克同意的点点头。 的确,他光顾着找阿那木扎儿较量,却往了后边的打算。近日来,草原上平静了许多,少有人发现阿那木扎儿一众的身影。流晶河附近还有不少部族,但他们都安稳的存在,阿那木扎儿也没有出现,或许他们已经躲进了大山里面。 大山里面有什么,他们不知道。他们进不去大山,凡是入了大山的昊国人,很少有出来的,据和硕特部族人说,大山,靠近外面的部分,是一片雪地,至于深处的,他们便不知道了。不敢进去,因为里面住着仙人。也正是因为大山深处的仙人,才保住了瓦剌人的血脉。 “张总兵,这刚升了官,怎么这般的不开心?”辛有为搓了搓手,朝着张内克走来。 他原本是准备走了,但人马过于疲倦,不得不休息一会。运送慰问品的将士也是人,他们运送的慰问品中可是有奇珍异果,一路上紧赶慢赶,可没怎么休息。 “唉。”张内克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一边的曹参将也是无奈,摇摇头,将刚才发生一切,包括络骨丹鄂尔二人此番前来的目的向辛有为说了一遍。 听罢,辛侍郎点头沉思。此番运送物资,京师方面只让他送物资以及送道圣旨,并没有关于出兵的消息。但他知道,草原上的这件事,并不以及枢密院早就开始计划。草原不同于中原,出兵草原需要一个详尽的计划。他们需要应对的不只是草原恶劣的气候,还需要考虑那座大山的存在。 战争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其中的谋划、准备、心血可不少。出兵是出不了了,张总兵一脸的失望。他转过身,对着仍然半跪的相鄂穆尔说道:“本总兵也想出兵,但没有皇帝陛下的指令,实在是没办法。” “求昊国友人出兵,为我和硕特部族人,报仇!”相鄂穆尔直接双膝跪地。他放弃了作为草原勇士的最后的尊严。 其身旁的络骨丹鄂尔一脸的吃惊,草原的勇士,竟然对着南昊人下跪。他怒视一眼前面站着的张内克的等人,俯下身,想将自己的阿哈扶起。这是侮辱,对草原儿郎最大的侮辱。 相鄂穆尔没有起身,他跪伏余地,再次开口,语气颤抖的说道:“望总兵大人出兵,为我和硕特部族人,报仇。” 此刻,他求的不再是昊国皇帝,而是面前的这位张总兵。他懂得山高皇帝远的道理,只要说服了这位总兵,便有机会借兵。 可惜,张内克并不是一味的莽夫,经过曹参将的解说,他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你们是有国书是吧。”辛有为上前一步,摸着下巴,说道。 相鄂穆尔忙是抬头,开口说道:“我们有,是可汗亲笔写的国书,求昊国天可汗皇帝,出兵征伐阿那木扎儿。” 说着,他拍了拍一旁的络骨丹鄂尔,示意让后者将羊皮卷交给他们。 辛侍郎摆摆手,接着说道:“既有国书,那便好办了。这样吧,本官正好要回京去,不如两位虽本官一同回去,面见鄙国皇帝陛下,陛下说话,可比张总兵好使多了。” 二人是带来国书,理应去京师面见皇帝陛下。他这么说,合理,同时也是给张内克台阶下,总兵虽大,但也不能贸然出兵。 “这……”相鄂穆尔看了看络骨丹鄂尔,眉头紧皱。此去京师,千里之远,来回最快也得一月之久。灭族之仇,他们每日每夜都想报了。 “你们二人若是执意要在这求张总兵,那怕是这辈子都没法报仇。”辛侍郎笑了笑,继续说道:“时辰不早了,本官也要赶路了。” “各位,告辞。”他拱拱手,对着张内克和曹参将说道,接着瞟了一眼跪在地上没有说话的相鄂穆尔,转身离开。 时近正午,天光到达了一日之中最盛的时候。耀眼的天光照在跪在地上的相鄂穆尔身上,有些刺痛。络骨丹鄂尔看了一眼自己的阿哈,双拳紧握,他抬起头,对着不远处步伐缓慢的辛有为喊道:“等一下,我们,愿去。” 他是如今和硕特部的可汗,他需要支撑起全部族,不能让相鄂穆尔一个人承受一切。刺眼的天光照在他的脸上,眼角,是一抹让人羡慕的坚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五十四章 京师之中有人来 辛有为的队伍是在第二日凌晨时分离开的,趁着天凉,长长的车队在官道上快速走着,他们需要在这日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城池。 换上新衣的络骨丹鄂尔与相鄂穆尔一同坐在一辆马车上,两人就这么坐着,没有人说话。从昨夜开始,两人一直是这个状态。除了每日吃食的时候会露面外,便是呆在马车内。辛有为也不去理会他们,对于他而言,不过是这趟回京之行多了两个人罢了。 说起京师,他倒是有些想了。他的家在京师,离家半月之久,也不知家中如何,不知京师如何,太后的寿宴该是无比的盛大吧。辛侍郎坐在马车前头,一条腿随意搭着,望着京师的方向,眼前似乎浮现出衣服恢弘的画面,那是寿宴时候的景象。 ……目光回至京师。 近来几日,应是临近寿宴的缘故,京师之中的人多了许多,来来往往的不只有京师本地人,更有外邦人。城内几处集市也因此热闹起来,好在昊国官方安排得当,在几条闲置的街道上,另外开设了集市,不然,外邦人跟京师本地人可得出现抢生意的局面。 商人没有发生矛盾,这自然是皇帝想要看到的。因为他可以将心思放在别的事情上,而不用去操心这些琐事。 这些前来为昊国太后贺寿的别国使臣,皇帝陛下早早的让鸿胪寺的官员负责接待,由礼部的官员从中协助。而关于寿宴位次的事,便由礼部的官员负责,鸿胪寺协助。这一轻一重,做起事来倒有条不紊,不过几日的时间,就将寿宴的名单安排妥当,当然,其中包括了迟来的西梁国,以及在名单末尾,加上了那个本不该出现的名字,李箫。 李箫的名字,礼部的官员们先是查询了此人是谁,结果发现这个人并没有任何的官职爵位,也不是外邦国家的使臣,更不是朝中某位贵人的亲属。一开始他们是想向皇帝反应,但得来的结果还是一样,让他们加上,既然如此,也就没办法,加上就加上,反正是加双筷子,麻烦,也是御膳房的。 至于西梁国的使臣,总觉得他们今日的行为是故意的,早不来,偏偏选了太后寿宴的前五日出现,弄得礼部的人不得不匆忙改了名单。虽然陛下说了,不来便不来,可人家至少也是个较大的国家,既然来了,还是不能落了面子。 这件事,皇帝陛下并没有说什么,来了便来了,只是让鸿胪寺的人通知梁国使臣,说鸿胪寺没房间,只能将他们安排在外面的客栈。梁国使臣当然不同意,上诉了几次,都没有结果,无奈,只能暂住临近的客栈。 客栈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只是靠近闹市,每日都会被外面的吵闹声唤醒。对此,他们竟没有办法,因为这处闹市是昊国官方临时设置的,供别国商人贩卖的。梁国使臣们即使要发作,也得考虑考虑那些邦国。所以他们只能将气撒在昊国身上。 对于梁国的安排,虽然只是皇帝的一番胡闹,但着实为昊国人出了一口气。梁国之间素有世仇,昊国的国土有一大半都是从梁国身上拔下来的。两国之间的战争也从未停息,知道十年前,才相互和平下来。