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凶秘录之青年包拯》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一) 子时,东京汴梁朱雀门外。 公孙策和展昭背着包袱一路疾跑,直走到城门口才停下脚步。城门紧闭,任凭二人一顿敲打都无人理会,“包拯到底去哪了?”公孙策双眼赤红,几日未曾睡过一顿好觉,他语气生硬,似在发问,也似在自言自语揣度思量。 “包大娘被贼人所抓,包大哥只让我们来找救兵,可现在城门紧闭,时间紧迫,我们该如何是好?官家派我们在边境查案,可谁知返程途中竟被人追杀,落到此番境地!” 二人话音刚落,消失了一整天的包拯沿着护城河踉跄走来。 “包拯?” “快,凶手要跑……你们,你们快找人去泸州,追……”包拯发髻凌乱,嘴唇干裂,还未等话说完,就被人扯住脚踝,一把拉入了护城河内。 包拯感觉眼耳口鼻全是水,身子时重时轻,脚上被拉拽的力道完全抵挡住了包拯双手扑腾的力道,恍惚中,他看见一个黑衣人像一条大鱼一般在他周围时来时去,又看见黑夜岸边,包大娘被人捆绑在一根立柱上,倏而大鱼腾起,用腰间的利刃,一把刺了过去…… 公孙策赶来扶起奄奄一息的包大娘,而展昭,正和黑衣人厮杀不止。 “包拯?” 包拯从床上坐了起来。 “又做噩梦了?你最近怎么了?”公孙策关切地问道。 包拯摇了摇头,“我梦见我娘,被人用刀刃刺伤。这几日总做这样的怪梦,不行,等这里的事了了,我得尽快回泸州。” 第一节 烈日当空。根据历书上说,今天本应是个吉日,经过一番安排,仁宗皇帝终于要迎娶宫女张氏为妃了。 自小养在皇宫的小宫女,虽然一直在太后身边,但是张氏可能因为孤苦的身世,打小就很会用一切小把戏获取身边人的疼爱。无论是刘太后还是仁宗,都对这个小宫女很是怜惜,与其说她是宫女,不如说是个外戚公主。 也因为这层特殊关系,让仁宗的这次大婚,照刘太后生前的意思,也免了六礼,只是算了生辰八字,让礼部择了日期。 可“黄道吉日”也有让人大失所望的时候。 仁宗皇帝身边的内侍由敏,一应打点完毕,招呼了与婚入宴的群臣观礼。 包拯冠以龙图阁大学士虚衔受邀观礼,虽说包拯一再婉拒这东京汴梁二品官职,但是皇上大婚之日,又岂有不到之理。拒绝得了官职,但对于这泱泱盛情和仁宗皇帝的抬爱,是万万不能拒绝的,便是由他大学士称呼。 一行还有前日被封为侍郎的公孙策以及御猫展昭。在一众身着朝服的官员中,包拯一席书生制式棉纱布衣,除却他那黝黑面庞,倒也显得尤为鹤立鸡群。 原来这包黑炭心里还是记挂着自己娘亲,他想家乡泸州虽比不上东京城繁华热闹,但是包拯知道如若上任,几个月头的车马劳顿是免不了的,父亲早逝,包大娘一个人还要经营一个医药馆,让她一个人在泸州总归是不妥当。 大庆殿礼乐大起,仁宗盛着笑意,又不乏与生俱来的威仪,正伫立在殿上;新娘款款而上。可就在仁宗撩开张氏头纱的时候,头纱下哪里是张氏那张动如朝阳静如明月的脸,眼前的女人分明就是一个半老徐娘,虽然浓妆艳抹,精心打扮,但也遮掩不了眼角的细纹、垮塌的嘴角以及花白的发髻。 朝殿外,众臣在火辣的日头下,只顾低头擦汗,哪里有那眼神去看皇帝的小媳妇。仁宗旁边的太监由敏在递上贵妃册宝——一个朱绘银边的方形木盒时,突然“啊!”了一声,大叫了出来。仁宗冷眼看向由敏,由敏方知失态跪地连连磕头。 大庆殿外的百官应声而望,朱红金丝绳帷幔内,众人目光落定在穿着紫纱袍子的仁宗身上,即便是周身的云龙簇簇,也掩盖不了仁宗眉心蹙蹙的阴暗愤怒之情。 还未等仁宗开口发话,就见那中年女子闷声质问道:“你不要你的孩儿了么?” 仁宗衣摆玉授微荡,“你是谁?” 包拯、公孙策和展昭三人早已观详此情,三人对视一眼,竟也不知这妇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百官首列的尚书省尚书令兼兵部尚书张尧张太师率先发声道:“皇帝大婚之日,岂容尔等玩弄这偷梁换柱之术!皇上!不知现下张氏安在?” 张尧的话正中仁宗下怀,“由敏,快去柔仪殿看看张氏在否!”柔仪殿正是张氏居所。 包拯三人此刻正仔细观详起跪在皇帝脚边的那位“冒名新娘”。虽说百官都惊吓不已,跪地不起,不曾想这天家之喜倏尓间变了味,都各自揣摩着,但是不知其中缘由的想必是绝大部分,所以大臣们虽跪地,但并未都俯首,纷纷张望,看客般观摩着局势走向。 冒名新娘不停地啜泣着,看年纪也应该有三十多岁了,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皇上,您不要您的孩儿了么?” 仁宗此刻正盯着妇人看,看了半晌又重回到龙椅坐定,没有一丝慌张不安,只是愤怒难遏。由敏从大庆殿西挟而来,回报道:“启禀皇上,张氏现下正在柔仪殿,只是……只是已然魂归。” 仁宗听罢怒目圆瞪,随即又黯然神伤,痛苦不已的样子。悲愤交加之际,仁宗起身大声质问瘫在殿内的妇人:“你好大的胆子!为何杀张氏,何人指使,从实招来!” 谁知那妇人完全不回仁宗的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金丝龙纹的布来。 由敏率先接过去,看了一下就回忆起来了,温声细语地禀告仁宗,“皇上,你看。”由敏双手把龙纹布递到仁宗一侧,仁宗看罢狐疑地看向由敏。 由敏道:“皇上,这块布料,是先前庆寿宫才有的,刘太后殡天之前,早就吩咐断了这种金线织法,已经换做他法了,再说这龙纹,是只有皇子皇孙才有的纹案,不知这妇人……从何而得。” 包拯一行占据前排,由敏的话,他们也听得清楚,不等仁宗发话,穿着枣色朝服的公孙策倒是先站了出来,拱手俯首,“皇上,现下还是先去看看张氏为好!” 仁宗听罢恍然道:“由敏,把这妇人押去刑部待审。” 柔仪殿外,此刻已经是重兵把守。 大学士包拯、刑部侍郎公孙策以及带刀御猫展昭,此刻正跟随者仁宗穿过宜佑门,来到了后苑柔仪正殿,随行的还有殿前司禁军若干。 侍卫恭身开门,柔仪殿内,张氏蜷在床榻处,仁宗快步上前,就在要环抱起张氏时,包拯一行疾步跟上挡在仁宗身前,公孙策远观着,端详起张氏遗体。 包拯轻声嘱咐仁宗:“皇上,这后宫检验的勘妇尚未到,不若等勘妇检验后,才好近身。” 仁宗点点头,眼睛已经湿润,仁宗习惯性地下垂着双眼,再背身而立,眼前的消亡,让仁宗实在不忍面对,眼看红袖已死,他此刻就如深处密闭幽潭,不得呼吸也不能呼吸。 整个尸体呈现安详的状态,只是嘴唇可见灰黑色。 现下正是巳时,朝阳正从柔仪殿东窗而来,屋内的情况,大可尽收眼底。包拯他们环顾四周,等待着勘妇到来。内室和正厅的陈设并没有杂乱翻动的痕迹,就连床榻,也是整洁如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二) 第二节 展昭正盘问门口守门的侍卫,“你们二人来后,可有动过房内的东西?殿内外有无异样?” 还未等侍卫回话,由敏便开口道:“展侍卫,该是小人我先来一步的,柔仪殿内外并无异常,只是张娘娘所居的这清风阁彼时房门紧锁,小的们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打开房门。” 展昭闻言看向一旁的包拯、公孙策二人,二人心领神会,不做他言。 “再者,小的发现张娘娘魂归后,便请了侍卫看守,除了这捅破的门栓,这清风阁内外一切如旧。”由敏说完,躬身低头作揖。 公孙策上前查看门栓情况,同时勘妇也及时到来,开始检验尸身。 勘妇回禀道:“启禀皇上,这张娘娘是中毒而亡,尸身并无他伤。张娘娘嘴唇发黑,十只指甲青黑泛红,尸身冰冷有余,估摸薨亡有两到三个时辰左右。” “中毒?是何人下毒?为何要毒害张氏?”仁宗听罢伤心之余疑惑满满。 由敏静步到皇上身旁,低声询问皇上是否需要回福宁殿休息。 仁宗不理由敏,唤包拯公孙二人上前听命,“包拯,朕命你二人务必查出其中因由,这张氏是自小陪着吾长大的,虽说是宫女身份,但不可怠慢,至于其中牵扯,吾不愿细想,此事吾只愿交托与你查办,所以宫廷内外,你三人可自由出入,人命关天,事关重大,务必查清回禀。”说完仁宗看了一眼张氏后,悄然而去。 包拯起身指着刚才他在正厅桌上发现的东西于公孙策、展昭二人,二人上前一看,发现桌子上的点心粗看是码放得整整齐齐没有人吃过的样子,但是仔细瞧,其实能发现数盘之一的紫苏糕,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因为平时宫廷糕点在制作后,都有统一摆盘要求,会是间隙排开、错落有致的样子,更何况今日乃张氏大喜,一应讲究更是万不敢怠慢的。而这盘紫苏糕的正中间,正卡着一个被隐蔽地严丝合缝,但是却又因此暴露无遗的东西。 包拯道:“这个点心,有点奇怪。” 展昭伸手正欲一探究竟,被公孙策制止了。 “侍俾去哪儿了?”包拯问道。 展昭先一步去唤侍俾。包拯问公孙策有无发现。 公孙策指着门栓说:“门栓如由敏所说,是有被外撬开的痕迹。另外刚才勘妇检验的时候,我也跟着看了,张氏确如中毒模样,身上也没有其他伤口。” 包拯俯身观详尸体,“舌头也是黑的,眼睛……公孙,你看。” 包拯撑开张氏的双眼,公孙策骇然道:“眼睛萎缩?这是……” “是金继草。” “没错,这种草人若误食,不到半个时辰,轻则头昏口干,腹痛恶心,重则失明、五脏六腑发黑破败而亡,而且……而且这草,无论用量多少,都有滑胎的奇效。” 公孙策随即按压张氏小腹,果不其然,原来这其中暗有玄机。“要说这张娘娘,虽说还是宫女,可自小和皇上一同长大,情谊自是不少,只是……”公孙策话音未完,展昭带着侍俾到了。 “包大哥,公孙大哥,张娘娘的贴身侍俾带到。” 眼前是一位怯生生水灵灵的姑娘,双髻微垂,一袭短襦长裙也难掩身段。她灵动的眼睛一点不像一个安于宫廷的侍女,要说对比魂归的张氏,反倒是姿色更甚,神态可人。 公孙策上前问道:“你是张氏的侍俾?张娘娘今日可有用早点?” 侍俾回话:“小的名叫萤雪,是张娘娘的侍俾,娘娘今早不曾用早点,一如往常。” “一如往常?”公孙策重复道,并看向包拯。 侍俾抬眼看向公孙策,淡然回道:“是的公孙大人,张娘娘不喜甜食,这紫苏糕娘娘一口未动。” “那谁动过?”公孙策说。 萤雪微微一怔,低头答道:“想必是无人动过。” “如若无人动过,那这是什么?”展昭半椅楠木桌,一手拿剑,一手从护臂里伸出半指拿出隐藏在紫苏糕里面的东西。 只见展昭指尖捏着的,是一枚小小的玉白色流苏芙蓉耳饰。 萤雪看罢轻声回道:“小人并不知情,这糕点是今儿一早东殿御膳间送来的。” “这是否是张娘娘的东西?” 萤雪端详片刻,说:“应该不是。” “张氏遇害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包拯面无表情,语气淡淡地问道。 萤雪不慌不忙,躬身回禀道:“包大人,小人今早和往常一样伺候娘娘梳洗,因为今儿娘娘大喜,所以清风阁来往宫女小厮都很多,娘娘喜静,就吩咐小的去打点应付,这才空出来几个时辰,让娘娘只一人在阁内。娘娘说了,不愿有人进阁里打扰。”萤雪接着说道:“要是没什么事,小的就先告退了,娘娘骤然离去,小的们也要去给娘娘准备点路上用的东西。” “看出什么了?”萤雪出去后,公孙策直言问道。 包拯摇摇头,拿着展昭递过来的芙蓉耳饰在手指尖摆弄,“滴水不漏。” “没错,这萤雪,一点没有主人轰然离去的慌乱和害怕,按照常理,有点说不通。” 展昭起身偏头打趣道:“诶,公孙大人,这不按常理,是否倒也说得过去。” “当然,有违生死常理的情绪表现,按照萤雪和张氏的关系来看,只有三个原因,要么是这萤雪与死者有主仆之情,但心性颇高不露于人前;要么就是萤雪与死者无感,但是根据刚才她的谈话,明显能看出言语间细心周全,当然不是无感的关系;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萤雪和张氏之间有怨恨瑕疵。如若如此,那这萤雪的话,就不可全信了。” 包拯微笑点头,接着公孙策的话说道:“没错,而且萤雪,可能不是真的侍俾,她的鞋,不是一般侍俾穿的,而且鞋身,一尘不染。” 展昭惊讶包拯的观人于微,遂说道:“包大哥,你是怎么注意到她的鞋子的?” “从我们进宫开始,接触的宫人,衣着无一不是干净利落,但是他们的鞋子,基本上都有磨损或者陈旧的痕迹,这些痕迹虽然轻微,但绝不会因为翻洗磨刷而焕然一新。”包拯不再说话,只是继续盯着手里的芙蓉耳饰。 “这皇宫里的事务繁多,各宫各阁也都是忙里忙外,这几年周边连年小战不断,宫里想必除了主子,下人们的吃食衣饰,都是能省则省的。”公孙策补充道。 “那这萤雪,难道不是个侍俾,是个主子?还是说她趁她主子魂归,偷穿张娘娘的鞋子!”展昭睁大眼睛,一本正经地问道。 “诶,展昭,你是在哪找到的她?”公孙策说。 “就在柔仪殿西挟宫人们的居所,只她一人在那里,就像是等着我去传唤似的。”展昭说完也意识到了不对。 “不管怎样,这其中一定有我们还不知道的事情。”包拯起身看向门外,三人一同走出清风阁。 出了皇宫,三人在皇上赐给公孙策的侍郎府落住。 “你在看什么呢?”公孙策看见包拯在进大门口的时候,差点一个趔趄,急忙操心地问道。 “诶,你这门槛未免太高了。”包拯整理了一下衣袖,拍拍公孙策的肩说道。 “有包大学士府的门槛高吗?对了,皇上独独赐予你的学士府,你为何给拒绝了?”公孙策明知故问。 “因为我想着,咱么三人不应该分开住,怎么着也得住一起啊。再说,你这侍郎府这么壮观,不得小住几日参观参观?”包拯戏谑道。 “说真的,我想和你商量商量,预备着也把大娘接过来住,自从五年前我父亲走了后,我一直就把包大娘当成自己的娘。”公孙策坦然道。 包拯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公孙,等这件事情处理完了,我可能要回泸州。娘她年纪大了,不适合舟马劳顿。你的心意,我一定会带给她,当然还有展昭的。”包拯拍着二人的肩膀笑了笑。 展昭眼睛微润,低头不再言语。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三) 第三节 侍郎府前身是边防大将军张回止的别苑福园,现下经过翻修,已然是正经威严有余、清雅别致更甚。府内置物考究,正厅前院有一方偌大的天地,青竹和松柏交错,既能供夏日避暑乘凉,又能在寒冷天保得一缕暖意。另一弯浅溪绕院而流,中庭的小石桥不仅在枝繁叶茂间有曲径通幽之感,而且也巧妙地起到了遮蔽纳私的效果。风水上可谓环山环水,是大福之地。前主人张回止将军,屡战屡胜,为大宋固得一方平安,不说有无风水关联,至少可见在这衣食住行上,也是有人细心安排的。 展昭正在前院飞上飞下,活动筋骨。包拯公孙策二人坐于正厅前饮茶梳案。 “这个耳饰,不知会是谁的。”包拯自言自语,好像在问公孙策,又好像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我认为,这个耳饰如果不是张娘娘的,那就一定是凶手留下的。但是,凶手没理由发现自己掉了耳饰不带走,反而将它放在点心里,他想隐藏什么呢?”公孙策喝了一口雪山翠竹,慢悠悠地问道。 “也许不是想隐藏,也许,是凶手故意放在那里,让我们发现。”包拯分析道。 “那就是栽赃。”公孙策断言。 “也不一定,明面上,凶手欲盖弥彰,他料定我们会发现这个证据,然后根据这个耳饰找到它的主人,进而找到替罪羊。但是如若我们没有发现耳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如果我们没有发现,那么这盘紫苏糕,会流向何处?”包拯起身看着院内的清幽绿境,淡淡地说道。 “你是说,凶手要确保这个证据的……可有可无?都能为他制造出伪证?”公孙策疑惑地说,“那这个证据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有,这个耳饰的存在,明显不是无意丢下的,是有人刻意放置,它会把我们的目标引到两个方向,只能是两个方向,而这两个方向正是放置它的人,希望我们查下去的方向。第一个方向是指向耳饰的主人,二个是如若我们不曾发现,那么这个耳饰会流向哪里?一般主子们没有吃的点心,会流向哪里?”包拯回头看着公孙策,继续说道:“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这个耳饰来作为案发现场的证据的话,那么我们可以查下去的方向,凶手就不能一并掌握。” “看来,这个凶手,是在给咱们指道儿呢。可惜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公孙策笑了笑,抿了口茶。“那么我们就朝凶手不希望我们调查的方向去查不就行了?” “不是这样,你不觉得,凶手如果要制造假证,它肯定是希望这个证据很容易被发现,那么直接把它丢在现场任何一个地方就行了,为何要刻意放在点心里,还遮挡地严严实实?这个耳饰,放置的地点很巧妙。你记得勘妇说的吗?张氏死亡时辰有两三个时辰了,据你所说,金继草这种毒服下后不到半个时辰就会起效,所以,张氏在服毒后,半个时辰内症状发作至死,接下来的两个多时辰,张氏就如同萤雪所说,一直一个人在清风阁,没人发现,而且是已死之态。” “我刚才回来之前让人问过了,今早上柔仪殿的婢女小厮都有各自的事务在身,忙里忙外,因为张娘娘的吩咐,大家也正好都没有在柔仪殿多作停留。想来那萤雪所说,也确如其实。” “糕点的摆放很考究,一般宫外人都是不能注意到的,我也是以前偶尔听人念叨过想念宫里的吃食,才略知一二。所以,这个证据,可能并不是想给我们看的,而是针对性的,针对某个人留下的。” “有道理,刚才要不是你发现,我和展昭就都错过了。”公孙策想了想说,“娘娘死后,理论上第一个人会接触尸体进而到现场的人,并且熟悉宫内规矩的,除了凶手,那就是……” “没错,萤雪。” “由敏也有可能。” “但是你不觉得,这个方法,未免有点过于刻意了?”公孙策说道。 “是刻意,所以一定不是预先计划好的,如果是有预谋,那这个证据未免有点太冒险,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凶手下毒后,仍旧在房内,正打算溜走的时候,有人来了,他情急之下做的事情。” “所以萤雪所说的,张氏一直是一个人,要么是她撒谎,要么就是还有另外一个人期间到过清风阁。” 包拯接着又说道:“但现下既然张氏是中毒身亡,关键还是要先找到凶手是怎么下毒的,什么时候下的毒。毕竟我们没有找到有金继草的食物。” 公孙策点点头,“嗯,没错。” “那个妇人现在何处?” “已经被关押在刑部了,随时可以盘问。” 展昭看包拯公孙策二人眉头紧锁,便从石桥走下来大声喊道:“包大哥!公孙大哥!你们看我!” 展昭嘴里吹出一个响亮的口哨,手指了指树林间的飞鸟,平底一蹬便也如飞鸟般展臂而起,再踏着纷纷树枝,翻腾在亭台瓦楞间。 “展昭这境界,真是四大皆成空,天地均是路!”公孙策笑叹道:“展昭长大了。” “没错,年岁虽长了,可贪玩的性子还是不减。”包拯直言,“无忧无虑,天真无邪,挺好。” 包拯说完朝着展昭唤道:“展少侠,快下来!办正事啦!” 话音刚落,竹林间突然飞出一记暗器,朝着包拯公孙二人而来。 展昭反应灵敏,借着石桥柱子一蹬腿,身子腾空的工夫,用双臂和前胸挡住暗器,暗器并不能穿透展昭日常穿的棉札,胸阔板和披膊虽都不似上战场打仗的铁质式,但是抵挡区区旁门暗器,还是错错有余的。 展昭虽挡住暗器,但是眼里满是狐疑神色,“诶,竹林里并没有旁人,这暗器从何而来的?” 三人鼻息凝神,生怕暗器再次飞将过来。展昭再次跳入竹林高处,展望须臾后便返回了。 “竹林里真没有人”,展昭拿起掉在地上的暗器仔细端详,“这暗器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梅花针”。 “梅花针?这不是昆仑玉蝉宫的无念门下的第一暗器?”公孙策道。 “哟,想不到公孙大人这几年的江湖修为也日益增长啊!对于门派暗器竟是信手拈来,如数家珍。”展昭揶揄道。 “那可不,怎么说我公孙策也和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南侠展昭为伍,对于江湖事,岂能不略通一二。” “包大哥,公孙大哥在说你不懂江湖事呢。”展昭酷爱调侃。 “呃,江湖事,我确实不懂,这南侠展昭呢,倒是听过,那就请你们二位讲讲,这梅花针到底有何妙处?竟这般杀将过来?”包拯道。 “梅花针,昆仑派最厉害的暗器,因形状酷似梅花得名,近年来昆仑派逐渐涉猎官场,听说有很多达官贵人都与之为伍,妄图拓展势力,这梅花针嘛,就经常在各种明争暗斗的场合出现。”展昭道。 “他们也不避讳,明知朝廷明令宣布不允江湖中人过问朝廷中事,但是还是大张旗鼓,俨然没有把咱们官家放在眼里的架势。也是,近年来,张太师几乎是独揽朝政,允不允的,还不是他在指挥谋划。”公孙策道来:“昆仑派源起西方,后来西夏国李元昊建国后,听说也收买了昆仑,这其中暗流,又岂是你我能窥探一二的。”公孙策说罢叹了口气。 “西夏国近年来频频滋事,辽国又坐山观虎,边境战事不断,受苦的,终究是百姓。”包拯眉头紧锁。 “我们的皇上,官家,前些年因为刘太后的原因,一直郁郁寡欢,这些年执政后,又受胁于张太师,内忧,外患。”公孙策说。 “也许是你们想太多了,我觉得咱么的皇上,文治武略,都挺好,我不知道他在处理边境问题或是朝政问题是怎样做的,但是我知道,百姓都爱戴他,喜欢他,认可他,即便现下战事频频,但是这是每个朝代都免不了的,皇上在张太师的胁迫下,还能委任张太师的亲信张回止,张回止胜仗连连,不也保的一方平安么?”展昭看得很开。 “没错,展昭说得对,有的时候不是国家需要什么,历史需要什么。而是当下的百姓,真正需要的什么。”公孙策说。 包拯把拿着的梅花针放到石桌上,眼神笃定又缥缈。 公孙策接着说道:“大宋周边的国家,都无时无刻不野心勃勃,他们制造了很多放大后的事件,我想这些事件,一部分是来扰乱的,一部分是来影响人心,或许我们大宋子民应该做的只是相信,相信官家。而我们作为断案执法者,居其位,安其职。才能真正使百姓安居乐业,共享太平。” “要想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对外,不仅需要百战百胜的将军,也需要改革现下冗兵制度;而在内,对于我们自身来说,其实只要在对待每一个案件的时候,找出真相,还死者清白,不使活人蒙冤,或许才能让百姓,共享太平盛世。那么问题来了,这个昆仑来的梅花针,到底意欲何为?”包拯苦笑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四) 第四节 “包大哥,这个梅花针并没有毒性,想必来人并不是想杀我们。”展昭说道。 “先不管这个,我们先去刑部吧!”公孙策建议道。 展昭打头往门外走去,刚到大门外,由敏竟然笑脸盈盈地来了。 “包大人、公孙大人,展少侠,小的有礼了,三位大人现下是要出去吗?” “去刑部。” 由敏颔首点头,站在三人的正前方,才抬起头说道:“三位大人不知,现下西夏国使臣刚到,官家正在垂拱殿内,设宴接见。”由敏笑了笑,低声说道:“使臣是来观礼的,虽然这张娘娘仙去,但是官家也不好不见他们,官家让小的前来迎请三位大人,一同参加。” “由大官,在下另想请问你一件事情。”公孙策直言道。 “但说无妨。” “因为皇上交托我们受理张娘娘的案子,你又是发现娘娘仙去的人,所以还想请大官能否细说一下具体过程,我们也好参考参考。”公孙策拱手道。 “边走边说吧。”由敏招呼了一个小厮到身前,“其实是他先发现的。” 包拯三人望向这位年纪充其量十五六岁的内侍,稚嫩的脸庞下眼神颇为从容淡定。 小厮恭敬行礼,然后回禀道:“小的和由大官前去柔仪殿后,小的先一步到清风阁,因为清风阁门厅紧锁,清风阁一众小厮都去了大庆殿,周围又无旁人,情急之下,小的就先行撬开了,发现娘娘倒地不起,上前一探鼻息,才知娘娘已魂归飞天。”此人深深的眸子在长长的睫毛下,显得幽深而内敛。 “哦,不知大官为何没有先禀告由大官,而是自行开锁呢?”展昭问道。 “实在是小的糊涂,由公公因为带着殿前司侍卫随行,侍卫一行因为不能进入娘娘的阁内,只守在殿外,故而只小的一人进入了清风阁,因为事关紧急,小的就莽撞了。” 由敏含笑解释道:“确如庭蓝所言,确如庭蓝所言。” 包拯三人眼神交汇,不再言语。 垂拱殿外,雕栏玉砌,但通过廊院,殿内又不乏温馨舒适之感。包拯一行跟在由敏身后,步入大殿。 只见殿内两旁,张尧太师正坐于右列首位,枢密使王怀在张太师旁边。左列是西夏使臣王奎,现下正摸胡大笑。 “这就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年纪轻轻就位居龙图阁大学士的包拯包黑炭?”王奎看到进来的几人,一眼便看到面容黝黑的包拯。 包拯躬身回答:“不敢,在下只是一名平民百姓。” “平民百姓?看来这大宋的朝廷也不是人人都想进的啊!你这个包黑炭倒也聪明,知道这大宋国运不济,岌岌危矣,倒懂得趋利避害,是个人才!”王奎朗声笑道。 龙椅上的皇上听罢微眯双眼,唇齿间憋着一口气。 带刀御猫展昭听后怒气冲顶,就要抽出刀身刺向王奎时,被公孙拦下。 包拯浅笑一声,回道:“王奎大人的趋利避害功力想来更加,如若不然怎么频频出使我大宋天子之国,甚至还在东京城做起了买卖?想来我大宋,在你等真正聪明人眼里,只怕是如久旱后遇上的甘霖,才使得你等聪明人翘首以盼,王大人,真是为人才。” 皇上闻言满意微笑:“听说王大人在咱们东京城做了不少买卖,收购了不少咱们老百姓的物品拿到西夏去卖,怎么样,王大人,你们西夏其实缺什么,可以跟朕说,大宋乃天子之国,定然会有求,必应。” 王奎冷笑一声,起身行礼后道:“皇上,想那辽国也是如此,拿了你们不少东西吧?当年你们大宋明明可以乘胜追击,却龟缩了!哈哈,听闻你们宋人,每年都要给大辽进贡,怎么,进贡成瘾,我方西夏,倒也不遑多让,你若要进贡,我们当然欣然接受。” 公孙策二人听罢知道这王奎在说当年真宗赵恒和辽国萧太后定的檀渊之盟。公孙策说道:“当年咱们先皇御驾亲征,燕云十六州尽在麾下,不过是那辽国先失了锐气,主动求和,先皇仁慈睿智,不愿穷兵黩武,心系百姓,不愿生灵涂炭。” 仁宗道:“我大宋和辽国,自此兄弟相称,边境榷场互市,贸易往来,一片祥和,当然这当中少不了钱财往来。只是王奎,你可向你主回禀,我大宋和西夏,贸易往来开商置榷,也无不可。” “这是自然。”王奎哼了一声不再发话。 “包拯,这西夏使臣王奎刚从你老家泸州而来,你不妨问问王大人,这泸州的山山水水合不合他心意。”张尧在一旁说道。 “原来王大人来访,事先也拜访了张太师啊,不然张太师从何得知这王奎王大人从西夏来,竟要走泸州方能到达东京城的?”枢密使王怀说道。 “我也是刚才来的时候,听到王大人说了几句。”张太师摸胡一笑,但随即面露不快。 “好了,这些事,你们下去再谈,王奎,想必你也听说了,朕大婚之日,新娘张氏无辜蒙难,现下我正交于包拯公孙策展昭三人查办此案,事从权宜,朕还有要事交代,你先去文德殿休息。” 张尧、王怀、王奎一行先后告退,仁宗让包拯和公孙策在垂拱殿朵间等候。 包拯二人踱入朵间,不大,但是看得出是平时随侍皇上的办公场所之一,一几一案三两座椅。 案上此刻正放着一张纸,纸上是皇上的字,上写: 朝驰余马兮江皋,夕济兮西澨。 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 包拯凝神深思,不曾想皇上对于张氏,竟用情之深至此。 “皇上。”包拯背后廊院下,地上夕阳斑斑点点的印子慢慢被皇上的身影融合,包拯回头拱手行礼。 “皇上可认可这个耳环?”包拯从袖口拿出那个证据。 皇上接过仔细观详,“这是高丽进贡的东西,朕曾赏于了张氏,这是在清风阁发现的?”皇上说完,用指头细细摸了摸耳环上的流苏。 “皇上,您节哀,想必张娘娘也不愿皇上如此伤心。”公孙策道。 “包拯公孙策,尽快查出真相。”皇上腮帮微动,轻声说道:“这西夏使臣王奎,你们可曾认得?” “有所耳闻,这王奎手下人众多,在我大宋国内四处收刮民脂民膏,百姓碍于强权,不敢报官。想来,他一介他国使臣,却如此大张旗鼓为非作歹,背后,不定有人撑腰放权。”包拯道。 “没错,这其中枝节,吾也是知晓的,这次来访,名义上是参加大婚之礼,实则是他王奎此人,心思缜密,洞若观火,一直企图摧我民生,破我大宋国势。”仁宗长吁一口气,接着道:“现下兵权尽在张尧之手,虽然王怀也有殿前三司之权,但是也不足以对抗张尧。朝局最忌独大、权势倾斜,我虽知此缘由,但现下也无力回天。” “皇上,现在没法动他王奎,不外乎是缺乏证据。”公孙策道。 皇上听罢陷入深思,半晌才道:“嗯,即便是有证据,外国来访不斩使臣这个规矩,吾也是不能破的。” “皇上,如若使臣犯了大宋律法,不管如何处置,西夏国也是要听一二的。”公孙策说。 “你是说……” “皇上,你先休息,我们先告退了。”包拯说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五) 第五节 “如果凶手是王奎,事情会好办很多。”公孙策在往刑部的路上,和包拯说道。 “一切推断,都需要证据。”包拯直言。 “展昭去哪了?”二人出了皇宫后,一直未看到展昭身影。 “喏,在那儿。”包拯看见展昭正在刑部大门外等候。 “展少侠,怎么不先进去瞧瞧?”公孙策说道。 “本来打算进去的,可是……”展昭说完爽朗地笑了笑,指了指二人身后。 原来,这几天适逢皇上大婚,又是使节来访,让向来就热闹的东京城,更是喜气洋洋,街道上张灯结彩,路边的摊贩也仿佛多了许多,茶楼酒肆更是座无虚席。 “听说今晚上有灯会,要不要去看看?”展昭歪了歪头,饶有兴致地看向二人。 “先去看看那位冒名娘子吧。”包拯闷声说道。 公孙策觉察到包拯有点儿闷闷不乐,便说道:“包拯,你别担心,我已经派人去泸州青天药庐守卫了,放心。” “谢谢。”包拯眉头微动,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总觉得,那个王奎,只身来宋,肯定有所图谋。” 展昭不明其中缘由,公孙策把王奎来访经过泸州的事情说了一遍,展昭便道:“包大哥,这件事情完了,我和你一起回泸州看大娘。” 公孙策拍了下展昭的肩背,“我们到时候一起去。” 三人互相点头,交臂而站。 大牢内,关押了近百名罪犯,守门的给公孙策他们行了礼后,就离开了牢房去了大门外守卫。 那个女人见有人在朝她说话,才慢慢晃过了神,迷迷糊糊间眨了眨眼睛后,突然大哭起来。 “包大人!你是包拯吗?” 包拯他们很诧异,想在大庆殿时,这妇人还是呓语不断,完全答非所问的样子,现下竟然认得他包拯。难道这包黑炭真如民间传闻般是鬼阎王转世,能让一众匪徒,闻风丧胆? 女人跪地不起,连连磕头,并道:“包大人,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包拯还在细细观察间,公孙策率先发话道:“你多次说到孩子,到底你的孩子在哪里?” 妇人听罢用颤颤巍巍地双臂支撑起上身,满脸是融化了的胡乱的胭脂水粉,可是她眼神坚定,语气陡然冷静起来:“我的孩子,是未来的皇上,他现在正在城西东悦坊。包大人,我求求你快去救救他!” 公孙策回头看了看包拯、展昭,接着问道:“你为何要假扮张娘娘,你可知这是杀头之罪?” 妇人坐起身,倚着草垛床,悲凉地笑了笑,“非我本意,如若我不冒此风险,我的孩儿就会被他人凌辱,他……可是未来的天子啊!” “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你的孩子是未来的天子,莫非你是宫里的娘娘?为何今早官家竟没认出你来?” 妇人摸了摸脸,忽然狂笑不已,“我已经把重要的证据交给皇上了,他看过后自会明白。” “龙纹布?” 妇人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包拯突然问道。 妇人听罢眼神飘忽不定,但随即转危为安,正色道:“妾身名唤舒兰。” 包拯觉察到异样,但并未言语深究。 牢房内暗无天日,但是石墙上方微弱的日光,也足以让他看见,妇人的腰间,系着一条泛白的红绳…… 月光静谧安详地洒下来,越过朱雀门,随即便被城内热闹繁华、人山人海的景象所掩盖。 这京城的夜市,总是异常地热闹非凡,每月还有几次灯会,那更是摩肩接踵,人头攒动。 今日便是灯会之日,城南东大街上,各种白日里就人声鼎沸的茶楼面点、客栈酒肆,此刻仍旧没有打烊,里面的小厮反而看着是越发的精神,吆喝声洪亮高昂,迎来送往,不绝如缕。 街道转角间,戏曲杂耍常年盘踞,也是一个比一个盛大,一个赛一个精巧。 三人好长时间没到京城,前几日也是忙于皇上大婚各方应酬,现下立于大街交汇处,竟各个都感慨万千。 “公孙大哥,你瞧。”展昭扬头指了指一旁二楼的朱帘绣窗。 公孙策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婀娜多姿的少女,正倚在窗前,侧梳发髻,歪头朝他微笑。 “这公孙大人真是风靡万千少女啊。”包拯打趣道。 “那可不,公孙公子仪表堂堂,那可是翩翩少年,吾向往之啊!”展昭接话。 “说起这翩翩少年,似乎你展少侠才稳居第一啊?” “对啊,毕竟你是少年。”包拯说。 “这青楼姑娘看的可是你公孙大人,我这少年终究还是抵不过你这翩翩公子不是?”展昭一手搭在公孙策肩上,一边说道。 包拯苦笑,像是暗自神伤了片刻。 “包大人!”二楼传来一个姑娘的声音。 三人对视一眼往上看去,只见青楼旁的一扇窗猛地开启,一个熟悉的脸庞出现在那儿。 “萤雪?是那个萤雪吗?”展昭问道。 “包大人!公孙大人!展少侠,你们快上来!”萤雪大声喊道。 “这姑娘在青楼干嘛?”展昭在二人身后边走边问。 “那不是青楼。”包拯说。 “嗯?” “那是画阁,旁边的才是青楼。”公孙策解释道。 众人在二楼落座,窗外的街灯竟是比桌上的莲花烛台,更明亮辉煌。 二者互相交错,竟生生把屋内满墙的壁画和一落地屏风,映衬地神秘诡异。不过更诡异的,可能是眼前的萤雪了。 只见萤雪早已换下宫女装,着一席齐膝长裙,外披碧绿雀氅,显得清雅脱俗,华贵出尘。一双明眸大眼,在光影下忽闪忽闪,脸庞还带着狡黠的微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六) 第六节 “姑娘,你这是……?”公孙策率先开口问道。 只见萤雪一改在皇宫里的谨慎拘谨之态,一手撑头侧靠窗弦转动着一双明眸大眼,冷不丁地说道:“你们知道为什么张氏去了后,百姓会如此欢腾么?” 公孙三人对视一眼,“我大宋民风开化,东京城更是买卖众多,市集发达,向来热闹欢腾,况且再说官家今日也未曾把张娘娘去世的消息公布出去,不知姑娘为何说这热闹是与张娘娘仙去相关的?” 包拯看到房间四周都是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长画。虽在暗夜灯光之下,却也能看出此画虽画法圆润娟秀,但却失了原画的力道,看得出虽极力模仿,笔法稍显克制,却是依样画葫芦,失了点韵味。 “萤雪姑娘,想必百姓欢腾是真,张氏去世是假。”包拯说道。 公孙策听罢一脸狐疑地看向包拯。展昭耐不住性子,听罢双眉竟拧成一团,大声问道:“包大哥,你说什么?张氏的尸首,早上还尽在眼前,早已是气绝身亡,而且你和公孙大哥还验了尸身,明明就是中了金继草身亡的不是?” “是的,身中金继草剧毒而亡,且胎死腹中,一尸两命。”包拯慢慢说道:“今早,我看见,勘妇和宫婢抬张氏的尸首时,尸首倾斜,下身掉出一块浸血的布,勘妇把布慌忙藏入了衣袖之中。一开始,我以为皇家顾虑周全,故而对于张氏有孕一事秘而不宣,只让勘妇小心处理。可是后来,午后,我在垂拱殿朵殿里看到皇上把舒兰,也就是那个假新娘早上给他的龙纹布,和写给张氏寄托相思之情的诗,放在一块儿。我猜想,皇上对于张氏有孕一事应该是不知道的,但是他可能在怀疑,此事和十几年前的一桩皇城大案有关……” “还记得舒兰在大殿上说的话吗?” “你是说,舒兰所说的孩子,就是张氏腹中的孩子?”公孙策想了想问道。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萤雪听罢微微一笑:“包大人。” “不要叫我大人。”包拯目光安然,打断萤雪的话道。 “噢?……那,包公子,你的言下之意是?” “那块儿布,据由敏所说是以前的东西。坊间传闻,十五年前有位张淑仪,诞下孩子后,就和孩子一起突然不见了踪影。皇上确实有个孩子,而舒兰所说的她的孩子在城西东悦坊,如果舒兰所言非虚,那么那个在东悦坊的孩子,可能也是皇上的孩子,她指的并非张氏腹中之子。可是……” “可是什么?”萤雪急不可耐地问道。 “可是这个舒兰,我怀疑是被人操控的。” “你从何得知?”公孙策问道。 “下午发现的。”包拯听到屋外此刻响起了脚步声。 “哟,萤雪姑娘,我来给你添添茶,这是……哎呀,这位莫非就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包拯包公子了吧?” “是的,这两位是刑部侍郎公孙策公孙大人和带刀御猫展昭展少侠。”萤雪补充道。 “小的给给大人们请安。”那位看似是画阁当家的中年男子连身说道:“这包大人、公孙大人和展少侠光临鄙阁,在下真是受宠若惊,三位真是仪表堂堂,相貌不凡啊!” 公孙策把手中的折扇顺势一开,“客气客气。” “不敢不敢。”包拯说道。 “哈哈”,萤雪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包公子,恕在下冒昧,您当真不敢么?” “诶,萤雪姑娘,这包公子虽说面容黝黑,黑如煤炭,但是这气度,你细瞧这眼耳口鼻,无一不是精雕细琢,俊朗有余,英气勃发啊!”老板马屁拍的狠。 包拯躬身作揖,意思是您快别说了。“行了行了。老板,你这壁画,是何人所画?” 老板看向那幅《韩熙载夜宴图》,呵呵一笑,不好意思地说道:“不才在下。” “看来想开画阁,这画艺还得了得,老板,你这画工,虽说和真迹有别,但是如若不拘泥,画笔更自在流畅些,虽说是临摹,想来也是佳品。做个老板,真是屈才了啊!”公孙策细细观摩后,拍了拍老板的肩说道。 “小人只是祖上当过画师,打小跟着学了点皮毛,才开了这无花阁赚点伙食。其实……小的父亲正是这《韩熙载夜宴图》的作者顾闳中。”老板说完双手挠头,样子是可爱又可笑。 “难怪,老板你原来是尽得真传!”公孙策说道。 “顾老板家几代人都在京都立足,历经变迁,现下京都的王公贵族都是认识的。这生意也是自不在话下。”萤雪解释说,“顾老板,我们谈点事,你先去忙吧!” 顾老板行礼告退。 “萤雪姑娘,是时候,告诉我们,你的身份了吧?”还不等公孙策说完,只见萤雪突然从手臂一挥,倏尓间从指缝中射出一枚暗器,略过公孙策的肩臂,打在了房梁上。 “你就是那个黑衣人。”展昭看向暗器后,发现竟然是梅花针。 “我不是黑衣人,我是张娘娘的侍俾……”萤雪突然把脸凑近坐在桌旁的包拯面前。 包拯看向他忽闪的睫毛,突然一阵心慌,忙别开了眼睛。 “说。”说话间,展昭的剑柄已然越过萤雪的脖子,剑身冷冽的寒光霎时灌满了萤雪的双眼。 “你干嘛!”萤雪害怕地大叫。 “张氏的死,之所以是假的,是因为,你想杀她,但是被人截胡了。”包拯抬眼看向萤雪,眼神微妙。 萤雪听罢,“原来大名鼎鼎的包公子,尽是浪得虚名之辈!我为何要杀张氏?我可是她的贴身侍俾啊!” “正是因为你是她的贴身侍俾,才很方便。”包拯语气轻柔,但是威严无比。“只不过,你没料到,待你准备动手的时候,张氏已经死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萤雪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我不知道其中缘由,但是我看见,你的鞋,其实并不是丫鬟穿的鞋子,是宫里的受宠的嫔妃穿的,而且,今日早晨,你说你在柔仪殿应付道贺的宫人,但是其实你是在制造你的时间证据,你杀人的证据。在刑部大牢的时候,我发现了些事情,随后进了趟宫,问了清风阁的婢女,今天一大早,你就让清风阁的小厮和婢女都去了大庆殿帮忙,让大家都看见,只有你一个人出入清风阁,并无旁人。就在你准备去杀张氏的时候,发现房里有人,然后你躲在门外查看,慌乱见,你掉落了耳饰,这个耳饰,正是张氏赏赐给你的芙蓉耳饰,基于我对你的怀疑,我去了你的房间,我在你的房间床下,发现了另外一只。所以,我猜想,你行凶不成,反而被旁人利用,把你的耳环放在了凶案现场。” 公孙策道:“原来如此。