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村的故事》 正文卷 第一章一封来信 宁城市 西山路 清晨的阳光洒在渠河两岸的高大树木上，投过树叶的缝隙照在人行道上。 路边绿化带的花坛里，碗口大的玫瑰花正在争奇斗艳。 这是宁城的一大景观，这样的玫瑰花一年四季都会开， 不仅是渠河两岸就连主干道的绿化带也都遍种玫瑰。 这成了宁城一道独特的风景 一辆洒水车响着欢快的“祝你生日快乐”的乐曲驶了过去。 那些骑着着共享单车的上班族和学生们，一边躲着洒水车，一边嘻嘻哈哈地往前冲。 城市经过一夜的沉睡惊醒过来了。 一切都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刘建国出了门往单位走去。 他所在的教育局离家并不远，走过去也就十分钟的时间。 他一边欣赏着岸边风景，一边露出淡淡的笑容，这就是他生活的城市，宁静祥和。 他生于斯，长于斯，除了上大学离开过几年，他一直在这里工作和生活，这一晃就人到中年了。 这些年在教育局里待着也没什么进展，就是混日子吧，跟他同时进单位或者后进的人都有了不少的进步，只有他，现在也只是老干部科的一个科长，还是副的。也是看他这么多年的资历了才安的一个。老干部科就是为退休干部服务的，很悠闲的一个部门。 唉，要不是出了那件事，刘建国恐怕现在也是这个长那个书记的当着了。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要奔五的人了，也没什么盼头了，老老实实等退休吧。 一辆脏兮兮的皮卡车飞快地从刘建国身边驶过。 西山路是通往火车站和高速路口的必经之路，所以来往车辆很多，除了公交车和出租车私家车，还有不少从高速路下来的大车小车，但是这样脏不拉几的车刘建国还是第一次看到，就像是在泥里去打了滚一样，糊得鼻子眼睛都快没了。 哼，进城了也不把车洗一下，严重影响了市容市貌，不知道交警会不会罚款？ 刘建国想。 随即进了单位大门，传达室的老张头叫住了他，“老刘，刘科长，这里有你的一封信。” 刘建国：“是给我的还是我们科里的？” 给科里的是公函，自己的就是私信了。 “给你的。” 给自己的？ 这年头，很少有人会写信了。 现在网络通讯如此发达，手机电脑随时可以交流，早就不流行写信了，连刘建国这样的中年油腻大叔都是qq微信联系，谁还会给自己写信呢？ 刘建国疑狐地接过信，看了一眼信封，普普通通的牛皮纸信封，上面写着宁城市教育局刘建国收，落款是s县白马镇青峰村。 没有邮戳，信不是通过邮寄寄来的。 但是s县白马镇青峰村几个字却刺痛了刘建国的眼睛。 这个地址有多久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了，它已经被自己深深地埋在了记忆深处，不愿想起。 可是今天，是谁又要把它从记忆深处拉出来呢？ 是……李英的家人吗？ 自从李英走后，他们就不再写信来了，自己逢年过节还是要寄一些钱和东西过去，可从来都没有收到过回信，再后来这些事情都是老爹在办，只有老爹还维系着跟他们的联系，自己慢慢地把它埋在了记忆深处。 这封信真是来得蹊跷。 刘建国没有忙着拆信，而是问老张头：“这信是怎么来的？” 老张头：“刚才有人送来的，开着一辆脏兮兮的皮卡，把信往我这一放就走了。” 脏兮兮的皮卡？不就是刚才跟自己擦肩而过的那一辆吗？ 车开得快，自己也没留意开车的是谁。 刘建国拿着信走进办公室。 其他人还没来，刘建国打开窗户透气，先把开水烧上，待会泡茶，然后才坐下来拆信。 看到抬头一句：“亲爱的班长” 不是李英的家人。 这应该是自己的同学。 刘建国初中高中都是班长，只有自己的同学才会这样称呼自己。 是初中同学还是高中同学呢？ 先不管，先看看她说什么，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继续往下看，有答案了。 “班长，还记得我吗？我是朱霞。” 朱霞？ 这个名字好熟悉，但是一时又想不起她是什么模样。 “我是初八八级一班的语文课代表，你那时是我们的班长。” 这样一说，刘建国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个梳着马尾，每次作文都是被当作范文在上面读的语文科代表。 没错。就是她。 不过高中的时候分班了，刘建国就没再留意了。 去年刘建国跟一部分初中同学联系上了，大家还建了一个群，群主是班上的文娱委员李小米，群目标是把所有的同学都找到，大家聚一聚。李小米还找出了当时的毕业照发到群里要大家保存，并且发动大家把能够联系的同学都联系上。 不过因为分别得实在太久了，好多同学都下落不明。 现目前同学群里才联系了十几个人。 听说朱霞大学毕业留在了省城，但是一直都没人知道她具体在哪个单位。 没想到今天竟然收到了她的信。 刘建国点开手机相册，在人群中找到了朱霞。 不知道她现在什么样子，她怎么会给自己写信？ 刘建国带着疑团继续往下看。 “班长，收到我的信很吃惊吧，我们分别了三十年，对同学们很是想念。我辗转听说你在教育局上班，就冒昧地给你写信。我所待的地方手机信号不好，只好用这种方式，而且我觉得写信能够说得清楚些，于是就写了这封信让我们肖书记带给你。目的就是要你这个班长带头，发动一下在宁城里的老同学们，给我们村小的孩子们提供一些之类的学习用具。呵呵，我可是厚脸皮哟，来者不拒，多多益善，等我们肖书记办完事就一并带回来。对了，这是我们肖书记的电话，你有什么疑问尽管问他，肖书记是青峰村的第一书记，绝对信得过，不过他只在宁城待两天，班长，时间紧，任务重，你可要尽力哟，我代表村里的孩子们先谢谢了。” 看到这里，刘建国想，难道那个开着脏兮兮皮卡车的人就是朱霞所说的第一书记？ 而三十年没见面的老同学朱霞又怎么会在青峰村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章肖书记 肖光伟天还没亮就从青峰村出发，进城后刚刚赶上上班时间，这样就不会浪费时间，他的时间观念很强，毕竟是从部队出来的，现在还保持着一些优良作风。 肖光伟以前在部队是通讯兵，转业后回到宁城进了电力公司，在下面的变电站干了好几年，差不多乡镇的变电站都待过了，现在是白马变电站的站长。 只是没想到领导派他参加精准扶贫，担任青峰村的第一书记。 他把皮卡车开到了电力公司下属物资公司仓库，把车停在了仓库的空地上。 物资公司的人看着糊了一身黄泥巴的皮卡车已经见怪不怪了，电力部门的工程车抢修车就是配的皮卡，这辆车估计是从哪个乡坝头开回来的。 只有乡区那个稀泥巴烂路才能把车弄成这个样子。 肖光伟下了车，他穿着一身天蓝色的电力公司的工作服，一双短靴，衣服上面也沾满了泥点。短靴更是糊得看不出本来面目了。 有认得他的人跟他打招呼，“老肖，回来了。” “嗯，回来了。” “你这是在哪个泥巴荡荡里头去滚了一圈？” “那边的路还没修好么？这么烂？” 都知道肖光伟在白马镇的供电所当所长。 白马镇是宁城s县下面最远的一个镇。 但是县里到镇上的公路还是不错的，是水泥路，不至于这样吧。 肖光伟笑道：“去下面的青峰村跑了一趟。” “哦，想起来了，你被派去青峰村当第一书记了。怎么样？” “很不好哟。路烂得很，只有一条机耕路，以前只能通拖拉机的，这不，下了雨，皮卡车都这个样子了。” “那你以后可有得辛苦了。” 那人同情地拍拍肖光伟的肩膀。 肖光伟没说什么。 有什么好说的呢？ “那你去忙吧，不耽误你了。” 见肖光伟进了办公室，摇摇头对另外一个同事说：“之前听说他要调回城里来，可没想到竟然派去驻村扶贫了。” “驻村扶贫也没什么呀？还不是待一段时间就回来了。他的关系还在公司吧。” “你知道什么，这次可不一样，听说是不脱贫不得回来。青峰村可是最远最穷的村，再过去就是另外一个县了，唉，有得搞哦。” 背后的议论肖光伟没听见，就算听见了他也只会一笑置之。 他现在可是忙得很呀。 接手青峰村的扶贫工作，要做的事情千头万绪。他可没空东想西想。 军人出身的他可出来没有打退堂鼓的道理，只有迎难而上。 既然领导信任把这个脱贫攻坚战的任务交给了他，他就要保证完成。 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带领村民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为此他已经在青峰村待了好几个月了。 进了办公室，科长站起来跟肖光伟打招呼：“老肖，你回来了。辛苦了。” 肖光伟：“不辛苦。只是看到村里的人还在贫困线上挣扎，有些揪心呀。” 科长：“是呀。我以前也在乡区待过，知道那些地方穷。 这批物资已经准备好了也是我们公司的一点心意。本来打算让人带下去，没想到你回来了。” 电力公司援助了一批物资给青峰村，也算是他们对肖光伟工作的支持。 肖光伟：“我正好要回来办事。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科长说道：“这是我们青峰村要的东西，眼看就要入冬了，青峰村里的线路老化了，需要尽快改造，以保证村里正常用电。” “嘿嘿，你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呀，第一把火就烧起来了？” 肖光伟：“我这刚去，也还没摸清楚情况，当然是拣我熟悉的来开展工作，再说我也是配合公司的农网改造嘛。” “好，公司里已经发了文件，要我们全力支持青峰村的脱贫工作，这些东西我会给你准备好的。” “有你们的支持，我就有信心了。” “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回来待两天，先去给领导们汇报一下工作，另外还要去其他地方化化缘，给青峰村拉点赞助，现在那里缺人呀，缺各种专业人材，农田水利方面的，科学种植养殖的技术指导等等，我现在是光杆司令，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科长赞同地点点头，“听说这次要加强扶贫的力度，市里准备抽调各个部门的人分配下去。你回来要人的话，正是时候。” 肖光伟：“后天下午我过来开车，这些东西就拜托你帮我装车上了。” 科长看了看外面的皮卡车，“你这车能装多少？” “哎呀，我也没法呀，清风村穷的叮当响，连个拖拉机都没有。好在我现在还算是站上的人，才把站上的车开了回来。要不然怎么弄。” 科长道：“算了，你不要哭穷了，我好人做到底，我派一辆大货车给你拉下去吧。先拉到站上，后面的你自己想办法。” “嘿嘿，太感谢了，也只能拉到站上，大车开不到村上去，半路就得陷进泥里，还得找人来推车。” “就这么说定了，你快去忙你的吧，这里我帮你搞定，明天就可以送到镇上去。” “谢了。” 肖光伟从办公室出来，没有开皮卡车，而是出来坐上了公交车。 公交车上的人看他一身泥巴呀，都躲得远远的，要不是他穿的那身蓝色工作服上面有电力两个字，别人还以为是泥脚杆进城了。 几站路后肖光伟下了车，他的家就在附近。 他没跟老婆打电话说要回来。 就算说了也没用。 家还是那个熟悉的家。 只是家里静悄悄的 这个时候老婆上班去了，孩子也上学了。 他已经有好几个月没回来了，暑假的时候还是老婆带着儿子来镇上住了几天，儿子被蚊子咬得满头包，倒是乐此不彼，跟镇上的小孩子玩得不亦乐乎。 儿子回城后还依依不舍地说寒假还来。 老婆儿子真好，从来没有埋怨过他什么，这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肖光华在门口脱掉靴子，光着脚进了卧室，拿换洗衣服进了卫生间，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穿上干净的衬衫外套，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这样才能出去见人嘛。 然后找了点面包垫了垫肚子，顺便把儿子喝的纯牛奶也喝了一个，这才拎着公文包出了门。 时间紧，村里头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呢，可不敢多耽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章同学群同学情 刘建国看完朱霞的信，信不长，但是里面的信息量还是挺大的。 既然老同学寻上门来了，那肯定得帮忙。 朱霞说那个什么肖书记两天后就要回青峰村，时间的确是有点紧呀。 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当然要发动大家。 刘建国赶紧在同学群里@所有人发了一条信息。 同学们，你们还记得我们班的语文科代表吗？ 最先回复的是何秀丽：“记得，朱霞嘛，作文写得好，还得过奖的。” 另外一位女同学张小红说道：“班长，你是不是找到她了。咱们群里又要增加一个成员了吗？” 刘建国：“是她找到我了。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找到我的，还托人给我带了一封信……” 张小红外号张大侠，总是口没遮拦，想到什么都直接说出来：“什么信，不会是情书吧？” 刘建国给了她一榔头。 “胡说什么，是救助信，很急，就差没贴三根鸡毛了。而且你们也有份…” 另外一位同学王大勇冒泡了， “班长，是不是让你英雄救美。嘿嘿，三十年后旧梦重温。” 群主文娱委员李小米上线了：“王大勇，旧梦重温是这么说的吗？” 张小红：“就是。喊你娃那时认真读书，你要去打珠珠，乱用成语。” 王大勇：“我的错，我悔过。要是那时认真读书，也不用现在摆摊摊卖水果了。” 王大勇下岗后和老婆刘梅在医院门口摆摊卖水果，已经有十几年了，现在在医院门口有一家水果店 张小红：“水果摊好，我喜欢吃水果。何况你王老板现在抖起来了，已经有自己的水果店了，好歹也算个小老板，不像我还是打工妹一个，不，已经是打工婶了。” 张小红以前是针织厂的工人，下岗进入私企打工。 王大勇：“张大侠，我们两个大哥莫说二哥，其实都差不多，刚刚脱贫解决温饱而已。” 何秀丽：“你们别扯远了，还是言归正传吧，听班长说朱霞找我们什么事情？” 王大勇：“对，我们一切以班长马首是瞻，紧密的团结在以班长为首的群组织周围，班长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个王大勇练摊练得嘴巴油得很了。 刘建国：“我还是把信给大家看看吧，好在现在方便，省得有些人想岔了……” 看班长这话说的，他还记着刚才王大勇和张小红的玩笑话呢。 班长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正版了一点。 不一会儿刘建国就把信的内容传到了群里。 绝对的公开透明。 李小米：“看样子，朱霞有可能是去那里支教或者扶贫吧？” 李小米现在是幼儿园的副院长，一看朱霞说的给村小的孩子们准备东西就想到了支教。 刘建国：“我不知道朱霞同学怎么会去了青峰村，但是她来信寻求帮助，咱们得答应。” “班长，你说怎么办，我们听你的。” “班长，你是教育局的干部学生们需要些什么东西你应该清楚，还有小米，你也” 刘建国：我已经列了个单子，马上传给你们。” 张小红：“那我们照着清单准备就是。” 何秀丽说道：“这件事情交给我和陈丽丽吧，你们上班的要上班，忙生意的要忙生意，我们两个最清闲。另外我建议买东西的钱就用群里的公益金怎么样？” 何秀丽和陈丽丽现在经营着一家叫馨园的茶馆，这是群里的同学共同投资的，主要是给大家提供一个聚会的场所，还有给群里攒点公益金，群里搞个啥活动呀什么的，不用大家自己掏腰包。 没想到茶馆的生意火爆陈丽丽都准备去河东新区开分店了。 今天她已经去河东新区看铺面去了，不然一准会在群里出现。她可是同学群里的大总管呀。 刘建国：“我没意见，另外我个人再捐赠一批图书。 “班长都带头了，我们也不落后。” 大家热情地讨论着，一会儿就商量好了。 刘建国：“还是人多力量大。大家分工又合作，东西准备好后先放在馨园茶馆，到时候我联系那位肖书记到茶馆来取。” 李小米：“班长，记得请肖书记把我们的群名片给朱霞带去，我们八八级一班同学欢迎朱霞回归这个大家庭。” “嗯，我会的。” 陈丽丽和何秀丽的办事效率挺高的。 特别是陈丽丽，听说了这件事，铺面也不看了，从河东新区赶回来跟何秀丽一起准备这些东西，再加上其他同学私人赞助的物资，不少哟，堆了茶馆库房半间屋子，王大勇还赞助了几框苹果。 刘建国看了非常满意。 这些东西也算拿得出手了。 陈丽丽：“班长，你赶紧给那个肖书记打电话吧，请他到茶馆来吧，我也想通过她了解一下朱霞的情况，朱霞对我的帮助不小，我记得那时候最怕写作文，老师就安排朱霞辅导我，朱霞可没少陪着我练笔，还亲自给我修改呢。” 何秀丽：“我也很好奇朱霞怎么会在青峰村。班长快打电话吧。” “好，我马上打。” 刘建国拿出电话拨打朱霞留下的号码。 电话通了，传来一个宏亮的声音：“我是肖光伟，请问哪位找？” 刘建国：“肖书记，你好，我是刘建国，朱霞的老同学……” 说到这里刘建国停顿了一下，这是在给对方时间想起来。 “哦，是刘班长，我知道，我知道，朱老师的信你看了？” 刘建国：“看了，看了，东西都准备好了，你看什么时候过来拿。” “哎呀，都准备好了呀，这效率也太高了呀，难怪朱老师说找你准没错的。太感谢了，刘班长，我代表青峰村的孩子们代表朱老师先感谢你们。” “肖书记，你这话就见外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刘建国：“东西就放在老公园的馨园茶馆里，茶馆负责人是我们同学，他们也想了解一下朱霞同学的近况。毕竟我们分别了三十年了。” 其实刘建国也想打听一下青峰村的人和事，毕竟那里曾经留下过自己的足迹。 肖光伟：“那我明天下午过来吧。我明天准备回青峰村去。” “好，咱们不见不散。” 跟肖书记约好后，刘建国又匆匆忙忙回了家，有些事情还得回去问问老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四章温暖的家 肖光伟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亮起了灯。 在外面多累多苦，只要回家看到灯光，心里就感觉暖暖的。 家的确是可以遮风避雨的港湾。 更何况家里还有一个好老婆。 他先去卫生间看了看，早上洗澡换下来的工作服已经洗了晾在阳台上了。 嘿嘿，是老婆洗的。 肯定一边洗一边埋怨。 那些衣服上沾了黄泥巴不知道要洗多久才清洗得干净。 虽然老婆每次都会埋怨，但是每次都还是要帮他洗。 如果肖光伟不是忙的话，一般自己的衣服都是自己洗，这是在部队养成的习惯。 里屋老婆方萍正在给儿子辅导作业，看见肖光伟推门进来，问道：“你回来了，吃过饭没有？” “还没呢？” “都这时候了还没吃饭，不知道忙个什么？” 这是熟悉的抱怨声。 肖光伟：“他们叫我一起去吃饭了的，我又不想应酬喝酒，就推辞了。再说我也想早点回来看看儿子和你嘛。” “那我去给你煮面。” 方萍站起来去了厨房。 肖光伟放下公文包，摸摸儿子的头。 “爸爸，你回来了。” “乖，做作业呢，” “嗯，马上就完了。” “认真做，我去帮你妈。” “爸爸，我做完可以看会电视吗？” 好儿子趁机提要求。 平时估计是没得看。 “可以。” 厨房里，方平一边摘菜一边问：“这次回来待几天？” “明天就回去。” “这么急？你看你，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肖光伟：“我是直接从村上回来的，来拉东西，所以就没打电话。” “哎呀，早知道你下村去了，就叫你买只土鸡回来给奶奶补补身体。” “妈身体又不好了？” “嗯，有点虚，医生说要好好补一补。现在城里可难买到土鸡了，别说土鸡，连活鸡都难看到，菜市场都是杀好了的，我估摸着都是养鸡场淘汰下来的。也就你们乡下能够买到土鸡土鸡蛋。” 肖光伟：“乡下是有土鸡，但是就算你给我打电话让我买，我也不会买。” “为什么？他们不卖吗！贵一点没关系。” 肖光伟：“如果我开口说买，老乡肯定不会要我的钱，不收钱我肯定也不会要，所以还是不买的好，等老乡们拿去集上卖钱吧。再说哪里的鸡不养人？明天我在菜市场给妈买一只去吧。” 方萍想了想他说得有道理。 他们家就没有贪便宜的人。特别是肖光伟，真的让他拿老乡的东西，那不是犯错误吗？ “嗯，你是得去看看老人家了，好几个月都没回来，老是念叨你。” “嗯，我明天一早就去。” 肖光伟答应着。 方平把面盛在碗里，撒上葱花。 “好了，快吃吧。” 肖光伟大口大口地吃着面条，还是家里的味道好呀。 吃完饭陪着儿子看了一会电视，方平就带着儿子去洗漱，让他早点睡觉了。 肖光伟进了书房，打开了电脑。 说是书房其实就是内阳台隔的一间。 方平说道：“你要的资料我给你放在电脑里了，你看吧。” “谢谢老婆。” “谢什么，自从你被派去参加扶贫工作，我都快成为半个扶贫专家了。慢慢看，我去给儿子讲故事。” 肖光伟看着方平出去了。 这样贴心的老婆上哪找去？ 老妈曾经说对他说过：“伟娃子，你做得最好的一件事就是娶了个好老婆，别的就不要说了。” 嘿嘿，他也这样认为。 方平跟肖光伟是中学同学，读书的时候都还不懂事，也没往哪方面想，毕业后就各奔东西了。 如果不是肖光伟从部队回来探亲，约了几个同学聚聚的话，恐怕也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那次聚会，同学再叫同学来，一个叫一个的，不一会儿就来了一串串，其中就有方平。 大家说着毕业后各自的经历，气氛很少热闹融洽。 就是在这次聚会当中，方平引起了肖光伟的注意。 在他的印象中方平个子小小的，很内向的样子，读书的时候，两人恐怕话都没说上两句吧。 可这次不一样。 也许是女大十八变吧。 方平个子长高了不少，话也挺多的，看上去开朗活泼得多，依旧梳着马尾，说话的时候马尾跟着一晃一晃的。 嘿嘿，这一晃就晃进了肖光伟的心头。 回到部队以后，他就通过另外的同学要到了方平上班的地址，开始给方平写信。 就是凭着这一封封的信，打动了方平的心，方平同意了两人交往。 等方平同意后，肖光伟马上就申请了转业，他迫不及待想回来，总不可能一直纸上谈兵吧。 虽然想留在部队多干几年，但是芳萍说过她也有自己的工作，不可能去随军，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肖光伟转业回来，这样以后才不会两地分居。 方平的想法没错，而且肖光辉也不舍不得让方平随军，因为他待的地方是内蒙古大草原，那个地方冬天可是贼冷的，生长在南方的姑娘怎么受得了呢？ 不过让肖光伟感到高兴和佩服的就是在他转业之前，方平只身一人拖着行李箱辗转几千里到部队来看他，顺便接他回家。 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这太给他长脸了。 见到方平那一刻，他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像个二傻子一样，只知道咧着嘴傻笑，反倒被战士们给挤到外边去了。 方平被战士们围着看的时候，大大方方地把带去的东西分给大家。 一口一个嫂子的叫着她虽然有些脸红，但是并没有生气。 领导走到肖光伟身边打趣的说道：“多好的小姑娘啊！这么小的小姑娘，你是怎么追到手的。” 肖光伟呵呵笑着：“是我同学，跟我差不多，哪是什么小姑娘？” 在内蒙古大草原这么多年风吹日晒雨淋的，肖光伟看上去又黑又老，比年轻漂亮的方萍大了十岁都不止。 等战士们散了，肖光伟才有空跟方平说上话。 “我没想到你回来……” 方平说她虽然不想来随军，但是还是要来看看肖光伟当兵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亲自来感受一下，这样以后才有回忆的东西。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五章馨园见面 馨园是一个茶馆的名字。 这个名字取得好有诗意，不愧是文化人呀。 下午，肖光伟早早的就来到了位于公园里的茶馆。 当他看到馨园里面的装饰布置，再一次感叹，文化人弄出来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居然还有画室，茶室，跟乡镇上的那些老式茶馆简直是天壤之别。 月亮门外还有一个花园。 花园里的池塘不就是以前公园里的那个湖吗？ 小的时候一到节假日就会到公园里来划船，那个时候觉得公园里的湖好大呀，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个小池塘而已。 是人长大了还是眼界开阔了？ 也许都有。 肖光伟笑一笑，穿过月亮门站到了池塘边。 翠竹丛丛，烟波淼淼。 “先生，你是来喝茶的吗？请这边坐。” 一位穿着中式对襟碎花衣裙的服务员过来招呼。 肖光伟：“我姓肖，跟这里的老板约好了，麻烦你通知一声。” “好的，你稍等，我去通知老板。” 服务员转身走了。 肖光伟在花园里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里是个好地方呀，现在的闹市中难得有一处如此清幽之地。 嘿嘿，我也偷得浮生半日闲。 这都是托朱老师的福呀。 朱老师不简单，看来她的这些同学也不能小觑。 正想着，一阵脚步声传来，跟着一个大嗓门喊道：“哪位是肖书记？” 肖光伟回头看，就见从月亮门那头走进来几个男男女女。打头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刚才就是他在问。 肖光伟站起来：“我就是。” 壮汉停住脚步，闪身让后面的人走了上来。 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朝肖光伟伸出手说道：“肖书记，你好，我是刘建国。” “建国兄好，我叫肖光伟，你叫我名字或者老肖都可以，千万不要叫什么书记。” “好，坐坐。” 几人围着桌子坐下来。 刘建国又给肖光伟介绍了另外三个人。 那个壮汉叫王大勇，另外两位女士一个叫陈丽丽，一个叫何秀丽，就是她们两位在负责茶馆的经营。 刘建国：“这都是我们的同学，在宁城还有好几个，大家都想知道朱霞的情况。不过其他的同学现在都在上班，没有空过来，也就是我们几个代表。” 肖光伟：“没想到你们分别30年了，都还能够找得到。” 刘建国说：“是啊，我也很纳闷，朱霞是怎么找到我的？” 肖光伟说：“在我们白马镇有宁城教育系统的干部下去扶贫，朱老师就是通过他们打听到你的。” 何秀丽：“那朱霞又是怎么去了你们那里呢？那个叫青峰村的地方我们听都没听说过。” 陈丽丽：“中学毕业以后，我们就分流了，我们读技校的读技校上，中专的上中专，只有一部分同学上了高中考大学。 我记得朱霞成绩好，肯定考上大学了的，班长应该知道的。” 刘建国：“虽然高中我们不在一个班，但是朱霞是高中的尖子生，在年级上还是很有名的，后来她考上了西师，我们就再没见过面了。” 王大勇：“肖书记，你给我们说说朱霞吧。她变化大不大，不知道还认得出来不？” 肖光伟：“我不知道她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不知道她变化大不大，哦，对了，我这里有她现在的照片，给你们看一看。” 肖光伟拿出手机翻出几张照片。 “今年六一的时候，朱老师在学校跟孩子们一起过儿童节的时候照的。” 