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气》 初入尘世 引言 对于突然出现在木星旁边的这片外观像极甜甜圈的不明物体,明光号整个舰桥内的人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 这个“甜甜圈”撕裂着周围的一切,已经有两艘靠它最近的工程舰被撕得四分五裂,再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拖在最后的母舰也都会是一样的命运。 舰长深锁的眉毛,目光显得愤怒,语气无奈但又不失坚定: “弃舰……” 所有的人都忙碌起来了。 舰长看着身边的上尉说道:“你确定留下?” 上尉坚定的回话:“好像同时两个曲翘联结,除了我之外舰上再没有其它人可以了。” 舰长拍了拍上尉的肩膀,然后坚定的敬了一个军礼…… 明光号上只剩下这个上尉,这是舰上那些专家们的主意,让除明光号之外的所有舰只背对“甜甜圈“连成结界,而明光号则面对”甜甜圈“,之后由明光号发射一个聚能弹,这是一种宙级核聚变,能量可以摧毁十分之一月球。结界的所有舰只则通过这种聚能,用结界增加推动力,逃离”甜甜圈“那变态的引力。 9、8、7…… 倒计时开始。 上尉没有什么好抱怨的,曲翘联结的操作员一只舰上只有一个人,基本属于闲散岗位,明光号这种军需补给舰也不会专门配备这个岗位,于是乎,上尉这个陆地作战队队长就兼任了。 至于为什么是明光号做垫脚石---还不是因为更加靠近的缘故。 3 上尉脑子开始疼痛,通过舰体外侧的支撑柱简单“爬行”,冲破大气层想都别想---这艘星舰没有辅助推进火箭,根本不可能升空。当初建造时,也是在轨道上建造的,从未有过从地表升空的不现实讨论。即便是“爬行”,最多只能“爬行”数百米,之后聚变堆便会宕机一次,一次宕机恢复差不多需要几百年---设计之初没有人想过把星舰开到陆地上…… 探测器带回来了数据。除西北方向60来公里处发现一座不大不小的相似院落的建筑外,其它方向没有任何内容。等高线测绘结果在数据库中也没有匹配的已知山脉。明光号不属于探索舰,所以没有电磁和射电发生装置,求救信息只能够通过散射协议发出去,一根针丢到太平洋,指望落到底的时候被那只路过潜艇捡到,也许根本没有路过的…… 穿上外骨骼系统,走出舰仓,地面足有十来米。纵身一跃,轻松落地。 这种外骨骼系统是目前最先进的,纳米技术让其轻薄贴身如内衣,量子技术让其反应与动力强劲---明光号作为补给舰,十个地勤人员需要徒手挪动十吨掘进机。最主要,它可以接受一种新型的混合硒材料的太阳能充电膜,电能转换率达75%。 站在地面上的李延无比的踏实。“接地气”是星空部队一直奢望的东西,深吸一口自然空气,心旷神怡。 山,重重叠叠,耸峙万仞,崖壁峻秀。崇山峻岭就这么围着,把自己与星舰绕在中间,浓荫遍地,姹紫嫣红。还有一条神来一笔的小山溪---被星舰将前路尽毁,堰塞至此。鸟鸣清脆,远山云雾缭绕,山色空漾,似幻飘渺。 东面山体缓慢直升,山壁灌木云竹覆盖,偶有参天松柏端直高矗;南面山体是高耸近乎垂直的悬崖峭壁,好像任谁用斧子砍去了一半,直上直下,险峻陡立;西面山体奇峰突兀,怪石嶙峋,可谓千峰万仞又危峰叠嶂;唯有北面山体最为奇特,虽不算陡峭但却整齐划一的沿着一个角度凸起,几乎全是笔直高大层峦叠嶂苍劲翠绿的阔叶,林内烟瘴缭绕好似仙境般。 看得李延瞠目结舌。算计不足百亩的一小片山涧盆地,四面竟然生出全然不同的景色。这要在故乡星球上,怎么也得开发出个5a景区圈地卖票! 陷入美景中的李延突然感到浑身燥热,奇痒无比,皮肤恍如被生撕硬磨般疼痛不已!看上去好似凝血在皮下,全身红褐色。疼痛让李延无法控制,外骨骼系统也处于失控状态,整个人上蹿下跳…… 啪~堰塞水潭中荡起一滩水花!落入水中的李延也许受到了什么冲击刺激,先前的疼痛奇痒缓慢消散。 不知道是中毒还是辐射,待身体稍微安定下来,李延马上跳回星舰直奔医务室,从超声到放射再spect显像,再抽一管血,从血液细胞分析仪、血球仪到血球计数仪……一整套下来,体内含钋210,其它均算正常。赶紧找了一盒卵叶片抓了几颗丢入嘴里,拿了一瓶二流基丙烷磺酸钠清洗剂撒脚丫子奔向马桶…… 一阵催耳熏眼的“噗噗噗……”声自洗手间传出来。 紧接着打开淋浴,浑身铺满清洗剂,可劲可劲地搓洗…… 也许是在“甜甜圈”内接触那些虚幻气体的缘故吧?!但除了微量钋210,检验却没有发现其它任何问题。看上去应该就是辐射所致。 外面的天际一片漆黑,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在这个熟悉又未知领域内,一切都那么不明朗,未知何时何地。灯光封闭以免带来麻烦,静坐在舰桥座椅上的李延思索着。离不开了,至于那根本了无希望的救援信号,只能呵呵。 六个小时后李延又做了一次化验,一切正常。过度的紧张和劳累,终于摧毁了李延最后一丝精气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1章 揭开陌生新世界 睁开眼睛已日上三竿,草草地吃了早餐,穿上外骨骼系统,再套上防弹衣。这种复合材料的防弹衣很轻便,薄若纸张,防水、速干、防紫外线、防刺、防割且超强耐磨损,外面再套上作战服,依旧可以展现出李延健硕的身材! 根据昨天探测器反馈的信息,西北方向60来公里处发现的院落,放大帧频观察,可以看到人类生活的痕迹。这让李延充满好奇!今天整装待发就是直奔该处。 作战包内有基本药物和三日干粮,头盔有热成像与夜视功能,带一把jq23式狙击步枪跳下星舰。回看硕大的星舰,好像也没有办法隐蔽伪装了,周围开启感应告警系统,便向那乱石峰与阔叶林交界处飞奔而去。 60公里,便是山路,全负荷外骨骼也就区区三个小时路程。昨天采集的等高线,是需要翻越32座大山,其中一个垭口海拔3485米,两侧有雪线,山现如今困在这陌生的境地,但这里有山有水有树林,有空气有太阳还有月亮,最令人开怀的是---还有人类,还有文明,这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遥远的家乡,远得连方位都不知道,而自己的父母,或许已经收到了烈士证书。自己亦非独子,无儿无女,上有哥姐两人,老父母自然不会成为失独老人,也没什么可念想的。 将大部分装备藏匿于观察点,只带了单兵标配,便沿着观察点侧面的山坡密林鱼跃而下---太想听一听下面那些异星人物说话了。即便是不接触,但就近看看听听总是让人激动。 一片阔叶林,高大耸立,:“联手可以啊,小弟要不你先上?” 紧身长衫少年怔怔望着李延道:“打不过……” 李延听罢默默将拳头食指旁边的指头对着少年伸了出来。 “哈哈……咳咳……哈……古疯子,没想到啊没想到,咳咳……天下竟有这般少年,咳咳……接你数子仍然无伤毫发。”一阵爽朗中加载咳嗽声传来,只见先前湖心凉亭之人缓步走过来,看上去清瘦得弱不禁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2章 异境初识第一面 两个短衫人物扔下镰刀赶紧跑到干瘪老头跟前搀扶住,这老头手指庭院:“坐这里”,短衫搬来椅子摆放好,搀扶他颤巍巍坐稳。坐下后老头侧仰望屋不一定能逃脱,但谁又知道不可能呢。 看着古疯子徐徐向自己走来,李延在寻时机。正在此时,突然全身抽搐,紧接着皮肤开始瘙痒刺痛,褐红色瞬间布满全身,燥热难当,皮肤就像被粗石打磨般,真算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先前受到的伤害再加上这道,令热气充盈躯体,温度之高竟让周围开始有气雾发散…… 古疯子一帮人诧异地看着此景。 李延无暇多顾,知道自己现在必须跳到水里,身体微微扭动,外骨骼设备即带着他纵起来半身高,但……又落到地上,又纵起,空中胡乱翻滚几下又落地,如此三番后终于落入水中……在湖中扑腾的李延,受到水冰凉地刺激,立马感觉周身刺痒逐步在消散,只是先前胳膊与心肺受到的打击依旧困扰。 待心神略有稳定后,李延关闭外骨骼主动模式,心里继续盘算着如何逃脱,却见那古疯子突然甩出自己长袍上宽大的袖筒一卷,先前没入地里半截子的竹竿就被卷起,然后捅向自己,在一点反应都来不及做的情况下,竟生生被竹竿子夹在腋下挑出湖面,瘫落到碾盘之上。 古疯子快步向前,抓起李延的腕部号起脉来,少许时间,他又跳上碾盘,手中轻轻一扬,李延便不由自主地盘坐在碾盘之上,而身后,古疯子伸出手掌拍在李延背上,就这么一掌的接触,李延能明显感觉到后背的灼热感,似乎所有毛孔像呼吸换气般,令身体开始无比清爽。 约莫几秒钟后,古疯子又伸出另外一手掌拍在李延背部,一时间两人周身腾起淡薄雾气。大概六弹指的时间,突然一股冲劲自李延背后溢出,古疯子抽出手掌自碾盘上向后飞出两丈远,稳当落地。 李延感觉背后一冲,人就好似静脉注射了异丙酚,眼睛眨巴眨巴几下,便不省人事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3章 元气到底是何物 天际出现了一抹朝晖,像绽开的红玫瑰,渲染着山峦与绿树。鸟儿叽叽喳喳的啼鸣,委婉中带着娇气,让这山谷静幽中多了一份嘈杂。 李延感到脑袋沉重,躯体乏力,眼皮子极不情愿的睁开…… 那一刻,跃入李延眼眸的是一张少年的脸,稚气未脱,眼睛里包含温情地直视着自己:“你醒了。” 李延一惊,想起之前突然昏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更不知中间发生了什么,赶紧摸索一下周身,好像也没有少什么,一骨碌坐了起来…… 这才看清楚,面前是那位紧身长衫少年,少年打量着李延,温文地说道:“你身上这衣物甚是奇特,本想帮你褪去晾晒,却解不开。有趣的是,衣物穿在身上竟也干得如此之快。” 那是当然了,都是速干型复合材料制成的,而外套与外骨骼、防弹衣是连为一体的,只能从手腕处与手套分离后才可以解开,想是这个少年找不到暗扣。幸亏如此,不然自己岂不是赤裸在你眼前,想着少年那眼神,李延不由得下半身一哆嗦。 少年依旧不变的脸庞,施施然一个拳礼说道:“我叫段冲,字无惧,可叫我无惧。敢问兄当如何称呼?” 说话文绉绉,倒也简明扼要,想必古代便是如此吧?此人叫段冲,还有个表字,无惧。古代人讲究礼仪,成年人不好直呼其名,起个表德之字,以便相敬,这个李延是知晓的,自己故乡到未兴表字,一搭话为了不唐突,自己也得有个表字吧 “小兄弟不必多礼,我叫李延,字明光”李延回答完后不等段无惧做出反应,又继续说道:“请问无惧小弟,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我昏迷了多久?那个打我的老头呢?你为什么要杀那老头?你怎么在这里?” 一连问出那么多问题,让段无惧有些懵,可这少年迅速调整了一下神态回答道:“明光兄,此地乃净池谷,李兄先前气血受损昏迷了一宿。想杀你的是灵山五圣之一的古烈风,此乃恶人也。小弟杀他是为报母仇,奈何身手不济,却被那疯子囚于谷中,整日迫我修习心法,还说我现在杀不了他,想要杀他就必须勤练心法,这是何等屈辱啊!李兄是否也来杀这个疯子?如若是,小弟愿为兄长递刀送剑,以命奉之。” 李延暗想,好家伙,这一下就过去一夜,而那个老头真是厉害,自己有科技傍身依旧不能近他半尺之身,竟被他翻手之间打到昏迷,这糗得有够离谱,随即伸手摸了一下手枪,还在。这个嘛,后面不行就得使了,管它规章,保命要紧。再看这段无惧小小年纪,竟也有杀母之仇而委身在此地,对不住了小兄弟,你的仇你自己报吧,我与这个世界的情缘还没有到那种要死要活的地步,这当然不能说给这位小弟弟听,还是打听打听这个世界是个什么形态吧! “无惧小弟,请问现在是哪年?有皇帝吗?皇上是谁?在哪里?” 段无惧一怔,很诧异地反问:“兄长莫不是气血受损伤到头脑,为何有此奇怪一问?” 看着段无惧那眼神,分明是看神经病一般,自己突然来到这个世界,当然不知道今夕何年,但也没有办法,只好顺着他的言语:“可能真的是伤到脑子了,一时想不起来事情。” 段无惧呼出一口气,叹息道:“该是伤到头脑了,也难怪,这世间恐怕除了其他四圣之外,再无人能与那疯子缠斗多个回合了。” 没有拿到答案,李延有些郁闷,心想这个孩子,问什么你答什么便是,啰啰嗦嗦的自顾自语,可也还是没办法,只好眼睛扮出期盼之情傻傻的望着段无惧。 段无惧看到李延如此眼神,怜惜般说道:“今为天寿八年,世间当然得有皇帝天子,此为正理。当今瀛国共天子都城位于天京,天子名讳岂是我等可言之。“ 瀛国?是什么朝代?好像自己故乡的历史长河中是没有吧?这就有些无趣了,想想自己来到此处,如果真如平行宇宙之说,也就只是时间镜像而已,而自己掌握的历史,虽说粗浅,可拿来做个算命先生也能富贵流油吧?现在倒好,相似中包含诸多未知。 看着低头若有所思的李延,段无惧也显得有些恍惚。这时,房门打开,前后走进四人,李延认得出来,那白发白髯白髭白须的老头,就是段无惧所说的古烈风了,旁边跟着那国字脸,应当是古老头的徒弟,在后面是那位干瘪老头,旁边一个短衫汉子扶着他。 看到古烈风进屋,段无惧向侧面退了几步,李延也迅速从床上起身,单腿屈身,手放在腰间枪袋,像似百米起跑的姿势般紧盯着当前局势,以便应对。 “这少年郎还真是讨人欢喜,咳咳……气血受此大疫,竟然能安然无恙,实在叹为观止。古疯子,咳咳……你还真是有趣,这一生除了弘毅外,咳咳……向来不收徒弟,当下怎得也起了收徒的贪念,咳咳……哈哈咳咳……“干瘪老头打趣说到。 听到干瘪老头如此说,李延暗想。莫不是这古老头看上自个想收为徒弟?只要不是这神般能力的老头来索命,总好应付一些,便也不搭话,保持原状等待下语。 古烈风依旧淡淡道:“不收徒,自是不会开例,老夫之所以重此子,皆因他体内元气涤荡不驯,倒是亘古未见,如若不适当消融,恐难过一稔。”说到此处古烈风又转向李延问道:“你来自何处?为何出现在此?体内又如何存续这般元气?” 李延心里琢磨着元气是个什么鬼?在自己体内?之前自己不是被辐射所累及吗?当时穿过那“甜甜圈“时,不知所以地触摸到舰外那似雾像烟的气体,这气体莫不是老头说的元气?先不说是不是元气,但以自己的知识储备跟先前的化验结果,该就是钋210中毒,很微量,自己遵着防化准则已经清洗了,而且化验结果也都正常,老头的话实在难以理解。 还在思索中的李延没有及时搭话,段无惧却憨憨地走到跟前,吸吸鼻子阴声说到:“他叫李延,李明光,是来杀你的。” 古烈风皱了皱眉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段无惧,倒是旁边那国字脸瞄了段无惧一眼摇了摇头。 这算什么事儿,这小破孩子尽和稀泥,李延愁眉苦脸无奈地对着段无惧说:“你这样说话很容易挨揍的知道吗?”说完后便跳下床,一本正经地看着古烈风,像模似样地弓腰抱拳:“老人家,我真不是来杀您的,无怨无恨的对吧!我就只是路过,迷路了。而且我的脑子可能不好使了,记不起很多过往。凑巧走到贵地想打听但又怕叨扰,所以才躲在树上观望,你们知道的,人世险恶对吧,这样明目张胆地冲到您家院子问话,不留神被您当贼人抓了岂不是冤枉。现在大家事情说明白了,我这就走,不敢打扰各位老爷子清修您看如何?“ 古烈风皱着眉头望着李延:“可知晓你命不久矣?” 李延有些恼怒地说道:“刚才不是已经说清楚了,我是迷路到这,绝对人畜无害,您咋还想着要杀我?若再这样无理取闹,可别怪我跟老爷子硬来?!” 古烈风摇摇头说道:“不是老夫要你命,而是你体内元气若不及时消融,就会气血溃败而亡!听明白没有?”说完便扭头走到窗户边上向外瞅着。 听这口气古烈风明显是有些不耐烦。李延看着站在窗户前的古烈风心里琢磨着,那些古代厉害人物向来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4章 圣宗忆古观今知 李延怔怔地望着古烈风,他实在是需要这个老头能给一些有建设性的答案,但老头依旧稳稳当当地矗立在窗户跟前目视外面…… “老人家,哎,老人家,我在你背后……” 古烈风神情古怪地转过身来,望着李延问道:“前日,天空突现一团火球坠落在东南方,你可知晓?” 李延一惊,那不就是自己的星舰坠落吗?望望周围,干瘪老头、国字脸一众都看着自己,段无惧还认真地冲着自己点点头。 对于这一点,李延暗想不能照实了说,但也不能完全瞎编乱造,便答道:“我也看到了。” “与你无关?” “啊?你觉得我有本事从天上扔一团火球下来吗?” 干瘪老头插话到:“甚是怪哉,三十年前,也当是此季,也是东南方,自天宇落下一团火焰,咳咳……之后世间再无元气,而就在前日又出现这般天象,莫不是上苍又将……咳咳……元气送还世间不成?” 古烈风摇摇头接话:“不可能,老夫感受不到,倒是这位少年郎体内元气之盛,很是成谜。这三十年来,世间再无元气自然修炼之人……你告诉老夫,前日天象出现之时你身在何处?” 这话如刀子一般捅了过来,李延开始快速转动着脑瓜子,现在无论如何也要安抚好,免得这些人突然提出来去那边看看,那自然就暴露了,紧要的是能够离开,完了把星舰藏起来先,想到此处便赶紧搭话:“距离很近。” 段无惧:“多近?” “很近很近,那火球咚的一下砸在离我头顶不远处的山崖上,有这么大……对……这么大一块,我还跑去看了,就是一块大石头,我用脚踢了一下,歘,就掉更深的山底去了。”李延一边说一边用双手忽大忽小地比划着。 古烈风:“你抽搐的情形,遇水可缓解,这症状出现多久了?” 李延灵机一动,顺着话题说道:“就是踢了天上下来的石头之后……” 干瘪老头:“原来如此,咳咳……想必是那天外来石侵染于他,咳咳……你是何人又为何出现在那个地方?” 李延不动声色地胡诌道:“晚辈李延,叫我明光好了,不知为何,脑袋已经记不起来自己从何而来又要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家人是谁。” 古烈风冷哼一下声色俱厉说道:“一派胡言,不记父母家乡,却也说得出自己姓名,还知道行走江湖谨小慎微地跳到树上观察……老夫不在乎你是谁,总之,从现在起,你每日需随我修炼。”说完转身就向门外走去了,国字脸也紧跟着。 不会吧?哪有这样的,邪教传销啊!强硬推销啊!李延急切切地对着门口喊叫到:“老人家,和您修炼也成啊,但怎么着也得容我跟爹娘言语一声撒?” “你不是说已不记得家人了吗?”看着段无惧认真的表情李延真想给那张清秀的脸庞一击勾拳:“你不说话的样子其实很英俊!” 干瘪老头突然大笑起来:“妙啊妙……古疯子这是硬来啊。咳咳……明光?是真名吗?无所谓了,能得这个疯老头授教,咳咳……你该是幸运之人,控制好体内元气,终将大有作为!哈哈……咳咳”说完也缓缓在短衫汉子搀扶下走了出去。 屋子里面只剩下段无惧和李延两个。 …… 李延仔细回想了一下先前发生的事情,浑身刺痛,利用外骨骼主动模式跳入水中,后被古烈风用竹竿子挑出水面,坐在碾盘之上,古烈风在背后掌心贴自己后背,那时感觉全身很舒展,毛孔像在呼吸一样,这画面倒是很多武侠小说中看到过。 李延走到窗户前,望着窗外,院子安静祥和,心里却还在想着其中缘由,凡是总需要有个科学的解释吧?如若按照宇宙说理论,黑洞奇点是存在的,那么在这场景下,时间是以实体表现,受时间限制的每件事情都是二元的,过去与未来,死亡与生存,有与无,一旦脱离奇点,那么它就会失去实体,而是依赖于感知存在,这些感知会转为能量。 在之前李延一直认为意念力是伪科学,因为它已经超越了科学的范畴,甚至都不在哲学的框架内。现如今这个情形,反倒是意念力更能诠释一些。按照理论,把人的意识映射到1-1000的范围,任何导致人的振动频率低于200的状态会削弱身体,而从200到1000的频率则使身体增强,实验中出现过的最高最快频率是700,那是德蕾莎修女走进屋子里的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幸福,她的出现使人们几乎想不起任何杂念和怨恨。而1000被称为是神的意志或精神,代表着绝对力量的频率,甚或更高。这便是能量层级理论,能量层级排在首位的是“开悟”。开悟是什么?就是以人为个体意识进化的顶峰,达成合一、无我。 再联想他们说的三十年前一个巨大火球从天而降,这应该是陨石或流星之类,撞击导致所谓元气这种物质消散,从而才有古老头所说的三十年无人自然修炼,那么,这个老头应该是元气携带者?他能感受到自己体内所谓的元气,那么自己应该也是元气携带者?也是自三十年前后唯一一个携带者了。 这么遐想,反倒想通了丝丝环节,赶紧起身出门,找老头子再细聊细聊。 走出门看见古烈风和干瘪老头正坐在院内凉亭闲聊,李延走过去恭敬地躬身抱拳施礼。 古烈风手里捏着茶杯,眯着眼睛仿佛在做美梦般看都不看一眼,干瘪老头则微微笑着说:“少年郎,咳咳……这么恭敬难道是想通了?” 李延依然保持施礼状态:“前辈叫晚辈明光就是了,晚辈有好多疑惑还望前辈指点。” 古烈风和干瘪老头两人同时说道:“说来听听。” “请问前辈是否也拥有元气之能?” 干瘪老头笑着答道:“老夫元气层级不高,古疯子可达圣宗级。” “圣宗级是如何界定?” 古烈风睁开双眼放下茶杯:“以气场而定论,持气场者,方圆十丈内皆可无物。” 李延睁大着眼睛……干瘪老头很鄙视地补充到:“就是说在方圆十丈内,咳咳……任何事物不可逃越他眼耳鼻息,外力来袭都可以用气抵御在发起之点。” 李延恍然大悟一般:“怪不得昨日我在树上,自以为很隐蔽了,还是被前辈发现。”说完侧身对干瘪老头再次施礼:“敢问前辈贵姓……”说完好像觉得哪里不妥,但又不知道所以。 干瘪老头哈哈一笑,古烈风接话:“他是李凉,李玄盛,你们是本家。” 都说同姓500年前是一家,这异地遇到本家,虽说远得十万八千里,但也算一种亲近,李延赶紧上前施礼:“见过李老前辈。” 随后对古烈风说道:“师父,请受徒弟一拜。”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只可跪天跪地跪父母,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方,看着对面又是那么高的高手,且也七老八十的了,自己这么一跪应该也受得起吧,说完便屈膝准备下跪…… 膝盖还没有着地,嗵一声,古烈风伸出一脚,脚面挑在了李延的膝盖上,抬头一望,古烈风张嘴说道:“我说过不收徒,教你非要做你师父,念你一身元气不可自理,便觉得是天瞎了眼,老夫只是帮上天纠错罢了。” 尽管被老头埋汰得不行,李延还是毕恭毕敬地问道:“请问前辈,晚辈该如何修习?” 古烈风端起茶杯说道:“气为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这也是内力修为的最初状态。元气所带来之能量场,并非我等独有,在三十年之前,人人皆可拥有,你试想,当自己全身心投入某事物时,可能在某个刹那,你察觉到自己身体达到了一个非常状态!此乃元气之意识,若不唤醒,也便如此过往罢了。所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认识自我,便为元气之唤醒。” 古烈风喝了这杯茶后缓缓放下茶杯望着天空继续说着:“生命以负熵为生,归于热寂,元气若唤醒则就需要调和……” 李延听到此处,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薛定谔?” 古烈风被李延这么打断显得很不习惯,李玄盛则摆摆手示意李延坐下后说道:“薛定谔是什么?老夫不知道你为何出此一句,少年人总是要养好习性,不可这样急躁。” 李延赶紧回话:“前辈教训得是。” 古烈风皱了一下眉头,心想这个少年显然是听明白了什么,又为何说出个从未听过的名称?但很快摇了摇头把薛定谔从脑子里面弹开后继续说:“人有杂念,而致生欲。克己身则无患,多磨而成器,克己总是比放纵要艰难些,而元气所对应的,则是万事万物个体内在的能量,当须感受它,感受到那股流动,感受元气就在你周身!感受,则需要身心从一。感受到了,就要让内心与天地同根同气,直达天人合一的境地,方为最终之道也!元气之深奥,就连老夫与那四位,也仅只是粗鄙浅达,真正做到最终之道者,世间除了上古时期的刀君隐者外再无他人。” 虽然佶屈难懂,但李延仍是听出了端倪,心想在读大学时期接触过部分中医,古老头所述倒也与中医理论中的元气相通,只是这玩意儿跟武学挂钩确也难免有些牵强。 李玄盛看着若有所思的李延问道:“可否明了?还需要直白再述吗?” 李延赶紧接话:“晚辈明白了,就是说意志坚定的人能做到自我管理,让身边一切无序混乱随心发展的事务,在自己的自律之下逆着熵增做功,保持在原始且朴素的层级之上,在此基础上感知元气,控制自我,从而产生能量,转换为力量。” 古烈风和李玄盛诧异地望着李延,稍许后李玄盛笑道:“此子非常人啊,咳咳……如此深奥哲念,咳咳……竟在其片语之间组织成型。” 李延沾沾自喜,想着自己好歹也是在那个知识大爆炸年代里生存的人,好歹也是个开过星舰的人……这两老头对自己一番苦口婆心,倒也像是博导一般,寻思了片刻后,看着说话如此艰难的李玄盛顿生恻隐之心,这老头想必是肺疾。 “请问李老前辈,您咳嗽已经有多久了?咳嗽时可有感觉喉部瘙痒,可曾有浓痰?” 李玄盛被李延突然这么一问立马怔住了,下意识地回答:“有些年头了。咳嗽时喉部未有异常,就只是干咳,未曾有痰。” “您可能患有肺疾。” 古烈风摸着白须开口问道:“明光难道懂医术?” “晚辈略懂一些。” “可能医治否?” “不知道具体病因不好说,知道病因对症下药当是可以。” 李玄盛哈哈大笑:“越来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5章 初涉元气竟入魔 离开净池谷,到观察点拿了放置的物品便匆匆返回星舰,心里想着紧要做的是将星舰隐藏起来。那个小盆地南面山体很适合隐藏,星舰上有些断面盾构机和掘进器,再加上炸药,只需要在这个峭壁底下挖出个洞,再用外部机械柱脚将星舰移动到洞内,然后将洞口封死,于洞内再挖一条不大不小的隧道直达峭壁中间,方便进出。 想到便去做,星舰有一套基因编程机,人工少许干预,将山体模型数字化,输出一套自动化程序,让机器不停运转。这么个不大不小的工程,不管地质,不论环保,也不用在洞内装修什么,三五天功夫就可以了。 一直忙活到深夜,李延看着那些鱼贯而出的机器在峭壁上吭呲吭呲地忙碌着,不由自主照了照镜子……一张还算英俊但皮肤略黑、还稍微显了那么点稚气的少年的脸,好像真的年轻了许多?怪不得那老头嘴里老说少年郎,莫不是经此一遭竟返老还童了?眼皮子禁不住地合了起来…… 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烈日烘烤着净池谷,竟一丝风都没有,炙热得令人狂躁。在净池谷湖水源头的瀑布完便纵身向瀑布奔去,湖面随着身影泛起一滩滩水花。 空气好像突然变得稀薄了,李延额头皱起,眉宇间上下抽动,流露出些许焦躁,鼻子艰难的深吸着,脸庞不时跳出一股颓废,时而狰狞,时而扭曲,似乎有解不开的心结。 在内心的深处,勾起了圆山的那次冲突,自己队内好友,那张稚气的脸,整日嘻嘻哈哈的围绕在自己身旁的孩子。敌人端着刺刀向他冲来……但手中枪的扳机却怎么都扣不动,他只好伸手去拉,可怎么伸手也够不着。身体被冰柱缠绕着,任凭撕扯也动弹不得,敌人刺刀扎进了那孩子的胸膛,孩子变形的脸回头望着自己,突然眼前燃起了熊熊烈火…… 李延抽动的脸庞变得无比狰狞,他猛然睁开双眼,眼中布满了赤红色。他一嘶长鸣,惊得树冠上的鸟儿狼狈乱飞,他腾空而起,抓住一只单飞的鸟儿胡乱撕扯着,整个身体时而翻滚、时而垂直伸展,一不小心便从十丈之高岩石处滑落,身体被中间腾树阻拦几下后,跌到地面,落在段无惧的身旁。 李延脑海里此刻依旧是那些丑恶敌人的脸,敌人变成了葬尸犬模样,头颅至颈部开裂,喷出八爪鱼的触须向自己缠绕而来。李延觉得自己怒火中烧,那温度焚化了冰柱,冰柱湮灭了烈火,他伸出手掌猛烈地向那些怪物劈了过去…… 古烈风纵身到段无惧身旁,单手拎起他就扔至后方,被就近跑来的国字脸稳稳抓住放地上。 李延向古烈风劈出一掌,那掌风凌厉,力道凶猛,端直冲着古烈风的膻中穴而来。只见古烈风身体微微一侧,同时卷起长袖袖筒掩住李延的手、手腕和部分前臂,顺势上扬,李延整个人被这个势道掀到空中。 李延在空中一个曲体将身体稳稳落地,依然怒目圆睁。他左脚尖点着地面,噌地飞将起来又扑向古烈风。老人家这次并不躲闪,而是将双臂交叉于胸前,并向相反的方向左右挥动,长袖也随之飘舞,长袖舞过之处,像似出现一道气墙,李延扑到此处,却也进不得半身,而那老头却又围着李延舞动长袖一圈,李延好似被困在墙内,突左右而不能出。 这时古烈风纵身而起,以泰山压道:“走火入魔?有趣的形容,倒也贴切。不过你今日确令老夫大开眼界,较常人而不能也。老夫精进四层耗去足足两载,弘毅有老夫指点却也花了六载才突破。”古烈风指着国字脸对李延说道。 武侠小说中常言,但凡修炼绝世武功者,动辄几十年,偶有无忌、杨过诸类,也可速成。听古老爷子所说,看来今天自个儿也属于后类,速成了?难道这就练成绝世武功了?都不用自宫?也不用抓人脑袋?不对呀,都绝世武功了,为啥刚才还是被古老头瞬间秒掉? 李延恬着脸凑上前:“前辈,刚才我怎么会不受控制?就是走火入魔……那个啥,岐意?” 古老头转过身去,望着恢复平静的湖面…… 李延歪着脑袋看着古老爷子的背,思想飞去万丈,心里叨唠着,这古代高手咋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6章 漫漫打段升级路 这岂不就是要我打怪升级?打级低的经验慢,高的打不过……不过想来自己配上外骨骼系统加成,应该还可以吧……想归想,但融合到底是什么还需弄明白:“前辈,如何方知已融合?” 古烈风凑近李延,抬起胳膊抖一下将手露出来,伸出食指点在李延胸口:“融合之时,此处自然会知。先前你未知元气,每日必发身痒之疾,今已知元气,自是不再复现,但你的膻中穴,用功后略有刺痛感,融合之日,便是会消散。再往后,鸠尾、中极、曲骨、乳中、气海各穴亦然,当气血汇到商曲穴后贯通,便是老夫,独与你斗也未必讨得便宜。不过中极之后,修炼将会异常艰难。” 李延听得很是明白,问题是找跟自己功力相当的人,又怎么识别呢?赶紧继续问道:“前辈啊!那怎么辨别对方的功学与我相当呢?” 古烈风皱了一下眉头,又转身望湖去了,显然对李延的问题内心无比的鄙视。倒是李玄盛哈哈大笑,这老头就爱笑,而且笑得恰到好处,至少李延特别受用。 听着笑声,赶紧侧脸相迎,老头病怏怏地说道:“这天下武道,知者众多,咳咳……隐者也不少。但凡有欲念者,江湖中……咳咳……自有传言,多听多看便是,难不成脸上都给你写上吾乃某层之高人也?哈哈……咳咳……” 被这么一说,李延脸涨得通红,只好尴尬地陪笑。 段无惧凑上来,抱拳施礼后很认真地对李延说道:“愚弟之见,打得过的就是不如你,打不过的你就跑,肯定比你强!” 李延差点喷出口血,对段无惧伸出两个拇指:“小弟,你说得太对了。”说罢看了看被古老头唤作弘毅的国字脸,正准备开口,李玄盛哑然失笑地说道:“你不是弘毅的对手,收了这个念头吧,咳咳……强斗只会伤己。” 李延悻悻地回话:“前辈,我什么都没说呢。” 李玄盛笑着摇头后也转过身去,与古老头两个纵身跃向湖中凉亭,声音却飘向后方:“你都写在脸上了……哈哈……” 望着两位老爷子的身影,李延无限感概,看来这个异境并不好混啊,降维打击个屁,自己想着都有些好笑,摇了摇头转身对国字脸抱拳施礼:“不知前辈当如何称呼?” 国字脸憨厚地微笑回礼道:“师傅授你功法,虽说没有言你为徒,但终究是有师徒之缘,因此你当叫我师兄即可,为兄姓匡名弘毅。” “不知道师兄已破几层?” “师兄愚钝,目前只到九层” “靠,那也是boss级别啊。” “师弟说什么?” “……呵呵,家乡话家乡话” 匡弘毅对李延施礼辞去,望着这位师兄,心里想着,这人在自己家乡绝对是个纯良老实人,也应该是众多奔放美女的归属地。 段无惧用手戳了戳还在窃想的李延说道:“明光兄,你可以和我切磋。” 李延诧异:“你也四层?” 段无惧:“我未曾有元气。” “那找你有屁用?” “武学并非只有元气,元气修炼自会增强力敏念意,与修习心法内功殊途同归,而且,你也不一定打得过我。” “既然我打不过你,你还让我帮你报仇?” “先前觉得你厉害,现在知道你才四层,而且古疯子两个回合便降服了你,想亦不比我强少许。” “我靠,来啊!” 净池谷湖泊尽头是一贯自天而降的瀑布,落水之声尽管咆哮如雷,依旧不能掩盖那嘿咻嘿咻之音……声音当然出自两个缠斗在一起打得不亦乐乎的李延和段无惧。 只见那李延侧过一身位,躯体后仰,避开了段无惧那蛮迅如奔雷的一掌,凶猛的掌风带着灼热的气流。李延这一闪身似乎让段无惧没了虚实,身体向前倾倒。就快触地的一瞬息,竟如灵蛇般又凭空浮起,接踵而至第二掌打向李延。还没有来得及直起身的李延此刻是避无可避,眼看着段无惧这一掌照着胸口而来,李延下意识地抡起手肘遮挡。 眼见这记狠掌就要击打到李延肘部时,段无惧竟然收回,但同时抬起右脚踢到李延臀侧,这一踢不得了,李延整个人飞出去一丈开外,仰面八字朝天…… 痛苦倒地的李延很迅速地翻起身来,但又迅速地跪地……臀部甚是疼痛,火辣辣地钻心,浑身那叫不自在。 段无惧跑上前,看似很急切又关心的样子,让李延更是有些不服气中透着不爽。 “明光兄,你用肘避实为不智啊,得亏我收放自如,不然定是断骨,没两月好不了。” 李延气不打一处来,竟是输给这孩子,而且只在十个回合内便被掀翻,顿时怒目圆睁却也无可奈何,憋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明光兄,看来你是打不过我啊。” “你妹啊。”依旧赤裸着上身的李延总算是憋出一句恼怒的话,可手还是得揉着屁股以消解皮肉疼痛。 “母亲就只有我一子,未曾有妹……” 一嘶长鸣,啊啊啊地喊出了口,喊完了,李延耷拉着脑袋……突然又抬起来,好像想起来什么:“我们再打一次,刚才我没穿衣服不习惯,待我换好衣服可敢与我一战?” “哎,陪哥哥练功实乃分内之事。”段无惧看上去憨憨地笑着。 李延提起一口气,踩着岩壁飞纵而上……只可惜,也仅仅蹦了三米高……忘了没穿外骨骼装备了,可元气过了四层,这一纵就跃起如此高,倒也让李延大为吃惊。 顾不来许多,就这样攀爬到瀑布:“前辈,屋子要多通风,这熏香之类的烟气物,以后您就不要接触了,对咳嗽好转没有好处。” 刚说完,那几个护卫便翻箱倒柜地找出好些个熏香类烟气物,通通拿到屋外,李玄盛望着无奈地摇着头:“我这咳嗽已多年,咳咳……也都习惯了,明光,虽然对你出身一无所知,可老夫与你倒挺是合缘,哈,不知道你父母尚在?” 李延心里想着,自己来到此处,前路未知,遇到李玄盛和古烈风真如贵人般。虽说古烈风性情寡淡得让人难受,但终究对己有恩,也算真心相对的前辈。而相较李玄盛而言,不知怎么地自己对这位老爷子十分敬爱,除了同姓外,老爷子为人和蔼可亲,满脸慈祥,到真像家乡的爷爷--虽然真正的年岁才不过五十多而已。 李延坐到床边帮老爷子顺了顺被单后说道:“晚辈不知自己父母,就是一个人过往,这些年来都把一山洞当家。”想起远得都能隔离思想的父母,不由自主地感到深沉。 李玄盛也半依在床上,脸上泛起些忧愁:“若吾子尚在,也该和你一般年岁。”说完眼睛竟显得湿润起来…… 床边上五个人突然跪地抱拳:“主公……” 主公?好熟悉的称谓,三国里面主公来主公去的,难道这位老爷子也如三国里一般,往昔是一路诸侯或霸主?好像古代奴仆对家主也是这么称谓吧?李延瞎捉摸着。 李玄盛对众人摆摆手:“起来吧,这多年了,老夫已然平静,无需担心,都下去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7章 下凡仙女现汤泉 山野内,两个身影忽隐忽现,在这片参天阔叶山林内,时而纠缠在一起,时而分开纵跃,惊得林中飞鸟到处乱飞啼鸣。 这两个身影自然是李延和段无惧,他们俩人这些日子里每天不厌其烦地切磋对战,竟也让李延破了五层,每次用功后,鸠尾穴都会隐隐刺痛。而段无惧虽不能全胜,但功力也随之提升不少,与突破五层的李延对战竟也可以勉强支撑。 “不行了,打不过你,别老追我练啊!”站在树杈上的段无惧气喘吁吁地对李延喊道。 “男人嘛,不要说不行,不找你练,别人我也打不过不是。”李延窃窃地笑说道。 段无惧跳下大树,靠着树干坐好:“你竟然能把李老爷子的病治好,想不到你对医术也精通,古疯子自以为对医术颇有钻研,也整不好这个病,你真是煞他威风。” 李延走过来坐在段无惧身旁:“你不要老疯子疯子地喊,那好歹也算是你我的师父。” 段无惧沉思了一下:“你说得也是,古老头这十多年对我也算可以吧,吃他住他还学他的武学,可终究是有母仇。不过,我这辈子怕是没有杀他的可能了,但不妨碍我继续以杀他为进取之目标也。” 李延伸出拇指说道:“好理想,对了,母亲因何被古老头杀的?” “我母亲不是古老头杀的,是自杀。” 李延怔了一下,好奇八卦心顿起:“莫不是为了古老头殉情?” 段无惧微微一怒,但瞬息又平复道:“古老头本是去抓恶贯满盈的花太岁楼青远,此人是狂侠梁清扬的徒弟,元气已破五层,都说梁清扬只管教徒,从不问德行,也不问生死,可不知为何,古老头抓楼青远时,梁清扬又出手阻挡,两人斗了几天,一直斗到闯入我家后院,当时母亲正在沐浴……” “我草,他们两个偷看你母亲洗澡啊?” 段无惧眉头微扬:“我觉得这草字并非赞扬之意。” “嘿嘿,口头禅口头禅,你继续说。” “母亲受惊吓,他们两人才罢手离开,在这之后坊间谣言说我母亲与两位圣宗有染,她不堪受辱,愤而自尽。” “不会吧?”作为一个现代人,听到如此诡异之事肯定有些不可思议。 “母亲走后,家父不堪打击,翌年便病亡,无父无母,我就被堂叔们赶出家门,那时候才不到四岁,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后来古老头便把我带回净池谷,在我略浅懂事时,告诉我事情的前因后果,还说我可以找他报仇,但得先学会功夫才行!” “你们全家都是榆木疙瘩、一根筋、脑袋被驴踢了……”李延觉得这是个莫名其妙的故事,无处不透着诡异。 “你为何骂人?” “该骂啊!……那你又为什么不找那个什么狂侠报仇呢?” “打不过,而且那个梁清扬出手不像古老头只守不攻,我若打他,定是自寻死路。” …… “起来,继续打。” “别了,打不过啊。” “少废话,起来打。” “行行行,那让我先去小解下。” “快点啊,小破孩心思还真诡异。” …… “好了没有?” 很遥远的声音“我先回谷了……” 找不到练级对象了,李延显得有些落寞,没了外骨骼装备虽说行动没有那么凶猛,但练气以来,一纵倒也可以至四五丈外,当下便提气,又开始在山野阔木间闲逛开了。 来这异境已足两月,通过净池谷这些人多少知晓了一些世间情况。自己所处的山脉叫灵山,东西延绵几千里,以孤雁岭为分界点,山北有条大河名曰北河,山的南方是瀛国和雍国,再过去点有条大江名叫南江,净池谷位于灵山中部偏西点。 今日本是听段无惧说净池谷方圆有好些个热泉,俩人一打一斗地出来找温泉,现在同伴跑了,没法再练级,索性自个去找温泉玩。在家乡温泉自然是泡过的,可当下这种原生态的温泉若不赤裸裸地泡它一下,岂不是暴殄天物。 之前在高崖上观察过,前方山脊右侧密林中有热气翻腾,想必就是温泉,有目标自然脚力欢快许多,不一会功夫便可看见那汪泉潭的一隅,只是被潭边一块巨石遮挡,不可一睹全貌。 管它东西南北,即便距离三十来丈,放下背包,纵身而去,边跑边脱…… 巨石之上李延赤条条地来了个107b,“咚……”便坠入水中,溅起一米多高的水花,旋即又从涤荡的水面钻出,一只手摩挲着脑袋,心里抱怨着:‘这潭咋这么浅!’ “啊!”一阵尖叫声,一阵女人地尖叫声,这是李延几个月来第一次听到女声,吓得一激灵,赶紧把身子没入水中,然后伸手煽动着热雾,随着雾散,前方发现两个双手抱肩的女人。 一男两女,就这么蹲在池中,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间六目对望着有些发愣。 那两位女子其中一个发髻双盘,挽出两瓣花式,刘海齐整耷在额头,两耳畔一缕青丝垂下,那张瓜子脸不施粉黛却若凝脂,双颊红晕更显娇嫩,双眸娇媚如皎月生辉,撩人心怀。 另一个头发集束于着手一扬,三个光点随即冲李延飞来。 看美女看得正失神,李延赶紧卷起水花抵挡来袭,但还是迟了一瞬,一个光点击中肩部,低头一看,比绣花针略粗略长,顿时刺痛无比。 眼看两位女子还要继续动手,自己在水中本就不好使招,更何况当前这局势对自己极为不利,既然女子这么容易恼羞,索性直起腰板,健硕的上半身挂着水花腾地起身。 对面两位女子措不及防,吓得花容失色,赶紧单臂护眼娇怒地喊叫:“大胆,放肆,你…不要脸……” 李延趁机纵跃到巨石上,仍不忘对女子说:“我可是光的,你们不能看啊!不许偷看啊……”边喊边跑边捡起丢落的衣物仓惶穿上,真是一气呵成,一会功夫跑出一里多地。 跑着跑着李延就觉得肩部疼痛钻心,便找一颗大树滑坐在地,敞开肩部衣服,往扎入躯体半截针的旁边,使出弹指手一点,那针就被震出身体,埋入对面树干之内,这才靠着树干长舒一口气,也不知道这针是否喂过毒,不过现在看这气相该是没有。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才一会功夫,心思又飘到两位女子身上!这古风服饰穿在这两位女子身上,真是秀出新高度啊!电视上面的古装美女太太遥远了,现在眼巴前就站着两个实物,绝对婀娜多姿的真仙女啊!这还没有回味够,就听到侧后方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李延兴奋异常,莫不是仙女追上来了? 嗖嗖嗖,又是飞来三针。 避开两针,一针射到胸口掉落在地,防弹衣改造的衣物,子弹都不怕,怕你个……针。转瞬间,两个女子已来到跟前,摆出一副继续战斗的姿势。 李延的兴奋在被第二针扎过后消散了不少,对着穷追猛打的两位实在有点不乐,弯腰捡起一坨松籽拿在手中,朗声道:“姑娘,别太过分啊!这温泉又不是你们家私有的,况且我来时候,根本不知道你们也在这里泡池子……” 没等说完,就见两位女子双颊顿时红晕,随即又照着李延一个健步掌剑齐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8章 冤家易结不宜解 一片阔叶林中,三个身影彼此缠斗,忽而如灵蛇出洞,忽而似蜜蜂点苍,打得难分难解酣畅淋漓,笔直高耸的桦树成了他们的道具,既能隐身抵挡,又能呼啸而出,打斗的三位,正是李延跟先前的那两位女子。 二打一,而且招招生狠,逼得李延开始有些招架不住,待持剑女子反手时,李延脚尖点地后跃两丈,弹指手同时打出七八个松籽,正欲逼近的两位女子措不及防只能转攻为守,趁着这档,李延赶紧提气纵身没入林中…… 不大会功夫就窜回了净池谷,心里仍有余悸,想着刚才那幕,差点莫名丧命,也太疯狂了,两个女子因为个误会,就随心拿捏他人生死,难道不计后果吗?虽说自中枪后已淡看生死,可淡看生死跟不计生存显然不是同一概念---最大限度地凭能力活着,如果必须一命呜呼的话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已经回来的段无惧站在院中望着失魂落魄的李延道:“明光兄为何如此慌张?” “滚!” “明光兄你身上有伤?被人打了?” “……” “明光兄你那奇怪的冠帽怎么不见了?啊,你没有挽髻?你被髡首还是南地人?” 李延摸了摸头,猛地想起来,应该是刚才泡温泉情急下忘了拿帽子,之前头上带的是自己很努力地将战术头盔改造后的产物,权当遮蔽板寸的突兀罢了,回头还得再改造一没有什么疼痛感,但总归是极为不适,这么一大活人,被一半老徐娘如此抛到空中玩心里总是不爽。短短一阵子,感觉这位慕秋荻说话做事两个极端,就像是一个高知女博士,面带微笑盈盈地走到你跟前,啪就是一大嘴巴子,末了还轻声软语地对你说了句:“你大爷的……” 这么折腾了一弹指的功夫,慕秋荻才将李延放下来,转身继续对古烈风说:“果如古兄所说,一暗一明,一正一负,瞬息间两者竟多次相冲。” 李玄盛刚才一直在思索,此时见两人说起此事,便道:“不急于此,进屋细说,请。” “李世公请,”慕秋荻抬手相让,随即三人走向屋内,留下李延在台阶那儿莫名其妙着,以为自个是主角,谁知根本就没有被在意,忽视的感觉真够憋屈。 李延无趣地走出院子,见到已收割小麦后光秃秃的地里竟然有只野兔在溜达,气不打一处来,捻起松子就丢了过去……啪,没有打到?不对,是根本没有打出去,半途中飞来一个光点击落了自己的松子,怒目一移,靠!一个头戴斗笠、一个手拿绣剑两位女子…… 一个放针,另一个弓步直刺,李延格开了暗箭,歇步上蹦避开了直刺,本想滑过过持剑女子去先擒斗笠女子,谁知那把剑的主人左脚向左侧方出步,上体右拧成右弓步再打左一撩,又给逼回去了。那烟纱斗笠女子侧面一纵又拉开了点距离,随手就是一扬,三个光点奔向李延,与此同时那持剑女子右脚前挪,腰身右拧成右弓步,剑随挪步之势向右侧方一个顺风扫落叶,李延提气于右掌,照着绣剑就抓,同时右手掀起衣服腰摆卷走三支暗针。 绣剑就像被李延吸住了似的前后不能移,李延顺势将身子挪到持剑女子平行位置,让三人成为一条线,以免她再释放暗针。可那斗笠女子竟也随之平移,就这么跟老鹰抓小鸡游戏似的三番后,持剑女子突然左手手心朝上顶住右手虎口,旋即身体飞起反去拖李延。李延被这么一招竟也拖将起来,但他没有散气,而是随着持剑女子在空中360度旋转后依然保持一条线…… 斗笠女子突然飞起半丈高,居高临下变戏法似地甩出来一根金黄色的索鞭,向李延头顶打将过来,李延赶紧反手提气抓住鞭子,却不想斗笠女子同时还打出三支针。 咚咚噗,两根针扎入衣服,对防弹衣改造的这件上衣毫无伤害,但有一针却扎在了人迎穴。李延立时感到气喘,瞬间又伴着头晕,只好松开索鞭,食指在脖颈处点下,针被推出肉体。 经这一遭,令李延大为火光,不计伤害地又伸出左手同时点向持剑女子手柄处,那女子虎躯一颤,啊的一声松开了绣剑。李延顺势接到绣剑照着那女子地喉部刺去。 而那烟纱斗笠女子见李延竟双手全用,便同时丢出三支针,再照着李延甩出一索鞭……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9章 恰似恋爱初体验 三支飞针在空中被石子打飞,索鞭被人抓住后又用鞭子绕过李延手持之剑上这么一甩,鞭子和剑都掉落在地。匡弘毅一个人、一瞬间就解开了这个局。院门口,古烈风、慕秋荻、李玄盛微微怼着脸看着三人,似乎在等一个解释。 而从两女一男开打到被匡弘毅强行结束,段无惧竟然一直站在院子那颗大树下嘴巴成小o型,瞪圆着眼睛“痴痴”地看着这一切,这是怎么发生的?刚才他同两位姑娘并肩行走,这突然看到李延就开打了,而且打得那么缠绵、那么匪夷、那么无视自己的存在。 两个女子直奔慕秋荻跑去。烟纱斗笠女子躬身施礼:“紫衣见过前辈,拜过世公。”那圆脸女子却气哄哄地指着李延对他们说:“那是个色徒子、淫贼,师祖给徒儿和师姐做主。” 慕秋荻凤眼一蹬,朱唇开启:“没有一点礼数吗?” 圆脸女子赶紧抱拳:“小女子薇雅拜过前辈们。” 众人又把头转向李延,似乎在等待一个解释。李延这郁闷得不行,感情你们都是亲戚,就我一个是外人了?可这两女子实在太蛮横了,怎也得解释一下:“前辈啊,这两野蛮丫头难道是您的徒弟?太蛮横、太不讲道理、太无理取闹了。” “你说我蛮横?我不讲道理?我无理取闹?” “……停……偏了……前辈,是这样,晚辈今日在林间修习,闲来无事想找热泉洗澡,完了发现她们也在,纯属误会、意外。”李延理直气壮地说着,在他看来,事情不过如此简单,但这两女子好像没完没了似的。 “偷窥薇雅姑娘?”段无惧诧异地望着李延。 “谁偷窥啊!都说了是意外。反倒是她们两位死缠烂打。再者说了,那热泉也不是你私家的,你们去得难道我就去不得?我偷窥你们?咋不说你们偷窥我呢?我也是一个黄花……呃,我也是个良善君子。而且,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反倒是你们窥便了我全身!”李延大声地说着,两个丫头片子,敢跟自己斗言语。 这话一出,所有人目光又看去那两位女子,只见那位被唤作紫衣的女子脸上霎时阵阵红晕,而唤作薇雅的却面不改色依旧是圆脸粉嫩气嘟嘟的样子,冲着李延:“你你……”的说不出正话来。 慕秋荻看得一脸尴尬,少许后望向紫衣:“紫衣,你说。” 紫衣顿了一下后躬身施礼细声细语地说道:“听说净池谷附近的热泉很是滋养,我与师妹便前往,刚下水就看到这位公子从山上……跳了下来……”刚说到此处,薇雅插话:“他全身光咚咚!!”说完又觉得不妥赶紧低下头,而那紫衣更是连头都埋得看不到脸了。 李延听到此处颇是解气般插话道:“呐,你们也听到了,是她们偷窥我啊!” 古烈风眼目一瞪:“休得胡乱言语,折辱女儿家。” 李延挠挠头、戳戳鼻子、抓抓嘴腮,这么被古烈风一吼,搞得心思无处安放。 慕秋荻示意紫衣继续说。 紫衣:“这位公子看到我们后倒也转过身去,我和……”紫衣正说着余光看到那位薇雅师妹似乎又要张嘴,赶紧加重语气继续大声说:“我们整理好衣物后发现这位公子已经离去,就赶上与他理论,并打了起来……他趁势逃走。之后段公子找到我们,便一起返回净池谷,回来正巧又看到这位公子……”紫衣姑娘将事情的经过如流水账般说出,当然,其中两人在岸边拿捏李延,李延无赖地光身子站立这段自动忽略掉了。 李玄盛习惯性摸着胡须嬉笑道:“小孩子家的意外和误会,不用这样蛮横用事,明光,你应该向两位姑娘道歉,终究你是男儿郎,怎可这般见识!” 李延想着,男儿郎咋的了?男儿郎就活该如此忍让吗?猛地再一想,家乡跪搓衣板、遥控器、榴莲的故事多了去了,好像主角也都是男的,算了,活该自己倒霉,心里不情愿可嘴上却说:“两位姑娘大人有大量,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在下明光给两位姑娘道歉了。”说完便特别认真地躬身施礼,起身后看到众人怔怔地望着自己,难道说错什么话了吗? 对面紫衣看到李延施礼,也微微欠身便当还礼,而那位薇雅姑娘却依旧冷哼一声,转头侧仰根本不予理会,李延嬉笑还嘴:“你有颈椎病啊!” 古烈风皱着眉头愠怒地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道歉都如此漫不经心。” 慕秋荻微微一笑打圆场般说:“孩子家的无常事,翻过就好了,你们彼此也要相互体让,不可再这般嬉闹,毁了净池谷的清净。” 李玄盛哈哈大笑:“哈哈,净池谷何曾清净,反倒是这些孩子家的热闹让老夫欢喜得紧啊!”自从按照李延的医嘱用药,基本由以前的常态咳嗽发展到现在的偶发,所以近几日更是经常性地嬉笑眉开,这一旦不咳嗽了,连身子骨都觉得硬朗了许多。 慕秋荻苦笑地摇了摇头道:“古兄,李世公,我们回院吧。” 看着三位高人互让着走回院子,那位憨厚匡师兄屁颠屁颠地一同跟着后面,顿时间院外就剩下两男两女。 李延回看一下,想着这位紫衣姑娘倒是委婉温柔,而那位薇雅姑娘简直刁蛮,咦,段无惧这厮竟然眼眸中露出少有的光芒,贼溜溜地对着那位刁蛮丫头微微傻笑,这是啥情况?难不成段无惧暗恋这个蛮女?看得李延虎躯一颤,算了,此等人招惹不得,倒是那紫衣姑娘颇让令人欢喜!得找机会多聊聊。 “在下李延,李明光,见过紫衣姑娘,先前误会之事还望姑娘别往心里去。”李延看着委婉的紫衣姑娘,不受控制地上前打起了招呼。 紫衣看着李延冲着自己招呼,脸上本已看淡的红晕瞬间又起,只好欠身还礼道:“吾家卓紫衣,这位是吾师妹莳薇雅,见过李公子。先前之事,以后不再提及,不知可否?”说完又偷偷地瞄了一眼,心里想着这位公子长得倒也俊朗,身体健硕,说话既有趣又无赖,小小年纪武学竟这般精湛,就是……这发式跟犯人似的,人也长得太黑了点。 李延思忖着,谁还没事挂在嘴上逢人便说,自己与两个姑娘不小心一起泡了个温泉来着,便赶紧搭话:“卓姑娘宽心,这事还是怪我,既然不愿提及,在下哪里还敢说起。” 卓紫衣朱唇浅笑微微颔首道:“不知先前吾家那两支银针可伤及李公子?” “师姐,你还关心他有没有伤?我看他就不是好人,无惧哥哥,净池谷怎会收留此等宵小之徒?”莳薇雅明显气还没有消散。 李延斜眼望去,见段无惧像只二哈般站在一旁很严肃地对莳薇雅说:“薇雅妹妹,明光兄与我在净池谷也是无间玩伴,我们日日切磋武学,虽说确是无赖了些,可也绝非阴恶之辈。” “果然跟二哈似的。”李延没好气地自叹道。 卓紫衣对这个新鲜词极为不懂,重复念叨:“二哈?是什么意思?” 李延赶紧打哈哈的解释:“就是很有活力,很可爱的意思!” 来到这个异境大陆,段无惧近乎每天都和李延在一起,对于李延一些奇怪用词早已见怪不怪,而且打心里觉得李延“夸奖”的形容词甚多,慢慢地他开始认为这些词透着蹊跷,这次又听到二哈,显然不是如李延所解释的那样,便也款款还道:“明光兄似二哈更多一些!” 看着段无惧那还嘴的样子,李延立时感觉有无数只蹄子在内心奔腾。 “什么二哈三哈的,无惧哥哥,我问你,你能打得过这个无赖吗?”既然自己的无惧哥哥说李延不是阴恶之徒,那应该就不是,但无惧哥哥说他无赖,那肯定就无赖了,莳薇雅就是这么执拗地想着。 “以前打得过,但现在打得有些勉强……”段无惧说的时候脸色略微一红但又瞬间恢复。 “喂,你们两个这么说话就不知道避着点我?”李延有些小小的恼怒,这个刁蛮丫头对段无惧左一个哥哥,右一个哥哥,腻味死了,对自己却又前一个恶贼后一个无赖的,心里着实不舒服。 段无惧一本正经又郑重其事地回答道:“明光兄,做人当磊落,不可背后议论之。薇雅妹妹,我们去看那匹小红马吧,它比去年更高大些了……”说着便和莳薇雅欢快地走了。 就剩下李延和卓紫衣两个,卓紫衣的脸上又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看得李延着实有些小兔乱撞,不受控制地往卓紫衣身边凑近,她身上淡淡香味沁入心肺,整个人顿时没有了主张,仿佛找到了初恋的感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10章 郎无才来女有貌 净池谷突然多出来一个风韵徐娘和两个花季少女,而且在这一待就是半月,那风韵徐娘自然是要跟古烈风、李玄盛这些长辈们谈天说地,匡弘毅自然也是要跟着的,而那两位花季少女肯定也只能是李延和段无惧相陪了。 每天古烈风和慕秋荻都会传授李延一些心法,以慕秋荻之素心剑法为主,要求李延无剑心中有剑……意思就是让李延提气于掌,聚为利剑,但以李延当下的本事,也仅能整出一两见方的气墙而已。学得乏味练得枯燥,心里老念想着卓紫衣这会在忙些啥,尽管两位圣宗费心费力,可学的那位却磕磕绊绊。 按照两位老者的说法,自个体内有两股元气,明暗相对,明气健旺,则暗邪自退,暗邪盛则戾气重,这戾气,表面是一种怒,实质是一种怨,光明对阴暗,阴暗总是能够更快捷地激发心气,发泄渠道不受限制,很多时候,放纵总是比自律要容易些。可对李延来说,总是觉得自己好歹认真践行过新时代下的高尚情操,也算个四有五好青年,戾气总还是可以控制吧?很明显,阅历随时代,时代也会塑造普世价值观,这和环境息息相关。现在所处的环境、时代是个什么样子呢?‘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虽有镃基,不如待时!’时势造英雄,时势不同,想必造就之人也会不同…… 这一日,李延跟着两位前辈练完后,便匆匆跑了,尽管长得是黑了些,可这俊朗的脸庞还算生得人畜无害,现在看到美女怎么也跟人中泰迪般,这让李延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没来这里之前,也算有为青年,可在这之后,自己那张还算成熟的脸,竟变得有些稚嫩,愣是看出十八九的模样来,这个年龄段,情窦初开,男女之情最是难熬。记得听战友讲过一段子,临近高考那年,家人为了使其宁静心绪,但凡有异性之物,全部藏起来,以至于这哥们对着张红桃q也能想入非非…… 欢快地跑到后院却不见卓紫衣,正心慌寻思着的时候,听到一阵清脆娇音传来,侧身打眼望去,那边一男两女正骑着马儿在谷地北侧的草地上奔跑,李延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 段无惧看到李延过来,立马招呼道:“明光兄,你也来了啊!快来,我们赛马一程。” 卓紫衣勒马停步,娇躯转过来,坐于马上微微欠身。莳薇雅一拽缰绳,马儿前蹄便腾空半尺,那白皙的圆脸鼓鼓的,喷出一个字:“哼!” “好呀,赛马……”说完李延就有点不自信了,赛车、赛艇、哪怕赛辆婴儿车都行,这赛马……长这么大屏幕上的马倒是很熟,真马却只见过一两次,这骑马…… 看着李延话说一半就矗得像根木头似的,卓紫衣很是不解。倒是那位莳薇雅抢先怼过来一句:“无赖,莫不是你不会骑马?” 李延轮圆了眼睛瞅着他们,心里却像泄气的球一般,可不就是,哪里会骑马,但这个档口怎么也不能认怂吧?虽毫无底气,却又狠狠地说:“你等着……”转身就向马厩跑去。 到了马厩,看到李玄盛的一个护卫正在给马搭料,赶紧上前施礼:“池叔啊,给我一匹,听话的那种。” 这护卫姓池,自打李延治愈了他主公的咳嗽,这些人对李延很是厚爱,见他来要马,又看看远处骑马的那三位,顿时明白了什么,憨笑着对李延说:“明光难道不堪骑马?” 李延涨红了那张黑脸回道:“池叔,没有骑过。” 池叔继续憨笑着走进马厩最里面,牵出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健硕的躯体和四肢,长鬃顺溜地洒在两颊,走到李延跟前,竟高扬着骄傲的头颅,突然一抖动,优美的鬃毛如此飘逸,跟洗发水广告画面似的。 李延笑嘻嘻地说道:“池叔,这马看起来真高猛,怕是性子很烈吧?我不敢骑。” 池叔抚抚马背,又拍了拍李延的肩膀,朗声说道:“放心,这是匹仪仗马,我驯的,安稳得很,只要别过渡抽打,你就是在它背上翻滚它都不会乱来。” 听罢此话,李延喜笑颜开,轻抚马鬃道:“还是池叔对我好,那我骑走了。” 池叔点点头又嘱咐道:“送胯,夹腿,抬臀,缰绳左右是方向,上下是控制,这是仪仗马,不可用来斗快……”话还没说完,那李延已经跳上马背,马儿也踩着花步走了,池叔后面说的什么李延是一个字都没听到。 当李延随着马儿扭动着躯体晃到她们面前时,莳薇雅已然笑地花枝乱颤,段无惧张着嘴发愣,卓紫衣明显也是憋着笑意,李延不明所以依旧洋洋得意。 “既然你也来了,那以前面那个柴仓为点,驾……”莳薇雅刚说完便打马飞奔而去。 段无惧想张嘴说个啥但旋即摇了摇头也打马走了,卓紫衣朝着李延媚眼浅笑后也走了。 “驾…驾…冲啊!”李延喊着,那马儿依旧花步扭动,走得款步姗姗,仪态万方……消磨了不少时刻,终是挪到了终点。 一阵聒噪自然是来自莳薇雅,这个时代不会骑马确是尴尬了些。 柴仓所在之处,是个小山涧,前面山崎陡峭,山谷间有条不大不小的水道,溪流两边山上一些动物嘶叫着,显然是这一行人破了山谷的清净。 段无惧走在最前面,看着夏末的山景感叹道: “山南山北天一色, 河东河西别样红; 轻风拂得丝飘舞, 栀花映日八月中。 真是美景…” “无惧哥哥,好诗,无惧哥哥,好棒。”很明显这丫头对段无惧是真情流露。 卓紫衣也手蹑纱袖,痴望着这景色,那身影,那造型,美得李延都能诞出口水。少许,卓紫衣愁容微露后轻起朱唇: “山峦峰起千万刃, 绿野藤绕遍地青。 待到岁末聚寒意, 残木枯草照颓容。” “紫衣姑娘,好诗,紫衣姑娘好棒。”李延也马屁连连,再看卓紫衣愁容亦消散。李延虽然对诗词歌赋不怎么在行,可还是听得出卓紫衣诗中那份悲沧,四季变换世事无常。 莳薇雅竟然也开始摇摆她那圆脑袋: “细水流年, 闲看那花落花开; 听山水飞叹, 鸟啼翩迁, 催年少, 出玉阳, 快马加鞭, 踏乌塘, 悠遍仙山; 逍遥自不枉华年。” “我去。”李延被震到了,诗词歌赋在这境地里,吐将出来,却是比什么都浪漫,双手不由自主欢快地拍了起来…… “该你了,无赖。” 真是大煞风景,对这丫头刚刚升起的敬仰瞬间扑灭。不就是诗嘛,家乡一箩筐一箩筐的,小时候什么三百首,八大家的没少死记硬背,现捏一首呗。 “听好了,哼……”卡住了,这小时候记下的,除了应付考试,日常也用不上!“曾经……床前明……鹅鹅鹅……”应景的咋就一首也想不起来啊!眼珠子左瞅瞅右瞄瞄,溪水两侧山上猴猿嘶叫……有了:“两岸猿声啼不住……”下一句呢?再左瞅瞅右瞄瞄,见那柴仓旁边一颗杏树,枝丫伸到仓顶,想起来了:“一支红杏出墙来……孤帆远影碧空尽……疑似银河落九天。”心虚得拔凉拔凉的,好像都不是一首诗,没办法,脱口而出的句子拼接一下凑合用。 那三人看着李延,像似在沉思,少许,段无惧很不友好地打断沉默道:“明光兄这首诗单句倒也工整,可意境散乱跳跃!”段无惧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打人脸。 莳薇雅一本正经地说:“无赖,要多读书,你看上去长得就像是个粗鄙汉子。”卓紫衣本是掩袖遮口偷笑,但听莳薇雅说得有些过分,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面对这挑衅,李延有些不悦,一边赶紧搜肠刮肚一边怼着道:“我读的书比你走的路和吃的饭都多。哼。只是这儿景色对我而言一般,提不起作诗的兴致。”离开学校后谁还整天记得这诗词啊! “还嘴硬,我看你是牙咬铁。” 李延脑袋突然就飞进一首老歌,很老很老的歌,确切的说是一首诗,被改编成歌的,只要是歌,总是可以记下来许多,至于应景不应景,管它,想完便走到溪水边,手放到背后,学着那高人的样儿,脑袋欲左转,旋即又转右地摇将起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好像又忘词了,不是忘,是说不出来了,得唱,唱着调子词就会出来。 “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这一唱不打紧,那三位口瞪目呆,这咋还唱起来了,调子还挺圆润,词儿也很美。 ……还是忘,副歌部分就记得,管它,跳过去。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好诗句啊!意境可谓海纳百川啊!明光兄高才啊!”段无惧赞赏不已。 那卓紫衣依旧在重复着“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莳薇雅呆了一会后,开始找茬般讥讽道:“不知道是不是你自己写的。什么天上宫阙,什么乘风归去,好像你去过天上似的。还有还有,高处怎么会寒?离日头越近越热才对,为了词美你罔顾现实。” “你还别说,我就是去过天上,越高当然越冷……” 卓紫衣:“李公子你去过天上?!天上真的很冷吗?” “你们不信啊!不信我带你们去天上看看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11章 我欲乘风登琼楼 成功地把思路引导至自己擅长的那一面了,得赶紧张罗。李延当晚便返回星舰---虽然已经跟星舰有过告别仪式了,但为了女神容易失控。可李延觉得没有什么,毕竟这是自己的初恋啊!而且现在看起来很纯很真很幻想的初恋啊,至少在这个异境的确是初恋。 回到星舰,翻箱倒柜,当然不可能开一飞行艇出去,但不妨碍整个热气球。涤纶的复合面料星舰里面有大把,够整很多个热气球的。至于喷火灯,矿车上都有,再拆几张床板,吊篮就出来了,不到四个小时,一艘硕大的热气球做好了。 天色尚早,夜不能寐,索性满星舰找找有没有可以快速提升自己诗词歌赋能力的东东~~愣是在一犄角旮旯找出一本……快速地翻阅了一遍就昏昏睡去了。 扛着个大篮子,篮子里面放着叠好的气球和几个喷灯,临走时还是拿了外骨骼设备跟充电膜,觉得这样可能会安全一点。 李延把热气球扛到距净池谷不远的一块山顶空地,四下用绳子将篮子和几颗根深老树固定好,心想着玩浪漫,老子在家乡玩不起,难不成在这里还玩不起了吗?谁说屌丝不懂浪漫?哼!不是不懂浪漫,还不是因为口袋瘪的缘故。在这里,星舰就是自己家,相比之下皇上算个鸟!我能上天入地你皇上行吗?这越想心越怒放,干活都觉得特别有劲。 一切就绪,李延赶紧下山,找到卓紫衣后一本正经地说:“我带你飞到天上去看看!” 卓紫衣的嘴巴张得老大,一个啊字还没有吐出来,就被李延扯往山上奔去…… 段无惧和莳薇雅看到他们两个不顾形象地往山上跑,一对眼,也跟了上去。 到了热气球跟前,李延喘着大气,伸手指着热气球对卓紫衣说道:“我隆重给你介绍,这是我做的飞行器,我带你到天上去看看。”说完就跑到篮子边上拧开喷火灯,嘭~~一股浓浓的烈焰窜起来,不一会,略微干瘪的布料竟然鼓鼓囊囊得像个球。卓紫衣诧异地看着这庞然大物,还直喷火焰,好像怪物一般,若不是李延来扯她估计还能呆立半晌。 李延将卓紫衣带入吊篮中,用军刀隔断四周拖绳,吊篮缓缓开始升起,不大工夫,吊篮竟然升高了一两丈高。 地面上,段无惧和莳薇雅从树林中跑出来,惊讶地看着这个庞然怪物,还有怪物上面站着的那对人儿说不出一句话来。 气球已经离地约莫50多米,卓紫衣显然还没有从诧异中惊醒,李延愉快地欣赏着女神的脸庞,那张一会肯定会对自己投来崇敬眼神的脸庞。 热气球攀升到100多米高,脚下山峦已经远离,卓紫衣从惊讶中醒来,向李延投来炽热兴奋的眼神:“李公子,你果真登过天,这等技巧简直神叹!这飞行器到底是怎么个道理?” 懵懂女神问话,自然要解释,李延便对卓紫衣解释了利用加热的空气产生浮力如何如何,女神虽不懂,但不妨碍听得如痴如醉。 热气球依然攀升到300多米,卓紫衣一个阿嚏打出,李延心里想着,女神就是女神,打喷嚏都如此娇美,但随后突然一激灵,这越来越高,自然是冷起来了,赶紧说道:“高处不胜寒啊,越高越冷。”说完便从吊篮拿出他事先准备好的风衣,那是好不容易在星舰上几个女兵房间翻出来的毛料风衣,将风衣轻轻地披在卓紫衣身上。 卓紫衣感受到一股暖意裹住了身体,看到李延正在给自己披裹衣物,马上脸上泛起了羞涩的红晕,这种变换最是挠李延的心。 “谢谢李公子。” “紫衣妹妹,我比你大,你叫我哥哥好了,显得不那么生分。”听着莳薇雅叫段无惧哥哥,心痒得无比酸麻,现在逮到机会,让女神也叫声哥哥该很暖胃口。 那卓紫衣听到李延如此言语,更是头低得能埋入吊篮里,脸色更加红晕。 “紫衣妹妹,你看,那边有雪山。” “那应该是灵官台。” “明光……哥哥,你看,我们比雪峰还要高了。” 叫哥哥了,听得李延耳朵酥软软的:“是啊!我们不但比雪峰高,还能更高!你知道吗?我去过月亮呢!” “啊?真的吗?月亮上面有什么?明光哥哥,你真的去过月亮?” “月亮上面什么都没有,不会发光,是太阳折射的。” “怎么会如此?上古之书上讲‘明舒赶月’呢!” “明舒是谁?不是应该说嫦娥、玉兔和天蓬元帅吗?” “嫦娥、玉兔?是何典故?” “相传上古时候,这天上有九个太阳,喔喔……九个太阳,有个叫嫦娥的丫头,他丈夫叫后羿……”如此这般把嫦娥奔月的故事讲了一遍,也不知道讲得对或不对,反正这世间没有这个故事,那自己讲的就一定是个正经版本。 热气球攀升过了千米,脚底下的事物变得渺小,李延更换了个喷火灯,而卓紫衣依然沉醉在嫦娥奔月的故事中,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来一出杰克和露丝的经典造型?走到卓紫衣身后,伸出双臂……想想而已,还是没敢如此唐突。 “明光哥哥,站在这天际,突然就觉得人之渺小。”卓紫衣有些伤感地说道。 “站的高,自然看得就远,看得远了,看的东西就多,多了,就觉得淡了,淡了,就不会那么自负自重了,这时候人自然就渺小。” “浮云蔽日遮望眼,突现人心方寸深,如此说来,还是站得不够高。明光哥哥,谢谢你。” “人间是非,由来自是在天。此时此刻,任尔东西南北中,我们作它一回天外飞仙如何?哈哈……”李延痛快地大声喊叫着。 “天外飞仙……好有趣的比拟。” “我给你唱首歌吧,自弹自唱。”说罢就从吊篮拿出一把吉他,当年在大学还是比较擅长的,一把吉他曾经迷倒过一个眼镜妹呢,当然,也是唯一一个。 卓紫衣看着这异形乐器:“不似琵琶?这是什么器乐?” “这叫吉他。”说着便手指拨弄调音。 “好悦耳的弦音。” “走着异乡的路 做着故乡的梦 于是也就期盼着 有人能推开我的窗 让外面的月光把我辉煌 所有的时光都很仓惶 眼里也很模糊 停下来回头望望 心头一阵混乱与不堪 坚强的歌声也在春风中散去了 进到梦里 感觉好像过了几百年 现实也就变得像童话般 虽然迟了点 也能在细细品味中 揣摩到那丝美丽的情感 清晨 梦静静的走了 留给我的是 一点回忆 一点忧伤” “曲调从未听过,倒是有趣。”说完紧了紧披风,向李延的肩膀靠近了些许。 李延很自然地伸手搭在卓紫衣的肩膀上,那一刻,感到她凤躯一颤,脑袋渐渐地靠在了李延肩膀上…… 就这样,安静地飞了许久,热气球越来愈高。 靠着李延肩膀的卓紫衣突然抽动了一下鼻子说道:“我头感到有些昏沉。” “啊?忘记了,海拔太高了,空气稀薄,我们降下去一些。”说着便去调节喷火灯的开关,火焰渐细,吊篮下的山峦又开始跃入眼帘。 两人继续并排站在一起,卓紫衣也不好再将脑袋靠过去,尽管李延一个劲地用肩膀往过蹭。 热气球离地约莫五六十来米的样子了……突然,砰的一声,喷火灯开始猛烈地喷出火焰,李延赶紧去查看,开关根本没有反应,这种触摸屏的确没有机械开关那么得心应手,一着急,拳头猛砸屏幕面板……火焰更大了……李延有些慌张,若是只有自己心便静得下来,可吊篮里面还有卓紫衣,一慌张就出岔子了。 看着喷火灯不听使唤,任由如此越飘越高,到时候随心落下岂不粉身碎骨啊!如此乱了心神于事无补,李延赶紧控制心情,几秒后,他定下心神,赶紧翻遍吊篮,寻出几段绳索将其打结,汇成百十来米的长绳,完了迅速地捆卓紫衣身上…… “哥哥,出什么事情了?为何这样?” “飞行器出问题了,我用绳放你下去,虽说够不到地面,不过这高度对你也无大碍。” “那哥哥你呢?你怎么办?” “你先下,你下去后我再下就行了,好了,做好准备。”捆扎好后,立直身子,往卓紫衣手中塞进一把军刀,而后突然拥抱住卓紫衣,趁势在额头了亲吻了一下,这一吻,让卓紫衣从脸到那白皙的脖颈立时红得粉嫩,顾不得欣赏此等美色,李延提气一抬手,卓紫衣便如天女下凡一般从吊篮中向下滑落。 几个瞬间,绳索已到了尽头,向下看去,卓紫衣似乎离地面也就不到两丈,李延对着底下大声喊叫:“赶紧割断绳索。” 卓紫衣手一扬,绳索断开,在空中两个曲体,便稳当地落入林间。李延赶紧撤回绳索……背后喷火灯又发出砰砰两声,转身一望,火势更为凶猛。这种喷火灯是矿车专门用来灼烧特殊矿材的,功率之大不是一般热气球喷灯所能比,就这么两声之后,热气球又窜了几十米高,等李延绳子拉上来时,差不多窜到两百多米高了……没戏了。 朝下望去,卓紫衣小得跟只蚂蚁似的,而且是热锅上的蚂蚁,在林间跟着气球的方向奔着,偶尔还能飘来微弱的“哥哥……”的喊声。 李延静静地站在吊篮内,想着当下这种状况,哪怕扔掉所有喷灯减负,可吊篮本身就够重的。制作的时候怕卓紫衣没有坐过这玩意“晕篮子”,就在底部焊接了近千斤负重,底部重了,风就不会吹动吊篮,自然不太会晕。现如今一旦喷灯燃料用尽,这吊篮加自己的重量坠落地速度将会极快……难得玩一场浪漫就把自己给玩没了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12章 密洞掘出悲伤事 背起背包后,李延提气运功,结合外骨骼的力量,硬生生扯断了吊篮和气球的三根连接绳子。他将扯断的一头绕紧自己的手腕,然后扯着绳索脚尖一点,提气跳了起来,照着喷灯就是一脚、两脚……七八脚后,喷灯被踢飞坠落,没有了热气的气球不一会就开始缓慢坠落,但后面越来越急速。李延又扯断了最后一根绳索,吊篮自由落体,此刻,就剩下李延和他头顶的气球了……这是李延想到的法子,把热气球当降落伞,体重终究是轻很多。 空中飘了一团黑红色的球体,下面还挂着一个人,就这么飘荡在荒无人烟的灵山上。李延估摸飘了快三十分钟了,但终究不清楚现在飘到什么方位,只知道太阳在自己背后逐渐下落。 李延思绪不安,不知道卓紫衣怎么样了?她安全落地自己是看到的,但是否回到净池谷?刚刚到手的爱情,就这么不见了。 天上不知怎的下起了小雨,相当配合李延此刻心情,想着现在所处的环境,两个人儿分开了,再遇到似乎有些难,也没有个电话可以联络。距离,就真真的是一种距离,有距离,就会有想念,多远的距离就会产生多强烈的想念…… 雨混杂着风,吹得气球飘摇不定,降落得甚是缓慢,天色已渐黑,不过也不打紧,脚底下的山峦已经很近了,就只是时间的问题,前提是不再出什么差错。 这人吧,倒霉起来喝凉水都会塞牙,长时间的紧张、劳累与风雨飘摇,疲惫不堪的李延略微松懈了一下,一根绳索就从手中蹦开了,本来四平八稳,现在变成三角,一股风吹过来,气球就不再是个纯粹的圆。涤纶材料,外层涂抹了防水,但内层却对水特别“亲热”,雨水落进内层,本来还是个不规则的类似圆形,现在彻底变成船的帆,若是在海上,利于破浪,可于空中,只会送命---已经完全没有降落伞的作用了,可是距离地面还是近一百多米的高度。 脚底下的天已经全黑了,西面远处尚余一条绯红的鱼肚色,尽管疲惫不堪,也得加倍用心。降落地点是没法选了,随缘吧,待到五十米内,跳下去便是。 悬崖!四面悬崖!天坑!黑咕隆咚的深不见底。老天爷挖个坑,自己就这么巧掉进了吗? 波光粼粼,看到这洞子的地面了,一汪水潭,有水必有路。松手跳落,溅得水花四起,池水泄了不少劲道,使李延没有受到硬伤。 洞内阴冷黑暗,打开背包,找到战术视界仪,这战术视界仪是配合头盔系统,有热成像功能,迅速装上后,眼前终于略微亮堂了些。环视了下四周,四壁光滑,距离洞口少说也有一两百米高,确认一时无法上去后,便找到坠落的热气球,至少可以拿来御寒铺盖。 迅速将热气球归置好,做成了一个简易帐篷,然后略微巡视了一下天坑环境,再简单吃块干粮后钻进帐篷……疲惫让李延整宿深度睡眠。 睁开眼时,外面已经有了光亮,赶紧爬出帐篷,仔细打量一下自己所处环境。 望天,犹如巨大的井口,只能看到一片,似乎天气晴朗。坑壁以垂直管状形态耸立,光滑潮湿,布满了青苔,偶有几颗长相怪异的树层层叠叠,细细的瀑布从坑顶飞泻而下,落入潭中。在坑的右侧,有道溪水,将潭中溢出的水送走。坑底董棕、桫椤等植物密布,灌丛中有些蛇虫在爬动。没有植物的地方,则是千姿百态的钟乳石。 无暇欣赏美景,李延整理好帐篷放到一旁,背起包便沿着水道探索。水道流向一个洞子,这洞子高两米多,宽约一米,但越往里面走越窄,就必须弓腰,两肩紧贴洞壁。又往前挪动了十来米,只能爬行了。途中经历了退回去和继续前进的艰难选择后,在有水必有路的思想下选择继续前行。 大约又爬行了几十米,洞子又慢慢变得开阔了,而前方,竟然奇迹般出现了希望的光亮,李延加快了速度,不一会功夫,豁然开朗…… 洞口一块平地,大约十来平方,而三面竟然全都悬崖。