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气》 初入尘世 引言 突然出现在木星旁边的这片外观像极甜甜圈的不明物体,撕裂着周围的一切,已经有两艘靠它最近的工程舰被撕得四分五裂,再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拖在最后的母舰也都会是一样的命运。 明光号军需舰上只剩下个上尉,这是舰上那些专家们的主意,让除明光号之外的所有舰只背对“甜甜圈“连成结界,而明光号则面对”甜甜圈“,之后由明光号发射一个聚能弹,结界的所有舰只则通过这种聚能,增加推动力,逃离”甜甜圈“那变态的引力。 9、8、7……倒计时开始。 上尉没有什么好抱怨的,曲翘联结的操作员一只舰上只有一个人,基本属于闲散岗位,明光号这种军需舰也不会专门配备这个岗位,于是乎,他这个陆地作战队长就兼任了。 脑子开始疼痛,顶部感觉一根筋都凸出来了。最后的生死关头,想到一个女子,那个让自己一见心动的女子,在高雄驻守时酒吧认识的,半年后部队移师北海道又遇到,感觉有缘,两人喝点酒一上头,就那个啥了。第二天还没来得及互留联系方式,就被紧急调到内陆封闭训练,这一封闭就是大半年,再后来到星际战队,便彻底失了踪迹,可谓一世遗憾,此刻想起,竟使人泛起心酸。这次事情下来,自己便成烈士了,不知道那位女子可否在新闻中想起! 砰~一声巨响,外面一片无比刺眼的光。明光号像离了膛的子弹,射向“甜甜圈”…… 上尉名叫李延,二十有八,科大计算机和军医大生物与影像双学士,以少尉衔入伍后混陆战队,当过军医,也做过特勤,多年军旅,让其显得极为硬朗。 李延紧闭着双眼,那些光根本没办法睁眼看,耳边是来自母舰和明光号在聚能弹巨变推动下产生的嘈杂之声。 不一会后,突然安静下来,是那种耳朵失聪般的安静。李延睁开双眼,一片漆黑,抬起手,看不到,真正的黑到不见五指,不但如此,感觉整个四肢躯体也不能做出任何动作,就连心跳似乎也没有了。 不知道流走了多少时间,突然视界恢复了。透过舰桥观察窗望出去,茫茫无际的一片蓝色,加载了一缕缕白色像雾、像烟且形态多变的气体,感觉就是贴着舰桥观察窗在变换。李延下意识的伸出来手去触碰观察窗,手竟然不科学地穿过了观察窗、穿过了舰体,那些似雾像烟的东西,围着他的手臂缠绕、变换,能够感觉到手臂的毛孔在张开,那些物体似乎从毛孔中渗入到他的体内,直到周身突然无比的燥热痛痒,他赶紧抽回,但燥热痛痒愈来愈重,如凌迟般撕心…… 热,颠簸,昏迷中的李延被热浪和猛烈的颠簸弄醒,向观察窗外望去……火、撕风之火,这是急速下坠与空气摩擦的火焰。李延赶紧爬起来,冲到操作台,动力,需要动力。 但是,星舰此刻没有动力,想必是推进器受损了。李延只好做了坠落的准备,开始检查升降舵,还好;撑起襟翼,可以;燃气舵,可喷;矢量推力管,异常;涡轮传动轴,异常。 “这特么让我把星舰当飞机开了”李延也想不了太多。 地面已然可见,青青的、一大片,是一大片山脉。 ils的距地读数播报很像催命音符,500米、400米…… 嘭、嘭、嘭三声巨响,涡轮转动轴启动了,分离器猛然工作让急速坠落的明光号嘎然差速,李延被抛到舰桥顶上,又甩到地板。 明光号终于半降半坠的接触到了地面,几座大山夹缝中的小盆地,庞然大的身躯,把这块山涧一角都快挤满了。 李延艰难的爬起来,迅速的调用中枢空气采集器。 氧气含量31%……温度25摄氏度,磁场偶极型,有太阳,有植被,空气质量优!无暇多想,随即释放四个探测飞行器。没有卫星引导,只能依赖于低频站,即便是途中再用四架无人机做中继,最大安全距离也只能保持在100公里内。 趁着空隙,检查了星舰能源,发现供应完好,只是冲破大气层想都别想,没有辅助推进火箭,根本不可能升空…… 探测器带回来了数据,除西北方向60来公里处发现一座不大不小的相似院落的建筑外,其它方向没有任何内容,等高线测绘结果在数据库中也没有匹配的已知山脉…… 李延穿上外骨骼系统,走出舰仓,地面足有十来米,纵身一跃,轻松落地。这外骨骼系统极为轻便,纳米技术让其轻薄贴身如内衣,量子技术让其反应与动力强劲---明光号作为补给舰,十个地勤人员需要徒手挪动十吨掘进机,最主要,它可以接受一种新型的混合硒材料的太阳能充电膜,电能转换率达75%。 在地面上还没来得及采集物种和土壤,就突然感到浑身燥热,奇痒无比,皮肤恍如被生撕硬磨般疼痛不已!接着皮下开始凝血,全身立时变成红褐色。疼痛让李延无法控制,外骨骼系统也处于失控状态,整个人上蹿下跳…… 啪~由于星舰坠地导致截留的河道变成了堰塞湖,李延坠入水中荡起一滩水花!也许受到了冰凉山水地冲击刺激,先前的疼痛奇痒缓慢消散。 不知道是中毒还是辐射,待身体稍微安定下来,李延马上跳回星舰直奔医务室,从超声到放射再spect显像,再抽一管血,从血液细胞分析仪、血球仪到血球计数仪……一整套下来,体内含钋210,其它均算正常。赶紧找了一盒卵叶片抓了几颗丢入嘴里,拿了一瓶二流基丙烷磺酸钠清洗剂撒脚丫子奔向马桶…… 一阵催耳熏眼的“噗噗噗……”声自洗手间传出来。紧接着打开淋浴,浑身铺满清洗剂,可劲可劲地搓洗…… 也许是在“甜甜圈”内接触那些虚幻气体的缘故吧?!但除了微量钋210,检验却没有发现其它任何问题,看上去应该是轻微辐射所致。六个小时内李延又做了一次化验,一切正常,过度的紧张和劳累,终于摧毁了李延最后一丝精气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1章 揭开陌生新世界 睁开眼睛已日上三竿,草草地吃了早餐,穿上外骨骼系统,再套上防水、速干、防紫外线、防刺、防割且超强耐磨损且薄若纸张防弹衣。 根据昨天探测器反馈的信息,西北方向60来公里处发现的院落,放大帧频观察,可以看到人类生活的痕迹,这让李延充满好奇!今天就去此处查看。 60公里,便是山路,全负荷外骨骼也就区区三个小时路程。昨天采集的等高线,是需要翻越32座大山,其中一个垭口海拔3485米,两侧有雪线,山现如今困在这陌生的境地,但这里有山有水有树林---还有人类,有文明。太想听一听下面那些异星人物说话了,即便是不接触,但就近看看听听,总也会让人激动。李延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即刻蹿下山崖,跃到院子旁边的阔叶林,从一棵树跳到另外一棵树,很快就听到了说话声…… “我本是每天都想着杀你,奈何却打不过。你若杀我也罢了,反要困我于此,还日朝迫我按你要求练功,唉!”一声叹息后继续说道:“固为羞辱,可我还是要寻得算计杀你。” 另外一个明显老厚浑沉之音响起:“去马厩,濯涤马屁,少费口舌。” 李延爬在大树:“联手可以啊,小弟要不你先上?” 紧身长衫少年怔怔望着李延道:“打不过……” 李延听罢默默将拳头食指旁边的指头对着少年伸了出来。 “哈哈……咳咳……哈……古疯子,没想到啊没想到,咳咳……天下竟有这般少年,咳咳……接你数子仍然无伤毫发。”一阵笑语中加载着咳嗽声传来,只见先前湖心凉亭那人缓步走过来,是个干瘪清瘦的老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2章 异境初识第一面 两个短衫男人扔下镰刀跑到干瘪老头跟前搀扶住。老头手指庭院:“就坐这里。”短衫男人搬来一把交椅摆放好,搀扶他颤巍巍坐稳。 坐下后老头侧仰望屋顶,伸出长袍裹住的手向屋顶那老头招呼道:“下来吧,站那么高也未能安顿好后生,咳咳,就别再掉了脸面,咳咳……” 屋顶那个被称作古疯子的老头向前跃了一步,脚尖轻点瓦片,纵到滴水檐,接着轻轻飘下地面,落到干瘪老头旁边,看着李延淡淡问道:“发髻非九州,口音似瀛人……”。 未等那位古疯子说完,干瘪老头插话:“嗯,很奇怪的打扮” 李延心里计算着,这些人怕是将自己当贼人了,说清楚也好早点脱身,随即从长廊跳将下来,站在两位老者十丈开外一个碾盘跟前,碾盘上放着一个几百斤的碾磙子,想着一会若谈不妥时抓起这个碾磙子扔出去,也好趁机逃脱。 一屁股坐在碾盘上,李延挠挠头道:“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但我真的只是路过的,我也不是坏人,我这就走,大家就当什么都没有看到,好吧!” 古疯子似乎根本没有听李延的话,依然淡淡的说道:“这普天之下除了灵山四圣,能无痕间消散我弹指手连击,你是第一人。看你奇装异型,所使器物如此猛烈,着实令老夫有兴趣。既来之,别想着片刻就走。” “我真的是路过,你们这么逼人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如果我不想谈马上就走呢?” “你不妨可以试上一试。”古疯子坚定地说道。 “老爷子,这看您怎么也有七八十岁了吧,怎么就这么不讲道理。呐,你冷静点,这事儿不能强求……”李延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移位到碾盘后边。 干瘪老头插话道:“哈哈,你被说成七八十了。” 先前马厩旁边站着的那位男人,看上去约莫三四十来岁,穿灰色短衫略显陈旧,浓眉大眼,高鼻阔口,端了一张标准的四方国字脸,只见他扔下草料一个健步纵至李延面前十来步,看这架势,是打算留下李延聊天的状态。 李延谨慎小心的伸出手掌到碾磙子底部,琢磨着一会看时机,可以撸起碾磙子往长廊处砸去,那边空无一人,想来也不会伤到什么。 那位国字脸似有猜疑地望着李延,身子上半截略微偏了一点,半身遮挡住那位古疯子。而干瘪老头那边,他身旁两位短衫人物迅速地将老头连椅子一并抬起退后三丈之远。 这是个时机,丢出去碾磙子吸引他们,然后可趁势飞奔到奇石密林,李延定了思路,便在碾磙子底部的手掌往前一抄,碾磙子开始向前滚动,快要跌落碾盘时,李延双手并用,撑起碾磙子就往长亭急速推了过去,碾磙子在空中不停地不规则翻动着…… 李延扔出碾磙子后马上转身就想飞奔,谁知四支竹竿不偏不倚射向自己的前路,半截子没入地下,还没有来得及做出规避,只听嗖嗖嗖嗖响声又起,只好原地蹦跃避开。 那一边国字脸已经扑将过来,掌心正向李延的心胸,李延明显感到掌风刚劲,试图侧身避开,可掌风依旧灼烧得胸口刺痛,感觉肚中有液体直往咽喉上涌出,不及遐想,赶紧握起拳头铆足了劲就朝对方脸部怼去,这拳本就有劲,再加外骨骼的辅助,打出去异常凶猛。 国字脸面目狰狞一变,旋即后仰翻身,同时却抬起左腿向后空翻的那一刻踢向李延。根本来不及规避,李延只好端起肘部迎着腿一挡。 啪~~就在两者触碰的那一刻,一声脆响,即便是在防弹衣和外骨骼双重保护下,胳膊依旧一阵剧痛,断裂自是没有,但这种硬怼让肌肉受损是一定的。还没有心疼完自己的胳膊,又是几声嗖响,李延赶紧规避,但小腿肚右侧和臂膀还是被击中两道,一股钻心之痛沁入心肺,李延只能生生忍住。 紧接着,李延就感觉到似乎一面气嶂如堵墙般向自己袭来,“墙”的后面是那个半浮在空中的古疯子,李延摸到手枪,还未来得及抬起手,那面“墙”就已经撞到面前,随即整个人就向后飞了出去。 李延感到无比眩晕,心肺中那口上涌的液体终于脱口而出,人却还在空中向后飞着,整个身子摔到一棵老碗般粗壮的树上,树干摇曳不已,一声脆响,断裂向后倒去,李延满嘴鲜血,手脚已然不能大动作,就这么呆呆地依靠在半截树上。 “古疯子,你真是不要颜面,一代圣宗,咳咳……竟师徒两人联攻……”声音来自干瘪老头。 古疯子回道:“老夫做事向来不达教礼,只讲目的,颜面这些皮子事物,老夫怎会在意。只是这少年郎身手着实令老夫有感少许,将他留下来也可瞧观仔细些。” 这也太过分了点,先前还以为可以降维打击,现在倒好,直接被人就这么掀翻了,手脚似乎不能移动,整个人跟个中风病人般哆哆嗦嗦地。李延只好在右手腕处摸索着触动了外骨骼的主动模式,就见身体刷地就站了起来。 看着古疯子徐徐向自己走来,李延在寻时机。可偏偏不巧,昨天那般全身抽搐又发作了,皮肤开始瘙痒刺痛,褐红色瞬间布满全身,燥热难当,皮肤就像被粗石打磨般,真算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先前受到的伤害再加上这道,令热气充盈躯体,温度之高竟让周围开始有气雾发散…… 古疯子一帮人诧异地看着此景。 李延无暇多顾,知道自己现在必须跳到水里,身体微微扭动,外骨骼设备即带着他纵起来半身高,但……又落到地上,又纵起,空中胡乱翻滚几下又落地,如此三番后终于落入水中……在湖中扑腾的李延,受到水冰凉地刺激,立马感觉周身刺痒逐步在消散,只是先前胳膊与心肺受到的打击依旧困扰。 待心神略有稳定后,李延关闭外骨骼主动模式,心里继续盘算着如何逃脱,却见那古疯子突然甩出自己长袍上宽大的袖筒一卷,先前没入地里半截子的竹竿就被卷起,然后捅向自己,在一点反应都来不及做的情况下,竟生生被竹竿子夹在腋下挑出湖面,瘫落到碾盘之上。 古疯子快步向前,抓起李延的腕部号起脉来,少许时间,他又跳上碾盘,手中轻轻一扬,李延便不由自主地盘坐在碾盘之上,而身后,古疯子伸出手掌拍在李延背上,就这么一掌的接触,李延能明显感觉到后背的灼热感,似乎所有毛孔像呼吸换气般,令身体开始无比清爽。 约莫几秒钟后,古疯子又伸出另外一手掌拍在李延背部,一时间两人周身腾起淡薄雾气。大概三两分钟的时间,突然一股冲劲自李延背后溢出,古疯子抽出手掌自碾盘上向后飞出两丈远,稳当落地。 李延背后一冲,人就好似静脉注射了异丙酚,眼睛眨巴眨巴几下,便不省人事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3章 元气到底是何物 李延感到脑袋沉重,躯体乏力,眼皮子极不情愿的睁开…… 跃入眼眸的是一张少年的脸,稚气未脱,嘴里对这李延说道:“你醒了。” 李延一惊,想起之前突然昏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更不知中间发生了什么,赶紧摸索一下周身,好像也没有少什么,一骨碌坐了起来…… 这才看清楚,面前是那位紧身长衫少年,少年也打量着李延了一会后说道:“你身上这衣物甚是奇特,本想帮你褪去晾晒,却解不开。有趣的是,衣物穿在身上竟也干得如此之快。” 那是当然了,都是速干型复合材料制成的,而外套与外骨骼、防弹衣是连为一体的,只能从手腕处与手套分离后才可以解开,想是这个少年找不到暗扣,幸亏如此,不然自己岂不是赤裸在你眼前,想着少年那眼神,李延不由得下半身一哆嗦。 少年依旧不变的脸庞,突然抬起双手,用左手抱右手躬身说道:“我叫段冲,字无惧,可叫我无惧,敢问兄当如何称呼?” 李延一看,对方施了抱拳礼,又自报了家门,心想也得报个名,只是自己没有表字,为了不唐突,便也来了个抱拳礼道:“小兄弟不必多礼,我叫李延,字明光”李延回答完后不等段无惧做出反应,又继续说道:“请问无惧小弟,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我昏迷了多久?那个打我的老头呢?你为什么要杀那老头?你怎么在这里?” 一连问出那么多问题,让段无惧有些懵,可他迅速调整了一下神态回答道:“明光兄,此地乃净池谷,李兄先前气血受损昏迷了一宿。想杀你的是灵山五圣之一的古烈风,此乃恶人也。小弟杀他是为报母仇,奈何身手不济,却被那疯子囚于谷中,整日迫我修习心法,还说我现在杀不了他,想要杀他就必须勤练心法,这是何等屈辱啊!李兄是否也来杀这个疯子?如若是,小弟愿为兄长递刀送剑,以命奉之。” 李延暗想,好家伙,这一下就过去一夜,而那个老头真是厉害,自己有科技傍身依旧不能近他半尺之身,竟被翻手之间打到昏迷,这糗得有够离谱,随即伸手摸了一下手枪,还在。再看这段无惧小小年纪,竟也有杀母之仇而委身在此地,心想,对不住了小兄弟,你的仇你自己报吧,我与这个世界的情缘还没有到那种要死要活的地步! “无惧小弟,请问现在是哪年?有皇帝吗?皇上是谁?在哪里?” 段无惧一怔,很诧异地反问:“兄长莫不是气血受损伤到头脑,为何有此奇怪一问?” 看着段无惧那眼神,分明是看神经病一般,自己突然来到这个世界,当然不知道今夕何年,但也没有办法,只好顺着他的言语:“可能真的是伤到脑子了,一时想不起来事情。” 段无惧呼出一口气,叹息道:“该是伤到头脑了,也难怪,这世间恐怕除了其他四圣之外,再无人能与那疯子缠斗多个回合了。” 没有拿到答案,李延有些郁闷,心想这个孩子,问什么你答什么便是,啰啰嗦嗦的自顾自语,可也还是没办法,只好眼睛扮出期盼之情傻傻的望着段无惧。 段无惧看到李延如此眼神,怜惜般说道:“今为天寿八年,世间当然得有皇帝天子,此为正理。当今瀛国共天子都城位于天京,天子名讳岂是我等可言之。“ 瀛国?是什么朝代?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自己所记忆中的历史有此一代,按理,不该是个镜像吗,怎么就不同了? 看着低头若有所思的李延,段无惧也显得有些恍惚。这时,房门打开,前后走进四人,李延认得出来,那白发白髯白髭白须的老头,就是段无惧所说的古烈风了,旁边跟着那国字脸,应当是古老头的徒弟,在后面是那位干瘪老头,旁边一个短衫汉子扶着他。 看到古烈风进屋,段无惧向侧面退了几步,李延也迅速从床上起身,单腿屈身,手放在腰间枪袋,像似百米起跑的姿势般紧盯着当前局势,以便应对。 “这少年郎还真是讨人欢喜,咳咳……气血受此大疫,竟然能安然无恙,实在叹为观止。古疯子,咳咳……你还真是有趣,这一生除了弘毅外,咳咳……向来不收徒弟,当下怎得也起了收徒的贪念,咳咳……哈哈咳咳……“干瘪老头打趣说到。 听到干瘪老头如此说,李延暗想,莫不是这古老头看上自个想收为徒弟?只要不是这神般能力的老头来索命,总好应付一些,便也不搭话,保持原状等待下语。 古烈风依旧淡淡道:“不收徒,自是不会开例,老夫之所以重此子,皆因他体内元气涤荡不驯,倒是亘古未见,如若不适当消融,恐难过一稔。”说到此处古烈风又转向李延问道:“你来自何处?为何出现在此?体内又如何存续这般元气?” 李延心里琢磨着元气是个什么鬼?在自己体内?之前自己不是被辐射所累及吗?当时穿过那“甜甜圈“时,不知所以地触摸到舰外那似雾像烟的气体,这气体莫不是老头说的元气?先不说是不是元气,但以自己的知识储备跟先前的化验结果,该就是钋210中毒,很微量,自己遵着防化准则已经清洗了,而且化验结果也都正常,老头的话实在难以理解。 还在思索中的李延没有及时搭话,段无惧却憨憨地走到跟前,吸吸鼻子阴声说到:“他叫李延,李明光,是来杀你的。” 古烈风皱了皱眉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段无惧,倒是旁边那国字脸瞄了段无惧一眼摇了摇头。 这算什么事儿,这小破孩子尽和稀泥,李延皱起眉头对着段无惧说:“你这样说话很容易挨揍的知道吗?”说完后便跳下床,一本正经地看着古烈风,像模似样地弓腰抱拳:“老人家,我真不是来杀您的,无怨无恨的对吧!我就只是路过,迷路了。而且我的脑子可能不好使了,记不起很多过往,凑巧走到贵地想打听但又怕叨扰,所以才躲在树上观望,你们知道的,人世险恶对吧,这样明目张胆地冲到您家院子问话,不留神被您当贼人抓了岂不是冤枉。现在大家事情说明白了,我这就走,不敢打扰各位老爷子清修您看如何?“ 古烈风皱着眉头望着李延:“可知晓你命不久矣?” 李延有些恼怒地说道:“刚才不是已经说清楚了,我是迷路到这,绝对人畜无害,您咋还想着要杀我?若再这样无理取闹,可别怪我跟老爷子硬来?!” 古烈风摇摇头说道:“不是老夫要你命,而是你体内元气若不及时消融,就会气血溃败而亡!听明白没有?”说完便扭头走到窗户边上向外瞅着。 听这口气古烈风明显是有些不耐烦,李延看着站在窗户前的古烈风心里琢磨着,影视剧里看古装片,厉害人物向来都喜欢背对着人言语,这古代老头也是如此,又瞅着旁边干瘪老头那阴阴的笑脸,一激灵,不敢再胡思乱想,赶紧张口道:“老人家,元气是什么?怎么就会在我体内?那该怎么救治?请恕晚辈愚钝,只是想不明白老人家所说” “万物成于天地,天地成于元气,万物之生,皆禀元气,天人合一,乃元气调和;有一而有气,有气而有意。意趋于身,而化于念,念则生招,招而成势。元气汇成没文化多读书,气不打一处来,揶揄地说道:“你行!你解释!草!” “李兄,草为何意?” “我家乡话,赞扬你……” “李兄,同草。” “……” 段无惧习惯性挠了一下鼻子道:“元气是一种内功修为,掌握贯通,可以抗外力御百敌,完全掌控贯通者,如灵山五圣一般,可成为武林泰斗,不是千百庸人可侵袭的。” “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所以你算是千百庸人中的一员,可劲也杀不了这位古老爷子。”李延趁机讥讽下段无惧,一报刚才被嘲笑之气。 段无惧果然是无惧,对于李延这种讥讽根本不在意,反而凑到跟前说:“李兄说的是,所以打不过,还是你来杀……” “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4章 圣宗忆古观今知 李延怔怔地望着古烈风,他实在是需要这个老头能给一些有建设性的答案,但老头依旧稳稳当当地矗在窗户跟前目视外面…… “老人家,哎,老人家,我在你背后……” 古烈风神情古怪地转过身来,望着李延问道:“前日,天空突现一团火球坠落在东南方,你可知晓?” 李延一惊,那不就是自己的星舰坠落吗?望望周围,干瘪老头、国字脸一众都看着自己,段无惧还认真地冲着自己点点头。 对于这一点,李延暗想不能照实了说,但也不能完全瞎编乱造,便答道:“我也看到了。” “与你无关?” “啊?你觉得我有本事从天上扔一团火球下来吗?” 干瘪老头插话到:“甚是怪哉,三十年前,也当是此季,也是东南方,自天宇落下一团火焰,咳咳……之后世间再无元气,而就在前日又出现这般天象,莫不是上苍又将……咳咳……元气送还世间不成?” 古烈风摇摇头指着李延道:“不可能,老夫感受不到,倒是他体内元气之盛,很是怪异。三十年来,世间再无元气自然修炼之人……你告诉老夫,前日天象出现之时你身在何处?” 这话如刀子一般捅了过来,李延开始快速转动着脑瓜子,现在无论如何也要安抚好,免得这些人突然提出来去那边看看,那自然就暴露了,紧要的是能够离开,完了把星舰藏起来先,想到此处便赶紧搭话:“距离很近。” 段无惧:“多近?” “很近很近,那火球咚的一下砸在离我头:“前辈,晚辈愿意在此跟你修习元气,不过请容我先离开半日,处理些必须要处理的事后,明日开始每天都会来此,不知可否?” 古烈风恢复到那种高人般的常态,淡淡说道:“你并不是被我囚禁,来去皆可自主,你遵守每日修习的约定便是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5章 初涉元气竟入魔 李延离开净池谷后便匆匆返回星舰,心里想着紧要做的是将星舰隐藏起来。那个小盆地南面山体很适合隐藏,星舰上有些断面盾构机和掘进器,再加上炸药,只需要在这个峭壁底下挖出个洞,再用外部机械柱脚将星舰移动到洞内,然后将洞口封死,于洞内再挖一条不大不小的隧道直达峭壁中间,方便进出。 想到便去做,星舰有一套基因编程机,人工少许干预,将山体模型数字化,输出一套自动化程序,让机器不停运转,这么个不大不小的工程,不管地质,不论环保,也不用在洞内装修什么,三五天功夫就可以了。 一直忙活到深夜,李延看着那些鱼贯而出的机器在峭壁上吭呲吭呲地忙碌着,不由自主照了照镜子……一张还算英俊但皮肤略黑、还稍显点稚气的少年的脸,好像真的年轻了许多,怪不得那老头嘴里老说少年郎,莫不是经此一遭竟返老还童了?眼皮子禁不住地合了起来…… 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烈日烘烤着净池谷,竟一丝风都没有,炙热得令人狂躁。在净池谷湖水源头的瀑布完便纵身向瀑布奔去,湖面随着身影泛起一滩滩水花。 空气好像突然变得稀薄了,李延额头皱起,眉宇间上下抽动,流露出些许焦躁,鼻子艰难的深吸着,脸庞不时跳出一股颓废,时而狰狞,时而扭曲,似乎有解不开的心结。 在内心的深处,勾起了圆山的那次冲突,自己队内好友,那张稚气的脸,整日嘻嘻哈哈的围绕在自己身旁的孩子。敌人端着刺刀向他冲来……但手中枪的扳机却怎么都扣不动,他只好伸手去拉,可怎么伸手也够不着。身体被冰柱缠绕着,任凭撕扯也动弹不得,敌人刺刀扎进了那孩子的胸膛,孩子变形的脸回头望着自己,突然眼前燃起了熊熊烈火…… 李延抽动的脸庞变得无比狰狞,他猛然睁开双眼,眼中布满了赤红色。他一嘶长鸣,惊得树冠上的鸟儿狼狈乱飞,他腾空而起,抓住一只单飞的鸟儿胡乱撕扯着,整个身体时而翻滚、时而垂直伸展,一不小心便从十丈之高岩石处滑落,身体被中间腾树阻拦几下后,跌到地面,落在段无惧的身旁。 李延脑海里此刻依旧是那些丑恶敌人的脸,敌人变成了一只恶犬的模样,突然头颅至颈部开裂,喷出八爪鱼的触须向自己缠绕而来,李延觉得自己怒火中烧,那温度焚化了冰柱,冰柱湮灭了烈火,他伸出手掌猛烈地向那些怪物劈了过去…… 古烈风纵身到段无惧身旁,单手拎起他就扔至后方,被就近跑来的国字脸稳稳抓住放地上。 李延向古烈风劈出一掌,那掌风凌厉,力道凶猛,端直冲着古烈风的膻中穴而来。只见古烈风身体微微一侧,同时卷起长袖袖筒掩住李延的手、手腕和部分前臂,顺势上扬,李延整个人被这个势道掀到空中。 李延在空中一个曲体将身体稳稳落地,依然怒目圆睁。他左脚尖点着地面,噌地飞将起来又扑向古烈风。老人家这次并不躲闪,而是将双臂交叉于胸前,并向相反的方向左右挥动,长袖也随之飘舞,长袖舞过之处,像似出现一道气墙,李延扑到此处,却也进不得半身,而那老头却又围着李延舞动长袖一圈,李延好似被困在墙内,突左右而不能出。 这时古烈风纵身而起,以泰山压道:“你今日确令老夫大开眼界,较常人而不能也。老夫精进四层耗去足足两载,弘毅有老夫指点却也花了六载才突破。”说着手指着国字脸。 李延恬着脸凑上前:“前辈,刚才我怎么会……那个啥,走火入魔?” 古老头转过身去,望着恢复平静的湖面…… 李延歪着脑袋看着古老爷子的背,思想飞去万丈,心里叨唠着,咋都喜欢给人看背呢,这毛病真不好。 “气血相济,阴阳调和。你转瞬间便激发自身充沛之元气,足见你聚气之盛当在老夫之上。但温寒不适,化生不足,则会导致体内元气溢出,气聚而不能散,至极则反,从而引发心气冲顶所致。”古烈风背对着李延淡淡地说道。 “前辈,请问我该如何注意才行?” 古烈风转过身来,望着李延平静地说道:“老夫可教你弹指手,此手法是我创来自娱之用,本是一道打穴点啄术,一丈内可凭空击打穴位,集元气用之则可十丈外以物击之。你如今元气之盛,可学来助于散气。你以后切记,元气武学修炼还是要循序渐进逐级图之,不可逾越不可冒进。你已突破四层,之所以出现歧意,皆因这元气与你身体尚未完全融合,你需要勤练多修,也需要觅与自己功学相当之人多切磋,久了自会融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6章 漫漫打段升级路 这岂不就是要我跟玩游戏似的打怪升级?打级低的经验慢,高的打不过……不过想来自己配上外骨骼系统加成,应该还可以吧……想归想,但融合到底是什么还需弄明白:“前辈,怎么才能知道已经融合?” 古烈风凑近李延,抬起胳膊抖一下将手露出来,伸出食指点在李延胸口:“融合之时,此处自然会知。先前你未知元气,每日必发身痒之疾,今已知元气,自是不再复现,但你的膻中穴,用功后略有刺痛感,融合之日,便是会消散。再往后,鸠尾、中极、曲骨、乳中、气海各穴亦然,当气血汇到商曲穴后贯通,便是老夫,独与你斗也未必讨得便宜。不过中极之后,修炼将会异常艰难。” 李延听得很是明白,问题是找跟自己功力相当的人,又怎么识别呢?赶紧继续问道:“前辈啊!那怎么辨别对方的功学与我相当呢?” 古烈风皱了一下眉头,又转身望湖去了,摆出一副内心无比鄙视的样子,倒是李玄盛哈哈大笑,这老头就爱笑,而且笑得恰到好处,至少李延特别受用。 听着笑声,赶紧侧脸相迎,老头病怏怏地说道:“这天下武道高手,知者众多,咳咳……隐者也不少。但凡有欲念者,江湖中……咳咳……自有传言,多听多看便是,难不成脸上都给你写上吾乃某层之高人也?哈哈……咳咳……” 被这么一说,李延脸涨得通红,只好尴尬地陪笑。 段无惧凑上来,抱拳施礼后很认真地对李延说道:“愚弟之见,打得过的就是不如你,打不过的你就跑,肯定比你强!” 李延听罢对段无惧伸出两个拇指:“小弟,你说得太对了。”接着朝被古老头唤作弘毅的国字脸望去,正准备开口,李玄盛喜笑道:“你不是弘毅的对手,收了这个念头吧,咳咳……强斗只会伤己。” 李延悻悻地回话:“前辈,我什么都没说呢。” 李玄盛笑着摇头后也转过身去,与古老头两个纵身跃向湖中凉亭,声音却飘向后方:“你都写在脸上了……哈哈……” 望着两位老爷子的身影,李延无限感概,看来这个异境并不好混啊,降维打击个屁,自己想着都有些好笑,摇了摇头转身对国字脸抱拳施礼:“不知前辈当如何称呼?” 国字脸憨厚地微笑回礼道:“师傅授你功法,虽说没有言你为徒,但终究是有师徒之缘,你当叫我师兄即可,为兄姓匡名弘毅。” “不知道师兄已破几层?” “师兄愚钝,目前只到气海” “靠,那也是boss级别啊。” “师弟说什么?” “……呵呵,家乡话家乡话” 匡弘毅对李延施礼辞去,望着这位师兄,心里想着,这人在自己家乡绝对是个纯良老实人,也应该是众多奔放美女的归属地。 段无惧用手戳了戳还在窃想的李延说道:“明光兄,你可以和我切磋。” 李延诧异:“你也四层?” 段无惧:“我未曾有元气。” “那找你有屁用?” “武学并非只有元气,元气修炼自会增强力敏念意,与修习心法内功殊途同归,而且,你也不一定打得过我。” “既然我打不过你,你还让我帮你报仇?” “先前觉得你厉害,现在知道你才四层,而且古疯子两个回合便降服了你,想亦不比我强少许。” “我靠,来啊!” 净池谷湖泊尽头是一贯自天而降的瀑布,落水之声尽管咆哮如雷,依旧不能掩盖那嘿咻嘿咻之音……声音当然出自两个缠斗在一起打得不亦乐乎的李延和段无惧。 只见那李延侧过一身位,躯体后仰,避开了段无惧那蛮迅如奔雷的一掌,凶猛的掌风带着灼热的气流。李延这一闪身似乎让段无惧没了虚实,身体向前倾倒。就快触地的一瞬息,竟如灵蛇般又凭空浮起,接踵而至第二掌打向李延。还没有来得及直起身的李延此刻是避无可避,眼看着段无惧这一掌照着胸口而来,李延下意识地抡起手肘遮挡。 眼见这记狠掌就要击打到李延肘部时,段无惧竟然收回,但同时抬起右脚踢到李延臀侧,这一踢不得了,李延整个人飞出去一丈开外,仰面八字朝天…… 痛苦倒地的李延很迅速地翻起身来,但又迅速地跪地……臀部甚是疼痛,火辣辣地钻心,浑身那叫不自在。 段无惧跑上前,看似很急切又关心的样子,让李延更是有些不服气中透着不爽。 “明光兄,你用肘避实为不智啊,得亏我收放自如,不然定是断骨,没两月好不了。” 李延气不打一处来,竟是输给这孩子,而且只在十个回合内便被掀翻,顿时怒目圆睁却也无可奈何,憋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明光兄,看来你是打不过我啊。” “你妹啊。”李延随口丢出一句,手还是揉着屁股。 “母亲就只有我一子,未曾有妹……” 一嘶长鸣,啊啊啊地喊出了口,喊完了,李延耷拉着脑袋……突然又抬起来,好像想起来什么:“我们再打一次,刚才我没穿衣服不习惯,待我换好衣服可敢与我一战?” “哎,陪哥哥练功实乃分内之事。”段无惧憨憨地笑着。 李延提起一口气,踩着岩壁飞纵而上……只可惜,也仅仅蹦了三米高……忘了没穿外骨骼装备了,可元气过了四层,这一纵就跃起如此高,倒也让李延大为吃惊。 顾不来许多,攀爬到瀑布:“前辈,屋子要多通风,这熏香之类的烟气物,以后您就不要接触了,对咳嗽好转没有好处。” 刚说完,那几个护卫便翻箱倒柜地找出好些个熏香类烟气物,通通拿到屋外,李玄盛望着无奈地摇着头:“我这咳嗽已多年,咳咳……也都习惯了,明光,虽然对你出身一无所知,可老夫与你倒挺是合缘,不知道你父母尚在?” 李延心里想着,自己来到此处,前路未知,遇到李玄盛和古烈风真如贵人般。虽说古烈风性情寡淡得让人难受,但终究对己有恩,也算真心相对的前辈。而李玄盛,不知怎么地自己对这位老爷子十分敬爱,除了同姓外,老爷子为人和蔼可亲,满脸慈祥,到真像家乡的爷爷--虽然真正的年岁才不过五十多而已。 李延坐到床边帮老爷子顺了顺被单后说道:“晚辈不知自己父母,就是一个人过往,这些年来都把一山洞当家。”想起远得都能隔离思想的父母,不由自主地感到深沉。 李玄盛也半依在床上,脸上泛起些忧愁:“若吾子尚在,也该和你一般年岁。”说完眼睛竟显得湿润起来…… 床边上五个人突然跪地抱拳:“无上……” 李玄盛对众人摆摆手:“起来吧,这多年了,老夫已然平静,无需担心,都下去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7章 下凡仙女现汤泉 山野内,两个身影忽隐忽现,在这片参天阔叶山林内,时而纠缠在一起,时而分开纵跃,惊得林中飞鸟到处乱飞啼鸣。 这两个身影自然是李延和段无惧,他们俩人这些日子里每天不厌其烦地切磋对战,竟也让李延破了五层,每次用功后,鸠尾穴都会隐隐刺痛。而段无惧虽不能全胜,但功力也随之提升不少,与突破五层的李延对战竟也可以勉强支撑。 “不行了,打不过你,别老追我练啊!”站在树杈上的段无惧气喘吁吁地对李延喊道。 “男人嘛,不要说不行,不找你练,别人我也打不过不是。”李延窃窃地笑说道。 段无惧跳下大树,靠着树干坐好:“你竟然能把李老爷子的病治好,想不到你对医术也精通,古疯子自以为对医术颇有钻研,也治不好,你真是煞他威风。” 李延走过来坐在段无惧身旁:“你不要老疯子疯子地喊,那好歹也算是你我的师父。” 段无惧沉思了一下:“你说得也是,古老头这十多年对我也算可以吧,吃他住他还学他的武学,可终究是有母仇。不过,我这辈子怕是没有杀他的可能了,但不妨碍我继续以杀他为进取之目标也。” 李延伸出拇指说道:“好理想,对了,母亲因何被古老头杀的?” “我母亲不是古老头杀的,是自杀。” 李延怔了一下,八卦心顿起:“莫不是为了古老头殉情?” 段无惧微微一怒,但瞬息又平复道:“古老头本是去抓恶贯满盈的花太岁楼青远,此人是狂侠梁清扬的徒弟,元气已破五层,都说梁清扬只管教徒,从不问德行,也不问生死,可不知为何,古老头抓楼青远时,梁清扬又出手阻挡,两人斗了几天,一直斗到闯入我家后院,当时母亲正在沐浴……” “我草,他们两个偷看你母亲洗澡啊?” 段无惧眉头微扬:“我觉得这草字并非赞扬之意。” “嘿嘿,口头禅口头禅,你继续说。” “母亲受惊吓,他们两人才罢手离开,在这之后坊间谣言说我母亲与两位圣宗有染,她不堪受辱,愤而自尽。” “不会吧?”作为一个现代人,李延听到如此诡异之事实在是不可思议。 “母亲走后,家父不堪打击,翌年便病亡,无父无母,我就被堂叔们赶出家门,那时候才不到四岁,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后来古老头便把我带回净池谷,在我略浅懂事时,告诉我事情的前因后果,还说我可以找他报仇,但得先学会功夫才行!” “你们全家都是榆木疙瘩,一根筋,脑袋被驴踢了……”李延觉得这是个莫名其妙的故事,无处不透着诡异。 “你为何骂人?” “该骂啊!……那你又为什么不找那个什么狂侠报仇呢?” “打不过,而且那个梁清扬出手不像古老头只守不攻,我若打他,定是自寻死路。” …… “起来,继续打。” “别了,打不过啊。” “少废话,起来打。” “行行行,那让我先去小解下。” “快点啊,小破孩心思还真诡异。” …… “好了没有?” 很遥远的声音“我先回谷了……” 找不到练级对象了,李延显得有些落寞,没了外骨骼装备虽说行动没有那么凶猛,但练气以来,一纵倒也可以至四五丈外,当下便提气,又开始在山野阔木间闲逛开了。 来这异境已足两月,通过净池谷这些人多少知晓了一些世间情况,自己所处的山脉叫灵山,东西延绵几千里,以孤雁岭为分界点,山北有条大河名曰北河,山的南方是瀛国和雍国,再过去点有条大江名叫南江,净池谷位于灵山中部偏西点。 今日本是听段无惧说净池谷方圆有好些个热泉,俩人一打一斗地出来找温泉,现在同伴跑了,没法再练级,索性自个去找温泉玩。在家乡温泉自然是泡过的,可当下这种原生态的温泉若不赤裸裸地泡它一下,岂不是暴殄天物。 之前在高崖上观察过,右侧密林中有热气翻腾,想必就是温泉,有目标自然脚力欢快许多,不一会功夫便可看见那汪泉潭的一隅,只是被潭边一块巨石遮挡,不可一睹全貌。 管它东西南北,即便距离三十来丈,放下背包,纵身而去,边跑边脱……巨石之上,李延已经脱成光珠,赤条条地来了个107b,“咚……”便坠入水中,溅起一米多高的水花,旋即又从涤荡的水面钻出,一便摩挲着脑袋,一边自语道:“靠,这么浅!” 突然,一阵尖叫声,一阵女人地尖叫声,这是李延几个月来第一次听到女声,吓得一激灵,赶紧把身子没入水中,然后伸手煽动着热雾,随着雾散,前方发现两个双手抱肩的女人。 一男两女,就这么蹲在池中,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间六目对望着有些发愣。 那两位女子其中一个发髻双盘,挽出两瓣花式,刘海齐整耷在额头,两耳畔一缕青丝垂下,那张瓜子脸不施粉黛却若凝脂,双颊红晕更显娇嫩,双眸娇媚撩人心怀。 另一个头发集束于着手一扬,三个光点随即冲李延飞来。 看美女看得正失神,李延赶紧卷起水花抵挡来袭,但还是迟了一瞬,一个光点击中肩部,低头一看,一根略粗略长的针扎入肉内,顿时刺痛无比。 眼看两位女子还要继续动手,李延暗想在水中本就不好使招,既然女子这么容易恼羞,索性直起腰板,健硕的上半身挂着水花腾地起身。 对面两位女子措不及防,吓得赶紧单臂护眼喊叫:“大胆,放肆,你…不要脸……” 李延趁机纵出水面,跑到岸边,仍不忘对女子说:“我可是光的,你们不能看啊!不许偷看啊……”说完边跑边捡起丢落的衣物仓惶穿上,一会功夫跑出一里多地。 跑着跑着李延就觉得肩部疼痛钻心,便找一颗大树滑坐在地,敞开肩部衣服,往扎入躯体半截针的旁边,使出弹指手一点,那针就被震出身体,埋入对面树干之内,这才靠着树干长舒一口气,也不知道这针是否喂过毒,不过看这气相该是没有。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才一会功夫,心思又飘到两位女子身上!跟仙女似的,婀娜多姿啊!这还没有回味够,就听到侧后方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李延兴奋异常,莫不是仙女追上来了? 嗖嗖嗖,又是飞来三针。 避开两针,一针射到胸口掉落在地,防弹衣改造的衣物,子弹都不怕,怕你个……针。转瞬间,两个女子已来到跟前。 李延的兴奋在被第二针扎过后消散了不少,弯腰捡起一坨松籽拿在手中,朗声道:“姑娘,别太过分啊!这温泉又不是你们家的,况且我来时候,根本不知道你们也在……” 没等说完,就见两位女子双颊顿时红晕,随即又照着李延一个健步掌剑齐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8章 冤家易结不宜解 三个身影缠斗在一起,打得难分难解,打斗者,正是李延跟先前的那两位女子。二打一,而且招招生狠,逼得李延有些招架不住,待持剑女子反手时,脚尖点地后跃两丈,弹指手同时打出七八个松籽,两位女子只能转攻为守,趁着这档,李延赶紧提气纵身没入林中…… 不大会功夫就窜回了净池谷,心里仍有余悸,想着刚才那幕,也太疯狂了。两个女子,光天化日之下,自己都没看清晰,就把自己往死里打,难道不计后果吗? 已经回来的段无惧站在院中望着李延道:“明光兄为何如此慌张?” “滚!” “明光兄你身上有伤?被人打了?” “……” “明光兄你那奇怪的冠帽怎么不见了?啊,你没有挽髻?你被髡首还是南地人?” 李延摸了摸头,猛地想起来,应该是刚才泡温泉情急下忘了拿帽子,之前头上带的是自己很努力地将战术头盔改造后的产物,权当遮蔽板寸的突兀罢了,回头还得再改造一顶才对。 “丢了,短发清爽,你懂个……”李延一边说一边摸摸自己的板寸,心想以后得蓄发了,不然哪儿能整天带个头盔。 走进院子,见古烈风、李玄盛、匡弘毅还有一个陌生妇人站台阶上。只见这妇人头顶缠着个大巾帼,裹得像个锡克人,脸跟脖颈很是白皙,貌亦姝丽,竟连一丝褶子都显得如此合理,身着一件简单的素灰长锦衣,腰间一条抹带。 这许久不见女的,今儿一见就是仨,李延赶紧施礼道:“前辈们好。” 李玄盛笑着招呼李延:“明光,你过来,先拜见慕前辈。” 慕前辈?神剑仙子慕秋荻?之前听李玄盛和段无惧说过,当世武学圣宗五人,神剑仙子慕秋荻便是其中一位,一把绣剑舞动得天地剖判,夺魄银针更是叫人闻风丧胆。当年与丈夫赵俊生携一万军卒驻军定北关,抵御三十万入侵的异族半年,最后一战更是斩首突罗斯主帅,但后来赵俊生遭奸细所害,不幸中毒而亡,之后慕秋荻便离开军伍,仙居灵山不问世事。此类女中霸王甚是让李延崇敬,今日竟有缘相见,毕恭毕敬地抱拳施礼:“晚辈李明光拜见慕前辈。” 慕秋荻微顿一下身躯便做还礼,而后对古烈风道:“古兄所说少年可是此郎?” 古烈风点点头。 慕秋荻佛起袖头烟纱,一股气浪从石阶上冲向李延,吓得李延赶紧提气往后一纵,但见那神剑仙子从石阶上轻身跃起,空中右手烟纱长袖一甩,一柄细剑就出现在手中,那细剑寒光四射,剑身还在左右晃动,剑尖却刺向李延。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延甚是莫名异常,好端端的一高贵徐娘,半句话不多说就对自己开打,这算那一出,固然郁闷,但也不敢松气,剑头至时,双臂交叉左右手逆向扬起,身子同时侧转避过剑气,可是那剑却似有热导般竟也随着自己的方位弯曲,依然指向自己。 就这样连续四五招回避仍然没有办法破解,一把细剑尚是如此,持剑的仙人身躯竟也如灵蛇般随剑而动,再有三五招式,李延若还不被刺,那明显就是个奇迹。 余光中看古老爷子和李玄盛都手拂着下巴那撮胡须,饶有兴趣的观望着,心想,俩人无动于衷,只怕这慕秋荻是在探自个功底吧,既然不是真要伤自己,硬拼便是,当下便双掌合一,将体内元气逼到双掌间,再旋即分开,使得双掌之间饱含气浪,接着便空手抓向细剑,当细剑刺于双掌之间时,竟被气浪生生阻挡。 慕秋荻微微一笑,突然右手松开,掌面对着剑柄,整支剑竟然悬在半空,就见慕仙人手掌猛地向前一推,剑头刺破李延的气墙,紧贴着胸口停住了。 一声清脆悦耳的笑声:“果然是个非比寻常的少年郎。”说罢慕秋荻手腕一卷,细剑乖乖地缩回她手中,接着跃起空中一转身回落到古烈风身旁,那细剑竟不知所踪。 李延征征地望着这幕极为诧异。 石阶上的众人似乎忘记了李延的存在,自顾自地开聊了。 慕秋荻微微点了点头道:“说来怪哉,自从元气消失三十载,再无练者,现今这个少年郎机缘复得,元气之盛亦从未见过,老身使的紫衣剑尚要用五分力方才破之。” 古烈风道:“这也是请慕翁主来净池谷的原因,虽至今仍然想不明白此征兆意欲为何,但明光所携之元气却并非你我所熟悉的力量,老夫能感觉到他体内有两股气冲交织。” “哦?”慕秋荻旋即对李延招手:“明光,你来!” 李延屁颠颠地走到慕秋荻跟前还没有来得及施礼,突然身子就腾空,就见慕秋荻双掌对称,而李延则随着她手掌地转动而转动。 李延有点心慌,能够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东突西闯,像极了十月怀胎后孕妇肚内的反应,虽说没有什么疼痛感,但总归是极为不适,这么一大活人,被一半老徐娘如此抛到空中玩心里总是不爽,感觉这位慕仙子说话做事两个极端,就像是一个高知女博士,面带微笑盈盈地走到你跟前,啪就是一大嘴巴子,末了还轻声软语地对你说了句:“你大爷的……” 这么折腾了一会后,慕秋荻才将李延放下来,转身继续对古烈风说:“果如古兄所说,一暗一明,一正一负,瞬息间两者竟多次相冲。” 李玄盛刚才一直在思索,此时见两人说起此事,便道:“不急于此,进屋细说,请。” “李世公请,”慕秋荻抬手相让,随即三人走向屋内,留下李延在台阶那儿莫名其妙着。 李延无趣地走出院子,见到已收割小麦后光秃秃的地里竟然有只野兔在溜达,气不打一处来,捻起松子就丢了过去……啪,没有打到?不对,是根本没有打出去,半途中飞来一个光点击落了自己的松子,怒目一移,一个头戴斗笠、一个手拿绣剑两位女子…… 一个放针,另一个弓步直刺,李延格开了暗器,歇步上蹦避开了直刺,本想滑过持剑女子去先擒斗笠女子,谁知那把剑的主人左脚向左侧方出步,上体右拧成右弓步再打左一撩,又给逼回去了。那烟纱斗笠女子侧面一纵又拉开了点距离,随手就是一扬,三个光点奔向李延,与此同时那持剑女子右脚前挪,腰身右拧成右弓步,剑随挪步之势向右侧方一个顺风扫落叶,李延提气于右掌,照着绣剑就抓,同时右手掀起衣服腰摆卷走三支暗针。 绣剑就像被李延吸住了似的前后不能移,李延顺势将身子挪到持剑女子平行位置,让三人成为一条线,以免她再释放暗针。可那斗笠女子竟也随之平移,就这么跟老鹰抓小鸡游戏似的三番后,持剑女子突然左手手心朝上顶住右手虎口,旋即身体飞起反去拖李延。李延被这么一招竟也拖将起来,但他没有散气,而是随着持剑女子在空中360度旋转后依然保持一条线…… 斗笠女子突然飞起半丈高,居高临下变戏法似地甩出来一根金黄色的索鞭,向李延头顶打将过来,李延赶紧反手提气抓住鞭子,却不想斗笠女子同时还打出三支针。 咚咚噗,两根针扎入衣服,对防弹衣改造的这件上衣毫无伤害,但有一针却扎在了人迎穴。李延立时感到气喘,瞬间又伴着头晕,只好松开索鞭,食指在脖颈处点下,针被推出肉体。 经这一遭,令李延大为火光,不计伤害地又伸出左手同时点向持剑女子手柄处,那女子虎躯一颤,啊的一声松开了绣剑。李延顺势接到绣剑照着那女子地喉部刺去。 而那烟纱斗笠女子见李延竟双手全用,便同时丢出三支针,再照着李延甩出一索鞭…… 李延一个纵身大喊道:“你们还真是没完了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9章 恰似恋爱初体验 三支飞针在空中被石子打飞,索鞭被人抓住后又用鞭子绕过李延手持之剑上这么一甩,鞭子和剑都掉落在地。匡弘毅一个人瞬间就解开了这个局,院门口,古烈风、慕秋荻、李玄盛微微怼着脸看着三人,似乎在等一个解释。 从两女一男开打到被匡弘毅强行结束,段无惧竟然一直站在院子那颗大树下嘴巴成小o型,瞪着眼睛“痴痴”地看着这一切,这是怎么发生的?刚才他同两位姑娘并肩行走,突然看到李延就开打了,而且打得那么缠绵、那么匪夷、那么无视自己的存在。 两个女子直奔慕秋荻跑去,烟纱斗笠女子先躬身施礼道:“紫衣见过前辈,拜过世公。”那圆脸女子却气哄哄地指着李延对他们说:“那是个色徒子、淫贼,师祖给徒儿和师姐做主。” 慕秋荻凤眼一蹬,朱唇开启:“没有一点礼数吗?” 圆脸女子赶紧抱拳:“小女子薇雅拜过前辈们。” 众人又把头转向李延,似乎在等待一个解释。李延郁闷得不行,感情你们都是亲戚,就我一个是外人了?只好解释道:“前辈啊,这两野蛮丫头难道是您的徒弟?太蛮横、太不讲道理、太无理取闹了。” “我蛮横?我不讲道理?我无理取闹?” “……停……偏了……前辈,是这样,晚辈今日在林间修习,闲来无事想找热泉洗澡,完了发现她们也在,纯属意外。”李延理直气壮地说着,在他看来,事情不过如此简单。 “偷窥?”段无惧诧异地望着李延。 “谁偷窥啊!都说了是意外,反倒是她们两位死缠烂打,再者说了,那热泉也不是你家的,你们去得难道我就去不得?我偷窥你们?咋不说你们偷窥我呢?我也是一个黄花……呃,我也是个良善君子,而且,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反倒是你们窥便了我全身!”李延大声地说着。 这话一出,所有人目光又看去那两位女子,只见那位被唤作紫衣的女子脸上霎时阵阵红晕,而唤作薇雅的却面不改色依旧是气嘟嘟的样子,冲着李延:“你你……”的说不出正话来。 慕秋荻看得一脸尴尬,少许后望向紫衣:“紫衣,你说。” 紫衣顿了一下后躬身施礼细声细语地说道:“听说净池谷附近的热泉很是滋养,我与师妹便前往,刚下水就看到这位公子从山上……跳了下来……”刚说到此处,薇雅插话:“他全身光咚咚!!”说完又觉得不妥赶紧低下头,而那紫衣更是连头都埋得看不到脸了。 李延听到此处颇是解气般插话道:“呐,你们也听到了,是她们偷窥我啊!” 古烈风眼目一瞪:“休得胡乱言语,折辱女儿家。” 李延挠挠头,戳戳鼻子,抓抓嘴腮,这么被古烈风一吼,搞得心思无处安放。 慕秋荻示意紫衣继续说。 紫衣:“这位公子看到我们后倒也转过身去,我和……”紫衣正说着余光看到那位薇雅师妹似乎又要张嘴,赶紧加重语气继续大声说:“我们整理好衣物后发现这位公子已经离去,就赶上与他理论,并打了起来……他趁势逃走。之后段公子找到我们,便一起返回净池谷,回来正巧又看到这位公子……”紫衣姑娘将事情的经过如流水账般说出,当然,其中两人在岸边拿捏李延,李延无赖地光身子站立这段自动忽略掉了。 李玄盛习惯性摸着胡须嬉笑道:“小孩子家的误会,不用这样蛮横用事,明光,你应该向两位姑娘道歉,终究你是男儿郎,怎可这般见识!” 李延想着,男儿郎咋的了?男儿郎就活该如此忍让吗?心里不情愿可嘴上却说:“两位姑娘大人有大量,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在下李明光给两位姑娘道歉了。”说完便特别认真地躬身施礼,起身后看到众人怔怔地望着自己,难道说错什么话了吗? 对面紫衣看到李延施礼,也微微欠身便当还礼,而那位薇雅姑娘却依旧冷哼一声,转头侧仰根本不予理会。 古烈风皱着眉头愠怒地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道歉都如此漫不经心。” 慕秋荻微微一笑打圆场般说:“孩子家的无常事,翻过就好了,你们彼此也要相互体让,不可再这般嬉闹,毁了净池谷的清净。” 李玄盛哈哈大笑:“哈哈,这些孩子家的热闹让老夫欢喜得紧啊!”自从按照李延的医嘱用药,基本由以前的常态咳嗽发展到现在的偶发,所以近几日更是经常性地嬉笑眉开,这一旦不咳嗽了,连身子骨都觉得硬朗了许多。 慕秋荻苦笑地摇了摇头道:“古兄,李世公,我们回院吧。” 看着三位高人互让着走回院子,那位憨厚匡师兄屁颠屁颠地一同跟着后面,顿时间院外就剩下两男两女。 李延回看一下,想着这位紫衣姑娘倒是委婉温柔讨人欢喜,得找机会多聊聊培养培养感情,而那位薇雅姑娘简直刁蛮,咦,段无惧这厮竟然眼眸中露出少有的光芒,贼溜溜地对着那位刁蛮丫头微微傻笑,这是啥情况?看得李延虎躯一颤,算了,此等人招惹不得。 “在下李延,李明光,见过紫衣姑娘,先前误会之事还望姑娘别往心里去。”李延不受控制地上前打起了招呼。 紫衣看着李延冲着自己招呼,也欠身还礼道:“吾家卓紫衣,这位是吾师妹莳薇雅,见过李公子。先前之事,以后不再提及,不知可否?”说完又偷偷地瞄了一眼,心里想着这位公子长得倒也俊朗,身体健硕,说话既有趣又无赖,小小年纪武学竟这般精湛,就是……这发式跟犯人似的,人也长得太黑了点。 李延思忖着,谁还没事挂在嘴上逢人便说,自己与两个姑娘不小心一起泡了个温泉来着,便赶紧搭话:“卓姑娘宽心,这事还是怪我,既然不愿提及,在下哪里还敢说起。” 卓紫衣朱唇浅笑微微颔首道:“不知先前吾家那两支银针可伤及李公子?” “师姐,你还关心他有没有伤?我看他就不是好人,无惧哥哥,净池谷怎会收留此等宵小之徒?”莳薇雅明显气还没有消散。 李延斜眼望去,见段无惧像只二哈般站在一旁很严肃地对莳薇雅说:“薇雅妹妹,明光兄与我在净池谷也是无间玩伴,我们日日切磋武学,虽说确是无赖了些,可也绝非阴恶之辈。” “果然跟二哈似的。”李延没好气地自叹道。 卓紫衣对这个新鲜词极为不懂,重复念叨:“二哈?是什么意思?” 李延赶紧打哈哈的解释:“就是很有活力,很可爱的意思!” 段无惧近乎每天都和李延在一起,对于李延一些奇怪用词早已见怪不怪,而且打心里觉得李延“夸奖”的奇怪词语甚多,慢慢地也开始认为这些词透着蹊跷,这次又听到二哈,显然不是如李延所解释的那样,便款款还道:“明光兄似二哈更多一些!” 看着段无惧那还嘴的样子,李延立时感觉有无数只蹄子在内心奔腾。 莳薇雅道:“什么二哈三哈的,无惧哥哥,我问你,你能打得过这个无赖吗?” “以前打得过,但现在打得有些勉强……”段无惧说的时候脸色略微一红但又瞬间恢复。 “喂,你们两个这么说话就不知道避着点我?”李延有些小小的恼怒,这个莳薇雅对段无惧不停地喊哥哥,腻味死了,对自己却是左右恶贼的,心里着实不舒服。 段无惧回答道:“明光兄,做人当磊落,不可背后议论之。薇雅妹妹,我们去看那匹小红马吧,它比去年更高大些了……”说着便和莳薇雅欢快地走了。 