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殷商》 无标题章节 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新发的章节294被屏蔽了, 飬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没写完, 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无标题章节 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无标题章节 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今天休一天。 每到周末就忙的要死,外面跑一天,更没有码字时间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一章 血祭人牲 聂伤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座血腥石台上,身周立着一些形貌丑怪之人,台下还有庞大的人群在号呼伏拜。 “这是哪里?” 他心中一片茫然。 自己本是一个职业拳手,正在八角笼里和卫冕拳王激战,怎么一下就出现在这个奇怪的地方? 正迷惑时,脑中突然涌出了大量的记忆,聂伤怔怔的打量着陌生的身体,一脸难以置信之色,“我竟然穿越了!” “我的意识回到了商朝,占据了一个叫聂伤的古人身躯!” 这位十七岁的聂伤,原是一个叫做‘聂国’的小国方伯之子,其国位于北方边远之地,人口不过万余,半农半牧,其实只是个大一点的部落而已。 聂国受商国之封,同时也要为商国纳贡,还要接受商国征召。 而商国,则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国家。 它地方几千里,人口数百万,战车千乘,甲士十万。不单国力强大,还为众神所佑,垂之不朽。周边方国、部落无不被其奴役。 因商人每年都要向聂国索取大量贡赋和人牲,聂国难以承受,奋起反抗,最终惨遭灭国,聂伤也沦为奴隶,被掳到商都殷邑。 眼下正在进行着商国的大祀仪式,这是商人一年中最重要、最盛大的祭祀活动,要在祭坛上宰杀牲畜和人牲祭祀天帝。而聂伤也是其中一个人牲,此刻正被倒绑双手跪坐在血池边待宰。 祭坛笼罩着蝇云,一丈方圆的血池里溢满了血浆。 献祭过程已经持续大半日了,亲眼目睹了上千头牲畜和数百个人牲被宰杀,可怜这位年轻的聂国世子,从小就性子懦弱,哪堪这般恐怖?竟被活活吓死,空壳才得以被来自后世的灵魂所占据。 “祭!” 正在回忆时,一道冰冷的声音传入耳中。 聂伤心脏猛跳,扭头看去,只见对面一个披羽衣涂油彩、戴鸟嘴面具的怪人,正冷冷的看着自己,祭坛上的其他人也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依照前主的记忆,聂伤知道此人乃是主持仪式的巫祝,而他身后的那一小群身穿华丽丝衣的高瘦男女,很可能都是商人王族。 就见那巫祝嘴里念念片刻,突然用骨杖一指,发出夺命咒言: “伐!” 一个浑身浴血的巨汉立刻提起巨斧,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聂伤左侧,还有一个武士站在右边双手抓紧他的长发,以免人头滚到血池里。 “刚穿越过来,就要死了吗?” 聂伤瞥了一眼右侧的武士,眼神闪烁着,使劲一咬牙,抬起一条腿,单膝跪地,俯首待戮。 “呼!” 车轮大小的青铜斧带着激荡的破风之声斩了下来,聂伤双目紧闭,似在等死。 “啊!” 眼看斧刃将要临颈,却见他突然一声低喝,脚下骤然发力,向左侧猛蹿。 那抓头发的武士全然没有防备,一下被拽的身子倾斜,向前跨了半步,笑呢。”眇老不敢惹他,摇头笑笑。 那乌鼬没理眇老,骂道:“这小奴,每日累的要死,还要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都落到和我们一起滚矢尿了,还当自己是贵族呐。啊呸!” 他指着聂伤,又笑道:“你知不知道,你在我们之中多显眼?这不是引的贵人们宰你吗?哼哼,恐怕活不过下月的家祭喽。” “家祭?下个月?” 聂伤仰头看着屋,一般的家祭应该不会献祭我吧?但是谁又说得准呢?” 贵族心思难测,死与不死全在他们的一念之间,价值再高也不过是头牲畜而已,说不定哪个贵族看他不顺眼或者太顺眼,随口命人宰了取乐。 处境如此险恶,活着也是一种奢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章 黑暗黎明 “喔喔喔!” 黯月早沉,天色黑暗,还未见一丝光明,雄鸡就已经伸着脖子打鸣了。 要不是来赶人的家奴也同样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聂伤真怀疑有人像周扒皮一样半夜学鸡叫。 “没听见鸡叫吗?都起来!” 外面亮起了火把,大门朝外拉开,两个缠着麻布围腰的家奴站在门口,一边打哈欠一边叫喊。 奴隶们窝在乱草里,像一地死尸般没有丝毫动静,他们实在太累了,能多睡一会是一会。 家奴叫了几声,就见爬起一个圉头乌鼬,其他没有一个动弹的,气的直瞪眼:“不长记性的东西,非要鞭子抽着才行!” 二人本不想踏入满是污秽的圉棚,气急了也顾不得脏,立刻冲了进去,脚踩着黏糊糊的地面,心中更怒,一顿竹鞭狠抽,乌鼬这厮也帮着踢人。 “啪啪啪……” “起来!起来!” “还站着?懒骨头!往出走!” “粘在矢尿上了吗?你们这堆臭蛆!” …… 奴隶们还在争取时间睡觉,直到打到自己身上,才抱着头磨磨蹭蹭的爬起来。 家奴抽打着奴隶的光脊梁,像赶猪一样把他们驱赶着出门,一边打一边咒骂,同时用手遮住口鼻,一副恶心欲呕之色。 同为奴隶,这些家奴的地位却高的多。 他们有的是破产、犯法等原因沦落为奴的商国庶民,有的是做了好几代奴隶,取得贵族信任的熟奴后代,还有的是奴隶中的农夫、工匠、牧人等生产者,虽然也会被主人处死,但却没有被宰杀献祭的危机。 总而言之,家奴的等级再低也是人类,完全有资格歧视聂伤一伙‘牲畜’。 别人都在挨打,聂伤却不愿受辱,在乌鼬朝自己冲过来时,便招呼眇老起身,自动跟上前面的奴隶。 家奴们已经见惯了他的自觉,没有施之以鞭,乌鼬没打到他,也只能悻悻的推了一把,喝他快走。 一出门便见火光明晃,人影摇动。围栏圈起的空地上,一个留着齐耳短发,脑后拖着几根小辫子的中年人负手站在中央,正是斗耆候家管理奴隶的家臣,称作隶臣。 隶臣周边还有五个家奴,其中四人举着火把,提着棍棒短戈散在四方,剩下一人立在隶臣身后,手里牵竟然着两条黑色巨犬! 此兽高近四尺,狮头宽吻,肌肉发达,样子极为凶猛,却蹲坐不吠,一看就训练有素。 它们是被专门培育出来的用来追捕逃奴的犬种,常食人肉,极擅猎人,对眼前的奴隶有很强的敌意,正呲出獠牙,嘴角流涎,择人欲噬。 奴隶们甚惧那对黑犬,都缩着身子尽量远离它们,乱哄哄的挤做一团,聂伤也见识过‘猎奴犬’的凶残,异常警惕的躲在人群中间。 两个家奴把人都撵了出来,命乌鼬组织奴隶排队,又钻进了旁边的一个圉棚里。那是乙棚,他们所在的是甲棚,斗耆候家里所有的男性贱奴都关在这两个圉棚里。 “呆头鹅,看我作甚?还不快挨个站好!”乌鼬踢打着众奴隶,把他们一个个塞进队伍里。 聂伤看着他神气的样子,心中忽然一动。 圉头是隶臣默许的存在,他们能帮助管理奴隶,只要不打废、打死人,可以在圉棚里为所欲为,同时还伴随着一样巨大的好处——被挑做祭品的几率要低的多,毕竟隶臣也不愿意杀掉自己用熟的走狗。 “能多出一点活命的机会也好。”聂伤紧盯着乌鼬,目光灼热烫人。 “你的圉头之位,我要了!” …… 队伍很快排好了,几个家奴用竹篾编成的圈把奴隶的脖子挨个套上,再用绳子把圈套上的扣一串,竹圈便收紧难脱,很快就把两个圉棚六十多号人串成了四串。 “出发。”隶臣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一挥手,驱动队伍离开了圉棚。 此时天边已经泛白,能见度好了许多。聂伤被串在中间位置,低着头,借着垂下的长发遮掩,边走边在暗中观察周边环境。 他们所在是畜院,就是斗耆候家饲养牲畜的地方。院子足有百亩大小,圉棚在南墙边,附近有好几个大棚和兽栏,里面饲养着大群家畜。 周边一圈一人多高的篱墙,竖木为干,柳条编框,再塞以荆棘,又宽又厚,遍身是刺,难以逾越。 “哦,隶臣,今天这么早啊?” 走到畜院门口,两个守卒揉着睡眼从一旁的草屋里走了出来,朝隶臣打声招呼。 “嗯,这几日都会很忙。”隶臣微笑着点头。 守卒随意扫了眼奴隶队伍,一个过去推门,一个将系在门旁的两条恶犬牵走。 穿过篱墙大门,前方亮着几点火光,火光下是一堵黑乎乎的高墙,墙里就是斗耆候的庄园。作为贱奴,聂伤从没进去过那里,只见过庄园门口的持械守卫和不断进出的车马。 “快走!” 狭窄的小路上,两个家奴在前面领路,隶臣和黑狗压阵,其他四个家奴在队伍左右来回巡视,鞭子一直没停过,喝令奴隶快行。 众人的活动激起了连片的狗叫,四周狗影重重,狗群攒动,对着奴隶们大声吠叫,那是斗耆国饲养的守夜吠犬。 这个时代还处在半蛮荒状态,人类定居点之外全是丛林荒野,遍布未开化的野人和猛兽,加之城池建设水平低,夜间危险重重,所以各部族都会养很多狗来报警、守夜。 此外,犬狗还可以用来追踪、狩猎和作战,是用途非常广泛的畜力,有实力的贵族和国家还会有专门的养犬人,设立养犬官职,大批饲养犬狗。 犬类对此时的人类异常重要,他们的养犬规模之大,驯犬水平之高,远超后世之想象。 由于狗的存在,使奴隶逃亡的成功率降到了最低点,这种嗅觉灵敏的动物会追的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聂伤也正因为顾忌狗群而不敢逃走。 走了不远,天色渐渐亮了,天地间升起了白雾,如薄纱一样缓慢流动,隐约可见远处阴沉的密林和高大的山影,而他们所在的地方,则是山间林地中的一大片平原,平原上散布着一个个村落,铺满了人类开辟的田地。 一行人趟着着浓重的露水,在大片农田阡陌中快速穿行。田里杂草蔓生,庄稼稀疏,不时有小兽窜起,鸟雀蓬飞,仿佛后世的荒田一样,但聂伤知道,这是这个时代农田的正常状态。 隶臣催的紧,队伍走的很快,急急赶出近十里地,又进入了难行的树林之中,就在奴隶们体力将要耗尽时,眼前豁然开阔,出现了一大片空地,满是砍伐的痕迹,残根参差。 聂伤在这里劳作过一次,知道此地是一个伐木场,周围的树林则是斗耆候领地里最好的林场。 这里地势平缓,灌木稀少,生长着高大的优质木材,榆、枣、槐、栎皆有,甚至还有很多贵重的檀木。 依着伐木场的路口,还有一圈木栅立在那里,里面是几间木屋和一个简陋的哨塔,驻扎着守卫林场的戍卒。因为此处也是斗耆候领地的边界,常有野人出没,所以有士兵驻守。 哨塔上的士兵远远看到来人,朝里面叫了几声,便见十几个衣衫不整的商人士兵并几条摇头摆尾的狗走出栅门迎了上来。 “哈哈,隶臣来了。” “扰了戍长美梦。” “汪汪汪。” “汪汪汪。” 双方打过招呼,那相貌粗野的戍长好像和隶臣很熟,拍着他的胳膊说道:“仲柏,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唉!”叫仲柏的隶臣叹气叫苦道:“苍兄,柏祸事至矣。” “哦,出了甚事?” “你也晓得,那家宰一直欲除我而后快,这次故意为难于我,命我三日内备齐七十料原木,却又不给我添加人手车马。说要是完不成,误了侯主出征之事,定然饶不了我。” “怎么可能!” 那头目苍闻言大惊,扫视了一遍眼前无精打采的奴隶,道:“就这些风都能吹倒的废物,全部累死也不可能采完木料。” 仲柏苦笑道:“所以我才天没亮就带他们过来干活,争取多运点回去,到时在主事的芹夫人面前求告一番,或许能免掉惩罚。” “此事难矣。”苍摇摇头,又问道:“你可找贞人卜过?” “当然卜过。贞人占曰:帝令出,亡忧。说让我放心去做,难题自会解决。” 仲柏不悦道:“你说他这卜的是什么?等于没说嘛。白费我几斗新粟。” 苍挠挠头,也无法可想,只能安慰仲柏:“我会帮你督着这些贱奴,让他们偷不得懒。” 仲柏谢过了,抬头看了看周围,问道:“山中野人没再来袭扰吧?” “哈哈哈。”苍拍大笑道:“来过两次,不堪一击,都被我逐走了。” 仲柏叹道:“本来就难以完成采木之责,若是再有野人骚扰……唉,家宰那土豚定会谗言免我之职。” 苍拍了下他的肩膀,安慰道:“吾弟且放心,有我驻守此处,保证野人扰不到你。” “那就好。” “我这就取器械与你。”苍对手下嘱咐两句,几个士兵便从屋里抬出了两筐工具。 “吾弟,最近候主大造兵器,金器紧缺,本来规定奴隶只能用石器,怕损坏了贵重金器。” 他指着箩筐里的青铜器说道:“不过今日事急,我把所有金质斧钺都给你用,你只要留心看着点,别让坏心眼的贱奴故意毁坏了就行。” 仲柏感动不已,躬身施礼道:“苍兄这番情义,弟铭记肺腑。” 二人不再多言,立刻命人把奴隶赶到树林里劳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章 采木于林 今天的工作是采木,主要是砍伐和运输,甲棚负责砍伐,乙棚负责运输。 在等待分发器具的时候,聂伤看到乙棚奴隶被几个家奴带到伐木场边缘,那里堆着几根木料,根根都有人腰粗,两三丈长,他们先要运输这些。 木料都是坚实的硬木,异常沉重,十来个奴隶才能勉强扛起一根,整个乙棚三十余人,堪堪只抗了三根还摇摇欲坠。 “呔!五人足矣,何须如此之多?” 苍看的怒气勃发,举起鞭子就要过去打:“竟敢在我面前弄诈偷懒!贱奴找死!” 那仲柏也看的面色发黑,不过他长期管理奴隶,也知道这是奴隶的极限了,无奈的制止了苍,命五个家奴和两条黑犬押着起行,速去速回。 就见奴隶们小心的移动脚步,三根棕黑的木料就像三条多腿的蜈蚣,颤巍巍的离开了伐木场,往来路上去了。 “还好我们不是运木。嘿嘿,乙棚这群霉鬼。”乌鼬挠着胡子,幸灾乐祸的笑着,甲棚众人皆庆幸不已。 “愚蠢。”聂伤心中好笑,嘴角撇了一下。 乌鼬看到了,怒道:“白脸小奴,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有甚可喜?” 聂伤眼睛望着树林,淡然道:“不可能一直这样分工,等他们一趟回来,就该轮到我们运木了。那时我们伐木累个半死,再抗木头,呵呵。” “……”众人无语,都变成了哭丧脸。 苍虽然提供了金器,但其实数量不多,也就十几把斧钺,其中只有两把大钺适合伐木,其他都是小斧,根本无法砍伐粗大的树干,只能用来砍削小枝树皮。 隶臣挑出了六个身体最好的奴隶,三人一组拿着大钺到缓坡上砍树,剩下的负责开辟道路、运输、修整树木。 虽然新的身体令聂伤很不满意,但他在这群皮包骨头的奴隶之中却是排的上号的强壮之人,加之又是有指挥经验的贵族出身,于是就被塞了一把青铜大钺,分配了两个手下,成了伐木组的组长。 另外一位组长自然非乌鼬莫属,乌鼬见聂伤竟然和自己平起平坐,很是不快,吹胡子瞪眼的威吓聂伤。 “蠢物!”聂伤骂了一句,也不理他,低头查看手中的青铜钺。 钺其实就是长柄大斧,除了民间的钺考虑实用功能外,一般意义上的钺大都造型夸张,体积巨大,沉重无比,象征意义大过实用性。 这种器具不是用来砍伐和作战的,主要功能是剁人,军队用它来处刑,祭祀仪式上用它砍奴隶脑袋。宽大的刃面,沉重的斧头,可以轻松的斩下一个人的头颅,或者干脆利落的将之一击腰斩。 从这个角度来说,钺还具有恐吓功能,代表着上位者对下位者生杀予夺的权力,每个商人贵族都有一把象征权力的铸造精美的钺,因此才会形成巨大夸张的造型。 当然,聂伤手里的钺只是把形制简单、表面坑坑洼洼的粗糙大斧而已。 “邦!” 长柄大钺重重的砍在一颗榆树上,只在树皮上留下了不到半厘米深的痕迹,斧头甚至都弹了回来——斧刃太钝,与其说砍还不如说是敲。 聂伤摸着圆钝的斧刃,下意识的左右寻找,想要找块砂石来磨一磨,但很快反应过来,此举不可行。 铸造斧头的青铜硬而脆,劈砍时要承受巨大的冲击力,磨的太薄,斧刃很容易崩坏。若是弄坏了贵重的斧头,绝对免不了一顿毒打,所以只能用钝刃砍树。 “要是有铁器就好了。” 他感慨一句,不再大力抡,而是瞅准那道痕迹,一下一下稳稳的‘敲’。 六七斤的大钺连抡了二三十下,才砍出一道一寸多深的口子,聂伤感到气力不足,便停了手。 转过头见另外两个伐木奴隶都蹲在一旁,正往嘴里猛塞榆树叶,便把斧头递向其中一个。 “喂,大癞,该你了。” 那叫大癞的奴隶正吃的满嘴绿沫,闻言先扭头看了看坡下的隶臣和家奴,见他们正在后面指挥其他奴隶清理道路,没有注意到这边,便对着聂伤翻了个白眼,埋头继续吃。 “混账东西!”聂伤心头火起,知道这货是甲棚里排名第二的凶人,还是乌鼬的铁杆跟班,根本就不屑自己。 此时绝不能忍让,否则今天就别想让他干活了,聂伤抬脚就踹。 “哦……”大癞背后挨了一下,含糊的叫了一声,向前扑到,摔了个嘴啃泥。 “听到没有?该你了!”聂伤喝道。 “噗!” 大癞吐了嘴里的树叶,一骨碌翻起来就来揪聂伤的头发。 “白脸小奴,找打……呃!” 结果手还没伸到跟前,聂伤照着他小腹又是重重一脚,踢的这厮身子朝后飞了一截,直接跪地上了。 “嘶……” 大癞疼的直吸溜,捂着肚子半天腰都直不起腰来,脸都扭曲了。 “你、你竟敢真的动手!看阿爷不打死你!” 他忍着剧痛站了起来,咧着嘴,瞄准聂伤的鼻子,使出洪荒之力,一拳捣了过来! “就这种程度吗?” 聂伤很有些失望,轻描淡写的抓住他的手腕,脚下一搂,用力一拉,大癞又跌了出去。 这次跌的更狠,脚跟都打到后脑勺了,趴在草里没再动弹。 好半天大癞才挣扎起来,不敢再小瞧聂伤,神情谨慎的走了过来,郑重的摆了个蒙古摔跤的架势,脚步缓慢移动,围着聂伤转起圈来。 聂伤目视前方,叉着腰一动不动。 “嘿!”大癞转到聂伤背后,见对方看都不看自己,终于忍耐不住,一个蛤蟆跳,合身扑上! “哼哼。”聂伤听到身后的动静,微微冷笑,任他抱住自己的腰。 “哈,总算抓住你了!哈哈哈……” 大癞兴奋的大笑起来,正要发力掀翻聂伤,却被聂伤搂住了脖子,借着对方的前冲之势,挟着一颗癞头快步疾冲,‘砰’地一声,把胳膊里的脑袋撞在了榆树上。 大癞眼睛里顿时出现了无数转动的星星,还伴随着婉转的鸟叫,像醉酒一样原地转了几圈,最后仰面睡倒在地。 “混账东西,还挺抗揍。”聂伤拄着斧头耐心的等着。 就见大癞缓过劲来,嘴里骂骂咧咧,还要起身相搏,聂伤已经不耐烦了,抡起大钺,对着大癞的面门毫不留情的劈下! “啊!不要啊!”大癞总算害怕了,像女人一样尖叫着,徒劳的用手臂抵挡。 “呼!”青光一闪,巨大的斧头贴面而过,‘噌’地没入了地面。 “……” 大癞如中了定身术一样僵住了,转动着眼珠子看着紧贴脸皮的冰凉斧头和被钉入土里的头发,浑身发抖,嘴巴张合几次,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该你了!” 聂伤松开斧柄,撂下一句话,没有再看他,也折下几根榆树枝,盘坐到一边,捋着鲜嫩的叶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老子上辈子从小练武,这辈子从小练剑,还对付不了你一个土鳖?” 榆树叶香甜黏腻,还能充饥,他越吃越香,吃光树叶后连树枝上的树皮也细心的剥了下来咀嚼,口感比树叶更加爽滑,吃的不亦乐乎。 大癞躺在地上抖了好一会,这才从土里揪出头发,站起来后裤裆不停滴水,一声没敢吭,乖乖的拔出斧头去砍树了。 他一直砍到手臂酸麻,实在坚持不住了,才偷看了一眼比自己的吃相还要难看的聂伤,见聂伤没有监视自己,便悄悄放下斧子,对另外一个奴隶使了个眼色。 那个奴隶就老实多了,或者是胆子太小,不敢有一点迟疑,使劲咽下嘴里的树叶,接过斧头就卖力的砍了起来。 “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 老实人实诚,该自己干的活从不偷懒,砍的又猛又急,斧子撞击榆木的声音如啄木鸟般清脆。 他很快就抡了二三十斧,干完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活,迫不及待的放下斧头,想要继续进食。 谁知转身一看,只见聂伤和大癞像两只大猩猩一样背着他坐在地上撸叶子,完全没有要换他的意思。 很明显,那两个人混蛋是在欺负自己,故意装作不知道! 老实人怒了,朝二人伸出拳头,发出了愤怒的吼声:“你们……嗯……那个……我……” 声音虚弱无比,音量小的像蚊子在叫。 他可不敢惹大癞,本来以为聂伤好说话,谁知道也是个惹不起的狠人,刚才两个人的对峙,看的他心惊肉跳,不论大癞的拳头还是聂伤的斧头,他都不敢尝试。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老实人简直日了狗了,心中叫苦连天。 他既不敢叫人来换,也不敢长时间停下来,只能咬牙坚持了。直干到眼前发黑时,才突然开了窍,眼珠子一转,闷哼一声,‘晕’倒在地。 “呃……” 聂伤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吃上,听背后传来好像脖子挨刀一样的叫声,这才想起轮到自己了,忙过去检查了一下,见老实人只是劳累过度,并无大碍,便把他拖到一边,捡起地上的大钺接着干。 老实人在树荫下躺了好一会,才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悄悄的观察了一下周围,见没人管他,迅速捋了一大把榆树叶塞到嘴里。 聂伤早就发现他在装死,本想让他多歇歇,没想到这厮没完没了了,便对刚换下来的大癞使了个眼色。 大癞明白过来,大怒,拿起一根剥``光的榆条过去,对着老实人还在蠕动的嘴就是一下。 “哇!”老实人嘴唇上突然一阵剧痛,惨叫着坐了起来。 “干你母!让你躺尸!”大癞劈头盖脸一通狠抽之后,把斧头扔到了老实人面前。 老实人看着愤怒的大癞,又看了看面色不善的聂伤,知道今天没好日子过了,欲哭无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章 山葱之赏 “顺山倒!顺山倒!” 随着大癞的叫喊,巨大的榆树发出‘咯吱吱’的响声,慢慢倾斜,倒下的速度越来越快,最终擦着其他树木,轰然砸落地面。 坡下的奴隶迅速涌了上来,围着大树开始削枝叶,同时也不顾隶臣的喝骂和家奴的鞭子,像饿极了的羊群一样,疯狂的吞吃树叶树皮。 聂伤三人早就吃撑了,立在高处,略显得意的看着众人争抢。 眇老肩上扛着一捆麻绳,不紧不慢的最后赶到,看见聂伤腰上缠了好几圈榆树皮,表情欣慰的点点头,“伤,你总算知道自己寻食了。” “嗯。”聂伤笑了一下,摸着腰上的树皮道:“都是嫩皮,有好几斤,够吃两顿了。” “榆树虽好,也不能多吃,吃多了腹寒。”眇老又道。 “对对对,蒸熟了才好吃。加盐,最好和雉肉、艾蒿一起蒸着吃。” 老实人突然插了一句,见其他人眼神古怪的看着自己,有些心慌,忙解释,“我、我以前是个厨工。” 聂伤三人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一起翻了个白眼。 “咳,榆叶吃个半饱就可以了,别吃太多。”眇老嘱咐一句,不敢耽搁,急急去干活了。 趁着没人催促,聂伤坐到树桩上,取下腰里的竹筒,边喝水边恢复体力,不经意间,看到乌鼬那厮从不远处的树丛里露出脑袋,目光阴狠盯着自己。 “又哪里惹到这蠢物了?” 聂伤正莫名其妙,就见隶臣怒气冲冲的走过去大声喝骂乌鼬,又狠狠的抽了他十几鞭子,乌鼬则像条狗一样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求饶。 这时他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是他们的进度太快了,不,是乌鼬三人的进度太慢了。 因为怕树倒了砸到人,所以双方隔了二三十米远,中间又有树木阻隔,所以乌鼬不知道聂伤这边的情况。他还像以往一样,命令其他两个奴隶轮流放哨、干活,自己则翘着二郎腿在树丛里睡觉,结果悲剧了。 同样粗细的榆树,这边树都倒了半天,那边还不见摇晃,隶臣又不是傻子,当然能猜到乌鼬等人在偷懒,不打他才怪,而这厮自然也把怨恨发泄到聂伤身上。 “我们……好像确实干的太快了。”大癞看到乌鼬挨打,眼皮直跳,嘴里嘟囔着。 “乌鼬他、他肯定不会放过我们,回去会被他打死的!”老实人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都快哭出来了。 正惊慌时,就听聂伤冷然道:“且安心,今晚过后,他再也不会殴打任何人。” “什么?”两个人迷惑的看着他,又相互对视一眼,好像明白了什么,都不由的缩了缩脖子。 聂伤静静看着对面的乌鼬和隶臣,心中思量着:“想要夺取圉霸之位,不单要击败现任圉霸,还必须得到隶臣的认可才行。” “我必须要出风头,引起隶臣的注意,获得他的信任。” …… “你们做的不错。” 教训完乌鼬后,隶臣便来到聂伤三人跟前,夸奖了一句。 除了喝骂,聂伤从没见过他和贱奴说话,想来这次也是任务所迫,他才也不得不自降身份,捏着鼻子对肮脏的奴隶说好话。 隶臣没怎么理会大癞和老实人,只是注视着比较干净的聂伤,点点头,又多说了一句鼓励的话:“努力劳作,我会给你们好处的。” 说完便划拉下手,让家奴带他们去砍下一棵树。 还是颗榆树,三人已经没有了吃叶子的冲动,大癞两个怕被乌鼬报复,一心想偷懒,干活磨磨蹭蹭,聂伤也不客气,严格监工,慢了就打。 大癞已经彻底被打服了,不敢吭声,意外的是那老实人被逼急了,竟然敢反抗了!最后结果自是被痛殴一顿,一个大男人,抹着眼泪,哭哭唧唧的挥斧砍树,样子着实可笑。 很快,他们又砍倒了一棵树,又一次得到了隶臣的夸奖,这次他还专门夸了聂伤,而乌鼬那里的树隔了好久才倒,又被暴怒的隶臣抽的满地乱滚。 第三颗树倒下时,乌鼬没有再慢,两边的大树几乎同时倒地,看来乌鼬也拼老命了! “哇呀呀!白脸小奴,阿祖回去一定要掐死你!” 一边的树林里,乌鼬挥汗如雨,大力挥动巨斧,把眼前的榆树当成了聂伤,砍的木屑横飞。 …… 一直劳作到正午时分也没有休息过,众奴隶已经精疲力尽,都有一下没一下的磨洋工。 伐木奴隶更是疲惫,聂伤也体力耗尽,不再督促大癞和老实人,三个人早就开始怠工了,乌鼬那里也好久听不到伐木声了。 此时隶臣不在坡上,他正站在哨站路口眺望远方,家奴们也累了,巡视不积极,监管不严,给了奴隶们偷懒的机会。 “啊哟呦,什么时候才能歇息啊?午食的时间早过了。”老实人痛苦的呻唤着,斧头都拿不起来了。 大癞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说道:“隶臣今天是打算累死我们吗?” 聂伤扶着树,看向坡下焦躁踱步的隶臣,费力的吞咽着口水,“等乙棚的返回就可以了。” “诶,你说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呢?” 大癞坐了起来,疑惑道:“木料有那么难搬吗?不会是在路上偷懒吧?” “对对对,乙棚一定是故意在路上磨蹭,连累我们也不得休息。”老实人也愤愤然。 正说着,就见一群蓬头垢面之人嚎叫着闯出林子,奔到隶臣身边,全都瘫倒在地,围着白衣的隶臣密密麻麻躺了一大片。 接着又见四个家奴和两条黑犬钻出来,头发散乱,围腰布都掉到屁-股上了,同样狼狈的来到隶臣面前,却没有躺倒,一边拄着膝盖大口喘气,一边说着什么。 没多久,便看到隶臣怒吼起来,把几个家奴一人甩了几耳光,愤愤然转过身走入了哨站。 挨打的家奴都捂着脸,互相看着发了会呆,其中一个来见坡上监工的家奴,然后便听那家奴大叫:“收工啦,收工啦,都下来吃饭!” “哦!”坡上的奴隶齐声欢呼,顿时来了精神,拿起工具一窝蜂涌下坡来,在哨站门口集合。 甲棚奴隶看到地上乙棚奴隶的样子,好像半条命没了,都好奇的过去打问,才知道他们运输木头的过程异常艰难,路上摔了好几次,一个摔断了锁骨,还有一个被木头砸断了脚。 一直折腾到近午时,才把木头扛到畜院门口,正逢牧奴驱赶牛群出门放牧,其中一头公牛突然发了疯,直奔运木队伍而来,又伤了两个。 好不容易放下木头,一口气没歇,就被焦急的家奴打着往回赶,结果倒霉催的,竟然又遇到了野人! 几个野人从林子里冒了出来,朝他们射箭,队伍一下炸了群,家奴吓破了胆,黑狗也不知所措,跟着一起跑。 好在这次没串在一起,大伙亡命奔逃,野人在后面嗷嗷叫着追杀,气都快跑断了才逃到哨站来,但还是有三个跑的慢的被野人砍了头去。 “……还是伐木好。” 听到乙棚的经历如此凄惨,甲棚众奴再也没有了怨言,都暗自庆幸。 “一下折了这么多人手,隶臣要抓狂了吧?如果我能想到办法解他燃眉之急,一定能获得他的信任。”聂伤暗中盘算。 正议论着,就见两个家奴各拎着一个竹篓从哨站里走了过来,奴隶们看到他们,顿时眼睛亮了,都伸长脖子不停的咽口水。 就见一个家奴从竹篓里抓起灰色窝窝头一样的东西挨个分发,奴隶们拿到手上,都欣喜不已。 此物叫做糟团,乃是奴隶的日常食物,每天只有一个。 它是由陈谷、腐黍、酒糟、霉饭等等商人废弃之食,胡乱搅合在一起,稍加蒸煮而成,只有鹅蛋大小,是奴隶唯一能吃到的含有谷物和一些盐分的食物。 奴隶们都把这一顿当成正餐,舍不得大口吞吃,而是小口小口的品尝。 待走到聂伤三人身边,那家奴手里举着两个糟团,高声宣布道:“隶臣有命,今日采木,此三人甚勤,为众奴之最。赏,午食翻倍!” 说着便把两个糟团塞到了老实人和大癞手里,周围的奴隶羡慕不已,二人也乐的合不拢嘴。 然后又见那家奴拿起两个糟团和几根绿色植物,叫道:“伐木奴伤,为三人之首,激励奴伴有方,再赏,山葱一束!” “哗!”群奴同声惊呼。 聂伤左手接过糟团,右手握住四五根筷子粗的小葱,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嘴角不停地抽,“你还不如再给个糟团呢。” 葱是这个年代深受喜爱的调味品,人工种植产量不高,它不但能用来烹饪食物,也能就着干粮生吃,像后世山东人吃煎饼卷大葱一样,一口煎饼一口大葱,那个美呐! 对于食物缺乏的奴隶来说,鲜辣水嫩的山葱可谓美味,但聂伤不稀罕此物,而且已经吃了一肚子树叶,再没有吃草的欲`望了。 他看着周围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特别是脸色紫如猪肝的乌鼬,心道:“隶臣要以此激励士气吗?恐怕要失算了,奴隶们不会为了这么一点点食物卖力劳作的,因为得到的奖赏补充不了消耗的体力。嗯,奖励酒肉还差不多。” “你们二人都出了力,我不能一个人独占。”聂伤还需要大癞和老实人配合自己,就把山葱挑开,分给他们一人一根,又给了眇老一根。 眇老直接拿了,大癞和老实人却惊讶不已,都没有立刻伸手,而是盯着聂伤的脸仔细看了半天,确认他不是找碴要揍自己,才兴高采烈的接了过来。 “嗯,真香!” 四个人面对面蹲成一圈,乐呵呵的就着山葱啃咬着又冷又硬还有一股馊味的糟团,困苦之中竟也感受到了些许快乐。 (感谢书友‘青松隐隐’给本书投出的第一章推荐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章 吾食蛴螬 午食过后,奴隶们可以休息一会,众人难得有一点自由活动的时间,不过活动区域只限于哨站附近已经砍伐出来的空地。 那隶臣估计受打击了,自进入哨站后就没露面,家奴和士兵正在做饭,一个半米高的大陶罐架在火上烧,一群人都围着火堆聊天。 人类看守的非常松懈,但边界上却有七八条大狗在不停逡巡,野外又到处是猛兽和食人野人,逃跑完全是自寻死路,所以没人敢起逃跑的念头。 奴隶们散在各处,只有少数几人躺在地上睡觉,其他的都四处游走,寻找着可以吃下去的东西。 主家只给奴隶很少的食物,根本无法维生,大部分的食物都得靠自己在野外劳作时获得,好在这个时代的中原地区气候温和潮湿,植被茂密,生物繁盛,随便找点东西垫肚子还是比较容易的。 野菜浆果,草根树皮,鱼虾螺蚌,蛇鼠虫卵等物,只要吃不死人,都会被塞进嘴里,不过眼下这种环境,小动物早惊跑了,除了吃草,也只能挖蚯蚓捉虫子了。 聂伤一直吃不下虫子,没有去找,躺着嚼了一会树皮,感觉身上黏糊糊的难受,便走到路旁的小溪边洗漱。 其他奴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除了被雨淋之外,从来不洗澡,身上的污垢像盔甲,头发像拖布,个个都黑脸白眼,如非洲人一样。 这种破罐破摔的心态聂伤很清楚:都成奴隶了,随时都可能死掉,混一天是一天,洗什么澡呀,屁-股都没必要擦!但作为一个贵族并后世人,哪怕下一刻就死,聂伤也会让自己干干净净的。 稍微清洗了一番,又装满了一竹筒水,用木塞堵好筒盖,看着潺潺流水,忽然灵光一闪:“这条溪正好从畜院门口不远流过,可不可以用它运输木材呢?” 他心中大喜,急忙跳入溪里仔细探查,却发现水只到膝盖位置,又仔细回想了一下路过时看到的整条溪的情况,失望不已:“水太浅,溪太窄,又太曲折,不但浮不起木材,还会陷在泥里。” 尽管失望,还是不愿放弃,想再往前探一探,忽然听到一阵低吼,抬头看到一只黄狗趴在溪水对面,警惕的盯着他。 “我……不逃,就往前走走。”聂伤急忙停下,堆起笑脸向前指了指,又朝它讨好的吹了个口哨:“嘘。” “汪呜!”黄狗好像受到了侮辱,一下怒了,做出要攻击的姿态。 “狗东西!” 聂伤招惹不起,急忙提起竹筒逃离这里,回到坡下,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闭目思索。 “伤,看我找到不少吃食。” 眇老走过来,把手里的蚂蚱、毛虫、蜗牛、甲虫等物放到旁边的树桩上,接着老实人也凑了上来,把自己所获贡献了出来,一起招呼聂伤来吃。 聂伤眼皮子都没动一下,眇老摇摇头,二人便自己捡着吃,咬的‘滋咯滋咯’响,听的聂伤直反胃。 …… 休息时间很短,那隶臣从木屋出来时,奴隶们又开始劳作了。 这次果然轮到甲棚运输木料,甲棚群奴都苦着脸,站在自己刚削整好的木料前面发愁。 正如聂伤所言,乙棚体力还在时都落得那幅凄惨模样,他们已经累个半死,再去扛木料,下场岂不比乙棚还惨? “啪!” “看什么看?还不快动手!” 隶臣阴着脸在一旁看着,家奴们忙挥动鞭子抽打喝骂。 “来来来,都来。你,去那边,你你你,过来扛这根。” 乌鼬手忙脚乱的揪住一个个瘦骨嶙峋的奴隶,把他们往木料跟前推,众奴隶无奈,蹲下身子抱住木料痛苦的发力,勉勉强强举了起来。 聂伤混在人群里刚抱住树干,忽然想起曾经见过的一个场景,稍稍思索了一下,便松开手站了起来,对那隶臣叫道:“大人,小人有运木良策献上。” “嗯?”那隶臣见是那表现良好的伐木奴,略一沉吟,招手命他过来,问道:“有何良策?” 聂伤解释道:“木料粗`大,人肩窄小,众人以肩托举,肩膀高低不一,疼痛且难以受力,不如用绳索加细杠来抬,既省力又便于行走。” 隶臣一时没听懂,便道:“且先示范与我看。” 即刻命人拿来麻绳,又按照聂伤的要求找来了几根手臂粗的树枝。 就见聂伤把绳索截为四段,在木料上套好,又用树枝穿在绳索上,然后叫来八个奴隶,两人抬一杠,很轻松的便把木料抬了起来。 隶臣瞧着不错,急忙又命试着走几步。 用肩膀扛木头,要把木头举的很高,而这样的抬法则是把木料放在低处,刚刚离地而已,不论行走、转向、停放、上坡、下坡都很方便,果然比抗在肩膀上轻松多了,而且还不会有伤人的危险。 “此法甚好!甚好!甚好!”隶臣见状大喜,不住嘴的叫好。 转过头,又不满的质问聂伤:“你有此良法,为何不早献上?” 聂伤忙道:“此乃小人刚才想到的办法,一得之便急忙来献。” “嗯,好好好,非常好!”隶臣心中喜悦,竟然失态的在聂伤肩膀上拍了两下。 看到周围家奴和贱奴的奇怪眼神,他反应过来,又板起脸,摸过聂伤的右手在身上擦了擦,给几个家奴下令:“以后皆按此法搬运木料。速行之!” 又指着聂伤道:“此奴每日之午食,双倍予之!” “谢大人!” 在一片艳羡的注视中,聂伤看到了乌鼬毒蛇般的目光,心中不禁冷笑。 …… 盛夏日长,一直到夜幕降临,运木归来的奴隶才脚步蹒跚的走进了圉棚,顿时都如释重负。 此刻,在他们眼中,这个潮湿闷臭的地方,竟如温暖的家一样安逸。 不过尽管疲惫欲死,众奴隶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倒地就睡,而是沿着周边挤着坐下,中间留出了好大一块空地,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今晚的甲棚会有一件大事发生。 空地中只有两个人! 圉霸乌鼬靠着东墙盘腿坐着,虎视眈眈的盯着对面,一双黑魆魆的大手不断捏合。 新来的落魄贵族聂伤则靠着西墙伸直腿而坐,正闷着头小口的喝水,神态自若,样子轻松惬意,好像竹筒里装的不是溪水,而是美酒一样。 没有一个人出声,棚里气氛沉闷,众人的耳朵都倾听着棚外的动静,待隶臣和家奴都离开这里,双方的战斗就会爆发。 无声的等待,天上阴云飘过,大半个月亮在云间缝隙里忽隐忽现,对峙的二人脸色也阴晴不定。 “大癞,收贡。”乌鼬先说话了。 “啊?哦,好。”坐在他一边的大癞一呆,慌忙起身,从角落抽出一个草编的扁筐,挨个伸到众奴隶面前。 奴隶们看着那个筐,都一副肉痛的样子,不情愿的从身上掏出一把东西放在里面,全是他们今天找到的食物,野果、草籽、虫子之类。 这是乌鼬立下的规矩,每个奴隶每天都要给他上贡。 缴纳的食物不多,只一小把即可,对于全体奴隶来说压榨的不是太狠,勉强可以接受。但三十来个奴隶凑出的食物,于乌鼬却是一顿饱餐,正是这个原因,他的身体才没有虚弱下去,一直保持着很好的状态。 大癞转了一圈,收了半筐,偷偷瞅了聂伤一眼,把筐放到了乌鼬面前。 乌鼬左手拿着筐,右手三个指头撮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送到嘴里,慢条斯理的吃着,胡子一翘一翘的,颇有印度阿三的风采。 “糟了,怎么忘了这一茬!”聂伤见状,脸色微变,暗叫不好。 他今天实在消耗了太多体力,填入肚子里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完了,连腰间缠着的准备当夜宵的榆树皮也吃完了,此刻已经又饿又累,手脚酸软。 本来想着乌鼬这货也和自己一个模样,大家都是软脚蟹,谁也不占便宜,很公平,谁想临战前他还有收贡一招,能迅速回血! “惨了!” 聂伤再也保持不了潇洒风度,腿脚一收,要趁对方没吃多少之前进攻。可是想到隶臣和家奴还在外面,有他们干涉,根本无法决斗,纯粹白费力气,只好放弃这个念头,急急思索对策。 “咳,让一下。” 正焦急时,忽见眇老从人群里站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下走到门口,隔着门缝对外面的家奴说着什么,接着就被放了出去。 “难道他见我形势不妙,想让家奴制止打斗吗?怎么可能?家奴不可能一直在棚子里看着,除非把我和乌鼬之一调出去,这更不可能。” 聂伤顾不上多想,听着棚外的说话之人越来越少,心下一狠,暗中把竹筒压碎,再将竹板掰开,挑出两片在墙柱上磨。 “他`娘的,既然你先作弊,就别怪我开外挂!” 刚磨了一会,又见眇老喘着粗气返回了,他穿过人堆,直接来到聂伤面前,把手里的竹筒递了过去。 聂伤接过竹筒一看,里面装了满满一筒褐色肉虫,每个都有一颗花生那么大,不停蠕动,看的人头皮发麻。 “这……这是什么?” “蛴螬,很肥的,比肉还肥。” 眇老抹了把汗,被手上的污物糊了个大花脸,“是我在隔壁牛圈的粪堆里挖的,求了那家奴和牧牛的老货好半天才答应。” “赶紧吃!吃完了,打!”他留下一句话,转身走开。 “粪、粪堆里……挖的!”聂伤呆滞了,双手紧抱着竹筒,眼睛紧盯着里面的肉虫,眼角不停的跳。 他鼓起勇气捻出一只,放到眼前仔细一看,原来此虫是白色的,因为身上沾了粪水,所以变成褐色! “……有水冲一冲也好呀!”聂伤悔恨不已,怎么就把装水的竹筒给压坏了呢? 犹豫着抬头看向对面,见乌鼬那厮正在吃一只拳头大的毛脚蜘蛛,像吃大闸蟹一样吃的津津有味。 他顿时下定了决心,把竹筒放到嘴边,稀里哗啦倒进了半嘴。心里嘶吼着嚼碎了,一口吞了下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六章 搏之胜之 两个决斗之人几乎同时补完血,双方又站到了公平竞争的擂台上,棚外静悄悄的,碍事之人已经走了,也没了乌云遮挡,月光明亮,视线良好,正是比斗的好机会。 “吭吭!” 乌鼬清了清嗓子,像头狗熊一样站起身来,原地活动了一下腿脚,扭了扭脖子,然后捂着肚子,装腔作势的说道:“吃太多了,阿祖肚里胀,泄掉些。” 他晃着身子摇到聂伤的地盘上,来回寻找适合排泄的地方,聂伤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但是眼尖的奴隶都看出他目光如刀,肌肉紧绷,随时都可能发动。 火药味越来越浓,战斗一触即发,满棚的奴隶都屏住了呼吸,睁大眼睛仔细观看。 “这里干净,一堆矢都没有。呵呵,正好给阿祖拉矢。”乌鼬笑了一声,在聂伤的对面蹲了下来。 “找死!!!” 一声厉喝,聂伤果然暴发了,突起一脚,结结实实的蹬在了乌鼬的胸口。 “噗通!” 好大个汉子被一脚踹开,重重的撞到了土墙上,整座棚屋都抖了两抖,尘土草屑簌簌的下落。 “哇呀呀!阿祖活撕了你!” 乌鼬皮厚肉糙,浑似无事一般,立刻借着反弹之力扑了过来,张牙舞爪,状若疯虎。 对手很强! 聂伤丝毫不敢大意,已经翻身起来,严阵以待。 弯腰躲过对方的右臂横扫,左手一个假动作骗得乌鼬缩头,右手后手直拳迎击! “咚!” 拳头重重的轰在了乌鼬的下巴上! “唔!” 乌鼬痛哼一声,头仰了一下,很快恢复过来,挥拳反击。 这厮的抗击打能力太过惊人,挨了这样一记能ko的重拳,竟然不痛不痒! “新身体力量不足,施展招式也很滞涩,十成本事发挥不出一二。” “不能硬拼!” 面前的拳头呼呼作响,十分惊人,聂伤迅速判断形势,与对方拉开距离,灵活的游走,边走边打,打算先试探一番,先摸清对方的底细。 “有胆不要躲!” 就见乌鼬喷着吐沫星子大叫,气势异常凶猛,一上来就不留余力的抢攻,拳拳都照着对方的脑袋而去。聂伤则不停退避,险状连连,好像下一刻就会被乌鼬的大拳头砸碎头颅。 一众奴隶看的心惊肉跳,都为聂伤提着心,眇老已经面如土色,老实人正在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的替聂伤哀悼——为了那根葱。 “哈!” 正以为战斗要结束时,忽听聂伤一声大吼,不再退避,拳脚齐用,发起了潮水般的反攻。乌鼬居然抵挡不住,瞬间挨了好几下重击,踉踉跄跄,差点倒地。 原来聂伤已经看透了他,这厮完全是野路子,根本不知道什么战术、技术,就是硬刚,拉开架势就干,看着吓人,其实三板斧过去之后便黔驴技穷了。 知道对方打的是王八拳,聂伤心中大定,果断出击,拳脚肘膝,各种招式变着花的使。 乌鼬一身蛮力而已,毫无技术,浑身都是破绽,脑袋和身体一刻不停的受到击打,完全被打傻了,只能凭着本能徒劳的挥拳,已经满脸是血,眼睛发直了。 “!!!” 形势突变,几十个观战奴隶都看呆了,他们何曾见过如此花样百出、精彩绝伦的搏斗技术? 在众人眼中,聂伤的脚步如穿花蝴蝶,身形如矫捷灵猫,而乌鼬却笨拙如牛,势大力沉的攻击连连击空,一下都没打中过对方,被聂伤当死人一样随便揍,简直凄惨到不忍直视。 “没想到聂伤这么强!” “果然贵族就是贵族,家族传承的武技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乌鼬完了!” 众人都惊愕不已,判定乌鼬必败。 他们倒是看的热火朝天,聂伤却暗道不妙。他的一通拳脚看着好像打爽了,但却力量不足,无法在短时间内击倒对手,体力消耗又大,再拖下去最后结果就难说了。 “失算了!” 聂伤很是懊恼,激烈的格斗中容不得过多思考,他下意识的用前世那个搏击高手的自己来判断局势,结果用错了战术,导致战斗陷入了僵局。 “归根结底,还是这具身体太弱!” 他抱怨一句,再次改变了战术,忽然收势,双腿立稳了马步,不再躲闪,做出正面搏力的架势。 “嗯?累了,打不动了吗?”乌鼬被雨点般的拳脚打的头晕眼花,猛见对方停了下来,不由大喜,没有多想,立刻冲了过去。 聂伤双膝微曲,重心下沉,等对方扑到时,突然一闪身,潜步从他右肋下钻过,于后抱住对方后腰,腰背一挺,就要做出背投的摔法。 在坚实的土地上,这一下要是摔实了,乌鼬不摔断脖子也得躺上半个月。 “嗨……唔!”可惜,他才把乌鼬抱离地面,身子已经没了力气。 “太差!太差!体质太差!” 身体不争气,聂伤恼火不已,迅速变招,腰一扭,要将对方砸到地上。但乌鼬身子重,体格又大,他力气又不足,虽然扔到地上却没有砸实了。 乌鼬这厮没啥技术,但是打烂仗的经验却很丰富,马上手脚撑地,弓背着抡起砂锅大的拳头往聂伤脸上狠砸,聂伤支起两支手臂遮挡,左支右绌。 形势急转直下,一旁的奴隶们又傻眼了。 “怎么突然就不行了呢?” “唉,他不应该和乌鼬摔角的。” “聂伤以后可要惨了,落到牛蚤手里还不如现在被打死。” 众奴隶一致认为聂伤不可能翻身了…… 正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形势又又又变了! 只见聂伤双手抱紧乌鼬掐着自己脖子的左手,曲起左脚别住乌鼬的左脚,腰一挺向左侧猛力翻转,乌鼬一下失去平衡,又被聂伤骑到身上! “呼呼呼……这蠢物的力、力气还真、真大!”聂伤脸上挨了好几拳,青一块紫一块,气喘如牛。 他还是压不住乌鼬,却也没有强行压制,而是放任对方转身,待乌鼬跪坐起来时,迅速扑到他的背上,右臂从脖子前面穿过,左手紧握右手腕,用尽全力收紧绞锁。 一个标准的裸绞! 乌鼬喉咙里呃了一声,便发不出声音了,他双手抓住脖子上的胳膊,还想掰开,这次却无济于事。 裸绞比断头台更为致命,一旦成型,谁也别想破开。 乌鼬尝试几次无法解开脖子上的绞锁,拼了老命站起来,背着聂伤撞击土墙。 “嗵!嗵!” 土墙差点坍塌,聂伤被撞的脊椎剧痛,感觉肋骨都快断了,仍然咬牙挺着,绞的越来越紧。 乌鼬撞了两下,开始翻白眼了,他双手在空中虚摸着,跌跌撞撞的跑向奴隶群,众奴隶惊叫起来,连滚带爬的躲开。 “轰!” 乌鼬倒地,腿在地上拼命的蹬,两只手朝背后乱抓。聂伤的双腿圈在他腰间,牢牢控制住,不论怎么挣扎都无法脱困。 这种绞法非常致命,它压迫颈部血管和气管,收紧之后,最多只要十秒钟,就能让对手失去意识,再强壮的人也不能例外。 乌鼬的动作越来越无力,脸色涨的青紫,眼球凸出,舌头吐出来半截,眼睛里渐渐没了光彩。 “我要死了吗?”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心中绝望的自语。 这一刻,乌鼬想起了自己当初被商人献祭的那一幕……双手绑在背后,脖子上的绳子深勒入肉,身体挂在高高的架子上,下方站着很多眼睛发光等着分肉的商人。 他要被吊死了! “卟!”临死之前,身体突然不受控制的放了个很响、很长、很臭的屁! 迷糊之中,他看到商人都厌恶的捂住了鼻子,然后又听一声尖利的怒喝,脖子一松,掉了下来。 原来商人贵族认为这个人牲的恶心行为亵渎了神灵,不能献给神。 一个屁拯救了他,也因为这个屁,他在奴隶中名声大振,从此便得了个‘鼬’的美名。 “阿祖注定要被绞死吗?”乌鼬的最后一丝神智消失了。 奴隶们看见乌鼬的身体不再动弹,脑袋软软的垂下,又见聂伤满脸杀气,手臂上肌肉筋凸,没有一丝放松的意思,都不由得心生恐惧。 “乌鼬死了!” “他杀了乌鼬!” “聂伤杀了乌鼬!!” 眇老猛然从呆滞中醒悟,急忙爬了过来,抓住聂伤的肩膀使劲摇晃,大声叫道:“伤,够了,快松手!杀了人,隶臣会打死你的。” 聂伤不为所动,一脸冷酷,心里默默在计数:“……十三,十四,十五。”数到十五秒时,才松开了手,乌鼬像堆烂肉样摊在地上。 推开压在身上的乌鼬,在群奴敬畏的眼神中,聂伤扶着墙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感到头晕目眩,眼前的景物如水幕一样晃动、虚化。 他拖着脚步艰难的挪到空地中央,站在屋顶月光漏下的地方,左右看看,嘴里低语:“裁判呢?” “混蛋裁判哪去了?” 他决定不等裁判,在灯光聚焦下,高昂着头,把右拳高高举起,用尽全力高呼: “胜利者,聂伤!” 万众齐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七章 人面兽心 又是一日鸡鸣时,天气阴沉沉的,就像隶臣的脸色一样。 今天这样的天气,很可能会下大雨,一旦雨落下来,道路湿滑泥泞,木料的运输将更加艰难。 一个家奴站在脸色阴冷的隶臣面前,一边解说着什么一边对甲棚奴隶指指点点。 隶臣眉头紧皱着,打量了一下鼻青脸肿、精神萎靡的乌鼬,目光又转到同样鼻青脸肿但却神情镇定的聂伤身上,停留片刻,对家奴吩咐了几句。 聂伤正忐忑时,便见那家奴走过来,用竹鞭指着他喝道:“你,还不快命他们排队。” “呼!”聂伤长长的出了口气,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圉头之位稳了!” 他应了一声,跑前跑后,也不打骂,很快就把队伍整理好了,速度比乌鼬那粗胚当圉头时快了几倍不止。 那隶臣见了,微不可察的点点头,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 今天继续采木,这番换了甲棚先运输,乙棚伐木。 新任圉头,聂伤毫不客气的承担起了指挥劳作之责,喝呼群奴来去,家奴们见他积极负责,安排妥当,也懒得插手,只管在一旁监察。 众人依着昨天的法子,绑好绳索,穿上抬杠,正要上肩,忽听群狗狂吠,接着便听一人高呼:“有人逃啦!贱奴逃啦!” 聂伤心中一惊,忙放下手中木杠,扭头去看。 就见所有的牧奴犬都对着一个方向吠叫,却没有一条追上去,它们经过训练又经验丰富,知道自己一动,其他奴隶就会趁机逃跑,所以都在坚守岗位。 坡上林地的乙棚奴隶跟着骚动起来,家奴和士兵紧张不已,纷纷持着武器围了上来,喝令奴隶放下器具不准乱动,甲棚之人也被命令放下抬杠原地坐下。 “是哪个棚的贱奴逃了?逃了几人?”隶臣仲柏大声喝问。 “是乙棚的,跑了……”一个家奴忙问乙棚的圉头:“牛蚤,跑了几个?” 就见乙棚奴隶中一个矮壮的扁脸汉子战战兢兢的答道:“跑了两个,都是伐木的。他们还……还带走了一把大钺。” “混蛋!该死的混蛋!” 隶臣一听,气的七窍生烟,跳脚大吼:“快!快给我追!” “吾弟,你莫乱了阵脚。” 那戍长苍拿着武器赶了过来,安慰他道:“区区两个逃奴而已,你在这里守着,我带几个人去追,保准一个也逃不了。” “那就有劳兄长了。”隶臣仲柏忍着气应道。 苍也不多言,背好弓箭,腰插铜刀,手持短矛,带着三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还有指挥两条猎奴犬的家奴,以及另外三条牧奴犬,蹑踪追进了丛林里。 伐木场这边一时安静了下来,奴隶们已经被集中在一起,两棚人分成两堆坐在空地上,家奴、士兵和牧奴犬警惕的守在四周。 隶臣像头愤怒的公牛一样在人群中来回查看了一番,又气冲冲的坐到一旁的树桩上,命人把那乙棚圉头牛蚤带来,问了几句后便怒不可遏,抡起鞭子狠狠的抽打。 那牛蚤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只是不住的惨叫求饶。 “啧啧啧,乙棚真是霉运连连呀。” “是啊。昨日运木时便倒霉事一件接一件,死伤好几个,今天又跑了两个。” “呵呵,还是我们甲棚运气好,什么晦气事都没遇到,一个人也没少。” “这段时间运气的确非常好,一定是聂伤给我们带来的好运。” “对啊,聂伤可是炎帝后裔,再怎么沦落,身上残留贵气也足够给我们这些贱-人用了。” 众人在聂伤身边悄悄议论着,话题从乙棚那里逐渐转成了拍聂伤马屁。 聂伤不为所动,目光在四周打量着,他观察到自己这边的人都紧坐在一起,伸长脖子看热闹,而乙棚奴隶却稀稀拉拉、无精打采的,不禁疑惑道:“大家干着同样的活,怎么乙棚之人颓废成这般模样?” “嘻嘻嘻。”就听大癞在身边贱笑道:“乙棚那里的日子可不好过。” “哦,怎么回事?是那牛蚤太凶残吗?”聂伤察觉他表情有异,追问一句。 “你不知道吗?” 大癞脸色古怪靠近他,低声说道:“牛蚤喜欢搞男人,乙棚所有人都是他的‘妻妾’,那狗东西简直把乙棚当自己的王宫了,一天要弄好几个,还封了好几个家臣一起搞。乙棚之人天天被他羞辱,不出事才怪。” “多亏乌鼬跟他不一样,否则的话,我宁可去死也不想被人捅`屁-股!”他后怕的摇摇头。 “竟是这种龌蹉事!”聂伤感到恶心难忍,对这个牛蚤厌恶之极。 这时他才想起来昨晚和乌鼬搏斗时,这货也提过要把自己送给牛蚤搞,不由的朝乌鼬看去,只见这鸟人蔫头蔫脑的躲在人群最后,看到自己望来,脖子一缩,急忙低下了头。 “哼,倒是识相。” 聂伤觉得一场决斗好像不能让对手彻底屈服,准备再揍乌鼬几次,打的他心服口服,没想到这货从昏迷中醒来后,直接就认怂了,乖的像条狗一样,让他想打都找不到借口。 至于乌鼬是不是在卧薪尝胆,想要积蓄力量报仇,聂伤一点都不担心。他现在享有圉头的收贡权,吃的多了,身体会越来越强壮,双方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因为怕逃亡之人的行动引发奴隶的动乱,身边的看守之人也少,隶臣没敢再让群奴劳作,只能让他们无所事事的待着。 眼看着自己的任务被拖延,他心中怒气更盛,把那搞`基的牛蚤当成了出气筒,死命的抽,甲乙两棚的奴隶看在眼里,心中都不停叫好。 这般闲着,众奴隶求之不得,都期望逃跑的同类能多坚持一会,好给自己多争取点时间休息,谁知还不到小半个时辰,追兵便返回了。 几条狗身上染着血,当先冲出树林,接着便见戍长苍雄赳赳的朝这边招手,他身后跟着的士兵则架着两个血人,一路血迹走到人群前面,把手里的不知死活的逃奴扔下。 “哈哈哈。”苍迈着大步,得意的大笑道:“仲柏,为兄没有食言吧?我把人给你抓回来了。不过快要死了,你又损了两个人力。” “多谢苍兄。此等逃奴,坏我之事,正该处死。” 隶臣仲柏一点喜色也无,反而怒气更盛,他恨恨的跺了地上的血人两脚,对身边家奴下令:“把他们绑到树上,我要亲自动手才能解恨。” 待家奴绑好了,他拔出腰间短刀,一人胸口一刀,熟练的剜出心脏来,将其中一颗送到苍面前:“一点心意,感谢兄长和众戍士助我。” “哈哈,客气什么,一起享用。” 苍接过热乎乎的心脏,递给一个士兵,吩咐道:“新鲜人心最是脆嫩可口,立刻动手烹了,我等共食之。” 仲柏看着两具尸体,叹道:“可惜躯干没有经过巫祝施咒祛浊,不能食用,浪费了。” 苍瞅了一眼,不屑的摆手道:“皮包骨而已,又脏又臭,能吃我要下不了嘴。喂狗吧。” 他一声唿哨,早就急不可耐的群狗轰然扑上,疯狂撕扯争抢,七八条大狗很快就把两具尸体吞吃的干干净净,连骨架都叼到各处埋藏了起来,转眼间原地只剩下两个血肉模糊的圆球。 那隶臣则拿着另外一个心脏,端端正正的摆在一个光洁的树桩上,在心脏周围用血画了一圈图案,跪地伏拜,高声祈道:“柏以此献雨神,祈天晴勿雨!” 奴隶们好似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都神情麻木的看着,有的甚至完全不在乎,自顾自的聊天睡觉吃草,聂伤却看得浑身发冷,手颤个不停。 就在他准备向商人妥协时,现实又一次用残酷的事实打醒了他,商人是多么凶残,多么没人性! “彼辈,人面兽心,非人也!” 聂伤看着眼前这些代表着当世最高文明的商人,眼神越来越冷酷,“若能逃出生天,此生定要毁灭这个吃人的王朝!” …… 很快又开始劳作了,仲柏祈神失败,天上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看头上积聚的黑云,估计会越下越大,这种天气根本没法干活。 可是隶臣已经被诸多不顺刺激的发疯了,哪里还管这些,他自己站在雨里亲自监工,逼迫众奴隶加紧劳动。 聂伤和其他人一起抬着木料冒雨往回走,脚下不停打滑,步步维艰,一不小心就全体摔个四脚朝天,木料乱滚砸人,运输过程无比艰难,实在想象不出怎么才能运回去。 押运的家奴毫不理会的众人的哀求,只管卖力驱赶队伍前行,聂伤见这样下去,恐怕自己一棚人全部摔死也把木头抬不到目的地,心下一狠,招呼所有人把木头放下。 几个家奴和士兵见状大吃一惊,以为他要造反,都抓紧了武器,紧张的喝问道:“奴伤,你要作甚?” 聂伤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喘着粗气道:“我又想一个运木良策,求见隶臣。” 家奴们松了口气,他们也已经受不了了,像这样不顾死活的强硬驱赶,真有可能把奴隶逼反,非常危险,如果有改善的办法,他们当然乐意见到。 “好,我这就带你去见隶臣。”一个家奴命其他人原地等待,自己带着聂伤急匆匆往伐木场赶。 队伍行出还不到一里地,很快便返回,不等隶臣怒气爆发,那家奴就急忙告知了原委。 “你、你又想到了良策?”隶臣浑身湿透,双眼发红,精神状态已经有些癫狂了,满脸期望之色紧盯着聂伤。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八章 无耻无信 “什么?借溪水运?你当我是愚人吗?” 隶臣听了聂伤的建议,顿时暴怒,指着路边的小溪叫道:“溪水如此之浅,细枝都飘不起来,焉能浮起千斤巨木?” 他越说越怒:“难道是我这两日善意相待,让你这贱奴不知好歹,故意戏弄与我?” “啪!”一鞭子就抽在聂伤左脸上。 聂伤感到面上刺痛,一摸一手血,不禁怒气攻心,杀心乍起,差点没忍住就要动手扭断此人的脖子。 他大口吸气,好不容易才把怒火按捺下去,立刻弯腰低头免得暴露心思,低声道:“大人且容我细说。” “哼!”隶臣把鞭子在空中虚抽几下,背过身去,气咻咻道:“好,让你说道,若敢乱言一句,那边两个人头就是你的下场。” 聂伤看了眼树桩旁已经被雨水洗刷干净的人头,嘴角抽了一下,平定气息,缓缓解释道:“若是在平日,溪水自然运不了巨木,可是今日却有不同。” “不同?”隶臣狐疑的朝四周看了看,忽然抬头看着天空,脸色转喜道:“你说的是……下雨吗?” “正是。”聂伤也抬头看天,接着说道:“看样子这雨会越下越大,溪水定然暴涨,此时正可借用水势运木。” 隶臣依旧有些怀疑,拧着手里的竹鞭思索了半天,又道:“这溪水一路形势我也晓得,有好几处泥涂浅滩,好几道深沟急弯,就算溪水暴涨,也过不得这些地方。” “大人,事在人为!” 聂伤抬起头来,铿锵有力道:“遇浅滩,当挖掘通道,逢弯道,便拖上岸来,抬行几步,即可再入溪中,阻碍虽多,却并非艰险难过。” “可是……掘道?那要花费多长时间?” “小人仔细观察过溪水形势,据小人估算,水涨至髀,要挖掘十一二处,高至腰,只有五六处,至胸,则一处皆无。” “而且只要将浅滩挖开一道水口即可,不需要全部挖掉,在溪水湍急时,泥涂会被水流冲开,极易挖掘,最多只需……” 聂伤看着那隶臣发光的眼睛,迟疑了一下,一咬牙道:“半日!最多半日,就能掘开。” “待打通水道,所运之木,皆可顺流而下,轻松运至家门。那时别说七十料木材,就算一百料,也可以在一天内运达。” “这……”隶臣听的脸色通红,搓着手,原地不停的来回踱步,还是犹豫不定。 那戍长苍在一边听着,不耐烦道:“既然有法子,就赶紧用,你还等什么?” 隶臣道:“我是担心,万一此奴的办法不可行,岂不白白浪费半天时间。想找贞人占卜也来不及了。” “切!”苍嗤笑道:“反正你也完成不了任务,还不如试上一试。” “嗯,兄长说的有理。就用这个法子!”隶臣终于下定决心,打起精神,焦躁之色一扫而光。 他用竹鞭道:“午时已过。” 聂伤如遭雷击,呆在当场,这尼玛的太阳都看不见,你怎么确定午时过了?你看手表了吗? “不过看在你屡次献策助我,特别是这次开掘水道,你不但献出良策,出力也最大,我就免你的死罪。且安心劳作,我不会让你难过的。” 隶臣说完,转身躲雨去了,留下落汤鸡一般的聂伤在大雨中发呆。 …… 采木之事,瓶颈就在于运输,伐木其实并不太困难,解决了运输难题,此事就可以轻松完成。 现在水道打通,大雨一时半会也不会停,隶臣立时放松了下来。他心中喜悦,不再逼迫掘道的奴隶,命他们在水路尽头稍事休息,又派出家奴去不远处的家里取来酒肉吃食和两筐糟团来。 隶臣和家奴一伙聚在避雨处吃着酒食,躲在树下淋雨的奴隶也一人赏了两个糟团,大家都十分满意,吃完糟团又都下水摸水产。 聂伤坐在一棵大树下沉默着,其他奴隶奉上的螺蚌蟹蛙等物摆在面前也无心食用。 “伤,怎么了?水道通了,大伙不用再抬木头受罪了,你也立下了大功,怎么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眇老见他神色不对劲,过来询问。 其他人都不知道隶臣的那番话,聂伤也不打算说,瞅了眇老一眼,强笑道:“无事,就是累过头了,浑身无力。” “哦,也是。你今天奔波来去,又卖力干活又喝呼指挥,的确太累了。” 他从箩筐里挑出一条大泥鳅来,用水冲了冲,递给聂伤道:“多少吃点东西吧,有食物垫肚子,会好一点。” 聂伤盯着那条浑身滑腻拼命摆动的泥鳅,忽然一把夺了过来,放到嘴里狠狠的嚼了起来,血水溅的满嘴满脸都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九章 畜群菽豆 大雨连下了两天,伐木任务顺利完成。 这日天色放晴,奴隶们难得一次没有被早早叫醒,直到天光大亮时才有家奴到来,只在门口叫出圉头下令。 聂伤走出圉棚一看,只见后院污水横流,遍地泥泞,一片狼藉。 因为这里饲养着大量牲畜,堆积的粪土没有及时清理,被雨水一淋,冲的满院子都是,而他们今天的任务正是清理粪堆。 这事不甚紧迫,隶臣没有来,因采木劳累了三日的家奴吩咐了两个圉头几句,便坐到一边的草亭子里懒洋洋的打闲聊,任圉头自己安排。 “甲棚清理东边,牛圈、马厩,你们负责西边,包括羊圈、猪圈,怎么样?”聂伤对矮壮的乙棚圉头牛蚤说道。 那牛虱壮的像头牛犊,满身鞭痕却浑不在意,也不回话,而是眼睛放着贼光上下打量着聂伤。 “你就是聂伤?”他咽了口口水,揉着下巴嘿嘿笑道:“看不出来啊,你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子,居然能打败乌鼬那夯货。” “我怎么不信呢,来,让我摸摸,看你骨肉生的怎样。”说着便伸手来摸聂伤的脸。 “我……擦!”聂伤险些气晕过去,一把攥住他的两个指头,往上一撇,痛的这厮哇哇直叫。 “哎呦,断了断了!小子快放手!” 聂伤怒火中烧,哪里会饶他?下了狠手用力掰,牛蚤惨叫着跪倒在地上,几个家奴见了,忙呵斥起来。 聂伤瞅了家奴一眼,放弃了掰断这恶心东西手指的想法,却也没有松手,依旧紧攥着他的手指,冷冷道:“马厩我来扫,其他都是你的,如何?” 牛蚤已经痛的满头是汗,生怕真被拗断手指,哪里还敢反对,跪在地上忙不迭的点头道:“好好好,你扫马厩,其他都是我的。行了吗?赶紧松手!” “哼!”聂伤把他的手甩到一边,转身进了圉棚。 牛蚤抱着手指站了起来,盯着他的背影目露凶光,跃跃欲试想要扑过去,扭头看到家奴们很不高兴,只好恨恨的骂了一句,往乙棚去了。 回到圉棚,面对众人询问的目光,聂伤没有说话,若有所思的观察着棚里的情况。 半晌,他才开口道:“棚里太脏,今天正好趁着机会一起清理了。” 众奴隶看着身下的肮脏草堆,都不愿意起身,似乎很是留恋。 聂伤不管他们怎么想,立刻大声下令:“乌鼬,大癞,你们两伙人去清理马厩。” 他已经把甲棚奴隶分成了三伙,任命了三个头目,分别是乌鼬、大癞和老实人。 “是。” “好的。” 经过这几日的事情,甲棚众奴彻底服了聂伤,乌鼬和大癞急忙应声,招呼自己手下匆匆出门去了。 聂伤看着剩下的奴隶和老实人,又道:“厨,眇老,你这一伙留下,把棚里清理干净,不得见一根草,一坨矢。明白了吗?” 厨就是老实人,因为做过厨工,现在被叫做厨。 “可是,这些草……” “休要啰嗦,按我说的做!” 厨不理解聂伤的命令,正要发问,却被聂伤呵斥回去,忙叫人起来,抱起地上黏糊糊的草叶往外面扔。 这一翻腾,棚子里更臭了,聂伤待不下去,捂着口鼻出了门,就见外面马嘶牛叫,猪羊成群,践踏着烂泥,浩浩荡荡往大门而去。 此时的家畜大都依赖野外放养,人类供给的食物所占分量不多。因为大雨,牲畜们已经两天没有出外觅食了,消耗了不少储备的草料,所以天一晴,牧奴们便赶紧把牛羊马猪都赶出来放牧。 大群大群的黑猪首先出发,后面是挨挨挤挤的羊群,哼唧唧、乱哄哄的往大门处跑,聂伤被它们挡住了去路,只好站在圉棚门口看着。 只见眼前的黑猪个个瘦削凶悍,獠牙半露,鬃毛竖立,一看就知道是驯化没多久的野猪。不过它们也已经习惯了和人类相处,两个赶猪的牧奴手持长杆,嘴里‘唠唠唠’的叫着,很轻松的就控制住了上百规模的猪群。 后面的羊群则都是长着长尖角的灰毛山羊,能跑能跳,性情活跃,咩咩叫着汹汹而过,可能有两三百只之多。 羊群之后是牛群,四五十头,黄牛黑牛都有,除了身材小一些,倒是和后世的牛没多大区别。 等其他牲畜全部走完,最后出来的是马群,数量也最少,只有二三十匹,由几个牧奴小心的牵着。 “这是驴还是马?”聂伤仔细观察着从眼前经过的马匹,心中很有些疑惑。 这些马个头太小了,也就比驴子稍大一点,脖子往前探着,没一个昂首挺胸的,都一副灰不溜秋的挫样,后世矮小的蒙古马也比它们威风许多。 就这样的一群劣马,在原主的记忆中居然都是正常马匹,甚至其中好几匹都可以称得上良马。 “还是驯化时间太短的缘故。”聂伤略一思索大概也想明白了原因。 家马是由野马驯化而来,野马本身就是驴子一样的体型,负重能力差,智商低,经过人类数千年的定向选育,才培育出和野马形象迥异的高头大马。 而现在这个时候,人类繁育家马的时间还不够长,所以还是这幅原始模样。 “怪不得这个时代战车盛行,骑兵不见踪影,马匹如此矮小,也只能拉车了,骑着打仗就别想了。” 聂伤倚在门口,抱臂思索着:“等到能骑战的马匹培育出来,估计还得几百上千年时间吧。” 其实这样的马也不是不能骑,像骑驴一样代步也可以,这也是此时很广泛的一种出行方式,只是不能用来冲锋陷阵。 就像走在畜群最后的一个人,骑着匹盖了软蒲垫的黑马,高高在上,挥着马鞭对身边的牧奴发号施令:“今天牲畜都饿了,不好约束,去圉棚那里要几个贱奴来帮手。” “是,牧臣大人。” 一个牧奴得令,正要离开,那干瘦的牧臣看了门口的聂伤一眼,又道:“再去告诉留守之人,看好幼畜和草料,特别是鸡鸭禽卵,莫要被这群贼贱奴偷吃了。” “……把我当贼了。”聂伤一阵无语,只好把目光从畜群上移开。 那牧奴来见在一边偷闲的家奴,说了借人之事。 放牧是项技术活,还涉及主家重要财产的安全,一般都由具有专业知识的牧奴来做,不会让责任心不强的贱奴插手。 但既然牧臣开口了,家奴也不好拒绝,反正也不忙,便招手让近处的聂伤过来,命他派几个人给牧奴。 聂伤没在意,随口从收拾圉棚的厨一伙里抽了四个人给了那牧奴,便自去马厩处看众人干活。 马厩外堆了一大堆马粪,内部也铺了一层,不过却有一个牧奴堵在门口,目光警惕盯着一帮贱奴,不让他们进去。乌鼬和大癞则领着众人正和那小牧奴争执。 “不让进就别进,不清理马厩少干点活还不好吗?”聂伤走了过去呵斥群奴。 众奴隶面色怪异,大癞贼兮兮的拉过他,在耳边悄悄说道:“伤,马厩里有好吃的。” “哎,你们还真准备去偷吃草料呀!找死呢?”聂伤心下大骂,摆手道:“他们早就在提防我们了,哪能让你吃到草料。” “不是草料。”大癞急急解释道:“马粪里有豆菽,很多豆菽。外面粪堆里的已经臭了,吃不了,新鲜马粪里却可以。” “对对对。”乌鼬也急忙插话道:“这两天马匹都在厩里没出去吃草,吃了很多菽豆,一圈马粪至少能淘出一斗菽豆。” “哦?”聂伤略一思索,便走到那牧奴面前,大声质问道:“你家牧臣命我等清理马厩,你又为何阻拦?” 那牧奴根本不屑他们这群贱奴,一脸鄙夷的指着聂伤鼻子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和我这样说话?少废话,不准进就不准进,都给我滚开!” 聂伤回头去看几个监工的家奴,见他们都往乙棚那边去了,呵呵一笑,忽然一把揪过那牧奴,反手搂住,同时一只手捂紧了这厮的嘴。 “伤,你这是……做什么?千万不要伤他!”身后的贱奴都被他的行为弄傻眼了,一个个大张嘴,紧张不已。 “做什么?当然是作工了!” 聂伤瞪着眼睛喝道:“我们听隶臣的还是听这厮的?隶臣命我等清理马厩,我等就清理马厩,不能因为这厮阻拦就偷懒不干活。” 众奴隶听了,眼神逐渐由茫然变得兴奋,都反应了过来,纷纷叫道:“对啊,我们在执行隶臣的命令,管这厮作甚。” “找根草绳来,把这厮绑了。”聂伤把牧奴按到在地。 很快就有人解下腰间草绳,众人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把牧奴绑成了粽子,嘴里塞了一团草,扔到一旁的草堆里,然后就冲进马厩,趴到马粪前便双手开扒。 “别全吃了,给厨他们也留点。”聂伤看着他们把马粪里找到的东西不停的往嘴里送,叹了气,安顿了一句,走到门口坐下等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章 伤无可医 乙棚那里自牛蚤回去后就一直没见人出来,后来家奴们也都钻了进去,里面吵吵嚷嚷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会发生内讧了吧?”聂伤坐在马厩门口看热闹。 正猜测时,就见两个家奴骂骂咧咧的出了门,奴隶们也跟着涌了出来,最后又抬出来三个人。 把那三人小心的摆在地上,乙棚奴隶都缩着脖子蹲到墙边无声的等待着,两个家奴面对面商量了一会,又问了牛蚤几句,其中一个左右看看,看向聂伤并朝他招手。 “乙棚的事,找我做什么?” “喂,你们吃快点。”聂伤心中疑惑着,对马厩里叫了一声,起身走了过去。 到了地方,才发现地上躺着的三人都是伤员,一个脚肿的不像样子,一个腿骨扭曲,还有一个左肩凹下去一块,伤情看起来都很严重。 “独眼呢?”一个家奴问他。 “啊?”聂伤愣了一下,才明白是眇老,回道:“在圉棚里干活呢。” “你快去把那老瞎子叫来。” “是。” 聂伤忙跑去甲棚找眇老,眇老正在收拾他的宝贝草药篓,问了下情况,挠挠头道:“是采木受伤的那几个呀,骨头断了,天天去治,把我的草药都耗光了。” 聂伤翻看着他的草药,问道:“你这草药到底能不能救人?” 眇老拨开他的手,神情严肃的说道:“当然能救,不然我能活到现在?” “原来是救你自己的。” 聂伤不禁失笑,摇头道:“我看那三人伤情甚重,你能治好吗?” 眇老无言半晌,沮丧的放下药篓道:“我配不齐药材,又无法向神农献祭求得神力入药,所以……治不好。” “药配不齐也算有道理,神力还是算了吧。”聂伤瞅了瞅他,没再多说。 二人来到乙棚门口,那家奴问眇老:“独眼,你看看他们的伤怎样了?” 眇老没有动弹,摇头说道:“不用看,没救了。” 旁边一个乙棚奴隶闻言,急切的叫道:“眇老,你再看看,他们抹了你的草药,已经好、好多了。请你、请您老再看看。” 眇老转过头,叹气道:“我的草药只能治点皮肉伤,治不了骨伤,他们……唉!” “老瞎子,治不了你怎么不早说?” 牛蚤突然跳了出来,抓住眇老的胳膊叫道:“快把这几日付给你的口食还回来。” “我、我……我也用掉了不少草药,让他们疼痛稍减,那是我辛辛苦苦才采集到的,应该付我报酬。”眇老语气虚弱的争辩着。 “治不了就是治不了,谁让你减他们疼痛?别啰嗦,快把口食给我。”牛蚤把眇老像布偶一样晃。 “放开他!”聂伤喝了一声,一把将牛蚤推着倒退几步。 牛蚤立刻冲了回来,一脸凶相瞪着聂伤叫道:“白脸小子,欠搞是不是?” 聂伤寸步不让,目光迎了上去,和他几乎脸贴脸对视着,轻蔑的说道:“好啊,我就喜欢看你像娘们一般叫着,跪在我胯`前求饶。” “你……”牛蚤一下脸涨的发紫,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 他刚才被聂伤抓住手指头跪地求饶的怂样被好多人看到了,很是丢脸,不过只是一时不慎吃了亏,没有太往心里去。可是一旦跟那种事联系起来,对于一个纯正的攻来说,那羞耻的姿势,简直不能忍。 “白脸奴,我是捅人的!”牛蚤瞠目大吼,挥拳就要打,聂伤也做出格挡反击的动作。 “喂,你们两个要作甚?快散开,别添乱!” 两个家奴眼看甲乙棚的圉头要打起来,急忙大喝,一人抽了几鞭子,将二人分开。 牛蚤鼻子里喷着粗气,隔着人群恨恨的盯着聂伤,聂伤手指地面,示意他跪下来舔,把牛蚤气的额头青筋直蹦。 “独眼,你确定他们治不好了?”赶开了闹事的圉头,一个家奴恼火的问眇老。 眇老活动着胳膊,摇头道:“除非吃好睡好用好药,再请巫师祈天做法,否则……” “够了,知道了。” 家奴不耐烦的打断他,他们自己都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何况是贱奴。 “隶臣吩咐过,这几人要是废了便抛掉,免得整日号哭影响其他人。” 一个家奴说着,叫过牛蚤,踢了他一脚,喝道:“还不快把地上的扔了,留在这里听他们嚎吗?抛到犬窟,赶紧回来干活,甲棚都已经干了半天了,你们还在磨蹭。” “是是是。”牛蚤接到命令,自己扛起一个受伤奴隶,又挑了几个人抬着另外两个,不顾伤员的哀嚎,一溜烟跑到出了院子。 不一会,就听院墙外传来了瘆人的惨叫声,相伴而来的,还有野兽争食的吼叫。 乙棚奴隶大都木然看着这一幕,只有一两个人在悄悄抹泪,家奴则无所谓的回到草亭子继续歇息。 聂伤从声音传来处收回目光,舔了舔嘴唇,看到眇老弯腰驼背的站着,便拍了下他的肩膀道:“这里的事完了,你去清理圉棚吧。” 眇老神情萧索的走了,聂伤心里压抑,返回马厩,把豆子吃的差不多的众人叫起来开始干活,同时没忘记叮嘱一句:“小心点,千万别受伤了。” …… 家奴没有提供工具,众奴隶只能用手刨起粪土,再抱起一团来扔到大门外面的林子里。因为浸透了水,粪土稀稠,搬运效率很低,所幸人多距离近,也不赶时间,慢慢干着倒也轻松。 “可惜了这些粪。”聂伤利用圉头的特权,一直没有沾污物,只是站着指挥,一边嫌脏一边又觉得浪费。 此时的农民已经懂的用腐植肥田了,只道草木遗灰还馈草木,却不知利用粪肥,人畜粪便被当做肮脏废物抛弃。 吃过午食,又劳作了一个多时辰,活就已经干完了,又把泥泞地面清理了一下,聂伤便来向家奴汇报,乙棚却连一半都没有干完。 甲棚的劳作效率远远高于乙棚,家奴心里一直都很清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干的比乙棚少,但牛蚤没来告状,说明其中有说得过去的原因。 两个圉棚之间的纠纷,二人也懒得管,想想也没什么事情了,就挥挥手,让聂伤带人回去休息。 聂伤又请示道:“棚中栖身所用草叶,腐烂潮湿不堪用,易生疾病,我等想采些新草铺垫,望二位家人允准。” 家奴商议了一下,点头允了,“就在门口采草,勿要走太远,否则被狗吃了,算你自己讨死。” “我等晓得。谢过二位家人。” 聂伤马上召集所有人,到大门外的溪边先洗干净身上粪水,接着就捋树叶,薅茅草。 众人抱着新草欢天喜地的铺到棚里,虽然绿草依旧潮湿,但却干净清新,比之前黏满了矢尿的,不知多少代奴隶用了多少年的腐草好了百倍不止。 聂伤又重新划分了铺位,所有人皆沿着三面墙睡一圈,中间是空地,最里面的墙边掏了一条沟,是厕所,每天安排人清理。 “以后排便都到此处来,哪个要是敢再乱排,我踢爆他的卵!” 群奴听了圉头的狠话,都不由得夹紧了双腿,一头称好,只有睡在沟边的奴隶哭丧着脸。 按照圉头的规定,除了三个伙头和眇老能自选铺位外,其他人都抽草签决定,谁让他们运气不好,抽到了那个位置呢。 …… 半日无事,天快黑时,环境一新的甲棚里,大伙歇够了,纷纷拿出从粪堆里找出的菽豆和蛴螬,也就是屎壳郎和一些甲虫的幼虫,还有采草时在树林里找到的东西,开始进食。 聂伤拒绝了高热量的菽豆和蛴螬,吃着别人进贡的草根野果,心里惦记着借给牧奴的四个同类,“但愿他们没有被人虐打。” 正想着,就听到外面畜群的脚步声和叫声,不一会,门被打开了,四人一起出现在了门口,看着棚子发呆,“诶,怎么变样了?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聂伤招呼他们道:“没走错,过来,那里是你们的位置。” 四人迟疑的走了进来,聂伤发现其中一个人走路一瘸一拐的,仔细一看,小腹上有道伤口,便叫过来询问。 “叫猪撞身上了。”那受伤的中年人满脸皱纹,嘴唇发白的说道。 另外一个郁闷的解说道:“猪群惊了,朝深沟里奔去,牧奴们拦不住,那牧臣就让我们去拦,说要是淹死一口猪,就抽我们一百鞭子。” “我们几个只好跑到沟边挡在猪群前面,又叫又打,总算赶了回去,扁却被猪撞上,猪牙戳进肚子里了。” 聂伤看了下那伤口,虽然看着小,其实已经深入体内。在这里的恶劣条件下,靠着眇老那可能连盐水效果都不如的草药,这个叫扁的奴隶死定了。 “没甚事,小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扁笑了笑,睡倒在自己的铺位上,闭着眼睛,无比享受的闻了闻青草味,感慨道:“真怀念家里铺上的干草味啊!” 他躺了一会,又抬起头对聂伤道:“伤,那牧臣说要奖赏我们,问要什么。我们想你比我们都聪明,就说等你决定,你去找牧臣说一下吧。” “嗯。”聂伤点点头,沉默了一会,站起身来说道:“我去给你找干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一章 为人为畜 “哞……” “咩咩咩……” “哼哧哼哧……” 大群牲畜涌进了大门,在牧奴的驱赶下往圈里而去,时而有几头桀骜不驯的畜生不服管教逃离群体,立刻就有牧奴带着牧犬追逐鞭打,偌大的畜院到处都是奔窜叫喊的人畜。 在一片混乱中,聂伤找到了牧臣,他正在马厩门口听那被绑的马厩牧奴讲述着什么。 那牧奴一脸委屈,指手画脚的描述着,说话间看向圉棚,正好发现聂伤,顿时激愤起来,指着聂伤高声尖叫:“就是那个贱奴!” 身材矮小的牧臣看了过来,表情阴沉的盯着聂伤,手里的皮鞭一下下的敲打着手心,看样子准备等到畜群走尽就要来抽打聂伤。 “呵呵,狗奴才告状了。” 聂伤心中冷笑,没有退缩,找到机会迅速从畜群的空隙间跑了过去,直接来到马厩门口,对牧臣施礼道:“牧臣大人,小人来替那四个小奴领赏。” 那牧臣很是意外,没想到他还敢来见自己,顿了一下,沉声问道:“是你绑了我的留守牧人?” “是。”聂伤大声回答。 “好大的狗胆!” 牧臣一声怒喝,举鞭威吓道:“你一个贱奴,竟敢对牧人动手,想要造反不成?” 聂伤作出一副憨直神态,梗着脖子道:“我等奉隶臣之命清理马厩,只知完成隶臣所托,不管其他。这位牧人阻碍小人完成任务,小人迫不得已,只好请他到一边歇一歇。” 牧臣瞪着他看了一会,见他神色坦然,毫无惧色,脸上怒色渐收,放下了皮鞭,摸了摸胡子道:“也罢,你有责任在身,又是为我劳作,也没有伤人,此事我就不追究了。” “大人,可是他……” “啪!” 那牧奴在旁边叫了起来,话还没说完,头上就挨了一皮鞭。 “蠢物!” 牧臣用马鞭指着他骂道:“叫你看好东西,不是让你守门,不放他们进去,他们怎么清扫?”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今天事情繁重,又要放牧又要清理粪土,人手不足用,这些贱奴是我在隶臣面前说了许多好话才借到的。不让他们清扫马厩,难道你去扫?” “看个空马厩都看不好,你能做什么?再犯错我就把你扔到圉棚里去,和那群绑你的贱奴睡一起。” 他越说越气,照着那牧奴头上又是几下,喝道:“还不滚去洗马!” 牧奴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纠缠,抱着脑袋连滚带爬的钻进马厩了。 “我手下怎么全是这种没用的东西。” 牧臣打跑了牧奴,叹了口气,转身对聂伤道:“你这贱奴倒是个敢做敢为有担当的。看你样子,出身似乎不低,应该有些能耐。可懂畜牧之事?” 聂伤回道:“小人故国在北境,半农半牧,畜群如云,自然懂得。” 牧臣上下打量着他,忽然问道:“我这里正缺得力之人,你可愿来做个牧奴?” “啊?”好消息来的太突然,聂伤一呆之后,又惊又喜,来不及多想,急忙回道:“小人愿意!” “那好,我去找你们隶臣说说,看他愿不愿意放人。” 牧臣颔首微笑,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道:“那四个人今天立了功,我答应要奖赏他们。嗯,你们商量好了?想要什么?” 给贱奴的奖赏而已,能有多好?聂伤知道轻重,可不敢狮子大张口,试探着说道:“圉棚内潮湿难耐,铺草腐烂,小人见马厩后有一堆陈草,想请大人赐予我等做铺盖。” 那是一堆被马匹践踏过的干草,还混有些许马粪,牲畜不食,已经不能用作草料了,不过却不是废物。 这个年代普通人的生活也异常艰苦,不论家奴还是商国平民,平日里铺盖的也大都是干草,干草还可以用作建材、燃料。总之,那堆干草还有点价值,被很多人惦记着,正常情况下怎么也轮不到给贱奴用。 所以能不能求的此物,聂伤也没有信心,提着心看着牧臣。 牧臣果然犹豫了,聂伤见他似有拒绝之意,忙道:“大人,那四人之中一人肚腹被猪牙洞穿,已经难活了,只求能死在干草上。” 牧臣眉头一皱,自语道:“求一个贱奴,又伤了一个贱奴,不好向仲柏交代,此物正好算是给他的赔偿罢。” “好,那堆干草就赏给你们了,自己去取。”他留下一句话,拎着马鞭离开了马厩。 “谢牧臣。” 聂伤大喜,立刻奔回圉棚叫人来搬。 …… 厚厚一层干草铺到了每个人的铺位上,众人窝在干爽的草堆中,好似铺盖了金丝绵被一般,紧紧搂着,个个喜不自胜。 聂伤来到那个受伤的扁身边,把手中抱着的一大捆干草均匀的盖到他的身上,问道:“怎么样,和你家里感觉一样吗?” 扁点点头,支起身子,红着眼睛说道:“一两年没盖过干草了。伤,谢谢你。” 聂伤笑道:“谢我做什么?这是你们四个挣得,我们大家还要感谢你们呢。” 扁摇头叹道:“我们这种低贱之人可要不来这些宝贝,更没胆量去要,也只有你才有本事能讨来。” “好了,你歇着吧。”聂伤按他躺下。 扁蜷捂着伤口缩在草窝里,声音哽咽的低语道:“有家里的味道,只是不知我那父母妻儿现在怎样了?” 聂伤心中最脆弱的地方被触动了,自己前后两世的父母亲人又在哪呢? 后世的亲人隔了几千年时空,肯定再也没机会见到了,这一世的亲人,融合了原主的记忆后,对他们也感情甚深。 只是父亲聂伯和长兄已经战死在阵前,母亲自杀,几个后母、幼弟、姐妹则被参战的商人贵族瓜分,死活不知,更不知在何方。 一起被掳到殷邑的几百个族人,也都一个不剩的在祭坛上被砍掉了脑袋。如今在这个世界,就孤零零的剩自己一个人了。 凄惶之情涌上心头。 “不要想这些没用的。” 他发了会呆,使劲揉了揉脸,驱除心中的软弱情绪,躺回自己铺位上,枕着双手看着屋顶破洞里的星空,喃喃道:“屋顶也该补一补了,不然下雨又淋湿了铺草。” “是该补了。”旁边的眇老正在用干草编织着什么,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应了一声,继续干手里的活。 对面的大癞听到了,忙翻起身来讨好道:“对对对,好不容易得到的干草,千万不能再淋湿了。补屋顶,一定要补屋顶。” 老实人厨也道:“能补就补吧。” 三个小头目都赞成了,却听乌鼬懒散的声音说道:“用不着吧,说不定明天就死了,何必要白费劲呢?” 众人闻声都看向了他,聂伤也意外的偏头看去,只见乌鼬斜倚在墙上,神情颇不以为然。 “伤,不是我反对你,而是真没必要,我们都是快要死的人,有补屋顶的力气,还不如省下来多睡一会呢。” “这厮自从丢了圉头之位后,彻底没骨头了。” 聂伤坐起身来,神情严肃的紧盯着乌鼬,却一直不说话,乌鼬被他看的心中发毛,不停的挠头,其他人也紧张起来,以为聂伤怒了,要打乌鼬。 “我们是人,不是畜生。” 好半天,聂伤终于开口了,“做人要有人的尊严,只要一息尚存,就要活的像个人,就算死,也要作为一个人去死,而不是像头猪一样死去。” 他对着乌鼬厉声喝问:“告诉我,你是人还是畜生?” “是、是……是人。”乌鼬表情慌乱,结结巴巴的答道。 “那就把屋顶补好。”聂伤扫视了众人一圈,重新躺下。 “伤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他说我是人,我就做人。”棚里静了半晌,大癞先发声了。 “我也要做人,不做猪!” 厨有些激动的感慨道:“我们一群随时会死的贱奴,本来活的比猪还惨。自伤当了圉头,我才感觉自己像个人,我只相信他。” “我早就说过伤有神灵护佑,我们和他住在一起也跟着沾光。”大癞得意的对其他人讲道。 “肯定是这样。” “我们这种人被神厌弃,人不如畜,如今重新为人,当然是伤的原因。” “对,看看乙棚什么样,再看我们就知道了。” 众奴隶对聂伤打心眼里服气,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聂伤没有回应他们的马屁,等众人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又道:“不要依赖别人,要靠自己,我不可能一直和你们在一起。” “什么?”奴隶们没听明白,面面相觑。 聂伤没有过多解释,转了个身道:“睡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二章 欲为祭品 清晨,天气晴朗,湿气很重。 奴隶们天没亮就被赶了出来,在门口等了快一个时辰,家奴口中要来视察的大人物还不见踪影。 只要不干活就好,众人倒乐的清闲,都靠墙坐在地上轻声聊天。 “不知能不能成?” 聂伤嘴里咬着草棍,心里想着牧臣答应的事情,眼睛瞥到眇老,见他手里拿着一把草,还在不停的编织,吐了草棍问道:“你在作甚?“ “马上就好,等下你就知道了。” 眇老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不一会便拎起编织好的一片草垫子递给聂伤道:“给你。” “什么东西?怎么用?”聂伤接过来翻看了一下,没看明白。 “是肩垫。” 眇老拿过草垫搭在聂伤肩膀上,把两个草绳在他胸前一系,离远了打量了一番,满意的笑道:“不错,哈哈,大小正好。” 聂伤摸着肩上的草垫,低头看了看,却是围着肩膀转了一圈,两边肩膀和后颈都能护住,又厚又软,确实能够保护肩膀,至少在重物压肩时不会磨破皮。 “嗯,好东西。”他心中很是感动,抚着肩垫上的褶皱道:“给你自己也编一件吧。” 眇老道:“干草宝贵,不敢再抽了。” 聂伤皱眉道:“那还是你用吧,我身体比你好。” 眇老摆手道:“他们都知道,我是个不中用的老家伙,不会逼我-干重活,你不一样,用着吧。” 他抬起一只沾满泥的赤脚道:“本来还想给你编双草鞋的,不过想到我们这些人都是铜脚板,穿着也是浪费,便编了个肩垫,你觉得有用就好。” 披上肩垫靠着墙的感觉很舒服,聂伤没再说话,仰着头闭目养神。 直等到日上三竿,大人物们才姗姗来迟,一大群人大声笑谈着进了畜院大门。 家奴们忙命贱奴们起身排好队,聂伤朝那群人看去,约七八个贵族打扮的,老少皆有,周围环绕着十几个伺候的家奴和卫兵。 还有三人坐着抬杆,各被两个健奴抬着。处在最核心的是一个白胖子,绣衣丝履,玉坠金环,坐在抬杆上睥睨四顾,旁人也对其恭敬有加,一看就是最大的人物。 不过这胖子虽然气势很足,形象却着实不佳,长的跟中年岳云鹏似的,柿饼脸眯眯眼,齐耳短发和脑后一圈小辫子的商人贵族常见发型,尤其衬的他面貌滑稽可笑。 “这难道就是隶臣蔑为‘土豚’的家宰?看样子应该是了。” 聂伤不由想看隶臣的表情,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他,果然见他面带假笑,背着手走在人群边缘,也不凑过去,一副嫌弃那家宰的模样。 又看到牧臣也在其中,当先走着,引导一众贵人巡视各个畜棚,每到一个地方就停了下为众人讲解。其他人或颔首或摇头,偶尔问上两句,直到那岳……家宰示意,才走向另外一处。 “真是来视察工作的,还有模有样的。” 在聂伤和一群贱奴的注视下,众贵人把牲畜情况视察完毕,一起朝圉棚走来。这次轮到隶臣引路了,他不敢再装逼,神色肃然的带头来到群奴面前。 “现有贱奴五十七人,手脚齐全,无伤病。” 贵人们距离奴群老远便不再靠近,都有意无意的掩着鼻子,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面对牲畜时他们也没有这样做作过,同时看隶臣仲柏的目光也有了几分不屑。 隶臣好像猜到了他们什么想法,忙解释:“诸位别看他们样子不堪入目,在我御下颇能耐得辛苦。不瞒诸位,我指挥这些人只用了三日就采伐了七十料木材。试问在列各位,谁有这等能力?” 他看向白胖子,假惺惺的笑道:“呵呵,家宰大人,你说是不是?” 胖子家宰嘴角微微一挑,躺在竹椅上伸了下手,皮笑肉不笑道:“仲柏之能的确出我所料,一直以为你能力不足,担不起此任呢,哈哈。” “哼!”隶臣脸色一黑,扭过头对天拱手,“我有北邑卫家先祖保佑,纵使有人故意刁难,又能奈我何?” “呵呵,仲柏做的甚好。” 胖子倒是个有城府的,没有发作,摸了摸下巴上的肥肉,正色说道:“明日工坊有斩轮之祭,北邑壁还有动土之祭,你挑两个贱奴分别送去。” 说完一挥手,便和众贵人离开了,好似此处无关紧要,不值得多问一样。 隶臣气恼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好一会才出了气,随口对家奴吩咐一句,也跟着走了。 那家奴立刻招来两个圉头下令:“你们两棚各出一个祭品备好,明早我来取。” “是,请您放心,我一定安排好。” 牛蚤谗着脸毫无心理负担的答应了,聂伤却低着头没有出声。 回到棚里,大伙都不说话,气氛异常沉重,聂伤带来的好运让他们刚轻松了几天,又被恐惧重新笼罩了。 “逃避是没用的,还是抽签吧。” 聂伤思考良久,下定了决心,站到棚子中央,刚想说话,却见那受伤的扁从铺上翻了起来,大声说道:“我去!” 众人闻言都吃惊不已,以他们作贱奴的经验看来,人都是自私的,就算受伤必死之人,也不会主动选择送死,扁的行为太出人意料了。 “伤,不要为难了,我反正也活不了几天,正好去做祭品。”扁平静的说道。 聂伤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其他人也静默无声。 好半天才听眇老说道:“祭品得是无伤残的才好,你有重伤在身,他们不会选你的。” 扁亮抹去伤口上的草药,亮出出伤口,笑道:“一个小洞而已,不甚明显,到时我抹上些黄泥,再用腰绳挡住,他们绝对看不出来。” 眇老也无话了,众人神色各异,一起看着聂伤,等待他做决定。 抽签好歹是各安天命,现在却要由自己亲口葬送一个人的性命,聂伤感到心脏急跳,呼吸粗重,迟迟难以决断。 “伤,我要做祭品!” 扁见他犹豫,大叫一声,一下拜倒在地,泣道:“伤,你是我见过的最高贵、最善良的贵族。” “这几日你对我的照应之恩,扁虽死不忘,我愿为你而死,请遂我心愿” 聂伤看着棚外的贵人,铁青着脸,动作滞涩的点头道:“好,你去。” …… 大雨方停,便是酷暑,炎炎烈日炙烤着潮湿的大地,地面上肉眼可见热气滚滚蒸腾,闷热异常。 大山脚下,孤立着一座壁垒,数十个扭曲的身影像一群工蚁一样在附近忙碌。奴隶们今天的任务是扩建垒墙。 “啪!啪!” “快干活!” “不要偷懒!” 在家奴和士兵的鞭打和喝骂声中,光着脊梁的奴隶个个汗流浃背,剧烈喘息着辛苦劳作。 他们有的在壕沟里用尖棍和木臿挖土,有的背着大筐运土,有的在远处的河边挑水,还有的在夹版夯土,共筑壕边的一道土墙。 “把版立好,蠢东西,用力顶住!” “绞绳,再绞,绞紧了!” “等等,先把墙桩插好。” “不要急着填土,浇水浇水。快,水来!” 筑墙是体力活,同时也是技术活,光靠贱奴干不了,工地上还有两个擅长此事的筑工和藩工在指导监工,二人来回巡视着,一边打骂一边指挥奴隶干活。 此时的城墙大都为夯土版筑而成,也就是先用木板括出墙形来,用木棍固定,绳索绞紧,然后在其中立柱填土,浇水夯实。最后拆去木板,便成了一道结实的夯土墙。 这种方法很早就被华夏先人发明了,源于何时已不可考,不过时人皆知武丁时的重臣傅说就是个负版筑墙的奴隶,说明此法在商朝中期就已经有了。 版筑之法高效实用,所筑土墙坚硬如石,经久耐用,在中国沿用了几千年,古代的城墙和普通人家的院墙大都是这样修筑的,一直到二十一世纪,还有一些偏僻地方在使用。 “咚,咚,咚……” 聂伤站在墙基上,双手抱着一根沉重的木杵,一下一下的夯打着模版之中的湿土。 他手里的木杵其实就是一截碗口粗的木头,半人多高,约有十几斤,又笨又重,虽然墩地有力,但不易把握和操作,使用起来十分不便。 真正好用的木杵是两头粗中间细的样子,既省力又好拿,可惜只有不多几根,臣工们只能就提取材,砍了木头给奴隶使用。 “呼……呼……呼……” 已经杵了一上午了,聂伤大口喘着气,肺里像火烧一样,奋力抱起怀里的木头,感觉腰背都快抽筋了,赶紧松手。 “咚。” 木头掉落土中,发出一声闷响。 他弯腰扶着木头,趁着监工没注意,把身体的重量都压到上面,好让自己能得到一点休息,待有人看到,欲要扑来责打时,又装模作样的抱起木头。 其他奴隶也像他一样,寻找一切机会偷懒,宁挨几鞭子也要偷一会懒,这种强度的劳动,不偷懒根本捱不住。 聂伤也是见隶臣似乎不太关心工程进度,应该没有责任在身,便也跟着消极怠工。 “快要收工了吧?” 汗水如雨一般从脸上滴落,聂伤看看四周,监工之人不再积极,三三两两的在一起交谈,不时朝一间冒着炊烟的茅屋看去。茅屋门口的大镬里传出一阵阵香味——午食时间到了。 又坚持了一会,监工们果然撤了,都往茅屋而去,隶臣招呼自己手下-贱奴停工歇息,然后也急急赶了过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三章 北邑壁下 众奴隶扔下工具,都聚在墙下,眼巴巴的看着镬边等待的人群,鼻子使劲嗅着,不停的咽口水。 “他们这顿吃羊肉,炖了半天了,不知肉烂不烂。” 厨擦着嘴角的涎水,一脸不屑道:“不能配种的老臊虎,膻味太重,肉太柴,不好吃。” 眇老也点头道:“动土祭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祭,怎么可能献好羊。” “唉,管他们吃什么,反正也不会分给我们一星点汤水。”乌鼬坐在土墙上,嘴里说着不在乎,脖子却伸的老长往那边张望。 众人全都眼巴巴的瞅着煮肉镬,全然忘了他们身后的土墙里刚埋进了一个贱奴。 早上赶到这里时,商人便举行了一场简短的动土祭祀,宰了三头羊,埋一个贱奴献祭地母神,以求得来自大地的佑护,保佑筑造过程顺利,墙壁永固,免遭天灾毁坏。 那贱奴是乙棚出的,在仪式上被斩掉了四肢,以正坐的姿势活活筑进了土墙正中,手脚则被埋在墙两边,让他的灵魂和土墙融合在一起,永远守护这堵壁墙…… 正议论着,大镬那里开始分食祭肉了。商人臣工和士兵一人分到了一大块肉,家奴们也有满满一碗肉汤和些许羊肉,连狗群都得到了很多骨头,散到各处大吃大嚼。 贱奴们目不转睛的看着,口水哗哗流了一地。 “我已经忘了炖羊肉什么味道了。” 聂伤喉头耸动了几下,心中哀叫一声,背过身子观察着壁垒的情况,好让自己分心不再想羊肉。 这座壁垒叫北邑壁,规模不大,呈扁平状面对着山,长边不过五十步,短边不过二十余步,外面一圈壕沟,内部设施齐全,常年驻扎着二三十个士兵。 垒墙也不甚高,才六尺出头,却有四尺宽,上部靠外栽着一道削尖的木栅。木栅也只及胸,守卫者可以站在土墙,学习野外寻食技巧。 “你看这芦苇根,像禽鸟食管一样,也可以吃,有点甜,不过要找白嫩的吃,且不能吃太多,不然会恶心呕吐的。” “还有这个燕尾巴叶子的水草,那是茨菇叶,根就是茨菇。现在根还没长大,到了秋天叶子干了,才是挖茨菇的时候,个个都有鸽蛋那么大。” “水上漂的这种萍一样的草,是蘋菜,也可以吃,吃起来黏黏的,有些像榆树叶。” “摸鱼要从外向草根处慢慢拢,不要急,摸到时也不要急着合手,而是要把鱼往泥里草里按,不然太滑,很难抓住。” “河蚌和泥螺一般都在……” 二人正聚精会神的忙着,忽然听到一阵压抑的呻`吟声,都不由的抬头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发现几步外一丛芦苇在有节奏的摇动。 “不会是有人陷到烂泥里了吧?怎么不大声叫喊呢?”聂伤急忙蹚水过去,分开芦苇一看时,眼睛险些被前面的景象刺瞎了。 只见两个浑身湿漉漉的赤.果男人正紧紧抱在一起,急促的蠕动身体,做那令人作呕之事。 聂伤胃里翻动,身子晃了两下,站稳了仔细一看,原来是牛蚤那狗东西从背后搂着一个瘦弱的男人在搞。 “放开,快放开!”那奴隶见到有人来,羞愤欲死,拼命挣扎。 “很好看吗?要看就看吧。哈哈哈。”牛蚤这厮大力搂着此人,被人旁观着,更加兴奋了,舔着舌头,一撅一撅的使劲顶。 “擦……你玛的!”聂伤差点被恶心死,哪里顾得上和对方对骂,急忙放开芦苇,落荒而逃。 他被弄的没心情待在水里了,直接回到岸上等着。 过了一会,奴隶们纷纷上岸,都有所收获,抱着寻到的吃食到岸边开吃,聂伤也不客气的接受了其他人的进贡,掰开一个河蚌,用树枝刮着吃。 “有人逃啦!” 正吃的香,听到家奴大叫,忙扭头看去,只见一个瘦弱的身影撒开双腿,沿着河边往山脚狂奔,正是那个被牛蚤搞的奴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四章 野人凶猛 “快追,快追!别让他逃进山了!” 几个家奴慌张大叫,碰了下头,稍一商量,其中两个便带着三条猎犬追了上去,其他的忙从附近招来一大群狗,把贱奴们聚一起严加看守。 “原来是从河里溜走的。”聂伤稍微观察了一下,大致看出了那人的逃跑路线。 那个逃奴应该是从芦苇丛下到河里,又在岸边浅水处的茂密水草里悄悄爬了好长一段才上岸。 家奴疏忽大意,贱奴在吃东西,都没注意到他。而巡视地盘的狗刚吃完主人赏的肉骨头,全在壁垒附近休息,也没有察觉到,等到发现时,他的人已在百步开外,距离山边的树林不远了。 “停停停,前面危险,不要再追了。” 两个家奴追出一段路,后面的叫住前面的,二人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山下跑,只是喝呼狗加紧追捕。 三条狗都是长腿猎犬,速度飞快,如三辆摩托车一样拉出三道烟尘,迅速拉近了距离。 那逃奴狂奔了一阵,已然体力耗尽,见猎狗追来,恐惧的嚎叫着,一边回头看一边跌跌撞撞奋力奔跑。 “啊啊啊!” 距离树林只有不到十步了,逃奴大声嘶吼着,身子前倾,双臂如划水般摆动,进行最后的冲刺。 “快呀!快呀!” “只剩几步了!” 远远观看的贱奴们都为他捏了一把汗,紧张的为他加油,好似进了树林就能逃出生天,完全忘了猎狗依然可以追进林子继续撕咬。 “汪呜!” 双方速度相差太远,逃奴跑刚到树林边缘,三条狗影就如闪电般蹿到了身后,一起跳了起来,朝他身上扑去。 “完了!” 聂伤心中一凉,其他贱奴也和他一样,轻叹一声,直起的身子都萎顿了下来。 “哇呜!哇呜!”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那逃奴会被猎狗撕碎的时候,忽听几声悲鸣,三条狗一起跌倒在地,哀嚎着在原地挣扎。 “嗯?发生了什么?” 事态陡转,旁观之人又来了精神,聂伤也双眼圆睁,急忙凝神细看,赫然发现每条狗身上都插着好几支箭,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箭是哪来的。 “野人!” 众人正发愣时,一个家奴发出了惊恐的叫喊。 就在同时,只见树枝摇动,一个又一个装束奇怪之人从树林里钻了出来,都站在林边盯着那瘫倒在地的逃奴看。 这群人约有二十来个,都浑身赤果,除了腰间用来挂东西的草绳之外,寸`缕不着。 他们全身用白灰涂抹成苍白色,再画上红红绿绿的条纹,面目难分。头上则戴着各种装饰,有鸟羽,有鹿角,有龟壳,有兽皮,最多的则是兽头。 狼头、豹头、熊头、猩猩头、野猪头,简直能凑够一个动物园,甚至还有一个披着一件拖到屁-股处的沉重的鳄鱼皮披风,头都不行,看门的小卒碍于人情告知了原因。 原来壁垒里面空间小,又是军事要地,平时有士兵看着,可以让贱奴进去。 但是现在出现了敌情,士兵都到墙上御敌去了,万一贱奴在内生乱,和野人里应外合,岂不危险?所以驻守此处的军官下达了禁止贱奴入内的命令。 家奴也是暗骂倒霉,要不是这群贱-人拖累,他们就可以躲入壁垒了,可是又不敢抛了自己管理的贱奴,几个家奴慌了神,不知该怎么办。 聂伤见墙上站满了备战的士兵,提议道:“不如躲到墙下的壕沟里,有士卒在上持弓而射,野人定不敢靠近。” “胡言乱语!” 一个家奴红着脸呵斥道:“若是野人杀到,我等被堵在壕沟里,无处可逃,又无武器相抗,岂不任人宰杀?” “不行,绝对不能进沟。” 其他家奴一致否定了聂伤的建议,他们商议了一番,又带着奴隶们返回河边,躲到了芦苇深处,“野人看不见我等,应该无恙。” “蠢货呀!” 聂伤对他们的决断简直无语了,壕沟里还能得到士兵的掩护和救援,远离壁垒缩在草中,万一野人杀到,芦苇能护住自己吗?谁来救自己?那才真是伸脖子挨宰呢! 反正躲的再深也没用,他索性来到水边,蹲在水草里,观察前方的情况。 不一会,那群野人已经吃的饱了,长矛挑着人头,气势汹汹,直奔壁垒而来。 不过他们还没有昏了头,知道直接攻上去是送死,跑到一箭距离外便停下,高举武器,摇动人头,拍着胸脯齐声啸叫,向壁垒上的商人示威。 野人气焰嚣张,商人壁垒里却静悄悄的,连守在墙上的士兵都一声不吭,只看到一个人面向墙内大声说着什么。 “他们怕了,不敢应战。” “守在壁垒就行了,出去送死吗?那些野人那么凶,傻子才出去。” “可是他们不出来,野人朝我们来了怎么办?” 乌鼬几个随在聂伤身边,心惊胆战的议论着,聂伤也以为商人打算坚守,怕野人会绕过壁垒来杀他们。 正担心时,突然听到一阵巨大的擂鼓之声,壁垒内部的商人还有墙上的士兵同声高呼起来,声音震人心魄。 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都惊疑不定,然后又听呼声骤然高了几分,接着又是轰隆隆一股闷响,哐啷一声吊桥倒下,就见两辆战车飞奔而出,风驰电掣,直向野人群中撞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五章 战车长驱 “天命天命!帝受伐之!” 震天的欢呼声中,鼓声雷动,两辆朱漆战车旗帜飘飘,一前一后驶过壕桥,在高速行驶中迅速调整好阵型,隔了几步并列前行。 “哈!哈!” 御手大声喝呼,用力抖动马缰。 两匹战马被催的‘哕哕’嘶鸣,脖颈前伸,四蹄踩的泥土飞溅,用力拖着沉重的战车,很快就将速度加到最高,直直冲击前方。 “隆隆隆……” “咯哒咯哒……” 车轮轰响,马蹄奔踏,两个庞然大物在平地上疯狂疾驰,似要将路线上的一切都撞个粉碎! “……好吓人。” 远远看着,聂伤也被战车一往无前气势震惊了。 这玩意连车带马,再加上车上的三个人,重量大概和一辆普通轿车相当,以三四十公里的时速撞过来,大象都能撞翻,小小人类焉能抵挡? “没想到这样的劣`种马拉着如此重的车,竟然还能跑这么快。” 想来也正常,垂直承重能力和纵向拖行不是一个概念,矮小马匹虽然驮不动太多东西,拉车奔行却绰绰有余。不见后世的小毛驴都能拉动千斤大车,人类扛着百斤重物沉重异常,拉着载重百斤的板车,则轻松自如。 当然,商人战车的优异性能也是能跑出高速的重要原因。 车辆制造是这个时代技术含量最高的行业之一,别看只是简单一辆车,没有专业技术休想造出来,要造出能冲击的战车更是难上加难。 商有三千国,能制造战车的寥寥无几,造车水平最高的自然非商人莫属。 “呜哩哇啦!叽里咕噜!” 在横冲直撞的战车面前,凶暴无比的野人立刻怂了,两辆车出刚一现在门口,他们便都惊慌乱叫起来,扔下人头,扭头就逃。 野人们早就被商人战车揍的产生心理阴影了,作为无畏的勇士,他们不怕商人的坚甲利兵,就怕这种人力无法抵御的机械怪兽。 可能是没有想防御壁垒里会藏着战车,他们的走太靠前,这下再逃时,已经来不及钻回树林里了,看着战车将至,顿做鸟兽散,四处乱跑。 敌人散开,战车的冲击效果大减,左边一辆插着白底黑字旗的战车上,全身重甲的车左武士朝僚车打了个手势。 二车御手同时大喝,手中马缰一侧收紧,两辆战车顺畅的转变方向,分别从两侧包抄过去。 壁垒的位置是商人精心选择的,河水和山地之间的通道非常平坦,通道上的树木、石头、坑洼也已经被清理平整过了,就是为了给战车创造合适地形,可以让战车任意奔驰。 两辆战车呼啸而来,野人纷纷躲避,战车上的车左武士手持檀弓,对着近在几步外的敌人连连开弓,箭无虚发,一个又一个野人后背中箭,惨叫着扑到在地。 野人更慌了,不由自主的远离了山林,被驱赶着往河边靠拢。 不过他们都是老练的战士,很快就看穿了敌人的目的,在那乌龟壳子的呼喊下,都警醒过来,一起往山脚猛冲。 战车见他们亡命突围,不再绕行大圈,而是守在中线,互相对冲,你来我往,不停的冲击野人群。 车上弓弦嘣嘣连响,将羽箭不停的发射过去,手持长戈的车右武士像割草一般,把靠近战车的野人勾倒划伤。 野人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发起了反击,弓箭投枪雨点一样对着战车投射。 马车虽快,但是目标太大,距离又近,几乎所有的投掷武器都击中了目标,战马、战车和车上的武士连连中招。 可是,马还在跑,人还在动,战车更是无碍,依然活蹦乱跳的。 原来车上的护板很高,人跪在车厢里能遮住胸口以下部位,大多数射向武士的箭都扎在了护板上。 而且三人都身穿犀甲,头戴青铜盔,战马也披着水牛皮甲和青铜面甲,野人粗制滥造的石骨箭头根本就奈何不了人马的甲胄。就连沉重的标枪也只是略略穿过稍薄的马甲,无法对战马造成重伤。 双方的对射战斗一边倒,野人一败涂地,并且很快就耗尽了投枪和箭矢,战车上却备有四五筒箭,两把弓,射死所有野人都没问题。 “叽里呱啦!” 乌龟壳子武力高,运气好,连续击落了好几支射向自己的箭,一直没受伤,他见势头不对,又招呼众人近战。 野人们已经狂性大发,拿起手中的近战武器不要命的扑向战车,有的用长矛刺马,有的一手抡着斧子和短刀,一手抓向车板,准备扒车。 挂白旗的战车正好驶到,挂倒一个突前的,又将一个跳车的卷入轮下,依然不能吓退疯狂的野人。车右武士勾了一个人之后,遮拦不及,被他们扑到车前,抓住了车槛。 眼看着野人就要攀上车来,他急忙丢下长戈,拿起青铜斧猛剁车边的手臂,野人不是弱鸡,伸出武器格挡。 车左射手见了,也急急扔了檀弓,拿起一把短矛隔着车右乱捅。 “嗨!哈!哈!” 车上挂了几个人,速度被拖慢了,御手拼命甩起缰绳,想要加速甩掉敌人,无奈战马却力不从心,它们也被长矛捅的疼痛难忍,能坚持跑动已经不容易了。 野人凶蛮无比,斧矛加身也不退避,眼看着就要翻上车来,两个武士已经抵挡不住。 正危急时,身后隆隆作响,红旗战车及时驰到,从野人后方截杀过来,冲断了跟随在后的人群。前车上一下只剩两三个野人了,很快被两个武士击杀击退。 白旗战车终于脱出险境,长驱而去,重整旗鼓,又杀了过来。 这次两车控制好了距离,马踏车撞,箭射戈击,野人死伤成片。 他们士气已泄,不敢再和战车对战,只能左右跑动,躲避疾驰的战车,或举着木盾或抡着武器防御。 只有零散几个逃了出去,剩下的都在原地痛苦的坚持,不知该继续向前,还是散开往别的地方逃亡。 这时,跟随战车出门的徒卒也赶了上来,绕到山脚处截断了野人进山的退路。 残余的野人看到后路断绝,终于崩溃了,一哄而散,除了山脚一面,其他方向都有野人在逃命。 两辆战车和徒卒分散追杀,红旗战车往北面去了,白旗战车盯着那个乌龟壳子紧追不舍,直朝贱奴藏身的芦苇丛而来。 “野人过来了,赶紧藏起来!” 厨在聂伤身边惊呼,转身就往芦苇深处躲去,乌鼬和大癞也慌慌张张的跟了过去。 “一个败兵而已,还有战车追杀,吓成这样,至于么?” 聂伤看到他们的怂样,直翻白眼,蹲在原地没有动弹,躲在芦苇后面继续看热闹。 那乌龟壳子朝聂伤这边拼命奔跑,似乎也想往芦苇丛里躲,只是两条腿再快也跑不过四条腿加轮子的,在距离河岸不到二十步的地方终于被战车追上了。 “呜哇哇哇!” 他战斗经验丰富,知道这个时候背对战车必死无疑,果断转身,弯腰顶着木盾,迎击战车! 战车迅速接近,车上白旗招展,车左武士张弓搭箭,引而不发。乌龟壳子轻轻摆动木盾,眼睛一眨不眨,预判着来箭射击位置。 直到驶进十步之内,车左武士檀弓向上虚晃一下,乌龟壳子急忙抬盾去遮。 没想到那武士却又压低檀弓,迅速松弦放箭,羽箭擦着木盾底边射到了野人的左大腿上,乌龟壳子‘啊’地一声痛呼,扔下盾牌,原地跳脚。 战车瞬息而至,车左武士已经换了短矛,借着冲势一矛刺向对方胸膛。 谁料此处乃是松软沙地,一侧车轮突然陷了一下,那武士猝不及防,身子失衡,短矛也刺了个空。 乌龟壳子不愧是这群野人战士的首领,一把抓住了擦身而过的短矛,猛力一拉,车左武士一个跟头从车上摔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战车驶了过去,留下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摔晕了过去。 “呜哈,哈哈哈!” 乌龟壳子见状狂笑,像只大猩猩一样捶了几下胸膛,一下扑到武士身上,双手扼住对方喉咙,死命的掐。 那武士总算动了,试着去掰卡脖子的手,没用,又伸手抓对方的脸,扣眼睛,都被躲掉,只好放弃这种努力,抱住对方的腰,想要翻过身来。 “嘿嘿,动作要领不对啊,要不要我这个专业人士给你指点指点。” 聂伤在一旁看的笑了,这武士虽然驾着战车时凶猛如虎,箭术犀利,矛法狠辣,但是明显没有学过摔跤,被对方一个简单的骑乘位压制就制服了。 好在武士颈部还有厚实的甲皮遮护,一时也不容易被掐死。他折腾了一番没有效果,总算想到自己还有一把短剑傍身,急忙伸手从腰间抽出剑来,对着野人的肋部捅去。 那乌龟壳子早就注意到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双手握紧,掰过短剑来,把全身重量都压了上去,朝武士的脖子刺下。 武士处于劣势,两只手用尽全力也顶不住,眼睁睁的看着剑刃一点点的缓慢接近自己,情绪顿时失控了,声音颤抖着大叫:“不……不要!救我!谁来救我!” (每天写完都十一点多了……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六章 贵胄世子 其实聂伤早就可以去帮助白旗武士,但他觉得过早出手救助,效果不好,等到对方处于生死边缘时再出手,才会让那武士牢记自己这份救命之功。 此时眼见白旗武士快要完蛋了,他急忙从水中捞起一块香瓜大的鹅卵石,大叫一声:“大人莫慌,我来救你!” 抱着石头钻出芦苇丛,快步奔到纠缠的二人身边,举起卵石对准乌龟壳子的脑袋狠狠砸下。 这野人头上戴着的两扇龟壳经过磨制,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鸡冠样式的头盔,样子很是拉风,就是不知防御力如何。 “哐!” 卵石砸在一面龟壳上,碎片飞溅,却没有将之砸碎,甚至一道缝隙都没有出现,那野人也只是脑袋偏了一下而已。 “哇,生物装甲头盔这么厉害?”聂伤不敢相信龟壳居然这么坚韧。 “啊嗷!” 野人转过头来,冲他呲牙怒吼。 聂伤再次捡起弹飞的卵石,正准备给野人那张糊满油彩的丑脸上来一下,忽见野人面孔一皱,眼球凸起,鼓着腮帮子慢慢倒下,抽搐几下就不动了。 “呼!呼!咳咳咳……” 白旗武士手里拿着带血的短剑翻身坐起,边喘粗气边咳嗽,咳的坐都坐不稳,又滚倒在地。 “要不要扶他起来?” 聂伤见武士的青铜面具下有血流出,似乎伤势很重,却不敢动手,蹲在他面前犹豫不定。 这个人不是你想扶就能扶的,商人贵族都高傲的紧,绝不会和低贱的贱奴产生身体接触,并视之为羞辱。 地位越高的贵族越在乎等级差异,而这武士一看就是个地位很高的贵族。自己好心扶他,万一热脸碰到冷屁-股,岂不是画蛇添足?不但会白白葬送已经到手的功劳,甚至还有可能丢掉性命。 正不知如何是好,战车折返而至。 “世子,你怎样了?”车还未停稳,那身材雄壮的车右武士就跳了下来,焦急的大叫。 他忽然看见‘世子’身边的贱奴手里抱着一块石头,顿时警惕起来,拔出短剑,厉声喝道:“你这贱奴想做甚事?” “我、我……我是来救他的。”聂伤才发觉自己的姿势被人误解了,急忙扔下石头,又退后了几步,远离那地上的世子。 “哼!”车右武士瞪了他一眼,收回短剑,慌忙走到那世子身旁,单膝跪下,神情异常紧张的问道:“世子,你、你还好吧?” “咳咳咳……无妨,只是摔岔了气。” 那世子总算缓过劲来,调匀了呼吸,挣扎着要站起来。 “哦。”车右武士表情一松,急忙扶他起来。 世子站稳了,原地歇息一会,很快恢复了大半精神,推开车右武士的手,大步走到战车边,摘下面具和头盔,从车厢里拿起一块洁白的丝绢擦拭脸上的汗水。 “居然这么年轻!”聂伤看清那世子的样貌,惊讶不已。 原来此人的身材虽如成``人,但面目却甚是稚嫩,估计只有十五六岁。皮肤白皙,瘦脸薄唇,细眉直竖,小小年纪身上就散发着一股锋锐之气,如利刃一般,让人畏服之余,又敬而远之。 世子擦完了汗,从御手手中接过一个水葫芦,漱了漱口,吐掉嘴里的血水,又让御手拿着葫芦倒水,他接着水开始洗手洗脸。 整个清洗过程中,他没再说一句话,那车右武士和御手也默默的待着,一声不敢吭。 “这是有洁癖吧?有洁癖还上战场?”聂伤暗中腹诽,此人可能是他见过的最讲卫生的商代人。 那世子不紧不慢的用丝绢擦干手脸,整好发辫,随意的把那块贵重丝绢扔到地上,登上战车,又招呼车右武士上车,清喝一声:“走。”战车便扬长而去。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再看聂伤一眼,更别说提起救命之功了。 “……我的功劳呢?” 聂伤目瞪口呆,发了半天傻,愤怒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又给商人打上了一个标签:“无信无义!” 他失落不已,在原地转了一圈,迅速捡起那块丝绢,像做贼一样塞到竹筒里藏了起来。这东西可价值不菲啊,让家奴看到了,一定抢了去。 “难道这就是他给我的报酬?不会吧?给我又有什么用呢?分明就是个腐朽贵族的奢靡之举而已。” 尽管知道没用,他还是没有放下此物,心里琢磨着,又从死野人头上摘下龟壳头盔,左右看看,很是满意。 “拆开了,能做两个盆。呵呵,正愁没有盛具呢。” 捡到些可用之物,聂伤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心中泛着喜悦,忽然又反省过来:为什么捡破烂捡的如此高兴?我的心态在不知不觉间开始变得卑微,曾经的傲气和自尊已然快要磨灭光了吗? “唉!”他呆了一下,无奈的叹了口,把竹筒和龟壳挂在腰上,“先活下来再说吧。” …… 战斗结束,开始打扫战场,被抓到的野人都受了重伤,没有利用价值,全部当场处死,脑袋砍下准备向上报功,祭祀天帝。 贱奴们被唤去处理死尸,令人惊恐的是,商人竟然命令他们把无头尸身用尖头木棍穿了,立在壁垒前面威吓山中野人。 “天气如此闷热,这么多的尸体腐烂了,不怕爆发瘟疫。” 聂伤当然不会没事找事提醒他们防疫防病的问题,忍着恶心,和另外两个人合作穿人串。制作过程血腥无比,让他心理险些崩溃。 其他贱奴倒没太大反应,动作麻溜的很,十几具尸体很快就被穿上木棍插到了地上。接着他们又被驱进壁垒,靠墙根坐着,等待命令。 经过此战,壁垒里的气氛一下紧张起来,人人都在忙碌,反而显的他们这群贱奴清闲无比。 聂伤手里把玩着龟壳,眼睛却在观察周围情况,看到隶臣和一帮臣工在一间草屋里商量着什么。 正门那里站着几个全身甲胄的军官,其中便有那年轻世子,都围着另外一个军官听他说话。看那军官的装束,正是方才红旗战车上的车左武士。 军官们议完军情,都各自去了,年轻世子于后慢行,聂伤不忿他忘了己功,幽怨的目光一直跟着他。 只见那世子走到没人的地方,微不可察的按了下腰,面露痛苦之色,一直跟着他身后的车右武士忙靠上来小声询问。 世子摆摆手,对武士吩咐了一句,那武士一脸愕然,二人又交谈几句,世子便离开了。 武士站在原地挠头想了一会,来到厨作所在的茅屋前,叫出厨工,对他们指点了一番。两个厨工立刻动手,把大镬里剩余的汤水用筒勺往一个大陶盆里舀。 “刚吃完又吃,撑死你个小白脸。” 聂伤愤懑的暗骂:“要不是我救你,你还有嘴吃肉!呸,卑劣的商人!” 谁料刚骂完,就见一个厨工端起陶盆,直直的朝他们走来。 “他、他、他……他要把肉汤端给谁?” 众奴隶一时哗然,左右寻找着可能的人,都不相信会是送给自己一群人的。 那厨工一步步的走到贱奴面前停了下来,在贱奴饿狼一般的目光注视下,他感觉这些人要吃了自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那个谁,对,就是你。” 他慌忙把陶盆放在地上,指着聂伤说道:“这是世子赏给你的。”说完就转身就走。 “!!!”贱奴们呆住了,都大张着嘴望向聂伤,还是不敢相信他们中的人有资格喝羊汤。 “哼,你的命只值一盆汤吗?”聂伤心中冷哼,本想做出一副淡然之态,以高人之资面对此汤,谁想闻到香味,嘴角的涎水却不争气流了下来。 “嘶溜!” 他吸回了垂挂的口涎,感觉嘴里的口水如泉水一样涌了出来,咽都咽不及,喉咙里也像有一支手急不可耐的要伸出来,只为尝到眼前的羊汤。 “这是我应得的,为什么不要?”他一下扑了过去,抱起陶盆,脖子一仰,‘咕咚咕咚’就喝了起来。 “哇,羊肉汤的味道竟然如此美妙!!!” “我的天呐,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高潮!” 聂伤越喝越香,爽的欲``仙``欲``死,一口气喝到肚子发胀,这才打着饱嗝,意犹未尽的放下陶盆,一看旁边,吓了一跳。 贱奴们都挤在他身边,咽口水之声响成一片,眼睛里发着癫狂的光,双手如迅猛龙一样缩在胸前,可能下一刻就会忍不住要抢他的羊汤。 “呃,那个……不要急,人人有份!” 聂伤怕被失控的人群踩死,急忙大叫,拳打脚踢的驱开众人道:“滚开,滚去排队,排队来领!” “乌鼬,大癞,厨,你们三个懒鸟干什么呢,快叫他们排队。” 群奴一下清醒过来,在三个伙头的打骂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排好队,等着来领羊汤。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七章 保卫羊汤 陶盆比洗脸盆还大还深,盛了满满一盆羊肉汤,聂伤喝饱了也没减少多少,其余的估算着量,用竹筒给每个奴隶都舀了小半筒。 奴隶们平时吃的比猪还差,有东西填肚子就不错了,从来没有奢求过食物的味道。 而这一次分到的羊汤,却是商人厨工精心烹煮过的,不但有羊肉,还有放了足量的盐和各种调味料,其味之美,连商人贵族都抢着吃,更别提他们一帮吃废料糟团的‘牲畜’了。 美味难得,分到羊汤的贱奴都爱若珍宝的小心捧着,撅着腚蹑手蹑脚的走路,生怕洒落一滴。 有性急的刚离开人群就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倒,结果一不小心,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胡噜’一下,连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就咽了下去。然后一脸懵逼,懊悔欲死的看着别人的汤咽口水。 有的人稳重一点,对这种急躁的家伙轻蔑一笑,找个舒服的地方坐下,闭着眼睛小口小口的慢慢品尝,不时发出一声愉悦的呻``吟,一副快要灵魂出窍的模样。 还有耐心更足的,接过竹筒只是闻了两下,便用坚强的意志力控制双手塞好木塞,又挂到腰上,打算回去躺在软软的干草铺上再喝,或者连喝几天。 馊了也无妨,贱奴的肠胃耐受力早就堪比印度阿三了,只要无毒,细菌什么的都能当成食物消化掉。 “每人半筒,取完就走。哪个敢再来讨,我让他统统给我吐回来。” 聂伤一边分发羊汤,一边瞪着几个想要再来讨一次的厚脸皮家伙。 “对,谁敢多吃,我们打死他!” 其他人也都大叫,特别是排在队伍后面还没有轮到的奴隶,更是愤怒异常。 俺还没吃到呢,居然还有人想多吃?信不信俺真的打死你? 圉头凶狠,群情激奋,厚脸皮的害怕了,垂头丧气的走到一边舔竹筒,眼睛却还在人群中乱瞅,似乎在寻找机会看能不能找交情好的熟人讨一点,或者干脆从弱者手里抢一份。 “各吃各的,谁敢纠缠他人,我打掉他的门牙,胆敢抢人的,哼哼,送你给牛蚤捅``屁``股!” 聂伤一直冷眼看着那几个不和谐分子,猜到他们在想什么,立刻发出警告。 几人脖子一缩,乖乖坐下,不敢再打什么坏主意,唯独一个偏脖子的恍若未闻,东瞅西瞅,拽着一个身子瘦弱的奴隶不让走。 聂伤大怒,指着那厮大骂:“大胆贼鸟,当我的话是放屁吗?乌鼬,给我打!” 正在维持秩序的乌鼬立刻带人扑了过去,把那偏头踢倒在地,一通拳脚,打的满脸是血,跪地求饶。 “不知好歹的东西,吃我的,还不听我的。” 聂伤越想越气,冷笑道:“我说话算数,说打掉你门牙就打掉你门牙。” 说完一挥手,乌鼬明白了老大的意思,命人架好偏头,自己揪住偏头的头发,砂锅大的拳头砰砰两下砸在嘴上,偏头呜咽一声,嘴里直冒血。 乌鼬还要打,偏头含糊的大叫:“不要打了,牙掉了。”说着吐出两颗牙来。 乌鼬掰开那厮的嘴一看,请示聂伤道:“上下门牙都掉了,还打不打?” 聂伤摆手道:“我说话一向算数,放了。” 不再管那偏头,继续分汤,刚分了几人,队伍后面又争吵起来,他心中火起,“老子好心把自己的东西分给你们吃,还这么多事,真当我是好欺的肥羊吗?” “吵什么吵?再吵都不准吃!”他大吼一声,站起来喝问。 “伤,不是我们。” 大癞跑了过来,指着后面怒道:“乙棚的鸟人也来分食,我们要赶他们走,他们死活不走,还敢动手。” “哦?”聂伤脸一沉,把手一摆,示意众人让开。 挡路的队伍往旁边一分,就看到前方黑压压一片,乙棚的人都来了,正在和乌鼬等人对峙。 “嘿嘿,伤,我刚听到你要我帮着搞人,我就来了,哈哈。” 牛蚤站在人群前方朝聂伤招手,一只手搓着腿间,笑嘻嘻的说道:“要搞哪个?我这就替你好好教训他,保准他以后像女人一样听话。” “滚一边去!” 乌鼬推了牛蚤一把,指着他的鼻子喝道:“说话客气点,伤的名字是你这个狗东西能提的?” 牛蚤脸色一变,走近两步,仰着脸和高自己一头的乌鼬对视着,嘴里骂道:“打折腰的狗也敢在我面前吠?以前还觉得你是个男人,现在才知道你比那些被我捅过的家伙还像娘们,早知道我一年前就把你干了。” “狗东西!”乌鼬暴怒,一拳捣去,牛蚤举手格住。 两个人互抡几拳便扭在一起,扯住臂膀使劲摔,脚下也在使绊子,在人群中四处冲撞,拼命想要放倒对方。可是二人实力相当,谁也摔不倒谁,最后僵持在一起比拼力气,推来搡去,脚在地上划出一道道浅沟。 “嗷嗷嗷!” “打呀打呀!” 两个棚的奴隶都亢奋的大叫,为自己一方加油,不过乙棚的声音明显要小许多。 聂伤面色平静的看着他们打斗,回头望了望,看见几个反应迟钝的家奴又惊又怒的冲了过来,便大声叫道:“停手!” 群奴也已经看到家奴来了,赶紧散开,争斗的二人发觉不妙,正好听到聂伤的叫声,慌忙就坡下驴,各放一句狠话,松开对方退了回来。 家奴冲到跟前,怒气冲冲的找到牛蚤和乌鼬,抡起鞭子就打,“贱东西,敢在这么多的贵人面前闹事,想找死吗?” 挨打的两个人轻车熟路的抱头求饶,家奴抽打了一会,气也出来,对一众贱奴喝道:“再给我们惹麻烦,有你们好看!” 看到贱奴们都像雷惊的母鸡一样畏缩,家奴们认为事态已经被自己平息了,心满意足的回到草屋檐下继续偷懒。 “来来来,该谁了?”没分到汤的奴隶依旧坚守在队列里,聂伤招呼一声,继续分汤。 不多几个很快就分完了,还剩下浅浅一底,里面混着肉渣骨头渣,都是汤中精华,他思索着要怎么处理。 乙棚之人都在不远处红着眼睛盯着,看到盆里的汤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一丁点了,终于按耐不住,又朝这边靠了过来。 