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剑仙》 正文 新书发布! 下面是我节选的一些文中诗词,提前奉上。 临江仙·恨离别 ——揖清风 白帝恨别东去,碧波双畔楼重。 一宵难睡醒孤城。 白烛滴泪暖,冷夜落雨红。 该向江舟何处,人随柳岸朦胧。 瑶琴慢拢恨意浓。 花灯独枕梦,烟雨几逢空。 ——— 七绝 ——揖清风 宁枯不勿莫忘衷,三更难忘亘苦情。 雪兰应在花开时,愿做伽蓝不老僧。 ——— 丑奴儿·泪生花 ——揖清风 碧波随水娇容碎,昼夜生悲。 昼夜生悲,总把污泥覆蛾眉。 临安冷雨催人泪,姊妹何归。 姊妹何归,强展欢颜对夜黑。 ——— 五绝: ——揖清风 云聚冷风起,舟行微雨急。 蜉蝣离水去,隐在畔前堤。 ——— 天涯泪 ——揖清风 “天涯泪,相思醉。 山边晨曦几分美,往后无人陪。 勘勘把酒葬入喉, 酸甜苦辣、无滋味。 最难忘,巧娥眉。 剑袖翩翩丛中舞,她在雨中媚。 双双归去拥骏马, 魂在明日、梦里归。 ———— 解语花·天香旧梦 ——揖清风 楼台雾拢,岸水叮咚,烟雨几番醒。 画屏玉柱。 离彩凤、几度逃离旧城。 孤影凉灯。 对青盏、痛饮尽空。 难有时、出得阁中,无妆再无镜。 曾对花浅听风。 按衣逐舞蝶,归来意兴。 金杯酒浓。 掩心惊、醉看一池芙蓉。 皇朝大统。 江湖里、此去无踪。 最有情、小叶天香,为我随身行。 ———— 这首词是所有词作中我比较喜欢的一首。 更多精彩,荣请期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1章 拔剑四顾心茫然 楔子 ——— 他叫千杀。 千杀,不止是一个名字,也不只是一个代号。它所代表的意义,就是这两个字的意思。 在这里杀够千人以上的,都会有这个名字。 大概三年前,他被带到了这里。 这里有一种神水,喝了可以让人力大无穷,可以让人无所畏惧,可以让人血脉偾张。 神水每天都有。 值得一提的是,每隔一个月,都会有女人下来,而且是漂亮的女人。 这种神水,他喝了三年。 每天临近清晨时分,都会有人用一根细绳吊着一个小瓷坛慢慢将神水送下来。绳子很长很细,根本承受不了一个人的重量,想要顺着绳子爬上去,根本是痴心妄想。 四周......除了高处一盏散发着惨白光芒的油灯,再也看不见其它事物。可见的,只有一圈高不见是在遥远的海外。而他们大多都是某个战败势力的家眷,沦为奴隶后被辗转送到此地。 思绪飘索间,哗啦的铁链声响起,铁笼落地的刹那,发出了一道尤为沉闷的声响。紧接着,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粗犷汉子走了出来。看到他足足高他两个个头的体型,他瞬间便凝重了起来。 并没有一句废话,拳风凶猛迎面而来,他提剑便闪了上去。对方的攻击势大力沈,一拳一腿呼呼带风。好几次他都是险之又险的避了过去。但是对方的身法明显跟不上他,他用着战斗中总结出来的步法,绕着他巨大的身形来回绕圈,直气的他是连连怪叫不断。 但是他也奈何不了他,每次铁剑划过对方的身体就彷佛击中了铁板一般,火花直冒,却是根本破不了人家的防御。 战斗一时间僵持下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毕竟比起体力和耐力,他远远不是眼前这个大块头的对手,可是应该如何取胜呢! 他绕着对方一圈一圈的出剑、收剑,直到感觉整个掌心发麻,小臂发酸。壮汉全身上下每个角落几乎都被他的长剑砍了个遍,却依旧没有发现对方一丝一毫的破绽。 大汉一个劲攻击半天,却也没摸到他的影子,同样气的怒吼连连,拳脚相交之势愈加猛烈起来。 突然间,他眼前一亮。 如果说还有一个破绽的话,那也只能是这里了。 他双脚发力,身形更加迅速起来,在他的身周化为一圈黑影,就在他打不到他气的愤怒大吼的那一霎那。 “噗!” 他的长剑透过张大的嘴巴,直接刺穿后颈,再次拔出,顿时鲜血喷溅,死尸倒地,照旧拖走。这个刀枪不入的大块头,就这么被他解决了。 而接下来的这个对手,几乎让他丧命。 这是一名外表精壮的中年剑客,身披一袭大红长袍,其貌不扬,一双眸子在阴暗的环境里闪闪发光,更引人注意的是他手中的剑。 这柄剑,太大了。 与其说是剑,倒不如说是一块剑形的门板。巨剑的剑锋闪烁着森森寒芒,剑脊两侧各有一条艳红的血槽。 看这重量,至少五百斤开外。 这柄剑一旦挥舞起来,那是擦着便伤,沾之即亡。光是这一柄剑,便能让面对着它的敌人心生胆寒。 “这把剑的名字,叫不工。” “若你赢了,帮我做一件事。” 低沉的声音传来,宛若平静的湖水,毫无波澜。 “什么事?” “灭了蓬莱。” 不等他给出答复,剑客的身形猛然前冲,双手持剑猛然向他刺了过来,伴随着一阵凌厉的劲风。 他闪身躲开,却发现对方的身形竟然诡异的拐了个弯,这一剑速度不减的继续向他刺来,这要是被刺中了,当场他就得玩完。 不死停! 时间变慢的一刹,中年剑客的剑尖已经临近了他的小腹,他飞快的向后退去,同时手中长剑猛拍对方剑背,勉强将之击偏了一个角度。 刚刚躲开这一剑,只见对方双手顺势一转,变刺为扫,直奔他的侧腰而去。恶风袭来,电光石火间,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不死停! 靠着不死停翻滚在地,他再次躲过这一剑,不等他起身,剑客攻势再次跟了上来,发出了由上至下力劈华山的一剑。 不死停! “嘭!” 坚硬的地面顿时被砍出一道巨大的口子,碎石纷飞,灰尘迷住了他的双眼。 感受著有些发胀的脑袋,他知道,距离不死停的极限快到了。 不死停的出现并不受他的控制,而是自动感应到致命危机后才会触发,一旦触发次数多了,他便会感觉头脑发胀,似乎浑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部。 他可以想象的到他现在脸上的样子,必然是一根根青筋毕露,狰狞可怖。他也隐隐能感觉到,如果不死停用到极限的话,他将会头颅炸裂而亡。 红袍剑客的攻击连绵不断,虽然他的手中挥舞着百斤巨剑,却完全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在奇快无比的巨剑面前,他也只有闪躲的份儿,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机会。 而这期间,他又触发了不下十次不死停。只感觉脑袋里似乎被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比,他几乎能感觉到脸上高高鼓起的脉管,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里面血液的流动。 砰砰砰如洪钟般的心跳响彻在耳边,这声音每响一下,他的疼痛就会加深一分。 如果心脏可以不跳,该多好。 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了这样一个想法,躲开他的一道攻击的同时,他只感觉天旋地转,没等他下一剑落下来,他便倒在了地上。 透过眼角缝隙,他隐约看到巨剑正当空而下,向着他劈了过来。 ...... “大哥。” “大哥。” 脑海中似有两道少年男女声音响起,他下意识的咬紧牙关,紧了紧手中的剑。 他不能死! 眼神已经模糊不清,心中也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活着。 时间再度变慢,他的双眼蒙上了一片血雾。他知道,那是血管崩裂的结果。但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因为他全部的意识,竟然全部汇集到了手中的剑上。 那一瞬间的感觉很神妙,彷佛他就是这把剑,而他的目的,就是刺穿身旁红袍的咽喉。 当他升起这个念头的时候,他的剑就已经贯穿了红袍的咽喉。 而这一剑给他的感觉,是他穿过了对方的咽喉。那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了自己与脖颈血肉骨骼的接触。 之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醒了过来。 红袍的尸体依旧躺在一侧,巨剑剑尖离他不过分毫距离,在最后的生死一刻,他终于杀了他。 感觉自己稍稍恢复了些力气,他爬到一侧的角落,从一堆碎片中翻出了一个瓷瓶,至于里面装的不用多说,自然便是神水,是他这阵子慢慢攒下来的。 喝完神水后,他的精神状态和体力瞬息恢复了不少,将尸体抬上铁笼,他走到了巨剑不工一侧。 握住不工的剑柄,他猛然发力,倒也能挥动起来,只是习惯了用一柄轻剑,在用这柄重剑,倒是特别不顺手。 将之放于角落,他看向了钉在墙面上自己的长剑。 石牢的石壁坚硬如铁,以他双臂加起来超过千斤的力量也只能勉强用剑在上面留下一道划痕罢了。 然而此刻的长剑,却只剩一个剑柄暴露在外。他握住剑柄,用力拔了拔。 竟然拔不出来! 无奈只得双手用力,费了好大力气,这才拔了出来。 按理来说他应该很震惊自己这一剑的威力,可是他却根本生不出来这种情绪。随着神水越喝越多,他发现自己已经渐渐失去了七情六欲,现在唯一保留着的,只有活着这一唯一念头。 或许,还有杀人时的一丝丝兴奋感。 铁链晃动的声音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他要应付的第五名对手。 这人身形高瘦,落地的一瞬间便化成了一道道幻影,布满了整个空间。 他闭上了眼睛,尝试着寻找刚刚那种神妙的感觉。在他动起了这个念头的时候,他再次失去了身体所有的感知。 他能感觉到的,就是他是一柄剑。 是他刚刚手中的那柄精铁剑。 奇异的是,他能够感知到这石牢里的一切,那名消瘦的人影,此刻正飞速的在各个角落穿梭。 他念头一动,再次感受了一回自己从他人脖颈洞穿而过的感觉,临近墙面的一瞬间,他心里喊了声停。 然后他就这样飘在了空中。 确切的说是他附体的长剑飘在了空中。 思绪一动,他的身体再次恢复了知觉,长剑铛啷一声掉落地面。 这种能力,应该是他在与红袍战斗时觉醒的,姑且就称之为附灵吧。 现在,他似乎有了两种特殊能力。 将死尸放上铁笼,他手持长剑,静静地等待着接下来的对手。 接下来的俩人分别是一老一少,没等他们动作,在他们落地的一瞬间,他便开启了附灵。 最后的两名对手,有些特殊。 第八人,是一个瘦弱不堪的青年,他的不停的咳着,每次都能带出一口血痰。却是个病秧子。 长剑穿过他咽喉的前一刻,他笑了。 他的嘴唇微动,似乎是说了一句话。 “我们,还会见面的。” 第九人则是话最多的一人,他之所以没第一时间杀它,是因为它是一个孩子,八九岁大的孩子。 不,更确切的说,它是一个长着两颗脑袋的孩子。一颗脑袋上只有嘴巴和鼻子,而另一颗脑袋上只有一双眼睛。 说不出的诡异。 “你竟然领悟了两种......还都是魂技!” 怪婴的嘴巴发出了震惊的声音,另一只脑袋上的双目露出了一丝丝莫名的神色。 “魂技么。” 他顺着对方的话低低的呢喃了一句。 “魂技,只有服用修真者一身的尸油才有极低的概率觉醒,你竟一次觉醒了两个,真是个怪胎。” “而修真者,早在千年前就消失了。哏哏哏~” 他看着眼前露出诡异笑容的怪物,并不说话,倒也没动手。 “想知道我的能力是什么吗......” “......” “算了,还是告诉你吧,我的能力也有两种,第一种是读心,第二种则是......” 怪婴的一个头颅说道这里稍微顿了一下,抬起了一根手指。 “催眠。” 听完这两个字,他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疲惫的闭上了双眼。在他的感觉里,似乎过去了很久,又似过去了一瞬。 时间变慢的那一刻,他醒了过来。 两只枯瘦如柴的手正握着一柄弯刀,此刻正向着他的脖颈划去。他瞬间反应过来,向后跳去的同时心念一动,开启了附灵。 长剑飞起,洞穿了它的两个头颅。 平复了一下内息,将死尸放入铁笼。 他知道,这里的斗争,结束了。 接下来,便是上面的斗争了。 有铁栅栏下来,里面正蜷缩着一个小女孩。她将是他在这里的第四十五个女人,也是最后一个。 至于之前的,全都死了。 她们不死,他便会死。 不然的话,体内过盛的死气会直接要了他的命,只有宣泄出去,他才能活命。 ...... 一切尘埃落定,他再次走到那处满是瓷瓶碎片的墙角,从里面翻出来三个完好的玉瓶,这可是他最后的存货。 只为今天,只为现在。 头顶传来铁链动静,接他的人,来了。 三瓶神水入肚,他的身体即将彻底燃烧起来。 看了看角落的巨剑,他放弃了带上去的打算。这把剑他虽然能用,却并不能用的行云流水,既然是累赘,就得抛弃。 少顷,两名黑衣顺笼而下,手中带着粗大的两条链条,二人一一为他的手脚配上之后便送他上了铁笼。 三年来,终于再次回到了上面,他长长的吐了口气,对他接下来的计划有些紧张,又隐隐又些兴奋。 那些被他遗忘了很久的画面,似乎浮现了一部分。 出得石牢后,他便看见一颧骨高高突起的清瘦老头。此刻他正一脸邪媚的看着他,同时口中啧啧之声不断。 “啧啧啧~” 他对他怪异的表情视若无睹,只是默默将整个厅内的情况扫了一遍。 他可以用附灵瞬间杀了面前的老头和他身后的两名金面具侍卫,然后回归本体杀死旋梯上的百名守卫,最后扬长而去。当下唯一的难点,便是他身上的四条粗大锁链。 “恭喜你,从今天开始,你便是唯一的龙了。” 老头缓缓摊开掌心,其上有一枚玉葫。 “受了这最后一道程序,你就可以自由了,这天下将没人能拦得住你,即便是那位飘雨剑也不行。” 塞子被他打开,一片白色光点瞬间朝着他蜂拥而至。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因为在那一瞬间,他的身体本能地开启了不死停。 停顿的一瞬间他彻底看清楚了,那是一只只芝麻大小的飞虫,径直向着他的七窍钻去。 “去你的自由!” 他竟然生出了一种愤怒的情绪。 一声怒喝之后,他连忙挥舞长剑,片片飞虫尽数落下,但短短的一瞬间只来得及杀死了大部分的虫子,依旧有一小部分顺着他的双耳和鼻孔钻了进去! 霎时间头痛欲裂! 他再次怒吼一声,长剑一抛,直奔老者的面门而去。 长剑出手的那一刹那,他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依旧在原来的石牢。 区别是没有了惨白的灯光,四周一片漆黑。 呵呵,他无声地笑了。 伴随着一种叫眼泪的东西。 此前所有的计划,竟然都没来得及施展。 呵呵。 ...... 倘若希望是光。 那么绝望便是笼罩在眼前的黑暗, 无尽的黑暗。 当他再次看见光明之时。 他已不再是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2章 风雨来时人更忧 序言: 年少风雨苍山路,数载修行不胜苦。 朝夕习武难成道,寒暑白鬓未归途。 昨夜梦回血涌泪,今朝梦醒刻剑模。 白日挥汗蒸云渺,暗夜涕泪淌天毒。 十年铸成无双器,半生练就无情骨。 朝出青山去有意,暮踏晚云归无途。 春雷欲出逢盛世,家国恨意独吞吐。 难灭此仇居无处,不惜以身应天妒。 ———— 【雷震临安城,剑仙入归灵】 一间破庙,房顶通透,左右漏风。 庙内隐有火光,隐约可见残破的庙门上歪歪斜斜挂着“归灵寺”字样的破旧牌匾。 二嘎子此时衣着狼狈,满脸泥泞。他定定的看着面前飘摇的火光,脸色煞白一片,额头满是涔涔冷汗。 那是一道惊雷。 雷音炸响,天崩地裂。狂风肆虐呼啸,人耳尽失聪。整个临安城都被这一声巨响震的摇了三摇抖了三抖。 紧接着是一道巨大闪电,宛若一条凶悍雷蛇般汹涌而下,银芒绽放,整个天地间亮如白昼! 刺眼的白光,映照出他苍白的脸颊。 二嘎子透过庙顶的空洞,看到了他此生难忘的一幕。 天裂了。 一道狭长无比的巨大裂缝撕裂阴云,横亘于天际之上。其内漆黑无比,宛若一道地狱张开的口子。裂口边缘,金光闪闪,透露出一丝丝神秘。 接着天地一黑,临安城再度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本是阴雨连绵之际,却突然出现了这般异变,没人能知道倒是是为什么。按照百姓们的猜测,临安定是有大妖现世,遭了天打雷劈了! 雨丝斜斜透过破庙屋顶空洞落下,渐渐在庙堂内低洼处积起一个个小水塘。 火势渐弱,二嘎子良久之后才渐渐缓过神来,在破庙的角落寻了散了架的桌椅腿又添了进去。 本就身型削弱他又弄得一身灰头土脸,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了看一旁的草堆,微微叹了口气,一仰身,便躺了下去。 “哎呦~” 一声痛呼,二嘎子反射性的站了起来。 “什么东西?膈死我了!” 一阵呲牙咧嘴后,二嘎子翻开草堆。很快,他的手就摸到了一件硬物,继续扒拉草堆。 一柄古朴的长剑,赫然入目。 二嘎子奋力一抬,竟沉重无比,抬不起来!自己在这破庙住了十几年,早对破庙熟悉的再为不过,却从来没见过这东西。 这绝对是刚刚出现的! 难不成与这惊雷有关?二嘎子自嘲一笑,摇了摇头,顺着剑身继续翻找。 “啊!” 一声惊呼传来,看着眼前的景象,二嘎子的心脏瞬间蹦到了嗓子眼,浑身冷汗直冒,双目圆睁,四肢一下子僵硬住了。 那是一张苍白无比的面庞。 就着忽明忽暗的火光,宛若吊死鬼一般无比吓人。二嘎子反应过来后顿被吓的跌坐在地,眼中满是惊恐之意。良久过后,见鬼脸无甚异动,这才渐渐回过神来,再次起身,口中惊疑道: “你,是人是鬼?” “......” 大着胆子上前,二嘎子小心翼翼的扒拉开草堆,这才松了口气。 这,是个人。 扒开了全部枯草,只见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子平平的躺在草堆上,身体上伤痕遍布,宛若烧焦了一般。而此人手中,赫然握着那柄古朴长剑。 更令他惊奇的是,此人年纪轻轻,竟已然满头白发! 二嘎子长出了一口气,等待半天见对方没有反应,索性大着胆子上前探出双指,试了试此人的呼吸。 “还有气儿,是活的!” 二嘎子环视一圈,走到破旧的佛像案前,见香炉里尚存一些满是灰尘的香灰,倒也不管不顾,抓了两大把,便一一敷在了男子伤口处。自小流浪的他,因为经常小偷小摸没少挨打,身上破了口子,没钱买药,就抹些细土上去,倒是几天便见好。用香灰为男子敷了伤口,又从泥洼里用破碗盛了些雨水喂男子服下,二嘎子便寻了草堆的一角坐下。 静静的看着眼前一身灰土陷入昏迷的男子,不知过了多久,二嘎子视线模糊起来。 同样的破庙,同样的火堆,三人围坐一团。 “大哥,你真要上那万仞山吗!” “嗯,我想通了,与其这样每天这样窝囊的活着,倒不如去赌一把。” 少年目露坚定。 明灭的火光忽闪,映照出少年坚定的目光。 “你们两个好好呆着这里,等大哥归来,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 “小嘎子,你在哪里......我答过你,要带你衣食无忧......” ...... 笠日,天阴,雨停,风缓。 破庙内, “嗯哼~” 一声低沉的咳嗽声吵醒了睡梦中的二嘎子。 “你醒了?” 二嘎子忙起身查看,只见男子满头虚汗,探手捂住男子额头,顿时只觉得滚烫无比,二嘎子心下一凉,心知这是起了“烧烙子”。浑身上下摸了摸,只在鞋里找出一个铜板,二嘎子叹息一声,一屁股坐在草席上,又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 “唉,你要病死,我要饿死,一个铜板,能救的了谁呢。” 突然,二嘎子眼前一亮,随后将目光停在了男子古朴的长剑上。 “这位大哥,如今你命都要没了,还要这剑做甚,不如让我去换了钱吧,也许对于你我,都是一条活路。” 二嘎子说罢便去伸手取男子手中长剑,费了半天力,终于将剑从男子手中拿开,勉强立在自己面前。 “什么剑啊这是,竟如此沉重,这可怎么带走呢?” 二嘎子犯了愁了。 将剑整个打量一遍,最终二嘎子在剑翘上发现了一处机巧,虽然没用过,但也见惯了那些在临安城外天天打杀的江湖剑客,知道此处便是激发长剑的机关,内含崩簧。当下不再犹豫,一手扶着剑鞘,另一只手微微用力一压,二嘎子耳中只听见仓啷啷一声剑吟,青光乍现。 但见一柄散发青芒的长剑冲天而起,接着便直直落在地上,整个剑身连带剑柄没土而入,竟是直接扎进了地里,只在地面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洞口。 “天爷!” 二嘎子惊呼一声。 “这是什么宝贝!?” 平复了一下内心的震撼,看了看手中的剑柄,又看看了伤重男子,二嘎子内心坚定下来。 “此人定然是个高手,我若将之救活,岂不是让他欠了我一个天大人情?” 想到这,二嘎子急忙脱了自己残破的外套,直接撕成一条条布条,将男子胸前背后较大伤口包扎。完成后,二嘎子又想了想,便用剩余的布条裹了剑翘,替男子盖了一层枯草后便匆忙离去。令二嘎子庆幸的是,剑鞘并不沉重,相反无比轻松,怀里抱着剑鞘,似乎整个人都不累了,神清气明,竟然连饥饿都感觉不到了。 二嘎子愈发惊奇,心下之念更定,便风一般的进了临安城,直奔典当行而去。 此时天色略沉,似有再度阴雨之兆。索幸城门街道人烟稀少,倒是没有遇到太多的阻拦,近日里耀武扬威的“三人帮”倒也没出现。很快,二嘎子便风一般的跑到一处装修精致的建筑前,只见门面高悬“问心典当行”五个大字。 二嘎子当即上前,站在高高的柜台下,高声道:“老板,我要当东西!” “你这倒霉的流浪儿,能有什么宝贝?赶紧滚一边去,别妨碍我做生意!” 掌柜李贵福一副脸刻薄的看了眼台下的二嘎子,见其衣不遮体,只当又是哪个饿的不行的流浪儿前来乞讨。 “我有一宝贝,不知您这收不收?” 二嘎子却是不管不顾,将剑鞘破布取下一边,旋即将露出一半剑鞘摆在高高的桌案上一搭。 掌柜眼尖,初时不以为意,突然看到案台前剑鞘末端精致的古朴花纹,心中微微一震,嘴上却刻薄道: “你个小要饭的,能有什么好东西,赶紧滚滚滚,一柄破剑而已,赶紧走吧,我还要做生意呢!” 话罢掌柜的便装腔作势的要喊堂卫撵人。 二嘎子心下一急,心道不可能啊,看那宝剑出鞘的架势,这剑鞘总也不至于太差吧,当即喊道: “掌柜的,您好好看看,我这当真是个宝贝!” 当即把全部破布撤下,将剑鞘整个递到了李贵福眼前。 李贵福细细一打量,眼中现出阵阵惊异之色,只见剑鞘麟纹遍布,不知是何种动物的硬皮制成,抬手抚摸,竟有淡淡暖意传来。凑近闻了闻,到也无甚异味,心中闪过一丝惊异,口中却是不饶人,只听他说道: “小子,只有剑鞘,这剑呢?废铜烂铁,一把没了剑的破剑鞘,你莫不是来拿我寻开心的吧?” 二嘎子当即假装讥笑道:“没想到堂堂临安第一典当的大掌柜,竟也不识货,此乃天赐剑匣,乃我祖传至宝,匣内自含万千剑气,只有有缘人才能激发,要不是我此时缺钱,定不会来你这当了这至宝!” 掌柜李贵福细眼一咪,心中将信将疑,将剑鞘倒转,看向剑鞘的云口处。 只觉得鞘内阵阵寒意袭来,双目竟有些刺痛,似乎剑鞘内似有一条毒蛇一般择人而噬。 “嘶~” 李贵福激起一身冷汗,对那二嘎子的话倒是信了几分,当即怒声道:“修得放肆,本掌柜什么宝贝没见过,就你这沿街乞讨的流浪儿能有什么家传至宝,给你几个铜板,留下剑...额匣,赶紧滚了吧!” 当即随意在柜台一角抓起一些铜板丢了下去。 “难道真不值什么钱?” 二嘎子心中疑惑,奈何救命要紧,速速拾起铜板,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这时,一旁的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走上前,说道: “掌柜的,给他那么多铜板作甚,一看那个小崽子就是在胡说八道,还什么万千剑气,我看随便给十个老钱就可以打发了,难不成这东西还真是什么宝贝不成。” 李贵福寻了一放大镜,对着‘剑匣’仔细打量,只见剑匣整体呈方形,入手轻盈,隐隐似有阵阵银芒流转,李贵福口中是啧啧之声不断,说道: “怀仁啊,你仔细看看,光这剑鞘,就足以抵万金!那小要饭的可能是在骗我,什么狗屁剑匣,但他既然能带来这剑鞘,那鞘内之物......光是一把剑鞘就如此珍贵,那剑鞘内的东西,也定然不是凡物”。 李贵福双眼放光。 “过不了几天,就要到萧默然老城主的八十大寿了,记得没错的话,萧老剑客不是有一把寒光剑正缺一把剑鞘吗?要是将此物作为贺礼,想必定会提高我们在地阁的地位,而那位大人,也必然会对我们高看一眼!” “掌柜高见,果然什么都不能逃过您的法眼啊,倒是小人多舌了。” 周怀仁眼中满是佩服之色。 李贵福眼中精光暴闪,突然,只见他对着暗处打了个手势,说道: “你跟上他,若见这剑鞘中的宝剑,直接抢了过来!” “总之,不管结果如何,最后都要......” 李贵福以手虚划,比了个杀的手势,便寻了一精致木盒,小心的将剑鞘收了起来。 临安城内。 二嘎子先去了济世堂,直到等到最后一个问诊的病人结束,才在药店老板一脸嫌弃之下买好了伤药。刚打算买些吃的,恰巧路过衣帽店,犹豫了半天,买了身宽大的粗布衣衫。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时近正午。 摸了摸掌中仅剩的六个铜板,收起一个放进鞋底,用仅剩的五个铜板买了两个冒热气青菜包子,便边吃包子边向归灵寺走去。 很快,一个包子下肚,腹中饥饿感少了些许,二嘎子瞧了另一个被油纸包裹的包子,摸了摸肚子,便疾步向着破庙跑去。 行至破庙时分,又逢细雨纷纷,二嘎子连忙跑进庙中,翻开破草堆,只见白发男子满头虚汗,嘴角泛白,已是奄奄一息。 二嘎子赶忙四下寻觅一圈,最后倒掉了青铜香炉里的香灰,随后跑到屋外的积水坑里,用一只破碗盛了些较为清澈的雨水倒入炉中。 返回屋后,二嘎子再次生火,开始熬制治伤的汤药。 少顷,汤药熬好,二嘎子先是将买来的粗布衣服给男子换上,接着便用破碗盛了药汤给男子喂下。见男子服下汤药后,脸色微微好转,二嘎子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正要扶男子躺下,就听到一声阴笑从庙门外传来。 “嘿嘿,看不出来,你这个小崽子还挺有江湖义气的嘛?” 二嘎子定睛看去,只见一名腰佩弯刀的黑衣蒙面人正站在门外。心中一紧,急忙起身退后两步,道:“你是何人,你要干什么?” 黑衣人狞笑一声,抬手拔出了了弯刀。 “识相的,交出宝剑,否则的话,我就割了你的脑袋当球踢!” “什么宝剑,我不知道啊?” “少废话,你能在当铺拿出那么精致的剑鞘,怎么会没有宝剑?实话实说的话......诺,看见了吧,这十两银子,就是你的了。” 黑衣刀客故意压了压长音,接着手腕一抖,只见他从怀中摸出一锭雪花白银,威胁诱惑之意十足。 “当然,如果你不说的话,那老子的刀下可就要再多一只冤死的鬼了!” 手中弯刀一抬,黑衣人缓缓的抹了抹刀锋。 二嘎子当即跪伏在地,口中痛呼: “这位大侠,我是真不知道啊,我承认,这不是我的传家宝,剑鞘是我从城外杏子林一处废墟捡来的,当时只有一把剑鞘,并没看见宝剑,小人说的千真万确,若有不实,就让我出门被车压死,吃饭被噎死,喝水被呛死...” “呔!好你个小杂种,当真给脸不要,那你可就别怪爷爷心狠了!” “咻!” 黑衣人一个箭步窜起,掌中弯刀力劈华山,朝着二嘎子当头便压了下来。 “啊!” 二嘎子一声惊呼,慌忙之下,就地一个翻滚,躲开黑衣人的这一刀,却完全将白发男子暴露在了黑衣人的刀下。 “咦?” 黑衣刀客起初在门外并未细看,只当是二嘎子在给哪个流浪儿喂药,此刻一看面前之人,眼中显现出了一丝寻味之色。 “小子,此人是谁?” “我不知道啊,才出现在这里的,我见他受伤,便给他买了药。” 黑衣刀客心思电转,只听他慢悠悠道: “那柄剑,想必是此人的吧?” “啊~,不...不是,真的是我捡来的!”二嘎子有些慌神。 “还敢跟我撒谎!真不信老子一刀送你归西?” 黑衣刀客举步上前一把揪住二嘎子的衣领,单手将他提了起来。 “剑在哪里?!说!” “我...真的不知道。”二嘎子面色涨红,呼吸困难。 “哼!” 黑衣刀客冷喝一声,手腕一抖,将二嘎子大力摔在了地上。 “啊~” 二嘎子一声惨呼,在地上滚了几圈,怀中的包子咕噜噜掉了出来,一路溜到了刀客脚边。 刀客一脚踏上,直接将包子碾碎,口中骂道: “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也罢,今天就送你和这个白毛怪一起归西!” 二嘎子看到被碾碎的包子,双眼泛红,顿时一股狠厉之气袭来。 打我骂我者,我可以受,毁我食粮者,宁化厉鬼,也定要与之拼命! “啊~!,我跟你拼了!” 二噶子提起一旁烧了一半的桌腿,大吼一声,向着黑衣刀客冲了过去。 黑衣刀客嘴角闪过一丝不屑,接着便挂起了残忍的微笑。 “嘿嘿~,你给我死来!” “砰!” 弯刀齐齐的削断了二噶子手中的桌腿,直奔二嘎子的面门而去。 “大哥,小嘎子,再见了。” 二嘎子心中凄凉,知道死亡临近,认命的闭上了双眼,心中倒是平静了下来。 等待了许久,只感觉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刷刷雨声依旧。 “这是,死了么?” 二噶子的身体缓缓向下倒去。 “哎呦~!” 头部传来剧痛,二嘎子一下清醒过来。 “没杀我?” 使劲揉了后脑的剧痛,二嘎子抬眼望去,只见黑衣刀客依旧站立,身体保持着出刀的姿势,却是一动不动。 募的,一丝血线缓缓从刀客的面部流下。 “砰!”刀客仰面倒地。 二嘎子小心翼翼的上前。 “喂~!” 用脚踢了踢刀客的身子,依旧一动不动。疑虑之下,二嘎子大着胆子伸手试了试刀客的鼻息,当下松了一口气。 “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打死的?” “有人吗?”二嘎子高声喊了几句,环顾四周,见并无人搭话,二嘎子索性大着胆子搜起了刀客的身。 “发了发了!” 看着手中的两锭白银,二噶嘴里笑开了花。 “这是什么?” 继续翻找,二嘎子从刀客的怀里摸出了一份令牌。令牌呈黑色,入手冰凉,正面刻了两个字,反面则刻了一朵栩栩如生的梅花。 “这个字,应该是念八?另一个字,应该是念九?”本就识字不多的二嘎子挠了挠头。 “八......九,什么意思?” 心中疑惑,将令牌收好,继续搜身,却再也没有在刀客身上搜到任何有价值东西。当即便将刀客的弯刀收了,将尸体随意在破庙后方刨了个坑草草埋了。再次返回破庙,见白发男子依旧躺在那里,脸上已经有了少许血色。 自以为杀人夺宝的二嘎子此时心中一阵后怕,第一次杀人让他感觉心里莫名的有一种负罪感,仿佛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黑衣刀客正一脸狞笑的看着自己。 “呼~”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二嘎子平复了一下砰砰的心跳,将被刀客踩扁的包子拾了起来。再次坐在草堆上,拆开满是灰尘的油纸,二噶子一笑,包子虽变了形,却保持着干净。咬了口包子,看了眼面前的白发男子,二嘎子心思闪动。 “这名黑衣刀客见财起意,看他这块令牌,定是大有来历。” “此时不走,怕是还有刀客的同伙再来。” 三下两下把包子吃个精光,二嘎子伸手入怀,摸着两锭白银,眼神犹疑不定。 “有了这二十两白银,至少可以暂时不愁吃穿。”又看了看一旁的弯刀。 “是时候,去找大哥了。” “可是这个人...怎么办?总也不能带他上路吧,且不说他行动不便,仅他这一头怪异的白发,就足够惹一身是非了...” “算了,这年头,良心最终害的都是自己。况且我已经尽力了,剩下的,且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打定主意,二噶子起身便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3章 离别恰逢不速声 【今夕是何年,此处是何间】 细雨绵绵洒,破庙渺渺烟。 二嘎子收拾利落,又给白发再次喂了些汤药,扶着他重新躺下,说道: “这位大哥,我得走了,从今天起,小爷就要孤身闯荡江湖了,以后……有缘再见吧。” 眼下二嘎子再也不愿在这个寄居多年的破庙多待一刻,生怕被黑衣的同伙再度找上门来,赶忙大步转身离去。 “哎呦,我们的二嘎子兄弟这是打算去哪呀?” 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 庙门外,三个半大少年围住了正欲离去的二嘎子。 “听说你最近发了财,怎么地,跟哥几个说说呗?” 二嘎子心下骂了声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此三人与二嘎子一样,都是临安城附近的小混混,只是这三个素来欺软怕硬,并且听闻近日巴结上了城主府的大人物,嚣张无比。自己三人素来看不过他们,双方积怨已久,平日里双方倒也斗的旗鼓相当。 此时说话的,名叫王二蛋,长了一头稻草般地黄发,也因此得了个稻草头儿的外号,这三人之中数他最坏。另外两人生就一副贼眉鼠脸的样貌,一个叫城九儿,另一个叫灶八儿。 都是临安城的混混,自然难免许多摩擦。以前,自己大哥在,自然不会怕了他们,但如今... 二嘎子心中发虚,不知他们是看到了自己杀人夺宝,还是看到自己在当铺里典当剑鞘的事。 “让开!” 二嘎子奋力一推,将面前毫无准备的王二蛋推了个趔趄。 “你它娘的你敢动我?” 王二蛋怒气上升,窜过来一脚踹在了二嘎子的小腹。 “嘭~” 二嘎子重心不稳,向后跌倒,被黑衣摔的暗伤再次触发,顿时疼的呲牙咧嘴。 “灶八儿,城九儿,上!” “给我往死里打!” 王二蛋脸色发狠。 可怜刚刚决定行走江湖的二嘎子还没来得及拔刀,便已被接踵而来的二人一阵拳打脚踢,最后被王二蛋一记蓄力重拳砸中脑门,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已是黑夜。 二嘎子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的自己出了破庙,一路上行侠仗义,杀富济贫,被江湖上称为“神刀大侠”。然后自己一路沿江而行,终于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大哥和小嘎子。 突然,一张巨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是? 王二蛋? 只听王二蛋口中高呼道: “你算什么侠客,你就是个低贱的要饭的!” 接着一脚重重向着自己踹了过来。 “......” 梦中,二嘎子只感觉整个世界崩碎了,自己身败名裂,千夫所指,身体仿佛坠落无边黑暗深渊。 ...... “不~!” 二嘎子高呼一声,醒转过来。 “嘶~” 浑身剧痛袭来,二嘎子摸了摸额头的虚汗,渐渐回过神来。伸手在胸前一摸,两锭白银早已不见,只剩一枚漆黑令牌。再看挂在腰间的弯刀也是不翼而飞。 二嘎子紧握双拳,咬碎钢牙。 “王二蛋!我与你势不两立!” 一声嘶嚎从破庙传出老远。 “醒了?” 就在这时,一句沙哑的声音响起。 庙内火光飘摇,庙外细雨暂歇。 二嘎子一阵惊愕过后转为惊喜,赶忙起身看去。只见白发正盘膝而坐,双目微合。 “你醒啦?太好了!” 二嘎子惊喜交加,没想到这观音土连这么重的伤都能治,倒掉的那些,倒是有些可惜了。殊不知白发所以能醒过来,缘自其自身精湛的功力及特殊的体质,如果二嘎子没有给他涂抹观音土,他可能会更早恢复。 伤口洒土,也只能应付一些小伤罢了,一些大的伤口,反而会加重伤势。二嘎子哪里能懂的这些,只当是自己救了白衣,心下激动不已。 “请白大哥收我为徒!” 二嘎子翻身就拜,接连磕了十几个头。 “白大哥?” 白发缓缓睁眼,疑惑的看着眼前鼻青脸肿的二嘎子。 二嘎子一阵羞赤,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 “这不是见师父你一头白发吗,又不知你名姓,所以称呼尊师为白大哥,还请师父莫怪。” 师父?大哥?白发有些好笑。 “吾名云玄。” “身上这些灰,是你弄的?”白发沙哑道。 “是的,当时你伤得太重了,我又没有药石,只能如此止血了,还好师父你醒了。” “这么说,你救了我?”云玄声音平淡,古井无波。 二嘎子心下有些发怯,当即弱弱的点了点头。 “小娃娃,且不说我比你大上好几十岁,只凭我这苍老的面容,如何当的起你一声大哥呢?” 云玄深知自己在深山修习大半生,早已是髫髫老叟,却被这个小屁孩唤做大哥,当真荒唐。 “啊?” 二嘎子一阵发懵,此人,莫不是被发烧被烧坏了神志? “看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啊,高手都是孤傲的,我还是少说话为好。 想到此处,便也静静吃着烤兔肉,不再出声。 很快,一顿烤肉吃完,二嘎子心满意足的摸了摸肚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美餐一顿了。 “你的名字。” 云玄平淡的的声音传来。 二嘎子一愣,说道: “我没有名字,大哥叫大噶,我叫二嘎,还有个妹子叫小嘎。” “名字是大哥起的......大哥三年前走了,小嘎子也在两年前不知所踪。” 似是想起了往事,二嘎子有些忧伤。 “师父可以称呼我二嘎子。” 云玄点了点头。 “我有一式拨云,一式迷踪。” “拨云式,重在以巧破力,寻找对方的破绽,一击致命。” “迷踪式,我传你半式,可以用来逃命。” “啊?师父你不是真的只传我这一招半式吧?” 二嘎子有些失望。 云玄并不理他,只是继续说道。 “拨云一式,共分九剑,任意一剑的变都可与其他变化相合,一旦用将出来,变化无穷。” “你若融会贯通,昨天的刀客,你能打一百个。” 云玄淡淡的声音传来。 “什么?额……师父你怎么知道......” 二嘎子心中诧异,接着是惊疑,忙问道: “昨天,是您出的手?” 云玄瞟了眼二嘎子,并不接他的话茬,只是继续说道: “迷踪一式,共分九变,我传你前五变,足够你用了。” 二嘎子听的热血沸腾,双目放光。 “另外,不必喊我师父,我说过了,我之心法,九死一生,你学不来。” 见云玄似乎有些生气,二嘎子顿时死皮赖脸的劲一扫而空,连忙点了点头。 “那我可怎么称呼你呢,不如喊你云…大哥?” 二嘎子皱起了眉头,接着咧嘴一笑道。 云玄眉头微皱,旋即舒展开来,继续说道。 “可。” “待你拨云迷踪小成,可自寻机遇,练一门心法。” “你体质孱弱,我另传你一套炼身之法,每日清晨练之即可。” 接着只见云玄身形一动,摆出了十二种怪异的姿势。 待二嘎子息数记下后,云玄接着道: “看仔细了,这是拨云。” 手中长剑翻飞,云玄身形游动,整间破庙内顿时充满了他的影子。 青影闪动间,二嘎子眼中满是羡慕之色,直看的是如醉如痴。 “当真好剑法!” 一番演练过后,云玄长身站定,扶了扶额头虚汗,说道: “拨云是山,迷踪为水,山水相合,相得益彰,你刚刚看到的,是我将拨云与迷踪结合的招法。” “接下来这几天,我会一一与你讲解,你需务必牢记。” 接着只见他掌中利剑一挑,一块桌案被他削的上下纷飞。 待得木屑落尽,再看云玄掌中,已是多了一把木剑、一把木质剑鞘。 二嘎子看的目瞪口呆。 云玄将自己的宝剑收入木鞘,将木剑扔给了一旁一脸佩服之色的二嘎子。 “接下来,你就用这个吧。” 阴雨断续连绵,转眼间,已经过了一个月。 破庙内,二嘎子脚踏走了样的迷踪,身形腾转,手中木剑歪歪斜斜刺出。 短短一个月,二嘎子的的剑法毫无长进。 云玄在一旁看的暗暗叹息,没想到这个落魄少年倒是不具天分,一个月时间,只是勉强记住了招式,用将起来却毫无招法可言。 这一个月来,二嘎子顿顿吃烤肉,并且按照云玄教的炼体之法锻炼,体格倒是强健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显得神采奕奕,倒是有那么几分英气。 让二嘎子庆幸的是,这个月过的风平浪静。 自己一直担心黑衣刀客的同伙并未前来寻仇,似乎此人只是个见财起意的独行侠。 夜幕再临,破庙内火光灼灼,云玄翻动着烤架上的两只兔肉,不断发出滋啦的声响。 火光映照在他英俊的脸上,显的红润了许多,经历一个月的调养,云玄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 二嘎子走上前来,目光闪动。 一个多月来的相处,让他对这个白发青年了解了更多。 他不爱说话,眼神总是充满沧桑。平时除了教他招式,便是打坐、烤肉。 似乎他有很重的心事,又似乎没有,二嘎子几次想去问询,话到嘴边却又无从开口。 而且每天他都会离开一阵子,回来的时候,手里都会带着几只兔子,还有一些山泉水。 令二嘎子百思不解的是,他的剑,不见了。 藏起来了?二嘎子闲时翻遍了破庙的每个角落,最终毫无所获。 “咻!” 云玄右手一抬,将手中的一只烤兔扔向了一旁的二嘎子。 二嘎子接过烤兔,傻笑着问道: “云大哥,我能问你个问题不?” 云玄并不答话,扯下一块兔肉,吃了起来。 “那个,云大哥,你那宝剑叫啥名啊,还有每次你教我的时候还能看见你用,为啥现在看不见了呢?” “你不会藏在地里了吧?” 云玄动作一顿,手中一翻,一柄长剑赫然出现。 “这是什么功夫?” 二嘎子瞪大了眼睛。 “藏剑术。” “可以...” “你学不来。” “我...” 二嘎子眼中震惊、好奇、羡慕等等情绪一一闪过,最后落寞地低下了头。 “哦。” “拨云迷踪,都记住了吗?” 云玄轻声问道。 二嘎子连忙点了点头。 “都记住了。” “以后,你需勤加练习。” “切记,若不想被莫名其妙的杀死,别说你见过我。” 云玄眼神飘忽,叮嘱道。 “云大哥,你要走?” 二嘎子心下一空。 云玄只是默默的翻烤着剩下的兔肉,不再言语。 破庙里不时传来一声声滋啦滋啦的烤肉声。 二嘎子正欲说些什么,只听得一声爽朗的大笑声响起。 “哈哈,什么东西这么香啊?” 二嘎子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从庙门外大步行来一粗犷汉子,腰胯一柄大环宝刀。当即站了起来。 来人似是自来熟,毫不客气的在火堆的一旁坐下,伸出双手烤起火来,嘴中说道: “两位见谅,某家乃是黄刚,江湖道上的朋友们给面子,倒是给我起了个外号,想必两位应该听过。” 二嘎子仔细打量此人,突然觉得似乎在哪见过。 “黄...刚?你是…披风刀?” 二嘎子惊讶的问道。 “哈哈,不错,正是某家!” “不知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黄刚双手抱拳,看向云玄。 “我只是闲散之人,不提也罢。” 云玄声音平淡,顺手将烤肉递给黄刚,转身便回了草堆,倒头便睡。 黄刚接过烤肉,眼皮跳了跳,有些尴尬的看了看二嘎子。 “大侠,我叫二嘎子,我云大哥他人就这样,你不用理他,来,吃肉!” 从前只是在临安的混混群里鬼混的时候听过披风刀的名号,传言此人经常劫富济贫,是临安比较有名的侠客。 想到此,二嘎子心中顿时升起好感,说话也变得热情客气许多。 黄刚洒然一笑,挥了挥手中烤肉。 “不碍,不碍。” “不知黄前辈因何到此呢?” 二嘎子平日里都是道听途说,今日见了真人,立马打开了话匣子。 只见黄刚大口吃了口兔肉,从腰间取下一酒葫芦,干了一口,叹了口气,才道: “唉,此事说来惭愧,今日在临安城醉仙楼不小心糟了贼,我一路追踪,奈何那贼人身法奇快,最后还是失了贼的踪迹。” “没想到,像您这样的大侠竟然也能着了道,这贼着实可恶!” 二嘎子同仇敌忾道。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伴随的,还有一阵阵怪笑。 “哏哏哏~” “诸位,都好啊,介不介意再多一张嘴呢?” 火堆旁的两人都是一愣。 再看时,只见火堆一旁已经多了一个矮小的身影。 手中正拿着一个酒葫芦,以及一只吃掉一半的兔肉。 来人先是打开塞子,灌了口酒,后又扯下一条兔腿,将剩下的兔肉递给了二嘎子。 “好酒!好肉!” 二嘎子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的烤肉,不知何时已经入了来人的手中。 “呔~!” 黄刚突然暴喝一声。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贼人自主上门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4章 拨得云开见月明 【客围坐焰火,庙小神仙多】 破庙内,二嘎子正欲询问黄刚被偷了何物,却不料此时庙内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借着火光看去,只见此人样貌平平,五短的身材,两双小眼睛滴溜溜乱转,留着一小撮山羊胡,整个人透着那么一股子贼劲儿。 鹰钩鼻,菱角口,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黑里透黄的门牙。 “咦?这是什么?” 来人左手一翻,赫然亮出一枚漆黑的令牌,咬了口兔肉,嫌弃道: “什么破玩意,没什么用,还你!” 说完重新扔给一旁再次站起来的二嘎子。 二嘎子接过令牌,心中更是一阵恶寒。 自己身上的东西,到底怎么到他手上的? 毫无察觉! 赶忙倒退几步,口中惊道: “你,你是何人?” “嘿嘿,记住了,大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家摘星圣手李三是也!” “摘星圣手?” 二嘎子眼神略微迷茫,并没有听过此人的名号。 黄刚则仔细的打量着来人,渐渐的,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突然,只见他猛然站起,大环宝刀已然在手。 “呔~,你这贼人,速将东西还来!” “诶,停停停,我说你这个人急啥嘛,东西早就给你了,你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做甚?” 李三一副无辜的样子,大摇大摆的又拿起葫芦喝了口酒。 “好酒!你该不会舍不得这口酒吧?” “放屁,你什么时候还给我了?” 黄刚怒声呵斥,双目圆瞪。 “不信你自己摸摸啊,挺大个人了,我还能骗你咋的。” 李三一脸无奈,装模作样的摊了摊手中兔腿,接着又咬了一大口兔肉。 黄刚将信将疑的用另一只手摸向胸前,只见他神色一松,这才放下了掌中刀,冷哼一声,说道: “哼,算你识相!趁我现在没发火,留下酒壶,速速滚蛋!” 李三却是笑嘻嘻的,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三爷只是听你在酒桌上说了一嘴,你还不知道我这脾气吗,什么东西一旦我感兴趣,嘿儿嘿儿,定要拿过来瞧瞧。” “结果还被你这个老小子追了一路,适才我打开看了看,全是一堆鬼画符,这不就回来给你了,你看看是不是原封不动,缺个边儿少个沿儿,我把这条老命给你撂这!” 黄刚闻言从怀中取出一物,二嘎子定睛看去,只见其手中多了一张羊皮古卷。 小心翼翼的打开,见毫无损坏,黄刚放下心来,这才重新收了回去,贴身藏好。 东西失而复得,黄刚怒气微消,虽对李三依然没什么好脸色,倒也不在恶言相向。 “这位小兄弟,看你眉清目秀,不知家传何处呢?来,过来坐,放心,我没有恶意的。” 李三看对着站在一旁一脸警惕的二嘎子招了招手,咧嘴一笑。 “我叫二嘎子。” 见李三笑的虽然难看,倒也打消了二嘎子的一些惊惧,畏首畏尾的坐在了火堆一旁。 “来,喝口酒!” 李三将酒壶扔向了二嘎子。 二嘎子伸手接过,刚要喝,又有些犹豫的看向了黄刚。 黄刚冷哼一声,扫了眼李三。 “哼,你这老扒子,倒是会借花献佛!” “没事的,小兄弟,你尽管喝吧。” 黄刚对着二嘎子一摆手。 二嘎子这才举起酒壶,咕咚咚灌了两大口。 二嘎子从前只在醉仙楼下闻过酒香菜香,倒是从来没尝过酒是何滋味。 今日逮着机会,倒也不含糊。 两大口酒下肚,二嘎子只觉得一团烈火从腹内喷涌欲出,直呛的二嘎子连连咳嗽不止,涕泪横流。 “哈哈哈。” 黄刚李三见此都是大笑。 “好酒!” “当真好酒!” “隔着老远,就闻见这酒香了!” “不错,闻这味道,至少三十年以上!” 庙内三人一阵错愕,齐齐转头望向门外。 只见门外迎面走来两人,一高一矮,一痩一胖。 矮胖的两手空空,胸前负一较小行囊,似是金银细软之物,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高瘦的背负行囊,行囊较大,露出一截剑柄,其他似乎尽是些衣食。 两人神色疲倦,似是赶了很长时间的路,浑身上下显得风尘仆仆。 行至近前,只听那矮胖抱拳说道: “在下赵安,这位是我二弟赵全,路过临安,没想到路途耽搁,城门关闭,我们兄弟希望在此处暂住一晚,打搅之处,还请各位多多见谅!” “无碍!两位请坐。” 黄刚腾了个位置,让两人纷纷坐下。 李三并不说话,只是自顾自吃着烤肉。 二嘎子一阵咳嗽后已经恢复了许多,只觉得脑袋微沉,摇晃着将酒壶递给了一旁的黄刚。 黄刚接过酒壶,灌了一口,伸手将酒递给矮胖。 “相见就是有缘,来,喝上两口!” 赵安连忙接过,口中连连称谢,只听他说道: “兄弟也不能白喝你的酒,老二,把我们从关外带来的牛肉干给大家分了。” 高瘦闻言打开包裹,取出一个用油纸包裹严实的牛肉干一一分给众人。 二嘎子也分到了一大块,用力一咬,却只觉得咬在了石头上,端的坚硬无比,疼的他又是一阵呲牙咧嘴。 “嘶~,这也太硬了吧!” 矮胖见此哈哈一笑,言道: “小兄弟,肉干可不比烤兔肉,你得慢慢来。” 说着,只见他拿起一块肉干,只用门牙咬了一丝肉咀嚼开来,后又喝了口酒,再度赞道: “好酒!” 二嘎子有样学样,试着咬了一丝下来,倒是另有一番滋味,打小吃糠咽菜惯了,此刻只觉得从来没吃过如此美味。 “好吃!” 见二人吃起肉干,黄刚和李三也纷纷拿起肉干吃了起来。 期间,四人交谈甚欢,倒是黄刚一直不怎么搭理李三,李三却也不在意。 两人的到来,恰巧缓和了庙里肃杀的气氛。 二嘎子则时不时插上一句话,问些让人捧腹的问题。 黄刚的酒喝光,高瘦又从行囊里拿了两坛酒出来,就着火光,嘴里嚼着牛肉干,几人喝成一片。 几人光顾自娱自乐,倒似忽略了一旁似乎进入梦中的云玄。 二嘎子期间也被劝着又喝了些酒,此刻只觉得昏昏欲睡,眼皮有些发重,一个倒头,便睡了过去。 其余几人也相继进入梦中。 一时间,庙内只剩火光扑朔,伴随的,还有四起的鼾声。 庙外,乌云渐散,一轮弯月高悬。 “嗖!”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闪进了破庙。 此人一袭黑衣,脚步轻轻,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一地躺倒的众人,接着,直奔一旁的云玄而去。 “噌!” 一抹寒光乍现,黑衣人掌中匕首直奔云玄心口刺去! “当!” 一声兵刃相接的声音传来。 黑衣人心下大惊,闪目望去,只见一口大环刀正死死的抵住了自己的匕首。 与此同时,脖颈间传来丝丝寒意,上面正被人架了一把匕首! 黑衣人大惊失色,猛然间双腿下沉,脖子一缩,一个弹跳便跃了开去。 刚欲展开身形逃走,却突然感觉双腿一紧,竟是被人攥住了双腿。 黑衣人匕首刚欲向下刺去,只觉得后颈一紧。 “你再敢乱动,我就扭断你的脖子!” 火光摇曳,映照出赵全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赵安松开黑衣人的双腿,起身站定,看了看一旁的黄刚和李三,呵呵的笑了起来。 “呵呵,还真是庙小神仙多,这是都想来分上几分香火气啊。” 云玄依旧双目微合,似入熟睡。 几人各有心思,谁也不愿先开口说话,顿时庙内安静了下来。 “咦?” 李三惊讶的拿着一块令牌,走到了黑衣人的面前。 “你怎么也有这块令牌?你和那个小子什么关系?” “还给我!” 黑衣人伸手一摸,直觉的怀内空空,顿时大惊。 “别乱动!” 赵全尽管高瘦,但似乎力气极大,手中一用力,黑衣人顿时老实下来。 李三又走到二嘎子身旁,单手一摸,手中便出现了另一块样式相同的令牌。 “七八?八九?什么意思?” 李三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黑衣人。 黑衣人径自怒目而视,并不答话。 “说!” 赵全加大了力度,似乎随时准备捏断此人的脖子。 黑衣人双目充血,口中一串鲜血缓缓流下,竟是直接当场毙了命。 “他口中有见血封喉的毒药!” 赵安惊呼。 赵全手一松,黑衣人尸体缓缓倒下。 四个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无人出声,四周又是一片安静。 “几位前辈,你们这是怎么了?” 二嘎子一脸潮红,酒气熏熏的说道。 赵安闻言,露出一脸和善之色,蹲在二嘎子面前,只听他说道: “小兄弟,我问你个问题,你可得如实回答。” 二嘎子勉强坐起身来,仰头看着赵安。 “这阵子,应该很多人来找过你吧,叔叔问你,知道他们都去哪了吗?” 二嘎子一脸迷惑的摇摇头,除了云大哥和那个黑衣刀客,自己并没见过其他人。 “小小年纪,可不能跟叔叔撒谎哦,说实话,这几百银子就是你的了。” 赵安一把抓起一个沉重的包袱,在二嘎子眼前晃了晃。 “可我…真的没有见过什么人啊?” 赵安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别跟他废话了,按我说就不该费这个事!” 赵全过来一把揪住了二嘎子的衣领,将它当空提了起来,厉声喝问道。 “说!这阵子来找你的几波人都去哪了?你的剑鞘是怎么得来的?剑鞘里的东西在哪?” 二嘎子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瞬间酒醒了大半。 “原来你们是奔着这个来的!我当你们是什么好人,真是瞎了我的狗眼!” 二嘎子目光扫过黄刚和李三,见二人并不答话,当下心里明白了。 从小在底层混迹的他早就看惯了人情冷暖,只是刚刚太过激动,竟然失去了防范之心。 也可能是这阵子跟着云大哥待久了,习惯了安逸。 只恨自己瞎了眼,还口口声声恭敬的叫他们一声前辈! “啊~!” 一声暴吼,二嘎子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便挣开了赵全的束缚,接着用出了这些日子苦练的迷踪步,转眼间就窜到了数米之外。 伸手在脚下包裹一翻,直接握住了铁剑剑柄,接着长剑仓啷一声出鞘,二嘎子手持长剑,依次从四人眼前划过,最后停在了赵安面前。 “废话不多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要打架的,尽管来吧!” “我来!今天不把你个小兔崽子打的面目全非,我就不姓赵!” 二嘎子从自己的手中逃脱,这让他觉得很没面子,因此不等其他人分说,直接一拳朝着二嘎子砸了过去。 “呼!” 拳未至,风已到,赵全的拳风刮的二嘎子面目生疼,千钧一发之际,还好反应了过来。 二嘎子连忙歪歪斜斜的走出迷踪步,慌忙之下,加上刚刚喝了酒,才学的拨云九剑早已没了章法,只是险险的避开了这一拳。 赵全见一拳打空,心下更添气愤。 当即变拳为腿,一脚踢出,却又被二嘎子险险躲过。 如此往复,二人斗了二十多个回合,赵全却未伤到二嘎子分毫。 “啊~,气煞我也!” 赵全起初因场上另有人在,顾及面子未尽全力,此刻接连碰壁,再也顾不得颜面,竟直接使出了杀招。 二嘎子直被逼的满头大汗,险象环生。 尽管他这一个月来身体有所好转,奈何从小就缺衣少食,仅仗着刚学会一点皮毛的迷踪步,也仅可勉强借着昏暗火光与其周旋一番。 此刻面临生死关头,拨云九剑早已不知如何配合迷踪步使将出来,很快便被赵全一记鞭腿踢中小腹。 “嘭~!” “咣当~!” 长剑坠地,二嘎子倒飞出去,沿途激起一层层泥灰。 “噗~!” 吐出一口鲜血,二嘎子只觉得腹内翻江倒海,好不难受。 赵全缓步走近,俯下身,再次提起二嘎子的衣领,将之高高举了起来。 “我最后问你一次,到底,说不说?!” 赵全一脸狰狞,眼中满是杀机。 二嘎子缓缓扫视一周,依次从四人脸上划过,眼中流露出刻骨恨意,咬牙道: “我记住你们的样子了,从今以后,只要我二嘎子有一口气在,我必报此仇!” “那你就去死吧!” 赵全阴毒的声音响起,一拳朝着二嘎子的脑袋砸了过去。 “嘭~!” 一声闷响传来。 想象中的劈开肉绽并没有到来,二嘎子睁开眼睛,只见一双略显白皙的手,正握着赵全迎面而来的拳头。 “松开。” 淡淡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丝沙哑,却不容置疑。 见赵全不为所动,云玄手中发力,赵全吃痛,顿时松开了二嘎子。 云玄接着一脚踢出,赵全整个人顿时从破庙的房话,只是将二嘎子扶到一旁的草堆躺下,便自出了破庙。 二嘎子顿时一急,刚要呼喊,却听见了一个声音。 “我会回来。” 未见其人,只闻其声。 本就喝醉的二嘎子在经历一番大起大落的情绪波动后,只感觉眼皮越发沉重,不知不觉间,便再度睡了过去。 果然,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云玄重返破庙。 将手中的药倒入香炉,添上带来的一湖清水,便挂在火上熬了起来。 “师父…” 睡梦中的二嘎子口中呓语。 静静的看着一身狼狈的二嘎子,云玄的表情,罕见的露出了一丝温和。 笠日清晨,天朗气清。 二嘎子悠悠醒来,只感觉嘴里发苦。 张手哈气,只觉得一阵药味袭来,苦不堪言。 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云玄的踪影,估计和往常一样,破庙后山打猎去了。 突然,二嘎子感觉身下的草堆似乎有硬物,翻开一看,却是昨天夜里赵氏兄弟来不及带走的银两和铁剑。 “啧啧~” 二嘎子眼神发亮,这下子发财了。 当真是应了那就话: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5章 溪畔初识花解语 【旧梦化云烟,凉亭识解语】 解语花·天香旧梦 ——揖清风 楼台雾拢,岸水叮咚,烟雨几番醒。 画屏玉柱。离彩凤、几度逃离旧城。 孤影凉灯。对青盏、痛饮尽空。 难有时、出得阁中,无妆再无镜。 曾对花浅听风。按衣逐舞蝶,归来意兴。 金杯酒浓。掩心惊、醉看一池芙蓉。 皇朝大统。江湖里、此去无踪。 最有情、小叶天香,为我随身行。 ———— 临安城地处南唐国偏北方,面积广阔,四季温暖如春,天气多逢阴雨。 城中一条蜿蜒大江穿过城池,江水湛清碧绿,因此得名‘碧波江’。 沿江一条宽阔大道,东西贯穿,道旁建筑林立,形形色色的人影进进出出,显出一片繁荣景象。 时值初春,江畔杨柳摇摆,鸟语花香,才子佳人纷纷停岸吟诗作对,好不自在。 清晨的临安城闹市中人烟熙攘,叫卖声此起彼伏,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 此刻,云玄静静站在江畔的一颗大柳树下,任凭清风拂过脸颊,吹动起一头白发。 远处的几个妙龄少女对着云玄指指点点,似乎在说着什么。 似是说到了害羞之处,其中一个长相颇好的少女突然脸色一红,轻轻捶打了几下身边的同伴。 几名少女顿时笑作一团,倒是惹得路过的小伙子们频频侧目。 二嘎子背着包袱,席地而坐,怀里抱着铁剑,一手一个的吃着刚买的一笼肉包子。 时不时发觉几个少女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便自脸色一红,赶紧低下头,大口的吃着包子。 不久,就见几个公子哥装扮的年轻小伙上前答话,姑娘们一哄而散,纷纷跑进了身后的一栋阁楼。 阁楼依山而立,南面大江,颇具气魄。 一群公子哥们见状尤不罢休,连忙跟了上去。 楼分三层,雕梁画柱,隐有鸟语花香,弦音雅乐从楼内传来。 一颗参天大树从楼内高高立起,巨大的枝干横生,茂密的树冠遮蔽了楼上的大部分天空。 楼门正中高悬一面镶着金边,攥金字的牌匾,赫然有着“烟雨楼”三个气势雄浑的大字。 今日,便是四月十六。 正是到了赴宴的日子。 江流缓缓,远处的港口停着一排大大小小的船只,迎来送往,络绎不绝。 云玄迷茫的看着这眼前这一切,心中却再也不复之前的平淡。 苍山有术,名天道剑典,相传为枯荣上人所留,为复国仇家恨,自己自幼便孤身上了太苍山。 前十年,自己相继练就了拨云、迷踪、掠空、游龙、惊鸿。 再十年,朝夕只练一式春雷。 练成之日,春雷一出,顽石化粉。 本欲学成下山,却听守剑奴说, “春雷起,天地动,万物生。” “春雷之意,在于结束过去,开启新生。” “这二十年,你因恨而生,大修无情剑道,春雷到头来只是练就了皮毛而已。” “想要练至大成去改朝换代,你还需磨一剑,守一剑。” “何为守剑?” “剑成入鞘,以心练之。” 守剑奴缓缓说道。 “苍山以北,有一恶蛟,可杀之取鳞为鞘。” “苍山之巅,可得寒铁若干。” “苍山以东,有天然地火熔炉,凛冽寒泉。” “几时方能大成?” “不久,不久......” 守剑奴渐行渐远,只留下一个苍老的背影。 十年终成春雷剑,剑成之日,守剑奴与世长辞。 泪送葬别,自此日夜守剑。 暑往寒来,这一守,便是五十年。 须发皆白,终下山。 一路所见,家家灯火通明,夜不闭市,一片太平景象。 三年行遍神州,最后还是来到帝都。 面对着那个让自己国破家亡的男人,心中恨意翻涌,掌中春雷却迟迟未能出鞘。 从此失魂落魄,日日以酒为伴。 又过一年,再次回到太苍山。 面对守剑奴的墓碑,仰头灌下一坛烈酒。 “师父,我……似乎明白了。” 苍山之巅,冰雪纷飞。 “春雷!起!” 一道惊雷从天而降,云玄口角含笑。 …… 再度醒来时,已身在破庙。 依稀间,眼前似有人影晃动,却怎么也瞧不清。 少顷,这人似乎在自己身上撒着什么东西。 伤口,愈加刺痛! 不知过了多久,人影再度出现,似乎为自己穿了衣服,又扶着自己喝了些东西。 渐渐的,竟感觉稍微好受了一些。 微微睁开双眼,便见一黑衣刀客对着一个少年当头劈了过去。 来不及细想,一指点出,刚恢复的一点玄力化作一丝剑气,击中刀客后脑。 便再度昏迷过去。 再度醒来时,那名唤二嘎子的少年,却是欲拜自己为师,自己这些年练的,皆是为了仇恨,最后才大彻大悟,如何能让他再走我的老路? 况且自己的功法,他也学不来。 索性传他个一招半式,让他有个自保之力,倒也够了。 江湖险恶,能力越大,是非愈多。 这一个月来,陆续来了不下十几波人,皆是为了自己掌中春雷。 自己也没有客气,一一送他们归了西。 少年的一句师父,让自己想起了守剑奴。 虽然他从未喊过自己一声徒弟,但在自己的心里,他早已是自己的师父。 …… 清风徐来,吹动一头白发。 这,不是我那个世界。 这些日子对周边环境渐渐了解,云玄最终得以确定。 默默站在平静的江边,脑海中已是波涛翻涌。 “春雷起,天地动,万物生。” 云玄口中呢喃,眼中再度恢复了神采。 “春雷之意,在于结束过去,开启新生。” “咔嚓!” 云玄手腕猛然一翻,木鞘炸裂,春雷长剑斜指青天。 “归鞘!” 一声轻喝,春雷青黑色的剑身颤动不止,发出一声声剑鸣。 此番动作,倒把一旁刚刚吃完包子的二嘎子吓了一跳。 少顷,只听得数里外一声龙吟炸响,一条蛟龙赫然腾飞入空。 而后化作一阵黑光直奔春雷而去。 只听得“仓啷”一声,长剑入鞘,云玄信然将长剑负于背后,依旧静静的望着江水。 只是举手投足间,再没有了之前的半分垂暮之气。 “师......” 二嘎子想说些什么,却又如鲠在喉。 一时间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倒头就拜。 “神仙在上,我我我给神仙磕头了。” 附近见此场景的男女老少皆是满脸震惊,不少人纷纷跪伏磕头,场面一时有些滑稽。 云玄环视一圈,见这几天整日尾随自己的几波“尾巴”纷纷溜走,倒也不以为意。 “啪啪啪!” 就在这时,一阵掌声传来。 “公子果非凡人,奴家怜香儿,这厢有礼了。” 来人施施然对着云玄施了个万福,见云玄看向自己,双颊顿时飘上两团红晕,赶忙低头说道: “阁下准时赴约,我家花公子已备下酒席,还请公子随奴家移驾。” 云玄转目观瞧,只见来人是一位妙龄少女,样貌生的清秀可人,香肩微漏,雪肤凝脂,一身白色纱裙随风飘动,颇具几分仙气。 看了看四周越来越多的围观众人,深知此地不宜久留。 “不必多礼,请姑娘头前带路。” 云玄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又看了眼一旁不知所措的二嘎子,说道: “行走江湖,怎能没个名姓,以后,你就叫叶云吧,且算我半个弟子。” 二嘎子只感觉自己被一阵天大的惊喜砸中,眼中热泪盈眶,口中竟是发不出任何声来,只能砰砰的在地上磕着头。 云玄见状一手扶起二嘎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跟上。” 一行三人依次进了烟雨楼,围观众人议论纷纷,更有好事者鼓动民情,编起了神话故事,一时间竟是引得临安城人人欣喜,给附近的龙王庙添了不少香火。 与此同时,神仙进了烟雨楼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少男女老少纷纷进入楼中,只为沾沾仙气,倒是让烟雨楼的生意更加红火起来。 云玄进得楼中,见一层皆是用餐的食客,阵阵菜香扑鼻,叫人食欲大动。 又有金童玉女往来添菜送酒,倒让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二嘎子一阵阵惊奇不已。 透过纱窗向后望去,隐约可见水榭楼台若干,以及一颗足可数人环抱的巨大树干。 只听怜香儿说道: “好叫公子知晓,烟雨楼一层主以碧波九纹鱼,驴汤虎骨羹,十八宴三种菜色闻名、二层则是烟雨楼独有的天香小叶茶,至于第三层嘛……” 怜香儿明眸一转,卖了个关子才道: “则是我们这里的美女了。” “不瞒公子说,真正来烟雨楼真正吃饭品茶的没几个,其实都是冲着她们的名头来的呢。” 怜香儿接着带领二人进入一处名‘醉仙居’的雅间,只见里面正摆了一桌丰盛酒席,香味袭来,二嘎子看的连连咽了好几口唾沫。 “这位‘叶云’小哥,这是我家公子专门为你准备的,请您慢用哦~” 怜香儿口角含笑,对着一脸谗相的二嘎子说道。 “什......什么,真的吗?,给......我......准备的?” “是的,这是我家公子的吩咐,请放心享用吧。” 安排好二嘎子后,怜香儿便带着云玄径直穿过一楼,进入院中。 烟雨楼是一座浩大的回字楼,中央空出一块巨大空地,假山喷泉,奇花遍布。 一颗巨树屹立中央,遮天蔽日。 这树,好大! 云玄眼中闪过一抹赞叹之色。 “这是天香树,我们烟雨楼久负盛名的天香茶,便是由此而来,整个南唐国,只此一株。” 见云玄目露赞叹,怜香儿连忙介绍道。 “只有每年的初春时分,才能采摘其刚发的新芽。别看树那么大,采摘起来,倒也颇费力气呢。” 怜香儿摊了摊手,明亮的眼眸看着云玄,更显明媚。 树下偶有亭台,其上有男男女女偶尔品茶弄乐,惬意无限。 二人继续前行,穿过中央小路,便进入了后排楼层。 进得楼中,怜香儿带着云玄继续向后走去,穿过一座精致的月亮拱门后,眼中只见一片青山。 却已是出了烟雨楼,到了烟雨楼的后方。 “此为天香山,天香树也因此而得名。” “公子请随我来吧。” 怜香儿微微一笑,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随着行走,渐闻潺潺溪流之声,起初如空谷鸣响,后又如珠盘玉落,待得行进,便见一条山溪出现在眼前,溪畔四座拱桥相继坐落,拱桥后面,则是临溪而建的数座亭台楼阁,其间相隔数百米,有小径相连通。 青烟环绕,鸟鸣清脆,与前面烟雨楼的喧哗截然不同,仿若仙境。 每座拱桥桥头各立一石,依次雕刻着:水月小居、云梦小筑、天香小阁、幽竹小楼四个飘逸灵动的大字。 怜香儿将云玄领到天香小阁前,脆声说道: “我家公子就在里面等候,请公子自行前往便可,奴家这就告退了。” 说罢微微一福,便倒身退了开去。 天香小阁共分两层,下得拱桥,便见有一木桥相连,阁楼一侧溪畔有一凉亭,亭内此刻摆有一席饭菜。 云玄定睛看去,见一人正自端坐一旁。 想来该便是怜香儿口中的“公子”。 待得走近,云玄闪目观瞧,只见此人一席白色长衫,身形略显瘦削。 发髻高术,上配银冠,一头黑发在阳光下闪耀生辉。 细看此人样貌,但见生的一张瓜子脸,鼻若悬胆,口若桃樱。 一双丹凤明眸,顾盼之间,英姿飒爽,却是罕见的男生女相。 云玄心下暗赞,此人若是女子,定是个能祸国殃民的人物。 花解语双眼微眯,同样细细的打量着渐渐走近的云玄。 只见他身着朴素灰色布衣,背负长剑,一头白发被随意束起,面庞俊逸非常,双眸开阖间似有星辰藏于其中,又似经历沧桑,让人不知不觉沉迷其中。 再观其步履飘逸,如漫步云间,却又自有一份不动如山的气魄。 花解语心中惊叹,起身抱拳笑迎道: “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在下花解语,忝为这烟雨楼的主人,今日特备了些粗茶淡饭,请公子前来一聚,不敬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嗓音温和细腻,确是男子无疑。 “吾名云玄,花公子不必客气。” 云玄回礼,应着花解语的手势,坐在了凉亭酒席一旁的石凳。 见云玄入座,花解语也相对坐下石凳,抬手撩襟,给云玄斟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斟满,这才说道: “三月二十四,临安城主府萧默然过八十大寿,南南北北的来了不少江湖上的人给他贺寿。那天我也去了,值得一提的是,地阁的燕十三送了他一把剑鞘。” “萧默然?” 云玄看向正举起酒杯的花解语。 花解语看了眼云玄背负的长剑,径自将手中酒一饮而尽,再度倒满,这才继续说道: “不错,萧默然是四十年前就成了名的剑客,一手潇湘夜雨,无人能敌。” “此人生平有一爱好,就是收藏天下神剑,我所知道的就有天渊、句破、临斗、诛邪、寒光。” “天下十二神剑,他一人独占其五。” 云玄轻轻抿了口杯中清酒,只觉得丝丝甘甜入喉,旋即又化作丝丝暖流,沁人心脾,却是难得的好酒。 花解语再度一饮杯中酒,道: “九宵风云凭地起,塞北天外一寒光。” “相传寒光剑是北唐时期李青莲的贴身佩剑,当年他一人一剑,独守空城,一剑寒光东来,三千甲兵尽折腰,好不威风。” “可惜的是,年岁太久,寒光剑鞘早已失传,萧默然得此剑后,一直在尝试打造适合的剑鞘,几经失败,仍不放弃。” “寿宴那天,萧默然接过燕十三的剑鞘后,激动不已,当场便取出寒光,将其收入剑鞘。却不料剑鞘突然雷声大作,接着,便看见寒光剑猛然自行出鞘,一声悲鸣过后,竟然直接碎成九段!” 花解语自斟自饮,连连喝了三杯。 “呵呵,鞘内春雷滚滚,岂是一般剑器可以承受。” 云玄微微一笑,只听得花解语继续说道: “寿宴不欢而散,然而那天在宴会上的人,却都在寻找这把剑鞘的主人。” “估计这阵子,有不少人找你麻烦吧?” 花解语突然停下手中动作,静静的着云玄。 云玄微微点头,花解语的话,与自己心中猜想所差无几。 “麻烦倒算不上,只是一些虾兵蟹将。” “也对,以云公子的身手,怕是这天下没有几人能入得了你的眼吧?” 花解语伸出白皙的双手,再次将云玄的酒杯填满。 云玄眼神飘忽,似想起伤心往事,轻声道: “云某不过一山间散人,勉强会一些不入流的武学而已,不求闻达天下,能得一处安身立命,足以。”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 花解语更是连连饮酒不断。 “不知云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良久过后,花解语问道。 却不料突然见云玄一反之前的少言寡语,大笑几声,朗声说道: “接下来嘛,打算找上几亩良田,讨房漂亮媳妇,再生上几个娃儿,也享享那天伦之乐。” “额......” 花解语脸色微红,却不知是饮酒过多,还是听了那句‘讨房漂亮媳妇’的话有些上头。 “想不到云兄之志,竟然在此。” 花解语也是露齿一笑,半开玩笑道: “不如我来给你良田,再给你找个漂亮媳妇,你就留在我这烟雨楼,如何?” 花解语明眸流转,眼神中带有一丝戏谑,又似带有一丝期盼。 云玄微微一愣,没想到花解语会这么说。 “你倒是坦白,恐怕你早就惦记上我了吧。” 云玄举杯再度喝了一口,心下了然,有些无奈道。 “你现在可是个宝贝,区别是人家惦记的是你的剑,而我惦记的是你的人。” 云玄心下愕然,不知怎么的,听了那句“惦记你的人”总感觉怪怪的。 转念思索,自己初来乍到,能有一处安身也好,况且这位“花兄”倒也还算看的入眼,索性就留下来,倒也算个去处。 “好。” 云玄应道。 花解语闻言也是微微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云玄就这样答应了,倒是让自己的一番准备落空,连忙举起酒杯。 “那好,我这就给云兄准备良田美女!” 一番谈话下来,花解语已是连饮十数杯,醉意微醺之下,一言一行,颇具几分婉约。 云玄心中感慨万千,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观他此番做态,倒是真像个姑娘。 “良田美女不必,管吃,管住,就行。” 花解语嘴角上扬,又是是露齿一笑。 “成交!” 两杯轻碰,两人双双举杯饮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6章 幽竹小楼添新客 【观碧波翻涌,且慢品天香】 临江仙·恨离别 ——揖清风 白帝恨别东去,碧波双畔楼重。 一宵难睡醒孤城。 白烛滴泪暖,冷夜落雨红。 该向江舟何处,人随柳岸朦胧。 瑶琴慢拢恨意浓。 花灯独枕梦,烟雨几逢空。 ———— 烟雨楼,醉仙阁。 杯盘狼藉,一桌子酒菜被二嘎子吃的一干二净。 云玄进来时,二嘎子正倒在桌下呼呼大睡。 只见他肚子鼓鼓,一脸满足之相。 “噗呲~” 跟在云玄身后的花解语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这小徒弟,是有多久没有吃顿饱饭了?” 云玄也是欣然一笑,并不答话,只是上前扶住二嘎子,将他从桌子底下捞了出来。 “别,别动!” 二嘎子有些痛苦的声音传来。 “吃...吃得太多,一动就肚子疼...” 云玄脸色一黑,旋即将他又放回了地上。 “哈哈哈。” 花解语忍不住大笑。 “香儿,过来。” 花解语随手一招,在一旁侍候的怜香儿赶忙走了过来。 “公子,奴婢在。” “去喊上两个人,把这位小兄弟抬去幽竹小楼,好生伺候。” 就在这时,只见一名身着鹅黄色长裙的妙龄女子疾步跑来,样貌竟是与怜香儿长得一般无二。 “公子。” “芳儿,醉仙楼的酒运过来了吗?” 只见少女连忙走到近前,对着花解语耳语了几句,这才退在一旁。 花解语顿时脸色微沉。 “云兄,你先随意逛逛,发生了点变故,我得去处理一下。” “花公子去忙便是,无需顾我。” 云玄点头。 花解雨面含歉意,说完便带着怜芳儿匆匆离去。 适才在天香小阁,两人一番对饮交谈过后,花解语直接大方的把幽竹小楼送给了云玄。 从花解语的口中得知,四处楼阁,除了天香小阁是花解语自己居住以外,另外三处都是给烟雨楼的供奉们准备的。 其中水月小居目前有了主人,另外两处都是无人居住。 花解语直接让云玄选了一处,云玄便选了幽竹小楼。 花解语此举,却是大有深意,虽然没有明说,倒使得云玄表面上成为了烟雨楼的供奉。 虽然烟雨楼不是江湖势力,但是往来接待的多数为江湖中人,时有一言不合,拔剑相向的主。 有人争斗,就得有高手坐镇,方能镇住场面。 当然,这还不是主要的原因。 云玄的出现,花解语第一时间便拿到了情报,观测再三,最终派李三去发了请柬。 云玄的修为高低,花解语并不知晓,通过对一波波前去破庙找麻烦,后又失踪的江湖人的水平来看,再加上李三的讲述,云玄至少是顶尖的一流高手。 原本花解语准备将云玄招揽为客卿,却没料到,见过云玄以后,自己却只剩一个念头,就是让他留下。 至于做什么客卿还是供奉,都不重要。 没想到云玄答应的这么随意,心中惊喜自不必提,酒足饭饱过后花解语便带着云玄在烟雨楼内外四处游览。 一路走来,花解语为云玄介绍了烟雨楼的整体情况。 云玄也终于了解,表面看起来风光无限的烟雨楼,背后却是暗藏玄机。 烟雨楼虽然日进斗金,但盈利的两成每年都要上交给一个名为归元宗的势力。当然,作为回报,归元宗也会发下一种名为“小元丹”的神奇丹药。 云玄掌中一翻,手中突然出现一个玉盒。这招把二嘎子看得羡慕不已神通,称为藏剑术。 藏剑术,也称袖里乾坤术,传说当年的枯荣上人大袖一挥,便可装下一片天地。当然这也只是传说,云玄目前能做到的,只能收起一些小物件罢了。 打开玉盒,一枚拇指大小的白色丹药进入眼中,一阵清香传来,云玄顿时觉得连呼吸都轻松了许多。 这个世界,还真是奇妙。 一枚小小的丹药,竟然有着增加领悟能力的功效。 一枚小元丹的药效,可以持续三天,增幅则因人而异。 再度收好丹药,云玄决定找个时间,一定要亲自试一下效果。 据花解语所言,临安城内,还有多家类似烟雨楼这样与归元宗有着牵连的商铺,涵盖了衣食住行各个领域。 久负盛名的醉仙楼,也在此列。 烟雨楼如今或雇佣、或招揽共计四十多名能人异士。 这些人被安排在烟雨楼的各个角落,时刻注意着周边的风吹草动。 当然,被雇佣的,也只能是一些江湖上二三流的高手,在酒楼内以楼侍为称,因统一穿着白蓝色的衣服,也被称为白蓝侍。 而被招揽来的,要么是一流高手,要么身怀绝技,在酒楼内以客卿相称。 给云玄送请柬的李三,显然便是后者。 这类人在江湖上或多或少都有着一定的名气,因此大部分来人都不会在楼里闹事。客卿有着来去自由的权利,但须得听从楼主的命令。 烟雨楼平日里都是白蓝侍负责巡视,每天会有一名客卿坐镇。 客卿之上,便是供奉,供奉只有江湖上的顶级高手才有资格担任,都是需要挖空心思,投其所好才能找到一名供奉。 云玄无奈一笑,不知不觉间,自己似乎做了一个不太明智的决定。 而供奉的实力高低,也决定着归元宗发放小元丹的数量。 每年的六月初六,归元宗会将所有商家召集在一起,举行武斗会,根据名次决定分配的比例。 烟雨楼,二层中央是一排大厅,每扇窗边都有有一张茶桌。桌上茶具精致,天香茶香气弥漫,即便是在里面待上一会,也会觉得心旷神怡。 两边则是各自命名的包厢雅舍。 云玄缓步走上烟雨楼第二层,一头飘逸白发惹得路过的茶客们频频回头。 更有人小声嘀咕。 “诶,兄弟,你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 “那个一头白发的俊公子哥!” “悄悄告诉你,他是天上下来的剑仙,估计是贪恋人间繁华,不愿意回去了。” “对对,这事我亲眼所见,他下凡的时候,我就在场。” “不是剑仙,是神龙化成的人形,估计前阵子下雨下多了,所以来我们凡间歇息歇息,早晚都得回去。” “有道理,我说这几天怎么天气特别的好。” “扯什么淡,你俩茶喝多了让尿憋的是吧?” “我说我是天上的天帝转世你信不信?” “......” 