就剩下李延和卓紫衣两个,卓紫衣的脸上又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 这一幕看得李延着实有些小兔乱撞,不受控制地往卓紫衣身边凑近,她身上淡淡香味沁入心肺,整个人顿时没有了主张,仿佛找到了初恋的感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10章 郎无才来女有貌 净池谷突然多出来一个风韵徐娘和两个花季少女,一待就是半月,那风韵徐娘自然是要跟古烈风、李玄盛这些长辈们谈天说地,那两位花季少女肯定也只能是李延和段无惧相陪了。 每天古烈风和慕秋荻都会传授李延一些心法,以慕秋荻之素心剑法为主,要求李延提气于掌,聚为利剑,但以李延当下的本事,也仅能整出一两见方的气墙而已。学得乏味练得枯燥,心里老念想着卓紫衣这会在忙些啥,尽管两位圣宗费心费力,可学的那位却磕磕绊绊。 按照两位老者的说法,自个体内有两股元气,明暗相对,明气健旺,则暗邪自退,暗邪盛则戾气重,这戾气,表面是一种怒,实质是一种怨,光明对阴暗,阴暗总是能够更快捷地激发心气,发泄渠道不受限制,很多时候,放纵总是比自律要容易些。可对李延来说,总觉得自个好歹认真践行过新时代下的高尚情操,也算个四有五好青年,戾气总还是可以控制吧? 这一日,李延跟着两位前辈练完后,便匆匆跑去找卓紫衣了。对于此李延也是有些莫名其妙,没来这里之前,自己也算张弛有度,从不会为女色如此,可现在自己那张变得有些稚嫩的脸,愣是看出十八九的模样来。这个年龄段,男女之情最是难熬。记得听战友讲过一段子,临近高考那年,家人为了使其宁静心绪,但凡有异性之物,全部藏起来,以至于这哥们对着张红桃q也能想入非非…… 找到卓紫衣时,她正在和时薇雅段无惧骑着马儿在谷地北侧的草地上闲逛。 段无惧看到李延过来,立马招呼道:“明光兄,你也来了啊!快来,我们赛马一程。” 卓紫衣勒马停步,娇躯转过来,坐于马上微微欠身。 莳薇雅见是李延,便一拽缰绳,马儿前蹄腾空半尺,那白皙的圆脸鼓鼓的,喷出一个字:“哼!” “好呀,赛马……”说完李延就有点不自信了,赛车、赛艇、哪怕赛辆婴儿车都行,这赛马……长这么大,真马只见过一两次,这骑马…… 看着李延话说一半就矗得像根木头似的,卓紫衣很是不解。倒是莳薇雅抢先怼过来一句:“无赖,莫不是你不会骑马?” 李延轮圆了眼睛瞅着他们,心里却像泄气的球一般,可不就是,哪里会骑马,但这个档口怎么也不能认怂吧?虽毫无底气,却又狠狠地说:“你等着……”转身就向马厩跑去。 到了马厩,看到李玄盛的一个护卫正在给马搭料,赶紧上前施礼:“池叔啊,给我一匹,听话的那种。” 这护卫姓池,自打李延治愈了他主公的咳嗽,这些人对李延很是厚爱,见他来要马,又看看远处骑马的那三位,顿时明白了什么,笑着对李延说:“明光难道不堪骑马?” 李延涨红了那张黑脸回道:“池叔,没有骑过。” 池叔走进马厩最里面,牵出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这马儿走到李延跟前,突然一抖动,优美的鬃毛如此飘逸,跟洗发水广告画面似的。 李延笑嘻嘻地说道:“池叔,这马看起来真高猛,怕是性子很烈吧?我不敢骑。” 池叔抚抚马背,又拍了拍李延的肩膀,朗声说道:“放心,这是匹仪仗马,我驯的,安稳得很,你就是在它背上翻滚它都不会乱来。” 听罢此话,李延喜笑颜开,轻抚马鬃道:“还是池叔对我好,那我骑走了。” 池叔点点头又嘱咐道:“送胯,夹腿,抬臀,缰绳左右是方向,上下是控制,这是仪仗马,不可用来斗快……”话还没说完,那李延已经跳上马背,马儿也踩着花步走了,池叔后面说的什么李延是一个字都没听到。 当李延随着马儿扭动着躯体晃到她们面前时,莳薇雅已然笑地花枝乱颤,段无惧张着嘴发愣,卓紫衣明显也是憋着笑意,李延不明所以依旧洋洋得意。 “既然你也来了,那以前面那个柴仓为点,驾……”莳薇雅刚说完便打马飞奔而去。 段无惧想张嘴说个啥但旋即摇了摇头也打马走了,卓紫衣朝着李延媚眼浅笑后也走了。 “驾…驾…冲啊!”李延喊着,那马儿依旧花步扭动,走得款步姗姗,仪态万方……消磨了不少时刻,终是挪到了终点。 一阵聒噪自然是来自莳薇雅,这个时代不会骑马确是尴尬了些。 柴仓所在之处,是个小山涧,前面山崎陡峭,山谷间有条不大不小的水道,溪流两边山上一些动物嘶叫着,显然是这一行人破了山谷的清净。 段无惧走在最前面,看着夏末的山景感叹道: “山南山北天一色, 河东河西别样红; 轻风拂得丝飘舞, 栀花映日八月中。 真是美景…” “无惧哥哥,好诗,无惧哥哥,好棒。”很明显这丫头对段无惧是真情流露。 卓紫衣也手蹑纱袖,痴望着这景色,那身影,那造型,美得李延都能诞出口水。少许,卓紫衣愁容微露后轻起朱唇: “山峦峰起千万刃, 绿野藤绕遍地青。 待到岁末聚寒意, 残木枯草照颓容。” “紫衣姑娘,好诗,紫衣姑娘好棒。”李延也马屁连连,再看卓紫衣愁容亦消散。 李延虽然对诗词歌赋不怎么在行,可还是听得出卓紫衣诗中那份悲沧,四季变换世事无常。 莳薇雅竟然也开始摇摆她那圆脑袋: “细水流年, 闲看那花落花开; 听山水飞叹, 鸟啼翩迁, 催年少, 出玉阳, 快马加鞭, 踏乌塘, 悠遍仙山; 逍遥自不枉华年。” “我去。”李延被震到了,诗词歌赋在这境地里,吐将出来,却是比什么都浪漫,双手不由自主欢快地拍了起来…… “该你了,无赖。” 真是大煞风景,对这丫头刚刚升起的敬仰瞬间扑灭。不就是诗嘛,家乡一箩筐一箩筐的,小时候什么三百首,八大家的没少死记硬背,现捏一首呗。 “听好了,哼……”卡住了,这小时候记下的,除了应付考试,日常也用不上!“曾经……床前明……鹅鹅鹅……”应景的咋就一首也想不起来啊!眼珠子左瞅瞅右瞄瞄,溪水两侧山上猴猿嘶叫……有了:“两岸猿声啼不住……”下一句呢?再左瞅瞅右瞄瞄,见那柴仓旁边一颗杏树,枝丫伸到仓顶,想起来了:“一支红杏出墙来……”心虚得拔凉拔凉的,好像都不是一首诗,没办法,脱口而出的句子拼接一下凑合用。 那三人看着李延,像似在沉思,少许,段无惧很不友好地打断沉默道:“明光兄这首诗单句倒也工整,可意境散乱跳跃!”段无惧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打人脸。 莳薇雅一本正经地说:“无赖,要多读书,你看上去长得就像是个粗鄙汉子。”卓紫衣本是掩袖遮口偷笑,但听莳薇雅说得有些过分,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面对这挑衅,李延有些不悦,一边赶紧搜肠刮肚一边怼着道:“我读的书比你走的路和吃的饭都多,只是这儿景色对我而言一般,提不起作诗的兴致。” “还嘴硬,我看你是牙咬铁。” 李延正欲怼一句,可脑袋突然就飞进一首诗,确切的说是一首歌,很老很老的歌,只要是歌,总是可以记下来许多,至于应景不应景,管它,想完便走到溪水边,手放到背后,学着那些酸儒秀才样儿,脑袋胡乱摇将起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好像又忘词了,不是忘,是说不出来了,得唱,唱着调子词就会出来。 “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这一唱不打紧,那三位口瞪目呆。 ……还是忘,副歌部分就记得,管它,跳过去。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好诗句啊!意境可谓海纳百川啊!明光兄高才啊!”段无惧赞赏不已。 那卓紫衣依旧在重复着“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莳薇雅呆了一会后,开始找茬般讥讽道:“不知道是不是你自己写的。什么天上宫阙,什么乘风归去,好像你去过天上似的。还有,高处怎么会寒?离日头越近越热才对,为了词美你罔顾现实。” “你还别说,我就是去过天上,越高当然越冷……” 卓紫衣:“李公子你去过天上?!天上真的很冷吗?” “你们不信啊!不信我带你们去天上看看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11章 我欲乘风登琼楼 成功地把思路引导至自己擅长的那一面了,得赶紧张罗,当晚便返回星舰,翻箱倒柜,心想不可能开一飞行艇出去,但不妨碍整个热气球,涤纶的复合面料星舰里面有大把,够整很多个热气球的,至于喷火灯,矿车上都有,再拆几张床板,吊篮就出来了,不到四个小时,一艘硕大的热气球做好了。 天色尚早,夜不能寐,索性满星舰找找有没有可以快速提升自己诗词歌赋能力的东东~~愣是在一犄角旮旯找出一本《中小学生必背古诗集》……快速地翻阅了一遍就昏昏睡去了。 扛着个大篮子,篮子里面放着叠好的气球和几个喷灯,临走时还是拿了外骨骼设备跟充电膜,觉得这样可能会安全一点,走了一截子,又返回去给背包内塞了些药品和几枚催泪弹。 李延把热气球扛到距净池谷不远的一块空地,四下用绳子将吊篮和几颗根深老树固定好,一切就绪,李延赶紧下山,找到卓紫衣后一本正经地说:“我带你飞到天上去看看!” 卓紫衣的嘴巴张得老大,一个啊字还没有吐出来,就被李延扯往山上奔去…… 段无惧和莳薇雅看到他们两个不顾形象地往山上跑,一对眼,也跟了上去。 到了热气球跟前,李延喘着大气,伸手指着热气球对卓紫衣说道:“我隆重给你介绍,这是我做的飞行器,我带你到天上去看看。”说完就跑到篮子边上拧开喷火灯,嘭~~一股浓浓的烈焰窜起来,不一会,略微干瘪的布料竟然鼓鼓囊囊得像个球。卓紫衣诧异地看着这庞然大物,还直喷火焰,好像怪物一般,若不是李延来扯她估计还能呆立半晌。 李延将卓紫衣带入吊篮中,用军刀隔断四周拖绳,吊篮缓缓开始升起,不大工夫,吊篮竟然升高了一两丈高。 地面上,段无惧和莳薇雅从树林中跑出来,惊讶地看着这个庞然怪物,还有怪物上面站着的那对人儿说不出一句话来。 气球已经离地约莫50多米,卓紫衣显然还没有从诧异中惊醒,李延愉快地欣赏着女神的脸庞,那张一会肯定会对自己投来崇敬眼神的脸庞。 热气球攀升到100多米高,脚下山峦已经远离,卓紫衣从惊讶中醒来,向李延投来炽热兴奋的眼神:“李公子,你果真登过天,这等技巧简直神叹!这飞行器到底是怎么个道理?” 懵懂女神问话,自然要解释,李延便对卓紫衣解释了利用加热的空气产生浮力如何如何,女神虽不懂,但不妨碍听得如痴如醉。 热气球依然攀升到500多米,卓紫衣一个阿嚏打出,李延心里想着,女神就是女神,打喷嚏都如此娇美,但随后突然一激灵,这越来越高,自然是冷起来了,赶紧说道:“高处不胜寒啊,越高越冷。”说完便从吊篮拿出他事先准备好的风衣,那是好不容易在星舰上几个女兵房间翻出来的毛料风衣,轻轻地披在卓紫衣身上。 卓紫衣感受到一股暖意裹住了身体,看到李延正在给自己披裹衣物,马上脸上泛起了羞涩的红晕,这种变换最是挠李延的心。 “谢谢李公子。” “紫衣妹妹,我比你大,你叫我哥哥好了,显得不那么生分。”听着莳薇雅叫段无惧哥哥,心痒得酸麻,现在逮到机会,让女神也叫声哥哥该很暖胃。 那卓紫衣听到李延如此言语,更是头低得能埋入吊篮里,脸色更加红晕。 “紫衣妹妹,你看,那边有雪山。” “那应该是灵官台。” “明光……哥哥,你看,我们比雪峰还要高了。” 叫哥哥了,听得李延耳朵酥软软的:“是啊!我们不但比雪峰高,还能更高!你知道吗?我去过月亮呢!” “啊?真的吗?月亮上面有什么?明光哥哥,你真的去过月亮?” “月亮上面什么都没有,不会发光,是太阳折射的。” “怎么会如此?古书【经天】上讲‘明舒赶月’呢!” “明舒是谁?不是应该说嫦娥、玉兔和天蓬元帅吗?” “嫦娥、玉兔?是何典故?” “相传上古时候,这天上有九个太阳,喔喔……九个太阳,有个叫嫦娥的丫头,他丈夫叫后羿……”如此这般把嫦娥奔月的故事讲了一遍,也不知道讲得对或不对,反正这世间没有这个故事,那自己讲的就一定是个正经版本。 热气球攀升过了千米,脚底下的事物变得渺小,李延更换了个喷火灯,而卓紫衣依然沉醉在嫦娥奔月的故事中,李延心想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来一出杰克和露丝的经典造型?走到卓紫衣身后,伸出双臂……想想而已,还是没敢如此唐突。 “明光哥哥,站在这天际,突然就觉得人之渺小。”卓紫衣有些伤感地说道。 “站的高,自然看得就远,看得远了,看的东西就多,多了,就觉得淡了,淡了,就不会那么自负,这时候人自然就渺小。” “浮云蔽日遮望眼,突现人心方寸深,如此说来,还是站得不够高。明光哥哥,谢谢你。” “人间是非,却是太麻烦。此时此刻,任尔东西南北中,我们作它一回天外飞仙如何?哈哈……”李延痛快地大声喊叫着。 “天外飞仙……好有趣的比拟。” “我给你唱首歌吧,自弹自唱。”说罢就从吊篮拿出一把吉他,当年在大学还是比较擅长的,一把吉他曾经迷倒过一个眼镜妹呢,当然,也是唯一一个。 卓紫衣看着这异形乐器:“不似琵琶?这是什么器乐?” “这叫吉他。”说着便手指拨弄调音。 “好悦耳的弦音。” “走着异乡的路 做着故乡的梦 于是也就期盼着 有人能推开我的窗 让外面的月光把我辉煌 所有的时光都很仓惶 眼里也很模糊 停下来回头望望 心头一阵混乱与不堪 坚强的歌声也在春风中散去了 进到梦里 感觉好像过了几百年 现实也就变得像童话般 虽然迟了点 也能在细细品味中 揣摩到那丝美丽的情感 清晨 梦静静的走了 留给我的是 一点回忆 一点忧伤” “曲调从未听过,倒是有趣。”说完紧了紧披风,向李延的肩膀靠近了些许。 李延很自然地伸手搭在卓紫衣的肩膀上,那一刻,感到她凤躯一颤,脑袋渐渐地靠在了李延肩膀上…… 就这样,安静地飞了许久,热气球越来愈高。 靠着李延肩膀的卓紫衣突然抽动了一下鼻子说道:“我头感到有些昏沉。” “啊?忘记了,飞太高了,空气稀薄,我们降下去一些。”说着便去调节喷火灯的开关,火焰渐细,一会工夫,吊篮下的山峦又开始跃入眼帘。 两人继续并排站在一起,卓紫衣也不好再将脑袋靠过去,尽管李延一个劲地用肩膀往过蹭。 热气球离地约莫五六十来米的样子了……突然,砰的一声,喷火灯开始猛烈地喷出火焰,李延赶紧去查看,开关根本没有反应,这种触摸屏的确没有机械开关那么得心应手,一着急,拳头猛砸屏幕面板……火焰更大了……李延有些慌张,若是只有自己心便静得下来,可吊篮里面还有卓紫衣,一慌张就出岔子了。 看着喷火灯不听使唤,任由如此越飘越高,到时候随心落下岂不粉身碎骨啊!如此乱了心神于事无补,李延赶紧控制心情,几秒后,他定下心神,赶紧翻遍吊篮,寻出几段绳索将其打结,汇成百十来米的长绳,完了迅速地捆卓紫衣身上…… “哥哥,出什么事情了?为何这样?” “飞行器出问题了,我用绳放你下去,虽说够不到地面,不过这高度对你也无大碍。” “那哥哥你呢?你怎么办?” “你先下,你下去后我再下就行了,好了,做好准备。”捆扎好后,立直身子,往卓紫衣手中塞进一把军刀,而后突然拥抱住卓紫衣,趁势在额头了亲吻了一下,这一吻,让卓紫衣从脸到那白皙的脖颈立时红得粉嫩,顾不得欣赏此等美色,李延提气一抬手,卓紫衣便如天女下凡一般从吊篮中向下滑落。 几个瞬间,绳索已到了尽头,向下看去,卓紫衣似乎离地面也就不到两丈,李延对着底下大声喊叫:“赶紧割断绳索。” 卓紫衣手一扬,绳索断开,在空中两个曲体,便稳当地落入林间。 李延赶紧撤回绳索,背后喷火灯又发出砰砰两声,转身一望,火势更为凶猛。这种喷火灯是矿车专门用来灼烧特殊矿材的,功率之大不是一般热气球喷灯所能比,就这么两声之后,热气球又窜了几十米高,等李延绳子拉上来时,差不多窜到两百多米高了……没戏了。 朝下望去,卓紫衣小得跟只蚂蚁似的,在林间跟着气球的方向奔着,偶尔还能飘来微弱的“哥哥……”的喊声。 李延静静地站在吊篮内,想着当下这种状况,哪怕扔掉所有喷灯减负,可吊篮本身就够重的,制作的时候怕卓紫衣没有坐过这玩意“晕篮子”,就在底部焊接了近千斤负重,底部重了,风就不会吹动吊篮,自然不太会晕。现如今一旦喷灯燃料用尽,这吊篮加自己的重量,坠落地速度将会极快……难得玩一场浪漫就把自己给玩没了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12章 密洞掘出悲伤事 背起背包,李延提气运功,结合外骨骼的力量,硬生生扯断了吊篮和气球的三根连接绳子。他将扯断的一头绕紧自己的手腕,然后扯着绳索脚尖一点,跳了起来,照着喷灯就是一脚、两脚……七八脚后,喷灯被踢飞坠落,没有了热气的气球不一会就开始缓慢坠落,但后面越来越急速。李延又扯断了最后一根绳索,吊篮自由落体,此刻,就剩下李延和他头死去也有十余年吧,不知道因何会沦落至此,刚刚出世竟遭遇不测,真是令人惋惜悲痛。 看着白骨呆了一会,收回思维,想想怎么离开这里吧。如果有根绳索,缠在这崖柏上,当是可以安全下去,可问题是没有绳索,而且坑内藤木也很少,唯有将热气球那涤纶面料剪成绳索……军刀给卓紫衣了,牙咬手撕,难度实在是大了些。 盯着崖柏根部那堆白骨思考着,猛然,眼睛瞳孔放大,似乎发现了什么!蹲下身子,用手轻轻地扒拉开白骨和几块略大点的石块以及若干个树枝,下面有一块旧色油布,好像包裹着一个盒子形状的物品。 动逝者的遗物总是有悖人理,这种环境下也没有办法,或许逝者尚有未尽事宜没有达成,自己看看无妨,若真有什么遗愿,能力之内,帮忙完成,也是善德一件。李延双手合一,碎碎念着:“不知道你们为何在此,如若我能出去,你们有什么遗愿我尽量帮你们达成啊,得罪了。”念完便拿起那块油布展开,有一个铁质的盒子。打开铁盒,里面一把带鞘的短刀、三个信封、一本书、还有一个逗号形状的玉佩、一些碎银般物件。 抽出短刀,依然透着寒光,当下欣喜。用此短刀撕割涤纶布当是可行啊!天不绝我。 拿起玉佩,端详仔细。上有龙纹,浑厚细腻,逗号形的左边缘比较薄,该是块良玉。 拿起三个信封,一封空白,一封上写“孟妹启”,另一封写“子启”。看人私信总归不妥,可不看的话,万一这位前辈有什么未了之事怕是耽搁了岂不抱憾。 李延想了想后,放下信封有字的,打开其中没字的一个信封,腥红娟秀的小楷,虽然不是简体中文,但也不是特别难识…… 金圣君: 蒙君搭救本亦无可为报然恶贼又至矣吾本为逃身然却误陷落地洞也虽大难不死亦犹为毒虫所伤身染恶疾可怜吾子尚在襁褓哉为母者却命不久亦若幸能再获圣君相救见上苍之份亦烦请君能善养吾儿女子归天入地也日日为君祈之若子成人时吾留书君可于他示若吾与子皆难幸免焉乃天不容吾也可恨不能为人知那些恶人之恶行也圣君所托之书女子却难以奉还亦乞怜无比 若此书为他人所获哉女子叩拜呼无论吾与子生死亦请传代口信于周城见成纪王必有千金重酬此处碎银望笑纳哉。 女子孟嫦漪携子跪拜 …… 没有标点符号,看得极其累,李延花了半天时间,逐字地分析,也没有弄明白这信的详细内容,便赶紧钻回地洞,从包里拿了支笔,又爬回平台。再回头看信,边看边尝试断句,花了点时间,才勉强为此信所写内容加了标点符号,加完符号后再看一遍,大致意思自是明了。 原来此女子叫孟嫦漪,被金圣君所救,但后来不知怎么的坏人又追来了,孟嫦漪带着孩子逃命不小心掉到了这个天坑,估计掉到水池里面没有摔死,上了岸后却被洞子里的毒蛇给咬了。洞内毒蛇李延观察过了,有蝮蛇和银环两类,都是致命的东西。 信应该是蘸着女子的鲜血写的,自己写信的时候,孩子活着,所以便寄希望那位金圣君能来,若来的时候自己死了,求他将孩子养大,成年的时候把那封面写着‘子启’的信给他看,如果不幸她和孩子都身亡的话,怨恨那些歹徒的恶行没人知道。李延心里琢磨着,看样子是遭人所迫害了,但怎么个迫害,信里面也没有说。信最后说如果不是金圣君的话,其他人就要帮她传口信给周城的成纪王,有千金重酬。 李延不在意什么千金重酬,但自己正是信中所说的‘他人’,这位受害人孟嫦漪前辈的遗愿,既然自己看到了,当是要替她达成。 了解完白骨的世故后,李延心情颇为沉重,一介女子,带着襁褓中的孩提,却被人追杀,这追杀者连婴儿都不放过,简直禽兽不如。其它两封信,想来也不好开启了,一封给孩子的,但这孩子也应该就是旁边这堆白骨了;另一封,该是这位女子的爱人或家人写给她的。 还是尽快走出这出绝地,也好替逝者达成遗愿,只是这周城,成纪王是谁呢?先能离开这里再打听吧,受人之托,特别是受亡灵之托,这个必须得做到。 放下书信,拿起那本书,封面赫然写着:《大阳心决》。 啥玩意儿?乘法口诀吗?翻开后,里面密密麻麻一堆之乎者也,再翻一页,哎~这就对了嘛,又配图,跟看漫画似的,就容易看得进去。 那配图之上,是一个人躯体的素描,上面分别标注了百会、灵虚、膺窗、志室、太渊、涌泉穴。右侧有排文字描述:气起于百会不惊不染印堂一线转至灵虚汇于膺窗不可不通直下肺窍卫气而立意守志室沉落归于一心太渊而散去浮于无根正则此窍开逆则涌泉通达…… 这心决有点熟!也没有个标点符号断句啥的,字虽熟可意思却不太懂。与古烈风每天所教的心法有不同,像似反其道而为之。古烈风和慕秋荻所述,每次提气则自膻中穴起,再自散至人迎、肩井和气海,哪里需要再聚至哪里。而这本书的心法却是气自百会起……好像自己做不到,每次提气都是由膻中穴开始的。最主要自己聚气冲击只能走一处路径。 这么看来,哇哦!难不成这是一本武功秘籍?不知道是‘葵花宝典’还是‘九阳真经’,管他呢,若要以自己伤害自己来练功,打死都不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13章 虎啸灵山陈阳寨 悬崖之上,李延正在为绳索打结,说是绳索,其实是用一些类似布品的面料,撕割为一尺见方的长条,然后再挨个拼接到一起。将接好的绳子一头捆绑在崖柏根部,用手使劲扯了几下以验其牢固。 李延捆绑好绳子,再将先前从洞内移出来的数块大石头几掌击碎,用包裹铁盒子的油布把那些散落的白骨归置到一起,再用那些碎石把油布掩埋掉,一边做事一边念叨着:“前辈啊,这里呢风景绝佳,晚辈先将您安葬了,待我能帮你传达信息后,您家人如果有什么打算,我再带他们来看您。” 李延跪拜后,将匕首插入腿侧,抓住绳索,溜了下去…… 站在地面上回望,那股细水从天而泄,掉到地面,砸出个小潭,一只羚牛在小潭前低头忙着喝水,对于身边出现的这个人物,显然不感兴趣。 小潭溢出的水,自然冲出了一条小溪,沿着小溪前行一里地,溪流开始变成河流,因为左右两侧涌出来七八条小溪,这么一汇,河道就宽了许多。 河道两边的林子也算茂密,期间偶有一些动物穿梭,或麋鹿或兔子或山狐,动物们看起来互不干扰。这里灌木丛很少,都是一些高耸的千年古树,两只黄鹂站在树枝上,你一声我一声地叫着。陡然,传来一声长啸,那些动物们听到这声后都四散乱窜,就连树上的鸟儿也开翅逃亡。 李延寻着声音望去,一只吊睛大猫咪正在贪婪地望着自己,但见它身披一件金黄赤黑条纹的毛衣,那双黄色眼球射出凶光,额头上纹绣出一个不怎么像王字的王,微张的血口,碜出两个锋利的尖牙,散发着慑人的气势,活似一副王霸的姿态。 李延贪婪地与这只大猫咪对瞅着,大猫咪张开大嘴呼啸一声,李延跟着张大嘴随一声…… 几声呼啸后李延回过神来思忖:这不是动物园啊!我怎的跟一老虎在这里“玩泥巴”,这大猫咪多金贵,万一丫攻击自己,岂不只能防御不能进攻啊。这一想不打紧,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了,赶紧做好逃窜的准备。 但见李延提气曲体,那只老虎前爪扑地,后爪弓起。一时间剑拔弩张。 嗖,李延与老虎都如离弦之箭脱缰而出,只不过一个向东,一个向东南;一个前面跑,一个侧面追;一个追得坚韧不舍,一个跑得意志坚定;追的那个时速50多,跑的那个时速40多,这种赛跑毫无悬念,就这么过了一炷香的时辰,已然奔了8里多地,眼看那大猫咪的爪子就要与李延勾肩搭背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个希望或是绝望----断崖。 没有思索的时间,断崖前纵身跳出,那一瞬间,一只厚实的爪子已然呼将来,伸出的尖刺几乎贴着后背划过。食物没有了,捕食的也差点跌落断崖,愤恨的一声长啸转身离去。 这断崖30来米高,速度加不平坦的落地点,李延着地时向前滚了好些个圈才收住势道。回头一望,那只大猫咪正张嘴长啸,万幸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赃物,肚子就开始咕咚咕咚地叫起来了,早饭都没有吃,还差点成了老虎的早餐。 这山林中也算物产丰盛,红滴滴的五味子,毛耸耸的猕猴桃,形似香蕉的八月炸,浑身布满荆棘的刺玫,醒酒安神止吐的拐枣……虽说已进九月,可果实依然满满,想必除了猴子鸟儿和自己外,也没有什么能祸害这些野味了吧。 一顿原生态的野果子充饥着实给力,稍作休整再继续上路。接下来的山路坦途,除了灌木丛有些恼人外,走起来特别有效率,不大功夫又奔出八里地方才停下,因为这里发现了人迹---人为踩踏出来的山野小径。找了一个茂盛的高树,爬上去观望,东北方不足十里的地方,竟有多柱烟气腾起,跳下高树,大步流星的向那人间烟气奔去。 已经可以看到一些木栅栏,李延还是决定先偷偷观察一下。虽说在净池谷因为偷偷摸摸闹出点误会,但看完孟嫦漪的那封信后,深觉此世间险恶,自己只不过是运气好恰好遇到的是古烈风、李玄盛他们。在快接近木栅栏的时候,李延跃到树上,这些银杏树和玉兰树叶枝茂盛,堪可遮挡。 木栅栏的里面,有几十座大小不一的木屋,屋子的前面是个偌大的空地,空地的尽头又是一大片木栅栏拱着一个门楼。空地上聚集几百号人,个个持刀拿剑,服饰也是千姿百态。几个看上去像领导的人儿在那里指指点点,似乎在排兵布阵。 这是个军营吗?不太像啊,服装不一、武器杂乱。难不成是个匪窟?李延想了半天有些不解,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决计不可贸然现身,只好继续观察。 那座大屋子里面出来几个人,确切地说是几个人围着两个人出门,下楼梯,往空地上走。被围着的两人一男一女。男的燕颔虎须,体壮如牛,着一身皮甲脚踩短靴,手持一把头如枣核,形似狼牙的长棒;女的一袭红粉搭配,体态绰约多姿,背上披着件青丝蓝闪披风,背着一个箭袋,手持一把粉弓,腰间挂着一把短剑。 这一群人走到时,先前空地上的那百来人立马安静下来。这对男女走到一个半人高的台子上后,披风女子对着下面那群人叽叽喳喳地说了一通,接着下面那些人都振臂齐声高喊:“赢决决!赢决决……”看这情形,应该是个动员大会。李延离得远,听不太清楚。 就这么鼓噪一会后,那对男女上马出院,后面呼啦啦一大片人跟着……这是要出去打劫吗?李延沿着木栅栏跳过几颗大树,走到这院子前面不远处,见那一大队人马排着队沿着条羊肠小道前行,队伍拉得好长,前面走了一会了,尾巴还在院内。 “你爬树上干索?”树下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李延低头一看,是个半大小子,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正抬着脑袋怔怔地望着自己。刚才只顾看热闹了,树下有个人都没有注意到,既然已经发现,且看对方是个孩子,李延索性跳下来,拍拍那孩子肩膀:“你又在这里干嘛?为什么不跟队伍走?我就是检查一下看谁逃跑。” “我拉肚子,没逃,这就跟上,他们走不快的。”那小孩说完就提着裤子往院门跑去。 到底是小孩子,一戳就破,李延灵机一动,不如跟着小孩子一起,看看这一大队人马去干什么!反正现在无所事事,来到这个世界总是要看看热闹,便喊住那孩子说:“别跑,等我,一起走。”那孩子停下等着李延,然后跟在李延后面灰溜溜地走着。 “你叫什么名啊?多大了?小孩。” “我姓姚,叫姚胜,十二了。” “你家人呢?为什么一个人在这?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呀”李延装的跟这里老人似的。 “我……我家人……不在跟前,我是大前日被抓来的。” 抓来的?李延心想着,为何是抓?难道是壮丁?可这明显不是正规军营,莫不是土匪抓人头壮声势?这么个小孩子都敢抓来?一时好奇便继续问道:“那你想不想回家呀?” “当然想啊。”姚胜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那为什么刚才不逃走呢?” “想是想来着,但是不敢”姚胜听起来很沮丧地说着。 “为什么不敢?” “要走前头的路才能回家,走后面路有大虫,而且也不认路,你知道吗?刚才我就听到大虫的吼叫声才跑回来的。” “怪不得你拉肚子。”李延心想,这孩子估计往自己刚来的方向走,结果听到虎啸吓到了。 “才没有呢!我拉肚子……就是拉肚子,不是……因为大虫吓的。”那姚胜人小倒也执拗,涨红了小脸坚定地向李延解释着。 “嘿嘿,这么着,一会我带你离开这里吧。”李延想着半大小子被抓来当土匪,自己应该要想法子搭救才是,再者,也可以让这孩子当当向导啥的,想必路途他应该熟悉。 “真的吗?不会骗我吧?你不是监牙吗?”姚胜瞪大了眼睛停下来看着李延。 李延也停下脚步回身弯腰,心想监牙是什么鬼?可能类似监军之类吧,想完便用手摸摸姚胜的头顶:“放心吧,你一会就一直跟着我吧。”说完转身继续朝着门头走去。 待他们两个走到门头时,队伍尾巴已经出了院门,拱门口站着几个好像岗哨似的傻子,冲着李延两个努努嘴喊叫:“快点啊,嬷嬷囔囔的干索?瓜皮子,老子想去都没得去。” 李延拱拱手算是打了招呼,拉着姚胜快速地跟上了队尾。 走了几步,回身望了望那大院子,拱门上赫然三个大字“陈阳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14章 匪兵伏击贵人妇 这一行走了约莫两个多时辰,来到一个山谷中停下。这山谷两侧都是跃式山崖,齐棱齐坎,好似人为刀削一般,有三米多高,三米之后又是奇石林立的缓坡。谷底有条河流,平坦缓和且开阔。河边是条道路,宽约四五米,铺装着碎石和沙砾,再有些红土撒在上面,河滩宽阔处,还建了一个硕大凉棚。这是李延当前见过修葺得最好的道路,心想这该是所谓的官道吧?寻常山野百姓怎么也不会修这种道路过活。 这路分属南北,南边前行大约三十丈,道路开始收窄,两侧山崖开始峻峭;而向北前行三十多丈,道路亦是收窄,两侧山崖齐立,且水流湍急……这决计是伏击的好地方啊,不论古今,不计冷热兵器,都是打伏击的绝佳之选。李延站在一块巨石后面看着这环境心里暗叹着。 在山谷一侧的山脊上,是条山野小径,先前就是从那边过来的,此刻这里站着三匹马和三个人,马是两黑一红,人是两男一女。其中那对男女自是先前在陈阳寨见到的,而多出来那位男的,浑身透着怪异,一袭紧身黑衣,黑衣外层又裹了皮甲坎肩,头上扎了块黑布,脸上也蒙着黑巾。那陈阳寨的一对男女似乎在听着蒙脸男指点,偶尔点头哈腰。 蒙脸,自是不方便露脸,任谁都想得到。可蒙脸是讲究技巧的,自己在陆战队参加过那么一两次特战需要隐藏身份,蒙的自然是整个头部只留眼口。这人嘛,轮廓是可以观瞧出来的,比如你戴个口罩,熟人多看一眼,肯定还是认得出来,那是因为体态、脸型轮廓暴漏。而脸型轮廓最有效的隐藏,得是从耳廓正前方处开始藏起。蝙蝠侠那种蒙眼是西方文化,嘴巴露出来救美人后方便吧嗒一口,而中国人蒙脸则也是文化使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收拢起来,胡子难道认不出来吗?关二爷蒙眼会被那美髯出卖的。至于自己面前这位蒙脸的家伙,下一次站在跟前,李延自认为也一定认得出来。 再回想一路走来这支土匪队伍的形态,以及刚才选择的藏匿点、结阵的效率,让李延不由自主地心里一颤:这是一支训练有素且有纪律的队伍,至少大部分是。土匪怎么可能?连伏击点选择都那么恰到好处。百号子人中好些都带着一把弩机,另外,目测还有三架中型弩机,样子好像在军校时教官讲过的豆寸弩,但结构比豆寸简约,体积也小了许多,那箭矢也比个人弩机的箭矢长且粗。队伍该是匪兵混杂构成,也难怪自己一张陌生脸面和略微奇异的服饰,竟也没被发现。 若是这阵容还要伏击,那么被打的对象想必也不是善茬,应该在人数上不吃亏太多。有中型连弩,对方定是有几个高手。在官道上,这么大阵仗的队伍,想着也应该不会是商队吧?只有一种可能,被伏击的对象当是官方人士。 不管怎么样,自己此刻之所以在这里,一是处于好奇,想亲眼瞧瞧这世界是个什么套路;二则是想带姚胜离开,之前随队走了没有几步就被有意无意地挤压到队伍中间去了,失去了带这孩子逃脱的条件,确切地说,当时就逃的决心并不那么强烈罢了。 这一路上,和姚胜那孩子聊得很是投机,也让李延了解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信息。 话说这陈阳寨,是附近瀛、夏、燕三国交接地带最大的土匪窝,那女的叫映山红,男的叫霸天虎,是对夫妻,两人还是灵山五圣之一非不为的徒弟。话说这老怪物收徒弟收了近千人,武力值最高的大徒寇山,也就刚破六层,还不如自己,老二赵显忠有次在灵山遇到段无惧猎野猪,见是小孩就去抢,结果被段无惧不到一炷香就打趴下了。现眼前这两货色都能混成土匪,那老东西收徒弟还真是不挑不选。 陈阳寨盘踞在此有十多个年头了,但凡路过的商队都得缴纳过路费,偶尔他们还会出山洗劫富户抓些喽啰。因为寨子位于灵山深处,属于三不管地带,瀛国共天子虽然督促过那么一次两次,要求燕夏出兵剿匪,可这两国以忙着抵御边患无兵可出为由也不管,于是就越做越大了。 姚胜的家就住在灵山脚下,夏国境内,村子叫二屯,住着姚、霍俩姓家族,他家里有父母姐姐四人,猎户之家,打小就跟父亲弄弓扔枪,身手还算灵活。 在此埋伏了半个时辰,山上那位蒙脸哥们摇旗示意安静,四下变得悄然无息。约莫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自道路南面过来三骑,一白二灰,行至凉棚前叽叽喳喳一会后,一骑白袍又奔回南面,另外两骑则向北晃悠而去。 不一会工夫,先前往南的那一骑白袍又过来了,而在他的后面,叮铃当啷地跟着几架车辇,车辇前后有走路的,有骑马的,有男的,也有女的。 中间那架较考究的车辇行到凉棚时,马夫勒停,然后自车辇下来一个小孩子,约莫十岁的样子,小孩子的后面,跟着下来一位穿戴雍容、盘着发髻的贵妇和一个扶着她的淡素女子。待这小孩和贵妇站定,周身一群人便跪将在地,那贵妇挥挥衣袖,众人起身。 这时先前领队的白袍走到贵妇和小孩跟前,躬身施礼后,贵妇与小孩走进凉棚。凉棚内一众杂役已经收拾干净,铺上红毯,放了蒲团和一张茶几,上面摆放着瓜果与茶水。 凉棚外那白袍看起来年纪也不大,约莫二十不到,脸上干净白皙,没有胡茬,体态健壮,腰间跨一把状似柳叶的刀具。在他的旁边,四十个全甲武装的武士,个个看上去孔武有力。 姚胜愣愣地望着李延,那眼神似有疑问。李延知道这孩子的疑问,来之前当家的说是打劫商队,不过看山谷这队人,哪里是商队,分明是官家身份,而且看那贵妇和孩子,衣服上画鹤绣鸡,身份绝对不低。李延也回答不了,他根本不认识这些象征性的玩意儿,只是朝姚胜努努嘴示意,而后回头看向山脊,那边突然伸出一个摇晃着的红色小角旗,这是要开战了。 就见那几架豆丁弩掀开了挡在前面的伪装,已拉好的弦绷得紧紧的,豆丁弩双箭齐射,发出哨响,这响声虽说能惊敌,但也能吓敌。 果不其然箭声始响,那白袍青年与四十个全甲武士迅速从背后摘下手牌结阵,护白袍男子和凉棚以身后。‘duangduang’两声,箭矢穿透两个手牌,扎进两个武士的身体,接着倒下,空出的位置又被填补。 接着又是两支袭来,这次只射中一个手牌,擦伤了持牌武士的肩膀。白袍青年一众向后退了几步,手牌将凉棚的一面几乎160度覆盖。待这豆丁弩连射两波后,山谷那队武士竟然只损失了7八个。 三架豆丁弩连射两波后,被那白袍青年定了位置。那些手牌结阵闪开几个垛口,垛口中伸出几把弓,拉得满满,歘欻欻几声,豆丁弩那边很“配合”地倒下几人。隐藏在奇石背后的土匪闪出身子,开始对着山谷那群人无差别地弩机连射…… 一炷香工夫,山谷中除了凉棚那边外,基本都没有站着的人了。那凉棚的结阵武士,也就只剩下三十来个了。 山脊再一阵旗语,藏着的人开始收弩,并拔出刀剑长矛临阵待戈。一个破锣嗓子大吼一声“杀啊!”便都鱼贯而冲…… 看这架势,李延想趴着看热闹是不成了,怎么也得起身。想罢便起身扯起姚胜跟着冲了出去……只是冲的方向略微不同,比其它人稍微偏了点,但也就这一点,完全遮挡住山脊上那几个人的视线。李延扯着姚胜跳入侧面几块大石头背后的凹陷处,旁边杂草灌木恰好遮挡。 李延之前就看中这块地方,只是先前被别的喽啰占了,现在这些个炮灰出去,正好空出给自己。蹲坐下来,摁着姚胜的小脑袋,示意别出声后,继续观赏谷底武戏。 战场自个上过,刚入伍那阵还只是随队军医,处理过枪打刀刺的伤,但现在看到这般大面积伤亡的场景,也着实震惊。在家乡,即便是一场决定性战役,死亡上百,也是很重的伤害了。现在谷底发生的战斗,这才多大时间,已经放倒了上百人,很明显,战斗还再继续。 绞杀如火如荼,百号土匪与那白袍带领的全甲武士混战在一起,虽说又战死了七八个,但依旧护守着凉棚不失。土匪们也结阵围剿,这一结阵,哪儿还有土匪的样子,俨然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架势,不急不躁,一会工夫就把白袍那伙人围堵到凉棚内不得出身,但这些匪兵们人数虽然占绝对优势,可也不敢往里面冲杀……局势已经很明朗了,只是个时间问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15章 误认傅兄为吾身 谷底战斗安静了下来,一群匪兵围着凉棚就这么僵持着。 山脊上三人跃起,空中脚踩奇石灌木,几下倒腾就落到凉棚前,那些围着的匪兵们自然地向后退,留出个空档。 为首者映山红上前喊话:“尔等投降,可留全尸,否则定当用尔等躯体祭本寨惨死弟兄。” 凉棚内手牌闪开一个档口,白袍青年持刀走出,表情冷峻地对答道:“夏王世子、天子郡主贼等都敢劫杀,想来也是做好了造反的念头,又何必废话。” 世子?郡主?好家伙,听得姚胜脸色苍白,李延瞳孔放大,这玩得挺大啊!谷底正在围攻的匪兵们,有些竟也面面相觑,啥情况啊,不是说富商吗?!咋的跟国王家干上了,身子骨不由自主地打颤后退。 这时蒙面汉子跳出来,大声吼道:“杀了尔等,抢了行当,一把火后,世间谁人知晓!”说完就拔剑冲了过去。 那霸天虎也不示弱,祭出武器跟着杀了过去。映山红则是慢悠悠地拿出粉弓,取出箭矢,搭上弦,拉个半月,似是在等待机会。 凉棚前,白袍男子与蒙面汉子纠缠在一起,你一剑我一刀难分难解。而霸天虎则一柄狼牙棒砸向结阵武士,武士该闪避的闪避,该接招的接招,显得有条不紊。片刻,那映山红放弦箭出,趁着一个空档,箭矢便扎进武士身体半截,怆然倒地。这么一来二往,十一个武士已命丧黄泉,就连白袍青年背部,也插着映山红的箭矢。 受伤的白袍青年明显有些力不从心,被蒙面汉子逼得节节后退。人一泄气,很容易露出破绽,白袍汉子就是如此,一个趔趄,肋部就被刺了一剑,接着又被那些围攻的匪兵趁势射中三弩,尽管还再撑着,可蒙面汉子哪能放过,一个鹞子挪移,噌噌,左右大腿各中一剑,白袍青年挣扎几下,便倒落在地。 凉棚那边也是,映山红虽然已经收起了弓箭,可那些匪兵却也不闲着,在霸天虎的厮杀下,就向空档放弩,不大工夫,那些全甲武士们能直立站着的,没有了。匪兵们一拥而上,呼啦啦地冲上去将那些还喘气的捆了个扎实,包括白袍青年在内,绑得跟粽子似的,扔到路中间。接着几个匪兵咋咋呼呼地将凉棚内那位贵妇、孩子和淡素女子推将出来。 孩子吓得直哆嗦,淡素女子面无表情,贵妇虽说面色苍白,身子倒是处变不惊的,朝着为首三人朗声道:“本宫乃瀛国郡主,夏国王后,尔等莫不是真要造反不成?” 映山红凑上前端详一下贵妇,完了伸手拔下贵妇头上的步摇,在眼前晃动一下,便插入自己的发髻中,接着伸出巴掌,啪就打在贵妇脸上,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不说王身,我等抢了行当走了便是。可你这么一说,还留着活口,岂不是蠢了些!” 那自称王后的贵妇凤体一颤,泄气般身子摇晃了一下,又瞬间站直,孩子更是吓得哭出声来。那些匪兵七手八脚地把这一行活口排排齐,磨刀霍霍,显然是要砍头了事。 这一幕看得李延浑身不自在,本想就瞧个热闹,谁知事情发展成这样,在自己眼皮底下,妇女幼儿惨遭砍杀,确是破了自己最基本的底线与价值观。这种情势下,救或不救根本没得选择,懊恼地摇摇头开始盘算起来。 现如今谷底,那群匪兵自己可以忽略,弩机的伤害虽有,但不会太大。若同时跟蒙面汉子和霸天虎开打,先前评估了两人的武力值,一对二自己虽说不会输得太惨,可那映山红的箭也得留意,这样自己的基本面肯定不行,除非想办法快速控场。 这些匪兵多半是老兵伪装的,针对的就是这世子和郡主,蒙面的家伙该是这些兵的领导才对。那对夫妻,都是映山红在发号施令,应该是个惧内的组合,若同时制服蒙面汉子和映山红,应该是可以成功一半。 另外一半的胜算就是防备哪些匪兵破罐子破摔搏命,一着急杀了那几个人,自己算是白救了,跑应该是跑得了,可带着姚胜一起跑总是有些不自信。至于如何防范匪兵不搏命……一时间想不出来,若再不出手,恐怕也就不用出手了吧,那几个匪兵已举起刀了。 从包内翻出一块战术围巾,一剂氯盐哌替啶注射针,将围巾包裹头部仅露出眼睛,又在地上抄起一把碎石,预备妥当后纵身跳了出去…… 那边几个匪兵举刀过道:“去把他们身上的绳子解开吧。” 姚胜一声嗯,便收弓奔到那小孩跟前,刀刃划过,绳索断开,接着一溜烟把十二个还出着气的全解开了。 白袍青年这伙人本以为命已至此,气泄身软,就等着咔嚓后去别的空间玩呢,谁知紧要时刻蹦出来这么一出,现在绳子解开了,固然有伤,竟也能勉强爬起来聚在一起,那白袍青年更是捡了把剑冲着李延走来,照着蒙面汉子就刺。 李延赶紧提气,手腕抚向剑头一扬,一招素心剑的挑灯式,白袍青年的剑就被拨开,整个人收不住又倒落在地。李延皱起眉头愠怒地看着白袍青年说道:“你什么意思啊?我出手相救只不过是我的原则而已,并不是要帮你杀人,你们谁好谁坏我都分不清楚呢”。 这一下所有人都愣住了,啥情况?这少年哪边的? 倒是那霸天虎一怔,有些惶恐地对李延说道:“阁下师承何人?有什么好商量,千万不要伤害我夫人,还有,你能不能先放了我夫人,你捆我吧,实在不行把我夫人挪一下也好?” 李延暗想,这看起来粗鲁的汉子,竟如此疼爱女子,倒是可以拿捏一下,便一脸凶相地冷冷说道:“你看不出来我的师承吗?老子刚才用了弹指手和素心剑,你是眼瞎吗?” 这话一出,不单是霸天虎,连那白袍青年和好些个匪兵都面露诧异之色,众人琢磨着,这古烈风一生只收了一个徒弟,而慕秋荻徒弟只有女的没有男的,同时能玩两位圣宗绝学者,世间除了匡弘毅,再无他人。匡弘毅,那可是五圣之下,当世武学头牌啊!就这么百号子人,加一起也未必伤得了他,更别说还有个帮手,只是为啥看起来这么年轻?反正自己也没有见过,也许高手都能保养吧?看那个帮手,像个小孩子,应该就是段无惧吧,传说几招制服非不为二徒弟的那位。这两个人加一起站这儿,那决计是当下唯一的话语权。 霸天虎喏喏地躬下身子抱拳施礼道:“原来是匡先生和段公子,请您放了我夫人吧,我们这就离开,您是高德之人,我等这些凡俗事物您就抬抬手吧!” 李延立时一愣的:“啊?咋看出来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16章 好人难做须著力 匡先生?李延听到后有点想笑,心想匡师兄大名在外,那段无惧竟也有人熟知,他们不在江湖,江湖却满满是他们的传说……既然认我是师兄,那我索性就装师兄,定下心思后冷着脸对霸天虎说道:“嗯,还算有点眼力劲,我今儿个只是路过,碰巧瞧到这一幕,残杀幼童妇女,为我不耻,既然见到了,自是要管它一管,你觉得当不当管?” 霸天虎陪着笑脸,憨憨地回答:“匡爷要管,自是当管,当管。” 李延见师兄名头令人敬畏,索性直接冷声喝道:“那你还不赶快带着你的小喽啰们滚了?难不成让我送一段不成?” 霸天虎侧身对着那些匪兵恶狠狠地喊道:“听到没有!你们还不赶紧滚回寨子?难不成等着匡爷亲自动手送你们回去吗?” 有一小撮匪兵听完后,点头哈腰地向山脊上跑去,但仍有近百人持刀左顾右盼,似乎在等着蒙面汉子发话,可那蒙面汉子此刻能动的只有眼珠子,整个身体软趴趴地靠在映山红的胸上,做不出半点动作。 虽说少了一小半,可还是近百人,局面依旧不怎么占优,再者,这蒙面汉子的药效道:“既然你知我不是匡弘毅,那么你觉得我为什么又要装成匡弘毅!” 康少游也小声且认真地回答:“自然是为了吓唬那些贼人。” “既然你也知道是吓唬,为什么不赶紧收拾了跑,还在这叽叽歪歪呢?” 康少游听完这话瞬间直起身子,脸色变得苍白。稍微怔了那么一下就赶紧瘸着腿吩咐那些武士,然后也匆匆爬上马往北走,路过李延时,抱拳道:“公子可否护送我们一程?我们都受了重伤。” 做好事嘛,就做到底吧。反正自己也得出山,正好不认路,跟着这队大人物走总是好一些,便答道:“可以啊,但是你们得先走啊,带上这位小兄弟一起,待你们走过一段时间后,我自会追上来的。” 康少游冲着姚胜抱拳后,向后面武士交代给了姚胜一匹马,又让一个武士上了车辇,空出一匹马牵到李延跟前:“这匹马留给恩公,一会也方便赶上。” 李延心想,就自己这骑马的水平,还不如十一路来得快,但也懒得再费口舌,便点点头示意他们赶紧走。 待康少游他们走掉一炷香后,李延在那蒙面汉子脑后提气一点,就见那汉子猛然深吸一口气,然后跳出一丈远,自地上捡起一把剑照着李延就刺。 李延也不闪避,一只手照着迎面而来的剑手心向下,手臂外旋,一招素心剑中的领剑式,那刺过来的剑如同刺到了钢板不能在进寸丁。李延接着手心逆转向上,那柄剑啪一声脆断成两截,接着抬起手掌,冲那蒙面汉子就是一招送剑式,那汉子便向后踉跄退了一米多,虽然摇摇晃晃,但总算还是没有倒地。 山坡上那些藏着的匪兵也都涌现出来下到了谷地,站在蒙面汉子身后。 李延叹息思忖,看来慕秋荻的素心剑还是掌握不了火候,这招其实只是用元气抬起那汉子送出,如果火候到位,那汉子整个人应该是腾空而起再纹丝不动的落地,这才称之为送剑式。 被人徒手制服,那蒙面汉子显然有些畏惧了,虽说刚才自己动弹不得,但康少游和李延的对话他是听得一清二楚,既然这个人不是匡弘毅,那么就不怕。可是这么打将了一下才发现,是不是匡弘毅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延对那蒙面汉子说:“我是谁或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没有兴趣知道你是谁。只要我在此,你们决计是过不去的。至于你们没有做成的事情,算你们运气不好,残杀妇孺,我看到了,总是要管一下。现在,你们可以走了,不过,只能向南,这匹马你用得上。”说完在马匹上轻轻拍了一下,那马儿便向蒙面汉子走去。 那蒙面汉子怔怔地望着李延,突然感到浑身不自在,提不起一点精神,哪儿都开始没有气力,软趴趴的……咣,瘫在地上。后面那些匪兵看到后都亮明刀剑和弩机,似乎要搏一下。 李延摇了摇头对那些匪兵说道:“你家主人没事,只是受点惊吓,半个时辰后自会恢复如初,你们走吧!以后如果你们还要杀那些人,别让我看见便是。”这谎话说得面不改色,为什么瘫了?氯盐哌替啶注射针副作用呗。 那些匪兵面面相觑,没得法子,领导都瘫了,事儿没有办成,而且那位也说了,下次再杀便是,大不了避开你。想清楚了,也就不再耽误,把蒙面汉子放到马背,匆匆地向南走了。 谷地恢复了平静,两边都拿走了该拿的,包括各自死者的躯体,只留下了斑斑血迹和一些兵器、破碎的车辇。李延走进凉棚,坐在尚未带走的茶几旁,随手捻起颗葡萄扔到嘴里,心里却是不怎么平静。 自己离开净池谷第一次遇到其它人,看到的却是血肉刀剑,回想到净池谷的祥和,想起来那两位老人,想起匡弘毅和段无惧,也想起了卓紫衣那张美丽的脸,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呢?生命在这里到底意味着什么?往后的路该怎么走呢?平心而论,自己与这个世界的感情还是有些隔阂,如果有机会返回自然是求知若渴,可现实并非如此。也许自己后半生就要在这个星球上生存度日,能不能改变什么不重要,自己最好是能保持不被改变。 一边想一边毫不浪费地吃着食案上的瓜果茶点,全部吃喝停当,也才消磨了一点时间,本是想待上一个时辰后再出发,给那帮逃难的多点缓冲,却不想幽静中听到山脊上一先一后两个人疾飞的声音,自南朝北急速飞奔的人,不是去追康少游他们,还能为何? 看样子这事并未结束,在这荒山野岭,敢劫杀国王家女人跟孩子,内幕肯定千丝万缕,自己只是基于原则,临时起意,做个好人而已,这还没完没了啦,看来做好人确是要多出点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17章 妙手续命扭乾坤 山间平坦的官道上,李延正如猎豹般在飞驰,时而跃起,时而转换着身法,目光却一直没有移开过右侧山脊,偶尔还会照着侧上方弹指手打出几枚石子,就这么一路跑一路丢石子,但奈何山脊较高,灌木茂盛,打不到人跟前就已泄劲。可单论脚程,山脊上那两位决计是赶不及自己的,凭借这点,李延一直压制着对方的行进路线。 但这么下去终归不是办法,若不逼停山脊上的人,时间对自己总是不利。若让他们追到康少游的话,恐就凶多吉少了,得寻个先机,至少弹指手能够伤及到对方,哪怕断其前路,让他泄一次气,到时想再追,虽说不难,可自己总能先到,也能提醒康少游他们做些准备。 山脊开始线性下落,前方有垭口。道路旁一方巨石,巨石旁有颗高耸阔木,树冠部还高出垭口一丈多。李延不加细想,从口袋捞出一把石子,纵身跳上巨石,脚尖提气一点便到了树冠,不作停留,两腿屈弓再纵身跃起,山脊小路落入眼帘,那小路上,一位男子正疾步前行。 但见李延在空中朝着那男子连续打出十多个石子后,身子开始下坠,待要快触地时,陡然一个翻转,侧身背部落地,再向前三个翻滚,算是把坠落的力道给卸掉了,翻起身后不做停留,继续向北飞奔而去…… 李延的背影刚刚埋没,一个高大汉子就跳落到官道中央,而后,又一个短小的汉子也落在高大汉子的旁边,两个人站着,望着空空的前方。 那短小汉子说道:“太岁爷,真是匡弘毅!可蒙呈方又说不是。” 被称太岁的高个叫楼青远,江湖人称花太岁,是圣宗梁清扬的徒弟。这楼青远淡淡地说道:“寨子那些喽啰们,口口声声说是匡弘毅。” 短小汉子说道:“刚才那人使的就是弹指手,而且元气厚盛。” 楼青远抬手蜷起半拳露出无名指,在发髻间上下滑动着说道:“弹指手劲道不够,元气厚重收放却并不自如,但这脚力极为敏锐,很难思量。” 短小汉子道:“除了匡弘毅,好像……” 太岁吸吸鼻子显得不耐烦地问道:“姬秉忠啊,你觉得匡弘毅身法敏捷?” 这叫姬秉忠的汉子答道:“呃……应该是比较厉害。” “鬼话!那不是匡弘毅,若是那匡大脸,就会憨直地堵着我们了,还会跑?”楼青远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匡大脸,和爷爷我切磋过!自是认得!” 姬秉忠立时直起身子马屁道:“怪不得他仓皇逃窜,想是惧怕太岁爷!太岁爷真乃高人也!” 楼青远侧身,望着这位马屁先生揶揄道:“再说一次,那不是匡弘毅,而且,败的是我。” 马屁拍到蹄子上了,姬秉忠倒也面不改色,又对楼青远说道:“陈阳寨已经杀干净了,不过那对鸳鸯却不见踪影!” “无大碍,这两厮想必是跑回灵官台了。” …… 这边李延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好在道路没有分叉,不大工夫就追上了康少游他们。 跑进队伍才发现康少游不在马队,诧异地看向姚胜,姚胜冲着后面一个车辇努努嘴说道:“重伤,恐怕撑不下去了。” 李延跳上马车,见康少游面目苍白奄奄一息地躺在车上,旁边一个黑甲武士一脸惆怅。李延示意他出去,这种刀砍剑刺只要不伤内脏,不会危及性命,以前干过太多这种事儿了,当下便细瞧伤势。肋部深口、大腿两侧滑口、胳膊、肩膀、小腿各一个刺口,额头有点烫,人是处于昏迷状态,所幸那肋部深口不伤器官,其它算是小问题。若在家乡,这种伤都不派优先的。 李延撕开他伤口处的衣物,从背包中拿出手套和清洗剂,带上手套拿清洗剂各处喷洒一遍。这种冷兵器之伤在医学发达时期,的确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冷兵器时期,死亡率还是挺高,死亡并不是武器伤害本身所致,多数是因伤口感染造成的,那些钩叉刀剑不知道沾满了多少细菌,就这么插进体内,是很适合破伤风杆菌繁殖。 清理完伤口,再用了剂青霉素注射液,接着拿磺胺粉贴处理了几个刺口后,就开始缝合那些滑口。这滑口是导致失血的主要伤,若长时间未处理,即便是自己,没有血浆及输注装置也手足无措。李延用伤口缝合贴处理了大腿两侧的滑口后,最后才开始处理肋部的深口伤。 