那这耳饰……” “我想,应该是由敏身边的小厮,庭蓝捡到后,放的。” “那这庭蓝,岂不是有很大的嫌疑?”展昭问道。 “有可能。”包拯回答。 “包公子,即便那个耳饰是我掉的,人也是我遣走的,但是我为何想要杀娘娘?,你凭什么言之凿凿地说,我想杀她?“萤雪问。 “一个会使梅花针暗器的黑衣人,竟然自己跑到我侍郎府行凶,既然能不漏痕迹的走掉,为何会偏偏留下一个可以证明身份的暗器?”公孙策立身而问。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七) 第七节 “因为我在你房间床榻下被小心收藏的木箱内,还发现了一样东西。”包拯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 “你,是辽人。耶律长宁,正是你的本名。你是辽国的……长宁公主。” “你精心潜伏在大宋皇庭内,并且潜伏到最受皇上宠爱的张氏身边,想来,时日一长,见皇上的机会一多,可能你也用某种方法让皇上钟情于你了,赐给了你嫔妃才能穿的鞋。但是你基于辽人公主的身份,想来并未臣服,只是利用这个机会不停地执行着一个又一个细作任务。” “只是你为何要自曝其短,透露你另一个身份。”包拯道。 “身为辽国公主,为了家国大业只身潜伏大宋,为了方便行事,你加入了西夏昆仑派门下,想来,这对于你里应外合,是方便不少?”公孙策问道。 “二位果真是聪明人,不错,我是辽国人,张氏怀有龙种,我必须杀死她,这样才能断了大宋的子孙根,让你大宋国内忧外患,这也是辽主给我的任务之一。可是我现在并没有杀她,所以即便我是辽人,那又怎样?还有,我并非是什么昆仑派的人。” “他国细作,你说能怎样?而且,凭你的武功和婢女的身份,杀张氏可谓易如反掌,也尽可掩人耳目,那你为何还想要在杀人前让别人都怀疑你?并且杀人不成、发现了被人抢先一步后,竟还要跑到侍郎府行刺?”展昭听罢疑惑不已。 萤雪冷笑一声,“真的不是我行刺。杀她,没有什么原因,为了方便。现如今张氏已死,我的任务也算间接完成了。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萤雪说完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 公孙策大喊一声;“来人!”只见刑部的侍卫随从,听到号令,悉数从一楼上来。 “虽然你并非真凶,但是作为辽国细作,我只能把你关押起来,待皇上亲自审问!” 包拯一行眼看着萤雪被押走,心情反倒越发沉重起来。 东大街上灯火重重,已是亥时,却仍旧人来人往。“我总觉得,这萤雪并不是细作那么简单。”包拯嘀咕道。 “待审问过后,一切都会知道的。”公孙策说。 “这萤雪时而安静内敛滴水不漏,时而又欢快跳脱破绽百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展昭问。 公孙策挥挥扇子,笑着摇摇头:“这萤雪潜伏我大宋这么多年,想必早已不是一个纯粹之人了。” “对了,那个庭蓝,为何要把萤雪掉的耳饰放在点心里?”展昭接着问道。 “如果不是凶手放的,就应该是他,或者,都是同一个人。”公孙策说道。 说话间,三人听见集市上有人在争吵。 “求求你,不要拿走!”一名素衣长裙的白衣女子,正双腿蜷地,双手拉着一旁端着一筐画卷的壮汉的衣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钱都收了,哪有不给货的道理?”壮汉大声怒喊道:“放手!” 女子被大力一甩,整个身子都倒在了一旁的石梯上,右耳处还被磕出了血印子。 展昭上前都没有用兵器,随即甩出一记螳螂爪,壮汉怀中的竹筐便掉落在地。展昭随即又擒住了壮汉的左肩臂,在挡过挥来的重拳后,顺势捏住了壮汉的手腕,壮汉吃痛,展昭再随意一扳,壮汉当即失了气势。 “好小子!”壮汉闷声怒吼。 周围的围观群众,见状拍手称快。 “亏你一个七尺猛汉,竟当街欺压弱质女流!”展昭道。 “你快放手!”壮汉再喊一声,“哪里是我欺负她,明明是她收了我的钱,又不愿交货!我这才……这才……”壮汉竟捏着手腕,嘴里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 展昭松手问道:“你为何要买姑娘的画卷?”展昭看那姑娘正嘤嘤哭泣,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怜惜同情,便伸手去抚。 “哼!我爱收什么收什么,老子给了钱,哪有不卖的道理?” “原来你们西夏人,都是如此蛮横不讲理!”人群中突然走出另一位白衣女子,只是这位女子,较之躺在地上的姑娘,多了一份潇洒绝尘的气质,只见她白色袍衫外罩了一件立领背子,更衬得身材修长,亭亭玉立。“姑娘,你快起来,你没事吧?”说完女子就拿出随身携带的汗巾替姑娘擦拭。 包拯和公孙站在一旁,默默看着。 “他是王奎的人!”人群里有人在低声谈话,“这王奎今日来到咱京都城,这些泼皮无赖也跟着来了!这些个西夏人,在咱们大宋境地,到处横行霸市,以极低的价格收买市集货品,我前两天就遭了一道,我那好不容易订的一批汝窑瓷器,都被抢走了,只给了我两吊钱,你说可恶不可恶!不给就说要抓到官府。” “可不是,我从南边弄的羊都被收走了哩!听说这王奎身在西夏的时候,他的魔爪就伸到了咱大宋各地,听说泸州城,现下的商铺大部分都被他控制了。” “你知道昆仑派嘛?听说也是一伙的。” “我听说朝廷里也有人哩!”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包拯公孙策都听到了耳里。 包拯公孙策因为在皇上大婚前一直被派在宋辽边境办事,对于西夏最近的动作只是有所耳闻,现下听老百姓的谈话,才知道竟然已经猖狂到了如此境地。 “展少侠,闻名不如见面!”女子帮卖画的女子轻拭伤口的血迹,转头朝展昭行礼道。 “这王奎如此明目张胆地欺压我大宋子民,姑娘行侠仗义,又何必客气!”展昭回礼道。“包大哥,公孙大哥,何不将这壮汉也押回去,待刑部审审!” 公孙策看了看在一旁的壮汉,壮汉此刻听闻眼前的竟然是刑部侍郎公孙策和皇上才御赐封的御猫展昭,顿时不敢言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公孙策道:“不可,这件事涉及到西夏使臣,搞不好大宋和西夏就得兵刃相见,这件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 “还需要什么从长计议啊!都欺压到头上了!”展昭怒不可遏。 “公孙大人,请听我一言。”白衣女子走到包拯和公孙策旁边,低声道:“二位大人,小女子有办法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即可解决这个难题。” “哦?说来听听。”公孙策说。 女子抿嘴一笑,俯首抬眼间,透着一股媚劲儿,“这王奎时西夏来的使臣没错,他和他的属下,不能动,但是,你知道昆仑派么?” 二人点头。 “这昆仑派虽说是源起西夏,可是近年来躲在大宋行动,派内结交的,也基本是宋人,这王奎党羽众多,其中不乏昆仑派的,何不以昆仑派门人滋扰百姓为由动手?”女子说完,回头看向壮汉。“此人就是昆仑派的,我们可先把他捆绑起来,今天他欺压柔弱女子,便是个由头。” 包拯淡然一笑,看着眼前的女子眉飞色舞。 公孙策让展昭把受伤的女子好好安顿,再让人把壮汉押去刑部候审,邀约白衣女子到对面的酒楼去了。 展昭看到公孙策和女子的身影,竟大声调侃了句:“公孙大人果然是天下第一风流才子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八) 第八节 包拯说想四处逛逛,便一人踱步在这京都大街上,眼前的喧嚣繁华却只能让包拯的内心越发的沉重,谜团此刻就像一个无影无形地东西,正混合着这周遭的喧闹,无声无息地侵入包拯的心肺,让他呼吸不畅,不得清净。 虽然张氏死因已明,但是凶手是如何下的手、凶手又和萤雪庭蓝甚至由敏又是什么关系? 思忖间,包拯看到一个卖夜宵的店家正在一碗碗地舀着什么,一时好奇,包拯上前一看,发现原来是临近打烊,店家舀着的不过是一碗碗的洗锅水,店家随后把脏水倒入了一个网状的开口盆里,污水哗啦啦流到地上,网状盆里过滤下一些残羹剩饭。 这让包拯的脑子突然闪过一些东西,可是细究起来又说不上是什么。 皇宫内,皇上正在夜审萤雪,皇上让人把萤雪押到了富宁殿内,只留下了由敏一人,事关重大,其余侍从都纷纷被打发走了。 皇上没说话,只是凝神地看着萤雪,萤雪也没说话,正埋着头,怀着满腹的愧疚。 “官家,奴婢未能保护好张娘娘,是奴婢该死。”萤雪率先自责起来。 “不是你的错,爱妾之死,旁人未必能料到,只是我没想到,你原来还怀有私心。”仁宗直直地审视着萤雪,他似乎是没想到,这个招人喜爱的可人儿,竟然包藏祸心,还是敌国奸细。 “这并非萤雪本意,萤雪也想事不关己,可是无奈早已深陷漩涡,只是还请官家,不要怀疑萤雪,萤雪的心,和当初一样。”萤雪说完,双眸含着热泪,抬头看向皇上。 皇上此刻心若刀绞,爱之?恨之?皇上感觉疲惫不堪,早已无心审问,便说道:“罢了,你先去清风阁呆着吧,不得出房门半步。” 公孙策本在酒楼和白衣女子畅聊,可手下禀报皇上要求放了萤雪,只要她在清风阁思过,公孙策听罢惶惑不已,便和白衣女子告辞,急急和前来会合的展昭一同到侍郎府等包拯回来。 “现下已经二更了,这包拯搞什么鬼?还不回来?”公孙策站在大厅外来回踱步。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我去看看!”展昭说着就要走,公孙策急忙跟上“我和你一并去!” 二人来到先前的东大街,横竖找了个遍都没看到包拯的人影。回到无花画阁楼下的时候,画阁已然打烊,旁边的青楼窗口还趴着俩姑娘,姑娘看着楼下站立的俊朗少年,竟然又开始吆喝起来:“二位公子,快上来啊!现下街上已经没有人了,二位公子还要害臊吗?快些上来,让妾身伺候你啊!”说完姑娘浪声笑了起来。 公孙策听罢羞涩地埋下头,嘴里念叨着:“非礼勿听,非礼勿听……” 倒是比他小几年的展少侠一点都不含糊:“公孙大哥,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说不定包大哥也在上面!” “怎么可能,包拯那个黑炭不会上去的。”公孙策说道。 “先上去看看再说吧!”展昭不等公孙策回绝,拉着公孙策往青楼的的侧门走去。因为这青楼的一楼是个丝绸店,现下已然关门,旁边有一个独独通往二楼的侧门。 展昭这个大傻子,上去还没等温柔环抱,就刺出了剑,直接威逼着一个打扮的像是老鸨的中年妇女说道:“有没有看见我包大哥?” “这位大侠,哪……哪个是你包大哥?” “面容黢黑,头上还有个月痕的和我一般大的男子!”公孙策也直言道。 “没有啊,不过……” 展昭听老鸨话说有话,急急问道:“不过什么?” “这男子夜间出来寻欢的人本就不少,咱们也说不好具体看没看见。更可况近来京城涌入了不少人,生脸太多啦,妾身也说不好。如若不然,妾身替二位去厢房看看?” 公孙策环顾青楼四周,两根朱红顶梁柱两旁都是厢房,正中的大厅搭着一个纱幔台子,此刻厢房里娇声不断,公孙策二人现下连意中人都没有,哪里能听得这声响,连忙摆手出去了。 展昭看向公孙策,一时都沉默不语。 “包大哥去哪了?” “去城西看看!”公孙策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 深夜,城南和城西终于都回归宁静,除了地上零星的残烛和水渍尚留有白日的烟火气外,也只有青楼楚馆才敢恣意张扬且不分昼夜。 城西,东悦坊。 “这里再没有,我们就回去,说不定他已经回去了。”公孙策说。 “公孙大哥,如果包大哥也不在这里,会不会被人给扣起来了?”展昭担忧地说道。 “但愿不会。” 二人进到东悦坊,这东悦坊不似刚才的怀花楼,虽也是朱红轻纱,桃花美人,但是楼内每个人的脸上仿若都有两幅面孔,表情微妙又带着刻意迎合的样子。 公孙策看在心里,猜测着包拯的处境。展昭本欲再次胁来老鸨盘问,可谁知被公孙策制止了。 “我们先看看。” 一位姑娘站在公孙策身旁:“二位公子,现下我们的姑娘都有了客人,不知道二位可否将就将就,让妾身一人服侍可好?”公孙策皱眉冷言拒绝。展昭更是不发一语,只跟着公孙策四处打量。 这东悦坊明显比之刚才的怀花楼大不少,分为上下两层,一层是待客大厅,大厅内的几名女子正和旁边的男人们喝着酒。另外还有一戏台子临墙而搭。二楼应该都是厢房。 “老鸨呢?”公孙策问。 “哟,公子你管她干啥呢?妾身不好么?”女子含羞带臊,说着就将身子附了过来。公孙策侧身回避。 “包大哥不在一楼。”展昭细细打量了大厅的旮旯角落。 “上去看看。” “公孙!”还未等公孙策和展昭上楼,就听到身后传来包拯的声音。 “包大哥!”展昭急忙上前,询问去向。 “哟,又来了位公子,看来今天妾身有的忙了!”女子打趣说道。 “包拯你去哪了?” 包拯说:“我刚才发现了些事情。”包拯话说一半,就把公孙展昭二人往外引去。 “还记得舒兰说的吗?”包拯问道。 “嗯,我刚才也想到,那舒兰不是说她孩子就在东悦坊内?” “说不定被这里的人关起来了。”展昭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九) 第九节 “刚才我被人跟踪”,包拯低声说,“那个人跑到了东悦坊西窗巷道里了”。包拯指着东悦坊一边的一条小巷道。 “可看清人了吗?”公孙策问。 包拯摇摇头。“现下已接近三更天,此人一身黑衣并未看清长相。但应该是个轻功高手,我也是到了东悦坊门口正准备进去的时候,才发现脚步声,转头的瞬间被那人袭击了后脑勺,没追上,就看见他闪身进入了那巷道。”包拯后痛地摸了摸脑袋。 “没事吧?”展昭问。 包拯再次摇摇头。“下手很轻。” “若说轻功高手,他为何要到这东悦坊才突然闪现让你发现?怎么感觉好像是在提醒你什么事情一样,并不是想伤你。”展昭说。 “没错,可能是提醒,也可能是扰乱。因为此人并没有伤害包拯,也没有阻止包拯进去。轻轻敲了你脑袋,然后就跑了,这也像是……” “就像是完成一个不得不完成的任务。也许,他并不想阻止我们查下去。”包拯说。 “男的女的?” “不知道。我们去东悦坊看看再说吧。”包拯说。 “三位公子,入夜了,赶紧让妾身伺候你们歇息吧!”东悦坊的一位紫衣姑娘看三人仍在门外踟蹰,便走上前来说道。 “前面带路。”公孙策一本正经地扬了扬手臂。 包拯看了看公孙策,又看了看展昭,再看向大厅。 大厅里,此刻只剩下一堆男女在喝酒,其余的想必已经去了厢房。 “你先给我们三人找个厢房。”公孙策说。 二楼厢房内,早已摆上了鸳鸯杯和三两下酒菜。 三人均未动筷,沉默半晌,包拯起身打发了一直在旁殷切絮叨的紫衣女子,转头长吁了一口气。 公孙策开口道:“希望我们没有打草惊蛇。” “不能等了。展昭,你去暗中查看一下,看有没藏人的地方。就算被人识破了身份,现下他们要转移,也来不及了。”包拯说。 展昭应声就翻出了窗。 “其实我们现在连张氏是如何致死的都没有搞清楚。”公孙策在桌旁喝了一口酒,说道。 “其实我有点头绪了。”包拯坐在公孙策右手方向,背对着窗户。 “什么?” “刚才在我街上,看见一个买夜宵的小二哥,他把客人吃剩的残羹,一碗碗倒进了一个网状的盆里,那些残羹冷炙,自然便留在了网上。这让我想起,今天早上,我们发现张氏是中毒身亡后,其实并没有找到她死前具体吃了什么东西,不管金继草是以何种方式进了张氏的口,都该有所迹象可循才对。但是我们仔细查看了房间,并无任何发现。如果说紫苏糕里的耳饰是故弄玄虚的话,那金继草,也许才是凶手真正想要隐藏的东西。” “该是被人拿走了。萤雪说过,张氏没有吃早点的习惯,这点来说,虽然萤雪是辽人,但是她定然是不敢撒谎的,毕竟伺候张氏的人不止她一个。”公孙策轻轻关上了窗门,“如果张氏早上没有吃早点的习惯,根据金继草毒发时间推算,张氏也定然一早也经口了某种东西,才导致她中毒身亡。” 公孙策说完眼睛突然闪着光,他看向包拯,包拯微微点头,仿佛知道公孙想说什么。“有可能。” “张氏身怀龙种,即便是秘而不宣,按照宫中规矩,也该有喝保胎药的习惯,除非她不想要这个孩子,而一般保胎药都是晨起喝的。现在奇怪就奇怪在,药碗并没有出现。明天一早我们去柔仪殿再问问,看柔仪殿清风阁内,有谁知道其中内情。” 公孙策微微点头,“连张氏的贴身侍俾都不知道她会喝保胎药,那这个人会是谁呢?” “萤雪虽然是张氏的侍俾,但是皇上除了钟情张氏,似乎也对萤雪有意,再加上萤雪辽人的身份……萤雪和张氏之间,很难没有嫌隙。” “你是说,张氏和萤雪间互生暗妒?”公孙策说完侧头一想,“也对,今天皇上夜审萤雪,竟然把她放了。”公孙策想起先前下人说的,“看来皇上不止对张氏爱怜,对这萤雪姑娘,也是用情颇深啊。” 包拯听罢皱眉微思,“可能不单是萤雪对张氏有所嫉恨,这张氏,有可能对萤雪也早已有所防备。” “明天一早,我们得再去趟皇宫。”公孙策说。 “展昭怎么还不回来?”包拯问道。说罢楼外起了打斗的舞剑声。 展昭正在东悦坊内院和一名黑衣女子搏斗,只见黑衣女子招招大力道,不停地砍向展昭,无奈完全不是展昭的对手,却见展昭似乎是躲避乏了突然一踩楼瓦一处猛地一剑,刺向了女子脖项,就在要刺中之时,展昭忽然腾空收了腕力,轻轻一撇,把剑锋架在了黑衣女子的肩上。二人伫立在内院一隅,任凭发间冷风翻卷。 打斗声惊醒了不少人,厢房的门窗开了又关,坊内众人竟又都装作没看见般将自己隐了去。只有包拯他们的厢房窗户大开着,二人也正站在窗口,“展昭,你把她带上来!”公孙策喊道。 展昭转头看向二楼的时候,黑衣女子突然倒地不起,展昭狐疑蹲地查看的工夫,女子从怀间洒出一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红色粉末。展昭躲避及时,但一边脸和眼睛仍旧遭殃,瞬时便觉右边脸火辣辣地疼!“辣椒粉!”展昭气愤不已,回头看向地上的女子,可是女子已经借机蹬壁而起,腾飞到了包拯他们所在的厢房内。 女子在前,展昭在后。女子飞身出剑,直直地刺向临窗而立的包拯,包拯躲闪不及,手臂中招。 方才还是怜香惜玉,招招留情的展昭,心中顿时升起一团怒气,没曾想姑娘不是善茬儿,也没有和他展昭周旋的意思,倒是伤了包大哥。展昭弯曲左手三指,直直朝着姑娘的肩井穴戳了过去,姑娘顿感半身酥麻,失了力气倒了下去,她匍匐在地,一脸惊恐地望着展昭。 展昭用细绳绑了她的双手,以免她再使些阴招。 女子跪在厢房正厅内,但不管公孙策他们如何审问,女子都沉默不言,只是狠狠地瞪着他们。 “你能进东悦坊行刺,想必你也知道东悦坊是何地?”公孙策再问女子。 女子仍旧侧头不语。 “你若再不交代,便叫你进得来出不去!”公孙策厉声道。 “哼,果然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女子突然张口道。 公孙策听罢气不打一处来,连连用扇子指着女子的面庞,“这,这,我伪君子?你进坊内刺杀我等,你还有理了?” “哼!”女子冷哼一声。 “包拯,你快说说!这女子意欲何为?”公孙策当面问道。 包拯捂着简单包扎好的伤口,竟被公孙策的反应逗笑了,但是努力克制了一下,抬头朝展昭点了点头。 展昭心领神会,抽出长剑,一剑下去,女子的袖口便断了半截,一包辣椒粉顺势掉了出来,“以彼之道,还失彼身,如何?” “我要告诉官府,你们滥用私刑!” “姑娘,我可以放你走,但是,你走后,你觉得,你还能安然藏身么?”包拯问。 “刺杀朝廷命官一项,就足以让你坐穿牢底。”公孙策说。 女子低头思索了半晌,“你们把萤雪怎么样了?” 三人一听吃惊不已,“萤雪?” “你是她的……?” “她是我主子。我今天跟踪你们到了画阁,结果看见萤雪被抓,本想胁迫你们放了她,可惜我武功不济,现下我只有一问,她还安好?” “她没事,被皇上放了,但静闭在宫内。”公孙策说道。 “你也是辽人?”展昭问道。 女子看了看展昭,没有说话。 展昭看向女子狡黠又柔弱的面庞,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丝说不上来滋味。 “你走吧。”包拯说。 “包拯?”公孙策有点疑惑。 “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包拯说。 女子走后,公孙策不明所以,“即便她身不由己,我们也应该把她交给刑部,毕竟刺伤了你。” “她只是想让我们放了萤雪。‘包拯说完便默不作声。 众人不语。 “展昭,刚才查到什么了吗?”包拯问。 “我四处看了,每个厢房都熄了灯,房门都紧紧关着,里面也没有什么声音。待我穿过内院去到一楼的路上,遇见了刚才那个女子。” “人命关天,事情没搞清楚前,我们……我们也要万事周全小心。”包拯肩部传来一阵刺痛。 “我们回去吧,好好休息。”公孙策上前扶着包拯。 三人从这诡异的东悦坊出来后,东悦坊里的人忙不迭地开始在一楼戏台子后的密室内,盘算起来。 “这包拯一行前来此处,是不是发现了?”一男子问。 “我们不就是等着被发现嘛?”另一白胡子老头回答道。 “我的意思是,是不是发现我们……” “嘘!亏你在妓院还待了这么些年,这包拯素称大宋第一聪明人,小心隔墙有耳!” 男子捂嘴,噤若寒蝉。 “他们能先找到这里来,一定有人走漏了风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十) 第十节 一大早,展昭就在院内晨练。暖暖的朝阳在薄棉甲和铁底布靴间进无可进,唯有展昭日渐俊朗的面庞,才能在他与生俱来的威武正气中,稍微透露出一丝少年稚气。展昭自带一份赤子的无邪,一举一动间,也有了不少无惧无畏的丈夫气概。 公孙策正在房内沐浴,要说他白嫩的肌肤和年轻女子相比都是更甚一层的。浓眉大眼四个字用来形容公孙策,只是说是写实,并无半点夸张的成分。公子面庞开阔,嘴角开合间是果敢理智的弧度,绝无半点犹疑谄媚之态。他是游走在精致与疏朗里的翩翩公子,也是出入于正义及歪曲里的慎独之君。 包拯此刻还在床上睡大觉。 昨晚回来后,公孙策给包拯仔细清理包扎了伤口,现下伤口也算是愈合迅速了,毕竟不深,只是流血较多。侍郎府内的丫鬟正在东厨熬当归茯苓人参汤药,好待包拯起床后喝。 “包大哥!”展昭练完拳脚进到包拯房间看见他还在睡觉,就急忙唤他,”我们不是要去皇宫吗?快起来啦!“ 展昭的叫声并未把沉睡的包拯喊醒,睡梦中的包拯,额头还冒起了密汗。 包拯面容偏黑,而这份特别的肤色,让他的眉宇间,有一份犹如暗夜星海的神秘和安静之感,他高挺的鼻梁嵌在如玉的双眸间,像是温润缱绻的世间人,也是历经千帆仍然执着初心的儒雅战士。他是天生的局外人,又像是深陷其中的关键人物。他就像一个谜,这个谜实则是一张白纸,你能看见他的单纯善良、缜密纯粹,也能洞察到他的脆弱和小孩心性。 展昭担忧地探了探包拯的额头,幸好没发热。展昭朝着包拯耳畔大呼了一声,包拯终于苏醒过来,睁开了双眼。包拯的眼睛最能让人深陷进去,不是弧度或是角度的线条多么得特别,而是他的眼神,总有一股淡然又纯粹的禅意。 “我们走吧!”公孙策梳洗完毕过来叫展昭和包拯。 三人走在前往皇宫的路上。 包拯喝完汤药后,不再冒冷汗了,“这汤药也是出自公孙大人之手吧?厉害厉害!”包拯身子轻松起来。 “嗯,这几年除了跟包大娘学了验尸,自己也研究了不少医书,你这个外伤,完全是小儿科!小意思!”公孙策拍了拍包拯的肩。 “哟,你轻点!我这才止住血,你待会儿又给我拍出来了!”包拯嘟囔道。 “那女子够猛的!”展昭回忆起昨晚的遭遇,点点滴滴都很清晰。 “她那哪是猛,是稚气,说是为萤雪报仇,但是武功又差,不等于送死吗?”公孙策道。 “那女子的阴招还不少,我这脸,现下还红红的,你们看!”展昭一扬下巴,红红地右半边脸,好生滑稽。 “傻里傻气的。”包拯说。 “傻里傻气?我那是被她暗算,要不是我手下留情……”展昭还未说完,公孙策忙说:“对啊,展少侠武功盖世,怎会傻里傻气呢。” “对,我是说那姑娘傻里傻气,和你还挺配的!”包拯接话道。 “嗯,是挺配的!”公孙策包拯二人笑颜看向展昭。 “咱不说她哪人,长得确实不错,展昭,诶,我说你闻名天下的展少侠是头一次没躲过暗器吧?” “虽然暗器是辣椒粉!” “你俩有缘!” “好啦,你们别说啦!长得是不错,就是武功差了点!” “哎哟,展少侠,还没怎么着就开始挑挑拣拣了!公孙你看他!”包拯道。 “素隐非君子,独乐岂贤者!展昭!别偷着乐!春心是挡不住的,我们都看出来了!”公孙策说。 展昭被二人一顿巧舌如簧,整懵了快,连忙快步往前走去。 “三位大人请留步!”三人身后传来了由敏的声音。 包拯三人回头看见由敏带着不少人来了。 由敏身后的一位少年尤为突出,一身鹤氅及踝,发髻高耸,一副贵公子模样。这东京城内的贵公子不少,可向这位一般气质高华的着实不多。 但是另一位女子,更能吸引包拯他们的注意力,就是昨日他们救下的那位被壮汉欺负的白衣卖画女。此刻,这名女子也跟在由敏身后,完全没有了昨日的窘迫和羸弱之态,额头的伤痕,竟然也消失不见。 由敏熟练地行了礼,“三位大人是要进宫吗?” 三人点头。 三人目光随后都放在了白衣女子身上。女子看他们都在看自己,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由敏打破沉默,“那三位大人和小的一起进宫吧?”由敏躬下身,问道。 “由大官请。”公孙策抬手道。 一路上,三人在后面交谈起来。 “展昭,这白衣女子,你安顿在哪里的?” “我本想把她安顿在客栈,可是想她一个女子又不会武功,不是很安全,毕竟昨日那么多人围观,我就把她安顿到了城外的小茅屋,就是我以前练功的地方。” 包拯闻言和公孙策对视了一眼,“大意了。” “没错,这女子昨日头上的伤应该是假的,你看她现下的额头,只是她没曾想,会再次遇到我们。”公孙策道。 “她用这一计,莫非就是想让我们把那壮汉关押起来?对了,还有另一白衣女子,就是昨晚和公孙大哥把酒言欢的那位!”展昭说。 “什么把酒言欢,不过是酒逢知己,便多聊了几句,那女子你别看她像个仙女似的,可是博古通经,朝廷局势江湖轶事更是信手拈来……“公孙策说着便停不下来,包拯打断道:”你觉得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没有” “据我看,是没有的。应该和这女子不是一伙的。”公孙策说。 “如若如此,那卖画女就是故意在壮汉买画的时候,弄得这么一出。她知道我们在附近,知道壮汉欺压,必定抓捕他。” “那何故今日便不装了?更堂而皇之地跟着由敏去皇宫?” 包拯摇摇头。 “由大官,我们还要去柔仪殿看看,就告辞了!”包拯说道。 三人看着由敏带着其余的人去往紫宸殿方向。殿外,能看到王奎、张太师和王怀等一众大臣也在那里,等候皇上召见。 “今天像是有什么大事!”展昭说道。 “说不定……是和那龙纹布有关。”公孙策看向二人,冷静地说道。 柔仪殿外,依然是重兵把手。“里面的东西,不曾动过吧?” 守卫的侍卫摇摇头。 清风阁此刻显得更为清冷萧肃。 三人再次仔细查看,展昭去到柔仪殿的伙房,公孙策在阁内大厅,包拯在卧房。 “包拯!”公孙策在正厅焚香的香炉内发现了端倪。 打开香炉,香灰里面赫然扣着一个金边瓷碗。 公孙策拿起来仔细闻了闻,又递给包拯闻了闻,”昨日倒是疏忽了,是金继草的味道。“ 二人对视一眼,“还有白术散。”包拯道。 “果然有人把安胎药和金继草混合了。” “包大哥,公孙大哥,我在伙房并未找到药渣。“展昭回来说道:“我还问过清风阁伙房的小厮,小厮说这张娘娘平日并未有喝什么药。” 包拯沉吟半晌,看了看瓷碗,说:”再找找。“ 床榻上,被子叠放的很整齐,公孙策直觉掀开被子,可并无发现。 包拯走上前去,闻了闻,看向了公孙策。 二人心领神会,打开了被子里层,只见这药渣正分散在真丝棉上。 “公孙大人!不好了!”庭蓝突然从大殿跑到三人面前。 展昭拍了拍庭蓝的背,“怎么了,庭大官,您慢点说!出什么事了?” “展少侠,二位大人,不好了,那妇人,那妇人死了!”庭蓝悲惧地说道。 这时候,躲在柔仪殿里柴房的萤雪,皱紧了眉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十一) 第十一节 紫宸殿内,皇上正与那位少年站在殿内,像是才说了很多话,而一应大臣则纷纷跪地不起。 包拯三人狐疑进殿,行了揖礼后,皇上率先说道:“包拯,你来得正好,舒兰在牢房被人杀死了,现下,你们随我和冷清一同前去刑部大牢。” 周围的大臣听到皇上如此说,都纷纷叩头,枢密使王怀劝道:“皇上,万不可轻信冷清所言,仅凭一张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布,就认定他是皇子,岂非太过草率!“ 张尧太师在一旁不发一声,只是那王奎先冷笑了一声,再说道:“皇上,请听在下一言,这位少年公子,是不是你的孩儿我不知道,但是这个舒兰,既然已经死了,那么这少年所言就属死无对证,要说舒兰是不是他母亲,而舒兰又是不是十五年前出走的张淑仪,都不好弄清楚。”王奎见皇上正闭目思索,又接着道:“但是,在下认为,冒充皇子,可是死罪,想必一般人是万不敢行此行径的。” 一旁的少年面容悲戚,垂着眼,静静地听着众人所言。 由敏听到王奎的话后,低头作了揖,慢慢说道:“王奎大人,其实皇上一早就因为龙纹布的关系,让小的去问了舒兰,王大人不知,这舒兰娘娘,十五年前小的也是见过的,虽然当时小的年纪尚轻,但也算是有些印象的,再说当年舒兰娘娘突蒙圣恩,怀有龙种也是情理中事,这其中真伪,想来咱们皇上自有定夺。皇上是重情重义之人,现下舒兰猝然离去,您看这位冷清公子,正伤心不已。”由敏说完给王奎他们行了个礼,便走到皇上侧身前,等候皇上发话。 皇上挥了挥手,“王奎,这是朕的家事,朕自有定夺。先前,我让你问李元昊,我大宋和西夏,贸易往来开商置榷一事,你可要放在心上,我已写好书文,不日你可一并带回去。” 王奎回道:“这是自然。臣明日就要返回西夏,定将皇上的心意一字不落地转达给国主。” 皇上圣驾在前,包拯公孙策和展昭走在队伍末端。 展昭率先问道:“这王奎今日的态度,怎得锐减了不少?甚至奇怪。” “不知道,我只是看见,由敏说完话后,王奎竟然连连点头,这和他昨日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公孙策说。 “你们有无注意由敏的手。”包拯低声说。 公孙策回想起刚才由敏说话间拱手的样子,手指虎口间,似乎有非常明显的茧。“这由敏身为内侍总管,怎得手上有那么明显的茧痕?” “我知道!”展昭像是想起什么的样子,“前几日我受封的时候,到过殿前司,我看见由敏正带着一众禁军侍卫在操练。他的武功造诣,决不在禁军之下。” “由敏受封内侍总管,实则也是监管着殿前三司的,但是我没想到,他居然是实打实的武将,看着弱不禁风的太监……”公孙策顿了顿,接着说:“想来这王奎,许是见识过了。” “这冷清……是哪里冒出来的。听刚才他们说,莫非他就是舒兰所说的在东悦坊的孩子?”公孙策说。 “我记得辛未天圣九年时,有一个海印国师你记得吗?”包拯道。 “海印国师?和此事有何关联?”公孙策回忆道:“那会儿我们俩才八九岁,我倒是不记得了,只是后来有听闻。说这海印国师和当朝权贵暗中勾结,欺压泸州百姓,更有的传言说这刘太后……和海印国师关系也十分密切。当时的泸州新上任的知县陈智,不畏强权,直接依律把海印国师抓了,上面,也没人保他,包括刘太后。” “我记得我娘跟我说,海印国师去过她那里看病,当时问过我娘,说是妻子不孕,有无良方。这海印国师妻妾成群,膝下却无一子半女,娘就给他开了一些安五脏通气血的方子,但是我娘心里还是知道的,其实不怪他的妻妾,实则是因为海印国师自己的原因。” “后来……”包拯说,“后来,海印果然再次寻来,这次才说可能是自己的原因,娘就给他开了些生髓育麟丹,让他放平心态,不可强求。” 展昭听得兴起,“然后呢?然后呢?” 过了一个多月,海印再次来到青天药庐,上来就把包大娘押了,海印朝堂前扔出一个东西,嚷道:”包大娘,我信你的医术,先前我的顽疾就是你医治好的,现下你竟然诓我,这什么育麟丹,宫中太医都说不过是枸杞一类的东西,甚而里面还参有巴豆,你是故意整我呵?“ 包大娘轻笑一声,”国师,妾身怎敢,先前为国师诊治,就知晓国师寒积于体,这助孕第一步,当然要通内体才好,只有泻下祛积,逐水消肿,才能进行补益。不过也要放宽心态,有孕无孕都是常道,好心态,才是最佳良方。” 包大娘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不整整你这个欺压百姓的臭国师,我就不配当大夫!后来包大娘将此事讲于了包拯,包拯听罢却道为何这海印和尚一跃成为国师不说,像此种房内之事,竟还去皇宫让太医诊治? “包拯,你为何说起这件事?天圣九年……正是十五年前张淑仪出逃之日,莫非,你认为二者有关联?” “不知道,只是突然想起了。” 刑部大牢内,关押舒兰的牢房现已经被封锁,皇上在站在牢房门口,示意包拯公孙策进去查看,公孙策正欲进去的时候,狱吏在他耳畔低声回禀:“公孙大人,昨日关进来的那名壮汉,今早也失踪了。” 公孙策面色凝重地进到牢房。包拯正在检查尸体。 “也是中毒死亡。”包拯转头给公孙策说道。 公孙策俯身查看,而后道:“全身发硬,牙关紧闭,”公孙策又摸了摸死者的脖子,“脖子收缩,是中了马钱子剧毒,窒息而亡。” “这大牢内,哪里来的此种剧毒?”皇上说罢看向狱吏,狱吏慌忙跪地回禀:“皇上,小的也不知,这妇人昨日还好好的,今早小的来查房,就看见妇人已经去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十二) 第十二节 “你查房的时候,牢门是开着的还是关着的?” “回皇上、大人,因为大牢规矩,都是半个时辰查一次房,每夜卯时换班的时候,因为人员流动,所以并不会单独去查房,而关押这名罪妇的牢房又是独独在西间,小的也是在换班后,一名狱吏发现壮汉不见了的时候,才统一查的房,这才发现罪妇死了。当时牢门是正常关着的,只是我叫那罪妇,罪妇并未应我,我见她就卧在牢门旁边,一手抓着木桩子,一手紧紧捏着自己的脖子,一动不动。小的就赶紧通知了狱官……彼时大概是卯时一刻的样子。” “木屑都已刺进指甲里了。”公孙策检查了尸首的指甲道,“皇上,这马钱子是剧毒,中毒者会立刻毒发身亡,估计是有人通过这牢门给她吃了马钱子,罪妇当即毒发,全身肌肉疼痛抽搐,最后窒息而亡。尸体尚温,死了不过一个时辰。他说的话大概可信。” “小的所言句句属实,请大人明察!” 包拯问:“这间牢房昨夜的值班是谁?今天早上有无其他人来过牢房?” “小的……小的该死!昨夜这间牢房并无值班的狱卒,因为这罪妇入狱前狱医诊断其身患绝症,所以……所以小的们就把罪妇关押在了这间牢房,统一由小的一并查房,就并未安排单独的人值班,今早,今早好像也并无他人来过。”狱卒说话的嘴巴直哆嗦,“小的,这就下去领一百杖。” “等等,你刚才说,专门把她关在了这间牢房,这间是专门收押身患疾病的犯人的牢房吗?”包拯问道。 狱卒再次磕头道:“是的包公子,这间牢房离其它的牢房距离较远,也是怕犯人之间相互传染了病气。” “那,你适才说昨日收押的那名壮汉,也逃走了?”公孙策问。 “是的大人,那名壮汉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就凭空在牢房消失了,也是在换班的时候,第二轮的狱吏来的时候,发现壮汉不见了。可是据第一轮当值的狱吏说,卯时前一轮查房的时候,还看到壮汉好好的在牢房内,过后狱吏就一直呆在牢房外。不知道他是如何不见的,那牢门也完好无损。” “守第一轮的狱卒在何处?”包拯问。 “回包公子,他正在牢房外等候审讯。” 皇上发话道:“传他进来!”皇上把头转向公孙策,“这壮汉所犯何罪?会不会是这壮汉不知用何方法逃出了牢房,再趁机毒死了舒兰,然后潜逃了?” 公孙策回禀道:“回皇上,这壮汉是一名昆仑派门人,且很可能也是西夏人,王奎的手下,昨日我们见他欺压民女,也就是刚才和这位冷清公子一路的白衣女子,因为他身份比较特殊,故而臣让刑部先行收押。” “女子?什么女子?”皇上显然没有见过刚才和冷清一起到皇宫的卖画女,问冷清道。 冷清此刻正站在牢房外一隅,只见冷清正愣愣地看着牢房内的舒兰尸首,并未回皇上的话。 皇上见状,心里突然很愧疚,便道:“冷清,吾不论先前你母亲舒兰因何冒充张氏,现杀害张氏之人还未找到,舒兰竟遭逢不测!她们二人的死,吾痛心疾首。包拯公孙策展昭,务必将此事调查清楚!” 包拯三人拱手领命。 这时沉默已久的由敏说道:“启禀皇上,方才所说的女子是六尚局的司衣,今日是去宫外找寻她绘制的图样材料给皇后娘娘,途中和小的一行遇上了,赶巧又遇上了包公子公孙大人和展侍卫。” “哦?原来是司衣?就是不知这宫里的司衣,怎的昨日竟在大街上卖画?”展昭说道。 “展侍卫,这小的就不知道了。”由敏道。 狱卒到。 “你今早是最后看见壮汉的人?”公孙策问。 “回大人,应该是小的。换班前半个时辰,小的去查过一次房,那壮汉还在。” 包拯观察着舒兰这间牢房外的布置,起了疑心:“关押壮汉的那间牢房也是像这里的布置一样吗?” 那狱卒说道:“一样的包公子,石床和一桌一凳。” “我是说,牢门外,此处并无守夜的狱卒的桌凳。” “这间牢房没有,但是其他的都有。” “是如何摆放的?” “在牢房一侧……” 包拯他们齐齐看着面前的狱卒。 “只不过,昨晚小的在换班前一刻,忽然腹痛,就去上了趟茅厕,但是小的回来后,看那壮汉仍旧是躺在床上睡着的样子,小的就一直在房外一侧看守,直到卯时换小的班的王田来,竟发现壮汉不见了,小的们就四处搜寻,却又发现罪妇死了,小的们也跟着就过去了。” 包拯公孙策展昭三人对了对眼,包拯仔细打量着四周,不再言语。 “你二人快下去领罚吧!”由敏让狱卒出去了。 “皇上,请恕包拯直言,不知道皇上是因何认为这位冷清公子,就是您的孩儿的?”包拯大庭广众之下,完全没有给皇上留面子。 皇上倒是没有在意,反而顺势也道出了自己的困惑:“吾其实……也尚未肯定,只不过当年,那张淑仪无故消失,现下又突然出现,那块龙纹布也确实是宫里的东西,按照时间推算,如若她当年身怀有孕,孩子,也差不多和冷清一般大了,只是不知为何她当初会逃出宫去。” 由敏接着皇上的话说道:“皇上当时因为在崇政殿和太后议事太晚,当晚就宿在了崇政殿朵间,赶巧当时的舒兰是崇政殿新来的侍婢,当晚伺候了皇上梳洗……” 皇上闻言瞥了眼由敏。 由敏意识到后又说:“小的根据这龙纹布找到了六尚局,根据六尚局的记载,此布确实是十五年前被刘太后要求制作的,只是为何刘太后连张淑仪怀孕一事也秘而不宣,连皇上也未告知,小的就不清楚了。” “我们今天在城内偶遇由敏大官,原来是由敏大官去接冷清公子了。”公孙策说。 “正是如此,公孙大人,小的在舒兰的告知下,找到了城西……的一个客栈,找到了冷清公子。” 皇上走后,公孙策还在刑部交代后续事务,包拯展昭去到了关押壮汉的牢房查看,牢房外的桌凳还好好摆放着,桌上放着一个空空的瓷杯子,包拯问那俩狱吏,第一轮的狱吏说是自己喝的,包拯疑惑地看向桌子下面,似乎有淡淡的水痕,他用手摸了摸,再闻了闻,觉得有点不对劲。 牢房的锁也是完好无损,没有被撬开的痕迹。房内的石床靠近墙边,桌凳有些灰尘的样子,包拯用手摸了摸,又看了看头顶。 这刑部大牢,牢房外明哨暗哨不下百人,又是以土砖四合,一户小窗也是万万不能出入的,想要从这儿出去基本上不可能,这小窗之上,离房顶尚有半人高的距离,要说从房顶逃出,就算躲得过守卫,也不可能没有声响。 包拯示意展昭去牢外房顶看看。 但展昭并未发现异样。 包拯和展昭先一步走了出来。“展昭,我要去清风阁看看。” “为何还要去?今日不是去看过了吗?” “清风阁内,还有一个被关禁闭的人,先前我们疏漏了。”包拯道。 “对!萤雪不是被关在清风阁吗?方才我们怎么没看到她的身影?” 清风阁外仍旧有侍卫把手,包拯问其中一个侍卫:“萤雪姑娘在何处?” “回包公子,萤雪姑娘一直在柴房禁闭,去柴房是她自己的意思。” 柴房内,萤雪正昏睡在草垛旁,包拯连忙上前,摇了摇萤雪的手臂,“姑娘!你没事吧?” 萤雪仍旧昏睡不醒,展昭上前探了鼻息,“还活着。” 包拯长舒一口气,抬眼间,觉得草垛有些异样,随即便掀开了堆积如山的草垛。 草垛内,是一张画,画上是一位华贵女子和一长袍男子怀抱着一个婴儿,正坐在一间房内的榻上。 包拯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但又忽然消失,就像流转的空气般,念头尚在脑中,但是无影无形。 