云玄耳力极好,听着众人一番七嘴八舌并不以为意,径自寻了一雅间坐下。 云玄所在的雅间,名曰:江天阁。 雅间无门,只垂下一条竹帘,竹帘设计巧妙,可以从里面看到包间外面的情况,外面却不能看到里面事物。 不一会便有侍女上前洗茶,蒸茶,煮茶,倒茶,一应顺序有条不紊地完成。 完成之后便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后轻轻退下,期间不发一言。 云玄对烟雨楼的经营,又是高看了几分。 时值阳春时节,微风习习,碧波江岸碧绿一片,江面上蓑衣人一杆一伐,顺流而下,颇有几分孤舟蓑笠翁的意境。 闲看庭外江流过,慢品天香满楼芳,倒也别有韵味。 日头正盛,一小团黑云不知从何而来,渐渐遮蔽了刺目的阳光。 微风势头一转,突然变得冷洌起来。 窗帘摆动,呼呼作响。 楼内众人纷纷向外看去。 但见竹筏上的蓑衣人似是着了什么道,竟然连带着竹筏在江面上打起漩来。 起初,只是竹筏在转,蓑衣人似乎在奋力的撑着竹竿,想要保持平稳。 却不料竹伐越转越快,数息之间,便已经在江心形成了一个小漩涡。 楼上有人失声高呼: “天呐,是黑旋风!” “什么黑旋风?” 有茶客不解问道。 “你们是外地人,不知道很正常。” “在临安的本地人,都知道这个传说,据说碧波江很久以前并不是绿色的,是因为有位绝顶高手杀了一条黑水玄蛇,玄蛇死后,落入江中,接着整条江便被他的血染成了绿色。” 那人看着江心迅速扩大的漩涡,声音有些颤抖,只听他继续说道: “但玄蛇虽死,却在江里留下了一条它的后代,每逢这个时节的初一十五,便会出来吃人吞血。” “而小玄蛇每次出现,都会搅动江流,形成巨大漩涡。吃掉漩涡里的所有人!” “而今天……” 说话之人掐指一算,又说道: “今天是四月十六,大概是它昨天忘了,所以今天出来了!” 这番话一出,倒是把楼里的船客们吓得不轻,纷纷面色巨变。 看着已经扩大到大半个江面的巨大漩涡,蓑衣人的竹伐随着漩涡来回打旋,宛若一片树叶一般,随时可能被吞噬的一干二净。 似是终究抵抗不过命运,蓑衣人连人带伐直接被卷入了漩涡的中心。 众人心下惊恐之余,不禁齐齐叹息,又想到那个传说,不免升起了几分兔死狐悲之意。 云玄眼神平静,静静看着江中波涛,轻轻的品上一口天香茶,呢喃道: “有意思。” 众人眼见蓑衣人沉入漩涡,正叹息间,却见那蓑衣人竟然连人带伐静静地浮于漩涡中心,宛若磐石一般,任凭巨浪翻涌,却是再也奈何不得丝毫。 只见他手中长竿猛然插入漩涡,竟渐渐带着整个漩涡转了起来! 旋即只见他双手一挑,一条巨大水龙猛然从水中跃出,高高的冲向天际。 “嘭!” 水龙跃至高空,砰然炸裂,几十名黑色身影一一坠落。 阴云散去,日光再度洒下。 微风拂拂,吹动漫天水花。 一抹彩虹,当空架起。 隐有水滴洒到吃茶客的脸上,惊醒了一群呆滞的众人。 再度看向江面,却早已是风平浪静,只遥遥的看见一只渐行渐远的竹伐。 少顷,江面上浮现了几十名黑衣人的尸体。 “嘶~” 众人齐齐吸了口冷气,只觉得刚刚似乎精神错乱,看到了幻像。 自此,临安城又多了一则新的传说,人们纷纷口耳相传,一时间,风头竟盖过了叶玄引起的神龙下凡。 三盏茶喝尽,云玄起身伸了个懒腰,径自出了雅间,向着三楼而去。 却在楼梯处,遇见了正眉头紧锁的花解语。 看到云玄的身影,花解语紧锁的眉头一松,转阴为晴笑道: “云兄,对我这的天香茶可还满意?” 云玄点头,反问道: “不知发生了何事?” 花解语欲言又止,白皙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恨,最后还是说道: “唉,生意上的一些事,云兄不必理会。” 云玄闻言,便也不再追问。 “走吧,带你去看看我烟雨楼的姑娘们,有相中的,就送给你当夫人。” 花解语将脑中不快抛去,面色恢复了几分红润,转而对着云玄打趣道。 云玄闻言淡然一笑,回道: “好。” 花解语脚步一停,心中错愕。 眼前这个人,真是让自己看不透,他说的每句话总是那么出人意料,却又显得合情合理。 烟雨楼的三层共分四个区域,分别是聆音坊、纤舞阁、佳人宴、妙仙歌。 二人进入三层,周边白蓝侍纷纷见礼,花解语一一点头示意。 进入聆音坊,只听得阵阵丝竹之声传来,有如山泉叮咚,百鸟啼鸣,让人不禁沉浸其中。 坊内多有听客,皆闭目聆听,此间者,都是爱乐之人,不少听客随着乐曲一起一伏摆着手指,似在跟随乐曲的旋律。 云玄虽然不懂音律,却也能感觉到这乐曲的美妙之处。 坊中央则是围着一帘纱帐,隐约可见佳人屈膝跪坐,面带白纱,身姿曼妙,一袭紫裙铺地,素手徐徐弹动,妙音天成。 一曲终了,众听客依然沉浸,尚自闭目回味,连连点头。 “再来一曲!” 有人高呼。 “沈姑娘的琴艺天下无双!” “我有万贯家财,愿悉数奉上,只求见沈姑娘一面!” “……” 花解语见此情景早已习以为常,看了眼一旁的白蓝侍。 那人当即领会,只听他朗声说道: “沈姑娘今日演奏已经告一段落,诸位若想继续聆听沈姑娘演奏不妨下次再来。” 接着,便一路前行,护着沈姑娘进了后阁。 “随我走吧。” 花解语径直带着云玄,随后便进入了后阁。 乍一进入,便觉有一阵淡淡的脂粉香气传来。 只见六名样貌动人的美丽女子正在各自摆弄着手中的乐器,其中,刚刚下台的沈姑娘也赫然在列,只是面上依旧带着面纱。 或琴或笛,或筝或萧。 众女闻得花解语到来,皆是起身行礼,口中齐声说道: “见过花公子。” 花解语微微摆手,示意免礼。 众女又看向一旁的叶玄,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花解语眼珠微微一转,闪过促狭之意,颇为好看的丹凤眸子一咪,顿时计上心头。 只听他说道: “给你们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位,乃是我失散多年的大哥云玄,以后在这楼里,见他如见我,你们记住了吗?” “是,公子。” 众女又分别对着云玄行了一礼。 “见过云公子!” “你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伺候好云公子,若他满意了,本月薪俸给你们翻番!” 顿时有五名佳人纷纷走了过来,拉着云玄坐下,揉肩的揉肩,捏腿的捏腿,云玄一时间狼狈非常。 花解语见此情景露出一丝胜利的微笑,悄悄的退了开去。 “停!” 云玄无奈站起身来,叫停了姑娘们的动作。 “你们都走吧,她留下。” 云玄看了眼一旁依旧静立一旁的沈姑娘,轻声说道。 一众姑娘心生失望,却也不敢流露出来,纷纷退了下去。 “告诉我,你的名字。” 沈姑娘并不答话,只是默默转身,素手拨琴,再衍。 “没想到,烟雨楼真是藏龙卧虎。” “你,也是供奉之一么。” 云玄淡淡的声音传来。 琴音一顿,素手暂歇。 “公子说笑了,奴家只一风尘女子,如何当的起供奉之职。” 声音清脆,宛若银铃,却又带着拒人千里的冰冷。 “何事发愁?” 云玄问道。 “奴家并无......” “一道疤罢了,去了便是。” 云玄忽又打断道。 沈姑娘明眸微微发亮。 再度抬头时,不复之前的冷淡。 只见她再度对着云玄深深一福,口中柔声道: “奴家沈未然,这厢有礼了。” 幽竹小楼。 云玄从聆音坊归来之时,已过正午。 踏过拱桥,穿过一片幽深竹林,便见一座竹制的二层阁楼,阁楼一层两旁各有着两间屋子,中间则是大厅,二层则只有一个大厅,一间居室。 楼前有一小池湖水,山泉涌入,又从假山流出,水中鱼儿可见鳞纹。 二嘎子此刻就在湖水旁边,一脸好奇之色。 “师父,这是什么地方啊,这里的鱼我见都没见过。” 云玄闻言向水中看去,摇了摇头。 “我应花公子之约,留在此处。” “你若有事,可自行离去。” 二嘎子听闻使劲摇了摇头,神色坚定,道: “师父,我不走。” 云玄向着竹楼走去,口中道: “武道修习,重在参悟。” “切记三心二意。” “你心中若无向武之心,强行习武,到头来也只能是个半吊子。” “拨云九剑,重在一个灵字。” “要有灵性,才能灵活。” 云玄顺手拾起一片竹叶,手中发力,叶片陡然飞出,只听“咻”的一声,便已直接钉入数丈外的一根竹干之中。 “我闭关三日,你好好练剑。” “切记,不要打扰我。” 旋即,云玄转身便上了二层阁楼。 二嘎子听着云玄的话只觉得犹如惊雷贯耳,一时间愣在原地。 良久之后,二嘎子跑到被竹叶钉进的竹干前细细查看,久久未曾动作。 再然后的几天里,二嘎子除了日常作息,便是在院子里反复的练着拨云九剑。 云玄上得阁楼,只见楼内装饰简单,却也样样俱全。 关闭二楼的竹门后,云玄转身入了居室盘膝而坐,手中则是取出了那枚花解语赠送的小元丹。 丹药入口,化作一阵暖流,云玄只觉得神思异常清明,体内阴阳二气流转,或逆水行舟,或顺流而下。 一时间,云玄所在天地风云滚动,似有雷音轰鸣,声声振聋发聩。 这才是,一朝春雷随风去,今夕一念悟通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7章 烟雨楼中起风波 【佳人访竹幽,楼中看江舟】 夜色沉沉,一轮圆月高悬,洒下银辉。 临近午夜,灯火通明的烟雨楼,渐渐安静下来。山溪叮咚,偶有鹧鸪啼鸣。 天香小阁,烛火摇动。 花解语立在桌案前,凤眉微皱,静静的思索着。 两名长相清秀的侍女伺候一旁,正是白天的怜香儿、怜芳儿。 烟雨楼主要以经营美食、品茶、乐舞为主。平时所需的酒水,都是由建立在碧波江对岸的醉仙楼提供。 今晨,一名客卿率领一行十八人前往醉仙楼取酒,却再也没有回来。 花解语一路调查,却毫无踪迹可循。最后在醉仙楼约见了大掌柜于仁雄。 大腹翩翩的于仁雄已年近花甲,两鬓斑白,一张胖脸看见花解语顿是笑脸相迎。随后带着花解语在醉仙楼上上下下调查一遍,结果毫无所获。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花解语只能无奈回转。 走到一半,看着刚要返回的于仁雄,花解语忽又拦住了他。 “于老板,既然酒楼发生了这种事情,我猜想,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不想让烟雨楼继续用你们的醉仙酿了呢?” 花解语眼神一凝,似有所指。 于仁雄略一沉吟,微微点头,道: “确有这种可能,如果让我发现是哪个小人作祟,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花解语眼神锐利,紧紧盯着于仁雄,接着说道: “我们两家,是这碧波江畔最好的两座酒楼,合则两利,分则两伤。” “从烟雨楼到醉仙楼只隔着一条大江,如果是在我们的地盘上,不可能毫无察觉,那么多半的可能,问题就是出现在醉仙楼附近,于老板,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呢?” 花解语转身看向江面,倒背双手,等待着于仁雄的回复。 “这就是设计之人心思歹毒之处,试问若真是我们做的,又怎么可能会卖这么大一个破绽给你呢?” 于仁雄眼神凝重,单手捻着长须缓缓道。 花解语闻言,头也不回的带着怜芳儿离去。 没走几步,怜芳儿再次折返,只听她对着于仁雄微微一礼,说道: “我家公子说,明天会照常派人来取醉仙酿,请于老板一切如常即可。” “请转告你家公子,我们醉仙楼,愿全力配合。” “既然如此,那奴家便先告辞了。” 回到烟雨楼。花解语当即召回在外的另外六名客卿,全力参与调查此事。六名客卿,全力追查了一天,结果却不尽人意。 花解语揉了揉太阳穴,仔细的想着每一个可能错过的细节。 怜香儿上前,轻轻的沏了一杯茶,然后倒了一小杯递到花解语面前,说道: “公子,依我看,此事有人设计已是必然,你说会不会......?” “嗯?” 花解语接过茶水,轻轻抿了一口,接着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怜香儿。 怜香儿面露犹豫,最后还是说道: “会不会和云公子有关系?” “云玄?” “不可能,从他进来,就没离开过你我的视野,况且以他的为人,怎么可能去做这种事。” 花解语缓缓摇头。 接着又是眼中一亮,道: “你的意思是,这几人的失踪不是对方的主要目的,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云玄?” 怜香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公子,奴婢只是猜测,毕竟他们要对付云公子的话,也没必要对我们一个客卿和十几个白蓝侍下手。” 花解语缓缓点头,再度喝了一小口茶。 “公子,依奴婢看来,此事就是那醉仙楼搞的鬼,他们看我们生意做的好,便想来搞破坏。” “如果我们烟雨楼没有醉仙酿的话,估计很多客人都会跑到他们那里去,真是用心险恶。” 一旁的怜芳儿恨声说道。 “以于仁雄的城府,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况且只是酒的话,他直接拒绝提供不就行了,我们也没办法。” 怜香儿在一旁辩解道,忽然她水灵的眸子一动,话风一转道: “也没准是他故意这样做,从而摆脱自己的嫌疑也说不定。” “但还是说不通,这些年,靠着给我们提供醉仙酒,他反而是获利最多的,毕竟我们只取了卖酒的一成利。” 花解语将手中为数不多的茶水喝完,继续沉思。 如两位侍女所说,那于仁雄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云玄?又或是其他目的? 一番苦思无果,花解语索性不再纠结。 “目前看来,也只能引蛇出洞,静观其变了。” “不管对方是谁,让我抓到,必然不会客气。” 花解语双眸陡然射出两道寒光,握住茶杯,单手用力一攥。 整只茶杯顿时化做堙粉,四下飘散。 怜香儿可爱的吐了吐舌头,露出一副怕怕的样子。 自公子来到烟雨楼,貌似是头一次有这么大的怒气。以往类似事件倒也时有发生,却也没见公子如今天这般模样。 怜香儿兀自想着,却听花解语说道: “香儿,你觉得云玄如何?” “啊?” 怜香儿有些发愣,不解其意。 “这样说吧,你觉得他好,还是不好?” 怜香儿乍被问起,一时有些六神无主。心中闪现叶玄那双迷人的深邃眼神,不由得俏脸发烫,连忙低头,说道: “还,还行吧。” “还行是什么意思,那是好,还是不好呢?” 花解语戏谑的看着眼前一脸害羞的小妮子。 “好,好吧。” 怜香儿一脸羞红,声音低不可闻。 “我答应了云玄,帮他讨个姑娘做夫人。” 花解语微微露齿一笑。 “啊?!奴,奴婢不合适的......” 怜香儿连连后退,脸色煞白。 花解语罕见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你个臭丫头,寻思什么呢,我是想让你以后跟着云玄,可没说让你做他的夫人。” 怜香儿这才松了口气。 “你去跟着他,如果发现他有喜欢的女子,就回来告诉我,我去给他牵个红绳。倒也算履行了承诺。” “是,公子。” 笠日清晨。 幽竹小楼,鸟鸣婉转。 青翠的竹林间,一个身影闪转腾挪,手中铁剑挥舞,带起一阵阵竹叶飘落,时不时惊起一阵雀鸟飞起。 正是一大早便起来修炼的二嘎子。 心中牢记叶玄所说的话,天刚蒙蒙亮,二嘎子便起身修炼云玄所授的练身之法。 几十遍练过之后,已是满头大汗,浑身酸软。 之后坚持着又练了数十遍迷踪一式的五种步法。 到得红日初升,精疲力尽的二嘎子开始练起了拨云九剑。 “嘿~!” “哈~!” “哎呦~!” 一个不小心,却被自己左脚拌了右脚,直接正面朝地摔了下去。 铁剑被远远抛出,当啷一声,坠落在地。 二嘎子咬牙吸气,双手撑地,只感觉两臂酸麻,如何也起不得身来,干脆就这样趴在地上,恢复气力。 募然间,一阵好听的歌谣传来,二嘎子听的竟有些入迷。 “...... 烟雨亭台听风雨,恬然笑看白云间。 玉饰珍奇值万贯,来换倾城绝世颜。 又有珍馐与美酒,与君同享碧波畔。 倚楼醉卧听潮起,江流宛转石不断。 奏得仙乐声声慢,我自有剑舞翩翩。 ......” 歌声由远及近,宛如。 依稀间,二嘎子看见一名俏丽少女手提竹篮,缓缓行来。 伸手抹了把脸上的热汗,视线清晰了几分,却也弄的一脸泥泞。 少女身着白色长裙,轻身蹲下,拾起地上长剑,抬着莲足,走到了二嘎子身旁。 二嘎子努力抬头看向少女,却换来少女噗呲一笑。 “你这劣徒儿,却也好笑,奴家还是头一次见到能够在练剑的时候自己把自己绊倒的人。” 少女随手挽了个剑花,信手一抛,长剑便发出‘仓’的一声,径直归入了一旁被二嘎子插在地上的剑鞘。 二嘎子略显尴尬的挠挠头,此时倒也恢复了些力气,便勉强站了起来。 怜香儿看着满头大汗一身狼狈的二嘎子,知他是云玄收的半个弟子。 心下腹诽。 半个弟子?和一个弟子有什么区别吗? 却是不知,云玄只传了二嘎子一招半式,所以才称作‘半个弟子’。 “叶云小公子,我是花公子派来照顾叶公子的,以后就是他的侍女啦。” 听惯了被人叫做“二嘎子”,突然被喊及云玄赐的名字,还有“公子”,二嘎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这么呆头呆脑的,怪不得只是半个弟子呢。” 怜香儿感觉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 正在这时,却见竹影晃动间,又有一人行来。 来人身着紫色纱裙,身姿曼妙,行走之间,宛若仙子下凡。 一方白色面纱遮住了大半个面庞,唯有一头飘逸的秀发随风微摆,好不飘逸。 “咦,未然姐姐,你怎么也来啦?” 怜香儿几步小跑至近前,一手挽住了来人的手臂。 因为是花公子的侍女,经常代其传话,或是管理酒楼的日常,二怜在酒楼的地位颇高,因此也常常与楼内的才人们以姐妹相称。 “我是特来拜会云玄公子的。” 怜香儿稍稍有些吃惊,要知道这位姐姐,可是整个烟雨楼最高冷的一位了,至今为止,都没有一个人能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今天竟然来拜会云公子? 果然是我家公子,魅力真是大! 想到这里,当即俏脸一红,赶忙低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扫向地面。 花解语如果知道这小妮子如此之快就叛变了,估计能被气的吐出一口老血。 “香儿,你是来给云公子送饭的吗?” 怜香儿点了点头,说道: “公子让我做云公子的侍女,从今以后跟着云公子。” 沈未然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神色,接着说道: “不如把饭蓝给我吧,今天的饭,让我来送,权当姐姐欠你一个人情。” 怜香儿心下更添惊讶,难不成,这姐姐真的喜欢云公子不成? 听说他俩只见了一面呀? 是了,肯定是一见钟情了。 不然以未然姐姐的脾气,能放下身段给人送饭? 自以为看穿一切的怜香儿连忙将饭篮递给了沈未然,道: “好,那就交给姐姐来送吧。” 说罢,两人便向着竹楼走了过去。 看着二人向小楼走去,二嘎子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云玄正在闭关,赶忙上前阻止。 “二位神仙姐姐,我师父他老人家正在闭......闭闭闭关,不能见人。” 同时被两双美眸注视,二嘎子有些磕巴起来。 “闭关?” 两女异口同声。 “是的,师父说他老人家说要闭关几天,不让人打扰。” 沈未然闻言看了眼阁楼,重新将饭篮递给怜香儿。 “看来我只能择日再来了,香儿妹妹,我这便先回去了。” “姐姐慢走。” 怜香儿答应一声。 见沈未然的身影消失在竹林中,怜香儿突然双眼一瞪,凶巴巴的看向了二嘎子。 “云公子也没多大吧,你这劣徒儿怎么把他叫成老人家了?” “算了,不跟你个呆子计较,赶紧去收拾一下,公子既然在闭关,这饭菜就便宜你了。” “......” 烟雨楼三层。 花解语临窗而立,在他身后则依次站着怜芳儿,以及四位客卿。 李三,赫然便是其中一位。 为防变故,此次前往醉仙楼运酒的一十八人交由由两名客卿高手带领,在这十八人中,有一半都是身手俱佳的的白蓝侍乔装而成。 两名客卿,一人叫柳江河,一手快剑赫赫有名,另一人叫刘寒舟,善使三十六路天罡刀,两人皆是成名已久,即使在一流高手中,也在道: “地阁十三煞,其中排名第十二的呼延春,据传十年前养过一只天毒鸠,此人身法极快,不下于我......” 李三正欲说下去,却发现花解语的脸色越来越黑。 这时,只听得怜芳儿惊呼一声: “公子,你也中毒了?!” “......” 花解语身子一软,缓缓倒了下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8章 今朝一念入通幽 【谜云一宗宗,谁为幕后凶】 幽竹小楼。 云玄盘膝而坐,五心朝天。 楼内,隐有淡淡雾气生成,旋即又结成冰霜,附于地面。 此刻外界的一切再与云玄无关,云玄完全进入修炼的世界中。 这种状态,也称入定。 云玄所修功诀乃是天道剑典中的阴阳逆。 江湖上的武学大都是先修奇经八脉,打通任督二脉,便可凭借浑雄的内力歧身一流高手,此时开碑碎石,易如反掌。若再将一门技法练至大成,便可成为绝你闭关,又走了。” 云玄眼神一动。 “恐怕这毒,是冲着我来的。” “公子你是说?啊……” 怜香儿似是想明白了什么,瞬间花容失色,跪倒在地。 “公子,奴婢该死,差点害了您,请公子责罚!” “此事与你无关,无需自责。” 云玄轻声说道。 见怜香儿仍是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只得无奈道: “起来,今后不必向我跪拜。” “公子?” 怜香儿一双大眼睛泪光盈盈,泫然欲泣,依旧跪在地上。 “走吧,带我去见花解语。” 云玄当先转身,向着竹林外走了过去。 今后? 云公子这是答应我做他的侍女了吗? 怜香儿心中闪过一丝喜意。 正值花枝招展季,哪个少女不怀春? 相比花解语,只论样貌的话,两人自是平分秋色,区别是云玄更多了几分淡淡的神秘。 平静而温和,淡泊且沧桑。 怜香儿看着叶玄渐行渐远的身影,只觉得满心都是云玄的影子,心里一时念头分纷生,心跳不止。 待得反应过来,云玄已经走远,怜香儿赶忙起身跟了过去。 二人刚刚上得拱桥,就见怜芳儿一脸急切,背着花解语一路跑了过来。 在其身边,还跟着李三、聂元霸二人。 “公子怎么了?” 怜香儿赶忙上前,焦急问道。 “公子中了天毒鸠的毒,是地阁做的!” 怜芳儿银牙轻咬,目现恨意。 “公子也中毒了?天毒鸠?” 怜香儿顿生惊讶。 “怎么,还有别人中毒吗?” 李三惊疑的问道。 “是云公子的徒弟,叶云中了毒,云公子刚刚给他治好,我们正打算去找花公子呢。” 怜香儿解释道。 听见云玄救了叶云,怜芳儿连忙一脸焦急的看向云玄,请求道: “请叶公子救救我家主人。” 怜香儿也一脸期许的看向了云玄。 云玄得见此事,知恐怕是地阁为了对付自己所引起的,当下道: “不必客气,此事可能因我而起,我自当义不容辞。” 接着,众人在怜香儿的带领下,走进了天香小阁。 路上云玄和怜香儿也终于了解,原来中毒的不止花解语和叶云。 同为客卿的徐达吴胜也同时中了此毒,暴毙而死。 一路急行进得阁中,众人看着室内凌乱的景象,纷纷色变。 天香小阁共计两层,一层是大厅,厅中奇花遍布,芬芳异常。 此刻却是一片狼藉,两边的侧室屋门大开,也是一片凌乱。 众人上得二楼,见情景依旧如是,皆是吸了口凉气。 这是遭了贼啊! 顾不得这许多乱象,怜芳儿将花解语小心放于床榻,对着叶玄深深一躬,说道: “还请云公子施救,芳儿感激不尽!” 云玄当即上前,故技重施。 少顷,一蓬黑血喷出,云玄抬手挥散。 花解语的脸色恢复正常,这才悠悠醒转。 “公子,你终于醒了。” 怜芳儿面露喜色,将花解语扶坐起来。 怜香儿也赶上前,小心将准备好的伤药为其敷上,小心包扎。 “解语,多谢云兄救命之恩!” 花解语脸色微微泛白,精致的面庞上又多了几分娇柔之气,便欲起身行礼。 “花公子不必客气,云某惭愧。此前承公子赠丹之恩,尚未及道谢。” 云玄连忙伸手按住想要起身的花解语,让他重新靠坐下来。 花解语心中感激,心中默默记下这个人情,留待日后报还,倒也不再坚持。 “此次,定要那地阁付出代价!” 花解语丹凤双眸闪过一丝寒意,顿时娇柔之气尽散,多了几分杀伐气。 云玄心下长叹一声,本欲在这烟雨楼里平静度日,隐居市井,却是事与愿违,倒是应了那句话: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 想到此处,云玄默默决定,等到此间事了,定要离开此处,寻一青山作伴,做个闲人。 暂时放下这个念头,云玄再度思索起这些天发生的事。 之前在破庙的十几批人中,便有好几波是地阁的势力,此番如此作为,自然是为了自己手中春雷。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不知这地阁在临安城势力如何?” 云玄问道。 花解语喝了口怜芳儿递过来的水,介绍道: “地阁由来已久,是临安城最大的地下势力,其总部所在地向来无人知晓,仅知的,便是地阁内的十三位高手,也称地阁十三煞。” “将你剑鞘送给萧默然的,便是排名第十三的燕双飞,也称燕十三。擅长刀法,是道: “芳儿和香儿,自我进入这临安城,便一直跟随着我,想想已有五年的光景,虽然名义上是我的侍女,但我一直都把他们两个当作亲妹妹看待。” “此番香儿跟了云兄,我相信以云兄的人品,定会好好对待香儿。” 云玄闻言当即说道: “云玄本一散人,独来独往惯了,却是不懂得怎么照顾人,不如让香儿姑娘继续跟着花公子为好。” 花解语却是双眼轻咪,露齿一笑,顿时漫天阴云散去。 “短时间内,怕不能给你找到媳妇,所以只能先给你找个侍女陪着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9章 几人离去几人留 【摆摊算命人,素手添香音】 丑奴儿·泪生花 ——揖清风 碧波随水娇容碎,昼夜生悲。 昼夜生悲,总把污泥覆蛾眉。 临安冷雨催人泪,姊妹何归。 姊妹何归,强展欢颜对夜黑。 ———— 清晨的临安城,人烟熙攘。 城门守卫缓缓打开颇具气势的城门。 一老一少的身影,出现在城门前。 少者约么十来岁的年纪,一张小脸满是泥泞,看不清长相,只能隐隐看见右脸似有一道长长刀疤。一身洗的发白的灰色布衣裹住单薄的身躯。 只见他此刻正骑着一头毛驴,手中拿着一根黄瓜,喀嚓咬了一口,边吃边愤怒的看着老者。 毛驴身上的鞍踏上,还挂着一幅黑边白面的幡子。 幡子两面有着:“白衣神算,不灵不要钱”九个大小不一犹如蛇行的字迹。 老者一手拿着一把缺了丝的灰色浮尘,头发花白,胡须参差不齐,头上歪歪斜斜的带着一话,径自走到玉制香炉前,添上了一只新香。 旋即取来瑶琴,跪坐一侧竹台,葱葱玉指起伏,在十三根琴弦上或挑或拢,一曲“念君恩”缓缓奏来。 香烟缭绕,曲动人心。 怜香儿听着阁楼里传来的美妙琴声,心中好奇之余,也对云玄更添仰慕。 能让楼里最冷的冰山融化,公子果然厉害。 心里默默盘算,这应该是沈未然第四次来找云公子了。 每次都是两人单独在房间里面,却不知是在搞什么名堂,然后过一会,便会听见沈未然的琴声。 等这阵子风波过去,定要去告知花公子,说不定云公子就要多个夫人了。 眼中闪过一丝期待,旋即又是一黯。 云公子那么俊(zun)的人儿,恐怕也只有未然姐姐才能配的上了。 不知云公子有没有揭开她的面纱呢? 好想看看未然姐姐的样子…… 正胡思乱想愣愣出神之际,忽见花解语正向着小楼走来。 怜香儿连忙放下手中营生,前去相迎花解语。 花解语一路行至小楼近前,忽闻阵阵琴声传来,顿时惊异不已。 看着迎过来的怜香儿,问道: “香儿,这琴,可是云公子所奏?” 怜香儿连忙摇头,继而说道: “是未然姐姐在里面,她这几天不知为什么,每天的这个时辰,都会过来为云公子抚琴。” 花解语微微一愣,旋即一笑,道: “这两人,竟然背着我暗度陈仓。” 旋即向着二楼走去。 怜香儿在后面可爱的吐了吐舌头,原本害怕花解语会责怪自己未及时报信,此刻倒是心下悄悄松了口气。 二人缓步踏上二楼竹梯,花解语站在门外,透过竹门空隙向内观去,只见沈未然正自跪坐阁楼一旁,信手轻弹,婉转琴音流淌,清澈悦耳。 云玄则是坐于床榻,塌有竹木小桌,此刻云玄正分别给两个杯子倒满清茶。 只听云玄说道: “花公子,来尝尝云某煮的茶如何?” 琴声一顿,复又继续。 花解语略显尴尬,俊脸微红,便自推门而入,同时赞叹道: “云兄当真好雅致,要知道能让我们这位沈姑娘动了凡心的人,也只有云兄了。” 云玄微笑摇头,将手中杯递给在另一侧坐下的花解语。 “花公子说笑了,不知此次前来,可是事情有了进展?” 花解语不答话,先是对着茶杯涌出的热气嗅了嗅,一股天香茶独有的芬芳传来,沁人心脾。 尽管平时没少喝,但今日叶玄所沏的茶,似乎与自己以往品尝的又有所不同。 再度轻轻品了口茶,只觉得一阵甘甜入喉,接着便是一阵暖流游遍全身,舒坦无比。 花解语惊道: “好茶,这......这还是是天香茶吗,你是怎么做到的?叶兄竟能煮得如此境界,没想到你竟是此中高手。” “很简单,煮茶的时候,用内力将杂质一一剥离即可。我的内力有些特殊,所以喝起来,可能会有些不一样。” 琴音骤停。 三个人,三双眼睛都是震惊无比的看向了云玄。 花解语一个没控制好,却是被口中茶水呛了一下,顿时干咳不止,好不难受。 云玄见此情景,当即心生疑惑。 “有什么问题么?” “你......你你你竟然用内力去淬炼茶叶?你真当内力是大白菜啊,这得平白消耗多少功力呀?!” 花解语俊脸涨红,激动之下,连声音都尖锐了几分。 “额。” 看着一反常态的花解语,云玄有些发愣,自己只是用了一丝玄力而已,远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 却也不好去解释自己功力的特殊,当下说道: “无妨,花公子满意就好。” “日前公子所赠丹药令叶某获益不浅,权且当做回报了吧。” “满意!” “我太满意了!” “这茶不能再喝了,太贵重了,我还是留起来的好。” 花解语不知其中原委,只当叶玄内力消耗过度。连忙在一旁的竹架上选了一口瓷瓶,小心的将壶中所有茶水倒入其中,封口盖好。 怜香儿眼中一片羡慕之色,沈未然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异之色,片刻后又恢复平静,想要继续弹奏,却是不知从和弹起,只能收了瑶琴,静立一旁。 只见花解语又贴身取出一枚玉盒,将其中两枚莹白的小元丹取出直接扔给云玄,接着又把壶中茶叶取出,小心的放于玉盒之内,这才再次坐下。 云玄接过两枚小元丹,内心一片愕然。 ....... 揽月阁。 花解语,云玄一行四人鱼贯而上。 一路上,怜香儿思绪起伏,一向冷静睿智的花公子似乎自打云玄来了之后情绪变化异常明显,似乎没有了往日的平静和淡然。 而且......似乎还爆了句粗口...... 难道......? 怜香儿打了个哆嗦,看向自家旧主子眼神也怪异起来。 沈未然的跟随倒让花解语有些意外,旋即又看了看身边的云玄,又看了看沈未然,付之一笑,倒也没有阻止。 让云玄惊讶的是,揽月阁,并不是建立在烟雨楼内,而是在江畔一艘可容百人的巨大画船之上。 如此,一旦发生争斗,倒也能放得开手脚。 待众人上得画船,船身一动,缓缓向着江心驶去。 只见船上此刻正分为两拨人,一波自是李三,怜芳儿,聂元霸三人,另一波则是于仁雄,廖化机,柳江河及刘寒舟四人。 在他们四人身后,还有着三名男子,两名中年,一名光头老者。看样子,应该是醉仙楼的客卿和供奉。 刚一上船,就听见了李三破口大骂的声音。听其大意,便是说廖化机三人狼心狗肺,灭绝人性,丧尽天良之类的意思。 花解语长身而立,神色淡然道: “于老板,既然出来了,就直接开门见山吧。” 于仁雄微微一笑,开口道: “正合我意。” “相信形势花公子已经看的很清楚了,此番我们前来,目的便是要接管烟雨楼。” “不瞒你说,你烟雨楼所有的才人们包括你们所谓的白蓝侍,现在都加入了我醉仙楼。” “至于廖供奉,依然是烟雨楼的供奉,刘先生和柳先生也依旧是烟雨楼的客卿。” “我这么说,够明白了吗?” 于仁雄,慢条斯理的将一条条说完,旋即面带一丝蔑视的看向了花解语。 “明白了。” 并没有于仁雄想象中的暴跳如雷,花解语语气平静如水,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于仁雄的眼皮跳了跳,旋即又镇定下来,有两位绝顶高手坐镇身旁,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想知道,于仁雄给你开出了什么条件,能让你背叛我?” 花解语看向了一旁的廖化机。 “老夫以臻绝顶多年,自知时日无多,却也想向那传说中的化境冲一冲,再增三十年大寿。” “于老板给我的,是烟雨楼全部的小元丹份额。” 廖化机声音无悲无喜,似是理所应当。 “明白了。” 花解语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好看的幅度。 他笑了。 笑意下面,则是浓浓的杀机。 “下毒的事情,还有王天的事,于老板是不是也该说几句呢?” 王天,便是首次带人运酒的烟雨楼客卿。 “下毒的事情,不是我们做的,不过我倒要感谢下毒的人,如果没有这场毒,说不得我还要费些功夫。” “至于王天嘛,倒是忠心耿耿,我给他开出三倍于你们烟雨楼的条件,他竟然都没答应,你们现在派人潜到江底的话,没准运气好还能看到他的尸体。” 于仁雄一手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大肚腩,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 “毒,不是你们下的?” 李三忍不住跳了出来。 “我好端端的下毒做甚,况且吴达徐胜二人早就答应了投靠于我,我哪来的理由给他们下毒呢?” 众人见他说的倒也有理,纷纷信了几分,只是心中疑惑更添。 不是醉仙楼下的毒,而唯一有这种毒的呼延春也死了,那这毒,倒是是谁的作为呢?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不知花公子考虑的如何了?” 于仁雄却是不管众人如何去想,逼问道。 “好,我答应你。” 花解语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 “公子!?” “公子不可!” 却听花解语语气不变,继续说道: “我答应,接管醉仙楼。” “你!” 于仁雄感觉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我是要你将烟雨楼交给我!” “你没听错,我说的是,我答应你,接管醉仙楼,听明白了么?” 花解语慢条斯理道。 于仁雄脸色气的顿时煞白,一手颤抖着指点着花解语,连吐了三个好字。 “好!好!好!” “既然如此,那你可就别怪于某人无情了。” 于仁雄目现森寒杀意,转身对着廖化机和光头老者,躬身说道: “有劳两位供奉大人出手,此事了结,于某人定当兑现承诺。” 廖化机和光头老者微微点头,旋即站起身来。 “让我来吧。毕竟廖先生和他们有过交集,不好下手。” 说话的光头老者,一身褐色短衣襟,显得干净利落。 “那就就麻烦万丈先生了。” 廖化机老脸露出一丝感谢,旋即便退了开去。 只见那名名万丈的老者手掌一翻,拔出腰间匕首,便缓缓地朝着花解语一众走了过去。 花解语依旧云淡风轻,不以为然。 二怜则是如临大敌,纷纷拔出长剑,剑指万丈。 李三则是取出了一把奇形怪状的武器,形似匕首,刀刃犹如一道弯月。却是弯月内部开刃,寒光闪闪。 李三心下已抱死志,自己这条命,是花解语留的,今天不管说什么,也定要护他周全。 这才叫,碧波江上天不应,烟雨楼前怎偷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10章 绝顶高手战画船 【一口菜与酒,一口包子油】 碧波江上,阳光普照,江畔柳枝摇摆,繁花似锦,长长的枝条垂入水中,隐约可见锦鲤结群游过。 一群花枝招展的花季少女莺莺燕燕,在江畔指指点点,似是在讨论哪家的公子哥又中了榜,又及了弟。 江上一艘豪奢画船随波摇摆,衬托出一片大好景色。 若有书生见此,定会吟上两句: 天下胜景自何源,碧波江畔居天仙。 纵使千金尤不换,烟花三月下临安。 却是不知,此刻的江中画船之上,已是杀意肆虐,危机丛生。 万丈手提匕首,缓缓向着花解语逼近。 一步! 两步! 三步! 陡然之间,万丈身影瞬间弹出,只见一抹寒光乍起,接着甲板上便充满了他的残影。 少顷,万丈动作停歇,依旧回到原来的位置。 “噗,噗噗噗!” 四颗头颅冲天而起,旋即重重滚落甲板,四腔热血喷洒,染红了甲板大半。 “这...” 看着面前的景象,于仁雄呆了。 此时,却听得廖化机一声暴喝: “万老鬼,你做什么?!” 万丈四下环视一圈,大惊失色,旋即捶胸顿足的看向于仁雄,一脸凄苦道: “于老板,我说我打歪了,你能相信我吗?” 四颗人头不是别人,正是柳江河,刘寒舟及于仁雄带来的两位客卿的。 “噗呲~” 本来初见如此血腥画面的二怜正一阵不舒服,此刻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你你你!...” 于仁雄一口气导不上来,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肥重的身体倒在甲板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此时再观场上,花解语一行毫发无损,只剩对面脸色铁青的廖化机。 还有站在一旁一脸愧疚的万丈老头。 “廖兄,请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万丈又一脸真诚的看向了廖化机。 “你它娘的给我滚啊!” 廖化机仰天暴吼,手中长剑立时出鞘,颤抖着指向了万丈。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二怜不顾形象的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却越发显得天真无邪,明媚动人。 “哏儿哏儿哏儿!” 李三也忍不住发出了怪笑。 “呵呵。” 云玄忍不住也笑了。 就连一向清冷的沈未然眼中也是闪过了一丝笑意,旋即便很快消失。 花解语嘴角上扬。 这老头,委实是个活宝,气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我杀了你!” 廖化机一剑当胸,对着万丈刺了过去。 剑风陡生,直吹的众人衣摆猎猎作响。 万丈连忙运转身法,脚下生风,瞬间踩出多个幻影,躲过这一剑,接着手中短匕寒光暴闪,对着廖化机的梗嗓咽喉划去。 “当!” 剑匕相接,发出巨响。 万丈单脚撑地,变腿为膝,一膝直上,径直朝着廖化机下阴而去。 廖化机愤怒更甚,同样回以一腿,阻住万丈的动作。 却不料万丈眼中突然露出阴谋得逞的意味,只见他冲着廖化机那张老脸,一口早已备好的浓痰就喷了上去。 “我呸~!” “啪嗒!” “啊~!” 廖化机带着三分惨叫三分怪叫外加四分怒叫,飞身向后跳开,伸手一抹面门,顿觉黏糊糊一团,当下好生恶心,狂呕不止。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 少顷,廖化机一脸凌乱的起身,长剑颤抖,却是不知该怎么对万丈出手,只能恨声暴吼: “你它娘的,也太无耻了些!啊~真气煞我也~!我必杀你,我必杀你、我~必杀你啊!!!” “你来啊,放心,管够!” “咳儿咳儿咳儿儿!” 万丈卡动喉咙,冲着廖化机撅了撅嘴,那意思是说,你来啊。 众人:“......” “我......” 廖化机好悬没一口老血喷出,强压心头怒火,过得半晌,这才平息下来,重新看向万丈,再不复之前的气血翻涌,却依旧对其怒目而视。 “咕咚!” 却见万丈喉头一动,一口咽了下去。 这下可算捅了马蜂窝了,不止引得吐的只剩酸水的廖化机又弯腰一阵干呕,在场众人也就沈未然微微皱眉,其他人则是纷纷一阵恶心...... “好了,万老头,不要闹了。” 花解语拂了一下凌乱的发髻。 “是,公子。” 万丈当即恢复常态,对着廖化机朗声说道: “行廖的,是你见风使舵在先,可怪不得某家无理,来来来,我们好好的打一场!” 廖化机:“......” 良久过后,廖化机才说道: “廖某今天认栽了......呕~......任凭各位处置。” 万丈一拍大腿,恨铁不成刚的说道: “你早这样不就......公子小心!” 却是廖化机趁万丈拍腿的空档,长剑一顺,脚下发力,整个人化作一阵残影直奔花解语而去! 此时万丈想要再拦,已经来不及了。 花解语有心闪躲,奈何没料到廖化机会来这么一手,眼见躲闪不及,暗叫一声:吾命休矣!只能伸手招架。 却感觉身子陡然一轻,脱离甲板。 再度睁眼时,只见云玄正一手提着自己,腾空而起! “铮~” 恍惚之间,似有一声微弱到细不可闻的琴音响起。 云玄带着花解语落地的一瞬间,廖化机整个人也径直窜到了众人身后的船头。 片刻之后。 “当啷!” 长剑坠落。 “咕噜噜。” 廖化机头颅落下,一腔热血喷涌而出。 死了! 谁也没看清云玄是怎么出的手! “多谢云公子救命之恩!” 反应过来的花解语脸色发红,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其它,深深对着云玄鞠了一躬。 “云公子,当真好快的剑!” 万丈敬佩。 其余人也纷纷投以敬佩的目光。 云玄扫了眼一旁面无表情的沈未然,呵呵一笑。 “却不知公子这一剑是如何使将出来的,根本看不到剑的影子。” 万丈老头好奇道。 “这个简单,你得先找到一个足够厉害的帮手。” “找一个足够厉害的帮手?” 这是什么意思呢?万丈环视一圈,百思不得其解。 “公子,于仁雄你打算怎么办?” 花解语看了看甲板上犹自昏迷不醒的于仁雄。 “叫醒他。” 李三当即上前,踢了于仁雄一脚,见其依旧纹丝不动,便蹲下身来,用手拍了拍他的大脸盘子。 “嘿,醒醒!” 却是费了半天劲,依然叫不醒。 死了? 花解语和万丈见此情况也赶忙凑了过来。 万丈蹲下身来,手搭脉门,疑惑道: “还有心跳,这会儿应该醒了呀。” “呼~” 正在这时,于仁雄猛然睁开双眼,瞬间立地而起,抬起右掌便对着花解语当头印了过去。 “嘭~!” 拳脚相撞,却是被反应过来的万丈一脚踢得骨断筋折。 “好个老匹夫,你原来一直在装死!” 万丈应付不了廖化机的偷袭,那是因为两人都是绝过,纵使你跑到天涯海角,本道爷也能把你找到。” 丑奴儿翻了翻白眼,破涕为笑,心中依然奇怪,这破老头别的能耐没有,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找自己,偏偏每次都能让他找着。 两年之内,丑奴儿每次受了委屈便想一个人偷偷溜掉,却总是摆脱不了破老道,要么是自己一觉醒来看见他,要么就是他在自己前方守株待兔。 “你算的有那么灵的话,怎么不见你能挣得几个大子儿?” 自己当年就是误信了他的鬼话,才跟着他去找姐姐。 这两年两人从临安出发,顺着碧波江逆流而上,先后去了永定,长丰,泰北,南嘉以及最后的白帝城,不仅连个人影都没找到,反而吃尽了一路苦头。 只见算命老道又是一笑,突然从包袱里翻出一颗小白菜,接着又拿出了一个乌龟壳。 丑奴儿心中又是一阵失落袭来,赌气问道: “既然你算的那么灵的话,那你告诉我,我今年多少岁了?” 老道沉默不语,只是撕下一瓣白菜帮子啃了一口,又把四面堵住的龟壳一头儿木塞取下,凑到嘴边喝了一口。 却是生生把用来占卜的龟壳做了酒壶! 那位号称天玄道人的道门老祖如果得知自家的法器被如此对待,估计都会从坟头里跳出来给他一巴掌,说句不肖子孙。 “你今年,十之有四了。” 丑奴儿撇撇嘴,满脸的鄙视,这老家伙,又开始编瞎话了。 “今天是四月二十一。” 破老道双眼浑浊,举头望天。 “也是......你的生辰。” “我的生辰?” 老道并不接话,良久之后,又说道: “你姐的生辰,应是四月十六。今年二十有五。” “你们是十二年前分散的。” 丑奴儿愣住了,这还是头一次听破老道这么认真的说话,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的?” 老道转过头来,露出一脸的鼻青脸肿,嘿嘿笑道: “那还用说,自然是算出来的。” 却是又恢复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儿。 丑奴儿只见得破老道一脸惨相,一时忘了追问,有些好奇道: “你这是?又被揍了?” 老道耸耸肩,再灌了口酒,愤愤说道: “那瓜怂竟说我算的不准,不给钱。” “我怎么可能算的不准呢,一怒之下我就抢了他的钱袋,取了十文。” “五文打了酒,一文买了颗小白菜,四文买了两个包子。” 老道看向地上的包子,砸吧砸吧嘴儿。 “啧啧,这么好的包子,你要不吃的话,那本道爷可不客气喽。” 丑奴儿连忙眼疾手快的将地上的包子拿了起来。 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 一口下去,油汁喷溅,满口留香。 “肉......肉包子?” “老头儿,你这顿揍挨得不亏。” “估计又是你跟人家强买强卖的吧?” 丑奴儿边吃边问道。 老道闻言嘿嘿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很快,一个肉包子下肚,腹中饥饿一扫而空。 丑奴儿看了看一旁正一口白菜一口酒吃着的破道士,索性把另一只包子递了过去。 “诺,这个赏你了。” 老道却是头也不转,兀自嚼着白菜帮子,时不时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似是在吃着这天下最好的美味一般。 “贫道乃是出家人,向来不沾荤腥。你这丑奴儿,难不成想要害本道爷破戒不成?” 丑奴儿再次翻了个白眼,这两年,你偷的鸡摸的狗还少了?刚刚不是还威胁说要吃掉两个包子呢吗? 丑奴儿小手一扬,手中包子便径直朝着老道飞了过去。 “爱吃不吃。” 老道士抬手接住包子,又重新用油纸小心包好,塞进了包袱中,长吁了一口气。 “晚餐也有喽。” 丑奴儿起得身来,看着一脸狼狈的邋遢道士,似乎觉得没那么可恶了。 “喂,老头,你真的能带我找到姐姐吗?” 尽管这两年来,这个问题问了老道士很多次,丑奴儿还是再次问了出来。 老道刚刚能说出自己和姐姐的生辰,倒不像是在说瞎话。 却见老道又露出那副熟悉的表情,丑奴儿顿时失望了。 “行了,你不用说了,我替你说了,快了,快了?对吧?” 老道咧嘴一笑,点了点头。 突然之间,老道却一拍大腿,发出一声怪叫,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 “驴呢!?” 一路光顾着跑了,把驴给丢了。 老道痛心疾首,顾不得满身疼痛,火急火燎的连忙拉着丑奴儿满城乱转,找起驴来。 丑奴儿却是知道,从跟着这邋遢老道开始,就有这只驴了,估计之前这只驴陪了老道很长时间。 有时候丑奴儿常常在想,自己在老道的心里,估计还没这只驴来的重要些。 一老一少行至早市,此时早市人烟逐渐稀少,寥寥几家摊子正在收摊。 老道走近一家摊位前打听道: “这位老板,不知方才有没有看见我的驴子?” 摊位老板打量了一眼面前的邋遢老道,旋即头也不抬的说道: “你就是那个抢了老王两个包子,然后丢下四文钱就跑的那个算命的吧,驴被他牵走了,想要你的驴啊,你得赶紧去找老刘头了。” “老刘头?” 老道心下疑惑,怎么老王带走的驴,却要去找什么老刘头? “老刘头是烟雨楼里的大厨,做得一手驴汤虎骨羹,可是这临安城的一绝,我侥幸尝过一次,那滋味......啧啧~” 摊主一脸回味之色。 “咦?人呢?” 摊主抬头一看,哪还有那邋遢老道和丑奴儿的影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11章 生来本非富贵命 【谁人痛哭声,相拥喜相逢】 时临正午,艳阳高照。 一艘画船缓缓靠岸,花解语与云玄等八人纷纷下得船来。 众人站在江畔,看着一片大好风光,却并无心观赏。 原本以为事情可以就此水落石出,却不料于仁雄突然暴毙,唯一的线索,就是那句“鬼书生”了。 不过倒也聊胜于无,总比没有线索的好。 “对方如此处心积虑,鼓动醉仙楼来吞并烟雨楼,会是谁呢?” 李三率先提出疑问。 “对方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必然身手极高,或者说有高深的隐匿功法。” “至于对方的目的,现在看来,此事最大的收益者只有廖化机和于仁雄,但二人已死,说明对方另有目的,很可能是冲着我来的。” “呼延春毒发身死在前,于仁雄却还能再中这天鸠毒,恰恰洗脱了呼延春的嫌疑,对方起初大概是想引起我们和地阁的冲突,从而重创我们,再去鼓动于仁雄趁机发起吞并。” 花解语娓娓道来,听的众人皆是眼前一亮。 “幸好公子叫我前去调查呼延春,不然肯定着了对方的道。” 李三庆幸道。 “而于仁雄的死,变数很可能就出在云兄身上,所以他才会中毒。” 花解语的目光看向了云玄。 云玄微微一愣,为什么自己是变数呢? “于仁雄死前还提供了一条重要的线索,这也是他所以中毒的关键。” 难道除了鬼书生,还有其它线索? 众人苦思一番无果,纷纷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花解语。 “我明白了!” 怜香儿突然眼珠一转,说道: “于仁雄死前说过一句话。” 花解语赞许的点了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于仁雄死前说过“三个月前”,很可能就是鬼书生是三个月前找的于仁雄,而云公子是两天前才加入的烟雨楼,显然云公子的加入在对方的计划之外,所以对方才会在我给云公子送去的食物里下毒,只是云公子那天恰巧闭关,躲过了对方的算计。” 怜芳儿听的眼睛一亮,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道: “不对,应该是给所有人都下了毒,我家公子中毒后,我最终在一块杏花酥里发现了毒素,聂元霸没中毒是因为他平时不在楼中,而李三爷为何没中毒,可能是他那天没有吃杏花酥。” 李三闻言细细一回想,然后点头。 众人瞬间明晰了很多,却也对这对漂亮的孪生姐妹更高看了一眼。 “我们查到呼延春,呼延春就死了,我们查到于仁雄,于仁雄也死了,那如果我们能够查到这个“鬼书生”的话,他会不会死呢?” 花解语语气平缓,接着缓缓道: “于仁雄上午毒发,下毒之人在其上船前必然去过醉仙楼下毒。” “能被心机一贯深沉的于仁雄冠以一个“鬼”字,想必此人定是个智计过人之辈。” “我们可以暂且认定这个书生就是下毒和杀死呼延春的人,这样就可以缩小调查范围。” 花解语转头看向李三,说道; “三爷,还要劳烦你辛苦一趟了,先查一下近三个月有没有智计过人同时具备高明武功的书生去过醉仙楼。” 李三连连称是,心下更添敬佩。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一旦查出结果,切记不要打草惊蛇,如果书生一死,线索就彻底断了。” 花解语旋即又看向了一旁的万丈和聂元霸。 “万老,元霸,你们二位辛苦一下,先将醉仙楼接管下来,元霸你先来做楼主,万老还做醉仙楼的供奉,武斗所得小元丹,全数给万老就是。” 聂元霸点头称是,万丈起初一个劲摇头,后见花解语直接甩了句“万老不收的话,元霸你就把丹药丢进江里喂鱼。”便老脸一红,算是应了下来。 心中感动,自是不必再提。 “公子,现在醉仙楼里的白蓝侍和才人们怎么处理?” 聂元霸上前问道。 “白蓝侍全部解雇,从新招募。至于才人么,就留在醉仙楼好了。” 聂元霸当即和万丈动身,前往处理醉仙楼一应事宜。 李三这时也抱拳拱手道: “事不宜迟,我这便动身前往调查。” 说罢便身影一闪,失了踪迹。 余下花解语,云玄,二怜及沈未然五人则直接返回烟雨楼。 进得楼中,只见诺大的厅内静悄悄一片,再无往日繁华景象,只有寥寥数名食客在角落里饮酒吃饭。 见此景象,众人心生唏嘘。 树倒猢狲散,人走茶更凉。 花解语似是早料到会如此一般,也不惊讶,吩咐道: “芳儿,宣布烟雨楼停业五天。另外和元霸说一下,让他调二十名隐卫过来,作为烟雨楼新的白蓝侍。” “是,公子。” 怜芳儿点头。 “二楼茶业可照常运行。” “至于三楼,如今只剩得沈姑娘一人,不知沈姑娘可有何打算?” 花解语微微一笑,露出银白皓齿,看向了一旁的沈未然。 沈未然手抱瑶琴,却是缓缓向着三楼走去,只听见她清冷的声音缓缓传来。 “聆音坊在,我在。” 花解语看着沈未然的背影,忽又一笑,顿时满堂生彩,阴云尽散。 只听他朗声说道: “今后,烟雨楼三层,只有聆音坊,也只为沈姑娘一人而开。” 沈未然的身形一顿,旋即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楼梯处。 花解语一双凤眉丹目似有莫名神光流过,锐利无比,只听他忽又轻声道: “芳儿,这段时间准备一下,五月五日在碧波江举行“临江宴”,广发请帖,邀天下英雄来此一聚。” 云玄见着花解语一番调兵遣将,颇显大将风范。心下赞叹,此人若生在庙堂,定然是是一名智勇双全的将军。 “对了,芳儿,去准备几个菜,再拿两坛醉仙酿过来,我和云兄喝几杯。” 花解语吩咐道。 似乎终于处理完了所有的事情,化解语整个人放松下来,只见他惫懒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纤长的睫毛一动,眯上了眼睛。 云玄在桌案对面撩衣襟坐下,怜香儿则转身前去取了壶热茶,分别给两人倒上。 此时陆陆续续有零零散散的食客进入,与以往满堂热闹的景况相差万里。 云玄忽然想起来这两天一直练剑的二嘎子,此刻正午,应该还饿着肚子,便对着怜香儿说道: “香儿姑娘,帮我把叶云也喊过来一起吧。” 怜香儿点头称是,转身前往幽竹小楼。 少顷,就见怜芳儿提着两坛酒,带着四名丫鬟上得前来,每名丫鬟手持托盘,每个托盘中,都有一道样式精致的菜肴。 四个丫鬟一一将菜品呈正四角的方位摆好,便退了下去。 怜香儿这时也带着二嘎子走了过来。 二嘎子一见云玄,当即作揖行礼。 “徒儿见过师父。” 云玄应了一声,旋即示意他在另一侧坐下。 二嘎子第一次这么正式的与人在桌上一起吃饭,显得无比拘谨,脖子似乎都有些转不过弯来。 上次在醉仙阁自己一阵胡吃海塞,虽说也是同样的桌案,但那时就一个人,也没什么放不开的。 现在与自己敬重的师父和烟雨楼的楼主同桌而坐,这是二嘎子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怜香儿在一旁掩口偷笑,被怜芳儿瞪了一眼后又连忙收了回去。 这时,又有一名丫鬟手持托盘,托盘中放有一青花大瓷盘,此刻正冒着阵阵香气。 将大瓷盘小心放于正中央,丫鬟才退了下去。 花解语笑了一下,说道: “云兄,这可是我这烟雨楼里招牌中的招牌,驴汤虎骨羹,与碧波九纹鱼、十八宴并称我烟雨楼美食三绝。” “为了保持食材新鲜,我可是专门在天香山下饲养了各类品种的家畜和野物,这驴汤虎骨羹便是用刚宰的驴肉和虎骨做的,口感极好,云兄不妨尝尝。” 云玄正待伸手,斜刺里却突然飞身跳出来一人,口中高声呼喝道: “这羹不能吃啊~!” 众人骤听此言纷纷大惊,难道又有人下毒不成? 纷纷向着出言之人看去,只见来者鼻青脸肿,腰悬浮尘,歪带发冠,一身破旧道袍可见数个破洞,身后还跟着个一脸黑不拉叽的十来岁小孩。 但见此人双眼留下滚滚热泪,痛心疾首的抱头痛哭。 众人看的皆是一阵莫名其妙。 怜香儿目露一丝怒意,喝问道: “呔,你这破老道,不得作怪,你且说说这羹为何不能吃?” 老道似乎伤心更甚,连连以手拍地,同时呜咽道: “那是我的驴啊~!” 几人正待说分说,却被突如其来的另一幕打断了。 “小嘎子?!” “二哥?!” 两道极为惊讶与惊喜的声音同时传来。 再看场中,二嘎子腾的一下窜了起来,与对面冲过来的小黑脸紧紧抱在了一起。 正是丑奴儿。 ...... 傍晚时分,幽竹小楼。 清澈的湖水荡起一层层涟漪,映照着天际的晚霞,水中鱼儿游走,纷纷潜入假山下面的凹洞。 引起层层涟漪的,是一只正在喝水的驴子。 驴子旁边,邋遢老道手持龟壳,坐在一块青石上,正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时不时咬上一口仅剩一小截的黄瓜。 驴子失而复得,老道又恢复了一副不着调的样子。 在烟雨楼里大大的出了次洋相,最后才知道,烟雨楼里的驴汤虎骨羹,用的乃是刚刚长成不过一年的驴肉,自己那头七老八叉的驴子人家根本看不上,被随意的关在了烟雨楼后面远处的一排驴棚里。 邋遢老道又喝了一口,拍了拍老驴低下来的头,叹道: “老兄你这也算因祸得福了,烟雨楼驴棚食槽里面满是加了蛋的上等草料,喝的也是上等的羊脂牛奶。这么多年你跟着本道爷风餐露宿,今天总算吃了顿好的。” 毛驴伸出舌头,向着邋遢老道手中的半截黄瓜扫去。 “你也是个瓜怂,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你还不吃饱喝好了?简直跟那个笨的没边的丑奴儿一般。” 邋遢老道再喝了一口,咔嚓咬了一大口黄瓜,将剩下的小半截塞进了老驴的嘴里。 驴子几口下肚,打了个响鼻,似乎尤不满意,又向着老道手里的龟壳凑去。 “滚滚滚,这个是我的。” 老道一脸的幽怨之色,连忙把驴脑袋推向了一边。 突然,只听得老驴高高嘶鸣了几声。 接着便是一阵恶臭袭来。 老道士连忙起身看去,却是老驴肠胃不顺,窜了一地横流。 老道士看着漫天红霞,又复看了看远处的楼阁亭台,长叹一声。 果然是贫贱的坯子,没有那个富贵的命啊。 邋遢老道翻了翻破布包袱,从中找出被油纸紧紧包裹的肉包子,打开一角,轻轻咬了一口。 包子,是凉的。 味道,是香的。 也是苦的。 老道静立良久,轻轻放下包子,牵了驴子,悄然离去。 ...... 小楼一层。 二嘎子看着眼前的丑奴儿,内心百感交集。 更多的,是心酸。 十年的记忆历历在目。 更多的,是狼狈不堪,是举步维艰...... 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和温馨,也是历经磨难的心疼和不甘。 丑奴儿自打记事起,自打知道自己的样貌起,她那白里透红的小脸就再也没有白过。 她总是用沾满泥巴的双手抹在脸上,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别人看不到自己。 她最讨厌的,就是自己和大哥夸她好看。 突然有一天,她说她有名字了。 是城里的才子们起的。 据说还是一句词牌。 叫丑奴儿。 她很喜欢。 大哥第一次发了脾气。 他把自己关在破庙里不吃不喝,三天三夜。 她终于妥协了,接受了大哥的提议。 同意她叫小嘎子。 十二年前,年仅四岁的的自己和八岁的大哥在江畔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小婴孩。 她的脸上,有着长长的一道疤。 是谁家的父母,竟如此狠心,抛弃孩子就算了,偏偏还要划伤她原本瓷娃娃般的脸庞。 只因为她是个女娃吗? 自此以后,大哥的身后就多了一个跟屁虫。 兼拖油瓶。 心绪如潮,二嘎子再次热泪翻涌。 “小嘎子,我......想大哥了。” 丑奴儿不答话,只是眼圈微红,旋即又大力揉搓眼睛。 这些年,自己流的泪够多了。 “哭,不好。” 丑奴儿奋力忍下眼泪,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干净整齐的牙齿。 “活着,就得笑。” “二哥,你别招我哭了,害我哭花了妆,你可得负责去给我找泥巴。” 丑奴儿使劲抹去眼角的泪珠。 “啊~!” 二嘎子突然发出狼嚎般的鬼叫,猛然间紧紧的抱住了面前的丑奴儿。 紧接着一阵杀猪般的哭声铺天盖地,席卷了个幽竹小楼。 二楼。 怜香儿端着茶壶的手一哆嗦,吓得茶壶差点脱手而出。 这是怎么了?! “公子,我要不要下去看看?” 怜香儿有些担心道。 怜香儿却是不知,两人楼下的对话,云玄可以听见。 “不必。” 云玄面露一丝微笑。 “这是他的心结,会好的。” 旋即云玄又叹了口气。 “今后,对他们两个好一点。” “啊?” 怜香儿有些不解。 自己没虐待他们啊…… 云玄注视着漆黑夜空,心中闪过一丝同情。 丑奴儿,经脉尽断! 她的遭遇,远非脸上一道疤那么简单。 奇怪的是,没有丝毫修为的她竟然还能奇迹般地活着。 即使是一名绝顶高手,周身筋脉尽断最多也活不过十年。 何论她一个整天跟着二嘎子的小女娃呢。 是那个道人么。 武学修炼到一定境界,可以通过观别人的“气”来判定对方的修为高低,低者如丝如缕,高者如龙如虎,也称“望气”。 习武之人,分两种。 纳天地之气于体内修炼,修的是自然之气,也称真。 聚血脉之气于体内修炼,修的是根本之气,也称元,俗称内力。 江湖上大部分绝顶高手都是修元,修真者寥寥无几。 想要修真,就必须可以感悟到天地之气,而相比之下,修元者只需感悟自身血气即可,简单了许多。 当然,功法也是极为重要的一点。 相比修真,修元对经脉的依赖更为重些,且元气一旦使用,必须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恢复。 所以一旦经脉受伤,便会元气大伤。 云玄从来到这里开始,还没有遇到一位修真者。 让云玄奇怪的是,邋遢老道的身上,仅有一丝几乎不可见的“气”。 似有似无,若隐若现。 连三流高手都算不上。 自己身旁的这位整天活蹦乱跳的少女,竟是一位一流高手。 虽然前次闭关被怜香儿打断,但好在通幽一式自己已经一脚踏进了门槛,练至大成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一入通幽,云玄便发现自己似乎玄力也有所增长。 可惜望气不能对自己使用,云玄还真想看看自己的气到底是个什么形状。对于自己所处的境界,却也没个标准。 仅知道的这些信息,也是从天道剑典的一些像是枯荣上人无聊时记下的随笔里得知。 天道剑典,包含九式一法。 练会前五式,自己花了十年时间。 拨云,迷踪,掠空,游龙,惊鸿。 又花了五十年,练成了六式春雷。 对于自己所修之道,云玄倒是清楚,自己修的非真非元,乃玄。 修玄之难,难于上九天。 这是阴阳逆开篇第一句话。 按照守剑奴的说法,修玄不仅要感悟天地,还要去博那几乎不存在的运气。 自己当初凭着一腔恨意,竟是生生活了下来。 偶尔想起,不禁一阵后怕。 不知何时起,云玄除了归隐山林这个念头外,似乎有了一会天下高手的想法。 正在这时,只听得楼下的丑奴儿略显着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臭老头,你死哪去了?赶紧出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12章 吟诗作赋且添酒 【城南墙根土,城南墙角风】 醉仙楼,坐落于碧波江南岸。 楼分双层,素以醉仙酒而闻名。 楼后有谷,名桃花谷。 桃花谷内便是醉仙楼的酿酒作坊。 醉仙酒,原名桃花酿。 源自李青莲《饮酒二十一》。 曰: 碧波画楼接天起,白帝古城凭水连。 顺流而下三千里,欲把轻舟换酒钱。 迟迟玉箫向临安,潇潇剑舞度春年。 得尝桃花何辞死,世间唯我是醉仙。 醉仙楼、醉仙酿由此得名,在当时红极一时,后来却因醉仙楼经营不善,渐渐没落。 直至近几年,才在这碧波江畔又重新恢复了盛名。 如今这这座酒楼,算是到了花解语的手里。 整座酒楼现在由聂元霸接管,楼里原来的侍者全部解雇,换成了隐卫,只保留了酒楼日常所需的小厮以及刚刚进入的才人们。 然而,这期间出了一档子事,大大的出乎了李三的意料。 醉仙楼里,聚集了一大批才子佳人。 昨日李三在醉仙楼前前后后寻街串坊,调查书生踪迹,结果调查半天,也没寻得个头绪。 却在傍晚时分得知城主府的大公子,萧玉书今日要在醉仙楼举行一场斗诗会。 李三正焦头烂额,却没想到天上掉馅饼,线索自己找上门来了。 城主府外悄悄守了一夜,李三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府内他是万万不敢进的,且不说那位年逢八十的老神仙,单单他的儿子萧煌奇,一位道: “萧哥,请上楼。” 接着便趴在了地上。 却是见地板上的红毯到楼梯之间少了一截,连忙用身体遮上。 萧玉书见此先是一愣,接着便哈哈大笑,甩手从怀里丢了一锭白银扔在了地上。 “哈哈,真是条好狗!这是赏你的!” 接着,便踩着前者的后背上了楼梯。 半大少年连忙拾起地上的银子,起身跟上了萧玉书的脚步。 此人,正是几天前在破庙里抢劫了二嘎子的王二蛋。 一行人上得二楼,只见两排客座相对,对应的桌案上则摆满了一应吃食酒水。 正对门有一主坐,其桌上更是琳琅满目,山珍海味。 众人纷纷入座,萧玉书则当仁不让,坐于主座,身后四个美娇娘则是捶肩的捶肩,捏腿的捏腿。 王二蛋也一脸谄媚的坐在一旁伺候着。 “行了,你别在这碍眼了,春夏秋冬在这就行了。” 萧玉书白了一眼王二蛋,旋即将身侧两个美娇娘揽入怀中,每人分别喂了颗葡萄。 只见二女嘴里鼓动一番,便将没了皮的葡萄再度喂给了萧玉书。 萧玉书享受的闭上眼睛吃了起来。 王二蛋闻言陪笑一声,连忙退了下去。 待得众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萧玉书这才开口道: “诸位,今日大家能赏脸参加这次的斗诗大会,那便是萧某的荣幸,我这里先干为敬!” 萧玉书端起酒杯,却是只喝了一小口,剩下的,分别灌进了春夏二人口中。 “萧大才子客气了!” “萧公子举办的斗诗会,必须来!” “能来参加是我们的荣幸!” “......” 众人纷纷起身举杯,一饮而尽。 只听萧玉书继续道: “这次斗诗大会呢,说实话,不是我自己的主意。” 李三在暗处听的眼神微微一凝。 “想必大家都知道,再过两个月,便是一年一度的郡试之期,大家十年寒窗苦,只为一朝高中,鸡犬升天。” “家母素来知道我好读书,所以便直接让我爹拿到了可以直接越过郡试参加殿试的名额。” 一众才子齐齐吸了口冷气,一脸羡慕的看着萧玉书。 萧玉书见众人如此表情,脸上傲然之意更胜。 “名额有两个,我占一个,剩下一个却不知给谁,所以才有了今天这场斗诗大会。” 众才子听闻此言纷纷叫好,每个人皆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我先说一下规则,我会出三个题目,你们根据题目作诗。” “哪位能作的让我最满意,谁就最终获胜。” “胜的人,就可以随我一同去参加殿试。” “注意我说的话,不是作的有多好,而是让我满意!” “接下来说一下满意包括哪些方面。” “第一,要对照工整。” “第二,要符合实际。” “第三,要有意境。” “第四,要有新意。” “第五,要有比喻。” “第六,要有天,有地。” “第七,要有人。” “第......” 众才子:“......” 我要有你xx了个xxxxx! 一众才子纷纷有一种想掉头就跑的冲动。 “快出题吧,萧公子。” “我一肚子的才华早已饥渴难耐了。” “出题吧!” “......” 萧玉书看着众人一副就跟山贼见了小媳妇似的表情,很是受用的点了点头,说道: “我先给各位打个样,权作抛砖引玉,我先自己出一题,我自己来作,你们听好了。不然省的你们说我要求太多,强人所难。” “嗯~,出个什么题目好呢,临安这些年很少下雪,上一年却是下了场大雪,我暂且就以雪为题作一首吧。” 只见他手中摇动着折扇,沉吟了片刻,折扇啪的一收道了句:“有了!” 只见他装模作样的摇头晃脑道: “天上雪落松。” 一众才子纷纷窃笑,面上却是直夸好,不错,开门见山,天和雪都有了。 “地上人出城。” 才子们心下窃笑更甚,面上却一个劲的道,哎呀,妙啊,地和人也有了。 “黑衣身上白。” 才子们纷纷咽了口唾沫,感觉有点装不下去了,不再说话,只想让他速速做完赶紧出题了事。 “白衣身上肿。” 众才子们刚要出声恭维,却忽然愣住了。 “天上雪落松,地上人出城。 黑衣身上白,白衣身上肿。” 细细品味,对照竟无比工整,两上分天地,两衣分黑白。 平仄相称,有韵有对,虽然整篇白话,却被最后一个“肿”字无限拉高了整首诗的意境。 这位萧玉书,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啊。 一众才子纷纷投以敬佩、惊讶、不可思议的目光。 正要说话,却突然发生了一件让众才子如何也意想不到的事情,直吓得是连连倒退,魂飞魄散。 但见斜刺里突然冲出来一人,却是酒楼里的白蓝侍。 只见这名白蓝侍一手推开早已吓的不会动弹的春夏秋冬,一下扶住了口吐鲜血的萧玉书。 萧玉书面色漆黑一团,不省人事。 此人正是李三。 李三连忙手搭脉门,旋即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死了! 一众才子们报丧的报丧,抬尸得抬尸,只留下一脸铁青的李三站在原地。 ...... 临安城南接泰安山脉,北倚天香山,而这座城池就建立在这两山之间的广阔盆地上。 全城呈长条形,南北蜿蜒二十九里,东西约十三里,城内主要大街,都通自城门,一条碧波江东西贯穿,将临安城分为两段。 其中,北岸多是豪绅氏族,王公权贵,南岸则以士农工商为主。 辉煌大气的城主府,就坐立在北岸居中的一条宽阔官道旁,烟雨楼则是坐落在北岸偏东的碧波江畔。 南北两岸,中间由一坐贯通南北的石桥相连,石桥桥面平直宽阔,通体为大理石筑成,其上雕龙画凤,颇为壮观。 王二蛋一脸喜色的出了烟雨楼,将十两银子小心塞入钱袋放入怀中,匆匆离去。 穿街过巷,先是去医馆买了些药,又去买了两袋米面,最后又背了筐青菜,接着便一路向着一处满是破败的村子走了过去。 小村名落凤村,其间多是孤寡老人,老弱病残。 一名白发垂髫的拄拐老头站在村口,看着一身大包小裹的王二蛋连连比了好几个手势。 “今天回来的早,那是因为发了点小财,呐,分点吧。” 王二蛋嘿嘿一笑,示意让老者去翻自己的胸前钱袋。 老头也不客气,直接伸手取出钱袋,径自拿了五个铜板,便把钱袋又给他塞了回去。 王二蛋又道: “小爷这回又捞了十两银子,再来它娘来这么几十次,就可以去南岸买套二层小楼了,到时候一楼开个包子铺,二楼和后院我们自己住。” 老头又比了几个手势,王二蛋顿时俩眼一瞪。 “到时候你们这帮老家伙要是敢不去,我他酿就挨着个给你们骨头打折,然后抬过去!” “说道做到!” 老头又要比手势,王二蛋连忙不耐烦道: “行了行了,别墨迹了,今天开荤,我买了五花肉,到时候记得来。” 王二蛋再度嘿嘿一笑,流下一头热汗,却也不管不顾,扯着嗓子就喊了开来: “灶八儿!城九儿!你们两个兔崽子赶紧给我死出来!” 话音未落多时,就见两个贼眉鼠眼的半大少年飞步跑来。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群蓬头垢面的小孩儿。 “大哥!” “大哥!” “你回来啦?没想到你回来这么早,大哥辛苦!” 两人纷纷将王二蛋身上的米面一一取下,扛着向着村里走去。 一群小孩叽叽喳喳的将王二蛋围作一圈,高呼着: “二蛋哥哥回来啦!” “二蛋哥哥你说好的带我出去玩呢,你骗人,呜呜呜~” “二蛋哥哥......” 王二蛋露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抬手手扒拉开面前的一众难儿。 “滚滚滚,累着呢,有空再说。” “对了,柳七儿,把这个熬成汤给你那老不死的奶奶喝了,她就好了。” 王二蛋把手中一包药材扔了出去,一仰身直接躺在了地上。 忽又赶紧站了起来。 这身衣服,只有见萧玉书的时候才能穿的。 赶紧拍了拍尘土,嘴里嘟囔道: “老子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的,不对,是你们上辈子得积了多么大的德,才能碰见我这么个好心人!” 老头一脸笑呵呵的走上前来,递给王二蛋一只破了口的葫芦瓢,另一只手还在比着动作。 王二蛋接过葫芦瓢,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一抹嘴,愤愤道: “也就你这个糟老头子还算有点良心,灶八城九那两个臭小子连口水都不带给的,以后长大了估计也不是什么好鸟。” 老头儿嘿嘿一笑,又比了几个手势。 王二蛋突然一拍头,大吼一声: “我这个脑子哟!” 连忙转身又像来路跑了过去。 王二蛋一路疾行,一路跑向了摊贩街。 刚一进摊贩街,就发现了两名少年。 此刻两人正对着一个摊贩问东问西,王二蛋当即露出一抹笑容。 “哎呦,这不是我们的二嘎子小公子嘛?” “听说你拜了个白毛做师父,人家还给你起了个叫个什么叶云的名,还进了烟雨楼。” “怎么,好几天不出来,你这是想闷声发大财啊。” 听着这个自己无比熟悉的声音,二嘎子缓缓地转过了身,向前走了几步。 丑奴儿则是悄悄的走到一边。 这场景,似曾相识。 区别是,以前是大哥站在前面,自己和二嘎子远远躲开。 “你今天,死定了~” 二嘎子双目充血,一字一顿道。 “哎吆,你可吓死我了,那你它娘快来打死我呀。” 王二蛋握了握满是老茧的拳头,缓缓比向二嘎子。 “不知道我们的叶云小兄弟儿,这次又带了几两银子呢?” 王二蛋缓缓将身上的外衣脱下,轻轻的放于一旁,露出了两双胳膊上的腱子肉。 在幽竹小楼,二嘎子两人一番倾诉后渐渐恢复了情绪,再度出得小楼,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丑奴儿不见老道的踪迹,顿时内心空落落的,本来重逢的喜悦刚刚填满心头,再度充满了失落。 二嘎子见丑奴儿如此,一大早便起身,带着丑奴儿走遍了小半个南城。 却也没寻得邋遢老道的踪影。 万万没想到碰见了自己就连做梦都想要去暴打一顿的人。 以前大哥在的时候,每次都能把王二蛋一行三人打的屁滚尿流,大哥走后,丑奴儿和自己在破庙待了一年后离开,被破老道带走,破庙从此就剩自己一个。 大哥走后这三年来,倒是没少受王二蛋的气。 只因王二蛋比自己大了两岁,毕竟年龄差距在那,况且二嘎子三人从小就是靠着大嘎子出去做苦力赚钱为生,体质着实比不过喜好强取豪夺的王二蛋。 自己这两年更是万念俱灰,实在饿得不行了,就到碧波江浅滩处去摸鱼,奈何碧波江的鱼都鬼得很,常常累的精疲力尽,却一条鱼也捉不住。 细细算来,大哥今年也得有二十了,却不知过的怎么样。 二嘎子心中念头只是一闪而逝,旋即看向了面前的王二蛋。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双双暴吼一声,向着对方冲了过去。 二嘎子脚踏半吊子迷踪步,此刻手中无剑,拨云是用不了了,即便有,以他的性格,也是不会用的。 毕竟打架和杀人是两回事。 起初,二嘎子还能凭借着迷踪占据些优势,打得王二蛋怒吼连连,奈何半吊子步法到处都是破绽,被王二蛋一个机会抓住,一把抱住了腰,接着便向着地面狠狠摔去。 二嘎子并不含糊,双脚及时撑地,对着王二蛋的一条胳膊就咬了下去。 王二蛋吃痛,大叫一声却是双手勒得更紧,带着二嘎子的身子来回转起圈来。 连转数十圈,二人接连蒙头转向,摔倒在地,干呕不止。 待得稍稍恢复,两人又摇摇晃晃的扭打在一起,宛若两个喝多了酒鬼。 扭打之中,王二蛋手上忽然摸到了一块碎石,想也没想,拿起碎石对着二嘎子前胸后背就是一顿乱砸。 二嘎子也打出了火气,奋力脱开身,随手抄起一旁的货架腿便朝着王二蛋冲了过去。 两边的摊贩早已一空,碰见这种事,未免波及到自己的东西,谁也没那个闲心去看热闹。 整个南城的混混多了去了,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乐意看热闹的,不是傻子就是呆子。 说不得打上了头,顺便把看热闹的也一并揍一顿,也是常有的事。 二人再次扭做一团,皆是衣衫见血,直到筋疲力尽,两人这才各自鼻青脸肿的坐在一旁,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王二蛋边呼气边说道: “你这小子,几天不见,倒是厉害了不少,你等着,下次见你,不它娘打废了你,我他酿就叫二嘎子!” 说罢不顾一身疼痛,拎着一旁的衣服,起身向着远处走了开去。 却见王二蛋忽又一回头,手中扔过来一只空空的钱袋,说道: “酿的,这架打的太亏,连个伤药费你它娘都不带,真是有够抠儿的!” 丑奴儿见事情结束,连忙快步走到近前,看了看二嘎子身上的伤口,便给他脱下了外衣,虽然见了血,倒也没破太大口子。 丑奴儿转身,在墙角抓了把细土,一一将细土抹在二嘎子的伤处。 同时,嘴里轻轻念叨着: “城南墙根土,是药也是福。 抹在伤口处,疼痛留不住。” 似是在念着咒语一般,二嘎子竟真的感觉不到疼了。 丑奴儿接着念叨着: “城南墙角风,是瘟也是病。 吹上一口气,瘟病全两清。” 丑奴儿对着二嘎子的伤处轻轻一吹,漫天尘土飞溅,伤口处,只剩一小团凝固的血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13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剑碎云中吼,敢叫不安生】 四月二十一。 一个震惊的消息传来,瞬间轰动了整个临安城。 城主府的大公子哥,萧玉书,死了! 死的莫名其妙!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不到半日的时间,瞬间传遍了整个临安城。 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南城的士农工商们心里大大的出了口恶气,恨不得这些平素里欺行霸市的公子哥们多死几个才好。 然而对于江湖上而言,更多的人都在默默的关注着城主府。 都想看看这只盘踞在临安数百年风雨不动的雄狮会作何反应。 且不说老城主潇湘夜雨萧默然,一个四十年前就横行江湖的老剑客,单单他的儿子,萧煌奇的武学造诣更是青出于蓝,这些年在江湖上早就打出了赫赫威名。 区别于萧默然,萧煌奇是个使刀的。 一手天罡三十六段断魂刀,所向披靡。 似乎这萧家一门从老到小,一个比一个叛逆。 儿子不继承萧老剑客的剑道衣钵,改练起了刀。 孙子偏偏就爱整天装个读书人,却是游手好闲,花街柳巷,锦衣玉食。 然而让众人失望的是,城主府一如既往的平静。 唯一可堪一提的是,萧煌奇带着一大队人马,出来遛了一圈又回去了。 却也不知是何缘故。 烟雨楼,幽竹小楼。 正午的日头高照,二嘎子一瘸一拐的带着丑奴儿回到了小楼。 云玄一夜打坐,直至正午。 期间怜香儿专门收拾了一楼的一间屋子,又准备了些女儿家常用的物品,用以给丑奴儿居住。 复又出城,去了趟裁缝铺,分别给二人定做了好几身衣服。 给二嘎子的,多是用上等细绒丝布料,这种布料结实耐用,容易清洗,颜色多是灰色,整套衣衫皆是按照短衣襟装束做成,显得干净利落,不管是练武或是行走江湖皆可穿得。 给丑奴儿的,毕竟是女娃,怜香儿最后思索了半天,照着二嘎子的样式给丑奴儿定做了几套一模一样的,区别是选了白色的布料。 