溪水就这么流出洞子,在石头上滴出一道小沟,形成细细的瀑布落下。下方,约莫百米以上,底部是个硕大的凹形,凹地内姹紫嫣红,林木茂盛,而两侧依旧峭壁耸立。再远处,山似乎都不再高耸了。而空中,三三两两的飞禽嘶鸣,像是在宣示它们的领地。 平台的左边,一株看起来很久远的崖柏,粗壮根深,树枝上杵着一只老鹰,都不知道这树怎么扎进岩石的。崖柏的旁边堆着一摊白骨,还有一大一小两颗头骨。虽然医学出身又身临过战场,但看着这堆白骨依然有些隐晦难受。该是一女子和一足月孩童,为何会沦落至此? 看着白骨呆了一会,收回思维,想想怎么离开这里吧。如果有根绳索,缠在这崖柏上,当是可以安全着陆,这是李延探洞时意料之内的。可问题是没有绳索,而且周边坑内藤木也很少,唯有将热气球那涤纶面料剪成绳索……军刀给卓紫衣了,牙咬手撕,难度实在是大了些。 盯着崖柏根部那堆白骨思考着,猛然,眼睛瞳孔放大,似乎发现了什么!蹲下身子,用手轻轻地扒拉开白骨和几块略大点的石块以及若干个树枝,下面有一块旧色油布好像包裹着什么跃然露出。 双手合一,碎碎念着:“不知道你们为何在此,如若我能出去,你们有什么遗愿我尽量帮你们达成啊,得罪了。”念完便拿起那块油布展开,有一个铁质的盒子。打开铁盒,里面一把带鞘的匕首、三个信封、一本书、还有一个逗号形状的玉佩、一些碎石般物件。 抽出匕首,依然略带寒光,当下欣喜。用此匕首撕割涤纶布当是可行啊!天不绝我。 拿起玉佩,端详仔细。上有龙纹,浑厚细腻,逗号形的左边缘比较薄,该是块良玉。 拿起三个信封,一封空白,一封上写“孟妹启”,另一封写“子启”。看人私信总归不妥,可不看的话万一这位前辈有什么未了之事怕是耽搁了。想了想后,放下信封有字的,打开其中没字的一个信封,腥红娟秀的小楷,虽然不是简体中文,但也不是特别难识…… 金圣君: 蒙君搭救,本亦无可为报,然恶贼又至矣!吾本为逃身,却不想误陷落地洞,虽大难不死,却犹为毒虫所伤,身染恶疾,可怜吾子尚在襁褓,为母者却命不久亦,若幸能再获圣君相救,见上苍之份,烦请君能善养吾儿。女子归天入地,也日日为君祈之。若子成人时,吾留书君可于他示。若吾与子皆难幸免,乃天不容我,却可恨不能为人知晓,那些恶人之恶行也! 圣君所托之书,女子却难以奉还,乞怜无比。 若此书函为他人所获,女子叩拜!无论吾与子生死,亦请传代口信于周城,见成纪王必有千金重酬。此处碎银望笑纳哉。 女子孟嫦漪携子跪拜。 看完这封书信,李延心情颇为沉重。一介女子,带着襁褓中的孩提,却被人追杀,这追杀者连婴儿都不放过,简直禽兽不如。其它两封信,想来也不好开启了,一封给孩子的,但这孩子也应该就是旁边这堆白骨了;另一封,该是这位女子的爱人或家人写给她的。 既然看了,那也该为前辈代传个口信吧。只是这周城,成纪王是谁呢?先能离开这里再打听吧,受人之托,特别是受亡灵之托,这个必须得做到。 放下书信,拿起那本书,封面赫然写着:。 啥玩意儿?乘法口诀吗?翻开后,里面密密麻麻一堆之乎者也,再翻一页,哎~这就对了嘛,又配图,跟看漫画似的,就容易看的进去。 那配图之上,是一个人躯体的素描,上面分别标注了百会、灵虚、膺窗、志室、太渊、涌泉穴。右侧有排文字描述:气起于百会不惊不染印堂一线转至灵虚汇于膺窗不可不通直下肺窍卫气而立意守志室沉落归于一心太渊而散去浮于无根正则此窍开逆则涌泉通达…… 这心决有点熟!也没有个标点符号断句啥的,字熟可不太懂。与古烈风每天所教的心法有不同,像似反其道而为之。古烈风和慕秋荻所述,每次提气则自膻中穴起,再自散至人迎、肩井和气海,哪里需要再聚至哪里。而这本书的心法却是气自百会起……好像自己做不到,每次提气都是由膻中穴开始的。最主要自己聚气冲击只能走一处路径。 这么看来,哇哦!难不成这是一本武功秘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13章 虎啸灵山陈阳寨 悬崖之上,一个少年正在为绳索打结。说是绳索,其实是用一些类似布品的面料,撕割为一尺见方的长条,然后再挨个拼接到一起。少年将接好的绳子一头捆绑在崖柏根部,用手使劲扯了几下以验其牢固,这少年便是李延。 李延捆绑好绳子,再将先前从洞内移出来的数块大石头几掌击碎,用包裹铁盒子的油布把那些散落的白骨归置到一起,再用那些碎石把油布掩埋掉,一边做事一边念叨着:“前辈啊,这里呢风景绝佳,晚辈先将您安葬了,待我能帮你传达信息后,您家人如果再有什么打算,我再带他们来看您,瞑目吧。” 李延跪拜后,将匕首插入腿侧,抓住绳索,纵身跃下…… 站在地面上回望,那股细水从天而泄,掉到地面,砸出个小潭,一只羚牛在小潭前低头忙着喝水,对于身边出现的这个人物,显然不感兴趣。 小潭溢出的水,自然冲出了一条小溪,沿着小溪前行一里地,溪流开始变成河流,因为左右两侧涌出来七八条小溪,这么一汇,河道就宽了许多。 河道两边的林子也算茂密,期间偶有一些动物穿梭,或麋鹿或兔子或山狐,动物们看起来悠然自在互不干扰。这里灌木丛很少,都是一些高耸的千年古树,装备得这片区域松涛阵阵林海莽莽。两只黄鹂站在树枝上,你一声我一声地叫着,可惜这里没有翠柳。 陡然,一声长啸传来,那些动物们听到这声后都四散乱窜,就连树上的鸟儿也开翅逃亡。寻着声音望去。我去,一只吊睛大猫咪正在贪婪地瞄着自己,但见这只大猫咪身披一件金黄赤黑条纹的毛衣,那双黄色眼球射出凶光,额头上纹绣出一个不怎么像王字的王,微张的血口,碜出两个锋利的尖牙,散发着慑人的气势,活似一副王霸的姿态。 李延贪婪地与这只大猫咪对瞅着,大猫咪张开大嘴呼啸一声,李延跟着张大嘴随一声…… 几声呼啸后李延回过神来思忖:这不是动物园啊!我怎的跟一老虎在这里“玩泥巴”,这大猫咪多金贵,万一丫攻击自己,岂不只能防御不能进攻啊。这一想不打紧,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了,赶紧做好逃窜的准备。 但见李延提气曲体,那只老虎前爪扑地,后爪弓起。一时间剑拔弩张。 嗖,李延与老虎都如离弦之箭脱缰而出,只不过一个向东,一个向东南;一个前面跑,一个侧面追;一个追得坚韧不舍,一个跑得意志坚定;追的那个时速50多,跑的那个时速40多,这种赛跑毫无悬念,就这么过了一炷香的时辰,已然奔了8里多地,眼看那大猫咪的爪子就要与李延勾肩搭背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个希望或是绝望----断崖。 没有思索的时间,断崖前纵身跳出,那一瞬间,一只厚实的爪子已然呼将来,伸出的尖刺几乎贴着后背划过。食物没有了,捕食的也差点跌落断崖,愤恨的一声长啸转身离去。 这断崖30来米高,速度加不平坦的落地点,李延着地时向前滚了好些个圈才收住势道。回头一望,那只大猫咪正张嘴长啸,万幸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赃物,肚子就开始咕咚咕咚地叫起来了,早饭都没有吃,还差点成了老虎的早餐。 这山林中也算物产丰盛,红滴滴的五味子,毛耸耸的猕猴桃,形似香蕉的八月炸,浑身布满荆棘的刺玫,醒酒安神止吐的拐枣……虽说已进九月,可果实依然满满,想必除了猴子鸟儿和自己外,也没有什么能祸害这些野味了吧。 一顿原生态的野果子充饥着实给力,稍作休整再继续上路。接下来的山路坦途,除了灌木丛有些恼人外,走起来特别有效率,不大功夫又奔出八里地方才停下,因为这里发现了人迹---人为踩踏出来的山野小径。找了一个茂盛的高树,爬上去观望,东北方不足十里的地方,竟有多柱烟气腾起,跳下高树,大步流星的向那人间烟气奔去。 已经可以看到一些木栅栏,李延还是决定先偷偷观察一下。虽说在净池谷因为偷偷摸摸闹出点误会,但看完孟嫦漪的那封信后,深觉此世间险恶,自己只不过是运气好恰好遇到的是古烈风、李玄盛他们。在快接近木栅栏的时候,李延跃到树上,这些银杏树和玉兰树叶枝茂盛,堪可遮挡。 木栅栏的里面,有几十座大小不一的木屋,屋子的前面是个偌大的空地,空地的尽头又是一大片木栅栏拱着一个门楼。空地上聚集几百号人,个个持刀拿剑,服饰也是千姿百态。几个看上去像领导的人儿在那里指指点点,似乎在排兵布阵。 这是个军营吗?不太像啊,服装不一、武器杂乱。难不成是个匪窟?李延想了半天有些不解,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决计不可贸然现身,只好继续观察。 那座大屋子里面出来几个人,确切地说是几个人围着两个人出门,下楼梯,往空地上走。被围着的两人一男一女。男的燕颔虎须,体壮如牛,着一身皮甲脚踩短靴,手持一把头如枣核,形似狼牙的长棒;女的一袭红粉搭配,体态绰约多姿,背上披着件青丝蓝闪披风,背着一个箭袋,手持一把粉弓,腰间挂着一把短剑。 这一群人走到时,先前空地上的那百来人立马安静下来。这对男女走到一个半人高的台子上后,披风女子对着下面那群人叽叽喳喳地说了一通,接着下面那些人都振臂齐声高喊:“赢决决!赢决决……”看这情形,应该是个动员大会。李延离得远,听不太清楚。 就这么鼓噪一会后,那对男女上马出院,后面呼啦啦一大片人跟着……这是要出去打劫吗?李延沿着木栅栏跳过几颗大树,走到这院子前面不远处,见那一大队人马排着队沿着条羊肠小道前行,队伍拉得好长,前面走了一会了,尾巴还在院内。 “你爬树上干索?”树下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李延低头一看,是个半大小子,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正抬着脑袋怔怔地望着自己。刚才只顾看热闹了,树下有个人都没有注意到,既然已经发现,且看对方是个孩子,李延索性跳下来,拍拍那孩子肩膀:“你又在这里干嘛?为什么不跟队伍走?我就是检查一下看谁逃跑。” “我拉肚子,没逃,这就跟上,他们走不快的。”那小孩说完就提着裤子往院门跑去。 到底是小孩子,一戳就破,李延灵机一动,不如跟着小孩子一起,看看这一大队人马去干什么!反正现在无所事事,来到这个世界总是要看看热闹,便喊住那孩子说:“别跑,等我,一起走。”那孩子停下等着李延,然后跟在李延后面灰溜溜地走着。 “你叫什么名啊?多大了?小孩。” “我姓姚,叫姚胜,十二了。” “你家人呢?为什么一个人在这?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呀”李延装的跟这里老人似的。 “我……我家人……不在跟前,我是大前日被抓来的。” 抓来的?李延心想着,为何是抓?难道是壮丁?可这明显不是正规军营,莫不是土匪抓人头壮声势?这么个小孩子都敢抓来?一时好奇便继续问道:“那你想不想回家呀?” “当然想啊。”姚胜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那为什么刚才不逃走呢?” “想是想来着,但是不敢”姚胜听起来很沮丧地说着。 “为什么不敢?” “要走前头的路才能回家,走后面路有大虫,而且也不认路,你知道吗?刚才我就听到大虫的吼叫声才跑回来的。” “怪不得你拉肚子。”李延心想,这孩子估计往自己刚来的方向走,结果听到虎啸吓到了。 “才没有呢!我拉肚子……就是拉肚子,不是……因为大虫吓的。”那姚胜人小倒也执拗,涨红了小脸坚定地向李延解释着。 “嘿嘿,这么着,一会我带你离开这里吧。”李延想着半大小子被抓来当土匪,自己应该要想法子搭救才是,再者,也可以让这孩子当当向导啥的,想必路途他应该熟悉。 “真的吗?不会骗我吧?你不是监牙吗?”姚胜瞪大了眼睛停下来看着李延。 李延也停下脚步回身弯腰,心想监牙是什么鬼?可能类似监军之类吧,想完便用手摸摸姚胜的头顶:“放心吧,你一会就一直跟着我吧。”说完转身继续朝着门头走去。 待他们两个走到门头时,队伍尾巴已经出了院门,拱门口站着几个好像岗哨似的傻子,冲着李延两个努努嘴喊叫:“快点啊,嬷嬷囔囔的干索?瓜皮子,老子想去都没得去。” 李延拱拱手算是打了招呼,拉着姚胜快速地跟上了队尾。 走了几步,回身望了望那大院子,拱门上赫然三个大字“陈阳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14章 匪兵伏击贵人妇 这一行走了约莫两个多时辰,来到一个山谷中停下。这山谷两侧都是跃式山崖,齐棱齐坎,好似人为刀削一般,有三米多高,三米之后又是奇石林立的缓坡。谷底有条河流,平坦缓和且开阔。河边是条道路,宽约四五米,铺装着碎石和沙砾,再有些红土撒在上面,河滩宽阔处,还建了一个硕大凉棚。这是李延当前见过修葺得最好的道路,心想这该是所谓的官道吧?寻常山野百姓怎么也不会修这种道路过活。 这路分属南北,南边前行大约三十丈,道路开始收窄,两侧山崖开始峻峭;而向北前行三十多丈,道路亦是收窄,两侧山崖齐立,且水流湍急……这决计是伏击的好地方啊,不论古今,不计冷热兵器,都是打伏击的绝佳之选。李延站在一块巨石后面看着这环境心里暗叹着。 在山谷一侧的山脊上,是条山野小径,先前就是从那边过来的,此刻这里站着三匹马和三个人,马是两黑一红,人是两男一女。其中那对男女自是先前在陈阳寨见到的,而多出来那位男的,浑身透着怪异,一袭紧身黑衣,黑衣外层又裹了皮甲坎肩,头上扎了块黑布,脸上也蒙着黑巾。那陈阳寨的一对男女似乎在听着蒙脸男指点,偶尔点头哈腰。 蒙脸,自是不方便露脸,任谁都想得到。可蒙脸是讲究技巧的,自己在陆战队参加过那么一两次特战需要隐藏身份,蒙的自然是整个头部只留眼口。这人嘛,轮廓是可以观瞧出来的,比如你戴个口罩,熟人多看一眼,肯定还是认得出来,那是因为体态、脸型轮廓暴漏。而脸型轮廓最有效的隐藏,得是从耳廓正前方处开始藏起。蝙蝠侠那种蒙眼是西方文化,嘴巴露出来救美人后方便吧嗒一口,而中国人蒙脸则也是文化使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收拢起来,胡子难道认不出来吗?关二爷蒙眼会被那美髯出卖的。至于自己面前这位蒙脸的家伙,下一次站在跟前,李延自认为也一定认得出来。 再回想一路走来这支土匪队伍的形态,以及刚才选择的藏匿点、结阵的效率,让李延不由自主地心里一颤:这是一支训练有素且有纪律的队伍,至少大部分是。土匪怎么可能?连伏击点选择都那么恰到好处。百号子人中好些都带着一把弩机,另外,目测还有三架中型弩机,样子好像在军校时教官讲过的豆寸弩,但结构比豆寸简约,体积也小了许多,那箭矢也比个人弩机的箭矢长且粗。队伍该是匪兵混杂构成,也难怪自己一张陌生脸面和略微奇异的服饰,竟也没被发现。 若是这阵容还要伏击,那么被打的对象想必也不是善茬,应该在人数上不吃亏太多。有中型连弩,对方定是有几个高手。在官道上,这么大阵仗的队伍,想着也应该不会是商队吧?只有一种可能,被伏击的对象当是官方人士。 不管怎么样,自己此刻之所以在这里,一是处于好奇,想亲眼瞧瞧这世界是个什么套路;二则是想带姚胜离开,之前随队走了没有几步就被有意无意地挤压到队伍中间去了,失去了带这孩子逃脱的条件,确切地说,当时就逃的决心并不那么强烈罢了。 这一路上,和姚胜那孩子聊得很是投机,也让李延了解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信息。 话说这陈阳寨,是附近瀛、夏、燕三国交接地带最大的土匪窝,那女的叫映山红,男的叫霸天虎,是对夫妻,两人还是灵山五圣之一非不为的徒弟。话说这老怪物收徒弟收了近千人,武力值最高的大徒寇山,也就刚破六层,还不如自己,老二赵显忠有次在灵山遇到段无惧猎野猪,见是小孩就去抢,结果被段无惧不到一炷香就打趴下了。现眼前这两货色都能混成土匪,那老东西收徒弟还真是不挑不选。 陈阳寨盘踞在此有十多个年头了,但凡路过的商队都得缴纳过路费,偶尔他们还会出山洗劫富户抓些喽啰。因为寨子位于灵山深处,属于三不管地带,瀛国共天子虽然督促过那么一次两次,要求燕夏出兵剿匪,可这两国以忙着抵御边患无兵可出为由也不管,于是就越做越大了。 姚胜的家就住在灵山脚下,夏国境内,村子叫二屯,住着姚、霍俩姓家族,他家里有父母姐姐四人,猎户之家,打小就跟父亲弄弓扔枪,身手还算灵活。 在此埋伏了半个时辰,山上那位蒙脸哥们摇旗示意安静,四下变得悄然无息。约莫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自道路南面过来三骑,一白二灰,行至凉棚前叽叽喳喳一会后,一骑白袍又奔回南面,另外两骑则向北晃悠而去。 不一会工夫,先前往南的那一骑白袍又过来了,而在他的后面,叮铃当啷地跟着几架车辇,车辇前后有走路的,有骑马的,有男的,也有女的。 中间那架较考究的车辇行到凉棚时,马夫勒停,然后自车辇下来一个小孩子,约莫十岁的样子,小孩子的后面,跟着下来一位穿戴雍容、盘着发髻的贵妇和一个扶着她的淡素女子。待这小孩和贵妇站定,周身一群人便跪将在地,那贵妇挥挥衣袖,众人起身。 这时先前领队的白袍走到贵妇和小孩跟前,躬身施礼后,贵妇与小孩走进凉棚。凉棚内一众杂役已经收拾干净,铺上红毯,放了蒲团和一张茶几,上面摆放着瓜果与茶水。 凉棚外那白袍看起来年纪也不大,约莫二十不到,脸上干净白皙,没有胡茬,体态健壮,腰间跨一把状似柳叶的刀具。在他的旁边,四十个全甲武装的武士,个个看上去孔武有力。 姚胜愣愣地望着李延,那眼神似有疑问。李延知道这孩子的疑问,来之前当家的说是打劫商队,不过看山谷这队人,哪里是商队,分明是官家身份,而且看那贵妇和孩子,衣服上画鹤绣鸡,身份绝对不低。李延也回答不了,他根本不认识这些象征性的玩意儿,只是朝姚胜努努嘴示意,而后回头看向山脊,那边突然伸出一个摇晃着的红色小角旗,这是要开战了。 就见那几架豆丁弩掀开了挡在前面的伪装,已拉好的弦绷得紧紧的,豆丁弩双箭齐射,发出哨响,这响声虽说能惊敌,但也能吓敌。 果不其然箭声始响,那白袍青年与四十个全甲武士迅速从背后摘下手牌结阵,护白袍男子和凉棚以身后。‘duangduang’两声,箭矢穿透两个手牌,扎进两个武士的身体,接着倒下,空出的位置又被填补。 接着又是两支袭来,这次只射中一个手牌,擦伤了持牌武士的肩膀。白袍青年一众向后退了几步,手牌将凉棚的一面几乎160度覆盖。待这豆丁弩连射两波后,山谷那队武士竟然只损失了7八个。 三架豆丁弩连射两波后,被那白袍青年定了位置。那些手牌结阵闪开几个垛口,垛口中伸出几把弓,拉得满满,歘欻欻几声,豆丁弩那边很“配合”地倒下几人。隐藏在奇石背后的土匪闪出身子,开始对着山谷那群人无差别地弩机连射…… 一炷香工夫,山谷中除了凉棚那边外,基本都没有站着的人了。那凉棚的结阵武士,也就只剩下三十来个了。 山脊再一阵旗语,藏着的人开始收弩,并拔出刀剑长矛临阵待戈。一个破锣嗓子大吼一声“杀啊!”便都鱼贯而冲…… 看这架势,李延想趴着看热闹是不成了,怎么也得起身。想罢便起身扯起姚胜跟着冲了出去……只是冲的方向略微不同,比其它人稍微偏了点,但也就这一点,完全遮挡住山脊上那几个人的视线。李延扯着姚胜跳入侧面几块大石头背后的凹陷处,旁边杂草灌木恰好遮挡。 李延之前就看中这块地方,只是先前被别的喽啰占了,现在这些个炮灰出去,正好空出给自己。蹲坐下来,摁着姚胜的小脑袋,示意别出声后,继续观赏谷底武戏。 战场自个上过,刚入伍那阵还只是随队军医,处理过枪打刀刺的伤,但现在看到这般大面积伤亡的场景,也着实震惊。在家乡,即便是一场决定性战役,死亡上百,也是很重的伤害了。现在谷底发生的战斗,这才多大时间,已经放倒了上百人,很明显,战斗还再继续。 绞杀如火如荼,百号土匪与那白袍带领的全甲武士混战在一起,虽说又战死了七八个,但依旧护守着凉棚不失。土匪们也结阵围剿,这一结阵,哪儿还有土匪的样子,俨然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架势,不急不躁,一会工夫就把白袍那伙人围堵到凉棚内不得出身,但这些匪兵们人数虽然占绝对优势,可也不敢往里面冲杀……局势已经很明朗了,只是个时间问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15章 误认傅兄为吾身 谷底战斗安静了下来,一群匪兵围着凉棚就这么僵持着。 山脊上三人跃起,空中脚踩奇石灌木,几下倒腾就落到凉棚前,那些围着的匪兵们自然地向后退,留出个空档。 为首者映山红上前喊话:“尔等投降,可留全尸,否则定当用尔等躯体祭本寨惨死弟兄。” 凉棚内手牌闪开一个档口,白袍青年持刀走出,表情冷峻地对答道:“夏王世子、天子郡主贼等都敢劫杀,想来也是做好了造反的念头,又何必废话。” 世子?郡主?好家伙,听得姚胜脸色苍白,李延瞳孔放大,这玩得挺大啊!谷底正在围攻的匪兵们,有些竟也面面相觑,啥情况啊,不是说富商吗?!咋的跟国王家干上了,身子骨不由自主地打颤后退。 这时蒙面汉子跳出来,大声吼道:“杀了尔等,抢了行当,一把火后,世间谁人知晓!”说完就拔剑冲了过去。 那霸天虎也不示弱,祭出武器跟着杀了过去。映山红则是慢悠悠地拿出粉弓,取出箭矢,搭上弦,拉个半月,似是在等待机会。 凉棚前,白袍男子与蒙面汉子纠缠在一起,你一剑我一刀难分难解。而霸天虎则一柄狼牙棒砸向结阵武士,武士该闪避的闪避,该接招的接招,显得有条不紊。片刻,那映山红放弦箭出,趁着一个空档,箭矢便扎进武士身体半截,怆然倒地。这么一来二往,十一个武士已命丧黄泉,就连白袍青年背部,也插着映山红的箭矢。 受伤的白袍青年明显有些力不从心,被蒙面汉子逼得节节后退。人一泄气,很容易露出破绽,白袍汉子就是如此,一个趔趄,肋部就被刺了一剑,接着又被那些围攻的匪兵趁势射中三弩,尽管还再撑着,可蒙面汉子哪能放过,一个鹞子挪移,噌噌,左右大腿各中一剑,白袍青年挣扎几下,便倒落在地。 凉棚那边也是,映山红虽然已经收起了弓箭,可那些匪兵却也不闲着,在霸天虎的厮杀下,就向空档放弩,不大工夫,那些全甲武士们能直立站着的,没有了。匪兵们一拥而上,呼啦啦地冲上去将那些还喘气的捆了个扎实,包括白袍青年在内,绑得跟粽子似的,扔到路中间。接着几个匪兵咋咋呼呼地将凉棚内那位贵妇、孩子和淡素女子推将出来。 孩子吓得直哆嗦,淡素女子面无表情,贵妇虽说面色苍白,身子倒是处变不惊的,朝着为首三人朗声道:“本宫乃瀛国郡主,夏国王后,尔等莫不是真要造反不成?” 映山红凑上前端详一下贵妇,完了伸手拔下贵妇头上的步摇,在眼前晃动一下,便插入自己的发髻中,接着伸出巴掌,啪就打在贵妇脸上,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不说王身,我等抢了行当走了便是。可你这么一说,还留着活口,岂不是蠢了些!” 那自称王后的贵妇凤体一颤,泄气般身子摇晃了一下,又瞬间站直,孩子更是吓得哭出声来。那些匪兵七手八脚地把这一行活口排排齐,磨刀霍霍,显然是要砍头了事。 这一幕看得李延浑身不自在,本想就瞧个热闹,谁知事情发展成这样,在自己眼皮底下,妇女幼儿惨遭砍杀,确是破了自己最基本的底线与价值观。这种情势下,救或不救根本没得选择,懊恼地摇摇头开始盘算起来。 现如今谷底,那群匪兵自己可以忽略,弩机的伤害虽有,但不会太大。若同时跟蒙面汉子和霸天虎开打,先前评估了两人的武力值,一对二自己虽说不会输得太惨,可那映山红的箭也得留意,这样自己的基本面肯定不行,除非想办法快速控场。 这些匪兵多半是老兵伪装的,针对的就是这世子和郡主,蒙面的家伙该是这些兵的领导才对。那对夫妻,都是映山红在发号施令,应该是个惧内的组合,若同时制服蒙面汉子和映山红,应该是可以成功一半。 另外一半的胜算就是防备哪些匪兵破罐子破摔搏命,一着急杀了那几个人,自己算是白救了,跑应该是跑得了,可带着姚胜一起跑总是有些不自信。至于如何防范匪兵不搏命……一时间想不出来,若再不出手,恐怕也就不用出手了吧,那几个匪兵已举起刀了。 从包内翻出一块战术围巾,一剂氯盐哌替啶注射针,将围巾包裹头部仅露出眼睛,又在地上抄起一把碎石,预备妥当后纵身跳了出去…… 那边几个匪兵举刀过道:“去把他们身上的绳子解开吧。” 姚胜一声嗯,便收弓奔到那小孩跟前,刀刃划过,绳索断开,接着一溜烟把十二个还出着气的全解开了。 白袍青年这伙人本以为命已至此,气泄身软,就等着咔嚓后去别的空间玩呢,谁知紧要时刻蹦出来这么一出,现在绳子解开了,固然有伤,竟也能勉强爬起来聚在一起,那白袍青年更是捡了把剑冲着李延走来,照着蒙面汉子就刺。 李延赶紧提气,手腕抚向剑头一扬,一招素心剑的挑灯式,白袍青年的剑就被拨开,整个人收不住又倒落在地。李延皱起眉头愠怒地看着白袍青年说道:“你什么意思啊?我出手相救只不过是我的原则而已,并不是要帮你杀人,你们谁好谁坏我都分不清楚呢”。 这一下所有人都愣住了,啥情况?这少年哪边的? 倒是那霸天虎一怔,有些惶恐地对李延说道:“阁下师承何人?有什么好商量,千万不要伤害我夫人,还有,你能不能先放了我夫人,你捆我吧,实在不行把我夫人挪一下也好?” 李延暗想,这看起粗鲁的汉子,竟也如此疼爱女子,倒是可以拿捏一下,便一脸凶相地冷冷说道:“你看不出来我的师承吗?老子刚才用了弹指手和素心剑,你是眼瞎吗?” 这话一出,不单是霸天虎,连那白袍青年和好些个匪兵都面露诧异之色,众人琢磨着,这古烈风一生只收了一个徒弟,而慕秋荻徒弟只有女的没有男的,同时能玩两位圣宗绝学者,世间除了匡弘毅,再无他人。匡弘毅,那可是五圣之下,当世武学头牌啊!就这么百号子人,加一起也未必伤得了他,更别说还有个帮手,只是为啥看起来这么年轻?反正自己也没有见过,也许高手都能保养吧?看那个帮手,像个小孩子,应该就是段无惧吧,传说几招制服非不为二徒弟的那位。这两个人加一起站这儿,那决计是当下唯一的话语权。 霸天虎喏喏地躬下身子抱拳施礼道:“原来是匡先生和段公子,请您放了我夫人吧,我们这就离开,您是高德之人,我等这些凡俗事物您就抬抬手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16章 好人难做须著力 匡先生?李延听到后有点想笑,心想匡师兄大名在外,那段无惧竟也有人熟知,他们不在江湖,江湖却满满是他们的传说……既然认我是师兄,那我索性就装师兄,定下心思后冷着脸对霸天虎说道:“嗯,还算有点眼力劲,我今儿个只是路过,碰巧瞧到这一幕,残杀幼童妇女,为我不耻,既然见到了,自是要管它一管,你觉得当不当管?” 霸天虎陪着笑脸,憨憨地回答:“匡爷要管,自是当管,当管。” 李延见师兄名头令人敬畏,索性直接冷声喝道:“那你还不赶快带着你的小喽啰们滚了?难不成让我送一段不成?” 霸天虎侧身对着那些匪兵恶狠狠地喊道:“听到没有!你们还不赶紧滚回寨子?难不成等着匡爷亲自动手送你们回去吗?” 有一小撮匪兵听完后,点头哈腰地向山脊上跑去,但仍有近百人持刀左顾右盼,似乎在等着蒙面汉子发话,可那蒙面汉子此刻能动的只有眼珠子,整个身体软趴趴地靠在映山红的胸上,做不出半点动作。 虽说少了一小半,可还是近百人,局面依旧不怎么占优,再者,这蒙面汉子的药效道:“既然你知我不是匡弘毅,那么你觉得我为什么又要装成匡弘毅!” 康少游也小声且认真地回答:“自然是为了吓唬那些贼人。” “既然你也知道是吓唬,为什么他妈的不赶紧收拾了跑还在这叽叽歪歪呢?” 康少游听完这话瞬间直起身子,脸色变得苍白。稍微怔了那么一下就赶紧瘸着腿吩咐那些武士,然后也匆匆爬上马往北走,路过李延时,抱拳道:“公子可否护送我们一程?我们都受了重伤。” 做好事嘛,就做到底吧。反正自己也得出山,正好不认路,跟着这队大人物走总是好一些,便答道:“可以啊,但是你们得先走啊,带上这位小兄弟一起,待你们走过一段时间后,我自会追上来的。” 康少游冲着姚胜抱拳后,向后面武士交代给了姚胜一匹马,又让一个武士上了车辇,空出一匹马牵到李延跟前:“这匹马留给恩公,一会也方便赶上。” 李延心想,就我这骑马的水平,还不如十一路来得快,但也懒得再费口舌,便点点头示意他们赶紧走。 待康少游他们走掉一炷香后,李延在那蒙面汉子脑后提气一点,就见那汉子猛然深吸一口气,然后跳出一丈远,自地上捡起一把剑照着李延就刺。 李延也不闪避,一只手照着迎面而来的剑手心向下,手臂外旋,一招素心剑中的领剑式,那刺过来的剑如同刺到了钢板不能在进寸丁。李延接着手心逆转向上,那柄剑啪一声脆断成两截,接着抬起手掌,冲那蒙面汉子就是一招送剑式,那汉子便向后踉跄退了一米多,虽然摇摇晃晃,但总算还是没有倒地。 山坡上那些藏着的匪兵也都涌现出来下到了谷地,站在蒙面汉子身后。 李延叹息思忖,看来慕秋荻的素心剑还是掌握不了火候,这招其实只是用元气抬起那汉子送出,如果火候到位,那汉子整个人应该是腾空而起再纹丝不动的落地,这才称之为送剑式。 被人徒手制服,那蒙面汉子显然有些畏惧了,虽说刚才自己动弹不得,但康少游和李延的对话他是听得一清二楚,既然这个人不是匡弘毅,那么就不怕。可是这么打将了一下才发现,是不是匡弘毅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延对那蒙面汉子说:“我是谁或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没有兴趣知道你是谁。只要我在此,你们决计是过不去的。至于你们没有做成的事情,算你们运气不好,残杀妇孺,我看到了,总是要管一下。现在,你们可以走了,不过,只能向南,这匹马你用得上。”说完在马匹上轻轻拍了一下,那马儿便向蒙面汉子走去。 那蒙面汉子怔怔地望着李延,突然感到浑身不自在,提不起一点精神,哪儿都开始没有气力,软趴趴的……咣,瘫在地上。后面那些匪兵看到后都亮明刀剑和弩机,似乎要搏一下。 李延摇了摇头对那些匪兵说道:“你家主人没事,只是受点惊吓,半个时辰后自会恢复如初,你们走吧!以后如果你们还要杀那些人,别让我看见便是。”这谎话说得面不改色,为什么瘫了?氯盐哌替啶注射针副作用呗。 那些匪兵面面相觑,没得法子,领导都瘫了,事儿没有办成,而且那位也说了,下次再杀便是,大不了避开你。想清楚了,也就不再耽误,把蒙面汉子放到马背,匆匆地向南走了。 谷地恢复了平静,两边都拿走了该拿的,包括各自死者的躯体,只留下了斑斑血迹和一些兵器、破碎的车辇。李延走进凉棚,坐在尚未带走的茶几旁,随手捻起颗葡萄扔到嘴里,心里却是不怎么平静。 自己离开净池谷第一次遇到其它人,看到的却是血肉刀剑,回想到净池谷的祥和,想起来那两位老人,想起匡弘毅和段无惧,也想起了卓紫衣那张美丽的脸,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呢?生命在这里到底意味着什么?往后的路该怎么走呢?平心而论,自己与这个世界的感情还是有些隔阂,如果有机会返回自然是求知若渴,可现实并非如此。也许自己后半生就要在这个星球上生存度日,能不能改变什么不重要,自己最好是能保持不被改变。 一边想一边毫不浪费地吃着食案上的瓜果茶点,全部吃喝停当,也才消磨了一点时间,本是想待上一个时辰后再出发,给那帮逃难的多点缓冲,却不想幽静中听到山脊上一先一后两个人疾飞的声音,自南朝北急速飞奔的人,不是去追康少游他们,还能为何? 看样子这事并未结束,在这荒山野岭,敢劫杀国王家女人跟孩子,内幕肯定千丝万缕,自己只是基于原则,临时起意,做个好人而已,这还没完没了啦,看来做好人确是要多出点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17章 妙手续命扭乾坤 山间平坦的官道上,李延正如猎豹般在飞驰,时而跃起,时而转换着身法,目光却一直没有移开过右侧山脊,偶尔还会照着侧上方弹指手打出几枚石子,就这么一路跑一路丢石子,但奈何山脊较高,灌木茂盛,打不到人跟前就已泄劲。可单论脚程,山脊上那两位决计是赶不及自己的,凭借这点,李延一直压制着对方的行进路线。 但这么下去终归不是办法,若不逼停山脊上的人,时间对自己总是不利。若让他们追到康少游的话,恐就凶多吉少了,得寻个先机,至少弹指手能够伤及到对方,哪怕断其前路,让他泄一次气,到时想再追,虽说不难,可自己总能先到,也能提醒康少游他们做些准备。 山脊开始线性下落,前方有垭口。道路旁一方巨石,巨石旁有颗高耸阔木,树冠部还高出垭口一丈多。李延不加细想,从口袋捞出一把石子,纵身跳上巨石,脚尖提气一点便到了树冠,不作停留,两腿屈弓再纵身跃起,山脊小路落入眼帘,那小路上,一位男子正疾步前行。 但见李延在空中朝着那男子连续打出十多个石子后,身子开始下坠,待要快触地时,陡然一个翻转,侧身背部落地,再向前三个翻滚,算是把坠落的力道给卸掉了,翻起身后不做停留,继续向北飞奔而去…… 李延的背影刚刚埋没,一个高大汉子就跳落到官道中央,而后,又一个短小的汉子也落在高大汉子的旁边,两个人站着,望着空空的前方。 那短小汉子说道:“太岁爷,真是匡弘毅!可蒙呈方又说不是。” 被称太岁的高个叫楼青远,江湖人称花太岁,是圣宗梁清扬的徒弟。这楼青远淡淡地说道:“寨子那些喽啰们,口口声声说是匡弘毅。” 短小汉子说道:“刚才那人使的就是弹指手,而且元气厚盛。” 楼青远抬手蜷起半拳露出无名指,在发髻间上下滑动着说道:“弹指手劲道不够,元气厚重收放却并不自如,但这脚力极为敏锐,很难思量。” 短小汉子道:“除了匡弘毅,好像……” 太岁吸吸鼻子显得不耐烦地问道:“姬秉忠啊,你觉得匡弘毅身法敏捷?” 这叫姬秉忠的汉子答道:“呃……应该是比较厉害。” “鬼话!那不是匡弘毅,若是那匡大脸,就会憨直地堵着我们了,还会跑?”楼青远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匡大脸,和爷爷我切磋过!自是认得!” 姬秉忠立时直起身子马屁道:“怪不得他仓皇逃窜,想是惧怕太岁爷!太岁爷真乃高人也!” 楼青远侧身,望着这位马屁先生揶揄道:“再说一次,那不是匡弘毅,而且,败的是我。” 马屁拍到蹄子上了,姬秉忠倒也面不改色,又对楼青远说道:“陈阳寨已经杀干净了,不过那对鸳鸯却不见踪影!” “无大碍,这两厮想必是跑回灵官台了。” …… 这边李延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好在道路没有分叉,不大工夫就追上了康少游他们。 跑进队伍才发现康少游不在马队,诧异地看向姚胜,姚胜冲着后面一个车辇努努嘴说道:“重伤,恐怕撑不下去了。” 李延跳上马车,见康少游面目苍白奄奄一息地躺在车上,旁边两个全甲武士一脸惆怅。李延示意他们出去,这种刀砍剑刺只要不伤内脏,不会危及性命,以前干过太多这种事儿了,当下便细瞧伤势。肋部深口、大腿两侧滑口、胳膊、肩膀、小腿各一个刺口,额头有点烫,人是处于昏迷状态,所幸那肋部深口不伤器官,其它算是小问题。若在家乡,这种伤都不派优先的。 李延撕开他伤口处的衣物,从背包中拿出手套和清洗剂,带上手套拿清洗剂各处喷洒一遍。这种冷兵器之伤在医学发达时期,的确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冷兵器时期,死亡率还是挺高,死亡并不是武器伤害本身所致,多数是因伤口感染造成的,那些钩叉刀剑不知道沾满了多少细菌,就这么插进体内,倒是很适合破伤风杆菌繁殖。 清理完伤口,再用了剂青霉素注射液,接着拿磺胺粉贴处理了几个刺口后,就开始缝合那些滑口。这滑口是导致失血的主要伤,若长时间未处理,即便是自己,没有血浆及输注装置也手足无措。李延用伤口缝合贴处理了大腿两侧的滑口后,最后才开始处理肋部的深口伤。 这种军用缝合贴非常的方便简单,伤者也不需要受多大痛苦,更不容易留下伤疤,无需拆线。外表看起来和创可贴差不多,只是面上多了牵引伤口闭合的软带,在伤口上,把缝合贴沿伤口两端贴紧,再拉紧软带,缝合就完成。 肋部的深口就得靠皮下抗毒药水了,用棉球攒取后插入深口涂擦。李延看了看昏迷的康少游,这剧痛不知道会不会刺醒他,便又拿了一剂吗啡注射液备用。 “啊!”就在棉球插入伤口那一刻,昏迷的康少游猛然惊醒大吼一声,李延赶紧拿针剂注入他肋部皮下,仅两秒时间,他便安静下来了,跟看美女似的瞪着眼睛望着。 这动静也将车外的人吸引到,两个武士马上掀开车帘,看着李延拿个器具在康少游肋部倒腾,望了一下无大碍后,便跳下马车继续随行。 清洗干净,倒了点白药粉在伤口后,用磺胺粉贴贴住,捏了两粒头孢分散片,敲敲车壁,外面一武士掀开帘子,李延示意要水,那武士解下腰间水囊递了过来,李延眉头皱得老高看了眼没有接,转身在车内翻出一个小碗,从自己背包的水袋中挤点水洗涮一下,再盛满一碗放在身边,单手托起康少游,把两片头孢塞进嘴里,拿起碗并送到嘴巴边上…… 吃完药后的康少游明显活泛了许多,似乎想起身施礼,虽被李延阻住,可仍是用期盼的眼神直直望着……李延摇摇头叹息一声后对他说:“你静心休息吧,我自会去看你同伴的伤势。”说完便走出了车辇。 一众人,除了那对母子和那淡素女子外,皆是伤痕累累,怎么办?自己随身药品哪里够用,但也不忍心不管,就用消毒剂加酒精给他们清理了伤口后,再每人分了把弗石粉,让他们敷在伤口自行包扎,还每人给了两片头孢,只要运气不背,当是无性命之忧。一圈下来,包内药物散的七七八八了,若再多七八人,一点都不剩了。当下心想,出去后想法子配点外伤的药物,生理盐水虽说容易制作,可静脉输液管却没有,抗生素就更麻烦了,提取,合成两道流程在这里基本没戏,便是回到星舰,制作也不容易,想着就觉得好笑,莫不如找个地方开个诊所?执业资格这里虽然不需要,但自己正经是有这资质的人,行医也算不违心吧! 尽管这一行人伤病满员,但行进速度却影响不大,看来逃出生天后激发的能量的确非同一般,不一会两侧的山就显得不那么高耸了…… 姚胜骑马凑到坐在马车车辕的李延跟前,手指前方说道:“马上要出山了,我家就在出山后的丘塬下。这一路感谢恩公了,还不知道恩公怎么称呼。” “我姓李,叫我李延好了。” “李爷……” “我…你…看我很老吗?” “啊?李爷青壮,当然不老啊!”姚胜莫名其妙地看着李延急切切地回答道。 李延无奈地摆摆手,思忖着,这时代怎的都喜这么胡乱叫人呢。爷这么叫着,总觉得不是很舒服,便抬头对姚胜说:“你可以叫我哥、兄长、公子,爷就别乱叫了,不吉利。” 那姚胜一愣,摸摸头顶后对李延道:“李爷,那我以后就叫您公子吧。” 李延点点头算是应允,至少比爷听起来舒适点吧。 “一会我随你去你家吧!” “好!家人一定担心我,我要给他们说恩公是个神人,不但武功厉害,而且还是神医,对了,我姐姐身体一直不太好……”那姚胜激动得似乎停不下啦。 李延叹了口气,思忖着,好嘛,这是拿我当医生了,虽说的确医学本科,可混的是生物影像专业,妇女的病哪儿懂!尽管这么想,可也不想打断那孩子激动劲,只好象征性地点点头。 一行人就这么了走了大半个时辰,两侧山已经不再是山了,变成了黄土丘塬,之前湍急的河水因为河道加宽与平坦而变得缓慢,像一条青色的大蛇,在河床里弯弯曲曲向前延伸…… 这广袤天地甚是抢夺李延的思维,不像在山中,一山总比一山高,视线就容易被遮挡,此刻在这里,打眼望去,近百里一览无遗,没有雾霾,没有纵横交错的电线杆,没有横断视线的高楼大厦,正方只有一团滚滚的尘土…… 再仔细观瞧,万马奔腾;再近点,是上千骑兵,旌旗招展,一溜烟的尘土飞扬,这场面,电影里见过,现在就真实地出现在眼前,李延看得两眼放光。 那些骑马的全甲武士见此场景,也打马上前,列成一排,拔出佩刀迎着那团尘土,笔直着腰板坐在马上,就像是要接受致敬般屹立不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18章 羽林虎骑迎王妇 上千骑兵带起的黄土灰尘足以蔽日,声音如万鼓齐鸣。李延正寻思着该如何应对时,就连姚胜那孩子也打马上前……而在车内养伤的康少游竟爬出车辇坐在辕口。 乌压压的一大片骑兵,撑着各种旌旗,最大的那面纛旗上大书着一个‘夏’,旁边牙旗上锈白虎踏日,不一会工夫便来到前方20多丈的地方停下来列阵以待。 从队骑兵队伍中走出一骑,他身后一面黄牙旗随着,旗子上写了一个‘黎’。这人勒着马匹稳健地走近五丈之距,跳落下马,而后迈着大步走了过来。待到那些大马金刀的黑甲武士面前,陡然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低下脑袋,朗声喊道:“羽林虎骑统领黎奎启,携羽林千骑,叩拜王后、参见公子殿下,奉我王命,前来接驾。” 王后车辇毫无动静,那黎奎启继续低头喊着:“微臣奉我王命,前来接驾。” 车辇依旧安稳如昔,黎奎启脸色颇为难堪,只见他伸出右手握紧拳头,又随即向右展开,随着手势望去,远处那些骑兵全部下马,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 黎奎启再次高呼:“臣羽林虎骑禁军统领黎奎启奉我王命,前来接驾。携虎骑营千骑,叩拜王后娘娘、参见公子殿下。” “叩拜王后娘娘、参见公子殿下。”千人山呼三遍,如雷灌耳。 看得李延颇是兴奋,好家伙,这阵仗,现场亲临目睹,不枉自个折腾这么一程,心情便轻松了许多,原来这帮骑兵是车里那娘们老公的兵,可你这么在车里待着,晾着将士是不是有些过了! 三遍过后,场面骤静,车辇帘子缓缓被拉起,母子俩终于走下车,围在车旁的黑甲武士们也跳落下马跪拜在地,这一瞬,站得直挺挺的李延就显得特别突兀,王后身旁那位淡素女子,挑眉瞄了李延一眼,便挡在王后与李延视线位置上,扶着王后胳膊移步前行。 王后走到黎奎启跟前,冷冷地说道:“黎将军,可是觉得本宫慢待于你?” 黎奎启似乎受到惊吓般慌忙全身匍匐在地,大声疾呼道:“微臣不敢,王后明鉴啊!” 王后目光横扫那虎骑千军,继续冷漠地说道:“本宫以为出了这陈阳谷,便可见到羽林儿郎,为何入夏境两里,才见黎统领款款迟来,所为何故?” 黎奎启依旧匍匐在地大声高呼:“微臣万死!微臣万死!!!微臣接相邦调令连夜赶路而至不曾耽搁片刻,王后明鉴啊!” 李延看在眼里,心想这娘们真厉害,跟点餐外卖小哥迟到那么几分钟甩手丢个差评一样,听着口吻,似乎只是多走了两里地罢了,就如此恼怒,一点宽容心都没有。 王后冷寒的目光环视了下那些匍匐在地的兵甲们后,继续说道:“本宫带公子赴天京,为吾王讨拜封章,途径至陈阳谷,险遭逆贼劫杀,亏得康校尉与鹰卫拼死相搏,又蒙这两位少侠相助,才得以全身而返。”话语间侧身后望,见李延端直地站立着,脸色顿时泛起一丝愠怒却又转瞬散去,接着转回身来盯着地上的黎奎启继续说道:“黎统领可晓得是何人所为?” 黎奎启一凛,匆忙惶恐地答道:“王后,何人如此胆大谋逆,微臣虽不知晓,但只要王后示下,微臣这便领兵去绞杀那帮大胆之徒!” 王后冷眼看着黎奎启说道:“罢了,宵小之辈的阴算,本宫还没放在心里。” 黎奎启这才直起腰板朗声说道:“王后仁德宏略!宵小之辈岂能得逞!”说罢打眼望着王后身后,笔直站立的李延自是特别突出,心想,这位年轻人该是王后先前话里搭救她的少侠吧。瞧观仔细点,这人面目黑了些,但尚算俊朗有型,体格也很健硕,难不成是王后新面首?一个正值当年的王后,守着个不能自理的傻子王上,东平城内很多人都在风言。 王后抬抬手喜怒不形于色,淡淡说道:“起身吧。”随着话音,一众齐刷刷地站起身来,铁甲兵器碰撞之声略有刺耳。王后又继续说道:“前面到官驿还有多远?本宫累了,这些受伤的鹰卫,也是需要修养一下。” 黎奎启诺诺搭声道:“王后,此处距离其阳县城二十里,距官驿三里,但官驿僻陋,恐难安王驾,若不如去到其阳县城再做休整?” 王后转身向车辇走去,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就去官驿,本宫不是骄奢之人。” 一大队人马行动起来,除了马蹄声外,竟没有其它喧闹之音,李延心里暗自感叹,这支队伍该是纪律严明,正于此时,发现黎奎启打眼望着自己,作为军人对军人的欣赏,便也抱拳微笑着向其示意,那黎奎启见李延行礼,却皱起眉头将头扭了过去。若李延知道此人把自己当成‘小鸭子’的话,该是能理解他的行为。 李延这次算是见识到了跪拜的大场面。若让自己去跪,确实有些为难,这跟尊严无关,是习惯,或是原则,也或是文化。与其说跪拜是一种礼仪,倒不如说是权威主义奴役下的宗教化体现,所要潜移默化的就是让人产生惯性,再以文化的形式包装,输入到人的大脑,时间久了,以至于大多数人连‘对不起、谢谢’都说不好。 由于队伍庞大,三里地走了快一个时辰才到,那小官驿已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虽说简约但也不失威严,官驿外院四周被轻纱曼萝遮挡,青纱帐内铺上了红毯,摆放着几个食几,食几上放了些瓜果茶水。 待王后走进轻纱后,康少游被人搀扶着来到李延面前施礼道:“恩公,之前车内听到公子姓氏,不敢冒昧,还请公子告知大名。” “没有什么大名,我叫李延,李明光。对了,先前在山里你为何坚持认为我不是匡弘毅?难道你认识我师兄?” “明光公子果是古圣之徒,敬仰了。恩公既已遮脸隐藏,却又坦然暴露名讳,显然不合常理,便以此推断。” 李延笑着说道:“你心眼还真是多,我师兄名气大,他们认为我是,又看他们惧怕,索性就顺水推舟而已。”说完心里盘算,这人颇多心机啊。 这时王后身边的那位淡素女子打轻纱帐内走出来,对康少游说道:“康校尉,王后请您和这位公子入内。” 那康少游赶紧直起身段,摆开扶着的武士,怎奈身体不听使唤向前倾去,李延赶紧托起:“我扶你进去吧,反正也喊我了。”心里面却一个劲地揶揄,这厮听到娘们叫他咋地这么激动。 待进到轻纱院内,见王后坐在正中央食几之后,自然流露出那丝雍容与高贵,在她后面站着的是先前出门通报的女子。李延有一点弄不明白,不是古时皇家都应该有太监嘛,怎得这位王后身边就只有一丫鬟,基于好奇心,有点想亲眼看看太监的无耻想法。 康少游正欲推开李延跪地参拜,但王后先是摆手道:“校尉无须多礼,伤重之身,就坐下来吧。”看着李延扶康少游同坐在食几后又说:“本宫身边大公和几个小样先前在山中皆以身死,没有侍奉之人,两位当自便。” 李延一听,这大公和小样应该说的就是太监吧?合着太监死翘翘了,想着让太监倒酒夹肉的场面怕是见识不到了。那康少游却是严肃地说道:“让王后受惊,本是臣下失职,还望王后赎罪。” “赎罪?校尉只有功没有罪。”说完停顿一下看着李延说道:“这位公子是何方人氏,可愿随本宫回东宁,为国效力,本宫保你一辈荣华。” “王后娘娘……”李延这一张口,幔帐内三人都诧异地望过来,电视看多,竟如此脱口而出,难不成这里不是这么喊的?不管了继续吧:“我叫李延,字明光,这次出净池谷,是为师父办点事,不敢有误。” “哦,是古圣之徒?本宫听闻古圣只有一徒,叫匡弘毅?”王后怀疑的口吻问道。 “就近的事儿,可能外人尚未知晓吧。” “原来如此……李世公现在身体可好?” 李世公?李延开始搜肠刮肚。净池谷只有古烈风和李玄盛,这李世公又是哪位?对了,好像慕秋荻那次对着李玄盛喊过‘李世公’,想必就是李老爷子了。没想到这老头竟然连皇庭宫苑的人都认识,便赶紧答道:“李老爷子身体硬朗着呢,咳嗽那顽疾也好了许多。” “李老爷子?这称呼无人敢随便乱叫,想必你和世公关系亲近!?” “那必须的,李老爷子也是我的师父呢。” “李公子言语措字倒是有趣,不知道现今多大年岁?” “我二十四了。”心里却琢磨着:这娘们打听我岁数干嘛,你老公都有了。 “哦?看你长相最多不过十八九,为何又乱攀年龄?莫不是怕说出年龄本宫看轻你?” 十八九?真的二十四了,哪里乱说了……想起之前在星舰内照过镜子,的确面容返童不少显得年轻了许多,可一时间这么扮嫩着实有些适应不了,只好悻悻地回答:“年纪说大点,显得老气成熟些,嘿嘿”。 那王后和身后丫鬟忍不住噗嗤掩口而笑,笑了一会后又返冷艳面容:“既然李世公是你的师父,那么与本宫倒也算是有些亲缘,你救了本宫,当是要重重赏赐,说吧,想要什么?” 李延心想,救人若与金钱挂钩,却是失了原则,但先前看王后那强势风格,再联想一国之主,剥削该是存在的,便毫不顾忌说道:“随便给点金银财宝就行了,我救你也不是为了要赏赐,碰到了凑巧而已,而且我一会有事,还要去别的地方,正好在这里跟你辞行,现在有大军伴护,应该是安全无忧了。” 王后听完脸色更加冰冷,望着轻纱慢慢说道:“你们下去吧,本宫累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19章 姚家姐姐显英姿 走出轻纱,李延松了口气,跟王孙贵胄打交道真是不容易,那脸说变就变,跟唱川戏似的。再看看康少游,彷佛有心事般,便开导说:“你的伤势无大碍了,我一会留给你几粒药片,你按要求服用,吃完了再修养几天便会痊愈。” 康少游闷闷地说道:“公子对康某有再造之恩,不敢相忘,可公子不该如此与王后说话。” 李延一愣,不知道自己刚才哪儿说错了让他这么为难,可一想,马上就要跟姚胜走了,谁还在乎这个,便道:“说都说了,收不回来,况且,我师父安排我办事情,总不能半道给你家王后打工去吧?”说完喊来先前那个武士,给了六片头孢,嘱咐如何如何后又道:“我是真有事,得走了,你多保重吧。” 那康少游深鞠一躬:“恩公如有差遣,康某当万死不辞!” 李延拍拍他肩膀笑道:“你这个朋友不错,但不要动不动就万死千死的。” 康少游正欲说话,那轻纱内走出王后跟前的丫鬟,托着一盘金银,走过来对李延说:“李公子,我家王后让你收下。” 李延也不客气,伸手就把那些金银刨到一个布袋内,绑在腰间。抱拳施礼:“替我谢过你家王后。”那丫鬟先是皱了下眉头,接着又浅浅一笑:“公子慢走。”说完返回轻纱。 康少游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递给李延:“这块佩符您收下,在夏国境内,如若有什么事,出示此符当有效用,康某在此别过,后会有期!” …… 别过康少游后,李延和姚胜两人两骑便自官驿旁边一条小径向正北走了。李延本是想要辆马车,奈何姚胜只肯骑马,现在瞧这路况,的确也只适合骑马前行,看来以后还是要多学学骑马之术,毕竟是这世道唯一高效的交通方式了。 看着姚胜兴高采烈的样子颇受感染,李延心情也变好了许多,骑在马上哼着民谣小曲,颇为快活。 “公子,前面那片村庄就是二屯。天黑之前我们就能到了。” “嗯,肚子饿得咕咕叫,到你家后要大快朵颐!哈哈。” 两人走到一处土塬垄上,那姚胜突然下马对李延说:“公子,我下去看看,我布在这的陷阱几天了不知道有没有收获。”说完便麻溜地窜到塬底。这孩子真灵活,李延笑着摇了摇头,顺便抽空左右瞧瞧这原生态景色。 远处立着一颗粗壮无比的古树,足足六七人合围那么粗,树冠茂密,较粗的树枝上挂着一口大铃铛。,树的旁边建了一座不怎么大的单栋房子。李延好奇,便打马走到跟前瞧瞧。这铃铛,跟山村学校上课放学的铃铛一样,莫不是这里有学堂? 到了树跟前跳下马,手摸着那颗树干,褐色的树干上布满了被岁月苍穹刻出的伤痕,已然枯死,但向上望去枝干的完再瞄一眼,那丫头脸更是变成粉色了,心里无不悠然窃喜。 姚胜心想,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一路,就说了一次而且当时看你那样子也都没有听似的。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心里想那么一下就抛之脑后,迅速地从马背上抽出那把映山红的粉弓、箭袋,走回姐姐跟前递给姐姐,亲切地说道:“姐姐你看,这是送给你的!” 姚家姐姐拿起弓,真是红粉配佳人,顿时增色不少。但她犹豫地对姚胜说:“阿胜,我们家固然穷困,但也不可偷拿别人的东西,是谁的,还给人家。” 姚胜一听,着急得不行:“姐姐,这弓不是偷的,是……拿……” 李延看着姚胜着急的样子却是好笑,赶紧上前对姚家姐姐说:“那些匪徒劫掠你弟弟,这把弓是那女土匪的,你弟弟疼惜你,便带回来送给你,你受之无愧的!这也是那帮匪徒欠你们的。” 姚家姐姐摆弄了一下弓,然后认真地对姚胜说:“可是如此?” 那姚胜见姐姐收下了,便眉飞凤舞地描绘起了这几天的事情:“恩公,可厉害了……一下就把他们制服了,我们还救了夏王后呢……”如此芸芸地讲了差不多两炷香的时间。 姚家姐姐听得入神,李延听得困顿,这一整天了没有吃啥硬菜,只是搞了好多水果填肚子,现在实在是有些饿的不行,再看看日头,就快要落山了,便很不知趣地打断了他们姐弟两人的叙旧:“喂,你俩差不多了啊!我饿得不行了!赶紧去找吃的啊!” 这一说,那姐弟俩才觉尴尬,姐姐不好接话,弟弟赶紧说:“公子,你看……”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两只灰色鲜活的野兔出现在眼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20章 祥和山村猎群羊 二屯就在灵山脚下,住着五十来户人家,大约两百余人,算是个大村子。虽然户户都有些田埂,但由于地质属于丘塬沟壑的沙砾土壤,因此可用于耕种的土地极为少,单单靠种地不足以支撑生计,狩猎便是他们增值的一种手段。 猎人只在边山狩猎,那些跑出山野的走兽,喜食农作物,多以野猪、野山羊、野鸡、野兔为主。这些动物繁殖快,生存力强,特别是野山羊,经常结伴成群的出山,但凡所经之处,便是吃草拔根。山羊虽说肉质好能卖出价格深受猎户喜欢,可捕猎却也不容易,急起来比野猪还要凶狠,二屯就出过好几起捕猎野山羊却被羊角穿刺的事情,所以别看猎物当前,却是需要足够的耐性,找个掉队落单的机会,以免惹恼它们而被群殴。 在一垄地里,二三十只野山羊正在卖力地啃着红薯秧苗。这生物口活实在是厉害,扯着青秧掘起根,一垄红薯地,经不起它们的光临。 这片红薯地是二屯霍家的,再熬个把月,就该收获了,这是一家人过冬的凭仗。 在这垄地的另一头,一个大头男娃娃和一个半大女娃娃,领了一帮半大小子外加一条流着哈喇子的狼狗爬在塬坎,只露出鼻子以上部分,贪婪地注视着这群野山羊。 这些人自然就是李延和姚家姐姐,带着姚胜及几个同村玩伴,他们打算就地生擒这批野山羊,鲜活的价格会更好一些,这在二屯是不敢想象的,二三十头野山羊,即便全村壮年男丁五十来个人一起出动,想要对付山羊群,那也是要付出相当代价的。如果你不能一下子搞倒主力,那么这些山羊会合起来向人群冲击,但凡被羊角撞击到,轻则外伤,重则深口伤,在医疗匮乏的时代,这非常致命。 听姚家姐姐说,灵山的野山羊还有个特点,就是很喜欢用角去蹭一些有毒花草,这植物李延自是知道,野外生存基本技能之一,就是对有毒植物的识别。野山羊蹭的,其实是毛茛科目的有毒植物,用羊角挤压出汁,再将那些毒汁布满整个犄角上,完了再互相往身体上蹭,除了挠痒痒外,还有两大作用,一则驱蚊虫,二则保护皮毛,也就是如此,导致被羊角穿刺的人伤势颇为致命。 在姚胜家已经待了五天了,李延颇喜欢这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感觉,饶是看那饭点的袅袅炊烟,都能看得入迷。特别是早上,太阳刚刚升起,晨雾夹杂着炊烟,像一层薄纱般笼罩着大地,伴着太阳的暖光,把一切都染得金黄。记得自己读大学时,曾花了一学年给人修电脑送外卖,把赚的钱积蓄起来,跑去禾木,就为看那晨雾。与此相比,流淌着血汗钱看到的景色,自然没有二屯景色这么舒心。 姚胜的父亲叫姚喜,快四十的人了,打过仗戎过边,也许同是军人的缘故,自是亲近几分。 姚家姐姐叫姚莲兒,现年十六,身子骨的确是有点问题,打小就经常性腹部绞痛,痛时便直冒冷汗。李延觉得这是少儿肠绞痛没有治疗导致的惯性症,现在频发也是与女人生理期相关。 这当然不合适说,所以就给了她一套腹贴,这是那晚在星舰上给卓紫衣做的礼物,女人嘛,腹部肚脐总是要保护的,而且关键是这礼物比任何礼物都要贴“心”。现在卓紫衣不知道在哪里,就先给当下急用的用上了,同时还给姚家姐姐配了些溴铵片,这种药品属于常备药,谁知道啥时候吃不好会拉肚子,所以基本都会随身携带,又特别嘱咐了饮食调整。还别说,原本两天一痛,现在竟然四天没有发作了,于是乎姚家姐姐对李延甚是崇敬。 不单是她,姚家乃至整个二屯都对李延崇敬有加。当然,和那姚家姐姐并不是同一种崇敬,而是对李延心情一旦不错逮谁都给那么一两颗银豆子的行为,以及说话时总透出很多不屑的言语的崇敬。又听了姚胜的传述,这人对王后那些天贵亦是如此,自然的认为他乃贵胄人家的浪荡公子,闲来无事,跑到乡野人家体验生活来了。上天子不就在乡野人家生活过几年,才那么知民苦难,经常为民减赋,是个好皇上。现如今这李公子,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太糜费了些。 当李延提出生擒这批野山羊时,姚家姐姐顿时欢欣鼓舞的支持,因为在她看来,面前这位公子无所不能,而姚胜那帮半大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自是无比赞成,只有一个叫姚蛋娃的孩子怕到不行,跑回家去告大人了。 李延给所有人都安排好了职责,姚莲兒和弟弟姚胜两人持弓把手塬坎这里,但有野山羊靠近就直接射杀,其它人躲在两姐弟后面,待李延喊他们出来时,就迅速上前用草绳把倒地的羊蹄子捆起来。 李延往兜里备了好多漂亮圆润的石子,这些石子是在屯旁边的沙河里捡的,用弹指手特别趁手。听姚家姐姐分析,判定了其中体型最大、羊角最粗壮的那只便是头羊,而其它山羊吃东西的时候,全部将头羊围在中间,这也是一般猎人很难控制头羊的原因。 李延从塬坎走出来,啪啪啪,三粒石子正中一只野山羊脖颈,被打中的山羊回过头来,望了望李延,又继续低头吃草……这……什么情况?正在想着下一步怎么整的时候,前面被打的那只羊哐当一下,四肢直愣愣地倒地了,这反射弧未免太长了点吧。 正欲趁机跳过去“调戏”头羊,谁知道那头羊竟然冲着自己瞪圆了眼珠子看着,心想赶紧带着这只头羊跑吧,转身就是一跃,于空中回身寻思着打出几子,可是那群羊还是傻愣愣地望着自己依旧站在原地巍然不动…… 李延索性直接奔向羊群,冲着头羊扑了过去,啪啪石子飞将出去,但皆被其它山羊堵枪眼了。顾不来那么多,落到头羊跟前抓起羊脖子就提起老高扔了出去。本来一动不动的羊群突然骚乱起来。被摔倒的头羊蹒跚地爬起身,在地上磨蹭了几下蹄子,照着李延如失控的跑车般冲了过来,而其它山羊,竟然也由先前的骚乱调整过来将李延合围中间。 李延在羊群合围之中不停纵跃的同时打出石子。那些像失心疯一样的羊半低着脑袋,把犄角冲向前,就这么顶着,可要顶的对象却总是在空中飞舞,偶尔落下来也是踩在某只羊背上。duang,两只山羊猛烈地撞击到一起,摇晃两下,啪叽倒地……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不停的有倒地的,或互相撞击或被石子击中。 那边孩子们高兴地手舞足蹈般欢呼起来,这一喊不打紧,生生把三只羊吸引了过来。姚莲兒和弟弟赶紧满弓应对,嗖嗖两只箭矢,两羊倒地。姐弟俩还来不及搭好弓,第三只已然快到了。就在这时,打侧面飞来一支箭正中山羊脖,山羊脑袋立马耷拉下来,整个躯体一直滑到姚莲兒的脚下。望向那边,姚喜手持大弓,身后带着一帮村民赶来…… ‘舞台’的中央,李延站在一群倒地不动的羊中间。 …… 山村的夜晚,篝火明亮而热烈,腾而起的焰火光彩夺目,炽热的气浪渲染这无比激动的气氛,二屯的村民们似乎很久都没有如此快活过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看着火堆旁边架起来的烤肉呲溜地滴着油,孩子们围在肉旁吸着鼻子舔着嘴唇…… 一共三十七只,鲜活的二十九只,足够全村人过个快活的冬季了。各家各户都拿出珍藏的烈酒,大家围在一起,享受着这难得的一刻,也许是一辈子就只有一次的机会。李延端坐在人群当中,喝着那又烈又劣的酒,很有满足感。因为自己的出现,能够给人带来快乐和希望,总是一件值得宽慰之事。 那些大人轮番给李延敬酒,已经喝趴好几个了。二屯跟姚喜一样从过军且真正上过战场的有七个人,都已近四十,岁月虽然磨皱了他们的容颜,却怎么也摧毁不了军人的气势。喝完酒后,军营中的事儿挑拣着和李延讲述,该说的不该说的讲完后,又开始在篝火旁边舞刀弄棒地斗起来。这氛围,在军营是历千年不变啊! 在这个夜晚,李延知道了当今天下最厉害的军队是马畏麾下的皋兰军,恪守漫塘和斩牛两关百战而不失。第二是汉州牧刘泗水麾下的汉州军,替瀛天子震慑天下。而天下最厉害的将帅,却是夏国裴青,裴元凯,镇守虎牙关十五载,赤冄人愣是不敢靠近百里。姚喜他们,都是在裴元凯麾下射生营效力。他们虽然可以笑谈军营,但明显还是忌讳战争。 也知道了这天下分九州,以瀛国天子为共主,分夏,燕,雍三国;定西,定南,海越,武平四候和汉州一牧。九州共济两水三山四丘,两水是北河与南江,三山是西昆吾,南天仙和中灵山,四丘是沙丘,高丘,阴丘,草丘。 也知道了九州之间这十年来彼此偶有互相攻伐。 李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21章 东宁城内宫闱事 夏国国都东宁城太和宫 康少游和黎奎启站在下首,对面是他的亲爹,相邦康孝直。在大殿中间还跪着一位,他是夏王校事官麻良贵,专门打理夏国细作,监视百官。 在那宝銮之上正中位置,有把紫檀龙纹座椅,上面坐着一位身穿黄色长袍、头戴通天冠的男子,这男子长得大脑袋圆脸,很喜欢用手指**鼻子,偶尔还将鼻子的分泌物塞嘴里品味一下,但凡出现这种行为时,旁边的白净太监赶紧过来为他擦洗手,而他还会憨憨地一笑,此人,是夏国王当伯阳,一个傻子。 在他侧首,坐着一位头戴凤冠,发髻插满步摇的女人,便是夏王后,也是瀛国周王李成纪长女、安平郡主李曼,夏国真正的话事人。 “这么说陈阳寨现在已经空无一人?”那夏王后威严地问道。 “回王后,陈阳寨两个当家的不见踪影,喽啰们一个都没有,是一座空寨子,但很明显有血腥味,想必是被杀人灭口了。” “你们认为是何人想要杀本宫?” 殿下面三人相互望了望,又转眼看着康孝直。那康孝直顿了顿身子,走前一步,抱拳说道:“王后自天京返回,路线自然很容易被知晓。但返回的时间,夏国内却是只有寥寥几人……”此话一出,吓得黎奎启啪嗒跪地,而那麻良贵更是匍匐。 “本相以为,若非我臣工所为,那便是从天京走出的消息。至于是何人所为,哼!都是宵小之辈,不足为虑。” “不足为虑?可本宫差点就回不来了。想来这群臣之内,言本宫把持朝政者自有人在。”说到这里王后看了夏王一眼继续说道:“可我夏国之根基到底牢固与否,这些人倒从不去想,本宫依旧念其忠心之志不忍问责,若杀了本宫能让夏国不再羸弱,又何须此等愚蠢之人出手,本宫自裁便是……” “王后万万不可!”堂下几人赶紧跪地高呼。国相更是言辞坚定地说道:“夏国之根在我王和世子,可夏国能否延续全在王后您的意志!那等贼子不是忠心,而是为己之私狼子野心!其心其人都当诛之!” “唉,都是我夏国臣子,于心何忍啊!你们下去吧,此事不必再提。”说完便起驾携夏王离开了太和宫。 夏国国相府。 “你伤势如何了?”康孝直抿了口茶问着康少游。 站在下首的康少游躬身答道:“爹爹,已无大碍,我想再将养几天应该是可以练拳脚了。” “嗯……此事你是经历者,可觉得有什么蹊跷?” 康少游一怔,随即思索起来,少许后说道:“爹爹,要说蹊跷是有,那人蒙面自是为了隐藏身份,但剑法却招招亮明蒙家氏君的本心式。再有就是一直围住我缠斗的几个劫匪,出手之间协防有序,互有阵型,不太像是一般土匪,倒似经年老兵。” 康孝直一愣,沉思少许后说道:“蒙家功法?王太后去世后,本家早已威望渐逝,朝堂剩一个老油瓶蒙傲,军中还有个蒙呈方。既然你看的出来,可否与他人就此事有过交谈?” “孩儿未曾就此事与他人交谈过。” 蒙呈方捋了把胡须后说道:“救你之人确是姓李来自净池谷吗?” “回父亲,救我的恩公叫李明光,确是来自净池谷,使得古圣的弹指手和慕仙子的素心剑,确信无疑。” “李明光……净池谷,不知道跟李世公是何交际。既然对你有恩,你且不可负恩。” “听他说与李世公乃师徒名分,此等恩情孩儿决计不敢忘却。” 康孝直沉默了半晌,而后像是自言自语般望着天花板喃喃着:“唉!这戏老夫帮你演了,可你怎能对吾子下重手,心真够决绝的!” “爹?您说的什么意思?”康少游有些不明所以,但康孝直却摆摆手起身走了。 夏国东平王宫花苑内。 一身戎装的夏王后,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她持弓搭箭,嗖,一箭射出正中靶心。放下长弓,从那位贴身丫鬟手中接过锦帕擦了擦手。 在夏王后旁边,站着一位看上去老态却又面目白净的人,这人衣着一丝不苟,腰身微弯,脑袋也跟着微微低着,看上去脸色平静,眸子似乎没有焦距般冰冷,若不是有鼻息,当成一蜡像也不为过。此人是随王后嫁到夏国的贴身内宦魏廷益,已六十有余。 “老贵人,陈阳寨那边可了解?”夏王后对魏廷益说道。 魏廷益身子依旧不动地答曰:“那对儿去了灵官台,寨子已清杀干净,是楼青远所为。” “自打世公隐世,老贵人便随了我父亲,我嫁入东宁,向父亲要了您随我,这些年也没少仰仗您为本宫奔波辛劳。” “老奴既被无上指给周王,自是这条线走到头,为王后奔波皆是分内事。”魏廷益说得不卑不亢。 王后李曼挑起细眉轻声说道:“十九年了,老贵人还是改不了称呼。我世伯有你这般忠诚可靠的中涓,也着实令人妒羡。不过,这要让天京那些人儿听得,岂不犯了忌讳。” “老奴这世只识得无上一个天子,听得又如何。”魏廷益说得斩钉截铁。 “也罢,您也不常在这世间走动,谅也传不出去。”夏王后稍作停顿后又对魏廷益说:“那位李公子李明光,可是来自净池谷,还有手持的那柄匕首,老贵人不感兴趣吗?” 魏廷益抬起一直抵着的头,深深叹口气道:“世人都知无上隐世净池谷,可又有多少人知道净池谷在何处如何寻得?那柄寒冰刃,是无上赐予孟君之物,这位李公子承继于净池谷武学,无论与无上是否有关联,老奴也想弄个明白。” 夏王后也叹声随附:“这李公子是个有趣的人物,只是性子桀骜得有点不像当世之人。若真是承继于世伯,倒是与本宫亲近了许多……老贵人,您歇息去吧。” “老奴告退。”魏廷益说完,转身即走。 望着魏廷益的背影,夏王后愁容满面地感慨:“有时候真羡慕世伯,说放下即放下。” “随本心,王后的本心在这天下,是己任自然不可轻放。”那贴身丫鬟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此跟夏王后对答,丫鬟自然非一般的丫鬟。此女叫春妹,没人知道她确切年龄,面容看起来倒似二十,李曼十五岁时,那春妹来到周王府。嫁到夏国时,春妹随侍李曼身边。 夏王后静待了半晌后,神情恢复如初,而后问那春妹道:“国尉府的调令可已发出?” 春妹答道:“昨日已发,裴将军今晨寅时已点兵北上。若不是那李明光莫名横出,也不至于用这自焚引蛾之计。” “原是打算路遇不测,让那些狼心贼子误以为本宫身死,由得闹腾,再暗地里计算清楚都是谁有异心,只是亏了康家少年跟一众鹰卫,现在也好,康家少年跟这些鹰卫不用身死,我们再重新计较便是。若非本宫不想背个滥杀的骂名,哪用如此费周折。”说完夏王后脸上划过一丝冷笑。 “天京那边呢?”春妹有所想地接着问道:“恐怕不止这点手段吧?” 夏王后转身,在长廊内边走边说:“瀛天子还真以为自己是世伯那般人物,那年我父王真该接了这天子位,也不至于堂堂大瀛虚为九州之主。这天下又有哪个国候真心听命于他!现在反倒想拿我夏国入手,竟然挑拨我臣子作乱,谋划本宫。” 春妹紧跟着夏王后的步伐温温说道:“姬仲孙此人野心颇大,还想着瀛天子能恢复至世公当年的权势。” “姬仲孙不可小觑,他安排姬秉忠结交各国异心臣子,筹划什么路人皆知。此次遇劫本宫本想将计就计,哪知半道被个臭小子破了局。唉,这朝堂之上,明面个个忠君顺意,可私下里却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本宫。” “魏公公在匪兵中安插的那些细作虽说都是他知己之人,可怕有个万一,王后,以后这种危境的事儿,还是不要做的好!” “虽说那老贵人并非本宫的人,可他做事,向来利落。这次本宫把命放在他手里,就是想看看这老妖人如何拿捏。现在看来,从父王到本宫,他只是谨遵世伯旨意罢了。不主动帮本宫,却也从来不拒绝本宫的要求,这一点足矣。” “王后,那裴将军真的可信吗?” “裴元凯不是愚忠之臣,倘若楚儿志学之年不能亲政,这位能将军会带头造本宫的反。现在他支持于我,还不是因为我王智力不可为政,而我的确也是真心为夏国谋划。想来真是可笑,这世间,女人就只是个物品,嫁于豺狼随牲畜,娘家人早成外人了,难不成本宫还会将夏国出卖给姬仲孙那个狗东西!” “平阳侯大概明日就能返回东宁,这时候回来,看样子是打算动手了。” “哼,本宫等待这一刻的到来,那些藏着掖着的奸人也都会趁势露出真面目,便也能让本宫一劳永逸解决阻碍。平阳侯,舞阳侯,山阳侯,安阳侯,那些奸人都认为这几个侯爷才是夏王的最佳人选,本宫想看看,到底是谁来主这个事。” …… 长廊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夏王后和春妹就这么走着,长廊内印着愈来愈远的背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22章 竟有鬼子入我村 在二屯就这么安逸地待了十来天的李延,今天起得特别早,刚到院子,一股寒流袭来,冷不防一个寒颤,良月中的天开始冷了,打了一套军体拳后身子骨方暖和了些。 昨天跟姚家姐弟两人去了趟就近的集市,李延本想大肆采购一番,可实际上除了山野农货外,其它东西溃泛得不成样子,只好胡乱买一通,但凡看中眼的,基本都是扫货。末了,整了一堆有用没用的,如六匹马、四头黄牛、二十来只鸡鸭……土豪来袭,自然后面跟了一大堆商家,都想把这三位败家子拉去买自家东西,最后连一药材摊位上的三七、艾叶、梅片、红花、当归和一切乱七八糟的杂料全部都清仓入货,那位卖料老人估摸是山里来的山民,高兴得喘气都带着鼻腔。按理在这种小集市一次出山十日才能卖完,运气不好还无人问津,遇到这种情况时他就得奔到其阳县城,而且因为是山民,还得缴五税二,这都是小问题,大麻烦是遇到心情不好的官爷,把你给抓了,山民等于流民嘛。今儿个第一天出山就全部卖出,老人家激动地直接跪地给三位磕头,这一跪不打紧,旁边好些个山民都齐刷刷地跪了,几位少爷奶奶地喊着,李延自然是受不了这等,一股脑把山民们的东西买了个精光。做好事被感恩,连姚家姐弟也激动得鼻涕眼泪的。 三个人逛集市,结果把集市搬回了家,看得村里人目瞪口呆。买马还可以勉强理解,可牵回来四头牛是啥情况啊,这二屯不比平原,沟壑都是沙碱地,务不得农物,塬上的地每户就巴掌大点,整头牛上去,地还不知道会不会多收成,但喂牛得花多少钱啊!李延一想是这么个理,要不整牛车,以后出入也方便,村民们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郑重地告知李延,有车无路,总不能车子一直放官道吧。既然如此,就杀了呗,想法一说出吓得那些村民四散。李延是莫名非常,杀牛又不是杀你,跑什么。姚喜一本正经地话于李延知,这私自宰杀耕牛,轻则流放,重则砍头。一次性宰杀四头,应该就是砍头了。此话听得李延口呆目瞪,心里无数只那什么马在奔腾,‘小二,来三斤牛肉’,电视剧那玩意真不可信啊!既然不能用来耕地,也不能坐车,谁也不能白养着啊!唯有吃肉一条道,再者,来这里已大半年,牛肉真是没吃过。当下李延就做出决定,还是杀了吧,全部责任自个儿承担便是。村民们也都默认了,似乎也只有这样处理,再者说这个青年不是救过夏王家媳妇嘛,兴许真要被告发了,想必也无大碍。牛筋、牛骨、牛皮那都是稀罕玩意,即便是猎户人家,对于这些也是尊为尚品,四头牛,得能做出些把好弓!些套皮甲! 昨晚一顿牛羊宴便在二屯上演。李延主厨,清炖牛腩是他拿手好菜,再配以牛骨汤、羊杂、清蒸羊肉……还教会了村民用牛骨牛骨髓熬制油茶。二屯村民这辈子也没有这么享受过,自打李延来了后这已经是第四个夜宴了,也是最大的一次……那些草药和杂料,则拿去教屯子里妇女制作了很多速效止痛膏,猎户嘛,整日劳作拉弓的,胳膊肩膀酸痛是常见的,疼痛时抹点,很快就有反应。 今个一大早打嗝还有牛味,回味悠长。李延没有想到姚家母女起得也早,已经在灶火房倒腾早餐了。李延的到来,让姚家伙食水准提升了一大截,除了野山羊分得多外,这些天李延也给了不少金银,反正那玩意都是夏王后赐的,再者,他实在对这种“现金”不敏感。姚家本来是坚持不收的,李延一直表明是他和姚胜两个人一起救的夏王家媳妇,所以这些钱自然是一人一半,这才让姚家勉强收了。 看着这位面黑且俊朗的年轻人在院子,姚家母女赶紧上前招呼。那姚莲兒一口一声‘李哥哥’听得人身心陶醉。李延知道这毛病不好,酷爱让女娃娃家叫自个哥,还得是叠字地叫,前两天费了些口舌终于让姚家姐姐改口叫做哥哥,颇为受用,毛病自然就不是毛病了。 拿出自己的牙刷,牙膏早用完了,就拿三七磨粉替代,配合着姚莲兒端来的水咕噜咕噜几下便洗刷停当,姚莲兒对面前这位公子某些习惯颇为好奇,但也不好问,便转回灶火房端来早餐,放到院中小桌上,摆好凳子,等着那位哥哥享用。 突然村口霍家的霍三急匆匆地冲开篱笆门,喘着粗气,结结巴巴地大嚷着:“公子,好……不好……不好了……官兵……官兵来了。” 嚷嚷声把姚喜也惊起来,慌忙走出院子扶着霍三:“别急,慢慢说!” 霍三弯下腰深吸口气,这才连贯地说道:“姚大,官兵,一队官兵给咱们屯来了,应该马上就到村口。该是牛肉,被官府知道了。” 姚喜眉头一皱,看了看李延,又对着刚刚走出门的姚胜喊道:“胜儿,拿家伙!”说完就转身给霍三说:“你嘱咐邻里,不可轻举妄动!此事因我姚家而起,不能拖累大伙儿。” 霍三应承着便跑了。李延心想,吃个牛肉吃出祸端来了,自己惹的事儿怎么也不能连累整个村子,上前对姚喜说:“姚叔,你们先安顿着,我去瞧瞧,没事的。”说完便往村口跑去。 来到村口,果不其然有一队官兵,约莫五十人左右,跟在一位身披寒铁铠甲,手持长矛,骑匹黑色战马的汉子后面,吭呲吭呲奔了过来,像极了电影中鬼子进村的画面。 而李延的身后,姚家姐弟和姚喜也武装妥当也跑来跟着。李延颇为感动,但还是不忍给他们添麻烦,便对姚喜说道:“姚叔,都说了,你们在家安顿,为什么也跑来了?这事儿本就是我主事,你们不要瞎掺和!” 姚喜笑了笑,意志坚定地说:“公子,你救我儿医我女,又待我姚喜如家人,你的事自然是家事……”姚喜话还没有说完,身后又来了一堆人,在霍三带领下,持弓拿棒地挤了过来。 李延有些难受,打心里怕连累到这个安静的村子,只好对大家拱手施礼,心里却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些村民有闪失。 片刻间,那队官兵已来到李延身边,为首的满脸胡腮,肥头大耳,坐在马上用长矛指了指李延大声问道:“让你们甲尹出来问话。” 李延想这厮嘴里的甲尹该是指村长吧?便上前一步朗声道:“我就是,什么事啊!” 那肥头大耳将军手一挥,跟在后面的兵甲们便把村口封了个水泄不通。 李延看着那些行动有序的兵甲心想,吃个牛肉竟然派出一队正规军,要不要这么大张旗鼓。