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凰后》 第一章 往日如昨 十三郡的天儿近来极冷。 天寒地冻,雪虐风饕,大雪茫茫然落了满院。 常乐哆哆嗦嗦地从被褥里探出一只手,接过了十里递来的一盏热茶,埋头长饮了一口,把十里吓得不轻,连声提醒,“夫人!小心烫!” 哪有什么烫,小厨房冷锅冷灶,连点儿生火的炭都没有,这一盏热茶还是从大堂里端过来的,早就凉了不少。 但一杯热茶下肚,常乐还是觉得浑身都通泰了些,被冻到罢工的脑子也慢慢转了起来,助她认清了现实。 她穿了。 从小有名气的新锐画手常乐,穿成了十三郡太守张长修的发妻,常氏阿乐。 起初,常乐感动又激动,恨不得烧香拜佛放烟花庆祝。 她终于摆脱了赶稿打工人的身份,成为一府主母,奴婢成群,天天只要忙着混吃等死,躺着就能当人生赢家。 可等她一睁眼,看到这太守夫人冷清简陋的一间房,再看看蹲在炭炉旁满面愁容的十里。 常乐傻眼了。 “炭火呢?” “回夫人,没了。” 常乐:??? 她悲愤抬手,“等一下!我不是太守夫人吗?哪有过得这么惨的啊!” 真当她没读过书呢,郡太守官居从二品,她穿的可是高门贵妇,传说中嫁进豪门的顶配,难道不应该全天无烟银丝炭伺候着么?怎么会连个炭炉都生不起! 这像话吗! 十里眼中含泪,恨恨开口,“如今花氏那狐狸精把持中馈,库房里都是她的人,奴婢去要炭,他们就一直推脱说府里的用完了,要等新一批送来。可等来等去都好几日了,他们分明就是得了花氏的令,不把您放在眼里!” 常乐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呛得直咳嗽。 这花氏是谁,她模糊的有点印象,只是这会儿冻得脑仁疼,原身的记忆也不太清晰。 十里连忙上来给她顺气,“夫人您病还未好,可别动气!” 她怜惜又心疼地拍着常乐的背,安慰她,“您心放宽点儿,咱们这会儿好端端的,已经不算惨了。” 常乐心说你好歹也是当家主母的丫鬟,能不能有点追求。 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十里慢悠悠补上下半句: “——惨的还在后头呢。” 常乐噎住,顿时惊恐回头,“还有更惨的?!” 十里刚要说话,外头却陡然传来一声拔高的女音,“花夫人特来看望,夫人可醒了?” 话罢,就听得院门“嘎吱”一声响,显然是外头的人压根没等她们回答,就径自走了进来。 十里满脸苦大仇深,开口时颇有些咬牙切齿,“您瞧,麻烦这不就找上门了么!” 常乐只来得及悄悄裹紧了小被几,房门就被人一把推开。 裹挟着外头的风雪,一道洁白的人影慢悠悠踏了进来,莲步轻移,雪白的狐裘轻轻一掀,露出来一张欺霜赛雪的清丽娇颜,乌发垂髻,环钗玎珰。 踏雪而来,端足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劲儿。 这就是花氏。 常乐却眼尖的一眼就看到她背后,正偷偷藏起手中装了雪的篮子的丫鬟素荷。 ……看来仙子出个场也不容易。 花氏没注意到她的眼神,自信端住了仙子人设,浓长的眼睫轻垂,福身,温声开口,“听说姐姐醒了,妹妹虽然被家事绊住,但也不敢不来,还是夫君怜惜,说让我将事情处理了之后再来,这才耽搁了两天,还望姐姐见谅。” 一句话,乍听是告罪,细品却全是炫耀。 常乐咋舌。 好一壶上好的碧螺春。 她心下赞叹,面上却只是侧头,打量了花氏一会儿,整个人却裹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压根没有要起的意思。 花氏脸色僵了僵,维持着福身的姿势维持得腰都酸了,刚要自顾自站起来,就听常乐恹恹地叹了口气,“妹妹客气了,只是我身体不适,屋里也没个能落座的地方,还要辛苦妹妹多站会儿。” 没有炭火,她这屋里冷如寒潭。常乐自己裹在被子里都嫌冷,更别说为着体面,穿得仙气飘飘的花氏。 仙女儿好看是好看,就是怪费阳寿的。 大雪天里这么亮一次相,阎王殿上又得多一笔账。 花氏悄悄捏紧了手指。 她偷偷让库房克扣常乐屋里的炭是为了让她挨冻,可不是为了让自己遭罪的。 今日来得急,失算了。 心下狠意滋生,花氏面上却依旧带笑,大度摇头,“无事,应该的。” “我来的时候途经厨房,看见姐姐的汤药煎好了也无人端走,就顺手捎来了,姐姐可好些了?” 说着,她微微偏头,素荷立刻会意,上来将一碗汤药递到了花氏的手里。 十里皱眉,刚要起身,却被常乐从后头一把拉住。 常乐脸色不动,轻笑,“劳烦妹妹挂念,只是按说我这汤药还有半个时辰才煎好,怎的今日这样快?” “那大抵是厨房今日弄错了,赶巧让妹妹碰上,不然怕是要凉了。”花氏脸上不见半点心虚,笑得款款温柔,“这药得趁热喝才有效,姐姐还是别耽搁了,来。” 她说着竟上前来,一屁股坐在了常乐床边,就要亲自给常乐喂药。 常乐偏头一避,“这点儿小事,让十里来就好。” “姐姐生病,妹妹也该来照顾姐姐的,姐姐就当是妹妹为这几日的疏忽告罪。”花氏一笑,抬手举碗。 只见她双手柔若无骨,端着一碗汤药就像是托了块重铁一样,没端多高就颤颤巍巍地抖了一下,碗沿一斜。 常乐心中警铃大作,脑中猛地灵光一闪。 ……这场景她见过! 旧日红火喜宴,也是这样,她被身着喜服的男人死死摁在地上,一杯滚烫茶水扑面扬在她脸上,她被灼烫得连声惨叫,男子却只是神色冰冷地望着她。 “常乐,你身为主母,本就该宽宏大度,日后楚儿入府,你若是再敢针对,我绝不饶你!” 他身后,花楚儿楚楚可怜地攥着他的袖子,看向常乐的目光却满满都是得逞的恶意。 往事如昨! 可常乐根本来不及多想,花氏捧着药碗,唇边漾起一星与常乐记忆里如出一辙的笑意,眸光发亮。 那药碗一歪,眼看着滚烫的汤药就要倾倒。 常乐却突然伸手,苍白的指在碗侧猛地一撑。 汤药瞬间转向,白瓷的碗连带着碗里滚烫的汤药向后一倾,整个儿地砸向了花氏那一张如花似玉的脸。 “——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章 天真还是蠢? 汤药才刚刚煮好,此时热烫无比,浇在那样一张娇嫩漂亮的脸上,就仿佛兜头而来的一捧岩浆,顷刻间烫得花氏凄厉的尖叫起来。 脸上传来烧骨噬肉的痛意,漆黑的药汁狰狞如毒虫,花氏的脸整个地红肿起来,疼得她一下从床上栽倒下去,伏在地上泣声哀嚎。 外头守着的素荷却以为计划得逞,顿时惊喜一笑,也顾不得再检查一下,立马疯了似的跑出去,大叫,“不好了!夫人受伤了!” 她同花夫人来之前就算准了张长修归家的时辰,就等着他撞见。 果不其然,张长修才刚刚走到小花园,顿时被素荷这一嗓子吸引了注意力。 这太守府主子不多,能被称为夫人的,也就堪堪两个。 他脸色一变,连忙转身快步走了过来,一见到素荷,更是面色一沉,急急开口,“夫人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快带我过去!” 素荷眼睛一亮,忙作出一副焦急神色,将他领向常乐的院子,“花夫人听说夫人病愈转醒,连忙好心过来探望她,可不知怎的夫人就摔了药碗,家主您赶紧过去看看!” 另一边,常乐看着花氏在地上翻滚哀嚎的惨状,却只剩下满满的痛快。 昔日里得了花氏的算计,张长修淋在她脸上的那一碗汤水可是刚出炉不久,生生烫去了她半条命,足足有一年都不敢出门。 如今往事重现,受害者却调换了人。 常乐神色微寒,冷笑,“疼么?” “如果不是我反应及时,现在疼的就是我了。”她从榻上慢慢撑起身子,冷眼睨着花氏,“姓花的,同样的套路用两次,我是该说你天真,还是蠢呢?” 花氏向来嫌她蠢笨,与她斗都觉得脏了手,此时被常乐反过来说蠢,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忍痛大骂,“贱人!你故意的!” “彼此彼此,”常乐勾唇一笑,“若不是你先动手,我又哪有这个机会?” 花氏看出了她脸上的嘲讽,顿时更加来气,扑上来就要挠她的脸,“你分明就是装病,故意引我上套,常乐,你好毒的心思!” 但她走的是娇弱清瘦的小白花路子,此时脸上又有伤,哪里是常乐的对手。 常乐侧头一躲,反手就捏住了花氏的下巴。 那张漂亮的脸蛋此时因为烫伤而一片狰狞的红痕,再也没有半点进门的温柔恬静。而且伤处本就疼得厉害,被常乐这样一掐,更是疼得花氏尖声惊叫。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常乐低头凑近了她的脸,笑意凛冽,“我这可是真病,病得快死了的那种。” 这可不是唬人。 若不是机缘巧合之下让她上了身,原身就会因为这病撒手人寰,彻底随了花氏的意。 花氏还要再说什么,一抬眼却对上常乐唇角的笑意。 那笑极冷,仿佛带着九幽之气的厉鬼,森然凝视着她。 花氏一下竟被吓住,挣扎着后退了几步,指着常乐半天没说出话。 同时,大门被猛地推开,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素荷犹带喜色的一句,“家主来了!” 寒风骤雪一下灌进屋里,连带着一个玄衣皂靴的男子一道儿送了进来。 鸦青的一头乌发,向下是一张不怒自威的脸,五官锋锐如刃,却也俊美逼人,看得常乐微微一怔。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张长修。 只一眼,就让她的心脏都揪着疼了起来。 可张长修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目光着急地落在了花氏身上,见她脸上红彤彤一片,哭得梨花带雨,浑身都是浓腥漆黑的药汁,毫不狼狈可怜,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焦急上前抱住了她,“楚儿!楚儿你怎么样?” 他一来,花氏顿时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柔弱无依地倚进他怀里,低泣,“夫、夫君,姐姐她……” 短短几个字,分明什么都没说,又好似什么都说尽了,满满的都是委屈和无助。 听得连常乐都忍不住想给她拍手叫好。 果然,张长修立马动怒,立刻抬头狠狠瞪向了常乐,厉声开口,“常乐你这个毒妇,楚儿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她!” 常乐还没说话,十里就忍不住红了眼眶,连忙抢先护住她,“分明是花夫人想泼我们夫人,但没端住碗这才伤了自己的,同我们夫人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还望家主明察!” 她刚刚虽然同素荷一起守在门口,可刚刚素荷跑了,十里却进了屋,自然是知道事情的始末。 虽然后续发展让她措手不及,但夫人终于学会反击了,她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拆台。 本来就是花夫人有错在先! “一派胡言!”张长修冷笑,“楚儿最是温柔善良,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她会用药泼人?真是笑话!” 他抬眼,目光阴沉地看向常乐,“你不要以为你曾经救过我,如今就能无法无天!我早就说过,若是你再敢针对楚儿,我绝不轻饶!还不快给楚儿道歉!” 十里还要再说,却被常乐一把拦住。 她抬起头,一字一句慢慢地、慢慢地开口,“在夫君眼里,花氏的柔弱善良,而我却是个阴狠狡诈的毒妇,是么?” 张长修想说是,可他抬眸就对上常乐的脸。 她此时大病未愈,脸色苍白如纸,看起来憔悴又孱弱,一双眼中却满是执拗,眼眶通红,却死死忍住不肯哭出来,就那么固执地看着他。 像极了他们初见时,一鞭鞭鲜血淋漓地抽在她身上,她却咬着牙怎么都不肯说出他的下落时,那倔强的样子。 他的回答就突然说不出口。 可花楚儿却突然揽住了他的脖子,低低地抽泣了一声。 这楚楚可怜的声音让张长修重新硬下了心肠,闭了闭眼,冷声,“……是。” 常乐的胸膛剧烈的一疼。 她摸了摸心口,安抚了这来自身体的剧痛,轻轻笑了一下。 缓缓开口,“好,那我们和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章 我怎么可能是穷光蛋 “和、和离?!” 十里愣怔着重复了一遍,随后猛地瞪大了眼,“怎么能和离!夫人,您三思啊!” 她这一嗓子让张长修也一下反应了过来,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震怒,“常乐,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女子三从四德,在世人眼里,和离和休弃也没什么两样,不过是扯了快好看点儿的破布欲盖弥彰,向来只有犯了大错的女人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可常乐却主动提出和离,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花氏一下捏紧了手指,连脸上的疼痛都顾不上了,满眼喜色藏都藏不住。 然而常乐的表情却很是镇定。 她坐直了身子,稳稳直视张长修的眼睛,“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枉我多年前救你一命,还嫁予你为妻,换来的却只有你的轻视和打骂。”常乐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早知如此,不如不救。” 白白将自己的大好年华搭在一个白眼狼身上。 张长修想反驳,可半晌却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末了,也只能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若没有我,你以为你这些年可以过得这样安稳,享尽荣华……” “荣华?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哪来的荣华!”常乐的声音陡然拔高,语中竟是笑话般的嘲讽。 她手一抬,张长修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来,这才猛然发现这屋里的简陋破败,除了地方大些,简直连府中的下人房都不如。 “这、这……”他一时哑然。 是了。他宠爱常乐的时候,她住在离主卧最近的红豆院里,奇珍异宝,琴书棋画,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而她天真浪漫,只需同他耳鬓厮磨就能过得很开心。 可这里不是红豆院,而是府中最偏远的壶院。 红豆院归了花楚儿,却惯旧还是他的温柔乡。 常乐一眼读尽他脸上的怔然,讽刺地笑了笑,“张长修你记好了,是你要报恩才求娶我的,我常乐,从来不欠你什么!” 她的神色决绝,脊背笔直,即使脸色苍白虚弱,也依旧带着一股不容小觑的气势。 张长修心中大震,许久,才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嗓音低沉,“即使如此,你也休想和离。” 常乐一怔,“为什么?” 张长修却笑了。 他从地上抱起花氏,斜睨了一眼脸色微变的常乐,凉声,“没有为什么。” “今日之事我不想再追究,你的病既然还未好,就早点休息。”他说着,起身就要走,走到门边时却陡然顿住,回头又补了一句,“只一点。和离,绝不可能。” “等等!”常乐让他说得愣了愣,刚要去拦,他却长腿一迈,直接跨出了房门,直到出了院子也没回头。 花氏神色阴沉,却并不敢忤逆张长修,只能按捺着心里的不甘心,埋首在他怀里一道走了。 “他、他就这么走了?!”常乐扒着门板,气不打一处来,“都已经有新欢了干嘛还不肯同我和离?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她刚刚费尽心思说了这么多,就是想逼姓张的一句和离,看他对原主的态度,应该是早就厌弃了才对,怎么会不同意呢? 《渣男的108种套路解析》上不是这么说的啊! 十里急匆匆追出来,满脸都写着不赞同,“夫人,再怎么说您也不能提出和离啊,幸好家主没同意,不然咱们铁定完蛋了!” “有什么好完蛋的?离了男人日子又不是不能过了!再说了,这样喜新厌旧、宠妾灭妻的渣男,见一个烧一个都不过分,谁要和他当夫妻!” 十里噎住,犹豫着叹了口气,“其实家主以前还是很好的,夫人您要星星从来不给摘月亮,都怪花氏那个狐狸精,要不是她横插一脚,您和家主现在肯定还和以前一样恩爱!” “打住打住!一个巴掌拍不响,姓张的要是没那个意思,妲己再世都没用,你不用再帮他说话了,即使今天没成,日后我迟早也要与他和离的。” “小说……啊不,话本儿里不都这么写么?年轻貌美的女主角终于摆脱了渣男,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吃香喝辣,环游世界,数钱数到手抽筋!” “话是这么说,但是,”十里为难地攥紧了袖子,“夫人,您是不是忘了……” “您是个一分钱都没有的穷光蛋啊!” “诶、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章 我是来卖画的 “这怎么可能!” 常乐捧着十里刚刚翻出来的钱匣,看着那比她连还干净的匣底,满脸都写着你在骗我四个大字。 “我怎么说也是堂堂的太守夫人?居然一分钱都没有?!我的嫁妆呢?” “夫人,您真是病糊涂了,”十里笑得无奈,“您娘家的爹娘在您出嫁前就得瘟疫病故了,若不是嫁给家主,您已是一介孤女,哪来的什么嫁妆?” 常乐怔住,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想了想,猛地想起了什么,连忙回头,“我不是嫡夫人吗?就算没有嫁妆,这些年难道没什么值钱的金银头面一类的能拿去典当?” 她眼巴巴的样子看起来甚是可怜,看得十里满心都是负罪感,却只能硬着头皮告诉她实情,“若是原来自然是有的,可自从花氏掌家以后,您连月例都没有,全靠典当家主以前送的值钱玩意儿过活,这才能挣扎度日至今,当到现在,已经一件不剩了。” 若非如此,她们也不至于腊月寒冬里的连一只炭炉都生不了。 常乐深吸一口气,恨不得撞死重新投一次胎算了。 说好的豪门顶配,到头来全都是虚假宣传! 生活还真是不肯放过她这只小猫咪。 十里怜惜地劝她,“夫人,您还是向家主服个软……” “不行!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真汉子从不会吃回头草!”常乐抬手打断,表情严肃,“与其靠什么浪子回头,还不如靠自己。不就是钱么?我自己赚!” 谁还没当过打工人了! 十里看她一脸斗志,不由愣怔,“夫人您已经有主意了?” “暂时没有,不过实践出真知,出去看看,自然就知道什么东西赚钱了,院里可有男装?” “夫人,这、您要做什么?” “好十里,别管了,赶紧找找,不然天可就真的晚了!” …… 半个时辰之后,常乐身着一袭干练简洁的男装,和十里一起从后门溜出了太守府。 这会儿正是下午,街道上熙熙攘攘,往来的人潮喧嚣鼎沸。四下的建筑古香古色,雕梁画栋,看得常乐眼睛发亮,见着什么都忍不住想上手摸一摸。 常乐这一副皮囊生得极好,女装时明艳漂亮,此时着了男装,又有常乐从现代带来的一手化妆术仔细调整,看上去就是个英朗漂亮的小公子,再不似原身病恹恹满面愁容的模样。 十里看她满脸雀跃,实在不忍坏了她久违的兴致,叹了口气,也只好跟了上去。 身上没钱,常乐看什么都只能眼馋一下,所以也只是在附近看了个新鲜,就让十里领着她去了郡里最繁华的一条街。 街上热闹非凡,唱曲儿斗诗的应有尽有,常乐没费什么功夫就在街道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画摊,一个粗布麻衣的男人坐在摊前,旁边支着一块红布,上书:看人画像。 画摊的生意并不好,常乐等了许久也没看到有人找摊主画像,可那摊主的神色看起来却一点儿也不着急,而是一直低头在小桌上画着什么。 就这一点异常,让常乐一直等到了天色擦黑,不少人结束了营业和农忙,开始归家。 十里等得着急,忍不住想开口劝她回去的时候,画摊的摊主却陡然站起了身。 只见好几个穿着各异的男人从人群里走出来,四下环顾了一圈,然后做贼似的跟在他身后,走进了一旁的小巷子里。 常乐眼睛一亮,连忙拉着十里走了过去。 小巷中光线微昏,有些看不真切,常乐只看到那些人排着队站在摊主面前,就看他从一旁的布包里掏出什么,偷偷摸摸递给了那些人,那些人接过,藏进前襟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常乐等了好一会儿,这才拦住一个人,笑容灿烂,“这位大哥,你们这是在买什么呢?” 那人突然被拦住,顿时被吓了一跳,转头却对上常乐一张年轻英朗的脸,怒气就消了九分,拽着她小声道,“小兄弟,看你面生,是第一次来?我告诉你,这可是好东西啊!” “好东西?” “成亲没?不管成没成亲,保管用得上!”他说着,拍了拍自己藏在前襟里的东西,“你别看它薄,姿势全得很!自从有了这个,我家那婆娘天天柔情似水,再也没跟我吵过架!” 十里听得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常乐却秒懂。 这、这不是传说中的春那什么图,简称本子吗! 想她常乐纵横原耽纯爱区二十年,出过的本画过的漫哪本不是霸榜热门! ……老本行啊! 常乐一把捂住了十里的耳朵,眼睛发亮,急急开口,“这个卖多少钱一本?” 那人比了五根手指头。 “五十文?” “五百文!”他陡然拔高了声音,“这都是原来的摊主走了,新来的这个没什么新鲜玩意儿,只会照着画些看腻了的玩意儿,这若是搁以前,还能更贵呢!听说他很快也要搬走,你若是要买,可得抓紧了!” 常乐咋舌。 在这几文钱就能买个包子的年代,这个价钱可是真的贵! 贵,贵了好啊! 常乐满面红光,连忙道谢,“谢谢大哥,这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那人看她一脸兴奋,以为是碰到了同道中人,一脸哥俩好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咳,这东西好归好,小兄弟你还是要懂得节制……哎你去哪儿?” 他刚想给常乐分享一点成功的经验,却发现常乐压根没有往里走,而是脚底一转,拽着十里就跑了,一边跑还一边朝他挥手。 去哪儿?当然是赚钱了! 当天晚上,常乐就让十里找来了纸,又吩咐了她去外头折了柳枝来烧。 十里听得茫然,却也只能照做,两个人趁着天黑偷摸进了院子,折了不少柳条,还折了一些枯枝拿来生火。 原本常乐也不确定烧柳条做炭笔是否可行,没想到一次成功,用起来效果也不错,顿时心情一片明朗,门一关,连夜挑灯奋战了一整夜。 第二天天刚擦黑,她就领着十里,准时守在了巷口。 昨天那个被她拦下的人刚巧路过,看见她站在那儿,笑着过来同她打招呼,“小兄弟,今天来买画呢?可实在不凑巧,卖画的今儿个就搬走了,你来晚一步了!” 常乐却摇了摇头,朝他弯眉一笑。 “不,不仅不买,我是来卖画的。” “卖画?” 常乐从布兜里掏出一本薄薄只有四五页的册子,笑容神秘。 “不抬价,一本,保证带你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童叟无欺,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章 绝世天菜好这口? 整整半个月,那窄小.逼仄的巷子一入夜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小黄本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但若是所有人都连着看了许久的重复内容,甚至连摊主都要搬走,却突然绝处逢春,有人带来了内容新鲜、画法独道的新册子,那必然会引来哄抢。 更别说,这新来的册子,那内容实在是、实在是新鲜得过了头啊! 龙、龙阳之好竟是这般! 常乐除了头两日稍稍露了个面,之后就由十里出面卖画,而她一直在家里闭门不出的画稿,直画得头重脚轻,大有自己上辈子赶稿的架势。 她画完最后一笔,揉了一把酸痛的老腰,看十里还没回来,想了想,稍稍收拾了一下,便偷溜出门去找人了。 她院里穷,男装就那么一套,这会儿还没干,不过好在她化妆的水平一流,也只露过几次面,即使是女装出门,也没人认得出来。 常乐轻车熟路的到了巷子里,刚要开口叫十里,却突然被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拦住。 那人笑着走了上来,“姑娘便是近日在这买书之人?” 常乐一怔,刚要否认,就看他一脸我懂的表情瞥了一眼常乐手里的最新卷。 这下连否认都没机会了,常乐只好尴尬地点了点头,“你找我可是要买书?” “不是,”小厮摇了摇头,“是我家斋主,想同您做笔买卖。” 常乐挑眉,转头,“你们斋主可知道我是卖什么的?” 她买的可不是普通的小黄本,而是实打实的耽.美漫。 小厮神色如常的点点头,“知道。” 知道还要和她做生意……有前途! 常乐彻底来了兴趣,笑着挑眉,“你说的铺子,在哪儿?” “不远,就在邻街。” 邻街是城里出了门的书画一条街,净水巷,可不是小巷子这种还得偷偷摸摸卖小黄书的地方。 常乐点点头,跟着他拐了弯,就在巷子深处的一家铺子面前停了下来。 上头高悬三个大字:八归斋。 字体窄瘦秀美,飘逸洒拓,落笔却又暗藏风骨,内劲暗收。 牌匾上的字不是刻的,反而像是信手写的,想来就是店主的手笔。 看这字……活零活现啊! 常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刚要进门,一抬头,却猝然对上一双清翠若潭的眼。 铺子的二楼有一扇窗开着,窗棂上静静倚着一个天青长衫的年轻男子,眉目温凉如水,儒雅清和,墨黑的长发如流水一般铺了一肩一背。 乍然一眼,便好似陡然窥得画中仙人,随时都会踏云而去。 他像是注意到了常乐的目光,微微勾唇,轻笑着点了点头。 这一笑,直笑得常乐愣在了原地。 好漂亮的一双眼,好温柔的一个人。 满楼红袖招,这完全就是她的款! 