一番忙碌后,怜香儿轻手轻脚的上了小楼二层。 二层竹门正两边开着,只是垂下来一道竹帘,与临江阁的竹帘构造一样,都是里可见外,外不视里的设计。 怜香儿探进半个身子,偷眼观瞧,见云玄正自闭目修炼,便进得屋来,小心的将屋内整整齐齐的摆设又重新擦拭了一遍。 却是连她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非要说的话,就是闲的吧。 心中想到这里,又看了眼被自己悄悄放在角落里的精致檀木盒,悄悄过去取了来,放到厅内桌上。 突又觉得放这里不合适,便一手擦着厅内一侧柜子,轻手轻脚把檀木盒立着放了进去。 “这个屋子,你今天收拾三遍了。” 云玄的声音传来。 “啊?公子你醒了?” 怜香儿吓了一跳,似是干了坏事被发现一般,小心脏扑通通跳个不停。 转身看去,见云玄依旧闭目打坐,不禁疑惑。 刚刚公子说话了吗? 似乎说了...... 说的什么来着?...... “香儿姑娘,你可是有话要讲。” 云玄缓缓睁开双眼,看着怜香儿,又问了一遍。 “嗯~......” “没有.......” 怜香儿低着头,心跳更快,满脸通红,直至双耳。 云玄有些被这个容易害羞的小姑娘逗笑了,无奈道: “行了,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又不是豺狼虎豹,还能吃了你不成。” 怜香儿闻言嗫嚅道: “给公子准备了套新的衣衫,公子要换上吗......” 云玄听闻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灰衣,还是二嘎子之前买的那身粗布衣服,当即点头一笑。 “有劳姑娘了。” 怜香儿取出檀木盒,从中取出一套衣襟,缓缓展开。 入目的是一袭白衣,细看之下,衣襟领口、襟口、裳底用的是金边黑底锦绣圈成,略显几分高贵,布料却是罕见的纤丝纹布料,其上细纹层叠,淡雅高洁,右襟大部分被左襟盖住,打开左襟,便可见右襟上跃然两朵兰花,一朵将绽未绽,一朵居于其下,含苞待放,整身衣服干净利落,却又不失得体高贵大方。 云玄接过衣襟,却见怜香儿又递过来一件。 “这是?” 怜香儿俏脸更红。 “这是内......内襟......” 云玄索性一并接过,见怜香儿还依旧站在原地,当即说道: “我自己换就行,多谢香儿姑娘了。” 却见怜香儿突然一反常态的看向了自己,两只大眼睛水汪汪,满脸红霞。 “不......不用跟奴婢客气,公......公子以后直接唤我香儿可好......?” 说完不待云玄说话,转身咚咚咚的跑下了小楼的楼梯。 怜香儿一路心脏狂跳不止,跑回自己的小屋内,重新用清水洗了发烫的脸颊,过得好大一会,才渐渐平息。 约么云玄换完了衣服,怜香儿这才再度上了楼。 看见一身新装的云玄,怜香儿呆住了。 眼前人白发飘飘,剑眉星目,孑然而立,仿若画中走出来翩翩佳公子,又似谪仙下凡,绝世而独立。 果然是人靠衣服马靠鞍,毛驴背上无神仙。 “公子,你这......也忒好看了些......” 云玄闻言淡淡一笑,道: “皮囊罢了,香儿......额,叶云他们回来了,准备一下,我们吃饭。” 云玄原本想说香儿姑娘,话到嘴边,却是又收了回去。 怜香儿心中顿时甜蜜,欢呼一声便下了楼,前往准备饭食。 之前的饭食都是取自烟雨楼一层的厨房,自从发生了中毒事件后,怜香儿心存内疚,加上做了云玄的侍女之后便清闲起来,所以每顿饭食都是亲自准备。 云玄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走出门,便看见了正一脸狼狈的二嘎子和丑奴儿。 稍微一招手,示意二人上楼,云玄转身走到厅内坐下。 二嘎子则拉着有些犹豫的丑奴儿一起走上了二楼。 丑奴儿从二嘎子的口中得知了云玄的来历,心中对这个神秘的“二哥师父”微微好奇的同时又有一丝丝羡慕。 羡慕?丑奴儿自己也说不清。 二人上得楼中,方才没注意看,此刻一见云玄一袭白衣,宛若仙人,二嘎子当即又想跪地磕头。 云玄无奈道: “换身衣服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说罢右手食指轻点,一丝玄气放出。 二嘎子只觉得浑身一阵阵热流涌过,出奇的舒服,疼痛尽失。 丑奴儿先是震惊无比的看着云玄,初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云玄惊为天人,这世间怎么能有这么俊(zn)的人。 谁知道再见时,似乎还要比天人高的多的多的多,高的没边了。 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就是好看! 说不出的那么好看! 忽又想到自己容颜丑陋,顿觉一阵自惭形秽,忍不住偷偷背过身去,使劲用双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这才低头转过身来。 “你,叫丑奴儿?” “师父,她叫小嘎。” 二嘎子不等丑奴儿说话,抢先说道。 云玄点了点头,接着看向丑奴儿,一字一顿道: “你可愿拜吾为师,与叶云一样,为吾半个弟子?” 少女愣住了。 二嘎子也愣住了,反应过来后紧接着便一只脚蹦起来多高,大喊道: “师父,她愿意!” “大哥不在,她就得听我的,她肯定愿意!” 二嘎子旋即又转身双手紧紧抓住丑奴儿的双肩,激动的摇晃道: “小嘎子,告诉二哥,你愿意,对不对?” 丑奴儿反应过来,径自低下了头,却是咬着牙,一言不发。 “你说话啊?!你愿意?对不对?!” 二嘎子急了,转头看向了云玄。 “师父,她肯定是愿意了,这肯定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 云玄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丑奴儿。 “我的好妹子,你倒是说话呀!” 二嘎子急的抓耳挠腮,松开一只抓着丑奴儿的手,扶起了她的头。 一张满是泥泞的小脸上,清晰可见道道泪痕。 此刻,正有泪珠儿滚落。 “你哭什么啊?!师父他老人家从不轻易收徒弟的,快说你答应!” “说啊~!!!” 二嘎子青筋暴起,吼了出来。 丑奴儿扬起小脸,勉力的呲出一口小白牙,任凭漆黑泪水滑落,混着泥泞流入口中。 “我没哭。” “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肯定答应,对不对?” 二嘎子一脸希冀的看着丑奴儿。 “我......” 丑奴儿再掉泪。 “啊~!” 却是忽然尖叫了一声,挣开二嘎子的手,再度用双手胡乱抹了把脸,蹲在地上抱着头呜咽起来。 哭花了妆,怎能让别人看见。 “答应做吾弟子,这道疤可以给你去了。” 丑奴儿颤抖的身形募的一停。 旋即瞪着大眼睛看向了云玄。 “经脉,你可了解?” 云玄问道。 丑奴儿摇了摇头。 “你之经脉.....未通,想要治愈,只能每日以吾微量玄气蕴养,少则半年,多则一年,便可恢复。” 见云玄如此说,丑奴儿信了几分。 “我......答应。” 小花脸上,一抹笑容,如花盛开。 “太好了,快给师父他老人家磕头。” 二嘎子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道。 丑奴儿闻言跪地,轻轻的磕了三个头,道了句: “师父。” 怜香儿此刻恰巧归来,手中则提着一篮饭菜。 先是瞪了眼二嘎子,那意思,你又喊公子老人家! 二嘎子连忙缩了缩脖子。 “恭喜公子再添弟子。” 云玄点了点头,示意怜香儿在一旁坐下。 “你既为我半个弟子,若想习武,我可传你一招半式。” 二嘎子见此刚要说话,被云玄眼睛一瞥,便老实了。 丑奴儿思索一番,想到这些年受的苦,当即肯定道: “师父,我要习武。” 云玄点点头,复又道: “今后,你名叶灵,记住了。” 忽然,云玄福至心灵,感觉天地间似有异变产生。 微一皱眉,起身走到楼台,抬眼望去。 黑云遮日,天地肃杀。 其间隐有百兽奔腾,嘶鸣咆哮。 不祥之兆! 云玄右手一翻,长剑在手。 苍啷啷一声春雷出鞘,云玄由下至上使出一剑。 拨云! 接着长剑入鞘,叶玄转身走入楼中。 楼外,黑云散去,肃杀尽消,一片祥和。 道是一剑尽碎云中吼,安敢吠叫不安生! ...... 天香小阁。 花解语听着李三的一番叙述之后,顿时眉头皱了起来。 “我们要找书生,对方就把书生送上门来,然后又给毒死。” 李三面色阴寒,低沉道: “对方想让我们无从查起,关键死的,还是城主府的大公子!真是好高明的手段。” 花解语扶了扶额头,这才道: “不管这个萧玉书是怎么死的,你都要放出消息,就说此事是归元宗干的即可。” “萧玉书死在醉仙楼,我担心对方再使诡计,上次是地阁,这次又是城主府,一个比一个来头大。” “一旦让城主府认为是我们做的,那这事可就难收场了。” 怜芳儿点头称是。 “公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准备好迎接城主府的人吧,发生这么大的事,对方不可能不闻不问。” 花解语突然似想起一事,猛的眼前一亮,说道: “我怎么把这个事给忘了!” 李三和怜芳儿都一脸惊讶的看向了花解语。 只听花解语一字一句说道: “披风刀,黄刚。” 李三闻言先是一愣,旋即眼睛也是一亮。 只见花解语起身走出天香小阁,径直走向了一旁的凉亭。 李三,怜芳儿二人连忙跟上。 行至凉亭,只见花解语将凉亭中间的石桌面反向转了两圈,只听一阵咔咔声传来。 一旁的石凳缓缓升起,石凳下面是一个中空的暗格。 此刻暗格中,正静静的躺着一张羊皮纸。 花解语将羊皮纸取出,又转动石桌,将机关恢复。 “三爷,你说对方的目的是不是这个呢?” 花解语坐下石凳,将羊皮纸打开,平铺在石桌上。 只见整张羊皮纸呈长条形,一尺见方大小,颜色略微发黄,似是经历了很多年月。 其上满是不知名的文字,细细数来,足有数百字。 李三闻言说道: “很有可能,可惜不知道这里面的内容,估计黄刚那厮也不甚知晓,不然我给他那张,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很多字迹是不一样的。” “那日在醉仙楼,只听他醉酒炫耀了一番,说这玩意上面记载着能够成为绝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但不管怎么说,人是因卷入你们的事而死。我这么说,公子觉得对吗?” 花解语微微点头,道: “对于玉书公子的死,我这里也深表歉疚,想必我不说您应该也清楚,醉仙楼于仁雄受恶人指使欲吞并我烟雨楼,幸而解语得遇贵人相救,不然怕是早得先玉书公子一步而去了。” 秦雨连闻言点头,端起茶碗再饮一口,缓缓说道: “老朽并无责怪之意,此番前来,乃是奉了我家主母的命令,向花公子证实一番情况,毕竟我们打听到的,与亲耳听到的还是有差别的。” “当下紧急之事,只希望花公子能早日查明真凶,给烟雨楼,也给我们城主府的上上下下一个交代。” “请秦老放心,解语定不负秦老所托。” 花解语神情肃穆,眼神锋锐。 “如此甚好,老朽还要回去处理大公子的后事,这便先告辞了,公子不必相送。” 说罢起身,面向着花解语后退几步,转身出了留仙阁。 花解语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 这事情,比自己所料的要简单了不少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14章 敢为落凤付真心 【是赴也是负,情义两难全】 黑甲批重弩,千兵踏铁骑。 宽阔的官道上,一千黑甲骑兵骤停。 当先一人,豹眉环目,鼻梁高悬,面带寒霜,身披金麟重甲,头配紫金凤翎盔,胯下汗血马,掌中一口七星贯月宝刀发出森森寒光,端的是微风八面,气势绝伦。 三人成虎,十人成狼。 百人成林,千人成森。 一千黑甲军个个面容冷峻,森冷的目光仿若时刻准备择人而噬,杀气冲宵。 值得一提的是,每个人的左臂上都季着一条白色带子。 也称守丧。 就在上午,城主府的大公子,被人害死了。 举府皆惊! 主母听闻噩耗,更是直接晕了过去。 城主萧煌奇二话不说,直接调了一千黑甲,杀气腾腾直奔烟雨楼,搅动的一路云烟四起,万人竞相退避。 城主府安静太多年,恐怕有些人早已经忘了城主府的威名。我不管什么阴谋诡计,也不管你什么醉不醉仙烟不烟雨,直接灭了就是。 玉书死了,你们就得陪葬。 一千黑甲默不发声,萧煌奇当先而行。 城主府至烟雨楼有十三里路。一千铁骑,眨眼就过了十里。 杀气冲云汉,恨意藐天穹。 募的,萧煌奇感觉自己的脸上湿了一下。随手一抹,大惊失色,瞳孔极致收缩。 抬手猛勒马,战马烈嘶鸣。 手中,一抹殷红的血迹,格外刺眼。 萧煌奇回头看去,顿时心下更惊。 一千甲士,每个人的脸上都流了一滴血。 震惊! “撤兵!” 萧煌奇大手一挥,缓缓调转马头。 再看广场,阳光明媚,片刻之后,便恢复了人来人往的景象。 ...... 王二蛋一瘸一拐,拍了拍一身的尘土,再度将外衣重新披上。径自走到南城另一条摊贩街,买了两大包盐,这才向着落凤村走去。 落凤村位于南城以南。其间多是荒田,杂草横生,渺无人烟。 一条鲜有人走的羊肠小道曲折向前,蜿蜒直至落凤村。小径上偶有绿树成荫,随着杨柳风轻轻摇摆,倒是多了几分惬意。 王二蛋走出南城闹市,上了小道。 行至一处树荫下,索性一屁股坐了下来,稍作歇息。 上午扛着大包小裹回到落凤村,又一路跑进摊贩街,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和二嘎子干了一架,早已疲惫不堪。 待得呼吸平稳,汗渍干透,王二蛋这才起身。 “你和那个叶云,熟悉么。” 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让王二蛋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谁!?” 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身后一人,一身黑衣,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 “你,是你?!” 让来人没想到的是,尽管再三隐藏,还是被王二蛋一眼认了出来。 没办法,这是大白天,还他酿是正午。 来人索性摘下面巾,对着王二蛋咧嘴一笑,又问道: “你和那个叶云,熟悉么?” 王二蛋点了点头,说道: “与我一样,从小一块在这临安城混迹的混混,叫二嘎子,他有个哥哥大噶,三年前不见了,有个妹妹小嘎子,两年前失踪,貌似被他最近给找到了。” “我没问你这个,我是问你他和那个白头发的事。” “这个啊,我知道的不多,只是听说他好像拜了个师父,现在住在烟雨楼里,别说还它娘挺厉害的,就这么几天,我都快打不过他了。” 黑衣人点点头,复又道: “给你个任务,答应去做的话,落凤村我给你变成这南城最富有的村子。” 王二蛋一愣,旋即问道: “什么任务?” “我要你混进烟雨楼,做我的眼睛。” 黑衣人缓缓道。 王二蛋当即脸色就苦了下来。 “我它娘这样的身份,怕是连人家的大门槛都迈不过去。” “你这样的身份,就更不会引起别人怀疑,二嘎子能进,你就不能进么?” 黑衣人盯着王二蛋,缓缓开口。 “那不一样,他在进之前就认识了那个白头发。” 王二蛋反驳。 黑衣人发出一声嗤笑,道: “二嘎子认识那个白头发,可你不是认识二嘎子吗?” “二嘎子能拜师,你就不能吗?” “我且问你,你比他差在哪里了?” 王二蛋一脸涨红,一时哑口无言。 却听黑衣人继续说道: “这件事,你没得选择,除非你想让身后的这个满是老弱病残的村子,从临安城里消失。” “你!” 王二蛋眼含愤怒,一反往常唯唯诺诺的表现,怒道: “你它娘的要是敢动落凤村,老子就算拼了命,也要拉上你垫背!” 黑衣人摊了摊手,转身离去。 只留下遥遥传过来的一句话: “你只有一天时间,明天此刻,我等着你成功的好消息......” 王二蛋双拳握死,猛地一拳砸在树干上,鲜血横流。 良久之后,王二蛋长长吐了口气,一瘸一拐的向着落凤村走去。 再次行至村头,王二蛋隔着老远便见到了白发拄拐老头。 行至近前,王二蛋放下心中不快,嚷嚷道: “我说你这老不死的,你那个倒霉儿子不会回来了,成天在这里等个鬼呐还!” 老头儿比了比动作,指了指远处,又指了指王二蛋,最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目光浑浊中似带有期盼,安慰,又似有几分落寞。 “行了,你以后不用等你那个倒头儿子了,等我就行了,走吧,盐买回来了。” 老头儿闻言呲牙一笑,又指了指王二蛋,连连做了几个动作。 王二蛋淬了一声,旋即又笑了一声。 “小伤,遇到个不开眼的。” “遇到一单大生意,不知道是该做还是不该做。” 老头疑惑的看向了王二蛋。 “不做的话,我它娘带着你们一起跑路,走到哪算哪。” “做的话,成了,我们鸡犬升天,不成,全它娘玩完。” 老头呲牙一笑,指了指王二蛋的脑袋,又比了个大拇指。 那意思,去做吧,你可以的。 王二蛋翻了个白眼。 “去你个鬼,你它娘是真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啊,这它娘可是掉脑袋的买卖!” “回去收拾收拾,吃完这顿饭,我们摸黑出城!” 两人同行,向着村里走去。 在王二蛋的记忆里,白发老头是三年前来的落凤村。 没有人知道他姓甚名谁,只知道他是个行将就木的哑巴。 只会比划动作,一开始谁也看不明白,这几年看的多了,倒也能勉强明白其意思。 刚来村里的时候,这老头儿一股脑的住进了柳七儿他奶奶的屋里。 柳七儿去找王二蛋告状,年仅十五的王二蛋当时直接把这个色老头揍了个狗血淋头。 却不料第二天,这个老头又来了。 手里乱七八糟的比着动作就要往老太婆家里闯。 王二蛋直接拎着烧火棍,愣是给赶出了临安城。 又过了三五天,没想到老头儿去而复返,又回来了。 如此往复数次,算是不打不相识。老头便在落凤村安了家。 老头来了落凤村,却也不是一无是处。他有一手绝活,就是捕鱼。一网下去,再收上来,每次都能带上来几条清江溺儿,小的放生,大的就留下。 因此这几年落凤村的老老少少们算是有了口福,至少隔三差五的都能吃上一顿碧波江里的肥鱼了。 进了落凤村,两人便直接向着中间的一个大院子走了过去。 落凤村的房屋主要以土坯和稻草建成,其中多有破败。说是大院子,不过是用篱笆圈起来的一片空地。 空地正中盖了座草棚。 草棚下面有一口大锅,此刻一脸黑乎的城九儿正在往里面添柴,灶八儿则在里面翻炒着,青烟直冒。 草棚周围多有大石块、木墩等,上面坐着老老少少十数人。 王二蛋使劲嗅了嗅鼻子,道了句: “五花肉的味道,真它娘的香啊。” “老大,你回来啦,盐呢?” 灶八儿一手拿着大铁铲,停下手中动作看向进入院中的王二蛋。 “你没看见老子受伤了吗,就它娘知道吃!” 王二蛋骂骂咧咧两句,一抬手,将手中的一袋盐扔了过去。 灶八儿嘿嘿一乐,伸出一只手,接住了飞过来的盐袋,却没料到,只接住了一半。 这种装盐的布袋子一尺多长,半尺多宽,商贩们通常会装进去一小半盐,然后将袋口一拧,顺着袋子一绕,刚好打个结。 王二蛋为了拿着方便,把两个袋子的结都打了开来,直接用手一路提着。 此刻提着袋口这么一扔,灶八儿接是接住了,却没接稳当,只来得及抓住了袋子的一个底角。 只听哗的一声,半袋子盐直接撒的满地雪白。剩下半袋子,一点没浪费,全都进了正冒着呼呼热气的大锅里。 “我......!” “你它娘......!” 众人:“......!!!” ...... 篱笆院,众人围坐在一个大木桌旁。 桌上摆着一个木盆,盆里满是冒着油光的五花肉。 灶八儿看着一盆子五花肉,心里直犯嘀咕,看了一圈,最后对着王二蛋说道: “来吧,老大,这是你买的肉,你先吃。” 王二蛋眼睛当时就立了起来。 想说话,却又强行忍住。 “好,我就来尝尝。” 这话,几乎是压着舌根出来的。 王二蛋装模作样的夹起一块油光闪闪的五花肉,闭着眼睛放进了嘴里。 这玩意,半袋子盐,那是闹着玩的么。 放是放了,可王二蛋有招。 对着肉吹了一会,觉得差不多了,滴流一下,直接把肉放进了牙床里,不沾舌头,只咬。 咬了两口赶紧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只感觉嗓子眼难受的要死,就像吃了一团火那么难受。 这么多盐,已经不是咸了,带着点辣,带着点苦,还它娘有点疼。 虽然嗓子难受,王二蛋面上却不露。 只见他嚼了两口咕咚一咽,顿时瞪圆了双眼连连点头。 “èng~,好吃!” “真的?” 灶八有些不信的看着王二蛋。 “废话,不好吃我早就吐了。” 说完,王二蛋又夹起一块,咕咚一下进入腹中。 口中连连叫好。 “真有那么好吃,不应该啊。” 灶八也夹起一块,放进了嘴里。 “嗯,口感确实......我噗~” “咳咳咳~” 灶八只觉得自己吃了一块盐疙瘩,整个舌头都酥了。 “扎遮,泥插酿拆坏了(大哥,你它娘太坏了)”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这就是你它娘坑老大的代价。” 王二蛋终于忍不住了,一阵咳嗦,又灌了几大口水,这才觉得舒服了点。 “这也没法吃了,灶八儿,你去加几遍水泡泡,不那么咸了再端过来。” “前两遍泡过的水记得装起来,那可都是钱,下次用得上。” 灶八一脸幽怨,却还是依言照做了下来。 待得一众老少吃完过了好几遍水的五花肉,王二蛋这才开口道: “饭是吃完了,事得跟大伙交代一下。” 众人闻听,皆是将目光看向了王二蛋。 “小爷接了个差事,要是办成了,大家从此以后都可以衣食无忧,甚至给你们小的送进学堂,大的取个大胖媳妇都不是问题。” 众人眼睛微微发亮。 “可话说回来,事要是办砸了,我、你们,我们大家一块玩完,全得去找阎王爷唠嗑。” 众人沉默了。 “什么事啊,不办不就行了?” “现在这样挺好的。” “没必要去冒风险。” “不办了......” 王二蛋摇摇头。 “不办,现在就得去找阎王爷唠嗑。” “除非我们离开落凤村,离开临安城,离开这江都郡!” 王二蛋语气少见的沉重起来。 众人沉默了。 “我知道,大家对这里有感情,可是感情归感情。” “能比命重要么?” 良久之后。 “二蛋啊,你是个好样的,带着这帮娃走吧,我们几个老不死早都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不怕这个。” 柳七奶奶慈祥的看着王二蛋。 “别它娘跟我扯淡~!” 王二蛋怒吼一声。 “要走就它娘一起走,必须走!也必须一起走!!” “你们听明白了么?现在,立马给我进去收拾东西!” “天黑出城!” 众人皆是低头,脚上像钉了钉子,一动不动。 “灶八儿!城九儿!你俩他酿的是哑巴吗?!” “不会帮我劝劝?!” 王二蛋咆哮一声,满目血丝遍布,狰狞异常。 “我也想走,可我们去哪啊?” 灶八被吓住了,嘀咕道。 “这可是我们的家啊,没了家,我们还剩什么?” 城九儿落泪,眼中尽是茫然。 王二蛋冷笑一声,嘲讽道: “家?一个破村子而已,我来告诉你什么是家!” “有我的地方,就是家。” “有你灶八城九的地方,就是家。” “只要有兄弟在,有这帮小崽子在,有这几个老不死的在,这天大地大,何处不能为家!” “我......” “你......” 众人再次沉默了。 说得简单,听的容易。 做起来难。 真要走,且不说行动不便,就算走出去了,吃什么,喝什么,这老老少少十几口子,以后都去沿街乞讨么? 虽然以前也不是没干过,可人啊,就是这样,一旦习惯了安逸,就再也不想不安逸。 一旦飞上枝头,宁肯摔死,也再不愿再变回落地鸡。 现在,至少每天有吃有喝,没事还能唠唠嗑。 谁会愿意再去过那流浪的日子呢。 永远没有方向。 永远没有尊严。 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子子孙孙,生来贫贱! 与其这样,倒不如一了百了。 “二蛋啊,我们几个老家伙是断不会走的,一是不想拖了你们几个小年轻的后腿,再是我们也活的够多了,不在乎那么一两天。” “你要是乐意,就带上柳七儿他们这帮娃,一起远走高飞。” “......” 王二蛋怒急反笑,声音猛然间低沉了下来,带着一股寒意。 “好!好!好!” “说的太好了,你们这它娘是在逼我呐~” “真不信我敢打断你们的老腿吗?” 王二蛋弯腰,一手扶着桌面,另一只手攥着桌腿用力一掰。 “喀嚓!” 手臂粗的桌腿直接被折了下来。 木桌被他一发力,直接甩出了篱笆墙。 缓缓地走上前,对着眼前的老家伙们一比。 “谁现在说句不走,来它娘试试看!” 沉默。 良久。 柳七奶奶从木墩上站了起来,拍了拍王二蛋的肩膀,又替他拍了拍一身的灰尘。 “二蛋,你是好样的,奶奶没看错你。” 柳七奶奶伸手入怀,掏出一包银钱。 “这是奶奶给小七儿攒的嫁妆,林林总总的,在我这放了十几年。” 目光浑浊,似有留恋。 “答应奶奶,一定要给她找个好人家,奶奶在底下......感激你一辈子。” 说罢,将银钱塞入王二蛋的怀里。 又复拍了拍王二蛋的肩膀,缓缓地向着草屋走去。 “好样的,我这双老眼也没看错人,这是我给灶八,城九......还有你攒的娶媳妇的钱,你收着。” “以后要是生了大胖小子,记得给我们带个话,让我们在那边也替你高兴高兴。” “我们这几年,说实话,如果不是你王二蛋,早就下去了……” “够本儿了~” 转身,泪滴落。 “够本儿了......” “......” “老家伙们~,你们是真的可恨啊~” 王二蛋眼泪夺眶而出,声音颤抖,手中桌腿确是再也挥不出去。 “可恨啊~~” 王二蛋蹲在地上,从牙缝里蹦出来这几个字。 这么多人,都在落凤村。 大家在,才是家。 有老,有少,有贫有贱,有苦有乐,是为大家。 也是大家。 一个大的家。 不走了! 去它娘的烟雨楼! 一个白毛而已,二嘎子那怂货都能搞得定,我凭什么不行! 豁出一身剐,敢把阎王拉下马! 我就去闯闯,成了,大家就一起活! 不成,大家就一起死! 到了下面,还是一家人。 王二蛋再度缓缓站起身,眼神坚定了下来。 “你们它娘都给我好好活着,明天早晨我若没回来,你们要多远就滚多远。” 说罢,丢了木腿,大踏步转身离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15章 要报那刻骨之恨 【一个圆盘脸,一袭素纱裙】 十人为帮,百人为门。千人为派,万人为宗。 归元宗,便坐落在泰安山脉的深处。其间云雾缭绕,百鸟啼鸣。 透过云雾,隐约可见亭台楼阁林立,恢弘神秘,山泉叮咚,瀑布轰鸣,高山下流水,异花伴奇石。 宛若仙境。 一条条小路交错纵横,蜿蜒曲折,隐不可见其所至。路的尽头,是一座拔地而起的万丈高峰。 这座山,也称万仞山。 山势险峻,其上怪石横生,参差交错,宛若刀锋,隐有一条一人通行的小径盘旋而上,小径多有间断,高者白雪皑皑,低者云遮雾绕,怎一句险峻了得! 归元宗自从二十年前现身江湖后,想进入归元宗拜师求艺的人数不胜数,想进归元宗,年龄必须在二十岁以内,需爬上万仞山,而后经天梯,入天台。 最后,在天台与活着到达的人切磋比武,胜者留,败者走。 留下的进入归元宗一段时间后,再由归元宗进行选拔,选拔通过,方能加入。不说其它两关,单是这一座万仞峰,便让不计其数的江湖人望而退却。 此刻的万仞峰下,静立着一道单薄倩影。 女子年方十八,眼睛大大,睫毛弯弯,一张圆盘脸,脸颊微有红晕,未施粉黛,却白皙胜雪,琼鼻悬胆,朱唇张阖之间,可见雪白皓齿。 目光流转,似有无尽悲伤划过,又似有说不出的迷茫。微风轻拂,一袭素纱裙随风摆动,衬托出女子动人的曲线。 是名于画睛。 于仁雄一死,醉仙楼也没了,她不知道要何去何从,鬼使神差的,她还是来到了这座万仞峰下。 只是静静的站着。 山后面,有她的哥哥。这样,就可以和自己唯一的亲人,离得更近些。 归元宗弟子,进得,出不得。 唯一的机会,便是每年的六月初六,天下各地举行武斗会,归元宗会派出数千弟子前往五州十三郡进行主持。 而今天,才是四月二十一,她等不下去。而且就算等到了六月初六,来的人,也不一定是他。 她现在只想着一件事,就是见到哥哥。 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吆喝~,这么漂亮的小美人儿,也要爬那万仞峰吗?” 身侧,有浪荡江湖少年客调笑。一群人,纷纷围了过来。 于画睛看向说话之人,目光似含千般悲伤,万般落寞。 更显娇弱。 “是。” 声音如泣如诉,如怨如挫,却是向着万仞山走去。 “额......” 那是怎样的一种目光,软弱,无助,彷徨,迷茫,却又纯净无暇,如同一块世间无暇的美玉,哪怕是在上面滴上一滴清水,都是对她的亵渎。 浪荡少年们纷纷羞愧难当。 “刚刚多有失礼,请姑娘见谅。” 于画睛回眸一笑,迈动脚步,继续向前走去。 这一笑,如蔷薇绽放,如久旱甘霖。少年们只觉得如沐春风,仿若吃了天下最美的甜品。 这世间,怕是再也没有能比这更让人怜惜的笑容了。 “我张正不才,愿护姑娘入归元!” “我刑南飞不才,愿护姑娘入归元!” “我等不才!” “愿护姑娘入归元!!!” 于画睛脚步微微一顿,回首,再笑。 恰如蔷薇二度开,梅雪逢春燕归来。 虽不倾城,足可绝世。 众人但见危崖绝壁下,一抹白色蔷薇,绝美绽放。 ...... 看着已经开始攀上绝径的于画睛,一众少年侠客连忙擦了擦鼻血,纷纷跟了上去。 “大家记住了,不管发生什么,千万千万,不能向下看!” 张正叮嘱道。 众人皆点头。 崖路崎岖,窄窄的小径仅容一人前行,于画睛当先而行,身后则跟着张正、刑南生等人,每个人都是紧紧的贴着石壁而行。 随着渐行渐高,终于有人忍不住向下看去。 “啊~!” “我怎么感觉这山要倒了!” 一人连忙抓住前面一人的胳膊。 “啊?” 前面的人闻言向下看去。 “啊,真要倒了!” “不要向下看~!” “记住我说的话!快趴下!” 张正怒吼。 却不料那人一紧张,脚下绊蒜,整个人直接掉了下去! 连带着前面的人一起! “啊~!” “啊~!” 两声惨叫,坠入深渊。 余下几人连忙停住脚步,心下惊惧更添。 “张......张张张张哥,我......我我我我想回家......” “我不去了......哇~”有人受不住了。 “不想走的,顺着小路,慢慢爬回去!”行南飞冷哼一声,说道。 “看看人家一个小姑娘都比你们胆大!” “孬种!” 说罢不在管众人,继续小心前行。 于画睛心有所思,反倒无惧。 掉下去,正好去找父亲,掉不下去,就去找大哥,这条命,便由天来定。心中无惧无畏,于画睛反而走的很坦然。 无欲则刚。 张正两人心里则是惊叹。 上天给了一个女子最娇弱的脾气,却使她更加的韧如蒲苇。这么一会儿,两人便被甩开了一大截,顾不得许多,两人连忙加快脚步,向前赶去。 行至半晌,将至是有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见他一面。对了,他手里还拿着一把弯刀。” “嗯?” 云玄略一思索,心中大概明白了几分,旋即说道: “跟香儿说一下,让她跟着一起去。” 怜芳儿点头称是,转身退出小楼。 “公子恕罪,奴家这便先回去了,公子大恩,容后必报。” 沈未然上得前来,轻施一礼。 云玄缓缓点头。 ...... 烟雨楼,门前。 二嘎子看着眼前的王二蛋,心中顿时就一阵怒火翻涌。 这是上午没打够,找到烟雨楼来了。 当即横眉立目,喝问道: “王二蛋,怎么,你又想来找事?” 却见王二蛋皮笑肉不笑了一声,说道: “别以你那小人之心夺我这君子之腹,我是来还你东西的。” 说完,便把弯刀放在了地上,又从怀里掏出了两锭白银,一起放在了弯刀旁边。 “你?能有这么好心?” 二嘎子嗤笑一声。 “东西给你放这了,爱要不要。” 王二蛋翻了翻白眼,接着说道: “大家都是在临安城这一亩三分地混的,你现在攀上了高枝,我哪还敢得罪你呢?” 王二蛋挤出一丝笑容,向后退了几步,对着银子和弯刀看了几眼,示意二嘎子收下。 二嘎子惊疑不定的走上前,同时也随时准备好大干一架的准备。天知道这个平时吊儿郎当的王二蛋又在憋什么坏水。 将弯刀捡起,又拿起两锭银子看了看。还真是自己在破庙被抢的银子。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有话直说!” 二嘎子狐疑的看着王二蛋。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跟你和好而已。” 王二蛋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耸了耸肩膀。 “实在不行,要不你过来揍我一顿?” “放心,我绝不还手。”王二蛋一脸真诚道。 “好吧,银子我收下了,你走吧。” 王二蛋一摇头,突然有些痛苦道:“你打我一顿吧。” 二嘎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良心大发现?” “对,没错!就是良心发现!” “我今年都十八了,也算个成年人了,今天和你打了一架,我彻底想明白了,我不能永远的做混混!” “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了,我决定跟着你混!” “啥?” 二嘎子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你你你,再说一遍。” 王二蛋眼神诚恳,当即当着一众人跪倒在地。 “我王二蛋在此发誓,以后认二嘎子为大哥,绝不后悔!大哥让我往前,我它娘绝不后退,大哥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二嘎子抹了抹一脑门的汗,有些无奈道: “你只要以后别干坏事就行了,我可当不了你大哥,况且我才十六。” “只要你承认是我大哥,我啥都听你的!” 二嘎子一阵摇头,连连道: “不行不行,我现在跟着师父呢,怎么能再多你这么大一个小弟呢?” “而且,我总感觉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王二蛋当即一阵脸红脖子粗。 “我是认真的!” “请你不要侮辱我的人格!” “你要是不相信我,那你就一刀砍了我吧!” 王二蛋索性脖子一横,眼睛一闭,做好了等死的姿势。 二嘎子一阵无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能无助的看向了一旁偷笑的怜香儿。 怜香儿见二嘎子看向自己,解围道: “既然不是寻仇而来,那就是烟雨楼的客人,我们还是进去说吧。” 二嘎子闻言,者才注意到周围越聚越多的路人,连连点头称是。 三人进得楼中,怜香儿便带着二人径直走向了二楼。一路上王二蛋是赞叹连连,似是头一次见到装潢这么好的楼阁。 带着二人进了一间雅间,怜香儿分别给二人倒了杯茶,这才说道: “没有无缘无故的仇,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到底是怎么回事,希望王小哥明说才是。” 怜香儿面带微笑,说的话却是玲珑八面,直指要害。 “想不到姐姐不仅人美,就连说话都这么好听,我王二蛋从生下来就没见过像姐姐这么好看的人儿。” 王二蛋赶紧拍了个马屁,虽然这是事实。 怜香儿掩口一笑,骂道: “你这家伙,倒是机灵的很,知道拍我的......咳咳。” “哪能呢,姐姐,我说的那可都它娘大实话。” “我这人叶云小兄弟最了解了,从来不轻易夸人,你说对吧?” 王二蛋看向了一旁的二嘎子。 二嘎子闻言思索了一会,却是也没点头也没摇头。 “你夸人的时候,我都不在......” “噗~” 怜香儿笑的花枝招展,只把两人看的一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16章 歇斯底里问苍生 【真情留不住,套路得人心】 王二蛋见着二嘎子和怜香儿齐齐的看着自己,脸色一阵涨红。 “唉,我也就不跟你们编瞎话了,索性跟你们实话实说了吧。” 王二蛋叹息一声,接着便向着身后的椅子一靠,娓娓道来。 “这话,还得从落凤村说起。我自小便是这临安城里长大的混混,偷摸抢砸的事没少干,可以说是人人避之不及的货色。” “自己什么样,我也清楚,可我不这么做,我还能干什么呢?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是落凤村救了我,我长这么大,是他们每人省出来的一口吃的养活的。因此,我要报恩!” 王二蛋伸出两只满是老茧的手。 “现在,他们老的老,小的小,老的甚者连乞讨的能力都没了,靠什么活着呢?我不能不管吧?这些年,说实话我力气活也没少做,可挣的那几个铜板还不够塞牙缝的!” 王二蛋自嘲的笑了一声。 “我承认,我从小到大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也没想当什么好人,我偷,我抢,我摸,我砸,我坑,我蒙,我拐,我骗,我它娘让自己变得凶狠,我它娘无恶不作,我它娘只有这样,我才能去收保护费,只有这样,我它娘才能赚到更多的钱。” “这些年,临安城的哪家哪户没受到过我的勒索,我知道自己就它娘是个纯粹的地痞,可我不在乎,我只想我让自己好好活着,也只想让落凤村的老老少少好好活着。” “临安城的地痞流氓虽然不多,但也不少,别人都是抢了钱去喝花酒,去嫖,去赌,去它娘风流快活,可你见我去过吗?” 王二蛋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么些年,我终于攒下了几十两银子,再凑够个几百两,我也能在南岸给落凤村的老老少少们买一栋带别院的小楼了,让他们一帮老不死的临死也过过好日子。” “我王二蛋,从来都不是一个有良心的人,这个世道,良心,那是对有权有势的人说的,对于我们这种有上顿没下顿的人来说,只要能活着,就它娘够了。” “你我都是混迹这个圈儿多年的人,我的感受你应该明白,可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有些人生来就富贵,有些人生来就贫贱,有些人生来就要整天过着点头哈腰的日子!” 王二蛋盯着二嘎子,满目血丝。 “而我,凭什么整天被那些权贵践踏在脚下,凭什么别人踩完我夸我一句好狗儿,我却还要它娘点头哈腰的笑脸相迎!” “就它娘凭我是个孤儿!就它娘凭我穷的叮当响!就它娘凭我欺软怕硬!就它娘凭我是条贱命!” “我卑微,我懦弱,我渺小,我贫贱,所以我变得残忍,我变得狂妄,我变得暴戾,我变得冷漠,我它娘让我变得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可我它娘变来变去,我就是变不成有钱人!我就是变不成有权人!我就是变不成我最讨厌也最羡慕的达官贵人!” “我不想被践踏,我不想被呼来唤去点头哈腰成天装孙子,我不想受了委屈只能咬碎了钢牙咽进肚子里!” 王二蛋满脸涨红,突然站起身来,俯视着二嘎子。 “可那它娘又有什么用呢,我活的好不好,我过的快不快活,在别人眼里,那它娘永远是别人的事,别人?怎么会去在乎一条流浪野狗的过活!” “可落凤村不一样,那里是我的家,那里有我的两个狐朋狗友,那里有我一群固执的要死的老不死们,那里还有一群嗷嗷待哺满脑子世界美好的小娃子们!” “我这辈子,也它娘就这样了,可他们呢?我不想让他们长大以后还带着贫贱的帽子,我不想让他们长大以后一世为奴,任人践踏,毫无尊严可言,毫无地位可言,毫无它娘的一丝的前途可言!” “我这辈子,注定做不了人上人,我也注定做不了一个好人,我更注定做不了一个呼风唤雨的人,我它娘只能做他们眼里的烂好人!” 王二蛋浑身颤抖,双手用力抓着桌沿儿,对着二嘎子暴吼道: “我错了吗?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它娘做错了,你告诉我我它娘就是个混蛋,你告诉我我它娘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垃圾,你告诉我呀!你它娘倒是告诉我呀!!!” 二嘎子一脸呆滞,张大了嘴巴。 “你告诉我呀,说不出来了吧!那是因为你它娘有个好大哥!大哥有什么好?我问你?饿了你得管,冷了你得管,病了你得管,哭了你得管,被人揍了你它娘还得管!” “可你知道吗,你们笑的时候,我它娘正趴在地上给人家装孙子!你们吃饱了的时候,我它娘鼻青脸肿的在跟人家抢那地上的烂菜叶子!你们呼呼大睡的时候,我它娘在碧波江上给人家擦鞋邦子!” “可它娘我就是犯贱,我就是觉得舒服,我就是饿着肚子,挨着鞭子,我它娘也不想让他们再吃我吃过的苦!我就是啃着树皮,吃着粪糠,我它娘也不想让他们走我的老路!” 王二蛋身子向前探出,距离二嘎子更近。 “这么多年了,我一点一点,一点一点,我省吃俭用,我卖过苦力,我当过奴才,我它娘甚至差点就去春院当了龟公,我终于有了点积蓄。” “可老天爷总爱跟你开玩笑,什么它娘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什么它娘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什么它娘东方不亮西方亮,都它娘是狗臭屁!” “这么多年了,我辛辛苦苦,勤勤恳恳,我好事做尽,我坏事做绝,我它娘也该翻身了吧?可老天爷就是不给你这个机会!” “刚看到点希望,他就让你进入绝望,刚看到点火光,他就给你浇灭,刚它娘开始对以后的日子有了幻想,他就一棒子给你打回原形,并且呲牙咧嘴的告诉你要认清现实!” 王二蛋缓缓的坐了下来,涨红的脸色渐渐消退。 “说实话,我累了,这么多年,我挣扎过,彷徨过,痛苦过,徘徊过,绝望过,也它娘无助过。” “我也曾仰望星空羡流星,我也曾碧波江里摸鱼看花灯,我也曾泰安山对吧?” 二嘎子呆呆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们从今以后就是兄弟了,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从今以后,你我一体,荣辱与共,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们都是好兄弟对吧?” 二嘎子呆呆的点了点头。 “好,既然你这么痛快的答应了,我王二蛋就是你的小弟了,我落凤村的老老少少以后也就是你的朋友了,我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你说对吧?” 二嘎子呆呆的点了点头。 王二蛋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你现在有了名字,我跟着你不能掉了你的份,我索性就起个大名,你既然叫叶云,那我就改成王叶,你看可以吧?” 二嘎子呆呆的点了点头。 “谢大哥!” “啊~?” “咔吧~!” 二嘎子终于合上了脱臼的下巴,一脸懵逼地问道: “内个,你刚刚都说了些啥?” “我它娘......” 王二蛋一口老血喷出,跌坐在地。 “他说他改名叫王叶,以后你就是他大哥啦,我看见你答应喽!” 怜香儿一脸怪笑的看着两人,这世界真的是太奇妙,什么样的怪人都有。这个王二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这小词儿整的一套一套的。 别说这俩人还挺配,一个痞里痞气油腔滑调,另一个呆头呆脑傻里傻气,真是天生一对。 有意思。 “啊?!” 二嘎子瞬间站了起来,一脸的错愕。反应过来后整个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我可没答应你啊,我不当你大哥,况且就算我答应了我妹子能答应吗?就算我妹子答应了我师父也不能答应啊?” 王二蛋嘿嘿一笑,却是倒身就拜,一点犹豫都没有,砰砰砰直接磕了三个响头。 “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你你你,你赶紧起来!” 二嘎子连忙上前搀扶,看了看一旁笑的直弯腰的怜香儿顿时觉得好不尴尬。 “谢大哥!” 王二蛋当即起身,却听怜香儿这时说道: “可你说了这么多话,给叶云灌了这么多迷魂汤,还是没说你的目的呀,不会是仅仅想认个大哥吧?” 王二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随即说道: “咳咳,其实是想化解和叶云兄弟的矛盾,虽然我们这么多年有打有闹,可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不是,大哥你说对吧?” 二嘎子原本想点头,可是听到最后那句大哥顿时又停住了动作,不知该怎么回答好了。 “另一方面,主要是叶云有了个了不起的师父呀,我要是再不来求和,过不了几天,叶云大哥还不单枪匹马把我和我那两个兄弟都给灭了,我这也是为了自保罢了。” 怜香儿闻言赞同的点点了头,跟公子沾边的,岂能是一般人敢惹的。随即抬手召过一名小厮,吩咐了一声,这才道: “请你吃顿你做梦都想吃的驴汤虎骨羹,还有你做梦都想喝的醉仙酿,不用太感谢我哟~” “哇,姐姐你不仅人美心美,而且还乐于成人之美!” 王二蛋鼓掌叫好,差点涕泪横流。 怜香儿掩嘴轻笑,一抹淡红飞上脸颊。 “行了,既然没大事,你们两个在这好好俩聊吧,要化解恩怨,那自然是极好的了,我去给我家公子说一声,你们慢慢谈。” 怜香儿说罢也不管二嘎子一脸哀求的目光,径直退了开去。 少卿,一袭饭菜上得,二人顿时一顿狼吞虎咽,平素里没怎么喝过酒的的两人此刻倒是一顿猛灌,直喝的是醉醺醺,说话颠三倒四。 其间,王二蛋是又哭又笑,隐约间,二嘎子似乎听他说了什么他就是别人的一只眼睛的怪话。 倒也没多想,只当它是酒后胡说,酒劲上头,二嘎子回想起这些年经历的风风雨雨,所幸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现在找到了小嘎子,还和他一起拜了同一个师父,从此以后,便可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当然,如果能找到大哥,那就更完美了。 到时候也可以求师父把大哥也收为弟子,自己兄妹三人从此便可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王二蛋则是大哭大笑,状若疯癫。 其间多有疯言疯语讲出,二嘎子是听的哈哈大笑,前仰后合。 一顿风卷残云之后,杯盘皆空,两个醉酒之人齐齐睡去,只是王二蛋直到睡了过去依然紧紧的抱着二嘎子的一条手臂。 宛若抱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17章 披风刀客引风波 【掠空与惊鸿,羊皮纸聚众】 时值下午,有云遮日,天渐阴。 怜香儿一路返回幽竹小楼,心中想着刚刚发生的的事情不由得暗暗好笑,正在行走间,忽见怜芳儿踏上了前往小楼的拱桥,连忙抢上几步,上前招呼道: “诶,姐姐,你是去找我家公子吗?” 怜芳儿闻言脚步一停,转过身来点了一下怜香儿的额头,笑骂道: “你这小丫头,叛变的倒挺快嘛,这才多久啊,就成你家公子了?” 怜香儿脸色微红,接着便笑嘻嘻应了一声,捋了捋发髻,问道: “姐姐有什么事情吗?” “正好你来了,我就不用过去了,我家花公子邀你家云公子来天香小阁一叙,你去转达一下吧。” 怜香儿闻言点了点头,赶忙向着小楼走去。 进得楼中,见到云玄此刻正在一楼,似乎正在和丑奴儿说着什么,便自静立一旁,倒也不上前打断。 云玄看着面前的丑奴儿,单手轻轻一挥,顿时,清风拂过,丑奴儿一脸的泥泞尽数消失,露出了其白里透红的面颊。 但见丑奴儿明眸流转,纯净无暇,其中又似有几分怯懦,几般痛苦,脸色苍白,却又带有几分倔强,唇红齿白的脸上,一道狰狞伤疤从右耳直至嘴角,无比骇人。 丑奴儿察觉到云玄的动作顿时一惊,下意识的用双手去摸脸颊,只觉得左手触手温凉润腻,右手却是摸到了崎岖不平的粗糙起伏。 云玄微微一笑,再度扶起一阵清风,丑奴儿手上的和再次蹭到脸上的泥泞一扫而空。 “师父...” 丑奴儿面露惊慌,连忙蹲着在地上,遮住面容。 “你这伤势不必担心,我说过给你治好,便一定会做到。” “既然做了我的弟子,你须记住,拜入我门下的第一件事,就是听话。” 云玄语气平静,却仿佛带有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 丑奴儿轻轻点头,再次站了起来。 “你既入我门下,跟叶云说过的话,我自当会再跟你说一遍。” “我所修行的功法有大凶险,所以不能传你,能传的,仅仅有五式招法,拨云,迷踪,掠空,游龙,惊鸿,五式招法不分高下,各有优劣,虽然只得五式,但学会任意一式,都可足以令你自保无虞。” “若你能将之运用到行云流水,即便是这个江湖上的绝道: “我这里有个物件,研究数日却毫无结果,所以想找云兄给看看,料想公子来历非凡,没准能识破此中玄机也说不定。” 花解语从怀中取出一物,铺于石桌,缓缓展开。 正是那张羊皮纸。 云玄手摸羊皮纸,但见其上满是一列列不知名的文字,其中大部分类似蛇爬一般,倒是从未见过,当即摇了摇头。 花解语见此微微一叹。 “咦~” 云玄惊讶的看着羊皮纸,似乎是有了发现。 花解语顿时露出一抹期待的神色,问道: “云兄可是认出了此中内容?” “非也,这张羊皮纸上,有真气的波动,云某没看错的话,此物,应是一名修真者所留。” “什么?!” 花解语当即就站了起来,却是被云玄这句话惊得不轻。 “修真者?那是在上古神话中才有的大能,怎么可能?” 云玄点了点头,肯定到: “真气波动无疑,而且这不是上古时代的,根据这真气的强度,恐怕这羊皮纸得有两百年左右。” 花解语缓缓平复内心的震惊,仔细打量羊皮纸半晌,然后又看向云玄,神色微微带上了一丝复杂难明。 “云兄,难道也是修真者?” 云玄听化解语如此说,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 花解语松了口气,又似乎是带有遗憾,拿起手中的羊皮纸古卷反复观看,口中喃喃道: “如果这真是两百年前的修真者所留,那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上,现在很有可能还有修真者的存在?” 云玄点点头,眼中神光流转,似有锋芒闪过。 “如此看来,这上面所记录的东西,也必然不是凡物了,却不知这上面的文字到底该如何破解。” 花解语凤眉簇起,把手中羊皮纸翻来覆去倒也没能看出任何门道。 “传说中的修真者都是能够掌控一方天地,可随手颠倒日月,翻江倒海如履平地,可以日行万里,堪称神仙手段。” 云玄略一思索,这才缓缓道: “据我所知,修真者悟天地,布阵法,刻符箓,炼血器,通常记录信息的手段都是通过识念之力,看不懂倒也正常。” “或许,你可以尝试滴一滴血上去,或者尝试通过意念去感受其中的信息。” 花解语闻言一愣,有些惊疑不定的看向云玄。 “这样,可行吗?” “我也不确定,这也是我第一次见修真者留下的东西,花公子不妨试试。” 花解语当即割破手指,滴了一滴血上去。 鲜血遇纸消融,并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只留下一团血迹,血迹渐渐被吸收干净,不大一会儿便缓缓消失。 “这......难道血不够?” 花解语有些疑惑的看着消失的血迹,旋即又看了看云玄,当下决定再滴些血上去,却不料被云玄出手阻止。 “既然滴血无反应,说明这应该不是血炼之物,很大可能是修真者用识念所留。需用心以意念感悟,说不定会有所发现。” 云玄看着羊皮纸彻底消失的一抹血迹,肯定道。 自己虽然不是修真者,但对这类修士也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天道剑典中一大部分琐碎内容都是记录世间五花八门的修炼方式,修真反而是介绍的最少的,云玄自己所读过的就有修煞,修禅,修神,修五行,修阴阳等等不一而足。 世间诸气甚多,只要寻得法门,便可择一而修,区别是每种气修炼后所起到的作用不同罢了,有的刚猛,有的阴柔,有的可以使人入幻,有的可以使人伤愈,妙用也各不相同。 而自己的玄气,阴阳逆中倒是没详细描述,只有一句‘阴阳相逆化玄,阴阳相生化道’罢了,自己所知的便是自己的玄气拥有着非凡的愈伤能力,另外便是拥有着远超一般内力的威力,至于比之真气如何,那得找个修真者试一下才知道。 “用意念?” “对,如同打坐,观想体内周天,你需要静气凝神,没准会有收获。”云玄解释道。 花解语收起羊皮纸,抱拳道:“多谢云兄指点。” 正在这时,一名白蓝侍匆忙跑入,口中惊呼:“公子,出事了。” ...... 烟雨楼,正门,一片喧哗。 却是一群江湖人,各自插刀负剑,气势汹汹,正对着烟雨楼指指点点,好似烟雨楼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一般。 当先一人,面目粗犷,生的豹眉环眼,腰胯一柄大环宝刀,正是在破庙被云玄吓退的披风刀,黄刚。 此刻只听他高声说道:“诸位静一静,黄某有话要说。” 带得众人肃静下来,黄刚这才说道: “诸位今天都是我请来的,我请大家是为了什么呢?之前跟大家说过,我被烟雨楼的人给骗了!” “就在前几日,这烟雨楼里人称摘星圣手的李三,偷了我的祖传至宝,这至宝你们中有一部分人见过,就是我在酒楼拿出来的那张羊皮纸!” “而我前次在醉仙楼并不是与你们吹嘘,这羊皮纸上记录着能成为决定高手的法门,因为它不是别的,乃是一张‘入化’的丹方!此丹一旦练成,便可以让人彻底脱去凡胎肉体,晋升绝的有理,此中定有蹊跷,万万不可冲动行事!” “......” 黄刚听得众人七嘴八舌,心中顿时也有了几分狐疑,但事情显然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 “就算你说的的有理,那此事,又当如何解决?若不是李三偷窃在先,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花解语闻言又是一笑,有些看白痴一样的看着黄刚: “首先,你那是不是个真的宝贝也不过是你口说无凭罢了,真有那么神奇,你到现在还能是个一流高手?” “其次,就算你真有那样的宝贝,行走江湖,财不漏白的道理还需要我教你吗,还是说你是故意让李三看到,然后借机找我烟雨楼麻烦的!?” “最后,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确实有李三的责任,他是我烟雨楼的客卿,出了事,我自然会替他担着,这件事,我们会协助你一起调查,黄大侠客,你觉得如何呢?” 花解语一番话,直堵的黄刚面红耳赤,心中有千般话要说,却全被卡在喉咙愣是说不出来。 “好!希望花公子,能说到做到!” 黄刚弄了个大尴尬,到最后,连他自己也不确定李三给自己的到底是真是假了,干脆一转身狼狈离去。 众人见事情告一段落,便也纷纷退了开去,不到片刻,烟雨楼门外再度恢复了清净。 云玄缓缓向着小楼走去,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张羊皮纸,花公子当谨慎处之。” 花解语闻言露齿一笑。 “放心,花某不是强取豪夺之人,此物,定当物归原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18章 祸水东引向地煞 【二蛋终拜师,密林拦路人】 天香小阁。 花解语看着眼前的羊皮纸,轻轻的品了口茶,思索着黄刚说过的话。 “公子,这真的是那什么‘入化’的丹方?可以直接让人成就绝话不算话呀,你在酒桌上都已经答应做我大哥了,你还说你要照顾我一辈子,你还说你永远是我的兄弟。”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可不能不算呐,再怎么说我都和你一张床上睡过了,你要是想吃干净了就抹嘴走人,你良心过得去吗?” “我......我没说过。” 二嘎子面目涨红,连忙从床上蹦了下来,躲到了一边。 “你,你难道真的想食言吗,我本以为我们都是说话一言九鼎的人,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罢罢罢,全算我它娘瞎眼看错了人,我走便是。” 王二蛋起身拍了拍衣服,作出转身就走的架势。 “等等。” 二嘎子连忙拦住了他,揉了揉脑袋,只感觉一阵胀痛,而后用惊疑的语气问道: “我真的说过那些话?可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王二蛋很是确定的点了点头,肯定道: “你当然说了,我拿这个骗你做甚,当时香儿姑娘也在场呢,不信你一问便知。而且不止如此,你还说你要把我也介绍给你师父,让他把我收为弟子呢。” “啊~?我真的说了?!” 二嘎子一只脚蹦起来多高,脸上一片灰白之色,口中更是连连叫苦。 “对,你说了,你不仅说了,你还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会让师父收了我,你说你师父对你一向言听计从。你还说过你与他有救命之恩呢……” 二嘎子内心一阵纠结,却是不知道要怎么交代才好,是不是真的要带他去见师父呢?如果不承认的话,那我岂不是成了酒后无德之人? “你们两个,出来吃饭吧。” 这时,云玄的声音传了过来。 二人出得屋门,此时正值黄昏,虽是黄昏时刻,但因为天阴,天色倒显得更为昏暗。 只见四周高架上已经升起灯火,庭中有一木桌,桌子上正摆了一桌子吃食,其上配有五副碗筷。 一头白发的云玄此刻正侧对着他们,怜香儿与丑奴儿分做两旁,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们。 怜香儿起初是死活不愿坐下一起吃饭的,后来在云玄的一句“香儿,坐下一起。”后就放弃了挣扎,乖乖的坐在一旁。 此刻看着唯唯诺诺的两人顿时又是一阵掩口轻笑,又复偷眼看了看云玄,见他面无表情又连忙忍住。 只是那弯起的月牙眼却是如何掩饰不住她的笑意。 二嘎子硬着头皮喊了句:“师父”。 王二蛋则有些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云玄,旋即又连忙低下头。 “你想拜吾为师?” 云玄平静的声音传了过来。 王二蛋心中一惊,不知道云玄是如何得知的,当即连忙点头。 “我想跟你学本事,然后去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王二蛋目光坚定,旋即跪倒在地。 “请师父收我为徒!” 云玄看了看跪倒的王二蛋,淡然一笑。 “我从不轻易收弟子,叶云与叶灵也不过是记名弟子罢了,你要拜我为师,即便我答应了,你当知道,也只是记名弟子。” 王二蛋连忙磕头,口中连称拜年的话,诸如即使是记名弟子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一类。 云玄见此,出言制止了王二蛋的动作。 “你先起来,我且问你三个问题,你若能回答满意,我便收了你这弟子又如何。” “第一个问题,为何要习武?” 王二蛋愣了一下,如果不是黑衣人要求,自己怎么会来这里与二嘎子一顿称兄道弟,来此之前所有的作为都是为了拜师,可却没仔细想过拜师以后的事。 如果拜师成功了,可不就得习武吗,习得好武功,就可以保护落凤村,就可以出人头地,就可以不必再看人脸色形事,就可以在江湖上扬名立万。 “我想习武,是为了我心中不平。” 云玄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世道,有太多的不平,想要活得好,我只能习武,习得一身本事,可以自保,也能保护身边的人,但有身边不平事,我自肝胆向昆仑。” “第二个问题,为何要找我?” 王二蛋又是一愣,面色微微涨红,自己为什么别人不找单找他呢?还它娘不是黑衣人的要求么,可这也根本不能说呀,一旦说了,自己还拜个鬼的师。 顿时一阵抓耳挠腮,半晌之后忽然眼珠一转说道: “其实早就想找个师父习武了,奈何身份贫贱,哪个名家高手能看得上呢?我是见叶云拜在了您的门下,知您菩萨心肠,所以才想来试一试。” 云玄微微一笑,眼神淡漠中透露出一丝锐利。 “第三个问题,你受何人指使?” “啊~?” “没......没人指使我啊。” 王二蛋神色大变,当即再次跪倒,口中连连道: “我是真心想要拜您为师的,绝对无人指使,请您明察。” “我发誓,所言若有不实,愿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 云玄淡淡的笑了,眼中露出了一丝戏虐,略显慵懒的声音缓缓传了出来。 “看来,你是真的想要遭天打雷劈呀。” “轰!” 话音刚落,阴云笼罩的夜空骤然间响起一声惊雷,紧接着一道电光急转而下,在王二蛋脚畔劈出了一个冒着缕缕青烟的大洞。 “啊~!” 王二蛋吓的跌倒在地,脸色一片惨然。 “想做我的弟子,第一件事,就是得听话,我给你机会说实话,就是给你一个当我弟子的机会,你要是觉得我那么好糊弄,没准老天下一次劈的,就是你的脑袋了。” 云玄的声音平静中又带着几分慵懒,却将在场的人浑身吓的冷汗直流。 操控天雷! 这是什么手段! 区别于王二蛋,其余几人皆是震惊的看着云玄,钦佩、崇拜、敬畏等等情绪不一而足。更是为自己能在云玄身边而感到一阵庆幸。 王二蛋哆哆嗦嗦,神情惊恐,过了良久才缓缓呼了口气,这才再次跪倒,口中哆哆嗦嗦。 “仙......仙家在上,我不是有意要欺瞒,而是事关落凤村上上下下十几口的性命,我不得不为啊。” 云玄复又一笑,顿时,满庭的压抑一扫而空,仿若春风化雨,其余众人皆是悄悄出了一口气。 “有什么为难之处,你尽管直说,若当了我的弟子,你的事,自然也就是我的事了,明白了么。” 王二蛋听闻此言如蒙大赦,连连磕头,口中却是犹豫道: “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只能和您一个人说。” 云玄皱了皱眉,看向两旁的二人。 “香儿,叶灵,你们带上叶云暂且回避一下,稍后再过来。” 两人依言退至一旁,带着二嘎子返回楼中,隐约看见王二蛋又上前凑近云玄几步,嘀嘀咕咕的在云玄近前说了几句,最后还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少顷之后,便见云玄对着自己几人招手,便再次坐了过去。 “你既为吾记名弟子,以后便叫王云吧。” 王二蛋连忙跪地相谢,连连磕头。 云玄点点头,复又看向三人。 “从今以后,你们不管对谁,都要以正名示之,名正则言顺,务必谨记。” 看到三人点头,云玄再次看向另外二人。 “今后,王云便是你们的师弟了,你们之间,需和睦相处。另外我会传他一式游龙。你们记住,我之招法,必须日练不缀方能求得大成。若无刻苦之心,不如提前作罢,免受许多磨难。” 云玄平和的声音传出,几人纷纷点头称是,王二蛋更是连连磕头不止。 只听云玄再次说道: “索性与你们说句实话,我这一门,名为上清,挑选弟子,首重人格,次重天赋,而后经历十年磨砺,十年雕琢,才能定为正式弟子,在此之前,皆算半个,也就是记名弟子。” “倘若日后你等为魔为邪,我必亲手诛之。” “弟子谨记!” “是,师父!” “......” 丑奴儿,二嘎子和王二蛋纷纷跪倒,口中称是。 云玄不再讲述其它,只是从口中轻飘飘道了两个字: “坐下,吃饭。” ...... 从今天起,云玄的三名记名弟子全部聚齐,并且每个人都有了师父赐的新名字,他们日后的生活也由此开启了一番新的天地。 ...... 密林。 黄刚从烟雨楼一路行走,路上一直在盘算着花解语的话。却是想来想去也没想个明白,总觉得此事极有可能是花解语在欺骗自己,正思索间,已行至一片密林,再向前方走一段路,便到了自己常住的闻香雨榭。 “黄大侠请留步。” 一道声音响起,接着,黄刚便看见了一道瘦小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李三!是你!” 黄刚怒喝一声,手中大环刀当即就提了起来,一指李三,大有一言不合,举刀便战的架势。 “诶诶诶,你这个黄老儿,不要那么大火气嘛。” 李三尖锐的声音透露出一丝无奈,只见他一拨楞脑袋,双手抱胸,踱着小步缓缓行至黄刚面前,斯文斯理道: “你难道不想知道你那张羊皮纸的下落了吗?” “你?!我怎么知道被你藏在哪了,识相的话赶紧交出来!” 黄刚双目瞪圆,怒气滔天。 “我呸~!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早在破庙我都给你了,我又看不懂,留你那破玩意做什么?肯定是你途中又被人给掉包了尚不自觉!你这是中了人家的奸计,摆明了是要引起你闻香雨榭和我烟雨楼的矛盾,这你都看不出来吗?” “他......我这个......” 黄刚一时被说的哑口无言,面红耳赤,旋即又喝问道: “那你倒是说说,我的丹方在哪?” 李三闻言淡淡一笑,露出一嘴的黑牙根。 “很简单,听闻今天下午的事情后,我便将近日来与烟雨楼有过恩怨的势力都查了一遍,索幸皇天不负有心人......” 黄刚顿时注目凝神,盯着李三。 “一番查探之下,最终我在地阁的人身上发现了猫腻,地阁的冯四海与燕十三最近几日频频进出城主府,众所周知,城主府与地阁素无瓜葛,你说,他们二人最近为何会这么反常呢?” “据说城主府里的那位‘天虚道人’可是一位浸淫丹道多年的高人,你说,他们两人会不会去找他炼丹了呢?” 黄刚顿时一惊,旋即又是愤怒的一刀砍在树上,整棵树被拦腰斩断,随着一声巨响,缓缓倒下。 “好一个地阁!” 黄刚转身就走。 “诶,你往哪走?” 李三连忙拦住了一个劲往前走的黄刚。 “还能往哪走,当然去找他们两个搞清楚。” 李三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你这黄老儿,能不能有点脑子,你这么去,人家能承认?就算你去了,东西就在人家身上,不给你,你能抢得过人家十三煞吗?额不对,死了一个呼延春,现在是十二煞。就算你能抢得过,可你知道地阁在哪吗?” “我......” 黄刚又是一顿哑口无言,最后气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就说你别急嘛,这几天此二人频频往返于城主府和问心典当铺之间,我们可以在他们附近蹲点,等他们出来了,你去引开一人,我去找另一人动手即可,可别忘了我摘星圣手的本事,三尺之内,这临安城,还没有人能在我面前藏得住东西。” 李三捋了捋山羊胡,慢条斯理的说道。 “好,就依你所言,我们这就出发!” 黄刚拉着李三一路向前走去。 “等等,等等,你急什么,话还没说完呢!” 李三气的够呛,挣脱黄刚,整了整衣衫,这才说道: “且不说你这次在我烟雨楼一番造谣生事,单单我帮你这件事,你就那么心安理得吗?你先去坏了烟雨楼的名声,然后又中了地阁的奸计,现在让我来帮你的话,是不是得给个说法呢?我的黄大侠客。” “如果拿回丹方,烟雨楼的事情,我会当着武林豪杰的面当面澄清,并向花公子道歉,还有其他什么条件,你说吧!” 黄刚并非愚蠢之辈,只是事关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所以才频频失了分寸。 李三淡淡一笑。 “很简单,拿到丹方后,随我去见我家公子一面即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19章 失魂落魄强添笑 【摸黑斗二煞,丹方落谁家】 幽竹小楼。 一众人用完晚饭,怜香儿开始收拾杯盘,此刻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云玄看了眼王云,而后看了看幽竹小楼,轻声道: “香儿,一会把一楼的最后一间屋子收拾一下,以后就给王云住吧。” “是,公子。” “多谢师父!” 两人纷纷答应一声。 只见云玄神色忽然郑重起来,声音虽然温和,却是振聋发聩,如雷音贯耳,只听他缓缓说道: “你等既入吾门下,有条门规需谨记,每年十月初三、十一月冬至日及每月初一、十五为吾门中素斋之期,斋期之内不可食酒肉五辛。”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可报天,人既生为万物灵长,亦当维护众生,且吾宗所修乃自然之道,当遵从养众生之德。”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故斋期之日在门中也称遁日,为吾门遵化天道之显化,予万物众生其一生机,如此当临绝境,方许便可遁去其一,其余衍日可无此作为。” 三人虽听的半懂半就,却连忙点头称是。叶云和王云挠了挠头,虽然频频点头,却是显然完全没听明白的样子。 “师父,何为五辛?” 丑奴儿动了动嘴,清灵的声音传了出来。 “葱、姜,蒜、韭、椒。” 云玄解释了一句,再度看向三人,道: “汝等心法,我当自会寻得机会取之,眼下,你们只需练好招法即可。” 三人点头,只见王云忽然上前一步跪倒,口中称道: “师父,我得回去落凤村一趟,他们还不知我拜师的消息,我得去和他们知会一声。” 云玄点头,而后叮嘱道: “记住,不可乱了本心。” 王云当即郑重点头,一路小跑,转身出了烟雨楼。 ...... 夜色漆黑,穿街过巷,行至小径,王云隐约见前方树下一笼烛火散发着淡淡毫光,深深吸了口气,大踏步走了上去。 “你现在回来,看来是有好消息了。” 低沉的声音,宛若鬼魅传来。 王云打了个机灵,脚步一停,双拳紧握,旋即瞪着眼前黑影说道: “我已经成功进入烟雨楼,拜在了云玄门下。你说过的话,可得算数。” 黑影闻言抬起头来,抬脚踢了踢一旁的袋子,传出哗啦啦一阵响动。 “放心,既然你做到了,答应你的事,我又怎会食言呢,诺~,这里一共是二百两。” 王云心脏微微一跳,身体微微颤抖,二百两白银,那便足够自己在南岸买栋阁楼的了。 “黄金。” 黑衣人顿了一下,轻飘飘的补上了两个字。 “黄......黄金?” 王云感觉自己心跳陡增,呼吸仿若停滞。 在南唐国,一两黄金,官文规定可抵二百两白银,可实际上能拿出黄金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在这小小的临安城,一两黄金,足可以什么?它们?!” 王云面色惨白。 “不错,通络丹含两只毒蛊,一公一母。随着成长,他们会二而四,四而八的分裂下去,直到布满你周身四肢百骸。” “要想彻底解除的话,除非功参化境的高手愿意消耗一身修为给你推宫,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你自己修炼至化境。” 王云再次跌坐在地,整个人失去了精气神,宛若行尸走肉一般。 黑影再度笑了一声,缓缓离去,只留下了一道声音回荡在王云的脑海。 “想要下个月的通络丹,就拿出有价值的消息给我。” 良久之后。 王云撑起身子,仰头看向漫漫黑夜。 夜色沉沉,早无明月,荒野渺渺,却有孤魂。 “啊~~~!” 猛然间,王云嘶吼一声,以手锤胸,声若厉鬼。 再过得良久。 一切风平浪静,王云提起黑布包裹,踉跄的向着落凤村走去。 行不多时,遥遥看见村口灯火飘摇,略显明灭的火光下,映照着老老少少十几口人的身形。 王云兀自咬了咬牙,单手抹了把脸,快步向着一众男女老少走了过去。 “大哥!” 当先冲上来的,是灶八城九二人。 “你可算回来了!” 两人一人抱腿,一人抱腰,直接将王云扛了起来。 王云一阵呲牙咧嘴,口中连连叫骂,却也不见二人放下,径直抬着他向着村内走去。 一路上老老少少环绕,喜悦者有之,落泪者有之,众人捧月般将王云抬到了大院草棚下,这才使得一脸狼狈的王云恢复了自由。 王云淬了一口,见众人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突然一叹。 “唉,准备准备,我们连夜出城。” 众人闻听,顿时安静下来,空旷的大院,落针可闻。 王云一脸悲苦之相,缓缓的将手中的布袋子打开,接着整个倒了出来,一片金光闪耀,众人齐齐停止了呼吸。 “其实,任务成功了。” 王云叹了口气。 “就是钱没给多少,才二百两黄金而已。” 又是一片安静。 “哗~!” 突然之间,整个院子卷起一阵狂风,哗然之声大作。 王云再度抬头时,院中早已人影空空,徒剩一只破碗在地上来回的打着圈,似乎再诉说着这世间的惨无人道。 “人呢?” 王云四周看了一圈,却也没见得一个人影,暗道莫非我见鬼了不成? 抬起布袋,手在地上一摸,却摸了个空,低头一看,除了密密麻麻的脚印和一个黑布袋子,哪还有什么二百两黄金。 一道杀猪般的嚎叫贯彻夜空,划破苍穹,透过浓浓的阴云,震动了几颗流星。 “我它娘……你们这帮牲口~!” 少顷之后,王云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容,提了桌子腿,挨家挨户的走了过去。 ...... 是夜,北城官道。 两道人影急行,其中一人佩刀,一人佩剑,两人身形无甚别差,行走之中仍不忘四处打量,以防跟踪。 “两位留步。”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二人心中一惊,闪目看去。 但见正前方大路中央有一人背对而立,身型魁梧,腰挎大环宝刀。 “阁下在此拦路,不知何意?” 来人转过身来,黑沉夜色下,倒也分不清样貌。 “不必废话,我且问你,某家的丹方你们交是不交!” “丹方?什么丹方?” 持刀者疑惑道。持剑者则是心中一惊,附和道: “阁下是谁,莫非,你也是冲着那丹药来的?” “丹药?好个匹夫!抢了我的丹方,还在那里假惺惺的问某家的名字?丹药你们都给炼出来了?” 来人缓步上前,露出了一张粗犷的面容。 “黄刚!” “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何苦来找我二人的麻烦?!” 持剑者怒喝一声,手中长剑仓啷啷出鞘。 “还装!你那你倒是说说,你那丹药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拿了某家入化的丹方炼出来的吗?” 黄刚喝问连连,接着提刀在手,直指面前二人。 “真是莫名其妙,再不让开,可别怪我二人的刀剑无眼了!” “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黄刚怒喝一声,掌中环刀披星戴月,一刀劈头盖脸直接横扫了过去。 二人并不含糊,连忙各举刀剑格挡,待得黄刚力道用尽换招之时,二人招式一变,一剑刺其小腹,一刀劈其后颈。 黄刚见二人攻势凶猛而来,却也不甚惊慌,飞身斜跳,身在半空,又是一记势大力沉的贯月斩向剑客,同时右脚猛踢刀客肩头。 “嘿!” 二人纷纷避开,双方短暂的一回合交手,却是招招致命,凶险异常。 “死老头子,你要看到何时!还不动手!” 黄刚对着空旷之处怒吼一声,却吓得另外二人齐齐一惊。 这披风刀还有帮手! “哏哏哏~” 阴笑传来,一道瘦小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场上。 “摘星圣手?你是李三?” “不错,正是你家三爷。是要我动手呢,还是你们自己把丹方交出来?” 李三阴测测的声音传来,旋即卷了卷衣袖,做出一副准备动手的样子。 对面二人,正是打算前往城主府的燕十三和冯四海,其中燕十三持剑,冯四海持刀。 “我身上确实有一张丹方,这丹方乃是我地阁从其它地方得来,也并非你那所谓什么狗屁入化的丹方!”燕十三怒声道。 李三听闻此番话语心中早就笑开了花,正不知怎么把丹方的事往他们二人身上引呢,没想到自己承认了,真是时来运转,要怪,只能怪你们两个倒霉了。 天助我也! 想到这里,李三再度阴恻恻的说道:“是不是,那要等拿过来见见才知道!” “动手!” 说罢,直奔燕十三而去。黄刚也提着大环刀向着冯四海冲了过去。 当下刀来剑往,四人战作两团。 刀光闪烁间,李三左手突现一柄月牙钩刀,直奔燕十三哽嗓而去。 燕十三抬剑招架,趁燕十三抬剑招架之际,李三右手一动,竟真的被他摸到了一张羊皮纸! “果然在你这!” 大喝一声,李三飞身形跳在一边,将羊皮纸揣在怀中。 “东西到手了,扯呼!” 与此同时,与冯四海打了十几个回合的黄刚大喝一声,收刀跳出,站于李三身侧。 李三拿出羊皮纸,递给一侧的黄刚,口中称道: “丹方给你拿回来了,好好看看吧,别再冤枉你家三爷。” 黄刚接过羊皮纸,借着远处的灯火却是也瞧得不甚仔细,但是一摸材质,应是自己的丹方无疑,当即抱拳: “多谢!黄某答应之事,定当做到。” 李三点了点头,看向冲过来的地阁二人,运转身法,飞奔而走。 却走了一段路又停下了。 黄刚不见了! 没跟上? 李三无奈只得在原地等候,却是左等不来,右等还是没来!心下暗道一声糟糕,知黄刚应该是出事了,连忙运转身形,再度跑了回去。 随着行走,渐闻刀剑之声传来。 李三加快脚步,再度行至场中,只见黄刚正以一敌二,又一次与地阁二人斗将起来,当即气急。 “我说你这个黄老儿,东西都抢到手了你不赶紧扯乎,你还跟他二人磨叽个毛呐!” “呸!你这老小子倒是窜的快,我能跑得过燕十三这家伙吗!” “别废话了,快过来招呼!” 黄刚怒吼连连,刚刚挡下冯四海劈来的一刀,又连忙变招去格开燕十三的剑,打得是狼狈不堪,险象环生,身上已经隐约可见丝丝血迹。 来不及废话,李三当即怪叫一声,加入战团。 四人你来我往,刀剑呼啸,招招致命,直打的是劲风四起,尘土飞扬。却是打的平分秋色,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姓黄的,你先走,我给你拦着!” 眼见再打下去,也分不出个胜负,李三大喝一声,掌中月牙钩刀闪动,直接攻向了地阁二人。 刀乃百兵之短,一寸短,一寸险,指的便是刀。李三的月牙钩刀状似柴刀,形如弯月,乃是一门奇形兵刃,比之冯四海的刀更短,也就更为凶险。 宁愿长剑拼半宿,不敢短刀盏茶斗! 一旦被刀道行家进了身,反应差一秒都得人头落地,根本不容出现丝毫差错。 李三身形运转,本就瘦小的他加上身法灵活,围着地阁二人来回缠斗,倒也令二人一阵手忙脚乱,算是暂时稳住了场面。 黄刚见此当即也不废话,立马收刀飞奔而走,直看的地阁二人是哇呀呀怪叫,想要上前追赶,却频频被李三拦住,无奈之下只得一咬牙拼尽全力,一心想要尽快解决李三,前去追赶黄刚。 二人这一认真下来,顿时把李三打的连连后退,再不复之前的游刃有余。 酣战半晌,李三盘算着黄刚跑的差不多了,这才虚晃一招,不顾满头的大汗夺路而逃。 冯四海与燕十三见状怎可罢休,一路追了上去,可不待二人跑远,一道身影拦住了他们。 “哧~” 一道清响过后,二人的身子径直窜出老远,接着人头滚落,鲜血喷溅,两只眼睛睁的大大。 死不瞑目! 身披长袍的人影缓缓对着手中长剑吹了口气,接着长剑入鞘,但见他另一手持有一物,轻轻放入怀中,缓步消失在漫漫黑夜。 