六尚局制衣间,司衣琉璃正在全神贯注地绣着什么东西,这是今天她出门采办的料子,皇后着急要的成衣,两天内必须赶出来。 经过皇上吩咐,太医诊治,萤雪姑娘被中了曼陀罗花毒,幸好剂量不大,只是昏迷,不致死。 包拯和展昭先一步回到了侍郎府,进门的时候,想起昨日被袭击的事情,萤雪姑娘今日被暗算,莫非射暗器的真不是她? 包拯走到竹林里,四下检查,都是些下人平时打理的脚印痕迹,因为竹子繁多,下人们还把竹子纷纷用布条扎成一簇簇的样子,包拯和展昭分别检查这些布条,在靠外墙的一处,现了端倪。 “像是一个简易机括的样子。”展昭说道。 包拯捡起地上断裂的一根小布条和散落的竹条,布条有点润润的。包拯又摸了摸靠近竹子的外墙,陷入沉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十三) 第十三节 包拯和展昭出门去到了无花阁,无花阁的老板看到包拯来了,连忙迎接。 上到二楼的途中,包拯站在一楼的丝绸店伫立了片刻,直到展昭拍了拍他,才回过神。 画阁内,包拯正坐在之前萤雪坐过的位置上,喝着顾老板亲自送来的黑釉建盏所盛的水丹青茶,抿了一口,水丹清倏尔消散如雾。而展昭面对着窗口,想起那个叫琉璃的姑娘来,“包大哥,你说这个琉璃,竟然是六尚局的司衣,那又是如何在街边买起画卷来的?” 窗外日光西斜,余晖静静地洒进了窗内,包拯看着壁上的画,眼神稍显凝滞,“我们能肯定的是,她至少是有目的的,她和那名失踪的壮汉合谋,在我们面前上演了一出戏,借机让壮汉被押走,然后今天,壮汉消失,舒兰死。这其中一定有所关联,只是我们还未发现。” “那会不会真的是壮汉毒死了舒兰然后用某种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跑了?” “有这个可能,而且根据狱卒所说,他是卯时一刻发现壮汉消失,而我们是在辰时到的牢房验的尸,也就是说,舒兰实际是在卯时一刻至辰时中的毒,大牢看管严密,如果不是牢内的人作案,那壮汉的嫌疑就非常大,或者就是有人偷偷潜进了牢房,然后杀人,再悄无声息地溜走。” 沉默期间,顾老板轻轻在门外手叩了几声,“请进。” 双方拱手行礼,齐齐坐下,顾老板满面笑容,“包公子,展少侠,近日听闻宫中张娘娘仙逝,不知案件可有眉目?” 包拯打量了一下顾老板,颔首回道:“有点眉目。” 包拯看了看茶碗,接着说:“顾老板,你这茶点可是讲究得很,这水丹青不说其它,单是泡茶者的技艺,就不是一般茶肆能弄的,下汤讲究运笔,注汤讲究变化,没有点儿高超画艺,是断断不能做出一碗好茶的。” 顾老板一脸不好意思,“哎哟,包大人谬赞了,谬赞了,在下不过也就是图个乐,毕竟就会个画画的功夫,想要是用在这茶点上,不是可多得一些巧思吗?就班门弄斧让二位笑话……笑话。” 展昭道:“顾老板不用客气,想来无花阁生意兴隆,才聚四方,定然是少不了您当家的用心经营。” 顾老板再次拱手,神色早已按捺不住地喜上眉梢,“多谢展少侠,其实我父亲在宫里当差的时候,可是为皇家画了不少画,可不止这《夜宴图》,上次王奎大人屈驾来无花阁,小的给王大人看了我父亲的画,他也是盛赞连连。说是我父亲的画艺可堪大宋第一人!只是不才在下,逊色了不少,逊色了不少!” “王奎来过?”包拯猛地一惊。 “是的啊,王奎大人经常来这里坐坐,偶尔……” “偶尔什么?”展昭问。 “王大人偶尔也去隔壁怀花楼,然后再到小的店里赏赏画喝喝茶。” “不知能否赏赏令尊大人的画?”包拯说。 是一副副装裱完整的画,有些是在纸上,有些能看出是直接画在了绢帛上,多以立轴形式装池,山水画居少,人物画居多。包拯一幅幅翻看着,“这是……” “是我父亲画的宫里人,因为宫廷画师嘛,您看,这是当年的小皇上,那时左不过十五六七岁,可威仪无比啊!” 包拯在一副画上停住了,画中人能看出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还有几个侍女,另外,旁边站立着的是一个和尚。“这是宫里的哪位娘娘吗?”展昭问。 “这正是刘太后生前啊!” 包拯抬头看向展昭,二人匆匆告辞,急急出门去。 侍郎府外北边巷道内,两名黑衣人和一名蒙面白衣女子正在厮杀,能看出其中一名黑衣人和白衣女子是一伙的,但是另一位黑衣人武功了得,竟以一敌二,不分伯仲。 展昭和包拯回来的路上,敏锐的展昭早已听到了打斗声,他们站在一旁,和其他围观百姓一样,并没有打算参和进去,直到白衣女子突然踏上房,现下怎么着也得有三十好几了,这萤雪看着不到二十,会不会不是长宁公主?”公孙策说出了他的疑问。 “没错,不是。”包拯说,“萤雪,确实不是长宁公主,我那天质问她的时候,原本以为,她会反驳据理力争,可是她却默认了,而且她如果真的是公主,怎么可能把辽主的信件放在那么容易找到的位置,所以我觉得她一定还有事情瞒着我们,并且这件事情,对于她来说,可能比生命还重要。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就没有拆穿她。” “原来如此,对了,你们刚才去哪里了?” “无花阁。”包拯想起了什么,去房内拿出在清风阁找到的画,“公孙,你看,这画里的女子,应该是刘太后。刚才我和展昭在无花阁内发现顾老板那里有很多十几年前宫内的人物画,其中就有刘太后的,刘太后和一个和尚,我猜想应该是那个国师,当年很熟络亲密的样子。” “那这个会不会就是国师?”公孙策指着画中男子说道。 “我想是的。” “这么说,当年刘太后和国师的关系,在宫里不是什么秘密,很有可能,二人还有不寻常的关系,你看他俩还抱着个婴孩儿。”展昭说道。 “会不会,是那个冷清?”公孙策道。 “但是十几年前,如果真的是冷清,那冷清的生母张淑仪负气逃走莫非是因为刘太后想把冷清据为己有?” “应该不是,如若如此,那冷清就应该一直生活在皇宫,皇上膝下无子无女,突然多了个儿子,怎么可能……除非这刘太后还有其他的想法。” “我觉得皇上今日对冷清的态度也太好了吧?他就那么肯定冷清是他孩子了吗?”展昭问道。 “皇上应该也不确定,但是他想必很希望是。” 公孙策转头说:“这无花阁老板也是很奇怪,当年他父亲虽说是宫廷画师,可你看他阁内的壁画,其实画的是骄纵奢靡的场景,画内大臣宦官群集,妻妾侍女更是衣衫不整。传闻他父亲速画能力极强,在当时声誉也是极高。只不过最后无故惨死,当年也是轰动京城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十四) 第十四节 “方才我在刑部,你们可知我遇上谁了?”公孙策故弄玄虚地问道,但眼盼还带着一丝凝重。 另外二人不开口,等着公孙策说下去。 “是王奎。他来要人,王奎自称那壮汉是他手下,说那壮汉一直在京城负责收购百姓物资。”公孙策手拿折扇,开合间,可见一轮明月高悬,扇面留白居多,明月下落叶萧萧。 “这个事情我其实跟皇上提过,就是不知置场买卖,何时能批下来。”包拯说,“有官办的场地,就可以公平价格,进行自由收购。” 展昭道:“这王奎胆子也挺大的,手下人作威作福不少,就算是关他一个西夏人,又怎的?还敢直言来要人。” ”皇上想来也是有所顾忌,毕竟是使臣部下,倒是前日关押壮汉的名头只是说是昆仑派门下,要不然,今日王奎可能就不是单单到刑部要人了,也算是泄了泄他的威风,让他吃个哑巴亏。”公孙策折扇一挥,又说道:“包拯你想,这王奎搜刮的钱财物品,缴纳的税款,一定是要经过户部的,这户部公然做假账,还不是倚仗张太师的权威,我大宋富足,可也经不住这自家人的蚕食。皇上耳聪目明,就是性子柔弱了点。” “当年李元昊被立为太子后,借口和辽长平公主完婚的契机,攻打我大宋,幸好我大宋将领临危不惧,严阵以待,才使得李元昊退兵。可见这西夏,垂涎我大宋已久,稍有不测,就是生灵涂炭。皇上对于百姓是看重的,柔软,也许才是他的盔甲。” 公孙策点点头。 “那王奎既然来要人,那那壮汉想必不在他那里,这壮汉作案的嫌疑真的很大啊,就是不知会逃到了哪里?”展昭问道。 “既然进大牢有人安排,那么他出大牢,说不定,也有人安排。”公孙策道。 包拯看了看公孙策,二人对眼后又齐齐看向展昭。 “怎,怎么了?”展昭转念一想,“你们的意思是,是那琉璃?” “这琉璃现下也不见踪影,不知是否在六尚局。”公孙策道。“我们还是去看看吧。对了,刚才回来的路上,我又遇见了那白衣女子,就是那天和我畅聊的何狸,我觉得,她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了?”包拯展昭问道。 “说不上来,就是她好像很匆忙的样子,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的,虽然极力克制,但还是能感觉到。” “方才萤雪正是和一白衣女子打斗,才受的伤。”展昭说。 “是萤雪和白衣女子,与另一位黑衣人打斗受的伤,萤雪显然是和白衣女子为伍的。”包拯解释道。 “那……” 三人正坐在正厅桌前,纷纷转头看向还在昏厥的萤雪,府上的丫鬟早早就喂了萤雪药,可是还是不见苏醒的样子。 “展少侠,方才多谢相救。”萤雪忽然坐起身,正欲下床,包拯先一步走过去,萤雪突然像是那寒蝉,碰上了面前的黑火,嗖的一下就弹开了。 包拯悬在半空的手,迟疑了一下也就收回去了。 “包拯,这萤雪姑娘谢的是展少侠,你跟着激动个什么劲儿?”公孙策在身后打趣道。 包拯面露尴尬之色,“我,我这不是……” “别解释,旁边呆着。”公孙策说,“萤雪姑娘,在下很好奇,你不是中了毒了吗?怎么今日又出现在了大街上?” “正是,正是。”包拯道。 现下这包拯自己恐怕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对这萤雪姑娘,老是有些牵挂的样子。因为张氏的案子,虽然和萤雪多有周旋,甚至萤雪很明显和这案子有某种牵连,她是辽人?皇上未过门的妾侍?亦或是凶手? 包拯不知,只是常常在某个瞬间,包拯总能从萤雪神秘的面容下看到一种坚毅,一种姑娘家很少有的勇者无畏。 萤雪捂着胸口,脸色有些发白,“我中过毒吗?我只记得,我在翠竹阁醒来,然后喝了很多盐水……醒之前的事情,好像都记不起来了。” 公孙策露出一丝警觉,“这曼陀罗虽为蒙汗药,但是也确有让人头脑短暂受损的并发症,但这种情况很少,你是说你真的失去中毒的记忆了吗?” 萤雪点点头,“嗯,我只记得,我在柴房内,好像,好像在窗户上看到了个人影!然后,然后我就记不得了。我说的是真的。我应该就是被那个人迷晕了。” “他迷晕你的目的是什么?只是迷晕你,并不想杀你,莫非是你身上有什么他想要的东西?”展昭在远处双臂交叉环抱站立着。 萤雪不作声,好似用力想了想,可一想头就很痛。萤雪用指尖揉着太阳穴,“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那你认识这个么?”公孙策把刚才那名黑衣人掉落的香缨拿着手上递到了萤雪眼前。 “不认识,没见过。” “你和白衣女子是什么关系,为何你不在宫里禁闭,反而穿着一身黑衣私自出宫?另一个黑衣人又是谁?”展昭问道。 “我……你们不是已经猜出我的身份了么?”萤雪反问道。 “我们已经知道你不是大辽公主!你到底是谁?潜伏在宫内意欲何为?” 萤雪垂头笑了笑,“我呀,我确实是辽人,那白衣女子,是我的一个暗线,我杀张氏不成,被人抢先一步,任务没有完成,现下我被禁闭看守,今日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出了宫,当然要和她联系,让她帮我给辽主带个话,让她告诉辽主,我不想再做这细作的事了,皇上于我有恩,我不能恩将仇报。大宋和大辽,总有它该有的运数,又岂是我一个小女子能左右的?”萤雪起身慢慢绕到包拯旁边,瞪大眼睛看向他。 “那黑衣人呢?”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何要跟踪偷袭我们,可能我的身份也被他发现了吧?” “你倒是挺厉害,辽人细作,皇上都放过你了,现下即便大家知道你的身份,又能耐你何呢?”公孙道。 “可不是么!”萤雪虽然身上有伤,神色却狡黠可爱。 包拯一直未说话,现下突然起身道:“好了,你还是回宫吧,王奎明日就要回西夏了,破案迫在眉睫,你别添乱了。” “怎么说话呢?我如何添乱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各位,后会有期!“ 三人闻言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回了礼。 正在萤雪出门的时候,那日的那个小姑娘又来了。 “萤雪!你没事吧?我还以为……”姑娘在侍郎府门口看见萤雪好端端地站在那里,竟兀自激动地哭了起来。 “你的小辣椒来了。”包拯打趣展昭道。 “什么小辣椒,放过我吧!包大哥!” “蝉儿,你怎么来了?”萤雪问。 “噢,小辣椒叫蝉儿。”公孙策轻敲了敲展昭的肩。 “是公主……”蝉儿看了看包拯他们,突然噤了声。 包拯三人对视一眼,正欲上前盘问,就见萤雪拱手道:“三位公子,我们就先告辞了。” 蝉儿走前看了看展昭,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 东悦坊密室内,萤雪和蝉儿对面坐着的,正是那日的白衣女子,也是和公孙策畅聊的那位侠女,一旁的一白胡老头说道:“今日刺杀你们的,到底是谁?” “不知道会不会是昆仑派的,自从萤雪姐姐暴露了身份后,昆仑派就一直派人想杀她。”蝉儿说。 “现在冷清在皇上身边,未来就是天子,这舒兰,对于我们辽人,他们西夏人,都是至宝。可如今……” “有人从中作梗。”白衣女子说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十五) 第十五节 “包拯,你觉得萤雪爱慕皇上吗?”公孙策突然在身旁冷不丁地问道。 “啊?什么?” “我是说,这狡兔三窟,未必对人对事都是真诚的,你别陷进去。”公孙策话里有话的样子。 包拯无奈解释道:“不是,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萤雪完全是……” “是什么?”展昭问。 “我是觉得,她一个女子,只身潜伏在大宋,虽然是细作身份,可是却没有做什么对大宋不利的事情。反而似乎有一种非常人的意志力,因为我总觉得,张氏之死,可能没那么简单。萤雪可能是关键。所以格外看重这个人,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府外早春的柳树发了牙,冷风中,三人伫立良久。 城外小茅屋内,壮汉终于凭借着自己的蛮力和房内展昭平日里因为练把式放置在门口的一把铁锏,解开了捆绑的双手,壮汉口中疼痛难忍,手指被切断后因为没有及时止血,现在手臂已经全然麻木,壮汉痛苦大叫着,不知那女子给他吃了什么东西,令他现下只有咿呀咿呀的声音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包拯和公孙策再次到了刑部大牢检查现场,两日来连着发生了两起命案,涉及宫中皇上青梅竹马的娘娘和西夏人,这桩案子非同小可。更何况,王奎自称明日即将返程,如若再不破案,怕是要放虎归山。 他们现在极需要强有力的证据,尽快找出真凶,否则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人枉死,而牵扯越广,对大宋越不利。 包拯在义庄再次检查舒兰的尸首,尸体已经生出了许多黑斑。那日舒兰的指甲里的木屑,现在已经清理了,包拯拿起尸首的手,细细端详起手指甲,血已经凝固变黑,包拯轻轻撑开手指头,却发现了一处更黑的针刺伤,再看其余手指,双手一共有五处针刺指头的痕迹。 展昭和公孙策在关押舒兰的牢房检查,牢房内即便是在白日里,实在也需掌灯查看,公孙策打量着四周。这命案现场,最怕疏漏,公孙策一手拿着灯,一边再沿着牢房四周寸步前行。 靠近牢门的地方,正面木质牢门,上面是一根承重的南北横梁,再上面就是房顶。 展昭在外飞上房顶查看。公孙策现下已检查了一圈,仿佛并无收获,公孙策接着又蹲在牢门口,看着舒兰抓过的痕迹,慢慢的,他心里生出了一丝疑惑。 这木头上的抓痕,是否有些过于平整了? 房顶并无发现,展昭正欲下来的时候,公孙策在平地上唤他,“展昭,你再去旁边那颗大槐树上看看!” 牢房外有一颗震慑邪魅的大槐树,即使在初春的日头里,也是枝繁叶茂,怀大如海。 “公孙大哥,树上枝条繁茂,并未发现有何异常。只是……” “只是这有几根树枝弯得似乎较旁的厉害些,不知是不是大牢的狱卒们过于懈怠,忘记修剪了?” 公孙策心生狐疑,遂走到树下,看着地上的落叶,陷入沉思。公孙策用手拨了拨泥土上的绿绿的仍旧新鲜的树叶,一根银针赫然出现在眼前。 王奎住所,壮汉跪地不起,一直呜咽哭泣,鼻涕口水全然混在了一起。 王奎大怒:“贼人好大的胆子,敢动我的人!” 皇宫内六尚局外,王奎带着人去找琉璃的麻烦,可是现下琉璃并未在六尚局,跑哪去了没人知道。 包拯三人赶到六尚局的时候,正碰上王奎一行往外走,“王大人,这壮汉被你找到了?” 壮汉双手缠着白纱,一脸不忿地站在王奎身后。 “包拯,我这部下被贼人袭击,现下已经被毒哑了喉咙,切断了手指,叫他是说也不能写也不能了!我一向看重我的部下,这奇耻大辱,你说能忍不能忍?” “王大人,您的部下是在大牢不见的,当时冷清的生母舒兰,正好在那个时候死了,不知这壮汉有无在牢房见过她?”展昭问道。 “见没见过又怎样?那妇人的死和我们有关系?我让他去牢房……总之,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的!” “当然,王大人,只是不要报错了才好!”公孙策道。 “哼,就是这个六尚局的小姑娘,叫什么琉璃的,我部下已经带着我们找来了,只不过这琉璃想必已躲在了某处。想不到一个小小司衣,竟然懂得武功。我看呐,那妇人也是被她给杀的,找到她你们就破案了!” 包拯三人对视一眼,拱手不作声。 崇文院,架阁库内。 包拯公孙策展昭正欲查看琉璃的档案,可是左翻右翻,都未找到叫一个琉璃的司衣。架阁库的内官才说,原来这琉璃并非她本名,因为她年纪轻轻却有一手的好画工,针织女工更是精巧,才被先太后赐了琉璃一名,本命叫陈欢。“喏,你们看,陈欢(琉璃),六尚局司衣。” “看来先太后,很是喜欢她了?”公孙策问道。 “是啊,琉璃打小就是侍奉先太后的,只是太后过世她才被派到这六尚局。” “原来如此。” “我们一般内官的服饰都不能让琉璃姑娘做呢,她做的,都是给主子们用的。”内官说道。 “画工精巧,那她出宫的话,说不定……会去一个地方。”包拯转头朝二人说道。 “无花阁?那天由敏也说,琉璃是出宫给皇后娘娘找材料,有这个可能。”公孙策说。 “还有一个地方,挨着无花阁的怀花楼下。这个香缨,你见过吗?” “这个……小的,小的不知道。”那内官突然变得吞吞吐吐的。 展昭上前拱手后道:“内官大人,我等奉皇命查案,人命关天,关系重大,你知道什么就回答什么!” “小的小的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各位大人,请恕罪!”内官跪地不起。 “算了,我们走吧。”包拯说。 无花阁内,白衣女子正和冷清坐在一起,语气暧昧,神色喜悦。二人闭门交谈,声音很轻,这让偷偷躲在门外的顾老板听得不是很清楚,顾老板又把耳朵贴在了门上,可谁知门却忽然开了。 “顾老板,你这是作甚?” “哎哟,太子殿下,小的是来看二位有无什么需要的?小店最近新出了一门手艺,水丹青茶,不知二位,是否要尝尝?” “谁让你呼我作太子的?”冷清冷言道。 这顾老板是谁,对于如此溜须拍马,自是信手拈来。“小的早已耳闻,冷公子是咱们官家唯一的儿子,这可不是太子么!太子器宇轩昂,咱们皇上也是正当盛年,作为大宋子民,当真有福!” “既然你知你是大宋子民,可又为何和那西夏人蛇鼠一窝?”冷清身穿对领镶朱边长上衣,外配蓝裳,腰间束带,带上一枚缺玉很是醒目。坐着的白衣女子,腰间也有一枚缺玉,和这冷清正好一对。 顾老板看在心里,嘴上却并无多言,“太子哪里的话,小的只是买卖人,无非是来者皆是客,不伤和气罢了。”顾老板又寒暄了几句就告退了。 公孙策先一步进到无花阁内,顾老板接待他们在一楼大堂落座。 “认识琉璃吗?”包拯直言道。 顾老板先是一愣,接着说:“琉璃姑娘,当然认识啊,她经常在我这里看画买画,有时候还学学手艺,帮我招呼客人。” “今日有无看见她?” “今天?呃,今天嘛,好像没见过,小的店里生意忙,没有注意到也有可能。不过这琉璃姑娘心肠是真的好,经常帮我跑跑腿什么的,还不收我钱,有时候还给我介绍宫里的大主顾呢,想来这么好的人,是不会出什么事的吧?”顾老板言语有些奇怪。 “旁边那个丝绸店呢,熟悉吗?”公孙策问道。 “都是街坊邻居的,还算熟悉吧。” “顾老板你去忙吧,我们坐会儿歇歇脚。” “是,各位大人为皇上分忧,公务繁忙,想必很累吧?来呀!看茶!” 冷清和白衣女子从二楼下来,展昭正面坐着,刚好看到。 “冷公子,好巧啊!”三人遂起身。 “是你?何狸?”公孙策看到白衣女子惊道,没想到她和冷清认识。 “公孙大人,包公子,展少侠,三位好。”何狸大方回礼道。 “你们这是?” “我和何狸姑娘都爱来这无花阁品茗看画,一早就认识的。”冷清说。 “你母亲刚去世,尸骨未寒,你居然在这喝茶看画?”展昭直言不讳。 冷清冷笑一声,“我母亲身前,最讨厌这些繁文缛节和所谓的俗世规矩。她被皇宫抛弃,在青楼生下我,她先前一直紧守规矩,可是她得到的是什么?从小母亲就教我以道,道者,逍遥也,逍遥游里说,上古大椿,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不亦悲乎?庄子妻亡鼓盆而歌,不代表他不爱他的妻子,我年幼丧母,我不痛哭流涕,不代表我不孝不念。” 这冷清语出惊人,想不到他年纪轻轻,竟有出世之才,“你既寻道,又为何要去皇宫?”展昭问道。 “天生万物,万物皆可成为道,我走哪条路,当然是我自己选择。展兄弟。” 包拯默默不语,看着何狸和冷清一副相熟相知的模样,陷入沉思。 公孙策闻冷清所言,不免感慨道:“如若你真正修道,为何又执念你母亲的过往前尘,为她抱不平呢?你说庄子,庄子也有说,大智闲闲,小智间间,大言炎炎,小言涎涎。这是说,真正得道的人是豁达而开阔的,并非执迷于过往。还望冷公子节哀。冷公子,在下失礼了。” “哈哈,好一个公孙策,我只是听狸儿说你博学多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就如你所言,我欲无哀无愁,亦无喜无嗔。告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十六) 第十六节 次日天还未曾大亮,包拯和萤雪再次在东悦坊相见,是萤雪昨晚让侍郎府的侍卫传的话,约定明日太阳初升之时,要包拯一人前去。 包拯在东悦坊大厅落座,大厅内并无旁人,戏台子上正在演着一出《踏摇娘》,讲的是一女子长期被嗜酒丈夫殴打责骂的故事,包拯看得入神。曲终,女子从台上下来,坐在包拯对面。 “不知萤雪姑娘此番是何用意?”包拯看着萤雪,上了妆的她,举手抬足间都是极尽温柔缱绻的模样,因为角色的关系,萤雪脸庞涂抹的微微胭脂红晕,让她的脸在桌上镂雕连云灯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娇媚俏皮。 “妾身唱这一出,只是想问问天下第一聪明人包公子,如若一女子被她丈夫欺负,她该找何人评理?” “自有府衙管办。” “府衙不管,又当如何?” “萤雪姑娘有何话但说无妨。” 萤雪起身,长裙落地后能见着萤雪眉眼微皱,她侧身立于桌前,道:“我们辽人,天生勇毅果敢,即便是作为细作,也懂得明辨是非,不会做那肮脏阿谀之事。十五年前,我大辽公主因为不愿和西夏国结亲,自请到大宋屈为暗探,实则只是借着探听虚实的幌子,逃离逼婚。” “可是公主潜入皇宫后,竟被发现了身份,公主本就是四面环敌,可谁知在一个夜晚,被一酒醉男子欺辱,而后又被男子的母亲囚禁,公主试图逃跑的时候,又被一个自称国师的人……奸污了。公主好不容易在辽人的接应下,逃出了皇宫,可谁知一朝有孕,公主于心不忍生下了孩子。” “你所说的公主,是否就是当年出走的张淑仪?” “萤雪只想让包公子评判一番,此等行为,算不算是丧尽天良?” “自古红颜多薄命,公主的遭遇让人唏嘘,她只身来到皇宫内廷,又是以辽人身份,这一开始,可能就注定了是个悲剧。” 萤雪含泪点头,再说:“她善良单纯,以为身负一个重要的使命就能逃过与西夏结亲,可谁知却让自己陷入了另一个深渊泥潭。” “萤雪姑娘,那包拯请问这冷清公子,是否就是当年公主所生的孩子?舒兰……张淑仪出现在皇上的婚礼上,是否有些过于冒险?目的就只是为了让皇上想起当年的事?认他这个孩儿?还有,张氏死于被下了金继草的安胎药,而你又是她的贴身侍婢,其实你的嫌疑,从一开始就不小,现下你又主动告诉我你的动机……姑娘,我真的搞不懂,如果你不是凶手,你为何处处让自己深陷险境?” “包公子,我只能说,我并非凶手。而我所说的这些,也只是想告诉包公子我这一番你看来或许诡异行径的原因。张氏的死,不是我干的,至于舒兰的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人利用当年的事情在做文章。”说罢,萤雪便拱手告辞。 包拯陷入深思,这萤雪身为辽人,对于当年所谓的公主遭遇应是所言非虚,她告诉我这些,无外乎想助我破案,可似乎言语中又有些隐晦,她到底还有何顾虑? 侍郎府内,展昭公孙策正在吃早点,见着包拯回来了,便问道:“包拯,此行有何收获?” 包拯把萤雪所说讲于了二人。 “如若萤雪所言不假,那她所说的醉酒男子,莫非就是皇上?大辽公主在和皇上发生关系后,被刘太后囚禁也是情理之中,但是为何又会被国师奸污?那这冷清到底是皇上的孩子,还是国师的孩子?” “当年那国师在泸州呆过一阵子,我正想让展昭替我跑一趟,去查查当年的事情。” “对了,刚才你去东悦坊的时候,我去了一趟无花阁,想找找有无琉璃的线索,可那顾老板仍旧说琉璃只是帮忙的。不过我却在旁边的丝绸店,发现了一个线索。” “你看看。这是什么?” 包拯拿着公孙策递过来的一张图纸,上面画着一副锁制图,“你在何处发现的?” “丝绸店老板给我的,说是一个西夏人掉落的东西,他听闻壮汉逃狱,舒兰被杀,说是担心与案件有关联,就交于了我。” “这老板挺有意思的,我们刚进门,他就急忙给我们了。”展昭补充道。 “没错,我在想,会不会是有人要他转交的?所以问了他,可他否认了。“ “西夏人……不管怎样,我们先去城内的锁铺查查这图纸的来源。其实这两桩案子,都发生在宫内,凶手很有可能是宫里的人,但是王奎来使,又突生了很多变故,再加上冷清的事情,让这案子变得错综复杂,或许我们站远一点看,找到两件案子之间的关联,说不定就能拨云见日。”包拯道。 公孙策展昭点点头。“展昭,要辛苦你去一趟泸州,去县衙查查当年海印国师的事情,还有看能否找到相关的人,虽说他被关押至死,但是当年他那么大张旗鼓的行径,应该有点东西留下。” “没问题。”展昭出门策马而走。 “今日王奎要走,待会儿我们得去一趟皇宫。包拯,你说这琉璃,会不会就是西夏人王奎的手下?她和壮汉合谋,在狱中杀死舒兰,再让壮汉假意受伤,成功把视线转移?” “我觉得应该不会,如果她也是西夏人的手下,那么他们杀舒兰的动机是什么?你记得昨日王奎所说的么?他说是他派壮汉去牢内的,也就是说,他们是想去大牢,但可能杀人并不是目的。但是舒兰却死了。” “难道王奎是想把舒兰救出来?”公孙策道。 包拯点点头,“有可能,而且他们可能是想先一步把舒兰抢到他们西夏人手中。” 垂拱殿内,一应大臣都到齐了,礼部侍郎和六尚局司宾正站于前方行迎送之礼,由敏立于大殿一侧大念西夏语,欢送王奎等。而后皇上命人送王奎一行直至朱雀门外。 送走王奎,公孙策派人在城内搜寻各个锁铺,下人回报,在城西一处锁铺找到了,公孙策和包拯带着锁制图前往锁铺。店家回忆称这图纸是前日一女子带来的,当晚就制好了锁,并且还给他赏了一枚上好的玉,包拯看着这块玉,觉得和冷清与白衣女子的那两块缺玉很是相像,只不过这块是完整的。 宫内六尚局内,包拯问负责管理珍宝服器的司服,有无见过这种玉,司服说这种玉确是出自宫中,是当年大辽进贡给刘太后的,一共两枚,其中一块刘太后赏于了下人,另一块一直放于局内。可司服四处翻寻,却未能找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十七) 第十七节 城外一处废弃的茅草房外,有一古古旧旧墙面斑驳的拱月门,进入门内,除了这摇摇欲坠的茅草房,另外还有一口枯竭的井。虽是青天白日,阳光无邪,可伏击在此的一名黑衣人却是心无旁骛神色紧张专注。 在看到冷清和何狸出现的时候,黑衣人从井边转移道拱月门旁,目送着二人走向城外小路,再蹑步跟了上去。可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未等黑衣人对二人出手,由敏不知从哪里出来朝着黑衣人手臂就是一剑,黑衣人大惊躲避,冷清二人听闻动静吓得一屁股坐在了路边的草堆里。 “冷公子可安好?”由敏问道。“皇上安不忘危,让小的护公子无恙,适才幸好我们及时赶到,否则今日后果不堪设想。” 由敏制服了黑衣人,上前揭下他的蒙面纱,“是你?你一个小小司衣,竟要刺杀我大宋皇储?是把你送大理寺还是直接送到刑部,交由公孙大人?”由敏身后是一众禁军。 琉璃捂着手臂伤口半躺在地上,冷面不言不语,任由来人捆绑。初春的太阳越过荒凉稀疏的枝桠,一点一滴地洒在他们的身上,琉璃迎着光看过去,人影模糊,可是琉璃似乎终于彻彻底底看到了久违的光亮。 “大官!不好了!”一名禁军走上由敏身前回禀道:“回大官,那口井里,发现了……发现了两具尸体!” 琉璃闻言敞声大笑,笑声却又戛然而止,众人眼看着琉璃倏尔跪起身子,朝着拱月门就是一击。鲜血四溢,把原本破败的墙震得墙皮纷飞,血流正张牙舞爪地在墙面画起无声无息的画。 搜寻琉璃的随身物品时,在她指甲盖里发现有些暗红色的东西,身上还有一枚梅花针暗器,此外并无其他。再说那口井的尸首,等禁军把它们弄起来后发现竟然是王奎和壮汉二人。 可王奎才走不过一个时辰,是何人半路杀人、又将他们抛入这废井之中? 包拯公孙策二人来到茅草屋外,检查着尸首。 由敏在一旁着急万分,“包公子、公孙大人,你们说这可如何是好?现下西夏使臣被杀,西夏国必定恼羞成怒,我大宋,只怕是要再次陷入战火危机之中!小的已上报官家,只待官家发话,小的就准备着去请王怀大人的兵符和张太师的五万兵师,前去边境先他一步,布防布防。” “想不到由敏大官也精通兵法。”公孙策抬起头道。 “小的在皇上身边多年,又兼着殿前司副职,不敢不动点心思,再说这皇子在此,贼人竟敢杀人于无形!” “里面好像有个东西。”包拯在井边朝里细细看着,“麻烦军爷把它抬上来一下。” 是一面铜镜和一把短剑,短剑剑把上还有个符文。王奎和壮汉都是死于利器,伤口都在胸口位置。这铜镜一方正好也是破损的刀尖形状,而且镜尖处还在滴着血,短剑则布满了血痕。 萤雪听闻也和小辣椒一起赶到了现场,看来皇上已经给她解除了禁闭。萤雪正附在包拯耳畔说:“包公子,今日一早我在城内遇到公主了。” 冷清和何狸在一旁对了个眼色,只是静静站立着,并无话说。 包拯微微点头,和公孙策用手掰开伤口,查看伤口痕迹。 “确是利器所伤,只是这铜镜来的蹊跷,何故用这东西杀人?”公孙策道。 壮汉因为生前受伤就很严重,口中也因为先前中的哑毒,现下已经扭结变形,喉咙处只有一细细的洞可通体内。十指被砍,手掌乌青,另外双手手掌有两条细细的伤口。胸口也有一道横着的长长的血痕。王奎的尸首比较简单,除了胸口的伤,身上并无它伤,也无中毒的迹象。 包拯下到井内查看,井内布满了血迹,此外还有些树藤和零星的镜渣,井壁石砖上的血,现下都还是润润的,井底的一些土块儿也被血染成了深红,包拯摸了摸井底的土块,黏黏糊糊的有些奇怪的样子。井深约六七米,并不深。 公孙策在茅草房内查看,只有一间通房,里面摆放着一张木床,外面靠近门的地方是一张桌子,厨灶在外一侧,都是覆满了灰尘,长期无人来过的样子。 “包拯,下面如何?” 包拯正扒着井壁树藤,往上爬,怕的时候他脑袋里闪过了什么东西,可是又说不上来。 拱月门上也有个淡淡的脚印和手掌攀爬的印子,二人正在门前查看,“这个手掌很明显是壮汉的手,你看,只有掌印没有指印。”公孙策道。 萤雪在旁边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是这壮汉在和王奎回去的路上,突然尿急到了这小茅屋,可是突然又发现了什么,就爬于门上,想一看究竟?” “姑娘好聪明。”一旁一直没说话的何狸突然说道,并且走到三人面前,独独又给公孙策行了行礼。“公孙大人,小女子有礼了。” 公孙策回礼,“姑娘不必多礼,姑娘才思敏捷,对此有何看法?” “这位姑娘所言有理,这痕迹定是那壮汉所留,他曾上过这拱月门之上,接着又死于脚下的井内,你说这其中因果,因和联系?壮汉武功不差,攀上这墙也是轻而易举,关键是他想爬上去的原因是什么,我看,定是他因为某种原因来到这小茅屋外,又突然听到远处有什么动静,必须上到高处查看,接着却又突遇偷袭,被这铜镜刺伤,抛于井内。王大人看心爱的手下迟迟不见人影,便找了过来,就被凶手再次袭击,一同抛到了井内。王大人中了调虎离山之技,我猜想,这王大人,才是凶手的真正目标。” 公孙策笑了笑,“姑娘所言,情理之中,不无可能。” “而且这凶手,很有可能就是这自戕而死的琉璃。”何狸补充道。 “王奎的人马去到那里了?”包拯问由敏。 “我们来的时候,就不见了人马队伍,我估摸着,他们不见了首领,肯定还在不远处四处搜寻?我已经派人去追了,就怕他们知道这个情况后,西夏国将会不依不饶。” 包拯沉思着,“我记得,皇上有说过,让王奎带着给西夏李元昊的书文,商量开商置榷的事情,可是我们现在并未在王奎身上找到书文。” 由敏说:“会不会在某个下人身上?或者已经被送出去了?” “这是皇上唯一亲口交代的事情,我想他应该不会放在下人身上。所以按照常理,他应该是随身携带,并且打算亲自交呈于李元昊。” 禁军们帮忙四处搜寻,可还是未找到一纸半墨。 “包拯!”公孙策在包拯身后大声喊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十八) 第十八节 “你看,这个。”公孙策指着角落草堆里,一个小小的破碎的衣服料子,颜色像是女子的。料子该是打斗间被刀锋削下,掉落在了地上,包拯俯身查看草丛,摸了摸地上的泥土,闻了闻,眉头深锁。 包拯和公孙策去到琉璃的尸首前,查看她的衣服,琉璃的袖口除了刚才被由敏刺破的那一处,袖口下沿,果真还缺了一小块儿。“是被刀剑划掉的,如果有兵器,为何二人又是死于铜镜下?而且这兵器现下又在何处?”公孙策道。 包拯再次去查看那二人的尸首,“刀剑所刺,伤口必定整齐深窄。可是你看,我刚才发现王奎的伤口,外面是窄的,里面很宽,伤口深约两寸半,就是说杀死王奎的利器,应该就是那面铜镜,因为按照铜镜的尖刺长度,正好也是两寸半。而壮汉的伤口是细长的,和王奎不同,他是被刀剑刺死的。” 不远处响起了车马人流的声响,和由敏一行一道前来的庭蓝正站在由敏身后,问向由敏,“由大官,是否是西夏人找来了?” 由敏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子,皱了皱眉没说话。 铁蹄步子略带迟疑,西夏人显然是在找人的路上步步周旋,禁军之一的一个侍卫在由敏的吩咐下,单骑去往西夏人处。 “公孙,你记得展昭练功的小茅屋离这里大概有多远?”包拯觉得这个地方和展昭练功的地方有所相似,都在城郊,只不过是方位不同,一个在城北,一个在城东。 展昭去泸州前去过城东的小茅屋,据他所说,城东那小茅屋近来有人去过的痕迹,房内所放物品更是东倒西歪,毫无章法。这京城城郊类似的小茅屋还有好几处,但是都是荒废已久,除了少有几个被一些有心人用作它途,其余的都已如同破败残垣。 因为先前张回止将军奏请的兵部制度改革被批了。张将军屡立战功,根据实战经验,发现大宋的兵制过于老旧,兵器的运送和批准都过于繁冗,往往是敌人已经在门口叫嚣,可我大宋将士们还在为谁拿主武器你争我抢明争暗夺,这不利于将心,也就更不利于战事。 随之下来,这京城内,也就多了不少的临时搭建的茅草房,用来屯兵纳器,前方将领只需一纸书文,即可调拿任一处的兵器,不用再上报兵部,等一层层的批准。但后来枢密使王怀又上奏说是如此虽然有利于前线开战,但是其实是将千锤百炼而来的兵器置于任人宰割的境地。 兵部的兵器库突然增大了需求,耗损也随之增大,兵部直隶的军器监和六尚局负责管理兵器的司仗都供不应求,根本满足不了各个草房需求,每个草房的分管人都想给自己的地方多囤积兵器,结果就造成民间涌现了很多私自造冷兵器的小作坊。 前几年还发生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直接造成了仁宗废除了这个制度,取缔了草房设置。 民间作坊私自造了一种毒烟球和火药,威力巨大,他们在实验的时候,把京郊的一个小寺庙都炸毁了半幅地,后来皇上紧急下令,除了取缔草房,另外并没有处罚那些小作坊,而是据为己用,统统纳入了军器监,试图弥补宋朝骑兵缺失的弱点,现下军器监已然雇了足足万余人,分门别类,研究火药制作,以备不时之需。 虽说有意外之得,但这些茅草房还是闲置了,其中一些被人当作了暂住的地方,也有的被江湖人用来练功避雨。王奎和壮汉死在的这城北茅草房,显然之前就有人住过,不过短时间又因为某种原因被闲置了。 “小心!”公孙策站立在包拯身侧,看见不远处有人射来了暗箭,箭头直直地朝着包拯后背而来。公孙策本能地推了包拯一把,却没能躲过快速而来的冷箭,命中公孙策前胸,顿时血就嗞了出来。 “公孙!”包拯扶着倒下的公孙策,眼看着越来越多的箭射了过来,慌乱间,二人躲在了一旁的拱月门后,禁军用剑飞速抵挡,由敏和庭蓝则在禁军的掩护下,躲进了茅草屋内。 包拯急急地帮公孙策按住伤口,看着公孙策面色霎时转白疼痛不已的样子,包拯脑中闪现出无数的画面,这几年,公孙策早已不仅仅只是和自己屡破奇案的同僚良友,也不止是伯牙子期知音之万一,他们是一种习惯,就如同左手和右手一般简单又刻骨的关系。包拯如果是寒冷冬日,公孙策则是初春朝阳;公孙策若是夏日欢朗,包拯则是夜晚蝉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和谐,他们无需多言,却深知彼此的不可或缺。他们谁也不是谁的面具,可是就是浑然一体的双面凡人,不遮挡不掩饰,淡然绝尘,卓然而立。而展昭,就是这双面凡人凭空而生的翅膀,也是脚下坚硬的铁蹄,是暖阳下的雨,也是混沌天地的一米阳光。 箭雨止,西夏人之一大声呵斥道:“我倒要看看,你们宋人既然这么会使阴招,是否能躲得了我这暗箭?” 冷清和何狸被西夏人抓了过去,二人方才躲在井边躲过了箭雨,但是却没能躲过力大无穷的西夏士兵。 “现下我方王大人已死,作为交换,你们的小皇子我就带回去交差了!”一西夏士兵驮着刚才单骑前往的大宋禁军,又命人捆绑了冷清和何狸道。 “还请阁下放过他们,我答应你,我一定找出杀害王大人和他部下的凶手!” “王大人作为使臣来到宋境,本来吾等诚意满满,谁知你们却如此残忍,杀人藏尸,这有什么好查的?不是你们宋人还有谁?不管凶手是何人,吾等都将如实禀明国主,其中后果,自有定数!” “王大人作为使臣来宋,我大宋皇帝也是竭尽礼待,更愿与西夏通商往来。王大人此行一直相安无事,可今日返回途中,却突然蒙难,我相信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李元昊爱民如子,绝不会因为一桩没有查清楚的案子,对我大宋用兵,当然,我大宋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其中轻重,还请阁下细细权衡。再者,在下听闻,王大人一行来京城之前,其实去过泸州,也拜见过张太师,阁下应该知道,现如今,泸州的商铺听说已经被你们掌控了,想要战事,我可随便找个证据,说你们西夏人居心不良,到时候,我大宋大举进攻,你西夏人即便是以一当百,这来回路上,也怕是来不及部署。”包拯一直半蹲在地上,扶着公孙策,可是举止神态,却是从容有余,温文不迫,“王大人的死,到底是何人所为,我相信,不仅是阁下,我们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何人不顾两国关系,公然挑衅。” 