若是来拿私宰之人,自个跟着去便是,完了看情况,不行就把康少游给的那个佩符给他们瞧瞧兴许能了事。于是又上前一步,对那肥头将军施礼后说:“将军,吃牛肉是我个人所为,与众乡亲无关,有什么事奔我就是。” 肥头将军一愣,随即怒目圆睁地对李延咋呼道:“小子少废话,本爷爷来此有要务,管你牛肉羊肉的,快快把你村里青壮男丁召集到村口,若延慢当心爷爷一枪戳死你!”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啥情况,不是吃牛肉那事啊?那就好了,说明村里没有多舌小人,村风没得损害!可转瞬再琢磨,不是吃牛肉那事,又是什么情况能让这些正规官兵到村里?个个互相对望着似乎都在寻求答案。 李延心想,既不是因为牛肉,那么肯定还有别的什么事情,总之他打心里不希望村子被这群凶神恶煞的人伤害,便又冷冷地问道:“你是什么人?什么官职?竟敢在本公子面前爷爷爷爷的自称!你难道不知本小爷我是谁吗?” 那卒长一愣,看着对面这位青年衣着光鲜,虽说面黑了那么点,倒也俊朗,说话举止又如此傲娇,顿时有点泄气地抱拳问道:“不知公子是哪位啊?” 李延本是装腔作势,但看那领军竟然被自己给唬住了,心里可是有点乐,便摇晃着身板,顺手再把康少游给的佩符从里衬挪到腰间,身子一摇佩符一晃好不显眼,得意洋洋地对那领军嬉笑道:“本小爷的大名,想必你这等匹夫也高攀不得。” 那领军看到李延腰间的佩符后,浑身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接着又掩饰了一番,随后跳下马来,走到李延跟前规规矩矩地弯了个深腰施礼,一脸嬉笑谄媚地问道:“敢问公子可是康相府康校尉康大人?” 李延见这招狐假虎威竟然管用,心里不由地赞赏了一下康少游,想着古代这种传家佩符还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相国府标志性龟甲纹路与康家独有的花边倒是很有辨识度,便端了端身子,略显傲娇地对那领军说道:“可爱,懂事儿。” 那领军听完后依旧满脸嬉笑着,身子却慢慢地后退,待退出两丈开外后,举起右手一挥,对着兵甲们大喝一声道:“给爷爷抓住这贼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23章 将军驻马征兵役 那群兵甲凶神恶煞般涌向李延,把他拥起来围在了中间。 李延有些莫名其妙,刚才那厮还低头哈腰地谄媚,转瞬间又对自己动粗,莫非这康少游与他敌对不成?便大喝一声:“尔等大胆,难不成是想造反?”这台词是在山谷学夏王后的,虽然当时在那里似乎不咋的管用,可这档口竟也下意识地喊出来了。 姚喜一帮人看到李延被一群兵甲围堵,略微慌乱了一会儿,在姚莲兒率先瞄着兵甲搭弓后,又个个也搭起了弓,双方就这么对峙了起来。 李延瞧见姚喜他们持械对峙,有点措手不及,深怕村子里的人因为他而不慎射杀官兵,尽管自己散漫惯了,可杀官兵这事,无论何时何地,对于这些村民而言好像都是大罪责,便赶紧示意让姚喜一众放下武器退后。 那领军本是对这阵势有点慌,他来时就听说这村子虽说是猎户,可基本都是射生营出身的兵籍,跟过大都督裴元凯和赤冄真枪实弹的干过,在赤冄人哪里,夏国的射生营也算颇有名望。正不知所措时,看李延让那些村民退后,想着这康家公子是打算仗势动嘴来和自个谈判,顿时安定了少许,后面找机会拿下康家公子总是容易些。 便准备喝令动手,哪知李延竟然腾空而起,瞬间打出无数白色物体,那些围着的兵卒,顿时捂脸,捂腰,捂大腿的都有,一下子就有十来个人开始倒地翻滚。领军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一个身影飞到自己旁边,接着,自己脖子下面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说吧,为什么要抓本公子?说明白了放你,说不明白了给你吃板刀面。”李延用匕首贴着领军的喉结,恶狠狠地说道。 那些兵甲见领军被擒,赶紧慌乱地调转枪头围了过来,但也没人敢贸然冲上去。 领军朝着兵甲们摆摆手,慢条斯理地对李延说道:“哼,如果你是康家校尉,对于我们来说便是贼子,窃国的贼子。要杀要刮随你兴致,别想着要挟爷爷,爷爷手下这些崽子也都不是吃素,你砍了爷爷我,他们自会为爷爷我报仇!” 李延见这肥头领军竟是条汉子,便嬉笑揶揄地说道:“我杀得你,自然也会杀得你手下这些孬兵,就这么百号子人,动起手来,还不够本小爷打牙祭的,你指望他们报仇,他们或许还指你报仇呢。” 姚喜他们见李延拿捏住了领军,而这领军竟也是烈性子,都有些手足无措,双方就这么安静地对峙着。 李延心想,总不能真把这帮官兵搁这杀了吧?本想吓唬一下这厮趁机带村民逃脱,哪知这家伙竟如此烈,这事儿不好办啊!与其如此空耗着,不如还是先搞清楚事情的因由,也好想想应对的法子才是。 李延还没有想好下一步的计划,突然村子外面传来急促的嘈杂声,不一会,从村子四面八方涌进来大量兵甲,将整个村子团团围住。合围形成后,打从村口方向,过来十来匹战马,驼着十来个人走了过来,在李延三丈之外下了马。 面前这些人刚刚落地,便自后面出来两个士兵,搬出来把交椅摆放在这伙人中间的位置上,一切妥当后,一个身姿挺拔,身披厚重铁衣鳞甲,头戴朝日兜鍪,看上去约莫三十来岁的魁梧汉子走到椅子前,一屁股就落在了这折叠式交椅上。 李延环顾了下四周,少说也有两三千兵甲。而坐在交椅的这位魁梧汉子,身边拥着二十多个武士。在他们后方,还有一波人,都骑在马上,大约三十来个,位于中间的那位怎么看怎么眼熟!这不就是那位蒙面先生嘛,浓眉大眼,一边有眼袋,一边没有,鼻子下面一方八字须,怪不得你蒙脸呢。看到这位,李延算是明白了,也总算明白康家佩符毫无作用的原因了。 那位浓眉大眼的家伙落马后,走到坐在交椅上的魁梧汉子旁边,低头窃窃私语了一会,那魁梧汉子听完便挑着眉头,瞄着李延上下打量。 李延看到这一幕,暗想别不是被那家伙认出来了?不过也是,自己这身面料,外加衣服上面很多个口袋的‘奇装异服’,恐怕比他那胡子还要有辨识度吧。没办法,自己一大男人,也的确不是做女红的料,改了的这几套也都很勉强,基本看上去都一模一样。 魁梧汉子盯着瞧了半天,嘴角一动,正欲张口说话,李延却抢先对着他说道:“我一刀子扎进这家伙的脖子,想必你也不会心疼吧?”说罢手中匕首在那领军脖子上贴得更紧了一些。 那魁梧汉子听完一愣,随即又笑着对李延说道:“然后呢?” 李延见这人竟然如此沉稳,只好继续糊弄地说道:“然后再纵身到你跟前,同样用这把小刀扎进你的脖子。” 魁梧汉子依旧保持着笑脸继续说:“再然后呢?” 李延冷笑着继续说道:“再然后嘛,就看看能不能多杀几个,不是说大话,你们没有这个能力留得住我!” 魁梧汉子笑着手指李延说道:“少年人,说话耿直,本将军喜欢。不过这顺序嘛,不对。过程嘛,有点纰漏。老夫给你改改如何?” 看魁梧汉子胸有成竹的样子,李延也着实生出点好感,索性把匕首插回腰间,将先前质押在身前的领军推开后,朝着交椅走了过去。 椅子后面的武士看到李延走过,便拔出刀剑正欲上前,却被魁梧汉子挥挥手阻住了,任由李延走到身边一丈之地。 李延手指挠挠下巴,缓缓心境,指着那浓眉大眼的人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在陈阳谷放过你一次,今天又在这里碰着,还真是有缘啊!” 那浓眉大眼一听有点慌张,看看李延又看看坐交椅的汉子,显得手足无措。 不等他做出下一步反应,李延就嬉笑着说道:“行了行了,你不是也都认出我了吗?还不兴我认出你吗?你这胡子不错。” 魁梧汉子听到这里,突然接着话茬道:“有点意思,呈方啊,看来你就是蒙着脸,也被认出来了。”说罢又转身对李延道:“既然你已经认出来了,我索性就介绍一下,他是安阳铁甲军,偏将军蒙呈方,现在再继续我们刚才的话题吧。” 李延挠了挠头,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左看看右瞧瞧,陡然走到旁边一棵已经被砍伐,地面还露出五尺高的木墩前停步,接着绕着木墩子转了一圈后,飞起一脚,那木墩子霎时断裂,一端尚在地中,另一端却自空中一个弧线,稳稳当当地落在那交椅正前方两丈开外。李延走回到木墩子旁,双手拍拍衣袖,屁股对着木墩子坐了下来,略带笑意地说道:“说来听听。” 这一幕让那群兵甲起了点骚动,彼此间开始相互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反倒是那魁梧汉子,却依然面带笑容。就见他挥挥手,那些嘈杂的兵甲们立时安静了下来,而后对李延说道:“你先前胁迫的人,是安阳军重甲骑的军侯,他跟本将军有些年头了,若你杀了他,本将军自是心疼万分;你说你接着纵身到我跟前,听蒙呈方说你武学源自净池谷,那本将军自然也信你有这本事。不过在你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你后面那些村夫,他们每个人的脖子上,就会出现一把刀,一柄剑或一杆长矛。” 李延回头望了望姚喜他们,又摸了摸下巴,心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嗯,你继续说。” 魁梧汉子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本将军也信你,能在最短时间内杀了身后这些亲兵,接着再把我的脑袋给砍了,也或者是先砍了我的脑袋,再去杀身后这些亲兵。可是在你做这些的时候,那些村夫一定都会死,这个屯子,一定也会被我的兵甲屠光,到了这一步,你是不是还想着你能走?以少年的举动,而牵连整个屯子的性命,你真愿意吗?” 李延一凛,心想此人真是心狠手辣,无辜村民他也下得去手,便站起身来,恶狠狠地对着魁梧汉子说道:“我来到这里,其实没有什么人生目标,你要是敢对这些村民动手,等于给我树立了个目标。谁该为他们的生命负责,我便以杀他们为理想,人挡我,我杀人,神挡我,我诛神,若是这天下挡我,我便灭了这天下来祭他们的魂!”说罢此话,铆足了劲,聚气于右腿,又借着外骨骼设备,抬起脚面踩到木墩子上,霎时,木墩子完全没入地面。 看得那魁梧汉子一愣,随即笑脸说道:“果然是圣宗嫡传,好霸道的身手。看来本将军若真想要留你,怕是很难啊!不过,不知道这些东西能不能留得住!”说完朝后面挥挥手,从蒙呈方那个阵营里面,竟然推出来十架豆丁弩。 魁梧汉子继续说道:“这十部弩机,每部可齐发三梭,连发两波,小子,你觉得这可能留得下你?” 李延故作镇定般挠挠下巴道:“这个嘛,要不试试?” 魁梧汉子笑道:“真想试试吗?若不问问你身后那些村夫?” 李延拍了一下自己脑袋,站起身来,对着那汉子愤愤说道:“靠,老子最讨厌被人威胁了,不过你也的确有威胁的成本,说吧,你们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 魁梧汉子突然大笑,笑声清脆爽朗,笑了一会后说道:“本将军知道这屯子多为我射生营的好儿郎,本是要来征兵援充点壮生,不曾想如此不顺。不过看到你的身手,本将军又慰感痛快,这个寨子的青壮,都立刻随本将军出征,至于你嘛,也得跟着。” “征兵啊?靠,早说啊!还以为吃牛肉闹的,好了误会已结,你们走吧,这没有人愿意当兵……”李延一边说一边做出赶鸭子的姿态。 只听‘啪’的一声,“放肆!”那魁梧汉子愤恨地右手拍在交椅手把上,手把顿时断裂,他怒目大睁,恶狠狠地看着李延,与此同时,他身后那十部豆丁弩也上弦对准了李延及一众村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24章 代弟从戎踏征途 李延眼露凶光盯着那魁梧汉子,事情变得异常复杂!难道真的任由这强盗一般的将军将二屯的村民抓去当兵吗?何况那个蒙呈方先前刺杀夏王后,现在又在这里征兵,鬼才信征兵是为戎边呢!? 这场面的确难住了李延,便是千百个不乐意,在这种环境下也没有多少选择权,可就这么被逼上道,心里也着实过意不去。正不知如何应对时,见姚喜从人群中走出来,面向那位汉子抱拳施礼道:“大将军,小人姚喜,是这草屯之甲尹,按瀛天令和夏典,征召兵户只须里正持征发告来即可,大将军这样不合规例。” 那被姚喜称为大将军的汉子微眯双眼瞅着姚喜,嘴里冷哼一声道:“不错,有点见识,看来你也是个老兵?”不等姚喜搭话又继续说道:“本将军没有征发告,自然不会经由里正来宣,但有我王密谕。”说完就冷冷地环视众人。 姚喜一脸茫然,回头看看李延,又看看屯里众邻里,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表现被那大将军看在眼里,露出冰寒的目光,阴冷地对着姚喜说道:“难不成你个甲尹想要看王上密谕?” 姚喜一听,脸色立时慌张,赶紧跪倒伏地:“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只是这位公子并非草屯之人,也不是兵户,只是小人远方亲友,还望大将军高抬贵手让这位公子离去,小人马上召集兵户登册随大将军刊用。” 那大将军瞄了李延一眼对姚喜道:“既是密谕,就这么让他走了,岂不有窥?” 李延凑上前不算客气地对那大将军说:“我不管你密谕还是明谕,先容我跟乡亲们合计合计。”说完也不理那大将军同意与否就直接拉上姚喜退到霍三他们中间去了…… “公子,这事没得商议,我们都是兵户,这大人又有密谕。”霍三皱着眉头。 “不是吧,他说有密谕就有密谕?那我还说我也有呢!”李延实在不明白这个中环节,嘴巴说有个密谕完了还不给你看,姚喜他们竟也如此顺从。 姚胜家邻居姚武听到李延此话,慌张地上前掩着嘴道:“公子,这话可不敢乱说。”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先前一直沉默的姚喜叹了口气说道:“我们都是兵户,这种事于理是要应的,只是连累了公子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置。”众人听到后也都沉默不语了。 李延思忖着,若说要走,屯里肯定会因此受到牵连。索性跟着一起去吧,既然来到这,总是要有点参与度,自己好赖是一军人,对这个世界的冷兵战争多少有些好奇,当下拿了主意,便对姚喜他们说:“各位不用为我劳神,我和大家一起去吧,也彼此有个照应。不过这事你们得听我的。”说完也不等姚喜他们反应过来就直接走向那位将军。 “我们随你去,不过有点条件……”李延直接挥手阻止正欲发怒的那位将军,继续说道:“条件你必须答应,否则我们一定在这里跟你硬抗,不论你们的命有多精贵,以命换命也是划算的。”接着又凑到那将军耳朵旁悄声说:“你所谓的密谕在我看来一定是假的。清君侧这种把戏,向来都会走样变成造反。” 那将军脸色一怔,自言自语般重复了两遍‘清君侧’,然后扭头朝着蒙呈方望了一眼,沉默一会后摇了摇头对李延说:“结果比过程重要,待事成时,他们这些兵甲自当被王上封赏。说吧,你要什么条件!” “封赏这种事情首先得成功,否则什么都没有。我的条件很简单,这屯里的人马皆为一队,由我统领,我要保他们生着去,活着回。若你们做的事情风头不对,我会带他们率先离去。若你们事成,则让他们安然返乡永不为丁。”李延意志坚定地向将军道出了自己的条件。 那将军低头沉默了少许,然后抬头盯着李延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射生营位于阵中不善冲锋,至于事情风头何时不可为,自是由本将军定夺!牙旗若倒,你就可自行决议。” “牙旗倒了我们走不走又有什么意义呢?”兵书曰,牙旗者,将军之旌。李延想着,你牙旗都倒了,还不全军溃败! “那自是不会,主帅并非本将军。倒了本将的牙旗怎会全军溃败!” “一言为定!立字为据!” “哼!我吴阚吴子严的话难道还不的话着实让李延大吃一惊,本以为他就是个老实巴交的猎户,竟然也有这般见识猜得出时局,只不过李延不明白他为何说成败都不会有好结果。, “若事成,平的只是王城,其它州府恐怕也不会认这个结果。虽说王后僭越王权,可对于天下而言,总是要好过被思智有碍的人拿捏,到时候瀛天子要不下诏,恐怕夏国就得陷入内斗中,这样的话,我们这些兵户哪里可能被允许归田,还不是被指挥来东征西讨。若事不成,等同谋反!哪里可能全身而退,不被杀头也会被永世流放……”姚喜说完一家人更加惆怅。 听姚喜这么一说,李延也明白了其中利害,之前跟姚喜说过一家人逃走得了,可姚喜说按典律这得连坐,整个屯子人都要被判刑罚。姚家注册兵户两人,姚胜确实也太小了,十二三岁在自己家乡都还是花朵。姐姐代替姚胜在自己看来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这时代好像没有女兵,和一堆大老爷们摩肩接踵的好像非常不便,不过来自同一个屯里的人在一起,互相照应着应该也是可以过得去。 再惆怅也得下决定,沉默半晌的姚家四人终于在家主不怎么铿锵有力的话语下定了个章程,姚家姐姐替姚胜随军。那姚胜哭得眼泪哗哗的,李延只好上前抚抚肩头安慰着:“婶婶,阿胜,有我在,你们放心吧,完整的去,完整的回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25章 千军万马扬尘烟 灵山东麓都是沟壑纵横的地貌,待过了其阳地界后,变得一马平川。 官道上尘烟四起,人马鼎沸,李延与二屯的五十二个人位于队伍的中部,队伍的前后都望不到边际。那些代表兵籍隶属的幡旗众多,大体上有五类,分别是山阳军,安阳军,平阳军和人数并不多的舞阳军以及代表县衙州郡的牙兵。李延一众则属平阳军,所谓平阳军,就是平阳侯当伯山的军队,吴子严算是这支队伍的军首长。 这段时日李延的马术略有精进,但也仅限于专一地奔跑,充其量能提点元气打出几枚弹指手而已,再复杂可就难为他了。二屯来的兵户个个都骑马,得益于李延这些天的挥霍与那群野山羊,这让其它兵丁妒嫉得很,吴子严的那些大部分老兵什长都没得马骑。 李延望着斜对面岔道并过来的大队人马,旌旗飘飘,其中一面硕大的纛上绣了只张牙舞爪的白虎,后面若干幡旗上写着‘安阳侯’的字样。 姚喜从身后探过身子对李延说:“看这阵势,该是那安阳侯主事了。前面就是平邑,那是王都卫城,不知道卫城守将和他们是不是一路,如果不是,过平邑就没有那么轻松了,都是轻装行军,没有攻城的器械。” 李延沉思着,这时代攻城一般都是以围城打援,赌守城粮仓不济。通常强攻不外乎堆人,云梯加地道,辅以攻城器械,就这还必须要有绝对兵力优势,堆人你也要堆得起。而守城一方,对于那些攻城云梯也是比较忌惮,攻城云梯一般既大又重,而且上端还有挂钩等东西,能稳挂在墙头,守城兵卒合十来个人之力,用叉枪还可以推翻云梯,但当云梯数量众多的时候,只能先杀伤上了梯子的士兵,打退对方之后,再想法损毁云梯,这就完全看近战兵力的优寡了。大多数时候,城门总是守城中最大薄弱点,兵贵神速,出其不意的火烧或自城内响应,那么守城方便会溃乱。毕竟守城兵力不可能分散到各街巷,城内地面只会停留一到两支机动部队,以备不时之需,其它人都是要上城墙的。 王都卫城大都是缓兵之城,城内兵力不过五千,城外游戈巡营的兵力不过万。安阳侯主事的这支队伍少说也有二十余万之众,这是优势,但劣势也再明显不过了,你必须要高效的拿下卫城,才能神速地到达王都城下,绕过卫城去王都不现实,一则绕远路耗时,二则身后有敌总是兵家大忌。安阳侯就这么不温不火地奔向卫城,只有两种可能存在,就是这卫城的守将是他自己人,又或城内有秘部配合打开城门。 李延想通这个环节后,摇了摇头对姚喜说:“可能平邑都用不上攻城器械,估计是不攻自破吧。”然后回头对二屯大伙继续说道:“你们听我指挥,任何时候不许冒进,任何时候你们只能在我身后不得超我半步!” 一众人大声呼应道“遵!”。刚说完那霍三就窜到李延跟前嘻嘻地说道:“公子,这可不行,我跟家里老大还有姚家丫头仨得贴您的身,这是之前我们商议定下来的。” 李延皱起眉头望着霍三和他身后的霍大跟姚莲兒,姚喜凑过来笑着说:“我们屯子承蒙公子怜惜,本是我们份内事却也牵连您,您是贵人,无论如何不能让您伤了身子。” 李延叹口气回到:“我们从出发那一刻就已混为一体不分彼此,若说伤害,你们任何一人受损我都过意不去,别再说这种话了,我期望的是,永远都不要放弃我们任何一个人,一起来的,自然要一起回家。” 姚喜一众冲着李延抱拳道:“愿随公子生死与共!” 这边嘈杂之声传到吴子严耳中,他回身望着李延他们,而后摆手示意李延上前。李延只好打马上前至吴子严跟前:“吴将军,有什么指教啊?” 吴子严皮笑肉不笑地对李延说:“看不出来小小年纪,兵人的战场情谊,你拿捏得很到位嘛,莫不是你以前待过军营?” 李延心里想着,老子准一色现代军人,当然混过军营了,而一起上过战场的战友,自是比亲兄弟还要亲一筹,毕竟是共同经历过生死,便不屑地回答:“你知道吗,我从戎已经近六年,参加过的实战不下十场。” 吴子严表情异常怪异地瞅着说:“哼!大言诳语,你不过弱冠之年,难不成你舞勺时就征战吗?我夏国近十年无战事,你的战场在哪里?” 李延依然镇定望着前方:“我的战场距你万里之遥,自然不是区区夏国一处战事。在我的战场里,我带百人,便可破十万大军你信不信?!” 吴子严依然紧皱眉头,面前这位男儿表情中看不出任何狂妄,有的只是一脸认真,彷佛他所说的,就只是在描述他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一般,瞬间又觉得荒谬,便冷冷略带讥讽地对李延说:“既然你这么厉害,前面平邑驻守不足万人,你带你的队伍去拿下如何?” 李延冷笑着回应:“这是你的战事,不是我的。我们充其量就给你凑个人数,若真要见生死,自然也会拼命一搏,可要打前阵,得有激情,这激情我当然是没有的,你就不怕我带队入城后反过来对付你?” 吴子严望着李延,又转身看了看姚喜一众,朗声大笑道:“区区五十来人,个个骑马整装,不知者还以为是王权鹰卫呢。若不是本将军需要弓射之能,怎的由尔等张扬之人来凑数。” 李延没有接这话茬,转而问道:“平邑横摆在你进军途中,你打算怎么攻它?” 吴子严收起笑了,阴戮地说道:“本将军只是听命之将,如何攻打自有主帅算计。” 李延稳了稳自个头盔对吴子严说:“看你比我大不了十岁,别整天那么老成似的扮老虎,你也是军中直爽之人,我当你兄弟,你也确是比我年长,我称呼你一声吴兄好了。” 这些话听得吴子严脸上五颜六色表情极为丰富,也许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说话的人,而且这人还是个军职极低的下属,就这么端着表情困顿了半天才又喜笑着说:“好,本将军交你这个朋友兄弟了。” 李延随即便凑到他耳旁说道:“依我看,你的这场战事多半以失败告终。你看那位主帅侯爷,实在不像个能领兵征战的大将之才。” 吴子严沉脸微怒道:“小兄弟说话如此大胆恐不容易生存,安阳侯熟读兵法,身手武力也是数一数二,夏国无人不知,他的名声在沿海一带可止海匪。” 李延吸了吸鼻子淡淡说道:“熟读兵法的意思就是纸上谈兵咾?” “怎可用安阳侯与那马服君子相比!” “马服君子?赵括你知道?” “哼,远古兵书所载怎可不知!” 李延有些恍惚,自己家乡的历史人物在这个异境竟也存在,还被称之为远古事物,看来后面有机会得多了解一下这个世界。 李延若有所思了一会后对吴子严说道:“你为什么要蹚这造反的浑水?军人,就该沙场御敌,而不是参与这些朝堂纷争。” 吴子严像看怪物一般盯着李延,然后叹息了一声回道:“难道现在我们不是去前面御敌吗?” 李延笑了笑:“看来我们对军人这个概念有些分歧,我所说的军人,职责只有一个,就是保家卫民,你前面御敌的对象都是同一个家的人,看不出来一点保家卫民的痕迹。” 吴子严听完一愣,骑在马上思忖了半天后才开口说道:“你这论调倒也新奇,但好像说的也确是在理。只是军人当以军令为先,我乃平阳侯麾下,自是要受命于他。” 李延顿了顿后说道:“价值观这个词儿你听过吗?”说罢见吴子严摇头便继续解释道:“就是你判定事情好或坏的原则,是不是都有一定的德操依据。” 吴子严依旧听得一头雾水,皱着眉头说道:“彼此亦是非,这世事哪有什么好坏,我不以钱财为目标,只想有生之年能实现领兵征战四方的夙愿罢了。” 李延微微一怔说道:“你不是平阳军首领吗?” 吴子严冷哼一声说道:“我年十八时,就领二十人奔袭百里,入赤冄军营内,斩其敌首夺其兵马,之后却被裴大都督以鲁莽易进不堪重用为由,如同富家翁般摁在南疆养老。平阳侯将我招至麾下,可平阳连个山贼都没有,如果军人不能驰骋沙场,那真是生不如死。” 李延严肃表情对着吴子严说道:“那你觉得你鲁莽易进吗?” 吴子严一怔,而后摇了摇头自叹道:“对我而言,结果还是要重于过程。” 这时打前面奔来一骑,在吴子严跟前停下抱拳道:“吴将军,侯爷请您过去问话。” “嗯,马上到。”接着侧身对李延说:“你放心吧,你那众人马我当尽力保全。”说完便打马向那面大旗奔去。 李延直起身子,面向吴子严离去的方向低头抱拳,心想自己一众是被吴子严逼迫而来的,可观这位汉子也非阴恶之徒,只是时势所迫而已,他不来二屯强征兵马,也许还会有其他将兵来的,如果最终事不可为,条件允许的话,这个吴将军能搭救还是救一下吧。 前方不知道那位侯爷做了何种安排,大军开始兵分五路前行,本是在队伍中部,幡旗上绣着一只展翅老鹰的一营骑兵,得令后脱离了队伍往东南方疾驰而去。李延他们也随着吴子严的中军,天黑后扎营。 二屯这众在吴子严的安排下自建了一个围营帐篷,李延专门为姚莲兒隔出块区域,没有外人,倒也妥当。当晚李延给众人教了一些战术手语,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才放心的睡去。 第二日刚到卯时大军便开拔,约莫三个半时辰,在晌午时分抵达平邑城下。几十万兵马拥挤在平邑城外空旷的土地上,扬起的黄土灰尘足能蔽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26章 力拔千斤气盖世 平邑城墙高约莫五米,土坯加青砖合围,城外一溪护城河水绕着。城墙上插满了随风飘荡的旌旗,显得兵马充足! 平邑的四面,二十万大军横峘城下,形成一个没有缺口的圈。城外那些游戈巡营的兵马在看到这支大军到来之前,已不知所踪,听军内传令兵说是被飞骑军击溃,大半临阵倒戈加入了安阳侯队伍,不足千人退回城内。 吴子严的大军立于西门之外,作为前军,前排是近万人的长盾方阵。除了各城门分派了近万人马之外,安阳侯的主力全部摆放在了西门。吴子严的射生营拢共五千余人,李延部位于前军中段拖后位置。若城内骑兵主动出击,打到李延部这个位置差不多得消灭前方万余步兵和上千弓箭手才行。 安阳军抵达平邑后,虽然多次申明有夏王密诏,但城内守军依然大门紧闭。平邑出东门到王城也就百里之距,安阳军抵达前两个时辰,就有飞骑军堵了平邑东门的后路,音讯是传不出去的。至于这飞骑军,听吴子严说,是安阳侯打造的一支轻骑军,善夜袭速战。 骑在马上的李延自打到了城下,就一直在思索攻城的战略。冷兵器时代,攻城会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朱棣举兵靖难在济南城耽搁了三个月,诸葛亮在陈仓本以为势在必得,最终却不得不退兵。攻城在不大量堆人头的前提下,还是在于器械的运用。墨子算是以城池防御方面的大家,按照他‘备城门’的方法来做城池防御,恐怕很难被人突破。若守城的将领是如耿伯宗那样的疯子,基本上不在城下填满尸体很难有实质威胁。 李延正思考着的时候,自打阵营后方,一队千余全身黑色铁甲的骑兵冲锋向前,来到西门三百米之地整装列队,在马一侧都加载了一个方盾。用重装骑兵攻城吗?李延觉得有些奇怪,此时又来了个号令兵对着吴子严说了些什么,那吴子严听完后打马来到李延跟前。 未等吴子严张口说话,李延便先开腔说道:“莫不是城里有内应?开城门放吊桥?后骑兵突袭?问题是瓮城两道门都有内应同时开启吗?” 吴子严冷峻的表情显得极为严肃,他听完李延所说便回应道:“看来你的确精于战事,没错,城里有内应开城门。” “但具装铁骑冲城似乎不妥当吧,所以你打算怎么安排?”李延不客气地说出心里所想。 “内应会启城门斩断桥索,铁骑先入,瓮城墙上想必射手不少,铁骑进去结阵阻箭。而后轻骑、步甲卒再入,我需要你带部众尾随其后,墙不是我们的,总是需要射手压制。” 李延想了想,结阵而入,有重骑做标靶,轻骑突进,步甲卒攻城楼阶梯,自己这部也不会成为目标,跟着混就是了,便应了下来。 平邑城下,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头,外层的强势围观,内层的骑兵兜圈,偶尔自城墙上射来一枚弩箭扎入某个士卒体内,向现场的人们宣告,这是战场不是狂欢节。城外光秃秃一片,方圆五里皆无石木,城墙四角敌楼视野开阔。城外但凡不是官道之上的荒野中,到处丢的铁蒺藜、地澁和菱角,安阳军中走在最前面的清道夫深受其害。 李延携姚喜一众五十余骑来到重甲铁骑旁边,之前已经交代过了,当重甲启动冲锋时,众弟兄混入铁骑之中,入得城门洞时寻机撤出重甲队伍。重甲缺点就是速度慢,李延这队都是轻装皮甲,伺机撤出还是比较容易。隐患就是他们的队形,别被重骑给挤死了。城墙上的床弩实在要命,若能够奔到护城河牛马墙附近,那弩就没有危害了。 就在这城下熙熙攘攘的喧扰之中,西门瓮城前的吊桥铁锁突然断裂,桥面轰然倒落。千人的重骑队伍开始奔袭。三百米之距,起步缓慢,百米之后越跑越快,而城墙之上箭弩齐飞。重骑被箭矢射到铁甲,弹一下便掉落在地。但如果被护城弩机发出的几米长的箭矢射中,重骑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所幸的是弩机并不频发,且准星糟糕了些。李延他们五十来人夹在重骑队伍中间,俯身抱着马背,也随着一并前行。耳边嗖嗖的箭矢声音此起彼伏。 站在中军观看的蒙呈方不解地问吴子严:“吴将军,这帮射生卒做何?”吴子严摇了摇头,略带讥讽地说:“惜命啊,但却也能成大事。” 仗着重装铁骑的掩护,李延部众毫无损伤地到了城门洞子。那些重装继续前行至瓮城内,个个拿出盾牌冒过头顶,瓮城内霎时变得黯淡无比,盾牌之下,恍如一条地下通道般。城墙上箭矢飞溅,奈何打在盾牌之上或弹开或扎进少许。那些轻骑和步甲卒沿着盾牌下方疾步向前,不大一会功夫,瓮城内已经熙熙攘攘堆满了人头。 李延部众都匿于城门洞内,李延进入瓮城找到重骑军侯,真巧了,正是那位在二屯被自己胁迫的汉子。这汉子虽说受李延欺负过,但终究是军人喜好汉,并没有什么芥蒂。李延于其交代了一些配合上的事宜后便退回洞内。 虽说进了瓮城,可平邑正门依旧纹丝不动地关闭着,这若是诱敌之计,瓮城内必死无疑。城墙上箭矢大都停止了发射,少许安静后,就听‘咚’的一声,接着一小片重装骑兵倒地,周身燃气了火苗。 城门口,姚喜他们下的马来,移步到洞口,搭弓待戈。李延见姚莲兒也向前便随手将她拉了回来,冰冷又严肃的眼神告诫她,不许向前,而后伸出右臂紧握拳头。 “开!”李延大喝一声,接着松开拳头变为手掌劈向前方。那些位于洞子口的重装听到指令后迅速收回盾牌,露出一片天,就见斜上方箭楼上,有些兵卒抬着滚石擂木,另有几个正奋力地抬起火油木桶打算往下扔,动作还没有做完整,嗖嗖嗖几支箭矢便射来,顿时被扎成刺猬般,那火油木桶瞬间在城墙上引燃,嘶喊声乍起。 正门如果再不开启,城外再多兵卒也进不来,进来的也只能挨打,这是李延最大的担心。若内应行事不顺或临生歧意,无论如何也要想法子护得自己这五十来人能够安然退出。 瓮城内吸引了西城墙大部分注意力,李延给自己设定了个时间,若正门在这个时间内不开,他便带队伍撤出,若遭监军队阻拦,就杀出一条路来。 眼看着时间消逝,李延半举右臂紧握拳头,示意部众将马匹贴着洞子墙壁,然后半蹲姿势,这时候门洞外的兵卒已经挤不进来。李延感到懊恼,若说要退,好像也挤不出去了,最要命的是守城方若破釜沉舟,断了城洞蹉碑,已经进来的这些人恐怕就成了毡板上的鱼肉。对蹉碑的理解,李延在军校接触过,教官还专门带去了正阳门箭楼参观过那千斤闸,瓮中捉鳖说的就是这么个事情,蹉碑一放,瓮城中捉王八。 正在此时,正门发出咔嚓的巨响,城门开了,那一瞬,挤在瓮城内的轻骑和步甲卒鱼贯冲入城内,重装铁骑依然撑盾抗着箭雨。 ‘嘎吱嘎吱……’一些刺耳的铁锈器械摩擦的声音自城洞顶上传来,‘糟了!要放蹉碑了。’李延暗想,赶紧左右打望,进到瓮城不足两千人,若蹉碑放下来,这两千人基本就吃瘪了,这时候回撤已来不及,再看那姚莲兒,却还站在蹉碑落下的位置上…… 李延大喝一声:“姚喜,集合队伍准备冲击。”而后大步流星地跑到蹉碑下推开姚莲兒,在这一瞬间,蹉碑下落。 李延提气撑开双臂,就那一霎,接住了下落的蹉碑。千斤之坠,将李延的身躯陡然压弯了一下去,那些兵卒先是口瞪目呆望着,见李延涨红着脸面朝他们大吼,赶紧回过神来,哪里还敢停留,玩命地冲进了城内…… 城外那些列阵的兵将们,被李延这行为着实唬得不轻,蹉碑啊!千斤以上!竟然被一个人就这么顶住了。 帅阵内,安阳侯手持马鞭指向城门问着随从:“此人是谁?” 蒙呈方回道:“是吴将军麾下射生营一队正,叫李明光。” 安阳侯眉头一皱,稍作思虑后下令道:“传令,晋此人为军侯,领牙门将衔,统射生营一曲。” 李延就这么硬扛着蹉碑撑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看着鱼贯而入的兵卒差不多有近万人,大脑已然缺氧头痛,便大喝一声向前一纵,那蹉碑瞬间砸在地上,地板石裂开好些个口子。 窜出去的李延躺在地上,双臂抖动不已,抬都无法抬起。 姚莲兒赶紧过来将他搀扶起,李延硬撑着站稳,而后朝着那重甲军侯大声喊道:“得快点拿下城墙绞盘。”那些兵卒早已被李延的壮举震惊,他说的话如同军令一般传了出去。 霍三也赶了过来,跟姚莲兒一起扶着李延腋下,姚喜他们还在洞子口伺机向城墙上射击,李延示意他们上马进城。 大伙快速上马,姚莲兒和霍三将李延也扶上了马,可李延双臂实在无力,根本没有办法约束马匹,姚莲兒着急,索性自己也跳上马与李延共骑一匹,以防李延落马。 尽管李延有些别扭,但说出来只会让大家都尴尬。在这个时代,男女之间总是有些隔阂,现如今自己后背贴在人胸口,虽说软和,可总归不甚妥当。 一众入得正门后,见正街上厮杀不断,安阳军已经有人沿着马道攻到了城楼。李延看了眼情势,便带领部众奔向靠城门的一家四层高的酒楼,五十人迅速占据了酒楼的屋顶,控制了制高点。五十猎户组成的箭阵,与城墙构成近乎平射的水平线,威力不言而喻,不大会工夫,正门箭楼已被箭矢完全控制住了局面。 酒楼四楼临街包厢内,李延垂落着双臂坐在窗前,身后姚莲兒、霍三和霍大搭弓射箭,外面偶有些打算攻击这个脑袋伸出窗外的家伙,结果想法还没实施就被一箭放倒。 李延心里很是繁乱,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否改变了事情原本的进程,自己只是以姚喜一众性命为安才随军至此,可真打起来,还是引发了他的潜意识,就这么参与了进来。那些自他身边跑过的兵卒,有些满脸沧桑,有些面目稚嫩,虽然不相识,可意识里面还是当成了战友。 战争是什么?是集体性的暴力与杀戮,触发战争的永远都不可能是士兵,军人只是战争的执行者而已,虽说战事起时,目的性都被渲染得无比正义、高贵,但实际执行中,到了士兵一层,那看上去正义高贵的目的都会消散得无影无踪,他们能够接受到更加现实的目的,就是自己活着,兄弟活着,战友活着,一切都是围绕这个展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27章 一战成侯陷泥潭 平邑城墙上的战事随着西门蹉碑绞盘和箭楼的占领,基本明朗了局面。蹉碑收回后,城外源源不断涌入的兵卒再通过马道或踏阶冲上城墙,自西门城墙段开始,左右两侧逐步地推进。待那位安阳侯领着众将进入西门之时,对手差不多已经被挤压到东门城墙的一小段了。 姚莲兒给李延臂膀上涂抹了止痛膏,现在他恢复得也差不多了,只是想要提运元气的话还是会痛。待西门全面占领后,李延就带着众兄弟下了酒楼上到城墙上,这才有功夫亲眼目睹一下这个时代的城市面貌! 平邑城全城平面呈长方形,东西长约四里,南北长约两里,属于极小的城廓,而城内东西南北交叉着两条街市,正对着四个城门。南北向的街市宽约20米,街两边商业门店林立,先前占领的酒楼算是这个城中最高的建筑。东西向大街更为宽广,约莫30多米,街道两旁看上去不是府衙就是兵站。而东街与南街、南段城墙和东段城墙,四条线刚好构成了一个正方形,在这个正方形里面,除了临街的阁楼商铺外,基本全是方正的民居院落,这些民居像蜘蛛网一般,在这里钩织出很多条小巷子。 在东南角,有那么一处特别大的院落,从城墙上望去,亭谢楼阁,湖泊假山皆有,像似大户人家的园林。在这个大院落靠近南段城墙的地方,立着一个牌坊,牌坊上写着‘承德苑’三个字,牌坊前面则是一片青石板铺就的大广场。 作为守卫王城的卫城,还是以兵为主,而商业之所以繁荣主要是王城管理制度的严谨所致,毕竟各地大宗货物进出王城是极为不便的,不但苛税较重,名目也较多,最主要王城仓储也是高成本,所以商人们便在平邑作为集散地,化整为零,慢慢进入王城。 城内零星战事还在继续,但李延总觉得哪里不对。飞骑军早早地封锁了平邑与王城的道路,安阳大军来时,城门皆已关闭,里面的人自是出来不得。打攻入城内,这城里除了军士外再无他人。战事起,平民是该要躲避起来,可躲得如此悄无声息,实在是诡异得有点妖。试想一下,夏国北方无战事近十年了,但凡是人都会产生惯性,现平邑突发如此大动静,总得传出点哭爹喊娘的声响,或是看到些抱着细软乱窜逃命的财主家小妾吧。 李延带着一众自城墙上走到了东门,一路观察着这片民居,安静得像似没有人烟一般。越看越不安宁,便招呼来姚喜他们,要求他们十人一组,收弓换刀,务必小心。在这个尘世,李延没有预设的立场,这不是自己的战争,谁胜谁负与己无关,可一旦踏入,又那么不由自主进入角色,第六感在告诫自己,那片民居有藏兵,而且数量不菲。 李延不想在此多逗留,十分小心地从东门马道下到街市。那些藏兵目的是什么要做什么,离开了自然就不是自己该管的了。至于安阳侯的这场清君侧,这里面一定有很多阴谋,现在得想着法子尽早安稳的离开。 东门街市那边,有一帮持弓的兵卒分散地站在店铺前,当李延他们走过来时,这些兵卒迅速整装站立,接着十个看似队正的低阶军官迎了上来。 “小的们参见军侯。”这十人异口同声地对李延喊道。 李延左右瞧了瞧,确认这些人不是给别人行礼,便问道:“怎么个意思?” “小的们各队共计五百人,划归军侯调遣。” 李延还是一头雾水,倒是姚喜走上前喜笑颜开地说道:“公子,你晋升军侯了,军侯领兵一曲,您现在是将了。”说完激动地跟二屯这些人互相祝贺着…… “太好了!一战成军侯。” “以我看,我们公子绝对能成大都督呢。” “……” 李延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们安静,自个沉下心思烦闷着,本以为就是带着姚喜他们混这一遭,事毕之后能够全身而退,谁有心情去做这个破军侯。严格来讲,自己在这个尘世还没有定性之前,就是给个皇位坐,都不会有兴趣。 一个听命行事的军人,突然没有了下命令的人,自然会变得不知所措。好在遇到了古烈风,算是找了点事,再后来又阴差阳错地碰到孟嫦漪的白骨,还应了人遗愿找什么周王的差事,便有了搭救王后那出戏码,到被弄来谋反时,自己还是有足够的目标,就是将姚霍那些乡亲安然地带回去。可现在!直接让领兵深度参与,这等于在给自己和这个尘世定性!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可那得看环境和背景,草根出身的自己军衔至上尉,想来以后至多到校官便可以光荣退役。 在自己的故乡,家国、文化都是一种维系,当初入伍是带着这种维系。此刻,自己无家无国,与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丝毫维系,故乡那边给不了自己军令,那么在这个尘世就没有确切所要奋斗的终极目标,没有目标还不是因为无法定性。什么是定性?那就是自己想要具有的何种属性与界限,何种认定事物、辩定是非的价值观。要确定这个性质,得自己去认知、理解、判断或抉择,哪容得了他人代俎越庖。 一直在思考的李延,让局面着实尴尬,十来个队正半弓着身子半天了,这位军侯也不发个话。姚喜他们也是憋闷,一战到军侯啊,县令的品秩,这是多少兵户梦寐以求的,可咱们这位公子好像极为不满似的。 打西面来了位骑马的汉子,后面跟着二十来个步甲卒。这汉子身着暗红色直裾,头戴铁胄,披铁甲,系皮带勒绢带,腰间挂着一个犀牛吊坠晃晃荡荡地过来了。 那汉子还没有下马,几个兵屯赶紧回身参拜:“小的们拜见司侯大人。” 那司侯摆摆手示意免礼,晃到李延跟前下马,斜着眼瞄着李延说道:“李将军可有什么不满意?麾下部曲拜节都不理会?” 李延很不习惯这眼神,没好气地怼道:“管你鸟事。” 旁边那几个兵屯直接吓得跪倒在地,姚喜他们稍显惊色后又恢复如初,他们知道自家这公子连大将军都敢怼,况乎一个五品司侯。 司侯眉头一皱,一脸愠怒道:“按品秩我大你三阶,论年岁我大你十多载,你就这么跟上官说话,就不怕我军法处置?忘了再跟你自荐一下,本官王言卿,司职军司侯,掌部以下军法刑狱敌探之责。” 李延先前一直思忖得有些烦躁,又来了个找茬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在故乡怕警备也就罢了,现如今估计上级都当自个是烈士了,谁还怕你一八竿子打不到的军司侯,便没好气地大声嚷嚷着:“没事一边去,再啰嗦让你变成军死侯。”边说还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王言卿用手指捋了捋那稀疏的八字须,淡笑着说:“怪不得吴将军说你是个拗人,果不其然,本官该是要敲打敲打你,以免以后枉死他人之手。来人,拿下这位军侯。”说完便挥手示意那些步甲卒动手。 李延冷眉怒瞪,后面姚莲兒率先举弓搭箭,一人起多人响应,齐刷刷的五十来弓弩对准了王言卿和那些步甲卒。 那些队正左右为难,跪在那里不知所措。想站起来帮自家军侯吧,可这位爷跟个疯子似的,傻不愣登地跟司侯对干。按军律,这罪过可大可小,弄大了杀头,说小了军棍伺候。若不帮军侯吧,可这爷举碑威震全军,拿平邑当算首功,顶撞司侯这事儿理应不是事儿,再者,若就这么没有动作,以后军侯给自己屯兵穿小鞋,死伤可就难说了。帮了,反正大事儿都是军侯他自己抗而已,想通后,便也索性站起来与姚喜他们拉近点距离,搭弓怼着军司马的步甲卒。 那王言卿冷哼一声,道:“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这时候该李延不知所措了,自己一个人闹点脾气,找人发泄一下而已,没成想导致两边军卒持械对峙了。着实有些悔意,自己不是一个人啊,腰间拖了五十来人的命呢。现在好,拖的命直接整到五百了。脾气来德猛,认起怂也快,赶紧挥手示意他们放下弓箭,略微平和地对王言卿说:“不关他们事情,老子心情不好,有气,你正好怼过来,就拿你泄气用了。有什么事儿冲我来就是。” 那五百人稀稀拉拉地放下了弓箭,可姚莲兒依旧英姿飒爽地拉着弓,李延只好伸手抚着她的弓背慢慢摁了下去,姚莲兒这才收起了弓。 那些步甲卒正欲上前绑缚李延,哪想李延一个箭步,一柄匕首就顶在了王言卿的脖子…… “住手!”一个尖锐但又好听的说话声打后面传来,接着是一大批马蹄脚踏的嘈杂声。放眼望去,哗啦啦一大片兵卒,中间拥着一位长相俊美白净、身姿特别挺拔的年轻人。这年轻人着装很是讲究,色彩搭配有序,头戴曙盔,一撮红缨装点,金黄色的盔甲极为合体,像是专门打造的,腰间蟒带缠绕,双肩左右各一白虎啸天吐锥,胯下骑着一匹枣红大马。身后帅旗上书安阳侯,吴子严、蒙呈方以及一大堆看起来像领导的人物拥在他身旁。 安阳侯旁边还有这么一位,看上去似男像女,清爽帅气的发型配着张英气的面孔,浅色的发丝衬得玉色肌肤更加白皙剔透,那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好眼熟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28章 平邑府衙会侯爷 那安阳侯,俊得跟女人似的!貌美之人总是能给人好感,李延也差不多是这类俗人。自己的确不怎么占理,既然这位俊俏侯爷让住手,顺着台阶下来就是了。 在李延的身后,所有人扑啦啦全跪了下来。李延收回短刀入腰,直愣愣地就这么站着,抬头目不转睛瞅着安阳侯及旁边那位不男不女的人儿,既是眼熟,自是想认出来。 吴子严打马上前,怒气满满地对李延喝道:“见到侯爷还不参礼?” 被吴子严这么一吼,李延才灵醒,伸出右手朝着安阳侯以及身后那位人儿挥了挥,嬉皮笑脸地打嘴里弹出一些话:“嗨,首长好,首长辛苦了……” 说得一众莫名其妙。安阳侯后面几位随扈已然按捺不住,想要上前修理这位不知好歹的人,却被安阳侯伸手止住。 “你叫李延,来自净池谷?”安阳侯不温不火地问道。 李延一怔,心想此处无人知晓自个是从净池谷来的吧?那日蒙呈方也不认为自己是匡弘毅,怎得安阳侯知晓这个?眼珠子左右晃动一下,落在安阳侯身旁那位白净得不像男人的家伙身上,突然意识到,此人!女扮男装,该是王后身边那个丫鬟才对!怪不得安阳侯知道自己来自净池谷。既然这个不是身份的身份亮了,也就没有什么好隐晦的:“是啊,咋的?” “可是你在陈阳道救了王后?” “有这么回事。” “你可知道劫杀王后的幕后主使,也包括本侯?” “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不过现在看你连王后贴身丫头都能泡到跟前,也就弄明白那日王后的行程为何被人知晓,从而提前埋伏了。”李延说完瞄了一眼那丫鬟,见她脸色从容,只是稍稍泛红晕。 安阳侯侧身望了一眼丫鬟,又继续面朝李延说道:“你在陈阳道坏我大事,机缘所致,此番攻平邑又立下首功,本侯晋你为射生营一曲军侯,可你骄躁蛮横,连上级军司侯都敢话啊!” 冷场了一会,王后那丫鬟才轻咳一下,细声喊道:“侯爷。” 安阳侯这才反应过来,手松开剑柄,身子侧转,看着门外说道:“你为什么救王后?” 李延没有搭话,他知道那安阳侯是在问自己,可真心不习惯这些人儿对自己说话的时候看着其它地方,便也凑到安阳侯跟前盯着门外…… 安阳侯余光见李延给自己身边凑,便侧了一点身子:“你干什么?本侯问你话呢!” “问我啊?问我你就冲着我说嘛,你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门外,我以为你在跟门外什么人说话呢,就凑过来瞧瞧呗。” 那丫鬟噗嗤笑出声来了,安阳侯显得有些慌,明显应付不来李延的行为,愠怒地斥道:“你言谈举止似个无赖泼皮。” “说话就好好说话,不带骂人的!我又没调戏你或抢你家钱财,好端端骂我无赖泼皮搞什么?!”刚说完李延就觉得懊悔,一爷们跟另外一爷们话里带什么调戏啊,完了,若要跟这位安阳侯多待些时日,会不会被掰弯啊。 安阳侯整了整情绪,望着李延严肃地说道:“回答本侯,为何救王后。” “救人而已,哪里来的为什么?看到一群匪徒劫杀一妇人和孩子,怎能袖手旁观,肯定是要出手搭救了!骚瑞了,坏了你好事。” “你说王后和世子是妇人跟孩子?”安阳侯显然不适应这个称谓。 “那你以为呢?难道不是一个妇人和一个孩子吗?” “本侯问你,你当真救人没有其它意图?还有,你为何离开净池谷?!” “看着我的嘴唇,没……有。我离开净池谷是因为有事,正好在那边碰到伏击。” “那你又为何在我军中?” “你以为我乐意啊,你们去谋反到处抓兵员,本公子出山刚好交了些朋友,就因为是兵户硬是被你们抓来打仗,还拿朋友性命要挟我,所以就一起来,再者说,我也可以保护他们。” “你觉得你能活着回去吗?” “我还没有活够,当然不能死了。” 安阳侯手握着剑柄,稍作停顿后,一字一词地说:“你可以离开夏国了,你要回净池谷或者其他地方,本侯派下人送你去!你即可就走。” “啊?说真的吗?帅哥就是帅哥,真是人见人爱,不是,是那个人好……无所谓了,那我带我那些朋友现在就走,不劳你护送了,我们一行还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打劫。” “朋友?不是,是你一个人可以离开。”安阳侯再次重申。 “我一个人走?靠,我如果一个人要走,任你们也拦不住,要走当然是带着朋友一起走!” “吴将军拦不住你,你以为本侯也拦不住你吗?”安阳侯说罢拔出了剑,旋即屋前屋后涌出好多铁甲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29章 堂内对决险重创 一群铁甲卒将李延团团围住,安阳侯手握宝剑立于堂前,脸色冷如寒霜般盯着李延。 李延对这阵势不陌生,可谓三番五次,只是这次不同,围着的那些兵卒明显都是亲卫。李延顿了顿说道:“又让我走,又围住我,你是舍不得我离开吗?” 安阳侯依旧冷冰冰地说:“你要一人走,无人拦你。你若执意与我对抗,本候这些亲卫便会杀光你带来的人,全在你一念之间。” 李延心想,侯爷不比那吴子严,那家伙脑袋长在腰间不太在意,我胁迫他自是不会上道,可眼前这位白净侯爷显然是热爱生活的人,不然怎会如此细心打扮,我若将他拿下再胁迫那些铁甲,应该是可取之道,打定主意后便向安阳侯跟前凑了几步,伸手指着墙上的地图:“侯爷,你看看这里……” 那安阳侯以及众人都随着李延手指的方向望去……时间恰好,李延一个纵身,自空中抽出匕首直扑安阳侯而去,眼看就能抵达安阳侯那白皙秀颀的玉颈,却见安阳侯竟然反应过来整个人如站在平衡滑板车一样,双脚腾空向后滑行了一丈多。 李延心里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位看上去双手不沾阳春水的侯爷竟然也有如此高深的武学,自始至终没有看到他脚尖或脚面施加重力,整个人却能腾空,即便是有外骨骼装备的自己恐怕也自叹不如。 一击扑空,李延接着便提气同时打出十个小卵石,足足施了比平时加半成的元气,但见那侯爷舞出一个剑花,打过去的石子全被震飞。接着一声断喝,仗剑如风驰电掣般刺向李延。 李延一个吃惊,忙向旁越开几步,接着左手伸出打向安阳侯臂膀,出手极快极狠。可那安阳侯手腕一抖一把长剑将门户封得严密,李延迅速收回手掌,若慢半拍,定是左手被那长剑斩断。 那安阳侯守得一招后,又开始手腕微颤,长剑嗡嗡连响,画出几个不规则的圆圈,快得异乎寻常,每个圈都封住李延出手的部位,真是凌厉绝伦,瞬息间竟然逼得李延不断后退,再这么下去自己肯定被他长剑封得死死的,除了败退别无选择。 眼看着安阳侯步步为营稳占上风,李延迅即右手持短刀,全力照着剑花舞过的空挡刺去,直扑面门。这其实是个虚招,部队练散手中常用,身体重心偏向何方,则此方为实,另一方为虚。右手持短刀刺向对手,将重心垂直投影点落于左脚,整个身体的重量靠左腿支撑,表面上来看是左实而右虚,可现在有元气加持,提气聚于右小腿,待见安阳侯打算闪身向左躲开,李延立时抬起右腿踢向安阳侯腹部。 眼见着要得手,却见安阳侯整个腹部突然回收,整个人如同把弓的形状,生生避开了这一击,可同时间却手舞长剑刺向李延的肩膀。这哪里来得及闪避,本是以攻为守,哪知侯爷竟然片刻化解的同时还打出这么一手,赶紧提气护住肩部,用左肩接了这一剑。 李延的外骨骼衔接带正是在臂膀处,这设备衔接处都是用碳纤维混合纳米级q-碳元素制作的,一般武器很难击破,当然,一旦击破整个设备就算报废了,这剑却不偏不倚刺中了这里。李延有元气护体,聚合元气至安阳侯的剑尖,那长剑立时弯曲,附于剑身的元气再汇成剑气直冲向安阳侯,李延心想,他若不松开长剑,这一股元气冲击过去,绝对震得他人仰马翻臂膀断裂才对。 可人算不如天算,安阳侯眼见这情形,非但没有松开剑柄,却又伸出左掌劈向李延,就在这一瞬,李延感觉到自己体内有股气血正在向外涌出,还没有来得及大吃一惊就见安阳侯那一掌生生地打在了自己的右肩膀。纵使李延元气深厚,这一掌劈中也是非同小可,整个人向后飞出一丈之远,摔落到立柱之上又滑落下来,尽管勉强站立,可胸口血气翻涌,立足不定。 那安阳侯脸色也极其苍白,像是被抽出了千毫升血似的,即便如此,他依然撑起身板,提剑刺向在那边已经不能做出防守的李延…… 就在长剑近身到李延胸口一寸时,突然一条白色素绢出现在眼帘,卷起剑身向上拉扯,那长剑铛的一声,扎进立柱三寸有余。顺着素绢飘来一身影,李延抬头瞄了眼,是王后的那位丫鬟。她立于安阳侯和李延中间,微微欠身,对那已然气喘吁吁的安阳侯道:“侯爷,事权有轻重缓急,和这个无赖少年何必置气。”接着又回身对李延说道:“你这少年,说话做事若依礼法,堂堂侯爷怎会与你一布衣计较这五十人的得失。你求之自是让你带人离去,可你却三番五次言语气人,现如今这局面当是你咎由自取。” 安阳侯直起身板,拔出佩剑放回剑鞘,挥挥手示意那些铁甲卒退去,而后走到大堂主座,坐了下来,接着依然用寒冰如霜的眼神直愣愣地盯着李延。 李延抹去嘴边血水,心里如万马奔腾,本是仗着两位圣宗亲传武学,又自持外骨骼设备,哪知竟然连这位娘男都抵抗不了,被打得全无还手之力。特别是对先前那股气血像似被外抽的情景更是心有戚戚,气聚而冲,但他不断开,却能让那股气冲自行消散,可转瞬又能从他躯体穿越到另外一只手掌,根正,窍开,则,通达……李延脱口而出:“大阳心决?”那天在洞口,自己发现的像似武林秘籍的‘大阳心决’,难道这位侯爷懂得此法?可那心决还在自己的背包内!自己也不曾修习,皆因无法明理。 安阳侯听闻李延的说话,霎时愣住了,半晌才开腔道:“你怎知道本侯刚才所使乃‘大阳心决’?,还有,看你年岁不过十八九,怎会体内有元气?” 李延没有理会,深深吸了口气,艰难地盘腿坐起,先前被那一掌击中,着实伤得不轻,虽说打的是肩胛部位,可整个半边内腑却如有什么东西在缠绕拉扯般煎熬。攻平邑手举蹉碑已然耗费了不少精气,以至于手腕运气便酸痛,还没有好绝,却又遭此一劫,以至于体内元气纠缠冲撞,若不尽快理顺,如此下去恐怕必死无疑,可现在膻中穴提气之后,只能向右散气,根本无法汇聚,更加不能随意自如的安置。 之前‘大阳心决’着实看不太懂,可方才从安阳侯打出的气息来看,必然是被他吸入体内,再转移至左掌劈到了自己,否则自己该是肌肉疼痛而不是内腑如此,便灵机一动,双手合掌调息,自膻中穴右侧提气,再向右臂散气至右掌。同时间,灵虚、膺窗、志室、太渊、涌泉穴开始收缩。右掌打出气海,左掌接起,再送回体内。百会突起,聚散……体内气海开始流转,不一会工夫,觉得暖暖的,顷刻间便散瘀四肢百骸。气一顺畅,内腑就不再纠缠撕扯,疼痛感自然消散,整个人倍感轻松。 运功疗完伤痛后,李延款款站起,对安阳侯说道:“大阳心决你从何处学来?我便告诉你我体内元气如何而来。” 安阳侯微微一怔:“本候自是跟随师尊学来!” 李延逼问道:“你师尊是哪位?” 那安阳侯站起身来答道:“师尊乃逍遥子金成宗。” “哦,难怪懂得‘大阳心决’,原来是华阳谷逍遥子前辈。”李延知道这个是从段无惧处听说的,逍遥子金成宗住华阳谷,早年一把重剑横行天下,二十年前弃剑,之后以手上无剑而心中有剑闻名于世。当时在天坑洞口的三封信件,其中一封便是写给金成宗的,只可惜他没有看到却让自己看到了,也便顺手得了这‘大阳心决’。初时不知如何修炼,今日方才有所领悟。 “告诉本侯你体内元气何来?” “与生俱来。” “三十年来从无此例!” 李延笑道:“你看到我了,那么就得改口三十年来有此一例。” 安阳侯沉默半晌,叹了口气道:“这老天还真是不分轻重,将华宝托于此等俗赖之人。真是牛嚼牡丹索然无味。” 李延知道这是在说自己,但也实在懒得反驳,先前与他斗险些失了身手,再纠缠恐怕只有坏处。现在尽量的缓和下情绪,免得这厮气急败坏伤及姚喜他们,那姚家大妹子还在衙门口呢,现在都不知道状况,便抱拳躬身对安阳侯道:“还有其他事情吗?如果没有我就走了。” 安阳侯板着他那俊脸疑问似地问道:“走了?你打算一个人离开夏国吗?” 李延没好气地答道:“回去我的部署跟前,我说过,要走一起走的。” 安阳侯嫣然冷笑道:“不走就留在军中为本侯立功吧。” 李延愠怒道:“我与吴子严有过约定,此事一了便允他们返乡且永不为丁!” 安阳侯转过身去,给李延一个骨感的后背说道:“哦,随你。另外,带上你的五百部曲明早寅时随中军出发。” 李延有些不悦:“我的部曲不是归吴子严麾下吗?怎的由你直接下令?” 安阳侯显得极不耐烦地回道:“随你。”说完便走出议事堂,门外一众爪牙随他身后出了衙门,堂内只剩下王后的贴身丫鬟与李延。 李延有些莫名地问道:“你,不和他一起走吗?难不成想和我说点啥?” 那丫鬟眉头一皱,貌似无奈地笑着道:“你这公子,张口说话总是让人觉得不那么自在。” 李延没好气地道:“自在?老子这两天就特别不自在!上了贼船还没法掌舵!” 那丫鬟摇摇头笑着说:“你若说话不那么轻佻刻薄,以你的背景与武学,想要带一众属下堂正离去又有何难,侯爷不过一句话而已。可你偏偏招惹得他恼怒不堪。” 听这么一说,李延着实有些懊恼,自己这破性格毁事不小,以前在家乡吧,有军纪法规框着,即便如此还是招惹了不少是非,若不是这臭性格,也不该在中尉位子上困了四年,不过事已至此只能后知后觉罢了,便挥挥手说道:“先别埋汰我,倒是说说你,好端端的王后贴身官不做,却背主谋反!难不成你迷上了那小白脸侯爷?” 王后丫鬟噗嗤笑了出来,嫣然说道:“你伶牙俐齿胡搅蛮缠还真是个习惯。”说完收起了笑脸继续说道:“我做的事情寻的是一结果,倒是希望你跟侯爷之间的执拗别坏我大事。” 李延一怔,这丫鬟真是有深度,担心侯爷坏她事儿,便挪椰着说:“难不成你想干掉王后完了自个当王后不成?” 那丫鬟翻了个白眼板着脸对李延说:“越说越离谱!” 李延道:“先前看你出手,应该也有一点能耐,当日在陈阳道若是跟蒙呈方以及那对儿鸳鸯联合对我,应该是可以杀得了你家王后的。” 王后丫鬟道:“女子善舞长袖而已,哪如公子这般武学。我叫春妹,确是王后的贴身女史,有些是非曲折,亦非你这般耿直纯钝之人所能求解的。你好自为之,到了东宁城下别再逞能,混到事末,就带上你的部卒安然返乡,永不为丁自会成全你的。”说罢转身向门外走去。 李延戏弄地朝着春妹的背影喊道:“春天的妹妹,您慢走哟!” 那春妹本已快到门口,听李延这么一喊又停了下来,稍稍沉默半刻,头也不回地说道:“跟吴阚和王昶别走得太近了,以免惹火烧身,免得到时不好搭救。”说罢便匆匆地离开。 堂中只剩下了李延,有些沮丧地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宫廷朝堂还真是不可能和谐相处,稍有差池就弄得身首异处,而那春妹所言所语,皆透着无比的诡异……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30章 街巷幸会卫校尉 出了衙门见到霍大、霍三和姚莲兒等人,忙上前看了个仔细,确认人没少也都没有受伤后,便骑马离开了府衙,直奔东门而去。 路上听霍三说先前被一帮铁甲卒围堵,他们上来就要缴弓械,差点干了起来,就知公子在里面可能受了责难,本想冲进去,后来那些铁甲卒又莫名其妙地退却了。李延拍拍霍三肩膀说:“以后遇到这种状况,你们应该先集结而退,待拉开距离再根据状况采取下一步的措施。都是弓射之长,不能用短处去硬怼。”那霍三听完觉得是个理儿,就连连点头应允。 到东门后酉时已过,天色渐渐暗去,李延在街边一商铺厢房内,召集了姚喜一干领队,询问之前观望的情况。除了姚喜支吾没有明说,其它几个在城墙上值守的兵屯都说一切平静,又聊了些关于这五百射手的具体队形、前进方式与手势令后便支走了他们安营修正。 李延望着还没有走的姚喜说道:“姚叔,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姚喜低声说道:“公子,我觉得有些蹊跷。这次飞骑军转瞬就封了所有出城道路,按理城内百姓是走不了的。可战事已经平息,民居内依然没有人影走动,饭点也未见起灶的烟气。”见李延听得认真,索性靠近耳边低声继续说道:“先前我打算走到那片民居,巡几个院子瞧观仔细,可那区域被安阳铁甲军守着不让进。” 李延想了会后对姚喜说:“那里估计藏着一队精锐兵马。” 姚喜听闻一怔,惊慌地问道:“那该怎么办?” 李延摇头道:“随机应变吧,反正明晨寅时我们就出发东宁了,平邑这里爱咋咋地。” 姚喜一脸不解地问道:“那怎么成?万一他们夜间突袭岂不一败涂地?” 李延不在乎地说道:“反正有那些铁甲卒在,他们过了,这边上官让封锁起来闲人不得走动,之前射生营是有四个兄弟过来,但没有让他们通过他们就走了。” 李延退到街市中间,思忖着个中因由。前面跟姚武几个手下打听过,知道姚武几个确是要来巷子里面拣东西,谅这几个铁甲军也不敢说谎,难道他们四人从其它地方过去的?李延让姚喜集结兵马,在东门街市等候命令,自己便纵跃到商铺阁楼的屋檐上,从包内掏出视界仪插入头盔,按姚武属下所说院子的方向望去,别说人影,连野猫野狗的影子都没有。 这视界仪还是需要一点环境光才能发挥色彩功能,月色皎洁正是适合。视线从院门游弋到院内,那是什么?几滩热像,李延将设备电子流放到最大,并开启高速降噪后,确信那几滩热像是血迹,且是刚刚流出不过十分钟!否则成像不可能如此清晰。 这再次证明了李延之前的猜测,这边肯定还埋伏了其它兵卒,是敌是友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几滩血迹是不是姚武他们的!把视界仪收进背包,纵身跃回街市上,见姚喜已经集结射生营过来了,便走到巷子口对那几个铁甲军喝道:“马上给我让开。” 那铁甲兵见这阵势,吓得有些哆嗦,但依旧站在巷子口上说:“大人,您别为难小的,小的只是奉命在这值守。” 李延恶狠狠地喝道:“回头跟你蒙将军说,是我李延硬要闯的,来人,把这几个捆了。” 姚喜一帮上去三五下就把五个人捆得跟粽子似的扔到了一边,李延正欲带队入巷,这时打街市另一边来了一队人,为首的骑在马上,朝着李延这边大喝:“你们在干什么!” 那人打马走到跟前后,借着月色,见他身材魁梧,神态自若,腰间挂着把硕长的大刀,手按在刀柄之上,一身戎装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那人打量了李延一会,跳下马来,边走边笑道:“我当是谁夜半扰乱军心,原来是李军侯,幸会幸会!今日见军侯以一己之力举碑,真是威服九州啊!”说罢便冲到李延跟前双手扶着他的臂膀继续说道:“果然英雄出年少!” 李延有些懵,便推开他的双手问道:“你是哪位?” 那人笑呵呵地说道:“哥哥我是舞阳府游骑校尉卫启牟。” 李延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卫将军。现在弟弟我有点急事要处理,改日再跟哥哥把酒言欢。”说罢躬身抱拳转身就走。 那卫启牟拉住李延的胳膊问道:“弟弟这是怎么了?什么急事?用得上哥哥的尽管言语一声就是了。这平邑城现在就是我们两人的地盘,不要见外。” 李延一听,暗想这厮手下有几千舞阳军,若那边真有藏兵,他的兵绝对用得上,况且自己的人都是弓箭手,进到巷子院落也决计不占优势,便抱拳施礼道:“哥哥,那兄弟我就不客气了,请哥哥集结兵甲,这片巷子民居,我怀疑有埋伏的敌兵,几位属下去观察,结果失踪了。我先前发现这巷子中一个院落有些动静,现在带兵去查验查验。” 卫启牟眉头一皱:“哦?竟有这种事情!”又看了地上被捆绑的铁甲军问道:“这几个夯货咋的了?” 李延瞄了眼答道:“他们几个不让我们进。” 卫启牟怒道:“夯货就是夯货,蒙呈方那夯货带出的兵也都是夯货,老子进了平邑,却丢几百个铁甲军在此监护我们,哼!”说罢转身对身边随从下令:“你回去立刻集结所有人,除了城守外,其他人半炷香时间全在此集合。” 见那随从领命跑了,便回过身来对李延说:“弟弟还真是机警得狠呐,明晨你带兵走了,这平邑城就剩下哥哥我了,若真是有藏兵,哥哥我就成鳖了。” 李延令姚喜一众全部占据制高点,但都必须在屋檐下,姚喜有些纳闷,李延解释这月光里站屋顶简直会成活靶子后方才离去,又调遣另外几个兵屯去东门墙头观察,若其它巷子有动静就发火箭示意,确认不是自己人便可直接射杀! 一通安排妥当后,卫启牟的步甲卒千人也已集结完毕。卫启牟将这些步甲卒分成若干个小队,封锁各个巷口,又着令千人将蒙呈方的铁甲军赶到平邑衙门里面看管了起来。 李延见这卫启牟倒也是个将才,安排得周到恰当,不由生出好感。待一切妥当后,李延抬头示意在阁楼高点的姚喜注意观察,便与卫启牟踏入暗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31章 月下战乱失兄弟 平邑城内东南片区,火光点点,巷子里堆满了兵甲,两人一柄火把。城墙上借着月光望去,一排排弯弓搭箭的射手蜷缩在女墙后面,目光直视着墙下那些光点。 两位领军者走在最前面,待到了那座院子门前,李延拿来火把在地上查看,仍然躺着的熏肉像似诉说着这里的不寻常。火把交还给随扈后,见卫启牟一脚踹开虚掩的院门,再从随扈手中拿来一个长盾,与几个步甲卒结成龟背阵入得院内,一进去院子那些兵甲便将火把扔到靠近房屋的院子当中,霎时火光四起。 李延纵身跳到院墙之上,从背包拿出视界仪插入头盔,打开后霎时吃惊,但见那主屋与侧厢房内密密当当地站满了人,赶紧收回视界仪,跃到卫启牟的阵前高举右手。卫启牟虽不明其意,但李延站在前方不动,顿时也明白了些什么,便示意停步。 场面变得异常安静,因为安静,那拉弓绷弦的声音也就显得特别刺耳,是打屋内传出来的声音。卫启牟听到声响,赶紧与兵甲快步移到前方将李延圈在了盾牌之内。李延有些感动,但也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本是想诱敌,对于屋内射出箭矢是否能伤到自己一点都不担心。 院子不大,能够挤进来的兵甲只有四十来人,就这亦占满了半个院落。在盾牌后,李延示意卫启牟先拿下侧厢房,主屋那茅窗在姚喜他们的射程之内。 卫启牟回身管院外的兵甲要来十几柄火把分给各人,然后示意见手令行事。少许片刻,卫启牟手令一下,那十来柄火把各有一半穿破茅窗飞入侧厢房,旋即厢房内传出嘶喊声,卫启牟及步甲卒将长矛伸出盾牌间的缝隙。 弹指间,厢房门破开,打里面涌出七八个人来,有的身上还刺啦着火花,出门显然还没有做出任何抵抗,那些锋刃长矛就已经自胸口穿出个窟窿。此刻,打主屋零零散散地射出些箭矢,敲打着盾牌,没有构成任何威胁,任由步甲卒将厢房内厮杀了个干净。占得厢房后,卫启牟示意院外的兵甲推着盾牌继续逼近主屋。 这时,打东南角射出一支火箭,又一支……李延抬头望着阁楼上的姚喜,而后起右手食指和中指,自空中画出三个圈再指向主屋。瞬间,一波箭矢没入主屋,三波过后,李延拔出短刀跃出盾阵直扑向主屋。 卫启牟见李延如此莽撞,也顾不得许多,丢下盾牌拔出腰间那把长刀咋咋呼呼地跟着冲进了主屋,一时间刀光剑影嘶吼惨叫声划破长空。不到一炷香的时光,这个院子就被整肃安静了。屋内院外摆了约莫二三十具尸首,外加三个跪地的活口。 “大哥啊!”一声惨烈的哭吼声自屋内传出,屋内,霍三匐在霍大的尸体上悲痛不已,姚莲兒那净皙的脸上也挂了污迹和泪花。李延单膝跪在四个伙伴身前,心情极为痛苦,出时承诺都给活生生地带回去,可这才几天时间,就让四人魂撒途中。 卫启牟见屋内各位个个神情沮丧痛哭不已,也不便叨扰李延,就带着部众去往别处厮杀。这时的平邑城内,惨烈的嘶叫声绝不亚于白天攻城时的景象。 姚喜一众自阁楼之上,随着火把观望,所及之处便是一波飞羽,就近能触之地,已经清杀干净,随即也下得阁楼赶往南段城墙,那边像似更为激烈拉锯一些。 城墙之上,射生营的卒子们依旧蜷缩在女墙后面,射程内的,便露头打一发,轮番这么骚挠,竟也压制得那些院落中的藏兵进退两难。若不是卫启牟的步甲卒过来对阵,只消多个时间,靠近城墙的那波藏兵定能被活活烧死或呛死在屋内。 就在这片民居其中,有一个极大的院落,院落间竟然有一汪水池,水池中间有座假山玲珑剔透。这院子占地足足有十余亩,不用打听就知道是勋贵人家。花园错落有致,院坝青石铺就,青砖青瓦,石基飞檐,古色古香。庄园中轴对称的三路构筑,各路皆有三重楼阁,罢便将一条红绒散布绑缚在脖颈之上,纵身从楼阁跃入花圃之中,庄园内假山、矮树、厢房,陆陆续续走出几百个兵甲,随着黑面男子向院牌门走去。 而楼阁一厢房窗户,从黯淡的屋内透出一双深邃的眼眸,正望着黑面汉子的去处。 楼阁之上飞出一支哨镞,尾巴带着火苗直插夜空之中,伴随着极具刺耳的哨鸣声,划破长空,让本就嘈杂的平邑城更添悲壮。哨镞音过,那片原本块明块暗的区域,陡然全部亮起了火光,吼叫声也变得更加震耳。 刚刚清杀完一个院落的卫启牟才走出一个院子,哪想对着的院门也正好开启,装束不同,立场各异,分辨起来倒也明显,不消多费口舌便打将在了一起。 仍旧在屋内伤心欲绝的李延被这刺耳哨镞惊醒,站起身来跑至院子纵身跳到屋顶打眼一看,前后左右个个院落熙熙攘攘举着火把,个个脖颈缚条红绒布,李延大惊,自己一众感情是被包围了,藏兵可能比预想的还要多,若不是事发异常,这么些藏兵,若然突袭,自己部曲未必能够全数逃离。想到这里赶紧跃下院子进入主屋,拉起霍三愤然说道:“现在还不是悼念的时刻,我想找到是谁害了四位兄弟!” 李延虽然在二屯待的时间不长,但猎群羊、逛集市、怼将军等事宜却是让二屯一众对他心服口服,当成可以效忠的绝对领袖。霍三听到李延如此说便也收起了情绪。 李延手势示意成队形,姚莲兒、霍三等十二人跟着悄声出了屋子。在院中十二人分成两小队,一队霍三带十人攀上墙头,另一队李延扶着姚莲兒纵上屋檐。 先上屋顶的李延跟姚莲兒借着月光,见南边院中还有六个缚红绒布的家伙在摆弄着豆丁弩机,李延手势让霍三准备,然后与姚莲兒向前压了几步后停下,那姚莲兒张弓搭箭,几乎与李延同时,一支凤羽箭、几个石子打了出去。 院中兵甲霎时倒地四人,李延让姚莲兒俯身,自己站了起来,那两个兵甲一眼就瞅到了,一声咋呼将屋内八个人都吆喝出来了,他们望着站在屋顶的李延正欲抬起左掌挥起,个个赶忙拉弦上弩,动作连贯娴熟。可那弩梭还没来得及装上,打东面墙上露出十个脑袋瓜跟半截身子,嗖嗖就一波箭矢,十个人应声倒地。李延跳到豆丁弩的院子,巡视下几个屋子确认无误后又纵上屋檐,示意霍三翻墙过院。 花了近半个时辰,这么清拆了两个院落后,李延心想,敌众我寡,己方兵卒却又比较分散,这么搞下去指不定会被敌人生生吃掉,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先前那哨镞声发之地,当是这些藏兵的指挥官所在地,便招呼霍三一众也攀到屋顶。 话说这平邑城内的民居大都是商家雇佣的杂役居住,都不算大门大户,所以院子共用一堵墙,主屋自然都是联排的内山墙建筑,根据需要再于院中盖个半边厦子做其它用途。这环境让李延他们行进速度高效了不少,不大会就穿过了五六个院落。 待到了一较大的院落时,见下面二十来个脖缚红绒的兵甲围着一个手持长刀的大汉,那汉子浑身血色,渐渐露出败像,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敌我两边兵甲,这汉子正是卫启牟。 在屋顶看得真切,霍三一众一波箭矢就放倒了十个。李延纵身跳下地面,提起一招素心剑法中的‘横扫落叶’,聚气于双掌之间以内功带动气流打将出去,气流所至之处五六个人仰马翻。卫启牟本已打算殊死一搏,却不想关键时刻李延杀到,一瞬间解决了大半,顿时气力上涌转瞬间便干掉了最后几个。 李延上前查看伤势,见卫启牟满身血糊糊的,从肩膀至腰,从臀至小腿,很多刀伤,却也没多少出血的伤口,显然身上更多是敌人的血迹罢了。 卫启牟用他血呼刺啦的大手拍了下李延肩膀,大声说道:“哥哥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哈哈,甚好,弟弟来得真及时。哥哥身体无恙,一些微创无碍。” 李延对这位校尉颇有好感,特别对他巷战结阵的方法十分赞赏,这种战略运用,于大多为野战的军人而言实为可贵,便也诚恳地说道:“见卫兄无碍,小弟我也就放心了。不知道当前这形式兄长可看出点端疑?” 卫启牟摸了一把脸上的汗血,愤愤地回道:“这些兵甲当是北边渔阳大营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32章 渔舞双军斗夜城 李延自是不知,便问道:“渔阳大营?干什么的?” 卫启牟一愣,不解地说道:“弟弟不知道这个吗?”说完见李延一脸无知的样子并不像假装,就接着说:“渔阳军是平虏将军裴雄之军,经年驻守渔阳,镇守北界,算是夏国上等兵种,这裴雄乃大都督裴元凯家老大,勇猛异常,哥哥我与他独斗决计活不过二十回合。” 李延之前听姚喜说过裴元凯这人,暗想连卫启牟都惧怕的家伙,该是个猛人,转瞬再想,难不成这裴雄也在平邑城内?抬头望着卫启牟正欲开口…… 不等李延问起,卫启牟就开口说道:“裴家向来不参与朝堂纷争,怎的会有渔阳兵在这里?想来也是怪哉,昨日听闻飞骑军对平邑城外的巡弋营一击便溃,若说巡弋营是屯田厢军,不经一战自是在理,可这平邑是卫城,城外的巡弋营大都是北界下来的老兵,怎的会一击就溃,听时就觉得过于蹊跷,现在看来,城内才是个陷阱。”说罢长叹口气继续道:“我卫启牟半生荒唐,恐怕平邑就是我的葬身之处!” 李延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道:“事还不至于此!卫兄何必如此泄气!” 卫启牟摇摇头苦笑道:“平邑城内那些商家杂役的居所,隐藏了多少兵马目前未知,可在之前的院子,连弩机这些强战之器都有,想必在起事之时便已部署妥当,我们这些人,是被人请进口袋却浑然不知,也难怪那铁甲军封锁这些巷道。蒙呈方那厮乃校事房出身,之前我跟侯爷提过此人不可信,可事关王权之惑,侯爷定是蒙了眼。裴雄军在平邑,想来裴家也参与了这场朝堂之争,选了站位,这场战事,恐怕注定失败。侯爷待我再生之恩,我还于他罢了,走,我们去会会那平虏将军吧。” 承德苑牌坊前,是个大广场,但此刻却更像似修罗场,远远都能嗅到浓浓的血腥味。 地上躺了太多兵甲,有的一动不动,有的拼命挣扎着,有的哭爹喊娘,有的失魂落魄。 舞阳军约莫五百余人在进攻,渔阳军约莫四百多人在防守,攻的有条不序,防的根稳势顺。舞阳军结阵前推,长方盾横在人前,后面姚喜一众只剩下三十七人,但依旧能够组织起箭团冲击守方。射生营那五百人,基本都在城墙上,承德苑出了射程,只能看着却也不敢下城。 指挥进攻的是舞阳军一个军侯,名叫朱永乐,也是个猛汉子。这已是第三次进攻了,前面两次战损一百多人,惊的这军侯四肢都在颤抖。对方那五架连弩过于强劲,圆盾根本无法抵抗,两轮后只好找来长盾结阵。 