放入怀中的,赫然是一张羊皮纸。 李三一路疾跑,却在半路上遇到了又赶回来的黄刚,当即怒道: “你这黄老儿,又跑回去做什么,挨揍没够啊!” 黄刚一见李三,顿时有些尴尬,又有些焦急,却是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 李三意识到可能又发生了变故,连忙问道。 “我......羊皮纸......我的丹方,被抢了!” “你它娘......!” 李三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黄刚,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那人的样貌你看清了吗?” “只见他一身黑袍,其它的黑灯瞎火没看清......” “你还能干点啥?!” “我......” “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明天随我去见公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20章 无尽夜空生青莲 【通幽得小成,客栈二人谋】 幽竹小楼,深夜。 云玄盘膝而坐,收敛心神,渐渐进入入定状态,上次领悟通幽一式被怜香儿打断,此番再度入定,念感天辰,修炼通幽一式。 通者,明也,意在掌控。 幽者,深也,意在天穹。 通幽者,可观诸星以预吉凶,可悟诸星以望天地之气,可演化星辰以控星辰之力。 星盘大如斗,岁月纤如弦。 祸福总相连,应作如是观。 上清门术法繁多,偏偏那位枯荣老道不修术法,反修剑道。到得最后,除了一部剑典外,便只有无数讲述推衍之术和人生哲理的道藏藏书。 至于门中的千般术法,数十法阵,百般符箓等等的东西却是一丝一毫都没留下。 而在上清门中,云玄所知的,除了枯荣老道外,便只剩自己一个传人。 云玄一生立于仇恨当中,对那些所谓的星算命术倒是不感兴趣,现在想来,当时若是都给看一遍,也许这通幽一式或可早就水到渠成也说不定。 索幸总算在守剑奴的极力推荐下,看了两三年的大洞太玄经,此刻神往苍穹,倒也不算对这满天繁星一无所知。 大洞太玄经乃是上清万千道藏之首。 其上一曰,洞星源辰明,万道由通生。即感悟诸天星辰,明其源,溯其本,通其理,借其力,第一境界也被称之为通炁(qi)境。 通炁境一旦达成,上可观天象以测吉凶,下可借诸繁星之力驱魔荡邪,掌有一门望气神通,可通过望气术观山川大河众生之灵气,预一方祸福,称天地通。 经文二曰,洞明喧扰光,帝心大神通。此境界称通神境。 通神境达成,便可神游四海,需引动星力凝练识念之力,可得五门神通,即神念通、天眼通、天耳通、人心通、宿命通。得仙号小乘诸仙。 经文三曰,十通由斯生,妙行由此兴。此境界称之为通灵境。万通成真,道备登宸。得仙号大乘天仙。再掌四门神通,分别是知际劫通,无体性智通,一切法智通,掌万物通。 达到通灵境界后,万法皆通,也称道通境界。 那位枯荣上人倒也算是天纵奇才,径自从大洞太玄经中领悟了通幽一式,化为剑技。技法分三个境界,与大洞太玄经两相对照,分别是剑炁境、剑神境、剑灵境,后两个境界则对应着小乘(shèng)剑仙,大乘剑仙两种仙号。 将道法改成了剑法,好处是大大提升了武力,但原本的推衍之能却十不存一,只能勉强拥有原本神通的十之一二,倒也不能说熟胜熟劣。 云玄目前通幽所达到的境界,便是剑炁境入门。 心中默念法诀,识念翻涌间,悄然穿过楼道: “现在盯上烟雨楼的,应该不止我们,萧家这位大公子死的蹊跷,加上日前烟雨楼中毒事件,定是有人推波助澜。” “我们不妨也插上一脚,把这水彻底搅浑了,让他们各方狗咬狗,最后统统归西才好。” 万鹤归阴沉的笑了起来。 “师父,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万鹤归将茶水全部喝下,向前一推,说道: “这是烟雨楼。” 又把另一只茶杯向前一推。 “这是城主府。” “萧玉书死了还不够让萧煌奇发疯,如果他唯一的女儿再死在了烟雨楼里呢?” “萧煌奇尚有一女,名萧玉仙,素来喜好舞刀弄剑,尤其剑法精妙,若是引导她前去烟雨楼调查他哥哥死亡的线索,你说她会不会去呢?” 赵安闻言是连连点头,目露阴狠,只听他接茬说道: “如此,我们找机会做了她,最后栽赃给烟雨楼,连续死了一儿一女,还都跟烟雨楼有关,姓萧的再怎么能忍,估计也得出手了,这回我倒要看看花解语和那个白头发要怎么脱身。” 万鹤归却是摇了摇头,说道: “还不够,既然要搅浑水,单单这两家怎么够呢,至少还得加上个地阁。” 万鹤归又将另一只杯子推了上去。 “地阁的呼延春死了,其独有的天鸠毒却下在了烟雨楼和醉仙楼里,这应该也是有人想去挑拨他们两家的关系,却不料没能得逞,如果我们冒充地阁的人,去把烟雨楼几个关键的人做了呢?” “据我这阵子明察暗访所知,花解语平素里最亲近的人是一对孪生姐妹,而地阁十三煞里排行第三的杜云楼和你身形类似,擅用一路软剑。” 万鹤归看向赵安,旋即露出了一丝不言而喻的笑。 赵安稍一思索,顿时也跟着笑了起来。 “地阁加上城主府,足够那烟雨楼吃一壶的了。师父果然高明!” 却见万鹤归再度摇了摇头,手放在一只杯子上面,口中道: “你可别忘了,那个白头发即使不是化境高手,也得是个绝这归元宗的人,还能坐得住吗?呵呵呵。” 万鹤归嘿嘿的笑了起来,向着背后一靠,好整以暇的看着赵安。 “好!师傅果然高!” 赵安忍不住双手拍在一起,眼中流露出一抹快意。 “这次,定要那个白头发从这个世上消失。” 说完,赵安抬起一只杯子,提起茶壶,再度给万鹤归倒满一杯热茶。 “这些事都急不得,首先,你得先去城主府把萧玉仙引去烟雨楼,最好让其在烟雨楼里多待一阵时间,然后找机会做掉她。” “然后你得去找把软剑,练熟悉了,再去刺杀那对孪生姐妹。记得,必须一剑切喉而过,伤口必须保持一寸,不然怕是会被识破。” “杜云楼在地煞榜上排名第三,练就一身童子功,掌中软剑神鬼莫测,此人不是易与之辈,你得小心小心再小心,万万不能露了破绽。” “至于剩下两件,由我来做即可,明日开始老夫便在临安城放出消息,同时再跑一趟归元宗。” “到时候,一切完成,我们临江看戏,岂不快哉。”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露出了心领神会的阴狠笑意。 赵安听的连连点头,却又忽生疑问,连忙问道: “师父,这萧玉仙我从未见过,平时也不知她的踪迹,该怎么去匡她去那烟雨楼呢?” “据说这萧玉仙最好与用剑之人切磋,另外一点和他爷爷一样,喜欢鉴赏天下宝剑,你可把她秘密约将出来,赠与我之神剑‘归墟’。” 赵安一惊道: “师父,那可是你的宝家伙!” 万鹤归一摆手,饮了口茶,道: “只是暂时放在她手里罢了,早晚还会回来的。” 赵安当即跪倒,连磕三个响头。 “弟子,定不负师傅所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21章 豆腐神兵初显威 【游龙予王云,玉仙踏幽竹】 幽竹小楼。 丑奴儿一觉醒来,便听见屋外传来一阵阵哗哗之声。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 这么多年以来还是头一次睡了这么安稳的觉,睡梦中自己仿佛梦到了寻找多年的姐姐,她就躺在自己的身边,一声声的轻唱着摇篮曲。 丑奴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忽然反应过来,双手在脸上一抹,却是空空如也,又连忙四下寻找,这才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在床上的白色方帕,连忙拾将起来,重新围好。 走出屋门,抬眼观瞧,便看见了此刻正在竹林之中频频击打竹干的叶云,只见他满头大汗,拳脚呼喝而出,直震的竹叶哗哗作响。 “叶灵,你醒啦。” 一道空灵的声音传来,丑奴儿转头望去,只见一袭白裙的怜香儿正端着一个木盆走了过来,水中隐隐有雾气升腾,边上还搭着一条白色帕巾。 “按照公子吩咐,你每天要按时洗脸漱口,还有洗澡哦。” 怜香儿面带一丝笑意,径直走进了丑奴儿的屋子,将木盆放好,这才走了出去。 “你先洗漱一下就去和叶云一块练习吧,我去给你们准备早饭。” 看见丑奴儿点头,怜香儿这才脚步轻快的向着外面走去,突然走到一半又回头喊了一句。 “记得换上新衣衫,在你旁边的柜子里呐。” 少顷,屋中的丑奴儿梳洗完毕,找出柜里衣衫换好,看着镜中的自己愣愣出神。 镜中人双目有神,黑发透亮,一袭干练白衣,面遮一方白帕,猛然看去,仿若坠世的精灵一般。 “上来。” 一道声音如在耳边响起,丑奴儿微微一惊,接着便反应过来,这是师父云玄的声音。 这种手段恐怕也只有传说中的仙人才能做得到吧,师父他真的是天上下来的神仙吗? 放下心中所想,奴儿对着镜子再次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向着二楼走去,刚刚换得新衣就去见人,心中却是总有一丝说不出的感觉,似期待,又似害怕。 上得二楼,只见云玄正坐桌案一旁,见到自己上来,此刻正面露一丝微笑看着自己。 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丑奴儿顿时感觉自己刚刚还悸动的内心无比安静下来,顺着云玄的手势坐在了他的旁边。 “我说过去除你脸上疤痕,自今日起,你洗漱后来找我即可。” 云玄运转玄气,丝丝玄气透掌而出,流向丑奴儿面庞,渐渐渗透进伤疤之中。 丑奴儿只觉得脸上一阵暖意袭来,似有母亲的手在上面轻轻抚摸,奇妙无比,丑奴儿轻轻的闭上了双眸。 只是这种暖意过得片刻就消失了,丑奴儿悄悄再度睁开眼睛,看向云玄。 “你经脉不通,加上年幼,无法长时间承受我的玄气洗礼,索性我功力最近有所长进,助你恢复的时间会快一些。” 承丑奴儿眼睛发亮,接着连忙跪地。 “谢师父。” “以后不是重要时刻,不必像我跪拜。” “是,师父。” 丑奴儿轻轻应了一声,旋即起身,低头站立一旁。 云玄长身而起,向着一楼走去,口中说道: “去喊上叶云洗漱一下,香儿快回来了。” ...... 王云在遇到萧玉仙之后,在门口停留一会,悄悄绕过中庭,一路向着幽竹小楼走去。 却没想到正巧碰见了提着两个食盒向着小楼走去的怜香儿,二人打过招呼之后,便一起向着幽竹小楼走去。 途中,王二代想要代怜香儿提食盒,却没想到被拒绝了,按照怜香儿的话来说,她是公子的侍女,这是侍女该干的活,难不成你也想做公子的侍女吗? 看着眼前巧笑嫣然的怜香儿,王云只只感觉自己心脏扑通通一顿乱跳,直接弄了个大红脸,原本一路压抑的心情随之飞到了九霄云外。 到得竹海,看见满头大汗的叶云,心中又不免升起了一丝羡慕之意,如果能像他那样无忧无虑地活着该多好,可惜世事总与愿违,重重的长出了一口气,再次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迈步走向小楼。 丑奴儿从二楼下来,没走几步,刚好看见了从竹林里一起走来的三人,便上前几步说道: “师父已经在一楼了,我们直接去吧。” 几人纷纷进入楼中,依次落座。 一顿无话,众人吃完早点,怜香儿前往收拾碗筷,丑奴儿与叶云,则是前去修炼招式。 其间,云玄多看了两眼王云,倒是把王云看的心里一阵发毛。 “王云,随我来。” 云玄出了小楼,径自向着竹海一处走去,王云心下忐忑不已,连忙跟上。 到得竹海一处,云玄背对着王云,缓缓的说了一句话。 “可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王云连忙跪倒在地,犹豫了半天这才说道: “昨天晚上我见到了那人,他给了我二百两黄金,并且……让我提供关于这里的消息。” 云玄点了点头,说道: “可还有其他事?” 王云心下一颤,咬了咬牙,还是说道: “没有其他事了。” 云玄转过身来,眼中似有复杂之色。 “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经历的劫数,只有破茧方能成蝶,你要记住,不管你如何选择,不要迷失本心,否则即便是我也救不了你。” “我不会去干预你们每个人的道,至于怎么选择还得由你自己决定,一旦做了选择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决心。” 王云浑身颤抖,几乎就要将通络丹的事情说了出来,但最后还是咬牙忍住了。 就算自己真的说出来了,云玄真的能愿意消耗一身的内力来为自己驱毒吗?自己也只不过和他刚刚认识了一天而已。 自己现在还不能死,现在的落凤村还需要自己守护,自己还有很多的愿望没有实现。 我不能死! 王云头压的更低了一些,心中纵有千般苦楚,却无法诉说。 云玄似叹了口气,手中一动,便被他折下来一节竹枝,掐头去尾,余三尺七寸。 “你既为吾半个弟子,我自当传你一式招法。此法名为游龙,兼顾身法与剑法,你若习之大成,仅凭此式,便可与绝罢便欲出剑再刺,却感觉肩膀一沉,浑身劲力一失,原来是被此刻起身的云玄按住了肩头。 云玄转过身来,阻止了怜香儿的动作。淡漠的看了眼萧玉仙,旋即头也不回的向着二楼楼梯走去。 直接无视了眼冒火光的萧玉仙。 云玄转过头来的那一刹那,萧玉仙还是小小的被震撼了一下,这个混蛋,倒是生的一副好皮囊! 旋即又被浓浓的怒火充斥了心头,一个小白脸而已,也学别人在那里装清高,真是给脸不要脸。 天地一线! 气愤之下的萧玉仙直接使出了飘雨剑里的一式杀招,整个人连人带剑化作一道弧光直奔云玄后脑而去。 “哧~” 空气被刺破的声音响起,萧玉仙整个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飘雨剑法是自己爷爷赖以成名的绝世剑法,天地一线更是其中颇为高超的一记杀招,当年死在爷爷这招下的名门大侠更是数不胜数。 自己用将出来,虽然没有爷爷那般威力,但也足以秒杀一般的一流高手了。 萧玉仙眼中闪过杀意,连带着在沈未然那里受得窝囊气,两气并一气,掌中力道更甚。 能死在这招之下,也算是你的幸运了。 “镗啷啷~!” 剑器相接,一声巨响传来,萧玉仙长剑被阻,顿生惊异。 抬眼一看,只见两柄铁剑一左一右,同时架住了自己致命一击。 “没想到,这烟雨楼还真是卧虎藏龙,就连两个侍女竟然也是一流高手!倒是本姑娘看走眼了。” 萧玉仙惊叹一声,旋即长剑一收,而后以身画半圆,又是一剑横扫而出,直奔二怜脖颈。 撩雨见月! 二怜虽挡住了萧玉仙的一记绝杀,却也不好受,只觉得掌心一阵发麻,铁剑都有些拿不稳。 而且此番交锋,二人的长剑各破了一道口子!二人的铁剑虽然不是什么绝世神兵,但也是千锤百炼的精铁铸就,当下便知对方所持的必然是神兵利器。 也对,这姓萧的家里五把神剑,随便带一把在身上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事。 “萧姑娘你这是要反客为主吗!” 怜芳儿怒叱一声,不顾颤抖的手掌,再次举剑相迎。 怜香儿见状手中长剑同时迎了上去。 只见一道月形弧光闪过,三把剑再次相接,两声脆响传来,二怜的双剑竟被归墟一分为二,齐齐斩为两段! “好家伙!” 萧玉仙眼神发亮,神兵利器,果真不是浪得虚名,寻常兵刃根本无法与之匹敌。 两节剑尖叮当坠地,二怜微微一愣。 好机会! 雨落无踪! 趁着二怜发愣之际,萧玉仙脚下一闪,身体顿时化为一道残影,瞬间绕过二怜,手中长剑变抓为握,接着长剑在途中倒转,剑尖朝后,以剑锋向着云玄左侧脖颈划去。 飘雨剑的第二记杀招! 此招发动时长剑伏于小臂,专以剑锋伤人脖项咽喉,寻常高手若是中了这一招,必然跑不开个尸首分离的下场。 萧玉仙仿佛看到了眼前这个让自己分外看不起的家伙尸首分离的场面,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弧度。 下一刻! “铛~!” 萧玉仙整个身体嘎然而止,再看场上,长剑竟被云玄右手双指直接夹住。 反应过来的萧玉仙面露惊色,当即想要撤剑再攻,却是发了几次力,长剑依旧纹丝不动! 萧玉仙又气又急,知是自己再次看走了眼,怒斥道: “你……你松开......” “......” 云玄缓缓转身,长剑竟被他双指弯出了一个巨大弧度。 云玄看着眼前怒容满面的萧玉仙,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不关我的事。” 接着,双指一松,又复在上面轻轻一弹。 “镗啷啷~” 众人只听得一阵悲鸣传来,再度看向萧玉仙手中长剑,只闻其上突然传出咔嚓咔嚓怪响,接着便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片刻之后,长剑整个爆开,碎片纷纷坠落地面,发出一阵叮叮之声。 “你断双剑,吾断一剑,此后各不相干。” 云玄平淡的声音传来,人已经上了二楼。 只留下一群愣愣出神的众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22章 萧家有女胜过男 【黄刚入烟雨,萧玉仙登门】 四月二十二,天阴。 阴云蔽空,遮天盖地,凉风习习,拂柳打萍,整个临安城陷入压抑之中。碧波江依旧缓缓流淌,其下暗流涌动,汹涌异常。 清晨的烟雨楼前,人烟稀少,几名白蓝侍无聊的打着哈欠,看着楼外三三两两的行人,嗫呆呆发愣。 这两天,烟雨楼免费送碧波九纹鱼的消息渐渐传遍了临安城的大街小巷,倒是有不少江湖上的食客们摩拳擦掌,提前空出肚子,打算这回带着机会必然要大吃特吃一顿。 一名白蓝侍偷偷的向着中庭望去,只见枝繁叶茂的天香树下,三人围坐凉亭,亭中石桌上三盏清茗正缓缓冒着丝丝热气。 其中一人,生的容颜绝丽,看了便会让这天下男子难以自持,可惜却是个男儿身,正是自家楼主无疑。 另外两人则是一高一挫,一壮一瘦,瘦的,乃是自家楼中客卿,人称摘星圣手的李三爷。 壮的,却是昨天刚刚来过烟雨楼门前闹过事的披风刀黄刚,被花楼主撅了个大红脸,狼狈而走。 却不知这一大早,李三爷带着他来做甚,花公子再次接见,想必是为了昨天丹方的事,又复看了看花解语那几乎完美的容颜,暗暗叹了口气,道了声世事无常,百事难休。 凉亭中,黄刚看着眼前桌上的羊皮纸,稍微有些发愣,伸手触摸,再观字迹,确是自己的那张丹方无疑。 “你,你找到那名黑袍了?” 黄刚有些震惊的看着李三说道。声音中又夹杂着三分惊喜,任他如何也想不到被黑袍抢走的羊皮纸还能失而复得。 “呵呵,我就知道你这笨手笨脚的家伙干不成什么大事,幸好你家三爷提前有准备,为了防止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我给你的那张是假的。” 李三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黄刚,嘴里露出一声淡笑,接着说道: “原本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却没想到半路还真能杀出来个程咬金,去抢了你那里的那张。” 黄刚听闻又是一阵面红耳赤,收了羊皮纸,接着连忙拿起茶盏轻轻的喝了一小口,掩饰一下面上的尴尬,接着道: “黄刚久闻花公子大名,日前作为乃是黄某无理,得罪之处还请公子多多见谅,黄刚在这里给公子赔礼了。” 黄刚说罢,起身一揖到底。 以前只是远远地见过花解语一面,对其的印象大多停留在江湖人的描述之上,此刻近距离观察,黄刚心中也是不由得连连摇头,可惜了这么好的的面相,却是生成个男人。 花解语闻言淡淡一笑,单手虚扶,说道: “黄大侠不必内疚,你丢失丹方,心里着急,这是应该的,既然现在丹方已经找回来了,双方的误会也就不存在了,你说对吗?” 黄刚连连点头,顺着花解语的手势,再度撩衣而坐。 看到黄刚坐下,花解语洒然一笑,手把茶盏,缓缓转动,却是更添几分柔美之气。 “我这个人呢,不喜欢拐弯抹角,这次请黄大侠来的目的索性也就直说了,不知道黄大侠,是否愿意成为我烟雨楼的客卿呢。” 花解语语气平淡如水,听不出来任何的悲喜,只见他左手一动,将一枚玉盒推到了黄刚面前。 黄刚听闻此言一愣,看向玉盒,却是没动,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 “想必黄大侠也知道,以你目前的处境,接下来会有更多的麻烦找你,我烟雨楼在这临安城虽然说不过几年时间,但花某有这个自信可保先生无虞。” 花解语盯着黄刚,淡淡说道。 黄冈犹豫不断,心里倒是明白,自己身怀丹方的事情经过昨天这么一闹,恐怕已经被整个临安城的江湖人知道了,过不了几天,整个南唐江湖便会传得沸沸扬扬。 光靠闻香雨榭肯定是保不住自己的,当下最好的方式就是找一家势力加入进去,而临安城里,只有城主府地阁以及烟雨楼这三个势力。 地阁是不可能进了,城主府更不可能,唯一一个选择只能是烟雨楼了,或者远走高飞,远遁他乡。 如果就此加入烟雨楼,却是又有一丝不甘心,这个时候找自己的,无非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罢了,倘若不是自己身怀重宝,又怎能引起各方注意。 “黄大侠不必为难,你且先看看我的条件再决定也不迟。” 花解语单手一摆,指向桌上的玉盒。 黄刚闻言拿起玉盒缓缓打开,但见三道白光氤氲生辉,光彩夺目,黄刚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 “这......这是小元丹?” “不错,只要黄大侠答应加入我烟雨楼,我们烟雨楼将每个月给你提供三枚小元丹,而且每个月千两白银作为薪俸,并且烟雨楼一应吃食全部对你免费。” “烟雨楼后山的楼阁亭台,除了供奉楼阁,其他的客卿楼阁任你挑选。” 花解语移开盯着黄刚的目光,转而看向一旁的天香树,轻轻抿了盏中清茗。 “不知黄大侠意下如何。” 黄刚看着手中玉盒里的小元丹,低头沉思半晌,良久之后猛然点头。 花解语和李三见此都是一笑,以茶代酒,三人碰了一下,纷纷饮尽。 “既然黄大侠同意加入我烟雨楼,那从今以后便是一家人了,我也不拐弯抹角了。” 花解语放下茶杯,再度看向了黄刚。 正题来了!黄刚目光一凝,接着也看向了花解语。 “想必这些年来,黄大侠应该没少为了这张丹方奔波吧?不知可有收获呢。” 黄刚闻言缓缓摇头,重重的叹了口气。 “不瞒公子,这些年来我东奔西走,却是无一人能助我练成此丹。这方子也并非我家传之宝,乃是我从一处遗迹所获得。” “哦?” 二人闻听此言都是精神一振,齐齐看向黄刚。 “却不知兄台何处得来?”李三出言问道。 “十年前,我与四名好友去了天洛山,最后只有我一个人回来,这张丹方,是唯一的收获。” “什么!” 李三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们不会是去了天洛山的禁断深渊吧?” 黄冈闻言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而后又叹了口气。 “如果说这张丹方是从那地方来的,到也能解释得通了。” 花解语感叹的说了一声,接着对黄刚说道: “花某不才,得以侥幸认识一名丹道高手,或可找他一试。” 黄刚和李三听闻此言都是一愣,接着便是喜上眉梢,目不转睛的看着花解语。 “但是此人脾气古怪,从不轻易给别人炼丹,但是你这张丹方特殊,我想他会有兴趣的。” “不知黄大侠可识得这这羊皮纸上的内容?” 黄刚闻言摇了摇头说道: “我研究这张丹方已经十年了,这些年没少翻阅大大小小的典籍史载,但是到如今也没能研究明白这上面到底记录的是什么内容。” “那可就难办了,不知道其中意思的话,我们就没法提供药材,如果我们想让对方答应的话,说不得就得要用这丹方来做交换。” 黄冈闻言一阵皱眉,旋即又舒展开来。 “也罢,左右放在我这里也是无用之物,只要能练出来丹药,答应黄某取之一成便可,其他的但凭公子安排。” 说罢便从怀里掏出了羊皮纸,递向了花解语。 花解语再度一笑,接过羊皮纸,口中道: “如此甚好,请黄大侠放心,解语定当尽力一试。” 三人再次以茶代酒轻轻一碰,各自饮尽。 ...... 临安城官道,缓缓行来一人,停在烟雨楼前,默默打量良久,向前走去。 此人二十上下,一身黑衣,背负长剑,腰悬白色丝绦,头配暗金插花,如瀑黑发被随意束起,两根白色绣带随风飘飘,颇显飒爽之气。 再看此人面相,剑眉狭长,目含秋水。面容白里透红,鼻若美玉雕琢,嘴唇薄削,明眸流转间,英气逼人。 “萧玉仙?” 一道惊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此人正是一大早就受了赵安蛊惑而来的萧玉仙,而她背后背的正是那把归墟神剑。 原来一大早,萧玉仙就收到了府里下人的通报,说有一矮胖子在府外求见,且持有一把神剑想要请她前去鉴赏。 萧玉仙闻言顿时来了兴趣,立即出得府中,果见手持宝剑的赵安,确认来意之后,仗着艺高人胆大,便随着他去了一处无人角落。 赵安左右环顾见四下无人,这才将归墟递给萧玉仙,萧玉仙拔剑一观,顿生惊异,掌中这口宝剑的确是柄神兵!却不是南唐国的十大名剑之一。 根据赵安所言,这是来自关外的神兵利器,名归墟,萧玉仙多次见过肖默然收藏的五把神兵,一番相比之下竟也不相上下。 见萧玉仙眼中流露出一抹赞叹,赵安便趁机将此剑赠予萧玉仙。 萧玉仙先是一喜,接着问及赵安赠剑原由,只闻赵安言道仰慕城主和老城主多年,可惜无缘结交,得知小姐是惜剑之人,便以此剑相送。 萧玉仙见对方不似作伪,索性便收了宝剑。 从赵安口中了解到,其师弟为近日来住进烟雨楼里的那个白头发打成了重伤,因此这个赵安与其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此次找到自己一方面为赠剑,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让自己前去调查哥哥的死因。 同时他也会在暗中出手,对付白发,与自己一明一暗,各取所需。 萧玉仙一番思索,倒觉得可行,况且拿了人家的宝贝,于情于理,都得去走一趟,这才来到了烟雨楼。 却不料刚到烟雨楼近前,便被人喊住,萧玉仙不由得转头看去,只见一黄发年轻人一身灰布衣服,正愣愣的看着自己。 “你是何人?” 王云挠了挠头,自己进城主府的次数有限,每次进去,也都是在前厅等候。能够认识萧玉仙,也是偶然一次见得她出府,向府中下人打听方才知道。 “小人是王云,前阵子在玉书公子手下做事,在城主府见过小姐一面。” 王云上前几步,作揖行礼。 “你是,玉书身边的那个混混?” 萧玉仙目光锐利,转过身来看着王云。 王云顿时感觉压力陡增,连忙说道: “不错,正是小人。” “玉书死的那天,你可在场?” “萧少爷?他那天......我......” 王云眼神躲闪,露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却是欲言又止。 “嗯?” 看见王云这个反应,本来没打算深问下去的萧玉仙顿时一双剑眉就立了起来。 “怎么回事?说!” “是......是这样的,那天我的确和萧少爷一起进的醉仙楼,不过刚进去就被少爷赶出来了,之后就听闻了少爷的死讯,再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 萧玉仙苍啷一声拔出背后长剑,横在了王云的脖子上。 “真...真...真,千真万确。小人但有一句虚言,情愿死在小姐剑下。” “谅你也不敢欺瞒于我,我且问你,你到这里来,所谓何事?” 王云当即又露犹豫之色。 “说!” 萧玉仙握剑的手稍稍用力。 王云连忙哆哆嗦嗦地说道: “我近日来看见叶云被烟雨楼里的白头发收作弟子,所以想着也前来拜师,原本只是想试试运气,没想到竟然成功了,所以我今天来.......” “白头发?你这样的他也能收?滚吧。” 萧玉仙收了归墟,心中却对赵安口中的白头发看低了几分,连临安城街头的混混都能收做弟子,看来此人多半是以讹传讹,其实根本没什么真本事,赵安此举,反而是多此一举。 想到此处,萧玉仙不再管吓得脸色苍白的王云,径自向着烟雨楼走去。 刚进楼中,便被楼内白蓝侍者拦下。 “烟雨楼停业,这位姑娘请三日后再来吧。” 萧玉仙双目一眯,淡淡道: “我是萧玉仙,要见你们楼主花解语,你去通报吧。” 白蓝侍一听此人姓萧,再看此人这一身行头不简单,心下明白这人多半怕是城主府的人,连忙前去通报。 此刻,花解语刚刚与黄刚谈完,便听得侍者来报,当下目光一凝。 “公子,这个萧玉仙,我听说过,乃是萧煌奇的女儿,据说极好武艺,剑法出众,倒是颇得她爷爷萧默然的真传。” “她这个时候来,怕是来者不善,没准也是冲着黄老弟来的。” 黄刚,现在也算是烟雨楼的人了,李三直接改了称呼。 黄刚则是神色一沉,面露一丝怒意,这丹方,倒还真是走到哪都有人惦记。 花间与抬头看了看二人,略一沉吟,说道: “你二人且先退下,三爷,你带黄前辈去挑栋阁楼,先安定下来。我去会会这个萧玉仙。” 李三点头称是,径自带着黄刚向着楼后而去。 花解语再度饮了口茶,刚刚起身,便看见了匆忙赶回的怜芳儿,待其走至近前才问道: “芳儿,醉仙楼那边如何,可有异常?” 怜芳儿摇了摇头,说道: “一切如常,倒是自从萧玉书死后,再也没有才子佳人敢去醉仙楼了。” 花解语点点头,向着门口走去,行不多时,便看见了此刻正背负长剑站在楼外的萧玉仙。 “萧姑娘大驾光临,花某有失欢迎,还请多多见谅,里面请。” 花解语面带微笑,接着摆了个请的手势。 萧玉仙见此并不废话,当先而行,与花解语一同上了二层的临江阁。 进得阁中,二人分宾主落座。 “芳儿,看茶。” 怜芳儿闻言分别给花解语和萧玉仙倒了两盏茶,推至二人面前,便自静立一旁。 “花某没猜错的话,萧姑娘此番前来是为了令兄的事情吧?”花解语平静的问道。 萧玉仙闻言点了点头,道: “秦管家之前来过一次,事情的经过也已经和我说过了,但是毕竟事关我兄长的死因,所以我要亲自来进行参与调查,花楼主,应该不介意吧。” 萧玉仙目不斜视,直视着花解语的双眸。 “当然不介意,花某正愁没有线索无法向贵府交差呢,此番姑娘参与进来,定可以早日查明真相,还贵府和我烟雨楼一个公道。” 花解语点头,对于萧玉仙的加入表示欢迎至极。 “如此甚好。” 萧玉仙点头,这才拾起茶盏,轻轻喝了一口。 “我需要在这烟雨楼里里外外转上一圈,还要对见到的人问上一些问题,不知花公子可否应允呢?” 花解语闻言笑着道: “芳儿,那你便带着萧姑娘里里外外转上一圈吧,但凡萧姑娘有要求,尽数应允即可。” “是,公子。” 怜芳儿点头应是,旋即看向一旁的萧玉仙,接着道: “萧姑娘,请随我来吧。” 萧玉仙闻言,起身道了声谢,便跟着怜芳儿出了烟雨楼。 花解语则是继续品着天香茶,时不时欣赏一下碧波江上的景色,显出几分惬意。 萧玉仙随着怜芳儿将烟雨楼三层阁楼一一走了个遍,却也没发现或者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期间倒是出了个小插曲,在三楼沈未然的住所内,萧玉仙看着眼前的面罩白纱,身着一袭紫裙的佳人,心下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赞叹。 随着怜芳儿的介绍,两人互相得知彼此身份及事情来由,萧玉仙则是在沈未然屋子内转了一圈,最后走到沈未然面前,说道: “你何时来的烟雨楼?” “......” 见沈未然并不答话,萧玉仙便又换了一个问题。 “你可知萧玉书的死?” 却见沈未然淡漠的看了自己一眼,接着竟转身坐到了一旁,背对自己,依旧是没说话。 “我在问你一最后一个问题,玉书出事的时候,你在哪,在做什么?” “......” 沈未然却是头也不回,素手轻挽,弹起了瑶琴。 一曲轻扬,如坠云中。 良久之后,琴声暂歇,一道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知道,也不感兴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23章 一抹剑光寒彻骨 【玉仙喜竹幽,要在林中留】 云聚冷风起,舟行微雨急。 蜉蝣离水去,隐在畔前堤。 天色昏沉,渐有细雨斜洒。 雨丝绵绵垂下,犹如一根根抻直了的蛛丝,在这天地间织起了一张大网。 在这张大网里,任何人、事、物都逃不掉。 雨中人,有男有女,有江湖人,有庙堂人,亦有普通人。 当然也有恩人,更有仇人。 雨中事,有好有坏,有天下事,有个人事,亦有江湖事。 当然也有不平事,更有生死事。 雨中物,有川有城,有扁舟,有画船,亦有丝竹管弦。 当然也有浊酒,更有利剑。 细雨洒下的时候,林然就躺在一叶扁舟里。 手中一壶酒,腰间一把剑。 有人说林然的实力其实还要在那位影煞之上,只因从来没有人看到过他出剑,因为但凡看到过他出剑的人,都已经死了。 而现在,他要出剑了。 雨丝落在他的脸上,渐渐汇成颗颗雨滴,又聚成一线缓缓滑落。 林然享受的闭上了眼睛,再度灌上了一大口酒。 他喜欢阴天,更喜欢雨。 尤其是细雨。 这样便可以让他在决定杀人前变得无比平静。 绵绵的雨丝,可以洗涤一个刽子手的双手,也可以洗涤杀人后剑上仍存的血迹,更可以洗涤颤动不安的灵魂。 他喜欢酒,更喜欢饮酒。 尤其是烈酒。 灼热的烈酒,可以让他暂时忘记自己是何人,在何地,欲往何方,最主要的,是可以忘记存在记忆里的一张张死前的狰狞面孔。 他在这条江里,已经来回漂流了三个月,三个月里,除了吃喝拉撒,便一直躺在这一叶扁舟里,看天,饮酒。 顺便,等一个人。 江的左岸,便是这江都郡的郡城,白帝城。 那位号称大地威虎将的传奇将军,尉迟裨,便是江都郡的郡守,也是这白帝城的主人,其本身擅长七十三路梭云枪,至今未逢敌手。 至于他的境界……只听闻是绝道: “萧姑娘,可是查完了?” 萧玉仙抬起头来,眼神复杂。 “想不到你这烟雨楼还真是卧虎藏龙,是我小看了你们,先前本姑娘行事多有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花解语淡淡一笑,比了个手势。 “萧姑娘请坐,你也是为了令兄的死因,情有可原,花某并无任何怪罪之意。” 说完,便亲自给萧玉仙斟了一盏茶。 萧玉仙闻言道了声谢,坐立一侧,只听花解语再度说道: “你在云兄那里碰了钉子到也正常,他这个人,向来淡泊,尤其不好讲话,这件事也怪我,应该提前跟你说明白,你就不会这么狼狈了。” 萧玉仙顿生尴尬,心里明白,即使花解语真的这样说了,自己的看法依旧不会改变。 只是可惜了那把神兵。 刚刚拿到手上还没捂热乎呢,就给云玄毁了。 “花公子不必自责,此事错在我,没想到这位云公子,竟然是一位化境高手,是本姑娘看走眼了。” 花解语复又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喝茶。” 看到萧玉仙拾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花解语这才接着说道: “这是花某珍藏多年的极品天香茶,乃是取自天香树最高一处枝冠的芽尖,内涵温润之气,可令人放松心神,理气解郁,今日特拿来与姑娘一品。” 萧玉仙浅尝一口之后,只觉得满口清香,回味无穷,但觉胸腹之间的颓然之气一扫而空,不由得赞了一声。 “果真好茶!” 接着更是连连品了好几口。 “不知萧姑娘接下来打算如何查法?” 花解语慢饮香茗,看向萧玉仙问道。 萧玉仙沉思片刻,这才说道: “可否容本姑娘在你这烟雨楼停留一段时间,愿与公子一同查出幕后真凶。” 花解语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花某求之不得,只是我这烟雨楼中近日来频生诡案,幕后凶手更是狡诈异常,怕是不能保得姑娘周全。” “花公子放心,本姑娘尚有几分自保之力,即便真出了意外,也不会怪到公子的头上。” 萧玉仙眼神诚然,静静地看着花解语。 “如此便好,花某这便给姑娘安排住处,芳儿......” “我要去幽竹小楼。” 花解语一句话没说完,却突然被萧玉仙打断,这话说的是斩钉截铁,坚定异常。 花解语闻言又是一愣,旋即惊讶道: “什么......你要去幽竹小楼?” 萧玉仙没有答话,只是再次坚定的点了点头。 怜芳儿儿在一旁看得直撇嘴。 这女人,难道是有受虐倾向不成?刚刚在云玄公子那里碰了个灰头土脸,现在倒好反而还要住进去。 花解语面露难色,说道: “不瞒萧姑娘说,幽竹小楼已经送给云公子,花某不能随意决定小楼中人的去留,如果姑娘一定要住进去的话,还得征询云公子的意见。” “而且据花某所知,小楼一共五间屋子,现在已经住满了,就算姑娘一定要去幽竹小楼,怕是也没有地方可供居住了。” 花解语面露一丝歉意,看着眼前的萧玉仙,心中却是一阵腹诽。 这位萧大小姐,怕是不会看上云玄了吧。 当然这话也只能在心里说说。 萧玉仙闻言略一犹豫,见花解语不似作伪,最后抱拳道: “如此,那本姑娘便前去征的云公子的同意,这厢,便先告辞了。” 花解语连忙还礼,笑脸相送。 萧玉仙转身离去,一路再奔幽竹小楼而去。 “这个女人脸皮也忒厚了一些,都这样了,还要去招惹云玄公子。” 怜芳儿看着萧玉仙远去的背影,有些气愤的说道。 “这位肖大小姐,恐怕是看上云玄了。” 花解语尝了口茶,面向大江而立,轻声说道。 “啊?不会吧?!”怜芳儿惊愕。 “萧玉仙这个人,剑法出众,平素最看不起这天下的男子,多少年轻俊杰败在了她掌中剑下,现在有这么一位绝世的年轻高手打败了她,还是轻描淡写的打败,她能不动心么。” 怜芳儿闻言顿时赞同的点了点头,复又气道: “那怎么行,那云玄公子还不得被她给拐跑了?” 花解语闻言噗呲一笑,有些无语的看着眼前的小妮子,点了点她的额头,道: “你真当云兄那么好拐带啊,要是那么容易的话,那我反而更容易......” 怜芳儿娇俏一笑,说道: “公子,要不你打扮打扮,亲自......” 忽又想到什么,连忙住口。 自家这位公子,平素最恨别人拿他当作女人,虽然相貌倾国倾城,但这却是烟雨楼里众所周知的一个禁忌。 作为烟雨楼的楼主,尤其生的这么一副好看的皮囊,自然难免有许多浪荡的江湖客出演调戏,花解语表面上笑意盈盈,但是烟雨楼的人都知道,调戏过他的人,从此以后就再没有在这江湖上出现过。 此番情不自禁触犯了禁忌,顿时心下坠坠,不敢多言。 “我看行。” 岂料花解语说了一句大出怜芳儿意料之外的话,怜芳儿顿时惊呆了。 “公......公子,你不是说真的吧?” 怜芳儿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花解语。 花解语一拍她的额头,笑骂道: “也就你们这两个小妮子敢和我这么说话,换做其他人早就扔到碧波江里去喂鱼了。” 怜芳儿嘻嘻一笑,替花解语又续了些茶水。 “不过就这么放任这位萧大小姐进去的话,总还是有那么一丝丝风险的。” 花解语语气一转,继续说道: “晚些时候你去找香儿探听一下,如果她真的住进去了,我们还真得有点防范手段。” 怜芳儿点头称是,接着问道: “这种事情......怎么防好呢?总也不能给云玄公子换个地方,或者把萧姑娘赶出去吧?” 花解语吁了口气,看向了楼顶。 “你忘了么,我们还有一位沈姑娘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24章 阴阳化气养双剑 【林中起竹楼,未然留不留】 幽竹小楼。 下午时分,天色更加阴沉。 丑奴儿三人各自在一片区域里修习招法。 二怜则站在竹林一处,看着眼前的景象一阵发呆。 茂密的竹林中突然多出了一块空地,其间大部分竹子被砍断,一座竹屋的轮廓已经形成,七八个人在空地上,你来我往,各自忙碌。 一袭黑衣的萧玉仙正自一旁歇息,时不时对着七八名手下吩咐一句,手中指指点点。 怜香儿撇了撇嘴,不忿道: “她这算怎么回事嘛,真不知公子是怎么想的,竟然能让她留下来。” 怜芳儿有些无奈道: “我看呀,没准儿还真让我家公子说中了,这个萧家大小姐就是看上了你家云公子,妹妹呀,你可得小心了,说不定哪天你家公子一不留神,就被她拐跑喽。” 怜香儿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讶道: “不是吧,公子那般无视她,她能不记仇吗?我看她就是没安好心。” 怜芳儿拍了拍怜香儿的肩膀,复又说道: “这男男女女的事情啊,就是这么奇妙,哪是一两句话能说的明白的。” “除了这个理由也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了,谁让你家云公子俊的惊世骇俗呢,问世间哪个少女能挡得住?” 怜香儿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就她那样的,云公子连正眼都不带瞧一眼的,怎么能看中她呢。” “所以她才搬过来呀,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近水楼台先得月。” 怜香儿双目一立,颇显几分怒气。 “不行,必须想个办法让她无法得逞。” 怜芳儿叹了口气,起身向着竹林外走去。 “姐姐你去哪儿?” “去搬救兵。” 萧玉仙撇了一眼一旁嘀嘀咕咕的二怜姐妹,倒也不在意,想想自己在这幽竹小楼的这一天,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从临江阁一路出来,便再次去了小楼。到了小楼近前,先迎来怜香儿一顿数落。这次自己倒没有生气,反而是规规矩矩地给她说了声抱歉,见自己态度诚恳,这才得以上得小楼。 站在小楼二层门口犹豫半天还是没有进去,白头发似乎在一侧的屋子内,厅内并没有他的影子。 最后一咬牙一跺脚,直接走了进去,一道竹帘横在屋舍与大厅之间,索性隔着竹帘,自己直接跟他说明了来意。 厅中香烟缕缕,室内寂然无声。 心中尚有千般话,最后到嘴边却不知如何说,索性就这样一直一句话不说,静静在那个人屋外静候。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仿佛过了一个甲子那么漫长,终于听到了他说的一句话。 “此间已无居室,姑娘若想留下,自行搭建即可。” 听到这句话萧玉仙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称谢,那个人却再也没有说话。 所以才有了这座刚刚搭建的二层小楼。 一层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厅室,二层则是间居室,透过二层的窗户,刚好可以看得见云玄所在的小楼。 过得半晌,小楼终于竣工,萧玉仙来来回回的看了几遍,室内用品一应俱全,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便遣散了府里的家丁。 静静坐在二楼的竹塌上,看着远处的小楼,默默发呆。 突然之间萧玉仙双目一亮,只见对面的小楼中走出一人,正是云玄。 ...... 看到云玄出来,怜香儿连忙迎了过去。 “公子。” 云玄点点头,随意看了一眼远处新起的阁楼,说道:“香儿,带我去见花公子。” “根据姐姐所言,花公子他现在应该还在临江阁。” 怜香儿当即跟着云玄,向着外面走去,途中,歪着脑袋看了云玄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 “公子,你为什么会同意那个萧玉仙在竹林里盖那么一座小楼呢?我感觉她分明是不怀好意,想要图谋不轨。” 云玄听完这番话,淡淡一笑,脚步一停,看着怜香儿说道: “她留下来也好,个中缘由,你日后自会明白。” 怜香儿大眼睛忽闪几下,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二人再度向着临江阁走去。 很快,两人便走到了临江阁。 花解语此刻似乎正在和一名白兰侍吩咐着什么,看到云玄到来连忙起身相迎。 “云公子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那个萧玉仙没给公子带来太多麻烦吧。” 云玄摇摇头,露出一抹苦笑,道:“你这烟雨楼,倒是是非多。” 花解语闻言给云玄沏了盏茶,笑道: “只是一些小打小闹罢了,怕是在云兄眼里不过是毛毛雨而已。” “不知云兄找我可是有事要谈?” 云玄端起茶盏,走到窗边,看向一片苍茫的碧波江,口中缓缓道: “你可知王云?” “就是你刚刚收的那个弟子?听说他是常在南城混迹的一个小混混,前阵子还一直跟萧玉书搅在一起。” 云玄点点头。 “说实话我也有点看不明白,为什么云兄弟你能把这几名流浪儿收做弟子呢?” 花解语面露疑惑,不解道。 “一时起了恻隐之心罢了,到让花公子见笑了。” “能成为云兄的徒弟,那可是他们前世修来的福分,说实话我花某人都有些想当云兄的弟子了呢,不知道我这么大的徒弟,云兄介不介意多一个呢?” 花解语面含笑意,露出了期盼的眼神看向云玄。 “花兄说笑了,云某只不过懂得一些粗浅的功夫,哪能入得了花公子的法眼。” 花解语顿时有些幽怨的看着云玄,给云玄看的一阵发毛。 “此次前来,却有一事相商。” 花解语顿时严肃下来,道:“云兄但说无妨。” “王云乃是受人指使拜我为师。” 花解语一愣,惊讶道:“受人指使?受何人指使?” 云玄从口中轻轻的吐出了一个人的名字,顿时花解语和一旁的怜香儿同时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 云玄点头,继续说道: “他以落凤村的的性命相要挟,才有了王云前来拜师这件事。” 花解语端起茶盏,轻轻喝了一口,狭长的双目微微眯起,喃喃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有意思了。” “对方要求王云在一个月之内拿到那张羊皮纸。” 云玄声音平淡,缓缓补充道。 “果然,对方的目的是冲着这张羊皮纸来的。” “此番,多谢云兄告知真相,请云公子放心,王云的事我来想办法,必定不会让他和他的村子出事。” 花解语走到云玄一侧,同样将目光投向了苍茫的大江。 “如此,云某这里也就多谢花公子了。” 花解语淡淡一笑,道:“事情本就因我而起,王云只是糟了无妄之灾,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 云玄沉默半晌,说道: “贼人狡诈,花公子多加小心。” 花解语当即点头应是。 恰在这时,李三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花公子,出事了。” “三爷请进来说话。”花解语吩咐了一声。 李三进得屋中,对着云玄行了一礼,这才继续说道: “江湖上现在谣言四起,称我们烟雨楼炼制出了可以让人踏入绝道做到,短短几天,便将整个三层整改了一遍。 怜芳儿一路走来,直奔后阁。挑帘过道,渐闻乐曲之声传来。 见沈未然正在弹琴,怜芳儿便在一旁静静等待。 过得半晌,一曲终了。 “沈姐姐。” 沈未然依旧是一袭紫色长裙,闻言转过头来,略显几分疑惑的看向怜芳儿。 “云玄公子他......”怜芳儿欲言又止。 “他怎么了。”,沈未然站起身来。 “他被人盯上了,我们现在全都束手无策,只能来找你了,沈姐姐,你可得一定帮忙呀。” 沈未然目光一凝,旋即疑惑道:“被人盯上?什么人?” “是城主府的人,而且还在竹林里修了一座小楼,专门监视云玄公子,想要对其图谋不轨。” 沈未然细细一品味,顿时觉察出不对来。 “城主府的人怎么会在幽竹小楼,而且花公子能同意他们进去?” 怜芳儿装模作样的叹息一声,又摊了,摊手说道:“人家拿出了美人计,公子也拦不住啊。” 沈未然眉头微皱,转身就走。 “诶,沈姐姐,你别走呀。” 怜芳儿顿时一急,这怎么回事,自己话还没说完呢,她就走了? 沈未然淡淡的看了眼怜芳儿,再度转过身来说道:“我要听实话。” 怜芳儿吐了吐舌头,连忙挽住沈未然的一只胳膊,这才将此间发生的事情原封不动的告知了沈未然,怜芳儿最后说道: “所以为了云公子的安危,这才来找沈姐姐帮忙的,恐怕在烟雨楼里,也只有沈姐姐能对付的了她了。” “可千万不能让他把云玄公子拐跑了呀。” 沈未然听完,心中却是暗自震惊云玄的实力之高。之前自己在画船上出手,原本以为他接连为自己治疗伤势加上还弄了个什么内力煮茶的荒唐事,会其导致内力消耗过度,现在看来,自己也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又想到怜芳儿刚刚所言,不禁有些好笑,云玄观其举止,又怎么是那种容易动摇的人。 “云公子,他不会的。” 沈未然语气平淡,却带有浓浓的自信。 “你不知道,这其中还有故事。” 怜芳儿语气一急,脱口而出道。 沈未然顿时将疑惑的眼神投向了连芳儿。 “你知道云公子为什么答应留在烟雨楼吗?” 一听此言,沈未然顿时来了兴趣。 “为何?” “是因为他想在烟雨楼里面找个红颜知己,我家公子答应了他这个条件,所以他才留在了烟雨楼。” “呃。” 任凭沈未然千想万想,也没料到竟然是这个理由,顿时有些不可置信,后又看了看正盯着自己露出一脸皎洁笑意的怜芳儿,瞬间明白了什么,面纱下的花容一寒,顿时转身便走。 “诶诶诶,沈姐姐你别走呀,我说的是真的诶。” 怜芳儿连忙再度跟了过去。 “这可是我家公子亲自说的,她总不能信口胡说吧,沈姐姐你就是不信我,也不能不信我家公子吧。” 沈未然脚步一停,转头道: “确实如此?” 怜芳儿连连点头。 “与我无关。” “诶~,姐姐你别走呀,我可是跟我家公子打了保票的,你要是不去的话,那我可没发活了。” 怜芳儿说罢,两只大眼睛一片水雾,泫然欲泣。 沈未然无奈转身,看这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妮子,心中叹了一声,真不知道花解语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一号,偏偏还一次找来俩个。 “我和云公子,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沈未然语气平淡,又带有几分无奈。 怜香儿顿时转阴为晴,露出了一副迷人的笑容,再次上前挽住了沈未然的胳膊。 “难道姐姐不喜欢云公子吗?” 沈未然顿时又要转身离去,怜香儿连忙拉住了她,顿时一阵水雾上涌。 “不管怎么说,这个萧玉仙肯定没安好心,现在唯有好姐姐你出马才能降服她了。” “就算要便宜的话,那也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呀,不能让那个姓萧的占了先。” “姐姐,就算你对云公子真的没那个意思,是不是见到了这种厚颜无耻的事也得仗义出手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万一她纠缠的久了,两人日久生情,云公子岂不是得成了她城主府的人?” “那个萧玉仙长得虽然没姐姐好看,但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呢,万一云公子就喜欢她那个类型的岂不糟了。” “......” 沈未然思索片刻,这才重新走回案前,取了瑶琴,道: “真拿你没办法。” ...... 云玄带着怜香儿一路返回幽竹小楼。 刚刚上楼便看见了早已等在一旁的叶云和丑奴儿二人。 “师父......” 叶云面露一丝犹豫,最后咬了咬牙还是说道: “叶灵她想要去城里找那个道人,我们打算一起去,希望师父应允。” 丑奴儿也在一旁,将期盼的目光看向了云玄。尽管在和邋遢老道的两年生活里,自己没少吃苦头,可是真正分别了,心里反而有些放心不下。 云玄看了一眼正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的丑奴儿,叹了口气。 “想去,便去吧。” “谢师父!” 两人应了一声,当即转身离去。 待得二人走远,云玄又看向了怜香儿。 “香儿,你跟上他们,护他们周全。” 怜香儿当即点头,转身离去。 云玄上得二楼,从一侧柜子中取出一红漆木盒,置于桌上打开。 盒内,林林总总的放着一堆碎片,闪闪发光,正是神剑归墟的碎片。 云玄微微定神,这柄归墟剑,通体玄铁铸就,剑长七尺二寸,剑宽二寸三,重六斤三两。 相比自己的春雷,外表看上去长度相若,厚重有余而灵动不足。 春雷剑宽不过一寸二,但却有着与其不相称的重量,高达二十三斤六两之重,乃是取自太苍之颠的寒玄铁铸就,如此重量,却是极为罕见的了。 幸而云玄修的是玄力,玄气加持之下,整柄剑变得轻灵许多。 眼前的这柄厚重的归墟剑,想要自如舞动起来,怕是至少也得达到这个江湖上一流高手的水平。 要是不用内力加持,纯靠力量的话,至少需要单臂两百斤开外的大力士才能使用自如了。 静静看着眼前这堆碎片,云玄缓缓思索。 自己为了锻造春雷,整整花了十数年时间,之后的五十年,除了日夜守剑,便是养剑。 养剑亦有术,取自上清万物通志,其上有云:山川之势,天地之行,聚诸万化为一,以养器之生机。年久则必腐,是曰生之枯竭,去灵则必折,是曰气之不存。 万物先守阴阳,而后关而背驰,玄极相撞,冷热交织,正反各向归一,冲虚得灵韵,化实转灵纡,举造化之清气,育残缺之起灵,凭虚化神,引诸复原。 养剑术,是一门可以使破损剑器复原的法门。 云玄玄功逆转,顿时体内玄气一分为二,一冷一热,相互螺旋纠缠,云玄运气于双掌,两手同时显现出淡淡的红蓝色氤氲之气。 阴阳逆上说过,阴阳相顺生玄,阴阳相逆化道。 云玄所领悟的,玄,也就是自己的玄气,至于这个道...... 自己也没少逆转过玄功,除了把原有的玄力分为两种截然不同的冷热玄力外,没有任何其他收获。 当然运行的久了,身体便会承受不住,虽然这两种玄力在体内的温度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但一冷一热纠缠之下,时间一旦过久还是会产生麻痹感,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失去知觉。 两种玄气一旦放出,区别于体内的温和,外放的一种玄气会瞬间爆发高温,另一种会爆发极度的冰寒。 云轩看着面前的碎片,稍一思索,热玄气径直接吐出,将面前的碎片包裹了起来。 碎片纷纷发红,接着渐渐揉成一团,少顷之后,面前只余一大团漂浮的赤红色水团,云玄热力一分,顿时化为两团。 养剑术施展开来,两团红水顿时慢慢变成两柄细剑的模样。 成型之后,右手再次连连浮动,以至纯玄气各写两字,再一挥手,两字纷纷嵌入剑颈。 待得双剑彻底成型,冷玄气瞬间外放,直接将两剑冰封,置于桌上。 云玄松了口气,感受着微微有些发麻的双手,苦笑了一声。 以前只知道自己逆转玄功产生的这两种玄气极冷极热,却从来没有产生过能用它来炼剑的想法。 刚刚突然想到了这一点,便想来试试,没想到竟然真的可以。 不过,也幸好这归墟的原剑经过千锤百炼,自己才能有此番作为,如果是普通材料的话,怕是根本就行不通。 休息了一会,待得双手恢复知觉,云玄这才挥手散了坚冰。 两柄通体银白的长剑叮当两声落于桌上,各自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剑鸣。 剑颈位置,各清晰可见两个篆字。 怜芳。 怜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25章 却在灯火阑珊处 【暗处有虫亡,小楼琴声扬】 仙客来客栈。 万鹤归看着手中的一枚白色小瓷瓶,露出了满脸的不可思议之色。 打破脑袋,他如何也想不到这滴血蛊的子蛊是如何被发现的。 滴血蛊,是一种子母蛊。 子蛊千里之内可以感应得到母蛊的状态,对母蛊施术,便可以控制子蛊杀人。 子蛊含剧毒,见血封喉的毒。只要控制子蛊随意在目标的身体轻轻咬上一口,便会一时三刻当场毙命。 子蛊体型极小,肉眼仔细看几乎都无法发现,用来暗杀最为合适不过。 这两只蛊经年累月养了十几年,而今刚刚派上用场还没过半天,万鹤归却发现子蛊死了! 子蛊一死,母蛊也相继而亡。 “这,怎么可能?” 良久之后,万鹤归渐渐回神,起身走到屋内一处角落,单手对着某处一旋,顿时屋内机关一动,露出一道门户。万鹤归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屋内。 顺着阶梯环绕而下,一阵略有些潮湿的感觉袭来,阶梯两边偶有散发着惨白光辉的长明灯,灯内是不知名的灯油,使得整个阶梯显得并不昏暗。而且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盏长明灯,灯光映照在万鹤归的脸上,将他的脸色映照成一片惨白。 随着深入,渐闻一阵阵利器相接之声传来,隐隐还能听见一阵阵的呼喝之声。 随着眼前一亮,一个广袤无比的地下大厅出现在万鹤归的眼中。 大厅正中,一盏巨大的长明灯悬空挂起,下面是一池暗红的液体,四周一圈各有不下数百盏同样的长明灯,整个大厅亮如白昼,惨白一片。 大厅下面,数百名黑色短打装扮的人影两两打成一片,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狰狞的漆黑獠牙铁面。 “令主!” 一名周身灰色短打的佩刀武士上前行礼,其脸上配有一副银色獠牙鬼面。 “去喊赵安,让他过来见我。” 万鹤归点了点头,径自走上另一侧台阶。 台阶之上,有一案台,案台宽阔,半人之高,其上铺有一副巨大地图,图中山川河流清晰可见,城镇道路条理分明。 案台之后,有一宽阔宝座,其上不知名珍贵毛皮铺就,两侧扶手宽大,各自有一醒狮金雕,宝座两旁,高高立起两杆幡旗,一黑一红,其上各印有一颗狰狞异常的白色骷髅头。 宝座之后,为一面白色石壁,两旁各有长明灯悬挂,石壁也是惨白一片,其上刻有鲜红如血的三个大字。 地葬门! 整个石台显得阴气森森,恐怖骇人。 万鹤归坐于宝座,手中瓷瓶被他放于案台之上。 不一会,赵安便来了,同样一身灰衣,肥胖的身体一抖一抖,满头的热汗。 “师父,您怎么下来了。” 万鹤归并不答话,只是对着瓷瓶一扬首,示意赵安查看。 赵安见万鹤归阴沉着脸,当即明白怕是发生了意外,连忙拿起瓷瓶,打开一看,顿时双目圆睁,惊声问道: “母蛊,怎么死了?” “师父,你催动了子蛊?” 万鹤归神色更加阴沉,摇了摇头,接着一字一顿道: “子蛊,被人发现了。” 赵安难以置信,口中喃喃道: “不应该啊,萧玉仙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发现归墟剑的秘密了?” 万鹤归手把胡须,缓缓分析道: “母蛊意外死亡,说明藏在归墟剑柄的子蛊必然已被发现,至于怎么被发现的,已经不重要了。” “真是出乎意料之外,没想到这次赔了夫人又折了兵,这个萧玉仙还真是不简单,为今之计,看来只能另寻机会,除掉萧玉仙,顺便取回归墟。” 赵安神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缓缓道: “这位萧玉仙可是位半只脚踏入绝什么?” “难道他看不出来,他是被胁迫了吗?” “老兄,我觉得他可能是个傻子。” “这点形势都看不出来吗?” “......” 叶云满脸涨红,怒视着一众江湖人。 “你们,是在找这个人吗?” 这时,只见两个人抬上来一名浑身破烂不堪,蓬头垢面,鼻青脸肿的老头。 丑奴儿瞬间张大了嘴巴,下一刻猛地冲了过去。 “破老头~!” 奔跑之中,面纱滑落,异常恐怖的面容顿时露出,惊住了一众江湖客。 正是邋遢老道。 此刻,邋遢老道浑身是伤,已然陷入昏迷之中。 叶云见状也连忙冲了过去,接着便是一阵怒发冲冠,当即挥舞铁剑,直奔一人而去。 “嘭~” 却是连个人影也没碰到,直接被人一脚踹倒在地,口吐鲜血,一时间狼狈不堪。 “你们!” “竟然对一个老人下这么重的手,你们的良心都喂了狗了吗?” 叶云怒极。 丑奴儿没有去管坠落在地的面纱,而是先替老道整理了一下面容,确认他还有气,这才缓缓起身,右脸上一道狰狞可怖的伤疤宛若一条蜈蚣般,整个活了过来。 丑奴儿长剑一挑,整个人瞬间从地上高高跃起三丈有余,接着手中长剑一顺,连人带剑化成一线,直奔先前说话的领头之人而去。 “嗖~” 一道破风声响起的同时,丑奴儿的剑擦着这名江湖客的脖颈而过,稳稳地停在了他的肩膀脖颈。 惊鸿! 全场皆惊! 叶云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此刻的丑奴儿,双目圆睁,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只拳头。 小嘎子,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他跟师父修行满打满算才不过一天呀,这,是真的吗。 回过神来的叶云心中震惊的同时,却又从心底里冒充来一阵浓浓的喜悦感。 丑奴儿则是双目泛红,至于自己为什么能够突然间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却是自己也不明白。 只是感觉方才怒极之下,双腿似乎有了一股劲气上涌,借着这股劲力,自己竟然勉强施展出来才刚刚掌握一点皮毛的惊鸿一剑,当然比起师父的来说是差远了。 此刻那股劲力却又消失了,仿若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丑奴儿来不及去想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只想一剑结果了这可恶的江湖人,却是剑到脖颈,又似有千般阻隔,愣是下不去手。 感受着脖颈间传来的丝丝寒意,江湖客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小,小姑娘,有话好说。那个道人不是我们打的啊。” 丑奴儿目光一凝,配合着狰狞的伤疤,仿佛带有萧索的杀意。 “是,是他自己去打酒不给钱让人家店家喊了一群人给揍的,是我们救了他啊,赵兄,快、快,还不把驴给拉过来。” 果然,就见人群一分,一名江湖客迁了一头驴子过来,鞍踏上还立着那杆幡子。 正是老驴无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26章 凡人怎将生死度 【不归山来客,双白送蓝衣】 下午时分,烟雨楼迎来了一名奇怪的客人。此人看上去是一名行将就木的驼背老头子。 只见这老头背负一竹篮,蓝中还放有一些萝卜青菜,其脚下踩着一双草鞋,露出黑漆漆的脚趾,身披土黄色布衣,倒是洗的颇为干净,一头花白头发束起,头戴青冠,身形颧瘦,拄着一根梨木拐杖。 走起路来一步三停,每走一小段都得喘几口气再接着走,仿若一副随时都能咽气的架势。 “老头,快回家去吧,挣两个钱不容易,来我们这楼里吃一顿就能把你这大半年的积蓄都给吃光喽。” 门口的白蓝侍调笑道。 老头呵呵一笑,却是不说话,径直便向里面走。 这老头,不会是个聋子吧。 “喂~,我说老头,你还是回去吧,来我们这里,你没银子可是不行的。” “我有钱。” 白蓝侍一翻白眼,敢情这位能听得见。 “说实话你是不是喝酒了呀,家里老太婆还在屋里等着你呢吧,你能有多少钱呀,赶紧老实回去吧。” 老头:“......” “老大爷,嘿,不是我说啊,你是不是记性不好,家里老太太让你出来买个菜,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现在得回家。” 老头勉强抬起头来,朝着眼前白蓝侍翻了翻白眼,空着的手在怀里摸索了一阵,接着掏出了一锭黄金,递到了白蓝侍面前。 金......金子? “真的假的?” 老头朝着手中黄金一扬脖,示意白蓝侍验验真假。 白蓝侍拿过来掂了掂,足有十两,又放在嘴里咬了一口,顿时惊讶非常。 还真是真的! “有钱你也不行啊,我们这里现在正停业呢,不营业。您老还是回去吧,实在想来的话,等过三天之后开业再过来,到时候还能免费送你一条碧波九纹鱼。” 白蓝侍将手中黄金递给了老头,却不料老头根本不接。 “这是打赏你的,替我通报一声。” “你说啥?通报?” 白蓝侍顿时笑了,这么一位农民老头能认识烟雨楼的谁呀,莫不是某个后厨掌勺的或是小厮家里的老太爷出来了? 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 “老头,你找谁呀,直接跟我说吧,这金子得来不易,您还是好好留着吧。” 白蓝侍边说边把金锭递还到了老头的手里。 老头见状无奈一笑,哆哆嗦嗦收了黄金,道: “我找一位姓花的公子。” 姓花的公子......那不就是楼主么,就老头这身行装打扮能认识楼主?白蓝侍有些犹疑的看向老头,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老大爷,你姓甚名谁呀,要找哪位花花公子呢?” 老头也露出了疑惑之色,呵呵一笑道: “我名宁则通,这楼里有很多花公子么,我要找的那位叫花解语。” 还真是楼主! 不管他暂且什么身份,还是先去和楼主通报一声吧,倘若要是有来历还则罢了,否则赶他走就是。万一要是真和楼主有点关系,自己给得罪了,那篓子可就大了,行走江湖还得是小心为上。 片刻之后,这名白蓝侍返回,颇为好奇的看着眼前的老头,一路客气的将他请到了临江阁。 进得临江阁,老者抱了个拳,道: “花公子,老朽如约而至,不知东西......能否让老夫看上一看。” 花解语一笑,起身相迎。 “宁老,你老还真是一点没变,除了方子,怕是没什么能引起你的注意了。” 老头闻言嘿嘿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相对坐下,花解语从怀中取出了羊皮纸,递给了正一脸渴望之色看着自己的宁则通。 宁则通颤抖的接过,一看到羊皮纸上面的文字,顿时就激动了起来,本就抖的厉害的双手死死攥着羊皮纸的双角,青筋直露。 花解语看到宁则通这幅表情倒也不以为意,自顾自的品着手中茶,待得老头看了半天之后这才问道: “宁老,不知这丹方可是真的?能炼制出可以让人踏入绝罢,再次动身前行。 怜香儿再度一拦,依旧抱拳。 “不瞒前辈说,叶灵乃是我家云公子的徒弟,还请前辈留步,您救了叶灵,我家公子必然感谢您的恩情,前辈务必赏脸一叙。” “叶灵么,云公子又是谁?没听过。” 女子摇了摇头,旋即脸色一沉,冰冷的目光扫向了怜香儿。 “我不会去见你那个什么云公子,现在,你可以走了。” 怜香儿俏脸一寒,长剑指向了女子。 “不去也可以,请前辈留下叶灵,它日相救之恩,烟雨楼必当感谢,否则,可休怪小女子无礼了。” 女子嗤笑一声,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一副要拼命架势的怜香儿,接着脚下一动,单掌挂风,直奔怜香儿面门而去。 怜芳儿顿觉恶风不善,双眸一寒,脚下一错,长剑挥出,直刺女子胸腹要害。 “铛~” 女子单手一拍剑脊,接着变拍为抓,竟然直接绕过长剑揪住了怜香儿的肩膀,向上一提,一脚飞出,正中其小腹。 怜香儿整个人顿时呈弓形倒飞出去,在地上滑出一大段距离,面色煞白。几度强行起身,却发现四肢无力,腹内翻江倒海,接着喉头一热,连连咳出大口鲜血。 “绝顶高手?” 怜香儿面露一丝无力之色,要是一流高手自己还可以对付,绝顶高手,那只能是被虐得份。 女子淡淡的瞥了眼此刻狼狈不堪的怜香儿,单手抱着丑奴儿,再度向前走去。 “你,不能走,留下叶灵!” 怜香儿手撑铁剑,摇摇晃晃的挡在了女子面前。 蓝衣女子二话不说,单掌凌空击出,浑雄的掌风呼啸,将挡在身前的怜香儿连人带剑拍飞。 “嘭~” 怜香儿咣当坠地,胸腹塌陷,口中流血不止,脸色同时一阵泛红。用尽全力缓缓提起一只手来,遥遥指向女子,接着头一歪,躺倒在地。 女子见终于解决了麻烦,四下打量一圈,再无人阻拦,加快脚步,在小巷里飞奔。 却不料没走几步,脚下一硬,重心失衡,不知被什么东西拌了一跤,整个人摔倒在地,手中丑奴儿滚落一旁。 巷道狭窄而长,女子闪目望去,绊倒自己的,却是一根用来撑船的竹竿。 此刻,竹竿的另一头,正握在一名白发垂髫的老人手里。 老人身披斗笠,背上背着一顶大大的竹苇帽,左手提着一木桶,桶中,尚有四五条活蹦乱跳的鲱鱼。 至于右手,则握着竹竿的另一端。 女子神情凝重起来,盯着老者问道: “阁下是何人,不归山办事,还请让开。” 老者闻言左手放下木桶,连连摆了一阵手势,接着又一指丑奴儿和远处毫无动静的怜香儿,右手竹竿立了起来,直指女子面门。 这是个哑巴? 女子眉头紧皱,接着杀意陡生。 “阻拦不归山,就是不归路。” 女子掌中长剑出鞘,一剑当头直刺老者面门。 老者竹竿舞动,狭长的巷内顿时升起一阵龙卷风,搅动漫天尘土,呼啸之间,便已将女子周身覆盖。 女子身处混乱尘雾,目不能视物,长剑连连挥动,舞出一片剑幕,却是奈何不得这竹竿搅起的漫天风尘。 老者掌中再度发力,但见整个竹竿轰然炸裂,颗颗碎片穿梭风内,隐有阵阵龙吟响彻其中,不消片刻,女子周身已布满多处血迹。 “行云九天风,逢雨化轻鸿。飘飘自归去,飘渺影无踪。你是......苗阜离虹!?” 女子大惊,长剑一抖,人剑合一,顺势向后刺去,接着整个人宛如一道剑光,瞬间远去。 漫天风沙散去,老者看了看两名倒地的女娃,当即迈动步伐,依次在两人身上点了几下,封住了两人的穴位,接着脚步一动,向着女子追去。 老者步伐奇异,虽然看似走得很慢,实则奇快无比,但见幻影连闪,竟渐渐追上了夺路而逃的蓝衣女子。 ...... 怜香儿倒地的那一霎那,感觉自己似乎见到了云玄公子。 浑身的疼痛消失,眼前的俊俏公子仿佛正对着自己露出一脸温和的笑容,怜香儿似满足,又似不舍,缓缓的闭上了双目。 朦胧中,似乎有一阵暖流进入身体,接着流转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顿时感觉全身都是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畅。 那感觉,就像沐浴在温度正好的百花浴池中,暖意阵阵,遍体留香。又像清晨的阳光,映照在人的身上,让人懒懒的不想起床。 “嗯哼~” 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娇呼,怜香儿缓缓睁开了双眼。 “香儿姐姐!你醒了?” 一道惊喜的声音率先传了过来。 怜香儿转头,便看见了一身尘土的丑奴儿此刻正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自己。 再向四周一打量,这才发现自己依旧在之前的巷子里,再度向上一抬眼,就看见了云玄的一头白发。 而自己,正躺在他的怀里。 满是尘土的俏脸顿时一阵发红,连忙挣扎着从云玄怀中起身,轻轻的弯腰低头道了声:“公子。” 云玄盘坐在地,面色惨白一片,颗颗虚汗坠地,见到怜香儿醒来起身,微微一笑。 “公子,你这是?” 云玄摇摇头,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扶住一侧墙壁,微微调息。怜香儿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却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 自己,不是受了重伤了吗? 蓝衣女子的最后一掌,感觉自己肋骨都折了一半,怎么现在还能跟没事人似的呢? 怜香儿下意识的摸了摸胸脯,只感觉一切完好,并无异常。 难道是公子? 或者我之前是幻觉? “公子,我这伤势好像没有了。” 怜香儿有些疑惑的看向云玄。 “幻觉。” 云玄声音平淡,古井无波。 “真的是幻觉呀?我说怎么我会没事呢,就是这幻觉也太真实了些,那个蓝衣女子倒是好生厉害的手段。” 怜香儿惊叹,确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云玄双目微眯,顿时目生沧桑,映照天地。望气术施展,千里江山众生气,一时间尽入眼中。一番探寻,只见一抹淡蓝色气韵形如利剑,正在一处飞奔腾挪,流转之间,明灭不定。云玄神思通明,冥冥之中,似有一丝气机牵引,此气韵,当是伤及怜香儿之人。 仅剩的一丝玄气运转,春雷剑苍啷啷一声出鞘,云玄对着虚空一剑挥出。 拨云! 蓝色气韵轰然而散。 接着剑归鞘。 人晕倒。 ...... 哑巴老者再度返回时,早已不见了二女的影子,索幸自己的鱼和鱼桶还在,当即咧嘴一笑,提了木桶渐行渐远。 至于自己追的那名自称不归山的蓝衣...... 呵呵。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27章 暗夜杀机起狭路 【烟雨暗夜行,剑斩十二影】 是夜。 叶色沉沉如泼墨,阴风阵阵袭楼中。 火光明灭影无踪,化入清风一场空。 烟雨楼回廊花径暗处,一名名白蓝侍纷纷潜伏,一身虬壮的聂元霸坐镇中庭,径自双臂环抱,背靠天香树,闭目不言。 “嘭!” 一声闷响,一具尸体被扔在山上。 并没有任何人去注意,抛尸的人对着聂元霸微微一点头,再次隐入暗中。 聂元霸的身前空处,不知何时起了一座小山,黑色的山。山上插满了刀枪棍棒,山下,汇成一条红色溪水。 这是一座尸山。 触目惊心! 聂元霸微微睁开双目,看着满地堆成一座小山的尸体,并不放在心上,再度闭目,静静等待。 在他的身侧,立地一杆比他高出一个头的长枪,长枪玄铁铸就,重逾百斤,其上金纹环绕,红英飘飘,枪锋发出一阵阵刺目的锋芒,威风无比。 这才刚刚入夜,此时来的,不过是一些小杂鱼罢了。然而这个场景,却也大大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从入夜开始,已经有不下数十波黑衣蒙面人夜探烟雨楼了,纷纷被各自潜伏的白蓝侍击毙。 绝世丹药,诱惑力不是一般的大。 这效果,甚至远远超出了那位仙客来地下地葬令主的预料。 血腥气冲天,随风越传越远。倒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想要行动之前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另一侧的凉亭中,怜芳儿手打一盏明灯,灯火明灭随风,映照出了坐在一旁正悠闲品茶的花解语。 花解语的对面则坐着李三、黄刚二人。 石桌上面放了一个打开的玉盒,盒内十数颗圆润丹药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散发出珍珠般诱人的光泽。 李三二人神色复杂,心中情绪不一而足。 这烟雨楼里的二十名白蓝侍,清一色全部是出这两句话,宛若天使,又似魔王。 “呵呵,三爷自由惯了,想要把三爷困在你这鸟笼子里,不可能。” “我给你一个能够踏入绝,十几把样式各异的刀剑直奔萧玉仙周身要害而去,招招致命。 萧玉仙双目一凝,掌中长剑横扫一圈,一道弧光闪过。十几把兵刃被格挡而开,萧玉仙运转身形,长剑飞舞,顿时杀入人群。 夜黑林密,光芒闪烁,叮当声音不绝。 萧玉仙心里隐隐吃惊,打了半天,以自己的水平竟然也只能堪堪打成平手。这些人,竟然全部都是顶尖的一流高手! 他们为什么来这里? 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心头闪过数个疑问,萧玉仙掌中长剑舞的更加密不透风。 为今之计,久斗下去必然不是办法,必须逐个击破。想到这里,萧玉仙剑势更加凌厉,汹涌的剑势直接涌向其中一人。 “噗!” 人头滚落,萧玉仙自身也因躲闪不及,肩头、后背各飘出两道鲜红,所幸都是轻伤,到不致命。 拈花带雨! 顾不得两处伤势,萧玉仙手中长剑向上一提,接着一抛,整柄长剑直奔一名黑影倒飞而去。 黑影一愣。 哪有用剑柄对着敌人施放的? “嗖!” 长剑奇快无比,一瞬间就到了黑影面前,黑影不以为意,随手一挡。却不料此刻那柄长剑的剑柄上却多了一只玉手。 后发先至! “噗。” 人头滚落,萧玉仙出现在黑影身后,长剑滴血,不待喘息片刻,一众黑影的攻击已经到了。 萧玉仙剑眉一皱,紧接着连人带剑化为一道弯月形弧光,倒握长剑,剑锋水平于肩,直奔侧方一人而去。 雨落无踪! 正是被云玄破了的那一招,云玄能破,那是因为两人的境界差了太多,至于眼前的这些黑衣人,与半只脚踏进绝顶的萧玉仙还是有所差距的。 “噗~” 一颗人头再次滚落,再看场中,此刻只剩九人,三刀六剑。 同伴的死似乎并不能引起他们的伤悲,九人各举刀剑,八个人从八个方向朝着萧玉仙攻了过去,第九人则飞天而起,发出了由上至下的一剑。 萧玉仙神色冰冷,双目中隐隐散发出一丝兴奋的感觉,这种游走于生死边线的战斗,才是自己最想要的。平时在府里的那些陪练,畏手畏脚却也不敢真打。 天地一线! 天地之间一抹寒光乍起,萧玉仙连人带剑化作一道白线,径直穿过了飞剑而下黑影的身体。 “噗~” 黑影一分为二,当即毙命。 其余八人顿时对着落下来的萧玉仙攻了过去。 萧玉仙人在空中,身形倒转,掌中长剑连连挥动,舞出一片剑幕。 雨落九天! 整片剑幕直接压向了八名黑影。 顿时又是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传来,八名剑客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受了不下十余剑,众人当即一分,再次包围萧玉仙,绕着她摆出架势,缓缓转圈,等待其露出破绽,发出致命一击。 萧玉仙再次落定圈内,整个上身衣衫尽是破洞,其上红白分明,隐有春光乍泄。 可惜竹林漆黑,借着竹楼飘摇的火光,只能勉强辨认出一个人大致的轮廓。 萧玉仙握着长剑的手一旋,顿时长剑滴溜溜的凌空转了起来。接着双掌虚抱,长剑竟然凭空保持在两掌之中旋转,而且越转越快! 隐隐有一丝丝剑鸣传来。 随着长剑越转越快,漫天的狂风竟然被长剑带动,形成了一道数丈高的巨大旋风!劲风呼啸,整片竹林左摇右摆,哗哗之声大起。 风中,竟然差杂着众多水滴! 众黑影只觉得脸上一湿,伸手一摸,却也不知道是水还是血,放在嘴里尝了尝,顿时愕然。 是水,雨水。 萧玉仙眼神露出了丝丝兴奋。 狂风暴雨! 自从领悟这一招以来,还从来没有真正的施展出来过。而自己之所以能够成就半步绝顶,就是因为领悟了这一招的一丝神韵! 一旦施放出来,可引起天地变化。 虽然不大。 但那也不是没有领悟丝毫神韵的一流高手能比的了的。 四周黑影见此情景,纷纷大惊,齐齐向着萧玉仙攻了过来。 看样子,她这一招要出手需要蓄势一段时间,绝对不能让她继续下去了! 三刀五剑转瞬即到,萧玉仙目光陡然锐利万分,双掌晃动,身形旋转,手中长剑顺势带动起整个风雨旋风,犹如一道狂龙般向着一圈黑影扫去。 “嘭!” “嘭!” “嘭嘭嘭!” “噗!” “噗!” “噗噗噗!” 风雨呼啸中,六道人影倒飞而出,萧玉仙连人带剑化为一线,直接斩掉六人的头颅。 场中,只剩三人。 萧玉仙掌中长剑再转,漫天风雨化蛟龙,直奔三人而去。 “嘭嘭嘭~” “咔嚓!” 三名黑影倒飞而出,萧玉仙正待上前出剑,却发现掌中剑似不堪重负,悲鸣一声裂为三段! 两节剑刃坠地,发出叮当两声。 