西夏士兵头头听罢沉吟了一会儿,挥了挥手,竟然吩咐了一名军医上前替公孙策诊治,“包拯,我知道你,既然你大宋自称君子,我西夏也不可作狼子,今日之事,如若真有伏埋暗流,还请包公子务必查清楚,是战是合,全凭你一人本领。” 包拯拱手致谢,倒不是谢他应承抬举,因为包拯知道不管他西夏人应不应,这场仗该打终归都会打,真凶,包拯也是势必要找到的,而这一切都和面前的西夏士兵毫无关系。兴,百姓苦,乱,百姓苦。想要解决百姓的困境,绝不是寥寥数语,巧言善变能办到的。他谢的,是这士兵头头给公孙策诊治的善举,在他看来,这一举动,现下是在救命。死去的生命和活着的生命,都是生命。让死者不含冤而死,竭尽全力救助活人,一直是包拯公孙策展昭三人的信仰。 现在当躺在地上的人变成了公孙策,包拯从恍惚到愤怒伤痛,再到冷静,期间他的拳头都未曾松开过。也是此刻,他又再一次知道了知己的意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十九) 第十九节 冷清和何狸与包拯公孙策同坐在一辆马车上,公孙策现下已经昏迷不醒,刚才西夏人虽然及时拔箭止血,包扎稳当,可是伤势依然严峻,冷清建议去到皇宫让太医诊治。 马车上,冷清看着昏迷不醒的公孙策,又看到为此眉头深皱的包拯,说道:“包公子,此番遭遇,是在下的过错,本来今日我与狸儿准备离开京城,谁知竟被人跟踪,还发生了这许多事。”冷清话说到此,语气虽平淡愧疚,可是神色却仿佛轻松了不少。 包拯知道冷清决计不是这桩桩案子的局外人,想来他此番经历,内心也是波折动荡,今日如若出走,想必是做了什么决定,现下,又遭遇王奎之死,公孙策重伤,这个决定似乎才是在心内心外,都坐实了。 “其实我的母亲,是不愿去到皇宫,她的死,实则也是因为我。今日琉璃姑娘欲刺杀我和狸儿,也是我咎由自取,可是这一切都不关狸儿的事,今日包公子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只是无论发生什么,还请包公子能帮我护狸儿周全。” 一旁的何狸闻言早已泪流不止,但是并未着一语半言。 包拯看着冷清,又看看何狸,“你的母亲,冒着生命危险潜入皇宫,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成全你的皇子身份,还是说,另有它图?” “我母亲的死,是意外,本来我想着凭借皇子的身份可以轻松把她从牢内救出,可是被贼人先一步杀死了我的母亲。” “那为何你们不直接去找皇上,却要在婚礼上闹这么一出?” 冷清闻言眼神凝滞在马车上的团云雕刻上,摇了摇头。何狸说道:“万事皆有因果。包公子,那琉璃今日冒死刺杀王奎和我们,你有无想过是何故?” 包公子觉得这何狸有点奇怪。 “身为大宋皇宫内的一名司衣官,先是在刑部大牢刺杀冷清的母亲,现在又有可能是杀死王奎和壮汉的凶手,两桩案子她都脱不了干系,说不定,张娘娘之死,也和她有关。她一个小小司衣,缘何做出这许多事来?”何狸循循善诱,包拯冷眼观着。 “京城内,除了宋人,还有许多辽人和西夏人,西夏更是有一堂而皇之的帮派恣意天下,我猜想这琉璃,说不定就是昆仑派的,潜伏在大宋皇宫,做着推波助澜的事情。要知道,现今天下,细作横行,说她是一名忠勇的死间,也不无可能。”何狸一如往常般能言善道。 冷清只是低头听着,时不时看向倚在车边的公孙策。 但是不可否认,何狸所说,不无道理。包拯知道,这琉璃的身份肯定不止司衣那么简单,这几桩案子,她也确实牵涉其中,只是动机尚未明确,现在她又自戕而死,说是敌国死间,可能是最好的解释了。 马车行进在城内,马蹄声和人群的声音充斥在耳旁,包拯掀开车窗帘子朝外看了看,但是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他又探了探公孙策的额头,现下已经是有发热的迹象了。包拯内心焦灼,根本没有心思想案情,也更不愿去猜测这冷清何狸二人的居心。 车马临近宫门外一条森严的窄道时,有人来了。此人从天而降,身着和何狸一样的白衣短袄,一剑从窗外刺了进来,赶马的侍卫反应迅捷,二人和那白衣人打了起来。可这白衣人似乎并没有打杀的意思,包拯还在马车内扶着公孙策的间隙,白衣人破门而入,拉走了何狸,几步就上了周围的房道。 包拯一听微微笑了笑,“这大宋官员,被你比作寻花问柳的人,虽然你是辽人,是否也太不客气了?”包拯开起了玩笑,他看着萤雪无暇的脸,似乎烦恼忧愁都一并被搁置了。 “哪里都有寻花问柳的人,哪里做官的,也都有像这壁画一般喝酒吃肉赏舞听歌助兴的时候,又有什么不可比拟的呢?” 包拯听着通透,想这萤雪虽身负家国仇恨,可是心境却一直豁达开朗,便不由得点点头。“你看这几名男子,围着一跳舞的女子,你看,跳舞的女子分明是很累的样子,可是男子们还在鼓掌起哄,你说这女子,会不会也如你所想,自己也正如玩物一般?” 萤雪被问的哑口,半晌才说:“包公子能为女子想,萤雪敬佩,可包公子你看这处,这名女子和一红衣男子相互依偎着坐在榻上,吃着果子,想必一定是情投意合吧?” 萤雪只是看图说话,并未想到现下她和包拯也是一男一女,品画喝茶,说完就意识到了什么,萤雪小脸渐呈粉红,矜笑娇羞如花。 可这包拯尚未意识到此番暧昧之言,只是继续说道:“嗯,没错,是情投意合的样子。”说完就盯着壁画,不再言语,反而是萤雪岔开了话题说:“包公子,先前我在去城外的路上,遇到了大辽公主,她似乎很急切的样子,给我言语了两句就走了。” “对了,我正想问你,这大辽公主到底是不是冷清的母亲?还是说死了的舒兰,才是冷清的生母?” “包公子既然已经想到了,萤雪就不再瞒包公子了,冷清确实不是公主所生。” “那岂不是欺君罪?难怪,今日冷清和何狸要逃走。” 萤雪点点头,“总之,公主这么做,也有她的理由。冷清冒死顶替,不过也是有所期冀,只不过想他年纪轻轻,是没有料到事态会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二十)尾声上 第二十节 公孙策已经清醒过来,正在床榻上试着舒展舒展身子,他来回动了动手臂,拉扯间伤口还是会隐隐作痛。 包拯抱着那面铜镜从门口跑了进来,进门差点一个趔趄,公孙策见状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在床上给他急的,又没法下去帮忙,“包拯,你干嘛?” “这镜子可真重,展昭来抱肯定都吃力。”包拯两手撑在桌子上,一头大汗地对着桌上的镜子。 这铜镜背面是花鸟山水楼台图案,错落有致,并不密集繁杂,是很写实的图画,包拯看着觉得有些眼熟的样子。 再说铜镜的形状虽然已经破裂了不完整,但是还是能依据现有的状态推想出它原来的模样,应该是一面盾形铜镜。 盾形铜镜并不少见,但是何故一面寻常人家都可能会有的镜子却单单成为了凶手杀人的凶器?也许,正是因为它的寻常,凶手才选择了它。 公孙策看包拯还在想案情,就有点不高兴地说道:“我说包拯,我救了你一命,你是不是应该过来给我说一声谢谢什么的?” 包拯愣了一下,才恍然道:“谢谢公孙大人……“ “嗯?” “哦,不不,公孙,谢谢你,不仅是谢你替我挡那一箭,我还要谢谢你,一直,一直在我身边……” “得,得,你还是别说了,我这伤我感觉已无大碍,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 包拯听了撇了一下嘴,双手上前把公孙策好不容易坐直的身子放了下去,“你好好养着,侍郎大人遇刺受伤可不能马虎,放心吧,这几个案子,我已经有点眉目了。” “真的?”公孙策有点不敢相信。 “嗯。” 展昭飞马从泸州而来,和包拯一道再次去了趟无花阁。 接着二人就去到了皇宫,找冷清,可是并没有找到冷清的人影。但在回来的路上,看到了何狸和一白衣人,二人双双背着包袱从城西而来。 还没等包拯他们上前,就看见冷清突然出现在街口,拦住了何狸的去路。 四下除了闹市喧哗,三人并未开口说话。何狸率先从腰侧抽出一把细细短短的剑,指向了冷清,冷清默然而立,眼神看得出有些伤感。 三人就在这人来人往的闹市打斗起来,何狸一行想要出城,可是冷清一直拼死抵挡。终于引来了巡城的侍卫,包拯上前给侍卫交代了几句,白衣人、何狸和冷清便被带到了皇宫。 皇上和一众大臣正在垂拱殿安抚西夏士兵头头,虽说是安抚,但是言语间一点不客气,由敏和庭蓝站于殿内一侧,远看着包拯他们押解着冷清而来,连忙上前,瞪大了双眼看着包拯,由敏指了指冷清,不知包拯意欲何为。 皇上看包拯来了,也有些诧异,但是凭他对包拯的了解,想来包拯查案子可能有了什么眉目,许是来回禀的,便让人赐坐于西夏人,意思是你等会儿再说。 “皇上,案子已然明了,包拯是来回禀圣上的。” 皇上微微点头,又看了看冷清等人,心里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皇上,包拯想请张氏的贴身侍婢萤雪来殿内。” 皇上挥了挥手,一个小厮便去到了清风阁,找到了萤雪。 “包拯,你倒是说说,这杀害爱妾张氏的人到底是谁?舒兰之死包括王奎大人的死,又和此案有何关系?”皇上道。 包拯行了叩首礼后,起身道:“汴梁城,钟灵毓秀,人杰地灵,吸引了许多治世之才,也吸引了很多异乡异客,来到这里,妄图一展作为。” “张氏之死,缘起悠远,这位萤雪姑娘,正是局中之人。案发当日,皇上和我们都在大庆殿,也只有这萤雪姑娘作为张氏贴身侍婢,还在柔仪殿内。没错,她的目的,是杀害张氏,但是却被人捷足先登了,准确地说,是萤雪姑娘改了主意,在张氏成婚之前,便改了杀她的主意。” 萤雪怔怔地看着包拯,双手在衣袖里却握成了拳头,但是倏尔又因为内心实在酸楚无力,又渐渐松开了紧握的手,只剩下薄薄的细汗,在手掌间,指认着她方才内心壮阔波澜。 包拯默默看了她一眼,萤雪眼角的隐秘泪水如同一根钝针,刺向了包拯的胸口,包拯微微动容,但是就在转眼间归于平静,仿佛刻意压制,也好似冷若冰霜。 “我在萤雪房间的床底,发现了一箱书信,上面是大辽国主写给潜伏于大宋皇宫的细作的信。先前,萤雪说那些书信,是她的,可是如果她真的一心为大辽,又何必把这些书信留下保存,一把火烧了,不是更好?” “所以萤雪姑娘,虽然是辽人,可是她并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也绝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因为我发现她和张氏之间,是有主仆之情的。” “萤雪对皇上承认了自己辽人的身份,但是皇上只是将她禁闭,这其中缘由,我相信除了皇上仁慈善良不愿用刑逼供之外,我有一个猜测,就是萤雪的一切作为,皇上也许是知道的,而且很有可能张氏也知道,只不过知道不久。” 皇上坐于龙椅之上,不着一语,一直双眼微闭,静静聆听。 “张氏自小养在宫里,无亲无故,一直是先太后悉心抚养教导,萤雪作为几年前入宫的侍女,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成了深受太后喜爱皇上疼爱的张氏的贴身侍婢?当然如果有人牵线搭桥,就顺理成章了。” “可是,这和张氏的死有何关系?”由敏耐不住性子,问道。 “我说了,张氏的死,并不是萤雪所为,但是其实和萤雪有关,因为大辽真正的细作,其实早在十五年前,就进到了皇宫,而且正是因为她的到来,才有了张氏。” 众人都默默不语,西夏人闻言冷笑了一声,道:“这么说,这张氏也是细作?” 包拯浅笑不置可否,“十五年前,大辽长宁公主被逼迫和西夏国结亲,公主不愿嫁于背叛大辽的人,于是自请作为大宋细作潜入大宋皇城,可是不想她一孤弱女子,即便是经受了短暂的训练,又如何能逃过刘太后的缜密观察,她被发现了,但是我想应该是在她被发现身份之前,一次皇上酒醉后,公主和皇上竟有了一夜之情。太后恐生事端,于是把她囚禁了起来。” “包拯,你是如何得知这后宫之事的?还这么言之凿凿?”皇上脸有愠色。 包拯拱手道:“皇上,张氏的死,和十五年前的事情有脱不了的干系,这些事,是我在调查的时候,萤雪告诉我的,她在来到大宋后,其实和大辽公主一直有联系,公主就把这些事情告诉了她,再说萤雪房间的信,其实也是佐证,信件上的字迹也确是大辽国主的字迹,包拯先前在宋辽边境的时候,在宋辽互市馆看到过辽主的书文,便确定了这点。书信记录了十五年来,辽人交代给公主的一应任务。” 皇上看了看萤雪,萤雪低头不语。 “案发当日,张氏向往常一样起来梳洗,但是她并没有吃早点的习惯,所以她房间的紫苏糕点未曾动过一口。可是我们却在紫苏糕内发现了一枚耳饰,这个耳饰,是先前皇上赏于张氏的高丽进贡的芙蓉流苏耳饰,后来张氏赏给了萤雪。” “如果是萤雪行凶,然后不小心掉落了耳饰,她自己没发现没带走的情况下,那我们去到现场的时候,应该会在某个地方发现耳饰,但不管在哪里,这枚耳饰都不应该出现在一盘摆放整齐的点心里。所以其实是另一个人,发现了耳饰,再把它置于点心之中。” “这么说的话,真正的凶手就借机把耳饰藏于点心内,实行栽赃?可包大人,好像不对啊,既然凶手想栽赃萤雪,那看见一个掉落的耳饰不是正好么?何故又放在点心里那么麻烦?”旁边一个大臣问道。 “我没说凶手想要栽赃,正如你所说,如果是栽赃,那这枚耳饰是最好的掩饰,但是有人却把它放在点心里,这说明什么?” “另外,我们在清风阁的香炉内发现了一个装过含金继草保胎药的碗,在张氏的床褥上还发现了药渣。这两个地方,特别是床褥,其实都不是最佳的处理药渣的地方,反而更像是情急之下的、在清风阁这个密闭房间内的最佳选择。而如果是除了张氏和萤雪之外的人当时在现场行凶的话,那么他应该是把药渣和碗带走,而不是放在床褥里。” 众人点点头。 “所以,我推断,张氏中毒之时,清风阁内除了萤雪和张氏,并无旁人。而那个含有剧毒的保胎药其实一早就被下了毒,萤雪作为张氏贴身侍婢却并不知情,因为根据她和张氏的关系,如果发现了毒,肯定会制止的。” “什么关系?你方才说这萤雪可是辽人。”西夏人说道。 “萤雪是辽人,可这张氏,也有辽人的血统。”包拯淡淡地说,眼神温文,语气却带着一丝无情,“十五年前,辽国公主在和皇上耦合之后,被太后囚禁起来,可是后来公主却怀孕了,太后顾及公主身份,先赐予了公主淑仪的身份,又隐藏了她怀孕的消息,在公主还未诞下麟儿之际,就遣人把她送出了宫,并且让人在公主生下孩子后,杀死公主。” “可是执行这个任务的人,可能心存不忍,并没有杀公主,而是让她藏身于东悦坊。公主的孩子被带回了宫,养在了太后身边,并且以入幕之宾海印国师之女的名义。而这个孩子就是张氏。可是其实据我娘说,海印国师其实是不能生育的,所以张氏虽然以旧臣女儿的身份养在宫内,其实,她身体里流的是皇上的血。” 包拯看向皇上,皇上早已半瘫在龙椅上,包拯于心不忍,其实方才也未曾把国师奸污公主的事袒露,就是怕皇上受不了刺激,可是现在看来,张氏的身份,对于皇上,可能才是最大的刺激。 包拯迟疑了半刻,一旁的展昭见状用手臂碰了碰包拯,包拯回头,展昭给予了坚定的眼神。 “包拯,如果如你所说,那这张氏现下竟和皇上成婚,还怀有孩子,那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西夏人说。 “当年皇上酒醉,后来公主又一直被软禁,所以皇上都不曾见过公主的样子,更加不知公主还怀有他的孩子。” “那又如何?不知道岂不是显得皇上更加无知?” 展昭在一旁道:“大宋和大辽,合欢成礼,并且诞下公主,太后又悉心照拂,正是两国邦交之始,有何不妥的?” 皇上突然挥了挥手,示意无妨。皇上幼时,大宋和大辽签订了檀渊之盟后,虽然表面和平,可是实际上两国互相都有暗探细作克制蹲守。只是皇上他没料到,当年的一个意外,竟会发生在大辽公主身上。 “包大人,你所说那辽人公主莫非就是当年逃走的张淑仪?”大臣中有人问道。 包拯微微点头。众大臣齐齐看向站在一旁的冷清,低声议论纷纷。 “我和公主一直有联络,我可以作证,这冷清,并不是公主和皇上的孩子,他是那个妇人舒兰之子。”萤雪道。 “萤雪,你所说真如其实?”庭蓝突然说话了,“我看这冷清公子似乎才更像是皇上和公主的孩子,而包公子所说的张氏,不过是太后当年疼爱的小丫头罢了,不瞒各位,皇上和由大官一早就交代小的去东悦坊调查过,也证实了。” “你如何证实的?那舒兰都是个假公主,难道你就仅凭一张龙纹布你就证实了吗?”展昭问道。 “正如展侍卫所说,不管舒兰是否是公主,可龙纹布确实当年太后所赐,而当年东悦坊也确实收留过一位辽人女子。” 一旁的冷清静静听着众人言语,皇上也放任着大臣们的议论,足足半柱香的时间,议论声才渐渐放低,似乎这件案子中的每个人,都需要时间去消化,仿佛他们的所作所为皆是情有可原的样子。“只怕是要真正的公主出来作证,才能解这众说纷纭了。” “皇上,小人狗胆包天,冒充皇子,不过是为了荣华富贵,如今母亲惨死,计谋也被识破,小人但求一死。”冷清双手被绑,跪在地上让头埋进了胸膛。 “事到如今,你还要帮她说话么?”包拯淡淡说着,语气却异常凛冽。 “小人但求一死。”冷清仍旧低头道。 “冷清,亏我一直以为你是我的孩儿,既然你自己招认,这欺君之罪你是逃不了的了。不过,先等包拯把案子破了,朕再处置你等。” 包拯接着道:“所以张氏既然是公主之女,而萤雪身为辽人是决计不会去杀害的,甚至萤雪一直表现得很为公主叫屈,所以虽然有人给萤雪下了命令,但是相反,在张氏成婚的前一天,萤雪去和张氏说出了真相,告诉了张氏,张氏的真正身份。张氏应该是很难受很痛苦,但是她还是选择站在了母亲一边,她把皇上赐给她的流苏耳饰赏给了萤雪,嘱咐萤雪去找公主,为她母亲伸冤。” “萤雪一并交给张氏的,应该还有那些信件,萤雪这么多年在皇宫调查,发现十多年来皇宫内一直有人冒充辽国公主,在给大辽回信。根据信件来看,她却只找到了收到的信,并没有找到送出去的信。” “辽国公主也因为自己的孩子受制于太后,再加上有人监视,也就一直没有私下和辽人联系,所以辽人可能还以为他们的公主在大宋皇宫之内,除了萤雪。“ “当日,萤雪照常把安胎药送到了清风阁殿内,张氏喝下腹痛难忍,毒发过程中,张氏不愿中了凶手的奸计而让萤雪蒙冤,情急之下,就想出了一个办法,她让萤雪去伙房找来了熬药的药渣,再把装药的碗埋在了香炉内,她把药渣放在了不会被轻易发现的被褥内,因为她知道如果让萤雪把这些东西带出去的话,那么一旦找到,萤雪凶手的身份就坐实了,这就正中了真凶的计谋。张氏不知真凶是谁,但是她知道真正的凶手一定是知道当年事情的人,所以她也不能伪装成自杀的样子让凶手逍遥法外。她要让萤雪活着,再和辽主联系,还她母亲清白。” “可是萤雪,这么多年来和公主一直有联系,她深知大辽长宁公主,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女子,长宁公主其实一直就在计划复仇。这也是为什么萤雪虽然身为辽人,却一直左右为难万分纠结的原因。” “皇上大婚当日,正是公主复仇之时,她要让皇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糗,公主找了个和她年岁相似的东悦坊青楼女子,也就是舒兰,以舒兰之子冷清的性命要挟舒兰,通过萤雪进入到了皇宫,出现在了婚礼之上。可是那个时候,其实张氏已死,萤雪在万般无奈之下做了这顺水人情。事后,当大家都在大庆殿的时候,萤雪并没有听张氏的话也去到大庆殿,而是在柔仪殿等待审判,她可能想独自承担杀人之罪,可是凶手却救了她一命。” “凶手救了她?这是什么意思?”展昭问道。 “还记得我说的耳饰么?那枚在紫苏糕里的耳饰,就是第一个进入到清风阁的人发现后,放进去的,而他之所以要放进点心里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凶手的目的只是杀张氏,他并不想让萤雪死,那几盘没动过的点心,事后一定会经由萤雪再到伙房,凶手给了萤雪一个机会也给了萤雪一个警醒,所以说,这并不是栽赃。” “那第一个进入清风阁的不就是庭蓝?你是凶手?”展昭问庭蓝。 庭蓝淡定地向皇上作了个揖,“皇上,这包公子所言根本没有真凭实据,小人并非凶手,还望皇上圣断!” “证据?你想要证据很简单,其实这个案子发生在宫内,凶手必须是对宫里熟悉的人,另外,萤雪房间的书信,我查过它的来源,其实藏有这些书信的人,就是最有嫌疑的人。这些书信原本就是放在福宁殿后院,也就是你们内侍居所,我去过福宁殿后院,后院有一间杂物房,平时一般没有人去,我在那里发现了一封掉落的书信。”包拯从怀中拿出那封信,“再加上,你是张氏死后第一个进到清风阁的人,你隐藏耳饰,分明是知道内情。而且清风阁房门也只有从外向里撬开的痕迹。” “可是他一个小小内侍,不好好尽忠职守,为何要杀张氏?”展昭问道。 “至于杀人动机,我刚才说了,一切都和十五年前的事情有关。加上舒兰的死,也是如此。” “那这舒兰又是如何死的?”皇上问道。 “舒兰在婚礼当日就知道会被囚禁,当然这一切都在公主的计划之中,冷清更是知道自己一旦被认了身份,就可以轻松救出自己的生母。可是他们都不曾预料到,原本只是一个复仇的小伎俩,却不想演变成了一桩桩的杀人大案。张氏的死想必对公主打击很大,所以公主的计划改变了,在舒兰被关后,西夏使臣王奎又来访。这王奎此次来其实是为了我大宋的火药研制,这在稍后我会细说。” “公主想借西夏人和昆仑派之手,杀死舒兰,栽赃大宋,一是为女儿报仇,二是想让大宋背负冤杀未来天子生母的恶名,并且如果凶手是西夏人,也可以让当初叛变大辽的西夏和大宋之间生出嫌隙。这也是为何侍郎府内会有昆仑派人刺杀的痕迹,实则是故意扰乱,想迷惑我们,让我们以为西夏人早已有所作为。” “暗地里,公主让萤雪帮包拯调查杀害她女儿张氏的真凶,所以萤雪姑娘几次三番地提点包拯。但是,舒兰之死,并非公主所为。”包拯徐徐说道,语气平缓而冷静。 “那又是何人所为呢?”一侧一直未开口的王怀问道。 “舒兰被关后,我们去过大牢,我发现舒兰虽然褪去了喜服,但腰上仍旧系着红绳,这种装扮,其实一般多是青楼女子的习惯装扮,所以我就存了疑。我们审问她,她言语间也是前后矛盾,所以我怀疑她被人利用。” “后来去到东悦坊,我们发现东悦坊里面的人都鬼鬼祟祟的,当日我还被人跟踪,可是来人却并无伤我之意,也许她的本意是想阻止我进东悦坊,可是临到关头却只是轻敲了我的脑袋。”包拯说完看了一圈众人。 “我想那个黑衣人应该也是案件的一个重要人物,因为我在黑衣人身上看到了一枚玉佩,就是和冷清何狸身上的半块玉佩一样的,不过那枚是完整的,后来这枚玉还出现在锁铺老板的手里。没错,这枚玉佩正是当年大辽进贡的两枚,太后把其中一枚赏给了公主,另一枚本来收放在六尚局,如今却不见了。而偷走玉佩的人,很可能就是熟悉六尚局的人。” “舒兰因为身患绝症,被关在了远离其它牢房的另一间牢房,而当晚亥时,王奎手下的那名壮汉和琉璃以及何狸姑娘上演了一出戏,顺理成章被公孙策关进了大牢。何狸本来是想借机使计让壮汉去杀舒兰,可是同样,还未等壮汉出手,舒兰就死了。” “这何狸是什么身份,为何要杀舒兰?”展昭问。 “那就要问她了。”包拯指了指白衣女子,“这名白衣女子,在我和冷清面前救走了何狸,今日又和何狸一同想要潜逃出城。” “我和她什么关系,这与你们无关,今日被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白衣女子看向皇上,皇上微睁双眼,眼神迷离。 “因为冷清的出现,让这个案子不再那么单纯,西夏而来的使臣、昆仑派,包括潜伏在大宋的辽人,他们因为冷清的出现,都开始蠢蠢欲动。这也是为什么壮汉会愿意听从一个大宋司衣的话,去到刑部大牢,因为他去大牢不仅是琉璃的意思,也是王奎的意思。琉璃因为经常出入无花阁,和无花阁老板相熟,听无花阁顾老板说,王奎等人也经常去那里喝茶看画。” “所以,我猜想,之所以琉璃会和壮汉一道使这么一出小把戏,可能就是在无花阁内达成的同盟关系,不知道大家知不知道,当年无花阁阁主无故惨死,根据府衙记录,当年牵扯到这桩惨案中的人,除了宋人还有辽人,虽然最后未找到真凶,但是我想这顾老板还是把这仇记下了。” “但是顾老板此人,其实能看出来他本性并不坏,每天迎来送往还有心思研究茶艺,我相信,他并未参与此案,不过是顺水推舟帮了西夏人而已。” “我让展昭去到泸州调查商铺,发现从天圣七年开始,陆续有许多商铺的账本簿子上,都有一个叫王海的名字。因为大家知道,当年海印国师和刘太后交好,在泸州勾结当朝权贵,仗势欺人,掠夺百姓的田产,可以说是无恶不作。而这个王海其人,就是海印国师。” “再者,这几年随着海印国师的势力渐渐退却,西夏人逐渐从暗地里走到了明面上,开始堂而皇之地以极低的价格收购我大宋物品,而他们选择的第一个地方就是泸州。为什么是泸州?因为他们能确信泸州能顺利开始他们的第一步,为什么确信?因为,早在海印国师称霸的时候,王奎等人就草蛇千里、暗度陈仓了。” “因为海印和王奎,一早就相熟。可能是某次二人的一次交谈吧,海印告诉了他自己当年在皇宫趁太后不备,欺辱大辽公主的事情,听者有意。” “我和公孙策上次在无花阁发现了很多画,其中有张画上面是一个女子和一个华衣和尚坐在榻上,怀里还抱着个孩子。那些画我相信顾老板以之作为家珍,也给常常到来以之为友的王奎看过。” “冷清的出现,再加上当年海印国师说的话,让王奎开始联想这其中的关系,所以他派壮汉去到大牢,想救出冷清的生母,作为以后要挟大宋的武器。” “但是被人捷足先登了。我在舒兰的指甲里发现了有针刺的痕迹,并且公孙策在牢房外的树下也发现了银针。而牢门上的抓痕,根据验证,我们确定是刀刮的假证,所以,舒兰死之前其实被人逼供过,然后被灌下马钱子毒,毙命。” “那凶手是怎么进入到这严防死守的刑部大牢的?”由敏问道。 “刑部大牢有记录,那名壮汉是在亥时,也就是第一狱吏换班的时候被关押,据公孙策和看守大牢的狱吏所说,每夜会有两轮换班,分别在亥时和卯时初,查房每隔半个时辰一次,而换班的时候是不会查房的。” “舒兰死后,和壮汉一同消失的还有牢外的琉璃。案发当天,琉璃被展昭带到了城外的茅草屋疗伤,后来我们发现茅屋里有根绑人的绳子被丢在了地上,还有一些血迹。这个茅屋平时除了展昭并无人知道,我相信,应该是琉璃在之后把壮汉弄出了牢房,带到了此处,可是还未再次转移,壮汉就自己弄开了绳子,逃走了。案发前,展昭把琉璃送到茅屋后便走了,接着琉璃暗自去到了刑部大牢附近,我们在牢房外的大槐树上,发现了一根异常弯的树枝,因为平日宫人会按时修剪,这根树枝才显得越发奇怪。” “没错,凶手躲在树上,等待时机,不小心,掉落了一根银针。”展昭道,“可我们并没有在房顶发现砖瓦有破损的痕迹啊?” “因为凶手为避免被发现痕迹,不是选择从房顶进入。并且凶手为了让壮汉成功成为替罪羔羊,必须确保舒兰的死被发现是在壮汉消失以后。根据狱吏所说,卯时前半个时辰,第一轮的狱吏查房壮汉还好好地呆在牢房,后来卯初前一刻,狱吏因腹痛去了趟茅厕,回来后和第二轮狱吏交班的时候,发现壮汉不见了,也就是说,壮汉是在卯初交班前一刻被人转移。而根据舒兰的尸首我们推断舒兰死了不过一个多时辰,我们是在卯正三刻验的尸,以此推断,舒兰死的时间应该在寅正三刻左右,也就是说,凶手行凶的时间,也是在第二轮交班前不久。所以,凶手必须在极短的时间里,完成逼供杀人还要把握时机带走壮汉,并且,还要让壮汉的消失变成杀人潜逃的模样,这一切都是一个人无法完成的。至于凶手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进去大牢的,其实很简单,就是从正门进去。” “凶手混进大牢,潜伏在舒兰的牢房外,在换班前最后一轮查房后,凶手进入舒兰牢房,用银针刺入她的手指,逼问她一些问题。” “最后杀了舒兰,带走壮汉引起骚乱,逃出了大牢。” “那他是如何潜进这刑部大牢的?” “我们在城里的一个丝绸店发现了一个锁匙制图,这个图上面的锁和钥匙,我们和刑部锁官对比过,就是这大牢里每间牢房的锁和钥匙的图样。制作这个锁的人,还给锁铺老板了一枚玉,这枚玉和冷清和何狸腰间佩戴的是一样的。”包拯看向二人。 “可是凶手这步棋,未免有点太刻意了,故意漏出一张锁匙制图,还让我们根据这张图,发现玉佩,这枚玉佩和当年太后赏赐给公主的是一样的,他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想栽赃给拥有这块玉的人,可是他没料到,公主的玉早已被她分成了两块,给了冷清和何狸。二人也因此定情。” “那这琉璃显然就是偷玉之人,她在六尚局那么多年,这对于她来说,简直易如反掌。”萤雪道。 “没错,可是你忽略了一个关键。” “什么?” “就是这锁匙制图是从何而来?” “自然是她从刑部锁官那里偷来的?” “想要从刑部偷锁匙制图,几乎是不可能的,公孙策说过,刑部的锁匙制图以方位的不同,分别密封掌管在不同的锁官手上,而且隔段时间就会互相交换。无论是得到哪一部分,都不可能凭借不完整的图制作出一样的锁来。但是……” 包拯幽幽说道:“刑部锁官手上的图样原封未动并无丢失,但是琉璃的刺绣和绘画工艺很早就被刘太后赞许,而且琉璃经常出入无花阁,你要知道……” “先前无花阁阁主正是凭借超强的记忆力绘画了无数的宫廷画,这种能力并非没有,他能在看一眼后便能速画出一模一样的画。”由敏道:“莫非是那无花阁的顾老板和琉璃合谋?” “可是他们从何处得来这锁匙制图的原画来啊?”萤雪道。 “这就是关键,刑部的锁官说过,公孙策在接任刑部侍郎之前,刑部和殿前司推案合二为一,刑部大牢的锁其实在先前推官手里也有一份。” “是这样,刑部分立出来后,大牢其实并没有分设,所以这锁匙嘛,也是和原来一样。”皇上说道。 “是的,皇上,所以凶手用仿制的锁匙进入牢房内,在换班前逼供舒兰,而后用马钱子毒杀。所以包拯在守卫壮汉的狱吏茶水杯里,发现了巴豆的痕迹,凶手算好了时间,就在狱吏去茅厕的间隙,另一人进入壮汉的牢房,带走了壮汉换上准备好的狱卒衣服,到舒兰牢房外躲避,等候时机。” “为何还有一个人?不是凶手一个人完成的吗?”西夏人问道。 “必须是两个人,因为要带走壮汉,必定是壮汉愿意跟随的,否则他就只能打晕壮汉,拖出去,可是这样就太过明显也不好躲避,故而,带走壮汉的人,必须是和壮汉合谋进来的琉璃,琉璃只要随便告诉壮汉称计划有变,壮汉即便碍于王奎的任务,但是也只能先听之任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二十)尾声下 第二十节下 “那这和琉璃合谋的人到底是谁?”由敏问道。 “昨日,王奎大人和手下的壮汉死在了城郊的废井中,井内还有一面破碎的铜镜,根据验尸,我们得知王奎正是死于铜镜之下,而壮汉是被利器所杀。” “大家知道,在王奎初来我大宋时,皇上曾交于王奎一封互市的书信,可是在王奎的尸首和包袱中,我们都没有发现这封书信,我问过皇上,皇上说在当日就给王奎了。那这封书信去了哪里?王奎虽为西夏人,但是作为使臣来到大宋,我大宋皇帝愿意明文互市,这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好事,王奎是没有理由私下销毁书信的。” “如果这封书信被其他人拿走,那么拿走书信人的理由是什么?” 包拯自顾自话,眼睛并没有看向任何一个人,只是对着人群一隅陷入到细碎繁多的思绪中,然而众人的眼睛却都齐齐盯着包拯,只待他说下去。包拯眼下像是一个正义的判官,虽然身穿薄沙棉衣面容黝黑,却是熠熠生辉,暗自光华。 可是包拯并没有发现众人渐渐升起地对他的敬佩之意来,他只是习惯了独自在无数个迷雾和黑夜里徜徉,然后再在某一刻自发地破晓,仿佛他不受时间维度的限制,也不困于人情是非的深渊。不需要文过饰非,只是简简单单地把事情的本身和真想说出来,通过一些细微的迹象,他找到罪恶的开端,也找到了罪恶和善良的关系。 皇上正是因为看重包拯的纯良和缜密,才把这一件件冤假奇案交于他手,除了放心,还有伯乐对于千里马的那种百年难遇的喜爱之情。 “虽然大宋给予了夏国主的名号,但是西夏,依然是藩属国,要对宋朝称臣。其实你们西夏这些年蠢蠢欲动,这次派使臣前来,虽然名义上是说和谈,实际上是觊觎我大宋军器。大宋每年赠予西夏的银两、茶叶等大批量的物资,也不能满足你们的野心。”包拯对着西夏一众说道。 西夏人回道:“藩属国又怎样,我西夏崛起迅速,几番和你宋朝大战,你们都败于马下,你今日所站之地,说不定将来也是我西夏国地!包拯,我看你沉稳聪明,才将王大人之死交于你破案,今日你如此言语,就不怕宋夏再战?” “你一个小小兵头,竟然也口出狂言,我们皇上仁慈,心系百姓才不愿战事频频,可如若要战,我大宋也是不怕你等的,大宋五万将士已奔赴宋夏边境防守,就怕是等你带话回去,已经是马革裹尸了。”由敏道。 “若然如此,便是中了长宁公主的计谋。”包拯说。 “什么?”西夏人和由敏双双道。 “虽然西夏和大宋先前战事频频,可是近来其实双方都有意修好,不止是西夏觊觎大宋军器才假意修好,其实也是由于大辽近来对西夏的猛烈攻势,才让王奎前来议和。这是西夏治国的策略,但也是邦交的开始,我们为何不乘势而为,以和为贵?” 皇上暗自点头,他知道今日包拯点开了西夏的阴谋,其实也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我大宋早已心中有数内有安排,便不敢轻易犯宋。再以圆融宽怀的态度对待西夏的意图,更是显现了大国的情怀和包容,或许这样,才能将和平延续得更久一些。这是仁宗希望看到的,也是他极力仁政的因由。 “以和为上,当然是好,不瞒各位,我西夏近来遭受大辽屡次侵犯,国力不比当年,但是如若抵死一战,他大辽未必能赢,此番前来,就是希望借助大宋的军器监的火药,皇上你可放心,我方可提供万骑骑兵作为交换。” 包拯听到西夏兵头如此说,就猜到可能王奎先前偷火药的制作方法没偷到,现在才有了以骑兵交换的说法,包拯不由得佩服起这名小小兵头,这临场的外交策略和反应力,想来都是大宋兵头无法比拟的,大宋的兵制,可能真的需要改革一二了。 皇上听到兵头这么说,一时有点拿不准该不该答应他的要求,提供火药可以,怕就怕西夏人通过火药找到了方法,那以后西夏再次犯宋,对于大宋来说便是作茧自缚,雪上加霜,甚是堪忧了。 包拯体察到了皇上的为难,道:“兵头大哥,你西夏诚意交换,我们又岂有为难之理,只不过,王奎大人已死,即便是你换到了火药回到了西夏,该如何交代?包拯是怕,你们的国主一旦知道王奎死了,以为是你等为了居功而为,怪罪下来,怕是不好解释。不如等包拯先找到了杀害王大人的凶手,我们再议?” 兵头低头想了想,“所言有理。” 旁边一直未曾开口的张太师听到他们的对话后,竟然冷笑了一声,“包拯,想不到,这些年你不仅年岁长了,这外交手段,也是增进不少啊?” 包拯闻言笑了笑没说话。 那兵头听到张太师所言,又敏感地皱了皱眉,生怕自己陷入到包拯所设的陷阱里的模样。 “军器监,包括六尚局,奉皇上命研制火药等军器兵械,这些年也算小有成就。内部人员就足有万人余,可是人多了,里面就少不了尔虞我诈,人心各异。” 皇上听罢也皱了皱眉。 “先前听说王奎大人来宋后,先去了趟泸州,再去了趟张太师府。去泸州很显然,是处理商铺事务,这个我也让展昭去泸州确认过了。而去张太师府,除了拜谒,还有个一个任务,就是去和军器监的人互通消息。”包拯直言道。 “包拯,你说话可要小心,你说那王奎去我府上是去和军器监的人互通消息?可有凭证?如若你无凭无据信口雌黄,别怪老夫参你个污蔑朝廷命官之罪!”张太师俨然很生气,吹呼瞪眼,话带铿锵。 “张太师不用着急,包拯所言句句属实,确有凭证,不过就是不知道,这军器监的人有无告诉过张太师,张太师又知不知情,包拯就不知道了。” 张太师看包拯在给自己台阶下,才缓缓道:“你但且说来,我自见分晓。”军器监近来颇受皇上重视,身为尚书省尚书令又兼兵部、户部职务的张太师自然是早早布下了自己人在里面,但是这一切都不是在明面儿上进行的,今日却被包拯拿到了殿内说与皇上和外臣,这让张太师开始疑心自家府上有无内鬼的可能。 包拯和公孙策、展昭自开始为皇上督办各类案子以来,时日一长,在各个地方都认识了不少熟脸,不说交情有多深,但是托人半个小事还是不在话下的。张太师府上就有一个曾受恩于包拯的人,此人名叫庭风,庭风的老家挨着泸州不远,当年庭风的乡里出了一个命案,正是包大娘去验的尸、包拯去破的案,当年包拯年幼,虽没有刻意记着此事,但是身在太师府的庭风却一直记得。 庭风在太师府做的是一些不上台面的闲差,他能进太师府还是他的哥哥庭蓝帮的忙,但是哥两个从小处不到一处去,庭蓝乖巧听话会来事儿,可庭风一直比较我行我素容易得罪人,所以虽是堂兄弟,庭蓝替庭风找的差事也不过是碍于亲戚口舌。 可这太师府的闲差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因为由敏在宫中多年,庭蓝又是由敏的徒弟,张太师碍于由敏的关系,虽说是给庭风找的闲差,但是也没有马虎,给庭风安排的也是太师府军械库房的事,只不过是里面的跑腿。 包拯当然不能说出庭风这层关系,说出来了无论这案子破不破的了,庭风的命估计都悬了,他知晓庭风透露给自己消息的勇气和为难,他很感动也很敬佩庭风。 可是他也知道,这张太师岂是一个小小跑腿能威胁的,军器监有张太师的人,这恐怕只要是稍稍关心大宋内政的人,都是知情的,更不消说皇上了,只不过大家无可奈何秘而不宣罢了。现如今包拯拿到明面上来说,说是包拯太过耿直,不怕得罪权贵也罢,也可以说是因为他拒绝了龙图阁学士的职务,倒也免去了参合到这波诡云谲的政事里。 “王奎大人和军器监的人商量买卖火药配方的价码,但是没有谈拢,王奎就动了偷火药的心思,但是一场战事所需的火药数量怎么可能偷得出来,所以王奎偷的,该是制作火药的配方。” “可是想进去军器监可不容易,王大人必须要有人协助才行,不管是把配方弄出来,还是自己进去拿,都得下一番功夫。” “昨日,我想是有人书信王奎,说他那里有火药配方,在王奎返程的路上,让他去城郊的拱月门内。” “这个人,应该就是凶手,凶手在城郊等候,然后伺机行凶。” “包大哥,凶手到底是谁?是那自戕而死的琉璃吗?”展昭问道。 “真凶,隐藏得很深,可是当我想明白了这铜镜之谜后,再结合找到的一些零星的证据,凶手的面纱终于被我揭开。” “那这铜镜之谜到底是怎么回事?凶手为何不一剑刺死二人,何故用那铜镜那么麻烦?”萤雪道。 “萤雪姑娘很聪明,没错,凶手也想到了这点,要知道,王奎大人虽为西夏使臣,可是却有一身好武功,上次展昭说,由敏大人和王奎比试就可以想见王奎大人的本领。要一剑刺死正赶路返程的王奎,可不容易。所以凶手决定施以伎俩,再借刀杀人。” “另外,城郊的茅草屋现在看,虽然短期没人住过,但是里面有床和桌子,房外还有灶台,再加上上面薄薄的灰尘,可以推断,至少在一个月前,那里是有人居住的,而且还有人在那里研制火药。” “火药?你是从何得知的?” “房外的灶台下放置着一缸乔木油,这种油如何可食?可是这种油却是炼制火药的必备原料之一,大家可以先看看这面铜镜”,包拯让人抬上了那面破碎的铜镜,“这面镜子缺了一块,但是我们可以看铜镜背后的图纹,大家不看这花鸟和房子,只看这山水布局以及这个楼台,觉不觉得很熟悉?” “这……?”西夏兵头道。 “没错,其实除却草房,周围的布局,包括拱月门和那口井,都非常相似。” “好像是很相像的样子……可这图纹上的花,怎么我们没在草房看见?”展昭道。 “这上面刻的是合欢花,合欢花夏季开放,寓意夫妻恩爱、平安和睦。可是不知为何,虽然现下是早春季节,我们去到的草房,也并没有这合欢花枝。”包拯道。 “莫非是有人故意铲了去?”萤雪问道。 包拯不置可否。 “不止如此,你们细细看铜镜边缘破裂的地方,其实可以看见有一个半边字的痕迹。” 众人齐齐上前瞧着,能看见铜镜断面呈微微的银白色,看上去有些细腻光滑的样子,在殿内的光下,闪闪发亮,可边缘一处有一个不知是冰纹还是雕刻的文字,看上去像一个“黄”字。 “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这铜镜的铭文?”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包拯道。 “那你倒是说到底是也不是?”兵头有些着急。 “几年前,京郊的一座寺庙被一伙人因为实验私制的火药炸毁了,而后他们就被收编进了军器监,军器监也如虎添翼,很快就研制除了配比完美的火药。而且这面铜镜为何如此易碎大家有没有想过?” “我大宋所制的铜镜,硬度较低、质地较软,根本不容易摔破,像这种一摔就破的镜子,我想应该是前朝的铜镜。”六尚局的司官在人群里慢悠悠地说道。 “没错,而且这前朝的镜子背后,竟是汴梁城西茅草房的实景图纹,时间长河,景有相似,可这拱月门和枯井,却是写实。” “包公子,那这些到底有何关联?”萤雪问。 “这面铜镜本是前朝的东西,我猜想有人不知用何方法得此铜镜,找到了火药的正确配方,但现在我们看见铜镜背后的图纹,很明显不过是一处景致,我猜想真正研制火药的方法在缺失的那一块上,这个‘黄’字,很有可能就是硫磺的半边。而这镜后的图画,应该是表明制作出火药人的身份,他们,应该是前朝一对居住在拱月门附近的恋人或是夫妻。” “这也应该是为何数年前,那伙人在实验火药引发京郊寺庙爆炸后,便被急急收编的原因,但是那伙人应该只是复制了配方交了上去,并未交这铜镜,而是与人合谋在一月以前一直在这茅草房内私下研制,想以高价卖于敌国。草房的乔木油满满的装了一缸,我们找遍了草房内外,也没发现其它材料用剩的迹象,我推断这个油他们虽然准备了很多,可是却因为什么原因并没有用过。” “你是如何得知的?” “这是在王奎掉落的井里找到的。”包拯从怀中拿出几截小小的纸片,“这几片纸,已经被血染红了,混在泥土里,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我也是昨日下到井中,在井底的石渣里找到。” “这几片小小的碎纸能代表什么?” “莫非,这纸正是皇上交于王奎的书文?”萤雪道。 包拯浅笑了一下看了看萤雪,不置可否,“这纸虽然已经被血染红了不少,但是从纸张判断,这纸正是皇上用的金箔棉连纸,而且,这几片的纸上还能看到几个模糊的字。”包拯把纸片呈于众人面前,又小心翼翼地把碎片拼凑了一下,虽然并不挨着,但是还是能看到上面零星的几个字:城外,药,西夏,银。 “书信应该是被撕碎了,掉落一些碎片,其余的我想应该是被凶手拿走了。” ”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皇上,不知是不是皇上您书文里的内容?“展昭问道。 皇上摇摇头,“朕的书文里,除了西夏二字,其余字都未曾写过。” ”没错,这其实是有人写给王奎,引诱王奎到这京郊草房的信。“包拯道。 “根据上面的字,我想应该是有人称自己有火药的真正配方,要卖于西夏,让王奎到茅草房交银两。” 包拯刚说完,一旁的张太师暗自捏了把汗,可是面容上却无动于衷,仍旧静静听着。 “适才包拯说过王奎到过太师府和军器监的人商量交易,可是并没有谈拢。就在王奎打算偷配方的时候,得到了一个人的帮助,这个人就是写信给王奎、让他在返程路上交易的人。” “那这个人是琉璃吗?莫非琉璃和军器监收纳的那伙人合谋?那她为何又要杀王奎他们?又是如何杀死王奎的?”庭蓝很疑惑的样子,一连问了许多问题。 “庭官不忙,包拯自会解答。先说这拱月门上的手掌印和脚印确实是壮汉的,壮汉虽然被砍掉了十指毒哑了喉咙,但是即便这样他武功也不算差。作为王奎唯一的心腹,壮汉还是先一步被派到草房勘查一二。” “要进行买卖交易,势必要准备银两,如若不勘查清楚交易环境,不弄清楚来者的意图,想来王大人也不会贸然前去。来人给王大人的信上,应该写明了出卖的是刻有配方的古镜。” “壮汉根据书信指引,到达了草房外,刚走到拱月门的时候,突然发生了什么让他不得不上到高处去。我们去过草房的都知道,草房处在京郊密林之中,与大路相隔足足有几里之远,所以壮汉情急之下竟然抛弃勘查的任务爬上了墙上,那么应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发生了,而且这件事的发生,让壮汉没有选择去到草房躲避,而是爬上了高处。”包拯顿了顿,待众人思索。 “会不会是井里突然冒出了水来?壮汉为了躲避突然而来的大水,于是爬向了墙头上?”兵头道。 萤雪和展昭都笑了笑,心想这兵头憨起来可真要命。 “古井常年干涸,包大哥说井里布满了石块和枯藤,那就说明这口井下根本没有其它暗流,更不可能突然喷发。”萤雪道。 “包大哥?什么时候你也叫他包大哥了?”展昭一脸疑惑。 包拯闻言先是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萤雪,“展昭,萤雪和你年岁相近,按照常理这么称呼也没错。” “可……”还未等展昭继续说,包拯就打断了,“好了,我继续说案情吧。” “呃,虽然这石门年代久远,外层的墙皮已然掉落不少,壮汉要攀爬上去也不是难事。” “根据王大人从皇宫走到京郊的时间推算,再加上壮汉过来的时间,壮汉爬上墙头的是时候应该临近午时,彼时太阳正高悬头壮汉让他过去,王奎自然会急急赶去草房。” “没错,昨日王大人是被一个瘦弱的小厮叫了去,不过我们都没看见他的脸,他带着帽子一身黑衣,倒是……和昨日死的那琉璃有几分相像。”兵头道。 “凶手待王奎寻来后,王奎同样被井内的光吸引过去,他发现了镜子和壮汉,正在惊惧之际,凶手在背后拍了拍王奎,王奎回头一看却并未动手,说明来人是他熟悉的,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书信他的人。所以王奎疑惑之际尚未发问之时,凶手就在王奎毫无防备下,用随身携带的短剑,刺向了王奎胸口。然后,凶手把死去壮汉手里的铜镜再刺入王奎伤口处,把二人和半块铜镜放入井内,造成是二人是因为争夺镜子,王奎用自己的短剑刺向壮汉,而壮汉濒死之际再用胸口和手掌死命刺死王奎的假象。” “所以凶手既然为了不让火药外流,竟然杀死了王奎等人,那么凶手就一定不是长宁公主,也不是西夏人,军器监那伙和他谈过买卖的人也不是。真正的凶手,其实就是给王奎书信的人。” “那人是谁?” “刚才大家看到的那几片碎纸就是书信的一部分,而且那些纸是皇上御用的纸,可皇上本来给王奎的书文并不是这一封,那么中间是被何人替换的呢?” “能拿到皇上的御用纸,又亲手传递书文的人,就是凶手,由敏,就是你。皇上在大殿上把书文交给你,你接过后从衣袖拿出一早准备好的书信调换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王奎的随身物品里都没发现书文的原因。” 众人看向由敏,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包公子,小的昨日才带着禁军救了冷清和何狸,如何会有时间去到京郊刺杀王大人和壮汉?” “正是因为你通过公主知道了冷清和何狸私奔的消息,才怕徒生变故,于是就派琉璃去引王奎二人杀之。” “包公子说笑了,我为何怕冷公子和何狸姑娘私奔?这于我何干?” 包拯浅笑一声,道:“昨日你在垂拱殿上用辽文大念送礼辞,宫内精通辽文的不多,你当年又是服侍过太后的人,我猜想,当年刘太后在公主出逃后,一直让精通辽文的由敏冒充公主的口吻和大辽国主书信往来,直到太后病危,她交给了你一个任务,就是在皇上迎娶张氏之前,杀死张氏。本来你于心不忍,可是临到张氏怀孕,你书信有被人偷了,你知道这件事不能不做了,于是你就在张氏的安胎药里下毒,栽赃萤雪。可谁知张氏为了保萤雪,竟自己制造了一起密室,让她的死变成了一个迷雾重重的案件。” “还记得我说过,萤雪进宫时日不长,怎么那么轻易就成了深受太后喜爱皇上疼爱的张氏的贴身侍婢?其实是因为庭蓝的原因,庭蓝很聪明,因为他是昆仑派安插在皇宫内的细作,庭蓝身为宋人,既做着西夏人的奸细,后来发现萤雪辽人身份后,又去迎合萤雪。这一切,无非为个左右逢源,为个利字。我在内侍房也发现庭蓝平日虽然穿着简朴规整,可是他的房间摆设和收藏,可都是价值万千。所以当庭蓝撬开清风阁发现耳饰后,只是把耳饰放在了点心内,待萤雪去收的时候自会发现。由敏对于庭蓝也是不信任的,这也是为何由敏会选择琉璃的原因。” “你开始怀疑萤雪的身份,于是派人跟踪萤雪,在萤雪找到一张当年太后和国师怀抱孩儿的图的时候,你怀疑萤雪知道当年的事情,便起了杀心。但是在得知皇上在知道萤雪是辽人后只是把她静闭,你担心皇上对萤雪有情,便只是用曼陀罗毒晕了萤雪,想让她神志不清,那么她此后所说的话便不可相信了。但是好在曼陀罗的剂量你没有把握准确,萤雪只是轻度昏迷。” “后来,你明知舒兰是假冒的,可一开始并没有揭穿她,可是琉璃告诉你,西夏人也开始动起了舒兰的心思,还让她和壮汉合谋潜进大牢。你怀疑其中有阴谋,便暗地里通过监管殿前司的身份,用锁制图复制了大牢钥匙,和琉璃合谋,在壮汉行动之前,你用针刺舒兰逼问她和西夏的关系,可舒兰并未承认,你为了万无一失,便杀了她。最后在琉璃的帮助下,威胁壮汉逃出了大牢。琉璃毒哑壮汉砍掉他的手指,一是为了让壮汉无法说话写字,第二也是想给王奎一个警醒。” “方才你问,冷清和何狸的逃走,与你何干?那我问你,你既然一早知道冷清不是真正的皇子,为何不揭穿他,反而乘势而为?” “我一心为了皇上,为了大宋,我有何错之有?”由敏听完包拯的话,除了暗自惊叹包拯的细腻聪明之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竟全无悔过。 “如果你真的是一心为了大宋,那么可能你第一步要杀的是威胁到大宋江山社稷的冷清?可你并没有这么做,没错,你杀掉了威胁到大宋的辽人,也杀掉了你怀疑与西夏结盟、意图对大宋不轨的舒兰,杀掉了前来买卖火药的王奎,可是你也杀掉了那个衷心的自己。由敏大官,你虽说是一心为宋,可是所做皆是残忍冷血,你的心,早已变得冰冷无情,而且还被权利侵蚀,你不杀冷清的原因,就是因为你想等皇上百年之后,让你和琉璃的孩儿挟天子以令诸侯!” “什么?”众人惊叹道。 “宫中宫人对食并不少见,但是都是在暗地里,我之前发现琉璃随身携带的香缨很熟悉,我去查了,这枚香缨其实就是出自琉璃自己,无花阁内的壁画,画的是当年宫中的情景,画中有一红衣男子和女子正相拥而卧,那女子腰间正是佩戴的那枚香缨。那高卧的男子,正是当年无花阁阁主速画的由敏。” “大家应该知道了,京郊的草房也是有人常住的样子,只不过短期内才被改成了研制火药的场所。我相信,由敏和琉璃在得到那面铜镜后,效仿古人,合欢而居,直到他们准备把草房改成杀人之地,才把门前的合欢花铲了去。这一铲,也是他二人情终了之时。” “那枚六尚局丢失的玉佩,其实也是被琉璃偷走的,她给了锁铺老板,本来是想嫁祸长宁公主,但是谁知公主一早因为要稳住冷清,才在冷清和女儿何狸定情的时候,把这枚玉佩一分为二送给了二人。” “包拯……你所说确如其实?”皇上很震惊也很心痛的样子,不想自己的身边人,竟然是整个案子的真凶,便无奈地问道,即便皇上知道自己问得有多无力。 “回皇上,包拯所言句句属实,其实萤雪姑娘说过,在草房的后门外发现了火药的痕迹,可是一早我和公孙策去检查的时候,并未在后门处发现火药,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西夏人来袭后,由敏带着萤雪逃跑的时候,掉落的,所以,这个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由敏听罢跪地不起,泪眼迷离,哭的无声无息。 “其实那日,我跟踪萤雪姑娘到柴房,我用曼陀罗迷晕了她,只不过是想拿走那副画而已,只不过包公子和展少侠突然来了,我才没机会偷走。后来王奎找到我,以十五年前的事情威胁我交出火药,我知道,他也不能留了。但是我不能明目张胆地杀他,我让琉璃假装是昆仑派的人,最后她甚至为了替我掩盖,自戕而死,我知道琉璃是为了我们的孩子,她不希望孩子没有了父母,所以她选择自裁,留下了我的狗命。可是,这一切,还是没能逃过包公子的眼睛。” 由敏转身朝着皇上行了三跪九叩之礼,“皇上,小的被欲望蒙蔽了双眼,小的只求皇上,放过小的的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的孩子现在何处?”皇上问。 由敏默默不语,包拯说道:“是那伙制药的人里的么?不然,你也不会轻易得到那面铜镜。” 由敏再次跪拜。众人唏嘘不已。 侍郎府。 “包拯,听展昭说,你把案子都破了?”公孙策正站在院内活动筋骨,看样子,是大好了。 “可不嘛,包大哥在大庆殿当场揪出凶手,就是那个由敏,想不到啊,他一个位高权重的内侍官,竟然也如此贪名逐利,还妄图杀掉所有知情的人,想让个假皇子继承皇位。” “由敏是忠的,只不过权利在手,加上公主和王奎的出现,让他失了心智,被欲望蒙蔽了眼睛。” “当年万里觅封侯。现下是,匹马戍梁州。由敏也是个可悲之人。”公孙策道。 “皇上仍旧把由敏的孩子留在军器监打杂,那冷清和何狸也只是被关进了大牢,算是尽了情谊了。”展昭道:“那火药的配方现在还是掌握在我大宋手里,西夏和辽人即便知道这其中情由,想必也是不敢乱动分毫。” “其实由敏在约王奎去草房之前,就已经把另一块铜镜交给了王怀大人那里,要不然,今日殿外,何故被禁军重重包围,皇上也是怕生变。”包拯道。 “皇上看着漫不经心,实则洞若观火。”公孙策说。 “公孙大人!”门外响起了爽朗的声音。 “萤雪姑娘,你怎么来了?”公孙策问道。 萤雪身穿瑰粉色长袄,侧梳发髻,一粉白色水晶流苏发簪步步生辉。 “我来看看你伤好了没有?”萤雪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姑娘,小辣椒一身蓝白短袄下淡黄长裙跟在萤雪后面亦步亦趋的样子,甚是可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烟海蜃楼 烟海蜃楼——(一) 第一节 御花园内,皇上和长宁公主相对而坐。 “长宁,你此番帷幄运筹,无非就是想报当年的仇,可现下……由敏归案,张氏已死,太后仙逝,海印国师也被长年幽禁在千里之外的青州。当年迫害你的人,可能只剩我了。”皇上淡淡说道,眉宇间带着丝温柔,又带着丝冷淡。 “长宁有错,可大辽无错,皇上您亦无错。长宁今日之作为远不是当日所愿,只不过事态发展,牵扯甚广,正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再说长宁的心,早已随着女儿的死而死去。” “你去吧,回大辽去,我让萤雪和包拯他们护送你回去。再也别来大宋了。” “皇上,长宁希望您能饶恕萤雪,萤雪虽身为细作,可并未曾做过一件对两国不利之事,只是被我以公主身份逼迫,过去种种,实不是她本意。” “你放心,萤雪的为人我是清楚的,萤雪此人,虽为你们辽人细作,可是我了解她,也清楚她的过往,她是难得的一个心明澄澈的女子,就和……就和那包黑炭一样。” “我已收她为义妹,并且作为护送你去大辽的和谈女使,以示我大宋诚意。” “皇上度量,堪比大海。长宁这就启程,昨日之事不可留,还望皇上一切保重。” 泸州青天药庐 “我说你们怎么都回来了?”包大娘看着包拯他们三人整整齐齐地回来了,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 “当然是回来看大娘您啊!”公孙策道。 “嗯?是回来成亲的吗?那两个姑娘是……?”包大娘没头没脑地问说:“我说你们两个都快三十了,这下好了,终于有个伴了!只不过,那个姑娘,看年岁有些……” “大娘,那可是大辽公主,我们此次是护送她们回大辽的。”展昭一边咬着大娘递过来的梨一边说道。 “哦,原来是护送公主的,那就不是回来看我的了。”包大娘又看了看萤雪,“这姑娘看着好生水灵,公主,这位姑娘也是辽人吗?” 公主尴尬地笑了笑,点头回了个礼。 “包大娘,你好。”萤雪生硬地给包大娘行了个礼,有些拘谨的样子,只是萤雪脸颊微红,看着越发可人了。 “姑娘和大辽公主随行,想必也耳濡目染,你看这姑娘眉眼间也和公主一样,虽说娇俏温柔,倒也有些英姿飒爽的风韵。”包大娘赞扬道。 “好了,娘,我们这次有任务在身,明日就要走,现下我们还要去县衙处理一些事情。”包拯道。 “包拯,你说你这才从边境回来,这么急着走,那你今夜便走吧!”包大娘越说越激动,可突然又转头对着萤雪道:“姑娘你说是吧?” “大娘,包大哥可是拒绝了皇上亲封的龙图阁学士的官位……”还未等展昭说完,包拯又打断道:“好了,什么龙图阁学士,快别说了。娘,这次任务完成了,包拯就回来泸州,陪着您。” “这……大学士你都不做,到我这药庐干嘛使?帮我写药方?我看你啊,越大越糊涂。” “写药方挺好的,真的,再说,不是有公孙策在刑部嘛?老大陪您,老二挣钱,老三呢,就负责行侠仗义。多好!”包拯笑嘻嘻地说。 “谁老二?包拯,你真行。”公孙策看了看公主她们又看看包拯,气不打一处来。 “就知道欺负策儿和展昭!对了,包拯,前几日那西夏人来泸州买货,搞得我们泸州的商铺老板个个都叫苦连连,跟县衙反应,知县大人说泸州商铺一直就和西夏有贸易往来,不好从中破坏,可我听旁边茶铺的刘老板说西夏人这次来给的卖价基本上就等于是白拿,正好你们去县衙,跟那知县大人说道说道,策儿毕竟也是侍郎身份,看有无解决办法?” “大娘,您放心,这次我们来,除了看您,顺道也是要解决这件事的。“ 泸州县衙。 “下官给三位大人行礼了。”陈知县在县衙内厅接待了包拯三人。长宁公主和萤雪为了避嫌在客栈休息。 “陈大人客气,陈大人当年智擒海印,那可是泸州百姓人人称道的事迹,这几年又极力重视民生,让泸州百姓过上了安稳富足的日子。我等也是慕名而来,拜访拜访。”公孙策道。 内厅的桌子上摆着梅子姜和香糖果子两盘点心,但看样子似乎并不新鲜,糖皮甚至都有些潮了。 “公孙大人过誉了,下官不过是居其位,做些分内的事情。”陈知县说完神色却有些为难的样子。 “陈知县,不知是何事让你烦忧?”展昭直言不讳。 “不瞒各位,泸州前几年和西夏互市后,虽然经济有些起色,可毕竟没有官文下来,虽说张太师吩咐,下官也是不敢明面儿上开展。互市效果是很好,百姓也都富裕了,可是近来西夏人仗着有人撑腰,极力压制货价,现在基本都等于是白抢了,因为没有官文,下官也没法上报,再说张太师和西夏人王奎又暗地交好。百姓因此也怨声载道。哎!下官真是里外不是人。当年就不该贸然做着买卖!” “陈大人不必忧虑,你当年行此举虽说于矩不合,但实在也是为了泸州百姓。皇上也是知道的,现下王奎已死,西夏人从中的不法获利,皇上也一并从户部扣除了,这次我等前来,正是来还抵扣银两差价的,你可以按照账目分发给各个商铺的老板。” “哎哟,原来如此。皇上真乃仁义之君,公孙大人、包公子和展少侠真是如久旱甘霖,下官替泸州的百姓谢谢了!这王奎,竟然死了,他作恶多端,想必也是报应!来,吃点点心!”陈大人一激动,端着那两盘点心就递了过来。 三人看了看,尴尬地对了对眼,纷纷拿起一块吃了下去。 “陈大人,皇上吩咐,以后你可以在泸州城内,按季度置场买卖,各个商铺根据时令进行商品登记,并且明码标价。不管是宋人辽人还是西夏人,都须以标价进行买卖。这是公文。”包拯拿出公文递到了陈大人面前。 陈知县喜不自禁,终日案牍劳形瘦骨嶙峋的样子让人心疼起来,像这样的好官不多见,泸州的百姓也是有福的。 ”我们还要去趟青州,就不叨扰了。“包拯道。 “青州?那可在千里之外啊,那青州,关押着很多重刑犯,大人此行万事小心。明日下官让人备上薄酒,为三位大人送行。”陈知县说。 公孙策刚才吃了那盘点心后,就觉得肚子隐隐作痛,听到明日还有宴席,想着这陈大人的伙房必定是懒汉当差,敷衍了事,可又不好推诿,便忙给一旁的展昭使眼色。 “陈大人,皇上交的急差,我等也不好耽搁,你也不必客气,等我们办完了差事定到你府上开怀畅饮,把酒言欢。”说完展昭就拉着包拯公孙二人往外走去。 陈知县愣了愣,连忙跟了上来,大声叫道:“我这有酒!我就好这口!好几坛呢!是泸州最有名的荷塘酒庄的酒!还有上次皇上赏的玉酝酒!” “下次再约!下次再约!陈大人!告辞了!”公孙策大声回道。 “这陈大人真有意思,你看县衙破破烂烂的,人也是瘦骨嶙峋的,可却独独珍藏了那么些好酒!”展昭道。 “有诗说老人七十仍沽酒,千壶百瓮花门口。这陈大人虽是案牍劳形,琼浆劳神,但也有一分闲情雅致在的。”公孙策道。 “没错,而且我看他虽年迈,却并无嗜酒颓靡之态,反而是悠哉悠哉乐在其中的样子。”包拯淡淡笑了笑道。 “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想必这陈大人在官场这么多年,一直能保持着一腔热血为国为民,背后定有不足为人道的心酸。”展昭耳濡目染,也跟着公孙策拽起文来,不过与其说是沾染,不如说是逗趣。 “这世间的事,就怕乐在其中。”包拯道。 “所以,泸州的百姓有福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烟海蜃楼 烟海蜃楼——(二) 第二节 次日一大早,天边微亮,公鸡都尚未报晓,包拯拉着公孙策和展昭就急急来到了昨日公主栖息的客栈外。 公孙策一路上都在抱怨,不明白包拯干嘛这么着急赶路,“走夜路,会遇上鬼的!” “昨晚我出去帮娘买药材,在街上遇上了很多被押解的囚犯,那些囚犯的模样,真的和鬼一样,遍体鳞伤,耳鼻不复。” “他们大概是审刑院确认无误的犯人了,该是被刺配流放了。”公孙策道。 “圣贤之意,观自然之理,刺面之刑,本来就违背人性,现在可倒好,刺面直接变成剐面了。” “想必受刑的也是那罪大恶极之人,我们这一路向东走,大概还会遇到很多被流放到青州的重犯,只是你还未回答我,为何这么着急赶路?这公主和萤雪似乎也未起吧!” 包拯没有答话,只是看了看一直未曾言语的展昭。 “……小辣椒?”公孙策问完就明白了。 小辣椒并未和萤雪她们一道回大辽,何狸和冷清被收押后,小辣椒就不见了人影,萤雪一路上一直跟在公主身边,展昭又不便多问,就一直忧心忡忡,心有所思的样子。 “昨晚我和萤雪约定,让她趁公主熟睡的时候找机会出来,我们在客栈门外的高丽亭等她。”包拯说。 “约定?你们什么时候约定的?” “你公孙公子身子娇嫩,昨日你吃坏肚子,一直蹲守茅坑,我们想和你说也没有机会啊!”展昭虽说很担心小辣椒,但是同样也比较担心身娇肉贵的公孙策。 公孙策闻言开扇而立,顾左右言他道:“这小辣椒嘛,身份已明,继续留在京城当细作当然不可能,又不和萤雪她们一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意外!”公孙策说到这儿瞪大眼睛看着展昭,一本正经的模样。 “怎么可能!她那么机灵,怎会出意外?包大哥,你说是不是?”展昭少见地急不可耐的样子,和他往日云淡风轻潇洒不羁未免差距太大。 “是不是等萤雪来就知道了,公孙,你别逗他,这情窦初开的青年小伙儿,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包拯让公孙策别逗展昭,他自己却又接着话茬说了下去。 高丽亭现下在熹微光照下,竟然有点神圣的样子,四角朝着四个方位齐齐往上飞去,琉璃褐瓦红漆木柱子,柱与柱间是雕刻祥云飞鹤的镂空雕花,可这些都敌不过那块精巧的匾额,是皇上命蔡襄书写的飞白行书:高丽亭。虽是行书,蔡襄的笔法却敦厚婉约淳朴自然。 公孙策借着晨光细细观摩,正欲长篇大论,萤雪浴光而来。 包拯看着朝阳下的萤雪,怔怔的看呆了。倒不是说萤雪如何闭月羞花堪比西施,而是包拯有些喜欢萤雪身上出尘的气韵。深陷云谲波诡,却只身安之若素。 “别担心,展昭,小辣椒虽然被流放青州,我和公主都会想办法救她的。”萤雪走到展昭面前,安慰道。 “你们也真逗,给她去了这么个外号,其实她本名叫蝉儿,自小就跟着我,如同姐妹一般,这次和我来大宋,虽说都是细作,但是她什么都不明白,不懂,只是负责传达一些任务。其实蝉儿在辽国本是完颜夏将军之女,夏将军因为得罪权贵,被朝中重臣和西夏李元昊联合伪罪参奏,蝉儿出生不久夏将军就身陷囹圄,蝉儿跟随乳娘流离幽州,在幽州云海堂我们收留了她。” “幽州?幽州原本可是我大宋之地。”公孙策闻言道。 “那又怎样?幽州不管归属哪国,它的天地山河也未曾变过分毫,再说了,大宋大辽的人,不都是两个眼睛两个耳朵,这幽州属于哪国人,有什么区别可说的。”萤雪有些气愤的样子。 “这不是一不一样的问题,是归属和物尽其用的问题,你看,你们大辽不就是在那里设立了个什么云海堂么?这云海堂想必聚集的都是你们大辽细作吧?如若幽州现在仍是我大宋幅地,是断不会暴殄天物的!至少,我大宋的骑兵不会因丢失这十六州而陷入如今这番境地。” “好了,好了,什么燕云十六州,都是过去的事了,这两国开战,前因后果,我们就不细论了,萤雪,小辣椒,哦,那蝉儿,现下已经被流放了还是还在京城?” “包公子你破案之日,皇上就派人把蝉儿发配走了,也不知皇上为何如此着急,也没经过刑部大理寺复核。” “公孙,你在刑部有无听说蝉儿被发配的情况?” 公孙策摇摇头,“没有,既然当日就被发配,想必是密令,我虽是刑部侍郎,倒也未曾听说。” 展昭沉闷了半晌,说道:“蝉儿如若被发配,会不会像包大哥方才说的那些囚犯那样,脸上被剐刺?”展昭的眉头都快变成拧成一堵墙了,握着剑柄的右手还有些微颤抖,不知是愤怒多一些,还是担忧多一些。 “不会的,皇上亲自下命发配的,除非明令要求,刑罚官是不敢胡作非为的,放心。”公孙策看着展昭的样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公孙策分析道:“先前我们都以为皇上并未把火药配方交给西夏国,可是不日前刑部有消息传来,西夏兵头那日回国,其实带着皇上赐给他们的配方,并且西夏兵也留了一些人作为质押好不日遣骑兵交换。想来皇上既然对西夏王奎的属下都如此宽容,为何会对大辽的一个小侍婢如此苛刻?” “恐怕这事还和张回止将军有关。”包拯眼神冷静坚定,看着高丽亭边的玉兰花说道。 “张回止将军一直在宋辽边境安营扎寨,也是得亏大辽将士慑于他的威名,才不敢妄动,可这和蝉儿有什么关联?”公孙策道。 包拯自顾自说:“军器监万人余研制火药,为的就是一朝战事好立于不败之地,皇上为何会把这致胜关键白白送给西夏?我想,可能不是安抚那么简单,可能这个送给西夏的火药方子不一定是真的。” “怎么可能,如若像你说的这样,那西夏人可能送来的就不是骑兵,而是战书了。”公孙策道。 “方子不是真的,但我并未说是假的,张回止前日回京述职,皇上也在当天就答应了西夏人的要求,并且急急让人把蝉儿发配青州,这里面可能有某种关联,但是现下还不好说。” “莫非蝉儿被人利用了?”萤雪道。 “好了,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尽快赶到青州,救出蝉儿再说吧!”展昭说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烟海蜃楼 烟海蜃楼——(三) 第三节 包拯公孙策展昭在马行买马,萤雪陪着公主姗姗来迟。 三人纷纷踩着踏镫越上马鞍试马,终于选好了三匹适合长途的壮马。“公主,萤雪,你二人看看,这马行的马车你们选一辆。”公孙策问道。 “我觉得你们选的马就不错,你们再另选两匹,我和公主骑这两匹,如何?”萤雪走到马前,摸了摸马身子。 “你们不坐马车?青州可是路途遥远。”公孙策问道。 “我们大辽人从小骑马,怎会觉得累,再说,这马车日行最多三十里,骑马日行至少七十里,若遇上水路,马车则会更慢,换乘也麻烦,而马匹轻巧便捷,不是么?”萤雪道。 “没错,这一路向东,水路定然不少,既然你们能骑马,咱们就不耽搁了。公主,请。“包拯拱手道。 从京城到青州,骑马最快也得个把月,一路上风餐露宿自是少不了的,但是直到到达青州,他们也没在路途中遇到押解小辣椒的队伍。 展昭每每回忆起小辣椒那日看自己的眼神,内心就涌起一阵酸楚,他并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悸动,但是展昭总觉得,小辣椒虽然行事爽辣,身上还总透着一股子傻劲儿,让人难免不担忧,如若路上小辣椒出什么岔子,怕是自身难保。看来展昭只是明确自己的担忧之情,对于其它尚不敢乱下定论。 公主这一路上也看出了些端倪,萤雪无奈只好告诉了公主展昭他们此行除了送她们外,还有救小辣椒的意图。 “想不到这展少侠年纪轻轻,却是个深情少年,蝉儿是我大辽人,我们当然要设法营救,只不过大宋皇帝宽严并济,已经放了我等,我们如若再去救蝉儿,怕是对两国和平不利。”公主说。 “蝉儿作为辽人细作,被发配青州,那里的人说不定会对她用怎样的酷刑,难道我们就眼看着她深陷泥潭吗?”萤雪问。 “我明白,不是说不救,而是要想办法。再说……我的女儿,何狸,此刻不也被关在了刑部大牢?虽说皇上称关上几月就会放了狸儿和冷清,但是你想想,先前闹出那么大的事,皇上心里怎会释怀,他如此说,不过是为了我等能无顾虑地回到大辽,安抚辽主罢了。” “那……”萤雪本想说还不是您策划了一切才让何狸他们落入这般境地,但是萤雪也知道,这一切都不是责怪和后悔能挽救的,“公主,你忘了,我现在是皇上收的义妹,再说包拯和公孙策也是皇上心腹,不若我们帮忙救蝉儿,以救何狸作为条件?”萤雪脑瓜子反应很快,马上就想到了一个完全之策。 公主闻言欣然地点点头,“也不无不可”。 往东的路上,因为水路奇多,路线也是蜿蜒迂回,到达青州所耗时间想来要比计划的长。一应客栈也只上等房有沐浴桶,众人由于急着赶路,运气好能在客栈洗洗身子,运气不好也只有将就将就在某个小山谷寻到个小山泉清洗清洗。 包拯虽身子黝黑,可一身硬肉,腰腹胸膛更是线条流畅紧实;公孙策通体雪白,可胸上的几缕胸毛却让这如凝脂的肌肤多了一丝魅惑;展昭则是由于经常出入绿林,身子被晒得黑白分明,手臂更是雄壮粗犷。三人在山泉赤身清洗,如若此刻旁边有几名口味各异的怀春少女,怕是也能各自在他三人身上找着心跳的感觉。 萤雪还不知情,她以为那三人不过是寻了个地方偷偷闲,哪里知道三人竟光天化日赤身露体毫不避讳。萤雪躲在另一边的小溪边洗脸玩水,兴致正起的时候,发现水边上方竟然腾空起了几条彩色的光,萤雪大吃一惊,连忙赤脚跑过去,仰头观看,又试图用手去触摸,但彩光明显太高,萤雪显然激动地忘乎所以了。 俗尘入水,三人方才穿衣之际,就听到不远处草丛里传来一名女子的叫声。三人神情一紧,连忙不管不顾**着身子跑了过去,发现躲在草丛里的果然是萤雪。 “你……你干嘛大叫?”公孙策边问边慌乱地穿着衣服。 萤雪抬头看见他三人此番如同二流子袒胸露乳的造型,叫声明显更大了些。 三人听到萤雪的娇羞嗔叫,似乎才反应过来现在的状况是多么得不合时宜,用了可能宇宙最快的速度,纷纷把搭在肩上的衣服往身上套,包拯还不忘问道:“姑娘,你是在偷看我们洗澡吗?” “讨厌!哪有!我是来找你们有事!”萤雪语气中带着惶恐和羞涩,眼睛竟盯着包拯还未交合的中衣里敞露的胸口。 “出了什么事了?”包拯问道。 “那边,你们跟我去!” 小溪边,包拯公孙策二人看着萤雪所指的彩光,嘴角都轻轻扬起。 公孙策道:“萤雪姑娘,这不过是自然现象,阳光遇到空气里的水珠,就有可能会形成你眼前的所谓彩光,其实它有个名字叫飞虹,大宋民间也有称之为美人虹。” “美人虹?难怪,我这个美人在这里,它就出来了!”萤雪扬着下巴说道。 三人无语。 “是是,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嘛。只是包拯有时觉得萤雪姑娘内敛娇羞,想不到也有如此自信的一面。”包拯道。 “优点嘛,难道要掩藏吗?再说,这藏也藏不住啊!”萤雪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包拯。 “好了好了,清洗完毕我们大家都加紧赶路吧!对了萤雪,公主没随你一同来吗?”展昭看他们打情骂俏不耐烦地说。 “公主一早就回去了,我在这里玩玩水等你们啊。”萤雪摸了摸方才因为玩水忘形被弄湿了的发尾,轻微地皱了皱眉头。 包拯看着萤雪不施粉黛出水芙蓉的模样,神情有些恍惚。 众人站在青州城门口。 “终于可以好好梳洗一番了。”公孙策不由得说。 “这青州去到大辽,只有去渡口坐船,公主打算何日启程?”看来萤雪还未忘记她女使的身份。 “公主,还请你先和我们一道救出小辣椒,再回大辽。”展昭连忙说道。 “你们放心,我身为大辽公主,在这青州也是有不少熟识之士的,特别是内海上重型牢狱海船上,也有些关系,不过你们答应我的也一定不要忘了。” “公主放心。” 青州西岸渡口,很多渔夫正在渡口边用筷子朝着大海敲着碗。 海上有很多渔船,此刻渔船上的渔夫也纷纷端着一口小碗敲击着。 “他们在干什么?”展昭问。 “这是一种习俗。”包拯道。 “这里也有飞虹!好大的飞虹,比那日的还大。”萤雪看着海边上空的飞虹感叹道。 “相传这飞虹出现在有水的地方,就会吸走那里所有的水,这渔夫最怕缺水,所以民间就有敲碗赶跑飞虹的习俗。”公孙策解释道。 “那那个也是飞虹么?”公主冷不丁地问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烟海蜃楼 烟海蜃楼——(四) 第四节 众人都随着公主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海面平静无风,可是不远处的海面上空,竟有一艘悬空的大型福船,海船甲板上人来人往人影攒动。 船头船尾上阔高昂,远观船身,大概有十丈长,船身更是平衡坚固,侧边入云,形削如刃。船头安置有冲击石砲装置,而船中的几幅桅杆直直立着,上面的风帆却并未扬起。 春末的阳光已经很刺眼了,更何况在无风海面的反射下,虽碎如黄金波光粼粼,可海腥味和炙热的温度,让众人都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便纷纷揉眼,怕是强光下,看花了眼,定错了睛。 “真的是一艘船!可为何它会悬于半空?”萤雪看向他们问道。 渔夫们见状也停止了敲击,纷纷对着远处的大船,不停地跪地磕头,嘴里念叨着:又来了,海神又来寻人了! “公主,包拯有一事相问,公主此前说自己和那牢狱海船的人熟识,不知公主熟不熟悉那海船的模样?” 公主闻言皱了皱眉,“其实我也是当年从辽国入境看到过一次那牢船,上面有我大辽的人没错,但要说是对比眼前的怪船,好像并非是同一艘。因为那牢船我记得应该比这还大。” 包拯点点头,“那公主是否记得牢船距离这码头有多远?” “不远,我们现下是在东岸,当年那艘船就停靠在另一边的东北岸边。” “如果是这样,那眼前这艘船应该更可能是靠近高丽或者东瀛的船。” “高丽、东瀛?那么远吗?可它现在明明就在我们眼前。”展昭很纳闷。 “应该是这样,这种现象其实和我们先前所见的飞虹是一种道理,只不过更少见。也是高温下阳光照射的缘由,不过这里面的道理,我也说不清楚,古书对此的记载也是零星片语,西汉司马迁《史记》有说:‘海旁蜃气象楼台,广野气成宫阙然’,就是如此,而且据说所呈之像也是五六十里之外的景象。”公孙策道。 “原来如此。” “不是这样的哩!看各位像是外地来的,你们不知道,这天船每年都会出现一次,出现一次,那北岸的牢船就会死几个人!死了人,船上的狱官就会在我们老百姓里找人过去充数!我还听过从牢船上逃走的渔夫说,那船上面闹鬼!而且里面还关押了好些怪物,去里面能活下来的人都会变成怪物哩!”他们身旁的一个渔夫一脸惊惧,“不知这次又会死几个人,我还要去我老丈人家躲躲,各位,你们也是不巧,正好遇到这事儿,快寻个地方避避吧!” 傍晚,包拯他们终于到达了北岸渡口,先前从东岸走的时候,青州知府遣来一个小厮前来迎接,不过被公孙策给客气打发了。倒不是说包拯他们如何在乎这繁文缛节,不过既然明知知府是走走过场,应付了事,那不如互相不耽误。 “看来这青州的知府是真够忙的。”展昭道:“我们就算了,这大辽公主和皇上亲封的郡主都在此,他也敢如此行事。” “这青州知府我是知道的。青州,是大宋重地,北连大辽,东边又和高丽东瀛隔海而望,地理位置特殊,高丽的同文馆在这里,东瀛的商船也落脚在此。人流繁杂,青州知府又一直是他张通出任,这么些年想必张通他也使了不少力气才护得一方平安。”公孙策道。 “青州地大物博,经济繁荣,可每年上缴的税却和周围的州府持平,这其中一定漏了不少油水,我看啊,这张通未必是个清官。”展昭道。 “你是如何得知这青州税收的?”萤雪狐疑道。 “我查的啊,在京城听闻要远行青州,包大哥就让我去户部和兵部查了一下。” “没错,这青州不仅税收有问题,用兵情况也有些奇怪。表面上,青州每年缴纳的税很合理,但是这里的民生富庶有余,实际税收怎么可能和寿州那些偏远之地的税收一样。再者兵权虽然有巡抚掌管,但是根据刚才当地老百姓所说,每年都会有平民百姓被无辜抓进那关押重刑犯的牢船,可见此地早已有自己的势力了。知府的态度加上这种种,可以肯定,他们的势力已然成熟,而且,也并不怕被我们发现。”包拯道。 夜色从众人身后的矮丛中弥漫开来,月光在海上当空洒下,和夜色相互交融,形成了一股诡异迷蒙的天色。 这北岸和东岸明显不同,安静如无人之境,渡口边不止没有渔夫,周围就连一个来往的行人都没有。 渡口边,是守卫的士兵,他们就那样站在那里,一身重甲,目不斜视。 而那艘巨大的牢船上,此刻亮起了防风灯柱,灯柱顶上是一盏盏暗红色的藏灯罩子,灯炷明灭有序,每隔一刻,就会闪三次。 月色下,牢船上并不能看到有人出没的迹象,照理说是个牢房就应该有巡视的狱官,可是包拯他们却并未发现一个人影。 大家都觉得事有蹊跷,就是不知小辣椒是否已经到了青州,又是否被关押进了这艘大船。展昭有些拿不准的样子,他想让公主去问问那两个士兵,毕竟公主有熟悉的人在上面,权当是一个进去的借口吧。 公主思量须臾,正欲上前询问,突然萤雪和展昭都拉住了她的臂膀,二人同时指了指船上,“那个人是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烟海蜃楼 烟海蜃楼——(五) 第五节 夜色里,他们看见甲板上有两个瘦弱的人影,从船舱窗户翻窗而出,二人时停时走,直到躲在一个灯柱下的阴影里,才看不清踪迹。踏板外的守卫显然并没有被惊动。 包拯他们躲在草丛,“那其中一个人好像是蝉儿。”萤雪道。 “我也觉得像,特别是后面那人的身影,虽说看不清模样,但是身形举止都有些像蝉儿。”展昭道。 “那你们为何拉着我不让我去问?” “她们应该是从牢房跑出来的,我们如若贸然去问,让她们被守卫发现就不好了,公主。”萤雪耐心解释道。 公主点点头,“那我们去接应她吧”。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夜色更深,守卫困乏了,我们再去。而且我们还不清楚海船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为何甲板上空无一人,那船上明灭的灯柱又是什么意思,包括为何一艘关押重刑犯的牢船,只有两名守卫,这些都有点奇怪,我们不能直接闯进去,还是等等再说吧。”公孙策盯着海船,看着那如同鬼火的红灯,心里有些拿不准。 “这两名守卫也是奇怪,我观察他们很久了,自从我们来这里后,他们就从未动过,似乎……似乎连眼皮都未曾动过。”展昭皱着眉头,“虽说有龟息功能达到这种境界,但是这种功法需要完全克制意识,这守卫正是需要全神贯注,不合常理啊。莫非这船真的如百姓所说的闹鬼?” 包拯摇了摇头,他心里此刻也是拿不准的,但是包拯觉得既然拿不准,不如换被动为主动,“展昭,你去和那两名守卫过过招。” 展昭领命前去,众人看着展昭的背影沉入黑夜,手臂的铁甲和悬空剑光突然快速闪动,然后又沉沉地摔在了地上。 包拯和公孙策对视一眼,急忙跑了过去,只见那两名守卫仍旧岿然不动,而他们的脚下不远,展昭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他们看了看守卫,守卫就像没看见他们几个一样,目光无物,冷若冰霜。包拯和公孙策把展昭扶起来检查,展昭全身并没有受伤的痕迹,像是沉沉地睡着了。 “喂!你们对展昭做了什么?”萤雪跑上去对着守卫的脸嚷道。 可守卫并没有反应,萤雪用手在守卫眼前试探,还是没反应。萤雪心生一计,捡了一个石块,站在不远处朝守卫扔了过去,守卫被石块打中,突然惊醒,张开嘴巴,嘴里吐出一团黑雾,包拯他们因为离得近,才看到黑雾的迹象,众人眼疾手快,急忙遮挡住了嘴鼻,扶着展昭回到了草丛。 “看来,展昭就是因此昏迷的。” “莫非是什么藏于体内的迷药?守卫一旦遇到袭击,就会从嘴里吐出来,让没有防备的袭击者中招?”萤雪分析道。 “如果是迷药还好,我就担心不是迷药,而是别的什么东西。”包拯道。 公孙策正在给展昭搭脉,脉象平稳,耳鼻口也没有中毒的迹象。“不像是迷药或者毒药,展昭面色发白,嘴巴有些微紫,而且身体有些湿冷,冰冰的。怎么看,有些像是酒厥的症状?”公孙策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包拯看公孙策不是很确定的样子,自己也上前搭了一把脉,“情况有些凶险,症状确实和酒厥很像,快,萤雪,你把你头上的簪子借我用一下。” 