照片上一群孩子簇拥着一个中年女子，中年女子戴着红领巾，笑得眉眼弯弯。 陈丽丽：“嗯，是她。变化不大，一眼就能认出来。特别是这双杏眼，笑起来真好看。” 何秀丽：“朱霞不会是一直都在乡区教书吧？” 王大勇：“怎么可能？那么好的学校出来怎么会去乡区，起码都是在城里当中学教师，大学教师或者国家干部，没见我们市长都是西师毕业的吗？” 何秀丽：“哟，大勇，看不出来，你还知道市长的出身呀。” 王大勇憨厚的摸摸头道：“嘿嘿，我也是卖水果的时候，闲着没事看公示栏里面才知道的。” 刘建国：“老肖，我们同学在一起就说个没完没了，让你见笑了。” 肖光伟：“没事，这挺好的，只有同学在一起才这么随意自在。我很羡慕你们呀。尤其是有这么好的地方。” 陈丽丽：“那以后有空常来。” 肖光伟：“倒是想常来，在这里喝喝茶，看看风景，聊聊天，真是一种享受，但是不行呀，我现在常驻青峰村，没什么事情是不会回来的。” 肖光伟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刘建国他们恍然大悟，哦，原来他是电力公司的。现在是驻村参加精准扶贫。 王大勇：“我们还以为你本来就是村上的书记呢。 那朱霞也是去扶贫的吧！” “朱老师是直接从省里下来的扶贫干部，上个月到的青峰村。我听说她以前是在报社工作，这次是跟着一个联合工作小组下来的。 这个联合工作小组的成员来自宣传部，教委，电视台，报社，还有一个基金会，这几家单位共同发起的一次支教行动，以帮助偏远山区的孩子们。 我也是上个月刚刚被安排到青峰村担任驻村书记，跟朱老师几乎是前后脚。朱老师在村小支教，我跟她接触也不多，对她的情况也不是太了解。” “原来是这样。朱霞既然找班长帮忙，那说明你们那里条件真的很差。” 肖光伟：“是的。所以朱霞老师才请大家帮忙。” 王大勇：“没得说的，老同学开口了，我们肯定要尽一份力，肖书记，东西都准备好了，怎么弄，你开车来了吗？我们帮你搬上车。” 肖光伟：“这次回来是借了我们变电站的皮卡车。那个车太脏了，不好意思开进城区来，就停在我们物资公司里面。” 刘建国笑着说：“你那皮卡车的确见不得人了。昨天早上我见到过，就在我们单位附近。” 肖光伟：“原来我们擦肩而过呀。” 刘建国：“有缘迟早要见面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六章父与子 刘建国：“走，老肖，去看看给孩子们准备的东西。这次时间匆忙，也没准备多少，你回去后告诉朱霞，还需要什么，尽管给我们打电话，别的忙我们帮不上，但是赞助一些学习用具还是可以的。” 肖光伟忙不迭说道：“很好了，很好了。” 当肖光伟看到堆在茶馆库房里的那些东西，还是有些意外，这比他想象的要多很多。 在他想来这些朱霞的同学最多也就是意思意思而已。毕竟三十年没见面了，谁还记得谁？谁又会这么认真呢？ “建国兄，真是太感谢了，我代表孩子们谢谢大家。” 刘建国：“客气话就不要说了，我们也只是尽一点绵力。这是我们的通讯录，还有群名片，你帮忙交给朱霞，我们欢迎老同学加入。” 肖光伟收好。 “一定带到。只是这怎么弄过去呢，喊辆出租车也装不下吧？” 王大勇说道：“幸好我把我的宝马车儿开来了。一会儿把东西搬上，我给你送到物资公司去。” 肖光伟说：“那我就不耽误了，我今天还得赶回村上去。” 刘建国：“路远，有点具体哟，我们也不留你了，老肖，一路顺风。代问朱霞同学好。” 陈丽丽：“希望她有时间回宁城来看看，我们请她喝茶，同学们都挺想她的。” 当肖光伟看到王大勇所说的宝马不由得笑了。 原来是一辆小货车。 王大勇：“嘿嘿，鸟枪换炮了，以前我是蹬的三轮车，现在换成小货车了。你别小看它，有了这小货车，我去批发市场拉水果蔬菜那是方便得很。来肖书记，委屈你坐我旁边。” 肖光伟：“有车坐还委屈啥，在乡区我可是经常甩火腿的。” 这话把大家逗笑了。 看着肖光伟坐上王大勇的小货车走了。 陈丽丽说道：“这个肖书记，怎么看上去有点……” 何秀丽：“有点什么？” 陈丽丽：“他如果不说他是电力公司的，我还以为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呢。好像一点没有书记的气质和水平。” 何秀丽：“看上去是有点木讷讷的，话也不多。” 刘建国：“说明人家不是那种靠嘴巴说，油嘴滑舌的人。我看他倒像个干事情的人。” 陈丽丽：“对，实干家。” 何秀丽：“还是班长有眼光，我们只看表面，你是看到了灵魂深处。” 哈哈哈…… 陈丽丽和何秀丽笑起来，而刘建国却笑不出来。 灵魂深处？ 在刘建国的灵魂深处有一个隐秘的角落，那里埋藏着他不愿想起的种种过往，然而朱霞的突然来信让他不得不把它从记忆深处拉出来。 他以为他隐藏得很小心，但是青峰村三个字还是触动了他的心弦，让他想起那里还有他认识的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好吗？ 自己好像把他们遗忘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刘建国回到家，刘老爹正在做晚饭。 “回来了？” “嗯，爸，我来吧！” “不用，不用，马上就好。” 刘建国洗了手帮着摆好碗筷，父子俩坐在桌前吃饭。 刘老爹：“之前刘李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学校组织他们去支教一个月，他已经报名了。” 刘李是刘建国的儿子。现在读大学三年级。 刘建国：“哦，这是好事，下去锻炼锻炼也好，去什么地方，他怎么没给我说呢？” 刘老爹：“还没定去哪里。你也别多心，他给我打电话已经习惯了。” 刘建国的母亲去世得早，他是刘老爹一手带大的，不仅如此，他还一手带大了孙子刘李，在那段艰难的日子里，刘建国浑浑噩噩的，根本不知道干什么，刘李就全靠老爹带着，为此老爹还提前退了休，所以刘李跟他爷爷最亲，跟刘建国反倒有点隔阂。 刘建国：“那我回头给他打吧，有些事情还是得叮嘱叮嘱。” 儿子不给自己打电话，但是自己可以主动打给他。 为了改善父子关系，刘建国在做自己的努力。 刘老爹：“孩子大了有自己是世界，你也不要勉强，还是多考虑考虑你自己的事吧，我也一天天的老了，也陪不了你多久，你还是再找个伴吧，少年夫妻老来伴，老了老了就是得有人相伴。” 刘建国：“爸，你看，你又来了，你可是要活一百岁的。” “呵呵，活100岁那不成老妖怪了。说真的，你跟你的那个同学何秀丽怎么样了，你跟她说没有，我看小何很不错的，你俩是同学知根知底的，很合适，你可要抓紧了，等你们结婚了，我再帮你们带孩子。” 刘老爹呡一口酒，美滋滋的说道。 刘建国一口汤差一点喷出来。 “爸，你说什么呀？什么孩子？” 刘老爹：“现在放开了，可以生二胎，你跟小何结婚以后，趁着我还有力气再跟你们带二胎，我很乐意的。” 刘建国：“爸，你可想得真远，这事再说吧。” 一年前他跟中学的同学取得联系。文艺委员李小米建了群以后，通过这一年多的接触了解，他对何秀丽很有好感。 何秀丽的老公十年前出车祸走了，她带着女儿相依为命。 而刘建国的妻子李英也在很多年前去世了，刘建国也没有再娶。 何秀丽刘老爹也是见过的，非常满意，极力劝说儿子去追求。 只是刘建国一直没松口。 想到妻子李英，刘建国就想到了青峰村。 久远的记忆如今又如此清晰的浮现在脑海。 青峰村是李英的老家，刘建国第一次去青峰村的时候，还是大二的时候。 大二的时候他跟同学李英确定了恋爱关系。 寒假的时候跟着李英回到了老家青峰村，拜见未来的岳父岳母大人。 刘建国记忆深刻。 印象最深的就是路很远，他们从市里坐车到s县城，又从县城坐车到镇上，从县城到镇上，每天只有一趟车，错过了就只能等第二天。 白马镇是s县最偏远的一个镇，而青峰村所在的太平乡是白马镇最远的一个乡，青峰村又是最偏远的一个村。 他们在镇上下了车，搭了一辆拖拉机到了太平乡。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七章记忆中的青峰村 李英说：“今天我们把能够坐的交通工具都坐了，接下来就只有靠走路了。” 刘建国：“走路不怕，只要有你在一起，我可以一直走下去。” 刘建国那个时候年轻，又从来没有去过农村，处处充满好奇，再加上为着美好的爱情，走再远的路都不觉得累。 李英的脸上飞起了两朵红云，刘建国话里的意思她岂能不明白。 但是她不好意接这个话头，连忙转移话题：“刘建国，让你也来感受一下什么叫出门靠走，通讯靠吼，一会儿你可别喊走不动了。” 刘建国：“你别小看我，你如果走不动了，我还可以背你。” 李英瞪了刘建国一眼，当先带头朝一条机耕路走去。 刘建国嘿嘿笑着也跟了上去。 路两边是一些水田和干田，水田里稀稀拉拉地遗留着秋天收割后的水稻茬子，被霜打得东倒西歪的，一群鸭子在水田里游来游去，啄食鱼虾。 干田里却是绿油油的一片，种着小麦和油菜。 刘建国见李英闷头不说话，就指着一块麦田大发感慨道：“啊，好大的一片草地呀！” 李英噗嗤一下就笑了，“你说啥？” 刘建国：“我说草地……” 李英：“刘建国，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这是麦苗。” 刘建国：“我知道这是麦苗，我是故意的，学那些把麦苗认成青草和韭菜人的口气。” 李英：“看不出，你还知道点东西呀，别不是蒙的吧。” 刘建国：“难道我就这么点本事？就靠蒙吗？” 李英：那我再问问你，这是什么？” “油菜。” “这个呢？” “胡豆苗。” “还有这个？” “豌豆尖。” “这个？” “哈哈，这个更简单，一眼就看出来了嘛，红皮萝卜。” 李英指着的都被刘建国说对了。 “看来，你的确认识这些农作物呀。说你一个城里长大的人怎么就会认识这么多呀？” 刘建国道：“你也太小看我了，这就是我的本事。” 李英：”你就吹吧！” 刘建国：“说老实话，我们家以前隔着一条渠河，河那边算是郊外了，有农民的田地，还有一个农场，种了不少果树，是我们童年的乐园。我和小伙伴们经常跑过去玩，所以地里的庄稼农作物和果树，没有我们不认识的。” 难怪！ 难怪他们谈得拢。 在同学中刘建国没有有些城里人那种势利，对农村来的同学另眼相看。 李英觉得能够跟刘建国相识相恋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两个人一路走来，一问一答，有说有笑倒也不觉得累。 两个年轻人对于走路并不怕，但是偏偏天公不作美，没多久本来阴沉沉的天空就暗下来了，眼看要下雨了。 走到这前不巴村后不巴店的地方，除了田土，就是几乎光秃秃的山坡，坡上的灌木丛已经被砍割得干干净净，那是一冬的柴火，农村缺柴火，就连坡上的茅草根都会挖来晒干引火。 山坡上就剩下稀稀拉拉的一些柏树，就连柏树的树枝都被剃得只剩下个树尖尖了，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李英：“走快点，不然今天要淋成落汤鸡了。我们回来没看对天时呀。” 刘建国不以为意：“冬天的雨下不大。淋就淋吧，不怕。” 李英：“别小看这冬雨淋在身上浸骨冷。最容易感冒。” 刘建国：“把围巾拿来把头包住，你别着凉了。” 李英：我是从小到大淋惯了的，早就不怕了，只是你……” 刘建国：“我男子汉大丈夫还怕吗？走走走……” 说话间雨就漂了下来。 丝丝缕缕。 周围也变得雾气蒙蒙。 冬天的雨虽然不像夏天的雷雨那么大，但是漂在头上脸上却是冰冰凉的。 两人加快了步伐。 刘建国：“还有多远？” 李英指着前面的一个土坡说：“过了这个坡再走两三里。” 刘建国抹了一把飘在脸上的雨水，“那不远了。” 李英：“我说的是直接翻过这个土坡最近的距离，如果是不翻坡，走坡下的机耕路还要绕得远些。” 刘建国：“那就走近道。” 李英：“下雨天，坡上不好走哟。” 刘建国：“没事，我拉着你。” 李英：到时候谁拉谁还不知道呢。 不过她没说出来，刘建国的话让她心里美滋滋的。 每个女孩子都希望被保护。 两人在坡下稍事修整，李英想去找了两根棍子，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 这时候突然听见山坡上传来一阵“哟嚯哟嚯哟嚯……”的喊声。 李英一喜，说道：“好像是我弟的声音。” 对着山上喊道：“强娃子，是你吗？” 上面的人回答：“姐，是我，等着，我马上下来……” 话音刚落，就看见一个少年从坡上冲了下来，冲到李英面前才刹住脚。 “姐。” “强娃子。你怎么来了？” “老爹看天要下雨了，让我来接你们，我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点。” 刘建国：“不算晚。” 李英：“强娃子，喊人，这是建国哥。这是我弟弟李强。” “建国哥好。” “李强兄弟好。” 李英的弟弟李强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背着一个背篓，戴着一个斗笠，披着一块白色的塑料胶纸，身上穿着一件统绒衣服，没有穿外套，穿着一条单裤，齐小腿的裤子，明显又旧又小又短，膝盖上还有两个补丁，脚上没有穿鞋，就这么光脚跑下来，满脚全是泥巴。 刘建国：“这么冷的天，你不穿鞋呀？” 李强满不在乎：“没事，下雨光脚还方便些。” 说着从背上取下背篓，从里面先拿出两件雨衣，递给刘建国和李英，“建国哥，姐，来把雨衣穿上。” 等李建国和李英把雨衣穿上之后，又从背篓里拿出一大一小两双雨靴，“建国哥，姐，来换鞋。” 刘建国脚上的回力白球鞋已经被泥巴糊满了，重了两斤都不止，估计走到叫的时候，白球鞋要变成彻彻底底的泥球鞋。 而李英脚上的棉布鞋也已经打湿了。 刘建国：“这真是雪中送炭呀。” 李强嘿嘿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八章记忆中的青峰村二 李强嘿嘿笑。 等刘建国和李英相互搀扶着换下鞋子，李强又从背篓里拿出拿出一把稻草。 刘建国好奇道：“你这背篓像百宝箱，里面还有啥？” 李强：“没别的了，都是稻草。” 李英接过稻草，三下两下就编成了一根草绳，绑在刘建国的雨靴上。 刘建国：“这是干嘛？” 李英：“要爬坡上坎，防滑。” 同样的给自己的雨靴上也绑上了，动作麻溜利索，一看就是经常干这活的。 而另外一边，李强找了两根小棍，把刘建国的白球鞋和李英棉鞋上的泥刮掉后，分别用稻草包起来放进背篓里，再把两人的行李包也放进去，背上背篓，把背上的胶纸雨披盖在背篓上说道：“姐，建国哥你们走大路吧，大路虽然远一点，但是平顺些，我走坡上，先回去报信。” 刘建国见李强把所有的行李都背在了背上，有些过意不去：“李强兄弟，你一个人背怎么行，我们还是一起走吧，我们换着背。” 李强：“不用了，建国哥，我熟悉山路，背着背篼都如履平地……我先走了……” 话落人已经窜出去了，往坡上的小路攀上去。 李英：“我们也走吧。我们有雨衣雨靴不怕淋雨了，就走机耕路吧。” 刘建国：“听你的。” 现在两人没有行李拿了，可以名正言顺手拉手了。 机耕路是围着这个坡转的，说是平顺，其实也是坑坑洼洼，被拖拉机碾压出来的沟壑都有一尺深。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刚开始刘建国还意气风发，一路说个不停，后来就闭嘴了，第一次走这样的道路，虽然穿着雨靴，绑着草绳，但是上面还是沾满了泥巴，这个泥巴很有粘性，粘上了就甩不掉，非的用棍子刮下来，不然脚上好像吊着重物，走到后来脚都抬不起来了。 两人走一会刮一会儿。 李英：“这下你知道雨天在乡下走路是个什么滋味了吧。” 刘建国：“体会到了，现在我真的恨不得打光脚板，恐怕还跑得快些。我明白你弟弟为什么打赤脚了。” 李英：“你才不明白呢……他……” 见李英没往下说，刘建国正要追问，就听得天边响起了一阵雷声。 刘建国：“冬天还打雷，少见啊！” 李英：“这是给你一个下马威。” “又是下雨，又是打雷的的确是给我一个下马威呀。” “怎么？你怕不怕？后悔来这一趟？” 刘建国：“不后悔。” 对于李英的老家最初的认识，刘建国都是从李英嘴里听到的，在刚刚开始跟李英的交往当中，李英多多少少也说到她的老家很偏远，很穷，交通工具除了拖拉机就是鸡公车。 拖拉机也只有乡上镇上才有，村里还没。 到乡上要走十几里路，到镇上和县上就更远了。 李英实话实说，就是要刘建国有思想准备，她就是农村出来的穷人家的孩子，如果要嫌弃，就趁早免谈。 刘建国喜欢的是李英这个人，至于其他他倒没多想，更没有嫌弃的意思，反而有一种心痛的感觉，这么优秀的女孩子，值得拥有更好。 刘建国是城里的孩子，父母都是工人，虽然比不上大富大贵的人家，但他从小到大也没吃过苦受过累，虽然母亲病逝得早，好在老爹没有再娶，刘建国也没有遇到传说中的后妈磋磨，生活是幸福的。 如今亲自体会到李英所说的生活，光是这走路就让他影响深刻。 李英说她以前去乡上读中学，不管刮风下雨，每天都要走这么远的路去上学，天麻麻亮就出门，天黑了才回家。 后来到镇上读高中就好了，可以住校了，一个月回来一趟。 李英说得很随便，还笑着说：“这一切都过去了。” 但是刘建国却听得很是心紧。 他仿佛看见一个瘦弱的小姑娘，独自背着书包在泥巴烂路上艰难跋涉。 所以他握紧了李英的手，下定决心，这辈子都不放手了，以后一定要让李英过上幸福的生活。 打起了冬雷，雨也越下越大。 看着越来越大的雨，刘建国说道：“李英，你说的是真的，如果不是你弟弟给我们送雨衣来，我们肯定淋成落汤鸡了。你弟弟不会被淋湿吧。” 李英：“估计他已经到家了。我们也快点吧，说着拉着刘建国，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 终于，赶在天黑前走到了青峰村。 这个时候雨也渐渐小雨了，透过雨幕，一个小山村静静地矗立在一座山坡下。 远远地就看见了山坡下的几棵大黄果树。 黄果树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了，历经了多少风雨，撑开着一把把大伞，天晴给行人遮阳，下雨挡雨，树下的青石板都踩得发白了。 树下有几间瓦房，黑瓦，黄泥巴糊的墙上写着标语：要想富，先修路。少生优育。 家养一只兔，不缺油盐醋。等等。 刘建国：“这就是青峰村？这么小，才几间房子，有几户人家？” 李英：“青峰村受地势的影响，村民们住得比较散，这里只是村委会和代销店，坡上有一所学校，我小学就在这里读的，回头带你去参观一下。我们家就在坡背后，算是村里人家比较集中的地方。” 村委会的大门紧闭，这个时候这个天气多半都缩在家里准备吃夜饭了吧。 代销店就在村委会隔壁，门是开着的，但是黑咕隆咚也看不清楚里面。 两人从门口走过， 里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看见李英喊道：“英子，回来了。哟，还带着稀客呢，路上不好走吧？要不先进来歇一歇？” 一边说话一边却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刘建国。 刘建国朝他点点头，等着李英介绍。 李英却说道：“王叔，不了，没几步路就到家了，我们先回去了，你有空去家里坐坐。” 那个王叔答道：“肯定是要去的，明天你家里杀猪招待贵客，王叔也是要来喝碗刨汤的。” 李英：“要得，明天请早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九章记忆中的青峰村三 李英：“这是村里的王会计，管着代销店，又长袖善舞，很是吃得开，是村里富得流油的人，别看我爸是支书，也还得经常看他的脸色行事，好在他家跟我们家还沾点亲，倒也没起什么矛盾。” 刘建国不止一次听李英说过她们青峰村是个穷地方，为了脱贫，唯一的出路就是读书跳出农门，或者当兵了。 但是又因为穷，好多人家又不送孩子去读书，最多也就读完村小，能够识字算数就行了。特别是女孩子，早晚要嫁出去的，是别人家的人。 她只所以能够一路读到大学，主要是有个好阿公好爸爸。 李英的阿公年轻的时候，跟着村里另外一个叫朱庆裕的人走出青峰村，去闯荡，算是见过一点世面，据他说，他和朱庆裕在县城碰见招兵，两人都报了名参军。 村里人才不相信他吹牛呢？ 就你这个样子，还报名参军？人家部队才不要你呢。 李英阿公就指天发誓说：“我真的报名了，人家部队看上了的。” 村里人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为啥回来了？没留在部队当大官？” 李英阿公不说话了，他能说是他自己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就跑回来了吗？ 部队是要去解放xz的，他听说xz那地方气候恶劣，山高入云端，没有路，边走边修路，没有几条命是活不出来的，他就打退堂鼓了，又听说搞土改分田地，还是回家种地取个老婆过小日子吧。回来晚了，地恐怕就分不到了。 结果老婆儿子倒是有了，自己一辈子也只能待在农村种地了，靠着出去长了点见识，后来来勉强混了个生产队长。 而那个朱庆裕跟着部队进了xz，后来还当了干部，衣锦还乡的时候，还特地买了东西来看李英阿公。 李英阿公很是郁闷了好久，人比人气死人。 他如果不是想着老婆儿子热炕头，而是跟着朱庆裕一起前进，早就去城里当干部了，就算不在城里，那镇上乡上的干部也有他的份儿。 世上没有后悔药，有钱难买早晓得。 后来有了儿子后，他就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老子没当成兵，就让儿子去。让儿子有出息，混个好前程。 李英的父亲李福民，当过几年兵，可惜文化水平低了，没有提干，只得退伍回到老家来，到底还是没有跳出龙门。 但在青峰村也算是出去见过世面的人，比别人有远见，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而且李英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比较稀奇宝贝。家里有点好东西都先留给她。到该上学的时候就送到了村小去读书，说是娇养也不为过。 因为在接下来的好多年里，她妈都没生，直到李英都满十岁了，才生了弟弟李强。 就算有了弟弟，李英的地位也没有改变。 不像别的小孩子，如果是家里的老大，除了帮父母干活还要帮着带下面的弟弟妹妹。 而李英除了农忙和放假的时候帮着爸妈做做家务，割点猪草喂喂猪，煮煮饭，其他的农活都没有干过。 因为李英读书认真，成绩在班上第一，老师夸她是读书的料，让李英爸爸好好供她，将来准有出息，定是个要吃公家饭的人。 就连朱庆裕那个被送回老家来劳动的知识分子儿子，也夸李英聪明，比自己的女儿还能干。 李英阿公和李福民很是得意高兴，眼看着老李家要出个人才了。 阿公说：“咱们家祖坟要冒烟了，坟头的弯弯柏树长正了，要飞出一个金凤凰了。” 李福民：“只要她读得出来，哪怕砸锅卖铁也要供她。” 老爹是吃了胆小的亏，自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到了李英这一代，都在提倡知识改变命运。 “我就不信了，拼着咱家三代人努力，还改变不了命运？” 李英争气，高考一次就过，考上了南城师范大学。 这在十里八乡可是出了名的哟，拿到录取通知书后，阿公的腰杆挺得直直的，拿着通知书在村里走了无数趟，在那些之前说女娃读啥书嘛，就是百费劲的人面前很是显摆了一阵，等到乡上赶集和镇上赶集的时候又带着李英跑到乡里和镇上，逢人就说：“我家大女考上大学了，来给她置办上学的东西。” 听着众人的道贺声和奉承话，李阿公的骄傲之情溢于言表，比他自己当了官还高兴。 为此还杀了一头猪，请村里人吃了三天，好好热闹了一回。 村里人沾了李英的光，好好打了一回牙祭。 能够跳出农门，不仅是李英的目标，也是全家的目标，现在好了，李英算是脱贫了。 两人说着话就走过代销店，走过大黄果树。 看到有一条土路往坡上延伸。 李英：“坡上有一所小学校，我小学就在这里读的，回头带你上去参观一下。我们家就在坡背后，那里算是村里人家比较集中的地方。 围着坡转了半圈，就看见一个很大的堰塘，堰塘里的荷叶早就枯萎了，满池塘的残荷，平添一种萧瑟。 李英：“夏天的时候开满荷花可漂亮了，暑假的时候可以来看。” 刘建国看看堰塘再看看周围的水田，说道：“看荷塘月色，听取蛙声一片……那情景一定很美。生活在这样宁静的小山村感觉很有诗情画意。” 李英：“什么事情到了你嘴里都会变得很美好，我以前经常看，已经不觉得稀奇了，只记着摘藕莲米吃和挖莲藕，像过节一样热闹，还能网好多鱼，村里人可以打回牙祭。呵呵，你别笑，在穷苦人家眼里，只想着吃饱穿暖，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和诗情画意啊。 青峰村名字好听，但是既没有高高的山峰又没有青青的河流。 有的就是连绵起伏的丘陵土坡和山坡下的一块块水田和干田。 村里人就靠坡上种苞谷种红薯，坡下种油菜和水稻过日子，田土都不多，勉强能够解决温饱，如果遇到天干欠收，饿肚子也正常。” 刘建国：现在还有饿肚子的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章记忆中的青峰村四 堰塘对面就是青峰村大部分村民的住宅。 还有几户人家散落在下面的沟里。 李英说：“堰塘蓄水，遇到天干，堤坝就要挖开缺口放水，不然沟下面的水田干田的农作物就没法活了。这是堰塘的真正作用，至于什么种藕养鱼只是顺带的。” 从堰塘边那道高高的堤坝走过去，就进了村子。 村子被掩映在翠竹林里，竹林的上空已经有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除了湿湿的泥腥味，还有一股柴火的烟熏味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看到竹林里的那些民居，刘建国才真正体会到了李英说的穷。 大部分的都是泥巴墙茅草屋，只有很少的几户人家盖的是瓦。 而墙也不是砌的砖墙，而是下面箍一圈青石板，上面编的竹篾，糊上黄泥巴，整个一泥巴墙。 窗户要不就是两个黑洞洞，要不就是整个竹框框，然后用白胶纸遮住挡风。 就连李英家也只有三间正屋是盖的瓦，两边的偏房都是茅草屋。 李英说整个青峰村也就王会计家的三间正屋是修的砖瓦房，砖还是去邻村烧的，十里八乡也就邻乡有一座砖瓦窑，王会计发动了全村的劳力去帮忙，从挖泥，和泥，打胚，进窑，烧制等等，全是村里人自己动手，才烧了一窑砖出来，然后又用鸡公车推和竹萝篼挑回来，攒了一包子劲，才修了三间青峰村的样板房出来，平时有上面的领导下来检查工作什么的，除了在村委会就是在王会计家待得最多，王会计家就是整个青峰村的脸面和骄傲。 刘建国：“我看这一路走来，坡上都是黄泥，的确是适合烧砖，你们村为什么不自己修一座窑来烧砖呢，这样既方便自己用又可以卖钱。” 李英：“哎呦喂，刘建国，你能想到的别个还想不到吗？周围的人都是一样的穷人，有几个能买得起砖修得起瓦房呢，烧了也是白烧。” 刘建国：“可以卖给城里呀，城里搞建筑修房需要大量的砖，青峰村有大量的黄泥，不缺原料。” 虽然还是学生，但是有些道理还是懂的。 李英：“是的，青峰村不缺黄泥吧，也不缺劳力，但是缺的是柴火。 你知道烧一座窑要多少柴火？ 你看看山上可有柴？” 刘建国看看几乎光秃秃的的山坡，的确，这一路走来，坡上的植被都被砍割得干干净净。 李英：“村里人对坡上的柴草看得紧的很。在坡下看到有人在坡上自己家土地边转悠，立马就会冲上去，看是不是在偷割柴草。 经常有人为你砍了我家山坡地里的一根刺，我割了你家的一把草儿吵架打架。 