牛蚤依然站在最前面,咽着口水,发狠道:“伤,你们每人都吃到了,该满足了,剩下的留给我们,不然别怪我们自己动手抢!” “对,再不分,我们就动手抢!”乙棚奴隶同声大呼,他们已经饥渴难耐,快要控制不住抢夺的冲动了。 “怎么,想打架,阿祖奉陪!” 乌鼬等人见对方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也急忙召集甲棚之人。 “这是我们的羊汤,谁敢抢我们就跟谁拼命!” 一声招呼,甲棚所有人都涌了过来,堵在通往羊汤的路上,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甲棚的组织力要比乙棚强的多,众人为了保卫己方重要财产,同心一致,毫不退让。 乙棚的气势一下被压了下去,他们凝聚力太差的弱点在此时暴露无遗,顺境时还好,一遇到困难就分崩离析。只有最前面一撮人态度坚决,剩下的已经左右张望,开始向后退了。 胜负已分。 “当当当。” 正当乙棚队伍要全面溃散时,汤盆处传来了一阵敲击声,都不由停下脚步看了过去。 只见聂伤用竹筒敲着陶盆,对他们笑道:“先别走,谁说我不给你们羊汤了?” “嗯?”乙棚奴隶心中一下都升起了希望,纷纷返回静待。 聂伤眼中略带悲哀的看着他们,诚恳的说道:“分什么甲棚乙棚,我们的身份一样,都是同一家的贱奴。” “不管日晒雨淋,饥寒伤病,我们都一起劳作,一起流汗,一起忍受疲劳苦痛,一起经受死亡恐惧,长年累月的相处,纵使敌人也该化为兄弟了。” “因为限制,我不能管到乙棚,但我在乎你们每一个人的生死。” 他端起陶盆,继续说道:“这些羊汤,是贵人赐给我聂伤的,我分给了甲棚众人,也愿意与乙棚之人共享。” “啊?真的吗?” “那就快点分呀,别再扯这么多废话。” “给我们汤,我们就信你说的。” 乙棚奴隶听的心花怒放,焦急的叫嚷起来。 “但是……”聂伤放下羊汤,扫视了一圈,缓慢说道:“我本来也会分汤给你们,但是,我讨厌你们的圉头,只要牛蚤当乙棚圉头,我就绝不会给你们汤!” 吵吵嚷嚷的乙棚奴隶一下静默了,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中间的牛蚤。 “好个阴险的小人!” 牛蚤感受到了威胁,看着身边不怀好意的同棚奴隶,嘿嘿笑道:“你以为你的诡计能得逞吗?今天就让你看看,我是怎么当圉头的。“ 他突然暴躁的大叫:“来呀,哪个想干掉我,过来试试!” 没一个动手的,牛蚤又叫了几声,依然不见有人出头,不禁哈哈大笑:“看到没有,哪个敢……” “我敢!” 突然一声大喝,就见一个奴隶跳出人群,大步走向牛蚤。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八章 怨魂诅咒 “牛蚤,你不配做圉头!”一个没耳朵的壮年奴隶走到牛蚤对面,粗声说道。 “哼,秃耳,一猜就知道你会冒出来。” 牛蚤冷笑一声道:“圉头之位,谁的拳头大谁坐,我也是靠本事夺来的,你要能打败我,它就是你的。” 那秃耳激动起来,侧身指着牛蚤叫道:“你这个圉头恶行太过,欺压众人太甚,我们大伙忍你很久了,有本事你今天把我们全打死,不然就是我们打死你!” “兄弟们!”他扭过头去,对众多乙棚奴隶大声疾呼:“不想被他羞辱的都站出来,我们这么多人,一定能打败他!” 奴隶们意动了,左右看着,目光闪动,但还是没人站出来。他们已经反抗过牛蚤好几次了,都以失败告终,这次的结果估计也会一样吧。 秃耳扯着嗓子叫了半天,见没有一个人响应,悲愤不已,“你们难道还想被他的**天天捅**吗?” 听到这句话,众人总算有了反应,脸皮抽搐着,都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很多人面现怒色,脚步开始挪动,人群骚动起来,慢慢向前。 受压迫的奴隶终于被发动了! “哦,原来是想群殴我呀。呵呵,是你们先坏规矩的,就别怪我牛蚤不讲规矩。” 牛蚤夷然不惧,轻蔑的一笑,一招手,从一旁走过来五六个青壮奴隶,都抱臂站在他身后,一脸邪笑的看着对面。 群奴见状脸色一变,顿时又缩了回去。 牛蚤的几个手下,是乙棚最能打的,个个心狠手辣,又是有组织的团伙,没人能打过他们。 这群人在棚里想捅谁就捅谁,乙棚奴隶都被捅成弱受了,见到他们聚在一起,就先胆寒了。 “你们……怎么会这样?”秃耳看着畏缩的同伴,喃喃自语,一脸绝望。 “嘿嘿嘿。”牛蚤神态悠闲的等在一边,得意的笑了起来:“怎么样?秃耳,我牛蚤在乙棚很有威望吧?看来就你一个不服我的。” 说着,脸色一沉,突然一个勾拳,重重的打在秃耳的腮帮子上,秃耳脑袋一歪,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不动了。 乙棚群奴见了,嘴皮子同时哆嗦了一下,身子瞬间都矮了半截。 “还有谁!” 牛蚤扫视了群奴一番,气势勃发的大吼,被目光扫到之人都低下了头,不敢和他对视,刚刚起来的造反苗头被他轻而易举的瓦解。 “真是没用啊!” 聂伤不停的摇头,对乙棚众人的表现失望之极,有人出头都不敢群起反抗,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要不是我实在忍不住要揍那个基~佬,才不想帮你们这群废物呢。” 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下手脚,正准备亲自出手痛扁牛蚤一顿,又见一个乙棚奴隶走了出来。 那是个驼背的消瘦男人,黏腻的头发遮着大半脸庞,一副阴湿之相,白多黑少的死人眼看着牛蚤,用嘶哑的声音说道:“牛蚤,你劝你别再作圉头,这样对你和大家都好。” “哦,老鲇,居然是你!” 牛蚤非常意外的瞅了瞅驼背男人,忍不住大笑起来:“就你?你也想和我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转着身子笑了一圈,一把揪住那老鲇的头发,把老鲇的驼背抻直了,和自己脸对脸,恶狠狠的威胁道:“看在你会祈神问鬼的份上,我给你一次机会,收回你刚才说的话。” 老鲇擦掉脸上的唾沫星子,坚定的摇头道:“这话我早该对你说了,可是因为怕你,一直没敢说,现在还是告诉你为好。” “什么话?快说,说不好你就躺地下去陪秃耳。”牛蚤放开他的头发喝道。 老鲇弯着腰,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观察着四周,一脸惧色道:“乙棚被诅咒了!” “什么?”牛蚤皱起了眉头,好像预感到了不妙,也不由得朝周围看去,“诅、诅咒?被谁诅咒了?” “菊,我们被菊诅咒了!” 只见老鲇面目呆滞,目光涣散的看着前方,仿佛看到了某个不存在的物体,“菊的怨气化成了诅咒,附在每一个人身上,我们所有人都被诅咒了!” “菊?”牛蚤脸色一变,额头有汗水渗出,“那娘们一样的小子只知道哭哭啼啼,会什么诅咒?吓唬我呢?” 老鲇没有回话,白眼大睁,看着牛蚤一伙,恐惧的低叫:“我告诉过你们,菊是蜾夷巫师之子,可能会通鬼咒术,不要欺辱他,不然会遭报应,可是他还是被你们凌辱而死!” “他死后,果然有诅咒发作,乙棚厄运连连,不但没有得到和甲棚一样的好处,还不停的死人。就连你牛蚤,也霉运不断,天天挨打,处处碰壁,没一日好过。” “菊的怨魂就在我们身边。乙棚完了!厄运已经降临乙棚,我们都会很快死去!”老鲇声音凄惨,在他颤栗的叫声中,温度好像都降低了十几度,在场的奴隶们都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牛蚤手下更是害怕,其中一个战战兢兢的说道:“不是我,我从来没有欺负过……不不,是、是……” 他突然来了勇气,指着面容扭曲的牛蚤叫道:“是牛蚤干的!菊被他独占了,最后才弄死了菊!” “对对对,是牛蚤弄死了菊,和我们……没关系。”其他手下惊慌的解释。 牛蚤也惊疑不定,眼角跳几下后,又恢复了狠戾之色,昂起头不屑的叫道:“诅咒?呵呵,菊是我的妇男,每天被我搂着睡,我会怕他?就算化鬼我也不怕他!” 他的语气非常狂妄,但是紧握的双拳却在微微发抖,眼珠子忽左忽右的飘着,显然是真是信了老鲇的话。 乙棚奴隶则反意高涨,都跃跃欲试的紧盯着牛蚤,胸口剧烈起伏,造反之势已如箭在弦上。 “原来用鬼神忽悠这个时代的人,远比生死、利益更有效!” 聂伤在一旁兴致盎然的看着他们内讧,心中若有所悟,“嗯,以后我也应该多用此招数,要论编故事、演戏的本事,谁能比的过我呀!” “不对,那些巫祝的编造能力和演技也不容小觑,毕竟他们是专业人氏,我一个业余的,怎能用个人爱好去比别人的饭碗。” “牛蚤,你自己让出圉头之位,再向菊的冤魂祈求宽恕,说不定能解除诅咒,对我们大家都好。”老鲇从装神弄鬼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正色喝道。 牛蚤看了看身后表情惊悸手下,使劲摇了摇头,咧嘴一笑道:“我才不怕那死鬼,还是那句话,谁想当圉头,来我手里抢,抢去了就是他的。” 他又转过身,对几个手下说道:“你们想什么呢?以为主动认输了,他们就会饶过我们?那死鬼会饶过我们?别做梦了,想想我们以前是怎么待他们的,他们就会怎么对待我们。” 他指着大群虎视眈眈的乙棚奴隶,高叫道:“我们没退路了!不想被这些以前被我们**的家伙反过来捅我们,就跟我一起打!” “先打死你这个多嘴的贼鲇鱼!” 牛蚤大吼一声,两步跨到老鲇面前,一拳杵在肚子上。老鲇的身子一下从驼背变成了弯腰的虾米,口吐白沫一头扎倒在地。 放倒生事的主谋,牛蚤一刻没停的冲进对面人群,两只拳头左右开弓,狠狠砸在没有防备奴隶头上,打的他们歪歪扭扭,纷纷逃开。 “兄弟们,我们因为牛蚤才被菊诅咒的,打倒牛蚤,我们才能摆脱厄运。跟我上啊!” 那秃耳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起来,抓住机会振臂一呼,当先朝牛蚤扑去。其他奴隶在他的带领下,终于战胜了心中恐惧,都红着眼睛大吼,一起涌向牛蚤,七手八脚的乱打。 牛蚤这厮真有些勇力,面对人潮毫不退缩,一双拳头抡的像旋风一样,又狠又准,打的身周奴隶连连惨叫。 无奈对方人数太多,最后还是陷入了苦战之中,眼看要被愤怒的人群淹没了。 那几个手下还在一旁犹豫,这时却有一些失去理智的奴隶来攻击他们,几人一下明白自己该怎么选择了。 他们几下就打翻了扑过来的奴隶,然后一起冲向中间战团,很快穿透重围,和自己基`佬圉头站在一起并肩作战。 牛蚤一伙战力强大却人手少,造反奴隶人多但都是菜鸡,不过菜鸡们这次打出了真火,尽管被牛蚤等人不断打倒,却都不让一步,前赴后继,翻起来继续拼命。 乙棚几十号人全部参战,没一个落下的,在壁墙下打成了一锅粥。一旁观战的甲棚奴隶,也被他们爆发出来的凶狠战力震惊了,赶紧后退几步,以免被战斗波及。 “哇呀呀!贼贱奴!又闹事!” “不想活了别连累我们!” “看我不抽死你们这些贱`种!” 双方战局正要分个胜负,逢事总是慢三拍的家奴又出现了。 几个家奴差点气死,因为壁垒里的大人物被贱奴的群架惊到了,都放下手中的事远远围观,几个军官开始呼叫士兵过来镇压,隶臣也气急败坏的朝这里跑来。不管怎么做,他们一顿罚是免不了了。 在隶臣、家奴和士兵的暴打下,乙棚奴隶群殴很快平息了下去,每个奴隶都被罚了五鞭子,带头闹事的被指认出来赏了十鞭。 牛蚤作为圉头,又倒霉透顶的扛了二十鞭子。这段时间他不停的挨鞭子,连他自己都信了老鲇的话,认为自己厄运缠身,趴在地上一边挨打,一边琢磨着该怎么办。 (感谢书友‘金色长笛’‘春秋一统华夏兴’的打赏,感谢书友圆圆的打赏和推荐票红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九章 荒屋鬼影 乙棚的圉头争夺战,最终没有打出结果来。 隶臣痛打了牛蚤,却没有要替换他的意思,虽然这厮又蠢又暴躁,但是壳硬抗揍又听话,平时用来撒气很不错,执行命令也从不推脱,他用的很顺手。 而且乙棚也挑不出另外一个具有压倒性武力优势的贱奴,可以慑服其他人,所以隶臣不准备换人。他对此次乙棚贱奴内讧也没有做表态,依然认为牛蚤能像以前一样把反对者压下去。 牛蚤本人也信心十足,不把对方放在眼里,认为自己肯定打赢。 秃耳一伙则没了退路,只能抱团对抗,好在他们人多势众,也不是很惧怕对方,希望能最终战胜牛蚤,得到官方认可。 双方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伙,各自远离彼此蹲在墙下,一边是牛蚤的五六个人,一边是以秃耳和老鲇为首领的近二十个人。看起来实力悬殊,其实却是势均力敌,精干打手对乌合之众,甚至牛蚤一伙还更强一些。 等隶臣走了,甲棚众人就凑了上来,靠近了看热闹,还不停挑唆,希望他们再度打起来。可惜乙棚的不是傻子,知道今天绝不能再闹事了,都气哼哼的闷头不说话。 “喂,那个没耳朵的,秃耳是吧?”聂伤朝蹲在人群前面的秃耳打招呼。 秃耳闻声抬起头,有些恼怒的问道:“做什么?哼,你们甲棚的同样不安好心,别以为我不知道。” 聂伤端起羊汤盆,笑道:“我说过,只要牛蚤不当圉头,就愿意分给你们羊汤。现在你们已经单独一伙了,牛蚤不再是你们的圉头,所以,这些羊汤是你们的了。” 他说着,把陶盆放到了秃耳面前,秃耳楞住了,身后一群人也都呆了。 “真给我们了吗?”白眼珠子的老鲇挪到陶盆前,试探着问道。 “当然,它是你们的了,你随时可以吃。” 老鲇咽了口口水,小心的伸出一根手指头在汤里蘸了一下,塞到嘴里吮吸,然后见聂伤没反应,便朝身边之人点点头。 其他奴隶一下轰动了,一起朝陶盆扑来,秃耳和老鲇忙拦着他们,连声大叫:“不要抢,那个……排队,我们也像甲棚一样排队。” 在甲棚之人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才让抢食的奴隶排好队,秃耳一伙终于分到羊汤,都满意之极,同时更加坚定了对抗牛蚤之心。 牛蚤几人则愤恨欲狂,咬牙切齿的在远处咒骂。 …… 忙完了筑墙之事,总算又得到了一天的清闲。 早上无事,聂伤便请示过家奴,从院外收集了树枝茅草,组织人手修补屋不利索了,“我觉得这里肯定有、有鬼,你也要小心啊!” 聂伤点点头,提着两个篮子,分开荒草,小心的迈步,很快就到了木屋前,除了惊飞几只鸟雀,脚下跑过蛇鼠之外,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他打量着木屋,不到一丈高,没有门,前面整个半面墙都敞开着,屋里不大,但也长满了草,看不清家奴所说的井在哪里。 “这里最近应该没有人和大型动物出没,小心别让毒物咬了就行。鬼什么的,尽管来好了,呵呵,我正想见识见识。” 聂伤观察过地面,没见到新鲜的人兽足迹,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正要踏入了木屋,忽听身后一声大叫,他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往后一步,举起篮子防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章 兵击斗师 “喂,把东西倒进井里立刻就走,千万不要停留,听到了吗?”那家奴在大门外突然开口大叫。 聂伤被他这一声惊到了,气的心中直骂,不过对方也是好心,也没说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再次走进木屋。 屋里光线不强,一股发苦的霉味,蒿草齐胸高,看不清地面。 他估计水井应该在中央位置,便拨开蒿草,脚步擦着地,朝中间小步走去。没走出多远,果然看到地上出现了一个石头砌边的黑洞。 “连个高出的井沿都没有,不知道的非掉下去不可。” 聂伤围着井口转了两圈,检查了一番。见周围没什么危险,便放下提篮,撕掉荷叶,发现里面装的竟然是一团泛着绿色的肉。 仔细一看,原来是动物肝脏。至于是什么动物的肝脏,他不太认得,是人类的也说不定。肝脏上面涂抹了一层绿色粉末,闻着有种腻人的甜味,也不知是什么。 “……但愿不是扁的肝。”聂伤心中一黯,把篮子移到井边,下意识的侧头去看井下情况。 “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扔进去,难道里面有动物需要喂养?会是什么呢?鳄鱼、老鼠、水蟒、食人鱼?” 他十分好奇,觉得搞清楚此事的真相,也许能给自己带来机会,反正也是生不如死的贱奴,何不冒险一探?于是便单膝跪下,手扶在井边,小心的探头往下看。 井口不大,刚好能放进一个水桶,越往下越宽,井里围砌的石块参差不齐,长满了墨绿色的苔藓,有一股淡淡的腥味。下面冷气森森,昏暗中只能隐约看到四五米之下有水光闪动。 聂伤观察了半天,什么都没有看到,幽幽水面也一直保持平静。 使劲瞅着,眼睛逐渐适应了阴暗的光线,忽然看到水中有一张人脸在和自己对视,被惊的向后直倒。 “我擦!还真有鬼!” 他心跳如鼓,略略缓了口气,又笑了起来,“如果是危险野兽,我转身就走,鬼嘛,我这人不信邪,偏要看看你是什么东西。” 前世作为习武之人,他从小就被灌输‘勇者无畏’的武者精神,心中勇气坚凝:可以败,可以死,绝不能怯! 深吸了一口气,聂伤再次把头探了过去,又看到了水中的人脸,而且还在动! “我就不信了!”他一咬牙,把头又放低一些,凝神细看了半天,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是……哈哈哈,是……是我的影子!” 聂伤跌坐在井边笑个不停,直笑到肚子疼,“居然被自己的影子吓到,疑心生暗鬼,果然没说错。 自嘲的笑了好一会,他才摇摇头跪坐起来,提起篮子,‘噗通’一声把肝脏全倒了进去,再仔细观察,井里依然毫无动静。 “鬼是没有,可里面到底养了什么?商人不可能闲着没事让人倒肉进去,两幅肝脏的价值也很高的,普通商人家里都吃不起。” 又换了好几个角度观察,仍旧一无所获,直到那家奴又叫唤了,他才不情愿的离开木屋,叫上院门口的奴隶一起出来。 “怎么样?”家奴一见面急切的问道。 “尊你所命,都倒进井里了。” “没看到什么吗?” “没有。” “为什么花了这么长时间?” “嗯……井口被乱草遮盖,我一时没找到,又清理了一下,耽搁了时间。” “就这样吗?”家奴狐疑的看着他,没看出什么不对劲,这才一招手,带着二人离开了这里。 …… 回到后院,看到两棚奴隶都站好了队,隶臣正和一个带剑之人在人群前面谈话。 二人快步来到队伍跟前,家奴过去向隶臣汇报了抛肝之行的经过,又指了指聂伤。 隶臣的表情有些意外,看了聂伤一眼,思量了一下,对家奴道:“既然如此,以后此事就让他去做。” “是。”家奴领命,又瞅了眼聂伤,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难道井里真的有可怕之物,靠近之人会遭遇危险?” 他们的怪异表现让聂伤很不安,站回队伍里,越想越觉得不妙,“他们见我没出事,认为我运气好,所以把此事派给了我?” “这样的话……要不装受伤推掉?”他有点担心了,肚里思量着,抬头看向隶臣。 隶臣的脸色不太好看,对身边的带剑之人道:“斗师,贱奴全在这里了,你挑吧。” “呵呵,好,”那叫斗师的声如洪钟,爽快的应一声,便扶着剑在奴群面前来回巡视。 聂伤看清此人模样,不禁暗暗心惊,“这是个高手!” 只见此人中等身材,赤果的上身布满了伤痕。背厚腰圆,肌肉筋凸,一举一动中,粗糙皮肤下的肌腱如耗子般窜动,浑身上下充满了爆发力。 不过他的年纪却不小了,估计有四五十岁,容貌沧桑,鬓角发白,眼中却精光四射,不见丝毫衰老之态。 一脸大胡子如猪鬃般刚硬,头发割短了随意披散着,没有像别的商人那样编辫子。项上挂着兽牙项链,手上铜护腕,腰间宽皮带,再加一柄很少见的长柄青铜剑,气质很是狂放。 外行看着此人可能只是健壮而已,聂伤这个内行人却很清楚,此人是个搏击高手! 指骨粗大、满是老茧的大手,发达却不僵死的肌肉,宽厚的腰背,还有一身的伤痕,都是常年习武的特征。 唯一不符的地方就是他的面部,没有像身经百战的拳手一样,被打的鼻子扁平,脸骨粗大,耳朵变形。 “像他这种水平的高手,脸部怎么可能没受到过打击?” 聂伤不解的继续观察此人,待看到他的步伐和扶剑的姿态时,才恍然大悟:“他这个斗师,是用武器搏命的!” 因为后世人的思维影响,一提及搏斗,聂伤就习惯性的想到徒手格斗,在那个时代,各种搏击比赛都是徒手搏斗,世人也只熟悉徒手搏斗,对兵击之术很陌生。 但其实,在人类漫长的历史中,战争、打斗都是使用武器的,人类刚从树上爬下来就知道抡棍子扔石头,很少有徒手搏斗的机会。手握武器和空手状态的武力值相差太大了,能用武器打,谁还空手啊? 在整个冷兵器时代,人们练习的武技都是兵击,没人会把精力放在用处不大的徒手搏斗上,你拳脚练的再好,也扛不住对手一把菜刀。 后世人错以为搏击高手很厉害,打同样空手之人确实厉害,也能打几个拿钝器的,但是遇到手持利刃的,高手会告诉你,转身跑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聂伤的一身徒手搏斗技术,在此时用处真不大。欺负一下没有武器的贱奴还行,要和持械之人对上了,对方稍微有点搏斗经验,他就得扑街。 “哼哼,好在我在兵器格斗上也不是菜鸡。”聂伤心中暗自得意,此身体的原主人也会一些兵击之术。 这个时代的贵族大都是军事贵族,不论在哪个国家和部落,军队里的各级军官都由男性贵族担任。 他们承担着带兵打仗的责任,所以每个男人从小就要参加军事训练,个人武技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项。 不过因为那个‘聂伤’性子懦弱,不喜武事,虽经国中高手指点,还是武技平平,在聂国的大大小小的贵族子弟当中,勉强处于中游水平。 但聂伤已经很满足了,贵族阶层的军事培训都很专业,那位从小营养又好,底子打的很扎实,再差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他现在拎起剑来,一两个普通商人士兵都不是对手。 “我有世界拳王级别的搏击天赋,再加上原主的兵击知识,勤加训练的话,一定能成为顶级的剑士!”一涉及搏击领域,聂伤就兴奋起来,肆意畅想着。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美好幻想被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打破了。 “唉,可惜只是胡思乱想!”他使劲晃了晃脑袋,摆脱了脑中不现实的念头,看向一旁。 只见那斗师在乙棚那边,把牛蚤、秃耳,还有两个相对健壮的贱奴点了出来,又寻找了一会,摇摇头,朝甲棚这里走来。 “嗯,这个不错,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牛高马大的乌鼬,高兴的点了,继续挑选,又选中了大癞和厨,聂伤任命的三个伙头被他一网打尽。 “还差一个。”最后一人,斗师挑的更加仔细,也不嫌弃,直接走进了贱奴群中挑选。 聂伤看着他的举动和牛蚤、乌鼬几人,很是疑惑,“他把我们之中最强壮的都挑了出来,要去做什么?” “咦,这个看起来柔弱,其实是练过技击的。” 正思索着,斗师已经走到他身边,打量了一番,奇道:“不但练过,武技还不错呢。” 他这样的高手,一眼就看出了聂伤身上的本事,很是满意的对隶臣说道:“这个我也要了。” 手下最精壮的奴隶全被挑走了,隶臣的脸已经变成了苦瓜,他眉头紧皱,指着聂伤道:“这个是候主从殷邑买回来的贵族奴隶,要在大祀上用,你可不能让他死了,残了也不行。” “哦,是这样啊。我就说贱奴中怎么会有如此人物。” 斗师有些失望,想了一下,还是说道:“过去用一下,不会让他出事。” “其他的也是我这里最能干的,尽量别用废了。” “嗯,谢隶臣。你们跟我走。”他大手一挥,招呼几人离开。 聂伤几个都察觉到不是一趟好差事,脚下没动,同时看向隶臣。 隶臣无奈的叹气,又叫了六七个人出来,“你们跟他们一起去,万一哪个回不来了,或者走不了路,你们就抬他们回来。” “唔!?” 聂伤等人听到这话,眼睛一下瞪大了。 (感谢‘书友160221152003864’的打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一章 斗耆小候 斗耆候庄园的东墙边上,有一大块平坦的空地,足有二里长宽,是斗耆国的打谷场、校场、练车场和跑`马场。 正值盛夏,庄稼还在地里,场中只有几堆秸草,很是空阔。此时西南靠路的一角,正有几十人围成一圈,好像在围观什么,圈内不时听到有人喝呼大叫。 那斗师带着聂伤一伙贱奴走近人群,命他们人群后面站好,又叫来两个士兵看守,自己朝另外一边而去。 聂伤观察着四周,发现人群之中是一片铺着沙土的场地,约三四丈方圆,边上像马厩一样围着一圈围栏。围栏外面挤满了商人,都兴奋的叫喊,里面隐约能看到两条大汉在持械厮杀,。 “正在比武吗?”因为有好几层人在前方挡着,看不清二人的打斗情况,他把目光转移到人群身上。 都是男人,一小部分是士兵,从这些人的衣着、发型判断,里面有贵族有平民,有穷也有富,还有一些赤着上身的家奴侍候在主人身边。 再往远处看去,沙场正面是一个三尺多高的土台,台上支着树枝搭成的遮阳凉棚,凉棚下跪坐着三个衣着华丽的贵族。那年少的世子也在其中,另外一个是白胖的家宰,二人之间是一个青年。 只见斗师走到土台下,低着头和台上的贵人谈话,那青年向前倾着身子,被家宰挡住,看不清面貌。 “喂,快看,快看左边!” 正想看看,突然听到牛蚤兴奋的低叫,聂伤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原来土台一侧站着三四个年轻女奴,手里捧着水瓶,提着篮子,正在低声谈笑。 那些女奴头发都扎成高髻,身上只围了一圈浴巾一样葛布,整个肩膀和大半条腿都露在外面,清洁干净,脚下是绑带缠到小腿的麻鞋。 看她们的模样,在主人家的待遇应该不错,身体都很正常,没有像低等奴隶那样瘦骨嶙峋,皮肤晦暗,一番畸形丑陋的样子。 “咕噜!咕噜!” 贱奴们都眼睛放光的盯着女奴看,不停的咽口水,比当初见到羊汤时的神情还要饥`渴几分。 平日里也不是没有见过女人,但都是在劳作的时候。那种情况下,正被鞭子抽着干活,累到要吐血,哪里还能起歪心思。而且他们遇到的女人不是粗壮农妇就是干粗活的老丑女奴,吸引力实在有限。 可这次不一样,那几个女奴明显是大贵族家的高等奴隶,容貌姣好。 其他人有没有闻到她们身上的雌性激素的气息聂伤不知道,但是身边的几个贱奴绝对闻到了,都被年轻异性刺激的脸红脖子粗。 “嘿嘿。” “嘿嘿。” “嘶溜。” “没见过世面的东西,把我们的脸都丢尽了。”聂伤呸了一口牛蚤,厌恶的躲开两步。 他来到这个时代时间不长,而且那些女奴在他看来也不过如此。 “我们贱奴要什么脸?” 乌鼬也眼睛不移的看着,擦着口水道:“我也知道碰不得,但是看看、想想没罪吧?就算斗耆候来了,也不能怪罪我想他的美貌女奴吧?” 大癞涮着满嘴哈喇子,口齿不清的哀叹:“要是让我摸上一下,就算立刻死,我也心甘情愿。” “摸一下一条命?你可真没出息啊!” “……” 看着一群家伙的鳖样,聂伤无语的转过头去,继续观察台上的贵族,却见斗师迎面而来,招呼他们跟上自己。 几人随着斗师绕过人群,直走到土台边上停下。这里正好不是女奴所在的一侧,隔着台子又有凉棚遮挡,看不清对面的女奴。 牛蚤等人一脸痛惜,表情简直比抢了他们嘴里的肉还要难看。 “小候,贱奴带到。”斗师上去禀报。 台上三人都看了过来,家宰摇着蒲扇,只是扫了一眼就把目光投到沙场去了,世子和那主位而坐的青年却都神情郑重,仔细审视着一群奴隶。 聂伤偷眼看去,见那被称作‘小候’的青年身穿有刺绣镶边的赭色短衣和宽大的褶皱短裙,小腿上裹着有花纹的厚绑腿,脚下踩着船形的尖头皮鞋,腰里别着短剑。 他的相貌和年少世子有几分相似,都是削长脸,只是身材更高壮,线条刚硬,眉粗目大,法令纹很明显,眼神视人如豺。 “‘小候’是侯爵继承人的称呼,一般是嫡长子,这人一定是斗耆候的大儿子了。” 聂伤心中思量着,被那小候的目光扫到,如针扎一般,急忙低下头,心中警醒:“此人身上戾气很重,定然暴躁好杀,千万不要惹到他。” “这就是你找来人,怎么这么多?”那小候皱眉问道,声音如金石相击,压迫感十足。 斗师忙解释:“前排这八个才是,后面几个是隶臣派来的,他担心这几人伤残或死掉,所以又派了人准备抬人回去。” “哈哈哈!”小候放声大笑起来,对身旁的年少世子说道:“仲柏考虑的很周到,只是我听着为什么想发笑呢?” 年少世子矜持的抿嘴笑道:“大兄,仲柏这是向我们表达不满呢。” “哦?”小候一愣:“秧,这话怎么说?” 叫‘秧’的世子双手笼在袖子里,朝他一躬身,正色道:“大兄,隶臣身上担着很多繁重事务,都要靠这些贱奴来做。我们调走了他最强健的奴隶,一旦有所折损,他就有可能完不成所任之事。所以他不想给人,但又不敢反对你的命令,只好用这种方法来暗示。” “哦?原来如此。” 小候明白了,脸色有些不好看,问那斗师,“剑父,你觉得呢?” 叫剑父的斗师点头道:“问隶臣要人,就像割了他身上的肉一样,推推脱脱的就是不想给,费了我好多口舌才答应。” 小候抹了下上唇的八字胡,沉吟了一会,又笑了起来:“这个仲柏,一向小气的紧。” “剑父,返回时告诉他,不过几个贱奴而已,死了我加倍赔给他就是。再过几天我们就有一批新奴赶到,让他不要再摆怨妇嘴脸。” 说着站起身来,大步走到台边,俯视着一众贱奴,不住摇头,“这些人太弱了,怎么能假做对手试练?” “唔,就这个勉强还行,其他的……” 他指着乌鼬说了一句,扫视的眼光忽然停了下来,一脸惊愕的盯着另外一个贱奴。 “这个……这个是怎么回事?” “???” “!!!” 四个贵人看了过去,都傻眼了,一起呆住,那长的像岳云鹏的白胖家宰更是看的目瞪口呆,满脸的羡慕嫉妒恨。 众贱奴都有捂脸的冲动,哪怕贱奴再没尊严,也觉得牛蚤实在太过丢人,羞于和他为伍。 牛蚤哪里还不知自己闯祸了。 被贵人们用怪异的目光注视,他满头大汗,腿都软了。 聂伤在一旁冷眼看着,认为牛蚤这次算是真完蛋了。 一个低贱之人!放在哪个朝代都是天大的侮辱,绝对不可饶恕。 以商人贵族的高傲和此时残酷的奴隶制度,不用说了,先阉后杀都便宜他了。 (感谢书友‘房间里喝咖啡’的打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二章 斗奴之俗 “咳!”秧尴尬的咳了一声,并没有暴怒,而是以袖遮脸,语气反感的说道:“让他退到后面去,不要再污人眼目。” 小候也反应过来,一脸好笑道:“此奴为何会这般模样?” 剑父环视一圈,看到了对面的女奴,不禁笑道:“应该是见了小候和秧世子的侍奴,才这般兴奋。呵呵,他们这样的低贱之人,粗鄙无知,性如野兽,小候不要和他计较。” “哈哈哈。”小候大笑着摆手,“几个女奴的姿色就让他们难以自持,若见了真正的贵族美女,岂不当场身亡?” “贵族仕女岂是他们能见的。” 剑父笑了笑,过去一脚把牛蚤踹翻在地,一摇剑柄,喝道:“滚到后面去,再敢露出丑态,我削掉你!” 牛蚤连滚带爬的躲到人后,连头都不敢再露。 “这就完了?”聂伤不敢相信,“连一顿打都没有就完了?商人贵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通达善良了?” 他搜索着脑中的相关记忆,分析了各种信息,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华夏礼教自周而起,之前的人们伦理道德水平低下,特别是对待性的观念,十分开放。 而商人性情放荡,骄奢淫逸,嗜酒好杀,习俗中甚至还残存着原始的生殖崇拜,赤``身`果露是他们的生活常态。 食色如食粟,何耻之有? 所以,在商人眼中,牛蚤的行为只是丑陋可笑罢了,并不觉得是羞辱。 “……这么浪,就不怕传染性`病吗?”聂伤对商人又多了一分了解。 那小候回到蒲席上,看到家宰依然沉浸在震惊之中,嘴角露出促狭的笑意,在他眼前晃了下手,叫道:“喂,宰臣,别看了。” “啊?什么?” 家宰一呆,很快涨红了脸,怒而拂袖道:“你……哼,荒谬!”背过身去不再理会小候,以此表达自己的愤怒。 “哈哈哈哈。”小侯全然不管他的难堪,笑的前仰后合。 秧看不下去了,急忙说道:“大兄,时间不早了,让他们上场吧。” 小候慢慢停下了笑,一摆手道:“不急,等场中斗奴比斗结束了再上。剑父,你先带他们到场边等候。” “是。”剑父撇了眼羞恼的家宰,带着贱奴离开台边往场边走去。 众人停在围栏边,这一面要让给小候三人观看,所以无人在此,视野良好,聂伤才得以看清场内的情况。 只见沙场内立着十余条精壮大汉,都赤着身子,只在腰间束着腰带和麻布短裙,个个腰背挺直,肌肉发达,手里拿着不同的武器,样子极为彪悍。 大汉们都靠着围栏站立,场地中央正有一对在比斗,旁边还有一个做裁判的。 那两个人都手持木剑,并没有抡着剑大砍大杀,而是非常谨慎的对峙,脚下忽快忽慢的移动,不停变向,手中短剑一下下的试探攻击。 其中一个瘦高的大汉做了几次佯攻,忽然跨步猛刺,对面的方脸汉子也是反应极快,微微侧身躲开攻击,同时进步反击,扑到对方怀里疾刺。 瘦高大汉攻击时空门大开,一下就被近身,剑在外围收不回来,退步也来不及。眼看就要胸腹中剑,却见他狡黠一笑,剑柄一转,木剑击在了方脸汉子的手臂上。 方脸汉子胳膊一抖,木剑斜到一边,知道已陷危机,急忙调整姿态时,脖子一凉,已经被木剑划过。 “分!” 做裁判的大喝一声,二人收起剑后退两步。 方脸汉子一脸不服,朝高瘦大汉躬了下身,又列好架势进逼过来。双方再次比斗,也是很快分出胜负,又比了几场,互有输赢。 这样的对战很难看,和电影电视里的完全不一样,更像是运动会的击剑比赛,拼的就是速度和反应,什么花哨的技巧都没有。 双方的攻击、防守和退避都太快了,反应慢的旁观者根本看不到太多的细节,眨一下眼睛的功夫就已经分出了胜负,观赏性很不好,比武术套路的喂招差了十万八千里。 来此的商人都是懂行的,倒是看得津津有味,贱奴们大都不懂,看了几眼就觉得无聊,又去偷看几个女奴。 只有聂伤在认真观战,并且看的心惊不已,双手不由自主的抓紧了围栏,“这两个人的击剑水平太高了,让我上去,估计连一照面就被捅个透心凉。” 聂伤身体的前主人是练过剑的,懂的其中的厉害。和外行想象的不一样,使用兵器搏斗并不是动不动就大战几百回合的样子,恰恰相反,兵击往往一招就能分出胜负,越是高手,越是如此。 耗时较长的是双方的对峙阶段,此时都不会轻易发起进攻,而是在观察、试探、引诱、寻找机会、发现破绽,一旦发动,瞬间就是你死我活,异常凶险。只有在身穿盔甲或者有盾牌护身时,才能多战几个回合。 聂伤本以为凭自己的天赋和基础,随便练练就可以成为高明的剑士,这场比斗击碎了他的幻想。 还是那句话,不要用你的业余爱好去挑战别人吃饭的本事。这些剑士一看就是职业的,专职练剑,练兵器搏杀的,人家在上面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有多少生死相搏的战斗经验,岂是你一个玩票的能比? “给我足够的时间和食物,我依然有信心!”聂伤眼光灼灼的看着两个比斗的汉子,心中无比向往。他有一颗斗士之心,永远都对搏击充满热情。 两条大汉战了十几合,高瘦的赢了大多数回合,不过这只是比武而已,技术和经验的影响很大,若是真实搏杀,谁的实力更强,还真不好说。 “真刀真枪的打,躺在血泊中一定是心理素质差的那个,哪怕对手比他稍弱也是一样。”有名师指点过剑术的聂伤很清楚这一点。 正看的入神,那二人被斗师喝止,斗师走进沙场,一众大汉听到招呼,都围了上来听他讲话。 “你们知道这些汉子是什么人吗?”聂伤的目光总算从沙场上移开,扭头问乌鼬等人。 “斗奴嘛,这你都不知道?”大癞随口应道。 “斗奴?我还真不知道。”聂伤在记忆中搜索了一番,还是没找到相关信息。 “你在北方偏远之国,那里没有斗奴习俗,不知道也正常。斗奴就是……他们互相打杀,反正就这样。”大癞也了解的不多,不知该怎么说。 “还是我来给你解释吧。” 一旁的秃耳笑道:“我以前当过斗奴,虽然只当了三天就因伤残被赶走,但还是很了解斗奴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秃耳朵,说道:“商国和附近的属国贵族,经常命奴隶相斗取乐,自相残杀,只为博贵人一笑,或于祭祀时以血祭天。” “他们有时还会与其他贵族的斗奴赌斗,胜者不但赢得名声,还有大量财富。于是,很多大贵族就开始蓄养专职斗奴,只为在赌斗中取胜,内部相残的倒是少了很多。” 秃耳盯着前面的那群斗奴,眼神中流露着既畏惧又仰慕之情,“斗奴为主人的荣誉和财产而战,所以地位很高。平日吃得好睡得好,还有武神的护佑,就是主人也不能随意处死他们,他们只能战死在沙场。” “这么好?” “我也想干这个。” “怎么才能当上斗奴?” 其他贱奴听的羡慕不已,纷纷表示自己想当斗奴,反正自己不知哪天就被宰杀了,还不如吃饱喝足再死。 秃耳斜眼看着他们,冷笑道:“哼,斗奴的生活,比我们贱奴还要残酷百倍,你们这些废物去了,保证活不过一场赌斗,甚至连训练都坚持不了几天,就被斗师和老斗奴活活打死。” “小的赌斗十天半个月就有一场,每隔两三月,还会有一两场大型赌斗。哪一场不是血流成河,输的全部战死,赢了的也伤亡惨重。每次赌斗之后,主人都要补充新的斗奴,只因老斗奴已经死的没剩下几个了。” “唉。”他沮丧的低头叹气,“贱奴虽惨,也能苟且活着,运气好的,就如乌鼬和牛蚤那厮,还能活很长时间。而斗奴,能活过半年的,少之又少。” “这么凶险?”群奴立刻都闭了嘴,不敢再提当斗奴之事。 “照你这么说,难道……” 厨的神情渐渐恐惧起来,颤声道:“难道我们就是补入的新斗奴?” “啊!”牛蚤一听蹦了起来,紧张的叫道:“我可不想做斗奴,我在圉棚里过的挺好,不想去送死!” 这货是个真小人,怂就怂,从来不装。其他人也没有鄙视他,因为他们都和牛蚤一样的心情:当斗奴简直是投身虎穴! 只有聂伤眼中火焰跳动,面泛红潮,激动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这,是上天专门为我留的活路,是我唯一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 他拳头紧握:“我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三章 死而不倒 “我们真的做斗奴了吗?” 一干贱奴已经吓尿了,都嘴唇发青,纷纷看向懂行的秃耳,就连牛蚤也对他没了敌意,靠近了不停的问。 “这个?”秃耳也只是知道斗奴的内情而已,他一个贱奴,哪里晓得别人会怎么安排自己的命运。 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会,他犹疑着说道:“应该不是吧,我看他们有整整十一个人,人数足够了。一般来说,像斗耆候这么大的贵族,也就养十来个斗奴。” 群奴闻言松了口气,谁料秃耳话音一转:“但是……” 众人心又提了起来,秃耳被人拥护着,很有些得意,娓娓说道:“但是,有那么一些贵族,专门蓄养斗奴。他们训练的斗奴,极其厉害,少有敌手,专门四处寻人赌斗,所获甚至超过耕种畜牧。” “这种贵族家里,斗奴自然有很多,最多能有数百之众。我不知道斗耆候家中如何,但愿他们只有眼前这些斗奴。” 众人无语了,说这么多屁话等于什么没说,都心神不宁的从他身边散开。 “不要担心。” 一直没有说话的聂伤突然开口,用下巴一指那些斗奴道:“看他们身上,都没有新伤,精神头也很足,说明最近一段时间没有厮杀过,没有损失人手。” “更重要的是……”他扫视了众人一圈,不客气的说道:“除了乌鼬和我,那斗师没有看上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所以,放心好了,就算你们想当,也当不了斗奴的。” “呼!”其他人都长长的出了口气,没有在聂伤意话中的嘲讽之意,一脸庆幸之色。 不论甲棚还是乙棚的奴隶,就算是牛蚤,都对聂伤的智慧很服气,他说的这么肯定,那可能性就非常小了,让人安心不少。 “不过你们也不要太大意。” 聂伤正在积聚杀气,一脸冷酷,“那小候说过‘假做试练’之话,我们应该是来陪练的,都做好被那些斗奴暴打的准备吧!” 贱奴的脸又垮了下来,还没说话,就听那斗师大声招呼他们。两个斗奴走过来打开栅门,凶神恶煞的站在两边恭候着,贱奴们战战兢兢,不敢迈步。 “躲不掉的,跟我走!” 聂伤大喝一声,直觉战意澎湃,就像后世出场亮相奔赴拳台一样,高昂着头,踏着大步当先走了进去。门边的斗奴见了,也露出了些许愕然之色。 群奴无奈,好似一群老鼠般跟在他身后,灰溜溜的钻进围栏,都偷偷摸摸的东张西望。见聂伤站定,也立马在他身后停下,观察前方的情况。 “斗师大人,招我们来有何吩咐?”聂伤立在斗师面前,昂然问道。 那斗师从他一进来就盯着他看,嘴边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斗志昂扬,战意冲天!好啊,果然是贵族出身,不同凡响。” 斗师欣赏的点头道:“练剑容易,练势难,你现在的气势,我这里的大多数斗奴都做不到,了不得。” “气势够了,就是不知剑术怎样?” 聂伤语气深沉道:“有些人,可以被打倒,却不会被打败。” “哦?”斗师听到此话,眼睛一亮,神色惊异的看了他好一会,又问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一进来就鼓起如此气势,并没有人要和你决死呀?” 聂伤微微俯首道:“我已猜到,这里的斗奴马上要拿我等练手,我不想束手挨打,所以要鼓起斗志,拼死相搏。” “呵呵,好。”斗师嘲弄的一笑,转身喝道:“给他们武器!” 几个斗奴立刻抱着一大堆木制武器过来,扔到贱奴脚下,短剑长矛,斧钺戈戟,长短皆有,众人不知该挑什么,都等着聂伤。 聂伤看着地上的武器,心中思量着:“比武规则,击中即为胜,他们个个技术出众,骄傲自大,一定会用灵活的短剑。” “打是打不过的,干脆不管胜败,不和他们讲什么规矩,反正圆头木剑也刺不死人,让你刺好了,我们就用长武器猛砸,看谁先把谁砸倒!” 定下战术,他便捡起了一支长矛,又往腰间插了把木槌,让后命其他人都拿长武器,同时备好一把重武器,一起到他身边集合,摆了个长矛阵。 恶战将至,贱奴们惊慌失措,好不容易有一个主心骨,不敢再闹内讧,都乖乖听他指挥。八个贱奴紧紧拥在聂伤身周,一起挺着长棍,哇哇乱叫,颇具几分威慑力。 “哈哈哈哈!” 周围却响起了哄堂大笑,斗奴和围观之人看到这伙贱奴像鹌鹑一样怯懦的挤在一起,又虚张声势的叫喊,都笑的捶胸顿足。 那斗师面无表情的看了看,走到土台前,对三位贵人一躬身,向小候请示道:“合战假敌已备好,可否开始试练?” 小候皱着眉头,表情不悦的问道:“可是没有斗奴会像他们这样团在一起,就像……像刺猬一样,还能不能用来练手?” 斗师笑道:“先打一场热热手,再命他们模仿对手即可。” “也罢。”小候不耐烦的一挥手,“开打吧,不要搞的太难看就行。” 斗师回到场中,一招手,上来四个斗奴,都只提一把木剑,脸上带着慵懒的微笑,脚步轻松的走到贱奴的刺猬阵前,把剑在手中熟练的旋转,只等开打号令。 贱奴们紧张的身体发抖,武器颤动的更加明显,刺猬阵晃动不已。只有聂伤蹲着马步,稳稳的端着一把长矛,矗立在核心,扭头对身边之人说道:“不要怕,只管砸!” “合!” 剑父一声令下,众贱奴身子同时颤了一下,四个斗奴收起笑意,跨步弯腰,剑置腰间,身体如拉紧的弓弦一样,慢慢靠近刺猬阵,警惕的寻找空当。 “哇!呀呀呀呀……” 双方还没接触到,贱奴就已经绷不住了,像见着蟑螂的女人一样,歇斯底里的尖叫,脚下乱跳,手中武器乱扒,不但没一点攻击力,阵势也露出了大破绽。 “你玛德……” 聂伤差点被这帮蠢货气死,一矛逼开一个冲上来的斗奴,拼命吼叫:“又不是真剑,捅不死你,怕个屁呀!砸!使劲砸!” 可是老练的斗奴已经抓住机会突入了阵中,短剑在面前之人身上猛戳,长武器一被近身就成了摆设,根本无法反抗。 贱奴们被刺的惨叫不已,有的像真中剑了一样,捂着痛处倒地哀嚎,有的扔下武器转身就跑。牛蚤那奸猾小人还没有被刺中,就趴在地上装死,只有聂伤和乌鼬在坚持,刺猬阵瞬间就被攻破。 “乌鼬,只是木剑,不要怕,只攻不守!”聂伤挥动长矛保持着距离,对面的斗奴一时竟也靠近不了。 “哦,明白了。”乌鼬被刺好几下,本来已经准备放弃了,听到聂伤提醒才反应过来,顿时信心大增。 “啊嘎嘎嘎!”他扔了长戈,拔出腰间木斧,怪叫着乱砍,相斗的斗奴虽然连连刺中他,却也拿他没办法。 二人撑了一会,其他贱奴已经全被干掉了,另外两个斗奴围了上来,正犹豫着要不要插手同伴的战斗,斗师一声厉喝,他们急忙扑上合攻。 乌鼬发了蛮性,被刺的浑身青紫,还在抵抗。斗奴见状,及时改变战术,只对着他持械的手臂砍,乌鼬的右手手腕都被打肿了,实在疼的受不了,丢了木斧。 两个斗奴恨他顽抗,继续追击,抽的他满头是包。乌鼬被打的勇气尽失,惧意又起,跪在地上抱头求饶。 聂伤这边也对付不了两面夹击的高手,很快就被刺了几剑,虽不致命却也痛的厉害,但他丝毫也不在意,大喝一声,把长矛如风车般抡了起来。 贵族的军事训练,不只是练剑,还要学习近战远程、各种长短武器,还有驾车、车战,排兵布阵,战术指挥等等,涉及战争的一切都要学。 聂伤的长矛也使的不错,至少知道面对这种被两面夹攻的形势时,应该用何种方式应对。 他把长矛抡圆了,呼呼作响,又快又重,两个斗奴遵循搏斗规则,不敢被击中,躲闪着寻找机会。 二人心里异常恼怒。如果是真剑,眼前的贱奴早就被捅死好几回了。可是偏偏被他抓住了试练的漏洞,耍赖中剑不死,自己一方也奈何不了他,真真气煞人也! 打倒了乌鼬的两个斗奴很快也增援过来,四人围定,寻机而刺。聂伤防守不及,频频中剑,但还是不倒,长矛抡的更快。 四个强悍的斗奴围攻一个贱奴,却迟迟打不倒他,围观之人看起了笑话,哦哦大叫着嘲笑。 一众斗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都感到憋屈不已。明明己方早就胜了,但是……四个斗奴打不倒一个贱奴,自己一方哪还有脸提规则。 斗师却面带笑意,平心静气的看着,忽然听到小候焦躁的声音:“剑父,怎么回事?怎么搞成这样?” 斗师忙回头对他禀道:“小候莫急,那贱奴已身中十余剑,他早已死了。” “我知道,可是怎么还拿不下他?一个瘦弱的贱奴而已。” 斗师表情依然平静,正要解释,却听世子秧开口笑道:“斗奴讲规矩,贱奴却不讲规矩。斗奴把试练当做真实搏杀,不敢被击中,束手束脚,所以才拖延至此。不能怪剑父。” 斗师点点头,“若小候同意,那四人随时可以击倒贱奴。” “都打成这样,还讲什么规矩,叫他们上吧。”小候一副心浮气躁的模样。 斗师神情一肃,一声喝令,四个斗奴面色一狠,不再躲避打击,一起硬冲聂伤。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四章 拳震沙场 四个斗奴不再顾忌,那个贱奴也不能再钻规则的空子,众人皆以为聂伤很快就会被打倒。 “嘭!” 长矛扫到,一个斗奴竖剑挺胸,硬挨了一矛,延缓了长矛的速度,其他三个斗奴趁势突入圈内。 他们已经放弃了刺击,因为圆头木剑刺不倒对方,干脆把木剑当棍子使,劈头盖脸向聂伤打去。 聂伤也已经打发了性,毫无畏惧,心中只有战战战! “啊!”他吼了一声,扔下长矛,双手抡起木槌,道:“好。” 斗师正要下令,又听世子秧温言吩咐:“带那贱奴下去治伤,好生相待。” “是。”斗师施礼,把手一招,四个斗奴羞愤的放开了聂伤。 聂伤已经耗尽力气,无力起身了,早就等在一边的贱奴得到允许,迅速跑了过去,抬起他就走。 刚出了围栏,迎面就碰到一个美貌女奴,举着白生生手臂远远拦住,清声叫道:“且慢行!” “呜?”群奴先是一愕,接着就像狗一样点头哈腰伸舌头,差点把聂伤给扔了。 女奴捂嘴一笑,指了指聂伤问道:“他可能回话?” 聂伤让人放下自己,虚弱的应道:“可。” 女奴被他浑身血泥的样子吓退了一步,急忙说道:“我家世子秧,命我带话给你:你可佩那条丝巾。”说完就跑了。 聂伤沉默了一会,又被人抬起,在一旁草屋里找到了斗奴的巫医。 那巫医是个长相英俊的青年,对聂伤态度很不好,嘴里不停唠叨他打了全体斗奴的脸,活该挨打。只是用水大概冲了一下,念了一通咒语,随便撒了点药粉就宣布治疗完毕。 “走运的贱奴,快滚!”巫医拍拍手,语气恶劣的赶人了。 聂伤气闷不已,反正伤也不重,不稀罕他治。 正准备起身离开,却感觉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身体无处不疼,抬一下胳膊都疼的受不了,实在起不来。 旁边贱奴都来扶他,聂伤倔强的推开众人的手,撑着地面非要自己站起来:“还有重要一步没有完成,我绝不能倒下! “我可以的!”他咬紧牙关,满头是汗,不断给自己鼓劲,拼尽全力战胜痛感,终于站了起来。 “小子倒是条硬汉。” 那巫医冷眼看着他,嘲讽的问道:“已经这个样子了,不躺着还要回去做什么?继续打吗?” “呵呵,真以为你很厉害?不过是无用的拳脚罢了,拿起剑来,随便一个斗奴都能一合杀了你。” “喂,你还真的要去?告诉你,虽然你的拳脚的确很厉害,我也喜欢看,哦不,很难看……反正过去你就死定了。” 聂伤懒得理他唠叨,深呼吸几次,稳住身子,一步步走到围栏边。 此时围栏内已经开始了另外一场群殴,乌鼬一伙贱奴手持剑盾,正和四个同样拿着剑盾的斗奴打在一起。 之所以是打在一起而不是被打,不是贱奴们突然爆种了,而是斗师和另外几个斗奴正在一旁控制着双方的对战节奏,每打几下就停下来指导一番。 看得出来,他们这一次的确把贱奴当做假想敌,认认真真的锤炼每一个细节。那斗师不但指点斗奴战斗,还安排贱奴怎么打,模拟各种战术和突发-情况。 一帮贱奴知道自己不会被打死也不会当斗奴之后,都安心下来,一心一意的照着指挥打斗,虽然仍避免不了挨打,他们还是打的很认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五章 一线之机 “这些烂泥一样的贱奴被你激发了勇气,总算可堪一用了。”那多话的巫医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边,突然说道。 聂伤靠在栏杆上,看着场内一言不发。 巫医略显尴尬,没话找话道:“半个月后,我们和任国有场赌斗,小候赌上了半年的收成,准备在候主回来前大赚一笔,更为证明自己。要是输了……呵呵,小候的胆子真大,不愧鲁莽之名。” “其中有场群斗,我方四个斗奴合战二十四个野人俘虏。”这巫医明显是个话痨,什么机密都敢说,就是不知他为什么抓着聂伤说话。 “嗯?”聂伤终于回应了他,“这么多的野人?而且你们怎知野人俘虏的战力如何,万一是精锐战士,四个斗奴焉能胜之?” “我们当然不会犯傻。” 巫医撇嘴道:“不只是我们派人,对面任国也要派四人上场,双方八个斗奴合战二十四个野人,哪方杀的人多,或者撑的时间长,就算哪方赢。” “那些野人其实都是山中蓝夷捉的奴隶,体力比贱奴强不了多少,只是敢战。” 聂伤看了眼场中认真练习的四个斗奴,疑道:“双方斗奴不会互相残杀吗?” “当然会。”巫医一摊手,解说道:“在场上做什么都可以,可以互相配合,也可以互相残杀,看他们自己怎么选择了。” “好残酷!”聂伤心中发寒,却依然没有动摇成为斗奴的决心,“至少斗奴死的像个男人。” “喂,再问一次,你不回去躺着,还来这做什么?”巫医继续追问。 聂伤垂下眼皮,背对着他道:“你们总要给试练贱奴提供饭食吧,不然我们怎么有力气陪练?听说你们吃的非常好,我等着吃饭呢。” “啊!就为一顿饭食?还以为你有什么了不得的计划呢。”巫医摇摇头,很失望的转身要走。 “等等。”聂伤突然出声叫住他,干脆的说道:“我想加入你们。” “哈哈哈,我一猜就是。” 巫医笑了起来,指着聂伤道:“你天生就是个斗士,今天这里的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放着斗奴不做,甘心做贱奴呢?” “那么,你想对斗师当面提出吗?” 聂伤摇头道:“原本这样打算,但是在这里想了一会,觉得不可行。” “一是我的身份低贱,不能主动找斗师说话。二来,我刚刚让你们丢了脸,从斗师到斗奴,甚至是你,也曾对我有敌意,至少要等你们气消了才行。” “嗯,说的有理。”巫医思索了一下,又笑道:“所以,你告诉了我,好让我把此事告知斗师?” “是。” “可我为什么要替你说话?” “因为你憋不住。” “……”巫医险些被堵岔了气,脸色阴晴变换了数次,用一只手掌使劲揉了揉嘴巴,神情郁闷的离开了。 …… 好不容易坚持到中午,斗奴的训练总算结束了,观众散去,三个贵人和斗师交谈了一会也坐车走了,最后只有斗奴和聂伤一伙贱奴留在原地。 稍等了一会,果然从庄园里出来了两个人,挑着四桶饭食,来到沙场边上,刚放下东西,斗奴们就一拥而上。 他们的食物果然很好,一人一大勺黏稠的粟米粥,一小勺煮豆子和绿菜糊,直接拍在当盘子用的木板上,再加一碗香浓肉汤,比一些小贵族都吃得还好。 斗奴之所以能吃的这么好,是因为他们可以为主人创造巨大的价值,主人也舍得在他们身上下本钱。一场赌斗就能赚回千百倍来,死了也不过浪费一些粮食而已,完全值得。 当然,输掉的赌注不能算在斗奴头上,赌注就是赌注,不是成本。 鼻青脸肿的贱奴们坐在不远处,都眼巴巴的瞅着,希望斗奴们能如聂伤说的,分给自己这帮人一点吃的。 “伤,他们都快吃完了,怎么还不见那分食家奴的过来呢?”大癞的牙被打掉了一颗,腮帮子肿起了一个紫包,口齿不清的说着。 “是啊,不会不给我们吧?” “我看是没的吃了,吝啬的斗奴,呸!” “干你母,阿爷这通打白挨了!” 众人等的失望,纷纷抱怨,低声痛骂。 聂伤靠着栏杆上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睛,朝斗师那里看去,只见斗师和一个斗奴还有那巫医坐在一起,边吃边谈笑,摆在面前的食物不但有肉,还有一瓶酒! “那多嘴家伙在斗奴中的地位不低嘛。” 聂伤瞅了瞅吃东西时嘴巴还不停的巫医,又观察了一下分食家奴的挑子,懒洋洋的说道:“挑来那么多的吃食,他们十五六个人能吃完吗?放心吧,一定能吃到。” “伤说会,就一定会!”贱奴们对他的信任更深,心中又升起了希望,都伸长脖子,边咽口水边看着。 过了一会,斗奴都已经吃饱了,果见那斗师喊了一声,分食家奴便挑着担子,和一个斗奴来他们跟前。 “假敌之奴,一人半份,其他的再半分。”那斗奴指着参战和帮闲两伙贱奴吩咐道。 贱奴们大喜过望,尤其是帮闲的,坐在那里几乎什么事都没干,就能分到参战贱奴一半的份量,这种好事能多来几次吗? 参战的八个也没多想,一通打换一顿好饭,绝对值了,但愿以后天天有挨打的机会。 “来来来,都过来,分食啦!分食啦!” 分食家奴把剩饭、菜、汤都倒入一个桶里,一通搅和,然后手拿木勺站在木桶前,像啰猪一样叫唤着,一脸鄙弃之色。 原以为这些贱奴会像抢食的猪一样扑过来哄抢,然后拱翻饭桶,他正好借机发怒,甩手而去。 结果没想到眼前的贱奴居然没有一个动脚的,尽管一脸急色,却都看着一个贱奴,等他下令。 聂伤依然靠着栏杆,在同类的注视下,轻轻一挥手道:“去吧,记得排队。” 贱奴们这才轰然而起,迅速在饭桶前排好了队,不争不抢的等待着,场面上比斗奴好了十倍! 分食家奴惊讶无比,巫医和远处的斗师、斗奴都看呆了,这纪律性,比士兵都要强上两分,这伙人到底还是不是贱奴? “一个人只能拿一份!”排在最前面的那个高大贱奴手拿两个竹筒要打饭,分食家奴的不满的喝道。 “我知道,没多吃你的。”高大贱奴乌鼬指着身后说道:“一筒是我的,另外一筒是我圉头的,就是后面坐着的那个,我帮他打饭。” 分食家奴的见聂伤的样子牛的不行,不爽道:“不行,必须他自己来。” “你说什么?”乌鼬大怒,喝了一声,抡起竹筒作势要砸。 另外几个满脸青肿的贱奴也立刻围了上来,一脸凶狠的叫嚷:“信不信我们揍你!少废话,快分!” 分食家奴脸都吓青了,扭头看向身边的斗奴,这位却好像没看见一样,又朝斗师求助的望去,见他在看笑话,也没有出手的意思。 “见了鬼了,贱奴比斗奴还凶!”分食家奴嘴里嘟囔着,把乌鼬的两个竹筒都填满了, 秩序井然下,很快每个贱奴都分到了食物,就一竹筒搅和饭,但是滋味美妙之极。 粟的软糯,豆的筋道,汤的香暖,还有盐、醋、酱的调味,偶尔还能吃出一丝肉渣,简直美上天了! 众人在狼吞虎咽,都用手指抓饭往嘴里喂,糊的满手都是,不停的舔手。 聂伤手里却拿着两根小木棍,灵活的夹起粘饭,吃的又快又干净,其他人也想学,可是却又无法熟练使用,只好作罢。 其实这个时代已经有筷子了,叫做‘梜’,是贵族家中用来捞汤中的肉、菜时使用的食具。 因为面对的是大型炊具,所以梜很长很笨重,人们不用它辅助进食,日常使用的还是勺和匕,最多的依然是手指。 “你居然能用梜吃饭?”巫医的声音从身边传来,聂伤转头一看,他正惊讶的指着自己手中的‘筷子’。 “多用用就熟练了。”聂伤晃了晃两根小木棍,继续埋头吃饭。 巫医在他身边蹲下,看着一对‘梜’在他手指间灵巧的夹起一颗豆子,表情复杂的说道:“这样都行?我看出来了,你是个大才。” 聂伤撇嘴道:“什么大才,贱奴而已。” 巫医一笑,抓了下脸,低声道:“我对斗师说了。” 聂伤动作一滞,停下筷子,凝神细听。 “他说可以,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来,不过你要击剑战胜一个斗奴才行。” 聂伤考虑了一下,放下竹筒,诚恳的对他躬身道:“多谢。” “不用谢,我没想要帮你,谁让我管不住自己的口舌呢。” 巫医不在意的一摆手,站起身来又道:“你准备好了,就找畜院守门的兵士乙,就是那个短腿的,他会把消息带给我。” “……多谢。”聂伤很感激,只能再道一声谢。 “说了不用谢的。主要还是你自己有本事,斗师还有两个世子都看上了你,所以才有机会。” 他转身而去,边走边道:“记住,机会只有一次。”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六章 青铜祭鬼 洁白的丝绢上绣着淡黄的云纹,丝绢一角刺着一个古拙的文字,尽管聂伤不认识后世所谓的“甲骨文”,也就是商人所用的文字,也大概能猜到它是什么字。 ‘秧’!世子秧的名。 “一块代表他身份的丝巾。呵呵,能派贴身女奴专门来提醒我,却不愿拔我出贱奴?” “这种上位者虚伪的施恩手段,我见得多了。以为自己身份高贵,随手赏赐一个物件,我就会像普通奴隶一般感激涕零,甘愿俯首做狗。” “哼!”聂伤一把攥住白绢,心中冷笑:“后世人的平等自尊,岂是你们能想象的。” 看着手里皱成一团的丝巾,他想了想,还是收了起来,“我可不会以佩戴它为荣,待关键时刻再拿出来用吧。” 躺回草垫上,眼睛直直盯着屋中的水猴子,到后世已经灭绝了。” 总之不过是只奇异动物而已,聂伤心中大定,把篮子提高,轻声叫道:“喂,我来给你送吃的。” “我要过去啦。” 他盯着那白毛的动静,一步一步的小心走近,那白毛紧张起来,脑袋上下伸缩了几下,终于‘哇’地一声,彻底消失在井里。 “总算走了!” 聂伤长长的出了口气,来到井边往下一看,幽暗的井水里白丝飘散如水草,一张很像人类的面孔正在水下看着上方。白毛还躲在水里。 “原来我上次真的看到鬼了,还以为是自己的影子呢。” 他对此物已经没了多少畏惧,轻松一笑,伏在井口叫道:“我要扔食物了。” 揭开荷叶一看,这次却不是肝脏了,而是一篮青铜器具,铲头、锄头、小刀、矛头,既有工具也有武器。 “这些也是祭品吗?商人把此物当鬼祭祀,它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献祭金属器具?” 聂伤心中不解,怕砸到下面的白毛,把篮子放到井口,从里面拿出一只锄头晃了晃,叫道:“喂,东西很重,你躲开,小心被砸伤了。” 白毛不知听懂了他的话,还是看到了锄头,冒了一串泡泡,深潜了下去。 “哗啦啦。” 一篮子青铜器倒入井中,又看了一会,白毛再也没有现身。 “走了?”聂伤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扭了扭脖子,忽然发笑,摇着头离开了木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七章 兔肉炖菜 “你看到它了?” 那家奴从树后跳了出来,紧张的问聂伤。 “嗯。”聂伤点点头,细说了整个过程,家奴听到白毛水猴子爬出了井口,在院子里活动,脸都青了。 聂伤见他神色惊恐,小声问道:“家人可知那是什么?” “那是……你别管!”家奴呵斥一句,咬着手指头来回踱步。 “这下麻烦大了,倒霉事怎么偏偏让我碰上。”他嘴里嘟囔着,魂不守舍的考虑了一番,便命聂伤自己回去,急匆匆的往庄园而去。 聂伤看着他惶恐的背影,心中狐疑,“那白毛水猴子……很可怕吗?” 回头望了一眼荒芜的院落,索性不再理会,回去的路上一直在后悔另外一件事:“为什么不偷偷藏下那把小刀呢?” …… 今日的工作是修路,斗奴那里没有再招陪练,聂伤几人只好垂头丧气的去劳作。 野人的动静越来越大,从庄园正门通往北邑壁的那条路被前几日的大雨泡软了,连日路上车马往来繁忙,压坏了部分路段,为了能及时支援北邑壁,此路必须要尽快平整通畅。 贱奴们手里拿着劣质的石、骨、木制工具,站在路两边铲土往路上的坑里填,把土压实,把凸起铲平。 头顶阴云密布,眼看着又要下雨了,谁都知道一下雨他们就白干了,大伙现在很可能在做无用功。 所以不论是贱奴还是家奴,连隶臣都态度敷衍,隶臣仲柏甚至当众大骂家宰愚蠢,选了这样的天气让他们干这样的活,明显是故意为难自己。 聂伤也在慢悠悠的糊弄,如今他已经没必要再讨好隶臣,从打定主意要练剑以后,他便想方设法的偷懒以节省体力,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寻找食物上面。 正东瞅西瞅着,眇老凑了过来,指着路边不远处的一座低矮土山对他说了几句,聂伤听了,急忙去找隶臣。 “大人,我看到那边矮阜上有几个兔洞,还有野兔在其上吃草,何不掏了,给大人享用。” 隶臣正一脸不爽的坐在石头上喝酒,听到这话,朝土坡上看了一眼,恼怒的骂道:“荒唐,你是要我把土山挖开吗?就为两只兔子?” 聂伤忙解释:“小人有捕兔之法,不用多少人手,只需三四人足矣。” “这?”隶臣犹豫了,他当然想吃兔子肉,可要是让人看到他派贱奴去捕猎,再告到家宰那里,又被那土豚抓住把柄。 聂伤努力说服他:“大人,像这样的地形,最好捕捉,而且洞里兔子定有一大窝,非常少见。机会难得呀,大人。” “哦?”隶臣终于意动了,他本来就很抵触今天的工作,根本就没想着好好干,当即放下酒壶道:“好,你自挑人去做。” 聂伤叫上眇老和大癞,跑到土山上找到了所有的洞口,全部用木石堵死,只留了两个较大的。然后挖开其中一个洞口,向家奴借来燧石生火灌烟,另外一个洞口准备好了棒槌和盛土的箩筐。 不多时就有兔子被熏了出来,一只接一只的落筐,看洞的聂伤和大癞手忙脚乱,放跑了两只,最后还是捉了大大小小九只兔子,全部锤死了装筐里。 这个年代人类稀少,野外猎食真的很容易,同时也更危险。 只一会功夫就收获了一筐死兔子,隶臣见了大喜,一条条拎起来仔细查看,怕弄伤皮毛,再小心的摆在筐里,准备全部带回家去。 “正好可以做件皮裘。” 他喜滋滋的摸着光滑的兔皮,心里正盘算着,一抬头却看到聂伤三人还赖在面前不走,脸一下阴了,板着脸喝道:“你们还站在这里作甚?” “大人,嘿嘿,我们……那个……嘿嘿。”大癞贱笑着搓搓手,眼睛看着兔子。 “嗯?”隶臣看他打自己兔子的主意,忙把土筐藏到身后,怒视三人。 聂伤三个就是不走,隶臣恼怒不已,正要发飙,忽然看到所有的贱奴和家奴都不满的盯着自己,这才悻悻作罢。 “一群贪心的贱东西!”他骂了一句,在筐里挑挑拣拣了半天,才挑出三只最小的,两只扔给家奴,一只扔到聂伤面前。 “谢大人赏。”聂伤对他施了一礼,忙捡起兔子挂在腰上。 隶臣一副肉痛的表情,一声怒哼,抱起土筐远离人群,跑到一颗树下单独坐着。 …… 刚干到下午,小雨就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众人皆喜悦不已,隶臣忙用树叶盖好盛兔子的筐,命两个贱奴抬着,大手一挥,收工返棚。 回到圉棚时天色还早,隶臣急不可耐的带着兔子回家去了,留下几个家奴继续值班。 还没到日落下班时间,家奴们无事可做,便在院中草亭里收拾好兔子,又生起了火,坐在火堆旁优哉游哉的烤肉。圉棚也没有关闭,贱奴们可以在门外活动。 甲棚内,厨掏出打制好的石片,几下就把那只兔子剥洗干净,将完整的兔皮用树枝绷好,剩下的兔肉和内脏都摆在聂伤面前,擦着血糊糊的手笑道:“伤,待会我烤了给你吃,吃饱肚子练剑。” 能得到这只兔子绝大部分是聂伤的功劳,况且众人在早上刚刚说过,会尽力支持他的,所以都没有表现出要分食的意思。 聂伤看了一圈在自己身边咽口水的瘦骨嶙峋之人,心还是软了。 想了想,起身把那张兔子皮连同绷着的树枝一起拿在手中,对众人道:“稍等我一会。”拔脚离开了圉棚。 他征得了家奴的同意,便直奔畜院大门。守门的两个士兵正坐在值守木屋里闲聊,二人对他很熟悉了,都没起身,只是瞅了一眼,懒散的问道:“出门?哪个支你的?” 聂伤摇摇头,走到木屋门前,把兔子皮递过去,笑道:“小人得了一张兔皮,自己留着没用,想送给二位戍士。” 两个士兵互相看了一眼,似乎明白了他的来意,其中一个短腿的接过兔皮,翻着眼皮道:“说吧,你想做什么?” “这个就是巫医提到的兵士乙吧。”聂伤多看了此人几眼,讨好的笑道:“小人想借屋外那口破盆一用。” 二人看了一眼聂伤指的地方,却是一个破了个口的陶盆扔在那里,一直没人管,里面积了一层泥土,还长着几根狗尾草。 此盆虽破,勉强还能使用,在一般商人家中,肯定舍不得丢弃。但值守士兵用的是公器,他们才不会为主家节省呢,破了就扔,有人肯用一张上好兔皮来换,自然愿意给他。 “一个无用的破盆而已,拿去。”兵士乙豪爽的一挥手,不再理会聂伤,转头和另外一人商量着怎么分兔子皮。 聂伤赶紧过去翻起被泥土埋了底部的陶盆,把里面的湿泥掏掉,抱着陶盆回到院里。先去找了正在烤肉的家奴,和他们交谈了好一会,才返回圉棚。 “今天我们吃兔肉炖野菜。”他在门口举着陶盆大声宣布。 群奴既惊喜又迟疑,都不知道该不该吃这只兔子。 聂伤不等他们回应,放下陶盆,单手叉腰指挥起来,“厨,你来把盆擦干净,准备炖肉。眇老去借火,大癞去打水,其他人都去捡柴、挑野菜。快快,休要磨蹭!” 众人得了他的指示,不再犹豫,轰然而动,四处忙碌,很快就在甲棚门口升起了一堆火,材料也备好了。 缺口的陶盆架在火堆上,周围紧紧围着一圈形如饿殍的贱奴,都眼睛不眨的盯着正在圈里操作的厨。 厨高高举起还没有拳头大的兔子和它的一团内脏,让众人看了一下,然后轻轻放倒盆里,拍拍手笑道:“主料,兔肉,兔杂碎。” 然后又抓起地上的两个竹筒,把里面的东西倒了进去,说道:“主料,草籽、草根、粪豆。” 又倒了一个竹筒,叫道:“辅料,虫!” 接着双手捧起一大捆野菜塞进盆里,说道:“辅料,野菜。” 最后才拿起一片荷叶,把上面的几样东西一一丢了进去,边丢边叫道:“调料,酸浆,桂叶,蒲丁根,以及……” 他小心捻起荷叶上的一块青黑色东西,轻声的说道:“盐!” “盐?竟然有盐!” “哪来的盐?” 群奴都激动的叫了起来。 “是伤从家人那里弄来的。”眇老开口解释道。 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盐是非常贵重的物资,那一小块盐对家奴来说也不容易获得,他们怎会舍得给聂伤? “是我用那双龟壳换的。”聂伤不在意的说道。 龟甲在商代可是极有用的物品,占卜、记录皆要用它。虽然大多数用的是龟腹甲,但龟背甲也被广泛使用,只不过相比腹甲没了占卜功能,只能用来记录,价值低了很多。尽管如此,两扇龟背甲也能值两升粟米。 因为此物是聂伤救世子秧时获得的战利品,家奴不敢强夺,所以才能保存下来。 聂伤本来打算用它们当碗,结果发现还没竹筒好用,便闲置一边,今天正好用来和家奴换盐和生火的许可。 “放盐喽!” 厨一声长叫,将一只苍蝇那么大的盐块投入水里,急忙捞起一根木棍不停的搅。 火焰舔着盆底,一众奴隶都一言不发的蹲坐地上,眼巴巴看着还没有冒热气的水面。 剩下的就是等待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八章 重铸剑术 一盆炖肉菜,群奴像吃火锅一样,利用兔肉炖出来的肉汤,加了好几次水,煮了许多野菜,连吃带喝,个个吃到心满意足。 但其中的兔肉一直没人去动,聂伤吃了两筒炖菜,喝了两筒汤,等到所有人都吃的差不多了,才捞起那只兔子慢慢吃了下去。 肉食下肚,腹中暖饱,能清晰的感觉到力量在身体里滋生。 稍歇一会,天已经完全黑了,棚里亮起了一点火星,大癞掏出藏起来的火种,在陶盆里点了一小堆火,照亮了一小块空地。 火光边缘的黑暗中,几十只眼睛在发亮,众奴隶安静无声,好似在等待一场神圣仪式的开始。 聂伤养足了精神,起身来到场中,仰头挺立。 “呼!”他吐出一口浊气,开始热身,扭头、转腰、扩胸、提膝、拉伸…… 一整套做下来,微微出汗,身体已经完全活动开,接下来要进行体能训练。 日间的劳作虽然在一定程度上锻炼了他的耐力和力量,但在能量不足的情况下,更多是伤身体。而且那种活动方式很僵化,练不到一些搏击所需的肌肉群,更缺乏爆发力的锻炼,所以聂伤必须进行针对性的练习。 俯卧撑、倒立、蛙跳、压腿、压胯…… “呼,呼,呼……” 聂伤把手里沾水的草绳摇出了虚影,脚尖轻点,让草绳飞快的从脚底划过,在跳动过程中不停的变换节奏、改变步伐,一众贱奴被他的跳绳训练扰的眼花缭乱。 连跳两组三百下,他就感觉腿脚有些发软,放下草绳,喝了口水,原地放松了一会,待体力恢复几分,开始技术训练。 因为是练剑,所以这次没有用后世的训练方式,而是采用了记忆中的这个时代的练剑方法,那是原来的聂伤从名师那里学到的知识。 他没有立刻动手,先闭目回想,把所有剑法训练的内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在身体原主的记忆里,击剑是一个庞大臃肿的知识体系。他认为剑法异常难学,有各种复杂的技术,无数种对敌方法,难以付诸实用的招式,让他畏惧不已。 但是在如今这个聂伤看来,招式什么的都是表象,核心无外乎速度和反应而已。 这就是天赋上的差距。 原主不喜武事,主动性不强,死学硬练,自然理解有限。而聂伤却天赋极高,加之通晓后世的科学训练方法,所以一眼就看到了本质。 拿起一根树枝,聂伤动作流畅的踩了弓箭步,持剑之手沉在腰部,手臂微微弯曲,剑尖斜向上指,摆好了备战姿态。 他不是新手,剑法早就入门了,不用多想,身体就自然而然的做出了熟悉的动作,一边回忆着相关知识,一边想象对敌的情景。 聂伤蓄势良久,眼神一厉,身子忽地一动,脚下疾进,手中树枝从不同角度急刺几剑,略一停顿,又挥舞树枝劈扫格挡,脚步连跳,往后疾退。 连续模拟了十几次攻防之后,他便有所领悟。 “原主的剑术水平也不错,攻击迅捷,防守严密,反应迅速,各种动作都运用的得心应手,称得上熟练。” “之所以水平一直在中下游徘徊,是他的距离感太差,完全没有认识到距离的重要性。” 聂伤很有悟性,立刻就发现了原主的致命弱点,同时也是击剑的关键技巧——距离控制! 其中道理和徒手搏斗是一样的,控制好距离,对方打不到你,你却可以打到对方,从而占据主动。 而在击剑中,距离控制更加重要,徒手搏斗时,一个失手,大不了挨上几记拳脚。击剑时要是控制不好距离,对方上来就是一剑穿心,不会给你再来一次的机会。 距离控制甚至比剑法还重要,可原来的聂伤却没有悟到这一点,尽管有名师提点也没有开窍。他把主要精力全放在剑招上,身法步法不协调,以致进不能致敌,退不能全身,水平一直没能提高。 “那么,首先要练的是,步法!” 击剑控制距离的方法有好多种,迎击、佯攻、威吓……但最主要方式还是步伐。 聂伤想的很明白,凭他现在的水平,其他几种方式只要观念一转,就能立刻掌握,只要补上步法这块致命的短板,剑术就会提升一大截! “步法,是搏击运动员的基本功,我的步法早就练到身步合一的境界了,再练剑术的身步合一,应该用不了多久。” “原本以为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软蛋废物,看来我有点小瞧他了,这个废物其实也没那么废。” 一直没有试验过自己的兵击水平如何,今日一试,竟然发现比他期望的还要高一些。 “哈哈哈。”探明了自己的实力,他心中喜悦,忍不住笑了出来。 旁人见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又是静默沉思又是动手演练,表情时踌躇,时而恍然,时而欢喜,心情也不由的随着他的表现而起伏。现在见他又大笑起来,一棚的人也一脸茫然的跟着笑,全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 理清了思路,聂伤身子一动,腿脚如弹簧般轻快的跃动,脚步忽快忽慢,忽退忽进,不停的移动,手中的树枝却只有简单的刺击一招。 “嗯,击剑的步伐和拳击的步伐更相像,其他徒手搏击的步伐反而有些迟钝。不过不能过多跳动,更多的是贴地的试探步,一旦发动,便狂飙猛进,进退如风,绝不纠缠。” 他越练体悟的越多,短短的时间之内,就把原主的剑法知识和实战经验融会贯通,现在的聂伤已经剑术精熟,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体力太差。 剑术对体力的要求没有徒手搏击那么严苛,但是体力不足的话,注意力就会不集中,反应速度自然下降。在比剑时反应迟钝,简直是送死! “只要能吃好,体力自然会上去,可惜,最难解决的就是食物问题。”只练习了小半个时辰,他的体力便已见底。 气喘吁吁的扔掉树枝,回到铺上喝够了水,又拿起备好的一竹筒炖菜,连菜带汤几口吃完,这才缓过气来。 看着一直在关心自己的众人,聂伤笑道:“吃下去的东西,我已经消化完了。” …… 第二日一早,一个斗奴便来到圉棚门口,给一部分贱奴带来了好消息,他们可以再去挨打混饭吃了!不过意外的是,聂伤竟然被排除在外! “上次是不是表现的太过了?” 聂伤郁闷不已,斗奴那里的一顿饭对他来说很重要,不然今天还得想办法找到足够的食物维持晚上的训练。 “伤,不要担心,我们会省下来带给你的。”乌鼬拍着腰间竹筒道,大癞和厨也点头称是。 “我自有办法,不用给我留。”聂伤故作轻松的拒绝了。 靠压榨别人得来的食物,他一直不想多吃。他给乙棚之人带来了很多好处,所以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圉头的收贡特权,但是超出这些好处之外的东西,实在吃的心中有愧。 乌鼬几个兴高采烈的去挨打了,聂伤闷闷不乐的蹲在门口,眼睛瞅着远处的鸡埘和满地漫步的大小家鸡,心中思量着要不要做个偷鸡贼。 这个念头刚起,立刻就被他自己扑灭了。 这可是生产力低下的奴隶制社会啊,丢一个鸡蛋都是大事,更别说丢鸡了。一旦惊动了管事的,定会查个天翻地覆,到时候不但自己会死的很惨,就连其他贱奴和养鸡的奴隶也跟着倒霉。总之,千万别行偷盗之事,后果非常严重。 “看来只能在野外寻找机会了。隶臣今天怎么还不来呢?”第一次,聂伤开始期待早点上工。 他正伸长脖子望着,就见那个带他去荒屋的家奴急急跑了过来,满头大汗的对他招手:“快快,快跟我走。” 聂伤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又要去给那白毛投东西了,起身要过去,那家奴又叫道:“人不够,再叫几个。” 不等聂伤招呼人,他便自己从蹲坐在门口的奴隶中挑了,“你你你,都跟我走。” 一口气叫了六七个人,其中还有乙棚的老鲇,都跟在家奴后面。 这次没去取提篮,反而命众人拿了石刀、木臿、箩筐等工具,急匆匆往荒屋奔去,到了门口,发现已经有一小群人站在那里了。 有四个士兵,四个抬滑竿的家奴,还有两个外貌古怪之人。 那二人都披着长长的黑袍,头顶是又高又大的‘t’形发髻,上面插满了黑白两色羽毛。脸上涂了白底,黑黑的眼窝,嘴唇也是黑的,腮部却抹了一团红色。 左边一个弯腰的似乎是个年老的女人,拄着一根高过头的木杖,杖顶装饰着一个不知什么动物的狰狞头骨。另外一个手里提着个大皮囊还背着背篓。两个怪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院子,不时地低声交谈几句。 家奴带人赶到,点头哈腰的过去请示,手拿皮囊的是个身材瘦高的男人,粗暴的打断家奴的话,喝道:“还不快去清理院落!” “是是是。”家奴浑身是汗,赶紧指挥贱奴进入院子,他站在门外,听到背后有人喝骂,也不得不哭丧着脸跟了进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九章 施咒降妖 闹鬼的荒屋院子一下挤进来七八个臭烘烘的男人,闹腾腾的干起活来,阴森气氛一扫而光,没人再觉得恐怖。 唯独那家奴还紧张不已,紧挨门口站着,眼睛盯着黑窟窿一样的井口,随时准备逃走。 聂伤瞅那家奴害怕的模样,心里提防着,也边干活边注意木屋里的动静。 他们得到的命令是把院里屋里的荒草都清理干净,院子的地方本就不大,又是易割的蒿草,几个人忙了一会便割的差不多了。 遮挡视线的高草消失后,露出了平整的地面,隐约可见中间有一条被草木破坏的石块小路,直通木屋。 院子清理完毕,几个不知情的贱奴直接走进屋里干活,他们只是好奇的看了一眼那口井就继续割草,浑然不知可能有危险在身边。 “白毛水猴子,现在你最好不要出来。”聂伤站在距离井口两步开外的地方,手里紧握着割草石刀,戒备的看着井口。 “伤,一口古井有什么好紧张的?” 一个甲棚的年长奴隶边割草边笑道:“是不是怕里面有鬼爬出来?哈哈。” 另外一个甲棚奴隶用下巴指了下聂伤身后,嗤笑道:“别再说鬼了,你看把老鲇吓的,都快尿了。” 聂伤回头一看,只见那头发不知为什么能常年保持湿润的老鲇,一脸惊恐站在远处,双腿发抖,样子看起来非常恐惧。 “难道白毛猴子要出来了?”聂伤心中一惊,老鲇刚才在院里时也看到了井口,只是有些心神不宁而已,怎么现在突然变成这样了? 他也知道老鲇这货一直喜欢装神弄鬼,可这次的表现却让他相信,老鲇绝对不是装的,而是真的发觉什么不对劲了。 “老鲇,你怎么了?”他大声问道。 那老鲇一撩遮脸的头发,脸皮抽动,手颤动着指着井口道:“井里有……” “啊!它出来了!”他还没说完,突然一声惊叫,扭头就跑。躲在门口的家奴见他冲来,也不阻拦,赶在老鲇前面逃了出去。 “唔……快出来!”聂伤一愣,急忙叫木屋里的几个人,自己也退开两步。 那几个贱奴已经被老鲇吓到了,听到聂伤叫喊,扔下工具,争先恐后的逃了出来,一溜烟窜出了大门。 聂伤没有跟着跑,举着刀一步步的慢慢后退。刚退到门口,就见一双皮肤苍白、长着尖锐指甲的小手先后搭在井边,接着一颗生满白发的头露了出来,两只红眼在白发下熠熠发光。 “这么多人,你出来做什么?”聂伤并不怕它,低声对那白毛说道。 白毛盯着他看了一会,一只爪子往前伸,想要爬出来。 “大胆孽畜!” 正在这时,院门口一声怒喝,白毛双手一颤,一下缩回了井里。 聂伤急扭头去看,只见那两个黑袍之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大门口,怒喝的正是那个瘦高的汉子。 “叮,叮,叮……” 年老的黑袍女人从汉子身边走上前,手里提着一个梨子大小的铜铃,一步一摇,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浑,速去施法,别让它逃了。”老女人走到院子正中,用苍老的声音说道。 “明白,嫫母。” 那叫浑的黑袍男人踏着重重的脚步走到木屋门口,气势极凶的瞪着聂伤,却没有呵斥,粗声说道:“正好要用人,你跟我过来。” 聂伤只好跟在他身后,二人皆迈着大步,两三步便到井口,那浑把背后的箩筐摘下,交到聂伤手中,大声安顿道:“拿好!” “是。”聂伤接过箩筐抱着,感觉很重,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浑卸掉负担,松了松肩膀,解开手里的大皮囊,肃然而立,闭上眼睛一边念叨一边摇晃,皮囊里发出涮水的声音,站在院里的嫫母也一起闭目念咒。 “嗡嗡嗡嗡……” “叮叮叮叮……” 嘈切绵密的低语,诡异沉闷的声调,越来越刺耳的铃声,仿佛带配乐的紧箍咒一般,听到聂伤心浮气躁,血往头上涌,不停的咬牙唆嘴,直想一拳打倒两个苍蝇般的‘唐僧’。 念了好一通,井边的浑睁开了眼睛,嘴里的噪音依然没停,拔下皮囊的塞子,把里面的褐色液体倒入井里,待液体倒完,又小心的低头朝井里观望。 聂伤对他们的仪式非常好奇,也不由得跟着看去,只见井里的水变成了乳白色,刺啦啦的响,咕嘟嘟的冒泡,同时还有一股刺鼻的硫化物的味道。 “有毒!”他闻了一口,感觉气管很不舒服,赶紧屏住呼吸躲开一步。 “原来这黑袍家伙在往井里投毒,看来他要毒死那个白毛水猴子。” 聂伤心中略觉不忍,他对那白毛猴子没有恶感,当然也没好感,只是觉得那东西太像人了,又没做啥坏事,被活生生毒死,有点残忍。 浑收起皮囊,看了他一眼,也捂住口鼻退到一边,对那嫫母点头示意,嫫母拐杖一抬,摇着铜铃缓缓走了过来。 二人站井边,相对而立,加大了声音和摇铃的幅度,像唱歌剧一样抑扬顿挫的念咒,听着就如疾风骤雨,不间断的冲击着人的耳膜。聂伤在边上简直像被魔音入脑,感觉头都快胀爆了。 “啊!” 正大口大口的深呼吸,平息着胸中不适,一声尖利的叫声从井里传来。那尖叫穿透了压抑的念咒声,仿佛锥子刺穿了高压锅一样,聂伤顿感压力大减。 两个黑袍闻声神色稍喜,对视了一眼,嫫母放缓了念咒摇铃的节奏。 “拿来!”高瘦的浑则停止念咒,伸手从聂伤怀里的箩筐中抓出一个斑驳的青铜圈来,再一拉,就听‘哗啦啦’响,原来铜圈后面还连着一根鸡蛋粗的青铜链子。 “怪不得这么重。”聂伤低头朝筐里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的盘了大半筐铜链。 浑把铜圈抛入井中,双手抓着铜链快速下放,筐里的铜链也在迅速减少,大约放了三四丈长,箩筐才放空。 “呜……” “喔喔喔。” “啊哦啊哦。” “啊!啊!” 铜链落下后,井下传来了各种奇怪的叫声,仿佛有许多怪兽在对话一样,可就是不见白毛浮现。 “哗啦!哗啦!”浑等的不耐烦了,站在井口使劲抖了两下铜链,那嫫母的念咒之声也急了几分。 “呜嗷!” “啊!” 井下响起一声带回响的闷吼,如老牛坠井,接着又是那声刺耳的尖叫,然后就见铜链摇动起来。 “呜嗷!” 那老牛声再起,井边的两个黑袍都面露喜色,嫫母停止了发声。浑开始往上拉铜链,链子剧烈抖动,坠的笔直如棍,拉着非常吃力。 “啊啊啊啊!” 井中尖叫不停,聂伤伸头一看,一个白色的影子在深水里舞动,心中很是不解:“难道白毛被铜圈锁住了?怎么链子一下去就捉到了?钓鱼也没这么容易吧,更何况那东西看起来智商也不低。” “还有,它明明在水里,为什么能听到不断的大叫声?” 他站在井口疑惑的观察着,那浑吃力的拉着铜链,一抬头看到他,恼火的瞪眼叫道:“看什么,还不过来帮手!” 聂伤扔了筐,过去接住铜链,浑却放手走到一边,不过也没有让他单干,又招呼众贱奴来和聂伤一起拽。 铜链那头的白毛在激烈对抗,下坠的力量非常大,聂伤一个没注意差点被拽下去。 他拼命抓住铜链,脚跟蹬地,身子后倾,使出浑身力气才勉强维持住,心中暗惊,“那东西看着不大,力气竟然这么大!” 几个贱奴被士兵押着,很快赶到了,尽管都很害怕,还是战战兢兢的在聂伤身后抓住铜链,一起使劲。 白毛力气再大也顶不住四五个男人的拉扯,铜链迅速上升,升高了一丈多后,重量抖然一轻,井中叫声也戛然而止。 拉链的贱奴正在全力往上拉,没有提防,一下被趁的向后跌倒,聂伤踉跄几步,稳住脚步,又急忙上前来看。 只见那白毛已经被提出了水面,已经不再剧烈挣扎了,奄奄一息的蠕动身子,时不时的哀嚎一声,叫声也没了刚才的尖锐有力,非常虚弱,好似受了重伤了一样。 “让开!” 黑袍男人急步上来,一把推开聂伤,和那嫫母头顶着头,一起弯腰看向井下。 “哈哈哈。” “呵呵。” 两个黑袍人笑了起来,嫫母笑着,脸上白灰直掉渣子,对那男人道:“原来是只小亵`妖而已。” 浑也轻松的笑道:“早知如此,晚辈一个人过来处理就是了,又劳嫫母走了一趟。” “呵呵,无妨。”嫫母一摆头骨拐杖,走到屋外道:“我也几十年没见过此妖了,正想再看一看。” “拉出来吧。”她一扬手,浑立刻大喝,命令贱奴们加速拽拉铜链。 知道井里的东西快要出来了,贱奴们越发害怕,慌慌张张的乱拽。 铜链是蹭着井边上来的,如果这样硬拽,很可能会把白毛在石头上挤伤。聂伤直觉此物可怜,不由的心生怜悯,忙止住其他人,让他们放手,自己跨在井口上,一个人往上拉。 此时没了水下的巨力,只白毛的体重,不过四五十斤而已。聂伤两只手轮流拉扯,很快就把此物拉出井口,然后双手提着离开井口,把它轻轻放在了光线明亮的屋门口。 那白毛的身体一直都被一米多长的浓密毛发遮盖着,等放到地上,身体趴展了,毛发散到一边时,聂伤才看清它的真实模样,不由大吃一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章 兵灾之相 “怎么……怎么是个人?”聂伤看清了白毛的模样,失声叫了出来。 原来那白毛的面貌、身体、四肢、手脚皆和人类别无二致,分明就是个身体瘦弱的人类女孩,也就八九岁的样子。 “呵呵。”那嫫母听到聂伤的惊叫,也不在意他的身份,面色和善的说道:“你再仔细看看,它是不是人?且放心去看,它中了巫毒,一个时辰之内不会醒来。” 白毛已经彻底昏迷了过去了,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聂伤走到她跟前,小心的揭起长发细细观察,发现她的确和人类有些不同。 她的皮肤异常苍白,浑身毛发也是白的,不但头发雪白,就连眉毛和眼睫毛也一样的白,浑身上下白的就像一个雪人。 手指很长,指甲又尖又硬,半睁的眼睛也明显比正常人大一圈。还有那双一看就不似人类的红色眼珠,红的晶莹剔透,就像红水晶一样,中间是一圈紫色的瞳孔。 “瞳孔和眼白界限分明,只有人类才有这样的眼睛!” 虽然眼白被红色代替,但聂伤可以肯定,她绝对是人类,是某种身体特征比较特殊的人类。 他心中确信,却不敢出言否定。这两个黑袍人应该是身份高贵的巫祝,那嫫母能和颜悦色的与他对话,已经给足他脸了,再要多嘴的话就是不知死活了。 不料那嫫母见他闷头不语,似乎猜到他心中所想,眉头一皱,语带冷意道:“此为亵妖,虽然形貌类人,和人却大不一样。” “后生,不要为它的外貌所惑。此妖阴邪恶毒,愚昧残忍,当年……算了,不与你多说。总之,你记得,它不是人即可。” “是。”聂伤哪敢再多言,急忙点头应声。 嫫母盯着他打量了一下,不再理会,问那浑道:“我斗耆国一直按时祭养亵妖,从无懈怠,为何此妖会突然现身?” 浑摇头道:“晚辈也是不解,待我回去查一查,看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嫫母思索一下,用力一摆手道:“不用查了,你将这里的情况报与大史即可,他那里自然会找到原因。” “遵命。”浑恭敬的抱手施礼。 “唉。”嫫母的目光从亵妖身上移开,抬头看向远方,叹道:“亵妖乃不祥之物,现于地上,其国必有血光兵灾,不知会有何灾难降临我斗耆国中?” 浑听的心惊,腰不由自主的弯了下来,瘦高的身体和嫫母处于同一高度,大嗓门也亮不起来了,低声道:“最近野人不断扰我北境,听说北邑壁对面山中可能藏有上万野人,会不会应在此处?” “我亦不知。”嫫母轻轻摇头,“占卜问神之事不是你我所长,还是交给大史去头疼吧。” “嗯!”浑使劲点头,声音又大了起来,“大史贞术,少有人及,只略逊王族之祝,他一定能占出结果,助我斗耆国安然度过此难。” 嫫母见他紧张,又笑道:“灾相而已。此妖年幼,又未作乱,想来将至之兵祸也不甚重,你勿要太过忧惧。” 浑听到此言,吐了口气,脸上神色轻松不少,略尴尬的笑笑道:“嫫母,那……此妖该如何处置?” “哼!”嫫母一震手杖,一脸冰寒,“低贱污浊之物,享我商人八百年祭养,还敢现身斗耆之土,看来是时间久了,忘了人国威怒,忘了惩罚之痛。” 她看向地上的白毛,冷冷道:“将它系于院中三日,暴于天日之下。” “三日?呵,它必死无疑!” 浑咧嘴笑了笑,忽然笑容一滞,“此物身上晦气极重,留在国中,时间越久,怕会越不利我国。倘若死在天光之下,定然怨气冲天,凶兆更显。” 他好像不敢杀那白毛,犹豫道:“不如鞭打几通示以惩戒就放了吧?” 嫫母斜眼听他说完,失望的摇头道:“它是灾相,不是灾难。唉,浑,都说你有胆魄,我看你是无胆又无识。” 浑涨憋住了,吭哧几声,再也不敢说话。 “生死皆有天定,就让天帝决定它的命运吧。” 嫫母抬头望天,面无表情道:“若天帝悯之,阴雨三日,它自然能活。不然,天光浩浩,涤荡阴秽,它的怨气又算的了什么呢?” 浑不再多嘴,回头一挥手,对一众贱奴下令:“将此妖锁在那株枯树下。” 聂伤不愿动手,另有胆大的贱奴捡起铜链一头,将白毛拖到枯树下,又把铜链绕在树干上,最后用木钉把链上铜环钉入树缝,只留了不到四尺的长度给白毛。 那白毛腰间扣着铜环,直接暴露在天空下,头上没了遮蔽,皮肤和白发反射着刺目的白光。 “听他们二人的话中意思,这怪异小孩好像很怕阳光。但愿这三日天不要晴。”聂伤看着薄薄的云层,深知这种可能性太小了,无力的喟叹一声,被驱离了院子。 …… “老鲇,你知不知道院中那物的事情?”从荒屋返回,他们又被使去修路,聂伤走到乙棚的地方,靠近老鲇询问白毛的情况。 老鲇左右看看,手中的木臿在地上四处乱捣,低头问道:“你还想着那东西作甚?” 聂伤直言道:“我不忍心看那小女孩被晒死。” “嗨!”老鲇停下手里‘工作’,无奈的说道:“那个女巫不是已经给您说过了嘛,它叫亵妖,不是什么小女孩。” 聂伤态度坚决的说道:“不,我敢确定,她就是人,一个人族小女孩!只不过样子长的与我们有些不同罢了。” 老鲇无语,脑袋垂着,半晌才道:“它看着像人,其实有很多地方和我们很不一样,随便一个人见了它,都不会把它当成人。它就是妖物,你难道看不出来?” 聂伤也觉得和他这种文盲说的费劲,还是忍不住辩道:“世界之大,人种繁多,长相也各异。我还知道西南万里之外,有人肤若炭黑,夜不见人,比那小孩更加怪异,其他族人亦视之为人,不以为怪。” “一听就是胡说。” 老鲇根本就不信,撇嘴道:“要说黑肤之人,当然有,可最多也就比乌鼬那黑厮再黑两三分而已。黑如炭?怎么可能,那还是人吗?真有的话,也定与那亵妖一样,是非人之物。它们一白一黑,都是妖怪。” “……此番言论要放美国你死定了。”这下轮到聂伤无语了,推了下老鲇,很不耐烦的喝道:“别管她是人是妖,你就说知道些什么?” 老鲇很畏惧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老实说道:“这亵妖嘛,好像,据说是一种渎`神之物,很久以前被不知哪个神所诅咒,身魂极秽,见光便死,只能住在地底洞穴之中,从不上到地面来。常人接触它们,就会霉运沾身。” “我就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他一抡胳膊,抱怨道:“你那个‘小女孩’,不知跑地面上来做什么,连累我也沾了霉运。呸呸呸!” 老鲇朝地上使劲吐了几口唾沫,见聂伤的样子好似真的关心亵妖的死活,不禁呲牙道:“我们这些贱奴连自己能不能活都不知道,你还有心思管一个妖怪,先管好你自己吧。” 聂伤默默的从他身边走开,老鲇在后面看着,又叫道:“只要不被太阳照到,再多沾水,它也许能熬过三天。” “废话,那院子里就一棵光秃秃的枯树,哪里有遮阴的地方。”聂伤心思不定的‘忙碌’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关切那个小女孩。 “难道是因为被商人掠走的妹妹?唔,很有可能。” 他这一世有个异母妹妹,年龄也八九岁,同样身体瘦弱,皮肤苍白,长长的头发,二人的感情非常好。 想到这里,他心情愈发黯然,感到胸中堵的难受,一捏拳头,暗暗叫道:“一定要想办法救她!” …… 傍晚回到圉棚,乌鼬几个还是给他省了大半筒粟米饭,聂伤没再推辞,干脆吃了。因为食物不多,加之心里又揣着事,夜间的训练量减少了一些。 他练了一身汗躺回铺上,身体疲惫,却难以入睡,一直在思考着解救办法。各种方案在脑中逐渐成型,又一一否定,最后剩下唯一一个成功几率最高,风险最小的。 “明天家奴一来,就告诉他们,我把刀扔在荒屋里了,昨天出发的急,那个家奴根本没注意拿了几把工具,不会怀疑的。” “虽然只是一把燧石刀,他也不敢丢弃,定会让我回去找。回来时就说自己记错了,大不了挨顿骂。” “到了院子,我便抱一捆草给她,让她遮太阳,再在枯树下挖个水坑为她供水。这一切都要设计的像她自己做的一样,不能留下我的痕迹。” 想到办法,聂伤总算安心了,嘴角挂着笑,“心有牵挂,必有所梦。今天我应该能梦到聂国的妹妹。” 神思越来越模糊…… “仲兄!”一个笑容甜美的瘦小身影出现在了眼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一章 状如野兽 拂晓时分,东边碎云稀落,红光映照,该是个晴天。 聂伤好不容易等到家奴来开门,刚要对那家奴陈述昨晚编好的借口,那家奴却先开了口:“正要找你,跟我走。” 聂伤见他直往放篮子的草屋走去,心中一动,问道:“敢问家人,还是去往那井里投物吗?” “是啊。”家奴垂头丧气,满脸郁闷的嘟囔道:“不知哪里得罪了隶臣,几个人中,偏就挑我一人去做这事,真是倒霉透顶。” 聂伤闻言大喜,正愁找不到借口呢,继续探问道:“那个东西不是已经被两位大人捉住了吗,怎么还往井里投物?” 家奴一肚子抱怨正要找人倾诉,随口就道:“听说巫祝大人们找到了鬼物出井的原因,备好了特殊祭品,命我们继续投井,以镇定其他鬼物。” “这不我又倒霉了,也不换个人去,每次都是我!跟你说,那鬼物一身晦气,接触多了就会得怪病,遭厄运,所以大人们都不去,就找你我这般奴隶去做。唉,我太倒霉了!” 聂伤才不相信什么晦气厄运,掩饰着心中喜悦,到屋里提了篮子,装出紧张的样子跟着家奴后面。 到了荒屋所在的林边,他对家奴说道:“家人,你屡次接触那东西,一定沾了很多晦气,就不要再靠近了,否则晦气积累多了,可能会有不利之事发生。” “就让我一人去做吧,反正我已沦落至此,也不在乎身上再添几分晦气。呵呵,还有什么比做贱奴更倒霉呢?” 家奴听的竟有些感动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你去吧,我以后会尽量照顾你的。” 他便远远的呆在林子外面,放聂伤一个人进了树林。 聂伤竭力按捺着焦急之情正常行走,等到树木挡住了家奴的视线,立刻撒腿狂奔,很快就跑到了荒屋门口。 院里传来一阵低低的嘶叫,还有剧烈的喘气声,铜链也一声一声的哗啦响,从门缝里一看,只见白毛的身影正在枯树下晃动。 “她想挣开锁链。” 聂伤在门口停下一下,先摆了一个和蔼的笑容,正要推门,又觉得太虚伪,揉了下脸,又换成了平静淡然的表情,这才把门推开,迈步走了进去。 “呀!” 那白毛背对大门,正抓住铜链拼命拉拽,忽听身后响动,一声尖叫,像只受惊的猫一样跳了过来,一双红眼带着强烈的敌意注视门口之人。 “啊……呜呜呜……” 她的喉咙里发出一阵低吼,和野兽一般,弓着背,四脚着地,露牙威胁。 “嗯,怎么这个样子?” 聂伤看到她的模样,很是意外,心中不由打鼓,“不会……真是人形野兽吧?”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靠近两步想要细致观察,那白毛忽然一声吼,如恶犬般猛扑过来,两只手爪直朝他面门抓来。 尖锐的指甲从眼前划过,聂伤惊的急忙后退。多亏有腰间铜链锁着,白毛的攻势才半途而止,依然在原地大力拽拉链子想要扑过来伤人。 惊愕的发了会呆,聂伤缓缓蹲下,对白毛露出笑容,轻轻说道:“不要害怕,我是来救……” “啊嗷!” 白毛大声咆哮,又一个猛扑,把链子抻的笔直,张牙舞爪的欲要攻击他。 “无法沟通吗?”聂伤有些失望,还是不想放弃,往前又挪动两步,笑容更加真诚,语气越发轻柔,“不要害……” “啊嗷!啊嗷!啊嗷!” 白毛暴怒了,发狂般挣着铜链,手爪把地面都抓出了两道沟。 聂伤失望不已,瞅着近在眼前的那张人脸,幼稚的小脸上满是恶意,红红的眼睛不再似水晶般晶莹,充斥着血色,浑如野兽一般,哪里能见一丝人性? “……果然是我错了!”聂伤心中凉透了,呆了半晌,绕过白毛的攻击圈子,进入木屋里,直到井边,也没看篮子里是什么,直接张了进去。 走出木屋,最后又看了一眼凶狠的白毛,心肠一硬,不再管它,在白毛的吼叫声中直往大门而去,“一只野兽而已,不值得我冒险!” 出了大门,关上门,上了拴,他沮丧难言,郁郁而行。不料刚走出不远,忽然发觉院里狂躁的叫声消失了,反而有一声低低的吟泣传来,声线细如琴弦。 “咦?”聂伤一下顿住了脚,侧耳细听一会,的确没有听错,是有哭声。 他蹑手蹑脚的回到门口,再从门缝偷看,却见刚才还狂暴如兽的白毛正坐在地上,双手抱膝,脸抵在膝盖上,身子一抽一抽的哭泣。 “这……她不是野兽!”聂伤大喜过望,忍着冲动没有立刻进入,在门口思索片刻,咳了一声,稍等了一会才推门进去。 “啊嗷!” 白毛又变回了野兽模样,又吼又跳的要扑过来撕咬。 “不要怕,我是来救你的。”聂伤一步步朝她走去,脚步异常坚定。 白毛见他逼了过来,没有丝毫退避的意思,在大叫恐吓之中,脸上竟然露出了惶恐之色,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 “露馅了吧。”聂伤心中暗笑,直走到离白毛一步远的地方才停下,蹲了下来和她对视。 “啊、啊嗷!” 白毛虚张声势的叫了两声,身子却不由自主的缩了起来。 聂伤伸过头去,再看她的眼珠,内中血色已退,恢复了纯净剔透,一双大眼睛惊慌的眨动着。 “啊……呃……”白毛被他看的越来越心虚,停止了无力的吼叫,再也凶不起来。目光躲闪几次后,她终于绷不住了,一下蹿了回去,藏到了枯树后面。 “哈哈哈。”聂伤见她在树后伸出脑袋偷看,轻松的笑了起来,“果然还是孩子。” “小家伙,我真是来救你的。”他温声说了一句,看到对面没有反应,很是发愁,“语言不通啊。” 没办法,只能上手语了,便一只手按住心口,又朝对面指了一下,边比划边说道:“我、来、救、你。” 白毛见他手舞足蹈,脸色又惊又惧,脑袋缩回树后,任他怎么招呼,就是不再出来。 “这可怎么办?”聂伤无奈的站了起来,抚着额头想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沟通。 眼看着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焦急起来,交流是不可能了,想要强行闯过去为她搭盖遮阳棚、挖水坑,又怕被她误解攻击。 正愁躇时,就听树后一声哀叫,白毛像被开水烫了一样,一下从树后转了出来,把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紧紧贴在树后。 原来阳光已经越过树篱,照到了她的位置,她不敢被阳光照到,只好躲在树干后面。 “好大的日头!”聂伤回头看向初升的太阳,刚离开地平线不远,就已经光芒耀眼,朝地面播撒着无尽的热量。 今天必定是个炎热的大晴天! “不行,必须尽快动手!” 他神色凝重,不再犹豫,大步走到树下,冒着被白毛袭击的危险,开始弯树杈、折树枝。好在阳光照着,白毛不敢从树后出来,并没有影响到他。 聂伤很快就利用枯树朝四面伸展的枝干和折下的树枝搭了一个架子,然后又从墙边抱来昨天割下的蒿草,均匀的铺在架子上。没用多久,一个不大的遮阳棚便搭好了。 太阳光越来越高,微热的阳光照在棚子上,漏下一块块光斑。聂伤把漏光处一一补上,最后又检查了一遍,见阴影足够大,才匆匆退开。 “呼,总算干完了!” 他长出一口气,擦了把头上的滚滚汗珠。 不是累的,而是担心白毛在他干活时突然攻击,整个过程中,他都把心提在嗓子眼上,紧张的出汗。 好在白毛一直都一动不动的蜷在树下,哪怕最贴近时,也没有攻击他的意思。 “对了,还有水坑。” 他刚要过去挖坑,就听院外那家奴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来不及再挖坑,聂伤急忙把盛水的竹筒摘下,放到树下稳固处。见那白毛依然把自己包裹白发之下,还是没有露头,只好说道:“你一定要坚持住,明天我再给你带水和吃的。” “奴伤,你怎么还不出来?你、你还活着吧?”家奴的叫声越来越急,声音都变调了,流露出浓浓的恐惧。 聂伤知道家奴不敢进来,就担心他被吓坏了,再跑去找巫师,这里的布置还没有消除痕迹,巫师一来,他的所作所为就暴露了。 “明天我还会来。”形势紧急,聂伤也不管白毛听懂听不懂,留下一句话,捡起篮子就往外走。 急急拉开大门,只见那家奴站在门口不远的地方,脸色煞白,恼怒的喝问:“你怎么才出来?叫你也不回话,我以为你被、被吃了!” 聂伤拴好门,也做出害怕的神情,不停抹着额头汗水道:“那东西太吓人了,比猛虎还凶恶,守在院里要吃人。我沿着院墙,好不容易才走到井边,返回时也是慢慢蹭着墙挪过来的。” “家人的叫声我也听到了,可是在那东西面前我不敢回话,生怕一出声激怒了它,挣开了链子,把我们俩都咬死了。” “嘶!”家奴打了个寒颤,浑身都软了,哪里还有心思纠结此事,直着脖子转过身去,一声不吭,拔脚就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二章 食鱼水鱼 “家人,昨天刚投过,今天怎么又要去?之前不是隔两天才去一次吗?” 第二日一早,那家奴又呼聂伤去荒屋,聂伤心中窃喜,却做出一脸愁容故意询问。 “唉。”家奴的气色比昨天更差,脸上还多了一道红红的鞭印,虚弱的叹气。 “原来只需在每年六月初,地母翻身时,隔天投一次,连投三次即可。可这次出了事,巫祝大人有命,每天都要去投,要连投半个月呐。” “不需要半个月,两天就够!”聂伤暗道。 “昨天从那里回来后,我好端端的连摔两跤,吃饭时还硌掉了半颗牙,舌头也咬出了血。不用问贞人就知道霉运发作了。然后我就去找隶臣说道,结果……挨了一鞭子!” 家奴不停的唉声叹气,那副熊包样连聂伤都看不下去了,“换做我,也要抽你!” 二人再次停在林外,家奴还在外等着,聂伤依旧单独进去。 他非常担心白毛能不能熬过昨天的烈日,虽然有遮阳棚,但高温却躲不掉,而且他留下的水也不多,还没有食物。 “一天时间,怎么都不会死掉吧?” 聂伤急急打开大门,刚一进门,就见缩在树根下的白毛立刻起身,手拿着空竹筒,迅速爬到草棚边缘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总算知道我是好意了。”聂伤走了过来,也没敢太靠近,蹲在棚子外面的阳光下,放下篮子,边解腰间的竹筒边观察白毛。 只见她经过一天一夜的煎熬,明显憔悴了很多,银丝一样的长发干枯灰败。雪白的皮肤灰暗粗糙,光洁的小脸上白皮泛起,嘴唇干裂发黑,一双明亮的红眼睛像蒙了一层灰尘一样黯淡无光。 “失水过多吗?咦,她的样子好像是白化病呀!” 聂伤觉得熟悉,突然醒悟过来,可是细想又不像,“白化病虽然畏光,也不像她这样极度怕光,而且失水如此之快。” 赶紧要给她水,可竹筒上的绳子和腰间的草绳不小心打成了死结,一时难以解开。 “水!水!”白毛见他磨蹭,嘴唇翕动,声音嘶哑的说了一声。 “快了,快了,马上就好……嗯?” 聂伤随口应了一句,忽然停止了动作,抬起头来,瞪大眼睛盯着白毛,难以置信的问道:“你竟然会说话?” “水!水!”白毛把手里的空竹筒扔给他,神情饥渴的叫着。 “哦……好。”聂伤呆了一下,实在解不开绳子,索性使劲拽断了,直接把竹筒递给了她。 “咕嘟咕嘟……”白毛接过竹筒,急不可耐的仰头猛灌。 一大瓶啤酒的量,她一口气喝光,这才坐倒在草棚下,背靠着枯树,闭着眼睛,一脸畅快的缓气。 “喂,你真的会说话?”聂伤抱着极大的期待,小心的问道。 白毛睁开了眼睛,没有理他,也没有说话,脑袋左右寻找着,最后捡起几颗草籽喂到嘴里。 “原来是饿了。”聂伤掏出昨天省下的一个糟团,塞进地上的空竹筒里,放到她面前道:“吃。” 白毛盯着竹筒,瞥了他一眼,红眼睛眨巴了两下,一下抢过竹筒。 她倒出糟团,好奇的打量了一番,才试着咬了一口。嚼了几下,脸上露出喜色,整个塞到嘴里,腮帮子鼓的像青蛙一样大嚼。 “咕呃。”她伸了伸脖子,把糟团咽了下去,又朝聂伤伸手。 “没了。”聂伤摇摇头,张开双手道:“这是我的食物,省下来给你吃的,我也没有更多的食物了。” 白毛好像听懂了,收回手,又提起铜链,神色急切的指了指。 “不行。”聂伤知道她的意思,又摇头道:“现在放了你,那两个黑袍巫师会发怒的,他们不会放过你,也会杀了我。” “你不要急,再坚持两天,今天,明天一过,后天,他们就会放你走。”聂伤掰着手指头对她解释。 白毛的情绪低落下来,表情变得哀伤,垂首沉默了一会,又看了看头上的草棚,拿起两个竹筒,指着古井说道:“水。” “你明明能听懂我的话,为什么不多说几个字呢?”聂伤对她笑了笑,白毛把头一低,扔下竹筒缩回了草棚深处。 聂伤捡起竹筒,心道:“她能理解我的难处,还知道从井里打水,并且储存用水,智力与平常人无二。可以确定,所谓‘亵妖’,其实就是人类。” 他提着篮子,抱着竹筒来到井边,先把篮子里的一堆用荷叶包裹的东西倒入井中,再拿起竹筒时,却不知怎么才能从一丈多深的地方把水打上来。 看看腰间草绳,也就一米来长,一解下来自己遮羞的草裙就散架了,肯定不能用。再看周围,当然也没有可用之物,只能就地搓草绳了。 “应该来的及。”他只好从地上拔草搓绳,不用太粗太精细,凑合着把三四根蓬草缠在一起就行,估计六七分钟就能做好。 树那边的白毛在他把东西倒入井里之后,便趴在地上,耳朵紧贴地面,好像在倾听着什么。 就在聂伤刚搓出两尺草绳时,她猛然抬起头来,对着井的方向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呀……” 声音来的太突然,如玻璃茬一样锐利的海豚音,刺的人耳膜发痛。 聂伤被惊的一把扔了手里的草,一蹦子跳了起来,紧张的四下观察,又看向白毛,茫然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叫什么?” 白毛只叫了一声,便不再发声,偏着脑袋,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井口。 “哗……哗……哗、哗,哗哗。” 井中响起了轻微的水花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快。 “她在召唤同伴!会不会有危险?”聂伤立刻就明白过来,迅速向后迈步,刚抬起脚,就见一道黑影从井口飞了出来,直向他脸上扑来。 “坏了!”他急忙侧头躲过,脚下一个纵跃,已经跳出木屋。 “啪!” “啪啪啪。” 那黑影落在地上,不停地跳动,发出了一连串的拍打声,没有要追击的迹象。 聂伤定睛一看,原来是条一尺多长的大鱼! “唔!”他顿时像财迷看到了金币一样,眼睛发亮,唾沫像滚泉一样涌进口腔。 “烤、不,炖了吃!”那条鱼还在活蹦乱跳,在他眼里已经变成酸菜鱼的模样。 “啪!”还没看清是什么鱼,又一条黑鱼从井里飞出。 “咚!”第三条鱼也……不对,这个好像不是鱼,而是一个篮球那么大的青色圆球! “咚咚咚。”圆球落在地上,弹了两下,滚到草里去了。 不停有东西从井里冒出来,聂伤已经看呆了,大张着嘴,一脸懵逼的等着第四条或者更多的鱼上来。可惜,自圆球飞出之后,再不见什么出来了。 两条黑鱼在地上乱跳,随时可能再落到井里。他不敢再等,急忙跑过去,用竹筒底部把鱼敲死,双手掐起来一试,嚯,一条足有十斤重! 再去草里找到那圆球,发现此物圆滚滚的表面竟然生满了短刺。小心的用竹筒拨着细看,这才看出来,此球口眼鳍尾俱全,居然也是条鱼! “应该是一种大型河豚。”此鱼的外形和河豚非常接近,河豚充满了气就是这个样子,聂伤以前亲眼见过。 “扔个河豚上来做什么?这东西怎敢随便吃。” 他双手轻轻合住这只大河豚,想要抱起来。冲了气的河豚看着大,其实很轻,就和气球一个道理。 谁知这东西出人意料的重,一下竟没拿动,还把手上的皮划破了,再用竹筒推了一下,感觉比那两条黑鱼还重三分。 “竟然是实心的!”聂伤又被惊到了。 这说明此鱼原本就长这个样子,‘气球’里全是肉!可是,再看它那小小的鳍和尾巴,怎么都不合理啊? “呜,呜。” 正对着圆球发蒙时,听到白毛的叫声,回头一看,白毛指着地上的鱼,又朝他勾手。 聂伤不再多想,用竹筒把那古怪的圆球鱼拨到篮子里,又用一只手扣住两条黑鱼的腮,一起提到枯树下,都摆在白毛面前。 白毛看都没看两条黑鱼,急迫的把圆球鱼滚出篮子。 只见她把圆球鱼在地上摆稳了,一只手捏住尖尖的鱼嘴,一只手揪住鱼尾,然后把自己的嘴靠近鱼嘴,使劲一拉鱼尾——一股水柱从鱼嘴里喷了出来,直落到白毛的嘴里。 “!!!”聂伤再次看傻了。 “呃……”正要发问,又见白毛坐直了,双手抓着鱼嘴和鱼尾,想要把水鱼举了起来。试了一下觉得很吃力,便把圆球滚到他身前,示意他来操作。 “让我来吗?”面对如此怪鱼,聂伤有点紧张,把手在大腿上擦了擦,学着白毛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把水鱼抓了起来。 “吱……”一揪鱼尾,鱼嘴里发一声响,筷子粗的水柱射到了一米开外! “哇啊。”白毛欢呼一声,把头伸到水柱下面冲洗起来。 “……”聂伤无语的抱着水鱼,不停拉扯鱼尾,帮她洗头。 (感谢书友160221152003864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三章 野人新奴 白毛把头发浸湿了,又就着水流把全身都冲了一遍,直到水鱼缩小了一半,才叫聂伤停了下来。 “撸的我手好酸。” 聂伤放下水鱼,甩了甩酸痛的左手,再看白毛时,发现她浑身湿漉漉的沾着水,头发和皮肤又恢复了光泽,眼里也有了神采。 “怎么跟鱼类一样?”聂伤想不通她的特殊体质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仅仅用白化病是无法解释的。 “嘎吱,嘎吱。”白毛有了精神,抓起一条黑鱼就啃食起来,啃的血水四流。 “咕。”明明白毛生吃鱼的样子看着恶心,但聂伤还是忍不住吞了一大口口水,“好鲜美的鱼肉啊,嚼起来一定嫩滑多汁!” “嘶溜。”他吸口水的声音被白毛听见了,白毛抬眼一看,见到他一副渴望的模样,很是意外的放下了鱼。 “饿?”白毛举了下手中的鱼,狐疑的看着聂伤问道。 “很明显,她不是在说自己饿,而是在问我饿不饿?她不知道我的身份,可能以为我不缺吃喝呢。” “难道要我一个大男人向一个小女孩乞食?”聂伤觉得有些丢脸,但还是坚决的指着自己的肚子,点头道:“饿!很饿!” 白毛迟疑了一下,把手中啃过的鱼递向他,聂伤刚一伸手,她的手却又缩了回来。 “……”聂伤的手僵在空中,满头黑线,“竟然还知道戏弄人!” 就在他以为自己帮了个无情无义的小吝啬鬼时,白毛用脚一蹬,把地上的另外一条黑鱼送到了他脚下。 聂伤释然了,对她竖起了拇指,又冲她露出一个魅力非凡的笑,“你滴,很好!”手下迅速把黑鱼塞进了篮子,又盖了一层草。 “呃……咳,那个,我要走了。”他等不及回去吃酸菜鱼了,站起身来向白毛打招呼。 白毛见他要走,急忙扔下鱼,提起两个竹筒,又指向水井,说道:“水。” “呵,还挺聪明,没忘了储水。” 聂伤笑着接过竹筒,在手里抛了一下,指着那水鱼道:“将此鱼再抛两个上来吧,用我的竹筒容易被人发现。” “呜呜,不。”白毛使劲摇头,提起水鱼对着聂伤,让他张开嘴。 “让我喝……好吧。”聂伤本不想喝鱼腹里的水,但见对方眼神纯净,应该没有坏心思。 “噗!”他把脸靠近鱼嘴,刚一张开就被射~了满满一嘴,急忙闭嘴躲开。 狼狈的抹掉脸上的水,感觉嘴里的液体味道有些奇怪,“腥味很重,但是还不错,有点甜,有点黏。嗯,这不是普通的水!” 聂伤的目光再次落到白毛身上,发现她发肤上的水渍似乎不见挥发,再摸自己的手和脸上沾过鱼腹水的地方,有一种黏腻的感觉,顿时心下了然,“原来是一种可食用的‘保湿露’!” “明白了,这东西对她来说可能也很宝贵,数量稀少。”他不再多言,提着竹筒走到井边,指着井下对白毛示意。 “呀……啊!” 白毛又一声尖叫,语调与上一次有些不一样。 聂伤已经明白这是白毛与井中同类在交流,不再紧张,直接把两个竹筒扔了下去,然后蹲在井口往下看,想要看看她的同伴是什么模样。 只见竹筒晃悠悠的漂在水面上,水下黑沉沉的,忽然伸出一只只灰白色的利爪大手,一下就把竹筒抓进水里。不一会,大手再次出现,手腕一抖,把竹筒又抛了上来。 聂伤接住竹筒,发现里面已经装满了水,而且木塞也塞紧了,便知水下的家伙也是智慧生物。 他把两个竹筒放到树下,安顿白毛道:“你在树下挖个坑,等我走后,把这些都埋起来,不要让任何人看到。” 说完就将白毛的链子松了一截,又把一边的蒿草堆整体移动到白毛的活动范围之内,再把草堆抓乱,做出白毛自己取草搭棚子的假象。 最后检查了一遍,才拿起一把蒿草,把自己留下的痕迹都细细清除了。 “巫师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绝对不会注意草堆原来所在的位置,而且人人皆畏亵妖,也不会想到有人敢靠近并帮助亵妖。只要没人看到那对竹筒就行,后天一早我就取回来。” 快速干完这些,扭头看白毛时,她已经用自己尖利的手爪挖好了一个坑,把鱼和竹筒也放了进去,上面也盖了一层蒿草,正往上铺土。 “她的智商好像比普通人还高。”聂伤不敢再耽误,拍拍手,提着篮子匆匆走了。 …… 今日继续修路。 这两天天气晴朗,找不到怠工借口,北邑壁那里的形势也越来越紧。上面催迫的紧,隶臣也毫不留情的驱众劳作,想偷懒越来越不容易。 新土铺垫的路边,聂伤手里提着土筐,心里惦记着圉棚里的那条鱼,眼睛观察着四周的监工,心不在焉的磨洋工。 这条路越来越繁忙,不时有人马车辆往返驶过,将他们还未完工的路面重新破坏,众人无奈,隶臣也只能干瞪眼,不得不再修一遍。 “吱钮,吱钮。” 又有两辆牛车慢腾腾的驶了过去,车上装满了沉重的军械,把刚补好的路面再次碾压出一道深壕。 贱奴们都站在路边麻木的看着,隶臣脸色阴沉,烦恼的拍着额头,挥挥手,让贱奴再填。 牛车刚走不远,前方林边又转出一队徒卒来,打着小旗,扛着戈矛,踩的路上尘土飞扬,闹哄哄的走了过来。 贱奴们见状,立刻又停下手中活计退到一边等着,尽管那队徒卒距离他们还有百余步远。 “该死的行人!奸猾的贱奴!” 隶臣被来往之人搅的心烦意乱,又见贱奴偷懒,恨得牙痒痒,手里鞭子正要往路边呆立的奴隶身上打去,就听前面有人高呼:“仲柏!” “嗯?”隶臣放下鞭子,手遮眉上,举目望去,看到前方队伍最前面有个身材粗壮的徒卒在朝他招手,原来是戍守采木场的戍长苍。 “苍兄,你怎么到这来了?”双方走近了,隶臣迎过去问那苍。 苍亲热的拍了下隶臣的肩膀,粗声说道:“北邑壁那里野人压境,缺能战之人,昨天我就被司戎急调过去了。林场那里左右无事,换了些壮男值守就行。” “那兄长为何又要返回呢?” “哈哈哈。”苍大笑一声,指着自己的队伍道:“我是来给你送人的。” 在场众人一看,原来十几个徒卒之中还混着七八个被缚的灰头土脸之人,看他们那副‘狂野不羁’的扮相,是野人无疑。 “哦,这是刚俘的野人吗?北邑壁那里又打胜仗了?”隶臣总算露出了笑脸,走过去查看着野人问道。 “正是。”苍双手叉腰,昂然道:“就在早上,忽有百余野人涌到壁前示威,司戍果断派兵出击。” “司戎和秧世子亲率四乘战车冲击,先乱其阵型,再断其后路,徒卒左右包抄,合围追杀。一举斩杀近百,生俘二十余。因壁里不宜关押俘虏,司戎命我给你送来。” “又是这种战术!”聂伤在一旁偷偷听着,不自觉的带入野人的视角,思索着应对之策,“换做我是野人,该怎么办呢?” “不行呀!”想了半天,还是无奈摇头,“套路虽老,但是效果极佳,在那种地形之下,战车威力奇大,无可抵挡!”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对付,只是以野人的装备和组织力,什么办法在他们身上都用不出来,就这样还敢来主动挑事?” “奇怪了,野人明知在北邑壁前那块空地上会被商人战车碾压,为什么还要过来送死呢?” 他这里沉思着,那边的隶臣点了点俘虏人数,疑道:“不是生俘二十余吗,怎么才七个?” “仲柏,你何必明知故问?” 苍浓眉一皱,不悦的说道:“此战各家都出了力,人力财力多有损耗,也该补偿他们点好处。野人又穷的厉害,没甚财物可获,只能分了这些俘虏。” “各家都有份,我北邑卫家也分了五个,剩下的全是候主的,你是候主的隶臣,自然都交给你。” “哦!是我糊涂了。” 仲柏脸色尴尬的击了下掌,摇头自嘲道:“这次我又因修路之事被家宰刁难,苦于人手不足,一心想多点人手可用,没想到这些。呵呵,着实可笑,兄长莫要见笑。” 苍也不在意,面色得意的说道:“不瞒你说,因为我率林场戍卒及时拦住了一大股逃窜野人,所以,也被赏了一个野人,还是个母的!” “总共只捉了两个母的,你不知道,那两个母的都是身强力壮的野人兵,凶悍的紧,一个能打你手下十个贱奴,我们费力好大的劲才活捉的。” “其中一个被小候派人要走,听说要试作女斗奴。剩下一个,司戎问我等,哪个敢带回去生崽子?那群无胆的没一个敢应的,独我站了出来,说北邑卫家苍要了,保证三个月后大肚子。所有人都看傻了。哈哈哈哈!” “哈哈,那兄长捉回家里,可要绑结实了。”隶臣也大笑起来。 苍不屑的叫道:“绑什么绑,我苍就喜欢这样的,不听话就揍,不信驯服不了她。” “不必如此。”隶臣笑道:“喂她几顿好吃的,让她知道在这里吃的比山中要好,那女野人自然就会安心呆下来了。” “吃也给,打也给。”苍补了一句,命人将七个野人俘虏推到隶臣面前,“本来要去畜院找你,既然你在这里,就交给你了。” “我还有命在身,先走了。”他留下一句话,带着徒卒返回了。 “兄长慢走。”隶臣拱手送行,一扭头,看见几个野人呲着黄牙,瞪着牛眼,恶形恶状的站在自己面前,吓的急忙往后闪。 “快快快,把这些野人抓起来!”他躲在人群后面对着家奴大叫。 家奴都是欺软怕硬的货色,虽然野人被反绑了双手,但是模样还是太凶恶了,他们可不敢上前,只能冲贱奴重复命令:“快快快,把这些野人抓起来!” 贱奴们正想看他们的笑话呢,不论怕与不怕,都装作害怕的样子不愿上去,这种事本来就应该由家奴来做,反正责任也轮不到他们。 结果一大群人围着七个野人俘虏,就是没一个敢上前的。 眼分到手的奴隶变成了烫手山芋,自己手下的家奴又如此无用,隶臣快要气炸了,对着贱奴怒吼:“抓住他们,一人赏一糟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四章 摔死熊女 一直劳作到天黑,奴隶们才返回圉棚,家奴也累的够呛,直接锁上门走了。 聂伤本来还想在外面炖一锅鱼汤呢,现在看来是不行了,而且太招摇,棚子里也不让生火,只能偷偷点了小火照明,所以烤鱼也别想了。 “那就吃生鱼脍吧。”面对口水淌了一地的群奴,聂伤发话了,又问厨,“你能做鱼脍吗?” “当然可以!”厨自得一笑,从腰间取出藏着的石片,“只靠此物,我就能剐鱼、剖鱼、分鱼。” “好,你看着分,给我留小半,其他的分与众人食用。”聂伤一挥手,大咧咧的坐在铺上,看厨操办那条大黑鱼。 携鱼回来的路上,他本来想对家奴隐瞒鱼的事情,可是仔细一想,和那么多人一起分吃,怎么可能不走漏消息?当时就有些后悔,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在荒院里偷偷吃饱,不管其他人了,却又硬不下心肠。 深思熟虑了一番,便对那家奴直言了,言道此鱼乃是他投物入井后,井里有巨爪恶鬼扔上来砸他的,不捡白不捡。还问家人要不要? 那家奴胆小如鼠,亵妖都不敢靠近,哪里还敢吃和亵妖同井的恶鱼?以手遮面,让聂伤赶紧拿走。 后来隶臣和其他家奴也知道了,也都避之不及,一脸厌恶的看着聂伤把恶鱼拿回了圉棚,也就贱奴这种鄙贱的烂命之人,才不担心被晦气沾染吧? 于是,甲棚贱奴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吃鱼了。 不一会,厨便用草筐端着半条切成片的鱼送到聂伤铺上,又给其他人分鱼,每人一片,眇老和三个伙头能分到三片。鱼骨和内脏留着,准备有机会再炖汤。 贱奴们很快吃完了分到手的鱼片,都努力不让自己的眼睛看聂伤进食,尽管满棚都是吞咽口水的声音,却没有一道贪婪的眼神。 这鱼是聂伤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能分给众人吃已经够仁义了,吃多吃少,每个人心里都有数。 聂伤也安然的嚼食着嫩滑的鱼片,很快就将小半条鱼下肚,足有两三斤,吃的有点撑,不宜立刻进行剧烈活动。 “来点饭后活动。”他看了眼窝在圉棚最里面的野人俘虏,一挥手,便有大群贱奴过去,把三个野人押了过来。 “跪下!”不等有人踢他们的腿弯,三个野人已经展展的趴在聂伤脚下了,之前的桀骜之气不见一点踪影。 他们在工地上吓唬隶臣和家奴时,神气的不得了,却被两个圉头带着贱奴涌上去一通狠揍。 贱奴们平日里只有被人欺负的份,好不容易遇到可以欺负别人的机会,自然无比珍惜,把几个野人揍的不敢再张狂。 不过野人还是不服气,因为他们不能还手,待回到圉棚后,要和圉头单挑,聂伤正好找不到能下狠手练习的对手,欣然同意了。 这几个不过是普通野人而已,瘦不拉几的,也就比贱奴稍好点,不像上次的精锐战士。聂伤一对三,一通拳脚下去,便把分到甲棚的三个野人都打成了猪头。 野人的世界向来只崇拜强者,三个家伙挨了一通揍之后,气焰彻底被打压了下去,对聂伤表示臣服,再也不敢捣乱,最后被赶到粪坑边上睡觉。 “问他们,是哪个部落的?为什么要来进攻斗耆国?”野人的话很难听懂,正好棚里有个歪嘴奴隶懂他们的话,便让此人做翻译。 歪嘴奴隶口齿不清的复述野人的话:“额们是鸟鼠山来的。额们,还有附近山里的好多部落,都被北边、东边来的商人打的挺不住了。额们的寨子被商人烧了,满山都是黑烟。男人被杀了,猪、羊、女人、孩子被抢走了。” “额们剩下的跑了,没有地方去。额们首领听河弯部的木角大王说,南边有个商人国家最近刚被洪水冲垮军队,好打的很。” “于是额们就跟着木角大王,翻了几座山,凫了几条河,来抢你们这些商人的猪羊和女人,也要把你们的男人杀光,吃掉!” “噗!” “哈哈哈哈。” 群奴静了一会,哄堂大笑。 这野人倒是直爽的很,抢商人,杀商人,还吃商人?你想笑死人吗? 野人能多杀些商人的确是件快事,但是毫无疑问,自己这群贱奴还需要商人的保护,如果落在野人手上,一定会被吃掉! 所以,众贱奴还是站在商人的一边,希望商人不会战败。当然商人也不可能战败,棚里的奴隶来自各个国家和部落,连他们都被商人打败了,野人算什么? “安静。”聂伤一声低喝,止住众人笑声,对那歪嘴翻译道:“问他,山里共有多少人?你们为什么要急着进攻壁垒?” “额们昨天才赶到这里,山里已经来了好多部落,满山满谷都是。额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额只能数十个数,反正一百把手都数不过来。” 他朝聂伤张开双手,又道:“昨天晚上,木角大王来找额们首领借吃的,额们也就剩下十几筐吃的了,额们首领就没借给他。” “今天早上,木角大王就让额们来打你们的寨子。额们首领二话不说,留下女人孩子看吃的,带了全部能打的来打你们。没想到,你们的墙里还有战车,你们太狡猾了,额们……” 听着歪嘴的解说,一众贱奴都忍不住好笑。 分明是那木角大王借粮不成,施诡计骗他们来送死。这么低级的借刀杀人之计,傻子都能看出来吧?那首领简直蠢的要命! “木角大王现在肯定在吃你们的食物,睡你们的女人,打你们的孩子,蠢家伙!” 聂伤心中好笑,也是服了那个鸟鼠山部落的首领,不禁问道:“你们首领呢?还活着吗?” “活着,额们首领也被抓了。