但两国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局面,最终二者还是会一决生死。 梁国的事只是一个小插曲,没人会去过多关注,只当它是一个笑话罢了。临近太后寿宴,昊帝下旨让京师之中大部分的案子都停了下来,包括文成街的案子。太后信佛,不喜欢杀戮,在这个日子里面,动刀动枪的,并不是太后喜欢的事。 没了案子,各大衙门都闲了下来。除了检察院跟东厂。 虽然不用查案了,但检察院还是需要整理近来发生的事,同时,还需得时刻注意北地草原的种种变动,尤其是阿那木扎儿的动向。确实如山海关的曹参将所想,在阿那木扎儿袭击完和硕特部之后,便带着投诚的几个部族躲进了大山。检察院的密探再本事高强,也无法进入大山里面,只能在外面查看消息。除了北地草原的事,他们还需要负责别处州县的事务。 比起检察院,东厂倒没这么多地方要管,但任务量可不低。京师之中的外邦人众多,光靠鸿胪寺的人可看不过来,尤其是梁国的那些人,这可是重中之重。除此之外,他们还需要排查最近进入京师的外来人的信息,这可不只有外邦人,还有其他的,进入都城的昊国人。 整整上万人,确实的让东厂这几日累坏了,但没有办法,不这么做,若是其中混进了个不轨的人,到时候造成的影响,可没人能承担。 除了这些,还有一件事让人注意,那便是几月前在德州赈灾的三皇子,献王回京了。 世人都知道,如今的昊国太子在朝中是什么地位,一个连东宫都没得住的太子,迟早会被陛下废黜,所以这太子之外还是会落到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手中。昊帝的几个儿子中,如今最大皇子便是太子,而太子之所以是太子,是因为其前面出生的两位龙子在幼年时便夭折,再加上太子生母离世,为此他便是嫡长子,为此,他便是太子。 大皇子,高祐玟,并非太子,而是太子成了太子,他便成了大皇子。只可惜大皇子天残,身子骨弱,至今都没有被封王,即使已经二十年岁了,也只能跟同岁的太子一样,住在宫里,住在其母的寝宫之中。 为此,有人说,大皇子的天残是因为万贵妃。当然是谁说的,如今那人已经不在了,至于大皇子是不是真的因为万贵妃而变成这般,便无人所知了。 二皇子,高祐武。名虽有武,但他并不习武。十九年岁的二皇子喜欢拽文,但不是想献王那般的爱好诗文,他的拽文是在青词一类。十岁那年,二皇子便被封了永王,搬出宫中,住进了永王府,成为了第一次被封王的皇子。 三皇子,高祐杬,他是在二皇子封王后的一年被封了献王。虽然晚了一年被封王,但朝堂上下都认为这位文质彬彬的献王殿下会代替至今还住在宫中的太子,住进皇宫旁的那座府邸,东宫。 献王也在为此努力,他广纳贤士,每月的诗会不单单是因为他爱诗,更是想发现一些能用的人。同时他经常为陛下分忧,哪除了灾情,他都会第一个求旨赈灾。在世人眼中,献王是文质彬彬的文人,更是礼贤下士的好王,凡是见过他的人,没有一个不称赞的。 对于这位献王殿下,李箫并没有多大的兴趣,虽然他知道自己在苏州,在竹林小筑中背出的那两首很惊艳,但他从来没想过跟这位献王殿下扯上关系。皇权之间的纷争本就是历朝历代最危险的事,牵扯进去的人,若是站错队伍,带来的便是死。就像是被雍正折磨而死的胤禟。好好的一个人,就因为这一点,死于非命。 他可不想重生一世,落得这么一个下场。皇位最终属于谁,这得看皇帝怎么选。这个世界,还是皇帝最大。 可献王并不是这么想的。近两年来,有才华的士子越来越少,所有来参加诗会的才子写出的诗都是一股浓浓的官味儿,这样的人,他不喜欢。所以好不容易碰见一个不一样的人,他怎么会不心动,奈何身在德州赈灾,没法当场相见。因此,他一回京师,面见往皇帝陛下以及生母宸妃之后,便带着人来到了李箫这。 在他眼里,李箫此人,可用。 “献王殿下,您这是……”李箫看着面前的三皇子,不由的一阵头疼。 这几日他一直跟高长钰混在一起,忙活着“豆腐”生意。他先是花了五百两银子,将后者帮忙的黄大妈茶摊买了下来,接着又是花了几百两,让黄大妈家的亲戚常年为他提供原材料,也就是观音柴叶以及木莲子。当然,这几百两不是一次付清,而是先给了几十两,至于剩下的,等黄大妈的亲戚将材料运来再说。 摊子有了,“豆腐”也有了,信心满满的李箫正准备大发一笔,却发现没人喝这玩意,好在有黄大妈的帮忙,老顾客尝了尝,一下子爱上了这“豆腐”,于是生意便越来越好,有的人甚至一次买上几碗,在炎炎夏日,也不管十文钱一碗的价格,这怎么造了。 看着日进斗金的口袋,李箫并没有开心,而是开始担心起了宫里面的事。他可不想好好的生意,因为几个宫里面的女人被毁了。 三皇子坐在茶汤的木凳上,其屁股下垫着一块崭新的绸布。他为跟他来的人都要了一碗“豆腐”,不问类型,随意上。他并不是为了喝“豆腐”,而是给面前少年面子。这些市井之地,他一般很少来,也不只是嫌脏,更是嫌乱。他看了一眼面前的“豆腐”,其上飘着的几抹碎叶让他无从下口。 “李公子,来我府中,做我门下幕僚如何?” 三皇子说的很慢,声音很轻,言语之中时时刻刻透着一股文人的味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五十五章 三皇子 这是来自三皇子的招揽,作为昊国如今的当红炸子鸡,几乎大半的文人才子都想早早的投到献王门下,谋得一席之地,这也就有了献王府诗会门庭若市的场面。毕竟这可是才子们除了昊国大考之外,进入仕途的第二条途径。 人人都想往上爬,人人都想攀上高枝。但李箫并没有这个想法。这一世,他衣食无忧,家里还有个倾国倾城的姐姐可以包养自己,连父亲也是当世无二的高手,他还有什么需要奋斗的吗。如果不是那个计划,估计他这一辈子都不会踏入京师半步。他是条咸鱼,翻个身,也还是条咸鱼。而那些人偏偏非得把自己整活了,搞得他现在看见谁都感觉跟文成街的事有关。 比如此刻面前的这位三皇子,即使三皇子看起来再怎么文质彬彬,为人谦善,在李箫眼里,这副样子都像是伪装,或许是李箫过于敏感了,但这位三皇子总是给他一种看不透的感觉,不如吕云路的真实,也不如周舒移的豪迈。 换言之,李箫不喜欢这位三皇子。 “三殿下的好意,李箫心领了。”李箫拱拱手,面带微笑:“只是在下才疏学浅,实在是配不上三殿下这般对待。” 婉拒,当然得是婉拒。先不说自己想不想去。献王一日不是太子,即便如今他的威望在朝中是各皇子最大的,即便太子无德无能,但谁能保证他就是下一任的太子了?站队伍,历来是最需要谨慎的事情,他可不想因为这一点,白白搭上自己的命。 三皇子自然知道李箫话里的意思,但他不知道李箫心中所想的顾虑。如今的昊国,绝大部分的人都认为他是下一任的太子,太子的那个位子迟早会是他的。那个至今没能住进东宫的太子不行,天残的大皇子也不行,至于只喜欢青词而缺乏政绩的三皇子永王也不行。所以他并不知道李箫为什么会拒绝。 他今日可是亲自前来招揽,换做平时,谁能有这般殊荣。他是真的喜欢李箫,喜欢李箫写的诗。那般诗中的意境,着实让他留恋。最重要的还是李箫这个人,能在陛下手中拿到文成街的案子,虽然从中协助的只是京兆尹府,但足以看出其特殊。 