萧玉仙一愣,倒地的三名黑影也是一愣。 风雨暂歇。 反应过来的三名黑影顿时一喜,一刀两剑直奔萧玉仙攻了过来。刀劈斜肩,一剑正刺心脏,另一剑背划脖颈,三道攻击凌厉万分,直奔要害。 萧玉仙连忙以小半截残剑挡住斜肩铲背的一刀,只听叮的一声,格住这势大力沉的一刀,萧玉仙的身形顿时一矮。 这时,另外两柄剑也到了。 萧玉仙残剑一顺,荡开刀刃,接着右脚飞出,侧扫剑客下盘,同时左脚为轴身形一转,残剑猛然脱手击发,瞬间洞穿划向自己脖颈剑客的咽喉。 以此同时,刀客再度一劈,直奔伏在地上萧玉仙的顶粱门。 “嗖!” 刀光一闪,萧玉仙一个翻滚,勘勘躲过,接着顺手摸起一名倒地黑影的长剑再度使出一招。 雾雨杀! 一阵大雾突起,萧玉仙整个人顿时化为一阵幻影,直奔二人笼罩而去。两人面色大惊,刀剑在雾中一顿乱舞,却全部扑了个空。 “噗!” “噗!” 两颗人头落地,萧玉仙背靠竹杆,大口地喘着粗气。 ...... 片刻之后,一阵脚步声传来。 萧玉仙抬头看去,借着微弱的灯光,但见远处遥遥走来一人。 “萧默然的飘雨剑,果然名不虚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28章 世人厌祸更喜福 【青衫梅花刀,黑衣无影剑】 有人想做渔翁,有人想做黄雀。 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深夜时分,临安城,某间客栈。 付应熊四十上下,面容俊逸,一袭青衣,面沉如水,坐于案前。烛火飘动间,可见其手中一柄窄刀。 刀长二尺六寸,宽一寸,通体笔直。 窄刀被他拔出一截,顿时一道寒光入眼,银白刀身映照出付应熊的双目。刀颈上精巧的刻着两个篆字:梅花。 右眼皮微微跳动,付应熊想起了上午在城中碰到的那名邋遢老道。 “诶,师父,你看那有个算命的。” 说话的,是自己的徒弟,薛定波。 此次之所以来这临安城,乃是受了徒弟的请求,说这城里的烟雨楼出了神丹,可以使人直上绝这些高深的,说点我能听的明白的,我且问你,凶兆在哪里?”薛定波有些生气了。 无怪乎你这老道现在还欠着人家包子钱,而且弄的一身狼狈,这说的话也太不中听了些。 老道闻言摇摇头,道: “此卦也称天地否(pi),解曰: 猎人掘地擒猛虎,虎落陷坑不堪言, 进前容易返回难,谋望不成难遂愿。” “劝二位从哪来的回哪去,此行凶险,言尽于此,望二位好自为之。” “满口胡言!师父我们走!” 薛定波当先离去,付应熊也皱着眉头看了老道一眼,丢下五枚铜板,转身离去。 包子摊老板恨铁不成刚的看着老道,道了句: “你这算命先生当的,别人不爱听什么你就偏说什么,管说你这么穷呢,真是活该的紧。” 老道苦笑一声,将铜板扔给包子摊老板,不顾老板一番数落,收摊而去。 客栈中,付应熊眸光闪动,此刻似乎隐隐觉得那老道说的似乎有了一些道理。 因为直到现在,薛定波还没有回来。 薛定波天黑出得客栈,先行一步,前往烟雨楼踩点打探消息,却是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难不成真让那老道说准了? “苍啷!” 窄刀收鞘,付应熊提刀出了客栈,直奔烟雨楼而去。 行至烟雨楼近前,一阵浓郁的血腥味传来。付应熊当即便皱起了眉头,心下隐隐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连忙运转身形,踏上一处房顶向着烟雨楼方向望去。 烟雨楼一片寂静,巨大的天香树遮天而起,在树顶似停有一道身影,付应熊眼睛一花,那人已经消失不见。 环视周围一圈,但见数座房顶上影影绰绰,刀兵之光闪烁,偶有一两道身形冲进烟雨楼内,接着便再没了动静。 夜幕下的烟雨楼宛如一头食人的凶兽,渐渐地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尽管如此,依旧有数不胜数的江湖人飞蛾扑火。 富贵险中求。 “诸位!” 一道尖锐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附近的江湖客们都是一怔,大家都是一些江湖上散客,彼此谁也不认识谁,都是各做各的事,谁也不拦谁的路。 “我们这样挨个进去送死,永远都别想拿到那入化丹。” 这人声音一顿,看向周围看向聚拢到自己身上的一道道目光,接着道: “我刚刚已经打探过了,这烟雨楼里有足足二十名一流高手潜伏!必须联合起来大家伙并肩子上,至于丹药就在凉亭里,谁抢到就是谁的,诸位觉得如何?” 一片寂静之后,有人回道: “我同意!与其进去送死还不如大家伙一起进去拼一把。” “我也同意!为了入化丹,我们必须得联手!” “同意!” “同意!” “......” 同意之声此起彼伏,接着一群不下百多号的蒙面江湖客们结成一团,齐齐朝着烟雨楼掠了过去。 付应熊暗自砸舌,却没想到这附近潜藏了这么些个江湖客。稍一思索,便紧随其后,远远的跟上了这群人。 一众江湖客黑衣蒙面,各持兵刃,或翻墙入院,或冲进楼阁。刚一进入,等待他们的便是一道道道雪白的刀光。 “噗噗噗!” 十数人养面跌倒,胸腹之间各有一道数寸深的刀伤,鲜血横流,一阵惨叫之后各自气绝而亡。 刀芒再次袭来,一众江湖客纷纷招架,战成数团。打斗声群起,一时间叮当之声响彻整栋烟雨楼。 这群江湖人的实力有一半尽是二流高手,剩下的几乎都是一流高手,至于绝顶高手...... 二十名白蓝侍拦住了四十多名江湖客,刀剑相接之间,惨叫怒喝之声不绝于耳,鲜血喷洒,染红了烟雨楼一层的每一处角落。 付应熊身形闪动,避开向着自己迎面劈来的一刀,接着脚步一动,人已经冲过一层阁楼,到了厅内回廊,透过护栏,可直接看到庭中景象。 在他之前,已经有近五十名一流高手冲了进去。此刻,这五十名高手却是一动不动,震惊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楼内喊杀震天,中庭却落针可闻。 巨木下一人抱怀而立,双目闭合,身侧立有一杆金光闪烁的长枪。 凉亭中三人静坐,慢饮香茗,一名俏丽侍女在一旁提灯照明。 桌子上发出淡淡白光的,定是那入化丹无疑了。 然而,让众人呆住的,却是他们之间的一座尸山,一座足有两丈多高的尸山!至少得有几百具尸体堆成。 浓浓的血腥味袭来,众人忍不住一阵作呕,心中却更多了几分惊恐和不安。 凉亭中,花解语放下茶盏,淡笑道: “看来,这应该是最后一波,解决完他们就可以去睡觉了。” 黄刚嘴角颤抖,说实话,要不是花解语和李三在这里,他早就有多远走多远了,毕竟旁边挨着一座尸山,茶倒是没怎么喝,只是感觉阴风阵阵,不寒而栗。 巨木下的聂元霸缓缓睁开了双目,看了一圈回廊上的一众江湖客,咧嘴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容。 “丹药就在凉亭里,各位还犹豫什么!冲啊~” 一人呼喝一声,顿时一众江湖客纷纷跳出回廊,直奔凉亭而去。 付应熊站在原地,并不着急动手,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徒弟,是否还活着。若是活着还则罢了,若是死了...... 付应熊看向那座尸山,又看向凉亭中淡笑的花解语,一时间心里凉了半截。 这是个圈套! 悔不该不听那老道士之言。 现在后悔,却是晚了。 一众江湖客直奔花解语三人而去,李三手握银月钩刀,黄刚环刀在手,二人各自拉开架势,准备拼命。 花解语却依然淡笑着坐在一旁。 “嘭~” 一道人影飞起,直接落在了尸山上,抽搐几下,便没了声息。 “嘭嘭嘭嘭嘭~” 紧接着,人影连连飞出,挨个落在尸山,浑身骨络尽碎,当场毙命。 余下一众江湖客纷纷大惊,飞身向后跳去,就这么大一会儿工夫,已经接连死了十数名名江湖好手。 此时定睛向场中看去,但见一巨汉当庭而立,双手之中,正捏着两人的脖子,双手一抬,两人飞入半空,巨汉飞起两脚,直接将这两人踹向了尸山。 “嘭嘭~” 聂元霸举手之间,尸山再添两人。 “你!你是绝顶高手!” 有人出声惊呼。谁也没有料到这个烟雨楼里的大个子,竟然有这么高的武功,举手投足之间便可击杀一流高手。 最重要的是,他具有一身奇快无比的身法,众人根本就没看见他动,他就出现了。 恐惧再次浇灭了一众人熊熊烈火般的贪婪之心,这群人此刻萌生了退意。 这烟雨楼,太可怕。 现在看来,这烟雨楼绝对是能够与城主府和地阁叫板的势力,无怪乎萧玉书死了城主府连个屁都没敢放,也无怪乎呼延春死了地阁的人不来生事,人家有这个实力。 所有人都小看了烟雨楼! 就算人家再有通天的宝贝,那也是有命抢,没命享罢了。 众人皆是被聂元霸的出场吓破了胆,却是不知,聂元霸本身只是一名顶级的一流高手,主练一套身法,其本身天生神力,单臂一挥,动辄就有千斤巨力,即便是绝顶高手,也可与之一战。 当初花解语为了使这位天生神力的家伙跟随自己,可是着实是下了一番不小的功夫,最后总算是连蒙带骗的把这位匡到了手里。 众江湖人只当他天生巨力,却没想到这位竟有如此大的能耐,纷纷肝胆俱裂,一番愣神之后,连忙运转身形,转身便逃了个无影无踪。 黄刚一时间双目瞪圆,不可置信的看着聂元霸。 其中李三尤为感触最深,这位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大个子,却是位隐藏的高手高高手,自己很久之前就已经见识过了。 “哏哏,公子,你这可有点缺德呀。” 李三看向端坐的花解语,咧嘴笑道。 花解语闻言白了一眼李三,看向了回廊里的人。 这时,二十名白蓝侍从各自的楼门走出,每人手中还拖着两具尸体。 原本白蓝相间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有的颜色,满身鲜血,其中有自己的,更多的则是敌人的。 随着一阵砰砰声,尸山再度高了半丈。 付应熊眼神冰冷,看着渐渐将自己包围的一众白蓝侍,手中梅花横于掌中。 下一刻,便会出鞘。 花解语等人将目光纷纷看向付应熊,对这个没有逃跑的人多了一丝好奇之色。 “我只问一个问题。” 付应熊并不惊慌,双目穿过一众白蓝侍,径直向着花解语看去。 花解语闻言饶有兴致的看向了付应熊。 “哦?” 付应熊脚步晃动,渐渐向着花解语走了过去。一众白蓝侍顿时如临大敌,纷纷摆开架势,准备随时动手。 “放他过来。”花解语吩咐了一声。 白蓝侍们让出一条道路,紧跟着付应熊走到了凉亭近前。 付应熊沉默良久,看着一侧的尸山,双目渐渐涌上一丝血红。 “我徒薛定波,是不是......也在里面。” 花解语闻言笑了。 “他在不在里面我不知道,凡是今天晚上夜闯我烟雨楼的,除了刚刚逃走那波,其他的,都在里面了。” 付应熊闻言闭上了眼睛。 “这临安城,不该来。” “但是既然来了,就得有个结果。” 刀出鞘,人无踪。 但见一抹银光连天起,整片黑夜猛炸亮,接着一道嘹亮的刀吟响彻天地。 “铮~!” 这是速度快到极致引发的颤鸣,声音刺耳,穿云裂石。 一众白蓝侍纷纷神情大变,想要出手阻拦却根本看不到付应熊的影子。 绝顶高手! 怜芳儿大惊,瞬间挡在了花解语身前,李三和黄刚各自手持兵刃,对着那道刀芒劈了过去。 “铛啷~!” “嘭~!” 一道巨响传来,付应熊整个身体倒飞而出,嘭的一声撞在回廊护栏之上,坚硬的大理石栏被他撞出一个豁口。 抹了抹口角的鲜血,付应熊再次看向了花解语。确切地说,是怜芳儿身前的人。 聂元霸! 此刻他双手持枪,大枪抡圆了直接挡住了付应熊致命的一招。 光是枪重就达几百斤,加上他双手加起来过两千斤的怪力,这抡圆了来这么一下子,那可得有过万斤的爆发力! 谁能受得了! 半步绝顶那是白给,普通的绝顶高手也不行,顶尖的绝顶高手也只能勉强接下来。 付应熊,便是一位顶尖的绝顶高手。 原本他此次并没有打算前来烟雨楼抢那个什么入化丹,但无奈经不住徒弟的一番教唆,说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关键是他一直在耳边说,让本来没打算前来抢丹的付应熊动了心思。 传说中的化境,谁不想进。 但付应熊想的却不是去抢,而是看看有没有什么其它的方法可以去换取,这番话,却也没有与薛定波说,想的是到了地方再见机行事。 二人这才一路风尘来了临安城。这对师徒以前并没有来过临安城,为了熟悉情况,薛定波自告奋勇,前往调查,才有了接下来的事。 “今日,纵使身死,也要抱杀徒之恨。” 付应熊顾不得翻涌的气血,改为双手握刀,长刀斜放于右肩之上,亮出了一个奇怪的架势。 人刀合一! 天地间顿时一肃,似有阵阵龙吟响彻,接着一道狭长无比的刀芒闪过,付应熊的身形再次消失。 聂元霸虎目一凝,掌中长枪前把一挑,后把一压。枪尖顿时化作一阵白色枪幕,笼罩了整道刀芒。 “嗖嗖嗖嗖嗖~!” 却是在一瞬间出了不下上百枪! 枪乃兵中之贼,最让人防不胜防,其妙就妙在一个刺字。比起刺,没有任何一种武器能比的上长枪。 “铛铛铛铛铛~!” 刀枪相碰之声宛如竹筒倒豆子般响起。 一番刺击之后聂元霸接着长枪猛然一抖,整个人高高跃起,长枪由下而上抡起,一枪当头直接向着付应熊砸去。 这招的名字,也叫水中捞月! 枪尖的寒光顿时在空中划成一道圆,宛如一轮空心圆月。 闻得恶风不善,付应熊连忙躲闪,不敢再度与其硬碰硬,只得撤招换式暂避锋芒,步伐一转,飞身跳开。 正待再度上前拼命,却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别......别打了......” 付应熊顿时一愣,众人随着他的目光去看去,只见尸山一动,从里面爬出来一名满脸鲜血的青年。 青年咧嘴一笑,道了句: “师父,我......咳咳,我没死。” 众人都愣了一下,这什么情况? 付应熊脚下生风,走到青年面前,顿时松了口气,接着便一巴掌甩了过去。 “你个小兔崽子!看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我付应熊的一世英名就它娘毁在你手里了!” 薛定波被打的凌空翻了两个圈,倒飞出去。 众人:“......” 却见此刻一名黑衣飘然落下,手中长剑化为幻影直指薛定波而去,同时口中传来一道淡漠的声音。 “现在,你死了。” 话语出,人头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29章 几度梅花对无影 【相聚终需别,铮然血飞溅】 邋遢老道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已然身在幽竹小楼。 当然,是被疼醒的。 不是被人打的疼,而是胡子被拽的疼。想也不用想,定是丑奴儿又在一根根的拔自己胡子了。 老道眼也不睁,翻了个身,吧唧吧唧嘴儿,并不搭理一旁的女娃,呼噜声传六耳。 “喂,驴跑了!” “什么?!” 老道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接着风一般的像外面跑了出去,直看的一旁的叶云一阵发愣。 老道出得屋门,看着正拴在一旁的驴子,顿时松了口气,又看了眼楼里的丑奴儿,再度走了过去。 “你这瓜娃子,恁能做怪!” 老道语带不奈,忽又看到丑奴儿干净的脸旁,其上仍爬有一条狰狞异常的蜈蚣,顿时微微一愣。 “不遮了?” 丑奴儿一笑,大眼睛忽闪了一下,点了点头。唇红齿白间,宛若格桑花儿开。又如蜈蚣爬上了格桑花,美丽而恐怖,却有一番淡淡的温馨。 老道摸了摸丑奴儿的头,目露一丝浑浊。伸手入怀,摸出了一枚黑钱,递给了丑奴儿。 “你……” 丑奴儿接过黑钱,有些疑惑的看向邋遢老道。 “送你了,这枚以后用不到了。” 沉默半晌,老道继续道:“也当留个念想吧。” 丑奴儿眼神一暗,张手抱住了老道。 “还是要走么。” 老道长叹一声,看向漫漫黑夜,心潮翻涌,久久无言。 叶云在一旁劝道:“老先生何不留下来呢,在这里好吃好住的多好,总比你在外面四处漂泊强多了。” 老道闻言呵呵一笑,看了看叶云,并不说话。 良久之后,丑奴儿松开了手,露齿一笑,复又翻了个白眼,骂道: “你这破老头,总是那么不着调,除了逃跑,其他什么都不会。” 老道嘿嘿一乐,露出一口黄牙。 “嘿嘿,逃了大半辈子了,改不过来了。” 丑奴儿翻了翻白眼,转身从一侧柜中翻出来一坛醉仙酿,递给了老道。 “拿去吧,也给你留个念想。” “不错,不错。” 老道呵呵一笑,将醉仙酿提在手中。 丑奴儿挥了挥手,背对老道躺在了床上,蜷缩成一团。 “要滚赶紧滚,别在这防碍本姑娘睡觉。” 老道闻言缩了缩脖子,转身走到院中,看了看漆黑的天色,迁了驴子,向着竹林外走去。 过了片刻,丑女儿从床榻猛然而起,冲到门口向外看去,但见夜色漆黑,竹海晦暗,阵阵悲风吹动的竹林哗哗作响。 却再也没看见老道和老驴的影子。 “蹭!” 丑奴儿二话不说,飞奔了出去。叶云一惊,连忙跟上丑奴儿的脚步。 借着微弱的灯火,丑奴儿追出竹林,遥遥看见了已经踏上拱桥的老道和老驴。 “喂~,破老头。”丑奴儿高喊了一声。 老道闻言停下身形,回头看向有些气喘的丑奴儿。 丑奴儿扬了扬手里的黑钱。 “六枚黑钱的时候你都算不准,今后只剩五枚,你是打算要饿死街头吗。” 老道士婉约一笑,对着丑奴儿摆了摆手,叹道: “世人愚钝,皆是喜福厌祸。本道爷六枚青钱可算尽天下祸事,而今只余五钱,以后只算好事,不言其它。” 丑奴儿嫌弃的撇了撇嘴。 “你这破老头,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跑路和吹牛皮的本事最大。” 老道脸色一红,颇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你要是真有那么大本事的话,下次就别给我这么一枚破假钱做念想。” 丑奴儿嫌弃的抛了抛手中的黑钱。 “好吧,本道爷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你说你想要什么吧。” 老道翻身上了驴子,倒坐在驴背上。 “我要一枚金镶玉!” “不要假的,必须是上品哟。” 老道拍了下驴屁股,老驴顿时慢悠悠地向前走去。 “好。” 看到老道消失的身影,丑奴儿没有再次追上去,只是握紧黑钱,一言不发。静立良久之后,这才与叶云返回了阁楼。 邋遢老道倒坐驴背,顺着一条小路行走半晌,穿过一道院墙,便出了烟雨楼的范围。 “铮~” 身后,一道琴音突兀响起,老驴停了下来。邋遢老道叹息一声,就这样坐在驴背上,却也不转身。 琴声只响了短促的一下,接着似乎琴弦被人按住,再无余音。 烟雨楼的墙外,是一片开阔的柏木林,一条羊肠小道直通官道,此刻这条小路上,正站着一道身影。 邋遢老道从背囊里取出醉仙酿,揭开封口,咕咚咚的灌了几大口。 酒水清洌,内含苦涩。 “动手吧。” 老道一口将酒尽数饮尽,抹了抹嘴,又复不舍的摸了摸酒坛,落下一滴清泪。 “咔嚓~” 风声呼啸,老道花白的头发随风飘扬。酒坛坠落尘埃,撞于顽石,化为碎片。 身后人久久无言,但闻风声呼啸,枝叶哗哗作响,天地间一片肃杀。 “铮~” 又是一道琴音响起。 声音清澈铮然,宛若九天鸣雷。漫天风声一停,但见琴音所过之处,枝叶树干齐齐被一分为二。 一缕花白头发飘飞,老道瞬间面如金纸。 “扑通~” 邋遢老道连人带驴同时跌倒在地。 老驴在最后的时分,露出一双浑浊的目光看着老道,之后缓缓闭合,其上两滴清泪缓缓流下。 老道挣扎起身,伏在老驴近前,手抚驴头,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嗒哒~” 一阵脚步传来,在老道近前停了一瞬,接着渐行渐远,人已无踪。 “以后,永不相见。” 一道不含任何情感的声音传了过来。 老道咳出一口鲜血,接着便是愣愣发呆,心神动荡,仿若未闻。 这道攻击,直接斩断了老驴的所有生机,而老道,也是五内皆伤。即便能活,怕是也只得个三五年光景了。 老道缓缓起身,看了看身躯发凉的驴子,接着使出浑身解数将老驴拖入林中一处,以手刨地,鲜血直流。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半人深的土坑被刨了出来,老道将老驴覆土埋葬,径自在上面躺了许久。 良久之后,似是恢复了些力气,老道持了幡子,背上行囊,摇摇晃晃的消失在树林之中。 他还不能死,有一件事情,他还没有完成。完成之后,如果还能再来这里葬下,那倒也不错。 “老驴啊老驴,你要是有良心,黄泉路上走慢点,等着你家道爷一起,倒也算个伴儿了。” 老道一路前行,次日便出了临安,从此之后,再未踏入临安城一步。 ...... 云玄回到二层小楼,当即便开始调气理息,这次救了怜香儿,却是耗费了自己九成九的玄气。 怜香儿一路上从丑奴儿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经过,顿时心中感激更甚,跟着云玄回到小楼,便径自守在二楼厅中。 云玄默念功法口诀,山川草木之气汇拢,海纳百川,一一被阴阳逆炼化入丹田,诞生丝丝玄气。 习成阴阳逆,必须朝纳阳气,暮纳阴气。修成以后,阴阳二气便可经由功法进行转换,阴阳皆可互化,期间只需保持二气均衡入丹田即可。 倒是简单了很多。 以玄气救助怜香儿本就耗神耗力,加上斩断气韵那一剑,更是消耗了云玄大量心神。 虽然首次施展此技,效果还是很明显的。对方气韵被斩散的那一刻,云玄便明白了,这一剑直接废了对方的武道。 今后不管对方如何修炼,再也无法修炼任何天地之气、血脉之气,所练技法永远只能停留在小成境界。 通幽一式,并没有确切的招式,却有着神鬼莫测的威力。 三个时辰之后,云玄收势起身,感受了一下自身的状况,玄气恢复了三四成,心神也不复之前的虚弱,整个人顿时显得精神起来。 之所以停下来,是因为竹林里的战斗。十二名黑衣人来到竹林的那一刻,云玄就察觉到了。 以云玄的身手,即便心神大损玄气消耗一空,应付起这些人来说还是很容易的,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功力到底有多高,但是对于自身的力量,云玄还是有所了解的,再加上剑法,云玄感觉即便是众人口中的化境高手,自己不用玄气也能轻松胜之。 当然,这些也只是云玄的感觉。 云玄掀开竹帘,便看见了趴在桌上睡着的怜香儿。适逢悲喜交加,心神受损,此刻已经疲惫的睡了过去。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云玄并没有惊动她,一丝玄气放出,怜香儿睡的更香了。复又从一侧取出一条毯子,轻轻盖上了她单薄的身形,这才出了阁楼。 黑暗中,云玄眸光流转,可以清晰的看到每一处的景物。 夜能视物,纤毫毕现。 三名弟子各自进入睡梦,呼吸可闻。 走入竹林,云玄静静在一处站定,看着眼前不远处的战斗。 眼前二人,一人手持长剑,招法凌厉,此刻却是衣衫不整,略显狼狈,正是萧玉仙。另一人同样手持长剑,身形诡异,招招直奔其要害。 萧玉仙适才与一众黑影一番恶斗,自身内力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此刻再与面前之人斗将起来,渐渐力不从心,招法失去了原有的神韵。 二人打斗片刻,萧玉仙一个不留神被其一脚踹在小腹,顿时整个人倒飞出去,口吐鲜血。 对方也是一名半步绝不出个是非来,现在就要你血溅当场!” “动手吧。” 兰惜月语气淡淡,似乎根本就不在乎生死一样。 付应熊气的浑身颤抖,掌中刀却是迟迟挥不出去。 突然,只见他双膝一软,竟然直直的跪在了兰惜月的面前。 这一幕,看的众人齐齐一呆。 只听付应熊痛心疾首道: “纵使我有千般错,你也不应该对定波下手,我们的恩怨,为何要牵扯到他的身上。” 梅花坠地,发出当的一声。付应熊掩面嘶吼,不能自已。 “我和你,早就无话可说,你若还有一点良心,就替我照顾好曦儿吧。” “曦儿?” 付应熊一愣,问道:“什么曦儿,你徒弟?” 兰惜月睁开眼睛,点了点头,露出一丝复杂之色。 “她叫兰忘曦,也修了那门功法。” 付应熊一愣,旋即有些惊愕的看着兰惜月。 “这么说,她也是那人的工具了?” 兰惜月点了点头,面上复杂之色不减,再次说道:“她和我一样,都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并且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遇到了错的人。” 付应熊一愣,接着好像明白了什么,猛然间抬起头来,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兰惜月,惊道: “你是说,她也......?” “不错,就是这样,为了能让她好好的活下去,我必杀薛定波。” “现在,你明白了么。” 付应熊面色沉痛,瘫坐在地,久久无言。 “你可知定波一死,会引发多大的震动,难道那个人就不怕引起政变吗!你们真当神将府只是个摆设不成?” 兰惜月惨然一笑,眼眸中少见的露出了一似柔情,似是陷入了某段幸福的回忆中。 “我只听命行事......却偏偏屡出差错,现在那人觉得我老了没用了,所以他需要一把更锋利的刀,来换掉我这把钝剑。” 付应熊面露愧色,却是再也不提薛定波死的事儿,道: “这是我欠你的,这条命,你拿去。” 付应熊双目看着眼前的兰惜月,再不复之前的凶神恶煞,接着便闭上了双眼。 “嗤~” 兰惜月笑了一声,并不买付应熊的账,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蔑视。 “你欠我那么多,仅凭一死怎么能还的完!我要你好好活着,我要让你用你活着的时间慢慢还,还到直到你老死的那一天为止,你看如何?” 付应熊缄口沉默。 活着,命就不是自己的。 不是自己的,拿什么来还。 “你杀了我吧。” “我求你,杀了我!” 付应熊以头拄地,求死之心坚定。 “不,我要你活着。”兰惜月面露冷笑。 “我要你活在日日夜夜的自责内疚里,活在不见天日的阴谋诡计里,我要你永永远远活在没有自由的地狱里。” 兰惜月语气森冷,刻骨的恨意如潮水,汹涌而至。 花解语一众人只听的是脊背一阵阵发凉。听二人的谈话,看来这位薛定波的身份不简单啊。 “薛定波......将军府.......,薛.......” 花解语缓缓低喃,似乎明白了什么。 “公子,这位薛定波,不会就是那位薛神将的唯一子嗣吧?”李三惊疑的问道。 花解语闻言点了点头。 “很可能便是了。” “那这位兰惜月......,应该便是宰相府的人了。” 李三闻言点点头,哏哏一笑,道:“没想到公子这次钓了两条大鱼上来呀。” 花解语点点头,又要了摇头。 “大鱼算不上,勉强算道开胃小菜吧。” 二人说话这功夫,场中形式再度发生了变化。 兰惜月突然之间软剑出鞘,众人只见寒光一闪,软剑已从一人腹前刺入,剑尖从背后露出。 鲜血滴落,中剑之人大口吐血。 兰惜月,自杀了。 付应熊呆了一下,瞬间冲了过去,抱住了躺倒的兰惜月。 “你......你!” “你怎么能这样!!!” 兰惜月面露一抹得偿所愿的笑容,似乎此间的诸多烦心事再与她无关。 命令、任务、功法等等一切的恩怨情仇,都可以放下了。 此刻的她,是自由的。 她奋力的抬起头来,在付应熊的额头吻了一下,笑着说到: “好好活着,带着我的那一份情,一起活。” 付应熊眼角湿润,哽咽无声。 “你为什么......这么傻......,好好活着不好吗,有什么比得过命啊!” “活着,苦。” “这条命,更苦。” “我给你留了份惊喜,这二十年来从来未曾与你说过。” 付应熊定定的看着已经进气多出气少的兰惜月,仔细的听着她说的每一个字。 “其实......曦儿,是我的亲生女儿。” 付应熊瞪大了充满血丝的眼睛。 “而你,是他的父亲。” 付应熊整个身体僵住了,一时间百念陈杂,各种念头纷纷涌上心头,气血奔涌,难以自制。 “噗~” 一口鲜血喷出,付应熊白眼一番,躺倒在地。 怜惜月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如昙花绽放,很快收敛。 她的眼睛渐渐的失去了光泽,双目缓缓闭合,再无声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30章 江湖庙堂谁更胜 【得知天下事,乱象揭一角】 四月二十三。 晴空多云,一缕晨光透过竹窗,映在少女姣好的面容上。 少女睡态可掬,长长的睫毛微阖,似是做得了什么好梦一般,嘴角渐渐勾起一抹动人的弧度。 阳光温暖,怜香儿睁开惺忪睡眼,揉了揉眼睛,挡住刺目的阳光。接着伸了个懒腰。少女曲线优美,身姿曼妙,玉臂伸起间,更显胸前两座刚刚发育的小山峰挺拔秀丽。 略显迷茫的站起身来,四下打量了一圈。 “呀!” 忽而惊叫一声。 自己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连忙退了几步,却不料脚下一阵柔软袭来,低头看去,只见一袭白毯正落于地面。 “醒了?” 云玄温和的声音传来,怜芳儿吓了一跳,连忙拾起毯子,俯身道: “公子。” 云玄走至一侧,径自从木匣中取出两柄长剑,放于案上。 “日前你姊妹二人剑毁,以后,便用这两把吧。” 怜香儿面露一丝喜色,拾起长剑仔细观瞧,顿时露出了一阵惊异之色。 长剑通体莹白,剑身上花纹精致,剑锋冒着丝丝寒光,刃面清澈如水,轻轻一弹,顿有清澈剑鸣传来,显得极为悦耳。 “诶?这上面竟然还有姐姐的名字!” 怜香儿惊讶非常,接着又拿起另一把剑细细打量,‘怜香’二字赫然入目,顿时喜不自胜的看向云玄,双眸之中满是感激之色。 “谢公子赐剑之恩。”怜香儿施了一礼。 云玄摆摆手,道:“此双剑与你二人之前所用长剑款式相同,可用同一剑鞘。” “这两柄剑,可都是神兵利器呀,却不知公子这两柄剑从何得来?” 怜香儿疑惑,此前从未听过江湖上有这两柄剑的名号,也从来没看见过云玄带进来过,而且光这名字,也是在太巧了一些。 云玄淡淡一笑,说道:“此二剑原是归墟残片,我将之重新炼化,正好送与你们二人。” 怜香儿闪过震惊之色,看着掌中双剑,越看越是喜欢。 “公子,你莫不是传说中的修真者吧?怕是只有他们那样的人才有这个能力了。” 云玄摇摇头,说道:“我虽不是修真者,却也有一些与之类似的手段罢了。” 怜香儿听罢,心中对这位自家的云公子倒是更添几分崇拜。 云玄二人走下楼梯,怜香儿连忙回屋梳洗一番,接着便马不停蹄的去前往准备早饭。 丑奴儿、叶云和王云三人早早的便起来修炼各自的招法,竹林之中呼喝声此起彼伏,时而惊的雀鸟四起,叽喳乱叫。 云玄则是径自走到了丑奴儿一侧,看着竹林之中反复刺剑的小女孩。 叶灵的天赋,当属三人之最。 可惜经脉尽断,云玄在给他恢复伤疤的同时也在尝试着恢复她的经脉。奈何她的经脉问题年久日深,早已根深蒂固,想要恢复,只能徐徐图之。 这个小女孩心里的苦,远不止一道伤疤带给她的那般简单。 “叶灵。” 云玄对着丑奴儿招了招手,自己在一旁的大青石上坐了下来。 “师父。” 丑奴儿连忙行礼,顺着云玄的手势坐在另一侧,脸上的疤痕狰狞可见,若把她的脸庞分开来看,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 看到丑奴儿并没有戴着面纱,云玄稍感意外,复又想到了什么,看着丑奴儿水灵的双眼。 “因为老道么。” 丑奴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眼眸中露出一丝落寞。 “破老头以前倒是说过一句话。” “长相,是给别人看的。人从生来便是看不见自己的脸的,没必要那么在意。” 丑奴儿轻吐了一口气,稚嫩的小脸上显出了与她这个年纪不符合的沧桑。 “既然看不见,又何须为了世人而改变自己。我是小嘎子的时候有大哥和二哥照顾,我是丑奴儿的时候有破老头作伴,我是叶灵的时候,有您这么一位神仙般的师父带我习武。” “师父,我想明白了,以后我要好好吃饭,好好练功。” “还有每天都干干净净的。” “我就是我,不需要遮遮掩掩的活。” 丑女儿一笑,红口白牙,眼眸明亮,如烂漫山花开。 云玄摸了摸丑奴儿的头,同样辅以一笑。玄气运转,替这个早熟的小女孩恢复伤疤,顺便蕴养她一身残破不堪的经脉。 暖意袭来,丑奴儿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 众人用罢早点后,云玄依次指点三人一番修炼的要点,最后喊了怜香儿,上了小楼二层。 “香儿,我这些年一直在山中苦修,涉及世事未深,给我讲讲现下的世道吧。” 怜香儿点点头,微微思索。 “我所知的,我们所在的南唐国前身是北唐,三十年前北唐皇帝莫问苍驾崩,其弟莫释天继承大统,改国号为南唐,年号为长盛,定都上京城,称“天都”。” “莫释天继位后,对内大肆杀害北唐宗室,兴起酷吏政治,但他为人明察善断,多权略,能用人。立有着“神策”之称的高不京为相,励精图治。” “对外的前十年里,拜薛北兴为将,北征和和尔丹,西讨凤凉、突丽、乌觉塔拉等大大小小十数个国家,将国域大大增加。” “这其间还流传有一个故事,莫释天有匹神马名叫追星驹,狂野难驯,没有人能驯服它。高不京与薛北兴当时侍奉在侧,高不京对莫释天说:我能制服它,但需要有三件东西:一是荆棘钢鞭,二是粗麻绳,三是尖刀。用荆棘钢鞭抽打它,不服,则用粗麻绳绑起来饿它个七天七夜,又不服,则用尖刀割断它的喉管。莫释天听后,颇为夸赞高不京果敢。谁知薛北兴当时二话不说便找莫释天要来了那匹神马,翻身上马,一顿颠倒折腾之后,神马竟被他驯服了。莫释天大赞,有如此神将良相,我唐疆土安能不再增他个千万里!” 怜香儿说起来头头是道,偷眼看了下云玄,见他正自看向窗外,舒了口气接着道: “二十年前,莫释天派薛北兴为帅,领千军万马扫荡江湖,一时间武林大大小小各门各派纷纷被扫荡一空,从此江湖再无门派,天下间只剩儒道僧和庙堂。” “这场劫难,也被江湖上称为渎武之难,是江湖至今为止最大的一场劫难。” “按照这位南唐皇帝的说法,江湖人以武乱禁,持械逞凶,最难治理。他不需要那么多的名门大侠替他来匡扶正义,只需要天下人安安分分做个普通人就够了,正义,自有朝廷法度来维护。” “按照那位宰相的说法,那些一刀一剑便可破碎山河的绝世高人反倒是这天下最大的毒瘤,一旦触怒,动则死伤无数,还极难抓获,一不小心,说不定还得改朝换代。” 怜香儿说到这里语气一转,道: “谁知道世事无常,这世道总是事与愿违。这位南唐圣主,倒底小看了这天下的武林英豪们。诸派覆灭之后,武林残余的高手们纷纷潜入大山,从此隐世不出,其中大部分都去了泰安山脉,成立了一个万人宗派。” “称归元宗。” “万派归一,天下半数武学入了皇室,另外半数则在归元。期间归元宗不知得了什么机缘,竟能炼制出了一种名为小元丹的圣药,这种丹药可以增加人的悟性,引起天下群雄的关注。归元宗每年六月初六都会给这天下的著名坊间商户们发放一批,从此天下残余武者尽数入了市井,投身商户或为侍者,或为客卿,又或为供奉。” “消息传出,本来长长出了口气的南唐皇帝顿时龙颜大怒,立即派薛北兴率领二十万黑甲大军讨归元,结果却令其大跌眼镜。大军没到归元宗门口,粮草辎重就已经被烧的干干净净,到了泰安山脉,却是路途险峻,归元宗坐据天险,薛北兴只能望元兴叹,最后无奈撤兵。” “自此江湖入市井,朝廷再也没有方法对江湖人士下手,莫释天只得采纳了宰相高不京的建议,五州十三郡全部废除原有的县制,改为城主制,城主受郡守管制,而城主多是任命于当地名望最高的武林家族,配以黑甲兵以维护一城治安。” “这样一来,倒是形成了以江湖人制江湖人的局面,这位南唐圣主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是愁眉不展。造就了归元宗这么一个心腹大患,日夜如芒在背,却也没什么办法。” “归元宗通过控制这天下的商铺,每年收走天下的两成利,这二十年来几乎聚拢了南唐国小半以上的财富,现在的归元宗的宝库估计早就超过了南唐的国库,毕竟南唐国库需要养这个天下,归元宗只养万人就够了。” “不过自从此事之后,宰相高不京似乎对薛北兴产生了强烈的不满,两人终日在朝堂内外明争暗斗,互相之间都想拉对方下马,皇帝大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也是谁都不帮。” “如此,天下平静了二十年,宰相府和将军府的斗争却越来越激烈,朝廷官员各分两个派系,也是明争暗斗。宰相府豢养死士,将军府培养杀手,两虎相斗,互有高低,却是到如今也没落得个结果。” 怜香儿声音清脆,犹如黄鹂一般清灵动听,此番将天下事一一讲出,颇显几分大家风范。 云玄目光深远,对南唐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的同时,又多了几分迷惘。 道是星眸望远山,不知天地谁可堪...... 一战。 ...... 清晨的烟雨楼,微风徐来,宁静而典雅,安详且堂皇。其间偶有一两名白蓝侍穿行而过,一切如常。 阁楼庭中奇花异草鲜艳,亭台错落有致,假山矗立,喷泉叮咚,巨大的天香树青翠欲滴,依旧是遮天蔽日。 似乎昨夜的一切都是假象,诺大个中庭,到处显得生机勃勃,任谁也想不到,昨天就在这天香树下有一座两丈多高的尸山。 天香树下,此刻的付应熊面容憔悴,发丝散乱,双目无神。 在他的身侧,七倒八斜的堆满了一只只空了的酒坛子。此刻他的手中,还有半坛未喝尽的酒。 “天涯泪,相思醉。 山边晨曦几分美,往后无人陪。 勘勘把酒葬入喉, 酸甜苦辣、无滋味。 最难忘,巧娥眉。 剑袖翩翩丛中舞,她在雨中媚。 双双归去拥骏马, 魂在明日、梦里归。 梦里归...... 兰惜月,我欠你的,怕是只有来生再还了,呵呵呵......” 付应熊状若失魂,嘴里喃喃有词,猛灌入一大口酒,酒水洒的他满身皆是。到最后化作一连串的痴笑。 十几坛酒,是花解语吩咐留下的,留下酒后,花解语便吩咐人处理了现场,与怜芳儿回了天香小阁,却是没再管清醒后一直发呆的付应熊。 李三当时颇为疑惑的问道: “公子,就这么放任他不管吗,要不要我留下看着他,或者派几个人盯着?” 花解语淡笑了一声,只是自顾自地向前走去,口中慢叹了一声。 “他呀,天下之大,此刻已无去处,暂时不会走的。” 李三闻言有些惊疑不定的扫了扫一侧的付应熊,转身退了开去。 众人一散,直至清晨。 李三早早的便来了中庭,甚至连洗漱都没来得及便跑了过来,见付应熊依旧在此,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也有一丝丝同情。 一侧有白蓝侍上前,将一白色瓷坛递给了李三,道:“三爷,所有尸体都处理完了,这个,是兰惜月的。” 李三接过瓷坛,上前对付应熊尝试着打了几声招呼,他就如没听见一般,只是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静静发呆。 李三叹息一声,径自将白色瓷坛放到了付应熊一侧,悄声退开。 不久之后,便看见了花解语的身形。倒是没看见怜芳儿的身影,想必是另有事宜。 花解语行至近前,与李三打了个招呼,看向了一旁瘫坐在地的付应熊。 情之一字,当真是这世间最锋利的刀。 它可以使人欢喜如金榜题名时,也可使人落魄如身败名垂。它可以贯穿世间一切,无处不在,而又无处可消。 花解语蹲下身来,一双颇为好看的丹凤眸子盯着狼狈不堪的付应熊,丹唇轻启,缓缓的吐出了几个字。付应熊听后顿时便坐了起来,直直的盯着花解语。 “想救你的女儿么。” 看着付应熊的反应,花解语满意一笑,倒也不说话,很有耐心的等着对方回话。 付应熊沉默半晌,点了点头,却又失望摇了摇头,再次靠在树干上,闭上了眼睛。 “你救不了的,朝堂上的事,你一个小小的楼主,怎能插的上手。” 花解语复又淡淡一笑,道: “我既然敢说出来,就有这个能耐,这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事。” 付应熊睁开了双目,想到此间事情,倒还真不能小看了这位后生,一座小小的烟雨楼,竟能有着如此深厚的底蕴,其背后,定然有一位大人物在撑腰。 “你打算如何救法,她是高老贼豢养的杀手,修炼了其特有的续命功,每月必须让其以内力调和才能活命,否则经脉寸断,三日而亡。” 付应熊语气沙哑,却是仍旧不抱任何期望。 “那就杀了高老贼,破了他的功法。” “他府内还有八名天杀,包括忘曦在内,个个都是绝说你的条件吧。” 付应熊看向花解语,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花解语不可能平白无故帮忙。 花解语又复一笑,露出一口皓白,晶莹透亮。 “很简单,加入烟雨楼。” “我替你救女儿。” 付应熊眼神复杂,看着花解语。 “我是将军府的杀手,不会背叛将军。” 花解语并不惊讶,回道: “放心,我和将军府无仇。” “相反,帮你对付高不京的话,我还成了将军府的朋友,放心好了,不会让你做背叛将府的事。” 付应熊点头。 “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31章 不归人语定苍生 【剑气冲云汉,伽蓝有金丹】 绵延万里的天洛山系位于南唐国土的北部,为北武玄州的边界。 天洛山南侧山麓紧临宽阔的天洛高原,其上多是以部落为主的游牧民族,统称和和尔丹部族。部落里民风淳朴,性格剽悍,尤擅骑射。 横向向内纵深百余里,山峦起伏。低者层林叠嶂,高者皑皑白雪。山内纵横的沟壑宛若鬼斧神工造就。其间有高山冰雪融水成溪,溪流汇聚成河,十数条大河流经天洛高原,为和和尔丹部族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生机。 沿山向北百里,一道纵横万里的巨大深渊将天洛山系整个分割而开。深渊宽十余里,其上云遮雾障,不可见其深浅。时有异鸟盘旋其间,上下穿插云层,唳声长嘶,空谷回响不绝。 这便是江湖上所言的禁断深渊。 江湖传言,在这深渊底部有着传说中的修真者传承,经常有胆大的江湖人不远万里来此探索,却鲜有人能够再次返回。回来的人,只是说在崖壁上偶尔能发现一两个山洞,洞内多为尘土,似乎很久很久以前曾有人住。 深渊的另一端,尽是冰雪的世界,皑皑奇峰耸立,众峰起伏间,有一至高峰拔地而起,上接九霄连云天,下承地涌按黄泉。渺渺冰雪覆狞岩,铮铮怪石不可攀。 这座山,被当地和和尔丹部落的人命名为果布拉马山。其大致意思有着母亲、神圣、源泉的意思,是当地人心目中的神山。而隔绝神山的深渊,则被命名为藏格洛拉,其大致意思是指恶魔、地狱、死亡的意思。 在和和尔丹看来,这个世间善恶分明,神明是公正的,它可以造就雪水来孕育众生,也能布下地狱惩戒恶人。所以一旦部落里的人犯了大错,便会被丢下深渊,用来献祭神山,以获得神明的原谅。 江湖人鲜有人知,这座最高峰还有另一个名字。 不归山。 清晨的不归山阳光普照,整片冰山闪闪发光,入目一片雪白,神华夺目,奇丽非常。 “唳~!” 雪翼遮空,一声长长的嘶鸣传来,伴随着一道巨大的阴影飞速移动。惊动了在深渊边石台上的一众人。 这群人排成长长的一列,约有不下三十来号,身着当地服饰,其中有一人被五花大绑,由两名强壮汉子抬着,正向着深渊一处祭台而去。祭台紧邻深渊,其上立有一杆通天旗帜,旗面纹着南唐国的金龙图腾。 此刻他们纷纷停下了脚步,低下头颅,单臂抱胸,嘴里在低理咕噜的念着什么,似是在祈祷,又似在朝拜。 巨鸟飞过的时候,他们仿佛更加虔诚了起来,脑袋更低了几分,声音也更快了几分。 通体雪白的巨鸟飞过深渊,直奔不归山而去,渐渐消失在众人眼中。 山海志卷八记载,北洛有鸟,其翼遮天,日行万里。通体白如皓雪,是为雪雕。银喙剑爪破奇坚,振翅一飞上九天。 雪雕沿不归山盘旋一圈,俯冲而下,停于半山腰一处广阔平台。平台光滑如镜,通体坚冰造就,大致千米方圆。其一圈立有十二根高大支柱,上面各自雕刻十二天将,纹路古朴,雕琢苍劲,神秘中透露着磅礴大气。 十二天将,也叫十二天官。源自北极星四周的诸天星相。主要应用于占卜术数中的“大六壬”,是六壬式预测事物成败吉凶的主要手段,被称为壬术。 当今天下,占卜术有“易术”和“壬术”两大流脉。前者以八卦演算为基础,为道家所掌握。后者以天干地支为基础,向来为帝王将相所推崇,是以会此术者,多为皇朝拜为星命师,用来观星定势,预测天命。 壬术据传乃上古玄女授于黄帝败蚩尤之三式之一,与奇门遁甲、太乙神术并称齐名,称为“三式”,有“精通三式谓之神”之说。 只可惜奇门遁甲与太乙神术早已失传多年,唯有大六壬的前三壬流传至战国时期,而且也是残缺的传承,后经由历代鬼谷子加以完善后三壬,也称鬼谷壬术。 眼前的十二根立柱之上,各自刻有铭文,依次而列,其上各曰: 腾蛇火在巳,主惊恐怖畏。朱雀火在午,主口舌悬官 六合木在卯,主阴私和合,勾陈土在辰,主战斗诤讼。 青龙木在寅,主銭财庆贺,贵人土在丑,主福徳之神。 天后水在亥,主象化之妹,太阴金在酉,主弊匿隠蔵。 玄武水在子,主亡遗盗贼,太常土在未,主冠帯衣服。 白虎金在申,主疾疫丧葬,天空土在戌,主欺殆不信。 平台正中,有一巨大日冕坐于其上,日冕一侧此刻正站定二人,一人一袭蓝袍,另一人一袭白袍。观其样貌须发皆白,皱纹横生,却都是高龄老者。 雪雕缓缓停于二人身侧,一名蓝衣滚落而下,满身血迹,狼狈不堪。 正是那名蓝衣中年女子。 蓝衣老者连忙上前扶起女子,口中道: “可有结果?” 女子目光涣散,双目无神,口中道: “天后在......临安城,烟雨楼。” 此话说完,女子气绝而亡,再无声息。 轻轻放下女子的尸体,蓝袍老者起身,目光深远,径自看向远方,口吐苍茫。 “近日星象先在前四,土神在辰,勾沉北斗。后在前一,火神在午,朱雀暗沉。吾观后一,却不料天一横起,水土相接,这两凶相撞,两吉相现,天将大乱,却不知到底是福是祸。” 白袍老者面露凝重,手捻长须,道: “既然水神在亥,土神在丑,二者相接,说明天后遇贵人,至于勾沉朱雀一象,或因二者而起,或因二者而终,眼下既然后一天后现身烟雨楼,天一贵人也必定不离其侧。” “至于另外两凶,尚需推衍,此番蓝青失手,本在意料之内。或许......我们可以试探一番......” 蓝衣老者沉思良久,点了点头。 “事关重大,当以万全为主。” “天后得遇贵人,只得暂且放弃将其请回,此间变化出人意料,或许可以考虑让布工出手。” 蓝衣老者名范礼,白衣名宴九道。 天下人若得知这二位还存活于世,定会惊的语无伦次。 范礼与宴九道乃是五百年前战国时期赵燕两国的星命师,相传两人先后师承鬼谷,各负通天之能,纵横一时,赵燕在二人的帮助下迅速崛起,为当时最强盛的两个国家。不料秦国得阴阳家李斯相助,一路无往不利,最终两朝惜败于秦,二人从此不知所踪。 而今二人现身于此,实属逆天。 这不归山,到底有何神秘。难道其上真有可以令人长生的秘密不成。既然这二人尚存活于世,那么其他人,是否也还活着呢。 这个答案,恐怕也只有不归山的人知晓了。 宴九道听闻范礼此言顿时一愣,旋即摇了摇头,道: “现在出动布工还早,师父曾留下三道锦囊和一道孕育中的先天剑气。如今锦囊已空,剑气恰好大成,我们不妨先用这剑气试试那位的深浅。” 范礼点了点头,目光深远。 “说不定,这道剑气,便是师父给我们为这天一贵人准备的,这一切,也太巧合了一些。” 旋即招了招手,顿时有两名蓝衣负剑中年男子过来抬走了尸体。范礼宴九道渐渐走过广场,越过一道十丈高的巨大门户,进入山腹之内。 山腹内别有洞天,入目的是一个广阔大殿,四周各有二十四冰雕玉女,手捧明珠,宝光夺人。十二天神冰雕占据八方,华光流转,威武雄壮。 二人穿过大殿,向后行去,再次穿过一条长长的冰晶回廊,便看见面前一道道长长的冰桥。 冰桥四通八达,连接着大大小小的洞府,每个洞府都有门户,隐约可见其中有人影走动,或坐或卧,或出拳或舞剑,竟是在修炼招法。 冰桥之下,为一巨大黑洞,幽遂异常,其中宛若有恶魔凝视,骇人心神。冰桥之上,同样是空洞一片,隐约可见一个白点,有丝丝光亮透下。 冰桥交汇中心处,有一宽阔石台,石台上遍刻奇异图形,光芒流转,神异非凡。一株青藤不知从何而起,盘旋其上,藤条湛清碧绿,生机盎然。 藤底,一淡金色葫芦悬挂,正处于图案正中心。 范礼上前,手捧葫芦底部将之托起,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天乘道果,万物显化,剑冲虚斗,遇凶破煞,助吉呈祥,绵绵千万气,化归一青玄,北敕天一神将,疾!。” 单手掐诀,但见手中葫芦突然之间金光大剩,化为一道金色光柱直冲洞自己名号。待诺兰学成之后,便悄然离开。 这个人,是个光头和尚。 其后的时间里,诺兰学会了独立生存。长时间与世隔绝,诺兰早已状若野人。她甚至忘记了该如何说话,她的脚掌与双手皆是粗糙无比,其上指甲倒钩,锋利无比。她可以轻松在丛林灌木之中自由穿梭,身形灵动宛若灵猴。 就在上个月,她踏入了天洛山最西的伽蓝寺。再次见到了那名和尚。和尚依旧是四十上下,十二年的光阴过去,他的脸上并没有留下任何岁月的痕迹。 看到诺兰,和尚愣了好一会儿,最后目露一丝怜惜之色,手打佛号,道了句: “施主虽未证道果,却已身具菩提。” 诺兰眼神明亮,冲着和尚低吼了几声。 和尚摇摇头,道: “施主要擒虎屠龙,一来修行不够,二来悟性不够,终究不过一场空罢了。” 诺兰跪倒,手捧一朵雪兰递给和尚。 “我…记住…了。” 和尚看到雪兰瞬间颜面大变,身形颤抖。 “施主……你竟然真的找到了,你……” 和尚接过兰花,双手颤抖,细细打量。 雪兰清香,花姿半开,通体玲珑洁雅,巧笑嫣然。雪兰的花瓣很小,叶子细长如柳叶,一条条脉络清晰可见,朴素却不失幽雅。绿叶青葱,柔弱而不失顽强。 花色淡雅洁白,幽静而不争。花香清淡,冷艳而芬芳。它虽艳丽却不张扬,如谦谦君子,似乎象征着一切美好的事物。妩媚清雅,摄人心魄。 和尚闭上了眼睛。依稀间,似有倾城佳人从兰花的馨香中袅挪而出,轻抚脸颊,泪滴滑落深渊。 阿凝,你曾说过,你在天洛留下了一株雪兰,让我传她菩提心经。若有朝一日,她能持之前来见我,便可出得佛门,带她行遍天下。 可这天下之大,我心沉沉,又该何去何从呢。 宁枯不勿莫忘衷,三更难忘亘苦情。 雪兰应在花开时,愿做伽蓝不老僧。 和尚泪眼婆娑,没有管跪在一旁的诺兰,径自转过身去,渐行渐远。 当他再次回来的时候,手捧一枚圆润金丹,递给了诺兰。 “我不会随你而去,食下这枚金丹,你我再无瓜葛,日后行事,生死由天吧。” 和尚转身而去,出了庙门。 当他不在自称贫僧的那一刻,似乎多了几分烟火气。 诺兰依言服下,初时只感觉浑身舒畅无比,其后又觉得腹如火烧,疼的她在地上翻来覆去。 过了良久,身体归于平息,顺着和尚的行迹,诺兰跟了上去。 和尚一路翻山越岭,最终走到了深渊一侧突出的奇石之上,盘膝而坐。却不知是从哪里搞来了一坛酒,揭开封泥喝了起来。 一番痛饮过后,和尚站起身来,临渊而立。寒风冽冽,和尚衣襟飘摆,颇显几分悲壮。 看向身后的诺兰,和尚露出了一丝笑容。 “菩提金丹是伽蓝众僧供奉的圣物,此番为你所有,也是一番因缘。汝既得佛门因果,切记日后不可随意杀生。” 复又走到诺兰近前,微一思索。依次抬起她的双手,食指挥动各留字迹。 “近日听闻中原出了名奇人,此人身在烟雨楼,姓云名玄。近日来东方春雷滚滚,金光浮动,想必多半因他而起。汝想要吸纳金丹之力,可前往寻之相助,至于能否成功,还要看你二人的缘法。” “另外,他人面前,也可称他......小师叔。” 诺兰看着掌中字,愣愣出神,却不知是听懂了还是其它。 说完这番话,和尚似乎了了一桩心事,瞬间面如金纸。再看时,已是气若游丝,摇摇晃晃走向崖边。 诺兰看着和尚的背影,抬起一只手掌,沙哑的声音低低传出。 “爹......” 和尚温和一笑,身形一倒,坠入无边深渊。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 诺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数千僧众,众僧盘坐,齐齐拜念佛号,目带悲伤。 “恭送惜兰佛主,出佛!” “恭送惜兰佛主,出佛!” “......” 诺兰在崖畔随着众僧呆了三天三夜,也听了三天三夜的大道之音。 随后一路波折,下中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32章 白日割喉人无踪 【幕后谁人控,仙芳各飘红】 付应熊走了,带着兰惜月的骨灰,也带着花解语的一个任务。至于花解语到底要他去做什么,没人能知道。 这才叫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人就是不能有贪心!一旦有了贪心,再厉害的人,也得有栽跟头的一天。二人来之前,满脑子想的都是好处,来之后,却是闹了个天大的笑话。 神将府虽然敬重自己,但那也是因为薛定波的缘故。此番出了这档子事,说不定,自己这颗脑袋也得跟着搬家。即便是侥幸留了一命,从前的所有荣华富贵、显赫声名也将不复存在。 可惜,这天下没有后悔药。 既然做错了事,就得负责。 躲,是躲不开的。除非一死。 可是又不能死,想起兰惜月的临终之言,自己还有个女儿尚在人间。又怎能抛下她一个人孤身在这人间地狱呢。 付应熊一路上哭哭笑笑,出了临安。 ...... 当天上午,怜芳儿身着一袭白裙,区别于以往,今天她的脖颈上系着一条颈花,遮住了雪白的脖颈,多了几分娇艳。 在一顿忙碌之后她便看到了俏生生站在自己门口的怜香儿,稍感意外的同时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口中招呼道: “这是哪家的春风把你这小妮子吹过来啦,怎么,今天不用管你家云公子了?” 怜香儿嘻嘻一乐,露出一口小白牙,接着长剑出鞘,滴溜溜挽了个剑花,轻轻一挥,直奔怜芳儿刺去。 “看剑!” 怜芳儿不明所以,却不知这小妮子一大早发什么神经,无奈举剑招架,口中连连道: “你这臭丫头,抽什么......” “咔嚓~” 却不料话没说完,两剑相撞,铛啷一声脆响过后,再看手中长剑早已一分为二,半截断剑叮当落地。怜芳儿顿时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看向了此刻正洋洋得意的妹妹。 怜香儿扬了扬下巴,对着目瞪口呆的怜芳儿扬了扬眉,长剑斜指,白裙飘飘,显出一副江湖高手的风范。 怜芳儿连忙扔了断剑,走到怜香儿近前,细细打量半晌,接着对着银白剑身轻轻一弹,顿有清澈剑鸣传来,悦耳动听。再观剑身,轻易斩断自己精铁剑的剑锋依旧完好无损,清澈如水,光可照人。 “好剑!” “妹妹呀,你这柄剑哪来的呀,怎么以前没见过呢,噫,难不成是......云公子送你的?” 二人自小一块长大,彼此知根知底,谁那里有什么东西,二人都是一清二楚。此番怜香儿突然多了这么一柄神剑,必然与云玄脱不了干系,怜芳儿瞬间便想到了这一点。 怜香儿露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 “咦?怜香!” 怜芳儿目光向着剑颈看去,顿时惊讶更胜。 细观此剑绝非凡品,但天下的名剑自己虽不能说如数家珍,但有数的那么几把还是知道的,但从来没听过‘怜香’这把剑的名号。 而且看名字,分明就是给怜香儿量身定作的,可是短短时间,也没见云玄出去过呀! 这剑该不会是云玄早就准备好了,专门用来送给香儿? 他这么做,目的是什么呢。 怜芳儿想到来历神秘的云玄,顿时心中疑惑陡增,看向怜香儿的目光也变得诡异起来。 “香儿,赶紧把剑还回去,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可能随意拿出手,你家的这位云公子,怕是另有图谋也说不定。” 怜香儿嘴角一撇,二人自小心意相通,怜芳儿眼神一变,她就知道对方要说什么了。 倒也不解释,怜香儿笑意盈盈,拍了拍腰间一侧,上面悬有另外一柄宝剑。 径自将剑解下,递给怜芳儿。 “这?” 怜芳儿接过长剑,心中隐隐有所猜测,小心翼翼拔剑一观,顿时双眼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怜香儿。 “这,这是给我的?” 怜香儿点了点头。 怜芳儿更加确定心中猜测,没等再说话,就听怜香儿说到: “图谋你个大头鬼,这两把剑是云公子刚刚用归墟碎片练就的,特意送与咱们姐妹,至于他的手段嘛。” 怜香儿凑近姐姐耳畔,悄悄嘀咕了几句。 怜芳儿顿时瞪大了双眼,嘴巴彷佛可以塞下一颗鹅蛋。紧接着便是连连惊叹,手持长剑左看右看,自是一番爱不释手。 “记得要保密,连老主子也不能告诉哦。” 怜芳儿白了一眼妹妹,倒也没表态,复又叹了口气,将剑重新递向了怜香儿。 “我与你不一样,如此重礼,我可受不起呀。” 怜香儿一撇嘴,径自转身离去。 “爱要不要,不要就扔了,反正上面没有我的名字。” “......” 怜芳儿略一思索,迈动身形追上了妹妹的脚步。 怜香儿回头:“怎么,还要送回去呀。” 怜芳儿点了点怜香儿的额头,露出一抹无奈笑容。 “得了这么贵重的宝物,不得去感谢一下你家公子呀!” 怜香儿闻言,顿时笑成了一朵花。 “嘻嘻~” ...... 同一时间,身在幽竹小楼一侧住下的萧玉仙从楼上走下。她今天少见的穿了一袭白蓝相间的广袖裙,一反以往的英气勃勃,倒是多了几分柔美。黝黑长发披洒,头配孔雀珠花,身姿绰约,颇具几分仙气。 这副打扮,要是出现在城主府,估计能惊掉一地下巴。除了逢年过节,小姐几乎从不穿裙子。 昨晚的事,萧玉仙打算去找花解语交代一番,这极有可能与这背后的主使有关。顺便得出楼去找下赵安,告知剑毁一事。 至于云玄……,萧玉仙想了很久,暂时没有什么好的由头接近,况且刚刚发生冲突不久,不便前往。最后决定先观望一阵,以图后续。 出乎萧玉仙的预料,刚刚出门,便收到了一封飞刀传信。打开一看,却是赵安所留,约自己在竹林幽深处秘密相见,萧玉仙微一思索,便动身前往。 顺着小径行走约两柱香时间,已经远远离了小楼。再向前行走盏茶功夫,小径也已消失无踪。向着四下打量一圈,遥遥看见前方一挫胖的黑色背影,萧玉仙当即走上前去,未及开口,便听对方的声音传来。 “不知萧姑娘可有进展?归墟剑应该用的还顺手吧。”黑影转过身来,露出一张面带笑容的肥硕大脸。 此人正是赵安。 萧玉仙想到归墟剑到手还没捂热乎就被云玄轻松毁了的事,顿时有些尴尬,但也不好有所隐瞒。 “归墟剑被毁了,是我低估了白头发。” 脸上尴尬一闪而逝,毕竟一柄神兵罢了,对于财大气粗的萧家来说,并不能算得上是多么大的事。 归墟剑断以后,萧玉仙直接让人送来了自己常用的那柄小寒江。 江湖十大名剑之中有一柄寒江孤影,为战国时期楚国国君的佩剑。楚为秦灭后,此剑便流转到了秦将蒙毅之手。蒙毅晚年被墨家车非白刺杀,此剑便再次流转到了墨家的手里。寒江孤影随蒙毅大半生,杀人无数,墨家将之视为不祥之物,镇于墨家圣地,墨规池。 百年前,此剑突现白帝城,传闻出现在沈天逸手中。沈天逸本是一名绝过烟雨楼还有这等宝贝啊! 赵安暗暗叫苦,此时内力不足不说,就是内力充足的情况下取胜都没有把握,跑的话,定然会被这两个小妮子一路追踪,自己消耗太多,真是进退维谷。 此时的赵安,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嘴巴。没事你瞎占什么便宜!真是活该你倒霉! “香儿,你快去看看萧姑娘,这里我来应付!” 战斗中,怜芳儿忽然反应过来,看向远处倒地不起的萧玉仙,边打边急切道。 怜香儿顿时也反应过来,当即撤剑便向着萧玉仙跑去,道了声: “姐姐你小心!可不能让这贼人跑了!” 待跑到萧玉仙面前,怜香儿顿时呼吸就是一窒,鲜血上涌,头脑发胀,看着满地的鲜血有点迈不开腿。 萧玉仙的脖颈上,一道一寸深的伤口正汨汨的冒着鲜血,透过向外翻翻的血肉,可见森森白骨。 怜香儿右手颤抖着凑到萧玉仙面前,试了试呼吸,已然气绝身亡! 僵硬的转过头颅,怜香儿看向一旁相斗的二人,使劲的张了张嘴。 “啊~” 却是张了半天,愣是说不出话来。直急的她豆大的泪珠直流。 “姐!萧姑娘死了~!” 一道高亢的嗓音传了了出来,怜香儿终于发出了声,手持长剑,银牙紧咬,直奔赵安而去。 “受死!” 长剑直指赵安后心,怜香儿一路对着他的后背奔了过去。 未近其身前,怜香儿见到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道的一幕,长剑叮当坠地,而她整个人,瞬间便傻了。 阴云骤起,雷鸣突响。一连串晴空霹雳降下,怜香儿但见二人之间一道黑色幻影袭过,接着银白光华一闪,幻影消失无踪。 “噗~” “噗~” 激斗中的二人口中各自喷出一口鲜血,脖颈上一道一寸伤口鲜血横洒,立时倒地身亡。 “姐~!” 反应过来后,怜香儿连滚带爬的跑了过去,却已然于事无补。就这样呆呆的瘫坐在怜芳儿一侧,嘴巴张大,却是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只有泪滴滚落。 似是想到了什么,怜香儿突然眼神一亮,瞬间站了起来。 “对了!还有公子,公子他一定可以的!” 想到这里,连忙抱起怜芳儿,直奔幽竹小楼而去。 路上碰见了闻声而来的丑奴儿三人,怜香儿无心其它,三人的声音似乎一句都没听见,风一般的跑向小楼。 似又想到了什么,焦急吼了一句: “快去,把萧玉仙抬过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33章 花满中庭焰满城 【朝闻入道玄,泣血花满天】 幽竹小楼。 云玄各自指点三个弟子修炼一番,随后返回二楼修炼通幽。自从进入小成之后,这门技法修炼的愈发水到渠成。 翻身盘坐入定,默念口诀,云玄再度见得浩瀚星空。漫天星力淬炼之下,只觉得自己的识念愈发强大起来。 白天的星空与夜晚倒无甚差别,一样的幽深静谧。向下看去,但见千万里辽阔大地化为一片苍绿,无数山川纵横相连,海洋蔚蓝澎湃,行云聚散,随风波僪。滔滔大河化成一条条丝线,穿插大地。整个天地宛若一幅展开的山水画卷般,气势浑雄,惊心动魄。 突然间,似是心有所感,星空中的云玄双目一凝,径直向着天地极北方看去。顿见一片雪白云雾覆盖之下的冰封的山峦,隐约可见一透过云层高高矗立的山尖。 此刻,一抹淡金光芒自山尖上呈一线陡然升起,顷刻之间直入星空。随后拐了个弯,直奔云玄迎面而来。 待得离得近了,云玄终于看清,那竟是一柄淡金色的长剑。 飞剑呼啸而来,眨眼之间便到了云玄近前,凌空悬浮,却是不再前进,径自在云玄身前转起圈来。 看着滴溜溜转圈的长剑,云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之色,竟从这剑中隐约感受到了一丝喜悦情绪。 “铮!” 剑鸣传来,长剑径自弹了个弯,在云玄面前跳来跳去,宛若顽童一般。 云玄抬起虚幻的手掌,只见长剑雀跃的绕着自己转了一圈,接着便停于手中。细细打量一番,只见长剑通体泛着淡金色毫芒,却是不知什么材质铸成,剑颈上刻着古朴的两个篆字:灵钧。 眼中闪过惊异之色,这柄剑,竟然是一道虚体,云玄可以感受到其上至纯的天地之气。 这根本就是一道灵气! “轰!” 不待云玄继续观察,灵钧剑突然绽放出璀璨金光,瞬间笼罩了整个星空。紧接着长剑金光收敛,光芒尽失。再看云玄静立虚空,满面宝光流转,其眉心突现一柄栩栩如生的金色小剑印记。 此刻的云玄只觉得如醍醐灌顶,眨眼之间,一幕幕画卷缓缓在脑海展开。 其间有王朝更迭,有沧海桑田,有金戈铁马残阳泣血,有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诸般万念沉浮宛若走马观花,又如身临其境惊心动魄。 云玄双目微阖,此刻天地万物皆在心中沉浮,诸般造化尽演沧桑。识念虚体一分一分凝实,整个虚体渐渐变得纤毫毕现,神异不凡。 良久之后,云玄睁开双眼,双目丈许神光四射,念头动转之间,识念体竟可肆意遨游虚空,凭虚御风。 “这是......通幽小成......” “又或是......剑神境么。” 云玄闭上双目,识念发散,顿时周边千丈内景象生动的呈现在脑海中,如亲眼所见一般,甚至这片星空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清晰察觉。 这应该便是通幽一式附带的神念通了,以神念查探万物,可操纵飞剑千里伤人。与此同时云玄还觉醒了天眼通、天耳通、人心通、宿命通另外四门神通。若按照大洞太玄经来看的话,可以获得仙号小乘诸仙。 对于自己来说,当是小乘剑仙的仙号。 虽然大洞太玄经被枯荣道人改为剑法后导致这些神通失去了原本的威能,但即便是十之一二的能力,也绝对远超常人了。 云玄仔细打量着手中长剑,心中赞叹,如此天地灵物,定然有着非凡的来历。要知道但凡天地灵物,皆是应运而生,其本身带着一丝天地灵韵,靠着它的灵韵可以让人迅速悟道。 而要想达到这个世界所说的道玄境界,估计必须找到天地灵物才行。目前看来,自己倒是不知不觉就成了这个世界顶尖的高手了。这灵钧剑的灵韵,竟然直接让自己跨过了剑炁境,迈入了剑神境的门槛,违实有些不可思议。 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之色,云玄单掌一动,顿时手中光芒尽失的灵钧发出一声清脆剑吟,瞬间化为一道金芒,围绕着诸天星辰飞速穿梭,其速度雷霆万钧,奇快无比。云玄以心御剑,心念动转之间长剑滴溜溜回转盘旋,显得灵性十足。 这便是通幽的强大之处,千里之外,念头一动便可驾驭飞剑取人首级,尽显仙家手段。当然受经文改动的影响,云玄目前也只能勉强施展到接近百里罢了。 “轰!” 出乎云玄的意料,长剑飞舞半晌突然悲鸣一声,剑身在空中绽放一片金芒,接着整柄长剑便息数化为金色湮粉,不及云玄反应过来,整片粉雾一阵飘动,渐渐结为五列气势磅礴的金色字迹。 “有不仁不义者,杀。” “有离经叛道者,杀。” “有忘恩负义者,杀。” “有穷凶极恶者,杀。” “有天地不谐者,杀。” 五列字迹苍劲有力,浑雄中透露着磅礴的正气和凛然的杀气,宛若真神挥毫写就,夺人心神,惊心动魄。 云玄看着字迹一阵出神,自己不过是这个世界的一个外来人,因缘际会之下来到此间,却也无心纷争,只想平平淡淡的做个散人罢了。 别人看不出来,但是云玄自家人知自家事,虽然自己外表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实际上已经是个八十多岁的老者了。尽管大半生都在深山老林里修行,涉世未深,严格来说心理年纪不大,但这么多年的沉淀,内心早已是一坛死水,毫无波澜。 毕竟,这不是那个世界。 即便依旧是原来的世界,云玄不论是年纪还是心态,恐怕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来到此间后,受年轻面容的影响,心中倒是焕发了几分生机。云玄也渐渐由原来的冷漠变得稍微话多了不少,甚至于在来到烟雨楼之后连笑容都多了一些。 但是,这里并不足以成为他的归属。或者说,家破人亡的那一刻,他早就已经没了归属。 此次因为灵钧意外进入通幽大成,云玄瞬间明了这东西不是白送的,这是有人故意送给自己的机缘。至于对方的目的,恐怕是为了让自己背上此中的因果。 甚至在刚刚觉醒的宿命通的感应下,云玄似乎感觉到这一幕似乎曾经出现过一般,玄妙莫测。 此刻的这片天地,他已经不再陌生。 冥冥中,似乎心里的最后一丝障碍消失了。云玄叹息一声,良久后才微微一笑,对着字迹双手挥出。 养剑术! 但见团团湮粉再次聚集,接着一柄通体金色的长剑缓缓出现,被云玄握于掌中。 正是灵钧。 “轰!” 星空之中,突有惊雷骤起,道道银雷由突然出现的一道门户电射而出,电光雷蛇闪烁耀眼光辉,汹涌袭向云玄。 “拨云!” 云玄掌中灵钧斜着由下至上挥出,并没有惊天动地的响声,也没有气势绝伦的动静,但见漫天雷鸣电闪顿时偃旗息鼓,消失无踪。 只剩一金光闪烁的门户出现在云玄面前,透过门户,隐约可见其后鸟语花香,灵气氤氲。 云玄只感觉一阵强大的吸引力从门户传来,与此同时这道门户突然变得霞光万道瑞彩千条,仿若通向极乐世界。 整个临安城上的阴云自雷声消去的那一霎那被万千霞光刺穿,城中人见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但见漫天阴云在七彩光芒照耀下纷纷消失无踪,温和祥光遍洒天地,万千瑞彩笼罩千家万户。道是一番满城花枝开不尽,梁前雀鸟跃徘徊。江畔翠条迎风长,银妆玉雪闻香来。 “咔嚓~” 突然之间,一道狭长的剑痕出现在星空的门户之上,紧接着这道痕迹绽放出丝丝白光,整个门户一分为二。随后咔咔之声响彻不绝,整个门户瞬间满布裂纹,随着轰的一声炸响,消失在天地之间。 “呔~!” 云玄隐约听见似一声怒喝从门户对面传来,整片星空便再次恢复了安宁。云玄并不为所动,而是调转目光看向了灵钧来处一片冰山下的狭长深渊。似乎在其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自己一般。 确切的说,是吸引着手中的灵钧剑。 会是什么呢? 突然识念一阵躁动袭来,云玄心念一动,顿时察觉到了在小楼外冲上来的怜香儿及叶云一众人。眉头皱了皱,云玄整个人顿时从星空消失,回归了本体。 令云玄惊讶的是,回归本体的瞬间,自己竟然可以清晰的看见自己周身的经脉和血脉。识念顺着周身经脉游走,宛若穿行隧道一般,妙不可言。 顺着经脉而下,突然眼前一空,一片巨大的空间出现在云玄的识念感应中。空间中两道粗大的阴阳二气相互缠绕盘旋,于空间正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盘。圆盘正中心,可见一大团清澈透明的水球。 阵阵玄奥的波动传来,云玄瞬间变明白了,这团水球,便是自己修炼出来的玄气。而自己此刻所在的位置,应该便是自己的丹田了。 内视! 霜雾环绕中,云玄缓缓睁开了双眼,双眸顿时有一道金光闪过,整个人神清气明,更添几分俊逸。 ...... 幽竹小楼,二层大厅。 此刻的厅中安静一片,花解语、李三、聂元霸、怜香儿、黄刚及云玄的三名弟子皆是一言不发,静静站立一旁。一众人死死盯着云玄的屋门,神色充满担忧,每个人眼中又似充满了浓浓的希望。 怜芳儿和萧玉仙被怜香儿和三个弟子送进去之后,几人便依照云玄吩咐守在大厅,此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云玄的房间却没有任何动静传出来。 期间花解语等人听闻噩耗匆匆赶来,却是左等右等仍无结果,众人纷纷有些慌神,再加上内心焦急,额洼鬓角纷纷见了汗。 良久之后。 “哗啦。” 帘笼一挑,云玄的身形缓缓出现。众人神情一震,目光齐齐的看向了他。 “公子,姐姐怎么样了?” 怜香儿迫不及待上前一步,最先出声。一双大眼睛巴巴的看着云玄,其它人也纷纷投以期盼的目光。 云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之色,左手轻抬。众人这才注意到,他的手中竟有一白色坛子,怜香儿顿时睁大了眼睛,眼眶发红,隐约感觉到了不好的事情。 “芳儿姑娘已经死了。” 云玄语气低沉,看着众人轻声说道。 “什么!” 众人希望破灭,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终于消失,顿时齐齐低下了头。花解语脸色煞白一片,怜香儿更是一屁股跌坐在地,身形颤抖,一时间不知所言。 虽然早在这之前便料到了这般结果,但真的面对时,怜香儿却依然难以接受。别人不知道,怜香儿可是亲身体会过云玄的厉害之处,当时自己重伤垂死便是被他所救,此刻听闻云玄这番话,绝望之余悲伤反而更甚。 虽说怜芳儿与自己当时不同,毕竟自己当时还有一口气,而姐姐已经被人彻底割断了咽喉,当场气绝身亡,但自从见识了公子的手段后,它在自己心中早就如神明一般,无所不能。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怜香儿嘴角无意识反复的呢喃着同一句话,双目呆滞,状若失心。 云玄将白色坛子放于案上,环视一圈众人,最后目光停在怜香儿身上。 “她的生机已断,神魂也早已不在,尤其芳儿姑娘所受的伤含有剧毒,不等我以内力救治,便已经化为一捧灰粉。” “这应该是......化尸粉!” 花解语声音森寒,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跑向了楼下。众人不明所以,李三和黄刚跟着跑了下去。 此刻小楼周围皆是守卫的白蓝侍,三人下了楼梯,看向另一具尸体,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矮胖子的尸体早已消失不见,停尸的地方此刻只剩一片骨灰。 好歹毒的手段! 花解语微微发愣,旋即缓缓转身,落寞的向着大厅重新走去。怜芳儿的死,对她的打击何尝不大。 再次上得厅中,众人皆是低头不语。怜香儿则是神情恍惚,本该号啕大哭的她却是愣愣出神,整个人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形容枯槁,宛若失了智一般。 “不知,萧姑娘......如何?” 李三的声音打破沉静,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了他,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位同样中了招的萧玉仙在里面。 “这两人,应该不是同一人所伤,萧姑娘的伤口并无这种化尸粉。” 云玄沉吟了一下,看见众人微微发亮的眼神,瞬间明白了众人心中所想,只听他语气一转继续道: “她,应该算死了。” “什么?!” 众人不明其意,一时间有些发懵。 萧玉仙一旦死了,烟雨楼就是百口也难辩,同时与城主府的仇怨也将会越结越深,一发不可收拾。 可什么叫“应该算死了呢?” 看着众人疑惑的目光,云玄叹了口气,右手一抬,示意众人前往查看。 “你们就当她是活着的吧。” 听闻这话,众人心下稍稍松了口气,齐齐向着屋内走去,却不料帘笼再度一挑,有一女子缓步而出,冷不丁把正要进去的李三花解语等人吓了一跳。 只见此人面色苍白,平素里充满英气的脸上此刻颇显娇弱,身着一袭白蓝相间的长裙,身上满是尚未彻底干涸的血迹。 正是萧玉仙。 “萧姑娘你没事了?” “你的伤?” “......” 并不理众人的一番七嘴八舌,萧玉仙避开众人惊异的目光,看向一旁的云玄,朱唇轻动,吐出了一句话。 “多谢救命之恩。” 然后便不再搭理众人,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小楼,一路向着新盖的小楼走了过去。步履之间,不乏失魂落魄之意。 花解语一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内心满是疑惑,萧玉仙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吗?云玄为什么说她已经死了呢?算活着,又是什么意思呢?却是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此中缘故,只得再次疑惑的看向了云玄。 却是没等花解语开口,云玄就摆了摆手,叹道: “惊雷星门开,东海移花来。此间祸福,怕是只有日后才能知晓了。” 众人再次听的云里雾里,李三不耐的挠挠头,问道: “云玄公子,你就直说吧,这到底是是怎么一回事,绕来绕去的我们大家都听不明白,眼下的情况芳儿姑娘肯定是遇了害了,不知这萧姑娘是否还有其他情况呢?我听你方才这话的意思,难道她现在是个死人不成?” 李三自己说完后也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活着的死人,存在吗?花解语等众人也是听的心头一跳,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云玄皱了皱眉头,很多事情其实他也说不清楚,萧玉仙睁开双眼的那一刹那,云玄的人心通瞬间便察觉到了一丝异常。这个异常让素来平淡的云玄都是心里一惊。 这个萧玉仙,不是之前的那个!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云玄也说不清楚。倒是有一种可能,如果按照道家的说法来看的话,这便是移花接木,游鬼入府。却也不好向众人解释,云玄毕竟是道门传人,有些天机只能自己知晓。一旦产生丁点泄露的心思,云玄便可以感觉到一丝将有大难临身的警兆,这也是达到大乘剑仙后才能觉醒觉醒知际劫神通能力,虽然此时只有一丝,却也足以令云玄缄口不言了。 对于云玄来说,萧玉仙不过是一江湖路人罢了,他还没有那么大方的为了不相干的人去泄露天机,自己承担际劫。云玄心中无奈,看了一眼落寞的怜香儿,又看了看众人齐齐看着自己的目光,看来不给大家一个交代是说不过去了。 “萧姑娘人虽活着,却不知此前经历了什么,她的心已经死了。” 云玄换了个方式说了出来,本以为众人会不以为然,却不料众人闻言纷纷松了口气,竟是信了自己这番话。 “云公子你早这么说嘛,还整那么多玄乎的,我们都听蒙了。” 黄刚一拍大腿,恍然道,却是突然觉得气氛不对,连忙又看了看李三和花解语,缩了缩脖子,馁笑了一下,悄然退在一旁。 花解语俊俏的脸上满布冰霜,只见他对着云玄微微鞠了个躬,口中凝重道: “此番多谢云兄出手,化解了烟雨楼的一番天大危机,不然城主府一旦怪将下来,烟雨楼恐怕真要麻烦了,云兄若不嫌弃我这庙小的话,不如做这里的副楼主如何?。” 花解语眼神真诚,李三黄刚听的都是心头一惊。 云玄闻此,并不多言。既未答应,也没拒绝,只是有些看向花解语的眼神稍稍露出了一丝无奈。 “我就当你答应了。” 花解语露出一丝笑容,不等云玄回话,单手一挥,带着黄刚李三聂元霸及一众白蓝侍出了小楼,直奔烟雨楼前楼大厅而去。 到得前厅,花解语一番发号施令,整个烟雨楼便如同一台巨大的机器怪兽般缓缓运转了起来。 待一切吩咐完毕,花解语看着远处平静如水的江面,嘴角掀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显出几分另类的冰冷绝艳。丹凤眼微微眯起,又对着碧波江长长吁了口气。 该报的仇,要报。 该雪的恨,要雪。 这才要拔剑出烟雨,怒焰燎满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34章 苟活只为屠三命 【姊妹何处殇,茶香人未央】 竹林深处,一首清平乐缓缓回荡。 沈未然瑶琴轻拢,阵阵低靡之音缓缓响起,发人哀思。 怜香儿单臂挽白跪坐于地,在她面前是一座新坟。坟前立有一座汉白玉的石碑,其上碑文空空,颇显怪异。 身死不文碑,未报深仇魂不归。 这是南唐江湖上留下的一种坊间习惯。人死之后,坟当是屋宇,碑当是门户。坊间传言,倘若身死之人大仇未报,便会永无安宁,最后化为厉鬼,永世不入轮回。是以碑不刻文,从而使魂灵无法处得门户离开,暂得以一时安息。待得大仇得报,便会把仇人的名字一同铭刻上去,用以超度亡魂。 少女此刻皓齿轻启,清澈忧伤的歌声传出,随着乐调起起伏伏。她的歌声很轻,似喃喃细语,又似自言自语,其中似有千般悲伤,万般留恋,但使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伊人难在,把酒随风渡。 几度残阳无限路,绿柳雀鸣处。 天蓝云霓暖暖,碧波两岸何途。 