刚开始和额们绑在一起,后来被一个商人带走了,说要当什么斗什么奴。” “当斗奴?你们首领很能打吗?” “那当然,不然怎么做额们首领?”那野人怪眼一翻,有些不悦的说道。 “额们首领一个能打五个,比你还厉害。额们首领还摔死过一头巨熊。额们首领还一个人冲到商人军队里,用木棒敲死了一个俊俏的商人小贵人,虽然没想要打死,只是想活捉。额们首领……” “闭嘴!怎么不说你们首领蠢呢?” 聂伤喝了一声,止住此人对他首领的吹嘘,但还是受他影响,对那首领有了很深刻的印象,“这样一个猛人,怪不得会被挑做斗……” “诶?”他忽然脸色一变,一下从铺上坐了起来,大声问那野人,“你们首领是个女人?” “嗯,女人。”野人理所当然的承认了,嘴里嘟囔道:“女人当首领有什么不对吗?” “女人当然可以当首领,我又不歧视女性,关键是……一个女人,能有这么厉害吗?还摔死巨熊!你玛德,我一个差点成为世界拳王的男人,都不敢靠近熊,还摔死?” “一听就是吹牛`逼。算了,不听了。” 聂伤没有兴趣再问,一脚踢开那吹牛野人,“滚回去吧,今后一个月清理粪坑的事都由你们三个做。” “好呀!” 老贱奴们齐声欢呼。 问询了一番,又下地慢走了一会,食物消化的差不多了,比平时晚了半个多时辰,聂伤才开始进行今天的训练。 …… 早上鸟鸣时,再次来到荒院。 “水!水!” 白毛一见到聂伤,立刻就从坑里刨出两个竹筒和那条只剩下拳头大小的水鱼,提到他面前急切的叫嚷。 聂伤发现她的精神明显比昨天初见时好多了,看来有了‘水鱼牌保湿露’的滋养,以及充足的水和食物,还有遮阳棚的庇护,她的禁锢生活并不是很难熬。 “那两个巫师要是看到他们认为必死无疑的、残酷的惩罚变成这样,不知会怎么想?” “你先发信号吧。等等,让我捂住耳朵先!” 待白毛尖叫完毕,他接过竹筒和水鱼来到井边,先把篮子里的什物倾倒进去,又待井水起了波动,才把三样东西抛了进去。 又是那只苍白的巨爪,不但把竹筒装满水扔了回来,还给白毛换了一条更大的水鱼,作为食物的鱼也没有少,依然是两条大黑鱼。 爪子的主人却一直没有现形,光看此爪,估计水下那个白毛同族可能有两米多高。 “常年居住在地底的族群,为了适应地下环境,身体必然会发生变异,不过应该是变小而不是变大吧?” 聂伤揣着疑惑,把东西带到白毛面前,又帮她冲了一遍‘保湿露’,然后就不客气的取了一条鱼装进篮子。 “你为什么会说人话?”他嘴里嚼着草根,一边看白毛吃鱼一边和她闲聊。 “我……呃,嗯!”白毛听得懂他的话,只是不太会说,使劲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字的说道:“我、是、人!” 她瞪着聂伤,口舌稍微灵活了一些,“我、是、人,当、然、会、说人话。” “我没说你不是人。”聂伤笑道:“只是不同地方的人,说的话也不相同,很多都互相听不懂,你怎么能听懂这里的人说的话?” 白毛眼睛看着鱼,神色复杂的想了一会,说道:“我们,经、常、听……地上的人、说话,你、们、不知道。” “是吗?这么说,你们说的话和地上人不一样?” “不太、一样。” “你们为什么不能到地面上来?还有,你又为何要跑出来?” 白毛脸上露出了恐惧和恨意,用食指快速指了下天空,低声道:“他,不让我们、出来。我、想、出来、看看。” 聂伤抬头望了望,空中飘着几朵白云,不时有鸟儿飞过,不解道:“他?是谁?” 白毛使劲甩了甩脑袋,不再说话,专心吃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五章 巫医之信 终于到了白毛刑满释放的日子,聂伤担心巫师会先他一步到荒院,脚下如风,心急火燎的往荒院赶。 那家奴跟在他后面小步跑着,恼火的大叫:“喂,你跑这么快作甚?” 聂伤这才发现自己走太快,把这鸟人甩的跟不上了,急忙放慢脚步,随便口编道:“趁天早,那东西还没睡醒,我好办事,晚了又得躲着她,耽误好长时间。” “嗨,今天不用急。” 家奴气喘吁吁的赶了上来,神色轻松的抖抖肩膀说道:“告诉你个好消息,巫祝们昨天晚上就把那怪物放走了,还在井边下了咒,以后它再也不敢出井了,你放心进去好了。” “啊!?”聂伤心头一紧,“怎么半夜就过去了?竹筒还没取回来呢,会不会发现我做的事?” 想到这,他头上的汗水就冒了出来。 一个鄙贱的贱奴,胆敢破坏巫师的安排,真要被发现的话,后果可想而知。 巫师们已经展开调查了吧?简直太好查了,不用费力就能查到他的头上。 “若是晚上就开始查的话,我现在就不会站在这了。要是天亮了再查……我也没有多长时间可活了。唉,但愿没被发现。” “别着急,咱们慢慢过去就是了。”家奴神态很是悠闲。 “哦哦,慢点走。”聂伤嘴上应付着,心下更急,恨不得立刻飞到院子里去。 好不容易走到林外,家奴还是不过去。聂伤飞奔而至,一进门就看到院里一片狼藉,棚子已被拆的七零八落,到处散落着蒿草,白毛确实不见了。 他来不及细看,急忙跑到树下,掀起地上覆盖的蒿草一看,土坑表面似乎没有人动过,却不知里面有没有埋竹筒。 “希望东西没被发现。”他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直接用手挖土,刨了几下就碰到了下面硬邦邦的东西,赶紧抓出来一看,正是两支竹筒! “呼!”聂伤浑身一松,坐倒在地上,心脏仍在急跳。 这两天救助白毛的事他做的轻松,却忘了其中的巨大风险,一旦事发,绝对会落个惨死的下场。 “太大意了。” 他擦掉头上的汗水,把土坑填好,这才有心情观察周围的痕迹。 看地上的脚印,只有三个人,好像都是男人。一个鞋底平坦的脚印在圈外,应该是穿着布鞋或者皮鞋的贵族,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巫师浑。 两个穿草鞋的到了树下,脚印围着枯树转了好几圈,可能是在松铜链,枯树下的脚印却很少,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在树下寻找过。 其中有个纤细的小脚印也杂乱无章的到处都是,还在地上留下许多划痕。再检查枯树,树干上也有爪印,地上扔的树枝有一些都被大力折断了。 “遮阳棚不像是来人拆的,他们的脚印都没怎么靠近树,也没必要费力拆个没用的棚子。” “唔,这么说来,遮阳棚是白毛自己拆的!” 聂伤分析了一番,很快明白了白毛的用意,“她见有人来了,为了不暴露我,故意装作发狂的样子,拆了棚子,盖了土坑,顺便抹去我可能留下的痕迹。” “啧啧,了不得啊!” 他由衷的赞叹一声,不是什么人都有这种智慧的,“此女智商真的很高啊!那些说她不是人的,智力可能还不如她,哪来的自信否定她为人的身份?” “晚上黑灯瞎火的,又被白毛扰乱了一通,那巫师肯定没发现什么不对。” 聂伤总算把提着的心放回了肚里,拿着东西来到井边,把篮子里的物件倒下去之后,就伏在井口,将头整个伸了进去,眼不眨的盯着水面。 不一会,井水果然动了,还是那双大手,扔了一条鱼上来。 聂伤把头微微一侧,躲过飞鱼,理也没理,继续观察。大手下去之后,水面渐渐平静如镜,再无一丝波动。 直等了五六分钟,再不能耽搁下去时,他才从井里拔出头来,看看院子里熟悉的环境,唯独少了一个白发女孩,心中怅然若失。 “她不能再出井了,以后再无相见之日!” …… 白毛走了,鱼却能继续吃,不用说,这肯定是白毛对他的报答。 每次投物后,聂伤都能得到一条大鱼……不对,准确来说是一些水产。 白毛在的时候,井下扔上来的都是那种大黑鱼,味道异常鲜美,刺也少,极其适合生吃。聂伤前后两世都没见过这种鱼,估计是地底特产。 自白毛离开后,就没有黑鱼了,一般都是平常的鱼类,偶尔没了一条大鱼,也会用两三条小鱼代替,他也没啥意见,能吃饱就不错了。 可是越往后,井下那大爪的服务态度就越差,小鱼都懒得抓了,随手捉些东西来充数,水蛇、泥鳅、青蛙、河蚌、田螺,甚至有次还扔了一只王八上来。 聂伤虽然不满,也得忍着。好在食物质量变差了,数量一直都没少,不论扔什么,都和大黑鱼的重量差不多,还是可以吃饱。 唯一遗憾的是,白毛再也没出现过。 每天都能吃鱼吃到饱,聂伤的体质迅速恢复。十余天之后,他的身体越来越强壮,剑术也越来越精湛。 虽然身体还看不出明显的变化,精神状态却焕然一新,眼中神光内敛,举手投足自有一股逼人的精悍之气。 现在的他,已经有了一拳ko强壮男子的力量,徒手干翻两三个乌鼬轻而易举,再要对上那四个斗奴,也有七成把握击败对方。 不过,剑术还是差点意思,主要是没有高手陪他过招,自己闭门造车,再怎么苦练也攀不到高手的境界。 “不知那巫医何时会来?要不要给他带个信?”聂伤很清楚,再练下去剑法也无寸进。 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半个月的投喂期马上要过去了,他不能再去荒院,以后再也没鱼可吃了!得不到充足的食物,好不容易补起来的体质又会降下来,之前所作的一切就白费了。 想到这,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今天晚上就去找守门的兵士乙,我要挑战斗奴!” 正想着,外面忽然传来一声促狭的笑声,“哇哦哦,这是猪圈吗?比猪圈还脏的地方竟然睡了这么多人!” “那个会拳脚的小子,难道就是面对圈里的一堆堆人矢,无聊至极挑矢玩,才练出一手用梜吃饭的本事吗?” “……混蛋!”聂伤听的一头青筋,再也听不下去了,迅速走到门口,对外面叫道:“喂,我在这里!” “哦,在那边的猪圈里。” 脚步声从乙棚那里传过来,巫医出现在了甲棚门口,离的远远的扇着鼻子道:“你这里太实在脏了。我有些后悔了,你若到我们那,岂不把我们都熏死?” “要不是有求于你,老子一拳……”聂伤极力按捺着打人的冲动,喘着气道:“那个猪圈不是我的地盘!你过来看清楚了,我这里到底脏不脏?” “是吗?”巫医走近几步,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往里一看,表情很是意外,“噫?还真挺干净,比我们住的地方还干净!” 他靠近了仔细查看,越看越惊讶,嘴里不停的说:“这也太整洁了吧?这还是最低贱的贱奴住的地方吗?为什么同样是贱奴住的地方,差距会这么大呢?看来那几个给我们清扫屋子的下奴,该好好教训一下了,竟然连畜棚的贱奴都不如……” “好了!”聂伤实在受不了他的唠叨,直接问道:“你是来看我有没有做好挑战的准备?” “错!”巫医嘲笑道:“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吗,什么都猜得到?哈哈,这次猜错了。” “你是不可能通过挑战的。斗师本来想试你的毅力恒心,打磨你的傲气,至少也得一两个月吧。这才几天呀,十来天而已,怎么可能轻易让你通过?” “一两个月后,我又变成饿殍了,或在大祭时被宰杀了,还做什么斗奴!” 聂伤焦躁起来,沉声问道:“你不会来消遣我吧,到底什么事?” “嘿嘿。”巫医低头笑了笑,渐渐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看着聂伤正色道:“我奉小候之名至此,来看你的身体如何,适不适合与人徒手搏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六章 角斗之日 “什么?搏斗?” 聂伤精神一振,不敢确信的问道:“你是问我,能不能与人徒手搏斗?” “嗯,是……哎呦!” 巫医话还没说完,聂伤的手一下从栏杆里伸出去抓住了他的衣服,把他拽到跟前,亢奋的叫道:“当然能!我的身体好的很,现在可以与任何人搏斗!” “哎哎,你先放开,把我衣服都扯破了!” 巫医使劲掰开他的手,退后两步,恼怒的整了整自己的葛布短衣,气咻咻的骂道:“你嫉妒我有好衣穿是不是?这件葛布衣是我哄了芦夫人的贴身女奴半年多,才从她手上骗来的,斗师也才有一件半旧的而已!” 聂伤心急如焚,哪还有心思管他衣服,急急叫道:“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哼!”巫医抖展了衣服,侧过身去,冷着脸道:“后天是赌斗的日子,你可知道?” “知道。” 巫医捏着下巴说道:“本来嘛,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我们已经安排好了人手。不过又听说那任国世子最近新得了一个猛士,能手格猛虎,力扼蛮牛,徒手搏斗无人能敌。” “秧世子预测他会把此人也带来,临场时再突然向小候挑衅,敢不敢再加斗一场徒手比斗?小候那个人嘛,自然是不会示弱的,肯定会派人出战。我方若毫无准备,仓促应战,必败无疑!” “所以,秧世子便命剑父早做准备,剑父想到了你,然后便派我来问你,能不能比这一场。” “我!去!”聂伤目光炽烈,眼中燃烧着熊熊战意。 巫医认真的看了他一会,忽又失笑,指点着他道:“我就知道你这小子肯定会答应。” 他苦笑了一下,摇头说道:“你可知那任国猛士有多强大?我不是不相信你的实力,而是你当贱奴久了,身体太过虚弱,去了就是送死。要出战,也不是现在。”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是个大才,将来也会是个些什么。 “伤,快走快走。赶快离开这里,不要管我们,你的命贵,不属于这里。”眇老一只独眼里闪着泪光,挥手叫道, “伤,不要回头,快走。你还要和人厮杀呢,不要被我们这群废人影响了斗志!”乌鼬也粗声叫了起来。 “伤,快走吧!” “走吧,快走吧!” “大伙都回去,不要再拖累伤了。” 所有人都朝他挥挥手,一张张人脸很快都从栏杆处消失了。 聂伤看着无人的圉棚,感觉嗓子有点发堵,正伤感时,就见前面的巫医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缓缓道:“他们说的很对。” 聂伤猛地昂起头来,神色平静的说道:“走吧,不要误了比斗。” …… 二人来到沙场时,比斗已经开始了。 就见人山人海,怕不有上千人,都围着中间的沙场疯狂叫喊。 聂伤跟着巫医走近场地,看到外围有近百全副武装的斗耆国士兵在值守。 在人群左侧几十步外,还有另外百余名服饰不同的士兵,也各守岗位,看守着圈内的东西。 圈里则停放着足足几十辆车,有战车、轺车,也有满载的辎车,还拴着几十匹空马和犍牛。场地边缘另有一群蓬头垢面的奴隶坐在地上,有男有女,还有小孩,都倒绑双手串在一起。 “那是任国世子带来的赌资。我方的赌资放在人群的另一边。” 巫医为聂伤解说了一句,又笑道:“这次赌斗,两国都备了重资,双方都想赢得对方手里的东西,而且都对自己斗奴的实力很有信心。可最后还是有一方会输,是不是很可笑?” 聂伤对此司空见惯,注视着那群奴隶,没有说话。 “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自己会赢会输,因为根本就不了解任国的斗奴。任国的也一样,只知道彼此的斗师和一两个顶尖的斗奴,其余的斗奴都不熟悉。” “所以,谁也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心里都没有底。我们能做的只有拼尽全力去搏杀,最后不论输赢,都对得起主家的供养之恩,也能在死后成为武神身边的战士。” 巫医说到最后,神情和语气已经变得决绝冷酷,还有神圣,聂伤心有触动,满怀敬畏的倾听着。 说话间已经走到人群后面,他们绕过人群,到了正面土台侧方,朝斗奴的所在的地方走去。 这里视野开阔,可见原来的丈许沙场已经扩大到了两个个篮球场那么大,场上铺着厚厚的潮湿沙土。 入口处立着一根涂满黑红色血液的图腾柱,上面雕刻着一张神色严酷,眼神无情的女人面孔,面孔上方是无数武器,下方是堆积的人头。 巫医解释,那就是武神。准确来说,是斗耆国巫师通神后见到的武神形象,属于斗耆国的年轻女武神,其他国家的武神形象各不相同。 图腾柱下燃着一堆火,火堆上燎着四个黑乎乎的圆球,不用多看,聂伤就知道那是燎祭的人头。 沙场四角各竖一高杆,杆上穿着一个无首的尸体,西、北为女,东、南为男,血液顺着杆子流了下来,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团圆形的污渍。 正面的土台作为贵宾席,用五颜六色的布匹搭起来高高的凉棚,台上铺了苇席和华贵的毯子,还摆着蒲团、矮几、火炉、水盆等器具。 七八个满身丝缎的男女贵人正坐在毯上饮酒谈笑,身上金玉配饰叮当作响。 他们侧后的两个家臣紧挨着坐在一起,面前的矮几上摆着木板、刻刀和墨汁,二人一边低声商议,一边往木板上刻着什么。 土台后部跪坐着一排高等女奴,随时准备将酒食果蔬及时送到贵人手下,不时还有侍奴来到台下,将补充的食物,以及烹制好的肉食送上台去。 沙场的其他三面则围了一圈木制看台,就像后世的体育场一样,分为高地不同的四层,能做到最大程度的利用空间,同时不影响观众观看。 这样的现代化设计,自然是聂伤的主意。 七八天前,贱奴们就被小候调来扩建沙场了,小候对此事极为重视,对负责施工的筑工执事提出了很多要求。筑工执事听的满头大汗,他能力有限,实在没办法达到小候的条件。 正好聂伤在隶臣幸灾乐祸的嘲讽筑工执事时听到了此事,于是就向隶臣献上搭阶梯木台的计策。隶臣觉得此计大妙,没有对筑工执事提起,而是屁颠屁颠的跑去找了小候,亲口对小候献出此计。 小候闻之大悦,夸奖了隶臣一番,即命隶臣监工,筑工执事佐之,按所献之计建造木台。 待木台建好,斗耆国从上到下都异常满意,乃至任国贵人见了,也拍手叫绝,隶臣因此大大的出了一次风头。 聂伤跟着巫医走进土台左后方的一处临时搭起来的木棚,一进门就感到热浪袭面,不是真正的热气,而是棚子里的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旺盛活力和阳刚之气。 不大的棚里挤了二十多人,拥挤的人群吵吵嚷嚷,还有一些席地静坐。 大概分辨了一下,来往忙碌的都是管理后勤的家臣和打杂的奴役,靠着两侧墙壁静坐的则是肌肉发达的斗奴。他们有的在闭目养神,有的在无声的擦拭武器,没有一个人说话,全然无视身边的吵闹,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聂伤知道,这些将要上场搏命的男人,正在凝神静息,保养精力。 那斗师正在角落里和一个瘸腿的斗奴说话,巫医走到他身后,大声说道:“剑父,我把人带来了。” 斗师转过身来,漠然的看了聂伤一眼,对那瘸腿斗奴吩咐道:“带他去收拾一下,准备上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七章 士位之争 “跟我走!”那瘸腿斗奴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聂伤,摆了下头,往人群里挤去。 “去吧。”聂伤看着巫医,见他对自己点头,便跟了上去。 二人走到木棚最里面,瘸腿斗奴在斗奴们所坐的草席上找了个空位,示意聂伤坐下。 聂伤一看,那位子太小,自己要缩起身子才能坐下。再看别的斗奴,都占了宽敞的位置,大喇喇的坐着,就自己像个矬鸟一样,当然不能受此侮辱! “我又不是孩童,如何能坐此狭窄之位?”他不悦的叫道。 “只剩此位。”瘸腿斗奴懒洋洋的说道。 聂伤皱着眉头左右看看,发现对面有中间有一个大空位,便道:“愿坐此位。” “呸。”瘸腿斗奴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轻蔑的说道:“你没资格坐那里。只有这个位子,要坐就坐,不坐就站着!” “呵。”聂伤轻笑一声,没有理他,直往那座位而去。 “贱奴小子,你敢!”瘸腿斗奴大怒,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一手握拳准备捣过去。 聂伤毫不犹豫的反击,反手抓住肩上的手腕,转身一扭,把对方的胳膊扭到身后,往上一抬,轻松擒住对方。瘸腿斗奴被压弯了腰,挣脱不得,愤怒的吼叫起来。 二人的争斗惊动了棚中之人,忙碌的人群停下手中工作,端坐的斗奴也从静息中回过神来,一起看了过来,吵闹的棚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你们两个,在作甚?”那斗师冷着脸,沉声喝道。 “他、他……这贱奴小子要抢尊位!”瘸腿斗奴羞愤的大叫。 “哦,抢尊位?呵呵。”斗师冷笑起来,走了过来,紧盯着聂伤的眼睛说道:“尊位是我的位子,你想要?” 聂伤的目光没有躲闪,态度强硬的和他对视了一会,还是决定退让一步,略一低头,说道:“不敢,我不知这是斗师的尊位,得罪了。” “哦,是吗?” 斗师没打算放过他,逼了上来,脸贴着聂伤的脸,近距离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任何人都可以坐尊位,你也可以。只要你拿起剑,打败我就行。你想拿剑吗?” 他又指着其他斗奴说道:“他们中的任何一位子,都是凭自己本事赢来,地位也分高低。你也可以坐,只要你拿起剑,打败他们。” “拿剑呀?怎么,不敢了?你不是很张狂吗?”他用食指使劲点着聂伤的胸口,在聂伤耳边大喝一声:“拿剑呀!” “玛德,过段时间老子就把你踢出尊位!”聂伤胸膛剧烈起伏,强忍怒火,艰难的说道:“不敢。” “哼!”斗师站直了,扶剑喝道:“滚回你的位子上去!” 聂伤不再说话,转身往自己的座位走去,那瘸腿斗奴跟了上来,边活动胳膊边嘲笑道:“贱奴小子,知道厉害了吧。” 聂伤一声不吭,来到自己那狭小的座位前,一屁-股坐了下去。 旁边的斗奴被他挤了一下,立刻挤了回去,喝道:“离我远点,肮脏的贱奴!” 不料聂伤猛地一挤,顺势用肩膀一撞,把那斗奴撞倒在草席上。 “啊!”那斗奴勃然大怒,翻起身来就打,聂伤也不客气,几下就将他打翻控制住,牢牢压在草席上动弹不得。 “大胆贱奴!”其他斗奴见状大怒,纷纷出声怒喝,有的起身就要扑过来。 “住手!”斗师一声大吼,压制住蠢蠢欲动的斗奴,怒气冲冲的来到二人厮打的现场,咬牙切齿的对聂伤喝道:“放手!” 聂伤放开了手中擒住的斗奴,迅速坐好,屁-股一挪,占据了一大片地盘。 待那斗奴起身时,已经剩下不到一半的位置了,再要去夺,却不敢在斗师面前动手,气的脸都青了,只能别别扭扭的缩着肩膀侧身坐着。 “呵、呵呵。”斗师怒极而笑,蹲在聂伤面前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想死的话,我们这些人随时可以帮你。” 聂伤撑开手肘牢牢守住地盘,昂首说道:“斗师大人不是说过,位子可以凭自己的本事夺吗?” 斗师奇道:“你想和他比剑?” “不!”聂伤看着那斗奴道:“此人刚才用拳脚守卫他的座位,被我用拳脚夺了。现在这是我的位子了,谁想坐都可以,只要按照我的规矩,用拳脚打败我就行!” “……”众斗奴都无语了。 他们个个桀骜,从不认怂,可也不是傻瓜,知道论拳脚,这里没有一个人是这个可恶贱奴的对手,谁也不想过去自取其辱。 斗师也被堵的直翻眼睛,站在那里干生气却又不知怎么解决。 “剑父,马上就要上场了,不要再纠结这种小事。任国的徒手猛士果然来了,此人很可能会迎战,不能出岔子,就让他先坐着吧。”巫医及时出现,做了和事佬。 “呼。”斗师恼火的吐了口浊气,对旁边的斗奴说道:“你们都往旁边让让。” 几个斗奴一起挪了挪,让出一个座位来,让那失去座位的斗奴坐下,众斗奴都对聂伤横眉以对。 “好了。”斗师声音沉静下来,大声说道:“平心,静息。开战在即,勿再分神它事。” 斗奴们神色皆是一肃,纷纷转过心思,抓紧时间调养精神。其他人等也悄悄的出了棚子,只留下两三个人在里面侍候。 聂伤也知道不能做的太过分,跟着一起静坐,调整心态、呼吸。 他刚才不是故意惹事,而是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作为一个斗士,连自尊都守不住,谈何勇气? 斗士是骄傲的,宁死不辱。所以他必须要争,哪怕是死也要争,否则不但被人看不起,还会心态崩溃。若要不争,还不如回去继续做贱奴。 那瘸腿斗奴来到聂伤面前,神色复杂的问道:“你要涂画战斗图腾吗?” “那是应该。”聂伤见其他人身上都画着女武神的脸,点头同意了。 瘸腿斗奴用手指蘸着红色颜料随便糊弄了几下,在他前胸后背各画了一个粗制滥造的女武神,又问道:“你的头发太长,影响视物,要不要结起来,像他们一样。” 聂伤低头看着胸口的凤姐头像,努力压下心中火气,又看了看其他斗奴,都把长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问道:“可以截短吗?” “……随便你。” “能截多短截多短。“ “好,你说的。” 瘸腿斗奴脸上露出了阴险笑容,拿出一把青铜小刀,抓住聂伤的长发,对着发根就割。 聂伤知道他什么心思,也不说破,任他割。 一旁传来了嗡嗡的念咒声,扭头看到巫医手里端着一个红色的葫芦瓢,嘴里念着咒语,边走边把里面的血水洒向两旁的斗奴。 斗奴们都紧闭双眼,挺起胸膛迎接,待空中的水滴落在皮肤上时,顿时就像打了鸡血一样,脑袋猛然后仰,神情极度享受,似乎陷入了一种奇特的情绪中。 巫医走到聂伤身边,嗡嗡叫着也朝他身上洒了一些,聂伤只感到有些凉,有点难闻的腥味而已,并没有如其他人一样发癫。 “嗡嗡嗡……唔?”巫医见自己的巫术在他身上失灵了,嘴里一绊,又捞了一大把水洒到他脸上。 聂伤抹了把脸,很想配合他一下,可是实在没有那么厚的脸皮表演抽风,只好冲他努嘴,示意他赶紧走。 巫医无奈走开,一趟洒完,便和斗师一起坐在门口,继续念咒,棚里愈发安静。 没过多久,就听外面呼声大作,棚里众人顿时精神一振,纷纷站了起来。 “我们走!”斗师一声清喝,大步而行,其他斗奴自然的分成两行,雄赳赳的跟着出门。 聂伤的头发刚刚割完,也急忙起身跟在最后。他那头不到一寸的短发参差不齐,就像被狗啃了一样,十分可笑,在这个所有人都留长发的时代显得异常古怪。 斗奴们鱼贯走出木棚,等在门口的家臣、仆役也拿着武器和各种器具随在队伍后面。 一行人迎着欢呼的人群走到沙场入口处,早有两个家臣各带一队士兵守在门口。相对而来的是另外一只斗奴队伍,也都是神情彪悍的壮汉,身上画着青色的独眼凶汉,那是任国的武神。 双方在入口左右停了下来,隔着士兵队伍相互对视,眼中释放出浓浓的杀意。 两支杀人如麻、视死如归的斗奴队伍气势在此时都升到了顶点,在他们头上仿佛有电闪雷鸣的乌云在堆积,场边的观众看的兴奋不已,叫声更加热烈。 “各回本位,准备比斗!” 门口的家臣大声叫喊,斗奴队伍自行分开,各退十余步,在栏杆旁的席子上坐好。 其他人都在检查武器,互相鼓励,或者低声交流战术,只有聂伤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人群外,空手扶着栏杆,观察沙场内的情况。 只见里面的沙土上脚印凌乱,还有东一坨西一坨的血迹,肯定已经有人比斗过了。 “我们明明才到场啊,难道已经有斗奴先出战了?”他喃喃自语,有些疑惑。 “刚刚进行的是贵人演武。” 巫医出现在了他身边,神色漠然的解释道:“一些贵人要在这种场合,在上千人面前表现自己。他们身穿甲胄,手持宝剑,屠杀一些拿着树枝的虚弱野人,以展示自己的勇武。” 他说着,眼睛看向身后的土台。 聂伤也扭头看去,果见台上有一个脸生的青年贵族,精致的皮甲上全是血迹,正比划着手中利剑,兴奋的对几个女贵族炫耀。斗耆小候也在奴仆的帮助下脱盔甲,一边擦着手上的血,一边大笑:“痛快!痛快!” “咚……咚咚咚咚!” 惊心的鼓声骤然响起,观众欢呼又起。 “哈!”身旁队伍里传来一声大喝,聂伤急忙看去,只见一个斗奴手持短剑,在一众同伴的大声鼓舞下,神情决然的走向沙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八章 斗剑凶险 “铿!” 短剑交击,火星一闪! 身绘红色女武神的斗奴剑尖一绕,将对方的短剑带偏,快进一步,短剑直入空门,毫无阻滞的捅入了身背青脸独眼武神斗奴的腹中。 “呃!” 任国派出的斗奴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面色却越发狠戾,竟然道。 聂伤闻声和众人一起看去,只见土台上的贵人们不再像之前那样一团和气了。 斗耆国一方贵族自然是喜笑颜开,共举酒尊相贺,任国几人则脸色难看,那脸生的青年已经走到台边,叫来己方斗师低声训斥。 在他们身后坐着的两个家臣商谈了一番后,一个在木板上刻了字,又拿起一块铜印,在木板一角稳稳的压上了印章,然后交给另外一人。 那家臣仔细看了一遍,抬头向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小候点头示意,小候哈哈大笑,和那返回的青年谈笑几句,二人同时一举手,鼓声再次擂响。 两位斗士大步走到沙场中央,双手抱剑,互相施了一礼,各自摆好架势,剑锋相对。 “决!” 裁判一声断喝。 “呀!” 斗耆国的斗奴还在戒备,任国斗奴已经挺剑扑了过来! 试也不试,直接就杀上来! 斗耆国一方根本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这是非常不合理的举动,被刺中的可能性比击中对手可能性要大的多,毕竟你面对的是镇定的剑术高手而不是普通人,这种鲁莽的行为在高手对决时几乎不可能出现。 “此人纯粹是想以命换命。” 聂伤看的清楚,心道:“任国斗师被主家训斥了,这一场绝对不能败。” “这个斗奴被逼的急了,又没有必胜的把握,干脆学习前一个同伴的方法,求个同归于尽!反正刺中一剑也不会立刻致死,反而有机会抓住对手施招。” 心念刚动,却见斗耆国斗奴面现惊慌之色,直指对方胸口的剑竟然缩了回去,脚下也跟着退了一步。 “不对!”聂伤猛然醒悟过来,惊叫道:“他不是要求死,而是……” “噗!” 话还没说完,斗耆国斗奴胸口已经中剑,而他的剑慢一步才到,已经变得软弱无力,被对方轻易躲过。 “……而是要以拼死一搏的气势震慑对方。”聂伤喃喃自语,惊愕的看着任国斗奴抽回短剑,斗耆国斗奴胸口喷出一股鲜血,仰天倒下。 “斗剑……实在太凶险了!”他感到后背汗水淋漓,刚才那一瞬,胜负皆在一念间,导致的后果也是生死之别! 自家斗奴败了一场,场内顿时安静下来。每个观众都知道,这不只是胜败的问题,还涉及重大利益。每输一场,斗耆国的大量财富都像水一样流走,而这些财富和这里的每个人都息息相关。 静了一会,场内有叫嚷起来,有人开始咒骂,完全忘了自家的斗奴刚才还为他们赢得了一批财物,更不会在意斗奴的死活。 土台上的两拨贵人们表情也换了一遍,轮到任国开心,斗耆国阴着脸了,算账的家臣也垂头丧气,又把刚才的木板还了回去。 剑父也被小候叫去训话,回来后神情复杂,指着刚被抬下场的尸体,对众人大声说道:“他该死!” “我教导过你们无数次,你们自己也很清楚,临战迎敌,一定要心志坚定,决不可心虚退缩,犹疑不定。” “他的表现一点也不像个老练的斗奴,甚至连新手都不如,竟然被对手威吓,心生畏惧。哼,我能容忍你们战败,但绝不容忍你们畏惧对手!” 他冷冷的看了那斗奴一眼,鄙夷的挥手道:“他是我们斗耆国斗奴的耻辱!拖下去,抛了!” 那斗奴被人拖走,其他斗奴都默然不语,虽然沉默,但是脸上的决死之意更盛。 接了来是一场自选武器的搏斗,双方斗奴都挑了剑盾,斗耆国一方是长方尖底盾,任国是三角缺口长盾。 选择相同的武器,不是互相有默契或者通了风,而是对于他们这种层次的高手来说,剑盾是最合适的。 普通人武器越长越占优势,剑盾却是高手的必选武器,既攻守兼备,又快速灵活,在小规模战斗中非常占优势。 这一次决斗就没那么快了,有了盾牌的大面积保护,难以格挡的利剑可以被轻松遮挡。 两个斗奴都很谨慎,宁可错过机会也不露出空当给对方,一张盾牌护的严严实实,出击防守之时,脚下快速移动,从不和对方近距离纠缠。 二人都采用了乌龟战术,乒乒乓乓打了半天,砍的盾牌木屑四溅,剑剑互击,短剑上全是缺口,两把短剑都快变成锯子了,还是没能击中对方。 观众们没有喝倒彩或者出声催促,反而呼声更大了,因为之前的斗剑速度实在太快,大家还没看清楚什么,就已经有人倒地了,很不过瘾。 倒是现在的剑盾对决,双方打的有来有回,激烈刺激,打的时间又长,各种招式可劲的使,打击感十足,观众也看的清清楚楚。这才过瘾嘛! 以上是外行人看热闹。 大部分成年男人因为服过役,所以是内行人。他们心里都明白,剑盾对决并不精彩,而是一场耐力战,除非双方实力相差太远,或者两只菜鸡互啄,否则很难迅速分出胜负。 在这种激烈又危险的战斗中,人的肌肉过度紧张,注意力高度集中,体力和精力流失的非常快,双方拼的就是谁的体力和注意力更持久! 战斗看着持续时间很长,可是聂伤估算着也不过两三分钟分钟,没错,只有两三分钟而已。 因为前两场比斗的时间太短,只进行了十几秒、几秒,所以这场剑盾比斗才显得如此漫长。而仅仅这两三分钟时间的对抗,就已经让两条健壮的大汉吃不消了。后世拳台上,两三分钟一局,不是没有道理的。 “呼!呼!呼……” 两个斗奴喘气的声音连远处的聂伤都听到了,二人汗出如浆,赤果的身体反射着亮光,衬托出皮肤下的肌肉线条更加明显。 可是,那些肌肉里的力量已经快要消耗殆尽了,他们的动作越来越缓慢,反应越来越迟钝,脚步沉重不堪,逐渐靠近,不再保持距离,互相处于打击范围之内。 这种情况就十分危险了,盾牌的防御不是没死角的,没有脚步的配合,随时都有可能被对方抓住破绽。 “啊!” 惨叫乍起,终于,任国一方露在盾下的小腿被刺中,一下跪倒在地。 斗耆国斗奴再一盾缘砸在他的脸上,任国斗奴口吐鲜血,侧翻在地,支着盾努力想要站起来。 斗耆国斗奴扔了盾牌赶过去,双手持剑,对准他的心口要刺,最终还是心软了,揪住他的头发,把剑架在脖子上,看着土台方向等候贵人的指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九章 连败两场 任国斗奴跪在地上,颈上架着利剑,神情沮丧又绝望,望向自己主人的眼神中却又带着几丝期盼。 因为主家在斗奴身上都投入了不少的物资和精力,技艺娴熟的斗奴又培养不易,每个斗奴都价值不菲。所以遇到这种情况,主家一般都会选择丢面子保斗奴,尽量减少损失。 土台上,任国青年见己方又败一阵,脸都黑了。他望着被擒的斗奴咬牙切齿,把右手举了起来,几次想要挥动却又没有落下,在愤怒和理智之间犹豫不定, 这时就见斗耆小候对他举起酒尊,笑着说了些什么,任国青年恼羞成怒,把手臂狠狠的挥了下来! 场上的任国斗奴顿时面如死灰,持剑的斗耆国斗奴还是没有下手,又看向斗耆小候。 只见小候面带微笑,眼中充满冷意,微微一点头。斗耆国斗奴顿了一下,短剑一拉,战败者脖子涌出了大量鲜血,身体一软,一头扎在沙土里。 二比一,斗耆国暂时领先一局。 接下来一场,还是剑盾单挑,依然打了许久,最后是任国斗奴取胜,斗耆国斗奴头顶被砍了一剑,当场就死了。 二比二,战平。 这种结局是贵人们最不愿意看到的,因为他们是按照单场比斗下注的,打平了就等于没输没赢,比斗白办了,远道而来的任国也白来这一趟。 在贵人的催促下,第五场比斗很快开始了,这次是双人比斗,压的赌注也比单人比斗要多。 斗耆国这边还是剑盾,两个斗奴一个持长盾一个持小圆盾,任国那边却出现了变化,一个是剑盾,大方盾加短剑,另外一个却是长柄大钺。 这个组合太非主流了,很不合理,不论场边观众还是其他的斗耆国斗奴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那长柄大钺是军用的,实战性能不错,专门用来破甲和破坏战车,在密集的战阵中乱扫一通效果也很好,可是对上身手高超,步伐灵活的专业斗奴就没用了。 难道他们想用重钺劈破对方的盾牌?别做梦了,那完全是大棒打苍蝇,根本就别想砍中对方。简直是上去送死嘛。 懂行的人也想不明白,却都认为任国人不会这么愚蠢,这套奇怪的组合,一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战术,都打起精神仔细观看。 在旁观之人的不解中,战斗开始了。 两个斗耆国剑盾斗奴也丝毫不敢大意,二人对视了一眼,顶着盾牌小步压上去试探。 任国那边也动了,剑盾斗奴大盾顶在前面,大钺斗奴藏身到他的后方,显然是想寻求掩护,见机出动。可是这样的战法是徒劳的,对面的敌手也有两个人,完全可以绕过去攻击笨重又防御薄弱的大钺战士。 “嗷嗷嗷!” 那大钺战士突然在盾战士后面举起大钺吼叫起来,他又高又壮,比其他三人要高出一头宽出半个肩膀来,一声战吼让他的气势极为骇人。 他这幅模样绝对可以吓坏平常人,可是对于老练的斗奴来说,再强壮的身材,再恐怖的面貌,都挡不住锋利的剑刃,不会对他们造成一似一毫的影响。 斗耆国斗奴嘴角带着不屑的笑,依旧镇定的缓缓靠近对方,一个上前试探,一个在侧后威胁,准备先在正面试试对方剑盾的防护能力如何。 “嗷!” 大钺斗奴又吼了起来,露出强壮的肌肉,瞪着牛睛向对方示威,口中挑衅之语狂喷:“来啊,懦夫!来和我打呀,两个娘们!阿爷一脚踢碎你们的卵蛋!” 斗耆国斗奴被他激的心头火起,眼神互相示意,左边拿小盾的一人便分了出去,打算一人缠住大盾斗奴,另外一人先干-死这个拿斧头的大个子蠢货。 他们刚一分开,一直龟缩的任国大盾斗奴突然动了! 只见他把盾牌一下插在地上,身子一直,右手一挥,一道青光直向侧面包抄的斗耆国斗奴射去, 那斗耆国斗奴吃了一惊,急忙举盾遮挡,‘邦’,就见一柄短剑深深的插入了木盾中。 那任国斗奴居然把自己手里的剑掷了出去! 愚蠢!愚蠢至极! 所有的观战者见到这一幕,都不由说出了同一个词。 为了偷袭对方扔掉自己的武器,怎么看都不是理智的行为,没有武器你就等着挨宰吧! 新手都知道万万不能丢掉手中武器,他们这个层次的高手,竟然能犯如此低下的错误,简直不能用愚蠢来形容了。 斗耆国斗奴见对方掷出短剑后已变成了空手,顿时大喜,正要趁机猛攻,却见那斗奴手里忽然又冒出一把剑来,一下蒙了。 而就在短剑射出的同时,那大钺壮汉也冲了出来,对准侧面的斗耆国斗奴就是一斧。 那斗耆国斗奴刚才险险的挡了一柄飞剑,动作已经变形,见巨斧劈来,急忙准备后撤。岂料旁边又是一剑射来,根本无法后退,只能向前一步躲开飞剑,又硬着头皮举盾迎那大钺。 “哐!” 大钺重重的劈在了木盾,木盾一下裂了一道大缝。 “啊!” 斗耆国斗奴痛呼一声,扔了盾牌急退,左手软软的拖在身边,好像骨头被震断了,大钺壮汉追上去猛剁。 另外一个斗耆国斗奴被大盾斗奴缠住,一时拿不下对方,见伙伴受伤,大惊失色,急忙过去支援。 他一动,结果把身体侧面露了出来。这边的大盾斗奴趁机又是一剑掷向他的肋部,斗耆国斗奴听到风声,慌忙收盾来挡。 谁料那大钺壮汉只是做了追击之态,见他到了跟前,大斧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圆,顺势朝支援的斗耆国斗奴头上劈来。 那斗奴被两面夹击,只好滚地躲避,身子刚一停下,就被及时赶到的大盾斗奴一剑钉在地上! 斗耆国斗奴嘴里吐出了一股鲜血,眼神疑惑的看向对方的盾牌。 从这个角度他才看清,原来那面大盾后面设置了机关,可以安放整整四柄剑。这个大盾斗奴竟然带了五把短剑来比斗! “小人!” 他嘴里骂了一句,身子一软,神志溃散了。 剩的一个斗耆国斗奴断了条胳膊,很快就被两个任国斗奴打倒,为了还上一场对方手下留情之恩,他们也生擒了此人。壮汉架住俘虏,大盾斗奴用剑顶着喉咙,请贵人决定生死。 旁观众人都有些懵了,竟然用如此阴险的手段比斗,太不要脸了吧! 台上的斗耆国贵族也都愣住了,这、这、这……耍赖吧你们?算不算数?自己要不要跟对方大吵大闹,理论一番? “任国,胜!” 同样在场中发了会呆的裁判终于做出了判断,宣布胜负的同时赶紧跑到土台下方,大声解释:“这一场规矩是武器任选,不论使用什么样的武器都可以,飞剑杀人,亦不违规!” 此人是专门从第三方国家请来的有威望有德行的落魄贵族,从来都言出必行,在周边各国很有些名声,也熟悉比斗规矩,任国和斗耆国都信赖他,所以才用五只羊的高薪聘他来主持比斗。 既然裁判下了定论,若再掀桌子肯定会有损形象,以后就没人再和自己比斗了,所以斗耆国贵人们只能咽下这口恶气,表示接受比斗结果。 所谓风水轮流转,斗耆国贵人刚嘲弄过对手,己方就连输两局,又有一个斗奴被擒,那任国青年和之前的斗耆小候一样,假惺惺的劝他救人。 斗耆小候只打了对面一耳光,却被对面用同样的方式连抽两下回来,不禁又羞又怒,手臂猛力下斩,大吼一声:“杀!” 任国斗奴手往前一送,切断了那斗耆国斗奴的颈部大动脉,给了对方一个痛快。 输了两场比斗,场中的观众都坐不住了,吵嚷纷纷,有的大骂任国人无耻,有的威胁痛骂剩下的斗奴,怪他们太没用。 众斗奴也对任国的行为非常愤怒,作为对手,斗奴们本来是互相尊重的。可是现在,他们心中只有鄙夷和敌意,同时又有些发虚,谁知道任国斗奴在接下来的比斗中会出什么阴损手段。 而自己这边根本就没有应对措施,大伙也想出阴招,可是临场也想不出来,都看着剑父,指望他能想出好办法来。 剑父扫了一遍不到一半的人手,手里捋着胡子,也不出声,不知在想什么。 小候和贵人们招了他过去,态度严厉的斥责了他,命他剩下的几次比斗一定要想方设法的取胜,哪怕用任国那样的阴损手段也无妨。 斗师却摇摇头,对他们说了一通。 小候几人似乎被说服了,又叫来裁判,再和任国贵人一起磋商了好半天,总算达成了协议,多加了一个程序:双方上场前要亮明携带的武器,不准隐藏,否则视为战败。 终于能放心比斗了,斗耆国斗奴们都松了口气,又有两个斗奴走进了沙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十章 一败再败 这次上场的是两对披甲斗奴。 因为甲胄贵重,容易在比斗中受损,一般比斗都不着甲,这次斗耆国和任国下了大本钱,所以也安排了一场着甲比斗。 斗耆国的两个斗奴,一人身穿褐色的牛皮轻甲,只护住躯干部位,肩膀、手臂和下肢都没有保护,头戴钉着青铜片的犀皮胄,脑后拖着皮帘护颈。手里依旧是短剑和圆盾,不过此剑要比普通短剑厚重的多。 另外一人则披着厚厚的犀皮甲,胸口还附有一块青铜板甲,小腿上也绑了犀皮腿甲,头上扣着沉重的饕餮纹青铜盔,面上还盖着青铜面具,全身上下遮的严严实实。手里是一把粗杆的长戈。 对面的任国斗奴装备也差不多,也是一轻甲一重甲,武器却很怪异,轻甲斗奴手中是长短双剑,重甲斗奴则是长柄钉棒。 “腾!腾!腾……” 四个甲士踏着沉重的步伐走近,在沙场中央隔着一丈距离相对而立,轻甲对上了轻甲,重甲面对重甲,都摩着手中武器,杀气从盔甲中弥漫出来,气势极为骇人。 他们给人的感觉和无甲斗奴很不一样,若说无甲斗奴是花豹,是鹰隼,那甲士就是猛虎、暴熊! “完全不同的两种搏斗模式!” 聂伤看到场中甲士的武器配置,不禁摇头感叹:“我要学的还很多!” 显而易见,无甲斗士追求的就是快。 毕竟人的身体面对利刃无比脆弱,只要被武器碰到就非死即伤,力量和防御因素不再考虑之中。只要快!能让武器接触到对手基本上就赢了,所以都会选择灵活快速的短剑。 而甲士之间的对抗,防御和力量的重要性则超过了速度,因为轻度打击是破不了防的,必须要用足力气才能攻破对方的甲胄。所以他们选择的武器便是厚重的破甲剑和重武器。 要适应两种不同节奏的搏斗可不容易,必须要长期练习才行。 “决!” 裁判一声断喝,两对甲士同时动了! “嗬!” 同声喝呼中,轻甲斗奴迅速迈步,两步间便战在一起,手中短剑很少用劈砍动作,都是无比凶狠的刺击,一个用盾遮护,一个用剑格挡。 因为甲胄不重,双方脚步比较灵活,配合着手中武器快速挪步,进退攻防,扑击游走,打的又狠又重。 重甲斗奴则稳步向前,慢了两拍才接触到一起,斗耆国斗奴挺着长戈猛刺对方胸口,任国斗奴的钉棒砸向对手的脑袋。 二人竟然都不躲闪! 当然,以他们身上六七十斤的重量,想多也躲不开,重甲格斗一旦进入攻击范围,只有格挡和硬抗两种选择,就看谁先完就迅速离开了。 聂伤朝台上看去,世子秧正盯着自己,眼中带着希冀和威胁之意。 聂伤挪开目光,揉了揉拳头,若有所思。 好半天之后,剑父才灰头土脸的返回,精神有些萎靡,花白的头发更白了几分。 众人也不敢开口问他,剑父冷着脸,招呼了剩下的四个将要参战的斗奴,走到一边无人搅扰的地方,手脚比划着为他们指点战术。 “你一点也不紧张吗?”巫医来到聂伤身边,神色郁郁道。 聂伤轻笑道:“我已经很久没紧张过了。” 巫医摇头道:“我说的不是比斗,我知道你不会为比斗紧张,我是指他们,你刚才看到他们冲来不紧张吗?” 他朝远处发狂的商人扬了扬下巴,语气悲愤道:“他们怎么能这样对我们?没看到我们都在死战吗?” “切!”聂伤忍不住耸肩嘲笑,“你是不是斗奴的好饭食吃久了,忘记了自己的奴隶身份?去当两天贱奴,你就清醒了。” 巫医环视了一圈,神情复杂道:“以前都是小规模的比斗,观看之人只是少数贵人,他们很少失态。我还以为我们很重要,现在才知道,原来我们也和贱奴一样鄙贱如粪土。为什么会这样?我们是侍奉武神的斗奴!” 聂伤懒得和他多解释,抿了几口水,放下竹筒,神色凝重道:“这番他们损失太过惨重。” “小候没法向国人交代,肯定会让我们做替罪羊,除非还能赢回来,否则我们所有人都会被处死,让国人出气。” 巫医身子一僵,脸上一下没了血色,半晌才道:“那你为什么还这么轻松?” “哈哈。”聂伤笑了一声,昂然道:“因为我会为斗耆国赢回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十一章 三方混战 “你都不一定能上场。” 巫医沮丧的说道:“只剩下最后一场比斗了,就算胜了,也赢不了,我们落后两场呢。” “我肯定能上场!” 聂伤自信道:“斗耆国已经没退路了,一定会想方设法让我上场试一下。” “这倒也是,不过……” 巫医看着后方正在接受剑父指导的四个斗奴,担忧道:“就怕他们败了,你胜了也挽回不了。” “他们的胜负无关紧要,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 聂伤扭头看着面带微笑的世子秧,还有心神不宁、坐卧不安的小候,嘴角不由翘了起来:“呵呵,在我身上压上所有筹码,你就不怕我战败吗?” “好厉害的小家伙,聪明、勇武还胆大包天,比你那暴躁的兄长强多了。” “嗯?你说什么?”巫医听的一头雾水。 “没什么。”聂伤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要担心,我们死不了,我会为斗耆国赢下来的。” 巫医越听越糊涂,正要再问,聂伤已经转移话题,“怎么这么久还没人上场?” “呃……最后一场比斗规模很大,所以准备的久,而且贵人们看的紧张,也需要看点有趣的放松一下。” “有趣的?怎么有趣?” 聂伤正疑惑时,就听周围哄笑起来,两个野人打扮的被士兵拉到场中。 “野人比斗吗?这有什么好笑的?”聂伤莫名其妙,待看清场中两个野人的模样之后,一下张大了嘴。 原来这两个野人都是女人! 她们身上很脏,乱发如毡,要不是赤着上身,聂伤还真分辨不出男女。 两个女人都身材高大,肌肉发达,身上伤痕累累,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老练战士。 左边那个身高七尺,膀大腰圆,满脸横肉,右边的稍瘦一点,但是骨架很大,比乌鼬还高还宽,高过她对手一个头。 两个女人都杀气腾腾,纯粹是一对雌虎,一般男人估计见了都腿软。 “原来是让女人互殴取乐,我看不出有何乐趣。”聂伤冷冷道。 巫医笑道:“你别小看这两个女人,她们都是野人中有名的勇士。任国人为了活捉那个矮的,死伤了不少人,高个那个,则是我们前两天在北邑壁前抓到的,听说还是野人部落的首领呢。” “原来鸟鼠山部落那个摔死熊的女首领就是她呀,武力倒是够强,就是脑子不好使。” 聂伤心里想着,又道:“她们实力不弱,为什么不安排比斗一场呢?” “武神不收女人。” 巫医摇头笑道:“她们未经武神赐予,只是打斗,不是比斗。” “你身上画的武神不就是女人吗?”聂伤腹诽一句,没再多问。 两头雌虎绑着双手,脖子上套着绳子,分别被三个任国和斗耆国的士兵拉到场地中央,两个士兵用兵器顶着身上要害处,一个解开了她们身上的绳索。 “嗷啊!” 她们一脱困就冲身边的士兵和围观者凶狠的吼叫,只是被利刃抵住,也不敢乱动。 持械的士兵慢慢退开,又有一个士兵把两根四尺长的木棍扔到她们面前,叽哩哇啦的说起了野人话,应该是让她们打斗。 两个女人很有反抗精神,就是不动手,那士兵又威胁了一番,她们看向彼此的眼神逐渐开始变了,忽然一起伏身,一人捡起一根棍子,朝对方头上猛砸。 二人果然是老手,看似乱砸一气,其实打的很有章法,该挡的挡,该闪的闪。 只见棍影翻飞,呼呼作响,不时击中人``体,却都不能重创对方。二人把棍抡的更凶,听着噼啪爆响,木棍连连抽到肉上,依然运用自如。 “怎么这么抗打?” 聂伤细看了一下,才看出了其中蹊跷。 原来商人给她们的棍子只比拇指略粗,而且是韧性极好的白蜡杆,既折不断也打不断,与其说是棍子不如说是鞭子,所以不论用多大的力气抽在身上,也不会造成重伤。 这样的打斗,双方打的异常激烈,搞的遍体鳞伤,但却不会致死,看着就热闹。两个母野人浑身青肿、头破血流的狼狈样子,你说有趣不有趣? 商人就是故意拿她们取乐的! 围观商人果然被逗乐了,一时忘了亏本之事,都哈哈大笑,整座沙场洋溢着快乐的气息。 聂伤闷头看着,越看心情越沉重。 这场战斗持续了很长时间,两个女人最后都扔了棍子厮打在一起,从拳打脚踢发展到掌掴、抓脸、扯头发,再到抠眼、咬耳朵,最后抱在一起满地乱滚。直到那骨骼粗大的摔死熊女把对手牢牢按住,一通拳头打晕才算结束。 观众们异常满意,满心舒爽的笑谈着,这正是他们想要的效果。 母野人被带走,娱乐活动结束,正式比赛继续。 这一场是大型混战,双方八个斗奴要对战二十四个野人! 首先进场的却是一队近一百个士兵,都全身贯甲,手持方形大盾,紧挨着沙场边缘排了一圈,锋利的剑刃在盾后闪着寒光。 场面一下安静了下来,随着持械的斗奴们走进沙场,气氛一下肃杀起来。 两国的斗奴都选择了剑盾,除了剑和盾的制式略有差别外,他们的装备几乎一模一样。 如此选择毫不意外。 一则剑盾的适应性非常强,不论列阵还混战,它都能发挥威力,尤其是混战时,攻防平衡的剑盾能大大提升生存几率。 二来他们面对的都是无甲单位,剑盾的杀伤效率最高,完全没必要用其他武器。 双方斗奴在沙场中间碰了个头,互相挑衅了一番,然后分开,各自占据场地一头。 待斗奴准备好了,就听外圈叫嚷声起,一大群肮脏的野人被押进场来,都是手脚齐全的青壮男人,但却很瘦弱,显然在商人手中饿了很长时间。 这些野人好像已经知道自己今天要面对的命运,一进场就满怀敌意的盯着两边的斗奴,或怒吼或叫骂,当然也少不了几个胆小的一脸恐惧。 几个奴仆抱来武器在地上堆成一堆,有石斧、石锤,大木棒,劣质的青铜剑、长短矛戈。 押送的士兵一退走,野人们便冲了过去争抢武器,武器足够多,每个野人手中都有了武器,有的甚至拿了两三把武器,手里握着长的,腰里别着短的。 商人供给他们的武器算是很良心了,野人们拿到武器后,都面露喜色,个个野性复发,好似重归山林的猛兽一样。没有武器的野人,灵魂是不完整的。 这次用不着裁判了,傻子才做这种比斗的裁判呢,战斗会自己开始。 手里有了武器的野人盯着斗奴,跃跃欲试,只是一时还没想好该怎么进攻。 他们之中有个柿饼子脸的壮汉似乎是头领,喝呼几声,野人便分成两伙,分别朝两国斗奴杀去。 两边斗奴早就严阵以待,都守在角落里结成了紧密的盾阵。 大群野人嗷嗷嚎叫着冲了过来,如潮水般汹涌,悍不畏死的直扑两个小小的盾阵。 ‘轰’地一声,人潮凶猛地撞到了盾阵上,各种武器在上面乱砸。盾阵被撞的往后一收,再强力反弹,剑光突闪,盾阵前血花四溅,野人顿时惨叫起来,倒下了一片。 野人都是打斗经验丰富的男人,没能一鼓撞破商人的盾阵,又稍微尝试了一下,见盾阵坚固,便不再猛扑,拉开距离用长武器攻击。 商人斗奴藏在盾阵后面,抗住了最初的冲击,见对方离的远了,己方短剑够不着,便顶着盾往前逼近。他们配合默契,乱打的野人根本抵挡不住,哇哇叫着节节后退,不时的有人被刺中倒下。 两边斗奴都采取了这种战术,一起发力把野人群往中间顶。 训练有素的斗奴一时占据了上风,但是随着战线的推进,他们离沙场边缘越来越远,没有保护的侧后露了出来。 野人们虽然没有统一指挥和战术意识,但是人多势众,在胡乱退却的过程中发现了这一点,一些人就开始绕后袭击。 两国斗奴应该在事前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斗耆国一方迅速后退,背靠大盾士兵组成的墙壁,再次防守并发动反击,显然想靠这种保守战术一波波的耗尽野人。 而任国那边的应对却出人意料,他们竟然发起了突击! 任国斗奴在野人绕后包抄的时候,突然散了盾阵,四把利剑猛然突入野人群中,将措手不及野人杀的人仰马翻,前方的野人害怕了,扭头就逃。 任国斗奴也不追击,返身又和身后的野人战在一起,绕后的野人数量不多,哪怕混战也占不到便宜,被剑术高超的斗奴杀了两人后,其他的也往对面逃了。 这下全部的野人都被驱赶到斗耆国斗奴那边了,四个任国斗奴身边没了敌人,都笑嘻嘻的扛着剑,看对手的笑话。 那柿饼脸的野人头领见后方败了,怕被商人在后掩杀,焦急的大声叫喊,想要组织起人手,抵御来自背后的攻击,谁知那边的商人居然不过来了。 他眨眨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也不组织后方防御了,估计也组织不起来,干脆不管身后,大声疾呼,带领全体野人猛攻斗耆国斗奴的盾阵。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十二章 同归于尽 斗耆国斗奴压力倍增,他们的盾阵虽然坚固,也必须配合短促反击才有效,一直龟缩的话,早晚会被敲开乌龟壳子。 “突!” 领头的斗奴大喝,四人再次突击。 可这一次,面对的人数实在太多,围着盾阵黑压压半圈全是人,往前突了两步就笑。” 世子秧正色道:“椎兄莫看他瘦小,却精通徒手搏技,曾经一人赤手空拳战胜了四个斗奴。” 椎不笑了,仔细瞅了瞅秧的表情,又转头观察了一下神思不嘱的小候,收起笑容道:“你真的要让此奴迎战我那猛士?” “莫非你不敢吗?”小候突然爆发了,态度恶劣的叫道。 “哼!”椎用力一拂袖,也变了脸道:“既然你们还想输下去,那我就不客气了!来人,带奴罴上来……” “且慢!”世子秧急忙打断他。 “怎么?改变主意了?” “非也非也。” 世子秧笑道:“不瞒椎兄,我家这个斗奴,徒手搏技举世无敌,我们对他信心十足。” 他盯着椎,眼中光彩流转,笑容意味深长,“你我不如玩个大的,押上所有质押财物,一局定输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十三章 不辱使命 “一局定输赢?” 那任国世子椎应该是个好赌的,闻言神色动了,捏着青铜爵道:“听上去很有趣,不妨细说。” 世子秧指着圈外备好的车辆人畜,笑道:“我这里还剩三成财货,看着碍眼。这些东西,要不你全拿走,要不就都留在我这里,我也省心,或者你回去时也省力。” “哦?哈哈哈!”椎一呆之后,开怀笑道:“只取走一部分,确实看着碍眼。你这提议不错。” “不过……” 他手指敲着案几,略一思索,却又拒绝道:“这种博法不对。我有十成财物,再加赢你的七成,共十七成。” 他嘲笑道:“你用剩下的三成赌我十七成,当我愚痴吗?” 世子秧笑容一滞,低头沉默了,其他人也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 小候的脸都青了,一副输的倾家荡产的赌徒模样,靠近秧低声说道:“他没有答应,该怎么办?没想到他这么精明,方才应该多灌他些酒。” 世子秧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咬了咬嘴唇,不再微笑了,神情冷厉对椎说道:“好!我们再加十四成,十七赌十七,如何? “什么!?”小候惊叫出声,旁边的家宰几人也都惊的目瞪口呆。 “不行,绝对不行!” “要再输了,今年我们斗耆国就得饿死人!” “世子,你无权这么做?就是侯主在这里,也不能这么做!” 世子秧眼睛冷冷的扫过几人,语气平静道:“不要你们出,我家独自出那十四成。” “……” “那也不行!” “怎么能这样冒险?” “那是候主的财物,你不能私自决定。” 众人还是齐声反对。 小候也傻呆呆的看着自己兄弟道:“秧,你疯了吗?昨日商量好的,只赌压剩余财物,十四成太多了!” 世子秧把小候招到一边,正好靠近聂伤,他没有顾忌一个贱奴,紧紧盯着小候的眼睛,语气无比坚决的说道:“兄长,你的命都输掉了,知道吗?此番如果不赚回来,你、我,我们身边之人都要死。” “不、不会吧。”小候听的嘴巴大张,“虽然我肯定会被父候责罚,但是……” “不要自欺欺人了!” 世子秧凶狠的斥道:“父候这些年宠爱那恶毒女人和仲喜,母亲郁郁而死,他也早就厌弃你了。” “我们筹办这次比斗,就是要稳固你的地位,可是我们输了,你的小候之位必定难保。等仲喜夺了你的位子,他和那恶毒女人绝不会放过我们!父候不会保护我们的!” “那那那……那怎么办?”小候结结巴巴,额头冷汗直冒。 “所以,我们必须要赌!哪怕压上一切!” 他狠狠的说了一句,吁了口气,又微笑起来,“不要太担心。事前我们不是请大史卜过吗,‘与博,帝受我’,天帝会保佑我们的。” 瞥了眼正在台下偷听自己谈话的聂伤,世子秧又道:“而且此奴要比你想象中强大的多。” 他替小候整理着衣襟,柔声道:“兄长,快去,命人把我们的所有财物都压上。” 小候艰难的吞口口水,一咬牙,回到原位,对几个贵人说道:“我用自己的财物赌压,我把自己的田产、庄园、财货、奴隶全押了,倾家荡产和他博一局!不动父候和国中一粒粟,你们不要再叫嚷!” 他性子刚强暴躁,加之用的是自己的财物,几个贵人便不再劝,都闷声不语。 “不过既然你们不想参与,那赢来的财物,我只分之前的十份,其他全是我的。你们没人反对吧?” “……可。” 几个贵人答应了,却都暗暗咧嘴,“还分财物?别输死你就天帝保佑了。” 小候是个莽撞的,下定决心就不会犹豫,立刻对那任国世子道:“椎,十七成,我压了,你敢不敢压?” 那椎也是个负气之人,况且根本不相信自己会输,举着酒爵轻松笑道:“压!” 两国世子谈好,立刻又新开一场比斗,斗耆国国人已经得知了比斗细节,都坐回木台,振作精神,口中念念有词,向天帝祈祷。 聂伤正准备离开,世子秧招他近前,俯身嘱咐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关注你,知道你的努力和实力,我相信你。不过你千万不能大意。” “那你为何不送上足够的肉食给我,至少能多加几分保障?分明是走投无路才想起我。”聂伤心中冷哼。 “你可知你的对手什么样?传说他不是人类,是山中巨猿和人类所生的怪物,无比残暴,从来没有人能从他手中留下过全尸。” 聂伤抬眼看了下他,淡然道:“你还敢在我身上压上一切?” 被一个贱奴这样回话,世子秧脸上怒色一闪,直起了腰,观察了他一会,郑重道:“说实话,我当然不认为你能打过那怪物,之所以这么信你,因为我做了一个梦,母亲在梦中给了我指引。” 他神色有些黯然,不再多说,眼睛看着远方,挥手道:“去吧。” 聂伤走进场内,众人一看他的模样,一起变了脸色,哪怕之前看到过他和四个斗奴搏斗的国人,也绝望不已。 “怎么是如此瘦弱的一个斗奴?” “听说还是贱奴。” “啊!还不如换我上去。” “虽然此奴有两下子,但也称不上强,怎么可能打的赢任国的猛士?” 斗耆国观众彻底放弃了,都在心中大骂小候和世子秧是愚蠢胡闹的纨绔。 聂伤站在沙场中央,摒弃了一切外部干扰,专心专意的用讨来的麻布条缠绕手掌。 后世拳击手戴厚手套,不是为了保护对手,而是为了保护指骨,以尽最大的力气击打对手,用绷带缠绕手掌,也是一样的功能。 聂伤的新身体,手掌骨骼没有经过锤炼,大力击打硬物,很容易出现骨折,所以他必须仔细缠好了。 “哗!” 刚把两只手缠好,就听人群哗然,扭头一看,就见沙场入口走来一行人,聂伤看到其中的一条巨汉,瞳孔也不由一缩。 只见那巨汉可能有一丈多高,却不是个瘦竹竿,肩膀足有两个人宽,浑身肌肉发达如绿巨人,不见丝毫笨拙,身上充满了力量感。 相貌更是吓人,头如笆斗,一只眼大如乒乓球,一只眼小如绿豆,嘴和下巴大的超乎想象,仿佛河马的巨嘴。胸口纠结着黑魆魆的长毛,手臂极长极粗,双腿却短,就像一只大猩猩一样。 “……这尼玛还是人吗?果然是人猿`杂``交的吗?”聂伤也被他这幅尊容惊呆了。 “嗷呜!” 那巨汉一进大门,便锤着胸膛仰天吼叫起来,样子更像大猩猩了。 只见他暴吼如雷,顺手抓住场边的栏杆,一下便拽折了一根,然后双手握着塞到嘴里,像啃甘蔗一样,咔嚓、咔嚓,几口就把手臂粗的硬木棒给啃断了。 接下来又嘴里喷着碎柴,沿着沙场边缘狂奔了起来,势如战车奔驰,边吼边朝场边观众呲牙示威,被他靠近的人都吓的惊叫连连,纷纷往后躲避。 斗耆国人看着宛如凶兽的巨汉,又看看那边的呆若木鸡的聂伤,心头更凉了三分。 “巨猿都打不过这个巨人吧?” “我们那个贱奴被他一根指头就能碾死。” “更有可能会被巨人啃掉脑袋。” “竟然派出这样的人迎战,不但输了财物,脸也丢尽了。” 巨人亢奋的绕场跑了几圈,全然没有正视过他的对手,聂伤也没有动弹,依旧平静的站在原地等待,斗耆国人都认为他被吓傻了。 “嗷!”等了几分钟,巨人还在对着观众席吼叫示威。 聂伤不耐烦了,大喝一声:“喂,大猿猴,叫够了没有!” “嗯?”巨人停止了叫喊,一双大小眼瞪了过来,巨嘴张着直往下流涎水。 “叫够了就赶紧过来打。”聂伤朝他招招手,“我肚子都等饿了,早打完早进食!” “进食?” 巨人神色一呆,忽然狰狞一笑,蛇一样的舌头在嘴巴周围舔了一圈,嗬嗬笑着,口齿模糊的说道:“我也饿了。” 他盯着聂伤上下看了一会,忽然大吼,高举双臂,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我要吃了你!” “啊!” 场边之人都被巨人恶鬼一般的模样吓的直叫,有些人甚至直接吓晕了过去。 “呼!”聂伤吐了口浊气,扭了几下脖子,摆好了迎战架势,静待恐怖的对手攻过来。 害怕? 是不可能的! 作为一个斗士,可以坦然面对任何结局,唯独不能怕! 聂伤早就心坚如铁,他不会轻视对手,但也不会惧怕。