陛下看重这个人,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但被昊帝看中的人,没有一个特殊的。 “李兄,三殿下亲自来了,你这般拒绝,是为何?”说话的是马政院院长的公子,马彦毅。 他爱诗,三皇子也爱诗,自幼,他跟三皇子便是友人,昨日三皇子回京,需要入宫面见皇帝陛下,所以二人没有见面。今日后者特意托人来寻他,请他一同去拜访李箫,正好他也想见见李箫,所以也就一起来了。 李箫看了一眼多日未见的马彦毅,后者还是没怎么变化,眉眼中的书生气息浓郁的很,倒是面色有些憔悴了。说起马公子,自打竹林小筑的诗会结束后,他就没见过了。也是因为事比较多,文成街的案子,“豆腐”生意…… 三皇子摆摆手,俊俏的脸上满是微笑:“据说前几日蓬莱仙居出了一首曲子,似是叫什么,很是好听,其曲子中所唱的新皇与某家娘子之间的爱情着实让人向往,昨日进宫的时候,父皇还特意提起了这个。‘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他一想到这诗,便闭上了眼,细细品味起来,这诗歌中描绘的那种美,着实让他一阵憧憬。笑了笑,他看向李箫,问道:“不知这首曲子,李公子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还是被玉仙儿给公开了出去。当时在玉仙居的时候,李箫预感,玉仙儿是个调皮的人,看似端庄妩媚,实则也是调皮的很。诗很美,她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了,稍微加工了一下,便拿出去让蓬莱仙居的歌女每日歌唱。 蓬莱仙居是什么地方,其位于胜业街,每日来往的人众多,其中各个阶层的人都有,只短短几日,这首诗便满城皆知。当然,玉仙儿也够意思,。没讲作者的名字说出来,只是对外宣称,此诗是某位才子所作。某位才子是谁,有人认为是常年混迹在青楼的诗人柳飞白重新出世所作,也有人认为是朝堂上的某位文官大拿所作,当然,也是有人想到了再竹林小筑中一诗成名的苏州公子李箫。 李箫之前所作的两首诗确实惊艳,一首让无数人啧啧称赞,勾起了浓浓思乡之情的同时,让人不得不感叹其词语言的精妙。接着一首更是让折服了无数才子。所以在蓬莱仙居的这首诗曲出现的时候,便有人猜想会不会是这位苏州公子又做出了一首惊世之作。只不过可惜的是,蓬莱仙居对此并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诗确实是好诗,曲子也确实是好曲子,人也确实是美人。”李箫端起面前的陶碗,抿了一口。他不知道三皇子此时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难不成是知道了作诗的人是自己? 站在三皇子身旁的马彦毅等人也是一阵疑惑,今日的目的是为了招揽李箫,这么突然间提到了蓬莱仙居,那曲子是好听,但跟此时的情况,似乎并没有关系吧,难不成那曲子当真是李箫所写,如果真是这样,那李箫的价值还真不低。 没错,一开始的时候献王府的门客们对于招揽李箫一事并不热情,原因有二,其一是因为他们都自诩比李箫强,后者于他们而言,连功名都没有,不配与他们的共事。其二,则是因为李箫曾经在玉仙居留宿。男人的嫉妒心,有时比女人要更可怕。若不是有昊国律法挡在前面,他们怕是会组队,每日在蹲点来取走李箫“性命”。 不要怀疑,狗仔队,有这个能力。 三皇子并不知道李箫是的作者,也只是猜测,能做出这般曲子的人,在昊国可不多,他门下的这些酒囊饭袋可不行,至于那柳飞白,早已经是废人一个,更不行。至于是不是朝堂上的某位官员,这便有待商榷。 李箫掩饰的并不好,看着面前少年的动作,三皇子笑了笑,扫视一眼空荡荡的茶摊。因为他们的到来,原本热闹的茶摊此刻变得安静起来,坐在茶摊中吃“豆腐”的客人也早早的被三皇子的侍从赶走,甚至连前面的大街上,也只有献王府的侍卫站着。 周舒移站在李箫身后,皱眉凝视着大街上侍卫,没有说话。这几日京兆尹府没事可做,他便一直在茶摊中帮忙。一旁的房间内,躲着高长钰和黄大妈夫妇。今日的架势,黄大妈夫妇从未见过,所以身子不由的颤抖,而高长钰则在一旁不断的安慰,秋香也是紧紧攒着手,面色忧虑。 三皇子自然是认识高长钰的,同样也是仇视郕王一脉,正因为如此,后者不敢露面。 “殿下,若是再不吃,热了可就不好吃了。”李箫看着三皇子面前的陶碗,心中是一阵心疼,怎么说这也是自己忙活了一夜做出来的,竟然被这么嫌弃,连看都不看一眼。 “公子的能耐,可不该用在这些事上。”三皇子笑着说道,自始至终,他的眼睛都没有看向面前的陶碗。 一旁的马彦毅也是一阵皱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三皇子不喜欢这玩意,李箫却没事提起,是恃才傲物吗。这样的人他不是没见过,那位常年混迹青楼的柳飞白便是一个。对于李箫,他也很重视,所以他不想李箫走上柳飞白的路。 “李箫哪有什么能耐,只是一个混吃等死的人罢了。”李箫摩挲着手中陶碗,呵呵一笑,接着说道:“李箫的志向也不过是在吃喝上面。”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李箫很淡定,语气没有一丝的波动,似乎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他不知道的是,今后的一段时间,他还真被派去种田。 听到李箫的话,三皇子脸上还是笑着,但似乎闪过一抹黑色,只一瞬,难以察觉。倒是双目微微眯了起来,一只手捏着侍卫递来的茶,没有说话。 “李箫!”马彦毅语气有些激动,作为三皇子的好友,后者的这个状态,让他一阵心悸。李箫是个不懂事的人,至少在他眼里是这样,所以他不由的出口提醒:此时你面前的不是蔡坤,也不是我马彦毅,而是当朝的皇子,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皇子。 三皇子笑了笑,摆摆手,站起身,拍了拍华衣上的尘灰,接着将额头前的一缕丝发束之脑后,负着手,开口说道:“既然李公子不愿,那便算了,今日是我唐突了,望李公子莫要在意,咱们,也是可以交个朋友的。” 说罢,他看了一眼一旁半开半闭的屋子,笑了笑,走到李箫身边,轻声说道:“我那姑姑虽然长得不错,但公子还是离远些好,毕竟,可没什么人喜欢她。” 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二人可以听见。 接着他直起身,拍拍后者的肩,大声说道:“李公子,我可在明日的寿宴上,等着你。” 这句话很大声,似乎是故意这么说的。 没有停留,很快,三皇子便带着一众之位离开,马彦毅叹了口气,摇摇头,跟了上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五十六章 相坐无语 茶摊中,李箫站在门边,负手伫立。