包拯把玉簪伸入展昭嘴中,道:“不过现在遇到了你们,不如你们去劝劝她,让她不要呆在船上,牢船凶险,她一个异国女子很容易出事的。” 原来蝉儿把自己的身份都给这个女子交代了,看来关系已经不是一般地好了。 公孙策迟疑半刻,也没和其他人商量,便走到女子面前,“药师姑娘,那就劳烦带路。” 女子愣了愣,又朝着萤雪和公主看了看,“你们不会是东瀛人吧?” “东瀛人?” “这里也有东瀛人吗?” 女子有些慌乱的样子,“你们有何凭据和蝉儿相熟?” 包拯他们你看我我看你,三人又都齐齐看向公主和萤雪。 可公主和萤雪一时也想不出来用什么办法证明自己和蝉儿相熟才好。 躺在地上的展昭突然踉跄站起了身,“你看看这个。” 是一枚飞鸟形态的玉剑璏,“这是蝉儿送给我的,你和她这么熟,想必她应该和你提到过。” 包拯公孙策笑脸盈盈,不无惊讶地看着展昭,“展少侠,你可以啊,原来你和小辣椒都定了情了,难怪我说你怎么如此急不可耐,一路上魂不守舍。” “你是展昭?我叫苒然,是蝉儿的朋友。” “苒然姑娘,烦请带路。” 牢船很大,红灯鬼火根本起不到什么照明作用,方才大伙儿尚且觉得看不清不好妄动,现在,却摆明是潜进船上的绝佳时机。 苒然在前面就像一条灵活的人蛇,娇小诡魅,那顶黑帽子明显不合她的尺寸,盖在头上又有些滑稽的样子。 展昭一路上都抱着水壶,把包拯公孙策还有他自己的水都喝了个精光,步态和神色也逐渐恢复了常态,看来确无大碍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烟海蜃楼 烟海蜃楼——(六) 第六节 苒然带着包拯他们来到牢船的另一边,显然整艘船只有靠近岸边那头才有两名守卫,这头并没有人看守。 “即便那守卫身怀异能,可整艘牢船只派两名守卫,未免有些松懈了。”公孙策看了看他们站着的地方,海水退潮不久,整艘船几乎都搁浅在了海岸,他们现在上船只需沿着船身从船舱外围爬上去就能神不知鬼不觉。“莫非还有暗哨?” 苒然点点头,低声道:“公子好眼力。其实这艘海船四周都有守卫,它们无处不在。” “无处不在?在哪里?这是何意?”萤雪和展昭问道。 苒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你们各自服用一颗。” 一颗颗蓝色的药丸,众人纷纷拿了一颗,但是没有一人服下去。 “怎么,你们不相信我?如果你们真的要上船,最好是吃了这颗药丸,否则可能还未上船,便交代在这了!” 苒然这么说,其余人更是不敢吃了,公主上前说:“姑娘,我听我船上的朋友说过,这牢船不止是关押囚犯那么简单,莫非还有什么杀人越货之事?我们现在不是不信姑娘,而是如若我们吃了这颗药丸,怕是连同姑娘你,一并中了那些贼人的道。” “哎,我是药师,如若有人要算计我,怎么可能用这些我熟知的药?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吃了这药才能上船。”苒然语气温和,但是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 公主道:“那好,那我就不上船便是,包公子、公孙大人,你们别怪我多疑,我劝各位也不要吃,这女子从船上逃出来,现在怎么又会帮我们回到船上,我看,她定是别有居心。”公主说完就朝着一块靠海的大礁石而去,靠着坐了上去。 “再过个把时辰要涨潮了,到时候海底的守卫都会来,那时候即便你们吃了这药丸,怕是也来不及了。” 公孙策没有言语,闻了闻手中的药丸,率先吃了一颗下去。 包拯展昭和萤雪吃惊地看着公孙策,萤雪道:“公孙公子,你吃了?” “这药丸不过是一些驱虫去毒的药材,我闻出来了,里面是九里香和草乌的味道,想必这海边湿气中,苒然姑娘也是为了我们好。” 苒然微微笑了笑。 包拯本来在犹豫这药到底该不该吃,他也懂药理,这药本不含毒,但是毕竟也没有非吃不可的道理。不过包拯看公孙策突然就吃了,也不管有无问题,自己也吃了。跟着展昭萤雪也纷纷吃下了肚。 “啊!” 众人朝着前方公主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公主正缩在礁石下面,痛苦万分地呻吟着。 “是石头鱼。她不信我,现在没命了。”苒然淡然地说道。 包拯看了看苒然后走到公主身旁。 包拯俯身给公主查看伤口,公主右边脚踝,已经发青发黑,十来跟尖尖长长的东西穿透鞋底插入了公主的脚心。 “没救了,石头鱼剧毒无比,没有人能救得了。要是她听了我的吃了我的药,这些毒物是不敢近她身的。可惜……”苒然说。 萤雪听后眼泪夺眶而出,这次她是女使身份护送公主安然回国的,现在公主生命垂危,萤雪有些慌了。这慌乱里,除了有任务失败的缘由,也有同胞主仆间的内敛情义面临一遭魂断的不知所措。 萤雪抬头看着包拯。 包拯眉头深锁正在给公主拔刺,包拯似乎感觉到了萤雪灼灼的目光,他看了看萤雪,“放心。” 包拯撕开自己的袖口一截,紧紧地系在公主的右腿处。 公主痛苦万分但好在还没失去意识,“包拯,我还有救吗?” “有,但要截去右腿。” 公孙策说,“包拯,这石头鱼的毒性剧烈,毒气攻心,即便是截去右腿,怕也是没用了。” “虽然类似,但是袭击公主的并非是石头鱼。你们看。”包拯拿着从公主脚底拔下的石刺,“海里的石头鱼剧毒无比,但是还有一种生物,袭击方式和石头鱼很相像的绒鱼,只不过绒鱼的刺上面没有倒钩,你看。” 公孙策细细观察了这些刺,果然没有倒钩。“公主万幸,这绒鱼虽和石头鱼的外形和攻击方式相似,可是毒性却小很多。范蠡写的《养鱼经》里有过此鱼记载,可虽说毒性弱一些,但是却能慢慢让肌体血脉变稠发硬进而坏死,为避免毒性扩散,公主,可能只得要截去你的右腿了。” 公主闻言,紧闭着的双眼微动,下了很大决心地点了点头。 “不能换个地方吗?一定要在这里?”萤雪问道。 “要快,否则截去的就不止右小腿了。” 包拯他们忙了一夜总算是把公主截断的右腿止住了血。青州知府张通终于姗姗而来,张通好生客气地拜问了公主,并让人把公主安顿在了府内养伤。 “月前听闻皇上的心腹包公子和侍郎大人要走青州乘船去往大辽,下官本说是亲自迎接,只是没想到诸位昨日便到了,诸位又是涉险又是中毒的,也是下官的疏忽。昨日那小厮也是个糊涂东西,下官因和东瀛人有些事宜耽搁了,诸位大人莫见怪。” “张大人客气,我们也是遇上了些意料之外的事,才来到这北岸,只是公主中了鱼毒,这回大辽的事,想必是要耽搁几日了,还望张大人好生看顾公主,虽说公主坚毅,现栖于你府,你也不可怠慢。” “当然,下官一定谨记。这牢船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周围又设有守卫机关,是下官疏忽了没有提前告知才让公主和诸位大人身涉险境。不过待会儿这船也要开走了,便万事无忧。” 展昭听张通说话,觉得别扭,“好了,张大人,别下官下官的,这里面除了公孙大人,谁有你官大。我只想问你这船为何要开走,去到哪里?” 张通还未开口,他身边的一个女捕快模样的人说话道:“这几日风浪过去了,海船自然是要回到海中心去。” 张通瞥了一眼女捕快,“这是衙门的捕快,你别看她是个女的,做捕快也是二十多年了,你们身边的那个女子,就是她的女儿。”张通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苒然,皮笑肉不笑地低下了头。 众人惊讶地看了看苒然,苒然笑得比张通更假。 “张大人,我跟你直说吧,这船上,有我们要找的人,要不你帮我把她弄下来,要不你就把我展昭一并关上去。”展昭道。 “展侍卫真会开玩笑,这船上关的可都是作奸犯科的重刑犯,下官怎敢无故把您关上牢船,如若说展侍卫想找人,不知是何人?这船上除了犯人就是守卫或船工,是守卫船工的话很好办,如果是犯人,除非有皇上的特赦令,否则在下也是余力不足,即便是想弄出来也不合大宋律例啊!” “是这样吗?张大人,我听说牢船上,还有药师的存在。”包拯沉沉地问道。 “包公子,你说对了,我这女儿一天到处捣乱,可她虽没别的本事,但是会制药医病啊!我女儿打小专研药理,自学自通,没有一个师傅教过她,你看她多聪明,可是聪明人都有一个特点,就是不受拘束。”女捕快快人快语。 张通朝女捕快摆摆手,“包公子你有所不知,这苒然我是知道的,因从小看着她长大,知道她的心性不坏,就爱钻在药材堆里鼓捣,苒然聪明狡猾,青州城里都是知道的,她出现在牢船上也不奇怪,不过也只她能只身进得了这牢船,我也是没办法,她娘对府衙鞠躬尽瘁,苒然也多次为本府救了不少垂危的犯人。所以有时才会听之任之。哎,见谅!见谅!” 张通说完看没人接话,便自顾自话,自圆其说道:“这样吧,既然下官也有逾矩之举,不妨给各位行个方便,还请各位回禀上边的时候,关于大辽公主受伤一事多垫补垫补。” “张大人,我们不是要让你坏了律例坏了规矩,只是你也说了,这海船上,关押的都是重刑犯人,可是现在我们的一位并非是重刑犯的朋友,我们确信她也在船上,所以才有这不情之请,还望你通融通融。当然公主之事责任也不在你,到时候如何回禀,我们自会权衡。”公孙策道。 张通弯腰抬手,让出了一条道,意思是说,诸位从海船踏板上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烟海蜃楼 烟海蜃楼——(七) 第七节 那两名木头守卫看见知府大人来了,突然就像打开了开关似的,行了礼让出了一条道。 展昭死死地盯着守卫,守卫带着满眼笑意就好像昨晚上的事情完全没发生过一样。 公孙策问知府牢船守卫的具体情况,知府也只是几句话草草概括。既然张通这样敷衍,众人也不好把昨夜发生的怪事讲明。 大家便各怀心思地上了这辆牢船。 牢船共有三层,每层都有大概十来个房间,上面两层都是关押犯人的地方,最下面一层是用来作守卫间和堆放补给和石砲的,石砲不仅是紧急情况下的冲击武器,其实也起到个吃水的作用,毕竟船身巨大,这样万一遇到大风浪,也好根据船帆风向调动石砲来判断航行路线。 “这么大一艘船,也幸好是在内海,否则只靠风力来回,怕也是物大成赘。”公孙策站在甲板上,纵观着整艘船。 张通听到公孙策这么说,眉头跟着皱成一团,眼睛却放出光来,“公孙公子一语中的,这牢船制作庞大,关押犯人众多,虽说船上一应设施齐全,也只在内海来回,可虽能勉强应付自然风浪,也困住了犯人,但是各位有所不知,这么一艘大船,却不巧做了他人明灯,惹来了不少琐事。但好在我们船上有一位先知,观天象,知星辰,不仅能准确判断航程,也能巧妙躲过一些不轨之士的叨扰,才让这牢船内外都无恙。” “先知?”萤雪问,“这位先知在哪里?能让我们见见么?” 张通道:“当然当然,先知就是船长,他现在该在船尾甲板上和守卫们一起集议。我让林芝带诸位过去。” 张通身边的那名女捕快林芝上前行了个礼,苒然跟在她身边,一行人便穿过船舱右边的小道,往船尾走去。 船头到船尾,正常步行大概都需要一刻钟的时间,此刻船工们已经扬起了数面风帆,预备起航了。 船工们在船头吹起了启航笛,船缓缓启动。随着船身移动,面前的海,在朝阳下被破开成缕缕闪亮的流苏长条,粼粼的流苏逐渐盛开,迎着甲板上朝着船尾走着的众人,盛开荼蘼,再消散不见。 二层牢房正好在甲板上,包拯他们右边是粼粼大海,左边却是黑暗和冰冷的地狱,即便海上阳光挥洒,也洒不进被严密遮挡住的牢房。 密实的木条和铁链贯穿牢房头至牢房尾,牢房没有窗户,只有一扇扇紧闭的铁门。 包拯他们此刻行走在甲板边缘,感受着这异样天地。船边的藏红大灯此刻被光照成了橘色,灯罩上还模模糊糊能看到“宋”的字样。 一声喝彩叫嚣,让众人纷纷回过了神。 “上!快上!打死他!” “打死他!张将军就会奖励你了!哈哈!”船尾甲板上,看着根本不是在集议。两个腰上被拴着铁链绑在两头立柱上的男子,二人满脸是血,却还在不停用全身的力气拉扯着绳索一次次冲向甲板中间,挥拳踢脚,都试图让对方死去。周围还站满了守卫和被守卫押解着的犯人。 包拯觉得奇怪,问林芝这是怎么一回事,林芝告诉他们说这是牢船上的惯例,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让几名表现较好的犯人搏斗,胜的人可以在船上自由活动,并且表现良好还可以获得一个职务,但是期限只有一年。同时,东瀛商船每年这个时候也会循例过来取佛经,听说还会顺道送来一头异兽。 “竟然堂而皇之把斗殴称作为集议,真是明目张胆地纵容。”展昭道。 林芝叹了口气道,“展少侠有所不知,其实张通大人为了这青州也算是鞠躬尽瘁,再者,上面张回止将军年年都要来小住,每次来都要到这牢船上待个把月,张通大人也不好过问,这牢船上的规矩,又岂是知府大人能全权左右呢。” 公孙策听出林芝在为张通大人说好话,但是所说也是实情,便顺着说道:“张回止守卫边境,这青州也算是他分内之地,倒也不算是张将军越权,只是难为了知府大人。” 林芝连连点头。“公孙大人所言甚是。” 萤雪似乎对这些都不敢兴趣,只是听到什么异兽,便来了兴致,“异兽?为何这东瀛人要每年送来异兽?是什么样的异兽?”萤雪问道。 林芝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看样子她也不清楚。 “东瀛和大宋一直在内海有往来,但是基本上两边都是在暗地里进行,和高丽不同,大宋建有同文馆专门负责高丽事务,可是和东瀛却并没有建交的机会。听说东瀛和大宋每年都有私人商船通过运送书籍和商品进行贸易,虽然表面上大宋没有妄然和东瀛建交,也是担心西夏和大辽从中作梗,但是其实我想皇上也是希望和东瀛友好往来的,所以对于内海的事务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还未曾听说过有买卖异兽之说?”公孙策道。 “我是没见过异兽的,也未曾听张大人提起,只是偶尔听苒然说起过,并且我们这里每年东瀛人走后,船上就会死几个犯人,船上就有谣传,说是东瀛来的异兽吃了他们。”林芝一脸认真地说道。 “他们是谁?”包拯看着围观人群里,除了守卫和犯人,还有几个奇怪装扮的人。 林芝看了看包拯眼神所指的地方,“那一男一女,是东瀛来的一对夫妻,夫姓藤原,听说还是一对俗家僧侣,先前出了家,后来又感念红尘便还俗成了亲。这次他们是和东瀛武家平清将军一起来的,帮着他们交货,顺便处理一些杂事。” 苒然站在林芝身边,像一只唯唯诺诺的小老鼠,她母亲说什么,她就小心听着跟着做一些合乎礼仪的动作和反应,不知是怕还是原本心性就是如此。 公孙策看着,多少有些纳闷的样子,但是碍于礼节也不好直言相问。 现在那两名搏斗的犯人其中之一已经快不行了,可是仍旧死命站立着,展昭有些想上前阻止,但是被包拯拉住了。 因为占据优势的那名犯人的行为非常奇怪,他明明只需要随便一个动作就可以把死命站着的人击倒,可他却突然主动跪在了地上,还解下了头巾,低下了头。 围观的人看到他这个举动,明显都被惊到了,大家鼻息凝神,却都兴奋不已。 众人都看见,他的眼泪滴在了头巾上,对面的人终于支撑不住自己倒下了。 此人上前,把头巾放在败方的手上,给了败方最后的尊严。 围观者先是一愣,随即上前拥住胜者,其中一个人还高呼道:“所为君子,当如是也!” 众人随即跟随,一呼百应。 公孙策见状,觉得这个搏斗非常有意思,“包拯,你看,胜者为王,可为王者要想获得人心,还得以仁义为先。” 包拯笑了笑,不置可否。 萤雪有些不以为然道:“是仁义么?如果真的是仁者君子,一开始又是谁把那人打得那么惨的。” “这些啊,是形势所迫,不是他能决定的。”公孙策道。 “……是,完颜夏将军?”萤雪正和公孙策斗嘴,看着那个胜者从人群中走过来,对着林芝行了个礼。 ———— 林芝带着他们来到了守卫休整的地方,这里有很多空着的房间,虽说都非常简陋,但是一应日常用备都有,只要不晕船,住在这里每日看海观日,倒有些像是桃源仙境。 “这里的居住条件虽说简陋,景观倒是不错。”展昭看着窗外的无垠海面道。 “只可惜那些犯人日常是看不到的,除了那搏斗胜利的人,有几个犯人能日日见着这旷海天地。这几日正值立夏,船上更是炽热难当,我看我们还是赶紧找到小辣椒,送走公主才是正事。”公孙策喝了一口苦茶,但是这茶明显不能入口,公孙策瘪了瘪嘴,看着展昭的背影说道。 “萤雪说,那人是完颜夏将军,岂不是就是小辣椒的父亲?难怪小辣椒不肯跟着苒然下船。”萤雪跟着包拯去到了守卫间和石砲房,现下只公孙策和展昭在房内。 “说不定啊,这皇上也知道完颜夏将军在这里,才让张回止急急把小辣椒送了来,我估计,是要让他们父女俩做什么事情,毕竟当年大辽让完颜家分崩离析,皇上正好趁机做点文章。”公孙策又抿了一口苦茶,分析道。 “现在,我不知道我到底该不该让小辣椒跟我们下船了,先前以为她深陷泥潭,现在看来,其中还有些暗流,或者我们可以把她和她父亲都救走?” 公孙策听后想了想,慢悠悠地摇了摇头,不置可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烟海蜃楼 烟海蜃楼——(八) 第八节 萤雪和包拯在守卫间坐定,对面坐着的正是方才赢得胜利的完颜。 此刻完颜夏已然换好了守卫服饰,正有些纳闷地看着包拯和萤雪两副生面孔,不知二人一路跟来是何意图,但又不好贸然询问,便只在包拯挥手招呼了“坐”后,才一脸友好地挤出了一副笑脸。 “二位,不知有何吩咐?” “赢得守卫之职,也赢得了人心。完颜将军卧薪尝胆,不知意欲何为?”萤雪小时曾随云海堂堂主一道见过完颜将军,眼前的完颜夏除了样貌年老了些,神态举止都和当年没什么差别。 完颜夏闷不做声,半晌才道:“姑娘此话怎讲?莫非把小的认作了旁人?” “完颜将军,不瞒您说,我也是辽人,小时候也曾见过您,可能您对我已经没印象了,当年你被贼人诬陷,我和师傅带着婵儿还去看过您。” 完颜夏听到萤雪如此说,回忆瞬间卷土袭来,当年身陷囹圄,云海堂堂主抱着襁褓中的婵儿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一同去大牢看他。这些年完颜夏一直感念云海堂堂主对蝉儿的照拂,自己逃出大牢后又不能去接蝉儿,父女十多年,竟是不曾谋过面。 现下萤雪的话虽然轻描淡写,但是对于完颜夏却如当头一棒,只是这一棒不是敲碎他的信念,而是激起了他掩埋多年的那份脆弱又坚韧的父女情。 “蝉儿也在船上。” 完颜夏虽说内心波澜起伏,但是无凭无据,也并不愿轻易相信眼前这陌生人所说,即便他一万个情愿。 “云海堂堂主,如今可安好?”完颜夏打了个擦边球,换被动为主动,但是也算是默认了身份。 “师傅她老人家已然西去,蝉儿也是在堂主走后才来到了大宋,一是为执行任务,第二,我想她也是为了来寻你。” 完颜夏不动声色,他在心里估摸着萤雪的话,捋了捋守卫服饰的袖口,似乎有些不自在的样子,“这大宋的海船关押着许多亡命徒,二位没必要涉险上船,要知道,上了这船要出去就难了。” “虽说这牢船是集聚匪徒,可是这些人却被你的君子之举所动容了,可见他们虽然是犯了罪大恶极的事,心里还是有良知的。” 包拯在一旁观察着完颜夏的反应,又冷不丁地问道:“夏将军,那对东瀛夫妇和你是一道的么?”包拯看完颜夏并没有立刻承认或者否认,接着道:“东瀛人来大宋以货换书,随身也总是带着一枚菩提子,我看那夫妇二人脖间带着的,和您手腕上的是一样的。方才您换下囚服也未取下,想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完颜夏听后敞声大笑,“这位俊俏的黑面公子,没想到竟然如此心细,没错,我曾在东瀛待过一阵子,去年和东瀛人一道来取佛经,因为不才有些功夫在身,所以受东瀛将军所托,顺便把异兽托交过来。只不过没想到却被那张回止认出来给扣了,说我居心叵测,要把我送回辽主手上。” “可他并未把你送回去啊。”萤雪问道。 完颜夏冷哼一声,“张回止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实则狡猾奸诈,不仅早年间认你们那个张太师为义父,现在更是狡兔三窟,四处安营扎寨,其实他和张太师二人想搞什么鬼想必你们宋人比我清楚。” 包拯听完颜夏如此说,心里却有些拿不准他的意图了,方才萤雪的话,完颜夏明显有些动容,虽然他表面上即刻极力掩饰,转移话题,但是是很容易看透的欲盖弥彰。 按照完颜夏的阅历和年纪,大起大落后逃亡他乡,销声匿迹多年后竟然出现在大宋的海船上。方才包拯顺势搭了一嘴,他就声称自己和东瀛人一道,而且还用这么浅显夸张的方式表达对张回止和张太师的不满。 这其中哪些真哪些假,为什么完颜夏在听到萤雪说蝉儿在船上毫无反应,完颜夏又为何急忙打住关于蝉儿的话题? 包拯推断,从完颜夏将军逃亡后的经历看,他必定是在各种人堆里求活,甚至他还有可能想要借着各种力量复仇,但是当年蝉儿的事除了云海堂堂主和萤雪并无旁人知道,所以蝉儿是他的底线,现在有人说起,完颜夏便有些慌了,许是他怕自己漏出什么破绽,让人抓住把柄。 就在三人都闷声思量的时候,公孙策展昭和几个守卫一起冲了进来,“包拯,不好了!船长死了!” “你是包拯?”完颜夏问。 船长双手双脚被绑在船尾的桅杆上,衣服破烂零碎,露出的身子血糊糊的。 林芝和苒然正站在一旁,林芝用手捂着苒然的眼睛。林芝脚边还跪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 “方才比试完,船尾就留了几个守卫收整,船长没来比试场,我还以为他和船工在调船,谁知方才船工来开帆的时候,竟然发现船长被绑在了帆内的桅杆上,已死去多时的样子!”林芝看到公孙策和包拯一起来了,急忙上前回报。 “我已经让人通知了张大人。” 展昭看着跪在林芝脚边邋里邋遢的人问:“她是谁?” 林芝转头朝展昭做了个拱手礼,“应该是船上偷跑出来的囚犯。船工在发现船长尸首后,看见她一个人躲在三楼到二楼的楼梯口。” 林芝话音刚落,三楼牢房内,传来了一声巨响,像是猛虎嚎叫,又带着丝尖锐的嘶吠的声音。 脚边的女子听到这个声音,仰头大叫,像是受了什么莫大的惊吓,展昭看到她的面孔,居然是小辣椒,“蝉儿!你……你怎么了?” 萤雪跟着展昭一同上前扶起了蝉儿,萤雪搂着蝉儿的腰,发现她四肢无力,经脉全无的样子。 展昭摸了摸蝉儿的手腕脚腕,发现蝉儿的虽全身无力,但幸而经脉尚存并未断裂。 完颜夏见状,无动于衷地站在包拯旁,只有鼓起的腮帮透露出了他咬紧的牙关。 “她应该是见过异兽了。”完颜夏沉沉地说。 众人在完颜夏的带领下,来到了三层牢房外,“最里面的牢房关押的就是异兽,方才的叫声就是异兽的叫声,不过进去之前,我奉劝各位,异兽虽被铁链拴着,但是还是有一定危险性,胆小的最好不要进去。” “蝉儿虽一向胆小,但是机灵聪明,怎会因为一头被栓着的异兽吓成这个样子?”萤雪自顾自问道。 苒然和公孙策留在了甲板上,检查船长的尸首,发现船长全身除了抓痕并无其他伤痕,脖子上有一个小红点,红点周围是弯弯曲曲不规则的勒痕,而致死原因是气道被勒,窒息而死。死亡时间大概有三个时辰,也就是在比试之前就被勒死,还被绑在了帆里。 众人往三楼深处走去,走道窗户很窄小,明暗间,只听得脚步声忽重忽轻,一路上再未听到那头的异兽一声嚎叫。 牢房内,一个男子被拴在铁链上,众人疑惑地看着完颜夏,“他就是异兽吗?” 完颜夏紧皱眉头,上前查看,随即摇摇头。“除了我,东瀛夫妇、船长以及林芝捕快都是见过异兽的,异兽形如猛虎,头上有一对犄角,可现下是怎么一回事?” “会不会是这女子把异兽放了,再把这个男子拴在了铁链上,故意做出害怕受惊的样子?”东瀛人藤原贺说道。 展昭扶着小辣椒,小辣椒眼神迷离神情恍惚,好像完全没听见藤原贺所说的样子。 “船已经出海,异兽一定还在船上,大家要小心,保护好自己。”包拯道:“这个男子有没有人认识?” 男子虽一身囚衣,但是面容清秀,发髻高束,林芝上前,“是我相公,苒然的爹。” 众人看向男子,再看看林芝,“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你的相公竟然生的如此俊秀,看着,倒像是你的孩儿一般。”完颜夏道。 这倒是事实,男子生的鹅蛋脸,男生女相,浓眉桃眼,八字胡清秀可掬,年岁上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甚至比包拯他们看着还显小。 东瀛女子掩嘴笑了笑,“难怪苒然姑娘相貌绝世,竟是来自她爹。只是不知为何捕快大人的相公,药师的父亲,得以身穿囚服,莫非是狂蜂浪蝶太多,你忍受不了,亲手所抓?” 林芝面无表情。 多年来,她早就听惯了旁人的揶揄讥讽,虽然如此,当年自己嫁给苒然她爹,无可厚非也是图他的相貌,苒然爹家原本也算是当地望族,可后来家道中落,父亲早死,一应田宅都被两兄妹换做了钱财,就没个做正经生意的主,吃着老本儿吃一天少一天。 苒然爹和林芝成亲后又频频传出和街坊有染,林芝身为衙门捕快,受不了这份屈辱,便使计让苒然爹休了她。虽说是苒然爹休了林芝,可出走的却是苒然她爹,此后便再无踪迹。 今日苒山竟然身穿囚服出现在牢船上,林芝虽说对于苒山作奸犯科并无意外,可这牢船是什么地方?关押重刑犯的牢船,里面的囚犯不止是杀人放火那么简单,基本上都是没有人性无可救药丧心病狂的人,他一个懦弱骚夫,怎会出现在这里? 苒然在底楼的一个杂物间,摆弄着药材,一边替小辣椒熬药,一边对包拯公孙策他们直言不讳。 “所以我自小就没人管,我爹不管我,我娘也因为衙门事务繁忙,总是把我撂在姥姥家,姥姥年老多病,我就研习医术药材,可姥姥还是去了。” 公孙策想上前安慰,可又不知该如何说起,只是说:“苒然姑娘,我相信,你的父母原本也不想如此的,只是人都需要成长历练,可无奈却让你做了牺牲品。你娘,还是很在乎你的,方才她怕你害怕,用手捂住你的眼睛不让你看船长的尸首,也许在她眼里,你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她没想到,其实小孩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思想。” “没有人爱我的。” 包拯听着他们的对话,看了看萤雪,又看了看正在被展昭照顾昏迷不醒的小辣椒。 这世上,可怜的人很多,可是,这绝不是让人变恶的理由。 游离间,包拯发现杂物间的一角,有一个圆盘一样的东西。 “苒然姑娘,这是什么?” “牵星盘,船长送给我的,他说我聪明,想让我跟他学牵星之术。” “莫非就是那张通大人所说的能预知未来的牵星之术?”萤雪饶有兴致地问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烟海蜃楼 烟海蜃楼——(九) 第九节 林芝正在另一间守卫房照看着昏迷的苒山,那间原本关押异兽的牢房被空了出来,留待查验。 苒山并没有苏醒的迹象,睡得沉沉地,身上倒是没有外伤。苒然和她母亲轻声打了招呼,问了些苒山的情况,就又回到了小辣椒的房内。 “我爹怕是也中了那种蛊毒,只不过,他并不能像先前蝉儿和展少侠那般能苏醒过来,现下又再度昏迷,神志不清,我给我爹和蝉儿都试过用药催吐,可是没有用。我担心这次他们中的,不是先前的蛊毒,怕是更厉害的东西。” 展昭让林芝给小辣椒准备一个房间,展昭在房间里守着她。夜深,窗外的海浪时不时轻声呜咽,展昭在这寂静和不寂静中感受着自己时而焦虑时而悲凉的内心。 萤雪给小辣椒换洗的衣物此刻正在窗边的细绳上微微荡漾,一根乳白微粉的胸衣带子,被风吹了下来掉在了地上,展昭迟疑上前,捡了起来。 展昭拿着胸衣,转头看着小辣椒,又轻轻地把胸衣放在了小辣椒的枕侧。 展昭注意到小辣椒的脖子上,似乎有一个小小的针眼,他凑近了些,细细观察着针眼,针眼附近还有一圈红红的印记,展昭觉得奇怪,正纳闷地时候,小辣椒突然睁大了眼睛,看见是展昭,小脸顿时红扑扑的。 “你?” 展昭的双眼在小辣椒的脸庞来回游离。 小辣椒感受到展昭的鼻息微热,竟一时间都僵持在那里,二人四目相对,仿佛时间凝滞。 “蝉儿,我好担心你。”展昭克制地坐起了身子,看向蝉儿的脖子,“方才苒然给你用了药,可是你虽喝了下去却没反应,我还以为……不过,现在你醒了,就好了。你脖子上的针眼,是什么?” 蝉儿嘴角微动,听到展昭这么问,便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哪里来的针眼?我不知道。”蝉儿四处看了看,“我不是在牢里吗?为何会在这里?”蝉儿看向窗口,才发现自己的囚服被晾在那里,而现在身上穿着的是一件蓝白中衣裙子,连忙慌乱地低下头,用被子把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 “正想问你,不过你才苏醒,先休息吧,包大哥和公孙大哥他们正在三楼关押异兽的牢房。” “对了,我在牢房内看见一个人影。” “人影?” “昨晚苒然帮我逃出了牢房,可就在我回去的时候,发现牢房内,还有一个人,我打开牢门后,那个人就卧在床上,我一开始以为是哪个守卫发现我逃出后,在和我开玩笑,故意装睡吓我,可当我走过去的时候,那个人突然起身朝门外跑走了。当时光线很暗,我并没看清他的脸,只知道,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 “你为何逃出了牢房还要回去?”展昭问。 小辣椒明显不想回答展昭这个问题,抿了抿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算了,你若有什么难处,告诉我便是,但是如果是你不想说的,那便不说吧。我去找公孙大哥和苒然,让他们帮你看看。” 小辣椒看展昭要走,急忙坐起身,“展昭,你等一下,那个,我送你的剑璏还在么?” 展昭回头看着小辣椒,微微笑了笑,“它在我在,它不在了,我也不在了。” 小辣椒温柔羞涩地笑了,“那不行,你可得好好的。展昭,其实我并不想瞒你什么,只是昨晚遇到那人后,我便睡了过去,今天醒来便在这里,期间遇到什么,我也不知道,至于我为何要逃走又回去,是因为,我在牢船上,发现了我父亲。” “嗯,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会儿,我去找他们。” 展昭急忙出了门,船舱外海浪声比白日里更刺耳,上面的两层牢船里不时传来阵阵鼾声。展昭用轻功从底层楼梯蹬上了三楼,几步并作一步地飞身到此刻正牢门大开灯火通明的关押异兽的牢房。 包拯和公孙策二人正双双坐在木床上,目不转睛,一言不发,就像两樽佛像,也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不得动弹的样子。 “包大哥,公孙大哥?你们怎么了?”展昭看他二人一动不动不发一语甚是奇怪。 包拯和公孙都用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展昭看向他们手指的方向,是那个苒山。 苒山正在牢房门后,半身伏在地上,双手摸摸嗦嗦地弄着什么东西,嘴唇开合在说着什么话,但是没有出声,像是在说哑语。 展昭轻声坐在包拯身侧,包拯侧过头,放低声音说道:“他好像有梦行症,别把他吵醒了。” “他不是在昏迷吗?” 包拯摇了摇头,展昭想起来小辣椒不也是醒了。 苒山突然双手朝着身前用力挥动,一边打着一边跑出了牢门。 展昭跟了上去,苒山踉踉跄跄瘫倒在了走廊上。 苒然和林芝从走廊一头走过来,扶起了苒山。“像是中了海蛇毒。”苒然说道。 “海蛇?”公孙策问道。 “没错,以前船上也出现过犯人中毒的事情,我研制了好些药,但是都只能对石头鱼毒有效,海蛇毒性猛烈,病状奇异,根本找不到克制它的东西,你们在船上也要小心。不过先前给你们的药丸虽说不能治病,但是海蛇闻到也会远离的。” 公孙策有些佩服苒然,不过看她对于自己父亲的冷淡,多少有些奇怪。 “术业有专攻,苒然姑娘真厉害。”公孙策道。 “别夸了,也别喜欢我。”苒然冷不丁地说。 林芝在一旁有些尴尬的样子,“公孙大人别介意,这小孩儿就是这样,不懂人情世故,别人对她真心,她总觉得别人要害她,别人真的来害她,她却对别人掏心掏肺。” 苒然听到她娘这么说,眼神冷冷地看着林芝,神情中满是冰冷和不屑。 公孙策和包拯对视一眼,并不准备再接着说下去了。 林芝把苒山再次安顿到了先前的守卫间里,守着他。展昭让苒然去看看小辣椒。 从三楼下来,楼梯拐角处有一个庞大的身影,身影一边还有一个人。 “快帮忙!”是完颜夏的声音。 展昭和完颜夏把那个庞然大物制服后,拖到了甲板灯柱下,“这就是异兽?” 众人眼前是一个形如猛虎头有犄角的怪物,怪物背部有一弩箭刺入,此刻异兽像是已经没了呼吸。 “你把它杀死了?”展昭问完颜夏。 完颜夏点点头,“嗯,我方才撞见异兽在船头放船长尸首的地方,正……正在吃船长,我就用一旁守卫的弓弩射杀了它。” “不瞒各位,东瀛人送异兽本意只为配种,不想年年送来,都会死人,也是奇怪。“ “先前听说这异兽吃人,我还以为是百姓道听途说,不想是真的,这船长也真是可怜,张知府还说船长是先知,现在却死无全尸,身首异处。”公孙策感叹道。 “可这异兽不是被拴起来的么?是谁放了异兽?我看啊,肯定是有人故意这么做。”展昭道。 一个守卫过来,朝着林芝回禀道:“林捕快,小的去查了犯人的入牢记录,可并未发现苒相公的记录,照说每个人犯人的记录都该是登记在册的,但小的发现,簿子上虽说没有苒相公的名字,可是除了二层三层统共九十五名犯人的名字外,还多了一个人名。” “何人?” “黄邈。” 包拯公孙二人闻言后,深吸了一口气。 公孙策道:“黄邈,大宋边关张回止旗下的安夷将军,黄邈是张回止的心腹,年年都替张回止立下不少大大小小的军功,深得张回止的爱护。” “听说张回止每年都在东瀛人走后来这船上小住,我看着张回止说不定有什么怪癖,不去那人杰地灵好山好水的地方,偏偏年年都要来这牢船,这黄邈,肯定和张回止有什么阴谋。”完颜夏道。 “我们的张知府,平日虽也受了张回止将军不少气,不过上级做事,想必也有他的道理,你才得到这守卫的身份,说话做事还是顾忌些才好。”林芝虽义正言辞,但也是借着完颜夏的口表达了对张回止的不满。 “其实张回止将军在边关虽说屡战屡胜,可是在青州的风评却并不多好,先不说这牢船每年死人的事与他是否有关,至少百姓口中,包括牢船上的犯人,都大多对他嗤之以鼻,传闻他虽有带兵之才,却好大喜功,净做些强干弱枝的事,而且为此不惜牺牲任何人事。”完颜夏回道。 包拯他们听得明白,但是却不一定赞同,总之,千人千面,不是谁一句话就能钉死的。 公孙策在腾出来的守卫间梳洗,总觉得不甚方便,“原本还说,来青州后好好休整梳洗一番,现下却入住了这牢船,我看啊,我们身上这味儿和那海里的咸鱼怕是没半点区别了。” “我还好,我日间在船长房查看的时候,发现旁边有一个澡房,我就梳洗了一番。“包拯语气和缓地说道。 “那你为何不和我二人说?”公孙策展昭急了眼。 “晚一天洗挺好的,这样喜欢你们的姑娘,闻到你们身上的酸臭味儿,就可以再多清醒一日。对了展昭,小辣椒没事吧?“包拯露出一副有些欠揍的样子。 “没事,已经醒了,我托苒然帮我照看她。” “是,挺好的,至少,我们都敢承认,你干净,你没味儿,我看你啊,也是没心。”公孙策道。 “包大哥,最近,你对萤雪为何有些冷淡的样子?”展昭问道。 包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懒散起身后,倚靠在靠窗的木床上,看着夜色茫茫,睡意全无。 “方才苒山跑出去后,我看了他在地上画的东西,是一个奇怪的图案,我画了下来,你们看看。”包拯说着案情。 “诶,你能不能别岔开话题?” “对啊,包大哥,今天萤雪从小辣椒房间出去后,就没看见人,直到现在都没出现,你不担心她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烟海蜃楼 烟海蜃楼——(十) 第十节 次日清晨,太阳从海平面升起,牢船仍旧在缓缓前行。船长的尸首因为被异兽啃食,实在是惨不忍睹,现下已经被船工抬到了舢板上进行整理清洗,说是要给船长举行一个入海仪式。 入海仪式是这里船夫遇难后的习俗,其实就是把尸首绑上石砲再抛到海里,用意为死得其所。死者的亲人族人包括邻里街坊,都会在得知消息后去到渡口进行焚香祭奠。 包拯他们正在船头等待着仪式开始。海平面的太阳也已经越过水面,萤雪手拿海蓝色牵星盘正对着海平面,星盘一角和太阳呈现出一个小小的夹角,据苒然所说,这个夹角虽小,可是却是无比精准的刻度,它不仅指引着航海的方向,还能准确避开海上天气恶劣的区域。 “当年船长就是用这个牵星盘,不仅躲过了风暴,而且也躲过了敌船。”苒然朝萤雪说完,又和公孙策他们打了个招呼,“早。” “你们俩,怎么在一起?” “苒然给我讲了一夜的故事,原来啊,这牵星盘不仅能指引方向,还能躲过敌人。”萤雪看了看包拯,见包拯并没有看她,便侧过身子倚靠在木栏杆上。 “这牵星盘能根据太阳判断天气从而指引方向我倒是明白,可这躲过敌人又是从何说起?”公孙策瞪大眼睛看着苒然,有些弄不明白的样子。 苒然对上公孙策的眼神,随即慌乱地眨了眨眼,“准确地说,应该是只有船长能通过这牵星盘躲避海上的海盗和贼船。船长在牢船之前,其实是在东南海域的私人船上做买卖的,因为航海经验多,就被张知府招来了,所以他通过牵星盘和航船经验,成功收买了很多从东南过来的海盗。不过后来大宋对海上贸易实行宽松政策,这两年海盗日渐少了,因为通过正经买卖,也能得不少钱财,朝廷还给东南沿海设立了市舶司,有些做大买卖的人还能当官呢。” “那就不是什么未卜先知的异能了,想必当年张知府招揽船长,依仗的也不过是船长的人脉和经验,我大宋这些年对于海上贸易宽严并济,听说一次买卖光是朝廷就会奖赏外来商船三千贯余,更别说他们实际的营收了。再者朝廷另一方面又对商船进行限区域限时令买卖,海上贸易税收增高,又在海岛驻兵,皆可防范海盗。”公孙策道。 “这么说,这个船长是个人才啊,那又是谁竟要将他置于死地?”展昭道。 公孙策摇摇头。 “小辣椒没和你们一起吗?”展昭问,“苒姑娘,你父亲没事了吧?” “蝉儿昨晚上一直在房间休息,早上我没叫她,让她多休息会儿吧,林芝姑姑想必还守着苒然父亲,否则现在怎么不见人影?”萤雪道。 苒然听后点点,一副不确定的样子,看来她也不知道。 “有船来了。”包拯看到远方有艘中等型四桅四帆的船,船行很慢。 此刻他们所站牢船,行驶更缓,毕竟没有目的地,所以,较之那艘船反而更慢。 船工抛下船锚,用牵引铁索和那艘靠拢的船锁好,再放下踏板,张回止便从踏板过来了。 “张将军!我等有礼了。” “包拯?你们怎么在这里。”张回止一身布衣装束,轻便得很,完全不像是一个行军打仗的将军。 “我等也是奉命送大辽公主而来,只不过遇到些事情,才来了这船上。” 完颜夏不知何时也过来了,张回止看了看他,没说话,又看他守卫装束,才恍然,“兄弟赢了比试?不错,身在牢船,还不忘奋力求生,张某也是佩服得紧。” 完颜夏没搭话,简单行了个礼,便默默站在了一旁。 张回止看了看众人,“船长无故惨死,今天我一是来看看他,二来也是想在这船上待上几天,去去红尘俗味。” 公孙策听张回止如此说,道:“张将军好雅兴,想必连年驻守边疆,腥风血雨,也该休息休息。“ “今年甚好,不仅能吹吹海风,看看朝阳,还能和各位同聚,只不过,船长的死,看样子还需要你等多费神,苒然她精通药理,需要她帮忙的地方,你们不妨问问她。”张回止身后又走来了两个老百姓装束的人,只不过其中一个被绳子绑着,另一人押着他也一同上了船。 两人上船后便和一旁的守卫一同进入了牢船二楼的牢房。 张回止看了看萤雪,“这位漂亮姑娘,有些面熟,先前在京城是否见过?” 萤雪点点头,“张将军有心了。” “哦,对了,你不就是助力包拯破了那冷清案的萤雪?还被皇上收为义妹封了郡主。郡主身为辽人,竟做了我大宋的皇家人,说来也算是千古佳话啊。” “张将军,萤雪也不知是命好还是遇上了贵人,总之,还望将军莫要见笑。”萤雪有些惭愧道。 “大辽大宋说不定就在皇上此举后,能得个百年安好。”公孙策说。 “到时候,大辽和大宋,想必都会把萤雪姑娘记入史册,进而流传千古了。”包拯笑了笑打趣道。 “定然如此了,托郡主的福,到时候我这将军无仗可打,也就只能日日来这吹吹海风,落得清闲。哈哈哈……” 见众人都在抬举,萤雪倒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张将军客气了,萤雪本为辽人,这不过是宋朝皇帝错爱……再说,两国开战,交锋无可避免,如若真能如诸位所说,倒也是两国将士和百姓的福气,不过这得归功于官家的仁慈。这次回到大辽,萤雪也希望能和公主说服辽主,把宋朝皇帝的仁义之心讲明,只求此后两国再无交战的机会。” 