这种军用缝合贴非常的方便简单,看起来和创可贴差不多,只是面上多了牵引伤口闭合的软带,在伤口上,把缝合贴沿伤口两端贴紧,再拉紧软带,缝合就完成,伤好了都不用拆线。 肋部的深口就得靠皮下抗毒药水了,用棉球攒取后插入深口涂擦。李延看了看昏迷的康少游,这剧痛不知道会不会刺醒他,便又拿了一剂吗啡注射液备用。 “啊!”就在棉球插入伤口那一刻,昏迷的康少游猛然惊醒大吼一声,李延赶紧拿针剂注入他肋部皮下,仅五秒时间,他便安静下来了,瞪着眼睛望着李延。 这动静也将车外的人吸引到,先前下车的黑甲武士马上掀开车帘,看着李延拿个器具在康少游肋部倒腾,望了一下无大碍后,便跳下马车继续随行。 清洗干净,用磺胺粉贴贴住,又捏了两粒头孢分散片,敲敲车壁,外面一武士掀开帘子,李延示意要水,那武士解下腰间水囊递了过来,李延眉头皱得老高看了眼没有接,转身在车内翻出一个小木碗,从自己背包的水袋中挤点水洗涮一下,再盛满一碗放在身边,单手托起康少游,把两片头孢塞进嘴里,拿起碗并送到嘴巴边上…… 吃完药后的康少游明显活泛了许多,似乎想起身施礼,虽被李延阻住,可仍是用期盼的眼神直直望着……李延摇摇头叹息一声道:“你静心休息吧,我自会去看你同伴的伤势。”说完便走出了车辇。 一众人,除了那对母子和身边丫鬟外,皆受不同程度的伤,自己随身药品哪里够用,但也不忍心不管,就用消毒剂加酒精给他们清理了伤口后,再每人分了把弗石粉,让他们敷在伤口自行包扎,还每人给了两片头孢,只要运气不背,当是无性命之忧。一圈下来,包内药物散的七七八八了,若再多七八人,一点都不剩了。当下心想,出去后想法子配点外伤的药物,生理盐水虽说容易制作,可静脉输液管却没有,抗生素就更麻烦了,提取,合成两道流程在这里基本没戏,便是回到星舰,制作也不容易,想着就觉得好笑,莫不如找个地方开个诊所?执业资格这里虽然不需要,但自己正经是有这资质的人,行医也算不违心吧! 尽管这一行人伤病满员,但行进速度却影响不大,不一会时间,两侧的山就显得不那么高耸了…… 姚胜骑马凑到坐在马车车辕的李延跟前,手指前方说道:“马上要出山了,我家就在出山后的丘塬下。这一路感谢恩公了,还不知道恩公怎么称呼。” “我姓李,叫我李延好了。” “李爷……” “你…看我很老吗?” “啊?李爷青壮,当然不老啊!”姚胜莫名其妙地看着李延急切切地回答道。 李延无奈地摆摆手,思忖着,这时代怎的都喜这么胡乱叫人呢。爷这么叫着,总觉得不是很舒服,便抬头对姚胜说:“你可以叫我哥、兄长、公子,爷就别乱叫了,不吉利。” 那姚胜一愣,摸摸头顶后对李延道:“李爷,那我以后就叫您公子吧。” 李延无奈地点点头算是应允,至少比爷听起来舒适点吧。 “一会我随你去你家吧!” “好!家人一定担心我,我要给他们说恩公是个神人,不但武功厉害,而且还是神医,对了,我姐姐身体一直不太好……”那姚胜激动得似乎停不下啦。 李延叹了口气,思忖着,好嘛,这是拿我当医生了,虽说的确医学本科,可混的是生物影像专业,妇女的病哪儿懂!尽管这么想,可也不便打断那孩子激动劲,只好象征性地点点头。 一行人就这么了走了大半个时辰,两侧山已经不再是山了,变成了黄土丘塬,之前湍急的河水因为河道加宽与平坦而变得缓慢,像一条青色的大蛇,在河床里弯弯曲曲向前延伸…… 这广袤天地甚是抢夺李延的思维,不像在山中,一山总比一山高,视线就容易被遮挡,此刻在这里,打眼望去,近百里一览无遗,没有雾霾,没有纵横交错的电线杆,没有横断视线的高楼大厦,只有一团滚滚的尘土…… 再仔细观瞧,万马奔腾;再近点,是上千骑兵,旌旗招展,一溜烟的尘土飞扬,这场面,电影里见过,现在就真实地出现在眼前,李延看得两眼放光。 那些骑马的黑甲武士见此场景,也打马上前,列成一排,拔出佩刀迎着那团尘土,笔直着腰板坐在马上,就像是要接受致敬般屹立不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18章 羽林虎骑迎王妇 上千骑兵带起的黄土灰尘足以蔽日,声音如万鼓齐鸣。李延正寻思着该如何应对时,就连姚胜那孩子也打马上前……而在车内养伤的康少游竟爬出车辇坐在辕口。 乌压压的一大片骑兵,撑着各种旌旗,最大的那面纛旗上大书着一个‘夏’,旁边牙旗上锈白虎踏日,不一会工夫便来到前方20多丈的地方停下来列阵以待。 从队骑兵队伍中走出一骑,他身后一面黄牙旗随着,旗子上写了一个‘黎’。这人勒着马匹稳健地走近五丈之距,跳落下马,而后迈着大步走了过来。待到那些大马金刀的黑甲武士面前,陡然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低下脑袋,朗声喊道:“羽林虎骑统领黎奎启,携羽林千骑,叩拜王后、参见公子殿下,奉我王命,前来接驾。” 王后车辇毫无动静,那黎奎启继续低头喊着:“微臣奉我王命,前来接驾。” 车辇依旧安稳如昔,黎奎启脸色颇为难堪,只见他伸出右手握紧拳头,又随即向右展开,随着手势望去,远处那些骑兵全部下马,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 黎奎启再次高呼:“臣羽林虎骑禁军统领黎奎启奉我王命,前来接驾。携虎骑营千骑,叩拜王后娘娘、参见公子殿下。” “叩拜王后娘娘、参见公子殿下。”千人山呼三遍,如雷灌耳。 看得李延颇是兴奋,好家伙,这阵仗,现场亲临目睹,不枉自个折腾这么一程,心情便轻松了许多,原来这帮骑兵是车里那娘们老公的兵,可你这么在车里待着,晾着将士是不是有些过了! 三遍过后,场面骤静,车辇帘子缓缓被拉起,母子俩终于走下车,围在车旁的黑甲武士们也跳落下马跪拜在地,这一瞬,站得直挺挺的李延就显得特别突兀,王后身旁那位淡素女子,挑眉瞄了李延一眼,便挡在王后与李延视线位置上,扶着王后胳膊移步前行。 王后走到黎奎启跟前,冷冷地说道:“黎将军,可是觉得本宫慢待于你?” 黎奎启似乎受到惊吓般慌忙全身匍匐在地,大声疾呼道:“微臣不敢,王后明鉴啊!” 王后目光横扫那虎骑千军,继续冷漠地说道:“本宫以为出了这陈阳谷,便可见到羽林儿郎,为何入夏境两里,才见黎统领款款迟来,所为何故?” 黎奎启依旧匍匐在地大声高呼:“微臣万死!微臣万死!!!微臣接相邦调令连夜赶路而至不曾耽搁片刻,王后明鉴啊!” 李延看在眼里,心想这娘们真厉害,跟点餐外卖小哥迟到那么几分钟甩手丢个差评一样,听着口吻,似乎只是多走了两里地罢了,就如此恼怒,一点宽容心都没有。 王后冷寒的目光环视了下那些匍匐在地的兵甲们后,继续说道:“本宫带公子赴天京,为吾王讨拜封章,途径至陈阳谷,险遭逆贼劫杀,亏得康校尉与鹰卫拼死相搏,又蒙这两位少侠相助,才得以全身而返。”话语间侧身后望,见李延端直地站立着,脸色顿时泛起一丝愠怒却又转瞬散去,接着转回身来盯着地上的黎奎启继续说道:“黎统领可晓得是何人所为?” 黎奎启一凛,匆忙惶恐地答道:“王后,何人如此胆大谋逆,微臣虽不知晓,但只要王后示下,微臣这便领兵去绞杀那帮大胆之徒!” 王后冷眼看着黎奎启说道:“罢了,宵小之辈的阴算,本宫还没放在心里。” 黎奎启这才直起腰板朗声说道:“王后仁德宏略!宵小之辈岂能得逞!”说罢打眼望着王后身后,笔直站立的李延自是特别突出,心想,这位年轻人该是王后先前话里搭救她的少侠吧。瞧观仔细点,这人面目黑了些,但尚算俊朗有型,体格也很健硕,难不成是王后新面首?一个正值当年的王后,守着个不能自理的傻子王上,东平城内很多人都在风言。 王后抬抬手喜怒不形于色,淡淡说道:“起身吧。”随着话音,一众齐刷刷地站起身来,铁甲兵器碰撞之声略有刺耳。王后又继续说道:“前面到官驿还有多远?本宫累了,这些受伤的鹰卫,也是需要修养一下。” 黎奎启诺诺搭声道:“王后,此处距离其阳县城二十里,距官驿三里,但官驿僻陋,恐难安王驾,若不如去到其阳县城再做休整?” 王后转身向车辇走去,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就去官驿,本宫不是骄奢之人。” 一大队人马行动起来,除了马蹄声外,竟没有其它喧闹之音,李延心里暗自感叹,这支队伍该是纪律严明,正于此时,发现黎奎启打眼望着自己,作为军人对军人的欣赏,便也抱拳微笑着向其示意,那黎奎启见李延行礼,却皱起眉头将头扭了过去。若李延知道此人把自己当成‘小鸭子’的话,该是能理解他的行为。 李延这次算是见识到了跪拜的大场面。若让自己去跪,确实有些为难,这跟尊严无关,是习惯,或是原则,也或是文化。与其说跪拜是一种礼仪,倒不如说是权威主义奴役下的宗教化体现,所要潜移默化的就是让人产生惯性,再以文化的形式包装,输入到人的大脑,时间久了,以至于大多数人连‘对不起、谢谢’都说不好。 由于队伍庞大,三里地走了快一个时辰才到,那小官驿已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虽说简约但也不失威严,官驿外院四周被轻纱曼萝遮挡,青纱帐内铺上了红毯,摆放着几个食几,食几上放了些瓜果茶水。 待王后走进轻纱后,康少游被人搀扶着来到李延面前施礼道:“恩公,之前车内听到公子姓氏,不敢冒昧,还请公子告知大名。” “没有什么大名,我叫李延,李明光。对了,先前在山里你为何坚持认为我不是匡弘毅?难道你认识我师兄?” “明光公子果是古圣之徒,敬仰了。恩公既已遮脸隐藏,却又坦然暴露名讳,显然不合常理,便以此推断。” 李延笑着说道:“你心眼还真是多,我师兄名气大,他们认为我是,又看他们惧怕,索性就顺水推舟而已。”说完心里盘算,这人颇多心机啊。 这时王后身边的那位淡素女子打轻纱帐内走出来,对康少游说道:“康校尉,王后请您和这位公子入内。” 那康少游赶紧直起身段,摆开扶着的武士,怎奈身体不听使唤向前倾去,李延赶紧托起:“我扶你进去吧,反正也喊我了。”心里面却一个劲地揶揄,这厮听到娘们叫他咋地这么激动。 待进到轻纱院内,见王后坐在正中央食几之后,自然流露出那丝雍容与高贵,在她后面站着的是先前出门通报的女子。李延有一点弄不明白,不是古时皇家都应该有太监嘛,怎得这位王后身边就只有一丫鬟,基于好奇心,有点想亲眼看看太监的无耻想法。 康少游正欲推开李延跪地参拜,但王后先是摆手道:“校尉无须多礼,伤重之身,就坐下来吧。”看着李延扶康少游同坐在食几后又说:“本宫身边大公和几个小样先前在山中皆以身死,没有侍奉之人,两位当自便。” 李延一听,这大公和小样应该说的就是太监吧?合着太监死翘翘了,想着让太监倒酒夹肉的场面怕是见识不到了。那康少游却是严肃地说道:“让王后受惊,本是臣下失职,还望王后赎罪。” “赎罪?校尉只有功没有罪。”说完停顿一下看着李延说道:“这位公子是何方人氏,可愿随本宫回东宁,为国效力,本宫保你一辈荣华。” “王后娘娘……”李延这一张口,幔帐内三人都诧异地望过来,电视看多,竟如此脱口而出,难不成这里不是这么喊的?不管了继续吧:“我叫李延,字明光,这次出净池谷,是为师父办点事,不敢有误。” “哦,是古圣之徒?本宫听闻古圣只有一徒,叫匡弘毅?”王后怀疑的口吻问道。 “就近的事儿,可能外人尚未知晓吧。” “原来如此……李世公现在身体可好?” 李世公?李延开始搜肠刮肚。净池谷只有古烈风和李玄盛,这李世公又是哪位?对了,好像慕秋荻那次对着李玄盛喊过‘李世公’,想必就是李老爷子了。没想到这老头竟然连皇庭宫苑的人都认识,便赶紧答道:“李老爷子身体硬朗着呢,咳嗽那顽疾也好了许多。” “李老爷子?这称呼无人敢随便乱叫,想必你和世公关系亲近!?” “那必须的,李老爷子也是我的师父呢。” “李公子言语措字倒是有趣,不知道现今多大年岁?” “我二十四了。”心里却琢磨着:这娘们打听我岁数干嘛,你老公都有了。 “哦?看你长相最多不过十八九,为何又乱攀年龄?莫不是怕说出年龄本宫看轻你?” 十八九?真的二十四了,哪里乱说了……想起之前在星舰内照过镜子,的确面容返童不少显得年轻了许多,可一时间这么扮嫩着实有些适应不了,只好悻悻地回答:“年纪说大点,显得老气成熟些,嘿嘿”。 那王后和身后丫鬟忍不住噗嗤掩口而笑,笑了一会后又返冷艳面容:“既然李世公是你的师父,那么与本宫倒也算是有些亲缘,你救了本宫,当是要重重赏赐,说吧,想要什么?” 李延心想,救人若与金钱挂钩,却是失了原则,但先前看王后那强势风格,再联想一国之主,剥削该是存在的,便毫不顾忌说道:“随便给点金银财宝就行了,我救你也不是为了要赏赐,碰到了凑巧而已,而且我一会有事,还要去别的地方,正好在这里跟你辞行,现在有大军伴护,应该是安全无忧了。” 王后听完脸色更加冰冷,望着轻纱慢慢说道:“你们下去吧,本宫累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19章 姚家姐姐显英姿 走出轻纱,李延松了口气,跟王孙贵胄打交道真是不容易,那脸说变就变,跟唱川戏似的。再看看康少游,彷佛有心事般,便开导说:“你的伤势无大碍了,我一会留给你几粒药片,你按要求服用,吃完了再修养几天便会痊愈。” 康少游闷闷地说道:“公子对康某有再造之恩,不敢相忘,可公子不该如此与王后说话。” 李延一愣,不知道自己刚才哪儿说错了让他这么为难,可一想,马上就要跟姚胜走了,谁还在乎这个,便道:“说都说了,收不回来,况且,我师父安排我办事情,总不能半道给你家王后打工去吧?”说完喊来先前那个武士,给了六片头孢,嘱咐如何如何后又道:“我是真有事,得走了,你多保重吧。” 那康少游深鞠一躬:“恩公如有差遣,康某当万死不辞!” 李延拍拍他肩膀笑道:“你这个朋友不错,但不要动不动就万死千死的。” 康少游正欲说话,那轻纱内走出王后跟前的丫鬟,托着一盘金银,走过来对李延说:“李公子,我家王后让你收下。” 李延也不客气,伸手就把那些金银刨到一个布袋内,绑在腰间。抱拳施礼:“替我谢过你家王后。”那丫鬟先是皱了下眉头,接着又浅浅一笑:“公子慢走。”说完返回轻纱。 康少游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递给李延:“这块佩符您收下,在夏国境内,如若有什么事,出示此符当有效用,康某在此别过,后会有期!” …… 别过康少游后,李延和姚胜两人两骑便自官驿旁边一条小径向正北走了。李延本是想要辆马车,奈何姚胜只肯骑马,现在瞧这路况,的确也只适合骑马前行,看来以后还是要多学学骑马之术,毕竟是这世道唯一高效的交通方式了。 看着姚胜兴高采烈的样子颇受感染,李延心情也变好了许多,骑在马上哼着民谣小曲,颇为快活。 “公子,前面那片村庄就是二屯。天黑之前我们就能到了。” “嗯,肚子饿得咕咕叫,到你家后要大快朵颐!哈哈。” 两人走到一处土塬垄上,那姚胜突然下马对李延说:“公子,我下去看看,我布在这的陷阱几天了不知道有没有收获。”说完便麻溜地窜到塬底。这孩子真灵活,李延笑着摇了摇头,顺便抽空左右瞧瞧这原生态景色。 远处立着一颗粗壮无比的古树,足足六七人合围那么粗,树冠茂密,较粗的树枝上挂着一口大铃铛。,树的旁边建了一座不怎么大的单栋房子。李延好奇,便打马走到跟前瞧瞧。这铃铛,跟山村学校上课放学的铃铛一样,莫不是这里有学堂? 到了树跟前跳下马,手摸着那颗树干,褐色的树干上布满了被岁月苍穹刻出的伤痕,已然枯死,但向上望去枝干的完再瞄一眼,那丫头脸更是变成粉色了,心里无不悠然窃喜。 姚胜心想,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一路,就说了一次而且当时看你那样子也都没有听似的。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心里想那么一下就抛之脑后,迅速地从马背上抽出那把映山红的粉弓、箭袋,走回姐姐跟前递给姐姐,亲切地说道:“姐姐你看,这是送给你的!” 姚家姐姐拿起弓,真是红粉配佳人,顿时增色不少。但她犹豫地对姚胜说:“阿胜,我们家固然穷困,但也不可偷拿别人的东西,是谁的,还给人家。” 姚胜一听,着急得不行:“姐姐,这弓不是偷的,是……拿……” 李延看着姚胜着急的样子却是好笑,赶紧上前对姚家姐姐说:“那些匪徒劫掠你弟弟,这把弓是那女土匪的,你弟弟疼惜你,便带回来送给你,你受之无愧的!这也是那帮匪徒欠你们的。” 姚家姐姐摆弄了一下弓,然后认真地对姚胜说:“可是如此?” 那姚胜见姐姐收下了,便眉飞凤舞地描绘起了这几天的事情:“恩公,可厉害了……一下就把他们制服了,我们还救了夏王后呢……”如此芸芸地讲了差不多两炷香的时间。 姚家姐姐听得入神,李延听得困顿,这一整天了没有吃啥硬菜,只是搞了好多水果填肚子,现在实在是有些饿的不行,再看看日头,就快要落山了,便很不知趣地打断了他们姐弟两人的叙旧:“喂,你俩差不多了啊!我饿得不行了!赶紧去找吃的啊!” 这一说,那姐弟俩才觉尴尬,姐姐不好接话,弟弟赶紧说:“公子,你看……”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两只灰色鲜活的野兔出现在眼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20章 祥和山村猎群羊 二屯就在灵山脚下,住着五十来户人家,大约两百余人,算是个大村子。虽然户户都有些田埂,但由于地质属于丘塬沟壑的沙砾土壤,因此可用于耕种的土地极为少,单单靠种地不足以支撑生计,狩猎便是他们增值的一种手段。 猎人只在边山狩猎,那些跑出山野的走兽,喜食农作物,多以野猪、野山羊、野鸡、野兔为主。这些动物繁殖快,生存力强,特别是野山羊,经常结伴成群的出山,但凡所经之处,便是吃草拔根。山羊虽说肉质好能卖出价格深受猎户喜欢,可捕猎却也不容易,急起来比野猪还要凶狠,二屯就出过好几起捕猎野山羊却被羊角穿刺的事情,所以别看猎物当前,却是需要足够的耐性,找个掉队落单的机会,以免惹恼它们而被群殴。 在一垄地里,二三十只野山羊正在卖力地啃着红薯秧苗。这生物口活实在是厉害,扯着青秧掘起根,一垄红薯地,经不起它们的光临。 这片红薯地是二屯霍家的,再熬个把月,就该收获了,这是一家人过冬的凭仗。 在这垄地的另一头,一个大头男娃娃和一个半大女娃娃,领了一帮半大小子外加一条流着哈喇子的狼狗爬在塬坎,只露出鼻子以上部分,贪婪地注视着这群野山羊。 这些人自然就是李延和姚家姐姐,带着姚胜及几个同村玩伴,他们打算就地生擒这批野山羊,鲜活的价格会更好一些,这在二屯是不敢想象的,二三十头野山羊,即便全村壮年男丁五十来个人一起出动,想要对付山羊群,那也是要付出相当代价的。如果你不能一下子搞倒主力,那么这些山羊会合起来向人群冲击,但凡被羊角撞击到,轻则外伤,重则深口伤,在医疗匮乏的时代,这非常致命。 听姚家姐姐说,灵山的野山羊还有个特点,就是很喜欢用角去蹭一些有毒花草,这植物李延自是知道,野外生存基本技能之一,就是对有毒植物的识别。野山羊蹭的,其实是毛茛科目的有毒植物,用羊角挤压出汁,再将那些毒汁布满整个犄角上,完了再互相往身体上蹭,除了挠痒痒外,还有两大作用,一则驱蚊虫,二则保护皮毛,也就是如此,导致被羊角穿刺的人伤势颇为致命。 在姚胜家已经待了五天了,李延颇喜欢这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感觉,饶是看那饭点的袅袅炊烟,都能看得入迷。特别是早上,太阳刚刚升起,晨雾夹杂着炊烟,像一层薄纱般笼罩着大地,伴着太阳的暖光,把一切都染得金黄。记得自己读大学时,曾花了一学年给人修电脑送外卖,把赚的钱积蓄起来,跑去禾木,就为看那晨雾。与此相比,流淌着血汗钱看到的景色,自然没有二屯景色这么舒心。 姚胜的父亲叫姚喜,快四十的人了,打过仗戎过边,也许同是军人的缘故,自是亲近几分。 姚家姐姐叫姚莲兒,现年十六,身子骨的确是有点问题,打小就经常性腹部绞痛,痛时便直冒冷汗。李延觉得这是少儿肠绞痛没有治疗导致的惯性症,现在频发也是与女人生理期相关。 这当然不合适说,所以就给了她一套腹贴,这是那晚在星舰上给卓紫衣做的礼物,女人嘛,腹部肚脐总是要保护的,而且关键是这礼物比任何礼物都要贴“心”。现在卓紫衣不知道在哪里,就先给当下急用的用上了,同时还给姚家姐姐配了些溴铵片,这种药品属于常备药,谁知道啥时候吃不好会拉肚子,所以基本都会随身携带,又特别嘱咐了饮食调整。还别说,原本两天一痛,现在竟然四天没有发作了,于是乎姚家姐姐对李延甚是崇敬。 不单是她,姚家乃至整个二屯都对李延崇敬有加。当然,和那姚家姐姐并不是同一种崇敬,而是对李延心情一旦不错逮谁都给那么一两颗银豆子的行为,以及说话时总透出很多不屑的言语的崇敬。又听了姚胜的传述,这人对王后那些天贵亦是如此,自然的认为他乃贵胄人家的浪荡公子,闲来无事,跑到乡野人家体验生活来了。上天子不就在乡野人家生活过几年,才那么知民苦难,经常为民减赋,是个好皇上。现如今这李公子,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太糜费了些。 当李延提出生擒这批野山羊时,姚家姐姐顿时欢欣鼓舞的支持,因为在她看来,面前这位公子无所不能,而姚胜那帮半大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自是无比赞成,只有一个叫姚蛋娃的孩子怕到不行,跑回家去告大人了。 李延给所有人都安排好了职责,姚莲兒和弟弟姚胜两人持弓把手塬坎这里,但有野山羊靠近就直接射杀,其它人躲在两姐弟后面,待李延喊他们出来时,就迅速上前用草绳把倒地的羊蹄子捆起来。 李延往兜里备了好多漂亮圆润的石子,这些石子是在屯旁边的沙河里捡的,用弹指手特别趁手。听姚家姐姐分析,判定了其中体型最大、羊角最粗壮的那只便是头羊,而其它山羊吃东西的时候,全部将头羊围在中间,这也是一般猎人很难控制头羊的原因。 李延从塬坎走出来,啪啪啪,三粒石子正中一只野山羊脖颈,被打中的山羊回过头来,望了望李延,又继续低头吃草……这……什么情况?正在想着下一步怎么整的时候,前面被打的那只羊哐当一下,四肢直愣愣地倒地了,这反射弧未免太长了点吧。 正欲趁机跳过去“调戏”头羊,谁知道那头羊竟然冲着自己瞪圆了眼珠子看着,心想赶紧带着这只头羊跑吧,转身就是一跃,于空中回身寻思着打出几子,可是那群羊还是傻愣愣地望着自己依旧站在原地巍然不动…… 李延索性直接奔向羊群,冲着头羊扑了过去,啪啪石子飞将出去,但皆被其它山羊堵枪眼了。顾不来那么多,落到头羊跟前抓起羊脖子就提起老高扔了出去。本来一动不动的羊群突然骚乱起来。被摔倒的头羊蹒跚地爬起身,在地上磨蹭了几下蹄子,照着李延如失控的跑车般冲了过来,而其它山羊,竟然也由先前的骚乱调整过来将李延合围中间。 李延在羊群合围之中不停纵跃的同时打出石子。那些像失心疯一样的羊半低着脑袋,把犄角冲向前,就这么顶着,可要顶的对象却总是在空中飞舞,偶尔落下来也是踩在某只羊背上。duang,两只山羊猛烈地撞击到一起,摇晃两下,啪叽倒地……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不停的有倒地的,或互相撞击或被石子击中。 那边孩子们高兴地手舞足蹈般欢呼起来,这一喊不打紧,生生把三只羊吸引了过来。姚莲兒和弟弟赶紧满弓应对,嗖嗖两只箭矢,两羊倒地。姐弟俩还来不及搭好弓,第三只已然快到了。就在这时,打侧面飞来一支箭正中山羊脖,山羊脑袋立马耷拉下来,整个躯体一直滑到姚莲兒的脚下。望向那边,姚喜手持大弓,身后带着一帮村民赶来…… ‘舞台’的中央,李延站在一群倒地不动的羊中间。 …… 山村的夜晚,篝火明亮而热烈,腾而起的焰火光彩夺目,炽热的气浪渲染这无比激动的气氛,二屯的村民们似乎很久都没有如此快活过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看着火堆旁边架起来的烤肉呲溜地滴着油,孩子们围在肉旁吸着鼻子舔着嘴唇…… 一共三十七只,鲜活的二十九只,足够全村人过个快活的冬季了。各家各户都拿出珍藏的烈酒,大家围在一起,享受着这难得的一刻,也许是一辈子就只有一次的机会。李延端坐在人群当中,喝着那又烈又劣的酒,很有满足感。因为自己的出现,能够给人带来快乐和希望,总是一件值得宽慰之事。 那些大人轮番给李延敬酒,已经喝趴好几个了。二屯跟姚喜一样从过军且真正上过战场的有七个人,都已近四十,岁月虽然磨皱了他们的容颜,却怎么也摧毁不了军人的气势。喝完酒后,军营中的事儿挑拣着和李延讲述,该说的不该说的讲完后,又开始在篝火旁边舞刀弄棒地斗起来。这氛围,在军营是历千年不变啊! 在这个夜晚,李延知道了当今天下最厉害的军队是马畏麾下的皋兰军,恪守漫塘和斩牛两关百战而不失。第二是汉州牧刘泗水麾下的汉州军,替瀛天子震慑天下。而天下最厉害的将帅,却是夏国裴青,裴元凯,镇守虎牙关十五载,赤冄人愣是不敢靠近百里。姚喜他们,都是在裴元凯麾下射生营效力。他们虽然可以笑谈军营,但明显还是忌讳战争。 也知道了这天下分九州,以瀛国天子为共主,分夏,燕,雍三国;定西,定南,海越,武平四候和汉州一牧。九州共济两水三山四丘,两水是北河与南江,三山是西昆吾,南天仙和中灵山,四丘是沙丘(榆善沙漠),高丘(乌塘草原),阴丘(北阴高地戈壁),草丘(阳山草坡)。 也知道了九州之间这十年来彼此偶有互相攻伐。 李延喜欢这里的人,憨厚没有心机,跟自己一样。姚喜很像家人,帮自己挡酒递茶送肉的。那姚家姐姐在篝火的对面,时不时的向这边望望……一切显得既真实又虚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21章 东宁城内宫闱事 夏国国都东宁城太和宫 康少游和黎奎启站在下首,对面是他的亲爹,相邦康孝直。在大殿中间还跪着一位,他是夏王校事官麻良贵,专门打理夏国细作,监视百官。 在那宝銮之上正中位置,有把紫檀龙纹座椅,上面坐着一位身穿黄色长袍、头戴通天冠的男子,这男子长得大脑袋圆脸,很喜欢用手指**鼻子,偶尔还将鼻子的分泌物塞嘴里品味一下,但凡出现这种行为时,旁边的白净太监赶紧过来为他擦洗手,而他还会憨憨地一笑,此人,是夏国王当伯阳,一个傻子。 在他侧首,坐着一位头戴凤冠,发髻插满步摇的女人,便是夏王后,也是瀛国周王李成纪长女、安平郡主李曼,夏国真正的话事人。 “这么说陈阳寨现在已经空无一人?”那夏王后威严地问道。 “回王后,陈阳寨两个当家的不见踪影,喽啰们一个都没有,是一座空寨子,但很明显有血腥味,想必是被杀人灭口了。” “你们认为是何人想要杀本宫?” 殿下面三人相互望了望,又转眼看着康孝直。那康孝直顿了顿身子,走前一步,抱拳说道:“王后自天京返回,路线自然很容易被知晓。但返回的时间,夏国内却是只有寥寥几人……”此话一出,吓得黎奎启啪嗒跪地,而那麻良贵更是匍匐。 “本相以为,若非我臣工所为,那便是从天京走出的消息。至于是何人所为,哼!都是宵小之辈,不足为虑。” “不足为虑?可本宫差点就回不来了。想来这群臣之内,言本宫把持朝政者自有人在。”说到这里王后看了夏王一眼继续说道:“可我夏国之根基到底牢固与否,这些人倒从不去想,本宫依旧念其忠心之志不忍问责,若杀了本宫能让夏国不再羸弱,又何须此等愚蠢之人出手,本宫自裁便是……” “王后万万不可!”堂下几人赶紧跪地高呼。国相更是言辞坚定地说道:“夏国之根在我王和世子,可夏国能否延续全在王后您的意志!那等贼子不是忠心,而是为己之私狼子野心!其心其人都当诛之!” “唉,都是我夏国臣子,于心何忍啊!你们下去吧,此事不必再提。”说完便起驾携夏王离开了太和宫。 夏国国相府。 “你伤势如何了?”康孝直抿了口茶问着康少游。 站在下首的康少游躬身答道:“爹爹,已无大碍,我想再将养几天应该是可以练拳脚了。” “嗯……此事你是经历者,可觉得有什么蹊跷?” 康少游一怔,随即思索起来,少许后说道:“爹爹,要说蹊跷是有,那人蒙面自是为了隐藏身份,但剑法却招招亮明蒙家氏君的本心式。再有就是一直围住我缠斗的几个劫匪,出手之间协防有序,互有阵型,不太像是一般土匪,倒似经年老兵。” 康孝直一愣,沉思少许后说道:“蒙家功法?王太后去世后,本家早已威望渐逝,朝堂剩一个老油瓶蒙傲,军中还有个蒙呈方。既然你看的出来,可否与他人就此事有过交谈?” “孩儿未曾就此事与他人交谈过。” 蒙呈方捋了把胡须后说道:“救你之人确是姓李来自净池谷吗?” “回父亲,救我的恩公叫李明光,确是来自净池谷,使得古圣的弹指手和慕仙子的素心剑,确信无疑。” “李明光……净池谷,不知道跟李世公是何交际。既然对你有恩,你且不可负恩。” “听他说与李世公乃师徒名分,此等恩情孩儿决计不敢忘却。” 康孝直沉默了半晌,而后像是自言自语般望着天花板喃喃着:“唉!这戏老夫帮你演了,可你怎能对吾子下重手,心真够决绝的!” “爹?您说的什么意思?”康少游有些不明所以,但康孝直却摆摆手起身走了。 夏国东平王宫花苑内。 一身戎装的夏王后,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她持弓搭箭,嗖,一箭射出正中靶心。放下长弓,从那位贴身丫鬟手中接过锦帕擦了擦手。 在夏王后旁边,站着一位看上去老态却又面目白净的人,这人衣着一丝不苟,腰身微弯,脑袋也跟着微微低着,看上去脸色平静,眸子似乎没有焦距般冰冷,若不是有鼻息,当成一蜡像也不为过。此人是随王后嫁到夏国的贴身内宦魏廷益,已六十有余。 “老贵人,陈阳寨那边可了解?”夏王后对魏廷益说道。 魏廷益身子依旧不动地答曰:“那对儿去了灵官台,寨子已清杀干净,是楼青远所为。” “自打世公隐世,老贵人便随了我父亲,我嫁入东宁,向父亲要了您随我,这些年也没少仰仗您为本宫奔波辛劳。” “老奴既被无上指给周王,自是这条线走到头,为王后奔波皆是分内事。”魏廷益说得不卑不亢。 王后李曼挑起细眉轻声说道:“十九年了,老贵人还是改不了称呼。我世伯有你这般忠诚可靠的中涓,也着实令人妒羡。不过,这要让天京那些人儿听得,岂不犯了忌讳。” “老奴这世只识得无上一个天子,听得又如何。”魏廷益说得斩钉截铁。 “也罢,您也不常在这世间走动,谅也传不出去。”夏王后稍作停顿后又对魏廷益说:“那位李公子李明光,可是来自净池谷,还有手持的那柄匕首,老贵人不感兴趣吗?” 魏廷益抬起一直抵着的头,深深叹口气道:“世人都知无上隐世净池谷,可又有多少人知道净池谷在何处如何寻得?那柄寒冰刃,是无上赐予孟君之物,这位李公子承继于净池谷武学,无论与无上是否有关联,老奴也想弄个明白。” 夏王后也叹声随附:“这李公子是个有趣的人物,只是性子桀骜得有点不像当世之人。若真是承继于世伯,倒是与本宫亲近了许多……老贵人,您歇息去吧。” “老奴告退。”魏廷益说完,转身即走。 望着魏廷益的背影,夏王后愁容满面地感慨:“有时候真羡慕世伯,说放下即放下。” “随本心,王后的本心在这天下,是己任自然不可轻放。”那贴身丫鬟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此跟夏王后对答,丫鬟自然非一般的丫鬟。此女叫春妹,没人知道她确切年龄,面容看起来倒似二十,李曼十五岁时,那春妹来到周王府。嫁到夏国时,春妹随侍李曼身边。 夏王后静待了半晌后,神情恢复如初,而后问那春妹道:“国尉府的调令可已发出?” 春妹答道:“昨日已发,裴将军今晨寅时已点兵北上。若不是那李明光莫名横出,也不至于用这自焚引蛾之计。” “原是打算路遇不测,让那些狼心贼子误以为本宫身死,由得闹腾,再暗地里计算清楚都是谁有异心,只是亏了康家少年跟一众鹰卫,现在也好,康家少年跟这些鹰卫不用身死,我们再重新计较便是。若非本宫不想背个滥杀的骂名,哪用如此费周折。”说完夏王后脸上划过一丝冷笑。 “天京那边呢?”春妹有所想地接着问道:“恐怕不止这点手段吧?” 夏王后转身,在长廊内边走边说:“瀛天子还真以为自己是世伯那般人物,那年我父王真该接了这天子位,也不至于堂堂大瀛虚为九州之主。这天下又有哪个国候真心听命于他!现在反倒想拿我夏国入手,竟然挑拨我臣子作乱,谋划本宫。” 春妹紧跟着夏王后的步伐温温说道:“姬仲孙此人野心颇大,还想着瀛天子能恢复至世公当年的权势。” “姬仲孙不可小觑,他安排姬秉忠结交各国异心臣子,筹划什么路人皆知。此次遇劫本宫本想将计就计,哪知半道被个臭小子破了局。唉,这朝堂之上,明面个个忠君顺意,可私下里却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本宫。” “魏公公在匪兵中安插的那些细作虽说都是他知己之人,可怕有个万一,王后,以后这种危境的事儿,还是不要做的好!” “虽说那老贵人并非本宫的人,可他做事,向来利落。这次本宫把命放在他手里,就是想看看这老妖人如何拿捏。现在看来,从父王到本宫,他只是谨遵世伯旨意罢了。不主动帮本宫,却也从来不拒绝本宫的要求,这一点足矣。” “王后,那裴将军真的可信吗?” “裴元凯不是愚忠之臣,倘若楚儿志学之年不能亲政,这位能将军会带头造本宫的反。现在他支持于我,还不是因为我王智力不可为政,而我的确也是真心为夏国谋划。想来真是可笑,这世间,女人就只是个物品,嫁于豺狼随牲畜,娘家人早成外人了,难不成本宫还会将夏国出卖给姬仲孙那个狗东西!” “平阳侯大概明日就能返回东宁,这时候回来,看样子是打算动手了。” “哼,本宫等待这一刻的到来,那些藏着掖着的奸人也都会趁势露出真面目,便也能让本宫一劳永逸解决阻碍。平阳侯,舞阳侯,山阳侯,安阳侯,那些奸人都认为这几个侯爷才是夏王的最佳人选,本宫想看看,到底是谁来主这个事。” …… 长廊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夏王后和春妹就这么走着,长廊内印着愈来愈远的背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22章 竟有鬼子入我村 在二屯就这么安逸地待了十来天的李延,今天起得特别早,刚到院子,一股寒流袭来,冷不防一个寒颤,良月中的天开始冷了,打了一套军体拳后身子骨方暖和了些。 昨天跟姚家姐弟两人去了趟就近的集市,李延本想大肆采购一番,可实际上除了山野农货外,其它东西溃泛得不成样子,只好胡乱买一通,但凡看中眼的,基本都是扫货。末了,整了一堆有用没用的,如六匹马、四头黄牛、二十来只鸡鸭……土豪来袭,自然后面跟了一大堆商家,都想把这三位败家子拉去买自家东西,最后连一药材摊位上的三七、艾叶、梅片、红花、当归和一切乱七八糟的杂料全部都清仓入货,那位卖料老人估摸是山里来的山民,高兴得喘气都带着鼻腔。按理在这种小集市一次出山十日才能卖完,运气不好还无人问津,遇到这种情况时他就得奔到其阳县城,而且因为是山民,还得缴五税二,这都是小问题,大麻烦是遇到心情不好的官爷,把你给抓了,山民等于流民嘛。今儿个第一天出山就全部卖出,老人家激动地直接跪地给三位磕头,这一跪不打紧,旁边好些个山民都齐刷刷地跪了,几位少爷奶奶地喊着,李延自然是受不了这等,一股脑把山民们的东西买了个精光。做好事被感恩,连姚家姐弟也激动得鼻涕眼泪的。 三个人逛集市,结果把集市搬回了家,看得村里人目瞪口呆。买马还可以勉强理解,可牵回来四头牛是啥情况啊,这二屯不比平原,沟壑都是沙碱地,务不得农物,塬上的地每户就巴掌大点,整头牛上去,地还不知道会不会多收成,但喂牛得花多少钱啊!李延一想是这么个理,要不整牛车,以后出入也方便,村民们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郑重地告知李延,有车无路,总不能车子一直放官道吧。既然如此,就杀了呗,想法一说出吓得那些村民四散。李延是莫名非常,杀牛又不是杀你,跑什么。姚喜一本正经地话于李延知,这私自宰杀耕牛,轻则流放,重则砍头。一次性宰杀四头,应该就是砍头了。此话听得李延口呆目瞪,心里无数只那什么马在奔腾,‘小二,来三斤牛肉’,电视剧那玩意真不可信啊!既然不能用来耕地,也不能坐车,谁也不能白养着啊!唯有吃肉一条道,再者,来这里已大半年,牛肉真是没吃过。当下李延就做出决定,还是杀了吧,全部责任自个儿承担便是。村民们也都默认了,似乎也只有这样处理,再者说这个青年不是救过夏王家媳妇嘛,兴许真要被告发了,想必也无大碍。牛筋、牛骨、牛皮那都是稀罕玩意,即便是猎户人家,对于这些也是尊为尚品,四头牛,得能做出些把好弓!些套皮甲! 昨晚一顿牛羊宴便在二屯上演。李延主厨,清炖牛腩是他拿手好菜,再配以牛骨汤、羊杂、清蒸羊肉……还教会了村民用牛骨牛骨髓熬制油茶。二屯村民这辈子也没有这么享受过,自打李延来了后这已经是第四个夜宴了,也是最大的一次……那些草药和杂料,则拿去教屯子里妇女制作了很多速效止痛膏,猎户嘛,整日劳作拉弓的,胳膊肩膀酸痛是常见的,疼痛时抹点,很快就有反应。 今个一大早打嗝还有牛味,回味悠长。李延没有想到姚家母女起得也早,已经在灶火房倒腾早餐了。李延的到来,让姚家伙食水准提升了一大截,除了野山羊分得多外,这些天李延也给了不少金银,反正那玩意都是夏王后赐的,再者,他实在对这种“现金”不敏感。姚家本来是坚持不收的,李延一直表明是他和姚胜两个人一起救的夏王家媳妇,所以这些钱自然是一人一半,这才让姚家勉强收了。 看着这位面黑且俊朗的年轻人在院子,姚家母女赶紧上前招呼。那姚莲兒一口一声‘李哥哥’听得人身心陶醉。李延知道这毛病不好,酷爱让女娃娃家叫自个哥,还得是叠字地叫,前两天费了些口舌终于让姚家姐姐改口叫做哥哥,颇为受用,毛病自然就不是毛病了。 拿出自己的牙刷,牙膏早用完了,就拿三七磨粉替代,配合着姚莲兒端来的水咕噜咕噜几下便洗刷停当,姚莲兒对面前这位公子某些习惯颇为好奇,但也不好问,便转回灶火房端来早餐,放到院中小桌上,摆好凳子,等着那位哥哥享用。 突然村口霍家的霍三急匆匆地冲开篱笆门,喘着粗气,结结巴巴地大嚷着:“公子,好……不好……不好了……官兵……官兵来了。” 嚷嚷声把姚喜也惊起来,慌忙走出院子扶着霍三:“别急,慢慢说!” 霍三弯下腰深吸口气,这才连贯地说道:“姚大,官兵,一队官兵给咱们屯来了,应该马上就到村口。该是牛肉,被官府知道了。” 姚喜眉头一皱,看了看李延,又对着刚刚走出门的姚胜喊道:“胜儿,拿家伙!”说完就转身给霍三说:“你嘱咐邻里,不可轻举妄动!此事因我姚家而起,不能拖累大伙儿。” 霍三应承着便跑了。李延心想,吃个牛肉吃出祸端来了,自己惹的事儿怎么也不能连累整个村子,上前对姚喜说:“姚叔,你们先安顿着,我去瞧瞧,没事的。”说完便往村口跑去。 来到村口,果不其然有一队官兵,约莫五十人左右,跟在一位身披寒铁铠甲,手持长矛,骑匹黑色战马的汉子后面,吭呲吭呲奔了过来,像极了电影中鬼子进村的画面。 而李延的身后,姚家姐弟和姚喜也武装妥当也跑来跟着。李延颇为感动,但还是不忍给他们添麻烦,便对姚喜说道:“姚叔,都说了,你们在家安顿,为什么也跑来了?这事儿本就是我主事,你们不要瞎掺和!” 姚喜笑了笑,意志坚定地说:“公子,你救我儿医我女,又待我姚喜如家人,你的事自然是家事……”姚喜话还没有说完,身后又来了一堆人,在霍三带领下,持弓拿棒地挤了过来。 李延有些难受,打心里怕连累到这个安静的村子,只好对大家拱手施礼,心里却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些村民有闪失。 片刻间,那队官兵已来到李延身边,为首的满脸胡腮,肥头大耳,坐在马上用长矛指了指李延大声问道:“让你们甲尹出来问话。” 李延想这厮嘴里的甲尹该是指村长吧?便上前一步朗声道:“我就是,什么事啊!” 那肥头大耳将军手一挥,跟在后面的兵甲们便把村口封了个水泄不通。 李延看着那些行动有序的兵甲心想,吃个牛肉竟然派出一队正规军,要不要这么大张旗鼓。若是来拿私宰之人,自个跟着去便是,完了看情况,不行就把康少游给的那个佩符给他们瞧瞧兴许能了事。于是又上前一步,对那大耳将军施礼后说:“将军,吃牛肉是我个人所为,与众乡亲无关,有什么事奔我就是。” 大耳将军一愣,随即怒目圆睁地对李延咋呼道:“小子少废话,本爷爷来此有要务,管你牛肉羊肉的,快快把你村里青壮男丁召集到村口,若延慢当心爷爷一枪戳死你!”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啥情况,不是吃牛肉那事啊?那就好了,说明村里没有多舌小人,村风没得损害!可转瞬再琢磨,不是吃牛肉那事,又是什么情况能让这些正规官兵到村里?个个互相对望着似乎都在寻求答案。 李延心想,既不是因为牛肉,那么肯定还有别的什么事情,总之他打心里不希望村子被这群凶神恶煞的人伤害,便又冷冷地问道:“你是什么人?什么官职?竟敢在本公子面前爷爷爷爷的自称!你难道不知本小爷我是谁吗?” 那大耳将军一愣,看着对面这位青年衣着光鲜,虽说面黑了那么点,倒也俊朗,说话举止又如此傲娇,顿时有点泄气地抱拳问道:“不知公子是哪位啊?” 李延本是装腔作势,但看大耳将军竟然被自己给唬住了,心里可是有点乐,便摇晃着身板,顺手再把康少游给的佩符从里衬挪到腰间,身子一摇佩符一晃好不显眼,得意洋洋地对那大耳将军嬉笑道:“本小爷的大名,想必你这等匹夫也高攀不得。” 那大耳将军看到李延腰间的佩符后,浑身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接着又掩饰了一番,随后跳下马来,走到李延跟前规规矩矩地弯了个深腰施礼,一脸嬉笑谄媚地问道:“敢问公子可是康相府康校尉康大人?” 李延见这招狐假虎威竟然管用,心里不由地赞赏了一下康少游,想着古代这种传家佩符还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相国府标志性龟甲纹路与康家独有的花边倒是很有辨识度,便端了端身子,略显傲娇地对那大耳将军说道:“可爱,懂事儿。” 大耳将军听完后依旧满脸嬉笑着,身子却慢慢地后退,待退出两丈开外后,举起右手一挥,对着兵甲们大喝一声道:“给爷爷抓住这贼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23章 将军驻马征兵役 那群兵甲凶神恶煞般涌向李延,把他拥起来围在了中间。 李延有些莫名其妙,刚才那厮还低头哈腰地谄媚,转瞬间又对自己动粗,莫非这康少游与他敌对不成?便大喝一声:“尔等大胆,难不成是想造反?”这台词是在山谷学夏王后的,虽然当时在那里似乎不咋的管用,可这档口竟也下意识地喊出来了。 姚喜一帮人看到李延被一群兵甲围堵,略微慌乱了一会儿,在姚莲兒率先瞄着兵甲搭弓后,又个个也搭起了弓,双方就这么对峙了起来。 李延瞧见姚喜他们持械对峙,有点措手不及,深怕村子里的人因为他而不慎射杀官兵,尽管自己散漫惯了,可杀官兵这事,无论何时何地,对于这些村民而言好像都是大罪责,便赶紧示意让姚喜一众放下武器退后。 大耳将军本是对这阵势有点慌,他来时就听说这村子虽说是猎户,可基本都是射生营出身的兵籍,跟过大都督裴元凯和赤冄真枪实弹的干过,在赤冄人哪里,夏国的射生营也算颇有名望。正不知所措时,看李延让那些村民退后,想着这康家公子是打算仗势动嘴来和自个谈判,顿时安定了少许,后面找机会拿下康家公子总是容易些。 便准备喝令动手,哪知李延竟然腾空而起,瞬间打出无数白色物体,那些围着的兵卒,顿时捂脸,捂腰,捂大腿的都有,一下子就有十来个人开始倒地翻滚。领军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一个身影飞到自己旁边,接着,自己脖子下面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说吧,为什么要抓本公子?说明白了放你,说不明白了给你吃板刀面。”李延用匕首贴着大耳将军的喉结,恶狠狠地说道。 那些兵甲见领军被擒,赶紧慌乱地调转枪头围了过来,但也没人敢贸然冲上去。 大耳将军朝着兵甲们摆摆手,慢条斯理地对李延说道:“哼,如果你是康家校尉,对于我们来说便是贼子,窃国的贼子。要杀要刮随你兴致,别想着要挟爷爷,爷爷手下这些崽子也都不是吃素,你砍了爷爷我,他们自会为爷爷我报仇!” 李延见这大耳将军竟是条汉子,便嬉笑揶揄地说道:“我杀得你,自然也会杀得你手下这些孬兵,就这么百号子人,动起手来,还不够本小爷打牙祭的,你指望他们报仇,他们或许还指你报仇呢。” 姚喜他们见李延拿捏住了领军,而这领军竟也是烈性子,都有些手足无措,双方就这么安静地对峙着。 李延心想,总不能真把这帮官兵搁这杀了吧?本想吓唬一下这厮趁机带村民逃脱,哪知这家伙竟如此烈,这事儿不好办啊!与其如此空耗着,不如还是先搞清楚事情的因由,也好想想应对的法子才是。 李延还没有想好下一步的计划,突然村子外面传来急促的嘈杂声,不一会,从村子四面八方涌进来大量兵甲,将整个村子团团围住。合围形成后,打从村口方向,过来十来匹战马,驼着十来个人走了过来,在李延三丈之外下了马。 面前这些人刚刚落地,便自后面出来两个士兵,搬出来把交椅摆放在这伙人中间的位置上,一切妥当后,一个身姿挺拔,身披厚重铁衣鳞甲,头戴朝日兜鍪,看上去约莫三十来岁的魁梧汉子走到椅子前,一屁股就落在了这折叠式交椅上。 李延环顾了下四周,少说也有两三千兵甲。而坐在交椅的这位魁梧汉子,身边拥着二十多个武士。在他们后方,还有一波人,都骑在马上,大约三十来个,位于中间的那位怎么看怎么眼熟!这不就是那位蒙面先生嘛,浓眉大眼,一边有眼袋,一边没有,鼻子下面一方八字须,怪不得你蒙脸呢。看到这位,李延算是明白了,也总算明白康家佩符毫无作用的原因了。 那位浓眉大眼的家伙落马后,走到坐在交椅上的魁梧汉子旁边,低头窃窃私语了一会,那魁梧汉子听完便挑着眉头,瞄着李延上下打量。 李延看到这一幕,暗想别不是被那家伙认出来了?不过也是,自己这身面料,外加衣服上面很多个口袋的‘奇装异服’,恐怕比他那胡子还要有辨识度吧。没办法,自己一大男人,也的确不是做女红的料,改了的这几套也都很勉强,基本看上去都一模一样。 魁梧汉子盯着瞧了半天,嘴角一动,正欲张口说话,李延却抢先对着他说道:“我一刀子扎进这家伙的脖子,想必你也不会心疼吧?”说罢手中匕首在那领军脖子上贴得更紧了一些。 那魁梧汉子听完一愣,随即又笑着对李延说道:“然后呢?” 李延见这人竟然如此沉稳,只好继续糊弄地说道:“然后再纵身到你跟前,同样用这把小刀扎进你的脖子。” 魁梧汉子依旧保持着笑脸继续说:“再然后呢?” 李延冷笑着继续说道:“再然后嘛,就看看能不能多杀几个,不是说大话,你们没有这个能力留得住我!” 魁梧汉子笑着手指李延说道:“少年人,说话耿直,本将军喜欢,不过这顺序嘛,不对,过程嘛,有点纰漏,老夫给你改改如何?” 看魁梧汉子胸有成竹的样子,李延也着实生出点好感,索性把匕首插回腰间,将先前质押在身前的领军推开后,朝着交椅走了过去。 椅子后面的武士看到李延走过,便拔出刀剑正欲上前,却被魁梧汉子挥挥手阻住了,任由李延走到身边一丈之地。 李延手指挠挠下巴,缓缓心境,指着那浓眉大眼的人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在陈阳谷放过你一次,今天又在这里碰着,还真是有缘啊!” 那浓眉大眼一听有点慌张,看看李延又看看坐交椅的汉子,显得手足无措。 不等他做出下一步反应,李延就嬉笑着说道:“行了行了,你不是也都认出我了吗?还不兴我认出你吗?你这胡子不错。” 魁梧汉子听到这里,突然接着话茬道:“有点意思,呈方啊,看来你就是蒙着脸,也被认出来了。”说罢又转身对李延道:“既然你已经认出来了,我索性就介绍一下,他是安阳铁甲军,偏将军蒙呈方,现在再继续我们刚才的话题吧。” 李延挠了挠头,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左看看右瞧瞧,陡然走到旁边一棵已经被砍伐,地面还露出五尺高的木墩前停步,接着绕着木墩子转了一圈后,飞起一脚,那木墩子霎时断裂,一端尚在地中,另一端却自空中一个弧线,稳稳当当地落在那交椅正前方两丈开外。李延走回到木墩子旁,双手拍拍衣袖,屁股对着木墩子坐了下来,略带笑意地说道:“说来听听。” 这一幕让那群兵甲起了点骚动,彼此间开始相互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反倒是那魁梧汉子,却依然面带笑容。就见他挥挥手,那些嘈杂的兵甲们立时安静了下来,而后对李延说道:“你先前胁迫的人,是安阳军重甲骑的军侯,他跟本将军有些年头了,若你杀了他,本将军自是心疼万分;你说你接着纵身到我跟前,听蒙呈方说你武学源自净池谷,那本将军自然也信你有这本事。不过在你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你后面那些村夫,他们每个人的脖子上,就会出现一把刀,一柄剑或一杆长矛。” 李延回头望了望姚喜他们,又摸了摸下巴,心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嗯,你继续说。” 魁梧汉子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本将军也信你,能在最短时间内杀了身后这些亲兵,接着再把我的脑袋给砍了,也或者是先砍了我的脑袋,再去杀身后这些亲兵。可是在你做这些的时候,那些村夫一定都会死,这个屯子,一定也会被我的兵甲屠光,到了这一步,你是不是还想着你能走?以少年的举动,而牵连整个屯子的性命,你真愿意吗?” 李延一凛,心想此人真是心狠手辣,无辜村民他也下得去手,便站起身来,恶狠狠地对着魁梧汉子说道:“我来到这里,其实没有什么人生目标,你要是敢对这些村民动手,等于给我树立了个目标。谁该为他们的生命负责,我便以杀他们为理想,人挡我,我杀人,神挡我,我诛神,若是这天下挡我,我便灭了这天下来祭他们的魂!”说罢此话,铆足了劲,聚气于右腿,又借着外骨骼设备,抬起脚面踩到木墩子上,霎时,木墩子完全没入地面。 看得那魁梧汉子一愣,随即笑脸说道:“果然是圣宗嫡传,好霸道的身手。看来本将军若真想要留你,怕是很难啊!不过,不知道这些东西能不能留得住!”说完朝后面挥挥手,从蒙呈方那个阵营里面,竟然推出来十架豆丁弩。 魁梧汉子继续说道:“这十部弩机,每部可齐发三梭,连发两波,小子,你觉得这可能留得下你?” 李延故作镇定般挠挠下巴道:“这个嘛,要不试试?” 魁梧汉子笑道:“真想试试吗?若不问问你身后那些村夫?” 李延拍了一下自己脑袋,站起身来,对着那汉子愤愤说道:“靠,老子最讨厌被人威胁了,不过你也的确有威胁的成本,说吧,你们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 魁梧汉子突然大笑,笑声清脆爽朗,笑了一会后说道:“本将军知道这屯子多为我射生营的好儿郎,本是要来征兵援充点壮生,不曾想如此不顺。不过看到你的身手,本将军又慰感痛快,这个寨子的青壮,都立刻随本将军出征,至于你嘛,也得跟着。” “征兵啊?靠,早说啊!还以为吃牛肉闹的,好了误会已结,你们走吧,这没有人愿意当兵……”李延一边说一边做出赶鸭子的姿态。 只听‘啪’的一声,“放肆!”那魁梧汉子愤恨地右手拍在交椅手把上,手把顿时断裂,他怒目大睁,恶狠狠地看着李延,与此同时,他身后那十部豆丁弩也上弦对准了李延及一众村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24章 代弟从戎踏征途 李延眼露凶光盯着那魁梧汉子,事情变得异常复杂!难道真的任由这强盗一般的将军将二屯的村民抓去当兵吗?何况那个蒙呈方先前刺杀夏王后,现在又在这里征兵,鬼才信征兵是为戎边呢!? 这场面的确难住了李延,便是千百个不乐意,在这种环境下也没有多少选择权,可就这么被逼上道,心里也着实过意不去。正不知如何应对时,见姚喜从人群中走出来,面向那位汉子抱拳施礼道:“大将军,小人姚喜,是这草屯之甲尹,按瀛天令和夏典,征召兵户只须里正持征发告来即可,大将军这样不合规例。” 那被姚喜称为大将军的汉子微眯双眼瞅着姚喜,嘴里冷哼一声道:“不错,有点见识,看来你也是个老兵?”不等姚喜搭话又继续说道:“本将军没有征发告,自然不会经由里正来宣,但有我王密谕。”说完就冷冷地环视众人。 姚喜一脸茫然,回头看看李延,又看看屯里众邻里,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表现被那大将军看在眼里,露出冰寒的目光,阴冷地对着姚喜说道:“难不成你个甲尹想要看王上密谕?” 姚喜一听,脸色立时慌张,赶紧跪倒伏地:“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只是这位公子并非草屯之人,也不是兵户,只是小人远方亲友,还望大将军高抬贵手让这位公子离去,小人马上召集兵户登册随大将军刊用。” 那大将军瞄了李延一眼对姚喜道:“既是密谕,就这么让他走了,岂不有窥?” 