连茅草根都要挖来当柴烧，竹叶子和笋壳都要扒回去引火，你说烧窑，多费柴的事啊，那不是让全村人都喝西北风吗———没办法烧火煮饭呀。所以说俢窑烧砖就是个劳民伤柴的事，村里人才不得干呢。” 刘建国喃喃道：“如果长期供应城里的话，倒是一笔好买卖，没柴可以烧炭或者煤。” 李英：“刘建国，你这不是废话吗？炭和煤不要钱呀。你这跟何不食肉糜有区别吗？” 刘建国嫩脸一红，他的确没想到这一点，可是总该是有办法的，这么好的一条生财之道，可惜了。 李英：“好了，好了，别说了，前面到家了。” 李英的弟弟李强跑了出来迎接，“姐，建国哥，你们终于回来了，我都等你们老半天了。” 刘建国：“强兄弟，你没淋到大雨吧？” “没有，建国哥，我跑得快。嘿嘿嘿……” 此时此刻，李英家的屋檐下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阿公，抽着水烟袋，头都没抬一下，另外一个中年男人是李英爸爸李福民，他虽然是坐着的，但是好像坐不稳的样子，屁股刚想抬起来，就被老爹瞪了一眼，“好歹你也是支书，又是未来的岳父大人，你还稳不起吗？瞧你那点出息，不就是毛脚女婿上门来了吗？慌个什么劲，要有长辈的样子……” 李福民就把屁股重新落坐，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外面。 李英妈在厨房里本来探头出来看的，听见阿公的话，又把头缩了回去。 外面传来了李强的喊声：“阿公，妈，老汉，我姐他们回来了。” 跟着人就跑进了院子里。 随后是李英和刘建国走了进来，李英的声音响起：“阿公，爸爸，妈，我们回来了。” 李福民还没有站起来，旁边的李阿公动作比他麻溜，收了水烟袋就站了起来，几步就迎上前去。 李福民：………说好的摆长辈的架子呢？ 李英的妈妈也从旁边的茅草屋里迎了出来。 李阿公：“哎呀，咱们家的功臣回来了。快让阿公看看，瘦没有？ ……嘿嘿，没瘦，没瘦，还长了点肉肉。” 李英：“阿公……” 李福民小声提醒：“有客人呢。” 李英：“阿公，爸爸，妈，我给你们介绍这是我的同学刘建国。” 刘建国：“阿公好，叔叔好，婶子好。” 李阿公上下打量着刘建国，见他高高的个子，相貌堂堂，这第一眼就很满意，忙点头，说道：“嗯，同学好同学好。” 李福明连忙说道：“路不好走，又下雨，一路辛苦了吧？” 刘建国：“不辛苦…” 李英的妈妈进了旁边的厨房，喊李强给刘建国和李英端水洗脸。 刘建国：“我自己来……” 阿公：“哪有贵客登门自己动手的道理。” 刘建国：……这又是什么规矩？ 李英拉了他一下，“你就照做就是，洗就洗吧。” 进屋去行李包里拿了毛巾和香皂，递给刘建国。 李强用一个小木盆端了一盆热水过来，“建国哥，请洗脸。” 刘建国搓了搓毛巾递给李英：“李英，你先洗……” 李英脸红了一下，接过毛巾匆匆抹了一把就递给刘建国，然后进厨房去了。 旁边看着这一幕的阿公对着李福民说道：“看来这新姑爷是个不错的人，懂得照顾人，将来咱们大女有福……” 李福民：“爸，看你说的，还不是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一章记忆中的青峰村五 旁边看着这一幕的阿公对着李福民说道：“看来这新姑爷是个不错的人，懂得照顾人，将来咱们大女有福……” 李福民：“爸，看你说的，新姑爷，还不是呢？” 阿公笃定：“早晚是。能够跟着回来，就说明他没嫌弃咱家，再说我家大女也是好相貌好人才，百里挑一，嘿嘿……两个蛮般配的。” 阿公满意地吸了一口水烟，心里美得冒泡泡。 李福民也很高兴，想着女儿毕业后就是国家干部了，未来的女婿又是城里人，以后就会在城里安家落户，那就是彻底地跳出了农门，再提携着李强一把，自己家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心里也是美滋滋的，越看刘建国越满意。 等刘建国洗完脸，赶忙说道：“建国，别站在外面了，进屋说话吧。” 李阿公带头进了屋里。 刘建国也跟了进去。 堂屋里正面墙上安着神龛，上面写着天地君亲师之位，旁边贴着四大领袖的画像 左右两边墙上是十大元帅画像，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屋中间放着一张饭桌，四条长凳。 靠墙放着几把竹椅。 他们的行李就放在竹椅上。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家具摆设了，很是简陋。 “来来来，坐到歇歇气，吃碗开水。” 李阿公招呼刘建国坐在条凳上，又冲厨房喊道：“福民家的，开水煮好没有？” “煮好了，马上就来。” 不一会儿，李妈妈就端了一个大海碗进来，放在桌子上。 刘建国一看是满满一碗荷包蛋，还有一大坨猪油正在化开，荡起了一圈油晕。 刘建国：“这……” 李妈妈笑眯眯的把一个勺子递给建国，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满意，煮的鸡蛋也是实实在在的六个。 “来吃吧，走饿了，吃碗开水”。 这是开水？ 刘建国以为吃开水就是喝茶喝水。 没想到端上来的却是一碗鸡蛋。 而且还不是大家一起吃，而是给他一个人吃。 虽然他是一个棒小伙子，要说这六个鸡蛋也吃得完，根本不在话下，但是……… “李叔叔，我们一起吃吧！” 阿公和李福民一起摇头。 “你是贵客。” “这就是我们农村招待贵客的习俗。” 刘建国又看看李英。 “我吃不了这么多，李英你拿个碗来，我们分着吃吧！” 李妈妈连忙说道不能分不能分。 刘建国…… 刘建国看看李强， 李强转身出去了。 “趁热吃吧。” 李妈妈再一次催促，“吃点开水，打个尖，晚饭还有一阵子呢。” 在众目睽睽之下，刘建国把这碗鸡蛋吃完了，汗水都吃出来了。 煮的是糖水荷包蛋，可为什么最后还要加上一大坨猪油呢？ 后来李英告诉他，这就叫甜甜蜜蜜，越吃越油，只有贵客才有这种待遇。 以至于在很多年后，刘建国看到荷包蛋就犯怵。 吃完所谓的开水，跟着又是一番忙乱，李英的妈妈喊李强给刘建国端水泡脚换鞋子。 李强拿来一个大木盆倒上热水让刘建国烫脚。 然后李妈妈拿了一双新做的棉鞋让刘建国换上。 刘建国：“我还是穿我的吧！免得把这双新鞋给弄脏了。” 李妈妈：“你的鞋我洗了，现在放在灶门前烤呢，还没干。” 李英悄悄说道：“这就是给你做的，快穿上吧，穿上暖和。” 刘建国：“给我做的？什么时候？” 李英：“我写信回来说的，我妈知道我们寒假要回来，就开始准备了。” 刘建国心里有些感动：…… 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妈妈给他做的鞋子，他再也没穿过手做的鞋了。 几下把脚擦干，袜子都顾不上穿，就把脚拢进棉鞋里。 自己纳的鞋底，一针一线，结结实实，自己镶的棉花，穿上去软软的，舒服极了。 刘建国站起来走了几步，非常满意。 “嗯，大小正合适，很暖和，谢谢婶子。” 李妈妈：“合适就好，合适就好，我还生怕小了……” 一旁的李强说道：“小了怕啥，我可以穿嘛。” 阿公：“小孩家家的，别插嘴。” 李妈妈：“少不了你的，给你也做得有一双，等到过年穿。你个泥猴子，还不去把脚洗了……” 说完就又进厨房去了。 李强跑到水井边，打了一桶水上来，先把光脚冲了一遍。 刘建国：“李强，这水不冷吗？” “不冷。不信，你摸摸…” 拎了一桶水走到刘建国面前。 刘建国用手摸了一下，果然不冰手。 “你去坐着洗，我来帮你打水。” “建国哥，你会打吗？这打水可不是要考技术的。” 刘建国：“这打水很容易的吧，你别小看人。” “别别别，你穿着新鞋呢，可不敢乱走……” 刘建国看了一眼脚上的新鞋，又看了一眼去井边的泥巴路，只得放弃了。 李英笑着说：“以后有的是机会。建国，你进屋里来，咱们把礼物给阿公爸爸他们。” 这次来青峰村，算是第一次登未来岳父家的门，刘建国当然不能空手。 征询了李英的意见，才买好了礼物。 除了两瓶好酒，还有两条烟，另外给李妈妈买了一件毛衣，给李强买了一双蓝色帆布球鞋。外加过年过节吃的糖果点心瓜子之类的，装了满满一行李袋。 这一下子就花光了老爸一个月的工资。 不过老爸乐意。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拿着礼物。 个个都很满意。 李强：“建国哥，太谢谢了，我就想有一双球鞋……妈，过年我不穿新棉鞋了，我就穿新球鞋。” 刘建国：“你先试一试，看合适不，你姐姐说你正长个，要买大一个号的……” “合适，肯定合适。” 李强坐下来，甩掉脚上的凉拖鞋，迫不及待地试穿新球鞋。 刘建国：“怎么样？合适吗？走两步看看……” 李强穿好站在那里半天不动。 “怎么，小了？” “刚刚好。只是打光脚板打惯了，突然穿上这么好的鞋子都不知道怎么走路了。” 阿公：“哈哈，强娃子，你娃是叫花子拣银子没得地放……” 李福民：“你娃有点出息好不好，听我口令，立正，稍息，齐步走。” 李强昂首挺胸大踏步地在屋里走起来，却是走的顺拐，把大家又逗笑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二章记忆中的青峰村六 刘建国没有笑，他被那句“光脚板打惯了”击中了，心中有一种酸胀的感觉。不是喜欢打光脚板，而是没有鞋穿吧。 转头看李英，她虽然也笑着，但是眼底隐隐约约有泪光。 李强走了几步：“合适得很。” 李妈妈：“……这毛衣摸着好柔软好滑烫……我还没穿过毛衣呢……” 阿公：“福民媳妇，看把你乐得傻了，以后大女有出息了，少不得会给你买更好的料子，你们就等着享福吧……” 李英：“阿公，以后我会让大家都享福的，等我毕业了工作了，还接你们去城里住呢。” “好嘞，阿公就等着那一天呢。以后咱们也是城里人了，比朱家也不差。” “哈哈哈……”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说着话其乐融融。 李福民：“这天都黑了。今天还不知道来不来电，强娃子，去把煤油灯点上照亮，免得打黑摸。” 李强答应一声，跑去厨房点了一盏煤油灯进来，放在桌子上，又把另外一盏没点的油灯放在桌上。 李福民：“建国呀，你恐怕不习惯吧，农村就是这样，这电有时来，有时不来，说不上什么时候来。” 刘建国：“还好，没什么不习惯的。” 他第一次来到农村，对他来说处处透着新鲜与不同。 李英去厨房帮妈妈做晚饭了，刘建国就坐在堂屋里跟阿公和李福民摆龙门阵，说的大部分都是学校的见闻和生活，李强也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 四个人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摇曳。 “强老弟，来给我照下亮……” 李英在喊。 李强站起来把桌上另外一盏油灯点燃，站在屋檐下，李英端着两个盘子进来了，一盘腊肉，一盘花生米。 后面李妈妈拿着碗筷和酒杯进来了，李英又跑了一趟，端了一盆萝卜还有一碗煮的羊角儿菜。 李福民去隔壁屋里拿了一瓶酒出来：“来尝一尝我们本地的包谷酒。” 刘建国：“李叔，我酒量不行，恐怕不能陪阿公和叔叔尽兴。” 阿公：“能喝多少算多少，我们也不劝酒。没得啥子下酒菜，将就吃。” “很好了，我不挑食的。” 刘建国心说，之前吃下去的荷包蛋还没消化呢，也吃不下多少东西了，陪着喝两杯酒就行了。 一家人围着桌子就着煤油灯开始吃晚饭。 腊肉有点咸，花生米很香。 萝卜是用煮过腊肉的汤煮的，不咸不淡，味道很好。 羊角儿菜是用清水煮的，起锅时勾了一点红薯粉薄芡，有一股清香味。 这两样素菜刘建国吃了不少。 阿公的牙口不太好，腊肉和花生米都没怎么动，就吃萝卜和羊角儿菜。 李福明是有一盘花生米就可以喝下一瓶酒的人，专心的对付花生米。 一大盘腊肉几乎都是被正在长身体的李强消灭掉了。 刘建国拼着命喝了两杯酒就再也不喝了，头已经有些晕了。 阿公和李福明也不劝他。 见刘建国放下了酒杯，妈妈就去厨房煮了一盆面条出来。 是比洗脸盆还大的一盆。 “不喝酒就吃点面条吧。” 刘建国：“我已经吃得很饱了。” 李英说：“这是我们自己家种的麦子磨成粉再去加工的面条，你尝一尝嘛。” 就用盆里的公筷给刘建国挑了小半碗。 看上去比平时吃的面条要黑些粗些，但是吃起来有一股麦香味。 吃完面条，还喝了一点面汤，这才作罢。 肚子都已经撑起来了。 李英也只吃了小半碗。 剩下的面条阿公与李福民李妈妈各挑了一碗之后，李强就直接端着面盆稀里哗啦就给消灭干净了。 看得刘建国目瞪口呆。 这可是半盆子面呀。 以前听人家说“半大小子吃死娘老子”还不太明白，现在看到李强的饭量，他才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吃完饭，妈妈不要李英帮着收拾，让她陪着刘建国和阿公他们说话。 等她把厨房里收拾完了，把猪喂了。 阿公就说：“今晚恐怕不来电了，你们赶了一天的路，也累得慌了。福民和福民媳妇，明天还要忙一天，都早点歇着吧！” 李福民：“嗯，要得，早点歇着，明天早起杀年猪。” 看来，这家里还是阿公说了算。 李家三间正房，每间正房隔成两部分，堂屋的后面是一间仓房，是存放粮食的地方。 左边两间分别是李福明夫妇和阿公的卧室，右边是李英的房间和李强的房间。 刘建国跟李强睡一个屋。 李强端着煤油灯领着刘建国进了房间。 房间里有一张木头床，上面一顶灰扑扑的蚊帐，旁边两个半人高的木柜子，墙上用报纸糊了一遍，又贴了几张解放军的海报和年画。 墙上开了一扇窗，窗户用胶纸遮了，也看不到外面。 李强把煤油灯放在柜子上，又从外面拎进来一只木桶，放在角落里，“建国哥，你晚上要起夜的话，就在尿桶里方便哈。” “哦……知道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马桶？ 刘建国从小到大都住的是厂里宿舍，上的都是公厕，后来老爸分了套间房，家里有单独的厕所，虽然是在门外楼梯间，但是这个尿桶不是第一次见但还没用过呢。 李英抱了一床被子过来，“乡下比城里冷些，多盖一床。早点睡，明天起来看杀猪。” “好。” 刘建国脱鞋，看李强没动，还盯着脚上的鞋看，打趣道：“ 怎么，新鞋子舍不得脱了？睡醒了起来又穿上就是。” “建国哥，我知道这鞋挺贵的，问着妈老汉要了好久，他们都舍不得给我买。我明天不穿，等到过年上街走人户穿，然后就是上学的时候穿，我也可以去打篮球了。” 刘建国鼻子有些酸酸的。 说道：“没事，你明天就穿吧，等暑假我再给你买一双。” “建国哥，你以后不用给我买，把你那些穿旧了的给我就行。新鞋子在我们乡下落不了好，没得糟蹋了。” 刘建国没想到只有十几岁的李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平时跟李英接触，就知道她节约惯了，若不是第一次上门，她也不会叫刘建国买这些见面礼。 看来李强也是个懂事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三章记忆中的青峰村七 刘建国没想到只有十几岁的李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平时跟李英接触，就知道她节约惯了，上学还带着一罐家里的盐菜，舍不得买食堂的菜，就着盐菜也是一顿。虽然他们师范生每个月有国家的生活补贴，但是这些钱都被她攒了起来，留着应急。 若不是第一次上门，不可能打个空手，她也不会叫刘建国买这些见面礼，这可是刘建国爸爸给的钱。 看来李强也是个懂事的。 想起白天他打着光脚板在泥地里跑来跑去，刘建国就感到心里一阵紧，哪里是喜欢打光脚板呀？这摆明了是没有鞋子穿。家里唯一的两双雨靴送来给了自己和李英，已经没有雨靴可以穿的了。他刚才注意到：屋檐下就只有他和李英换下来的两双雨靴，再没有别的雨靴了，除了李叔叔脚上是一双胶鞋外，阿公和李妈妈脚上还是穿的布鞋。 刘建国躺在床上有些辗转反侧。 旁边的李强早就睡得呼呼的了，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床单和被子都是干净的，有一股皂荚的香味。 可能是换地方了有些择铺。 还有就是只要翻个身床下面铺的稻草就窸窸窣窣响。 还有就是窗户外面吹风了，吹着胶纸哗哗的响。 这些都让刘建国半天都不能入睡。 睁着眼睛数了很久的羊，直到后来实在太疲倦了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半夜的时候醒了一次，发现屋里是亮着的，哦，原来是电来了，灯没关就亮了。 真是奇怪，需要的时候不来，半夜的时候来电谁用得着？ 刘建国爬起来找到了灯绳，把灯关了，这才倒下去睡，这一觉就睡到鸡叫天亮。 外面有嘀嗒嘀嗒的声音， 又在下雨了吗？ 李强已经起来了，看着刘建国说道：“建国哥，还早呢，你再睡会儿吧。” 刘建国看了看胶纸遮着的窗户，外面麻麻亮。 “那你怎么不睡了。” “我习惯早起了，以前上学天不亮就要出发，现在虽然放假了，但是也睡不着了，到时候就要醒。” 刘建国这才想起李强在乡上读初中。 青峰村离太平乡还有十里地呢。 “我也睡不着了，都起吧。” 刘建国也穿衣起来了。 李强把角落里的尿桶先拎了出去。 刘建国走出去看，外面起了雾，整个村子就笼罩在雾气里，有一种飘渺的感觉。 雾水从竹叶上，从屋檐上滴落下来，滴滴答答的，听上去还以为在下雨呢。 李英从厨房探出头来，“建国，你起来了，下雾了，很冷，来厨房烤火。” 刘建国顺着屋檐下走进厨房里。 李英正坐在灶前烧火。 拍了拍旁边的小凳子，“建国，来坐这。我放寒假回家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烧火。” 李妈妈在忙着往锅里砍红薯和一些菜叶子。 农村的灶很奇怪。 前面一个大锅煮猪食，后面依次几口小锅煮饭和烧水。 李英说这叫合理利用，节约能源———等大锅里的猪食煮好了，后面锅里的粥也好了，水也热了，一举数得。 猪圈就在厨房的旁边，刘建国看里面有一头大肥猪和几头半大的架子猪。 李英：“我妈每年辛辛苦苦喂两栏猪，养一批鸡鸭，就是给我和弟弟交学费生活费，这头大肥猪是留到过年的，今年因为你来了，我们家提早过年，今天吃刨汤，明天请客过年。” 刘建国看看大肥猪，“有些舍不得吧。” 那个时候喂猪全靠喂红薯米糠菜叶和猪草，不像现在有饲料，几下就催肥了，一年出栏两次算是高的了。 有的人家一年也就出栏一次。 原因无他没得猪草呀。 人都不够吃，哪还有多余的喂猪。 李妈妈：“辛苦了一年到头，还是要好好吃一顿，大人娃仔都要打回牙祭嘛，来年才更有奔头。” 李英说道：“是这个道理。村里家家户户都喂猪，但是未必家家户户都会杀猪过年，很多人家都是把猪给卖了换成钱以备不时之需，自己再去买几斤肉就算过个年了，像我们这样杀猪过年留着肉慢慢吃不卖的，村里也就我们家王会计家和沟底下的朱家。 所以我们这三家过年都是全请村里人的。 大家美其名曰吃大户。嘿嘿。 其实吃了这顿之后，再给亲戚朋友带点肉回去，家里所剩也就不多了，把它制成腊肉香肠 是我爸妈他们一年的吃的。 除非来客人了，否则他们是不会再去割肉的。 以后工作了，挣钱了，不说天天让他们吃肉隔三差五能够给他们买一份肉就算是好日子了。” 刘建国悄悄握了握李英的手红，低声：“我们一起努力。” 李英点了点头，她的脸庞被火光映得红红的。 “好了，不要加柴了，猪食好了……” 李妈妈突然走到灶前来说道。 吓得刘建国一下子把手缩了回去。 再一看，李妈妈什么都没看见，拿着一个大瓢瓜，把锅里的猪食舀进一个大木桶里，这就是猪儿们一天的粮食。 舀完之后李妈妈用水把锅洗干净。洗锅水都不能浪费，都是留给猪的。 锅洗干净之后，利用灶塘里的余火来煎麦粑粑。 锅里放一点自家榨的菜籽油，调得稀稀的麦面糊糊一勺一勺放进去，等一会翻面，已经金黄了，再等一会，另外一面也黄了，这就煎好了，盛进盘子里，椒香诱人。 李英直接用手捻了一个给刘建国，“尝一尝，好吃得很。我妈难得做一会，你有口福了。” 刘建国就着李英的手把麦粑粑咬了一口，是椒盐味的，真的是香啊！ 没想到就这么简简单单的麦粑粑竟这样好吃。 李妈妈又煎了一锅，这才说道：“强娃子，喊你阿公和老爸回来吃饭了。” 李强答应一声就跑出院子去了。 建国这才后知后觉，早上起来没有看到阿公和李富明。 李英：“阿公放鸭子去了，他每天早上会把鸭子赶到堰塘里去找吃的，晚上再去赶回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四章记忆中的青峰村八 刘建国：“那叔叔呢？这么早就去干活了吗？” 李英：“现在农闲，没什么活干，等开春了才有得忙，现在又是年关，一年到头也就这一段时间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准备过年了。 我爸肯定是去请杀猪匠了。 这里请人杀猪，要管两顿饭，然后再给他一块肉，算是他的工钱，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 “哦……” 刘建国觉得农村的生活很有趣。 没多久阿公就回来了，跟着李福明也和一个中年汉子回来了，那个中年汉子背着一个木箱。 李英说木箱里面就是他杀猪的工具。 李妈妈招呼道：“来来来吃早饭了。” 那位杀猪匠说道：“哎呀，嫂子，我都说你家有贵客不要来打麻烦了，我自家吃了饭就过来，可是福民哥非得又来请，我都不好意思了。” 李福民：“有啥不好意思，都是按照规矩来，未必到我这里就坏了规矩吗？来来，坐到吃，莫客气，都是一家人。” 青峰村李姓和王姓是大姓，大都沾亲带故的，这个杀猪匠也姓李，叫李福贵，按辈分是李福民的隔房兄弟。 两大盘麦粑粑端上桌，还有两碗干盐菜，一大锅红薯稀饭。 稀里呼噜就被大家消灭光了。 洗碗的时候李英说道：“你知道家里为什么难得煎一回粑粑了吗？农村有个说法，叫吃稀不吃干，吃干要多费粮食，还要巴油。 平时稀饭盐菜也就够了，今天多了麦粑粑，稀饭也没见剩。 照这样的吃法，再来两盘麦粑粑也吃得完。” 刘建国又一次长知识了。 他从来没想过为吃食斤斤计较，精打细算的。 他从小到大，都没为吃饭犯过愁，不管是老爹自己做饭，还是爷俩吃食堂，都是敞开吃。 家里的饭票都放在抽屉里，刘建国想吃多少就拿多少，早上两个大馒头，再夹上土豆丝和萝卜丝，完了再来一碗稀饭；有时候是大馅包子，有时候是油条加豆浆…… 这农村的日子还真是…… 刘建国在感慨之余再一次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让李英过上好日子。 吃完饭收拾完毕，雾气也在渐渐消散，就要开始杀猪了。 阿公拿锄头去院子外面挖了一个灶坑。 李福民就从茅草屋里搬了一口旧锅出来，放在坑上。这口锅比灶上煮猪食的那口锅还要大。 “强娃子，把水打起，英子，你抱柴火把水烧开。娃他妈，那边那个竹席子拿出来铺起……” 李福民像个指挥官一样指挥众人。 “好咧。” 李英两姐弟高兴地答应着。 开始忙碌。 刘建国见李强去井边打水了，连忙跟了过去，“强老弟，我帮你打水，让我试一试。” 李强：“好吧。那你试试吧！建国哥，你来打，我再去拿个桶来装水。” 水井很深，刘建国探头看见下面一眼清泉，自己的影子在里面恍恍荡荡的。 刘建国仔细地看了一下木头做的水桶，桶把上拴着麻绳，麻绳的一头穿进竹竿的孔里，绑得结结实实的。 只要把桶和竹竿放进水井里，然后往上拉竹竿，水就打上来了。 这还不简单。 刘建国抓住竹竿，把水桶丢进了井里。 等他抓住竹竿把水桶提上来的时候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李英抱着柴火站在旁边哈哈大笑。 “桶浮在水面上是永远打不到水的，你要把桶沉到水下面。 这是有讲究的，一是靠晃动桶二是用竹竿使点劲让桶沉下去。” 刘建国按照她说的。 把竹竿晃来晃去。 只见水桶在水面上打转转就是不沉下去。 试了好几次，都是这个样子。 汗水都整出来了，都没打上水来。 李英见了在旁边笑得更厉害了。 李妈妈：“妹子家家的笑得这么痴巴，城里人一拧开水龙头就有水，那里见过这种阵势，还不快去烧火……建国以后是干大事的人，这些粗手笨脚的小事不会也罢……让强娃子来……” 李英朝刘建国调皮地眨眨眼，瞧，丈母娘已经偏心女婿了。 李强拎了一只铁皮桶过来解围，“建国哥，我先给你示范一下。” 接过竹竿，三晃两晃桶就沉下去了，再把竹竿往上一提，满满一桶水就打上来了。 李强把水倒进铁皮桶里，把木桶递给刘建国，“建国哥，你会了吗？我把水倒进锅里去，你继续打。” 刘建国学着李强的样子，把水桶放进井里晃来晃去。 可就是不沉底。 为什么李强做起来那样轻松到了自己这里就不行了呢？ 眼看着李强已经把铁皮水桶里的水倒进了大锅里了，正往回走呢。 刘建国一咬牙，用竹竿使劲把桶往下面一顶。 这次成功了，桶沉了下去，慌慌张张的打上来半桶水。 李强：“还算不错。第一次就能这样很好了。多打几次就能打满了。继续加油。” 被一个毛头小子表扬，刘建国也是醉了。 今天他跟水桶较上劲儿了，不学会不罢休。 渐渐掌握到了诀窍，等锅里的水打满后，刘建国还不停手，把水缸也装满了这才罢手。 这边李英忙着烧火，大锅里已经开始冒热气了，旁边铺好了竹席，阿公又搬了一根很宽的长条凳过来放在竹席旁边。 李福民：“福贵兄弟，可以去牵猪儿了。” 李富贵就拿了一根麻绳出来朝猪圈走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跟了一群孩子，这是村里的娃娃们来看热闹了。 “李支书，福民叔……要不要我们来帮忙？” 娃娃们冲着李福民一通闹嚷。 李福民：“去那边路口守着，别让猪跑咯。跑了明天就打不成牙祭了。” “好嘞。” 几个小孩子跑到院子外面去站在路口拿着竹竿竿严阵以待。 刘建国也跟着去看，心里想着：用得着这样吗？ 不就是杀个猪吗？ 怎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没见过杀猪，还没吃过猪肉吗？ 这边杀猪匠还没进猪圈，大肥猪就好像感觉到末日来临了一样，躁动不安地在猪圈里走来走去，嘴里发出低低的吼声，吓得那几个小猪缩在猪圈的另外一角不敢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五章记忆中的青峰村九 杀猪匠李福贵拿着麻绳跳进了猪圈朝大肥猪呼唤： “猪儿啰啰……猪儿啰啰………” 大肥猪看着他一步步后退，李福贵就一步步前进。 一人一对峙着，像两个高手。 这样的场面，刘建国还没有见过。站在猪圈外面看得津津有味。 旁边的李强跳着脚喊道：“富贵叔快呀，快呀。” 突然大肥猪眼露凶光朝李富贵冲过来一脑袋就要顶在他的腿上。 李富贵早有防备，身子灵活的一扭，就躲过了大肥猪的攻击。 刘建国：“哈……猪还晓得反抗…” 李强：“你别看它们平时憨憨傻傻的，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急起来要拱人咬人的。” 刘建国说道：“我只听说兔子急了要咬人还没见过猪要咬人呢？” 李强：“就村里头的王瘸子就是被猪咬过，腿才瘸的。” 刘建国：“这么厉害呀…” 李强喊道：“快看快看……，猪儿惹毛了。” 只见大肥猪又一次对着李福贵发起了攻击。 李福贵一边闪躲一边嚷嚷着：“福民哥……狗仔的……你屋头的猪更是凶哦，晓得今天要杀它嘛，跟老子扳命了……” 李福明和李妈妈站在外面没有进去，自家的猪儿养了这么久，还是有些感情的，他们躲在外面不想去看那个场面。 李福民在外头扯着嗓子喊：“你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行不行啊？