他凝视着远去的三皇子车驾。 万万没想到啊,堂堂皇子竟然亲自出面,来招揽自己这个无官无职的草民。李箫摇摇头,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 三皇子来得很突然,完全没有给人反应的机会,来时的阵仗也很大,足以配得上他这个皇子的身份。当然,今天的这副阵仗,其中有一部分是做给李箫看的,这一点李箫自己也知道,不过可惜的是,李箫并不吃这一套,三皇子这般的阵仗,直接让原本热闹的街道空无一人,一瞬间让茶摊损失了一大笔收入,虽然最后三皇子还是出了银子弥补了,但还是让后者心里膈应。 李箫再次摇摇头,等到三皇子的队伍消失在了街口,转过身,对着紧闭屋门的房间大声喊道:“高长钰,收拾收拾,继续开张!” 因为需要外出生意的缘故,他老是喊“郡主殿下”也不是个事,被客人听去了,怕是脸茶摊的门都不敢进,索性,他便称呼其名字。 高长钰挺喜欢被这么称呼的,好像是她记事以来,第一次被人这么叫吧。宫里面的那些人,不会这么称呼她,总是一口一句郡主殿下,听起来很是刺耳。而秋香跟春兰二人,是单喊殿下,虽然多次让她们二人不必这样,但碍于尊卑礼节,就没改口。倒是李箫,如今就这么称呼起来,她听起来也挺舒服,没有丝毫的压力。 她探出头,朝外面看了看,发现三皇子的人已经走完,不由的松了口气。 三皇子仇视郕王一脉,宸妃娘娘的父亲更是因为郕王入狱,所以在三皇子出现的时候,高长钰便躲了起来,生怕被前者发现,从而连累李箫。她这个侄子是来收拢李箫,可别因为她的缘故,好好的收拢变成针对。 高长钰并不知道,三皇子早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当然,她的担心是对于的,人才与废物之间,李箫属于前者,高长钰属于后者。三皇子不会因为一个废物的存在,而放弃一个人才。 “你拒绝了三皇子?”高长钰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问道。她看着面前丝毫未动的陶碗,不由的皱眉。这好歹也是她跟秋香几人忙活了好几个时辰做出来的成果,竟然没动都不动一下。可是没办法,对方是堂堂皇子,不吃这些街边的“玩意”也是正常的事。 刚才在外面李箫与三皇子的谈话自然是被屋里面的人听见,黄大妈听不懂,两人对话在她听来跟天书一般,一会是什么曲子了,一会又说混吃等死。这李公子看上去这么好看,又发明出了如此的“豆腐”,怎么会是混吃等死之辈。倒是那曲子,她听说过,曲子是好曲子,就是唱曲的姑娘太妖艳了,跟个狐媚子似的。 李箫没有回答高长钰的问题,坐在长木凳上,一只手攥着三皇子付的银子,沉思。周舒移站在一旁,微微皱眉,今日的周参军因为临近太后寿宴的缘故,放了假,所以没有穿官服,而是一身的休闲装,淡蓝色的麻衣倒是仍然能透出他的豪气。至于楚楚和秋香二人,则是在远处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偷吃。 这几日,她们这俩丫头着实是吃得舒服了,每天都是十几碗的下肚,也不知道她们的肚子是什么做的,竟然能撑得下。 刚才的一面,让李箫对三皇子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这位献王殿下,长得不错,眉间的英气咄咄逼人,五官也是端正的很,说话时候的语气平和,有点平易近人的感觉。但李箫总感觉有点假,每次听三皇子说话,总是不太适应。 所以对三皇子,他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不过对于三皇子的招揽,他是完全没有兴趣,这些庙堂上的事,躲得远一些为好。尤其是涉及了皇位的事,更是连沾都不能沾一点。但三皇子是个执着的人,从周舒移对其的评价上来看,估计三皇子不会放弃他的,这次算是拒绝了,可下次的。 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他可不想惹恼一位如今最红火的皇子。 “唉……”他开始后悔当时为什么要脑子一热,写诗啊。如今想起来,马载那的事,完全可以从长计议。诗,确实带给他不少的方便,但同时也有不少的麻烦。就单单三皇子这事,就让人头疼。 看着李箫的样子,高长钰放下手中的抹布,随着旁边坐了下来,双手小心搓着。 周舒移是个聪明的家伙,至少在某些方面,他要比母胎solo十几年的李箫要聪明得多。见高长钰坐下,他拿着三皇子没碰过的那碗“豆腐”快速走开。人家皇子看不上的玩意,在他们这,可是十文钱一碗的稀罕物。若不是因为李箫的关系,以他的俸禄,可禁不起这般的挥霍,一天十碗,那就是一两银子,一个月,便是三十两。 “嘶~”想到这,周参军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明日就是寿宴了。”坐了很久,高长钰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嗯。”李箫点点头,随口回应。 明日就到了太后寿宴的时候,记得十几日前,徐升还特意从宫里来找他,告知了这个消息,让他去参加寿宴,然后接下来的十几日,他就再也没见过徐升。寿宴中需要知道什么,也完全没有透露,到时候要出了岔子,怎么办,那可是太后寿宴,万国面前出糗,估计自己会立马被人道毁灭。 所以这些日子来,他一直在愁这件事,也一直想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让他参加寿宴。是因为公主的事,还是两首诗?胡闹的皇帝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那个……”高长钰低着头,接着说道:“听说,明天你也要去参加寿宴?” 听说,从哪听说,自然是刚才的三皇子所说的。 在听到三皇子说的那句:在寿宴上等着李箫。的话,她心里是一阵纳闷,接着便是没由来的激动。纳闷是因为完全没有想到李箫会去参加宴会,激动,也是因为如此吧。 “嗯。”李箫还是点点头。 这几日忙着“豆腐”生意的事,还有担忧寿宴。也就没提这件事,毕竟这件事也是突然间多出来的。而且李箫本能的认为高长钰跟宫廷的种种宴会没有关系,后者的身份,估计也不会参加,所以也没说。不然高长钰作为一个郡主,自然有经验,问一问前辈,不会是坏事。 皇家面前,多有点准备还是好的。 高长钰没有再说话,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一旁的李箫也是这般,但他是靠坐着,眼睛望向前方,看着忙碌而又悠闲的几人,心中不由的感叹。这特么才是向往的生活,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安安分分的享受生活,若是没事,于闲暇路口,搬一张桌子,一张凳子,取一把折扇,一抚尺,笑说一书,这该是人生最惬意的时候。 