五架连弩齐发,扎在长盾之上,长盾明显地将要倾倒,但旋即又立起。 渔阳军负责指挥的是那黑脸汉子见此情形,便向随扈摆摆手,不大会工夫,打后面涌出一排全身包裹锁子甲只露出眼睛的士兵,手持带着月勾的长戟,形似钩镰枪,这排锁甲兵打横钩镰枪,迈着有力的步伐向前突进。 两边约莫五丈之距时,舞阳军发来一波凤羽箭,但射到铁甲兵身上几乎无甚伤害。没等姚喜他们第二波射出,就见那锁甲兵将钩镰枪枪头贴着地面,突然向前发起了冲锋。霎时间,枪头与地面磨出些许火花后便自长盾底部戳入,接着往后一拽,舞阳军的盾阵轰然倒塌,就见阵中一些兵甲抱着腿脚嘶吼不已。 牌坊前立着的黑脸汉子举起他的冲天槊高喊一声:“给我杀!”,本是防守的渔阳军转守为攻冲了过来。这边舞阳军也不含糊,朱永乐率先持枪冲了上去,一时间,两边兵马纠缠在一起,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姚喜见两边已经短兵相接,而二屯的几个子弟竟也开始收弓拔刀准备肉搏,便赶紧上前制止。之前李延有交代,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近身为战,李延不在跟前,姚喜只好将一众收拢在一起,撤退到广场旁边一茶楼的二楼,站在飘窗前,依然可以见机行事。 那广场的中央,映日冲天槊被舞得虎虎生风,但凡靠近者,无不受挫倒地。虽然被几十个人围着,可却总是无法近其身,稍有不决便会身首异处,像是个绞肉机般的存在,以至于舞阳军下意识往后退缩。 朱永乐本想能够冲到那映日冲天槊跟前,虽自知不是对手,但好歹搏他几个回合,好让兄弟们寻机近身。可自己被几个渔阳军卒团团围住,一把银枪左挑又挡却是感觉敌人愈战愈多。他奋力使出一招‘降龙旋’迫的围兵纷纷后退几步,瞄了眼茶楼上的姚喜,心里做了个打算。便使出一通‘破势杀’,冲开了一个空档,旋即带着兵卒朝着茶楼跟前且战且退。 姚喜见朱永乐带着围兵入了自己的射程,立马搭弓,一波射出,推倒一片。 广场那边舞阳军越战越少,不大会功夫就只剩下一百多人。朱永乐见势头不对,疾呼一声:“速速结阵!”。听闻此声,那些舞阳军立时不敢恋战,纷纷跑回朱永乐跟前,迅速集结成一个密集的数阵队形。 那些渔阳军迅速就将舞阳军堵在了茶楼跟前,之后长枪兵走到最前面,慢慢向前逼近。 当进入姚喜射程时,一波箭团飞来,长枪兵倒下许多。那黑脸汉子下令止住了突进的步伐,打眼望着茶楼上的姚喜,约莫百丈之距,便召来弩机。 五架弩机对着,朱长乐暗想,似乎除了躲进茶楼也无他法。进茶楼也顶多权宜一时,且进得去,若一旦被合围将绝无人能生还!自认舞阳军从来没有这么怂过,岂容在自己身上失了节气,当下便定了算计,对着部卒大喝:“弟兄们,舞阳军绝无后退而言,我与兄弟们搏了这命”,说罢便举起银枪做了个冲杀的姿态!那众兵甲也都是善战老兵,这些年被卫启牟训练的足够扎实,虽说只是打些小股海匪,可胆气却也练就了不少,见军侯如此刚毅,便也个个精神焕发般大吼着:“呼,呼,呼”。 舞阳军在朱长乐的带领下,开始以散点列阵向渔阳军推进。阁楼上姚喜看的甚是着急,往前再走点就完全出了自己的射程,可袍泽赴死,也决计不能只看着,努力的将李延的叮嘱赶出了脑袋,便也带着一众下了阁楼,跟在朱长乐部的后面伺机待发。 弩机拉弦的声,穿透了踏步之嘈杂传入所有人耳朵,仿佛催命的号角般好是刺耳。 双方拉近到三十丈,虽是姚喜的绝对射程,可他见对方也未发弩梭,也默默的跟在队伍后面收弓出刀,看样子短兵相搏跑不了! 哧……弩梭冲击空气的哨音,五架弩机齐发,舞阳军已经没有了长盾。朱长乐扎实马步端起银枪对着袭来的弩梭一挡,弩梭箭头擦着肩膀划过,跌落到地上。另外几支弩梭却没有那么幸运被躲过,生生穿透了三个躯体。舞阳军是散点列阵,比较分散,五只弩梭四支射正,可见操作者相当娴熟。 拉弦之声再响起,朱长乐旋即大喝:“杀啊!”率先跃起向渔阳军冲杀而去,那帮部卒也不甘落后随着冲刺。黑脸汉子举起冲天槊,望着朱长乐,脸上一个冷笑,也向前冲杀。 噹的一声响,银枪撞击冲天槊,朱长乐就觉得虎口撕裂,臂膀发酸,当下也顾不来许多赶紧晃开银枪抱元守一不敢冒进,可接着这么你击我档五个回合,便落于下风。 就在这一刻,那黑脸汉子斗出个大枪花,势携劲风,想来是想一招毙敌,见这冲天槊虚实散乱,朱长乐的银枪根本找不到阻挡的点。就在此绝命之时,打侧面传来一声怒吼,接着一把长刀便拆开了黑脸汉子的枪花。 卫启牟和李延赶来时,见场面混乱不堪,眼见着自己副将已散了门户,命悬一线,就直接冲杀过来,两人合力对战黑脸汉子。 李延也赶紧朝着姚喜他们跑过去,见已是收弓持刀,顿时心里戚戚,不由分说便强行让姚喜等退后,再从地上捡了柄长枪转身就冲着弩机奔去。 那些操制弩机的兵卒见打远一个持长枪的怪异青年向自己阵营奔来,便赶紧调转方向,拉弦搭梭,还未搭好,那持枪的人已然冲到跟前,就见他一杆长枪苍劲有力,碰到弩机就如碎片四散而开,三两下,五架弩车便成一地杂木。那怪异青年落地之后,眼光如利剑般瞪着这帮操弩手,却也吓的不知所措,还没缓过神来,那持长枪青年又蹭蹭的跑开了。 这边卫启牟和朱长乐两人联手对战黑脸汉子,依旧不占上风。开始两人还能攻守交替,可不到三十个回合,就只能被迫抵挡。 卫启牟实在憋火,抡起长刀寻着个间隙便朝黑脸砍去。那黑脸见长刀来势凶狠,使了一招‘朝天仰式’,就见整个人后仰,旋即与地面平衡,一只手撑着身子,那长刀刚好打胸口划过,一击落空,势大力沉,带着卫启牟的身子也划了过去差点摔倒在地。朱长乐见有机可乘,使出一招‘夺命枪’正欲直刺黑脸肋部,哪想到这黑脸竟单手击地,整个人飞了起来,在空中端起冲天槊也使了招‘夺命枪’直向朱长乐的面门而来。 朱长乐眼见微光闪动,那冲天槊已刺向面门,急忙挥枪想挑开,铮的一响,两械相交,银枪便拿捏不住,登时脱手飞出,正欲伸手自腰间去拔佩刀,却眼看着那冲天槊生生地扎入自己胸口两尺之深,接着又迅速地拔了出去,一股血流如泉涌般自胸膛喷出。 -----------分割线----------- 作者题外话:恰巧看了段‘靖难之役’的文章,很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33章 纷乱失手诛裴雄 平邑城东二十里处,扎了一片军营,城内那声哨镞划破夜空的嘶鸣声在这里也听得真切。声响过后,打帐篷内鱼贯涌出这支军队的将领们。 安阳侯阴沉着脸望着平邑的方向。 吴子严向安阳侯抱拳说道:“侯爷,看情形平邑城内可能发生了战事,请侯爷下令,容我带些人马去探个究详。” 安阳侯稍作沉默后对吴子严说:“吴将军不必劳烦,明日还有累将军的地方。蒙呈方,你带两千铁甲军速速前往,若是城内有异常之举,你可便宜行事。” 蒙呈方领命后匆忙离去点卯自己的兵马。 吴子严脸色异恙地说道:“侯爷认为是城内卫启牟的舞阳兵或射生营闹事?” 安阳侯挥挥手叹了口气道:“待呈方回来便知,列位去休整吧,明日赶早还有苦差要做。”说罢便转身回去自己的帐营。 王言卿凑到吴子严跟前,轻声说道:“依你看会是何状况?” 吴子严一脸愁容道:“我担心明光那小子又闹腾出什么孟浪之事,此子脾性着实阴晴不定,还特别护犊子。” 王言卿一凛:“不该吧?这平邑城内就卫启牟的舞阳军,这二人依我看都是相惜之人!” 吴子严摇摇头:“别忘了,还有蒙呈方的伍佰铁甲军跟侯爷拨给明光的伍佰射手呢!” 王言卿眉头一皱,若有所思地说道:“那侯爷还让蒙呈方那厮回去?” 吴子严道:“我也不知何故,总之,若真是明光那小子惹了什么事儿,你得帮哥哥我护着点,到时候鞍马求情你也得义无反顾。” 王言卿认真地回道:“放心吧,那小子我也很是欢喜,是个铮骨汉子。” …… 平邑城内,承德苑牌坊前,战事还在继续。朱长乐被那黑脸汉子斩杀后,卫启牟跟疯了似的,竟处处险招,不顾自身地搏命打法,怎奈心有余而技不厉。 那黑脸汉子招数变幻莫测,膂力刚猛有力,冲天槊更是舞得凶悍,如此下来,卫启牟迟早要亡于他的槊下。 卫启牟依然持刀招招进攻,身上护甲已被冲天槊挂得破损不堪。他一刀破空砍向黑脸,那黑脸回槊舞出一个枪花,将长刀卷在枪花之中,接着往后一拉,卫启牟人和兵器一并被拉向黑脸,黑脸身子再略微侧转一下,出一招‘恶虎回首’,卫启牟突地一足跪地,长刀弹开手腕便落下,就见那冲天槊直扎向他的胸口! 眼见着与朱长乐一个死法,卫启牟的眼眸霎时没有光芒,就在等槊扎入胸口时,旁边一个大脑袋亲卫扑上前去,挡在了他前头。就听到噹啷一声,一杆长枪正好顶到冲天槊的留情结处,槊被顶偏扎到地面上去了。 李延立于卫启牟和大脑袋前面,伸出长枪将其护于身后。霍三等人赶紧上前将卫启牟跟大脑袋拖走。 一杆长枪,一柄冲天槊就这么对峙着,李延脸色寒若冰霜,一对眸子如利剑般盯着黑脸汉子。 那黑脸汉子略微一怔,瞄着李延道:“先报个号子来,也好让本将军知道杀的是谁!” 李延并不搭话,而是两膝微曲,上体微微前倾。出左脚时右手将长枪向前稍左送出,左手接握长枪后端,右手移握枪颈,置于腰部右侧稍下,左手移握上前端,两手协同将枪向前送出,接着两臂向那黑脸汉子猛力推枪,同时以右脚掌的蹬力和腰部的推力,辅以小腿带动大腿使左脚向前提出一步,在左脚落地的同时刺向黑脸…… 对面黑脸看得诧异,从未见过这种招式,见李延自信满满的样子顿时也不敢轻敌,待长枪刺过来时,双脚一蹬,向后闪开了一丈远。 这么一回合,李延停下来挠了挠头,心想自己不善舞弄这种冷兵器,竟习惯性地打出个标准军刺来,竟也唬地对手避开,多少有些暗自发笑。 李延看了看手中的长枪,实在摆弄不来,便丢落在地,打大腿侧拔出短刀横在胸前。 在场的看客更是傻了,不明白李延操弄的什么把戏,那黑脸汉子也是满脸疑惑地歪着脑袋瞅着。 李延自是顾不及看官的感受,拿着匕首便纵身跃至对手跟前,照着就猛扎快捅。 黑脸赶紧一个巧闪,刚闪得一招,却见李延又是连续刺来,招数快若灵蛇,步伐稳扎相扑,竟一时找不到破绽,如此近身搏斗,他的冲天槊更是无法施展,只得拖着槊来回躲闪。 几番闪避下来,让黑脸有些狼狈,就在这时,那短刀突然斜着削来,一个遂不及防胳膊就被拉出一道口子,血唰地一下飚了出来。 黑脸心想‘这人出手真是恶横,速度极快,若再这么下去非被扎得浑身血洞不可’,便也丢了冲天槊拔出腰刀,兀自举刀还招。 平邑的东门城下,蒙呈方带着千人铁骑浩浩荡荡地赶了过来,喊了半天可那城墙上的卒子说没有军侯命令,就是不给开门。 守城的是射生营一个兵屯,他见城门下一标人马,吓得不知所措,而此时城内呼声四起打得异常激烈,蒙呈方他们喊的啥愣是没有听到,只是搭弓瞄着城外。 蒙呈方打马上前,对着守城的兵卒大声喝道:“吾乃监军司马蒙呈方,奉安阳侯令前来平邑,尔等快快开门。”声音如洪钟般清脆响亮。 城楼上有一个兵卒听得真切,便对兵屯说道:“队长,楼下那人说他是监军司马蒙呈方,奉安阳侯命来的。” 兵屯一听有些慌张地说道:“我哪里认识司马长官,他说他是他就是啊!”说罢便转身对着城下喊道:“长官,不是小的不给您开,小的也是奉命在这里守卫,没有长官命令,便是借个胆量也不敢开啊!要不您在城外等着,我着人去问长官!” 在城门口,城内的打斗声自然是听得清晰,蒙呈方暗想,这混乱决计不是铁甲军与射生营地冲突能整起的动静,事发迅猛,铁甲军连信号都没有发出,多半是其它原因。 承德苑广场上战斗仍在继续,一套贴身攻击让黑脸汉子应接不暇。李延对自己匕首运用特别自信,陆战队潜伏、截击中少不了肉搏,而匕首招式简洁,弓步协调,现在又有元气加持,出手更是快狠准,刀刀直刺要害。 此时的黑脸汉子已然没了要领,步伐之间更是破绽百出,转瞬间中了十余刀,但却还支撑着去招架。 李延也不含糊,心里想的却是姚武霍大四个莫名被杀,来时想着混混便是,那知如此这般残酷,既然你是领兵将军,那这冤债自是找你这主来算一算。 李延肚子憋了怒气,下手自是不轻。黑脸汉子抬腿想踢开李延,哪知短刀跟腱和股二头肌又被扎了一下,顿时气泄,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跪落在地。 东门城下,蒙呈方见这些射生慌张,便猜测城内战况可能不利于舞阳军,索性掏出安阳侯的佩符,嘶吼着哄骗道:“你们快快打开城门!这是安阳侯的佩符你们瞧观仔细了,我们是援军!若耽误了战机,你不被叛军杀死,到时候本将军也定斩了你以慰伤者!” 那兵屯拿来火把冲着城下照着,但实际上除了一个人骑在马上身手拿了一样物什外什么也看不清,心里暗想,城下这人说的话字字诛心,现在城内战事确实不怎么乐观,一些脖子缚红绒的渔阳军已经涌到东门街市这边了,若再迟疑,那些家伙打将到城头自己肯定会丧命在此,当下心一横,便让部下放了吊桥,打开城门,任蒙呈方一众铁甲军鱼贯而入。 李延看着半瘫在地上的黑脸汉子,便凑到他面前冰冷地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听着,李延,李明光。” 那黑脸汉子眼珠子左右滚动几下便低了头颅呐呐自语般说着:“李延,李明光……”沉默少许又仰头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李延直起身子,看着广场上零星战斗冷冷地说道:“我不关心你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你的兵马杀我弟兄,需要你来负责!” 黑脸汉子表情十分落寞地说道:“本将军杀敌无数,个个找我抵,怕是有千万条命也难以承兑,李延,李明光,本将军记住了,也知晓自己死于谁手!我是裴雄,渔阳平虏将军,只恨没有死于北疆沙场,报应啊!” 李延没有接话,转身对霍三交代了些什么就走去看卫启牟的伤势。 不大会工夫,城内舞阳军开始此起彼伏地大喊着:“裴雄已被斩杀!渔阳军速速投降既往不咎!” 见李延走了过来,卫启牟命亲卫和副将搀扶起自己,然后说道:“哥哥这条命是弟弟捡回来的,大恩不言谢,我现在恐是难以指挥,手下舞阳军就交给弟弟你了。” 李延没理会,围着卫启牟转了一圈,见都是划口伤,便从背包拿出破伤风抗毒注射剂,拉起卫启牟破烂不堪的衣袖,照着臂膀扎了一剂,而后对他亲卫交代些事宜后转身说道:“你的舞阳军我先帮你带着,小伤失血而已,缓三两天就好了”。 卫启牟旁边的副将抱拳问道:“愿听军侯差遣。” “差遣谈不上,你现在尽快安排人收拢那些渔阳军,愿降者缴械带到广场集中,不愿降的就打到他降。”那副将得令匆匆离去,李延这才看到姚喜他们横七竖八地瘫坐在地上,个个神情悲哀。 李延走了过去,对姚喜说道:“其它弟兄呢?” 姚喜抬起头望着李延,不自主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旁边霍甲哽噎着对李延说:“公子,他们战死了,加上之前霍大姚武几个,总共战死二十一人。” 听罢霍甲哭诉,李延一凛,就突觉气血上头,腿脚发软。 一时间李延感到无比痛苦,五脏六腑更如翻江倒海般气血乱窜,眸子也变得暗红,心里回想这一路走来加上自己五十四人,转瞬间便失去了近乎半数,自己口口声声地说生着来活着回,可现在该如何给他们家人交代!目光环视众人,见狗子也不在其中,更是心中拥堵,这孩子年龄最小,才十四出头,十四岁啊!在自己家乡这个年纪还是个不谙世事的读书郎!想着想着觉腹胀难忍,一股气血自胃部向上涌出,接着打嘴里喷出一滩鲜血…… 见李延如此,吓得姚喜和姚莲兒赶紧上前扶住,大声疾呼着:“公子,公子!”一众二屯来的人手忙脚乱地围着昏过去的李延。 过了半炷香时间,李延睁开了双眼,眼眸通红。他用手抹了把嘴边的血迹,望了一通众人,便手搭在姚喜肩膀上站了起来,仰天一声大喝后,瞅着跪瘫在地上被绑缚得如粽子般的裴雄,恶狠狠地走了过去。李延狰狞的表情吓得周围的舞阳军卒慌忙闪开,就见他走到裴雄跟前,眼如利剑地盯着。 正在这时,一大队铁骑踏出轰鸣的马蹄声奔了过来,舞阳军匆忙举戈望去,就见奔在最前面的一个蒙呈方边跑边喊:“明光住手!!不可造次!” 李延抬头望着,那蒙呈方骑马快到十丈之距时,喝令部卒停了下来,自己也跳落下马,慌忙跑到李延跟前气喘吁吁地说道:“明光,此人乃裴元凯裴帅长子,快快解开……”说着便上手去拉扯捆在裴雄身上的绳索。 “你丫给老子住手!”李延怒喝一声,蒙呈方听到后不知所措,便也停下了动作,看着李延冷峻的面容,李延冷冷地对蒙呈方说道:“他是裴元凯的长子?你要他是吧?”说罢拔出短剑抵在裴雄咽喉处。 蒙呈方点点头说:“是的,你把他给我吧。” 李延道:“我不知道你们都打算干什么,可我知道我想干什么,我没有兴趣跟你打斗,你即刻带上你的兵滚出平邑吧。”说罢恶狠狠的盯着裴雄。 那裴雄显然有些莫名其妙,眼珠子瞪圆了望着李延,嘴角微动,似乎要说什么话,却突然感到后背被什么推了一下,身子猛地前倾…… 李延措不及防,就见短剑生生地插入裴雄脖颈,一股腥红血流从裴雄的身子喷出,接着,头颅便耷拉了下来。 -----------分割线----------- 作者题外话:没来由的脑子里就飞入个大脑袋兵的形象,便写了进来,懒得起名字,姑且就叫大脑袋吧,后面若还能想得起来出场,就给他起个名字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34章 剑指东宁举烽烟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延有些呆愣,纵是愤怒无比,但也决计没有杀裴雄的冲动,草菅人命绝非自己所能。可确是发生了,在所有人眼皮底下,到底是自己捅的还是裴雄撞上来的,又有什么区别? 那蒙呈方表情异常难看,见着裴雄耷拉的脑袋,什么话也都说不出口了,只好姗姗退至骑乘前,向李延抱拳后就打算上马离去。 李延从呆愣中缓了过来,瞅着蒙呈方说道:“我跟你说他不是我杀的你相信吗?” 蒙呈方皱着眉头道:“明光,做事要有担当,杀便杀了。” 李延有些烦躁,之前的愤怒已然消散,此刻满是懊恼,忿忿的对蒙呈方说道:“你先别走,我有些问题,需要你给解释一下。” 蒙呈方一凛片刻又恢复了平静对李延回道:“明光你说。” “城内铁甲军可是你的部卒?” 蒙呈方回道:“是。” “铁甲军恪守这片区域禁止他人入内,可是得你之令?” “是。” “城内有伏兵你事先可知晓?” 蒙呈方斩钉截铁地回道:“我事先怎可知晓?” “那为何你的部卒禁止进入街巷?” 蒙呈方长叹一声向李延跟前走了几步说道:“明光,我们是受命之师,令在诛清朝堂奸佞,可平邑城内除了驻军外,还有劳生之众,兵锋所指,本就如惊弓之鸟,若然再任由兵甲骚扰,我等所事岂能为王师乎?蒙某对王上一片赤诚,怎敢坑陷袍泽!” 李延眉头上扬,嘴角挤出一丝冷笑再道:“蒙将军真是爱民如子啊!我二十一个弟兄命丧于此我该如何讨要说法?” 蒙呈方上前拍了下李延肩膀道:“明光小弟,战事总有死伤在所难免,几个士卒而已,无须这么悲愤,若你缺人手,我铁甲军拨你百人便是……” 蒙呈方话还没有说完,李延便拔出匕首出来得看场合,老子对儿子,长兄对幼小,显然姚莲兒不在此列,就见她顿时满脸通红,头都不敢抬起,羞涩地细语道:“那哥哥也早点休息,我出去了。”说罢便跟逃难似地冲出了厢房,丢下李延皱着眉头一副懵懂的憨实表情。 这座除了兵甲外再无他人的平邑城,经过前半夜的血雨腥风,后半夜却变得异常寂静,像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一个黑色身影,打城墙根下几个纵跃便上到墙上,接着跳落到城外,朝着东宁的方向奔去…… 一天的劳顿着实累人,自打到了这个世界,李延的睡眠质量相当高,以前一点异响就能惊醒,而现在,厢房门前一阵急促地敲门,好半天才将李延吵醒。 挲眼朦胧的李延爬起身来打开门,见是卫启牟的亲卫,便愠怒道:“现在什么时辰?” 那亲卫一怔,赶紧应答:“军侯,现在寅初三刻。” “这个时候叫醒我有什么事?” “军侯,小的本不该打扰大人,只是事出紧急,还望大人定夺。” 李延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忙问道:“什么事情?” 那亲卫如此这般的说了因由。原来是渔阳军有个投降的队正,说他们是受命伏兵于平邑城,等待裴元凯大帅的信号,好随时突袭拿下平邑。那裴元凯根本没有北上,而是伏兵于东宁城外某处。 李延暗想,这管我什么事儿,他们谁打谁,谁正谁歪,谁好谁坏都不清楚,就为这事打扰自己好梦实在不爽,可见那亲卫一脸肃穆的样子也不好发作,就悻悻地说:“如若按我的意思,那就是城门已关,外面风雨与城内无关。但你来问,想必你们舞阳军是担心舞阳侯的安危?” 亲卫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李延心想,这种谋反的事情,即便是胜了,你个小兵仔也不会多把米,败了你再找个老板混就是了,世间就是太多吃屌丝粮,管天下事儿的主给闹的。即便说这去东宁是个阴谋,大军奔到城下完了被王后一锅烩,问题是战争不就可以结束了?你要多事追过去跟那几位侯爷一说这是阴谋,本该立马结束的战斗可能演变成持久战,生生耽误了那些兵户赶春务劳庄稼……“唉!”李延越想心越不爽,叹口气对亲卫说:“你家卫将军怎么个意思?” 亲卫答道:“舞阳侯于我家将军有再生之恩,将军自是想让军侯能援侯爷一把,所以便着我来与军侯商议。” 李延沉着脸说:“出城救援想都别想,那边二十万军,你让我几千人去救援,这不是搞笑嘛,如果你们真的想做点啥,我顶多允许你们出城一两人去报信,其它免谈。” 那亲卫跪地朗声说道:“谢军侯,我这就出城去报信。”说完一溜烟地往城门跑去。 李延拧着眉头望向门口站着的霍三道:“你不睡觉在这干嘛?” 霍三一愣,随即正脸回道:“公子啊,我和姚家姐姐是您的随扈,这是之前定的,也不能累到女娃娃家,所以我来值夜,您安心睡觉吧。” 李延一听就觉既可气又可乐,笑骂道:“你去通知东门守护,就说我命令那家伙出城的,还有,说完后滚回去睡觉!能杀我的人,根本不在意你霍三在这儿值夜!”说罢啪地关上了房门。 天寿八年仲冬五日巳正三刻,东宁城下,二十万大军将王城围得水泄不通,在安阳侯中军阵营内,一面长十丈宽四丈的硕大拼接白底布幔,上面腥红大字赫然写着: 夏国贼康相者,欺吾王上,矫诏逆理,专柄朝权,悖言侵官,好乱贪婪。然王后李氏,不以夏立,虐废春宫,欺王智短,信用奸佞,枉诛赤廉,秽乱花苑。天地不容,人圣共嫉。吾等授命,勤王之师三十万,诛奸相,正纲常,教王后,端德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35章 精贵人家多算计 在城外半坡中军毂旗下,最为耀目的马上三人,都身着金黄色的战甲,戎装在冬阳下显得格外刺眼,最中间的俊俏将军,自是安阳侯当伯立,而左边长得胖如球的是平阳侯当伯山,右边粉面阴柔下巴一撮山羊须的是山阳候当伯阴。当家五兄弟,如今三个在城外,夏王当伯阳跟舞阳侯当伯煦在城内。 那平阳侯笑得浑身横肉直颤,望着坡下战旗飘飘得意地说道:“可算有机会出这鸟气了。父王仙驾之时,那康孝直杖毙大伴,逼迫花苑矫诏,传位给老大那傻子,李曼仗着娘家之势,愣是让瀛天子续了王诏,哼!老二的檄文写得也算面面俱到嘛!” 安阳侯眉头一皱,望着平阳侯道:“三哥,我们都是当事之人,乡野传言怎的你也当真?这檄文内所写可有一文实据?” 山阳候端着兰花指撵着那撮山羊须笑着说道:“王家事,本该就是乡野杂谈,不然黎庶生活得多么无趣,老二这檄文权当佐料,事成后,便是无中生有,不也可以坐实嘛。四哥不要老是那么直拗,奔放一些,你就会发现道路繁多。”说罢又叹了口气继续道:“其实弟弟我这小日子一直也都逍遥快活,山阳临海,很适合烂漫落拓啊,若不是那婆娘搞什么‘释恩议’,盘剥我在山阳的供奉,鬼才会风寒霜冻地跟着几位哥哥在这里自讨没趣。哼!” 虽然有冬日,但那养尊处优惯了的平阳侯依然是冻得鼻涕下落,见他吸口大鼻涕后说道:“老五啊,难道你就没有为王的念想吗?哈哈。” 山阳侯忿忿地回道:“几位哥哥谁想当谁当,只要给小弟我多点钱粮浪掷就行。” 安阳侯听得浑身不自在,冷冷地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俩还在这里嬉闹打诨?” 山阳候听罢妩媚的脸庞侧转,鼻腔嗲出一个‘哼’音,平阳侯则继续堆着笑脸左看右看的,过了少许又开口道:“老二也忒小气了,只出了三千人,还都窝在平邑享福。” 安阳侯说道:“我们三家各出五万,途中征调兵户和府兵五万,二十万难道还不够吗?” 平阳侯道:“兵嘛,总是越多越好,我看着心里才踏实。” 东宁王宫内,夏王与王后安坐榻上,下面两列文武百官个个凝神屏气,偶有些官员偷偷瞄一眼相邦跟王后,脸上有的瞬间闪着喜色,有的忧虑不堪。 “舞阳侯现在身在何处?”朝堂之上,王后的凤吟传来。 一名官吏出列答道:“回王后,舞阳侯仍在奏事院属的侯邸。” 王后冷哼一声:“是吗?我怎么听说他正在东城绣春楼欢歌作乐呢?” 奏事府这官吏正气凛然地回道:“侯爷入王城,皆住奏事院侯邸,但也只是住,并非囚禁。既非囚禁,那么舞阳侯自是可以随意走动。王后若觉得此事有何不妥,可下令,微臣去将舞阳侯捕回府邸便是。” 那边相邦康孝直出列,怒言说道:“郑院首,你此话何意?” 郑院首依旧一脸肃穆地答道:“下官以王后马首是瞻,王后说禁下官就禁,说捕下官就去捕,王后说要雨,下官就去求神拜圣。倒是不知相邦为何恼怒?”这通话一出,朝堂登时像炸锅似的,开始还是窃窃私语,后面直接人声鼎沸,政见不同者开始互相指责谩骂。见着堂下乱糟糟的,那夏王倒是极其兴奋,连声叫好的同时竟鼓起掌来。 王后望着夏王如此形态,摇了摇头,脸上挂着一丝冷笑,朝着堂下大喝:“一班国之重臣,难道把朝堂当成乡野集市了吗?” 堂下这才略微安静了些,王后继续说道:“现在城外那些人口口声声说奉我王密诏来讨伐,本宫倒是想知道,这到底是奉哪个王的密诏?” 堂下一众互相打望了下,又开始默不作声。国尉府韩太尉走出来朗声说道:“哼,谋逆之心皆知,什么密诏明诏,不过是个幌子罢了,王后何必思量这些悖逆言语!” 王后凤眉一翘,环视了下朝堂众臣,而后冷冷地说道:“韩太尉说得极是,不知道当下这情形,列位臣工可有何良策应对?” 话音刚落,便走出一位,他躬身施礼后说道:“王后,下臣国尉府佐尉裴义,现在城内兵马不足万人,加上羽林军和鹰卫,也多不到两万,然贼匪兵多势重,恳请我王和王后暂避锋芒,下臣愿为先锋,替主上开北门之路,到了渔阳再图打算。” 一语说出,堂下又是议论纷纷,不过尚未嘈杂时,王后的言语便传了过来:“裴佐尉,你和大都督是本家吧?” 裴义恭手答道:“回王后,大都督乃下臣堂叔。” 王后又道:“若本宫坚守王城,裴佐尉可有良策?” 裴义抬眼望了望堂上,又低头答道:“裴家都是夏王忠武犬牙,若王后要坚守,下臣自是肝脑涂地拼死护佑。” 王后听罢站起身来,温温说道:“这兵家事务,妇道人家不便参与,国尉府跟东宁都府,贼匪围城,本就是两府之事。韩太尉,赵都尹。” 堂下走出两位大臣,恭手道:“臣在。” 王后朝着两人说道:“王上跟本宫不会北上,就在花苑之中,东宁城的安危,托付给二位了,这是羽林铁骑的兵符。”说罢拿出个物什,随侍太监赶紧接了后送到堂下。那两位大臣惶恐地跪倒在地,接过兵符。王后给出兵符后继续说道:“康相邦,此等时候,你的鹰卫营也该交出来了。” 那康孝直一愣,赶紧躬身道:“王后,鹰卫营只是巡游护卫,并非能战之军,这恐怕是不合例制吧。” 韩太尉冷哼一声道:“康相,莫不是你拿鹰卫营当康府私兵吗?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啰嗦例制。” 康孝直气得吹胡子瞪眼:“韩傅毅,你血口喷人!!” “好了,本宫累了,外面事就交给二位卿家自行决断吧。”王后忿忿说罢便起身带夏王走了。堂下康孝直极为不情愿地将兵符递给了韩傅毅,然后狠狠‘哼’了一声便也出了朝堂。 东宁城东,战事让街市空空荡荡,但那栋气派的‘绣春楼’门前,却是人声嘈杂,喧闹非凡。进得大门,楼内大厅高挑,女子们虽脸有惊慌但也个个艳丽,琴歌曼舞却也热闹非凡。穿堂而过,后院亭榭连绵,一汪湖水烟波缥缈,湖边一排楼阁庭院独门单户,一众杂役连滚带爬地打一个名为‘荷花’的院中跑出。 荷花院内站着八个凶神恶煞的紧身戎装汉子,阁楼门窗紧闭,楼内大厅,主位上坐着个不怒自威的中年人,头戴银冠,两侧有组红缨垂系于颌下,脑后辫发上挽,包入冠内,身穿一件靛蓝色的丝绸长袍,袍上镶绣着银丝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浓眉下的眸子炯炯有神,整洁的髭须不长,层次分明地挂在白净的脸上,这人便是舞阳侯当伯煦。在他下首两侧分别依次坐着九个人,其中首座坐得竟是羽林虎骑统领黎奎启。 黎奎启向舞阳侯抱拳施礼后说道:“侯爷,平邑城内的变故不得不防。” 舞阳侯略想了一下后淡淡地说:“矢已控弦,现在没法子松。那个杀死裴雄的军侯你说你先前见过?” 黎奎启答道:“是的侯爷,此人叫李明光,净池谷来人,月前在陈阳道就是他碍挡蒙呈方,救了王后。” 舞阳侯叹口气道:“能杀裴雄,该算是个厉害人物,可与大都督结怨,非明智之选。事成后,本候将这李明光和卫启牟斩了,头颅北送大都督便是。此事就这样吧。另外,开城门的事情可已安排妥当?” 黎奎启大手一挥自信满满地说道:“侯爷放心,这守卫王城四门,皆我羽林虎骑,和外面约定好了,待城外信号起,便打开南门。” 舞阳侯大悦:“很好,也该是时候了,让那些藏起来的自家人都现身吧。” 东宁王城花苑,这是夏王后宫。在池边亭谢内,王后端坐塌上,春妹和魏廷益立在身旁,下首则站着校事官麻良贵。远处池边,几个侍女正在拉扯着嬉闹的夏王。 王后端起茶汤抿了一口后问道:“那些深藏的祸端可已显形?” 麻良贵答道:“王后,在绣春楼除了黎奎启外,剩下若干都不在重位。他们计划自南门攻入,守南门者乃黎奎启远房表侄,南门羽林虎骑百人,都是黎家自己族人,铁板一块,校事府无法安排暗桩进去。” 王后皱着眉头又问道:“朝堂上那些人难道就没有几个现身的吗?” 麻良贵说道:“应该也快了,他们约了信令,南门启,当是这些人现身之时。只是城门真开了,外面那些虎狼恐怕会一拥而上,我们城外伏兵万一追击不利让他们进了城就有后患。” 王后放下茶杯凝望着远处说道:“不予虎出,焉捣虎穴。” 麻良贵有些犹豫地向王后拜辞,打隐门出了王宫径直去了相邦府。 王后收回凤眸转向魏廷益道:“老贵人,黎奎启那边就拜托您了。他那四十个贴身亲卫向来不离身,您还当多加小心。” 魏廷益躬身淡淡答道:“感恩王后体恤,老奴自恃应付得来。”说罢也拜辞而去。 亭谢只剩春妹与王后两人。王后望着憨痴的夏王叹口气道:“同根同枝同连理,相知相见相偎依,本是竹梅常伴舞,龙吟燕飞各不同。” 春妹见王后念着过往一脸惆怅,便上前道:“王后。” 王后无奈般笑了,侧身对春妹说道:“噩梦将醒,总是有些感怀,继续按部就班吧。只是平邑是个祸端。李明光,真是本宫的煞星,明里说事不关己,可杀伐确也果断,只是大都督那边恐难过得去。” 春妹想了下,说道:“若是大都督决议要杀这李公子,我们该作何打算?” 王后眉头一皱,旋即冷笑道:“当然是要做个保的样子,能不能保住那得看他的造化。” 春妹道:“那魏公公那边该怎么应对?” 王后端起茶汤放到鼻子嗅了下后说:“既然已经做了保的姿态,剩下的事情老贵人得自己去跟大都督交涉了。任谁或生或死,都于本宫没有半点坏处。” 春妹点点头后再道:“那姬秉忠如何处置?现在他与楼青远在绣春楼。” 王后兀地目露凶光道:“告诉楼青远,姬秉忠我要活的。姬仲孙娶了我那泼辣姑姑,惧内得紧,十来年膝下就只添了三个丫头,姬秉忠这私生子虽说名分不正,可确是那奸人的独爱,到时还是需要跟他做点交易。”说罢又摇摇头道:“想来也真是可笑,当今天子乃本宫亲叔父,要份诏书却要看那姓姬的脸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36章 是非往事离人眼 相邦府内,康孝直坐于主位,下首两侧分坐着校事官麻良贵和康少游,麻良贵出了王宫心里忐忑不安,便径直来了相府。 麻良贵抱拳施礼道:“康相邦,开门迎贼这招,下官总是有些不安。” 康孝直没有接话,侧身对康少游道:“鹰卫营你悉数调拨给国尉府了吗?” 康少游答道:“爹,除甲丙两旗一百人外,康一文和一武已带全营去了国尉府。” 康孝直点点头道:“你把甲丙两旗百人分成四组,安插到子午巷各道,若有动静,便宜行事。”康少游起身拜辞便匆匆出了府。 见儿子已走,康孝直挑起双眉对麻良贵笑着说道:“城门一开,那些幕后的人才敢出来,因为他们觉得只要叛军进得城来,事必成。” 麻良贵愁容写在脸上:“虽说大都督就在城外,可城门开时他才出兵,若贼军速度快些,恐怕攻守就移位了。” 康孝直依旧笑着说道:“城外少说二十万,哪能那么快进得来?依我看,首先进城的该是安阳侯率领的铁甲军。” 听此一说麻良贵脸色更是难看,像是自语般说道:“铁甲军两万之众,都是安阳侯自己锤炼的精锐之师,那边平阳侯更有吴子严、王言卿俩名悍将……” 康孝直微笑着捋了捋胡子道:“蒙呈方不是你的人吗?”。 麻良贵无精打采地回道:“光他道:“汉州军确是英勇,打了半个月,后来朝堂纷争之下王太后确立嫡长子继位,战事就这么结束了,若再打半月,大都督恐怕就要吃人生第一次败仗了。” 李延又问道:“刘泗水这么厉害?” 卫启牟思虑了下继续说道:“那倒不是,汉州牧并非武将出身,麾下樊巨光,孙长丘,公孙异虽也能战,但亦非名将。可汉州牧他知兵事,训练兵甲自有一套,兵将个个勇猛,阵型又有章法,我后来专门去汉州偷学过一段时间他们的训练。” 李延笑道:“嗯,偷学还是比较有成效的。”说罢余光瞄到床侧一块屏风,写着什么,便起身走近了去看,卫启牟也随着李延的背影望了过去。 屏风是三扇折叠,上画一对鸳鸯嬉戏,旁边一首诗词,写着‘同根同枝同连理,相知相见相偎依,本是竹梅常伴舞,龙吟燕飞各不同。’诗无上款,落款一个单字‘立’。 李延问卫启牟道:“这是谁的诗你知道吗?” 卫启牟摇了摇头说:“我一武夫,你问我诗词?” …… 东宁国相邦府内 康孝直捏了颗红枣放入茶汤,将杯子端至鼻下嗅了嗅,放下后说道:“安阳侯与王后俩人打小就在一起,感情自是亲近,后来天子敕书将王后赐婚于继任夏王,本都以为继任者自是安阳侯,嫡长子智碍,安阳侯是嫡次子嘛。可先王仙薨后大家才发现,敕书并未声明谁是继任夏王,哪知道瀛天子又发了一道疏解,言明当年与夏王公议,赐婚于续位者是嫡长子,且诏令刘泗水为亲媒使,带汉州和雍国十五万送亲到夏国。” 麻良贵冷笑着道:“天子行事一直都很不得人心,苦了王后。” 康孝直继续说道:“王后纵使万千不愿,也是没得办法,安阳侯也随送亲队伍回了东宁。大礼前一晚,俩人于平邑行了夫妻之事……” 麻良贵一脸惊悚,急切地问道:“世子莫不是安阳侯的?” 康孝直提起双眉对着麻良贵说道:“那你以为呢?花苑那傻子连撒尿都要内侍扶手。唉!王太后仙薨两年,也该换换气象了……” 麻良贵点点头,沉思片刻后突然说道:“平邑城是个隐患啊。” 康孝直道:“走走看吧,现在当务之急是东宁,你呢还是要打起精神来。” 麻良贵应允道:“这是自然,只不过按他们的计划,你这相邦府也是被攻击的对象,鹰卫营悉数去了国尉府,你如何安排?” 康孝直笑了笑道:“不出意外的话,一会王后的口谕便会到府中,我该是要站在王后身后才对,免得忌讳本相是个墙头草……” 话音未落,下人便通报内官传王后口谕,让相爷速速入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37章 王权之下薄亲情 东宁城东外三里,有座土山,不高却极为宽广平坦,有些许巡游的骑兵在跑来跑去,山丘的半坡有座庙宇,里面供奉了位长相狰狞的雕塑。打平邑奔来报信的那亲卫,此刻正在庙宇内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他先前出了平邑便快马直奔大营,到时已人去营空,跟后勤将领分说了个中因由,那将领随即安排两匹快马与这亲卫一起前往东宁,到了在驿口后,两匹向南,那亲卫则快马到城东这个小庙来了。 一声铁器碰撞的声音,那亲卫面露喜色,就见神像往侧移动了半丈,底部出现个洞口,他不加思索地跳落下去。下面是个地道长廊,并排可容三人,只是高度不畅,亲卫打着柄火把,行走之间还需半弓着腰身才行。约莫在地道走了两刻钟,便来到尽头,那亲卫伸手推开头顶,一缕光阴射进洞内。这地道的口位于一间杂物房内,亲卫推开房门,屋外面一汪湖水,湖边一排精致的小院落,亲卫匆匆地走进一门牌写着‘荷花’的院内。 东宁城南门外,三位侯爷的军队正摩拳擦掌,山呼着齐整的口号震耳欲聋。远处土坡上,俩乘快骑向中军奔来,分别跑到了平阳侯和山阳侯跟前,低声私语了半天,但见两位侯爷神色万变。位于两人中间的安阳侯锁着眉头,两位私语完的侯爷正欲上前,却见安阳侯陡然举起右手向前一挥,紧接着中军内战鼓齐鸣。 “老四”、“四哥”平阳山阳同时奔到安阳侯前面。那平阳侯更是拔出佩剑喘着粗气大声说道:“老四,事有蹊跷,刚才平邑来信,大都督应该没有北上,而是伏兵于东宁!我们中了那娘们奸计了!” “四哥,二哥不在你是主心骨,领兵作战我跟三哥都是外行,你得拿个主意!” 安阳候冷冰冰地说道:“拿什么主意?矢在弦上,不可不发。”说罢便打马向城门方向奔去,他的周围,都是一水的安阳军,背后留下了两位有些发呆的侯爷。 平阳侯抽了下鼻涕说道:“我不管了,他安阳军既然打头阵,我现在就回我的中军按兵观察,我觉得你也应该赶紧回你的中军。” 山阳候不假思索地说道:“我不回那边,我跟三哥,你那边好歹有吴子严跟王言卿两个悍货,我那些山阳兵其实都是来凑数罢了。” 平阳侯一愣,无奈地挥挥手打马跑了,山阳候紧跟其后。 东宁城南门下,几十个身穿羽林虎骑服饰的甲士,望着百十来个正在南门城洞忙着堆放铁马的府兵,这些羽林虎骑最前面站着一个贼眉鼠眼的瘦高个,就见他手掌一翻,那些个虎骑愤愤拔出刀剑,三两下就将府兵们砍得狼狈逃窜。 那贼眉鼠眼的头领又抬头望向城楼,自女墙闪出一个身影对着他挥了挥手,这首领便大喝一声:“听令!开城门!” 国尉府衙内,太尉韩继邺微闭着双眼端坐在堂前交椅上,下首佐尉裴义一身戎装,大马金刀地站着,还有四位军部中阶官员也都战袍加身。打门外急匆匆跑来一兵甲,略带哭腔地滚爬进堂内,嘴里嚷着:“大人,南门……南门……被攻破了。” 韩继邺抬起眼皮子,向那位兵甲挥挥手道:“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那兵甲一凛,但也不敢再待着,赶紧爬起来跑出大堂。 裴义朝着太尉拱拱手道:“太尉,该做决断了!”说罢旁边几位官员也随身朝着太尉施礼。 韩继邺仰起头了深呼了口气,朝着空中抱拳施个礼后道:“唉!老夫也是为了我夏国长远所计。堂下听令!” “末将在!”几人整齐划一地应声道。 韩继邺继续说道:“裴义,你领府内两千牙兵,攻占国相府;崔贾,你带鹰卫营到奏事院的侯邸。哼,四个侯爷,王位只有一个,记着,只许围不许攻!也不允许任何人走出侯邸。来万,你带几个亲卫携折羽三黄旗,自城北子午巷跑一遭,那些擅养死士的家伙,也该拿出来用了,若能聚齐百人,便速去校事府缉拿麻良贵等一干人。袁长坤,你去东城绣春楼,无论如何,见到舞阳侯要速速让其最先入宫!” “遵!”四人得令后便匆匆奔出大堂各行其是去了,剩下的韩太尉站起身来,略微整理了下自己的官袍,威严地喊了声:“来人!”话音刚落,打堂内屏风走出十个戎装武士,走到韩继邺跟前躬身施礼。那太尉满意地点点头道:“我们也该去王宫准备新王续位了……” 城南门外一溜烟尘,跑在最前面的正是冬日暖阳下透着铁甲寒光的安阳候,紧随其后的便是蒙呈方跟上万铁甲军。南门洞开着,城上女墙偶尔有些箭手探出头来打量,却未做任何动作,由得这些洪流般的骑兵冲入城门内。 那贼眉鼠眼的头领朝着这些正欲鱼贯冲入的铁甲军谄媚地笑着,见着队伍最前面的那位俊俏侯爷时更是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正欲躬身拜见,就瞅着一道寒光袭来,他的这颗脑袋便滚落在地…… 城外左营,旌旗飘飘,一面硕大毂旗上绣着平阳侯字样,旗下那些兵甲望着安阳军冲入城内,似乎也心急如焚般躁动起来,中军内,两位侯爷一脸不安地矗在吴子严身旁。 平阳侯喘着大气,两行鼻涕打鼻孔滑出,抬起胳膊就在嘴脸处一撸后说道:“吴将军,你要看清楚啊!如果大都督真的伏兵在此,一定要先保本侯周全。” “还有我!”山阳侯掐着话点也说道。 “若安阳军进得城,即便是大都督来袭,也会力有不逮。侯爷无需恐慌,铁甲军进城后,我们骑兵会紧随其后!”吴子严说罢接着转身对旗号兵道:“传令集结!平阳铁骑随铁甲军之后迅速入城,直扑王宫!” 那旗号兵卖力地挥动着信号旗,平阳军见旗语也开始快速变换阵营,不一会铁骑便已经至队伍前方,随时都可以发起冲锋。 眼看着安阳军一万多铁甲军依次入得城后,平阳铁骑也紧随其后,可过了城河没有几乘,河上的吊桥却被姗姗拉起,紧接着城门嘎然关闭,城门口一众还在不知所措时,打女墙上突然射出无数箭矢,那些个兵甲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左营中军内,望着城门前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传令,速速收兵,以中军为心,结狼阵。”吴子严看着情形突变,马上做出了调整。 这时,打右营那边传来喊声,顿时一片混乱,本还旌旗飘飘,一刹间扛大旗地扔下旗子,四散而逃,但更多的人则显得不知所措,呆呆地站在那边,任由一队金甲骑士从身旁呼啸而过。金甲骑士之后,又是一波重装连环铁骑,马匹之间用带有刺勾的铁索相连,骑士所过之路,可谓人头滚滚,没有一个能够站立的人了。重装连环铁骑之后,一排轻骑,持着青、赤、白、黑四旗,中间一面牙旗上写着硕大的‘裴’。 “啊!大都督!这个臭娘们!真是中了她的奸计!”黏着兰花指的山阳侯尖声尖气浑身颤抖地嚷嚷道! 吴子严极不耐烦地冷声说道:“山阳军到底是谁在领军?如此不堪一击!一群酒囊饭袋!” 山阳侯挑着眉,斜眼瞄着吴子严答道:“山阳地偏苦寒,本侯能凑齐这几万人已经很不容易,吴将军莫要挖苦了!” 平阳侯慌张地对吴子严说道:“吴将军,现在该怎么办?要不我们去叫老四开门,我们先躲到城内吧!” 王言卿冷哼一声说道:“侯爷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安阳侯不是我们这边的。” “什么?老四怎么会?!” “四哥他!天哪,这可如何是好!二哥在哪里?” …… 吴子严见两位侯爷慌张恐惧地胡言乱语,实在有些心烦,索性和王言卿两个打马上前了几步后说道:“这算是被请入瓮,应了明光的话,怎么办?” 王言卿皱起眉头道:“你心里已经有了算计还问我?若你问我,我就直言和你说,现在不跑更待何时?但如果你决议留下跟大都督一战,我陪你便是。” 吴子严冷哼一声道:“跑?往哪儿跑?这还没有开战就言跑,我吴子严以后还有何脸面?” 王言卿讥讽道:“能过这关再说以后脸面的事儿吧。” 吴子严稍作沉思后,对旗号兵说道:“以狼阵成作战队型,右翼变前军,射生营打箭码,前军上勾连枪!速传!”说罢立马拔剑,面朝东面,望着伏兵冲来的方向…… 不消一顿饭的时间,裴大都督的伏兵已经灭了山阳军,停在三箭码的距离开始列阵,与平阳军成对峙状态。 王言卿苦笑着对吴子严说道:“长蛇阵,大都督也太看得起我们了,哈哈。” 吴子严深皱着眉头冷哼一声道:“这长蛇阵变幻莫测,也很容易成包抄阵型。” 平阳侯凑到跟前,抽了下鼻子道:“打蛇击七寸,既是蛇阵,将军是不是……” 没等说完吴子严便说道:“若打中段,这阵型的头尾会相连,等于入了伏围。” 平阳侯听完有些焦虑地说道:“将军可以定策?若不可为我们还是早早退却,平邑不是尚在我们手中吗?可以先回平邑再做图谋。” 山阳侯也紧跟着道:“三哥说的在理,我们还是赶紧先回到平邑的好。” 吴子严阴沉着脸面说道:“侯爷,我们几万军甲在此,尚未战斗就撤,若乱了阵型,对方趁着混乱突然攻击,骑兵还好,拖在后面的步甲卒岂不羊入虎口!” 山阳候急切地说道:“步甲卒可以拖后,也能拖延他们追击啊!”说完就直勾勾地望着平阳侯,心想只要这个人愿意,此刻就能先溜。 平阳侯沉思了片刻后说道:“都是平阳儿郎,岂能刻薄不待,吴将军,本侯不识军事,全凭将军拿主意,只是望将军切记,若不可为要速速退却。” 吴子严抱拳道:“遵!”说罢对王言卿道:“你和我去会会如何?” 王言卿朗声道:“别,还是我去吧,你坐镇中军。”说罢又凑到耳朵跟前道:“后边那两位侯爷应该是觉得站在你身后安全些。” 吴子严愣了一下,略显无奈地点点头,喝道:“王言卿听令,着你带两千铁骑,主攻阵头;吴骧,着你带两千铁骑攻其尾;孟良,着你带四千步甲卒攻其中段;司马矅,着你携射生营近一个半箭码之距,见机行事!你等切记,头尾若败一,速速回撤不可恋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38章 兵戈背后万骨枯 万余大军交织在一起,那阵营似一条长蛇般,正在接受着吴子严部首尾两端地猛攻,彼此间一攻一守,便送走了数兵卒的性命。长蛇阵的中段凹进许多,平阳步甲卒道:“恶妇之奴,休得猖狂,明年今时……!”话音逐渐淹没在马蹄声中,接着叫骂声四起,那队骑兵所过之处,人头滚滚,血色腥红。 绣春楼前,鹰卫营一众围堵在门口,门内一帮布衣死士堆在屋内,康一文挥手大喝一声,一波弩箭射向屋内。鹰卫们下得马来,持刀涌入绣春楼。 绣春楼后院的湖边,鹰卫受到的抵抗极其弱,时不时有一两个死士冲过来,然后毙于鹰卫刀剑之下,等到了‘荷花’院门前时,后面横七竖八地躺着血糊糊的尸首。 几个黑甲鹰卫从院内跑了出来,对着康一文恭手道:“队正,里面没有人了。” 东宁城外,战事依旧激烈,万千生命就这么烟消云散,他们不为生存,不为亲情,死得毫无目的,唯一的价值只是烘托了对战双方将领策略是否有效。 裴元凯的轻骑很快接触了王言卿,使得他根本无暇顾及蛇头的骚扰,那边吴襄亦是如此,当重骑兵冲向那步甲卒方阵时,一霎间马踏人仰乱成一团,重骑过后,孟良尚未来得及归置队伍,对方蛇阵中段已经突进到己方跟前,几波箭雨,让没来得及撑盾的兵卒死伤无数。 这时后方旗语号角皆起,孟良赶紧收回余兵,徐徐后退。那边王言卿也回马撤退,可尾部的吴襄就没有那好运,撤退之时遭流矢所伤坠落马下,被赶上的敌方将领一刀毙命。 平阳军在撤,裴家军在追,撤的稳健有序,追的却也步步为营。尽管如此,箭雨之后,总有兵卒倒地不起。两者拉距在一个箭码时,都停了步伐。 吴子严冷峻的脸上看不出喜恶,身旁两位侯爷确是略有惊恐,待王言卿浑身血迹地跑回来,山阳侯更是掩鼻退却。 王言卿打随扈那抓过水囊大口地灌了几口,而后将剩余的水全都浇在头话总是这么不着边际。此刻东宁危机四伏,你不安稳躲在平邑,趟这浑水干吗?” 李延正欲搭话,却听后面传来声音:“你是何人?”说话的是一脸莫名的舞阳侯。 李延回头望了一眼嘴巴还没有张开,吴子严便凑到跟前低声道:“这是舞阳侯,不得无礼。”说罢又恭手对舞阳侯道:“侯爷,他乃麾下军侯李明光,驻守平邑。” 舞阳侯一怔,打量了李延一会后道:“就是你杀了裴雄?” 李延思忖着,这时代没有传媒,咋的坏事传起来也如此之快,到现在都想不明白那天裴雄怎么死的,如今这事儿自己算是坐定了,便也懒得再解释什么,就朝着舞阳侯回答道:“是啊,他杀我兄弟,咎由自取罢了。” 舞阳侯顿了顿,目露出些许凶光,冷冷地说道:“正好,本侯现在要退至平邑,给你五千人负责断后!” 吴子严一凛:“侯爷……”还没有说出就被舞阳侯打断:“本侯意以决,不得再有议论,即可执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39章 狼烟影里弄玄虚 李延之前在平邑城听卫启牟说了这天下之势,联想早先那亲卫获知的军情,一直觉得有些地方想不通,春妹实在没有背叛王后的动机,而那位安阳侯也有很多看不懂的地方,可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特别想亲眼目睹这种冷兵器时代集团军作战的现场,便将部曲交给姚喜,只带了执意跟从的霍三来东宁看看状况,至于姚莲兒,则是被自己坚定拒绝,女娃娃总是不要看这些烽火血刃的好些。 到东宁的时候正好看到吴子严和裴元凯的长蛇阵大战,这是第一次见识大军作战,场面恢宏,令人叹为观止。只是那些参战的部卒死伤惨重,真正诠释了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背后意义,无论是吴子严或裴元凯,只会在其履历中增添一笔,这一笔却让上万人命归黄泉! 现在既然这几位造反的侯爷想逃跑,李延觉得这再好不过了,至少可以先暂停,人也便少死些,只是这位舞阳侯明显不太友好,本打算怒怼回去,可一盘算又觉得毫无意义,便低声对吴子严说道:“我领兵断后,你们先回平邑城吧!” 吴子严一怔,李延这转变着实有点适应不来,本已做了他跟舞阳侯一旦干起来该如何劝解的准备,哪知他竟允了断后这事儿。 王言卿凑到跟前拍拍李延肩膀道:“小兄弟,哥哥我陪你留下!” 李延笑了笑道:“别,我嫌你拖累。”望见王言卿一脸怒容后,赶紧手搭在他肩膀上继续说道:“哥哥不要小看我,你们先回平邑,我随后就到。” 王言卿手搭在李延肩膀,嘴角动了几下,最终没有说什么。 吴子严对李延轻声说道:“你一直说这不是你的战事,为何此番又要卷进来?” 李延摇了摇头说道:“身不由己,不想卷进,可还是被卷了进来。我杀了对面那位的儿子,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善罢,不过你该信我,我活着逃跑不在话下。” 吴子严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便不再相劝,只是交出了兵符给李延,嘱咐他现在可以遣兵排阵指挥撤军了。 李延拿到兵符后打马走到牙旗前,示意旗信兵先擂起战鼓,随后说道:“吴将军,你择选五千部卒和一千轻骑给我;王司侯,你择选五百牙兵,去土坡那边的林间捡拾大量干湿树枝堆至中军,等你这边堆放妥当后,你们便领军往东宁东门方向迂回,见我信号,再迅速折返,直奔平邑,切记,无论背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停,我会负责……”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舞阳侯粗鲁地打断:“命你断后,你便断后,本侯直接撤回平邑,何必要兜个圈?” 李延面露微笑地打马凑到舞阳侯跟前说道:“你听着,我不在乎你是谁,如果你还想活些时日,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舞阳侯一怔,大怒道:“放肆!来人……”尽管旁边亲卫一拥而上,可当发现侯爷脖子上抵了把短刀后,只能怔怔地望着。 吴子严被这一幕吓得表情无比难看,而王言卿则是皱着眉头不察觉地露出些许笑意,平阳侯更是嘴巴张得老大,手指着李延不停地抖动,山阳侯呆呆地望着,嘴巴还含着小拇指,霍三则孤零零地搭弓站着李延身后。 李延凑在舞阳侯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现在可以绑了你交到王后哪里,也可以一刀宰了你,我想这么做就一定能做成!你个侯爷在我跟前屁都不算,就别再琢磨耍横了,留着精力去盘算逃回平邑后的打算吧。这把刀,我用它扎过裴雄,也抵过安阳侯的脖子,你可以自己寻思接下来该如何打算。” 舞阳侯脸色一时间变幻不已,听李延如此说来,也只好悻悻地摆手示意随扈放下刀剑。李延见一众已放下器械稍稍退后,便收回短刀,淡淡地朝王言卿说道:“哥哥开始吧。” 东宁城羽林虎骑营府坐落在王宫前两个街市处,此刻黎奎启正带着几十个亲卫打算离开,先前的变故他已经知晓,这时打算取道东门跑路,刚刚出得厅堂,就见一个面无表情的人,双手交叉于胸前,矗在照壁旁。 “魏公公,此刻王宫动荡不定,您不守在王后身边,怎得到我营府作甚?”黎奎启边说边手握佩剑。 魏廷益躬了下身子道:“大统领这是要去哪里?” 黎奎启道:“本统领自然是要去王宫门前护卫。” 魏廷益冷笑一声道:“不劳烦大统领了。” 黎奎启脸色怒变,一众护卫也冲到其前刀剑指向魏廷益。就见魏廷益依旧面露笑颜,双脚为重心一点,便纵身跃起,如一道光电般划过那些护卫,落在黎奎启身旁,伸手抓起黎奎启拿剑的手腕一拉一举一横,一气呵成,一颗头颅便滚落在地,接着又是一个纵跃便飞出营府院落不知去向,徒留一众护卫愣愣地傻站着,似乎还在想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东宁城外,王言卿指挥着一众牙兵从山坡林间收拢了一大批干柴,按李延要求,堆放到中军内,垒成一排,将干柴摆在下面,再给倒了些鱼油上去,湿漉漉的树枝添在最顶上。 一切待续后,李延令全军有序后退,每退十丈便停下来齐声山呼:“杀!杀!杀!”敌军若追击,快则停步由射生营箭雨伺候,慢则不理会,如此这般后,前军已退至柴堆旁。 裴元凯望着这一幕直皱眉头!旁边偏将也疑惑地问道:“大都督,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裴元凯摇了摇头道:“老夫看不出来此为何故,不过也无需理会,紧咬着便是。” 李延下令点燃柴火,一时间浓烟四起,而在柴堆的后面,还有千余轻骑,个个手中拖着一根树枝,贴着地面来回跑着,霎时尘土飞扬,这时李延交代吴子严撤军。 裴元凯见着敌方阵营烟尘四起,冷哼一声道:“故作玄虚!下令急速追击!” 一声令下,急速追击自然要轻装前行,那些裴家军卒便朝着烟雾缭绕的火堆奔了过去。 霍三站在浓雾内,带了一副护目镜跟面罩,这是李延给的,交代他在这里盯着,如若敌方轻装追击,到半箭码之地时,便招呼射生营和所有断后的兵甲全部持弓,用箭雨伺候。 “定码十八!”霍三盯着前往测着距离。 “定码十六!” “定码十五!出!”话音一落,万箭齐发,本就烟尘四起,此刻更是宛如乌云般遮天蔽日,密密麻麻,夹杂在其中的响箭带起风声更是徒添恐怖,歘歘歘的声响不绝于耳。 裴元凯看到后脸色微变,赶紧下令撤出箭码区域!偏将一脸不解地说道:“对方射生营有多少兵甲啊?” 这时东宁城墙上传出阵阵吼叫之声,相距四五里地,听得自是不够真切,又见城墙上一排信号旗挥舞,像似在跟裴元凯大军对话般。 偏将望着这一幕说道:“莫不是城内发生变故?” 裴元凯道:“老夫早就请议过统一旗语,可那些军种却各自为事,每个军营一套自己的旗语,现在让本都督猜测他旗语说些什么,荒谬!” 吴子严一众已快抵东门,城墙上风声鹤唳,稀稀拉拉的兵甲在墙头上跑来跑去,偶尔射出一两支箭矢刷着存在感,想必城内大军都集中在南门或王宫门前。浓密的烟尘遮挡了裴元凯的视线,这一大队人马悄然移动到城东也没被发现。约定的信号便是箭雨中的哨箭之音,就在刚才已经响过,这队大军不再东行,而是朝东南方急速跑远。 烟尘浓雾相持了半个时辰,裴军进击到箭码时,就会遭受一波箭雨,而平阳军只是躲在烟尘之后,绝不出击,裴军如此试探了两番后,便也坚守不出。 裴元凯心虽着急,但却仍然稳健的等待着,在他看来,对手最大的敌人不是自己,而是时间!若再坚持半个时辰,那些烟火气也该燃尽,即便夜色,对方也会军心大乱!自己顶着名将头衔,一直以来都以伐谋乱心为略,所带兵将虽经大战,损失却都是最低,此次,也不例外! 这时,一个身缚三支角旗的轻骑匆忙奔来,待到裴元凯前翻落下马,单膝跪地大声说道:“大都督,小的是安阳侯司信兵,叛军大部已经撤走,侯爷遣小的前来通报!” 裴元凯听完脸色骤变,大喝道:“你怎知晓?” 那司信兵朗声答道:“大都督,在城墙上看得真切!我等也以信旗示意过!” 裴元凯愠怒道:“为何不早些通报!” 司信兵答道:“南门被堵,东门当时有大部叛军袭扰,西门还在羽林军手中,小的只能从北门绕道而来。” 裴元凯沉思少许后道:“东门有叛军?怕不是途经而已吧?” 司信兵涨着脸答道:“叛军只在东门盘桓少许就朝南走了,小的怕有伏兵所以才走的北门。” 裴元凯仰起脑袋闭眼沉默了半晌后,冲着旗信兵下令道:“进击!” 一片裴军稳健地逼近到烟尘柴火堆前,没有任何箭雨落下,穿过尚在冒着烟气的柴火堆,就在不远处,一群兵甲举着白旗,跪在地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40章 城下叩门人不应 李延借着烟尘故弄玄虚,惹得裴军两番遭受箭雨后再也不敢进犯,趁着这空隙,他招呼断后的几千军卒,按照个人意愿,选择留下或返平邑。李延按照王言卿的法子,主动留下的允于他们投降,尽管是谋反之军,但罪责不会降到一般兵卒身上,左右都是替人卖命而已。 这些兵甲几经考虑后,大部分选择投降,愿意返平邑的,都是些军曲队正、协领、把总之类,总共不足百人,这些人军职虽微,可也在定罪范畴内,投降的话轻则流放,重则极刑,跟着李延也是迫不得已。 由于人少,自然个个有马骑,逃跑起来就高效很多,一路狂奔约莫一刻钟后,竟然跑到十里之外。此时天色已然全黑,火把能照亮的区域极小,李延的屁股实在无法承受骑马疾驰地颠簸,咯得生疼,听后方也无声响,便让一众停歇了下来。 站在地上稍有平复后,就觉脸庞点点冰凉,抬头一望,天上散落而下无数的碎白点---下雪了!有许多年没有见过真雪了,伸手去接,入手即化。 霍三凑到跟前,对李延说道:“公子,下雪了,今年第一场雪,早了点。” 过早的寒雪,总会伴着不祥,不一会,寒风便接踵而至,裹挟着雪花打在树丛中,发出呜呜的清吼。仍在享受着初雪抚摸的李延,听罢霍三说话后问道:“这里每年下雪多吗?” 霍三答道:“这里不比北地,过了东宁,这时节雪就能埋过小腿呢!只是猎户人家,过冬总会难熬一些。” 李延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想家了吗?” 霍三憨笑道:“想是有点想,只不过男人嘛,总该是要趁着青壮闯荡一番,现在跟着公子出来,其实心里挺踏实的。” 李延将手搭到霍三肩膀上轻拍了几下说道:“回头我带你们去做生意吧!” 霍三一怔,嘴巴张得老大地发出一个音:“啊?” 李延说完也觉得好笑,心想自己哪里是做生意的料,对投资好像一直都不怎么擅长,运气也一般,打新股从未中过,股票买哪支哪支跌,八年前投了十万元进去,‘甜甜圈’出现的前一天,听人说某支概念可以抄底,就把自己剩下的不到一万元梭哈了,第二天一瞧,跌停了,感情这底没抄到位置上,想到这里不由地苦笑出声来了。 一众已人疲马乏,神情恍惚的兵头们听着李延的苦笑,也都纷纷朝这边望着,望得李延赶紧收回思绪。 李延打量着这些蓬头垢面冻得鼻涕直流的兵头,心里泛起一丝伤感。从卫启牟那边得知,兵户上阵杀敌都是没有收入跟抚恤的,朝堂只给兵户每月配给适当的盐巴,就连装备武器都得自己出钱打造,箭矢、军粮这些消耗品军方只会出一部分,剩下的除了自己携带,就只能在战场上捡着用,富裕的州府,有时候会统一打造军器装备,至于这些兵头,同样没有薪酬,却有些额外收入,但也仅限于上官每月的俸利赏赐跟分发战利品时能多拿一些而已。 李延有保暖内衬,这雪夜倒不觉得冷,只是想着这些兵头,鼻子竟也有些酸楚,顿了顿神情后对他们说道:“你们往后有什么打算?回去平邑也只是暂避一时。” 这些兵头听李延这么一问,个个互相观望着不知该如何接话。此时从队伍中挤出来一个精瘦俊朗的汉子,对着李延恭手说道:“军侯大人,小人斥侯队正耿孟孙,我等都是平阳之军,随军令勤王举事,现在想来此事难成,就是到了平邑,怕也是个死路。若军侯不嫌弃,我等愿意奉军侯为主!”说罢就跪将在地,旁边那众兵头稍稍一顿,也都纷纷跪了下来。 李延一凛,倍感慌乱,连忙上前喊他们起来,心想自己就是随口一问,你们整了这一出,包袱一抖,就压到自己肩上! 将这些人劝起身后,李延对着他们说道:“你们难道不可以回家吗?” 耿孟孙哽咽着说道:“军侯大人,朝堂若追责,我们回家只会让家人连坐。” 李延倍感头大,在一众目光里来回踱着步,半晌才停下来说道:“这么说你们后半生要想自在地活着,夏国是不能再待了对吧?” 耿孟孙一怔,诧异地问道:“大人,此话怎讲?” 李延一愣,心想刚才所说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有家不能回,到平邑恐也是条不归路,不就只有离开夏国一条路吗?便疑虑地反问道:“难道还有其它法子?你们说吧,如果我帮得上一定帮。” 耿孟孙与一众兵头借着火把的微光相互眼神交流一番后,拱手说道:“我们就是想跟着军侯,能留在夏国自是最好,若不能,也望军侯能够带着我们。军侯单人举碑之勇,威服九州,又有搭救王后和相邦公子的恩情,自是不比……” 话还没有说完,李延就听得有些烦心,直接打断道:“你们想的还真是多,举碑那事,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很神经质。至于救王后跟康少游,只是巧合罢了,我对你们这种战争没有丝毫兴趣,若说能够帮你们免于身死,自是尽力而为,所以,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在火光下,耿孟孙的脸涨得通红,见李延有些愠怒,便喏喏地说道:“大人,他们聚在平邑,大都督自然是进击此处,不如我们直接去离石,这里去离石有三天行程,以军侯之才略武功,我们百十来人,用些计谋应该可以攻下离石。到时候以离石为根基,进可与王后交换条件,退可给燕国送份礼物,也能保全我们一众。” 李延听得脑袋疼,离石在哪里、什么背景都不清楚,还又扯出燕国来了,心想这耿孟孙该是个有谋略的家伙,做斥侯队正真是浪费才能了。可问题是,这并不是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本是坐热气球玩浪漫,哪知一不留神就踩出个大坑,再这么下去,恐怕会越陷越深!虽说前面答应过这些人尽力而为搭救他们,但总归要有底线,想到这里便正言厉色地说道:“你这弯拐得有点大,我跟不上你的思路,再者,平邑城内有我弟兄,我不能丢下他们去什么离石。况且,攻下离石后,我们爽了,那些丢离石的士兵不一样要面临生死?你不考虑吗?” 耿孟孙一愣,连忙说道:“大人,这个……需要考虑吗?” 李延一想也是,这什么时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预设立场,的确是不用考虑什么,但自己必须得去平邑,也就坚定地说道:“我呢,现在必须去平邑,到了平邑后,容我跟兄弟们商议一下再做决定。” 耿孟孙弯腰拱手道:“小人听从大人差遣。” 一众歇息停当,又上马前行,风雪之夜,让速度降低不少,也都不再加鞭快马,任由马儿踩着碎步。 李延坐在马上心思不宁,想着刚才耿孟孙的话,也的确是,去了平邑,那裴元凯肯定会过来攻城,姚喜他们还在城内,无论如何也要带他们出城,至于吴子严、王言卿还有那个卫启牟,也还是劝一下跟着走吧。 越想越郁闷,自打离开净池谷,莫名其妙地背了越来越多包袱,以自己的性格还都不能抖掉,无论如何,这次也得想法子先安顿好他们,自己再去找周王,把密洞内那前辈的遗愿结了。虽说在家乡,承诺、守信受大环境所致,比较糟糕,可自己打小对诚信就无比在意,小时候玩游戏,喊那么一嗓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就觉得特英雄,别人对自己说的话做的事盖以‘一诺千金’的定论时,能高兴到做梦都笑醒的地步,固然价值观有明确的善恶之分,但耿直仗义却是天生的。 就这么不紧不慢走了一个半时辰,至丑时五刻才到平邑东门。一众兵头朝着城墙上大喊,结果惊来几支箭矢差点射中,李延感到恼怒,抬头大喝道:“我是军侯李延!快打开城门。” 女墙探出颗脑袋,朝下观望一下便大声说道:“是李军侯?您稍等,我去禀报上官。” 不大会工夫,就见城门河桥缓缓落下,透着城门缝隙望去,城内有些火光在门洞内晃动,又一会,门洞内传来嘈杂之音,随即快要落地的河桥又被升起。 李延一众感到莫名,有些兵头开始窃窃私语。这时耿孟孙打马凑到李延跟前说道:“军侯大人,恐怕他们不会让我们进城的。” 李延眉头微皱问道:“为何?” 耿孟孙说道:“一则我们是断后之兵,雪夜状况不明;二则军侯诛杀裴雄,与大都督结怨至深,城内几位侯爷怕是想拿你缓和冲突。” 李延一凛,转瞬怒骂道:“草!算计到我身上来了。”骂完便朝着城墙上怒吼道:“你给我听着,去把卫启牟跟吴子严几个叫过来!” 墙上那脑袋又探出来道:“舞阳侯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平邑城!否则杀无赦!” 李延气不打一处来,当下使出弹指手朝那脑袋打出一粒松子,就听啊的一声传来,接着,城墙上再起火光,女墙探出更多的弓箭手冲着李延一众。 耿孟孙几个赶紧摘下手牌挡在李延前面,接着就是一阵箭扎盾牌的声音…… 一波箭矢过后,城上喊话:“若再不退去,弩机伺候!”话音刚落,就打女墙口伸出五支上弦弩梭,闪着寒光对着李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41章 雪地巡弋遇潜兵 耿孟孙和霍三扯着李延,与一众兵头退至一里之外,这才松开手!李延一脸恼怒,心里着实不悦,之前还在想着诚信待人,可转身就被算计了。 待心情平复下来之后,李延招来霍三和耿孟孙说道:“看来我们是回不去平邑了,舞阳侯那王八蛋我会找机会好好坑他一把,现在想想先去哪里躲避一下风雪,不过还是不要离得太远,城内兄弟不知状况如何,我还得想法子进去看看。” 几句话听得耿孟孙脸色多变,这张口就骂侯爷王八蛋,借自己十个胆也不敢啊,不过听起来也确是悦耳,就对李延说道:“大人,此去西北三十里,有个破败的庙院,我们可以去那里暂避,等过了寒夜再去找那王八蛋算账!” 此话一出,身边凑得较近的几个兵头,目瞪口呆地望着耿孟孙,心想,这耿孟孙也算是士族之后,平日里像个谦谦君子,怎得跟了军侯才半天说话就跟他似的口无遮拦,不过再看耿孟孙那红光满面的表情,好像很解气一般。霍三自是习惯了,别说一侯爷了,他家公子说过比这更无法无天的话多的去了。 李延伸手搭在耿孟孙肩膀上嬉笑着说:“怎么样,说他王八蛋是不是特别舒服?”耿孟孙一听脸色霎是苍白,这才意识到刚才自个被李延带到沟里去了,不过也无碍了,便憨笑道:“嗯,舒服,解气!”李延大笑一声,对着一众兵头说道:“你们想骂什么就骂什么,不要有什么忌讳,这玩意儿可以发泄情绪,有助疗伤知道吗!成了,我们去那个破庙吧!” 一众人骑着马道:“公子,喝碗肉汤,早上我出去猎了几只兔子煮汤,你这碗里我加了油茶。” 李延打眼望去,大伙每人都端着样式各异的木碗,大快朵颐地喝着肉汤吃着馕饼。木碗是这些军伍的标配,不易损坏,即便坏了也可就地取材,确是方便。 吃完汤饼,李延出了主殿。外面雪仍在下着,地上已积了半尺厚,风虽小了许多,可依旧寒意侵肌。 李延招来耿孟孙说道:“你之前是斥侯队正,队正是个什么军职?” 耿孟孙一愣,见李延表情不似戏谑,便答道:“回大人,五人为伍,五伍为偏,两偏一队,一队之首为队正,只是斥候的营编略有不同,品秩高于一般队正。” 李延弄明白这军职关系后,便说:“这百十人里面你的品秩最高对吧?” 耿孟孙答道:“是的,大人!” 李延点点头道:“那以后你就负责带队吧。” 耿孟孙拱手道:“遵!” 李延望着雪地半晌后又说道:“对了,既然你是斥侯出身,那正好,你点几个人,我们一起过平邑周围瞧瞧状况吧!” 风雪快到正午时分,便停了下来,银白色的丘塬,五匹马带着五个人成队形在林间穿梭。耿孟孙位于最前面,李延、霍三及其他两人跟着。 离开破庙走了十多里地后,耿孟孙要求缓步而行。不大工夫,走到一处高塬底部,一众人都下了马,耿孟孙安排那两人看马后,带着李延和霍三爬到高塬上一棵巨树旁,潜伏了下来。 李延心想,在自己的军伍生涯中,侦查兵种已经转为幕后,因此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斥侯所做之事,实在没有经验,对耿孟孙让隐蔽在树后实在有些不解,这里距平邑还很远呢! 耿孟孙似乎看出了李延的不解,轻声说道:“大人,若是大军行军,须要度营十里,十里范围内都会安排巡弋队。伏在此,先要观察一下巡弋队的线路及换防时辰后才能通过,不然会被巡弋队发现。再者,我们没有雪蓑,比较显眼。” 李延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你以前经历过战事吗?” 耿孟孙摇摇头道:“小人以前在北疆服役,未曾发生过大的战事,不过我们倒是会经常与赤冄游骑军对垒,斥侯本该是隐匿士兵,可久无战事,就慢慢地走到明面上,时常暗袭掉队的赤冄游骑军。” 李延正欲再问,却见耿孟孙压着手掌示意,便赶紧匐下身子向前方望去,百丈之外的林间,隐约有些晃动,不一会时间,一个五十来人的队伍,成一条线地在雪地上骑马前行。 待这一队人走过后,耿孟孙轻声说道:“大人,瞧这支队伍番旗,该是隶属虎牙营的轻骑军,是大都督的兵,看来大都督已经兵至平邑城下了。我们还得再伏一会,巡弋队一般两刻钟发一个相对单程。” 李延一头雾水地问道:“什么叫相对单程?” 耿孟孙用手指在雪地上戳了两个相距半米的坑,然后说道:“就是这两个点每两刻钟,同时发一支巡弋队。” 三人在树丛中趴了三刻钟,依然没有见到第二支巡弋队出现,李延有些待得不耐烦,便跟耿孟孙说道:“或许那边战事吃紧,也或许这是国内作战,规矩应该是从简了不少。之前你们去攻东宁不是也没有巡弋队吗?” 耿孟孙回答道:“攻东宁是有巡弋队的,只不过是由安阳侯的飞骑军担任的,也难怪大都督伏兵没有被发现。” 李延怕怕两人肩膀说道:“起来吧,我们去平邑瞧瞧!” 耿孟孙稍显犹豫地说道:“大人,要不还是再等一刻吧!” 李延有些不悦:“要不你回去和他们两个一并看着马,我跟霍三俩个去瞧瞧。” 耿孟孙躬身朗声说道:“大人,小人不是贪生胆小之辈,愿随军侯一同前往!” 李延摇了摇头后,吹了个口哨,先前看护马的两位队正也牵着马上来了,五人骑上马,便朝着平邑方向奔去。 雪地骑行倒也安稳,大雪覆盖了所有植被,李延的马儿不再像往常那样老低头觅食,其实李延知道勒一下缰绳即可阻止,但大部分时候,不是赶路状态下,也不愿意打断马的自在。 一行人走了一盏茶的工夫,茂密的树林开始变得稀疏,连绵不断的低矮山丘也慢慢平坦了起来,没有了沟壑,视线就会宽广许多。 几人又走了一会,笔直高耸的树木几乎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矮小灌木,最高的也不过一丈,大部分只有五六尺高。这些灌木上布满了雪花,若看不仔细,根本不觉得是一棵小树,倒像是个堆砌的雪球。 耿孟孙看着前方说道:“大人,前面基本就是空旷之地,平邑是卫城,按城备规,距城五里的石木都要全部砍移干净。出了树林我们得隐蔽装扮而行……” 话音未落就见耿孟孙抬手示意,一行人赶紧止步。耿孟孙环视了下四周后,勒马后退至李延身旁,轻声说道:“大人,有伏兵!” 李延一怔,跳下马来,耿孟孙伸手欲拉,却见李延已经站在雪地了,赶紧凑过去说道:“大人,上马吧!现在跑还来得及,我断后!” 李延摆了摆手后,从口袋掏出一把松子,仔细地观察着前方,果不其然,约莫十丈之外的雪地里,好些个眼珠子正望着自己,若不仔细瞧,加杂在树木丛里倒也很难发现。确认了方位后,李延示意几人都下马,然后将马打横,人站在马的后方。 李延弹指手朝着眼珠子的方位打出了几枚后,唰唰……约莫五十多黑甲武士,外间披了件白色雪蓑从雪坑中跃起,个个手持弩机,绷着弦对着李延一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42章 军营帐前叱侯爷 李延心想,先前确是该听耿孟孙的提醒,不过事已至此,后悔也来不及,只能盘算这五十个人如何应对!十丈之距,弩机对自己的伤害应该不会太大,霍三几个在马后应该可以躲过一波,若此刻自己冲到对方跟前,也不可能缠的太多人,真打将起来,纵使自己可全身而退,霍三他们恐怕也难逃一死,现在走一步算一步,看看对方打算先如何做,只要他们不是直接开杀的话。 那帮伏兵没有扣动手持弩机,而是结阵围成一个半圈,向李延等人缓缓逼近,待到三丈之距时,中间一位头戴鹰冠的汉子突然收起弩机,并挥手示意,接着他们都放下了弩机。 李延顿时有些不明所以,心想他们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想在此生擒?想罢便手自大腿侧拔出短刀以备不时之需。 那头戴鹰冠的汉子拿下面罩,向前又走进了几步说道:“可是净池谷李公子?” 李延一愣,接着站直身子道:“我是来自净池谷,李延,李明光,你们是?” 那汉子突然单膝跪地后朗声说道:“恩公!我等是鹰卫营康校尉麾下黑甲队贾凌,那日在陈阳谷承蒙公子搭救!” 李延一听,再瞧一眼觉得面熟,转瞬便回想起来了,该是当日一直伴康少游旁边搀扶的那位黑甲武士,便赶紧上前扶起对方说道:“不必多礼,那日也是凑巧罢了,你们为何在此?” 贾凌说道:“大都督发兵平邑,命康校尉携鹰卫营负责围城巡弋。” 李延顿时心喜,忙问道:“少游现在人在哪里?” 贾凌恭手道:“校尉现在平邑西门外营地。我们都以为李公子在平邑城内呢,不曾想在此遇到,公子作何打算?” 李延略显无奈的说道:“能有什么打算,我还有些弟兄在城内,昨天本想进城将他们带走,舞阳侯那混蛋竟拒我入城,就只好带了百号人到处乱晃。” 贾凌脸色略微歉色的说道:“公子,我觉得你们还是应该赶紧离开这里的好,往西过北河去往燕国或入灵山,暂避些时日吧。” 李延摇了摇头道:“不行,承人之诺,怎么能遇事逃避。这样吧,你和你们校尉说,我晚些时候去找他。”见贾凌顿首应允后继续嬉笑着说:“你们既然负责巡弋,遇到我们,隐匿不报不会惹来麻烦吧?” 贾凌憨笑着说:“鹰卫营是宫卫府兵,不隶属大都督,这次随征只不过听命而已,万事还是以康校尉为首。” 李延拍了拍贾凌的肩膀,随后又询问了一些关于攻打平邑以及先前事情的发展情况,便与霍三一众打马返回了败庙。 回到败庙后,李延安排一众人对庙院稍微修葺一下,言明大伙可能还需要在此盘桓些日子,交代霍三带几个人去周围村镇购些食粮草料,耿孟孙带人砍伐些树木除了备柴火外,总是需要将墙垣遮挡一下,万一有什么不测,也可以在此抵挡个一时三刻的。又安排了几个人将那座吊桥加固一番,一切安排停当后,李延草草吃了些东西,于傍晚时分,独自一人去了平邑,连马都没有骑。 到白天撞见贾凌的地方,已近亥时。夜虽深,但借着雪地的微光,带的视界仪确是画面很清晰,方圆两里内但凡有人气,自是显露无疑。 白天听闻贾凌所述,这次侯爷们谋反确是牵动颇大,东宁城内血流成河,一众朝堂官员被杀了一百多人。王后稳稳地掌控着局势,舞阳、平阳、山阳三郡也几乎同时被王后一窝端了,显然事前都已经做了准备。反倒是平邑城,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三位侯爷有了喘息之机。