李延凑上前不算客气地对那大将军说:“我不管你密谕还是明谕,先容我跟乡亲们合计合计。”说完也不理那大将军同意与否就直接拉上姚喜退到霍三他们中间去了…… “公子,这事没得商议,我们都是兵户,这大人又有密谕。”霍三皱着眉头。 “不是吧,他说有密谕就有密谕?那我还说我也有呢!”李延实在不明白这个中环节,嘴巴说有个密谕完了还不给你看,姚喜他们竟也如此顺从。 姚胜家邻居姚武听到李延此话,慌张地上前掩着嘴道:“公子,这话可不敢乱说。”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先前一直沉默的姚喜叹了口气说道:“我们都是兵户,这种事于理是要应的,只是连累了公子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置。”众人听到后也都沉默不语了。 李延思忖着,若说要走,屯里肯定会因此受到牵连。索性跟着一起去吧,既然来到这,总是要有点参与度,自己好赖是一军人,对这个世界的冷兵战争多少有些好奇,当下拿了主意,便对姚喜他们说:“各位不用为我劳神,我和大家一起去吧,也彼此有个照应。不过这事你们得听我的。”说完也不等姚喜他们反应过来就直接走向那位将军。 “我们随你去,不过有点条件……”李延直接挥手阻止正欲发怒的那位将军,继续说道:“条件你必须答应,否则我们一定在这里跟你硬抗,不论你们的命有多精贵,以命换命也是划算的。”接着又凑到那将军耳朵旁悄声说:“你所谓的密谕在我看来一定是假的。清君侧这种把戏,向来都会走样变成造反。” 那将军脸色一怔,自言自语般重复了两遍‘清君侧’,然后扭头朝着蒙呈方望了一眼,沉默一会后摇了摇头对李延说:“结果比过程重要,待事成时,他们这些兵甲自当被王上封赏。说吧,你要什么条件!” “封赏这种事情首先得成功,否则什么都没有。我的条件很简单,这屯里的人马皆为一队,由我统领,我要保他们生着去,活着回。若你们做的事情风头不对,我会带他们率先离去。若你们事成,则让他们安然返乡永不为丁。”李延意志坚定地向将军道出了自己的条件。 那将军低头沉默了少许,然后抬头盯着李延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射生营位于阵中不善冲锋,至于事情风头何时不可为,自是由本将军定夺!牙旗若倒,你就可自行决议。” “牙旗倒了我们走不走又有什么意义呢?”兵书曰,牙旗者,将军之旌。李延想着,你牙旗都倒了,还不全军溃败! “那自是不会,主帅并非本将军。倒了本将的牙旗怎会全军溃败!” “一言为定!立字为据!” “哼!我吴阚吴子严的话难道还不的话着实让李延大吃一惊,本以为他就是个老实巴交的猎户,竟然也有这般见识猜得出时局,只不过李延不明白他为何说成败都不会有好结果。, “若事成,平的只是王城,其它州府恐怕也不会认这个结果。虽说王后僭越王权,可对于天下而言,总是要好过被思智有碍的人拿捏,到时候瀛天子要不下诏,恐怕夏国就得陷入内斗中,这样的话,我们这些兵户哪里可能被允许归田,还不是被指挥来东征西讨。若事不成,等同谋反!哪里可能全身而退,不被杀头也会被永世流放……”姚喜说完一家人更加惆怅。 听姚喜这么一说,李延也明白了其中利害,之前跟姚喜说过一家人逃走得了,可姚喜说按典律这得连坐,整个屯子人都要被判刑罚。姚家注册兵户两人,姚胜确实也太小了,十二三岁在自己家乡都还是花朵。姐姐代替姚胜在自己看来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这时代好像没有女兵,和一堆大老爷们摩肩接踵的好像非常不便,不过来自同一个屯里的人在一起,互相照应着应该也是可以过得去。 再惆怅也得下决定,沉默半晌的姚家四人终于在家主不怎么铿锵有力的话语下定了个章程,姚家姐姐替姚胜随军。那姚胜哭得眼泪哗哗的,李延只好上前抚抚肩头安慰着:“婶婶,阿胜,有我在,你们放心吧,完整的去,完整的回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25章 千军万马扬尘烟 灵山东麓都是沟壑纵横的地貌,待过了其阳地界后,变得一马平川。 官道上尘烟四起,人马鼎沸,李延与二屯的五十二个人位于队伍的中部,队伍的前后都望不到边际。那些代表兵籍隶属的幡旗众多,大体上有五类,分别是山阳军,安阳军,平阳军和人数并不多的舞阳军以及代表县衙州郡的牙兵。李延一众则属平阳军,所谓平阳军,就是平阳侯当伯山的军队,吴子严算是这支队伍的军首长。 这段时日李延的马术略有精进,但也仅限于专一地奔跑,充其量能提点元气打出几枚弹指手而已,再复杂可就难为他了。二屯来的兵户个个都骑马,得益于李延这些天的挥霍与那群野山羊,这让其它兵丁妒嫉得很,吴子严的那些大部分老兵什长都没得马骑。 李延望着斜对面岔道并过来的大队人马,旌旗飘飘,其中一面硕大的纛上绣了只张牙舞爪的白虎,后面若干幡旗上写着‘安阳侯’的字样。 姚喜从身后探过身子对李延说:“看这阵势,该是那安阳侯主事了。前面就是平邑,那是王都卫城,不知道卫城守将和他们是不是一路,如果不是,过平邑就没有那么轻松了,都是轻装行军,没有攻城的器械。” 李延沉思着,这时代攻城一般都是以围城打援,赌守城粮仓不济。通常强攻不外乎堆人,云梯加地道,辅以攻城器械,就这还必须要有绝对兵力优势,堆人你也要堆得起。而守城一方,对于那些攻城云梯也是比较忌惮,攻城云梯一般既大又重,而且上端还有挂钩等东西,能稳挂在墙头,守城兵卒合十来个人之力,用叉枪还可以推翻云梯,但当云梯数量众多的时候,只能先杀伤上了梯子的士兵,打退对方之后,再想法损毁云梯,这就完全看近战兵力的优寡了。大多数时候,城门总是守城中最大薄弱点,兵贵神速,出其不意的火烧或自城内响应,那么守城方便会溃乱。毕竟守城兵力不可能分散到各街巷,城内地面只会停留一到两支机动部队,以备不时之需,其它人都是要上城墙的。 王都卫城大都是缓兵之城,城内兵力不过五千,城外游戈巡营的兵力不过万。安阳侯主事的这支队伍少说也有二十余万之众,这是优势,但劣势也再明显不过了,你必须要高效的拿下卫城,才能神速地到达王都城下,绕过卫城去王都不现实,一则绕远路耗时,二则身后有敌总是兵家大忌。安阳侯就这么不温不火地奔向卫城,只有两种可能存在,就是这卫城的守将是他自己人,又或城内有秘部配合打开城门。 李延想通这个环节后,摇了摇头对姚喜说:“可能平邑都用不上攻城器械,估计是不攻自破吧。”然后回头对二屯大伙继续说道:“你们听我指挥,任何时候不许冒进,任何时候你们只能在我身后不得超我半步!” 一众人大声呼应道“遵!”。刚说完那霍三就窜到李延跟前嘻嘻地说道:“公子,这可不行,我跟家里老大还有姚家丫头仨得贴您的身,这是之前我们商议定下来的。” 李延皱起眉头望着霍三和他身后的霍大跟姚莲兒,姚喜凑过来笑着说:“我们屯子承蒙公子怜惜,本是我们份内事却也牵连您,您是贵人,无论如何不能让您伤了身子。” 李延叹口气回到:“我们从出发那一刻就已混为一体不分彼此,若说伤害,你们任何一人受损我都过意不去,别再说这种话了,我期望的是,永远都不要放弃我们任何一个人,一起来的,自然要一起回家。” 姚喜一众冲着李延抱拳道:“愿随公子生死与共!” 这边嘈杂之声传到吴子严耳中,他回身望着李延他们,而后摆手示意李延上前。李延只好打马上前至吴子严跟前:“吴将军,有什么指教啊?” 吴子严皮笑肉不笑地对李延说:“看不出来小小年纪,兵人的战场情谊,你拿捏得很到位嘛,莫不是你以前待过军营?” 李延心里想着,老子准一色现代军人,当然混过军营了,而一起上过战场的战友,自是比亲兄弟还要亲一筹,毕竟是共同经历过生死,便不屑地回答:“你知道吗,我从戎已经近六年,参加过的实战不下十场。” 吴子严表情异常怪异地瞅着说:“哼!大言诳语,你不过弱冠之年,难不成你舞勺时就征战吗?我夏国近十年无战事,你的战场在哪里?” 李延依然镇定望着前方:“我的战场距你万里之遥,自然不是区区夏国一处战事。在我的战场里,我带百人,便可破十万大军你信不信?!” 吴子严依然紧皱眉头,面前这位男儿表情中看不出任何狂妄,有的只是一脸认真,彷佛他所说的,就只是在描述他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一般,瞬间又觉得荒谬,便冷冷略带讥讽地对李延说:“既然你这么厉害,前面平邑驻守不足万人,你带你的队伍去拿下如何?” 李延冷笑着回应:“这是你的战事,不是我的。我们充其量就给你凑个人数,若真要见生死,自然也会拼命一搏,可要打前阵,得有激情,这激情我当然是没有的,你就不怕我带队入城后反过来对付你?” 吴子严望着李延,又转身看了看姚喜一众,朗声大笑道:“区区五十来人,个个骑马整装,不知者还以为是王权鹰卫呢。若不是本将军需要弓射之能,怎的由尔等张扬之人来凑数。” 李延没有接这话茬,转而问道:“平邑横摆在你进军途中,你打算怎么攻它?” 吴子严收起笑了,阴戮地说道:“本将军只是听命之将,如何攻打自有主帅算计。” 李延稳了稳自个头盔对吴子严说:“看你比我大不了十岁,别整天那么老成似的扮老虎,你也是军中直爽之人,我当你兄弟,你也确是比我年长,我称呼你一声吴兄好了。” 这些话听得吴子严脸上五颜六色表情极为丰富,也许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说话的人,而且这人还是个军职极低的下属,就这么端着表情困顿了半天才又喜笑着说:“好,本将军交你这个朋友兄弟了。” 李延随即便凑到他耳旁说道:“依我看,你的这场战事多半以失败告终。你看那位主帅侯爷,实在不像个能领兵征战的大将之才。” 吴子严沉脸微怒道:“小兄弟说话如此大胆恐不容易生存,安阳侯熟读兵法,身手武力也是数一数二,夏国无人不知,他的名声在沿海一带可止海匪。” 李延吸了吸鼻子淡淡说道:“熟读兵法的意思就是纸上谈兵咾?” “怎可用安阳侯与那马服君子相比!” “马服君子?赵括你知道?” “哼,远古兵书所载怎可不知!” 李延有些恍惚,自己家乡的历史人物在这个异境竟也存在,还被称之为远古事物,看来后面有机会得多了解一下这个世界。 李延若有所思了一会后对吴子严说道:“你为什么要蹚这造反的浑水?军人,就该沙场御敌,而不是参与这些朝堂纷争。” 吴子严像看怪物一般盯着李延,然后叹息了一声回道:“难道现在我们不是去前面御敌吗?” 李延笑了笑:“看来我们对军人这个概念有些分歧,我所说的军人,职责只有一个,就是保家卫民,你前面御敌的对象都是同一个家的人,看不出来一点保家卫民的痕迹。” 吴子严听完一愣,骑在马上思忖了半天后才开口说道:“你这论调倒也新奇,但好像说的也确是在理。只是军人当以军令为先,我乃平阳侯麾下,自是要受命于他。” 李延顿了顿后说道:“价值观这个词儿你听过吗?”说罢见吴子严摇头便继续解释道:“就是你判定事情好或坏的原则,是不是都有一定的德操依据。” 吴子严依旧听得一头雾水,皱着眉头说道:“彼此亦是非,这世事哪有什么好坏,我不以钱财为目标,只想有生之年能实现领兵征战四方的夙愿罢了。” 李延微微一怔说道:“你不是平阳军首领吗?” 吴子严冷哼一声说道:“我年十八时,就领二十人奔袭百里,入赤冄军营内,斩其敌首夺其兵马,之后却被裴大都督以鲁莽易进不堪重用为由,如同富家翁般摁在南疆养老。平阳侯将我招至麾下,可平阳连个山贼都没有,如果军人不能驰骋沙场,那真是生不如死。” 李延严肃表情对着吴子严说道:“那你觉得你鲁莽易进吗?” 吴子严一怔,而后摇了摇头自叹道:“对我而言,结果还是要重于过程。” 这时打前面奔来一骑,在吴子严跟前停下抱拳道:“吴将军,侯爷请您过去问话。” “嗯,马上到。”接着侧身对李延说:“你放心吧,你那众人马我当尽力保全。”说完便打马向那面大旗奔去。 李延直起身子,面向吴子严离去的方向低头抱拳,心想自己一众是被吴子严逼迫而来的,可观这位汉子也非阴恶之徒,只是时势所迫而已,他不来二屯强征兵马,也许还会有其他将兵来的,如果最终事不可为,条件允许的话,这个吴将军能搭救还是救一下吧。 前方不知道那位侯爷做了何种安排,大军开始兵分五路前行,本是在队伍中部,幡旗上绣着一只展翅老鹰的一营骑兵,得令后脱离了队伍往东南方疾驰而去。李延他们也随着吴子严的中军,天黑后扎营。 二屯这众在吴子严的安排下自建了一个围营帐篷,李延专门为姚莲兒隔出块区域,没有外人,倒也妥当。当晚李延给众人教了一些战术手语,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才放心的睡去。 第二日刚到卯时大军便开拔,约莫三个半时辰,在晌午时分抵达平邑城下。几十万兵马拥挤在平邑城外空旷的土地上,扬起的黄土灰尘足能蔽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26章 力拔千斤气盖世 平邑城墙高约莫五丈,土坯加青砖合围,城外一溪护城河水绕着。城墙上插满了随风飘荡的旌旗,显得兵马充足! 平邑的四面,二十万大军横峘城下,形成一个没有缺口的圈。城外那些游戈巡营的兵马在看到这支大军到来之前,已不知所踪,听军内传令兵说是被飞骑军击溃,大半临阵倒戈加入了安阳侯队伍,不足千人退回城内。 吴子严的大军立于西门之外,作为前军,前排是近万人的长盾方阵。除了各城门分派了近万人马之外,安阳侯的主力全部摆放在了西门。吴子严的射生营拢共五千余人,李延部位于前军中段拖后位置。若城内骑兵主动出击,打到李延部这个位置差不多得消灭前方万余步兵和上千弓箭手才行。 安阳军抵达平邑后,虽然多次申明有夏王密诏,但城内守军依然大门紧闭。平邑出东门到王城也就百里之距,安阳军抵达前两个时辰,就有飞骑军堵了平邑东门的后路,音讯是传不出去的。至于这飞骑军,听吴子严说,是安阳侯打造的一支轻骑军,善夜袭速战。 骑在马上的李延自打到了城下,就一直在思索攻城的战略。冷兵器时代,攻城会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朱棣举兵靖难在济南城耽搁了三个月,诸葛亮在陈仓本以为势在必得,最终却不得不退兵。攻城在不大量堆人头的前提下,还是在于器械的运用。墨子算是以城池防御方面的大家,按照他‘备城门’的方法来做城池防御,恐怕很难被人突破。若守城的将领是如耿伯宗那样的疯子,基本上不在城下填满尸体很难有实质威胁。 李延正思考着的时候,自打阵营后方,一队千余全身黑色铁甲的骑兵冲锋向前,来到西门三百米之地整装列队,在马一侧都加载了一个方盾。用重装骑兵攻城吗?李延觉得有些奇怪,此时又来了个号令兵对着吴子严说了些什么,那吴子严听完后打马来到李延跟前。 未等吴子严张口说话,李延便先开腔说道:“莫不是城里有内应?开城门放吊桥?后骑兵突袭?问题是瓮城两道门都有内应同时开启吗?” 吴子严冷峻的表情显得极为严肃,他听完李延所说便回应道:“看来你的确精于战事,没错,城里有内应开城门。” “但具装铁骑冲城似乎不妥当吧,所以你打算怎么安排?”李延不客气地说出心里所想。 “内应会启城门斩断桥索,铁骑先入,瓮城墙上想必射手不少,铁骑进去结阵阻箭,轻骑、步甲卒再入,我需要你带部众尾随其后,墙不是我们的,总是需要射手压制。” 李延想了想,结阵而入,有重骑做标靶,轻骑突进,步甲卒攻城楼阶梯,自己这部也不会成为目标,跟着混就是了,便应了下来。 平邑城下,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头,外层的强势围观,内层的骑兵兜圈,偶尔自城墙上射来一枚弩梭扎入某个士卒体内。城外光秃秃一片,距城四五里皆无石木。城外地面上到处丢的铁蒺藜、地澁和菱角,安阳军中走在最前面的清道夫深受其害。 李延携姚喜一众五十余骑来到重甲铁骑旁边,之前已经交代过了,当重甲启动冲锋时,众弟兄混入铁骑之中,入得城门洞时寻机撤出重甲队伍。重甲缺点就是速度慢,李延这队都是轻装皮甲,伺机撤出还是比较容易。隐患就是他们的队形,别被重骑给挤死了。城墙上的床弩实在要命,若能够奔到护城河牛马墙附近,那弩就没有危害了。 就在这城下熙熙攘攘的喧扰之中,西门瓮城前的吊桥铁锁突然断裂,桥面轰然倒落。千人的重骑队伍开始奔袭。三百米之距,起步缓慢,百米之后越跑越快,而城墙之上箭弩齐飞。重骑被箭矢射到铁甲,弹一下便掉落在地。但如果被护城弩机发出的几米长的箭矢射中,重骑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所幸的是弩机并不频发,且准星糟糕了些。李延他们五十来人夹在重骑队伍中间,俯身抱着马背,也随着一并前行。耳边嗖嗖的箭矢声音此起彼伏。 站在中军观看的蒙呈方不解地问吴子严:“吴将军,这帮射生卒做何?”吴子严摇了摇头,略带讥讽地说:“惜命啊,但却也能成大事。” 仗着重装铁骑的掩护,李延部众毫无损伤地到了城门洞子。那些重装继续前行至瓮城内,个个拿出盾牌冒过头顶,瓮城内霎时变得黯淡无比,盾牌之下,恍如一条地下通道般。城墙上箭矢飞溅,奈何打在盾牌之上或弹开或扎进少许。那些轻骑和步甲卒沿着盾牌下方疾步向前,不大一会功夫,瓮城内已经熙熙攘攘堆满了人头。 李延部众都匿于城门洞内,李延进入瓮城找到重骑军侯,真巧了,正是那位在二屯被自己胁迫的大耳将军。这汉子虽说受李延欺负过,但终究是军人喜好汉,并没有什么芥蒂。李延于其交代了一些配合上的事宜后便退回洞内。 虽说进了瓮城,可平邑正门依旧纹丝不动地关闭着,这若是诱敌之计,瓮城内必死无疑。城墙上箭矢大都停止了发射,少许安静后,就听‘咚’的一声,接着一小片重装骑兵倒地,周身燃气了火苗。 城门口,姚喜他们下的马来,移步到洞口,搭弓待戈。李延见姚莲兒也向前便随手将她拉了回来,冰冷又严肃的眼神告诫她,不许向前,而后伸出右臂紧握拳头。 “开!”李延大喝一声,接着松开拳头变为手掌劈向前方。那些位于洞子口的重装听到指令后迅速收回盾牌,露出一片天,就见斜上方箭楼上,有些兵卒抬着滚石擂木,另有几个正奋力地抬起火油木桶打算往下扔,动作还没有做完整,嗖嗖嗖几支箭矢便射来,顿时被扎成刺猬般,那火油木桶瞬间在城墙上引燃,嘶喊声乍起。 正门如果再不开启,城外再多兵卒也进不来,进来的也只能挨打,这是李延最大的担心。若内应行事不顺或临生歧意,无论如何也要想法子护得自己这五十来人能够安然退出。 瓮城内吸引了西城墙大部分注意力,李延给自己设定了个时间,若正门在这个时间内不开,他便带队伍撤出,若遭监军队阻拦,就杀出一条路来。 眼看着时间消逝,李延半举右臂紧握拳头,示意部众将马匹贴着洞子墙壁,然后半蹲姿势,这时候门洞外的兵卒已经挤不进来。李延感到懊恼,若说要退,好像也挤不出去了,最要命的是守城方若破釜沉舟,断了城洞蹉碑,已经进来的这些人恐怕就成了毡板上的鱼肉。对蹉碑的理解,李延在军校接触过,教官还专门带去了正阳门箭楼参观过那千斤闸,瓮中捉鳖说的就是这么个事情,蹉碑一放,瓮城中捉王八。 正在此时,正门发出咔嚓的巨响,城门开了,那一瞬,挤在瓮城内的轻骑和步甲卒鱼贯冲入城内,重装铁骑依然撑盾抗着箭雨。 ‘嘎吱嘎吱……’一些刺耳的铁锈器械摩擦的声音自城洞顶上传来,‘糟了!要放蹉碑了。’李延暗想,赶紧左右打望,进到瓮城不足两千人,若蹉碑放下来,这两千人基本就吃瘪了,这时候回撤已来不及,再看那姚莲兒,却还站在蹉碑落下的位置上…… 李延大喝一声:“姚喜,集合队伍准备冲击。”而后大步流星地跑到蹉碑下推开姚莲兒,在这一瞬间,蹉碑下落。 李延提气撑开双臂,就那一霎,接住了下落的蹉碑。千斤之坠,将李延的身躯陡然压弯了一下去,那些兵卒先是口瞪目呆望着,见李延涨红着脸面朝他们大吼,赶紧回过神来,哪里还敢停留,玩命地冲进了城内…… 城外那些列阵的兵将们,被李延这行为着实唬得不轻,蹉碑啊!千斤以上!竟然被一个人就这么顶住了。 帅阵内,安阳侯手持马鞭指向城门问着随从:“此人是谁?” 蒙呈方回道:“是吴将军麾下射生营一队正,叫李明光。” 安阳侯眉头一皱,稍作思虑后下令道:“传令,晋此人为军侯,领牙门将衔,统射生营一曲。” 李延就这么硬扛着蹉碑撑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看着鱼贯而入的兵卒差不多有近万人,大脑已然缺氧头痛,便大喝一声向前一纵,那蹉碑瞬间砸在地上,地板石裂开好些个口子。 窜出去的李延躺在地上,双臂抖动不已,抬都无法抬起。 姚莲兒赶紧过来将他搀扶起,李延硬撑着站稳,而后朝着那重甲军侯大声喊道:“得快点拿下城墙绞盘。”那些兵卒早已被李延的壮举震惊,他说的话如同军令一般传了出去。 霍三也赶了过来,跟姚莲兒一起扶着李延腋下,姚喜他们还在洞子口伺机向城墙上射击,李延示意他们上马进城。 大伙快速上马,姚莲兒和霍三将李延也扶上了马,可李延双臂实在无力,根本没有办法约束马匹,姚莲兒着急,索性自己也跳上马与李延共骑一匹,以防李延落马。 尽管李延有些别扭,但说出来只会让大家都尴尬。在这个时代,男女之间总是有些隔阂,现如今自己后背贴在人胸口,虽说软和,可总归不甚妥当。 一众入得正门后,见正街上厮杀不断,安阳军已经有人沿着马道攻到了城楼。李延看了眼情势,便带领部众奔向靠城门的一家四层高的酒楼,五十人迅速占据了酒楼的屋顶,控制了制高点。五十猎户组成的箭阵,与城墙构成近乎平射的水平线,威力不言而喻,不大会工夫,正门箭楼已被箭矢完全控制住了局面。 酒楼四楼临街包厢内,李延垂落着双臂坐在窗前,身后姚莲兒、霍三和霍大搭弓射箭,外面偶有些打算攻击这个脑袋伸出窗外的家伙,结果想法还没实施就被一箭放倒。 李延心里很是繁乱,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否改变了事情原本的进程,自己只是以姚喜一众性命为安才随军至此,可真打起来,还是引发了他的潜意识,就这么参与了进来。那些自他身边跑过的兵卒,有些满脸沧桑,有些面目稚嫩,虽然不相识,可意识里面还是当成了战友。 战争是什么?是集体性的暴力与杀戮,触发战争的永远都不可能是士兵,军人只是战争的执行者而已,虽说战事起时,目的性都被渲染得无比正义、高贵,但实际执行中,到了士兵一层,那看上去正义高贵的目的都会消散得无影无踪,他们能够接受到更加现实的目的,就是自己活着,兄弟活着,战友活着,一切都是围绕这个展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27章 一战成侯陷泥潭 平邑城墙上的战事随着西门蹉碑绞盘和箭楼的占领,基本明朗了局面。蹉碑收回后,城外源源不断涌入的兵卒再通过马道或踏阶冲上城墙,自西门城墙段开始,左右两侧逐步地推进。待那位安阳侯领着众将进入西门之时,对手差不多已经被挤压到东门城墙的一小段了。 姚莲兒给李延臂膀上涂抹了止痛膏,现在他恢复得也差不多了,只是想要提运元气的话还是会痛。待西门全面占领后,李延就带着众兄弟下了酒楼上到城墙上,这才有功夫亲眼目睹一下这个时代的城市面貌! 平邑城全城平面呈长方形,东西长约四里,南北长约两里,属于极小的城廓,而城内东西南北交叉着两条街市,正对着四个城门。南北向的街市宽约20米,街两边商业门店林立,先前占领的酒楼算是这个城中最高的建筑。东西向大街更为宽广,约莫30多米,街道两旁看上去不是府衙就是兵站。而东街与南街、南段城墙和东段城墙,四条线刚好构成了一个正方形,在这个正方形里面,除了临街的阁楼商铺外,基本全是方正的民居院落,这些民居像蜘蛛网一般,在这里钩织出很多条小巷子。 在东南角,有那么一处特别大的院落,从城墙上望去,亭谢楼阁,湖泊假山皆有,像似大户人家的园林。在这个大院落靠近南段城墙的地方,立着一个牌坊,牌坊上写着‘承德苑’三个字,牌坊前面则是一片青石板铺就的大广场。 作为守卫王城的卫城,还是以兵为主,而商业之所以繁荣主要是王城管理制度的严谨所致,毕竟各地大宗货物进出王城是极为不便的,不但苛税较重,名目也较多,最主要王城仓储也是高成本,所以商人们便在平邑作为集散地,化整为零,慢慢进入王城。 城内零星战事还在继续,但李延总觉得哪里不对。飞骑军早早地封锁了平邑与王城的道路,安阳大军来时,城门皆已关闭,里面的人自是出来不得。打攻入城内,这城里除了军士外再无他人。战事起,平民是该要躲避起来,可躲得如此悄无声息,实在是诡异得有点妖。试想一下,夏国北方无战事近十年了,但凡是人都会产生惯性,现平邑突发如此大动静,总得传出点哭爹喊娘的声响,或是看到些抱着细软乱窜逃命的财主家小妾吧。 李延带着一众自城墙上走到了东门,一路观察着这片民居,安静得像似没有人烟一般。越看越不安宁,便招呼来姚喜他们,要求他们十人一组,收弓换刀,务必小心。在这个尘世,李延没有预设的立场,这不是自己的战争,谁胜谁负与己无关,可一旦踏入,又那么不由自主进入角色,第六感在告诫自己,那片民居有藏兵,而且数量不菲。 李延不想在此多逗留,十分小心地从东门马道下到街市。那些藏兵目的是什么要做什么,离开了自然就不是自己该管的了。至于安阳侯的这场清君侧,这里面一定有很多阴谋,现在得想着法子尽早安稳的离开。 东门街市那边,有一帮持弓的兵卒分散地站在店铺前,当李延他们走过来时,这些兵卒迅速整装站立,接着十个看似队正的低阶军官迎了上来。 “小的们参见军侯。”这十人异口同声地对李延喊道。 李延左右瞧了瞧,确认这些人不是给别人行礼,便问道:“怎么个意思?” “小的们各队共计五百人,划归军侯调遣。” 李延还是一头雾水,倒是姚喜走上前喜笑颜开地说道:“公子,你晋升军侯了,军侯领兵一曲,您现在是将了。”说完激动地跟二屯这些人互相祝贺着…… “太好了!一战成军侯。” “以我看,我们公子绝对能成大都督呢。” “……” 李延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们安静,自个沉下心思烦闷着,本以为就是带着姚喜他们混这一遭,事毕之后能够全身而退,谁有心情去做这个破军侯。严格来讲,自己在这个尘世还没有定性之前,就是给个皇位坐,都不会有兴趣。 一个听命行事的军人,突然没有了下命令的人,自然会变得不知所措。好在遇到了古烈风,算是找了点事,再后来又阴差阳错地碰到孟嫦漪的白骨,还应了人遗愿找什么周王的差事,便有了搭救王后那出戏码,到被弄来谋反时,自己还是有足够的目标,就是将姚霍那些乡亲安然地带回去。可现在!直接让领兵深度参与,这等于在给自己和这个尘世定性!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可那得看环境和背景,草根出身的自己军衔至上尉,想来以后至多到校官便可以光荣退役。 在自己的故乡,家国、文化都是一种维系,当初入伍是带着这种维系。此刻,自己无家无国,与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丝毫维系,故乡那边给不了自己军令,那么在这个尘世就没有确切所要奋斗的终极目标,没有目标还不是因为无法定性。什么是定性?那就是自己想要具有的何种属性与界限,何种认定事物、辩定是非的价值观。要确定这个性质,得自己去认知、理解、判断或抉择,哪容得了他人代俎越庖。 一直在思考的李延,让局面着实尴尬,十来个队正半弓着身子半天了,这位军侯也不发个话。姚喜他们也是憋闷,一战到军侯啊,县令的品秩,这是多少兵户梦寐以求的,可咱们这位公子好像极为不满似的。 打西面来了位骑马的汉子,后面跟着二十来个步甲卒。这汉子身着暗红色直裾,头戴铁胄,披铁甲,系皮带勒绢带,腰间挂着一个犀牛吊坠晃晃荡荡地过来了。 那汉子还没有下马,几个兵屯赶紧回身参拜:“小的们拜见司侯大人。” 那司侯摆摆手示意免礼,晃到李延跟前下马,斜着眼瞄着李延说道:“李将军可有什么不满意?麾下部曲拜节都不理会?” 李延很不习惯这眼神,没好气地怼道:“管你鸟事。” 旁边那几个兵屯直接吓得跪倒在地,姚喜他们稍显惊色后又恢复如初,他们知道自家这公子连大将军都敢怼,况乎一个五品司侯。 司侯眉头一皱,一脸愠怒道:“按品秩我大你三阶,论年岁我大你十多载,你就这么跟上官说话,就不怕我军法处置?忘了再跟你自荐一下,本官王言卿,司职军司侯,掌部以下军法刑狱敌探之责。” 李延先前一直思忖得有些烦躁,又来了个找茬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在故乡怕警备也就罢了,现如今估计上级都当自个是烈士了,谁还怕你一八竿子打不到的军司侯,便没好气地大声嚷嚷着:“没事一边去,再啰嗦让你变成军死侯。”边说还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王言卿用手指捋了捋那稀疏的八字须,淡笑着说:“怪不得吴将军说你是个拗人,果不其然,本官该是要敲打敲打你,以免以后枉死他人之手。来人,拿下这位军侯。”说完便挥手示意那些步甲卒动手。 李延冷眉怒瞪,后面姚莲兒率先举弓搭箭,一人起多人响应,齐刷刷的五十来弓弩对准了王言卿和那些步甲卒。 那些队正左右为难,跪在那里不知所措。想站起来帮自家军侯吧,可这位爷跟个疯子似的,傻不愣登地跟司侯对干。按军律,这罪过可大可小,弄大了杀头,说小了军棍伺候。若不帮军侯吧,可这爷举碑威震全军,拿平邑当算首功,顶撞司侯这事儿理应不是事儿,再者,若就这么没有动作,以后军侯给自己屯兵穿小鞋,死伤可就难说了。帮了,反正大事儿都是军侯他自己抗而已,想通后,便也索性站起来与姚喜他们拉近点距离,搭弓怼着军司马的步甲卒。 那王言卿冷哼一声,道:“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这时候该李延不知所措了,自己一个人闹点脾气,找人发泄一下而已,没成想导致两边军卒持械对峙了。着实有些悔意,自己不是一个人啊,腰间拖了五十来人的命呢。现在好,拖的命直接整到五百了。脾气来德猛,认起怂也快,赶紧挥手示意他们放下弓箭,略微平和地对王言卿说:“不关他们事情,老子心情不好,有气,你正好怼过来,就拿你泄气用了。有什么事儿冲我来就是。” 那五百人稀稀拉拉地放下了弓箭,可姚莲兒依旧英姿飒爽地拉着弓,李延只好伸手抚着她的弓背慢慢摁了下去,姚莲兒这才收起了弓。 那些步甲卒正欲上前绑缚李延,哪想李延一个箭步,一柄匕首就顶在了王言卿的脖子…… “住手!”一个尖锐但又好听的说话声打后面传来,接着是一大批马蹄脚踏的嘈杂声。放眼望去,哗啦啦一大片兵卒,中间拥着一位长相俊美白净、身姿特别挺拔的年轻人。这年轻人着装很是讲究,色彩搭配有序,头戴曙盔,一撮红缨装点,金黄色的盔甲极为合体,像是专门打造的,腰间蟒带缠绕,双肩左右各一白虎啸天吐锥,胯下骑着一匹枣红大马。身后帅旗上书安阳侯,吴子严、蒙呈方以及一大堆看起来像领导的人物拥在他身旁。 安阳侯旁边还有这么一位,看上去似男像女,清爽帅气的发型配着张英气的面孔,浅色的发丝衬得玉色肌肤更加白皙剔透,那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好眼熟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28章 平邑府衙会侯爷 那安阳侯,俊得跟女人似的!貌美之人总是能给人好感,李延也差不多是这类俗人。自己的确不怎么占理,既然这位俊俏侯爷让住手,顺着台阶下来就是了。 在李延的身后,所有人扑啦啦全跪了下来。李延收回短刀入腰,直愣愣地就这么站着,抬头目不转睛瞅着安阳侯及旁边那位不男不女的人儿,既是眼熟,自是想认出来。 吴子严打马上前,怒气满满地对李延喝道:“见到侯爷还不参礼?” 被吴子严这么一吼,李延才灵醒,伸出右手朝着安阳侯以及身后那位人儿挥了挥,嬉皮笑脸地打嘴里弹出一些话:“嗨,首长好,首长辛苦了……” 说得一众莫名其妙。安阳侯后面几位随扈已然按捺不住,想要上前修理这位不知好歹的人,却被安阳侯伸手止住。 “你叫李延,来自净池谷?”安阳侯不温不火地问道。 李延一怔,心想此处无人知晓自个是从净池谷来的吧?那日蒙呈方也不认为自己是匡弘毅,怎得安阳侯知晓这个?眼珠子左右晃动一下,落在安阳侯身旁那位白净得不像男人的家伙身上,突然意识到,此人!女扮男装,该是王后身边那个丫鬟才对!怪不得安阳侯知道自己来自净池谷。既然这个不是身份的身份亮了,也就没有什么好隐晦的:“是啊,咋的?” “可是你在陈阳道救了王后?” “有这么回事。” “你可知道劫杀王后的幕后主使,也包括本侯?” “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不过现在看你连王后贴身丫头都能泡到跟前,也就弄明白那日王后的行程为何被人知晓,从而提前埋伏了。”李延说完瞄了一眼那丫鬟,见她脸色从容,只是稍稍泛红晕。 安阳侯侧身望了一眼丫鬟,又继续面朝李延说道:“你在陈阳道坏我大事,机缘所致,此番攻平邑又立下首功,本侯晋你为射生营一曲军侯,可你骄躁蛮横,连上级军司侯都敢话啊!” 冷场了一会,王后那丫鬟才轻咳一下,细声喊道:“侯爷。” 安阳侯这才反应过来,手松开剑柄,身子侧转,看着门外说道:“你为什么救王后?” 李延没有搭话,他知道那安阳侯是在问自己,可真心不习惯这些人儿对自己说话的时候看着其它地方,便也凑到安阳侯跟前盯着门外…… 安阳侯余光见李延给自己身边凑,便侧了一点身子:“你干什么?本侯问你话呢!” “问我啊?问我你就冲着我说嘛,你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门外,我以为你在跟门外什么人说话呢,就凑过来瞧瞧呗。” 那丫鬟噗嗤笑出声来了,安阳侯显得有些慌,明显应付不来李延的行为,愠怒地斥道:“你言谈举止似个无赖泼皮。” “说话就好好说话,不带骂人的!我又没调戏你或抢你家钱财,好端端骂我无赖泼皮搞什么?!”刚说完李延就觉得懊悔,一爷们跟另外一爷们话里带什么调戏啊,完了,若要跟这位安阳侯多待些时日,会不会被掰弯啊。 安阳侯整了整情绪,望着李延严肃地说道:“回答本侯,为何救王后。” “救人而已,哪里来的为什么?看到一群匪徒劫杀一妇人和孩子,怎能袖手旁观,肯定是要出手搭救了!骚瑞了,坏了你好事。” “你说王后和世子是妇人跟孩子?”安阳侯显然不适应这个称谓。 “那你以为呢?难道不是一个妇人和一个孩子吗?” “本侯问你,你当真救人没有其它意图?还有,你为何离开净池谷?!” “看着我的嘴唇,没……有。我离开净池谷是因为有事,正好在那边碰到伏击。” “那你又为何在我军中?” “你以为我乐意啊,你们去谋反到处抓兵员,本公子出山刚好交了些朋友,就因为是兵户硬是被你们抓来打仗,还拿朋友性命要挟我,所以就一起来,再者说,我也可以保护他们。” “你觉得你能活着回去吗?” “我还没有活够,当然不能死了。” 安阳侯手握着剑柄,稍作停顿后,一字一词地说:“你可以离开夏国了,你要回净池谷或者其他地方,本侯派下人送你去!你即刻就走。” “啊?说真的吗?帅哥就是帅哥,真是人见人爱,不是,是那个人好……无所谓了,那我带我那些朋友现在就走,不劳你护送了,我们一行还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打劫。” “朋友?不是,是你一个人可以离开。”安阳侯再次重申。 “我一个人走?靠,我如果一个人要走,任你们也拦不住,要走当然是带着朋友一起走!” “吴将军拦不住你,你以为本侯也拦不住你吗?”安阳侯说罢拔出了剑,旋即屋前屋后涌出好多铁甲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29章 堂内对决险重创 一群铁甲卒将李延团团围住,安阳侯手握宝剑立于堂前,脸色冷如寒霜般盯着李延。 李延对这阵势不陌生,可谓三番五次,只是这次不同,围着的那些兵卒明显都是亲卫。李延顿了顿说道:“又让我走,又围住我,你是舍不得我离开吗?” 安阳侯依旧冷冰冰地说:“你要一人走,无人拦你。你若执意与我对抗,本候这些亲卫便会杀光你带来的人,全在你一念之间。” 李延心想,侯爷不比那吴子严,那家伙脑袋长在腰间不太在意,我胁迫他自是不会上道,可眼前这位白净侯爷显然是热爱生活的人,不然怎会如此细心打扮,我若将他拿下再胁迫那些铁甲,应该是可取之道,打定主意后便向安阳侯跟前凑了几步,伸手指着墙上的地图:“侯爷,你看看这里……” 那安阳侯以及众人都随着李延手指的方向望去……时间恰好,李延一个纵身,自空中抽出匕首直扑安阳侯而去,眼看就能抵达安阳侯那白皙秀颀的玉颈,却见安阳侯竟然反应过来整个人如站在平衡滑板车一样,双脚腾空向后滑行了一丈多。 李延心里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位看上去双手不沾阳春水的侯爷竟然也有如此高深的武学,自始至终没有看到他脚尖或脚面施加重力,整个人却能腾空,即便是有外骨骼装备的自己恐怕也自叹不如。 一击扑空,李延接着便提气同时打出十个小卵石,足足施了比平时加半成的元气,但见那侯爷舞出一个剑花,打过去的石子全被震飞。接着一声断喝,仗剑如风驰电掣般刺向李延。 李延一个吃惊,忙向旁跃开几步,接着左手伸出打向安阳侯臂膀,出手极快极狠。可那安阳侯手腕一抖一把长剑将门户封得严密,李延迅速收回手掌,若慢半拍,定是左手被那长剑斩断。 那安阳侯守得一招后,又开始手腕微颤,长剑嗡嗡连响,画出几个不规则的圆圈,快得异乎寻常,每个圈都封住李延出手的部位,真是凌厉绝伦,瞬息间竟然逼得李延不断后退,再这么下去自己肯定被他长剑封得死死的,除了败退别无选择。 眼看着安阳侯步步为营稳占上风,李延迅即右手持短刀,全力照着剑花舞过的空挡刺去,直扑面门。这其实是个虚招,部队练散手中常用,身体重心偏向何方,则此方为实,另一方为虚。右手持短刀刺向对手,将重心垂直投影点落于左脚,整个身体的重量靠左腿支撑,表面上来看是左实而右虚,可现在有元气加持,提气聚于右小腿,待见安阳侯打算闪身向左躲开,李延立时抬起右腿踢向安阳侯腹部。 眼见着要得手,却见安阳侯整个腹部突然回收,整个人如同把弓的形状,生生避开了这一击,可同时间却手舞长剑刺向李延的肩膀。这哪里来得及闪避,本是以攻为守,哪知侯爷竟然片刻化解的同时还打出这么一手,赶紧提气护住肩部,用左肩接了这一剑。 李延的外骨骼衔接带正是在臂膀处,这设备衔接处都是用碳纤维混合纳米级q-碳元素制作的,一般武器很难击破,当然,一旦击破整个设备就算报废了,这剑却不偏不倚刺中了这里。李延有元气护体,聚合元气至安阳侯的剑尖,那长剑立时弯曲,附于剑身的元气再汇成剑气直冲向安阳侯,李延心想,他若不松开长剑,这一股元气冲击过去,绝对震得他人仰马翻臂膀断裂才对。 可人算不如天算,安阳侯眼见这情形,非但没有松开剑柄,却又伸出左掌劈向李延,就在这一瞬,李延感觉到自己体内有股气血正在向外涌出,还没有来得及大吃一惊就见安阳侯那一掌生生地打在了自己的右肩膀。纵使李延元气深厚,这一掌劈中也是非同小可,整个人向后飞出一丈之远,摔落到立柱之上又滑落下来,尽管勉强站立,可胸口血气翻涌,立足不定。 那安阳侯脸色也极其苍白,像是被抽出了千毫升血似的,即便如此,他依然撑起身板,提剑刺向在那边已经不能做出防守的李延…… 就在长剑近身到李延胸口一寸时,突然一条白色素绢出现在眼帘,卷起剑身向上拉扯,那长剑铛的一声,扎进立柱三寸有余。顺着素绢飘来一身影,李延抬头瞄了眼,是王后的那位丫鬟。她立于安阳侯和李延中间,微微欠身,对那已然气喘吁吁的安阳侯道:“侯爷,事权有轻重缓急,和这个无赖少年何必置气。”接着又回身对李延说道:“你这少年,说话做事若依礼法,堂堂侯爷怎会与你一布衣计较这五十人的得失。你求之自是让你带人离去,可你却三番五次言语气人,现如今这局面当是你咎由自取。” 安阳侯直起身板,拔出佩剑放回剑鞘,挥挥手示意那些铁甲卒退去,而后走到大堂主座,坐了下来,接着依然用寒冰如霜的眼神直愣愣地盯着李延。 李延抹去嘴边血水,心里如万马奔腾,本是仗着两位圣宗亲传武学,又自持外骨骼设备,哪知竟然连这位娘男都抵抗不了,被打得全无还手之力。特别是对先前那股气血像似被外抽的情景更是心有戚戚,气聚而冲,但他不断开,却能让那股气冲自行消散,可转瞬又能从他躯体穿越到另外一只手掌,根正,窍开,则,通达……李延脱口而出:“大阳心决?”那天在洞口,自己发现的像似武林秘籍的‘大阳心决’,难道这位侯爷懂得此法?可那心决还在自己的背包内!自己也不曾修习,皆因无法明理。 安阳侯听闻李延的说话,霎时愣住了,半晌才开腔道:“你怎知道本侯刚才所使乃‘大阳心决’?,还有,看你年岁不过十八九,怎会体内有元气?” 李延没有理会,深深吸了口气,艰难地盘腿坐起,先前被那一掌击中,着实伤得不轻,虽说打的是肩胛部位,可整个半边内腑却如有什么东西在缠绕拉扯般煎熬。攻平邑手举蹉碑已然耗费了不少精气,以至于手腕运气便酸痛,还没有好绝,却又遭此一劫,以至于体内元气纠缠冲撞,若不尽快理顺,如此下去恐怕必死无疑,可现在膻中穴提气之后,只能向右散气,根本无法汇聚,更加不能随意自如的安置。 之前‘大阳心决’着实不太懂,可方才从安阳侯打出的气息来看,必然是被他吸入体内,再转移至左掌劈到了自己,否则自己该是肌肉疼痛而不是内腑如此,便灵机一动,双手合掌调息,自膻中穴右侧提气,再向右臂散气至右掌。同时间,灵虚、膺窗、志室、太渊、涌泉穴开始收缩。右掌打出气海,左掌接起,再送回体内。百会突起,聚散……体内气海开始流转,不一会工夫,觉得暖暖的,顷刻间便散瘀四肢百骸。气一顺畅,内腑就不再纠缠撕扯,疼痛感自然消散,整个人倍感轻松。 运功疗完伤痛后,李延款款站起,对安阳侯说道:“大阳心决你从何处学来?我便告诉你我体内元气如何而来。” 安阳侯微微一怔:“本候自是跟随师尊学来!” 李延逼问道:“你师尊是哪位?” 那安阳侯站起身来答道:“师尊乃逍遥子。” “哦,难怪懂得‘大阳心决’,原来是华阳谷逍遥子前辈。”李延知道这个是从段无惧处听说的,逍遥子金成宗住华阳谷,早年一把重剑横行天下,十多年前弃剑后再未出世。当时在天坑洞口的三封信件,其中一封便是写给金成宗的,只可惜他没有看到却让自己看到了,也便顺手得了这‘大阳心决’。初时不知如何修炼,今日方才有所领悟。 “告诉本侯你体内元气何来?” “与生俱来。” “三十年来从无此例!” 李延笑道:“你看到我了,那么就得改口三十年来有此一例。” 安阳侯沉默半晌,叹了口气道:“这老天还真是不分轻重,将华宝托于此等俗赖之人,真是牛嚼牡丹索然无味。” 李延知道这是在说自己,但也实在懒得反驳,先前与他斗险些失了身手,再纠缠恐怕只有坏处。现在尽量的缓和下情绪,免得这厮气急败坏伤及姚喜他们,那姚家大妹子还在衙门口呢,现在都不知道状况,便抱拳躬身对安阳侯道:“还有其他事情吗?如果没有我就走了。” 安阳侯板着他那俊脸疑问似地问道:“走了?你打算一个人离开夏国吗?” 李延没好气地答道:“回去我的部属跟前,我说过,要走一起走的。” 安阳侯嫣然冷笑道:“不走就留在军中为本侯立功吧。” 李延愠怒道:“我与吴子严有过约定,此事一了便允他们返乡且永不为丁!” 安阳侯转过身去,给李延一个骨感的后背说道:“哦,随你。另外,带上你的五百部曲明早寅时随中军出发。” 李延有些不悦:“我的部曲不是归吴子严麾下吗?怎的由你直接下令?” 安阳侯显得极不耐烦地回道:“随你。”说完便走出议事堂,门外一众爪牙随他身后出了衙门,堂内只剩下王后的贴身丫鬟与李延。 李延有些莫名地问道:“你,不和他一起走吗?难不成想和我说点啥?” 那丫鬟眉头一皱,貌似无奈地笑着道:“你这公子,张口说话总是让人觉得不那么自在。” 李延没好气地道:“自在?老子这两天就特别不自在!上了贼船还没法掌舵!” 那丫鬟摇摇头笑着说:“你若说话不那么轻佻刻薄,以你的背景与武学,想要带一众属下堂正离去又有何难,侯爷不过一句话而已。可你偏偏招惹得他恼怒不堪。” 听这么一说,李延着实有些懊恼,自己这破性格毁事不小,以前在家乡吧,有军纪法规框着,即便如此还是招惹了不少是非,若不是这臭性格,也不该在中尉位子上困了四年,不过事已至此只能后知后觉罢了,便挥挥手说道:“先别埋汰我,倒是说说你,好端端的王后贴身官不做,却背主谋反!难不成你迷上了那小白脸侯爷?” 王后丫鬟噗嗤笑了出来,嫣然说道:“你伶牙俐齿胡搅蛮缠还真是个习惯。”说完收起了笑脸继续说道:“我做的事情寻的是一结果,倒是希望你跟侯爷之间的执拗别坏我大事。” 李延一怔,这丫鬟真是有深度,担心侯爷坏她事儿,便挪椰着说:“难不成你想干掉王后完了自个当王后不成?” 那丫鬟翻了个白眼板着脸对李延说:“越说越离谱!” 李延道:“先前看你出手,应该也有一点能耐,当日在陈阳道若是跟蒙呈方以及那对儿鸳鸯联合对我,应该是可以杀得了你家王后的。” 王后丫鬟道:“女子善舞长袖而已,哪如公子这般武学。我叫春妹,确是王后的贴身女史,有些是非曲折,亦非你这般耿直纯钝之人所能求解的。你好自为之,到了东宁城下别再逞能,混到事末,就带上你的部卒安然返乡,永不为丁自会成全你的。”说罢转身向门外走去。 李延戏弄地朝着春妹的背影喊道:“春天的妹妹,您慢走哟!” 那春妹本已快到门口,听李延这么一喊又停了下来,稍稍沉默半刻,头也不回地说道:“跟吴阚和王昶别走得太近了,以免惹火烧身,免得到时不好搭救。”说罢便匆匆地离开。 堂中只剩下了李延,有些沮丧地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宫廷朝堂还真是不可能和谐相处,稍有差池就弄得身首异处,而那春妹所言所语,皆透着无比的诡异……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30章 街巷幸会卫校尉 出了衙门见到霍大、霍三和姚莲兒等人,忙上前看了个仔细,确认人没少也都没有受伤后,便骑马离开了府衙,直奔东门而去。 路上听霍三说先前被一帮铁甲卒围堵,他们上来就要缴弓械,差点干了起来,就知公子在里面可能受了责难,本想冲进去,后来那些铁甲卒又莫名其妙地退却了。李延拍拍霍三肩膀说:“以后遇到这种状况,你们应该先集结而退,待拉开距离再根据状况采取下一步的措施。都是弓射之长,不能用短处去硬怼。”那霍三听完觉得是个理儿,就连连点头应允。 到东门后酉时已过,天色渐渐暗去,李延在街边一商铺厢房内,召集了姚喜一干领队,询问之前观望的情况。除了姚喜支吾没有明说,其它几个在城墙上值守的兵屯都说一切平静,又聊了些关于这五百射手的具体队形、前进方式与手势令后便支走了他们安营修正。 李延望着还没有走的姚喜说道:“姚叔,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姚喜低声说道:“公子,我觉得有些蹊跷。这次飞骑军转瞬就封了所有出城道路,按理城内百姓是走不了的。可战事已经平息,民居内依然没有人影走动,饭点也未见起灶的烟气。”见李延听得认真,索性靠近耳边低声继续说道:“先前我打算走到那片民居,巡几个院子瞧观仔细,可那区域被安阳铁甲军守着不让进。” 李延想了会后对姚喜说:“那里估计藏着一队精锐兵马。” 姚喜听闻一怔,惊慌地问道:“那该怎么办?” 李延摇头道:“随机应变吧,反正明晨寅时我们就出发东宁了,平邑这里爱咋咋地。” 姚喜一脸不解地问道:“那怎么成?万一他们夜间突袭岂不一败涂地?” 李延不在乎地说道:“反正有那些铁甲卒在,他们过了,这边上官让封锁起来闲人不得走动,之前射生营是有四个兄弟过来,但没有让他们通过他们就走了。” 李延退到街市中间,思忖着个中因由。前面跟姚武几个手下打听过,知道姚武几个确是要来巷子里面拣东西,谅这几个铁甲军也不敢说谎,难道他们四人从其它地方过去的?李延让姚喜集结兵马,在东门街市等候命令,自己便纵跃到商铺阁楼的屋檐上,从包内掏出视界仪插入头盔,按姚武属下所说院子的方向望去,别说人影,连野猫野狗的影子都没有。 这视界仪还是需要一点环境光才能发挥色彩功能,月色皎洁正是适合。视线从院门游弋到院内,那是什么?几滩热像,李延将设备电子流放到最大,并开启高速降噪后,确信那几滩热像是血迹,且是刚刚流出不过十分钟!否则成像不可能如此清晰。 这再次证明了李延之前的猜测,这边肯定还埋伏了其它兵卒,是敌是友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几滩血迹是不是姚武他们的!把视界仪收进背包,纵身跃回街市上,见姚喜已经集结射生营过来了,便走到巷子口对那几个铁甲军喝道:“马上给我让开。” 那铁甲兵见这阵势,吓得有些哆嗦,但依旧站在巷子口上说:“大人,您别为难小的,小的只是奉命在这值守。” 李延恶狠狠地喝道:“回头跟你蒙将军说,是我李延硬要闯的,来人,把这几个捆了。” 姚喜一帮上去三五下就把五个人捆得跟粽子似的扔到了一边,李延正欲带队入巷,这时打街市另一边来了一队人,为首的骑在马上,朝着李延这边大喝:“你们在干什么!” 那人打马走到跟前后,借着月色,见他身材魁梧,神态自若,腰间挂着把硕长的大刀,手按在刀柄之上,一身戎装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那人打量了李延一会,跳下马来,边走边笑道:“我当是谁夜半扰乱军心,原来是李军侯,幸会幸会!今日见军侯以一己之力举碑,真是威服九州啊!”说罢便冲到李延跟前双手扶着他的臂膀继续说道:“果然英雄出年少!” 李延有些懵,便推开他的双手问道:“你是哪位?” 那人笑呵呵地说道:“哥哥我是舞阳府游骑校尉卫启牟。” 李延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卫将军。现在弟弟我有点急事要处理,改日再跟哥哥把酒言欢。”说罢躬身抱拳转身就走。 那卫启牟拉住李延的胳膊问道:“弟弟这是怎么了?什么急事?用得上哥哥的尽管言语一声就是了。这平邑城现在就是我们两人的地盘,不要见外。” 李延一听,暗想这厮手下有几千舞阳军,若那边真有藏兵,他的兵绝对用得上,况且自己的人都是弓箭手,进到巷子院落也决计不占优势,便抱拳施礼道:“哥哥,那兄弟我就不客气了,请哥哥集结兵甲,这片巷子民居,我怀疑有埋伏的敌兵,几位属下去观察,结果失踪了。我先前发现这巷子中一个院落有些动静,现在带兵去查验查验。” 卫启牟眉头一皱:“哦?竟有这种事情!”又看了地上被捆绑的铁甲军问道:“这几个夯货咋的了?” 李延瞄了眼答道:“他们几个不让我们进。” 卫启牟怒道:“夯货就是夯货,蒙呈方那夯货带出的兵也都是夯货,老子进了平邑,却丢几百个铁甲军在此监护我们,哼!”说罢转身对身边随从下令:“你回去立刻集结所有人,除了城守外,其他人半炷香时间全在此集合。” 见那随从领命跑了,便回过身来对李延说:“弟弟还真是机警得狠呐,明晨你带兵走了,这平邑城就剩下哥哥我了,若真是有藏兵,哥哥我就成鳖了。” 李延令姚喜一众全部占据制高点,但都必须在屋檐下,姚喜有些纳闷,李延解释这月光里站屋顶简直会成活靶子后方才离去,又调遣另外几个兵屯去东门墙头观察,若其它巷子有动静就发火箭示意,确认不是自己人便可直接射杀! 一通安排妥当后,卫启牟的步甲卒千人也已集结完毕。卫启牟将这些步甲卒分成若干个小队,封锁各个巷口,又着令千人将蒙呈方的铁甲军赶到平邑衙门里面看管了起来。 李延见这卫启牟倒也是个将才,安排得周到恰当,不由生出好感。待一切妥当后,李延抬头示意在阁楼高点的姚喜注意观察,便与卫启牟踏入暗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31章 月下战乱失兄弟 平邑城内东南片区,火光点点,巷子里堆满了兵甲,两人一柄火把。城墙上借着月光望去,一排排弯弓搭箭的射手蜷缩在女墙后面,目光直视着墙下那些光点。 两位领军者走在最前面,待到了那座院子门前,李延拿来火把在地上查看,仍然躺着的熏肉像似诉说着这里的不寻常。火把交还给随扈后,见卫启牟一脚踹开虚掩的院门,再从随扈手中拿来一个长盾,与几个步甲卒结成龟背阵入得院内,一进去院子那些兵甲便将火把扔到靠近房屋的院子当中,霎时火光四起。 李延纵身跳到院墙之上,从背包拿出视界仪插入头盔,打开后霎时吃惊,但见那主屋与侧厢房内密密当当地站满了人,赶紧收回视界仪,跃到卫启牟的阵前高举右手。卫启牟虽不明其意,但李延站在前方不动,顿时也明白了些什么,便示意停步。 场面变得异常安静,因为安静,那拉弓绷弦的声音也就显得特别刺耳,是打屋内传出来的声音。卫启牟听到声响,赶紧与兵甲快步移到前方将李延圈在了盾牌之内。李延有些感动,但也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本是想诱敌,对于屋内射出箭矢是否能伤到自己一点都不担心。 院子不大,能够挤进来的兵甲只有四十来人,就这亦占满了半个院落。在盾牌后,李延示意卫启牟先拿下侧厢房,主屋那茅窗在姚喜他们的射程之内。 卫启牟回身管院外的兵甲要来十几柄火把分给各人,然后示意见手令行事。