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因果系统》 作品相关 楔子 大地所承,天地四方,四海之内的空间,都沐浴在日精月华之中,星辰纺织着经纬,江海河流分割着陆地,四季有往复,时光如流水淙淙,有人说这方世界是圣人所制,苍天为盖,大地为囚,这世间神色千万,千奇百怪的生灵人类都只是圣人玩偶。也有人说这方世界是太古遗珠,传说之中三千繁华的世界倶毁于一次大恐怖,是时神灵陨落,苍天泣血,本是世间万物不相干扰的三千世界只余留这一方世界,万事万物尽归于此,不知哪种说法是真实的,但这一方世界的芸芸众生,似乎还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各自的生与活... 苍天界姑逢之山 姑逢之山是座金石之山,山上多金玉而无草木,有苍水如凫尾环山而过,水势湍急向东南流去。 此时日正晌午,水流若鎏金长龙,日光下流光闪闪,就在此时,长河之上有一道光影极速划过而后停留。 “貳负!你那一城凡人,我可以物赔你,此事我等就此揭过如何?” 长河上的光影终于能清楚见到,与常人不同,长着一张人面但腰往下是蛇身,蛇身长满青碧鳞片,面孔此时满是急切,他朝身后喊道。 话音未落,这小小河流之上瞬间又有两道光影闪过,一个身着黄袍头戴玉冠的中年人,面容冷峻有不怒自威之色,最奇特的是他那一双眼睛,眸中似有星流划过,光影灿烂。后面一人负剑而立,面容也不似年轻,他穿着一件青衣,束发成髻,背脊直如剑骨,衣角随江风飘扬,不时似乎可以见到衣摆处那一道即使在阳光下也金光闪闪的小剑... 貳负默然的看着眼前人面蛇身之人,他摇了摇头“窳(yu),这岂是赔偿就能揭过之事?要赔偿也是拿你性命来祭我一城性命!” 秃山激流,朗日蓝天。貳负背后之人长剑出鞘,剑身通体金黄,出鞘若流光金龙,直奔窳而去。 “我可是娲族遗脉,貳负,危,你们君臣可要想清楚!” 窳抬手扬袖挡开危的剑光,面容狰狞而又神色忌惮,窳不是不想拿下这君臣二人,可三人实力相当,但对方是两人,而那危又是世间少有的剑道高手,攻击极强,况且已经被这两人追击千万里,中途交战不下百余次,能力宝物都暴露的差不多且身已有疾,如无意外,这秃山可能就是自己的葬身之所... 窳是怕了,真的怕了,从万众瞩目的大能遗族,到现在已经快殞于荒山,这其中就如苍天到南山的距离般的落差,窳不想接受,所以他现在已经拿出身份来赌,赌貳负不敢冒入天狱之险强行杀自己,毕竟遗族福泽不可侵。 山风回旋,鹫鸟嘶叫,貳负只是迟疑了一瞬间,尔后气势长起,有氤氲金芒环身,随后身形暴涨万里,手可摘星辰。危连迟疑都未有,长剑凝势,神动九霄,正如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州。 窳知道了,自己赌失败了,但该挣扎的还是要挣扎,哪怕是鏖战到最后一刻,既然已经保不了性命,那也不能负了遗族声名。 青碧之芒大亮,这山海如同有了生命,窳抛出一物,青黑之色却似乎重逾泰山,把这空间都挤压的有些裂纹,青黑色之物直接分成两份,一份坠入水中,一份落到山上。 姑逢之山与这苍水人立而起,山峰挡住了剑光,河水抵住了拳势,窳目光刚变得决绝,这天外突然响起了声音,是个人声,恢宏深厚而有威严,“貳负,现在停止孤可当此事未曾发生。” 窳瞬间如同获得了新生,既然帝知道了,那自己这条命也算是保住了,剩下的恩怨当由以后来报! 貳负神色一变,却是看到了窳那双不似人的竖瞳,那瞳中满是怨毒。 “帝所言我该是顺从...” 貳负身形又回复前般状态,窳当时松了口气。 “但任你这贼子那般作恶而我无所作为,我又怎么对得起我之国民?” 掷地有声,正气凛然,窳还处在惊愕之中,却见貳负眼中星芒流转,一道不可见的冲击发生在窳的身上,还带着惊愕和庆幸表情的窳从空中坠落,俨然是不见了生机。 坠落的窳怀中翻出一枚美玉,若有莹莹光,本该尸首直接坠入河中的窳神,在他怀中那枚玉佩的光芒下却骤然失去了身影。 与此同时,天外那熟悉的声音又传入站在河上二人的二中,“窳本娲族血裔,今丧于你等之手,貳负,今日起你当在天狱洗罪,直至天崩,危,孤将你贬至下界疏属山,右脚带镣,双手与发绑于建木,直至东海水倒流!” 贰负漠然,神色未见有什么变化,仿佛即将前往天狱服刑的并不是自己,但视线在瞥到危的身上之后,愧疚与不甘却攀上了贰负的脸上,“危,却也连累你受罪了。” 危才是真正的古井无波,一张有些苍老却正直的脸上并未有任何变化,“本是臣的职责,君上莫要自责。” 君子剑者,胸怀坦荡,从一而始,从一而终,这执剑之人危的风骨就如他背后的长剑,虽饱经风霜但也无惧风霜,就如傲雪寒梅听风细竹一般,风华绝代。 贰负听罢大笑,“那就好,今日就让我主臣二人,尝尝这所谓天规,所谓律令!哈哈哈哈...” 高天之上 “最终还是没能阻止的了寙的陨落,以及那枚玉坠入凡间...” “算无遗策并不是就代表事无遗漏,这本是天命般的巧合,又怎会是那么容易阻止的?罢了,罢了...” 南山域,钟山 钟山是座终年积雪的贫瘠山脉,崖壁多陡峭,所以罕有人至。这天,钟山之巅一直团睡着的一个巨大身影似乎身有所感,一对铜铃般的眼睛猛然睁开,是时天象大乱,本是白雪皑皑的山顶霎时如临酷暑,不消多时原本冰雪覆盖,寒气逼人的钟山之巅就如同进入了夏日,热浪炎炎。透过因为炎热而扭曲的空气看过去,才看到睁眼的是什么样一个生命,通体赤红,龙身人面,盘踞在山顶,奇特的是他的双眼,左眼金黄如日,右眼洁白如月,此时同时睁眼让这钟山所在的环境天象瞬时发生了改变。 “似有大灾劫,又有大幸运降世了?” 烛阴盘踞着的赤红龙身紧缩,整个钟山山脉陷入剧烈的山崩之中,许久后才恢复正常,而钟山之下也有居民,这一个时辰之间从冬天到了夏天,加之钟山山脉的暴动,山下住民惶恐,只怕是惹怒了山神,连忙举行祭拜山神仪式,却在祭祀完成之后不久,天象回归且山脉停止暴动,所以人人深信有山神而不疑,更是卖力的奉三牲,奏乐跳舞,只求博山神一笑,可这些人却不知,他们以为的山神连正眼瞧他们一下都不能,因为烛阴的眼神可不是肉体凡胎能受的住的。 南海海汇龙鱼之居 龙鱼者,传说是圣人坐骑,世传圣人常驾龙鱼巡游九天,其中真假不可考。 翻江倒海,浊浪滔天,这海面是汹涌异常,常人不可近。但这片海面之下,却又是另一番平和的景致。 没有什么礁石嶙峋,也没有什么暗流汹涌,这片海域之底生机勃勃,有通体金红,金须金鳍的大鱼在海水中平静的游动,最为夸张的是它那一对金鳍,鳍长且褶皱繁多,若是全数张开,想必如巨舸扬帆,不知有何用处。也有怪异巨龟,体型硕大,黑红相间的龟甲,如鹰隼般的头颅嘴巴,像蛇一般的鞭结尾巴,他也在水中安静巡游,似乎时间无法影响到它。 在这龙鱼之居深处,有这么一处地方,白玉为顶萤石为壁,珊瑚为桌椅,珊瑚桌上放着一杯茶,还能见热气腾腾,杯中三花两叶,俱是光华四射,花是迷穀(gu)之花,叶是若木之叶,而这两种树,都是世间难寻的神话之木,一个身形有些佝偻的老人,他坐在珊瑚的椅子之上,在这龙鱼巡游,旋龟盘曳的海底显得有些特殊,他轻轻捧起茶杯,缓缓摩挲着杯身,他的脸上苍老堆积的褶皱分不出是凝重还是愁容... “我都已经躲到这贫瘠的南海域汇了,这一直萦绕着的危机之感倒底源于何处,还不肯放过我吗....” 这天外似乎有仙音在梵唱,你听 “气随心成初现异” “抱元守一塑筋皮” “气神合一明天路” “凝丹寻道业可及” 又似乎有童谣在欢唱 “南山域,东山域,道道通途中山域” “西山域,大荒域,妖魔横行北山域” “南海水,北海水,蛟龙翻浪东海水” “瀛洲岛,蓬莱岛,紫霞披挂方丈岛” “苍天界,幽冥界,界中还有界中界” 一切的一切重归于黑暗,又仿佛有人在你耳边轻语,“这会是场愉快而又绚丽的旅行吧,你说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作品相关 单纯说一点 十五年老书虫,从看第一本修真的飘渺之旅开始,就迷上了这个宏大且瑰丽的世界构架,这是只属于我们的世界,无数的先人慢慢将其修补完善,也让无数的我们在漫漫长夜有了一些消磨时间的乐趣。 写书是去年时候萌生的想法,小时候作文可六了哈哈(叉会腰)。 这本书是兴致来了构架构思半年多,下笔如有虫,拖不动笔,再然后又为了写这本书,进货进了一书架的书,虽然还没看到十之一二,但相信我一定能看完的,嘿嘿,再然后呢,拖不动笔的最大原因,是这个世界观构想太大了,前面会有些拖沓,该介绍的,该说的得先娓娓道来,毕竟,写书也是一个愉悦自己的过程。 这本书的中心思想是因果论,围绕不知道多少个,反正我自己也没想全面的因果来展开,所以如果有矛盾,或者有错漏的时候,还请各位兄弟指正,小弟在此先行拜谢。 最后一个,本人也不是什么职业写手,现实还是有工作的,春节期间保证数量质量更新,过了春节工作一忙就怕力不从心,望各位海涵,毕竟谁都想吃仙草,没状态写出来的糟粕那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 另提前预祝各位兄弟,新年快乐!新年大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南山有落神 第一章 南山 “呆子,你倒是跑快些!” 南山地处南山域极南,是陆海之汇处,放在中山域的那些说书先生嘴里,这地方不是仙神隐居之所,也会是大妖横行之地,但恰恰相反,这南山虽冠以一域之名,实际却也无什么奇异之处。 要说怪事倒也有些,这山中有一部落,以猎兽拾栗而生,部落也通人言,可这部落有一怪事,其他言语分毫不差,可总是将虫说成鱼,将鱼说成蛇,即便有外人为他们指正了,可到最后还是那般。 这里是南山上一片乔木林,地处偏僻,不远处走来一群少年,除了最后一个白净可爱的少年显得很是吃力,其他少年倒是游刃有余的还能谈笑,领头一少年黑脸身子壮硕,他扭头看着艰难跟上队伍的白净少年,目光是有些嫌弃。 “唐都,你可走快些,都赖你拖着我们脚程,照这速度,天黑可等不及下山了。” 白净少年名唤唐都,帝尧之姓,海汇之名,其实说起这个名字倒也有些故事,唐都之父为新生儿抓字捻名,先是抓了一个浩字,部落有擅天机者连连挥手,“万万不可,此子癸酉年生辰,八月初九生日,又逢南海水域大涨,本就是个壬命,命中多水,再取个浩字,怕是水多有扰是早夭之象。” 随后其父又捻一字,又为瀚字,这先生有些惊惶,“命理一事,可一可二不可三,只能二者取一了。” 偏是唐父父爱如山,又不信此邪,再取一字,为都字,山海之汇,当为都,水土相宜,戌土癸水,土肥水清,倒也不错,可这先生百番阻挠,“你可别意气用事,天意已定不可再三,你非要改命,那报应可落着在你自己了!” 唐父挥手,无妨。 ..... 名唤唐都的少年有些体弱,他不曾答话,只是尽力迈着步子跟着人群,当头少年见状顿感无趣,“嘁...” 虽说是偏僻之地,但明显可见有人踩踏开辟的路径,应该是常上山打猎的成人开的路,也亏得常有人走动,这条路径走到现在,竟也没遇见什么猛兽毒蛇。 再往上去,就看到一条山涧曲折而过,让本就被虫鸣烦躁不已的小童们精神一松,漫山的虫鸣之外现在又多了一些清爽的声音,那是溪涧淌过错落的天然石阶所发出的淙淙脆响。 领头黑壮少年大喜,当先跑到溪边,捧了捧甘甜的山泉水,随后又挑了块通透的卵石在手上把玩。 待得众少年都修整清爽,黑壮少年盘了盘手中卵石,抡圆右臂往山上掷去,要说这黑壮少年也端得是天赋异禀,小小年纪掷出的石块竟有破空之声,一下飞的不见了踪影。 黑壮少年得意的扭过头看着众人的艳羡之色,只是转到最后那个白净少年脸上,欣喜不见了,“唐都你走的最慢,等会掏了比翼鸟窝你可得多捧些蛋,真是个傻子...” 回答他的只是一副平静的面孔与一双呆滞的双眼。 “咩!” 山上一道身影突然冲了下来,沿途有些小树直接都被撞断了。 等到黑影逼近,才能看见这到底是什么,身形如羊,背生九尾,头有四耳,双瞳赤红,这赫然是异兽猼(bo)訑(yi)! 可猼訑是种温驯食草的异兽,本该是见人就跑的,而这只?突然有眼尖的少年看到了什么,大叫道“凿邑你看,它似乎被什么东西砸破了头?” 名唤凿邑的黑壮少年这才看到,十有八九就是他刚刚扔的那块卵石,可这种如命数般的巧合... 凿邑来不及细想,他看着直奔过来的猼訑,咬牙道,“你们且退后一点,这是我惹的祸事,该我来平!” 不用凿邑多说,其他少年早跑几十步开外去了,只有那名叫唐都的目光呆滞的少年,还站在原地,似乎不知道危险为何物。 虽然是食草异兽,但那数丈长六七尺高的身躯,那纤细但充满力量的四肢四蹄,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一个手无寸铁的孩童,要凭什么来打败这只孔有武力的异兽? 凿邑眼神慌乱的躲开两波猼訑的冲击,但这不是办法,跟食草异兽比耐力,可不是他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年能做到的,他再次闪过愤怒冲踏的猼訑,在生与死的压力中,思维快速的转动,他眼前一亮,一条生机赫然展现。 有了目标的凿邑虽然躲闪的还是狼狈,但他那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却预示了事情并不是那样的糟糕,“还有几步!”凿邑看着不过三丈之遥的溪涧,眼神中透出狡黠的亮光! 久追不下的猼訑目中红光如炽,它前肢双蹄扬起,随后狠狠的踩地,“嗵,嗵...” 猼訑已经用近全力,它看到了那个伤害自己的人似乎呆在了原地。猼訑似乎已经看到了眼前的人倒在血泊之中,人性化的眸中有了一丝犹豫。 “就是现在!” 凿邑纵身横跃,与飞扑过来的猼訑擦身毫厘,只听见一声巨响,猼訑扑倒在溪涧边的卵石带上,它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一只右前肢不听使唤,随后再次趴在了地上。 凿邑也从地上爬起来,捡起靠手边的一块大石头,径直走到猼訑身前,举起了石块。 猼訑眼眸中愤怒的红光散尽,它还是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两条后腿在卵石滩上徒劳的划拉,最后似乎是认命了,渐渐闭上了双眼,能看到有两条泪痕垂下。 常有人说,异兽有灵,现在看来当真不假。 现在轮到凿邑犹豫了,他举起的石块挥了挥,不知怎的,好似感受到了躺倒的猼訑的心情。 石块从手中滑落,凿邑别过头去,“此次是我伤你在先,刚才你想要我命在后,我们这算扯平了,别让我在看见你,下次我定不会,不会放过你的...” 猼訑睁开双眼,神色复杂的看着远去的背影,“你真是个呆子,别人都跑完了,就你一个站在这,干吗,送死吗....” 出了这档子事情,少年们也算是死里逃生,这会也没了继续上山的兴致,遂循着原路返回部落去了。 等到众小童走到部落的时候,天边已经稀薄了最后一丝霞彩,部落里也是生起了一座巨大的火堆,少年们一看到父母兄长,再也抑制不住情感一个个哭嚎着扑了过去,能不怕吗?就算是那解决了危机的凿邑,但年纪摆在那里,他也是同样的扑到母亲怀里,只是跟其他人的区别是不曾放开声来,只在小声抽泣。 要说异类,也有那么一个,孤独的站在人群外面,表情还是那么的痴痴傻傻。 “唐都哥哥,你不曾怕吗?” 女孩轻轻的拉了一下唐都的衣角,声如蚊鸣。 唐都缓缓转过头,他的面容也在焰光的明灭中闪烁,俊朗偏阴柔的白净小脸,若不是那双没有灵气的混浊双眼,真可谓是小小年纪风华绝代,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身侧的小女童,却似乎不曾明白她口中所言。 “明琼妹妹,这就是个呆子,莫要管他了,今天要不是我,他早就惨死猼訑蹄下了!” 黑壮男童凿邑突然也靠了过来,似乎有些不满女童的偏爱关心,他蹲了下来,拔起一根祝余草,叼在口中咀嚼数下,尔后直接吐掉,“呸...明琼妹妹,我今天可是十分勇猛的,你不知道,那个猼訑个头有三五个我大,要不是哥哥我聪慧,今晚你就见不到我们了!” 被唤作明琼妹妹的女童,闻言转头道,“你以为我听不见吗凿邑,这祸事本就由你引起,你若不能解决,那有何脸面自称黎族凿氏后裔?我爹可说了,黎族战士可都是一以当千的天生战士!” 这明琼一改刚才的扭捏羞涩,指着凿邑的鼻子数落他,句句直击心坎,凿邑被说的无话反驳,只能求助的看着唐都,可后者依旧那般平静呆滞,明琼随着凿邑的目光看过去,却也无了继续争吵的兴致。 她挽住唐都的手臂,轻轻道,“唐都哥哥,今日我爹猎了群灌灌(一种像斑鸠的鸟,比斑鸠大),今天我们可都有口福了。” 说着也不看身旁凿邑一眼,拖着唐都去向人群。 凿邑默默的看了一眼两人远去的身影,莫名的握紧了拳头,捏的指结咔咔作响... 说来也怪,这唐都虽然一直是副呆呆傻傻之像,但入食时却能自给,这让凿邑一度怀疑这小子是在装傻,却实在是找不到除此之外的证据。 