送卿天涯行慢,临江两三滴露。 佳人不在,把酒同风渡。 几度夕阳无限路,枯木莺啼处。 天外云霞淡淡,碧波两岸殊途。 自此天涯两断,临江两三滴无。 旧人安在,把酒依风渡。 几度潇湘无限路,月落乌啼处。 天远苍茫一片,上下两隔殊途。 自此红尘千古,孤身独对几滴烛。 ...... 歌声久久低吟,良久之后归于沉静。再看一旁的叶云早已是泪流满面,阵阵啜泣声不断从他的喉咙传来。丑奴儿则是咬着牙一言不发,眼圈微微泛红。至于王云倒是没二人那般悲伤,只是默默的站在云玄身后,低头不语。 云玄看着无字墓碑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抹怜惜之色。缓步走上前去,伸出一只手摸了摸怜香儿的螓首。一丝玄气放出,稳了稳少女的心神。 拍了拍怜香儿的肩头,云玄本想要出声安慰,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到最后化为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香儿,该吃午饭了。” 怜香儿一时呆愣,感受着头上传来的温暖,抬头看向云玄,红肿的眼角两滴泪珠顺势滚落,一双大眼宛若丹珠入水,通明透亮。 抹了抹脸,少女露出凄婉一笑,旋即站起身来,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是,公子。” 云玄看着怜香儿的背影,稍一思索,看向了一旁不知所以的三名弟子,口角微动,几句话悄然传入丑奴儿耳中。 丑奴儿先是一惊,后又镇定下来,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之色,对着云玄点了点头。 “你们这些天多跟着她,别让她出了意外。如遇任何异常,速速与我汇报。” “是,师父。” 丑奴儿叶云王云三人口中称是,转身领命而去,快步追向了怜香儿的背影。 云玄看向犹在一旁站着的沈未然,脚步一动,走到了她的身侧,双手负于身后,就这样静静站立。二人都不出声,一时诺大的空间除了风吹竹林引动的哗哗声,再无其他动静。 一男,一女,一新坟。 气氛带有几分古怪,古怪中又有一丝冷凝。 沈未然手抱瑶琴,依旧是一身紫裙,面上白纱随风轻动,狭长的睫毛开阖之间,自有一番仙子之气跃然。 “叶灵,是你什么人。” 淡淡的声音传来,打破了竹林的宁静。沈未然如同被一记重锤击中,整个人顿时呼吸一窒,身形微微颤抖。 云玄不再说话,迈动脚步走向幽竹小楼。 看着云玄渐渐消失的身影,沈未然痛苦的蹲在地上,双目充满血色。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埋藏在记忆深处。 是噩梦,是寒冬。 是十二年的彻骨之痛。 微风轻轻,林中人久久无声。 ...... 小楼众人午饭过后,三名弟子楼前各自修炼,时不时看一眼在一旁对着长剑发呆的怜香儿,云玄则上了二楼煮起了茶。 这中间,倒是出了一桩小插曲。 怜芳剑,不见了。 刚刚稍稍恢复一些的怜香儿围着事发地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却依然没有发现怜芳剑的踪迹,刚刚平复下来的心境顿时再度翻江倒海,一通伤心之后便坐在假山上发呆。 丑奴儿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看一旁愣愣出神形容憔悴的怜香儿,轻轻走过去抱住了她,只觉得她消瘦的身形阵阵发凉。 “姐姐,有句话,公子吩咐过,需要等你情绪稳定了我才能告诉你。” 感受到丑奴儿的动作,怜香儿状若未觉,甚至连她的话也恍若未闻。直到听到丑奴儿接下来悄悄说的一句话,发呆中的少女陡然抓住了她的双手,整个娇躯微微颤抖。 “......” “你说什么?” 丑奴儿食指凑到嘴边,比了嘘的手势,接着凑近怜香儿再次耳语了几句,怜香儿瞬间美目圆睁,俏脸血色上涌,几滴清泪再次滚落。 “放心吧姐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吗?”丑奴儿看着怜香儿安慰道。 “我相信公子。” 怜香儿用力点头,同样抱紧了眼前的丑奴儿。 ...... 日头当空高照的时候,一袭紫衣的沈未然踏上了幽竹小楼。 厅中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不打算告诉她吗。” 云玄递给沈未然一盏茶,比了个请的手势,二人各自落座。 沈未然将瑶琴放于桌案,接过茶水,掀起面纱,径自抿了几口,只觉得茶水入口温凉,满口清芳,茶水下肚后五脏六腑洋溢着阵阵温暖,一时间四肢百骸仿佛都放松了起来。 沈未然眼中露出一抹诧异,道: “公子,你这又是......内力洗茶?” 云玄摆摆手,微微一笑,对着沈未然比了比手中茶盏,直接一饮而尽。 “茶,这样喝才舒服,姑娘不妨试试。” 沈未然依言照做,同样一饮而尽。茶水下肚,只觉得胸腹之间积郁已久的闷气一扫而空,整个人仿佛如卧云中,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畅,就连自身修炼的内力似乎都隐隐涨了几分。 “叶灵的经脉问题,你可知晓?” 云玄再度为沈未然倒满茶水,同时也给自己倒满。 沈未然眼神一黯,突然对着云玄迎面跪倒,口中道: “求公子......救她。” 云玄微微一笑,起身扶起沈未然,道: “姑娘请起,既为其师,云某自会护她周全。” 等到她再次入座,云玄这才接着说道: “云某并不是揭人伤疤之辈,只是如今你们两人脸上的伤疤如出一辙,叶灵自幼经脉尽断,而你则是......,我相信天下没有这般巧合的事,是以才想问上一句,姑娘与叶灵到底是什么关系,在她小时候又经历了什么。” 云玄语气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话到嘴边,又把满身伤疤几个字咽了下去。 沈未然闻言知意,清冷的目光中露出一丝不自然,耳根悄然窜上一抹羞红。似是有些羞涩般,沈未然又喝了口茶,这才恢复了常态。 在这位公子的面前,似乎任何秘密都藏不住,沈未然每次面对云玄都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不管是心灵上,又或是其他。 她自己也好奇,自己竟然不排斥这种感觉,甚至有一种向其倾诉一番衷肠的冲动。 在此之前,沈未然自认为这世间再无任何能引动她的心境产生丝毫波澜的人,可是云玄的出现,打破了她的心境。在面对云玄的时候,她已经数次生出了一种小女儿家才有的心态。 是喜欢吗? 不是。 沈未然很清楚的知道答案,至于到底试什么感觉,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此前她看到丑奴儿的时候,就隐隐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第一次相见小女孩蒙了一方白帕,随后几次相遇都是离得太远,也并未看清,索性也就没有在意。 这次闻讯而来,却万万没想到,竟然碰见了自己曾一度以为已经死了的人,她竟然也出奇的活了下来。 十二年后,她脸上的伤疤更加狰狞可怖,与几天前的自己一般无二。 是她! 几乎破口而出的呼唤被她强行压了下去。相见时难,真的碰见了,相认却是更难。 她现在有朋友,有师父,有关心她的人。她应该过上安宁平静的日子,好好活下去。有些噩梦,一个人承担就够了。 思量很久却无言,两人对坐各饮茶。 “我有三个人要杀。” 沈未然面纱下的朱唇轻动,清冷平寂的声音传出,打破了厅内宁静的空气。 “其一,是个道人。” “其二,是尉迟裨。” “其三,是莫释天。” 云玄并稍稍感到意外,却是没想到她最后一个仇人竟是当今天下的皇帝,略显诧异道: “莫释天,南唐的天子?” 沈未然微微点头,继而看向窗外,接着说道: “公子可知寒江孤影剑?” 云玄点了点头,“日前倒是听香儿提过,南唐十大名剑之一,也叫楚君剑。” “我本是白帝城沈家人,百年前名震江湖的剑神沈天逸,便是沈家的家主,也是我和妹妹的太祖父。” 沈未然声音不带任何感情,清明的双目中透露着些许痛苦,似是有些透不过气,她站起身来,径自端着茶盏走向了窗边。 “有一天,他得到了寒江孤影,有此神器相助,他得以无敌于天下数十年,……直到某一天突然彻底消失。” “与他一起消失的,还有那柄神剑。” “沈家虽极力封锁消息,但随着时间推移,终究是纸包不住火。消息走漏之后,当年被他打败的、杀死的江湖后人们人纷纷前来复仇,更多的其实是为了得到寒江孤影的下落罢了。” “沈家虽然没了剑神,但多年攒下的底蕴也不是一般江湖人所能比拟的,但也架不住众多豺狼环视,府中财务建筑损失大半,沦为了白帝城里一个普通的武道家族。” “渎武之难发生后,城里大大小小的门派和武道世家被灭绝一空,沈家因为与薛北兴有些交集,所以得以幸免于难。也成了白帝城唯一的武道世家。” “却不料事与愿违,该来的,总归是会来的,躲也躲不掉。” 沈未然目露嘲讽,语气中带有一丝丝任命般的叹息。 “十二年前的一天,府里来了一位拜访的道人。那时我刚十三岁,同时我还有一个年仅三岁的妹妹。” “道人自称是祖父好友,应诺归还神剑而来。他带来了寒江孤影,也带来了......一场噩梦。” 沈未然深深吸了口气,似是在平复即将再次燃烧的悲愤和怒火。 “寒江孤影是柄不祥之剑,拥有它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道人将它用层层咒符封印起来,被父亲供奉在了祖师祠堂。”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道人走后不久,寒江孤影的消息外泄,还未等江湖人动手,当时的郡守尉迟裨便率领重重铁甲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沈府。” “要挟用神剑来换全府的性命。” “而我则被抓了起来。” 沈未然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双目涌上血红,脸色变得极度苍白,双手紧紧抓住了窗台竹框。 “他的目的,便是那柄寒江孤影。可偏偏神剑...就在那个时候不见了,他带着人马将沈府翻了个遍,最后也没找到。” “暴怒的他用匕首一刀一刀的划遍我的全身,以此来要挟父亲交出寒江孤影。他每划一刀,便会问上一句交是不交,同时伴随着一阵阵的狞笑,笑声过后,府里的人便会被杀掉一批。” “那个时候,他每划上一刀,我便会默默记下一刀,我记了七十九刀,到了这个时候,府里的人已被尽数杀光殆尽,他的声音也一共响了七十九次。” “这声音,我也听了整整十二年。” 沈未然身形微微颤抖,银牙紧咬,仰头看向楼顶竹粱,厅内再次陷入一片沉静。 “尉迟裨随后抓了三岁的妹妹,一番威胁无果后,割破了她的脸,并用内力震断了她浑身的经脉。” 沈未然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云玄。 云玄点了点头,起身添茶,玄力运转,一壶茶顷刻便好,这次直接倒了一碗,递给了沈未然。 沈未然接过茶碗,转过身掀起面纱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温暖如潮的感觉袭遍周身上下,她的精神再次放松下来。 对着云玄露出了一抹感激的眼神,这才继续道: “当我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整个沈府已经是一片火海,火海中满是被烧焦的尸体。慌乱之中,我只来得及找到了昏迷的妹妹,一路奔逃,最终跑到了碧波江。” “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寻了竹篮,让妹妹顺江而下,从此听天由命,在那之后我便再次昏了过去。” “可笑的是老天爷似乎不打算收我,竟让我顺利的活了下来,从此我便发誓,余下的日子,只为复仇而活。” 沈未然眼中闪过浓浓的杀机,厅内的温度顿时下降了几分。 “后来我得知,寒江孤影,就在莫释天的鉴天殿里。那时我才明白,原来最终害我家破人亡的人,便是当今天子,是莫释天那个狗皇帝!” “神剑早就被他们偷走了,如此做派,自然是为了除掉沈家,这是渎武之难最后一条漏网之鱼,他们怎么可能放过。” “所以狗皇帝要杀,尉迟裨要杀,那个引发血案的道人,也要杀。” 沈未然的声音透出森森寒意。 “日前来过的那名邋遢老道,便是你要杀的人么。” 云玄轻品手中天香,轻声问道。 “不错,它便是当年那名道人,尽管他变老了,但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他就是那名送寒江孤影的人,他把剑留下,自己却一走了之,何其可恨。” “叶灵之所以能活着并且活到现在,可能与他脱不了干系,况且以叶灵对他的感情,你不怕她怪罪你吗?” 云玄的话,一针见血。 沈未然双眼闪过一丝迷蒙,旋即又恢复了清明。 “所以他还会活上几年,这是我对他最大的仁慈。比起他的罪过,救一个人又算得了什么,我沈家的几百条人命,他救的回来吗?” 云玄微微一叹。 道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诸事不如意,十之有八九。 讲完故事的沈未然顿时轻松了不少。有史以来,她还是头一次对着别人说了这么多的话,在以往的她看来,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藏在心里多年的包袱似乎被放下,她整个人显得精神了许多,眉宇间的冷意消退。此刻的她,倒是多了几分大家闺秀的气质。 云玄听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心里明白她说的简单,实情恐怕更加残酷。而且这之间她必定有所隐藏,比如说她这一身远超绝顶武功从何而来,她又如何到的烟雨楼,又或有什么计划......这些,她都没有交待。 残酷的经历,让这个本该天真烂漫花枝招展的佳人变得愈发冷漠,变的无情,变的更加孤僻。 这样的她,也更让人心疼。 云玄没有继续追问她接下来的经历,而是走到她的身边,同样看向窗外的绿意盎然。 “打算相认吗。” 沈未然沉默,随后摇了摇头。 “多谢公子的好茶,未然这厢......便先退下了,未央一事,还请公子能够保密。” 云玄点了点头。 沈未然微微一礼,转身持了瑶琴,轻轻迈动脚步,走向楼梯。 “多饮此茶,可安睡眠。” 云玄对着沈未然比了比手中茶盏。 沈未然脚步一顿,取下面纱,而后回眸,银白皓齿在阳光下闪烁发光。 一笑百媚生。 “她叫沈未央,现在,应该叫叶灵。”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35章 烟雨晴空出暗影 【惊闻幕后凶,筹谋且当行】 花解语带着聂元霸等三人离开竹林,接着便一路回到前楼,穿廊过梯,走过数道门户后直入二楼一间隐秘的雅阁,暗香阁。 阁内空间广阔,香烟缭绕,一应陈设古朴大气,端庄典雅,中央有一巨大的桌案,其上星罗棋布,黑白分明,竟是一盘棋局。 四人分宾主落座,花解语看了一圈众人,狭长的丹凤眸子露出了丝丝锐利之色。 “诸位,接下来我要说一个坏消息。” “幕后的人已经开始动手了,我得到确切消息,对付我们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股势力。” “此前的天鸠毒事件,估计便是这股势力所为,而这股势力,拥有几百名一流高手,甚至......” 花解语再次看了一眼倒吸冷气的李三和黄刚,缓缓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甚至极有可能有一位化境高手。” “什么?!” 李三和黄刚瞬间站了起来,惊骇的无以复加。 “这怎么可能?”黄刚冷汗涔涔。 “不知公子消息是否可靠?”李三疑问道。 不可能! 这是李三听到后的第一反应。 按说这临安城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城中有数那么些位一流高手早就已经是众所周知,就算仍有隐居的高手那也是能数的过来的,此刻听闻这番话,李三彻底懵了。 几百位?一流高手? 这个数量,怕是只有南唐皇室的羽林卫和泰安深处的归元宗才能一下子拿的出来。且不说当今天下怎么可能还有另一方势力有如此之底蕴,就算真有,可化境,那可是传说中的境界。 所谓化境,指的便是习武之人功参造化,一身修为通天彻地,返璞归真。到了这个境界,抬手之间拈花飞叶便可伤人,高来高去陆地飞腾,那是随便吐口唾沫都能在地上打出个坑的神仙般人物。 即便是那位萧默然老城主,二十年前也不过是刚刚踏入了化境的门槛而已,但就是这样,也足以令得萧家从二十年年前那场渎武之难中脱身而出,甚至在这之后被直接封为城主,而且是世袭城主! 犹记得当初大军临门之际,无数人看到萧府有一人冲天而起,一剑斩下,整条碧波江竟然被从中分开,江流足足暂停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恢复正常,时至今日,坊间茶楼依然有人足足乐道,引以为谈。 只要是是沾了化境的边,就没人愿意去得罪,包括那位南唐圣主。 现在这股神秘势力竟有一位化境高手,这其中的恐怖,单是想想就能让人生不出丝毫反抗的念头。 既然有这么多的高手,竟然还不能在这小小的烟雨楼里横行无忌吗?还要用阴谋诡计? 细思之下,李三的心中愈发好奇起来,倘若花解语说的这番话是真的,那么这烟雨楼到底有何神秘,竟能引得如此势力针锋相对,甚至百般算计。 想到这里,李三看着此刻没有丝毫惊慌之色的花解语,联系起自己刚来时候的震惊,便愈发觉得这位花公子更加神秘起来。比起那位来历不明的云玄,似乎这烟雨楼是一团更大的迷。自己在这烟雨楼里的三年,看来也只是了解了冰山一角罢了,又或许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一旁的黄刚则不同,他才刚刚来烟雨楼,自然想不到这许多,此刻只觉得进了贼窝,心中后悔万分。 聂元霸反而是最镇静的人,静静端坐一旁,鼻问口,口问心,目不斜视,不动如山。似是不能被任何事情所动摇。 花解语何其精明,一看众人的反应心下便明白了几分,突然嘴角掀起了一抹笑意,对着黄刚道: “黄前辈刚来烟雨楼便碰上这样的事,花某这里也委实过意不去,也不想因为此间的事情连累了闻香雨榭的各位老少英雄们,不如请黄前辈先行一步,待得事情平息,再来烟雨楼做客。” 花解语说的客气,黄刚却听明白了,对方这是在下逐客令。刚刚自己的表现,对方肯定是产生不满了。可是就这么走了......,岂不白白搭上了一张丹方,最后落得个捉鸡不成反弄一身毛的下场,顿时有些犹豫不决。 “我这......” 花解语眼眸转动,将他的的表现尽收眼底,再次一笑。 “前辈放心,丹药的事,我已经找到高人去炼制,不管将来烟雨楼如何,属于你的那一份,定会送到你的手上。” 黄刚闻言脸色一红,抱拳道: “多谢公子仗义!黄某惭愧,这便退下了。倘若日后有需要,尽管来雨榭找我便是。” 这话说完,不等花解语回话,连忙转身夺门而去。 “呸~!” “这老小子!白长了一副憨厚的嘴脸!却也是个白眼狼。” 李三啐了一声,眼中闪过浓浓的鄙夷。 “怎么,三爷不打算跑路吗?” 花解语的声音透露出一丝怪异,一双好看的丹凤眸子暼着李三。 “跑,当然得跑!” 李三哏哏一乐,两只小眼贼光四射,同时手中突然浮现了一枚玉盒,对着花解语扬了扬。 “等到你再也发不出小元丹的那一天,三爷铁定跑的远远的。” “哈哈哈,那你这老家伙归西之前估计是跑不掉了,公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小元丹!” 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帘笼一挑,一名秃头老者迎面而来,观其身材微胖,中等个头。人虽然老了,脸上却是没有一丝皱纹,一双铜铃大眼通明铮亮,加上一身褐色短衣襟打扮,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却又透露着一丝古灵精怪的意味。 此人,正是前几日在画船揽月阁大加调戏廖化机的绝来也巧,我和香儿明显也是对方要刺杀的人之一,而且恰巧用的还是割喉的剑法,只是他低估了我们姐妹的实力,最后只能由元霸哥出手了。” “为什么不留赵安活口呢,那样岂不是更好一些?”李三又生疑惑。 花解语神情恢复了一丝冷峻,接道: “他是蓬莱武者,口中含毒,即便抓住也是个死,倒不如一起杀了,做成谜团。幕后之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我们自己动的手,也就暂时不会对我们产生太大的警惕,我们可以趁机一举将其消灭。” “另外,我还要告诉大家一个消息。” “其实我刚刚说的不准确,确切的说,这股来自蓬莱仙岛的势力却有百名一流高手不假,但是化境高手却只推测而来,具体的境界,要等见过了才知道。” 李三闻言松了口气,瞬间便明白了先前花解语这般说的目的,就是为了吓走黄刚。毕竟他刚刚加入烟雨楼,却也没什么忠诚可言,走了反而对大家都好,也就不存在信任的问题。 花解语看了眼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 “之所以这么说,是根据一则异象。” “根据派出去的隐卫传来的消息,今天清晨在南城城西的仙客来客栈,很多人看到一人持剑凌空而立,据说此人出现时,周边百丈内瞬间遍布冰霜,寒冷异常,而后此人发出了一声嘶吼之后便消失了。” “我想,能引动天地变化甚至悬空的人,至少也得是位半步化境高手,至于是不是化境高手,就得手底下见真章了。” 万丈摸了摸铮亮的脑门,少见的皱起了眉头说道: “也就是说,这帮蓬莱人的窝点在仙客来客栈吗?” 花解语点了点头,有些意外看着这位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头。 “如果真如我想的那样,那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众人都是将疑惑的目光看向了他,却是不知他到底发现了什么。 “据我所知,五州十三郡里,每一郡都有一家这种客栈,那是不是说明这些客栈都是这帮蓬莱人的势力所在呢?” 众人闻言大惊,细想之下纷纷骇然。 这帮蓬莱人,到底要做什么? 如此想来,一个江都郡的客栈便有这般势力,倘若十三个郡加起来,这股势力岂不是可以直接和归元宗和当今皇室分庭抗礼?甚至单单化境高手来说,甚至完全超过了另外的两方。 更为要命的是,他们能够悄无声息的在南唐潜伏这么多年不被发现,说明在朝廷里必然有一位大人物做内应,不然以莫释天的脾气,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花解语闻言双目精光爆闪,道: “我倒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他们在中原潜伏多年,极有可能是为了控制整个中原大地。此番之所以如此设计陷害挑拨离间,恐怕是为了引发我们各个势力的内乱,从而掌控临安城,继而掌控整个江都郡。怕是在其它郡里,也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引以为是,如此看来,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好一群狼子野心的东海浪人!依我看来,先不用管他们其它郡的情况如何,我们就先把眼下这帮崽子的解决了便是!” 万丈性如烈火,杀意十足。 自家人再怎么斗,再怎么争,那也是中原的事,岂能容外人染指。 花解语点了点头,眼眸中一片寒霜。 “我也正有此意,接下来,就要辛苦各位了。” “公子你直接说吧,要怎么做,刀山火海,皆可闯得。”万丈摩拳擦掌。 “三爷,你腿脚最快,便劳烦您老去一趟城主府,最好将萧默然请动,这样便可万无一失。” “万老,我们几人中,你武功最好且轻功不下于三爷,就请您去找一趟地阁的人,如果能说动他们出动最好,若是请不动或没有结果,务必及时前往仙客来客栈与我们会合。” “记住了,一定要大张旗鼓地找杜云楼,就说他杀了芳儿,找地阁寻仇,然后你再伺机与他们说明即可。” “元霸,你马上去调集除了楼内以外的全部的隐卫,提前包围客栈,注意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记住了,我们晚上动手,以鸣火箭为号。” 一番命令下来,花解语最后看向了身旁的怜芳儿,道: “芳儿,你且先隐藏起来,我得去见云兄一面,告诉他我们的计划。”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动身!” ...... 道是烟雨晴空出暗影,磨刀霍霍向南城。一只火羽冲云汉,不尽贼骨埋夜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36章 身具菩提胆如熊 【长啸惊百鸟,力贯劲如龙】 诺兰随着一名白蓝侍进了烟雨楼。 此刻的她一头热汗,浑身散发着怪味,惹得一路遇到的侍者们纷纷大皱眉头,各自掩住口鼻。诺兰看见却也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如进自家,不时摇头晃脑四下张望,灵巧的在楼阁里窜上蹿下,俨然一只好奇的猴子。 二人走出前楼穿过回廊,一路到了回字楼中庭。诺兰看着遮天蔽日的天香树顿时眼前一亮,连忙蹿了过去,来来回回绕着大树转了好几个圈,口中发出阵阵怪叫声,显得异常兴奋。 “你且先在这里等着,我去与楼主通报一声,切记不可乱跑。” 白蓝侍吩咐一声,转身向着二层而去。 按照常理,诺兰报了云玄的名字,不管对方来历如何,却是无论如何也是要请到楼中雅阁的,此番将她带到这里,自然是因为她那一身让人难以忍受的怪味。若是带进阁楼里,怕是没人能开得了口便被熏得够呛,反而放到中庭这里,四下通风,倒是能减少些异味。 少顷过后,花解语带着万丈聂元霸李三出现在中庭,刚刚的那名白蓝侍则是在头前引路。待得到了天香树下,众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却并没有发现侍者口中的“黑姑娘”。 “小子,你说的人呢?莫不是成心拿我们爷们开涮吧?” 万丈本来对他口中的小姑娘倒是挺感兴趣的,一个被当猴耍的打了耍猴的,却能够认识云玄,这其中说不定大有文章。此番未见其人,万丈一拨楞光头,隐隐有些生气的意味在其中。 白蓝侍弄了个大红脸,口中喃喃疑惑道: “哪去了呢?刚才还在这呢,这人性子野得很,肯定是在楼里乱跑去了。” 花解语皱了皱眉头,道:“时间紧迫,诸位先去准备吧,这里交给我。” 几人闻言一一离开,中庭只剩花解语和那名白蓝侍。二人再次寻找一番无果,花解语只得无奈放弃,吩咐侍者多喊些人继续寻找,便准备前往幽竹小楼,却不料此时异变陡生。 “嗷呜~~~” 一声长长的啸声传来,高亢尖锐的声音穿云裂石,振聋发聩,整颗天香树被震得的枝叶哗哗作响,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势由树冠散发开来,随着骤起的狂风一路摧枯拉朽,惊动漫天雀鸟四散惊逃。声音越传越远,几乎惊动了小半个临安城。 长啸结束时,世界再无声,人耳尽嗡鸣。 她在上面! 听这动静,至少得是绝明他同样是来自天洛山,而且看他的诸多手段与修真者一般无二,那么他极有可能是从深渊上来的人! 几人想到这里,看向诺兰的目光也变得热切起来,甚至忽略了她一身的怪味。 “诺兰姑娘,你为啥一直盯着元霸看呢?” 花解语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出乎众人意料,这次诺兰并不回话,而是径直向着聂元霸走了过去。 她要干什么?众人疑惑更增。 诺兰走到聂元霸身前站定,仰头看向了聂元霸,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了两排白净牙齿,其上两颗锋利的小虎牙闪闪发光。 接着她便伸出了一只手,指了指聂元霸手中长枪,接着手掌一摊,眼中闪过丝丝跃跃欲试之色。 众人这才看明白,这妮子,原来一直在看这柄长枪,倒是把一群人迷惑的不轻。 聂元霸嘴角目光一凝,看了看手中长枪,单臂将长枪向下一贯,枪尾嘭的一声插入地面寸许,比直的立于地面之上,聂元霸随后开口道: “我这家什,重四百三十六斤,你若能拿它舞上几个来回,我可以告诉你它的名字。” 虽然知道这武器不轻,但李三还是被吓了一跳,四百多斤的大铁枪,换做自己,抬起来都费劲,更别提用了。 花解语和万丈倒是表现的很平静,似乎早就知道一般,只是颇为感兴趣的看着诺兰,期待她接下来的动作。 诺兰围着长枪慢慢的走了两圈,越看越是喜欢,这么好看的武器她还是头一次见。细细打量一番,但见这杆长枪枪刃长一尺七寸,通体刃脊高高凸起,两边各有两道金色血槽,刃底收入浮雕金龙的十八棱吞口,其下红缨飘飘,枪柄以乌青色为主,乌光发亮,其上有金色云纹环绕,阳光之下阵阵金芒流转,显得神异不凡,夺人心魄。 诺兰单臂抓住枪杆,喉咙中猛然传来一声嘶吼,随后单臂发力,整条长枪立事便被她拔了出来,高高举过头道。 诺兰顿时眼前一亮,长枪交于单手,几步走到花解语面前,掺着他的胳膊就往后走。 花解语只觉得一阵大力袭来,整条手臂宛如被铁铁钳夹住一般,竟然挣脱不得,只能被诺兰带着一步一步向前走去。饶是以自己顶级一流高手的功夫竟然也挣脱不得,顿时生出一种无力感。 “放开公子!” 聂元霸见此顿时眉毛就立了起来,一个健步窜出,一只宽大的手掌直接搭住了诺兰纤细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握住了长枪的枪尾。 按照聂元霸的想法,这一搭直接将她向后带去,从而让她松开花解语同时自己也将梭云枪取了回来。 聂元霸向来很冷静,永远都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除非有人动了花解语,包括任何人。 却不料事与愿违,聂元霸还是低估了眼前这位黑不溜秋一身虎皮散发着阵阵怪味的傻姑娘。诺兰的身形竟然纹丝不动,宛若钉在了地上一般。 察觉到身后聂元霸传来的敌意,诺兰顿时松开了花解语,肩膀一动,顿时摆脱了聂元霸的制肘,随后转过身来,一双眸子发出森森冷光,直盯着足足比自己高出两尺多的聂元霸。 聂元霸也来了火气,握着长枪的手一较力,顿时长枪便向着他移动了过去。却在刚刚移动几分后立马被诺兰又拽了回去。 “松开。” 聂元霸声音平淡,语气中透露着不容置疑。 诺兰并不搭话,双手齐上,陡然发力,顿时长枪向着她移动了过去。 “哼!” 聂元霸冷哼一声,瞬间沉腰下马,顿时长枪又一寸一寸的被他拉了回来。 “这......” 李三和万丈两人有些不知所措,一个是花解语的心腹,一个是云玄的师侄,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所性便在一旁看起二人角力来。 花解语则是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胳膊,同时看向聂元霸说道: “元霸,不要伤了她。” 聂元霸并不答话,此刻的他正运着一口气,一旦说话反而会破了这口气,到时候力量跟不上,说不定今天还得在这里栽跟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的力量却是越来越大。周围观看的三人也纷纷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看着场中二人的比拼。 单纯力量的较量! 聂元霸遇到对手了!尤其还是这样一个怎么看都是一副弱不禁风的野姑娘?估计说出去都没有人敢信。 按说以聂元霸的能耐真的就夺不回梭云枪吗?其实不然,他自能走路的那一刻便开始练枪了,时至如今已经三十多年,练过的枪法无数,而几乎每种枪法里都有破解这种武器被夺的招式,想要夺回来,不需要太花哨,一个简单的银龙摆尾便能取回长枪,顺便还能带走一颗大好头颅,但他能那么干吗? 一有云玄的关系在那压着,二有花解语的吩咐,至于三,他也不是什么滥杀无辜之人,况且诺兰一看就是没练过任何招式的菜鸟,空有一身怪力却不知如何运用,自己又怎能以大欺小呢。 况且就力量这一块,他还真没服过谁。 气归气,聂元霸心中倒是没有真正怪罪诺兰,此番夺枪,纯粹抱着比拼一番力气的目的去的,毕竟这也是头一次遇到力量竟然与自己不相上下的人物。 “咔嚓!” “咔嚓!” 两人的双脚纷纷陷入满是鹅卵石铺就的地面,一连下沉数寸之深。 可见二人力量之大! 诺兰本就一身臭汗,此刻发起力来,顿时热汗淋漓,一股怪味席卷开来,充满了整片空间。 “咳咳!” 李三一撩袍袖掩住口鼻,万丈有样学样,同样有些受不了了。花解语也是眉头大皱,有一种将一盆凉水浇上去的冲动。 眼看二人僵持不下,李三上前对着诺兰温和道: “我的小姑奶奶啊,这枪是人家的,你可不能强抢呀,赶紧还给你元霸叔叔。” 却不料诺兰双目依旧凶光毕露,刚刚感觉到的敌意很明显,多年丛林求生的本能让她瞬间便将眼前的人当成了敌人,或许称之为猎物也不为过。 在她的世界里,只有猎物和食物,至于拿到自己手里的东西,那便是自己的,别人再来拿,那便是抢了。 “它在我的手上,便是我的。” 诺兰凶相毕露,难得说了句通顺的话。 “噗!” 这是什么歪理,李三险些被气乐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简直遇到了比自己还无耻的人,偏偏这人还能把无耻说的正义凛然,理所应当,想要对她解释劝导一番,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关键说什么道理她也不一定能听得懂,顿时没了脾气。 而到了这个时候,两人的力量也发挥到了巅峰,聂元霸稍稍占据上风,长枪的一大半已经攥在了他的手中。 “吼~!” 诺兰并不甘心,再度发出一声嘶吼,双目瞳孔之中浮现了一丝淡淡的金色光晕。顿时她整个人的气场为之一变,一瞬间变得冷凝无比,就在她要爆发的一瞬之间—— 一道声音响在了她的耳畔,打断了她的意图,同时消弭了她一身的戾气。 “松开吧,我在小楼等你。” 这声音似乎有一种奇特的魔力,让人如沐春风,倍感亲切。 诺兰缓缓松开长枪,眼中流露出一丝落寞,旋即又被一抹急切取代,连忙从坑里拔出双脚,走向了花解语。 花解语吓了一跳,却是不敢让其再次来搀着自己,连忙无奈道: “我带你去见云玄,跟我来吧。” 说完又对着聂元霸三人挥了挥手,独自带着诺兰向着幽竹小楼而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37章 金瞳铁齿目寒星 【街头起乱战,黑甲出北岸】 另一边,按照花解语的吩咐,三人出了烟雨楼各自分道而去,聂元霸前往召集隐卫潜伏,万丈前往寻找地阁十三煞的踪迹,李三则一路去往城主府。 万丈带了两名随行的白蓝侍,其中一人手打白色纸幡,纸幡呈圆筒状,共分十八层,每一层上都有精致碎花,其上白色丝带飘扬。另一人手持一唢呐,鼓吹哀乐不断,但使得一路行人见之退避,闻者躲藏。 幡子打的是死人幡,唢呐吹的是出殡的哀乐。 花解语让万丈大张旗鼓的去报仇,目的便是为了迷惑蓬莱人的视线,估计也没想到这老头会来这么一出,委实不靠谱得很。 一行三人渐行渐远,向着杜云楼最近一次出现过的闹市而去。 这处闹市是南城中段的一处宽敞长街,称安乐街。安乐街整体呈南北走向,北宽南窄,总体长约二里左右,平素里左右两边满是琳琅满目的各色珍奇玩物、衣装裤褂及一应特色小吃等摊位,其中间杂着各类铺面,卖粮的卖盐的卖布料的、酒楼茶肆客栈等等,这些铺面纷纷门户敞开,南北来客迎来送往,络绎不绝。 待得到了地方,阵阵尖锐的丧乐传来,被这唢呐声一闹,顿时家家收摊走人,户户门窗紧闭,一时之间整条街上一片萧瑟,本来热闹无比的闹市一下子冷清了大半,摆摊的纷纷撤走,就算没走的也连忙背过身去,都不想沾上晦气。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地阁的孙子赶紧给你爷爷我滚出来!” “......” 万丈如同泼妇骂街,当街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同时唢呐声音吹的更响了,隔着很远便能听的一清二楚。 有人避之不及,自然有人看不下去,只见几名一身黑色短打的壮硕小伙突然从一处桌案上起身,每个人或是挎刀,或是背剑,眼神不善的看着万丈。而后这几人拦在万丈面前,其中一人当头喝问道: “呔,你这没毛疯老头,晴天晌日的瞎吹什么送丧调子,是不是闲的没事盼着家里死上几口子呀?” 这话,却是说的歹毒异常。 万丈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并不恼怒,而是问道: “几位小兄弟在这里可曾见到过一名胖墩吗?” 几人并不搭话,而是个个目露凶光,仓啷一声刀兵出鞘半寸,接着纷纷嚷嚷道: “什么狗屁胖墩,我们见过的多了去了!” “赶紧带着你这堆破烂儿玩意离开!” “扰了我们吃茶的雅兴,你担待的起吗?” “......” 万丈连忙点头哈腰的赔了个不是,口中连连道歉,然后解释道: “说实话,这位胖墩乃是地阁中人,就在不久前他杀了我烟雨楼的芳儿姑娘,是以老朽乃是为寻仇而来,此番行为只为引他出来,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勿怪。” 领头一人见他态度诚恳,又真心道歉,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 “赶紧滚,这没你要找的人!” 却见万丈笑意更浓,连连摇头,目光遥遥扫向他们身后,接着一扬下巴,口中说道: “不。” “他就在那里。” 几人顺着万丈的目光看去,但见在远处一间酒楼门前,有一又矮又挫的胖子正站于桌旁,只见他手中酒坛一偏倒了满满一碗酒,接着一仰脖囫囵饮下,此刻似乎发现了正投向自己的目光,复而对着众人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嘴白牙。 还真有这么个人! 几人又看向万丈,面露疑惑,真能有这么巧?就是不知道这老头是不是因为怕了自己几兄弟,所以才故意扯谎,实际是为了蒙混过关。 万丈大手一挥,两名白蓝侍顿时将死人幡收起,哀乐也为之一停,随后这两人对着万丈点了点头,缓缓离去。万丈则身形一动,脚下生风,眨眼间绕过面前几人,来到了他们的身后,继续向着胖墩走了过去,同时一道声音缓缓传出。 “小娃娃们,记得日后出门,可得擦亮招子,管好嘴巴,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好快! 万丈怎么过去的,几人没一个人看清,只觉得眼前的光头一闪之间便不见了踪迹,顿时心中骇然,听见背后传来的声音,几人纷纷汗毛四起,冷汗涔涔,只觉得刚刚似乎和死神擦肩而过一般。 这次,是碰见硬茬子了。 “哧哧~,哧哧哧哧~” 就在几人愣神之际,他们浑身的衣服纷纷化作碎片,坠落一地。 “啊!” “啊!” “......” 惨叫声传来,几人顿时狼狈不堪,眼中又惊又骇又羞又怒的情绪不一而足,连忙遮住下体夺路而逃。 万丈一路走到杜云楼面前,也不说话,径自拿起酒坛咕咚咚灌了几口,大笑道: “好酒!这应该是三十年的桂花香吧。” 说罢手一伸,酒坛递向了杜云楼。暗中却是运起了内力,只要杜云楼一碰酒坛,坛子便会瞬间炸裂,酒水喷溅对方一身。 杜云楼小眼一眯,肥厚的大手向前一压,顿时抵住了酒坛的另一端,同时掌中内力喷吐,与万丈的内力持平,酒坛一时间安然无恙,倒成了二人比拼内力的媒介。 “咕嘟嘟~” 随着二人渐渐发力,酒坛中的酒水宛如开了锅一般,阵阵酒香弥漫开来。 “哼!” “哈!” 二人各自低喝一声,沉腰下马,再度加力,顿时虚空生出两团肉眼可见的气场,一时间两人周边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直吹的二人衣袂猎猎作响。在两道强大气场的交汇中心,赫然便是那坛桂花酿。 街头巷角方才躲避的行人纷纷大惊,连忙四散奔逃,顿时诺大的闹市只剩下他们二人。 “咔嚓!” 二人中间的木桌突然炸裂开来,旋即又分为两部分顺着二人的气场四下环绕纷飞,最后在空中两两相撞,化为尘埃。 两人内力之深,由此可见一斑。 “嘭!” 突然之间,万丈掌中内力一吐一收,顿时两人之间的酒坛怦然炸裂,酒水纷飞,紧接着化为漫天雨雾,飘散开来。 高手之间,内力对决尤为凶险,一般比拼时没有人敢轻易撤消内力,一旦撤销,对方内力便可趁机而上,倒灌经脉,轻则浑身经脉受损,重则爆体而亡。能做到收发自如的,无一不是绝李三身上其实并未灰尘,本无需多此一举,之所以要这么做,乃是是出于礼节,一是为了表示自己对此间的主人的尊重,二则是表示自己此来并无敌意。 事前净衣入,事后迎面出。 逢迎需观目,端茶许归途。 指的便是拜访主人时应整理衣衫,以表敬意,对方说话讲到关键时刻需要看着对方的眼睛,并适当给与肯定,当主人家端茶不饮之时,这便是送客的意思,应当及时提出告辞,离去时不应直接转身就走,而是要面向主人,退出屋内再行离去。 其实在江湖武林上倒没那么多的规矩,但这里毕竟是城主府,环境不同,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出乎李三的意料,大殿中一片寂静,并无一人在其中。等候半晌无果,李三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人,索性便迈动脚步四下打量起来。 大殿之内明亮异常,白玉石板铺就地面,两边各有一排红木桌椅,正中一条红毯铺地,迎面可见一张龙书玉案,书案旁则是一张金丝楠木雕成的座椅。其后有一扇山水屏风,屏风之上山川河流尽写其意,一只雄狮盘踞怪石,双目炯炯有神,栩栩如生,气势浑雄间更添几分大殿的威严雄壮。 几行草书行云流水,透露出提词之人深厚的运笔功底,更添雄狮气韵。 金瞳铁齿目寒星,声慑千林万兽惊。 酣斗熊罴撕虎豹,浩荡群山独领英。 天下五洲谁勘战,任尔高低各西东。 但叫五峰归一统,世人无不颂我功。 “好诗!” 李三看罢,不由得暗挑大指。此诗前四句,充分的写出了雄狮林中之王的气势和霸道,同时又与后四句关联起来,隐喻诗人心中的宏图大志,霸气绝伦中似有着千般自信,与这张屏风画两相呼应之下,简直是绝配。 后又咂么咂么滋味,隐隐感觉似乎有些不对劲,这首诗虽然写的好,却是无论怎么看都有一种反诗的意味在其中…… 这萧家,是要图谋不轨么。 “此乃我那早夭的不肖子所做的不堪词句,到让李三哥见笑了。” 萧煌奇浑厚的声音突然传来,接着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李三闻言一惊,连忙抱拳施礼,萧煌奇同样回以一礼,道: “适才在处理犬子入土事宜,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李三连连一番客气,顺着萧煌奇的手势坐于一旁,随后又听萧煌奇招呼了一句,顿时有两名丫鬟上来端茶倒水,值得一提的是,这两个丫鬟都很胖。 这其中倒有个由头。 原来萧家的这位玉书公子自幼放荡成性,府中但凡有几分姿色的丫鬟侍女纷纷被他调戏了个遍,经常时不时的带进自己的小楼里胡作非为,萧夫人担心儿子的身体,无奈之下只得把家中所有的丫鬟婢女换了个遍,以至于诺大个城主府除了胖姑娘就是七老八十的婆子,这才绝了萧玉书在府里胡搞的心思,却也让整个城主府少了几分应有的富贵之气。 “不知李三哥此次光临鄙府所为何事?是否是仙儿那边出了状况?” 李三闻言到也不含糊,便把此间发生的事情一一讲了出来,当然只说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倒是一句没有透露。 萧煌奇听罢之后顿时虎目一凝,双目之中散发出浓浓的杀机。 “我会证实你所说的话,倘若事情果真如此,不用你们出手,我会亲自带领黑甲铲除了那帮杂碎!” 李三苦笑一声,叹道: “城主万不可大意,根据我们的消息,光是这临安城里的蓬莱人就有数百名一流高手,甚至有一名化境高手。不然我这把老骨头也不会这么着急忙慌的来请贵府帮助了。” 萧煌奇听后眉头也皱了起来,随后又舒展开来,沉声说道: “若对方真有化境坐镇的话,那只能让老爷子出手了。” 李三点头附和,随后说道: “为免打草惊蛇,还请萧城主隐秘行事,我们以火鸣箭为号发起总攻,此前需要封锁他们所有的退路,瓮中捉鳖。” “好。” 萧煌奇应允下来,两人各自饮了口茶。 萧煌奇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 “我家老爷子对你们楼里的那位云玄小兄弟颇感兴趣,李三哥若是方便,不妨代为通报一声,就说我家老爷子想见见他。” 李三顿时面色一僵,磕巴道: “额,城主大人的吩咐,李某自当遵从。” 让云玄来城主府见萧默然?你家老爷子对人家感兴趣,关键人家不一定对你家老爷子有兴趣呀,况且以云玄公子素来喜欢安逸的做派,如非必要,估计这事是不可能了。 人老成精的李三看的通透,萧煌奇了解不多,倒没那些心思。 对着李三点了点头,并未在乎李三的异样,萧煌奇一手端起了茶盏,眼眉低垂,做思索状。 李三见此,知道对方这是下了逐客令,当即起身告辞。 这趟任务,算是完成了。 接下来,就到了收网的时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38章 我只除魔不杀生 【亦幻亦真梦,三生亘苦情】 “爹!” 诺兰沙哑的声音传出,所有人当场石化。 幽竹小楼一众人眼珠子几乎都瞪出了眼眶,下巴大张,愣愣的看着眼前二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 花解语心头闪过数个疑问。 不是说是小师叔吗? 怎么成爹了? ...... 事情,还得从诺兰在天香树上那一声长啸说起。 云玄刚刚送走沈未然,似是心有所感,内心突然毫无原由的颤了一下,顿时眉头皱了皱,隐约感觉似是有一件对自己极为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就如同命中注定一般。 轻轻放下手中茶盏,云玄明白,自从踏入剑神境觉醒了宿命通以后,很多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事情自己似乎都能提前感应到一丝丝痕迹,这种感觉说不上好,却也说不上不好。 六门神通,天地通是剑炁境时觉醒的神通,通过这门神通,云玄可使用望气术观天地万气以定吉凶。而剑神境的五门神通,神念通可以让他识念通达,闭目可观千丈,又可驾驭灵剑虚体肆意穿梭。天眼通则可让他目力大增,可见魑魅魍魉,天耳通则增加他的听力,但有任何风吹草动皆可入耳,人心通则可看透芸芸众生心中所求、所欲。 而宿命通,通的则是自己的宿命。 高亢的的啸声传来,幽竹小楼的众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向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却是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 云玄站在楼台,看向遮天蔽日的天香树,透过重重缝隙见到了正仰天嘶嚎的诺兰。 细细一打量,却是个姑娘,虽然外表黑不溜秋,但云玄却隐约感觉到其身上似乎隐隐有一股极为不凡浩然之气,与此同时还散发着阵阵惊天动地的元气波动,当然这种气象一般人是察觉不到的,云玄若不是已踏入剑神境,识念大涨,不施展望气术之下也很难察觉。 天地之气,本就飘渺。 若无神通,岂能窥之。 云玄心中顿时颇感诧异,接着眼中浮现一抹苍茫,望气术自然而然施展而出,却在下一刻,双目陡然之间闭合,只觉得双眼宛若针扎一般刺痛。 但见一片苍茫之上一轮烈日当空,万丈金芒绽放,神圣金光照耀天地,压盖一切光辉。 这! 云玄心中震动,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这得是什么境界的高手才能有此气蕴! 良久之后云玄终于反应过来,这才惊叹一声,这世间,果有大能者。自己之前到底是小看了这个天下。惊叹过后,云玄长出了一口气,心中闪过一丝斗志,却又感觉刚刚的强光隐约哪里不对。 云玄皱起眉头,眯起了眼睛,再度施展望气术,此次心里有了准备,倒没再受那强烈的金光影响。 仔细向着源头看去,但见一轮比太阳还要大上一圈的金色耀日悬浮在天香树,却仿佛有一种跨越百年的感觉,举手投足更添一抹沧桑。 识念再度探出,他便发现了中庭正在角力的二人,众人的话语丝毫不落的传入识海,云玄顿时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长长叹息一声,心中百念陈杂。 这,便是命运么。 云玄举头望天,阳光刺眼,可他却觉得浑身冰寒。 ...... 花解语带着诺兰一路走进幽竹小楼,遥遥便看见了站在湖边静静等候他们的云玄,在他的身边还站着他的三名记名弟子,怜香儿则静静侍立一旁。 二人走至近前,未等花解语开口,诺兰便一跃跳到了云玄身侧,瞪着两只乌黑的大眼睛看着他,接着便吐出了一个字。 “爹!” 诺兰沙哑的声音传出,所有人当场石化。 幽竹小楼一众人眼珠子几乎都瞪出了眼眶,下巴大张,愣愣的看着眼前二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 花解语心头闪过数个疑问。 不是说是小师叔吗? 怎么成爹了? 这是什么情况!? 云玄有家室了? ...... 众人疑问丛生的时候,云玄也是讶然,仔细的打量了诺兰一番,这才问道: “你,认得我?” “你是...爹。” 云玄心中闪过一断记忆,顿时压下了否定的念头。 “何以见得我就是你爹?” 诺兰皱起了眉头,抓耳挠腮,似乎这个问题对于她来说很难回答,最后说了句: “爹让我来找小师叔,你怎么......也来了,你不是......出佛了吗?。” 诺兰伸出长长的指甲,撩起了云玄的一缕白发,眼中迷惑更增。却是想不明白他这一头白发怎么来的。 “你爹,叫鸿钧?” 诺兰目现迷惑,又些不解的看向云玄。 云玄心下有了一丝猜测,却被自己的猜测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和你爹,一模一样?” 诺兰似疑惑,又似明白的点了点头,接着伸出了双手,其中一只手上赫然印着云玄二字,而另一只手,则只有一个爹字。 “云玄是小师叔,也是爹。” 云玄目光掺杂了一丝丝复杂之色,右手一挥,清风拂过,顿时诺兰一身污垢尽去,恶臭尽消。 再看眼前的诺兰模样大变,几步瞬间由一只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 细细看去,其眉眼之间,竟然有八九分与云玄一样,这要说不是亲爹,怕是都没有人信。 “不管从前如何,今后,我愿为汝父。” 云玄摸了摸诺兰的头,诺兰咧嘴一笑。 唇红齿白,灵动俊俏,不失姣妍。 云玄转头看向怜香儿道: “香儿,带诺兰去洗漱一下,换身干净衣服。” “是,公子。” 怜香儿应声,带着一脸不情愿的诺兰走了开去。 云玄又看了眼三名弟子,平静说道: “各自修炼,切勿分神。” 几人闻言纷纷退下,湖畔只剩花解语。 “云兄,你倒是深藏不漏,有个这么大的闺女,还来我这烟雨楼里找婆娘啊。” 花解语缓缓压下心中的惊异,通过二人的对话,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却仍有一些事情想不通。 云玄口中的鸿钧,是谁? 听他的意思,诺兰的生父应是鸿钧无疑,可为何又叫云玄为爹呢? 而且他还答应了。 看诺兰和云玄两人相貌如此相近,这二人必然有血缘关系,又或许,云玄与鸿钧本是兄弟?可是云玄又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子,委实让人想不通。 “我知花公子此番来意,是为了请我对付那帮蓬莱人对吧。” 云玄微微一笑,并不接花解语的话茬,而是开门见山道。 花解语闻言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期待之色。云玄的能耐,她只听说过,却从没见过他出手。 “不知云兄,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云玄神色一正,目光看向远方。 “我只除魔,不杀生。” 花解语愣了一下,疑惑的看向云玄,想过被云玄拒绝,也想过云玄会答应,确实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 “却不知何为魔?”花解语疑惑道。 “不仁不义者,为魔。” “离经叛道者,为魔。” “忘恩负义者,为魔。” “穷凶极恶者,为魔。” “天地不谐者,皆为魔。” “为魔,吾皆可除之。” 花解语一番沉思,隐隐明白了几分。 “云兄,是道家中人?” 云玄点了点头。 花解语顿时恍然,联系起此前诺兰的话,继而又道: “怪不得云兄仙风道骨,解语早应猜到。兄有如此气度,怕是多半来自天洛山的灵云观吧。” “天下人皆信佛教,只因佛渡众生。却不知道家养心悟道,只证长生来的更高明一些,只因道家从不在乎教化世人,是以当今天下佛家日盛,道家势微,然却只不过是声名罢了,道家人在乎的,唯道而已。” 虽然来历说的不对,但道理却是半分不差。云玄微微点头,看向花解语的目光多了几分敬佩。 真正看得通透的人,是大智慧者。 “不知这群蓬莱人在中原为非作歹,在云兄眼中可算魔?” 花解语再问。 云玄摇摇头,道: “此番人魔齐聚,花公子若要尽数除之,便无需我出手。” “道家人,不入权谋,只为证道。” “若只除魔,某愿助公子一臂之力。” 花解语眼前一亮,继而抱拳道: “云兄放心,花某并非滥杀之辈,此番只为灭了蓬莱,并无它念。” 云玄听闻点头,肯定道: “如此最好,若有必要,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出手相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39章 月下又闻人打更 【诡异客栈事,黑衣出不工】 四月二十三,夜。 一弦明月当空高挂,散出阵阵柔和光辉,周围群星稀疏,三两明星抱月,更添几分诗韵。 确是一轮下弦月。 李青莲曾有三篇月下饮酒的诗,其中第三首,倒是颇为符合今夜的氛围。 花下一壶酒,独酌两将军。 举樽同弦月,遥敬杯中人。 会嵇山下马,青锋仍余温。 杀敌乱将影,斩甲两昆仑。 我行虏胆寒,我笑夷凌乱。 醒时相下酒,醉后屠三千。 永驻海关山,谁敢犯云汉。 而此刻的临安南城,城西仙客来客栈,四周一片安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萧杀。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微风阵阵,打更人的声音遥遥传来,伴随着一阵阵铜锣的铛铛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打更人,也被称为驱鬼人,魂怕铜锣鬼怕双,是以打更(jing)人通常都是结对出现,以鸣锣开道,最开始源自道家驱鬼之术,后被民间广泛流传,又被官府任命更夫,用以夜晚报时,也报平安。 打更人虽然所挣不多,却是受所有人尊敬的的一个行当。 更夫通常两人一组,一人手拿铜锣,一人手中拿木梆,打更时两人一搭一档,边走边敲,打更人一夜要敲五次,每隔一个时辰敲一次,每次敲击次数从一到五,依次递加。等敲第五次时也称五更天,需要每次连续五响,这时便到了天将破晓时分,会有雄鸡打鸣。 打更敲锣时间用现在的话来说,戌时为一更,也就是晚上七到九点,亥时二更九到十一点,子时三更十一点到一点,丑时四更一点到三点,寅时五更三点到五点。 江湖上有很多关于遭遇恶鬼的传言,便多半发生在夜半子时,也就是三更天。这个时间,天地由阳转阴,也是阴气最重的时刻。 三更不闻铜锣声,必有恶鬼院中行。 是以那些深夜无眠的普通人家,若能听见锣声,倒可以使他们安心入睡。 “咣咣咣~!” 三声清脆绵长的声音连续传来,铜锣三响,意味着此刻已经到了子时。 两名打更人一高一矮,渐行渐远,铜锣声和吆喝声也渐渐趋于不闻,整片天地顿时恢复了平静。 墙角阴暗处,人影憧憧,仔细看去,赫然便是花解语一行人,几人各分南北,花解语与李三带领三十名隐卫潜伏在前门,聂元霸与万丈则带着十名隐卫守在另一条街,封住客栈的后路。 一共四十名隐卫,全部是一流高手。 外围,萧煌奇带领着五千黑甲拉了一个大包围圈,悄然包围了整个城西区域。 杜云楼则提了一壶酒,径直坐在一处屋自己便是这临安的本地人,周围的老百姓们都知道他们二人的名头,其中一人拿起了怀里的拨浪鼓和布娃娃,言道便是给自家孙儿买的。 花解语和李三对视一眼,放了二人离去,李三神色有些凝重,道: “这两位既然是真的,那么之前的那两位......” “此事蹊跷,趁对方还没走远,你速追上去看看。” 李三闻言二话不说,身形一动,消失在夜幕之中。 花解语伸出两只白皙的手揉了揉太阳穴,紧皱的眉头展了展,眼神定定的看着客栈,神情中却是多了一抹不明之色。 少卿之后,李三再次返回,看他的样子,神色略显怪异,只见他长出了一口气对着花解语道: “公子,那两个人,死了。” “嗯?” 花解语疑惑的看向李三。 “这件事情,我也想不通,我到的时候,两人已经断气,我觉得可能是地阁做的,再不就是城主府。” 花解语闻言沉思片刻,随后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看了看月色,轻声道: “到时候了,动手吧。” 李三再次张弓搭箭,一箭射出,直奔天际。 暗沉的夜空猛然升起一道明亮的火光,伴随着一阵响亮的锐鸣声。 “吱儿~” “嗖嗖!嗖!” 几十道身影辗转腾挪,眨眼之间便冲进了客栈。 按照事先计划,第一波人直接由隐卫进入,提前探明其中状况,顺便解决对方隐藏在表面的高手,最后找到对方的藏匿的机关暗道。而花解语李三万丈和聂元霸四人则汇合在客栈门前,准备随时支应。 出乎几人预料的是,很快便有一名隐卫传来消息,客栈里的人竟然全被人杀死了! 住店的跑堂的算帐的后厨做饭的,总计二十多人,有一个算一个,一个没跑了,全部惨死客栈。 听闻消息的四人顿时待不住了,连忙脚步一动,一同进了客栈之中。 远处的杜云楼双眼一眯,看了看匆匆走进客栈的几人,扔了酒坛,几个闪身便跟了过去。 仙客来客栈共分两层,占地两百米方圆,一楼除了一间大厅之外,仍有十多个雅间,二楼主供住宿,多是一间间的客房。 值得一提的是,区别于临安城内其它酒楼茶肆的青砖绿瓦雕梁画栋,这里的房间清一色都是柏木建成,一进大厅,便有一阵阵柏木独有的气味传来,倒也别具滋味。 只是此刻这番滋味中,却夹杂了几分血腥味。 花解语等人随着隐卫一路在客栈个个房间中行走,把整个客栈里里外外查了个遍,并未发现一个活人。 而酒楼中的二十多名死者,全部都是尸首分离,几人一分析,这些死者几乎都是被人一瞬间斩断头颅,甚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而最重要的是,这些人的血,还是热的! 也就是说他们刚死不久。 这怎么回事? 看这死法,倒是有几分像某人惯用的手段。 花解语将目光看向了后来跟进来的杜云楼,其它几人见状也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杜云楼。 杜云楼一拨楞大脑袋,同样露出一脸的迷茫之色。 “本人是喜欢割人喉咙玩,却也没有把人整个脑袋割掉的习惯,况且我一直在你们后边,怎么可能分身来这里杀人呢。” 众人闻言再度沉思,眼下的情势,倒是充满了几分诡异。 到底是谁呢? 是云玄? 以他的脾气和行事来看,绝对不可能。 “是不是你们地阁的其他几位做的?” 万丈盯着杜云楼,略带几分猜测问道。 杜云楼楞了一下,神色同样充满了不确定道: “我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是谁,更别提任务了,不过这倒也有可能。” 花解语闻言扫了一眼杜云楼,故意略显几分风轻云淡道: “却不知以阁下的实力,竟然也不能知道其他人的信息吗?” 杜云楼出奇的收了脸上的浪荡神色,流露出一股敬畏之色。 “我们只管老大,不管其它,不关注,也不关心,即使有一天老大让我们互相残杀,本人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李三哏哏一乐,调笑道: “若是你们老大要你的老婆呢?” 杜云楼不以为意,撇了撇嘴。 “这有啥,本人的,就是他的。” “......” 李三比了个大拇指,面露钦佩,继续问道: “地阁作为暗杀势力,你却出来抛头露面,不怕被仇家追杀吗?” 杜云楼嘿嘿一乐,抹了抹圆滚滚的大肚腩说道: “总得有人出来给地阁扬个名接个任务不是?我其实就是个跑腿的,哪有什么仇家。” 李三正待说话,突然有一名隐卫径直从二楼走下,接着直接走到花解语进前,对着花解语低声说了几句。 花解语听完后顿时神色一变,看向了二楼东侧,凝声道: “头前带路!” 说罢便跟着隐卫向二楼走去。 众人不明所以,纷纷跟上二人的脚步,上了二楼。 二楼右转,一行人随着这名隐卫直接走向了最里面的一见屋舍。 一路上众人纷纷有了几分猜测,大概猜到隐卫是发现了什么机关暗道之类。 果不其然,只见这名隐卫径自对着房间一处展开的轴卷一掀,其下一枚六棱圆盘赫然出现。接着隐卫单手对着圆盘一旋,顿时一阵嘎吱声穿来。 再看一侧的地板上突然向下耷拉下去一块,一道阶梯出现在众人眼中。 “是暗道!” 众人齐齐惊呼一声,纷纷凑近观瞧。 但见阶梯内漆黑一片,幽深阴遂,不可知其通往何处。尤其是从中传来的一股淡淡的血腥气简直令人作呕,漆黑的阶梯之下,宛若有一头嗜血妖魔一般,此刻正在静静的等待着他的猎物自己走入口中。 花解语环视一圈,吩咐道: “元霸,三爷,我们带三十名隐卫先下去探探情况,劳烦万老带领剩下的隐卫和这位杜前辈在此看守,以防发生万一。” 万丈凝重道: “公子,不如由我......” 未等他说完,花解语寻了火把,直接打断了万丈。 “万老的意思我知道,无需多言,一旦有状况,还有元霸在,放心便是。” 说完便带着一行人下了阶梯,一路向下而去。 杜云楼摸了摸鼻子,大大咧咧的坐在一侧的太师椅上,知道花解语这是对自己有所戒备,所以才会留下万丈和一众隐卫留下。 倒也是人之常情。 让二人没料到的是,花解语等人下去之后,足足大半个时辰过去,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传上来! 马上就要到四更天了,远处,已经可以隐约听见铜锣声。 不能等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传来。 万丈和杜云楼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拿起火把,留下隐卫继续把风,两人这才小心翼翼的下了阶梯。 这才叫不下不知道,一下,便吓了一大跳。 ...... “咣咣咣咣~” 打更人的声音遥遥传来,夜临四更,万籁俱静。 萧煌奇腰挎七星贯月,遥遥看向黑暗中的一盏灯火,视线里,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渐渐走近,而后又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距离火鸣箭响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前方,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萧煌奇的眉头皱了皱,隐隐感觉到了一丝异常。 按说花解语等人进去这么久了,不可能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就是扔个小石子在水里也能打个水漂吧?可他们却仿佛消失了一样,让人疑惑丛生。 正思索间,萧煌奇隐约看见月色下某处角落有一道淡淡的影子一闪而逝,再度仔细看去时,那道影子已经消失无踪,不由得脚步一动,运转身法奔了过去。 “什么人!” 萧煌奇行至一巷落墙角,果见一团黑镜蜷缩在角落里,似乎得了怪病一般,不住的抖个不停,喉咙里还不时传出“喝喝喝”的声音,诡异无比。 这要是来个普通人,恐怕至少得吓个半死。 萧煌奇四下环顾一周,并未有其它发现,于是手搭刀把,慢慢向着那人走了过去。随着走近,一股寒意渐渐袭来,萧煌奇甚至连呼吸之间都可见一团白气。 黑影听见萧煌奇的声音,突然之间停止了颤抖,接着缓缓站了起来,转过身来,黑发散乱,遮住了他的面容。 借着朦胧的月光,萧煌奇看得真切,随他一同起来的,还有一柄一尺多宽七尺多长的巨剑,此刻正斜着立在黑影的右手中。其上两道银白的剑刃闪烁着森冷的寒光,两道红的发黑的血槽狰狞可见。 一股森寒磅礴的杀机扑面而来,直吹的萧煌奇衣摆猎猎作响,对方转身的那一瞬间,萧煌奇莫名的从脚趾头尖开始窜上一股凉气,直上顶梁门。 黑影的长发无风自动,萧煌奇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 一张惨白惨白的脸,毫无一丝生机,宛若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一般,以及——— 一双泛着阵阵红光的眸子。 危险! “苍啷啷!” 右眼皮急速跳动,萧煌奇几乎下意识的就拔出了腰间的七星贯月刀,亮了一招苍松迎客。这本是一招以静制动的招式,江湖上但凡练刀的刀客,基本都会这一手,是自卫的几招之一。 却没想到这招刚刚亮了一半,黑影动了! 耳轮中只听见“镗啷啷~”一声巨响,接着自己掌中的这口宝刀便被击飞了开去,萧煌奇瞬间大惊,只觉得自己握刀的右臂一阵酸麻,一时之间竟然使不出任何力气。 好快! 电光火石之间,萧煌奇本能的一个就地打滚儿,堪堪躲开黑影突然的一击,巨剑几乎贴着他的脑门而过,直接削断了他头顶的紫金兰玉冠,顿时长发飘落,萧煌奇仅剩的头发耷拉下来,狼狈不堪。 “嘭!” 巨剑去势不减,径直在地面砸出了一道巨大的裂隙,碎石喷溅,在萧煌奇的脸上划破了几道血口子。 这是什么人!? 萧煌奇顾不得内心的震惊,瞬间反应过来,脚步一动,身法运用到极致,几个闪身便退出很远,一路上,没敢回头! 对方这实力,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 令他感到庆幸的是,对方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没有追过来。 萧煌奇盏茶便回到了原来的驻地,眼中闪过一抹凝重,思索一番后,直接召集了一千黑甲,再度包围了过去。 既然一个人打不过,那就用人数来取胜。 这些黑甲军,都是萧家从日常的城防军中跳出来的资质上乘者,经过在演武场的特殊训练,大部分都有着二流高手的实力。 其中九百重甲刀枪兵,一百虎背熊腰的轻甲重型弓弩手,每张弓弩都不下八石之力。 一石(dàn)是三十斤,八石就是两百四十斤! 任你是什么江湖侠剑客,在这百张重弩面前,也得低眉俯首。即便是绝顶高手也不行,当然,如果对方是化境高手,萧煌奇根本就没有逃脱的机会,后面的事也就不用去提了。 对方不可能是化境,或者是半步化境高手。 萧煌奇之所以会想到这一点,是因为但凡化境高手,几乎都有着高深的内功修为,而刚刚黑影的那一击,显然靠的是蛮力,对方很可能修为不高,或者受了重伤。 联系起刚刚黑影表现,萧煌奇确定了这一点。 但即便是蛮力,却也可以把他这个顶了尖的绝顶高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其力量之大,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如果不是地方狭小,萧煌奇几乎想调动全部的黑甲出动,以确保万无一失。 再次抽调一千黑甲重兵封锁这片区域后,萧煌奇领着一众黑甲便回到了事发地点,竟然出奇的发现那名黑影还在这里。 被一群甲士包围的黑影似乎毫无所觉,此刻正坐在一处墙角,整个身体时不时地抽搐一下,伴随着一阵阵阴森的喝喝声。 萧煌奇站在黑甲后面,喝问道: “阁下是什么人,何以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又何以无缘无故对我出手?!” “......” “你和那帮蓬莱人是什么关系?” “......” 萧煌奇不问还好,这一问,却是捅了个天大的麻烦。 ———— (yqf:这里解释一下本书中所有的青色——蓝到极致是为青,区别于墨黑色,青为墨蓝色。 关于更的读音,现在字典里已经没有jing这个读音了,本书所以这么定义,只为致敬传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40章 诡异暗道谁人行 【地下陷迷踪,闻香到五更】 客栈暗道。 万丈手打火把,顺着盘旋的阶梯一路小心迈动脚步,杜云楼则紧随其后。 随着渐渐向下而去,木质的阶梯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石梯,两侧的石壁渐渐变得阴暗起来。通道约有四尺宽,勉强可容两人并肩而行。与此同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直冲鼻孔,两人纷纷捂上口鼻,强压着恶心的气味向下继续行走。 大约下了百多米,下方阶梯渐渐有惨白色的灯光传来,万丈连忙抢上几步,却发现与自己想的不一样,下面依旧是看不见尽头的石梯,区别是每个转角的石壁上都嵌着一座散发着惨白色灯光的油灯。 万丈见状并未把火把掐灭,有明黄的的火光照耀,倒是可以冲淡这里颇有几分渗人的氛围。 “这它娘的什么鬼地方!” 万丈骂骂咧咧,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杜云楼,突然吓了一跳,接着连忙把手中火把凑近,惊道: “你这家伙,什么时候披了身黑袍?” “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之前的杜云楼一直是一身短衣襟打扮,此刻这家伙的身上却是不知何时悄然披上了一件黑袍,杜云楼的大脑袋隐在宽大的袍帽中,借着火光,依稀可见他的眉眼口鼻。 杜云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在火把和惨白灯光的照耀下,显出几分诡异。 “通常本人在准备杀人的时候,都会披上这身袍子,这个,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万丈下意识戒备的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二者之间的距离。 杜云楼眼眸发亮,更添诡异。 “嘿嘿嘿。” 突然只见他话风一转,径自撩开宽大的遮帽,再次露出了硕大的脑袋。 “你不必多心,我只是有这么个习惯罢了,前方一切未知,我总得有个准备不是。” 万丈闻言点了点头,刚刚只是被吓了一跳,现在反应过来,略一思索,倒也觉得正常。对方若要使想对自己出手,没必要搞得这么花里胡哨。谨慎归谨慎,他对自己的能耐还是有着几分自信的,索性不再多言,继续打着火把向下走去。 随着行走,万丈隐约听见前方似有一阵脚步声传来,连忙喊上身后的杜云楼,加快步伐。 “有动静!可能是公子他们,我们快……” 万丈的话说道一半,接着便戛然而止,他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身后。 此刻身后,除了盘旋而上的石梯和惨白的灯光,哪还有杜云楼的影子。 这老小子,又搞什么幺蛾子? 万丈无奈反过来向上走去,没走几步,就看见了正蹲在一处的杜云楼。 “你怎么了?” 杜云楼并不出声,而是站起身来,胖脸显出了一丝凝重,接着伸出一只手指,指了指自己脚下的台阶。 万丈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在石阶的边缘,有着一个淡淡的印子,万丈将火把凑近,仔细打量一番,突然惊道: “是半个血脚印!” “不错,而且血还是湿的,说明此人离去不久。” 杜云楼开口,眼中闪过未知之色。 万丈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连忙向上走了几步,在拐弯处再次发现了印记,印记越来越淡,想必是此人脚底的血迹到此处被磨干。 继续向下找去,果不其然,万丈再次发现了脚印,依旧是半个,只有脚尖部分。 每个脚印几乎是从这个转角到另一个转角,之间隔着十二道阶梯,越向下,脚印就越浓,同时血腥气也越来越重。即使没有杜云楼在上面的发现,头前而行的万丈最终也会发现。 此人,身法不一般。 二人心中闪过同样的念头,继续向下走去。 “前面刚刚有动静,小心!” 万丈叮嘱了一句,向后扫了一眼杜云楼,却见这家伙不知道何时早已经一手按在了腰畔,警惕异常,显然自己是多此一举了。 不再管杜云楼,万丈一手拔出匕首,另一只手打着火把,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靠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按照万丈的推测,两人至少向下走了五百多米深,脚下依然是看不见尽头的石梯,而刚刚出现的脚步声响过一段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天知道这帮蓬莱人怎么挖出来的! 火把渐渐熄灭,石梯再次恢复了一片惨白,令万丈疑惑的是,血脚印,在这里消失了! “哒~哒哒~” 突然之间,两人同时听见了一阵脚步声,这脚步有轻有重,在空旷的石梯空间听的异常真切,渐渐从幽邃的石梯下面传来,隐约中,似乎还有一阵模糊不清的谈话声。 又来了! “老子倒要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万丈心中担忧花解语等人,眼中流露出一抹厉色,索性不再小心翼翼,直接运转身法,飞速的冲了下去。 “诶!你等等!” 背后的杜云楼吓了一跳,看着已经消失在视野里的万丈,连忙跟上。 之所以对此间事如此上心,是因为来之前,那个人曾对他有所交代。 “记住,此去保护好一个人,其它的不用管。” “保护谁?” “花解语。” “保护花解语?她需要我保护吗,她不是我们的对手吗?” “比起鱼死网破,似乎化敌为友来的更妙一些。” “你不明白,我们的对手,从来不是某个人某个势力,而是......这个天下。” “至于她......” “或许会是我们的朋盟友也说不定。” “......” 那人的话犹在耳畔,杜云楼虽不明白,却不敢怠慢。 行不多时,杜云楼便再次看见了停下来的万丈。 非是万丈不乐意走了,而是石梯到了尽头。 二人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片九尺多宽的平台,脚下的石头已经不是阶梯,而是参差不平的石块。 尽头的石壁上同样嵌着一盏惨白色的油灯,照亮四周犹如犬牙交错的石壁,很显然,当初的工匠开凿到这里的时候只是随意弄了弄,并没有太精细。 可是走到尽头的二人不仅没有松了一口气,反而生出了更多的疑问。 二人一路而来,除了血脚印和脚步声便再没有其它发现,可是这怎么可能!不说脚印是否有其人,单是花解语一行人下来的时候二人都是亲眼所见。 脚步声不见了!它的主人是谁? 花解语一众几十号人都哪去了?难不成凭空蒸发了不成? 况且诺大个通道,竟然没碰见一个蓬莱人!花解语口中的几百名一流高手和化境高手,都去哪了? 二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一抹凝重和不解之色,接着便绕着原地转了起来,妄图寻找是否存在机关暗道之类。 两人左顾右盼,东敲西锤,忙活半天,探查无果之后顿时有些丧气,这里根本没有任何机关。墙是实心的,地也是实心的,严实的没有一丝缝隙。 杜云楼沉思片刻,说道: “老万啊,你说既然我们在这里看不到花公子他们,是不是说明他们和我们一样,最后找不到路已经出去了?” 万丈沉吟良久,道: “若真是如此,反倒好了。怕就怕,公子他们是被困住或是糟了蓬莱人的暗算。” “我觉得我们应该回去看一看,就算出去没有碰见花公子,我们也可以多找些人来一起探查,我就不信一帮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杜云楼眸光闪动,提议道。 万丈闻言点了点头,为今之计,除此之外,也再无它法了。 二人说动便动,因为走过一遍,到没有刚开始那么小心翼翼,直接各自运转高来高去的身法,不消一炷香的时刻,便走了四百多米高的阶梯。 只是走到某一刻,二人突然齐齐停了下来。 两两对视,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之时。 还有一抹深深的惊骇! 不知什么时候起,两人竟是在向下走!一点察觉都没有! 怎么可能! “真...真的撞邪了?!” 杜云楼嘴角打颤,胖脸上的肥肉一阵抖动,顿时额洼鬓角出了一层冷汗,两人下来的时候明明只有一条路,也根本没见到任何岔路,怎么可能再走下梯路呢!而且还毫无一丝察觉! 况且以两人绝顶高手的身份,任何一位的洞察力都远超常人,怎么可能毫无所觉呢? 想不通! “格老子的!我还就真不信这个邪。” 万丈强行压下内心的不安,爆了句粗口,慢慢转身,一步一步的向着上方石阶走去,每上一节楼梯,他都会数一个字。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没有异常。” “五步,六步......五十步,没有......嗯?” “停!” 没让万丈接着数下去,杜云楼向来嬉皮笑脸的表情尽去,此刻一脸的严峻之色。 “你难道没发现不知道从第几步开始,我们已经开始在向下走了吗?!你看这里!” 万丈闻言心中咯噔一下,脸色微微发白。顺着杜云楼示意的地方看去,赫然看见小半个淡淡的血脚印。 这个地方,他们刚下来不久便注意到了,也是杜云楼第一个发现的此印记。 “这......” 两人再度对视一眼,双双陷入了沉默。 一片惨白的石梯内再度恢复了安静。 “唉、既然脚印在这里消失,说明这个人肯定是从这里向上而去,很有可能这个脚印的主人知道真正出去的路。” 杜云楼叹息一声,屁股一沉,直接坐在了石梯上。 “你现在说这话有个屁用,谁看不出来,关键是要怎样破解这里的谜题,这肯定是那帮蓬莱孙子搞的鬼。” 杜云楼又叹息一声,刚要说话,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一亮,缓缓道道: “我怎么觉得,突破口应该在下面脚印刚出现的地方,既然我们无法向上走,那么现在只能向下走,脚印最开始出现的地方,很可能有另外一条通道。” 万丈闻言顿时看向他,稍微一沉吟,紧接着一拍大腿,赞同道: “不错!我们下去!” 两人再度返回,一路不忘四处摸索,再次回到了下方第一个血脚印出现的地方。 二人看着第一个血脚印,这个血脚印稍全一些,两人一番比较,确定这是一个男子留下的。伸手各自摸了摸,顿时一股粘稠的感觉传来。 二人来回在狭小的石梯里绕着前三个脚印附近转了半天,却依然毫无所获。 “真见鬼!” 万丈骂骂咧咧,眉头高高皱起。 就在二人愁眉不展之际,一阵脚步声再次传了过来。 这次,是在右边! 两人齐齐抬头向右看去,接着便附耳于石壁,只觉得石壁冰凉,颇为光滑,只是两人仔细听去的时候,那奇怪的是脚步声又消失了。 “喂~!” 万丈突然长长的喊了一声,把一旁没有准备的杜云楼吓了一跳。 “喂....喂喂......喂喂喂......” 回音在空旷的阶梯里响彻不绝,半晌之后渐渐消失。整个阶梯之内再次恢复了一片安静。 “诶!你看,这里是不是有个字?” 杜云楼似是有所发现,突然指着右侧石壁一处说道。 “别说还真是,这个字......” 万丈走上近前,只见这个字位于一盏油灯的旁边,恰巧处于阴影之中,只露出了一小部分,是以刚刚二人大意之下才没有发现。 此刻受那诡异的脚步声影响,恰巧被眼尖的杜云楼看到。 “这应该是个......” 万丈话说到一半,神色猛地沉了下来,飞身向后退了几步,掌中匕首寒芒闪闪,直指杜云楼。 杜云楼有些不明所以,也连忙向后跳开,怒喝道: “万老头,你抽什么疯!” 万丈神色阴沉,嘴角掀起了一抹冷笑,联想起自从二人刚一进来,这家伙表现的就不对劲儿,又是穿黑袍,又是发现脚印,甚至每一次行动的方向,都是他提的意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老小子,说话总带着一股子阴阳怪气,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 “还说不是你干的,你自己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我能干什么,我这一路都是跟着你一起下来的,你难道不知道吗?我总也不能多个分身出来吧。” 杜云楼的声音充满了一丝苦涩,和无奈。 “你是不能多出来个分身,但你说过你们地阁还有其他人也有可能来这里,你们这是想借着蓬莱人的手将我们烟雨楼一网打尽呀。” 万丈眸光阴沉,紧紧盯着杜云楼,一旦他有任何不良的意图,自己手中的匕首就会瞬间割向他的喉咙。 “我说你这个人真的是有意思得很,那先是你们来请我们出手,等我来了,现在又怀疑我们,再怎么说,我们现在也算同一根线上的蚂蚱吧,况且就算我们地阁再怎么堪也不至于到了和蓬莱狗联手的那一步吧!” 杜云楼摊了摊手,颇有些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倒也不管万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径自走了过去,绕开它的匕首,直接背对着万丈,继而淡定的打量起墙上的字来。 万丈见他不似作伪,稍稍放松了一丝警惕,但手中的匕首依旧没有放下。 “嘶~” 看清墙上的字迹后,杜云楼顿时倒吸了口凉气,无怪乎万丈有这般反应,只因墙上这个字,真的是太巧合了。 说实话,自从两人一起被困在此处,却是久久未能寻到花解语等人的踪迹,本就有些心浮气躁,再加上这里阴森恐怖的氛围,还有时不时传来的诡异脚步声以及地上的血脚印的影响,两个人脑袋里的那根弦都绷得紧紧的,一旦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都足以令他们瞬间变得警惕异常。 万丈有这般反应,倒也不足为怪。 墙上的字迹看起来有很多年头了,观其手法,这是一个凸起来的阳文。 恰巧是一个“杜”字! “那你解释解释,这里怎么会有你的姓?” 万丈回过神来,收了匕首,摸了把大秃脑袋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它娘也想知道谁把老子的姓刻上去了。” 杜云楼爆了句粗口,顺着石壁的字迹摸索起来。 “咦!” “这是个机关!” 杜云楼手掌按住字迹,用力向下一压,顿时字迹消失在了墙面上,完全嵌入了进去,这片阴暗的角落再次恢复了一片平整。 “这......” “轰隆!” 未等二人露出惊喜之色,脚下齐齐一空,接着便同时坠了下去。 “啊!” “啊!” 两道惨叫声穿来,回荡不绝。 ...... 四更天过半时分,南城东,有大火。 火光冲天,照亮了南城东段的天际,黑烟滚滚升起,惊起一阵鸡飞狗跳,接着嘈杂之声大作,安静的南城东瞬间热闹起来。 其间呼救声、惊慌逃跑声、泼水声、幼儿哭泣声,房屋倒塌声响彻不绝。有人惊慌失措跑了出来,有人困于火海无路可逃,也有人匆忙提着木盆水桶提水灭火,更有人远远结群成对的站在一旁看热闹。 好在一旁便是湖水,取水倒也方便,大火来的突然,却是灭的也快。 众人合力之下,很快便熄灭了大火。 火是灭了,可原本亭台错落有致的建筑却是化做一片废墟,不少倒塌的柱子上面依然冒着淡淡的青烟。 待到一番查点之后,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所有人都没事,按说应该庆幸才是,可是唯独隐居这里的几位侠客们全部被烧成了焦炭! 众人再度一番仔细观察,发现这几人咽喉整个被从中割开,竟然是被人提前割破了喉咙。 也就是说,这火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幕后放的。 为的,就是毁尸灭迹。 不应该啊! 这闻香雨谢可是有着两位绝顶高手坐镇,竟然能着了道?况且雨谢的侠客们向来行侠仗义,怎么会有人对他们下手呢? 众人议论纷纷,却是更加不明所以。正热议之际,遥遥见二人行来,却是此间的更夫。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咣咣咣咣咣!” 两名更夫一高一矮,二人一手木梆,一手铜锣,走过这片区域,渐渐远去。铜锣声和吆喝声也渐渐趋于不闻,整片天地恢复了平静。 众人议论无果,期间摇头扼腕叹息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悄然无声离去者亦有之。一时间众生百态毕露,看着眼前熄灭的大火,极尽世态之炎凉。 再过一会,众人三两散去,只余水畔一堆徐徐冒着青烟的破砖烂瓦黑木头。 这时,天色濛濛转亮,渐有鸡鸣四起。 雨谢残破的门前,只剩一个拨浪鼓。 和一只布娃娃。 娃娃的脸上带着莫名的微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41章 不尽贼骨埋夜空 【血池再聚首,摘星破死局】 “呕~” “呕~” “咳咳咳咳~” 一连串呕吐干咳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大厅内的安静。 万丈和杜云楼只觉的身体掉入了一个深潭之中,潭水冰凉,而且极为粘稠,两人在水中被呛了几口,只觉得嘴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味,就像吃了发了霉的豆腐一般,还带着一股子浓浓的咸味。 所幸二人都会游泳,勉强挣扎着游上水面,伸手抹了把脸,手脚并用上了岸,顿时一股更加腥臭的血腥气袭来,两人再一看对方,顿时傻眼了。 两个人都是一身的鲜血! 从头到脚,满身满脸的一片通红,血液哗啦啦滴落在二人脚下,渐渐汇成了一滩血渍。 再看两人刚刚坠落的地方,分明是一汪暗红色的血池! 或者,应该称之为血潭最为恰当不过。 两人来不及震惊,纷纷呕吐半晌,直到把肚子里所有能吐的东西都吐了个精光,就差没把胆汁给吐出来。 恢复了好一会,二人连忙把各自上半身的衣服脱掉,拧干污血,勉强披上,这才强压着依旧没有消退的恶心感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抬眼所见,便是一汪暗红色深潭。 这得死多少人,才能汇集这么深的一潭血水! 二人心中震惊,自是不必再提。 深潭中央上空,悬着一盏巨大的油灯,散发出阵阵惨白色的光芒。 再向上看,便是一片光滑平整的石壁,二人仔细寻找一番,在吊着油灯一侧的铁锁边上看见了一丝丝缝隙,这应该便是藏在方才石梯上的机关,此刻看样子已经恢复了原状。 两人向着周围打量一圈,再次倒吸了口凉气。 这是一个方圆上百米的大厅,周围一圈的石壁上,同样嵌着一盏盏惨白的油灯,苍白的灯光映照着大厅里面横七竖八的尸体,每具死尸都是尸首分离,而且头颅上都带着狰狞可怖的面具。 这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万丈走上前去,对着一名死尸仔细打量,杜云楼也同时跟了过去。 只见这些死尸普遍个头偏矮,浑身僵硬,显然死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这应该便是公子口中的蓬莱人了,只是这些人的死法,竟然与客栈里的一致。” 万丈打量半晌,缓缓站起身来,低声说道。 “不错,如果照这么看来,这件事很可能是同一人所为,那个人先杀了这里的所有蓬莱人,而后又顺着我们刚才的路上了客栈,杀了里面所有人之后飘然离去。” 杜云楼小眼转动,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不管谁杀的,倒也算解了心中一口恶气! 万丈深以为然地的点了点头,正待说话,突然听见了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 “嘎吱~噶吱吱~” 二人心中一惊,连忙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但见在石壁一处,有一扇石门缓缓向上升起,露出了石门后面的阶梯。 以及三道狼狈不堪的身影。 “公子!” 万丈惊喜的看向阶梯,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此三人,正是花解语李三聂元霸三人。 三人看见身在大厅中的两人顿时也是一阵惊愕,相互一番讲述之后,这才明白了此间各自发生的事情,相互震惊的同时又是一番唏嘘不已。 比起万丈两人在石梯内的风平浪静,花解语等人这一路可谓是九死一生。 原来花解语三人带着三十名隐卫一路走下石梯,刚开始还是风平浪静,可是走着走着中间的石梯突然一空,七八名隐卫就这样掉了下去,把众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打眼一看,隐约可见其内幽深无比,在最底部,依稀可见点点寒星,赫然是一根根磨的锋利无匹的尖刺。 花解语三人一合计,顿时打了退堂鼓。没必要在这儿冒风险,这摆明了是那帮子蓬莱人设计好的圈套,由于梯路狭窄,一众人直接后队变前队,向着来路走去。 却不料刚刚没走几步,异变陡生。 随着嘭的一声,两侧墙壁突然喷出一片灰粉,灰粉宛若炸开一般,出现的那一刹那,便直接燃烧了起来。 顿时惨叫声传来,触碰到灰粉的隐卫们当即燃烧起来,不消片刻便化成了一地骨灰。 “快走!” 众人来不及犹豫,聂元霸直接拉着花解语便向下跑去,李三后发先至,当前探路。 等到脱离了粉末覆盖的范围,众人这才停了下来。 “咳咳~咳咳~” 狭窄的通道里面满是一股子被烧焦的味道,只呛得众人咳嗽不止,双目泛红。 待到稍稍平歇下来之后,李三一番查点,身后的隐卫,只剩八个人! 其他的,都被这不知名的粉尘烧了个精光。 长话短说,三人最终决定继续向下走,一路上遭遇了各种机关暗器,诸如暗箭、地陷、塌方、粉尘之类不一而足,最后终于走到了石梯的尽头。 到了此时,聂元霸一身衣服多是破洞,其内隐约可见丝丝血迹,这些伤口,大多数都是因为要分心顾着花解语造成的,李三仗着灵巧的身法,倒是没受什么伤,只是衣着有些狼狈。 至于隐卫,一个不剩。 三人各怀着沉重的心情,知道这次贸然下来却是大意了,任谁也没想到,这帮蓬莱人竟然有这么高明的机关手段。 按照原本的情报,对方道: “也就是说,这帮蓬莱人只是巧合之下才发现了这里并加以利用,我估计他们也只是误打误撞罢了,甚至就连这道死门,他们从来都没进来过。” 花解语对着李三旁边的石阶指了指,上面满是一圈圈的青苔。 刚刚几人一路一直是在逃亡状态,倒也没来得及注意到这一点,此刻经花解语一提醒,立时明白了过来,心中不由得长长地出了口气。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如何出去呢?” 李三闻言顿时眉头皱了起来,道: “死、惊、伤是三大凶门,一旦进入,必然是九死一生,甚至是十死无生的结果,除非......” 李三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花解语接着问道: “除非什么?” “除非有通晓奇门遁甲的人或布阵之人在场,那样才有一线生机。” 李三说到这里,就见花解语和聂元霸同时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们这是......” 随后反应过来,连连摇头道: “你们就别指望我了,我只是空知道一些基本原理罢了,哪里知道该如何破解此阵,况且就算知道,没有阵图在手,一切也只不过是空谈罢了,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之地。” 聂元霸少见的拍了拍李三的肩膀,说了四个字。 “我们信你。” 就这四个字,却让李三哑口无言。 花解语也露出一丝笑容,对着李三点了点头。 确实,要说此时谁最有希望能带领大家走出这里,也只能是李三了。 李三苦笑了一声,站起身来,一扫之前的颓丧之气,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这把老骨头索性就豁出去一把。” 接着只见他右手一动,掌中银月化作一阵光辉,接着叮当之声响彻不绝,一侧的石壁上顿时碎末飞溅,纷纷坠落在地。 待得李三收刀,二人齐齐看向石壁,但见坚硬的石壁上多了一幅九宫格图案,中间一格空空如也,周边八格各刻着三行长长短短的横,看着似乎便是算命的手里常常出现的八卦轮盘。 李三盯着图案一指右上角的格子,说道: “这是九宫图,据传是源自洛书,方位下北上南,左东右西,是以按照此图,我们现在应该是在这个位置。” 李三又一指左下角的格子,分析道: “死门位于八卦中的坤卦,此卦三阴齐聚,是以死门也是极阴之地,位居西南,处于九宫当中的第二宫。而与之相对的,便是极阳之地,也就是生门所在的位置。” 花解语和聂元霸虽然听不懂,却也连连点头,只觉得他这一番话似乎颇有道理,对于走出这里的信心又增加了几分。 “第二宫对应着天上的天苪星,若是可以对照天象,倒也可以......,可惜这是地下,观不了天象.......,唉,就算能观天象,我也只认得北斗七辰罢了。” 李三嘴里念念叨叨,到最后却是叹息一声,继续分析起来。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是死门的尽头,但是对于阵法来说,这里却是起始的位置,也就是说......” “这里,也是距离其它七门最近的位置,可能我们任何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会踏入其它的门中。” 花解语本来还在狭小的石梯内四处打量,企图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此刻一听这话,身子顿时僵在了原地。 李三见状连忙道: “公子还是不要乱走了,免得发生意外。” 花解语只得僵在了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你们两个,接下来都站在我的身后,一定一定要记住我每一步的走法,不能出丝毫差错。” 李三语气凝重,对着二人说道。 两人闻言点了点头,花解语站在李三身后,聂元霸则站在最后面。 李三径直走到石室中央,口中缓缓道: “这石梯曲折盘旋而下,却也不是垂直的,这样一来便彻底混乱了我们在这里的方向感,现在我们身上既无磁石,此间也没有参照之物,是以还得兵行险招。” “现在,我们三个人站成三角之势,同时闭眼,原地转圈,至于转的圈数,不能高于九圈,也不能低于三圈,转完以后指出你觉得是北的方向。” 三人各自站定,接着同时闭眼,原地转了起来。 其中花解语转了三圈,伸手指向了一个方向。 聂元霸转了六圈,同样指了一个方向。 李三转的最多,足足转了九圈,这才指向了一个方向。 转完以后,李三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头。 三人所指的,竟然都是同一个方向。 按说看到此种情况应该庆幸才是,可是不止李三儿,就连花解语和聂元霸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三人手指的方向,赫然便是印着死字的那道石壁! 根本就没有路,如何走得出去? 三人想的更多的是,至少应该有两个人指向石梯方向,因为不管怎么说,那边至少也是条路,可以迈上去。 “也许,这便是天意,接下来,我要开始走了。” “公子,元霸,你们可得记住我现在的位置,以及我接下来的每一步的落脚点,分毫都不能差!” 李三面向刻着死字的石壁,语气加重了几分,接着便闭上了眼睛,不去看眼前的一切。 花解语和聂元霸则紧紧的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中宫在五各相通,死门向北是为惊。 惊门莫入向南行,死门到景须向东。 景门生在第九宫,第九之后便是中!” “所以我们应该走的步法是,东九西二,北五南九,也就是右九步,左两步,前五步,后九步。若我算对的话,我们应该会到中宫的位置。” 花解语和聂元霸听的直皱眉,向右走九步?怎么可能,即使脚挨着脚走,也顶多不过能走个十来步罢了,若是迈开了走,怎么可能走完九步? 而且李三现在的位置,到前方石壁也不过三四步的距离,走五步,更是不可能了。 唯一靠谱一点的,便是向后走的那九步,无它,只因为后面是石梯。 “嘭!” 李三一步迈出,倒把精神高度集中的二人吓了一跳。 原来是李三担心二人出错,故意加大了力气,一脚下去,直接用上了内力,顿时在原地踏出了一个脚印。 就这一脚,李三穿的快靴直接炸裂成了一片片碎块! 可见这一踏的力道。 也足见这里地面的硬度。 要知道,这里可不是平地,而是参差不齐的石头地! “嘭!” 李三第二只脚迈出,快靴再次炸裂。 现在的他只剩两只光着的脚,内里灌输之下,足足比平常大了好几号。 “嘭!” 李三再次迈出一步,顿时鲜血飞溅,染红了地面。 “三爷!” 花解语双眼泛红,紧咬牙关,紧盯着李三的落脚之处。 “今天之后,我们如还能活着,我便认你是我大哥!” 聂元霸神色庄重,放下手中长枪,然后双手一抱,对着李三深深一揖。 这个人,便是摘星圣手,李三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42章 触目听闻是心惊 【七星归冥客,谁人在低歌】 李三赤脚踏地,一步一脚印,一步一溅血。 按说李三再在怎么说也是一位打通了奇经八脉的一步了,半步都不可能。 李三似有所觉,微微顿了顿,却依旧闭着眼睛。 第六步,毅然迈出。 “......” 没有任何声音传来,李三的身形却诡异的消失了。 只留下五个脚印,其中后三个上面满是血迹。 花解语和聂元霸同时睁大了眸子,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更确切地说,李三的整个身体就像融进了石壁一般,就这么消失在了这里。 “这?!” 花解语下意识的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石壁,只觉得石壁冰凉,坚硬如铁。 室内的二人对望一眼,皆看到了各自眼中的一抹震惊之色。 “也许,这就是奇门遁甲的神奇之处,只有走对了路,才能打开特定的门户。” 聂元霸很快平静下来,继续对着花解语说道: “柔姐。” “接下来,谁先走。” 花解语刚要应声,突然一愣,两道眉毛微微皱了起来,旋即瞪了聂元霸一眼道: “我来。” 聂元霸缩了缩脖子,呲出一口白牙,却是罕见的露出了一抹憨厚的笑容。 花解语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 “跟你说过的话,你这家伙都给忘了吗?” 聂元霸突然长枪一横,双目精光四射。 “倘若这次能出去,我们是不是就该动手了。” 花解语仰头,随后伸手捋了捋发髻,径自按照李三留下的脚印走了起来。 期间未发一言,似是默认了聂元霸的话。 ...... 右九步,左两步,前五步,后九步。 李三闭着眼睛,默默感应着周边天地的变化,每迈出一步,心中都会大致推算出下一步的位置,待到完全走完,他的双脚已经是血肉模糊一片,脚背上的血管纷纷爆裂,甚至连趾骨都断了好几根。 强忍着脑海里传来的一阵阵眩晕感,李三稍微打量了一番周遭,确认四下并无危险,这才连忙在小腿各点一下,以内力勉强封住血脉,接着将外衫撕开,一一裹住了双脚,这才暂时稳住了伤势。 等忙活完的时候,花解语的身形也出现在了这里,紧随其后的,便是聂元霸。 “三爷!你怎么样?” 看见坐在一侧的李三,花解语赶紧上前一步,聂元霸也连忙凑了上去。 李三嘿嘿一乐,露出一口黄牙,接着伸出一手捋了捋山羊胡道: “还死不了。” “三爷此恩,解语必当铭记在心。” 花解语眼眶泛上一丝红润,躬身深深一礼。 聂元霸见状也放下手中龙胆,坐在李三一侧,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在他看来自己并没用什么力气,倒也把李三拍的一阵呲牙咧嘴,脸色又更加苍白了几分。 李三眼中闪过一丝温暖,旋即摆了摆手,苦笑一声说道: “你们可不要高兴太早了,这里可不是我原计划要来的地方,你们先看看四周的环境吧。” 二人闻言这才四下打量一圈,这一看之下,眼中不由得充满了一丝怪异之色。 这里的环境,几乎与刚才的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似乎便是那个几乎被青苔覆盖了的景字。 “根据我推算的结果,此刻我们应该位于第五宫的位置,却阴差阳错的来到了第九宫景门所在的位置,定然是某一步出了差错导致的。虽然未能进入中宫,倒也不算太差,景门是小吉之门,你们可以仔细寻找一番,说不定便能发现这里的出路。” 花解语和聂元霸闻言各自起身,花解语绕着石壁敲敲打打,聂元霸则前往石梯展开探索。 这里的油灯依旧散发着一片惨白的光辉,石壁和阶梯遍布青苔,明显很久没有人曾来过此地。 花解语忙活半天,却没有发现任何机关暗道,不由得看向了石梯方向,那里,聂元霸的身影已经消失。 “元霸!” 花解语提高嗓音,对着石梯喊了一句,顿时回声四起,良久之后,一阵脚步声穿来,聂元霸的身形缓缓出现。 花解语松了口气,问道: “可有发现?” 聂元霸神色中流露出一抹怪异,点了点头。 “上面的阶梯,有数十具尸体,有的已经只剩一堆白骨,有的,也已经腐烂了,看样子应该是误入此处的蓬莱人,被困死在这里。” 花解语和李三脸上的一模期待顿时消失,却没想到聂元霸发现的是这个,无奈叹了口气。 聂元霸也叹了口气,径直走到一处,靠着墙壁坐了下来,虽然他在死门里他只受了一身轻伤,但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脸色也微微有了一丝白意,此刻握着龙胆金丝梭云枪的手似乎都有些微微颤抖。 “元霸,你没事吧?” 花解语看向聂元霸,隐约感觉到他似乎有些不对劲。 “锵~” 似是为了证明自己无碍,聂元霸咧嘴一笑,将长枪在地上随意一戳,枪尾直接顿入坚硬的地面数寸深,笔直的立在地上。 李三的目光越过尚自打颤的枪尖,看向了后方石壁上的大字,突然之间愣了一下。 这个石壁上的景字,是凸出来的。 “这是......阳文?”李三喃喃了一句。 花解语没听清楚,有些疑惑道: “什么?” 李三伸手一指石壁上的景字,缓缓说道: “这个字,会不会就是机关呢?” 花解语和聂元霸同时向着景字看去,顿时各自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喜色。 不用二人再行多说,聂元霸直接走了过去,他的个头本就比常人高上一半,此刻大手一张,刚好可以接触到石壁上的大字。 “嘿!” 聂元霸一发力,顿时凸出来的石字便缓缓凹了进去,直到彻底与其边缘的石壁平齐,这下聂元霸无论怎么发力却是也推不动了。 “嘎吱吱~” 一阵沉闷的响动传来,二人眼前的石壁缓缓升了上去,其表面依旧是凹凸不平,只是从地底露出来的部分却是平整无比。 “怪不得我们发现不了机关,原来这些凹凸不平的石壁根本就是用来迷惑人的。” 石门全部升起的刹那,三人便看见了正一脸惊喜的万丈,还有他身后的杜云楼。 只是让几人疑惑不解的是,这两个人就像从血池子里刚刚爬出来一般,一身的血腥气简直令人作呕。 他们倒是猜对了,万丈和杜云楼正是从血池而来。 ...... 众人一番交谈后,纷纷明白了各自的事宜,杜云楼这时感叹了一声道: “这么一说,我们在另一条通道听见的脚步声很有可能便是你们这边发出来的。” 万丈闻言叹息一声,同样认同的点了点头。 “唉,早知道我们之间只有一墙之隔,直接劈开墙不就好了。” 李三闻言白了二人一眼,敢情这两位是没有领教过石壁的坚硬程度,若是他们知道了恐怕也就不会有这番言语了,即便两人都是绝李老头,你是不是太敏感了一些,这棺材里根本就啥也没有呀。” 万丈有些疑惑的看着一脸惨然的李三。 “对了,你刚刚好像提了一句七星归客,那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李三却是闭口不言,连连摇头道: “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越远越好。” 众人的内心被他这一番神神叨叨的话和动作搞的异常沉重,每个人的神情中都透露出了一丝阴霾。 除了花解语,和聂元霸。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轻哼声响起,宛若歌谣。 “......哒哒啦滴哒......” “......哒哒滴哒滴哒......” “......哒啦滴哒……嘀哒……滴哒......” “……” 众人纷纷变了颜色,这次就连花解语与和聂元霸也不例外。 因为这声音,赫然就在耳边。 而且似乎是五个人中的一个,哼出来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43章 千古归客连七星 【谁人遇邪凶,布局为重生】 “......哒哒啦滴哒......” “......哒哒滴哒滴哒......” “......哒啦滴哒……嘀哒……滴哒......” “……” 旋律悠扬凄惶,一曲黯然销魂,闻者尽悲伤。 棺材旁边的五人却直听得一阵毛骨悚然。 悠扬的轻哼声缭绕在每个人的耳边,这声音时高时低,时粗时细,时而短促急切金戈铁马,时而经久绵长柔情百转,高低起伏间不绝于耳。 几人各自顺着声音的来源寻去,赫然发现这个人就在身边,仔细打量打量时,却是不知到底是谁,但能确定的是,这个人必然是众人中的一个。 而这里此刻一共只有五个人在场,能够发出这声音的,也只能是五人中的一个。 除非,发出这声音的不是人。 五人各自打量一圈其余四人,不由得惊出了一身白毛汗。突然遇此变故,几人个个皆是双唇紧闭,可是令人不解的是这轻哼声却依然存在,诡异无比。 众人纷纷将目光看向了花解语,联想到她之前怪异的举动,心中不免犯起了嘀咕。 万丈再次扫了一圈众人,暗自分析起来。 首先,这声音不可能是李三的,他那副公鸭嗓子出不来这个调,排除了李三,场中便只剩下了四人。这声音,也不可能是杜云楼的,这个家伙说起话来总一副闷声闷气的感觉,也发不出来这种声音,因此也可以排除在外。 而自己,基本也不可能,那么就只剩下两个人了,可是看着花解语和聂元霸同样疑惑不解的目光,万丈双眼微微有些发红。 聂元霸,从来都是不苟言笑,让他哼曲子?怕是说出来都没有人信。 花解语掀开棺材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为什么会如此淡定的撇开众人独自掀开棺材盖子呢? 万丈又想到了花解语露出的那抹诡异的笑。 一滴冷汗,低落地面。 万丈不敢继续向下分析了。 “啊~” 万丈突然仰头暴吼一声,整片空间内顿时如起了一道惊雷般,直震得四下里尘土纷纷,聂元霸和杜云楼倒还好,李三和花解语只觉得双耳一片嗡鸣。 “你这老秃瓢,发什么疯?!” 杜云楼被吓了一跳,极为不满的揉了揉耳朵。 却见万丈突然打了个嘘的手势,立着耳朵听了一会,嘿嘿笑了起来。 众人这才发现,那道一直响个不停的轻哼声,竟然消失了。 “唉,万老头,你这……唉!” 李三看了眼万丈叹了口气,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发现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只得再度叹了口气。 万丈大吼过后,似乎终于释放了心中压抑许久的闷气,整个人显得异常精神。 “装神弄鬼,我就不信一群大活人还能让这狗屁的什么门给吓住了不成?你们且在这里待着,我倒要去看上一看,这里到底有什么名堂!” 说罢,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万丈脚下生风,嗖嗖嗖几个起跃便消失在了众多棺材之间。 “我跟上去看看。” 说话的,是聂元霸,只见他提起长枪,一个纵跃便顺着万丈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 “不能去~” 李三声音嘶哑,自从进了这里之后,似乎他整个人变得都有些神经质起来。 花解语见状走过来将李三掺扶起来,露出一丝疑惑。 “三爷,不知这七星归客到底是何意?” 一旁的杜云楼同样凑了过来,有些好奇的看着李三,他与李三和花解语并不熟悉,是以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 李三看了看茫茫的棺海,接着似乎有些认命的叹息一声,低下了头,久久未能说上一句话。 “公子,我们,也过去吧。” 李三沉默半晌,像是忽略了花解语的问题,看了看眼前的景象,恢复了平静。 杜云楼摸了摸肚腩,上前几步,掺上了李三的另一只胳膊,三人缓缓向着群棺中心走去。 那里,有一座最大的棺木。 惊门内的空间仿佛广阔无比,一眼看去竟是不能看到边际,能看见的只有漫天繁星,以及群星之下数不尽的棺材。值得一提的是,这些棺材并不是随意摆放,而是按照着九宫八卦的规律一一摆放,乍一看仿佛是一座巨大的迷宫一般。 幸而这些棺材摆放的并不高,堪堪达到了众人一肩的高度,倒也能勉强辨认的清前行的路线。 让几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接下来的发生的事,将成为他们每个人此生难以磨灭的记忆之一。 ...... 花解语三人开始向着中央七拐八拐行进的时候,万丈已经一马当先,接近了中央的巨大棺材。 与此同时,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越来越重,越靠近前方的棺材,这种感觉就会越重。 万丈看着近在不远的棺材,缓缓停下脚步,揉了揉跳个不停的右眼皮,淬了一口,此刻他的心中隐隐有一丝后悔,自己这次太冲动了一些。 “呸~” “格老子的,这鬼地方还真是邪门。” “阿弥陀那个佛,老子乃是金蝉达摩如来弥勒佛老祖转世,哪个不开眼的小鬼敢过来,老衲大手一挥就能给你送了轮回......” 万丈嘀嘀咕咕,不由自主地念起了佛。虽然表面上不在乎,可是真到了这个境地,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之下,要说心里不怕,那绝对是不可能。 之所以一口气能跑到这里,那也是全仗着突然升起来的一股子豪气撑着,现在豪气没了,万丈顿时变得有些怂了起来。 小心翼翼四下里打量了一圈,万丈有些心惊胆战,生怕某个棺材里突然蹦出来个东西,他几乎有些不敢想象那种场面,额头冷汗涔涔留下,太阳穴神经蹦起来有多高。 四周阴风阵阵,万丈丝毫没有见到其他人的影子,这下心里顿时就打起了鼓,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却是走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间竟然失了方寸。 就在万丈进退维谷之际,眼眸不经意一扫,顿时僵在了原地,想要拔腿就跑,却发现双腿就跟灌了铅似的,根本抬不起来。想要催动内力,却发现平时运行调转自如的内力此刻也仿佛凝固了一般,动弹不得! 眼见着危险一步一步临近,万丈却无可奈何,甚至连转动脖子的力气都没有。 王丈到底看着了什么? 那是......一道影子。 月光下,本来只有万丈的影子,可是现在他的影子正在变长变宽,原来另有一道更大的影子,覆盖住了他的影子。 当然这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影子谁没见过,可怕的是,这道影子... 赫然有着两个头颅! 这还是人吗?谁见过长着两个脑袋的人呢? 万丈的脖子犹如被卡住了一般,一寸一寸的向后转了过去。 月光下,只见一道漆黑的身影正蹲在自己身后棺材上,此时正一脸迷惑的看着自己。 “我草!你这瓜怂走起路来都不带个声音的吗?” 万丈浑身的肌肉松弛下来,这才有时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只觉得自己已经浑身湿透,一时间提不起任何的力气。 身后这人,正是紧随他而来的聂元霸。 “你没事吧?” 聂元霸不明所以地问了一句,却是不知道这老头到底遭遇了什么,竟然连自己都没认出来。 “咳咳,没事,我这是在练功呢,咳咳。” 聂元霸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晚辈,万丈老脸一红,此刻反应过来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被吓得呢,连忙应付了几句。 聂元霸的到来,顿时冲淡了那份盘绕在他心里的压抑。 “我说这大半夜的你肩膀上扛的是个什么呀?怎么还圆咕隆咚的。” 这个东西可是罪魁祸首。 什么叫人吓人吓死人,便是这么来的。 一旦有未知的东西超出了自身的认知,那么即使这个人有再大的能耐,也绝对招架不住。 要说聂元霸走路真的没有声音吗?答案是肯定的,他的身法李三早就领教过了,绝对不能因为他壮硕的体型而忽略了他的身法,比起力量,他更恐怖的是一身奇快无比的速度,一旦运起身法,身轻如燕,凌空渡水那便是家常便饭一般。 寻常的绝道: “简短截说,事情其实并非如此,千年前的大周之所以灭亡,乃是因为周幽王废了自己的皇后和太子,从而得罪了自己的老丈人,最后被老丈人和太子联合缯国、西夷犬戎一起给灭了,天下从此进入了长达几百年的春秋时期。” “世人之所以会有这般说法,自然离不开儒家的功劳,西周顺应儒家的行世之道,儒家自然不会给自己的脸上抹黑,是以将这一切推在美人的身上,不过用以迷惑世人罢了。” “周幽王生前曾与一位儒家大者相交甚密,这个人便是张不庸,通晓一身奇门之术。于是周幽王便让他秘密的为自己修了一座陵墓,在这座陵墓里,被张不庸布下了一道七星归客局。” 其他四人听到这里,顿时明白了此前李三话语的用意。 “你是说,这里便是周幽王的陵墓,而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便是那道七星归客局么。” 花解语看着李三,又打量了一圈漫天的群星说道。 “这里,真的是一千多年前周幽王的陵墓?” “那我这坛子酒,岂不是有了一千多年的年头。” 万丈看着酒坛双目冒光,接着连忙像宝贝疙瘩一样抱在怀里。 众人纷纷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这老光头还有心思顾及喝的。 并不理会一旁沾沾自喜的万丈,李三点了点头。 “看不出来,你这老家伙倒是知道的不少呀。” 杜云楼调笑了一句,后又觉得氛围似乎隐隐不对,馁馁的露出一口白牙,一屁股坐在了李三一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三倒也不见怪,苦笑道: “这有什么,再怎么说,我的祖上也是靠着天下古墓讨口饭吃,这方面的东西自然不会少了,当然传到了我这辈,就只剩一个一个的神话故事了,要不是今天真的遇见了,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 众人闻言纷纷对其投以一丝丝好奇的目光,这老头说的简单,恐怕也是大有来历。 李三清了清嗓子,仰头看向天空的北斗七星继续说道: “所谓七星归客,是可以令死者复活的一门阵局。” 就这一句话,令得杜云楼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万丈手一哆嗦,差点把酒坛子松开,花解语也不可置信的看着李三,向来不苟言笑的聂元霸也微微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死人复活?怎么可能!” “死人如果能复活,那这个天下岂不是要乱套了?” “......” 反应最激烈者,当属万丈和杜云楼二人。 似乎这一夜,二人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一惊胜过一惊,直震得二人头皮发麻。 李三点了点头,露出了一抹鬼魅的笑继续说道: “哏哏,这只是传说,至于是不是真的......,一会你们俩扒拉开这棺材盖子不就知道了。” 二人一缩脖子,纷纷向着李三的背后走了几步,似乎这样来的更安全一些。 “若我所料不差,这天上的群星,应该一共有十四万两千八百五十七颗,每一颗,都对应着地上的一座棺材。这个数字,乃是周天极致之数,暗合六道,包含轮回命理万象,也是奇门遁甲中九星飞宫预测天地的极致之数。” “而七星归客,便是对应外界诸天星辰布下一方小天地,区别是这方天地内的一切都以北斗七星为核心,聚星光月华缊养死者生机,只要时机一到,就可令棺中人逆转阴阳,从而复活。” “这其中,仍有一道歌诀,七星相接逆轮回,一线相连故客归。千年一梦终须醒,踏破红尘是花飞。” 见众人似懂非懂的看着自己,李三几乎已经熟悉了这种目光,苦笑道: “我也只能从字面上理解前两句,大致意思便是说当天上七星连成一条直线的时候,死去的人便会复活。” “啊~” 万丈惊叫了一声。 “你们看,这七颗星是不是已经快成一条直线了?” “所以我才叫你们快走!” 李三叹息了一声,眼中露出了一丝不明之色。 “不管这个传说是否是真的,过了千年,倘若这里所有的...家伙们都活了过来,你觉得,他们真的还是人吗,你能应付的了吗?” “可是,即便我们想走,那也得知道出路啊。” 万丈性如烈火,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之前是无知者无畏,现在知道了来龙去脉,哪还有心思在这站着等死。 “放弃吧,这里可是三大凶门中的惊门,比起死门的机关埋伏,这里更多的是让人在恐惧中被活活吓死。” 李三的话,顿时让杜云楼和万丈的心提了起来。 花解语和聂元霸倒是反应不大,顶多只能算是惊讶,根本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倒是大大出乎了李三的意料。 万丈见状有些好奇的看向二人,问道: “公子可是有了脱身之法?” 花解语苦笑摇头,道: “三爷都没有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为何......” 万丈欲言又止。 “害怕有用的话,我们也就不用在这里干站着了。” 花解语摊了摊手,虽然表现的颇为无奈,却给了在场众人一种别样的安慰,顿时颓丧恐惧之气少了几分。 这便是一个领头人的气魄,临危不乱,方得始终。 “我觉得,我们要找的出路,或许就在这黑棺之中。” 李三沉吟半晌,盯着眼前的黑色居棺说道。 余下众人听闻此言皆是精神一振。 这才要开棺寻生路,却不料还没动手,变故再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44章 六画五人一狰狞 【恶鬼悄索命,黄酒镇邪凶】 “你们,难道没有发现......这棺材上的图案么?” 杜云楼站在黑棺的一侧,手指着一幅图案,眼中流露出怪异之色。 听他这么一说,余下几分纷纷走上前去,方才只顾着注意这里奇怪的地面沟壑,加上巨棺上的纹路不明显,是以花解语几人在远处并未发现此处端倪。 最先一步到这里的万丈倒是发现了,只知道上面一共有六幅画面,打量半晌却也没看明白,便没有在意,继而向着周边转了起来。 此刻被杜云楼这么一提醒,顿时便愣了一下。 万丈看着走过去的花解语,自己则重新将李三背了起来,这不背还好,一背之后,杜云楼的眼神就更加奇怪了。 几人看过这幅图画后顺着杜云楼的目光看去,这一看,纷纷露出了怪异的神情。 花解语三人一路行来,或多或少的在其他棺材上看到了不少阴文篆字,其中大多是介绍死者的生平之类,可是在眼前的这座黑棺之上,却没有一个字,而是刻着一幅幅的图案。 图案一共分六幅,黑棺两侧各有三幅,却是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此中主人的生平。 杜云楼现在所站的位置,便是第二幅图画的旁边。 这幅图画上同样有一座黑棺,更为巧合的是,上面同样有五个人,高矮胖瘦各不相等,此刻他们正做着不同的动作。 尤其当万丈背起李三的时候,所有的场景几乎就和第二幅画里画的一模一样! 这……怎么可能! 所有人的心里,都闪过了这样一个疑问。 这已经不是巧合能解释得通的了,难道真有人在一千年前就能预测到此时此刻的场景? 又或者是李三口中那位精通奇门之术的儒家大者,张不庸? 难以置信! 画面中,黑棺不远处站着两道身影,其中一壮一瘦,壮者手持长枪,瘦者孑然而立,赫然便是聂元霸和花解语二人。而在画中黑棺的一侧,一个胖子正伸手指着棺材,似乎是在说着什么,正是杜云楼。 整幅画都是用简单的线条勾勒而成,却画的异常生动传神,每个人的特点,竟然都能在画中找到。 一种沉闷压抑氛围再次袭来,众人心中充满了一种对于未知的恐慌,却又忍不住想要去看其它的画面。 想到这里的时候,众人已经走到了第一幅图近前。 第一幅图案,只见四道身影站在一道门户之前,齐齐仰头看着天空七颗星辰,另有一道清瘦身影站在远处,他的双手推向开了一半的棺材盖,此刻正回头看着一旁的四人,脸上仍挂着一抹笑容。 “这不就是我们刚才进来之前的事吗?” 万丈倒吸了口冷气,又伸出双手使劲抹了把脸,再度向着图画看去。 确认无疑!绝对没看花眼。 几人不由得面面相觑,眼中皆是满满的震惊之色。 “这世间,真的有人能预知未来吗?” 花解语喃喃出声,却是一句话道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一番感叹过后,众人齐齐向着第三幅画靠了过去。 这幅画中,很可能画的是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对于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虽然渴望知道未来,却又隐隐害怕知道未来,这其中的五味陈杂,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才能体会的到了。 五人各自带着忐忑的心情,走到了第三幅画的前面。 令众人松了一口气的是,第三幅画,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的兆头。 只见画面中有五道一模一样的人影,棺材也变成了两座。 第一座棺材前只有一个人,他面前的棺材上空空如也,一片空白。 另外四个人则站在另一座棺材前,诡异的是,这四人面前的棺材上,赫然画着第一幅和第二幅画的内容,甚至,上面还画着第三幅画的内容。 画中有画!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万丈习惯性的揉着大秃脑袋,瞪着一双驴眼仔细打量,却依旧是看的不甚明白。 花解语则是沉默不语,眼眸中神光闪动,似是若有所思。聂元霸依旧站在花解语身侧,面无表情。从头到尾,要说最淡定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生而无畏,说的便是聂元霸这种人。 杜云楼小眼眯缝了起来,他看着眼前的这些图案,似乎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具体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直在原地来回绕着图案踱来踱去,又是挠头又是嘬牙花子,嘴里不断发出一阵阵动静。 “啧啧…我这…啧啧…嘶嘶…” 众人见他这幅样子也不见怪,相反心下还轻松了几分,投向他的目光中也带上了几分期盼。 看他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说不定这胖子还真能发现什么。 而伏在万丈背后的李三…… 此刻的他,正用一种带着几分诡异的目光看着在几人面前踱来踱去的杜云楼,接着冷不丁问了他一个问题,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杜云楼,我问你,锣响了几声?” “啥?” 被李三突然间这么一问,杜云楼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顿时愣在了原地。 这里有锣吗?没听见什么锣响啊…… 花解语看了眼不明所以的万丈和杜云楼,又看了眼一脸阴鸷的李三,轻轻对着他摇了摇头。 李三察觉到花解语传来的目光,神色顿时柔和了不少,却依旧紧盯着杜云楼,等着他的回答。 “我是问你,我们下来前打更的时候,锣响了几声?” 杜云楼依旧不明所以,理直气壮道: “这还用问吗,我们三更天下来的,当然是响了三...额不对,是响了六声。” 看见李三突然阴沉的脸色,杜云楼语气一变,连忙说道。 李三的脸色这才变的稍稍好看了一些,随即似乎又变了变,苍白的脸上再度浮上了一层阴云。 李三骤然变来变去的脸色,让众人意识到了一件事,这老头,很可能是从画里发现了什么,而这件事,看两人的表情,很显然花解语应该也发现了一些端倪。 “老李,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啊!?” 万丈侧着头看向背上的李三,后又看向杜云楼,不由得追问道: “还有,三更天怎么会打六声铜锣呢?” 直觉告诉他,现在五个人中除了聂元霸,其它三人都给他一种怪怪的感觉,这感觉,就像是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一样。 李三叹了口气,打了个哈哈,说道: “唉,没什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们下来之前中了计,被人扮成打更的骗了一路,你和元霸当时不在场,倒是不知道这事,刚刚我觉得那两名打更的有点不对劲,是以便想问下杜兄。” 万丈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不是我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去想那个,现在还是多想想该怎么出去吧。” 李三连连点头,不动声色地说道: “我们去看看第四幅吧。” 几人闻言一一绕到棺材的另一面,一看之下,内心顿时跌入了谷底,几人纷纷下意识的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第四幅画上,只画了一个人。 和一只......恶鬼! 人躺在地上,恶鬼露着两颗尖尖的獠牙,正从人的身上拿起了一件衣服...... 沉默。 整个空间内静悄悄一片,能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以及呼气的声音。 所有人看到第四张画的那一霎那,脑子里几乎都闪过了同一个念头。 五人之中,有人死了。 现在的五人之中,有一位......不是人! 死的这个人,必然与其他人分开过,而且是独自一人。 这才给了恶鬼下手的机会。 花解语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额角少见的冒起了细密的冷汗,仔细回想这一路的经历,他的眼睛微微泛上了一丝红色。 “万老,我问你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花解语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沉重无比,更多的,是一份沉甸甸的压抑。 几乎让人窒息的压抑。 万丈看着花解语,轻轻点了点头,双目渐渐赤红,只盼死的那个人......不是自家兄弟。 “你和杜云楼前辈,在进入中宫大厅之前,可有曾分开过?” 万丈仔细想了想,而后缓缓点了点头。 “之前没讲仔细,在杜门发现血脚印的时候,我们两个曾有过片刻的分开。” 杜云楼眼皮跳了跳,看向其它四人的眼神也变得诡异起来,发现其它四人扫视过来的目光,顿时身体一阵哆嗦,连忙拨愣着脑袋说道: “都看我干嘛,我它娘是活的!” 胖子嘴一瓢,似乎意识到了说自己是活的这句话本就有歧义,连忙呸了一声,纠正道: “呸~,我是人!” 一时间,众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万丈和杜云楼都有过独自一人的经历,李三也曾第一个消失在死门,聂元霸也曾经独自去过景门的石梯,而自己...... 想着想着,花解语忽然笑了,如黑夜一朵莲花绽放,竟是美不胜收。 这一笑,在其它四人看来,却是更加的诡异。 几人不约而同的想起来花解语独自推开棺材时的那一抹笑,与现在,何其相似! “公子~” 万丈的颤抖声音传来,其声音竟是掺杂了一抹哭音。 “我求求你别笑了,你可不能出事啊~” “第五幅,又是什么呢?” 花解语神色怪异,轻轻的吐出了几个字,便不再搭理众人,径自向着低五幅画看了过去。 余下四人虽内心万念沉浮,却还是跟上了他的脚步。 第五幅画看完,让所有人的心都凉了半截。 画中依旧有五个人。 不,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四个人,加上一只恶面獠牙的恶鬼。 四个人都倒在了地上,恶鬼双手高高举起,似乎是在仰天大笑。 “这......” “......” 尽管想过最坏的结局,可是这个结果,仍然大大的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一股诡异压抑的氛围,再次席卷而来。 “看看最后一幅吧。” 花解语长长的吐了口气,如果命中注定要死,再多的挣扎也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第六幅画的内容看过之后,却是再度让所有人的心境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几乎瞬间有一种从地狱走上天堂的感觉。 画面中,依旧是五个人,只是却如同第三幅画一样,分成了两处。 其中四人站在一处,正用手抹着嘴角的水渍。 而恶鬼则倒在另一处,在它旁边,还有一个开了封口的酒坛。 看到这里,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万丈,此刻他的左手腋下,还紧紧地夹着一个酒坛子。 “这最后一幅画的意思,是不是说只要我们一起喝了这坛黄酒,便会安然无恙,而如果恶鬼乔装的人喝了的话,便会死翘翘呢?” 万丈看了一圈众人,疑惑道。 “现在看来,这似乎是唯一的方法。” 李三叹息一声,眼神中充满了怪异。 “还墨迹个屁呀,再不喝,那玩意就该动手了。” 杜云楼有些焦急的催了一声。 万丈见状也不马虎,知道时间紧迫,酒坛子一递,直接递向了杜云楼。 杜云楼也不含糊,一手抓住封口,稍一用力便撕了开来。 顿时一股极其浓郁的黄酒酒香袭来,简直让人飘飘欲仙,恨不得立马灌上几口。 杜云楼双手举起酒坛,张开大嘴还没等喝,就听见了一道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庸质疑的语气。 “这东西不能喝。” 所有人都向着出声的人看了过去,杜云楼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这一看,顿时心里泛起了嘀咕。 他不会真的是恶鬼吧? 肯定是知道要失败了,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阻止大家。 此刻出声阻止的,正是花解语! “公子,可有异常?” 万丈虽然心里头有一丝丝不好的猜想,但却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即便花解语真是恶鬼幻化而成,他也不会相信,他也不愿意去相信。 聂元霸自始至终,除了偶尔露出惊讶的目光之外,似乎再也没有了其他的表情,只是静静的站在花解语的一侧,如同一个忠心赤胆的护卫一般。 “听公子的,这酒,有问题!” 没等花解语解释,李三的声音传了过来。 杜云楼和万丈顿时又迷糊了起来。 如果是一个人阻止还好说,如果是两个人同时出来阻止,那就很有可能说明这酒真的有问题。 看着二人疑惑的目光,李三对着花解语道: “公子,是不是可以说了?” 花解语点了点头,叹了一声。 “真是好算计。” 李三同样叹息一声,说出来的一句话,却是再度让二人长大了嘴吧。 “这里,恐怕还有别人。” “什么?” “怎么可能?” 万丈和杜云楼顿时惊讶的无以复加。 李三少见的翻了翻白眼,说道: “光就这几幅画而言,却是天衣无缝,如果没有其他的破绽,恐怕我们真就要着了道了。” “我们刚刚进入死门的时候,全都被这里的景象给震惊了,以至于几乎所有人都忽略了最为常规也最为重要的一点。” 万丈揉了揉光头,侧脸问道: “不应该呀,这里我们都仔仔细细地检查过了呀,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 李三露出一丝苦笑,接着道: “这里再怎么说也经历了千年之久,可是你看看这一片的棺材,上面可以一丝的灰尘,即便是有灰尘,也只是淡淡的一层,试问如果没有人在这里的话,那些灰尘都去哪儿了呢?” 一语点醒梦中人,听闻这段话的万丈和杜云楼顿时就反应了过来,顿时一个连连拍腿,一个连连摇晃着脑袋。 却都是懊恼不已。 “这还真它娘是大意了!” 李三再一次看了一眼棺材,缓缓说道: “而且每座棺材附近,都有着密密麻麻的脚印,若我所料不错的话,这些脚印都是那群蓬莱人的,也就是说,在我们之前早就有蓬莱人成群结队地来过了这里。” 万丈和杜云楼双双老脸一红。 灰尘没发现也就罢了,还能说得过去,可是连脚印这么重要的线索竟然都能忽略,也着实太说不过去了一些。 “那是不是说明,意图陷害我们的,便是这帮蓬莱人呢?” 杜云楼有些不敢看其他人,而是看着万丈问道。 “你难道忘了所有的蓬莱人都已经是尸首分离了吗?” “我......” 杜云楼再次来了个烧鸡大窝脖,脸色红红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似乎自从来到了这个地下,自己的智商就跟脱了僵的野马一般,跑得无影无踪。 这下子不仅仅丢的是自己的面子,估计连地阁的面子也一并给丢了个一干二净。 “所以说,出手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杀了蓬莱人的幕后高手,而这个人,很有可能便是跟这座墓有关的人,我们的一举一动估计一直在他的眼中。” 万丈依然有所疑惑,只见他继续问道: “既然他有这么高的身手,为何还要费这么大劲设这个局呢?” “你不要忘了,再怎么说,我们这里也有三位绝顶高手,寻常人哪能一下子解决呢。” 李三解释了一句,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对,随后看向花解语说道: “不对呀,根据我们原本的情报这里应该有一位疑似化境的高手呀,如果对方真的是化境高手的话,那也确实无需再费这个劲了。” 听闻此言的花解语顿时皱起了眉头,确是一个疑团刚刚揭开,另一个疑团再度升起。 万丈突然插了一句道: “公子,我还有一个问题一直没想明白,不知这棺材上的第三幅画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看你和老李似乎都看明白了的样子?不问出来,心里委实有些憋得慌。” 万丈这一问,也问出了杜云楼心里的疑问。 花解语洒然一笑,轻声说道: “第三幅画的意思其实很容易看出来,就是我们五个人之中,有一个人是看不见棺材上面的内容的,这也是对方计划里最关键的一步。” “通过这幅画,即让我们每个人心中都生出了怀疑的种子,又能与其它的画联系起来,一方面加重我们之间猜忌的同时,也告诉了我们怪物其实不知道这酒是可以克制他的,我们只有喝了酒才能悄无声息地干掉怪物,否则只能被他一一屠杀。” “这里的每一张画都环环相扣,最终的目的就是让所有人都喝酒,而妙就妙在了这酒,恰巧是一坛黄酒。” “黄酒辟邪驱百妖,这是寻常百姓家都知道的道理,就更能增加我们喝了这酒的念头。” “所以说这酒是万万不能喝的,一旦喝了,呵呵,杜前辈不妨品尝一番这怀中的千年黄酒如何?” 花解语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丝诡异的看着元楼。 “唔噜噜~” 杜云楼一拨愣大脑袋,连上的肥肉奔儿奔儿直蹦,顿时感觉自己的手中就像抱着一个火药桶一般。 连忙一个抖手,酒坛子一下甩了出去。 酒坛子在空中转着圈划出一道曲线,伴随着四下散落的晶莹酒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被摔得四分五裂。 众人这才算是侥幸逃过了一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45章 绝境之后是重生 【开棺闻歌声,惊觉是化境】 “咔嚓!” “啪嗒!” 酒坛落地碎裂的声音响起的同时,杜云楼猛的一拍脑袋,后知后觉道: “我想起来哪里不对了!” 接着只见他凑到黑棺面前,一双小眼仔细端详着上面的图案,缓缓说道: “我就说在看第三幅画的时候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呢?原来是这上面的痕迹有问题。” “我们其实早就应该发现,这上面的纹路其实是刚刚刻上去的!你们看......” 杜云楼手指在纹路上一抹而过,而后摊在众人面前。 但见他的手指干净如初,什么都没有。 也恰恰说明了这是新刻上去的图案,若真是经历了一千多年,又怎么可能一点灰尘都没有呢。 只因为这副棺材的木材是黑色的,而刻上去的纹路也同样是黑色的,这才导致被图画内容吸引的众人没有发现。 一番推敲过后,众人找到了越来越多的疑点,全都证明了这六幅画里的端倪,内心一阵后怕的同时,也带上了一丝丝的庆幸。 万丈最后看向了花解语,问道: “公子,接下来,该怎么办?” 花解语皱了皱眉头,盯着眼前的黑棺说道: “开棺,问路。” 其他人皆是神色一凝,看向了眼前的巨大黑棺。 眼前的这口黑棺足有一人多高,即便以聂元霸九尺挂零的身高,也只能勉强与棺材平齐罢了。 至于其他人,必须高举双手才能碰见棺材盖子。 几人纷纷看向了聂元霸,无它,这里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开棺的,无疑他便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聂元霸倒也不矫情,上前几步,掌中龙胆一立,寒光四射的枪苗子顿时就抵住了棺材盖的一侧。 接着只见他双臂微微一较力,众人只听得嘎吱吱一阵响动传来,棺材盖子便被撬开了寸许。 待得过了半晌,见棺中并无异动,聂元霸这才一发力,掌中大枪一挑,众人耳轮中只听见呼的一声,巨大的棺材盖子就被他挑飞了出去。 之所以这么容易,一方面是聂元霸的一身怪力,另一方面则是这棺材根本就没有封钉的缘故,不止这一口,这片空间里几乎所有的棺材都没封钉,有这般现象,众人猜想应该和这里所谓的七星归客局脱不了干系。 巨大的棺材盖子在空中打了几个旋,随着一声砰响后翻了个面坠落在地。 几人见状身形一动,脚尖点地凌空跃起,纷纷跳上了两侧的棺材梆,万丈因为背着李三,是以特意选了个角跳了上去,倒也站的很是安稳。 众人各自站定后,纷纷探头向着其中看去。 预料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但见其内空空如也,别说死尸和出路了,就是连根毛都没有。 “这......” 一时间,众人有些发愣。 正值几人愣神之际,一阵被众人遗忘的旋律再次响了起来。 “......哒哒啦滴哒......” “......哒哒滴哒滴哒......” “......哒啦滴哒……嘀哒……滴哒......” “……” 旋律依旧悠扬凄惶,一曲黯然销魂,闻者尽悲伤。 “唉哟~” 一声怪叫传来,却是杜云楼一个不小心脚下一滑,身子一摘歪险些掉了下去,好在反应迅速,顺势足尖一点棺材板,索性直接跳了下去。 其他人也纷纷跳下棺材,脸色阴沉了下来。 这哼哼声依旧如在耳畔,区别于以往的是,所有人都可以确定这声音绝对不是在场的五个人发出来的,那么既然如此,又会是谁呢? 答案昭然若揭。 “不用再装神弄鬼了,出来吧。” 李三环视周围一圈,继续一字一顿道: “姬......宫......湦(shēng)。” 这三个字,正是周幽王的名字。 说巧不巧的是,就在这三个字刚刚说完的一刹那,一直缭绕在众人耳畔的哼哼声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顿时整个空间里再度恢复了一片平静。 众人能听见的只有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有效果了! 虽然还不能确定对方到底是不是周幽王,但是既然声音停了,那么就说明这个人一定和周幽王有关系,而且是极大的关系。 但是根据直觉来看,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复活了的周幽王。 只是真的有人能够在死了千年之后再复活吗? 所有的棺材都空了,那你是不是也就意味着...... 所有棺材里的人,都复活了呢! 五个人五双眼睛纷纷向着四周扫视过去,只觉得每个棺材附近都是阴气森森,但依旧没能发现对方任何的蛛丝马迹。 万丈和杜云楼纷纷拔出了自己的武器,提前做出了一副防御的姿态,附在万丈背后的李三也一手抄起了银月弯刀。 寂静了良久之后,两道几乎低不可闻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接着便是一阵轻微的嘎吱吱的声音。 “吧嗒,吧嗒。” “噶吱吱吱吱~” 来了! 五个人顿时紧张起来,纷纷竖起耳朵,四下打量,寻找声音的来源。 在上面! 众人一惊,齐齐向着头出来,但他的意思,所有人却都看明白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 杜云楼在一旁看的眸光闪动,神情中流露出了几分钦佩和羡慕之色,接着也是未发一言,紧随着万丈的身后跟了过去。 一行人各分先后,依次进入了黑暗的洞穴之中,洞穴并不狭小,所以走起来道也没有那么拥挤,而且区别于两边参差不齐的石壁,叫我下的地面相对来说比较平坦。 减短截说,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走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眼前骤然一亮,赫然进入了一座宽敞的大厅之中。 在大厅的一面石壁上,刻着一个醒目的伤字。 “我们,竟然来到了伤门所在的第三宫!这......有些说不通啊。” 李三皱着眉头,只恨自己对奇门遁甲了解的太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其中的变化。 其他人倒是没什么特别反应,尽管进入了三大凶门里的最后一门,却也依旧没什么感觉,毕竟经历了那么多诡异的事件,所谓虱子多了不怕咬,再坏,还能坏到哪去呢? 还真是愁煞当行人,轻松门外汉。 并没有在意李三话中的不解之意,众人环视一圈,只见这个大厅整体呈圆形,大概占地方圆三四十丈,四周一圈的石壁上嵌着一盏盏长明灯,残白色的灯光将厅内情况映照的纤毫毕现。 值得一提的是,一周的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一个个同样大小的门户,细数一番,足足有六十四道。 每个门户后面都连着一条长长的甬道,隐约可见其中惨白灯光,似乎每道门户后面都有一条出路。 大厅正中有一座巨大的铜炉,足有两人多高,倒有七八分像炼丹老道们经常用的炼丹炉,几人对炼丹炉知之不深,却不知这么大的炉子,放在这里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在丹炉的周围,则摆满了一层层的玉瓶,整整齐齐的叠了十好几层,每个玉瓶都是手掌大小,多半是用来盛放丹药一类的物件。 “这什么味道?” “啊~啊~啊嚏!” 杜云楼的鼻子对味道似乎极为敏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怪味钻入鼻孔,让他忍不住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接着只见他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我闻着......这怎么有点像烧尸体的味道啊?” 这话刚一说完,还没等众人惊讶,一道异常冰冷的目光瞬间便扫向了杜云楼。 杜云楼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只觉得自己似乎被一条毒蛇盯住了一遍,遍体生寒。 下意识的向着寒意传来的地方看去,却只看见了一道佝偻的背影,此刻那道背影,已经走到了一道门户旁,接着身形一动,就消失在了门户里。 与此同时,一阵压着嗓子的声音再度从门户中传了过来。 “想要出去的话,就闭上你的嘴。” 这声音,如在耳畔。 每一个人都听得真切。 这人,定是会一门传音入密的功夫。 这也便解释了为什么在之前几人听见的声音一直耳畔缭绕却始终不知道到底是谁发出来的问题。 而传音入密,那可是只有参悟到化境才能施展出来的手段! 几个人纷纷对望了一眼,难不成这位看上去风一吹就倒的病秧子,竟然真的是一位化境高手吗?可他用于那帮子蓬莱人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他有这么高的修为,之前又为何费那么大的劲,兜那么大的圈子来算计自己几人呢? 这其中的缘故,委实想不明白。 但是可以明白的是,如果在跟上去,对方肯定会有其他手段来达到他的目的。 几人本来一切胜券在握的心思顿时消失无踪,一时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随后齐齐的看向了一旁沉思的花解语。 花解语发现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忽而再度一笑,两排银白皓齿在灯光下闪烁生辉。 “来都来了,自然要跟上去看看。” 花解语自从来到这里后一共笑了三次,前两次都是越看越诡异,只有这一次,是那种能让人安心的笑。 一句话说罢之后,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花解语径自迈动脚步,快步向着病秧子消失的门户走了过去,其余几人见状连忙跟上他的身形,纷纷走入了这道门户之中。 其实这几人如果凑近巨大的炼丹炉看一眼的话,便可以透过其上一层透明的玉石看到其中的事物。 在丹炉中,赫然漂浮着一层不知名的液体。 粘稠无比,漆黑如墨。 ...... 花解语一行五人随着病秧子一路行走,一路上依然是仅供一人通行的石梯,石梯或高或低,或左或右,中途又遇到了诸多分叉路口,每个路口内都是一片惨白,至于路口内的尽头到底是什么,就眼下的情形来看,众人也没有那个功夫去探究一番了。 其间倒是有好几次在分岔路口险些失了病秧子的踪迹,幸而可以听见他一阵阵干咳的声音,这才得以准确找到他所在的位置。 就这样一路行走约么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几人再次看见了病秧子的背影。 这次,他直接停在了原地,依旧背对着众人,在他的面前,赫然有着一道门户,门户后面则是盘旋向上的石梯。 石梯之上,一个并不显眼的阳文篆字赫然入目。 众人仔细一打量,原来是个开字。 就听病秧子操着一口干涩的嗓音淡淡说道: “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你们便可以出去了。” 话说完的时候,病秧子整个人化成一道风,彻底失去了踪迹,就仿佛他从来没出现过一般。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齐齐愣在了原地。 却是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46章 君自生来道不同 【红尘独归去,苦海自飘零】 “你是谁?” 病秧子晦涩压抑的声音传来,一双死鱼眼死死的盯着血池方向,神情中满是忌惮之色。 那里,有一袭白衣。 最为醒目的是那一头被随意束起的白发。 “画,是真的吧。” 来人并不回答病秧子的话,而是自顾自说着,平静的语气中透露着淡淡的肯定。 病秧子脸色变了几变,而后带着几分惊疑的目光看向血池旁边的身影。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你觉得比起真相来说,彼此间的信任,哪个来的更重要些呢?” 来人闻言轻笑了一声,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病秧子,并没有因为他的病怏怏的样子产生任何的惊讶。 “你是?!” 病秧子看到白衣俊逸的面容后突然面色大变,紧接着一下子瘫坐在地,似乎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光。 只见他苍白的脸上神情变幻不定,两只死鱼眼睁到最大,浑身微微颤抖,却也不知到底是激动还是悲伤,或者两者兼而有之,只是到最后,竟是尽数化为了两行清泪。 “弟子范回,拜见吾师~” 病秧子浑身哆哆嗦嗦,声音中带着颤抖,而后以头触地,深深冲着白发叩首,迟迟未抬起头来。 悲切复如歌,惊喜复如亲。 这回轮到白发露出了惊讶之色。 “你,莫不是认错人了,我何尝有过你这么一名的弟子,而且还是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 病秧子声愈悲切,却又透露着一抹浓浓的喜悦。 “师曾沉睡九百载,而后自这周墓而去,这里的七星归客局,便是师布下的啊!还有万年阴沉木棺上的图案也是师亲手刻之......” “如今过了百年,师再度回来,不知可是......” 白发的眉头皱了皱,淡淡道: “胡言乱语。” 病秧子似乎察觉到了白发话中的冷意,顿时把头压的更低,一手入怀掏出一轴轴卷,接着双手捧起,口中称道: “百年前师便料道了此间诸事,是以离去之前曾留有十九句,请师过目。” 白发闻言带着几分疑惑上前,直接从病秧子手中取走轴卷,随后缓缓将轴卷展开,顿时一股古朴苍凉气息迎面而来,一列列字迹纷纷映入眼中。 词句之间偶有山水写意,画风简朴,高洁脱俗,其中笔锋时而浑雄豪放,时而细腻流畅,透露出此间书者超凡脱俗的笔法造诣。 云玄一手轻展,一手慢卷,通读一遍后,这才大概知道了轴卷中的内容,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之中,内心百念杂陈间,又复茫茫然不知欲所何言。 君自生来道不同,千秋百转思柔情。 独对秋风画春雨,轻把新桃换梧桐。 满目山河流欲尽,几盏孤灯燃未明。 铁剑斑斑锈夜色,两鱼潺潺游双经。 天山玉碎深院里,幽兰泣露桃花中。 遥看苍龙项断处,磐石狰狞破天惊。 十二宫庭谁更胜,儒道佛门各峥嵘。 会把万千同一路,同修三教是无穷。 比来四万八千道,道道分合化三宗。 西入伽蓝悟众生,东进灵云养神庭。 南出诸侯修圣体,集之大成尤不通。 临江空吟悲笛赋,拈花难书旧事铭。 道陵羽化意归去,何世生来再向东。 借与周王千宗宝,来布归客连七星。 九百年夕度明日,一朝梦醒再复生。 谁自生来不恨命,句句都是沧桑声。 三千里外一人住,十六峰前独自行。 怆然寒山居野庙,青灯古卷绘幽城。 君临此时应正好,会携拨云入苍穹。 文共十九句,洋洋洒洒,波澜起伏,其中似有柔情似水,又似有大气磅礴,又似有着千般遗憾万般落寞在其中。 每读完一句,似乎依稀可以看得见一名衣袂飘飘的儒生或临渊而立,或披靡纵横,或青灯孤影,待到万般繁华落尽,独剩他一人渐行渐远,悄然无了踪迹。 再看落款处赫然有着三个蝇头小字。 上书:张子中。 “天山玉碎深院里,幽兰泣露桃花中。” “幽兰泣露桃花中。” “幽兰......” 云玄低声喃喃,脑海中突然浮现了那段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一遍遍回放。 “嘶~” 云玄突然捂住了额头,用力的揉了揉。 隐约间,只觉的自己似乎遗忘了太多的事情,所有的一切渐渐变成了一片空白,就连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经历也渐渐变得空白起来。 能记得的内容,只剩下太苍山上的习武经历。 甚至就连太苍山的经历都有一种宛如梦境的感觉,反而觉得在这个世界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 细思极恐。 云玄的额头少见的冒出了丝丝冷汗。 问题,肯定就出在灵均身上! 云玄想起了白天发生的那一幕。 金剑,舍利,轴卷。 此三者,似乎本是同源,却各自分开。 “十二宫庭谁更胜,儒道佛门各峥嵘。 会把万千同一路,同修三教是无穷。 比来四万八千道,道道分合化三宗。 西入伽蓝悟众生,东进灵云养神庭。 南出诸侯修圣体,集之大成尤不通。” 云玄再度看向这一段,心中似乎多了几分明悟。 “儒,道,佛。” “三教同修,万道归流,化为三宗。” “由此看来,灵均剑应该是代表道,舍利是佛,那么这轴卷,自然是代表了儒。” 此时再看向轴卷,云玄瞬间发现此物竟然和白天耀日显化出来的虚幻轴卷一般无二。 而卷轴里的每一句,大部分似乎是自己曾经的经历,每读一句,脑海里似乎都有一句模糊不清的画面闪过。 越模糊,越要去想,越想,越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之后,便是无穷的愤怒。 “锵!” 云玄袖内春雷剑不催即鸣,似是感觉到了主人的愤怒,直接从袖中飞了出来。 看到春雷,云玄的心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春雷的存在,至少证明了自己的真实。 又过了半晌,云玄撇了眼病秧子,问道: “张子中是你师?” “是。” “家师名为不庸,字子中,号雏龙。” 云玄看着病秧子,一手将轴卷递给了他。 “吾名云玄,无字,亦无号。” “不是张子中。” 病秧子只是再度叩首,口中道: “他是你,你不是他......” “但是你可以拥有他的记忆,你又是他。” “所以,君亦为我师。” 病秧子范回似乎知道的很多,一番话下来,场中再次陷入了安静。 拥有他的记忆么。 云玄心中喃喃,任凭自己神念通达,玄功浑雄,空有一身本领却也拿眼下的问题没有丝毫办法。 这一切发生的事,仿佛早就被安排好了一般,让人无所适从。 “君临此时应正好,会携拨云入苍穹。” 轴卷里的最后一句,提到了拨云,这可是只有自己才会的招法。 而且看这两句话的意思明显就是为了自己准备的,这个叫张不庸的人真的就是自己?自己预见了千百年后的今天的自己? 