完颜夏听他们一顿交谈,终于憋不住了,“萤雪姑娘,只怕是宋辽都安定了,有些人反而不安分了,如果真的如你所说能得和平之日,那这些所谓的将军又如何称霸一方呢?是吧张将军?” 张回止意味深长地看着完颜夏,“完颜将军,这人的命啊,说不好,当年你在大辽势大如斯,只手遮天,可却和那李元昊勾结,以一假信让在战场上的辽人将士死伤无数,身首异处。你被关押后不思悔改,甚而逃出大牢。去年我遇到逃亡的你将你扣在船上,你心生怨恨我能理解,可你也是当过将军的人,你看到过死伤遍野,也该知道将士们是为什么选择远离家乡抛掉性命也要奔赴战场。今天萤雪姑娘身为辽人,却愿意代表大宋作为和谈女使,她和长宁公主的心境是你我都该学习一二的。我今天看你赢得比试当了守卫,还以为你痛改前非,没料想你还是在怨我关押你不是?” 完颜夏听完张将军一席话,并没有悔过的意思,“我只告诉你,张回止,你不用当着包拯他们惺惺作态,你是什么人我最清楚,这青州一带,张通,还有那个巡抚陈河,包括你那个心腹黄邈,都是蛇鼠一窝。我叛国?你有何证据?当年辽主都只是关押并未处死我,你何来这些言之凿凿?我的事,不需要你来评价,你也没资格。” 张回止听完完颜夏的话,陷入了短暂的沉思,最后摇了摇头,径自走到了船舱三楼。 包拯他们和一众守卫船工,站在了包裹船长尸身的地方,等待张回止沐浴而来。 张回止念:“大鹏飞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济。徐风激兮万世行,游扶桑兮挂石袂。”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烟海蜃楼 烟海蜃楼——(十一) 第十一节 船长随着石砲沉入海中,海面慢慢冒着水泡,把属于船长最后的空气都一并破碎掉。 没有人很哀痛的样子,船工和守卫们在看着船长沉下去后,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岗位,林芝和苒然正往海里撒着酒,“这是船长身前最爱喝的占婆酒。” “为何这些人如此冷漠?”展昭问。 “不是冷漠,是麻木,想来这牢船囚犯无数,死伤也是常有的事吧。”公孙策道。 话音刚落,原本归于平静的海面,突然又冒起了很多水泡,水泡很大,那个东瀛男子从水里冒出了头。 “救命!救救我!快……” 船边的一个戴帽男子跳入了海中,双手顶着东瀛人的上身,双腿灵活地在海里摆动。 二人从抛下的绳梯上来,救人的是苒然的父亲,苒山。 苒山双手抵着东瀛男子的胸,用力按压,又用嘴帮他呼吸。 东瀛女子在他身旁呜咽哭泣,男子的脚上,有一个小针眼似的伤口,伤口周围有一圈红晕,就像那日展昭看见小辣椒脖子上的一样,“是被海蛇咬了。”苒然说。 苒然把随身带的药箱放在一旁的地上,从里面拿出一个小药瓶,“这个药上次小辣椒和我爹也用过,他们都能醒来,想必是有些用处的。” “你不是说,这海蛇毒无解吗?如今又是怎的有效了?”萤雪看了看昨日还糊里糊涂的苒山,今日居然都能跳海救人了,想来他意识已经恢复,身体也好似如常了。 “我也不清楚,以前船上的犯人被蛇咬后,吃了这药还是昏迷不醒,不知如今是为何又有效了,我猜想,可能是海蛇的种类不同,或者是每个人的体质关系。” 东瀛男子也被安排在底层休息,他的妻子让苒然多给了她些药,说是以备不时之需。 方才和张回止一同上来的两个老百姓模样的人,跟着张回止在三楼的先前关押异兽的牢房里,不知在找着什么。 “这东瀛人怎么会被海蛇咬的?”虽说小辣椒错过了船长的入海仪式,但是现在已然能下床走动,看样子也没大碍了。 林芝忙着收整房间,没有注意小辣椒的话。“哎,这张将军每年都来,可今年赶巧房间都满了,只能让他在三楼腾个房间歇息一晚。夏蝉你和苒山明早还得回到三楼牢房,既然恢复了,就没有占着守卫间的道理了。这里还得留给东瀛人,苒山那间留给张将军。” “林捕快,你可是在怪我们?”小辣椒虽说是像在开玩笑,但是语调倒有些不像她平日里说话的样子。 “哪里是怪你们,不过是照吩咐办事儿,你是张将军亲自押送来的,虽说是囚犯,可你要是出什么岔子,我也不好交代不是。至于苒山,他不是我相公,牢船的规矩,有病的分开关押,也是常事儿。” 包拯有些乏了,萤雪和苒然形影不离,倒是正和包拯心意的。 公孙策看包拯手里拿着昨晚在牢房手绘的图,就给包拯使了个眼色,和展昭一道从守卫间出来了。 甲板上,头顶是满目星辰,“发现什么了?” “苒山昨晚在异兽牢房画的,你们看。” 画的是一个女人,女人头上有一对犄角,下面骑着一头大象。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苒山因为中了海蛇毒,犯了夜行症,胡乱画的?”公孙策问道。 “这个女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展昭看罢突然说道。 “哪里?” “一时想不起来,但是很熟悉。” 包拯指了指画的下面,“苒山画了一个怪异的女人,但是其实他还画了一个东西,他在这个女人旁边画了一个‘x’。” “这是何意?” “昨天我在船长的房间,看到了两句诗,里面好像有说到一个女子。” “九天仙子揽宫阙,不及南海拥环王。”包拯回想着二楼甲板当中,那个小小的不起眼的船长房,里面陈设简陋,却在木床旁供奉的一个铁皮佛罗门水神伐楼那。 “哪里有说到女子?”展昭不明所指。 “环王,就是女子,她是东南海域占婆人的领主,占婆人以女子为尊。可这船长的诗……怎么感觉他和环王,很熟识的样子?”公孙策道。 “没错,甚至还有些崇拜的意味。”包拯道。 “你方才怎么不问问那个苒山,何必拿着这纸猜来猜去?”公孙策问。 包拯用手指轻轻摸了摸那个女子头上的犄角,“守卫说,囚犯名录里没有苒山的名字,而多了一个黄邈的名字,我在想,这个苒山或许就是冒充的黄邈,或者,他根本就是黄邈,如果是这样,张回止每年都会来这里,他一个跟在张回止身边多年的人,怎么会那么轻易被海蛇所咬。” “你是说,他故意装作中毒的样子?然后画这个画迷惑我们?”公孙策头皮发麻,想着昨晚苒山夜行的模样,后来还在地上打滚抓狂,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苒山就是黄邈,张回止今天看见苒山也没有任何反应,不像是熟悉的样子。苒然和林芝都能证明,苒山就是苒山本人。我们需要确定的,是苒山和黄邈的关系,以及这一切和船长的死有何关联。” “船长虽已入海,但那日他的尸首不难勘验,当日船长的尸身全身都是抓痕,很像是异兽利爪所为,不像是人为的,可他却又被人绑在桅杆上,致死原因又是窒息……他房间内,却只有一樽佛和一首诗,那这凶手杀他的动机是什么?“ ”不是。“ “不是什么?”公孙策展昭齐齐问道。 “船长不是死后被绑在了桅杆上,而是死前就被绑在了桅杆上。” “不会吧,我在桅杆上并未发现有船长的抓痕,照说要是死前被绑在桅杆上,那么他在面临异兽抓挠或是被勒住脖子,都应该有所挣扎,或是留下痕迹,可桅杆上并未有任何人为的抓痕,船长的指甲也没有破。”公孙策分析道。 包拯没说话,只是拿着公孙策的手,搭在了展昭的脉搏上。 公孙策狐疑搭了搭脉,“怎的?展昭那日虽中了所谓的蛊毒,可早已大好,那日我也搭过脉,并无异常……你是说?”公孙策好像想到了什么。 “没错,就是毫无异常,凶手才能杀人于无形。” “我们验尸发现,船长的死亡时间只有两个多时辰,而这个期间,案发地点正在进行比试集议,如果撕咬的伤痕是在死后造成,那就只能是在比试过程中,众目睽睽之下发生,可这根本不可能。所以,船长的死虽然是在比试之中发生的,可他身上的伤却是在被绑入桅杆之前造成的,而且,他被异兽撕咬的过程中,还是没有知觉的。”包拯道。 “那会不会是凶手用了某种无形的迷药,先迷晕了船长,放异兽咬他,又在比试之前把船长绑入桅杆,导致船长在桅杆内失血而亡?”公孙策问道。 包拯凝神道:“有可能。船长身上的抓痕伤口外翻,鲜血淋淋,血色鲜红,的确是在死前造成的。” “该是这样,有人故意下毒迷晕他,让他被异兽撕咬,接着再把船长绑在桅杆上,使得船长失血窒息而亡。”公孙策昂头挥扇,很肯定地说。 “可凶手为何要这么做?为何不直接杀死船长,还要搞这么一出?”展昭倒有些不明白了。 “船长早年在南海摸爬滚打,据苒然所说,船长无论是心眼还是功夫都不一般,所以想要杀死船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凶手故布疑阵的目的,除了方便杀人,可能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转移视线。当时船上的人都在船尾观看搏斗比试,凶手正好趁机制造不在现场的时间证据,我看啊,凶手说不定就是比试者之一。”公孙策道。 “凶手制造了一个无解的局,但是却是最大的破绽。” “什么意思?” 包拯嘴角微微翘起,“凶手想为自己制造不在现场的证据,可他这个时间证据,却让整个凶案,变得明朗了。公孙,你可能遗忘了一点,船长的死因虽是窒息而亡,但是他的尸首脖颈处尚还有一处淡淡的勒痕。所以船长真正的死因并不是失血昏迷困在帆布里窒息而死的,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不会吧,船长尸身我验的,没有问题,是死了两个多时辰,如果是被人勒死,那凶手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下做到的?” “开始我也一直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直到今天我看船长的入海仪式,才发现了问题。” 展昭闷闷的没说话,不知是正认真地听二人探讨案情,还是心有旁骛,总之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公孙策回想着今日仪式前后,还是未发现哪里异常。 “今日船长尸身被清理得很干净,也换上了殓衣,但是你们发现没有,船长的衣服还是有些回潮发霉的样子。“ “沿海气候潮湿,加上近来入夏,衣服发霉也不奇怪。”公孙策道。“莫非……我懂了,极度潮湿炎热的环境,会让尸体加速腐败,也就是说,船长真正的死亡时间其实根本没有两个时辰?” “就是这个道理。” “那就更不对了,如果时间更短,那不是更没有机会作案?”公孙策道。 包拯眼神沉静,微光中,他的眼睛似乎和垂在西边的太阳都变成了古铜色的夺目琥珀,暗自生辉。 “船长身上的抓伤是两个时辰甚至更早之前造成的没错,可是船长的死,却的确是在比试之中。” 公孙策陷入沉思。 谈论间,三人望见船尾方向,有袅袅烟雾升起,还听见小辣椒似乎在和谁争吵的声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烟海蜃楼 烟海蜃楼——(十二) 第十二节 那两名和张回止一起上船的人,正神情哀切地对着大海烧着冥纸。 “你们和船长也是熟识的吗?”公孙策来到他们身边,蹲下身,轻声问道。 其中一个男人听到公孙策的问话,默默地点了点头。 展昭看了看二人,又看了看包拯,“诶,包大哥,这二人可是比你还黑呢。” “仔细看着,这二人倒不像是中原人。”包拯看着面前两名男子的五官长相,虽说打扮是宋人打扮,可他们的眉眼高深鼻梁宽阔,倒有些东南异域的味道。 公孙策又问了二人几句话,可两人都没有出声回答,不知是听不懂还是不愿说。如果这二人真的不是青州本地人,那张回止带着他们上船的目的是什么? 先前还以为真如老百姓传言,船上死了人,就会有当地的渔夫百姓被带上船充数,可是现下看来,应该不是那么简单。 就在包拯他们三个正打算回房间的时候,黑暗中,不知从哪里突然飞出了一个球状的东西,本来在地上烧冥纸的二人突然大叫着起身哆哆嗦嗦地四处找地方躲。那球状物直直朝着包拯他们而来,包拯却没半点害怕的样子,凭着火光试图看清楚面前飞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就在那东西距离包拯不足半米的样子,包拯看清眼前飞来的竟然是一个毛喇喇的人头。 人头张大嘴巴,露出尖锐锋利的牙齿,朝着包拯的脸就是一口,霎时间,展昭抬腿一脚踢了过去,人头尖牙掉落,很是吃痛,在毛发内,人头竟然凭空扑闪伸出一对形如翅膀的东西,人头悬在半空,先前还在船角躲藏的异族人,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大网子,一个飞身就把人头网住了。 公孙策站在包拯旁边,吓得面色惨白,手里的折扇还在疯狂颤抖,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这是飞头瘟。”两名男子其中一人用蹩脚的汉语说道。 公孙策和包拯对视一眼,看那人头虽缚在网内,可仍不停歇,“飞头瘟?听说是东南沿海一带的食人鱼?” 那二人点点头。 “啊!救命!”底仓突然传来了一名女子的叫声。 “好像是萤雪!”方才连食人鱼都不怕的包拯,听到萤雪的呼救声,瞬时血气上升,心跳加速,来不及和旁人招呼,便先一步跑到了底仓下。 “不知出什么事了。”公孙策边说边示意那两名异族人好生把人头安置。 公孙策和展昭紧跟着包拯,“我还以为包大哥……” 公孙策打断了展昭的话,他似乎知道展昭想说什么,“你包大哥,是这样,以前不就这样?这女人啊,特别是这位萤雪姑娘,我看是包黑子的命门。这两日包拯刻意躲避,实则是用情渐深,有些彷徨,在刻意克制着。” 萤雪在底仓中央的一个通道里,通道中心是一个滑轮排水装置,此刻装置并未运作,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萤雪看到包拯他们来了,哭得更大声了,“我想我快要死了!” 公孙策看到萤雪脚踝有两个小洞,“是被海蛇咬的吗?” 萤雪指了指滑轮装置的底部,“我本来是来找苒然的,她说她要教我牵星术,可谁知我下来后根本没人,我看那圆轱辘没动,便好奇上去看了看,谁知里面竟然有蛇,我跑不及,就被咬了。” “展昭,你去找找苒然,让她拿些药来。”包拯道。 萤雪被二人送回到自己的房间,包拯细细检查了萤雪的伤口,“好像没毒。你看看。” “怎么会这样?苒然不是说这海蛇毒剧烈,中毒者就算不死,也会昏迷不醒。可你看萤雪,咋咋呼呼活蹦乱跳的。”公孙策道。 “谁咋咋呼呼?公孙大人,枉你还称作天下第一才子,你的风度我看是被怪物给吃了吧!”萤雪虽说脚上受伤,可依旧还能行走,动静无碍。 “会不会不是同一种海蛇?”公孙策看她受了伤倒懒得和她争辩。 包拯摇了摇头,“不知道,先前张通和苒然都说过这海船四周有不少暗哨守卫,我猜想就是这些毒物,方才在排水间,我看了看,卡在滑轮里的就是条海蛇,但是那条海蛇确实不像是毒蛇。” 苒然没来,展昭和小辣椒一道来了,展昭面色似乎有些凝重。 “你没事吧?方才你大叫,我们正打算过来的时候,发现苒然的父亲苒山遇害了。”小辣椒语气平静地说。 “苒山遇害了?”公孙策有些激动的样子。 小辣椒点点头。展昭看了看小辣椒,“发生了什么?” 小辣椒突然诡异地笑了笑,“这苒山冒死上了这贼船,想必是早就知道自己会被交代在这里,他用黄邈的名字肯定也是受人指使。方才我在房内收拾东西,那个东瀛女子突然过来找我说话,她说我和她丈夫一样都中了海蛇毒,如今我已经好了就来沾沾喜气,期望他丈夫也逢凶化吉。她还说,他们东瀛人送来的异兽,本命叫英招虎,送来大宋也是他们东瀛将军的意思,本来是期寄两国和平万世,没曾想却惹来许多事端。”小辣椒顿了顿,接着道: “我俩正聊天的时候,苒然过来说要去找萤雪姐姐教她牵星之术,让我去她父亲房间帮忙收拾一下,我去到苒山房间,就发现他已经死了。我就去找了苒然,她还未走远,不过看她样子,像是并没有去过她父亲的房间。” “蝉儿姑娘,方才,你在和谁争吵?”包拯没接话茬,突然问道。 小辣椒愣了一下,“我没……方才林芝姑姑让我收拾房间,我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我的玉佩不见了,我就找守卫帮我找,可是他们都不理我,我就朝他们嚷嚷了几句。” “昨晚,不是还在么?会不会掉在床下了?”展昭有些扭捏地问道。 “哟,你们昨晚干嘛呢”公孙策说。 “不是,昨晚,蝉儿醒过来我来看她,见到过剑璏……” “行了,别解释,孤男寡女夜半三更独处一室的事,我们不愿听。蝉儿姑娘,我等还得去苒山那里看看,你要同去吗?”公孙策问。 小辣椒用力地点点头。 展昭后一步出去,他在小辣椒房内看了看,倒是没看见玉佩的影子,不过看见了另一个奇怪地东西。 苒山已死,公孙策撬开他紧闭的嘴唇,发现苒山的舌头被咬断了,“咬舌自尽?”公孙策道。 “他为何要自杀?”展昭问道。 公孙策继续查看苒山的尸首,身上并没有其它能够致死的伤,但是苒山的后脑勺有块淤青,“后脑勺被人击打过。” 苒然在一旁一言不发,她看向四周因为闻讯赶来逐渐多起来的人,把目光锁定在了张回止身上。 “张将军,苒然想问一句,我父亲到底因何上船?” 张回止眉头深锁,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父亲这些年为我尽忠职守,但是他缘何上了这牢船,在下真的不清楚。” “苒山果然就是黄邈。”公孙策看向张回止。 张回止瘪了瘪嘴,又点了点头。 “张大人!”外面有个女子的声音。 “张大人,请你快找人救救我相公!”是那个东瀛女子。 “我相公他午后吃了苒然姑娘的解药,可是直到现在还是没有苏醒,方才我看他一直未醒就又多给他喂了两粒,但是谁知他吃后口吐白沫,全身发抖,张大人,我求你救救他吧!” 现下已过卯时,太阳在海平面搅动。众人出了船舱,看见守卫照东瀛女子吩咐,已经把她相公抬到了甲板上。通红静谧的日光笼罩着整个海船,众人都没言语,只等着公孙策以及完颜夏为藤原贺诊治。 原来这完颜夏不仅和这东瀛夫妇二人认识,自己还藏着能医的功夫在。 众人都在全神贯注地看着,只听得一人惊呼,“快看!” 海面中央,再次出现了一艘天船。 萤雪瘸着脚站在包拯旁边,不停地拉着包拯的衣袖,“快看,那日的天船,公孙大人说的那个……那个蜃景!” 还是那日那艘福船,只不过今日众人眼前的船上,竟然出现了很多人影。 能看到船上很多人都在跪拜一个东西,那个东西头有犄角,人面虎身,气势如虹。 “是……是那个异兽!他们在跪拜异兽!” “我就说嘛,这异兽真的是天神,你看那天船上的神仙都在跪拜!”一些守卫在一旁激动地讨论着。 此时站在后面的那两名异族人,听到守卫如此说,竟暗自笑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烟海蜃楼 烟海蜃楼——(十三) 第十三节 飞头瘟被异族人拴在了甲板桅杆上,可是早就没有了蹦跶的力气,此刻已然奄奄一息。 公孙策和完颜夏在替藤原贺诊治,包拯走向飞头瘟,“这食人鱼不像是这一代的鱼种。” 萤雪跟了过来,她脚踝虽然还有些隐痛,但是气色如常,咬萤雪的海蛇显然是没毒的,萤雪也就没吃苒然的药。“你又不是青州人,怎知这食人鱼不是这一带的?还是说……”萤雪转头一想,突然瞪大眼睛,兴奋地说道:“还是说包公子曾经来过这里,并且在这里小住过,这样就可以解释你为何知道这里的鱼类,也可以解释包公子何以面色如炭,难不曾,包公子以前做过渔夫吗?” 萤雪一脸认真,推测的似乎合情合理。 包拯似乎已经习惯了别人拿他的样貌肤色打趣,听到萤雪的话,包拯并没有接话,只是冷冷地笑了笑。 萤雪吃了个哑巴亏,包拯这样明显的拒绝,但凡是个人,应该都能感觉到,萤雪有些生气的样子,便自顾走到了一旁去,望着半空中似乎马上就快要消散的飞船。 公孙策满脸凝重,和完颜夏说了几句话就过来找包拯。“藤原贺没救了,他昨日被蛇咬的伤口已经溃烂,苒然的药对他似乎一点作用都没有,方才我和完颜夏用布条栓住他的胸腹,试图阻止毒素侵入五脏,但是很显然已经过了最佳治疗时机,藤原贺瞳孔已经扩散,没有呼吸了。” “怎么会这样?”苒然见藤原贺救不活了,突然蹲地痛哭起来。 藤原贺的妻子见相公救不活了,早已晕死过去,正被守卫抬去房间。 公孙策上前安慰苒然,“不怪你,先前你的药确实有效。是我们太疏忽了,其实不管药的效力如何,都应该先把伤口毒素吸出来。你也是好心,只不过人各有命,别怪自己。” 苒然颤抖着嘴唇,“公孙公子,其实以前船上也有人中过海蛇毒,我的药真的是有很好的效果的,因为此处的海蛇剧毒无比,中了海蛇毒的人并不能靠快速吸出伤口的毒素而幸免。苒然研制的药,虽说不能祛除毒素,但是却有能和毒素中和之效,中毒者服药后最多就是昏迷几日或是产生一些轻疾,但都是能救过来的……我不知道,这次如何会救不活了?“ 公孙策看苒然这么痛苦,心里莫名的有些酸楚,“姑娘你别怪自己了,再怎么说,你也救了不少人了,医者只要尽力就好,谁又能保证能救活每一个人呢?” “那他还有救吗?”苒然看了看自己的父亲苒山,语气瞬间变得冰冷了不少,也是奇怪,对一个陌生的东瀛人,苒然尚且能感同身受,对于自己的亲生父亲,却如此的无情,无情得都不像是对待一个事不关己的人,无情得像是对待一个和自己有着了不得的深仇大恨的人。 苒山后脑勺的淤青很大,公孙策正在挪地方打算切开头皮头骨看看,但是被林芝制止了。 “苒山死因存疑,只有切开头骨,才能判断真正的死因。”公孙策道。 林芝犹豫了片刻,又看了看苒然。 苒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她正蹲在藤原贺旁边,仍默默地看着藤原贺被咬的伤口。 守卫在林芝的吩咐下,准备了醋、酒和明火台。 公孙策先用醋将苒山头部洗净,又用油纸隔着明火光,一寸一寸照看着苒山的头骨,发现苒山头骨后方确实有一处细细长长的裂口,但是裂口周围还有一些微小的裂痕,“是被人用重物击打后脑勺,应该是石块一类的东西。你们看这伤口周围都有细小的裂痕,是遭受不规则重物突然重击后的效果。” 公孙策继而破开头骨,头骨里的血块很多,而且头骨内双侧边的额颞部已经错开了,另外耳鼻腔出血严重,苒山的牙齿还粘连在舌头根部。 “怎么牙齿是在根部?”包拯问道。 公孙策验完苒山整个尸首,并无其他发现,便开始熟练地整理清洗了。 公孙策不语,周围围观的人群都开始小声议论起来。包拯看了看公孙策,二人心照不宣,都并未再说下去。 “船长,东瀛人,现在又是苒山,都死了三个人了,现在该如何是好?”展昭不无担忧地问道。 “我们去苒山房间看看。” 苒山因为先前被关押,后又因中毒暂时被安置在了守卫间,所以守卫间其实并没有苒山任何的生活痕迹,他死前所睡的床也是除了被子再无其他。 “苒山身上并没有其他伤口,那他之前中的毒就不是蛇毒了?”展昭问道。 “没错,之前他吃了苒然的解药,苏醒过来,昨天还救了坠海的藤原贺,我们就顺理成章的认为苒山之前所中之毒就是海蛇毒,但是现在并没有发现中毒的伤口,而且据方才苒然所说,中了海蛇毒的人,吃了解药后都会因为毒性相抵,出现一些症状,可是这苒山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昏迷过,那日他夜行症犯了,会不会这个就是症状?“公孙策推断道。 包拯摇了摇头,夜行的人是没有意识的,苒山画下的图却是有指向性的,包拯说不好苒山是刻意还是无意,总之事情是越来越复杂了。 “包大哥,公孙大哥,其实昨晚我去苒然的时候,路过苒山房间,看见……看见小辣椒在房间里。” 展昭语气迟疑,但是纠结万分还是选择说出来了。 几乎在展昭说话的同时,包拯在一览无余的苒山房的床底,发现了一个被遮挡的东西。 “这是什么?” “玉佩?”展昭急忙拿过来一看,正是小辣椒平日带的那枚玉兰花流云玉佩。 “看来小辣椒真的来过,那她为什么不说?”公孙策自言自语道。 展昭捏着玉佩的手心都有些出汗了,“昨日你们去苒山的房间的时候,我在小辣椒的房间,还发现了个东西。” 展昭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是那日守卫给林芝看过的登记簿上的一页,“是黄邈的入牢记录,她为什么要把这页撕下再藏起来?” “不管小辣椒出于何种原因,总之她是有事瞒着我们的。”公孙策说完拍了拍展昭的肩。 “那日小辣椒说她原本想逃走,是知道了她父亲完颜夏在船上才没有逃走,当晚她回到牢房的时候,还发现了个人影。” “小辣椒的话到底可不可信,我们还不知道,但是小辣椒既然一早就被皇上和张回止派上了船,肯定是有所意图的,只不过,我们不知道这其中又和凶案是如何关联的。” “如果她是凶手,也应该是受人指使。”公孙策道。 展昭坐在桌前,用拳头捶了捶桌子,“我不懂这其中的关联,但是我总觉得她不会这样。” “去藤原贺房间看看。”包拯提议道。 藤原贺的妻子还在旁边的房间昏睡,因为关系到凶案,藤原贺夫妇原本的房间被空了出来,留待查验。 还是一眼就能看穿的布置,除了桌上多出的一个小瓷壶。 “这像是青凤茶。”包拯打开瓷壶盖,闻了闻。 “要说青凤茶,原是福州一带凤凰山所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青凤茶每年上贡也不过十来饼,这青州牢船是如何得来的?”公孙策感到很奇怪。 林芝在门外听到二人说话,便顺口答道:“会不会是张将军带上船的?送给了东瀛夫妻?” 公孙策听到觉得有些道理。“茶里无毒,这藤原贺应该就是死于海蛇剧毒。” 展昭一宿无眠,靠在窗前赏着海上清透的月色。 萤雪担心长宁公主现在的处境,不知道公主的伤有无大好,她打算明日一早下船去看看。现在情势有变,救小辣椒下船想必也是后话了。只要长宁公主没大碍了,萤雪打算自己和公主一同先回大辽,等把公主安定好,再来青州处理后续事务。 苒然的药房内,小辣椒突然来了。苒然从柴火堆里坐起身,脸上身上都是些火灰,不知道又在专研什么药材。 “你没事吧?”小辣椒看着苒然有些呆呆的样子,不无担心地问道。 “没事,你,你是来找我的吗?”苒然问。 小辣椒看着苒然因为吃惊继而有些木讷的反应,倒感觉自己挺可笑的,“先前在船上,幸而你救了我,我才没有因为中了海蛇毒而死。这几天展昭他们上了船,又发生了许多事,一直也没有机会和你聊聊。苒然,今日你父亲的遭遇,我知道,你一定很难过,只不过你习惯了不把自己的心,展现出来,你有一副盔甲,无形的盔甲,是你从小经历的人间冷暖所炼铸,它能保护你,可是它也能让你拒人于千里之外。” 苒然听到小辣椒的话,有些动容的样子,但是这份动容似乎并不纯粹,“我没有朋友,在遇到你之前,我都没有一个交心的朋友,是,我以前是怨恨我的父母,恨他们自顾自己,好像我的出现,是一个他们并不想发生的事情。但是我也释然了,因为姥姥的死,我觉得我应该让自己坚强起来。“ “其实我也一样,从小父母都没见过一面,跟着师傅东奔西走完成国主的任务,以前我一直觉得任务大过天,可是直到来到大宋,遇到了一些事和一些人,让我觉得,好与坏,是与非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判定的,我学习着建立自己判断事情的方法,而不过仅仅通过敌我或是对错来选择。”小辣椒说道。 “所以我们俩能成朋友,我从你身上能学到我没有的东西,而且你还这么坦诚。”苒然说到这儿,便垂下了双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烟海蜃楼 烟海蜃楼——(十四) 第十四节 子时,萤雪在得到张回止将军的应允后,坐上了将军的船,往青州渡口去。 公孙策和包拯刚沐浴出舱,立在船头看着渐渐远去隐入黑暗中的船。唯有小船上的黄灯笼和牢船上的大红臧灯才能交相辉映,船上的人并没有交心的意思。 “你就这么看着她走了么?”公孙策问包拯。公孙策知道包拯在感情方面一直比较被动,有些优柔寡断,但是这次包拯的作法在公孙策看来未免有些太过于无情。 “她不是说,要去看看公主吗?”包拯挥挥手,背过身去,佯装着很轻松的样子,但是话说一半语气却有些凝滞。 “如果萤雪真的和公主一同回大辽了,只怕即便日后相见,也无半点情分可言了。”公孙策耐心提点着。 “公孙,你知道的,我是很欣赏萤雪,她的为人,她的果敢和坚毅,都是很多女子没有的,可是,她现在被皇上封为郡主,又是和谈女使,我是觉得……我有些配不上她。” “配不上?何来配不上一说?你可自小就是大宋第一聪明人,又是皇上御赐龙图阁大学士,为皇上和百姓分忧解难,屡破奇案。再说那大学士是你自己要拒绝,怎么,现在后悔了?”公孙策突然觉得面前的包拯像变了个人,变得这么幼稚,但一想这包拯哪曾变过,在情感方面,一直如此,不解风情,且总被芝麻绿豆的小事干扰。 “可是我没钱。”包拯看着公孙策,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没钱?”公孙策快惊掉了下巴。 “行了,你出一趟远门还能预支差务开销,我呢每个月领月俸,也比不上你出一趟差。 而且萤雪现在好歹也是郡主了,应该不会在乎你这么穷的。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以前的你,处之安然,并不曾在乎这些身家,怎的现在竟变得这么……这么世俗了?” “正是如此,虽说她被封为大宋郡主,可是却也夹在了两国之间,成为了牵一发动全身的惊弓之鸟,还要……跟着我们面临一个个生死迷局。”包拯有些自顾自怜,感叹起了自己的命运。 “民间说,你是正义的化身,你到哪里哪里就有凶案,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包拯,这世间的生死难道有少的吗?人人都有生,人人也都会死,可是只有你,你能让蒙冤死去的人得到最后的尊重,也让迷失在黑暗的凶手受到应受的惩罚,进而知返。” “所以跟我在一起很危险。” “包拯,道理我不想说了,我知道,你其实心里也明白,只不过再明白,也抵不过担心二字。看来啊,你对那萤雪的用情,已经很深了。” “算了,案子还没破,不说这些了。公孙,谢谢你,谢谢你和展昭,一直在我身边,不管我有无钱财,身处何种险境,你们都在我身边,真的很好。” “得了,大家都是吃皇粮,跟你一路啊,不过是为了方便。“公孙策笑嘻嘻的道:“莫非,是那萤雪,让你准备银两,提亲?”公孙策看包拯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想必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包拯摇摇头,“当然不是,哎,这几年年岁大了,有些爱多愁善感,还是你公孙好,情情爱爱什么的来得快去得快,潇洒。“ “什么叫来得快去得快?我这在安慰你,你倒好,还打趣我?” 展昭终于从浴房里出来了,“几日没沐浴,这身上的汗垢都快变成茧了。” “你快别管你那汗垢了,你包大哥为情所困,快来开解开解!”公孙策道。 “包大哥,我看我们是失恋二人组,大家彼此彼此,也别开解了,喝点酒如何?”展昭爽快地提议道。 “占婆酒,昨日我看船舱里还剩有,就提了两盅。”展昭说着就在前面带路往房间走去。 就在三人刚要走到守卫间的时候,听到了三楼上面似乎有人打斗的声音。 三楼关押异兽的牢房内,是那个东瀛女子和另两个异族人在打斗。展昭上前一记分掌擒拿手,须臾间轻松把三人制服。 “他们想抢走我相公的尸首!”东瀛女子朝着包拯说道。 异族人被押到了走廊上,“你二人为何要抢藤原贺的尸首?这牢房守卫的人又去了哪里?” 异族人闷不吭声,东瀛女子着急说道:“公孙大人,包大人,按照牢船的规矩,这牢船上的人要是死了,就要被拉去沉海,可我相公并不是犯人也不是宋人,为何午间守卫的人要把我相公的尸首拿了去?我抵挡不过,本来想晚上运走我相公再一并乘舢板小船溜走,可是我好不容易趁守卫睡着偷走了尸首,这二人却凭空从牢房钻出来,抢了我相公去。二位大人,给奴家做做主,我相公真是生也不容易,死也不容易!” 那两个黑面人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话,不知在说些什么。 “占婆语。”包拯道。 公孙策点点头,包拯和公孙策二人都是听得懂占婆语的,只不过刚才二人说话语速太快,并不能听清楚。“你们两个为何要跟着张回止上船?你们和他什么关系?今夜又为何要偷走藤原贺的尸首?是否是张回止交代的?你二人要是不会汉语,就慢点说,从实到来!” 那二人听公孙策的问话后并没有想要交代的意思,虽然双手被绑,但是身姿挺拔,帽檐夏的两双棕色大眼有些让人摸不透。 展昭上前用剑抵着其中一个人的脖子,可那二人突然全身发力,手臂和胸膛似乎都大了一圈,只听得一声快响,捆绑二人的麻绳就被挣断,展昭吃了一惊,拿剑的手还在犹豫间,那二人却双双俯身到一旁,又将刚才被东瀛女子细细擦拭的藤原贺抱起,三步并作两步地越过三楼,跳到了甲板中央的连通上下的滑轮索道里。 展昭正欲追赶,被包拯制止了。“他们轻功了得有备而来,追上了说不定会为了保守秘密自行了断。” 包拯和公孙策安顿好了东瀛女子,回到了各自的房间休息。展昭还在甲板上就着桅杆,练习些日常功夫。 “咚咚咚——”半夜,竟然有人在敲包拯的房门。 包拯打开房门,却不见一人。 门上有一枚弩箭,箭下压着一张纸条,上写:包公子,“异兽”非异兽。 包公子看到纸条竟然微微笑了笑。 异兽那日因啃咬船长的尸体,被完颜夏射杀弃到了海里,当时包拯留意了一下,便让展昭把异兽的尸首捞了上来,可当日捞上来的异兽虽被沉海不足一刻钟,但是周身都吸附着小海鱼。 展昭把海鱼一个个扯下来,发现它们全部都中了毒变了色,死前还都紧紧咬着异兽已经被泡的发胀的尸体。 更奇怪的是,包拯发现异兽头上的犄角竟然不是先天所生。 再推测纸条上的字,来人称包公子,现在但凡遇上的人,知道他是包拯的都几乎因为客气称呼他为包大人,除了萤雪,和萤雪身边的蝉儿。 萤雪去了青州,那么写这个纸条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小辣椒蝉儿。 一早,包拯和公孙策去展昭房间叫他起床,准备一道去找小辣椒。可是二人看见展昭还在床上昏睡。 包拯和公孙策在展昭耳边忽然大叫,展昭一个激灵坐起了身。 “叫你不早睡!昨晚练到哪个时辰了?”包拯问展昭。 展昭额头起了层层密汗。公孙策关切地问道:“怎的?做噩梦了?” 展昭紧紧闭了闭双眼,好似一晚上的梦魇还在头脑间迂回,“我……我梦见小辣椒被人杀死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烟海蜃楼 烟海蜃楼——(十五) 第十五节 “你和包拯一样,都是过于担心。”公孙策摇着折扇,看展昭弥足身陷的样子有些心疼又有些想笑。 “这情爱啊,真的要慎重,还好我定力好,不像你们二人一般。”公孙策洋洋得意,仰起的下巴都快,黄邈就是凶手?”展昭在听到小辣椒一顿解说后,帮她下了个结论。 小辣椒看展昭他们有些不相信的样子,“你们想啊,这黄邈是张回止的部下,此次却偷偷潜伏上船,又不表明身份,不是很奇怪吗?上次我在守卫处发现了黄邈的记录,接着就在牢房内遇袭,我怀疑正是黄邈所为。而且当日船长死时,你们在大牢内发现苒山被绑,我被下毒,异兽无故失踪,我猜想,正是黄邈利用异兽杀了船长后,制造出来扰乱你们的。” 包拯越听越奇怪,“那你为何笃定是黄邈,而不是其他人?” 小辣椒狡黠一笑,“因为我有证据。” “什么证据?”三人齐齐问道。 小辣椒从床底下翻出一个硕大的皮囊,“这就是证据。还有那个登船记录,可是我弄丢了。” 是一张动物的皮,有老虎的斑纹和皮毛,头上还有一对犄角,“英召虎?”众人大惊。 “先前萤雪姐姐让我不要干扰你们破案,可是我并不是干扰啊,这个异兽皮是我在苒山房间发现的。” “这苒山果然就是黄邈,可他身形瘦削,如何假扮猛虎异兽?”公孙策缓缓道:“凶手假扮异兽杀死船长,如果苒山是黄邈,那他又是缘何死的?” “苒山并不是黄邈。”包拯道。 “包公子真聪明,黄邈其实一直潜伏在船上,而且出入牢船自如。因为他还有另一个身份。” “什么身份?”展昭问。 “当年被流放的海印国师,就是黄邈其人。” “有何证据?” 小辣椒道:“我记得,我在牢房被人下毒的时候,我趁机摘下了来人遮掩头颅口鼻的黑布,我看见那个人是秃头,而且脸上有刺字,加上先前在京城包公子破获冷清一案,也说到过海印国师也在青州牢船,我就推想出来的。” “你还挺厉害啊。”展昭笑道。 “你当初怎么不说?”包拯问道。 “不瞒各位,这次来青州,本来也是按皇上和张回止将军的吩咐来找药的,所以有些事没有查明之前,不敢相告。” 包拯和公孙策对视一二,正欲走的时候。展昭默默对小辣椒说了一句,“你的玉佩,掉在苒山房间了。“展昭手上从怀中拿出昨日在苒山房间找到的玉兰花流云玉佩。 “我想,你去苒山的房间,也是在找证据吧。”展昭道。 “展昭你要相信我。” 展昭垂下眼,点了点头。 林芝和苒然安顿好苒山的尸首,过来给包拯公孙策回禀道:“过几天海上要起风浪,今晚我们打算要返航了。” 包拯听后轻轻颔首,“苒山的尸首,还是沉海了吗?” “嗯,这是牢船的规矩,他又是犯人,没办法。”林芝的语气,虽说是在给包拯解释,却更像是在给自己解释。 苒然一脸憔悴的样子,公孙策遂问道:“姑娘可是没睡好?” 苒然的神色还是胆怯如初,“还好,还好,只不过先前的迷药用完了,守卫催得紧,我花了些功夫才配补上。” “可是那日展昭所中的迷药?” “正是。” “难怪张通知府这么看重二位,都是人才啊!”公孙策感叹道。 苒然听公孙策如此说,竟面带潮红,笑眼迷离了些许。 公孙策看的入神,竟没发现包拯早早便拱手往回走了。 “怎么,着急去岸上和萤雪会合啊?算下来,到岸上的时间至少也得两日,我担心萤雪已经回大辽了。”公孙策快步跟了上去。 “我又不是你,天天只管调戏良家妇女,我在想案情呢。”包拯拍了拍公孙策的肩,“说正经的,这个案子你怎么看?还有两日船就要靠岸了,我担心凶手借机逃走,到时候只怕破了案也无济于事。” “嗯,”公孙策沉吟半晌,忽然说道:“东瀛人藤原贺是死于海蛇毒,只要找到下毒的人,就很好办,可是就是不知道他的死,和船长还有苒山的死有无关联。那个苒山也是很奇怪,他画的图直指船长和占婆人,莫非凶手就是占婆人?可若然如此,那他后脑勺被重击,却又咬舌自尽是何解?” “苒山先前应该没有中毒,我们在他身上并没有发现被海蛇咬过的迹象,而且,据苒然所说,苒山可能中了一种更厉害的毒。但也有一种可能,就是苒山自始至终并没有中毒,他画的画包括他的行为,其实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在提示我们,这一切和占婆人有关。” “如果照你的推断,那苒然说苒山中毒,岂不是在骗我们?”公孙策紧皱眉头,即便完全不愿相信,但是凭着推理本能,还是脱口而出。 “船上的飞头瘟食人鱼本是东南沿海也就是占婆族那边的鱼类,如今却出现在牢船上,也是一个奇怪的点。”包拯道。 “没错,方才小辣椒还说他和张回止来船上是为了找什么药,那他们和苒然私下就一定有接触,可能还有些事,我们还没发现。” 包拯点点头,“没办法了,时间紧迫,只有靠展昭了。” 公孙策疑惑地看向包拯,“你是说……?” “美男计。” “那你怎么不找我?” “你行了,别闹了,你以为人人都是苒然啊?” 公孙策闻言气不打一处来,“你说清楚,苒然……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觉察到她对我有意思了?” “她对你有没有意思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对人家挺有意思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烟海蜃楼 烟海蜃楼——(十六) 第十六节 船工起锚开船,随着船工有节奏的号子声,众人登船而望,见不远处云雾缭绕,水汽和朝阳静谧灵动,自然地呈现出了一副壮阔安详的海洋远景画。 谁曾想,如此平静的夏日,两日后即将迎来一场风雨雷暴。“诶,你们看,那里是有个岛么?”展昭看到云雾盘绕的地方隐约有陆地的迹象。 林芝在一旁点点头,“是的,那是我们原本的去处。” 公孙策听得觉着奇怪,“去处?这牢船也有去处的?” “当然……回公孙大人,这船虽说是关押犯人的,可是毕竟也是艘船,总不至于成天在海上漫无目的飘来飘去。” 林芝的话让包拯和公孙策都皱起了眉头,他们当然知道仁宗对于这艘牢船的看中,用它来关押重刑犯,其实就是放权给张通,做一些自己于心不忍的事。 但是这几年张回止每年也都上船,仁宗的用意倒有些摸不准了,现在林芝又说牢船除了关押犯人,还另有所图,包拯二人虽说对此心里有些底,但是林芝的态度却反而让包拯他们对船的真正用途有所保留了。