一夜无话 南山地处极难之地,没有冬天,这才二月光景,晨起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灼热,无怪乎这一个部落的孩子皮肤都有些炭黑,除了痴傻小童唐都和伶牙俐齿的女童明琼,每次少年们出行,这两个白肤的少年总是如夜幕皓月一般耀眼,这也是凿邑讨厌唐都的一部分原因,部落崇尚以壮为美,可那看似瘦骨嶙峋的唐都却独得部落明珠的青睐,而注定是部落第一勇士的自己却似乎落选了,这让凿邑不解的同时也加深了对这一个怪胎的愤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南山有落神 第二章 开明兽与说书人 晨起的太阳已经有些烈了,不过在没有太阳的背阴处,有凉风习习,不知道什么时候,目光呆滞的少年唐都走出了部落,他静静的倚靠着一颗柳木,目光投向远方,目光深邃而又无奈,似乎只有这个时刻的他,才是一个真正的完人,部落傍半山而居,所以视线也是极好,这一眼望去从波光粼粼海阔天空,但这唐都似乎有什么心事,如此美景却也无法让他那双满是愁容的眸子有所改善,“唉,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好想打游戏,好想撩小姐姐....” “你又来了。” 黑壮少年凿邑突然出现在唐都身旁,他看着这个呆呆的看着远方的傻子,目光有些复杂。 “你为什么要出现呢...” 凿邑薅起一把青草铺在树下,看着直接坐在地上的唐都皱了皱眉,“真是个傻子,坐这,别回头又让我母给你浣洗衣物。” 随后他也背靠着柳树坐下,静静的看着大海。 “你说你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呢?明琼妹妹以前一直是我的簇拥,从小到大...” 凿邑歪过来头,看着唐都,“是因为这张面皮吗?可明琼妹妹也不是这么肤浅之人啊?” 回答他的依旧是那个静静看着海域天边的侧颜,那个白净可爱的侧脸。 凿邑猛然站起来,揪住唐都的衫口拎了起来,木麻制的衣衫拎的有些变形,“你倒是说啊?回答啊?” 唐都缓缓的扭过头,依旧是那副痴傻的样子,凿邑如受重击,缓缓的放下唐都,随后自己瘫坐在地上。 跟傻子有什么可较劲的,落了大黎后裔的名头,可真的难过啊... 凿邑眼角泪珠断线般滑落,口中却呜咽着不想放出声来。 就在凿邑泪眼朦胧痛哭流涕的时候,一道尖锐的声音划破长空。 凿邑仰头看天,就见天空一道流星渐渐分化成两道,一道往远处去了不见踪影,而另一道,似乎就朝着自己这边飞来!惊的凿邑忘记了哭泣,思绪一片呆滞。 这一道从天而降的流星就如装了gps定位一般,坠在唐都头书人! 花开三千岁,言语动青天。一支青杖打妖魔,两块镇纸诛神仙,天地同寿。 他就这样扶着一支木杖,缓缓的走到开明兽面前,渺小的就如天地间的一颗沙砾,可就这样一颗沙砾般的存在,却让这小山一般的巨兽忌惮不已。 “说书人,你不好好的在中山域讲书说事,来这荒凉的南山域做甚,我要踩死这窝蝼蚁,你且要为这窝蝼蚁与我作对?” 说书人抚了抚须,“我这人生性凉薄,本也不会为俗世报不平,可这座山,这座山上之人,你动不得,不信你可以跟你尊上问问,嗯?” “这南山域有什么是我动不得的?” 开明兽怒极,长啸一声,蹄若有金芒,只听“咔嚓”一声,一直抵在开明兽蹄下的两个物件破碎,双蹄直接踩向了地面! 唐都蓦然惊悚,他知道自己这距离有些远,应该没事,可这一个部落的鲜活的人命,岂不是要因为自己这一瞥全都葬送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阻止这一切?” 依旧是那冷漠的声音,“宿主拥有二十点因果之力,虽不足以改变这一个部落的命运,但干预一个人的命运足矣。” 唐都看着面板上那二十点因果之力归零,又看着天空那双蹄子砸入地面,甚至连哭声都没有听到,一个小小部落就这样无声息的被毁灭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南山有落神 第三章 恰风华少年 因果一事,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因开果前路,果担因后难。就在那二十点因果值归零的同时,南山之下,一个宛如石雕的身影似乎心头莫明一动,修习之人最尊预兆,她本来僵硬的身躯气神如龙般在身体内游动,“就是你与我有缘吗?小姑娘...” 暖阳高照,清风习习,可这声巨响不止震得凿邑唐都两人飞起摔落,也震在两人心里,震的心思破碎,大脑空白,浑身如至冰窟般寒冷。 “你小小一道分身,也想阻我?说书人?嗯?” 开明兽九首贴近眼前的老人,说出一番话后如一道金芒,继续向南飞去,所过之处草木纷飞,异兽惶恐,这就是人间神国! 还飘然在空中的说书人,也可以说是说书人的分身叹了口气,“这孽,可了不得了哦。” 开明兽走后,唐都与凿邑还处在刚才的失态之中,好好的一个部落,昨天还是歌舞升平载歌载舞,这才几个时辰,说没就没了? 两人不敢接受,也无法接受。 “这就是命啊,孩子...” 青衫白须的老者不知道何时站在了凿邑身边。 凿邑趴在地上,泪如雨下,“母亲,父亲,明琼....” 极端悲愤下的凿邑身体突然一僵,一道莫名的气旋盘绕,从一开始的似有似无,到有明显的风流涌动,不过盏茶的时间。 说书人目光讶异,“祸兮福所倚...一百多口人换你一人聚气成功,这鲜血浇灌的气海,可真是沉甸甸的。” 这开明兽肆虐过后的南山,完全没有了原来那番生机勃勃的景象,一个人间神国的随嗔之举,让本是和美的平凡部落突逢大难,人口百不存一,唐都还惦记着消耗因果值到底回馈的是什么人的存活,而凿邑,他的心如死灰般沉寂。 “这可不是一个汉子所为,今日我偶感天时,算得此处有我缘法,却不曾本尊降临,兹事有我责任,但真正的凶手,你就不想找他报仇吗?” 说书人静静站在凿邑身后,看他从愤怒到迷茫再到死寂,仿佛看到了他的想法,说书人说道,声音虽然低沉,但字字如刀,刻在凿邑心里,愤如修罗与哀如死灰,这果还是在那害得一个部落的凶手身上,但是就凭他这一个普通人,又有什么能力能够找这仇敌复仇? “我有机会吗?” 凿邑声音干枯而又沙哑,就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般,全身的动力就只剩一项,为了复仇。 “你本无缘修业,机缘下铸就气海,就如鲲鱼化鹏,该是扶摇直上九万里,且随我吧,终有复仇之日。” 说书人抚着花白须髯说道,言词间自信满溢。 唐都有些讶然,似乎也准备说些什么,但说书人含笑摇了摇头,“你有你的缘法,跟他不一样,你的路更为曲折,看不透啊,看不透...” 凿邑缓缓地站了起来,黝黑的脸庞多了些无法言喻的东西,虽然与希望类似,但其中是血一般的深沉。 说书人拍了拍凿邑的肩膀,又对唐都说道,“这小子是该与我去中山域的,南山域有些贫瘠,不利于成长,那你呢?” 唐都想了想,摇了摇头,他视线眺望远方,即使是刚被开明兽破坏了的南山,风光还是秀丽,若是能登达山的那番不在意啊... “开明兽南行不见踪迹,轩辕正钇变成阶下囚,我们这一支,倒也是有些凄惨了呢...” 大荒域彩澜山翩鸿殿 “师叔您回来了?” 守山弟子已经换了一波又一波,要不是一块象征身份的鎏金令牌,怕是没人能认得这数百年未出现过的师叔了。 “且去禀报殿主,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守门弟子径直回山巅殿中,这时候,师叔身旁一个面色憔悴,双眼无神的小姑娘说道,“师尊,你说,我们南山部落,除了我,还有活口吗?” 小姑娘身旁的师尊,一身素衣,身无配饰,身高倒是不低,脸上蒙着一方素纱,凭空添几分神秘,要说这衣服倒也不能算是纯素,毕竟衣角上一片碧绿的绸缎样式标记,倒也有些明显。 被称作师尊的蒙面女人轻抚小姑娘秀发,“那一日,除了你,还活了两个少年,其他,不见尸首,魂不入轮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南山有落神 第四章 大乐之野的天途 中山域是山海凡间六域之中最特别的一域,为何特别,东临东山域,西触西山域,南毗南山域,北靠北山域,而在中山域的西北与东南各有一条水道直通大荒域与海外诸岛,所以这中山域又别名天元,诸域之会,山海中心,这样的一域,修者异士,仙神鬼怪多不胜数。造就了中山域如今的局面,“当世天骄相争运,迭代英豪下棋局,风云四起,波澜壮阔。” “凿邑,这中山域才是这片山海的真正剧场,你所期望的一切,都能从这片天地中找到,你准备好了吗?” 说书人摊开一张宣纸,手执一柄紫毫,开始写着什么。 凿邑本来枯死的眼眸亮了一下,一个年轻人,即将加入一篇壮丽的史诗之中,没人会不激动,但随即眸子中的亮闪又暗淡了下去,“大仇未得报,不欲分心。” 说书人终于落笔,字透纸背,笔走龙蛇,凿邑探头一看,不自觉的跟着读了出来“修仙何惧堕魔道,舸舰苍流,岁月为涛,乘浪不上三万里,稚童嬉笑,还是来时模样。” 凿邑似懂非懂的看着说书人,后者紫毫笔在手中盘旋片刻,甫一挥手,紫毫笔便不见了踪影。 “我有一法,名曰《铸道》,以你天资,三千岁可入神国。” 说书人抚须,突然说道,神情肃穆。 凿邑愕然,随后摇摇头,“三千岁太久远,我只争朝夕。” 说书人又道“我还有一法,名曰《妄途》,你一千岁可凝丹入道。” 凿邑似乎明白了说书人话中的意思,还是摇了摇头“一千岁之后,仇敌是否还健在尚不可期,更遑论能否复仇。” 说书人此刻面色已经凝如冻霜,“我又有一法,名曰《求魔》,此法不论天资,只看人心,心有渴求,可一夕入道,但...” “就学此法。” 凿邑直接打断了说书人的话语,显得有些无理。 说书人摇了摇头“你可知何为仙?何为魔?” 凿邑也摇摇头,只需要力量的凿邑,不欲考虑这力量的来处。 “何谓仙,不沾因果,不染秽业,逍遥天地,清净无为是为仙。” 随后,说书人面色凝重,他深深看了凿邑一眼“何谓魔,贪嗔痴恶随波流,随心所欲唯一念,执念成道,罪孽滔天是为魔。就这样的一条路,你能坚持走下去吗?” 凿邑坚定的点头,“仇不曾报,怨未曾消,不得停歇。” “那仇怨消弭之后呢?” 说书人悠悠的说道,如天外之音,遥远空灵。 凿邑不再回答,只是闭上了眼睛。 中山域正在发生的故事,在这广袤无垠的大地上,也只是其中芸芸众生的一角,无数的故事,无数的因果恩怨正在交织,而自从女娲裔寙神的陨落,那块有些奇特的美玉坠入唐都之手化为系统之后,这片天的天机更是乱象丛生,晦暗不明。 南山域东南 在天上看时,那小国不过指长距离,可这猛然在地上在去寻找时,却真如树海捞针不可寻。 唐都有些头疼的看着眼前的透明屏幕, “三天之内到达大乐之野,成功:获得因果之力五十点,开启特殊羁绊系统。” “失败:特殊羁绊系统无法开启。” 经过上一次的系统任务之后,唐都也算是知道,这系统发布的任务可能并不是表面那很明显的一点任务,隐藏在背后的千丝万缕才是重中之重,就像上一个任务,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动作,却牵连出那么恶寒的一个事件,当时的唐都已经无法用后悔来形容,本来得到外挂的喜悦瞬间被血淋淋的事实冲淡,唐都看着凿邑眼神空洞的跪地恸哭的那一刻,立刻就生出向凿邑坦白的想法,开明兽摧毁部落是果,而唐都抬头直视开明兽是因,虽然这个因跟开明兽造成的果完全不对等,可一个小小的凡人部落,又怎么能与人间神国的威严来比较?血淋淋的结果彰显的是这个力量至上的世界的事实。 “这次隐藏在深处的又是什么呢?” 唐都皱着眉头,先抛开这任务背后存在的问题,单是这所谓的大乐之野,实在也是没什么头绪啊... 这时候刚过日昳,也是一天中阳光由盛转衰的时刻。唐都穿行在林荫里,稀疏的光束透过茂密的树枝叶片,一束一束照在唐都身上,并不很热,但很温暖,唐都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已经走过四分之三天空的太阳,虽然这一会空气清新,虫鸣鸟啼,但日落后如果还逗留在这片茂密林中,恐怕就不会这么美好了。 可这现实世界的变衍规则,又怎么可能由着人的意志转移? 唐都越是急躁,越是如无头苍蝇一般找寻出路,这真正的方向越是难以寻到。 穹顶那轮曜日还是秉着公正,缓慢但又坚定的往西方山头爬去,不偏不倚,不为所动。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林间也渐渐有风起势,在这夏日灼炎的季节里,这丝丝凉风能抚走不少的焦躁,但此时的唐都,却是更加焦躁了,毫无头绪的在林中找寻出路,无异乎大海捞针,从日昳奔跑到日近西沉,身上粗麻的衣服都刮出不少如刀割般的裂痕,更遑论肉体凡胎。此时的唐都又是饥渴,又是疲累,可依旧还是找不到一条通往生存的道路。 最终,他身体倚着一颗茂密且粗壮的衫木,缓缓的坐下了身子,是的,他是累了,毕竟也才十几岁的少年身体,也不是如凿邑那并不似凡人的体质,因为恐惧的缘故透支了这么许久,也该累了。 所有的疲累这一刻涌上心头,一如积压百米水位的大坝开闸放水,一泻三千里而不可收拾,他静静的背靠着大树,眯着眼睛透过茂密的树冠看着破碎的天空。 黄昏时刻的夏日,阵阵清凉的微风拂过,撩动唐都的发丝轻柔的晃动,而此时的唐都表情显得已经是有些平静了,不同于刚开始竭力试图逃离这里的恐慌惊惧,在发现自己实在是可能走不出这片林海之后的唐都,倒是没那么急迫了,压抑紧张的尽头是放空,一如崩裂的弹簧不再具有弹性。 “....” “嗯?” 唐都忽然凑起耳朵,凝神细听,似乎有一点若有若无的歌声飘荡,又似乎只是风声虫鸣汇聚成的自然之音,唐都无从确定,那声音就如天外仙音,断续而不可得。 时间依旧还在稳定的流逝,天空那轮暮日就是最好的佐证,霞如凝血艳若虹彩,半依西山的落日橙红也不再那么刺眼。而随着日近西沉,那若有若无的歌声似乎有些清晰起来。 “这不是错觉...”唐都隐隐约约能听到了,那温婉却又有些空灵的歌声。 “沧月兮若流萤兮,求而不得。” “....” “芷兰兮散馥馨兮,独映寒霜。” “....” “君王兮令天下兮,指剑山河。” “.....” 歌声在林间飘荡,穿过草地拂过树梢,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都沉沦在这尘世仙音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都从沉醉之中醒来,却发现已经是星辰漫天夜幕高挂明月初升的夜晚,那本以为是杀机四伏,无从躲避的夜晚。 可现实却是夏夜虫鸣,林木梭梭细响,微风拂面,端的是一片祥和的景象。 又不知从何时开始,空中渐渐漂浮起一些荧火虫般的光点,从开始的零星稀疏的点点,缓缓如滴水汇流入江海,初如灰烬微,忽作秋星繁,一条完全由光点汇聚而成的荧光之路不知通向何处。 耳畔的歌声如潮涨般渐渐强烈起来。 “青山兮立建木兮,海水西流。” “帝君兮入天牢兮,青天崩殂。” “....” 唐都猛然拍了拍有些晕乎的脑袋,涣散的目光凝实,随后似乎坚定了信念,拾步走上荧光之路,走向那未知的,善恶不明的终途。 “位极兮如履冰兮,布衣华裳。” “避世兮惹因果兮,轮回有报。” “...” 走上这一条荧光之路的瞬间,原本耳边萦回的夏日虫鸣,清风拂叶的声音瞬间都静默了,只余下那越来越清晰的仙音还在缭绕。不知这荧光到底是何物质所成,唐都探手却触之不及,宛若有生命一般飘扬,忽上忽下,可双脚所立却是悬于半空。 不待唐都多想,脚下的荧光点点若洋流通海,染着光晕向前徜徉而去,四围的景色也如同看电视但信号比较差一般,忽而闪烁明灭,忽而又是错乱的景观,就在这时,画面转到一座空山之上,这座山是座草木之山,山体不是很大,但杂草茂盛,荒芜却又富有生机,一看就是终年无人迹的荒山。可这座荒山山顶却又有一座房,不是很大,总共就两间屋子,却也似乎是年久失修,一株大如华盖的老松从破屋之中探出头来,巨大而茂盛的树冠笼罩整个峰顶。 松针茂密但实则稀疏,阳光被密集的松针破碎的斑驳,一缕一缕的映照在屋顶青瓦上。 光幕的视角行云流水般的前移,嶙峋峭壁上,竟然盘坐着一个身影,灰衬黑袍,一根若凝脂的白玉簪挑着发髻,他面容倒是和善,青须冉冉,更为奇特的是,这着装看似道人的存在盘坐在这岩崖之巅,右手提拎着一根翠竹,还可见到竹竿当头翠枝绿叶,竹竿连连点动,就好似在虚空中钓鱼一般。唐都目光有些炽烈,却不及他多看,荧光闪烁,光幕流转,再看过去却是不见踪迹。 东山域洵山 垂钓于虚空的道士收回目光,他执于手的竹竿有青碧辉芒闪耀,“啵...” 有金黄大鱼半尾蓦地出现在天空,它浮现在天空的半个身子剧烈挣扎,一对满是褶皱的金黄大鳍展开,竟是如飞翼一般扇动,妄图逃离那根翠竹杆的掌控。 “你与我无因无果,本不该上我这缘钓,可惜啊,可惜...” 任凭眼前这条成熟的龙鱼如何挣扎,可老道士单单右手持杆稳如老松,陡然的,老道士眼神一凝,“起!” 翠竹杆青碧之芒大亮,还在虚空之中与那竹竿角力的龙鱼瞬间整个被拉出虚空,一条若隐若现的碧玉线连接龙鱼与翠竹杆,不得挣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南山有落神 第五章 却妖邪与小花 唐都踏上荧光之路的那一段路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时光在那段旅程之中恍若失去了参照,所有的遇见并不在现在,或许是在过去,又或者是在未来。 