冷静理智的应对,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咚咚咚咚!” “吼嗷!” 巨汉踩的地面都在震动,冲到聂伤面前一声嚎叫,小型挖掘机一般的巨臂直朝他头上搂了过来。 “天帝啊!独角兕也挡不住这一下吧?” “猛虎都能被他撕裂!” “就算身穿重甲也能被他砸扁了。” “别说重甲了,战车恐怕都能掀上天。” 斗耆国人惊骇的议论着,那边台上的小候已经紧张的快翻白眼了,世子秧面无血色,手中紧握的青铜爵把手掌刺破流血都没发觉。 “哈!” 眼见巨汉的大爪就要抓到头上,聂伤突然动了! 只见他一声清喝,一个箭步朝前纵出,扑进巨汉臂圈之内,轻身跃起,人在半空和巨汉的丑脸面对面。 在这一瞬,二人的目光交汇,聂伤冷酷,巨汉惊讶。 聂伤出拳。 “咔!” 一声脆响从巨汉颈部传出。 聂伤落地,转身,迈步,头也不回的朝沙场大门走来,而那巨汉,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呃……呕!” 过了良久,那巨汉突然捂住喉咙,嘴里发出低哑的嘶吼,在原地踉踉跄跄的转了几圈,如山崩一样倒在地上,短腿抽搐几下,彻底没了动静。 “……” 整个世界静的能听见清风吹过的声音,所有人都呆住了。 巨汉倒下时,聂伤刚好走到贵宾台前,奋声道:“聂伤,不辱使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十四章 拒绝诱``惑 平整的夯土墙,密实的泥草屋道。 “别叫我小男子。”聂伤对这个称呼十分反感,听着就像给贵族玩的****一样。 “我叫聂伤,你们叫我伤就行。” “伤,你当时好威风啊!我们昨日就在旁边看着,看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是啊,那怪物一吼,我都被吓的坐到地上了,以为你一定会被他撕碎吃了,谁想到你一拳……” 那女奴说到兴头上,伸出自己白生生的拳头来,比划道:“就这样一拳,哐,那怪物就不动了。” “对对对,然后你就走了。” 另外一个女奴也兴奋的站了起来,一副摇头摆尾的样子在原地踏步,“你就是这样走路的,简直、简直……” “简直像条狗!”聂伤看她笨拙的模仿,一时无语:“我走路有这么难看吗? “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走路的样子,总之就是威风,太威风了!我们一群侍奴都看的眼睛直冒花。” “不只是我们,那些女贵人也都双手捧心,就像看着他们心爱的郎君一样。” 两个女奴叽叽喳喳,眼睛里全是崇拜,说着说着,竟然靠了过来,一人抱着聂伤一条手臂用脸磨蹭,一脸春`色`荡`漾。 “咳咳。”聂伤见势不妙,急忙又咳了一声,从把手从她们怀中使劲抽了出来,叫道:“吃肉吃肉,我先吃肉。” 不是聂伤硬要装正经,而是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 练武之人要让身体时刻保持巅峰状态,在体力充沛精力过剩的时候玩一玩没关系,若在体能不足时纵``欲,就会亏了身体。 而他现在的样子,严重缺乏营养,好不容易积攒起了一点点精力,哪敢挥霍到女人身上,更别说两个如狼似虎的女人,非吸干他不可。 这不是玩``女人,而是玩命! 女奴松开了一点,聂伤用自制筷子的夹起肉片,蘸上酱,就着小葱,仔细咀嚼品味,一边吃一边思索脱身之策。 “你们也吃。”他对两个目光火热的女奴说道。 两个女奴应该是经常能吃到肉食的,不稀罕,况且现在想吃的也不是肉,都摇摇头。 “伤,你还能用梜进食?你真是太有趣了。” “嗯,没想到你这么强壮。” “是啊,看着瘦,其实身上全是筋肉。” 两个女奴说着说着,又靠了过来,还在他身上乱摸。 聂伤双臂一支,把她们推开,急道:“你们该回去了,我一个人吃就行了。 女奴正在兴浓时,哪里会退缩?反复纠缠了几次,看出他真的不想要,一个女奴哀求道:“秧世子命我们陪你过夜,你这样世子会责罚我们的。” “让我们陪你嘛,你不知道我们有多喜欢你。” “你要赶我们回去,我们会被鞭打的。” “呜呜,你忍心让我们受鞭打吗?” 两个女人软硬兼施,抱紧他的胳膊和腰,死死缠着。 聂伤有些吃不消,头上开始冒汗,正犹疑着要不要掀桌子赶走,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在笑。 “噗!哈哈哈!” 聂伤听出是巫医的声音,像救星来了一样,忙道:“喂,你来了,快进来。” “我闻到酒香,就跟着味道来了。” 巫医推开门走了进来,看着聂伤狼狈的样子,促狭的笑道:“送上门的女人都不要?我怀疑你是不是有问题。” “喂,你要帮我。”聂伤顾不得脸面了,伸手求救。 “哈哈哈。” 巫医还是第一次见到聂伤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由大乐,“真的假的?怎么帮你?” “当然是真的,让她们走!” 巫医转了转眼珠子,击掌道:“好,我帮你。不过那坛酒要给我做报酬。” “可!”聂伤对酒看的不重,立刻扔到他怀里。 巫医喜滋滋的接过酒坛,对两个面色不善的女奴说道:“听到了没有,他不想睡你们,赶紧离开这里。” “离角,别来吓唬我们,我们不怕你。” 一个女奴叉腰叫道:“我们不能走,是世子命令我们陪伤过夜的。” 另一个撕住聂伤的短衣,也大叫道:“你管不着我们,我们非陪他不可。” 聂伤才知道巫医的名字叫离角,也才看清两个温柔女奴的泼妇面目,头上汗如豆大。 巫医离角闻着酒,笑道:“他身上武神赐予的神力还没有散尽呢,杀气如刀,最伤女人,你们想死的话就当我没提醒过。” 两个女奴看着聂伤身上残留的女武神画像痕迹,脸色一下变了。 二人踌躇半晌,才为难道:“可是,我们不能回去,否则,秧世子那里……” “嘿嘿嘿。”离角贱`笑起来,“那你们就在我屋里躲一宿吧。” 他鼓了鼓胸肌,朝女奴眨眨眼道:“他瘦的像小鸡,哪有我强壮。你们跟我走,保证你们今晚心满意足,就像我们以前玩的那样。” 女奴脸上泛起了潮红,偷看聂伤一眼,见他实在毫不识趣,便没再多说,收起瓶罐,低着头快步出门去了。 “不是那间房,我刚搬到西边第二间了。喂,你走错了,那是剑父的房间。喂,说你呢,快出来。” 离角在门口叫嚷了一会,回到一身轻松的聂伤身边,有些沮丧的骂道:“还以为她们早就被我的魅力征服了呢,谁想又主动送到你的门上了。” 聂伤被这群人混乱的男女`关系搞的有些发愣,懵然道:“我看你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像巫师。” “是巫医!”离角纠正道:“我哪里不像巫医了?哼,像我这么年轻又高明的巫医,要不是故国亡了,早就成为大巫了。” 他笑骂了几句,小口抿着酒,待聂伤吃光了盘中肉食,才神色郑重道:“待会你要参加祭武神仪式,经过仪式之后,你才能成为真正的斗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十五章 祈神骗局 斗奴居住的院落附属于小候的庄园,在斗耆侯庄园东侧五里外的一个村落里,整座村子及周边土地都是小候的财产。 据离角所言,小候母亲是逢国贵女,母族财大气粗,嫁妆丰厚,小候继承了母亲遗留的财产,再加上斗耆候赐予他的封地,财力甚强。 因他酷爱斗剑,便蓄养了斗奴。所以说,剑父一伙斗奴,其实也是小候的私人财产,而不是斗耆国的公产。 小候的庄园很大,建筑不多,空地面积却不少。前面的主体建筑是贵人起居的地方,后方圈出来的一个大院子便是斗奴所在的剑舍。 剑舍被高高近一丈的夯土墙围着,墙头插着防翻越的荆棘,门口及内部还有士兵和猛犬守卫巡逻。 训练场很快宽敞,两侧各建着一排土屋,左侧是聂伤等斗奴居住的地方,右侧则是几间空间较大的屋子,聂伤没进去过,也不知是做什么的。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对面的大屋里亮起了火光,离角带着聂伤出了门,朝那大屋走去。 “以前这个时刻,正是剑舍最热闹的时候,大伙刚练完一天的剑,都聚在院里谈笑打闹,到处都是人声,呵呵。” “可现在……唉。” 离角伤感的叹了口气,“总共十二个斗士,死了十个,残了的那个,也被小候赶走了,只剩下一个活着的。这么大的剑舍里,现在只剩下五个人了。” “这就是斗奴的命!你又不是第一次经历了。”聂伤冷冷道。 离角摇头道:“以前的比斗规模很小,都是死伤两三个人,从没有像这次这样,整座剑舍一下都死空了。” “贵人们尝到了大型比斗的甜头,以后这样的比斗会越来越多,死的人也会越来越多。你最好能早点接受。”聂伤语气无比冷硬。 离角眼角一跳,又笑道:“你说你这人,年纪不大,整天板着脸不累吗?” 二人走进那间正堂大屋,正中有个火塘,里面正生着一堆火,两侧地面上还架着两只火把,勉强能照亮整座屋子。 聂伤一进门就看到大屋深处摆着一个巨大的物体,正是昨日在沙场门口看到的那根图腾柱,此物表面已经被凝固的血液染成了黑色,散发着浓烈的腥臭气味。 女武神的诡异面孔在光影闪动中犹如活了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图腾柱边正跪坐着三个男人,听到脚步声一起扭过头来,分别是剑父、负责后勤的瘸腿斗奴,以及唯一一个从沙场上完整活下来的斗奴。 三人情绪低落,满脸郁气,看到聂伤既没有起身,也没有打招呼,只是默默的看着。 “剑父,聂伤带到了。” “嗯,那就开始吧。” 离角领着聂伤在图腾柱前跪坐下来,点燃了他手边的一盏气味古怪的油灯,让他稍等,自己消失了一会,又穿毛戴羽,满身油彩的出现了。 “我们要为你祈神,祈求武神赐予你武神之力。” 离角声音变得浑厚起来,带着一股威压感:“只有得到武神赐予之人,才能成为武神的斗士。不是所有人都能感知武神之力,有人一次便可,有人则需数次,更有些人终身不能,便不能成为斗士。” 他说完,也没问过聂伤,就用小刀划破聂伤的手腕,抓着聂伤的手把鲜血涂抹在武神的面孔上。 聂伤感到伤口发痒,心中异常担忧,“这玩意脏的要命,肯定有大量病菌孳生,但愿不要导致伤口感染。” “武神尝到了你的血,会记住你的气息。” 离角说完,又从图腾柱上剜下来一块东西,交到聂伤手里。 “此乃历代斗士精血,常年受武神神力侵染,亦具神力,你服下它,能助你沟通神念。” “我服下它保证嗝屁!” “还有完没完了,怎么尽搞这些肮脏手段?” 聂伤看着那积年血块,直欲作呕,坚决拒绝道:“不需此物,我也能感知神力。” 四人都有些意外,离角不再多言,又把血块小心的填回图腾柱上,拿起一个小圆鼓,嘱咐道:“仪式开始。记住了,一切都要按我说的做,聚精会神,感受武神的之力!” “嗬!” 他一声大喝,双腿岔开,双臂大张,摆好了舞蹈的姿势,其他三人也同时抽出剑来,围着聂伤站好。 “邦,邦邦,邦邦……” “嗡嗡呜呜……” “吼哈!吼哈!” 小鼓有节奏的敲响,离角口含咒语,慢慢的跨步舞蹈,三个斗奴也舞着剑,嘴里呦呵着,和着节奏一起起舞。 随着梆子声越来越快,四人的动作也越来越急,唱的越来越快。 聂伤耳中充斥着混乱的杂音,甜腻的油灯味像酥油一样灌入脑壳,让大脑模糊一片。只觉眼前人影幢幢,光影变幻,如旋转木马般把单调的颜色拉成了几道丝线,将自己层层缠绕,裹在其中。 神智开始变得浑浑噩噩,心中突然生出个念头:“好熟悉的味道,这油灯有古怪。” “对了,他娘的竟然是毒`平!” 聂伤猛然清醒过来,他曾在娱`乐`场所闻过这种味道,作为职业运动员,极度厌恶此物。 赶紧捂住口鼻,偷眼看了下身边舞蹈的四个人,已经进入了癫狂状态,包括那瘸子也一跳一跳蹦嗨了。 “嗯,他们通过吸入毒烟产生幻觉来沟通神灵,倒不是故意害想害我。”聂伤很快就看穿了所谓祈神仪式的套路。 长时间吸入这种毒烟他也受不了,便悄悄拿过油灯,把油都泼到一旁的灰堆里,毒油立刻被炭灰吸收,看不出一点痕迹。 “但愿你们没有上瘾。”他急忙闭上眼睛,摆动身体,也伪做嗨高了状。 仪式一直持续到离角几人精疲力尽,睡倒在地上为止。 聂伤也躺在地上装睡,等了好半天,四人的药劲过了,才一脸疲惫的爬了起来,有气无力的过来询问。 聂伤说他恍恍惚惚见到了一个身穿精美盔甲的英武女人,大眼小嘴,前凸后翘,……巴拉巴拉,轻松过关。 这年头没有人敢在神灵的事情上乱说,离角四人从来没听过如此清晰离奇的通神经历,震惊之余,都认为聂伤是武神眷顾之人。 “老子是来练武的,谁想进了毒``窝,还被灌了一肚子毒气。”聂伤急忙逃回房间,使劲按压着胸部,仿佛这样就能把吸入的有害气体都排出来一样。 …… 这一晚,聂伤睡的无比香甜,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他从没睡过一个好觉。 “呼!呼!呼!” 沉睡中忽然听到一阵破风之声,聂伤一下坐了起来,口中叫道:“该干活了吗?” 眼前的景象似乎不太一样,身边拥挤的人`体怎么不见了?家奴的叫骂声为什么还没有响起来…… 好半天,他才想起自己身处哪里,紧张的身体一下躺倒,“再也不用听周扒皮的鸡叫了。” “呼呼呼……”外面的声音还在响。 “谁在外面吵?”聂伤躺不住了,起身穿上新发的麻布短裙和草鞋,推开门一看,却是那瘸腿斗奴正在练剑。 只见他动作流畅的挥舞着木剑,技术非常熟练,只不过脚下移动缓慢,步法和剑法严重脱节。他努力调整,不停尝试,可是怎么都做不好。 “啪!” 瘸腿斗奴气急败坏的把木剑摔到地上,自己也坐在地上生闷气。 聂伤走出门,也没有和他打招呼,自己走到水缸边上拿起瓢舀水洗漱。 瘸腿斗奴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捡起剑,费力的站起来,一颠一颠的往自己屋里走,突然听到聂伤叫他:“喂,等等。” 他看向聂伤,怒道:“我有名字,不叫喂。” 聂伤捋掉头发上的水珠,咧嘴笑道:“我管你叫什么,我比你强,想叫你什么就叫你什么。” 瘸腿斗奴怒极而笑,一振木剑,喝道:“我承认徒手打不过你,有本事来挑战我的剑!” “用剑你也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想和一个废人打。” “拿!剑!”瘸腿斗奴暴怒,咬牙切齿的大吼。 聂伤不屑一笑,从屋檐下的木架上拿过一把木剑,在手里耍了个剑花,一步步的走近,用剑指着他。 “呀!”瘸腿斗奴仗剑突刺。 聂伤剑都没动一下,只是往后退了一步,随意躲过。 “哈!哈!”瘸腿斗奴上前两步,又连刺两剑,聂伤脚步轻挪,轻松移到了他的侧面,依然用剑指着他。 “呼!呼!呼……”瘸腿斗奴红着眼,喘着粗气,再次扑了过来,手中木剑连刺带劈,已经乱了章法。 “啪!”聂伤瞅准机会,一剑砸到他的手上,木剑落地。 瘸腿斗奴呆在原地,满脸的沮丧绝望。 “跟你说过你打不过我的。” 聂伤横着剑,背对着他说道:“你的剑法其实比我高明,应该知道输在哪里。” 瘸腿斗奴看着自己的腿,一字一字道:“腿!脚!脚步!” 聂伤转过身来,平静的说道:“绝了你的心思吧,你上不了沙场了。” 瘸腿斗奴双拳紧握,神情变幻几次,狠狠道:“剑舍已经没人可用了。我一定能练回来,一定要死在沙场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十六章 弃剑拾戈 “像你这样活着多好。” 聂伤一脸嘲弄道:“既不会命丧沙场,也不用辛苦劳作,更不用担心被宰了献祭,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呢。” “你一个贱奴懂什么?” 瘸腿斗奴呸了一口,捡起剑,扭头就走,又听聂伤在身后问道:“你真的死也要上沙场?” 瘸腿斗奴没有理会,懒得回答。 “喂,我有一个办法,应该可以帮到你。” 瘸腿斗奴一下停止了脚步,原地站了片刻,转过身来,满眼的警惕和期待,打量了聂伤好一会才开口道:“什么办法?” 聂伤摸着木剑上的凹陷,悠然道:“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满意了我就会告诉你。” 瘸腿斗奴面现怒色,重重的吸了几口气,道:“问吧。” “你如何称呼?” “藩丙。” “藩丙,我很好奇,昨天断腕的那个,其实比你更容易练回来,为什么你留下了,他却被赶走了?” “他……” 藩丙脸上露出了惭愧之色,“我乃斗耆国人,出身藩工之家,因与人争执,失手杀人要被贬为贱奴。小候见我剑术精熟,便挑来做了斗奴。” “我家族虽然小,却也有些实力,所以……” 聂伤点点头,又问道:“斗师打算怎么安排我?” “你的事,小候、秧世子和斗师已经商议过了,不用再练剑,专一练徒手搏技。” “如果我想练剑呢?” “那你得去问斗师。” “斗师和离角他们人呢?” “小候一早就招他们三个过去了,我留下来看家。” “你问够了吧?”藩丙不耐烦了,走近两步叫道:“快说,什么办法?” 聂伤伸手说道:“把剑给我。” 藩丙犹豫了一下,将手中木剑抛了过去。 聂伤接过剑,走到武器架前,放好木剑,又挑了一杆长戈来,扔到他手中,“这才是适合你的武器。” “戈?”藩丙端着长戈,一脸疑惑,“此物军中才适用,比斗太过笨重,如何适合我?” “你的移动缓慢,对手可以轻易控制和你的距离,轻松变换方位,而你却追不及退不得,处处陷于被动。” 聂伤背手讲解道:“所以,你要避开自己的缺陷。” “长武器不需要太多移动,只要稳住就行,它能让你先手掌控距离,又能通过伸缩戈杆及时改变对敌距离。你战技精通,唯脚慢而已,只需换把长武器,就能再入沙场!” “是吗?”藩丙看着手中的长戈,眼中燃起了希望。 他做了个深呼吸,摆好架势,试着扎了几下便停下来思索,然后抡出几招,又停下思索。 反复几次后,他的招式越来越流畅,眼中不禁露出了喜色,埋头猛练。 “呵呵,剑父是个死脑筋,教出的徒弟也一个比一个死板。”聂伤心下嘲弄,从昨天的比斗就可以看出,剑父真不是个聪明人,战术安排被任国人吊着打。 斗奴们大都能熟练使用各种武器,但是最精通的还是剑,藩丙也是练剑的,可他瘸了之后依然想着练剑,居然没有一个人想到为他更换武器。 “或许那时这里不缺人,所以直接放弃他了,没人愿意在他身上花心思。” 就在聂伤思索时,那藩丙的戈法已经使的非常娴熟了。 只见他稳住步伐,偶尔迈步也只在一两步之间活动,手中大戈勾、抹、刺、扫,拦、架、格、挑,气势凶猛,攻守严密,使得虎虎生风。 “我又打不过他了。” 聂伤摸摸下巴,摇头走到一边。 感到有些饿了,不知剑舍这里供不供早餐,想要问藩丙,见他全身心都投入了进去,便没有问他,四处走动着熟悉环境。 在训练场上活动了一圈,开放的几个大屋也都转了一遍,没有再看到其他人,两个平时做清扫杂役的奴役也不知哪去了。又走到门口和守门的士兵交谈几句,互相熟悉了一下。实在找不到吃的,只好放弃,准备进行练习。 这时却见藩丙停了下来,满身大汗的叫道:“喂,你叫伤是吧?刚才忘记告诉你了,你的早食在东边耳房里。”说了一句,又继续挥汗如雨。 “要不是我帮了你,你就不打算告诉我了是不?”聂伤瞪了他一眼,走进那间耳房,见里面摆着两排苇席,边上石头支起来的架子上放着坛坛罐罐,看样子好像是食堂的模样。 苇席中间放着一个陶罐,他走过去,揭开盖着的竹盖一看,是小半罐粟米粥,已经凉了,便不客气全都倒进嘴里。 半斤粟米粥下肚,顿感身上有了力量,聂伤来到训练场,脱了短裙和草鞋,赤``条`条的开始了训练。 …… 过了半个多时辰,剑父几人从外面返回,看到挥戈狂练的藩丙和做俯卧撑的聂伤,都有些惊讶。 “你们两个,先停下来,都过来。”剑父朝二人叫道。 两个人走到跟前,剑父盯着藩丙,疑道:“不用剑了?” 藩丙摸着戈柄笑道:“不用了,我现在用戈。” 剑父打量了他和他手中的武器一番,不由点头道:“不错,你确实合用此物。怎么突然想到改用戈的?” “是伤提醒我的。”藩丙朝聂伤投去感激一笑。 剑父把看向聂伤,无声瞪着,半天才道:“我不懂徒手搏技,你自己练吧,有些什么需要来找我或者离角、亢他们都行。” “我是亢,如果想找人对练,我可以陪你练。” 那叫亢的就是唯一从此次比斗中活下来的斗奴,此人态度倒是很和善,对聂伤笑道:“我一直对你的徒手搏技很感兴趣,你使用的一些技巧可以用到剑术中。” “没问题。”聂伤点点头,“我会倾囊而授。” “好了。”剑父一抬手,迈步往堂屋走去,“你们都过来,有事相商。” 五人围在火塘坐好,剑父道:“剑舍就剩我们几个了,小候马上就要补进人手。新买的奴隶过几日就到了,数量很多,我们几个老人要做好准备,要压制住他们,不能被他们闹事。” 亢笑道:“又不是没见过新人,不服就打,打服了就好,我们难道还打不过一群贱奴?” 藩丙也点头道:“不能给他们吃饱,吃饱了就有力气闹事了,等全都打服了,成为自家兄弟后才行。” 离角又道:“小候也会派更多兵士入驻剑舍,不用担心他们造反。” “难处不在这里。” 剑父摇头道:“他们肯定是不敢造反的,难就难在训练上,若是诚心捣乱,或者故意偷懒,就很难练出合格的斗士。” “小候又联络了一场比斗,就在一个月后,时间很紧迫啊。” “什么?一个月怎么可能练出合格斗士?至少要半年。”亢和藩丙惊叫道。 剑父捋着胡须道:“听说这次买来的奴隶中有很多青壮战士,应该都有些战技。我们尽量挑选这种人,稍加训练即可上沙场。” “不过这种人很不好管束,接到之后,就看我们的手段了。” 他看了看眼前四个年轻人,一一指派道:“亢,你负责监管和训练,主要教习剑术。藩丙,你把一应杂事办好了……” “剑父,我……”藩丙忽然插口,“我要练戈重上沙场,不想再管那些杂事了。” 剑父瞅了瞅他,道:“眼前缺乏人手,你先管着,等有合适人选,就换你下来。还有,你还要负责教习新人使用长武器。” “是!”藩丙喜不自胜,挺着胸大声应了。 “离角,人多了,伤病也就多了,你那里的药材和巫术材料一定备足。” “是,我已经向秧世子提过这事了,他同意再拨一批材料来。” “好。”剑父又看向聂伤,冷着脸道:“小候准备多养几个徒手斗奴,我给你几个,你看着办。” 聂伤沉默点头。 “唉。”剑父安排完了,左右看看,又叹道:“还是人手太少啊,我想在国中熟奴中挑选几个进来,你们可有适合之人推荐?” 几人面面相觑,除了像聂伤这种性格极端的,谁愿意做斗奴啊! 不但不怕死,还要有本事才行,而有本事的奴隶大都受主家器重,好吃好喝,傻了才来当斗奴。比如国中贵族身边的贴身武士,很多都是剑术高明的奴隶,你能叫的来吗? 场中安静无声,聂伤抬了下头,欲言又止。 他本来想推荐乌鼬和眇老,但是一想,斗奴的死亡率太高,乌鼬肯定又成圉头了,日子过的好着呢,何必让他来送死。 眇老会点草药术,倒是可以帮着离角分担一下医疗工作,但是两个圉棚的贱奴就靠眇老一个巫医,把眇老挑走了,岂不是害了所有贱奴? 眇老这种技术人才,不会被派重活,更不会被献祭,在畜院那里没危险,所有也没必要让他过来。 其他如大癞和厨等人,还是算了吧,叫他们来纯粹送死,而且他们也不愿意来。 “至于牛蚤嘛……” 聂伤想了想,立刻开口道:“我知道一个贱奴,在畜院已经呆了两年有余,熟悉家里规矩,而且颇为强壮,蛮横悍勇,略加调`教,定能成为合格斗士。 牛蚤这厮把乙棚祸害惨了,干脆弄来这里搏命,自己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你说的是那个黑大个吗?”剑父对乌鼬印象深刻。 “不是,黑大个又懒又蠢,死也不会当斗奴。我说的是另外一个矮壮的。” “那个在贵人面前露丑的?勉强还行。”剑父站起身来,“我这就去找隶臣,把那人要过来。” (突然多了很多读者?发生了什么?感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十七章 有熊刺客 牛蚤来到剑舍时,战战兢兢,怨气冲天。 他像条惊慌的狗一样蹲在角落里不敢乱动,乖乖看着场内几人练武,眼睛却盯着练拳的聂伤,放出了怨毒的光芒。 他已经知道是聂伤把自己推到火坑的,那个恨呀!可是又不敢动手报复。 倒不是害怕聂伤,牛蚤一直没有和聂伤交过手,也没有亲眼见过聂伤击毙巨汉的过程,所以一直不认为聂伤有多强。 都是圉棚出来的贱奴,凭什么你那么厉害我不行? 白脸小奴纯粹是走了狗矢运而已。 能打四个斗奴,完全是斗奴不懂拳脚打斗。打死巨人,也肯定是……呃……巨人吃坏肚子拉稀了。我绝不会比你差。 没有亲身挑战过,他就是不服气! 他怕的是剑父等人。那些人明显和聂伤已经成了一伙,自己要是敢打聂伤,肯定会被其他人揍成猪头。 “呸!白脸小奴,等你落单了,看阿爷不捅爆你!”他嘴里嘟囔着,不停朝聂伤发出恶毒诅咒。 那头的亢收了木剑,看了眼缩在角落里的牛蚤,对聂伤道:“伤,你说的这人看起来不行啊。体魄倒是不错,就是性子太差,畏畏缩缩,如此懦弱,怎么做得了斗士?” 聂伤笑道:“做贱奴做久了,哪里还敢桀骜不驯。没事的,他本性凶野,等反应过来,发现自己不再是贱奴时,自然会恶性复发。” “我这就去试试他,你看他够不够野。” 聂伤走到牛蚤跟前,见牛蚤恨不得吃了自己的仇恨模样,不由失笑,对他招招手道:“想打死我吗?我给你机会,过来。” 牛蚤牙齿咬的咯咯响,鼻子里喷着粗气,看了眼远处的亢和藩丙,还是忍住了,低头继续蹲着。 聂伤对亢二人招呼道:“我要和他公平角斗,生死自负,你们不要管,也不要责罚他。” “好。” “我们起誓,绝不责罚此人。” 亢和藩丙一起答应,都围过来看好戏。 “既然起誓就好。”牛蚤来了精神,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一脸凶狠的朝聂伤走来。 “呦,果然很凶。伤没说错。” “的确是个狠人。” 亢二人抱臂旁观,边看边评论。 聂伤连架子都没摆,轻松的勾着手指,“过来过来。” “呜哇!” 牛蚤怪叫一声,抡起双拳就打。 这厮就是靠着一双拳头称霸乙棚的,在拳法上很有两下子。 当然那也只是打打贱奴而已,在聂伤面前根本不够看。 “砰!” 牛蚤的拳头还没抡下来,鼻子上就挨了一记刺拳,被打的踉跄后退。 聂伤没有用全力,随手一拳而已,就这样已经鼻血长流了。 “怎么会?” “是我不小心而已。” 牛蚤晃晃脑袋,抹了把鼻血,嗷嗷叫着又冲了上来。 这次聂伤没有还手,灵活闪避,牛蚤追来追去,拳头也抡过来抡过去,抡了几十下,连聂伤的毛都没蹭着,反倒把自己累的眼前发黑。 “呀,看招!” 他总算把聂伤逼到了墙角,孤注一掷放了个大招。 只见他的身子猛地转了起来,双臂如旋风一样旋转,使了个三国志关羽的大招——旋风臂!想要把聂伤糊死在墙上。 “噗嗤。”聂伤差点笑岔了气,腰一弯,便从旋风臂下穿过,闪到了另外一面。 牛蚤的旋风臂还有追击功能,往前转了两圈没打到人,眼光扫到对手换了位置,立刻又改变方向旋转过去。 聂伤迅速跳开两步,牛蚤又转了几圈还是没打到人,大招时间也快结束了,收招时身体失去了平衡,尽力想要站稳。 “哎,不要停啊。”聂伤抓住他的手臂使劲一推,牛蚤又转了起来。 “不要停,不要停。”聂伤像拨转经筒一样,把牛蚤转成了陀螺,原地不停的转。 “不要碰我!” “哇呀,不行了!” “快、快停手!” “呕!” 牛蚤在旋转之中吐了出来,秽物四处挥洒。 聂伤厌恶的躲开,不再转他。 “呕、呕……” 只见牛蚤嘴里呕着,眼睛翻白,像醉汉一样,迈着四方步,左探一步右跑两步,前一下后一下,最后斜着身子往侧面冲出,一个狗`吃矢栽到沙土里。 “……” “啊哈哈哈哈!” 旁边爆发出一阵狂笑,亢和藩丙笑的直不起腰,眼泪都流出来了。 “起来,继续打。”聂伤对地上的牛蚤叫道。 牛蚤努力翻过身来,满脸的呕吐物,四仰八叉的躺着,眼珠子四处乱转,始终找不到焦点。 “快起来,别装死狗!”聂伤踢了他一脚。 牛蚤躺了好一会,总算能看清人,对着聂伤抬了下手,无力的叫道:“服,我……服了!” “哼。”打服了这只基~男,聂伤便不再管他,走到一边继续练拳。 这时大门打开,四个士兵押着两个绑缚的奴隶走了进来,走在前面的斗师招呼他们过来,指着那两个奴隶道:“还认识他们吗?” 聂伤一看,一个比他还高一头的大个子恶女人,一个只到女人腰部的小个子蔫男人,二人特征如此明显,怎么能不认识? 不就是那摔死熊女,还有在混战场上数次偷袭,导致两国斗奴全军覆没的阴刀吗? “他不是被射死了吗?”聂伤指着阴刀,奇道。 “没死,这家伙躲到尸体下面装死,只在肩膀上中了一箭,后来被发现要处死,秧世子留下了他,裹好了伤便发到我这里来了。” 聂伤见那阴刀左肩头包着麻布,蔫头蔫脑的,一副被女人家暴的受气包模样,再看看他身边横眉竖眼的摔死熊女,心中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夫妻呢。” 玩笑归玩笑,他可不敢小看这小个子男人,便对剑父说道:“此人的手段很厉害,又是野性难驯的野人,放在院里太过危险。” 亢也点头道:“我们恐怕压服不了这个野人,既用不了还要提心吊胆的看着,秧世子给了我们一颗烫手的栗子啊。” “我不是野人!” 三人正交谈着,那阴刀忽然开口说话了,都惊奇的看着他。 阴刀舔了舔嘴唇,蔫蔫的说道:“我本是有熊氏族人,因被族中贵人派去刺杀商国贵人失败,身受重伤,被路过野人所救,不敢返家,便投了野人。” “数月前,那野人部落又被蓝夷攻灭,我也被俘了,然后又被带到这里。” “有熊氏?你是有熊蛮人?” “有熊氏不是蛮人!”阴刀立刻不蔫了,强硬出声反对。 聂伤心中暗笑:“有熊氏之人都是倔驴啊。” 话说此时的华夏大陆,族群繁多。 得到商国承认并分封的,称为‘国’。 这样的‘国’有数百个之多,其实不过是一个个部落、家族或者家族联合体而已,规模不一,小的不到千人,或者更小,大的则有十几万、几十万人口。 而国之外,在深山丛林里,生活无数处于原始阶段的人类,这些人茹毛饮血,文明程度低下,便是野人。 还有一些建立了文明秩序的部落,不服商国统治,没有得到承认和分封,便被称为‘方’、‘蛮’、‘夷’,有熊氏就是商国南边一个强大的蛮人部落联盟。 传说黄帝也出自有熊氏,现在的有熊氏也不知是不是远古有熊氏的后代,反正今日是远离中原文明中心的‘蛮’。 不过据传有熊氏之人气性刚烈,吃苦耐劳,坚韧倔强,颇有称雄南方之态,最是痛恨被人称为‘蛮’。 离角没有和小个子阴刀纠缠此话题,又道:“听说古时有一家族,世传刺杀之术,屡杀贵族,数刺帝、王,贵人忌而灭之,其残族逃入有熊人中,你可是那家族后裔?” 阴刀摇头道:“我不知。我不过一庶民之子,幼时得族中武士传授剑法,一直被贵人驱使,仅此而已。” “既然不是野人,那……”亢见他好似个老实人,便对剑父道:“不如,收下他?” 聂伤可不认为这厮老实,他都承认自己是一名职业刺客了,而刺客最擅伪装和欺骗,对此人时刻都不能放松警惕。 剑父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捋着白须思考了好一会,才对那阴刀道:“我不放心你,我这里也不需要你。” 他松开了阴刀身上的绳子,拿起一把木剑道:“出了这个院子,你就会被处死。我给你一次机会,打赢我,我可以劝主人放你走。那边有剑,你自己选。” 阴刀眼中突然精光爆射,哪里还有受气包老实人的模样? 他很快又恢复了怂样,打量着墙边的木剑道:“有没有真剑?” 剑父倒持背剑,摇头道:“不是我不敢用真剑,而是斗奴平日不能接触真剑,必须向主人请示才可触碰。” “好吧,木剑就木剑。”小个子随手拿起一根较短的木剑,随意比划着,似乎在找手感。 “不满意的话,我可以让人给你……无耻!” 剑父突然一声怒喝,身形往后急退。 那阴刀竟然暴起偷袭!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十八章 收服野人 短剑已近胸口,剑父的剑还在背后倒持着,已经躲无可躲! “啊!” “剑父……要败了!” 聂伤和亢都吃了一惊。 千钧一发之时,那支剑突然停滞了,剑尖挨着衣物,再也难以前进。 剑父用左手握住了剑身! “你输了。” 那阴刀嘴角一咧,“如果是真剑的话,你的手指已经断了,阻止不了我的剑。” “是吗?”剑父脸上少见的露出了狞笑,手腕一翻,喝道:“让你这山蛮子长点见识!” 阴刀低头一看,顿时双目圆睁,聂伤和亢也急忙伸头来看,一时都看呆了。 原来剑父竟然用拇指和四指捏着剑身,根本就没碰到剑刃! “怎么可能?!”聂伤觉得不可思议,电影中才有的动作,竟然真的有人能做出来! 他张大嘴看着花白头发的斗师,这时才切身体会到对方的实力有多恐怖。 “你、你……不可能!我不可能刺不中你!” 阴刀也一脸的难以置信,脸皮抽搐着,气急败坏往回抽剑,可那剑就像铸在青铜里一样,纹丝不动,任他怎么用力都抽不出来。 “尔阴毒手段,不过如此!” 剑父喝了一声,右手剑从背后飞速旋出,猛然上撩,狠狠的砸在了阴刀的腿间。 “唔!” 阴刀扔了剑,鼓着腮帮子,双手捂着痛处跪倒在地。 “你输了,可以去死了!”剑父一挥手,两个士兵立刻按住阴刀,一个士兵抽出剑来,双手倒握着就要刺下。 “慢、慢着!等一下。” “我我我……” 阴刀这才慌了,在剑父脚下把头磕邦邦响,大叫哀求:“小人不敢了!小人再也不敢违逆大人了,求大人饶我一命!” “哼,你这种无耻的阴险小人,留你活着也是个祸害。动手!”剑父一招手,士兵又把剑举了起来。 “啊,慢着!我发誓,我发誓!” 阴刀杀猪一样叫了起来,一手指天,一手按住胸口,高声说道:“巫山神女在上,我愿在此为斗奴,服从这位……服从这位长者,若有二心,必遭神罚!” 这时的人若对神发誓,基本上说的都是真话,巫山神女是有熊氏和很多南方部落信奉的神灵,阴刀绝不敢乱说。 “剑父,我看他这次倒是诚心,你就放过他吧。”亢对剑父使了个眼色,二人唱起来红白脸。 “此人居心叵测,心思歹毒,我还是不信任他。不如杀了了事。”剑父凛然说道。 “他已经对神女发誓了,应该不会欺骗神女吧?” “是是是,小人绝不会在神女面前说谎。”阴刀慌忙叫道。 “嗯……” 剑父做踌躇状,‘苦’思了片刻,才不情愿的喝道:“好,就饶你一命。若敢再有恶意,就算你能逃脱,我也会求国中巫师告与神女,降下神罚惩治与你。” “不敢不敢。”阴刀一脸庆幸的拜道:“小人谢过长者,以后愿追随长者,虽死无悔。” “哼!”剑父傲然冷哼,转过身去,迅速抹了一下额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亢扶起那阴刀,和善的问道:“你叫什么?” “叫他阴刀吧。” 聂伤插过话,警惕的看着阴刀,说道:“刺客怎么能用真名呢?我看阴刀这个名字非常适合你,你觉得呢?” 阴刀倒没什么意见,只是嘟囔道:“我用剑。” “阴剑太难听,还是阴刀好。” “……好吧。” “那好,阴刀,你跟我来。” 亢想拍他肩膀,阴刀下意识的躲开了,亢笑了笑,带着他往土屋而去。 聂伤看着阴刀的背影,心中冷笑:“能屈能伸,能装比能装怂,为了活下来不惜一切手段,这家伙越看越瘆人啊,以后得时刻小心着他。” “啊嗷!”正想着呢,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怪吼,聂伤惊了一下,跳开一步看去,原来是那摔死熊女在叫。 “嗷,你们……和、阿母、说话!”摔死熊女见几人无视了自己,很不爽。 “你会说人话?”剑父问道。 “你们、阿母,这里,做甚?”摔死熊女暴躁的叫嚷。 剑父对女斗奴没兴趣,对聂伤道:“她交给你了。”说着就拔腿走了。 “世子秧打算让这女人参加徒手比斗吗?”聂伤也不想要她,教女人很不方便。 他走到女野人跟前,说道:“听懂人话就好,我还担心没法沟通,得不停打才能调``教好。” “嗷!”女野人一声怒吼,跳着脚对聂伤大叫:“你、打我?放开,我、捶死你!” 一旁的士兵看着女野人暴跳如雷的模样,都有些心惊胆战,急忙拉紧了绳子。 聂伤不在意的挥挥手道:“麻烦几位戍士放开他。” 一个士兵担心的叫道:“喂,你小心点,这女野人挣断过三根麻绳。” “无妨。”聂伤背着手,淡然笑着。 几个士兵都见过聂伤秒杀任国猛士的英姿,依言解开绳索,迅速退后。 “啊!嗷!” 女野人一脱困,立刻就像出笼的母老虎一样扑了过来。 “我从没打过女人,是你逼我破例的。”聂伤摇摇头,好整以暇的摆开架势。 一场好打! 训练场上尘土逐渐沉降下去的时候,昨日在沙场上就弄的鼻青脸肿的摔死熊女模样更惨了三分,整张脸都变成猪八戒了,身上没一块好肉,布满了青紫瘢痕。 施暴者当然是聂伤无疑。 把她打成这样也是无奈,聂伤虽然不会怜香惜玉,但也不至于如此毒辣,关键是这女人太难缠的,被打倒了几十次,死活不认输,聂伤不得不打。 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区别,男人,比如牛蚤,被人狠揍过,知道力不如人,就会干脆认输。女人不一样,明知打不过对方,对方也不想下狠手,就是不能认清现实,非要弄死对方不可。 所以,此女才被聂伤打成这幅鬼样子,不,准确的说,是她自己把自己搞成这幅鬼样。 “这娘`们真难搞啊!” 聂伤也累了一身汗,正常情况下,打败女野人这种程度的对手,他气都不会喘一下。 “喂,服了没有?”他脚踩着女野人的后背,大声喝问。 “不、不服!阿母,还打。阿母、撕破、你白脸!”女野人在地上奋力挣扎。 “卧-槽!”聂伤头疼不已。 都打成这样了还不服,让我怎么办?还能打死不成?我好难哦! “绑起来吧。”他彻底无奈了。 士兵把女野人架起来,绑到院中柱子上,聂伤也不管她了,喝了两口水,开始自己的训练。 到了中午,奴役送来饭食,几人包括阴刀在内,都在斗奴食堂里排成两排,正襟危坐,等待剑父分食。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时代,吃饭是件很严肃的事情,有条件的人家都会搞一些很有仪式感的程序。 分到饭食,几人捧起木碗认真进食,都小口小口的细嚼慢咽,一是要细细体会进食的快``感,二来饭很粗,里面还混有杂质,吃的太快有可能硌坏牙。 “怎么,还没收服那女野人?”进食时倒不禁止说话,亢小声问聂伤。 “嗯。”聂伤皱眉点头。 “其实办法很简单。打!打到服为止。我以前教训斗奴,没有一个打不服的。” 聂伤摇头道:“那女野人,打不服的,很难办。” 剑父在一边听到了,用木勺指着他训斥道:“连一个女人都收拾不了,还怎么教新奴?你就这么点本事?” “收拾不了那女野人,你就别吃饭。从今天起,什么时候教好了她,你什么时候再吃饭。” 聂伤又恼火又憋闷,捧着木碗,心里思索着收服女野人的办法,忽然想起隶臣对戍长苍说的话。 那戍长苍得到了一个野人女人,说要打服,隶臣道只要给她吃好,知道这里的日子比当野人好,她自然就会屈服。 “对啊!我怎么连仲柏那厮都不如。” 他也不管进食规矩了,端着饭碗就出了门,在几人惊讶的目光中,来到女野人面前。 “喂,你还想打吗?” “打!放开阿母……” “嘶溜。” 女野人正吼着,却见聂伤用两根棍子夹起一条肉``丝来,在嘴里用力咂着,一下叫不出来了。 “还打?啧啧……嗯,等我吃完就陪你……啧啧……真香啊!就陪你打。” 女野人被俘这段时间饿惨了,使劲咽了口口水,怒道:“滚开,不在阿母边,吃!” “胡噜胡噜!” “吧唧吧唧!” 聂伤小心的把肉``丝放到饭碗边上,猛拔几口粟米饭,又把嘴角的饭粒捡到嘴里,仔细的嚼啊嚼,半天都舍不得咽下去。 “嘶溜。” 女野人吸了口口水,嘴巴张合几次,眼珠子一转,叫道:“我,不服。你吃,我不吃,饿,打不过。我也吃,打死你。” “想得美。只有斗奴才能吃这样的饭,你又不是斗奴,吃什么饭?饿着吧!” 聂伤又挑起那根肉,咂啊咂,舔啊舔,边咂边享受的感慨,“香,真香!” “哎,我……嘶溜……吃、快吃,快打……嘶溜。”女野人在柱子上拼命挣扎。 聂伤把饭碗端到她面前,让她闻着米饭的香味,问道:“想吃是吧?可惜啊,只要斗奴才能吃,你不是。” 女野人忍不住往前探着脖子,努力想要把嘴伸到碗里,却总是差那么一寸。 聂伤又把那根肉在她嘴边晃,女野人的嘴巴跟着肉上下左右移动,怎么都够不着,再把舌头伸的老长,永远都差那么一点,就是舔不上。 眼看着嘴边的食物吃不上,女野人终于崩溃了,‘嗷’地一声嚎了起来,泪流满面的哀求起来,“我、做、斗奴,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十九章 凶蛮新奴 聂伤这几日在剑舍过的很是悠闲。 新奴隶还没到,斗师又不管他,除了不能出院子外,他在剑舍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简直不要太自由。 不过能干的事也就那几件。 他还是有自制力的,生活条件好了,也不能放纵自己,更要加努力才行。 聂伤保持着和圉棚里一样的生活节奏,天不亮就起床,跑步,做体能锻炼,吃过早食后练拳,午食过后再跟亢和藩丙练习器械。 晚上便不再多做练习,早早就休息了,因为一天只有两顿饭,再练的话身体就亏了。 剑父虽然天天骂他不务正业,但是聂伤脸皮极厚,全不在意。 他不但继续练习武器,甚至在剑父教授剑法时也凑上去偷学,各种问题问的剑父烦不胜烦。而且悟性也高的不得了,总是能及时答对出剑父提出的问题,比剑父那两个专修器械的徒弟表现还好。 每到这时,剑父就忍无可忍,痛骂亢和藩丙之余,揪住聂伤切磋剑术,趁机用木剑把他抽打一通出气。 在这样不受干扰的练习环境中,聂伤的拳法迅速恢复到极高的水平状态,亢、藩丙、牛蚤、女野人四个人一起上,也打不过他。 剑法和各种器械也练的越来越精熟,已经能与亢和藩丙打上十几个回合而不败。 “要不要向阴刀讨教一下刺客的剑法?” 聂伤和亢对了几场剑,看着跟在剑父屁-股后面点头哈腰的阴刀,有些犹豫。 这阴刀自从那天被剑父收拾了以后,彻底变成了一个蔫蛋,整天弯着腰,见谁都讨好的笑。其他人没两日就处的熟了,互相讨教对练,唯独他不参与。 他只和剑父亲近,只要剑父在家,他就半步不离的伺候着,模样比狗还忠实。 平时也不见他练剑,而是像一个杂役一样抢着干杂活,没活可干时,就缩在阴暗角落里,一声不吭的看别人练武。 不过据他隔壁的牛蚤说,阴刀不是不练,而是到了夜里才练,每天晚上他都听到隔壁传来木剑的呼啸声和脚步声,一直到后半夜,吵得他都睡不好觉。 聂伤眼热阴刀的刺杀之术,想跟他学两招,可是一直忌惮此人,阴刀又不合群,实在不好接触。 “喂,伤,来,和我打。”摔死熊女粗声粗气的招呼他。 “你脸不疼了,还想挨打?”聂伤放下剑,揉着拳头走了过去。 摔死熊女闻言一摸脸,心虚道:“这次,你,不打脸。” “好,不打脸,为师就陪你玩玩。” 二人打在一起。 聂伤全不把她当女人,不顾及某些部位,该打就打,不到十秒,女野人又一头倒地。 聂伤拍拍兜裆布道:“熊女,今天你练够了,不用再练,去找离角疗伤吧。先去把长矛给为师取来,为师要去会会藩丙那厮。” 话说这女野人自从投在她的门下,便被聂伤取了‘熊女’这个名字。 这熊女已经被聂伤用拳头和食物收拾的服服帖帖,对师父言听计从。 她在剑舍吃饱喝足,果然忘了野人身份,安心做一个斗奴,每日勤奋习武。 她天赋异禀,又喜武事,跟着聂伤学了几次,格斗水平大涨,喜不自胜,习武热情更盛。 “伤,我不去、巫医,去那边,打木桩。”熊女的人话越说越流利了。 “去吧。” 聂伤支走他,拎着长矛来到藩丙跟前,招呼他来打一局。 藩丙正在指导牛蚤练一柄大斧,闻声弃了牛蚤,抓起一旁的长戈就来火并。 牛蚤像解脱了似的,扛起大斧,急急跑到树下乘凉,嘴里还在低声咒骂:“这挨刀的白脸小奴,把阿爷弄到这该死地方,还不让阿爷跟他练拳脚,整天拿着木棍被人往死里操练。” 牛蚤这厮奸猾,觉得其他人用兵器搏斗,那真是招招见血,说死就死,万万不能练。 而聂伤那里,听说是专练拳脚的,以后比斗时也是徒手搏斗,虽说拳脚搏斗也会死人,但怎么着也比兵器的存活几率高吧?不但高,还高很多呐! 另外他还有个不为人知的小心思——聂伤身边有女人!嘿嘿。 于是他便腆着脸来求聂伤,让聂伤收下自己。 聂伤对他恶心的不行,一碰这个基`佬就感觉浑身不舒服,哪里会要他? 牛蚤苦求不成,只好练器械,对聂伤的仇恨更加深了几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六个斗奴都难得过上了一段平静安宁的生活。 …… 七日后,新奴到了。 一直空旷的斗舍里突然挤满了人,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把院子团团围住。 正屋大堂门口摆着软席和矮几,坐着小候和世子秧,左右几个轻甲武士,身后一排男女侍奴。 包围圈中,两伙人正在对峙,一边站着剑父和五个斗奴老人,另外一边则是二十个刚挑选出来的斗奴。 新奴们是从一个以捕奴贩奴为业的部落手里买来的,全是青壮男子,来历复杂,有野人,有蛮夷,还有各个方国的战俘,大都有过作战经历。 这些人被抓不久,体力还在,也未被残酷的奴隶制磨去棱角,个个桀骜不驯,都瞪着对面的老斗奴,满脸挑衅之色。 老斗奴们则神情轻松,有的靠着墙,有的斜倚着门柱,都面带笑容,一副不屑模样,只有剑父一脸杀气,虎视眈眈的扫视着一众新奴。 “吾主,可以开始了吗?”剑父朝两个贵人弯腰请示。 “这里你随意,不必再问我们。”小候一举酒爵,爽朗笑道。 剑父沉下脸,拎着一根竹鞭,在手心轻轻敲着,在新奴面前来回走动,边走边审视一个个满怀敌意的面孔。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里是剑舍,是斗士修炼武技之地!在这里,我会用手中的鞭子和剑,教会你们如何作战,让你们这些废物变成真正的勇士!” “切!”人群中传来一阵不忿的冷哼。 “看来,有人不服。” 剑父走到一个满脸纹身的壮汉面前,数着他脸上的纹身道:“十二道战纹,你杀了十二个敌人?这样的勇士很少见啊。” 纹面壮汉左右看看身边的同伴,得意的歪嘴笑着。 剑父用竹鞭顶了下他的胸口,问道:“你不服?” “不!服!”纹面壮汉瞪着牛眼,抻着脖子叫道。 剑父嘴角挂着微笑,没再逼问他,来到四个发型怪异的男人身边,说道:“草原上的恶狼,屠杀三邑,让沱国孩童闻名止哭的盗贼,每个人手上都沾了不少血吧?” “你们也不服?” “哼哼哼!”四个盗贼拍开他的竹鞭,满身血腥气的狞笑着。 剑父的目光在人群里寻找,又看到一个器宇轩昂的大汉,便分开人群走到他面前,盯着他道:“我听说过你。” “危国大将,在历国攻灭危国之战中,血战三月,力斩历国数员猛将,勇不可当!“ 大汉傲然之色更浓。 “你也不服?” “呸!”大汉嘴一撇,转过头去吐了一口。 剑父深吸一口气,脸上笑容消失,走出人群,对那纹身壮汉说道:“你的战纹比狗屎还都不如,我这里的随便一个人都能把你那狗屎涂过的脑袋取下来。” 又对四个草原盗贼道:“一帮欺软怕硬、屠杀老弱的懦夫,被沱国几百人就剿灭了,还以为自己人见人怕的勇士。” “你就更不堪了。” 他转向那曾经的危国大将,嘲笑道:“国灭家亡,你身为大将,竟没有以死殉国,为求活命,不惜做一鄙贱奴隶。” “啊呸!”他也朝大汉吐了一口,指着几人道:“你们就是废物,连娘`们都不如的废物!” “哇呀呀!” “老狗,辱我太甚!” 几个人怒火冲天,双眼发红,面孔扭曲的瞪着剑父,尤其是那大汉,脸都紫了,拳头捏的咯咯响。要不是手被绑着,身边又有手持利刃的商人士兵,他们早冲上去了。 剑父来到老斗奴这边,张开一只手说道:“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打败这里任何一个人,我就亲自向你们请罪,承认你们不是懦夫。哪个先来!” “我来!” 那前危国大将一把推开前面挡路之人,大步走到场中。 剑父冷眼看着他,指着身后的老斗奴,说道:“你要挑战哪个?” 大汉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戳向剑父的脸道:“我要挑战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十章 斗师的剑术 “给他剑。” 剑父像鹰一样盯着大汉,冷冷的说了一声。 暂做后勤的牛蚤立刻扔了一把木剑过去。 大汉却没有接剑,任由木剑掉在脚下,轻蔑道:“我不用孩童的玩意。” 剑父看向小候,小候嬉笑着对身边的轻甲武士一点头,那武士便抽出剑来抛了过去。 大汉一伸手,准确的抓住空中的剑柄,手腕转动,无比熟练的耍了两个剑花,顺势摆出迎战姿态。 “好身手!” “不愧为一国大将!” 众人都不由暗赞一声。 “你也取剑吧。”大汉朝剑父扬了下下巴。 剑父却没有动,手中的竹鞭依然敲打着手心,“我不用剑。” “用其他武器也可以,随便你,我只一把剑!”大汉有些不耐烦了,大声喝道。 只见剑父举起那根拇指粗的竹鞭道:“这就是我的武器!” “什么?你……”大汉一惊之后又怒了,“休要欺人太甚!” “来吧!”剑父突然一声大喝,竹鞭抽向大汉脸侧。 大汉怒不可遏的,用力挥剑相迎。 剑父的竹鞭却不与利剑碰触,手腕一振,竹鞭猛地往上一弹,利剑挥了个空。就在这个空当,竹鞭再次弹了回来,啪的一下狠狠抽在了大汉的左脸颊上。 “呃……” 大汉一声闷哼,仰着头倒退几步,脸上慢慢浮现出了一道长长的红印。 大汉一摸脸,已经有血珠渗出了,脸又胀的通红,吼了一声,高举利剑,一步跳至战圈,大力下斩! 谁料刚斩下一半,剑父的竹鞭已经先一步刺到了他的胸口,把他又顶退了两步。 大汉捂着胸口站稳了,很是吃惊,面上傲色逐渐消失,再次攻上来时,一脸谨慎,利剑前指,稳扎稳打。 剑父却是长身直立,根本就没有摆出架势,只是随意的支着竹鞭。 大汉不敢轻易进攻了,但见对方满身空当,忍不住又是一剑猛刺。可他的手臂刚一动作,剑父就如箭一般射来,又快了一拍把竹鞭戳在他胸口。 大汉硬挺着没有退步,也没有再作停顿,又快速连攻几次,每次都被竹鞭捅了回来。 二人的武器长度是一样的,之所以剑父的竹鞭次次先到,是他有更敏锐的判断力,更快的神经反射速度,更高明的技术,总能预判出对方的动作,并迅速反制,招招先对手一步。 剑父实在太快了,大汉碰了壁,果断改变战术,不再攻人,专一用剑挥斩对方的竹鞭,只要竹鞭断了,自己才有机会赢上一次。 这种行为已经有耍赖的意思了,赢了也脸上无光,但既然你托大,就别怪对手用这招。 谁知那支竹鞭在剑父手中就像活了一样,不但挥鞭如风,进击如电,闪避动作也如暗夜的蝙蝠般,总是在差之毫厘时避开利剑。 大汉抡着锋利的青铜剑四处追击,却犹如抱着大棒追打苍蝇一样笨拙,一下都没有碰到过竹鞭,反而被竹鞭连捅带抽,打的浑身血印。 “哦!”大汉颈后又重重挨了一下,撤了出来看着剑父,表情惊骇难言。 他也是个武艺纯熟之人,已经知道对方实力远高于自己,不禁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要先跳出来挑这样一个恐怖的高手呢? 不知该怎么收场,大汉有些茫然了,下意识的去看剑父和周围之人的神情。 他看到剑父对自己不以为然的轻视,看到附近人物对自己的嘲弄,羞愤难当之时,脑中不禁又涌现出家国被屠灭,君主被辱杀,家人被掳走,自己却被捆绑住无力反抗的场景…… “啊……呃呃……”大汉嗓子里发出了低沉的怪声,脸皮抽搐,神情越来越怪异,眼球也越来越红。 “啊!”他突然发了狂,大吼一声扑了过去,不再顾忌那杀不了人的竹鞭,手中利剑乱劈乱刺,剑父的竹鞭不停的落在他身上,他全然不理。 “呸!什么大将。” “输不起便撒泼,真妇人也!” 旁观之人见状,包括不服气的新奴都一起鄙视那大汉。 虽然剑父托大,但比剑也要讲规矩的,中剑就要认输,你已经占了利刃的便宜,再不承认对方的攻击,纯粹就是无赖行为。 这种丢脸事情,只有聂伤做过,在这个时代连黄口小儿都不屑去做,更何况一个要力证自己勇士之名的男人? 众人唾弃那大汉的同时,也在为剑父担心,如此高手,若是一个不慎死在一个无赖的剑下,岂不冤枉? “呵呵。”剑父面带微笑,脚步时快时慢,变换着节奏移动,身体不慌不忙的扭动,也不反击,任那大汉攻击。 待到对方攻了几十招,累的气喘吁吁,狂性渐退时,他才突发起一击,竹鞭结结实实的戳在大汉的右腋之下。 “唔!” 大汉一声痛呼,左手抱着右臂踉跄后退,手中利剑都拿不稳了。 腋下神经丛众多,极为敏感,被击中之后非常之痛,等大汉再次站直身子时,右手已经提不起剑了。 “我、我服。” 大汉一脸的生无可恋,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拄剑垂首,脸上水滴不停滴落,不知是汗还是泪。 “也太弱了吧,这样的也能当大将?那我也行。”牛蚤在聂伤几人身后轻蔑的嘲笑。 这厮紧抱着一捆木制武器,好向新奴表明身份,我只是个打杂的,都别来挑战我。 “愚蠢!”亢皱着眉头低声呵斥他一句。 “此人用的是军中武技,讲求大开大合,招式猛烈,若在战阵上,他就是无人可挡的猛将。” “但是军中武技乃群斗、乱斗之技,不够细腻,不擅独斗,遇到我们这样专精个人斗技之人,天生被克制,所以才会败的很惨。你一个刚脱身的贱奴,也敢小看他!” 牛蚤脖子一缩,紧紧闭上了嘴。 聂伤听了亢的这番话,若有所悟。 军中战技和私斗之技有着的明显差别。 在军阵上,你要面对的是数不清的敌人,坚甲利兵,长矛大戟,丛枪戳来,丛枪戳去,身前身后,同袍拥挤,战车狂奔,落箭如雨。这种环境下,任你多精妙的武技也使不出来。 战场上最好的作战方式就是抡开武器狂斩猛砍,把眼前的敌人都扫荡干净! 牛蚤出身太低,只会乡间厮斗,从未见过军队厮杀,所以才识不得大汉的军阵剑法。 “我面对的敌人不可能只是斗奴,未来也许还要和披甲的军队作战。” 他看向那大汉,心道:“等此人在剑舍安定下来,我一定要向他请教军中武技。” …… 大汉退了下去,剑父依然轻松的敲着竹鞭,朝气势弱了大半的新奴问道:“哪个还想来试一下?” 那纹面的犹豫了一下,走出一步,大喝道:“我!” 剑父刚要开口,他急忙说道:“你很厉害,我承认打不过你,但我依然是个勇士,不是你说的废物。” “你方才说,你身后这些人随便一个就能取了我的人头。呵呵,我不信。我是我们部落第一勇士,平生只败过一次,我不信有那么多人能打败我。” “任你挑战!”剑父也不和他废话。 纹面壮汉看了一遍聂伤几人,信心十足,打不过大的还打不过小的吗? 熊女先被过滤了,好男不跟女斗。接着聂伤和藩丙也被他略过了,这两人一个是瘦弱年轻人,一个是瘸子,一只手都能打死他们,打赢了也没什么光彩的。 还有一个矬子,缩头缩脑的躲在角落里,一看就是个窝囊废,没啥打头。 后面那个面相凶恶的矮壮汉子,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应该是自己的对手,不过怎么抱着武器像个打杂的?算了,别真的挑了一个打杂的打,岂不被人笑死。 “你!” 他最后挑中了身材精悍的亢,虽然此人的样子非常和善,让他生不出敌意来,但也只能找他了。 “好。”亢微笑着,语气斯文的问他,“你需要什么武器。” “……你别这么好行不行?让我杀气都聚不起来。” 纹面壮汉嘴角抽了抽,张了下嘴:“剑!” “剑来!”亢朝牛蚤招了下手,空中飞来两柄剑,二人接住,迅速拉开一步,张了个旗鼓便比拼在一起。 纹面壮汉的剑法不错,反应快力气大,技巧也甚是高明,在普通人中算得上难得的高手了。可惜他面对的是专职练剑的职业斗奴,手中的活就显得太粗糙了。 不论是军人、盗贼、猎人还是部族勇士等各个职业,再厉害也不是斗奴的对手。 为何?斗奴一天到晚什么事都不干,什么心都不操,一心一意锤炼武技,每天要训练近五六个时辰。 而普通人呢?你还要分心生活中的各种事务,即使从小练剑,每天也练不了一个时辰吧?哪怕久历战事的兵将,也无法弥补和斗奴的技术差距。 正如后世的民间高手和职业运动员一样,民间高手平时牛哄哄,一见职业运动员立刻原形毕露,差距尽显。 亢轻松击败了纹面壮汉,壮汉羞愧不已,弃剑认服。 “还有谁!”剑父睥睨四顾,傲然高呼。 “我!” 一个肥壮的草原盗贼晃着大肚腩走上前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叫道:“我们草原汉子的摔角之术无人能敌,谁敢与我比摔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十一章 不敢应战 “摔角?” 新奴们听到这个词,都神色古怪。 摔角不过是粗鄙乡人厮打的手段而已,算什么武技?就算草原上喜欢摔角的戎人,也不过把它当成嬉戏玩闹,真拼命时还不是抡着刀砍,谁会和敌人摔角啊? 那草原盗贼也是狡诈的很,知道平常无人练习此技,自己正好又擅长此技,所以就提出比斗摔角来,真是太不要脸。 不过也好,反正我们也打不过这群斗奴,用不要脸的手段赢下一场,挫一下斗奴的嚣张气焰也好。 看到对面老斗奴一方静默了下来,半天都没了声气,新奴们振奋起来,纷纷大叫。 “对,摔角,你们谁敢来摔角?” “是不是不敢上了?” “刚才不是狂的很吗,说我们都是废物,倒是来打败我们这些废物啊!” 那肥壮盗贼见无人应战,得意的抱着双臂,脚下一点一点的,等待对方派出人来。 终于,在己方所有人的注视下,聂伤慢慢走到场中,对那盗贼摇摇手指道:“我不和你打。” “额?”盗贼一愣,没想到斗奴竟会认输,他反应过来,立时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没有?他们不敢和我打!”他狂笑起来,转过身去,对身后的新奴张开双臂,迎接同类的欢呼。 “哈哈哈哈……” 新奴们也畅快的大笑起来,自从被俘以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尝到快乐的滋味。 “哈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呃!” 新奴们笑着笑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对面的反应不对啊!怎么不见慌乱恼怒,表情一个比一个淡定,甚至还在笑!怎么能笑的出来? 他们越看越觉得心虚,声音越笑越小,最后都停了下来,惴惴不安的瞅着对面,想弄明白对方到底在搞什么鬼。 直到笑声彻底平息下来,聂伤才面色无奈的对那肥壮盗贼道:“喂,你什么耳朵?我说不和你打,不是不敢跟你打。” “都一样,你们不敢和我摔角,想换人斗兵器是不是?哼,那样我们可不服!”肥壮盗贼脑子清醒的很,坚持要摔角。 “对,我们不服。”新奴们又嚷了起来。 聂伤再次把手指伸到肥壮盗贼面前,摇了两下,郑重说道:“我是不想和你一个人摔角。” 他把手掌朝人群中的其他三个草原盗贼伸去,一把握住道:“我要打你们四个!” “!!!” “???” 新奴的下巴掉了一地。 疯了!这个瘦小子绝对疯了! 摔角和用武器搏斗完全不一样,技巧、速度没啥用处,强壮的身体和力量才是关键,身体瘦弱的面对壮汉几乎没有翻盘的可能性。 想想吧,你打人十拳人家当挠痒痒,人家一拳就打断你的肋骨,你抱着人家的腿半天搬不动,人家一抬脚你就飞上天了,怎么打? 那肥壮盗贼一个打你四个还差不多,还打人家四个,不是疯了是什么? “呵呵呵。” 老斗奴一方却都在冷笑,你不装比不能活吗,我们的风头全让你抢了。 “来吧!” 聂伤不再拖延,对三个盗贼招手。 “啊嗬!” 三个盗贼被个小瘦子如此轻视,都怒了,同声大喝,三头野猪一样撞开人群冲了上来,将聂伤围在中间,四面扑击。 “哈!” 聂伤也动了,一拳就把最先出来的肥壮盗贼下颌打歪了,那盗贼立刻软倒在地。 他这次准备下狠手了,因为这些盗贼的摔角技对他威胁很大,一旦被缠到地上,必败无疑。所以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击倒他们,不给他们缠斗的机会。 而且这四个鸟人也不是好东西,屠杀妇孺的恶人,打死就打死了,完全不必留手。 一拳就放倒了最壮的盗贼,其他三个都是一愕,动作也顿了一下,没想到对方的攻击力会这么强。 只是一顿而已,三人脚下没停,继续扑来,结果又一个裤裆中脚,倒在进击的路上。 “嗷啊!” 剩下两个蛮性大发,张开双臂,舍命来扑。 盗贼的战术很清楚,不跟你比拳脚,只要扑倒就赢,他们拼着损失了两个人,终于碰到了聂伤。 “咿啊!” 一个盗贼伸出一只手抓住了聂伤的胳膊,后面一个紧跟着来抱腰。 聂伤反手抓住肩膀上的手,转身一个背摔,精瘦的身体爆发出来难以想象的力量,将那一百五六十斤的盗贼高高摔了出去。 他摔的这下非常迅猛,背上盗贼甩过来的双腿正好砸在对面的盗贼头上,哐地一下,两个人摞在一起跌到在地。 二人都被摔得七荤八素,手脚纠缠在一起,挣扎着想要起身。聂伤不给他们机会,过去一人一个足球踢,正正的踢在脑袋上,瞬间晕了过去。 整个过程说着长,其实不过五六秒的而已,正在兴奋中的新奴还没有反应过来,战斗已经结束了。 “扑死他!” “压死那瘦子!“ 他们嘴里还依着惯性给己方盗贼加油助威,神色却已经变成了惊愕,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四个胖子就全倒了? “……”新奴们逐渐安静了,看向聂伤的眼神满是敬畏,甚至比剑父还要多几分。 剑父那种高手的手段可以想象的到,而这个瘦斗奴做到的事情,实在太让人难以置信,把此事讲给任何人听,都不会有人相信。 “咳咳。”剑父表情有些不爽的走到场中,挤开聂伤占据核心位置,对一众气势全无的新奴叫道:“应该没人再不服了吧?” 扫了一圈,见新奴们都躲闪着他的目光,剑父点点头,把竹鞭背在身后,高声道:“既然这样,那么,我宣布,你们现在是斗奴了!” “你们这些人应该为加入我们而庆幸,因为你们加入了强大的斗耆国剑舍,加入了最强的斗奴,你们活命的机会也就多了几分。” 他瞪了新奴一圈,伸手介绍大堂门口的小候:“你们是斗耆国的斗奴,更是小候的斗奴。这位贵人,便是斗耆国的小候,从今天起,他就是你们的主人。” “小候让你们脱离了低贱奴隶的命运,给了你们重新成为勇士的机会,你们吃的用的,皆是小候赐予的。你们要为小候献出一切,为他的利益而战,为他的荣耀而死!听明白了没有?” “明……明白了。”声音稀稀拉拉。 “啪!”剑父猛地一甩竹鞭,在空中发出一声爆响,惊得心思各异的新奴都是一跳。 “明白了什么?回答我!”剑父厉声喝问。 新奴的心气已经被刚才的比斗打下去了,不得不接受现实,只好大声喊叫:“为小候而死!” 连问了几次,剑父总算满意了,又看向小候。 小候见自家斗奴又重新壮大起来了,不由憧憬着自己带着他们大杀四方,把周边一干国家都打败,赚到如山的物资,重获父候欢心的场景,心中喜悦难当。 他也站起来发表了一番讲话:“我一向善待斗奴,从没亏待过任何一个斗奴。