常乐心脏狂跳,却看见身边小厮恭敬地一垂首,“斋主!” “什么?斋主?!” 短短两个字,对常乐来说却不亚于五雷轰顶。 她好不容易遇见的绝世天菜! 为什么是个看小黄本的书生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六章 还真就说谎遭雷劈! 常乐只觉得世界都灰暗了,然而小厮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见礼之后便把她带上了楼。 常乐踏过门槛,就见方才的书生缓缓走过屏风。 离得更近了,就越觉得他清瘐挺拔,着实是好看得过分。 然而有性向隔离,这美人能看不能吃,常乐简直想泪洒黄浦江。 美人薄唇微扬,轻轻缓缓地开了口,“我唤柳成言,姑娘……” 话到一半,又注意到常乐头上的妇人髻,稍稍一顿,才又接上后半句,“夫人便是近来卖画作画之人?” 常乐心下一跳,连忙摇头,“我只是卖画,却不作画。” “夫人说笑了,”柳成言淡笑,目光轻飘飘扫过她的右手,“若不作画,指上又怎会有作画的痕迹?” 常乐怔了怔,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忘记洗掉手上用了炭笔的污渍,连忙背过手,“这……” 好在柳成言并没有过多纠结,笑着转移了话题,“夫人近日风头出得太大,已经被一些人盯上了,这生意要单独做下去恐怕很难,最好还是找铺子合作,寄售贩卖。” 常乐眉梢一动。 这一点她也想到了,她和十里这样下去显然不长久,不说惹人眼红,光是她俩的身份就是个麻烦。 谈到正事,常乐也立刻肃了神色。 美人可以再看,钱却不能迟赚。 她微微沉思,“你说得对,但我这是小本买卖,若是挂在铺子寄售,恐怕根本挣不到多少钱。” 柳成言却笑得轻松,“夫人若是愿意,也可以挂在我这里,我照旧每册给你一两的价钱,如何?” 常乐一愣,诧异地抬了头,“那你卖多少?” “二两,”柳成言笑得温和,“我这儿的这个,都是这个价。” 常乐倒吸了一口冷气。 暴利啊暴利! 她感慨了一下,又很快镇定下来,“条件呢?你给我这个利润,应该不止这一个条件。” 毕竟柳成言大可以不告诉她这一切,直接压价骗她签合同,她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柳成言眸底掠过一抹赞赏,稍稍高看了她一眼,“实不相瞒,我对夫人作画的工具颇有兴趣。” 常乐眉梢一跳,心道果然。 “可以。不过这目前是我独有的法子,若是斋主想借此牟利,就得算我技术入股,利润也得算我一份。” 柳成言折扇轻扬,“自然。” 他看着一身清正,否则也不会提出让利。 常乐便没有再多想,干脆解释,“我用的画笔乃是柳枝烧制而成的,用起来手感比木炭要好很多,而且也新鲜。斋主不妨烧制柳枝炭笔,加以包装,让人看不出材料之后再售,起初或许艰难,但日后必成潮流。” 只是目前,这当然还只是空谈。 常乐见柳成言依然神色淡淡,连忙补充,“我也不是空口胡说,不如这样,日后斋主卖这柳炭笔时若有任何问题,都可寻我,我必尽全力帮忙。” 柳成言轻缓一笑,“好。” “哎?你答应了?”常乐一怔,她原本以为还要费不少功夫来着。 柳成言眉眼含笑,“这本就是柳某的目的,夫人无需担心。” 这柳条炭笔确实新鲜,看常乐的表情却好似稀疏平常。 倒是让他一时好奇,这位夫人脑子里到底还有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柳成言轻笑着摇了摇头,“既然日后还需合作,不知夫人该如何称呼?” 常乐顿了顿,“阿常。” 柳成言点头记下,目光巡过常乐的打扮,有些好奇,“夫人既已嫁作人妇,为何还要出来……卖这种书册?若是他日事发,你的名节注定不保,轻者休弃下堂,重则丧命。” 常乐垂下头,低低开口,“夫君已死,我如今寡居,上有七十老母,下有叔姑,还有一双年幼的儿女名节一类的,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柳成言抚扇的动作一顿,疑惑地轻轻颦眉。 看她穿着谈吐不像是普通百姓,可附近……有这么惨的富贵人家吗? 常乐却不管他怎么想的,很快提出了告辞。 毕竟时间不早了,若是十里回去了见不到她,怕是要着急。 柳成言自然没有多留。 常乐手里捧着柳成言给的定金,立马当机立断地买了一大堆烤鸡烧饼之类的吃食,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十里正急得在院子里团团转,一见她进来,立刻红着眼跑了过来,“”夫人您去哪儿了?吓死奴婢了!” “出去了一趟,谈了个大买卖!”常乐笑着将前因后果给她讲了一遍,待听到她编的瞎话,十里吓得脸都白了,“夫人您怎么能跟人说自己丧偶呢?家主若是知道了,岂不是要扒了咱们的皮!” 常乐一脸无所谓,“他弃我如蔽履,我不说一句丧偶,岂不是吃亏?” 话音刚落,却陡然想起一道尖锐的嗓音。 “——姐姐你竟然说自己丧偶?!” 常乐一转头,就看到佯装震惊的花楚儿,和她身边脸色黑如锅底的张长修。 常乐嘴里的鸡腿一噎。 哦豁。 十里连忙爬起来,急急开口,“家主适才听错了,夫人只是在说、说天气真好!” 话末,天边突然打来一道惊雷。 常乐:…… 还真就说谎遭雷劈! “我有耳朵,用不着你来说!”张长修面色狰狞,一脚将十里踹开,冷笑着看向常乐,“若不是听下人来报,你同十里时常不在院中,我还不知道,太守夫人的日子如此快活,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 他一眼扫过桌上那些丰盛的吃食,脸色更加阴沉,“难怪你说我不曾给你荣华,原来是受了旁人的恩惠。” 常乐父母双亡,家道中落,哪有人能接济她们如此之久,还能让她们大鱼大肉地过得这般滋润! 越是深想,张长修就越忍不住的忆起常乐刚刚说的“丧偶”,脑子里嗡地一声响。 他一把抓住了常乐的肩膀,不顾常乐的呼痛,目呲欲裂,死死逼视。 “说,是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章 绝世天菜好这口? 整整半个月,那窄小.逼仄的巷子一入夜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小黄本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但若是所有人都连着看了许久的重复内容,甚至连摊主都要搬走,却突然绝处逢春,有人带来了内容新鲜、画法独道的新册子,那必然会引来哄抢。 更别说,这新来的册子,那内容实在是、实在是新鲜得过了头啊! 龙、龙阳之好竟是这般! 常乐除了头两日稍稍露了个面,之后就由十里出面卖画,而她一直在家里闭门不出的画稿,直画得头重脚轻,大有自己上辈子赶稿的架势。 她画完最后一笔,揉了一把酸痛的老腰,看十里还没回来,想了想,稍稍收拾了一下,便偷溜出门去找人了。 她院里穷,男装就那么一套,这会儿还没干,不过好在她化妆的水平一流,也只露过几次面,即使是女装出门,也没人认得出来。 常乐轻车熟路的到了巷子里,刚要开口叫十里,却突然被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拦住。 那人笑着走了上来,“姑娘便是近日在这买书之人?” 常乐一怔,刚要否认,就看他一脸我懂的表情瞥了一眼常乐手里的最新卷。 这下连否认都没机会了,常乐只好尴尬地点了点头,“你找我可是要买书?” “不是,”小厮摇了摇头,“是我家斋主,想同您做笔买卖。” 常乐挑眉,转头,“你们斋主可知道我是卖什么的?” 她买的可不是普通的小黄本,而是实打实的耽.美漫。 小厮神色如常的点点头,“知道。” 知道还要和她做生意……有前途! 常乐彻底来了兴趣,笑着挑眉,“你说的铺子,在哪儿?” “不远,就在邻街。” 邻街是城里出了门的书画一条街,净水巷,可不是小巷子这种还得偷偷摸摸卖小黄书的地方。 常乐点点头,跟着他拐了弯,就在巷子深处的一家铺子面前停了下来。 上头高悬三个大字:八归斋。 字体窄瘦秀美,飘逸洒拓,落笔却又暗藏风骨,内劲暗收。 牌匾上的字不是刻的,反而像是信手写的,想来就是店主的手笔。 看这字……活零活现啊! 常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刚要进门,一抬头,却猝然对上一双清翠若潭的眼。 铺子的二楼有一扇窗开着,窗棂上静静倚着一个天青长衫的年轻男子,眉目温凉如水,儒雅清和,墨黑的长发如流水一般铺了一肩一背。 乍然一眼,便好似陡然窥得画中仙人,随时都会踏云而去。 他像是注意到了常乐的目光,微微勾唇,轻笑着点了点头。 这一笑,直笑得常乐愣在了原地。 好漂亮的一双眼,好温柔的一个人。 满楼红袖招,这完全就是她的款! 常乐心脏狂跳,却看见身边小厮恭敬地一垂首,“斋主!” “什么?斋主?!” 短短两个字,对常乐来说却不亚于五雷轰顶。 她好不容易遇见的绝世天菜! 为什么是个看小黄本的书生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七章 只有丧偶 “你放手啊!” 常乐使劲掐着他的手,他都无动于衷,狗急跳墙,她扭头就朝他的手腕上方狠狠地咬了下去。 张长修吃痛收手:“疯子!” “你才是疯子!”常乐跑到离他五六尺的地方,忽略张长修要吃人的目光,径直看向花楚儿,平复情绪道,“这大晚上的,你们不在房里耳鬓厮磨,到我这里作甚?” 若不是花楚儿搞事,这个张长修怎么可能踏进她的壶院一步? 竟还二话不说将十里打成那样,将她欺成这般。 花楚儿见她直接针对自己,立马神情委屈:“家主念及姐姐孤居壶院,特地送些吃的过来,想与姐姐好好叙叙。没想到,竟是打搅了姐姐的雅兴。” “姐姐什么姐姐?我是主母,你是妾,你够资格叫我一声姐姐吗?”常乐十分嚣张地厉声骂回去,恨不能一把将她的假面具撕掉。正好刚刚受的委屈、憋的火没处发。 话落,感觉有人猛然接近。常乐余光一直观察着张长修的动作,早有警惕,知是不好躲,猛地扑了上去。带风强劲的一巴掌扇向她的脑后。 “夫君!” “家主!” “夫人!” 常乐将张长修扑倒在地,压在他身上,双目微红,瞪着他道:“你又想打我,这就是你的报恩?” 因着动作过大,情绪激动,常乐不由微微喘气。呼出的气凝成白雾,在他们之前缓缓散开。 张长修跟锅底一样黑的脸猛然僵滞,目光不由被她额头上的疤痕吸引,心中兀地警钟声响。 再细看她模样,气如母虎,眼里还夹杂着不服。紧攥的手微微一松,嘲弄道:“不要以为你曾经救过我,如今就能无法无天。” 常乐不屑地弯起嘴角,拍了拍手,从他身上爬起来,理着头发道:“你到底从哪儿看出我的无法无天?你若是看不下去,与我和离就是,或是我吃亏点,让你休了我。你我一拍两散,互不干扰。” “你不是丧偶?找你的死鬼丈夫说去。”张长修寒声回怼,悠悠起身,拧眉抖落一身灰尘,“若是真疯了,便好生呆在这儿,别四处乱跑丢我太守府的人。日后,没我的吩咐,不许出府。” “喂,你这是不是就不讲道理了?”常乐一声叫起,几步上前拦住他的去路。 “讲道理?你如此想出府,是为了见谁?” 张长修本就自有一番威严气势,此时双目一凌,如同审犯。 许是对方气场太过强大,常乐竟有了犯人该有的心虚,表情纠结。 她怎么听语气,张长修是以为自己给他带了绿帽子? “什么见谁,我饿到出去乞讨遇见好心人不行?张长修,作为一名太守,你能不能别这么不明是非,优柔寡断?你要是待见我,想让我留下来,就别为了这个小妾对我非打即骂;你要是不待见我,一纸休书,咱就两不相干了。” 常乐只是摆选项讲道理,其实压根儿也没想让他选第一个。 张长修盯着她许久,倍感陌生。以前的常乐从未这般大吼大叫过。一时心绪繁杂,最终面无表情道:“常乐,你真是越变越离谱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八章 指责 冷飘飘的一句话竟还满带指责,常乐刚刚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还反被扎了手。好说歹说不行,只觉胸口发郁,咬牙切齿看着这渣男往外走。 花楚儿见状,嘴角勾起胜利者的炫耀弧度,带着提着食盒的素荷上前,故作姿态:“姐姐,这是……” “叫谁呢?”常乐目光凌厉扫向她。 花楚儿一愣,豆蔻指甲深深扎进手心,面子上含笑,低头伏小:“夫人……” “叫主母!夫人,不是你么?” 常乐睨她一眼,云淡风轻地纠正。注意到张长修在院门口背对而立,见小妾被她怼也始终没有什么动作。不知这人是在想什么,心里升起浓浓的不安。 他的三观该不是—— 没有分手,只有丧偶罢? 一阵寒风吹过,常乐忍不住一激灵,感觉格外的冷。 “主母?” 花楚儿又唤了一声。她刚刚说了半天,常乐愣是没有一点反应。这么明显地给她难堪,再喊的时候,声音里都是浓浓的不甘与隐忍。 “干嘛,听到了。家主都在等你了,还不赶紧走?” 常乐都不知道刚刚这个小三儿说了些什么,但也不想再问。懒得看她,掏了掏耳朵,转身就去找十里。 避免她碰瓷儿,故意离得远远的走。 “日后莫在前面顶打了。”常乐见十里疼的满头大汗,鼻头一酸,眼前便起了雾,“走,进屋去给你看看。” 十里勉强挤出笑意:“夫人莫忧,十里都被打皮实了。只可惜,毁了咱们庆祝的吃食。” 幸好那些瓷盘当时因震波飞了出去,不然十里此时后背早成刺猬背了。 “还提什么吃食。走,进去罢。”常乐将她扶着起来。 十里扒着她的胳膊,指了指院子里的一个食盒,是花氏走之前让素荷留下来的。 “夫人,那个怎么办?” 常乐瞥了一眼,嫌弃道:“送人喂猪!对了,刚刚那个花氏说了半天啥?” “花氏告诉你,那个是家主特意给你挑的几样菜。装模作样,真把自己当主母了。” “那还是扔了罢。免得里面有毒,毒死了猪。” …… 青石阶,冷霜寒。羊肠小道上,烛火引路,亮的也不过是几步脚程。 张长修瞧着前途漆黑,明明再熟悉不过的路此时也有些恍惚。正如常乐。 相识五年,夫妻三载,本以为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如今看来,他是一点都不了解。 丧偶吗? “夫君,可还在想主母?”花楚儿柔声贴了上去,“看来主母,真是受了刺激,刚刚真是将妾吓坏了。” 张长修压下心烦,将花楚儿搂在怀里,眉头也舒展了些,安慰道:“叫什么主母,她现在就是个疯子。我便说不要来看,你偏要过来,结果又是自己受气。” 花楚儿闻听,心下有气。既不让她叫常氏主母,适才她被那般欺负压制之时,也没见他说上半句话。 “妾受点儿气没什么,可是妾担心主母的病情。”花楚儿忍下恼意,故作忧虑,“主母今日出去也不知是对谁说了那种大逆不道的话,只希望不会影响到夫君的名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九章 小妾又作妖 “我的名声?”张长修一声嗤笑,“早被她给坏完了。” 太守家三天两头出事,家宅不宁,外面早就议论纷纷。甚至严重影响到张长修的公务。 有回得了个家户夫妻纠纷的小案。 这种案子,本来就不好断,一句说不好必有一方吵闹。断到后来,他竟当堂被原被告一齐嘲讽。说什么,平不了家怨,却来断他们的案子,实在可笑。 当堂辱骂官员,张长修给他们一人几板子以示惩戒。那夫妻二人受刑得气,竟还同心,将他家里妻妾争斗的丑事儿拿出来骂。这种情况,便是依法,张长修也不能饶他们。 本是夫妻小事,莫名变成了民官恩怨。 事情最后,不必说,夫妻二人受惩认错。经过齐心对敌,同受苦难,夫妻恩怨消散,二人相互扶持着便回去了。 整个案子成了一场闹剧,太守的权威受到质疑。 为此,张长修受到了上头的训责,听说还传到了圣上耳里。 “夫君,不如,让主母先到城外别苑静心养病罢?”花楚儿趁机提议,双目柔情地看着张长修,看起来就是一个很善良的人提了一个很纯善的建议。 张长修却是愣住,停下了脚步,皱眉看向怀里的花楚儿,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别苑?” 这个念头,他从未有过。 花楚儿见他神情不对,忙行礼认错:“是妾失言。” “我并未怪你。”张长修微微一笑,将她扶起,再次拥在怀里,温柔道,“只是觉得,将别苑给她,太过便宜她了。” “别苑清净,也一直闲着。主母在那边定能静心,将病症养好。或许,病好了,人也变回了夫君当初的阿常。”花楚儿继续说服张长修,“而且,如今主母住在壶院,夫君又仅让十里照顾上下。太守府府大事多,妾一时未顾忌,便让主母的日子过得清苦困顿,以至于主母要受外人恩惠。现外人都以为夫君囚困欺辱主母。若是让主母搬去别苑,让外人知晓夫君对主母的恩顾,也可让夫君的名声好些。” 花楚儿说的句句在理,条条都是在为张长修考虑。张长修更加感动于花楚儿的蕙质兰心,更气常乐如今疯疯癫癫。可,他还是无法同意花楚儿的主意。不知为何,但就是不行。 “她们出府无非是去找以前的穷亲里。那些人供得了她一时,供不了她一世。过些日子,她们也就无处可去,安生在壶院自生自灭了。你顾家为我,我甚是感恩。我早已当阿常已死,如今只一心待你。不是我不取你的建议,只那别苑位佳风景好,给她糟蹋。不若送你,你无事可以去散散心。” “那便谢过夫君了。” 花楚儿乖巧应下,娇羞垂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目光里的狠戾。 他竟还帮那个常乐想折避嫌,果然还是对她留着情! “好了,我先送你回去。今夜我还要书房处理公务。”张长修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笑着安抚。 花楚儿抬眼:“妾还有一事要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章 救命之恩 “你说。” “夫君莫恼,还需听妾说完。妾知夫君顾及主母的救命之恩,才处处忍让。但妾以为,家和万事兴,与其这样让夫君为难,不如让妾与主母谈谈知心话。没准儿,主母回心转意,不再闹府。” 张长修皱眉,立马回绝:“小心她又对你做出什么不利之事,她现在可还是疯了。” “主母哪里是疯,不过是行为上有些过激。夫君刚刚没瞧见?主母的说话神情可比以往理智多了,醒了之后也一直不声不响的,想来早就想开了。”花楚儿笑道,“妾若是做事小心,礼仪周全,不惹了主母,想必她也不会为难与我。现在主母认理儿,正是谈心的好时候。” 张长修被她说的有些动容,心底竟有些渴望花楚儿说的家和。看着花楚儿的眼睛,心下一片柔软,就连冷风过体也觉舒怡,将她紧紧抱住,感慨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夫君,妾并不是您的妻。” 花楚儿一切看在眼里,躲在他的怀里,笑他糊涂。身子里却有股无名火在乱窜,涌上脑子,试图从她的双目夺出。牙根也咬的有些发疼。 未想到,竟试出了他的真心想法。 张长修抚着她的乌发,笑的温情:“你便是我的妻。” 花楚儿笑而不语。 终有一天,她会成为他真正的妻。 那一天,也不远了。 …… 化悲愤为能量,常乐一夜之间赶了一本册子。 等十里醒来找她,她顶着黑眼圈就把画儿递了过去。 十里受到惊吓:“夫人,你又一夜没睡?” “我现在只想光速挣钱离开。” 常乐盯着那本刚完成的册子发狠。无比希望,这本册子就卖出一个够让她们现在逃走的高价,实现一夜暴富。 “夫人,您别看了。再看,这也还是只能赚五百文。”十里识破她的心思,不忍地让她认清事实真相。 现在的夫人哪儿都好,就是爱做梦。 常乐果真浑身一凉,眼里的光芒破碎,挥了挥手道:“十里,你可赶紧走罢。不然,我真的想把你给卖的远远的。” “主母。” 门外兀地响起一道声音。 这道声音甚是厉害,常乐一听就浑身发毛,十里一听就想去小厨房拿菜刀。 除了素荷,还有谁。 “主母可起……” 十里猛地打开门,吓得素荷将话憋了回去。目光上下一打量,瞥见她手里的食盒,不悦挑眉道:“你来作甚?” 素荷勾唇,带着几丝嘲讽。她可没她家夫人的那副忍劲儿。 “十里姐姐昨夜伤的可重?” “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我问你来干啥的,你问这。不然,你站着不动,我打两下,届时自然知道我伤的重不重。”十里挡在门口,反唇相讥,她不喜欢花氏故装柔弱,但也不喜欢素荷这种直勾勾的挑衅,“说不说,不说我拿打狗棒了!” 素荷被气得脸色发青,想到正事儿,还是收敛了些,努力拿出她对这对落魄主仆的最大尊重:“我们夫人请主母过宴,希望一解前仇。” “你们夫人?不过是个姨娘。我们夫人!”十里咬字儿,一偏脑袋,盛气凌人道,“没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一章 好心 “你这丫鬟好大的胆子,未问过主母,竟擅作主张。”素荷得理便厉声指责起来。 常乐听见争吵,慢吞吞挪到门口,靠着门框,替十里撑腰:“十里与我心有灵犀,她是知了我的意思。怎么,有何问题?” 素荷见她看自己的目光鄙夷,旁边十里一脸得意挑衅,很是不悦。余光瞥见她房中凌乱,桌面上似乎摆着纸笔。心中婉转,笑道:“主母如此说,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我们夫人是经家主授意,特来相邀,希望能与主母谈心,也是助主母离开如今的困境。主母还是好好斟酌。” “啧,你们家的那个姨娘,这么好心?”十里撇了撇嘴,都不屑正眼瞧她。 素荷忍了又忍,转向常乐:“家主有过话,太守府都要称我家主子一声‘夫人’。主母还是提醒下十里姐姐,让她莫要再犯了家主禁忌。不然,她又不是主母,家主也没什么舍得不舍得。” “你这丫头好是伶俐。”常乐一笑,似在夸奖,“那我也劝你提醒你家主子一下,我再不受宠,也是这个家的主母,太守府怎么说也是门规森严,莫要逾矩了才是。你这丫鬟见着本主母也得好生伺候着,说话做事莫要不饶人。不然,你又不是受宠的小妾,就算弄死你,家主也没什么生气不生气的。” 再次被压制,素荷面上有些扭曲,再次惊讶这常氏当真与之前不是一般模样。以前,就算她踩上两脚,常氏只能干受气。今日,竟成了她忍气吞声。 不能误了主子的大事儿,素荷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吞,扯起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主母教训的是,以往是素荷不懂规矩,日后,素荷定当本分做事。” 见素荷敢怒不敢言,还要保持低声下气的模样,常乐和十里心里就是一阵快活解气。打贱人之前先打一下她的狗,未尝不是一件爽快的事。 “夫人,素荷妹妹这悔改的态度真让人钦佩。”十里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继续往素荷身上插刀子,把当初她施加在自己身上的言语暴力全还回去。 常乐皱眉挥手:“十里,还不赶紧学着点。家主既然下令将花氏作夫人看,你也要尊敬才是,莫再像看低等贱人那般对太守府的二夫人。” “是,婢子学着了。”十里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拿出丫鬟的自觉。 常乐目光一亮。原来这才是使唤丫鬟的感觉。 十里太过熟悉还嘴毒,素荷这个敌方丫鬟太过嚣张,她根本没感受过作为主母应受的尊敬。十里这一下,瞬间击到心坎儿。 好想再体验一回。 而素荷听着常氏主仆你来我往地讽刺她们主仆二人,交叠的双手紧握,指节泛白,一口白牙都快咬碎。闭了闭眼睛,将气往下沉。 “主母,可想好了?” 常乐抿唇笑弯了眼,露出一脸平易近人的慈笑:“难得二夫人有此良心,本主母自然要去。” “那便与主母约好了,明日酉时,霁月亭。”素荷总算得了件称心如意的事儿,嘴角的笑意竟也和善许多。 常乐看在眼里,点头附和:“嗯,约好了,回去复主罢。” “是。” 素荷转身就走。常乐眉头一皱,又将她叫住。 “主母,还有何事?”素荷不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六章 还真就说谎遭雷劈! 常乐只觉得世界都灰暗了,然而小厮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见礼之后便把她带上了楼。 常乐踏过门槛,就见方才的书生缓缓走过屏风。 离得更近了,就越觉得他清瘐挺拔,着实是好看得过分。 然而有性向隔离,这美人能看不能吃,常乐简直想泪洒黄浦江。 美人薄唇微扬,轻轻缓缓地开了口,“我唤柳成言,姑娘……” 话到一半,又注意到常乐头上的妇人髻,稍稍一顿,才又接上后半句,“夫人便是近来卖画作画之人?” 常乐心下一跳,连忙摇头,“我只是卖画,却不作画。” “夫人说笑了,”柳成言淡笑,目光轻飘飘扫过她的右手,“若不作画,指上又怎会有作画的痕迹?” 常乐怔了怔,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忘记洗掉手上用了炭笔的污渍,连忙背过手,“这……” 好在柳成言并没有过多纠结,笑着转移了话题,“夫人近日风头出得太大,已经被一些人盯上了,这生意要单独做下去恐怕很难,最好还是找铺子合作,寄售贩卖。” 常乐眉梢一动。 这一点她也想到了,她和十里这样下去显然不长久,不说惹人眼红,光是她俩的身份就是个麻烦。 谈到正事,常乐也立刻肃了神色。 美人可以再看,钱却不能迟赚。 她微微沉思,“你说得对,但我这是小本买卖,若是挂在铺子寄售,恐怕根本挣不到多少钱。” 柳成言却笑得轻松,“夫人若是愿意,也可以挂在我这里,我照旧每册给你一两的价钱,如何?” 常乐一愣,诧异地抬了头,“那你卖多少?” “二两,”柳成言笑得温和,“我这儿的这个,都是这个价。” 常乐倒吸了一口冷气。 暴利啊暴利! 她感慨了一下,又很快镇定下来,“条件呢?你给我这个利润,应该不止这一个条件。” 毕竟柳成言大可以不告诉她这一切,直接压价骗她签合同,她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柳成言眸底掠过一抹赞赏,稍稍高看了她一眼,“实不相瞒,我对夫人作画的工具颇有兴趣。” 常乐眉梢一跳,心道果然。 “可以。不过这目前是我独有的法子,若是斋主想借此牟利,就得算我技术入股,利润也得算我一份。” 柳成言折扇轻扬,“自然。” 他看着一身清正,否则也不会提出让利。 