随着最后一点荧光在眼前消散,周围景色也随着荧光的离去而暗淡下来,一些刚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呈现眼前,唐都环顾四周,荧光长路似乎把他带到了某处山巅,他探头朝山下看去山体嶙峋,可这山巅平滑如镜,就像,就像是被一柄绝世锋锐的神兵横切过一般,山巅的中心位置有一块凸起的石台,远远的看过去好像摆放着什么东西,有一缕一缕的青芒氤氲腾起。 直到走到近前,唐都这才将石台上的一切尽收眼底,石台上一道若隐若现的龙形,像云雾一般不停变化着体态,所有的青芒似乎就是来自这条虚幻的龙影,而在龙影之上,漂浮着一朵白花,似乎是两层的花瓣,内里如伞骨倒张,白玉成骨,外围一圈纤狭如针,细长透明。整朵花洁白晶莹,像天外飞仙,仙灵之物。 “住手...” 一只大手从唐都身旁伸过来,提拎住了唐都那只想要触碰花朵的手掌。 唐都猛然受到惊吓,连连退了几大步。抓住唐都手臂的那只手的主人见唐都退后,并没有阻拦,也没有其他什么动作。见状唐都才冷静下来。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刚才这整个山巅是没有人存在的,可却在唐都要伸手触碰花朵的那一刹那,就被人阻止了,唐都看着阻止自己动作的那个人。黑袍长发,面容隐藏在连衣的兜帽之后,他身材有些纤瘦,背着一个粗布包裹的长条状物品,看这个形状,唐都猜测黑衣人身后的是一柄长剑。 再往前回忆一下,刚才那黑衣人说话的时候,嗓音有些沙哑低沉,年岁估计也不会太年轻,这样一个看似神秘的存在,难不成这朵花是什么天材地宝,值得一个人留在此地守候? 唐都在胡思乱想,石台旁边的黑袍神秘人却似乎连抬眼看唐都都欠奉,他目光细细的凝视着花朵,仿若有万千言而不得的情绪在眸内蕴敛,而这朵剔透洁白的小花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花朵无风自动,颤颤巍巍。 “唉...” 黑袍神秘人长叹一声,一股苍凉的感觉在唐都心底油然而生。“这是个有故事的人”,唐都想到。 “哟,这可不是大名鼎鼎的却妖邪吗?怎的这么落寞,看起来好像一条狗啊?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声音从背后传来,唐都猛然转身。 峭崖那边不知何时多出了几个人,不,唐都细细凝视,这后来到的一伙人可能不能称之为人吧,他们也是黑衣兜帽,身形各异,但可怖的是隐藏在兜帽之后那一双双散射着猩红光芒的双眼,正常人的眸子能发红光?唐都恶寒。 被唤作却妖邪的神秘人之前是半倚在石台上的,他小心翼翼的探出手,似乎是想要抚摸白花,可就在手快要碰到花朵的时候又僵住了,花朵上,是晶莹剔透的水滴。 却妖邪陡然收手转身,如潜龙出渊般的气势猛然升起,是时整个山巅风云四起,狂风大作。 几个黑袍神秘人齐齐咽了一口口水,“这个,是谁说却妖邪油灯尽枯了呐....” “天涯无径路自行” 却妖邪背后长物似感心意,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身负残剑去妖邪” 却妖邪眼中精芒大亮,跨左足,右手并剑指。 “青天无眼我做眼” 却妖邪蓦然前冲,背后长物不知何时已然握在手上,呈反握姿势。 “玉宇澄清唯一剑” 霎时黑夜如白昼。 闪电划过般的苍穹随后暗淡下去,同时还有几缕青烟冉冉升起,那几个黑袍神秘人只在一瞬之间俱灭。 唐都哑然,不得不说这却妖邪看起来就是高人,真实倒也真是高人。 自始至终,唐都都没有看到这却妖邪解开长剑包裹的粗布,可那一瞬间,剑光若霹雳,扬手间,诸鬼怪俱伏诛,这样的风华,堪称是绝世无双! 却妖邪抬手将剑抛至后背,依旧不曾搭理站在一旁的唐都,他缓缓走到石台前面,花朵下的龙影似乎有些不稳定起来了,翻腾的同时若隐若现。却妖邪脸色一变,缓缓吐出一口清气,可这口清气还未到达那虚幻的龙影处。“呕...”却妖邪吐出一口鲜血,一口青墨色的鲜血。 鲜血直接沾染到白花之上,有些妖异,更有些凄婉... “恭喜宿主开启特殊羁绊系统..” 唐都一脸黑人问号脸,什么鬼,破系统莫名其妙的就开启了? “特殊羁绊系统,目前拥有羁绊” “却妖邪与小花” 青色名字的却妖邪,白色名字的小花 “目前羁绊等级:初 获得能力:剑意初级” 唐都突然看到羁绊等级后面,有几个黑影格子,第一个看起来似乎是个粗长的物件。 “嗯?” 唐都目光聚焦到趴在石台上的却妖邪身后,后者似乎陷入了昏迷。 他伸手触碰到了却妖邪背后的那一个粗布包裹的物件,一道金铁交鸣的声音响起,随后唐都感觉一股锋锐的气息环绕自身。 “解锁一段记忆,羁绊等级提升” 唐都还没来得及多想,突然陷入一片黑暗,随后... 残阳如血,霞彩如画,日已近西沉。 风沙渐起,就如一个疾驰而来的大妖,带起狂风卷起黄沙,沙砾迷眼。 一个在残阳下如墨的剪影,由远及近。 “天涯无径路自行,身负残剑斩妖邪。青天晦暗我做眼,玉宇澄清惟一剑。” 规律稳健的脚步声,渐渐走近,随着剪影来到的,还有那道渐起风势的西风,压的路口那株老柳树站不直腰背,压的土屋后的那片竹林梭梭作响,也鼓荡的那道走来的剪影背后的青氅(chang)上下飘扬。 “喂,哪里来的小子,到我们不死国有何事呐?” 直到那道身影走到极近,负责瞭望的守卫才从睡梦中惊醒,无他,这不死国,经年难见一个外人。 黑色剪影缓缓抬起头,青色斗笠下的一双剑目朦胧,恍若未曾睡醒,“杀妖...” 风沙更大了,肆虐的黄龙吹过瞭望台,瞭望的守卫本能的眯起了眼,而刚刚还在眼前的那个气势锋如刀剑,瞳孔朦胧如童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了风沙之中。 守卫大惊,压下心头的不安,却继续躺下假寐,“我们不死国哪来的妖,只有神呐...” 不死国城东小花家 不知何时开始,不死国国民有了神话中长生的力量,只是要付出小小的代价,皮肤会变的如黑炭般漆黑,会变得如干柴般粗糙,但在长生不死这一亘古的诱惑之下,又有谁会在意这小小的代价... 小花,是这不死国中的异类,如果说,不死国的颜色是黑的话,那小花,就是这不死国之中唯二的颜色,白... 不知道为何,今夜的小花总感觉心神不宁,又好像期盼,又好像是抗拒,就如一朵绽放于眼前的罂粟,莫名的被吸引着,也莫名的抗拒着。 今夜是月头初四,晴朗的夜空一轮弯钩般的皎洁上弦月高挂柳梢,屋外的风有些大,就如鬼怪怒号一般,总是让人提着心,吊着胆。 “咚,咚,咚...” 小花整个人一颤,门在这个时候被敲响了,这在小花短暂的人生之中,也是头一次...不死国有宵禁的,从未有人会违反。 理智告诉小花,这门,可能并不该开,可以知晓的是,门外之人,该不是不死国之人。 但,又是那股莫名的感觉,那股涌上心头的战栗与刀割火烧般的疼痛,最后的她还是按照命运的指示,打开了眼前那扇潘多拉之门。 小花捂住了嘴,惊讶之色流露言表。 倒不是门外之人多异常丑陋,恰恰相反,门外站着的那个少年即使大半张脸隐藏在一个巨大的斗笠之下,但依稀可见的眉目与面部线条,可完全不像个坏人。 弯月朗星下的少年倚着门框,他那一双不比天上星辰暗淡的眼眸,似乎在闪闪发光“可否行个方便,借宿一晚。” 而在少年眼中看来,开门的那个女孩,就如一朵绽放于淤泥中的清莲,亭亭玉立,不染泥浆。 小花看着眼前少年眸中的晴朗,到嘴边的话语都咽了下去,有这样一双眼眸的少年,不该是个坏人。 屋内油灯闪烁,桌侧少女的脸也映在明暗的灯火之中,朦胧却又富有美感。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小花..” 小花这才看见少年的全身,略显单薄的身躯,拿下斗笠之后的俊俏美颜,以及,后知后觉背在背上一把灰布包裹的条状物件,看样子应该是把长剑。 “却妖邪。” 小花愕然,“你骗人,哪有人叫这名字..你到我们不死国来所为何事呐。” 却妖邪偏头斜眸,显得有些孤傲冷淡,“我不骗人,杀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南山有落神 第六章 干涸世界 画面戛然而止,唐都也从那宛如电影放映的状态退了出来,睁开眼的唐都看着眼前趴在石台上的人,以及悬浮在石台上的那朵晶莹剔透的花... “所以...” 唐都有了明悟,这朵小花,就是那段记忆中,笑魇颜颜的那个少女小花? “羁绊:却妖邪与小花 等级:中级 能力:剑意中级,渡尘剑法” 解锁了新能力吗,唐都感觉记忆里多了些东西,无法言说却能用如臂指。 “八宝楼台,九曲黄河,意剑通古今...” 细密的剑气混合意剑,如湍流归海般汇聚,最终汇成一把无柄烟尘琉璃之剑,摧林裂石。 “啪,啪,啪...” 一阵掌声从背后传来,唐都急忙转头,只看到那原本昏迷着的却妖邪醒了过来,他半倚靠着石台,从怀中掏出一个葫芦。 “这是渡尘剑法的第一式,取自千流归河,连绵湍急之势,你这用法,倒也有趣。” 却妖邪掀起兜帽,依稀还能看出来记忆片段中的少年眉影,可一道划破半边右脸的伤疤,却是将记忆与现实完整的区分开来。 可能是却妖邪的感知真的很敏锐吧,唐都只是下意识的注意到他脸上的伤疤,却妖邪就立刻皱了皱眉头,瞳孔微狭,他没有解释脸上疤痕的来历,只是似有感慨,“渡尘剑法,渡尘剑法...红尘可渡,可这因果难度啊,是吗...老伙计...” 唐都诧异,这却妖邪脑子不太正常吧,这整个山巅除了自己和他,那还有什么其他人? 却妖邪背后剑鸣嗡嗡,却似晨钟般沉闷,好像回应着什么。 唐都哑然。 “这大乐之野也待不得喽,地魄近损却还是不见仙人,下一步又该去哪里呢?” 却妖邪拔开葫芦嘴,猛灌一口烈酒,这酒香肆意的,唐都隔挺远都能闻到。 石台上的青龙虚影渐渐的又明灭起来,而这次却妖邪却再没有如刚才那样吐出一口清气。 随着却妖邪最后一口酒入腹,他塞起葫芦,挥袖擦嘴,而此时,石台上的青龙虚影已经几乎暗淡的不可见了。 “借地魄为己用已是僭越了,若毁了此地地魄而引起山脉异动可不是我辈该为之,是该去下一处遗地了,罢了,罢了...” 却妖邪先是小心翼翼地捧起晶莹的小花,单手捻诀,青碧之芒涌入石台上的青龙虚影,下一刻一声清啸自虚影而出,随后地魄青龙若陆君归山,水龙入海,旋即钻入地脉不见了踪迹。 却妖邪这才把小花放在肩头,有淡淡的青碧光芒笼罩,他转头看了一眼唐都,随后又摇了摇头,顷刻间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句回荡在山间的话语。 “待我救回小花之时,若你还未曾化形,却某当助你一力以谢今日之情...” “至于那小子,若还有缘分,我当教你渡尘剑法后式,只是下次可别再对我老伙计有所图谋了,哈哈哈...“ 山风未能稀释这荡于山巅的不羁声笑,唐都默然,自己刚刚的动作都在却妖邪的掌控之下,如果那时候是对那朵花有动作的话,怕是已经... 却妖邪走后,这山巅上唯一的光源也已经消失了,只有这天上一轮残月倾洒月华,以及那不胜数的繁星熠熠星辉... 半梦半醒间,唐都似乎又听到了那仙音吟唱。 “嫉恶兮尘遮目兮,百载千回” “纯净兮不染尘兮,红尘如梦” .... 唐都感觉做了一个梦 梦中世界黑暗荒凉,看不到,听不见,摸不着,就连所立之处也是一片虚无,这是个令人恐慌的世界,时间没有参照,空间也没有体现,一切的一切诉说着的只有一个字,无... 直到那束光的来到。 梦中的唐都如朝圣一般,在这只是一片无的世界,突然看到了一缕微光,哪怕这缕微光如何微弱渺小,但这终归是这无的世界中,除了唐都之外唯一的有。 不知道过去多久,这缕一开始频频闪烁到唐都一度以为会熄灭的光壮大起来,直到这道光变得有若通天之柱,随后崩散开来,化作一点一点的荧光飘散到整个世界的角落。 渐渐的,随着荧光的飘散,唐都能看见了。 他看见了干涸的大地,他看见了隆起的土丘。 只是这个世界,还是很荒凉。 一抹绿色出现在唐都眼中,不知那是一片苔藓,还是一颗杂草,但与这个满是黄土的世界格格不入。 绿色蔓延了,从开始的那一抹绿色开始,就像一夜春风袭来,千山翠绿尽染。 ...... 苍天界帝居 “有人插手变数的缘了。” 这是帝居后院的园圃,园圃里既有凡俗花草,也有天境仙植,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这里除了白色的花,不曾见有其他颜色。 帝君穿着一件素白长袍,提拎着一只白玉雕花喷壶正在细细的浇着花,他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意,注意力还是在眼前的花上,条草,凡间异草,叶片剑形,点点白花点缀叶片,有种沁人的幽香淡淡的萦绕四周。 帝君轻轻的平托玉壶,“有些人总是按耐不住,可这变数,本是一柄锋锐双刃剑,插手他的缘,又岂能这般容易的...” “可这变数,踏入修境的时间是否过早了?” 帝君摇摇头,园圃中的百花似有所感,倶是无风轻轻摇摆。 “即为变数,又怎知卜测的时间一定是准确的,又怎知现在的早不是正当时候?” 帝君轻轻摆手,制止了身后之人想要继续说的话,“此事我已知晓,变数不需去管他,纵然天生变数也逃不过这方寸因果,也逃不过这天道轮回,只要还在这天下,又怎能真正脱离我手?倒是那朵彼岸花...有消息了吗?” “回帝君,倒是有些眉目了,只是还不确切...” “我知晓了...” 转身离去的帝君,似乎发出了一句微不可察的叹息,“这满园鲜花,倒还不及那一朵啊...” 园圃中百花纷舞,无数纯白的花瓣飘飘扬扬,可却没能令帝君回头一瞥,只落得满园凋零... 南山域朝阳之谷 “少君,我们已经到达朝阳之谷了。” 烟光洞天辇中,常剡弯腰提袖禀报。 轩辕留芒慵懒的抛食逗鱼,湖中几尾金鳞跃的正欢,不时落进湖中发出“噗通”声响,“等会儿下去,水伯可是认得我家辇车的...” 常剡作揖退后。 洞天之外 黄龙应阐拉着辇车,静静盘旋在这朝阳之谷之上,也不离去,也不落地。 “水君!外面来了一辆龙车,只在谷上盘旋,不落地也不离去,可怎得是好?” 水伯洞天就坐落在这朝阳之谷之下,他统管着这一方水域,自朝阳之谷分流的两水,荥江与通江。 水伯正坐在堂前重木桌前喝着茶水,陡然冲进来一个小精怪,看着还未化形完美,脸上身上一些批鳞带角的怪异还是明显,这小精怪跑动的跌跌撞撞,毕竟外面那是黄龙拉车啊! 水伯一怔,端起的茶水自手中泼落也不自知,一些熟悉的却又久远的记忆在脑海中渐渐浮现出来。 那时候的水伯还不是什么正司水神,只还是个通人性而无甚本领的刚入修途的陵鱼。 那遇见他是什么时候呢? 水伯想到,可年岁真是有些久远了,只记得,只记得,初见的他虽是年少,可他那言行间的自信满溢,他那自负为苍生立命的自负,他那算无遗策的才绝... 那后来他为什么走呢? 水伯手中的杯子瞬间被捏爆,恐怖的气势随着水伯心境的变化喷涌而出。 本来忧心忡忡担忧天上那架龙辇的小精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身后的气势直接击飞,晕倒之际可能还满腹疑问... 水伯未曾理会晕倒的小精怪,就只看见水伯化身一道碧蓝光芒,霎时不见了踪影。 朝阳之谷之上 黄龙应阐似乎感觉到什么,游曳的身影瞬时停滞下来,“吟!” 清啸震林,龙目怒睁。 碧蓝的身影在黄龙面前凝实,这是个有些佝偻的老头,面容清矍,历经沧桑。可他带给应阐的压力可是实实在在的。 “应龙的子嗣?” 水伯静静的看着应阐,与正常龙族不太一样的是他背后那对巨大的翅翼,正常龙族是没有翼的。 应阐打了个响鼻,想要做出一番凶煞的表情,却有些色厉内苒,这应该就是此行的目标,自己的父辈人物,水伯了。 “见过水君。”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一个翩翩少年的模样出现在水伯的脑海中,优雅,却也锋芒毕露,一如当年的他... 辇车的玉帘被一只纤白素手撩起,下一步,跨出那个记忆中的风华少年。 这双眼睛,这双眼睛! 水伯有些迷离,这双眼睛太像了啊! 恍若这近万年的沧桑不曾经历过,这数千年的时光未曾予他留下印记... 水伯的双手有些颤抖,不知是激动,还是悲痛。 “应阐你想做甚,还不下去!” 轩辕留芒先是躬身向水伯作了个揖,随后呵斥了黄龙应阐。 应阐一声哀鸣,心里腹诽,“谁让这老头子上来一副要打架的样子,吓本龙一跳...” 动作倒也不慢,不得不说水伯带给应阐的压力实在是大,能不与其发生冲突想必是极好的。 应阐拉着车来到朝阳之谷中,待得烟光洞天辇落地,轩辕留芒径直走下辇车,他静静的站在辇车旁,也不走动,神情平静而肃穆,宛如雕像伫立,只是平淡的看着还在天边的水伯。 “你叫什么?” 水伯终是平息了那激荡不已的心情,转身折返,以很平常的口吻问询,就如邻家长者询问你何时成家一样,其实并未有什么刻意的成分,只是闻者易有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般的触动,唯心境尔。 轩辕留芒下颌微点,“轩辕留芒,帝三代玄孙,家父轩辕正钇。” 水伯点点头,目光不再如之前般复杂,“来此找我有何事啊?” 