晚间,携妻儿坐于树下,或是葡萄架下,看漫天星光,谈日间趣事,岂不快哉。 入夜,拥妻子而眠,或与妾相乐,喷香满怀,子孙满堂,也不枉来世间一遭。 只可惜他的生活被一个无聊的计划打破了,想想若是没有那个计划,估摸着楚歆儿已经为他娶了一房妻子,或是娶了楚歆儿……想想就行。 话说回来,他已经在了京师,也同时被计划给牵扯进来,更是出了文成街的事。逃是逃不开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查明一切,完成那个计划。以及,找寻自己身世之谜。 关于他自己的身世,着实是个谜。那个时常出现的梦,最近也没有出现,说起来还有些想念。这个梦不出意外跟这具身体的身世有关,那个经常出现的,失火的院子,应该就是便是他的家,而那时候见到的那个妇人,便是他的母亲。 而且,李箫还有一种预感,那间院子,可能与文成街有关。也只是猜测,具体的情况还得问一问马载。马院长身居高位,可不一定会愿意见自己。 为此,他便早早的跟马彦毅交好,到时候看在马公子的面子上,说不定能得到些什么。 还有一件事,张家,那日在宫里张大泡所说的,李箫他想要的东西。这也是个麻烦,还得找个时间,去一趟张府。 张统领看上去一身正气,该不会做出意图不轨的事情吧…… 想到张大泡,李箫的脑海中闪过一股奇怪的念头,那画面,用三个字来形容——捡肥皂。 李箫是直的,这一点他完全可以肯定,至于为什么会想到这个,估计是受了太子的影响吧,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了,他还是会时不时的响起宫里面的那位太子殿下,以及徐升所说的宫中秘闻。 “明日就是寿宴了,你穿的衣物准备好了吗?”高长钰抬起头,看向李箫,问道。 衣物?这他确实没有想到。来京师这么多日的时间,他都没怎么买衣服。因为在苏州的时候,这些事,楚歆儿都会安排,不需要他操心。 现在听高长钰说起,他反应过来。寿宴上,总不能再穿这身了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五十七章 “豆腐”售百家 古时候的封建王朝有一个特征,那就是生产力不高。没有现代科技的支持,没有机械代替人力的存在,普遍来看,生产水平低下,无法量产。所以,饶是最富有的昊国也是这般,家家户户做衣裳,一般都是从店铺中挑选了喜欢的布料,回家自己动手。 当然了,大户人家,尤其是像楚府这样的人家,都是量了尺寸,由商铺中的裁缝负责,完事送到府上。他们不差银子,除非是特殊情况,才会亲自动手。比如李箫现在这身,便是楚歆儿数月前,一针一线缝补而成,满满的姐爱,穿在身上,总是有一股莫名的暖意。 高长钰提醒了李箫,宴会上需要换身衣服,如今他身上的衣裳,在文成街那夜多了不少的破损,尤其是肩头。楚楚手巧,缝补得与新的无二,但这身,无论是从规制亦或是材质上,都不太适合宫里面的要求,自然不能带到宴会上去。虽然他的位置是在角落,但保不齐会被人发现,万国来朝,与会人员代表都是各自国家的脸面。他虽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起码在昊国生活了十六年之久,多多少少有些感情。 人心是肉做的,人血是热的。 “看来是没准备了。”高长钰看着李箫,后者的停顿让她回答了一切。 也是,这几日李箫一直跟她混在一起,晚上住的也是郕王府的别院,二人每日几乎是同进同出,从早忙到晚,几乎投入在了“豆腐”生意上,哪有时间去准备那些。 生意倒是没让他们失望,短短几日,从一开始的无人问津,到现在的门庭若市,每日都能进账五十两,黄大妈家的亲戚也没有停下供应,大概是每月的初一,就会把那些叶子、果子送来,一次的量正好够他们接下来一个月的挥霍。 关于寿宴的服饰,她也没怎么考虑,反正从来没参加过,自然而然,这次的太后寿宴,也被她忽略。若不是刚才三皇子突然说出那句话,怕是她都不会问起。她倒是无所谓,王府之中有郡主的服饰,那些,按礼制,宫里面的人再怎么样都无法抢走,只是李箫…… 这不是李箫第一次参加寿宴。在楚府的时候,大大小小的寿宴参加过不少,只是那时候有楚歆儿在,穿着方面不需要他操心,只是现在……也是因为忙“豆腐”生意的缘故,没能考虑到这一点。现在想起来,似乎有点来不及了,就算让十个裁缝师傅加班加点得缝制,也没办法在明日宴会之前完成。 摇摇头,他叹了口气,好看的脸上满是无奈:“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答非所问。 “没什么,就是刚才听三皇……三皇子说了,问一问。”高长钰努力挤出一抹微笑,声音极其细微。显然,她并不愿意提起三皇子的名字。 三皇子虽然从未亲自对她动手,但十几年来,不论是宫里面的人,还是宫外面的某些世家子弟,其中都有三皇子的身影。最明显的还当属前些时候,在香满楼对她出手的献王府副典军,窦毕。 这也是最明显的一次,直接以献王府的身份出现。以往的时候,三皇子还是会顾忌皇家的名声,刻意隐藏献王府的势力。或许是没必要隐藏,也或许是受了某些人的指示。但不管是哪种情况,三皇子仍然是百姓心中最风度翩翩的皇子,也是百官眼中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任太子的那人。而三皇子也是众皇子中最为仇视郕王一脉的人。 高长钰深知这一点,今日自己这位侄子的出现,让她的心中升起一阵不安。她在害怕失去,虽然她,或许从未拥有过。但无论是过了多久,她都会想起那个夜晚,那个在月光下,她第一次痛哭的夜晚。那一夜的高长钰,真的很轻松。 “黄大妈,来一碗‘豆腐’!” 三皇子的队伍已经离开半刻钟的时候,在刚刚过去的一段时间中,这一条街都没有人敢出现,知道确认三皇子的队伍离开,他们才怯生生的出现。 说话的是刚才只吃了一半便匆匆被赶走的隔壁王叔,他并没见过三皇子,不只是他,京师的百姓大部分都没有见过三皇子,毕竟三皇子这些年来一直很忙,少出现在人前,再说了以他们的身份,也无法接触到。所以刚才,他们并不知道出现的人是三皇子,在百姓眼中,这人是城里的某位世家子弟,而且还是家中颇有权势的那类,不然不会有这般阵仗。 浩浩汤汤的,让人望而生畏。 一碗神仙豆腐很快便端了上来。这是王叔最喜欢的“豆腐”,绿油油的,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拿起木勺,就小口吃了起来,每过一口,王叔都会闭眼品味,回味着刚才那种无法言喻的美感。 随着王叔的进入,这条街慢慢的热闹起来,茶摊中的客人也越来越多,各自要了一碗“豆腐”,各自坐着闲谈,聊着刚才发生一切,或是一开始没能说完的八卦。氛围完全没有被破坏一般。 “天色尚早,郡主不妨陪李某去趟街市,挑身衣服?”李箫站在柜台边,看着茶摊中不断进入的客人,笑着说道。 这一个个的人,可都是钱啊。 此时正值酉初,各处街道上的商贩纷纷出了摊。