你们想要的东西,食物、美酒、女人,甚至是自由,我都可以给你们。只要你们赢得比斗。” 新奴们听了,眼中都放出了热切的光。聂伤却暗中撇嘴,商人贵族的嘴脸,他早就看清了。 “哈哈。”小候看到他们的反应,不禁得意大笑,“我一向守信,你们可以问剑父,我答应的事情从未失信过。” 剑父点点头道:“小候豪爽,极重诺言,侍候这样的主人,也是你们的运气。” 小候还要再说,身边的世子秧拉了拉他的衣襟,二人低语了几句,便让剑父自行安排,在一众侍奴的簇拥下离开了。 待贵人走了,剑父的态度变得更加恶劣,只见他恶狠狠的吼叫:“这是我的领地,我手握你们的生死!” “不管你以前是勇士、盗贼、庶民、奴隶,还是贵族。”他回头扫了聂伤一眼道:“在这里,你们只是斗奴。” 聂伤悻悻一耸肩:“看我做什么,不是应该看那前危国大将吗?哦,对了,那人已经服了软,我还没有。呵呵。” 剑父继续训话:“知道什么是斗奴嘛?斗奴就是每隔半个月就和其他斗奴搏杀一次,胜者活,败者死的奴隶。弱者活不过几天,实力越强才能活的越久。” “你们的武技都是狗屎,连邻国最弱的斗奴都打不过,如果现在就要比斗,你们一场都活不下来,全都会死!” 他神色阴狠的笑道:“不过不要担心,我会让你们变得强大起来,你也必须强大起来,否则不用等到比斗那天,你就会死在训练之中,然后被抛去喂狗。” 新奴们都噤若寒蝉。 竹鞭又一个爆响,剑父声嘶力竭的大吼:“开始训练!”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十二章 争夺席位 新奴加入后,剑舍里顿时喧闹起来,往日的清净懒散一扫而空,阳刚桀骜的雄性群体,严酷的训练,歇斯底里的吼叫,让这里充满了暴躁炽热的气息。 “吼!” “哈!” “呀!” 训练场上热火朝天,男人们赤`着~身子声嘶力竭的吼叫着,正在烈日下锻炼肌肉、锤炼武技,肆意挥洒着汗水。 他们有持械的,有空手的,有的在单练,有的在对练,有的在扛木举石。还有的正趴在地上挨竹鞭,更有一个被绑着双手吊在木架上,垂着头一动不动,也不知死活。 “快,再快!”聂伤也在吼叫,督促自己的三个徒弟绕圈跑步。 他又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正那肥壮盗贼。 虽然厌恶这厮,但也不得不承认此贼是最适合练徒手搏斗的。他本来就有摔角基础,长的又壮,聂伤便挑了他,发挥他的特长,专攻摔技。 “伤……呼、呼……我跑、跑不动了,让我……歇会!”那盗贼气喘吁吁,吐着舌头求道。 此人虽然力大,但和所有胖子一样,耐力差,才跑了两三里就不行了。 “跑!”聂伤瞠目大吼,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差点把盗贼踢倒。 “你要敢停下,我就让你上去陪他!”聂伤抓住盗贼的一条胳膊,指着吊在木架上的那个人大声叫道。 那人因为抗拒训练,打死也不练,所以被剑父吊了起来,已经挂了一天了,估计也快死了吧。 这已经是第三个死人了。其他两个死的,一个在训练中公然顶撞并攻击剑父,被扒了皮喂狗,那张皮现在正在新奴住处挂着呢。 还有一个手脚轻快的,趁夜翻墙逃走,刚跳到院外就被守夜的猛犬吃了,除一个人头,连骨头都没找到一根。被啃坏的人头现在也正和人皮摆在一起。 肥壮盗贼看着满身黑色血瘢,被苍蝇环绕的男人,眼中露出了惧色,一咬牙,豁出命来跟上队伍。 “肥豚,你的呼吸太乱了,要调整好呼吸。”同跑的一个粗壮汉子对盗贼说道。 肥豚便是聂伤赐给肥壮盗贼的新名字。肥壮盗贼对这个名字很不满意,说他的本名很威风,叫什么叽里咕噜花,不想要这个挫到家的新名。 聂伤说我就要打掉你的威风,偏给你取挫名,一通狠揍之后,肥壮盗贼只好乖乖做肥豚。 “好兄弟,大黑牛,你、你拉我一把。” 聂伤正好被亢叫去不在边上,肥豚眼珠子一转,利用那粗壮汉子的好意,趁机抱住他的手臂,把自己的重量压在上面。 大黑牛自然也是聂伤给取的名,他也很累,被肥豚一下拽住,歪着身子痛苦的叫道:“哎呦,你快放手,我快被你拖倒了。” “没,没事的,你这么强,拉大兄一把没事的。”肥豚很无耻,就是不放手。 “哎呦不行了,快放手。”大黑牛太憨厚,也不使用暴力甩掉他,二人拉拉扯扯,歪歪扭扭,眼看就要倒地了。 一旁的熊女骂了他们两个几句没有效果,果断告师父了:“伤,他们,偷懒、” 聂伤闻声看来,不禁大怒,抓起一把绳子就冲了过来,“到架子上去晾你的肥肉吧。” “啊,不要呀!饶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肥豚吓坏了,放开大黑牛,体内潜力全部激发出来,两腿绕的如车轮一样,带起一阵烟尘就跑远了。聂伤追了两圈居然没追上,只好放过他这次。 …… 午食时间,聂伤和几个老斗奴坐在空荡荡的斗奴食堂里用餐,食物有粟米饭、豆酱和猪肉野菜汤。 门口正对的大树下,新奴们则都挤在两张破苇席上,只有一大碗难嚼的豆饭。 不过场上还有两三个人在对练,练的异常投入,其中一个正是那前危国大将。 聂伤正用筷子寻找着肉汤里难觅踪迹的猪肉,听到外面吵嚷起来。 扭头一看,原来那危国大将结束了训练,几个人走到灶房门口打饭,却发现剩余豆饭不够,每个人的木碗都没有盛满,便和分食的奴役争执起来。 只嚷了几句,几人便认怂了,他们不是傻子,知道惹谁都不能惹分食的。 大将几人端着饭碗来到大树下,看了一圈,见苇席坐的满满的,再没有位置。 几个人正憋了一肚子火,其中一个便踢着脚下的两个斗奴,态度蛮横的命他们让坐。 那两个斗奴大怒,都跳了起来和对方对骂推搡,但是人数没对方多,几下就被对方推到在地。 周围的斗奴见打起来了,都护住饭碗,纷纷躲避,其他斗奴也全看了过来。 能否坐上席子,对这时的人来说可不是小事。 席位是地位和身份的象征,有自尊的人哪怕再穷也要坐席子,只有鄙贱之人和奴隶才直接坐地上。 有句俗话叫‘上不得席面’,就是指人地位低下,没资格坐席子。 虽然本身就是奴隶,但斗奴们都是血气方刚、自尊心极强的男人,能不能坐在席子上吃饭,关系到个人尊严,绝不容他人冒犯。 “大将,你想做甚?”、 从另外一头又跳起两个人来,放下饭碗就冲了过来,扶起地上的斗奴,双方推搡对峙。 “欺负我花面的人是不是?” 为首的正是那纹面壮汉,与危国大将脸贴脸,大声喝问。 话说自从聂伤的徒弟用了新名之后,新奴们都觉得不错,他们不想把自己的真名用在奴隶身份上,于是都不用本名了,全是外号,有自己取的,也有别人叫开的。 那前危国大将直接被人称做大将,尽管他听着心里不舒服,但是在阻止不了别人叫,只好叫大将了。 花面自然是纹面壮汉。 “真臭!” 大将厌恶的推开花面紧贴自己的丑脸,面对快要暴走的花面,语气平静的说道:“我认为进食时要立个规矩。” “什么狗屁规矩,我问你为什么打我的人?”花面暴躁大叫。 大将表情依然平静,呵呵笑道:“你看,这里就两张席子,大家坐在上面,挤着难受,有些人来的稍晚就没了位置。可是谁也不想坐到地上,争吵打斗就难免了,就像现在这样。” “谁先到谁坐,你的人抢了我的人位子,还打了我的人,你打算怎么办?”花面继续大叫。 “不与你这浑人讲道理了。” 大将一皱眉头,有些忍不住火气,提高了声音,对所有斗奴说道:“我有个提议,强者坐苇席,择前十者入座,弱者坐土地。谁赞成,谁反对?” 没人出声,连花面也不说话,他挠挠耳朵,也点头叫道:“好,我同意。” “同意!” “同意!” 人群传来一声声赞同,那都是对自己实力有信心的,其他实力不济的,虽然不满但也不敢出声。 “既然没人反对,那就这样决定了。我们去请斗师准许。” 大将和几个有地位的新奴一起走到大堂门口,朝剑父躬身施礼,把事情说了。 剑父正用两根木棍笨拙的吃饭,闻言眼皮也没抬一下,只用木棍指了一下身边的亢。 大将几个又看向亢,亢笑着道:“你们的办法甚好,待会我们就可以办一场内部比斗,争夺席位排名。” 大将等人满意了,都转身要离开门口,其中一个草原盗贼却不时回头看着堂内,低声骂道:“你们吃着香香的粟米饭,有菜又有肉,却让我们吃又干又硬的豆饭。呸,阿爷,以前天天吃肉,现在却整天吃草豆。” “你说什么?你个罗圈腿的盗贼,你想被我剥皮吗?”堂内的老斗奴都听到了,牛蚤这厮狗仗人势,当先出头大喝。 这货最近给藩丙灌了迷魂药,忽悠着藩丙把后勤事务全交给他做,然后又揣掇藩丙去求剑父,让自己卸下后勤之事全心练武。 剑父见藩丙态度坚决,牛蚤也管的不错,至少没有出过漏子,便让牛蚤接下了后勤之事。 这可把牛蚤差点乐死,后勤斗奴可以说是中低层奴隶中最好的职位了,没想到他竟然因祸得福,从一个贱奴一跃而至此位。 狂喜之余,自然敢干劲十足,有机会就狠拍剑父的马屁,并为了讨好剑父,替他剥了一个新奴的皮,从此深得剑父信任。 那盗贼也发了野性,撇着嘴大叫道:“我没有犯错,你凭什么剥我的皮?我只是指出你们的错误。这不公平,你们是斗奴,我们也是斗奴,凭什么吃的饭不一样?” 藩丙冷笑道:“这是规矩,只有参加过比斗的,才能和我们吃一样的饭。不要不高兴,我们也是这样过来的。” 盗贼还是不爽,又叫道:“什么时候才有比斗?一年不比,难道我就饿一年吗?” “你过来!”剑父突然说话了。 盗贼看着剑父,神情不安,不敢过去,又不敢不听命令,只能战战兢兢的走了进去。 “斗师,我……啊!” 他忽然一声惨叫,捂住脸满地打滚。 “你们可以提出意见,但不能顶撞教习。这是给你的惩罚。” 只见剑父不知什么时候拔出了剑,正用一块皮毛细细擦拭剑上的血迹。 “你不是要吃肉吗?带上你的肉,滚出去!” 他一声喝,盗贼慌忙爬了起来,从地上捡起一块肉,连滚带爬的出了大堂。 门口的大将几人一看,原来他竟被削掉了鼻子,脸色一下都白了。 “都急着想比斗吗?” 剑父把剑入鞘,重新拿起两支木棍道:“后日就有一场,下午的内部比斗,争得前五个席位的,都有资格参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十三章 夏末家祭 “剑父,就这样放任他们拉帮结伙吗?” 亢瞅着院里的一个个小团伙,忧心忡忡的说道:“以前的新奴都是一个个进来,不像这次,一下便来了许多,偏偏我们又人少,再让他们结成团伙的话,怕会带来大``麻烦。” “是啊。”藩丙也道:“你看刚才的事,他们已经敢于合起伙来向我们提要求了,那盗贼甚至敢辱骂我们,再放任下去的话……” “我觉的还是做的还不够狠,不如把那几个领头的……”他竖起手掌,狠狠一切。 “哎,不行,不能再杀人了。” 巫医离角忙叫道:“死了三个,因伤不能参加训练的还有两个,才七天而已,就损失了这么多人,小候已经很不满了。” “那你说怎么办?” “我不知道,反正不能再在训练中死人了。” 默默听着他们的谈话,聂伤不由看向自己的那三个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徒弟,心中也在思量着。 新奴们熟悉了环境之后,逐渐开始分化、结伙,没几天就形成了一个个相对独立又互有联系的小团伙。 那花面成了几个南方蛮人的头领,肥豚等四个草原盗贼是一起的,大将和两三个出身较好的斗奴走到了一起,野人也以熊女为首聚集了起来,甚至他的徒弟也形成了一派。 交往越深,团伙成员之间越团结,彼此间经常为了维护己方利益而争斗,矛盾积累的越来越多,胆子也越来越大,并开始利用不完善的规则漏洞,挑战老斗奴的权威。 其中威胁最大的便是大将一伙。 那大将虽然在和剑父的比斗中脸面尽失,但他本人出身高级贵族,又当过统兵打仗的将军,自身素质极高。他很快就用自己的能力和魅力折服了群奴,成了新奴中的首领人物。 可惜他为人高傲,看不起出身低下的奴隶、蛮夷、野人,结果激怒了这些人,全站到了他的对面。 他的身边亲信是来自商人各封国的平民、战俘,这些人也和他一样的心思,看不起其他团伙,彼此很有共同语言。 和别的团体随意结伙不同,大将一伙人的组织力和凝聚力非常强,做事有目标、有章程,行动力也强,平时的训练生活都安排的妥妥当当,整个就是一伙士兵! 所以他们才碾压了其他团伙,成为了新奴中实力最强的团伙。 这些团伙要是诚心和老斗奴作对,不怕死的捣乱,老斗奴们还真不好对付,你总不能把人全干掉吧? 亢和藩丙的担忧,聂伤完全没有在意。 他又不想当一辈子斗奴,只想活下去,最终逃离这里,剑舍的利益他丝毫也不关心。 “呵呵,其实我才是势力最大的那个,也许在某个时候,它就能助我逃出生天。” 聂伤微不可察的挑了下嘴角,“现在还看不清前景,不敢轻举妄动,要继续和新奴保持距离,不能让剑父他们发觉。” 他看着意气风发的大将,不由失笑,“连这里的规则都没认清,还以为自己很高明。” 亢几人争执着,剑父默默听了好一会,才抬头嗤笑道:“你们和他们一样愚蠢。” “哦?” 剑父捋着胡须笑道:“让他们闹吧,比斗过一次,他们就老实了。” “斗奴的生活何等凶险?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武技和手中武器,拉帮结伙能让自己在比斗中多一分生机吗?所以,他们只要参加过一次比斗,看到同伴死在场上自己却不能伸手相助时,自会明白过来。” 几人闻言,皆恍然发笑:“原来如此!还是剑父看的清楚。”都不再忧虑。 …… 两日后,傍晚时分,剑父带着十余个斗奴走出了剑舍,从小候庄园后门离开,直往不远处的斗耆候庄园而去。那里有一场小规模的比斗正等着他们。 斗奴们都被绑着双手串在一起,一伙全副武装的士兵警惕的押着他们,周围还有十几条狗在跑,就像后世监狱在转移极度危险的犯人一样。 这是聂伤第一次走出剑舍,终于出了那个狭小空间,他仰着头感受着天地的广阔,闻着空气中自由的味道,逃离之心忽然难以抑制。 “不,绝不能冒险逃跑。” “追兵、猎狗、野人、猛兽、伤病,每一样都会置人于死地,孤身逃走是死路一条。” 聂伤竭力压抑着心中的冲动,回头看向身后的队伍,几个老斗奴神色平静,新奴们则都和他一个样,情绪激动,眼神飘忽。 “都起了逃跑的念头,呵呵,看有没有傻子真逃。” 他打量着斗奴队伍,老斗奴们都来了,还有从内部比斗中脱颖而出的五个新奴,大将、花面以及另外三个剑术不错的。 熊女也在队伍里,肥豚和大黑牛则没来,他们的徒手搏技才刚入门,带来也没多大用,有聂伤一个到自己可能会在月底的家祭上被宰杀,聂伤心中一跳。 “算算时间应该是了,不过不可能献祭我吧?而且看样子他们的祭祀仪式似乎已经结束了,现在是狂欢的时候。” 聂伤急忙又在周围寻找,果然在圈外发现了几具被献祭的人体,已经斩掉了四肢头颅,只剩躯体堆在一张大几案上。 不知不觉中度过了一场劫难! “呼!”他抹了把冷汗,心中不由发颤:“若我还在圉棚,今天恐怕已经被摆那里了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十四章 猛虎扑羊 斗耆国的贵人在宴饮狂欢,食物酒肉堆积如山。 一直站着看商人吃喝玩乐,直等了两个多时辰,终于有人提到他们了。 只见一个小胖子穿着和小候、世子秧相似的白色丝衣,来到场中大声摆手道:“酒、肉、男女,整日玩这些,我都玩腻了。你们说说,还有什么新鲜有趣的玩意?” 众贵人都含笑看着他,不知他什么意思,这时便有捧哏的叫道:“搏斗杀人,血溅七尺才是真的好玩!” “正是此理,小候手下的斗奴武技高明,不如让他们比斗取乐,以血溅此沙场!” “好!” “好!” 狂乱的贵人们纷纷叫好。 “我也这么想。” 小胖子转向小候,笑眯眯的说道:“伯兄,你的斗奴赶到半天了,怎么也不见你派他们上来比斗?” “嗯?”小候愕然道:“仲喜,不是你说新得了几个武技高强的奴隶,要和我比斗吗?我正等你开口呢,你的人呢?” 叫仲喜的小胖子摇头苦笑:“弟见识浅薄,以为那几个奴隶武技高明,结果今天一见伯兄的斗奴,才知他们如此弱小,如公羊之比猛虎,猛虎扑羊有什么好看。呵呵,实在没脸拿出来丢人。” “那……你打算怎么办?”小候的反应异常迟钝。 “弟刚不是说了吗?兄长就让你的斗奴上来,互相比斗,搏众人一乐如何?” 小候的脸立刻沉下来了,不悦道:“我的斗奴宝贵,要和他国比斗赢取财货的,不能自相残杀,白白消耗。 “不就是几个斗奴嘛,大不了我赔些财货给你。” 仲喜不以为然,对场中贵人大声叫道:“诸位想不想看小候的斗奴比斗啊?” “想!” 酒酣耳热的贵人们齐声呼叫。 “哼,你可知上次和任国比斗,我靠这些斗奴赢了多少财货?你赔得起吗?”小候的语气很强硬,似乎要翻脸了。 “这……”仲喜一脸的尴尬,众贵族也觉得扫兴,不打算再逼小候。 “赔得起!” 这时就听一个女中音响起,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中间尊位上坐着两个绣衣华冠的贵妇。 一个黄衣的面相温和,另外一个红衣的,服饰艳丽,努力扮出雍容之态,却难掩咄咄逼人的气质。 只见红衣贵妇对小候笑道:“小候勿急,值此欢`娱之夜,奉献几个斗奴博众人一笑,有何不舍?如真舍不得,损失多少尽管说,我加倍赔你就是了,勿要扰了大伙兴致。” 小候不敢在这女人面前发怒,推脱不得,正要答应,却见身边的世子秧站了起来。 那世子抿嘴笑道:“芹夫人乃是候妇,候妇所命,我们焉敢不从啊。吃亏就吃亏吧,反正我们吃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话中带着讽刺,那芹夫人虽然笑着,面上却现出了黑气。 “不过……”世子秧又对仲喜笑道:“仲兄你太过谦了,听说你那几个奴隶个个都武技不凡,才不是什么公羊呢。” “我……” 仲喜刚要说话,又被世子秧抢先道:“我们也别争论了,是不是公羊,让他们出来比一下就知道了。” 世子秧面对场中贵人,也大声问道:“猛虎相搏好看,猛虎扑羊其实更好看。诸位是否想知道,小候和仲兄的奴隶比斗,到底是虎搏虎呢,还是虎扑羊?” “看看看!” “哪个都看!” “快比!快比,休再拖延!” 贵人们不耐烦的嚷嚷着,他们此刻满脑子都是寻求刺激,完全不管两个世子的争斗。 世子秧见仲喜还在犹豫,发声催促道:“怎么,莫非仲兄舍不得用你那几个奴隶来搏众人一笑?” 仲喜恨恨的盯着世子秧看了一会,又看了眼芹夫人,脸上表情阴晴变化了几次,忽然大声笑道:“也好。来人,牵我那几只公羊来。” 他招来近侍,低声嘱咐几句。 不一会,就有士兵牵着七八个肮脏颓废的奴隶入场,场中忽然安静了下来,众贵族都看傻了眼。 这哪里是武技高强的奴隶,分明是刚从圉棚里拖出来的贱奴嘛!你当我们全是瞎子? 众人略一思索,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仲喜根本就没有准备什么武技出众的奴隶,纯粹想骗小候带斗奴过来,让他的斗奴互相厮杀。等到被逼无奈时,便随意拉来一伙贱奴应付了事。 这次小候通过和任国的比斗,为斗耆国赢得了大笔财物,声望骤增,地位更稳。而这批斗奴还会为小候赢得更多的利益,已经成了小候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 作为对手,仲喜和芹夫人便想出此招,以削弱小候的实力。 “上不得的台面的小手段而已,这对母子小鼻子小眼,不过如此。” 聂伤在一旁也看的通透,心中不屑,不由看向世子秧,“这位才是真的厉害。” 出现这种意外,不但场中的贵人们有些发愣,那些贱奴也都一脸懵逼,他们紧紧挤在一起,既害怕又迷茫,不知自己将要被如何处置。 这批贱奴聂伤一个也不认识,不是畜院里的那些。想来畜院贱奴是斗耆侯财产,是斗耆国的公产,仲喜也不能随便用,应该用的是自家的贱奴。 尽管是贱奴,一下用掉七八个,也够仲喜肉痛了,毕竟他的财富无法和他爹相比。 “仲喜,既然你的人到了,现在就开始比斗吧?” 小候咧开嘴笑了,准备把这个阴险的二弟杀个落花流水。 仲喜紧闭着嘴,一挥手,便有家臣开始安排贱奴们上场。 那些贱奴被塞把武器,一个接一个的推到场地中间,惊慌绝望的看着对面走来的壮汉,有的直接瘫倒,有的吓尿了,有的颤巍巍的双手握剑冲向对手…… 没有任何意外,小候手下斗奴砍瓜切菜般杀光了仲喜派出的贱奴。他们已经得到了命令,绝不留一个活口! 不过聂伤没有上场,贵族们要见血,用武器杀的血流成河才够刺激,徒手搏斗在这方面效果不好。 “哈哈哈哈。” 小候得意忘形的大笑,用铜匕指着神色郁闷的仲喜道:“果然是一群公羊,不,是羊羔!仲喜,这就是你所谓的武技不凡吗?哈哈哈,简直笑死人。” 仲喜倒不是太在乎几个贱奴,而是比斗场面实在太难看,众贵人都把他当笑柄,着实出乎意料,让他颜面扫地。 “呵呵,我说过不用比的嘛。”他强笑道。 世子秧微笑着,缓缓说道:“仲兄,你虎羊不分,把庸人当英才。唉,你这眼光,如何能让有才之人放心追随你啊!” “我嗯……”仲喜的脸一下胀成了猪肝,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场中贵人们看到他的表现,都暗暗摇头,仲喜和芹夫人这对母子啊,真是……唉! “哈哈哈哈。” 小候再次狂笑起来,举起酒爵相邀众人,“来来来,诸位,为这场猛虎扑羊之战,饮一杯。” “且慢!” 众人刚要举杯,又听那芹夫人发话了。 只见芹夫人黑着脸,拼命挤出笑容来,使劲压住气息说道:“方才之事,只是猛虎噬羊而已,羊无还手之力,何来比斗之说?” “猛虎噬羊,着实索然无味,我更想看猛虎相搏,那才叫比斗。” 她脸上露出了真实的笑容,伸手对众贵人说道:“诸位以为如何?” 贵人们看这两方已经打出火来了,头脑一下都清醒了,不敢再乱叫,都沉默不语。 芹夫人得不到回应,恼羞成怒,大声质问小候:“我想看猛虎相搏,不知小候能否牺牲几个斗奴满足我的一点愿望?” “对,我家付出了八个贱……八个奴隶,你们不能一个也不出!”仲喜也气急败坏的大叫。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小候也不敢和他们彻底撕破脸皮,只能咬着牙命令剑父:“立刻安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十五章 兽o性大发 “啊!” 一声惨叫,一个斗奴大腿中剑,躺倒在地。 大将赶了过去,双手倒持短剑,对着地上的斗奴高高举起,可是怎么都刺不下去。 眼前的男人是他同伙,是他在剑舍唯一一个朋友,二人从进入剑舍那天起就结识了。 那天大将败给了剑父,新奴们经过他时都撇嘴冷笑,大将无地自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暗自神伤,连午食都没有吃。 只有这个男人没有鄙视他,甚至还把自己的饭分给他一半,并鼓励大将振作起来,坚强活下去。 二人训练吃住整日都在一起,一起承受痛苦欢乐,感情比亲兄弟还深。 就在刚才,那男人还和他说笑,吹嘘自己最受斗耆国贵妇的青睐,今晚怕是走不了了,可能会死在这里。 结果一语成谶,二人居然成了比斗对手,男人输在自己手里! “啊!”大将双目圆睁,瞪着眼前的同伴,大声吼叫着,就是下不了手。 “喂喂,快刺啊!”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刺?” “贱东西,快刺啊!” 贵人愤怒的叫喊起来。 他们看了二人的精彩比斗,又被激起了嗜`血`欲`望,眼瞅着高朝将至,赢了的斗奴却不杀人了,让他们很不爽。 “你在等什么,还不动手?” 做裁判的剑父阴沉着脸,在大将身边冷酷的威胁道:“贵人们发怒了,再不动手,你也会死!” “啊!”大将又吼叫了一声,握剑的双手颤抖着,脸上肌肉都扭曲了,使劲举了两次剑,还是刺不下去。 “呵呵呵。” 倒在他身`下的同伴突然笑了一声,惨然道:“大将,你一定要离开这里!“ 猛地一跃而起,直朝利剑撞去。 “噌!” 剑刃从后颈穿了出来,那斗奴一声没吭就死了。 “胜者,大将!” 剑父夺过大将的剑,举起他的右手高声宣布。 “哗!” “大将!大将!” 贵人们看着喷泉一样冒出的血水,都亢奋的欢呼大将之名。 大将甩掉剑父的手,脚下像踩着棉花一样,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出了战圈。 剑父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露出了冷笑。 下一场,是花面和另外一个斗奴,而那斗奴正好也是花面一伙的蛮人。 “决!” 剑父在二人中间一声断喝,迅速退出几步。 可是战斗却没有开始,花面和那斗奴都垂着剑,两个人相互对视着,眼神都有些恍惚,久久也没开打。 “决!” 剑父又是一声厉喝,眼中放着冷光盯着二人。 “呼!” 花面呼出一口气,举起剑来对那同伴说道:“死亡是我们蛮人期盼的归宿,你如果能杀了我,我会感激你的。” 那同伴也笑了起来,一振短剑道:“不要留手,我可不认为你能战胜我。” “哈哈哈!” 二人同声大笑,挥剑杀在一起。 …… 片刻后,花面扛着同伴的尸体走下沙场,剑父还要安排比斗,小候却已经跳到场中,高叫道:“到此为止!” “嘿嘿,才死了两个而已。” 仲喜轻浮的说着风凉话,“我死了八个都没说什么,伯兄你也未免太小气。” 小候怒了,瞠目大叫道:“你那些没用的贱奴,一百个也出话来。 聂伤是他手下价值最高的斗奴,斗剑还有可能输,但是徒手比斗,他相信天底下没几个人能打得过聂伤,简直是赌斗场上无往不利的大杀器。 他不想让聂伤上场,不是不相信聂伤的本事,而是芹夫人这老毒妇一定会使毒计害人。这样一个摇钱树,绝对不能发生丝毫意外! 见小候还不答允,芹夫人的笑更加亲切了:“你可以放心,这次比斗点到即止,不会伤他性命的。” “既然不伤性命,就快让他出战。“ “拳脚比斗而已,又不是比剑,死不了人的。” “不死人的比斗都不让我们看,小候也太不在乎我们的脸面了。” “哼!” 贵人们开始低声议论,对小候越来越不满。 激起众怒的后果很严重,小候顶不住压力了,和世子秧对视了一眼,见他也无奈点头,只能咬牙道:“好!” 沙地上的火堆已经被清走了,空出好大一块地面,上面斑斑点点全是干涸的血迹。 聂伤走到场中,从腰间抽出麻布,好整以暇的缠着手。周边之人全都站了起来,密密的围了一圈,都好奇的看他缠手。 “不知那阴险女人会使什么样的招数?” 他内心盘算着,忽听外围一阵惊呼,人群瞬间散开,然后又是一阵猛犬的狂吠,看起来好像有人牵着恶犬押送危险人物过来了。 聂伤一愕,这么大的动静,人逃犬吠的,难道又是一个巨汉般的怪物?那巨汉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啊? 正想着,就见人圈露出个缺口,两条狰狞的恶犬蹿了进来,挣着挣着的要来咬他,后面还跟着两个犬奴,使劲力气才拽住两条狗。 聂伤平静的看了眼对自己狂吠的恶犬,又抬头朝后方看去,想要看看需要恶犬押送的怪物,到底是何等模样。 谁知后面居然没人了,人圈重新合拢,他当面的就是两条狗和两个犬奴。 “???”聂伤呆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直觉一股怒气直冲顶门,差点气炸了。 “竟然……竟然让老子和狗搏斗!” 其他人也都明白过来,围观的贵人兴奋难耐,一众斗奴都满脸惊惧之色,小候险些气晕过去。 “我……仲喜,你要做什么?”他冲到仲喜面前,揪住对方衣襟大吼起来。 仲喜拨开他的手,嘿嘿笑道:“玩玩嘛,放心,死不了人的,如果你那斗奴败了,我立刻命人收狗。” 芹夫人也捂嘴笑道:“你这个斗奴实在太勇猛了,我们商量了好一会,也没找到合适比斗之人,只好让他和猎犬打一场。小候不要急,我已经吩咐过了,保证不会让那斗奴被咬死的。 小候还要争辩,芹夫人表情一冷,使了个眼色,犬奴立刻放开了绳索。 两条恶犬狂吼着猛扑过来,一条跳在半空来咬聂伤的喉咙,另外一条伏在地上偷袭他的小腿。 聂伤在小候和仲喜争吵时就已经把两只手掌上的麻布都解了下来,快速往左手腕上缠绕,最后一段还没打结,狗已经到了。 狗的速度比人快得多,几乎是同时到达,聂伤根本来不及各个击破! “去死!” 他怒吼一声,起脚去踢地上的狗,同时把左手腕放给空中的恶犬。 “啊嗷嗷嗷!” 一脚正中咬腿的恶犬下巴,恶犬惨叫着,倒翻个跟头跌出两米开外。 “哇呜!” 空中的恶犬在同一时间咬住聂伤的左手腕。 锐利的犬牙穿透了厚厚的麻布,刺入了聂伤手腕,一阵剧痛。 好在狗牙不够长,只是咬穿了肌肉,没有伤到筋腱、骨头,聂伤忍着痛,右手揪住狗颈上的皮毛,双手大力一摔,把恶狗狠狠地砸在地上。 那玩意凶狠的紧,尽管被摔的一条后腿都变形了,就是不松口,聂伤连砸几次都没有甩脱。 他痛的厉害,担心持续下去狗牙会咬的越来越深,伤到骨头和动脉,便单膝跪地,用右手勒住狗脖子,希望能勒死它。 可是刚把狗头搂住,另外一条狗又扑了过来,直冲喉咙而来。 聂伤身子一偏,让过了喉咙,被狗咬在了左肩上,落下去的时候撕下了一大块肉! “啊!” 聂伤痛的仰头大吼,狠劲大发,浑身力气都灌注在右臂上,拼尽全力一勒,‘咔吧’一声,终于把那恶犬的脖子勒断了。 他来不及喘息,急忙抽出鲜血淋漓的左手腕,刚要转身去找身后的恶犬,左小臂一痛,又被扑到的狗从后面咬住。 这个位置没有麻布保护,一下就被狗牙咬透了,血流如注,聂伤顿感左手无力,也不知是不是咬断了骨头。 “啊!畜生,我要撕碎你!” 恶犬往后猛拖他的手臂,聂伤像野兽一样吼叫着,眼睛一片血红,右手一把抓住狗的前腿,用尽力气提起来,然后用脚猛踹狗肚子。 这可能是他前后两辈子踹出的威力最大的几记踹击。 也不知踹了几下,正当他感到气力耗尽时,咬在胳膊上的狗呜咽一声松开了嘴,软软的摊在地上。 聂伤踉跄几步,忽然眼前一黑,朝后便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十六章 瘟毒临身 聂伤醒来时,已身在剑舍。 身旁一盏昏暗的油灯,巫医离角正坐在他身边,垂着头打瞌睡。 “嘶!”聂伤要起身,手一触地,顿感左臂剧痛,不禁痛呼出声。 “哦,你醒了。” 离角被他惊醒,伸了个懒腰道:“别乱动,小心碰到伤手,还是躺下吧。” 聂伤用右手撑着坐了起来,看了看包裹着干净麻布的左小臂和左肩,担忧道:“怎么样?骨头断了没有?” “没有。” 离角使劲揉了揉脸,笑道:“你运气真好,手臂被恶犬撕咬了半天,居然只被咬了几个窟窿,呵呵。只是失血太多,你才血晕过去。放心,不过是皮肉伤而已,养个十来天就好了。” 聂伤见他态度随意,不禁皱起眉头叫道:“我这不是平常伤口,狗牙上有毒,会毒发伤口的,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他怎么可能放得下心,狗咬伤说不重也不重,说严重就非常严重。 狗嘴里有大量细菌,没有经过及时消毒,伤口已经被严重污染了,发生感染的可能性是普通伤口的好多倍。而且还有可能得上狂犬病。 在这个时代,伤口感染几乎必死,狂犬病更不用说了,去哪找疫苗去? “记得狂犬病好像是一种非常古老的病毒,现在已经有了吧?唉,我应该不会那么倒霉。” “喂,你叫什么叫?” 离角对他很不满,一拍坐席叫道:“我为你祈了一天加半夜的神,累的腰都直不起来,还给你用了最好的草药,你就这么对我?” “狗牙有毒你当我不知道吗?那不叫毒,是毒瘟!正因为知道,所以我才多加了一个仪式,专门祈了瘟神,请他收回你身上的毒瘟。” “祈神……完了!” 聂伤心中一声哀叹,才想起这货的主业是神棍,业余爱好才是草药学。 他瞪了离角一眼,轻轻抬起胳膊,闻了闻麻布上的味道,又问道:“你用的草药都有什么作用?” “什么作用?” 离角莫名其妙道:“当然是治伤的,还能是什么作用?” “你简直一兽医!不,连兽医都不如!” 聂伤无语道:“我是说你用的那些草药,它们……嗯,有的草药能止血,有的能防止发脓,有的能长肉,你用的是哪些?” 离角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道:“还有这样的说法?” 聂伤感觉接下来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提着心道:“那你是根据什么道理使用草药的?” 离角挠挠头道:“我用的草药都来自祈神仪式中得到的神示,神农在和我的神念沟通中告诉了我,什么伤病,该用什么草药,什么办法,我就照着办。” 聂伤越听心中越凉,原来全是他嗨高时的胡思乱想!这泥玛能治病?害人还差不多! 正犹豫着要不要拆了麻布,清掉神药,自己用盐水消毒时,又听离角道:“不过我的草药和配制方法都是历代巫医传下来的,神示不会详细的解说,只是模糊暗示,我们得到暗示之后,就明白应该用那种草药了。” 听了这话,聂伤才对他有了那么一丁点信心,想到平时他给别人治伤的效果还不错,盐又很难获得,无奈之下,只好把希望再次放在他身上。 …… 三日后,伤口开始发炎了。 虽然没到感染的程度,但是在肉眼可见的恶化下去。 离角那厮推脱责任,说是芹夫人的毒计,用巫术在狗身上下了瘟毒,所以他才……总之不是他水平不行。 “果然不能信神棍啊!”聂伤感到死神在朝他走近,在这个时代,这种伤情几乎没救了。 他现在的精神和体力都还好,能像正常人一样活动,也没有躺着,每天都在训练场上走动。 场上其他斗奴都时不时的看他一眼,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每个人都知道毒瘟马上就要降临在他的身上,那时他一倒下就别想再起来了,他们正在观看一个人从生到死的整个过程。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我要尝试一切办法自救!” 聂伤看着其他人同情、可怜、担忧,甚至幸灾乐祸的眼神,心中火起,立刻到堂屋找到剑父,请他给自己一些盐治伤。 剑父没有问为什么盐能治伤,直接同意了,问他需要多少。 聂伤想了想,伸出一只拳头说这么多。 剑父一下为难了,盐实在太贵,价值几乎和金器差不多,他哪里能拿的出那么多盐? 于是便答应替聂伤去求小候,看小候的能否给他所需的盐。 聂伤焦躁的等了半天,剑父终于返回了,却没有带来盐,而是叫上他去见世子秧。 聂伤跟着剑父来到贵人居住的前院,在一所陈设精致的别院里见到了世子秧。 只见世子秧正站在廊檐下对两个奴役说话,见二人到了,便挥走奴役,命他们过来。 “奴伤,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她应该能治好你的伤。”世子秧背对着二人,眼睛看着檐下的燕子说道。 “聂伤,谢过世子。” “你可知那人是谁吗?” “……不知。” 聂伤等着答案,世子秧却不说话了。 “呵呵,说了那个人的名字你肯定不会相信。”剑父适时插嘴道:“是国中大巫师——嫫母!” “嫫母?”聂伤想起了在荒院中哼哼唧唧念咒语的黑袍老女人,心不由一沉。 剑父没有从他脸上看到震惊之色,有些失望,想他也许不明白自己有多幸运,接着解说道:“嫫母是我斗耆国中地位最高,巫术最高明的大巫。她能为你一个奴隶出手,你是不是感觉激动的要死?” “激动个屁!” 聂伤心中大骂:“老子需要消炎药,需要医生,不需要神棍!” 剑父见到他总算有反应了,激动的脸都在抽,不禁一个冷笑,看着世子秧道:“还不是主人给你争取来的机会。” 听他讲述了一遍,聂伤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小候和世子秧也一直关注着他的伤势,见离角治不了,便去求斗耆国的首席巫祝——大史,大史为他们占了一卜,说巫师嫫母能帮到他们。 嫫母的巫术的确高明,但其人是北邑卫家的老祖宗,北邑卫又和芹夫人走在一起,小候怀疑正是嫫母给狗下的毒,惊疑不定,世子秧再三相劝也不愿相求。 最后还是世子秧去找了嫫母,没想到嫫母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不过嫫母本人是通鬼神的巫,而不是巫医,并不擅长医术,她也想不明白大史为什么占出自己能救治那斗奴的结果,于是便让世子秧带聂伤先看看再说。 聂伤失望不已,被一个神棍误了伤情,眼看要不行了,又来一个神棍,自己恐怕熬不过神棍们的折腾了。 “奴伤,我和伯兄很看重你,为求嫫母救你,我们付出了很大代价,不过我们认为你值得。”世子秧转过身来,细眼紧盯着聂伤说道。 “谢小候,谢世子。” 聂伤只好做出感激之色,心中不停叫苦:“你还是给我盐吧。” 尽管他极力反对,却也不敢把这话说出来。 以嫫母的地位,降尊纡贵为一个奴隶治伤,已经是圣母般的善行了,敢说一个不字,绝对会激怒整个斗耆国人,活吃了你。就算治死你,你也得感激涕零。 “你这厮好大的脸面,竟然让小候和秧世子为你如此奔走,连嫫母也愿意为你出手,你这几天的运气简直比别人几辈子都好。” 剑父又羡慕又嫉妒的感慨了一通,又斥道:“这番即使死了,你也要记得小候、秧世子和嫫母的恩情,听到了吗?” 聂伤翻了翻眼睛,最后也只能垂头丧气的跟着世子秧去见嫫母。 见面的地方不在北邑的庄园里,而是在距离北邑两里外的一个竹林里。 一条清溪边上,坐落着一个小院落,竹篱笆、竹房、竹栏。 院里倚着一个眼神锐利的青年,腰里插着剑,正用小刀削着竹子,一副很无聊的样子。 世子秧坐着滑竿,带着聂伤和四个士兵,还有两个挑着礼物担子的奴役到了门口,对那人施礼道:“公吴兄,我依约来见嫫母。” 叫公吴的青年没有回礼,抬起眼皮看了看他们,目光最后却落到了聂伤身上,好奇道:“他就是那个败巨人、战恶犬的斗奴?” 世子秧往旁边挪开一步,把身后的聂伤亮出来,笑道:“正是此奴。他被恶犬所伤,毒瘟快要发了,所以我才求嫫母救他一命。” 青年仔细打量着聂伤,点头道:“如此勇士,虽是斗奴,却也值得我们倾力救他。” 他对聂伤叫道:“喂,你会不会剑术,剑术如何?如果剑术如你的徒手搏技一样高明,我们可以比一场。” “我的剑,在斗耆国内只输过剑父一招。哼哼,要不是身份所限,我一定会加入斗奴,带着你们横扫所有国度,赢下所有比斗!” “……中二吧你!” 聂伤瞅着热血沸腾的公吴,简直无语。 “咳咳。”世子秧也看不下去了,赶紧打断道:“嫫母到了吗?” 公吴才想起正事,忙道:“到了到了。嫫母正在屋内做准备,你带着他跟我进去吧,其他人留在外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十七章 亵妖任务 公吴领着世子秧和聂伤踏上竹廊,走进最大的一间竹屋,就见摆了一地的坛坛罐罐,散发着各种奇怪味道。 那嫫母正坐在地上,摆弄着一罐子血液一样的液体。 “嫫母,秧世子和那斗奴来了。”公吴恭敬的禀道; 嫫母转过身,点了下头,伸手对世子秧道:“屋内杂乱,没有地方下脚,你们就坐门口席上吧。” 二人在门口坐下,那公吴却按剑站在旁边,眼神警觉,一副保镖的模样。 “后生,你过来让我看看。”没有寒暄,嫫母直接招呼聂伤。 聂伤朝前面挪了挪,那嫫母观察着他,忽然道:“我好像见过你?” 聂伤低头道:“回大巫师,上次您在荒屋捉妖时,现场还有几个出力的贱奴,我便在其中。” “哦,我想起来了,你这后生不但助我从井里拖出了亵妖,还质疑过那亵妖的身份。对了,听说之后给亵妖投祭品的还是你。” “正是。” “呵呵,现在还认为亵妖是人类吗?”嫫母没有在意他的贱奴经历,和蔼的问着。 “当然是人类!” 聂伤心里大叫,表面却使劲摇头,“小人接触过那亵妖好几次,算是看的清楚了,那物虽然长得像人,其实并无灵性,完全是一只野兽而已。” “呵呵,你也看出来了。” 嫫母笑道:“不错,他们是野兽。” 她赞赏的看着聂伤道:“很多人都不知道亵妖的真实面目,我们也是探究了很长时间才搞清楚。而你,仅仅接触过几次就能看透,后生很有智慧啊!” .“不敢。”聂伤急忙谦让,心中嘲笑道:“你完全在胡说八道!” “你可能是近些年来和亵妖接触最多的人,居然没病没灾的撑到今日才厄运发作,看来你似乎体质特异,亵妖身上的晦气对你影响不大。” 嫫母饶有兴趣的观察着聂伤,却一直没有关注他的伤口。 又看了好一会,她才若有所悟的说道:“我想我明白了大史让你来找我的原因了。” 她低头沉思起来,看神色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好半天才抬起头,肃然道:“你接触亵妖过多,厄运缠身,才有今日之灾。灾从亵妖起,也由亵妖而灭。” 嫫母神神叨叨的说了一通,忽然提高声音道:“想要祛瘟愈伤,你必须去见亵妖!” “啊!”世子秧和公吴惊叫一声,都往旁边挪了挪,下意识的远离聂伤。 “???” “我……”聂伤也是一脸懵逼,“怎么去见?” “投身入井!” “额……咳咳咳咳!”聂伤一下岔了气,剧烈咳嗽起来。 世子秧和公吴已经退到走廊尽头去了。 嫫母冷眼看着,也不出声,等他缓过气来,才缓缓道:“只有亵妖那里才有能治好你的一丝机会,否则你活不过七日。” 聂伤简直要崩溃了,玛德,这些神棍一个比一个能折腾。我跳下井即便没被淹死,即便能顺利找到亵妖,即便没被他们杀死,亵妖就能治好我的伤?他们有抗生素? 拜托,别再搞了行不行?我要盐就行,只要盐! “我、我不去行不行?”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盐,神棍说什么都不听,壮着胆子委婉的拒绝了。 “我不想治伤了,我只想安详的死去,绝不能死在亵妖巢穴里。” “你说什么?” 嫫母一下变了脸,厉声叫道:“你必须去!你还要下井为我做一件事!你非去不可!” “原来如此!” 聂伤心中大骂,思量了一会,忽然喜道:“能不能趁此机会逃走?哎呦,太不巧,偏偏受伤了。既然推不掉,也只能下去冒险了,说不定能探得一条活路。” “不去你就给我死!现在就死!” 嫫母见聂伤还在思考,瞬间从和蔼可亲的老奶奶变成了吃人的老妖婆,声嘶力竭的尖叫着,那边的公吴急忙赶来给她护驾。 聂伤做出害怕状,忙道:“我说错了,嫫母让我去我就去。” “哼,不识抬举的贱奴!” 嫫母黑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一撩衣袖,在身边的坛坛罐罐中摆弄了一番,最后端起一个小碗放到聂伤面前。 “喝了!” 聂伤端起来一看,卧-槽,紫黑的血水里满是游泳的小虫子,惊的差点扔掉了碗。 “不要害怕,我还需要你做事,不会害你的。这一碗痋可以让你避免被井下恶气毒到,不然你一下去就得中毒而死。” 看着聂伤在犹豫,她不耐烦的叫道:“我说不会害你就不会害,我想杀你个贱奴手段多的是,何必这么麻烦?” “公吴,他再不喝,你便斩了下他的人头!” “呃……是!” 那公吴也被碗里的东西弄的头皮发麻,用剑指着聂伤,好声劝道:“喝吧,嫫母什么身份,用得着骗你吗?” 聂伤被逼无奈,闭上眼睛,端起那碗痋就一口闷了。 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甜甜的,软软的,还有股香味,有点像桂圆莲子八宝粥的味道。 “早知道多要一碗。” 他正在回味着嘴里的香味,又听嫫母说道:“这碗痋不但能让你避开地底恶气,还能防止你逃走。” 她露出恶意的笑容道:“饮下此痋,三日后必须要服用我亲自配制的灭痋药,否则会虫满腹内,爆肚而死。” “这也太狠了吧?我的伤口还没好呢,又给我肚子下虫?死老太婆,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重伤病人?” 聂伤一阵沮丧,感觉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听着,我可以发誓,只要你把一件东西送到我指定的地方,那里的人就可以帮你驱除毒瘟。绝不骗你!” “提醒你一句,下面很危险,你一定要谨慎行事。如果办好了事情,不要耽误,立刻返回见我。不要想着逃走,痋发作的痛苦,不是凡人能忍受的。” …… “停停停!快停下!” 聂伤缒着绳子,在阴暗的井里慢慢下降,眼看着脚底就要接触到水面,忙使劲摇绳,并对上方大叫。 绳子停了,头顶很远的地方有一圈光斑,一个人头出现在光斑里面,大声叫喊:“喂,探到洞口了吗?” 是公吴的声音。 这厮接到嫫母的命令,带着几个士兵把聂伤押到荒屋,监视并帮助聂伤投井。 井下光线虽弱,但也能看清井壁的情况,坑坑洼洼的很适合攀爬,就是没能找到洞口。 “入口果然在水底下。” 聂伤眉头紧皱,让上面慢慢放绳子,整个身子都没入水中时,摇了两下。 绳子停了,他悬在水中,睁开眼睛四处找,水非常清澈,只是光线更暗了。 在这个深度找了一圈没看到洞口,只好浮出水面缓了一阵气,让把绳子放的更低,又潜入更深的水中寻找。 他前世喜欢游泳、潜水,水平很高,下潜的动作很快,若不是左臂的疼痛影响,速度会更快。 连续潜了三次,第四次下潜时,水中已经难以视物了,聂伤只能用手在井壁上一寸寸的摸。 他的体力已经快要耗尽了,要是再摸不到洞口,怕是今天药丸。那老妖婆给公吴下了命令,放他下去就不准再拉上来,直到他完成任务返回。 好在运气不错,摸了一会,终于在井壁上发现了一个一米多直径的洞口。 “要不要进去呢?”找到了入口,聂伤却更加痛苦了。 这可是洞穴潜水啊,是极度危险的行为,专业的潜水员带着专业的设备都不敢轻易进入水洞,更别提他现在的状态,一旦入水,简直是九死一生。 谁知道那水洞有多长?里面有什么? 万一长度超过他的潜水距离,就会活生生淹死。而且洞里的情况也不清楚,有没有分叉,有没有水草和狭缝,这都是要命的因素。甚至压力和恐惧都会造成氧气剧烈消耗,或者情绪失控导致溺水。 一进去可就不能回头了! “喂,你还在磨蹭什么?找到入口就赶紧进去啊!嫫母还等着我回话呢。” 公吴在上边催促。这厮倒也没啥坏心,对聂伤态度一直很好,只是想象不到聂伤面对着怎样危险的环境。 聂伤犹豫了好长时间,不断给自己鼓劲,终于下定了决心。 “白毛完全就是人类的样子,没有任何水生生物的特征,显然她也是从水洞里憋气游过来的。既然她能游过来,那我也应该能游过去。” 他调整好心态,吸足了气,猛地潜入水中,迅速下潜,没有丝毫犹疑,直接钻进了黑魆魆的狭小水洞之中。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十八章 异域风土 “哗啦!” 平静的水面上冒出一个脑袋来,聂伤总算冲出了水洞! “呼呼……差点憋死在里面。”他喘着粗气,抹掉脸上的水,左右看着。 眼前一片漆黑,不过从水声的回响可以感觉出来是一个空间不小的洞穴。 几下游到岸边,使出最后一点力气爬出水,软趴趴的躺倒在冰凉的石头上。 半晌才缓过劲来,他翻起身,眯着眼睛费劲的朝周围瞅了瞅,实在看不远。只好从腰间取下一个竹筒,搓掉密封的油脂,从里面取出火石和火绒,啪啪打了好几分钟,才引燃火绒。 接着又从背后抽了一根火把,同样取掉套在火把头上密封的竹筒,用火绒点了,周围一下亮了起来。 人类惧怕黑暗,洞里的黑暗如实质一样压在身上,让人身心异常紧张。 “呼!”火光驱开了黑暗,他长长的舒了口气,观察了下身周,大约两米直径的潮湿洞穴,在他所在的位置倾斜入水。 “只有一个方向就好。”聂伤打着火把,小心翼翼的向前迈步。 地上流淌着覆盖脚背的浅流,趟着水走了百十米远,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小山谷样的巨大空间!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里的地面石崖上竟然满布着一道道发光的条纹,都散发着着灰绿色的微光,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的青霾,使整个空间的色调就如消毒灯下的太平间一样,阴冷、诡异! “没想到斗耆国脚下居然是空的!” 聂伤吃惊的看着眼前的奇景,反应过来,立刻灭了火把,重新背在身上,然后又扭头看向一块泛光的岩石,仔细查看那微光。 原来是一层苔藓的叶尖荧光。 发光的苔藓并不少见,可是像这种规模的实在太罕见了。 前方地形很复杂,乱石嶙峋,其间还贯穿着一道道溪流和零乱的水潭,很容易迷路,聂伤不知该往哪走了。 他观察了一番,总算在乱石之中找到了一条看起来像条路的通道,便往这条路上走去。 空气似乎含有某种粉尘,让人嗓子发涩。聂伤怀疑这里的空气可能有毒,应该就是嫫母说过的‘恶气’,不知肚子里的虫子有没有效果。 走出一里多,忽然听到前方有动静,急忙隐蔽起来,偷偷走过去一看,前面石头下蹲着一个赤果的人类! 只见那人肤色黯淡灰白,脊梁骨凸出如鱼鳍一样,头上的白发稀稀拉拉不剩几根,正蹲在那里哼哼地叫着,不知在说什么。 “是亵妖。” “要不要过去和他打个招呼?” “呃,这亵妖看着挺瘆人的,还是走吧。” “不行,我就是来找亵妖的,没人带路怎么摸的到他们的老窝?而且在人家地盘上,还是正大光明的见面比较好,偷偷摸摸反而被人怀疑。” 聂伤做出了决定,便大大方方的站了出来,满脸笑容的对那人打招呼:“嗨,你好。” 那人听到声音,身子一下僵住了,然后慢慢的转过脸来。 聂伤看到他的模样,被吓了一跳,“这这……这不是黄勃吗?” 准确来说,那人的样子就像西游降魔里黄勃扮演的那个灰头土脸的孙悟空。非常之像,唯一区别就是没穿衣服。 更吓人的是这怪人双手正捧着一只硕大的老鼠在连毛啃,糊的满嘴都是血。他一边用嘴撕着肉,一边看着聂伤,眼中发着凶残的光。 “喂,你好,我是来……我是上面人的使者。”聂伤向他轻轻打招呼。 虽然感觉很惊悚,但没觉得意外,常年生活在地下的人类,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不让他们吃老鼠,还能吃啥? “嗬啊!”怪人突然朝聂伤一声嘶吼,嘴巴张成了血盆大口,露出里面参差丑陋的牙齿,其中的两颗犬齿居然像狗那么大! “怎么和白毛不太一样呢?” 聂伤惊疑不定,感觉到了危险,右手急忙伸到腰间准备拔剑,手刚放到剑柄上又停了下来,反手将那只燃了一半的火把取了下来。 “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万万不能杀人。” “嗬啊!” 他刚把火把拿在手里,那黄……那怪人就佝偻着腰冲了过来,一只手里还紧握着那只老鼠。 “呼!” 怪人探爪就抓,聂伤后退躲闪,尖利的爪子从眼前划过。 “喂,快停手,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哇嗷!” 怪人又是几爪,手中的老鼠血甩了聂伤一脸。 聂伤怒了,抡起火把棍子正要反击,忽听身侧响起破风之声,不由大惊:“有埋伏!”急忙滚地躲闪。 ‘噗噗’两声,接着就听怪人一声惨嚎。 聂伤翻身看时,只见怪人身上多出了两根短矛,前后贯穿胸腹,已经死翘翘了。 他急忙朝发矛的方向看去,只见大青石后面慢慢走出两个瘦长的身影来。 白到透明的皮肤好像在发光,银色的白发整齐的绑在脑后,脸上涂了红色眼影和几道油彩。身上穿着质地奇怪的皮制短裙,脚下也是同样的皮绳凉鞋。 二人手里都握着短剑,警惕的逼近聂伤,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 “我是人类使者是来送信的。” 聂伤已经知道他们和白毛是同族,心下大安,急忙拿出嫫母给他的一块兽胛骨,指着头顶大叫。 两个地底人一个是精壮汉子,另外一个是女人。 二人正疑惑的打量着聂伤,听到他的话,互相对视了一眼。 那男人在一边警戒,女人小心的靠近聂伤,接过兽胛骨看了看,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又和男人叽里呱啦的交谈了一番,指着聂伤身上的武器说了一声:“弃。” “原来他们都懂地上人的话。” 聂伤心中更加安定,把携带的短剑、匕首、绳子、火把、火石、水葫芦、食物袋等等,全扔到地上,高举双手转了两圈。 “行!” 男地底人一声喝,在前面带路,女地底人捡起地上的东西跟在后面,二人一前一后押着聂伤往山谷深处走去。 走出几里地,前方出现了一个人类聚落,紧靠河流而建。 里面到处是散乱无序的低矮石屋,石壁上靠近底部的位置还有上百个洞穴,大概分了三四层,每层之间还有开凿了许多阶梯,连通各处洞穴。 看其建筑规模,恐怕居住着上千人口,但是村子里却人影稀少,只看到几十个在外活动之人。 村落附近的苔藓更密更亮,周围还生长着一种大蘑菇,馒头般大,在地面、青石、崖壁上铺的到处都是,而且生长的很有序,还有少量地底人在其中忙碌,一看就是人工种植的。 “这应该就是他们的主食了。” 聂伤一路走来,四处乱瞅着,异域的风土看着很是新鲜。 快到村子时,他本以为会被直接带进去,已经做好了迎接被众多地底人围观的心理准备。 谁知那对男女竟然把他带到一处隐蔽的石洞里,找了一块麻布让他披在身上。 聂伤疑惑的接过麻布,把身体头脸都盖住,跟着两个男女绕到人少的偏僻角落,然后才悄悄进了村。 三人避开行人,在无序的石屋中绕了几圈,最后来到一座较大的石屋前,轻轻敲了几下破旧的木门。 事情发展的有些诡异了,聂伤越来越不安,可是两眼一抹黑,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只能跟着二人。 当目光看向腐朽发黑的木门时,他的瞳孔不禁一缩。 只见木门上画着一个抽象的符号,线条大概是一只振翅欲飞的鸟,而嫫母交给他的兽胛骨上刻着的第一个文字,也是那鸟形符号。 嫫母曾吩咐他,到了底下,一定要找到这个符号,再把兽胛骨交给此和这个符号有关联的人,那人就会为他疗伤。 聂伤完全不了解地底人的事情,所以才把兽胛骨交给了地底人,没想到两个地底人看到了那个符号后,居然直接带他过来了。 “这也太顺利了吧?不会地底人的房门上都画着同样的符号吧?” 最近很倒霉的他有些不太相信,急忙看向周围几座石屋,门上什么都没有,显然这个石屋的主人就是他要找到人。 正激动时,屋里传来一声暗哑的声音。 男地底人推开门,聂伤走了进去,迎面就闻道一股强烈的发霉味,屋子顶棚也是木制的,同样腐朽欲烂,还生长着狗尿菇,让人担心下一刻就会垮塌下来。 屋里和嫫母的房间一样,也摆满了各种坛坛罐罐。 正中是一块当桌子用的大青石,青石旁跪坐着一个披着破旧黑袍的人。那人手里忙碌着,见人进来才抬起头,原来是个老太婆。 老太婆和两个地底男女交谈几句,目光朝聂伤投来。 聂伤这才看清,她头发半黑,皮肤暗黄,竟然是个地面人类! 再细看她身上的破烂黑袍,和嫫母身上的袍子是一个样式的! “她是斗耆国的巫师!” 聂伤震惊不已,无比厌弃地底人的斗耆国人,居然和地底人生活在一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十九章 秀女女葵 “你似,地丧,来滴?” 老太婆瞅着聂伤,神色惊疑不定。 “是。”聂伤听着她的古怪口音,心中好笑:“亏你个斗耆国人,人话说的还没白毛好呢。” 老太婆面色犹疑,打发走了两个地底人,看了看手中的兽胛骨,对聂伤道:“似秀女,昂你来的?” “秀女?”聂伤愣住了。 “哦,你应该不资道,她的曾名。” 老太婆好像好久没说过地面人的话了,说话磕磕巴巴的,不过两三句之后就流利多了。 “秀女,就是那位北邑卫家的巫师秀,她最擅长通鬼神,驱使鬼物。” “哦,是嫫母啊,原来她的真名叫秀女。” 老太婆说了一句,脸色又变得阴狠,咬牙笑道:“呵呵,那秀女还长的美丽,被男人们称为斗耆国最美士女。呵呵呵呵,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勾引别的女人的男人!” “……”聂伤脑中浮现出嫫母的丑脸,头上一颗冷汗滚了下来。 “咳,就是巫师秀派我来的,她现在的名字叫做嫫母。” “嫫母?” “哈哈哈!”老太婆咧开缺了牙的瘪嘴大声笑道:“秀女那骚``狐`女,怎么改了这个难听的名字,好似老丑妇人一样。” “……”聂伤头上又一颗冷汗滑了下来。 他擦了把汗,小心的说道:“秀巫师正是一个老妇人,恐怕已经六七十岁了。” “呃?”老太婆一下呆住了,眼神渐渐混沌起来,低头打量着自己的样子,一脸悲伤的泣道:“对啊,我都已经老成朽木了,秀女怎么可能还是年轻时的模样。” “我在地下到底待了多少年?时间过得好快啊,怎么一眨眼就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的脸还好看吗?昌甲还活着吗,他是不是也老了……” 老太婆摸着自己的脸,语无伦次的自语着,陷入悲伤回忆之中不能自拔。 聂伤听了一会,看到左臂的血水越渗越多,实在忍不住了,又使劲咳了一声,加大音量道:“前辈,巫师秀有东西要我带给你。” 老太婆一下被惊醒,深深的吸了口气,眼中又恢复了清明,举起兽胛骨,努力平静着气息道:“你说的是这个吗?” “正是,嫫母让我把此物带给你,然后……” 他伸出左臂道:“她说你能帮我治好臂伤的瘟毒。” 老太婆瞅了瞅他,又低头再次看了几遍兽胛骨,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笑,一扬兽胛骨道:“你知道那秀女,不,那嫫母说了什么吗?” “不知。”聂伤老实回答:“晚辈不认得骨板上的刻文。” “世间只有商人巫师和王族才认得这种祭文,你一个……” 她忽然问道:“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呢?” “地面上的人都说守井族人是亵妖,满身晦气,接触他们会厄运缠身,皆避之不及,更别说下到地底。你是什么人,怎么敢到这里来?” 聂伤怕她得知了自己的奴隶身份,可能不会再为自己治伤,便扯谎道:“我是任国剑士,因伤口发了,国内无人能治,便来斗耆国求嫫母为我祛瘟毒。” “不料她也无法医治,又指点我来地下寻你,说你一定能治好我的瘟毒,并让我给你带了这块骨板。” “我问的不是这个?”老太婆对他的来历没兴趣,焦躁道:“我问你怎么不害怕接触亵妖会厄运缠身?” “哦。”聂伤心中松了口气,苦笑道:“我的瘟毒快发了,反正都是死,不如冒险来地底求一条活路。” “还有,嫫母说我运气特异,亵妖的晦气很难影响到我,所以我才潜入井中来寻前辈。” “是吗?”老太婆弯着腰,围着聂伤转着圈的打量,一边观察还边嗅,最后好似信了,点点头道:“你的气息确实很正常,的确没有被守井族人身上的晦气影响。” “哪有什么晦气,一定是指地下的有毒空气。” 聂伤也看了看自己,说道:“我倒没觉得自己有何特异。不过来时服了嫫母给的一碗……呃,一碗虫血,应该是这个原因吧。” 老太婆摇头道:“我早知道你服了食瘴痋,不然你早死在入口处了。” “我说的是守井族身上的晦气,接触过他们的人,大都会生病或霉运缠身,我当初和一个守井族人交往,差点病死。你好像并没有沾染他们身上的气息,非常古怪。” “哦?”聂伤反应过来了,“难道亵妖,这些守井族人身上携带着某种病菌,地面上的人一接触他们就会被传染,所以才有晦气一说?” “这样说来,我当初接触白毛很危险,幸亏没有被传染上。可是为什么我没有被传染呢?难道是我打了很多疫苗,身体有抗体?” “啊呸,傻了吧。我用的是这个时代土著人身体,打过什么疫苗?嗯,说不定聂伤这个人,本就体质特殊。” 想不通他也不想了,急忙转回正题,“前辈,我的伤,你看。” 话题绕了一大圈,老太婆又露出了怪异表情笑道:“你知道嫫母说了什么吗?” “难道是针对我的?或者让老太婆很不爽的事情?”聂伤心中一紧。 “嘿嘿嘿。”老太婆笑了一声,突然脸色一变,气急败坏的尖叫起来:“她说她跟昌甲成婚了!昌甲是我的男人啊!” “???” 聂伤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小声的问道:“嫫……那骚``狐狸还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就是这些。她故意让你送信来气我!” “哇啊啊啊!”老太婆嚎啕大哭起来:“她说昌甲已经忘记女葵这个名字了!他们还生了十三个孩子,光活下来长大的就有七个!” 她越哭越气,一下砸了兽胛骨,又捞起地上的坛坛罐罐开始砸,边砸边嚎:“秀女,你这个阴毒的骚``狐女,害我不能回家,还抢了我的男人!” “昌甲,你个负心汉,你说会永远等我的,会等我回来和我成婚的,怎么才等了几十年就等不住了?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聂伤听得满头黑线,尼玛的,让老子冒死来送信,就是为了刺激一下你的情敌?嫫母这老表~子太可恨了! “对,秀女那骚``狐狸,的确不是好东西,整个斗耆国的男人,还有我任国男人,都被她勾``引过。她连我都想引``诱,啧啧,真是不知羞耻啊!没有一个女人不骂她,都在暗中诅咒她!” 聂伤也怒了,一通大骂,既发泄了对嫫母的恨意,同时也拍了老太婆女葵的马屁。 女葵听到他也在骂秀女,顿时觉得心情好多了,对聂伤的好感狂涨,已经升到了友好,再差三点就能达到亲密程度。 “好,后生,我喜欢你。”女葵用烂袍子擦着眼泪问道:“你叫什么?” “晚辈聂伤。”聂伤大喜,急忙恭恭敬敬的答应。 “嗯,好名字。你叫我葵婆吧,这里的守井族人都这样叫我。” 葵婆的情绪平静下来,看着一地的碎片,心疼的脸都皱了,正要弯腰,聂伤已经抢先一步蹲下去捡碎片,“葵婆莫动手,让晚辈来收拾。” “嗯,好后生。”葵婆对他越发满意,不过还是制止了他,“地上的东西有危险,你不要乱碰,等会我找人来收拾就是了。” “来,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 聂伤忙把胳膊伸了过去,葵婆解开麻布一看便摇头不止,轻蔑的笑道:“看样子也是巫医的手段,呵呵,不过手段低劣至极,让此人治伤,不死才怪。” 她嘲笑一句,又仔细查看伤口,问道:“是被猛兽咬伤的?” “是,被野外恶犬所伤。” “嗯,此恶犬齿上有瘟毒,被咬了几乎不能幸存。幸亏你遇到了我。” 她走到角落里,在一堆没有打碎的坛罐里摸索,边忙边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是斗耆国巫医一脉的最后传人。”葵婆说到着,神色一黯,手中也慢了下来。 “当年我和秀女都是吾师的弟子,吾师既是鬼巫又是巫医,分别把两门巫术传给了我们两个,秀女学鬼巫,我学巫医。” “后来,吾师死了,本以为他是寿命已尽。可是某一天,我突然发现吾师祭养了五十年的血鬼,竟然在秀女的手上,我便怀疑是她害死了吾师。” “我当面质问她,她却说是吾师见寿命将近,便刺心血重祭血鬼,将血鬼过继给了她。” “呵呵,我才不信呢。吾师一直说血鬼危险,他死前一定会灭杀血鬼,怎么可能会给她。” “血鬼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很吓人的样子。”