轩辕留芒心中一凛,“确有要事相求,水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南山有落神 第七章 笑忘川 南山域大乐之野 从唐都入睡,陷入亦真亦幻的梦境到现在已经有两天了,两天前的夜半时刻到今天日出,从一开始的光芒环身到现在的点点微弱翠芒透体,似乎在昭示着什么。 随着最后一点光芒内敛,也伴随着朝阳初升的第一抹绚丽彩霞,唐都从似梦似醒的状态中醒了过来,他发觉整个感官似乎都有点儿不同了。 就好像过去的自己一直穿着一套厚厚的防护服,而现在连皮都褪掉一层一般,从未有过如此清晰的时刻,也从未对这个世界有过如此贴近的接触,用脱胎换骨来形容怕是都不逾矩。 唐都缓缓的伸出手掌,有淡淡的青翠流光在手面回转。 “不是错觉...” 唐都喃喃道。 气随意动,青翠流光没入岩崖旁的一株小草,这峭壁上唯一的一颗草,倒是叶片泛黄显得有些营养不良。 淡淡的青芒在泛黄的叶尖还是很有些明显,倒是除此之外无甚特别。 唐都也不是太在意,本就无心举动,就如一个孩童刚拿到的新玩具一般,只是好奇罢了。 清风渐起,朝阳初升,唐都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些岁月了,看过的日出日落也不胜数,却是头一次有种纯粹的宏大感觉。 一轮红日缓缓的从更远的山巅展露头角,红日晕染的朝霞有些稀薄,但斑斓而瑰丽的霞彩一片片散落在天际,让整片天空蒙上一层朦胧的面纱,唐都坐在峭崖边口,臂膀撑着,看着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天空,身旁也没有什么陪伴,只有一株半翠半黄的小草,似是在晨风中随着人影,轻轻摇摆。 天外有歌声来 “鸿蒙初开第一气,清气为天浊为地” “命由天生运由己,凡间变数尤可期” “苍台拨水三千点,人间奉杯半丈长” “细草兜露二十载,拾得灵性百岁高” 北山域笑忘川 凡间有六域,南山域灵气稀少最为贫瘠,仙神难遇较为平静。西山域千流万峰地势复杂,所以仙人遗府常有所得。东山域地势平坦,但名山大川也不少见,再有气候适宜草木丰盛,是诸域中凡人所居最多的一域。中山域为诸域之汇,时有诸域天骄汇聚于此,可谓是百舸争流,千帆竞秀,只要是有些自信的修士,无不想在中山域闯出名头,名扬六域四海。大荒域是六域之中最小的一域,只论方圆甚至不及最大一域南山域的五分之一,但若要说这大荒域小却也不是太恰当,大荒域位于六域之极西北之处,不知为何,此域界域极薄,天生洞天极多,所以常有为搏生计而置生死度外的凡人,或者有想寻访仙缘的修士前往,只为在苍茫茫的洞天之中寻得一份机缘。 至于这北山域,传说世间精怪七分为妖,三分为精,修者之中又有三分成魔,七分向道。这三成的魔与这七成的妖,除了小部分散布在其他五域,剩余大部分都在这北山域生活,所以这北山域又被称为妖魔之地。 而笑忘川,既可以说是一个地方,又不仅仅是一个地方。 这是片荒漠,头书人大袖一扬,若清风拂面,春雨润物,凿邑紧绷的心境忽然的就平静下来。 “你的灵觉还是有些特殊的,大部分修士都感觉不到这笑忘川的威胁,而能够洞悉其中深秘的,一般倒也不会惧怕了...” 说书人转过头,拍了拍凿邑的肩膀,脸上洋溢着温和的笑容。 也不知走了有多久,凿邑感觉可能有了五个时辰,又感觉似乎走了一整天,终于是隐隐能够看到云梯好像是有尽头了,凿邑视线往下一瞥,却只看到除了脚下踩实的那一条踏步,身后尽笼入黑云之中。 说书人有如自言自语,但实际为凿邑解惑,他头都未转,一边走着一边说道,“莫要看后路了,一入这笑忘川的天梯,非大神通者无以返归,你就安心随我走着便是了。” 虽然因为说书人的法力,凿邑之前的惊惧灵觉倒是稳定的,可一想到后路在不知不觉之间就这样消失了,总是感觉有些不太自然,还好,这天梯也算是有尽头,而现在,随着说书人跨上最后一截踏步,身形骤然消失,凿邑也算知道,终于是到地方了,不管怎么样,是福是祸,也得进去才知道。 随着跨过最后一踏,凿邑瞬间感觉心头一紧,还没待多想,这感觉瞬间又消失了,再回首来路,彻底不见了阶梯。 说书人的身影恍然间又出现在眼前,他已经站定,也不多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前方,那里浓雾覆盖,十步不见外物。 沉寂许久,凿邑心头疑惑,突然说书人开口了,面向浓雾道,“邹老狗,何不现身一见?” 话音刚落,浓雾就像水入油锅一般,铺散开来,未几,凿邑就感觉自身已经笼于雾中,灵觉顿感刺痛,说书人一声轻哼,大袖一扫,这漫天的雾气化作一条白丝,被收入说书人的袖中。 “邹老狗,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穹书人淡然一笑,心中却是暗爽,难得能将这老小子一军,实属不易,毕竟到了他们这个层次,一般的事物真的已经如过眼云烟般寻常,况且这老小子手中资源丰厚的简直令人发指,一个隐世宗门以迭代记的余存,简直非寻常修士能够想象的到的,这次倒是能令他吃一惊已经算是奇迹了。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变数...” 说书人缓缓道,有些突兀但翩翩公子似乎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只有凿邑一头雾水的看着似乎打哑谜的两人。 “你见到变数了吗?什么样子?” 公子左手搭在又是食指上,轻轻的摩挲了一下,食指上是一枚戒指,一颗深邃的恍若能吸收所有光华的黑石在戒指上面,忽然闪烁了一下。 说书人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我见到了,但又没有见到,还不到时候...” 公子深深的看了一眼说书人,“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南山有落神 第八章 “凤神” 南山域东北落凤山 落凤山地处偏僻,多草木而少禽兽,虽然现今渐渐已无太多人知晓,但在许多年之前,这落凤山其实是相当有名的,顾名思义,落凤落凤,在当地凡人口中代代相传的是,不知多少代以前,曾有很多人看到天外飞来一只大鸟,双翼展开遮天蔽日,是时狂风四起方圆千里的地界,怪风丛生。直至大鸟落于山巅,大鸟见不到了,这怪风也无故的消散了,看起来就像是一场幻觉,可这千里地界的林木人居的损毁却是实实在在的,自此,这千里地界的凡人俱是恭恭敬敬,逢年过节也都会拜祭神鸟,说来也怪,不知多少代下来,无论外界天灾如何,这落凤山千里地界自此之后就未曾再起过风,所以这落凤山又有别名,落风山... 这日 从不起风的落凤山,有渐起的微风吹来。 千里地界的凡人,先是有些惊异,随后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俱是伏身,五体投地。 “凤神大人不要走啊!” “…” 凡人的举动是来自这样一个传说,曾经供奉最虔诚的一户人家,是家猎户,早晚贡香,猎到禽兽俱先拜神,代代如此,可谓之虔诚。 这户人家在五代以前,家中长子尚年幼时,某一晚上长子入寐,梦中曾见到神鸟真身。 猎户家长子迷迷糊糊之中陡然一惊,突然发现床边站着一个人,他眉眼狭长,鼻挺唇薄,一头与常人有异的棕青色乱发,他似乎一直站在床边等猎户家长子醒来,猎户家长子惊呼的快要尖叫出来,却见那长相有些怪异的人微笑着说,“嘘,莫要吵着了他人...” 话音甫落,猎户家长子就发现自己穷力的尖叫却一点声儿都没有。 那怪人往回走到堂屋前,搬回来了一把实木椅坐在猎户家长子面前,看着眼前惊恐的紧贴泥壁的猎户家长子,他细长的眸子眯的更细了。 “你们天天贡我香火,这会见着我真人了却是这般模样,可有些好笑呢...” 怪人狭长的眸子中闪起一道利光,如云端霹雳划过,猎户家长子思绪瞬间通透,恐惧也随之而去。 “您是,凤神大人!” 童稚的话语却是最虔诚的狂热,“凤神”眯长的眼眸舒展开来,似乎很是受用,“这么说,你是知道了...” 猎户家长子点头如捣蒜,能亲眼见到自己所信奉的真神,简直是世上再令人激动不过的事情了。 “凤神”拍了拍硬板木床的床沿,声音有些清幽随性,“你可知我今日来此有何事啊?” 猎户家长子摇摇头,但眸子中满溢的是激动与期许。 “借居此山多年,且受你们香火又许多年,今日现身当是知会一下,承尔等因果我会以报还,自此之后,方圆千里当是无风无灾,瓜果粟米季季丰收,直到,直到这方圆千里起风之时,就是我离开之时。” “凤神”只是很平淡的交代了一句话,随后站直身子推开椅子走出门去,再然后,猎户家长子从睡梦中惊醒,原来只是南柯一梦,之后这样一个有些神异的传说就渐渐的流传出去了,说来也玄奇,自此之后这千里地界,再不曾起过一点风,也是无论种植什么,年年都是丰年,直到今天。 风,渐渐更大了起来,吹的林木弯如弓,风沙迷的人睁不开眼,天色也渐渐由晴朗变得暗沉,就像一张已经张开的血盆大口,恐惧,随之而来。 “凤神!请不要走啊!” 渐起变大的风声中夹杂着无数恳求与惶恐,悲伤,有如浓墨。 “戾!” 这方圆千里的地界之中,无论人神,俱能看到那座传说中的落凤山上,遮天蔽日的巨大身影,他的双翼张开,一根根如巨树般杵直的羽片,深黝黑亮,它的眼中有若闪电般流转的精芒,锐利无双。 “今日旧主遗嗣有难,我当重新出山,尔等与我因果已结,恩怨已消,自此,我不在是什劳子凤神了,沉寂许久,也该释放释放这憋了万年的怨气了,哈哈哈哈!” 大鹏一日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直到这回转在千里方圆的声音渐渐消散,那翼张遮天的大鹏鸟再也看不见了踪影。 随后不久,有家近落凤山的眼尖人家看见了一条有翼黄龙从山中腾起而飞,它的身后拖着一辆古朴的漆木辇车,直上云霄,不见了踪迹。 世间万物的悲伤并不共通,任外界凡人如何哀伤恸哭,却影响不了这车辇内的平静如水。 轩辕留芒在水泽旁的栏杆上撑着下巴,似乎有些百无聊赖,习惯看的那本书被抛到不远处水榭的地板上面,他时不时从放在栏杆上的瓷碗里捻起些泛着青芒的饵食,抛向大泽中,泽中银鳞闪耀,忽而在水面浮现,忽而又下潜不见踪影... 而在雕栏水榭之中,水伯正和一个女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多少年没见面了,你还是这模样啊...” 水伯有些唏嘘,时光如春雨,随风入夜,无声无息,水伯从当年一个年轻的普通陵人,到达了现在山河册封的水司正神,陵人生来男俊女美,相貌为天地所钟情,以人类的角度看来,根本就没有丑陋的陵人,现在却是一副糟老头子样的水伯,跟俊美已经完全搭不上边了。 这年轻女子穿锦带玉,容颜是贵气中又带着点漠寒,她瞟了一眼正在伤春悲秋的水伯,不屑道,“得了吧,旁人不知道你的底,我还不知道?陵人到死之时都会青春常驻,更何况你这水司正神?” 水伯也不曾局促,他抬手抓了抓自己脑袋,那里头发已经有些稀疏斑白,他视线从女子身上移开,透过水榭的雕花木栏看着泽上,那边薄雾凝聚,烟波浩渺,不知何处照射过来的光,散成一束一束穿过薄雾,照耀在水面上,水伯视线有些涣散,“这烟光洞天辇,倒是没甚变化,一如既往。” 常剡笔直的站在洞天的入口,他一脸的肃穆,就如一个雕塑,静静的站着,洞天内就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偶有彩蝶飞虫从常剡脸前飞过,他也目不斜视,就似乎只有他,与这方洞天格格不入,又似乎只有他,与这方洞天融为一体... 烟光洞天辇的入口开始如投石入水一样泛起水纹,直到这时,常剡的视线才有所改变,他缓慢而不粗莽,细细的拍了拍衣袖,在这烟光洞天辇中的众人之中,俨然是一个行为举止都很迥异的存在。 随后常剡面向洞天入口,直到水波不再翻起波纹,就看见一个身影跨着大步径直走了进来。 常剡不曾抬头,面上也无甚表情,就如黄河下的玄川之中那千载万年不化的寒冰。 走进来的人赫然是那千里地界凡人口中的“凤神大人”,鹏尊,又名,“风伯”。 轩辕留芒一改前一刻的散漫慵懒,他甫一挥手,半盏碎花瓷碗的青色小食儿全数倾入泽中,一瞬之间整个大泽之中银鳞翻涌好不热闹。 “三位长辈都已经到了,晚辈留芒招待不周,不胜惶恐。” 轩辕留芒大步走向风伯,如风雷动,水伯与锦衣女子紧随其后,直至四人八目相对,面面相觑,风伯狭长的眸子有些锐利,他视线从三人身上扫过,最后还是定格在轩辕留芒身上,“这老主的子嗣,真是越繁衍越差劲了...” 轩辕留芒神色不变,仿若没有听到风伯口里的讥讽,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原因。 “苍天界那一役,到底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锦衣女子开口道,她是真的疑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只是好奇风伯,还有当时的战果,那一役之后,整个轩辕国分崩离析,战士修士散去大半,号称最接近苍天一统的那一个国度,就这样莫名的消亡了。 风伯回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一抹惨笑,他摇了摇头,那头棕青色乱发都显得没有精神的样子。 “其中之变实在太多,非三言两语能解释完全,说来可笑,最后一役的我,居然没上战场就遭暗害,心像破碎,世界崩殂,这近万年以来一直在养伤,呵呵。” 风伯止住想要继续说话的锦衣女子,他狭长的双眸微微闪了闪,“雨师,勿需多问了,此事就此埋藏吧,我不想多言了。” 锦衣女子,也就是雨师,她微微叹了口气,这些年来,那有关苍天界一役的所有秘密就如同千万只虫蚁在噬咬着她的心,作为唯一一个没有参与那场战役的轩辕氏伯侯,她的心里一直有一个执念,那就是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 “你不想再多言语,那我也不逼你了,无论怎样,我总会弄清楚苍天界那场战役的所有秘密的。” 雨师有些生怒,她本来就有些清冷的容颜更是附上了一层寒霜,说完话后更是直接扭头离去。 风伯有些无奈,“非是我不愿说,实在是无甚能说啊。” 回答他的是头都未转的雨师的一句冷哼。 轩辕留芒扶着额头,早听闻雨师伯侯喜怒无常,以前倒也没啥感觉,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也不过是三言两语不合她意,直接就转头撂摊子了... 再一转头,就看见眼神充满嫌弃的风伯以及意味深长老谋深算的水伯... 轩辕留芒有些头疼,不得不说这几位伯侯性格都有些怪异,即使是看似最正常的水伯,他的城府之深也是肉眼可见,即使是刚见到轩辕留芒时的情绪失控,也不过寥寥几刻的时间就能恢复,至于风伯,他狭长的双眸似乎是永远在微笑,他的言语之间永远是放荡不羁随心所欲,但真实的自己也是永远深埋在心中不知名的角落,从不以之示人。 “常剡!” 轩辕留芒喊到,遇事不决喊常剡,这是轩辕留芒多年来的经验。 常剡应声走了过来,他还是那副平淡的面孔,仿佛没有事情能在他脸上留下痕迹。 “少君,有什么吩咐。” 大泽内银鳞雀跃,叮叮咚咚的清澈落水声不绝于耳,洞天里的光照有些西斜了,不远处的花田沐浴在暮色斜阳之中,偶有几只斑斓蝴蝶在花田之中起舞,煞是美丽。再往远处一点,铺散的暮光覆盖在那片古木林上,有风拂过,整片树海掀起金色的波涛,林中古木娑娑作响。 “夕阳无限好啊。” 轩辕留芒突然平静下来,感叹了一句。 水伯侧目。 风,渐止了。夕阳里,人也安静,水也安静,树也安静,花海也安静,就任他光芒散布。好一幅小榭大泽故人花海图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南山有落神 第九章 因果轮回系列任务 大荒域彩澜山 “小师叔你再不出来,素师祖就要扒了我的皮啦!” 翩鸿殿的静室门口,一株不知多少岁的老桃树下,一个扶着桃树的小丫头,风吹落片片桃叶落在她的身上,她也不甚关注,一双明眸透着点狡黠,她正偷偷的盯着静室大门,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人的出现。 没过一会,一个少女跨出静室大门,她满脸无奈,但一双明明很有灵气的眸子,却透着一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 “你这小萝卜头又讨打了” 明琼径直走到桃树旁,拎起小丫头的耳朵。 还没待她着手,小丫头一边咯咯咯的银铃碎笑,一边灵巧的闪过明琼伸来的手。 “这次是真的师祖找你,我保证没骗你!嘻嘻嘻...” 明琼有些无奈,这小丫头叫素小棠,是现任殿主的独女,人是挺好,但性格有些顽劣,据说整个翩鸿殿的大小弟子都曾被她逗弄过,明琼刚过来之时也曾着了她的道,被她骗去后山祖地禁所,要不是明琼也是聪慧,感觉事情不对逼问这小丫头半天,她这才露出了马脚,要不然这会明琼说不准还在哪关着禁闭呐,可是这样一个实则不坏的灵气小孩,即使是被她骗了,也是难生出什么恶感。 “这次不是再骗我了吧” 明琼问道,眯着双眼瞪着素小棠,满脸严肃。 