常乐便没有再多想,干脆解释,“我用的画笔乃是柳枝烧制而成的,用起来手感比木炭要好很多,而且也新鲜。斋主不妨烧制柳枝炭笔,加以包装,让人看不出材料之后再售,起初或许艰难,但日后必成潮流。” 只是目前,这当然还只是空谈。 常乐见柳成言依然神色淡淡,连忙补充,“我也不是空口胡说,不如这样,日后斋主卖这柳炭笔时若有任何问题,都可寻我,我必尽全力帮忙。” 柳成言轻缓一笑,“好。” “哎?你答应了?”常乐一怔,她原本以为还要费不少功夫来着。 柳成言眉眼含笑,“这本就是柳某的目的,夫人无需担心。” 这柳条炭笔确实新鲜,看常乐的表情却好似稀疏平常。 倒是让他一时好奇,这位夫人脑子里到底还有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柳成言轻笑着摇了摇头,“既然日后还需合作,不知夫人该如何称呼?” 常乐顿了顿,“阿常。” 柳成言点头记下,目光巡过常乐的打扮,有些好奇,“夫人既已嫁作人妇,为何还要出来……卖这种书册?若是他日事发,你的名节注定不保,轻者休弃下堂,重则丧命。” 常乐垂下头,低低开口,“夫君已死,我如今寡居,上有七十老母,下有叔姑,还有一双年幼的儿女名节一类的,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柳成言抚扇的动作一顿,疑惑地轻轻颦眉。 看她穿着谈吐不像是普通百姓,可附近……有这么惨的富贵人家吗? 常乐却不管他怎么想的,很快提出了告辞。 毕竟时间不早了,若是十里回去了见不到她,怕是要着急。 柳成言自然没有多留。 常乐手里捧着柳成言给的定金,立马当机立断地买了一大堆烤鸡烧饼之类的吃食,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十里正急得在院子里团团转,一见她进来,立刻红着眼跑了过来,“”夫人您去哪儿了?吓死奴婢了!” “出去了一趟,谈了个大买卖!”常乐笑着将前因后果给她讲了一遍,待听到她编的瞎话,十里吓得脸都白了,“夫人您怎么能跟人说自己丧偶呢?家主若是知道了,岂不是要扒了咱们的皮!” 常乐一脸无所谓,“他弃我如蔽履,我不说一句丧偶,岂不是吃亏?” 话音刚落,却陡然想起一道尖锐的嗓音。 “——姐姐你竟然说自己丧偶?!” 常乐一转头,就看到佯装震惊的花楚儿,和她身边脸色黑如锅底的张长修。 常乐嘴里的鸡腿一噎。 哦豁。 十里连忙爬起来,急急开口,“家主适才听错了,夫人只是在说、说天气真好!” 话末,天边突然打来一道惊雷。 常乐:…… 还真就说谎遭雷劈! “我有耳朵,用不着你来说!”张长修面色狰狞,一脚将十里踹开,冷笑着看向常乐,“若不是听下人来报,你同十里时常不在院中,我还不知道,太守夫人的日子如此快活,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 他一眼扫过桌上那些丰盛的吃食,脸色更加阴沉,“难怪你说我不曾给你荣华,原来是受了旁人的恩惠。” 常乐父母双亡,家道中落,哪有人能接济她们如此之久,还能让她们大鱼大肉地过得这般滋润! 越是深想,张长修就越忍不住的忆起常乐刚刚说的“丧偶”,脑子里嗡地一声响。 他一把抓住了常乐的肩膀,不顾常乐的呼痛,目呲欲裂,死死逼视。 “说,是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二章 迷茫 常乐抖了抖腿,伸出半截儿胳膊,手指对着她上下虚空一划,同样也露出迷茫的神情:“太守府的丫鬟规矩里,走的时候就这么随意?” 素荷脸色一僵,咬了咬唇上前,福身一礼:“素荷莽撞,主母饶恕。” 常乐满足眯眼。 使唤丫鬟的感觉,真爽! “哦,原来还是有规矩的。”常乐故作恍然,瞧着她半蹲下身子,说话慢悠悠起来,“其实,我这脑子受伤后,好些规矩都不记得了。十里,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客气地说,没事儿?” 十里恭敬颔首,给足常乐面子:“为了体现主母的宽宏大量,是这个理儿。不过,您要是想惩罚一顿,也没人敢说什么。” 素荷脸色发青,身子有些不稳地晃了晃,真怕这个疯子发疯干出什么事儿,忙求饶:“素荷真心知错,还请主母原谅。” “原谅你,那是佛祖的事儿。而我的任务,就是送你去见佛祖。” 常乐不咸不淡地冒出这么一句。她纯粹只是觉得这句话十分应景。素荷的脸“唰”地白了,一下子跪在地上。 “主母饶命。” 常乐此时很想试试昨晚张长修的那招,一脚将她踹飞出门。念及昨夜惨状,常乐的心情没那么好了,烦躁地摆了摆手。 “快滚罢。” “谢主母!”素荷松了口气,真有死里逃生的感觉,站起就是一礼,“素荷这便退下了。” 常乐眯起眼睛看着她保持着礼仪以最快的速度逃出壶院,心情还是爽的。 “果然,人还是要调教的。” 十里对常乐是止不住地的崇拜,在旁附和:“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 “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不得劲儿?”常乐偏头看她。确认过眼神,还是喜欢刚刚的十里。 十里不怕死地笑了笑:“话糙理不糙嘛。夫人,那个宴席定是个鸿门宴,那个花氏指不定要怎么自残陷害,你真要去?” “去啊,有吃的为什么不去?而且人家都搬出家主了,还用那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不去,她们不更师出有名?亭子里吃饭,跳水这招用过了,那极有可能是在饭菜里动手脚。如此,咱们也都有一手准备。”常乐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便往屋里走,心中计策已经成型,“你赶紧把画拿出去卖罢。” 脑海里又浮现出斋主柳成言的音容样貌来,常乐抚着胸口一阵感叹:他若不是好龙阳,自己若穿越过来是他的发妻,那该多美滋滋? “夫人。”十里有些犹豫地跟进房,“夫人,我刚就想说,咱这是顶风作案。昨儿家主才下令,不许出府。今儿再被抓到,会死的很惨的。” 常乐花痴的脸瞬间哭丧:“那等这阵风儿过去再说?他大爷的,老子这得损失多少钱!” “夫人,不如,你这次想办法在花氏那里捞回来!”十里神秘兮兮地挑了挑眉,出谋划策。 常乐瞧她:“怎么捞?” 十里凑上去,小声道:“花氏可是从家主那儿得了不少好东西,她不是要和夫人和好?管她真的假的,先坑一顿再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三章 送你见佛祖 常乐只觉醍醐灌顶,对十里刮目相看:“十里,你脑袋真好使!” …… 酉时时分,天色已落黑幕。灯火盏盏燃起,如同涟漪散开,染亮整个太守府。 流言闲话也随之而散开到太守府的各个角落。 二夫人花氏将在霁月亭宴请主母。 常乐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一身红色袄裙,头戴木簪,披着红色斗篷。在十里的带领下,大步往霁月亭走去。 “哎呀,真是应该买些珠钗什么的,身上一点儿值钱的都没,太掉面儿了。”常乐连连感叹。 “夫人便是着荆裙,也比那个花氏贵气不知道多少。” 十里毫不害臊地把常乐往高了捧。在她印象里,常乐只在出嫁时穿了一身红衣,打扮明艳,平日里便是素衣素面。今日这么一细打扮,真是耀目不少。果真是人靠衣装。 不由得又是感叹,若常乐早这般,家主也不会被花氏勾搭了去。 “你这彩虹屁我真受不起。按你说的,我之前是农女,她个是花楼女子,我顶多比她正经些。”常乐双手插在袖子里,身正眼直,定要将她的主母气质逼出来。气质上,她再不能弱了去。 “您毕竟做了三年主母,气形早有改变。您这是不自知罢了。” 常乐对嘴里说着不要,一再听起来还是十分受用,嘴角的得意自满都快要溢出来了:“十里,你再夸两句。” 十里笑容僵滞,对她这种无理的要求表示没接收到。 常乐突然艳装,不必说自是将经过的下人也都惊了一番。瞧着那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模样,常乐挺了挺脊梁。 “原来太守府有这么多下人,那为啥就咱俩在壶院惨兮兮?”常乐禁不住低声问出自己的疑惑。 十里叹声道:“自然是家主的意思。” “不是,我的意思,怎么也没人偷偷来帮咱们一把?” 按电视剧情和小说里来走,自己如此被恶整,怎么着也有一两个明眼儿人来出手相助。不说明着帮怼小妾,暗地里接济也是好的啊。 可是一个都没有。 十里怪异看她:“夫人,你是不是那些仗义侠士的话本子看多了?再说,他们现在可也都以为夫人是个恶毒妇人,怎么会帮忙?” 自从花氏进府后,便处处陷害常乐,将常乐塑造成了个善妒恶妇,自己却笼络上下,做出贤良淑德的模样来。 太守府的下人们都被她骗了眼睛,虽是可怜常乐的遭遇,但也以为她是自作自受,再加上趋炎附势的本性,自然没有人站出来替常乐说话。 然而,常乐进府后,也确实待他们不薄。 所以,现在也都眼巴巴的希望,经过今晚一谈,主母能够回归本心,容下花氏,让太守府家宅安宁。 但难免少不了好事者等着看戏。 毕竟这是太守府的两位女主人时隔几月的正式会面,虽然打着和好的名头,但根据以往的情况来看,肯定要有一番较量。 作为太守府的下人,在外讲述太守府宅事是最受追捧的。对他们这些好事者来说,今日的疯主母与小妾的谈宴若是出了点问题,就代表着他们明日又有了吸引众人的话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四章 茅坑里的臭石头 一时之间,霁月亭成了整个太守府的焦点。 因是摆宴,霁月亭便多挂了两个灯笼。火光映在冰湖之中,化成一圈圈的光晕,将霁月亭包裹。 霁月亭正如被太守府点点灯火捧拱的皎月。 此时的花氏,依旧是那一身素净雅致的衣裳,端坐在席侧,手里还抱着只兔子。 “啧,这贱人是将自己当嫦娥了。不过还真像,外表圣洁内心寡贱。她怎得还不赶紧奔月找天蓬去,省的在人间祸害。她也只配得上猪了。”十里大老远瞧见,便忍不住疯狂讽刺。 常乐听她嘟囔,诧异非常,三观都有些颠覆。十里真不是个一般人,见解都如此不同。 “十里,你这么骂嫦娥和人家天蓬元帅,小心被雷劈。” “劈死我,我就把花氏带走。”十里盯着花氏,咬牙切齿道。 她现在就是见不得那个花氏好,自以为是块儿完美无瑕的白玉,不过就是茅坑里磨光的臭石头。 常乐走在旁边,能感受到她身上深深的怨气,下意识地拉开点距离:“十里,够刚。” 对于这个霁月亭,常乐脑子里是有片段的。 当初花氏跳水陷害逼死她,跳水地点正是这个霁月亭。 “妾花氏见过主母。主母今日真是好看。” 花氏将兔子递给旁人,迎上福身,笑的谄媚做作。交叠的手却紧了紧,眼里嫉妒闪现。常乐今日,确实亮眼。 目光却瞥见十里手里的食盒,大致猜出她是不敢吃自己准备的饭菜,勾唇冷笑她的愚蠢。 “主母,怎得还自己带了吃食?” 霁月亭里早早燃了暖炉,亭子四周也挂着半截竹帘,温度没那么冷。常乐便将斗篷解了,递给十里,客套地露出职业假笑,随意解释。 “不过是怕吃不习惯,就带了点自己爱吃的。坐罢。” “是。”花氏乖顺点头,“主母请上座。” 花氏和素荷今晚格外地懂礼,言行举止都是规矩。常乐很是满意,确信素荷有将自己的话带到。 花氏让霁月亭里其他的丫鬟都退出去,只剩下十里和素荷两人伺候。 十里将食盒里的菜食拿出来,只有三盘。 一盘摞成八角玲珑塔的四四方方柿子糕,黄澄澄的甚是好看;一盘炒的金黄的鸡蛋,几点葱花点缀其间,鲜亮非常;还有一碗红枣银耳莲子羹,胶体晶莹透亮。 常乐坐下,瞥见席上果真是有盘肥美的大闸蟹,这才真正定心下来。 一切仿佛胜券在握,她泰然自若地往后一靠,神情悠闲地瞧着花氏那张妖媚小脸,忽然觉得很像她那个时代的网红脸。下巴尖的让人只想到“刻薄奸诈”一系列的词,起不了好感。 “今日的饭食,都是按主母的口味儿来的,没想到,妾竟有幸与主母的口味相似。看来,咱们真是有缘。”花氏说的娇羞。 常乐却是眉头一皱,不知她话里的意思,是想取代主母之位还是想套近乎。没立马接她的话,挠了挠眉间,扫向桌面,若有所思。 约是十几个菜,荤素搭配,造型也都好看。但明显,都是青青白白甜淡的滋味儿。 “你确定这种清水席,是我喜欢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五章 撕破脸皮 花氏一愣。这些她确实是在打听过后才准备的,绝对是按照她的口味来的。想着自己准备的不会有纰漏,那就定然是常乐故意刁难,面上不露声色,仍是笑意盈盈。 “难不成是弄错了?”花氏眉头微皱,起身认罪,水眸委屈,“是妾之错。妾特意找之前伺候主母的丫鬟要的菜谱,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她们竟是将主母的饮食喜恶都给忘了干净。这种养不熟的丫鬟,妾定会严惩。” 常乐听着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推卸责任,还暗讽自己的地位下降之快。听她这意思,自己这滑下坡的速度,八十迈都不止。感受到语言的艺术,眉头都禁不住跳了跳。 “这我就该说说你了,你要真想知道我爱吃什么,你直接去请教十里就是。你看看,问错了人,一下子就拍在了马蹄子上。” 花氏受教颔首,眸光森冷,语气柔软:“主母教训的是。” “好了好了,坐回来罢,将就将就。”常乐大方挥手,一副宰相肚子能撑船的假模样,“你看,还好我自带了几盘,不然我今日吃都吃不下,你想谈话我也没心情。” 花氏听得暗翻白眼,面子上还得承笑,昧着良心夸赞:“不愧是主母,果真周到且有先见之明。妾自当好生学习。” “你也不必学了,这是天生的。”常乐很是不要脸地说了句,“不过我这柿子糕的柿子是辛苦存的,这炒蛋也是我特意做的,莲子羹也熬制了几个时辰,你一会儿都得尝尝。” “是。”花氏陪笑,扫了眼素荷,给了她个眼神暗示,道,“我与主母有些体己话要说,你们便出去等罢。” 十里警觉,看向常乐。常乐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家主还真是疼你,这大冬天的,竟还有这么肥美的蟹。”常乐状似无意地提起。 花氏谦虚一笑:“妾也觉得家主太过溺爱。听说这些青蟹是从南方洞湖来得,洞湖的冬蟹是极有名的,这代价也是不小。自己这点小爱口,让家主大费周章,也确实有些不妥了。” 常乐咂舌。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庆幸这张长修只是个太守。 “今日,我也是沾了二夫人的光。那咱们边吃边聊。” 说着,常乐自己就开始吃起来。吃的却是自己的带来的炒蛋,还有莲子羹。 花氏见状,笑道:“主母为何不吃妾准备的吃食?是不合胃口,还是……” 常乐闻言抬头,抓住她目光中的狡黠,心中不快。静静等着她说完话。 “还是怕妾下毒?”花氏勾唇,手里收拾着青蟹,目光轻蔑,全然不似刚刚那般柔弱。 “你这伪装卸的太快了些。”常乐舀了勺莲子羹,也不再跟她演戏,“可不就是怕你下毒?” 莲子羹入口顺滑.润软,简直美味。常乐餍足眯眼,赞叹十里的好手艺。 “呵。”花氏笑她蠢,“对付你这种蠢女人,还不至于做下毒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儿,我自有别的法子。你且放心吃罢,没准儿这就是你的最后一顿了。” 常乐将信将疑,看出她的自负,也就有了几分相信。筷子在桌子上磕齐,二话不说就吃起那些鱼肉来。 “那你打算怎么整我?” 花氏也吃的安心满足:“过不了多久,你自然知道了。这回,定让你翻不了身来,为此丢命也非不可能。” “是嘛?”常乐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无比淡定,越吃越欢实。这些菜的口味儿虽然清淡,但是味道是十足的。说实话,这还真是她这么久来吃这么好的东西。 “自然。” “我还以为你真心来求和。”常乐叹了声气,一脸惋惜。 花氏笑意更深:“主母也太过天真,应该是蠢。所以,你可知你为何到了今日地步?” “你这么说我就知道了。” 常乐点点头,抽空瞥了眼她身上的装饰。虽然都不是什么华丽的造型,但能看出来材质的昂贵,特别是她手上的那枚玉戒指上。 看起来,比她的那对儿玉镯子还值钱! 花氏见她盯着自己的手出了神,满是艳羡,不解也看了眼。原是看上了自己的白玉戒。花氏故意将手抬起,转了转白玉戒指,鼻孔朝天,眼神蔑然,翻转着手炫耀。 “这是家主送我的,听说花了五百两。” 五百两! 常乐眼睛都在发光,咳了咳发痒的嗓子,故作不在意地继续吃饭。 花氏瞥了眼她一身艳丽,却是没有一样值钱的,甚是寒酸,戏谑之心立马起来:“今日既是想与主母交好,宴席没准备好,不如将这白玉戒作礼送给主母。还望主母可以收下。” 说着,花氏就把白玉戒取了下来,递给常乐。在常乐抬眼期待的那刻,故意手抖,将戒指掉落。 眼见着白玉戒指要掉进菜汤里,常乐眼疾手快,弹身接住。白玉指环在她手里的那刻,自己都佩服自己。 果然,金钱力量大! “那便多谢二夫人了。光吃青蟹怎行,来,尝尝这柿子糕,虽然有些酸涩,却是不错。”常乐再次露出职业假笑,将白玉戒往怀里一揣,就把柿子糕送到她面前,忙是催促,“你快尝尝。” 花氏见常乐如此殷勤,而且她也已吃过一小块儿,自当是以为清贫让她弯了腰骨。这次胜利的快感比以前大的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六章 说个青红皂白 要知道以前的常乐在花氏面前总是一副自恃清高的模样,因此,花氏最大的愿望不是百般折磨她,而是能将她的自尊踩在脚下。正如现在。 这种快感让花氏更加自负,眯着眼,傲然地从她手里接过柿子糕,开始吃起来。 常乐嘴角的笑意加深,双眸不自觉眯了起来,狡黠在她眼中一闪而过,嘴里再催促道:“你多吃些,一会儿再尝尝我炒的鸡蛋如何。我也来尝尝这青蟹的滋味儿!” 这顿饭吃的好不和谐。主要是一个耀武扬威,一个视而不见。 常乐就是视而不见,闷声吃菜的那个。 俱各吃罢,常乐摸了摸肚子,瞧着花氏面前的一堆蟹壳,笑容泛滥。 “二夫人真的很是喜欢吃青蟹了。” “让主母见笑了。”花氏矜持地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美眸轻轻扫了眼她碗里剩的大半只蟹,“主母似乎不怎么爱吃。” “哪有哪有,平日便吃河鲜吃的少了。” 常乐眼珠子转了转,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月黑风清,没什么特别的景致。眼中无景,心中却自有一片景致。 “这也差不多吃好了,让他们进来收拾收拾。咱们喝杯茶,吃会儿柿子糕,聊会儿天,歇歇再回罢。” 花氏见她如此兴致盎然,不由设防,狐疑道:“妾看,还是早些回去罢。” “哎哟,你回去有暖炉暖着,我回去就是冰凉的荒院。”常乐惆怅地手撑着脑袋,“没准儿我回去就是一死,你就不能现在对我好点?我眼一闭脚一蹬,你就少了个对手。想想未来,你没有对手的日子,该有多寂寞。” 花氏听她说的乱七八糟,真怀疑她是不是吃坏了脑子。 “你真是把自己看的太高了。你从头被我欺负到死,哪里配的上‘对手’二字?没有你的日子,我期待还来不及。” 常乐瞬间被贬的一无是处,这么被对手看不起,真的很是丧气。长长地吐了口气,就此立志。 要做个合格的宅斗对手! “那你要不要陪我再待会儿?” 花氏扬了扬手,将丫鬟们招了进来,娇然一笑:“家主该要回来了,便不陪主母了。主母好好欣赏这景致罢。” 丫鬟们鱼贯而入,端着漱口茶盂,朝她们二人行礼,伺候她们漱口。然后站在一旁候着,准备收拾残局。 “主母许是要再坐会儿,你们好生伺候着。主母,妾便退了。” 花氏福身,不待常乐回话,便轻然仰起脑袋,被素荷扶着、丫鬟簇拥着,娉婷而去。 十里进来,先将狼藉的桌子扫了一遍。见柿子糕和鸡蛋都被吃去一半,花氏面前又是一片蟹壳,心中大喜。确信夫人这是得手了。却不知常乐吃了多少,不由得担心皱眉。 “咱们也回去罢。”常乐起身道。 …… 夜至亥时,太守府突然躁动起来。 丫鬟下人在红豆苑内外穿梭。 壶院这厢,常乐盘腿坐在床上,凝神静心,气沉丹田。 沉啊沉,终于感受到身体反馈的一丝异样,微颦的眉头松了下来。 “夫人,起效了!”十里裹着冷风跑进屋,神情激动,眉毛都在跳舞,“红豆苑那边乱成了一锅粥。” 常乐睁眼咬唇,一手握拳重重地打在另一只掌心,还未庆祝欢呼,肚子就是一阵咕噜噜。下意识地捂着肚子,讪讪一笑。 “看来我也起效了。” 又是一阵咕噜噜,动静比刚刚还急促。 “报应这么快?”十里脱口而出,见她咬牙要打人,立马认怂,悻悻上前扶她,“我说差了。夫人,我扶你去茅厕等着。” 咕噜噜,咕噜噜。体内正形成排山倒海之势。 常乐笑不出来了,忙从床上跳下,却不敢大动作。一手捂肚子,一手朝十里挥着:“快快快,茅厕茅厕!” 呆了一刻钟,常乐才双腿发麻,脑袋发昏地出茅厕。 茅厕外,守了四五个人,一个管家四个家卫。 出厕就有四个彪形大汉,任谁也无法淡定面对。 常乐一手扶墙,一手捂肚,对面前的场景有种怪异到形容不出的感觉。眼神飘忽地落在十里身上,见她眨了眨眼,也知晓了情况。 “守管家,这是作甚?”她声音透着虚。 管家是个四五旬的中年人,山羊胡,双眸矍铄。身子因常年弯着,严重驼背,言行举止却是不卑不亢。按照礼数朝常乐行罢,目含惋惜。 “奉家主之命,来带夫人。” “哦,那走罢。”常乐很是通融,淡淡一笑,尽量表现出那种如临大敌我自岿然不动的高人境界。 “冒犯了。” 管家话落,大手一挥。两个家卫受令上前,左右一擒,便将她押住。 常乐被迫顺势弯腰低头,下一刻便抬头上拱想要挣脱。那两双手压制得她肩膀碎痛,捏的她手腕疼到无力,双腿都有些扛不住压力开始发酸。勉强脚下用力稳住身子,在被押走之前又顽强地挣了挣。 “我不是说了跟你们走?” 好容易塑造的义勇赴死的英雄形象,被他们这一搞,消失殆尽。她很是生气! 管家无动于衷:“家主说,要押着夫人带过去。” …… 红豆苑内那叫一个热闹,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还能清晰地听见女子的哭泣声。 来的路上,常乐又去了两趟厕所。所以花了两刻钟才到红豆苑。 刚被带到正堂,脸上莫名就是一巴掌。打的常乐头歪眼晕,嘴角溢出血来,耳朵轰鸣。若不是还有家卫抓着,她早就倒在地上。 “常乐,你好狠的心!” 厉声威吓冲进耳朵,再次形成一阵轰鸣。 常乐缓了缓,还有些发蒙地抬眼看着张长修。他的脸黑的像锅底,冷的如冰霜,目光利的像刀子。恨不能将她当场给剐了。 十里在旁大声哭喊,却被人拽着无法靠近。 “你先说个青红皂白来。”常乐晃了晃脑袋,啐了口污血,试图将那些晕眩丢出去。 张长修冷笑一声,恨恨地捏着她的下巴,劲大的迫使她痛呼出声。俯身低头对上她的双眸,阴鸷如蛇。 “楚儿好心与你宴谈,你竟下毒于她!你这女人,不光是疯了,还更可怕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七章 撞在枪口上 常乐与他长久的对视,有些反胃,强忍住不适,怜悯看他:“我下毒?我还没说她下毒呢。我吃完回去便上吐下泻,我说什么了?你听一面之词,将我拉来便打。不知是谁疯了。” “是啊家主,夫人现在正体虚,来的路上都如厕了好几回。您是青天老爷,请明察秋毫啊!”十里在旁大呼,猛地挣开擒住她的双手,顺势往下一跪,开始求情。 管家也表示作证,点了点头。 张长修手劲松了几分,凝视半晌。 她的脸上有着他刚刚没注意到的虚白,也是在那红彤彤大巴掌的衬托下才凸显出来。半张脸已经开始发肿。 她的双眼,带着不屈与嘲讽。 倔强的模样,一如当初。 …… 昏暗的柴房,十五六岁的常乐被捆绑在木桩上,遍体鳞伤。 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死丫头,还不招出那个飞贼的行踪?” 辱骂她的男人,是飞虎庄的主人,秦庄。是她远方表亲。她还要尊称一声叔父。 “不说的话,我只能跟你爹说,你不幸被飞贼所杀。” 张长修正是秦庄口中的飞贼。 他当时还只是个知县,为了查秦庄的拐卖妇女案,潜入府庄被当作飞贼抓住。 秦庄将他关押在这间柴房中,同样捆在柱子上,百般折磨让他招供身份和来由。 在他以为命丧此处之时,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常乐认出他身份,将他救了,还把他送到了个退隐大夫那儿医治。 他伤势好了些,化作府庄下人再探,才听闻她因此受难。 常乐挨打之时,他就在门口看着里面的一切。 她虽柔弱却倔强。 清亮的眸子充满了不屈以及对秦庄的嘲笑。 …… 眼前闪过一个个画面,心底某块地方被触动,一股浓浓的情绪像是要突破什么冲出,转瞬又被某个力量压了回去。 他定神,将手收了回去,动了下手指让人将她放开,声中严厉未减半分:“大夫何时过来?” 常乐委然在地,随意抹了抹嘴角的污血,顺带着用手掩住了嘴唇,想将那种明显的呕吐感压下去。肚子又是一阵难受。 十里抽噎着跪坐旁边,将她半扶靠在自己身上,见她状况不对,声音发哑:“夫人可是难受?”抬眼向张长修求情。 “快去快回。” 张长修面无表情,盯着她的背影,陷入沉思与回忆。场面的混乱,情绪的反复涌起与压制,让他脑袋发疼,疲惫地坐到榻上,耳边是一道焦急的声音。 “大夫来了!” 大夫从内屋里走出时,常乐正好回来。 门帘撩起,带出丝丝臭气。常乐面子上镇定,实则心花怒放。她现在很想进去看看花氏的情况,花氏若是没少半条命,那她真的是亏大发了。 “大夫,如何?”张长修如冰雪瞬间融化,只有一腔柔情似水。眼里的担心,都要溢了出来。 面对这种差异对待,常乐只想呵呵以鄙之。 当年的常乐到底是有多眼瞎,多手贱?竟然将这么个冷血无情、忘恩负义的白眼蛇给救了! “回太守,经过探诊,草民确定,二夫人是误将鸡蛋、柿子、青蟹同食,食物相克,导致中毒。这是草民开的方子。” 旁边的随从接过方子,立马领着大夫下去抓药。 “大夫,可否看看我家夫人?”十里大着胆子伸手拦下大夫。 张长修视而不见当作默许,自顾盛怒,戾气逼人:“是谁准备的今夜饭食!” “家,家主,是婢子。” 素荷脸色刷白,听见怒吼,从内屋跑了出来跪下。在他再次发怒之前,抢先道:“但是柿子和鸡蛋,是主母带来的。” “那我们家夫人自己也吃了啊。”十里挺胸怼了回去。 此时,大夫望闻问切,简单地诊看罢。