眼看着锅里的水都烧开了，就等着汤猪毛呢。” “我不行，谁还行……” 话音未落就听见李强说道：“福贵叔我来帮你。”跟着翻进猪圈朝着大肥猪猛扑过去。 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大肥猪好像被吓了一跳，又往后退了一步。 它可能在想怎么小主人也进来了？ 平时小主人对它可好了。给它喂猪食添加猪草。天热的时候还给它用水洗身子。 李强喊道：“猪儿乖乖。这是你的命，你就认命吧。” 大肥猪那听得懂他的，朝李福贵冲去。 李福贵把麻绳扔给李强：“强娃子，我来抓住它，你找机会来拴上。” 自己伸出两只大手抓住大肥猪的耳朵，大肥猪头摆不动了， 李强赶紧把麻绳套在它的脖子上，麻绳一紧，大肥猪老实了，消停下来。 李强牵着麻绳，李福贵拿一根竹棍棍儿在后面赶，大肥猪就乖乖地跟着走了。 李福贵得意洋洋：“哼，就没有我制服不了的猪儿。” 出了院子，来到条凳边，大肥猪突然又发动了，拱翻了条凳一下子朝前面冲去，猝不及防之下李强的麻绳脱手而飞，大肥猪没了牵制朝路口狂奔。 “快拉住……快拦住……” 大肥猪一凶起来，把路口的几个娃娃吓得飞起跑，那里还顾得上拦啊。 眼看着大肥猪冲上了堰塘的堤坝。 “哎呀……我的猪儿跑了……莫冲到堰塘里头淹死了哇……” 李妈妈在后面拍腿打巴掌地喊，急得跳脚。 李强和李福贵跟着追，后面跟着一群娃娃。 一时间鸡飞狗跳的，好不热闹…… 等众人追到堰塘边，却看见大肥猪又转身往回跑了，原来阿公早就拿着一根长竹竿站在堤坝上挡住了大肥猪的去路，那架势，横刀立马，威风凛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哈哈，把大肥猪又赶了回来…… “还是阿公有先见之明啊。” “这下看你往哪里跑” 李福贵和李强赶上前去，把大肥猪按在地上。那群娃娃也蜂拥而上，一起帮忙按住了大肥猪，大肥猪拼命挣扎了大声嚎叫着。 “拿麻绳来，把腿捆上。看它还跑不…” 娃娃们拿来麻绳七手八脚帮着把猪脚捆上，李福民拿了一根芊担从中间穿过，和李福贵一前一后抬着大肥猪回到条凳前，把大肥猪放在上面。 大肥猪叫得那个凄惨，简直让人无法…… 可看热闹的不管是大人和细娃都已经忽略掉了大肥猪的惨叫，他们只等着享受明天的美味。 杀猪匠把他的木箱子拿了过来，里面是各种刀具。 只见他拿起一边锋利的尖刀，对准猪的咽喉部位，手起刀落，刺了进去。 “拿盆子来接血。” “来了。” 李妈妈端着一个木盆子放在了板凳下面。 李福贵把刀子抽出来，一蓬血就喷射了出来，然后流进了盆子了。 血流尽了，大肥猪也早就停止了嚎叫。 几个人把大肥猪推到席子上。 李福贵就喊：“英子，水烧好没有？” 李英：“烧开了，烧开了。” “那就舀水烫猪。” 拿了一个小木盆舀了半盆开水开始往猪身上淋，连着舀了几盆，猪身上的毛都烫软了。然后拿出另外一把刮毛刀，往猪身上一刮，猪身上的毛就一簇簇地掉。 其他人也帮不上忙，就站着围观。 “这里再来一点开水。” 李福贵站起来说道。 李强拿起木盆舀了半盆热水淋下去。 杀猪匠又开始刮毛。 很快半边就搞定。 众人帮着把大肥猪翻个身，杀猪匠又开始退另外半边猪毛。 猪毛退完之后，白生生的大肥猪就被人抬起来，倒挂在旁边的那棵大皂荚树上，准备开膛破肚了。 李福贵又换了一把剔骨尖刀，破开了猪肚子。 肚子里面还冒着热气。 里面的心肝脾肺，猪肚肠子什么的被他拉出来，掉进了放在下面的大盆子里。 被来帮忙的两个妇女抬到一边去清理去了。 李福民和李强又抬了一张桌子出来放在旁边。 大肥猪被杀猪匠分成了两片。 现在树上挂着一半，另外一片就被抬到了桌子上面开始剔骨。 “福民哥你家这肥猪可不赖呀。你看这膘……啧啧……多厚…” 白白的脂肪红艳艳的肉，看着爱煞人。 李福民：“这可是我们全家人的努力啊，连英子和强娃放假都割了猪草的，喂了半年多，没少吃家里的红薯和康壳，能不肥吗？……” 有看热闹的喊道：“那当然肥了，人家李支书喂的肥猪就是为了这一天。” “好了，好了……杀猪也看了，热闹也看完了，接下来就等着今天中午喝刨汤吧。” 刘建国问李英：“什么是刨汤？” “就是用猪身上的各个部位加上猪血，煮的一锅汤，有的又叫杂碎汤。有刨汤喝就证明家里杀了肥猪，日子好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六章记忆中的青峰村十 渐渐地村民围过来看热闹的越来越多了，大家指着肥猪肉议论纷纷。 “哎呀妈呀，这个拿来蒸烧白肘子安逸。” “这个五花肉熬回锅肉巴适，再去扯把蒜苗混到里头，喷喷香…” 有小孩子看着眼前的猪肉，听着大人的议论，已经口水嘀嗒嘀嗒的了。 李福贵一边剔肉一边说道：“一个个爬远些……逮猪儿的时候不来帮忙，一个个只晓得抄起手手看闹热，张起嘴巴吃。” “哎呀，有你李屠夫儿在，还需得着我们出马吗？” “就是。那不是抢你的功劳吗？” “人家支书都没说啥子，你嘴巴多，惯得宽，各人剔你的肉。” “不是李屠户的肉，是肥猪肉，哈哈哈……” “我们就是看热闹等着吃，连这两样都不晓得了，那连傻子都不如。” “哈哈哈……” 李福贵：“我看你一个个的精得像猴儿一样的。” 李福民喊道：“莫围到看了，各人把屋头的东西给我搬过来。明天过年，大家早点过来帮忙，敞开肚皮吃。” “哦，好喂。” “要得。” “我还以为今天可以喝点刨汤呢。” “王瘸子，你娃想得美，人家今天有贵客，当然是贵客吃刨汤了，你娃上不到桌。” “李二娃，我明天早点来，支书说了不分大小吃个够。” “今年支书家过年早，我们早早就可以打牙祭了。我都有半年没沾荤了…都不晓得肉是啥子滋味了……” “明天就晓得了，肯定是香的……” “嘿嘿，都是沾贵客的光……” “接下来是不是该王会计家杀肥猪了？” “王会计的婆娘懒得很，猪草都没割几次，他家的猪儿没得李支书家的肥…” “我听说他婆娘打算明年不喂猪了…” “不喂猪了，那我们不是没得肉吃了？” “人家管你有没有肉吃？人家只要他有肉吃就行。” “听说他婆娘要去乡上摆摊摊做生意呢，以后天天割肉吃，你娃看都看不到。” 听着众人的议论纷纷，见没有热闹可以看了，村民们渐渐散去。 中午吃刨汤，除了自己家这几个人加上杀猪匠李福贵，另外就是王会计和村里几个领头的干部，还有就是沟底下的朱家两弟兄。 这两弟兄是朱庆裕的侄儿 当年朱庆裕去部队参军，然后进了xz，家里头还有一个兄弟照顾娘老子。后来兄弟娶亲生了两个儿子，本来朱庆裕是打算帮着两个侄子的，让他们读书或者参军，好有个前程。 可两个侄子既不是读书的料又适应不了那里的气候，只得老老实实在家务农。 连阿公都感到可惜，说就跟他当初一样没福分呀，这是命呀。 不过朱庆裕还是挺照顾朱家两个侄儿的，帮着盖了砖瓦房取了媳妇，还托李阿公多关照，所以两家来往得还是很勤的，生彰满月，结婚嫁娶都是随了礼的。 朱家因着有朱庆裕的照顾，经常给他们家写信寄钱来，算得上是青峰村的富裕人家。 再加上朱庆裕的儿子带着老婆女儿在这里住了差不多三年时间，很是给朱家长脸。 村里人都要讨好着朱家。因为人家有个在省城当大官的伯父呀。 朱家两兄弟比李福民小几岁，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上午的时候就过来了，拎了一个竹筐，里面是一鸡蛋还有一包糖。 “李家大叔，福民哥，嫂子我们来了。” 李妈妈连忙迎上去：“哎呀，来就来嘛，还带东西干啥子？” 朱家老二嘿嘿笑：“听说家里来了贵客，不好意思空手来…” 李福民：“啥子贵客嘛，就是英子的同学，来耍几天，看一看，体验一下我们农村的生活……” “那也是贵客。” 李妈妈接过篮子，把朱家两兄弟往屋里让。 紧接着王会计也拎着两瓶酒来了。 对阿公喊道：“李姑爷，今天又来你家吃刨汤了哟。” “来来来，欢迎欢迎。” 阿公当初娶的是王家的女儿做老婆，是王会计的堂姑姑，所以他这么喊。 “哟，朱家两位老表也来了。” “嗯，王老表，你也来了。” 朱庆裕的老娘，也就是朱家两兄弟的奶奶也是王家女，当初朱家的爷爷逃难来到青峰村，娶了王家的女儿做媳妇，然后就在青峰村安家落户，朱家是青峰村唯一一家外姓人。 村里李王两家是大姓。 两家又互相联姻，所以大家都沾亲带故。 王会计跟李福明是老表，跟朱家两兄弟也是老表，而李富明跟朱家两兄弟按辈分也可以算是老表。 嘿嘿，到后来表来表去几千里了。 朱家老大：“嫂子，需要我们帮忙不？” 李妈妈：“不用，不用，一顿刨汤我还是做得出来，明天喊你们媳妇儿早点过来帮忙就行了。你们去屋里喝茶剥花生吹牛。建国，建国，来，来来，去陪着表叔们摆龙门阵…” 表叔？ 嘿嘿，响起一句样板戏的台词：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 刘建国：“好嘞。” 堂屋里桌子上泡好了茶，摆上了香烟花生瓜子和麻杆糖，阿公抽着水烟袋坐在上首，其他人围着他如众星捧月一样，他是长辈。 阿公：“抽烟自己拿，喝茶自己倒，来我屋头就没那么多讲究，都是自家人。” 王会计：“走姑爷屋头我从来不客气…” 上去拿了烟撕开分散给众人。 一时间屋里烟雾缭绕。 刘建国不抽烟，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抓了把花生剥着，一边看他们吞云吐雾，一边听他们吹牛冲壳子。 天上地下，国际国内，十里八乡都有谈资。 后来话题就转到王会计老婆要去乡上摆摊的事情上了。 阿公：“是真的？。” “都说要搞活经济，怎么搞活，光靠在地里刨，不得行呀，咱们青峰村地少，田少，种一年还不够自己吃的。我就寻思着让她去乡上摆摊摊挣点钱，眼看着家里娃娃要说亲了，家徒四壁的，有谁看得上？” 朱家老二：“老表，你那样的家底都没人看得上，那不晓得要娶个啥子样的仙女回来。” “呀，老表，你不晓得？现在的女娃子，要求高得很呢。要啥子几转几响的，我屋头就房子看上去还可以，其实屋头空落落的，连个像样的家具床都没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七章记忆中的青峰村十一 一个村干部说：“王会计，你是乌龟有肉在壳壳头。你都哭穷了的话，那还要不要我们这些穷人活嘛。” 王会计：“去去去，莫打岔，你娃穷活该，人挪活树挪死，你娃自己没得胆量发家致富。” 阿公：“去摆摊摊也是个办法，就是地你不种了呀？” 王会计：“那点点地花不了多少时间，何况也只有逢集的时候才去摆摊摊，平时还是在家，耽误不了地里的活。” 阿公：“那你准备让你老婆摆摊卖什么呢？” “卖些日用百货，都是乡里乡亲们需的着的。 我上回去县城专门去了百货公司的批发部。我问过他们了可以去那里拿货。” 一个村干部说道：“不愧是会计啊，算盘打得精呢，早就想好了出路。” 王会计：“不是说要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吗？我这也是试一试，给大伙带个头，趟趟水……如果行的话，大家伙也可以跟着搞一搞。” 一个村干部说：“这摆摊要收管理费，进货也要本钱，我可是没钱搞呀。” 另外一个村干部说：“王会计，你娃发了财可别忘了我们哟。” 王会计心想：屁还记得你们。 一个个都是干看着不动手的。 老子找好了门路想拉着你们一起干都不愿意。 李福民道：“我觉得文亮可以先试一试。” 王会计：“老表，你觉得我这个想法可行？” 王会计自己也是摸着石头过河，还有点拿不定主意，总想拉点人入伙，就算亏了也有人分担减少损失嘛。 “老表，要不咱们一起搞？” 李福民说：“我倒是也想挣钱，可家里猪呀鸡鸭还有地里的活都要你嫂子一个人，她哪还有精力跟着去摆摊摊。” 李福明家里五口人。五口人的地基本上都落在李妈妈身上。 李阿公最多帮忙看一下鸭子，而李福民自己当着支书，平时要跑这跑那，管着管那的，只有农忙时节才下地帮忙。 所以李福明说的也是实话。 “总不可能让我老爹，你姑爷跟你家媳妇去摆摊摊吧！ 再说打伙的生意不能做，没得为一点蝇头小利闹矛盾伤和气。” 这也说得有道理。 王会计也认同。 李福民：“你也不要再去找别人了，就自己家先干着，忙的时候让娃娃去帮忙，好赖都是自己家的，如果赚了钱就继续搞下去，不赚钱收了摊摊回来就是，家里有地有粮，饿不死。” “我也是这样想的，那就先试一试。” “试。” 李福民一锤定音。 “那老表先借点钱给我，要去县城进货，钱少了可不行。” “喊你老婆去找娃她妈借，我们家的财政大权都掌握在她手里呢。” “嘿嘿彼此彼此，大哥莫说二哥。” 刘建国听着他们在那里说说笑笑，他也插不上嘴。 他觉得农村的生活有趣，但是跟他关系不大，他现在还是一个学生，要说生活经验并没有多少，他也没有为钱犯过愁，将来也不会为钱犯愁。 比业后就是老师，教书育人，月月有工资领，哪用得着考虑这些。对于做生意，他也说不出什么建议。好在也没有问他，他就吃着花生静静地听。 期间刘建国去厨房看了几次，李强在烧火，李英在切菜，李妈妈在转灶。没有他插得上手的。 杀猪匠李福贵在井边洗猪蹄猪下水，准备明天的材料。 刘建国帮忙打了两桶水倒进外面的大铁锅里，又往灶坑里塞了一回柴火，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很快中午就到了。 满满一桌子的菜外加一大盆刨汤，很是丰盛。 李妈妈和李英姐弟没有上桌，在厨房里吃。 其余的人坐满了一桌。 李福民：“今天借花献佛先把老表拿来的两瓶酒喝了，然后再喝我们自己家的。” “要得。” 很快两瓶酒就被分到各人碗里了。 他们不用酒杯直接用的是小土碗。 刘建国看着面前的一碗酒，面露难色。 他可没喝过这么多。 昨晚喝两杯酒就有点晕晕乎乎的。 阿公开口道：“建国还是学生娃，就这一碗，慢慢喝，其他人不管，敞开了喝就是。” “要得。” 阿公已经发话了，还是很维护自己的，刘建国硬着头皮也只能把眼前这碗酒喝下去。 王会计：“李姑爷，你是老辈子，我先敬你…” 刘建国想：不会一碗干了吧？ 却见阿公端起酒碗道：“莫慌，大家先一起喝一个，今天你们都是客，我作为主人家先敬大家，感谢这一年到头大家的关照，我们才有刨汤喝…” “嘿嘿，我们也是沾你老人家的光才有泡汤喝。来，喝。” 众人端起了碗，刘建国小心地看着大家，见大家只是呡一口酒于是就放心了，不用一口干。 他也学着呡了一口，然后把碗放下。 阿公喊：“先吃点菜。” 于是众人拿起筷子开始奔向自己喜欢的菜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开始捉对厮杀，相互敬酒。 他们碗里的酒早就喝光了，李福民自家一塑料桶五斤装的散酒也没了，已经在喝第二桶了。 哇塞，这阵仗…… 刘建国脑子晕乎乎的了。 之前别人来敬他酒，他喝一口。 反正他是打定主意就这一碗。 所以他也不敢主动去招惹这些酒精考验的人。 就是这一碗酒就已经让他醉了。 当他被李强扶进屋里去休息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他们还在喊喝呀，干呀的。 他倒在床上一觉睡醒，有一刹那间不知道自己在那里，想了半天才想起是在李英家。 唉，这酒劲有点大哟。 头倒是不晕了，就是渴得厉害。 刘建国爬起来找水喝，见堂屋里一个人都没有了，而隔壁阿公的房间和李福民的房间里却传来呼噜声。 心想：也喝醉了？ 桌上有一壶茶，温温的正好，赶紧倒了一杯干了。 连着喝了三杯才好过一点。 听见响动，李英从厨房里进来：“建国，你醒了，还难受不？” 刘建国：“好多了。” 李英：“走，我们出去走走醒醒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八章记忆中的青峰村十二 李英跑进屋里去拿了两个红桔塞进刘建国手里。 “吃点水果，心头好受些。阿公老爸也是，都不照顾着你一点，晓得你喝不得还端碗整。” 刘建国：“他们很照顾我了。是我自己酒量不行。” 李英：“你不知道这些村干部个个酒量都大的很，每个人都有一两斤的酒量，你那点酒量确实不够他们看的。” 刘建国跟着李英出了院子往堰塘边走去。 刘建国把红桔剥了，给李英一半，自己吃了一半。 李英：“桔子皮皮不要扔了，晒干可以熬水喝，止咳的。” “嘿，你还懂这些。” “农村人舍不得花钱看病，有个痛脑热感冒咳嗽小病小痛的都是自己采草药解决。除非万不得已才去请先生。” “到了春天这个堰塘边都要长很多草药出来，什么鱼腥草，客蚂草，赖子草，过路黄，蒲公英，薄荷，紫苏…… 还有上坡上也多，有蕨根，首乌，刺梨子……就连茅草根根都可以入药。” 听见李英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刘建国夸奖道：“你懂得真多。” 李英：“但凡农村长大的，都晓得，我们割猪草的时候就认识这些了，这不仅是草药，也是喂猪的猪草。” 两人说着话走过了堰塘的堤坝，来到了村委会旁边的大黄果树下。 刘建国抬头看着如一把巨伞的黄果树，见上面挂着的一些红布条在迎风招展。 树下面有一座石头垒起来的小庙，庙里有石头雕的一座像，只有一个雏形，也分不清是哪个菩萨。 树下有烧过的香蜡和纸灰。 李英：“这是土地庙，村里人会到这里来祈福挂红，祈求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自家诸事顺利。” 刘建国：“这算不算封建迷信。” 李英：“应该不算吧。” 刘建国：“我总觉得求神保佑不如求自己。” 刘建国正在积极申请向组织靠拢，所以觉得村民的觉悟低，才这样说话。 李英：“话是这么说，可一方水土一方习俗，村里人有自己的想法和寄托，跟我们受过教育的人不一样，不能用我们的思维方式来看待。” 刘建国想说：“就是因为他们有这种依赖思想，才不懂得奋进，把什么都寄托在神佛身上……”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两个人有什么好争论的呢，跟自己又莫得多大关系，没得破坏了气氛。还是好好散步吧。 于是转移话题道：“你不是说坡上有学校吗？带我去看看。” “好，走吧。” 沿着那条土路，两人爬上了坡。 这个坡不高，也就四五层楼高的样子，一会儿就爬上去了。 李英说：“青峰村一共六个生产队分布得稀稀拉拉的，所有的小孩子都在这里来上学，接受教育。 当初建村小还费了一番周折。 那时候没得学校，孩子们不能上学接受教育，只能受穷，所以下定决心修建村小。几个生产队都想把村小修在自己队上，方便自己的孩子上学。 李英阿公那时是他们这个生产队的队长，当然也要为自家争取。 他特地写信去找朱庆裕帮忙，他们可是穿开裆裤的发根朋友，虽然朱庆裕走出了农门，但是他的根还在这里，老家青峰村有什么事还是要帮忙的。 听说要建村小，他是举双手赞成，当即就寄了一笔钱回来支持家乡教育事业了，还给乡上，镇上都写了信表了态说只要他帮得上忙的，绝不推辞。 为此李家阿公得意洋洋地去乡里，要求把村小建在他们生产队，还放出话说，如果别的生产队出钱出得比他们多，他是没意见的。 别的生产队出力还行，出钱肯定比不过，于是村小就落到了他们生产队。后来青峰村大队部也搬到坡下来了。 那时候叫青峰大队，现在才叫青峰村。 然后就是选校址，由于这里都是坡坡坎坎的，没得平地，就选了这个矮一点的山坡，发动全大队的劳动力把坡顶挖平了，又去隔壁县大山坡那边开凿了青石板抬回来，才把学校修了起来。那个时候全靠人工劳力，不容易呀。我阿公说他当生产队长最大的功劳就是修了村小，这是值得一辈子夸耀的事情。” 刘建国：“那这个学校有些年头了哟。” 李英：“是的。我爸他们那一代人是这里的第一批学生，然后我，还有我弟，还有很多后面的小孩子来读书……” 顺着李英的指点，刘建国看到了很旧的一排房子，墙壁上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个村小真的很简陋，中间一个坝子做操场，操场前面一个黄泥巴垒起的土台子，光秃秃的。 操场左边一排五间教室。 右边有两间房屋是校长办公室和老师办公室，还有两间是厕所。 学校早就放假了。山坡上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影。 教室的窗户没有玻璃，是钉的木头框框，上面结了一层蜘蛛网。 透过框框可以看到里面。 教室不大，黑板，讲台，里面摆放着二三十张课桌。一看就是农村木匠自己用木头做的那种，课桌看上去倒还整齐，可凳子就各种各样了还有几张竹篾条编的板凳。 李英：“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刘建国：“条件很差，很简陋…” 李英：“这还算好的了。你知道我爸他们第一批上学的人坐的课桌是什么吗？” “是什么？” “课桌是青石板，凳子是黄泥巴垒起来的干坨坨，那个时候还没有瓦，屋顶都是铺的茅草，下雨还要漏，直到后来我上学的时候，才发动全大队的木匠，把集体种的柏树砍了，做了木头课桌，又去烧了一窑瓦盖上，这一下子又是好多年了，你看这些木头课桌都变得凹凸不平了。” 刘建国……… 李英：“你不用吃惊，农村大部分村小就是这个样子。这还是因为要普及教育才有村小，我们才有学上，有的更偏远地方还没得呢。” 刘建国被深深地触动了，他不知道别的地方怎么样，但是就在本地方，他们市下面的一个村小居然如此简陋。 他不知道城乡的差别竟然这样大。 大得好像隔着一个世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十九章记忆中的青峰村十三 两人绕着教室走了一圈，刘建国发现教室后面还有两间茅草屋。 “这里还有人住吗？” “有，是阿敏家。之前她家在坡脚下，也是两间茅草房，遇到下大雨，坡上的泥土松了，垮下来把房子冲垮了。 阿敏爸爸就说我搬到坡上来总不得被冲垮吧。 于是就在这里修了两间茅草屋。 本来这坡上是光秃秃的，老师说没有树木，山体就容易滑坡，发动我们在学校周围栽树。以后年年植树节，学校都要种树。 你看这些高大的桉树和柏树就是我们那个时候种的。 那些小一点的就是后来的学生娃种的。 建国，你来看，这棵大树上还有我们刻的字呢。” 刘建国一看，果然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植树造林，绿化祖国。 两人在树林间穿行，看见一个中年妇女在用竹耙耙扒拉着地上的落叶。 看见李英和刘建国很是意外，打量了半天才说道：“哎呀喂，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大干部呀，原来是英子，你放假回来了。” “嗯，王幺妈，你拾柴火呀。” “就是，捡点树叶子回去引火。要不去屋里坐坐？” 王幺妈看了看刘建国有些犹豫地邀请道。 一看这个年轻人就是城里人，自家的烂草棚棚都不好意思请进去。 李英：“不了，我们要回去了。家里头有好多事情呢，明天过年你和幺叔请早啊。” 王幺妈：“要的，要的，我要早点来帮忙的。” 李英：“阿敏她过年会回来吧？” “过年要回来的，到时候我让她去找你耍哈。” “好。幺妈，我们先回去了。” “慢慢走……有空来坐坐……” 幺妈看着走远的李英和刘建国，摇摇头叹口气，这就是命呀。 自己家的阿敏跟英子一块上学读书，人家现在是大学生了，看样子还找了个城里女婿，可自家阿敏只读了小学就完了，穷啊，供不起了，只能回家种地，然后早早出嫁，现在又拖起娃娃了，也只能过年才回娘家一次。 李英：“阿敏几年前嫁到邻县那边去了。孩子都有了。 刘建国：“阿敏是你的同学，和你差不多大吧，都结婚了生孩子？” 李英：“农村的孩子都这样，读不成书就回家帮忙种地，然后早早结婚生娃。我如果不是考上了大学，现在也是已婚妇女孩儿他妈了。” 刘建国：“还好你考上大学了，不然我到哪里去认识一个叫李英的聪明好学，吃苦耐劳，温柔贤惠的好女子。” “刘建国，你把我夸成一朵花了。” “你就是一朵花。” “是不是乡坝头的红苕花花？” “你是我心目中一朵牡丹花。” 刘建国突然扯开嗓子唱道： 啊牡丹，百花丛中最鲜艳。 啊牡丹，众香国里最壮观。 有人说你娇媚 娇媚的生命哪有这样丰满 有人说你富贵 哪知道你曾历尽贫寒 啊牡丹啊牡丹 哪知道你曾历尽贫寒 ……………～ 冰封大地的时候 你正蕴育着生机一片 春风吹来的时候 你把美丽带给人间 啊，牡丹 啊，牡丹 你把美丽带给人间 ………… 歌声美丽动听，也是李英听到了最动人是表白。 两人回到李家院子里的时候，院子里摆满了很多的桌椅凳子，木盆筲箕箩篼碗筷之类的东西，之前宽敞的院子显得很窄了。 李妈妈正带着几个妇女在收拾。 李英带着刘建国回来。 “妈，要不要我帮忙。” “你去厨房烧火去…多烧点热水，我们把这些杯盘碗筷好好洗一洗。” 李英：“好咧。” 刘建国也赶紧跟着李英进了厨房。 他发现那些妇女看他的眼神毫无顾忌，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李英：“建国，你去打两桶水来倒进锅里吧。” 刘建国打了两桶水然后就挨着李英坐在灶前。 李英：“冬天烧火是个好差事，来烤烤火……” 刚才出去走了一圈，坡上的风还挺大的，两个人的手脸都吹得冷冰冰的。 刘建国：“哪来那么多桌椅碗盆？” 李英：“明天家里过年办席，都是村里各家各户搬过来的。” 刘建国：“呵呵，那不是吃个饭还要自带碗筷。” 李英：“算是吧。平时一个钱掰成两个花，每分钱都有用，不会置办太多的生活用品，要用的话就相互借。桌椅碗筷不够，大家伙来凑。这在村里已经是习惯了。” 刘建国以前听老师讲过旧社会穷人家里连多余的衣服裤子都没有，只有一个人能出门，其余的人一家大小都挤在床上盖着一床破棉被，甚至于有的出门办事还得借别人家的衣服裤子穿…… 刘建国很想问问李英村里以前是不是这样，还是忍住了。 过去的事情不要提了。现在是什么年代，虽然穷，但是还不至于借衣服吧。 李英一边拔弄着灶塘里的柴火一边说道：“除了这些桌椅板凳杯盘碗筷，能借的都要借。借钱，借粮食，这些都是是家常便饭………你知道吗？就阿敏相亲的时候，媒人带男方来她家里相看，她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平时都穿王幺妈的旧衣服，补丁摞补丁的，在村里干活也无所谓，可这是相亲，总要打扮得体面一点，王幺妈就来找我妈开口借我的衣服……” 刘建国长大了嘴巴…… 我的个天还真的有呀。 李英：“我毕竟是在外面读书的，家里的开支都先紧着我，所以我的衣服在村里是最好的，哪怕是穿旧了的都比村里其他女孩的好很多……” 刘建国点点头，李英说的是事实，在青峰村她应该是穿的最好的女孩子，但是跟大城市的比还是有差距。 就是这个差距让她在女同学里别具一格，与众不同，让刘建国不知不觉被吸引。 李英：“建国，我觉得我是幸运的，能够读书，能够走出去看外面的世界，还能够认识你……所以，我很感激我的阿公爸妈他们，如果没有他们，也没有我的今天，所以以后我会好好孝敬他们的……” 刘建国：“我和你一起孝敬他们。” 见李英没吭声，刘建国：“你不愿意？” 好半天李英才小声地说道：“那当然更好。” 有些害羞地道：“哎呀，扯远了，不是说阿敏吗？怎么扯到这儿来了？” 刘建国：“那阿敏穿着你的衣服肯定相亲成功。” 李英：“嗯，后来她结婚的时候，我妈还扯了几尺花布给她陪嫁添箱，我也送了一对发夹给她，可把她高兴坏了，结婚那天喜气洋洋地别在头上出嫁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章记忆中的青峰村十四 第二天是李英家过年的日子。 全村的婆娘媳妇姑娘都来帮忙了。 堂屋里摆了一张桌子，然后屋檐下摆了两张。 剩下的桌子板凳就摆在院子里，十张方桌，四十根长条凳，高低不一，新旧不一，大小不一，一看就知道是各家各户从自己家里搬来的。 