少许片刻,卫启牟手令一下,那十来柄火把各有一半穿破茅窗飞入侧厢房,旋即厢房内传出嘶喊声,卫启牟及步甲卒将长矛伸出盾牌间的缝隙。 弹指间,厢房门破开,打里面涌出七八个人来,有的身上还刺啦着火花,出门显然还没有做出任何抵抗,那些锋刃长矛就已经自胸口穿出个窟窿。此刻,打主屋零零散散地射出些箭矢,敲打着盾牌,没有构成任何威胁,任由步甲卒将厢房内厮杀了个干净。占得厢房后,卫启牟示意院外的兵甲推着盾牌继续逼近主屋。 这时,打东南角射出一支火箭,又一支……李延抬头望着阁楼上的姚喜,而后起右手食指和中指,自空中画出三个圈再指向主屋。瞬间,一波箭矢没入主屋,三波过后,李延拔出短刀跃出盾阵直扑向主屋。 卫启牟见李延如此莽撞,也顾不得许多,丢下盾牌拔出腰间那把长刀咋咋呼呼地跟着冲进了主屋,一时间刀光剑影嘶吼惨叫声划破长空。不到一炷香的时光,这个院子就被整肃安静了。屋内院外摆了约莫二三十具尸首,外加三个跪地的活口。 “大哥啊!”一声惨烈的哭吼声自屋内传出,屋内,霍三匐在霍大的尸体上悲痛不已,姚莲兒那净皙的脸上也挂了污迹和泪花。李延单膝跪在四个伙伴身前,心情极为痛苦,出时承诺都给活生生地带回去,可这才几天时间,就让四人魂撒途中。 卫启牟见屋内各位个个神情沮丧痛哭不已,也不便叨扰李延,就带着部众去往别处厮杀。这时的平邑城内,惨烈的嘶叫声绝不亚于白天攻城时的景象。 姚喜一众自阁楼之上,随着火把观望,所及之处便是一波飞羽,就近能触之地,已经清杀干净,随即也下得阁楼赶往南段城墙,那边像似更为激烈拉锯一些。 城墙之上,射生营的卒子们依旧蜷缩在女墙后面,射程内的,便露头打一发,轮番这么骚挠,竟也压制得那些院落中的藏兵进退两难。若不是卫启牟的步甲卒过来对阵,只消多个时间,靠近城墙的那波藏兵定能被活活烧死或呛死在屋内。 就在这片民居其中,有一个极大的院落,院落间竟然有一汪水池,水池中间有座假山玲珑剔透。这院子占地足足有十余亩,不用打听就知道是勋贵人家。花园错落有致,院坝青石铺就,青砖青瓦,石基飞檐,古色古香。庄园中轴对称的三路构筑,各路皆有三重楼阁,罢便将一条红绒散布绑缚在脖颈之上,纵身从楼阁跃入花圃之中,庄园内假山、矮树、厢房,陆陆续续走出几百个兵甲,随着黑面男子向院牌门走去。 而楼阁一厢房窗户,从黯淡的屋内透出一双深邃的眼眸,正望着黑面汉子的去处。 楼阁之上飞出一支哨镞,尾巴带着火苗直插夜空之中,伴随着极具刺耳的哨鸣声,划破长空,让本就嘈杂的平邑城更添悲壮。哨镞音过,那片原本块明块暗的区域,陡然全部亮起了火光,吼叫声也变得更加震耳。 刚刚清杀完一个院落的卫启牟才走出一个院子,哪想对着的院门也正好开启,装束不同,立场各异,分辨起来倒也明显,不消多费口舌便打将在了一起。 仍旧在屋内伤心欲绝的李延被这刺耳哨镞惊醒,站起身来跑至院子纵身跳到屋顶打眼一看,前后左右个个院落熙熙攘攘举着火把,个个脖颈缚条红绒布,李延大惊,自己一众感情是被包围了,藏兵可能比预想的还要多,若不是事发异常,这么些藏兵,若然突袭,自己部曲未必能够全数逃离。想到这里赶紧跃下院子进入主屋,拉起霍三愤然说道:“现在还不是悼念的时刻,我想找到是谁害了四位兄弟!” 李延虽然在二屯待的时间不长,但猎群羊、逛集市、怼将军等事宜却是让二屯一众对他心服口服,当成可以效忠的绝对领袖。霍三听到李延如此说便也收起了情绪。 李延手势示意成队形,姚莲兒、霍三等十二人跟着悄声出了屋子。在院中十二人分成两小队,一队霍三带十人攀上墙头,另一队李延扶着姚莲兒纵上屋檐。 先上屋顶的李延跟姚莲兒借着月光,见南边院中还有六个缚红绒布的家伙在摆弄着豆丁弩机,李延手势让霍三准备,然后与姚莲兒向前压了几步后停下,那姚莲兒张弓搭箭,几乎与李延同时,一支凤羽箭、几个石子打了出去。 院中兵甲霎时倒地四人,李延让姚莲兒俯身,自己站了起来,那两个兵甲一眼就瞅到了,一声咋呼将屋内八个人都吆喝出来了,他们望着站在屋顶的李延正欲抬起左掌挥起,个个赶忙拉弦上弩,动作连贯娴熟。可那弩梭还没来得及装上,打东面墙上露出十个脑袋瓜跟半截身子,嗖嗖就一波箭矢,十个人应声倒地。李延跳到豆丁弩的院子,巡视下几个屋子确认无误后又纵上屋檐,示意霍三翻墙过院。 花了近半个时辰,这么清拆了两个院落后,李延心想,敌众我寡,己方兵卒却又比较分散,这么搞下去指不定会被敌人生生吃掉,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先前那哨镞声发之地,当是这些藏兵的指挥官所在地,便招呼霍三一众也攀到屋顶。 话说这平邑城内的民居大都是商家雇佣的杂役居住,都不算大门大户,所以院子共用一堵墙,主屋自然都是联排的内山墙建筑,根据需要再于院中盖个半边厦子做其它用途。这环境让李延他们行进速度高效了不少,不大会就穿过了五六个院落。 待到了一较大的院落时,见下面二十来个脖缚红绒的兵甲围着一个手持长刀的大汉,那汉子浑身血色,渐渐露出败像,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敌我两边兵甲,这汉子正是卫启牟。 在屋顶看得真切,霍三一众一波箭矢就放倒了十个。李延纵身跳下地面,提起一招素心剑法中的‘横扫落叶’,聚气于双掌之间以内功带动气流打将出去,气流所至之处五六个人仰马翻。卫启牟本已打算殊死一搏,却不想关键时刻李延杀到,一瞬间解决了大半,顿时气力上涌转瞬间便干掉了最后几个。 李延上前查看伤势,见卫启牟满身血糊糊的,从肩膀至腰,从臀至小腿,很多刀伤,却也没多少出血的伤口,显然身上更多是敌人的血迹罢了。 卫启牟用他血呼刺啦的大手拍了下李延肩膀,大声说道:“哥哥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哈哈,甚好,弟弟来得真及时。哥哥身体无恙,一些微创无碍。” 李延对这位校尉颇有好感,特别对他巷战结阵的方法十分赞赏,这种战略运用,于大多为野战的军人而言实为可贵,便也诚恳地说道:“见卫兄无碍,小弟我也就放心了。不知道当前这形式兄长可看出点端疑?” 卫启牟摸了一把脸上的汗血,愤愤地回道:“这些兵甲当是北边渔阳大营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32章 渔舞双军斗夜城 李延自是不知,便问道:“渔阳大营?干什么的?” 卫启牟一愣,不解地说道:“弟弟不知道这个吗?”说完见李延一脸无知的样子并不像假装,就接着说:“渔阳军是平虏将军裴雄之军,经年驻守渔阳,镇守北界,算是夏国上等兵种,这裴雄乃大都督裴元凯家老大,勇猛异常,哥哥我与他独斗决计活不过二十回合。” 李延之前听姚喜说过裴元凯这人,暗想连卫启牟都惧怕的家伙,该是个猛人,转瞬再想,难不成这裴雄也在平邑城内?抬头望着卫启牟正欲开口…… 不等李延问起,卫启牟就开口说道:“裴家向来不参与朝堂纷争,怎的会有渔阳兵在这里?想来也是怪哉,昨日听闻飞骑军对平邑城外的巡弋营一击便溃,若说巡弋营是屯田厢军,不经一战自是在理,可这平邑是卫城,城外的巡弋营大都是北界下来的老兵,怎的会一击就溃,听时就觉得过于蹊跷,现在看来,城内才是个陷阱。”说罢长叹口气继续道:“我卫启牟半生荒唐,恐怕平邑就是我的葬身之处!” 李延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道:“事还不至于此!卫兄何必如此泄气!” 卫启牟摇摇头苦笑道:“平邑城内那些商家杂役的居所,隐藏了多少兵马目前未知,可在之前的院子,连弩机这些强战之器都有,想必在起事之时便已部署妥当,我们这些人,是被人请进口袋却浑然不知,也难怪那铁甲军封锁这些巷道。蒙呈方那厮乃校事房出身,之前我跟侯爷提过此人不可信,可事关王权之惑,侯爷定是蒙了眼。裴雄军在平邑,想来裴家也参与了这场朝堂之争,选了站位,这场战事,恐怕注定失败。侯爷待我再生之恩,我还于他罢了,走,我们去会会那平虏将军吧。” 承德苑牌坊前,是个大广场,但此刻却更像似修罗场,远远都能嗅到浓浓的血腥味。 地上躺了太多兵甲,有的一动不动,有的拼命挣扎着,有的哭爹喊娘,有的失魂落魄。 舞阳军约莫五百余人在进攻,渔阳军约莫四百多人在防守,攻的有条不序,防的根稳势顺。舞阳军结阵前推,长方盾横在人前,后面姚喜一众只剩下三十七人,但依旧能够组织起箭团冲击守方。射生营那五百人,基本都在城墙上,承德苑出了射程,只能看着却也不敢下城。 指挥进攻的是舞阳军一个军侯,名叫朱永乐,也是条猛汉子。这已是第三次进攻了,前面两次战损一百多人,惊得这军侯四肢都在颤抖。对方那五架连弩过于强劲,圆盾根本无法抵抗,两轮后只好找来长盾结阵。 五架连弩齐发,扎在长盾之上,长盾明显地将要倾倒,但旋即又立起。 渔阳军负责指挥的是那黑脸汉子见此情形,便向随扈摆摆手,不大会工夫,打后面涌出一排全身包裹锁子甲只露出眼睛的士兵,手持带着月勾的长戟,形似钩镰枪,这排锁甲兵打横钩镰枪,迈着有力的步伐向前突进。 两边约莫五丈之距时,舞阳军发来一波凤羽箭,但射到铁甲兵身上几乎无甚伤害。没等姚喜他们第二波射出,就见那锁甲兵将钩镰枪枪头贴着地面,突然向前发起了冲锋。霎时间,枪头与地面磨出些许火花后便自长盾底部戳入,接着往后一拽,舞阳军的盾阵轰然倒塌,就见阵中一些兵甲抱着腿脚嘶吼不已。 牌坊前立着的黑脸汉子举起他的冲天槊高喊一声:“给我杀!”,本是防守的渔阳军转守为攻冲了过来。这边舞阳军也不含糊,朱永乐率先持枪冲了上去,一时间,两边兵马纠缠在一起,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姚喜见两边已经短兵相接,而二屯的几个子弟竟也开始收弓拔刀准备肉搏,便赶紧上前制止。之前李延有交代,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近身为战,李延不在跟前,姚喜只好将一众收拢在一起,撤退到广场旁边一茶楼的二楼,站在飘窗前,依然可以见机行事。 那广场的中央,映日冲天槊被舞得虎虎生风,但凡靠近者,无不受挫倒地。虽然被几十个人围着,可却总是无法近其身,稍有不决便会身首异处,像是个绞肉机般的存在,以至于舞阳军下意识往后退缩。 朱永乐本想能够冲到那映日冲天槊跟前,虽自知不是对手,但好歹搏他几个回合,好让兄弟们寻机近身。可自己被几个渔阳军卒团团围住,一把银枪虽左挑又挡却感觉敌人愈战愈多。他奋力使出一招‘降龙旋’迫得围兵纷纷后退几步,瞄了眼茶楼上的姚喜,心里做了打算,使出一通‘破势杀’,冲开一个空档,旋即带着兵卒朝着茶楼跟前且战且退。 姚喜见朱永乐带着围兵入了自己的射程,立马搭弓,一波射出,推倒一片。 广场那边舞阳军越战越少,不大会工夫就只剩下一百多人。朱永乐见势头不对,疾呼一声:“速速结阵!”。听闻此声,那些舞阳军立时不敢恋战,纷纷跑回朱永乐跟前,迅速集结成一个密集的点阵队形。 那些渔阳军迅速就将舞阳军堵在了茶楼跟前,之后长枪兵走到最前面,慢慢向前逼近。 当进入姚喜射程时,一波箭团飞来,长枪兵倒下许多。那黑脸汉子下令止住了突进的步伐,打眼望着茶楼上的姚喜,约莫百丈之距,立刻召来弩机。 五架弩机对着,朱长乐暗想,此刻似乎除了躲进茶楼也无他法,但进茶楼也顶多权宜一时,且进得去,若一旦被合围将绝无人能生还!自认舞阳军从来没有这么怂过,岂容在自己身上失了节气,当下便定了算计,对着部卒大喝:“弟兄们,舞阳军绝无后退而言,我与兄弟们搏了这命。”,说罢便举起银枪做了个冲杀的姿态!那众兵甲也都是善战老兵,这些年被卫启牟训练得足够扎实,虽说只是打些小股海匪,可胆气却也练就了不少,见军侯如此刚毅,便也个个精神焕发般大吼着:“呼,呼,呼”。 舞阳军在朱长乐的带领下,开始以散点列阵向渔阳军推进。阁楼上姚喜看得甚是着急,再往前走点就完全出了自己的射程,可袍泽赴死,也决计不能只看着,努力将李延的叮嘱赶出脑袋,便也带着一众下了阁楼,跟在朱长乐部的后面伺机待发。 弩机拉弦的声,穿透了踏步之嘈杂传入所有人耳朵,仿佛催命的号角般好是刺耳。 双方拉近到三十丈,虽是姚喜的绝对射程,可他见对方未发弩梭,就也默默地跟在队伍后面收弓出刀,看样子短兵相搏跑不了! 哧……弩梭冲击空气的哨音,五架弩机齐发,舞阳军已经没有了长盾。朱长乐扎实马步端起银枪对着袭来的弩梭一挡,弩梭箭头擦着肩膀划过,跌落到地上,另外几支弩梭却没有那么幸运被躲过,生生穿透了三个躯体。舞阳军是散点列阵,比较分散,五只弩梭四支射正,可见操作者相当娴熟。 拉弦之声再响起,朱长乐旋即大喝:“杀啊!”率先跃起向渔阳军冲杀而去,那帮部卒也不甘落后随着冲刺。黑脸汉子举起冲天槊,望着朱长乐,脸上一个冷笑,也向前冲杀。 噹的一声响,银枪撞击冲天槊,朱长乐就觉得虎口撕裂,臂膀发酸,当下也顾不来许多,赶紧晃动银枪抱元守一不敢冒进,接着你击我挡五个回合,便落于下风。 就在这一刻,那黑脸汉子斗出个大枪花,势携劲风,想来是一招毙敌。见这冲天槊虚实散乱,朱长乐的银枪根本找不到阻挡的点,就在此绝命之时,打侧面传来一声怒吼,接着一把长刀便拆开了黑脸汉子的枪花。 卫启牟和李延赶来时,场面混乱不堪,眼见着自己副将已散了门户,命悬一线,就直接冲杀过来,俩人合力对战黑脸汉子。 李延也赶紧朝着姚喜他们跑过去,见已是收弓持刀,顿时心里戚戚,不由分说便强行让姚喜等退后,再从地上捡了柄长枪转身就冲着弩机奔去。 那些操制弩机的兵卒见打远一个持长枪的怪异青年向自己阵营奔来,赶紧调转方向,拉弦搭梭,还未搭好,那持枪的人已然冲到跟前,就见他一杆长枪苍劲有力,碰到弩机就如碎片四散而开,三两下,五架弩车便成一地杂木。那怪异青年落地后,眼光如利剑般瞪着,这帮操弩手被吓得不知所措,还没缓过神来,那青年又蹭蹭地跑开了。 这边卫启牟和朱长乐俩人联手对战黑脸汉子,依旧不占上风,开始还能攻守交替,可不到三十个回合,就只能被迫抵挡。 卫启牟实在憋火,抡起长刀寻着个间隙便朝黑脸砍去。那黑脸见长刀来势凶狠,使了一招‘朝天仰式’,整个人后仰,一只手撑着身子,旋即与地面平衡,那长刀刚好打胸口划过。 卫启牟势大力沉的一击落空,失了重心,整个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朱长乐见黑脸汉子身子悬空,觉得有机可乘,便使出一招‘夺命枪’直刺黑脸肋部,哪想到这黑脸竟单手击地,整个人又飞了起来,在空中端起冲天槊也使了招‘夺命枪’直向朱长乐的面门而来。 朱长乐眼见微光闪动,那冲天槊已刺向面门,急忙挥枪想挑开,铮的一响,两械相交,银枪便拿捏不住,登时脱手飞出,正欲伸手自腰间去拔佩刀,却眼看着那冲天槊生生地扎入自己胸口两尺之深,接着又迅速地拔了出去,一股血流如泉涌般自胸膛喷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33章 纷乱失手诛裴雄 平邑城东二十里处,扎了一片军营,城内那声哨镞划破夜空的嘶鸣声在这里也听得真切。声响过后,打帐篷内鱼贯涌出这支军队的将领们。 安阳侯阴沉着脸望着平邑的方向。 吴子严向安阳侯抱拳说道:“侯爷,看情形平邑城内可能发生了战事,请侯爷下令,容我带些人马去探个究详。” 安阳侯稍作沉默后对吴子严说:“吴将军不必劳烦,明日还有累将军的地方。蒙呈方,你带两千铁甲军速速前往,若是城内有异常之举,你可便宜行事。” 蒙呈方领命后匆忙离去点卯自己的兵马。 吴子严脸色异恙地说道:“侯爷认为是城内卫启牟的舞阳兵或射生营闹事?” 安阳侯挥挥手叹了口气道:“待呈方回来便知,列位去休整吧,明日赶早还有苦差要做。”说罢便转身回去自己的帐营。 王言卿凑到吴子严跟前,轻声说道:“依你看会是何状况?” 吴子严一脸愁容道:“我担心明光那小子又闹腾出什么孟浪之事,此子脾性着实阴晴不定,还特别护犊子。” 王言卿一凛:“不该吧?这平邑城内就卫启牟的舞阳军,这二人依我看都是相惜之人!” 吴子严摇摇头:“别忘了,还有蒙呈方的伍佰铁甲军跟侯爷拨给明光的伍佰射手呢!” 王言卿眉头一皱,若有所思地说道:“那侯爷还让蒙呈方那厮回去?” 吴子严道:“我也不知何故,总之,若真是明光那小子惹了什么事儿,你得帮哥哥我护着点,到时候鞍马求情你也得义无反顾。” 王言卿认真地回道:“放心吧,那小子我也很是欢喜,是个铮骨汉子。” …… 平邑城内,承德苑牌坊前,战事还在继续。朱长乐被那黑脸汉子斩杀后,卫启牟跟疯了似的,竟处处险招,不顾自身地搏命打法,怎奈心有余而技不厉。 那黑脸汉子招数变幻莫测,膂力刚猛有力,冲天槊更是舞得凶悍,如此下来,卫启牟迟早要亡于他的槊下。 卫启牟依然持刀招招进攻,身上护甲已被冲天槊挂得破损不堪。他一刀破空砍向黑脸,那黑脸回槊舞出一个枪花,将长刀卷在枪花之中,接着往后一拉,卫启牟人和兵器一并被拉向黑脸,黑脸身子再略微侧转一下,出一招‘恶虎回首’,卫启牟突地一足跪地,长刀弹开手腕便落下,就见那冲天槊直扎向他的胸口! 眼见着与朱长乐一个死法,卫启牟的眼眸霎时没有光芒,就在等槊扎入胸口时,旁边一个大脑袋亲卫扑上前去,挡在了他前头。就听到噹啷一声,一杆长枪正好顶到冲天槊的留情结处,槊被顶偏扎到地面上去了。 李延立于卫启牟和大脑袋前面,伸出长枪将其护于身后。霍三等人赶紧上前将卫启牟跟大脑袋拖走。 一杆长枪,一柄冲天槊就这么对峙着,李延脸色寒若冰霜,一对眸子如利剑般盯着黑脸汉子。 那黑脸汉子略微一怔,瞄着李延道:“先报个号子来,也好让本将军知道杀的是谁!” 李延并不搭话,而是两膝微曲,上体微微前倾。出左脚时右手将长枪向前稍左送出,左手接握长枪后端,右手移握枪颈,置于腰部右侧稍下,左手移握上前端,两手协同将枪向前送出,接着两臂向那黑脸汉子猛力推枪,同时以右脚掌的蹬力和腰部的推力,辅以小腿带动大腿使左脚向前提出一步,在左脚落地的同时刺向黑脸…… 对面黑脸看得诧异,从未见过这种招式,见李延自信满满的样子顿时也不敢轻敌,待长枪刺过来时,双脚一蹬,向后闪开了一丈远。 这么一回合,李延停下来挠了挠头,心想自己不善舞弄这种冷兵器,习惯性地打出个标准军刺来,竟也唬地对手避开,多少有些暗自发笑。 李延看了看手中的长枪,实在摆弄不来,便丢落在地,打大腿侧拔出短刀横在胸前。 在场的看客更是傻了,不明白李延操弄的什么把戏,那黑脸汉子也是满脸疑惑地歪着脑袋瞅着。 李延自是顾不及看官的感受,拿着匕首便纵身跃至对手跟前,照着就猛扎快捅。 黑脸赶紧一个巧闪,刚闪得一招,却见李延又是连续刺来,招数快若灵蛇,步伐稳扎相扑,竟一时找不到破绽,如此近身搏斗,他的冲天槊更是无法施展,只得拖着槊来回躲闪。 几番闪避下来,让黑脸有些狼狈,就在这时,那短刀突然斜着削来,一个遂不及防胳膊就被拉出一道口子,血唰地一下飚了出来。 黑脸心想‘这人出手真是恶横,速度极快,若再这么下去非被扎得浑身血洞不可’,便也丢了冲天槊拔出腰刀,兀自举刀还招。 平邑的东门城下,蒙呈方带着千人铁骑浩浩荡荡地赶了过来,喊了半天可那城墙上的卒子说没有军侯命令,就是不给开门。 守城的是射生营一个兵屯,他见城门下一标人马,吓得不知所措,而此时城内呼声四起打得异常激烈,蒙呈方他们喊的啥愣是没有听到,只是搭弓瞄着城外。 蒙呈方打马上前,对着守城的兵卒大声喝道:“吾乃监军司马蒙呈方,奉安阳侯令前来平邑,尔等快快开门。”声音如洪钟般清脆响亮。 城楼上有一个兵卒听得真切,便对兵屯说道:“队长,楼下那人说他是监军司马蒙呈方,奉安阳侯命来的。” 兵屯一听有些慌张地说道:“我哪里认识司马长官,他说他是他就是啊!”说罢便转身对着城下喊道:“大人,不是小的不给您开,小的也是奉命在这里守卫,没有军侯命令,便是借个胆量也不敢开啊!要不您在城外等着,我着人去问军侯!” 在城门口,城内的打斗声自然是听得清晰,蒙呈方暗想,这混乱决计不是铁甲军与射生营地冲突能整起的动静,事发迅猛,铁甲军连信号都没有发出,多半是其它原因。 承德苑广场上战斗仍在继续,一套贴身攻击让黑脸汉子应接不暇。李延对自己匕首运用特别自信,陆战队潜伏、截击中少不了肉搏,而匕首招式简洁,弓步协调,现在又有元气加持,出手更是快狠准,刀刀直刺要害。 此时的黑脸汉子已然没了要领,步伐之间更是破绽百出,转瞬间中了十余刀,但却还支撑着去招架。 李延也不含糊,心里想的却是姚武霍大四个莫名被杀,来时想着混混便是,那知如此这般残酷,既然你是领兵将军,那这冤债自是找你这主来算一算。 李延肚子憋了怒气,下手自是不轻。黑脸汉子抬腿想踢开李延,哪知短刀跟腱和股二头肌又被扎了一下,顿时气泄,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跪落在地。 东门城下,蒙呈方见这些射生慌张,便猜测城内战况可能不利于舞阳军,索性掏出安阳侯的佩符,嘶吼着哄骗道:“你们快快打开城门!这是安阳侯的佩符你们瞧观仔细了,我们是援军!若耽误了战机,你不被叛军杀死,到时候本将军也定斩了你以慰伤者!” 那兵屯拿来火把冲着城下照着,但实际上除了一个人骑在马上身手拿了一样物什外什么也看不清,心里暗想,城下这人说的话字字诛心,现在城内战事确实不怎么乐观,一些脖子缚红绒的渔阳军已经涌到东门街市这边了,若再迟疑,那些家伙打将到城头自己肯定会丧命在此,当下心一横,便让部下放了吊桥,打开城门,任蒙呈方一众铁甲军鱼贯而入。 李延看着半瘫在地上的黑脸汉子,便凑到他面前冰冷地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听着,李延,李明光。” 那黑脸汉子眼珠子左右滚动几下便低了头颅呐呐自语般说着:“李延,李明光……”沉默少许又仰头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李延直起身子,看着广场上零星战斗冷冷地说道:“我不关心你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你的兵马杀我弟兄,需要你来负责!” 黑脸汉子表情十分落寞地说道:“本将军杀敌无数,个个找我抵,怕是有千万条命也难以承兑,李延,李明光,本将军记住了,也知晓自己死于谁手!我是裴雄,渔阳平虏将军,只恨没有死于北疆沙场,报应啊!” 李延没有接话,转身对霍三交代了些什么就走去看卫启牟的伤势。 不大会工夫,城内舞阳军开始此起彼伏地大喊着:“裴雄已被斩杀!渔阳军速速投降既往不咎!” 见李延走了过来,卫启牟命亲卫和副将搀扶起自己,然后说道:“哥哥这条命是弟弟捡回来的,大恩不言谢,我现在恐是难以指挥,手下舞阳军就交给弟弟你了。” 李延没理会,围着卫启牟转了一圈,见都是划口伤,便从背包拿出破伤风抗毒注射剂,拉起卫启牟破烂不堪的衣袖,照着臂膀扎了一剂,而后对他亲卫交代些事宜后转身说道:“你的舞阳军我先帮你带着,小伤失血而已,缓三两天就好了”。 卫启牟旁边的副将抱拳问道:“愿听军侯差遣。” “差遣谈不上,你现在尽快安排人收拢那些渔阳军,愿降者缴械带到广场集中,不愿降的就打到他降。”那副将得令匆匆离去,李延这才看到姚喜他们横七竖八地瘫坐在地上,个个神情悲哀。 李延走了过去,对姚喜说道:“其它弟兄呢?” 姚喜抬起头望着李延,不自主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旁边霍甲哽噎着对李延说:“公子,他们战死了,加上之前霍大姚武几个,总共战死二十一人。” 听罢霍甲哭诉,李延一凛,就突觉气血上头,腿脚发软。 一时间李延感到无比痛苦,五脏六腑更如翻江倒海般气血乱窜,眸子也变得暗红,心里回想这一路走来加上自己五十四人,转瞬间便失去了近乎半数,自己口口声声地说生着来活着回,可现在该如何给他们家人交代!目光环视众人,见狗子也不在其中,更是心中拥堵,这孩子年龄最小,才十四出头,十四岁啊!在自己家乡这个年纪还是个不谙世事的读书郎!想着想着觉腹胀难忍,一股气血自胃部向上涌出,接着打嘴里喷出一滩鲜血…… 见李延如此,吓得姚喜和姚莲兒赶紧上前扶住,大声疾呼着:“公子,公子!”一众二屯来的人手忙脚乱地围着昏过去的李延。 过了半炷香时间,李延睁开了双眼,眼眸通红。他用手抹了把嘴边的血迹,望了一通众人,便手搭在姚喜肩膀上站了起来,仰天一声大喝后,瞅着跪瘫在地上被绑缚得如粽子般的裴雄,恶狠狠地走了过去。李延狰狞的表情吓得周围的舞阳军卒慌忙闪开,就见他走到裴雄跟前,眼如利剑地盯着。 正在这时,一大队铁骑踏出轰鸣的马蹄声奔了过来,舞阳军匆忙举戈望去,就见奔在最前面的一个蒙呈方边跑边喊:“明光住手!!不可造次!” 李延抬头望着,那蒙呈方骑马快到十丈之距时,喝令部卒停了下来,自己也跳落下马,慌忙跑到李延跟前气喘吁吁地说道:“明光,此人乃裴元凯裴帅长子,快快解开……”说着便上手去拉扯捆在裴雄身上的绳索。 “你丫给老子住手!”李延怒喝一声,蒙呈方听到后不知所措,便也停下了动作,看着李延冷峻的面容,李延冷冷地对蒙呈方说道:“他是裴元凯的长子?你要他是吧?”说罢拔出短剑抵在裴雄咽喉处。 蒙呈方点点头说:“是的,你把他给我吧。” 李延道:“我不知道你们都打算干什么,可我知道我想干什么,我没有兴趣跟你打斗,你即刻带上你的兵滚出平邑吧。”说罢恶狠狠的盯着裴雄。 那裴雄显然有些莫名其妙,眼珠子瞪圆了望着李延,嘴角微动,似乎要说什么话,却突然感到后背被什么推了一下,身子猛地前倾…… 李延措不及防,就见短剑生生地插入裴雄脖颈,一股腥红血流从裴雄的身子喷出,接着,头颅便耷拉了下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34章 剑指东宁举烽烟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延有些呆愣,纵是愤怒无比,但也决计没有杀裴雄的冲动,草菅人命绝非自己所能。可确是发生了,在所有人眼皮底下,到底是自己捅的还是裴雄撞上来的,又有什么区别? 那蒙呈方表情异常难看,见着裴雄耷拉的脑袋,什么话也都说不出口了,只好姗姗退至骑乘前,向李延抱拳后就打算上马离去。 李延从呆愣中缓了过来,瞅着蒙呈方说道:“我跟你说他不是我杀的你相信吗?” 蒙呈方皱着眉头道:“明光,做事要有担当,杀便杀了。” 李延有些烦躁,之前的愤怒已然消散,此刻满是懊恼,忿忿的对蒙呈方说道:“你先别走,我有些问题,需要你给解释一下。” 蒙呈方一凛片刻又恢复了平静对李延回道:“明光你说。” “城内铁甲军可是你的部卒?” 蒙呈方回道:“是。” “铁甲军恪守这片区域禁止他人入内,可是得你之令?” “是。” “城内有伏兵你事先可知晓?” 蒙呈方斩钉截铁地回道:“我事先怎可知晓?” “那为何你的部卒禁止进入街巷?” 蒙呈方长叹一声向李延跟前走了几步说道:“明光,我们是受命之师,令在诛清朝堂奸佞,可平邑城内除了驻军外,还有劳生之众,兵锋所指,本就如惊弓之鸟,若然再任由兵甲骚扰,我等所事岂能为王师乎?蒙某对王上一片赤诚,怎敢坑陷袍泽!” 李延眉头上扬,嘴角挤出一丝冷笑再道:“蒙将军真是爱民如子啊!我二十一个弟兄命丧于此我该如何讨要说法?” 蒙呈方上前拍了下李延肩膀道:“明光小弟,战事总有死伤在所难免,几个士卒而已,无须这么悲愤,若你缺人手,我铁甲军拨你百人便是……” 蒙呈方话还没有说完,李延便拔出匕首出来得看场合,老子对儿子,长兄对幼小,显然姚莲兒不在此列,就见她顿时满脸通红,头都不敢抬起,羞涩地细语道:“那哥哥也早点休息,我出去了。”说罢便跟逃难似地冲出了厢房,丢下李延皱着眉头一副懵懂的憨实表情。 这座除了兵甲外再无他人的平邑城,经过前半夜的血雨腥风,后半夜却变得异常寂静,像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一个黑色身影,打城墙根下几个纵跃便上到墙上,接着跳落到城外,朝着东宁的方向奔去…… 一天的劳顿着实累人,自打到了这个世界,李延的睡眠质量相当高,以前一点异响就能惊醒,而现在,厢房门前一阵急促地敲门,好半天才将李延吵醒。 挲眼朦胧的李延爬起身来打开门,见是卫启牟的亲卫,便愠怒道:“现在什么时辰?” 那亲卫一怔,赶紧应答:“军侯,现在寅初三刻。” “这个时候叫醒我有什么事?” “军侯,小的本不该打扰大人,只是事出紧急,还望大人定夺。” 李延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忙问道:“什么事情?” 那亲卫如此这般的说了因由。原来是渔阳军有个投降的队正,说他们是受命伏兵于平邑城,等待裴元凯大帅的信号,好随时突袭拿下平邑。那裴元凯根本没有北上,而是伏兵于东宁城外某处。 李延暗想,这管我什么事儿,他们谁打谁,谁正谁歪,谁好谁坏都不清楚,就为这事打扰自己好梦实在不爽,可见那亲卫一脸肃穆的样子也不好发作,就悻悻地说:“如若按我的意思,那就是城门已关,外面风雨与城内无关。但你来问,想必你们舞阳军是担心舞阳侯的安危?” 亲卫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李延心想,这种谋反的事情,即便是胜了,你个小兵仔也不会多把米,败了你再找个老板混就是了,世间就是太多吃屌丝粮,管天下事儿的主给闹的。即便说这去东宁是个阴谋,大军奔到城下完了被王后一锅烩,问题是战争不就可以结束了?你要多事追过去跟那几位侯爷一说这是阴谋,本该立马结束的战斗可能演变成持久战,生生耽误了那些兵户赶春务劳庄稼……“唉!”李延越想心越不爽,叹口气对亲卫说:“你家卫将军怎么个意思?” 亲卫答道:“舞阳侯于我家将军有再生之恩,将军自是想让军侯能援侯爷一把,所以便着我来与军侯商议。” 李延沉着脸说:“出城救援想都别想,那边二十万军,你让我几千人去救援,这不是搞笑嘛,如果你们真的想做点啥,我顶多允许你们出城一两人去报信,其它免谈。” 那亲卫跪地朗声说道:“谢军侯,我这就出城去报信。”说完一溜烟地往城门跑去。 李延拧着眉头望向门口站着的霍三道:“你不睡觉在这干嘛?” 霍三一愣,随即正脸回道:“公子啊,我和姚家姐姐是您的随扈,这是之前定的,也不能累到女娃娃家,所以我来值夜,您安心睡觉吧。” 李延一听就觉既可气又可乐,笑骂道:“你去通知东门守护,就说我命令那家伙出城的,还有,说完后滚回去睡觉!能杀我的人,根本不在意你霍三在这儿值夜!”说罢啪地关上了房门。 天寿八年仲冬五日巳正三刻,东宁城下,二十万大军将王城围得水泄不通,在安阳侯中军阵营内,一面长十丈宽四丈的硕大拼接白底布幔,上面腥红大字赫然写着: 夏国贼康相者,欺吾王上,矫诏逆理,专柄朝权,悖言侵官,好乱贪婪。然王后李氏,不以夏立,虐废春宫,欺王智短,信用奸佞,枉诛赤廉,秽乱花苑。天地不容,人圣共嫉。吾等授命,勤王之师三十万,诛奸相,正纲常,教王后,端德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35章 精贵人家多算计 在城外半坡中军毂旗下,最为耀目的马上三人,都身着金黄色的战甲,戎装在冬阳下显得格外刺眼,最中间的俊俏将军,自是安阳侯当伯立,而左边长得胖如球的是平阳侯当伯山,右边粉面阴柔下巴一撮山羊须的是山阳候当伯阴。当家五兄弟,如今三个在城外,夏王当伯阳跟舞阳侯当伯煦在城内。 那平阳侯笑得浑身横肉直颤,望着坡下战旗飘飘得意地说道:“可算有机会出这鸟气了。父王仙驾之时,那康孝直杖毙大伴,逼迫花苑矫诏,传位给老大那傻子,李曼仗着娘家之势,愣是让瀛天子续了王诏,哼!老二的檄文写得也算面面俱到嘛!” 安阳侯眉头一皱,望着平阳侯道:“三哥,我们都是当事之人,乡野传言怎的你也当真?这檄文内所写可有一文实据?” 山阳候端着兰花指撵着那撮山羊须笑着说道:“王家事,本该就是乡野杂谈,不然黎庶生活得多么无趣,老二这檄文权当佐料,事成后,便是无中生有,不也可以坐实嘛。四哥不要老是那么直拗,奔放一些,你就会发现道路繁多。”说罢又叹了口气继续道:“其实弟弟我这小日子一直也都逍遥快活,山阳临海,很适合烂漫落拓啊,若不是那婆娘搞什么‘释恩议’,盘剥我在山阳的供奉,鬼才会风寒霜冻地跟着几位哥哥在这里自讨没趣。哼!” 虽然有冬日,但那养尊处优惯了的平阳侯依然是冻得鼻涕下落,见他吸口大鼻涕后说道:“老五啊,难道你就没有为王的念想吗?哈哈。” 山阳侯忿忿地回道:“几位哥哥谁想当谁当,只要给小弟我多点钱粮浪掷就行。” 安阳侯听得浑身不自在,冷冷地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俩还在这里嬉闹打诨?” 山阳候听罢妩媚的脸庞侧转,鼻腔嗲出一个‘哼’音,平阳侯则继续堆着笑脸左看右看的,过了少许又开口道:“老二也忒小气了,只出了三千人,还都窝在平邑享福。” 安阳侯说道:“我们三家各出五万,途中征调兵户和府兵五万,二十万难道还不够吗?” 平阳侯道:“兵嘛,总是越多越好,我看着心里才踏实。” 东宁王宫内,夏王与王后安坐榻上,下面两列文武百官个个凝神屏气,偶有些官员偷偷瞄一眼相邦跟王后,脸上有的瞬间闪着喜色,有的忧虑不堪。 “舞阳侯现在身在何处?”朝堂之上,王后的凤吟传来。 一名官吏出列答道:“回王后,舞阳侯仍在奏事院属的侯邸。” 王后冷哼一声:“是吗?我怎么听说他正在东城绣春楼欢歌作乐呢?” 奏事府这官吏正气凛然地回道:“侯爷入王城,皆住奏事院侯邸,但也只是住,并非囚禁。既非囚禁,那么舞阳侯自是可以随意走动。王后若觉得此事有何不妥,可下令,微臣去将舞阳侯捕回府邸便是。” 那边相邦康孝直出列,怒言说道:“郑院首,你此话何意?” 郑院首依旧一脸肃穆地答道:“下官以王后马首是瞻,王后说禁下官就禁,说捕下官就去捕,王后说要雨,下官就去求神拜圣。倒是不知相邦为何恼怒?”这通话一出,朝堂登时像炸锅似的,开始还是窃窃私语,后面直接人声鼎沸,政见不同者开始互相指责谩骂。见着堂下乱糟糟的,那夏王倒是极其兴奋,连声叫好的同时竟鼓起掌来。 王后望着夏王如此形态,摇了摇头,脸上挂着一丝冷笑,朝着堂下大喝:“一班国之重臣,难道把朝堂当成乡野集市了吗?” 堂下这才略微安静了些,王后继续说道:“现在城外那些人口口声声说奉我王密诏来讨伐,本宫倒是想知道,这到底是奉哪个王的密诏?” 堂下一众互相打望了下,又开始默不作声。国尉府韩太尉走出来朗声说道:“哼,谋逆之心皆知,什么密诏明诏,不过是个幌子罢了,王后何必思量这些悖逆言语!” 王后凤眉一翘,环视了下朝堂众臣,而后冷冷地说道:“韩太尉说得极是,不知道当下这情形,列位臣工可有何良策应对?” 话音刚落,便走出一位,他躬身施礼后说道:“王后,下臣国尉府佐尉裴义,现在城内兵马不足万人,加上羽林军和鹰卫,也多不到两万,然贼匪兵多势重,恳请我王和王后暂避锋芒,下臣愿为先锋,替主上开北门之路,到了渔阳再图打算。” 一语说出,堂下又是议论纷纷,不过尚未嘈杂时,王后的言语便传了过来:“裴佐尉,你和大都督是本家吧?” 裴义恭手答道:“回王后,大都督乃下臣堂叔。” 王后又道:“若本宫坚守王城,裴佐尉可有良策?” 裴义抬眼望了望堂上,又低头答道:“裴家都是夏王忠武犬牙,若王后要坚守,下臣自是肝脑涂地拼死护佑。” 王后听罢站起身来,温温说道:“这兵家事务,妇道人家不便参与,国尉府跟东宁都府,贼匪围城,本就是两府之事。韩太尉,赵都尹。” 堂下走出两位大臣,恭手道:“臣在。” 王后朝着两人说道:“王上跟本宫不会北上,就在花苑之中,东宁城的安危,托付给二位了,这是羽林铁骑的兵符。”说罢拿出个物什,随侍太监赶紧接了后送到堂下。那两位大臣惶恐地跪倒在地,接过兵符。王后给出兵符后继续说道:“康相邦,此等时候,你的鹰卫营也该交出来了。” 那康孝直一愣,赶紧躬身道:“王后,鹰卫营只是巡游护卫,并非能战之军,这恐怕是不合例制吧。” 韩太尉冷哼一声道:“康相,莫不是你拿鹰卫营当康府私兵吗?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啰嗦例制。” 康孝直气得吹胡子瞪眼:“韩傅毅,你血口喷人!!” “好了,本宫累了,外面事就交给二位卿家自行决断吧。”王后忿忿说罢便起身带夏王走了。堂下康孝直极为不情愿地将兵符递给了韩傅毅,然后狠狠‘哼’了一声便也出了朝堂。 东宁城东,战事让街市空空荡荡,但那栋气派的‘绣春楼’门前,却是人声嘈杂,喧闹非凡。进得大门,楼内大厅高挑,女子们虽脸有惊慌但也个个艳丽,琴歌曼舞却也热闹非凡。穿堂而过,后院亭榭连绵,一汪湖水烟波缥缈,湖边一排楼阁庭院独门单户,一众杂役连滚带爬地打一个名为‘荷花’的院中跑出。 荷花院内站着八个凶神恶煞的紧身戎装汉子,阁楼门窗紧闭,楼内大厅,主位上坐着个不怒自威的中年人,头戴银冠,两侧有组红缨垂系于颌下,脑后辫发上挽,包入冠内,身穿一件靛蓝色的丝绸长袍,袍上镶绣着银丝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浓眉下的眸子炯炯有神,整洁的髭须不长,层次分明地挂在白净的脸上,这人便是舞阳侯当伯煦。在他下首两侧分别依次坐着九个人,其中首座坐得竟是羽林虎骑统领黎奎启。 黎奎启向舞阳侯抱拳施礼后说道:“侯爷,平邑城内的变故不得不防。” 舞阳侯略想了一下后淡淡地说:“矢已控弦,现在没法子松。那个杀死裴雄的军侯你说你先前见过?” 黎奎启答道:“是的侯爷,此人叫李明光,净池谷来人,月前在陈阳道就是他碍挡蒙呈方,救了王后。” 舞阳侯叹口气道:“能杀裴雄,该算是个厉害人物,可与大都督结怨,非明智之选。事成后,本候将这李明光和卫启牟斩了,头颅北送大都督便是。此事就这样吧。另外,开城门的事情可已安排妥当?” 黎奎启大手一挥自信满满地说道:“侯爷放心,这守卫王城四门,皆我羽林虎骑,和外面约定好了,待城外信号起,便打开南门。” 舞阳侯大悦:“很好,也该是时候了,让那些藏起来的自家人都现身吧。” 东宁王城花苑,这是夏王后宫。在池边亭谢内,王后端坐塌上,春妹和魏廷益立在身旁,下首则站着校事官麻良贵。远处池边,几个侍女正在拉扯着嬉闹的夏王。 王后端起茶汤抿了一口后问道:“那些深藏的祸端可已显形?” 麻良贵答道:“王后,在绣春楼除了黎奎启外,剩下若干都不在重位。他们计划自南门攻入,守南门者乃黎奎启远房表侄,南门羽林虎骑百人,都是黎家自己族人,铁板一块,校事府无法安排暗桩进去。” 王后皱着眉头又问道:“朝堂上那些人难道就没有几个现身的吗?” 麻良贵说道:“应该也快了,他们约了信令,南门启,当是这些人现身之时。只是城门真开了,外面那些虎狼恐怕会一拥而上,我们城外伏兵万一追击不利让他们进了城就有后患。” 王后放下茶杯凝望着远处说道:“不予虎出,焉捣虎穴。” 麻良贵有些犹豫地向王后拜辞,打隐门出了王宫径直去了相邦府。 王后收回凤眸转向魏廷益道:“老贵人,黎奎启那边就拜托您了。他那四十个贴身亲卫向来不离身,您还当多加小心。” 魏廷益躬身淡淡答道:“感恩王后体恤,老奴自恃应付得来。”说罢也拜辞而去。 亭谢只剩春妹与王后两人。王后望着憨痴的夏王叹口气道:“本是竹梅常伴舞,龙吟燕飞各不同。” 春妹见王后念着过往一脸惆怅,便上前道:“王后。” 王后无奈般笑了,侧身对春妹说道:“噩梦将醒,总是有些感怀,继续按部就班吧。只是平邑是个祸端。李明光,真是本宫的煞星,明里说事不关己,可杀伐确也果断,只是大都督那边恐难过得去。” 春妹想了下,说道:“若是大都督决议要杀这李公子,我们该作何打算?” 王后眉头一皱,旋即冷笑道:“当然是要做个保的样子,能不能保住那得看他的造化。” 春妹道:“魏公公那边该怎么应对?” 王后端起茶汤放到鼻子嗅了下后说:“既然已经做了保的姿态,剩下的事情老贵人得自己去跟大都督交涉了。任谁或生或死,都于本宫没有半点坏处。” 春妹点点头后再道:“那姬秉忠如何处置?现在他与楼青远在绣春楼。” 王后兀地目露凶光道:“告诉楼青远,姬秉忠我要活的。姬仲孙娶了我那泼辣姑姑,惧内得紧,十来年膝下就只添了三个丫头,姬秉忠这私生子虽说名分不正,可确是那奸人的独爱,到时还是需要跟他做点交易。”说罢又摇摇头道:“想来也真是可笑,当今天子乃本宫亲叔父,要份诏书却要看那姓姬的脸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36章 是非往事离人眼 相邦府内,康孝直坐于主位,下首两侧分坐着校事官麻良贵和康少游,麻良贵出了王宫心里忐忑不安,便径直来了相府。 麻良贵抱拳施礼道:“康相邦,开门迎贼这招,下官总是有些不安。” 康孝直没有接话,侧身对康少游道:“鹰卫营你悉数调拨给国尉府了吗?” 康少游答道:“爹,除甲丙两旗一百人外,康一文和一武已带全营去了国尉府。” 康孝直点点头道:“你把甲丙两旗百人分成四组,安插到子午巷各道,若有动静,便宜行事。”康少游起身拜辞便匆匆出了府。 见儿子已走,康孝直挑起双眉对麻良贵笑着说道:“城门一开,那些幕后的人才敢出来,因为他们觉得只要叛军进得城来,事必成。” 麻良贵愁容写在脸上:“虽说大都督就在城外,可城门开时他才出兵,若贼军速度快些,恐怕攻守就移位了。” 康孝直依旧笑着说道:“城外少说二十万,哪能那么快进得来?依我看,首先进城的该是安阳侯率领的铁甲军。” 听此一说麻良贵脸色更是难看,像是自语般说道:“铁甲军两万之众,都是安阳侯自己锤炼的精锐之师,那边平阳侯更有吴子严、王言卿俩名悍将……” 康孝直微笑着捋了捋胡子道:“蒙呈方不是你的人吗?”。 麻良贵无精打采地回道:“光他道:“汉州军确是英勇,打了半个月,后来朝堂纷争之下王太后确立嫡长子继位,战事就这么结束了,若再打半月,大都督恐怕就要吃人生第一次败仗了。” 李延又问道:“刘泗水这么厉害?” 卫启牟思虑了下继续说道:“那倒不是,汉州牧并非武将出身,麾下樊巨光,孙长丘,公孙异虽也能战,但亦非名将。可汉州牧他知兵事,训练兵甲自有一套,兵将个个勇猛,阵型又有章法,我后来专门去汉州偷学过一段时间他们的训练。” 李延笑道:“嗯,偷学还是比较有成效的。”说罢余光瞄到床侧一块屏风,写着什么,便起身走近了去看,卫启牟也随着李延的背影望了过去。 屏风是三扇折叠,上画一对鸳鸯嬉戏,旁边一首诗词,写着‘同根同枝同连理,相知相见相偎依,本是竹梅常伴舞,龙吟燕飞各不同。’诗无上款,落款一个单字‘立’。 李延问卫启牟道:“这是谁的诗你知道吗?” 卫启牟摇了摇头说:“我一武夫,你问我诗词?” …… 东宁国相邦府内 康孝直捏了颗红枣放入茶汤,将杯子端至鼻下嗅了嗅,放下后说道:“安阳侯与王后俩人打小就在一起,感情自是亲近,后来天子敕书将王后赐婚于继任夏王,本都以为继任者自是安阳侯,嫡长子智碍,安阳侯是嫡次子嘛。可先王仙薨后大家才发现,敕书并未声明谁是继任夏王,哪知道瀛天子又发了一道疏解,言明当年与夏王公议,赐婚于续位者是嫡长子,且诏令刘泗水为亲媒使,带汉州和雍国十五万送亲到夏国。” 麻良贵冷笑着道:“天子行事一直都很不得人心,苦了王后。” 康孝直继续说道:“王后纵使万千不愿,也是没得办法,安阳侯也随送亲队伍回了东宁。大礼前一晚,俩人于平邑行了夫妻之事……” 麻良贵一脸惊悚,急切地问道:“世子莫不是安阳侯的?” 康孝直提起双眉对着麻良贵说道:“那你以为呢?花苑那傻子连撒尿都要内侍扶手。唉!王太后仙薨两年,也该换换气象了……” 麻良贵点点头,沉思片刻后突然说道:“平邑城是个隐患啊。” 康孝直道:“走走看吧,现在当务之急是东宁,你呢还是要打起精神来。” 麻良贵应允道:“这是自然,只不过按他们的计划,你这相邦府也是被攻击的对象,鹰卫营悉数去了国尉府,你如何安排?” 康孝直笑了笑道:“不出意外的话,一会王后的口谕便会到府中,我该是要站在王后身后才对,免得忌讳本相是个墙头草……” 话音未落,下人便通报内官传王后口谕,让相爷速速入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37章 王权之下薄亲情 东宁城东外三里,有座土山,不高却极为宽广平坦,有些许巡游的骑兵在跑来跑去,山丘的半坡有座庙宇,里面供奉了位长相狰狞的雕塑。打平邑奔来报信的那亲卫,此刻正在庙宇内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他先前出了平邑便快马直奔大营,到时已人去营空,跟后勤将领分说了个中因由,那将领随即安排两匹快马与这亲卫一起前往东宁,到了驿口后,两匹向南,那亲卫则快马到城东这个小庙来了。 一声铁器碰撞的声音,那亲卫面露喜色,就见神像往侧移动了半丈,底部出现个洞口,他不加思索地跳落下去。下面是个地道长廊,并排可容三人,只是高度不畅,亲卫打着柄火把,行走之间还需半弓着腰身才行。约莫在地道走了两刻钟,便来到尽头,那亲卫伸手推开头顶,一缕光阴射进洞内。这地道的口位于一间杂物房内,亲卫推开房门,屋外面一汪湖水,湖边一排精致的小院落,亲卫匆匆地走进一门牌写着‘荷花’的院内。 东宁城南门外,三位侯爷的军队正摩拳擦掌,山呼着齐整的口号震耳欲聋。远处土坡上,俩乘快骑向中军奔来,分别跑到了平阳侯和山阳侯跟前,低声私语了半天,但见两位侯爷神色万变。位于两人中间的安阳侯锁着眉头,两位私语完的侯爷正欲上前,却见安阳侯陡然举起右手向前一挥,紧接着中军内战鼓齐鸣。 “老四”、“四哥”平阳山阳两位呼喊着奔到安阳侯前面,那平阳侯更是拔出佩剑喘着粗气大声说道:“老四,事有蹊跷,刚才平邑来信,大都督应该没有北上,而是伏兵于东宁!我们中了那娘们奸计了!” “四哥,二哥不在你是主心骨,领兵作战我跟三哥都是外行,你得拿个主意!” 安阳候冷冰冰地说道:“拿什么主意?矢在弦上,不可不发。”说罢便打马向城门方向奔去,他的周围,都是一水的安阳军,背后留下了两位有些发呆的侯爷。 平阳侯抽了下鼻涕说道:“我不管了,他安阳军既然打头阵,我现在就回我的中军按兵观察,我觉得你也应该赶紧回你的中军。” 山阳候不假思索地说道:“我不回那边,我跟三哥,你那边好歹有吴子严跟王言卿两个悍货,我那些山阳兵其实都是来凑数罢了。” 平阳侯一愣,无奈地挥挥手打马跑了,山阳候紧跟其后。 东宁城南门下,几十个身穿羽林虎骑服饰的甲士,望着百十来个正在南门城洞忙着堆放铁马的府兵,这些羽林虎骑最前面站着一个贼眉鼠眼的瘦高个,就见他手掌一翻,那些个虎骑愤愤拔出刀剑,三两下就将府兵们砍得狼狈逃窜。 那贼眉鼠眼的头领又抬头望向城楼,自女墙闪出一个身影对着他挥了挥手,这首领便大喝一声:“听令!开城门!” 国尉府衙内,太尉韩继邺微闭着双眼端坐在堂前交椅上,下首佐尉裴义一身戎装,大马金刀地站着,还有四位军部中阶官员也都战袍加身。打门外急匆匆跑来一兵甲,略带哭腔地滚爬进堂内,嘴里嚷着:“大人,南门……南门……被攻破了。” 韩继邺抬起眼皮子,向那位兵甲挥挥手道:“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那兵甲一凛,但也不敢再待着,赶紧爬起来跑出大堂。 裴义朝着太尉拱拱手道:“太尉,该做决断了!”说罢旁边几位官员也随身朝着太尉施礼。 韩继邺仰起头了深呼了口气,朝着空中抱拳施个礼后道:“唉!老夫也是为了我夏国长远所计。堂下听令!” “末将在!”几人整齐划一地应声道。 韩继邺继续说道:“裴义,你领府内两千牙兵,攻占国相府;崔贾,你带鹰卫营到奏事院的侯邸。哼,四个侯爷,王位只有一个,记着,只许围不许攻!也不允许任何人走出侯邸。来万,你带几个亲卫携折羽三黄旗,自城北子午巷跑一遭,那些擅养死士的家伙,也该拿出来用了,若能聚齐百人,便速去校事府缉拿麻良贵等一干人。袁长坤,你去东城绣春楼,无论如何,见到舞阳侯要速速让其最先入宫!” “遵!”四人得令后便匆匆奔出大堂各行其是去了,剩下的韩太尉站起身来,略微整理了下自己的官袍,威严地喊了声:“来人!”话音刚落,打堂内屏风走出十个戎装武士,走到韩继邺跟前躬身施礼。那太尉满意地点点头道:“我们也该去王宫准备新王续位了……” 城南门外一溜烟尘,跑在最前面的正是冬日暖阳下透着铁甲寒光的安阳候,紧随其后的便是蒙呈方跟上万铁甲军。南门洞开着,城上女墙偶尔有些箭手探出头来打量,却未做任何动作,由得这些洪流般的骑兵冲入城门内。 那贼眉鼠眼的头领朝着这些正欲鱼贯冲入的铁甲军谄媚地笑着,见着队伍最前面的那位俊俏侯爷时更是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正欲躬身拜见,就瞅着一道寒光袭来,他的这颗脑袋便滚落在地…… 城外左营,旌旗飘飘,一面硕大毂旗上绣着平阳侯字样,旗下那些兵甲望着安阳军冲入城内,似乎也心急如焚般躁动起来,中军内,两位侯爷一脸不安地矗在吴子严身旁。 平阳侯喘着大气,两行鼻涕打鼻孔滑出,抬起胳膊就在嘴脸处一撸后说道:“吴将军,你要看清楚啊!如果大都督真的伏兵在此,一定要先保本侯周全。” “还有我!”山阳侯掐着话点也说道。 “若安阳军进得城,即便是大都督来袭,也会力有不逮。侯爷无需恐慌,铁甲军进城后,我们骑兵会紧随其后!”吴子严说罢接着转身对旗号兵道:“传令集结!平阳铁骑随铁甲军之后迅速入城,直扑王宫!” 那旗号兵卖力地挥动着信号旗,平阳军见旗语也开始快速变换阵营,不一会铁骑便已经至队伍前方,随时都可以发起冲锋。 眼看着安阳军一万多铁甲军依次入得城后,平阳铁骑也紧随其后,可过了城河没有几乘,河上的吊桥却被姗姗拉起,紧接着城门嘎然关闭,城门口一众还在不知所措时,打女墙上突然射出无数箭矢,那些个兵甲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左营中军内,望着城门前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传令,速速收兵,以中军为心,结狼阵。”吴子严看着情形突变,马上做出了调整。 这时,打右营那边传来喊声,顿时一片混乱,本还旌旗飘飘,一刹间扛大旗地扔下旗子,四散而逃,但更多的人则显得不知所措,呆呆地站在那边,任由一队金甲骑士从身旁呼啸而过。金甲骑士之后,又是一波重装连环铁骑,马匹之间用带有刺勾的铁索相连,骑士所过之路,可谓人头滚滚,没有一个能够站立的人了。重装连环铁骑之后,一排轻骑,持着青、赤、白、黑四旗,中间一面牙旗上写着硕大的‘裴’。 “啊!大都督!这个臭娘们!真是中了她的奸计!”黏着兰花指的山阳侯尖声尖气浑身颤抖地嚷嚷道! 吴子严极不耐烦地冷声说道:“山阳军到底是谁在领军?如此不堪一击!一群酒囊饭袋!” 山阳侯挑着眉,斜眼瞄着吴子严答道:“山阳地偏苦寒,本侯能凑齐这几万人已经很不容易,吴将军莫要挖苦了!” 平阳侯慌张地对吴子严说道:“吴将军,现在该怎么办?要不我们去叫老四开门,我们先躲到城内吧!” 王言卿冷哼一声说道:“侯爷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安阳侯不是我们这边的。” “什么?老四怎么会?!叛徒啊!” “四哥他!天哪,这可如何是好!二哥在哪里?” …… 吴子严见两位侯爷慌张恐惧地胡言乱语,实在有些心烦,索性和王言卿两个打马上前了几步后说道:“这算是被请入瓮,应了明光的话,怎么办?” 王言卿皱起眉头道:“你心里已经有了算计还问我?若你问我,我就直言和你说,现在不跑更待何时?但如果你决议留下跟大都督一战,我陪你便是。” 吴子严冷哼一声道:“跑?往哪儿跑?这还没有开战就言跑,我吴子严以后还有何脸面?” 王言卿讥讽道:“能过这关再说以后脸面的事儿吧。” 吴子严稍作沉思后,对旗号兵说道:“以狼阵成作战队型,右翼变前军,射生营打箭码,前军上勾连枪!速传!”说罢立马拔剑,面朝东面,望着伏兵冲来的方向…… 不消一顿饭的时间,裴大都督的伏兵已经灭了山阳军,停在三箭码的距离开始列阵,与平阳军成对峙状态。 王言卿苦笑着对吴子严说道:“长蛇阵,大都督也太看得起我们了,哈哈。” 吴子严深皱着眉头冷哼一声道:“这长蛇阵变幻莫测,也很容易成包抄阵型。” 平阳侯凑到跟前,抽了下鼻子道:“打蛇击七寸,既是蛇阵,将军是不是……” 没等说完吴子严便说道:“若打中段,这阵型的头尾会相连,等于入了伏围。” 平阳侯听完有些焦虑地说道:“将军可以定策?若不可为我们还是早早退却,平邑不是尚在我们手中吗?可以先回平邑再做图谋。” 山阳侯也紧跟着道:“三哥说的在理,我们还是赶紧先回到平邑的好。” 吴子严阴沉着脸面说道:“侯爷,我们几万军甲在此,尚未战斗就撤,若乱了阵型,对方趁着混乱突然攻击,骑兵还好,拖在后面的步甲卒岂不羊入虎口!” 山阳候急切地说道:“步甲卒可以拖后,也能拖延他们追击啊!”说完就直勾勾地望着平阳侯,心想只要这个人愿意,此刻就能先溜。 平阳侯沉思了片刻后说道:“都是平阳儿郎,岂能刻薄不待,吴将军,本侯不识军事,全凭将军拿主意,只是望将军切记,若不可为要速速退却。” 吴子严抱拳道:“遵!”说罢对王言卿道:“你和我去会会如何?” 王言卿朗声道:“别,还是我去吧,你坐镇中军。”说罢又凑到耳朵跟前道:“后边那两位侯爷应该是觉得站在你身后安全些。” 吴子严愣了一下,略显无奈地点点头,喝道:“王言卿听令,着你带两千铁骑,主攻阵头;吴远雄,着你带两千铁骑攻其尾;孟良,着你带四千步甲卒攻其中段;司马矅,着你携射生营近一个半箭码之距,见机行事!