按说这海原属三国交界,如果单单是为了贸易,那船多得自不在话下,根本没有理由用一艘大型牢船去搞贸易。 “目的为何?”公孙策问道。 “那个小岛也有守卫安插,和船上的守卫每半月一换,另外,如果船上有犯人不听招呼,意欲逃跑的话,那里也是他们的去处。”林芝话里有话地说道。 “哦,原来你们滥用私刑。”公孙策原本也不怕戳破那些贯着正义面孔的地头蛇,听到林芝如此说,便直言道。 “是私刑么?公孙大人,如果是私刑,那官家缘何弄个牢船,不好好把犯人关在陆地上等候秋决?这些犯人都是穷凶极恶的,如果不知悔改,那里就是他们最好的去处。”林芝冷言冷语,说到底,她林芝也不过是个捕快,至于为何如此洞悉内情,又是为何这么义愤填膺,可能不止是因为她做了二十多年的捕快的原因。 但是不可否认,她说的有理。 “所以说,船上的犯人如若是意外死了,会被沉海,不听话的就会被外放?那请问林芝捕快,船长并不是这船上的犯人,为何他也要被沉海?”包拯想起当初船长被沉海的所谓入海习俗。 林芝听到包拯的问话,嘴角微动,只是看着远处的雾气,缓缓才道:“包公子,这船上关押的,可不止是宋人。” 话音刚落,张回止一人从甲板船舱下的楼梯上来了。 “这个林芝,跟着张通日子久了,说话也藏着这许多机锋。包拯,我告诉你是为何,这船长嘛,原本是占婆族人,后来被我弄上了船,凭着牵星之术作为船长那是当仁不让,原先那开船的你不知道,要多笨有多笨,被我赶下船去了。现在你知道为何他死后被沉海了?” 包拯淡淡笑了,公孙策道:“那是因为,他虽不是犯人,可入船于理不合,所以可以任人处置,虽说是船长,可身份不正,来路不明,更是比犯人还名不正言不顺。” 张回止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张回止顿了顿,“现在船长已死,他的副手掌舵总归是不妥当,等到了青州码头,恐怕这船还得多搁置几日。而且这海船也需要修缮修缮,方才我在房间竟发现脚底生水,船板都有破损了。” 林芝听到张回止的话,连忙拱手称是。 海船原是用铁力木建造的,这种木材取自大辽,按理说是不易破损的,更是有坚硬耐久的特性,要说和东瀛商船比起来,两船相撞,必定摧枯拉朽不在话下,那东瀛木船根本不能抵挡。而且海船底虽说装有排水装置和石砲,但是防水性和稳定性都是经过反复测验,何故会破损的竟不得而知了。 “张将军,恕下官冒昧,下官看张将军在边境征战连连,屡破敌军,可何故为了一个破损的甲板唉声叹气,莫非将军有什么心事?”公孙策看张回止话中无物,但神色表情都异常沉闷凝滞,似有话欲说还休。 “公孙大人,我哪里有什么心事,让你说笑了,不过是一早起床,被那哄闹声所吵,故而精神有些不佳罢了。”张回止慢条斯理、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展昭小辣椒从船尾走来,一行的还有完颜夏。 “看来吵张将军的人到了。”公孙策道。 完颜夏有些得意的样子,看张回止的眼神还有些轻蔑,“方才我看完颜伯伯在和放风的犯人集会训诫,完颜伯伯的口才真是了不得,可与当世第一才子公孙大人相比拟。完颜伯伯直说的那些犯人从内疚悔恨,到兴奋不已,挥臂而援。真是不做个使官可惜了。” 完颜夏听到展昭的话,更加得意了,“展昭小弟莫要抬爱了,我也不过是就事论事,帮他们分析利弊,让他们知道自己的错在哪里,想要悔过自新重头再来应该从何处下手而已。” “展某倒有些糊涂了,关顾着看那犯人痛哭流涕幡然醒悟的样子,倒未曾听得什么下手的办法?”展昭一身简易戎装,剑眉微微皱着,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透露着正义赤城,他这么问,便由不得旁人不信。 “办法嘛,来日方长,面对这些作奸犯科的犯人得循循善诱,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教会的。” 小辣椒听她父亲如此说,却奇怪地抿了抿嘴。 林芝解释道:“青州因为人员复杂,张通大人的主要任务就是维稳,而维稳关键就集中在海域,牢船上的这些犯人大多触犯多国律法,牵扯广泛,所以要让他们悔过自新更是难上加难。这也是为什么要在牢船四周安布石头鱼等毒性物种的原因。” “哦,我懂了,青州地理位置特殊,所以这牢船实则是一个可变的棋子,表面上是用来关押犯人,其实却是一个障眼法,进可攻,退可守。在面对大辽和东瀛的势力时,又可以让对方迷惑起到牵制的作用。”展昭摸着下巴歪着头分析道。 小辣椒听到展昭的分析,点头称赞,“没错啊,完颜将军就是个例子,被张回止将军您关上了船,就出不去了。”小辣椒有些愠色,但倒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完颜夏摇摇头,拍了拍小辣椒的肩,无奈地也跟着大伙儿笑着。 船上的防风灯柱在傍晚时分亮了起来,还是一刻钟闪三次,红红的灯罩子让海船在夜幕中显得诡异又独特。 返程的船速明显加快了,那两个占婆人被张回止找到了,现下被关押了起来。就是不知这牢房内,到底关押了多少异国人,鱼龙混杂让人心怀鬼胎的人们都不敢妄动。牢船就像是海上的明灯,更像是大宋对异国的警戒和暗示,不着一语却让人胆战心惊。 张回止邀包拯一人去他房内,说是有些佛经让包拯以官家名义转交给东瀛女子。 包拯觉得奇怪,为何要让他去转交,张回止自己不去转交? 可当包拯走进张回止的房间,一切就了然了。 哪里是转交什么佛经,就是个幌子。张回止房内的木桌上早早摆上了一些清淡消暑的吃食,诸如什么冰雪冷元子,水晶皂儿、生淹水木瓜之类的简易却精致的点心。 “想不到张将军随行还带着厨师,真是讲究,包拯有口福了。”包拯客气道。 “包拯,我也不绕弯子了,此次我前来,确是奉皇命而来,只不过不想遇到凶案,待你破了案后,你还得帮我做一件事。” “将军请讲。” “皇上命我带着夏蝉来这海船之上,有两个原因,一是为了那个苒然,而是为了完颜夏。具体干什么你不必知道。”张回止笑了笑,“有些事,知道了对你不好,但是我也可以答应你一件事,权当作为交换。” ”张将军有何事还请直言相告,但凡不违背大宋律例,包拯又能办到的,包拯都会尽力而为的。” 张回止大笑,重重地拍了怕包拯的肩膀,“包拯,你不愧是真君子,好,既然你不因我是张太师义子而有所防范,反而信任我当我是朋友,我又怎能小人之心。” “我受官家所托,在青州北部一带御敌戍守,多年来,也算是护得一方平安,可是官家却为了制衡,让兵权实则是掌握在枢密院王怀和张太师二人手中,可是他们都在朝堂之上,又懂得多少边防情况?每每调兵遣将,都要上报朝廷,要等义父和王怀双双同意,才能派兵,要不是我部下训练有素,恐怕早早就疲惫乏软,御敌?只怕是不叛变都算好的了。” “文人制武,必毁于怠。我也不是没给官家上奏过,可是官家一直没有回音,官家在顾虑什么,我知道,可是这战场不是菜场,称经过两做买卖啊!虽然青州的陈巡抚负责监管,可以派遣部分护城军队先行,可人数有限,实在是个问题。包拯,我意思是你回京后,把这个情况好好跟皇上说说,他听你的话,多少会有些作用。” 公孙策听到包拯说了和张回止的谈话,分析道:“张回止洞悉利弊,一针见血,看来他这个将军不是白当的。” “当然不是白当的,而且,他心系大宋兵制,不像是完颜夏和百姓口中的只顾维护势力强干弱枝之流。” “想必是树大招风,才惹来许多口舌。但也可能两个都是他,毕竟他在青州以北有只手遮天的本事,就说那林芝先前所说的事情,光是知府张通哪有那本事,还不是要等张回止和陈河首肯才行。” “莫非是三人成虎。要是这样,事情就难办了。”包拯道。 “那你答应他了吗?” “就事论事的话,改革兵制是可行的,当然要答应。”包拯很笃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烟海蜃楼 烟海蜃楼——(十七) 第十七节 展昭换下棉札子,穿上了公孙策随身所带的日常对襟长衣,原本随意高束的发髻也被精心装饰,不仅把公孙策珍藏得跟宝贝似的金玉头冠弄到手戴在了发髻上,还把先前被自己嫌弃的护卫头饰紫红抹额也一并戴在了前额之上。牢船简陋,没有铜镜,展昭倒并不能看到自己俊俏模样。包拯站在展昭身旁,上下打量后说道:“俊俏是俊俏,可要当翩翩公子嘛,你似乎还少了一样东西。公孙,你看看。” 公孙策却并没有帮忙的心思,白了一眼展昭,道:“少什么?他把我的玉冠都抢了去,还不够俊俏体面的?”公孙策摇着手里的折扇,“要说少,就是腰间有些零落了点,要不我把包拯的金缕蹀躞给你拿来带上?” 包拯连忙点头,“没错没错,少根带子,公孙你快拿来。” 公孙策一边在包袱里翻找,一边念叨:“敢情我成管家婆了可还好!” 展昭装扮完毕,倒真有些正统大内护卫的味道,加上他模样身材无可挑剔,整体看着精致有余,竟让人不敢贸近。 小辣椒果然看傻了眼,“展昭,你打扮起来,还真俊朗。以前看你不修边幅,还当你是个不羁少侠,原来你也有这么正经的时候啊?”小辣椒夸得展昭怪不好意思的,这大辽的小姑娘就是好,直来直去,很对展昭胃口。 小辣椒因为身负皇命,随行也是简单装束为主,但是即便是简单,也盖不住可人的少女气息,“展昭,你知道我的,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的外表,实则是因为你的赤子之心。” “我从小跟着云海堂的师父,执行辽主布置的任务,我见惯了人心叵测尔虞我诈,除了萤雪姐姐真心待我以外,并不能见着一个真正里外合一正直纯良的人,直到遇到了你,你潇洒赤诚,仿佛天地之大,一应恶势力都不在你眼下,那些让我恐惧的纷扰在你眼里好似无物,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种希望,也找到了一种奇怪的安全感。其实一开始,面对你,我也是胆怯的,想来这么些年你跟着包公子和公孙公子一道为皇上分忧走遍南北东西,不说别的,见过的女子可能各式各样的都有,缘何会对我另眼相看的?” 展昭听到小辣椒的话,手竟然不自觉地有些颤抖。这展少侠平日惩恶锄奸匡扶正义,还从未有过此番手颤激动的时候,展昭正欲直抒真心,小辣椒接着说,“这次我为何听了你们大宋皇帝的话,立马就来了这牢船,原因其实除了张回止告诉我父亲也在牢船上,还有一个理由是我自己觉得如若我答应了这件事,说不定有朝一日能和你展昭同行,能帮到你,那么以后我回了大辽,你至少还记得我这个小伙伴。” 漫天星辰,海风徐徐,小辣椒的字字真心就像一颗颗通透珍贵的珠子,一颗颗地纳在了展昭的心上,嵌了进去。 “萤雪姐姐和我说,你们此次前来除了要送公主,其实也是要来救我,展昭,你说我们,算不算是不谋而合呢?” 展昭看到小辣椒腮边有了泪珠,心内一股从未有过的怜惜之情袭来,“蝉儿,你放心,皇上让你做的事,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帮你做好的,至于你说要回大辽,是你父亲的意思吗?” 小辣椒转而笑了笑,“其实你此次精心打扮而来,我知道,你目的之一是想要知道我的任务,你知道我钟情于你,所以利用了这点。” 展昭低下头,没有说话,他是太过莽撞了,但是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可能还是会这么做,即便他知道小辣椒对他用情至深。 因为,破案很重要,死去的人不能白死。一切和案情有关的疑点,既然包大哥和公孙大哥吩咐了,他就不能不去帮助找寻。展昭知道破案的艰难,也知道这些年的不容易,可是他们坚守真相的初心,却从未被动摇。 “对不起,我们不是想利用你,只是希望你如实告诉我们实情,想来,这次真的是我唐突了,我不该利用我们的感情。” 小辣椒把头靠在了展昭的肩上,“可是你这样,真的很帅。我还挺喜欢你这样费尽心思为我打扮的样子。说明你在乎我啊,也说明我在你的心里,是有分量的。”小辣椒眼睛弯成了月牙,一对酒窝在脸盼盛满了温柔可爱。 展昭侧脸而看,恍惚中,只记得说,“没错,没错。” “其实皇上是让我们来找药的,苒然制的药,这种药听说能让人产生幻境,而且还能让人深信不疑。但是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我父亲和张回止向来不和,所以他一直在阻挡,我夹在中间,也不好做人。” “我先前中过守卫的迷药,后来被包大哥和公孙大哥给催吐了出来,这迷药是不是就是你们找的药?”展昭想起上船前的遭遇。 小辣椒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我听苒然说,那种药只是防御用的,为的是阻止一些意图不轨想上船的人。” 展昭点点头,“那那个张回止的部下,黄邈,真的就是海印国师么?” “张回止对我其实是有戒备的,他不过是想利用我控制我父亲,至于他的部下,我那日在牢房是确确实实摘下了他的头套,的确是个刺面和尚。”小辣椒用力地点了点头,“真的,黄邈——海印国师,绝对和这个案子脱不了关系。” 包拯和公孙策正在苒然的药房待着,是苒然主动邀请的。 本来公孙策不让包拯去,可包拯完全没有理会公孙策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嘛,一个萤雪还不够你烦吗?”公孙策站在甲板上,挡在包拯身前。 “这跟萤雪有什么关系?再说后天船就要靠岸了,案子还没破,我跟着你溜达溜达,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线索。”包拯一脸无辜地看着公孙策。 “你……我真的是服了你了。”不想公孙公子平日里舌绽莲花,也有着急语捏的时候。“跟着吧!” “好嘞!”公孙策在前面挥舞折扇疾步走着,包拯在身后慢步跟上淡然而笑,包拯有时候就是喜欢气气公孙策,因为他觉得公孙策这样挺可爱的。 “二位,请。”苒然为包拯公孙斟满了两杯酒,“尝尝这占婆酒。” 包拯四下而观,这药庐虽居于船内,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庐内四周都是木架子,架子上放着很多杂七杂八的瓶瓶罐罐,正中间有一个灶台,灶台上方是一口鼎形的炉子,此刻炉内还在呼哧呼哧地熬着什么药。 公孙策深吸了一口,“这药,闻着还挺香啊,苒然姑娘,恕在下冒昧,这炉子里熬得是什么药?” “迷药。”苒然大方地说道,公孙策看向包拯,可包拯并未回应他的眼神。 “轮换的守卫就是用的这种药。” 包拯看向四周的药罐子,“苒然姑娘,一心制药,想来张知府也获益不少吧。至少,这牢船上的人,都为此有所忌讳。” 公孙策清了清嗓子,二人纷纷看向他,“苒然姑娘从小便专研医术,想来是造诣颇深,这张知府的看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苒然听出公孙策在为她说话,自己却自曝其短,“可若是医者失了仁心,即便是造诣深厚,又有何用?” “没错,即便医者尚存仁心,也难免不被有心人利用。”包拯接着道。 公孙策看这二人像唱双簧一般你一句我一句,有些不明所以,“你二人何意?” 还未等包拯开口说话,就见苒然姑娘竟泪眼婆娑起来。 “藤原贺,实则是因我而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烟海蜃楼 烟海蜃楼——(十八) 第十八节 包拯跟着公孙策来苒然药庐,一则是因为案情,二则其实也是受展昭所托。 包拯细细想来,如果世间真的存在那种所谓能致幻的药的话,那么这个药,不仅是破案的关键,而且还极有可能造成一些无法估量的局面,除了牵扯到小辣椒的性命,可能还会牵扯更多。 萤雪先前在京城被由敏所下的曼陀罗毒,书上记载此花虽有可能因为服用过量让人兴奋进而产生奇妙的幻境,但是有关这种症状的明确记载却几乎没有,太医院的历代病录里也没有关于中了曼陀罗花而致幻的病例。反而大多中了这种毒的都是昏迷症状居多,故而才被人用作了蒙汗药首选。 包拯一边和二人闲聊,一边用眼睛在四处看着,三列木架上的瓶瓶罐罐被分门别类地放置,有医治寻常疾病的药名,也有一些暗器迷药之类的常用代号,还有一列靠近火炉边的架子上摆放的药瓶,明显相较于其它两列少了很多,包拯视线集中在这一列,直到苒然姑娘说藤原贺竟是因她而死。 “苒然,我先前和你说过,藤原贺的死,不怪你,即便你没救活他,也不算是误诊,因为毕竟你i的解药对小辣椒和苒山中的毒都是有用的。”公孙策看到苒然还沉浸在自责里,不免再次宽慰道。 苒然抿了抿因为长期面对火炉制药而常常干裂的嘴唇,“他们的毒,都是我下的。”苒然说出这一句话后,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说出了口,也像是说完后得的一丝解脱和释然。 “你说什么?”包拯和公孙策齐齐问道,显然对于这件事,他们是不曾想到的,看着一心制药胆怯质朴的少女,竟然是下毒的人。 “此次夏蝉上船,一早找过我,说是受张回止所托,问我要迷幻药,我一开始把用作牢船防卫的迷药给了他们,可他们并不满意,后来夏蝉向我示好,我知道,他们想要的药,其实是我我还在研制的具有致幻作用的迷幻药。船长死后,我知道时间不多了,可这药研制费时费神不说,试药一关就很难弄,为了交差,我利用了几个死囚做实验,可是因为他们的求生意志都不强,本就是形如烂泥,神若枯槁,实则并不能给我很好的反馈。”苒然顿了顿,并未看包拯二人的脸色,低着头,语气平静地继续说着。 “我娘说,她受张通大人所托管理牢船,船上的犯人除了有病将死的都不能妄动,所以,我就只能在除了囚犯的活人身上用药了。”苒然抬起头看向二人,深邃的丹凤眼直直向耳鬓飞去,一并飞去的,还有她那令人胆寒的冷血神情。 包拯也是破过不少大案的人,可是听到苒然如此说,心还是被揪了起来,可是心痛归心痛,苒然的话,却让事情明了了不少。 “那么,他们有无产生幻境?”包拯语气沉静不带一丝感情地问道。 苒然摇了摇头,“他们都只是昏迷了。” 公孙策在听苒然讲述的时候,在药庐来回走着,看着有些心乱如麻的样子,此刻忽然止步问道:“所以你的药算是没研制成功?” 苒然皱了皱眉,“不知道,用药后我都在她们旁边,昏迷过程中,他们偶尔嘴巴开合似在说话,但是并不能听清,更不能起身行走。” “那晚,苒山在异兽牢房,看着像是夜行症犯了,会不会其实是因为被你下了药?” 苒然摇摇头,“不知道。我给他们用药的时候都是单独和他们在一起的,用药后,也观察了很久,都是昏迷的,为了能延长观察的时间,我都是等你们发现了他们才给他们服用了解药。就是可惜了藤原贺,我并不知道他为何会被抛入海中,造成他中毒时间太长,解药无效的后果。” “所以,我告诉你们这一切,就是知道藤原贺实则因我而死,公孙大人,你把我抓起来吧。这样,能给死者一个交代,也能让夏蝉给张回止一个交代。”苒然起身驮着双手,示意公孙策绑她。 公孙策万念俱灰的样子,正要上前绑住她,包拯却说道:“公孙,先慢着。姑娘,想要被抓,也不用这么着急,包拯对你药架上的瓶子有些感兴趣,不知可否拿来详观?”包拯语气挑衅,眼神却真挚无比。苒然看了看包拯,有些不明白他的重点,不过还是照吩咐去拿了那列药架上的几个瓷瓶。 包拯凑近闻了闻,“有些占婆酒的味道。” “没错,这迷药的原料之一就是占婆酒,这几瓶都是根据不同比例调制的粗品。”苒然解释道。 包拯笑着点了点头,眼睛却没有看苒然,反而示意公孙策往外走。 公孙策走前多看了苒然几眼,也不知是关心还是在确认什么。 苒然被包拯的冷摆给弄懵了,竟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眼神空洞,最后瘫倒在了火炉旁。 “你这是何意?”公孙策说出了自己的困惑,“既然藤原贺是毒发而亡,她又承认是她下的毒,为何……不抓她?莫非你为了我?”公孙策开始猜测起包拯的心思。要说这几年,公孙策帮着包拯也算是破了不少案子,他也知道包拯虽说聪明正直,但是也会有感情用事的时候,这次,他猜想,包拯是觉得他公孙策有些喜欢苒然,所以才不让人抓。 包拯没有言语。二人从底层上到甲板上,吹着海风,包拯突然侧头,眼神冷冷地对着公孙策笑了笑。 “你缘何对我笑?”公孙策后背汗毛都立了起来。 这世上能让公孙公子“爱”的人和事有很多,风花雪月,琴棋书画,孤云落星,夕阳素月,无一不是公孙策信手拈来又感怀颇深的东西,可独独能让他公孙策不明觉厉的,不是诡谲的案情,可能只是包拯这个人了。 “那些药有些问题。”包拯道。 “什么问题?” 包拯说他方才把装药的瓷瓶都看了一遍,那几瓶没有标注的药瓶子里面,其实装的是迷药。 “是了,苒然不是也说了吗?她制药的半成品,有何问题?” 包拯摆了摆头,“公孙,我不是说药有问题,而是说,那些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因为它们就是普通的迷药,即便是兑了占婆酒,也掩盖不了曼陀罗和白头草的味道。” 公孙策似懂非懂,“所以呢?苒然姑娘为了研制迷幻药,用这些草药作为药引,完全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啊!” 包拯眉头深索,“如果这种药这么简单,怎么可能需要等到今天,一个小姑娘来研制?” 公孙策点点头,觉得包拯说的有些道理。 “而且,之前小辣椒说,她在牢房被人下毒的时候,趁机摘下了来人遮掩头颅口鼻的黑布,她看见那个人是秃头,而且脸上有刺字,应该是海印。可是苒然今日却说是她下的毒,而且下了毒后还呆在那里观察。二人所说的有出入。”包拯道。 说话间,甲板楼梯边缘处出现了一对犄角,犄角慢慢往上移,正是那怒目圆瞪的英招虎,英招虎张着血盆大口正偷偷向二人身后靠近。 包拯公孙二人还在分析案情,一时疏于防范,后背竟被异兽狠狠一抓。可是这异兽似乎没使上劲儿,竟是连衣服都未曾抓破。 二人惊惧回头,和异兽的大脸相隔不足半米。 异兽头往后仰,在脖颈处竟然兀自破皮而出,露出了展昭那张英风俊朗的小脸。 “哈哈!吓死了吧!”展昭顽皮地吐了吐舌头。 包拯却一把抓住展昭脱下的异兽假皮头套,“等等。这是什么?” 斜晖下,只见一根细长的发丝随着展昭猛地脱下头套的力道,飘了半截出来。 “你展昭的么?”公孙策边看边问道。 “不是我的,颜色就不像,我的头发天生都是黄黑色,可这根发丝半截白半截青黑,倒像是一个上了年岁人的。” “莫非是先前假扮异兽的人?而且不会是海印国师,毕竟他没有头发。”公孙策若有所思。 “对了,方才我去拿异兽皮的时候,发现底仓进水了。这船不知还能不能坚持到靠岸?”展昭不无担心地说。 包拯他们急急下到底仓,所到之处,海水已经快溢到床沿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烟海蜃楼 烟海蜃楼——(十九) 第十九节 包拯他们急急收拾好各自的包袱行李,随着守卫一起又往上行,“小辣椒他们呢?”包拯问其中一个守卫。 守卫回道:“回包大人,他们几个都在船尾,帮忙收拾那食人鱼呢。” 众人快步走到船尾,方才见到日前被绑在桅杆上的飞头瘟食人鱼,虽说那日被展昭踢飞了尖牙,但是并没有因为脱水死去。现下又因为船底进水,整个大船船身都往下沉了不少,原本拴飞头瘟的绳子遇水而散,现下那飞头瘟正披散着毛发,在甲板上蹦跶个不停。 小辣椒和苒然各自都背着包袱,靠着船舱而站,林芝、完颜夏、张回止和几个林芝随身的守卫,以飞头瘟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圈,试图包抄擒获,但是即便张回止和完颜夏在战场上是如何勇猛善战,但是面对这飞来飞去飞上飞下的怪东西,似乎都找不到擒获的窍门,就更别提那两名守卫了。 包拯他们也准备上去帮忙的时候,两个从头到脚都湿哒哒的人来了。 是那两名异族人。异族人从后背甩出一张大网,只见大网贴地而开,大网随着异族人的巧力撑开四角,张回止率先俯身快速接住网头,众人见状纷纷跟随,网从下而上成包围之势,飞头瘟躲闪不及,直直往上飞去,张回止、完颜夏和展昭、林芝纷纷平底一蹬腿,接连交换各自位置,最后形成了一个腾飞的死结,飞头瘟哪里见过这阵仗,猛地一头往上飞去,却被重重压倒了甲板上,困于网内。 包拯站在一边,除了为众人的身手叫好之外,发现张回止虽已中年,可反映灵敏,竟是在展昭之上。那两名异族人身姿矫捷不说,动作甚是熟练。林芝身为捕快,可作为女子也有一身不输于男儿的好本事。 飞头瘟仍在网内上下腾飞,公孙策见状道:“这飞头瘟既然已经没了尖牙,何不把它再放入海中,也少了很多麻烦。” 异族人摇摇头,用生硬的汉语道:“很危险,飞头瘟不咬人也很危险。” 甲板另一头,东瀛女子快步而来,“你俩终于出现了,你们把我丈夫的尸首弄到哪里去了?这两日你二人不在牢房,又不在张将军那里,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众人都看着异族人,等着他俩的交代。张回止眉头深锁,瞥眼看了看林芝,林芝心领神会,“夫人,这二人日前被我押在了舢板之上,因为那日我撞见他们把藤原贺的尸首……和展昭弄回来放在排水房的异兽尸首割肉取血,混为一处,尸首实在惨不忍睹,已经被我沉海了。” “太过分了!我问你林芝,你为何不将这二人关押,还放了出来?难道你不怕这二人再次行凶?”东瀛女子愤愤道。 林芝叹了口气,“这都是张将军的意思。” 张回止接话道:“夫人,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方才我也是因这飞头瘟才让人放了二人出来,再说这船如果不能及时找到漏水处,很快就会沉了,船上的众多犯人包括我们都还要寻个新的去处。” “我和我的丈夫此次奉东瀛将军之命而来,原本是为了大宋和东瀛和平安好,可谁知我夫竟命丧于此,英招虎也被你们所杀,我不知你们是安的什么心思,这一切,等我回到青州,定会如实回禀平清将军,你我命运如何,相信自有分晓。”东瀛女子愤怒多过伤心,这接连而来的祸事让她已没有了耐心,“不用等你们安排船只,我就是游也要游回去!” 苒然和小辣椒听到东瀛女子如此说,都有些着急,小辣椒道:“夫人,你等等,你这是说的什么气话,虽说此处距离东瀛不过几十里,可这里都是海域,你如何能游回去?你就不怕海里再来个什么食人鱼么?“ “是啊,夫人,死的不仅是你的相公,还有我的父亲,我们的船长,我相信没有人愿意看到这个结果,除了凶手。夫人,你不妨听我一劝,等到守卫找到了牢船破漏之处,我们再做打算如何?”苒然温声细语,帮着东瀛女子分析利弊。 东瀛女子闻言陷入沉思,她看了看苒然,似乎也明白苒然和她一样同病相怜,又看了看张回止和完颜夏,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包拯身上。 “包大人,妇人曾听闻大人正直刚毅,不畏强权,亦聪明绝世,妇人还请包大人还我相公一个清白!”东瀛女子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包拯上前搀扶起她,缓缓道:“夫人,包拯既然上了这条船,遇上了凶案,那么我一定尽我所能,找到凶手。夫人对于夫君的情义令包拯感动,但还请夫人保重自身。” 女子起身点了点头。 包拯旋即顿了顿,用只一人能听到的声调,再次问向东瀛女子,“夫人,其实包拯先前在你和你相公所暂住的房间,发现有青凤茶,不知这茶源于何处?” 包拯的声音虽很温柔,可是明显让女子有些心惊,”回包大人,其实这茶……是妾身家乡的茶,因为妾身幼时父母尚在的时候,他们很爱喝这种茶,所以妾身每每经过家乡,都会带上一些,权当做念想。” “你是福州人?是宋人。”包拯半问半答,声音还是温温柔柔的。 东瀛女子微微点头,“不瞒大人,妾身确是宋人,只不过嫁给了东瀛人。” 水已经漫上了甲板,其余的守卫都纷纷在大船四周内外,找寻破漏之处,二三层的犯人一改往日的消沉平静,此刻都纷纷敲击着铁门,大声吆喝着。 守卫前来回报,说是船底破损严重,以排水管为中心的四周都已破裂,防水的桐油板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破坏了,守卫们合力用石砲堵住了破损的地方,但因为船已然进水严重,只怕是石砲的重量反而加速了船的下沉。 果不其然,因为石砲的移动,重量的转移,牢船中央的甲板上突然出现了裂缝,船身不稳,众人开始手忙脚乱起来。 大船中央的排水轮滑井,正咕嘟咕嘟地不停往上冒着水。包拯让展昭把那张异兽皮撕成了一块块条状的样子,拴在了裂缝上方的前后围栏处,打了死结,小辣椒拉着完颜夏赶紧跑到展昭身旁,苒然见状也拉着林芝跑到公孙策身旁。 包拯道,“希望能争取一点时间,这异兽皮韧性好,又厚实,应该有点用。大家听我说,船快沉了,大家最好站的集中一点,拉住围栏,不要惊慌。” 张回止道:“包拯,我的船就在附近,我们可以转移到我的船上,只不过这船上的守卫加上犯人足足有百人有余,只怕是装不下,这可如何是好?” 林芝正在吩咐守卫看管好犯人,包拯转头问林芝,“林捕快,舢板船还有几艘?“ “只有一艘了,包大人,现下可该怎么办?” 苒然和小辣椒正躲在公孙策和展昭怀里,瑟瑟发抖,公孙策和展昭正忙着安慰。 包拯本来想和二人商量一下,可见状便住了口,想了想,道:“这里离青州渡口还很远,但是离一个地方却很近。” “你是说义岛?”林芝问完便自顾点点头,“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没错,这里离义岛最多几里远,但是转移犯人还是很困难。” “先把你们几个女子和船上的女囚转移过去,这样,你和苒然夏蝉在张将军带领下乘坐舢板快速去到张将军的福船上,再让福船快速赶来,一来一往如果不出意外,等你们回来的时候,这船还不会完全沉下去。这几日雾气大,海上并不能看到有其它船只,要是你们途中遇上了,也一并叫来。”包拯道。 “可张将军不是说他的船容纳不下那么多人吗?” “没时间了,救一个是一个,希望你们途中能遇到其它船只。你先带着她们去,我再想想办法。” 林芝照吩咐和苒然她们坐上了小舢板。 公孙策和展昭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良久才缓过神来。 “别看了,快想想办法,福船装不下这么多人,该如何是好?”包拯问道。 “我倒是会水性,可就是不知这船上有多少人会水性的。”展昭道。 公孙策道:“按常理,牢船上的守卫都是经过严格筛选,一般都是会水性的,犯人就不好说了,而且一旦放出来,局面也不好控制。”公孙策抓着围栏,不无担心地说道。 完颜夏突然歪歪扭扭地走过来,“我有一个办法。” 包拯他们吃惊地看着他,“完颜将军,不知有何良策,但说无妨。” “我在这牢船上怎么说也被关了一年,之前的比试,我也赢了,不说别的,对这船上的犯人,可能没人能比我更了解,我和那些守卫不同,他们是看管犯人的,而我,可以说是和犯人亦师亦友,故而现在我所说的话,想必他们也是会听一二的。”完颜夏和他们几个蹲在围栏侧边,任凭大船左摇右晃,展昭正伏身在三层上沿,观察着海船走势。 包拯想起先前上船的时候,正巧遇到犯人放风,那日见众多犯人都对着完颜夏连声叫好,想来正如他所说。 “那日完颜将军对着对手行礼跪拜,这份胸襟实是世间少有,只不过公孙策有些疑惑的是,既然将军对以命换命的血腥比试的对手都那么宽宏,为何对张回止将军却处处刁难呢?” 完颜夏冷哼了一声,“君子行得正坐得直,以命换命正是值得在下尊敬的地方,可有些人喜欢说一套做一套,这个公孙大人你就有所不知了。” “不知大人所说的破解办法是什么?”展昭在上边无心听二人舌战,把话锋拉到重点。 “对对。将军有何办法?”那名东瀛女子突然接话道。 “这船上关押的犯人名录上虽有九十六个人,可是你们忘了,这其中有一个多出来的人是谁?” “黄邈?”公孙策和包拯齐齐答道。 对了,黄邈,安夷将军。张回止的心腹。 “黄邈他常年被张回止安排在青州周边,被称作安夷将军,安什么夷?当然是这青州和南海一带的海盗啊,他在这船上,还怕找不到几艘救命的帆船?”完颜夏自信地说道。 “不妨告诉二位,先前在下为何要参与那比试,进而赢得一众犯人的人心?其实在下也是冒险一试,不巧还起了点作用。要知道这黄邈被张回止弄上牢船不知安得什么心,这船上的犯人大部分都有过海盗史,先前我女儿中毒,也说是黄邈所为,我觉得张回止要搞大动作,想灭了和占婆人有关联的船长,引起占婆人的注意,你没看到带上来那两个人吗?”完颜夏说着用下巴指了指蹲在另一边的异族人,“他们就是占婆人,先前我在东瀛见过占婆人,和他们差不多的模样,黑乎乎的,浓眉凹眼。” “我甚至怀疑,她的相公和那个苒山之死,都是张回止所为,为的,就是引起东瀛和占婆内乱,就如同当年我所遭受的一般。”完颜夏说到这沉了沉声,“我们大可找到躲在犯人中的黄邈,让犯人中他的暗线去找帆船,我相信,按照这些经常在海上摸爬滚打的人的能耐,不出半炷香的时间,船就来了。那时候,可能我女儿他们都还未到张回止的船呢。” “要是张回止还在船上,倒是可以和他说说,黄邈听他的,这还不是张回止一句话的事?”公孙策道:“可是现下张回止和苒然她们去找船了。这可如何是好?” “还有一个办法,不过比较冒险,但不妨一试。”包拯沉声说,眼睛看向了那两名占婆人。 “包拯,不要卖关子,这都什么时候了。”公孙策急切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烟海蜃楼 烟海蜃楼——(二十) 第二十节 “黄邈躲在船上干什么?无非是照吩咐办事,现在张回止虽然不在,但是那两个异族人和张回止随行而来,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身为张回止心腹的黄邈更有可能和他们二人有暗地里的往来,所以我们是可以通过他们,找到黄邈的。”包拯解释道。 众人暗暗点头。完颜夏听完包拯的分析,心想包拯平日里沉默寡言,想不到临到关头还有些大将巧思,谋臣风范,他暗自对比着包拯和公孙策,现下竟是完全不把刑部侍郎放在眼里了。“那就让我去找那二人,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定能找到黄邈,你们就安心等着吧!” 大船中央的裂缝渐渐从一条曲折蜿蜒的线,变成了足足有半指长的沟壑,裂缝下,奔腾的海水不停地敲打着底仓木壁。想不到大宋耗费人力物力大张旗鼓建造的大型牢船,顷刻间便要化为乌有。 牢船因为吃水,现在是头重脚轻,整体的构造已经被基本破坏,船中央的牢房逐渐往海里沉,而两头渐渐往上翘。二三层的犯人早已按捺不住,守卫一打开了牢门,便纷纷都冲了出来。守卫们看管不住,只好听之任之,权当各自保命。 来人回报,虽说犯人散乱,但是在守卫打开其中一间牢房的时候,发现原本被关押的犯人不见了,“犯人名叫黄邈,庆历二年秋入牢,张将军亲自送押。” 包拯他们听完守卫的回禀,看向方才和完颜夏一并走向船头的占婆人。看来完颜夏三言两语已然把占婆人说动了心思,公孙策见状,道:“这完颜夏,不简单。” “的确不简单,大辽将军,辗转于东瀛和大宋,不仅会武功,还会医术,现在看来还有一副巧舌和洞察人心的本事。我想,要不是船上有他的女儿,这事情,还不知如何发展。” 包拯看着占婆人和几个满面疮痍饱受刺面之刑的囚犯在说着什么。他们正站在甲板船舱的起始位置,甲板倾斜,几人正好倚靠在舱壁上。 公孙策突然叹了口气,“哎,这牢船将覆,破案,看来是天方夜谭了。”三个人都是在船上死的,现在别说是找证据了,就是想再看看案发现场,都是空话。 包拯看着面前不停抓着栏杆爬过的囚犯,“求生,是人的本能,凶手杀人,不仅断了死者的活路,其实也是孤注一掷,断了自己的活路。凶手心存侥幸,为避免被发现,不惜用毁灭牢船作为代价,用这些囚犯的性命作未他逃出升天的筹码。” 包拯的话让公孙策有些迷惑,“莫非,你发现这次沉船是有人故意为之?” “牢船本身就有防水装置,再说这里又是深海,离义岛又远,牢船常年往返于青州和义岛,水下什么情况,船长的副手能不清楚?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破漏?我记得萤雪那日被海蛇所咬,是因为有条蛇卡在了排水轮滑上,林芝和苒然都说,船四周分布着毒海蛇以作防御,可是自从我们上船,除了萤雪那次,从未有看到过一条海蛇。现在大船即沉,也没看见海蛇的影子。更奇怪的是,那日咬伤萤雪的蛇,其实是无毒的。” 公孙策不明白包拯什么意思,“你是说,这一切,都和案情有关?” 包拯摇了摇头,“还不知道。” 完颜夏一脸喜气地跑过来,“有船了!虽说没找到黄邈,但是也不是只他黄邈一人能办成事儿!这两名犯人先前也和我打过交道,可以相信,他们和占婆人也是旧识,先前一起在东南海域打拼过,这下有救了,二位大人放心吧!”完颜夏吞了一口口水。 “可这大海茫茫,如何找得到船?”公孙策问道。 完颜夏低眼一笑,“谁说要找船了?” “可……”公孙大人看不得完颜夏这样子,“完颜将军,不另找船,这一大船的人,怎么转移?” 包拯看到方才和占婆人商量的囚犯,现在都踉踉跄跄集结在了船中央裂口旁的桅杆处,便明白了,“莫非完颜将军让他们现做船?” 完颜夏朝着包拯用力地点了点头,“还是包大人一点即透。” 包拯听罢无奈地笑了笑,旋即竟腾出手拍了拍公孙策的肩膀,“客气客气,完颜将军,用不用我们搭把手?” 完颜夏摇了摇头,“不用,不用,你们这些文人啊,搭手只会添乱,特别是这位细皮嫩肉的侍郎大人,还是好好将养着吧!” 完颜夏拉着围栏朝着桅杆走去。 公孙策气愤异常,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怀内掏出了一本小册子和一只红木竹笔。 “你这是?”包拯奇怪地问道。 公孙策扬了扬眉,“这是先前在京城,我求无花阁阁主帮我做的笔,以红木和青竹雕刻的,内里嵌着木炭。” 包拯点了点头,“你要写什么?” 公孙策道,“每到一处,我都会以图画或是文字记录下我们的经历,也是方便日后查看,再说,我现在出任刑部侍郎,日后述职也方便。” 公孙策一本正经地画着什么,包拯凑上前看,“没想到公孙大人不仅善于丹青,琴棋书画建树颇深,对这一应用具也是深有研究啊!” 公孙策冷哼一声,“那是。” 不出几刻中,几艘简易的大木筏子就做好了,守卫按包拯的吩咐驮走了十来名老弱女囚和三十多个囚犯,还在船上的囚犯不多了,有些自顾逃走,暂且不提。 “有法子做船不做,竟然自己跑了,是生是死,他们只能听天由命了。”公孙策看着浮在海面上的囚犯,感叹道。 展昭也在海里,不过不是逃命,是在找吃的。 “没想到,要等到沉船,才能吃吃这里的海鱼。”展昭手上提着个木桶,桐内是几条红石斑。 船上吃食简单,以往大多就是螃蟹小虾和贝类,“其实都差不多,不过也就尝个新鲜。我用占婆酒泡了泡,没有火,待会去到义岛吃吃蒸鱼。” 生死关头,倒是解放了展昭的洒脱劲儿。 包拯起身和展昭一道去到完颜夏那里,“来休息休息,喝点酒。”展昭从腰间取下日前从苒然那里得来的占婆酒。 完颜夏喝完又给占婆人和囚犯递了过去,“谢谢兄弟!” 那两名囚犯对着包拯和展昭拱了拱手。 “辛苦你们了,不论过往,今日救命之恩,我相信船上的弟兄们都会铭记于心的。”包拯道。 囚犯之一摆了摆手,“哎!我等也是没想到有被放出来的一天,完颜将军也曾说,救人总比伤人好!总之今日做船,不过是卖卖手艺,还望日后各位大人和将军,多提点提点。” 包拯笑了笑,展昭倒不客气,“我们倒不敢说,你们跟着完颜将军,自有你们的好处,完颜将军可是三国通吃,这人,跟着什么样的人就做什么样的事,是福是祸自有命数,你看我跟着包大人和公孙大人,餐风饮露,吃了上顿没下顿,可完颜将军就不一样了。保管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完颜将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哪里哪里,跟着我四处奔波的有什么好,我倒是希望像包大人和公孙大人一般安安稳稳也算是衣食无忧了。”完颜夏说到这儿,想起了什么,“对了,展少侠,你如今在朝廷当差,大小也是个头等三品侍卫,蝉儿要是跟了你,为父也安心不少。” 展昭听得喜笑颜开,侧头看向近在眼前的海面,不着一语,像是在思索,也像是在畅想什么。 待船上的人都坐上了木筏子启程的时候,身后的牢船只剩一个桅杆头子在海面上了。星辰盖顶,众人要在这迷雾重重的夜海上,继续前行,此行不问归路,直逼义岛。 谁料前行不久,包拯划船的木浆就开始不听使唤。前方,一辆罩着红灯灯柱子的羊皮筏,破开迷雾,朝着众人,缓缓而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