好在今天天气好，雾很快就散了，还出起了昏昏太阳，是个吃坝坝宴的好时候。 要是下雨，那就只能拿晒席搭棚子了。 “哎呀，今天老天都识相，支书家过年过得红红火火，来年也必定红红火火…” 村民们一边帮着搬东西一边说着吉利话。 “嘿嘿，你们也不看看，今天是支书家贵客临门都嘛，当然要红哟……” 一边说一边还看着刘建国嘿嘿笑。 “嘿嘿，说不定好久又要请吃席了……” “你娃想得美哟，这顿都还没有吃下肚，你又想着下一顿了，真是看着碗里想着锅里。” “嘿嘿，想想有啥子不得了的嘛，越吃越有……对吧，支书娘子？” 李妈妈呵呵笑：“对，越吃越有…今天大家尽管吃……” “支书娘子，等你家大女毕业当了干部，说不定还要请我们去城里吃席呀……” 一个胖大嫂说道：“你娃想得更远哟……” 李妈妈：“但愿有那么一天。” “哈哈，肯定有，你家大女有出息……” “还有你家姑爷……” 小小的农家小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李英家的厨房肯定是不够用，摆不下战场。 隔壁左右邻居家的厨房就被征用了，用来蒸饭和蒸烧白肘子粉蒸肉等等。 袅袅炊烟升起，那香味已经散发出来了，引得一群孩子和土狗在那里乱跑乱穿，吃不着，闻着味道也是好的。 靠近厨房的屋檐下摆满了食材，一盆盆的粉条，豆腐，魔芋，萝卜，白菜，羊角儿菜葱葱蒜苗等等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下锅了。 姑娘媳妇们在院子里和厨房间来回穿梭，嘴里时不时地说些打趣的话。 今天请了一个乡村大厨来掌灶，李英妈妈就全面指挥。 李建国和李英早早就占据了烧火的位置。 来的人太多，又不熟悉，刘建国也不好意思去露面，那些村民看他的眼神让他感到不自在，还是在这里默默烧火安全些。 在这里一边吃着烤花生一边看大厨掌勺，闻着菜香，很是惬意。 连大厨都打趣说他俩找了个好差事。 李英笑着说：“再好的差事也没大叔你的差事好，任便哪个时候都饿不到厨官师……” 大厨拿锅铲点着李英道：“就你是个精灵鬼。以后当了干部，那才是真正的好差事。” 大锅里烧着菜，后面的小锅里炖着猪脚萝卜汤。 厨房里蒸汽腾腾香味诱人。 烧好的烂肉粉条，煎好的两面黄豆腐，油渣煮白菜，肥肉烧魔芋……一盆盆地端了出去…… 大厨说道：“英子，把火烧大点，我要炒回锅肉了……” “好咧。” 李英答应着往灶堂里塞了一把干柏树丫枝，劈哩叭啦地燃得红火…… 大厨：“嗯，会烧火，柏丫炒出来的回锅肉硬是香哦……就好比乡头腊肉都要用柏树枝熏了才好吃。” 锅大火大，很快就把回锅肉熬得翘壳翘壳的，放入生姜，一把干红辣椒，还有自家做的黄豆豉煸炒，最后放入青青的蒜苗，翻炒几锅铲，那香味…… 简直不摆了。 大厨喊道：“李家嫂子，回锅肉起锅了，可以摆碗筷了……” “好嘞。” 李英妈妈冲外头喊道：“把碗筷摆起，把酒升起，准备吃饭……” 就听见外面一阵欢呼声，然后是呼爹唤娘，找儿寻女的声音。 大家忙了一上午等了一上午就为了这一刻。 厨师揭开后面大锑锅的锅盖看了一眼猪脚汤，说道： ”那猪蹄汤还差点火候吧？再餵一下，最后再上……我去隔壁把蒸菜先翻出来……” 李妈妈：“要得。” 又对李英和刘建国道：“你们两个快出去吃席，别忙活了一上午坐个桌子角角” 李英：“我再烧把火，把猪蹄炖葩点，好啃…” 李妈妈随口说道：“啃不动就算了，留着我们再回回锅今晚上慢慢啃。” “妈呀，有你这样请客的吗？” “你以为我愿意请呀，自家辛辛苦苦养头猪，还要给别人吃。你爸爸这个支书当得够可以的，不说有好处，还处处往外拿。” 李英赶紧拉着刘建国出去了。 再听下去不知道李妈妈又要说些什么。 这都是穷闹的呀。 如果家家有肥猪过年，也不至于这样。 院子里的桌子上已经坐满人了。 屋檐下的两张桌子还有空位置，李强在朝他们招手：“姐，建国哥，来，坐这儿……” 刘建国和李英洗了手走了过去。 “快来，我们等你们呢。” 同桌的都是李英家的亲戚，有李家的，也有李英外公舅舅家的。 另外一桌是李福民和村子里有头有脸的人坐的，基本上也就是王会计和几个村干部。 堂屋那桌坐的都是长辈，以阿公为首。 那叫上八位，一般人还没得资格去坐。 李福民站起来说道：“感谢各位老辈子亲戚朋友和乡里乡亲的帮衬，让我们家能够高高兴兴地过个年……” 看着院子里的村民都盯着桌子上的菜肴，眼冒绿光，舌头都要伸出手来了，就打住了话头，说道：“闲话我就不说了，大家开整，吃……” 底下轰然应诺：“好，开吃…” 刘建国他们这一桌还好一点，大家还客客气气的，端起酒杯就放下筷子；放下酒杯再拿起筷子，吃的还算斯文有礼。 而底下院坝里那些村民们就不管这么多了。 喝酒的男人们坐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而妇女儿童们的那些桌子上全都是专心致志地对付菜肴。 只见一阵筷子翻飞，一会儿菜碗就空了。 大盆子里还有菜，见哪样菜碗空了，有人负责添上。 于是筷子又伸向目标，所向披靡。 当蒸饭的蒸笼抬过来的时候，又一起扑过去，开始盛饭。 农家蒸饭只有上面是大米，下面一般都是红薯打底，先下手的能吃到白米饭，后面的就只能吃红薯了。 所以这些个妇女都抢着去盛白米饭。 那架势哪里是在吃饭，简直就像打仗一样。 这一切看得刘建国目瞪口呆。 更搞笑的是，猪脚萝卜汤端上来的时候，猪脚啃不动，那些妇女就把猪脚分了，连烧白肘子粉蒸肉的打底菜——干盐菜都分了个精光，一句我们吃饱了，端着碗碗盆盆就做鸟兽散跑回家去了。 留下一桌子的光盘盘，连油汤汤都不剩一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一章父子谈话 刘建国在青峰村就待了三天，等李英家把年过了，他就准备回城了，学校一放假，他们直接就从南城回青峰村了，刘建国还没有回家呢。 家里就只有一个老爹在，怎么着也得回去陪他守岁过年。 刘建国对李英说：“过完年初六你就进城来，我带你去逛公园，看电影，吃好吃的。” “好。” 李英送他到乡上去搭拖拉机，鸡一叫就吃饭出发了，晚了怕赶不上镇上回城去的末班车，同行的还有李福民，推着一个鸡公车，车上装着一些土特产，一只鸡，几块盐腌肉，那是杀了猪后腌上的，还有红薯青菜萝卜什么的，装了一麻袋。 李福民：“都是自己的东西，给你爸带回去，吃个新鲜。” “叔，你太客气了……”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不客气。” 回去路好走一些了，晴了几天，路都干了，比来时要好走很多，刘建国觉得没走多久就到乡上了。 到农机站找到拖拉机时，拖拉机上已经坐满了人。 今天正好白马镇赶集。 快过年了，去镇上赶集买年货的人就多了。 白马镇三天一集，可比五天一集的太平乡热闹多了。 认识李福民的都纷纷打招呼，一时间，“李支书，福民哥，福民老弟，李叔，”的声音此起彼伏。 “福民老弟，你这也去镇上赶集呀……” 李福民：“我不去……送个人…” “咦，这不是你家大女吗？放假回来了？” “是的，是的。” “这个长得一表人才的年轻娃是哪个啊？” “大女的同学，来耍几天，今天要回市里去，麻烦大家挪一挪，腾个地方。” “怕是你的干儿子吧！” “哈哈哈……” “有这样的干儿子也是我的福气啊！” 说笑着腾出一块地方，让刘建国上了车。 李福明跑到前面去找到拖拉机驾驶员说道：“王师傅，要麻烦你一下哈…” 掏出一支“红梅”给王师傅点上。 王师傅笑眯眯地：“吔，李支书，抖起来了，抽好烟了？” 在他的印象中，李福民是最节约的支书，连几毛钱一包的烟都舍不得买，都是抽自己裹的叶子烟。 “呵呵，干儿子来看我，孝敬的。” 李福民有些得意地指了指车上的刘建国。 李福民又掏出一支烟递给王师傅， “王师傅，麻烦你把我干儿子送到镇上车站，改天请你喝酒。” 王师傅把烟夹在耳朵上，“没问题。” 然后喊道：“走了走了，要走了快上车哈。” 拖拉机突突突地发动起来，冒出一股浓烟。 又有几个人跑来了，见车上已经没地方了，就扒在车厢后面，还有两个站在驾驶室两边，让刘建国想起电影里站在车门外的特务打手。 刘建国艰难地把手伸出来朝着李英和李富明挥动，“李叔李英，你们回吧，再见。” “再见，建国…一路顺风。” 真的是一路顺风。 刘建国在车里被挤得像夹心饼干一样。 而头却被风吹得晕晕乎乎的到了镇上都快找不到北了。 还好，等那些人下了拖拉机之后王师傅就把他送到了车站，还帮他把麻袋送到车顶上去绑好。 那个时候的班车车顶上都有专门放行李的一个框架。 刘建国对王师傅万分感谢。 从镇上到县城，再从县城到市里中间倒腾了几趟车，等刘建国坐着三轮车回到家里的时候就像一个逃难的一样。 这就是刘建国第一次去青峰村。 后来还去了两次，一次是毕业后带着父亲去认门提亲，这是按照青峰村的规矩来，一次就是结婚后回门，那次住得久一点。 之后刘建国忙于工作再加上交通不便，他和李英都很少回去。 再后来…… 再后来就回不去了。 刘建国靠在沙发上回忆得入神，刘老爹收拾完厨房出来喊道：“建国，你想啥呢，我叫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 刘建国被惊醒过来：“哦……爸，我在想一些陈年往事……对了，爸，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刘老爹过来坐在刘建国的旁边，“啥事？” 刘建国：“我们家跟我岳父家还有联系吗？” 刘老爹：“你岳父？” 刘建国：“就是李英老家那边……” 刘老爹：“怎么你又想起李英了？” 儿媳李英走了这么多年，儿子一直没有再娶，心里头还念着她呀。儿子刘建国是个有情有义的，可李英的家里人…… 李英就葬在后面的西山坡上，后来西山坡打造成西山风景区了，刘建国还是天天晨跑去李英坟前看看坐一坐，说说话… 这些刘老爹都是知道的。 刘老爹：“李英是个好女子，只可惜……命呀……自从她走了以后，你岳父岳母就再也没上我们家的门，你一天浑浑噩噩的，啥事也不管，我想着两家还是亲戚，还有刘李这孩子在，以后还是要走动的，所以逢年过节都还是写了信寄了礼物过去的，可他们家一封信都没有回……再后来我就没寄了。” 刘建国知道为着李英的病，家里的人情客往都是刘老爹在操持，就连刘李都是他在照顾。 刘建国只一门心思照顾李英，还带她去省城看过病。 为此经常请假，耽误工作，那时候他已经借调到教育局了。 所以刘建国都没有提拔上去，是有原因的。 刘建国和李英毕业后，找了一点关系，把李英也留在了宁城市里，不然李英有可能会分会县城甚至镇上。 之后两人都在宁城中学教师，然后结婚，过起了甜蜜的二人世界。 一起上班下班，一起买菜做饭，一起沿着渠河散步…… 那段时间对刘建国来说是难得的温馨岁月，可惜太短了，短得刘建国的记忆里都快找不到了。 记忆深处更多的是李英生病。 李英生了孩子后就出现了不妥。 医生说李英身体方面没有毛病，应该是精神方面的病，开了些药，让回家好好修养，家属多陪伴多开导，保持心情舒畅愉快，不要有压力。 那时候还是九十年代，还没有抑郁症这个说法，医院也没有心理疾病科。 刘建国也不知道有一种叫产后抑郁症的病，更没想到有这么严重的后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二章李英之死 从那以后李英就时好时坏，直到病情加重，刘建国又带着她去了省城的大医院， 从省城回来，李英已经无法上班了，先是请病假，后来只能办了停薪留职。 刘建国又要照顾妻子，又要照顾孩子，忙得分身乏术。 孩子已经可以上幼儿园了 他早上饭做好让妻子和孩子吃了，留妻子在家里，自己把孩子送去幼儿园再去上班，孩子在幼儿园吃饭，他中午从单位食堂打好饭菜回来给妻子吃，下午又留妻子在家里，自己上班，妻子在家里可以一天坐着不动一下。刘建国下班后去幼儿园接回孩子，再做饭，洗衣，哄孩子睡觉……又当爹又当娘。 妻子清醒的时候会认得他跟儿子，但这样的时候很少，更多的时候她对父子俩视而不见，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有时候吃饭都要靠刘建国喂。 儿子有时候会问，“爸爸，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我叫她都不理我……” “没有。妈妈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思考，我们不能打扰她，知道吗？” “哦……” 儿子似懂非懂地答应着，走路都放慢脚步，生怕影响了妈妈。 看得刘建国心里发酸。 老爸来过几次后看不下去了，和他谈了一次话 ：“这样下去不行呀，你既要上班又要照顾大的小的，长此以往，不是个办法。” 刘建国也知道这不是办法，但是他能怎么样呢？ 单位里同事们都知道他家里的情况，能帮的都尽量帮，有出差的事情领导也照顾他不安排他出去。 刘建国心里很过意不去，也尽量多做一些工作。 妻子得这样的病，他是不想的，难道他不管吗？ 老爸：“我不是说不管，是想个别的办法，比如送去精神病院，那里有专门的医生护士照顾……” “爸，我说过李英不是精神病人，医生说了她需要的是家人的关爱和照顾，让她从那个世界走出来回到现在这个世界，送到精神病院去只能加重她的病情……” 老爸很生气：“我搞不懂你说的这个世界那个世界，我只知道再这么下去，你要被拖垮，我大孙子也要毁了。” 老人指了指缩在门口的孙子刘李。 刘建国看着儿子怯懦的眼神，心一下子都纠紧了。 每次去接儿子都是最晚的一个。 儿子孤零零的一个人在操场上滑滑梯，或者盯着地上数蚂蚁。 幼儿园守门的大爷不止一次说：“你就不能早点来接孩子吗？” 刘建国也想，可是…… 日子一样要过，李英除了不能去上班，待在家里也没什么大毛病，她既不狂躁，也不打人，只是安静地待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这一习惯就习惯了十几年了。 期间李英的病时好时坏。 刘建国只希望医学能够更加发达，彻底治好李英的病，到那时一家人才是真正的幸福生活。 但是…… 那天，没有任何征兆。 刘建国下班回来，在厨房准备饭菜，一边干活一边说话，不管李英听不听得进去，他都已经习惯了这样跟她说。 说单位的事，说儿子，说父亲，说院子里的事。 刘建国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比一个家庭主妇还会八卦。 没办法，习惯了。 李英一般都是待在那里想自己的事情，从来不搭腔。 刘建国也不在意。自己说自己的，手上的活也不停。 等刘建国端了饭菜出来，却发现小客厅里没人，赶忙往卧室去看，也没人。 平时李英都是待在客厅或者卧室里想自己的事情，从来不会出去的。 刘建国看了一眼翕开的房门，心里咯噔一下，李英出去了。 刘建国赶忙出门去找。 他就住在一楼，出来就是院子。当初选一楼也是为了照顾方便。 等他走到院子里，没看见李英的影子。 这是单位的家属院，还有门卫。刘建国想李英肯定还没走远，问问守门她走的哪个方向应该还追得上。 他加快脚步往门口跑去，突然，院子里的一个人指着楼上说：“快看，那个人在干嘛，是不是要跳楼喔？” 刘建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转头看上去。 在八楼的楼顶上站着一个人，不是李英还是谁？ 刘建国的心跳加快。 他拼命的朝上面挥手，试图引起李英的注意。 但是，好像不起作用。 正是下班的时候，宿舍里的人差不多都回来了，听见喊声，越来越多的人聚在楼下，议论纷纷。 有人喊：“哎呀，刘老师，那不是你家李老师吗？快上去拉下来……” “哦…” 刘建国机械地答应着往楼上跑，却两腿发软，迈不开步子。 两个同事一边一个，架起刘建国就往楼上跑。 楼下的大妈大爷们也没闲着，有热心人从屋里抱了被子出来，大家一起牵着被子，万一跳下来还可以在下面接着。 刘建国被人半拖半拉地拽着上了楼顶，李英已经站到楼顶的围墙上了，看上去摇摇欲坠。 刘建国：“李英，你干什么，别爬那么高啊…快下来，饭做好了，我们回家吃饭去”。 旁边俩人帮腔：“李老师，你快下来吧，你看刘老师都急坏了。” 而李英并没有回头看，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说话，她只看见远处的天空，然后展开双臂飞了起来…… 完了！ 刘建国听见旁边的人说出两个字。 然后楼下是一片惊呼声。 刘建国扑到矮墙边，视线模糊，他什么都看不到…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楼的。 楼下，李英身子躺在被子上，头却触在水泥地面上，四周还躺着几个热心人，他们也不同程度受了伤。 开玩笑，那么高跳下来，被子接得住么。不过那个年代的人都还纯朴，只想着救人，没多想其他。 如果是现在，肯定是先拿出手机拍个视频发朋友圈，一些网红也来凑热闹，甚至还有人催促，要跳快点，等着拍呢。 有人已经叫了救护车。 救护车把李英和其他几个伤者都送去了医院。 李英是没救了，好在其他人都不太严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三章断绝来往 李英跳楼自杀，这让李家人完全不能接受。 办丧事期间李家来了很多人，青峰村几乎全村出动，吵吵嚷嚷的，要刘家给个说法。 男人们聚在一堆没吭声，让婆娘媳妇们打头阵。 那些个大嗓门的婆娘们一上来就摆腿打巴掌哭天抹泪，“哎呀，我的那个英子，大女呀，你咋个就去了呀……” “天爷呀，好好的李家女子怎么就死了？还要不要人活呀？ “……黑发人送白发人……” 还有的人说李英是被刘建国害死的。 众人把刘建国团团围住，拉拉扯扯要他给说法。 而刘建国当时已经完全沉浸在悲痛之中，人都是恍恍惚惚的，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 刘老爹也没见过这个阵势，抱着孙子不知道怎么办。 刘家人不干了。 主要是刘家的一些亲朋好友不干了，这不是往刘家脸上摸黑吗？ “还要什么说法呀，众目睽睽之下，李英从楼要是刘李知道他外公外婆舅舅一家还没脱贫，不知道怎么想？唉……这都是什么事呀？” “爸，你放心，我回头就给我老同学联系。” 这么多年对岳父岳母一家不闻不问的，刘建国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很对不起李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四章肖光伟回村 肖光伟开着他的小皮卡，准确的说是站上的小皮卡，往太平乡而去。 之前在白马镇电站上又耽误了一些时间，主要去看物资公司送来的物资到位没有。 见物资已经到位，约好明天送到太平乡来，再加上又拿到了朱老师需要的东西，算是不虚此，行肖光伟心情很是舒畅，开着小皮卡欢快地走在去太平乡的路上。 白马镇到太平乡这段路已经修好了。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修好太平乡到青峰村的路。 要致富先修路，这是经典名言，如果道路通畅的话，对于青峰村的扶贫工作也是很好的助力，可以加快扶贫步伐。 出了太平乡往青峰村去就只有走机耕路了，这几天一直都在下雨，机耕路也烂得很，看看糊得面目全非的小皮卡就知道了。 有小皮卡就很知足了，至少不用甩火腿。 当初刚刚分到白马镇变电站的时候，肖光伟要下去巡视线路，别说皮卡，连自行车也没有一辆，在部队的时候，好歹还有马骑，在这里要跑遍一个乡的线路都靠自己的两条腿，爬坡上坎的有自行车估计也要抖散架。 他跟同事两个人一组走村串户，更多的时候是在荒坡野岭间穿行。 走累了，走渴了，连喝口水都找不到人家。 只有坚持到有村落的地方，才能讨口水喝。 后来条件改善了，站上配了几辆摩托车。 他们巡线员也鸟枪换炮，可以骑摩托车了，那个时候好拉风呀，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酷毙了。 但是高一点的山坡还是只有自己爬上去。 再后来站上有小皮卡了这是抢修的标配。 说明条件越来越好，变化越来越大了。 自己现在开的这辆小皮卡还是即将被淘汰下来的，不然也轮不到自己。 开上机耕路没多久，就看见前面路边农家院子门口一个女的在招手。 一看是朱霞朱老师。 肖光伟把车停下来，“朱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朱霞：“我在乡上开了会正准备回青峰村村去呢。” “你知道我今天要回来，怎么不在乡上等我，好搭我的车回去？ 朱霞说道：“我也不知道你走没有？打你电话没打通。都这么晚了，以为你已经回去了。这不我刚才在这家人家歇脚，说没看见你的车过去，我就在想：你肯定还没有来，我就打算一边走一边等你的车。” 肖光伟拿出手机一看，哎呀，没电了。 “不好意思，手机没电了，朱老师，快上来。” 朱霞看了一眼车厢里的东西，说道：“肖书记，你这是满载而归呀。” 肖光伟：“可不是，你的老同学们太给力了。” 朱霞：“这……全都是……” 肖光伟：“对，还说有需要尽管开口，老同学工作要支持，因为老同学在参加扶贫工作，他们也与有荣焉。” “看来我这些老同学个个都有能力啊，是大户。找他们找对了。” 肖光伟嘿嘿一笑：“上车，朱老师，我们回头细说。” “好嘞。” 朱霞答应着上了副驾驶。 肖光伟：“要是我今天没回来，你不是要走到天黑？你不叫乡上的刘干事骑摩托送你一下。” 朱霞：“不怕。我又不是没走过这样的路。算了，不去麻烦人家了，一去一来，等刘干事送我再回来恐怕也很晚了。能够自己解决的问题就不要再麻烦别人。” 肖光伟发动车子说道：“朱老师，我挺佩服你的。” 朱霞：“有什么好佩服的，不就是走点路吗？生活在这里的人那个不是天天出门要走这样的路。” 肖光伟：“朱老师，你也只比我早来青峰村一个把月，感觉对这里已经很了解了一样，比我这个在乡区工作了十几年的人还熟悉。” 朱霞：“那是你还不了解我，因为这里也是我的老家，我也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几年，在村小上过几年学。” 肖光伟有些吃惊：“没想到朱老师居然也是青峰村的人，太意外了。” 朱霞：“后来才转到宁城去的，中学我是在宁城读的，学校放寒假暑假我都要回来住几天，直到上大学后才没回来，那时候参加的课外活动有点多，再加上工作后一直在省城忙忙碌碌，就很少回来了。 前年的时候，我有幸参加了由宣传部，教委，电视台和基金会共同发起的一次行动，意为“做一支燃烧的蜡烛，用毫厘之光燎原成熊熊爱心之火以帮助偏远山区的教育。”短短几天我们去了几所村小，感触很深。我没想到那里的条件是那么差，孩子们用一个矿泉水瓶子当足球就能踢上半天。他们是那么可爱，那么需要我们。当我们大多数人在繁华的都市里感到空虚无聊麻木浮躁的时候，是否会想到孩子们渴望而又宁静的眼神。我从来没有像当时那样感触之深，感觉跟他们如此之近。当活动结束后，孩子们和我们依依不舍地告别，追着我们的车子跑了很远的路，我是流着泪离开的…… 回来后，我写了一篇文章抛砖引玉让大家一起来讨论怎样改变贫困地区的教育，当时反响还是挺大的。 后来随着扶贫工作的深入进行，不断地有地方脱贫，而且当地的教育事业也跟着发展起来。 这是让我们感到高兴的事情。 去年单位要下派人员参加扶贫工作，全省好几个地方，我看到了宁城，这些年宁城的变化是挺大的，经济发展也是很快的，先是通了火车，然后是高铁，动车，拉近了与省城的距离，我以为……可没想到还有青峰村这样贫困的地方，所以我义无反顾地来了。这次能够回到自己的家乡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我感到很高兴。” 肖光伟：“朱老师，对青峰村你比我还熟悉些，以后工作中还要请你多帮助，你是省上来的领导，又是青峰村的人，看问题肯定比我看得准。” 朱霞：“比你熟悉那也是以前的青峰村，现在嘛，我也还在重新认识当中，咱们互相学习互相帮助吧。” 肖光伟：“好咧。朱老师，能不能说说你印象中的青峰村？” 朱霞：“好，反正还有一段路程，咱们就一路摆龙门阵摆起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五章回村路上 朱霞：“本来领导要我留在条件较好的乡上，但是我却执意要到青峰村来，我是来扶贫的，不是来享福的，因为这里有最偏远的一个村小，还因为那是我曾经上过几年学的母校，有我童年的美好记忆。 于是在一个初秋的下午，我带着满满一箱子的书，坐着摩托车，没错，就是镇上的刘助理用摩托车送我。 迎着秋天的暖阳，在坑坑洼洼的路上颠簸。有一段路实在烂，只好下来，刘干事推着车，我跟着后面走。 秋天的田野，庄稼正是收获的时候，沿途看到人们在忙着挖红薯。他们看到刘干事都很热情的打招呼，“刘干事，你又下来视察工作呀？要不要歇歇脚？” 刘干事也很大声的回答他们：“这是去青峰村扶贫支教的朱老师，从省城来的。我送她过去。” “呀，省城来的大干部，不得了呀，辛苦了辛苦了……，你看我们这里的路，可不好走哟，难为你这么大的领导。” 也有人喊道：“大领导，什么时候我们能够修路通车，再不走烂路？” 刘干事：“快了，快了，白马镇到太平乡的路都修好了，我想村村通已经不是梦想了，你们就准备着在柏油路上跑马吧！” “嘿嘿，那我们就等着这一天哟。” 刘干事：“王二娃，到时候修路了可别拖后腿呀。” 王二娃：“不会，该出力出力，该出钱出钱。” 另外一个老乡打趣道：“哈哈，王二麻子，你娃要说到做到哟。” 王二娃：“那是肯定的，炮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 走过一个老伯身边，他盯着我看了一会，说：“这不是朱家的大姑娘吗？” 我对他笑笑，算是默认了。 离开故乡这么多年，竟然还有人认得我。 走出好远，还听到他跟其他人说：“就是朱家的大姑娘，我去过她家呢……… 有人问：“哪个朱家？” “还有哪个朱家？就是青峰村沟下的朱家……” “青峰村只有一户姓朱的人家。我也想起来了，就是…朱庆裕家的大孙女回来了，有好多年没见了，也是大干部了吧？” ………… 我知道，过不了两天，所有的人都会知道青峰村来了个朱老师。 所有人都会知道朱庆裕的大孙女回来了。 在乡村消息就像风一样传得飞快。 刘干事问我：“原来你还是本地人呀？真是没想到呀。” “是的，这是我的老家，我就是青峰村沟下朱家的大女，不过很久没回来了。” 一说青峰村朱家，没有人不知道的。 刘干事：“朱老前辈还好吗？” “爷爷身体还算硬朗，来之前我去看过他，他一再叮嘱我要好好干，把这里的变化告诉他。” 刘干事：这些年变化还是不小，可就是这路……说要村村通，可一时半会也拿不出钱来……就一拖再拖了。” “还是比以前好多了，以前全靠两条腿，现在毕竟摩托化了，呵呵呵呵呵呵。 我笑刘也笑，走过这段烂路，搭上摩托继续前进。 两个小时以后，终于到了青峰村。村头的黄果树比小时候更大更繁茂，为路人遮风挡雨。 坡上的学校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一个土坡上的一排砖瓦房，中间是操场，这边是校长老师的办公室，不同的是操场上的土台子上多了一根旗杆，上面是迎风飘扬的国旗。 还有就是多了两个篮球架，有孩子在练习篮球。 让我意外的是现在的王校长竟然是我以前老师的儿子，我的学长，看到他我倍感亲切，在他身上我看到了老师的影子－－－－一位可亲可敬的乡村教师。我迫不及待地询问老师的情况，学长告诉我老师几年前就去世了。我黯然神伤。 