毕竟和刚刚是同个病症,无需花费太多时间。 “回太守,大夫人同样中了毒,病因也是误食柿子、鸡蛋与青蟹,食物相克。” 一语定音,四处寂静。 这回,谁也不知道罪责在哪儿。 从病因查出来不是泻药引起,素荷便心凉了。一想到自家夫人难怪严重到丢了半条命,跟预期不同,原来是泻药加上中毒。无疑,这个中毒是常氏故意引诱的! 但常乐也是同中毒的状态,她自恃有着一张颠倒黑白的嘴,此时也不知如何说清情况,将罪按在常乐身上。 张长修搓着手指,看向常乐:“你可是早知这些食物不能同食?” 接受到他审视探究的目光,常乐云淡风轻回上一句:“知道的话,我自己还会吃吗?” 不知为何,张长修有一瞬间的轻松,仿佛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那也不是不可能。没准儿主母就是想以此自证清白呢?”素荷不甘让常乐就此逃脱罪责,用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嘟囔。 常乐十分赞赏她的聪明劲儿,真是能看透一切。 可是,有时候,故作不看透更能躲免引火烧身的危险。 “想来我和十里自小住在农家,未上过学,见识也浅短,竟不知晓这些食物还有相克之理。”常乐说的自贬且惆怅,“可你这丫头,一直伺候在二夫人身前。二夫人那般喜欢青蟹,你却不知青蟹与何种食物相冲,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吃下去。也不知你是想着你家夫人不会吃我的菜,故意只让我一人中毒。还是说根本就不知道。如若是前种,你也好大的胆子,怕是活的太长。如若是后种,那你也不配在二夫人面前伺候了,我看还是打上一顿,长长记性,然后从杂役做起罢。” 常乐一张嘴,说的句句在理,好歹都是她,连最后的判决书都给下了。 素荷已经瘫在地上,瞥见常乐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面部神经变得不协调,又惊又恐又怒。哆哆嗦嗦地爬到张长修跟前,拽着他的衣角,泪水决堤,激动非常,像是要挣脱某个恐怖的大网。 “家主,家主我没有,都是,都是主母……” “什么就又是主母?”十里愤声将她的话打断,“别什么屎尿盆子都往主母身上扣。主母念着你家主子有心设宴,二话不说就赴宴,结果弄得腹泻。主母不想家主因此怪罪你家主子,怕好容易和缓的关系弄僵,便生生受着,连大夫都不打算叫。你如今还要企图诬陷,真真是有良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七章 只有丧偶 “你放手啊!” 常乐使劲掐着他的手,他都无动于衷,狗急跳墙,她扭头就朝他的手腕上方狠狠地咬了下去。 张长修吃痛收手:“疯子!” “你才是疯子!”常乐跑到离他五六尺的地方,忽略张长修要吃人的目光,径直看向花楚儿,平复情绪道,“这大晚上的,你们不在房里耳鬓厮磨,到我这里作甚?” 若不是花楚儿搞事,这个张长修怎么可能踏进她的壶院一步? 竟还二话不说将十里打成那样,将她欺成这般。 花楚儿见她直接针对自己,立马神情委屈:“家主念及姐姐孤居壶院,特地送些吃的过来,想与姐姐好好叙叙。没想到,竟是打搅了姐姐的雅兴。” “姐姐什么姐姐?我是主母,你是妾,你够资格叫我一声姐姐吗?”常乐十分嚣张地厉声骂回去,恨不能一把将她的假面具撕掉。正好刚刚受的委屈、憋的火没处发。 话落,感觉有人猛然接近。常乐余光一直观察着张长修的动作,早有警惕,知是不好躲,猛地扑了上去。带风强劲的一巴掌扇向她的脑后。 “夫君!” “家主!” “夫人!” 常乐将张长修扑倒在地,压在他身上,双目微红,瞪着他道:“你又想打我,这就是你的报恩?” 因着动作过大,情绪激动,常乐不由微微喘气。呼出的气凝成白雾,在他们之前缓缓散开。 张长修跟锅底一样黑的脸猛然僵滞,目光不由被她额头上的疤痕吸引,心中兀地警钟声响。 再细看她模样,气如母虎,眼里还夹杂着不服。紧攥的手微微一松,嘲弄道:“不要以为你曾经救过我,如今就能无法无天。” 常乐不屑地弯起嘴角,拍了拍手,从他身上爬起来,理着头发道:“你到底从哪儿看出我的无法无天?你若是看不下去,与我和离就是,或是我吃亏点,让你休了我。你我一拍两散,互不干扰。” “你不是丧偶?找你的死鬼丈夫说去。”张长修寒声回怼,悠悠起身,拧眉抖落一身灰尘,“若是真疯了,便好生呆在这儿,别四处乱跑丢我太守府的人。日后,没我的吩咐,不许出府。” “喂,你这是不是就不讲道理了?”常乐一声叫起,几步上前拦住他的去路。 “讲道理?你如此想出府,是为了见谁?” 张长修本就自有一番威严气势,此时双目一凌,如同审犯。 许是对方气场太过强大,常乐竟有了犯人该有的心虚,表情纠结。 她怎么听语气,张长修是以为自己给他带了绿帽子? “什么见谁,我饿到出去乞讨遇见好心人不行?张长修,作为一名太守,你能不能别这么不明是非,优柔寡断?你要是待见我,想让我留下来,就别为了这个小妾对我非打即骂;你要是不待见我,一纸休书,咱就两不相干了。” 常乐只是摆选项讲道理,其实压根儿也没想让他选第一个。 张长修盯着她许久,倍感陌生。以前的常乐从未这般大吼大叫过。一时心绪繁杂,最终面无表情道:“常乐,你真是越变越离谱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八章 还是赚的 本来打算叫唤两声的常乐立马忍下,安安静静瘫在椅子上,趴在扶手上,装虚弱。 她得符合十里给的大度能忍的圣母人设才行。 素荷气的要命:“你信口胡说。她若不知晓这些东西会相克让人中毒,怎么会就带这几样?” 闻言,张长修的怀疑更甚。 相克的三样食物,有两样都是常乐带的。而且这两样也不是她最爱吃的,若是碰巧也太巧了! 素荷戳到重点,装死的常乐有些担心十里能不能招架的住了,谁知十里一声大吼。 “穷啊!” 素荷的哭喊顿时停了下来,怔愣看着十里的理直气壮。全场激烈的状态瞬间降为寂静,无人能驳。 常乐安心装死了,悲凉之感从内到外的散发出来。 “怎么,我家夫人现在穷的响叮当,你们还指望我们带些山珍海味过去?”十里的声音不高不低,任谁都能听的清清楚楚,“你家主子从来没伺候过我们夫人,夫人怕宴席上口胃不合,便自己带了些能带的菜。这些,有问题吗?” 这番话没问题,是真的没问题。在场的旁观者都完完全全相信了,这个理由确实很正当。 这回,连张长修都没理由质疑了。 常乐更加凄凉,在旁观者怜悯的目光下,显得弱小无助还很穷。 “你们怎么会穷?一直以来不都有受外人接济吗?指不定是哪个野男人!”素荷一时被气昏了头脑,口不择言起来。 “滚!” 张长修身子一震,被触到逆鳞,怒然将她一脚踹开。 常乐再不受宠,如今还是他张长修的妻,还容不得他人这般辱了他的脸面。 “你这贱胚子,连番诬陷主母,竟还说出这般不知羞耻的话,玷污主母清白!” 十里也被她的话激怒,趁机上前,两巴掌“啪啪”扇在素荷脸上,打的她嘴歪眼斜神志不清。 素荷蒙了一圈,好容易反应过来,受着张长修的目光如同被凌迟,连忙磕头认罪:“家主,婢子失言,请家主饶命!” “将你这舌头拔了才好!”十里已经做好了亲自行刑的准备。 莫名被按上红杏出墙的罪名,常乐也很不爽。 她要是真出轨了,那她没话说。关键她没有,怎么能让人平白污了? 张长修瞥了眼常乐,早在上次壶院大闹便种下的疑种疯狂滋长,心下怒火更甚。 但常乐是他的发妻,没有确凿证据,他也不会平白往自己脸上抹黑。 怪罪不得常乐,只能拿素荷发泄情绪。 “照顾不好主子便罢,还犯口舌之罪,乱嚼舌根,不知轻重。先掌嘴三十,再杖责二十,将她丢出红豆苑。” 常乐暗啧,这是给素荷留了条小命儿。 素荷面如死灰,仿佛坠入无底深渊,企图再上前,却被上来的家卫抓住,将她拖了起来。素荷登时疯癫起来。 “家主,家主饶命!贱婢失言,主母也确实给夫人下了毒,家主饶命,家主饶命啊!” 张长修揉了揉眉心:“将她拖远点。” “夫人,夫人救我!” 素荷叫声凄厉,犹如女鬼。 一切事了,听闻内屋传来的响动,花氏也应该丢了半条命。该得报的得报,常乐感受到了脸部的火烧火燎,也没心思高兴。轻然起身,声平无波:“真相大白,我们也退了。” 似乎与她的脸上的掌印有了联系,张长修的手在袖中微微发抖。终是一语不发。 出门,回首。 常乐盯着院门上的题字,“红豆苑”。笔锋锐利有劲,听说是张长修亲自题的。 这院子最开始也是建给常乐的。 红豆最相思,相思却是换了人。 常乐戏谑一笑,任十里搀扶着慢慢回自己的壶院。 人走茶凉只余壶,怎料一片冰心在其间。 张长修可曾真正珍惜过常乐? “夫人,想回去吗?”十里突然道。 已是离开红豆苑老远,常乐却不发一语。十里只见她临出门深深看了眼“红豆苑”三字,便当她是想起了与张长修的昔日情谊。 “确实有些想回家见爹娘了。”常乐答非所问,见四下无人,忽而眨眼笑道,“你的手疼吗?” 十里捏了捏手,笑得俏皮:“疼,那贱人的脸皮比铜铁还厚还硬!” “下次你随身带个铁板,再扇嘴巴子,直接呼铁板。”常乐不正经地出着主意。 十里咧嘴笑了笑,被她脸上的伤刺地消了笑意。 “夫人,你这回可是遭了罪。脸都肿成了猴屁股,疼吗?” 常乐顿住:“……十里,你听过‘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吗?” “我这就打个比方,不太妥当,夫人莫生气。” 常乐白了她一眼,懒得计较,轻轻揉了揉脸颊和下巴,疼的直咧嘴:“张长修这下手真特么没轻重。不过还好,得了戒指,整了花氏,还收拾了那个贱婢,还是赚的。走,咱们回去拿鸡蛋敷敷。” “说到这个,鸡蛋和柿子,再加上青蟹能出这么大的反应,我都不敢随便吃东西了。”十里后怕地缩了缩脖子,“不过,夫人都是从哪儿知道的?” 常乐神秘兮兮地一偏头,十里先开口替她说了出来:“神仙托梦。” “十里,很懂啊!”常乐惊喜夸赞。 …… 红豆苑那厢。 为了花氏方便,下人将便桶放在了内屋中屏风后。天寒又不好开窗通风,味道散之不去,便点上了浓浓的熏香掩盖气味。 一时之间,内屋乌烟瘴气,味道难以名状。进出丫鬟恨不能捂上口鼻。 再看床边地上,也有许多污秽之物,都是花氏一时没忍住。处理这些的杂役丫鬟,心中叫苦不迭。 以前温软含香的内室,成了一片狼藉的臭厕。 幸好张长修一直未进去,不然,以后怕是都不想再碰花氏了。 花氏虚脱地躺在床上,上吐下泻都脱了相,眼中噙着泪花,自己都不忍看自己的惨状。 “大夫说没说我的病症?” 听见花氏有气无力地开口,床边伺候的丫鬟如玉立马道:“说了,夫人是吃错了东西,误将鸡蛋还有柿子什么的一块儿吃了,导致中毒。” 鸡蛋,柿子? 花氏眼前立马浮现常乐得意的阴笑,当即气从心来,胃里又是一番翻江倒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九章 珠宝失窃案 如玉立马将她扶起:“夫人,可是不舒服?慢些慢些,忍一下。” 一番折腾后,花氏直接被架回床上。 “素荷呢?怎么还不回来?”她刚刚听到外屋的争吵,还有素荷的惨叫,心早就凉了。现下只是想确认一番。 如玉叹声道:“素荷姐姐说主母外有奸情,被家主责罚,赶出了红豆苑。日后,便是婢子来伺候夫人了。” 虽早有心理准备,花氏仍是悲戚不已,素荷也跟了她许久。 “受了什么责罚?” “掌嘴三十,杖责二十。” 这明显是要了素荷的命。花氏带着泪珠的睫毛颤了颤,如同折翼的蝴蝶。 “那主母呢?” “主母回去了。” 常乐未如预期遭惩,她丢了大半条命不说,如今素荷也出了事。赔了夫人又折兵! 悲愤交加,她将这一切都归于常乐。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还得硬生生吞下。用尽所有的力气,将被角攥成一团,双眸恨意迸出。 常乐,我真是小看了你! …… 没几日,便到了腊八节。又是一天大雪纷飞。 “夫人,家主让人送了腊八粥来。” 十里提着个食盒,推门而入。 常乐挪到她跟前儿,闻着香喷喷的腊八粥,食欲大开:“今儿怎么想着给我送粥了?上回冬至也没见给我送饺子,还是咱们自己包的。” “有碗腊八粥夫人都这么满足?看来真是自甘堕落了。”十里痛心疾首,“想想以往,哪年腊八不是夫人领着府上的人在内主持祭祀,对外安排施粥,何等风光。今日却只落下一份粥,这是连府里下等下人都有的。” “咱们可不就是下等下人的待遇,你也别要求太多。”常乐端起腊八粥,吃的满足,很是乐观地自黑,“腊八节不就喝个腊八粥,还有那么多的事儿?” “夫人忘了?腊八节日,户户祭祀,官富施粥。每年这些,都是夫人安排的。”十里越说怨气越深,好久才释然伸了伸手臂,“不过还好,这两日花氏就是一朵残花蔫儿在床上,家主也没将这等重要的事交给她。” 常乐抬眼:“那今年是谁负责的?” “张守,守管家。” 常乐点了点头,庆幸道:“还好我现在的地位一落千丈,不然还要做这些麻烦事儿。” 十里真希望自己的耳朵坏掉,没听到她这种不争气的话,一声哀叹:“怎么就摊上你这样的主子,再待下去,我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经过这么些年,她早就深谙一个道理:凡事,主子犯错,都是下人受责。 想她这半年,真是挨了不少罚。当然,常乐也没安生过。 她也非是埋怨,早在陪嫁过来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只不过觉得总要想办法翻身才是。这么说也是为了刺激常乐,让常乐起码为了她也争气点。 “那你想作甚?”常乐挑眉,“嫁出去?” 十里脱口要出的话被截胡,只能接着唏嘘道:“想我如今已十九,也到了人老珠黄之时。主子这么不争气,想必我也熬不到出嫁了。” “十九,就人老珠黄?”常乐面无表情,认知受到极大的冲击,“那我比你还大,我岂不是步入黄昏之年?” “夫人,你跑偏了。”十里无法再继续将话进行下去了,“我的意思,咱们要么挣钱离开,要么争宠,总得有个法子脱离现在的处境才是。” 常乐见她急得都要跳起来,不慌不忙地把一碗腊八粥喝到见底儿:“别急,我这不是先等风头过了,然后想办法出府嘛。晾了几日,这时候正合适。” “那夫人想作甚?” 常乐招了招手,悄咪咪附耳道:“你先去打听,太守每日都在干什么,我好趁虚而入。”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十里再次崇拜看她。 常乐很想强调,自己并不老。 “正好,今儿我就听到个事儿。” 常乐兴致盎然:“说来听听。” 最近十三郡出了一起珠宝失窃案。一共有五个目击者,三个见着的是蒙面着的盗窃者,两个看见了盗窃者的真容。 画师按照他们的描述,将盗窃嫌犯的容貌画了出来,满城通缉。 “这就是件很普通而且只剩抓人的案子啊。”常乐不解看她,“你不是以为我能靠着协助破案来取得太守老爷的好感罢?” “这怎么可能,十里是知晓夫人的脑子的。破案这种复杂的事儿,对您来说,是不可能的。”十里一副“我很了解你”的模样,继续道,“夫人刚不是让我打听关于家主的事?最近家主正为此案犯难。” “十里,你这是在变相骂我脑子简单?”常乐很是不满地质问,深觉有必要替自己扳回一城,“这都水到渠成的事儿,哪里还需要犯难?” “听说整整十日了,抓的人不下二十,竟没一个是的。” 十里摆弄着火炭,神情到位,就像是街道口相互唠嗑的老太太。 十三郡,位于都城东北处。 前接金南郡。 金南郡是个小郡,地域只是十三郡的一半,人口却与之相当。与邻国——育国相接,是个军事重地,是大氏朝的第一道防线。 后靠圭都。 大氏朝的国都。 虽然从经济、人口、文化等各方面都处于全国中等水平,但因着地理位置,加上十三郡的铜铁资源丰富,一直被中央重视。 因此,十三郡的太守,也就是张长修的压力十分大。 最近的一件小案子,目击人那么多,竟还迟迟抓不到人,简直是能力不足的完美体现。刺史亲自下令,督促案件尽快解决。 常乐也很想自己是个刑侦穿越者,这样就有了一展风采,逆袭亮瞎他们狗眼的机会。 可惜她不是。 而且她又不是警犬,闻着味儿就把人咬出来。 “十里,你还是再去打听打听别的罢。” 常乐拍了拍十里的肩膀,推开门通通风,靠着门框发怔。十里贴心地给她披上件斗篷。 没了柳枝炭条,无法作画。整整三日,她在房中闲得都要长蘑菇了。 自从和斋主下了约定后,再也没人去联系他,他会不会以为自己爽约,从而放弃合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章 你会画画 这可是她好容易搭上的一根线。 这种错失一个亿的凄惨,愈想愈难受。 抬眼看到对门儿西苑的回廊画栋,湖水蜿蜒。白雪簌簌,别有一番梦幻之感。 收目,院中亦是一片白净。如同一张素白的画纸,让人手指又有些痒痒。 “听描述画人,这种事我也会。” 常乐百无聊赖地提了一句,随手拔了头上的木簪,盘起的头发如银河倾斜,落在肩头。抬步往雪地里走,提起了些兴致来。 “十里,你来描述一个人,我来画。” “那我想想。”十里跟上,十分配合,“脸有点方,就是那种很硬朗的感觉;眉毛像雪山一样,看起来很锋利;看人的眼睛很严肃……” 常乐边问边画,雪地里轮廓到眉眼,尽量画到细致。 在十里描述结束的那刻,常乐捂着后腰,一声长叹站起,仔细打量自己画的人像。 瞧了两眼,感觉哪里怪怪的,莫名还有一种熟悉感。 “夫人,你真是太厉害了!”十里的声音如同平地里的一声惊雷,“夫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说的是家主?” 什么?! 常乐脑袋里冒出一堆问号。张长修的脸就那样从雪地里的人像中浮出,一直浮进她的眼中。 大冷天的,她的脸又开始火辣辣的疼,有些不悦地将木簪往那张脸上狠狠一扎。 毁了他的容! “你平白地描述他作甚?” 十里眨了眨眼,无辜道:“除了你,我也只能想到家主了。难不成让您画花氏?” “他们二人的区别大吗?”常乐嘲讽反问。 他们二人的贱渣程度简直不相伯仲好嘛? “家主!” 十里忽然朝常乐一阵挤眉弄眼,走到她的身侧行礼。 常乐未想到曹操到的这么快,忙转身,立马被一堵人肉墙挡住目光。只是一寸的距离,她便要撞了上去,下意识的后退两步,一脚踩在了张长修的画像上。 张长修看着自己的画像被毁,心里莫名不是滋味。回目俯视常乐,她正巧抬眼,眼中的无措暴露无遗。 她的眼波流转,如同一股暖流流入心扉。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失神,正如被案子所烦的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到了壶院。 大抵是,以往遇到案子难题时,总能从常乐这里不经意得到启发,这回才鬼使神差地过来。似如预料,他好像又遇到了破解之法。 “你何时学会画画的?”张长修见她要逃,一把揽住她的腰,见她竟因此红了脸,眸光不由得闪了闪,语气也不自觉地柔了几分,“以前,可从未见过。” 常乐何时被男的这样抱着,下意识地挣了挣。挣脱不开只好放弃,没好气道:“你不知道的可多了去了,你以为认识我几年就很了解我?也太天真了罢。” 张长修闻言,目光有些许黯然,随后笑道:“那你藏得可真够深的。” “那是自然,你来这儿,是不是花氏又出什么事儿了?” 常乐只能想到这种可能性,不自觉地捂上自己的脸,气恼瞪他。 说句言情剧套路的话,她常乐从小到大还没被谁打过脸! 都是被打的别的地方。 她这么多年一直信奉打人不打脸,挨打要护脸。也是唯一没倒的flag。 张长修这个渣男,上来就把她的脸给扇了,折了她的flag,踩碎她底线。 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不共戴天之仇。 “路过而已。” 张长修自知理亏,松手将她放开,眼底的柔情一瞬而逝。 “啧,路过,那请您现在继续走您的路。”常乐毫不客气地做出撵人的手势。 最好是从她的全世界路过,越走越远,永远别停。 张长修忍了忍怒气道:“你可真的会听描述来画人像?” “你的大脸不是摆在这儿了?” 常乐抱臂而立,眼神示意地上的那幅被毁的不辨嘴鼻的人像。趾高气扬,拿出前所未有的自信。 在画画这方面,她向来自负。 她刚刚其实是直接想骂猪头的,改口不是因为怂,只是觉得要保持艺术家的高雅而已。 “跟我去个地方。” 话落,张长修直接抓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往外走。 常乐不知他要做什么,惊恐地往下一蹲,用全身的重量将他拉住。结果就是被拖着走。 “张长修,你该不是要杀人灭口罢?” 张长修额上青筋跳了跳,猛然停下。常乐一个惯性,摔了个屁股蹲儿。 “奶奶的,疼死我了。你要干什么先说清行不?起码告诉我去哪儿罢?” 张长修盯着那张好看的嘴,神情不悦。怎么说出来的话就这么难听? “乱葬岗,去不去?” 常乐见他面无表情,双目冷淡,只觉阵阵阴风过体,忍不住抖了抖。屁股下的雪已融化,浸湿衣衫,冰冷刺骨。 想到自己才穿越过来,还没开始就要结束,当即委屈,五官皱成一团。 “不去行不行?” “那你指望着我继续养你?”张长修继续面无表情。 常乐心一横,咬牙道:“那你能不能打我后脑勺一下?在我晕着的时候弄死我?” 张长修等着她的求饶,未料是这句话,脑壳一疼,咬着后牙槽道:“不能。” “十里,你的主子要被杀了,你还不赶紧来救我?” 常乐终于想起还有十里的存在,一声大吼。 一扭头,却惊呆了。 只见十里同样被一个男子擒住。 那个男子一身黑色劲装,头发也是黑带束起,面容冷峻,腰里别着把剑。按照这种形象推断,应当是张长修的随从。 上次在红豆苑的时候,好像也见过。 “夫人,十里自身难保。你若不幸遭难,十里会跟着你去的。”十里抹着眼泪,一脸忠诚。 常乐挣扎的力气都不想有了,暂时先将张长修遗忘,只想先把十里骂一顿。 你是认真的吗? 一只手抹着眼泪,另一只手也是空的。人家只抓了你一个肩膀,你有手有脚地挣一下过来加个码,把张长修的力量压过去能怎样? “十里,真的,咱们主仆情谊尽了。”常乐甚是失望地摇了摇头,借着张长修的手劲儿从地上站起来,打算慷慨赴死,“死就死,这个世界太让我失望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一章 一起去衙门 “脑子真是被撞蠢了。” 张长修认识常乐以来,这是第一次有了骂她“蠢”的念头。事实上,也说了出来。拽着她的手腕,径直出院。 十里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离开,可怜兮兮地看向抓着她的男子——无泽。 “无泽大哥,家主走了,您不跟去吗?” “嗯。”无泽轻声应下,将她的肩膀放开,“你就在这儿等大夫人罢。” “你刚刚说的家主不会伤害夫人是真的?”十里不放心,再次求证。 刚刚就是无泽说了这么一句话,她才从头到尾干看戏,担心着急也没敢叫喊。 “应当。” 十里的眸子登时瞪大:“什么叫应当?你这人说话也太过不靠谱。” “等着就是。” 十里还想抓住他问个清楚。无泽却像一条鱼瞬间滑走,消失在院门外。 …… 常乐神情凝重地跟着张长修走了一刻钟就到了府门外。 这是她第一次出太守府的大门。 太守府上有门楣,高挂金字匾额,下有高门槛,门口还有两个大狮子。门前雪已扫开,道路开阔,来往人不多。 一辆马车已经候着。 “上车。”张长修冷淡开口。 常乐疑惑看他。 送她去乱葬岗的话,麻袋一装,小货板车一搁,也就去了。怎么还让她坐着马车? 那刚刚张长修就是故意吓唬她的。 将死的心又活了过来,她很是无语:“太守老爷,您这么幼稚的吗?吓唬我有意思吗?” “有意思。”张长修不咸不淡地肯定,眯眼看她,“你这么失望,一会儿办完事儿,我不介意送你去乱葬岗。正好,本太守现在也很想丧偶。” 丧你个大头鬼! 常乐暗骂上一句,回头不见十里,有些不自在道:“你到底要干嘛?直接说。” “随我去趟衙门。” 张长修说罢已经上了车,再次不由分说地将她肩膀一提,便把她拉到了车辕上。拽着她的手腕将她带进了马车。 车夫很是懂事,直接出发。 被逼上贼船,常乐能怎么办? 只能靠着车厢,将腿翘在对面的座椅上,双臂一环,躺的恣意。 结果,马车猛地一抖,她差点摔倒滚落,幸好两脚及时踩地,稳住了身形。 一声轻笑格外刺耳。 常乐恼羞成怒,瞪眼扭头。却见张长修仍是一副硬面孔,两眼望着前方,仿佛刚刚的笑声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再次拳头打在棉花上,重新安分地坐好。 “你可是撞头后换了个魂魄?” 张长修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接刺在常乐的心坎儿上,差点就想问出口,“你怎么知道”。好半晌才压下去,暗啧他们这些古人的脑子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笨,怎么一双双眼睛都跟火眼金睛似的。 “你虽然和以前有些地方相似,可完全变了一个人。” 张长修似在回忆当初,像对着犯人一样,上下审视着常乐。 他虽然自常乐出事险些丢命后未见过几面,不熟悉现在的她,但熟悉以前的她。 多年审案的直觉告诉他,面前的这个常乐—— 换了。 “那可不是变了。死都死过一次了,不变可能吗?” 常乐也不故意掩饰,就是说的模棱两可。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承认以后,会是被当妖怪烧死,还是被当做疯子继续关在壶院。 “说的也是。”张长修不可置否,看着她意味深长,“听说你的记性出了问题,那你可还记得之前的事?” “记得。你和花氏对我做的,我可都拿小本本一笔笔记着呢。你们赖也赖不掉。”常乐理所当然道。 “那其他的呢?” “其他的还有什么?除此之外,没啥记得的了。”常乐挑了挑眉,耸肩道。 小样儿,这是有良心,开始自责了? 莫不是想和她重归于好? 那真是抱歉,现在的常乐只晓得曾经有多惨,爱你的那部分跟着原主走了,根本无法凭借曾经的深爱来原谅你。 “以前的常乐,可是记恩不记仇。” “所以嘛,她死的很惨。” 张长修见她像说别人的事一样轻描淡写,莫名有种心酸之感。袖中的手握了握,又松开。 也是,夫妻情分早已断绝,本来已成陌途。如今还在一起,完全只剩救命之恩这一点羁绊。 “对了,你让我去衙门,不会跟最近的案子有关罢?”常乐想到什么问什么。 张长修也没过多惊讶,她早就知道,自己习惯了有困难便去找她聊上一聊:“正是。” “我又不是狗,没办法帮你抓人。”常乐一声长叹,撩开了门帘,看着外面热闹的景象。 