李延一想到此处就来气,帮你们占了一座城,你们却恩将仇报。不知道吴子严、王言卿、卫启牟这几个家伙是否也是这样,心里滋味实在不舒坦,而更为惦念的,就是姚喜和姚莲兒他们了。 李延心里有念,步子自然就快一些。虽说现在马术也算有所精进,但骑马作战还是稍显笨拙。不大会工夫,城下军营的火光肉眼也清晰可见。 透过视界仪观察,平邑西门外,并排扎了三个独立的营地。李延有些后悔没有带上耿孟孙,这三个营地到底哪个才是康少游的鹰卫营呢?标有领军字号的牙旗应该是在领军帐内,营地飘扬的旗子上都是图案,搞得李延一头雾水。 空旷无垠的雪地,若不是夜色笼罩,决计难以行进。虽是夜半时分,仍有两三队举着火把巡弋的骑兵,李延花了些时间,终于潜行到离自己最近的左侧营房外。 那些守夜火炬在雪地的衬托下,倒也让营地显得极为亮堂。李延在营地外观察了一会,一时找不到进去的机会,那箭楼和角楼上值夜士兵竟无人偷懒,就连营外的撩光火盆还时不时的有人出来加碳。 在营地侧方五十多丈的地方,一人高的荆条围出来一个空间,似有人影晃动。李延心想,这里有人,不如去碰下运气,想定后便朝着荆条处潜了过去。 还没有走近,一股恶臭就扑鼻而来。李延顿了顿,这地方该是大军茅厕了,这味道实在难以抵挡,便将面罩拉了上来。茅厕不远处停放了一架板车,板车上堆满了麦秆,李延就移了过去开始蹲守。 不一会工夫,从茅厕走出来两个人,躬身用手在地上抓起一把雪,开始双手摩挲着。李延思忖着,若是将这两人打晕,摘了他们的雪蓑跟头盔,想是可以混进营地。当下做了决定,摸出松子,趁着两人还在搓手的档口,照着哑门穴打了过去,那两人随即倒地。 李延将两人搬到车架旁边,摘下一人头盔跟雪蓑,然后在麦秆堆掏了洞,将两人放了进去,心想这样也不会冻着,一两刻钟自是会醒过来。赶紧披上雪蓑,换上头盔,瞧看了一会,觉得该是没有破绽后,便朝着营门口走去。 刚走到营门前那一排撩光火盆前,箭楼上就有人大喝道:“什么人!站住,报名分!” 李延一怔,暗想自己先前只想换外观,却忘记草拟个身份,可现在已经到了营门口了,跑怕是动静太大,便硬着头皮装作愠怒般骂道:“老子上个茅厕!你眼睛瞎了吗?赶紧开门!迟了军机大事,回头你家将军宰了你!”说罢也不停步直接走到门跟前。 安静了片刻后,木栅缓缓打开,几个兵甲冲着李延持戈待立,为首者朗声问道:“可是有军情禀报?” 李延胡诌道:“是的,快带我去见你家将军!” 那兵头打量了一番后,示意李延随他去。 李延跟着那兵头后面,这才仔细地查看了下周遭情形,发现这营房兵甲却是与在陈阳谷接触的鹰卫营黑甲装扮不同,特别是头盔。营地主帐前的旗杆上,飘着一面绣着展翅老鹰的幡旗。这时主帐门帘正好拉起,走出一位身披战甲的人……李延暗想,糟了,这是跑到安阳候的飞骑军军营来了!赶紧停下脚步,喊住那兵头说道:“那个……我想……我得先回去鹰卫营。”说罢就转身朝着木栅门口走去,那兵头一脸懵懵地望着。 “站住!”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李延一凛,多么熟悉的声音啊!该是属于那个貌似女人的家伙,安阳候!只好停下了脚步,祈祷这话不是跟自己说的。 “你是何人?为何深夜跑到飞骑军营来?”安阳候说道。 这是那个兵头接话道:“禀告侯爷,他说有军情上报!” 安阳候冷冰冰的说道:“既然如此,你转过身来,跟本候说说是什么军情?” 李延确认了这些话是冲着自己说的,只好压了压面罩,自持对方认不出,就转过身来,见主帐木台上,安阳候笔直的站着,旁边跟着蒙呈方,暗想,这也太不凑巧了,全赶到一块了。 安阳候盯着李延打量了片刻后说道:“鹰卫有军情不去找你们校尉,跑到本候这里,所为何事?难道你们康校尉接了司信兵的差事不成?” 李延听完这话,霎时愣住了,心想,太鲁莽了,想起来鹰卫营是黑铁头盔,头盔两侧各有一条月牙装的樱带,怪不得安阳候一眼就瞅出来隶属兵籍,合着自己放倒的那两个人是康少游的属下,白瞎了! 周围围过来一些安阳候的亲兵,氛围立时紧张了不少,侯爷问话,这人非但不赶紧答话,竟然站着这里直勾勾的盯着安阳候看,个个拔刀出剑,将李延围在大帐前。 李延不知道该如何搭话,便举目四望,见营地木栅已被关闭,在营地入口一角,是马厩,圈了一大批马在里面,暗自盘算下一步的打算,片刻时间后,抬头冷静地望着安阳候说道:“侯爷,你这是干什么?要问军情我告诉你就是了,军情就是方圆十里没有异常,平静的很!” 安阳候听的一怔,随后走下台子,来到李延一丈之地,冷眉说道:“你知道吗?本候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是特别的人。” 李延一凛,暗想,不是吧,就露出一对眼睛也认得出来?只好故作冷静的说道:“哦,侯爷难不成认识我?” 安阳候冷哼一声道:“人不一定只看面容,你的言谈和情绪会出卖你,这是你骨子里的东西,单靠蒙住脸面,藏不过去。” 李延听罢,心里已知晓被对方认出,来了半年之久,尽管努力的在学着这个世界的口音,可遣词造句大都是发自意识,没那么容易改过来,只好一边搭话,一边做好逃窜的准备:“看不出来侯爷对我这么在乎,这样都认得出来!” 安阳候冷笑道:“李明光,在平邑,本候让你走,你却执意留下,接着便处处坏我大事,还杀我夏国栋梁将才,你可知罪?” 安阳候话一处,仍然站在台子上的蒙呈方一个激灵,开始心里以为是侯爷的某个旧识,也就没太在意,那想是李明光,自己竟然没有认出来,在二屯时,认得出是因为他那身奇怪的衣服,现在身披雪蓑,头戴黑铁盔,自是认不出来,一时有些发愣。 李延索性拿下面罩,摇了摇头愤愤地喝道:“大事?哼,一群王侯贵胄能有屁的大事,还不都是为了权位你争我斗!这种恶心的屁事,再怎么包装成大义,也通通都是屁事!连兵户人家一碗饭都不如的屁事。你们这帮有饱饭吃的混蛋,贪婪成性,为了争夺那恶俗的权位,却拿成千上万老百姓的命去填!老百姓填了命帮你们占了这权位,反过来还要被奴役,你们难道就没有丁点罪恶感?还有脸面问我罪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43章 掀起纷乱车马尘 安阳军营内,全场安静异常,一众人面面相觑,安阳侯脸色更是涨得通红,蒙呈方不知是惊措还是气恼,那八字须竟然开始抖动。 就这么沉静了片刻后,蒙呈方拔出佩剑,对着李延大喝一声:“大逆不道啊!!来人,将他抓起来!”一众兵甲听到号令,这才缓过神上,匆忙兵刃相向地试图扑向李延。 李延纵身向一侧跃起,手中顺势打出一片松子,脚尖踩在几个正欲扑向自己的兵甲脑袋上就跳出了被围着的圈子,向那片马厩奔去。 迎面又扑来两个持枪兵甲,照着李延胸口就戳了过来。李延一个闪避,朝着其中一个兵甲哑门穴打出弹指手,再伸手抓住另外一名兵甲刺过来的枪脖子一拉,那人就翻到在地。李延拿起长枪,左突右冲,见到撩光火盆便挑飞,倒落的火盆溅出火油,碳木引燃地面。 李延快到马厩时,见有一架推车放在前面,车内放着喂马的干草料,灵机一动,将一火盆挑落到马车上,瞬时,马车燃起。李延走进马车,用枪杆插入车底,铆劲一挑,势大力沉,那马车便飞向营房的木栅栏,砸得木栅栏轰然倒塌,火苗也引燃了那些营地干木。 马厩内的马匹见到火光和突如其来的打闹之声,渐有些许焦躁。李延又将一火盆挑落到马厩内,再几下将马厩的围栏打烂,那些焦躁的马儿见有出路,便发疯似地从那空荡冲了出来,在营地内乱冲莽撞。 李延趁机跳上一匹马的背上,然后用枪杆子赶着其它马匹,朝着倒塌的那个口子冲了出去,一时间,飞骑军营地一片大乱,人声鼎沸,火光四起…… 飞骑军营人马交杂,乱成一锅粥。可主帐前,却还是有一片空地,安阳侯呆呆地立于此,一群亲卫围成一圈,防止受惊的马跟乱套的兵甲误撞到安阳侯。 蒙呈方手持长剑,站在木台上大声怒吼着,但似乎没有人听得见他的声音,他们能听到的,也不知道是谁的号令,一会是救火,一会是拦住马匹,一会又是抓住他…… 李延夹杂在马群当中出了飞骑军营地,身后一支哨簇响箭射向天空,一时间侧排的军营也已燃亮了火光,就连平邑城墙上,也亮起了很多火把。 就这么任由马匹跑了一会,李延见有一小片灌木丛,便跃下马背,藏匿于灌木丛中。 过了一小会,李延搭上视界仪观望,见那群受惊的马匹沿着一座军营的木栅栏向平邑城方向跑去,军营角楼上的兵甲们正在望着马群的方向,便赶紧收起视界仪,疾速地跑到军营木栅栏前,纵身一跃跳入军营之内。 李延四处观察了一下,见这里的兵甲大都带着黑铁,中间一处大帐前,旗杆上飘着的幡旗上绣着一个老鹰的脑袋,心想,这应该是鹰卫营吧?这些人绣徽记也太随意了吧。想完便站起身来,不做遮挡地朝着那大帐走了过去。 快到大帐跟前,就见里面烛光通亮,帐子的门帘也敞开着,李延透着这空挡望进去,里面一个茶几前盘坐着一个青年,身后一面旗帜上写了一个‘康’字,此人不就是康少游吗? 李延正欲进入,但瞬间又停下了脚步,暗自想着,这个世间的精贵人,总是勾心斗角,心思阴暗不明,虽说对这位康校尉有救命之恩,但万一这人趁机抓了自己岂不郁闷!被人出卖总是比较容易乱人心神,犹豫之间做出了个打算,如有变数,就故伎重演吧,先逃回败庙,找耿孟孙商议商议再来便是,便找了一处高台,环视了下军营内部情形,心里算计了逃跑时的路线跟计划后,就走进了大帐。 正在茶几前坐,盯着个羊皮地图发愣的康少游,见有人影进来,抬头一看,赶紧站起来迎了上去,抓住李延的手急切地说道:“明光!我真怕你找不到,也怕你走错营帐!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赶紧坐。” 李延也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茶几旁边,脱下雪蓑,摘了头盔说道:“嗯,刚才真的找错营帐了!走到安阳侯那边去了。” 康少游一脸惊悚地说道:“啊?怪不得飞骑军营突然躁乱,还发了起营响箭。我听属下说你晚上会来,专门让人将营旗挂高在营地,还派了几对人马以巡弋的名义在外面接应,你怎么会跑去飞骑军?” 李延挠了挠脖子,端起茶几上的一被茶水悻悻地说道:“我看那军营挂了一面旗子,上面绣了个张开翅膀的老鹰,就以为是你鹰卫营呢。” 康少游眉头紧皱,睁圆着眼睛说道:“飞骑军营旗绣的是朱雀,怎会认成老鹰?” 李延刚刚喝到嘴里的茶水待听完这话后霎时喷了出去,一脸懵懂说道:“什么鬼?要不要这么抽象啊!?” 康少游挥了挥手说道:“我派出去的鹰卫你没有碰到吗?”说完又见地上的黑铁头盔跟雪蓑,指着继续问道:“这头盔跟雪衣……” 话还没说完,打帐外就传来喊叫声:“将军,将军……” 李延抬头一望,两个人慌张了跑进营帐,其中一个没有带头盔穿雪蓑,再仔细瞧了一下,好嘛,就是先前自己打昏的那两位。 那俩人进得账房内,跪落在地,正欲开口,却看到李延坐在茶几前,又打眼一瞧,地上放着一个黑铁头盔跟一件雪蓑,顿时伸手指着李延,一脸慌张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康少游看这情形,心里顿时明白了,抬手扶起两位后说道:“怕是误会大了。”接着转身又朝着李延道:“他们是出去接你的,想来你也不认识,闹笑话了。” 李延赶紧站起身来,走到两位鹰卫跟前,伸手拍怕肩膀道:“兄弟,不好意思了,我就想着混件遮挡的衣物,没有想到……对不住了,眼拙没有认出来。” 两位鹰卫赶紧躬身施礼道:“公子折煞小的了,我们俩人有急,没有接到……” 康少游摆摆手道:“好了,没事了,你们先出去,留意飞骑军那边动静,若是他们来我们营地速速来报。”俩人应允后出了营帐。 见俩人走后,康少游走到账房门口放下帘子,回到茶几前取出一个茶杯,又给李延倒满杯茶水后说道:“明光,你这次怎么会参与到舞阳侯的叛乱中来?” 李延一脸无奈地说道:“唉!郁闷!你还记得先前在陈阳道跟我一起救你们的那个小孩?” 康少游点点头道:“当然记得,叫姚胜,其阳猎户家孩子。” “我去他们家小住了段时间,结果遇到平阳侯过来村子抓兵丁,但凡兵户的青壮,全部被强迫随军出征,我这不也被迫参与进来了。” 康少游眉头一皱说道:“明光兄弟,以你的身手,他们该是无法拦得住吧?” 李延冷哼一声道:“若是我,老子不想的事情谁也别想逼我,可问题是他们拿全村人的性命要挟我啊。” 康少游一愣,满脸茫然地说道:“他们与你非亲非故,又怎么能要挟你?” 李延满脸诧异,皱着眼眉说道:“朋友啊!那都是朋友,几百条人命,即便不是朋友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康少游道:“明光,你是良善之人,本该受人敬重,可于这个世间,良善却是个要命的弱点,你该明哲保身才对!” 李延严肃地回道:“这不可能,底线!这是我的基本底线,得守着。” 康少游摇了摇头又说道:“那裴将军裴雄怎么会命丧你手?” 李延略显无奈地说道:“说起这人我就郁闷,他确实是死于我的短刀,但我当时根本没有想要杀他的想法,只是想逼他带余兵离开平邑,哪想到他身子突然就扑了过来,唉,为这事我也懊悔不已。” 康少游点点头道:“杀便杀了,他本就是潜伏在平邑,等着东宁事定后,他就会出来杀光城内叛军,你不杀他,他也会杀你的。” 李延顿了下说道:“他杀不杀我先放到一边,可我真的无意杀他。” 康少游沉思了片刻后继续说道:“你后面作何打算?” 李延道:“自然是想进平邑,完了将那些个朋友带出来,送他们回家。” 康少游顿了顿道:“这恐怕有点难度,大都督做事向来求稳,目前战术依然是以围为主,城内粮草最多够他们支撑半个月。大都督定下的战略,连王后都干预不了。” 李延摇了摇头道:“我不关心他怎么攻打平邑,我只在乎里面的朋友。” 康少游道:“围城就意味着你很难进得去,西门这边除鹰卫营两千骑甲外,还有安阳侯的飞骑跟铁甲两军近两万兵力。即便是你能够靠近,平邑城高五丈,你怎么上得去?” 李延道:“若能靠近城墙,我自有办法。” 康少游沉默了一会,接着对李延道:“你救王后有功,若不我求助于王后,让她下谕放你跟那些朋友离去,但城内那些人肯不肯让走就不好说了。再有就是大都督不知道肯不肯放过你,那裴雄是最有望接任大都督位的人。” 李延摆摆手道:“算了,那王后也不是省油的灯。陈阳道自导自演一出劫杀,却把我陷进去了,裴元凯是夏国军中石柱,王后决计不会为了我去得罪人的。” 康少游一凛,连忙问道:“什么是自导自演?” 李延眉头一皱说道:“你不知道?陈阳道伏击实际上是安阳侯安排的,现在看看安阳侯的变数,想必王后也是幕后主使之一。如果你不知道,那你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人。” 康少游听完了整个人都呆了起来,陡然一拳砸在茶几上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通了一些蹊跷,怪不得我父亲当时会有那么一句话,还有就是在陈阳道那个蒙面的汉子,用的是蒙家功法!” 李延冷哼一声道:“那蒙面的家伙是蒙呈方!” 康少游点点头道:“现在算是弄明白了,可怜我鹰卫营那一役死伤四十余人,却只是一枚棋子罢了。” 李延揶揄道:“棋子?不错了,老子连棋子都不是,算了说这些破事很无趣。” 康少游勉强挤出点笑,然后道:“也是,真真的破事!对了,你暂时在鹰卫营待着吧,后面找机会看能不能进去平邑城。” 李延点点道:“只能这样了。” 两人沉默了下来,各自在想着些什么。正在此时,贾凌突然跑进营帐,见到李延施了礼后对康少游说道:“将军,安阳军蒙呈方来了,现正在营门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44章 孤兵刁斗夜传声 康少游转头对李延说道:“明光,你先到后帐躲一下。” 李延点点头便走去后帐了。这后帐乃将领休憩之处,李延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四处打量了一下,就躺在了椅子上,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蒙呈方大步流星地进到康少游的营帐,拱手笑道:“康校尉别来无恙啊!听说前些时日你身受外伤,今日看来似无大碍吧!”说罢眼珠子四处剽着。 康少游冷笑着说道:“我受伤这事,蒙将军还需要听别人说?你应该很清楚才对吧!” 蒙呈方一愣,但转瞬又恢复笑脸道:“少游这是说哪里话,哥哥我回头送些北地上好的老参,给你好好补补。” 康少游冷眼瞄着,揶揄道:“那还真是有劳蒙将军破费了。不知道将军深夜来我营帐所为何事?” 蒙呈方笑道:“先前有谋逆之贼闯入安阳侯军帐。” 康少游淡淡说道:“哦,侯爷谋算长远,武学盖世,想必手到擒来吧?” 蒙呈方摇摇头道:“那人就是在陈阳道救少游的李明光,少游知道,他身手了得,自然是跑了。” 康少游冷哼一声道:“蒙将军,陈阳道之事,李明光救的是王后,我也只是沾了些光罢了。救王后之人在将军嘴里怎的就成了谋逆之贼?也是,贼匪倒也是个忠臣。” 蒙呈方听完话语,依旧笑颜道:“少游说话我是听不大懂,我来你营地是遵安阳侯令,要鹰卫营协防,围捕李明光。顺便也提醒一下少游,当心李明光潜入鹰卫营。” 康少游瞪着蒙呈方愠怒地说道:“蒙将军,我提醒一下,鹰卫营并不隶属安阳侯,再说明白点,鹰卫营乃王权都护,你来给我传安阳侯的令,是想要僭越不成?” 蒙呈方一凛,赶紧带着笑脸说道:“少游这是说哪里话,安阳侯只是要鹰卫营协防,并不是给你下令,该如何取舍少游自定便是,怎可这般话语。既然少游心里已有定数,那我就告辞了。”说完拱了下手就朝着门外走了。 康少游站在帐门前望着蒙呈方的背影已走远,放下门帘,回到茶几前,轻咳一声,李延便从后帐走了出来。 李延抬手指了指外面说道:“就走啦?这个蒙呈方还真是个城府极深的家伙。” 康少游一脸怒容地说道:“奸佞小人罢了。先王后娘家人,这些年家道中落,就靠算计他人往上爬!” 李延挠了挠脖子,悻悻地说道:“看来你这儿也不太方便久留,他刚才说话那口气显然是不太相信你。” 康少游倒了杯茶水递给李延后说道:“不相信又如何!难不成他敢带兵闯我军营不成?” 李延一听,似乎想到了什么,便急切地问道:“若是安阳侯带兵闯你军营呢?” 康少游一凛,摇了摇叹口气道:“那还真是没有太多办法。”说完随即站起身来,拉着李延的胳膊走到后帐,放下李延后,身手将行军床挪开,再踢开地毯,一块木板露了出来。又见他拿起木板,一个洞口出现。李延探过头去,看到洞口还有个扶梯。一脸疑惑地望着康少游。 康少游笑着说道:“鹰卫营有王权都护之责,在宫里,由内卫尉护驾,出得宫门,便由鹰卫营负责,但凡鹰卫营扎营,都会于主帐掘个地洞,以防万一,这规矩外人不得而知,若安阳侯真来叩门,你躲进去便是。” 李延一脸赞赏地伸出大拇指,笑着说道:“感情你鹰卫营是警卫团啊。” 俩人正在说笑之间,便听得营地内嘈杂之声,贾凌那带有鼻腔共鸣的破嗓子极有辨识度,就闻他大声嚷嚷着:“侯爷,侯爷,您里边请!” 安阳侯刚入营帐,康少游便走向前躬身施礼:“不知侯爷尊驾,请侯爷恕罪!” 安阳侯根本没有理会康少游,而是自顾自地在营房内走动,待他向后帐时,康少游疾步上前说道:“侯爷,此乃末将后帐,您入内恐是不妥吧?” 那安阳侯凤眼一挑,不怒自威地看着康少游,康少游慌忙躬身后退,任由安阳侯入到后帐去了。 安阳侯在后帐待了片刻,出来后拿起茶几上的黑铁头盔把玩了一下后,便盯着康少游冷冷地说道:“李明光可来过你这里?” 康少游一凛,赶紧答道:“回侯爷,来过!” “现在人在何处?” “怕是进了平邑城内吧!” “为何不抓起来并通报本侯?” 康少游顿了顿,颔首答道:“少游不曾接到要抓李明光的王令,更没有王令说必须通报给侯爷您!不知侯爷为何如此质问?” 安阳侯竖起他那凤眼细眉,紧绷的面色显得极为紫红,就像一只露着利齿的优雅猫儿般瞪着康少游的脸庞,康少游被这眼神吓得弓腰后退了几步。 安阳侯收回目光,冷冷地说道:“你听着,李明光杀了裴雄,这是一笔账,必须得算,即便不是我,大都督也会找他算,落在我手里,尚可活命,你……好自为知吧。”说罢就带着蒙呈方和一众随扈出了大营。 站在大帐前一直目送安阳侯出了大门,康少游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后帐,移开行军床,抬起盖板,将李延放了出来。 俩人在茶几前坐定后,李延便急切地说道:“我还是赶紧找机会进城吧,早点带他们离开这是非之地。” 康少游点点头道:“看来只能如此。这样吧,你装扮成鹰卫,我安排巡弋,待接近时你找机会入城。若不可为的时候千万不要强行。你走后我就修书给家父,让他寻机找王后要一份口谕,我想王后应该会应允的。” 李延伸手拍了下康少游的肩膀,说道:“给你添麻烦了!” 康少游皱起眉头道:“明光这是说哪里的话!先不说你救我之恩,单凭你我如此投机,康某也当诚心以待!” 平邑城西门外,一队身披雪蓑的骑兵正在款款而行,为首者是贾凌。在这队骑兵附近,还有大批的飞骑军与铁甲军正举着火把四处忙碌。 李延打马到贾凌跟前说:“你队伍里面有没有弓箭手,能够射到城上去的?” 贾凌笑着答道:“公子,小的可以为您效劳,虽说技艺粗鄙,可也能勉强刊用。” 李延赞赏道:“好,那你一会到西门附近时,朝城上射几箭,不求射中,能引起骚乱即可。” 贾凌嬉笑道:“公子放心,这城下安阳军其实都在城守的射程之内,我保管让他们掐起来。” 李延笑着朝贾凌伸出大拇指说道:“再给我三支弩梭就行了,一会我趁着混乱进城,你们就赶紧回应吧!” 李延打马离开了队伍,贾凌则带着队伍继续朝着西门前行。 一会工夫后,李延就瞅见西门箭楼上,一面平阳侯的牙旗断了绳索飘落到城下,城墙上顿时骂声四起,又见几支蘸着火油的箭矢飞向城楼,城楼的木窗霎时燃气。一阵鼓鸣声从城内传来,接着城上弩机箭矢齐飞…… 见此景象,李延赶紧提气,再辅以外骨骼之力,抓起弩梭,如投标枪般扔向墙面。连续三投,分别自低向高地扎入墙内两尺之深。 李延躬身屈膝,脚尖一点,一个箭步就窜过了护城河,到了城墙跟前,聚气于身,纵身跃起,借着三支弩梭垫脚,旋即到了城头,城上这段没有兵甲。这也是李延算计过的。此段靠近谯楼,雪虽然不下了,但深夜寒风凛冽,恐怕没有哪个兵甲能扛得住,躲到谯楼烤火是必须的。楼内有火光,看外面自然就会有光差,自己的动静便易于隐藏。 李延将视界仪插到头盔,贴着墙壁猫着腰朝着谯楼移去,寻思着可以从谯楼侧面跳到城内,一则那边有挑台,就是墙面凸出了一块两尺的砖,平时用于挂滑索从城下吊东西方便之用;二则背着谯楼内的城守。 很快就到了谯楼一侧,楼内火光人影摇曳,估摸不少于百人。李延没敢停留,便跃出垛口,踩着挑台飞落到地面,借着夜色,窜进了一个院子。 几天前的此城,发生过激烈的战事,即便是现在,依然能够闻到血腥之气。李延不愿在此久留,便纵身跳上墙头,借着高处,透过视界仪环视了下周遭,见街巷之间的院落基本没有热像。长时间带视界仪让眼睛有些许难受,便摘下后放入包中,开始寻思着该如何找人!吴子严、王言卿和卫启牟不敢找,实在不知道这几位是否值得信任,可是偌大的城内几万兵甲,姚喜他们会在什么地方呢?站在墙头上的李延有些茫然。 这时,从正街传来一阵嘈杂的跑步声,李延收起思绪,纵身跃过几个院落,跳入临街的阁楼内,从窗口向外打量。见正街上一队兵甲举着火把排着队列向西门跑去。李延琢磨着,之前自己在平邑时,驻军都是在南侧营地,该是去那边找找才对。想定后便窜上了屋檐,借着月光朝城南奔去。 穿过了几个楼阁后,便到了东南西北正街交叉的附近。远远望去,就见街角一处秀楼前的旗杆上挂了两具尸体,夜色之下看不清楚脸面,旗杆下面还有四个士兵围着。 李延跳下楼阁,见四下无人,迅速地窜到对面,随即跳入一个院落。 到了院落正待继续飞跃,却见两双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两个看起来稚气未脱的脸庞,穿着松垮垮的皮甲军装,一位手里握着柄比自己身体还要高许多的长矛,另一位则右手端着个刁斗,左手拿了个汤勺,那刁斗内还冒着热气,但显然受到惊吓后有点发愣,刁斗端得自是不够平稳,吃食都溢出淌到了地上,地上还有一滩火堆正燃着火苗。 李延见是两个半大娃娃兵,便将手指压在嘴唇做出个安静的手势。 那两个孩子呆呆地望着李延,空气凝结了片刻,突然,端着刁斗的孩子拿起汤勺就在刁斗上敲打了起来,而另外一个也发出了公鸡打鸣般的叫声…… 李延有些急躁,可对面只是孩子,走也不是停也不是,只好哈着腰陪着笑脸,张开手掌向下不停地压着,示意对方安静。 显然,这毫无作用,李延只好伸手摸出两枚松子,正欲打出时,院中大门被推开,涌进来几十号手持刀剑矛戈的兵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45章 夜闯牢笼救亲情 一时间,小小的院子站满了兵甲,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李延和那俩个半大娃娃瞧观着,还有的举着火把在眼前晃动。 “让开!发生什么事情?”一个声音从院外传来,接着那些兵甲分出了一条小道,走进来一位全甲兵头,脖子上面道:“哦,郭兄弟,对了,我管你打听几个事情!” 郭崇韬回道:“军侯是不是要问我家将军在哪里?” 李延一愣,只好顺着话说道:“是啊,他现在在哪里?” 郭崇韬突然变得愁容满面,而后愤愤地说道:“那日军侯城下叫门,王言卿将军和一队射生营的弟兄去开门,但舞阳侯不允,当时都差点打起来了呢,后来,王将军跟那些射生营的弟兄因为道:“军侯,走这边。” 大约用了一刻钟时间,一众人来到了李延之前碰到俩个娃娃兵的院子,这才松了口气。 李延回过神来后,开始打量起来姚喜等人,心想行事匆忙,也没有特别留意,现在再一看,却没有发现姚莲兒,一时紧张起来,赶紧问道:“姚叔,莲兒妹妹呢?” 这句话一出,之前逃出地牢略显轻松的一众,心情又开始低沉了起来。 李延急切地嚷着:“问你们呢!莲兒妹妹人呢?还有,怎么只剩下29人?蛋娃他爹呢?还有老牛人呢?你们说话啊!!” 随着李延急切的怒吼声,二屯几个年龄小的孩子,竟然抽泣地哭了起来…… 李延瞳孔霎时放大,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踉跄后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46章 怒火引来杀戮念 院内空气极为凝重,一脸苍白的李延目光呆滞地盯着一个方向,抽泣之声为夜色徒添了一丝凄凉。 王言卿环顾了下四周后,走到李延跟前,手搭在他肩膀上说道:“明光,现在还是暂时收起悲痛吧,想法子先救人紧要一些!” 李延木讷地说道:“救人……” 王言卿皱起眉头道:“你们还有个女娃娃,被山阳侯带走了。” 李延一凛,急切地望着王言卿,这时姚喜走过来说道:“公子,蛋娃爹跟老牛尸首还在街上挂着,我们先去收敛一下吧。莲兒目前尚不知状况,该是在城南承德苑,那几位侯爷住在那边。” 李延一惊一喜,惊的是俩人身死还被暴尸在外,喜的是姚家姐姐该是还活着,一时情绪有些狂躁,便不由自主地怒目圆睁,狠狠地说道:“这是为何?” 姚喜沉沉地说道:“公子,那日晚上您从东宁返回到城下,舞阳侯却禁止开城门,王将军与我等人强行去开门,却被舞阳侯的亲卫阻止,我们不服,他们就将蛋娃爹和老牛杀了以弹压我们,就这样被抓的。” 李延又问:“是谁下的令?” 王言卿走到跟前朗声说道:“明光,说来话长,先救人要紧,你安排一下吧。” 李延这才回想起先前进城时,在路口旗杆上发现的那两具尸体,竟然是自己带出来的弟兄,旋即就纵身跃过院墙。 十字口,那边围坐的四个兵甲,见有人疾步向奔来,赶紧操起武器站了起来,尚未准备妥当,就见那人已到一丈外,正欲摆弄长矛迎敌,对方便接连一通腿脚双掌齐出,不消一个弹指间,四人就身子不由自主地撞向临街商铺的墙上,顿时动弹不得了。 李延抬头望了望旗杆上,从地上拣了把佩刀,提气至右手,朝着旗杆底部就是一刀,那旗杆摇曳几下便发出‘咔嚓’地断裂声,李延扔下佩刀跑向旗杆倒落的方向,一手撑住旗杆,再缓缓地放在地上。 这时姚喜一众已经跑了过来,他们利落地解开绳索,将两位弟兄的尸首平放到地上。 声音惊醒了巡夜的兵甲,约莫几十号子人朝着十字路口奔来,见到有人在搬弄旗杆上的尸首,都静静站在远处看着。 见姚喜包裹好尸首后,李延朝一众说道:“我去承德苑,姚叔,你将两位弟兄遗体安顿妥当,王兄,劳烦你带剩下的人去府衙,接了子严兄跟卫将军吧,郭崇韬,你跟着王将军一起去。”李延安排完毕后,纵起身子就朝着城南奔去。 承德苑的广场,积雪在广场中间隆起个大包,银白色的间隙能看到一些黑色碳痕。李延穿过牌坊,见大院正门外拥立着很多兵甲,便沿着侧面墙根走了一会后,就跃进院内。 大院内四处都有举着火把的士兵在巡逻,李延心想,这么大的院子到哪里去找,挨个屋子翻一遍得要耗去多少时间,不如先去那最高的楼阁上眺望吧,想定后便纵到那楼底下,本想一气呵成纵上去,可担心屋檐积雪湿滑不好借力。 楼内有些火光,想必是有人,李延从外侧沿着柱子攀到二楼,见有一扇开着的窗户,就窜进屋内,再拿出视界仪带上,掏出松子打灭了二楼厅堂的几盏油灯,屋内霎时暗了下来,其他人只能依靠着屋外投进那点惨白的月光,这对李延却是极为有利。 一些低声说话的声音传来,接着有些匆忙的脚步声,想是那些值守的兵甲见油灯灭了跑来点上,李延仗着夜视仪趁机跑到楼梯处上了三楼。刚到楼口,便听到有人说话。 “真没想到,射生营竟然有个女人。” “身材还不错哦,老子是很久没有见过女人了。” “山阳侯那院子不是有很多女人吗?你咋不去偷偷看看?” “看你个大头鬼,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过这个年,城都被大都督给围了。” “想那么远干什么,要不我们俩一会去那院子偷个娘们回来吧!都要死了,也该快活快活才是!” “直娘贼的,你小点声,当心把侯爷吵醒了!” “放心吧,你听,侯爷的呼噜都能把屋话娘里娘气的,举手投足让人觉得恶心!此刻大战在即,山阳军死伤那么多,这个混蛋却在这里荒淫腐朽,李延心里暗骂了一会后,继续认真观察起来。 山阳侯的正前方,好像还有些什么,但是被布帘遮挡了,什么都看不见。李延拉近焦距后,在那众女人间挨个搜索了一遍,确认没有姚莲兒的身影,便把目光投向池塘另一边的院外。 那两个校尉带着十来个兵甲,朝山阳侯的院子附近蹑手蹑脚地摸索着靠近,但他们实际的方向却并不是山阳侯所在的池塘,而是与池塘有段距离的一个杂院,杂院有一道小门,进去后,左手有栋小阁楼。 李延又拉近了几个倍数的焦距,就见那个阁楼前,有几个眯睡的士兵蜷缩在墙角火盆处。 平阳军的两个校尉摸索到这个院子,用短刀挑开门插,一众进得院内,走到那些个士兵跟前,一刀一个,看得李延心里一颤,暗骂道:“妈的,这几个混蛋,为了下半身一时爽快,竟然就这么毫无来由地杀人!” 那些个平阳军杀了守卫的士兵后,用刀挑开阁楼厢房的门,李延打眼看去,里面竟然关了好多女子。 那两个校尉见到女子,高兴不已,身边那些个下属也搓着双手颤着肩膀。 透过视界仪,李延看到屋内约莫十来个女子,有的看上去顶多十一二岁,也都穿得极为单薄,寒夜加一群如狼似虎的兵匪,那些女子个个浑身发抖,抽泣不已。 李延看得极为愤怒,回头望望屋内,见有一个长形箱子,里面放了一堆弩梭,便拿了三支,放到弩机箭匣卡巢内,将前弓星矢对准了那两个校尉。 厢房前,校尉转身对属下说着什么,另一个校尉则进到屋内,抓起一个半大女孩就在脸上胡乱亲着,接着那群土匪一般的人也都涌进了屋内。 李延有些干着急!这群人在屋内,自己弩机操作基本属于菜鸟一级,若是稍有闪失,伤了那些女子可不行,不如朝着院子胡乱射一下,若是能吓跑他们最好了,当下就将弩机往下压了一点,朝着那厢房院子连发三弩。 透过视界仪,就见三支弩梭朝着那院子飞去,一支才飞到一半就掉水池了,一支连院墙都没有过便撞到假山上,还有一支射向,也正在这时,打屋内走出来个校尉,手中还拖着一个女子发髻,女子躺在地上挣扎着,这支弩梭,不偏不倚扎入校尉胸口! 那院子登时乱作一团,那些个兵甲见上官被弩梭射死,赶紧拔刀左右环视,有的还要占只手提着裤子。 李延有些懊恼,本是吓唬人,怎的就直接杀了一个,根本没有瞄着,却这么巧合,这校尉得多衰。也不急再多想,担心这些恶兵怒而乱来,便从飘窗纵身跳下,踩着树冠、假山、湖中凉亭,瞬间来到厢房前,拿下视界仪,拔出短刀,心里算计着,若这些贼匪不跑,就狠狠地揍他们一顿便是! 那些个兵甲,见有人冲来,赶紧拿起火把围了过来。校尉举着火把在李延面前晃了几下后,脸色骤变,结巴地说道:“李……李……李明光,李军……侯!” 李延见对方识得自己,便恶狠狠地吓唬道:“听着,在我没有下定决心杀你们之前,赶紧滚!” 校尉身子一颤,伸手提了提裤子后,望了望李延,又看了看躺在地上已经冰凉的伙伴,鼻子哼了声,赶紧向门外跑去,那些个部属见上官跑了,也都紧紧地跟在后面…… 李延从地上捡起一个火把,走进厢房,用火把挨个女子照了一下,确认姚莲兒不在这里,便对那些惶恐不已的女子说道:“你们不要怕,我可以救你们出去,不过我还要先找人,你们暂时在这里待着,我一会再过来。”说完将火把交给就近的一位女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便朝院子深处走去。 走到一处假山前,见此山正对那着山阳侯所在的凉亭,就跳了上去,带上视界仪拉点焦距后开始观察! 站在这里,终于看清楚先前在飘窗无法观察到的那块。就见那块地方也有几个女子,依旧衣物穿得极少,有的女子身上还明显有被鞭挞的血印。 而在最里面的立柱上,有个木棍与凉亭立柱绑在一起构成个十字,一位女子只穿了亵衣,双臂被绑在十字两端,浑身布满了血条印,嘴角流着血,眼睛紧闭着不知死活,胸前还横挂着一把粉色的弓……她,正是姚莲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47章 怀中莫道话凄凉 李延立时怒火中烧,从假山上跳下后几个纵跃便飞到了凉亭内。凉亭内一众见突然跑出来一个男子,纷纷惊恐不已,那山阳侯则是皱着眉头盯着李延。 到了凉亭内,李延不理不顾径直跑到姚莲兒跟前,挥短刀斩断缚绳,姚莲兒软趴趴地倒落在地,李延赶紧将她扶住,顺手扯过一块布绒盖在她身上,伸出手指探了下鼻息,而后平放在地毯上,从背包中翻出来一剂肾上腺素注入她臂膀肌肉…… 不一会工夫,姚莲兒睁开了眼帘,望着李延艰难地叫道:“明光哥哥!” 李延见姚莲兒苏醒,激动万分,旋即就紧紧地抱着说道:“莲兒妹妹,我救你来了,你受委屈了。” 伏在李延肩膀上的姚莲兒脸庞瞬时涌出泪水,她哽噎地说道:“明光哥哥,那天狩猎野羊,你对我们说过,若我们谁有难时,你便脚踏七彩祥云来搭救,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李延手抚着姚莲兒的背努力地点着头,就这么不顾周遭地安抚着姚莲兒。 约莫两三分钟后,李延对姚莲兒说道:“你先休息下,我去讨个账!”说罢将姚莲兒靠在凉亭柱子上,转身冷眼盯着山阳侯。 山阳侯一脸猥琐地笑着,然后捻个兰花指指着李延道:“原来是李军侯,怎么,你也要跟本侯一起热闹一下吗?” 李延走到他跟前,打量了一下,伸手抓住山阳侯的皮毛大氅,那山阳侯一脸懵懂地望着,李延轻拉了一下没能拉动,便冷冰冰地喝道:“起来!” 山阳侯依然满脸不解地一动不动,李延铆足了劲一拉,便将皮毛大氅拽到手中,就见那山阳侯整个人飞了几尺高后掉落在地,上身光溜溜的,下身就只穿了条泽裤,躺在地上开始嗲哼。 李延走到姚莲兒跟前,将她搀扶起身,然后用大氅包裹起来。 这时凉亭涌来几百个舞阳军,将此处团团围住。这些兵甲是卫启牟的属下,打眼一看是李延,自是不做反应,都只是直愣愣地站着看。 那山阳侯尖声叫道:“李明光,你竟敢破坏本侯的雅兴,还如此大不敬,本侯要把你碎尸万段!” 李延从地上捡了几件亵衣递到姚莲兒手中,然后笑着伸手按压了下她的肩膀,接着转过身去,脸色刹那间变得极其威严,冷冰冰地对山阳侯说道:“你的雅兴是什么?” 山阳侯贱笑道:“本侯喜欢用鞭子抽女子光溜溜的身子,喜欢看她们痛不欲生的表情,喜欢听她们求饶的叫声,这个臭妮子,竟然被本侯打坏两条鞭子也不叫一声,李明光,你若帮本侯将她打出叫声,本侯便饶你不死!” 李延从地上捡起一条皮鞭,然后对着那些惊恐万分的女子道:“你们穿上衣服,站到后面去!” 可那些女子只是恐惧地望着山阳侯,却并不动身,李延便加大了嗓子喝道:“还不快点!”一声断喝,那些女子被这吼声吓得一愣,赶紧从凉亭边上的筐子里,胡乱拿出些衣服,搭在身上匆匆地跑到姚莲兒旁边站着。 山阳侯站起身来,捻着兰花指抹了抹嘴唇,而后眉毛一翘地说道:“这就对了,只不过一群贱民,谅你……啊!” 话音未落,李延一鞭子就抽了过去,霎时山阳侯身上就是一道血痕。 李延冷冷地说道:“是不是喜欢这样?” “李明光!你……来……啊……哎哟……疼死个人呀……”不等山阳侯话说完,李延的鞭子就照着抽了过去,登时疼得他在凉亭内连滚带爬。 “你知道吗,你那位哥哥也娘得很,但人长俊,你说你歪瓜裂枣的容貌,也整天跟个娘们似的,不觉得会恶心到别人吗?”李延抽打一会,叨叨几句,没来由的恼怒言语,一股脑地扔给山阳侯听。 至于山阳侯,开始时,疼得还能出点声响,要么怪叫,要么嗲哼,要么语无伦次,抽打了一会后,人也不滚步爬了,连声音都没了。 …… “住手!”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 那些兵甲们赶紧闪开了一条道,就见舞阳和平阳两位侯爷走了过来。 舞阳侯望了一眼地上血呼刺啦已昏迷过去的山阳侯,朝着李延声色俱厉地说道:“李明光,现在大军被困。你若愿为本侯效力,擅闯平邑、殴打上官都不予你有罪。” 李延气恼之下连续甩鞭,整个人都累得稍有些气息急促,此时再看那山阳侯,已经被打得失去了动静,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气急愤怒之时,死活本也就不在意,听舞阳侯说完话后,丢下了皮鞭,像是那鞭子污了自己手般拍了拍,转身走到姚莲兒跟前,笑着道:“莲兒妹妹,我现在就带你回家!” 姚莲兒望了眼周围的兵甲,微笑着点了点头。 李延轻声说道:“总是免不了一番打斗,我背着你,你抱紧我。” 姚莲兒依旧微笑着望着李延,微微地点了点头。 李延:“我带你从这里杀出去!你怕吗?” 姚莲兒微微地笑着,脸上似乎洋溢着幸福,听完李延所说,轻轻地摇了摇头。 李延笑着用手抚了下姚莲兒的脑袋,然后伸手扯掉凉亭一缕布幔,再将布幔缠在姚莲兒身上,随即转过身去一扯,人便到了李延背上。 姚莲兒将脸贴在李延的后背,笑着将眼睛闭了起来。 李延就这么背着姚莲兒,从舞阳侯身边走过,又越过平阳侯,来到围着的兵甲面前,声音不大但却异常坚定地说道:“你们让开,或者我踩着你们尸体过去。” 本就只是站着发愣,连刀剑都没有持姿的军甲听完后,赶紧哗啦啦闪开了一条道,李延背着姚莲兒走入兵甲当中。 “放肆!当这是你家吗?给我抓起来!”身后舞阳侯气急败坏的怒吼声传来。 但那些兵甲面面相觑,依旧直愣愣地站着不动。 舞阳侯眉头皱得老高,气恼地大喝:“好一个卫启牟!将你们这些人带得都不听本侯的话了!是不是要反啊!” 平阳侯挪动他那肥硕的身子走到舞阳侯跟前道:“二哥呀,算了,还是用我平阳军吧。” 李延根本没有理会他们的言语,依旧背着姚莲兒一步步地沿着池边前行,那些兵甲像商量好似的,李延走来时,都纷纷闪开了一条路,任由李延通行。 背着姚莲兒还没走出围着的兵甲,远处姚喜一众就从假山那边跑了过来,见李延背着姚莲兒赶紧汇了过去,一众人迅速将李延和姚莲兒围到中间,一步一回头地向院门口退去。 一众就这么走到了先前那个厢房前,李延停下脚步对姚喜说道:“那屋子里面还有十来个女子跟小孩,一并救了,带着一起走吧。” 姚喜领命后便匆匆推开房门,与那些女子说了一会后,那些女子惶恐地走出厢房。 安顿好那些女子后,姚喜走到李延跟前说道:“平阳军包围了牌坊和广场的通道!我们出不去了。” 李延沉思了一下后说道:“从这边走吧!”说完带着队伍出了院门,沿着一个水道岸边的小路走了。 这条水道是流向凉亭池塘的,水道岸边的路可以离开承德苑,是李延之前在阁楼四层观察过的,已知沿着小路走到尽头,是一座用于观景地水车磨坊,磨坊的后面,有一堵高墙,翻过这高墙,外面是一条小巷子,穿过小巷子就是靠近十字口的南街了。 李延一众,急速的行进,很快就走到了尽头,在这里,有架水车,水车的瓢舀起一汪水倒入碾盘,碾盘上的碾磙子随着水的推力在慢慢滚动,越过磨房看过去,是一堵足有三丈高的墙。 李延跨过水道,从水车旁边的碾盘上抓起碾磙子的长柄,提气一拉再一推,整个碾磙子不规则地在空中翻腾着砸向那面墙,高墙轰然倒塌,一众人大喜,赶紧从残垣走出了承德苑,刚刚走出院墙,身后的空中就出现三支响箭。 沿着巷子朝西走,四处开始听到有密集的嘈杂声,一众人加快了步伐,终于有惊无险地到了南街,见街上没有人影,匆匆地跑到了十字口,那被李延砍断的旗杆依旧躺在地上。 马蹄声陡然响起,李延抬头望去,就见从西门沿着西街出现一支几百人的持戈步甲卒,正在一步步向自己这边移动,王言卿姚喜一众人下意识地拿出弓射刀剑。 这时,耳边又嘈杂,转身望去,东街上涌出千人队的弓箭手,南街上出现重甲步兵,北街上一队步甲卒,转瞬间,李延等被包围在了十字口。 东街上,那些弓箭手在三十丈之外,列队成错点阵。西街上,那些步甲卒开始立盾结阵,南北两街的围兵则开始有序地逼近十字口。 李延环视两边商铺,却又见那些阁楼窗户被推开,探出一个个手持弩机的兵甲,顿时眉头高皱,暗想,本打算带队退到阁楼内,现在这情景该如何是好? 这时,南街队伍分开一个豁口,就见舞阳侯和平阳侯骑着马走了出来。那舞阳侯手持马鞭,抬起手指着李延方向大声道:“李明光,本侯给你颜面,你却不知深浅。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去东宁替本侯杀了王后,你旁边那些人,我会给条生路,而你,本侯也会封为大将军!” 李延走到姚喜跟前,放下姚莲兒后,向南街走了几步,然后转过身来对一众说道:“事已至此,你们怎么看?” 姚喜上前恭手道:“公子,我们殿后掩护,您的身手该是可以退去,若我们战死,您到屯里报个信就是了。”姚喜话音刚落,二屯一众就叽叽喳喳地劝说李延先行离开。 李延挥挥手笑着说道:“如果必须要在这博一次命,你们都尽量照顾好自己,若你们不死,我自然不会那么容易挂。若你们战死,我便去砍了那几个破猴子的脑袋来祭奠各位!所以,你们什么也都别说了,我不会弃你们而走!这是我的底线。”说罢朝着舞阳侯的方向大喝一声:“猴子,你们给爷爷我听好了,爷爷我打算抓了你们送去动物园演猴戏!” 平阳侯吸了大口鼻涕问道:“二哥,他说什么?” 舞阳侯一脸铁青地说道:“哼!贱民!”然后高举右手向前挥去。 旁边一随扈大声喝道:“阵!杀!” 话音一落,东街弓箭手抬起弓拉满弦,北街那些重甲步兵开始结阵向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48章 终是断魂葬烈骨 就在东街弓箭手拉满全弓等待一声‘放’令时,突然北街传来一阵马蹄声,接着那片重甲步兵阵营一片骚动,不一会,就从重甲队伍中窜出来几个具装重甲铁骑,后面,又紧跟着冲出来百十来骑。这些铁骑马背上挂着长盾,朝着李延一众跑了过来。 李延赶紧做好了战姿,却见那队铁骑为首者冲过来跳落下马,离李延尚有五丈之距便大笑着喊叫道:“太不地道了,小弟,哥哥我来给你助阵!”说着就摘下来头盔。 李延打眼一瞧,是那大耳将军,在二屯跟瓮城有过交集,但谈不上交情,此时倒戈来帮自己却是有些奇怪,便疑惑地望着道:“将军这是?” 大耳将军拍了拍李延肩膀道:“哥哥我是吴远雄,随吴将军”说到此处又凑到李延耳旁压低声音道:“吴将军在西门,我们后面这些个鱼腩就不用管了,别忘了,弟弟你还有五百射生营呢!哈哈!” 那些具状重甲铁骑将十字口靠西一带全部封了起来。吴远雄跟李延说完话便跳上马,朝着下属大喝一声:“列!”话音一落,那些个铁骑便抽出长盾,迅速打马将李延一众团团围了起来,然后用盾牌拼接成了一个堡垒般的队形。 舞阳侯看到这一幕,瞪了平阳侯一眼,随即大喊:“还不给我杀!” 一时间,街道两侧阁楼内射出密集的短弩,而东街上,则飞出一波箭雨,盾牌上立时传来劈里啪啦的声音。 三波箭弩齐射后,李延等在重甲铁骑的盾阵内避过一劫,但仍有几人不慎露在盾外的腿脚被射伤。 寅时过半,平邑西门城外,贾凌带着一队鹰卫正在巡弋。之前他在西门挑起的战事,因城楼上发生了些异响后,就停顿了。安阳军有些牙兵正在城下收拾着几个战损的尸体。贾凌是按照李延的约定一直在城下徘徊,眼睛时刻不离城楼。 与此同时,在西门城楼上,吴子严落寞地坐在一把椅子上,王言卿用一具尸体的衣服擦着刀上的血迹,二屯姚喜的弟弟姚乐则带着几个弓箭手守在绞盘房的门口。 王言卿擦拭完后,走到吴子严跟前道:“我不知道你还在犹豫什么!你真是连吴远雄都不如,他都能马上决断而行!” 吴子严摆摆手道:“他只是惯于听命,因由是非他从不计算。再者,他此刻出阵帮明光,也只是帮他脱险罢了,并非我要背弃侯爷!” 王言卿一脸怒容道:“平阳待你如何你心里没有数吗?让你统领全军,可除了吴远雄那一百铁骑,你还能调得动谁?你这个大将军和我这个军司侯一样,也就只是个名头罢了,老子连处置一个犯军纪得队正都不行!” 吴子严摇了摇头道:“便是出了平邑,你以为东宁那些人能放过我们吗?出去之后,往后该如何?总是要背个叛将的罪名!” 王言卿皱起眉头凑到吴子严跟前道:“你很在意这个罪名吗?” 吴子严默不作声。 王言卿继续说道:“我觉得明光这小子不错!虽说没什么大志,可他为了兄弟确也愿意搏命仗义。我呢,不想再浑浑噩噩了,也不想为那几个不值当的侯爷卖命。至于你,不为你自己想,也该为刚才随我们杀上城楼的五百射生想想,该为城下正在搏命的吴远雄和一百铁骑想想。” 吴子严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反了一次,也不多再来一次!” 王言卿笑道:“这就对了,明光让发消息给城下的鹰卫营,这信你写吧,我带人去清理西街。”说完匆匆出了谯楼。 吴子严将一卷写满字的布条交给姚乐,然后交代那些兵甲拉来拒马摆放到城墙过道中间,以防有人攻过来,如此这般安排了之后,便带了二十人下了城楼,守在城洞门前。 姚乐将吴子严的布条装在箭矢上,站在墙头瞧了半天,终于瞅到公子说的那个标志---一面旗子上面画了个红色的十字,匆忙走近那么一点,搭弓,嗖地射了出去。 十字口的战斗还在继续,连番的箭雨并没有造成李延等大的伤害,重甲铁骑此刻已下的马来,因为对面兵甲和弓箭手已经逼近到百步。 吴远雄高呼一声:“立”,那些重甲开始收缩,李延等人也随着盾阵的收缩挤到了一起,接着一部分重甲将盾牌扎立在地面,剩余重甲将盾牌完握拳在李延臂膀上砸了几下,转身手指着路口站着的几个属下对郭崇韬说:“他们与我,都欠侯爷一命,但你没有!” 郭崇韬勉强挤出点笑脸道:“将军,可我欠你一条命啊” 卫启牟笑道:“也是,这样,你欠我的命,替我好好活着吧!明光,这孩子交给你了,把他一起带走吧!”说完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了舞阳侯。 李延有些不舍地望着,心里却是有些感动,不知道卫启牟会如何处理,只希望他能平安的活着,别枉死在这个破城内。 王言卿带着一众射手,自楼顶上观察着阁楼飘窗,但凡有露头的弩手,便是箭矢伺候,一会工夫,基本将两侧飘窗敢露头的藏兵清理得差不多了,然后从屋檐上窜到吴远雄附近,用石子丢了下去,吴远雄抬头望见王言卿在打着手势,然后向西门看了眼,畅通无阻!便赶紧跑到李延跟前说道:“明光,西门已经畅通了,我们走吧!” 李延皱着眉头道:“我们快的过弩车吗?” 吴远雄匆忙回道:“卫将军拖延着,我们趁着档隙撤!” 李延点点道:“好,你带所有人速速撤到西门,我……想再等下,总觉得有些不对头!” 吴远雄应允后匆匆跑回队伍,安排一众人上马,将马身上的腿袖、鞍甲、铁窦等负重之物全部撤掉。 与父亲同骑一乘的姚莲兒一脸惊慌地说道:“明光哥哥呢?他怎么没来?” 在旁边的吴远雄笑着说道:“只要我们出的去,便不会是明光的拖累,那些个东西,没有本事留下他的,你放心吧!”说完朝着一众喊道:“听我口令,跑起来莫要回头!” 十字口,卫启牟和十三个属下并排站在弩车前,他望着舞阳侯道:“侯爷,明光无心权势,请侯爷放他走吧!” 舞阳侯脸色骤变,怒喝道:“放肆!你快点给我滚开!” 吴远雄手一挥大喝一声“走”!一众百十号人骑着马发疯似地朝着西门跑去。 舞阳侯见到后更是发怒,大喝道:“卫启牟!给本侯滚开!不然本侯连你也射!” 卫启牟笑着道:“末将等几个命都是侯爷的,侯爷要,随时拿去便是,还望侯爷放明光他们出城!” 舞阳侯听完大怒,朝着弩车队正喊道:“射!给我射!” 可队长左右摇摆着不知所措,那几个操作手亦是如此。舞阳侯愤怒不已,从马上跳了下来,走到弩车旁边,拿起木锥,抡起就是一下,接着快速地砸下了其它两架扳机。 三支弩梭破空而出,其中一支,朝着卫启牟的胸口就扎了过去…… 就见卫启牟的背后,突兀地窜出一截弩梭的箭头,鲜血顿时沿着梭干流淌而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49章 朝辞平邑彩云间 李延一脸惊悚地望着,就见卫启牟被一支弩梭穿透身体,背部的鲜血沿着弩梭的杆子流着,又从弩的箭头滴落到地上。 另外两支弩梭则向前继续飞着,一支扎入到吴远雄队伍落在最后的一匹马的腿上,马立时倒了,骑乘的俩人也一众摔落在地。另一支扎入商铺楼阁的柱子上。 李延纵身疾飞到卫启牟身旁,刚刚用手扶住,就见前方又飞来一支弩梭,他提气朝着那道线一抓,弩梭便攥入手中。 舞阳侯怒吼着,见弩车操作的兵甲依旧不动,便抽出佩剑戳入了一个兵甲身体,周围兵甲见到后,赶紧走到弩车旁边开始操执起来。 东街上的那些弓箭手,在舞阳侯亲卫的怒斥下,纷纷开始搭弓,另外两条街道上的兵甲这时也开始朝着十字口逼近。 几架弩车发出了嘣的声音,李延拿起弩梭赶紧舞出一个圆花,打掉了疾飞而来的弩梭,可迎面却飞来一大片箭雨,李延拼命地舞动着弩梭,可那些箭雨有平射飞来的,也有抛射而来的,眼见就要落至身上,两支长盾猛地出现在身前,是吴远雄跟一个重甲军卒赶了过来。 吴远雄拖着李延就走,可李延却伸手拉起卫启牟的尸体道:“你们带上,撤!我垫后!”吴远雄听罢也不再说话,与重甲军卒俩人搀起卫启牟,抽出佩刀砍断了胸前背后的弩梭,将遗体扔到马背上跳上去就向西门而奔。 李延见吴远雄已走远,便毫无顾忌地将手中弩梭卯足了劲扔向一架弩车,旋即又捡起一支扔了过去,两支裹挟满满元气的弩梭如炮弹般砸毁了两架弩车。 连扔两支弩梭,令李延元气损耗不小,也不敢耽搁,转身疾速地向西门纵去。 十字口的围兵开始向西门追击,一时间,西街虽然宽广,依旧被人填满了。 王言卿一众已早早地撤退至西门,那城墙外挂了一排绳索。一众射手从登马道下了城墙,只留下王言卿和姚乐七八个人。 吴子严见姚喜一众跑了过来,赶紧指挥兵甲打开了西门,姚喜他们也未作停留便鱼贯奔出。吴远雄拖着卫启牟的尸首奔到城门,吴子严大声喊着:“明光呢?” 吴远雄边跑边说:“将军!明光就在后面!您赶紧上马出城!” 吴子严朝东望了眼,看到李延的身影正在疾步奔来,也便上得马,对旁边那些兵甲喝道:“吊索已经断了,你们速速出城!”那些兵甲听完赶紧甩开臂膀疾速地朝着城外跑了。 李延跑到吴子严跟前,伸手抽出吴子严的佩刀,然后一巴掌拍在他坐骑的屁股上,那马儿甩起前蹄就飞奔走了,李延紧随其后走出城门,站在门洞口转身望着城内。 那些追兵很快便到了西门,王言卿和姚乐几个在女墙上朝下胡乱射了几箭后,便赶紧奔到绞盘房,抽出佩刀砍断八个木锲,就见绞盘开始晃动了几下,接着蹉碑便掉了下去。半月以来,这蹉碑已是第二次掉落了。 李延见蹉碑掉落,抬头望向城墙,几个人影顺着绳索滑下来,不一会工夫,王言卿几个便来到李延身旁,定了定后,几人匆匆过了吊桥。 平邑城内的动静早已惊醒了城外的安阳军,蒙呈方领着千余飞骑军出了营房后直奔西门而来,却被康一文一武俩人带着的鹰卫营拦住了。 蒙呈方怒道:“你们要干什么!” 康一文恭手道:“蒙将军,鹰卫营在城内的探子,策动了仍心系我王的军甲反正,此刻我家将军正在处置,闲杂人不得靠近。” 蒙呈方怒吼道:“放肆!谁是闲杂人?速速跟我滚开!” 康一文依旧处变不惊地说道:“将军息怒,鹰卫营的探子做事向来密不示人,这是先王定下的规矩,下官也只是执行而已,还望将军莫要为难我等!” 蒙呈方依旧怒目圆睁大声喝道:“什么探子做事,明显西门有战事!给我滚开!”说罢就拍了下马向前走了几步。 康一文见状,拔出佩剑横在胸前,那些鹰卫营的黑甲武士们,也个个亮出了家伙。 贾凌带着黑甲鹰卫守在铁甲军到西门的路上,同样,西门发生的事情,也让铁甲军冲过来一队人马,任凭那铁甲军侯说什么,贾凌总是以鹰卫营做事密不示人为由拒绝进入。 平邑城墙上火把点点,舞阳侯满脸不悦地站在女墙前望着城下。平阳侯气喘吁吁地走到跟前,吸了口鼻涕说道:“已经出城了,我的平阳军亏大了,跑了三个将军和伍百射生,下来可怎么守哟!” 舞阳侯冷冰冰地说道:“哼,本侯的命还没那么稀短,等等吧,总是有机会可以突围的,别忘了,舞阳军还有十万之众尚未走动呢!” 平邑城外,康少游拉着李延的臂膀大步地朝着营帐走去,吴子严、王言卿一众紧随其后。进得营帐后,康少游一一向几位拜礼,随后对你李延说道:“明光,出来就好!下来你的打算是什么?” 李延叹口气道:“我能有什么打算,把想带的人活着带出,现在人出来了,接着离开这是非地就是了。” 康少游又对吴子严道:“吴将军,您作何打算?” 吴子严叹息道:“天命如此了,少游你缚我去大都督那里便是,我堂前自刎,也可保全我百十个属下的命。” 康少游顿了顿道:“这王权纷争,我等也都是身不由己,晚辈觉得,将军还是要惜命些,若将军自行绝命,我想您那些属下也决计不愿苟活。不若跟着明光离开吧,他要去找周王,若周王从中调解,日后该是可以再返东宁!” 李延一听,顿时眉毛高高皱起,心里直抱怨,别动不动就把包袱给丢过来,姚喜一众已经压得自己有点肩膀痛了,这么一大队再加刀君庙那些,三百多人,张口吃饭就是三百多嘴,总不能带着去当土匪吧! 李延心里还没抱怨完,王言卿却凑上前拍着李延肩膀说道:“哥哥和子严以后就跟弟弟你混了,哈哈,不用再为那些破事烦扰!想想就是自在。” 吴子严见李延一脸愁容,便对他说道:“明光可是有什么难处?” 李延挠了挠头,开口说道:“难处倒是没有……” 话还没说完,王言卿便朗声大笑道:“这就是了,哈哈,明光小弟你安排吧,下来怎么个算计!” 李延沉默少许,叹口气道:“你倒省心,问我怎么安排……” 王言卿嬉笑道:“哥哥我听弟弟你差遣便是!” 李延无奈地说道:“那就先去庙那边跟霍三他们汇合再做打算吧。那边有个队正叫耿孟孙,还算是个有想法的人。” 吴子严一众拱手应允。 李延转身对康少游说道:“少游,外面那五百个弓箭手你就收留了吧,我想这事他们应该不会受到牵连。” 康少游点点头道:“你放心吧,我保管他们不受牵连。” 李延想了想又道:“要不让他们都回家吧。” 康少游一怔,想了会后道:“这个嘛,得要先报大都督跟国尉府,不过我答应你,我会央求我父亲,尽量地为他们除役返乡。” 李延伸手拍了下康少游的肩膀道:“麻烦你了少游,这事恐怕还是给你添乱了。” 康少游朗声道:“明光这说的是哪里的话。” 李延眼珠子一转,似乎想什么,又对着康少游说道:“少游啊,不好意思,还有个麻烦,就是……从城内救出来十几个女子,你也帮忙给安排一下吧。愿意回家的你给点钱财,不愿意回家的你就给安排个营生吧。” 康少游听完眉头皱得老高,疑惑地望着李延问道:“明光,城内不是已经没有百姓了,怎的蹦出来些女子?” 李延涨着脸说道:“你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啊,这些女子是那个山阳侯的……”如此这般地将事情过程描述了一遍。 康少游点点头道:“嗯,这小事,你放心。对了,我见你军中还有个女子,这是何故?” 李延手摸着额头搓了几下,说道:“这女子叫姚莲兒,姚胜的姐姐,姚胜,你知道的,就是在陈阳谷跟我一起的那孩子。那帮混……兵丁……出征,姚胜还是个孩子,她姐姐就替他来了。” 说完就见吴子严满脸涨得通红,而吴远雄却憨憨地笑着。 康少游颔首道:“知道了,我见她该是有伤,这样吧,这些个女子你带一两个在身边,也方便照顾。” 李延一听在理,就点点头应允,接着心想姚喜他们应该也是一样可以回家吧,便问道:“跟我一起从二屯来的那几十人,是不是也可以除役返乡?” 康少游摇了摇头道:“恐怕有点难,按你所说,蒙呈方都是在场所见,算起来当属你的亲卫,这……” 李延顿了顿,说道:“没事,我知道了。只不过他们的家人我还是担心受到牵连,毕竟蒙呈方还是比较了解情形,我只能拜托你多为照看一下。” 康少游手扶着李延的肩膀,愣了下后说道:“明光,你确是个兼爱的人,愿为他人着想,这会让你步子变得很沉重。不管怎么说,既然你已定了这个决算,我也会尽力去做。其阳那边有块康家的封地,至今尚未打理,今天我就安排贾凌去那屯子,将他们全部迁移过去。” 李延颇是感动,紧紧地按着康少游的肩膀点了点头,过了半晌后转身对着众人道:“那我们都准备一下,一会就走吧,免得安阳侯那边又整出什么麻烦事儿!” 鹰卫营一处空地上,已经烧成灰烬的火架,李延跟郭崇韬站在火架前脸色凝重。 李延叹口气道:“卫兄啊,我李延与你一见如故,却不曾想落下这种结果,算起来也都是因为我啊,我那日若不回这平邑城,该不会有这样的结果吧!待我安定了,就给你寻块风水地安顿着,我也会经常去看望看望你……郭崇韬,我给你带出来了,你放心去吧……” 郭崇韬抽泣着,却也不语。 鹰卫营房前,李延一众三百多人,管康少游要了些马匹,除了李延和姚莲兒共骑一乘外,其他人都是每人一骑。 东方大地上出现了一条正在一点点后退的阴线,万簇金箭似的霞光,从云层中迸射出来,染得那些云层通红。 李延骑在马上,望着平邑城的方向。就在这个方向,一大队军马正在集结,像似朝着自己而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50章 雪地飞来灵狻兽 树林间有道已然结冰的小溪,小溪的旁边,四片布幔围了一个小间,李延靠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布幔外面,一个女子正端着火堆上的刁斗倒着热水,她按照李延的嘱咐给姚莲兒敷药。 离开康少游后,李延一众便打马直奔刀君庙,快到目的地时,因为姚莲兒伤势加重,李延让吴子严他们先行走了,先前在山阳侯厢房内救下的十几人中,有个稍微年长些名叫小青的女子,主动请求照看姚莲兒,所谓年长,也只是相对而言,这小青实际年龄也不过刚刚二十罢了,不曾想这女子竟也懂些医术,闻了一下李延给的创伤药,便可说出其中几味配方。 正在想着姚莲兒伤势的李延,突然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旋即纵起身来,跳到树冠,寻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就见雪地里面有只全身白色毛发的动物正在游荡着。 这只动物脸型酷似猫,但却比所见过的猫大得多,四肢较长,尾巴粗壮拖地,耳尖上、两颊、腹部都长着金黄色的丛毛,眼珠子透着股宝石蓝,它像似在寻觅着食物般,在雪地里嗅来嗅去,姿态与身容显得优雅高贵。 李延不知道这是什么动物,脑海之中没有见过,想来是这个星球的产物吧。余光中却发现小青一脸惊悚的表情呆呆地望着这只动物,暗想,莫不是一只猛兽,怎的小青如此惊慌?便赶紧跳下树,纵身到小青前面拔出短刀。 “公子,灵狻,这是灵狻,千万别吓到它。”身后的小青轻声地对李延说。 李延一愣,心想小青这么说,该不会是猛兽,便轻声问道:“灵狻是什么动物?” 小青一脸诧异地低声回道:“公子,灵狻是神兽,凡人很难得见。” 李延道:“哦,那就是珍惜动物,它不会伤人吧?” 小青道:“不会主动伤人的,看他应该是在找蓝灵花,这可是世间神药!” 李延眉头一皱,暗想这丫头之前莫不是跟江湖游医混的,当动物全是唐僧肉不成,便不悦地说道:“不要听信这些传言。” 就在这时,那灵狻停在雪地一处开始不停的用前爪刨着,不一会积雪散开,露出一朵靛蓝色的花出来,李延甚是新奇,如此寒冬风雪,竟能看到花。这花比起景天的嫣红与腊梅的金灿,更是别有一番韵味。 就见灵狻折腾一会,将这花的根叶茎全部刨了出来,然后咬在嘴里咀嚼半天,张开大嘴巴朝天打了一嗝,却又将东西全吐了出来,接着摇摆身躯转身走了。 李延自是看得有些懵懂,心想神兽果然与众不同,吃进去又吐出来的操作实在费解,猫科整出了反刍动物的习性。 这时,小青突然有些焦急地说道:“公子,赶紧去拿蓝灵花,就是灵狻吐出来的那些东西,那是神药!” 李延正欲开口,耳边却突然听到一些异常响动,赶紧打眼望去,就见一个白色人形身影从几十丈外的一棵大树背后闪出来,朝着灵狻方向急速奔了几步,接着向那灵狻抛出一张网子,这张网不偏不倚地扣在那灵狻身上,灵狻一声类似狼吼般的嘶鸣,惊得树枝上的乌鸦四散而飞。 这响动将布幔内的姚莲兒也惊醒了,她隔着布幔问道:“公子,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延还没来得及说话,小青抢先说道:“小姐,是灵狻!有坏人抓捕灵狻!” 姚莲兒显得有些急躁地说道:“公子,你要救灵狻啊!千万莫让坏人伤到它,抓灵狻这是少德之举!” 李延一听心里略有些宽慰,先前以为这种唐僧肉人人都有兴趣,没想到她们两个还是有意要保护动物,便纵身疾跃,朝着那白色人形身影飞去。 灵狻被套在网兜内拼命地挣扎着,那白色身影手里拿了一把匕首,走到网兜跟前。李延见状,距离尚有二十多丈就连续打出几个松子,虽然没有击中,但松子划破空气,击打在树干上发出的声音,还是吸引住了那个身影。 那人怔怔地望着朝自己奔来的李延,明显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下意识地将匕首举起来。李延怕生意外,尚在向前移动的过程中,便朝着对方拿匕首的手腕打出多个松子,就听一声惨叫,那影子趴倒在雪地之中。 李延窜到跟前,伸手拉起趴着的那人,刚刚拉转过身子,尚未看清面目,那人便拿着匕首直戳向胸口,李延一个侧闪,出手在他手腕上一弹,匕首便掉落在地,顺势再击出一枚松子,正中他胸口,那人倒地痛苦不已。 李延伸手扯开他的面罩,竟然是个半大小孩,便赶紧扶起他的身子,在肩井穴上点了一下,那孩子长舒了口气,缓过神来,一看到李延,急切切地坐着向后退了一丈之远。 姚莲兒在小青搀扶下也走了过来,见是个跟弟弟姚胜一般大的孩子,顿时有点怜惜,蹲下身来摸着那孩子头说道:“还是个孩子,你怎么一个人在捕捉灵狻啊?这使不得啊!” 小青也紧接着说道:“是啊,灵狻是神兽,你家人没有教过你不可亵渎吗?” 那孩子咬着唇角,凶狠狠地瞧着三个人,却也不开口。 李延皱着眉头说道:“你一个孩子,怎么跑到这种荒山野岭的地方,你家人呢?你别怕,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你别去杀那什么灵狻就成。” 那孩子一听李延说话,急切切地喊叫道:“我没有杀灵狻。” 李延捡起地上的匕首,对着那孩子摇晃了几下道:“那你拿刀子做什么?” 孩子涨红了脸,生气地说道:“我就是没有杀!我只是想捉住它!” 姚莲兒道:“你为什么要捉灵狻?” 孩子低下头怯怯地说道:“我要带回去给我大治病。” 李延笑着道:“你还真当是唐僧肉啊,吃了就能长生不老?” 那孩子眼睛一亮,急忙问道:“唐僧肉可以治病吗?在哪里我去找。如果你说的唐僧肉可以的话,我才不要捉灵狻……”就连姚莲兒也痴痴地望着。 小青更是张口问道:“唐僧肉?药书上不曾听说过。” 李延用手捂着嘴巴,说完就后悔,连忙回答道:“那个啥,还是说回这个灵狻吧,唐僧肉已经绝迹了。对了,你父亲什么病啊?需要这个灵狻打算怎么治?” 那孩子听完沉默了半晌后,便将自己的事情说给三人听,小孩子说事情没有什么重点,逻辑偏颇,不过大体倒也讲得清楚。 原来这孩子叫董香,夏国河东县老牛湾人,父亲三年前在北疆受伤除役后,每到冬天,双腿伤口就会流血且痛楚难忍,更是无法自理,而他的母亲,也在去岁冬天病逝。这孩子听闻灵狻舔舐伤口,再敷上它咀嚼过的蓝灵花,可以治愈他父亲的病痛,便从一个月前开始,就跟着这只灵狻一直到这里,总算见到了蓝灵花,这才用网兜抓捕的灵狻。 姚莲兒听完董香的故事甚是心疼,便赶紧说道:“弟弟,你不用担心,也不要伤害灵狻,我明光哥哥可是个神医呐,他一定会帮你爹治好的。” 小青嘴张得老大地喃喃道:“啊,公子是神医?” 李延登时觉得夸张,心想若如董香的说法,他父亲该是伤口皮脂没有痊愈,冬天天气干燥导致的皲裂才对,在家乡,很多老兵都遇到过这种问题,治疗很简单,白及研磨成粉涂抹,若有真菌,就用点抗生素,至于预防嘛,护肤霜加保湿呗,另外,这孩子名字咋有点耳熟呢?但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 姚莲兒见李延在沉思不说话,有些着急地喊道:“明光哥哥?可以吗?这个弟弟身世确实让人怜惜,你可以帮他吗?河东县离此处也不算太远。” 李延无奈地点点头道:“好吧,只是我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做,如果你着急,我可以教你药方,你用白及晒干研磨……” 话还没有说完,董香就打断道:“你这个没有用,大夫给开过这个方子。” 小青接过话茬说道:“公子,白及是有些效用,不过严重的确是不行,灵狻舔舐好得快,这个我亲眼见过。” 李延摸了摸额头道:“那就是真菌感染唠,用点抗生素……”说道这里突然想到人类的唾液含有溶菌酶,但要说能替代抗生素纯属瞎扯,有些动物口腔分泌物确实有抑制真菌感染的可能性,但如果是深度重伤,就是含在嘴里也没卵用。不过上医学科时,曾经听老师偶尔提过‘药经论’中有关于类似狻猊唾液入药的例子,那么这灵狻呢?虽说跟狮子不太像。 见李延一直在思考,两位女子都不便叨扰,董香却有些按捺不住地说道:“你说,抗生素是什么?到哪里去找?” 李延摇了摇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你父亲的伤我帮你治疗便是,但这只灵狻,还是放了吧。” 那孩子听罢拼命地点着头。 李延走到灵狻跟前,端详了半晌,心想,如果这动物唾液真有入药的先例,不妨采集点,回头有机会在星舰内化验一下,若说真有抗病原体,那就大发了,要给它人工饲养繁殖,再培育就容易许多,那时候,老子也要创立一项奖,就叫李延生理与医学奖。 拿定想法后,从背包拿出一个密封袋带上手套,将雪地里那摊被灵狻咀嚼过的蓝灵花装入袋内,然后走到灵狻跟前,隔着网兜掰开嘴巴,用手指深入到喉部,那灵狻顿时一个干呕。 李延摘下手套,寻了几块冰渣放入手套内,再装入到密封袋,心想,也不知道这样是不是能够有效保存,现有条件下只能暂时这样吧。 处理完毕后,便用刀子割开了用桔梗条编制的网兜,将灵狻放了出来。 重回自由的灵狻,朝着李延一众用几下呲牙咧嘴的表情传达了愤怒后,便摇曳着萌蠢的身躯隐没在树林间。 望着灵狻消失的方向呆了半晌后,李延对着一众说道:“我们也该走了。董香,你随我一起走吧,待我安排好事情后,就随你去给你爹治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51章 刀君庙堂拟前程(上) 李延回到庙院时,见场面热火朝天,一众军甲也都是忙忙碌碌,扛木头、砸木桩、劈柴火的都有,竟还有几个在制作形似弩床的物件,吴子严则站在庙堂台阶上指挥着大家。 吴子严笑着说道:“明光回来了?” 李延用手指着那些忙碌的人马满脸疑问地问道:“这是要干什么?难不成你们打算在这里常驻不成?还是整个寨子当土匪?” 王言卿从庙堂内走出来,大笑着说道:“你见过在都城旁边当土匪的吗?我们这么招摇地从平邑跑出来,你还指望东宁那些人会容易放过?” 吴子严接过话茬说道:“是啊,在没有定下后面的谋划之前,总是要防范一下。你看……”说着边拉住李延的胳膊边下了台阶四处查看起来。 李延这才算弄明白,吴子严安排一众将庙院的防御范围扩大了十丈,又将断崖用木桩联系了起来,进虽然不见得能攻,可退起来却也方便,峡谷的吊桥也被加固了一下。 董香一直怯生生地跟着李延在庙院内走动,姚莲兒与小青则去了已经被修缮好的厢房休息。 李延看完一切后,就被吴子严和王言卿扯着往庙堂内走去,刚到门前,就见站在台阶上的耿孟孙直愣愣地瞅着董香,一脸惊讶的样子。 “耿叔!你怎么在这里?” “小疆子,你怎么在这里?” 耿孟孙和董香俩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李延望望俩人,对着耿孟孙说道:“你们认识?”又转身对董香说道:“你不是说叫董香吗?怎么连名字都骗我?” 董香脸涨得通红,急切地说道:“我才没有!我就是叫董香……” 耿孟孙接过话茬道:“大人,他是叫董香,小名是小疆子,我习惯这么喊了。我与他爹董况一起在北疆戎过边,是把兄弟。怎的这孩子会跟着大人?” 李延就简单地将事情过程与耿孟孙说了些,听完后耿孟孙马上跪地道:“恳请大人能够救小人兄弟一命。” 李延扶起耿孟孙道:“别动不动就跪下,很麻烦的知道吗,放心吧,我既然答应这孩子,就一定会做到的。” …… 吴子严望着耿孟孙拉着董香欢快地走了后,上前对李延说道:“你说的那个有想法的队正就是此人吧?” 李延点点头道:“就是这个人,想法挺多,而且好像比较熟悉周围环境,之前在北疆服役干过斥候的活计。” 吴子严道:“正好,我们也该商议一下后面的打算,就叫这个人一起合计一下。” 李延摆摆手皱着眉头道:“你们回来后没有休息吧?都是铁人吗?我不成了,要先眯一会,一整天都没喘过顺气。”说完也不顾吴子严和王言卿,径直走进庙内,寻着个铺了干草的角落,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已是午后,李延草草地吃了点干粮就出了庙堂。上午还是暖日当头,此时外面雪花又开始飘舞。 吴子严脸色显得有些焦虑,正在庙堂台阶上来回踱着步,李延便凑过来说道:“子严兄,你这么焦躁不安的怎么了?” 吴子严见是李延,急切地说道:“王言卿带着耿孟孙几个人去平邑打探,已经两个时辰了还不见回来,心中总是有些许不安。” 李延一愣,心想这位将军什么时候心性开始变得急躁了?出去打探两个时辰而已,就急成这个样子,便嬉笑道:“我说哥哥啊,你这堂堂大将军,怎么也这么心急?” 吴子严听完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也是,才两个时辰。”说罢皱起眉头直视着李延。 李延左右看看,确认吴子严不是看别人,便问道:“看什么?我脸上有花?” 吴子严收起眼神摇了摇头笑道:“总觉得你身上有某种力量,会侵蚀他人的思想,你知道吗?站在这个地方,这里的一切对我而言恍若梦境般。” 李延笑道:“这就对了,你从现在开始,是为你自己而活,你就只琢磨往后的日子怎么过着快乐怎么来,如果这领兵沙场驰骋是你的志向,那以后就按照这个目标来呗,但凡符合自己志向的,哪怕是为一介草民,刀山火海也下得!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那些王侯什么的都是狗屁,通通的丢到一边去,他们心里的天下,从来都是他们权力所覆盖的那丁点天下,再也装不下别的东西,要我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要找些与你志向相同的人,一起去打拼,男儿千年志,吾生未有涯嘛!” 吴子严听完后如同定身了一般,低着头半晌不说话,李延心想自己就是随口忽悠那么几句,把这个人似乎听到云游九天去了,便朝着吴子严挥挥手,喊着:“喂,喂,发什么呆啊!” 吴子严抬起头来,深吸了口气再舒了出来,一脸认真地对着李延躬身施礼,然后说道:“明光年纪虽小,却有心怀天下之志!哥哥愿为你鞍前马后竭命效力。” 李延立时感到头昏,伸手摸着额头,心想这怕是误会大了,再做解释恐怕亦是徒劳,只好悻悻地说道:“那啥,我肚子疼……”说罢正欲遁去,却见王言卿等人风尘仆仆地快马返回了庙院。 庙堂内,李延、吴子严、王言卿、吴远雄、姚喜、耿孟孙一众人围在桌子旁边,桌上放了一张粗略的羊皮地图。王言卿带回来了一些消息,在自己这一众人离开平邑后,大都督大清早就对东门发起了攻击,约莫俩个多时辰便破了东门,城门破了之后,守军几乎没怎么抵抗。与此同时,有几千人从南门突围了,确切地说是跟城外攻击南门的大都督的偏将军一起逃跑的。这众人里面应该是有舞阳和平阳俩位侯爷,山阳侯在乱军中被几个随军女子乱刀戳死了。 李延觉得解气,冷哼一声道:“死有余辜,这种变态之人多活一天就多伤害一些人。” 吴子严拍了拍李延肩膀道:“明光,先想想当下的情形吧。” 王言卿道:“大都督已经拿下了平邑,正主跑回舞阳,看情形恐怕这一年半载间夏国要俩个朝堂了,只不过回来的路上,发现有安阳军的斥候在这一片区走动。” 吴远雄吊着粗嗓子嚷嚷着:“怕个甚,待我去砍了他们不就成了。” 耿孟孙急忙说道:“将军,怕是已经发现我们了,看他们都只是在留记号而没有再往庙这边过来了。” 吴子严道:“我们该是他们下一个目标,所以还是应该尽快做个算计,在这里决计是守不住多久时间的。” 李延挠了挠头,思索了少许后说道:“我们不是已经离开那几位猴子了吗?怎么那大都督还要来找茬?” 王言卿皱着眉头望着李延道:“弟弟,你这脑袋想事还真是简言,裴雄的命外加东宁戏耍大都督,你真以为小娃娃玩闹过去了就当没发生?” 李延楞了一下后悻悻地说道:“也是哦,那我们就离开夏国吧!” 吴子严道:“离开,自然是迫不得已的选择,但离开去哪里总是要有个方向。” 李延望着耿孟孙道:“你应该对这些片区比较熟悉,你说说想法吧。” 耿孟孙躬身道:“大人,小人觉得……” “你说话不要老小人小人的,不知道别人怎么看,反正我听得很别扭,没有安全感知道吗!还有,别再喊大人,听着也生分。”李延极其不耐烦地打断了耿孟孙的话,心想老是盘算着,小人是什么?那是人格卑鄙之徒,你整天挂在嘴上,还叫人怎么听你的想法。 王言卿大笑着道:“弟弟真是不拘泥于世间礼教,哥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52章 刀君庙堂拟前程(下) 李延听完霎时觉得有趣,暗忖离石是个法外之地,典型的恶人谷嘛,便笑呵呵说道:“好地方啊,我们就去这里吧,先休养生息大半年再图打算如何!” 耿孟孙点点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旋即说道:“只是现在离石堡大当家石宣虎,是个残暴成性之人,武学颇深,是当世少有的同时认俩位圣宗为师的人。” 