你等切记,头尾若败一,速速回撤不可恋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38章 兵戈背后万骨枯 万余大军交织在一起,那阵营似一条长蛇般,正在接受着吴子严部首尾两端地猛攻,彼此间一攻一守,便送走了数兵卒的性命。长蛇阵的中段凹进许多,平阳步甲卒道:“恶妇之奴,休得猖狂,明年今时……!”话音逐渐淹没在马蹄声中,接着叫骂声四起,那队骑兵所过之处,人头滚滚,血色腥红。 绣春楼前,鹰卫营一众围堵在门口,门内一帮布衣死士堆在屋内,康一文挥手大喝一声,一波弩箭射向屋内。鹰卫们下得马来,持刀涌入绣春楼。 绣春楼后院的湖边,鹰卫受到的抵抗极其弱,时不时有一两个死士冲过来,然后毙于鹰卫刀剑之下,等到了‘荷花’院门前时,后面横七竖八地躺着血糊糊的尸首。 几个黑甲鹰卫从院内跑了出来,对着康一文恭手道:“队正,里面没有人了。” 东宁城外,战事依旧激烈,万千生命就这么烟消云散,他们不为生存,不为亲情,死得毫无目的,唯一的价值只是烘托了对战双方将领策略是否有效。 裴元凯的轻骑很快接触了王言卿,使得他根本无暇顾及蛇头的骚扰,那边吴襄亦是如此,当重骑兵冲向那步甲卒方阵时,一霎间马踏人仰乱成一团,重骑过后,孟良尚未来得及归置队伍,对方蛇阵中段已经突进到己方跟前,几波箭雨,让没来得及撑盾的兵卒死伤无数。 这时后方旗语号角皆起,孟良赶紧收回余兵,徐徐后退。那边王言卿也回马撤退,可尾部的吴襄就没有那好运,撤退之时遭流矢所伤坠落马下,被赶上的敌方将领一刀毙命。 平阳军在撤,裴家军在追,撤的稳健有序,追的却也步步为营。尽管如此,箭雨之后,总有兵卒倒地不起。两者拉距在一个箭码时,都停了步伐。 吴子严冷峻的脸上看不出喜恶,身旁两位侯爷确是略有惊恐,待王言卿浑身血迹地跑回来,山阳侯更是掩鼻退却。 王言卿打随扈那抓过水囊大口地灌了几口,而后将剩余的水全都浇在头话总是这么不着边际。此刻东宁危机四伏,你不安稳躲在平邑,趟这浑水干吗?” 李延正欲搭话,却听后面传来声音:“你是何人?”说话的是一脸莫名的舞阳侯。 李延回头望了一眼嘴巴还没有张开,吴子严便凑到跟前低声道:“这是舞阳侯,不得无礼。”说罢又恭手对舞阳侯道:“侯爷,他乃麾下军侯李明光,驻守平邑。” 舞阳侯一怔,打量了李延一会后道:“就是你杀了裴雄?” 李延思忖着,这时代没有传媒,咋的坏事传起来也如此之快,到现在都想不明白那天裴雄怎么死的,如今这事儿自己算是坐定了,便也懒得再解释什么,就朝着舞阳侯回答道:“是啊,他杀我兄弟,咎由自取罢了。” 舞阳侯顿了顿,目露出些许凶光,冷冷地说道:“正好,本侯现在要退至平邑,给你五千人负责断后!” 吴子严一凛:“侯爷……”还没有说出就被舞阳侯打断:“本侯意以决,不得再有议论,即可执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39章 狼烟影里弄玄虚 李延之前在平邑城听卫启牟说了这天下之势,联想早先那亲卫获知的军情,一直觉得有些地方想不通,春妹实在没有背叛王后的动机,而那位安阳侯也有很多看不懂的地方,可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特别想亲眼目睹这种冷兵器时代集团军作战的现场,便将部曲交给姚喜,只带了执意跟从的霍三来东宁看看状况,至于姚莲兒,则是被自己坚定拒绝,女娃娃总是不要看这些烽火血刃的好些。 到东宁的时候正好看到吴子严和裴元凯的长蛇阵大战,这是第一次见识大军作战,场面恢宏,令人叹为观止。只是那些参战的部卒死伤惨重,真正诠释了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背后意义,无论是吴子严或裴元凯,只会在其履历中增添一笔,这一笔却让上万人命归黄泉! 现在既然这几位造反的侯爷想逃跑,李延觉得这再好不过了,至少可以先暂停,人也便少死些,只是这位舞阳侯明显不太友好,本打算怒怼回去,可一盘算又觉得毫无意义,便低声对吴子严说道:“我领兵断后,你们先回平邑城吧!” 吴子严一怔,李延这转变着实有点适应不来,本已做了他跟舞阳侯一旦干起来该如何劝解的准备,哪知他竟允了断后这事儿。 王言卿凑到跟前拍拍李延肩膀道:“小兄弟,哥哥我陪你留下!” 李延笑了笑道:“别,我嫌你拖累。”望见王言卿一脸怒容后,赶紧手搭在他肩膀上继续说道:“哥哥不要小看我,你们先回平邑,我随后就到。” 王言卿手搭在李延肩膀,嘴角动了几下,最终没有说什么。 吴子严对李延轻声说道:“你一直说这不是你的战事,为何此番又要卷进来?” 李延摇了摇头说道:“身不由己,不想卷进,可还是被卷了进来。我杀了对面那位的儿子,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善罢,不过你该信我,我活着逃跑不在话下。” 吴子严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便不再相劝,只是交出了兵符给李延,嘱咐他现在可以遣兵排阵指挥撤军了。 李延拿到兵符后打马走到牙旗前,示意旗信兵先擂起战鼓,随后说道:“吴将军,你择选五千部卒和一千轻骑给我;王司侯,你择选五百牙兵,去土坡那边的林间捡拾大量干湿树枝堆至中军,等你这边堆放妥当后,你们便领军往东宁东门方向迂回,见我信号,再迅速折返,直奔平邑,切记,无论背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停,我会负责……”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舞阳侯粗鲁地打断:“命你断后,你便断后,本侯直接撤回平邑,何必要兜个圈?” 李延面露微笑地打马凑到舞阳侯跟前说道:“你听着,我不在乎你是谁,如果你还想活些时日,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舞阳侯一怔,大怒道:“放肆!来人……”尽管旁边亲卫一拥而上,可当发现侯爷脖子上抵了把短刀后,只能怔怔地望着。 吴子严被这一幕吓得表情无比难看,而王言卿则是皱着眉头不察觉地露出些许笑意,平阳侯更是嘴巴张得老大,手指着李延不停地抖动,山阳侯呆呆地望着,嘴巴还含着小拇指,霍三则孤零零地搭弓站着李延身后。 李延凑在舞阳侯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现在可以绑了你交到王后哪里,也可以一刀宰了你,我想这么做就一定能做成!你个侯爷在我跟前屁都不算,就别再琢磨耍横了,留着精力去盘算逃回平邑后的打算吧。这把刀,我用它扎过裴雄,也抵过安阳侯的脖子,你可以自己寻思接下来该如何打算。” 舞阳侯脸色一时间变幻不已,听李延如此说来,也只好悻悻地摆手示意随扈放下刀剑。李延见一众已放下器械稍稍退后,便收回短刀,淡淡地朝王言卿说道:“哥哥开始吧。” 东宁城羽林虎骑营府坐落在王宫前两个街市处,此刻黎奎启正带着几十个亲卫打算离开,先前的变故他已经知晓,这时打算取道东门跑路,刚刚出得厅堂,就见一个面无表情的人,双手交叉于胸前,矗在照壁旁。 “魏公公,此刻王宫动荡不定,您不守在王后身边,怎得到我营府作甚?”黎奎启边说边手握佩剑。 魏廷益躬了下身子道:“大统领这是要去哪里?” 黎奎启道:“本统领自然是要去王宫门前护卫。” 魏廷益冷笑一声道:“不劳烦大统领了。” 黎奎启脸色怒变,一众护卫也冲到其前刀剑指向魏廷益。就见魏廷益依旧面露笑颜,双脚为重心一点,便纵身跃起,如一道光电般划过那些护卫,落在黎奎启身旁,伸手抓起黎奎启拿剑的手腕一拉一举一横,一气呵成,一颗头颅便滚落在地,接着又是一个纵跃便飞出营府院落不知去向,徒留一众护卫愣愣地傻站着,似乎还在想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东宁城外,王言卿指挥着一众牙兵从山坡林间收拢了一大批干柴,按李延要求,堆放到中军内,垒成一排,将干柴摆在下面,再给倒了些鱼油上去,湿漉漉的树枝添在最顶上。 一切待续后,李延令全军有序后退,每退十丈便停下来齐声山呼:“杀!杀!杀!”敌军若追击,快则停步由射生营箭雨伺候,慢则不理会,如此这般后,前军已退至柴堆旁。 裴元凯望着这一幕直皱眉头!旁边偏将也疑惑地问道:“大都督,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裴元凯摇了摇头道:“老夫看不出来此为何故,不过也无需理会,紧咬着便是。” 李延下令点燃柴火,一时间浓烟四起,而在柴堆的后面,还有千余轻骑,个个手中拖着一根树枝,贴着地面来回跑着,霎时尘土飞扬,这时李延交代吴子严撤军。 裴元凯见着敌方阵营烟尘四起,冷哼一声道:“故作玄虚!下令急速追击!” 一声令下,急速追击自然要轻装前行,那些裴家军卒便朝着烟雾缭绕的火堆奔了过去。 霍三站在浓雾内,带了一副护目镜跟面罩,这是李延给的,交代他在这里盯着,如若敌方轻装追击,到半箭码之地时,便招呼射生营和所有断后的兵甲全部持弓,用箭雨伺候。 “定码十八!”霍三盯着前往测着距离。 “定码十六!” “定码十五!出!”话音一落,万箭齐发,本就烟尘四起,此刻更是宛如乌云般遮天蔽日,密密麻麻,夹杂在其中的响箭带起风声更是徒添恐怖,歘歘歘的声响不绝于耳。 裴元凯看到后脸色微变,赶紧下令撤出箭码区域!偏将一脸不解地说道:“对方射生营有多少兵甲啊?” 这时东宁城墙上传出阵阵吼叫之声,相距四五里地,听得自是不够真切,又见城墙上一排信号旗挥舞,像似在跟裴元凯大军对话般。 偏将望着这一幕说道:“莫不是城内发生变故?” 裴元凯道:“老夫早就请议过统一旗语,可那些军种却各自为事,每个军营一套自己的旗语,现在让本都督猜测他旗语说些什么,荒谬!” 吴子严一众已快抵东门,城墙上风声鹤唳,稀稀拉拉的兵甲在墙头上跑来跑去,偶尔射出一两支箭矢刷着存在感,想必城内大军都集中在南门或王宫门前。浓密的烟尘遮挡了裴元凯的视线,这一大队人马悄然移动到城东也没被发现。约定的信号便是箭雨中的哨箭之音,就在刚才已经响过,这队大军不再东行,而是朝东南方急速跑远。 烟尘浓雾相持了半个时辰,裴军进击到箭码时,就会遭受一波箭雨,而平阳军只是躲在烟尘之后,绝不出击,裴军如此试探了两番后,便也坚守不出。 裴元凯心虽着急,但却仍然稳健的等待着,在他看来,对手最大的敌人不是自己,而是时间!若再坚持半个时辰,那些烟火气也该燃尽,即便夜色,对方也会军心大乱!自己顶着名将头衔,一直以来都以伐谋乱心为略,所带兵将虽经大战,损失却都是最低,此次,也不例外! 这时,一个身缚三支角旗的轻骑匆忙奔来,待到裴元凯前翻落下马,单膝跪地大声说道:“大都督,小的是安阳侯司信兵,叛军大部已经撤走,侯爷遣小的前来通报!” 裴元凯听完脸色骤变,大喝道:“你怎知晓?” 那司信兵朗声答道:“大都督,在城墙上看得真切!我等也以信旗示意过!” 裴元凯愠怒道:“为何不早些通报!” 司信兵答道:“南门被堵,东门当时有大部叛军袭扰,西门还在羽林军手中,小的只能从北门绕道而来。” 裴元凯沉思少许后道:“东门有叛军?怕不是途经而已吧?” 司信兵涨着脸答道:“叛军只在东门盘桓少许就朝南走了,小的怕有伏兵所以才走的北门。” 裴元凯仰起脑袋闭眼沉默了半晌后,冲着旗信兵下令道:“进击!” 一片裴军稳健地逼近到烟尘柴火堆前,没有任何箭雨落下,穿过尚在冒着烟气的柴火堆,就在不远处,一群兵甲举着白旗,跪在地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40章 城下叩门人不应 李延借着烟尘故弄玄虚,惹得裴军两番遭受箭雨后再也不敢进犯,趁着这空隙,他招呼断后的几千军卒,按照个人意愿,选择留下或返平邑。李延按照王言卿的法子,主动留下的允于他们投降,尽管是谋反之军,但罪责不会降到一般兵卒身上,左右都是替人卖命而已。 这些兵甲几经考虑后,大部分选择投降,愿意返平邑的,都是些军曲队正、协领、把总之类,总共不足百人,这些人军职虽微,可也在定罪范畴内,投降的话轻则流放,重则极刑,跟着李延也是迫不得已。 由于人少,自然个个有马骑,逃跑起来就高效很多,一路狂奔约莫一刻钟后,竟然跑到十里之外。此时天色已然全黑,火把能照亮的区域极小,李延的屁股实在无法承受骑马疾驰地颠簸,咯得生疼,听后方也无声响,便让一众停歇了下来。 站在地上稍有平复后,就觉脸庞点点冰凉,抬头一望,天上散落而下无数的碎白点---下雪了!有许多年没有见过真雪了,伸手去接,入手即化。 霍三凑到跟前,对李延说道:“公子,下雪了,今年第一场雪,早了点。” 过早的寒雪,总会伴着不祥,不一会,寒风便接踵而至,裹挟着雪花打在树丛中,发出呜呜的清吼。仍在享受着初雪抚摸的李延,听罢霍三说话后问道:“这里每年下雪多吗?” 霍三答道:“这里不比北地,过了东宁,这时节雪就能埋过小腿呢!只是猎户人家,过冬总会难熬一些。” 李延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想家了吗?” 霍三憨笑道:“想是有点想,只不过男人嘛,总该是要趁着青壮闯荡一番,现在跟着公子出来,其实心里挺踏实的。” 李延将手搭到霍三肩膀上轻拍了几下说道:“回头我带你们去做生意吧!” 霍三一怔,嘴巴张得老大地发出一个音:“啊?” 李延说完也觉得好笑,心想自己哪里是做生意的料,对投资好像一直都不怎么擅长,运气也一般,打新股从未中过,股票买哪支哪支跌,八年前投了十万元进去,‘甜甜圈’出现的前一天,听人说某支概念可以抄底,就把自己剩下的不到一万元梭哈了,第二天一瞧,跌停了,感情这底没抄到位置上,想到这里不由地苦笑出声来了。 一众已人疲马乏,神情恍惚的兵头们听着李延的苦笑,也都纷纷朝这边望着,望得李延赶紧收回思绪。 李延打量着这些蓬头垢面冻得鼻涕直流的兵头,心里泛起一丝伤感。从卫启牟那边得知,兵户上阵杀敌都是没有收入跟抚恤的,朝堂只给兵户每月配给适当的盐巴,就连装备武器都得自己出钱打造,箭矢、军粮这些消耗品军方只会出一部分,剩下的除了自己携带,就只能在战场上捡着用,富裕的州府,有时候会统一打造军器装备,至于这些兵头,同样没有薪酬,却有些额外收入,但也仅限于上官每月的俸利赏赐跟分发战利品时能多拿一些而已。 李延有保暖内衬,这雪夜倒不觉得冷,只是想着这些兵头,鼻子竟也有些酸楚,顿了顿神情后对他们说道:“你们往后有什么打算?回去平邑也只是暂避一时。” 这些兵头听李延这么一问,个个互相观望着不知该如何接话。此时从队伍中挤出来一个精瘦俊朗的汉子,对着李延恭手说道:“军侯大人,小人斥侯队正耿孟孙,我等都是平阳之军,随军令勤王举事,现在想来此事难成,就是到了平邑,怕也是个死路。若军侯不嫌弃,我等愿意奉军侯为主!”说罢就跪将在地,旁边那众兵头稍稍一顿,也都纷纷跪了下来。 李延一凛,倍感慌乱,连忙上前喊他们起来,心想自己就是随口一问,你们整了这一出,包袱一抖,就压到自己肩上! 将这些人劝起身后,李延对着他们说道:“你们难道不可以回家吗?” 耿孟孙哽咽着说道:“军侯大人,朝堂若追责,我们回家只会让家人连坐。” 李延倍感头大,在一众目光里来回踱着步,半晌才停下来说道:“这么说你们后半生要想自在地活着,夏国是不能再待了对吧?” 耿孟孙一怔,诧异地问道:“大人,此话怎讲?” 李延一愣,心想刚才所说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有家不能回,到平邑恐也是条不归路,不就只有离开夏国一条路吗?便疑虑地反问道:“难道还有其它法子?你们说吧,如果我帮得上一定帮。” 耿孟孙与一众兵头借着火把的微光相互眼神交流一番后,拱手说道:“我们就是想跟着军侯,能留在夏国自是最好,若不能,也望军侯能够带着我们。军侯单人举碑之勇,威服九州,又有搭救王后和相邦公子的恩情,自是不比……” 话还没有说完,李延就听得有些烦心,直接打断道:“你们想的还真是多,举碑那事,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很神经质。至于救王后跟康少游,只是巧合罢了,我对你们这种战争没有丝毫兴趣,若说能够帮你们免于身死,自是尽力而为,所以,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在火光下,耿孟孙的脸涨得通红,见李延有些愠怒,便喏喏地说道:“大人,他们聚在平邑,大都督自然是进击此处,不如我们直接去离石,这里去离石有三天行程,以军侯之才略武功,我们百十来人,用些计谋应该可以攻下离石。到时候以离石为根基,进可与王后交换条件,退可给燕国送份礼物,也能保全我们一众。” 李延听得脑袋疼,离石在哪里、什么背景都不清楚,还又扯出燕国来了,心想这耿孟孙该是个有谋略的家伙,做斥侯队正真是浪费才能了。可问题是,这并不是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本是坐热气球玩浪漫,哪知一不留神就踩出个大坑,再这么下去,恐怕会越陷越深!虽说前面答应过这些人尽力而为搭救他们,但总归要有底线,想到这里便正言厉色地说道:“你这弯拐得有点大,我跟不上你的思路,再者,平邑城内有我弟兄,我不能丢下他们去什么离石。况且,攻下离石后,我们爽了,那些丢离石的士兵不一样要面临生死?你不考虑吗?” 耿孟孙一愣,连忙说道:“大人,这个……需要考虑吗?” 李延一想也是,这什么时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预设立场,的确是不用考虑什么,但自己必须得去平邑,也就坚定地说道:“我呢,现在必须去平邑,到了平邑后,容我跟兄弟们商议一下再做决定。” 耿孟孙弯腰拱手道:“小人听从大人差遣。” 一众歇息停当,又上马前行,风雪之夜,让速度降低不少,也都不再加鞭快马,任由马儿踩着碎步。 李延坐在马上心思不宁,想着刚才耿孟孙的话,也的确是,去了平邑,那裴元凯肯定会过来攻城,姚喜他们还在城内,无论如何也要带他们出城,至于吴子严、王言卿还有那个卫启牟,也还是劝一下跟着走吧。 越想越郁闷,自打离开净池谷,莫名其妙地背了越来越多包袱,以自己的性格还都不能抖掉,无论如何,这次也得想法子先安顿好他们,自己再去找周王,把密洞内那前辈的遗愿结了。虽说在家乡,承诺、守信受大环境所致,比较糟糕,可自己打小对诚信就无比在意,小时候玩游戏,喊那么一嗓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就觉得特英雄,别人对自己说的话做的事盖以‘一诺千金’的定论时,能高兴到做梦都笑醒的地步,固然价值观有明确的善恶之分,但耿直仗义却是天生的。 就这么不紧不慢走了一个半时辰,至丑时五刻才到平邑东门。一众兵头朝着城墙上大喊,结果惊来几支箭矢差点射中,李延感到恼怒,抬头大喝道:“我是军侯李延!快打开城门。” 女墙探出颗脑袋,朝下观望一下便大声说道:“是李军侯?您稍等,我去禀报上官。” 不大会工夫,就见城门河桥缓缓落下,透着城门缝隙望去,城内有些火光在门洞内晃动,又一会,门洞内传来嘈杂之音,随即快要落地的河桥又被升起。 李延一众感到莫名,有些兵头开始窃窃私语。这时耿孟孙打马凑到李延跟前说道:“军侯大人,恐怕他们不会让我们进城的。” 李延眉头微皱问道:“为何?” 耿孟孙说道:“一则我们是断后之兵,雪夜状况不明;二则军侯诛杀裴雄,与大都督结怨至深,城内几位侯爷怕是想拿你缓和冲突。” 李延一凛,转瞬怒骂道:“草!算计到我身上来了。”骂完便朝着城墙上怒吼道:“你给我听着,去把卫启牟跟吴子严几个叫过来!” 墙上那脑袋又探出来道:“舞阳侯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平邑城!否则杀无赦!” 李延气不打一处来,当下使出弹指手朝那脑袋打出一粒松子,就听啊的一声传来,接着,城墙上再起火光,女墙探出更多的弓箭手冲着李延一众。 耿孟孙几个赶紧摘下手牌挡在李延前面,接着就是一阵箭扎盾牌的声音…… 一波箭矢过后,城上喊话:“若再不退去,弩机伺候!”话音刚落,就打女墙口伸出五支上弦弩梭,闪着寒光对着李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41章 雪地巡弋遇潜兵 耿孟孙和霍三扯着李延,与一众兵头退至一里之外,这才松开手!李延一脸恼怒,心里着实不悦,之前还在想着诚信待人,可转身就被算计了。 待心情平复下来之后,李延招来霍三和耿孟孙说道:“看来我们是回不去平邑了,舞阳侯那王八蛋我会找机会好好坑他一把,现在想想先去哪里躲避一下风雪,不过还是不要离得太远,城内兄弟不知状况如何,我还得想法子进去看看。” 几句话听得耿孟孙脸色多变,这张口就骂侯爷王八蛋,借自己十个胆也不敢啊,不过听起来也确是悦耳,就对李延说道:“大人,此去西北三十里,有个破败的庙院,我们可以去那里暂避,等过了寒夜再去找那王八蛋算账!” 此话一出,身边凑得较近的几个兵头,目瞪口呆地望着耿孟孙,心想,这耿孟孙也算是士族之后,平日里像个谦谦君子,怎得跟了军侯才半天说话就跟他似的口无遮拦,不过再看耿孟孙那红光满面的表情,好像很解气一般。霍三自是习惯了,别说一侯爷了,他家公子说过比这更无法无天的话多的去了。 李延伸手搭在耿孟孙肩膀上嬉笑着说:“怎么样,说他王八蛋是不是特别舒服?”耿孟孙一听脸色霎是苍白,这才意识到刚才自个被李延带到沟里去了,不过也无碍了,便憨笑道:“嗯,舒服,解气!”李延大笑一声,对着一众兵头说道:“你们想骂什么就骂什么,不要有什么忌讳,这玩意儿可以发泄情绪,有助疗伤知道吗!成了,我们去那个破庙吧!” 一众人骑着马道:“公子,喝碗肉汤,早上我出去猎了几只兔子煮汤,你这碗里我加了油茶。” 李延打眼望去,大伙每人都端着样式各异的木碗,大快朵颐地喝着肉汤吃着馕饼。木碗是这些军伍的标配,不易损坏,即便坏了也可就地取材,确是方便。 吃完汤饼,李延出了主殿。外面雪仍在下着,地上已积了半尺厚,风虽小了许多,可依旧寒意侵肌。 李延招来耿孟孙说道:“你之前是斥侯队正,队正是个什么军职?” 耿孟孙一愣,见李延表情不似戏谑,便答道:“回大人,五人为伍,五伍为偏,两偏一队,一队之首为队正,只是斥候的营编略有不同,品秩高于一般队正。” 李延弄明白这军职关系后,便说:“这百十人里面你的品秩最高对吧?” 耿孟孙答道:“是的,大人!” 李延点点头道:“那以后你就负责带队吧。” 耿孟孙拱手道:“遵!” 李延望着雪地半晌后又说道:“对了,既然你是斥侯出身,那正好,你点几个人,我们一起过平邑周围瞧瞧状况吧!” 风雪快到正午时分,便停了下来,银白色的丘塬,五匹马带着五个人成队形在林间穿梭。耿孟孙位于最前面,李延、霍三及其他两人跟着。 离开破庙走了十多里地后,耿孟孙要求缓步而行。不大工夫,走到一处高塬底部,一众人都下了马,耿孟孙安排那两人看马后,带着李延和霍三爬到高塬上一棵巨树旁,潜伏了下来。 李延心想,在自己的军伍生涯中,侦查兵种已经转为幕后,因此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斥侯所做之事,实在没有经验,对耿孟孙让隐蔽在树后实在有些不解,这里距平邑还很远呢! 耿孟孙似乎看出了李延的不解,轻声说道:“大人,若是大军行军,须要度营十里,十里范围内都会安排巡弋队。伏在此,先要观察一下巡弋队的线路及换防时辰后才能通过,不然会被巡弋队发现。再者,我们没有雪蓑,比较显眼。” 李延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你以前经历过战事吗?” 耿孟孙摇摇头道:“小人以前在北疆服役,未曾发生过大的战事,不过我们倒是会经常与赤冄游骑军对垒,斥侯本该是隐匿士兵,可久无战事,就慢慢地走到明面上,时常暗袭掉队的赤冄游骑军。” 李延正欲再问,却见耿孟孙压着手掌示意,便赶紧匐下身子向前方望去,百丈之外的林间,隐约有些晃动,不一会时间,一个五十来人的队伍,成一条线地在雪地上骑马前行。 待这一队人走过后,耿孟孙轻声说道:“大人,瞧这支队伍番旗,该是隶属虎牙营的轻骑军,是大都督的兵,看来大都督已经兵至平邑城下了。我们还得再伏一会,巡弋队一般两刻钟发一个相对单程。” 李延一头雾水地问道:“什么叫相对单程?” 耿孟孙用手指在雪地上戳了两个相距半米的坑,然后说道:“就是这两个点每两刻钟,同时发一支巡弋队。” 三人在树丛中趴了三刻钟,依然没有见到第二支巡弋队出现,李延有些待得不耐烦,便跟耿孟孙说道:“或许那边战事吃紧,也或许这是国内作战,规矩应该是从简了不少。之前你们去攻东宁不是也没有巡弋队吗?” 耿孟孙回答道:“攻东宁是有巡弋队的,只不过是由安阳侯的飞骑军担任的,也难怪大都督伏兵没有被发现。” 李延怕怕两人肩膀说道:“起来吧,我们去平邑瞧瞧!” 耿孟孙稍显犹豫地说道:“大人,要不还是再等一刻吧!” 李延有些不悦:“要不你回去和他们两个一并看着马,我跟霍三俩个去瞧瞧。” 耿孟孙躬身朗声说道:“大人,小人不是贪生胆小之辈,愿随军侯一同前往!” 李延摇了摇头后,吹了个口哨,先前看护马的两位队正也牵着马上来了,五人骑上马,便朝着平邑方向奔去。 雪地骑行倒也安稳,大雪覆盖了所有植被,李延的马儿不再像往常那样老低头觅食,其实李延知道勒一下缰绳即可阻止,但大部分时候,不是赶路状态下,也不愿意打断马的自在。 一行人走了一盏茶的工夫,茂密的树林开始变得稀疏,连绵不断的低矮山丘也慢慢平坦了起来,没有了沟壑,视线就会宽广许多。 几人又走了一会,笔直高耸的树木几乎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矮小灌木,最高的也不过一丈,大部分只有五六尺高。这些灌木上布满了雪花,若看不仔细,根本不觉得是一棵小树,倒像是个堆砌的雪球。 耿孟孙看着前方说道:“大人,前面基本就是空旷之地,平邑是卫城,按城备规,距城五里的石木都要全部砍移干净。出了树林我们得隐蔽装扮而行……” 话音未落就见耿孟孙抬手示意,一行人赶紧止步。耿孟孙环视了下四周后,勒马后退至李延身旁,轻声说道:“大人,有伏兵!” 李延一怔,跳下马来,耿孟孙伸手欲拉,却见李延已经站在雪地了,赶紧凑过去说道:“大人,上马吧!现在跑还来得及,我断后!” 李延摆了摆手后,从口袋掏出一把松子,仔细地观察着前方,果不其然,约莫十丈之外的雪地里,好些个眼珠子正望着自己,若不仔细瞧,加杂在树木丛里倒也很难发现。确认了方位后,李延示意几人都下马,然后将马打横,人站在马的后方。 李延弹指手朝着眼珠子的方位打出了几枚后,唰唰……约莫五十多黑甲武士,外间披了件白色雪蓑从雪坑中跃起,个个手持弩机,绷着弦对着李延一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42章 军营帐前叱侯爷 李延心想,先前确是该听耿孟孙的提醒,不过事已至此,后悔也来不及,只能盘算这五十个人如何应对!十丈之距,弩机对自己的伤害应该不会太大,霍三几个在马后应该可以躲过一波,若此刻自己冲到对方跟前,也不可能缠的太多人,真打将起来,纵使自己可全身而退,霍三他们恐怕也难逃一死,现在走一步算一步,看看对方打算先如何做,只要他们不是直接开杀的话。 那帮伏兵没有扣动手持弩机,而是结阵围成一个半圈,向李延等人缓缓逼近,待到三丈之距时,中间一位头戴鹰冠的汉子突然收起弩机,并挥手示意,接着他们都放下了弩机。 李延顿时有些不明所以,心想他们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想在此生擒?想罢便手自大腿侧拔出短刀以备不时之需。 那头戴鹰冠的汉子拿下面罩,向前又走进了几步说道:“可是净池谷李公子?” 李延一愣,接着站直身子道:“我是来自净池谷,李延,李明光,你们是?” 那汉子突然单膝跪地后朗声说道:“恩公!我等是鹰卫营康校尉麾下黑甲队贾凌,那日在陈阳谷承蒙公子搭救!” 李延一听,再瞧一眼觉得面熟,转瞬便回想起来了,该是当日一直伴康少游旁边搀扶的那位黑甲武士,便赶紧上前扶起对方说道:“不必多礼,那日也是凑巧罢了,你们为何在此?” 贾凌说道:“大都督发兵平邑,命康校尉携鹰卫营负责围城巡弋。” 李延顿时心喜,忙问道:“少游现在人在哪里?” 贾凌恭手道:“校尉现在平邑西门外营地。我们都以为李公子在平邑城内呢,不曾想在此遇到,公子作何打算?” 李延略显无奈的说道:“能有什么打算,我还有些弟兄在城内,昨天本想进城将他们带走,舞阳侯那混蛋竟拒我入城,就只好带了百号人到处乱晃。” 贾凌脸色略微歉色的说道:“公子,我觉得你们还是应该赶紧离开这里的好,往西过北河去往燕国或入灵山,暂避些时日吧。” 李延摇了摇头道:“不行,承人之诺,怎么能遇事逃避。这样吧,你和你们校尉说,我晚些时候去找他。”见贾凌顿首应允后继续嬉笑着说:“你们既然负责巡弋,遇到我们,隐匿不报不会惹来麻烦吧?” 贾凌憨笑着说:“鹰卫营是宫卫府兵,不隶属大都督,这次随征只不过听命而已,万事还是以康校尉为首。” 李延拍了拍贾凌的肩膀,随后又询问了一些关于攻打平邑以及先前事情的发展情况,便与霍三一众打马返回了败庙。 回到败庙后,李延安排一众人对庙院稍微修葺一下,言明大伙可能还需要在此盘桓些日子,交代霍三带几个人去周围村镇购些食粮草料,耿孟孙带人砍伐些树木除了备柴火外,总是需要将墙垣遮挡一下,万一有什么不测,也可以在此抵挡个一时三刻的。又安排了几个人将那座吊桥加固一番,一切安排停当后,李延草草吃了些东西,于傍晚时分,独自一人去了平邑,连马都没有骑。 到白天撞见贾凌的地方,已近亥时。夜虽深,但借着雪地的微光,带的视界仪确是画面很清晰,方圆两里内但凡有人气,自是显露无疑。 白天听闻贾凌所述,这次侯爷们谋反确是牵动颇大,东宁城内血流成河,一众朝堂官员被杀了一百多人。王后稳稳地掌控着局势,舞阳、平阳、山阳三郡也几乎同时被王后一窝端了,显然事前都已经做了准备。反倒是平邑城,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三位侯爷有了喘息之机。李延一想到此处就来气,帮你们占了一座城,你们却恩将仇报。不知道吴子严、王言卿、卫启牟这几个家伙是否也是这样,心里滋味实在不舒坦,而更为惦念的,就是姚喜和姚莲兒他们了。 李延心里有念,步子自然就快一些。虽说现在马术也算有所精进,但骑马作战还是稍显笨拙。不大会工夫,城下军营的火光肉眼也清晰可见。 透过视界仪观察,平邑西门外,并排扎了三个独立的营地。李延有些后悔没有带上耿孟孙,这三个营地到底哪个才是康少游的鹰卫营呢?标有领军字号的牙旗应该是在领军帐内,营地飘扬的旗子上都是图案,搞得李延一头雾水。 空旷无垠的雪地,若不是夜色笼罩,决计难以行进。虽是夜半时分,仍有两三队举着火把巡弋的骑兵,李延花了些时间,终于潜行到离自己最近的左侧营房外。 那些守夜火炬在雪地的衬托下,倒也让营地显得极为亮堂。李延在营地外观察了一会,一时找不到进去的机会,那箭楼和角楼上值夜士兵竟无人偷懒,就连营外的撩光火盆还时不时的有人出来加碳。 在营地侧方五十多丈的地方,一人高的荆条围出来一个空间,似有人影晃动。李延心想,这里有人,不如去碰下运气,想定后便朝着荆条处潜了过去。 还没有走近,一股恶臭就扑鼻而来。李延顿了顿,这地方该是大军茅厕了,这味道实在难以抵挡,便将面罩拉了上来。茅厕不远处停放了一架板车,板车上堆满了麦秆,李延就移了过去开始蹲守。 不一会工夫,从茅厕走出来两个人,躬身用手在地上抓起一把雪,开始双手摩挲着。李延思忖着,若是将这两人打晕,摘了他们的雪蓑跟头盔,想是可以混进营地。当下做了决定,摸出松子,趁着两人还在搓手的档口,照着哑门穴打了过去,那两人随即倒地。 李延将两人搬到车架旁边,摘下一人头盔跟雪蓑,然后在麦秆堆掏了洞,将两人放了进去,心想这样也不会冻着,一两刻钟自是会醒过来。赶紧披上雪蓑,换上头盔,瞧看了一会,觉得该是没有破绽后,便朝着营门口走去。 刚走到营门前那一排撩光火盆前,箭楼上就有人大喝道:“什么人!站住,报名分!” 李延一怔,暗想自己先前只想换外观,却忘记草拟个身份,可现在已经到了营门口了,跑怕是动静太大,便硬着头皮装作愠怒般骂道:“老子上个茅厕!你眼睛瞎了吗?赶紧开门!迟了军机大事,回头你家将军宰了你!”说罢也不停步直接走到门跟前。 安静了片刻后,木栅缓缓打开,几个兵甲冲着李延持戈待立,为首者朗声问道:“可是有军情禀报?” 李延胡诌道:“是的,快带我去见你家将军!” 那兵头打量了一番后,示意李延随他去。 李延跟着那兵头后面,这才仔细地查看了下周遭情形,发现这营房兵甲却是与在陈阳谷接触的鹰卫营黑甲装扮不同,特别是头盔。营地主帐前的旗杆上,飘着一面绣着展翅老鹰的幡旗。这时主帐门帘正好拉起,走出一位身披战甲的人……李延暗想,糟了,这是跑到安阳候的飞骑军军营来了!赶紧停下脚步,喊住那兵头说道:“那个……我想……我得先回去鹰卫营。”说罢就转身朝着木栅门口走去,那兵头一脸懵懵地望着。 “站住!”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李延一凛,多么熟悉的声音啊!该是属于那个貌似女人的家伙,安阳候!只好停下了脚步,祈祷这话不是跟自己说的。 “你是何人?为何深夜跑到飞骑军营来?”安阳候说道。 这是那个兵头接话道:“禀告侯爷,他说有军情上报!” 安阳候冷冰冰的说道:“既然如此,你转过身来,跟本候说说是什么军情?” 李延确认了这些话是冲着自己说的,只好压了压面罩,自持对方认不出,就转过身来,见主帐木台上,安阳候笔直的站着,旁边跟着蒙呈方,暗想,这也太不凑巧了,全赶到一块了。 安阳候盯着李延打量了片刻后说道:“鹰卫有军情不去找你们校尉,跑到本候这里,所为何事?难道你们康校尉接了司信兵的差事不成?” 李延听完这话,霎时愣住了,心想,太鲁莽了,想起来鹰卫营是黑铁头盔,头盔两侧各有一条月牙装的樱带,怪不得安阳候一眼就瞅出来隶属兵籍,合着自己放倒的那两个人是康少游的属下,白瞎了! 周围围过来一些安阳候的亲兵,氛围立时紧张了不少,侯爷问话,这人非但不赶紧答话,竟然站着这里直勾勾的盯着安阳候看,个个拔刀出剑,将李延围在大帐前。 李延不知道该如何搭话,便举目四望,见营地木栅已被关闭,在营地入口一角,是马厩,圈了一大批马在里面,暗自盘算下一步的打算,片刻时间后,抬头冷静地望着安阳候说道:“侯爷,你这是干什么?要问军情我告诉你就是了,军情就是方圆十里没有异常,平静的很!” 安阳候听的一怔,随后走下台子,来到李延一丈之地,冷眉说道:“你知道吗?本候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是特别的人。” 李延一凛,暗想,不是吧,就露出一对眼睛也认得出来?只好故作冷静的说道:“哦,侯爷难不成认识我?” 安阳候冷哼一声道:“人不一定只看面容,你的言谈和情绪会出卖你,这是你骨子里的东西,单靠蒙住脸面,藏不过去。” 李延听罢,心里已知晓被对方认出,来了半年之久,尽管努力的在学着这个世界的口音,可遣词造句大都是发自意识,没那么容易改过来,只好一边搭话,一边做好逃窜的准备:“看不出来侯爷对我这么在乎,这样都认得出来!” 安阳候冷笑道:“李明光,在平邑,本候让你走,你却执意留下,接着便处处坏我大事,还杀我夏国栋梁将才,你可知罪?” 安阳候话一处,仍然站在台子上的蒙呈方一个激灵,开始心里以为是侯爷的某个旧识,也就没太在意,那想是李明光,自己竟然没有认出来,在二屯时,认得出是因为他那身奇怪的衣服,现在身披雪蓑,头戴黑铁盔,自是认不出来,一时有些发愣。 李延索性拿下面罩,摇了摇头愤愤地喝道:“大事?哼,一群王侯贵胄能有屁的大事,还不都是为了权位你争我斗!这种恶心的屁事,再怎么包装成大义,也通通都是屁事!连兵户人家一碗饭都不如的屁事。你们这帮有饱饭吃的混蛋,贪婪成性,为了争夺那恶俗的权位,却拿成千上万老百姓的命去填!老百姓填了命帮你们占了这权位,反过来还要被奴役,你们难道就没有丁点罪恶感?还有脸面问我罪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43章 掀起纷乱车马尘 安阳军营内,全场安静异常,一众人面面相觑,安阳侯脸色更是涨得通红,蒙呈方不知是惊措还是气恼,那八字须竟然开始抖动。 就这么沉静了片刻后,蒙呈方拔出佩剑,对着李延大喝一声:“大逆不道啊!!来人,将他抓起来!”一众兵甲听到号令,这才缓过神上,匆忙兵刃相向地试图扑向李延。 李延纵身向一侧跃起,手中顺势打出一片松子,脚尖踩在几个正欲扑向自己的兵甲脑袋上就跳出了被围着的圈子,向那片马厩奔去。 迎面又扑来两个持枪兵甲,照着李延胸口就戳了过来。李延一个闪避,朝着其中一个兵甲哑门穴打出弹指手,再伸手抓住另外一名兵甲刺过来的枪脖子一拉,那人就翻到在地。李延拿起长枪,左突右冲,见到撩光火盆便挑飞,倒落的火盆溅出火油,碳木引燃地面。 李延快到马厩时,见有一架推车放在前面,车内放着喂马的干草料,灵机一动,将一火盆挑落到马车上,瞬时,马车燃起。李延走进马车,用枪杆插入车底,铆劲一挑,势大力沉,那马车便飞向营房的木栅栏,砸得木栅栏轰然倒塌,火苗也引燃了那些营地干木。 马厩内的马匹见到火光和突如其来的打闹之声,渐有些许焦躁。李延又将一火盆挑落到马厩内,再几下将马厩的围栏打烂,那些焦躁的马儿见有出路,便发疯似地从那空荡冲了出来,在营地内乱冲莽撞。 李延趁机跳上一匹马的背上,然后用枪杆子赶着其它马匹,朝着倒塌的那个口子冲了出去,一时间,飞骑军营地一片大乱,人声鼎沸,火光四起…… 飞骑军营人马交杂,乱成一锅粥。可主帐前,却还是有一片空地,安阳侯呆呆地立于此,一群亲卫围成一圈,防止受惊的马跟乱套的兵甲误撞到安阳侯。 蒙呈方手持长剑,站在木台上大声怒吼着,但似乎没有人听得见他的声音,他们能听到的,也不知道是谁的号令,一会是救火,一会是拦住马匹,一会又是抓住他…… 李延夹杂在马群当中出了飞骑军营地,身后一支哨簇响箭射向天空,一时间侧排的军营也已燃亮了火光,就连平邑城墙上,也亮起了很多火把。 就这么任由马匹跑了一会,李延见有一小片灌木丛,便跃下马背,藏匿于灌木丛中。 过了一小会,李延搭上视界仪观望,见那群受惊的马匹沿着一座军营的木栅栏向平邑城方向跑去,军营角楼上的兵甲们正在望着马群的方向,便赶紧收起视界仪,疾速地跑到军营木栅栏前,纵身一跃跳入军营之内。 李延四处观察了一下,见这里的兵甲大都带着黑铁,中间一处大帐前,旗杆上飘着的幡旗上绣着一个老鹰的脑袋,心想,这应该是鹰卫营吧?这些人绣徽记也太随意了吧。想完便站起身来,不做遮挡地朝着那大帐走了过去。 快到大帐跟前,就见里面烛光通亮,帐子的门帘也敞开着,李延透着这空挡望进去,里面一个茶几前盘坐着一个青年,身后一面旗帜上写了一个‘康’字,此人不就是康少游吗? 李延正欲进入,但瞬间又停下了脚步,暗自想着,这个世间的精贵人,总是勾心斗角,心思阴暗不明,虽说对这位康校尉有救命之恩,但万一这人趁机抓了自己岂不郁闷!被人出卖总是比较容易乱人心神,犹豫之间做出了个打算,如有变数,就故伎重演吧,先逃回败庙,找耿孟孙商议商议再来便是,便找了一处高台,环视了下军营内部情形,心里算计了逃跑时的路线跟计划后,就走进了大帐。 正在茶几前坐,盯着个羊皮地图发愣的康少游,见有人影进来,抬头一看,赶紧站起来迎了上去,抓住李延的手急切地说道:“明光!我真怕你找不到,也怕你走错营帐!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赶紧坐。” 李延也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茶几旁边,脱下雪蓑,摘了头盔说道:“嗯,刚才真的找错营帐了!走到安阳侯那边去了。” 康少游一脸惊悚地说道:“啊?怪不得飞骑军营突然躁乱,还发了起营响箭。我听属下说你晚上会来,专门让人将营旗挂高在营地,还派了几对人马以巡弋的名义在外面接应,你怎么会跑去飞骑军?” 李延挠了挠脖子,端起茶几上的一被茶水悻悻地说道:“我看那军营挂了一面旗子,上面绣了个张开翅膀的老鹰,就以为是你鹰卫营呢。” 康少游眉头紧皱,睁圆着眼睛说道:“飞骑军营旗绣的是朱雀,怎会认成老鹰?” 李延刚刚喝到嘴里的茶水待听完这话后霎时喷了出去,一脸懵懂说道:“什么鬼?要不要这么抽象啊!?” 康少游挥了挥手说道:“我派出去的鹰卫你没有碰到吗?”说完又见地上的黑铁头盔跟雪蓑,指着继续问道:“这头盔跟雪衣……” 话还没说完,打帐外就传来喊叫声:“将军,将军……” 李延抬头一望,两个人慌张了跑进营帐,其中一个没有带头盔穿雪蓑,再仔细瞧了一下,好嘛,就是先前自己打昏的那两位。 那俩人进得账房内,跪落在地,正欲开口,却看到李延坐在茶几前,又打眼一瞧,地上放着一个黑铁头盔跟一件雪蓑,顿时伸手指着李延,一脸慌张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康少游看这情形,心里顿时明白了,抬手扶起两位后说道:“怕是误会大了。”接着转身又朝着李延道:“他们是出去接你的,想来你也不认识,闹笑话了。” 李延赶紧站起身来,走到两位鹰卫跟前,伸手拍怕肩膀道:“兄弟,不好意思了,我就想着混件遮挡的衣物,没有想到……对不住了,眼拙没有认出来。” 两位鹰卫赶紧躬身施礼道:“公子折煞小的了,我们俩人有急,没有接到……” 康少游摆摆手道:“好了,没事了,你们先出去,留意飞骑军那边动静,若是他们来我们营地速速来报。”俩人应允后出了营帐。 见俩人走后,康少游走到账房门口放下帘子,回到茶几前取出一个茶杯,又给李延倒满杯茶水后说道:“明光,你这次怎么会参与到舞阳侯的叛乱中来?” 李延一脸无奈地说道:“唉!郁闷!你还记得先前在陈阳道跟我一起救你们的那个小孩?” 康少游点点头道:“当然记得,叫姚胜,其阳猎户家孩子。” “我去他们家小住了段时间,结果遇到平阳侯过来村子抓兵丁,但凡兵户的青壮,全部被强迫随军出征,我这不也被迫参与进来了。” 康少游眉头一皱说道:“明光兄弟,以你的身手,他们该是无法拦得住吧?” 李延冷哼一声道:“若是我,老子不想的事情谁也别想逼我,可问题是他们拿全村人的性命要挟我啊。” 康少游一愣,满脸茫然地说道:“他们与你非亲非故,又怎么能要挟你?” 李延满脸诧异,皱着眼眉说道:“朋友啊!那都是朋友,几百条人命,即便不是朋友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康少游道:“明光,你是良善之人,本该受人敬重,可于这个世间,良善却是个要命的弱点,你该明哲保身才对!” 李延严肃地回道:“这不可能,底线!这是我的基本底线,得守着。” 康少游摇了摇头又说道:“那裴将军裴雄怎么会命丧你手?” 李延略显无奈地说道:“说起这人我就郁闷,他确实是死于我的短刀,但我当时根本没有想要杀他的想法,只是想逼他带余兵离开平邑,哪想到他身子突然就扑了过来,唉,为这事我也懊悔不已。” 康少游点点头道:“杀便杀了,他本就是潜伏在平邑,等着东宁事定后,他就会出来杀光城内叛军,你不杀他,他也会杀你的。” 李延顿了下说道:“他杀不杀我先放到一边,可我真的无意杀他。” 康少游沉思了片刻后继续说道:“你后面作何打算?” 李延道:“自然是想进平邑,完了将那些个朋友带出来,送他们回家。” 康少游顿了顿道:“这恐怕有点难度,大都督做事向来求稳,目前战术依然是以围为主,城内粮草最多够他们支撑半个月。大都督定下的战略,连王后都干预不了。” 李延摇了摇头道:“我不关心他怎么攻打平邑,我只在乎里面的朋友。” 康少游道:“围城就意味着你很难进得去,西门这边除鹰卫营两千骑甲外,还有安阳侯的飞骑跟铁甲两军近两万兵力。即便是你能够靠近,平邑城高五丈,你怎么上得去?” 李延道:“若能靠近城墙,我自有办法。” 康少游沉默了一会,接着对李延道:“你救王后有功,若不我求助于王后,让她下谕放你跟那些朋友离去,但城内那些人肯不肯让走就不好说了。再有就是大都督不知道肯不肯放过你,那裴雄是最有望接任大都督位的人。” 李延摆摆手道:“算了,那王后也不是省油的灯。陈阳道自导自演一出劫杀,却把我陷进去了,裴元凯是夏国军中石柱,王后决计不会为了我去得罪人的。” 康少游一凛,连忙问道:“什么是自导自演?” 李延眉头一皱说道:“你不知道?陈阳道伏击实际上是安阳侯安排的,现在看看安阳侯的变数,想必王后也是幕后主使之一。如果你不知道,那你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人。” 康少游听完了整个人都呆了起来,陡然一拳砸在茶几上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通了一些蹊跷,怪不得我父亲当时会有那么一句话,还有就是在陈阳道那个蒙面的汉子,用的是蒙家功法!” 李延冷哼一声道:“那蒙面的家伙是蒙呈方!” 康少游点点头道:“现在算是弄明白了,可怜我鹰卫营那一役死伤四十余人,却只是一枚棋子罢了。” 李延揶揄道:“棋子?不错了,老子连棋子都不是,算了说这些破事很无趣。” 康少游勉强挤出点笑,然后道:“也是,真真的破事!对了,你暂时在鹰卫营待着吧,后面找机会看能不能进去平邑城。” 李延点点道:“只能这样了。” 两人沉默了下来,各自在想着些什么。正在此时,贾凌突然跑进营帐,见到李延施了礼后对康少游说道:“将军,安阳军蒙呈方来了,现正在营门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44章 孤兵刁斗夜传声 康少游转头对李延说道:“明光,你先到后帐躲一下。” 李延点点头便走去后帐了。这后帐乃将领休憩之处,李延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四处打量了一下,就躺在了椅子上,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蒙呈方大步流星地进到康少游的营帐,拱手笑道:“康校尉别来无恙啊!听说前些时日你身受外伤,今日看来似无大碍吧!”说罢眼珠子四处剽着。 康少游冷笑着说道:“我受伤这事,蒙将军还需要听别人说?你应该很清楚才对吧!” 蒙呈方一愣,但转瞬又恢复笑脸道:“少游这是说哪里话,哥哥我回头送些北地上好的老参,给你好好补补。” 康少游冷眼瞄着,揶揄道:“那还真是有劳蒙将军破费了。不知道将军深夜来我营帐所为何事?” 蒙呈方笑道:“先前有谋逆之贼闯入安阳侯军帐。” 康少游淡淡说道:“哦,侯爷谋算长远,武学盖世,想必手到擒来吧?” 蒙呈方摇摇头道:“那人就是在陈阳道救少游的李明光,少游知道,他身手了得,自然是跑了。” 康少游冷哼一声道:“蒙将军,陈阳道之事,李明光救的是王后,我也只是沾了些光罢了。救王后之人在将军嘴里怎的就成了谋逆之贼?也是,贼匪倒也是个忠臣。” 蒙呈方听完话语,依旧笑颜道:“少游说话我是听不大懂,我来你营地是遵安阳侯令,要鹰卫营协防,围捕李明光。顺便也提醒一下少游,当心李明光潜入鹰卫营。” 康少游瞪着蒙呈方愠怒地说道:“蒙将军,我也提醒一下,鹰卫营并不隶属安阳侯,再说明白点,鹰卫营乃王权都护,你来给我传安阳侯的令,是想要僭越不成?” 蒙呈方一凛,赶紧带着笑脸说道:“少游这是说哪里话,安阳侯只是要鹰卫营协防,并不是给你下令,该如何取舍少游自定便是,怎可这般话语。既然少游心里已有定数,那我就告辞了。”说完拱了下手就朝着门外走了。 康少游站在帐门前望着蒙呈方的背影已走远,放下门帘,回到茶几前,轻咳一声,李延便从后帐走了出来。 李延抬手指了指外面说道:“就走啦?这个蒙呈方还真是个城府极深的家伙。” 康少游一脸怒容地说道:“奸佞小人罢了。先王后娘家人,这些年家道中落,就靠算计他人往上爬!” 李延挠了挠脖子,悻悻地说道:“看来你这儿也不太方便久留,他刚才说话那口气显然是不太相信你。” 康少游倒了杯茶水递给李延后说道:“不相信又如何!难不成他敢带兵闯我军营不成?” 李延一听,似乎想到了什么,便急切地问道:“若是安阳侯带兵闯你军营呢?” 康少游一凛,摇了摇叹口气道:“那还真是没有太多办法。”说完随即站起身来,拉着李延的胳膊走到后帐,到了床前,伸手将行军床挪开,再踢开地毯,一块木板露了出来。又见他拿起木板,一个洞口出现。李延探过头去,看到洞口还有个扶梯,一脸疑惑地望着康少游。 康少游笑着说道:“鹰卫营有王权都护之责,在宫里,由内卫尉护驾,出得宫门,便由鹰卫营负责,但凡鹰卫营扎营,都会于主帐掘个地洞,以防万一,这规矩外人不得而知,若安阳侯真来叩门,你躲进去便是。” 李延一脸赞赏地伸出大拇指,笑着说道:“感情你鹰卫营是警卫团啊。” 俩人正在说笑之间,便听得营地内嘈杂之声,贾凌那带有鼻腔共鸣的破嗓子极有辨识度,就闻他大声嚷嚷着:“侯爷,侯爷,您里边请!” 安阳侯刚入营帐,康少游便走向前躬身施礼:“不知侯爷尊驾,请侯爷恕罪!” 安阳侯根本没有理会康少游,而是自顾自地在营房内走动,待他向后帐时,康少游疾步上前说道:“侯爷,此乃末将后帐,您入内恐是不妥吧?” 那安阳侯凤眼一挑,不怒自威地看着康少游,康少游慌忙躬身后退,任由安阳侯入到后帐去了。 安阳侯在后帐待了片刻,出来后拿起茶几上的黑铁头盔把玩了一下后,便盯着康少游冷冷地说道:“李明光可来过你这里?” 康少游一凛,赶紧答道:“回侯爷,来过!” “现在人在何处?” “怕是进了平邑城内吧!” “为何不抓起来并通报本侯?” 康少游顿了顿,颔首答道:“少游不曾接到要抓李明光的王令,更没有王令说必须通报给侯爷您!不知侯爷为何如此质问?” 安阳侯竖起他那凤眼细眉,紧绷的面色显得极为紫红,就像一只露着利齿的优雅猫儿般瞪着康少游的脸庞,康少游被这眼神吓得弓腰后退了几步。 安阳侯收回目光,冷冷地说道:“你听着,李明光杀了裴雄,这是一笔账,必须得算,即便不是我,大都督也会找他算,落在我手里,尚可活命,你……好自为知吧。”说罢就带着蒙呈方和一众随扈出了大营。 站在大帐前一直目送安阳侯出了大门,康少游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后帐,移开行军床,抬起盖板,将李延放了出来。 俩人在茶几前坐定后,李延便急切地说道:“我还是赶紧找机会进城吧,早点带他们离开这是非之地。” 康少游点点头道:“看来只能如此。这样吧,你装扮成鹰卫,我安排巡弋,待接近时你找机会入城。若不可为时千万不要强行。你走后我就修书给家父,让他寻机找王后要一份口谕,我想王后应该会应允的。” 李延伸手拍了下康少游的肩膀,说道:“给你添麻烦了!” 康少游皱起眉头道:“明光这是说哪里的话!先不说你救我之恩,单凭你我如此投机,康某也当诚心以待!” 平邑城西门外,一队身披雪蓑的骑兵正在款款而行,为首者是贾凌。在这队骑兵附近,还有大批的飞骑军与铁甲军正举着火把四处忙碌。 李延打马到贾凌跟前说:“你队伍里面有没有弓箭手,能够射到城上去的?” 贾凌笑着答道:“公子,小的可以为您效劳,虽说技艺粗鄙,可也能勉强刊用。” 李延赞赏道:“好,那你一会到西门附近时,朝城上射几箭,不求射中,能引起骚乱即可。” 贾凌嬉笑道:“公子放心,这城下安阳军其实都在城守的射程之内,我保管让他们掐起来。” 李延笑着朝贾凌伸出大拇指说道:“再给我三支弩梭就行了,一会我趁着混乱进城,你们就赶紧回营吧!按我信号,再来接应。” 李延打马离开了队伍,贾凌则带着队伍继续朝着西门前行。 一会工夫后,李延就瞅见西门箭楼上,一面平阳侯的牙旗断了绳索飘落到城下,城墙上顿时骂声四起,又见几支蘸着火油的箭矢飞向城楼,城楼的木窗霎时燃起。一阵鼓鸣声从城内传来,接着城上弩机箭矢齐飞…… 见此景象,李延赶紧提气,再辅以外骨骼之力,抓起弩梭,如投标枪般扔向墙面,连续三投,分别自低向高地扎入墙内两尺之深。 李延躬身屈膝,脚尖一点,一个箭步就窜过了护城河,到了城墙跟前,聚气于身,纵身跃起,借着三支弩梭垫脚,旋即到了城头,城上这段没有兵甲,这也是李延算计过的。此段靠近谯楼,雪虽然不下了,但深夜寒风凛冽,恐怕没有哪个兵甲能扛得住,躲到谯楼烤火是必须的,楼内有火光,看外面自然就会有光差,自己的动静便易于隐藏。 李延将视界仪插到头盔,贴着墙壁猫着腰朝着谯楼移去,寻思着可以从谯楼侧面跳到城内,一则那边有挑台,就是墙面凸出了一块两尺的砖,平时用于挂滑索从城下吊东西方便之用;二则背着谯楼内的城守。 很快就到了谯楼一侧,楼内火光人影摇曳,估摸不少于百人。李延没敢停留,便跃出垛口,踩着挑台飞落到地面,借着夜色,窜进了一个院子。 几天前的此城,发生过激烈的战事,即便是现在,依然能够闻到血腥之气。