听十里说,腊八过后,腊月市就要来了。 按照她的理解,就是现代,春节前的赶集。 张长修道:“不需要你抓人。” “那我也不会捋案情。” “这也不需要你。” “我也不会审犯人。” “犯人还没抓到。” “我……” “你安静些,到了便知道了。” 张长修没有了耐心,皱眉提醒。 “哦。” 常乐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感受着冷风刮面,脑子都被刮地异常清醒。 管他要让自己干什么,反正也没法反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十三郡府衙。 张长修先行下了马车,常乐跟在他的屁股后面。 在他犹豫要不要伸手之前,常乐先从车辕上跳了下去。潇洒地拍了拍衣裳,抬头环顾周围,当即被这郡衙给惊到了。 这可比她以前家门前的派出所气派多了。 路上狮,门前鼓,门内堂。朱红门,金漆铆。上梁高于普通家户,下槛到小腿。真真是威武气派。 衙门前来往路过之人,看见张长修竟带着太守夫人来府,一时又是猜测纷纭。 “我们现在是要进去吗?”常乐有些激动期待地看着张长修。 张长修对衙门比自己家还熟悉,不明白她的兴奋点,闷声“嗯”了下,也不管她,自己先走。 常乐快步跟上,路过喊冤鼓,不自觉地停了脚步,从旁边取出鼓槌,虚空地比划了两下。假装体验一波击鼓喊冤。 忽然,鼓槌被人拿走。疑惑扭头,见是黑着脸的张长修。 他将鼓槌放回原处。 “你这是想击鼓鸣冤?”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八章 指责 冷飘飘的一句话竟还满带指责,常乐刚刚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还反被扎了手。好说歹说不行,只觉胸口发郁,咬牙切齿看着这渣男往外走。 花楚儿见状,嘴角勾起胜利者的炫耀弧度,带着提着食盒的素荷上前,故作姿态:“姐姐,这是……” “叫谁呢?”常乐目光凌厉扫向她。 花楚儿一愣,豆蔻指甲深深扎进手心,面子上含笑,低头伏小:“夫人……” “叫主母!夫人,不是你么?” 常乐睨她一眼,云淡风轻地纠正。注意到张长修在院门口背对而立,见小妾被她怼也始终没有什么动作。不知这人是在想什么,心里升起浓浓的不安。 他的三观该不是—— 没有分手,只有丧偶罢? 一阵寒风吹过,常乐忍不住一激灵,感觉格外的冷。 “主母?” 花楚儿又唤了一声。她刚刚说了半天,常乐愣是没有一点反应。这么明显地给她难堪,再喊的时候,声音里都是浓浓的不甘与隐忍。 “干嘛,听到了。家主都在等你了,还不赶紧走?” 常乐都不知道刚刚这个小三儿说了些什么,但也不想再问。懒得看她,掏了掏耳朵,转身就去找十里。 避免她碰瓷儿,故意离得远远的走。 “日后莫在前面顶打了。”常乐见十里疼的满头大汗,鼻头一酸,眼前便起了雾,“走,进屋去给你看看。” 十里勉强挤出笑意:“夫人莫忧,十里都被打皮实了。只可惜,毁了咱们庆祝的吃食。” 幸好那些瓷盘当时因震波飞了出去,不然十里此时后背早成刺猬背了。 “还提什么吃食。走,进去罢。”常乐将她扶着起来。 十里扒着她的胳膊,指了指院子里的一个食盒,是花氏走之前让素荷留下来的。 “夫人,那个怎么办?” 常乐瞥了一眼,嫌弃道:“送人喂猪!对了,刚刚那个花氏说了半天啥?” “花氏告诉你,那个是家主特意给你挑的几样菜。装模作样,真把自己当主母了。” “那还是扔了罢。免得里面有毒,毒死了猪。” …… 青石阶,冷霜寒。羊肠小道上,烛火引路,亮的也不过是几步脚程。 张长修瞧着前途漆黑,明明再熟悉不过的路此时也有些恍惚。正如常乐。 相识五年,夫妻三载,本以为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如今看来,他是一点都不了解。 丧偶吗? “夫君,可还在想主母?”花楚儿柔声贴了上去,“看来主母,真是受了刺激,刚刚真是将妾吓坏了。” 张长修压下心烦,将花楚儿搂在怀里,眉头也舒展了些,安慰道:“叫什么主母,她现在就是个疯子。我便说不要来看,你偏要过来,结果又是自己受气。” 花楚儿闻听,心下有气。既不让她叫常氏主母,适才她被那般欺负压制之时,也没见他说上半句话。 “妾受点儿气没什么,可是妾担心主母的病情。”花楚儿忍下恼意,故作忧虑,“主母今日出去也不知是对谁说了那种大逆不道的话,只希望不会影响到夫君的名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二章 忍小为大 常乐眨了眨眼,笑道:“是,状告太守虐妻。” “此案你只会输,不会赢。” 张长修很是冷漠地告诉她结果,怕她又不好好走路,再次抓上她的手腕。 “哎哟,你慢点。” 常乐自恃腿长,可仍是紧赶慢赶都赶不上,忍不住抱怨出声。感觉到他放缓了步子,这才继续问。 “为何我会输?” “你状告我虐妻,我亦可告你善妒,有失妇德;对外谣言丧偶,有失妇言;披头散发疯疯癫癫,有失妇容;搅扰家宅,有失妇功。再加三年无子。条条桩桩,皆是我有理。” 常乐听他说的如此理直气壮,心底里有个奇怪的念头冒出来,竟有些喜悦。 “你这说的,就是我不守四德,又犯七出。那判下来,不就是让你一纸休书休了我?” 张长修身子僵住,回首看她,勾唇一笑。 “若是告到公堂之上,我若愿意便是一纸休书,我若究责,让你蹲牢受苦也非不可能。” “你!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本官是依律言事。” “哪儿的律法?” “大氏的法律。” 常乐不满地吐了吐舌头:“莫不是你自己定的法。” 张长修睨她一眼:“本官向来依法行事。” “不公平。” 常乐眨了眨眼,气势弱了下来。 在妇女地位低下的古代,又有妻以夫为纲的伦理在,她就算再有理,也不可能扭得过。鸡蛋碰石头的道理,她还是懂得。 张长修叹了声:“万事万物,哪里有个恒一的准则?只能尽量维持公允罢了。” “你若真顾及我的救命之恩,下次我击鼓告状的时候,你就选择休了我。切莫忘了。”常乐忽略他的惆怅,不着调地挑了挑眉。 …… 衙门后堂,衙差送茶上来,看着常乐的目光很是诡异。 太守竟真带着夫人来了衙门,看起来两人一派平和,难不成他们和好了? 刚刚其他兄弟还说,太守老爷是拉着夫人进来的。 太守的家宅终于要宁了! 两位当事人没注意在场衙差们的眼光,各自想各自的事。 “常乐,听描述画像,你的功力如何?” 常乐闻听他又问这个问题,不耐烦道:“你觉得你那个脑袋画的怎么样?” “在外说话要注意!”张长修皱了皱眉。 在府衙之中,他的权威面子还是要的。 常乐不理会,喝了口茶道:“你该不是让我帮你画犯人的画像罢?你们不是有画师?” “他们……” 张长修一言难尽,眼神示意旁边的师爷,让师爷将画像展示给常乐。 面前来个人儿,常乐慵懒地抬了抬眼皮。只一眼,一口茶喷了出来。 不光喷了一画,还喷了师爷一身。 这画的确实是个人。 鞋拔子脸,铜铃眼,大鼻子,厚嘴唇,粗眉毛。该有的都有,但组合起来不像个正常的人。不客气的说,就是幼儿简笔画。 笑意上涌,从牙齿缝儿里流出来。声音越来越大,笑的一屋子人尴尬不已。 张长修也很无奈。 画师根据五个人的描述,画了完全不同的五幅画。最后勉强一整合,成了这样。 十三郡没有个适合衙门的画师,最后也只能怪十三郡不够繁荣。像在江南郡圭都这些繁荣之地,能准确画出犯人画像的画师不计其数,可惜他无法拥有。 若不是走投无路,他也不会拉着常乐就来了府衙。 毕竟画像都不对,犯人站在面前也不可能认识。 “真是抱歉。”常乐好容易憋住笑,给师爷半鞠躬,道了个歉。 师爷刚抹完脸上的口水,忙回了个全礼:“夫人客气。”哭笑不得地回到了张长修旁边。 “我明白了。你放心,我画的肯定要比这个像。”常乐认真保证,随后趴在扶手上,倾身看他,“不过,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不,三个。” “什么条件?”张长修隐隐能猜到一些。 常乐伸出纤细的手指。 “一是不能再打我。” 在场一片寂静,唯有发现大戏的目光来回穿梭。 张长修黑脸:“好。” “二是让我随意出府。” 这个他有料到,很想问她是不是要外出寻偶。鉴于在属下面前,他忍住没问。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发妻要红杏出墙。 常乐等的有点不悦:“我就出府转悠,不会做些对不起你的事。” 说完就有些犹豫。 画他和侍卫的春宫图,应该是不算对不起他罢? 嗯,不算! 发现常乐的迟疑,张长修仿佛感受到一个无形的龟壳正悄悄负在他背上,紧握扶手的手青筋暴动:“你不能独自出府。” 他内心自我安慰:忍小为大,忍小为大! “十里会跟着我的。” “我会派人陪你。” 常乐眸光变了变,不接受这个建议:“那我就不画了。” “那十里你也别要了。”张长修很干脆利落。 “禽兽!”常乐拍案而起,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威胁我!” 张长修无动于衷,轻松一笑:“你现在不也在趁火打劫?这是你唯一出府的机会,你想好了。” 后堂一时剑拔弩张,信息量还挺大。站在现场的师爷和几名衙差,咽了咽口水,埋头扮鸵鸟。 这热闹看着有风险,他们后悔站在这里了。 “我同意还不行。”常乐勉强让步,又贱兮兮笑道,“第三,我要用一种细炭笔才能画出来,你看看你能不能买到。” 她简直感叹自己的机智。 衙门买炭笔,还是用于破案上。这不是一个强力的官方宣传? 只要她这次画的好,那这波宣传是稳稳的了,客源还不是滚滚来。 到时候在柳成言那儿,没准儿她还能借此再要些分成来。想想就美滋滋。 “是什么样的细炭笔?”张长修好奇道。 常乐想了想,故作思索:“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是一种很细很细的炭笔,炭火的炭。是我很久以前接触过的一种笔,现在也不知晓哪里有。” 张长修见如此麻烦又不靠谱,认为她是在戏弄自己:“你便不能用毫笔?” “这……我不会用毫笔。” 常乐在想着怎么往八归斋那处引,一衙差开口了。 “回老爷,属下应是见过夫人说的这种笔。” 张长修挑眉,未想到真有这种笔:“何处?” “八归斋。净水巷的一家卖书画的。”衙差神色有些尴尬。 常乐看他的目光都不一样了。她不信面前这个尖嘴猴腮,看起来就体虚的人是去买正经书看的。莫名有些期待,他有没有买自己画的春宫图来看。 张长修余光扫到常乐狡黠的神情,暗道有猫腻,不动声色安排:“好,你快去买回来。” “是。” 衙差走了之后,一个捕头模样的人进来汇报,说是将那五个目击者带到。 张长修将他们安排在侧堂等候。 常乐趴在椅子扶手上快要睡过去时,衙差带着炭笔回来了。 这是常乐第一次见着柳成言加工后卖的柳枝炭条。 炭笔大概有四五寸长,一半烧的漆黑成炭,另一半刷了朱漆,掩盖住本来的材质。朱漆上还用金粉写了个“八”字。 看起来,十分地高大上。 张长修将炭条拿在手中仔细端详,脸色有些难看,瞧着常乐目光别有意味:“这是,柳枝所制?” 常乐状似无意地回转眼神,避开他探究的犀利目光。她有些忌惮他的慧眼了。 看透她的心虚,他仿佛知道了常乐整日折柳的真相。什么折柳寄情,他怕是想多了。就算寄情,对象怕也不是他。 指尖婆娑着那个“八”字,将“八归斋”记到了心里。 脑子里响起一道道声音。 …… “他弃我如蔽履,我说自己丧偶,岂不是很公平?” “……主母的日子过得清苦困顿,以至于主母要受外人恩惠。” “听说十里最近常常从后门出府,今日大夫人也出去了,才刚刚回来。” “你何时学会的画画?” …… 啪。 一声脆响,整个屋子的人都蒙了。个个面色茫然地盯着张长修,不知他从哪儿染了一身怒气,他手里的炭笔折成了几节。当即又 都低下头。 常乐默默地看着,直觉告诉她。是她惹了这位太守大人。 张长修将炭笔扔到一旁的桌案上,炭笔发出清脆的声音,拍了拍手上的灰末。 “再去买一枝罢。” “是,属下这便去。” 适才买炭笔的衙差慌忙接下任务,脚下一呲溜,逃出了气氛压抑的后堂。 师爷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壮着胆子道:“夫人所要可正是这炭笔?” 张长修的目光“唰”的一下射过来。 常乐咽了咽口水,干笑两声:“还真是,真是。” “那便好。”师爷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继续当木头。 “这种柳枝炭笔,以往怎么没听说过?”张长修转着茶杯,“夫人倒是见识广。” 阴阳怪气的话,常乐不是听不出来,却不知道他怀疑到了哪一步。 会不会把她卖笔画的事儿都知晓了? 总之,对方未说之前,自己千万不能暴露。 “碰巧见到。” 张长修表示相信点头,是否真相信只有他自己知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三章 真像个人 寂静的氛围,一直保持的低气压,让时间的感知度变得很高,一分一秒清清楚楚。熬了一杯茶完,衙差还没回来,除了张长修以外的人都紧张到想昏厥。 常乐起身,长吐了口气,表示自己还活着:“我出去转转。” 张长修默然,眼神示意一个衙差跟上。 其他人相互之间目光流转,也很想找个理由离开。 一出门,冬风夹裹着雪花铺面而来,吹了个透心凉。常乐终于感觉松快许多。 在外面冻死,也比在里面憋死好。 衙门的后堂外,就是个小院子。盆栽摆的整整齐齐,几棵松柏依旧青绿,石头道路被打扫出来,积雪堆在两边。 常乐也懒得溜达,便蹲在门前石阶,吹着冷风发呆。等着赶紧把事情解决,好去找斋主,巩固这条创业之路。 见她坐下,跟出来的衙差不知所措:“夫人,地上凉。您不是要到处转转?” 常乐抬眼看他:“懒得转,就坐这儿透透气。” “是。” 衙役乖乖站在身后,跟着在外面受冻。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还是想静静地待在堂屋里。 好容易等到买笔的衙差回来,常乐忙起身将他拦下。 “直接把笔给我罢。” 免得张长修再发神经给她折了,那她又要跟他猪八戒穿针——大眼儿对小眼儿。 卖笔的衙差也觉得给太守夫人比较安全,他两条腿都快跑断了,真的不想再跑了。 常乐将衣裙一撩,大步进了屋,干脆道:“把目击者都带过来罢,别磨叽了。” 张长修瞥了眼她手里的炭笔,忍下烦躁,立马安排下去。 带人的带人,准备桌案白纸的准备。 当几个等到快要睡着的目击者上场的时候,一切就绪,便让他们一个个来说。 第一是个晋市当铺的小厮:“我见着他的时候,他蒙着面,我只看见他的眼睛,眼睛长得又大又圆,就像狮子的眼睛一样,特别凶。” 常乐忍不住发笑:所以画师直接就画成了铜铃?也真的是很形象了。 “不对,他的眼睛像猫的眼睛,绿幽幽的。眼角还有一颗黑痣。”当铺的另一个小厮反驳道。 他也只看到蒙着面的盗窃贼。 看见盗窃贼全貌的小乞丐一听,不乐意了,争辩道:“他的眼睛像是个黑洞,深陷进去的,看着就要被吸进去!” 五个人七嘴八舌,光一对儿眼睛,就有了四五种说法。 又是狮子、猫的,还像黑洞。 为此,意见难统一,他们五个还争执起来。 张长修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是他第二次经历这个场面了。 见常乐也是左顾右看,晕头转向的样子,有些失望地用手指敲点着桌面,有些后悔病急乱投医。 “好了,别吵了。”常乐扶额,朝身旁的师爷吐槽了一句,“确定他们看到的是同一个人?” 师爷点头:“他们描述的所见之人,无论是体型身高还是行迹都是吻合通顺的,确定是一个人。只不过这个容貌……大抵是描述能力及注意的地方不同。” 常乐明白,这无非是盲人摸象。各自看的角度不同,认知不同,形容的也就不一样。 环视四周,旁观的衙差都是静静地站着,就差无聊到睡过去,毫无半点期待,甚至烦躁于这个乱糟糟的场面。张长修更是一脸“我是脑袋被门夹了才做了个错误决定”的表情,大抵是碍于面子,想默默等这个闹剧过去。 常乐轻声冷笑,转了转炭笔,成竹在胸。 “我来总结一下你们所描绘的。此人的眼睛,形状偏圆,眼窝较深,瞳孔是绿色的,眼神狠厉,眼角有痣。对不对?” 五人听得面面相觑,似懂非懂,都没有反应。 衙差们有些好奇地抬了眼,看向她。张长修也目露几分兴趣之色。 “我画出来你们再看罢。”常乐没心情看他们的脸色,低下头在画纸上大致定好位置,表情严肃问,“那颗痣在眼角的什么位置?” 陈述这条线索的小厮仔细想了想,在自己的脸上划来划去,最后点了个地方:“大概眼尾下一点。” “泪痣。”常乐明白,“比较大还是比较小?” “小。” 一顿操作猛如虎,在场衙门中人都开始揣测,太守夫人许是真的会画画。更加好奇,太守夫人是经历了什么。 在他们的认知里,太守夫人一直是胸无点墨的农女。 至于对画像的期待,他们是一点没抱。 毕竟先前的那个画师也是这样一句句问下来的,最后还不是那个鬼样子。 唯有张长修目光不同。 常乐如今的自信与认真,身上散发出来的熠熠光辉,是他完全没有见过的。对她在壶院的表现不是偶然这件事,有了几分相信,心中也就多了些期待。 一时,竟看入了神。 常乐边画,边总结,再详细询问,企图将各部位明显化、细致化。 师爷双手交握,自然地放在身前,守立在桌旁做协助,只是用余光偶尔扫两眼纸面。随着常乐动作娴熟地将五官一点点画出来,他的目光也逐渐偏挪,脸上慢慢露出惊喜之色。 约莫过了一刻多钟,常乐捏着炭笔,扶腰直身。 上下细细一看,除了那个绿眼珠子无法表现外,已尽最大的能力将他们描述的形象画了出来。停了笔,拍了拍手上的炭灰。 这个人的模样,让她有些想笑。 长脸宽颌,眉骨偏高,眉毛浓短,虎目深邃犀利,眼角带着泪痣,高鼻梁,厚嘴唇。 瞧着,有丝异域风情。 师爷双目发光,忍不住摇头晃脑,拍手道绝:“夫人好画技。栩栩如生,有形有肉,见之如面!这下,抓人就有把握多了。” 旁边站立的两衙差听师爷给了这么高的评价,忍不住伸长脖子瞅了瞅。只一眼,也都发出惊叹的唏嘘声,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是啊,真像个人!” “夫人真是厉害!” …… 常乐对这种吹捧很是受用。得意地转起炭笔,抖着腿瞟向张长修,挑眉炫耀。 张长修不动声色地端坐在堂上,闻听他们赞声阵阵,好奇到心里痒痒。碍于面子,且不能让常乐更加得志,便故作不在意地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已经凉了的茶,等着师爷按例先将画递给他察看。 清凉感觉从口入胃,通遍全身,让他不由得微微皱眉。 师爷双臂一抖,将袖子卷起,探出双手,像呈宝般小心翼翼地拿起画纸。刚碰到一角,就被常乐一掌拍下去。 张长修放茶盏的手一顿。 “你等下,先将下面给蒙起来。” 师爷保持弯着的身子,不明所以:“这是为何?” “有三个看见的是蒙面贼,自然先蒙面给他们认啊。”常乐一脸理所当然。 动手从旁抽过一张白纸,招过立在身后的两名衙差,让他们各站一边牵着,轻轻虚盖在人像眼睛以下。悄然偷瞄了张长修的神色一眼,满是捉弄的心理。 她就是故意吊着张长修的好奇心,让他最后一个看,憋死他! 师爷干笑两声:“这要先给老爷过目。” “为什么,他见着盗窃贼了?”常乐闪着一双清亮无辜的眼睛,不解反问,“这画是给目击者认得,又不是画出来让人欣赏夸赞的。当然,他们认完再给你们夸,我也是不拒绝的。” 师爷哑口无言,讪讪扭头寻求张长修的指示。 “你们上前一认。”张长修将话里话外听了个清楚,目光瞟都不瞟,直接跟目击者下命令。 三位目击者听命上前,瞧上画上人像露出来的眉眼,下刻俱各惊喜拍手拍腿。 “就是长这样,简直一模一样。” “对对对,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我也记得,就是这样。” …… 确定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三人说罢还像崇拜仙人一样看常乐,就差顶礼膜拜。 另外等着的两名目击者侧身相视,皆是好奇。 师爷和衙差相顾而喜,眼中闪着钦佩的光芒。 见如此场面,一直站在对面陪着张长修的捕头也被吸引过来。 透过脑袋缝儿往里看,猛然对上一双厉眼,还有些受惊。反应过来真的只是画出来的,立马跑到张长修身前,用刀柄远远指着画,激动地汇报情况。 “老爷,夫人画的真特娘的像!刚刚还把属下给吓着了。” 张长修睨他一眼,本就如坐针毡,此刻更是心生郁结,特别想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这么说有什么用?就不知道把画拿过来给他看看? 忍了忍,张长修沉声道:“继续认。” 常乐眉眼弯弯,早已被夸得飞上了天,再看张长修干受气更是愉悦。挥挥手让衙差将遮盖的纸拿下,唤着剩下的两个目击者:“你们两个再过来认罢。” 那两个目击者早已等不及,躬着身子快步上前。 捕头左右一瞧,怕错过这幕,抛下张长修就几步冲上去。将挡在桌前的属下往旁边一拨,自己挤了进去,视线一落在画上,脱口就骂了句娘。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围在桌子旁,脑袋簇成一团。常乐自己都被挤了出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四章 难不成扳手腕 张长修孤独地坐在太师椅上,接受着常乐挑衅的目光,努力保持着岿然不动的模样。 作为太守,他一定要护住自己的威严! “哇!” 一声惊叹从那个脑袋堆里冒出来。三三两两,又开始对这幅画进行夸赞。 张长修又有些坐不住了。 常乐不怀好意地往他旁边靠了靠,笑道:“太守老爷,看来,你要兑现承诺了。” 张长修面部表情有些纠结,又端起旁边的茶水。再一口凉茶入口,趁机活动活动脸部表情。凉意刺脑,将那股子躁动也压了下去。 “本官也未反悔。来呀,认得如何?” 听见太守一声肃喝,捕头和衙差忙催促五个目击人排列站好。 五人齐齐行礼,异口同声:“回老爷,几乎无差。” 师爷这时也将画小心拿起,抖了抖,展在张长修面前。 张长修有那么一瞬的惊艳,鬼使神差地伸手将画纸接了过来,上下仔细端看,有种发现新奇事物的悸动。 画中人像,眉眼深刻,明暗之间如有血肉,深浅之下五官立现。笔法独特,运转别异,加上这画笔乃是柳枝所烧炭条。张长修别有深意地偏头看向常乐,似要透过她的双目望穿她的魂魄。 那双琉璃目中,只有他的倒影,以及没有丝毫掩藏的狡黠与傲慢。顿时,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张长修将画重新交给师爷,令道:“那便根据这幅画像,再画上十几份,贴在各个城门口、布告处,尽快将嫌犯捉拿归案!” “是!” 师爷和衙差应命,神色语气皆是满满的必胜之意。 常乐含笑看得乐呵,家国情怀被他们勾起,切实感受到为社会做贡献的自豪感。长长地吐了豪气,准备向张长修提出回去的事儿,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好像在等什么。 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有些尴尬。 “你们,看着我作甚?” 师爷捧着画上前,笑得毕恭毕敬:“麻烦夫人再画些。” 常乐在众人的目光压力下,咽了咽口水。仔细回味了下张长修下的指令,感觉掉进了坑。满是拒绝地后退,像躲瘟疫样的离那副画远远的。 “我都画出来了,你们找人模仿就是。” 师爷含笑逼上前:“夫人之画技,不敢说天下,十三郡确实是没有人可匹。还得麻烦夫人。都是为了郡城百姓能够早些安宁。” 这时候冠冕堂皇戴高帽,常乐已经不想接受了,苦着脸道:“你们找的画师,只是脑子想的不够丰富……” “画的也没您的细致。”师爷忙接话,笑的像只老狐狸,“他们所画没有夫人这般形似,若是出了一点纰漏,又会影响案情的进展。” 常乐咬唇看向张长修,见他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转了转眼珠子道:“我画也不是不行。太守老爷,你知不知道,那个壶院,真真是冷的要命,我吃不好睡不好。” “你是太守府的主母,难道不会自己安排?过得差,怪我?”张长修懒得看她,起身活络活络坐到难受的身子,缓步迈向摆满画具的桌案,“你们五个也回去罢,今日算是立了大功,记得随时等候传唤。” “是,小人告退。” 五人一齐行礼,躬着身子忙退了下去。 “现在便画罢,慢了小心赶不回去吃晚饭。”张长修拿起桌子上的炭笔,转了个圈儿,抬眼向常乐递了递。 常乐抿唇,做了个深呼吸。上前从他手里取过炭笔,笑道:“你的意思,以后太守府归我管了?” “你是主母,府中家事,不是你管难不成是我管?”张长修收回手,抖了抖袖子,一敲桌面,催促道,“快些罢。” “莫催,老娘出马,快如闪电。”想到自己的生活将得到极大改善,常乐来了精神,扭头使唤衙差道,“给我张凳子。” 立马有人给她搬了把椅子。 “再给我买几枝炭笔罢。”常乐不客气地继续说要求。 张长修瞟向之前买笔的那个衙差。 衙差双腿一抖,扯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属下这就去。” “刘三,你在这儿等着。何师爷、孙头,我们换个地方。” 张长修三言两语将人安排的明明白白,最后瞧了眼专心画画的常乐,嘴角不经意露出浅笑,转身率先出了门。师爷和捕头紧随其后,只剩下那个叫刘三的衙差继续陪着。 门外天阴雪落,门内佳人作画,一派祥和。 常乐一口气画了三个时辰,地上整整齐齐摆了十二张画像。头晕眼花之际,才发现桌子上不知何时已经掌了灯烛,刘三在旁靠着柱子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 “你还困得不行,我都要厥过去了。” 常乐暗怨一句,双手撑着椅子扶手站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向门外,天色已经黑的不像样子。 而张长修似乎一直没来过。 “再这样下去,我眼睛迟早要废。这儿还没眼镜让我戴。” 常乐低声嘟囔,已经感觉到视线有些模糊了。揉了揉睛明穴,闭了会儿眼睛再睁开,勉强好了些。双手叉腰,在那一幅幅画像旁边游荡,想着要不要把这些画给上层漆保护一下。 刘三梦中惊醒,看见眼前有个人影在晃,吓得就要拔刀自卫。