素小棠已经跑出去老远,她哈哈大笑,“哈哈哈,没骗你,真的没骗你!” 少顷 明琼站在议事厅的门口,一脸黑线的瞟着议事厅的檐角,那里雕有黄龙青凤,还会顺着房檐到处游动... 议事厅中寥寥几人,包括素小棠的母亲素还笺,一个不苟言笑,一直都很严肃的女人,以及明琼的师傅素心,翩鸿殿的几位下辖堂主,好吧,明琼一打开门就知道这次是被这倒霉孩子骗到了。 身后响起来素小棠银铃般的笑声,随后笑声飘远了。 明琼告罪一声,正欲关门回去。 素心淡淡的说道,“正说着你呢,小琼,你且也进来吧..” 明琼视线一转,扫过议事厅中众人,脸色俱是严肃,她咽了口口水,缓缓进门,缓缓关上厅门,缓缓走到素心身旁,又缓缓坐在素心身旁,如履薄冰... 这下明琼恨的要死,已经想好了等会出去定要打这素小棠十个屁股,狠狠地打,不,要打二十下。 素心看出来明琼的拘谨,她轻挽秀发,“小琼不必拘谨,今天这个会议也无甚大事,只是百年一次的大荒役也没有几年了,适才恰好谈论到这次的人选...” 素心说着,突然停顿住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素还笺... 素还笺美眸流转着无奈,行吧,谁让您辈分大呢。 素还笺接着素心的话说道,“本次大荒役的人选之一就是师妹你了,对我们修士来说,几年时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但对于你来说不一样。” 素还笺斟酌了一下,其余几位堂主俱是目不斜视,仿若听不见说话一样,“算了算了..” 素还笺欲言又止,随后又改为讲述大荒役的相关情况,“大荒役是我们大荒域难得一见的盛事,你也知道,大荒域天生界域薄弱洞天繁多,而这洞天有大有小,有富饶丰沃,也有贫瘠空荡,至于这大荒役,就是一场有关这些资源分配的盛会。” “你也知道,修者本质,其实就是与人斗,与天斗的一个过程,修者不争,无异于凡人不食,从先天就坏了自己的跟脚...” 素心轻扣了两下桌子,“好了好了,有哪一次你不掺入自己的思想进来,想必都是美妙的..” 大荒域的主流思想其实都如素还笺一般,斗之一个字贯穿终身,是这座洞天之域的永恒真理之一,反而素心的善人善己有点像异端。 在座其她人都已经习惯了这两人的争端,自素心归来不过数月,两人大大小小的吵架怕是已经百十次了,所幸两人都还是有些分寸,也不曾让这理念上的矛盾蔓延开来。 明琼也是知道这两师叔师侄之间的是有关理念斗争,但其实对她自己来说,就如在部落的时候,凿邑的父亲凿篪(chi)与明琼的父亲明阙两人之间时常有的争斗,凿篪认为野兽就该猎于山中,只有最强大的猎手用鲜血与猛兽战斗才能保持部落的活力。而明阙却认为野兽就该圈养,一代养一代,只有这样才能让部落正真的走向荣光。 其实明琼从来都不认为这有什么好争的,可现在想来,呵,争了一辈子的两人,现在却连魂魄都不知在哪里呢... 明琼回忆起这些往事,情绪有些低落,坐在旁边的素心伸手抚摸着小姑娘的头发,乌黑柔顺,一如姑娘本身。 “素小棠刚刚在门外做鬼脸呢,这小家伙越来越过分了,小琼你出去教训她一下。” 素心瞟了一眼门外,那里一个粉嫩的小萝莉脸色大变。 明琼应了一下,也知道她们估计还有事情要谈,椅子还没坐热就出去找那淘气姑娘了。 “变数带来的变数...” 素还笺叹道,语气中不知道是赞叹还是忧虑。 素心凝望着明琼远去的单薄背影,“她不是个坏孩子,就够了。就算她以后有问题,这事也是我来担,勿需太担忧了...” 自明琼走后,这整个议事厅的气氛就有些怪异了,有如两颗糖果摆在眼前,根本看不出好坏,只让你挑选一颗,那种患得患失的境遇,该是天上仙人也无法抉择的吧,毕竟,仙人也不过是多爬了几步山,多看了一些景的人啊。 南山域有槐国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自唐都离开大乐之野已经是有些日子了,这一路走来,风餐露宿,食朝露野果,倒也再无甚特别,只是辛苦,即使不知何故塑就了气旋,但还是如小童执利器一般,既没有操持的技法,也没有引导的能力,只能做一个空守宝山的守财奴,偶尔能得到一丝丝的反馈就能开心几刻。 唐都看着眼前明显是人迹的蹊径,心中有如开了家杂货铺,五味杂陈。 一直是生活在人群中的人,是很难有这样的感触的,孤独,那是种存在于人心中的深渊,有如附骨之疽一般的东西,平日不声不响,从不引人注目,但直到它爆发出来的那一刻,就当如老山口熔岩喷发,通天彻地。 “诶师傅,那边路口站着个人!” 顺着人迹终是走到了大路上的唐都,正站在一条三叉路口有些踌躇,路面有些泥泞,不久前的这场雨,确实让唐都有些狼狈。 唐都寻着声向东边的小路转头,就看见一老一少两个道士正在往自己这边走着,小道士还伸出手对着唐都指指点点,年长的道士面露微笑,轻轻的拍下了小道士的手。 “这位小哥,请问去有槐国,该怎么走啊” 年长的道士眉眼带着笑,脸上的皱纹挤出来堆积的都是温和。 唐都摇了摇头,“抱歉了,两位道长,我也不是本地人士,并不知晓这有槐国在何方...” 老道士点点头,拉着一旁满脸嫌弃的小道士继续前行。 “师傅,你问那乞丐有何用?他也不似个能知道的人呀...” 远去的小道士回想起来刚才唐都的样子,恶嫌之意溢于言表。 老道士还是微笑着,他并不答话,只是轻轻的拍了下小道士的脑袋... “师傅你竟然因为一个乞丐打我...” 唐都立在原地有些默然,粗麻的衣服在山林之中溜窜了几天多有破损,再加上那一场大雨,可能现在唐都的样子比那小道士的描述更为窘迫,唐都摇了摇头,也不再多想,转身向两人的来路走去... 小径坑洼不平,前两日的落雨淤积在小径,唐都避绕着一个个的泥塘,走的小心谨慎,他身上偶有泛点的青芒,那是气旋之气灵光乍现,并不受唐都自己的控制,泛出的青芒若烟气蒸腾,当然,翩飞不过几步远便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嗯”⊙⊙! 许久不曾冒泡,以至于唐都一直都快遗忘的系统,虚拟屏幕突然高亮起来。 “主线任务,因果轮回系列之2-19开启,请注意,主线任务因果牵连极深,请宿主谨慎选择方向。” 后面两句话在虚拟屏幕上是闪烁着的血红字体,唐都紧皱着眉头,这是系统首次以警告提示的任务,不得不让人多想,“因果牵连极深,换而言之就是以我目前所拥有的仅仅50点因果之力,完全无法以特殊的手段干预到这个事件的进程吗” “嘎,嘎,嘎...” 唐都思绪瞬间被打断,一群黑鸦从不远处的灌木林中杂乱的飞出,似乎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再然后,窸窸窣窣的灌木丛中钻出两人,一身猎户打扮,手持利器,前者稍年长些,脸上一道有些刺眼的疤痕贯穿脸颊,后面一个面露稚色,估计比现在的唐都也大不得多少年岁。 两人钻出灌木丛后陡然见到一个人,反应倒是不太一样,年长的猎人手中钢叉握紧,臂上青筋倶现,显然是正处于紧张状态,而年幼些的猎人则是一脸好奇,正上下打量着眼前似乎十分狼狈的少年。 直到年长的猎人看出来眼前只是一个无甚威胁的少年,他才垂下手中紧握着的利器。 “时候也不早了,莫要再惹出什么事端了,先回去。” 年长的猎人先是对唐都微微颔首,随后又立刻拉上少年转身离去,直到这时,唐都才看见那年轻猎人背后一直背着一条不是太大的麝鹿,皮毛已经染红,而年轻猎人只是夹了几张柏树叶片,就这样背着还在流血的猎物跟着长辈走去,他刚走几步又回过首来,眼中还是掩盖不去的好奇。 这是个对外面的世界充满着憧憬的年轻人吧,可现实永远没有那么多的幻想与期盼,最大的可能还是三年或五年之后,少年变为成人,娶上一位本地的妻室,再生两个娃娃,再然后每日经受生活的打磨煎熬,那当年的种种憧憬,不过化作柴米油盐中的一点点缀,在某个大雨倾盆的晚上,在昏暗的油灯下,杯盏正欢之际,大儿子突然也腆着脸倒上一杯酒,要与自己碰上一杯,看着眼前满是青涩的年轻面庞,往事如雨夜雷电,轰然划破脑海,再然后这半生的种种,如过眼云烟般在眼前走过,当年的期盼与豪气,再回首看过这些年辛苦攒下的这间不漏雨的土屋,一杯酒仰头而下肚,前半生俱已入腹... 疾苦本无定数,饿腹而无所充饥是疾苦,饱腹而无从释欲也是疾苦。居无定所天涯流浪是疾苦,偏居一隅平淡无奇也是疾苦,世间万事疾苦,多源于求而不得,或是不得而求,飞鸟殚于觅食之途,草兽殆于汲水之岸,当然,若是与万事万物间没了因果,自然也不再有期盼与伤害,可这样的逍遥物外,真的会是极好的吗 老少猎户是对父子,而这老猎人潘璀,则是这有槐国薄有声名的猎手,虽然,这名声并不是说他猎兽本领有多高强,只是他有个尖酸刻薄的妻室,恶名远扬。 秋日夕阳渐冷。 天色渐晚,天边夜色逐步吞噬着秋日的绚丽霞彩,追逐着最后的薄暮夕阳,父子二人总算是到了家门口,再远处,黑夜已然袭来。 土制破屋前,一个妇人倚着柴门危框,她的神色有些急躁。 直到不远处小路转角处,两条在夕阳里拉长的影子拐了过来,“一大早就上山去了,到这会都不见个人影,你自己死在外面可没甚事,可别连累了我这可怜孩儿,他可还小哩。”这妇人总算是没了那担忧,迎上来对着潘璀骂到。 随后又赶忙转过头来,拿袖子擦拭着少年臂上的划痕,脸上的脏灰,“大娃你没啥事吧,这狠心的畜生也真是狠的下心,我这娃娃才多大,怎舍得让你在老山上陪他蹿到,要我说不如死外面得了...”少年有些扭捏,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 猎人潘璀似乎是习惯了这妇女的刻薄,也不搭这话茬,顺手摸了一下身旁儿子的脑袋,顺手从他背上接下来那头血已经流干的麝鹿,他得意道“你瞧瞧,这小家伙可不好猎,为了这小东西我可是整整追了十几里地,不是亏得我脚程好,还真要给它溜掉了。” 这一见是头麝鹿,妇女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她从潘璀手里接过麝鹿,也不顾那已经凝固了的鲜血腥味浓重,她转身跑回柴门门前喊道“二丫!给我把灶前的刀拿来,快些点!” 屋内一个女声应到,随后一个黑瘦小姑娘捧着把厨刀跑了出来,兴许跑的太急,没两步脚下一绊,黑瘦的身躯摔在碎石路上,手里捧着的厨刀也飞出老远。 黑瘦的小姑娘第一时间竟然没有哭,她灰蓬蓬的扑在地上,满是惊慌与痛楚的眸子看着那妇人,那是她的母亲,后者闻声看向倒地的小姑娘,三步并作两步跨过来,她并没有去管地上趴着的黑瘦小姑娘,而是捡起地上的厨刀,厨刀在落地的时候可能磕到了碎石,妇人捡起厨刀看见刃口多出了几个缺口,她转身破口大骂“你这赔钱的祖宗,跟你这死鬼爹一个德性,要是刀真跌坏了,看我不打死你个小咬肉鬼...” 一直忍着没哭的黑瘦小姑娘,实在是没能忍住,泪珠潸然而下,滴落在碎石下的尘土之上,溅点尘灰飞散。 “你还哭?你个死赔钱货,你老娘我还在这没死呢!” 猎人潘璀有些不忍心了,走过来扶起小丫头,“你这婆娘少说两句,快去把麝鹿处理了,明儿还指着它过几天好日子呢...” 妇人这才想起来正事还没办,她骂骂咧咧的提着刀回身,看见儿子已经把麋鹿背到了自己身边,顺带还拽过来了那条放在门口的小凳子,“你看看你们两个,再看看我儿子,还是我这儿子最晓得疼他娘亲哦。” 妇人就着最后一点夕阳,开始处理手中的这头小鹿,潘璀扶起倒地的小姑娘,后者脸上还挂着泪珠,少年的影子被夕阳拉的很长,他静静的站在妇人身旁,但视线早已越过眼前的小山头,有些迷离的看着那已不再有温度的落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南山有落神 第十章 半盏浮屠倾 夜色未半 节气已经过了白露,夜幕覆盖的大地,叶片与青石上,已经能看到清露凝结。 数十步外有个店家,店门口一块红木匾额,上书五个大字,并不十分漂亮,但也是工整不出格,字迹很新,“半盏浮屠倾”,这略显张狂的气势,即便在这只算中规中矩的文字间,也是不遗余漏的扑散开来。 店门前还有一个小屋棚,而唐都这时候正在屋棚中,显得有些踌躇不决,夜风习习,微凉。 又是一天下来了,未曾见到过人烟倒也罢了,唐都抵死着牙关倒也撑了下来,可这好容易也算是入了人国,却猛然发现身无长物,不说是住甚旅店酒楼,就连吃一碗热汤阳春面,喝碗村头酒的钱都没有,而在这不见星月的黑夜之中,却只有眼前这个铺子还是亮着灯火。 “大谢,你且去开下门,迎下门外的贵客。” 唐都还在门外犹豫,店内灯火扑闪,人影攒动,未等唐都思想上有个结果,大门,戛然大开。 迎上来一个白壮的汉子,面容有些怪异甚至可以说是丑陋,一身仆役打扮,“这位公子...老爷有请。” 唐都看着白壮汉子骤然紧皱却随后又松懈的眉头,还是有些无奈,无论怎样,现在自己这一身落魄模样,可不是一个翩翩公子该有的样子,名为大谢的汉子探头再看了看门外屋棚,确定了门外真的只有唐都一人之后,才邀请唐都入内。 刚进屋的唐都有些局促,落魄的样子落在别人眼中,滋味总不是多好受。 屋内整齐的摆放着几张槐木制的四方桌,四方长凳齐摆,看起来是新制,桌凳木漆还未有破损,整间屋子也还弥漫着木漆的气味,靠里屋的中间是个红木柜台,后面整齐的酒架上摆放着封坛的酒水,一个老叟躺在柜台旁的一张摇椅上,闭着目缓缓摇晃。 “老爷,门外的小公子已经迎进来了。” 红木柜台上的烛火微晃,昏暗的橘色火光下,老叟睁开双眼,他满脸岁月的褶皱,如最大山脉上的最深鸿沟,层层叠叠。 老叟站了起来,他的腰背有些佝偻,站起的身姿甚至还不及唐都这未发育的少年身高。 “这么晚了,请小公子进屋来少叙,是老朽有些僭越了,老朽在此告个罪。” 驼背老叟抱拳作揖,唐都霎时显得有些不自然,脸红彤彤的竟不知该怎么回复,也只得同样作揖,“使不得老先生,小子可当不得这么大礼。” 不知为何,唐都敏锐的感觉到,老叟见到自己并未有失了礼数,反而似乎有些不悦,可这感觉也是如春夜细雨,不过是瞬间的事,随后就恢复了正常,唐都也只当是感觉错了。 白壮汉子大谢提来一条长凳放在唐都身后,“这位小公子,请坐。” 随后大谢又转身进入后堂,门面之内只剩下了唐都与驼背老叟两人。 驼背老叟转身去往酒架,他走的有些缓慢,颤颤巍巍,就像风中残烛,似乎随时都会熄灭,他从酒架靠里的角落摸索拿出一个白瓷瓶子,又走回唐都面前,唐都注意到了他手上的这个白瓷瓶,二两装的小瓶,封口还很新,瓷瓶周身雕刻着云纹树影,在烛火下隐隐闪过碧绿光芒,再定睛细看时,却再无异相,唐都心中凛然,他突然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个新开张的店铺,可能并不是那么的简单。 驼背老叟又从柜台上拿过来两个酒杯,三钱装的白瓷酒盏,“小公子如不嫌弃,可以来尝尝我这自酿的新酒,这酒,可不是一般人能喝到的...” 随着老叟敲开封口取下红封,一股甘甜的酒香肆意,在唐都眼中,就如同一条清冽的酒气长龙在这铺子内盘旋萦回。 “好酒!” 唐都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倒不是唐都多懂酒,可浓浓酒香逸散一整个屋子,甚至只是闻着味都有些醉人的酒,如果不是好酒,那又有什么酒能称得上是好酒 驼背老叟闻言大笑,他提瓶倒酒,淡黄偏浓稠的酒液倒满酒杯,瓶口酒液如丝,粘连杯中酒而不断,老叟倒起两杯酒,径自的端起其中一杯,又举杯向唐都示意。 唐都摇摇头,“酒是好酒,可我,不喝酒...” 老叟也不继续劝酒,他眯着双眼,一饮而尽,随后一声长叹,“唉...” 唐都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老叟,一股压抑着的大恐怖好像要降临... “老先生,我尚且年幼不曾会饮酒,又是跋涉山水许久也未曾吃到人间食物,可否给小子一口饭食,小子感激不尽...” 老叟驼着背,眼神还有些迷离,他脸上的褶皱轻轻晃动,手中白瓷酒盏也在指尖绕动,“你可知,这是何酒?你又可知,你拒绝的是何等的机缘?年幼不能饮酒,呵呵呵呵...” 老叟眼神变得清明,他朝后厨喊到,“大谢,来一碗阳春面加个水蛋,给这位小公子!” 后厨大谢应声后,老叟又深深看了一眼唐都,“若无甚事,小公子且在我这多住几日,我还有些问题想要讨教。” 唐都心里一沉,嘴上却应到,“那小子就却之不恭了,多有叨扰还望老先生恕罪...” 老叟也再不应答,只是拿起倒给唐都的那杯酒,一饮而尽,随后摇摇晃晃的往后室走去,步履蹒跚。 一夜无话 要说这有槐国地处偏僻,倒也不净是事实,这有槐国在南山域的东南,有大山也有坦路,有溪流也有大泽,按理说不该像如今一般,几乎与外界无联系,清贫闭塞,不知为何这有槐国经年难见个把外人。 都是关起门来过生活,在外界稀疏平常的新开一家酒楼,可在这有槐国可算得百分新鲜的事情了,那个半盏浮屠倾的招牌,更是为有些学识的清高之士所赞叹,无他,张狂到心底去了,而他的酒,也无愧于这张狂的名字。 这酒楼也不过开了三旬有余,日日宾客满座,在这清苦贫穷的小国之内,也算件稀罕事情,也时常能见到有些悍妇到这酒楼来寻夫谩骂,言语间说这酒楼迫害了她们原本还算平和的家庭生活,本是任劳任怨耕作猎兽的汉子,现在倒好,一闲下来就往这酒楼钻,好不容易攒点家当都送酒楼里来了,不过最终倒还是不了了之,有人传言这酒楼有大背景,酒楼的二层时常能见到有王公贵胃来饮酒,每一说到这里,总有人眼中冒火,恨不得自己是这酒楼主家,好好的在这周遭露脸一次,好看看周围这些同是泥腿子满脸的羡慕与尊敬。 