李延不愿在此久留,便纵身跳上墙头,借着高处,透过视界仪环视了下周遭,见街巷之间的院落基本没有热像。长时间带视界仪让眼睛有些许难受,便摘下后放入包中,开始寻思着该如何找人!吴子严、王言卿和卫启牟不敢找,实在不知道这几位是否值得信任,可是偌大的城内几万兵甲,姚喜他们会在什么地方呢?站在墙头上的李延有些茫然。 这时,从正街传来一阵嘈杂的跑步声,李延收起思绪,纵身跃过几个院落,跳入临街的阁楼内,从窗口向外打量。见正街上一队兵甲举着火把排着队列向西门跑去。李延琢磨着,之前自己在平邑时,驻军都是在南侧营地,该是去那边找找才对,想定后便窜上了屋檐,借着月光朝城南奔去。 穿过了几个楼阁后,便到了东南西北正街交叉的附近,远远望去,就见街角一处秀楼前的旗杆上挂了两具尸体,夜色之下看不清楚脸面,旗杆下面还有四个士兵围着。 李延跳下楼阁,见四下无人,迅速地窜到对面,随即跳入一个院落。 到了院落正待继续飞跃,却见两双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两个看起来稚气未脱的脸庞,都穿着松垮垮的皮甲军装,一位手里握着柄比自己身体还要高许多的长矛,另一位则右手端着个刁斗,左手拿了个汤勺,那刁斗内还冒着热气,但显然受到惊吓后有点发愣,刁斗端得自是不够平稳,吃食都溢出淌到了地上,地上还有一滩火堆正燃着火苗。 李延见是两个半大娃娃兵,便将手指压在嘴唇做出个安静的手势。 那两个孩子呆呆地望着李延,空气凝结了片刻,突然,端着刁斗的孩子拿起汤勺就在刁斗上敲打了起来,而另外一个也发出了公鸡打鸣般的叫声…… 李延有些急躁,可对面只是孩子,走也不是停也不是,只好哈着腰陪着笑脸,张开手掌向下不停地压着,示意对方安静。 显然,这毫无作用,李延伸手摸出两枚松子,正欲打出时,院中大门被推开,涌进来几十号手持刀剑矛戈的兵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45章 夜闯牢笼救亲情 一时间,小小的院子站满了兵甲,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李延和那俩个半大娃娃瞧观着,还有的举着火把在眼前晃动。 “让开!发生什么事情?”一个声音从院外传来,接着那些兵甲分出了一条小道,走进来一位全甲兵头,脖子上面道:“哦,郭兄弟,对了,我管你打听几个事情!” 郭崇韬回道:“军侯是不是要问我家将军在哪里?” 李延一愣,只好顺着话说道:“是啊,他现在在哪里?” 郭崇韬突然变得愁容满面,而后愤愤地说道:“那日军侯城下叫门,王言卿将军和一队射生营的弟兄去开门,但舞阳侯不允,当时都差点打起来了呢,后来,王将军跟那些射生营的弟兄因为道:“军侯,走这边。” 大约用了一刻钟时间,一众人来到了李延之前碰到俩个娃娃兵的院子,这才松了口气。 李延回过神来后,开始打量起来姚喜等人,心想行事匆忙,也没有特别留意,现在再一看,却没有发现姚莲兒,一时紧张起来,赶紧问道:“姚叔,莲兒妹妹呢?” 这句话一出,之前逃出地牢略显轻松的一众,心情又开始低沉了起来。 李延急切地嚷着:“问你们呢!莲兒妹妹人呢?还有,怎么只剩下29人?蛋娃他爹呢?还有老牛人呢?你们说话啊!!” 随着李延急切的怒吼声,二屯几个年龄小的孩子,竟然抽泣地哭了起来…… 李延瞳孔霎时放大,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踉跄后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46章 怒火引来杀戮念 院内空气极为凝重,一脸苍白的李延目光呆滞地盯着一个方向,抽泣之声为夜色徒添了一丝凄凉。 王言卿环顾了下四周后,走到李延跟前,手搭在他肩膀上说道:“明光,现在还是暂时收起悲痛吧,想法子先救人紧要一些!” 李延木讷地说道:“救人……” 王言卿皱起眉头道:“你们还有个女娃娃,被山阳侯带走了。” 李延一凛,急切地望着王言卿,这时姚喜走过来说道:“公子,蛋娃爹跟老牛尸首还在街上挂着,我们先去收敛一下吧。莲兒目前尚不知状况,该是在城南承德苑,那几位侯爷住在那边。” 李延一惊一喜,惊的是俩人身死还被暴尸在外,喜的是姚家姐姐该是还活着,一时情绪有些狂躁,便不由自主地怒目圆睁,狠狠地说道:“这是为何?” 姚喜沉沉地说道:“公子,那日晚上您从东宁返回到城下,舞阳侯却禁止开城门,王将军与我等人强行去开门,却被舞阳侯的亲卫阻止,我们不服,他们就将蛋娃爹和老牛杀了以弹压我们,就这样被抓的。” 李延又问:“是谁下的令?” 王言卿走到跟前朗声说道:“明光,说来话长,先救人要紧,你安排一下吧。” 李延这才回想起先前进城时,在路口旗杆上发现的那两具尸体,竟然是自己带出来的弟兄,旋即就纵身跃过院墙。 十字口,那边围坐的四个兵甲,见有人疾步向奔来,赶紧操起武器站了起来,尚未准备妥当,就见那人已到一丈外,正欲摆弄长矛迎敌,对方便接连一通腿脚双掌齐出,不消一个弹指间,四人就身子不由自主地撞向临街商铺的墙上,顿时动弹不得了。 李延抬头望了望旗杆上,从地上拣了把佩刀,提气至右手,朝着旗杆底部就是一刀,那旗杆摇曳几下便发出‘咔嚓’地断裂声,李延扔下佩刀跑向旗杆倒落的方向,一手撑住旗杆,再缓缓地放在地上。 这时姚喜一众已经跑了过来,他们利落地解开绳索,将两位弟兄的尸首平放到地上。 声音惊醒了巡夜的兵甲,约莫几十号子人朝着十字路口奔来,见到有人在搬弄旗杆上的尸首,都静静站在远处看着。 见姚喜包裹好尸首后,李延朝一众说道:“我去承德苑,姚叔,你将两位弟兄遗体安顿妥当,王兄,劳烦你带剩下的人去府衙,接了子严兄跟卫将军吧,郭崇韬,你跟着王将军一起去。”李延安排完毕后,纵起身子就朝着城南奔去。 承德苑的广场,积雪在广场中间隆起个大包,银白色的间隙能看到一些黑色碳痕。李延穿过牌坊,见大院正门外拥立着很多兵甲,便沿着侧面墙根走了一会后,就跃进院内。 大院内四处都有举着火把的士兵在巡逻,李延心想,这么大的院子到哪里去找,挨个屋子翻一遍得要耗去多少时间,不如先去那最高的楼阁上眺望吧,想定后便纵到那楼底下,本想一气呵成纵上去,可担心屋檐积雪湿滑不好借力。 楼内有些火光,想必是有人,李延从外侧沿着柱子攀到二楼,见有一扇开着的窗户,就窜进屋内,再拿出视界仪带上,掏出松子打灭了二楼厅堂的几盏油灯,屋内霎时暗了下来,其他人只能依靠着屋外投进那点惨白的月光,这对李延却是极为有利。 一些低声说话的声音传来,接着有些匆忙的脚步声,想是那些值守的兵甲见油灯灭了跑来点上,李延仗着夜视仪趁机跑到楼梯处上了三楼。刚到楼口,便听到有人说话。 “真没想到,射生营竟然有个女人。” “身材还不错哦,老子是很久没有见过女人了。” “山阳侯那院子不是有很多女人吗?你咋不去偷偷看看?” “看你个大头鬼,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过这个年,城都被大都督给围了。” “想那么远干什么,要不我们俩一会去那院子偷个娘们回来吧!都要死了,也该快活快活才是!” “直娘贼的,你小点声,当心把侯爷吵醒了!” “放心吧,你听,侯爷的呼噜都能把屋话娘里娘气的,举手投足让人觉得恶心!此刻大战在即,山阳军死伤那么多,这个混蛋却在这里荒淫腐朽,李延心里暗骂了一会后,继续认真观察起来。 山阳侯的正前方,好像还有些什么,但是被布帘遮挡了,什么都看不见。李延拉近焦距后,在那众女人间挨个搜索了一遍,确认没有姚莲兒的身影,便把目光投向池塘另一边的院外。 那两个校尉带着十来个兵甲,朝山阳侯的院子附近蹑手蹑脚地摸索着靠近,但他们实际的方向却并不是山阳侯所在的池塘,而是与池塘有段距离的一个杂院,杂院有一道小门,进去后,左手有栋小阁楼。 李延又拉近了几个倍数的焦距,就见那个阁楼前,有几个眯睡的士兵蜷缩在墙角火盆处。 平阳军的两个校尉摸索到这个院子,用短刀挑开门插,一众进得院内,走到那些个士兵跟前,一刀一个,看得李延心里一颤,暗骂道:“妈的,这几个混蛋,为了下半身一时爽快,竟然就这么毫无来由地杀人!” 那些个平阳军杀了守卫的士兵后,用刀挑开阁楼厢房的门,李延打眼看去,里面竟然关了好多女子。 那两个校尉见到女子,高兴不已,身边那些个下属也搓着双手颤着肩膀。 透过视界仪,李延看到屋内约莫十来个女子,有的看上去顶多十一二岁,也都穿得极为单薄,寒夜加一群如狼似虎的兵匪,那些女子个个浑身发抖,抽泣不已。 李延看得极为愤怒,回头望望屋内,见有一个长形箱子,里面放了一堆弩梭,便拿了三支,放到弩机箭匣卡巢内,将前弓星矢对准了那两个校尉。 厢房前,校尉转身对属下说着什么,另一个校尉则进到屋内,抓起一个半大女孩就在脸上胡乱亲着,接着那群土匪一般的人也都涌进了屋内。 李延有些干着急!这群人在屋内,自己弩机操作基本属于菜鸟一级,若是稍有闪失,伤了那些女子可不行,不如朝着院子胡乱射一下,若是能吓跑他们最好了,当下就将弩机往下压了一点,朝着那厢房院子连发三弩。 透过视界仪,就见三支弩梭朝着那院子飞去,一支才飞到一半就掉水池了,一支连院墙都没有过便撞到假山上,还有一支射向,也正在这时,打屋内走出来个校尉,手中还拖着一个女子发髻,女子躺在地上挣扎着,这支弩梭,不偏不倚扎入校尉胸口! 那院子登时乱作一团,那些个兵甲见上官被弩梭射死,赶紧拔刀左右环视,有的还要占只手提着裤子。 李延有些懊恼,本是吓唬人,怎的就直接杀了一个,根本没有瞄着,却这么巧合,这校尉得多衰。也不急再多想,担心这些恶兵怒而乱来,便从飘窗纵身跳下,踩着树冠、假山、湖中凉亭,瞬间来到厢房前,拿下视界仪,拔出短刀,心里算计着,若这些贼匪不跑,就狠狠地揍他们一顿便是! 那些个兵甲,见有人冲来,赶紧拿起火把围了过来。校尉举着火把在李延面前晃了几下后,脸色骤变,结巴地说道:“李……李……李明光,李军……侯!” 李延见对方识得自己,便恶狠狠地吓唬道:“听着,在我没有下定决心杀你们之前,赶紧滚!” 校尉身子一颤,伸手提了提裤子后,望了望李延,又看了看躺在地上已经冰凉的伙伴,鼻子哼了声,赶紧向门外跑去,那些个部属见上官跑了,也都紧紧地跟在后面…… 李延从地上捡起一个火把,走进厢房,用火把挨个女子照了一下,确认姚莲兒不在这里,便对那些惶恐不已的女子说道:“你们不要怕,我可以救你们出去,不过我还要先找人,你们暂时在这里待着,我一会再过来。”说完将火把交给就近的一位女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便朝院子深处走去。 走到一处假山前,见此山正对那着山阳侯所在的凉亭,就跳了上去,带上视界仪拉点焦距后开始观察! 站在这里,终于看清楚先前在飘窗无法观察到的那块。就见那块地方也有几个女子,依旧衣物穿得极少,有的女子身上还明显有被鞭挞的血印。 而在最里面的立柱上,有个木棍与凉亭立柱绑在一起构成个十字,一位女子只穿了亵衣,双臂被绑在十字两端,浑身布满了血条印,嘴角流着血,眼睛紧闭着不知死活,胸前还横挂着一把粉色的弓……她,正是姚莲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47章 怀中莫道话凄凉 李延立时怒火中烧,从假山上跳下后几个纵跃便飞到了凉亭内。凉亭内一众见突然跑出来一个男子,纷纷惊恐不已,那山阳侯则是皱着眉头盯着李延。 到了凉亭内,李延不理不顾径直跑到姚莲兒跟前,挥短刀斩断缚绳,姚莲兒软趴趴地倒落在地,李延赶紧将她扶住,顺手扯过一块布绒盖在她身上,伸出手指探了下鼻息,而后平放在地毯上,从背包中翻出来一剂肾上腺素注入她臂膀肌肉…… 不一会工夫,姚莲兒睁开了眼帘,望着李延艰难地叫道:“明光哥哥!” 李延见姚莲兒苏醒,激动万分,旋即就紧紧地抱着说道:“莲兒妹妹,我救你来了,你受委屈了。” 伏在李延肩膀上的姚莲兒脸庞瞬时涌出泪水,她哽噎地说道:“明光哥哥,那天狩猎野羊,你对我们说过,若我们谁有难时,你便脚踏七彩祥云来搭救,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李延手抚着姚莲兒的背努力地点着头,就这么不顾周遭地安抚着姚莲兒。 约莫两三分钟后,李延对姚莲兒说道:“你先休息下,我去讨个账!”说罢将姚莲兒靠在凉亭柱子上,转身冷眼盯着山阳侯。 山阳侯一脸猥琐地笑着,然后捻个兰花指指着李延道:“原来是李军侯,怎么,你也要跟本侯一起热闹一下吗?” 李延走到他跟前,打量了一下,伸手抓住山阳侯的皮毛大氅,那山阳侯一脸懵懂地望着,李延轻拉了一下没能拉动,便冷冰冰地喝道:“起来!” 山阳侯依然满脸不解地一动不动,李延铆足了劲一拉,便将皮毛大氅拽到手中,就见那山阳侯整个人飞了几尺高后掉落在地,上身光溜溜的,下身就只穿了条泽裤,躺在地上开始嗲哼。 李延走到姚莲兒跟前,将她搀扶起身,然后用大氅包裹起来。 这时凉亭涌来几百个舞阳军,将此处团团围住。这些兵甲是卫启牟的属下,打眼一看是李延,自是不做反应,都只是直愣愣地站着看。 那山阳侯尖声叫道:“李明光,你竟敢破坏本侯的雅兴,还如此大不敬,本侯要把你碎尸万段!” 李延从地上捡了几件亵衣递到姚莲兒手中,然后笑着伸手按压了下她的肩膀,接着转过身去,脸色刹那间变得极其威严,冷冰冰地对山阳侯说道:“你的雅兴是什么?” 山阳侯贱笑道:“本侯喜欢用鞭子抽女子光溜溜的身子,喜欢看她们痛不欲生的表情,喜欢听她们求饶的叫声,这个臭妮子,竟然被本侯打坏两条鞭子也不叫一声,李明光,你若帮本侯将她打出叫声,本侯便饶你不死!” 李延从地上捡起一条皮鞭,然后对着那些惊恐万分的女子道:“你们穿上衣服,站到后面去!” 可那些女子只是恐惧地望着山阳侯,却并不动身,李延便加大了嗓子喝道:“还不快点!”一声断喝,那些女子被这吼声吓得一愣,赶紧从凉亭边上的筐子里,胡乱拿出些衣服,搭在身上匆匆地跑到姚莲兒旁边站着。 山阳侯站起身来,捻着兰花指抹了抹嘴唇,而后眉毛一翘地说道:“这就对了,只不过一群贱民,谅你……啊!” 话音未落,李延一鞭子就抽了过去,霎时山阳侯身上就是一道血痕。 李延冷冷地说道:“是不是喜欢这样?” “李明光!你……来……啊……哎哟……疼死个人呀……”不等山阳侯话说完,李延的鞭子就照着抽了过去,登时疼得他在凉亭内连滚带爬。 “你知道吗,你那位哥哥也娘得很,但人长俊,你说你歪瓜裂枣的容貌,也整天跟个娘们似的,不觉得会恶心到别人吗?”李延抽打一会,叨叨几句,没来由的恼怒言语,一股脑地扔给山阳侯听。 至于山阳侯,开始时,疼得还能出点声响,要么怪叫,要么嗲哼,要么语无伦次,抽打了一会后,人也不滚步爬了,连声音都没了。 …… “住手!”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 那些兵甲们赶紧闪开了一条道,就见舞阳和平阳两位侯爷走了过来。 舞阳侯望了一眼地上血呼刺啦已昏迷过去的山阳侯,朝着李延声色俱厉地说道:“李明光,现在大军被困。你若愿为本侯效力,擅闯平邑、殴打上官都不予你有罪。” 李延气恼之下连续甩鞭,整个人都累得稍有些气息急促,此时再看那山阳侯,已经被打得失去了动静,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气急愤怒之时,死活本也就不在意,听舞阳侯说完话后,丢下了皮鞭,像是那鞭子污了自己手般拍了拍,转身走到姚莲兒跟前,笑着道:“莲兒妹妹,我现在就带你回家!” 姚莲兒望了眼周围的兵甲,微笑着点了点头。 李延轻声说道:“总是免不了一番打斗,我背着你,你抱紧我。” 姚莲兒依旧微笑着望着李延,微微地点了点头。 李延:“我带你从这里杀出去!你怕吗?” 姚莲兒微微地笑着,脸上似乎洋溢着幸福,听完李延所说,轻轻地摇了摇头。 李延笑着用手抚了下姚莲兒的脑袋,然后伸手扯掉凉亭一缕布幔,再将布幔缠在姚莲兒身上,随即转过身去一扯,人便到了李延背上。 姚莲兒将脸贴在李延的后背,笑着将眼睛闭了起来。 李延就这么背着姚莲兒,从舞阳侯身边走过,又越过平阳侯,来到围着的兵甲面前,声音不大但却异常坚定地说道:“你们让开,或者我踩着你们尸体过去。” 本就只是站着发愣,连刀剑都没有持姿的军甲听完后,赶紧哗啦啦闪开了一条道,李延背着姚莲兒走入兵甲当中。 “放肆!当这是你家吗?给我抓起来!”身后舞阳侯气急败坏的怒吼声传来。 但那些兵甲面面相觑,依旧直愣愣地站着不动。 舞阳侯眉头皱得老高,气恼地大喝:“好一个卫启牟!将你们这些人带得都不听本侯的话了!是不是要反啊!” 平阳侯挪动他那肥硕的身子走到舞阳侯跟前道:“二哥呀,算了,还是用我平阳军吧。” 李延根本没有理会他们的言语,依旧背着姚莲兒一步步地沿着池边前行,那些兵甲像商量好似的,李延走来时,都纷纷闪开了一条路,任由李延通行。 背着姚莲兒还没走出围着的兵甲,远处姚喜一众就从假山那边跑了过来,见李延背着姚莲兒赶紧汇了过去,一众人迅速将李延和姚莲兒围到中间,一步一回头地向院门口退去。 一众就这么走到了先前那个厢房前,李延停下脚步对姚喜说道:“那屋子里面还有十来个女子跟小孩,一并救了,带着一起走吧。” 姚喜领命后便匆匆推开房门,与那些女子说了一会后,那些女子惶恐地走出厢房。 安顿好那些女子后,姚喜走到李延跟前说道:“平阳军包围了牌坊和广场的通道!我们出不去了。” 李延沉思了一下后说道:“从这边走吧!”说完带着队伍出了院门,沿着一个水道岸边的小路走了。 这条水道是流向凉亭池塘的,水道岸边的路可以离开承德苑,是李延之前在阁楼四层观察过的,已知沿着小路走到尽头,是一座用于观景地水车磨坊,磨坊的后面,有一堵高墙,翻过这高墙,外面是一条小巷子,穿过小巷子就是靠近十字口的南街了。 李延一众,急速的行进,很快就走到了尽头,在这里,有架水车,水车的瓢舀起一汪水倒入碾盘,碾盘上的碾磙子随着水的推力在慢慢滚动,越过磨房看过去,是一堵足有三丈高的墙。 李延跨过水道,从水车旁边的碾盘上抓起碾磙子的长柄,提气一拉再一推,整个碾磙子不规则地在空中翻腾着砸向那面墙,高墙轰然倒塌,一众人大喜,赶紧从残垣走出了承德苑,刚刚走出院墙,身后的空中就出现三支响箭。 沿着巷子朝西走,四处开始听到有密集的嘈杂声,一众人加快了步伐,终于有惊无险地到了南街,见街上没有人影,匆匆地跑到了十字口,那被李延砍断的旗杆依旧躺在地上。 马蹄声陡然响起,李延抬头望去,就见从西门沿着西街出现一支几百人的持戈步甲卒,正在一步步向自己这边移动,王言卿姚喜一众人下意识地拿出弓射刀剑。 这时,耳边又嘈杂,转身望去,东街上涌出千人队的弓箭手,南街上出现重甲步兵,北街上一队步甲卒,转瞬间,李延等被包围在了十字口。 东街上,那些弓箭手在三十丈之外,列队成错点阵。西街上,那些步甲卒开始立盾结阵,南北两街的围兵则开始有序地逼近十字口。 李延环视两边商铺,却又见那些阁楼窗户被推开,探出一个个手持弩机的兵甲,顿时眉头高皱,暗想,本打算带队退到阁楼内,现在这情景该如何是好? 这时,南街队伍分开一个豁口,就见舞阳侯和平阳侯骑着马走了出来。那舞阳侯手持马鞭,抬起手指着李延方向大声道:“李明光,本侯给你颜面,你却不知深浅。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去东宁替本侯杀了王后,你旁边那些人,我会给条生路,而你,本侯也会封为大将军!” 李延走到姚喜跟前,放下姚莲兒后,向南街走了几步,然后转过身来对一众说道:“事已至此,你们怎么看?” 姚喜上前恭手道:“公子,我们殿后掩护,您的身手该是可以退去,若我们战死,您到屯里报个信就是了。”姚喜话音刚落,二屯一众就叽叽喳喳地劝说李延先行离开。 李延挥挥手笑着说道:“如果必须要在这博一次命,你们都尽量照顾好自己,若你们不死,我自然不会那么容易挂。若你们战死,我便去砍了那几个破猴子的脑袋来祭奠各位!所以,你们什么也都别说了,我不会弃你们而走!这是我的底线。”说罢朝着舞阳侯的方向大喝一声:“猴子,你们给爷爷我听好了,爷爷我打算抓了你们送去动物园演猴戏!” 平阳侯吸了大口鼻涕问道:“二哥,他说什么?” 舞阳侯一脸铁青地说道:“哼!贱民!”然后高举右手向前挥去。 旁边一随扈大声喝道:“阵!杀!” 话音一落,东街弓箭手抬起弓拉满弦,北街那些重甲步兵开始结阵向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48章 终是断魂葬烈骨 就在东街弓箭手拉满全弓等待一声‘放’令时,突然北街传来一阵马蹄声,接着那片重甲步兵阵营一片骚动,不一会,就从重甲队伍中窜出来几个具装重甲铁骑,后面,又紧跟着冲出来百十来骑。这些铁骑马背上挂着长盾,朝着李延一众跑了过来。 李延赶紧做好了战姿,却见那队铁骑为首者冲过来跳落下马,离李延尚有五丈之距便大笑着喊叫道:“太不地道了,小弟,哥哥我来给你助阵!”说着就将头盔摘下。 李延打眼一瞧,是那大耳将军,在二屯跟瓮城有过交集,但谈不上交情,此时倒戈来帮自己确是有些奇怪,便疑惑地望着道:“将军这是?” 大耳将军拍了拍李延肩膀道:“哥哥我是吴远雄,随吴将军……”说到此处又凑到李延耳旁压低声音道:“吴将军在西门,我们后面这些个鱼腩就不用管了,别忘了,弟弟你还有五百射生营呢!哈哈!” 那些具状重甲铁骑将十字口靠西一带全部封了起来。吴远雄跟李延说完话便跳上马,朝着下属大喝一声:“列!”话音一落,那些个铁骑便抽出长盾,迅速打马将李延一众团团围了起来,然后用盾牌拼接成了一个堡垒般的队形。 舞阳侯看到这一幕,瞪了平阳侯一眼,随即大喊:“还不给我杀!” 一时间,街道两侧阁楼内射出密集的短弩,而东街上,则飞出一波箭雨,盾牌上立时传来劈里啪啦的声音。 三波箭弩齐射后,李延等在重甲铁骑的盾阵内避过一劫,但仍有几人不慎露在盾外的腿脚被射伤。 寅时过半,平邑西门城外,贾凌带着一队鹰卫正在巡弋,之前他在西门挑起的战事,因城楼上发生了些异响后,就停顿了。安阳军有些牙兵正在城下收拾着几个战损的尸体。贾凌是按照李延的约定一直在城下徘徊,眼睛时刻不离城楼。 与此同时,在西门城楼上,吴子严落寞地坐在一把椅子上,王言卿用一具尸体的衣服擦着刀上的血迹,二屯姚喜的弟弟姚乐则带着几个弓箭手守在绞盘房的门口。 王言卿擦拭完后,走到吴子严跟前道:“我不知道你还在犹豫什么!你真是连吴远雄都不如,他都能马上决断而行!” 吴子严摆摆手道:“他只是惯于听命,因由是非他从不计算。再者,他此刻出阵帮明光,也只是帮他脱险罢了,并非我要背弃侯爷!” 王言卿一脸怒容道:“平阳待你如何你心里没有数吗?让你统领全军,可除了吴远雄那一百铁骑,你还能调得动谁?你这个大将军和我这个军司侯一样,也就只是个名头罢了,老子连处置一个犯军纪的队正都不行!” 吴子严摇了摇头道:“便是出了平邑,你以为东宁那些人能放过我们吗?出去之后,往后该如何?总是要背个叛将的罪名!” 王言卿皱起眉头凑到吴子严跟前道:“你很在意这个罪名吗?” 吴子严默不作声。 王言卿继续说道:“我觉得明光这小子不错!虽说没什么大志,可他为了兄弟确也愿意搏命仗义。我呢,不想再浑浑噩噩了,也不想为那几个不值当的侯爷卖命。至于你,不为你自己想,也该为刚才随我们杀上城楼的五百射生想想,该为城下正在搏命的吴远雄和一百铁骑想想。” 吴子严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反了一次,也不多再来一次!” 王言卿笑道:“这就对了,明光让发消息给城下的鹰卫营,这信你写吧,我带人去清理西街。”说完匆匆出了谯楼。 吴子严将一卷写满字的布条交给姚乐,然后交代那些兵甲拉来拒马摆放到城墙过道中间,以防有人攻过来,如此这般安排了之后,便带二十人下了城楼,守在城洞门前。 姚乐将吴子严的布条装在箭矢上,站在墙头瞧了半天,终于瞅到公子说的那个标志---一面旗子上面画了个红色的十字,匆忙走近那么一点,搭弓,嗖地射了出去。 十字口的战斗还在继续,连番的箭雨并没有造成李延等人大的伤害,重甲铁骑此刻已下得马来,因为对面兵甲和弓箭手已经逼近到百步。 吴远雄高呼一声:“立”,那些重甲开始收缩,李延等人也随着盾阵的收缩挤到了一起,接着一部分重甲将盾牌扎立在地面,剩余重甲将盾牌完握拳在李延臂膀上砸了几下,转身手指着路口站着的几个属下对郭崇韬说:“他们与我,都欠侯爷一命,但你没有!” 郭崇韬勉强挤出点笑脸道:“将军,可我欠你一条命啊。” 卫启牟笑道:“也是,这样,你欠我的命,替我好好活着吧!明光,这孩子交给你了,把他一起带走吧!”说完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了舞阳侯。 李延有些不舍地望着,心里却是有些感动,不知道卫启牟会如何处理,只希望他能平安的活着,别枉死在这个破城内。 王言卿带着一众射手,自楼顶上观察着阁楼飘窗,但凡有露头的弩手,便是箭矢伺候,一会工夫,基本将两侧飘窗敢露头的藏兵清理得差不多了,然后从屋檐上窜到吴远雄附近,用石子丢了下去,吴远雄抬头望见王言卿在打手势,然后向西门看了眼,畅通无阻!便赶紧跑到李延跟前说道:“明光,西门已经畅通了,我们走吧!” 李延皱着眉头道:“我们快得过弩车吗?” 吴远雄匆忙回道:“卫将军拖延着,我们趁着档隙撤!” 李延点点道:“好,你带所有人速速撤到西门,我……想再等下,总觉得有些不对头!” 吴远雄应允后匆匆跑回队伍,安排一众人上马,将马身上的腿袖、鞍甲、铁窦等负重之物全部撤掉。 与父亲同骑一乘的姚莲兒一脸惊慌地说道:“明光哥哥呢?他怎么没来?” 在旁边的吴远雄笑着说道:“只要我们出得去,便不会是明光的拖累,那些个东西,没有本事留下他的,你放心吧!”说完朝着一众喊道:“听我口令,跑起来莫要回头!” 十字口,卫启牟和十三个属下并排站在弩车前,他望着舞阳侯道:“侯爷,明光无心权势,请侯爷放他走吧!” 舞阳侯脸色骤变,怒喝道:“放肆!你快点给我滚开!” 吴远雄手一挥大喝一声“走!”一众百十号人骑着马发疯似地朝西门跑去。 舞阳侯见到后更是发怒,大喝道:“卫启牟!给本侯滚开!不然本侯连你也射!” 卫启牟笑着道:“末将等几个命都是侯爷的,侯爷要,随时拿去便是,还望侯爷放明光他们出城!” 舞阳侯听完大怒,朝着弩车队正喊道:“射!给我射!” 可队长左右摇摆着不知所措,那几个操作手亦是如此。舞阳侯愤怒不已,从马上跳了下来,走到弩车旁边,拿起木锥,抡起就是一下,接着快速地砸下了其它两架扳机。 三支弩梭破空而出,其中一支,朝着卫启牟的胸口就扎了过去…… 就见卫启牟的背后,突兀地窜出一截弩梭的箭头,鲜血顿时沿着梭干流淌而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49章 朝辞平邑彩云间 李延一脸惊悚地望着,就见卫启牟被一支弩梭穿透身体,背部的鲜血沿着弩梭的杆子流着,又从弩的箭头滴落到地上。 另外两支弩梭则向前继续飞着,一支扎入到吴远雄队伍落在最后的一匹马的腿上,马立时倒了,骑乘的俩人也一众摔落在地。另一支扎入商铺楼阁的柱子上。 李延纵身疾飞到卫启牟身旁,刚刚用手扶住,就见前方又飞来一支弩梭,他提气朝着那道线一抓,弩梭便攥入手中。 舞阳侯怒吼着,见弩车操作的兵甲依旧不动,便抽出佩剑戳入了一个兵甲身体,周围兵甲见到后,赶紧走到弩车旁边开始操执起来。 东街上的那些弓箭手,在舞阳侯亲卫的怒斥下,纷纷开始搭弓,另外两条街道上的兵甲这时也开始朝着十字口逼近。 几架弩车发出了嘣的声音,李延拿起弩梭赶紧舞出一个圆花,打掉了疾飞而来的弩梭,可迎面却飞来一大片箭雨,李延拼命地舞动着弩梭,可那些箭雨有平射飞来的,也有抛射而来的,眼见就要落至身上,两支长盾猛地出现在身前,是吴远雄跟一个重甲军卒赶了过来。 吴远雄拖着李延就走,可李延却伸手拉起卫启牟的尸体道:“你们带上,撤!我垫后!”吴远雄听罢也不再说话,与重甲军卒俩人搀起卫启牟,抽出佩刀砍断了胸前背后的弩梭,将遗体扔到马背上跳上去就向西门而奔。 李延见吴远雄已走远,便毫无顾忌地将手中弩梭卯足了劲扔向一架弩车,旋即又捡起一支扔了过去,两支裹挟满满元气的弩梭如炮弹般砸毁了两架弩车。 连扔两支弩梭,令李延元气损耗不小,也不敢耽搁,转身疾速地向西门纵去。 十字口的围兵开始向西门追击,一时间,西街虽然宽广,依旧被人填满了。 王言卿一众已早早地撤退至西门,那城墙外挂了一排绳索。一众射手从登马道下了城墙,只留下王言卿和姚乐七八个人。 吴子严见姚喜一众跑了过来,赶紧指挥兵甲打开了西门,姚喜他们也未作停留便鱼贯奔出。吴远雄拖着卫启牟的尸首奔到城门,吴子严大声喊着:“明光呢?” 吴远雄边跑边说:“将军!明光就在后面!您赶紧上马出城!” 吴子严朝东望了眼,看到李延的身影正在疾步奔来,也便上得马,对旁边那些兵甲喝道:“吊索已经断了,你们速速出城!”那些兵甲听完赶紧甩开臂膀疾速地朝着城外跑了。 李延跑到吴子严跟前,伸手抽出吴子严的佩刀,然后一巴掌拍在他坐骑的屁股上,那马儿甩起前蹄就飞奔走了,李延紧随其后走出城门,站在门洞口转身望着城内。 那些追兵很快便到了西门,王言卿和姚乐几个在女墙上朝下胡乱射了几箭后,便赶紧奔到绞盘房,抽出佩刀砍断八个木锲,就见绞盘开始晃动了几下,接着蹉碑便掉了下去。半月以来,这蹉碑已是第二次掉落了。 李延见蹉碑掉落,抬头望向城墙,几个人影顺着绳索滑下来,不一会工夫,王言卿几个便来到李延身旁,定了定后,几人匆匆过了吊桥。 平邑城内的动静早已惊醒了城外的安阳军,蒙呈方领着千余飞骑军出了营房后直奔西门而来,却被康一文一武俩人带着的鹰卫营拦住了。 蒙呈方怒道:“你们要干什么!” 康一文恭手道:“蒙将军,鹰卫营在城内的探子,策动了仍心系我王的军甲反正,此刻我家将军正在处置,闲杂人不得靠近。” 蒙呈方怒吼道:“放肆!谁是闲杂人?速速跟我滚开!” 康一文依旧处变不惊地说道:“将军息怒,鹰卫营的探子做事向来密不示人,这是先王定下的规矩,下官也只是执行而已,还望将军莫要为难我等!” 蒙呈方依旧怒目圆睁大声喝道:“什么探子做事,明显西门有战事!给我滚开!”说罢就拍了下马向前走了几步。 康一文见状,拔出佩剑横在胸前,那些鹰卫营的黑甲武士们,也个个亮出了家伙。 贾凌带着黑甲鹰卫守在铁甲军到西门的路上,同样,西门发生的事情,也让铁甲军冲过来一队人马,任凭那铁甲军侯说什么,贾凌总是以鹰卫营做事密不示人为由拒绝进入。 平邑城墙上火把点点,舞阳侯满脸不悦地站在女墙前望着城下。平阳侯气喘吁吁地走到跟前,吸了口鼻涕说道:“已经出城了,我的平阳军亏大了,跑了三个将军和伍百射生,下来可怎么守哟!” 舞阳侯冷冰冰地说道:“哼,本侯的命还没那么稀短,等等吧,总是有机会可以突围的,别忘了,舞阳军还有十万之众尚未走动呢!” 平邑城外,康少游拉着李延的臂膀大步地朝着营帐走去,吴子严、王言卿一众紧随其后。进得营帐后,康少游一一向几位拜礼,随后对你李延说道:“明光,出来就好!下来你的打算是什么?” 李延叹口气道:“我能有什么打算,把想带的人活着带出,现在人出来了,接着离开这是非地就是了。” 康少游又对吴子严道:“吴将军,您作何打算?” 吴子严叹息道:“天命如此了,少游你缚我去大都督那里便是,我堂前自刎,也可保全我百十个属下的命。” 康少游顿了顿道:“这王权纷争,我等也都是身不由己,晚辈觉得,将军还是要惜命些,若将军自行绝命,我想您那些属下也决计不愿苟活。不若跟着明光离开吧,他要去找周王,若周王从中调解,日后该是可以再返东宁!” 李延一听,顿时眉毛高高皱起,心里直抱怨,别动不动就把包袱给丢过来,姚喜一众已经压得自己有点肩膀痛了,这么一大队再加刀君庙那些,三百多人,张口吃饭就是三百多嘴,总不能带着去当土匪吧! 李延心里还没抱怨完,王言卿却凑上前拍着李延肩膀说道:“哥哥和子严以后就跟弟弟你混了,哈哈,不用再为那些破事烦扰!想想就是自在。” 吴子严见李延一脸愁容,便对他说道:“明光可是有什么难处?” 李延挠了挠头,开口说道:“难处倒是没有……” 话还没说完,王言卿便朗声大笑道:“这就是了,哈哈,明光小弟你安排吧,下来怎么个算计!” 李延沉默少许,叹口气道:“你倒省心,问我怎么安排……” 王言卿嬉笑道:“哥哥我听弟弟你差遣便是!” 李延无奈地说道:“那就先去庙那边跟霍三他们汇合再做打算吧。那边有个队正叫耿孟孙,还算是个有想法的人。” 吴子严一众拱手应允。 李延转身对康少游说道:“少游,外面那五百个弓箭手你就收留了吧,我想这事他们应该不会受到牵连。” 康少游点点头道:“你放心吧,我保管他们不受牵连。” 李延想了想又道:“要不让他们都回家吧。” 康少游一怔,想了会后道:“这个嘛,得要先报大都督跟国尉府,不过我答应你,我会央求我父亲,尽量地为他们除役返乡。” 李延伸手拍了下康少游的肩膀道:“麻烦你了少游,这事恐怕还是给你添乱了。” 康少游朗声道:“明光这说的是哪里的话。” 李延眼珠子一转,似乎想什么,又对着康少游说道:“少游啊,不好意思,还有个麻烦,就是……从城内救出来十几个女子,你也帮忙给安排一下吧。愿意回家的你给点钱财,不愿意回家的你就给安排个营生吧。” 康少游听完眉头皱得老高,疑惑地望着李延问道:“明光,城内不是已经没有百姓了,怎的蹦出来些女子?” 李延涨着脸说道:“你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啊,这些女子是那个山阳侯的……”如此这般地将事情过程描述了一遍。 康少游点点头道:“嗯,这小事,你放心。对了,我见你军中还有个女子,这是何故?” 李延手摸着额头搓了几下,说道:“这女子叫姚莲兒,姚胜的姐姐,姚胜,你知道的,就是在陈阳谷跟我一起的那孩子。那帮混……兵丁……出征,姚胜还是个孩子,她姐姐就替他来了。” 说完就见吴子严满脸涨得通红,而吴远雄却憨憨地笑着。 康少游颔首道:“知道了,我见她该是有伤,这样吧,这些个女子你带一两个在身边,也方便照顾。” 李延一听在理,就点点头应允,接着心想姚喜他们应该也是一样可以回家吧,便问道:“跟我一起从二屯来的那几十人,是不是也可以除役返乡?” 康少游摇了摇头道:“恐怕有点难,按你所说,蒙呈方都是在场所见,算起来当属你的亲卫,这……” 李延顿了顿,说道:“没事,我知道了。只不过他们的家人我还是担心受到牵连,毕竟蒙呈方还是比较了解情形,我只能拜托你多为照看一下。” 康少游手扶着李延的肩膀,愣了下后说道:“明光,你确是个兼爱的人,愿为他人着想,这会让你步子变得很沉重。不管怎么说,既然你已定了这个决算,我也会尽力去做。其阳那边有块康家的封地,至今尚未打理,今天我就安排贾凌去那屯子,将他们全部迁移过去。” 李延颇是感动,紧紧地按着康少游的肩膀点了点头,过了半晌后转身对着众人道:“那我们都准备一下,一会就走吧,免得安阳侯那边又整出什么麻烦事儿!” 鹰卫营一处空地上,已经烧成灰烬的火架,李延跟郭崇韬站在火架前脸色凝重。 李延叹口气道:“卫兄啊,我李延与你一见如故,却不曾想落下这种结果,算起来也都是因为我啊,我那日若不回这平邑城,该不会有这样的结果吧!待我安定了,就给你寻块风水地安顿着,我也会经常去看望看望你……郭崇韬,我给你带出来了,你放心去吧……” 郭崇韬抽泣着,却也不语。 鹰卫营房前,李延一众三百多人,管康少游要了些马匹,除了李延和姚莲兒共骑一乘外,其他人都是每人一骑。 东方大地上出现了一条正在一点点后退的阴线,万簇金箭似的霞光,从云层中迸射出来,染得那些云层通红。 李延骑在马上,望着平邑城的方向。就在这个方向,一大队军马正在集结,像似朝着自己而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50章 雪地飞来灵狻兽 树林间有道已然结冰的小溪,小溪的旁边,四片布幔围了一个小间,李延靠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布幔外面,一个女子正端着火堆上的刁斗倒着热水,她按照李延的嘱咐给姚莲兒敷药。 离开康少游后,李延一众便打马直奔刀君庙,快到目的地时,因为姚莲兒伤势加重,李延让吴子严他们先行走了,先前在山阳侯厢房内救下的十几人中,有个稍微年长些名叫小青的女子,主动请求照看姚莲兒,所谓年长,也只是相对而言,这小青实际年龄也不过刚刚二十罢了,不曾想这女子竟也懂些医术,闻了一下李延给的创伤药,便可说出其中几味配方。 正在想着姚莲兒伤势的李延,突然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旋即纵起身来,跳到树冠,寻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就见雪地里面有只全身白色毛发的动物正在游荡着。 这只动物脸型酷似猫,但却比所见过的猫大得多,四肢较长,尾巴粗壮拖地,耳尖上、两颊、腹部都长着金黄色的丛毛,眼珠子透着股宝石蓝,它像似在寻觅着食物般,在雪地里嗅来嗅去,姿态与身容显得优雅高贵。 李延不知道这是什么动物,脑海之中没有见过,想来是这个星球的产物吧。余光中却发现小青一脸惊悚的表情呆呆地望着这只动物,暗想,莫不是一只猛兽,怎的小青如此惊慌?便赶紧跳下树,纵身到小青前面拔出短刀。 “公子,灵狻,这是灵狻,千万别吓到它。”身后的小青轻声地对李延说。 李延一愣,心想小青这么说,该不会是猛兽,便轻声问道:“灵狻是什么动物?” 小青一脸诧异地低声回道:“公子,灵狻是神兽,凡人很难得见。” 李延道:“哦,那就是珍惜动物,它不会伤人吧?” 小青道:“不会主动伤人的,看他应该是在找蓝灵花,这可是世间神药!” 李延眉头一皱,暗想这丫头之前莫不是跟江湖游医混的,当动物全是唐僧肉不成,便不悦地说道:“不要听信这些传言。” 就在这时,那灵狻停在雪地一处开始不停的用前爪刨着,不一会积雪散开,露出一朵靛蓝色的花出来,李延甚是新奇,如此寒冬风雪,竟能看到花。这花比起景天的嫣红与腊梅的金灿,更是别有一番韵味。 就见灵狻折腾一会,将这花的根叶茎全部刨了出来,然后咬在嘴里咀嚼半天,张开大嘴巴朝天打了一嗝,却又将东西全吐了出来,接着摇摆身躯转身走了。 李延自是看得有些懵懂,心想神兽果然与众不同,吃进去又吐出来的操作实在费解,猫科整出了反刍动物的习性。 这时,小青突然有些焦急地说道:“公子,赶紧去拿蓝灵花,就是灵狻吐出来的那些东西,那是神药!” 李延正欲开口,耳边却突然听到一些异常响动,赶紧打眼望去,就见一个白色人形身影从几十丈外的一棵大树背后闪出来,朝着灵狻方向急速奔了几步,接着向那灵狻抛出一张网子,这张网不偏不倚地扣在那灵狻身上,灵狻一声类似狼吼般的嘶鸣,惊得树枝上的乌鸦四散而飞。 这响动将布幔内的姚莲兒也惊醒了,她隔着布幔问道:“公子,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延还没来得及说话,小青抢先说道:“小姐,是灵狻!有坏人抓捕灵狻!” 姚莲兒显得有些急躁地说道:“公子,你要救灵狻啊!千万莫让坏人伤到它,抓灵狻这是少德之举!” 李延一听心里略有些宽慰,先前以为这种唐僧肉人人都有兴趣,没想到她们两个还是有意要保护动物,便纵身疾跃,朝着那白色人形身影飞去。 灵狻被套在网兜内拼命地挣扎着,那白色身影手里拿了一把匕首,走到网兜跟前。李延见状,距离尚有二十多丈就连续打出几个松子,虽然没有击中,但松子划破空气,击打在树干上发出的声音,还是吸引住了那个身影。 那人怔怔地望着朝自己奔来的李延,明显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下意识地将匕首举起来。李延怕生意外,尚在向前移动的过程中,便朝着对方拿匕首的手腕打出多个松子,就听一声惨叫,那影子趴倒在雪地之中。 李延窜到跟前,伸手拉起趴着的那人,刚刚拉转过身子,尚未看清面目,那人便拿着匕首直戳向胸口,李延一个侧闪,出手在他手腕上一弹,匕首便掉落在地,顺势再击出一枚松子,正中他胸口,那人倒地痛苦不已。 李延伸手扯开他的面罩,竟然是个半大小孩,便赶紧扶起他的身子,在肩井穴上点了一下,那孩子长舒了口气,缓过神来,一看到李延,急切切地坐着向后退了一丈之远。 姚莲兒在小青搀扶下也走了过来,见是个跟弟弟姚胜一般大的孩子,顿时有点怜惜,蹲下身来摸着那孩子头说道:“还是个孩子,你怎么一个人在捕捉灵狻啊?这使不得啊!” 小青也紧接着说道:“是啊,灵狻是神兽,你家人没有教过你不可亵渎吗?” 那孩子咬着唇角,凶狠狠地瞧着三个人,却也不开口。 李延皱着眉头说道:“你一个孩子,怎么跑到这种荒山野岭的地方,你家人呢?你别怕,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你别去杀那什么灵狻就成。” 那孩子一听李延说话,急切切地喊叫道:“我没有杀灵狻。” 李延捡起地上的匕首,对着那孩子摇晃了几下道:“那你拿刀子做什么?” 孩子涨红了脸,生气地说道:“我就是没有杀!我只是想捉住它!” 姚莲兒道:“你为什么要捉灵狻?” 孩子低下头怯怯地说道:“我要带回去给我大治病。” 李延笑着道:“你还真当是唐僧肉啊,吃了就能长生不老?” 那孩子眼睛一亮,急忙问道:“唐僧肉可以治病吗?在哪里我去找。如果你说的唐僧肉可以的话,我才不要捉灵狻……”就连姚莲兒也痴痴地望着。 小青更是张口问道:“唐僧肉?药书上不曾听说过。” 李延用手捂着嘴巴,说完就后悔,连忙回答道:“那个啥,还是说回这个灵狻吧,唐僧肉已经绝迹了。对了,你父亲什么病啊?需要这个灵狻打算怎么治?” 那孩子听完沉默了半晌后,便将自己的事情说给三人听,小孩子说事情没有什么重点,逻辑偏颇,不过大体倒也讲得清楚。 原来这孩子叫董香,夏国河东县老牛湾人,父亲三年前在北疆受伤除役后,每到冬天,双腿伤口就会流血且痛楚难忍,更是无法自理,而他的母亲,也在去岁冬天病逝。这孩子听闻灵狻舔舐伤口,再敷上它咀嚼过的蓝灵花,可以治愈他父亲的病痛,便从一个月前开始,就跟着这只灵狻一直到这里,总算见到了蓝灵花,这才用网兜抓捕的灵狻。 姚莲兒听完董香的故事甚是心疼,便赶紧说道:“弟弟,你不用担心,也不要伤害灵狻,我明光哥哥可是个神医呐,他一定会帮你爹治好的。” 小青嘴张得老大地喃喃道:“啊,公子是神医?” 李延登时觉得夸张,心想若如董香的说法,他父亲该是伤口皮脂没有痊愈,冬天天气干燥导致的皲裂才对,在家乡,很多老兵都遇到过这种问题,治疗很简单,白及研磨成粉涂抹,若有真菌,就用点抗生素,至于预防嘛,护肤霜加保湿呗,另外,这孩子名字咋有点耳熟呢?但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 姚莲兒见李延在沉思不说话,有些着急地喊道:“明光哥哥?可以吗?这个弟弟身世确实让人怜惜,你可以帮他吗?河东县离此处也不算太远。” 李延无奈地点点头道:“好吧,只是我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做,如果你着急,我可以教你药方,你用白及晒干研磨……” 话还没有说完,董香就打断道:“你这个没有用,大夫给开过这个方子。” 小青接过话茬说道:“公子,白及是有些效用,不过严重的确是不行,灵狻舔舐好得快,这个我亲眼见过。” 李延摸了摸额头道:“那就是真菌感染唠,用点抗生素……”说道这里突然想到人类的唾液含有溶菌酶,但要说能替代抗生素纯属瞎扯,有些动物口腔分泌物确实有抑制真菌感染的可能性,但如果是深度重伤,就是含在嘴里也没卵用。不过上医学科时,曾经听老师偶尔提过‘药经论’中有关于类似狻猊唾液入药的例子,那么这灵狻呢?虽说跟狮子不太像。 见李延一直在思考,两位女子都不便叨扰,董香却有些按捺不住地说道:“你说,抗生素是什么?到哪里去找?” 李延摇了摇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你父亲的伤我帮你治疗便是,但这只灵狻,还是放了吧。” 那孩子听罢拼命地点着头。 李延走到灵狻跟前,端详了半晌,心想,如果这动物唾液真有入药的先例,不妨采集点,回头有机会在星舰内化验一下,若说真有抗病原体,那就大发了,要给它人工饲养繁殖,再培育就容易许多,那时候,老子也要创立一项奖,就叫李延生理与医学奖。 拿定想法后,从背包拿出一个密封袋带上手套,将雪地里那摊被灵狻咀嚼过的蓝灵花装入袋内,然后走到灵狻跟前,隔着网兜掰开嘴巴,用手指深入到喉部,那灵狻顿时一个干呕。 李延摘下手套,寻了几块冰渣放入手套内,再装入到密封袋,心想,也不知道这样是不是能够有效保存,现有条件下只能暂时这样吧。 处理完毕后,便用刀子割开了用桔梗条编制的网兜,将灵狻放了出来。 重回自由的灵狻,朝着李延一众用几下呲牙咧嘴的表情传达了愤怒后,便摇曳着萌蠢的身躯隐没在树林间。 望着灵狻消失的方向呆了半晌后,李延对着一众说道:“我们也该走了。董香,你随我一起走吧,待我安排好事情后,就随你去给你爹治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51章 刀君庙里拟前程(上) 李延回到庙院时,见场面热火朝天,一众军甲也都是忙忙碌碌,扛木头、砸木桩、劈柴火的都有,竟还有几个在制作形似弩床的物件,吴子严则站在庙堂台阶上指挥着大家。 吴子严笑着说道:“明光回来了?” 李延用手指着那些忙碌的人马满脸疑问地问道:“这是要干什么?难不成你们打算在这里常驻不成?还是整个寨子当土匪?” 王言卿从庙堂内走出来,大笑着说道:“你见过在都城旁边当土匪的吗?我们这么招摇地从平邑跑出来,你还指望东宁那些人会容易放过?” 吴子严接过话茬说道:“是啊,在没有定下后面的谋划之前,总是要防范一下。你看……”说着边拉住李延的胳膊边下了台阶四处查看起来。 李延这才算弄明白,吴子严安排一众将庙院的防御范围扩大了十丈,又将断崖用木桩联系了起来,进虽然不见得能攻,可退起来却也方便,峡谷的吊桥也被加固了一下。 董香一直怯生生地跟着李延在庙院内走动,姚莲兒与小青则去了已经被修缮好的厢房休息。 李延看完一切后,就被吴子严和王言卿扯着往庙堂内走去,刚到门前,就见站在台阶上的耿孟孙直愣愣地瞅着董香,一脸惊讶的样子。 “耿叔!你怎么在这里?” “小疆子,你怎么在这里?” 耿孟孙和董香俩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李延望望俩人,对着耿孟孙说道:“你们认识?”又转身对董香说道:“你不是说叫董香吗?怎么连名字都骗我?” 董香脸涨得通红,急切地说道:“我才没有!我就是叫董香……” 耿孟孙接过话茬道:“大人,他是叫董香,小名是小疆子,我习惯这么喊了。我与他爹董况一起在北疆戎过边,是把兄弟。怎的这孩子会跟着大人?” 李延就简单地将事情过程与耿孟孙说了些,听完后耿孟孙马上跪地道:“恳请大人能够救小人兄弟一命。” 李延扶起耿孟孙道:“别动不动就跪下,很麻烦的知道吗,放心吧,我既然答应这孩子,就一定会做到的。” …… 吴子严望着耿孟孙拉着董香欢快地走了后,上前对李延说道:“你说的那个有想法的队正就是此人吧?” 李延点点头道:“就是这个人,想法挺多,而且好像比较熟悉周围环境,之前在北疆服役干过斥候的活计。” 吴子严道:“正好,我们也该商议一下后面的打算,就叫这个人一起合计一下。” 李延摆摆手皱着眉头道:“你们回来后没有休息吧?都是铁人吗?我不成了,要先眯一会,一整天都没喘过顺气。”说完也不顾吴子严和王言卿,径直走进庙内,寻着个铺了干草的角落,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已是午后,李延草草地吃了点干粮就出了庙堂。上午还是暖日当头,此时外面雪花又开始飘舞。 吴子严脸色显得有些焦虑,正在庙堂台阶上来回踱着步,李延便凑过来说道:“子严兄,你这么焦躁不安的怎么了?” 吴子严见是李延,急切地说道:“王言卿带着耿孟孙几个人去平邑打探,已经两个时辰了还不见回来,心中总是有些许不安。” 李延一愣,心想这位将军什么时候心性开始变得急躁了?出去打探两个时辰而已,就急成这个样子,便嬉笑道:“我说哥哥啊,你这堂堂大将军,怎么也这么心急?” 吴子严听完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也是,才两个时辰。”说罢皱起眉头直视着李延。 李延左右看看,确认吴子严不是看别人,便问道:“看什么?我脸上有花?” 吴子严收起眼神摇了摇头笑道:“总觉得你身上有某种力量,会侵蚀他人的思想,你知道吗?站在这个地方,这里的一切对我而言恍若梦境般。” 李延笑道:“这就对了,你从现在开始,是为你自己而活,你就只琢磨往后的日子怎么过着快乐怎么来,如果这领兵沙场驰骋是你的志向,那以后就按照这个目标来呗,但凡符合自己志向的,哪怕是为一介草民,刀山火海也下得!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那些王侯什么的都是狗屁,通通的丢到一边去,他们心里的天下,从来都是他们权力所覆盖的那丁点天下,再也装不下别的东西,要我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要找些与你志向相同的人,一起去打拼,男儿千年志,吾生未有涯嘛!” 吴子严听完后如同定身了一般,低着头半晌不说话,李延心想自己就是随口忽悠那么几句,把这个人似乎听到云游九天去了,便朝着吴子严挥挥手,喊着:“喂,喂,发什么呆啊!” 吴子严抬起头来,深吸了口气再舒了出来,一脸认真地对着李延躬身施礼,然后说道:“明光年纪虽小,却有心怀天下之志!哥哥愿为你鞍前马后竭命效力。” 李延立时感到头昏,伸手摸着额头,心想这怕是误会大了,再做解释恐怕亦是徒劳,只好悻悻地说道:“那啥,我肚子疼……”说罢正欲遁去,却见王言卿等人风尘仆仆地快马返回了庙院。 庙堂内,李延、吴子严、王言卿、吴远雄、姚喜、耿孟孙一众人围在桌子旁边,桌上放了一张粗略的羊皮地图。王言卿带回来了一些消息,在自己这一众人离开平邑后,大都督大清早就对东门发起了攻击,约莫俩个多时辰便破了东门,城门破了之后,守军几乎没怎么抵抗。与此同时,有几千人从南门突围了,确切地说是跟城外攻击南门的大都督的偏将军一起逃跑的。这众人里面应该是有舞阳和平阳俩位侯爷,山阳侯在乱军中被几个随军女子乱刀戳死了。 李延觉得解气,冷哼一声道:“死有余辜,这种变态之人多活一天就多伤害一些人。” 吴子严拍了拍李延肩膀道:“明光,先想想当下的情形吧。” 王言卿道:“大都督已经拿下了平邑,正主跑回舞阳,看情形恐怕这一年半载间夏国要俩个朝堂了,只不过回来的路上,发现有安阳军的斥候在这一片区走动。” 吴远雄吊着粗嗓子嚷嚷着:“怕个甚,待我去砍了他们不就成了。” 耿孟孙急忙说道:“将军,怕是已经发现我们了,看他们都只是在留记号而没有再往庙这边过来了。” 吴子严道:“我们该是他们下一个目标,所以还是应该尽快做个算计,在这里决计是守不住多久时间的。” 李延挠了挠头,思索了少许后说道:“我们不是已经离开那几位猴子了吗?怎么那大都督还要来找茬?” 王言卿皱着眉头望着李延道:“弟弟,你这脑袋想事还真是简言,裴雄的命外加东宁戏耍大都督,你真以为小娃娃玩闹过去了就当没发生?” 李延楞了一下后悻悻地说道:“也是哦,那我们就离开夏国吧!” 吴子严道:“离开,自然是迫不得已的选择,但离开去哪里总是要有个方向。” 李延望着耿孟孙道:“你应该对这些片区比较熟悉,你说说想法吧。” 耿孟孙躬身道:“大人,小人觉得……” “你说话不要老小人小人的,不知道别人怎么看,反正我听得很别扭,没有安全感知道吗!还有,别再喊大人,听着也生分。”李延极其不耐烦地打断了耿孟孙的话,心想老是盘算着,小人是什么?那是人格卑鄙之徒,你整天挂在嘴上,还叫人怎么听你的想法。 王言卿大笑着道:“弟弟真是不拘泥于世间礼教,哥哥喜欢啊!自由自在地多舒坦!” 耿孟孙一脸尴尬地继续说道:“是的大人……公子,小……我……” 吴子严见耿孟孙被弄得说话都不利落了,便拍着他肩膀说道:“以后我们这个屋子里的人都是生死兄弟,你也就无须拘谨,就当家人一样吧!” 耿孟孙听罢顿时脸色涨红,眼睛竟然有少许湿润,见大家都望着他,赶紧平复了下心情继续说道:“各位哥哥,小弟觉得此去西方北河岸的离石堡可以暂时作为避风营地。” 吴子严王言卿互相望了一眼后,都转身看着李延。李延见几个人都瞧着自己,急忙朗声说道:“你们别看我,我知道个鬼!离石堡在哪里、是个什么我一概不清楚!别指望我拿主意,只要不是杀人越货当土匪,去哪里我都行。” 吴子严点点头道:“离石堡是个去处,一群强盗土匪占着,我们要拿下来自是不费什么周折,只不过老牛湾那边四面都是激流,过都过不去,怎么打?” 不等别人搭话,李延就连忙说道:“老牛湾?跟我一起回来的那个孩子家不就是老牛湾吗?是一个地方吧?” 耿孟孙答道:“是的,小疆子家正是在北河东岸的老牛湾,过去离石堡若有他父亲董况帮助,定是比较容易些……” 耿孟孙如此这般地讲述了如何夺取离石的策略后,李延才算弄明白这里面的曲折。