等看清是太守夫人,立马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收回动作,心虚地笑了笑。 “夫人画完了?” 常乐点头:“这么多应该够了?” “够了够了。”刘三看着满地的成果,连连点头,“我去叫老爷来。” “嗯,让他快点,我现在又累又饿,想赶紧回去了。”常乐疲惫地打了个哈欠。 “是。” 刘三麻溜地跑了出去。 常乐双目惺忪,重新回到画案前,打开茶壶盖,里面已经没了茶。舔了舔略干的嘴唇,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随意将桌上的东西规整了下,双臂一环当做枕头,脑袋往上一搁,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张长修回来时,一眼看见趴在案上睡着的常乐,又扫了眼地上一片的画像,心情复杂。轻声问刘三:“这画怎么铺地上?” “回老爷。”刘三中气十足地开了口,在他的目光警告下不明所以地放弱了声音,四处瞟了瞟,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话道,“回老爷,夫人说,炭画随便一抹就毁了,所以不能碰不能折卷也不能叠放。” “那明日便这样一张张拿去贴罢。” 张长修刚说罢,便注意到常乐的脑袋动了动,然后迷迷糊糊地抬了起来。神色变了变,收起谨慎小心的姿态,腰背挺直地站在原处。 瞧着她脑袋在半空中定了会儿,扭了过来。双眼迷蒙,神情迷茫,没了这些日子的尖锐伶俐,显得乖顺柔和许多。让人想揉揉她的脑袋然后拥入怀中。 “你回来了?”常乐毫不顾忌地打了个哈欠,伸着胳膊坐直身子,形象全无。 张长修不由一叹,被她适才模样欺骗的脑子也清醒起来:“嗯。” “太好了,可算是累死我了。” 常乐扶着椅子站起来,晃了晃脑袋,双手就要揉上眼睛。 “别动!”张长修突然出声。 常乐被吓醒:“干什么?” “把你的黑爪子洗一下,我可不想养个瞎子。”张长修从袖中掏出一个帕子,上前递给她,随手收了一下乱糟糟的桌面。 常乐愣了下,看了看双手决定接过,拿在手上一顿乱擦。 不会儿,白帕子成了黑抹布。 刘三和孙捕头见状,忙去搭把手。刘三出去打水,孙捕头从张长修手中夺下活计,风卷残云,所有东西都被堆在一旁。 常乐被他们这麻利儿的动作弄得莫名其妙,对面又站着张长修,突感场面之严肃,不禁咕叨:这种两军对垒,收拾战场的情形—— 难不成是想跟她扳手腕儿? 张长修对于孙捕头的粗犷真是无话可评。他哪儿叫收拾,分明就是在扫垃圾,糟蹋一桌子笔器墨具,作为读书人着实无法视若无睹。但孙捕头向来就是这般,他也懒得再提。 目带不忍地挪开视线,发现常乐一脸戒备待战的神色,好奇她是又想到了什么。 何师爷提着个食盒,慢悠悠走过来,将食盒往桌子上一放道:“孙头,这不喜读书没什么关系,可书纸笔墨、文房器具还是要珍惜的。” 孙捕头笑了两声道:“何师爷说的是,待会儿俺老孙就像伺候祖宗样的将它们好好地供起来。” 这种变相骂读书人的话,张长修和何师爷听着都不怎么舒服,也就是知他没恶意,纯粹表达心情,才不予计较。再者,他们和一大老粗为此争执,也是在掉读书人的面子。 常乐的警惕心在何师爷放上食盒那刻便松懈了,乐呵看他们斗嘴。虽也觉孙捕头说话难听,但很是喜欢。毕竟他怼的张长修都皱起了眉头,大快人心。 真像个老泼猴! “这是今日施粥剩下的腊八粥,还有郝婶刚刚炒的两个菜。老爷和夫人便将就一下罢。” 何师爷动作儒雅,加上一小把山羊胡,给人的印象很好。 常乐一眼就觉得,他跟那些偷奸耍滑、道貌岸然的坏水师爷不一样。 在21世纪时习惯了客气,此时也笑呵呵地帮着将菜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一盘清炒小白菜,一盘酸辣腌萝卜,配上一碗腊八粥。 真的是很简朴了。 “看着很开胃。”常乐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原来衙门也开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五章 这是两人份的 “肯定开伙,不然我们这些兄弟到哪儿吃饭。”孙捕头抢先回答。 他是第一次见这位太守夫人。 经过今日一遭,对太守夫人的崇拜犹如江河澎湃。愈看愈觉她不似传言中的那般恶毒,看起来就是白水过青菜—— 一清二白。 而且,明显这太守老爷对太守夫人也是很好的。孙捕头不由暗骂之前传太守夫人不守妇道、为人阴狠的人都是孙子! “也是,衙门不管饭,谁还在这儿干。”常乐点头附和。 正好刘三打了水回来。 常乐仔细洗了个手,回身拿起筷子,将两碗腊八粥都放在自己跟前,很是满意地坐下准备开吃。 另外三人见状,愣了一下。 张长修面布阴云,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不开口是最好的,免得彼此尴尬。 何师爷准备出声提醒,但看太守都没开口说话,也就将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夫人,你咋的一个人就要吃上了?老爷也还没吃呢。” 只有孙捕头口直心快,直接指出来问题,对常乐又多了几分喜欢。 这太守夫人,看起来傻乎乎的,哪里像是能欺负的了人的人? 况且他们这些不识字儿的人就是比那些读书人单纯,特别是农户人家更是淳朴的不得了,哪有他们读书人的弯弯绕绕。 说起来,外人带着“太守夫人是农女不配太守这位状元才子”的思想观念传流言时。孙捕头这个同是大字儿不识的大老粗,每每听到这种话,都是嗤之以鼻地站在常乐这头。 孙捕头把这层窗户纸捅破,直接让张长修站在尴尬的山顶顶。 张长修咳了一声,在孙捕头准备的椅子上坐下,就在常乐对面。 常乐咬着筷子,瞄了眼腊八粥,疑惑道:“这是两人份的?” 张长修咬了咬后槽牙。 敢情她看不出来? “哎哟,看来夫人饭量挺大。老爷,你等下,俺老孙再找郝婶儿拿一碗来。” 孙捕头热情招呼,不经然地让气氛活跃起来,没有那么的尬然。 但他的声音一消,氛围比他开口前更加一言难尽,当事人完全没发现其中的不对,临走前还好心问常乐。 “夫人,两碗够不?要不再给你带碗?还加菜吗?郝婶儿速度贼快!” 面对致命三连问,常乐脸上一阵发烫,羞愤之感不比张长修少多少。可人家就是好心的熊,就算把你砸死了,你也不能指着他的鼻子将他打骂一顿。 听见张长修幸灾乐祸的轻笑声,她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多谢孙头,不必麻烦了。我看我也吃不了两碗,我和太守一人一碗正合适。” 瞧着对面推过来的碗,张长修不接茬,皮笑肉不笑道:“太守夫人辛苦这么久,不能委屈了。孙头,你再去厨房拿些罢。本官只要一碗,你给夫人再添一碗,顺便加个菜。” “哎,好咧!”孙捕头一声兴奋应下,临走前又朝常乐笑了笑,“辛苦了这么久,真的要填饱肚子好好犒劳自己一下。这天经地义的,夫人还害羞什么。夫人放心,俺老孙是不会往外说夫人一顿吃三碗的!” 啪嗒! 常乐手中的筷子掉落在桌子上,弹了两下滚落在地。 孙捕头将将到门口,听见声音扭头:“还好俺老孙走的慢一步。夫人等着,我再去拿双筷子!” 何师爷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忙催促赶人:“老孙头,你赶紧去罢!” “哎呀,别催别催,怎么一天天的比俺老孙还急?读书人就不能沉稳点?”孙捕头咕哝两声,手扶着刀柄,大步走了出去。 世界终于恢复安宁。 三人都松了口气。 “夫人莫要介怀,孙捕头向来直言直语。”何师爷捡起地上的筷子,放到桌子上,含笑安慰。 常乐摸了摸鼻子,讪讪笑了两下:“挺好挺好。那个,要不咱们先吃罢。” “夫人先吃罢,还不知道孙头的速度有没有夫人的速度快。”张长修好整以暇地靠着椅背,毫不客气地暗嘲出声。 常乐活动活动嘴巴,摸到手边的筷子,将它恨恨地攥在手里。此时她若是有内功,定然将张长修像筷子一样断成几节儿。 难道不知道,饭量和体重,是淑女最大的两个忌讳嘛? 脑子里一片刀光剑影,已经将张长修削成了片片,终于觉得心情好了不少。这才缓缓拿起筷子,伸手将他面前的腊八粥猛地捞回来,扯了扯嘴角,露出标准笑容。 “那不好意思,我就先吃了。” “夫人还是等孙头回来,换双筷子。”何师爷及时提醒。 常乐从怀里摸出一方帕子,擦了擦:“没事儿,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她确实是饿的等不及了。 张长修双手抱臂,从孙捕头“整理”的垃圾堆里翻出一本书册。也不管内容是什么,就开始气定神闲地看起来。 书里是何师爷录的证人言词。 目光在那五个目击者的言辞之间来回穿梭。 他今日下午在书房时,便就着常乐画出的人像做了个讨论。 很明显,这个人不是大氏朝的百姓,从眉骨眼睛就可以看出,大致是邻国——育国人。 育国人突然出现在十三郡,还犯了盗窃案,此中必有猫腻。他得赶紧去找刺史说明情况才是。 想到这一惊人发现,差点因为画师的水平不济而被隐藏,他就一肚子火。相反,更对常乐刮目相看。 不由地慢慢将书往下挪了挪,正好能让视线落在常乐身上。她正吃东西吃的欢实,果真一碗已经下肚,开始吃了第二碗。 如此津津有味的模样,让他的肚子也有些咕咕作响。 “咕咕咕”。 肚子也确实很配合地响了起来。 常乐闻声抬头,与他的视线对上,见他立马重新看回书面,将嘴里的腌萝卜迅速嚼了两口咽下。 “怎么,太守老爷饿了?” 说着,她故意夹了筷子白菜,装模作样地露出对美食的期待,一口塞进嘴里,做出满足的慢动作。 “不急,孙头快回来了。” 张长修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理了理根本没乱的书册,身子一侧,继续认真地往后翻。 老孙头怎么还不回来! 应当让他先将粥拿回来,再去等菜。 何师爷站在一旁,形同木桩。眼观鼻,鼻观心。就当不知道太守在借笔录掩饰无聊,但还是想说上一句。 老爷,这是换的新册子,就几页内容。 您再往后翻,也翻不出花来。 “俺老孙回来了!” 一道声响,如同鞭炮炸天。 谁都知道,是孙捕头回来了。 张长修放松了身子,将白白净净的书册合上,往旁边轻轻一搁。 那本笔录书册被压在垃圾堆顶,成为最亮眼的星。 何师爷伸手,默默将它揣进怀里。免得一会儿又被老孙头一番折腾弄毁,到时他又要重新誊抄一遍。 “老爷,夫人,我说郝婶儿速度快,没骗人罢?” 孙捕头如同自夸地跑进屋,将食盒往地上一搁,弯着腰,动作麻利地往外拿。 “想着夫人可能嫌菜太清淡,我特意让郝婶儿紧赶慢赶,弄了盘溜肥肉。夫人,快尝尝!” 常乐面对孙捕头的热情,目光随着那盘素炒肥肉而移动。 真的是很实在的一盘。 油光闪闪,看着就油腻! 张长修憋笑憋到眉头皱起,表情淡定地从旁拿过属于自己的那份腊八粥,就着白菜腌萝卜就吃了起来。耳朵悄然竖起,余光时不时扫在常乐脸上,坐看好戏。 “老孙头,你怎么弄了盘肥肉来?这时候吃,容易伤胃。”何师爷很是委婉地提醒,顺便给了常乐一个台阶下。 孙捕头立刻瞪了何师爷一眼,道:“何胡子,你这话说的就好意思了罢?是谁一日三顿都要吃这溜肥肉?还专门要肥的,一点别的都不让掺。这时候跟我说伤胃,也没见你的胃有什么问题。” “老孙头!” 何师爷突然被出卖,这点儿唯一不符合他读书人身份的爱好被拉出来说,让他一阵脸皮发烫,又羞又恼。 孙捕头不理他,转向常乐道:“夫人,别听他瞎说,如果觉得腻了,正好这腌咸菜和腊八粥解腻。夫人,衙门里可是三日才做顿荤,我们可是拿出了衙门的最高伙食。您不尝尝也就太浪费了!” 常乐被孙捕头说的哭笑不得,顺便还被他的卖惨弄得想眼泪哗哗。 “没想到,太守老爷这么虐待你们。不过,你刚不是说何师爷一日三顿都要吃荤么?” “郝婶儿不做,他就自己带。人家有钱!”孙捕头大手一挥,像是受到某种鼓励地看向张长修,“老爷,夫人都说衙门的伙食差了。您看看,是不是要对兄弟们好点儿?” 张长修眉头挑了挑:“可以。” 孙捕头大喜。 何师爷的老狐狸眼也转了转,发出精光。 “所出开销,从你们的月俸里扣就是。只要你们月俸够,想怎么吃直接跟郝婶儿说。”张长修无所谓地挑起眉头。 孙捕头的脸瞬间耷拉下来。 何师爷的眼珠子也转了回去,面色无波。 常乐暗啧两声,却对何师爷起了兴趣:“何师爷,你们月俸应该都差不多,而且也不会太高,你是如何做到顿顿吃肉的?莫不是有什么生意经?” 公务员是铁饭碗,工资是固定,但高低还是要看阶段。 这古代官员实际的年俸其实都不高,赚的钱多完全是因为另有借口银。府衙的属僚都是衙门自辟,衙门自己负担工俸,那他们这些属僚的月俸更不可能有多高。基本都是在为国家做贡献。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六章 一人得道 “夫人取笑,读书人哪里会做生意。”何师爷含笑回话,口中虽是谦虚之词,内心却是鄙夷之情。 大氏之行当,三教九流,士农工商。他作为一个读书人,即便再落魄,也不会去做下流的商人! 孙捕头嫉妒开口:“夫人不知,人家何师爷的爹可是咱们十三郡有名的员外,自有家业田产,哪里缺钱?来官府做事都是为了自己开心!” 常乐眸光一闪,瞧着这位年约四旬的何师爷,不由感叹: 富二代真好! 张长修在旁默默地听着他们唠家常,竟觉有些享受。心情愉快,眉头也松了下来。 因着闲聊,这顿饭又吃了两刻钟才吃完。 许是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自在,常乐真的把三碗腊八粥都吃了下去。 桌上的菜,除了那盘肥肉没怎么动,其他两盘都吃的干干净净。 “哎呀呀,早知就让郝婶儿少做些了。”孙捕头一脸惋惜,又盯着她面前排列整齐的空碗,满意道,“夫人果真不一般!” “我前些日子才吃坏了肠胃,所以不怎么吃的了油腻之物,浪费了孙捕头一片好心。”常乐略带歉意开口。 孙捕头却是一脸恍然:“难怪老爷只要些清粥小菜,原来是夫人肠胃不适。哎呀呀,俺老孙这不是好心办了坏事!夫人不早说,老爷怎么也不阻拦一下?” 常乐狐疑看向张长修。 他这么好心? 张长修淡定地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忍下要将孙捕头赶出衙门的冲动。 他拦? 也得他知道才是! “时候不早,吃也吃好了,回去罢。”张长修装作未听见孙捕头的质问,起身轻拂衣衫。 何师爷始终瞧着那盘肥肉,沉浸在肉疼之中。闻言,收回目光,恭敬垂首。 “我去让人备车马。这里就交给孙头收拾了。” 他这个人没什么执着的,就是见不得食物被浪费! 多看一眼都难受。 …… 红豆苑,暗香浮动,又恢复了之前的香香软软。 花氏花楚儿柔柔地倚在外室软榻之上,目光落在门口,静静地等着张长修的到来。 因等的时间有些长,加上身上的病症未好,一张脸虚白到透明。眉头颦蹙,真是我见犹怜。 房中央的桌子上,摆满了美味佳馔,却都已经凉了,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 油灯灯芯被剪了两回,如玉才从外面跑进来。 如玉缓步走到她身旁,低声道:“夫人,莫等了。家主刚刚回来,抱着主母去了壶院。” 花氏猛然坐起,睫毛颤了颤,不可思议道:“抱着她去了壶院?” “是。”如玉点头,“主母好像累的睡着了。家主说,他们已经用过饭,今日很累,便不来了。让婢子伺候夫人用饭,早些休息。” 花氏蔻甲掐进掌心,狠狠地锤在桌子上。一时气不过去,感觉眼里手里的东西都像常乐一般碍眼。双眸发狠,手下猛地用力,将榻上的小案掀翻在地。 “砰”的一声巨响,如玉下跪在地,垂首不敢抬眼,颤颤巍巍道:“夫人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花氏此时状态有些吓人,透白的脸上泛出潮红,柔情的黑眸发出火光,咬牙切齿到整个下巴都在哆嗦。 一张桌子的摔下不够解气,花氏目光幽狠地慢步到餐桌前。双手抓上桌缘,一股怒气从心底冲出,涌上双手,将整个桌子推翻在地。 顿时,整个房间如同雷公电母打架,噼里啪啦,光影闪现。 如玉从未直接遇到过这般愤怒爆发的场面,直接被吓趴在地,埋头发抖,眼角发红,小心脏突突往外蹦。 她觉得二夫人一点也不似传言中的宽容好善,暗暗担心,她莫要落得素荷一个下场才是。 花氏瞧着满地狼藉,正如将常乐大卸八块,终于将怒气发泄出去。整个身子也随之被抽空,弱柳之体像是被狂风席卷,怏倒在地。努力用手撑着上半身,喘着粗气,眼底剩下不可消逝的恨意。 常乐,你等着!我是不会让你翻身的! 房间寂静的不正常,如玉心惊胆战地抬头,瞥见地上的那一瘫人影,吓得脸色唰白,惊恐上前将她扶起。 “夫人,夫人!” “没事。”花氏瞥了她一眼,轻然道,“刚不小心撞了下桌子,找人收拾下罢,莫要惊动了家主。” 如玉连连点头。 “素荷怎么样了?” 如玉细声道:“素荷姐姐的伤才好一点,现在在杂役院儿里,被习姑姑教导着呢。夫人放心,今日我亲自将腊八粥送过去的。” 花氏阖眸。 那个习姑姑向来爱刁难人,素荷的日子定然是不好过。只能暂时委屈一下素荷了。 “今日家主带着主母去了何处?” 如玉如实道:“听说,是去了衙门。婢子下午在街上还听人说,说主母画技超神,最近的案子终于要破了。” “最近的案子?”花氏美眸狭长,闪过某种诡异的光彩。 “正是。就是那个让家主苦恼了大半个月的盗窃案。” “盗窃案。” 花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顺手抚上当初带着白玉指环的手指。 …… 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壶院就是一个明晃晃的例子。 常乐还睡得迷迷糊糊,就听到门外的交流声。 “十里姐,是不是要将夫人叫起来了?” “不用管,夫人大病后初愈,人懒多了。不到日上三竿是不会起来的。” “夫人真是可怜,被那个花氏欺负成这样。幸好,现在是重新翻身,日后都能向那个花氏讨回来!” “好了好了,别说了。咱们离远些,她现在这儿,还没好,受不得刺激。把她吵醒,没得好果子吃。” 三言两语,门外又是一片寂静。 只隐隐约约听到院子里好像还有些动静以及说话声。 常乐一下子就分辨出十里的声音。 十里刚刚那句话,肯定是在说她脑子有问题! 起床气真的有些上来了,她要炒她鱿鱼! 可是,另一个人是谁? 常乐睡意全无,猛然坐起。六神清醒,门外的声音也更加清晰。 “容姑姑,这儿打扫好了。” “春暖,怎么还不叫夫人起床?” “容姑姑,十里姐说夫人现在身子未好,平日里需要多休息。” 伴随着说话声,她还听见扫帚摩擦地面的声音,来回搬放东西的声音。热闹的让她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裹上被子,趿拉着软软的暖暖的绣花鞋走了两步,脚下的感觉又是一阵陌生。 低头一看,俨然是双新鞋子。 她莫名其妙地继续往外走,途中又被一盆子火炭给吸引了目光。 那木炭明显是已经烧好的成炭,根本不是十里在外烧木头烧出来的。 这一切太过诡异。 门一开,她彻底愣住了。 今日继续着昨日的天气,不过雪量少了些。就是些小雪花慢慢地飞扬。 院子一片清新、干净、整洁,还焕发着生机。 小路被扫了出来,厚厚的积雪被堆到两边的泥地里。道路两旁还隔段距离放个花盆,里面种的是红梅。红梅妖艳美丽,开的正好,令人赏心悦目。 除此外,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三个人。 两个丫鬟打扮,一个老妇人。 “夫人,你醒了!” 三人齐齐行礼,一抬头,满眼泪花,就像是见了多年不见的故人。 常乐被这个场景吓到,四处搜寻十里的存在,找了半天也不见踪影。这种时候只能自己来扛了。 “你们是谁,到我的壶院来干嘛?” 这句话刚出口,那三人神情瞬间凝滞,又像反应过来什么,露出宽容的笑意。 常乐觉得,自己是被当成傻子对待了。 其中的一个老妇人双手交握,置于胸前,缓缓站了出来。 这人年约四旬,行为谦卑,应当是太守府比较年长的那类家仆。一般这样身份的,都是倚老爱刁难人,可这老婆子面色不像。 “夫人,老婆子容喜,大家都称一声容姑姑,之前是跟着夫人的。这是冬夏和秋莺,还有在厨房做事的春暖,她们之前也都是跟着夫人的。家主昨日交代,今日起,我们便回来伺候夫人。” “夫人,婢子是秋莺。”娃娃脸的那个丫鬟上前半步,欢喜介绍自己,露出一对可爱的酒窝。 “夫人,婢子是冬夏。”冬夏的个子很高,按照常乐的推算,大概是一米七以上。细条身材,看着像根柳条。 常乐恍然,原来真的都是老故人。 此时再从她们身上扫过,莫名一阵感动,但也没那么热情。 她遭难的时候,可没见过这些人的身影,看来也都是趋炎附势的主。 “夫人,今日醒的这么早?您怎么又裹着被子下地,很难洗的。” 终于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常乐忙回头,给从厨房出来的十里使眼色,示意她以最快的速度到身边来。 十里的身边果然跟着个胖乎乎的丫头,应当就是那个春暖了。 “你们继续罢,十里,进来帮我洗漱更衣。”常乐迅速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裹着被子进了门。 容姑姑闻言,有条不紊地开始安排:“秋莺,快些去打水;春暖冬夏,去准备早食。” 常乐裹成一团,坐在床上,盯着火盆。这时她才注意到,房子里不知何时已经燃起了熏香。 突然的改变,让她很是不习惯。 昨天还悲惨如蝼蚁,今日便人供帐暖的。 “夫人,是不是这差别太大,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十里已经到了床前,一语中的,“说实话,今早我开门瞧见她们提着灯笼站在黑黢黢的门口,差点没将我吓死。我还以为她们被折磨的没了命,临投胎前想起我们,这才回来。当时我还想骂,她们不用这么客气的。还好我当时没说出口,差点丢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七章 光明正大出府 常乐瞟向她,感同身受:“是罢?就像见鬼了一样。那个太守突然间是发了什么神经?我就说想过得好一点,他就搞得这么隆重。” “啧啧。”十里突然揶揄咂舌,道,“原来是夫人提了要求。夫人,你昨天跟家主出去干嘛了?昨晚上,你可是被家主抱回来的,而且累到雷打不动。夫人,你不会是用了美人计罢?您不是说,什么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坚决不和家主和好,还说要带我去江南郡。您不是反悔了?” “和好个屁。”常乐嫌弃地瞪她一眼,“还美人计?我是被拉去做苦力了,给他画了一下午的画,差点没把我累死。这几天都不想画画了。” 累到昨晚上刚上马车就睡着了。原来是被张长修送回来的。 “这样啊。”十里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扭头看向她,笑的不怀好意,“那家主定然是被夫人的才情给吸引了。夫人之前从未做出如此有才的事儿,这回让家主眼前一亮,家主就又喜欢上夫人了。夫人,你看,家主这把之前伺候你的人都给调回来了,还在院子里给你种了你最喜欢的红梅,还派人送了一堆的衣服首饰……” “停!”常乐将她打断,终于有些高兴,“就是说我们现在日子过得好了呗。这就行了,别瞎扯别的。他要是真的迷途知返,那就不是光做这些事儿了,应该直接让我搬回红豆苑。让那个花氏,搬去下人房!” 她常乐住过的壶院,花氏都没资格住! 十里闻言一叹。 “夫人,您应该说,家主重新再给您盖间院子才行。那红豆苑都被花狐狸弄得骚里骚气的,您还住进去干什么?再说,家主喜欢的是现在的你,您还住那曾经受过气的老地方,多晦气。” 听君一言,醍醐灌顶。常乐开始佩服十里的脑子,一点也不像是个丫鬟的脑子,无论是条理还是报复心,都比她这个名义上的主子强多了。 “嗯,你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常乐拍了拍十里的肩,不甘思想落后,“对了,我还想问问院子里的那几个人,你说她们一直跟着我,那我出事儿的时候,怎么没见着?” 十里哀叹道:“夫人,这也不能怪她们。就是因为她们太过忠心,您被欺负,她们直接被打到了杂役院儿,天天受那个刁姑姑的折磨,自身难保,哪里还能来找您?至于容姑姑,她是从上一任太守那儿留下来的,通晓府中掌故,一直协助主母掌家。后来花氏掌家,她也就调去了花氏那儿。这回容姑姑回来,可是给夫人长了面子。说明家主将掌家权还给了夫人。” “那这个容姑姑不会成为花氏的细作,做出什么陷害我们的事儿罢?”常乐有些不放心,她就不信,自己的宅斗生活能过得这么顺利。 十里一拍胸脯保证:“夫人放心,容姑姑是个明眼人,只认理儿做事。从不嚼舌根,也不站哪方。而且为人敦厚,性子和善,是极好相处的。” 一连串问下来,该知晓的事儿也都差不多了,常乐只能点头认了。 “那行,先好好享受。不过咱们卖画的事儿,你得瞒住了!” “是,十里知道了。夫人,赶紧起床罢。” …… 太守府门口,张长修的贴身随从无泽面无表情地带着两个家卫,跟上光明正大出府的常乐。 常乐顿步,眼珠子不悦地在他们身上转悠,趾高气扬道:“本夫人出府是得到太守同意了的!” “正是家主派我们来护着夫人出府。”无泽冷冰冰地解释,更像是通知。 常乐好容易推掉了容姑姑的管家探讨,摆脱了三个丫鬟的纠缠,带着十里,揣着画本子,冲到自由的关口。没想到一下子被根绳子绑住了脚踝,有种被绊倒的疼痛感以及从天堂坠落到地狱的悲愤感。 “夫人,怎么办?”十里自是知晓常乐的不容易,见此悄声询问。 常乐没好气地一剁脚:“能怎么办?走啊!” 有了几个跟屁虫,常乐是有了面子,但是也被明晃晃地监视起来,干什么都不得劲。 路过衙门,见到一群人围着布告处,叽叽喳喳地在讨论什么。凑热闹的心理驱使,常乐立马挤了过去。 无泽和那两个家卫很是负责,三人围成一个半圆,将十里和常乐围在中间。拨开人群,把她们护送到布告木栏前。 常乐见是自己的画的盗窃犯画像,下面还写着悬赏通告。 “悬赏……”常乐虚空一个个字划着,勉强看懂几个字,一直在找悬赏的银两。忽然,手一顿,双目发光,“二十两!我的天,悬赏二十两!这也太多了罢!” 希望上天给个面子,让她碰见这个盗窃犯,把二十两银子砸在她的脑袋上。 随着她几声连呼,被挤出去的人群突然冒出一道尖锐的声音。 “是太守夫人!” 