李延一听就觉得泄气,暗想自己也算承蒙俩位圣宗教授,本来对圣宗什么的不太在意,但此次出山却接连受挫,更是在跟安阳侯的对战中落得下风,打那开始,对功力便没了底气,现在一众想好要去离石,结果那边却又蹦出个圣宗之徒,还是难得的俩位圣宗之徒,便悻悻地说道:“那就是比较难搞了对吗?” 耿孟孙一怔,后急切地说道:“公子,若没有你自然是难,那石宣虎虽说得灵官台非不为与狂侠梁清扬地亲传,但决计不是公子的对手!” 李延听完脱口就是一句:“靠!这非不为是个啥来路啊!怎么收的徒弟都没有什么好东西!还有那梁清扬,也是不挑不拣的!另外,凭什么判断他不是我的对手?” 耿孟孙笑着答道:“那石宣虎功力不比非不为二徒弟赵显忠强,所以在灵官台他行老四,听闻净池谷段公子几下就可以制服那赵显忠,所以我猜想石宣虎决计不是公子对手!” 吴子严点点头道:“那非不为收徒从来只认钱,给钱就收,给多少钱就教多少功夫,他的徒弟虽多,功力却也都稀松,倒是梁清扬的几个徒弟还算有些根基。不知这石宣虎在梁清扬那边是否学的真本事?” 耿孟孙站直了身子坚定地说道:“石宣虎跟梁清扬只学了两个月就被逐出师门了,后来才去的灵官台!” 王言卿笑着道:“那这么说来此事可行了?明光,你来做个决议吧!” 李延见一众人望着自己,无奈地说道:“那就这么定吧,去离石,我们拿下离石后,列位在那边休养生息一年半载,容我去办点我的事情好吧?” 话音一落,本就望着李延的一众人眼睛顿时睁得更大了…… 对于吴子严一众来说,李延是这支队伍的领袖无需争辩,哪怕他正式官身只是个军侯,但这位领袖够仗义,值得同患难,可问题是,他似乎没有什么定心,一副过客的心态。若打下离石堡后他走了,自己这帮人岂不是真就成了土匪山大王了。吴子严更是有些郁闷,前面还说志同道合的远大理想,转眼间就把自己摘得干净,一时间颇感失落,没有了方向感一般。 李延实在没有办法解释,事实上自己也解释不清楚。来到这个世界大半年了,还是没有找到归属感,总觉得作为军人,家乡那边的使命似乎没有完成,使命是什么?其实也说不清,要说想念家乡吧,也并不强烈,现在这个世界除了吃食太糟糕外,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就是这么拧巴地难受,拧巴地不定心。早些时候,想到卓紫衣,倒还能安心一些,可是现在,也就那样吧,感情那玩意,来得猛烈散起来倒也迅速。 现实一点,家乡肯定是回不去了,这个地方,也许就是以后的家了。那么问题来了,在这个世界里,自己该如何设定前程和目标呢? 这就像个游戏,开局了,你得选角色,无论选什么角色,李延都自信,拥有星舰和科技基础的属性一定不会让这个角色太失败。 混吃海喝浪荡世界,性格使然,不符合。 做个像徐霞客一样的人……算了吧,会闷死的! 做个有钱有势力的富家翁!自己内心里面,极权的社会结构,富人总是带有一定原罪。 做个江湖大侠呢?打打杀杀的很是无趣。 做个领雄兵驰骋沙场的大帅!但在这里有些难,价值观太有距离了。 做个游手好闲整日拎个鸟笼满大街调戏美女的风情公子哥!也不能整天这么无所事事吧?有句老话不是说,人若没有理想,跟咸鱼有什么分别。 做个权臣吧!好像也不行,跟富家翁一样,带有一定原罪。 索性打个天下也过过皇帝的瘾……想起来就哆嗦,现在这几百人的包袱已经够累的,哪儿能再背上万万人!这还只是其次,主要还是听军令习惯的人,突然让自己拿主意,会感觉很不适应,遇事就会拖沓不果断。 从另外一个层面来讲,下工夫改变世界,自认为辅以千百年来的知识累积,应该是可以做到的,可事实上,历史的经验告诉自己,能改变世界的事情,几乎是附带了大范围的灾难,希特勒也想改变世界,最终也的确改变了世界。但凡能改变世界的,不是疯子就是伟人,问题是,疯子与伟人都是后世的判断,当事者,无论做什么,都会自认为是正确且至高无上的,以至于会动用一切力量来维护自己的这种正道,最终会变得以自己为中心,到了这种地步,什么善恶界限、价值观都会烟消云散……这不正是孤家寡人吗? 这些角色,都不想选!之前跟吴子严说,要定个目标,和几个志同道合之人为了这个目标而打拼,可现如今,自己连个远点的目标都没有,更妄谈其它。 远的目标既然一时半会很难定论,近一点的总可以吧?在灵山脚下带姚莲兒那些孩子捕猎野羊的时候,曾嬉闹中说过‘谁有难时,便会脚踏七彩祥云来救。’那就努力地做好这个临时角色吧,纵使不是那大闹天宫的孙猴子,可也决计不是扶不起的阿斗! 李延就这么坐在庙堂内望着外面发呆,这呆发的时间有点长,整整过去了两刻钟。吴子严见李延如此陷入了沉思,也不忍叨扰,给几个人吩咐了一些差事,让大家现在做好一切出发的准备,便也留在庙堂内陪着李延一块发呆。 一股冷风裹挟着散落的雪花,穿过大门飞入堂内。迎面袭来的寒雪激醒了李延。他见堂内就剩下吴子严,挠了挠头说道:“刚才思绪有点乱,你们定下来章程没有?什么时候出发?” 吴子严皱眉道:“明光,我们这些人现在都是随你的意志,你不能消沉处事!” 李延憋了下嘴角道:“你是大将军,随我意志干嘛?” 吴子严正色庄容地说道:“我便是大将军,也是明光你麾下的大将军。” 李延有些无可奈何,只能假装迤迤然地说:“随你咋说了,既然商定好去离石,事不宜迟,即刻出发吧。听耿孟孙说后面多是荒芜之地,快马急行三日便可抵达对吧?” 吴子严点点头道:“是的,可我们终究只是一人一骑,马匹还是要休息的。而且这风雪天气也不利于急行,现在尚有这座败庙可挡寒取暖,若是上了路,就麻烦了,所以这个事情明光你要拿个主意!” 李延眉头高皱,伸出食指抖动着指向吴子严道:“这么难的问题你们抛给我?” 吴子严笑着回话:“你主意比较多,够精细。” 李延摇摇头沉思了会后道:“还是和他们几个一起商议下吧,耿孟孙熟悉地形。” 吴子严出门喊了耿孟孙一众人进得庙堂,李延让耿孟孙详细描述了一下去离石的路程,算是弄明白了地貌,原来过了这个峡谷后,去往离石的路程基本都是低山丘陵,还有一座独山,不高,但晚上却还会有光,当地人称之为乌阳山,他们还在山脚建了座庙来膜拜。过了乌阳山后,有块平坦之地,河邑县城便建在此地,县城不大,兵马也不多,若能事先混进城内,该是比较容易拿下。 李延自是否决了攻打河邑县的提议,去离石就去离石,莫名其妙地攻打一个县城干嘛。 耿孟孙见李延否决了提议,急切地说道:“公子,除非钻进穗山的密林,否则河邑县我们绕不过去的。” 李延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们骑马打城下跑过去不就行了,你都说城内兵马不多,难不成他们敢追击出来?” 吴子严结过话茬说道:“明光,不可。河邑往西十里便是燕子关,那边是大都督的二子裴庆把守,兵力上万。河邑往东一路坦途直达东宁,所以燕子关也是夏国的西门户。” 李延不解地问道:“不是还有个河东县吗?怎得在这里就设关卡?” 吴子严道:“河东虽然是县制,实际上县衙设在河邑县,靠近北河附近那一片土垣,都是不毛之地,常发水患,一到炎月,几乎每日都会被水淹没,自是无法耕种,故此设关在河邑。” 李延想了下,手指着地图道:“你打下河邑,燕子关的守军扑过来,东宁那边再来个夹击,岂不更没得玩?” 吴子严道:“并非要守河邑,我们占了后,再出城北而上,进中陵县后改道往西即可。拿了河邑,我们做的严密一些,燕子关回兵首先进城才能知晓,这来回一磨我们早走了。” 李延摇头道:“我不同意,如果我们目标只是去离石,中间就不要节外生枝,就走这里,穗山密林对吧?” 耿孟孙皱起眉头沉沉地说道:“穗山密林都是矮藤之木,野兽毒虫众多,地势陡峭不平,骑马很难通行,且走这会绕路百里,最主要,林密之处足能蔽日,会迷失方向的!那条路我也没有走过,不识得路!” 李延沉思了半晌后,猛地抬头望着一众说道:“你不识得路,我却辨得方向,这都不是大事,至于野兽嘛,忽视掉吧,三百老爷们还怕个禽兽不成。对了,堆雪屋,滑雪你们会不会?” 一众人诧异地望着李延,王言卿更是吹着胡子嚷道:“弟弟,都什么时候了你咋还没个正经,想着玩雪?” 李延摆摆手笑道:“好了,就这么定了,明儿赶早五点整……就是卯时正出发。现在让所有人集合,我教大家滑雪和堆雪屋,不过首先还得先制作滑雪的装备先。相信我,这是我们快速安全抵达离石的最佳方案。”说罢便兴匆匆地出了庙堂。 一众人一脸疑虑地跟着出了院子,却又见李延停下了脚步回身开口道:“对了,我们这帮人里面有没有会木工活技的人?” 姚喜上前说道:“公子,我那堂弟姚乐和霍三家叔侄几个都会,屯里物什基本都是他们做的。” 耿孟孙也恭手说道:“这边也有几个兵什以前是木技出身。” 李延爽朗大笑道:“真是天助我也!快把他们喊过来!” …… 破庙大院内,冷风裹挟着雪花肆虐,但院内却是热火朝天。李延画了个滑雪板的简易图,那些个木匠出身的人不一会工夫就做出来两副,手段还算巧妙,就连套脚的地方也都很精细,是从滑雪板的侧面凿通个小洞,用一条细圆木插进去,再将粗布条绑在上面,便可以把脚与滑板固定住了。 没有进星际部队之前,滑雪是部队的基本技艺,李延拿到后直接穿上,从地上拣了两支木棍,蹒跚着移到一处高坡上,双棍一撑,人便滑了出去…… 李延如同灵猫一般,在雪地里疾速滑行,时而弓腰,时而将双腿分开,时而猛地侧转绕过大树,速度之快看得一众人目瞪口呆。 就这么滑了一通,李延返回院内,王言卿凑上前道:“弟弟啊!你果真是个特别的人,这玩意儿确是快,比马都快。” 耿孟孙帮着李延卸下滑雪器具后说:“公子,这技艺要穿越穗山密林当是不在话下。” 李延搓了搓鼻头说道:“不是穗山!我们明日就用滑雪板出行!马匹全部留在这里吧,现在大量的制一些雪板,即可安排大家练习,另外再找几个工匠出身的,我教他们搭建雪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53章 枕戈待旦避兵锋 败庙周遭,到处都是练习滑雪的兵将,有领悟力高的,很快便能掌控自如,再回头教授那些找不到要领的人,一直练到夜幕降临,大部分也算能顺利滑行,只是躲避障碍实在有些难度,鼻青脸肿的人比比皆是。 李延不以为然,这些人明日要滑一天,熟能生巧嘛,而且,这次大雪是今年第一场雪,途中又多是荒芜之地,自然也是松雪形态,对于雪地回旋、控制速度都比较容易上手,最主要的是,松雪不像那些被人踩踏过后的雪地,即便是摔倒,也不会受到太大伤害。 院子搭建了三个形状各异大小不同的雪洞,说是搭,其实更像是雪地里面掏了个大洞,完了再给这是满扎阳,受伤的时候可以用。李延瞧了一眼,知道这是曼陀罗,再一问,那小青虽是知道有药用,却并不知如何处理。李延赶紧警告她俩,这东西全株有毒,特别是蒴果内的仔和叶子,吓得俩人花容失色,心里极为得意。后来告诉他们,将蒴果烘烤,裂开后取出仔包起来就行了,有条件的时候再研磨成粉,叶子摘了晾干,至于怎么用嘛,回头有需要的时候亲自给他们示范。这么早就起身,想必又是在捣鼓那草果子。 夜色寂静得令人安逸,就这么在窗前站了一会的李延,突然感到了困顿,刚刚张开哈欠的嘴,却又立时闭了起来,耳根子跳动了几下,便朝堂内横七竖八躺着的兵将大喝一声:“起身!快起身。” 一众人被这声嘶吼惊醒,也顾不得其它,都急忙拿了自己的装备和武器。这时,院外传来几声疾呼:“有追兵!有追兵!” 李延跑回窗前,见是昨晚派出去的十个人,其中三个显然是受了伤,刚返回院内便倒在地上,顿时地上的白雪染成了血红,已经起身的兵甲赶紧冲上前去搀扶。 耿孟孙打开堂门,将一位队正迎进门内。李延赶紧将他扶到鼎炉旁边,那队正嘴唇都已经冻得发紫了,哆嗦着说道:“大人,有追兵!铁甲骑兵,五千多骑,距此不到六里。” 耿孟孙端了一碗姜汤递到队正嘴边,他一骨碌就吞了下去。 李延朝着吴子严点了点头道:“子严兄,你安排撤吧,把马匹全部集散到院内,轻装过桥,切记,那吊桥年久失修,每次至多只能容四五人过。”说罢侧身又对王言卿和姚喜道:“王兄,你带受伤的兄弟先行撤退,姚叔,你跟霍三带莲兒跟小青随其后撤,过了桥后让小青协助先处理一下伤口!” 此时的败庙已经变得乱糟糟,马匹四处乱窜,只有兵甲还算有序,都随着吴子严的指挥向庙后撤退。 庙堂内,那队正已经缓过了精气,自行起身舀了碗肉汤啖了起来。 李延从队正那里获悉,他们十人一队本是到了附近,见西大营还算安静,大部分人马都已经进到了城内,本以为平安无事,返回途中却见打城北出动了一批铁甲骑兵,立着安阳军的旗号,朝着西方奔去。他们十人衔着随了几里,确认是朝破庙方向,便不敢停顿,仗着滑板比马快捷灵活,一路赶了回来,路上还遭遇了对方探马队,三人中了数箭。 交代好耿孟孙带队正撤离,李延最后一个走出庙堂,回身瞅了瞅刀君的雕塑,沉默了一下,便径自走向庙后。 庙宇后院挤满了准备撤离的兵甲,李延望着吊桥,心里盘算着,以这速度,三百多人要全部过桥,怎么也得一个多时辰,先前说追兵到此也就五里,半个时辰兵锋即至,看样子怎么也要争出这半个时辰!想罢赶紧找到吴子严,拉着他大声说道:“这速度太慢了,肯定是来不及了,你这边加快过桥,我断后,最多一个时辰,必须过去!” 吴子严见李延一人跑回前院,便喊来吴远雄,在人声鼎沸中贴着他耳朵说了一阵子,随后吴远雄又从重甲队中扯出来几个人,也赶往了前院。 站在庙堂前,李延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想着该如何拖延这时间。 “明光兄弟!哥哥我陪你断后!”洪钟般的声音传入李延耳内,转过身去,见吴远雄带着二十个重甲兄弟站在台下。 李延望着着魁梧如犍牛般的汉子,登时脑路大开,随即笑着道:“好,那我们就替弟兄们争点过桥的时间吧。”心里却盘算着张飞在长坂坡当阳桥的场景。 二十人按照李延的吩咐,在庙宇院墙内,用滚木订了个两丈高的台子。又找了件大红披风挂在吴远雄身上,从战马中挑了二十来匹健壮的高头大马,然后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些事宜后,远处已经传来大批马蹄踩踏的声响,吴远雄领着二十重甲骑马出了庙院。 铁甲军一行五千骑,蒙呈方为将,风雪停了后,自寅时整就从平邑出发,队伍中还加载了五百北疆轻骑兵,由裴元凯的义子裴豹领军。裴元凯还未攻入平邑,就已经知晓李延带着吴子严一众离开了平邑,这才发起了强攻,同时又安排裴豹盯着李延一众的去向。平邑战事还没有收尾,听闻安阳侯已派了蒙呈方去破庙追击,便也调了裴豹随从前往。 夜色之下,因为有淡月与雪地的辉映,倒不用举着火把,也能辨识出方向来。路途之中,偶遇从破庙来侦察的队正十人,竟然大摇大摆地从蒙呈方身边跑过,跟飞过去似的,脚下踩着个奇怪的物什,任凭那五百轻骑怎么打马急行,却怎么也追不上,还赊了几人,因为马蹄打滑坠落倒地,生生被后来的群马践踏而伤亡。 连绵起伏的丘陵,松软厚重的积雪,交错纵横的林木,马匹根本无法加速,可滑雪则大不相同,这十人虽是新手,但领悟力特别快,就地玩了一个时辰,便与李延竞速中落后并不太多,李延心里默算过时速,差不多近40km/h,这个速度虽说在这个可以玩速降的地形中并不占优势,但若算在越野滑雪记录中,却已经是很高了。 本就对李延有些发怵的蒙呈方,此刻见到十个如游魂野鬼般的兵甲,内心更是忐忑不安,几次三番遭遇李延都讨不到丝毫便宜,就连大都督也被戏弄了一番,不知道安阳侯为什么要派自己来追击,这差事明明该是大都督想的事情。这些还都不算,队伍里面还跟着一个阴人,那老太监的眼神让人很不自在,总感觉他无时无刻都在直勾勾地望着你,跟看猎物似的。 蒙呈方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心想,也没得办法,这阴人是王后安排进队伍的,侯爷竟也应允,不知道行军作战跟着个阴人所为何事。 “蒙将军因何叹息?”一句尖锐的声音从侧面传入蒙呈方耳内。 蒙呈方侧身挤出点笑脸对魏廷益说道:“老贵人见笑了,天寒地冻地换口气罢了。” 魏廷益面无表情地说道:“蒙将军还是要保重,莫让寒气进了身子。” 阴人阴脸说着阴话,一时让蒙呈方有点不适应地打了个激灵,赶紧恭手道:“老贵人吉言,蒙某铭记在心。” 魏廷益说道:“蒙将军若是追到了李明光后,作何打算?” 蒙呈方本就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54章 装神扮仙延时机 在高台上装神弄鬼的自是李延了,他用了些随身携带的荧光条,在铁甲军到来时,折亮挂在身上。本是无此计划,不曾想先前折亮了一支,竟把吴远雄几个属下吓到匍匐跪地,就觉得这玩意儿还是可以唬弄一下。 裴豹是个勇莽之人,对这些神鬼玩意毫不在意,眼见吴远雄就在前面,便亮出自己的兵刃打马嘶吼着冲了上去。 李延见有人打马冲锋,便将视界仪的可见激光标记打开,朝着来人的脸庞射了一道红光,那光线刺穿浓雾,在裴豹脸上晃动着。 正在冲锋的裴豹,发现有光点射向自己,本能地挥动兵刃去拆解,但任凭怎么格挡却都挡不开,便抬头朝着光点望了一眼,瞳孔不偏不倚地被激光射到,立时感到眸子肿痛不已,眼前除了有些光点外,什么都看不见了。 吴远雄见裴豹冲向自己,就端起长矛打横了备战,却见一道红光刺向裴豹,之后裴豹开始身子摇晃着,先是一只手摸着脸部,接着竟连兵刃也掉落,用双手捂着眼睛嘶吼着。他那坐下战马,却还是带着他冲到了吴远雄跟前……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吴远雄也有点懵,下意识地举起长矛朝前一刺,竟生生地刺穿了裴豹的躯体。 蒙呈方这边的铁骑登时骚动了起来,裴豹的属下更是慌张,就连坐下那些马儿也躁动不已,一时间乱作一团。 蒙呈方使劲勒住缰绳,把坐骑稳了下来,随后大喝一声:“结阵!” 一众人听到结阵的怒吼,才缓过神来,赶紧平复了坐骑后,速速的结成了点阵。 军阵是结成了,可蒙呈方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应对,只是在阵前来回踱着马步,任凭吴远雄喊叫着:“谁敢与爷爷一战!”也决计不出兵。 蒙呈方自认是个谨慎之人,如此不明情况下,贸然出击,怕是后果如裴豹般。 李延在高台上瞧着,当下这种状况确是他想要的,拖延时间而已,唬弄人的东西只能唬弄一时,这一时对于庙后那些正在过桥的兄弟却至关重要。 魏廷益打马走到蒙呈方跟前说道:“蒙将军这是打算围而不攻吗?” 蒙呈方有些不耐烦地答道:“老贵人看不出来这其中蹊跷吗?李明光不但勇猛善战,用兵也极为诡异,我觉得这定是个陷阱。裴豹属勇猛之将,却不经一战就亡命,老贵人也见到了,想是刚才那道光柱子侵蚀了他的脑袋,夺了他的意念,才会如此毙命。” 魏廷益冷哼一声问道:“那将军是打算就这么耗着?” 蒙呈方道:“天亮之时自会弄清楚的。” …… 峡谷吊桥处,吴子严还在紧张地指挥着一众过桥,当前也只过去了一半人。突然,吊桥上传来崩裂的声音,接着,一根已经磨损的藤索全部断开,绷紧的绳子猛地断开,两端借着力道向两岸弹了过去,而桥上有一位兵甲却没有抓牢,掉了下去…… 吴子严见突发了状况,赶紧命令正待上桥的人停步,走到崖边望了望,然后转身对姚喜和耿孟孙说道:“恐怕还得减少负重,每次只能容三人了。姚喜,你带工匠先过去,那十来架雪车就不要了,工匠过去后现做吧!耿孟孙,你也安排几个人,拉几根绳子过去对岸,再给吊桥加点牢固吧!还是要快些,不然明光那边顶不下去了!” 稀疏的星星还在闪耀,可东方地平线上,一条鱼肚白线却映在了雾霭之中,朝日虽未升起,空气中已弥漫了破晓时分的一丝暖意。 李延有些焦虑,刚才耿孟孙跑来说了过桥的情形,不算理想,现在见天马上就要光亮了,自己装神弄鬼的把戏怕是也演不下去了,时间显得极为窘迫。 蒙呈方站在阵前,露了些许笑意,冷哼一声对身旁魏廷益说道:“老贵人啊,这神鬼之事,总是见不得日旦,天就快亮了。” 魏廷益打马向前了几步,朝着李延的方向望了一会,接着将身上的大氅扯了下来,丢给随从的小太监,头也不回地对蒙呈方说道:“蒙将军,你就在此围守,老夫动动身子骨,去会会这个李明光,没有见分晓之前,你不可进攻!”说罢也不等蒙呈方反应,就将兜帽往下拉了拉,发出一声尖锐的吆喝声,马儿抬起前蹄嘶鸣了下,旋即驼着魏廷益向吴远雄急奔而去。 李延在高台上看得清晰,见一个穿着宽松长袍的人骑马奔了过来,觉得甚是奇怪,此人着装不是兵将,倒像个文官打扮,稍一分神,那人就已经到了吴远雄十丈之地。李延赶紧打开激光,对着此人脸部照过去,但任凭李延怎么追光,那人始终不抬头,虽说激光可以刺穿兜帽的遮挡了,但若对方不直视,确是没有丝毫作用,那人距离吴远雄三丈时,突然紧勒缰绳,马儿抬起前蹄腾空而起,那人纵起身子,脚尖踩着马脑袋,越过吴远雄头顶,直奔高台而来。 魏廷益自空中几个翻滚,便稳稳地落在了高台之上,高台小小面积,站着两人一点都不宽敞。李延端详了一下,见是个老头,脸上虽有皱纹,但却极为光滑白净,连一点胡茬都没有,那人也微笑着望着李延,并未出手。 李延有些疑虑,思忖着,这位老人几十丈外凭空就能跃上高台,自己靠元气加外骨骼也不过如此,想必身手不凡,当下有些心虚地说道:“老人家,您这一大把年纪的,不在家好好抱孙子享清福,怎的也凑这种热闹?” 魏廷益微笑道:“你就叫李延,李明光?来自净池谷?” 李延一愣,少许后回话:“是的,你怎么知道?” 魏廷益点点头继续问道:“无上身体可好?” 李延皱起眉头道:“无上?什么无上?” 魏廷益收起笑脸,双手抱拳朝西方屈弓了下道:“李世公,身体可好?” 李延听闻又是打听李老爷子,暗想这老爷子到底啥身份,从王后到这位老头,都好像很熟悉似的,并且问的时候都还很恭敬,便喃喃地说道:“李老爷子跟你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魏廷益皱起细眉,有些愠怒地说道:“你为何如此这般称呼无上,真乃大不敬!速速于我道来,他现在是否安康,还有就是你与他之间的关系!” 李延见老头变脸,顿时有些懊恼,不知道此人深浅,单从先前纵上高台来看,功力决计高出自己,不敢大意,便抽出短刀护在胸前朗声说道:“我就是这么叫的,李老爷子与我亲近如一家人一般,自己家人称呼轮不到你管!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魏廷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延手中的短刀,看了一会后冷冷地问道:“寒冰刃!此刀你从何而来?别告诉我是无上所赐,老夫辨得真假!” 李延一凛,暗想这把匕首是密洞孟前辈的遗物,这老头竟然认识,便冲着魏廷益竖起短刀问道:“这刀叫寒冰刃?你怎么认识?” 魏廷益目露阴光地说道:“老夫先问的你!” 李延收回短刀后嬉笑着说道:“这不是谁先谁后的问题,而是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谁,凭什么要向你汇报这隐私之事!” 魏廷益深吸了口气,脸色平缓了许多,继续说道:“也罢,老夫告诉你,这把寒冰刃的主人乃老夫旧识。” 李延听罢心想,这老头莫不是周王?若真是旧识,将她遭恶人迫害之事告知此人岂不也算帮孟前辈了却了遗愿,便正言厉色道:“既然你识得此物,那么你告诉我此物原主人是谁!若答对,我便信你。” 魏廷益道:“寒冰刃乃无上赠予孟君之物。” 李延大吃一惊,原来这里面还有李玄盛的事儿,便悠悠地问道:“你说这是李老爷子送给孟前辈的物品?” 魏廷益点点头道:“正是!” “周城有个成纪王你可认识?” 魏廷益一愣,沉着脸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周王姓李字成纪,乃老夫主公!” 李延大悦,前辈遗愿自己至今没有头绪,总是堵在心头难受,此刻面前这人,竟然是前辈遗愿所提成纪王的属下,登时颔首道:“太好了!这把短刀确是孟嫦漪前辈的,前辈有遗愿要代传话给周王……等等,周王真是你的主公吗?那为什么你会在夏国混?” 魏廷益有些不耐地说道:“夏王后乃周王之女,嫁于夏王,老夫是随驾内侍。” 李延嘴巴张得老大,讶异地说道:“不会吧,我靠。内侍是不是就是太监,阉宦?你是个公公?”话音刚落,就见那魏廷益眼里闪出一丝寒光,李延顿时懊悔,虽说第一次见到个活生生的太监很新奇,可直呼隐晦之称总是不妥,便赶紧继续说道:“那啥,不好意思,嘴巴太快了你老人家别介意。对了,春妹你也认识吧?” 魏廷益冷哼一声说道:“春妹乃王后中官女侍,还有什么问题一并问来,也好尽快回答老夫的问题!” 李延心想,是你让问的,不如就彻底八卦一下问到底呗,便嬉笑着说道:“春妹跟安阳侯是不是有一腿啊?不然那安阳侯怎的临阵倒戈。” 魏廷益眼神闪出点寒光,沉沉地道:“安阳侯与王后青梅竹马。” “不会吧!我去!真是狗血,太狗血了!”说到这里,脑子旋即想到在平邑府衙那屏风上看到的诗,安阳侯叫当伯立,那诗的落款也是个立,便凭着记忆朗声道:“本是竹梅常伴舞,龙吟燕飞各不同!” 魏廷益听罢愣了一下后问道:“你从何知晓此诗,这是安阳侯续写王后词的后两句。” 李延摆摆手继续嬉笑道:“我还没有问完呢!这么说此次那三个侯爷是被忽悠出来造反的了?好以此清除异己?” 魏廷益道:“夏国在诸侯中不算强国,夏王智碍,朝堂谋算自是王后权衡,这些年国朝也算安平隆盛,可有些人却不愿意看到一个女子在朝堂上筹划江山,便整日里私下做些苟且之事,那山阳侯更是将封地弄得怨声载道民愤不已!此等人有何不能诛?” 李延拍了拍手道:“诛得好,特别是那个鸟山阳侯,该诛!问题是我们这些人是被硬绑到这车上去的,难道也该诛吗?” 魏廷益眉头高皱,冷笑着道:“诛什么又关你什么事儿,吴子严王言卿等人身为将军,领兵一方,此等谋逆之事,若不诛了以儆效尤,往后岂不授人话柄!” 李延冷眼问道:“这么说你跑来就是为了杀吴子严和王言卿?” 魏廷益淡淡地说道:“他们死活老夫没有甚兴趣!” 此时天色已然光亮,一道朝阳从东方洒落在大地上。蒙呈方一直都在观望庙院的情形,正前方吴远雄以及二十来人也清晰可见,尽管仍然有些晨雾缭绕,但早已没有暗夜里那种神秘感了。高台上,魏廷益与李延在说着什么。 蒙呈方并不关心他们谈论的内容,现在看得出来,那李明光就是在装神弄鬼,跟东宁城戏耍大都督一样,自己也被戏弄了,只是先前那道红光确是诡异,自己谨慎自是讲得过去的,可是现在那老太监却还在跟他费口舌,浪费时机,便招呼属下督促。 李延本想继续搭话,却听得空中三支哨簇响箭之音嘶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55章 峡谷拼得路桥断 听到哨声,魏廷益冷声说道:“你的时间不多,大都督跟安阳侯怕是也要过来这里,到那时走起来着实不易,我想安阳侯决计不会伤你,可大都督就难说了。所以,我问你答。”话音刚落,便抬起右手朝着李延面门击出一掌。 李延来不及回味刚才的话语,赶紧一个闪避,但对方左手竟也随即打出,在这个小台子上,根本没有办法挪动脚法,前面那掌内气浑厚无比,李延根本不敢硬接,只好提气向后跃起,跳落到地面。魏廷益见李延到了地面,便也飞跃了下去。 蒙呈方在远处看得真切,见魏廷益已经对李延出手了,便也不好催促。之前放的三支响箭,一则告知远处的大都督跟侯爷,这边已经围堵妥当,二则警示一下高台上的魏廷益,莫要延误了时机。 站到地面上的李延拿出寒冰刃,做好了与这老人博一下的准备,可魏廷益落地后却并不再出手。 魏廷益抖了下长袍,目光紧盯着李延说道:“我会设法给你们多磨点时间,让你们逃脱,但现在多余的话不再说,我问你答,孟君孟嫦漪你可认识?她现在是死是活?” 李延有些愣了,心想这老太监武力值绝对可以拿捏自己,可现在这又是玩什么把戏?但既然他说愿意放自己这些人离开,那也就无所谓什么问题了,想定后便回答道:“孟君孟嫦漪我没有见过,但可以确信已经去世并且有些年头了。” “怎么死的你可知晓?” “毒蛇所伤没有及时救治。对了,她该是遭遇了奸人迫害,误入一个密洞内导致的。” “你是如何知晓的?” “孟前辈留有书写所述。” “信在哪里?拿来给我!” “信在我这里,我会给周王,但我不会给你。” “无上可知晓此事?” “怕是不知道吧,因为我遇到信后就被折腾到这个破事里面了,还没回去净池谷呢。” “说你的年龄与生辰给我!” “啊?搞什么?”李延顿时有些莫名其妙,好端端地问自己年龄,就偏不告诉你:“父母不在,我哪里知道我的年龄和生辰!” 魏廷益听完后沉默了一会,仰头长叹了一声后对李延继续说道:“孟君遗骸在何处?” “在灵山,具体位置我也跟你说不出来,大概距离陈阳寨不远吧,遗骸我已经掩埋,若周王知道,他要去祭奠或其它什么的,我自会带他去。” 魏廷益正欲再追问时,却见吴远雄跟一众重甲骑兵从院外冲了进来,便不再说话,只是望着吴远雄一众。 吴远雄见到魏廷益与李延两人,稍有一愣后,赶紧下得马来凑到李延跟前说道:“明光,大都督该是来了。” 李延点点头道:“知道了,你现在也撤吧,告诉子严兄,加紧过桥,我想这位贵人会帮我拖延一时半刻的。” 吴远雄望了眼魏廷益后,便依李延之令带着属下去了庙后。 魏廷益见吴远雄已经走远,便对李延说:“你们此去何处?夏国之事本与你无关,你一个人退去有何难,为何要帮他们也逃脱?” 李延摇了摇头道:“朋友间的情分,恐怕你不太能理解。” 魏廷益叹口气道:“很是相似,长得也像,也是那么的心地良善,唉!天子贵胄,良善只会伤害自己。院里尚有这么多战马,老夫拿来一用,替你博点时间,你现在赶紧去吧,只不过尽早回去净池谷,先将孟君之事与无上说了吧,周王那边不急于一时。见到无上告诉他,老奴魏廷益心有不甘!”说完便转身走了。 “喂,老人家,别走啊!什么长得像?谁跟谁长得像啊?”李延一头雾水,但任凭如何喊叫魏廷益依旧朝着那些马儿走去了。 李延只好退到庙堂台阶处,这时院外人声鼎沸,便纵起身来,跳到厢房道:“你帮我!”如此这般地告诉小青如何使用消毒剂和药水以及粘合剂后,便盘坐在地等着她动手。 那小青确是有过从医经验,按照李延所述,倒也很快捷地处理完了李延的伤口。好在扎得不深,也就几厘米,未伤及血管与韧带,就是肌肉伤。 李延合起衣物,摆弄了下外骨骼的开关,功能正常,只是那一直当衣物穿在身上的储电光膜坏了两片,正打算查看一下详情,却听得峡谷对岸传来一阵浑厚的话语声:“李延!大都督有话和你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56章 莽莽雪海乌照霜 李延站起身来,向峡谷边上走去,一众人试图阻止,但他摆了摆手,待走到岸边时,扯起嗓子喊道:“是不是想确认我死了没有?你真以为一支淬毒的箭就能要我的命?” 对岸一位头戴宝盔,身着白银战甲,脸庞蓄着长髯白须的人骑在高头大马上,扬起马鞭指着李延喊道:“真是后生可畏啊,中了老夫的蟾毒箭,我倒是想看看你如何活命!” 李延一听原来是淬了蟾蜍的毒液,登时悬着的心松了下来,早知道是蟾毒,消毒药水就成了,害得还浪费了一剂青霉素,当下便嬉笑道:“我会好好地活给你看!别说是微不足道的蟾毒,你就是敬我一杯鸩酒,我也跟你干了它!” 那裴元凯顿时恼怒,大喝道:“老夫定会取你首级祭我雄儿!” 李延还没来得及搭话,那吴远雄又凑上前扯着破嗓子喊道:“你家小豹子是被我戳的,你对我有没有什么想法?我叫吴远雄,重甲骑军侯便是!” 裴元凯听罢抬起弓,从身后随扈手上拿来一支箭矢搭上后扣了个满弦,稍微蹦了会,便开弓箭出,冲着吴远雄的身影就飞了过去。 李延见状,赶紧提气伸出右手朝着过来的箭矢一抓,虽然攥住了箭颈,可箭矢劲道威力之大,愣是在手中仍向前滑动了一节,李延手心更是被搓得烧痛!暗叹一声,好大的力道,怪不得先前那箭能够穿透自己的防弹衣跟光膜硅硌片。 吴远雄被这一箭吓得不轻,见李延抓住的箭矢距自己喉结也就两指的距离,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李延心想,这种状况下还能如此威慑于自己,多少让人有点气恼,再加上此次侯爷兵变,死伤那么多兵卒,要论算账,这位大都督也该是背着最大罪名的人,立时极为不悦地朗声说道:“裴元凯,你听着,你家儿子死了那是他的不幸!可你想过这次权谋之变又造了多少冤魂!你家儿子是人!难道别人家儿子就不是人了?你要用我的首级祭奠你儿子,老子先用你们的眼泪来祭那些死去兵甲的亡魂!” 说罢,就从背包掏出一枚催泪弹,这东西李延带了三枚,非杀伤性武器,用在不时之需,总是心里可以接受得来。此物是以苯氯化合物为主,采用非炸药的气爆技术,炸开后可以迅速保持一个水平面散开。李延拆了火帽跟膛线的药筒,这样就变成了挤压爆破,如同手雷一般。 李延拿起催泪弹,在桥墩木桩子上使劲砸了一下,接着铆足了劲扔到对岸。 裴元凯一众见对岸扔过来一个黑乎乎的小东西,当下举起盾牌去挡。催泪弹砸在盾牌上,反弹了下就掉落在人群中。那些兵甲看着地上的小黑疙瘩,用脚踢了几下,见无甚动静,然后戏谑般地哄堂大笑。 吴子严凑到跟前问李延道:“明光,你扔了个什么东西过去?” 李延冷笑了说道:“让他们流点眼泪,权当哭送亡魂!” 吴子严皱起眉头正欲说话,就听得对岸一声‘嘭’的巨响!站在十几丈开外也是震耳欲聋,更是吓得小青跟姚莲兒两人蜷缩地抱在一起。 随着巨响声,对岸开始被一股浓雾笼罩,没过一会,咳嗽声此起彼伏,隐约之间,能看到那些兵将们手不停地抓着脸面…… 王言卿稳定了下神色后,用手指戳了戳李延问道:“明光啊,这是什么神器?声音如雷公般撼人耳目!” 李延望着对岸没有答话,过了一会才说道:“这是催泪弹,让他们流眼泪的玩意。”说罢大声朝着一众喊道:“大家出发吧!到前面空地全部换上滑板!” 烟雾还在持续,已经有很多兵甲呕吐不已,就连安阳侯那白俊的脸庞也是涨成紫色,眼珠子赤红,且不停地眨动着,一个喷嚏打出后,鼻涕挂得满脸都是。 裴元凯更是跌落马下,跪在地上用手捂着脸面,一个亲卫摇摇晃晃地拿着水囊过来,勉强稳着给裴元凯双手和脸上倒了些水。 就这么持续了大约一炷香时间,烟雾散尽,一众人站在峡谷边缘,跟一群红眼病患者似的,饱含‘热泪’,情绪低落,偶有抽泣之音发出,像极了热恋中的情侣车站送别般,目送着李延他们的背影消逝在莽莽雪海之中。 一处平坦的空地上,几百人挤在一起,个个都换好滑雪装备。李延让耿孟孙带着十来个滑雪娴熟的在前面领路,吴子严随其后拉开一里之程,王言卿与吴远雄等则在中段,自己带姚喜等人后队收尾。 刚开始的二十来里路程,整个队伍磕磕绊绊花了近一个半时辰,虽然山丘起伏延绵、松雪平坦很利于滑行,可终究都是新手,一个摔倒就能绊倒一队,喜乐之中仍是比骑马要快一些。过了一阵子后,大多数已经能够简单地驾驭,即便有摔倒的,后面大部分也都能从容避开,速度跟效率提高了不少。 快到正午时分,已经走出近两百里,到了一处湖泊时,李延肚子不受控制地咕咕响,才记起大伙早餐都没得吃,一路疾奔到现在,便赶紧喝停了队伍,在湖边停歇吃点东西填充下肚皮。 为了过桥减负,所以大家都是轻简出行,连锅灶都没带,以至于一碗热水都没得喝,只能依靠馕饼拌着酱菜充饥,渴了直接地上抓把雪吞咽了事。 李延趁着这个间隙,找来吴子严等人,了解后面的路程。 耿孟孙一脸开心地赞叹滑板出行的速度,本以为今天只能走到当前休憩的银湖,不曾想半天就到了,因此提议晚上在乌阳山落脚,尚有不到两百里地。 李延思考了一会后问道:“乌阳山那边有没有人家?我们都没有带烧水的锅灶,这寒冬如果大家不能吃喝热食,恐怕难以为继。” 吴子严点点头道:“是的,现在赶路,雪车也没有,总不是办法,如果乌阳山那边没有锅灶确是难以坚持。” 耿孟孙道:“乌阳山有庙宇,有庙宇就该是有鼎炉,可以拿来暂用。照着这个速度,明天午时我们该是可以抵达河邑附近,就去城内补充点物资,不然穗山密林恐怕很难过得去。” 李延点点头认可了这个方案,然后走到湖边观望了一会后,转身问道:“这是什么湖?怎么这个季节还没有结冰?” 耿孟孙道:“公子,此泊名曰银湖,是咸卤之水,只会结霜,不会结冰。” 李延朗声笑道:“原来是盐湖啊,怪不得。怎么盐湖周边没有制盐的作坊?” 耿孟孙道:“这银湖方圆上百里,作坊都在官道那边,不过这种湖卤盐不如海盐好吃,大都是平民食用。” 李延摇了摇头道:“那是不会提炼,品质上来讲,湖盐、井盐总是要好过海盐。” 吴子严也走向湖边问道:“明光难不成还会制盐术?” 李延说道:“略懂一点,告诉你,这东西不止食用,消毒疗伤治病也用得上,甚至战时都能用来攻击伤敌。” 一众人听得顿时吃惊,王言卿一脸疑惑地说道:“明光,看你懂得很多神仙之术,可据我所知,净池谷并不擅此道,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李延笑道:“这哪里是什么神仙之术,都是在家乡学的,我并非出生在净池谷,也是机缘巧合才来到这儿的。” 吴子严点了点头后说道:“你家乡该是个神奇之处,有机会你要带哥哥们去你家乡见识见识。” 李延嘴巴张得老大,待了一会后,抬头望着天空笑道:“恐怕是没有机会了,连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去!” 王言卿皱眉道:“很远吗?怎得就回不去?” 李延点点头道:“不只是远,连我都不知道家乡在哪,便是能飞,也找不到方位。” 一直在聆听着的吴远雄,一脸正容地拍了拍李延的肩膀说道:“嗯,跟哥哥我一样,苦命,哥哥我也是孤儿,连父母都没有见过,若不是大将军……” 李延迅速打断吴远雄的话语说道:“谁跟你说我孤儿啊!我父母健在,唉,算了,说这些我们有代沟,还是聊聊你们吧,你们都没有家人吗?就这么孑然上路没什么牵挂吗?” 吴远雄鼻子一吸,伸手抹了把额头道:“跟你没法聊天。”说罢转身就扎到他的下属堆去了。 李延一脸尴尬地笑了笑,心想这破嘴,人刚说孤儿…… 吴子严上前笑道:“明光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是我在路边捡到的,便一直带在身边,性子比较直爽。我们这些人,其实早都没有家的牵挂了,聚在一起,就是家。” …… 银湖边上,李延等休憩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又整装出发。 整个两百多里路程平稳无异,大伙滑雪技艺经历上午的摸爬滚打后,也都精进了不少,有部分人竟敢从更加陡峭的山坡上速降而下,至于撞树的现象,也自然少了许多,时速整体提升了不少,差不多在日头还没有落,便到了乌阳山下的神庙。 神庙有人打理,显得极为清幽干净,李延等人的到来吓坏了看庙的四个人。耿孟孙和对方嘀嘀咕咕地说了许久,才算平复下四颗想逃跑的心。 李延之前了解过,这个世界没有家乡的三大宗教,因此庙里自然没有僧侣,可见这四个看护庙院的人却也都是光头,多少有点诧异,便叫来耿孟孙问个仔细,耿孟孙去打听了一番后告知李延,说这些人自打来了这里后,头发就慢慢地稀疏了,后来索性全部光着,他们认为这是神灵与他们的一种联系,用以浇灭凡俗情感的牵绊,不但如此,周遭俩个村子的大部分男女也都是光头…… 好家伙,李延听完顿时一个激灵,这感情是在一座铀矿上生活,便问起此山的来由。 耿孟孙答道:“乌阳山附近世代都有人居住,很多时候夜间半山腰的崖壁会发光,而且山中有很多墨石,可以用来取暖跟炼铁之用。” 李延说道:“你说的墨石应该是煤炭,岩壁发光多半是萤石矿,那些个看庙的来此多久开始掉发的?” 耿孟孙道:“刚才问了,最晚来的那个人也已在此三载,大约待了半年后开始掉发。” 李延点点头道:“该是辐射所致。” 吴子严急忙问道:“何为辐射?” “是一种能量场的异变,对人体有害。这样,今晚我们在此扎营没有什么问题,但任何人最好不要上山。” 当晚,一众人借了庙院的锅灶,终于吃了顿热乎乎的汤饭。庙院殿堂有三个,厅堂足够宽敞,三百来人也不用造雪洞,占了庙堂大殿倒也不冷,李延为姚莲兒和小青专门找了个僻静点的厢房安顿,饭后,又带着她们出了庙院。 李延想着乌阳山该是有些可以入药的矿物,想着带上小青去找找,可孤男寡女终是不便,索性就将俩人都带着。 三人在山脚附近,竟然发现了些硼砂和胆矾,李延断定此处该是也有铜矿,不由得赞叹此乃真金山也,只可惜身处这个时代,还是需要维护它的原始。 小青对胆矾理解较深,懂得提炼入丸之法,李延又告诉她硼砂的作用与处理方法,听完后小青竟将这些矿砂塞满了一麻袋,两个女子抬了半天都挪不动,只好温情地望着李延。 两位女子手拉手走在前面,李延扛了个大麻袋弓着腰拖在后面,姚莲兒陡然喊叫道:“哥哥,你快看,神光!!” 李延抬眼一看,那山顶一处峭壁上,闪出些黯淡的冷光,色彩多变,时而冷绿,时而冰红,便说道:“这是萤石矿,白天吸收了太阳光后产生的磷光效应。” 两位女子自是听不懂李延所述,却都异口同声地说道:“这就是神光!” 李延顿了顿后,朗声说道:“哇!果然是神光呀!”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57章 错把狼王认二哈 昨晚入睡前李延交代工匠先做了一部雪车,寅时才过一点起身后,那崭新的雪车已经放在了院子,张罗几个守夜的人将矿砂抬到车上,这才想起来好像少了个环节,随即在庙院转悠了一圈,就只发现了一条比吉娃娃大不了多少的幼犬,立时觉得泄气。 值夜的姚乐从院子外面回来,跟一个重甲队的汉子边走边聊,见到李延站在雪车旁边搓手,便凑上去问道:“公子,你这是在作甚?” 李延悻悻地说道:“找条拉雪车的狗都找不到,这雪车还怎么跑!总不能人拉吧。” 姚乐一愣,憨憨地问道:“公子,这车是给狗拉的吗?” 李延点点头:“狗拉起来跑得快,也稳当。” 姚乐笑着说道:“公子,要不换狼拉呢?” 李延听罢立时新奇,急切地问道:“有狼吗?能驯服吗?” 姚乐道:“霍三,霍三可以,他养过几只狼!刚才我们就是出去赶狼去了,有狼群在周围,起码几十只呢。” 李延摆摆手:“好,把他拉过来,我们试试。”事情有了转机顿时气爽不少,狼嘛,跟雪橇犬不就一个品种吗,叫声都一样,驯化过来拉雪车岂不顺理成章! 正想着,霍三揉着眼睛被姚乐从庙堂内拉了出来,见李延在院子,躬身打了个招呼。 李延凑到他跟前问道:“你会训狼吗?” 那霍三听完立时眼睛发亮,忙说道:“公子有狼要训?” 李延点点头道:“姚乐说那边有狼群,我们去抓几只狼回来,训练它们拉雪车!” 霍三有些吃惊地长大嘴巴,愣一会后就显得特别激动地说:“公子!好!我这就去拿家伙!”说完便跑进庙堂,不大会工夫,又跑回来,后面还跟着二屯五个同伴。 姚乐带路,二屯七个人加李延,再加上吴远雄手下两个,临时组成十人小队悄然地摸到了乌阳山南侧一个丘陵,借着月色,按姚乐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一群狼正在撕咬着什么。 李延趴在雪地里面望着,心想这说起来容易,此刻到了狼群跟前,却好像不知道怎么弄,便侧身对霍三问道:“三哥,现在咋弄?” 似乎处于兴奋状态的霍三,眼珠子都冒着绿光一般说道:“厉害了公子,这群狼有狼王,还有五只头狼啊!一个大家族,至少也有三十只!我们要几只?” 李延见霍三说得很轻松,便说道:“少说也得三只吧。” 霍三摇了摇头道:“不行,得抓五六只,其中还得有只头狼,不然不好带队!” 李延听完心里大喜,这霍三还真是有本事,当下笑道:“成,就六只,那该怎么抓?” 霍三盯着狼群道:“用箭射狼后腿上部,选好六只射,完了再赶跑其它狼……” 不等霍三说完李延就打断道:“我攒了那么高的期望值,说了半天你是用箭射啊!我是要狼来拉车,又不是吃狼肉,用箭射这算哪门子办法?” 霍三登时皱起眉头怯怯地说道:“公子,我以前都是这样抓的,射伤了,再给它敷上疮药,用固定板夹住,让它躺着,不到一个月就好!” 李延挥挥手,叹口气说道:“我还指望天亮了,就用狼来拉雪车,你射伤它,还要躺上个把月,那还拉个鬼!变成我们拉狼了!” 霍三愁着脸委屈地说道:“公子,就只能这样,不然那么多只狼,哪里能抓得到!我们就是仗着人多也追不上啊!” 李延想了想,然后翻开背包,数了下麻醉剂,就只剩下十三支了,犹豫了半天,最终拿出六支对霍三说道:“这样吧,你选好六只狼,我来负责放倒它们,然后怎么赶走其它狼群呢?” 霍三道:“赶走狼群用火,您放倒选中的狼后,我们就用火箭将狼群分开,完了举火把,再弄些干柴,筑道火墙,找能敲出大声响的锣鼓惊吓它们,不出意外它们就会逃跑。” 李延想了想,喃喃道:“你这都是破办法,不过,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这样试试了。”接着侧身对姚乐说:“你去再叫些弟兄过来,最好多点人,都带上火把,完了在坡下等我命令,记着,别鼓出大动静,悄悄的,火把也都先别点亮,在远处集合,等我口令,记得,我没有下令之前行动要隐秘点。” 姚乐瞪大眼睛望着李延,看了一会后问道:“公子,不就是赶狼吗?赶狼就得鼓弄出来大动静,不然怎么赶!” 李延听完手拍了下额头,接着正容对姚乐说道:“二叔啊!你叫我说什么好呢!要鼓弄声音也是等我放倒狼之后呀!” 姚乐一副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应允后便跑回了庙院。 李延见姚乐去了,便转回身子对霍三说道:“哪六只?你指给我。” 霍三手指头对着狼群晃来晃去了一会后,说道:“公子,记下来了没有?,就这六只!” 李延一脸无奈地望望霍三,又转身看看旁边的几个,那几个对着李延点点头,似乎都看清楚了似的,便叹口气说道:“就看到你手指头晃来晃去,那边狼又走来走去,一个都没有记下!” 霍三又重复再指了一此,李延仍然一头雾,暗想不知道是自己笨还是咋的,想了一会后突然灵机一动,赶紧从背包拿出视界仪,打开激光标记,关闭了可见光后,又拿出一副扩束镜递给霍三,然后说道:“呐,用这个,你把这眼镜戴上,对对对,就跟在东宁戴的那玩意一样,完了用这个指,看见了没有?对,就是这道光……你认为要放倒的狼,就用这道光指着,再接着按一下这里……” 旁边几人也凑了过来,眯着眼瞧观了半天,有位开口说道:“大人,哪里有光啊,怎么看不见?” 李延正欲开口,那带着扩束镜的霍三抢先说道:“你们看不见吗?眼瞎啊!这么明显的绿光,嘿嘿,这个好玩。” 李延一脸无奈地推开凑过来的几人,手搭在霍三肩膀上说道:“你倒是快点确认!就你一个人带上眼镜,才能看到这个光!” 如此这般终于教会了霍三使用方法,李延突然觉得有些懊恼,霍三的比划其他人貌似都看明白了,唯有自个一头雾水,这算是有电子设备依赖症所致吧。 待霍三忙活了半天后,终于确认了要放倒的对象,李延抢过来视界仪,插到头盔上,打开标记记忆重现,六只被标红的狼出现在眼前。 李延朝着霍三等人压了压掌,然后窜出雪坑,摸索着朝狼群跟前移动,待到距离狼群不足十丈之地,便跳到一棵粗壮的大树上,拿出麻醉剂,摘掉麻醉剂的推射卡扣,瞄了半天后,朝其中一只狼投了过去。 不大会,投出去五支,只剩下最后一投,但不巧的是,视界仪上的记忆过期重置了,李延拿着麻醉剂瞅着望了一圈,就见离自己不太远的地方,有只个头高大,但表情极为萌蠢,之所以说萌蠢,是因为其它狼此刻都龇牙咧嘴地露出獠牙,这只却闭着嘴巴来回踱步,极像一只家养的二哈混入了狼群。李延心想,就是你了,萌蠢总是容易有亲近感,便朝着它打出了最后一剂。 等待了约莫一分多钟,六只狼相继晃悠悠地倒地,最后倒地那只,引起了狼群骚动。 李延掏出一支荧光棒,扔到狼群中间,那些狼见到光柱,都往后退了些许,接着呲牙咧嘴地朝着四周乱吠。 霍三几个用火引燃了裹在箭矢颈部蘸了鱼油的棉布,搭弓抛射到狼群之中,姚乐也带着百十号子人,举着火把,敲着不知道啥东西鼓噪出来的声音,朝着狼群冲了过来。 一时间火光摇曳,那些狼似乎受惊般惶恐不安,但却并没有逃窜,不大会竟然排排齐朝着对面这群拿着火把的人狂吠。 李延跳下树后奔到霍三跟前问道:“你不是说他们会逃跑吗?” 霍三皱眉道:“公子,你为啥放倒狼王啊?这有点麻烦。” “啊?哪只是狼王?不都是按你标记的打的吗?” “您最后打的那只就是狼王……” 李延一愣,讪笑道:“那个啥,这狼王也太低调了些,认错,想着该咋整?” 霍三道:“只能围逼,所有人打横火把朝前,弄出更大的声响,将狼群逼退出狼王气味之外,他们就会散去。” 百十来人按照霍三的说法,开始围成个半圆,举着刀枪剑叉,晃着火把,一步步地给狼群跟前挪动,霍三几个趁机将那几只倒地的狼四肢捆了起来,又拿绳索编了个类似笼头的玩意,:“此处距陶阳县不远,算起来这陶阳也是东宁之卫城,那俩个仙徒是骑马走的,走了约有俩个时辰了。” 李延想了想,便点点头道:“我们也差不多该走了。” …… 三百多人,依赖着滑板,在雪地上疾飞而行,只有霍三几个走得蹒跚,让狼拉着雪车,实在是有些难以驾驭,故意似的,你要朝左它偏往右。因为车上拉着矿砂,姚莲兒和小青也执意要跟着雪车。 霍三最后索性与姚乐俩人,分站在狼王一侧,再加了条锁链,一人一边,接着的路程相对轻松了许多,四个多时辰后,便到了河邑城南附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58章 零落小城近酒家 正午过一点,一行人到了河邑南侧三十多里处的穗山边沿,此处林密山多,雪地更是平整无瑕,想必无人迹光顾。 李延停了步伐,让大家就在此处扎营搭洞,并安排再做两辆雪车,完了招来吴子严王言卿等人商议事务。 吴子严一脸正容地喊道:“此事不可!河邑怕是已经收到了东宁的消息,这时进城,我觉得有危险!” 李延凑凑肩膀说道:“我有康府佩符,蒙混进去不成问题,你跟王哥两张脸那些府衙官员都认得,可我他们不认识,所以我带耿孟孙,姚乐几个去就行了,得买些铁锅粮肉,总不能每天吃雪喝冰吧,此事就这么定,没事的,两位哥哥放心吧。” 吴远雄凑上前急切地说道:“我也去,也没人认识我,怕个甚!” 吴子严无奈地摆摆手,叹口气道:“好吧,你们此去务必小心,远雄,你要听明光安排,切不可臭脾气惹事!” 吴远雄躬身应允。 耿孟孙这时插话道:“我们就扮作康府采办吧,反正每年寒冬季节,东宁那些官家子都会安排到各地府县去购买冬货。” 王言卿笑道:“此事我看行,明光就扮作康府那位少管家康熙,只是相府少管家出门采办连马桥都没有,怕是不妥吧。” “康熙?”李延一脸诧异地说道。 王言卿惊奇地问道:“难道明光认识这康家少总管?” 李延尴尬地摆了摆手。 耿孟孙道:“河邑县东南二十里,有个肆驿,我们去那里置办点马轿即可。” 几个人确定了计划后,吴子严和王言卿俩人开始安排扎营,李延又交代霍三继续加强狼的驯化,后面密林还指望它们呢。 一切停当后,带着一众正欲出发,却见姚莲兒与小青堵在了前面,怯生生地说道:“明光哥哥,能不能带着我们一起去?我想跟小青姐姐去药铺买点草药。” 李延正欲拒绝,吴远雄却憨憨地大笑道:“好好,一起去,相府少管家的采办队伍,没有女眷成何体统,哈哈,我看这个可以!” 话音一落,李延瞪大眼睛望着吴远雄却说不出话来,而耿孟孙将脸扭到一边装作什么也没听到,那姚莲兒跟小青俩人霎时脸庞绯红,低着头,用手搓着衣角…… 一行十六人,踩着滑板,不大会工夫就到了肆驿附近,他们将滑板等行当藏匿好后,耿孟孙带着姚乐等八人先行去肆驿置办。 吴远雄站在一棵大树下,憨憨地对李延笑着说道:“明光啊,哥哥我许久没有吃肉喝酒了,这次进河邑,怎么也要找个上好的酒家吃它一顿!” 李延笑道:“好,话说我也没有尝过这世间酒家的口味呢!不过喝酒就算了,免得喝多了误事。” 吴远雄咧着嘴讪笑道:“就喝一点,解个馋便是。” 说话的档口,耿孟孙几个便已返回,就见他们带着一辆双马带道:“公子,现在寒冬时节,周边进城赶集的人自是少了许多,就只有前面市廛人多,那边都是商家大宗采办的场所,大雪之前周边将货物运送到城内后,东宁那边就会有些商户过来购买。” 李延听完随口说道:“哦,批发市场啊!我们就去那个叫什么来着?” 耿孟孙回道:“市廛。” “好,就去这市廛。” 一行十多人,在这个小城内还是比较扎眼,时不时惹来行人的注视,李延自是不在意,车内俩位女子趴在窗子前见经过的人都打眼望着,便不好意思地钻回了车内。 街市两旁商铺阁楼不算高,大都是两层,有典当行、客栈、茶肆、布料店、香烛铺、杂货铺等,买什么东西李延不管,那耿孟孙有清单。钱财也无须担心,王后给的那些金豆子现在还剩下二十几颗,再加上从鹰卫营走的时候康少游赠送的银两,再有就是顺山阳侯的那件大氅,里间夹袋内竟然有十块金锭子,按耿孟孙的说法,买下几个商铺都足够。李延将所有钱财给了耿孟孙保管,同时嬉闹中封了耿孟孙一个参谋长兼后勤部长的军职,尽管这个官衔吴子严一众都不明白,但李延见耿孟孙并不在意,也懒得解释那么多了。李延虽是嬉闹,可大家伙却是当真,后面日子便一直管耿孟孙叫耿参谋了。 走着走着人就多起来了,几步就是一堆车马货箱。李延坐在车辕上,向前望去,不远处一座四层高的牌楼,人进人出,很是热闹,耿孟孙解释说此楼就是市廛的排买场,所有人都在这里交易,完了再去货场验货拿货。 在排货铺的旁边,是一座三层高,装修相当奢华的建筑,挂了一坠玲珑吊牌,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李延顺口念出:“全聚德。” “公子,那读金聚德。”耿孟孙猛地插入一句话,李延登时醒悟道:“我就说咋这么顺口,在这小城还能卖出去烤鸭?” 耿孟孙下了马,安排俩人看护车马,完了指引李延进排买场,可李延对这些东西实在没兴趣,便跟耿孟孙说道:“你带弟兄们去吧,我在隔壁全……金聚德等你们。” 耿孟孙一凛,暗想公子这算什么,这么一大笔钱丢给自己去花,很是不妥,便皱眉说道:“公子不进去吗?这么大花销,公子总要审验过目才对。” 李延嬉笑着拍了拍耿孟孙肩膀道:“你办事,我放心”说完就丢下发愣的耿孟孙,带着姚莲兒、小青,并且喊了吴远雄跟姚乐去了金聚德。 耿孟孙站在排买场前愣了半天,才无奈地摇摇头,带了两个人进去了牌楼内。 一众刚踏入酒楼,那堂倌便点头哈腰地扑了过来,吆喝着:“贵客里边请。” 李延陡然觉得此刻特别享受,生活嘛,似乎就该这样有烟火气,便开心地仿着影视剧里的场景朗声喊道:“小二,来个上好的包房!” 那堂倌谄媚的哈腰说道:“贵人,小二今个休息,小人顺子侍奉你”说罢朝着后堂大喊了一嗓子:“贵客五位,天字二号房!” 吴远雄皱眉对着李延问道:“弟弟,你来过这里吗,怎么你连堂客都认识?” 李延一脸尴尬地笑了笑。 一行人上了三楼。三楼有两个厢房,堂客带李延等人进了靠近楼梯的那间。房内宽敞亮堂,桌椅一看便是上好的银杏木打造,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毛毯,屋内四角还放了个取暖的炭盆,竟还巧夺天工地半截镶嵌在墙体内,烟气自是从墙体内排放出去。 李延等人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后,对堂倌说道:“说说,你们家都有什么好吃的?” 堂客稀里哗啦说了一堆,李延愣是一个都没有听明白,反倒是吴远雄和姚乐俩人眼睛直冒光,便摆摆手道:“有什么好的肉食都上点吧,再给搞五斤牛肉……” 还没说完,那堂倌便伸出手来捂李延的嘴,李延登时想起这年代牛肉吃不得,正欲开口,却见那堂倌媚笑道:“贵人要吃牛肉,小点声,莫得府衙人听到,五斤牛肉对吧,成,还需要什么您说?” 李延眼睛瞪得溜圆,顺口就来了一句:“牛肉嘛,再打包一百斤……你们还有多少牛肉全打包给我带走。其它的嘛,鸡鸭鱼什么的各来一份,新鲜的蔬菜也来一些,还有上好的酒来一壶。” 那堂倌愁眉苦脸的说道:“贵人,这牛肉我们店里拢共才五十斤。还有,这寒冬时节的,哪里来的新鲜蔬菜……” 李延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随便吧,蔬菜有什么上什么吧,钱,不差你的。” 堂客听罢欢快地出了厢房,李延看看姚莲兒和小青眼神中都带了喜色,想是她们俩个应该也是第一次下馆子,一切都显得那么新奇。再看吴远雄,端正地坐在桌前,舌头舔着嘴唇,一脸憨憨地样子甚是可笑…… 正在享受这一刻时光,耳朵根子抽动了一下,自修习元气以来,双耳辨音之能提升不少,冷不防地从隔壁屋子听到了有人在说着‘李明光’如何如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59章 隔墙听得阴谋事 李延随即示意几人安静,站起身走到墙跟前,将耳朵凑近墙面听了起来,吴远雄几人见李延如此举动,都屏住呼吸紧张地注视着。 听了没多会,门外传来上楼梯的脚步声,李延赶紧回到座位,大概听出隔壁三种声音在说话,具体说话的内容涉及平邑和李明光等等。 待堂倌进得厢房后,李延给姚乐使了个颜色,姚乐走到堂倌跟前,往他手里塞了点钱财,堂倌立时眼眉折弯地走到李延跟前,恭手哈腰地说道:“贵人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李延笑着道:“隔壁是什么人?本少爷难道入不得一号房吗?” 堂倌立时紧张,手指头搭在嘴边轻声说道:“贵人,小点声,隔壁都是些得罪不了的人,搞不好会要命得。” 李延继续问道:“怎么个要命法?你跟我说隔壁都是些什么人,这颗金豆子便是你的。”说罢从口袋摸出一颗金豆子在堂倌眼前晃了晃。 那堂倌直勾勾地盯着金豆子,望了一会嘴角抽了下,便伸手便去去夺金豆子。 李延闪开后,笑道:“先说,说完给你。” 堂倌顿了顿,眼睛依旧盯着金豆子细声道:“隔壁房是离石堡大当家的跟我们县太爷。”说着就去抓金豆子但依然被李延闪开。 李延道:“一并说完,还有谁?” 堂倌眨巴了几下眼道:“还有燕子关裴将军。”说完抢过金豆子便匆匆出了厢房。 吴远雄起身坐到李延身旁,说道:“我们去离石,不曾想在这里碰到那当家的,要不直接绑了得了。” 李延沉思片刻后道:“怕是不妥,没听说吗?燕子关裴家老二也在这里!” 吴远雄恶狠狠地说道:“堂堂大都督之子,却与通缉的匪患来往,真不是个好东西!” 李延伸手按着吴远雄肩膀道:“小点声,别那么激动,我听听他们聊些什么!等一会耿孟孙回来再合计合计吧。”说罢起身,给姚乐了一个示意后便走到墙根前继续偷听,而姚乐则搬了把凳子坐在了厢房门口。 “那李明光从平邑逃脱后,推算该是会去燕境。” “将军你放心,若他真能插翅飞过您的燕子关,石某决计不会让他过老牛湾,除非他继续北上走宣武渡河。” “燕子关他是过不去的,走中陵本将军有的是法子,怕是他犯险走穗山。” “穗山?若敢走穗山,老天爷怕是会收了他。” 安静了少许后,又传来声音说道:“石宣虎,你听着,若是他从老牛湾渡河进燕境,本将军定会灭了你离石堡。” “大将军放心,您差遣小人自会全力以赴的,能生擒李明光,小人就押送到燕子关,若死了,小人就提他的脑袋去燕子关交给您。只是还望将军高抬贵手,容许我的货物每年能出入几次燕子关。” “若办成事,本将军允你夏冬各一次从燕子关出入货物。” 有人站起身来,接着传来开门的声音。 “将军慢走……” 李延听到外面下楼梯的声音后,又继续贴耳在墙上。 “老石啊,这次本官帮你牵了裴将军的线,你这出货的收益可要多算一成,燕子关那些兵将总是要打理的。” “石老爷,我们本家不见外,您放心,少不了您那份。” “嗯,这就好,上次和你说的那件事考虑的如何了?” “这个嘛,离石堡也就是小打小闹刀口上混个日子,遇到官家躲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去主动招惹,怕是不妥吧!” “哼,你左右都是玩命的营生,汉州距离石山高水远,你怕个鸟,一会姬老爷来,你打退堂鼓就跟他说吧。” “啊?石老爷,别,那姬老爷也来?我师兄会一起来吗?” “人太岁又不认你这师弟,你老贴人冷屁股作甚,姬秉忠你最好不要怠慢,他交代的差事,你照做,收益不比你好几年出私货还多,有什么不敢的!孬货!” “唉,好的,我听您的便是。来,我们吃酒!” 接着就是酒杯碰撞的吃喝声。 李延回到桌子前,手不停地摸着上嘴唇,思考了起来。 吴远雄急切地问道:“对面说些甚?” 李延道:“那燕子关的裴庆让石宣虎堵截我们,莫让我们渡河,还要拿我的脑袋,还说什么允许他从燕子关出货之类的,再有就是说汉州如何,还提到一个姓姬的老爷,说得罪不起此人等等,就这些。” 吴远雄吸了吸鼻子,又伸手摸了摸脑袋,讪笑道:“你的脑袋比哥哥脑袋值钱,所以有人惦记你的脑袋,不过他们提汉州做甚?那汉州牧刘大人,自打他经营汉州至今,境内民富安详,这帮人不知道要打汉州什么主义?姬老爷?天下姓姬的厉害人物也就天京那位国相姬仲孙了,难不成他会跑到河邑?不可能吧,算了,哥哥我脑袋虽然大,但不太会转动,一会等耿参谋来了再说吧,我等不及了,上菜真是慢!堂倌!!!” 不大会工夫,在吴远雄怒吼之下,终于上满了一桌佳肴,李延挨个吃了一口,不是齁咸就是淡如寡水,抬头一瞧,那四人却吃的津津有味,便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跟甜酒一个味,放下杯子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姚莲兒见状,忙放下筷子问道:“哥哥这是怎么了?菜肴不合你胃口?” 李延挠挠头道:“不好吃!就这水平还开酒楼!” 吴远雄吃了一半听李延如此说话,登时喷将出来,挂的满须都是残羹,接着对李延说道:“这么好吃的东西你竟然说不好吃!难道弟弟手艺比这还好?” 李延正欲开口,姚莲兒抢先说道:“明光哥哥做的烧牛肉特别好吃!对吧二叔!” 姚乐忙着吞咽,头都不抬的点了点。 吴远雄道:“那改天弟弟一定要亲自掌勺给哥哥来一顿好吃的啊!” 李延苦笑道:“有机会有机会……嘘!”说罢起身又去了墙边,刚才听到隔壁开门的声音。 “姬老爷一路劳顿了,快快上座!喝些酒暖暖身子。” “石大人好兴致啊!姬某恭敬不如从命啊!来,一起坐。” 一阵酒杯交错后,有人说道:“姬老爷,这位就是离石堡当家的石宣虎。” “哦!果然气宇轩昂啊!看起来就是个好手!常常听你楼师兄提起你呢!” “啊?姬老爷折煞小人了,我师兄没有和您一起来吗?” “哦,太岁他有事先行去了燕国,托我给你带问安好!” “啊?师兄……我就说师兄……石老爷还说……” “哈哈,喝酒,喝酒” 又是一阵酒杯交错。 “不知道石当家的打算怎么做事啊?” “姬老爷,汉州公子进燕地,若走周城过灵山,自是会经过龙门,那龙门与离石堡一水之隔。” “龙门那边的七峰谷该是办事的好选择,石当家的可知晓?” “姬老爷,这个小人自是知晓,只是汉州公子出行,身边肯定有高手相伴,我怕……” “哦,以石当家的身手,还怕几个亲卫不成?” “不是,是……听说那樊巨光常伴在汉州公子身边。” “这个,石当家的不必担心,你师兄会拿住他的。” “那……好吧,应该是可以。” “嗯,事成之后我会奏请天子,将那离石堡封赐于你,往后你可以光明正大的经营!” 一阵桌椅挪动跟跪地之声,“谢姬老爷!” “汉州来人暂时不杀,你要将他们带到离石堡安置,等待下一步指令。” “小人谨遵,安顿在堡内可以,只是时间不宜太久,若是燕王知晓是我们干的,怕是会遣兵……” “嗯,这个石当家的不用理会,安置不了多久,汉州公子最终还是要完好无损地放回去的,你不用担心。” “啊?这样甚好!这样甚好。” “好,这么定了,我们吃酒……姬某还有一事要问,先前跟裴将军聊些什么?” 半晌没了动静,之后有个声音说道:“姬老爷,这不是那叫李明光的杀了裴家老大,裴将军要石当家的莫让他从老牛湾渡河。” “哦,原来如此,好事,好事!石当家的打算怎么做啊!” “姬老爷,我想那李明光应该过不了燕子关的,小人不信他能穿穗山到老牛湾,所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样啊,不过据说此人得俩位圣宗真传,年纪轻轻竟蕴含深厚之元气,也难说就过不了穗山密林,再者,你决计不是他的对手。” “啊?不可能吧?三十年来再无人修成元气,他怎会?可是当真?” “千真万确,我与他也算交锋过那么一次。” “这个……我还是有机会去一趟灵官台跟师尊说道说道。” “你陈阳寨那俩位师弟师妹就被李明光轻松拿捏过,若是他真过了穗山,你打算如何做?” “老牛湾那边全是小人布下的钉子,他若出现我必然提前知晓,如果说他身手了得,我拖住他,再禀给裴将军就是了。” “嗯,这个我看行,好!姬某与当家的吃点酒就先走一步,还要赶点路,对了,听说石当家的从龙门抢的几位美女很是不错。” “姬老爷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60章 河邑街头惹是非 耿孟孙给李延跟前凑了点,然后说道:“公子,若那石宣虎去龙门劫杀汉州公子,堡内肯定匪徒较少,这时候更易得手。” 李延道:“可是那石宣虎说在老牛湾布了很多钉子,我们一露面就会被发现的。” 耿孟孙摇了摇头道:“这不是大问题,他们又不认识您,如何发现?快出穗山时,大部留在山内,我和您带董香先去他们家,那些布的钉子,我想小疆子他爹应该都很熟悉。” 李延眉头一皱,问道:“你这位把兄弟不会也在离石堡为匪吧?” 耿孟孙道:“不是,但离石堡那边进出私货都会找他做渡头,他水性好,能驾驭北河激流,所以跟那些匪徒倒也熟悉。” 李延沉默了会后又想到汉州公子的事,便问道:“我们拿下离石堡后,若那帮人劫得汉州公子回来该怎么办?” 耿孟孙一脸的喜悦之色,对李延笑道:“公子,这就是我说的机会。汉州公子是汉州牧刘泗水独子,叫刘文季,为人谦逊,深得汉州百姓爱戴。最主要汉州牧兵势强,若能救得刘文季,我想大有益处!” 李延伸手拨弄着酒杯,默默地沉思着。 耿孟孙又开口道:“公子,我知道您现时无心天下事,吴将军以及我等人对于您而言,实际上是个拖累,若救得刘公子,他自是惜才。到时候您再让吴将军依附于汉州牧,岂不了却公子心事?” 李延听完一凛后急忙说道:“这样也行?都不知道老吴愿不愿意?” 耿孟孙道:“我相信吴将军定是乐意,汉州兵将天下推崇,以吴将军之才干,在汉州定是如鱼得水!” 李延点点头,猛地又说道:“那你呢?” 耿孟孙站起身来,陡然跪倒在地躬腰抱拳道:“我愿终生追随公子左右!” 李延嘴巴张得老大,怔怔地望着耿孟孙,半晌才想起来,赶紧起身扶住他说道:“你都说我无心天下事,你跟着我做什么?” 耿孟孙依旧跪在地上说:“公子为人处世,皆乃楷模之士,耿某不才,愿随公子左右以供差遣!望公子收容!” 李延长叹口气道:“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见耿孟孙站起来后继续说道:“唉,我都不知道往后该如何行走,心里想的就是把眼前这事了结后赶紧回去净池谷。” 耿孟孙道:“公子!若您急于返回净池谷,那我就在离石替您守着,他日您若出谷,耿某便自去投靠!” 李延只好挠挠头说道:“好吧,暂时这样吧……对了,有一事我一直有疑问,也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回答。” 耿孟孙道:“公子若问,耿孟自当如实告知。我想定是疑问我的出身来历对吧?” 李延眼睛一亮,笑道:“你是个聪明人,我一直觉得队正于你是屈才,所以才特别有兴趣你是什么来路,对天下事都能如数家珍般熟知!” 耿孟孙道:“我的身世公子就是不问,我也会在合适的时候告知公子。我本姓陶,家父乃益江郡守陶渊闳,上天子挂印隐世,当今天子继位后,多有变更之前的法度,以至于江南一带民愤不断,家父整日耿耿于怀,因此与国相耿仲孙结怨,那耿仲孙编制莫须有的罪名陷害父亲,他一气之下自立为益江侯,结果被天子着周言智镇压奋而自尽,那时我不到十岁,幸得父亲几名亲卫所救,逃至河东县老牛湾……” 李延立时想起卫启牟那日在平邑提说过此事,想不到还有这么一个内幕,便拍拍耿孟孙的肩膀道:“你也是名门之后,怎么可以随意轻允追随他人?!” 耿孟孙道:“家父忠于上天子!并非谋逆之臣。” 李延急忙说道:“靠,你别误会我意思好不好!” 耿孟孙摇摇头道:“我没有误会公子的意思,我知道公子非凡俗之人,也是有着大爱之心,家父常要求我,要有宽爱之心,平等的善爱天下百姓,这也是我愿追随公子的初心!” 李延无奈地笑道:“那好吧,对了,董香他爹莫不是你父亲的亲卫?” 耿孟孙道:“正是!所以,他是可信之人。” 此时,堂倌端着饭菜入得屋来,俩人便不再言语,李延让耿孟孙赶紧吃,自己又吩咐堂倌多备些熟食装好带走。 耿孟孙正吃着,李延就听得楼下吵架声四起,仔细辨别,竟是吴远雄的破嗓子,赶紧跑到飘窗前打开朝下望去,就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些人,吴远雄骂骂咧咧地指着那些人,姚莲兒跟小青则站在药铺门前,还有几个带来弟兄,在一边对几个人拳打脚踢。 李延赶紧出得厢房,刚走到楼梯,便见隔壁一号房也打开了门,走出俩个人。李延与他们对视了一眼,就和耿孟孙匆忙下了楼去。那俩人也并脚跟在后面。 药铺门前围了一大群人,李延拨开人群走进去,大喝一声:“住手!” 那些自己人见李延喝令,赶紧停手围到吴远雄旁边。吴远雄见李延出来,一脸怒容地开口道:“这些个不长眼的混蛋……” 话音未落,人群闪开一道口子,先前隔壁厢房俩位也进到圈子里面来了,其中一位头戴缁布冠,穿着圆领深衣,腰间系条丝带,侧面还有佩挂了个组绶,他手指着吴远雄道:“何人如此大胆,敢在河邑县内聚众打人!” 耿孟孙凑到李延耳朵旁说道:“公子,看那打扮,这位应该是河邑县令。” 县令刚说完,身旁那位穿着黑色紧袍,满脸络腮须的汉子怒容喊道:“哪个来路吃搁念的,敢动爷爷的子孙?” 吴远雄是大将军麾下领队将领,自是不把县令放在眼里,习惯性打算吵骂,正欲开口,却见李延冷眼瞄着自己,接着就听李延大声说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如实说于我听!” 吴远雄一愣,随即躬身抱拳道:“公子,这些个不长眼的家伙,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欺负您的家眷!”边说边朝着姚莲兒和小青那边努努嘴。 李延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心想都是什么玩意儿,敢调戏女子,还是自己带来的,一生最讨厌这种人,立时愤怒地说道:“那还不继续打!” 吴远雄跟几个手下一听,顿时嘴都要裂开了,嬉笑着冲过去继续拳打脚踢起来。 那满脸络腮须的汉子咋呼地吼了一嗓子,见那些人仍然不停手,正欲上前,却见几把弓弩明晃晃地对着他。 “放肆!!!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县令焦躁地喊叫着,但吴远雄一众仍然没有停手。 这时,一阵鼓噪声打东边传来,一队五十人的兵甲列队跑了过来,围观的人群立时散开,站到较远的地方继续观望。 那县令见有兵甲过来,慌忙走过去朝着那带队的嚷嚷道:“尤县尉!赶紧给本官把这些个恶徒拿下!” 李延一瞧,这带队的正是之前城门口的县尉,康少游以前的属下。 县尉朝县令施礼后走到药铺前,见他们还再殴打,边大喝一声:“住手!” 吴远雄听见陌生声音喊,便停下拳头站起身来,走到县尉跟前瞅着县尉。 那县尉见是康家采办的人,顿时一愣,接着耿孟孙就凑到县尉跟前说道:“大人,这些个人都是离石的贼匪,竟光天化日之下在河邑城内晃悠,还敢调戏少管家女眷,您说该当何罪?” 县令一听,急忙走了过来,大声喊道:“放肆,本官看到的是你们在殴打别人,你们才是贼匪!尤县尉,速速给本官拿下!” 县尉一愣,赶紧拉着县令的袖角往后扯了扯,示意后面说话。县令跟着县尉往后退了几步,就见俩人窃窃私语半天,那县令陡然脸色巨变,接着又瞬间转为笑脸,朝着李延款款走来,到了跟前后朗声说道:“下官有罪,原来是康府少管家,尤县尉,还不赶紧把那些个离石贼押入大牢!朗朗乾坤之下,竟敢坏我河邑之安详!待本官回去后狠狠治罪!” 县尉得令后,迅速指挥着一众兵甲,将那些离石来的贼匪统统捆了扎实,连躺在地上直呼喊痛的也不放过。 李延对着县令揶揄道:“石县令这脸变得真够快的,康某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说着又手指着满脸络腮胡的汉子问道:“这位江湖汉子是县令旧识吗?大人交际还真是很宽泛嘛!” 石县令听罢脸色青一下紫一下的,但仍然陪着笑脸道:“少管家这是哪里话,你别见怪。你来河邑,我石某该是要尽地主之谊,您请,我们回去酒家,给您赔罪!” 李延见耿孟孙点着头,便大笑着对县令说道:“那就劳烦县令大人了!走,我们酒楼内喝它几盅。” 一众人上到三楼,李延示意吴远雄等回二号房,只带了耿孟孙去了一号房。 进到屋内,李延环顾了下四周,见那位姬老爷也已经不在了,便坦然地在县令承让下坐到了上座,那位姬老爷先前说与自己交锋过,虽然至今想不起来是谁,可总是有些心虚,万一被他认出来了,还是比较麻烦。 石县令端起酒杯,谄笑着对李延说:“少管家,刚才多有误会,若不是尤县尉说起,怕是自己人互相伤害了。” 李延眉头高皱,喃喃道:“自己人?” 尤县尉连忙接话道:“少管家,石县令以前也是在相府走动的。” 李延有些暗自发笑,自己这如真包换的康熙少管家,在这地方遇到两个跟相府有关联的官吏,却都认不出来,便笑道:“哦,是吗?怎的我之前没有见过呢?” 石县令笑着道:“您在内府,自是不经常到外府走动,少管家小时候,我还抱过呢!” 李延差点忍不住笑出来,心想,抱你个大头鬼,舔菊到这种地步还真是少见,便故作惊讶地说道:“啊?那还真是有缘啊,我这不得喊你一声叔伯才对!” 石县令听罢嬉笑眉开地道:“不敢当不敢当,少管家折煞下官了。对了,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离石堡的石宣虎石当家的。” 石宣虎陪着笑脸说道:“小人石宣虎见过少管家。” 李延憋着嘴角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后才姗姗说道:“这么说,先前欺负我家眷的,就是你的人?” 石宣虎赶紧站起身来哈腰道:“少管家,这是误会!您大人有大量,您看要怎么补偿都成!” 李延收起怪脸,点了点头道:“嗯,我也不是爱计较之人,这样吧,之前我在隔壁厢房,还有属下在堂口的饭菜钱,就算你头上吧。” 石宣虎一听,登时大喜,赶紧弓腰道:“少管家果真是大度,别说是饭菜钱,您走的时候我给您再备份厚礼,权当赔罪!” 李延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好说。”心里却乐开了花,看来这顿饭是吃白食了,早知道多点一些打包回去给子严他们尝尝。 这时,耿孟孙凑到李延耳边嘀咕了一会,接着李延说道:“听说离石堡有块古玉,甚是珍贵?” 石宣虎一愣,连忙说道:“回少管家话,此玉名曰惊虹,乃离石堡当家相传之物。” 李延道:“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可以一睹此玉面目?” 石宣虎有些难为的表情,看看李延又望望石县令。 