原来所谓离石,就只是个建在河道中间岛屿上的城堡,相传以前是没有这个岛屿的,后来因为一次地龙翻身,河岸边石山中的一部分,就分离移位到现在的这个地方,名字便由此而来。后来有人在这岛上建了一座城堡,因为地处夏燕边界之处,两国都懒得出兵干涉,慢慢地此处就变成了匪患集中地,但凡那些江湖死罪之人,都会跑到这里。 离石堡不算大,总面积不过五十来亩,长条形状,石山露出水面约莫三十多丈高,四面皆是北河的激流,石山四壁光滑且垂直,无法攀登,而堡垒也是就地取材,都是石头盖成,坚固无比,更有趣的是,石山底部有块平缓之地,那些人竟在此用荆棘隔出来一片水域,河中的鱼儿多不胜数地给这区域奔。即便是被从岸边全部包围,凭借屯盐和那些鱼儿,那堡垒也可以自给自足好些年。耿孟孙自己就曾去过堡垒,并且在那边待过三个多月,还算比较熟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52章 刀君庙里拟前程(下) 李延听完霎时觉得有趣,暗忖离石是个法外之地,典型的恶人谷嘛,便笑呵呵说道:“好地方啊,我们就去这里吧,先休养生息大半年再图打算如何!” 耿孟孙点点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旋即说道:“只是现在离石堡大当家石宣虎,是个残暴成性之人,武学颇深,是当世少有的同时认俩位圣宗为师的人。” 李延一听就觉得泄气,暗想自己也算承蒙俩位圣宗教授,本来对圣宗什么的不太在意,但此次出山却接连受挫,更是在跟安阳侯的对战中落得下风,打那开始,对功力便没了底气,现在一众想好要去离石,结果那边却又蹦出个圣宗之徒,还是难得的俩位圣宗之徒,便悻悻地说道:“那就是比较难搞了对吗?” 耿孟孙一怔,后急切地说道:“公子,若没有你自然是难,那石宣虎虽说得灵官台非不为与狂侠梁清扬地亲传,但决计不是公子的对手!” 李延听完脱口就是一句:“靠!这非不为是个啥来路啊!怎么收的徒弟都没有什么好东西!还有那梁清扬,也是不挑不拣的!另外,凭什么判断他不是我的对手?” 耿孟孙笑着答道:“那石宣虎功力不比非不为二徒弟赵显忠强,所以在灵官台他行老四,听闻净池谷段公子几下就可以制服那赵显忠,所以我猜想石宣虎决计不是公子对手!” 吴子严点点头道:“那非不为收徒从来只认钱,给钱就收,给多少钱就教多少功夫,他的徒弟虽多,功力却也都稀松,倒是梁清扬的几个徒弟还算有些根基。不知这石宣虎在梁清扬那边是否学的真本事?” 耿孟孙站直了身子坚定地说道:“石宣虎跟梁清扬只学了两个月就被逐出师门了,后来才去的灵官台!” 王言卿笑着道:“那这么说来此事可行了?明光,你来做个决议吧!” 李延见一众人望着自己,无奈地说道:“那就这么定吧,去离石,我们拿下离石后,列位在那边休养生息一年半载,容我去办点我的事情好吧?” 话音一落,本就望着李延的一众人眼睛顿时睁得更大了…… 对于吴子严一众来说,李延是这支队伍的领袖无需争辩,哪怕他正式官身只是个军侯,但这位领袖够仗义,值得同患难,可问题是,他似乎没有什么定心,一副过客的心态。若打下离石堡后他走了,自己这帮人岂不是真就成了土匪山大王了。吴子严更是有些郁闷,前面还说志同道合的远大理想,转眼间就把自己摘得干净,一时间颇感失落,没有了方向感一般。 李延实在没有办法解释,事实上自己也解释不清楚。来到这个世界大半年了,还是没有找到归属感,总觉得作为军人,家乡那边的使命似乎没有完成,使命是什么?其实也说不清,要说想念家乡吧,也并不强烈,现在这个世界除了吃食太糟糕外,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就是这么拧巴地难受,拧巴地不定心。早些时候,想到卓紫衣,倒还能安心一些,可是现在,也就那样吧,感情那玩意,来得猛烈散起来倒也迅速。 现实一点,家乡肯定是回不去了,这个地方,也许就是以后的家了。那么问题来了,在这个世界里,自己该如何设定前程和目标呢? 这就像个游戏,开局了,你得选角色,无论选什么角色,李延都自信,拥有星舰和科技基础的属性一定不会让这个角色太失败。 混吃海喝浪荡世界,性格使然,不符合。 做个像徐霞客一样的人……算了吧,会闷死的! 做个有钱有势力的富家翁!自己内心里面,极权的社会结构,富人总是带有一定原罪。 做个江湖大侠呢?打打杀杀的很是无趣。 做个领雄兵驰骋沙场的大帅!但在这里有些难,价值观太有距离了。 做个游手好闲整日拎个鸟笼满大街调戏美女的风情公子哥!也不能整天这么无所事事吧?有句老话不是说,人若没有理想,跟咸鱼有什么分别。 做个权臣吧!好像也不行,跟富家翁一样,带有一定原罪。 索性打个天下也过过皇帝的瘾……想起来就哆嗦,现在这几百人的包袱已经够累的,哪儿能再背上万万人!这还只是其次,主要还是听军令习惯的人,突然让自己拿主意,会感觉很不适应,遇事就会拖沓不果断。 从另外一个层面来讲,下工夫改变世界,自认为辅以千百年来的知识累积,应该是可以做到的,可事实上,历史的经验告诉自己,能改变世界的事情,几乎是附带了大范围的灾难,希特勒也想改变世界,最终也的确改变了世界。但凡能改变世界的,不是疯子就是伟人,问题是,疯子与伟人都是后世的判断,当事者,无论做什么,都会自认为是正确且至高无上的,以至于会动用一切力量来维护自己的这种正道,最终会变得以自己为中心,到了这种地步,什么善恶界限、价值观都会烟消云散……这不正是孤家寡人吗? 这些角色,都不想选!之前跟吴子严说,要定个目标,和几个志同道合之人为了这个目标而打拼,可现如今,自己连个远点的目标都没有,更妄谈其它。 远的目标既然一时半会很难定论,近一点的总可以吧?在灵山脚下带姚莲兒那些孩子捕猎野羊的时候,曾嬉闹中说过‘谁有难时,便会脚踏七彩祥云来救。’那就努力地做好这个临时角色吧,纵使不是那大闹天宫的孙猴子,可也决计不是扶不起的阿斗! 李延就这么坐在庙堂内望着外面发呆,这呆发的时间有点长,整整过去了两刻钟。吴子严见李延如此陷入了沉思,也不忍叨扰,给几个人吩咐了一些差事,让大家现在做好一切出发的准备,便也留在庙堂内陪着李延一块发呆。 一股冷风裹挟着散落的雪花,穿过大门飞入堂内。迎面袭来的寒雪激醒了李延。他见堂内就剩下吴子严,挠了挠头说道:“刚才思绪有点乱,你们定下来章程没有?什么时候出发?” 吴子严皱眉道:“明光,我们这些人现在都是随你的意志,你不能消沉处事!” 李延憋了下嘴角道:“你是大将军,随我意志干嘛?” 吴子严正色庄容地说道:“我便是大将军,也是明光你麾下的大将军。” 李延有些无可奈何,只能假装迤迤然地说:“随你咋说了,既然商定好去离石,事不宜迟,即刻出发吧。听耿孟孙说后面多是荒芜之地,快马急行五日便可抵达对吧?” 吴子严点点头道:“是的,可我们终究只是一人一骑,马匹还是要休息的。而且这风雪天气也不利于急行,现在尚有这座败庙可挡寒取暖,若是上了路,就麻烦了,所以这个事情明光你要拿个主意!” 李延眉头高皱,伸出食指抖动着指向吴子严道:“这么难的问题你们抛给我?” 吴子严笑着回话:“你主意比较多,够精细。” 李延摇摇头沉思了会后道:“还是和他们几个一起商议下吧,耿孟孙熟悉地形。” 吴子严出门喊了耿孟孙一众人进得庙堂,李延让耿孟孙详细描述了一下去离石的路程,算是弄明白了地貌,原来过了这个峡谷后,去往离石的路程基本都是低山丘陵,还有一座独山,不高,但晚上却还会有光,当地人称之为乌阳山,他们还在山脚建了座庙来膜拜。过了乌阳山后,有块平坦之地,河邑县城便建在此地,县城不大,兵马也不多,若能事先混进城内,该是比较容易拿下。 李延自是否决了攻打河邑县的提议,去离石就去离石,莫名其妙地攻打一个县城干嘛。 耿孟孙见李延否决了提议,急切地说道:“公子,除非钻进穗山的密林,否则河邑县我们绕不过去的。” 李延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们骑马打城下跑过去不就行了,你都说城内兵马不多,难不成他们敢追击出来?” 吴子严结过话茬说道:“明光,不可。河邑往西十里便是燕子关,那边是大都督的二子裴庆把守,兵力上万,河邑往东一路坦途直达东宁,所以燕子关也是夏国的西门户。” 李延不解地问道:“不是还有个河东县吗?怎得在这里就设关卡?” 吴子严道:“河东虽然是县制,实际上县衙设在河邑县,靠近北河附近那一片土垣,都是不毛之地,常发水患,一到炎月,几乎每日都会被水淹没,自是无法耕种,故此设关在河邑。” 李延想了下,手指着地图道:“你打下河邑,燕子关的守军扑过来,东宁那边再来个夹击,岂不更没得玩?” 吴子严道:“并非要守河邑,我们占了后,再出城北而上,进中陵县后改道往西即可。拿了河邑,我们也好补充点物资,再做的严密一些,燕子关回兵首先进城才能知晓,这来回一磨我们早走了。” 李延摇头道:“我不同意,如果我们目标只是去离石,中间就不要节外生枝,就走这里,穗山密林对吧?” 耿孟孙皱起眉头沉沉地说道:“穗山密林都是矮藤之木,野兽毒虫众多,地势陡峭不平,骑马很难通行,且走这会绕路几百里,最主要,林密之处足能蔽日,会迷失方向的!那条路我也没有走过,不识得路!” 李延沉思了半晌后,猛地抬头望着一众说道:“你不识得路,我却辨得方向,这都不是大事,至于野兽嘛,忽视掉吧,三百老爷们还怕个禽兽不成。对了,堆雪屋,滑雪你们会不会?” 一众人诧异地望着李延,王言卿更是吹着胡子嚷道:“弟弟,都什么时候了你咋还没个正经,想着玩雪?” 李延摆摆手笑道:“好了,就这么定了,明儿赶早五点整……就是卯时正出发。现在让所有人集合,我教大家滑雪和堆雪屋,不过首先还得先制作滑雪的装备先。相信我,这是我们快速安全抵达离石的最佳方案。”说罢便兴匆匆地出了庙堂。 一众人一脸疑虑地跟着出了院子,却又见李延停下了脚步回身开口道:“对了,我们这帮人里面有没有会木工活技的人?” 姚喜上前说道:“公子,我那堂弟姚乐和霍三家叔侄几个都会,屯里物什基本都是他们做的。” 耿孟孙也恭手说道:“这边也有几个兵什以前是木技出身。” 李延爽朗大笑道:“真是天助我也!快把他们喊过来!” …… 破庙大院内,冷风裹挟着雪花肆虐,但院内却是热火朝天。李延画了个滑雪板的简易图,那些个木匠出身的人不一会工夫就做出来两副,手段还算巧妙,就连套脚的地方也都很精细,是从滑雪板的侧面凿通个小洞,用一条细圆木插进去,再将粗布条绑在上面,便可以把脚与滑板固定住了。 没有进星际部队之前,滑雪是部队的基本技艺,李延拿到后直接穿上,从地上拣了两支木棍,蹒跚着移到一处高坡上,双棍一撑,人便滑了出去…… 李延如同灵猫一般,在雪地里疾速滑行,时而弓腰,时而将双腿分开,时而猛地侧转绕过大树,速度之快看得一众人目瞪口呆。 就这么滑了一通,李延返回院内,王言卿凑上前道:“弟弟啊!你果真是个特别的人,这玩意儿确是快,比马都快。” 耿孟孙帮着李延卸下滑雪器具后说:“公子,这技艺要穿越穗山密林当是不在话下。” 李延搓了搓鼻头说道:“不是穗山!我们明日就用滑雪板出行!马匹全部留在这里吧,现在大量的制一些雪板,即可安排大家练习,另外再找几个工匠出身的,我教他们搭建雪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53章 装神弄鬼 败庙周遭,到处都是练习滑雪的兵将,有领悟力高的,很快便能掌控自如,再回头教授那些找不到要领的人,一直练到夜幕降临,大部分也算能顺利滑行,只是躲避障碍实在有些难度,鼻青脸肿的人比比皆是。 李延不以为然,这些人明日要滑一天,熟能生巧嘛,而且,这次大雪是今年第一场雪,途中又多是荒芜之地,自然也是松雪形态,对于雪地回旋、控制速度都比较容易上手,最主要的是,松雪不像那些被人踩踏过后的雪地,即便是摔倒,也不会受到太大伤害。 院子搭建了三个形状各异大小不同的雪洞,说是搭,其实更像是雪地里面掏了个大洞,完了再给这是满扎阳,受伤的时候可以用。李延瞧了一眼,知道这是曼陀罗,再一问,那小青虽是知道有药用,却并不知如何处理。李延赶紧警告她俩,这东西全株有毒,特别是蒴果内的仔和叶子,吓得俩人花容失色,心里极为得意。后来告诉他们,将蒴果烘烤,裂开后取出仔包起来就行了,有条件的时候再研磨成粉,叶子摘了晾干,至于怎么用嘛,回头有需要的时候亲自给他们示范。这么早就起身,想必又是在捣鼓那草果子。 夜色寂静得令人安逸,就这么在窗前站了一会的李延,突然感到了困顿,刚刚张开哈欠的嘴,却又立时闭了起来,耳根子跳动了几下,便朝堂内横七竖八躺着的兵将大喝一声:“起身!快起身。” 一众人被这声嘶吼惊醒,也顾不得其它,都急忙拿了自己的装备和武器。这时,院外传来几声疾呼:“有追兵!有追兵!” 李延跑回窗前,见是昨晚派出去的十个人,其中三个显然是受了伤,刚返回院内便倒在地上,顿时地上的白雪染成了血红,已经起身的兵甲赶紧冲上前去搀扶。 耿孟孙打开堂门,将一位队正迎进门内。李延赶紧将他扶到鼎炉旁边,那队正嘴唇都已经冻得发紫了,哆嗦着说道:“大人,有追兵!铁甲骑兵,五千多骑,距此不到六里。” 耿孟孙端了一碗姜汤递到队正嘴边,他一骨碌就吞了下去。 李延朝着吴子严点了点头道:“子严兄,你安排撤吧,把马匹全部集散到院内,轻装过桥,切记,那吊桥年久失修,每次至多只能容四五人过。”说罢侧身又对王言卿和姚喜道:“王兄,你带受伤的兄弟先行撤退,姚叔,你跟霍三带莲兒跟小青随其后撤,过了桥后让小青协助先处理一下伤口!” 此时的败庙已经变得乱糟糟,马匹四处乱窜,只有兵甲还算有序,都随着吴子严的指挥向庙后撤退。 庙堂内,那队正已经缓过了精气,自行起身舀了碗肉汤啖了起来。 李延从队正那里获悉,他们十人一队本是到了附近,见西大营还算安静,大部分人马都已经进到了城内,本以为平安无事,返回途中却见打城北出动了一批铁甲骑兵,立着安阳军的旗号,朝着西方奔去。他们十人衔着随了几里,确认是朝破庙方向,便不敢停顿,仗着滑板比马快捷灵活,一路赶了回来,路上还遭遇了对方探马队,三人中了数箭。 交代好耿孟孙带队正撤离,李延最后一个走出庙堂,回身瞅了瞅刀君的雕塑,沉默了一下,便径自走向庙后。 庙宇后院挤满了准备撤离的兵甲,李延望着吊桥,心里盘算着,以这速度,三百多人要全部过桥,怎么也得一个多时辰,先前说追兵到此也就五里,半个时辰兵锋即至,看样子怎么也要争出这半个时辰!想罢赶紧找到吴子严,拉着他大声说道:“这速度太慢了,肯定是来不及了,你这边加快过桥,我断后,最多一个时辰,必须过去!” 吴子严见李延一人跑回前院,便喊来吴远雄,在人声鼎沸中贴着他耳朵说了一阵子,随后吴远雄又从重甲队中扯出来几个人,也赶往了前院。 站在庙堂前,李延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想着该如何拖延这时间。 “明光兄弟!哥哥我陪你断后!”洪钟般的声音传入李延耳内,转过身去,见吴远雄带着二十个重甲兄弟站在台下。 李延望着着魁梧如犍牛般的汉子,登时脑路大开,随即笑着道:“好,那我们就替弟兄们争点过桥的时间吧。”心里却盘算着张飞在长坂坡当阳桥的场景。 二十人按照李延的吩咐,在庙宇院墙内,用滚木订了个两丈高的台子。又找了件大红披风挂在吴远雄身上,从战马中挑了二十来匹健壮的高头大马,然后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些事宜后,远处已经传来大批马蹄踩踏的声响,吴远雄领着二十重甲骑马出了庙院。 铁甲军一行五千骑,蒙呈方为将,风雪停了后,自寅时整就从平邑出发,队伍中还加载了五百北疆轻骑兵,由裴元凯的义子裴豹领军。裴元凯还未攻入平邑,就已经知晓李延带着吴子严一众离开了平邑,这才发起了强攻,同时又安排裴豹盯着李延一众的去向。平邑战事还没有收尾,听闻安阳侯已派了蒙呈方去破庙追击,便也调了裴豹随从前往。 夜色之下,因为有淡月与雪地的辉映,倒不用举着火把,也能辨识出方向来。路途之中,偶遇从破庙来侦察的队正十人,竟然大摇大摆地从蒙呈方身边跑过,跟飞过去似的,脚下踩着个奇怪的物什,任凭那五百轻骑怎么打马急行,却怎么也追不上,还赊了几人,因为马蹄打滑坠落倒地,生生被后来的群马践踏而伤亡。 连绵起伏的丘陵,松软厚重的积雪,交错纵横的林木,马匹根本无法加速,可滑雪则大不相同,这十人虽是新手,但领悟力特别快,就地玩了一个时辰,便与李延竞速中落后并不太多,李延心里默算过时速,差不多近40km/h,这个速度虽说在这个可以玩速降的地形中并不占优势,但若算在越野滑雪记录中,却已经是很高了。 本就对李延有些发怵的蒙呈方,此刻见到十个如游魂野鬼般的兵甲,内心更是忐忑不安,几次三番遭遇李延都讨不到丝毫便宜,就连大都督也被戏弄了一番,不知道安阳侯为什么要派自己来追击,这差事明明该是大都督想的事情。这些还都不算,队伍里面还跟着一个阴人,那老太监的眼神让人很不自在,总感觉他无时无刻都在直勾勾地望着你,跟看猎物似的。 蒙呈方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心想,也没得办法,这阴人是王后安排进队伍的,侯爷竟也应允,不知道行军作战跟着个阴人所为何事。 “蒙将军因何叹息?”一句尖锐的声音从侧面传入蒙呈方耳内。 蒙呈方侧身挤出点笑脸对魏廷益说道:“老贵人见笑了,天寒地冻地换口气罢了。” 魏廷益面无表情地说道:“蒙将军还是要保重,莫让寒气进了身子。” 阴人阴脸说着阴话,一时让蒙呈方有点不适应地打了个激灵,赶紧恭手道:“老贵人吉言,蒙某铭记在心。” 魏廷益说道:“蒙将军若是追到了李明光后,作何打算?” 蒙呈方本就不喜欢这个差事,自然是没有打算如何办,只好悻悻地说道:“蒙某尽王事,自是遵从王后的旨意,不知道老贵人可有王后口谕?” 魏廷益尚未开口,打旁边冲出来一骑,就大声嚷嚷道:“哼,见到李明光,自是千刀万剐之后,再提着脑袋回去祭奠长兄!” 蒙呈方赶紧往魏廷益跟前凑了下说道:“老贵人,这位是大都督义子,中将军裴豹。” 魏廷益瞅着裴豹冷冰冰地问道:“那这位小将军,打算怎么千刀又如何万剐?” 裴豹眼望着前方,坚定地答道:“到了那庙院,你等看着便是,待我与那李明光独斗,斩落他后,再将吴子严一众抓回东宁。” 魏廷益蜡像般的脸面上,只见到嘴巴上下动着:“哦,那这位小将军与你长兄裴雄比较起来,谁人武力更胜一筹?” 裴豹一愣,但又坚定底回话:“自然是长兄了!” 魏廷益冷哼一声后说道:“裴雄都命丧李明光之手,你既然不及你长兄,又何言千刀万剐?难不成经年无战事,夏国儿郎仅剩下口舌之气了?” 裴豹登时语塞,满脸涨得通红,本是看热闹的蒙呈方见状,只好出来打着圆场:“前面该是快到了,到了再看看吧。老贵人,您看一会该是个什么章法?” 魏廷益道:“兵是你们俩人统领,问老夫作甚。” 蒙呈方悻悻地说道:“不知道王后……这李明光毕竟是救驾有恩之人。” 魏廷益冷冷地回了一句:“王后没有口谕,若俩位将军有本事擒得李明光,便交给老夫;若无此能耐,老夫权当郊游换气。”说罢就紧勒了下缰绳,停了马,自旁边随从太监手中拿来大氅披在了身上,在蒙呈方身后十丈,缓缓随行。 一行人本是不急不慢地走着,可也经不住裴豹的催促,约莫三刻钟后,就到了破庙两里之地,蒙呈方打算就地结阵,却听前方探子来报,吴子严麾下牙将吴远雄带了二十人在庙外叫骂,庙内还筑了个高台,高台上有个仙人似的人形生物,拿了好些个发光的神器…… 蒙呈方虽是觉得荒谬,可心想在李明光与自己交际的过程中,不就是无数荒谬的事儿,当真的发生,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便凑到裴豹跟前说道:“要不我们上前去瞧瞧?裴将军年纪轻轻却勇猛无比我夏国人人皆知,一会蒙某也当见识下裴将军的武威。” 裴豹冷哼一声,便催马上前。不一会,就见那吴远雄神采奕奕地骑在高马之上,两侧分别拥着二十个骑马的重甲,地上好些摊火堆还在燃着,不知道是烟还是雾,浓浓地围绕在吴远雄周身,营造出无比的神秘感。 而后面庙院内,果是有个高台,惨淡的微光衬托着一个黑影,黑影身上有着很多道彩色的光,在夜色里极为突出,五颜六色的,有的圆形,有的条状。那些铁甲骑兵第一次见到这种神迹,竟然个个发呆地望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54章 原来是个太监 在高台上装神弄鬼的自是李延了,他用了些随身携带的荧光条,在铁甲军到来时,折亮挂在身上。本是无此计划,不曾想先前折亮了一支,竟把吴远雄几个属下吓到匍匐跪地,就觉得这玩意儿还是可以唬弄一下。 裴豹是个勇莽之人,对这些神鬼玩意毫不在意,眼见吴远雄就在前面,便亮出自己的兵刃打马嘶吼着冲了上去。 李延见有人打马冲锋,便将视界仪的可见激光标记打开,朝着来人的脸庞射了一道红光,那光线刺穿浓雾,在裴豹脸上晃动着。 正在冲锋的裴豹,发现有光点射向自己,本能地挥动兵刃去拆解,但任凭怎么格挡却都挡不开,便抬头朝着光点望了一眼,瞳孔不偏不倚地被激光射到,立时感到眸子肿痛不已,眼前除了有些光点外,什么都看不见了。 吴远雄见裴豹冲向自己,就端起长矛打横了备战,却见一道红光刺向裴豹,之后裴豹开始身子摇晃着,先是一只手摸着脸部,接着竟连兵刃也掉落,用双手捂着眼睛嘶吼着。他那坐下战马,却还是带着他冲到了吴远雄跟前……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吴远雄也有点懵,下意识地举起长矛朝前一刺,竟生生地刺穿了裴豹的躯体。 蒙呈方这边的铁骑登时骚动了起来,裴豹的属下更是慌张,就连坐下那些马儿也躁动不已,一时间乱作一团。 蒙呈方使劲勒住缰绳,把坐骑稳了下来,随后大喝一声:“结阵!” 一众人听到结阵的怒吼,才缓过神来,赶紧平复了坐骑后,速速的结成了点阵。 军阵是结成了,可蒙呈方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应对,只是在阵前来回踱着马步,任凭吴远雄喊叫着:“谁敢与爷爷一战!”也决计不出兵。 蒙呈方自认是个谨慎之人,如此不明情况下,贸然出击,怕是后果如裴豹般。 李延在高台上瞧着,当下这种状况确是他想要的,拖延时间而已,唬弄人的东西只能唬弄一时,这一时对于庙后那些正在过桥的兄弟却至关重要。 魏廷益打马走到蒙呈方跟前说道:“蒙将军这是打算围而不攻吗?” 蒙呈方有些不耐烦地答道:“老贵人看不出来这其中蹊跷吗?李明光不但勇猛善战,用兵也极为诡异,我觉得这定是个陷阱。裴豹属勇猛之将,却不经一战就亡命,老贵人也见到了,想是刚才那道光柱子侵蚀了他的脑袋,夺了他的意念,才会如此毙命。” 魏廷益冷哼一声问道:“那将军是打算就这么耗着?” 蒙呈方道:“天亮之时自会弄清楚的。” …… 峡谷吊桥处,吴子严还在紧张地指挥着一众过桥,当前也只过去了一半人。突然,吊桥上传来崩裂的声音,接着,一根已经磨损的藤索全部断开,绷紧的绳子猛地断开,两端借着力道向两岸弹了过去,而桥上有一位兵甲却没有抓牢,掉了下去…… 吴子严见突发了状况,赶紧命令正待上桥的人停步,走到崖边望了望,然后转身对姚喜和耿孟孙说道:“恐怕还得减少负重,每次只能容三人了。姚喜,你带工匠先过去,那十来架雪车就不要了,工匠过去后现做吧!耿孟孙,你也安排几个人,拉几根绳子过去对岸,再给吊桥加点牢固吧!还是要快些,不然明光那边顶不下去了!” 稀疏的星星还在闪耀,可东方地平线上,一条鱼肚白线却映在了雾霭之中,朝日虽未升起,空气中已弥漫了破晓时分的一丝暖意。 李延有些焦虑,刚才耿孟孙跑来说了过桥的情形,不算理想,现在见天马上就要光亮了,自己装神弄鬼的把戏怕是也演不下去了,时间显得极为窘迫。 蒙呈方站在阵前,露了些许笑意,冷哼一声对身旁魏廷益说道:“老贵人啊,这神鬼之事,总是见不得日旦,天就快亮了。” 魏廷益打马向前了几步,朝着李延的方向望了一会,接着将身上的大氅扯了下来,丢给随从的小太监,头也不回地对蒙呈方说道:“蒙将军,你就在此围守,老夫动动身子骨,去会会这个李明光,没有见分晓之前,你不可进攻!”说罢也不等蒙呈方反应,就将兜帽往下拉了拉,发出一声尖锐的吆喝声,马儿抬起前蹄嘶鸣了下,旋即驼着魏廷益向吴远雄急奔而去。 李延在高台上看得清晰,见一个穿着宽松长袍的人骑马奔了过来,觉得甚是奇怪,此人着装不是兵将,倒像个文官打扮,稍一分神,那人就已经到了吴远雄十丈之地。李延赶紧打开激光,对着此人脸部照过去,但任凭李延怎么追光,那人始终不抬头,虽说激光可以刺穿兜帽的遮挡了,但若对方不直视,确是没有丝毫作用,那人距离吴远雄三丈时,突然紧勒缰绳,马儿抬起前蹄腾空而起,那人纵起身子,脚尖踩着马脑袋,越过吴远雄头顶,直奔高台而来。 魏廷益自空中几个翻滚,便稳稳地落在了高台之上,高台小小面积,站着两人一点都不宽敞。李延端详了一下,见是个老头,脸上虽有皱纹,但却极为光滑白净,连一点胡茬都没有,那人也微笑着望着李延,并未出手。 李延有些疑虑,思忖着,这位老人几十丈外凭空就能跃上高台,自己靠元气加外骨骼也不过如此,想必身手不凡,当下有些心虚地说道:“老人家,您这一大把年纪的,不在家好好抱孙子享清福,怎的也凑这种热闹?” 魏廷益微笑道:“你就叫李延,李明光?来自净池谷?” 李延一愣,少许后回话:“是的,你怎么知道?” 魏廷益点点头继续问道:“无上身体可好?” 李延皱起眉头道:“无上?什么无上?” 魏廷益收起笑脸,双手抱拳朝西方屈弓了下道:“李世公,身体可好?” 李延听闻又是打听李老爷子,暗想这老爷子到底啥身份,从王后到这位老头,都好像很熟悉似的,并且问的时候都还很恭敬,便喃喃地说道:“李老爷子跟你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魏廷益皱起细眉,有些愠怒地说道:“你为何如此这般称呼无上,真乃大不敬!速速于我道来,他现在是否安康,还有就是你与他之间的关系!” 李延见老头变脸,顿时有些懊恼,不知道此人深浅,单从先前纵上高台来看,功力决计高出自己,不敢大意,便抽出短刀护在胸前朗声说道:“我就是这么叫的,李老爷子与我亲近如一家人一般,自己家人称呼轮不到你管!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魏廷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延手中的短刀,看了一会后冷冷地问道:“寒冰刃!此刀你从何而来?别告诉我是无上所赐,老夫辨得真假!” 李延一凛,暗想这把匕首是密洞孟前辈的遗物,这老头竟然认识,便冲着魏廷益竖起短刀问道:“这刀叫寒冰刃?你怎么认识?” 魏廷益目露阴光地说道:“老夫先问的你!” 李延收回短刀后嬉笑着说道:“这不是谁先谁后的问题,而是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谁,凭什么要向你汇报这隐私之事!” 魏廷益深吸了口气,脸色平缓了许多,继续说道:“也罢,老夫告诉你,这把寒冰刃的主人乃老夫旧识。” 李延听罢心想,这老头莫不是周王?若真是旧识,将她遭恶人迫害之事告知此人岂不也算帮孟前辈了却了遗愿,便正言厉色道:“既然你识得此物,那么你告诉我此物原主人是谁!若答对,我便信你。” 魏廷益道:“寒冰刃乃无上赠予孟君之物。” 李延大吃一惊,原来这里面还有李玄盛的事儿,便悠悠地问道:“你说这是李老爷子送给孟前辈的物品?” 魏廷益点点头道:“正是!” “周城有个成纪王你可认识?” 魏廷益一愣,沉着脸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周王姓李字成纪,乃老夫主公!” 李延大悦,前辈遗愿自己至今没有头绪,总是堵在心头难受,此刻面前这人,竟然是前辈遗愿所提成纪王的属下,登时颔首道:“太好了!这把短刀确是孟嫦漪前辈的,前辈有遗愿要代传话给周王……等等,周王真是你的主公吗?那为什么你会在夏国混?” 魏廷益有些不耐地说道:“夏王后乃周王之女,嫁于夏王,老夫是随驾内侍。” 李延嘴巴张得老大,讶异地说道:“不会吧,我靠。内侍是不是就是太监,阉宦?你是个公公?”话音刚落,就见那魏廷益眼里闪出一丝寒光,李延顿时懊悔,虽说第一次见到个活生生的太监很新奇,可直呼隐晦之称总是不妥,便赶紧继续说道:“那啥,不好意思,嘴巴太快了你老人家别介意。对了,春妹你也认识吧?” 魏廷益冷哼一声说道:“春妹乃王后中官女侍,还有什么问题一并问来,也好尽快回答老夫的问题!” 李延心想,是你让问的,不如就彻底八卦一下问到底呗,便嬉笑着说道:“春妹跟安阳侯是不是有一腿啊?不然那安阳侯怎的临阵倒戈。” 魏廷益眼神闪出点寒光,沉沉地道:“安阳侯与王后青梅竹马。” “不会吧!我去!真是狗血,太狗血了!”说到这里,脑子旋即想到在平邑府衙那屏风上看到的诗,安阳侯叫当伯立,那诗的落款也是个立,便凭着记忆朗声道:“本是竹梅常伴舞,龙吟燕飞各不同!” 魏廷益听罢愣了一下后问道:“你从何知晓此诗,这是安阳侯续写王后词的后两句。” 李延摆摆手继续嬉笑道:“我还没有问完呢!这么说此次那三个侯爷是被忽悠出来造反的了?好以此清除异己?” 魏廷益道:“夏国在诸侯中不算强国,夏王智碍,朝堂谋算自是王后权衡,这些年国朝也算安平隆盛,可有些人却不愿意看到一个女子在朝堂上筹划江山,便整日里私下做些苟且之事,那山阳侯更是将封地弄得怨声载道民愤不已!此等人有何不能诛?” 李延拍了拍手道:“诛得好,特别是那个鸟山阳侯,该诛!问题是我们这些人是被硬绑到这车上去的,难道也该诛吗?” 魏廷益眉头高皱,冷笑着道:“诛什么又关你什么事儿,吴子严王言卿等人身为将军,领兵一方,此等谋逆之事,若不诛了以儆效尤,往后岂不授人话柄!” 李延冷眼问道:“这么说你跑来就是为了杀吴子严和王言卿?” 魏廷益淡淡地说道:“他们死活老夫没有甚兴趣!” 此时天色已然光亮,一道朝阳从东方洒落在大地上。蒙呈方一直都在观望庙院的情形,正前方吴远雄以及二十来人也清晰可见,尽管仍然有些晨雾缭绕,但早已没有暗夜里那种神秘感了。高台上,魏廷益与李延在说着什么。 蒙呈方并不关心他们谈论的内容,现在看得出来,那李明光就是在装神弄鬼,跟东宁城戏耍大都督一样,自己也被戏弄了,只是先前那道红光确是诡异,自己谨慎自是讲得过去的,可是现在那老太监却还在跟他费口舌,浪费时机,便招呼属下督促。 李延本想继续搭话,却听得空中三支哨簇响箭之音嘶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55章 这个太监不算阴 听到哨声,魏廷益冷声说道:“你的时间不多,大都督跟安阳侯怕是也要过来这里,到那时走起来着实不易,我想安阳侯决计不会伤你,可大都督就难说了。所以,我问你答。”话音刚落,便抬起右手朝着李延面门击出一掌。 李延来不及回味刚才的话语,赶紧一个闪避,但对方左手竟也随即打出,在这个小台子上,根本没有办法挪动脚法,前面那掌内气浑厚无比,李延根本不敢硬接,只好提气向后跃起,跳落到地面。魏廷益见李延到了地面,便也飞跃了下去。 蒙呈方在远处看得真切,见魏廷益已经对李延出手了,便也不好催促。之前放的三支响箭,一则告知远处的大都督跟侯爷,这边已经围堵妥当,二则警示一下高台上的魏廷益,莫要延误了时机。 站到地面上的李延拿出寒冰刃,做好了与这老人博一下的准备,可魏廷益落地后却并不再出手。 魏廷益抖了下长袍,目光紧盯着李延说道:“我会设法给你们多磨点时间,让你们逃脱,但现在多余的话不再说,我问你答,孟君孟嫦漪你可认识?她现在是死是活?” 李延有些愣了,心想这老太监武力值绝对可以拿捏自己,可现在这又是玩什么把戏?但既然他说愿意放自己这些人离开,那也就无所谓什么问题了,想定后便回答道:“孟君孟嫦漪我没有见过,但可以确信已经去世并且有些年头了。” “怎么死的你可知晓?” “毒蛇所伤没有及时救治。对了,她该是遭遇了奸人迫害,误入一个密洞内导致的。” “你是如何知晓的?” “孟前辈留有书写所述。” “信在哪里?拿来给我!” “信在我这里,我会给周王,但我不会给你。” “无上可知晓此事?” “怕是不知道吧,因为我遇到信后就被折腾到这个破事里面了,还没回去净池谷呢。” “说你的年龄与生辰给我!” “啊?搞什么?”李延顿时有些莫名其妙,好端端地问自己年龄,就偏不告诉你:“父母不在,我哪里知道我的年龄和生辰!” 魏廷益听完后沉默了一会,仰头长叹了一声后对李延继续说道:“孟君遗骸在何处?” “在灵山,具体位置我也跟你说不出来,大概距离陈阳寨不远吧,遗骸我已经掩埋,若周王知道,他要去祭奠或其它什么的,我自会带他去。” 魏廷益正欲再追问时,却见吴远雄跟一众重甲骑兵从院外冲了进来,便不再说话,只是望着吴远雄一众。 吴远雄见到魏廷益与李延两人,稍有一愣后,赶紧下得马来凑到李延跟前说道:“明光,大都督该是来了。” 李延点点头道:“知道了,你现在也撤吧,告诉子严兄,加紧过桥,我想这位贵人会帮我拖延一时半刻的。” 吴远雄望了眼魏廷益后,便依李延之令带着属下去了庙后。 魏廷益见吴远雄已经走远,便对李延说:“你们此去何处?夏国之事本与你无关,你一个人退去有何难,为何要帮他们也逃脱?” 李延摇了摇头道:“朋友间的情分,恐怕你不太能理解。” 魏廷益叹口气道:“很是相似,长得也像,也是那么的心地良善,唉!天子贵胄,良善只会伤害自己。院里尚有这么多战马,老夫拿来一用,替你博点时间,你现在赶紧去吧,只不过尽早回去净池谷,先将孟君之事与无上说了吧,周王那边不急于一时。见到无上告诉他,老奴魏廷益心有不甘!”说完便转身走了。 “喂,老人家,别走啊!什么长得像?谁跟谁长得像啊?”李延一头雾水,但任凭如何喊叫魏廷益依旧朝着那些马儿走去了,心想这太监还不算阴,帮着磨时间。 李延只好退到庙堂台阶处,这时院外人声鼎沸,便纵起身来,跳到厢房道:“你帮我!”如此这般地告诉小青如何使用消毒剂和药水以及粘合剂后,便盘坐在地等着她动手。 那小青确是有过从医经验,按照李延所述,倒也很快捷地处理完了李延的伤口。好在扎得不深,也就几厘米,未伤及血管与韧带,就是肌肉伤。 李延合起衣物,摆弄了下外骨骼的开关,功能正常,只是那一直当衣物穿在身上的储电光膜坏了两片,正打算查看一下详情,却听得峡谷对岸传来一阵浑厚的话语声:“李延!大都督有话和你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56章 催泪弹 李延站起身来,向峡谷边上走去,一众人试图阻止,但他摆了摆手,待走到岸边时,扯起嗓子喊道:“是不是想确认我死了没有?你真以为一支淬毒的箭就能要我的命?” 对岸一位头戴宝盔,身着白银战甲,脸庞蓄着长髯白须的人骑在高头大马上,扬起马鞭指着李延喊道:“真是后生可畏啊,中了老夫的蟾毒箭,我倒是想看看你如何活命!” 李延一听原来是淬了蟾蜍的毒液,登时悬着的心松了下来,早知道是蟾毒,消毒药水就成了,害得还浪费了一剂青霉素,当下便嬉笑道:“我会好好地活给你看!别说是微不足道的蟾毒,你就是敬我一杯鸩酒,我也跟你干了它!” 那裴元凯顿时恼怒,大喝道:“老夫定会取你首级祭我雄儿!” 李延还没来得及搭话,那吴远雄又凑上前扯着破嗓子喊道:“你家小豹子是被我戳的,你对我有没有什么想法?我叫吴远雄,重甲骑军侯便是!” 裴元凯听罢抬起弓,从身后随扈手上拿来一支箭矢搭上后扣了个满弦,稍微蹦了会,便开弓箭出,冲着吴远雄的身影就飞了过去。 李延见状,赶紧提气伸出右手朝着过来的箭矢一抓,虽然攥住了箭颈,可箭矢劲道威力之大,愣是在手中仍向前滑动了一节,李延手心更是被搓得烧痛!暗叹一声,好大的力道,怪不得先前那箭能够穿透自己的防弹衣跟光膜硅硌片。 吴远雄被这一箭吓得不轻,见李延抓住的箭矢距自己喉结也就两指的距离,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李延心想,这种状况下还能如此威慑于自己,多少让人有点气恼,再加上此次侯爷兵变,死伤那么多兵卒,要论算账,这位大都督也该是背着最大罪名的人,立时极为不悦地朗声说道:“裴元凯,你听着,你家儿子死了那是他的不幸!可你想过这次权谋之变又造了多少冤魂!你家儿子是人!难道别人家儿子就不是人了?你要用我的首级祭奠你儿子,老子先用你们的眼泪来祭那些死去兵甲的亡魂!” 说罢,就从背包掏出一枚催泪弹,这东西李延带了三枚,非杀伤性武器,用在不时之需,总是心里可以接受得来。此物是以苯氯化合物为主,采用非炸药的气爆技术,炸开后可以迅速保持一个水平面散开。李延拆了火帽跟膛线的药筒,这样就变成了挤压爆破,如同手雷一般。 李延拿起催泪弹,在桥墩木桩子上使劲砸了一下,接着铆足了劲扔到对岸。 裴元凯一众见对岸扔过来一个黑乎乎的小东西,当下举起盾牌去挡。催泪弹砸在盾牌上,反弹了下就掉落在人群中。那些兵甲看着地上的小黑疙瘩,用脚踢了几下,见无甚动静,然后戏谑般地哄堂大笑。 吴子严凑到跟前问李延道:“明光,你扔了个什么东西过去?” 李延冷笑了说道:“让他们流点眼泪,权当哭送亡魂!” 吴子严皱起眉头正欲说话,就听得对岸一声‘嘭’的巨响!站在十几丈开外也是震耳欲聋,更是吓得小青跟姚莲兒两人蜷缩地抱在一起。 随着巨响声,对岸开始被一股浓雾笼罩,没过一会,咳嗽声此起彼伏,隐约之间,能看到那些兵将们手不停地抓着脸面…… 王言卿稳定了下神色后,用手指戳了戳李延问道:“明光啊,这是什么神器?声音如雷公般撼人耳目!” 李延望着对岸没有答话,过了一会才说道:“这是催泪弹,让他们流眼泪的玩意。”说罢大声朝着一众喊道:“大家出发吧!到前面空地全部换上滑板!” 烟雾还在持续,已经有很多兵甲呕吐不已,就连安阳侯那白俊的脸庞也是涨成紫色,眼珠子赤红,且不停地眨动着,一个喷嚏打出后,鼻涕挂得满脸都是。 裴元凯更是跌落马下,跪在地上用手捂着脸面,一个亲卫摇摇晃晃地拿着水囊过来,勉强稳着给裴元凯双手和脸上倒了些水。 就这么持续了大约一炷香时间,烟雾散尽,一众人站在峡谷边缘,跟一群红眼病患者似的,饱含‘热泪’,情绪低落,偶有抽泣之音发出,像极了热恋中的情侣车站送别般,目送着李延他们的背影消逝在莽莽雪海之中。 一处平坦的空地上,几百人挤在一起,个个都换好滑雪装备。李延让耿孟孙带着十来个滑雪娴熟的在前面领路,吴子严随其后拉开一里之程,王言卿与吴远雄等则在中段,自己带姚喜等人后队收尾。 刚开始的二十来里路程,整个队伍磕磕绊绊花了近一个半时辰,虽然山丘起伏延绵、松雪平坦很利于滑行,可终究都是新手,一个摔倒就能绊倒一队,喜乐之中仍是比骑马要快一些。过了一阵子后,大多数已经能够简单地驾驭,即便有摔倒的,后面大部分也都能从容避开,速度跟效率提高了不少。 快到正午时分,已经走出近两百里,到了一处湖泊时,李延肚子不受控制地咕咕响,才记起大伙早餐都没得吃,一路疾奔到现在,便赶紧喝停了队伍,在湖边停歇吃点东西填充下肚皮。 为了过桥减负,所以大家都是轻简出行,连锅灶都没带,以至于一碗热水都没得喝,只能依靠馕饼拌着酱菜充饥,渴了直接地上抓把雪吞咽了事。 李延趁着这个间隙,找来吴子严等人,了解后面的路程。 耿孟孙一脸开心地赞叹滑板出行的速度,本以为今天只能走到当前休憩的银湖,不曾想半天就到了,因此提议晚上在乌阳山落脚,尚有不到两百里地。 李延思考了一会后问道:“乌阳山那边有没有人家?我们都没有带烧水的锅灶,这寒冬如果大家不能吃喝热食,恐怕难以为继。” 吴子严点点头道:“是的,现在赶路,雪车也没有,总不是办法,如果乌阳山那边没有锅灶确是难以坚持。” 耿孟孙道:“乌阳山有庙宇,有庙宇就该是有鼎炉,可以拿来暂用。照着这个速度,明天午时我们该是可以抵达河邑附近,就去城内补充点物资,不然穗山密林恐怕很难过得去。” 李延点点头认可了这个方案,然后走到湖边观望了一会后,转身问道:“这是什么湖?怎么这个季节还没有结冰?” 耿孟孙道:“公子,此泊名曰银湖,是咸卤之水,只会结霜,不会结冰。” 李延朗声笑道:“原来是盐湖啊,怪不得。怎么盐湖周边没有制盐的作坊?” 耿孟孙道:“这银湖方圆上百里,作坊都在官道那边,不过这种湖卤盐不如海盐好吃,大都是平民食用。” 李延摇了摇头道:“那是不会提炼,品质上来讲,湖盐、井盐总是要好过海盐。” 吴子严也走向湖边问道:“明光难不成还会制盐术?” 李延说道:“略懂一点,告诉你,这东西不止食用,消毒疗伤治病也用得上,甚至战时都能用来攻击伤敌。” 一众人听得顿时吃惊,王言卿一脸疑惑地说道:“明光,看你懂得很多神仙之术,可据我所知,净池谷并不擅此道,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李延笑道:“这哪里是什么神仙之术,都是在家乡学的,我并非出生在净池谷,也是机缘巧合才来到这儿的。” 吴子严点了点头后说道:“你家乡该是个神奇之处,有机会你要带哥哥们去你家乡见识见识。” 李延嘴巴张得老大,待了一会后,抬头望着天空笑道:“恐怕是没有机会了,连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去!” 王言卿皱眉道:“很远吗?怎得就回不去?” 李延点点头道:“不只是远,连我都不知道家乡在哪,便是能飞,也找不到方位。” 一直在聆听着的吴远雄,一脸正容地拍了拍李延的肩膀说道:“嗯,跟哥哥我一样,苦命,哥哥我也是孤儿,连父母都没有见过,若不是大将军……” 李延迅速打断吴远雄的话语说道:“谁跟你说我孤儿啊!我父母健在,唉,算了,说这些我们有代沟,还是聊聊你们吧,你们都没有家人吗?就这么孑然上路没什么牵挂吗?” 吴远雄鼻子一吸,伸手抹了把额头道:“跟你没法聊天。”说罢转身就扎到他的下属堆去了。 李延一脸尴尬地笑了笑,心想这破嘴,人刚说孤儿…… 吴子严上前笑道:“明光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是我在路边捡到的,便一直带在身边,性子比较直爽。我们这些人,其实早都没有家的牵挂了,聚在一起,就是家。” …… 银湖边上,李延等休憩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又整装出发。 整个两百多里路程平稳无异,大伙滑雪技艺经历上午的摸爬滚打后,也都精进了不少,有部分人竟敢从更加陡峭的山坡上速降而下,至于撞树的现象,也自然少了许多,时速整体提升了不少,差不多在日头还没有落,便到了乌阳山下的神庙。 神庙有人打理,显得极为清幽干净,李延等人的到来吓坏了看庙的四个人。耿孟孙和对方嘀嘀咕咕地说了许久,才算平复下四颗想逃跑的心。 李延之前了解过,这个世界没有家乡的三大宗教,因此庙里自然没有僧侣,可见这四个看护庙院的人却也都是光头,多少有点诧异,便叫来耿孟孙问个仔细,耿孟孙去打听了一番后告知李延,说这些人自打来了这里后,头发就慢慢地稀疏了,后来索性全部光着,他们认为这是神灵与他们的一种联系,用以浇灭凡俗情感的牵绊,不但如此,周遭俩个村子的大部分男女也都是光头…… 好家伙,李延听完顿时一个激灵,这感情是在一座铀矿上生活,便问起此山的来由。 耿孟孙答道:“乌阳山附近世代都有人居住,很多时候夜间半山腰的崖壁会发光,而且山中有很多墨石,可以用来取暖跟炼铁之用。” 李延说道:“你说的墨石应该是煤炭,岩壁发光多半是萤石矿,那些个看庙的来此多久开始掉发的?” 耿孟孙道:“刚才问了,最晚来的那个人也已在此三载,大约待了半年后开始掉发。” 李延点点头道:“该是辐射所致。” 吴子严急忙问道:“何为辐射?” “是一种能量场的异变,对人体有害。这样,今晚我们在此扎营没有什么问题,但任何人最好不要上山。” 当晚,一众人借了庙院的锅灶,终于吃了顿热乎乎的汤饭。庙院殿堂有三个,厅堂足够宽敞,三百来人也不用造雪洞,占了庙堂大殿倒也不冷,李延为姚莲兒和小青专门找了个僻静点的厢房安顿,饭后,又带着她们出了庙院。 李延想着乌阳山该是有些可以入药的矿物,想着带上小青去找找,可孤男寡女终是不便,索性就将俩人都带着。 三人在山脚附近,竟然发现了些硼砂和胆矾,李延断定此处该是也有铜矿,不由得赞叹此乃真金山也,只可惜身处这个时代,还是需要维护它的原始。 小青对胆矾理解较深,懂得提炼入丸之法,李延又告诉她硼砂的作用与处理方法,听完后小青竟将这些矿砂塞满了一麻袋,两个女子抬了半天都挪不动,只好温情地望着李延。 两位女子手拉手走在前面,李延扛了个大麻袋弓着腰拖在后面,姚莲兒陡然喊叫道:“哥哥,你快看,神光!!” 李延抬眼一看,那山顶一处峭壁上,闪出些黯淡的冷光,色彩多变,时而冷绿,时而冰红,便说道:“这是萤石矿,白天吸收了太阳光后产生的磷光效应。” 两位女子自是听不懂李延所述,却都异口同声地说道:“这就是神光!” 李延顿了顿后,朗声说道:“哇!果然是神光呀!”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初入尘世 第57章 错把狼王认二哈 昨晚入睡前李延交代工匠先做了一部雪车,寅时才过一点起身后,那崭新的雪车已经放在了院子,张罗几个守夜的人将矿砂抬到车上,这才想起来好像少了个环节,随即在庙院转悠了一圈,就只发现了一条比吉娃娃大不了多少的幼犬,立时觉得泄气。 值夜的姚乐从院子外面回来,跟一个重甲队的汉子边走边聊,见到李延站在雪车旁边搓手,便凑上去问道:“公子,你这是在作甚?” 李延悻悻地说道:“找条拉雪车的狗都找不到,这雪车还怎么跑!总不能人拉吧。” 姚乐一愣,憨憨地问道:“公子,这车是给狗拉的吗?” 李延点点头:“狗拉起来跑得快,也稳当。” 姚乐笑着说道:“公子,要不换狼拉呢?” 李延听罢立时新奇,急切地问道:“有狼吗?能驯服吗?” 姚乐道:“霍三,霍三可以,他养过几匹狼!刚才我们就是出去赶狼去了,有狼群在周围,起码几十匹呢。” 李延摆摆手:“好,把他拉过来,我们试试。”事情有了转机顿时气爽不少,狼嘛,跟雪橇犬不就一个品种吗,叫声都一样,驯化过来拉雪车岂不顺理成章! 正想着,霍三揉着眼睛被姚乐从庙堂内拉了出来,见李延在院子,躬身打了个招呼。 李延凑到他跟前问道:“你会训狼吗?” 那霍三听完立时眼睛发亮,忙说道:“公子有狼要训?” 李延点点头道:“姚乐说那边有狼群,我们去抓几匹狼回来,训练它们拉雪车!” 霍三有些吃惊地长大嘴巴,愣一会后就显得特别激动地说:“公子!好!我这就去拿家伙!”说完便跑进庙堂,不大会工夫,又跑回来,后面还跟着二屯五个同伴。 姚乐带路,二屯七个人加李延,再加上吴远雄手下两个,临时组成十人小队悄然地摸到了乌阳山南侧一个丘陵,借着月色,按姚乐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一群狼正在撕咬着什么。 李延趴在雪地里面望着,心想这说起来容易,此刻到了狼群跟前,却好像不知道怎么弄,便侧身对霍三问道:“三哥,现在咋弄?” 似乎处于兴奋状态的霍三,眼珠子都冒着绿光一般说道:“厉害了公子,这群狼有狼王,还有五匹头狼啊!一个大家族,至少也有三十匹!我们要几匹?” 李延见霍三说得很轻松,便说道:“少说也得两匹吧。” 霍三摇了摇头道:“不行,得抓单数,三五七,其中还得有匹头狼,不然不好带队!” 李延听完心里大喜,这霍三还真是有本事,当下笑道:“成,就七匹,比较顺口,再者后面说不定要拉多几部车呢。那该怎么抓?” 霍三盯着狼群道:“用箭射狼后腿上部,选好七匹射,完了再赶跑其它狼……” 不等霍三说完李延就打断道:“我攒了那么高的期望值,说了半天你是用箭射啊!我是要狼来拉车,又不是吃狼肉,用箭射这算哪门子办法?” 霍三登时皱起眉头怯怯地说道:“公子,我以前都是这样抓的,射伤了,再给它敷上疮药,用固定板夹住,让它躺着,不到一个月就好!” 李延挥挥手,叹口气说道:“我还指望天亮了,就用狼来拉雪车,你射伤它,还要躺上个把月,那还拉个鬼!变成我们拉狼了!” 霍三愁着脸委屈地说道:“公子,就只能这样,不然那么多匹狼,哪里能抓得到!我们就是仗着人多也追不上啊!” 李延想了想,然后翻开背包,数了下麻醉剂,就只剩下十三支了,犹豫了半天,最终拿出七支对霍三说道:“这样吧,你选好七匹狼,我来负责放倒它们,然后怎么赶走其它狼群呢?” 霍三道:“赶走狼群用火,您放倒选中的狼后,我们就用火箭将狼群分开,完了举火把,再弄些干柴,筑道火墙,找能敲出大声响的锣鼓惊吓它们,不出意外它们就会逃跑。” 李延想了想,喃喃道:“你这都是破办法,不过,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这样试试了。”接着侧身对姚乐说:“你去再叫些弟兄过来,最好多点人,都带上火把,完了在坡下等我命令,记着,别鼓出大动静,悄悄的,火把也都先别点亮,在远处集合,等我口令,记得,我没有下令之前行动要隐秘点。” 姚乐瞪大眼睛望着李延,看了一会后问道:“公子,不就是赶狼吗?赶狼就得鼓弄出来大动静,不然怎么赶!” 李延听完手拍了下额头,接着正容对姚乐说道:“二叔啊!你叫我说什么好呢!要鼓弄声音也是等我放倒狼之后呀!” 姚乐一副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应允后便跑回了庙院。 李延见姚乐去了,便转回身子对霍三说道:“哪七匹?你指给我。” 霍三手指头对着狼群晃来晃去了一会后,说道:“公子,记下来了没有?,就这七匹!” 李延一脸无奈地望望霍三,又转身看看旁边的几个,那几个对着李延点点头,似乎都看清楚了似的,便叹口气说道:“就看到你手指头晃来晃去,那边狼又走来走去,一个都没有记下!” 霍三又重复再指了一此,李延仍然一头雾,暗想不知道是自己笨还是咋的,想了一会后突然灵机一动,赶紧从背包拿出视界仪,打开激光标记,关闭了可见光后,又拿出一副扩束镜递给霍三,然后说道:“呐,用这个,你把这眼镜戴上,对对对,就跟在东宁戴的那玩意一样,完了用这个指,看见了没有?对,就是这道光……你认为要放倒的狼,就用这道光指着,再接着按一下这里……” 旁边几人也凑了过来,眯着眼瞧观了半天,有位开口说道:“大人,哪里有光啊,怎么看不见?” 李延正欲开口,那带着扩束镜的霍三抢先说道:“你们看不见吗?眼瞎啊!这么明显的绿光,嘿嘿,这个好玩。” 李延一脸无奈地推开凑过来的几人,手搭在霍三肩膀上说道:“你倒是快点确认!就你一个人带上眼镜,才能看到这个光!” 如此这般终于教会了霍三使用方法,李延突然觉得有些懊恼,霍三的比划其他人貌似都看明白了,唯有自个一头雾水,这算是有电子设备依赖症所致吧。 待霍三忙活了半天后,终于确认了要放倒的对象,李延抢过来视界仪,插到头盔上,打开标记记忆重现,七匹被标红的狼出现在眼前。 李延朝着霍三等人压了压掌,然后窜出雪坑,摸索着朝狼群跟前移动,待到距离狼群不足十丈之地,便跳到一棵粗壮的大树上,拿出麻醉剂,摘掉麻醉剂的推射卡扣,瞄了半天后,朝其中一匹狼投了过去。 不大会,投出去六支,只剩下最后一投,但不巧的是,视界仪上的记忆过期重置了,李延拿着麻醉剂瞅着望了一圈,就见离自己不太远的地方,有匹个头高大,但表情极为萌蠢,之所以说萌蠢,是因为其它狼此刻都龇牙咧嘴地露出獠牙,这匹却闭着嘴巴来回踱步,极像一只家养的二哈混入了狼群。李延心想,就是你了,萌蠢总是容易有亲近感,便朝着它打出了最后一剂。 等待了约莫一分多钟,七匹狼相继晃悠悠地倒地,最后倒地那匹,引起了狼群骚动。 李延掏出一支荧光棒,扔到狼群中间,那些狼见到光柱,都往后退了些许,接着呲牙咧嘴地朝着四周乱吠。 霍三几个用火引燃了裹在箭矢颈部蘸了鱼油的棉布,搭弓抛射到狼群之中,姚乐也带着百十号子人,举着火把,敲着不知道啥东西鼓噪出来的声音,朝着狼群冲了过来。 一时间火光摇曳,那些狼似乎受惊般惶恐不安,但却并没有逃窜,不大会竟然排排齐朝着对面这群拿着火把的人狂吠。 李延跳下树后奔到霍三跟前问道:“你不是说他们会逃跑吗?” 霍三皱眉道:“公子,你为啥放倒狼王啊?这有点麻烦。” “啊?哪个是狼王?不都是按你标记的打的吗?” “您最后打的那匹就是狼王……” 李延一愣,讪笑道:“那个啥,这狼王也太低调了些,认错,现在该咋整?” 霍三道:“只能围逼,所有人打横火把朝前,弄出更大的声响,将狼群逼退,只要离开出狼王气味之外,他们就会散去。” 百十来人按照霍三的说法,开始围成个半圆,举着刀枪剑叉,晃着火把,一步步地给狼群跟前挪动,霍三几个趁机将那几只倒地的狼四肢捆了起来,又拿绳索编了个类似笼头的玩意,:“此处距陶阳县不远,算起来这陶阳也是东宁之卫城,那俩个仙徒是骑马走的,走了约有俩个时辰了。” 李延想了想,便点点头道:“我们也差不多该走了。” …… 三百多人,依赖着滑板,在雪地上疾飞而行,只有霍三几个走得蹒跚,让狼拉着雪车,实在是有些难以驾驭,故意似的,你要朝左它偏往右。因为车上拉着矿砂,姚莲兒和小青也执意要跟着雪车。 霍三最后索性与姚乐俩人,分站在狼王一侧,再加了条锁链,一人一边,接着的路程相对轻松了许多,四个多时辰后,便到了河邑城南附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