天气还是有些燥热,所以他们出摊前都选择来黄大妈的茶摊喝上一杯凉茶,这也是李箫的“豆腐”生意起来的主要原因。 茶摊靠近一处闹市,正是上次高长钰带李箫去的那。那处闹市很大,来往的商贩也很多,因为其物美价廉的缘故,人流量在昊国的几处闹市中也是可以排得上号的,若不是没有一些有名气的店铺,怕是这处闹市能在京师出名。 “行吧。”高长钰点点头,看了一眼茶摊内。座无虚席,外边还排着队。 反正她现在也没什么事,茶摊的生意自有黄大妈他们帮忙。他们所需要做的工作也不多,只将“豆腐”装好,倒上一小杯的糖水即可,当然,“豆腐”是存放在阴凉处,来时更是从郕王府的地窖中取出,冰凉的很。 夏日炎炎,一碗即可。 “少爷,你们要去哪?”低头记账的楚楚听到李箫要出去会,不由的开口问道。 李箫笑了笑,揉揉小丫头的脑袋,说道:“去买件衣服穿穿。” 自打楚楚从玉仙居回来之后,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的就迷上了算账,茶摊中的生意账本,基本都是小丫头一个人做的。李箫看过,有条不紊,没有一丝的纰漏。最关键的是,小丫头所用的算账方式,居然是九九乘法表以及加减乘除。 难以置信,这个时代的算术已经这么发达了吗。他问过楚楚,这方法是从哪里学来的。小丫头没有避讳,开口就说:“是那日在玉仙居的时候,院中的那间屋子,里面有个漂亮姐姐,她教我的。姐姐很厉害,记得账本很多,还有很多别的法子,可惜我只学会了这点,不然就可以帮少爷更多了。” 看得出来,楚楚对其口中的那位漂亮姐姐很尊敬,是徒弟对师傅的那种。这不由的让李箫对那个女人有了兴趣,究竟是怎么样的人,能在这个时代用九九乘法表。简直堪称是当代的华罗庚。 去玉仙居的事暂且放在一边。如今的他已经将“豆腐”生意稳定下来,接下来只需要得到宫里面那位万贵妃的支持即可。 “走吧。”漱了漱口,李箫便带着高长钰离开。 昊国的布料商铺中,有时会放着几件成品,供客人们观看。成品可以卖,只是价格贵了些。而且尺寸,也不一定合适,这也是成品能从开店到倒闭了都一直存在的原因。 此次他们二人,就是冲着成品。现做,自然是时间不够的。 …… 时至酉初,皇宫之中也早就忙碌起来。皇宫各殿,上下太监、宫女、侍卫足足上千人,都需要吃饭。 皇帝与妃子们有御书房,宫女太监们有特定的堂食。不管是哪种,也都早早的开始准备。 天光微曦,宁静的御书房中,一身便衣的昊帝仰面靠躺着,一只手拿着一本奏折,微微皱眉,他身旁的小桌上,是两只玉碗,凑近些看,里面盛着的,竟是李箫所做的那两中“豆腐”。满满当当,其上还飘着几抹碎末。 虽然临近寿宴,六部以及各大衙门都放了假,但身为皇帝,还是需要加班。六部的几位尚书也是,国家的事,他们还没法休息。这不,寿宴的事、北地草原的事,以及一堆零零散散的琐事都需要他们处理。 两相以及六部各自分担了一点,但还不足够,一桩桩的事就如同大山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陛下……”徐升从殿外小步跑来,来至殿前,忙身跪下。他将声音拉的很长。 “来了?”昊帝翻了个身,随手拿起一碗“豆腐”,闻了闻,接着微微倾斜,倒入口中。有几滴漏出的液体,幽幽的流进衣襟,消失其中。 昊帝饮用的姿势极为不雅,但殿中的太监、宫女没人敢开口,也没人感到意外,似乎早已经习以为常。 ps:因为某些恶心的事,松鼠暂时没法稳定更新,学生难受啊。望谅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五十八章 京城华灯初上 第五十八章京城华灯初上 临近太后寿宴,作为宫廷总管的徐升这几日一直忙着布置宫中的摆设。整日在皇宫各殿来回奔波,连那些装饰品都需要他过目,实在是让他忙得焦头烂额。 如今的昊帝不喜欢太监,在他登基之初,十几年来,都有意无意的削弱宦官的权力,这导致了东厂的地位迅速下降,以至于检察院能快速崛起。同时,宫里面的宦官也少了许多,除了各个要点需要的人之外,也什么人了。饶是司礼监的太监们,都得到了或多或少的削弱。到现在,宦官之中算得上有地位的,除了东厂的徐有贞,深宫中养老的汪直,以及皇帝身边的旺财之外,便没几个了。 徐升不是,若不是看在他资历的面子上,他也应该是被辞去的那一类。如今的他,身为后宫的总管,这算不上什么好事,少了几个能分担事情的人之后,每次的寿宴都需要他费心思。更关键的是,旺财是保护昊帝安全的,那些个出宫跑腿的活,也交给了他。 这确实是一件好差事,他外出宣旨的时候,能受到外头的那些官员们的孝敬,毕竟这偌大的皇宫里面,可没几个有资历的太监能呆在皇帝的身边。跟没几个公公如他这般,侍奉皇帝这么多年。 皇帝的心思猜不透,官员们只好问问常年这位侍君左右徐公公了。 “寿宴的事都安排妥当了?”昊帝放下玉碗,缓缓开口。明日的寿宴是昊国近二十年来最盛大的宴会,重回巅峰的昊国将通过这场宴会,向各国宣扬国威。 “回陛下,寿宴的事一切都安排妥当。”徐升跪在地上,回答道:“礼部的大人们已经将各国使臣的位置妥善布置,宴会所需的食材也采购完备,各处所需的明灯、装饰都摆设妥当,还有万安寺的师傅们,也都安排好了,礼乐艺人们也都在宫外等候。” 说罢,他微微抬头,看着昊帝放下的那只玉碗,心中一阵嘀咕。玉碗中所盛的玩意他也知道,是李箫前些日子捉摸出来的,因为其卖相不咋地,所在在世家之中没有流传,倒是在城内的一般百姓那,卖得风风火火。这不,今日,皇帝陛下不知道又犯了什么胡闹,竟然他托人买了些。各宫的妃子那送了些,太后那也送了些,就是没给朝中的各位大人送去。 当然,陛下自己也吃。虽然这玩意看上去脏得很,但陛下喜欢,一日之中已经吃了三次。估计今日李箫那一半的生意都是宫里面送去的。 “啧,这玩意,还真是怀念啊。”昊帝看着面前的玉碗,笑了笑,然后看向徐升,开口问道:“李箫的位置呢?” “回陛下,李公子的位置,礼部将他安排在了最后。”徐升停顿一下,接着说道:“是在,太极殿门边的位置,不太起眼,好像是在郕王府那位郡主的边上。陛下,是否让礼部重新安排?” 他不太敢回答,因为礼部给李箫安排的这个位置实在是不好。昊帝特意加上李箫的名字,自然是有用意,可礼部的那帮老古董硬是说什么礼制、祖训之类的道理,没办法,他只不过是个后宫的太监,按等阶还管不上一位六部的尚书。 反正他也不想管了,陛下怪罪下来,自然有礼部的挡着。 “嗯?”昊帝沉思片刻,没有说话。 一时间,御书房之中鸦雀无声,昊帝没有说话,徐升也不敢起身。就这么跪着,正当他以为昊帝是在想着怎么惩罚礼部的时候,便听见后者笑了笑,说道:“不必了,就让他再那坐着吧。宫里的规矩多,让他躲在没什么人注意的地方,也是挺好的,再说了,朕的那个堂妹,估计不会来参加,让李箫一个人占两个位子,是便宜他了。” 李箫不是宫里的人,也不是百官,没学过宴会的规矩,让他坐在前头,怕是会被人发觉。这是国宴,到时被别国的使者看了去,影响不太好,倒不如让他躲在角落里,吃点御膳,看点节目,长点见识。 