聂伤听的汗毛直竖,难道嫫母身边真有一只这样的鬼物? “之后我们的关系就越来越差,然后她又来抢我的昌甲……呼!呼!” 葵婆又开始激动起来,闭上眼睛深呼吸,好半天才平静下来,继续讲述:“再后来,我在南山深涧中遇到了一个守井族人,并从他手中获得了很多地底才有的宝贵药材。” “谁想此事被秀女知道了,便告知了其他巫师。巫师们说我身上的晦气已经凝重难消,会害死整个斗耆国的人,于是他们便……” 葵婆的神色狠戾起来,一字一字的说道:“他们把我捆绑起来,投入了一口荒井之中!”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六十章 盐渍老鼠 “我被巫师们沉了井!” 葵婆恨恨道:“所幸那口荒井也是守井族人的一个隐蔽通道,正好有守井族准备探查地面,他们当场救下了我。” “井口的秀女看到我没死,怒不可遏,立刻命血鬼来追杀我,结果也被守井族人赶跑。” “唉。”葵婆停下了手,长长的叹道:“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地面,我都忘了日月星辰是什么样子了。” “药配好了。”她停止感慨,手里端着一个石碗来到聂伤面前,没什么祭神仪式和咒语,直接用水清洗了伤口,然后把碗里药膏涂抹上去。 药味有的刺鼻,伤口清凉微痛,感觉就像后世熟悉的外伤药物一样。 聂伤大喜过望,这才是医生该有的样子嘛! 上好药,葵婆又把拆下来的麻布洗干净,重新绑了回去,嘱咐道:“按说要包裹干燥干净的麻布,可惜我这里没有,而且待会你回去时还要沾水,用了干燥麻布也照样弄湿,就先用这个凑合吧。” 她把一碗膏药都刮入聂伤盛水的竹筒,交给聂伤道:“这些药都拿走吧,够你用了。记得上去立刻换上干燥麻布,还要每天换药。” “晚辈谢过葵婆,葵婆救命之恩,伤不知该如何报答。” 葵婆情绪低落,摆手叹道:“治病救人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这些年一直给守井族人治病,没想到老死前还能为一地面之人治伤,我心足矣!” 她说完,又捧出一个陶罐,放到大青石上,对聂伤道:“我看你也累了,在我这里吃点东西,然后就赶紧离开。守井族人对地面人敌意很强,万一被人知道了,恐怕会有危险。” 聂伤的确又饿又累,将近一天时间里,除了那碗痋血,他肚里没进过一粒粟米。再加上有伤在身,现在感觉身子发虚,担心待会过不了水洞那一关。 他谢了葵婆,走到大青石前坐下,等着葵婆分食给自己。 葵婆把手伸到陶罐里,捞出一大块湿漉漉的肉来,放到他面前的大碗里说道:“来尝尝我们守井人的美食,盐渍鼠肉。” 聂伤低头一看,才看清这块肉原来一只剥了皮的大老鼠,尾巴脚爪俱全。虽然样子恶心,但挺干净,肉质白嫩,似乎很好吃。 他也不客气,抓起大老鼠就啃,味道果然不错,而且真的盐腌的! 他最近一段时间饮食缺盐,一时居然适应不了太多的盐味,被咸的有些难以入口。 就着水很快吃完一只大老鼠,葵婆又捞出一只,还从罐子里掏出些腌蘑菇,一起堆到聂伤碗里,然后笑着看他吃东西。 “慢点吃,别被骨头卡住了。呵呵,味道怎么样?蘑菇和硕鼠,是守井族人的主食,就是靠着这两样,守井族人才在暗无天日的地下生存了上千年。” 聂伤一口气吃了个饱,心满意足,舌头都被咸的发麻,他一边喝水一边问葵婆:“这里的盐很多吗?在地上可吃不到这么多盐,盐太宝贵了。” 葵婆点头道:“地底的盐的确不少,盐也是守井族人和地面人交换财物的最重要的物品,不然你以为守井族人用的金器,身上穿的布衣等等都是哪来的?” “地面人还和守井族人交换财物?他们不是不敢接触守井族人吗?” “双方有个仪式,每年两次,隔水沟通所需。沟通好了后,都把财物运到规定的地方,守井族人拿走地面人准备的财物,地面人的巫师再做法驱散盐上的晦气,然后就能运了,从头到尾都不接触。” 说到这里,葵婆脸上现出了担忧之色,“不过近些年来,这里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盐越来越难以获得了,守井族人的日子也越来越难过。” 聂伤正要发问,木门突然被人撞开,一群守井族人冲了进来,十几个人把小小的石屋站的严严实实,都手持武器对着聂伤。 聂伤还没来得及从地上起来,脑袋就被十几把利剑指着,他身子一僵,立刻又坐了下来。 自己手无寸铁,怎么是这些战士的对手。 他脑中念头急转,忽然身子一长,双手猛地向前抓去! 身边的守井族战士被惊了一跳,以为这个地面人要反抗,都齐齐退后一步,挺剑欲刺。 谁料那地面人一下扑到大青石上,捞起陶罐里的腌肉蘑菇,拼命往嘴里塞。 守井战士都面面相觑,听说地面上物资丰足,怎么这人比我们还饥饿? “吃饱肚子才有体力应付意外情况嘛。”聂伤抓住机会们猛塞。 “叽里呱啦,呜哩哇啦。” 一个身材雄壮的中年守井族男人指着聂伤,神情激动的对葵婆大声叫嚷。 葵婆的神色一直保持平静,淡然的回复着中年男人。 二人交谈了一番,似乎没谈妥,中年男人怒了,葵婆的脸色也不好看。 最终,中年男人一声大喝,几个守井族战士一起动手抓住聂伤就拉外拉。 “我吃!我要吃!”聂伤腮帮子鼓着大包,拼命抓住大青石不放手。 又被拖到地上,继续抠住地面反抗,死活不愿离开前方的食物。 守井战士又抓住他的四肢,硬生生把他抬出了石屋。 一行人押着聂伤,直到村子中央的一块空地,把聂伤绑在一个高高的祭坛上,然后那中年男人就对台下的守井族人开始发表演讲。 聂伤冷眼望去,只见台下汇集了三四百个守井族人,大都是妇孺老弱,神情各异的盯着自己。 他们听了中年男人的演讲,逐渐激愤起来,都对着聂伤大吼大叫着抡拳头。 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话,聂伤也大概猜出来,中年男人仇恨地面人,并且在煽动族人的仇恨。 就在人群将要失控的时候,之前那个遇到聂伤的守井女人扶着葵婆赶到了。 葵婆站到石台上,也手舞足蹈的发表了一番演讲,并和中年男人在公众面前展开了激烈辩论。 守井族人听着二人的话,一脸迷惑,不知该信谁的,都呆呆看着二人辩论。 不一会,葵婆终于占据了上风,中年男人结结巴巴,有些顶不住了,被葵婆嘴里的话语逼的节节后退。 “呼!看来是葵婆赢了。” 聂伤松了口气,打量了一下身边的石台,这才发现居然是个祭坛。 祭坛上摆着石桌等物,里面是一面一丈多高的石墙,石墙上刻着一只似人似猿的大猴子。那大猴子面相凶狠,手持一根大棒,威风凛凛,霸气四溢。 “这是守井族人崇拜的神?简直就是野兽化、肌肉版的孙悟空嘛。” 葵婆和中年男人的辩论终于结束了,中年男人退到了台下,葵婆来到聂伤身边,焦急的说道:“情况不太好。” “族长之子本来要立刻献祭你,我和他争论了一番之后,他退让了一步,决定把消息传给前方战场上的族长和水巫,让他们做决断。”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天暮以后,族长、水巫就能返回。族长也很恨你们,水巫对你们也没好感,他们肯定会同意献祭你。” 她说到这,偷偷看了下周围,在聂伤耳边低声说道:“你先忍一忍,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说完就匆匆走了。 台下的族长之子一直注意着他们,等葵婆走了,便对身边之人吩咐几句,然后就有四个守井战士守在祭坛边上,还有两个女人悄悄跟上了葵婆。 “不好!”聂伤发觉不妙。 他站在高处看的清楚,就见葵婆走到无人处时,两个女战士突然架起她,很快消失在乱石屋之间。 “完了完了完了!” 聂伤心中一连串惊叫,没想到蜗居地下的守井族人玩起手腕来也这么溜。 “不知他们会怎么对待葵婆?应该不会杀死她吧?唉,好不容易有个待我好的贵人,你可千万不要死了。” “这下只能靠自己了。” 他倒绑的右手动了几下,从腰绳上摸出一块陶片来,正是刚才趁乱在地上拿到的。 祭坛下围观的人很多,现在还不是逃跑的时候。聂伤也不知道葵婆说的天暮是什么时间,难道地下也有夜晚? 没有道理。 天幕应该是守井族人生物钟上的夜晚,是他们睡觉的时候,那时才有逃脱的机会。 不过那时族长可能也返回了,聂伤必须抓住一切机会。 他用陶片慢慢磨着手上的麻绳,直磨了小半个时辰,总算磨断了。 把手腕晃了晃,感觉绳子在松垮,便没有再动,让绳子继续绕在手上,然后垂下头装睡,眼睛却偷偷打量着周围。 又等了大约两个时辰,地底光线居然真的开始黯淡,原来这里的发光苔藓变暗了。 “天暮了?”聂伤看着崖壁上快要熄灭的发光条纹,有些急了。 这时就见周围的守井族人也都抬头看‘天’,然后便渐渐都散了,村子里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那四个守卫的战士见人都走了,也坐了下来,无聊的闲谈着,随着时间流逝,他们也开始精神萎靡,不停的打哈欠。 光线越来越暗,空地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不见了,四个战士坐在那里,头一点一点的打盹。 “该走了!” 聂伤几下松开绳子,正要迈步逃走,却见前方黑暗里突然出现了一团白影。 居然在这个要命关头来了守井族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六十一章 勿支丽水 见有人来了,聂伤急忙缩了回去,捡起绳子胡乱搭在手上,放在柱子后面做被缚状。 却见那个守井人动作鬼鬼祟祟的,靠近了祭坛后又躲在一块石头后面伸出脑袋偷看,见守卫睡着了,才悄悄走上祭坛。 聂伤把眼皮睁开一条缝偷看,见那人蹑手蹑脚的朝自己走近,心中疑惑:“难道是葵婆派来救我的人?” 没弄清情况之前,他不敢主动接触,见那守井族人走近了,忙闭上眼睛装睡。 “喂,你千万不要叫,我是来救你的。”那守井族人在他耳边轻轻说话,声音清脆,听着很熟悉。 聂伤睁开眼睛一看,一张清秀的小脸出现在眼前,比普通守井人红的多眼睛,跟个兔子似的,不是白毛是谁? “怎么是你?”聂伤见了她很高兴。 “嘘。”白毛在嘴边竖起手指,指了指睡觉的守卫,正要绕到后面解绳子,聂伤已经脱离了柱子。 “你……”白毛睁大红眼惊讶的看着他。 聂伤揉了揉手腕,对她一咧嘴。 白毛一脸呆萌,有些搞不清状况。 “跟我走。”她一招手让聂伤跟上,二人越过守卫身边,悄无声息的走下了祭坛。 赶出几十步,聂伤忽然停下脚步,对白毛道:“我要去葵婆家里一趟,我的伤药还在她家。” 白毛急道:“来不及了。” 聂伤伸出左臂,坚决道:“不行,若没有伤药的话,我会死的。” 白毛一跺脚,只好领着他往葵婆家去而去,疾行了上百米,总算到了葵婆家。木门已经碎了,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一片狼藉,并无人埋伏。 二人走了进去,聂伤摸着黑开始找药,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 白毛急着问道:“药是什么样的?” “一个竹筒。” “竹筒?不就在你左手边吗。” “嗯?你能看的见?” “我们守井人的眼力都很好,我的眼睛更能在暗中视物。” “怪不得是这么红。” 聂伤伸手一摸,果然摸到了,急忙系在腰上。 二人出了门,急急往村外赶,很快便出了村子。 白毛头上流着汗,一边赶路一边说道:“我在族长和水巫之前出发,算起来应该快到了。” 聂伤狐疑道:“你也刚回到村子?” 白毛点头道:“我和族长他们一直在前方的盐洞,天光时听到村里的报信,说有一个地面人到了村里,族长之子建议献祭地面人。族长和水巫都同意了,准备离开回村举行献祭仪式。” 她的红眼瞅着聂伤道:“族长他们的谈话我一旁都听到了。我一听那个地面人的名字叫聂伤,便知是你,于是便抢在他们之前,偷偷回来救你。” “你知道我的名字?我记得没告诉过你吧?” 白毛一脸得意的笑道:“我又不是没长耳朵,那几日我听到其他地面人都这样叫你。嘻嘻,你是叫聂伤吧,我不会救错了人吧?” 聂伤拍着胸膛道:“如假包换的聂伤。” “你叫什么名?为什么你一个小女孩可以旁听族长和水巫的谈话?” “我就是水巫之女。” 白毛说完,脸不知为何红了,挠挠头道:“我叫勿支丽水,他们都叫我……赤眼鲤!” “原来是水巫之女啊。” 聂伤也差点被这个赤眼鲤弄笑了,强忍笑意,一本正经的说道:“不错,勿支丽水,这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名字。” “是吗?”勿支丽水高兴的走路都带跳。 “我是勿支家族的人,听说是母亲在探查深渊时,在一条称作丽水的神秘河流里感神而孕,所以才取了这个名字。” “感神而孕?你那水巫母亲真会玩啊!”聂伤听的直翻白眼。 “所以我一出生就没父亲,他们都说我是丽水河神之女。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我游水特别厉害,像条鱼一样,他们都不如我游的快,所以才骂我是赤眼鲤。” “他们所有人都不过和我玩,我一个朋友都没有,就整天到处游水,不小心游到了那个井里,然后就遇到了你。回来后母亲就把我拴在身边,哪都不让我去,我好闷啊。” 说到这,勿支丽水又心情又不好了,不再说话,闷头赶路。 二人的脚步很快,谈话间就距离来时的洞口不远,正要进洞,忽然听到身后锣声大作。回头看时,整个村子都亮起来火把,又点燃了一大堆火,可见人员往来奔跑,显然已经发现他跑了,正在调动追兵。 “不好!快走!” 白毛大惊,带头就往洞里跑去。 聂伤有些不明白,跟在她后面叫道:“不要慌,他们离的远呢,赶不上我们的。” 白毛一步没停的叫道:“各处通道口都有人守卫,村子里一旦点火发信号,守卫战士就会立刻封住通道。” 正说着,就见前方青石后面走出两个男性守井族战士来,却不是带聂伤来的那两个了。 只见二人都手持短矛,警惕的看着聂伤和勿支丽水,一人喝问起来。 勿支丽水努力克制着惊慌情绪,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堆。 她的样子一看就是在撒谎,那战士怒喝一声,指着村里的火堆说了一句,又指着聂伤大叫。 勿支丽水表情毫无说服力的继续撒谎,同时想走到聂伤身前做掩护。 那战士看破了她,一声喝,跳过去紧紧抓住她的胳膊,拎到一边,另外一个战士持矛攻向聂伤。 两个战士一看身材就知道是战技熟练的勇士,聂伤手无寸铁,很难打过他们,一不小心被捅上一矛,岂不彻底完蛋。 他便装作害怕的模样,举手大叫:“啊啊,不要杀我,我跟你回去就是了。” 攻来的战士大概能听懂他的话,就算不懂看姿势也知道什么意思了。 他见这个地面人如此窝囊,不禁轻视起来,走到聂伤身边,用矛拨了两下,示意聂伤往回走。 “好好好,我跟你回村,你千万不要……” 聂伤点头哈腰的说着话,逐渐靠近那战士,突然一把抓住短矛,同时起腿侧踹。那战士被他一脚踹到几米开外,短矛也被抢了去。 “额……哇啊!” 抓住勿支丽水的战士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松开手里的女孩,挺矛直冲过来。 聂伤扎好马步端正矛,短矛一振,只见矛头一甩,‘啪’地抽在刺来的矛杆上,把对方的矛击偏。顺势抢步进击,又一下打在那战士的左手上。 “嘶啊!” 战士一声痛呼,扔下短矛退后两步,看着红肿的左手,一咬牙,拔出腰间短剑来,一步步靠了上来。 短剑配盾才是破枪的好武器,单持一把剑面对枪矛很吃亏。 聂伤不打算伤到他,把短矛一抖,抖出一个又一个枪花来,在那战士眼前不停的绕。 那战士眼睛都被绕花了,挺着剑呆在原地半天都没做出一个动作。 “啪!”聂伤又给了他右手一下,短剑落地。 战士的两只手都肿的像带了拳击手套一样,把手放在眼前看着,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另外一个战士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也拔出剑,捂着肚子踉踉跄跄的冲了过来。被聂伤在小腿肚上狠狠抽了一记,顿时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快走。”聂伤弃了短矛,拉过勿支丽水就往洞里跑去。 勿支丽水小嘴张着,眼睛一直盯着他看,不敢相信他居然这么厉害。 二人很快来到水洞旁,聂伤看到这个就发慌,进来时差点憋不住气,再过一次他也没信心。 刚才一通剧烈活动让身体机能处在高耗能状态,不能这样下水。他只好坐在岸边,闭上眼睛,努力平心静气,让身体放松下来。 勿支丽水也明白潜水前要放松身体的道理,没有催他,蹲在水边静静等着。 聂伤刚缓了几口气,就听洞口响起了叫喊声,来不及静息了,张开嘴吸饱了空气,一头扎进水潭了,勿支丽水也跟在后面入水。 身体还没缓过来就潜水,负面效果很快就来了,聂伤感觉还没游到上次的一半就不行了,气憋不住了! 勿支丽水跟在他后面,游的非常轻松,见聂伤动作开始慌乱,便迅速从他身边游过,抓住他的一只手,拉着聂伤前进。 赤眼鲤果然名副其实,两只眼睛在黑暗的水中放着红光,身体如鲤鱼般摆动,用聂伤两倍的速度在水里快速游动。 聂伤紧抓着她的手,自己不敢再活动,以降低氧气消耗。就这样被勿支丽水拖着,飞一般的从水中划过,很快就冲出了水洞,‘哗啦’一声从井水里冒出头来。 “呼呼呼……” 聂伤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对身边的勿支丽水笑道:“你就像一条美人鱼。” “美人鱼?” 勿支丽水即便没听过这个名字,也能从字面上理解什么意思,兴奋的摸着自己的脸道:“是真的吗?他们都说我丑。” 聂伤点头道:“你的伙伴们其实对你没坏心,只是他们觉的你是河神之女,你太高贵,所以才不敢和你交朋友。” “你回去之后,和伙伴们多多接触,不要太在意他们对你的态度,用你的善良感动他们,你就会拥有很多朋友。” “嗯!”勿支丽水使劲一点头,脸上全是快乐的憧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六十二章 团伙核心 聂伤返回之后,对嫫母说了自己的经历,当然改编过的。 说那葵婆鹤发童颜,肤如羊脂,气质高雅,她看了兽胛骨之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一笑就把兽胛骨放到一边了。 之后她不但给自己治了伤,还叫来了自己的男人和几十个儿孙,大摆宴席款待自己。 “他们那里的盐渍鼠肉,还有腌蘑菇异常美味。”聂伤流着口水回味着,装作没有看到嫫母难看的脸色。 “怎么会这样?”嫫母有些失神,喃喃自语着。 她盯着聂伤观察了好一会,觉得这个奴隶应该没胆量欺骗自己,又阴着脸问道:“她问过我没有?” “问过。”聂伤连忙点头。 嫫母的神色好看了些,昂起下巴,满怀期待的问道:“她怎么说我的?” “那葵婆没看兽胛骨之前,问我是不是你派来的。” “除此之外呢?” 聂伤憨厚的摇摇头,“没有再问起。” 嫫母眉毛一挑,喝道:“你好好想想!” 聂伤皱眉苦思半天,还是摇头道:“的确没有。” 嫫母紧紧抿着嘴,胸口剧烈起伏着,半天才又开口:“他的男人……什么样?” “额,挺高的,比我还高,也比我英俊多了,长的有点像……对了,像公吴子,听说还是亵妖族长之子。而且很年轻,可能才三十多岁,比那女葵的大儿子还年纪还小。” “什么?女葵的子女们不是和这个男人生的?”嫫母失态的叫了起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女葵的子孙们好像分了几派,长相也不相同,我想应该是女葵和好几个男人生的。” “嘶……”嫫母从牙缝里长长吸着气,已经满脸黑气了,手里紧紧攥着身下的蒲席,恨恨道:“这贱`妇,害我苦了几十年,自己倒是快活的紧!” “女葵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嫫母气的血压升高,扔了一瓶打虫药,摆手让聂伤去了。 …… 从地底回来之后,聂伤在斗奴心中的地位直超剑父,成了剑舍第一人。 每个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就连剑父也不敢再给他甩脸子,偶尔还会对聂伤挤出个笑脸,因为聂伤在小候和世子秧哪里的地位似乎也超过了他这个斗师。 那天世子秧以为聂伤死定了,也开始怀疑出身北邑卫家的嫫母在故意算计他们,谁想聂伤居然活着从地下爬出来了! 不但活着返回,还完成了嫫母的任务,还找到了治疗瘟毒的药物,而且还身具嫫母亲口鉴定的不染晦气之身! 普通人随便做到其中一个,都够吹嘘一辈子了,而聂伤居然全做到了!这斗奴的命也太好了! 此事已经传遍斗耆国了,聂伤又一次轰动全国,若他有个国人身份,单凭这两次成就,足有成为封臣,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封地了。可惜他是个奴隶。 小候和世子秧也不再把他当成奴隶看待了,给了他和剑父一样的待遇,可以随时求见主人,每日都有一斤肉食相待…… 葵婆的伤药真的好,不到十天的时间,聂伤的伤口就完全愈合了。 剩下的药还有一点,他也没有藏私,都给了巫医离角。并语重心长的告诉他,给自己治病的亵妖巫师根本就没祈神,直接配药用药,可见祈神没啥用,钻研药物的药性才是正经。 这小半筒药你拿去,不要再沟通神念了,在神智清醒的情况下仔仔细细的研究,看此药到底是用什么药材配制的,尽量仿制出来,将来对我们都有大用。 离角半信半疑的接过膏药,拿回去闭门研究,一连好几天都没出门。 聂伤的训练也没有放下,对徒弟的监督更加严厉,要求他们绝对无条件的服从自己,稍有犹豫,上去就打,把熊女、肥豚和大黑牛三个徒弟训的服服帖帖。 他们三个现在已经对聂伤形成心理定势了,聂伤只要下令,不经思考立刻执行,哪怕让他们去砍剑父,三个可怜的家伙都不会眨下眼。 而这三人也各有各的圈子,熊女和几个野人一起,肥豚是草原盗贼的老大,大黑牛是花面一伙的。 在休息时间,三个人便把聂伤对自己的影响施加到了三个圈子中,各种吹嘘他们的教习有多厉害。时间一长,这些斗奴也都对聂伤敬畏有加,盲目信任。 于是,在斗奴当中渐渐形成了以聂伤为核心的一个庞大团伙,除了大将几个商人还是不屑外族血统的聂伤,其他斗奴都靠到了聂伤身边。 不过表面上依旧看不出来,因为聂伤一直和新奴们保持着距离,只在暗中通过三个徒弟控制其他人。就算有人看出苗头也无所谓,又不是聂伤故意做的,是无意中形成的,怎能怪聂伤。 这正是聂伤要的效果,他需要可信的助力,为将来某一天做准备。 …… “我是来找聂伤,喂,聂伤在吗?” 剑舍门口有陌生的人要进来,被守卫挡住了,那人便大叫起来。 聂伤正在院子里练剑,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却是公吴那厮,正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看。 “公吴子,你怎么来了?” “嘿嘿,小候的家,我不能来吗?” 公吴是子爵,聂伤不敢轻慢,忙过去对守卫说道:“这位是山阳邑的公吴子,麻烦戍士开一下门。” 守卫士兵不过是斗耆国的普通庶民,属于小候的臣民,聂伤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便打开门放了公吴进来。 “公吴子,你一个贵人,来这里不太好吧?” 公吴的性子不错,关键是不歧视奴隶。他很傲,但只对没本事的人傲,见到本领高强之人,不论对方什么身份都非常尊重。聂伤和他处的很轻松。 “我就随便转转,随意看看而已。” 公吴嘴里说着,一进门就盯着场内的对练的斗奴移不开眼。 “嫫母怎么舍得放你离开了?” “唉,我也不知道怎地?” 公吴摸着下巴,一脸疑惑道:“嫫母是我外祖母,之前她说我有学巫术的天赋,便强迫我跟她学习,还说要我继承她的衣钵。” “哎呀呀,你可不知道我有多痛苦,我喜欢的是剑术嘛,什么巫术,我一丁点兴趣都没有,可她就是不让我走。” “结果不知怎么回事,自从那天你从地底返回,她问过你之后,再看我时表情很古怪,就像很厌恶我一样。没过两天就把我赶走了。” “哈哈哈,正好,我总算脱离牢笼了。” “……没想到我顺嘴提了你一句,就让你在你外祖母跟前失宠了。” 聂伤内心惭愧,便殷勤的为他介绍剑舍情况:“你一定想看众人练剑吧,跟我来,我为你解说。” 他知道这位是个剑痴,也不客套,领着公吴在院里四处观看,一边看一边介绍、指点。公吴看过的每个斗奴都被他唤来,向公吴施礼,同时接受公吴问询。 “啊呀,好呀,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勇士,剑术很强,若是每天都能和他们比剑,真乃平生第一桩快事啊!”公吴搓着双手,跃跃欲试的想要上前试一试。 聂伤却不敢让他动手,会有损他子爵的体面,公吴也有自知之明,没给聂伤添麻烦,只是兴冲冲的看着。 “诶,那边的几个剑术似乎更强,你怎么不带我去观看?”公吴指着占据院子一角的大将一伙人问道。 “他们啊,他们几人原先都是商人,还有一个曾是危国大将,战败为奴,依旧高傲的紧。我怕他们会冲撞你,所以没有过去。” “哦,这样啊。”公吴似乎能体谅大将等人的心情,没有过去。 他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突然兴奋的捶了聂伤肩膀一下,大叫道:“我有办法了!”说着转身就走。 “喂,你什么意思?怎么说走就走?”聂伤被他的举动搞糊涂了。 “我有急事去找小候和秧。”公吴一挥手,头也没回的跑了。 “莫名其妙。”聂伤骂了一句,回来继续练剑。 过了没多久,公吴又返回了,这次不是一个人,还拖着世子秧一起过来了。 “秧,快点走,我已经等不及了。”世子秧被他拽着都快跑起来了,满脸苦笑的进了剑舍。 “那个人,就是那个。” 公吴指着大将对世子秧道:“听说他曾经是危国大将,是个高等贵族?” 世子秧点头道:“正是,不过这里没什么大将,只有斗奴。” “不对不对。”公吴摇着手指头笑道:“他的爵位是王室认可的,虽然灭国为奴,但是王室并没有追毁他的爵位,所以,他还是贵族。” 世子秧皱眉道:“公吴兄,请慎言。你这番言论会给自己带来大麻烦的。” 王室只管封爵,不管失爵。无论你以前是什么爵位,衰败了就没人再认你的爵位,不用王室专门再发声明削你的爵。 现在天下各国互相攻伐,吞并不断,变成庶民、奴隶的贵族不要太多。 所以公吴说的都对,很多奴隶其实还有爵位在身,但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不要公开乱说。 若是每个都要王室追回他们的爵位才肯认命,那岂不乱套了?手下的奴隶还怎么用?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 公吴忙解释道:“我就直说了,我要那个人陪我练剑,外人若问起来,我也好应对。” 世子秧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以后你想招他,我便送他过去就是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六十三章 斗奴子爵 公吴终于成了剑舍一员,整天和斗奴们一起练剑,日子过的不亦乐乎,看到他摸爬滚打的样子,谁能想到他是个子爵呢? 刚开始他只和大将一起对练,后来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和所有斗奴打成一片。 山阳邑家的听到了风声,便派人过来打问,看他们的嫡系世子是不是如外人所说的和鄙贱的奴隶一起在泥里打滚。 小候和世子秧为了拉拢山阳邑家,只好为公吴做掩护。 每到这时,他们就把大将招到前院,穿戴齐整,和公吴对练给人看,然后就说出大将的身份,再强调自己并没有把大将当奴隶用,而是一个训练斗奴的剑士。 看到自家世子原来是和这样的人一起练剑,调查员放了心,回家汇报了情况,山阳邑家终于相信了公吴,放任他长期住在小候家里。 公吴从此彻底变成了一个斗奴,除了吃住条件太差不和斗奴们在一起,其他时间几乎都呆在剑舍里练剑,和一群斗奴不停的比斗,从早打到晚,斗奴们都受不了他了。 不得不说这个剑痴的剑术真的高明,虽然没有达到他所说的只输剑父一招的水平,但在斗奴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只比亢的水平略低。 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实战对练,又有剑父亲自指导,他的剑术水平狂涨,已经超越了亢,成了剑舍第二大高手,只有剑父能击败他。 …… “公吴子,留下和我们一起用午食吧。” 中午休息时,大将邀请公吴一起用饭,他现在是子爵的专用陪练,和公吴的关系很亲密。 “是啊,公吴子,今天一起吃吧。” 其他斗奴也纷纷邀请,公吴没一点贵族架子,人缘很好,而且他隔三差五的还会自掏腰包为斗奴改善伙食,所以深得斗奴敬重。 “呃,不用了。”公吴擦着脖子的汗,也是和斗奴一样精`赤着身子,有些为难的拒绝了。 他虽然不拘小节,但还是吃不惯斗奴的粗饭,从小锦衣玉食的,再怎么随性也不可能改变对美食的追求,剑舍的饭食实在难以入口。 聂伤也走了过来,对他说道:“平日你不吃倒也罢了,今天你不吃会后悔的。” “哦?”公吴奇怪了。 聂伤笑道:“你进来看看就知道了。” 公吴跟着聂伤进入食堂一看,里面居然摆着两席肉食,还有几坛酒,不由惊道:“这些是哪来的?哦,小候今天发善心了。” “呵呵呵。”聂伤几人都笑了起来,不过却都笑的不怎么畅快。 “你们这是怎么了?”公吴莫名其妙。 大将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明天就要有一场大比,这是小候犒劳我们的。” 聂伤也郑重道:“明天是大将他们这批新斗奴的第一次正式比斗,明天过后,这里的很多人你可能都见不到了。” 他说到这里,又绽颜笑道:“不说这些了。公吴子,大伙和你处了一段时间,多少也有了点情谊,今天你留下,就当为大伙送行。” “明天就要比斗了吗?” 公吴听到这个消息,神情呆愣了一会,恍然道:“哦,我想起来了,明天候主就要回来了,小候肯定会办一场比斗给候主看。是不是这样?” “正是,听说和候主一起归来的还有彭国之人,他们也带了斗奴,我们要和他们比斗。“ 公吴点头沉思道:“候主这次回来就要进讨山中野人,据说要往他国借兵,估计就是彭国了。” 他又不悦的叫道:“小候和秧,还有剑父,还有你们,为什么没人告诉我此事呢?” 聂伤微笑道:“你是来练剑的,不是来做斗奴的,这是我们斗奴的事,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公吴一阵黯然。 和斗奴们吃过午食后,公吴郁郁寡欢的出了剑舍,再也没见回来。 …… 到了第二天,众人做好了充分准备,都摩拳擦掌的准备出发,谁料等了整整一天,居然都没有被招去比斗。 后来听说斗耆国和彭国的贵人们喝的大醉,又旅途劳累,所以取消了比斗环节。 这个环节原本就不是宴饮必须的,是小候为了向父候邀功,特意加进去的,结果却被取消了,让小候和世子秧十分郁闷。 又等了一天,还是没有比斗,兄弟俩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半夜了,都疲惫不堪,垂头丧气。 二人在斗耆候归国之前,就已经和彭国的一位纨绔世子联系好了,要在斗耆国比斗一场,那纨绔世子也带着人来了,可是没有长辈的允许,他也做不了主。 小候兄弟俩在斗耆候身边整整磨了一天,旁敲侧击的向斗耆候推荐自己新开发的娱乐项目,可是都被狡诈的芹夫人和仲喜破坏了。 并且斗耆候现在心思全在筹备战事上,对这两个儿子一直在自己面前提起娱乐之事很不满,不但没同意,还训斥了他们一通。小候和世子秧的沮丧可想而知。 斗奴们也被久拖不决的比斗吊的心里七上八下,个个坐立不安烦躁不已。要来就痛痛快快的来,这样不知何时的等着,最是煎熬。 第三日,小候兄弟又早早起来,穿上戎装,驾着战车出发了。 今天斗耆候要邀请彭国贵客一起围猎,所有贵族子弟都要参加。 既然是野外围猎,那肯定又比不成了。就在所有人都松懈下来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小候家臣驾车狂奔回家,召集斗奴紧急出发。 斗耆候终于同意观看比斗了! 比斗地点还在斗耆国的打谷场上,小候建的设施完善的比斗场就在打谷场一角。 这一次的规模更大,不但有自家国主和彭国贵人,斗耆国所有的贵族子弟也在场,还有闻讯赶来的斗耆国国人。 据说贵人们本打算驾车去围猎,结果那彭国纨绔世子终于说动了自家长辈,那长辈忽然对比斗起了兴趣,就向斗耆候提起。 斗耆候有求于人,自然立刻命人去操办,于是便临时改了行程,先看比斗,再围猎。反正围猎要持续一两天,不急于一时。 聂伤一行人赶到时,只见人山人海,旗帜飘飘,战车辚辚,战马哕哕。全副武装的士兵紧紧围住贵宾台,小候和世子秧已经没资格上台了,现在上面坐着几个年纪较大的陌生贵族。 其中一个面目和小候有几分相像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斗耆候了,他正和身旁的几个服饰迥异的贵族笑谈着,目光不时带着威胁之意扫向台下的小候兄弟。 小候和世子秧坐在那里被老爹瞪的直擦冷汗,简直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等到自家斗奴赶到了,二人急忙迎了上去,和剑父匆匆交谈了几句,便带着斗奴们到场外的空地坐下。 这次因为来的匆忙,准备不充分,众人几乎没有后勤支持,只能都坐在土地上养神喝水。 小候跑到台前请示了一下,又急忙返回,神情不安的对剑父说道:“彭国贵客对父候说,光看比斗很无趣,说要赌上一赌。如果我们赢了,他们就会派出援兵,如果输了,不但援兵没有,之前答应借给我们的金器也不会再给了。” 赌的很大啊!众人都感觉到了小候身上的压力。 剑父自信的问道:“他们准备比几场。” “彭国贵人说还要去围猎,时间不够,不想一场场的比,他说……”小候竖起一根指头道:“只比一场!” “嗯?”斗奴们听了都疑惑不解。 聂伤在一旁沉声道:“难道又是一场大群战?要上多少人?” 小候也是一脸惊疑道:“他让我们全上!” “什么?全上?”聂伤也惊呆了。 一共十九个新老斗奴呢,全上? 众人从没进行过这种规模的战斗训练,有些不知所措。 剑父惊道:“他们有这么多斗奴吗?” 小候摇头道:“没有,我想他们应该还会派一些护卫奴一起上场。” 众人倒也不是惧怕对手,稍一惊讶之后就恢复了平静,都开始商讨起了群战战术。 小候却更加紧张了,额头汗水直冒,竟然对一众斗奴拱手施礼,“这次比斗事关重大,万万输不得,拜托诸位了。” 他这个主人对斗奴们还行,至少没有虐待,众斗奴也一起回礼,亢说道:“请主人放心,我等一定不负主人所托。” 正在等着武器下拨,世子秧又急急赶到了,对小候说道:“伯兄,情况不太对啊。” “怎么了?”小候紧张的不行。 “那彭国贵人嘱咐我们最好换上军中武器,否则吃了亏别怪他们没提醒。” “这么说,他们难道会派披甲斗奴上场?” “不知道啊,那彭国人遮遮掩掩的,只说让我们随意准备,用什么武器他都没意见。” “既然这样……” 小候猛地一挥拳,喝道:“来人,备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六十四章 陷入危机 十九个斗奴全都身披甲胄,手持剑盾矛戈等各种武器,整齐的立在沙场门口等待入场。 这次小候下了血本,把自己手中的好武器和所有盔甲全都从武库中搬了过来,下发给斗奴们使用。 他作为一个小领主,能征发一百多士兵,还有十几个脱产的庄园守卫,不过盔甲也就十来套,质量也优劣不齐。 这次比斗事关他的前程,当然不能给斗奴破盔甲用,于是他把守卫身上的盔甲全都剥了下来,又向交好的贵人借了几幅,终于给自己的斗奴全都装备上了精良盔甲。 “再说一遍,待会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几个都要聚在一起。” 聂伤身穿皮甲,头顶雉尾盔,手里提着剑盾,扭头对身边的三个徒弟说道。 熊女三人主要练习徒手搏斗,不过聂伤也知徒手搏击在实战中没啥用处,为了不让三人变成废物,平日也让三个徒弟练习器械。 熊女、肥豚和大黑牛本来就是半路出家练徒手的,最擅长的还是器械,械斗水平都不错。 “伤,放心,我经历过很多次这种混战场面了,待会我来看着,绝不让一个人跑散。”肥豚手里也是剑盾,轻松的嘿嘿笑着。 大黑牛却是身披重甲,手里拄着一柄长戈,揭开脸上的面罩,问道:“我是不是有点准备过度了?” “你个憨货,过什么度?当然是穿的越结实越好。”他旁边的熊女骂了一句。 熊女也是一身重甲,手里拎着两根大棒槌,她用棒槌敲了一下大黑牛的头盔,叫道:“当年我若是有这么一身盔甲,被我摔死的那头熊,就不会在我身上留下几道难看的伤疤了。” “你真的摔死过熊?”肥豚认真的问道。 斗奴们全知道此事,不过都不以为然,认为是熊女在吹牛。 熊女沉默了一下,摸了下脸上的疤,呲着牙说道:“摔是摔死了,不过过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那天我和两个同伴出去打猎,走到悬崖边上,他俩去打水捡柴,我坐下来休息。突然从后面冲出一头巨熊来。” “额滴娘勒,我从没见过那么大的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熊抱住了。我想自己这下死定了,干脆就和熊一起死吧。就在熊还没有啃我的脑袋的时候,一使劲,和熊一起滚下了悬崖。” “没想到我运气好,被崖边的石头挂住了,熊当然摔死了。我那两个同伴上来时,正好看到我和熊摔角,都惊呆了,然后……” 熊女尴尬的又摸了摸脸上伤疤,“然后大家都开始传,说我抱起巨熊,生生把巨熊摔死了。再然后,我就成了首领。” “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 肥豚压低声音笑了起来,熊女恼羞成怒,抡起棒槌正要敲他,就听场内锣声响起。 “上沙场!” 剑父一声大喝,众人都精神一振,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进了沙场。 “哗啊!” 斗耆国观众齐声欢呼起来,斗奴们被气氛感染,也兴奋不已,都高举武器朝观众大吼。观众用更大声音反馈,场内的声浪简直掀翻了天。 台上的斗耆候和彭国贵人见了,也都一脸意外之色,尤其是斗耆候。他本来对比斗之事兴趣缺缺,只在担忧结果,看到这幅场面,也不由提起了兴致,伸长脖子仔细观看。 坐在台下的小候和世子秧看到老爹的脸色转好了,互相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微笑。 “哐啷啷啷!” 锣声再起,彭国的斗奴就要入场了。 斗耆国斗奴一齐看向入口,观众们也一下安静了下来,想要看看一直藏头露尾的彭国斗奴究竟是何等模样。 “轰隆隆!” 场外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烟尘滚滚荡起,如一条土龙般直往沙场而来! 在所有人都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时候,四辆战车已经冲进了大门。 只听鞭声炸响,战马嘶鸣,四车排成一线,环绕沙场狂奔起来。 “战车!!!” 场内场外同时惊呼起来。 那无耻的彭国人居然派了战车来比斗! 小候和世子秧惊的目瞪口呆,看着台上得意洋洋的彭国贵人,吃了他们的心都有了。 就连端坐台上的斗耆候也惊歪了高冠,慌忙用手去扶,一脸狼狈之色。 沙场上的斗耆国斗奴更是惊慌,全都没了反应,只是声嘶力竭的大叫:“战车!战车!” “砰!” “啊!” 一个站在边上的斗奴被奔驰的战车迎面撞到,再卷入车轮下,刚从车后抛出,又被后面一辆接着碾压。 连续被四辆战车从身上压过去之后,那人已经变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破布。 “啊!” 又一个斗奴被凸出的青铜车轴打断了腿,身体还没倒下,就被车上的长戈勾住盔甲在地上拖动,在那斗奴不停的惨叫中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沟。 “快躲开!” 这时斗奴们才反应过来,拼命往中间跑,汇集成了乱糟糟一群人。 方才猝不及防之下,战车本可以排成横排直接冲击人群,一次冲锋就能将斗耆国斗奴彻底打垮。 但他们并没这样做,而是像猫戏老鼠一样,围着沙场边缘转圈,将步兵驱赶到一起,然后围着他们射击。 一边倒的屠杀很无聊,就像围猎一样,慢慢围杀才有趣! “轰隆隆隆!” “嘣嘣嘣嘣……” 马车轰鸣中,车上四把硬弓弹弦之声连绵不绝,羽箭如冰雹般从各个方向射来,挤在一起的斗奴没有丝毫阵型可言,只能被动挨打。 有盾的还好一些,但也只能遮挡前方,依然会被来自侧后的羽箭射到,没有盾牌的斗奴只能依靠身上的甲胄硬抗,都胡乱挥动武器,希望能打掉疾速飞行的羽箭。 “噗噗噗噗……” “哦哦哦哦……” 羽箭射在甲胄上声音发闷,中箭之人也不停闷哼。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几乎每个斗奴身上都中了箭,最外面的几个已经被射成了豪猪,还有两只豪猪早就趴在地上不动弹了。 若不是小候给他们都配备了精良的盔甲,此时恐怕已经被射杀干净了! 聂伤蹲在盾牌后面,用力拔掉肩膀上的箭,心中大骂不已:“他玛德,电影《角斗士》里的剧情怎么让我给碰上了!角斗士里的主角是怎么破局的?可恶,想不起来了!” “盾牌!盾牌!盾牌都到前面来!” 这时听到大将在高呼,斗奴群骚动了一会,却没有调动起来,依旧乱哄哄的。 他们之中只有几个原商人懂的结阵,其他全是习惯乱战的蛮夷野人,危急时刻根本组织不起来。 斗奴毕竟不是令行禁止的士兵,单打独斗战力超群,结阵而战时,却是一帮乌合之众。最明显的缺点就是不听指挥,或者想听指挥也搞不清楚该怎么做。 “都听我的,盾牌都到前面来!” 此时所有斗奴都听清了大将的话,却都不知所措。 他们各种兵器搅成一团,又不知道明确的位置,一动起来更乱更危险,只能选择继续缩着。 还有两三面盾牌响应号召,干脆从人群中间挤过,朝他靠了过去,把阵型扰的更乱。 “不要过来,到前面去!” 大将崩溃的大吼,站直身子挥剑指挥。可是因为太过显眼,又被射了两箭,一下倒在地上,半天没起身,也不知死活。 聂伤从没上过战场,以前学过的东西也记不清了,正不知如何应对,大将的命令提醒了他该怎么做。 见大将倒下,他心中焦急,也直起身来像大将一样振臂高呼:“盾牌!盾牌都到前面来!” 斗奴们还是一样混乱,聂伤发现这样不行,便把身边缩着的肥豚拽了起来,又招呼另外两个重甲徒弟,四个人面朝外组成了一个空心小阵。 匆忙嘱咐了三人几句后,他便用剑猛敲自己的盾牌,四人一起大吼:“剑盾手,过来和我肩并肩!” “其他人,到我背后去!” 反复不停的吼,斗奴们终于搞明白了,急忙投靠过去。 剑盾手和最近的剑盾肩并肩举盾防守,剩下的都钻进了盾墙,阵型不断扩大,终于在淋漓的箭雨中形成了一个方形盾阵。 “呼!” 聂伤蹲在盾牌后面,长长的出了口气。 总算安全了一点,虽然还身处险境,至少不用担心背后中箭,只要一心面对前方就行了。 “下面该怎么办?”没有战场经验的他,只能努力回想小时候学过的军事知识。 这时又听大将在后面叫了起来:“长兵!长兵!长兵架于盾上!” 退到盾阵里的斗奴们渐渐镇定了下来,头脑也清醒了许多。听到这个还算明确的命令,手持长兵器的急忙上前一步,将武器伸出盾阵。 乌龟壳一样的盾阵一下变成了具有攻击力的刺猬阵。 聂伤回头去看大将,只见他在阵中核心,单膝跪地,一只手捂着大腿。一边小心翼翼的探头观察着阵外的形势,一边指挥身边人站位,一副久经战场的老将模样。 聂伤不得不服气,第一次上战场的菜鸟,果然不如人家这种老将。 “弓手!弓手!弓……” 大将又要招弓手,叫两声才想起来他们没有配备弓箭,甚至连根投矛都没有。斗奴没有远程武器,吃了大亏! “缩!缩!” 没有了攻击手段,大将也只好命令继续龟缩,进一步缩小方阵,防御力更强。 此时阵外已经留下了四五具尸体,结阵之人也个个带箭,还有两个重伤的坐在地上,倚着别人的身体将长兵努力伸出阵外。 斗耆国斗奴居然顶住了这波狂猛的攻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六十五章 坚阵夺车 斗奴龟缩,战车的远程攻击效果骤降。 为首战车上,旗下武士一声唿哨,两辆战车依旧在外圈持弓掩护,另外两辆不再放箭,放慢了速度,靠近刺猬阵用长戈来钩挂盾牌。 “噼噼啪啪!” 戈头在一排盾面上划过,刮的木屑横飞,最后挂住了其中一面盾,那持盾斗奴挡不住巨大的拉扯力,一下就被连人带盾拽出阵去。 “快放手!” 阵中之人皆大呼。 那斗奴被拖行几步,挣脱手上盾牌把手,翻起身来往回就跑,却被后面一辆战车赶到,一戈钩在脖子上,顿时血水喷溅,又往前跑了几步,扑到在地。 “缩!缩!” 大将急忙大叫,盾阵缩了缩,立刻补上了那人的空缺。 “长兵听令!” “收回两尺!” 手持长兵的急忙把手中武器收了一下,盾阵上的刺顿时短了一截。 “听我号令!” “准备突刺!” 大将拉长声音,眼睛紧盯前方奔来的战车。 那战车见盾墙上的刺短了,这次驰来靠的更近。 “准备……” 就在战车和盾阵接触一瞬间,大将猛然大吼:“刺!” 挨着战车一面的三杆长兵奋力疾刺,车上持戈武士正要挥戈钩盾,身子暴露了出来。忽然身前刺出几根矛戈来,躲避不及,一下被一根长矛扫中胸口,仰面朝天翻下了战车。 阵内熊女按捺不住,挤出盾墙,两棒槌把那武士的头连盔一起敲扁了,又急忙钻了回去。 另外几只长兵都刺空了,使用长戈的两个斗奴戈法精熟,下意识的翻戈下钩,一下便钩住了战车车厢。 “啊呀!” 二人叫了一声,被一股大力猛拽着撞破盾墙,踉踉跄跄的跟着车跑了两步便趴到地上。 不过这次二人都没有放手,拼命拖着战车,他们都是重甲,重量很大,一下便把战车速度拖慢了很多。 车上的车右武士本来持着弓,见左边同伴掉下车去,惊叫一声,急忙换了长矛朝后刺来。谁想距离太远,长矛难以刺上力,一时拿两条沉重的尾巴没办法。 战车的速度一下慢了,聂伤刚才被大黑牛从背后撞倒,翻身一看,大黑牛和另外一个人已经拽慢了战车。 正是反击的好机会! 可是大将却没有发令,聂伤疑惑不解。 再一看时,原来另外一辆战车已经于后杀到,车上武士挺戈来刺大黑牛二人。外围的战车也在寻机放箭,根本不给他们突击的机会。 战机已失! “不,还有机会!” 聂伤眼中闪着危险的光。 “大将太过求稳了!这样下去早晚会被破阵。” “我不能放弃大黑牛!” 聂伤没有战场经验,只是直觉大将的决定不对,而且他绝不能看着大黑牛去死。 “剑盾,结阵!结阵!” 大将在阵中心,慌忙排人,把散开的一面盾墙再次立了起来,这时却见一个剑盾手突然冲了出去,不禁破口大骂:“回来蠢货,你想死吗!” 他嘴里大骂着,手上没有一丝停顿,立刻不管那人,又拉了一个斗奴补上缺口。 那冲出去的剑盾手正是聂伤! 只见他把盾牌拎在右手遮蔽外围战车的弓箭,几步赶过大黑牛二人,继续去追战车。 身上的皮甲有三十多斤,跑了几步居然被渐渐甩远了,身后的战车却越来越近。 “快!快快!快快快!我要更快更快!” “啊!” 聂伤瞠目大吼,也不管侧面的羽箭了,扔了盾牌和短剑,激发身体的全部潜力,脚步迈动如飞,一个冲刺,终于抓住了战车栏杆。手上再一用力,两只脚踩到了车厢外部。 车右武士转过长矛来刺他,聂伤身子微偏,长矛从腋下穿过。他夹住长矛,顺势一拉,车右武士一声惨叫,头朝下扎了下去。 聂伤翻身上了战车,那御者惊慌失措,不停的往后看,不知该继续驾车呢还是放弃战马回身来搏斗。 聂伤抽出腰间匕首,正要去刺那御者,就见他大叫一声,一个鱼跃跳下了车,居然完好无损的站了起来,往外便跑。 可是好运到头了,那御者只顾着跑,没注意前方的情形,结果正好被外围的战车撞到,身体瞬间被马蹄和车轮碾碎。 聂伤急忙拿起一面盾,坐到御手位置,一只手支着盾防箭,一只手抓起马缰调整战车方向。 他的御车本领很一般,单手勉强控制住了战车,却不敢放慢速度,因为外围的两辆战车都调转方向,朝他追杀过来。 羽箭不停从身边飞过,聂伤急了,往盾阵看去,见大黑牛和另外一个重甲斗奴已经脱离战车,回到了阵中,便对众人大叫:“我需要御手,弓手!” “谁会驾车,谁会射箭,快上车!” 这头盾阵里,众人看他夺了战车,都惊喜不已。听到聂伤呼唤,立刻就有五六个人要过去追车,都被大将喝止了,最后有两个人被指使出来,其他人依然在盾阵坚守着。 聂伤稍微放慢了一点速度,调整战车靠近盾阵,借着盾阵的掩护,终于让那二人上了车。 二人迅速行动,一个接替了聂伤的御手位置,一个拿起弓跪在车右。 “伤,好样的。”弓手和御手一起对他叫道。 聂伤一看,原来弓手是亢。据说他以前是个猎人,也不知能不能在飞驰的战车上射箭。 御手却戴着面具,见聂伤看来,把面具一掀,露了下脸,立刻又覆上了。 聂伤看清那张脸,不由吃了一惊,竟然是公吴! 虽然很想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混进来的,却也来不及多想。 他对二人点了下头,腾出手来,从车架上取下一把短柄锤,握在右手。又顶着大盾,单膝跪在车左掩住自己和御手公吴,命公吴驾车往左手边行驶,向一辆战车靠近。 “轰隆隆隆!” 两辆战车并在一起飞奔,车上异常颠簸,对面的车右武士在聂伤战车靠近过程中不停放箭,都被聂伤以盾挡下。 等到两车并排时,互相距离不到两米,那彭国车右武士慌忙换上长兵来刺。 “哈!” 聂伤大吼一声,用盾砸开长矛,猛地直起身,一锤甩了过去。拳头大的铜锤力道极大,一下把那车右武士半边脑袋都砸碎了。 见车右倒了,对方的车左武士急忙转过长戈来,移步到车右侧,跪在车右的尸体上,用戈来钩聂伤的大盾。 聂伤这边的亢早有准备,藏在聂伤背后,对着对面拉满了弓。他朝聂伤使了个眼色,聂伤领会,突然往前伏倒,露出对面的车左武士来。 那武士还一心想着钩聂伤的盾,猛然看到闪出的弓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箭射中面孔,仰面坠车。 这辆彭国战车完全失去了战斗力,只有机动力还在,敌方御手吓的策马狂奔。他车轻马快,又不要命的打马,聂伤战车追赶不及,被他逃了。 “唔!” 正要转向去战另外一辆战车,亢突然痛哼一声,后肩插着箭坐倒在车上。 聂伤一看,原来一直在追击他们的战车已经赶的近了,就在后方三四米的位置,车上的弓手正在向他们放箭。 “喂,你还行不行。” 亢折断羽箭,摇头道:“这一箭入肉很深,我开不得弓了。” 他挪到聂伤身边,接过大盾支在聂伤身前,叫道:“我给你遮箭,你来射!” 聂伤的箭法本来就不好,况且是在颠簸的战车上和对方熟练的战车射手对射,怕不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抓紧了!准备跳车!” 他没有去拿弓,朝亢和公吴吼了一声,紧紧抓住车架,又对公吴道:“立刻停车,让他们撞上来!” 公吴点点头,毫不犹豫的猛拉战马。两匹战马被突然拉歪了头,痛苦的嘶鸣起来,刹车不及,一起跪在地上,马腿断了好几条。 车辕一下杵到土里,车速骤然下降! 后方的彭国战车正在全速追击,乍逢变故,措手不及,拉车的战马一头撞到了前方车厢上,同样颈折腿断。 两辆车都车仰马翻。 不过聂伤三人已经做好了准备,在战车撞击时及时跳车。斗奴灵活的身手派上了大用场,三人在地上一滚,卸掉冲击力,迅速站起身来。 再看后面那辆车,人、马、木头、金属混成了一团血色垃圾,三个武士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只剩最后一辆车了,不对,还有一半辆。 聂伤三人见那辆战车还在和盾阵纠缠,另外半辆也跟在那战车的外围,用速度和冲击力威胁敢于突出的斗奴。 “嗨!” 聂伤大吼一声,正在交战的双方闻声都一起看了过来,斗奴们欣喜若狂,战车武士慌了神。 “投矛!” 聂伤对公吴叫了一声,二人捡起地上的长矛,一起朝着战团小步跑动。到了近前,快速助跑几步,一起将矛投向那辆只有御手的战车。 那御手只在两三步的距离之内,躲无可躲,被两根长矛直接钉在车上。战车失去了控制,马头一偏,和旁边的战车车轮撞到了一起。 两辆战车同时失控,一内一外,分别朝两面翻倒。 内侧的战车压到了盾阵上,一下撞破盾墙,再撞伤了几个斗奴后停了下来,车上三人都摔下了车,个个摔的七晕八素。 斗奴们齐声大吼,轰然散开阵型,对着地上的彭国武士一通乱砍,结束了这场不公平的比斗。 (那时的战车,人员是跪在上面的。腿好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六十六章 再次入地 “离角,他们的伤怎么恶化成这样?”聂伤异常不满的斥责巫医。 虽然赢了和战车的比斗,但他们也伤亡惨重,死了四个,重伤四个,还有三个轻伤的也伤口感染变成了重伤,剑舍里一下少了一半人。 而那巫医离角,只会神棍手段,医疗水平不是一般的差,伤者在他手上几乎没有救回来的可能性,以致聂伤恼怒训斥于他。 如今的聂伤在剑舍里的地位已经稳稳的超过剑父了。 众人虽畏惧剑父,但是并无多少敬意,而聂伤却是他们并肩作战的战友,又在危急时刻拯救了大家,所以斗奴们对他异常敬重,已然把他当成首领看待。 聂伤一直关注着同伴的伤势,对离角的无能很是不满,尽管他也知道此时的巫医大都这种水平,但也希望离角能提高自己的医术。 “伤,我把自己全部的本事都用上了。” 离角一脸憔悴,无比沮丧的说道:“我也希望能治好大伙的伤,可我就这点本事了。是我无能,你们换一个巫医吧。” “上次我给你的药呢?” “早就用完了,这么多人,一次都不够。” “不是让你研究那伤药吗,你研究的怎么样?” 离角更加惭愧,低着头道:“我、我……我只发现了两样草药,其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聂伤也无语了,知道他也尽力了,便不再为难他,来到并排躺着的七个重伤员身边。其中四个已经昏迷了,还有三个也奄奄一息。 聂伤查看着他们的伤势,感染很严重,不禁眉头紧锁。 “伤,别一副小儿女态,死就死了,我们这种人还怕死吗。” 亢虚弱的笑着说,他的肩膀伤口太深,也感染了,正在发高烧呢。 另外两个轻笑着说道,早死早见神,活也着反而熬的痛苦。 “听到了吗,呵呵,没人怕死。” 亢笑了笑,又感慨道:“我们没有你的本事,能逆天而行,自己救自己的命,安安静静的死去,也好。” 聂伤忽然心中一动,思索片刻,笑道:“你们再坚持两天!相信我,最多两天,我一定能救活你们!” 说着,转身去找小候了。 …… “诶,聂伤,你来的正好,我准备派人去找你和剑父呢。” 小候正站在门廊下,喜滋滋的看着家臣清点一大群新奴隶,这些奴隶都是斗耆候奖励给他的。 “你来看看,他们之中有多少适合做斗奴。”小候指点着自己的奖品问道。 聂伤大概扫了一眼,见大部分都是妇孺,说道:“这批人不行啊,能挑出四五个就不错了。” 小候也苦笑道:“还不候妇和仲喜捣的鬼。” “父候这次从殷邑买回来了两百多个青壮奴隶,比斗赢了之后,父候大喜,奖了我五十个。可那候妇知道我需要补充斗奴,偏不给我青壮男人,全弄些女人和孩童充数。唉,我也无奈,谁让那些新奴在她手中呢。” “妇孺也好,女人能劳作,能生`育,孩童易培养忠心,长大后都会是主人的死忠之人。” 聂伤随口应付一句,转回正题,把自己的主意说了。 小候一听大惊,“你还要去地底寻亵妖讨药?你不怕死,我还怕你死了呢。” 聂伤恳切道:“多谢主人关心。我不惧亵妖晦气,又熟悉地下环境,虽然其他亵妖对地面之人有敌意,但我和那亵妖巫师也有些交情,借助她的力量谨慎行事,应该不会有危险。” 小候还是摇头:“你的运气不会总是那么好。为了几个不确定能救之人折损我重要助力,这事怎么看都划不来。” 聂伤劝道:“死掉七个斗奴,会给主人造成巨大损失。” “上次比斗之后,主人曾说过,候主对比斗之事也很感兴趣,准备和他国经常约斗,对主人重视非常。可是现在剑舍实力虚弱,不能保证必胜,若主人无法再为候主赢得比斗的话……” 他见小候意动了,急忙又加了把劲,“听公吴子说,芹夫人和仲喜世子也在四处延请高明剑士,购买强健奴隶,难道他们也想训练斗奴?如果是真的,主人,你一定不能让他们替代你!” 小候的脸色从犹豫变成了忧虑,再到恐惧,最变成了阴狠之色,一咬牙道:“好,伤,那你去吧。但是一定小心,我希望你能活着回来。” “聂伤一定不负主人之托! …… 再次由世子秧带着去找嫫母,想要讨一碗入地必须的食瘴痋,可是嫫母却死活不给了,哪怕世子秧许下了重利她也不松口。 眼看着行动要失败了,聂伤眼睛一转,说地下有一物,嫫母一定用的着。 嫫母没说话,冷笑着盯着他。 聂伤解说道:“我上次见那葵婆肌肤白`嫩如少女,便好奇问她,是如何做到的。葵婆倒也没隐瞒,说此事在地底人尽皆知。” “在地底有盐洞,盐洞产盐,之中更有一泥潭。潭中之泥浸泡盐水不知多少万年,已生奇效。常年用此盐泥敷脸,能护肤美容,使容颜常驻。他们亵妖女人都用此泥,因此各个皮肤水嫩透明,不易老去。” 聂伤瞅着嫫母道:“不知嫫母对此物有无兴趣?” 嫫母脸上的冷笑消失了,沉默了好长时间,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好,看在秧世子苦求的份上,我就答允你一次。” “不过,你必须用至少五斤那种盐泥来换灭痋药。如果敢用烂泥来骗我,哼哼,你知道后果。” 聂伤喝了八宝粥味的食瘴痋,默不作声的走出嫫母竹屋,直往荒院而去。 地下哪里有那玩意,只不过是他为了救人,冒险胡扯而已。 不过也不是应付不了,到地底泥潭里随便挖坨泥上来,再加些盐进去,应该能糊弄过去。 那地底泥没有任何工业污染,盐分还有消毒功效,抹上去就算没有他吹的厉害,但也不至于有害吧? 君不见后世的女人都抹啥死海泥、火山泥、海底泥什么的,自己这里纯天然的地底泥,效果不会比它们差吧? 就算没效果,他也事先说过,要常年用才行,一天半天看不出效果不能怪他。 最坏的结果,把嫫母弄的满脸泡……恐怕也是在地下用才行,地面上没效果,我也很无奈啊! 总之,只要拖过几天,躲在剑舍里,嫫母就算想杀他,小候和世子秧也会保护他的。 一路上,他心里算计着,忽然发现世子秧一直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禁问起原由。 只见世子秧非常少见的扭捏起来,脸色微微发红道:“你如果拿到那种盐泥,能不能……能不能给我留一些?” “……”聂伤呆住了,看着他娇羞的样子,脸皮直抽抽。 “怪不得一直觉得他哪里不对劲呢,原来性`取向不正常!” “咳!嗯嗯。” 他可不敢露出嘲笑之意,使劲清了清嗓子,假装没看出来,一本正经的说道:“哦,世子是要送给某位士女吧?” “额?哦!对对对,是送人,送人。”世子秧得了台阶,急忙下来。 “没问题,伤如果得到此物,就在出了井口时,先与世子分了,剩下的再给嫫母。”聂伤拍着胸脯,大声保证。 世子秧高兴的抿嘴笑了,对聂伤点点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只能坐在滑竿上假做闭目养神。 说完之后,聂伤便后悔了。撒谎骗人是有快``感的,他一时没收住,连世子秧也一起骗了。 “弄坏了这位的脸,我可往哪躲呀!” …… 从水洞出来,悄悄冒出头,聂伤异常警惕,竖起耳朵听了一会,才悄无声息的爬上岸来。 他大概记得洞里没啥障碍,便也没有点火把,摸着洞壁,静悄悄的朝外面走去。 到了洞口,又观察了好一会,才偷偷摸摸的溜到一块巨石后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步步的往前挪动。 “怪了,守洞的守井族战士好像就藏在这一片啊,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找不到守洞战士,他始终不能放心,把附近找了个遍,总算找到了一处可以藏身的浅洞。 此处非常隐蔽,从外面看不到它,在里面却能看清入口的情形,洞里面还铺着席子,摆着水罐,应该就是守洞战士的藏身地。 不过此时却没有人,聂伤蹲下来检查了一下,发现地面、席子、瓦罐上都盖了薄薄一层灰,显然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人来了。 “这里的岗哨被撤了?” 他狐疑着在周围又转了一圈,还是没发现人,便躲躲闪闪的往村子走去。 走到近处,寻了个高地往下一看,村子里比上次更加冷清,半天都没见到几个人,偶尔看的,全都是老弱。 “不是天暮时分啊,又没睡觉,人都哪里去了?” 他继续观察了好长时间,确定村子里的确没人,而不是睡觉或者埋伏起来,这才找准了葵婆的石屋,借着各种障碍物的掩护,悄悄溜进村,走进了葵婆的屋子。 屋里还是和上次离开时一个样子,满地狼藉,看样子葵婆自被抓走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过。 “这下可惨了!我该怎么……是谁!” 聂伤正愁的不知怎么办,忽然感觉身后有人,急忙抽剑转身,低声喝问。 “总算等到你了。” 门口走进来一个守井族人,身材瘦小,佝偻着身子,却是一个年老的守井族女人,嘴里说着地面之人的话。 “你是谁?” “我是葵巫的仆人,从年轻时就一直跟着她。她让我专门在这里等着,说如果上次那个年轻人再来的话,或者另外有地面之人来找她的话,就让我给来人带个话。” 一般这种话的后面,紧接着就是对方突然翻脸,聂伤警惕的问道:“什么话?” 葵婆老仆依旧平静的说道:“她到前方盐洞去了,你想见她的话,只能去盐洞找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