这一日,红日初露,朝霞漫天。 有常来酒楼的客人突然发现,开业三旬有余的酒楼,突然多出来一个少年帮工,少年皮肤白皙,容貌俊秀,一双眸子清明深邃,即便是在做着仆役小厮的行当,却让人不由的不敢太过逾越。 “昨儿个我可是行大运了!今儿兄弟这场酒,我包了!” 半盏浮屠倾门口,几条壮汉一边粗声的闲聊,一边走向柜台。 “那条麝鹿,啧啧啧,你们不知道,我昨儿追了数十里地,从北山腰子追到南边山脚儿,要不是第一叉扎到了那畜生的一只脚,它老早就能给我甩了去...老掌柜的,给我们哥儿仨来一坛三年陈的酒,顺便来两斤黄牛肉,一碟花生米...” 当头那个汉子,唐都瞧见一眼就认了出来,赫然是昨日碰见的那两猎户之中的年长一人。 昨日在山下见到的汉子,是戒备紧张的,他持着钢叉站在路旁,精神集中煞气凛然,而这会看到的汉子又是放松的,他眯着眼咧嘴欢笑,与另外两个汉子坐着一张桌子,一边家长里短,一会又是高谈阔论。 大谢在屋内忙的不可开交,厨子是他,那算账收账的也是他,老叟掌柜自是老神在在的躺着摇椅,他半眯着眼睛,时而摇动两下,悠然自得,却是与这热闹的酒楼格格不入,而唐都,却是做着小厮的活计,帮着大谢上菜端酒,不是很忙但也脱不得身。 有槐国地处南山域东南,即便是仲秋时分,但隅时已经温度回升,日昳之时更是清风拂茂槐,艳阳高照,又因为临近哺时,酒楼里吃饭喝酒的人越发多了起来... “有没有听说,前几日扇儿街光棍石老四碰见神仙了!嘶...这酒喝着真是舒坦,舒坦啊!” 这是三个务农汉子,以种植栗米为生,三人在门外枯坐许久,刚等到空座,这酒一上来,连吹嘘都停了,黝黑的面庞粗须髯,酒水甫一入口,须髯连连抖动,想必是馋酒许久了,不过他们说者无意,却让听者唐都有了心,神仙吗? 唐都将邻座的酒菜上桌,也不走远,就静静的站在三人不远处,一坛酒两斤,不过半刻时间,就只剩下空空如也的酒坛。 “小师傅!再来一坛新酒!” 一坛新酒上桌,三人倒也不似刚才的急不可耐,慢慢分了酒,一开始说话的汉子缓缓开始讲起来了故事。 “俺这也是道听途说啊....” 汉子端起酒碗,轻轻咂一口酒,神情肃穆,旁边两个庄稼汉子齐齐咽一口口水。 “要说这石老四,也是狗屎运到家了,辛苦营生大半辈子,连个婆娘都没娶到,结果也就前些日子,刨地刨出一块人头大的狗头金,好家伙,我要能刨出来这么个家伙,天天请你们来这喝酒,喝年份陈酒!” 眼见着讲故事要歪到嫉妒羡慕的话题中去,同桌俩汉子倒先不干了,背着柜台的汉子一口干完碗中酒,猛的拍一下桌子,“他娘的,老子要你讲神仙,你给老子讲这玩意,这石老四走狗屎运俺他娘的早听腻了,狗屎运好有个屁用,到五十岁连个婆娘都没的废物...” 眼见着干完酒的汉子有躁怒的倾向,有些拿捏的汉子倒也不继续吊胃口,三人本是关系不错才能搭伴儿来喝酒,要真因为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惹得不欢而散了,那以后一个人出来喝酒家里婆娘能放自个儿出来 “行行行,跳过,跳过啊。” 汉子拍了拍手,再嗞上一口酒,这次倒是直接步入正题了。 “那日夜半,月明星稀,清风拂槐叶,娑娑作响。这石老四刚从邀月楼寻欢作乐回来...” “诶你们说,那邀月楼的婆娘是不是都漂亮的像仙儿,要不然咋一有人发财,都听说少不得邀月楼玩上一阵。” 另一个坐里座的汉子似乎来了兴致,他手舞足蹈,碳黑的脸上纹路都弯出一个兴奋的弧度,“这你可有所不知了,这邀月楼可是皇公贵胃们都舍不得走的场子,那里的头牌,叫...” 里座汉子似乎忘了头牌的花名,急得抓耳挠腮,好不滑稽。 开头讲神仙故事的汉子一看形式似乎失去了控制,毕竟神怪仙人的故事哪有眼前的花柳风月好听,这可不行,好不容易有件值得吹嘘的事情,怎能让他两抢走风头。 “你们都见过辇车吧...” 开头那汉子压低声音,趋到两人面前说道。 “咕咚...” 里座汉子咽下一大口口水,“咋没见过,上回那府中大人坐着回京的,好家伙六匹白鬃大马,那可真是气派的很呐。” “那你们可曾见过飞在天上的辇车,一条大黄龙拉的,那黄龙伸着长翼,怕是这整间屋子都放不下。” “你骗鬼呢吧,哪有龙长翅膀的,故事里龙都是像蛇一样的。” 背向柜台的汉子一脸不屑,他啐一口唾沫反驳道。 “是真的,俺听说的那龙就是长着翅膀,拉着辇车在天上如履平地,给那石老四吓的屎尿齐飞,连滚带爬的,刚喝的花酒都醒了哩。” “哈哈哈,这石老四就算发家了,胆子还是像那针眼般大小,要是我见着了,少说也得找仙人讨粒仙丹吃吃...” “得了吧,你俺还不知道,也就窝里横点,真要见着了真仙人了,怕不是比那石老四还要不堪,哈哈哈哈!” “嘎吱...” 酒楼门大开。 当先跑进来一个少年,少年貌相顽劣,眼有狭诘,一身锦衣明晃晃,两足飞快脚生风。 “掌柜的!快给我家少爷来壶好酒!就你们这最好的酒!” 再然后,酒楼又是跨进一个少年,好一个翩翩公子!一袭素衣,眉眼带笑,温和如玉,步径平稳,不急不躁。 沧海月明,众星捧月,天涯薄缘人。玉冠华裳,白衣青丝,非我亦是我。 唐都似有所感抬起头来,眼前公子也恰巧看向唐都,四目相交,公子浅笑。 躺着摇椅,假寐闭眸的老叟,摇椅摇晃的频率越来越小,直至不再晃动,他睁开眼睛,眼角微微收缩,浑浊的眼睛中蕴着一丝精芒,跟在公子身后的,有四个人,一位头发花白,面容和善的老者。一个云锦织衣,雍容华贵的清冷女子,一个面容有些怪异,双眸极狭长,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的男人,以及最后一个古井无波,恭敬平静的中年男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南山有落神 第十一章 阴司来人 酒楼内陡然安静了下来,原本吵吵闹闹的气氛霎时冷清,不为其他,这突然进来的一行六人,定不是本国之人,却也都是衣尽华明,风姿绰绝,明眼人一看就不简单,随后窃窃私语声如蚊蝇,间或还有人隐蔽的以手指人。 许是听到了什么,清冷女子,柳眉一挑,面露煞气,本是秋高气爽,骄阳炽日的天,不知怎的,突然暗了下来。 酒楼内更是不堪,五步之外已经是隐隐约约,不见人面,这突然的异相更是吓到了酒楼内正喝着酒的凡夫俗子们,一个个畏畏缩缩,并不敢再有动静。 唐都听到身侧一声冷哼,随后乌云散去白昼再临,恍惚间天地变色,刹那间万象安平,这种反常的情形可从没见过,唐都已经看到大堂内一行人中,清冷女子面露惊色,显而易见,这之后的变化已经超过了她的预期。 随后做主的公子微微一笑,他扫视了一眼堂内,径直向靠着柜台的这张桌子走来,走向那三个一起来吃酒的农户。 一直只是跟在公子身后的恭敬男子,先他一步走上桌旁。 “三位师傅见谅,我家少爷伍行跋涉许久,想在此酒家喝场酒,还望行个方便。” 常剡从衣兜掏出锭金锭子,递到新木漆的槐木桌上,一声沉闷的声响,也拍打在同桌三人的心神之上。 “这..这锭金子是足金的话,岂不是比那扇儿街石老四挖到的狗头金量还足?” 四下里止不住的吸气吐气的声音,更遑论眼前这金钱砸到眼前的三个普通农户,当头那个拿起金锭,三人跌跌撞撞的跑出门去,也已经忘却了酒碗中未曾喝尽的酒,盘碟中没有吃完的菜... 常剡又转过头来,刚想跟唐都说些什么,被轩辕留芒拉住了衣袖。 轩辕留芒眉眼带笑,目光温和,他左手食指轻轻擦拭了一下桌面,“小兄弟,可否帮我等清理一下桌子,再帮我们上一些店里的好酒...” 摇椅上的老叟突然站了起来,拦住了正要离去的唐都,“好酒,我这好酒多了去了,你这小娃娃想要啥?” 轩辕留芒笑着摇摇头,却突然怔怔的看着老叟身后,红木酒柜上层,那最角落处。 他喃喃细语,声音甚至就连离他不过几步之遥的唐都都没能听太清,“那是...流波逐云瓶?” 那个白瓷瓶身,雕有云纹树影的瓶子。 老叟似乎有些惊讶,他眉尖一挑,半边脸的褶皱堆积到一起,“你这小娃娃还有点眼力见?那你要喝这酒吗?” 老叟从酒柜上取下白瓷瓶,就放在柜台面上,白瓷酒瓶立在红木柜台上,而刚才一切表现都很得体的轩辕留芒伸过去拿瓶子的手竟然在微微的颤抖,“老先生,我可以吗?” 轩辕留芒问道,只是这次再不复先前的风清云淡。 老叟点点头,眼中多出些狡黠,他看着唐都,仿佛在说,你真的知道你错过了多大的机缘吗? 轩辕留芒这才提起瓶子,轻轻打开封塞,同样的酒香再次铺满整个酒楼,一条酒气长龙真真的从瓶中钻出,在大堂内盘旋。 唐都猛然回首,却发现除了轩辕留芒一行人,和包括自己的酒楼三人,其他人倶无动于衷,好像都无所觉。 老叟锤了锤自己的腰背,“老咯,老咯,不想多些事,小小的认知障,不入流的小手段,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唐都知道这是老叟对自己说的,他点了点头,注意力放在了轩辕留芒和他手中的瓶子上。 老叟轻轻招手,酒气长龙乳燕归巢又钻回了瓶子中。 此时的轩辕留芒已经全身战栗,再不复刚进门的模样,他的声音都带着颤抖,“您老是...” “不是...” 老叟径直打断了轩辕留芒接下来的话,面露不悦,“这酒你要不要了,三钱酒两朋琉璃,在商言商,莫要多言。” “要的要的,前辈厚德,晚辈感激不尽!” 轩辕留芒作揖感谢,身后的常剡自然的走上来,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是柄通体金黄的小剑,龙鳞细纹,白玉尾繐,剑柄处篆刻着三个小字,“家天下” 老叟有些讶异,“轩辕国到你这一代怎的这么随意?天下宝库都能随身带着了?” 轩辕留芒似乎被说到了痛处,嘴角不自然的拉扯,强颜欢笑,常剡还是那般沉稳,他收起小剑,递出琉璃贝放在柜台之上,二十枚琉璃贝流光溢彩,光彩夺目,每十枚琉璃贝又有一根晶莹的线串联,是为一朋。 “清气氤氲半点翠的青玉贝,温润剔透两滴水的白玉贝,七色流转披霞光的琉璃贝...啧啧,还是这方丈山会做生意,普天之下的修者莫不得能与其撇清关系的,呵呵...” 老叟拾起一朋贝,也不见有什么特殊动作,就看见一串琉璃贝中的七色霞光归凝成一点在线头之上,老叟大袖一挥,这一朋的琉璃贝化为晶莹的光点飘散。 “好了,这小子,我与你的缘分也不过就这一杯酒了,当然,除了这老朽也所剩不多的半生酒,其他酒食随意,就当卖的这三钱半生酒的添头了,哈哈!” 老叟摆了摆手,径直去往了后厨,留下面面相觑的几人,唐都摇摇头,收拾桌子离开。 一行人这才分别落座,雨师脸上的惊诧还未褪去,“他难道是传说中消失在苍天界,与三天诸圣都有关系的那位” 轩辕留芒点点头,雨师突然咳嗽起来,脸色仿佛被人刺了一刀,嘴角流出点点金黄血液,“老朽老了,只想颐享天年,再有下次,就不止是折你一成修为这么简单了,年纪这么大还不如一个小娃娃,一把岁数活倒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雨师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是不再多说些什么。 酒过三旬,店外风云骤变,忽起的大风刮的店外小小雨棚摇摇欲坠,门外青杉沙沙作响,路上行人也多害怕落雨,都是行色匆匆步履飞快。 “老先生,这边天气入秋许久了也是这样吗?” 唐都此时正在后厨洗着盘子,驼背老叟端着根老烟枪,不时轻轻咂上一口,吐出浓郁且凝而不散又缓缓扩展的烟圈,唐都闻到这烟草的气味,竟觉得有些清凉提神。 “这是迷穀之叶,迷毂之如天气,就该是这清秋,秋高气爽而凝神静气,至于这天气...” 驼背老叟视线穿过糊纸雕花木窗,眼神有些涣散。 随后他回过神来,摇摇头,又看了眼脚下叹了口气,“不知,不知罢了。” 如此过了一旬,在此期间,那本是急赶路的轩辕国六人,倒也似乎不那么急了,隔两日总会来酒楼喝场酒,当然也只是喝酒,驼背老叟也再未与这几人有过交流。 这一日,暮色已至。 白露之后的清秋,夜晚是一天比一天寒冷,酒楼内已经生起碳火,轩辕国一行人一如往常,六人围坐一桌,上两坛老酒,静静的吃喝,此时的轩辕留芒已不似刚来时的紧张激动,只是偶然眼神余光瞥到晃着摇椅的老叟,还是能见到眸内闪耀的神光。 不知何时,风声渐起,唐都听到窗页拍打的声音,听到门栓急促撞门的声音。 他起身想去开门,被驼背老叟拦了下来。 老叟已不复之前的风轻云淡,他朝后厨喊了一声。 “大谢!去开门!” 双手还带着水渍的白壮汉子走出后厨,他一边走着路,一边在草裙上擦干手上水渍。 门,在嘎吱声中大开。 门外的风,也蓦地停住了。 门外站着三人,不,说是人倒也并不太恰当,一袭白衫,头道,他扬扬手,示意大谢前去关门。 唐都隔着门,听到了外面的对话。 “不知我轩辕国,有什么得罪大帝的地方..” 轩辕留芒作揖道。 平等王摆手,笑脸依然,“可不是与轩辕国有恶,大公子莫要误会,只是你二叔,挺想念他大侄儿的。” 光影闪动,暮天白昼。 黑白无常与风伯雨师战到一起,不分伯仲。 “阴司办事,速速回避!” 要说阴司有明确分级,倒也没有那么确切,鬼差其实有很多对,涵括五域三界,甚至苍天界都有他们的身影,当然,即使阴司规模如何庞大,但在这时时刻刻都有人身死的五域三界,却时常也有孤魂野鬼流落的事情发生,只不过在这还算安稳的南山域,鬼差黑无常范无赦,鬼差白无常谢必安两人,可真是在神道仙道有着莫大的名声,无他尔,这两人积累的阴德,甚至连十殿阎罗看着了都心惊肉跳,真可谓是功高盖主却也让主上无可奈何。 谢必安与范无赦用着两根巨大的哭丧棒,百年阴槐木的制式武器,战到激烈时,两条如游蛇般链枷在四人间穿梭,赫然又是鬼差的另一件制式法器,勾魂索。 风伯狭长的眸子满是锐利,他喘了口气,“范无赦谢必安!你二人当真要如此相逼” 黑白无常并不搭话,脑袋上高冠微微前倾,再一瞬间又是交错之后,一根巨大的哭丧棒朝着风伯当头敲了下来。 “真是欺人太甚!戾!” 一声清啸,狂风骤起。 翅翼伸展三千里,遮云蔽日不见天。 范无赦谢必安目光凝重。 “一见生财,天下太平!” 两条勾魂索迎风暴涨,如游龙戏凤,围绕着大鹏旋舞,冷不丁的抽击一下,金铁交鸣声声入耳。 大鹏虽大,实则也很灵活,振翅腾挪倒也不落下风。 就在这时,“抓住你们了,两条虫子!” 大鹏一爪一条勾魂索,猛力收爪。就见两条如龙的长索从被大鹏扣住的地方节节崩碎,化为灰色烟尘飘散。 “就这” 风伯化为人形,风止。 平等王在后面笑颜如常,他笼在袖中的双手抽出,轻轻拍了拍手,“不错,不错!” 谢必安与范无赦扮一鬼脸儿,“哎呀,哎呀!打不过呢,看样子要无功而返了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南山有落神 打搅一下 做个调查,现在进度较慢,按现在的状态,推进到百花齐放,五域争辉的地步,估计起步就需要数十万字,现在有些犹豫,是注重阅读性,删减一些人物背景或者地域背景的描写,还是按部就班,步步推进,希望能有人帮忙解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南山有落神 第十二章 局中人 “看来大公子是不愿此时回去了,也罢。” 平等王吐词清晰,不急不躁,他缓缓踱步到轩辕留芒身前。 风伯雨师,水伯俱是戒备,神色警惕,轩辕留芒摆摆手,示意无碍,只有常剡依旧如常,平静的站在轩辕留芒身侧,如无物。 平等王深深看了一眼一副下人样子的常剡,“那就回见了,大公子!” 平等王化为青烟,谢必安与范无赦拱手示意,化为黑白两道虹光,自此,只不过互相试探两波,本是剑拔弩张的两路人又散去了,可其中的凶险,不足为外人道也。 “此去轩辕国,怕是不会那么太平了。” 轩辕留芒伫立良久,转身说道。 无人回答,眼眸俱向北方。 随后不久,一条展翼黄龙,拉着一辆黑漆木古朴辇车,乘风而上,不见踪影。 自此,唐都与轩辕留芒的第一次相遇,就如清风拂过大河,涟漪圈圈,风过后无留痕迹。 这天晨起,旭日东升,距离轩辕留芒等人的离去,又是一旬过了。 起初,唐都以为因果轮回系列任务,该是应在轩辕留芒等人身上,可直到他们离去了一周,这任务没见失败也没见完成,高亮的血红字体依旧。 既然是连一点线索都没有的任务,唐都倒也洒脱,快有一个月下来了,每天在半盏浮屠倾端端盘子,收收桌子,倒也是乐得清闲。只是每当无人的时候,驼背老叟依然会拿出那流波逐云瓶,倒出两杯伴圣酒,依然会询问唐都想饮一杯无,当然,得到的结果依旧是驼背老叟气呼呼的自饮两杯,随后再闷闷的去往后厅睡大觉。 这一旬的时间过去,其实没什么大变化,不过是门外的翠柏上多出了些寒霜,也不过是门前的青石板角落钻出的杂草更添了些秋意。 “唐小哥儿!这么一大早的去哪儿撒” 酒楼对面的住户,曾是有槐国京畿赤羽卫的统领,现在只是一个小老头,面相还有些猥琐,常日几乎每天都来酒楼吃喝,一来一去倒也跟唐都有些熟络了。 唐都挠挠脑袋“洛老好,老先生叫我去扇儿街石老二那买些脍食,这时候只有他们家最是新鲜。” 洛姓老头正在就着木人桩晨练,膝肘肩腿,噼噼啪啪声连成一片,随着一声大喝下的提气鞭腿,半个身子的木人桩倒飞老远。 “那唐小哥你先走,过会我带个朋友来喝酒,我跟你讲...” 