学校条件有限，没有宿舍，老师们都是回自己的家，多年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王校长征求我的意见，是在附近老乡家里借住还是回我家老屋，家里还有二爷爷家的两位堂叔在。 王校长说：如果回老屋住，他每天可以绕一段路用摩托车接送我。我想想还是算了，一，每天让他绕来绕去耽误他的时间我于心不忍，二，如果遇到刮风下雨，摩托车不能骑，还得走路，那泥泞小路会把鞋底都给扯掉，还是就在学校附近借住吧，方便些。 老乡家很近，就在一排教室的后面。当王校长领我去的时候，我说：这里以前是我同学阿敏的家呀。王校长笑：“现在还是她家，只不过以前是两间茅草房，现在是平房了。如果是以前，就没地方住了，你还要去村里借住。” 还没走近，王校长就喊：“幺叔，幺妈，来客人啦。”【这个地方王姓是大姓，凡是姓王的都是亲戚】 院子里幺叔正在编背篓，看见我们，赶紧说：“是春生呀，快屋里请，还有这位贵客。”又喊：“老婆子，快出来倒开水。” 幺妈从里屋出来，把凳子抹了又抹请我们坐。 王校长：“这是来支教的朱老师，以后就在你们家借住和搭伙食。” “大伯大妈，给你们添麻烦啦。” “不麻烦，不麻烦，盼都盼不来呢，尤其是你这样的贵客。” 幺妈：“我怎么越看越觉得朱老师面熟呢？有点像沟下朱家的大女？” 幺爸：“老太婆，你莫乱说，惹人笑话。” “没错，大伯大妈，就是我。” 我笑。 “老头子，你看我没说错吧。” 幺妈有些得意地拉着我的手，“那年你在这里读书，跟我家阿敏最好。有一次阿敏生病发烧，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吃，你来看她，带了一个很稀罕的脐橙，自己舍不得全给阿敏吃了，后来阿敏就好了。” 没想到幺妈还记得这件小事。 这就是我勤劳善良的父老乡亲，受了别人一点点的恩惠，都会记住一辈子。 晚上躺在幺妈给我新铺的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往事一幕幕浮现在我的脑海。想阿敏【听幺妈说她嫁到邻县去了】还有我的另外一位同学李英，不知道她又在哪里？ 想老师【可惜再也见不到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六章朱霞的回忆 看肖光伟听得津津有味，朱霞说道：“肖书记，我说这些你别见笑哈。” 肖光伟：“怎么会，这是朱老师你的心里话，一般人肯定还听不到。我只是不明白，你小的时候是应该在在城市里吧？怎么回到青峰村的呢？” 朱霞：“因为某些原因，我们要离开xz回原籍，我的爸爸就带着全家回来了，爸妈的工作还没落实，回老家青峰村来等调令，我也只好到村小3年级来插班，这一住就是两年。 记得当时教室里没有多余的课桌，王老师——就是现在王校长的爸爸就搬了一张吃饭的小方桌给我当课桌，我就坐在教室的最前面靠墙的地方，每天都能感到几十道火辣辣的目光盯着我，很别扭。这种情况一直到一个月后，有同学辍学，我才有了自己的位置，同桌就是阿敏。 阿敏比我大两岁，梳着两条麻花辫，大眼睛，有两个酒窝，很好看。她很照顾我，跟我关系最好。刚开始，我不太熟悉路，阿敏就每天放学后背上背篓送我回家，顺便割猪草。通过她我认识了很多的猪草呵呵呵。爸爸给我订的【儿童画报】和【红领巾】我最先给阿敏看，然后才轮到班长李英和其他同学。其实班里的同学对我都很好，一是因为我最小，他们把我当妹妹，二是他们觉得看了我的书，不好意思，就送很多东西给我，有弹弓，有养在瓶子里的小虫，还有五颜六色的毛线，更有甚者把老祖宗陪嫁的缎子被面剪成绸带送我扎辫子，我可没敢要。 阿敏没有东西送我，就是送我也不会要她的，有她每天陪我回家我就很高兴了。【后来我就不要她送了，因为一来一回她回家已经很晚了】 还有一个跟我最要好的同学就是李英，我们两家因为老一辈的关系走得很近，我叫她英子姐姐，下雨天路不好走，我还在李英家里住过，跟她睡过一张床，她因为是班长，也处处照顾我，有什么不懂的都要告诉我。 她们两个就像大姐姐一样关心我照顾我，没人敢欺负我。 她们还带我去拣柴割猪草，还认识很多野果和昆虫。 夏天的时候乡下的孩子都喜欢打光脚板。 我也跟着学，结果沾了粪毒，脚上长了一个疮导致发烧了，还是李英把我背回家去的。 我迷迷糊糊地趴在李英的背上，感觉到特别安心。 有一天，我们正趴在课桌上午睡，当时要求学生在学校午睡，阿敏悄悄拿出一个烤苞谷，说是在家里烧好特意给我的，问我要不要吃，我看看老师和其他同学都趴着睡得正香，就点点头。 可教室里是不能吃，我们就偷偷溜出来，去哪呢？这光秃秃的坡上连个藏身之处都没有？阿敏家是不能去的，就两间茅草房，一去就得被她爸妈发现。 我指了指坡下的黄果树说去那。 黄果树下很凉快，还有一口水井，我坐在青石板上啃苞谷，阿敏打水给我喝，真香啊。 吃完我们又吹了一会凉风，我拍拍涨鼓鼓的肚子，说：“阿敏，你对我真好，我要请你吃糖。” 说完就拉着阿敏往代销店跑去。 学校坡下有一个村上开的代销店，附近的乡亲们都在这里买日用品，或者让自己的孩子放学后带回去。代销店的售货员是个长辫子的大姐姐，因为她的缘故，这里经常聚集着一群年轻人。 我已经是代销店的常客了，因为爸妈也让我带东西回去，带的最多的就是煤油，当时没有电灯，只能照煤油灯，而且还限量供应，不过我们家却不在限制之列，爸妈却不过人情，也帮别人买点，这个光荣的任务就经常落在我的头上，为此爸爸奖励给我几分钱，我一直没有花，今天我要用它买糖给阿敏吃。 代销店照例又聚集了好多人，长辫子姐姐问我：“大妹，今天又来打煤油吗？” 我还没回答，旁边一个年轻人就说：“今天不打给你了，从现在起，你们家也限量啦”。 我知道他们在逗我玩，所以就没理他。见我没吭声，另一个又说，“政府下令了，喊你们还回xz去，你还是去做你的小蛮子吧。” 大家哄笑起来，就有人喊：“小蛮子，说几句蛮话来听听......” 我对他们这一套早就不感冒了，倒是阿敏，气得脸红脖子粗，一副要吵架的样子。 我拉住阿敏，掏出一分钱径直对长辫子姐姐说买两颗水果糖，然后拉着阿敏跑了，不理他们在后面喊：“怎么不请我们吃糖呢？” 还没跑上坡，就看见李英慌慌张张跑下来，“哎呀，大妹，阿敏你们果然在这儿，老师发现你们不见了，叫我来找你们呢”。 糟了，糟了，我和阿敏这才想起我们已经偷跑出来好久了。 跑进教室看到老师的脸沉的像锅底，脸上的麻子更显了。 老师让我们过去把手伸给他，当看到我手中的水果糖，老师问：“哪来的？” “我买的。” “钱哪来的呢？” “爸爸给的。” “爸爸给你就是为了买糖吃吗？你爸妈挣钱多也不是让你乱花的，小小年纪不学好，就学会好吃懒做吗？” 不知道为什么老师今天的火气特别大，在教室里走来走去，好几次棍子就要落在我手上又收了回去，最后却落在阿敏手上。 “两个不争气的东西，你们上学，吃饭，穿衣，哪样不要钱，你们不想想父母是如何辛苦供养你们？你，大妹，我今天要替你爸妈好好教育一下，如果哪天你爸妈没工资领了，你还有糖吃，还有花衣服穿吗？”他指了指我身上的花衬衫，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 其实我也隐约感到有些不妥，快一年了爸妈的工作还没落实，不知道是不是真像老师说的那样，我突然感到很害怕，放声大哭起来。 老师说完我又数落阿敏：“你是怎么带妹妹的，妹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偷跑出教室，害得大家到处找你们，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七章被困路上 “其实我也隐约感到有些不妥，快一年了爸妈的工作还没落实，不知道是不是真像老师说的那样，我突然感到很害怕，放声大哭起来。 老师说完我又数落阿敏：“你是怎么带妹妹的，妹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偷跑出教室，害得大家到处找你们，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老师打在阿敏的手上，也痛在我的心上，“老师不要打阿敏了，都是我的错，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再也不买糖了，再也不穿花衣裳了。” 后面的话被一片哭声给淹没了，全班同学都哭起来。 放学后，老师把我留下，把水果糖还给我，悄悄地对我说：“大妹，今天老师火气有点大，不是因为你买糖吃，而是因为突然发现你们不见了，担心你们会不会跑出去玩水，掉进堰塘或者井里……如果这么聪明可爱的大妹不见了，老师拿什么赔给你父母呢？你说是不是？” 我傻乎乎的点头同意了老师的说法，后来才想起忘了告诉老师，我不会去玩水的，因为有过一次差点淹死的经历，我从此对一切大小池塘，水库都敬而远之。 那两颗糖我给了阿敏一颗，另外一颗给了李英了，不过阿敏和李英都没吃，便宜她们那鼻涕虫弟弟了。” ———— 肖光伟：“朱老师，我没想到你的记忆力这么好，多年的事情还记得这么清楚。” 朱霞：“我们女同志都是喜欢记这些小事，这是我印象最深刻的几件事。唉，那个时候小，不懂事，根本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自然认为有大人操心，小孩子哪管那么多，只记得一些开心有趣的事情而忽略了乡人的穷困。 现在回想起来，我们家的日子也不好过，要不然爸妈也不会带着我去地里捡拾谷穗，把人家挖过的红薯地再清理一遍，找到一些漏网之鱼，捡到一个拳头大的红薯都能高兴半天。 妈妈还去买了一只小猪仔拴在二爷爷家的屋檐下喂，我也学着班里同学的样子，上学的时候背一个小背篓，放学路上就一边走一边割草回家喂猪。” 肖光伟：“没想到朱老师也是吃过苦的人。” 朱霞：“我那算什么苦，最多也就是一种生活的体验，而且那时候也不知道苦。哪像这里的乡亲，他们才是真正的吃苦耐劳，吃苦受穷。要是吃苦能够改变贫穷的面貌，吃再多的苦也愿意，可有时候并不是光靠吃苦就行的……” 肖光伟：“嗯，我也觉得肩上的担子重，要改变贫穷落后的面貌，得从根本上来……我这心里很没有底呀……” 朱霞爽朗大笑：“哈哈……肖书记，你是当过兵的人，怕什么？现在正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齐了的时候，有好的政策，要人有人，要物有物，大家齐心协力，没有翻不过的坡坎。” 肖光伟：“朱老师，谢谢你的鼓励，不过……现在……我们好像就遇到了一个坎坎……” 车停了下来。 朱霞：“怎么了？” 肖光伟：“刚才没注意，这里有一个比较深的壕沟，我没避开，现在我的小皮卡就陷起了。” 朱霞明白：连着下了几天雨，这机耕路就烂得很了，被拖拉机碾压的壕沟很深。 肖光伟又轰了一次油门，小皮卡没反应，冲不出去了，彻底轮陷。 肖光伟跳下车前后查看起来。 朱霞也准备下去。 肖光伟：“别，朱老师，你先别下来，你来开车，我在后面试着推推，看能不能冲出去…” “好。” 朱霞答应着坐到驾驶座上，发动了汽车。 肖光伟在后面使出吃奶的力气，可车子没有前进半点，只见轮胎在泥水里不停打转，溅得泥浆四处都是。 “朱老师，再来一次……” 可是情况依旧。 朱霞熄火跳下来，也顾不上一脚的泥浆。 “肖书记，不行呀，得多找几个人来推，或者把这坑填上才行。” 肖光伟：“这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喊谁来帮忙推车？” 朱霞：“打电话让村里人来帮忙。村委会有电话。” 肖光伟：“我手机没电了。” 朱霞：“我手机有电……哎呀，有电没信号。” “爬到坡上去。坡上信号强。朱老师，把手机给我，我爬上去。” 爬到坡顶还是没有信号，怎么办？看来只有自己回去喊人了，过了这个山坡再翻一个山坡就是青峰村了，自己走坡上的小路，应该很快。 正打算把自己的决定告诉朱霞，让她看着车子，自己回村里去喊人。 就看见对面山坡上有个放牛的出现了，心头一喜，就吆喝道：“哟哟哟喂……对面的牛老倌，麻烦你喊一下青峰村的人过来帮忙，我的车陷在沟里了……” 隔得远，也看不清楚是不是青峰村的人，不过就算不是，听到求助也会帮忙的。 果然对面放牛的听到了大声回答：“要得，等到起。” 就见他飞快地爬到了坡顶对着青峰村那边喊道：“呦喂哟喂………” 没过多久又对肖光伟喊道：“他们晓得了，跟到就来，你等到起哈……” “要得，谢了哈，老倌。” 肖光伟下了坡对朱霞说道：“我已经喊人来了……” 朱霞笑道：“是靠吼的吧。” 肖光伟：“嘿嘿…就是，出门靠走，通讯靠吼。还好前些年巡线路，脚劲和嗓门算是练出来了。” 把手机还给朱霞。 朱霞接过说道：“这个就像是一个玩具，没有发挥它该有的作用。要致富，先修路，同时通讯网络也要全覆盖才行呀。” 肖光伟：“快了，这次进城去领导传达了会议精神，说的就是这两大问题，村村通迫在眉睫，马上就要派人下来勘察地形了，我们的工作就是配合好修路和基站的建设。” 朱霞：“终于看到曙光了。” 肖光伟：“嗯，回村后先跟几个村委会的通个气，再开个动员大会。朱老师，你也要多出谋划策哟。” 朱霞：“放心，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我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肖光伟：“这时候要有几块砖垫在下面，我就能把车开出去。” 朱霞：“这一带的黄泥巴适合烧砖不？要是当初有砖厂，怕早就脱贫致富了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八章被困路上二 肖光伟：“我问过村委会主任，他说以前，就是前任李支书在任的时候，是有人建议就地取材，发家致富，修个砖厂，烧砖去卖，还帮着联系了一个大老板，跟村里搞合作，可人家一来看了，立马摇头，黄泥倒是多，可是路不行呀，就这样的土路，大车进不来，原料拉不进来，烧好了砖又运不出去，就算有拖拉机转运，那不是又废马达又费电，多一道手脚嘛，豆腐都要盘成肉价钱，人家来建个砖厂是为了赚钱的，如果还得连带着把路给修好，这样舍了衣服裤儿的买卖，就算人家是大老板也不干呀。” 肖光伟说得有趣，朱霞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是。谁也不是傻子，谁的钱都不是凭空掉下来的，有些大老板还特别抠。” 肖光伟：“后来乡里出面，说筹集一笔钱，让沿途的几个村再集资修路，路修好了大家共享……可问题又来了，其他村有话说了，那如果是把砖厂建在我们的地盘上，那我们出钱修路理所当然。如果砖厂建在青峰村，就只有青峰村一家得益，既然如此，应该青峰村出这笔钱，其他村干嘛要投钱呢？ 青峰村本就穷得叮当响，合作办砖厂都只能出人力出地盘，哪还有钱来修路，这事行不通。 但是他们也有话说：大老板来投资的关系是我们找来的，凭什么让给其他村子？ 于是……争来抢去的，谁也没搞成，最后……哦豁，大老板见谈不拢，走了，听说找了个交通便利的地方去制造沙砖去了，早就发得不要不要的啦，现在可是宁城房地产界响当当的人物。唉，可惜了青峰村还在贫困线上挣扎。” 朱霞：“是可惜了。这个建议修砖厂的人还是有点眼光的，不晓得是哪一个？” 肖光伟：“好像是李支书的女儿，她是青峰村第一个大学生，毕业后在宁城教书，身在宁城，心系家乡，听说那个老板是她学生家长，她好不容易才说动他来合作，可惜……有时候光有心而力不足呀。” 朱霞：“原来是李英呀，她是个聪明有头脑的人，以前我爸爸就夸她以后有出息。” 肖光伟：“就是你之前讲的那个英子姐姐，你的班长？” 朱霞：“嗯，就是她。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比你来得还晚几天，也就听村主任说了这么一件事，至于具体的人，我还不了解。我打算回去找老李支书好好摆谈摆谈，问问情况，下次去城里见见这位青峰村走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没准人家现在也是领导干部了，希望她继续为家乡出力。 朱霞：“我跟李英同学了两年，后来我爸妈工作落实了我就跟着去了宁城，在那里上学，只有寒暑假还回来住几天，那时候还跟李英见过面，她在乡上上中学，在镇上读的高中，后来我们联系就少了。后来听说她考上大学了，我爸爸还专门托人带了礼物的，再后来，我父母的工作又调动到省城，我也考上了省城的大学，就很少回来了。我也没再见过她，记忆中的李英梳着一对长辫子，笑嘻嘻的，是个很可亲的大姐姐。” 肖光伟：“能得到朱老师夸奖的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女中豪杰，有机会我也要认识一下。” 朱霞：“嘿嘿，不光是想认识她，而且还想通过她获得更多的帮助吧。” 肖光伟：“嘿嘿，这点小心思都被看出来了。” 朱霞：“一切为了青峰村，但凡是对脱贫致富有利的，我们都要好好把握和抓住。” 肖光伟：“说得对，要不然这一车礼物怎么得来，呵呵，孩子们可以高兴一阵子了。” 朱霞：“嗯，等彻底脱贫致富了，孩子们就天天高兴了。” 想起李英，朱霞决定回去后就去拜访李叔叔李福民。 来了青峰村快一个月了，还没去拜访老辈子呢。 不说两家以前的关系好，就算是李英同学的父亲，也应该去看望一下。 可奇怪的是，回来后在青峰村她见到了很多以前的熟人。 大家都很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可是独独没有见到过李福民。 李叔叔应该知道自己回来了吧，按照以往的情形，自己没空去他家里看望，他会自己跑来看大侄女的，或者李妈妈来叫自己去家里吃饭的，可是自己都回来一个月了，硬是没跟李家人打过照面，这就有点奇怪了？ 嗯，回去一定要去看看。 朱霞打定主意。 正想着，听见一阵吵杂的声音从坡上传来。 “呦吼吼，肖书记，朱老师，我们来了。” 原来是青峰村的大队人马来了。 说是大队人马，其实也就是村主任带着村里的十多个留守人员，扛着锄头和铁锹，后面还跟着村小的王校长和几个大一点的孩子。 村里大多数都是些中老年人，青峰村的年轻劳力都外出打工去了。 在人群中，朱霞没有看到李福民的影子。 带队来的村主任叫王进发，是以前王会计的侄儿。 王会计的老婆做几年生意发了，他们家成了青峰村最先富起来的人，全家都搬进城里去了，成了城里人了，不回来了。 王进发：“肖书记，你一出马一个顶俩，这是满载而归呀。” 肖光伟：“没我啥事，这都是朱老师的同学捐赠给村里学校的，我只不过顺便捎回来。” 王进发：“朱老师果然不同凡响。让我们见识到了什么叫有能力。” 王进发这张嘴跟他叔叔王会计有得一比。 校长王春生走上前来：“我代表学校谢谢朱老师谢谢肖书记。” 朱霞：“不要忙着谢哟，车子陷进泥坑里了，得想办法……不然只有再这里过夜了。” 王进发：“哎呀，我早就说这路该修得了，修得了，可是没得人听我的……嘿嘿，人微言轻呀。” 王春生：“算了，莫吹牛打冲拳了，先把车弄出去。” 王进发就闭了嘴，对于这个当校长的隔房堂哥，王进发还是比较尊重的。 于是招呼一声，那些围在一边看闹热的老汉们就过来了。 看着眼前老的老，小的小，肖光伟感到一丝悲凉。 脱贫攻坚战的主力军都不在，只剩些老弱病残在家里，这仗有得打呀。自己肩上的胆子不轻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二十九章填坑推车 王进发：“来来来，肖书记你上车去发动，我们在后面推，我不信这么多人，还把它推不出去吗？” 肖光伟跳上车，把油门轰起，众人在车两边和后面使劲推，那几个小学生拢不了边，站在路边使劲打气喊加油。 车子终于动了，车轮子打着滑，弄得泥水飞溅…… 大家也顾不了这么多，再吼一声，一起用力，把小皮卡推出了泥坑。 开到前面稍微平坦的地方，肖光伟把车停下来，返回来接过一个大爷手里的铁锹说道：“得把这坑填一下，这个沟壕太深了，车还要被陷…” 王进发：“快，快快，都动手，把它填上。” 几个老汉就去路边挖泥巴来填坑。 一个老汉抢过肖光伟手里的铁锹熟练地干起来，这些活他们最拿手。 肖光伟也不谦让，站到一边对王进发说道：“王主任，这一路上的大坑都安排老乡们填整一下，明天站上的物资就要送下来了，但是只送到乡上，我们自己再运回村里去，那些东西可比今天的文具重得多，再陷起就不好办，不可能走一路推一路吧，要保证一路顺畅。” 王进发：“晓得了，肖书记，我马上安排人去平整。” 走过去对着几个老汉说了几句，老汉们就分成了两拨，一拨留在原地修整，然后再往村里一路前进，另外一拨朝来路走去。 王春生：“这路是个大问题呀。这样填补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好多次说修都是没搞成。” 肖光伟：“谁说不是。不过这次是要动真格的了，青峰村修路已经提上议事日程了。” 王春生：“哦，是吗？我看也该动真格了。” 王进发：“肖书记，天要黑了，你先把车开回去，朱老师你也先回去吧，我留在这儿跟他们一起，春生哥，你也先回去，喊我婆娘把酒置起，整几个下酒菜，等会请这些出力的老汉们喝一杯。” 肖光伟：“今晚这顿算我的，借王主任的地盘，大家都来哈…” 肖光伟入驻青峰村后住在村委会办公室里，吃饭就在王进发家里搭伙。 王进发的老婆承包了以前的代销店，改成小卖部了。 王进发在小卖部旁边修了两间房子，他跟老婆吃住都在这里。 他经常说，你看，我这个村委会主任当得可以吧，天天都把村委会守着的，做到爱村如家…时时刻刻都待在工作岗位上… “要得……” 正在干活的众人齐声回答。 “谢了哈，肖书记。今晚上还让我们打回牙祭。” “该是我谢谢你们。我先回去准备下酒菜，等你们哦。王校长，朱老师，走，上车。” 朱霞和王春生上了车，那几个学生娃则爬到车厢里，一路欢呼着回去了。 这次肖光伟很是小心，避开那些大坑，小皮卡像在跳舞一样，摇摇摆摆地开回了青峰村，一气冲到坡好我请客的，我下去买。” 朱霞：“别争了，都下去帮忙吧，今晚这顿饭有这么多人吃，不要点人手准备行吗？小卖部这会儿就只有王主任老婆一个人，恐怕忙不过来。你们先下去，我去喊幺妈来帮忙，顺便去地里砍几棵菜来。” “还是朱老师说得对，懂得安排，听你的。” 肖光伟和王校长先下去了。 朱霞走到学校后面的王幺妈家里，王幺妈迎了出来，“朱老师，回来了。” “幺妈，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大妹。” 朱霞是朱家的长孙女，小名就叫大妹。 “那不行哦，那是小时候喊的，现在你是大干部大领导，不敢再这样叫了……” “有什么不可以，就叫大妹，这样亲热些。” 幺妈：“那……那我就喊了哈……大妹，你晚上想吃啥子，我去煮……老头子听到喊拿着锄头就跑出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等他，我们先吃吧！” 朱霞把包放下。 “幺妈，不用，等下我们一起吃，今晚肖书记请客，你把背篼背上，我们去菜地里砍几棵菜，然后下去帮忙，要你贡献几棵菜没问题吧？” “说啥子见外的话，菜园子里的菜尽管去砍就是，又不是啥子稀罕物……” 幺妈说着背上背篓拿着一把镰刀和朱霞一起出门了。 幺妈：“走，去坡下砍菜，坡下的菜水嫩些。” 她家的菜地一块在屋后，一块在坡下，坡下这块菜地，就是以前她家的房子垮了后，就被开垦出来的。这里离黄果树下的水井近，便于灌溉，蔬菜长得很好。 朱霞跟着幺妈在菜地里拔了一堆萝卜，砍了几棵白菜，扯了一大把的葱葱蒜苗。 幺妈：“大妹，看我撒的豌豆都发芽了，等十冬腊月里，我用豌豆尖给你煮肉片汤，香得很呢……” “那我先谢谢幺妈了。” “谢啥子，自己家里出产的，不是稀罕物。” 朱霞一边清理白菜的老黄叶子，一边想着幺妈的话，对于这个稀罕物，她记忆犹新，印象深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章幺妈的心思 王幺妈的稀罕物让她记忆犹新。 她还记得小的时候，是四五月份吧，幺妈拿着一把蒜苔兴冲冲地找到家里来，对妈妈说：“朱师娘，朱师娘，我家的蒜苗子出蒜苔了，这可是个稀罕物，你家拿去尝尝鲜吧。” 以前哪里等到出蒜苔哟，蒜还没长大就已经拔来吃了，也就是朱霞爸爸多了句嘴：幺嫂子，你家蒜苗长得好，可以等到出蒜苔哈。 这不，蒜苔来了。 妈妈推辞道：“不了，你留着自己吃吧…” 幺妈：“我们……我们不喜欢吃这个……吃不惯，我想你们大城市的人才吃得惯……” 妈妈还要推辞，爸爸从屋里走出来说道：“幺嫂子，蒜苔我们要了，回头我喊大兄弟他们去抓几条黄鳝来炒起，尝个鲜…” 幺妈：“对头，对头，还是你们城里人懂得吃，晓得怎么做菜…” 见妈妈还要说什么，爸爸冲她摇摇头。 朱霞眼尖，看到爸爸一手接过蒜苔，一手把一张毛票塞到幺妈手里。 幺妈：“……嘿嘿……不好意思，小见了哈，本来是送给你们尝尝鲜的，你看，朱先生你还硬要给钱……” 一边说着，一边把那张毛票紧紧地捏在手里。 爸爸：“应该的，种点稀罕物也不容易。看来我还是有口福的……” “你们都是有福之人，有口福，有口福……那我先回去了哈，朱先生，朱师娘，以后要吃啥子，尽管到我菜园子里来摘哈……” 等幺妈走了，妈妈嘀咕道：“虚情假意，这不是强卖给我们吗？要卖钱不晓得拿到集市上去卖，巴巴地拿到我这里来。都晓得我们家是挣工资的，有现钱给，算盘打得叮当响……” 爸爸：“你懂什么？要过几天才赶集，等到那时候蒜苔都老了，还卖给谁呀？ 还有，为着一把蒜苔跑一趟乡里，几十里路来回耽误一天功夫不划算呀，又不是很多的蒜苔，所以他们才就近推销给我们呀。 他们认为在这青峰村，也就我们家吃得起蒜苔，而且我们不会白吃，会给钱的，所以，他们有点小心思也不足为奇。” “我不懂？蒜苔是好吃，但是必须得有油有肉才好吃。我当然知道他们不是吃不起是舍不得吃。你倒是大方，吃得起哈，钱就这么给出去了，以后还过不过日子了？我们家也不富裕。” 爸爸：“行了，我知道你想说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妈妈被逗笑了：“你晓得就好……开门七件事哪样不要钱？我们家在这里既没有田，也没有地，就连住的都是堂叔家里屋子，说是寄人篱下也不为过……现在就靠我们俩的生活费……已经捉襟见肘了，还要打肿脸充胖子么？” 爸爸：“好了，好嘞，乡里乡亲的，人家幺嫂子也是看得起我们，才巴巴地把蒜苔送来…… 妈妈：“是看得起我们的钱吧？” 爸爸叹口气：“知道何必说穿呢。我们再不富裕，也比村里人好吧？能帮就帮吧！一顿蒜苔我还是请得起的，大不了我下个月的烟钱不用了。” 妈妈：“你说的啊，最好是彻底不抽。” “彻底不行，减量可以……” 爸爸跟妈妈讨价还价。 后来大堂叔带着二堂叔去田里抓了鳝鱼，妈妈做了鳝鱼炒蒜苔，几个人把一盆菜吃得干干净净，连汤汤都不剩一滴。 为此妈妈念叨了好久，那可是耗费掉了全家一个星期的油啊。 而朱霞的记忆中那是吃过最好的鳝鱼炒蒜苔，没有之一。 现在想来，那时大家都困难，特别是村民们，自己种点菜或者养点鸡鸭下的蛋都舍不得吃，都要拿去换点盐巴钱…… 唉，一个字都是穷呀。 所以一个个都把自己的东西看到贼紧。一个个又都贼精精的。 朱霞还记得那天爸爸念了一首诗给她听。 昨日入城市， 归来泪满巾。 遍身罗绮者， 不是养蚕人。 ———— ———— 今天虽然幺妈说了好几次菜园子里的菜随便砍，朱霞也开玩笑说要她贡献，但是她打定主意，等下还是要给幺妈钱。 两人砍完菜，背着背篓来到小卖部。 小卖部从外观看和以前的代销店没什么两样，不同的是售货员已经不是当年的长辫子姐姐而是短头发的大婶了，也就是王主任的老婆李金凤。