李延大笑道:“石当家不必介怀,惊虹既是离石当家人传承之物,我自是不会夺人之物,本公子登门瞧看不知可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61章 踏入穗山神秘境 石宣虎听闻李延要登门观看,顿时大喜,暗想,若夏国相府少管家能够光临离石,以后与夏国之间多少都会增进些联系,便嬉笑眉开地说道:“大贵人能够光临鄙堡,那真是小人的荣幸!大人何时前往,我好提前谋划给大人接风!” 李延挥挥手道:“本公子具体时日也未确定,只是在河邑采办完后,便会择日去邺都办点差事,到时候途径离石,当去拜访便是。当家的不用费周折,有什么可信之物留给本公子,届时我带此信物登门,当家的可别翻脸不认哦!” 石宣虎欢喜得紧,连忙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木质的牌子,双手递给李延后说道:“少管家,此乃我离石堡进出照牌,您到了老牛湾渡口,只要给那边守护的人,他自会带您登堡。” 李延拿起牌子,打量了一会后说道:“就这个牌子可做信物?” 石宣虎道:“少管家,此符牌是我的随身之物,持此牌如同当家本人,他们怎敢不听!” 李延笑道:“嗯,你有心了,往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来东宁相府找我!好了,本公子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这就离开河邑,告辞了列位!” 一众人拉了满满当当的一车物资,县令跟石宣虎封的礼物也比较丰厚,特别是县令,更是拿了一盒子金锭,尽管李延推脱不受,但那县令却死缠烂打着,无论如何也要带回相府,说是孝敬相爷的礼物,最终勉为其难收下后,大摇大摆地出了东门。 东门口,石县令等三人目送着李延车队,直到看不见影子,这才皱眉说道:“尤县尉,你以前跟康家大少爷,可曾见过这位少管家?” 尤县尉想了下后说:“就见过一次,还比较远,这次也是第一次交际,老爷不是还抱过他吗?” 石县令吸了鼻子道:“抱个屁,虽说是大管家之子,但过继给国相,也算是康家二少了,哪轮得到我抱,就是说说罢了,图拉个亲近。” 那石宣虎立时皱眉凑到前头说道:“感情,你们也没有见过少管家啊?不会是假的吧?” 石县令怒容道:“你给我闭嘴……尤县尉,不是你告诉我是少管家的吗?你怎么认出的?” 尤县尉道:“他腰间戴了康家佩符,这佩符是康家信物,只有两枚,边缘花纹很是特殊,世间绝无造假的可能!” 石县令这才笑道:“那就是了!我说石当家的,你还是要回去吩咐你那些贼崽子,醒目一点,若是康家你能搭上线,我敢保证你的那些私货就有更多赚头。” …… 李延等人到了藏匿滑板的地方,就地把马匹放生,将车上的物资转放到两辆雪车上后,便返回了营地。 回到营地时,就见地上布满了雪屋子,形成了一个方形,在外围,还挖了条一丈多宽的深沟,有几十根圆木搭在深沟上方,让人可以方便进出营地。吴子严等见李延返回,便都出来迎接。大伙见拉了满满两雪车的物资,更是欣喜地帮忙一起转运。 吴子严拖着李延走到了营地中间的位置,就见一面半身高的雪墙,墙上开了一个口子做门,进去后有个台阶向下延伸,下到台阶底部,则是一个宽敞的屋子,头。 王言卿听完所述,大喜道:“真是人逢困顿撑躺椅啊!明光确是个鸿运福星,看来离石堡拿下该是不费周章了!” 吴子严则紧皱眉头道:“这离石堡要绑架汉州公子,此事极为蹊跷,其中必有其它隐情,明光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救? 李延笑着问道:“子严兄您觉得如何?” 吴子严摸了把胡须,在屋内踱了几步后道:“嗯,是该救,有恩于汉州牧总是好事。汉州公子天寒之季北上邺都,想必是与燕王之间有所联系。” 李延挥挥手道:“鬼知道这汉州公子去邺都搞什么,我们也关心不了这事,我的想法是,用那石宣虎的牌符,我们先上去堡垒,伺机占领吧。” 耿孟孙道:“公子,虽说有石宣虎牌符,可也不能带太多人,免得对方怀疑。依我看,带五十人上去该是可行。”李延道:“五十人够了,出穗山后,我和耿孟孙带董香先去找董况,按石宣虎所说,老牛湾该是有很多离石堡的钉子,看能不能拔掉先。这样吧,五十人全部挑精干之人,我这一路上训练一下,到时候用来清除钉子。” 吴子严道:“可行,只是时间上也要把握好,那石宣虎绑劫汉州公子,若还未成行,我们就给灭了,岂不是有恩也不被人知晓?” 李延眉头一皱,沉思了一小会后道:“子严兄,我登堡后自会先查探清楚,若汉州那些人已经被质押在堡内,我们就动手,若未发现,就先拖延一两日后再定也不迟。” 吴子严点点头道:“这样甚好。” 李延对众人说道:“好了,就这么安排吧,现在也快天黑了,今晚大家伙好好休息一下,明日也不用太早,就卯辰三刻出发。耿参谋,你和我去挑选那五十个人选吧。” 一众人吃了顿热腾腾的晚饭,五十个人选也已经挑选妥当,李延将五十个人分成五个小组,安排姚乐、霍三和郭崇韬各带一组,又从吴远雄麾下抽了俩个带其余两组。俩人一个叫燕朗,身段极为灵活,爬树攀墙更是如履平地般,另外一个打小爹妈双亡,连正经名字都没有,大伙都叫他六子,一把短刀使得颇是有道。 其他人各自准备,李延则带着五十人在一片空地上训练,所谓训练,就是教一些近身格斗擒拿技巧,还有协作配合作战、手语。训练极为顺利,一个时辰大伙就已经掌握个中技巧,有些末梢,还要在后面途中历练才对。 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一众人回到营地,营地内不见一点亮光。这也是李延要求的,此处距离河邑不算太远,以免招摇惹来是非。 李延行经一处,七匹狼眼里闪着绿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便留下霍三后,让其他人各自去休息。 霍三道:“公子,真没想到,若不是狼王,那六匹还都不好控制。” 李延道:“现在驯化得怎么样了?” 霍三笑着道:“拉着雪车勉强可以控制前行了,就是还不太配合。” 李延点点头道:“明天得将它们分开了,因为有两部雪车要拉。” 霍三点点头道:“这样正好,我从六匹里面挑了一匹跟狼王作对,明天就把它俩分开,哪只听话哪队就有吃的。” 李延听罢连忙摆手道:“可别给饿死了!” 霍三洋洋得意地说道:“怎么会,公子放心好了。” 这时,打穗山深处传来一阵狼吼,顿时间这六只狼坐立不安,也都个个仰起头颅发出刺耳的长鸣,惊得整个营地本已歇息的兵将大都钻出洞子来瞧。 吴子严披着大氅从洞内出来,走到李延跟前大声说道:“怎么了?” 李延一脸无奈地耸耸肩膀道:“我哪儿知道,怕是穗山深处也有狼群吧。” 霍三说道:“肯定是了,这狼的势力范围很明确的,听这声音少说也有两三个群呢。” 吴子严望着穗山的方向,悻悻地说道:“怕是后面的路途不好走吧!” 李延也望着那个方向说道:“走到这一步了,一群人还怕禽兽不成。放心吧,早点歇息,明早进去山里才知晓。” 群狼与营地的六只互相吼叫了一会后,又恢复了平静。而穗山那边,偶尔还能传来一些声响,或是惨烈的嘶鸣声,或是猛兽的怒吼声,为雪夜徒添了层悲壮。 卯辰,早起的兵甲已经在捣鼓着早上的吃食,铁锅与火堆冒起的热气与炊烟交织在一起,飘忽到空中后,又与晨雾相融,天色还是黑的,烟雾便显得极为诡异。 李延出营房时,大伙都已经整装妥当,依次排队在往木碗里盛着羊肉粥。郭崇韬端着个热气腾腾的碗,跑到李延跟前就递了过来,嘴里说道:“公子,我给你打来了,趁热喝!好喝!” 李延接过碗,高皱眉头道:“我自己去盛就行了。” 郭崇韬讪笑着答道:“我以前是卫将军亲卫,习惯了。” 李延点点头道:“好吧,你也赶紧去吃吧。” 见郭崇韬离去,李延端起碗喝了一口,登时瞳孔放大,一股浓烈的羊膻味扑鼻而来,倍感提神,差点就吐了出去,对这个时代的饭菜真是无比灰心,心想也只能如此了,物资匮乏,怕是很多品种的作物都没有引进,单靠那几片老姜提味,能好到哪里去。硬着头皮将剩下的羊肉汤全部喝下肚,赶紧从包里捏了点三七粉涂抹在牙齿上,自水袋吸了口水,再捏了点盐巴丢进嘴里,咕噜咕噜漱了几下,人才稍微安神。 卯辰三刻,东方已经放亮了一条光线,在一座丘陵顶部,一大队人马踩着滑板站立着。前方穗山,云雾缭绕,肉眼所见,只能看到一片盘根错之的林木。 李延对耿孟孙道:“我们一路直着往西对吧?” 耿孟孙点了点头。 李延道:“好,耿参谋,你和那五十人与我走前头,子严兄你与王兄做中军,滑雪技艺不好的全部放到中军,远雄哥,你就殿后吧,每队之间保持半里之距,不能跟得太近但也别拉得太远,俩人一个并排,依次成队,我们这三百多人,怕是得有好几里长,这样,每队安排三个司信员,要求会口哨,拟定一个哨音彼此联系吧!” 吴子严点点头道:“这个我来安排。” 见一切准备停当,李延长吸了口气,抬手指向穗山,喝道:“出发!” 李延沿着丘陵坡道,第一个冲出,耿孟孙紧随其后,霍三与姚乐俩人,各牵着一条铁链,拖着两部雪车的七匹狼也滑了下去。 不一会工夫,李延等最前面几人都已经没入了林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62章 密林曲径无人地 穗山内,一条白色长龙疾速地在朝西移动着,林间偶有一些麋鹿与松鼠,都停下啃食,抬头望着这队异类。 进入其中,才发觉到路程之难。北方之地,灌木藤条竟缠绕得如此密实,这才出发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连李延也被藤条绊倒过两次,更别提其它人,中军传来消息,有人撞到树上都昏迷过去了,只好停停走走,最后连砍刀都用上了,才勉强开出条可容一人滑行的小道。 整个上午,都是举步维艰,四个时辰才走了不到三十里地,李延索性让大家休整,就地埋锅造饭。 站在一棵粗壮的古树下,望着眼前的密林,像似一堵堵高墙,层层叠叠,漫无边际,令人徒增迷失感。李延心情极为沮丧,照当前这速度,四百多里地,怕是得走七八天才能出去,好在深山老林里面,总是不至于饿死。 耿孟孙见李延一人站在古树下发呆,便走了过去说道:“公子,想什么呢?” 李延望了眼耿孟孙,叹口气道:“我还是低估了这穗山啊,行动确实不怎么方便!” 耿孟孙神色一凛,连忙说道:“公子此话差矣,若不是您想出滑板和雪洞的法子,我们根本不可能顺利地走过这三十里,更妄论穿越穗山,有您在,我觉得这一程定能安然跨过!” 李延摇了摇头笑道:“你这是盲目自信!我此刻都有些信心不足!” 耿孟孙沉默了一会说道:“公子,我们才踏入穗山一点路程,后面还有更多深山秘境,且野兽繁多,我觉得您还是要振作。” 李延伸手搭在耿孟孙肩膀上道:“也就搁你面前发发牢骚罢了。对了,穗山这么大一片,难道就从没有人来过吗?” 耿孟孙道:“据说很久以前此山深处有几户隐居之人。” 李延忙问:“很久是多久?” 耿孟孙摇了摇头:“具体我也不清楚。” 李延说道:“你没有进过这穗山吗?” 耿孟孙道:“也不是,当年他们带我去老牛湾,走过一段穗山,那时小,不识路,只记得有三人被黑毛怪所杀,后来便逃出了穗山改走官道了。” 李延一呆道:“黑毛怪?什么东西?” 耿孟孙道:“就是很巨大,全身长黑毛,站起来比人高很多,脸面也像人的怪兽!” 正说着,打远处传来一阵猛兽的吼叫,登时令人毛骨悚然。 …… 中午,全军吃了顿热乎乎、香喷喷的羊肉汤配馕饼子,满满三大锅一滴都不剩,吴子严与王言卿吃完后连连盛赞李延是全能之人,吴远雄更是一路傻笑着,用铲子刮着锅底的残渣。 李延实在受不了那羊膻,便在休憩地周遭翻了个遍,找到了些野葱线、莲角、老花椒等物,又将羊骨与肉用吴远雄偷带回来的米酒泡了会,接着丢到水中沸了一遍,拿出后再重新加水和姜片煮汤,不但膻味没有了,汤也更加浓白。李延还教大家在盛汤前,先将馕饼掰碎了放入碗中,接着用羊汤浇灌,干巴巴的饼子竟被羊汤侵蚀得更加酥软。 填饱了肚子,也恢复了体力,下午出发走了一段,伴随着偶尔传来的野兽嘶鸣之声,效率竟然提高了不少。提高并不是因为路好走了,而是慢慢习惯了这种磕磕绊绊。 滑板的优势除了提升速度外,如此厚的积雪,人的腿脚不下陷才是最大的依仗,这便能使得上气力。 燕朗和六子两人走在最前面,刀砍手拔地开道,走着走着,突然俩人同时停下了脚步,愣愣地矗在那里不动。 李延见停了进度,就赶了过来,见燕朗和六子俩人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面,便也穿过几支横档的枯木望去,就见前方三十丈外,端直站了俩个巨型生物,它们除了黑褐色的脸庞跟胸口外,其它部位均披着厚重的黑色长毛,大脑袋,嘴巴向前突出,两个前肢极其长,且附着有大量的肌肉,看起来极其强壮,而身子足足有三米之高。 耿孟孙也凑了过来,望见后登时脸色苍白,伏在李延耳边轻声说道:“公子,这……就是黑毛怪!” 李延观察了一会,心想这该是巨猿吧,自己家乡这生物早已灭绝上万年了,不曾想在这里竟能遇到,便对耿孟孙说道:“这是一种巨型猿,不是食肉类,只要不惊扰它们,不怕的。”说罢蹲下身来,也示意其它三人安静蹲下观望。 李延等人安静地蹲了一炷香的时间,那两个巨猿就这么直立站着,偶尔伸出大掌挠挠毛发,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 燕朗有些不耐烦地轻声说道:“主公,怎么办?这么干耗下去也不是事儿!” 李延还是不太习惯他们对自己的称呼,就如当初不习惯被称呼为公子般,可这些人有他们的习惯,也不好强扭,便也就坦然接受了,此刻燕朗问,就说道:“嗯,再等一会吧,若它们还不走,我就去引开。” 又过一炷香时间,两个巨型生物依然不动声色,李延只好做了引开的打算,正在琢磨如何引开时,却听得前方又传来些异响,就见那两个巨猿突然用双拳拍打起自己胸口,显得极为暴怒。 李延前后观望了一会,确认不是自己一众人引起的,便朝着巨猿望着的方向观察,却见到侧前方大约上百只猴子聚在一起,毛色各异,大小不同,都朝着两只巨猿呲牙嘶叫着。 “主公,这该怎么办?要不我们绕道走吧。”燕朗对李延说道。 李延抬头望了眼侧面的山坡,既高又陡,摇摇头回道:“再看看吧。你把霍三叫过来!看看他有没有法子。” 不一会,霍三从后面赶了过来,还没来得及跟李延招呼,眼睛就直勾勾地愣在了那里。 燕朗推了推霍三,这才清醒过来,连忙说道:“大毛怪啊,比我在灵山见过的还要大只,寒季枯料较多,我看这一片区却是阔榕蜜树,该是跟猴子夺领地。” 李延一听霍三熟知此兽,忙问道:“有什么法子不?我们在这里干等它们散开不知道猴年马月去了。” 霍三挠了挠脑袋后焕然大悟般说道:“狼!用狼,忘了我们有狼王在手了!”说完便转身跑了回去。 李延一时愣住了,见耿孟孙也望着自己,只好耸耸肩膀道:“我也不知道他玩什么把戏,也许是用狼吓唬猴子吧。” 正说着,就看燕朗手指着后面,打眼望去,姚乐跟霍三给那狼王头上罩了块黑布,然后牵着狼王拱着腰身下了坡道,待到几颗茂盛的藤木前,两人躲在树丛后,将狼王摆弄到前面毫无遮挡的地带,扯下了黑布。 那狼王猛地见到光亮,摇了摇脑袋,接着闷哼一声,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前方,就见瞳孔时大时小,就这么盯了一会猴群,突然仰头就是一阵长音狼吼。 这一吼不打紧,那些猴群登时骚乱了起来,望着狼王的方向上蹿下跳,有几只胆大的,竟然向前窜了出来,随手捡起些树枝石块朝着狼王砸去。 那巨猿听到狼吼,更是愤怒,仰头一声嘶吼,双拳更加猛烈地捶了胸口几下,接着前肢落地,爬了下来,一副短跑健将准备的姿势。 就在这时,周围突然响起众多的狼吼之声,那些猴子立时变得更加焦躁,胡乱跑着。 霍三和姚乐此刻慌忙用黑布又将狼头罩了起来,扯回到树丛后,接着又弓着腰牵回队伍,套上了雪车。 一起做完事儿后,霍三跑到李延跟前说道:“公子,应该是可以的,现在需要大家再点些火把,待那大毛怪闪开身子后,我们就赶紧过。” 李延高皱眉头道:“这招不知道行不行!” 耿孟孙道:“我看这招可行,那些禽畜互相掐斗时,怕是也顾不及我们。” 李延见几个人都点头赞成,便说道:“那只能这样了,嘱咐大家速度要快,最好是安静地通过,对了,什么时候出发?” 霍三道:“怎么也得那两只大毛怪离开道路几十丈外吧!” 李延旋即又疑惑地问道:“刚才你那么做是什么意思?” 霍三道:“公子,这山林之中,但凡猛兽,都有自己的活动区域,我们把乌阳山的狼弄到这穗山里面,自然会引起这地方狼群的注意,刚才您也听见,该是这边狼群出动了,这些狼和猴子很容易掐起来,我估计这片是这两只大毛怪的地盘,它俩也肯定会参与。” 李延点点头道:“希望这招管用……” “公子你看!”李延刚说完,就听燕朗说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见从东南两处密林中钻出来两群狼,数量加起来足足有五十多匹。 狼与猴子刚刚碰到面,没有多余的过程,直接相互扑了过去,一时间混乱不堪。而这边两只巨猿也不甘安逸,都直起身子,胸口砸几拳后,也冲杀而去。 场面混乱,枯木藤枝更是惨遭蹂躏,时不时有凄惨之声传来。三种生物各自为敌,那两群不同家族的狼也互相斗着,李延见状,当下便喝令大伙冲刺而过。 热火朝天地打斗,看样子这些个生物,在这样的场面里边,都很全身心的投入,以至于几十丈外的一群人呼啸而过都引不起它们的注意。 霍三将七匹狼的脑袋全部蒙了起来,以免招惹是非,跟姚乐几人几乎是拖着朝前滑行。而李延则一直留在原地,他是要等到三百多人全部过了这片区域。 远方动物之间的战争进行得是如火如荼,两只巨猿逢狼杀狼,遇猴灭猴,仗着身材左右突击,尽管勇猛无比,可身上确也不安生,时而被狼咬住拖拽,时而让猴子骑在身上撕扯,时而还需忍受狼与猴子在其背上互相伤害。 李延看着这场面,内心极为不适,看来动物界这种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生存规则千百年来都是如此。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差不多进行近三刻钟时间,以猴群先行退败为节点,接着狼群与巨猿相互又对峙了一炷香的工夫,才撕扯着倒地的同伴撤出了这片区域。那两只巨猿浑身也都是伤害,互相用手扒拉着伤痕,或用掌搓或舌头舔舐。 李延见队伍已经全部通过后,这才撑起双棍快速地滑了过去,此段都是缓坡,凭着滑雪技艺娴熟,很快就回到了前队。 下午有惊无险地走了五十多里,寻得一块空旷地一众人掏洞扎营,为避免野兽骚扰,砍伐了一些树横围在营地四周。 第二日大早拔营出发,上午天气极好,路途也少了藤木磕绊,一行人顺利地走了五十多里,下午刚走没多久,七匹狼突然不愿意再前行,而是站在原地显得焦躁不安地扭动着身子,李延返回到雪车前疑惑地望着。 霍三见李延过来,赶紧说道:“公子,恐怕周围有大兽,它们该是嗅到了气味。” 李延忙问道:“什么大兽?还有狼会怕的?不会又有大毛怪吧?” 霍三摇摇头道:“不可能,狼是不怕大毛怪的,怕是有山君大虫!” 李延一愣道:“什么山君大虫?” 姚乐一脸神秘地凑过来道:“就是大虫!大虎,山兽之王!” “老虎啊,得,我们找找吧,如果是老虎赶跑便是。”李延不以为然地说完便转身滑回前边去了。 李延带着燕朗霍三姚乐跟六子,在一片树林内悄然摸索着,没一会,就听得侧方传来一阵低吼声,寻着声音望去,就见不远处,一只老虎赫然张着血盆大口,嘴里还含着半截子骨头,爪下踩着头已了无气息的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63章 野生动物园 那老虎目露凶光,嘴里低吼着,紧盯住李延等人,接着又慢慢地起身,丢下地上食物不管,朝着李延这边踩着模特步款款而来。 李延连忙用手肘捅了下霍三道:“现在怎么弄?” 搭着满弓的霍三明显有些哆嗦,说话也磕磕绊绊地道:“公……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李延一凛道:“我靠,不是吧,你们不是猎人嘛,那你们以前遇到是怎么办的?” 姚乐道:“都是提前跑的,哪儿会往它跟前凑。” 那六子不太爱说话,此刻却沉声道:“主公,管它个甚兽,我们杀了它就是,几个人还斗不过一只大虫!” 李延道:“斗自然是斗得过,问题是也不能杀了它啊!” 话音刚说,那老虎便已近身两丈之地,朝着李延就是一声呼啸,李延立时就能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血腥味,接着就见那老虎开始后退两步,前身下俯,后退曲弓。 ‘啪!’一支弩箭射了过去,扎到老虎背部,老虎登时虎躯一震,一个抖动,本来扎立着的弩箭竟掉落在地。 弩箭是燕朗射的,那老虎这才调转了脑袋,不再盯着李延,奔着燕朗的方向就扑了过去。 这燕朗身段确实灵活,老虎第一扑生生落空,显然有些恼怒,见燕朗窜到一棵树后,吼了一嗓子,又扑了过去,伸出大抓照着燕朗就撸了过去,燕朗躲开了这一击,可树上却留下几道深深的爪印。 就见着燕朗左跳右窜,来回躲着老虎的攻击,那六子显然有些不耐地嚷嚷道:“主公,我们就看着吗?” 李延这才缓过神来,急忙掏出一把松子也跳了过去,朝着老虎一连串打出若干枚,霍三几人也赶紧搭弓。不知道是老虎皮糙肉厚,还是毛发密实,箭矢加松子,总是打不断它对燕朗的进攻,迫不得已,李延从霍三箭囊内拿出一支箭矢,对着燕朗喊道:“赶紧跳到树上去!” 燕朗此刻已是精疲力竭,听李延喊叫,赶紧跑至一棵树下,几个蹬踩,便跃到树丫。那老虎立时站起身子来,前爪抱着数干,也试图攀爬,李延见状,只得提气,一个纵身就跳到老虎背后,那老虎立时转身就扑向李延。李延一个侧闪,再一个跨身,竟骑到了老虎背上,接着聚气于手中箭矢,照着老虎臀部扎了下去。 老虎后腿上部,箭矢扎入三分之一深度,李延旋即跳开,那老虎登时一个趔趄倒地,但瞬间又爬起身来,凶狠地望着李延,低吼着。此时,耿孟孙带着十来人也赶了过来,见老虎身上扎着支箭,便领着一众用兵器互相敲打,发出刺耳之音。老虎望望李延,又侧头看看其他人,接着一声长啸,瘸着后半身朝西逃窜而去。 李延这才长松一口气,而燕朗也从树上跳下来,瘫坐在了雪地。 耿孟孙跑到李延跟前说道:“公子,刚才见你一直犹豫不出手,看着着急才带人过来帮手。” 李延挠挠头道:“那是一只老虎啊!濒危物种,怎么敢下得了手!”说完一激灵,暗想,不是在家乡,这时代里面如此说怕是无人理解的了,便继续说道:“这种神兽,还是尊重点好,免得带来霉运。”说完便走到燕朗跟前,打量了一会,见没有丝毫伤口,便手搭在他肩膀说:“身手真是灵活,刚才我犹豫,让你受折腾了,不过这种神兽,还是不宜伤害它。” 燕朗躬身抱拳道:“主公折煞小的了。” 李延点点头,转身走到耿孟孙跟前道:“还得加快步伐,时候也不早了,深山天黑得总是比外面要早一些。你通知后面,跟紧,我们再走一段就趁早休息,这地方,晚上扎营怕是要做栅栏围起来才行。 一众人又走了二十来里,到了一处空旷平坦之地,李延下令就地扎营,一群人砍树伐木,折腾了好一会,在天全黑之前,才将营地休整出来。 两天内受猛兽耳濡目染,李延觉得营地还是需要坚固些,便决定在四周都做栅栏,按照正经的野行军的标准,工程量自然是比较大,三百多人尽管很卖力,可也只能围出不到一亩之地,木头确是荒废了不少。 按照李延的法子,临时充当伙夫的几个兵头,也有模有样地做了顿羊肉泡馍,虽说味道比中午差了一丢丢,但仍然让大家吃得快乐无比。 饭后,鉴于这种深山野岭猛禽怪兽繁多,吴子严安排了几班守夜。姚喜和二屯来的弟兄,则一路上顺带猎了些野兔山鸡之类的玩意,取了肥油熬制,涂抹在临时做的火把上备用。 李延等人围坐在木栅栏角落,地上拢起一滩篝火,火边撑着几把刀剑,刀剑上面则放了些羊肉片。 吴子严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们今天才走不到八十里,这穗山的确不太平顺。” 王言卿不以为然地说道:“不错了,比我预想的要快很多。” 吴子严摇摇头道:“我是担心粮草不济,撑不来时日。” 姚喜恭手道:“将军,这深山之内,虽说是寒季,可猎物也还是比较多,我想该不至于会饿到。” 吴远雄笑道:“忘记了,你们都是猎户出身,有肉吃就不怕。” 吴子严白了吴远雄一眼后对李延说道:“明光,你怎么看?” 李延顿了一下,揉揉被烟油熏到的眼睛说道:“能怎么看,怎么看也是这么多路这么个环境,老哥,你得要变换下心态,享受下这旅程。你想想,若此刻出去穗山,马上扑面而来的就是一堆凡俗之事,你在这穗山走着,脑子就想今天的事儿,岂不是快乐感提升不少?” 吴子严听得顿时愣在那里,王言卿则大笑道:“哈哈,弟弟说的在理,我说子严兄,你心事太多了,该泄泄劲道,今日一程,还是很充盈!既看了大毛怪打群架,又与山君抢了道,你不觉得快哉?” 李延笑道:“是啊,就当免费的野生动物园啊!” 吴子严听罢笑着摇头道:“想想也是,好,不想了,过好今朝!”说罢从篝火旁边捻起一片羊肉放入嘴里,吧嗒吧嗒一会后说道:“嗯,炙肉不错!再加点……” 李延叹了口气道:“在我家乡,我的厨艺其实拿不出手,但还是有几个硬菜,可在你们这里,吃什么都难吃!就说这肉吧,除了蒸煮炙烤,就没有其它花样了,你们知道吗,我最擅长的有三道菜,一是辣子鸡,二是清炖牛腩,这第三嘛,就是家常菜回锅肉……”说着就忍不住用舌头舔舐着嘴唇。 吴远雄听着听着那哈喇子就从嘴角滑出,抬手抹了一把后,急切地说道:“弟弟什么时候做来尝尝啊!” 李延摇了摇头道:“辣子鸡呢,可能就要差点火候,你们这里缺原料,牛腩和回锅肉没得问题,我们拿下离石后,我来给大家做一顿劳军大餐……” 一众人吃着烤肉,海阔天空地听李延讲些家乡的事情,一直到深夜方才各自回营房休息。 说了一晚上的美食,肚子却还只是寡淡烤羊肉的李延刚刚入睡,便被霍三给摇醒了,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幽怨地望着霍三,等待一个说辞。 霍三一脸神秘地说道:“公子,今天那只大虫,此刻正在营外不远处。” 李延睡眼朦胧地问道:“在外面干嘛?难不成过来寻仇?” 霍三惬意地说道:“该是今天公子那支箭,受伤了。” 李延听完一凛,一骨碌就坐起来了,穿好衣物便和霍三出了雪洞,路过雪车旁边时,就见那七匹狼坐立不安地在那里来回扭动。 营地四角,吴子严还专门设了四个一丈高的瞭望台,李延跳上瞭望台后,望了下天,暗黑且深邃,星月都看不见一丝,若不是雪地映射点微弱的亮度,怕真是伸手不见五指了。霍三也来到瞭望台上,伸手指了一个方向,李延顺着望去,就见一个影子在那里蠕动,实在无法看清是不是老虎,便问道:“看不清楚啊,你怎么知道是老虎,而且还是今天的那只?” 霍三回道:“我们遇到它之后才走二十里地,不可能出现第二只大虫的,我们营地有狼,它竟然不攻击,我怀疑是受伤了,应该还挺严重。” 李延没有接话,而是从背包中拿出视界仪插到头盔上,打开屏幕后,果然是一只老虎趴窝在一棵树下,大腿上侧靠近臀部的地方,插了一支箭矢,它正歪着脑袋试图用嘴去咬那支箭。 还正在观察,背后传来耿孟孙的声音,李延回头望了下道:“你怎么也起来了?” 耿孟孙道:“起夜,见公子在此,就过来瞧瞧,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延道:“今天那只老虎,这会就在外面,该是伤势比较严重。” 耿孟孙笑道:“太好了,至少明日不会再受它威胁,如果今晚死了,还可以扒了皮子给公子做件大氅。” 李延听完登时觉得沮丧,心想这个时代怕就是如此吧,喝点酒就打死老虎还能奖励当公务员,可望着这种珍惜猛兽就这么死了,终究过不了自己的心里大关,便叹息地说道:“其实老虎这种动物呢,还是比较少见,就拿这只来说,方圆百里估计就它一只,整个穗山恐怕也不会超出四五只,若就这么死了,我们岂不显得造孽,说到底是我们闯入了它的世界。” 耿孟孙沉默了一会后说道:“公子,我虽然不理解你所说的,但你若要如此,我定会支持,我这就去多叫些人来。”说罢转身就下了瞭望台。 李延望着耿孟孙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这种无条件支持,虽说作为当事人,自是很受用,但受用终究只是暂时的,盲目遵从说到底是一种异象,它预示着当事人必须永远都朝着正确的方向引领,否则,伤害面就会变得很广泛,这对于人而言,太累了,最终简单粗暴的结果就是,只要自己做的,就必须认为是对的,哪怕它真的是错的,这是个死结,大部分人千年来都不曾解开,想到此处,不由得一声叹息。 霍三见李延突然长吁短叹,便急切地问道:“公子,这是何故?” 李延喃喃地道:“心若不在,何谈离愁,与这个世界越是亲近,就越是徒增烦恼。” 霍三一脸疑问地望着李延,半天才怯怯地问道:“公子,您说的是甚意思?” 李延听霍三疑问,顿时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可笑,便嬉笑道:“我说……你是不是该找个媳妇亲近亲近。” 霍三听罢,登时挺直腰板踌躇地说道:“若不是公子,我想我要么战死或窝在二屯至老,可现在不同了,跟着您,我就觉得我好像也有了理想,就是男儿应该志在四方。” 李延登时目瞪口呆,半晌才缓过神来急切地说道:“我什么时候给你表达过这种状态?你怕是误会了吧?”话音刚落,霍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得远处传来一阵狼吼,接着又是好几匹一起长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64章 人虎情未了 此起彼伏的狼吼,引得营地内七匹狼也开始呼应,一时间安静的山谷显得喧嚣起来。这些个声响,也将营地内所有人都惊醒了,个个走出雪洞观望着。 “糟糕了,公子若要救这只大虫还需快点,有狼群。”霍三紧张地说道。 李延皱眉道:“不是说狼怕老虎的吗?” 霍三摇了摇头道:“大虫吼哮,那些狼群自然会遁开,可现在明显它吼不出来,即便是吼出来,估计狼也会通过声音判断它受伤,若是如此,狼群就会对大虫进行攻击。” 李延听罢连忙从包内拿出一支麻醉剂,然后对霍三道:“你一会跟耿参谋一起过来找我,带上个担架。”接着就戴上视界仪纵出木栏,朝着老虎那边奔去。 快到老虎跟前时,那家伙已经发现了李延,硬撑着身子趴起来,张开大嘴,发出低沉的吼声,并且试图向前挪动,显然伤势令它力不从心。 李延又往它跟前近了几步,差不多两米不到之距。用麻醉针对付皮糙肉厚的老虎,李延并没有太大的自信远程投射,搞不好针头都会折断,麻醉剂也所剩不多了。 趁着老虎行动不便,李延提气,再将元气汇聚至拿麻醉剂的手,照着白天的套路,一个飞跃,跳到老虎背上骑了下来,猛地将麻醉剂推入老虎的臀部…… 扎完后,李延赶紧跳到一丈外,等待药性发作,这时狼的吼叫声愈来愈近,把视界仪的焦距加大几倍,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好家伙,至少十来只红色热点朝着自己这边姗姗而来。 营地点亮了很多火把,四个瞭望台下也祭起火堆,人影跑来奔去,一会时间,木栅栏上冒出很多个手持兵戈的兵甲,接着亮光,就见几十人奔来。 耿孟孙等人到的时候,药效已经起了作用,此刻老虎正平静地躺在地上,李延招呼一众人将老虎绑缚在简易担架上扛回了营地,刚刚进营门,狼群就已到了门外几丈之地。 回到营地后,在一处角落,李延吩咐筑起了一个小围栏,将老虎放入其中,接着将门关上,围栏内就剩下自己与老虎。 趁着麻药有效期,李延迅速拔掉了扎在臀部的箭矢,然后用短刀刮掉伤口附近的毛发,见伤口并未溃烂,便用消毒药水喷洒了一遍,敷了些创药,又怕老虎苏醒后去舔,索性将大氅绑在它脖子,遮挡了能看到臀部伤口的视线,一切处置妥当后,才出了围栏。 营地内,大家似乎都已经醒了,很多人站在木栅栏前观望,姚喜等人则用火把和石头在驱赶着狼群。 吴子严望着围栏内如同酣睡的老虎,皱起眉头对李延说道:“明光,你救它作甚?它好了岂不是又给我们造麻烦?” 李延实在不知道如何解释这种行为,只是憋着嘴道:“我呢,心里有根线,一触底就难受,若不救这只老虎,就会触碰这根线,这么解释老哥你能理解吗?” 吴子严摇了摇头。 李延晃了下脑袋,讪讪地说道:“好吧,那你权当这是我的个人喜欢,总之,遇到了,总是要救,而且它受伤是因为我,我们闯入了它的领地。” 吴子严不再言语,王言卿却开口说道:“那你打算如何处置?明晨我们走后,它怎么办?” 李延伸手揪了几下自己的右耳垂道:“看它伤势,如果敷药之后明晨有所好转,就丢它在这个营地便是,如果不理想……再说吧,几位哥哥休息吧!” 经过一番折腾,李延的睡意全然消散,一个人靠在老虎围栏外面静静盘坐着,营地内除了值守的外,都已经安然入睡,而此时,竟又下起了雪。 老虎已经苏醒,让李延意外的是它醒来竟然不怒不闹,一个劲地张大嘴巴或用爪子去扯裹在脖子的大氅,很多次徒劳无功之后,就安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在围栏外,李延一直注视着老虎的眼珠子,那老虎与他对视了大约五分钟后,就不再看了。伤口是用胶水缝合的,此刻已经不再溢血,但那个部位的肌肉却一直在抖动。 李延叹了口气,心想可能是伤到了神经导致肌肉痉挛,也可能是厌氧菌感染,犹豫了一会后,拿出一支青霉素注射液,本想进去注射,手刚搭到门,又觉得不妥,摇了摇头苦笑着沿围栏外面走到老虎旁边。 老虎一直盯着李延的举动,时不时地张嘴龇牙低吼。李延在旁边看了一会,测算了半晌,实在是够不到伤口的那一侧,想了想,从地上捡起一块木条,喊来正在安排守夜换班的郭崇韬,让他将几支木条绑在自己的左小臂,待绑好后,便走到围栏门前,犹豫了几秒钟,然后打开走进去又关上,那郭崇韬瞪大了眼睛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老虎见有人进来,艰难地撑起身子发出低吼。李延站了一会后,从口袋掏出几枚松子捻在手里,朝前迈了几步,老虎的低吼声更加深沉,又迈了几步,差不多三尺距离,老虎依旧低吼着,但却并未做其它动作。李延瞅准机会,猛地冲过去将老虎扑倒在地,用左手压住了两个前爪,那老虎倒地后,恼怒地张开大嘴摆动着身子,寻机就咬在了李延小臂。 李延立时感到肌肉挤压般疼痛,但硬撑着抬起右手赶紧在伤口旁边扎了一针,推射完后扔掉空盒,反手就朝老虎脸上打了一巴掌,这巴掌裹挟着元气,劲道充沛,全是推力,打到老虎面颊,立时老虎就松开了嘴。李延松开压着双爪的左手,老虎马上收回爪子搭到脑袋上,匍匐在地。李延站在旁边看了一会,见老虎再无其它动作,便倒退到了门口。 直到李延出了围栏,郭崇韬的嘴巴都还没有合拢,半晌才张口说道:“公子,你抽了山君一个大嘴巴子!” 李延一边拆卸着小臂木条一边对郭崇韬说道:“怎么样?看起来是不是很叼?你知道吗,我都没想到,有生之年不但老虎屁股摸了,还能给老虎一嘴巴!哈哈。好了,你忙你的去吧。” 待郭崇韬走后,李延赶紧撸起左手袖管,手臂全是赤红色,登时觉得幸运,若是咬偏一点点,这后半生就得去找小龙女了。 经过这一番鼓弄,李延的睡意又浓了起来,此刻,雪是越下越大…… 卯辰,营地内烟尘缭绕,雪已经小了很多,地上又厚实了一层。李延营房前,吴子严等人围站在这里。 吴子严一脸愁容地说道:“还没有起来?” 霍三点了点头。 吴子严抬腿上前,打算进去洞子,却被王言卿拦住并说道:“子严兄,算了,让他再多睡一会吧,昨晚想是过度劳累些,要不先安排那几人休息吧,待明光醒了后再瞧瞧。” 吴子严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过身去正欲走,这时身后传来李延的声音…… “大清早的吵吵啥啊!我就赖床了一小会好不好!” 吴子严赶紧止步,转身到李延跟前说道:“有几个人染了眼疾,什么都看不见了,你赶紧去看看吧!” 李延听罢立时清醒,心想该不会是雪盲症吧,赶紧吩咐霍三,烧一锅热水放凉备用,又让吴子严安排人搭一个帐篷,帐篷内铺上木板,将那些人全部移到帐篷内。 事急权重,效率自然高,一会工夫帐篷就搭成,那几个人也送了进去。李延走进帐篷,见已有十三人有不同程度的眼疾,挨个查看了一遍,确认是雪盲症,好在都还没有发炎,便交代用凉水清洗一下眼睛,然后用黑布蒙眼,再找些冰块敷在布上。 走出帐篷后,李延伸了个懒腰后对吴子严说道:“今儿恐怕得再次歇息一天了。” 吴子严叹口气道:“也只能如此了。” 不用急行军,几天来一直绷紧的神经松了不少,营地内扎堆聊天的、互相切磋的、拿几根木棍斗赌的都有。姚喜则请缨周围打探,实际上去打猎,二屯来的除了霍三留下外,燕朗和六子也跟去了。 难得一天闲暇,李延闭着眼睛躺在雪车上,任凭霍三驾着七匹狼带着乱晃,但运气着实不错,偶遇一头傻不愣登的野猪,莫名其妙地冲过来用脑袋撞狼王,野性被压抑了几天的狼王,没给野猪任何机会,几下就断了气。 霍三这些天一直给它们吃杂食,生肉一口都没有给,狼将野猪咬死后,并未撕扯猪肉,都只是望着而已,霍三便将野猪丢到雪车上。跟一头死猪躺在一起,李延很是不习惯,游玩的兴趣顿时消散殆尽,便穿上滑板,喊霍三返回营地,老虎半天都没有理会了,该去看看了。 回到营地,把野猪丢给伙夫,让砍了后腿,拎着便去找老虎了。 老虎趴在围栏内无精打采的,见有人推门进来,习惯性地张口大嘴龇牙低吼了一会,见来人似乎不理会,就将脑袋趴在双爪上盯着来人。李延将野猪腿丢到老虎嘴巴前,那老虎嗅了嗅,又看了看李延,接着一口送入嘴巴,嘎嘣几下,那么大的后腿就没了。趁势查验了下伤口,恢复还不错,又给敷了一次药,心想明天早上就给它断了束缚,也该用它自己的唾液沾沾伤口了。 傍晚时分,姚喜一众满载而归,猎了一队各式各样的东西,还采摘了不少蘑菇地衣,晚上李延主厨,一锅大乱炖,吃得大家心满意足。而那十三个眼疾的,到了晚上也都痊愈了。 第二天一早,队伍先行出发,留李延一个人在老虎围栏。李延给老虎断了牛筋绑缚后,又用手推了几下,那老虎还是脑袋趴在爪子上望着前方。李延开了围栏的门,穿上滑板滑到营地大门口时,回头望那老虎也站起了身子,赶紧加速追赶队伍去了。 李延走了一会,回头一看,那老虎竟然尾随而来,见李延停步,也停下来望着。一人一虎,就这么走一段停下来再互相望一下,像是情人送别般竟走了十几里还是没能甩掉。李延只好停下来,索性脱下滑板坐在雪地上,那老虎见李延坐着,竟也蹲了下来。 坐一炷香时间,见老虎还是不走,李延站起身,手摸着短刀,向老虎走了过去,一直走到跟前一尺,老虎仍是纹丝不动。李延犹豫地伸出手抚摸了下老虎的脑袋,老虎竟配合地脑袋开始摇晃,李延心想,这家伙,莫不是赖上我了?啥事都不干,还能有野猪腿吃…… 李延摇了摇头,赶走了无厘头的瞎想,喃喃自语道:“我说老虎兄弟啊,你不会是也想以后跟我混吧?虽然我救了你,可也是我伤了你,你就一点不计较?这样吧,我问你你回答……我问你,若听懂,你就晃晃脑袋。” 那老虎似乎听懂一般,脑袋左右晃了几下。 李延一愣道:“不会吧,真神唉,那我问了,你打算跟我走?” 老虎继续晃着脑袋,偶尔还伸出前爪在头上撸那么一下。 “你这晃脑袋代表确认啊!无论我是贫穷还是富有你都愿意跟着?” 老虎依旧晃着脑袋。 “你不会找个机会吃了我吧?” 老虎还是晃着脑袋。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65章 走出穗山 老虎因为伤势的原因,无法疾行,快到正午,才遇到返回来找自己的耿孟孙和霍三。这俩人望着一人一虎嬉闹在一起,吓得半天不敢露出身子,直到李延喊了他们几次,才怯怯地晃出来。刚一露面,那老虎对着就是一阵沉吼,李延在它脑袋上抽了一巴掌才把嘴闭上。 由于队伍出发了半天尚未见李延追上来,便就地休息。当看到李延带着老虎出现,个个呆若木鸡地望着李延扯着老虎的耳朵,从身边走过。 当到了雪车前,看到七匹狼时,老虎猫起腰身发出沉吼,若不是李延扯着耳朵,怕是要扑过去撕咬了。这边七匹狼见到老虎后,骚乱了一会,随即全都匍匐在地,老虎这才收起吼声。 有了老虎的陪伴,七匹狼拉起雪车来规矩多了,不但如此,山中野兽也都离得远远的,一行人只需要看好路即可,效率自是提高了不少。 李延本以为老虎跟着自己行五十来里路就会返回,哪想一整天走了一百多里,老虎全程守在自己身边,早都出了它的领地,看样子是铁了心随自个闯荡江湖了,想不到这种猛兽,感情来得真是快真是猛。 一行人到了傍晚,找了块背风谷地安营扎寨。有老虎和狼陪护着,连围栏都没有立。 第二日天气不错,虎狼开路,除了途中一座断崖费了些周章外,基本都是坦途,才走到下午不到申时,遇到了块不错的谷地,便直接停步。此处距燕子关极近,立好营帐后,耿孟孙执意要去巡视,便带着五十人上了山崖朝北去打探。 趁着天还没黑,李延带着老虎,霍三姚乐一人牵了匹狼,几人出营溜达。先前在山脊上,瞧见谷地一处晨雾缭绕,李延觉得可能是温泉,想起好些天都没有洗澡了,便过来寻找。 西方余晖还未全灭,几处人马都陆续回到营地。 一垄火堆前,李延一众人围坐着,火上架着几只兔子形状的肉在烤着,这是霍三带狼出去捕食到的,几天下来,这些狼竟完全适应了熟食,老虎自然是趴在李延身边,所以狼们就蜷缩到霍三跟姚乐身后。与老虎相处时间太短,吴子严总是觉得匪夷所思,时不时地瞄一眼老虎,深怕它突然癫疯咬人。 耿孟孙向大家汇报了出去打探的情况,他们自此北行二十里,便可出山,山脚下有燕子关斥候,就没敢再前行。 王言卿听罢说道:“想是那裴庆对于我们这队人马走穗山有清醒的认识。” 吴子严则摇头道:“我觉得那是他对自己燕子关的守备过于自信罢了,他料定我们不可能通过燕子关。” 王言卿接话:“难不成我们还是要继续西行到北河东岸?” 吴子严道:“北河岸边到老牛湾我们要想隐蔽通过不太可能,那边有两座烽燧,都有燧卒值守,我记得还屯聚有两个田卒部。” 耿孟孙点了点头道:“将军所言极是,我们原打算是从这里北上出穗山,若继续西行到北河岸,一则绕远很多,二则难免与河道屯军撞面,当下,还是需要公子拿个主意。” 李延皱起眉头道:“你是参谋,难题丢给我实在不地道。你之前说从河邑走燕子关到离石,官道路程不过两百里内,走穗山一直往西得走四百里才能到老牛湾,我们一路朝西现在已经走了三百多里了,总要出山才对,既然北河岸走不了,按原计划呗。” 王言卿惊讶地问道:“明光你并不熟悉穗山,为何识得方向,而且所走路距如此细致?” 李延心想,和你们说我用的是记录仪,肯定闹来很多解释,再者记录仪在gps脱机下只不过是惯性机械测量而已,误差还是比较大,便说道:“我在家乡学过一些通过地理辨别方向之法,仅此而已,继续讨论我们的问题吧,按照原计划出山,我想斥候打探总是有空窗期的……” 几人异口同声道:“何为空窗期?” 李延拍了拍脑袋继续说道:“就是总会出现没有斥候的时候吧!” 耿孟孙恍若明白般说道:“夜间,按照以往习惯,夜间他们只会巡弋,该是会有一个时辰的空窗期,只是这天际,怕不会皎月当空,暗黑之际,官道上的枯柳也看不见,没得方向……” 李延伸手搭在耿孟孙肩膀上打断了他,环顾了一下众人说道:“这事嘛,就不算个事儿,我带队,走不差的,问题是走到官道后怎么摆脱燕子关的斥候?” 吴子严用木棍挑了下火堆道:“过了窑儿岭,就出了裴庆的防区,守备大将无王令擅越防区,算是谋逆之罪。” 耿孟孙接话:“是的,此出穗山,到官道再过窑儿岭,约六十里地。” 李延听完眉头一皱道:“你之前说过了燕子关都是矮丘,一个时辰六十里,怕是有困难。” 吴子严道:“不是一个时辰,只要算计好,该是有两个时辰才对。” 耿孟孙点了点头道:“我今晚就带队去摸底。” 李延捏了片烤熟的羊肉,递到老虎嘴巴前,老虎闻了下就将脑袋扭到一边去了,李延摇了摇头,又放进自己嘴里,边嚼边站起身,接着说道:“那还等什么!天越黑越好,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反正今天休息得早,这会大家该是体力恢复了。” 吴子严一凛,连忙说道:“毫无准备,有点不妥吧,而且夜色对我们也不利。” 李延道:“哥哥你放宽心吧,夜色就是我们的优势,不是还有老虎跟狼嘛,总是可以浑水摸鱼的。” 一声令下,所有人便于夜色中向西北方向行进。按照李延要求,两人一排,前后紧跟三尺距,一条长龙一般,蹒跚前行。 黑夜行军确实步履蹒跚,李延有视界仪引导,老虎与狼夜色行动也不受影响,速度快点后面就会拉开距离,慢了又会经常相撞,二十里路,走了一个半时辰。 到了边山后,李延让队伍停了下来,自己带着老虎迅速地窜出了密林,跑到一处高岩之上,放眼望去,视野无比开阔,天地似乎一下子就变宽了。正前方大约五六里处,一排树干整齐地矗立在大地上,东西向完全看不到头。 李延仔细观察了一番地形,从穗山至官道,都是光秃秃的丘陵。为了提高速度,李延还是选择了一处线路,从穗山边缘一个比较陡的山坡冲刺而下,借力后在丘陵走蛇形,应该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冲到官道附近。路线刚刚选择好,李延就在东部方位发现了一队骑兵,约莫五十人,亮着六枝火把,保持匀速前行。这条队伍一直走到李延所在的山脚下右侧的峡谷谷口处,接着下马仔细搜寻着什么。 李延陡然听到身后有响动,回头看去,耿孟孙、霍三与姚乐带着七匹狼也过来了,由于天黑的缘故,他们自然是没有发现李延,径直朝山崖处走去,那边可以全览山下情形,想必耿孟孙白天就是在此吧。 山脚下的斥候距离不过二十多丈远,李延也不好喊他们,但不凑巧的是,他们走到山崖时,不小心踢了些落石到山下,李延赶紧朝下望,那些个斥候登时拔刀围成了一个圈子,圈子内有几个人持弓搭箭,对着石头落下的上方。 李延见状,松开了先前一直用手摁压着的老虎脑袋,朝着老虎屁股上再拍了一掌,老虎登时站起身子,朝着山脚下一声咆哮,那些斥候愣了一会后,便赶紧上马朝北跑了。 李延纵身到他们跟前,说道:“你们过来也好,正好再回去招呼他们到这里集合。” 约莫两刻钟后,所有人都到了。李延将他们带到山边一处陡坡,按照先前探明的线路,李延给各自交代了之后,又等那队斥候走出很远,才下来出发,而自己则率先速降而下。 全军很迅速地到了官道后,又朝西走了五里,李延见丘陵开始变成沟壑,便让大家都脱了雪板,徒步前行,听吴子严讲,此处离窑儿岭只有不到十里地。 “明光,前面就是窑儿岭!”吴子严站在一处沟壑的坎边说道。 李延点点头道:“老哥好像对这一带比较熟悉?” 吴子严叹口气道:“当然熟悉了,走吧!边走边说。” …… 到了窑儿岭,李延才知道,当年吴子严带王言卿二十骑百里斩杀赤冄首领,就是在此地。十多年前,赤冄一股两千余人的骑兵趁裴元凯在其阳与汉州牧大战,顺着北河南下一路劫掠到此,屯兵在窑儿岭,当年窑儿岭守将正是年轻的裴庆,吴子严是他的副将。 裴庆只愿固守,而吴子严主张主动出击,两人起了争执后,吴子严竟带着王言卿等二十多骑兵夜袭窑儿岭军营,到这里时,却找不到赤冄人,最后还是王言卿出恭,乱走发现的,一帮人鸟悄地摸了过来,正好遇到赤冄首领也在出恭,就只带了三十多人,便趁乱斩杀了赤冄首领和一些手下,接着提着首领的脑袋到赤冄营地,那些赤冄兵见主帅阵亡,成鸟兽散。吴子严也因违抗军令,被裴元凯扔到南疆养老去了,可这段事迹却成了夏国乃至整个九州人的佳话。 站在窑儿岭的道口,虽然夜色能见度极低,但不影响吴子严念旧。王言卿从后面也凑了上来,叹息一声道:“一晃就是十年啊!十一条命换了一个赤冄首领的脑袋,也换了南疆的闲散岁月。” 吴子严仰头长出了一口气,徐徐说道:“事情做便做了,我没什么可后悔的。” 李延也随着叹口气道:“两位哥哥触景生情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后面怎么个计划还得赶紧定下来。” 吴子严道:“过了窑儿岭,往西三十里就是老牛湾渡口了,按你在河邑打探到的消息,前面该是有很多石宣虎布的钉子,按之前计划,你领五十人先行去,我们驻守在此,等你那边信号再一拥而上。” 李延愣了一会道:“此处驻守?你们不会就在这大道上待着等吧?” 吴子严小道:“不会,前面有条从穗山流来的小河,沿着河谷朝北绕两个弯,便是以前赤冄的营地,很隐蔽的地方,不仔细根本不会发现。我们就去那里等候!只是没有马骑,单靠行脚速度可能会慢许多。” 李延想了想,便示意先行到那个隐秘营地再做算计。 一行人沿着窑儿岭攀到了最高处,在吴子严带领下,半个时辰就到了所说的营地,果然是一处很密闭的地方,四面都被丘陵包围,一条小溪打旁边流过,十年前扎的木栅栏现仍然保留在此,只是经过十年的日晒雨淋,显得破败了不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66章 再扮康少 在吴子严带领下,全军齐心协力,至破晓时分,将营地收拾妥当。三里外的官道,即便是有人马通过,决计想不到僻静之处竟有一支军队。 赤冄人阶级极为分明,首领独占绝大部分资源,从这个营地便可以看出端倪。主帅营房建在五尺高的土台上,由附近穗山乌木搭建而成,是一座一丈高的平房,足足有一百五十多见方,下首两侧却空空如也,十几年风吹日晒雨淋,竟然还算完好。按照吴子严的说法,此营房除了赤冄首领居住外,还要放掠夺的财物。 这个木制平房,吴子严等一如既往的安排成了李延的主帐。但李延坚辞不受,理由是马上就要去离石,最终由吴子严等将领临时居住。 一切操执妥当,李延等去离石的人眯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后,喊上姚莲兒和小青,但小青眼神明显有些异样,李延也未做细究,便上路西行而去。 按照耿孟孙了解的情况,此处往西十里,有座较大的肆驿,是过北河渡口商贾的集散之处,按理是由离石堡打理的。 李延继续假扮康府少管家,一众人没有马骑,只好带着虎狼徒步。走了十里,便看到前方有座硕大的院落,前院后院都筑造了高耸的院墙,四角还建了敌楼,俨然一座小城。 五十多个在厚重雪地上走路的人,还带着七匹狼和一只猛虎,自然极为显眼,距离肆驿尚有一里地,院子里就涌出来一群人围观,待李延等人近到三十丈左右时,那些人跟玩快闪似的都不见了,不一会后,又从院墙上探出脑袋。 李延走到肆驿大门口,见院门紧闭,打门楼道:“大贵人,小人叫石普,是这肆驿的掌柜,上下人等遵听您的差遣。” 李延顿了顿道:“我们的马匹被这饿虎和外面的狼给袭扰走失了,你尽快准备车马,我们还要赶路。” 石普哭丧着脸道:“大贵人,当家的不在堡内,外出有点事务,后早才回,所以嘱咐小人,若您此时来,就让小人接待您,因为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到,所以没有清场,我这就将驿内全部清空给您用!” 耿孟孙冷哼一声道:“什么意思?石宣虎这是做什么?说好的事情竟食言,我家少爷大老远奔波至此,害的都失了车乘,却让等,我看离石堡以后是不想安然了。” 石普立时吓得跪倒在地,哭腔说道:“大贵人息怒啊!石当家决计不敢怠慢您,只是有突发要事不得不去,还望大人见谅!” 李延暗想,石宣虎此刻不在离石,多半是劫汉州公子去了,这个时候上岛,该是更为轻松夺取,便招来耿孟孙在他耳边私语了一会后对石普说:“也罢,你去备车马,本公子现在要去老牛湾,代兄长去看望一位老故人,就不在此逗留了。” 石普一愣,马上陪着笑脸道:“小人这就给您准备。” 一刻钟后,石普进屋言已备好,李延起身带着老虎便出了屋子,刚到门口,那群马就开始骚动不安,老虎咆哮了一声,猛地扑向一匹马。李延见状,赶紧也纵身跳了过去,赶在老虎之前将它按倒在地,院内人等吓得惊恐不安。 李延安抚了一会老虎,见它和那些马都平静之后,这才带着一众人离开肆驿朝西而行。 董香在前面带路,姚莲兒和小青两人坐进了马车,老虎一路跟着李延的马匹小跑,七匹狼除了狼王还被牵缚外,其它都没有任何约束,贴着马的旁边,跟着狼王一起前行。 约莫一个时辰,到了一处沟壑纵横的地方,散落了几个院子。董香喊叫着,开始快马急奔,到了一个破旧的院落前,急切地跳下马直扑院内,耿孟孙也下马紧随其后。 李延见老虎有些不安分,下马伸手扯着老虎耳朵。这时村子里陆续有人被这一对人马惊扰,走出院门想瞧个究竟,猛地见到老虎,赶紧又返回院内,接着传来一阵木棒道:“俩个时辰后,你就可以如常人一样跑起来了,只是纱布没有解开之前,你那伤口部位会比较痒,但你不能抓,用手抚摸即可,最多两天就痊愈。” 董香听完立马跪地磕头,哭着说:“谢谢大人公子!谢谢大人公子啊!” 见董况也扭动着身子试图拜谢,李延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举手之劳,你们不要这么扭捏,我很不习惯这样。” …… 从肆驿出发时,那石普也准备了一些吃食,此刻正值饭点,五十多人挤在董况家院子填了填肚子,到了下午时分,董况行动如常人般走出屋子,耿孟孙和董香见到后,三人拥在一起喜极而泣。 听耿孟孙说过,董况的伤是为救他而挨了一刀,此时见挚友恩兄恢复如初,内心无比的痛快,便扯着董家父子到李延跟前跪下来说道:“公子大恩无以为报,他们父子以后便随公子鞍前马后听你差遣!” 董况朗声喊道:“公子!董某愿为公子赴汤蹈火,誓死效忠!”说罢按着董香的脑袋就磕起来了。 李延赶紧扶起来嚷嚷道:“没完了这是,唉……那跟着吧!”说完就感觉脑袋嗡响,伸手摸着额头心想,再这么走下去,怕是自己都能组成一个加强连了。 董家父子见李延应允,开心地站起身来说道:“公子,要去离石堡,一会就可以,我现在已经行动自如了,我来给公子驾船!”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抓腿……见李延盯着他的手,赶紧改抓为摸,冲着李延不停地憨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67章 一帮禽兽啊 董况家屋内,李延耿孟孙以及五个队长和董况聚在一起,正在商讨着事宜。李延向董况了解关于石宣虎所说的钉子的事情,结果董况笑着认为是小事,哪些人是堡内布在老牛湾的线人他一清二楚。 李延道:“既然钉子是谁和数量都清楚,那就比较好办。姚叔,霍三、燕朗三队留下,六子和崇韬两队跟我渡河。”说完望着董况继续说道:“你送我们渡河后即刻返回家中,待到天黑后,三队人分头去清除钉子,记得,把钉子抓起来即可,别杀。” 姚乐董况等点头应允,这时董香也凑上来说道:“那我做什么呢?” 李延皱眉道:“你小孩子,在家待着!” 董香极不情愿地嚷嚷道:“我都穿过穗山了!为什么做不了事情?” 耿孟孙道:“公子,若不让小疆子去吴将军处联络?反正他也熟路。” 李延想了想后说道:“好吧,你就现在出发去吴将军处,让他们亥时整对肆驿发起攻击,用最快的速度拿下,反正那地方你也进去过,守卫加杂役差不多百人,拿下肆驿后迅速来老牛湾和霍三汇合。” 见董香出了屋子,李延继续说道:“你们不用管我进了城堡怎么办,总之,天黑之后,迅速清理钉子,我会在子时决定是否动手,如若动手,你们告诉吴将军,我会用一道红点为信。” 各自领命后,李延便带着两队人马以及耿孟孙、董况一起朝渡口走去,老虎自然是跟着李延,而那七匹狼,则是霍三那队人马黑夜中的明灯。 董况家距离老牛湾渡口只有三里路程,短短行程一行人走得不紧不慢。前几日一直在山林中视野受阻,而此刻,李延极目处,高低起伏,惟有白色,荒凉得连一棵树都没有。西北风在这一区域可以肆无忌惮地狂虐,裹挟着雪花或碎冰,吹到人的脸上,犹如刀割般刺痛。 走了一会,道路两旁开始出现了稀疏的人群,有些身穿裘毛大氅,有的却衣不遮体,有的浑身赤黑,推着独轮车,稍有停顿,旁边就会有人用鞭子抽打。 见此情形,李延实在心里憋闷,交代姚莲兒俩人放下窗帘子,又招来董况了解情况。 董况一脸愁容,顿了顿才说道:“公子,这些人是墨奴,北边有墨坑!” 李延疑问道:“什么墨坑?” 耿孟孙接话道:“就是我们在乌阳山见过的那些墨石碳,可以烧火取暖,炼铁极为有用。” 李延点点头道:“知道了,就是煤炭,墨奴又是什么?” 董况道:“离石有两样货物,大都卖到夏燕两国都城富豪家,一是着墨石炭,二就是女人。这些墨奴就是专门用来采集墨石炭的人。” 李延眉头高皱道:“人口怎么可以贩卖呢?难不成现在尚有为奴的人?” 耿孟孙叹息一声后说道:“上天子禅位后,当今皇上又重开了置奴律,允许官宦富豪蓄一定数量的奴仆,有些山民、流民被官府抓获,充入奴籍便允许贩卖。据说是当朝国相姬仲孙的主意,当年我父亲就是因此上书弹劾,从而得罪了这位姬相。” 董况摇着头道:“这河东跟燕国龙门两县,基本都是离石堡大当家的天下,但凡没有按期缴纳钱粮,都会被抓来做墨奴,朝堂根本不理会。更可恨的是,有些盗匪结队在外地强抢民女,再送到离石供他们收购,石宣虎通过贿赂官府,将良家子注册为奴籍,运往邺都和东宁,完了再公开贩卖到九州。” 李延道:“难道没有人管吗?” 董况苦笑道:“这种无利之事,根本没人理会,即便是如先主陶公般嫉恶如仇之官爷,怕也是无法进得来这片土地,燕子关和河对面的铁罗关,进出都需要商引和路引,所以这里除了商人外,就只剩下江湖恶徒了。” 李延心情极为不适,沉默地望着周围的一切,身旁的老虎迈着碎步,左右晃动着脑袋,所经过之处,自然是空无一人,但凡看到此物者,早被吓跑了。 前往渡口的道路建在低洼之处,两侧则是小土坡,煤炭显然已经玷污了雪的白,这里到处都是黑乎乎的污渍,土坡上是一群推着满载煤炭独轮车的人,他们并没有走在道路上,而是在土坡完,就见一帮人搭弓对着他,竟然还有一只老虎,额头挤出来个变形的王字,也紧盯着。 六子见这些人出言不逊,登时气恼,随手便搭弓对着,郭崇韬一瞧,哪儿能落后,也拔出佩刀,其它人自然紧随其后。 李延抬起右手挥了挥,他们才缓缓放下武器,打量了一下球形汉子后,开口说道:“你叫我小爷,那我告诉你小爷就爱管闲事,这闲事小爷管定了!”说完就将鞭子掉过头来,抓住手柄一甩,将先前那个掀翻的红棉袄卷了起来,扔到了自己面前,老虎直接伸出前爪就按在了地上。 球形汉子愣愣地望着李延,半天不敢说话。而李延却没有理会他,反倒是对着被老虎摁在地上摩擦的红棉袄说道:“是你,故意打他鞭子才撞到了小爷的队伍。” 耿孟孙见状心想,这位主公比自己父亲还看不惯世事,这要恼怒起来怕不好收拾,便赶紧上前凑李延耳朵小声说道:“公子,还是别节外生枝,等拿下离石再清算解救也不迟。” 李延听罢一声叹息,然后掏出石宣虎的信符给了耿孟孙,耿孟孙将信符对着球形汉子展示一下后说道:“识得这个信符吗?听着,我家公子乃康国相府少管家。” 那球形汉子见是当家的信符,又一听是康府少管家,立时肥脸绽开,向属下们摆摆手,那些个属下赶紧将地上墨奴扯过来放在球形前面,那球形汉子眯着小眼朝下瞄了下,而后双膝跪在了墨奴的身上,朝着李延拱手跪拜道:“小人瘦猴拜见大贵人,下人有什么不周之处,还望您高抬贵手。” 李延终是没能压出怒火,扬起鞭子就朝那肥脸抽了过去,啪啪的两声后,那瘦猴的脸上左右各多出一道血印。周边围着的红棉袄们见状,赶紧往前移动了一步,但见老虎和六子一众凶神恶煞的样子,又缩了回去。 那瘦猴捂着嘴巴,眼睛眯得都跟没睁开似的,脸庞的肥肉抖动着,一会后双手放下,嘴角涌着血,手上还捧着几颗牙齿,边哆嗦边望着李延,张开咿咿呀呀的但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李延走到那瘦猴跟前,揪住他大氅的毛领子一提,身子立时被拿到空中,两条短腿不停地蹬踏着,正欲说话,耿孟孙率先凑上前,朝着瘦猴啪的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接着说道:“你个贼人,竟敢在国相府跟前拿大,是嫌自己命长吗?”啪又是个大嘴巴子“少爷当不起你参拜?还是等着我们给你铺上红毯才跪得?” 还悬在空中的瘦猴满脸血乎刺啦,哭丧着嚷嚷道:“大人饶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您放下我,我重新给跪啊……呀……” 李延知道耿孟孙是出来打圆场,也不好再发作,只是内心里升起些怒火,下了死心要将离石堡尽快拿下,顿了顿神后,便将那瘦猴扔出去好远,不再理会,径自回到马上朝前走去。路过那名墨奴时,硬是将头偏去了一边,免得收不住心神。 耿孟孙见李延骑在马上沉默不语,脸色阴沉,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董况内心却无比激动,这些个恶人在老牛湾无法无天惯了,周遭百姓深受其害,自己空有武力却也不敢硬碰,此刻见他们被公子教训,极为痛快,便打马上前走到李延边上说道:“公子,刚才那瘦猴是离石堡的一个堂主,管着墨奴,堡里共六个堂口,都是些歹恶之徒,前面择秀坊是另外一个堂主,叫花豹,天生神力,他管着那些抢来的女人。管渡口的堂主叫肥虎,我们渡河得由他分配船只。” 李延冷哼一声道:“全是一帮禽兽!” 身旁老虎突然摇了摇脑袋一声低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68章 我们很熟吗 一众人朝渡口走了没多少路,就见路边上一栋两层阁楼,楼上牌匾写着‘择秀坊’三个大字,楼前有十几个红棉袄的家伙,在那边对着一群衣敝履穿,神情茫然的女子指来指去,像是在点着人数。 阁楼内传出一丝清幽却包含悲凉的琴音,有个女音在合着琴声唱着曲子。 一盏红烛 两杯淡酒 着红装 明珠垂泪 孤影对月 狠心弃 话悲凉 断肠崖边 西风恶 北水凉 强颜装欢 寒!寒!寒! …… 择秀坊前一帮人见到李延的队伍,都停下了手中活计打量着,当老虎出现时,个个神情惊悚。 李延听着曲子,似乎被代入般,心里说不出的压抑,便抬起头望着择秀坊,就见那三层飘窗前,一个女子抱着琵琶正在弹奏着,在她的前面,有几个粗狂的汉子围坐在一起喝着酒嘻嘻哈哈地讲着什么,看着这画面,李延立时感到口吞苍蝇般难受。 到了坊前,那些呆望着李延的红棉袄身后,是一张张恐惧茫然的脸庞,都怯生生地低着头,瑟瑟发抖……咦,目光晃过之间,李延觉得有双眼睛在望着自己,便又扫了回去,果然,一双虽然饱含恐惧却也有光彩的眼神,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正盯着自己。 李延皱起眉头也打量着,确信不认识,正欲收回目光,却见那孩子趁着红棉袄们在发呆的空隙,猛地从队伍中窜了出来,朝自己跑来,便赶紧下马揪住老虎的耳朵…… 那孩子跑到李延队伍跟前,却见一只老虎瞅着自己,愣了一下后不管不顾地对着李延就跪了下来,哭着喊道:“大哥哥,你救救我吧,我是被抢来的……”接着满脸都是泪花。 那些红棉袄这才反应过来,都急吼吼地冲了过来试图抓住女孩子,六子郭崇韬两队冲到前面将女孩子和红棉袄们隔开。姚莲兒和小青也经不住掀开门帘瞧个究竟。 李延俯下身子,伸手扶起那孩子,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救你?” 女孩子哭着道:“就是觉得大哥哥像个好人,眼中没有恶相。” 李延一愣,这么丁点孩子,能看出眼神?看着孩子衣着打扮还算整齐,不似流民,正欲说话,马车上的姚莲兒张开道:“哥哥,救救她吧,多可怜的孩子。” 李延朝马车上望去,见姚莲兒身旁的小青竟是满脸泪水,便点点头后对那女孩子说道:“你先别哭,放心吧,有大哥哥们在,没人敢欺负你。”说罢将孩子提到马背上。 那些红棉袄见李延带女孩子上马后直接走了,着急得嗷嗷叫,却也不敢冲破六子他们的防线。 这时,阁楼上传来一个深厚的声音道:“站住!这位小爷,什么路子来的,敢在老牛湾管离石堡的事儿?” 李延停下脚步,仰头望着去,飘窗上倚栏有位九尺高的汉子,肩宽腰壮,看起来极是结实,如此天寒地冻的时节,竟然穿着件单衣,就见他一个纵身,就从二楼跳下,大摇大摆地走到了李延队伍前。 耿孟孙拿出石宣虎的信符给那汉子晃了下,此人一看,便赶紧跪拜喊道:“原来是康府少管家大驾光临,小人花豹,适才孟浪了,请大人海涵啊!”也不等回话自个又站起身子走到耿孟孙跟前拉住手继续说道:“来!我们上秀楼,小人给大人弄些风月御寒如何!” 耿孟孙笑着等他说完后,伸手掌指向李延道:“那位才是我家少管家。” 花豹尴尬地笑了笑,又转身看看李延正容亢色的表情和那只正在舔舐毛发的老虎,赶紧躬身道:“小人请少管家上秀楼听个曲儿。” 李延朝楼上瞧了眼,见一个女子抱着琵琶正在望着自己,四目相对一瞬间,那女子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接着眼带笑意地给李延行了个常礼,李延对她点了点头后对花豹道:“带路。” 本是想将老虎也留在楼下,李延却怕生出是非,就只好带在身边,让六子郭崇韬等人守在楼下,自己和耿孟孙董况三人上了秀楼。 二楼是个三间大花厅,传统的硬山卷棚罢伸手从旁边喊堂的手中拿过一把唤头,两手在前面两尖头一握,就折成了l型,接着插入暖炉上的水壶底部,将水壶切到几案上。 一众人见状,纷纷朝着花豹伸出拇指大声喝好。 李延暗想,这厮是在自己面前显露身手呢,若不给他还点颜色,实在讲不过去,便伸手拿起花豹放在几案上已经折弯的唤头,在手中左右各拧了个花瓣状,完了从几案上捏了两张馕饼放在花瓣上,抬手搁到暖炉上烤了起来。 花豹立时沉下了脸,而那些个商人机械般地伸出拇指又朝着李延喝好。 柔丽姬媚笑着挪到李延右侧,高抬起脚,露出修长白皙的小腿,倚在几案前,捻起块点心就往李延嘴里送。 耿孟孙见状,拔出佩剑横了过去,柔丽姬拿着的点心刚好碰到剑身。柔丽姬扭动腰肢,眼珠秀眸惺忪般直勾勾地盯着李延笑道:“大人这是怕奴家给您喂毒不成?就是借个胆,妾身也不敢呀,哎哟,公子好结实的身子……”说完又伸出两指捏着抹胸不停地拉起放下拉起放下,像似很热一般。 李延伸出两指夹住剑身挪开,冷冷地望着柔丽姬那妩媚的脸庞说道:“姑娘,你这么凑过来,我们俩人很熟吗?” 柔丽姬望着李延冷若寒冰的面容愣了一会后,收起媚态整好衣衫,站起身来欠身道:“奴家给大人弹首曲子吧。” 李延摆了摆手侧脸对花豹说道:“楼下那女娃娃,本公子带走了,你若想要,杀了我抢回去便是。”说完起身扯着老虎蹭蹭蹭地下了楼梯,耿孟孙和董况紧随其后,留下一众面面相觑地呆愣着。 走到楼下,李延回头又望了一眼,心里着实不太舒服,既然铁了心要拿下离石,还是尽快渡河,之前冷不防让柔丽姬的歌声带入,因怜惜女子的遭遇而上了楼,哪知竟是蛇蝎一窝,白白瞎了这爱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69章 有故事的人 小女孩趴在马背上,一只手紧紧地攥着李延肩膀上双肩包的带子,眼里泪花已经干逝。李延只好勒停马,待马车到跟前时,示意驾车的郭崇韬停下,然后将女孩抱到了马车上,姚莲兒跟小青赶紧铺垫了些被褥,将孩子包裹起来。 老虎见李延上了马车,也跃到了车辕想要进去,结果被李延揪着耳朵赶了出来,只好趴在车辕上靠着郭崇韬打起了盹。好在这是三驾车辇,不然非得将马压趴下不可,康府少管家康熙被夏王授予了五品散官,那石普自是知道,便给配了三匹马的车驾。 李延见小青眼睛红肿,便好奇地问其因由,小青哽咽了半天,才说出原委。李延这才知道,小青也是从离石被贩卖到山阳侯那边的。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李延听车外一阵嘈杂声,便出了车辇跳到马背,才看到是一些红棉袄的汉子推搡叫骂着他人,这些人里有身穿光鲜的商人,杂役,搬运工,还有就近过河的百姓。 董况下马走到一个红棉袄跟前说了些什么,那红棉袄跑下河岸,一会便带来个精瘦的汉子,一副土财主的打扮,小跑着到李延跟前跪倒在地喊道:“大人来了,小人肥虎给您问安。”抬头看见一只老虎,登时吓得就往后仰,得亏后面还跪着个红棉袄,没倒到地上。 耿孟孙上前安抚道:“不用怕,这大虫是少管家新收的玩物,你起来带路,我们要上堡。” 肥虎爬起来,恭手道:“大人,当家的此刻不在堡内,您何不在肆驿休憩一夜,这时候上去小人怕照顾不周,驳了大人雅兴。这渡口人马杂多,不知道您此刻到来,小人也来不及清场,您看……” 李延不等他说完就挥挥手道:“本公子现在就要进堡去看看,若没甚好玩的,便去燕境落脚,你无须多嘴,去安排船只吧。” 肥虎再次抱拳道:“既然大人已有了定算,小人这就去安排,只是靠近岛那边河道湍急,此时没有好的榜家撑客船,要委屈大人滑索而过,马匹……还有您那只大虫怕是很难运送。” 董况走上前道:“员外郎,我来撑船。” 一直大礼弓腰的肥虎,听见声音抬头一看,笑道:“原来是董榜家,那敢情安稳,想着大人过几日才到,到时还要去找你来呢。” 董况道:“我以前在鹰卫营待过,少管家这次途径离石,小的自然要来侍奉。” 肥虎道:“哦,原来如此,那有劳了,你的伤势可还够用?” 董况道:“无妨,已经好得差多了。” 肥虎客套完,拜别李延便去张罗了,不一会,渡口前的人被红棉袄们分割到路边。 这时从马车里面传来一声尖叫,李延赶紧掀开门帘,见那孩子已经醒了,涨着脸不说话只是在哭泣,李延示意姚莲兒和小青带她下了马车,将马匹圈养在旁边的马厩,一行人这才下河岸到了渡口。 客船不大,只能容五人,六子执意先行过河,李延只好应允。董况驾船,载着六子等五人先行上岛。 李延注意到那女孩子眼里有些惊恐地望着渡口一会,便躬下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这里?” 女孩子眨巴着眼睛道:“没有名字,是皋兰郡人,家里人都叫我五妹,那日我去山里揪野菜,就被人抢到了这里。大哥哥,您能送我回去吗?” 李延点点头道:“可以,不过我先要去一趟离石堡办点事情,办完就安排人送你回去。” 五妹脸色立时变白,抽泣地说道:“大哥哥,离石堡都是坏人!” 小青伸手将那孩子揽入怀中,摸着她的头说道:“不怕,大哥哥专门收拾这些坏人,你跟着就是。”五妹看了一会,才努力地点了点头。 董况已经跑了三个来回,把耿孟孙一众送到那边的码头,此时已经返回到了渡口,李延让姚莲兒跟小青带五妹和老虎上船,坐船过河,自己则走到滑索边,抓起滑轮就飞了过去。这里滑索东西两岸各有两道,一道挂在岸边一座高的碉楼上,一道则接在渡口处,没有机械,全凭高低差,滑轮也并非精工制作,是木质,索道虽然是铁链子,但其实铁链子只是称重,真正起到滑行作用的是绳索。 老虎趴在船舱,两支爪子死死地扣住船底板,愣是给它指甲抓进去几个小洞。这北河之水确是汹涌,水色略有些淡黄,快到码头时,水面有好几个漩涡,急速地在自转着,董况谨慎地避着这些漩涡,看得船上几人都极为紧张,好在很快到了码头,老虎率先跃上岸。 李延坐滑索比董况早到岸边,这里其实是一块平台,大约三百多见方,高出水面一米多,全是石头。这时见那肥虎也从滑索到了平台,下来后,有个红棉袄将滑索一头固定的扣子打开,然后又用绳子绑住扣子,将滑索一头丢入水中,急流一下就将铁索冲出老远。李延暗想,这帮家伙还真是谨慎,滑索需要的时候再拉上来,不需要就丢到水里,岸边的人自然用不了。 肥虎到李延跟前施礼道:“大人,小人这就给您带路,上堡的山路陡峭复杂,您多注意。” 李延跟在肥虎后面,上山小径只能容纳一人,且极为陡峭,石头上凿出个脚踏的地方权当台阶,有几段还要靠手脚攀爬才能上得去,倒是老虎走得轻松一些。 一会后,地势略微平缓了些,而前面则出现了一个城楼,城门大开着,门口站了几十个人,为首者是一个留着板寸发型的中年男子。 李延上完台阶,快到城楼时,那板寸男子快步跑过来,双膝跪地喊道:“大人光临鄙堡,小人有失远迎,望大人海涵!” 肥虎凑到跟前道:“大人,这是我们二当家的,叫秀儿。” 李延没能忍住,噗嗤笑出声来,连忙说道:“你们的名字还真是有趣,瘦的叫肥虎,胖的叫瘦猴,这板寸爷们叫秀儿,真尼玛会玩,起来吧,秀……儿。” 那秀儿连忙起身,陪着笑脸道:“大人,当家的有事外出,不周之处还望您见谅,您里边请。” 李延大摇大摆地带着老虎进了城门,耿孟孙紧随其后,扯着那秀儿边走边说道:“带我们公子去看惊虹,让几个人陪我跟其他弟兄到处看看景色,再给安排个上好的客房,公子的女眷要休息一下。” 城内阁楼交错,高低不等,秀儿和肥虎俩人走在前面,引着李延朝堡内正中间一座大屋走去。进到屋内,在中央处,一个小台子上放了三把交椅,中间那把椅子,铺着件狼皮垫子,下首两侧则分列各三把交椅。 秀儿走到中间那把交椅后,搬动了一个机关,从地面升起一个桌子,桌子上面有个盒子,他拿出钥匙拧了一下,肥虎也掏出一把钥匙拧了另外一个孔,盒子打开,一块璞玉露了出来。秀儿捧起璞玉走到李延跟前,恭敬地奉上。 李延拿起惊虹,就见此玉质地细腻,透闪光滑,是一块圆形像饼的形状,厚约十来厘米,除此之外实在是狗看星星,毕竟对这些玩意儿不太在行,把玩了一会后又递还给秀儿。 肥虎上前道:“此玉名曰惊虹,受北河滋养千年,放在大殿内,观其缜密而栗,可一旦离开此殿,又会失色黯淡,所以百年来一直供奉在此。” 李延心想,你这么说是怕我拿走,还是这玉石其实就是个硅胶凝体,既然自己是以看玉石的名义来的,自然不便直说,就问道:“此玉有什么来头?” 肥虎道:“此玉来自穗山,乃远古时期中州大家和氏挖掘现世……” 李延一愣,脱口而出:“和氏璧啊?” 肥虎躬身道:“大人见识宽广,以前是称为和氏玮,后经人细雕,成现在的样子。” 李延皱眉道:“听你说话,倒是有些学问,怎得会在离石做堂口?” 肥虎道:“回大人,小人以前确是士族之家,只因犯了些罪责才落难于此。” “哦,说来听听。”李延心想反正是磨时间,等耿孟孙去探情形,不如听听故事,便找了把交椅坐了下来。 肥虎受宠若惊般躬身道:“大人折煞小人了,小人这点家事怕不足为道。” 李延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道:“但说无妨。” 秀儿指示杂役端来些茶汤和水果放在几案上,也垂手立在旁边。 肥虎顿了顿道:“小人是蓉都士族杨氏子弟,本姓杨,叫杨云飞,因宵小之徒欺骗我小妹,害我小妹差点自尽,我一时失手杀了那人,蓉都府尹捉了我,要挟家父,纳我小妹为妾,才肯判我无罪,我后来蒙江湖义友相帮,逃出大牢,一气之下杀了府尹,带着妹妹逃到了离石。大当家的见我有点学识,便将河堂给我打理。” 李延本是打发时间,却听得如此悲烈的故事,有些同情地问道:“杨堂主……我还是喊你本姓吧,肥虎喊起来别扭,看来你也有份艰难的过往,你那妹妹现在如何了?” 杨云飞道:“妹妹也在离石,打小出身在礼教之家,便在礼堂做堂口。” 李延一愣,立时想起秀楼那个柔丽姬,暗想莫不是她就是杨云飞的妹妹,便问道:“可是在秀楼那位姑娘?” 杨云飞一凛,连忙回道:“正是,大人见过我妹妹了?” 李延点点头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边走边说:“嗯,看来都是有故事的人。”心里又散了之前的鄙夷,重新对那女子多了份怜惜。 站在大殿前,可以一览北河景象,远望灵山依稀可见,李延静静地望着前方不再说话,那俩人也只好垂手站在身边。 就这么站了足足一刻钟时间,见耿孟孙和董况从殿前广场走了过来,俩人交换了下眼神后,李延才开口说道:“这离石堡还真是巧夺天工,景色奇特,本公子要在此歇息一晚,你们给安排一下吧。