徐升讪讪一笑,以往宫里面的宴会,高长钰因为郕王的关系,从未参加,所以每次宴会,角落总会有一个位子空着。十几年来一直如此,礼部顽固,不肯取消。陛下看在高长钰也是皇家血脉的份上,也一直留着。明日的宴会,李箫坐在最后,身旁原本属于高长钰的位子自然是空着,倒还真如昊帝所说,便宜他了。 “行了,你下去吧。”昊帝摆摆手:“对了,上次让人送去给李箫的衣裳送了吗?” “衣裳……”说起衣裳徐升立刻想到了前几日昊帝让他送去给李箫的那身,是专门为了宴会而做的。昊帝早就考虑到了这件事,只可惜他这几日一直因为宴会的事忙碌,竟忘了。他忙是跪下,伏地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李公子的衣裳,忘了……” 昊国的太监一般自称内臣,此时唤做奴才,是害怕了。毕竟这件事可不小。 “忘了?”昊帝抬起头,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这下死定了。徐升在心中暗道,身子一阵哆嗦。送衣裳这事,当时他牢记在心,只是在衣裳做完的那一天,忙于宴会的事务,忘了,若不是今日昊帝提起,他怕是很难想起来。咬咬牙,准备求罪,便听见昊帝再度开口:“下去吧,今日记得送去。” 徐升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这句话竟然是昊帝说出口的。他知道,自己的这位皇帝并不是个仁慈的帝王,仁慈也当了不帝王。没完成皇帝交代的事,放在平时,哪怕只是一件小事,也少不了一顿廷杖。 “下去吧。”昊帝再次摆摆手,面无表情:“明日若是李箫没穿上那件衣裳,那你就自觉些,把脑袋挂到午门上。”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徐升忙是起身,弓着背,快步退了出去。此时已经是酉末,得赶紧出宫送去,不然晚了,自己的脑袋可真得掉了不可。 看着离开的徐升,昊帝微微一笑,摇摇头,继续品味起了另一碗“豆腐”。 另一边,李箫并不知道自己的衣裳是因为徐升忘了而没送来,或者说,他压根不知道皇帝已经为他准备了一身衣服,此时的他完全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在街上闲逛。 酉时一刻,他带着高长钰进了那条商业街,酉时三刻,他们二人便走了出来。 很无奈,街上一共五家布料店铺,里头一共三十件成品展示,没有一件适合李箫穿的。不是制式不匹配,就是尺寸有问题,还都偏偏小一寸。若是大一些还好,裁缝师傅修一修,便能使用,可这小一寸,实在是没办法,难不成加上一些,那跟他穿这件身上的有什么区别。 最后,二人无奈去郕王府,听高长钰说,郕王府中留了件郕王少年时候穿过的衣裳,制式上没有问题,虽说有些旧了,但穿穿还是可以的,而且据说那件衣裳郕王还未穿过。 “公子,公子。” 刚要出街口,二人身后便一人跑来。 “你是?”来人年纪不大,应该是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瘦削。看着他,李箫一时间着实没想起来他是谁。 来人憨憨一笑,揉了揉脑袋,说道:“公子您忘了,半月前,您在这买了小人摊位上的所有首饰,后来,您送给那姑娘的首饰还摔在了地上……” 来人正是那日李箫花一百两买了全部首饰的小贩,小贩名为陈庸。 是那人啊。李箫反应过来,话说那日,高长钰喜欢的那只钗子碎了,之后让陈庸再搞一只过来,结果后面便是文成街的事情,到时把这事忘了。 “呐,公子,这是我父亲花了三日的功夫重新铸造好的。”陈庸将手中的盒子递给李箫,接着说道:“公子既然花了百两,那位陈家自然是要让公子满意。” “这倒是麻烦小哥了。”李箫接过锦盒打开看了看,与那日的钗子无二,简直可以算是一模一样。 “不麻烦,还望公子以后多多照顾小人的生意。” 说完,他拱拱手,转身离开。追了半条街,等了十数天,只为将这只钗子交给李箫。所谓售货服务,当是如此。 看着离开的陈庸,李箫嘴角微微翘起。这人若是放到后世,这般的行为,怕是会把自己赔光了不可。 “这次可莫要放手了。”他笑了笑,将飞鸟钗交给高长钰。 飞鸟钗,是钗子的名字,也是这个盒子上印着的三个字。 接过钗子的高长钰愣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对于这支钗子,她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深深的喜欢上了,那日的破碎的确让她有些心灰意冷。不过好在,今日那小贩又将钗子送了过来,虽然不是原来的那支,也差不多了。 “行了,还是赶紧回去将衣服找出来,我可不行明天穿着这身去。别到时候不合礼制,被礼部的人指指点点了。”李箫将手放在脑后,朝着郕王府走去。 高长钰点点头,小心的将锦盒放到怀里,然后满意的摸了摸,快步跟上。 夕阳西下,残阳似血,落在京师城中那盏盏高挂而起的华灯,落在那满城的盛世之上,一派恢弘的景象。 寿宴,要开始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卷 朝问歌 第五十九章 寿宴 翌日,天际吐白,华灯微暗。 辰时初,宫人们将明了一夜的华灯摘下,换之一盏盏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又是四个时辰,礼乐大作,宫门大开,下方宾客往来络绎不绝,外邦使臣,行车至此,纷纷下车,将寿礼交之侍卫,自己则带着身后的同僚,随着长长的队伍,一点一点的往里走。使臣们相视一眼,捧哏寒暄,各自的脸上尽是笑容,远远望去,一派祥和。 太后住在坤宁殿,而寿宴的地点定在皇宫的太极殿中,并没有安排在慈宁宫中。这不只是寿宴,更是国宴。太极殿很大,足以容纳下来往的宾客。 道路两旁的侍卫今日都换上了新衣,红衣盔甲,显得有些肃穆,也有些喜庆。在各座位前来往忙碌的宫女都是精挑细选的,个个都长得水灵。 今日辰时一刻,万安寺的师傅们便穿戴整齐地随着前来领路的公公进了宫,一时间万安寺中变得冷清起来,倒是外面的街上,是不同于往日的喧闹,车马的声音在此处久久徘徊,竟是盖住了万安寺的钟声。今日是太后寿宴,满城喜庆,各处的景象,与新年夜无异。 太阳西斜,似是要落,天色将暗,寿宴也即将开始。 李箫在楚楚的服侍下,穿上昨日从高长钰那拿来的新衣,看了一眼一旁的那一身。那是昨日他回来时,徐升特意送来的,说是陛下为他准备的,请他今日务必要穿上。临走时,徐公公又是说了几遍,可惜今日,李箫并没有选择皇帝送的衣裳。并不是皇帝的衣裳不好,而是那装饰,金丝革履,期间镶嵌了数颗珍珠,颜色更是花哨的很,他实在是无法直视。还是高长钰给的这身好,主调青色,淡然不失风度,挺适合他今日小透明的身份。 “公子今夜,可还回来?”小丫头问道。如果今夜李箫不回来,那她就去找秋香玩了。二人的年纪差不了多少,性子也极其相投。 