常乐还没反应过来,周边已经嘈杂起来。 “太守夫人真是厉害!” “太守夫人真是个贤内助!” “……” 如此表赞之话,不绝于耳。 常乐感觉被一堆彩虹屁崩上了天。突然成了红人,心态还有些扭转不过来,只能学着那些名人首领的大气动作。缓缓抬起一只手,面露职业假笑,慢慢地往外退:“大家客气,客气~” 一直出了人群,来到了宽阔的街道上,她还沉浸在刚刚的氛围里,心情好得不得了。看着两旁红红火火的摊子,来来往往的人,逐渐融入到腊月市的红火氛围之中,竟自得地逛街起来。 “哎哟,太守夫人,您的画技真是无人能比啊!小老儿都不好意思卖画了。” 旁边一画摊的老板突然开口。 常乐应声停步,努力拉回咧出脸颊的嘴角,淡淡含笑,靠近他的画摊。笑弯的双眼在他的画摊里一扫,随后在桌子上拿起一副山水图,故作谦虚道:“您客气,我看这画就很好。十里,哦不,无……无什么?” “无泽。”无泽上前两步,恭敬回话。 常乐闭眼点头,听着无比舒耳,笑道:“家主派你出来,你肯定带银子了罢?” 无泽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了点变化。 完了,忘了! 他确实带了钱,但是带的是自己的银子,家主没给他半文钱。见她想要买东西,作为一名忠实的下属,勉强地点了点头。 “带了。” “好!”常乐又拿了两幅画,把三幅画都给了旁边的家卫,拍了拍手上没有的灰尘,豪气道,“给钱罢!” 无泽沉了沉气,从怀里掏出一两碎银子,交给卖画摊主。 摊主喜不自胜,却是为难:“一两银子,这太多了,这些画才十二文钱。小老儿没得找,不然,这些画就送给夫人了。” 常乐将这些山水画合计一下,一幅竟卖四文钱。 比她当初卖的山水画还多了两文钱! 一种怀才不遇的悲愤感由心生,但又想到自己如今靠着一张嫌疑犯画像,获得如此风光。推己及人,认为他们没准儿也都是怀才不遇,等着有个机会翻身。 自己作为一名优秀的社会主义青年,得给他们这个机会! “您客气,这些画,看似简单,但都可以看出画者的功力之深,大片的留白让这山峰叠峦更显虚无缥缈,犹如蓬莱仙岛。依我看,一两将它们买下来,已经是委屈了。”常乐故作高深地一番评点,将他摊着的手掌握起,还拍了拍,“收下罢,不用找了。” “夫人,真是识货人!”摊主感受到硌手的银子,喜不自胜。 无泽却在常乐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右眼皮跳了跳。 终于醒悟,怎么今儿一直右眼皮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看来他今日是要破财消灾。 十里也发现夫人是飘了。夫人已经完全忘记出府的目的是卖画了,居然还买起画来。 别的摊贩看见太守夫人如此大方,立刻开始忽悠起来。 “夫人,看看您这花容月貌,配上这红玉簪,正是合适!” 常乐挑眉,不顾十里的阻拦,走到卖金银首饰的摊子前。 看着她接过了那支红玉簪,无泽心里一突突,眼皮子又跳起来。 “大娘,这红玉簪多少钱?”常乐笑的亲和。 摊主脸上笑成一朵花,谄媚道:“夫人,这才二两银子。” 闻言,无泽下意识地摸向腰间放银子的位置。 他回去,一定得找家主讨回来! “二两银子?”十里质疑出声,“大娘,这成色质地,怎么看也值不了这么多钱。怕是三百文就撑死了罢?” 常乐不识这里的货价,但也觉得要价有些高了。听到十里这么说,才知道自己是被人当成冤大头来宰了。捏着簪子的手紧了紧,脸上不动声色。 “十里别瞎说。大娘怎么会骗我这个太守夫人呢?又不是急着坐牢。”常乐说的平淡,又晃了晃簪子,对着笑容僵滞、面露惶恐之色的摊主道,“大娘,是二两银子罢?” 十里气鼓鼓地拉了拉她的衣袖,希望她别被赞美蒙蔽了双目。 无泽心里苦水上涌,感觉手僵硬的有些不听使唤,脑子拼命死催,才让它探到腰间的钱袋子里。 “不,不是!”摊主慌忙摆手。 无泽迅速伸出手指,顺手压了压银子。 常乐疑惑:“怎么不是?我没听错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八章 千云酒楼 “夫人听错了,我刚刚说的不是二两,是,是二百文。”摊主心慌地抹了抹额头的汗渍。 她刚刚真的是被金钱蒙蔽了双眼,竟胆大犯事儿到太守夫人头上。 常乐点头,瞧了无泽一眼,顺手将簪子给了家卫:“无泽,给钱。对了,你有铜钱吗?别又给多了,让大娘找不了。” 无泽的手压在银两上,带着些许庆幸,立马摇头。等着逃过这一劫。 “夫人,老婆子找的了,找的了的。”都到这时候,能赚一点是一点。卖二百文,她也赚的比平时多。 许是刚刚受到的惊吓过大,这点钱已经算不了什么了。无泽虽有些没能逃过一劫的小遗憾,但掏钱的速度快了许多。 一直等着摊主将找的钱放在他手里,他往银袋子里一装,这才目露惊恐地赶到常乐在的瓷器摊前。 那些瓷器,一看就不便宜! 幸好,常乐只是看看就走了。 无泽跟着常乐,心情跌宕起伏,好几次都想把手剁了。这样他就不能拿钱了。 之前陪太守出门,都会提前从账房里支银子,掏钱起来也不会手软。 可今天,他花的是自己的银子!就算事后能补,但感觉不一样。 更关键是,如果他的钱不够夫人折腾,那就窘迫了。 目前他是撑住了,但预感太守夫人还有几个时辰买东西,那时候钱袋子能不能撑住就两说了。 常乐哪里知无泽的心思,只顾自己。并再次确信,当一个女人购买欲得到满足的时候,什么事儿都不是事儿了。 “要不,你们俩先回去一趟?把东西放了再回来。我们就在这附近找个茶楼等着。”常乐见两个家卫手上满满当当的,再也拿不下,摸了摸下巴提议,“我这才开始,还有好多东西要买呢。” 无泽先是抖了抖,见两家卫都看着他拿主意,面色不改道:“我陪着夫人,你们快去快回,顺便,带点儿银子出来。” “是,夫人稍等。” 两家卫抱着各式盒子,艰难地行了个礼,转身就往太守府方向快步走。心里想着,还得再带两个人来。 十里见逛了大半个时辰,常乐还要逛,有些着急地搡了槡,眼神拼命暗示:“夫人,咱们还要逛吗?” “逛啊,为什么不逛?”常乐理所当然地整了整袖子,扭头就看见家酒楼。 酒楼好大的排场,雕梁画栋,四个幌子迎风飘荡,客源滚滚,香气四溢。 她一眼便相中,眼冒绿光往过冲:“走,咱们吃点东西去。” 无泽眼眸沉了沉。 如果家主知道主母地位恢复是这般败家,大概是要后悔的。但现在,他更加操心,那两个家卫能不能及时地回来! “千云酒楼。”常乐抬眼望了望招牌,大气,名字也好听,二话不说往里走。看见一个跑堂的迎过来,立马大手一挥,“找个靠街道的雅间!” “得嘞,您上边儿请!” 跑堂的一声吆喝婉转,很是有韵味儿。 常乐双手往背后一负,财大气粗地就走在前头。 “夫人,咱以前都没这么败家的。这回,回去怕是要挨骂的。”十里忍不住出声提醒,“咱们还是换一家,随意吃点罢。” 她之前也是看常乐管过三年的家,对于太守府的财账也是有所了解。虽是太守府,但并没富裕到能在吃穿用度方面奢靡铺张。 这千云酒楼是他们十三郡最贵最好的酒楼,一顿饭下来少说百两。 太守也只有在宴请巡视钦差、郡王之类的大人物时才会过来。 常乐不晓得情况,只以为再贵也贵不到哪儿去,双腿紧跟跑堂的步子,疑惑看她:“这叫败家?他给花氏随便买个戒指就花了五百两,他更败家好吗?” 说到戒指她就一阵兴奋。 摸了摸胸口,感受到指环的存在,就好像看见了白花花的银子在面前。 听她这么一比,十里也无话可说。比起五百两的指环,这还真算不上什么。 只能说,太守府有了两个败家主子。 这千云酒楼果真是豪气。 常乐呆的雅间名叫闻香阁。 分内外两屋。 内屋有软榻棋桌,熏香袅袅,可供休息娱乐;外屋便是一张大圆桌,这圆桌也是用得上好的檀木,桌边雕缠花枝,甚是精美。 屋子一进便是暖烘烘的,是烧了地龙。 十里将常乐的斗篷取下,挂在百花丝锦绣屏的屏风上。 “这里可真是风雅。”常乐一声感叹,径直拉开上座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去,软垫的触感让她整个人都陷了进去,舒服地靠在椅背上。 “夫人,不知要吃些什么?”跑堂的笑问。 “把你们这儿最好吃的菜端个四五份来。” 常乐也不看菜谱,随便挥了挥手。说罢还自觉是个顾家的好主母!毕竟她没要最贵的,还只点了四五个。 “夫人,可需先上一壶茶?” “嗯,来最好的。” “得嘞,您稍等。” 跑堂的又一声吆喝,退了出去。 十里瞟了无泽一眼,发现他虽然面无表情,但双目的无神已经出卖了他的绝望。突然间有些心疼他。 “夫人,你知道这儿的价钱是怎样的吗?”十里试探地问了一声。 常乐正打开窗户往下看,街上车水马龙。来往之人,多多少少还在提盗窃犯的事儿。眸中闪过一丝狡黠,计上心头。 “夫人,别看了。”十里硬生生挤进她的视线,“夫人,这顿吃完,咱们可能就要去后厨刷盘子了。” “刷盘子?无泽没带够钱吗?”常乐将目光挪到了无泽身上。 无泽眼神来回移了两下,舔了下有些发干的嘴唇道:“夫人,可能要等府里的人回来。” “那没事儿,咱们吃慢点就好了。”常乐甚是乐观,拉着十里就回到桌边,将她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按,道,“来,一起吃。” 十里受吓弹了起来,又被她压回去。这下,十里再也不想着起来了。 这椅子,坐着真是舒服! “无,无泽,是罢?” 常乐走到无泽跟前儿。手刚要搭上他的肩膀,眼前一花,无泽已经闪退一臂远。惊叹崇拜过后,她只剩下干笑。 她又不是吃人的女鬼,这人居然做出这么大的反应。 “你也坐,不能把乱花钱的事儿按在我一个人身上。” 无泽闻言,更是坚定地躲在远处。 笑话。如果他掺和乱花钱的事儿,那太守是不可能把他自掏腰包的银子还回来的。没准儿,这顿饭也从他的工钱里扣了。 “无泽,你要是不过来吃,待会儿我们就把你留在这儿刷盘子!”常乐慢悠悠地回到座位上,语气不咸不淡地威胁。 “夫人,您慢用。”无泽坚定不移。 刷盘子,太守会拿钱赎他。同流合污,他就等着将来白给太守卖命。 常乐见说不动,也就懒得再费口舌,跟十里闲聊起来。 “夫人,一会儿逛逛街,咱就回去了?”十里将跑堂的送来的茶水给她倒上,低声询问。 她不相信常乐好容易出来一趟,就是做只花钱不赚钱的事儿。 常乐悠然地喝了口茶,别有所指:“你好好陪着就行了。” 点的菜三三两两地摆上,一共是五盘。 “这是蛟龙过江,万事成真!”跑堂吆喝着将一盘清蒸鱼摆上桌。 鲫鱼昂头,从鱼肚剖开整个平铺在翡翠叶上,内藏珍馐。看起来,很是丰盛清雅。 常乐却眯起眼:这鱼可真小,也就双手一捧那么大。下面铺着一层白菜梆子片儿就算是江了。 “这是兔爷儿抱财,财源滚滚来!” 常乐看着那盘子兔肉,只想到一句台词:你怎么可以吃兔兔?兔兔那么可爱! “这是……” 跑堂的边说边摆,一溜下来,菜的内容让常乐想给他塞回去。但这菜名儿和吉祥话到倒是挺好听的,菜的模样也挺好看。 方一动筷,立马对这家黑店有了别样的看法,只想骂一句:自己之前吃的都是什么垃圾! 狼吞虎咽过后,一桌子美食只剩下汤汁。 无泽只能干瞪眼。 “夫人,这儿的饭真好吃,我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十里忍不住感叹,“他们莫不是在里面下药了罢。” 常乐一拍她的脑袋瓜子,揶揄道:“你做的饭没人家的好吃,就这么诋毁?也太无德了点。咱得有学习的精神。十里,明儿个你就来这儿,溜到后厨,偷偷学艺!” “那还是挣钱来的快些。”十里摸了摸肚子,毫不犹豫打退堂鼓。 常乐不想瞧她这个不争气的样子,起身扶着腰就往窗边走。 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指着外面大叫。 “十里,你快来看,那是不是太守一直要通缉的盗窃犯?” 十里从凳子上弹起,跑到窗边,脑袋伸出去看了老半天才道:“夫人,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 “哎呀,跑到那条巷子里去了。无泽……啊!” 常乐猛然扭头,正好跟已经站在身后目巡街道的无泽撞上,吓得紧挨着墙壁:“无泽,你赶紧去追。夫人我还想要那二十两银子呢!” “夫人,人去哪儿了?”无泽无疑有他,声音略带焦急。他也很想用那二十两来补贴家用。 常乐随手指了个巷子:“那巷子后面,你快去瞧瞧!” “夫人,请让让。” 常乐和十里不明所以,往两旁让了让,将窗户空出来。 “嗖”的一声,无泽已经落在了外面的街道上。 “好身手!”常乐激动拍手。 “夫人,请在此等候。”无泽临追前,不放心地回头提醒。 常乐点头,诚恳道:“没问题,你快去!” 转眼,无泽已经进了巷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九章 小妾又作妖 “我的名声?”张长修一声嗤笑,“早被她给坏完了。” 太守家三天两头出事,家宅不宁,外面早就议论纷纷。甚至严重影响到张长修的公务。 有回得了个家户夫妻纠纷的小案。 这种案子,本来就不好断,一句说不好必有一方吵闹。断到后来,他竟当堂被原被告一齐嘲讽。说什么,平不了家怨,却来断他们的案子,实在可笑。 当堂辱骂官员,张长修给他们一人几板子以示惩戒。那夫妻二人受刑得气,竟还同心,将他家里妻妾争斗的丑事儿拿出来骂。这种情况,便是依法,张长修也不能饶他们。 本是夫妻小事,莫名变成了民官恩怨。 事情最后,不必说,夫妻二人受惩认错。经过齐心对敌,同受苦难,夫妻恩怨消散,二人相互扶持着便回去了。 整个案子成了一场闹剧,太守的权威受到质疑。 为此,张长修受到了上头的训责,听说还传到了圣上耳里。 “夫君,不如,让主母先到城外别苑静心养病罢?”花楚儿趁机提议,双目柔情地看着张长修,看起来就是一个很善良的人提了一个很纯善的建议。 张长修却是愣住,停下了脚步,皱眉看向怀里的花楚儿,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别苑?” 这个念头,他从未有过。 花楚儿见他神情不对,忙行礼认错:“是妾失言。” “我并未怪你。”张长修微微一笑,将她扶起,再次拥在怀里,温柔道,“只是觉得,将别苑给她,太过便宜她了。” “别苑清净,也一直闲着。主母在那边定能静心,将病症养好。或许,病好了,人也变回了夫君当初的阿常。”花楚儿继续说服张长修,“而且,如今主母住在壶院,夫君又仅让十里照顾上下。太守府府大事多,妾一时未顾忌,便让主母的日子过得清苦困顿,以至于主母要受外人恩惠。现外人都以为夫君囚困欺辱主母。若是让主母搬去别苑,让外人知晓夫君对主母的恩顾,也可让夫君的名声好些。” 花楚儿说的句句在理,条条都是在为张长修考虑。张长修更加感动于花楚儿的蕙质兰心,更气常乐如今疯疯癫癫。可,他还是无法同意花楚儿的主意。不知为何,但就是不行。 “她们出府无非是去找以前的穷亲里。那些人供得了她一时,供不了她一世。过些日子,她们也就无处可去,安生在壶院自生自灭了。你顾家为我,我甚是感恩。我早已当阿常已死,如今只一心待你。不是我不取你的建议,只那别苑位佳风景好,给她糟蹋。不若送你,你无事可以去散散心。” “那便谢过夫君了。” 花楚儿乖巧应下,娇羞垂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目光里的狠戾。 他竟还帮那个常乐想折避嫌,果然还是对她留着情! “好了,我先送你回去。今夜我还要书房处理公务。”张长修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笑着安抚。 花楚儿抬眼:“妾还有一事要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九章 喜欢的是女子 “夫人,你真瞧见了?”十里目光探究,盯着常乐阴森森道。 常乐避开她的目光,笑道:“当然是真看见了,是你眼神儿太差。这样,你在这儿等着他们回来结账。我呢,就去赚钱去了。” “夫人,你一个人?”十里早知她是这个想法,但万万没想到是将自己给留下来了,一时有些不满,企图证明自己存在的必要性,“夫人,那条巷子鱼龙混杂,你一个人怕是不安全。” “如果真不安全,带上你,我跑都跑不掉。记得帮我打掩护!” 常乐扯下斗篷往身上一披,毫不留情地撇下十里。迅速跑出去,将门关上,溜下楼。 …… 净水巷,八归斋。 看见门居然是关着的,气喘吁吁的常乐不由恼火。 鬼知道她刚刚因为不识路绕了多久,还惊险地差点和无泽撞上,好容易过来,店门还关了。 “斋主,在吗?”常乐拍门,保持着淑女该有的举止。 里面没人回应。 “斋主!在吗?!”常乐又砸了两下门,声音提高了些。 还是没人在。 “奶奶的,在不在!” 常乐几脚踹在门上,门扉晃了晃,快要散架。 这次混过来,她把智商用到了极致,明天可能就要被传成一个败家娘们儿。若是无功而返,她真的要哭天喊地了。 想到最后惨淡的场面,她浑身都是力气。双手叉腰,酝酿力量,打算拆门! “柳……” 吱—— 门开了。 常乐的一口气倒憋回去,差点没缓过来。 “夫人来了。”柳成言仍旧是笑的令人如沐春风。 常乐喜极而泣,左右看了看,忙道:“快些进去,刚刚叫门太丢人了!” 柳成言哭笑不得,将过道让出来。见她像条鱼一样溜了进去,无奈地摇头,将门关上。 房内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里屋的光亮漏出,常乐就像只飞蛾一般扑进去。 柳成言关门的手一顿,面色发窘泛红,三步作两步重回后屋。 一进去,就看见常乐捧着他刚刚正在看的春宫图,坐在上次她坐的位置,看的津津有味。 柳成言做个深呼吸,努力保持镇定,上前捏住书的上部分,从她手里夺回来。转身就到大书柜前,打开门将书放了进去。 常乐失望地一直盯着他,看见柜子里满满当当的书籍画卷时,脑子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里面都是小黄书啊?” 黑暗之中,柳成言的脸色红了白,白了红。最后闭眼一沉,做好面对她的心理准备后才睁眼,将柜门关上。 “夫人作为女子,还是要收敛一点。” 常乐恣意地往后躺,瘫在矮凳上:“跟你我还收敛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画那东西的。” 柳成言跳过这个话题,给她倒了杯茶:“夫人这段时间没送画来,不知出了何事?” “出的事儿嘛。”常乐一叹,起身趴在桌子上,看着茶水开始编瞎话,“这段时间,被婆婆管的严了些,连十里都出不来。” “原来如此。”柳成言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状似无意道,“我还以为夫人是帮太守老爷破解案情去了。夫人的那幅犯人画像,柳某看过,画的可真好。” 常乐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急忙稳住身形。 柳成言眉眼一弯,别有意味道:“夫人,你这样显露,柳某还是劝夫人,莫要再卖画了。” “为何?”常乐脱口而问,完全忘记辩解自己的身份问题。 “使用这种画法的,可就夫人一人。”柳成言将茶放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一旦卖出,买画之人便都知晓,太守夫人竟在做此勾当。再传的满城风云,那……” 听他欲言又止,常乐舔了舔嘴唇,有些毛躁地挠了挠后脑勺,仔细地掂量道:“你这么说,还真是。我只想着能换取出来的机会,便答应画了。没想到,竟是断了老娘的财路!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夫人既然是太守夫人,又何至于卖画讨生计?”柳成言疑惑问出。 常乐咬着嘴唇,一心想着怎么解决那些已经卖出去的画,心不在焉道:“太守夫人就过得很好吗?你之前没听说过我的传闻啊?” 柳成言若有所思点头,捋了捋听到的些话道:“太守夫人起初温婉贤淑,遇到小妾后嫉妒心起成了狠辣毒妇,撞柱之后性情大变,成了疯子?” “老娘裹着个被子坐在院子里就被传成疯子,可见这流言多可怕。”常乐没头没脑地啧了一声。 柳成言怪异看她:“正常女子怕是不会做出这等事罢?” 常乐哑口。 “许是因为夫人暴露炭笔一事,太守已经怀疑柳某与夫人的关系。衙差最近频繁巡视此处,查的格外严格,特别是对柳某的八归斋。”柳成言神情凝重道,“所以,柳某这两日也没怎么开门了。” “你不开门难道不是因为躲在这儿看春宫,不想被人打扰?”常乐对于他的借口表示鄙夷,直接了当地往真相里戳。 柳成言温润的脸上再次泛起潮红,幽怨道:“夫人,还是不要太明白。” “不明白怎么做生意?”常乐一声叹,双手捧着脸,疯狂转着脑子,“我教你用炭笔画画。这样,你就能替我这个伙伴背锅了。” 看着她眼冒绿光,安排的明明白白,柳成言竟有些无法拒绝。但不推辞两下,显得他这个合伙人太过容易占便宜。 “夫人,您还是换个有良心的法子罢。” 常乐扁嘴泪眼:“斋主大人,看在我一心想着给咱们揽生意才暴露的份儿上,你就行行好?” 柳成言头疼看她,不知想到什么,耳根子都有些发红。 “柳斋主,如果你不出手,咱们这生意就是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常乐再次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柳成言眸光明暗变幻,终于忍不住道:“夫人,如果柳某将您的画技学了,咱们俩就更说不清了。” “怎么?”常乐一脑子扎在钱罐子里,完全没往深处想,只当是他早就想着叛逃,有些气恼道,“柳成言,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早就想把这个生意给掐了是不是?你不想合伙,一开始你拒绝我不就行了?” 被她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柳成言好容易才反应过来,他们俩理解的意思是风牛马不相及。见她还不醒悟,只好抓起桌上的折扇,一敲她的脑门。 “夫人,柳某所言乃是,这炭笔与炭笔画,都是从夫人这里宣扬出去的。如果柳某也会,那太守自然误以为你我二人之间……有奸情。” 常乐恍然,没有半点羞愧或者不好意思,琢磨了两下犹豫地自言自语:“他应当是不会理会这些罢,他成天都顾着小妾。也不是,最近他突然对我态度有所好转,可能又重新爱上了我也不一定。不过,不管我受不受宠,都是太守夫人,传出这样的流言,都是会被浸猪笼的?” 柳成言听着她一番自夸,不知说什么好,脸上表情一阵纠结。见她目光询问自己的看法,缓缓地眨了眨眼,无奈笑道:“柳某,正是这个意思。” 柳成言的眼睛之中仿佛有星辰大海,透亮发光。 常乐突然有些心动。看着看着,嘴角便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阴笑。 搭上这昏黄的环境,柳成言有些替自己担心。 “柳斋主就再委屈一下呗。”常乐促狭道。 柳成言不解含笑:“夫人是何意思?” 常乐晃了晃身子,眨着眼睛,有几分羞涩地开口:“柳斋主,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想说,如果查过来,你暴露一下你的性别喜好呗。” “性别喜好?”柳成言脸色有些差,不愿承认大概是懂得了她的意思,吐口气,一本正经道,“夫人,柳某喜欢的正是女子。” “啊?你喜欢的是女子啊?”常乐不敢置信地看他。 不知是他哪里表现不对,竟遭这种误会。柳成言哭笑不得,宽容一笑,笑的和煦:“真是不好意思,让夫人误会了。” “这……”常乐感觉到丝丝的窘然,抬眼望天想了会儿,不失礼貌回笑,“没关系。这事儿,只要你知我知,其他人不知那不就好了?” 柳成言捏着扇子的手僵了僵,盯着她的眸子瞧了半天,确定她是认真的,这才揉了几下太阳穴。 “夫人,柳某喜欢女子这种事,应该是只有夫人不知晓罢?” 常乐笑的喉头有些发干,不自觉咳了两声,心虚眨眼:“哎哟,你懂我的意思就行了。” 柳成言眉头挑了挑,倾身和她一块儿趴在桌子上,与之四目相对,眉眼染笑。此容此貌,盛比寒梅。 “夫人,这无非是在卖柳某的清白。日后,柳某要如何再娶妻?” 声音低缓潺潺,让常乐心跳慢了半拍。 常乐感觉屋子里的火炭加多了,有些热的慌,不知所措地坐直身子,离他远些,认真发誓:“如此,柳斋主放心。你的亲事,我常乐包了!你什么时候想娶亲?我给你找媳妇儿。” 正好,十里也该嫁人了。 柳成言也悠然起身,看着她的目光更加柔和,轻轻地摇起了扇子,等着她继续往下胡诌。 “斋主再想想,多学一门画技,也不吃亏不是?”常乐继续劝说,“以后还不是我画吗?就算斋主学会了,也不会麻烦您不是。而且这炭笔,官府都买了,这不是最大的宣传?你只要借着这点,炭笔也会大卖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章 不普通的书生 “夫人,说的有些道理。”柳成言很是好心地松了口。 常乐立马兴奋道:“就是嘛,就知道柳斋主是个好人。” “既然夫人是太守夫人,又和太守和好了,如今看来也是不缺钱。那这四六分,是不是要倒个头?” 常乐脸黑了下来,默默将适才夸他的话收回:“柳斋主,虽然我是个太守夫人,但过得连小妾都不如。虽然流言都是假的,但我受小妾欺负被关冷院子的事儿,可是真实存在的。虽然这两日我过得好点了,但往后会不会惨到没饭吃,这也是说不好的。所以,我得努力挣钱,养活自己!” “不都说,太守夫人是太守的救命恩人?”柳成言继续好奇地刨根问底。 常乐愤恨一砸桌子,茶水都溅了出来。 “是啊!所以遇上这么个恩将仇报的,我是不是很惨?斋主你还忍心和我四六倒头分吗?” 说罢,常乐已经趴在了桌子上,再次化作可怜兮兮的小萌宠。 柳成言双眸微眯。手中的扇子被修长的手指转来转去,最后被压在桌子上。 “那柳某便舍命陪夫人。” “斋主,要不怎么说你是个好人呢?”常乐双手划了一个大大的弧线,最后猛然交握于下巴之下,下颌枕着拳头,满脸崇拜,“真的,我一定将毕生所学尽数教给斋主。” “柳某先行谢过夫人。”柳成言抱拳回谢。 “不用客气。这是我今早才画的几张,你看着卖。”常乐说着在怀里掏着一本小册子,顺手将怀里的白玉指环拿了出来,“这个你看值多少钱?” 被无泽跟着,她是不可能有机会去当铺了,让柳成言跑这趟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柳成言目光在那枚白玉指环上停留了一下,便挪到了常乐身上,眉头微颦:“若是当了,也就三四百两。