堡内有什么特色好吃的,晚上拿出来让本公子品品。对,把你们那些堂主全部都叫来一起热闹一下。” 秀儿和杨云飞俩人赶紧躬身应允,随后各自去张罗安排去了。 耿孟孙见俩人都走了,轻声对李延说道:“公子,一切妥当,堡内大约两百多守卫,住在四个营房。” 董况接话道:“麻烦的是西岸,我们没有人在那边,东岸的大都是那四个堂主的人,只要拿下几个堂主定是可以收服。” 李延想了想道:“就在饭桌上拿下他们,完了你再回去东岸,通知燕朗他们动手清钉子,跟吴将军他们汇合后,你带他们速速回堡,东岸嘛,就留五十人可以了。东岸有多少人?” 董况道:“怕是有几百号子,不过远的可以不理会,渡口还是比较麻烦,按以往的规矩,石宣虎上哪边岸,一般会用自己的亲卫接管哪边渡口。” 李延皱眉道:“这么说即便是拿下了肥虎,西岸渡口的也不会听他的。” 董况回答道:“怕是这样的。” 李延扭过头瞧着董况道:“石宣虎亲卫你认识吗?” 董况一愣,连忙答道:“应该是认识,以前他们有特殊货物进出堡,不走滑索一般都是找我来撑的船,跟他那几个亲卫还算熟络。” 李延登时眉开眼笑,对着董况如此这般地安排了一番,董况连连点头,听完后便匆匆去了渡口摆船回了西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70章 鸿门宴 是夜,离石堡主堂内支起来四个桌子,李延坐在中央的位置,两边是秀儿和舒云飞,同桌还有花豹、柔丽姬、瘦猴和耿孟孙四个,六子郭崇韬和几个红棉袄则占了其它三席。为了能喝更多酒,李延还专门给每个人配了几粒微元素胶囊,至少酒量可以比平常大一倍,于是看到酒桌上的小酒杯立时不爽,全部换成了碗。姚莲兒、小青和五妹自然是不会参加这种酒宴,此刻正在房间按照李延的吩咐配置着迷烟。 白天听了舒云飞的身世,对柔丽姬不再反感,但为了慑住场子,脸色一路都是阴沉着。柔丽姬因为李延的阴沉加上下午的行为,一直都怯生生地不敢主动谈笑,即便是为李延敬酒,也是快速完成,让场上几个堂主都觉得奇怪,好像变了性子似的。 李延不苟言笑,每次只说一个字“喝”,端起碗一口闷下,其他人也只好陪着笑脸往肚子里灌酒,吃得是极为憋屈。而另外两桌显然愉快多了,中心思想就是喝酒吃肉,无论是六子他们还是红棉袄们,都能很好地贯彻执行这个宗旨,喝着,笑着,喊着。李延不动筷子,别人自然也不好动,就这么十碗下肚。 不停倒酒喝酒,这时李延拿起筷子,夹了块肘子肉,秀儿一众见李延拿起筷子,本以为可以吃了,一众人也赶紧拿起筷子朝着自己中意的盘子夹取,却见李延将肉丢给了老虎,几人相互望了眼只好又放了下来,内心将康家少管家骂了千遍。 就这么折腾了半天,李延让那些堂主空腹灌下去不少酒,这才招呼着拿起筷子夹菜往嘴里送。堂主们像是饿了一般,拿起筷子停不下来,本来热气四溢的佳肴,现在基本都变凉了。 郭崇韬这时站起身来,大笑着端起一碗酒灌入肚子,接着捂着肚子道:“都是好酒量,先让老子去出个恭,回来再与你们连干三碗,老六,你陪我一起去吧。”说完就拉起六子。 一个穿红棉袄的汉子,涨着红脸起身扯着六子说道:“让我带……哥哥……一起去,去。” 又有两个突击队属下也站起身道:“那一起去吧,我们也得泄点肚水。” 郭崇韬大喝声好,接着伸出手抱着红棉袄的肩膀,四个人一起摇晃着出了大堂。出得大堂后,夜黑风高,外面街市广场空无一人,走了没多会,六子用胳膊夹住那红棉袄的脖子,突然使劲一勒,那红棉袄诧异地望着,但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脖颈便被六子拧断了。四人将他尸首拖到墙角,随便拿了些柴木盖起来后,向广场一侧走去。 一座两层石楼,一个窗户内还亮着烛光,郭崇韬对着窗户敲了一下,房门打开,小青走了出来,将手上一包东西递给郭崇韬,点点头。 郭崇韬轻声说道:“你告诉小姐,主公让你们注意观察,半个时辰后在主殿大堂汇合。你将小姐的弓给她!”说罢递上弓与箭袋给了小青。 小青点点头后关上房门,郭崇韬将包布打开,里面是四个小包,四人各自拿了一个,按照计划,分头去堡内四个匪兵营房释放迷药。 六子沿着很窄的巷子走了百十来步,便到了最远处的营房前,见连守夜的都没有,照直拿出迷药,倒入刚才顺来的一个碗内,接着用火刀引燃引子,点燃迷烟后匆匆离开。在广场处又遇郭崇韬他们汇合后,便回去了主殿大堂,进门时,与李延和耿孟孙对了个眼神。 寻思着差不多了,李延这才端起酒坛子对一众笑着说道:“这离石堡,本公子喜欢,你们这些人,本公子也喜欢。在东宁,一大堆的规矩,憋坏我了,现在!痛快,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说罢抱起坛子先给自己倒满,端起后一饮而尽,接着拿起筷子夹起块肉放到嘴里说道:“今晚高兴,来,吃菜吧!”一众人也赶紧将碗里酒倒入肚内,拿起筷子便开始狼吞虎咽。 按原计划,酒席上该是直接诛杀了这几个堂主,但李延临时变更了计划,想着初到此地,怕是有很多事务还需要打理,便有意收服舒云飞兄妹二人所用。 空腹灌了一堆酒,现在又吃着放凉的菜,不一会,那瘦猴便告请出恭,人还没有回来,柔丽姬也去了厕所,接着花豹和秀儿也相继离去,桌上就剩下李延耿孟孙和舒云飞三人。 李延站起身来,端起酒碗放到鼻子下面细细地闻了一下,接着摔落在地。舒云飞一愣,还未及开口便听到后面两桌有些响动,回头一看,陪席的红棉袄全部被六子他们快刀毙命。 舒云飞一脸惊悚地望着李延,连话都说不出来。 李延则对着舒云飞笑了笑说道:“这离石堡呢,我要了,你可以自己选择生死。” 舒云飞眼睛快速地眨巴着,愣了一会后道:“你不是康家少管家?” 李延收起笑容冷冷地说道:“此刻轮不到你问我问题,我给你些时间思考。” 六子一众将那些红棉袄的尸首全部挪到屏风之后,略微打扫了一下血迹,又都围坐在一起喝酒吃菜了。 不一会,秀儿率先返回,朝着李延躬了个身便坐到位子上,接着扭头看了眼六子他们那两桌后,用胳膊肘子顶了下舒云飞,皱起眉头但并未说话。 舒云飞望着李延冰冷的面容,顿了下后对秀儿说道:“都去出恭了,都是些不胜酒力的夯货。” 李延听罢,对着舒云飞露出一丝笑意。 柔丽姬、花豹和瘦猴相继返回位子,但望了眼其它两桌后也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只是见李延满脸笑意地端坐着,也不好问话。 李延站起身来,又伸手揪了揪自己的耳垂,叹了口气道:“这离石堡呢,以后就不再有什么当家的了,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也得随我的意愿,这个,你们能明白不?” 秀儿紧皱眉头,愣了一会后道:“大人这是何意?难道康府也想入我们一份子钱?” 李延冷笑道:“康府要什么钱不干我的事儿,我呢,现在告诉你们,我不是什么少管家,我的名字叫,李!明!光!” 话音刚落,六子一众齐刷刷地起身,拔出兵刃,迅速将秀儿一众围了起来。 花豹等人见状,立时起身,就在柔丽姬正欲起身时,舒云飞拉住了她的胳膊。 秀儿环顾了下四周的围兵后对李延道:“既然你不是康家人,离石堡与你无冤无仇,你这是要做什么?” 李延笑道:“我带着一大帮兵甲,总是需要一个容身之处,离石堡恰好合适。” 秀儿冷哼一声道:“如若只是需要避难之所,你照直说来,我们肯定会热情相迎,又何必如此行事?你真以为就你们几个可以抢下离石?” 李延收起笑容,板出一副冰冷的脸面道:“若这离石堡只是闲散匪患,我也不会放在心里,可你们干的全是丧尽天良的买卖,就冲这,老子没有任何兴趣跟你们相容。” 秀儿不再说话,沉默了一下后,突然双手放入桌底朝上一扬,整个桌子夹杂着酒菜朝李延飞了过去。李延提气于双掌,朝着来物就是一击,桌子才飞到一半便散开了架,接着露出秀儿和花豹两人,各自出拳掌对李延袭来。 李延一个纵身避开了一击,接着就朝秀儿和花豹几枚松子,虽然打中了,但两人似乎毫无影响,李延只好再次聚气,加了些力道又打出几枚,自然朝着要害穴位而击,可除了花豹一个趔趄外,那秀儿毫发无损,李延只好拔出短刀迎了上去。 秀儿左掌击出,不等接触,右掌已从下侧穿出,一招翻云手朝李延袭去。李延挥左臂格开,出右手打向秀儿的肩头。秀儿立时肩膀下沉,但未作计较,又改掌为拳打向李延面门。李延侧头避开,同时左掌一个横扫,啪,在秀儿脸上就是一巴掌。 这时花豹也起身冲来,老大的拳头朝着李延脑袋砸了过去,但被李延一个侧闪就避开了,花豹的拳头直接打到立柱上,小半边木头都被打裂开。李延趁势右手上翻,搭上了花豹的肩井穴,用力一压,再往后一拖,花豹登时站立不定,身子朝前急冲,照着柱子就撞了上去。不等花豹反应,后颈部又被李延猛地单掌砍了下,喀嚓一声,花豹便趴倒在地,没了气息。 这花豹在离石堡虽然不是最厉害的,武力却也不出前三,秀儿见他竟然一两招内就被李延给打死了,先是一凛接着大怒般抬起左脚在地上猛地一跺,蓦然间整个身子飘了起来,转瞬又如狂风骤雨般双脚向前快速蹬踏,逼向李延。 李延抬腿挡下了秀儿的蹬踏,却不曾想他竟然身子还没有落地,又中宫直进改拳打向李延的胸口,赶紧使出一招‘倒戈卸甲’卸势,不料秀儿的膂力极强,这一卸竟没有全部卸开,砰的一拳,正中胸口。李延立时恼怒,一招擒拿术中的‘灵蛇缠身’,伸出左手绕着秀儿的胳膊就到了他领口一扯,接着右手短刀照着他小腹戳了进去。 秀儿已有察觉,试图闪身,但任凭怎么用力,领口被李延死死地拿住,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一把短刀插入了自己腹部,接着又拔了出来,他伸手去抓李延,刚刚伸出,就感觉腹部被短刀几进几出,眼珠子立时瞪得极圆,慌忙双手去护腹部,却见那把短刀又上到了脖子,接着脖颈左右两侧各一进一出,血如同泉水般涌了出来,整个身子轰然倒地。 李延出脚踢了下秀儿的尸首,突然听得后方有弩箭的声响,赶紧一个侧闪,回过头去,就见瘦猴抬着手臂对着自己,接着,瘦猴的胖肚皮突兀地伸出两个剑尖,倏地又缩了回去,那跟球似的身材便倒了下去,郭崇韬与六子两人,正持长剑立于前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71章 月黑风高夜 大堂内,舒云飞和柔丽姬依旧愣坐在凳子上,呆呆地望着六子他们在清洗和拾掇尸首与残桌痕迹。过了少许时间,舒云飞站起身走到李延跟前,突然双膝跪地道:“罪人舒云飞和胞妹舒楚玉愿听将军差遣!”柔丽姬愣了下,也赶紧上前一步跪地。 李延望了眼他们摇摇头道:“士族子弟沦落成匪,一个撑船一个做皮肉生意,还真是俗不可耐,这些年歹恶的事儿该是没有少做吧?” 舒云飞正欲张口,舒楚玉涨着脸抢先说道:“将军若想杀我兄妹两人动手便是,何必羞辱!” 李延一愣,见那舒楚玉脸上怒色愠红,凤眉倒竖,洁白的牙齿紧咬着薄嘴唇,水眸含着泪花,幽怨地瞪着自己。 舒云飞道:“将军,请恕胞妹无理,我们沦落至匪恶之地,可我兄妹二人也算行得端正,我打理渡口,胞妹只是教择秀坊那些女子礼仪罢了,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将军明鉴。” 李延蹲到兄妹两人前面,挠了挠鼻头道:“难不成是我错怪你们了?强抢良家女子,奴役百姓挖煤,这不都是离石堡的买卖,你们身为堂主,就没半点关系?” 舒云飞兄妹二人听罢,低下头来默不作声。 李延继续说道:“过去的事情我也不追究,此刻之后,离石堡不再做那些歹毒的买卖了,之前已经抓来的女子,愿意留下的留下,不愿意留下的给些钱财着人送出离石,但凡留下来的,我会想些工坊营生来做。至于那些墨奴,愿意留下的支付薪酬,干一天是一天的工钱,这个少不了,如果因为差事而伤了性命或身子,也要按一个规章来赔偿,不愿意留下的,给些钱财释放,这些事情,就交给你兄妹两人去做吧!” 舒云飞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赶紧叩拜道:“谢将军!我兄妹二人定当竭尽全力,绝不敢毁了将军英名。” 李延点点头,伸手虚扶了下舒云飞,两兄妹顺势站起身。 这时,姚莲兒和小青带着五妹也进来了大堂,那小青望着舒楚玉愣了下接着喊道:“舒姐姐!”说罢就扑了过去,抱在一起。 “青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多亏公子搭救,便一路跟着公子到了离石。” 两人寒暄了一会,小青这才收住情绪到李延跟前道:“公子,我被抓来时,多亏舒姐姐照顾,不然早被那花豹羞辱,舒姐姐在这里也是迫不得已,你行行好也救了舒姐姐吧,她人很好,也很温柔,又懂得诗词音赋,往后跟着公子,也多个侍奉!” 李延立时感到脑袋发麻,望着那小青跟个媒婆似的,再瞧瞧舒楚玉,更是脸色绯红,只好对小青说道:“你这位姐姐哪儿需要我救,自己有的是本事过活。” 懵懂的小青听罢喜笑颜开,可舒楚玉则大不同,先前绯红的脸此刻又变得苍白,本是含羞之姿,顷刻间又冷若寒冰般说道:“奴家乃罪女不洁之人,怎配侍于将军身边,如果将军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奴家便先行告退,要去给择秀坊的姐妹登记造册,好按将军的意思行事。”说着道个颔首礼后,也不等李延回话转身就出了厅堂,小青和五妹两人也一同跟着舒楚玉出去了。 李延有些愣了,暗想此女怎的如此烈性,自己也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难不成对自己没有好感,想了一会就觉得可笑至极,便摇了摇头对舒云飞说道:“城门那边守夜的兵卒是谁的?” 舒云飞道:“是二当家……秀儿的兵卒,他们不会听命于我。” 李延招来郭崇韬和六子后说道:“六子,你和舒云飞去城门,解决城门那些守卒。崇韬你去监控营房,不允许任何人走出营房,违令者可直接杀。” 舒云飞听罢慌忙道:“将军,城门守卫有五十人,仅凭十人怕是不好对付。” 李延没有理会,转身朝耿孟孙走去,六子上前拍了拍舒云飞肩头笑道:“五十来人很好应付,走吧。”舒云飞带着疑虑随六子出了厅堂。 耿孟孙见李延走来,便上前说道:“公子,燕朗他们还等消息呢。” 李延点点头,伸手将姚莲兒叫了过来说道:“妹妹,你带上弓箭随我们去一趟东崖。” 姚莲兒开心点了点头,然后将下摆拉起在腰间一缠,恢复了紧装打扮,又从六子那里拿回了自己的弓和箭袋随着李延出了大堂。 城门的战斗极为短暂,不消一炷香时间就被六子全歼,这也是‘雪狼突击队’首次以少对多的实战,干净利落,而手语的运用,使得他们在隐秘行动中解决了沟通的基本问题。舒云飞亲眼目睹了突击队的战斗力,内心很是震撼。 离石堡东崖,李延耿孟孙姚莲兒三人站在凭栏前。李延带着视界仪观察了一番后,手指向背着东岸渡口的方向,姚莲兒则搭好箭,耿孟孙用火刀点燃箭头喂了鱼油的硝壳。 大河东岸,董况见暗夜之中一道红点滑空而过,默默地迁出马匹打马朝东走去,不一会就回到家中,推开院门,见一群穿着紧身黑白拼接衣的人静悄悄地蹲在院内,董况没有理会,径直进到屋内。 屋内三人迎上前去,董况抱拳招呼了下就说道:“公子那边得手了,该你们出场了,拢共十二个据点,每个点十人,分布图之前已经给过你们了。” 燕朗点点头道:“按主公的计划进行,我们三十三人分三路,三儿,你一个人可以吗?” 霍三拍拍胸膛笑道:“放心吧,再说我也不是一个人,还有七匹狼呢!” 燕朗点点头继续说道:“那好,由西向东推,南边林里两个点就有劳三儿了,出发吧。” 老牛湾的雪地上,两道黑影踩着滑雪板朝着两个方向钻入暗夜之中,一会后,七匹狼拉着一架雪车也撒欢般奔向南边。 白色的积雪辉映了一点星月,便可以为狼的眼睛注入光明,凭借此能,雪车的速度极为快,霍三坐在上面死死地抓着边沿,若不是狼王的脖子依旧栓着锁链,他都有点担心自己会被拉到哪里去,反正完全没有方向感,得亏公子走之前给雪车上装了个神奇的东西,夜里面还会发点.光,公子交代按照指针方向跑便是,一旦指针偏了,就扯一下狼王的锁链,跟驾马车似的。 不大会,雪车进了林间。这林子不算茂密,都是高耸的阔叶木,树与树的间距还算比较大。霍三将雪车卸了下来,背上箭袋拿起弓,牵着狼王朝着远处一点火光摸了过去。摸到距离还有五十丈的地方就停了下来,抬头开始观察。 这里有一栋三间木屋,屋子不远处有两棵较粗的大树,树冠的地方,横架着一座木制燧楼,楼内架了两个撩光火盆,透着火光,有两个人影在摇曳。 霍三继续潜行到木屋旁边,从镂空的窗户瞧进去,地上一滩火堆已经烧尽,只闪着火点。霍三将狼王锁链绑在木屋的柱子上后,带着其它几匹狼向一边移了几丈,接着从地上拣了块石头朝着狼王砸了过去,狼王仰头一声长吼。 燧楼上探出两个脑袋寻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霍三搭弓便是连射两箭,正中俩人脖颈。霍三快步跑到燧楼下,安抚几匹狼蹲下后,就沿着梯子爬到了楼上。 木屋内亮起了火光,接着门被打开,一个人走出门,边走边说:“直娘贼的,都不让老子安生睡个觉,就知道指派老子,老子一个人怎么赶狼群!” 这人下了木屋台阶举着火把朝燧楼喊道:“楼上偷懒睡觉了吗?都不知道赶一下,害老子出来挨冻!”说罢又挥动火把侧身,一眼就瞅到了狼王那绿幽幽的眼睛,登时愣了,接着,脖颈就多出一支箭矢穿透了喉结,身子直直地朝前倒下。 那人倒下时,火把落到狼王前头不远处,狼王一时又吼了起来,而燧楼下那六匹也随着吼叫。 木屋内又亮起了火光,传来几个人叫骂声。本想下楼的霍三听到后赶紧从箭袋抽出一把箭矢,摆放在身边,拿起一支就拉了个满弓。 屋里走出六个人,一边叫骂还一边揉着眼睛,几个人刚下到台阶,就见地上一具尸体,赶紧亮出兵刃,将火把打横在胸前。 火把正好照亮每个人,霍三连射四箭,放倒四人,剩余两个人迅速地退到了屋内。燧楼下的狼迅速地围了上去,朝着木屋大门发出低吼。 霍三暗自懊恼,出手还是慢了点,剩下三人躲进屋子里面不好处理,不过自己只要占了燧楼,扬不起烽火倒也不担心暴露,想着突然眉头一皱,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后抓了一把粉末灌到一个小竹筒内,然后将竹筒上面的凹槽卡进箭头部位,起身向木屋望了一眼,从窗户刚好可以看到屋内泥土砌出来的火堆,朝着就是一箭。这包是迷烟,遇火即可燃出浓雾,吸入就会浑身无力,公子计划中霍三一个人要清除两个点,怕有什么闪失,便专门给他配了些用品。 过了一会,霍三见屋内火光不再晃动,便匆匆下楼到木屋前,一脚踹开门,进到屋内,就见屋里面横躺着三个人,眼睛虽然睁开着,身子却一动不动。霍三拔出佩刀走了过去,朝着脖子就是一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72章 正是杀人时 离石堡布的钉子据点全都是在凹地,除了南边林间外,其它点都建在四周空旷荒僻之处。李延在河邑专门采办了一大批布料,在穗山空置的那天,以姚莲兒和小青为主,用黑白布料拼接了五十来件外套,按李延的习惯,自然是带口袋的那种,还给起了个让大家都觉得特白丁的名字,叫‘雪夜吃鸡服’…… 也正是这‘雪夜吃鸡服’,在这种荒僻的空旷地带,成功地让姚乐等人摸到了据点院墙跟前。前面已成功清理了一个据点了,稍有点不太顺利,差点让燧堡的那家伙将烽火点燃,看样子一个据点十个人并不是死数,这次怎么也得小心点。姚乐将十五人分成两组,一组在墙外待命,自己则带两人去清理燧堡守卒。 这些据点都是石头加黄土泥丕筑成,防护性较强,由于燧堡建在院内,只能摸到院门附近才能找到撩光火盆的盲点。 姚乐等三人迅速地翻过院墙,到了燧堡下面,掏出匕首轻轻地撬开燧堡门洞的栅栏插销,进去堡内漆黑无比,三人只能伸手搭在前面人的肩头摸索着上楼。过了两个垛口后,就能看到道:“娘的,你拉个屎还怕。” 蹲着的人说道:“喊个屁,老子娘们都能让你……”话还没有说完,靠在树干上的人就手压在嘴巴前发出个‘嘘’声。 燕朗正站在燧楼上眺望东南面肆驿的方向,听到楼下老吴喊,便赶紧下楼,跟着老吴进到屋内,见躺着五具尸首,地上还跪着一个活口。 老吴凑到燕朗耳边道:“进来就发现少了两人,这个活口确认屋内是八人!至于那两人去哪里了他不知道。” 燕朗烦躁地挠了挠头,然后从旁边人手中拿来一柄火把说道:“到后面看看!” 几个人到了后院,除了一棵树和几匹马之外,空空如也,只是后院竟然还有道门,而门大开着。 燕朗一拳头砸到树干上,嘴里骂了一句。 老吴伸手搭在燕朗肩头说道:“没事,我们去追吧!” 燕朗点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说罢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出了后门,穿上滑板朝西钻入暗夜之中。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73章 公子请自重 霍三射杀燧楼第一个守卒的同时,吴远雄带着一众人高速地朝肆驿滑了过去,就在距离不到二十丈时,被肆驿碉楼上的守卒发现,守卒举着火把摇晃了几下,正欲问话,姚喜根本没有给他机会,一箭没入胸口。吴远雄率队未做任何停留,直奔院墙下,而姚喜一众弓箭手则沿着院墙巡弋射杀。 吴远雄到了墙根前后,几个兵甲双手撑着墙壁,腰身九十度,后面有人迅速跳上他们的背又搭起了一层,如此这般搭了四层后,吴远雄第一个踩着袍泽的背翻过了院墙。 院内有几个守夜的人,猛地望到吴远雄等翻墙而过,尚未反应过来,脑袋就搬了家。清理完几个人后,吴远雄跑到院门前,一刀砍断插销,刚挪开道。 燕朗站起身子环视了下四周,见侧前方不远处,有颗大树的轮廓,便滑了过去。走到大树跟前,就见光秃秃地树杈上匐着一坨黑影。 燕朗朝着黑影喊道:“下来吧,别让老子上去,不然有你好受的。” 那黑影惊慌地摔了下来,连带哭腔地喊着:“大侠饶命啊!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小的家里还有老父母……” 啪,老吴一巴掌打断了那黑影的说话,燕朗随即问道:“还有一个人呢?告诉我,饶你不死。” 那人一手捂着脸一手抬起指着西方道:“往渡口去了,他的马好。” 燕朗嗯了一声后,猛地朝着那人脑袋就是一拳,那人身子摇了几下,便倒地不起了,之后一众人又继续朝西追了去。 …… 离石堡厢房内,李延赤裸着上身躺在床上,用手掌抚着舒楚玉的玉背,舒楚玉脑袋则紧贴着他的胸膛。一番鱼水之欢后,李延的心态发生了些变化,以前那种与此世的隔阂似乎少了许多,没有灯红酒绿下的乏味似乎也淡去了不少,这段日子杀戮带来的阴郁感也散尽了。怀中这个女子,先前还对自己冷若凝冰,但始终还是需要男人爱护怜惜嘛。 舒楚玉绯红的脸庞挂着笑意,首次尝到了男女间平等之乐让她难掩性情,手指不由自主地在李延的胸口画着圈。 李延坐起身来,舒楚玉立时裸露在眼里,脸色随即变得赤红。李延望着她那娇媚的形态,又想起刚才的一幕,心中一荡,可转念想起一帮弟兄还在外面拼杀,只好压下了旺火。 在舒楚玉服侍下穿好了衣物,李延又将她揽入怀里一脸坏笑地说道:“你,觉得本公子如何?” 舒楚玉听罢猛地扭过头去轻声说道:“不知道公子说些什么。” 李延将她的身子扳过来继续说道:“你先前为何对本公子言语冰冷。” 舒楚玉听罢沉默了一会,接着眼睛竟噙着泪花说道:“之前在择秀楼公子对人家也是冷若寒冰,先前青儿向公子告请恕了人家罪责,公子也是爱理不理,奴家虽说身在风月之地,可也算洁身自爱,公子这般待人家,会觉得是在侮辱人家,自是要些颜面。” 李延一愣,心忖之前她那么不客气,原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还以为自己征服了个古代烈女子呢,可转瞬一想,不对啊,便继续问道:“你,洁身自爱?在择秀楼你在本公子晃你那对……”说着便手指向舒楚玉胸前,却被舒楚玉推开。 舒楚玉拥到李延怀中说道:“那只是想算计公子使点媚术罢了。再者,当时公子看人家的眼神让人觉得暖暖的。” 李延皱眉道:“你唱的曲儿让人心生怜爱,上去才发现被你忽悠了。不过,这媚术嘛,以后可以多在本公子身上使使。”说罢大笑了起来。 舒楚玉抡起粉拳在李延胸口砸了几下后一脸正容地说道:“请公子自重,奴家现在还有要事要做,公子请出去吧!” 李延伸出手指挑起舒楚玉的下巴,嬉笑道:“本公子是个正经人,这就遵命出去。”说罢又在她脸上轻啄了几下才出得门去。 …… 择秀楼内,一众花豹的手下围在大堂内,他们听完了舒云飞要求服从六子指挥的命令后,有一部分情绪极为激动,更有几个嚷嚷着要给花豹报仇。 舒云飞等之前在墨坑已经收服了瘦猴的手下,此时来到择秀楼却遇到点麻烦,于是顿了顿后大声喊道:“以往离石堡之恶名远扬,天下人都对我们恨之入骨!今日得李将军扶正,可一洗罪名,往后大家可以堂堂正正做人,此乃美事一桩,难道尔等还继续为恶半生吗?” 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走上前讥笑道:“员外郎,您是士族出身,自然在意名声,我们都是一帮江湖汉子,触了墨刑之人,怕甚个恶名,他们越是怕,老子们越是混得好!” “对啊。”众人呼应道。 “员外郎你个贪生怕死的娘贼子,自己投了那叛贼也就罢了,还来说兑我们!” “是啊,你就凭着写手好字混成堂主。” “我看你是仗了你那淫荡妹子的光吧……” 说这话的一个汉子话语刚刚落定,舒云飞一脸苍白,眼珠子似乎要喷火般,倏地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照着那汉子的脖子就抹了过去,鲜血立时喷得满地都是。 其他几个人见状,纷纷拿起刀剑朝着舒云飞扑了过来,不等到他跟前,六子几个人身影从前面一闪而过,七八个人便纷纷倒地,身首异处了。 一时间,屋内变得极为安静,舒云飞环视了一圈后手指地上的尸首大声喝道:“不要命的,他们便是下场!” 这时,从外面道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六子眉头一皱,匆忙跑出去观瞧,就见一个黑影骑在马上,向渡口飞奔而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74章 根据地 骑马奔向渡口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在燕朗清理据点时,拉了泡幸运屎的家伙,诨号叫黑蛋。他听得前院动静后,都来不及净污,便提起裤子跳上马,从后门跑了。陪他一起跑的还有那位背靠大树的家伙,但由于他骑的马不够强壮,猛跑了几里地便倒地不起,被燕朗打晕在荒野之中。 站在择秀楼门口的六子见这人骑马跑过,很是奇怪,跟杨云飞交代了几句后便牵了匹马也打算追上去。正在此时,见燕朗一众气喘吁吁地打东面过来,连忙上前询问,不等开口,燕朗就急匆匆地问道:“刚才有没有见到一个骑马的家伙跑过去?” 六子点点头,燕朗不管不顾地脱下滑板跳到六子牵着的马背上,一声吆喝便朝西飞奔而去。 老吴见六子紧绷着脸在发愣,便凑上前道:“漏了一个。” 听完老吴说,六子脸庞才舒展开来,笑着拍拍老吴的肩膀道:“你们辛苦了,进去先喝杯茶水吧,那家伙逃不了的。”说着就拉老吴他们进了择秀楼。 话说这黑蛋一路狂奔,眼见着就到渡口了,望着道路两旁竖着的撩光火炬心里暖滋滋地,想着非但没死,说不定还能立一大功劳,大当家的怎么也得给个香主做吧,再不济也能混个头目,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现在看什么都觉得很美,就连渡口岸边那位拉满弓指着自己的女娃娃,也是那么可爱,她温柔地一松手,一支闪着寒光的箭矢便朝着自己飞来,那箭头就像让给鬼头的那娘们一样,一切都显得那么妙不可言,劲道地扎入了自己的脖颈…… 姚莲兒又搭起一箭,观瞧了一会,见那人跌落马下后半天一动不动,才缓缓地松了臂膀。刚刚放下,又听得急促的马蹄声,赶紧再次满弓瞄着……等那骑乘临近,接着撩光火盆的光亮,才认出是燕朗。 燕朗下马查看了一下黑蛋的尸首,确认没了气息,就朝着姚莲兒竖起大拇指晃了晃,骑马朝东走了。 姚莲兒身旁两个突击队队员跑到黑蛋跟前,先将他尸首抬起来扔到了侧面土坡上,再把马牵到马厩后,又跑回姚莲兒身侧。 …… 离石堡内,李延从舒楚玉屋内出来后,去西侧营房看了眼。虽然迷药劲过了后,舒云飞给每个营房的匪兵都喊了话,李延还是有些不放心。 到时见几个营房前都安然无恙,郭崇韬只有十一人分守四个营房,听他说一切稳当后,李延勉励了一番又朝城门去了,途经城门口一座阁楼,却见小青一个人趴在飘窗上竟然还未入睡。 李延见小青朝着自己开心地挥手,正准备配合一下挥手,却见那丫头又缩回窗户不见了踪影,叹口气正欲离去,那小青竟然已下楼来到了跟前,眼带着笑意地望着自己。 “喂,看什么呐,大半夜不睡觉!” 小青噗嗤地笑出声来,望着李延道:“我看你去了舒姐姐房间呢,舒姐姐人不错吧!” 李延一凛,揪了下耳垂道:“你怎么那么三八,大半夜不睡觉偷看我干嘛?” 小青立时扭过头去,红着脸道:“谁偷看你了,公子说话好奇怪。” 瞧着小青低头羞红的脸蛋,耸伏有致的胸脯,登时心头一荡,旋即又摇了摇头赶走了那份燥热,暗想自己一夜之间怎就变得如此荒唐,虽说在家乡遇到美女,也会巴巴地凑上前,可来到这里后,年龄缩水了不少,前路也没有方向,再加和卓紫衣一场浪漫搞得今日这番境地,男女之事自然不那么上心,可与舒楚玉这一番鱼水交欢后,好像起了连锁反应。 小青看李延沉默不语,抬头一望,见他正盯着自己的胸脯直勾勾地瞧着,瞬时捂着红脸跑回了阁楼,李延这才清醒,想喊住小青却已来不及,只好叹口气去了城门口。 …… 姚乐一队清理的据点离东岸不算太远,但却比燕朗还要晚归,这时候才返回到择秀坊门前。一队人马抬着两个担架,担架上各躺了个队员。 燕朗见姚乐回来,便上前询问,才知道他们在清理最后一个点的时候发生了些意外,一人大腿中了弩箭,一人小腿被砍了一刀,便赶紧将他们迎到择秀楼内安顿,在大堂内借着火光,姚乐给两个受伤的队员敷了些疮药,这才长舒口气瘫坐在楼梯上。 大堂内横七竖八地躺着突击队员,舒云飞指挥着几个红棉袄忙着给每个人端碗热肉汤。姚乐跟六子燕朗三人坐在楼梯上看着,燕朗对着舒云飞努努嘴,接着望向六子。 六子说道:“他叫舒云飞,是离石堡管渡口的堂主,以前也是个有学识的人,江南舒氏子弟,听说杀了恶官才逃到这里,我们上堡后他就归顺了主公。” 燕朗有些疑虑地问道:“这么简单就归顺了?” 六子点点头道:“主公终归是有身份的官人,而且又出自净池谷,他觉得主公接管离石堡,等于解救了他,士族之后做贼匪,对他是一种压抑。” 燕朗不明所以地说道:“虽然听起来迂腐点,可我们总是比那些贼匪要好。” 姚乐笑道:“我家公子说了,我们要做正义之师。” 三人聊天的工夫,外面传来几声狼吼,姚乐倏地站起身来说道:“该是三儿回来了。”便匆匆走出门去,燕朗和六子也紧随其后。出得门外,就见东边奔来一大队人马,霍三驾着七匹狼的雪车跑在最前面,后面是吴子严等人。 霍三下了雪车,和姚乐燕朗等人互相拥在了一起。吴子严打马上前后,三人赶紧躬身行礼。 吴子严道:“一切可算顺利?” 燕朗道:“禀报大将军,一切顺利,主公此刻正在离石堡内等候诸位呢。” 王言卿笑道:“总算有了容身之地啊,明儿个我可要好好睡上一觉!” 吴子严望着择秀楼和站在门口的舒云飞问道:“此乃何地?为何有这么一幢不搭调的秀楼?” 燕朗回望了一眼道:“以前是离石堡贩卖女子的地方。” 这时舒云飞也跑上前躬身行礼道:“小人舒云飞拜见大将军。” 吴子严皱起眉头没有说话,六子上前搭话道:“大将军,这是舒云飞,江南舒氏子弟,原本是离石堂主,现在归顺了主公。” 吴子严道:“原来是舒家子弟,舒广川你可认识?” 舒云飞答道:“禀大将军,他乃小人伯父。” 吴子严点点头道:“舒氏乃士族名门,可你却堕入匪窝,以后当改之。” 舒云飞道:“小人谨记大将军教诲。” 吴子严抬头望了眼西方,顿了下后说道:“走吧,早点渡河跟明光汇合吧。” …… 北河西岸渡口的木屋内,穿出一个声音:“谁啊?怎得这个时候渡河?”接着就从屋内出来四个穿着铁甲的汉子。 董况摇着船撸,对渡口码头答道:“是我啊!这天能驾船渡河的,你觉得还能是谁?” 一个铁甲汉子说道:“原来是董榜家,怎么这个时候过来?”说着接过董况扔来的缆绳绑在码头的柱子上。 董况提着一大包东西,跳上渡口笑着道:“原来是刀疤老弟,怎的没有跟当家一起啊?” 那个名叫刀疤的人笑道:“今儿个该我留守,董榜家屋里请,外面太冷了。”说罢几个人一起进了木屋。 离石堡东西渡口是斜角,东渡口在上游,西渡口在下游。从东岸上堡则是顺流而下,从堡内给西岸也是顺流,这种设计是为了煤炭西运方便,燕境是离石煤炭的主要输出地。而抢来的女人,则主要是供东宁。 进屋后董况打开包裹里的酒肉摆满了一桌,那刀疤一脸疑惑地问道:“董榜家这是……” 董况笑道:“我陪康府少管家来的,贵人现在正在堡里,明儿个正午就要去燕境,所以我先过来铺路,顺手拿了些东宁的吃食跟好酒,一个人吃喝闷,就找几个弟弟来陪我喝上几杯!” 刀疤立时泛起笑脸道:“董榜家真是大方,弟弟我先谢了,来,你们几个也过来,一起陪董榜家喝上几杯……” 董况赶紧斟满了酒水,心想公子让自己来安抚西岸,只要这些人喝酒,再弄点响动,说话大点声,河对岸自然也就不会太关注。 一行人静静地朝着河岸走去,快到时,前方跑来一骑,正是刚刚返回的耿孟孙,他先前去墨坑,收服了瘦猴的属下后,便留在了那里清点人员和财务,并且重新设定了几个头目后才返回河岸,他和吴子严一众寒暄了一会,也加入了队伍前行。 一行人到了距离索道半里地的马厩后,都下了马,将马赶入马厩,在耿孟孙安排下,制定了分批通过索道过河的方案。为避免河对岸引起动静,所有人都在马厩处等待按顺序过河。 约莫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河岸就只剩下吴子严和耿孟孙两人,吴子严回望了下东方,沉默了一会后,抓起滑轮便渡河而去。 离石堡城门前,李延望着吴子严的脑袋从台阶面露出来后,高兴地冲上前去,拉起吴子严的手便往城内走去。尽管大家经历生死才有了这容身之地,但却依然得压抑着保持安静,一直到了主殿大堂,才长舒口气。 大堂内满满当当地站得到处都是人,堂主台上有三把交椅,与吴子严推让了一会后,李延坐在了正中间的那把交椅上,吴子严和王言卿分坐两旁,耿孟孙、六子等人分坐下首两旁椅子。 李延站起来环视了一圈,思忖这场景怎么跟威虎山那位似的,暗笑了下后大声对这一众人说道:“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大家的根据地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新方向 第1章 自由恋爱 一缕朝辉打东面映射到离石堡,李延站在崖边,凭着栏杆望着南方,一宿的折腾,大家都精疲力竭,安排了一百多人接手营房的那些匪兵后,其他人都钻进营房昏沉入睡。 李延被很多问题纠绕得丝毫没有睡意。一时兴起,当着大伙的面,宣布将离石当成根据地,也就预示着得去经营,总不能喊出来后,自己却一走了之。回想起这大半年,从最开始与这个世界并无太多牵连,到现在结识了这么一众人,心里便也有了牵绊。虽说无意改变世界,可随着经历,自己却生生被这个世界给改变了。这是个强权的时代,公理也分三六九等,自己所坚持的价值观,怕是与这世界格格不入。既然后半生只能待在这里了,就痛快地过下去吧! “公子站在这里,不怕受了风寒?”一个娇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一直胡思乱想的李延,竟然没有发觉身后来人,回头一看,又换了件紧身袖袍、胸口包裹得严实的舒楚玉正站在身后,端着她水珠般的眼眸望着自己。昨晚一欢,也变了舒楚玉的性子,所以大早起来,便换了套衣服,该藏的地方都藏了起来。可李延已见过了那销魂的身姿,此刻虽然隐了,却又看出另一番滋味。 舒楚玉被李延的眼神看得极为不自在,俏脸亦不由飞起两朵红晕,更显得美艳动人,李延兴起,伸手就将她揽入怀中深吻起来。舒楚玉象征式地挣扎了两下,便热烈地配合…… 这时远处传来一些响动,舒楚玉可劲地推开李延,挣脱出怀,慌张地整理了下衣物,幽怨地望了李延一眼说道:“奴家还要去择秀楼盘点那些凄苦的姐妹,见你在此打个招呼,却被你这么欺负,都乱了心神。” 李延嬉笑道:“大清早的,你才乱了我的心神,要不晚点去吧,我们回屋讨论一下……”不等李延说完,就见舒楚玉面红耳赤地朝城门跑去了。 一股寒风浇灭了李延的肝火,摇了摇头就朝主殿走去,没走多远,耿孟孙从一侧跑来喊停了李延,一脸憋笑地说道:“公子,西岸董况发了消息,石宣虎可能已经在返回的路上。” 李延点了点头,瞄了一眼耿孟孙的坏笑皱眉道:“你刚才在哪里?” 耿孟孙回道:“离您不远,南崖的碉楼上。” 李延心想,这小子肯定看到自己跟舒楚玉的那一幕了,便揶揄道:“憋死你,想笑就笑出来。” 耿孟孙终于没能憋住笑道:“公子英姿迷人,天下美女莫不爱慕……” 李延揪了下耳垂打断耿孟孙道:“行了行了,马屁就别拍了,老子英姿迷不迷人不知道,倒是舒楚玉确是迷了老子,好了,说正事吧。” 耿孟孙连忙收起笑脸道:“公子,我们也得准备一下,从龙门七峰谷到离石,推算得两个时辰路程。” 李延道:“那就由石宣虎过河上堡吧,在这里跟他清算最为合适。” 耿孟孙点点头道:“好的,我这就安排,让舒云飞去码头迎。还有就是除了舒云飞那些属下外,我全用自己人把那些贼匪卒子换了,将他们送去东岸。” 李延愣了一下道:“东岸我们没有留人,全部丢过去放心吗?” 耿孟孙道:“之前我也不放心,不过刚才盘点了一下,大部分都是些流民,很容易统管,有恶名出身的,要么跟石宣虎出去了,要么就在据点做头目,还有一些在择秀楼已经被六子给杀了,存下来的,都是为混口饭吃罢了。” 李延伸手拍了下耿孟孙肩头道:“你做事挺细致,怎么做你拿主意就是了。对了,舒云飞人呢?” 耿孟孙道:“我已经着人去叫了,他老早就带了些钱财去了墨坑,说是按您的意思安置那些墨奴。” 这时,姚莲兒和小青五妹三人也跑了过来。小青手上全是血迹,见到李延一脸羞红,低头不语。姚莲兒望了一眼后说道:“哥哥,按照您的法子,给那两个受伤的处理了,可是他们现在看上去都有些许虚弱。” 李延道:“有发高烧吗?” 姚莲兒摇了摇头。 李延道:“那就无碍,躺着多休息,弄些肉骨汤喝喝就是了。” 姚莲兒和小青听完舒口气,站在李延跟前并未离去。 李延想起刚才与耿孟孙的话题,继续对他说道:“舒云飞这是急于洗刷自己,对了,江南舒氏什么来头?” 耿孟孙一愣,连忙回道:“公子不知吗?”见李延摇头接着说:“这天下四大士族,礼仪学教之圣人,江南舒氏,雍州颜氏,天京孔氏和东海董氏。连天子皇家都要尊崇。” 李延道:“天子都尊崇,怎得还被地方官员强迫纳妾?” 耿孟孙一脸诧异地说道:“舒氏尊礼教,宣始终,舒云飞妹子私定终身,犯了家族大忌,如此失德,又是庶出,家长自然不愿意护着。” 李延摇了摇头叹息道:“有些礼仪家教,只是束缚人的一种枷锁,男女情感,就该自由自在,想爱谁就去爱,自己的感情自己做主才对!因自己定了自己的姻缘就被家族唾弃,这种迂腐的家族不认也罢。” 一句话说完,除了五妹一脸懵懂,其他三人均是目瞪口呆。 …… 冬日的暖阳晒在人身上,驱走了寒意使人极为舒坦。从墨坑返回堡内的舒云飞按照李延的安排,从索道滑至西岸码头,刀疤几个人从木屋迎了出来。舒云飞跟董况对了下眼神后朗声道:“董榜家也在这里,正好一会大当家的回来,劳烦您撑船送过河。” 董况躬身抱拳应允。 刀疤却一脸疑惑地说道:“员外郎,大当家的向来都是滑索而过,不用吧。” 舒云飞道:“堡里有贵客,滑索而过总是不雅。” 众人听罢醒悟般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岸上传来一些嘈杂声,舒云飞赶紧快步沿着坡道上了岸,就见石宣虎领着一队人马已经过来了,队伍里还有两个带着毛边面罩人与石宣虎并行。看石宣虎对两人礼待有加的样子,舒云飞登时有些疑惑。 待他们快到跟前时,舒云飞迎上前躬身抱拳道:“当家的,您可算回来了,堡内来了贵客,已经等您一宿了。” 石宣虎一愣,接着跳下马问道:“什么贵客啊?” 舒云飞凑上前去轻声说道:“是康相府内少管家。” 石宣虎慌忙用手拍了下额头道:“都忘了这茬。”然后跑到那俩人跟前嘀咕了一会,接着一个深弓腰礼。 那两人其中一个高个子点点头道:“既然有贵客,那我们两人也不便出面,到这里也该是安全了,你过河吧。”说完两人就打马转身离去。 见两人没了身影,石宣虎才直起身子对舒云飞道:“少管家没有生气吧,我们赶紧回去。” 舒云飞道:“少管家人好着呢,他可是很欢喜咱们堡内风光。” 石宣虎点点头道:“好,那就好,你让人去把豹子猴子跟你妹妹都叫回来吧。中午好好陪陪少管家。” 舒云飞恭手应允,接着便闪开身子由得石宣虎下了坡道。在石宣虎身后,有几个人肩膀上扛着麻袋、箱子之类的,也随着下了坡道。 码头前,刀疤等人见到石宣虎,赶紧跑上前去。 石宣虎眯着眼瞅着董况道:“董榜家怎得也在这里?” 董况恭手道:“当家的,我是随康府少管家来的,给他贵人撑船。” 石宣虎拍了拍董况肩膀笑道:“嗯,很好,先过河吧。” 董况赶紧问道:“当家的,要么我撑船送您过河?” 石宣虎一愣,接着笑道:“老子习惯滑索了,不坐船,坐船晕!”说着转身跟几个亲卫说道:“你们几个想坐船,就去坐船吧!其他人都滑索,票子也绑了滑过去。”那五个亲卫登时欢喜地跑到了董况跟前。 这一队人马差不多两百人之众,即便是滑索,排着队也要些时间,前面滑过去了十几人后,石宣虎和舒云飞两人一前一后也过了河。 …… 北河西岸不远处一座小山丘上,两匹马上坐着两个带毛边面罩的人在望着离石堡,其中高个子摘了面罩,正是花太岁楼青远,他对旁边的矮个子说道:“若不是那康家少爷在,还真是想去堡里转转。” 矮个子姬秉忠也摘下面罩说道:“也是啊,我也想上去瞧瞧,听说那柔丽姬很会媚人,我听着都心痒,这康家少爷真是会挑时候,估计先霸了那媚人了。” 望着锁链上鱼贯过河的人影子,楼青远叹口气道:“老夫也是听闻那媚人大名,只能下次再来了,我们身份还是不便于康家知晓。” 姬秉忠点点头后,两人打马朝东走了。 …… 离石堡广场上,石宣虎急匆匆地朝着主殿奔去,心里想着一会跟康家少爷得多喝几杯攀点交情,以后东宁那边也好办事,同时眼里余光瞄了眼广场两侧排列的红棉袄们,觉得有些陌生,便慢了脚步开始寻思,弹指间似乎又相通了什么,接着继续快步前行。石宣虎想的是出堡前带走了自己人,现在守在堡内的,都是几个堂主的人,自然面生了。 快步到了主殿,迈过门槛,见李延坐在自己的头把交椅上,旁边还趴了只大老虎,石宣虎暗想这些贵胄少爷还真会玩,宠物都养得这么高端,赶紧陪着笑脸抱拳奔李延跟前而去。 …… 在北河东岸的大道上,一匹快马正疾速地朝着渡口奔来,刚到岸边就跳下个人,朝着渡口木屋大喊着:“快送我渡河,老子有要事找你们当家的禀报。” 奉命把守渡口的是吴远雄重甲队几个弟兄,见这么不长眼的家伙要渡河,正欲一刀抹了,却被队正老魏给拦住了,问了几次什么事情,那人就是不说,直言见到大当家的才说,老魏只好给一个属下使了个眼色,便安排了一人带着他滑索道去了堡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新方向 第2章 瓮中捉鳖 李延端坐在交椅上,一只手耷下去摸着老虎的脑袋,看着石宣虎一脸假笑地对着自己点头哈腰,觉得很是有趣,便不做声,只是盯着他瞅着。 石宣虎卖力地奉承了半天,见李延不动声色地坐在椅子上抚着老虎脑袋,登时觉得有些恼怒,可也不敢表露出,只能笑着道:“大人可是觉得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中午我让后厨给您备上一桌好酒好菜,您也尝一下这北河的烤鱼,可只有我离石堡才做得出来这味。还有,一会柔妹子也会过来,弹得一手好曲,大贵人跟前,她一定会博您怜爱。” 李延揪了就耳垂,接着站起身下了高台,走到石宣虎跟前,伸手搭在他的肩头说道:“离石堡一切都好,本公子很满意。只是这柔妹子,是不是每次堡里来了贵客,都会要怜爱她?” 站在下首两人,耿孟孙差点憋出笑声,舒云飞则一脸尴尬。 石宣虎连忙一脸奸笑地回道:“大人有所不知,柔妹子虽然名声在外,可也非凡夫俗子能攀折的,就连小人我,手都没有碰过,矜贵着呢!” 李延一听心里登时有些欢喜,笑道:“嗯,好。对了,本公子看上这离石堡了,决定以后安家在此,你可有什么意见?” 石宣虎一凛,转身望了眼舒云飞,见他抬头望着天花板不做任何表态,便一脸茫然地说道:“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延冷笑着道:“没文化,真可怕,这话还需要翻译吗?这离石堡,以后归本公子所有,你现在可以卷铺盖走人,或者留下了给本公子跑跑腿。” 石宣虎登时怒容满面,大声喝道:“康少爷,念你家是国相,小的才如此看待,可你说这话,未免过分了些吧。“ 李延张嘴正欲说话,却见燕朗跑进屋内,后面还领了个气喘吁吁的家伙,便不再说话。 燕朗进屋后,抱拳道:“主公,这里有个河邑县令派来的快脚,说是有急事跟大当家的说。” 李延对着石宣虎努努嘴道:“这就是大当家的,你说吧,什么急事啊?” 那快脚扑通一下单腿跪倒在地,大声嚷嚷道:“大当家的,我家县令让小的告诉你,若有自称康府少管家的来离石,千万不要放他们走了,他们是叛军李明光假冒的……” 石宣虎立时愣了,望了眼李延,又看了下那快脚。李延却笑着说道:“你看,这事儿就不用我再费口舌了,我就是李明光。”石宣虎听罢后退了一步,拔出佩剑大喝一声:“来人啊!给我抓了他!” 屋子外面涌进来一群红棉袄,纷纷亮出兵刃,将大堂围了个圈,有的兵刃上还滴着血迹。 “给我抓起来!”连喊了两声,不见那些红棉袄动手,石宣虎皱起眉头环视了一圈,又将目光投向舒云飞,大声喝道:“员外郎,莫不是你也背叛了老子?” 舒云飞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当年落难,靠着临摹先贤字画尚可度日,可你却将我们兄妹劫到这里,为的就是伪造官府注籍文书,这些年肮脏事儿做了太多,得亏现在李将军拨乱,我兄妹也算能有颜面走回正道,至于你,我觉得还是顺了好,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儿,将军不让你身死,堂前跑腿也算便宜你了。” 气得胡子都要立起来的石宣虎,猛一挺腰,长剑电射而去,直奔舒云飞的心口。李延见状,纵身而起,空中一个扭身,就在剑尖抵达舒云飞身前时,提气至两指,弹到剑背上,那剑立时挡开。 石宣虎身子挪移了一步,接着又挽出个剑花,直劈向李延的肋下,李延本想侧身闪避,可剑快到时,石宣虎手腕一抖,由直劈改为平刺,直冲面门而来。 李延赶紧横移,回掌刚刚弹开剑身,就见石宣虎一招‘狸猫搅鱼’,将长剑在空中轮了一圈,接着一抽一拉,一团剑气便奔着自己而来。李延暗忖,这石宣虎竟然也练过元气,当下便提气出掌硬接下这波剑气,胳膊只是酸麻了一下罢了。 石宣虎暗叫一声,当时就泄气了不少,心想自己虽说算不得坐了五个彪形大汉,但为了他们弄翻船只确是不值当,所以,船最终安稳地停在了码头。 董况拴好船缆,揽住刀疤的肩膀说笑着朝山上走去,到来城门前的平坦空地时,见霍三正在站在城墙上望着,便伸出手朝霍三比划了个圈,示意一切都马上要结束了。 进到城门内,搭在刀疤肩膀上的手刚刚松开,就见六子冒出来,一把剑头冒着绿光的匕首,干净利落地在刀疤腹部连刺六下,准狠快,每一刺都特别到位,只求断其血管。这六子自打进了突击队,李延一直教他使用匕首出快招,瞅着瘫在地上的刀疤尸首,六子露出一丝笑意。 董况心想,刚才还一起把酒言欢猜拳赌博来着,此刻就两隔阴阳,便摇了摇头,接着蹲下身子,从刀疤怀里摸出来之前输给他的一颗珠子,满意地朝广场走去。刚刚走到广场,就见郭崇韬带着自己一队人围成了个圈,圈里放了三个麻袋。 郭崇韬一脸郁闷地对董况说道:“看到你,是不是意味着结束了?” 董况乐滋滋地道:“那必须的。怎么小兄弟,谁惹你不高兴了?” 郭崇韬冷哼一声道:“给他们四个的任务是吃肉连汤,给我们队的任务却是守着三个麻袋。” 董况一听,立时哈哈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说出来让我也乐乐。” 董况收起笑声一看,见李延和耿孟孙舒云飞过来了,赶紧躬身抱拳道:“公子,外面的事儿全部妥当了,西岸除了布的那些据点钉子外基本干净了。” 李延点点头道,接着对郭崇韬说道:“不是不让你去,而是那帮人扛着麻袋进城后,直接把人交给你来看管了,演戏嘛,也是要认真的。好了,你去把吴将军几个叫来吧。” 郭崇韬嘟囔着跑开了,不一会,就领着吴子严王言卿和吴远雄走了过来,一众人一起望着两个麻袋端详了半晌。 李延挥了挥手,郭崇韬几人上前用刀割开了麻袋的缚绳,接着打开麻袋,出来两个人,两人四肢都被牛筋绑着,看样子是陷入了昏迷状态。李延上前探了下鼻息,确认人是活的,接着从地上捡起一个小铁盒子,盒子是温热的,冒着烟气,放到鼻子嗅了一下,便扔到地上说道:“怪不得丢到麻袋这么安静,原来配的迷香,解开绳子吧,顺便打盆冰水。” 再仔细观瞧两人,一个高鼻梁的青年,跟一个长髯圆脸的壮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新方向 第3章 汉州刘秀 李延吩咐人用毛巾裹冰水在三个人脖颈和鼻子上擦拭了一番,过了不一会,那长髯圆脸壮年率先睁开眼睛,眨巴了几下后,倏地站起身来,接着跑到那高鼻梁青年跟前,跪地手托着他脖子。 高鼻梁青年刚刚被托起眼睛就睁开了,幽幽地瞅着李延一众,接着勉强站起身子。圆脸壮年将身子挡在高鼻梁青年前面,摆出一个守势,然后淡定地说道:“你们是谁?为何劫杀于我们?” 李延心想这两人到底哪个才是汉州公子,吴子严等也没见过,按理说公子嘛,总是年轻俊朗些,可那位圆脸壮年却跟领导似的一直站在前面,只好朗声道:“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长髯圆脸壮年一听愣了下,随即又冷哼一声道:“听闻燕夏界有匪患,盘根于北河离石,可不曾想竟如此大胆,尔等可……” 李延最不喜这种答非所问的沟通,有点不耐烦的打断道:“你能别那么啰嗦吗?快点说你们是谁!” 长髯圆脸壮年见李延面带怒容,一个箭步就扑了过来,伸手直擒向李延的脖子。李延出拳一档,登时感受到此人出手夹带元气,赶紧变拳为掌,翻手一压,将对方出拳卸了去,接着出右掌朝着对方面门打去。 圆脸壮年一慌,赶紧回守面部,却不想李延右掌未到,左手却握拳打到他胸部,整个人飞出去一丈远。 李延揪了下耳垂,对旁边耿孟孙努努嘴道:“你问吧。” 耿孟孙上前躬身抱拳道:“我们并非恶匪,先前您确是被离石匪首石宣虎所擒,幸得我们公子搭救,请问您可是汉州刘公所属?” 高鼻梁青年向前走了两步,扶起躺在地上的圆脸壮年后,也对着耿孟孙抱拳道:“我乃汉州刘秀刘文叔,阁下怎知道我们是汉州所属?” 李延一听高鼻梁说出自己的名字,满脸诧异地伸出手指着道:“你叫刘秀?刘文叔?汉光武帝?我滴神啊,哈哈,来来,握握手。妈的,没有相机……”说着就伸手朝着刘秀跟前奔去。 一众人一头雾水,那刘秀更是一脸茫然,莫名的被李延拉起手握了一会,又见他围着自己转着圈的打量,赶紧抱拳问道:“请问公子是……” 李延听刘秀张口,这才清醒过来,心想在这个世界,听到熟悉的人物,还又是汉的背景,一时现了原形,连忙说道:“不好意思,想起个熟人,认错了,哈哈。呐,我们不是绑匪,你自由了。” 吴子严王言卿两人这时也走上前一步,躬身大礼说道:“见过少将军!” 刘秀上前伸手虚扶了一下也抱拳道:“俩位无须多礼,请问你们是?” 吴子严直起身子道:“在下吴阚吴子严,这位是王昶王言卿。” 刘秀一愣后慌忙上前伸手搭住两人臂膀道:“原来是吴将军和王将军,久仰大名了。” 那长髯圆脸壮年也冲上前来抱拳朗声道:“原来是吴兄,在下樊巨光,哈哈!早都想见见您的风采了。” 吴子严也拉着樊巨光道:“原来是樊将军,您的大名也如雷贯耳。” …… 李延站在一旁望着这些人在那里亲热的寒暄,一种被无视的感觉油然而生,便轻咳了下准备张口说话,却见吴子严拉着刘秀和樊巨光到自己跟前,指着自己说道:“我给俩位引见一下,这位后生就是李延李明光。” 樊巨光听罢伸出手掌就在李延肩头猛地拍了下大声道:“哈哈,怪不得樊某人不是你对手,原来是平邑城下单手举碑的厉害人物。” 李延一愣,这平邑举碑也就大半个月前的事儿,怎得这些人都知道,而且还传成单手举碑,便尴尬地笑道:“客气客气。” 刘秀上前,腰身九十度弓下,对李延道:“汉州刘秀见过李公子,承蒙相救。” 李延赶紧扶起刘秀,心想真是巧合,而且还真有点光武帝的果敢与谦逊,这么大局面下临危不乱脸色镇定,便说道:“少将军见外,我们进去屋里说吧。”说罢就拉着刘秀,一众人一起奔主殿而去。 主殿大堂内,耿孟孙吩咐后厨准备了三张大桌子,摆满了酒菜,一众人兴致极高地碰杯言欢。李延透过刘秀嘴里才知道,当日平邑之战后第三日,天子邸报就已经报了此事,刘秀当日正好在朝堂觐见皇帝,也便了解到夏境发生叛乱的始末,之后一路北上,在灵山官道还遇着舞阳侯派往各州的信使,请求天下各州起兵讨伐僭越王权的夏王后。 李延对这位刘秀确实比较感兴趣,年龄刚过二十,举止谈吐却相当陈厚,听闻他不到十八岁,就带兵收复过被异族占领的天水关,被当今天子遥封为少将军。 吴子严等向刘秀讲了如何逃离平邑,又渲染了李延偷听石宣虎要劫持汉州公子一事,这才穿越穗山来到老牛湾,趁其不备占领离石堡,顺手解决了石宣虎一众匪徒,救了刘秀一行。 刘秀端起一碗酒水,拂袖呷了一口,一脸冷峻地说道:“背后撺掇这些阴谋,天京那位姬相爷怕是逃不开干系。” 李延对于这些所谓阴谋并不太有兴趣,便笑着说道:“但凡能被猜到的,都是失败的阴谋。真正的阴谋,既有效,也得要让你永远都相信是石宣虎无意间抢劫了自己,而不是姓姬的安排,所以,在我看来,这位相爷玩弄的不是阴谋,而是向世人在秀他的智障。” 刘秀沉思了一会后道:“明光兄这番说法还真是新奇,听起来却也在理。来,我敬你一杯,能结识你,是我文叔之幸。” 一番热闹之后,舒云飞给刘秀等人安排了住处,便带着他们三人去休憩了,殿内只剩下李延和吴子严等人。 吴子严对着双手背在身后,于屋子里转悠的李延说道:“明光,大都督这几日便会带兵来老牛湾,你有何打算?” 李延四十五度仰望屋顶道:“没有什么打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怕他不成。石宣虎守得离石堡几十年,难不成在我们手上会丢?” 王言卿叹口气道:“放眼天下,裴元凯之帅才,怕是能排燕将赵俊生之后,明光,你是个有神技之人,可是再怎么,也该知道离石堡并非打不下,燕夏两国朝堂利益不在此,自是没有用心去打而已。” 李延走到交椅前,手摸着椅背说道:“裴元凯固然被捧的很高,可我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吴远雄听罢大笑着说道:“弟弟说的好,哥哥就喜欢你有这种王霸之气。” 吴子严皱着眉头瞟了吴远雄一眼后对李延道:“大都督用兵有章法,军阵之道更是熟路轻辙,明光不可大意!” 李延笑着说道:“哥哥放心,我这么说并非自负。虽说战争的胜负,大多数时候取决于压倒性的武器跟兵勇,但善谋可补弱兵,况且我们兵也不弱,就是数量少点罢了,可我们有一条天堑助力,除此之外,还有道屏障,他裴元凯很难逾越。” 几个人听罢赶紧凑到李延跟前,竖直耳朵等着下文,李延却卖关子般朝着耿孟孙努努嘴。 耿孟孙上前道:“吴将军,汉州公子现在正在离石堡……” 吴子严不等耿孟孙说话,眼睛便一亮,连忙对李延说道:“对啊!都忘记这茬了,少将军可以出面调和……” 李延打断道:“调和?我才不需要什么调和。来之前在那刀君庙,耿参谋提过离石可以拿来交易,这两天我从舒家兄妹那边深入了解了些事情,我问你们,可曾听过疆辟律?” 吴子严点点头道:“这是大瀛律令,至今已两百余年,昭告了开疆辟土的一些章程。可这跟离石又有什么关系?疆辟律只是对九州外未归化土地有效律。” 李延笑道:“凑巧,大瀛置国至今六百多年,这离石从来都不曾在九州统辖之内,我的打算是,将离石纳入汉州。” 王言卿大笑道:“这个好!我看可行。大都督即便是有心攻打,怕东宁朝堂也绝对不愿与汉州牧交恶。” 吴远雄猛地跳将起来喊道:“那姓裴的应该也怕汉州牧吧?当年其阳一战他就没有在汉州牧身上讨到……” 不等吴远雄说话,吴子严皱眉大声打断道:“这不是长远之策,若两个月内天京不下诏诰,名则不正。大都督要打,也完全在理。” 李延笑道:“这事,我去处理,现在还有些尾巴,需要哥哥几个忙活一下,河西尚有几百石宣虎的部卒没有归顺。” 吴子严点点道:“我们即刻出兵渡河。”说罢与王言卿吴远雄便出了大堂。 第二日大早,李延一个人在主殿大堂安静地坐了一会,实在无趣,便出了大门朝着广场走去,到了舒楚玉的阁楼下,停了步子抬头望着二楼飘窗,心想这人昨天大早过河,至今都未曾见到,也不知道晚上是否在房内,正欲推门上去瞧瞧,耿孟孙却不知道从哪里凑过来轻声说道:“公子,舒姑娘还在择秀楼,要不我着人去叫她回来,或者公子亲自过河?” 李延憋着嘴角对耿孟孙道:“谁说我找她了?我就是有点劳累,伸下脖子而已,你这人也太那个……嗯,我过河去瞧瞧那边人员安排是否妥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新方向 第4章 特别行政区 大半天没有见到舒楚玉,李延确实有点念想,便和耿孟孙一起匆匆地走到城门口,却碰见刘秀带着樊巨光也在这里晃悠。 刘秀见李延过来,上前道:“明光兄!” 李延赶紧收起心思,拉着对方手笑道:“秀……文叔兄,以为你在休息,便没去打扰,却不想你在这里。” 刘秀道:“这离石堡景色确实独特,哪里有闲情休息,便出来转转。明光兄这是要出去?” 李延揪了揪耳垂,又瞄了眼耿孟孙,悻悻地说道:“我没事啊,要不我带文叔兄在这堡内转转。要论景色,还得是南崖……” 四个人一只老虎,朝着离石堡南崖走去,李延跟刘秀两人走在最前面,谈笑风生。 “离石堡归附汉州?”刘秀有些诧异地望着李延。 李延叹口气道:“你也知道夏国兵变之事,我失手杀了裴元凯的儿子,吴子严王言卿也是随着舞阳侯,虽说现在占了离石堡,可以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刘秀皱着眉道:“我刘文叔何德何能,白白得块土地。但这不是最主要的,你说吴子严和王言卿一众也愿意归附汉州?” 李延揪了揪耳垂道:“这个嘛,当然是有心了,不过文叔兄还是要先表明一下心态,主动邀请一下的好。” 刘秀点点头道:“能得此二人,汉州之福,我当然要当面恳请才是,等回到汉州,由家父再设坛拜将。那明光兄你呢?” 李延道:“我嘛,还有点事儿要去办,对了,周王李成纪你可知道?” 刘秀连忙回答道:“当然,成纪叔伯与家父多年深交。” 李延点点头道:“我得去找这个周王,有点事情。” “那我们可以通行,我返汉州时须经过周城,按理也得去拜会一下周王爷才是。” “那感情好,对了,继续说离石的事儿。归附汉州后,是不是还得天京那边发个什么函才能得天下认可?” 刘秀点了下头道:“虽说现天子势微,但天下九州目前还是尊其为共主,按辟疆律,这道坎也是要过的。但我觉得会比较容易,家父奏请,该不会受阻。” “好,那这个离石堡呢,就是汉州辖下的一个特别行政区,名义上归汉州管辖,但离石会有一套自己的运作模式和官僚体系,汉州不能干预。不过,离石每年也会给汉州缴纳一定数量的赋税,平时离石的防务自己负责,当有外敌来袭时,汉州需要出兵保护。当然,离石也有义务在汉州受到敌人侵犯时出兵相助。” 刘秀听完后沉思了好大会才说道:“明光兄这个提法真是很奇特。特别行政区,挺有意思的称谓。只是这对离石有什么好处?每年非但不需要汉州抚民,还要缴纳钱财给我们,这个我不甚明白。” 李延道:“可能一时半会讲不清楚,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你可有什么难处?” 刘秀道:“难处倒是没有,此等微事,我便可代家父应承,只是我还是不明白这其中道理!” 李延笑道:“道理你慢慢想,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再跟你说一个事儿吧,夏国的大都督裴元凯应该过两日便会带兵来攻打离石……” 刘秀听罢,侃然正色道:“明光兄,我与你一见如故,且你于我有恩,我怎可趁人之危行偶变投隙之事。莫说归附汉州,便是毫无干系,在下也当会与兄戮力同心。若裴青来袭,我定当上前与其理论。” 李延一愣,心想是自己表达不清楚还是这时代人的逻辑理念与自己代沟太大,好好的互惠互利给理解成占便宜,只好苦笑了声道:“文叔兄,呐,离石归附汉州跟裴青来不来攻,没有直接关系,他就是不来攻击,我还是需要给离石找个名正言顺的依附,没有依附,这个地方就是土匪窝,有了依附,这里就是正经地方,我这么说明白了吗?” 刘秀又想了一大会,终于点了下脑袋道:“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可汉州也还是不能收离石的钱财,有背道义……” 李延哭丧着脸道:“钱,必须收!不对,不是收钱,而是纳税,这是两者发生紧密关系的一种基础,如果没有这种基础纽带,那就是空的,对双方都没有好处。这事就这么定吧。” 刘秀叹息了声道:“好吧。只是离石以后还是要做些正道生意才对。” 见刘秀应承了,李延高兴地伸手揽着他肩头说道:“这个你放心,以后离石堡做的生意,绝对高大上正能量,干净得很。我要把老牛湾这一带,发展成一个高新园区,呃,对你们来说都是很高很新。” 四个人来到南崖,找了处凉亭各自坐下,一个红棉袄拿了些茶水摆放在石桌上,李延还在继续侃侃而谈,刘秀一脸迷茫地望着李延眉飞凤舞的说着,却是一点都听不懂,但也只能配合地跟着不停点头以示尊重。 李延一直说到口干舌燥,端起茶汤一饮而尽,陡然听到耳畔一阵打呼噜的声音,打眼一瞧,樊巨光趴在桌子上已经沉睡了,耿孟孙也是打着哈欠,老虎在闭目养神,只有刘秀还一脸苦痛地望着自己。李延只好尴尬地笑道:“说多了,好了,说说你吧,你大老远天寒地冻的跑这里干什么来了?” 刘秀见李延不再说道那些听不懂的设想,一个激灵就恢复如常,一点笑意地说道:“家父命我来燕定亲。” 李延随口道:“你老婆不是阴丽华吗?怎么还来定亲?” 刘秀一脸惊悚地望着李延道:“明光兄,在下还尚未娉内呢!” 李延登时一口茶水喷到对面,一脸茶水的樊巨光猛地醒了过来,李延赶紧挥手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个,我呢,记错了,有个熟人跟你一样,一时想岔了。” 刘秀晃了下脑袋道:“不过,我这次来邺都,所定聘之人,却也是丽华郡主,只是,并不姓阴,燕国王室,皆乃卓姓。” 一听到卓姓,李延立时想到卓紫衣,她也是燕国人,那该也是王族,便急切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动身去邺都?” 刘秀道:“我本是提前一个多月到,为的是能提前联系下在邺都朝堂的臣工,不过现在不着急了,不曾想一段劫杀却让我汉州得了吴子严和王言卿一众将才,还白白得了离石堡,又认识明光你这样的才俊,真是不枉此行,邺都朝堂那些人,实在提不起我的兴趣。我想在离石多待些日子,也能与明光兄多些交流。” 李延点点头道:“好,不过到时候看,如果可以我跟你一起去邺都,你忙完相亲的事后我们再一起去周城吧。” 刘秀大喜,伸出手掌搭在李延手背上道:“太好了!一言为定!” …… 离石堡主殿大堂内,李延端坐于一把交椅上,舒云飞和耿孟孙分坐在下首两侧。 李延道:“你们暂时不用问太多,一时半会我也和你们说不清楚,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找来那些有手艺的人便是。我要把离石打造成一个奢侈品和保健品的生产基地,赚那些富豪贵胄的钱财。” 舒云飞道:“公子,皮匠、铁匠、木匠、酿酒师堡内就有,手艺也还算得上一家,至于您说的玻璃和塑料工匠,小人愚钝,实在不知道是何物什。”说罢求助的眼神望着耿孟孙。 耿孟孙道:“公子,玻璃和塑料到底是何物?” 李延挠着脑袋,又抚了会额头后道:“吹糖人知道不?”见两人都一起摇头,继续问道:“吹唢呐呢?”两人还是摇头,李延只好鼓着腮帮子做了个吹气的动作示意。 耿孟孙想了一会,猛然抬头道:“公子是不是说的屠夫尿泡?”舒云飞也附庸着连连点头。 李延一脸诧异地说道:“屠夫?碎泡?什么鬼啊!” 耿孟孙赶紧解释道:“公子,是尿泡。屠夫宰杀豕羊时,在股阴割一条口,将挺杆从那里插进去,然后用嘴往里面吹气,直到鼓胀起来……” 两人解释半天李延依旧一头雾水,便无奈地摆摆手道:“成吧,就这样了。对了,墨坑那边有多少人愿意留下?” 舒云飞道:“只有三人山民愿意留下,其他人都拿钱走人了。” 李延揪揪耳垂道:“择秀坊那边呢?” 舒云飞道:“楚玉还没有回来,但我估计大部分会留下的。” 李延一愣道:“为什么择秀坊的女子愿意留下?我以为她们都应该愿意走才对。” 舒云飞皱眉道:“公子,尚未婚配的女子来了这种地方,即便是回去家乡,也无立足之地,只能去做倡优,留在这里还有楚玉照看,左右都是奈何度日罢了。” 李延点点头,心想的确是如此,便说道:“那也好,反正我设想的工坊,总是需要一些女劳力,她们正好可以自食其力。” 耿孟孙道:“公子,您提的份子钱,这个没有先例,您还是说个细节章程,这样云飞也便于去执行。” 李延道:“工钱,以后每日劳作都要支付相应的报酬,再者就是所产出物带来的收益,离石堡要拿出一部分再分配给她们。对于因为工伤失去劳动能力者,要保障其基本生活,这些我回头会写出个细则给你。还有,既然墨坑那边大部分人都走,那你就去招聘点人吧。记着,公平等价兑换,他来给我们干活,我们支付给他相应的报酬。” 舒云飞呆了半天,才张口道:“那工钱给多少?” 李延不耐烦地摆摆手道:“这个我哪里知道,你们参考一下其他地方雇人……雇伙计多少钱一天,你们就适当多给点,可以计量支付,一天干了多少工作量就支付多少钱……” 正说到此处,郭崇韬打门外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奔到李延跟前道:“公子!不好了,大都督的军队已经过了窑儿岭!”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新方向 第5章 兵临城下 听闻裴元凯已经过了窑儿岭,李延倏地站起身子,心想窑儿岭到渡口这边也就几十里路,现在还有很多人在河东,便赶紧说道:“其它事情先放一下,舒云飞你即刻通知东岸,让我们的人返回堡内,崇涛,你通知其他组长到城门口备战,耿参谋,你与吴将军联系,让他们尽快清剿,清理后不要急于返回,就地整顿。” 一众人领命后匆忙出了大堂,剩下李延一人在大堂盘算了下应对的思路后,也赶忙向城门口走去。刚刚出了主殿没多久,就听得一阵刺耳的牛角号长鸣,那是舒云飞在向东岸发出警报,老虎听了这种声响,机警地竖起耳朵,一瞬后也站在广场一声咆哮。 霍三和姚乐从后面营房跑到广场,后面跟着七匹狼,狼听到虎啸声,先是停步不前,接着也是一阵狼吼,一时间堡内嘈杂无比。 刚到城门口,就见刘秀和樊巨光也从住所赶了过来,两人见到李延,快步上前抱拳道:“明光兄,发生什么事情?” 李延也抱拳道:“裴元凯的大军据此两个多时辰的路程。” 刘秀皱眉道:“如此快!这裴青放着叛乱的主谋不去追击,却对你们穷迫不懈,看来也非心胸宽广之人。无妨,明光兄,待我过河与他周旋一下。” 李延伸手搭在刘秀肩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他到岸边再说吧。”正说着见姚莲兒小青五妹三人抱着一捆布幔过来,李延继续说道:“我昨晚着人赶制了几面汉州军毂跟牙旗,先挂起来瞧瞧吧。” 刘秀点点头,便随着李延到城门口登上了箭楼。姚莲兒把旗帜交给了董香,董香带着旗子奔到东崖边上的三个旗杆斗前,跟猴子似的几下就窜到旗杆您是平邑城单手举碑的李将军。” 李延摆摆手道:“为何你没有撤回城?跑到这里干什么?” 红棉袄支吾了半天终是没有说出口,李延也懒得计较,抬头望了下西边,见日头已渐渐落去,便对红棉袄道:“你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吧,然后夜里找机会撤回城或者逃命去吧。” 红棉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延,一字一句地道:“将军,小的不回城,小的要去择秀楼!小的……要去……救……我娘子。” 李延听罢一愣,心想那择秀楼里都是些被贩卖的女子,难不成这人的媳妇也被掳来了?便问道:“你娘子在择秀楼?这是怎么回事?” 红棉袄一脸惊慌,吞吞吐吐了半晌才道:“将军求您救救我娘子,小的愿意凭将军发落,也请公子搭救下堂主贵人,她为了照看我家娘子没有来得及撤回去。” 李延听得一头雾水,正欲开口问个仔细,却听见择秀楼方向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便赶紧扯着红棉袄往一侧沟壑奔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新方向 第6章 产科医生 带着红棉袄从沟壑一侧避开了赶过来的一大队兵勇,李延见附近有个洞子,便扯着红棉袄钻了进去,等待天黑后好行事。 天色转瞬即暗,李延在洞内听着外面的动静,待安静了一会后才爬出洞子,这时天色已经全黑了。李延跃到丘道:“你也不用焦虑,一会我们就去救人,你之前跟的哪个堂口?” 左少君道:“小的刚来时跟着花豹,后来去了墨石碳坑,那边有些好石料,方便炼丹。” 李延道:“说说,你都炼出什么神丹妙药了!” 左少君讪笑道:“小的愚钝,到现在只搞出来些无用的东西。对了,这个不知道一会能不能用的上,会炸裂,可致人闪盲。”说着掏出来一个陶瓷疙瘩给了李延。 李延端详了一会,见这陶瓷疙瘩如拳头般大小,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才跪地给李延磕了三个头,一脸祈求地说道:“我之前跟的师傅都是江湖混子,将军才是真正得仙道之人,求您收我做徒弟吧,跟您炼丹药……” 李延恼怒道:“滚!你才是炼丹的,你们全家都是炼丹的!” 左少君连忙讪笑道:“将军果然是方外之人,小的父母确也曾炼就仙丹,只不过有次丹炉炸裂被毒死了……” …… 俩人摸索到择秀坊附近,攀过院墙,在柴房处用视界仪热成像观察了一番楼内,一楼侧厢房有间屋子映着三个成像,一个躺在床上,两个站在旁边,心想这该是左少君他娘子吧,也不知道舒楚玉是不是也在此屋,左右瞧了瞧,见最近的兵勇相距也就十来步,便有了筹算。 李延从柴房纵到阁楼跟前,贴着墙面移至后门处。择秀坊的后门在去二楼的楼梯下,这里比较暗,李延闪进后,顺手就解决了两个守卫在此的兵勇,打量了一下两人身材,便将左少君招进来,换上了夏军的衣服,堂正地朝那三人屋子走去。 到了厢房门前,李延让左少君到前面,推开门后,三个女子先是一脸惊吓,当看是左少君和李延,这才安定下来。躺在床上挺着大肚子的翠娘见是左少君,喜极而泣。站着的两位女子恰好当日花豹请李延上二楼时,在二楼见过李延,便赶紧躬身福礼。 李延将手指压在嘴唇示意小声后接着问道:“舒楚玉人在哪里?” 旁边一位红衣女子道:“舒妹妹被夏国来的将军叫到二楼唱曲了。” 李延听罢心里极为不爽,不论舒楚玉前身如何,现在总算是自己的人,哪儿能任由给其它男人唱歌,可自己若先转身离去也不妥当,便说道:“现在翠娘怎么样了?” 红衣女子道:“公子,翠娘疼痛难忍,但这里又没有稳婆。” 李延一凛,皱眉道:“你们不懂接生吗?” 两个女子一脸绯红地摇了摇头。 李延手摸着额头一阵烦躁,心想看看这两位女子也就十九左右,哪里可能干过这事,只好急切地问道:“宫口开了几指?” 三个女人一脸茫然地望着李延摇着头,左少君更是倒锁眉头张大嘴巴。 李延心想自己一大老爷们,三年前已经临时充当过一次产科医生的角色,那是一个战友跟同舰一高卢美女私媾,女的死活都想要个孩子,又怕被舰队那位神经质的少将开除,直到肚子大的瞒不住了才私下里找到自己,凭着医学院学过的一点外科底子,死马当活马医,结果还遇到难产,若不是大学同学正好是医疗舰的队长,怕是大小都没的活路。现在,又摊上这档子事儿! 平复了下心情后,李延道:“就是你什么时候感觉到下体间隙性收缩的?” 翠娘满脸大汗,显得极为虚弱,听李延问话,硬撑着答道:“公子,奴婢六个时辰之前开始有感到。” 李延长叹口气道:“那就是要快生了。用被子垫在她身后,再搞盆热水,左少君,呐,给你个任务。”说着从背包拿出一把老式剃须刀给他接着说道:“刮了。”又见左少君一脸茫然地望着,只好直白地说道:“下体的毛发给刮干净了,免得感染。先去洗洗手。” 见左少君在打来的热水中洗了手后,李延用消毒剂给他手上和剃须刀上都喷洒了一些才让他开始。自己再找了块毛巾,用热水敷了下,喷了消毒剂,又从包里拿了几块巧克力拨开放在旁边碗里,接着带上手套,待左少君剃刮完之后,给翠娘用了剂能量液,将毛巾搭在了翠娘会因部,见宫口已然全开,用手掌鱼际顶住向上内方托压,翠娘立时感到剧痛喊了出来。 喊叫声惊起了楼内兵勇,不一会一阵脚步声传来,李延和左少君赶紧躲到门后。那些兵勇推开门叫骂道:“娘的,喊叫什么!寻死啊!” 红衣女子赶紧躬身福礼道:“几位军爷见谅,我家姐妹要临盆吐仔,您行个方便。” 兵勇朝屋内望了一眼,又互相对视了下,有些不知所措。这是传来一个声音道:“在此作甚?何故喧哗?” 几个兵勇连忙朗声道:“参见裴将军,这边有娘们正在生孩子闹出的声响。” 那位被称作裴将军的人沉默了一小会后道:“你们速速退去,不得打扰。若屋内有什么需要,你们尽可满足,散去吧!” 兵勇关上了房门,屋外脚步声远去。李延到翠娘跟前,见斗大的汗珠子从她面颊流淌着,看上去极其虚弱,李延继续自己的动作,同时叮嘱翠娘张口哈气,又示意左少君将巧克力塞入翠娘嘴里。 那翠娘咬了口巧克力,立时瞳孔放大,接着就拼命的咀嚼……缓慢娩出,李延继续护着会因部,空出一手自胎儿鼻根向下额挤压出口鼻内的融液和羊水……双肩娩出……又用手将脐带从头部脱出……胎儿身体相继娩出……扎了脐带……没有肽类激素,但很幸运是顺产。 李延让俩个女子将胎儿和翠娘身上的分泌物及粘脂擦拭干净后,本想松下精神,但又一个激灵,赶紧走到婴儿跟前,轻掐了一下小手,一声清脆得啼哭声响彻在屋内,李延这才靠着墙长出口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