李箫摇摇头,寿宴的章程他一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也没数,与其让小丫头在寺中无趣的等着,倒不如放她出去玩。摆摆手,开口说道:“你去吧。” 得到许可的小丫头一脸欢喜,快步跑了出去。李箫笑了笑,心道,如此天真无邪的年纪,还是怀念啊。说罢,便要离开,刚要出门,摸了摸腰间,有些空虚,转头取过床檐的黑色玉佩,挂了上去。 他并不喜欢这些表面上的东西,这玩意挂在腰间总有沉甸甸的感觉,并不舒服。今日没办法,宫廷宴会,腰间没点东西别着,心里虚。 行至宫门外,仍然是长长的队伍,一直延伸,险些到了万安寺所在的街上,此时排队等候入宫的皆是一些小的藩国,以及朝堂上地位不高的官员。李箫没有官职,也没有爵位,便安分的躲在队伍后边,静静的等候入宫。 前边,站着不少负责宴会接待的公公,门边的侍卫神情严肃,仔细检查着入宫人的行礼。这可是皇宫,今夜里面的人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外邦使臣,最重要的是皇帝陛下。所以他们需要仔细排查,可不能让一丝危险进去。如此,进宫的速度慢了许多。 “哎呦,李公子,你怎么在这啊。”徐升一脸的慌张,朝李箫跑来。前边排着队的官员们顺着徐升跑去的方向纷纷看了过来,一个个都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让这位后宫总管,徐公公亲自出面来迎接。 官员们看过来,却发现那位徐升口中的李公子只是位少年,生的倒是英俊,可他们都没见过这少年,也不知道少年是什么身份,莫不是哪位大臣的私生子,亦或是皇帝陛下的……一时间,官员们议论纷纷,都在猜测李箫的身份。直到有眼尖的官员回想起了竹林小筑的诗会,才恍然大悟,“这位,不正是写跟玉仙居残诗的李公子吗!” 原来如此,但李公子并无官职爵位,怎么能来参加寿宴,还让徐公公亲自迎接。接着,官员们又开始猜测起来,直到有礼部的官员解释,才纷纷缄口不语。事关陛下,他们都不敢说话。倒是李箫,被徐升这么一喊,官员们这么一看,有些不自在起来。 面容尴尬的跟着徐升从侧门进了宫。 “李公子,你怎么……不穿陛下准备的衣裳?”徐升一脸的苦涩,刚才人多,他没提,现在没什么人了,忍不住开口出问。李箫不穿他昨日送去的那身衣服,若是陛下真怪罪下来,那他的脑袋可怎么办。 李箫不知道这一点,要不然看在徐升帮他这么的份上,还是会穿上的。他笑了笑,说道:“不合身,也就没穿了,怎么了?” 徐升摇摇头,没有说话,身子哆嗦的往前走,心里一直七上八下,不知道陛下见到李箫没穿那身之后,会是什么反应。所以这一路上,连周围行礼的宫人他都没有注意。 李箫倒是安逸的很,周围忙碌的宫女个个长得漂亮,一路上,他四处巴望着,挑眉满脸坏笑的看着她们在恢弘的宫殿里忙碌。被注视的宫女们发现长得英俊的李公子对她们投以不一样的目光,不由的一阵羞涩,俏脸微红,淡淡红晕附之其上,变得越发的红润。这些宫女们大多未经世事,被李箫这么一看,芳心四起,不断侧目偷瞄着前者。 来至殿前,名士云集,人影错落,热闹极了。太后寿宴,随意望去,殿中座无虚席。有些人,李箫认识,但绝大部分,从未见过。 “李公子,你的位子在那。”徐公公脸上的愁色还未退去,他指了指殿门边上的一处座位,说道。 座位不小,但在偌大的太极殿中,就显得有些“默默无闻”。 朝着徐升点点头,李箫坐了下来。前者也是报之一礼,努力的在脸上挤出一抹笑容,转身离开。 徐公公今日心情不好。李箫看着徐升的背影,心中暗道。思来想去,他也不知道徐升为何如此,从刚才在宫外,徐公公见到他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按道理,徐公公不会这般的啊,而且今日还算太后寿宴,徐升这般的臭脸,怕是在作死。 摇摇头,他抿了抿干涸的嘴唇,拿起面前的酒杯,却发现里面一滴也没有。摆摆手,轻声叫唤一句,示意一旁的宫女倒酒。 青涩的宫女见一旁长相英俊的李公子叫她,心中芳心一动,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手脚僵硬的为后者倒了一杯清酒,接着直直看着李箫,久久没有动作。 李箫自然没有说话,脸皮极厚的他被看了就看了,毕竟对方还是位姑娘。若是有机会,今夜说不定可以脱离处男之身。不对,并不可以,宫里面可不允许宫女与人私通。他叹了口气,为身旁这位好看的宫女感到惋惜。 “李兄!”正想着,从前边跑来一人,是多日未见的吕云路。 吕云路是吕轻侯之子,当朝一品侯爷的公子,自然有资格参加寿宴。他远远的便看见李箫出现,先是一惊,在确定来人是李箫后,忙是跑过来,推开一旁的官员,随之坐了下来。 那官员一开始不乐意,但当他知道来人是吕云路的时候,只能自认倒霉,乖乖跟自己比较亲近的同僚坐在一起。 吕侯爷护短,那官员只不过区区七品,惹不起。 对着吕云路报之一笑,李箫将酒一饮而尽,身旁的宫女见李箫喝完,赶忙倒上一杯。 多日未见,吕云路还是原来的样子,嚣张的纨绔公子。这座位可是礼部安排好的,他就这么将官员赶走,不留一点情面。也是吕侯爷位高权重的,他有这个嚣张的资本。 “李兄,你没事吧?”吕云路凑上前问道,俊秀的脸上满是担忧。与陈子夜一样,他也去过万安寺,可楚楚将他拦在门外。接下来的日子他也被关在府中,不得外出,但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李箫的情况,毕竟后者那日与他呆在一起,结果后来出了事,他也没帮上忙。在吕云路眼中,李箫是他唯一的朋友,许是一见钟情吧。 李箫摇摇头,笑着说道:“多谢吕兄关心,不过李某并无大碍。” 吕云路此人虽然纨绔了些,好色了些,但他本质上还是不坏的,当然了,这位吕侯之子也没有坏心思,他也知道,吕云路的志向只是安分的享受生活,这倒是跟他很像。 “对了,吕兄,这个位子是留给谁的?”他指着身侧的位子,问道。 此时,外邦使臣与昊国与会官员们都已经到齐,每个座上都有了人,甚至有的是两人。宴会也即将开始,但李箫身旁的这个位子还是空着,让他很是不解。 这个位子排在他后边,比他的还要不起眼。 吕云路伸头看了一眼,取过一旁的杯子喝了一杯,润了润嗓子,咳嗽一声,正要开口,忽然,大殿前边的小太监便清声诵道:“圣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小太监高声喊着,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徘徊,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原本热闹的太极殿一瞬间安静下来。外邦使臣齐齐探着头,望着昊帝走来的方向,昊国官员们则端坐着,神色肃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