洛姓老头神神叨叨的贴过来,“我知道你好奇那些神仙轶事,等会过来的,可真是有本事的大仙!” 唐都先是一愣,随后习惯的扭头看向酒楼,真要说什么大仙,这酒楼内的老叟可真不知是什么神仙人物吧... 半盏浮屠倾位于羽林街,属于除了皇公贵胃那个圈子之外,最靠中心的一条街了,而那扇儿街则在有槐国最西南方向,再往西南去已经是荒郊野岭不复人烟了。 从羽林街走向扇儿街,沿途从青石板铺就的干净宽阔的道路再渐渐狭窄,直到快到扇儿街的时候,若不是前几日天气倒也还好,怕又是要泥泞着身了。 石老二的店铺就在扇儿街的东北角,也算是够着了羽林街的一个尾巴。而这个时候的扇儿街已经看不见多少人流了,无他,大部分住在扇儿街的都是务工务农之人,天还没亮就已经去上工了,这时候还能在外闲逛的,不是真的有事情,就是无所事事的街溜子。 “石老二!你他娘的能快些吧!我站在这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都快到了!再不去上工,狗日的头儿不扣我工钱就有鬼了!” 还没到店,前面已经骂声一片,石老二是个憨厚汉子,他一边擦着汗水一边忙着道歉,手里功夫倒也不得停,跟他那个好吃懒做的弟弟石老四,完全是两个极端,如果是石老四这泼皮在这,那庄稼汉子实则也不敢多言。 约是又过去两刻钟的功夫,终于没人了,唐都这才凑上前去,“石老叔,还是昨儿个那些,多加半数的鲫鱼,这时候汆汤正鲜美,昨儿就这鲫鱼差了。” 石老二鬓发已花白,汗水裹着头发,一缕一缕,他擦了把汗,终于是能偷着点闲,心情正好,“好嘞,唐小哥,等我歇会就给店里送去,酒肆开门许久了,也没喝上一顿酒,今天说不得也要喝个两杯!” 与此同时,羽林街上 洛姓老头衣冠整齐,不苟颜笑,有那么些肃杀的气势流露出来。他径直走到羽林街靠皇都那一角,似乎在等着什么人。也没让他多等多些时候,皇都方向,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顺着光走到洛姓老者身前,原来是两个不同辈分的道士,年长者头戴莲花冠,长发束髻,身着紫衣,后披霞帔,老道士面容温和,眉眼带笑,让人如沐出风。身侧的小道士明显年少,小小个子抓着师傅的手,见到生人也不害怕,眼眸里满是好奇的打量。 “洛统领久等了,我和小徒在路上耽搁久了,还望海涵。” 老道士作揖鞠躬,洛姓老头连忙上前,“仙师可使不得,徐仙师贵为圣上金门羽客,可真是折煞老夫了...” 秋意微凉,露草微晃,可早起时明明是阳光明媚,还没过两个时辰,天空中,乌云遮日。 “明明秋天了,怎的跟还没过夏天一样,这天象,真是怪异。” 唐都有些奇怪,其实石老二也感觉奇怪,“近来天气有些玄奇,怕不是有神仙行神仙事呀。” 石老二担着担子,也有余力陪着唐都闲聊,不多时,二人来到了酒楼,那个半盏浮屠倾的招牌下面。 天色,愈发的暗淡下来。 唐都接过担子,先引着石老二坐下,随后将担子挑着的鱼脍送往后厨,路走过酒楼中唯一的一桌客人,唐都先是看到了对门的赤羽卫老统领洛姓老者,随后哑然,在洛姓老者对面的,赫然是一月之前刚下山碰见的那师徒道士两人。 “这世界真小” 唐都有些感慨,脚步径直去往后厨。 漆黑翻滚的乌云压下,驼背老叟右手端着烟枪,左手敲着驼背,“天不好看,命不好算,人如薄纸,岁岁还要平安哝...” 闷雷如龙,在云层内搅动,山雨欲来的气势愈演愈烈,蓦地,一道炸雷闪过,厅堂内在座之人,除了老道士,俱是一惊,小道士更是惊惶,小手拽着身旁老道士的衣角,便不松了。 雨点终于落下了,刚开始的淅淅沥沥,随后连成珠幕,拍打在檐角瓦上,青石板上,叮叮咚咚。 雨幕愈大,老道士倒也更来了兴致,他一碗酒入口,先是蹙眉,随后舒展开来,就如仲秋盛开的菊花。他对洛姓老者说道,“这酒,可真是了不得!我也算是走南闯北有些年头了,凡间酒水无出其右!” 洛姓老者笑呵呵,也端起一杯酒示意,“这家酒楼开业不过四旬时日,日日宾客满座,下至劳工仆役,上至王公贵胃,无人不夸无人不赞。” 石老二独自一人坐在靠门那边的酒桌,直到唐都端着酒菜上桌,他才手忙脚乱的帮忙接下,屋外风雨未歇,老道士忽然瞥了一眼石老二,随后神情严肃。 “坐门口那人,是什么人?” 老道士与洛姓老者对饮一杯,随后不经意的问道。 “哦,那人啊,扇儿街卖鱼脍的商户,叫石老二,大哥三弟早夭,就剩石老二与石老四这两兄弟,这石老二人倒是憨厚老实,可这命啊,不好,早些年取了个老婆,老婆人也不错,可生小孩的时候难产,最后老的小的都没保住,真是可惜了。” 老道士点点头,明显是心不在焉,旁边的小道士小脑袋一抬,“师傅,那人好像是有些古怪...” 老道士摸了摸小道士的头,“有什么古怪没有古怪...” 后厨内,驼背老叟磕掉烟灰,有些唏嘘。 酒过三旬,暴雨将歇未歇 店内总共不过两桌人,唐都也乐得清闲,坐在石老二身侧,开始时候石老二还想跟唐都喝酒,被回绝之后只得独自一人饮一坛新酒。 店门忽然被急促的拍响,唐都打开门一看,赫然是上次讲述扇儿街神鬼轶事的三个农户,哦不,现在倒称不得破落农户了,轩辕留芒那一锭金子可让三人改变不少,正所谓人靠衣裳马靠鞍,从先前的粗麻衣裳换成现在的丝织衣服,这陡然一看差点没能看出来。 “小哥,给我兄弟三人来两坛五年陈!再上五叠好菜,要来三斤,哦不,来十斤干切牛肉!” 三人风貌气势与初见之时大有不同,两旬之前第一次见面,看似豪放豁达的三人,实则有意无意总是还能看出来谨小慎微,尤以见到轩辕留芒一行人时最盛,当然,任何普通人一旦与这一帮大修士的相处,就只是那有些傲然的气度,怕是也难以随意吧。此时再见虽未有趾高气扬,但明眼人一对比就感觉的到,明显都有自信的多。 唐都引着三人往里桌去,路过独饮的石老二,领头的农户眼前一亮,“这不是石老板吗?咋了一人在这喝闷酒呐。” 说话的功夫径直坐了下来,大手一挥,“小兄弟把东西送这桌来吧,我们跟石老二也算是有交情,还从没和他喝过顿酒水。” 石老二有些不知所措,本是一个老实人,半盏浮屠倾的鱼脍都在自己店里购买,可酒楼开门半年自己都没来照顾过生意,今天得以兴致正高,却不想碰上这么仨,用脚趾也知道,这仨这会冒出来,都不用想,一定是之前被石老四走的狗屎运酸掉了牙齿,这会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先逮着他哥收点利息... 暴雨来也快去也快,一刻之前还是大雨滂沱,一刻之后已经云开日现,若不是门前青石板上的积水和青黄相间的草叶上的水珠,这场雨真像是一个幻觉。 “我吃完了,你们继续吧。” 石老二本就不善言语,三人围着他虽然也没啥太过分的言行,不过绵里藏针的挤兑也并不好受,石老二喝完手上最后一口酒,先是投以唐都一个抱歉的眼神,随后直接抱拳告辞,留下面面相觑的三人,唐都憋着笑,当个看客。 人生悲态有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可比这更悲催的呢现在也有了,锦衣还乡被人视之如草芥,当要一口老血喷出来,好不难受。 三人自顾自埋汰半天的石老二,最后感觉无趣,只得又讲起来其他闲话。 “这石老二真是命苦,好好的媳妇死的早,留下他一个人倒也真是可怜...” 旁人插嘴道“得了吧,他那媳妇就算还在,不得被小鬼山潘璀那娘们编排到再死这我可是听说过的,石老二媳妇没了的时候,那婆娘整整敲锣打鼓了半旬。” 三人碰碗一饮而尽,沉默细想一番,倒也还真是这样。 “潘璀那婆娘,啧啧,不得不说,这偌大一个有槐国,谁没或多或少听说过她的事迹,要给我婆娘是这样啊,早他娘的给她打跑了,一天天受那老多气,可惜了潘璀那一个老好人了哟。” 背对唐都的汉子接过话茬,“屁的老好人,要我说,他潘璀就他娘一个窝囊废,天天山里打转的汉子回家怂的跟孙子似的,我呸...” 唐都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像,那个刚刚下山手捏钢叉一脸肃杀的猎人,会是他吗 里桌洛姓老者与老道士起身互道告辞,约定过两日继续来喝酒,老道士已经走到门口了,转身朝唐都打了个招呼,小道士也好奇的打量着唐都,已经走出店门的老少道士又有了模模糊糊的对话。 “师傅,那年轻的漂亮仆役,似乎有些眼熟啊...” 似乎是老道士轻轻拍了下小道士脑袋,“男人能用漂亮形容吗” “可他就很漂亮吖...” 唐都嘴角抽搐。 大概一个时辰过去了,已经快到食时,陆续有人成群的进入酒楼,而那三个农户,吃饱喝足之后径直出门。 “唉,有点饱...” 后厨内驼背老叟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肚子,叹了一口气,眼眸中满是忧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南山有落神 第十三章 龙一鱼二 光阴如流水,若不是唐都身上的粗麻单衣渐渐的加上了里衬,再然后换上夹着棉花的厚重麻衣,唐都才猛然意识到,冬天来了。 是的,冬天来了,不经意间,门外青石板的夹缝中生出的杂草已经枯黄的快没有生机了,青石板上的水汪一大早起来也能看到薄冰了。 人,感受不到时间的正在流逝,只有当那曾经呱呱坠地的孩童明天突然要结婚了,对象是个漂亮的女孩,一如自己当年看到他母亲的模样,直到那一刻,所有的记忆碎片会汇成一道记忆的洪流,冲刷的你竟无处躲藏,当你泪流满面的时候,那滴落的快要碰触到尘土的眼泪,或许就是时间吧... 昨日刚刚立冬,唐都一大早正准备开门迎客,却被驼背老叟破天荒的拦了下来。 “今天这个日子,店就不开了吧,老头子我心底难过,小公子能否陪我喝两杯,吃盆热腾腾的饺子?” 驼背老叟满眼疲惫,似乎很久没睡好觉一般,唐都这时候才感觉,老人家真的是一个老人家。 唐都想继续拒绝,可冲到嘴边的话又不知怎的咽下肚了。 “好吧,老先生莫要喊我小公子了,叫我唐小子就成,跟其他人一样。” 驼背老叟眼前一亮,“凡夫俗子又知道些什么,不说多了,今天你定要与我好好喝他一盅!” “大谢!” 老叟喊道,大谢弓着腰钻出后厨,“老爷有什么事?” “做饺子,快些点的,不看看今天什么日子...” 大谢挠挠头,转身回了后厨,隐约的低语传来“今天什么日子?凡人的冬至是什么日子?” 与此同时东山域洵山 山巅处的云海旁,盘坐着一个道士,道士眼神沧桑,但身体意外的年轻,灰衬黑袍,束发成髻,扎着一根若凝脂的白玉簪,玉簪尾部有小篆刻字,“缘”,他右手执着一根翠竹,杆头还有翠枝茂叶,他就在这云海之上,手执竹竿连连点动,如在钓鱼。 忽然,竹竿大放青碧之芒,一条碧玉丝从枝头垂下,若隐若现落入云海,没过多久,翠竹杆紧绷,似乎是钓到了什么东西,云海本是安静流淌,猛然间狂风大作,整片云海也真如海流般湍急流淌。 “恩?” 道士轻轻蹙眉,已经可以看到云海中有庞然大物挣扎,却在突然间碧玉线回收,云海之中的庞然大物也不见了踪迹,若不是还在湍急流淌的云海还未停歇,就真的好像没发生什么一般。 “老头子鬼点子倒是多,可你真的以为,这段因果就能如此抵消?好心当做驴肝肺,也罢也罢,睡觉去也!” 云海散去,人影无踪,只见悬崖边一株翠竹立崖头,坚韧不拔。 唐都有些头晕,不是一般的头晕,只是一杯半生酒,不过三钱量,却如一条火龙由喉入腹,先是在腹内回转百遭,再然后仿佛找到通途一路向的话,满是不屑与嘲讽,后者致死都没瞑目。 凿邑有些喜欢上这样的生活了,刀口舔血,你死我亡,没有什么狗屁倒灶的规矩,没有什么费心费神的社交。单单只论拳头大小,力量弱的人,你的道理再强也没啥用,别人只会冷漠的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说,“现在,你还对吗?” “咳咳咳...” 凿邑剧烈咳嗽,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流淌出来,一滴一滴,滴进木桶之中,木桶之中是翻滚着的绿色液体,有莹莹绿光透出,“呃啊啊!”凿邑哀嚎的面容扭曲,痛苦的几乎要咬碎牙齿。 “呵..呵..” 凿邑喘着粗气,竟有些变态般的癫狂,剧烈痛楚之际,他居然破境了,墨黑的灵气涌出到新伤口之处,墨黑与翠绿相间,不过半晌的功夫,凿邑这条伤口已经结痂。 “塑元二层了,距离人间神国,不过十八个小境界,等着我,开明兽,老子会让你要生不得,要死不能...” 求魔之法,发与术法,源于执念,黎族战士,就算本是天生不能入修行,也是能在战场上一以当千的猛将,而一个能修行的黎族之人,除了当年的蚩尤尊,也就这凿邑是唯二之人,正所谓得之东隅,失之桑榆。如果再给凿邑一个选择的机会,可能他会选择在那小小部落安详终老吧,毕竟睡着在木桶之中的他的模样,眼角挂着泪的安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南山有落神 第十四章 龙一的局 唐都醒来时还是有些昏沉。 一盏灯火在唐都床头前忽闪,暮色入门。 其实在喝那杯半生酒之前,唐都已经有所准备了,亦或者说,就在唐都刚进这半盏浮屠倾后没过多久,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却实在没曾想到,老叟的来头实在比他自己能想到的要大的多,而所面临的这件事情,也是超出唐都预想范围的严重。 世间没有没由来的好,一切一切的付出与收获,都是架构在一个公平的基础之上的,即使你不知道这个公平的基础是否有人为你添砖加瓦,亦或者有人在拖你后腿,但在某种程度上,付出与收获应是对等的。 唐都恨鱼二吗 恨,即便是重活了一世,可血浓于水的恩情,如山水般的母爱父爱不曾作假,可这样的情感寄托却被它生生的破坏了,即便在鱼二眼里,不过只是出行时的任性之举,连故意都可能算8不上,可是因就是因,果就是果,鱼二让唐都家破人亡是因,唐都报仇是果,一饮一啄,有来有往。 但也正如龙一所言,因果不该独立去讲,鱼二的因其实又是由龙一造成的果,这间的往来,又该怎么去应对,又该怎么去面对?唐都在龙一构筑的世界里其实也已经有些迷茫了,只不过当时没有表达出来,不过,龙一会没有看出来吗? 这一日,日正晌午 唐都给龙一的摇椅搬了出去,自己躺上,这会日头正好,他闭着眼睛躺在摇椅上晃晃悠悠,秋日暖阳照在身上,温暖遍铺全身,唐都都感觉舒适的快要睡着了。 他突然感觉到身侧有处阴影,扭头看去,却是驼背老叟龙一站在身边,他显得更有些苍老了,他端来了一只小矮凳,就着唐都身旁坐下。 “小公子,你信命数吗” 龙一问到,声音中有些憔悴,更是显得老态龙钟。 唐都没有立即回答,他看着门前的翠柏,寒冬将至,却还是郁郁葱葱,他又看向洛姓老者的宅邸门口,那里有颗老槐树,叶片早已凋零,只剩枯黄的枝丫在微微的秋风中晃动。 “我信命数呀。” 唐都说道,就如他重生在这山海世界,就如那神秘玉佩系统径直飞向自己,即便身侧明明还有一个凿邑,这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有一只不知道存在或是不存在的看不见的大手,将这一个又一个的巧合捏合,这不就是神秘却也真实存在的命数吗 龙一点点头,“大概百年之前吧,我还带着鱼二,就生活在苍天界的九天之上。” “你知道我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吗” 龙一说的有些轻缓,言语里多唏嘘。 唐都摇了摇头。 “也就是百年之前的某天,我突然被一股未知的危机感所笼罩,你应该也知晓,修行之人最重灵觉,从那之后,笼罩我的危机感越来重,越来越深,直到某一天,我再也受不了这灵觉危机的压迫之后,我迫不得已,搬迁到了南海海域,而自从到了南海海域,那股笼罩我的危机感终于消失了。” 龙一看了一眼唐都,神色复杂。 唐都凛然。 “我在南海海汇呆了九十年,这九十年我甚至连南海域汇都未曾走出去过,因为我害怕。在圣人常住的九天啊!竟然会有让我感到恐惧,我甚至无法想象,这世界竟然会有连九天圣人都无法通晓的事情?” 龙一又看一眼唐都,眼眸中有些晦明不清的东西。 “再然后,我终于知道了,这劫竟也不是应在我自己身上,而是...” 龙一突然停止,随后结束了话题,他张开左手手掌,掌中一枚若眼泪状的玉佩,有淡蓝光晕流转,“这是件储物的器具,唤作赤忱,是我很久很久之前用的一件小玩意,现在也用不上了,里面有一些钱箔,还有一本前些年得到的功法,与你应该相符。” 唐都没有接过玉佩,静静的看着龙一。 “莫要误会,我只是单纯的想做个投资而已。” 龙一解释道,没有弯弯道道,就很实诚。 唐都轻笑,摆了摆手回屋了。 时光若门前流水,由西向东,流淌不息。 这一日,夕阳里,晚霞如血,有孤號飞过,凄凄惨叫,意喻不详。 小鬼山下,潘璀院内 猎户潘璀站在院子里,看着碎石铺成的中庭上,妻室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没有了声息,小女儿跌坐在碎石上,身侧那把磨的锃亮的菜刀落在身旁,上边还有血迹,小姑娘眼神呆滞,一直在重复的说着,“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潘璀浑身颤栗,竟是直接仰头栽倒。 龙一躺在酒楼内,他还未入睡,眼眸看着小鬼山方向,喃喃道,“终于要开始了吗最后的一段布局。” 