平时只有她一个人看店，忙的时候才找人帮忙。 看样子刚刚进了不少货回来，正在忙着清理上架呢，小卖部里面的货物也比当年多了不知道多少倍，俨然一个小超市。 看见朱霞进来，王进发老婆李金凤停下来招呼，“朱老师，快进来，来买东西呀？需要什么你慢慢挑，我这没有的，你告诉我隔天我去镇上给你捎带回来。” 朱霞：“大姐，今晚借你家的锅灶多煮点饭，肖书记请客……嗯……王校长和肖书记没下来说吗？” 李金凤：“没有呀，就看见肖书记的车开上学校去了，没见下来说呀？好，多少人吃饭，我这就去准备。” 李金凤放下手里的商品，准备去厨房。 朱霞：“恐怕有十几号人吧，那些去帮忙推车修路的都要来，你家主任还跟他们在一起呢。 我请了幺妈来帮忙，我们把菜都砍回来了。” 李金凤：“有你们帮忙就莫问题，走，去厨房，幺妈，你把菜背进来。” 说着就去把旁边的那间房门打开。 厨房就在后面，幺妈熟门熟路地带着朱霞进去了。 外面还有一个小天井，那里有水井，还有石板搭建的洗台，洗什么都方便。 朱霞和幺妈先打水把菜洗了。 李金凤家里的厨房很宽敞，东西也齐备，她不光是开着小卖部还兼搭着给学校的老师孩子蒸饭。 离家比较远的孩子中午不回去吃饭，就自己带了米粮过来，学校没有煮饭的地方，中午在这里蒸饭，凑合着吃一餐杂粮饭就咸菜。 都是乡里乡亲的孩子。王进发这个村主任也不好意思收什么钱，就让各家自己带柴火来，或者是有时候到小卖部来帮帮忙。 幺妈就经常下来帮忙烧火。 她可是王家的隔房幺妈，帮自家侄儿媳妇，天经地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一章村委会的晚餐 李金凤家里的厨房很宽敞，东西也齐备，一个大蒸笼特别醒目。她不光是开着小卖部还兼搭着给学校的老师孩子蒸饭。 离家比较远的孩子中午不回去吃饭，就自己带了米粮过来，学校没有煮饭的地方中午在这里蒸饭凑合着吃一餐。 都是乡里乡亲的孩子。王进发这个村主任也不好意思收什么钱，就让各家自己带柴火来，或者是有时候到小卖部来帮帮忙。 幺妈就经常下来帮忙烧火。 她可是王家的隔房幺妈，帮自家侄儿媳妇，天经地义。 跟着李金凤拎了一块腊肉和一捆红薯粉条进来。 “我先烧点热水把腊肉和粉条泡一泡。家里也没什么材料 ，待会儿炒个腊肉蒜苗，白菜煮粉条……等下再拿几袋花生和豆腐干下酒。” 幺妈：“我来帮忙烧火。” 李金凤：“要得。幺妈，你烧火，我转灶，配合好。” 李金凤也是个爽快会来事的人。 对她本家的幺妈也没什么不好说的，直接安排就是了。 朱霞：“那我就负责洗菜切菜吧。” “朱老师，你洗菜切菜可是大才小用了，我可是知道你是美食家哦。” 王校长走了进来接过了朱霞的话头，“这重点项目就交给你了。” 晃了晃手里拎着的两条大鱼，每条都有四五斤重。 随后进来的肖光伟手里也拎着两条。 朱霞：“原来你们去抓鱼去了。” 王校长：“不然呢，这么多人，一个个又是吃得的，不要点东西来填呀。” 李金凤：“这下解决大问题了，我正愁着菜不够呢。春生哥，这杀鱼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说朱老师会做菜，那等会就朱老师来做鱼吧。这是大菜，我真的弄不好。” 朱霞也不推辞：“好，我来煮鱼。” “朱老师，你需要什么材料，我给你准备。” 朱霞：“豆瓣酱泡姜泡海椒泡青菜…” “有有有……” 朱霞说的，都是农村人家里泡菜坛子里面都有的普通食材，这些找起来并不困难。 一会儿李金凤就从泡菜坛子里抓了两大碗出来，朱霞把它们切好备用。 这边王校长和肖光伟在井边杀鱼去鳞甲。 肖光伟：“这鱼养得肥呀，这堰塘是谁承包的，一年下来收入也不少吧？” 王校长：“现在没人承包，归村里集体所有。” 肖光伟：“这么好的堰塘居然没承包出去，是村里不愿意还是没人承包？” 王校长：“以前老支书家的强娃子到是承包过一回，可后来……唉…以后就再没人承包了。” 正在切菜的朱霞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插言道：“你说的强娃子是不是李英的弟娃李强？” 王校长：“就是他。” 朱霞：“那李英呢？我听说她考上大学了的，他们家出了个女状元，应该早就脱贫了吧？” 王校长摇摇头：“唉，脱贫？比以前还惨。李英死了，老支书白发人送黑发人……整个人整个家一下子就垮了……” “你说什么？李英死了？” 朱霞拿着菜刀冲到王春生面前虎视眈眈。 王春生吓了一跳，这是要干啥？ “朱老师，你……你冷静点…” 肖光伟扔掉手里的鱼，只要有什么不妥，凭他的身手空手夺白刃还是可以的，部队出来的，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朱霞：“我很冷静，我想问李英是怎么死的，多久的事情？我跟李英还同过学，今天下午我还在跟肖书记提起过她，没想到竟然……” “哟呵，好香啊，有肉还有鱼，肖书记这顿饭整得安逸也。” 王进发领着众人回来了，进了厨房打趣道同时也打断了朱霞的话。 王校长：“朱老师，先做饭，回头我给你细说。” 朱霞点点头，“好。” 回到厨房继续切菜，有点心不在焉，一下子切到指甲了。 听见“哎呀”一声，李金凤回头问道：“朱老师，你怎么了？” “切到指甲了。” “哈哈，肉不够，拿你的凑，肖书记，下回请客多买点肉哈，不然我们朱老师的手指头都不够切……” 李金凤是个欢喜人，经常拿人打趣。 说着走过去接过朱霞的菜刀：“朱老师，我来切菜，你去掌勺。” 王春生有些担心地看着朱霞，“对，朱老师，你莫切菜了，你掌勺，你是美食家，把味道整巴适点哈。” 肖光伟低声问：“王校长，你今天好几次提到朱老师是美食家，朱老师到底是干啥的，我还不清楚呢？” 王校长：“朱老师以前是美食杂志的编辑，也是专栏作家，她开辟的食八方专栏很有名气的。” 肖光伟：“食八方我晓得，我在电视上看过，专门介绍各地美食的，很受吃货们追捧。” 王校长：“电视节目食八方就是根据之前的专栏火了以后才举办的栏目。” “哦，是这样的哈。” 王校长：“朱老师不仅文章写得漂亮，厨艺也很好，有大师的水准，还是厨艺大赛的评委……” 肖光伟：“真是看不出来呀。哎呀，我说王校长，这些你说怎么知道的？” 王校长：“我是谁？这十里八乡没有我不知道的。以后有啥不知道的，尽管来问我。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肖光伟：“那我肯定不会少麻烦你。” 王进发：“肖书记，人都来齐了，都在村委会里面坐起的，要不要你去跟大家讲两句…” 肖光伟：“好，我正有此意。” 洗了手跟着出去了。 肖光伟人没有急着进村委会，而是站在黄果树下， 王进发知道他可能有话要给自己说，也停下来，两人就在树下面交谈起来。 肖光伟：“王主任，我对村里的情况不熟悉，以后还需要你要多帮助。” “肖书记，看你说哪里话，叫我进发或者老王就是了。你是上级派来领导我们脱贫致富的，没得说的，只要你说往哪里我就往哪里，你指东我绝不往西。” 王进发就差拍着胸脯表态了。 肖光伟：“脱贫致富要靠大家，光是我一个人也不行呀。” 王进发：“村委会的这几个成员都是信得过的，你尽管发号施令，我们绝不拖后腿，一定配合好你的工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二章村委会的晚餐二 王进发学到了他叔叔王会计的精明，知道这次扶贫工作是要彻底展开，自己当然要在第一书记面前表好态哟，何况这么多年他也想干点成绩出来。 对于王进发的态度，肖光伟很满意。 他是个外派来的干部，说道底还是要依靠当地的干部群众开展工作。 能够和村委会的成员达成共识是最好的。 有了王进发的配合，工作开展起来就要顺利得多。 “还要把王校长和朱老师算进来，我们先要形成一个核心团体，只有我们团结一致，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处使，这样才能带领大家奔向前。” 王进发：“我春生哥是没得说的，当了这么多年校长，很受人尊敬，说话比我管用，朱老师更是省城来的，外面有关系，在村里也有名声，说起朱家没有不竖大拇指的，有他们加入，那是如虎添翼呀。肖书记，你好眼光呀，立马就拉了两个主力军。” 肖光伟：“我也是没得办法了，恨不得多抓点人来开展工作。” 王进发：“就是村里头有些个刺头，或者倚老卖老的人不好说，别看我是村主任，可还是要吃瘪，他们又都是我的老辈子些，太熟了，我有时候连重话都不好说。” 肖光伟：“老王，那以后咱们就来分个工，分别唱红脸白脸。有什么难缠的人物你交给我，我最喜欢剃刺头了……” 王进发：“老肖，有你这句话，我这心里就有底了。” 两位青峰村未来的领头人私底下交流了几句达成了共识。 肖光伟：“老王，把小卖部的瓜子和花生称上两斤，再拿上一条烟，先记账，回头我来结，走，去认识一下今天这些老汉们，以后他们就是我们开展工作的主力军，可不能怠慢了。” 村委会的办公室里，十几个老汉围坐在一起抽烟聊天，屋子里烟雾腾腾。今天这些来帮忙推车填路的老汉还算身强力壮， 又都是村里平时表现比较好的，对村里的事情也比较关注的，当然，跟王进发的关系也处得不错的，所以，王进发喊一声，都带上家伙跟着去了。 青峰村的年轻人大多数外出打工去了，家里就剩下老人和孩子守着田土过日子。 见肖光伟和王进发进来了，众人停止交谈都拘谨地站了起来：“肖书记，王主任来了。” 肖光伟：“大家坐坐坐，不要客气…” 王进发把花生瓜子和烟往桌子上一放，说道：“今天你们安逸了，肖书记请客，不仅吃饭，还有好烟抽。” 肖光伟：“我来青峰村有一段时间了，还不认识大家，惭愧呀，今天大家帮忙，借这个机会我们认识一下，以后莫要把我当外人啊。” 肖光伟拆了烟散给众人，“来烧起，烧起……莫客气。” “哎呀，肖书记，你还会说本地话呢。” 一句烧起拉近了大家的距离。 老汉们没有那么拘谨了。 肖光伟：“我在白马镇工作了好几年，太平乡也来过不少回，就连这青峰村以前巡线的时候也来过……” “肖书记，你来过青峰村呀？” “怪不得，本地话说的这么顺溜。” 一个老汉挤上前来对肖光伟说道：“哎呀，难怪肖书记看上去这么面熟呀，原来以前到我们青峰村来过呀，你还记得我不？” 肖光伟端详了老汉的脸庞说道：“记得，记得，你是青峰村的农电员，叫…叫王德顺，我第一次跟着师傅来青峰村巡线路，就是你带的路，回来的时候还在你家歇脚吃开水。 哎呀，德顺大哥，你咋如此显老，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记忆中王德顺也比他大不了多少，那时候是个精壮的小伙子，眼前的王德顺又黑又瘦，在这些老汉堆里一点都不显眼。 “唉，老了，前些年又生了场大病……还好从鬼门关打了转又回来了。” 王进发：“德顺老哥，没想到你早就认识肖书记了，咋没听你说呢？” 王德顺：“我咋没说，五块钱的事情，你们不是都晓得吗？” “原来那个人就是肖书记呀。” “肖书记，你和我们青峰村有缘分呀。” 肖光伟：“嘿嘿，等清风村是有缘分，我第一次巡线路就是来到青峰村。说起来都不好意思，我那时还不晓得吃开水是怎么回事，等看着满满一碗鸡蛋端给我的时候，我惊讶极了。” 记忆的闸门打开，肖光伟的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那时候。 那是他刚刚分到站上，跟着师傅下去巡线。 师傅说：我先带你熟悉一下路线，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先去最远的太平乡青峰村吧。 那时候全靠两条腿来丈量路程，好在还有村里的农电员陪同，还不算寂寞，一路说些村里的情况，再摆些天文地理的龙门阵，时间也过得快。 那天巡完青峰村这一段后，农电员请他们去家里歇歇脚，喝口水。 肖光伟走得又累又渴，早上出门背的一军用水壶的水早就喝光了，对农电员的提议当然赞成。“好呀，好呀，我嘴巴都干得起壳壳了…太需要补充水分了。” 歇歇脚，用井水洗个脸，再把肚子里灌饱水，那感觉舒服极了，疲惫立马就会扫光。 旁边的师傅却皱了皱眉头，不过却没吭声，而是跟着走进了农电员的家。一个很简陋的农家小院，用竹篱笆围起来，院子里有几只鸡跑来跑去。 没想到最后王德顺竟然端出两碗糖水蛋来，师傅和他各一碗。 他知道那时候村民家里都不富裕，大家都从鸡屁股里抠钱用，攒下的鸡蛋都是用来换盐巴油钱的，一碗鸡蛋就是六个呀……” 两碗就是他家一个月积攒下来的全部鸡蛋吧。 “这，这……” 师傅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肖光伟至今还记忆犹新。 农电员王德顺说道：“两位辛苦了，走了半天路，来，来，喝口开水。” 肖光伟当时囧迫极了，如果知道喝开水是这个，打死他他也不会进来的。 现在怎么办？ 吃？还是不吃？ 他看了一眼师傅，师傅肯定是知道这个习俗的，可为什么当时没有说破呢？ 一定是要自己记住长一个教训。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三章村委会的晚餐三 师傅：“王德顺，你看看你，把我们的小伙子都吓住了，整这么大两碗，哪个吃得下去嘛，拿个碗来，分些出去。” 王德顺：“不得多，不得多，都是下力气的，十个都吃得完。” 师傅：“十个？你以为是月母子呀，一顿吃十个蛋。” 一句玩笑话一下子就把肖光伟觉得尴尬的气氛化解了。 师傅吩咐：“小肖，去拿碗来分些出去。” 肖光伟长这么大，就算是在部队里也没有一次吃过六个鸡蛋的。 更何况这些鸡蛋都是老乡要留着换钱的，让他们一下子全都给吃掉了，自己心里肯定是过意不去的，让他吃他也实在是吃不下去。 听师父这么说，连忙就跑进厨房去拿碗。 速度之快，王德顺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进了厨房看见两个孩子围着灶边，一个大一点的孩子正站在凳子上，努力的去舀锅里剩下的煮鸡蛋的水，那上面还漂浮着一些鸡蛋沫。 另外小一点的孩子把手指塞在嘴里，流着口水说道：我要吃蛋，我要吃蛋。 肖光伟愣住了。 肖光伟拿了两个碗逃也似的出来，结结巴巴地对师傅说道：“孩子……两个……要吃蛋。” 师傅接过碗，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分了三个出来，又把肖光伟碗里的鸡蛋分了三个出来，对王德顺说：“德顺，把孩子叫出来吧，让他们一起吃。” 王德顺：“这，这怎么行呢，你们是贵客，难得来一回，吃点开水应该的。娃娃家每天吃到的，把他们惯得……不管他们… 你们吃，你们吃……” 王德顺催促道。 师傅把两个碗往王德顺手里一塞道：“不出来就端进去吧。剩下的我们就不客气了。” 坐下来大口地吃起鸡蛋来。 王德顺只得把碗端进去了。 好半天没出来。 师傅对肖光伟说：“吃吧，吃了我们回去了。” 肖光伟几口把鸡蛋吃了，喝光了碗里的水。 看见师傅从兜里摸出一张纸币放在了碗底，他也赶紧有样学样摸了出来，选了一张面额最大的五元压在了碗底下。 师傅对着厨房喊道：“德顺，我们走了，你莫送了…” 等王德顺追出来的时候，肖光伟和师傅已经走远了。 师傅说：“这里的村民都很纯朴，他们会拿出最好的东西招待我们，但是我们不能因此就理所当然地享用，你是从部队出来的，这些道理不用我多说吧。” “知道了，师傅。师傅，你再给我讲讲还有哪些习俗，免得我以后再……” 从那以后，肖光伟自己单独巡线的时候，哪怕走得再累，再渴也不会去村民家里歇脚打搅村民给村民添麻烦。 大家都不容易呀。 ————— ————— 王进发：“原来那个吃了一碗鸡蛋就给了五元钱的人，就是肖书记啊，果然是有领导的风范。” “哎呀，肖书记，你不知道？王德顺得了那五块钱，在村里显摆了好久。大家都说他发财了，要知道五块钱可以买好大一筐鸡蛋了。” 五元钱在当时对农民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就是，肖书记，喊王德顺把鸡蛋补齐……” 有人觉得肖光伟吃亏了，还替他打抱不平。 说笑间肖光伟和大家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 肖光伟：“以前的事就不要提了，今后大家不要当我是外人就行。” “肖书记，你来我们村工作，帮我们脱贫，是比亲人还亲的人，怎么会是外人呢，我们高兴得很呢，是不是？” “是。” “来，来来，都是一家人，不要客气，不抽烟的就剥花生瓜子…” 肖光伟把烟走一圈后，说道。 “未必我们抽烟的就不能吃瓜子花生了呀，肖书记，你分的太清了吧？” “哈哈哈哈，你娃烟抽饱了，还吃啥子嘛……” “谢谢肖书记，那我就不客气了哈……” 一个老汉站起来，抓起花生吃起来。 更多的人跟着行动。 村委会里面其乐融融。 抽完一支烟肖光伟说道：“大家伙在村里也生活了几十年了，经验比我多，对扶贫工作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找我来谈……” 王德顺：“我听领导的，领导怎么说，我怎么干。” “王德顺，你娃必须得听肖书记的，你以为得了那五块钱就算了？哈哈哈……” 村民们打趣道。 另外一个村民说道：“肖书记，不是我说泄气话，脱贫也说了好久了，什么工作队，工作组也来了不少，可结果呢……就拿眼前的路来说吧，哪些年都说修修修，结果还不是黄泥巴水凼凼……” “就是，就是…要把这个出行的大问题解决了，脱贫才有希望。” 肖光伟：“路肯定是要修的。 今天把大家请到这里来，不单单是吃顿饭，另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给大家说，也算给大家先透个底。 一就是有一条高速路要从我们太平乡穿过，有一部分会经过青峰村……” “啊！？真的呀？那不是要占我们的地？” 首先想到的就是占地得赔偿。 “从哪里穿过？不会是从这里吧！” “你想得美…”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都在讨论。 肖光伟：“昨天我在城里参加了动员大会，高速路的前期勘测工作已经结束了，要进入实地阶段。我想先给大家提个醒，在我们青峰村这一段，我希望大家能够积极配合，不要出现推迟拖延甚至阻挠高速路的建设进程的事情。这件事情具体就由王主任负责。” 王进发见肖书记点到他的名，连忙表态道：“我们一定配合好，放心。我们青峰村的人还是有觉悟的，对不对，各位老辈子们兄弟些。” 众人很给王进发面子：“对头。” 肖光伟拿眼光扫视了一下众人，又才说道：“第二件事情，就是修建从太平乡到青峰村的道路也要开始了。我想这个才是大家更关心的问题吧。” “对头，那高速路修得再好，再巴适，咱们又走不上去，还是门口这条路最关键。” “就是，就是。” 众人附和着说道。 若说这些村民的觉悟有多高？那也不见得，若说他们有多低，那也不尽然，他们也知道国家富强，形势大好对自己的生活有一定的影响。但是他们更关心的就是自己实际的利益，自己设身处地的利益。跟自己的生活不太沾边的事情只会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更关心的是涉及到自己日常生活的最基本的问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四章村委会的晚餐四 王德顺：“肖书记，修路我举双手赞成。修成水泥路，不说可以骑自行车，跑蹦蹦车，就是推鸡公车走路都要快些……我们到乡上赶个场都要一天到黑。这要是路修好了，半上午就能回来。要是骑自行车的话，一天跑几趟来回都没问题。” “是呀是呀，就是不知道这个路怎么个修法，有没有什么章程？” “要是让村里人拿钱的话，可不好办。” 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热闹的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涉及到钱的问题，谁都不敢冒泡说大话。 之前说修高速公路，大家拍胸脯的保证说绝不拖后腿，怎么怎么样？那是因为修高速公路需要占村民的田地或者房屋，国家是要给补偿的。 而这个村村通的公路是在原有机耕路的基础上进行修整铺设水泥或者柏油。 路基不会有大的改变，也不会占用村民的田地，不仅没有赔偿补偿，还有可能要村民每家每户都集资摊派什么的。 前些年为什么路不能修关键就是没有钱了。 镇上乡上也穷，只能拿出一部分钱来。而其他的部分要村民自己集资，村民们也拿不出来，所以这路就一直没有修成。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王进发见了连忙说道：“修路不是好事么，怎么一个个垂头丧气的？” “都知道是好事，可是要我们拿钱出来，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要是拿得出这笔钱来，这路早些年都修好了，还用等到现在。” 气氛有点僵，谈话好像进行不下去了。 王进发看了一眼肖光伟。 不知道该怎样继续。 这就是当乡村干部的两难境地。 一边是上面交待的，要完成的规定的任务。 一边是乡里乡亲的村民。 他们真的不富裕。有的甚至还是勒紧裤腰带在过日子。虽然说家里的年轻人外出打工去了，也能挣个千儿八百的回来。 但是外面的生活也不是那么好过的。 有的一年到头在外面打工，除去吃穿用度孩子的学费老年人看病什么的也落不下几个积蓄。 还有的甚至干到年底包工头欠债不发工钱。 有的甚至不仅没挣到钱，还需要家里倒拿钱去领人回来。 王进发这个村主任对村里家家的情况都是了如指掌。 村里头也就几家人日子好过一点，大部分人都还在贫困线上挣扎。 只要让他们拿钱出来修路，那真是很难的呀。 肖光伟打破沉默道：“我知道这才是关系着大家切身利益的大事，所以我也提前给大家透个底……这个村村通公路到底怎么个修法子……” 见大家都看着他，有的人还紧张地握紧了手。 肖光伟说道：“嘿嘿，一说到钱，大家都紧张了，放轻松些嘛。” “肖书记，你不晓得，涉及到钱的问题没得哪个敢说轻松，这心放不下来呀。” 肖光伟：“那好，我告诉大家，修这条路不需要你们出钱。” 只听见底下一片吸气声。 肖光伟：“真的。村村通公路工程，简称“村村通”。是国家为构建和谐社会，支持新农村建设的一项重大举措，是一项民心工程。又称“五年千亿元”工程，该工程是指中国力争在5年时间实现所有村庄通沥青路或水泥路，以打破农村经济发展的交通瓶颈，解决9亿农民的出行难题。该工程以国家和省出资为主，地方财政配套部分资金，决不允许向农民强制摊派。” “啥，肖书记，你说的是真的？” 肖光伟：“不是我说的，是国家的政策规定，有文件的，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转头对王进发道：“王主任，以后这些政策文件精神要及时传达，在村委会公示出来，做到公开透明。” “好的，好的，肖书记。我记下了，肖书记，你来了就不一样了，我也晓得怎么做了。” “你晓得个屁，以前喊你多读书你要去玩泥巴打珠珠，现在连个村主任都当不好。” 王校长端着一盆菜走了进来，毫不客气地训斥王进发。 如果是别人敢这样讽刺挖苦王进发，王进发早就跳起来反驳了。对这个校长堂哥，王进发却是不敢造次。 “多亏肖书记来咱们村了，以后你要多跟肖书记学习。” “一定一定。” 王校长：“哦，还有你们这些老汉嘛，一个个不是我的长辈就是我的兄弟伙。不是我说你们。没事别东家长西家短的吹牛打稿子，要不就是坐在牌桌子上抽烟打牌，还是多到村委会里来看看学学，了解了解形势…… 村委会定的报纸，怕是没多少人看吧，恐怕已经被人顺走擦屁股去了。” 哈哈哈哈哈。 王校长的话引起了哄堂大笑。 看来他是说到点子上了的。 跟着李金凤也端着一盆菜出来了。 “饭菜都做好了，是不是可以开饭啦？” 肖光伟道：“可以，可以。大家伙可能都饿坏了。今天就先说到这里，你们回去也跟自己家里人说一声，特别是在外头打工的那些年轻人，他们见了世面，应该晓得。 来老王，去拿几瓶好酒来。我请大家吃酒。” 王进发：“别，就喝散装酒，我这小卖部就这几瓶酒装门面，给他们喝还不够塞牙缝。等以后脱贫了，想喝什么好酒就喝什么好酒。” 王校长：“对头，今天就喝散装酒。” 厨房里朱霞正在煮鱼，她一直在灶台边转，暂时不去想李英的事情，也不知道前面村委会里发生的事情。 白菜煮粉条，腊肉汤炖萝卜，腊肉炒蒜苗，清炒儿菜。 几样家常菜经过她的巧手烹饪变得特别的美味。 连给她打下手的李金凤都忍不住挑了一筷子尝了之后说道：“哎呀，朱老师呀。同样是这些材料，为什么我们做出来的就不能叫美食简直就是猪食？” 王校长说道：“这就是美食家和你这个农村婆姨的区别。” 最后一道大菜，酸菜鱼 一股酸菜鱼香味飘满了整个厨房。 幺妈：“大妹这手艺硬是不摆了，我还没吃，闻到都流口水了。” “幺妈，可以歇火了。” 朱霞把大葱和芹菜加了进去，用余火再焖一会就可以起锅了。 “朱老师，快去，快去…就等你了。” 王校长帮忙把菜端上桌后又进来喊朱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五章不速之客 “来，来来，朱老师，你也是领导，坐这里来。” 王进发把上面的位置让给朱霞。 朱霞：“吃饭的时候没什么领导，都是乡里乡亲的，在座的除了是我的老辈子，还有的是我的兄长，还是叫我大妹吧。” “要得，听大妹的，大家把碗端起先整一碗。” “干。” 朱霞酒量不行，只能呡了一小口。 那气氛热烈而欢快。 一边是刻意要跟群众打成一片的肖光伟。 一边是听说修路不要钱的彻底放松的村民。 很高兴的开怀畅饮。 就在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的时候就听见门外一个声音喊道：哟呵！怎么这么热闹？是哪个请客呀？怎么不喊我呢？我也好来喝一杯呀。” 热闹的声音嘎然而止。 大家都转头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肖光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人，他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瘦精精的，一双小眼睛闪着精光，咕噜噜地转，手里拎着一个小包，穿得倒是周武郑王，衣之势之的，可给人的感觉有点猥琐总觉得他在打什么坏主意。 人说相由心生。肖光伟看出这个人不是什么好货色。 凭来了没人招呼他就可以看出此人很不受待见。 王进发：“王二流，你又到哪里去逍遥去了。” 王二流挤过人群走到王进发身边说道：“王大主任，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在村委会请客吃饭，居然不喊我。 虽然我王……” 王二流三个字，快要脱口而出了，又吞了回去，别人叫他王二流，他自己可不能承认，连忙改口道：“虽然我王德发也不缺酒喝，但是，你王进发凭什么不喊我，我不是村里人吗？不是你王家兄弟吗？” 王进发闻到了从他嘴里喷出来的酒气，知道他又在乡上喝了酒回来了。 连忙说道：“好好好，我知道天天有人请你喝酒，场场有人请你吃饭。看今天这架势，你是在乡上酒足饭饱了的。” 王德发手一挥说道：“没喝够，没喝到位……现在接着喝。正好赶上了，跟你们喝个痛快。”一点都不认生的拿起桌上的碗，也不管是谁的，拎着酒壶就开始倒酒。 有人开口劝住：“二流，你喝多了？” “谁说我喝多了？