一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沉睡了九百年后的张不庸,醒来之后又去了哪里?这后一百年中,又发生了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闪过,云玄只觉的自己似乎陷入了时空的漩涡里,顿时愈加的头痛欲裂。 就在这时,识海中一柄淡金色长剑突然散发出一阵凉意,阵阵金光散发,平复了云玄波涛翻涌的思绪,云玄顿时觉得一阵清明袭来,头痛尽数消退。 正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灵均。 云玄索性不再继续看手中的轴卷,袖里乾坤施展,将春雷和轴卷一并收了起来。 存在即是道,与其抗拒,不如顺其自然。 所谓修道,修的,便是自然。 云玄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继而轻轻一笑,上前几步扶起了病秧子,说道: “愿闻其详。” 病秧子受宠若惊,躬身未等说话,又是连连干咳了一阵,这才诉说了以往的经历。 原来这位张不庸乃是千年前儒家的执牛耳者,是孔圣门下最杰出的几名弟子之一,而范回,则是在张不庸晚年时期拜入门墙,那个时候的张不庸,已经活了两百多岁。 恰逢大周民不聊生,周幽王又无心朝政,是以二人在其生前便前往游说其陵墓的事,张不庸通宵奇门,又为儒家大者,姬宫湦自然对其恭敬有加,听闻可以复活顿时更加激动不已。 就这样,二人利用周幽王搜集了布局所需的所有材料,最后在周幽王死后,便直接一把火将他的尸体烧成了飞灰。 而后所有的宗亲成员,以及部分大小诸侯们均被复活的说法吸引,纷纷进入周陵的数万座棺材之中,等待着千年之后的复活。 进入棺材之前每一个人都被张不庸教了一篇玄妙的法门,根据这道法门,可以保证在沉睡以后依然吸收天地之气,保证尸身不腐。 其实这些人都被张不庸给骗了,这个世界上哪存在什么可以令死人复活的方法,不过是以另一种形式让人陷入沉睡罢了,而沉醉的关键便是那道法门。 百年之前张不庸第一个醒过来,那时候的范回依旧在沉睡之中。后来他被张不庸强行唤醒,这才知道了,所谓的复活,只不过是一个骗局。 张不庸真正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利用这万千人的生气养自身生机而已,这也是可以令他千年后苏醒过来的原因。 范回则是纯属沾光。 范回曾问过张不庸,用别人的生机来延续自己的生命,这样做岂不是天理难容吗。 张不庸只回了他一句话,这就是这些人的天命,也是他和自己的天命。 张不庸百年前离去时曾经提到过,有一天会有一另一个自己来到这里,而后会携滚滚春雷开创一番新的天命,而自己的天命便是等待这位新的天命者,告诉他这期间所发生的一切。 而范回因为强制被其唤醒,很快便再次陷入了沉睡,后被张不庸留在了主棺当中,继续等待着天命的到来。 却不料,这其中发生了一些变故。 不知什么时候这座周墓里来了一帮蓬莱人,这些人在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之后,终于破解了这里的奇门遁甲阵法,而是后将这里改造成了他们的地下窝点。 后来不知道这帮人从哪弄了一个邪恶的法子,将这十几万的尸体全部炼化成了尸油,用来培养一个被他们称之为龙的东西。 范回在当天侥幸逃了出来,却因为群尸被取走,导致生机错乱,是以原本英俊的他成了现在这副德行,后来趁机混进了他们培育龙的队伍之中,直到现在。 病秧子说到这里苦笑了一声,接着道: “这一切就宛如一场梦一般,虚幻的让人简直看不真切,能看清的估计也就只有师那般的人物了。” 云玄听到这里,眼中同样流露出了一抹迷茫之色。 命可以改,天命不可改。 难道这一切都是早已注定了的吗? 抛下心中的烦恼,云玄看了一眼一地的蓬莱人尸体说道: “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却见病秧子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 “这些人虽然不是我杀的,却跟我有那么点儿关系。我现在的能力只是虚有其表罢了,真的动手,随便来个高手都能把我给灭了。” 病秧子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惘然。 “由于我不是正常的醒来,所以我其实严格来说已经不能算是个人了,因此我也不能见日,一旦在白天出现,皮肤便会被烈日灼伤。” “即便是在阴雨连绵的的日子,我依然无法出去,一旦出去了,便会迎来狂雷的袭击,这老天是彻把我当个妖魔了呀。” “我的嗓子之所以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中造成的。” 范回苦笑连连,继续道: “这帮人通过人杀人的方式来培养所谓的龙,到最后再以迷魂蛊控制他的心智,让他成为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剑。” “我混进去之后,也被他们当成了参与决斗的一员,被囚禁在他们在伤门里开辟出来的一个洞府之内,每日以尸油为食。” “随着尸油越喝越多,我似乎多了一种额外的能力,那就是永远都死不了,即便受了再严重的伤,自己也能慢慢恢复过来。” “所谓迷魂蛊,便是一群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小虫子,可以用来迷惑人的心智,施术者便可以通过它们催眠宿主,近而执行自己的命令。” “天下蛊虫出苗阜,这种已经失传的东西,恐怕也只有那里才有了。” 云玄的眉头皱了皱,却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世界上还有这么恐怖的东西。 病秧子似乎猜到了云玄的意图,继续说道: “师若想得知蓬莱人的阴谋,倒不妨去苗阜郡走上一趟,或许能有所收获。” 云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他们给龙下了迷魂蛊之后,我再度恢复了过来,然后悄悄找到了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他身上一半的迷魂蛊都转移了出去,这才让他恢复了部分自己的意识。” “就在不久之前,这帮蓬莱人似乎在上面发生了变故,突然放出了龙,却不料龙刚刚来到这里便他们一一杀了个精光。” “而后我又将他顺着杜门送到了外面,想必外面的蓬莱人也该被他杀了个遍。” “这帮人倒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到最后死了个一干二净,倒也可以作为他们闯入周陵的代价了。” “咳咳咳~” 病秧子诉说了以往的经过,又是一阵咳嗽不止,而他的脸色也渐渐变得蜡黄起来,等他恢复过后继续说道: “这方奇门阵法其实还有另一个作用,便是镇压这里的上古血池,这片血池下面连接着一片血海,现在阵法被破坏的差不多了。” “血光滔天,必有大妖临世,切不可让其进入这血池之中,否则后患无穷。” 病秧子看着血池,语调渐渐变得有气无力,一张脸上也泛上了丝丝金纸的颜色。 “恐怕将来的一段时间,这天地间会诞生许许多多的魑魅魍魉。” 云玄看着他的样子,皱了皱眉头,接着搭了搭他的脉,这一看之下顿时吃了一惊,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位的脉象显然已经到了日落西山的地步。 回光返照! 显然并不像他说的那样,他死不了。 “你,不是不会死吗?” 云玄看着眼前的病秧子,心中莫名的升起了一丝丝悲哀的感觉。 病秧子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丝欣然之色,他继续看着远处的的血池说道: “之所以一直还活着,不过是吊着一口气的活死人罢了,如今万幸得以与师一见,这一口气也便要散了。” “或许我可以试一试,也许你还能活。” 病秧子听闻这话,一双死鱼眼绽放出了一阵光芒,旋即又黯淡了下去,似是在低声喃喃,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什么。 只见他突然挣扎着,再一次跪在地上,砰砰砰对云玄磕了三个响头,再说起话来也利索了很多,声音中再也没有了半分的晦涩,反而变得平和中正了起来。 “师终究是长辈,怎能看着弟子先师一步而去。” “弟子范回,恳请吾师,移驾~” 声音悲切,却又带着一抹坚定不移的决心。 “请吾师,移驾!” 云玄最后看了一眼面前跪着的范回,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肩头,接着又露出了一抹微笑。 旋即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诺大个空间只剩下范回一人,随意的坐在地上。 这位跨越了千年的儒家修士,却是在今日终于明悟了自己的天命,也终于放下了压在身上一千多年的沉重的包袱。 “你终究不是他呀。” 病秧子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了下去,一道声音弥漫在空旷的大厅里,发出了阵阵的回音。 “天地为盘,众生为子,黑白二子你争我夺,最终不过是为了一口气罢了。” 病秧子缓缓的躺了下去,一双眼睛对着头顶的石壁,渐渐定格在了那里。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一切阻碍,终于得见一片蓝天白云,蓝天下面草长莺飞,群山峻岭波澜起伏,道道江流奔涌不息,奔向遥远的东方。 以及...... 那一抹刺目的阳光。 ...... ——— yqf:这里说一下书里的度量单位。 四尺约合现在的一米,十二尺合一丈。 关于师父的解释: 有父母称师,无父无母称师父。 道家选弟子,所以多为孤儿,是为遁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47章 剑劲冲霄贯长虹 有剑仙第47章剑劲冲霄贯长虹【江畔二仙立,翘首盼君归】 四月二十四。 朝阳初升,万道光芒照耀大地,整个天地间满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上有蓝天游白云,下有群山抱碧江。 几只沙鸥翔天羽,一道绿水向倘洋。 杨柳岸,水中央。佳人轻歌舞霓裳。 轻挑书生慢作赋,笑把娇娘浅画妆。 时光大好,碧波江畔的才子佳人们或临江吟诗作赋,或三两人聚在一处,煮一口清茗,谈天说地,颇有几分品茶论道的雅致。 江上船来船往,城中车水马龙。码头上吆喝声连成一片,早市里叫卖声络绎不绝,对于很多人来说,今天的临安城,依旧如往常一般繁荣。 众生碌碌,有忙碌者,就有悠闲者。有喜悦者,也有忧伤者。有吟诗作画的书生,也有静立江畔的佳人。 此刻的佳人一身白裙随风轻摆,颇显几分娇弱。其腰间一条白色祥云丝绦环绕,头上配一白玉梅花簪,黑发如瀑,另有两根白色绣带随风飘飘,再看其面容生的白里透红,鼻若美玉雕琢,嘴唇薄削,明眸流转间,英气逼人。 此刻她的目光中,却充满迷茫。 这人,正是一大早便从烟雨楼里出来的萧玉仙。 一旁书生作诗完毕,纸卷一收,轻轻走到佳人身畔,与她一同向着江水看去。 江水滔滔,其声渺渺。 白衣飘飘,郎才女貌。 如此才俊佳人,却不知又进了哪位才子的笔下。 “仙儿,你没事吧?” 书生丰神如玉,唇红齿白,颇具几分书卷气,再观其一身行头,皆是价值不菲的绫罗绸缎,尤其头上一顶银冠,当中有一枚硕大的龙眼绿宝石,更添书生的富贵气。 书生温和的声音响起,萧玉仙却仿若未闻,并不接书生的话茬,只是两道狭长的剑眉微微皱了皱。 书生见状微微一笑,手中纸卷展开,再度说道: “不知我这首词......如何?” 萧玉仙微微转头看向纸卷,但见其上四列瘦金小字,字字铿锵有力,字里行间透露着一抹淡淡的锋锐。 纸卷正中泼墨而就一幅山水画,画中一条大江开阔无边,江尾曲折蜿蜒隐入天际,两岸群山峻岭峥嵘苍凉,再看江面两只沙鸥盘旋齐飞,一艘画船在水中央,船上有一书生慢拨弦,另有一位佳人舞翩翩。 书生头配白银冠,佳人发戴梅花簪。 “下品。” “江中无此舟,舟上无此人,何来歌舞翩翩。” 佳人平淡的声音传来,书生只得苦笑一声,叹道: “江虽无舟,船亦无人,歌舞却在吾心。” 萧玉仙闻言不为所动,只是静静的看着远处。 “仙儿,为何我觉得你这次……” 书生看着佳人精致的五官,犹豫了下继续说道: “为何我觉得你这次出来似乎变了一个人呢?” 萧玉仙眼眸流转之间,再度泛上了一丝丝茫然之色,只听她喃喃道: “变了么,或许吧。” 两人临江而立,久久无言。 期间书生收了纸卷,随意的揉成一团抛了出去,良久之后才长出了一口气道: “仙儿,你打算何时回府?我家老爷子估计快到了。” 萧玉仙闻言眼中茫然尽数退去,神色蓦然一正,直视着书生说道: “周怀仁,我早就与你说得明白,你我之间,绝非可能,即便你说得动家父家母,我不答应也依然无用。” “还有,以后相见,你我之间还是直呼名字来的好些。” 名唤周怀仁的书生只得再度苦笑,接着无奈道: “不管怎么说,我们两个也算的上是朋友吧,何必……” 萧玉仙剑眉皱了皱,道: “别以为你干的那些事我不知道,虽然玉书不成器,但一旦让我发现此事与你有关,当心你的狗命。” 周怀仁的脸色一僵,尬笑了一声道: “咳咳,怎么可能,我这一介书生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呢,再说我没事害玉书作甚,毕竟他可是我未来的……” 周怀仁话到一半,后半句又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因为一双冷凝的目光正盯着自己。 “滚。” 萧玉仙嘴角微动,轻飘飘的吐出了一个字,而后继续看向茫茫江面,仿入无人之境。 周怀仁再次讨了个没趣,却也不恼,只是对着远处招了招手,顿有两名下人前来收了一应文房四宝、案台座椅,一行人悄然退去。 显然,这位不是头一次面对这位大小姐的冷言冷语了,即便如此,却依然是锲而不舍,贼心不改。 周怀仁离去后,萧玉仙就这样在江畔站了不知多久,直到日上三竿时分,身侧突然有一道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不回去看看么?” 萧玉仙微微侧目,但见来人一袭紫裙,罗带随风飘飘,白纱遮面,其怀中还抱着那一座标志性的瑶琴。 两名佳人临江而立,白紫相衬,加上绿柳垂条,江水滔滔,更添几分婉约之气。 一时间诺大个碧波江畔,却是这边风景独好。 似是没有听到沈未然的问题,萧玉仙捋了捋一丝被风吹乱的发髻,轻声道: “沈姑娘怎么有时间来这听风观景了呢?” 来人素手轻轻拨动了一根琴弦,瑶琴顿时发出一声轻灵之音,似是在回答萧玉仙的话。 二人依旧静静站立,两相无言。 “却是想不到,诺大个天下,如今也有能让沈姑娘去等的人,不知道是哪家的才俊呢?” 萧玉仙明知故问,语气却是出奇的平淡。 “与你一样罢了。” 沈未然清冷的声音传出,宛若在闷热的天气中掉下来的冰块,让人浑身一凉。 琴声轻启,紫裙临江而坐,素手续续,一曲弥漫,经久不绝,荡气回肠。 路上行人闻之纷纷驻足,才子们更是听的连连摇头晃脑,更有甚者直接闭上双目,聆听仙乐。 一曲完后又是一曲,尤不停歇。 到后来,江中大小行舟纷纷抛锚,码头上的吆喝声也渐渐消失,唯见得江天百鸟齐飞,水中鱼跃成群,皆是被这琴音所吸引,一时间竟引得众生皆忘我。 “好曲,不知此曲何名?” 萧玉仙目露丝丝赞叹,轻声问道。 琴声依旧,沈未然十指或拢或挑,时高时低,宛若坠落凡间的仙子。 “盼君归。” 声音依旧清冷,似乎不带任何的感情。 萧玉仙突然皎洁的笑了笑,说道: “我们可不一样,你等的是他,而我等的,可是花解语呢。” 沈未然面纱下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弧度,轻声道: “是么,那样最好。” 萧玉仙的眉头挑了挑,生出了一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正要说些什么之际,忽而眼前一亮。 但见江流之上,一轮客船遥遥而来,其上依稀可见几道人影,细一打量,正是花解语一行人。 ...... 花解语等人这一晚上的经历可以说得上是触目惊心,等到从幽暗的地下出来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任谁也想不到,几人一路上小心翼翼顺着病秧子指的路行走,大约半个时辰后竟然真的出了地宫,重新回到了进入时的入口处,其间并未遇到任何危险,简直不可思议。 当然,这其中产生的诸多的疑问却也无从追起了。 杜云楼出来之后向着众人抱了个拳,道了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之后便前去找他所谓的老大复命而去。 花解语等人也迈动脚步,各自收拾一番,打算回返烟雨楼。 烟雨楼这次的行动直接失去了三十名隐卫,仅剩下用来看守石梯的十名隐卫,这次可谓是损失惨重,好在几位主事人都安然无事,倒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万丈依旧背着李三,有些疑惑的看向花解语,问道: “公子,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解惑?” 花解语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万老有话不妨直说便是。” “其实说起疑问,确实挺多的,但令我这老头子最不解的是在我们刚刚进入地葬门的时候,公子为什么突然就去开了副棺材呢?而且还发出了一阵阵鬼笑......” “还有后面看图的时候,公子你那笑容,说实话有点渗人......” 李三听闻后同样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花解语,显然他也有同样的疑问。 花解语闻言无奈的笑了笑,道: “你们啊,真的是......” “你们难道忘了我们还有一位云玄公子了吗?” “啪~” “嘶~” 万丈闻言一拍大腿,顿时反映了过来,这一拍的力道却是非常,直接印在了李三的腿上,牵动了脚上的伤口,直把这老头疼的龇牙咧嘴,连连倒吸冷气。 待到一切平息,几人各自收拾利落,正打算动身之际,却听见一旁的石梯里再次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怎么还有人? 难不成是那个病秧子跟上来了? 花解语退后了几步,双目一闪不闪的看向通道,聂元霸则长枪一横,直指石梯,万丈和李三各出刀兵,也戒备了起来。 不消片刻,只见人影一闪,一席白衣白发的年轻人正从石梯一步一步向上走来。 几人顿时长长松了口气,接着便是一连串的问题,三人几乎同时说出口: “云公子?” “云玄公子,你怎么也在里面?” “云兄,你什么时候来的?” “云公子,蓬莱人的死是你动的手吗?” “云玄公子,那个病秧子到底是什么人?” “云兄......” “......” “公子先问......” 云玄:“......” 简短截说,云玄简单的给众人解释了一下蓬莱人的死因,至于病秧子的身份,也只是说了一下蓬莱人炼尸的缘故,而几人之所以会被病秧子给放出来,乃是自己在暗中要挟的缘故,最后提了一下线索很可能在扶摇山,至于其它再未多提。 毕竟有些事情,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 虽然云玄说的简略,却也解了众人心中诸多的疑惑。 几人听完后一一对着云玄一番行礼,报以感激之情,纷纷被云玄笑着扶起。 李三随后捋了捋山羊胡,叹了口气道: “想不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的波折,这个所谓的龙恐怕至少也有着绝顶高手的实力,若是跑到地上来了,不尽快除之的话,恐怕会后患无穷啊。” 花解语同样点头,却忽然见云玄的眉头皱了皱,不解道: “云兄,不知何事皱眉?” 云玄并不说话,而是径自走到窗边,拉开了木制的窗户,向外看去。 几人见状纷纷凑上前去,闪目向外观瞧,这一看,却是再度大大吃了一惊。 与昨日晚间的一片祥和不同,视线远处皆是一道道破砖烂瓦,房屋倒塌无数,宛若糟了天灾一般,处处都是瓦砾。其上各有人影出没,隐约可听见一阵阵唾骂哭泣之声传来。 “那应该是......萧煌奇他们出事了!” 花解语忽然反应过来,眼眸中闪过一抹凝重。 “过去看看!” 几人不由分说,当即快马加鞭的向着事发地赶了过去。 等到到了地方,这才发现一切早已经尘埃落定,满目所见更加是触目惊心。 只见原本错落有致的房屋和街道早已变成一片废墟,大地上纵横交错着上百道巨大的沟壑,街道两侧的树木大多都是齐腰而断,与此同时,一股浓郁的血腥气直冲鼻孔,再看沟壑中满是一道道的血迹。 奇怪的是场中却没有一具尸体,也没有见到萧煌奇和黑甲兵的影子,这里只剩下一群哭喊的普通百姓。 “这!” 李三的眼中流露出惊异之色,叹道: “看来萧煌奇他们是经历了一场血战呀。” 万丈点了点头,附和道: “不错,而且看着这般架势,恐怕至少得是萧煌奇那样的绝顶高手才能造成。” 花解语这时径自走向一处沟壑,伸出一只手指沾了些血迹,仔细的端详了一阵,这才说道: “这些血液已经快凝固了,所以这场战斗应该至少发生在两个时辰以前,也就是破晓时分。” “这里没有尸体,肯定已经被城主府的人处理掉了,看来想要知道这其中发生的事,还得问问附近的百姓才行。” 云玄则是皱了皱眉,他在这里感觉到了一丝丝淡淡的尸气,心中顿时多了几分猜测,只听他轻声说道: “是龙。” 几人闻言纷纷一愣,虽然心中早就有了几分猜测,但一想到萧煌奇这次可是带了大队人马过来的,到也没以往龙的身上去多想,只当是另有一波蓬莱人袭击了萧煌奇他们。 现在看来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能够与萧煌奇坐镇的黑甲兵打成这番模样,可见对方的实力之高。 难不成这个龙就是对方隐藏的那名化境高手? 几人内心各自怀着几分猜测,纷纷向附近的百姓们打听这里的情况,最后将各自所得的信息一番交流之后,得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张大了嘴巴的消息。 萧默然老爷子,出手了! 这里坑坑洼洼沟壑纵横的地面,以及这一切一切的惨状,竟然都是萧默然老城主与一位黑衣巨剑男子相斗造成的! 萧默然的境界,整个临安城谁不知道,二十年前便可以一人一剑吓退南唐数万铁骑的半步化境高手,如今二十年年过去了,他的境界只会高不会低。 很有可能已经达到了传说中的化境。 但是这个龙竟然能和他打成平手? 也就是说,这个所谓龙的人,这个被蓬莱人用尸油培育出来的高手,很可能也是一位化境高手,也说不定就是这次得到的消息里的那位。 当然百姓的描述是比较模糊的,只是说在天刚朦朦亮的时候,这附近就不断地响起了一阵阵的剑鸣之声,接着有人便看见两道剑光乍起,瞬间便冲破了天际,满天的白云都被搅了个稀碎。 “俺看当时那个场景啊,就是两条巨大的气劲哗的一下就席卷了这一片儿,然后就看见这一遛子猛的飞起了两道长虹,简直是要把那个天呐都给撕裂了啊,这可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了殃啊!” “......” “太快了,快的就只能看见两道光在空中飘来飘去,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把这一片儿破坏了个精光,然后不知怎么的,太阳一升起来的时候,那个黑影的眼睛好像是瞎了,被老神仙给带走喽。” “......” “肯定是妖魔出世,老神仙出了降妖伏魔来了,能够降妖除魔,我们自然也不会去怪罪什么,唉,只是老张头老刘头一家只算是倒了血霉喽......” “......” 众说纷纭,却无一不表达了这场战斗的惊艳凶险,而更多的人还是在朦朦胧胧中就被倒塌的房屋给惊吓了出来,这其中有不少受伤者,也有不少死亡者,好在萧煌奇临走的时候给他们许下不少的金钱以做抚慰,这才算多多少少平复了众人内心的惊惧。 花解语这是这时看了一眼场中,说道: “有这位潇湘夜雨老城主出手,看来龙多半是已经给萧煌奇他们擒住了,但是也让他们损失惨重。” 李三的神色少有的凝重了下来,沉声道: “如果五州十三郡的其他客栈里也是这种情况的话,那么南唐估计就要麻烦了。” 背着李三的万丈则是是摇了摇头,否定道: “我看不然,他们要炼龙的条件,必须要需要大量的尸体,试问整个南唐哪来那么多的尸体让他们去炼呢?而且我们大家都知道,这龙之所以这么强,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七星归客局的缘故,难不成这十三个郡里每个郡都有一道吗?” 万丈这番话一说完,顿时所有人都露出了赞同之色。 花解语这时上前一步说道: “这样吧,我们先回烟雨楼,毕竟三爷的伤势还需要紧急处理一下,另外我会通知一下付应熊,他自然会告知将军府里的人,要怎么应对......那应该是朝廷去头痛的事。至于城主府那里,我们找个机会再过去拜访吧。” 其它人这才注意到李三已经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纷纷点头称是,这才一路上了江舟,直奔烟雨楼而去。 途中万丈好奇的看着云玄,揉了揉大秃脑袋之后,问了一个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不是我说云小兄弟啊,如果是你与这所谓的龙动起手来话,哪个更厉害一些呢?” 云玄闻言露出温文尔雅一笑。 却只是摇头不语。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48章 盼君归来千帆停 【江湖乱像起,诸事向烟雨】 舟行碧波荡漾,江流一曲回肠。 满目客船移不动。且听这天也苍苍、地也茫茫。 荒草才露尖角,黄鹂初上白杨。 浑然自得忘归去,只觉那人也凄凄、心也凉凉。 沈未然的一曲盼君归,虽能极世间凄楚苍凉之最,却也引发了一场不小的事故。 素来宽阔无比的碧波江上,此刻密密麻麻停满了大大小小的商舟客船,尤其以二位佳人所在的北岸居多,几乎是船连着船,幡挨着幡,一眼下去,好不壮观。 这其中有听曲者,也有看风景者。 当然更多的,是两者兼顾者。 然壮观足以,待到沈未然琴声一停,江舟船客们纷纷从痴傻迷醉中醒悟过来,继而一阵拍手叫绝之后.......这才悲催的发现了一个事实...... 它娘的,船堵了! 这年头在地面上谁没见过堵马车的,堵闹市的,可以说每天堵什么的都有,可它娘堵船这种事,在这个宽阔的江水面上,还是头一次。 算是破了天荒了。 云玄与花解语二人并肩站在船头,花解语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苦笑不已。 万丈继而走上船头,长叹了一声。 “这妮子,倒是害人不浅啊……” 就眼下这种情况看来,没有个把时辰这些船怕是散不开了,想要正常上岸,估计还得等上一段时间。 众人无奈,万丈重新背起李三,脚步一动,顺着诸多船舶一路跳了开去,余下几人也各自运转身形,不消片刻便纷纷上了岸。 几人上得江岸,早已等待许久的萧玉仙与沈未然纷纷上前见礼,萧玉仙依旧是朗声抱拳,沈未然则是身形款款,施了个挽礼。 未等二人继续开口,花解语直接看向万丈说道: “万老,三爷就交给你了。” 万丈闻言点头,直接背着此刻已经陷入昏迷李三率先进了烟雨楼。 李三的伤势并不像他表现的那般轻松,两只脚掌的血肉几乎已经成了肉泥,甚至断了数截的趾骨都只是勉强连在血肉上而已,受了这么重的伤势,这家伙一路上倒也真能忍得住。 幸而云玄在船上稍稍替李三稳了稳伤势,这老头才得以保住双脚,目前的状况只是失血过多罢了,稍稍调养一阵子便会恢复过来。 等到花解语说完,两位等候已久的佳人这才有机会说话,纷纷调转目光看向了云玄,看这意思明显都是冲着他来的。 倒是让云玄愣了愣,花解语则是在一旁露出了玩味的笑容,说道: “不是我说云兄,照这种情况来看,眼下的幽竹小楼是不是有些挤呢,看来我得派几个工匠给你扩张一番才是,我呢就不耽误你的好事了,晚些时候我再去找你,哈哈哈。” 花解语看着旁边一脸苦笑的云玄难得笑出了声,随后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眼神,接着转身与聂元霸一同向着烟雨楼走了过去。 却是不知怎么的,杜云楼的这句‘不是我说’倒是不觉间被几人纷纷用了个遍,而且是屡用不爽。 云玄只得再次无奈苦笑,花解语虽然说的是玩笑话,却也反映了现在的问题,不知为何,自打来了这烟雨楼,总是有莫名其妙的人来找自己,而且个个都沾亲带故。 一开始只有个叶云,再后来怜香儿,接着是丑奴儿,再后来就是王云,这几人正好占了小楼下面的四间屋子。 可这时候又来了个反客为主的萧玉仙,好在她自己搭了座二层小楼,偏偏现在又多了个诺兰,原本挺宽敞的小楼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即便花解语不提,云玄也打算动手扩建一番。 ...... “日前承蒙公子相救,玉仙特地在醉仙楼上备了些薄酒,一来是为了感谢救命之恩,二来是为了此前得罪之事赔罪,还请云公子赏脸。” 萧玉仙对着云玄抱了抱拳,声音通透明亮,干板剁字,颇显巾帼不让须眉之风,只是微微泛红的双颊倒让此刻的她显得多了几分女儿气。 沈未然则抱着瑶琴对云玄轻轻欠身,清澈透亮的声音传出,犹若叮咚的山泉响彻在耳旁,霎是美妙动听。 “未然此番前来,乃是与公子辞行的,此一去山高水远,前路未卜,未然再无它念,唯盼君安。” 萧玉仙则是一愣,着实没想到这位烟雨楼的头牌竟然要走了,眼中稍稍流露出了一丝诧异之色。 云玄闻言略一沉吟,点了点头,知道沈未然已经做了决定,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后又想了想,指尖一动,顿时一阵狂风骤起,直吹动的漫天柳叶纷飞。 风中,三人衣襟咧咧作响,柳叶成群洋洋洒洒,随着狂风上下飘忽盘旋,最后化为一道长蛇纷纷坠入江流,渐渐消失无踪。 再看云玄手中,只剩一枚湛清碧绿的狭长柳叶。 “姑娘此去遥遥,玄尚未及备礼,权以此叶赠与姑娘吧。” 沈未然先是微微错愕,随即上前几步,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接过柳叶,只觉得入手温润,宛若手心中有一块暖玉一般,神妙非常。 “这是一枚飞叶,倘若遇到危险,抛出飞叶即可伤人,或能解你一时之危。” 沈未然的眼中流露出一抹诧异,轻轻点头,心中悄然席上了一丝不知名的柔软。 虽然不相信这叶子能有多大的作用,但有这份关心,对于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这种感觉,很温暖。 “如此,未然便先告辞了。” 沈未然再次一礼,退后几步,转身向着烟雨楼走去,一路穿堂过梯,回到了三层自己的居室。 室内布置的简单淡雅,一如她清冷的性子。 沈未然怀抱着瑶琴走进卧室,撩开一袭紫纱帐,坐于床头,掌中青叶尤自散发着阵阵暖意,安人心神。 径自看着青叶良久,然后寻了一根红线穿过叶柄,便简单的做成了一条柳叶项链。 小心翼翼的带上这条颇为简陋的项链,沈未然又轻轻撩开玉颈下面的裙领,将青叶放入了一片波澜状阔的雪白之间。 而后不再犹豫,提了床头早就收拾好的包袱,看了看妆台早已写好的一封信,顺手拾了起来。 复又出了香闺,走入厅中。 当中是一条桌案,其上有一壶醉仙酿,桌案两旁各有一张座椅,案面上两边各有一盏高脚青铜酒杯,四碟小菜儿,以及中间一道主菜。 菜虽不多,对于她来说却也足够丰盛了。 小菜儿分东南西北,摆的位置是分毫不差。 一碟莴苣拌苦菊,一碟尖椒拌白菜。 一碟老醋花生米,一碟糖拌西红柿。 正中间则放了一大盘小葱拌豆腐。 红红绿绿白白,都是些下酒的好凉菜。 非是她不想准备的更加丰盛些,而是她会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虽然简单,却是五味俱全。 沈未然看了看桌上的菜肴,一手取下面纱,露出了白皙的面庞,后又打开酒坛的封泥,轻轻给自己倒了一杯,接着丹纯轻启,一饮而尽。 酒水清冽,入口甘甜,而后化为一道烈焰席卷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沈未然洁白无瑕的双颊微微泛起了两团红晕,有了一丝丝微醺之意。 这酒,倒是不负醉仙之名。 再度带好面纱,沈未然出了门户,而后轻轻将两扇门一关,信封则被她夹在了两门中间。 上面写着“花楼主亲启”几个娟秀灵动的小字。 一切就绪,沈未然悄无声息的离了烟雨楼。 这才要跨马出临安,夜闯天都城。 ...... 临安城。 继云玄神龙下凡和碧波江神秘人斗黑旋风的传言过后,今晨的城里再次悄然添了两则新的闲谈话资。 其一是南城东段闻香雨榭突起无名大火,疑是有人杀人灭口。其二是南城西段老神仙神剑伏魔,以至于附近全部遭了池鱼之灾。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世上传的最快的事情,永远是流言。 两个消息相继传开,一传十,十传百,临安城的大街小巷茶楼酒肆再次热议了起来。 流言归流言,这两件事情却无一不透露着一个信息,南城这次出了大事了! 百姓只是图个热闹,却不知另有一条更加震惊的消息瞬间席卷了整个江湖庙堂。 江都郡的郡守尉迟俾死了! 还是被刺杀的! 对于一共只有十三个郡的南唐来说,一位郡守的地位,几乎就相当于封疆大吏。 朝廷不会善罢甘休,这件事一旦没有结果,恐怕这平静了许久的江湖将会再次动荡起来,一个弄不好,第二次的渎武之难说不定会再次上演。 山雨欲来风满楼。 有人欢喜有人忧。 整个江都郡的大大小小城池纷纷贴上了海捕公文,城门更是添加了一排排调查的守卫,想要进城,必须得接受盘查,直到交代清楚来龙去脉,上至祖宗八辈都有哪些位,下至这几天去过哪,去干什么,甚至连吃了几口米也要查的清清楚楚。 交代清楚了,进城。 一个交待不清楚,二话不说先直接绑进大狱,至于什么时候出来,官爷们交代的清楚。 什么时候找到真凶了,什么时候放出来,否则不是坐等老死狱中,就是被拉出去砍了。 宁杀错,不放过! 再看这些守卫一身的银甲银盔,盔上赫然攢着两根通体鲜红的凤翅朱翎,几乎个个都有着一流高手的实力,正是来自天都城的禁卫——羽林军。 由此可见这位大地威虎将军的死,必然成功触发了深宫里那位九五之尊的磅礴之怒,竟然连自己最精锐的铁卫都放了出来。 羽林军重点盘查的对象,便是南来北往的武林中人。 普通人自然没有那个能耐,能刺杀尉迟俾的,必然是位绝一句废话。 “江都郡的郡守尉迟裨在典册大会意外身亡,根据十二那边传来的消息,动手的人是一名杀手,多半和地阁有关系。” 花解语闻言顿时露出了疑惑之色。 地阁和这位尉迟裨还有恩怨? 又或是受人所托? 却是左思右想也想不通一向素来低调的地阁为何对这位大名鼎鼎的将军动手。 地阁的神秘,仿佛无处不在。 即便是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明察暗访,除了一个露在明面的杜云楼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线索了。 花解语的眉头皱了皱,暗暗想通了一些事情。 看来决定行动之前,必须找个机会与那位神秘的地阁阁主会上一会了。 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遛遛。 而这其中的关键就在杜云楼身上。 回想起几人这一路的经历,再度揣摩一番杜云楼的表现,花解语对会见对方的把握又大了些。 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花解语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继而继续问道: “对了,青龙堂人选物色的怎么样了?” “已经由泽部暗卫替换过去,随时可以掌控。” 花解语满意的点了点头,双眸之中流露出阵阵锋锐之色。 “这件事若被发现了,会不会引起那位的反感?” 黑衣的语气破天荒的带上了一丝疑问。 花解语露出了一丝苦笑,叹息一声道: “谁当初能想那么多呀,世事变迁,往往能够出人意料,至少现在我们是友非敌,而且我也相信,我们永远也不会成为敌人。” “而且,我会尽力成为他的朋友,为此,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黑衣闻言沉默。 这还是头一次听这位主这么坚定地想要成为一个人的朋友,虽然心中诧异,但这种情绪很快便被压了下去。 身为属下,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早已深深地铭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五更天,闻香雨榭被灭,除了黄刚,其它人皆被割喉,出手的应是两人,手法颇似杜云楼的快剑。” “现场还发现了一拨浪鼓,一只布娃娃,尚未查明凶手何意。” “你说什么?” 花解语心中一惊,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是...... 是那两名打更的! 蓬莱人! 花解语瞬间反应过来,神情中满是冷冽。 “真是出乎意料,竟然让他们从眼皮底下给溜掉了。” “吩咐下去,这几日加强戒备,我们掏了对方的老窝,对方很可能会卷土重来。” “另外黄刚如果敢来楼里找事儿的话,直接动手。” 对方之所以留下黄刚,自然是为了对付烟雨楼,又有着其他不可告人的阴谋,偏偏黄刚这个人有勇无谋,倘若因为他坏了大事,那才叫追悔莫及。 “他若识趣的话,最好别趟这趟浑水。” “蓬莱人的事儿还是先抛给莫释天去头痛吧,把消息先传给付应熊,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没有其他事的话,就先退下吧。” “属下遵命!” 黑衣应声,随后躬身退了几步,身形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花解语轻轻闭上双眼,双手负于身后,长长的吸了口气,而后看向头顶的蓝天百云,瘦削的身形显出了几分与他这个年纪不相符的沧桑和伟岸。 有些事,不做也得做。 也许这是就是命,花解语的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49章 醉仙之意不在酒 【娇娘迟不来,酒客徒徘徊】 醉仙楼里。 清歌幔帐,香烟缭绕,酒香扑鼻。 相比此刻冷冷清清的烟雨楼,醉仙楼显得颇为热闹。 虽未值正午饭点,此刻一楼大堂中也会聚了不少的酒客,其中有谈笑间推杯换盏者,有吟词作赋者,也有独尝闷酒者,各种声音连成一片,雅间里也偶有阵阵酒令划拳之音传来,略显哗然。 然热闹的背后,又似夹杂了一些其它意味。 于仁雄的死对于酒楼来说似乎没有丝毫影响,客人们依旧该来来该走走,一切如常,酒客们所在乎的仿若唯乎眼前醉仙而已,其它的都不过是浮云。 楼中酒客多为年轻人,不是富家公子就是才子书生,当然也有挎刀负剑的江湖少侠。几类人泾渭分明各西东,公子哥们多在雅间。 各说各话,各饮各酒,互不干扰。 唯一稍稍有些可惜的是,那位清新脱俗的小娘子却是好几天没露过面了,往常来此偶尔都能见其帮着老于给楼里跑上跑下,一路上带起来一阵阵的香风。 彼时此间的酒客们倒还能顺便调笑两句,道是这么漂亮的小娘子,不如坐下来陪你家大爷喝上一杯如何? 小娘子却也不恼,轻轻欠下身来将托盘中的酒菜一一奉上,而后一双纯净无暇的眉目一扫,顾盼之间如兰苕独立,调笑的酒客们顿时便没了亵渎的心思,只是一个劲的招呼着桌上的酒菜和醉仙酿,不由得都多喝了几杯。 如今于仁雄走则走矣,却留下了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闺女,倒让这楼里常来常往的公子书生再加上一帮刚刚出来闯荡江湖的少年侠客们坐不住了。 如此这般佳人,若是能娶回家中为妻作妾,岂非绝妙。姑且不提能否共赴巫山云雨,就算是只放在家里日夜观瞧,此生亦足了。 此刻佳人正值伤心欲绝之际,恰是大献殷勤的最好机会,说不定就能因此俘获佳人芳心,享那齐人之福了。 可惜天意不遂人愿,老于一走,这小娘子也失了踪迹,途剩一帮无所事事尤不死心的年轻酒客们在这里唏嘘不已,日夜流连不返。 二楼倒是新进了十几名花枝招展的俏佳人,酒客们一番打量,这不就是烟雨楼三层里的姑娘们么,奈何见惯了那位小娘子的娇容之后,再看这世间一切的女子仿佛都是庸脂俗粉过眼云烟罢了。 酒客们再一细细观察,发现那位名动临安的沈姑娘倒没一同过来,顿时愈发失了兴致,心心念念只想着能再见到那位小娘子。 即便不能领回家,能在这里看上几眼也好。 是以与一楼的热闹相比起来,二楼的生意反倒显得清冷了一些。 云玄和萧玉仙进来的时候,倒是引起了一番不小的轰动。 再怎么说萧玉仙也是城主府的大小姐,尽管平素里声名不显,依然有人一眼便认了出来。 临安城里的大家闺秀却也不少,坊间有浪荡子弟把所有未出阁的姑娘们都做了个排名,美其名曰——百花榜。 榜上的第一第二都是出自烟雨楼。 这位萧大小姐,便排在第三。 而醉仙楼里的这位小娘子,却只是勉强落了个第十的位置。 若光论容貌论气质小娘子自然不输任何人,之所以有这般结果,到底还是吃了身世的亏,说到底也不过是酒楼掌柜的闺女罢了,再怎么比又怎能比得过那些王权富贵人家的金枝玉叶呢。 即便是仅仅落了个第十名,却也算极高的排名了,在她的身后依然还排着众多王权富贵家的小姐,幸而百花榜只是浪荡公子们私相授受,若真是让这些小姐们知道,恐怕那些极重贫贱之分的贵族们怕是要掀起一场风波了。 而众人眼前的这位英气勃发的女子,虽不能以小娘子那般娇美之词形容,但也因此有一种另类的飒爽风情,足以让任何见过的人心生爱慕,仿若一匹野马,若能彻底驯服与之驰骋疆场,定然别具一番滋味。 况且这位的身后,可是那位名动天下的老神仙,若能与之结为连理,可谓是一步登天了。 酒客们想到这里不由得的内心火起,刚要上前搭讪,忽又注意到在其身后的云玄。 顿时刚刚离开凳子半寸的屁股这时又重新落了回去。 什么叫惊为天人,什么叫惊世骇俗,这就是了。 心中闪过了万般赞叹之后,却又觉得哪一种词似乎都不能完全诠释这位白发的英俊,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 “这人,怎一个英俊了的!” 看看人家的样貌,这才叫样貌,自己跟人家一比简直就是天地之别,恐怕任何怀春少女都抵挡不住人家的魅力吧。 酒客们一时间纷纷自惭形秽,倒失了那份心思。 复又觉得内心凄楚,这两人走在一起郎才女貌,珠联璧合,恰如天造地设般,只恨自己的爹娘当初为什么没把自己生的更加好看一些呢? 众人心思百转,先是惊艳再是惊喜后又化为悲叹,最后只盼这一头白发的俏公子赶紧离去,可不能被那位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小娘子遇见才好。 不然一旦被勾走了放芳心,那自己等人也就只能干看着了。 没有在意众人异样的目光,萧玉仙当先而行,二人在一众注视的目光中上了二楼,而后一路绕过回廊进了一间写着‘聆风观月’牌子的雅间。 雅间中青纱幔帐,缕缕香烟环绕,显得颇为广阔。 帐中尤有三两优美身姿随着丝竹之音翩翩起舞,罗带回旋扬动一汪秋水,腰肢袅娜拂动四面清风,两袖柔荑弄清影,直叫人觉得不似在人间。 幔帐之后,有一汉席桌案,其上林林总总摆着不下十数道菜,一侧都是大鱼大肉的荤菜,另一侧则全是各类的青菜素食,分门别类,琳琅满目。 两种菜泾渭分明划南北,云玄萧玉仙二人各自入席分东西,窗外依稀可见碧波涛涛的江水,以及对岸红墙绿瓦雕梁画栋的烟雨楼。 “公子请坐。” 萧玉仙做了个请的手势,顺手从一侧取了坛酒,而后给二人各自倒了一碗。 酒水晶莹,入碗清冽,随着佳人玉手倾倒,哗啦啦的声音漫洒而出,流露出阵阵扑鼻酒香。 沁人肺腑。 萧玉仙满酒完后径自入座,之后却再无言语,只是自顾自的连连喝酒,喝完了就出神的看着幔中舞女,似是在认真的听着这里的一丝一竹。 至于道歉或是感谢的话,却是一句都没有。 现在看来,那些道歉感激的话不过是她的托词罢了,所以邀云玄来这醉仙楼,恐怕另有一番话,只是一时间说不出口。 虽无言语,其意昭昭。 个中缘由,怕是只有他们两个才明白。 良久之后,云玄眼眸轻抬,看着愣愣出神的萧玉仙,率先打破了安静。 “想清楚了?” 萧玉仙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复又点了点头,再去倒酒时,发现酒坛已经空了,起身顺手再开一坛,索性直接抱着坛子喝了起来。 云玄见状浅尝一口醉仙,而后缓缓道: “姑娘还记得她的事吗?” 萧玉仙一时再度无言,随意的坐在地上,凄然一笑。 “呵呵,我现在,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的事了。” 云玄似有所感的看向她,道: “说到底都是姑娘自己的事,与其抗拒,不如从容面对,顺其自然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萧玉仙低头不语,复又再度饮酒,一口接一口,酒水四溅,她却依然不管不顾,似乎可以以此来麻醉自己。 从前的她几乎滴酒不沾,如今却喝个没完。 她的脸色越喝越白,逐渐变为病态的苍白。 即便如此,她依旧我行我素,很快,一坛醉仙酿再度饮尽,酒水湿透了她的前心,接着又湿透了小腹,白裙也湿透大半,紧紧的贴合在她的娇躯上。 佳人恍若未觉,突然伏于桌案,抱头无声落泪。 个中酸楚,冷暖只有自知。 “往事不可追,既然活着,不若只争朝夕,如何去留,姑娘还须好自为之。” 云玄平和的声音传来,人已经站到了窗边。 萧玉仙似乎是反应了过来,突然出声祈求道: “别走。” 接着露出了一丝凄然苦笑。 “呵呵,我现在能说话的......也就只有你了。” 云玄微微侧目,心中闪过幽竹小楼发生的事情,不由得叹息一声,看着窗外的江水,内心之中百念杂陈。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连他自己现在也说不清楚了。 一切发生的事,如梦亦如幻,说不定哪天醒了,这一切的经历都将化为梦幻泡影,消失无踪。 正思索间,云玄只觉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柔软,接着便是一阵潮湿的感觉,伴随着一阵掺杂了淡淡香气的酒气扑面而来。 佳人长眉低垂,吐气如兰,肌肤胜雪,一张瓜子脸精雕玉琢,此刻主动投怀送抱,足以令任何被她抱住的男人血脉偾张。 却是她突然几步上前抱住了云玄,玉臂环绕,十指相扣,紧紧地锁住了眼前的男人。 这一抱,直接超脱了世俗礼教。 这点,倒是颇显她的胆气。 云玄察觉异常,轻轻拆开紧锁的玉手,皱着眉头转身看向身后的萧玉仙,旋即皱着眉头又松了开来。 佳人娇好的面容上此刻已是梨花带雨,豆大的泪珠滚落,她却寂然无声,显得凄楚而娇弱,却又带着几分倔强。 “我想家。” 萧玉仙再次抱住云玄,螓首埋在他的肩头,将他前身衣服也尽数沾满了酒渍。 云玄无声,这次未做挣扎,任凭佳人的泪水将肩头打湿一片,而后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她现在不是那个英气勃发的江湖高手,也不是城主府的大小姐,只是一个需要安慰的小姑娘。 “你的家,在城主府。” “不!” 萧玉仙突然后退几步,眼中满是凄然。 “我根本就没见过他们,他们也不是我的家人,我也不会回去,我现在只是个没有家的人。” “我现在,是个没有家的人......” 萧玉仙掩面而泣,继而跌坐在地,伏地失声。 幔帐中的舞女纷纷停下了动作,丝竹声音顿时停了下来,接着便纷纷退去,只剩空空如也幔帐随着窗外进来的风起起伏伏。 待到萧玉仙哭的乏了,这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萧姑娘,你喝醉了。” “当保重身体才是。” 云玄走到她的近前,手掌一动,顿有一阵清风拂过,二人满身的酒渍泪痕不晒而干,再度恢复了整洁。复又对着萧玉仙递出了一只手。 云玄的手,同样洁白如玉。 萧玉仙仰头看着眼前的白发,内心只觉的更加亲切了几分,玉手一抬,轻轻搭上云玄的手,却并没有起来的意思。 “公子,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云玄看向她,单手稍一用力便将她拉了起来。 “如果是关于你身上的事,我会替你保密。” 萧玉仙破涕为笑,酒意上涌,身子软软,一倒头便晕了过去。 云玄见状连忙扶住她的身子,指尖一丝玄气萦绕,旋即稍一思索又被他收了回去,而后招呼了两名丫鬟,一左一右搀着烂醉如泥的萧玉仙一路返回了烟雨楼。 当然回去的时候,见到这一幕的一楼酒客们的眼神就更怪了,其中羡慕者有之,扼腕叹息者亦有之。 城主府里的这朵花,看来以后是不用惦记喽。 云玄与萧玉仙走后,隔壁的一间房门缓缓打开,走出一名书生。 书生面如冠玉,手打折扇,头悬白银冠。 此人,正是周怀仁。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驼背的老仆。 “少爷,接下来该怎么办?” 周怀仁眼眸低垂,语气中满是慵懒的意味。 “这个白头发到底是什么人呢,查了这么多天,竟然没有丝毫的线索,仙儿这次去烟雨楼看来就是为了他了,不过不要紧,属于我的东西,任何人都抢不走。” “少爷蓬莱人那边?” 周怀仁不屑的淬了一口,不以为然道: “现在看来,我们之前高估了他们,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现在被姓花的搞的自身难保,着实无能得很。” “暂且不用管他们,如果他们真有所谓的大杀器的话,得先拿出来亮亮再说,我们当下的任务,是赶紧确定下来与城主府的关系。” 老奴闻言点点头,双目之中流露出了一丝阴狠,单手在脖子上虚劈了一下道: “少爷,那个白头发用不用我......” 周怀仁摇摇头,“暂且不用,先别打草惊蛇吧,留着他说不定还有其他的作用,而且能让花解语留在烟雨楼里,他的身手,恐怕也不一般,你若是失手了,那我们可就得不偿失了。” “老爷子还有几天到?” “大人预计还要三天的时间。” 周怀仁闻言点点头,接着嘴角掀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接着伸手入怀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封面歪歪曲曲的写着三个字,百花榜。 “趁着老爷子的还没来,我们可以开始多收一些花苞,到时候可以给他一个惊喜。” 老奴闻言一愣,道: “现在就开始的话,会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呢。” 周怀仁拍了拍老奴的肩头,打趣道: “你这老家伙,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瞻前顾后了呢,这些年你可没少干这种事,怎么如今年纪大了,那玩意儿不这花解语会不会是想栽赃给我们呢?” 周怀仁闻言折扇一收,轻轻拍打着另一手中的册子,微微思索片刻道: “倒有这种可能,虽然我们尽力地隐藏自己,但以他的手段,想必此刻已经知道了我们,不过也无需多虑,他现在还不敢跟我们撕破脸皮,毕竟老头子在那摆着呢。” 老奴闻言点头,对周怀仁的这句话倒是深信不疑。 周怀仁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一勾,径自将册子递给驼背老奴,道: “先挑排名后五十的下手吧,我就在这酒楼里碰碰运气,没准儿就能碰见这位小娘子呢。” 老奴接过册子放入怀中,宛若珍宝一般小心揣好,这才再度看向周怀仁。 “少爷,薛定波既然死在了烟雨楼,你说我们如果去将军府那里点把火,会不会有一些意料之外的收获呢?” 周怀仁闻言点了点头,目光看向烟雨楼的方向。 “此事可行,不管有没有用,试试总是好的,只要能让他们手忙脚乱起来,我们才有更多的时间去掌握四堂的人。” 老奴闻言赞同的拍了拍手,忽又道: “另外还有一个消息,但是不确定。” “嗯?” 周怀仁疑惑的看向老奴。 “新月公主,过些日子可能也会来,所以萧家的事,会不会?” “什么,她也要过来?” 周怀仁一惊,沉默了一会儿,旋即又笑了笑。 “她如果来了,似乎就更好玩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50章 半盏罪梦向谁生 【扶摇三千里,云上十六峰】 南离后州为南唐五大州之一,也称后州。 后州拥三郡之地,分别是苗阜,陆丰,龙川三郡。其中苗阜郡居西北,陆丰居东南,龙川则占尽了后州的整个南部,紧邻南海。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素有南唐山川桂冠之称的扶摇山便坐落在苗阜郡西部,蜿蜒纵横三千余里,为南唐五峰奇秀之最,也是传说中大鹏鸟的起源地。 相比之下,绵延万里的泰安山则位于南唐东南部,正好与扶摇山遥遥对望,至于碧波江北岸的天香山,其实也属泰安山的一部分。 扶摇山,泰安山同在南唐五大名山之列,其中泰安山多悬崖峭壁,为诸峰险峻之最。西北浮金山,盛产黄金,向来为富贵之最。北部天洛山,乃是南唐各种神话的起源地,最为神圣不过。东北伏龙岭,古木参天,龙脉汇集,也因此多大墓,为风水宝地之最。 扶摇山共分十六座主峰,每峰高矮不一,其中最高的名为招摇山,其余各峰呈众星环绕之势遍布周边。 值得一提的是,每逢晨初暮起时分,扶摇诸峰之间便会充斥着一层层经久不散的迷雾,若非风清日丽的白天,除了本地人,一般人进去了都会迷失在其中。 清晨的阳光洒下来的时候,这里霓虹遍布,异彩纷呈,美不胜收。 烂柯寺,就在招摇山的山腰。 山寺古朴沧桑,前俯苍龙头探日,后倚玄碑尾向天,端的颇具几分仙家般的气韵。 两扇寺门宽阔高大,一扇半开不开,一扇牢牢紧闭,其上斑驳的褐色漆纹宛若经历了无数个岁月,门后的院落深藏在高墙之后,隐约可见数座尖状的楼台殿角,神秘中隐有几分破落的凄凉。 寺前台痕阶绿,草色入帘,东西各有凉亭坐落。 此刻,东亭正有人。 亭中儒士一袭青衫,两鬓斑白,双目微阖,按膝而坐,台上两盏刚沏的清茗,缕缕香丝缭绕,漫漫随风飘动。 凉亭不远,便是古朴沧桑的庙门,一条石路蜿蜒向下,曲折间隐约有阵阵细碎的鸟鸣传来,另有一颗歪脖青松落于亭前,亭扁上书三个字:迎客亭。 “嘀嗒。” 亭角忽有水珠滴落,坠在地上,渐渐消失无踪。 一丝不寻常的潮意袭来,儒士的眉头突然皱了皱,旋即摇了摇头,恢复了古井不波的状态。 “嘀嗒嘀嗒。” 不多时,嘀嗒之声更甚,继而一阵急雨忽至。 雨越下越大,哗然之声不止,一时间天地朦胧一片。出奇的是,雨虽大,天上却是没有一丝云,颇显诡异。 晴天白日,无云见雨。阳光斜洒,异彩纷呈。 再看蜿蜒的山路上,缓缓行有一人。 这人两鬓斑白,嗑下青色的胡茬长有半寸,身型佝偻着,一手把着大肚葫芦酒壶,一手拄着油光发亮的破铁剑,十字挽花的剑穗上拴着半块残破的玉佩,走起山路来摇摇晃晃,红的发黑的剑穗飘飘荡荡。 这人每一剑下去似乎都要花上些力气,铁剑与剑鞘不断发出咔咔的怪响,仿佛一不小心他就会顺着山路滚落下去。 却是个醉汉,一个流浪的落魄剑客。 醉剑客行至庭前忽然顿住,稍稍挺直了腰杆,任凭风吹雨打却是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儒士,双目浑浊,意味难明,其间似有几分神采涌现。 儒生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只是对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四平八稳,风轻云淡。 “咕咚~” 来人仰头灌了口酒,突然又恢复了一副落魄的样子,接着铁剑一横,大大咧咧的坐到了儒生对面。 雨,又下的急了些。 “破境了,恭喜。”儒生的声音传来。 “何喜之有......破境又如何,终归要化为尘土,最后还不是取之于天地,还之于天地,取得越多,还的也就越多。不过是感受不一样罢了。” 来人言语沙哑唏嘘,兀自喝着。 “世人只知站得高看得远,可一旦站的高了,摔得也就越惨......若有来世,我情愿守着几亩田地,看日出而做,看日落而息。” “还是你看得开,当年我还嘲笑你独居此处胸无大志,如今看来,你倒是比我看得通透的多。” 儒生同样面露唏嘘,叹道: “有些东西,注定是还不了的,可又必须去还,也许这就是活着的意义。” 剑客一时语塞,无奈的点了点头。 “唉,我说秀才,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你这厮倒是一点都没变。”离风怅然。 他只知道眼前的儒士姓张,至于具体来历,他没问过,对方也没说过,似乎从打二人认识开始便是如此。起初见他生的清秀,颇具书生气,便一直以秀才称呼,对方倒也也不争辩。 离风起初以为他是儒家弟子,后来却又被自己否了,若真是儒家弟子,能几十年在一间破败寺庙待着?可也算不上佛家弟子,是以秀才之名,名副其实。 张秀才温和一笑,一手轻抬,向前推了推杯盏。 “酒大伤身,也伤心。” 离风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而后咂卜咂卜嘴,倒没尝出什么特别的滋味。 风雨却渐渐缓了下来,不消片刻消失无踪。 阳光洒下,离风看着眼前的风光,目光中沧桑流转,摇了摇头,满腔的情绪化为一叹,最后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心道: “伤身又如何,山人早无心,这里,没人能再伤的了了。” 张秀才默默无言,而后突然一反常态的哈哈一笑,朗声道: “扯淡,你若无心,何来这场雨呢,说吧,什么事!” 离风被说的哑口无言,一时有些呆愣,随后拎起葫芦猛灌了一口,接着身子向前探了探,颓废道: “唉,往事不堪回首,不过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提也罢。倒是这些年我游历了大半个中原,儿子始终没见到,呵呵。” 离风苦笑连连,表情无奈至极。 张秀才点了点头,轻捻茶盏,而后眉头一挑,轻声道:“猜到了,恐怕现在能让你惦记的,也就只有这件事了......但东海龙神那......” “回来的时候,跟他打了一架,确切地说,是接了他一剑,四个字,深不可测。” 离风再次苦笑,旋即褪去了上衣,露出了还算壮实的上半身。 古铜色的皮肤上,此刻布满了一道道漆黑的裂纹,其间有的深可见骨,有的可见经络纹理,隐约可见阵阵黑芒从中闪烁。 “鸣凤,也废了。” 离风落寞更添,铁剑出鞘横于张秀才面前,但见这柄七尺长剑早已裂纹遍布,似是轻轻一碰就会化为一地碎片。 “嗡~” 剑鸣悲切,这把当年引发江湖无数人眼红的神兵利器,如今也到了暮年,似是终将老去,随着他的主人烟消云散。 张秀才的瞳孔缩了缩,露出了一抹惋惜之色。 眼前的离风,浑身上下早已四分五裂,之所以还能像常人一样行走,无非是靠着最后的修为强撑着,等到修为耗尽,他将灰飞烟灭。 “浑天鉴,当真可怕。”张秀才叹息。 “确实可怕。” “我黎氏一族因它而生,也因它而灭,当真可笑至极,到头来,我们不过是是在为一件器物而活,真是冤得很!冤的很呐!” 离风扼腕长叹,仰天灌下一口,心中百念陈杂,只觉得心里亏的慌,却又无力改变什么。 思绪翻涌,两人皆是默默无言。 良久之后,张秀才打破了安静。 “真想见你儿子?” 离风神色一震,顿时紧紧的盯着张秀才。 “你,有尘儿的下落?” 张秀才犹豫良久,最后叹了口气,起身负手背对着离风,说起了一桩尘封已久的往事。 事情,需从二十五年前说起。 二十五年前的苗阜郡基本是黎族人的天下,这里的民风向来排外,多以养蛊术见长,五花八门的蛊术几乎涵盖了各个方面。这里没有一城一池,有的只有大大小小的寨子,按照地形,共分为九沟八十一寨,这些寨子按照一定规律排布,拱卫着一处古老的祭台。 离风却是他们寨子中的异类,不修蛊术,一心扑在剑术上面,这些年来修习剑术没少遭到同族的白眼,尤其是当他娶了个来自京都的婆娘之后,尽管这个女人温婉善良,但依旧免不了同族们对他们夫妇的排斥。 而离风的寨子,二十五年前轮为祭台的守护者。 排斥归排斥,离风毕竟是大寨主的儿子,总也不能给逐出寨门吧,尤其现在轮到自己的寨子充当守护者,正好是需要用人的时候,离风虽不修蛊术,但一身出神入化的剑术倒也不是虚的,用来守护祭台,却是最为恰当不过。 整个寨子敢站出来为他说话的,只有弟弟离虹,奈何人微言轻,胳膊终归拗不过大腿。 离风倒也不以为意,知道族人心里的想法,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安慰几句,而后二话不说,直接带着妻子前往祭台,从此便淡出族人的视野,二人在祭台一住便是五年。 说是祭台,其实就是一块高大宽阔的石台,石台中心供奉着黎族世代供奉的神器——浑天鉴。 虽说是神器,其实就是一个大一点的石碗,上面雕有八十一种各类珍奇异兽,碗里常年有半碗黑水,无论如何取用,始终未曾少过半分。 之所以成为黎族神器,这水也是主要原因,它可以让蛊虫得到进化,从而使整个黎族的蛊术大大提升。 其重要性,可见一斑。 五年来,浑天鉴平安无事,离风夫妇两个却是发起愁来。 原因很简单,二人结亲以后,始终未能落个一儿半女,这也渐渐成了两人最大的心病。 因为此事,两人没少东奔西走,遍访当地名医,用遍各类偏方,即便这样,离陈氏的肚子却依然不见有丝毫起色。 直到有一天,一位自称川百道的道人上门拜访,一番对话之后,这才解了夫妇二人心中的迷惑。 道人自称来自仙岛,掌有仙家神通,为解救世人于水火之中,亲自下山游历,积累一世功德,匡扶一方道义。 离陈氏之所以久久未能生育,是因为她有着全天下只有两个的特殊体质,第一个早已众所周知,便是几千年前大商朝的比干,他拥有着七窍玲珑体,和一颗玲珑心,这种体质使得比干聪慧异常,妲己的心思,他自然看得明白。 是以早早做好了准备,提前吩咐了人在朝门外布置好,只要暗号说对了,心便会再长出来。 商纣面前,比干掏出心之后一路策马疾行,赶赴朝门外的菜摊子,到了地方朗声问道: “你这卖的是什么菜?” “我这卖的是空心菜。”小贩答。 “菜无心如何?”比干问。 “菜无心则市。”小贩答。 “人无心如何?”比干问。 小贩刚想说“人无心无事。”,这样比干也就真无事了,却不料这时候旁边的人齐齐说了句: “人无心则死!” 比干当时七窍流血,坠马而亡。 川百道讲述了一番比干的事迹,而后对着离陈氏说道: “你的体质,乃是生生造化体,天生契合自然,是最适合修道的体质,之所以你二人至今未有子嗣,皆因你这体质之故。” “这浑天鉴乃是天下一等一的至邪之物,天生与你的体质相克,你二人久居于此,别说生儿育女,就是今后的运道也会受到影响。” 离风夫妇听闻这番话皆是信以为真,便像其寻求破解之法。 川百道微微一笑,当即咬破指尖画了一道灵符,而后将符纸叠成一个小小的八面纸团,吩咐离陈氏一定要贴身携带,而后又围着浑天鉴周围画来画去,布了一道无名阵法,之后便扬长而去。 临走留下了一句话,不出九九八十一天,离陈氏必有喜。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离陈氏就有了身孕,夫妇二人皆是长长舒了口气,暗道这回算是遇见真正的高人了。 在此之后的一段时间,二人再没见过那位自称积功扶道的道人。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大胖儿子叮当坠地,夫妻俩高兴的同时,寨子里的族人们也渐渐对二人的态度好了一些。 可人算终归不如天算,两口子高兴没多久,就在儿子刚满月这天,黎族人上上下下世世代代守护了千年的神器,浑天鉴消失了。 与其一同消失的还有离陈氏。 这下寨子里炸了锅了,整个黎族震动,上上下下说什么的都有,总之一句话,离陈氏,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而离风,直接被软禁了起来。 期间整个黎族发动所有力量,动用了一切手段追查,却也徒劳无功,就这样过了一年,离陈氏和浑天鉴宛若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愤怒的黎族人怒火无处释放,便将目光投向了离风的儿子身上,这可是个孽种! 当即便要明众典型,将其烧死在祭台上。 离风听闻噩耗宛若晴天霹雳一般,奈何自身身陷囹圄,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最后对着弟弟离虹一番苦苦哀求,请他救儿子一命。 离虹内心沉重,旋即一咬牙,所性将自己刚生不久的儿子暂时顶包,而后带着大哥的孩子消失无踪。 纸包不住火,各个寨主们很快便知道了这件事,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虽然这个孩子是无辜的,但是群情激愤,不烧又怎能平息众怒。 可怜一个刚刚出世的娃儿,就这样葬身火海。 离风得知消息后泪如雨下,数次哭晕在牢笼中,几次想要寻死,又想到生死不知的离陈氏,还有离虹和自己的儿子,还有离虹的儿子,最后只能紧咬牙关,等待出去的机会。 如此又过了几年,黄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找了机会从地牢溜了出来。心中藏着千般滋味,却不料还没等他动手,这外面的世界早已是风云变幻,一切已不是当初那个样子。 整个黎族在失去了浑天鉴的支撑之后是一天不如一天,如今早就人心涣散,八十一寨冲突不断,而后又被某个不知名的势力趁虚而入,整个黎族彻底沦为了别人的奴隶。 名存实亡,不外如是。 经过一番调查,离风终于了解了这个神秘势力的一下消息,他们是来自蓬莱的一群人,带头的,名叫东海龙神,而他们的大本营,就在龙川郡的虬龙城。 有了这个消息,离风顿时精神一振,即可准备前往龙川,却在路上遇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告诉了他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也打消了他前往龙川一探究竟的念头。 原来所谓的东海龙神,便是几年前的川百道! 川百道确实来自蓬莱仙岛,却不是个道人,而是蓬莱诸岛的岛主,更是一名超凡入化的巅峰剑客。 此前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黎族的神器——浑天鉴而来。 浑天鉴中的黑水乃是至煞之物,对于修习这类功法的修士们有着事半功倍的奇效,至于离陈氏的体质之事,川百道说的倒是真的。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来取浑天鉴,倒还碰上个造化之体,对他而言自然是喜上加喜。 是以便施展手段,利用浑天鉴窃取了离陈氏的造化之力,而后彻底掌控了黎之一族。 得到了浑天鉴和造化之体,加之他本来就超凡的实力,恐怕川百道如今的实力足可封神,一百个你去了,恐怕也是白给! 离风听的振聋发聩,一时间茫茫然,竟不知何去何从,只是下意识地跟着眼前的人亦步亦趋,一路随他上了招摇山。 这个人,正是眼前的儒生,张秀才。 张秀才所学甚多,传了他一套秋雨剑法,而后离风在烂柯寺住了一段时间,离风天分奇高,不出两年,剑法已臻大成,便告别秀才,开始辗转南唐的大江南北,却始终未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眼下看来,这位张秀才,当年应该还瞒了自己不少事。 张秀才背对着离风,眼中沧桑流转,语气平静的将当年的隐情一一说出,末了转过身来,注视着离风道: “想见你儿子,只剩最后一个办法。” 离风听完只觉得天昏地暗,双耳有如雷鸣,泪水控制不住的滚滚而下,而后眼前一黑,就此不省人事。 张秀才见状摇了摇头,搀起人事不知的离风穿过庙门,将他安排在了客房之中,而后又取了些不知名的不知名的丹丸使其服下,这才静立一旁。 过了良久,离风这才缓过来一口气,幽幽醒转过来,眼眸转动间,张秀才的话,一遍遍在脑海浮现,这其中,自是另一番苦辣酸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第51章 背负凄凉仍向阳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初冬的天都城,已经下起了毛毛细雪,较之四季如春的苗阜而言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里的凉风打在脸上宛若刀割一般让人冻的生疼。 宽阔的街上空无一人,空空荡荡,徒有风雪。 十里长街人熙攘,万家灯火夜通明。 相比从前的天都,如今的天都显得冷冷清清,此刻天尚未黑透,街道上已是空无人迹。 丝丝细雪随风飘飘荡荡,渐渐在脚下聚成薄薄的一层,后又随着风打着旋儿飘向远处的墙角,而后又越过高高的院墙飘向深宅大院,最后不知所踪。 离风沿着大路向前看去,隐约可见笼罩在风雪中一片金碧辉煌的琼楼殿宇,赫然便是当朝的皇宫。 两手空空的他此刻身着一袭薄皮的单薄棉衣,尽管有着绝什么?” 离风匆忙之间却也听不真切她到底说的什么,只是隐约听见了镇北侯府几个字,上前扶起红衣,离风这才发现她的身上此刻遍布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流落到衣衫上,一身红衣变得更深了些。 眼见红衣危在旦夕,离风也顾不得许多,确认了红衣仍有气息之后,赶忙封住她的几处关键要穴暂时护住心脉,后又给她渡了些元气,想起自己刚刚避风的府门,这才抱起佳人,一路风驰电掣直奔镇北侯府而去。 沿途,每隔一段便会看见一片被鲜血打红一片的雪地,雪地上尸体尚未冻僵,仍冒着丝丝热气,正是不久前叫嚣着捉女贼的一众甲士们。 离风边跑边看着怀中女子,心中是百味陈杂。 有对女子实力的震惊,有对女子来历的好奇,也有对她安危的担忧,还有对有机会怀抱佳人的满足,更有一丝对自己露水之情的担忧,复又看了看手中女子使用的宝剑,心中赞叹不已,这倒真是一柄宝家伙。 离风思绪飘飞的功夫,已经再次回到了镇北侯府门外,二话不说直接一阵叮了咣啷的砸门,不消片刻便有看门的兵丁出来,自然是面带不耐。 “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休息了!惊扰了我家大人就不怕杀头之罪吗!” 离风见状来不及解释,怒道: “大胆的奴才,瞎了你的狗眼,这可是侯爷的家眷,此刻性命垂危,还不进去通报!” 兵丁为离风的气势所迫,看着倒也不像凡人,便让二人进了偏房,自己则一路小跑前去禀报。 却不料,二人这一进侯府,却惹出了一桩更大的祸事。 事情,发生在二人进入侯府的一个月之后。 不得不说,离风的运气是真的好,他带着红衣来的时候,这座侯府的主人正好不在家,就靠这么每天糊弄夫人,二人还真在侯府住了一段时间。 期间,离风得知了红衣的名字,陈雪凝。 陈雪凝醒后,得知二人恰恰就在自己最不能来的地方,顿时点指着离风连连口恰献血,再度晕了过去。 离风不明所以,心中疑惑重重。 镇北侯府,不是你让来的吗? 陈雪凝再度醒来的时候,经过离风一番叙述,这才明白了当下的处境,不管怎么说,暂时是安全了。 出乎离风的意料,陈雪凝听完后,先是感谢了一番救命之恩,而后便要求离风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离风见她态度坚决,无奈之下转身离去。 明着虽然离去,暗中离风却日夜盯着侯府,没办法,自古英雄爱美人,何况当时正值清楚年少的离风呢。 离风也奇怪,随着时间流逝,大约过去了半个月,陈雪凝按说这个时候伤势也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却没见过她从里面出来过。 离风开始焦虑起来。 难不成,她走了?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离风潜入侯府。 见到窗内似乎熟睡的佳人,离风松了口气,又看到一侧的铁剑,顿时心生一计。 小心翼翼的进入陈雪凝的房间,离风运气压住气息,悄无声息的取走了铁剑,而后留恋的看了看佳人酣睡的面孔,随即退出房间,悄然离去。 后又觉得不妥,于是飞箭留书:“露水台,某持剑相候,期邂之。” 离风本打算着借神剑的光把陈雪凝约出来,然而事与愿违,露水台空等半个月,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看见。 无奈之下,离风只好长叹一声,趁着夜色再次返回侯府,打算将剑送还,却不料还没进得府门,就发现不对了。 整个侯府灯火通明,一片喧哗,同时府门大开,一队队黑甲武士成群出动,瞬间包围了整个侯府。 从其间的只言片语离风得知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陈雪凝,这个美若天仙的女子竟暗杀了侯府所有的女眷! 其中包括镇北侯的夫人及二十几房小妾,甚至就连丫鬟婆子都没放过,只要是女的,全部被一剑穿喉! 简直不可置信! 而离风来的时候,恰恰是事情刚刚被王府的人察觉的时候。 那么陈雪凝,她又去了哪里? 毫无踪迹,宛若人间蒸发了一般。 第二天,整个天都到处都是陈雪凝的通缉令,与此同时,离风也沾光进了通缉的名单,悬赏十万雪花白银! 眼见天都是不能待了,离风一番寻找无果,只得携了铁剑,悄然离开了天都。 只要鸣凤在手,也许,终会有相遇的那一天。 鸣凤,正是那把剑的名字。 离风一路回到苗阜,再遇到陈雪凝已经是第二年。 之所以再次相遇,出乎离风的意料,陈雪凝仿佛整个变了一个人,区别于从前的冷若冰霜,如今的她变得温婉可人,我见犹怜。 离风自然乐意见到她的这种变化,问及此间过往,陈雪凝一句话就让他无比尴尬起来,也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我与侯府,有不共戴天之仇!” 如今时隔一年,佳人寻剑而来,离风自然欣喜若狂,把握时机,日夜相伴佳人,再过一年,离风不顾寨中一片反对,毅然与陈雪凝结为连理,随后不久二人便被派到祭台,日夜守护着族中圣物。 ...... 从张秀才的口中,离风却听到了更多的内幕,以至于根本不敢相信,却又无从辩驳。 原来这位陈雪凝,竟然是川百道的徒弟! 至于两个人之前的相遇,完全是一个巧合,但两人在苗阜的相遇及后来的成亲生子,却是人家早就计划好的。 目的,自然不必多说,都是为了浑天鉴。 离风信奉多年的情感到头来竟然是一场骗局,心神碰撞,差点当场就解了体。 那么张秀才,又怎么会知道这其间的事情呢? 原来这位陈秀才,早就发现了蓬莱人有吞龙的意向,是以这些年来一直在追查有关的线索,却每次都慢了一步,不得不说,蓬莱人的阴谋及手段,当真是深不可测。 在这茫茫的中原大地上,还有多少像浑天鉴这样的神器被其觊觎,又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阴谋诡计,细思极恐。 放下蓬莱人的阴谋暂且不提,等到离风再次醒来的时候,张秀才正坐在一旁。 “你,真的有办法让我见到尘儿?你怎知他的下落?” 离风喉咙沙哑,灰暗的目光中带有一丝希冀之色,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此刻唯一的儿子离尘,便成了离风活着的唯一希望。 张秀才站起身来,微微点了点头。 “当年事情发生后,离虹带走了离尘,我也是刚刚得知具体消息,他应该在江都郡,临安城,有人曾见他在碧波江出手。” 离风听闻顿时坐了起来,眼中神采焕发,就在他要起身的时候又被张秀才按了回去。 “你现在这个状态,怕是还没到临安城,就已经化成灰烬了。” 张秀才不待离风发问,直接说道: “你现在也就剩个三四天的时间,不过我有一法,可保你肉身不灭,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保你长命百岁。” 说完秀才掌心一动,紧接着一件东西便被他拿了出来。 离风顺着张秀才的动作看去,但见其手中一个巴掌大小漆黑的小瓷瓶,其中似有半瓶不知名液体。 “你所学的秋雨剑法,其实还有另一个名字。” 张秀才将瓶子递给离风,而后叹了口气道: “修炼这种剑法,必须在雷雨交加之际方能炼成,练至大成,可请动雷霆暴雨化为剑势,也因此得名,九劫剑。” 离风听的有些发愣,未等发问,就听秀才继续说道: “修练劫剑,修为每上一层,就必须引动天雷入体,直至经历九次雷劫,方能大成,可谓是九死一生,是以我传你的部分,只有雨剑的部分,没有雷剑的部分。” 离风瞬间了然,却也对张秀才的来历更加好奇起来。 “眼下的方法,也只有将雷剑部分传与你,或许有一线希望。只是你如今的境界,恐怕要直接承受九次雷劫,你若能从中活过来,或许可与川百道一战。” 离风听的两眼发光,当即直愣愣的盯着张秀才。 “你手中之物,乃是我所剩全部的固体膏了,喝下去之后,整个身体会坚如磐石,若能度过雷劫,可谓仙凡之变。” “先生大恩大德,离风必不敢忘!” 离风听的双目泛红,刚要起身下跪,却见张秀才摆了摆手,道: “不必如此,我需要你答应日后为我办一件事,雷剑便传授于你。” “先生但说无妨,天上地下,离某皆可去得。” 却见秀才笑着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一册,轻轻放于床头。 “时机未到,你且记着就行了。” 秀才转身,轻轻带上房门,一句温和的声音回荡在不大的房间中。 “明日恰逢雷雨,你好生准备,能否顺利渡劫,还要看你今天的领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 请假1天 1...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