翌日清晨,半盏浮屠倾内 唐都全程保持着能吃进一个鹅蛋的嘴型,听人讲完了整件事情,讲故事的是酒楼的一个常客,就在扇儿街石老二店铺旁经营着家米店,做些脱壳分糠的摏捣营生,不曾大赚,倒也活的自在。 这是个小老头,人未老头先老,花白了两鬓,他凑到唐都身前,贼兮兮的说道,“潘璀好像疯了,他也一直在说他姑娘不可能杀娘亲,可现场物证齐全,即便是小姑娘,可能也不得好过了,这刻薄娘们死了也就算了,倒是连累这一家子人,真是作孽哟...” 唐都默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东西,毕竟所有的一切不也都是从他人口中得知,但哪个人说话能够不偏不倚,谁不带点主观的映像? 天气凉了,北风如刀割面,扑面寒凉,半盏浮屠倾今日未曾开门,龙一这样说道,“这小小国度出这档子事情,怕是要闹腾一阵了,且闭店些时日,看看热闹。” 言语间饱含深意,他凝视着唐都,唐都忽然打了一个冷颤。 果然没过多久,有官差上门,请龙一前去差所旁观,唐都本不愿去,龙一大袖一拂,唐都只得乖乖的跟上。 差府有些老旧,门堂甚至有枯黄的杂草,明显是少有人迹,但今日人声鼎沸,是少有的热闹时候。 时辰刚过食时,太阳被乌云挡住,差府主案已经就为,有官差压着黑瘦的小女孩到来,整个公审区一片唏嘘。 有人说道,“这女娃娃才多大,就要受这老多罪,真是可惜了。” 也有人不忿,“不管怎样,弑亲总归是天底下最不得原谅的事情,要我说这娃从小心肠就这么狠毒,长大了怕也是她娘亲这种人吧。” 当然,也有人是理智的,就比如唐都,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道听途说,又怎么知道听到的见到的是真实的 主案已经等的不耐烦,他猛一拍案桌,可堂下黑瘦小姑娘依旧是呆傻之像,仿若与世隔离,不闻世事。 主案有些无奈,在他主审的案子里,头一回遇到如此事件,被审的对象居然是个不及豆蔻的年幼女童,可国法不可破,他写完从审书,直接宣读。 “兹有潘氏幼女,弑亲杀母,有为纲常,现证据确凿,为正纲常,从严处理,一旬之后于校场问斩!” 整个差所内寂静下来,无论如何,不过是个可怜的骨瘦如柴的小姑娘,人对于生命即将逝去的其他人,会有源自内心的包容,整个差所,唏嘘一片。 距离审判完成已经过去了一刻有余,差所内大多数人都已经离开了,所剩寥寥无几。 猎户潘璀身子摇摇晃晃的呆站在原地,满脸的不敢置信,嘴里喃喃着“二丫不可能杀她,二丫不可能杀她...” 大儿子满脸悲色,扶着摇摇晃晃的猎户回行。 扇儿街石老二也站在原地,他脸上似乎有着不安,不忍多种情绪流转,看到唐都看向他的时候,竟然是紧张的僵硬了。 龙一一摆手,唐都跟在他身侧,一起回去。 直到看见店门前那颗在风中摇摆着的翠柏,唐都忍不住问到,“潘家那小女孩会死吗” 龙一,无悲无喜面无表情,他佝偻着身子侧脸仰视唐都,“小公子若愿意放过鱼二,我当一五一十将其中干系给小公子赘述完整。” 唐都摇摇头,已经准备回屋。 龙一先是手指天空,再以手指唐都,“小公子,虽然天象晦暗,算术难显,但我以为这件虽是凡间的小事,可是与公子道途有莫大关系,还望小公子莫急着拒绝。” 唐都心中剧震,初闻此言,因果轮回系列之2-19的主线任务浮现脑海,再然后十分惶恐,无他,明明是最深藏的秘密似乎突然被翻了出来,这一瞬间的心神波动根本藏之不住,随后思维如线放射天际。 唐都遇见的强大修士倒也不少,其他的人间神国似乎没有什么发现,可即便龙一是凝道境内的至强者,但往上还有御我境以及更往上境界的九天圣人,那唐都岂不是如一丝不挂一般给人看着 龙一看着强颜欢笑的唐都,有些自得道,“小公子莫要多虑了,我们龙鱼先天就有趋吉避凶的本事,入修境后灵觉强化,即便是一般的九天圣人都不及我的卜算,灵觉方面更是除了阴司那位天听三界五域的谛听之外,无人能比。” 唐都依然有些出神,脸色不见好转。 唐都深信一句话,从前世带到今生来,“一切的概率都会有必然实现的一刻,区别在于所用时间的长短。” 给一只猴子无限长的时间,他甚至能用键盘打出世界上任何存在不存在的书籍,而带到这个山海世界也一样,即便是以前未曾发现唐都异常的人,终究会在时间这一横轴上探知到唐都的异常,这龙一突然的一个索引牵连出来的东西,让此刻的唐都慌了神。 “因果系统启动,升级补丁中...”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南山有落神 第十五章 殷商十一征而无敌于天下 透明的虚拟屏幕自动跳出,这是唐都从没有遇见过的情况,至于升级补丁中这看似字面意思很明确的东西,唐都还是有些怀疑这次打补丁的目的与实效,是因为作为系统根本的任务能被其他人察觉?那这因果系统岂不是有着自己的发现规律,亦或者,这破系统是有灵存在的? 唐都面色浓重,内心揣揣不安,就如那烧水的锅炉,盖子被蒸汽是旁人也就罢了,不知道碎梦这个流派的强大,这枚玉令不过是个略显不凡的装饰一般,可真实情况是,死在碎梦刺杀之下的普通修士不谈,人间神国都不知凡几,那这一个流派的三次条件,真可谓是价值连城了。 “那就先谢过道友帮助了”伊尹直接接过玉令,不曾犹豫,一个已经名存实亡的王,与可能未来决定某场战役胜负的人间神国,孰有价值,毋须比较。 “记住我的名号,以后去碎梦流派可能用的着。”黑衣人消失前,在中军案桌上刻画出几个字,伊尹探头一看,“不斩岁月斩流年,碎岁平安。” 这一日,巨象铜车踏过处,葛国都破,流民失所。葛王室,昨日繁华一时甲天下,今朝城破再无人望。 至于伊尹到底有没有信守承诺,放过葛王室,黑衣人已经得到了他想得到的,之后不需要知道,流民遍地,死伤无数,伊尹也不需要知道...只此一事,夏国藩属之一的葛国,已经覆灭。此为商王朝第一征,摧枯拉朽,不曾停留。 人间战火不过如此,生命在安乐处是醉人的鲜花美酒,而在这战争之中,不过是草芥随风飘扬,一场野火扬之百亩千顷,无人看望。 南山域有槐国半盏浮屠倾 “因果系统升级成功。” 唐都躺在泥榻上看着虚拟屏幕,等带着下文出现,然后等了半宿。 “他大爷的?升级说明都没有,这也配叫升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南山有落神 第十六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距离潘璀的女儿行刑日不过两日了。 这一日暮时,云重日隐,北风渐起肃杀,林木飘摇。 龙一一如往日,日上三竿而起,先是打开糊纸窗花的窗户,看见外面阴沉着的大风天,有些感叹的自言自语,“这天气,一如某人的心情,可不是太好喽...” 早食是大谢端到龙一房里来的,一杯清酒,一叠小菜。 龙一其实早已经不需要饮食了,人间神国即使餐风饮露,也不影响任何东西,所以清晨的这杯酒水,这叠小菜,也不过是兴致所致罢了。 今日的店里依旧冷清,即使已经快临近食时,也只有寥寥数人,有槐国有这么个说法,纵有千千事,死者最为大,如今的小国虽不至于风声鹤唳,但人人也多减少了出门,都只为了等待那一天行刑的到来。 旦暮时分,鸿雁声断斜阳,有鸦悲鸣,阴沉了一天的天色里,厚重云层散去不少,金红的火烧云布满天际。 扇儿街石老二家 三进三间的土坯屋子很是宽敞,家中一应器具收拾的也很整洁,就连卖鱼脍的案桌处也清扫的十分干净,完全不似一般的鱼肆一般腥臭。 在屋内中堂正中,有个红漆木香案,香案上摆着个镂花小铜炉,依然可以看见三炷香在燃着,袅袅青烟飘散,最为怪异的是,香炉未镂空的部位画着红色符印,乍一看还以为是朱砂所绘,可细细嗅着竟然能在浓浓檀香之中,嗅到一点血的腥气,这明显是个老旧的铜炉,炉中香灰更是不知满了几回,这刻于炉上的血腥居然还未散尽? 石老二躺在铺上,瞳孔放大,整个人呈现放空的状态,床榻旁有张木椅子,忽而诡异的动了一下。 “你为啥子要害那毒妇人?现在好了,那可怜的孩子要被问斩,你让我这良心放在哪?” 石老二似乎是有些疯癫的在自言自语,言辞间却是浓浓的后悔。 床榻前的木椅上突然出现一个妇人,她满面和善,面容姣好,发丝扎成长辫垂下腰间,她就静静的看着躺在床上的石老二,眼中满是柔情,当然,如果不是她那个挺着的大肚子一鼓一鼓的话,这一切也端的是十分的和谐。 石老二还在自言自语,或者说说给椅子上的孕妇听,“我们一家三口就这样下去不好吗?等到我三十年后,一起魂归地府,岂不是还能好好的去下一辈子?” 木椅上的女人似乎被说到了痛处,她腹中鼓动的频率更快了,脸色益见狰狞,“她害我可以,她害我孩儿不行!就她孩子是孩子,我家的不是,啊???可怜我的小虎子还未出生就跟我这短命的娘亲双双命丧黄泉,就这样的恶毒婆娘,你还要我委屈求全?你还是个汉子吗石大海?” 石老二猛地从床铺起身,起身的用力过猛甚至能明显看到床板压的弯曲几近断裂,他伏在床边,苍老的脸涨的老红,“我石大海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清楚?那件事我花完了所有的积蓄,从接生婆到医师,所有的明的暗的,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全都查了,虽然那毒婆娘的确做了些不合人意之事,但你和小虎的死,真的跟她无关,我是为了你能撑着那口怨气不魂飞魄散,才没将实情告诉与你,谁知你竟变成这样?” 木椅上的妇人反应更大,挺着个大肚子一下竟然毫无重量的飘飞两丈,她满脸是不置信,腹中鼓动更是异常,强烈的鼓动声音如同蛙叫,连石老二都能清晰的听到。 “石大海你说的可是真的?莫要欺我?” 妇人嘴里虽然是疑问,可心里是知道的,石大海这个人,老实巴交到连个谎都不会撒,想要他撒个谎,他能磕碰的连两个字都说不完整,所以从石大海嘴里说出的话,真个可以当成天书御旨般真实。 妇人脸色渐渐懊悔,蓦地,香案上血符铜炉泛起红光,妇人腹中鼓动立刻停止,然后整张脸变得憎恶可怖,她轻轻垫步,飞落在石老二面前,掐着他的脖子直接拎了起来,石老二满脸疑惑的挣扎许久,直至某一刻看到香案上的香竟然变成了血红之色,顿时恍然大悟,再然后双手垂下已然失去了气息。 “啊,既然做错了事情,那只能将错就错了呢...” 妇人看着手指,腹中鼓动已然换了节奏,就像,就像渐渐与她原本的心跳一样了一般... 龙一一杯清酒下肚,啧了一声,随后又是感叹,“你方唱罢我登场,五人同台唱大戏,呵呵呵呵...” 窗外风流涌动,凌冽的寒风刮的窗纸沙沙响,路上看不到一个行人,这样的鬼天气,如无意外应该无人愿意出门。 唐都躺在榻上,有些意兴珊阑,折腾了半天的系统,就是个哑巴闷子,不管怎么样尝试,依旧是一点反馈都无。 “小公子,这是老爷叫我送来的晨食...” 唐都翻身起床,白壮汉子端着盘子站在榻前,他的脸型有些方正,双眼略有鼓胀,总感觉有那么些不协调。 “大谢,你是人吗?” 唐都有些好奇,顺手从大谢手中端过盘子,是一碗米粥撒着些腌菜。 大谢摇摇头,“小公子说笑了,我这模样,说是人可太抬举大谢我了。” 唐都正欲说些什么,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混在寒风中倒还不好辨别,可这酒楼里的都是些什么人?就连最浅薄的唐都也已经是一只脚跨入修行之路,所以在半盏浮屠倾的大门被推开,寒风跟着灌入之时,店内三人都已经来到了店堂内,唐都还端着碗腌菜粥,一口一口的吸溜着。 推门进来的还是前些日子过来的一对官差,当先一人国子方脸,一口络腮胡子,甚是粗犷,这也是店里老常客,与唐都也算熟络,“龙老先生,谢师傅,唐小哥,又要劳烦各位去趟差所了,扇儿街的鱼脍师傅石老二,被人掐死在了屋子里,死状极惨,我这会还得去挨家挨户通知,就不陪同你们三位一起了...” 唐都转脸看着龙一,龙一微笑着跟唐都视线交错,随后跟差人点头示意,自顾自的磕着烟枪头里的灰,一边径直出门去。 凉风扑面,寒意沁人。 在龙一这一行人前面,差所已经来了不少人了,这会正是如蚊蝇一般的在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有人还没有任何消息,只得到这问询。 “扇儿街石老二知道伐,死在家中,脖子上掐两大掌印,可吓人了。” 有人嘴快,直接就倒豆子一般知道的所有东西倾倒出来,听者不信,“不能吧?石老二老实憨厚的主,也没听跟什么人结过仇怨呀?” 旁边人手舞足蹈,“再说个你不信的,我跟你讲啊,刚才我去看了现场了,好家伙,石老二是被人生生提在手上掐死的,你说,什么人有这本事?要知道石老二常日担三百斤鱼脍可不见晃荡的...” “你是说?....” 声音渐渐嘈杂,直到差所几乎站满各型各色的人之后,主案这才走上前来,这次有些意外,他的身侧多了三个人,唐都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是半盏浮屠倾对门的洛姓老者以及大小两个道士,小道士粉雕玉琢,看到差府黑压压的人群感觉有些害怕,就躲到老道士身后不敢出来了。 主案先是对两侧打了个招呼,然后双手下压示意噤声。 “近日,我有槐国接连发生命案,十日前,兹有潘氏幼女杀母一案,而就在今日,扇儿街街头鱼肆老板石老二,被发现卒于家中,死状凄惨,七窍流血,当然。” 主案顿了顿,他视线看向身旁老道士,意义已经很是明显。 老道士微微笑,满面春风,他目光缓缓扫过差府中的百姓,缓缓开口,声音不大,音色淳正,但每一个人在这凌冽的寒风中却都能清楚的听到他说话。 “老道我是个闲散之人,带着小徒弟行山涉水,俱是兴致所致,当然,道门有道门的规矩,我也有我的规矩,此番本该是场游记,却不曾想,倒是道人我看错了话本...” 老道士双目凝重,翻手间右手浮现一柄拂尘。 “清宇!且立幡开坛!” “是!师傅!” 小道士热血沸腾,也再不管什么人多羞怯了。 白布为幡,朱砂点字,槐木立桌,黄布开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南山有落神 跟女票吵架了,停更一天???????? 女人都想啥乱七八糟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南山有落神 第十七章 老道士脚踏七星,拂尘轻舞,以手为笔,虚空绘符,“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 符印半成,老道士身上有淡淡灵力金芒闪耀,他虚空握符,轻声敕令道,“九皇上星,丙酉合正,合口演流通天神印。” 他的步伐未停,本是微末的淡淡金光逐渐光亮,闪烁间凡人也能看见,差府内交头接耳满地,却无人敢真正出声,恐惹了仙师不满降罪,那谁人能受的了? 似乎符印已经到了最后,老道士右手虚空拿印不动,右手拂尘扫过法坛,铜炉三炷金香出现在法坛之上。 铜炉内三柱金香腾起的烟雾凝于半空,“酆都大帝急急如律令!” 金芒凝实的符径自飞往香炉上空,香气如龙汇入符中。 本就不太好的多云大风天,骤然的阴沉下来,大风也停了。 龙一挠了挠脖颈,“这倒是跑来了个意外,给唐小子省了不知多少事儿...” 金符飘在半空,在这逐渐阴沉的天气下更是明显,包括主案在内的众人,俱是生娃娃时难产死了,还听说这潘氏毒妇与她可是有恶的,你看那怨妇那样,真是恶毒..” 旁人在窃窃私语,一件一件与这两个女鬼相关的事迹问题都在旁人口中说出,最后其实汇成了两个极端的对比。 几乎所有人都看不惯这潘氏女鬼,恨不得她立刻魂飞魄散,也几乎是所有人都同情那大肚子女鬼,认为她死的可怜,就该早点去往阴司,下辈子与孩子投个好胎。 唐都视线扫过差府内的所有人,又在似乎脸上挂着笑的龙一脸上停顿了一下,感觉事实似乎不该这么简单 唐都回忆起在半盏浮屠倾里,曾经见到过的三个暴发户,他们似乎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老道士似乎也在人言之中,面色渐渐不善。 包裹住潘氏女鬼的金芒如投石如水一般泛起涟漪,潘氏女鬼只觉痛苦瞬间暴增百倍,周身的怨气也在以更快的速度消弭,如无意外可能很快就会如过眼云烟一般,消散在这天地之间。 “道长!请等一下!” 一道急促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人群噤声,就看到一个孔有武力的汉子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他满身大汗,气喘吁吁。 小鬼山地处有槐国北,与差府所在的内城里还是有些距离的。 一看这猎人潘璀的样子,显然就是一路疾跑过来,不曾歇。 “道长,可否容小人与妻说两句话” 潘璀满脸挂着汗水的说道,眼中尽是疲倦。 老道士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潘璀轻轻伸手,先是碰触到如黑雾般的怨气,“滋...” 潘璀紧皱眉头,可就算是手伸进去了,颤颤巍巍的想要抚摸一下她的的头,却在似乎碰触到的时候,激起了一层涟漪。 潘氏女鬼愣住了,她看见了潘璀那只被怨气腐蚀的千疮百孔的手臂。 “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