没喝多，还要喝，来，大家继续……” 肖光伟皱了皱眉头，旁边的王校长王春生低声对他说道：“这个王德发是村里有名的二流子，好吃懒做，整天不务正业到处乱窜。在乡场上结交了一帮跟他差不多的人偷鸡摸狗不是喝酒就是赌钱。喝醉了，还要发酒疯。外号又叫王二流子。谁沾上他谁倒霉？” 王进发拦住王德发端着酒碗的手说道：“今天不是我请客，今天是新来的肖书记请帮忙的人吃饭，你不要在这里胡来。” 王德发：“啥子？新来的肖书记？我倒要认识认识哪位是肖书记？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王德发着他那双小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人，上面是有两个面生的人，他好久没回家了，一直在混，村里面的情况还不知道，最后把目光落在肖光伟身上说道：这位看着面生的肯定就是肖书记。 来肖书记，咱们认识一下，我……我叫王……王德发，德才兼备的德，发财的发。以后有什么事叫上我，咱们兄弟共同发财。” 说着就端着碗过来搂着肖光伟的肩膀，要跟他干杯。 旁边的王春生把他的手给拿下去，说道：“德发你喝多了？ 我看你这阵仗在乡上一定喝了不少的酒吧！ 我们已经喝过了，也吃饱了，这就准备散了。” 众人附和道：“是我们都吃饱了，吃好了，这就准备散了，肖书记，王主任，王校长，我们都先走了。” 众人顺势下坡跟肖光伟打招呼，准备撤离。 没想到王德发把我酒碗往桌子上一顿，拍着桌子说道：“干什么？谁都不准走？ 怎么见我来了？你们就要走了，刚才你们在里面不是喝酒喝得热热闹闹，说说笑笑的。 见了我就要走，这明摆着是看不起我嘛。 你们说，是不是看不起我，没有把我当自己人？ 王进发看他这架势是要闹事的节奏，连忙拉他说：“来来来来二流，我陪你喝。” 王德发呼的一下把王进发推了一个踉跄。还好后面有人把他给接了一下，不然他会一屁股坐在地上去。 还没等王进发发火，王德顺就先吼道：“你喊谁二流？我有名字的，我叫王德发。德财兼备的德，发财的发。你们一个个都看不起我，哼！等老子发了财，有你们好看的。” 王春生对肖光伟说：你看。开始发酒疯了。肖书记你跟朱老师还是赶紧走吧，我在这里把他拦着。我不知道他还要干出什么事情来？” 肖光伟说道：“不怕。我来会会他。” 乡区工作了这么多年，像王德发这样的二流子无赖也见过不少，打过交道。不管是在地上耍泼打滚的，还是拿刀子耍横的，肖光伟从来都没虚过场合。 端起碗酒对王德发说：“你叫王德发是吧？我是新来的驻村书记肖光伟，今天我在这里答谢帮忙的乡亲们。你来的巧，咱们就喝一碗认识酒吧！以后咱们少不了长期的打交道。 我请乡亲们喝酒的机会肯定还有，那以后你可得跑快点，出力出多点，那么我请你喝酒的机会也多一些。” “哈哈，看看，还是人家肖书记说话有水平，听了心头舒服，肖书记，以后有用得着我王德发的地方尽管吩咐，我王德发在这一片还是吃得开，混得走的。来干！” 他得意洋洋的端起酒碗跟肖光伟碰了一下一口就干掉了。 肖光伟端起酒碗，愣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干掉了碗里的酒。 旁边的朱霞连忙接过他碗又给他倒上，还对他眨了眨眼睛。 王德发拿起酒壶又给自己满上：“肖书记，肖书记来我敬你敬你。” 第二碗酒又干了。 第三碗酒再喝下去的时候，王德发咕咚一声就倒了下去。彻底醉了。 王德发之前在镇乡上已经喝了不少的酒，现在又一口气喝了三碗，不醉才怪。 王进发：“快，来几个人把他弄回家去。” 肖光伟：“今晚咱们就喝到这里吧，没有尽兴的话，以后再找机会。” “要得，肖书记，我们先走了。” “谢谢肖书记的款待。” “改天请肖书记去我屋头喝酒哈……” 众人纷纷告辞离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六章夜谈 老汉们架着王德发很快的就离开了村委会，屋子里就剩下肖光伟王校长王主任和朱霞。 王进发佩服的看着肖光伟，“肖书记没想到你的酒量这么好，之前我见你已经喝了不少，现在又连干三碗，不得了！我们这些人都算是能喝的了，这时候也不敢连干三碗。看你这样的架势，一点醉意都没有，佩服佩服。” “哈哈哈哈……”肖光伟放声大笑道：“不要佩服我应该佩服朱老师的机智，我喝的哪里是酒是白水。” 朱霞道：“肖书记，我知道你能喝，也不虚他，但是跟我觉得还是不要跟这种人过多的纠缠，要快刀斩乱麻，直接把他放倒再说。 果然三碗酒，一下去就醉倒了，省了不少麻烦。” “谢谢朱老师，虽然能够喝得过她，但是这种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事情一点都不划算，还得谢谢朱老师你及时解危。有他在这里一直吵闹，恐怕一时半会儿都消停不下来，我还有要紧的事情跟你们商量呢。” 朱霞：“你说。” 肖光伟说道：“这屋里空气不好，我们到外面去谈吧！” 王校长说道：“今晚外面还有月亮，大家喝的也不是太多，有一点微醺的感觉正好，适合开怀畅谈。要不咱们就到坡上去？那里站的高，看的远，还可以吹吹风。” “好，注意不错。 登高凌风，我们也找一找酒仙的感觉。” 四个人往坡上走去，李金凤从后面追上来把一个水瓶递给王进发，“拿去，上去泡点茶喝醒醒酒。” 她可是知道这些人喝了多少酒的，小卖部的散装白酒差不多都喝光了。 王进发嘿嘿笑道：“老婆，还是你想得周到。” 黑暗中王进发拉了李金凤的手一下。 “去，一边去，我下去收拾那一摊子。” “叫幺妈帮你，” “晓得的。” 李金凤的声音在夜风中传来，清脆悦耳。 王春生把办公室的门打开搬了几把椅子出来，说：“我们就坐在外面吧，一边赏月一边喝茶。” 随后而来的王进发说：“春生哥，把你的好茶叶贡献出来吧。你看我开水都拎上来了。” 王春生笑道：“你还不知道我，哪有什么好茶叶？我喝的都是自己晒干的那些草草。你小卖部有好的茶叶，你不拿点出来。” 朱霞：“我有茶叶，我去拿，蹬蹬跑回幺妈家，在自己住的屋里找出几包茶叶来，这是来的时候老妈塞进她袋子里的。是她爸爸的老窖。现在爸爸不适宜喝浓茶了。老妈就分给她。 朱霞把几包茶叶分给王春生肖光伟和王进发。 “这是来的时候，我妈装我包里的，我也喝不了。现在借花献佛送给三位吧！” 王春生瞄了一眼茶叶包装上的特级两个字，“唉呀，这可是好茶。我们有口福了。” 王进发进屋去找了四个大小不一的杯子，泡了四杯茶端出来放在王春生搬出来的一张矮方桌上。 朱霞：“这张桌子好熟悉……这不是我以前坐过的课桌吗？” 王春生：“就是，这是爸爸以前批改作业的桌子。” 朱霞：“我记得，我来插班的时候，没有多余的座位，老师就把这张桌子给我当课桌，然后又搬了一个小板凳给我，我一个人就坐在教室最前面。没想到现在还保存着。” “这是幺爸的手艺，自己做的结实着呢，我到学校来的时候爸爸就把这张课桌送给我了………一直到现在。这一晃都几十年了，我也到了当初爸爸的那个年纪了，唉。” “春生哥，莫要唉声叹气，你正当壮年，正是发奋图强的时候。” 王春生转了话题道：“不说那些陈年往事了，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肖书记，你说有正事要谈，你说吧，我们听着呢。” 肖光伟道：“青峰村的脱贫工作不容乐观，我看了一下，大家的积极性没有调动起来，” 王进发：“村里人都懒散惯了，今天来的这些还都是比较积极的，那些窝在家里，门都不出的才是老油条。” 王春生说道：“有你这个懒散的村主任，村里人能勤快起来才怪。” 王进发：“春生哥，你就别埋汰我了。我哪里懒散了？要不是当着这个村主任，我早就跟着我叔叔出去挣大钱去了，我也找就脱贫了。” 朱霞：“一家脱贫不是真正的富，要家家都脱贫那才是真正的达到小康生活。” 王进发：“所以我还留在这里跟大家一起同甘共苦呀。我这觉悟还是可以嘛。” 肖光伟：“以前的事情咱们就不要提了，一切从现在开始，一切以脱贫工作为主。” 王进发当即表态道：“肖书记，我还是那句话，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你说向东我绝不往西，我王进发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是这点还是做得到的。” “谢谢老王的信任和支持，目前扶贫工作刻不容缓，我们也要积极的行动起来， 其他地方的工作都如火如荼的开展起来了，而我们这里还没有什么响动。 我们已经落后人家了。如果再不奋起直追，五年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那么我们的扶贫工作能顺利的达到要求吗？能够真正的彻底的改变青峰村的面貌吗？ 在座的都是党员吧？” “是” 朱霞，王春生，王进发异口同声地回答。 “都是党员。好，我作为第一书记，我要求三位全力配合好我的工作。大家要起到模范带头作用。” 王进发说道：“既然马上就要修路了，路修好了，交通便利了，脱贫的工作就好开展了。 肖光伟说道：“不要太乐观，修好路，只是解决了交通方面出行困难的问题，真正的脱贫还要找到一个能够创造价值的项目。老王你想想村里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优势？ 朱老师，王校长，你们也帮着参谋参谋，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大家集思广益，一定能够想出办法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七章夜谈二 王春生：“都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我们青峰村地处丘陵地带，除了这些山坡坡种点庄稼之外，又没有什么特别的出产，也没有什么经济林木，坡上的树木都是些弯弯柏树小树和杂草荆棘，种的粮食产量也低，好像一样都靠不上。” 王进发点头附和：“就是，就是。以前吧还说可以靠着黄泥巴烧砖卖，可也没搞成。一件好事情弄得乱七八糟，谁都没有占到便宜？硬是抱着个金碗碗讨口哟，现在哪……不得行了，那个里还需要那么多的砖呀？” 王春生：“现在国家提倡保护环境，红砖对环境和耕地造成巨大破坏，所以很多地方都取缔了砖窑。就算有砖也是青砖和沙砖。建窑厂是行不通的。” 肖光伟：“这个建窑厂肯定是行不通的，我们电力部门的热电厂都被取缔了，就是因为对环境造成很大的污染。” 王进发：“就是呀，肖书记，不是我不晓得工作。你看嘛，我们青峰村山也靠不了水也吃不上，一点地理物产优势都没有，咋个脱贫嘛？” “就没有什么特产吗？ 王进发说：“青峰村就出产红苕和苞谷，这两样东西耐旱，最适合这样的坡地栽种，青峰村这两样东西多。只要是在十里八乡，每个村都出产。走出去人家都说是苕国的来了。” 朱霞道：“山靠不上不是还有水吗？村里那么大一个堰塘搞养殖业的话也能有不小的一笔收入吧。” “快别说了。朱老师，你不晓得为堰塘的事情差点还闹出人命来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闹出人命来？” 王进发说道：“还是老支书在位的时候，就说要在村里搞活经济发展养殖业，要把堰塘承包出去。 可村里人个个瞻前顾后谁都不敢下手。 之前堰塘是集体的财产，有什么大家就吃什么，里面的藕呀鱼呀什么的，每年到了年底都是大家分了的，谁也不会吃亏，谁也没有多大便宜占，你好我好大家好。 现在要承包出去就要自己个人努力了，谁也摸不清楚行情，哪个又敢轻易的下手呢？ 而且承包堰塘还要自己先拿钱出来，这钱都没赚到，你先拿一笔钱出来，谁愿意干呢？更何况还不知道这鱼养得出来不，养出来有没有销路什么的，都要自己去操心，这里面的风险也不小，谁又愿意来承担呢？ 青峰村的人历来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要不然早就富裕了，当初我叔叔找人合伙去乡场上摆摊就是一个例子。 现在只看着他去城里享福了，当时硬是没得哪个跟着他搞。 王春生：“哎呀，莫扯远了，说回来。” 王进发：“好，不扯远了。最后还是村支书的儿子，李强成了第一个站出来吃螃蟹的人，说他先来承包。 对于他来承包村里人倒没有什么意见。 他们抱着观望的态度，反正李强成功与否他们都有钱分。” —————— —————— 李强承包了村里的堰塘种藕养鱼，说好交给村里多少承包费后，村里就不管了，好赖都有李强自己承担。 李福民很支持儿子，把家里的一点积蓄都拿了出来，准备让儿子打个翻身仗，好重新在青峰村露露脸。 之前为着女儿去世的事情，他这个村支书也没当了，在村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抬不起头来。 之前有女儿女婿撑着门面，日子还算不错，处处受人尊敬追捧。 自从女儿走了，情况完全变了。 现在儿子如果能够成功，也算是能够顶立门户了。 儿子也大了，要为他的婚事考虑了。 李强也知道，自己读书不得行，不能像姐姐那样考上大学跳出农门，之前还想着就算考不上大学有姐姐姐夫帮衬着，以后在城里去找个工作也不是难事，可突然之间姐姐就没了，李强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而且自己家跟姐夫家闹成仇人了，老爹回来后就下了禁令，以后再不和姐夫来往了。 虽然姐夫后面还写了信寄了钱来，但是都被老爹退回去了，姐夫还给他写了信，寄到学校来的，他瞒着家里给姐夫回了信。 以后姐夫就没信来了。 一切都得靠李强自己了。 李强先去镇上打算买一些养殖的书，可镇上没有像样的书店，于是他干脆就进了城，城里有专门的新华书店那里面的书肯定多。 在新华书店买到了自己需要的书，李强想着既然来了，何不去姐夫家看看，顺便问问姐夫刘建国的看法，他知道姐夫从来没有不认他这个小舅子。 还有，自己的外甥刘李都不知道长啥样了，自己这个舅舅应该去看看，于是就买了些礼物去了姐夫家。 姐夫家住在单位宿舍里，李强来过几次。 熟门熟路的就走到门口了，正碰上亲家伯伯接了刘李放学回来。 亲家伯伯还认得他，热情地请他进屋，倒是刘李不认识他，好奇地打量他。 在亲家伯伯的引导下喊了他一声舅舅，就跑回自己的房间里半天不出来。 李强跟刘伯伯说了自己进城来买书，准备承包鱼塘的打算，刘伯伯说这是好事呀，现在搞养殖业肯定赚钱。 李强也很高兴，又有了信心。 问起姐夫刘建国。 刘伯伯说去省城学习去了。 李强没见到姐夫，刘建国，虽然有些失望，但是还是有收获，走的时候，刘伯伯塞了几百块钱给他，让他好好干。 他是不打算要的，但是刘伯伯说你还是刘李的舅舅，咱们两家也还是亲戚，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好好的干，以后发大财了，还记得来看你刘伯伯啊！ 李强忍住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告辞离开了姐夫家，回去好好地学习养鱼，还专门跑去别人的鱼塘学习取经。 后来又收到了姐夫刘建国的一千元汇款，李强就更加有底气了。于是准备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李强买了鱼苗投放在堰塘里，还在堰坎边搭了个窝棚，白天黑夜地经管着鱼塘。 就连李福民和老伴忙完农活也帮着割草喂鱼。 连阿公也没有闲着，每天一早就来给李强送饭，李强不在的时候，他就在鱼塘边帮忙看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八章李强养鱼 眼看着鱼苗一天天长大了，荷叶田田，荷花绽放，今年莲藕也要收获了，村里有人的红眼病就犯了，碍着李福民是前支书，也不好说什么，但是，时不时地来堰塘边溜达一下，借口今天家里来客了，买条鱼回去煮煮，或者打打牙祭，都是一个村的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李强也不好真的收人家的钱，就用网兜捞一条鱼出来送人。 吃一条鱼不算什么，吃了自己的鱼，也不好意思来捣乱吧。就怕有人来偷。 村里人的鸡鸭都有被偷的，满堰塘的鱼肯定有人惦记着。 果然怕什么，就来什么。还是有人起心不良。 那天晚上李强在窝棚里守夜，半夜的时候听到外面稀里哗啦的响。 爬起来一看， 就见村里的外号叫二流子的王德发正在撒网捕鱼。 “喂，王二流子，你干嘛呢？” “嘿嘿，强老弟，我看你这鱼长得肥，捞几条去打打牙祭。” 李强跑过去看的时候，王德发已经用鱼网网了一网鱼起来，正使劲地往岸上拖。 而旁边堤坝上还停着一辆鸡公车，车上绑着一个很大的塑料桶桶里面已经有大半桶的鱼了。 李强气得七窍生烟：“这就是你说的捞几条鱼打牙祭？这么大一桶了，你要打到什么时候？” 王德发：“嘿嘿。别这样嘛，强兄弟，不就是几条鱼嘛，你二……你德发哥在十里八乡的朋友也多，请他们吃几条鱼又怎么了？也是你这鱼养得肥，别人的我还看不上呢……” 李强心想：你个二流子，倒是会来捡便宜。 说道：“那好，既然是乡里乡亲的，承蒙厚爱，我就收你个成本价。” “我说强兄弟，你这话就说得不落叫了。你还好意思收我成本价，我们没有让你给钱就是好的了。这个堰塘是村里大家伙的，现在你一个人养鱼，你一个人卖钱，你一个人发财，我们说什么没有，我们什么都没说。不就是吃你几条鱼吗？你还说三道四。” 王德发的歪里一条条把李强差点气个倒仰。 还有这样说话的。 不过这话从王德发这个二流子嘴里说出来并不奇怪，他本来就是个没脸没皮，好吃懒做偷奸耍滑，无理都要闹三分，有理更是不得了的主。 是人见他都要躲。 青峰村乃至十里八乡偷鸡摸狗，打架斗殴哪样少得了他。 “这鱼塘是我承包了的，承包费也是缴了的，你没分到钱吗？还来这里打刮刮，告诉你，不得行。” 李强才不怕王德发呢，义正言辞警告他。 “好了好了，就这一网了，马上就走。” 王德发看李强捏紧了拳头赶紧收势准备离开。 看着桶里和网里的鱼怕有百十来斤了，李强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家伙说什么请人吃，那个一顿吃得了这么多的鱼？肯定就是借口。恐怕是赌输了钱，没钱花了就打自己鱼的主意，这一桶拿到乡场上去卖也能卖个几百块钱了。 凭什么我起早贪黑辛辛苦苦喂养的鱼，要让你拿去卖？ 世上怕找不到这样的道理哟？ 你这是跟偷没有区别？ 李强越想越气。 抓起鸡公车的把手一偏一到就把桶里的鱼又倒回到堰塘里去了。 “哎呀呀哎呀呀，你这是干什么？你怎么把鱼都倒进去了？” “我不仅要倒掉，我还让你捞，让你捞，……” 李强说着抢过王德发手里的渔网又把网里的鱼给放回堰塘里了。 “告诉你，王二流子别想打我鱼的主意。” “好你个李强，不就是吃你几条鱼嘛，这是看得起你，你娃不落叫，别怪我不客气…… 王德发伸手过来抢李强手里的渔网，两人就在堤坝上扭打起来。 王德发也是个狠角色，年轻的时候在外面逮鸡撵狗的打架斗殴没少参与。 最后还是李强仗着年轻力壮，占了上风，凑个空子，一拳把王德发给打倒在地，又踢了一脚，王德发就滚到堰塘里了。 他不怕王德发被淹死，因为从小在堰塘边长大的这些人。都是在堰塘里板水板大的，游泳技术好着呢。 果然王德发很快的就游到岸边准备顺着堤坝爬上来。 李强吼道：“你敢上来，敢上来，我就把鸡公车车推下来，压死你。 王德发见讨不到便宜只得游向另外一个方向爬上岸。 站在岸上跳着脚大骂：“ 狗日的强棒子，比棒老二还凶，给老子等到起…… 李强：“我等到的，你再敢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王德发骂骂咧咧的走了，连鸡公车也不要了。 李强也不以为意，这种人就得教训他一下。 天亮后给阿公说了这事，“王德发来偷鱼，被我教训了一顿。” 阿公说：“王二流子最是无赖，要防着他再来找麻烦，这几天我跟你一起守夜吧。” “不用，我量他不敢再来，再来我就是给他一锄头棒棒。” “还是不能大意。” 李福民听说了也说要防着王德顺报复，这几天大家都辛苦点，一起来守着。 眼看着鱼就要收获了，可不能出岔子。 好歹也要把这地一批鱼卖了心才落得下来。 于是李家三个男人就一起来守夜。 过了几天风平浪静的日子，什么事都没有。 李强就抽空去了乡上，联系了一辆准备收鱼了，还请了自己本家的几个叔叔伯伯明天来帮忙起网。 见没什么事，就不要阿公来守夜了。 窝棚里就只有李家父子两人，李福民守上半夜，让李强先睡。 他一个人沿着堰塘走一圈巡视。 其实堰塘三面是坡，形成了是天然的三道屏障，一般人都不会从坡上跳到堰塘里去，所以就只有堤坝这一边是最主要关注的地方，空荡荡的堤坝上一览无余，只要有人出现，一眼就能看到。 李福民走完了堤坝这一段，走到了坡脚下，这里一一条小路通往坡上，是村里人上坡去种地割草砍柴的必经之路，翻过这道坡也可以通往外村去，也可以走到乡上去。 在乡村就是这样阡陌纵横道路众多。 条条大路通罗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正文卷 第三十九章鱼死 李福民不知不觉就顺着小路爬上了坡。 站在坡上，看着下面的堰塘，又是另外一番风景，特别是这样的月夜。 走累了就找快石头坐下来， 李福民虽然不懂得欣赏，但是一想到明天就要起网扑鱼了，一年多的努力就要见成效了，这心里埋藏了多年的阴霾也将要一扫而空…… 这是一家人的希望。 李福民看着下面的荷塘，不由自主地露出舒心的微笑。 有好多年了，自己没有这样舒畅过了？ 就是从女儿李英走后吧。 现如今，李家又要站起来了。 儿子李强这一步是走对了。 李福民盘算着等鱼卖了，就托媒人好好地给儿子说一门亲，先把亲定下，然后再把房子修整一下。 给李强在旁边单独修两间砖瓦房，自己和老太婆就住原来的房子就行了。 女儿留下的钱这些年一直都没动，都存着呢，再养两季鱼，修两间房子应该差不了多少了吧。 照这个行情，养鱼能够继续搞下去，回头让强娃再去多续两年合同，一家人努力，不愁没有好日子。 强娃结了婚有了孙子，自己和老太婆就帮他们带孩子，让他小两口专心的监管鱼塘。 李福民心里盘算着，已经想到还没着落的孙子了，一张嘴咧得更大了，心里头美滋滋的。 突然他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有人在树丛里穿行的声音。 为什么说是人来了而不是野兽呢。 这方圆几百里的坡上，有过野鸡，有过野兔，山鼠，土蛇，就是没有什么大型野兽。 凭李福民的经验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人在树丛里穿行。 这个时候了，村里人都进入梦乡了，谁还会到这坡上来？ 莫非是走夜路的人？ 有的人喜欢翻山坡走近路。 李福民悄悄地站起来，把自己的身影隐藏在树丛里。 他要看看是谁？ 还有自己突兀地坐在这里，等别人走过来还不吓一跳。 脚步声在他不远的地方停住了。 接着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李福民倒不担心有人在这里来偷鱼，这里是地势最高的地方，就算想偷，也够不着呀。 莫非是走夜路的人尿急了，躲在树丛里来方便。 然后就听见一个声音说道：“你娃动作快点，就在这里丢，我再到前面去丢，这样保险些……这个塘子太大了，丢少了怕……” “要得。” 丢？丢啥子东西，莫非是杀了人要把尸体丢在鱼塘里？ 这月黑风高夜，最是适合干坏事。 咦，看来不止一个人，是两个人哇，先前说话的声音很熟悉。 是———王二流子。 李福民听出了王德发的声音。 就听见脚步声朝自己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李福民连忙蹲下身子，一动不动，透过灌木丛看着王德发从自己不远的地方走过去。 王德发的手里还拎着一个口袋，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看上去不是很重。 王德发走没多远就停了下来，站在靠近鱼塘的坡边缘上，打开袋子准备把里面的东西往下面丢。 一直盯着他的李福民这时候站起来大喊一声：“王二流子，你干啥子？” 王德发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妈呀，鬼呀。” 这就是做贼者心虚的表现。 王德发看清楚是李福民后，一扬手就把袋子扔了下去，然后就想跑，李福民虽然年龄大了，但是反应还是不慢，伸手就把他抓住了，两人扭打起来。 李福民抓住王德发不放，还扯开嗓子喊道：“强娃子，抓贼哦，抓偷鱼贼哦……” “屁大爷偷你的鱼…” “那你往里头丢啥子？” “你管我丢啥子。” 见一时摆脱不了李福民，就连忙喊道：“狗日的叮叮猫还不来帮忙，等会惊动人多了，走不脱了。” 李福民又喊道：“来人啊，来人啊，偷鱼了。” 就听见坡底下传来李强的喊声：“老爸，我来了。” 又听见一阵叮叮当当敲铁皮盆子的声音。 附近的人家听到了响动在敲盆子示警。 要不了多久，村里人都会跑上来的。 李福民：“王二流子，你跑不脱了，跟我下去说个清楚……” 话音刚落，就听见后脑勺一阵风声，挨了一棍子，倒了下去。 跟王德发一起来的那个人扔了棍子喊道：“发哥，快跑……” 当先窜了出去。 王德发愣了片刻，赶紧也跟着跑了。 当李强跑上来的时候，发现李福民倒在地上。 “爸，爸，你醒醒……你怎么样？” 李福民撑起身体，“我没事，是王二流子带人来的，打了我一闷棍…” 李强：“他这是反了天了……” 这时候村里人也冲上坡了。 听说李福民被打了闷棍，李家的人当然咽不下这口气。 当即就有几个李强的堂兄弟沿着小路去追去了。 李强把李福民扶起来。 李福民说：“不要管我，快去看看王德发往堰塘里丢了什么东西。” 李福民指了指刚才王德发扔东西的地方。 几个人走过去，黑深深的什么也没看到。 “得下去看，这上面什么都看不到。” 一行人顺着小路下了坡，有村民自告奋勇上了堰塘边停泊的小船，载着李强往坡那边划去。 这一处靠近坡边的地方是堰塘最深的地方，这片区域没有种荷花莲藕也是鱼儿最多的地方。 李强和村民拿竹竿在水里面划拉了一阵，除了找到两个破塑料袋，什么也没有。 两人把船划回堤坝边， 岸上的人问：“找到什么没有？” 李强摇头。 另外一个村民说：“只捞起两个塑料袋子，也不知道王德发究竟往里面扔的什么？” “李支书，强娃子，王德发半夜三更跑到鱼塘来搞啥子名堂？你们晓得为啥子不？” 李强把几天前王德发来偷鱼被自己发现打跑的事情说了。 有村民说道：“哎呀，王二流子最是记仇，你打了他，他肯定是来报复的……” “对头，他不敢把你们怎么样，就只能在鱼塘上面使坏。” “怎么使坏，未必还把鱼全都弄死呀？” “弄死？” 一句话提醒了大家。 “哎呀，不好了，莫非口袋里装的就是闹药？” “强娃子，你快闻闻口袋里有没有闹药味道。” “沁水里头这么久了，哪还闻得出味道？” “要真的是闹药怎么办呀？那鱼塘里的鱼会不会全都死光呀？”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 “强娃子，管它是不是闹药，趁早把鱼打起来，反正你也准备今天起网的，现在大家都来帮忙，赶紧起网……” 一直没有开口的李强盯着鱼塘的水面说道：“来不及了……”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水面上浮着一条条鱼，特别是远处，因为没有荷叶的遮挡，看得清清楚楚——翻着白肚皮的鱼，在水面上漂浮着，泛着银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