这指环是太守送你的?” “不是。”常乐皱眉地将指环来回翻看,有些怀疑柳成言的眼光,“听说这个值五百两,怎么到你这儿就少了这么多?” “当铺自然是会压价收,你若是五百两得的,当的自然比五百两少。”柳成言耐心解释,却隐隐有些担心,念及她的脑子还是太过单纯,忍不住深究道,“这不是太守给你的,你是从哪儿来的?” “你问这个干嘛,难不成你认识这枚戒指?还是你认识这枚戒指的主人?”常乐猜测到最后,双眸瞪大看他。 如果柳成言和那个小三儿花氏有关系,请拿道雷把她劈死。 柳成言闭眼沉气,一扇子敲在她的额头:“柳某是担心你被人陷害。最近晋市当铺遭了贼,丢了批金银珠宝,盗窃贼至今未归案。你又莫名其妙地得了个价值不菲的指环,难免被有心人利用。还是说,那批珠宝就是夫人盗的?” 常乐突然间被他的目光审视,不满道:“你看我这么善良,像是做出这种事的人吗?” “夫人言行举止不同常人,若做出这种事,柳某也不会有半点怀疑。”柳成言不可置否,展开扇子,儒雅地摇了两下。 “那你就是盗窃贼同伙,这个赃就交给你来销了。”常乐将戒指往桌子上一搁,“记得给我卖高点。” 柳成言伸手拿过,又瞧了两眼,就是一般的奢侈物,虽觉不安,仍是放进袖中:“柳某尽量。” “把它卖了,我就有了几百两银子。我看柳斋主见识广,不知柳斋主是否知晓江南的地价?”常乐总觉得十里给的答案不靠谱。 “江南郡?”柳成言有些讶异地重复了声,见她点头,合上扇子敲了敲手心道,“江南郡的地价也是看位置的,便宜的几百两,贵些的几万两,文豪所居之处,房地更是价值连城,千金难买。” 常乐听了像是没听,直接了当说诉求:“那我如果在稍微靠城中心的位置买地或是买房,就两个人呆的小房子都行,那大概要多少钱?” 柳成言有些犯难地微微皱眉,眸子转了转,大致估算道:“两三千两罢。江南郡的高地价是大氏朝闻名的,许多他地的文豪官吏都花费大半辈子积蓄才能在那儿得一处府宅。夫人,这也是想挤过去?” 常乐有些傻眼,没想到十里说的还少了。文豪官吏花半辈子的积蓄,那她打拼一辈子也难得赚一套房子。 不过想想她也不是要买个大宅子,有个小院子足以,还是有奔头的。 “是有这想法。看来我还得再去弄几个戒指才行。”常乐有点想去打劫偷盗了,“看来一千五百两这个目标太低了。” “江南郡的物产丰饶,在那里生活,平日里耗费也是笔不小的数目,夫人还得努力才是。”柳成言忍笑鼓励。 常乐一阵头疼,挥挥手道:“先别提这个了,我先教你画画罢。” 屋中的窗户一打开,外面的光亮倾泻而入,洒在长长的画案之上。 柳成言收起了笔墨,摆上青石笔架,搁上一排炭笔。再铺上纸张,用青墨玉如意镇尺压在纸张边角。桌角还放着个青石罐。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常乐开始。 常乐起身到桌前,从怀里掏出帕子搁在画纸旁,顺手就打开了青石罐。 里面是一罐树脂调和的清漆。 这罐东西明显是为了保护炭画的。 抬眼正对上柳成言泰然自若的目光,她突感心情复杂,眸中更是多了几分戏谑。将盖子重新盖回罐子上,她伸手抓了枝炭笔,拿在手里把玩,苦笑看向柳成言。 “斋主,你这想学就及早告诉我啊,干嘛偷摸摸地自学?” 难怪这个柳成言万事好说话,原来早就觊觎她的技术。还在背地里偷偷调配保护液,想必炭画也照模照样的学过。 让人更生气的是,他居然能让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求着让他学! 她的脸面,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丢光了。 柳成言镇定自若,从她手上拿过炭笔,眨眼笑道:“上次未来得及开口,这回,夫人不自己先提出来了?不知柳某自己钻研的保护脂,调的可还行?” 那双眼睛,何止是有星辰大海?还藏着说不清的黑色之地。发出的光,不仅耀眼,还很锐利。 常乐自知说不过他,却对他这个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柳斋主真的只是个书生?” 书生不都是书呆子吗? 一颗玲珑心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眼儿? 柳成言自我打量一番,反问道:“不像吗?” “不像!”常乐咬牙切齿道。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认了,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她再说话就得好好琢磨一番了。 在此之前,她得把件重要东西拿回来! “你把我刚刚给你的戒指给我一下。” 柳成言一头雾水,从袖子里拿出戒指,还没来得及放在她伸出来的手里,她便一把夺了过去,怕被抢走似的迅速往怀里一塞。 末了,她还不放心地瞟了眼柳成言。 这么贵重的东西若是交给他,还不知道他会搞什么鬼。 “还是不麻烦斋主了,我自己去当罢。” “也好。夫人,这教授何时开始?”柳成言这下知晓她的意思,无奈摇头一笑,不紧不慢地提醒,“夫人跑出来,时间怕是也有限制。耽误了功夫,可就划不来了。” 常乐舔了舔嘴唇,双手叉腰,想办法扳回一城:“你都说我是教你,你是不是要改口唤我一声师父?” “自然。既如此,不若柳某请个人来,咱们将这拜师礼给行全乎了?”柳成言很是真诚地询问常乐意见。 常乐却气得牙痒痒。 他明知道自己时间不多,还提这种要求,明显就是故意怼她的。当初不该被他的外表所骗。 “拜师礼下次再说,咱们赶紧开始罢!” 柳成言恭敬道:“遵命。” …… 常乐出了净水巷,凭着记忆走了几条街巷后,迷了路。 正站在街道上发懵,前面的玉器行里出来一行人。 仔细瞧了瞧,可不就是十里。她身旁跟着无泽还有四个家卫。 “这都找了一个时辰。”无泽语气中满是压迫之意。 十里慌张地像只被猎人困住的小白兔:“夫人就说她是来这边看首饰的嘛。” “你们终于过来了?” 声音一出,几人同时扭头看去,正是他们一直在找的太守夫人。 十里惊喜地跳起来,几步冲上去抱住常乐的胳膊,理直气壮地瞪向无泽:“我就说夫人在这边,没骗你们罢?” “夫人。”无泽向常乐抱拳行礼,“夫人不是答应属下,在酒楼里等着吗?” “不知道要在酒楼里等你们多久,我就把十里留着,先过来了。”常乐耸了耸肩道,“没想到,等你们等到天都黑了。走,回去罢。” “是。”无泽无言以对,只能乖乖跟在后面。 十里却是不乐意,瞟了眼随在后面几步远的人,怨气冲天道:“夫人,你今天又是把我丢在酒楼,又是害我跑了几条街来寻。首饰,您看好了吗?” 她故意把人带到离八归斋有着几条街的地方转悠,就是希望能和办完事儿的常乐碰上。 幸好是碰上了,不然她就要被无泽给严刑拷打了。 到时候,她会不会招认,她自己都不知道。 毕竟,是常乐不要她在先。 常乐看她一眼,知她是问当戒指的事,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没呢。” “没?夫人,我腿都跑断了,您没看好?”十里泪眼朦胧,咬着嘴唇,紧紧抓着常乐的胳膊。只觉双腿发软,就要瘫倒在地。 遇见这种夫人,她是真的想叛逃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一章 丢了的白玉指环 常乐吐了吐舌头,卖萌眨眼:“辛苦你了,回去给你吃好吃的。对了,酒楼花了多少钱?” “一百五十两。”十里撇了撇嘴,不想理她。 常乐眉头一跳,咳了两声道:“还真多啊。” “可不是?几位大哥差点没带够钱,打算把我抵押在那儿。”十里磨牙发狠,“夫人,看你下次还丢不丢下我!” 常乐咽下口水,拍上她的手背:“不敢丢,不敢丢。不过,你上次不也把我丢给太守?他差点就把我扔到乱葬岗了。” 十里心虚慌张:“那,那都是无泽……” “好了,你不用解释了。咱们这是两平了。” …… 几日后,红豆苑。 花楚儿身子终于好了,早早起了床,由如玉伺候着梳妆。 铜镜里,花楚儿捧着自己恢复红润的娇脸,眸子里闪露战斗的光芒,心情不错地轻柔道:“眼见着我的身子也好了,如玉,你今儿去将容姑姑唤来罢。这些日子,都将家事累给她,我这心里也怪过意不去的。” 如玉欲言又止。 花楚儿心感有异,簪钗的玉手停了下来,将玉钗拿在手里把玩:“说罢,又出了什么事?” 如玉给她将发髻拢了拢,拿着梳子颤巍巍地走到一旁,离得半臂长,这才吞吞吐吐道:“容姑姑前几日便去了壶院,日后都不会再来了。” 咔! 玉钗在花楚儿手中毁裂。 如玉吓得双腿一软,又要跪下去。 这回,花楚儿没有再发脾气。 从张长修抱着常乐回来时,她就有了预料。只是没想到,让那个常氏得意的这么快。 “也是,主母如今病好,也该是要管家了。” 花楚儿笑的温和,配上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如玉松了口气。只当是花氏重新认清了自己的位置,重新回到花氏身后,接过她递来的另一支白玉钗,认真给她找了个位置簪上。 白玉钗一戴,更衬的花楚儿肤白貌美,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如玉忍不住赞叹:“夫人真是好容貌。” 花楚儿听着很是舒心,温婉一笑:“今日这白玉钗,正好与家主送我的白玉雕梅指环相搭。今日便戴白玉指环罢。想着许久未出门,待会儿也好出去看看红梅,散散心。” “夫人说的是,这两天下雪,将那个红梅托的娇艳欲滴,美极了。”如玉说着就开始在妆盒里找花楚儿的白玉戒指,找了半天不见,心底有些慌张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弱了下去,“若是夫人去赏梅,定然将那些红梅羞的无地自容。” 花楚儿很喜欢她的这个比喻。 常乐喜欢红梅,人尽皆知。红梅比不过她,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轻然抬眼,看见如玉还在翻找妆盒,勾唇一笑,温声道:“怎么了,没找到吗?” “没,夫人,没瞧见……”如玉快哭了出来。 白色的饰品有一堆,偏偏就没看见花楚儿说的那枚白玉雕梅指环。 那枚指环,是家主花了五百两重金求来的。 若是丢在了她手上,她便是死罪一条了! 花楚儿面露焦色起身:“怎么会找不到?你好好找找!” 这一闹,便闹到了张长修那里。 张长修还未去衙门,最近本就因为不能抓获盗窃贼一个头两个大。听说送给花氏的白玉戒丢了,当即联系到了盗窃贼身上。 衙门也不去了,直奔红豆苑问情况。 “楚儿,你好好想想,是什么时候丢的戒指?”张长修抱着花楚儿,一边为她擦着美人泪,一边紧张询问。 花楚儿趴在他的怀里,哭哭啼啼的好不可怜,连话都说不完整:“妾也不记得了,这些日子一直卧病在床,便没怎么注意。那是夫君送妾的,花了不少银子,妾没看好,都是妾的错。” “为夫并未怪你,只是怕此事与那个盗窃贼有关。”张长修被她哭得无措,“你记得的最后一次戴着它是什么时候?” “这……”花楚儿陷入沉思。 “夫人,可是那次的霁月亭晚宴?”如玉在旁提醒。 那次她正好也在宴上伺候,还艳羡地向其他丫鬟谈论过那枚指环。 花楚儿抽噎两下,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眼泪道:“好像是的,当时主母还夸指环好看来着。” 听闻牵扯到常乐,张长修的眉头微微一皱,心里莫名升起烦躁之感,想要发怒。想起这些日子的种种,他勉强将怒气压了下去,打算再从别的地方下手。 “主母……” 旁边的一个小丫鬟突然惊慌出了声。发现众人都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特别是太守的目光,犀利严厉,吓得赶紧跪了下去。 张长修厉声问:“你想说什么?” “回家主,我曾在十里姐姐那里见过一枚白玉指环,但不知道……”小丫鬟说着已经五体投地,颤着身子说不下去。 张长修瞳孔骤然一缩。不太想在这时候听见这个名字。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难不成是主母偷了指环?”花楚儿见张长修没什么反应,佯怒开口,“如玉,赏她几巴掌,免得再胡言乱语。” 小丫鬟惊恐道:“婢子,婢子只是看见,有可能,也是眼花了。夫人恕罪!” “好了。”张长修出声压下乱糟糟的场面,愠怒道,“无泽,将常氏和她的丫鬟十里给本官带来!” 无泽扶着刀柄的手紧握,面无表情地领命而去。 花楚儿借帕子遮掩,一抹得逞之笑在嘴角悄然闪过。 未想到,竟还有人相助,让她少费了些口舌。 “夫君,白玉指环到处都是,您之前不也送给主母许多?想必是画儿眼花看错了。”花楚儿捏着帕子帮他抚顺胸口郁气,“夫君待会儿慢慢说,莫着急。” “嗯。”张长修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安抚道,“若她真犯了盗窃罪,我也不会徇私枉法的。” 常乐又是被架着来到红豆苑的。 瞧着花楚儿哭哭啼啼,泪流满面,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常乐真的是没耐心再应付同样的场面,不悦道:“又出什么事儿了?” 张长修将花楚儿扶到一旁,将软枕置于她身后,让她靠着舒服些。扭头面对常乐时,一再告诫自己这回得问清楚才是。眉眼之间,却不经意地染上威严。 “常乐,你可曾见过楚儿的白玉雕梅指环?” “你问的是花氏送我的那枚指环?”常乐理所当然地回话。 张长修皱眉,狐疑看向花楚儿:“楚儿,是你亲自送了?” “妾,没有啊。”花楚儿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常乐都忍不住拧眉,微微偏头,深感事情不妙。 这个小妾又再作妖了。 十里在旁下意识地想从怀里将白玉指环掏出来丢掉。 此时,它灼烫的吓人。 早知道有这出,她前两天就给当了! 花楚儿轻咬薄唇,委屈颔首:“那是夫君送与妾的,妾甚是珍爱,哪儿能轻易送人。当时主母是说了喜欢,想让妾送给她,可妾念及情意,便不懂规矩地拒绝了。” 张长修一时无法准确判断,喝了口茶,闻着红豆苑中的暗香,沉心静气后更加相信花楚儿:“常乐,你若从实交代,本官还会对你减轻量刑。” 常乐一头雾水。 瞧着花氏那张殷桃小嘴,心里的滋味已经说不清是佩服还是气愤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活在世上说瞎话? 天上的雷公电母都瞧不见的吗? 抓住她眼中的得意,不由怒火烧心,指着她就骂:“那不是你送我的?这时嚼什么舌根子?” “主母,那枚白玉雕梅指环是夫君花了大价钱才买下来的,若是轻易当了,便是便宜了外面的人。”花楚儿泫然欲泣,用帕子抹了抹眼角,像是想到什么,焦急道,“这样,若是主母缺钱,妾凑上五百两,妾将那白玉指环买回来可好?” 花楚儿早就听说常乐搬去壶院后,将值钱的东西都给当了。常乐本就不是奢侈之人,当初要她的白玉指环,无非就是想着换钱。 常乐张了张嘴,颇觉无言以对地咬唇,眨了眨眼道:“花氏,你这样,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常乐,你这样做,可有半点良心?”张长修厉声替花楚儿怼回去,尽量保持最后一丝理智,“既然你说,是楚儿将指环送于你,你可有证据?” 花楚儿闻言,脸上不动声色,心底已是胜券在握。 她倒要看看,这回她常乐怎么跳出这个坑! “当时就我们两个人,我到哪儿弄证据。”常乐咬牙切齿,不情愿地说出实话。回头看了十里一眼,悲愤又无奈。 这回,她算是栽了! 十里双手绞成一团,静静看着一切的发展,心急如焚。接收到常乐的眼神,脑子飞快转动,祈望能找到一点机会逃过此劫。 “既如此,你可有何话说?” 张长修见她事到临头自己都不打算狡辩,不由失望透顶,将茶盏当做惊堂木狠狠一敲,发泄火气。 茶盏受不得刺激,碎裂两半。 常乐已经习惯了他的官威,起初还有些害怕,现在只有脑壳疼,以及被压迫的紧张感。 脑子里像有个水钟。 滴滴答,滴滴答。 是她生命的倒计时。 氛围的紧张,花氏的狡黠,张长修的威吓催促。相互叠加交织,乱作一团,让眼前场景变得扭曲,让她的脑子面临崩溃。 十里注意着她的状态变化,担心地将她衣袖扯了扯,拍抚着她的后背:“夫人莫急,将事情好好说出来,家主会明鉴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二章 十里认罪 常乐终于觉得气儿顺了,不过是让火气能准确无误地直冲上脑。一撩额前的发丝,昂首叉腰,甚是激动。 “我有话说,您也得信不是?她这般诬陷我,明显就是想让你弄死我。你要也是这个意思,直接动手就好啊。我死了直接把她给带走,让阎王判冤去!” 花氏受惊地抓住张长修的胳膊,瞳孔里尽是惊慌失措:“主母,妾只想找回指环,如果指环丢了,妾一死也难逃其咎。从头至尾,妾不敢也没想过要针对主母啊。您为何,为何要这般说,这般针对妾……” 话落,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张长修心疼地将她搂进怀里,再看常乐时,已是双目发狠:“常乐,你竟能说出如此恶毒之话!你真是不见死不悔改。来人,掌嘴!” 常乐不敢置信地看他,目光瞥见如玉在花氏的眼神示意下颤颤巍巍上前。 脚下一滑溜就想转身逃跑,但不屈的自尊心让她坚定地站在原处不动。目光落在他们这对贱女渣男旁的案几上。 这个时候,她是不是该以死自证清白? 十里目光来回观察,心慌上前半步就要替常乐挡一下,却被无泽束缚住双手,整个人被往后扯。任她在原地如何挣扎,也挪不动一丝一毫。 顺着常乐的目光看见桌子,心下一咯噔,急地眼泪都流了出来,大喊着求情。 “家主,夫人一时气急,胡言乱语,您莫当真,饶了夫人罢!放开,死木头,放开我!” 常乐本来只是悲愤,已经做好了一死换个身子的准备,如今却被十里搅得眼眶有些湿润,竟没那么想死了。 张长修恍作未闻,死死盯着常乐。后悔自己竟还对她抱有一丝信任与怜惜。 “主母……”如玉被十里的疯状吓到,站在常乐面前时浑身都在发颤,迟迟下不了手。 花楚儿眸光寒了几分。突然想念起素荷来。 想到素荷,便对常乐主仆更恨几分。 “难不成是想本官亲自动手?”张长修寒声催促。 如玉吓得咳了一声,咬牙狠心扬起手。 “不想打就别为难自己。” 常乐抬手将她的胳膊抓住,啐了一口,好半晌才将情绪平定在一个不那么激动的高度。 “特么的,真是没处讲理了。那你说,我现在要怎么做才能把这件事给了了?” 张长修未料到她有这么一句话,却十分厌烦她这种不屈傲气的态度,就好像是他冤枉了她一般!后槽牙不由得咬紧。 “交出指环,本官从宽判刑。” “判刑?” 常乐的嘴唇被自己咬破,脑子像是被天雷劈了一道,又开始不清楚起来,双手握拳又松开,哭笑不得。 “意思,这事儿还不能私了了?” “本官身为太守,岂能容忍府中有苟且偷盗之人?”张长修一颗心已经冷如寒冰,只想赶紧把这个多生事端的人给解决掉! 他的一再容忍,竟是让她三番五次做出违法之事! “那我这是该怎么判?”常乐仰天长叹,气急反笑。 这种大冤案,上天难道就不打算弄点什么反常征兆? 比如,隆冬腊月,艳阳高照如六伏。 “夫君,念及主母的救命之恩,此事,主母许是一时糊涂。只要主母将指环还回来,认个错,便了了罢。”花楚儿担心求情,“主母,大氏向来严惩盗窃之罪,按这指环的价值,直接便能判死刑了。您还是赶紧认个错罢。” 常乐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死刑? 这么重的刑法? 十里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张长修现在最不喜欢听的,就是“救命之恩”四个字。冷面如同阎判:“此事,公堂之上,自会给你个说法。你先将指环交出来再说。” 常乐眨了两下眼睛,硬是将眼泪憋了回去,向十里伸了伸手:“十里,把指环给我,还给他们。” 十里没想到她直接招了,着急地叫了一声:“夫人!” “拿出来罢,免得太守要叫衙差搜家。”常乐面如死灰,又催促两下。 张长修见她默认罪情,紧握手掌,双目有些发红:“常乐,我以为你只是性子变了,也自责过上次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你问罪,可原来,都是我自作多情了。” “这种大起大落的感觉是不是特别刺激?我也感觉挺刺激的。”常乐不知悲喜,更多的是深深的无奈,耸了耸肩,“我最难过的事,就是醒来发现居然在太守府。希望,这次我醒来,换了地方。” 张长修心绪繁杂,与她四目相对,仿佛时间就这样凝滞。 花氏嘴角不经意勾起,轻轻用手掩着,眼中的得逞之意却暴露无遗。 常乐,你终究不是我的对手! 十里听着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环顾四周,一片天旋地转。看到花氏的得意,太守的盛怒,无泽和那些丫鬟的无情,还有常乐的失望,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 想到这一拿出来罪名便是板上钉钉了,伸进怀中的手也慢了下来。 碰到包裹指环的帕子,手指不住地发抖。 她不能就这样再看着常乐死一次! “家主!”十里心一横,猛然跪在地上,将指环双手呈上,“家主,这指环是婢子偷的,夫人也是才发现。她为了护婢子,这才撒了谎,还请家主不要误会了夫人。一切罪责,十里心甘情愿承受!” 张长修眸光一闪,满是惊诧之色。 事情突变,花氏不悦皱眉。 “十里,你说什么呢?” 常乐瞪大双眸,冲上去一把拽上她的胳膊,拉不起她便顺势蹲下,摇头苦劝。 “不是咱们的事儿,咱们不能认!” 十里转身抓着她的手臂,泪流成河,嘴角却露出释然的笑意。 “夫人,您不用再替十里背罪了。是十里一时糊涂,想着花氏手上的指环最值钱,就打算偷过来当些银两,让夫人过得好一些。可是,没想到家主和夫人和好了,十里多此一举了。” “十里,你别瞎说。” 常乐回头看了眼张长修,见他似乎要接受这个借口了,有些着急地晃着十里。 “十里,你替我受了那么多苦,这个时候,就别再委屈自己了。你的常乐已经死了,我现在不是之前的常乐,你不用这么对我的。” “夫人果然是脑子糊涂了。”十里将她的手掰开,回身向张长修一磕,“十里认罪,还请太守押去衙门审判。” 张长修深深看着她,将她的忠诚看在眼里,威声道:“十里,本官知你与常乐自小一块儿长大,感情深厚。可案情自有真相,岂容你混淆视听?” “家主明鉴,此事从头到尾都是十里做的。”十里抬眸,目光坚定,“指环现在在婢子这里,并不是在夫人手中。想必也无人能证明,指环是夫人所盗,那家主为何一直坚信,是夫人偷了指环呢?” 闻言,张长修一怔,竟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花氏暗暗咬住后槽牙,柔声道:“你一个丫鬟想到来偷东西,未免太过胆大包天了罢?” 其中暗语,还是在指向十里受人唆使。张长修眸子又暗了几分。 “我十里向来胆大,花氏你不知,家主是知道的。”十里梗着脖子硬气道。 花楚儿气结。 而张长修确实深知十里的不忌讳,回忆起她以往种种行为,再听此话,怒上心头。 果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 常乐在旁气急到捶胸顿足,一把将十里的嘴给捂上:“大姐,我求你别瞎说了,越抹越黑好吗!” “唔……”十里将她的手给扯开,竟然无奈道,“夫人,你就别再护着我了。指环在此,还请太守审看。” 无泽在张长修的示意下,拿过指环,忍不住瞥了眼十里,目光闪动。转身之时,又是神色无波,将布帕交给张长修。 布帕被打开,里面赫然是花楚儿的那枚白玉雕梅指环。 常乐脑子一片空白。 张长修紧紧将指环握在掌心,目光如寒箭,直直射向十里。 妄他一直以为,十里嘴上不饶人,为人做事还是不错,对她多有肯定。便是厌恶了常乐,也希望她能将常乐从歧途引回来。 现今看来,这想法,真是可笑至极! “真的,真的是……”花楚儿掩唇哆嗦。 见十里所言皆是在理,替常乐成功开脱罪名是迟早的事。花楚儿深知,常乐大抵是要逃过一劫。 但想到素荷还在杂役院儿,捏着帕子的手青筋显露。 这回她怎么着都得先弄死一个! “夫君,妾也觉得主母不是做这种事的人。想必主母念及与丫鬟的多年情意,这才义气替罪。画儿不也只说是见十里拿过吗?” “闭嘴!”常乐怒喝,眸子气急到充血。 花楚儿缩了缩身子,一脸善解人意道:“主母,妾也不希望平白将您给诬了。凡事自有公道,纸是包不住火的。您这么护着她,如果她与那盗窃贼有关系,您可担待不起啊!” 见她还想加重十里的罪名,常乐恨到跺脚,双目发红,几步上前拔出无泽腰间的佩剑,直接刺向花楚儿。 “老娘现在就想变成一个变态杀人犯!” 张长修眼疾手快,半步上前,借力飞起一脚踢在常乐的手腕上。 青锋应声落地,常乐也被力道带着后退几步,踉跄倒地,摔在十里身边。 “夫人!” 十里爬着过去,将她扶起,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将她凌乱的发鬓整理好,坚定地低声劝慰。 “我相信你能将我救出来。夫人再惹怒了家主,日后不得翻身,十里也将难见天日。” 常乐心悲看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三章 消失的十里 “夫人是真的疯了,将夫人送回壶院,叫大夫过去好好看看。好不了便不得出壶院半步!”张长修怒气冲脑,直接下审判,“将十里送去衙门,暂押大牢,好好盘问她与盗窃贼的关系!” 张长修的声音如同恶咒在常乐和十里耳边来回回响。 二人相看泪眼,无语凝噎,眼睁睁看着对方被人拖走。 常乐抿唇:十里,我定救你出来! 十里微微一笑:夫人,我等你。 花氏勾唇:常乐,让你也尝尝我受过的失去之痛! “这指环是物证,暂时便由为夫保管了。”张长修压下一切情绪,换上浅淡的笑意。 花氏因为见证了她们主仆二人的生离死别,心情大好,柔柔一笑,乖乖点头。 “时候不早了,夫君早些去衙门罢。十里毕竟是主母的丫鬟,夫君处置的时候……” “自有大氏律法判定,你便不必说情了。这个家,以后还是由你来管罢,交给那个疯女人,迟早要乱!” …… “我刚去问过厨房了,他们说今日起便不管壶院的饭食了。” “怎么可以这样?” “……” 门外一阵叽叽喳喳,常乐头疼欲裂,缓缓睁开眼,一时难以适应光线又重新阖上。等好了些,才勉强睁开眼,不悦地喊了一声。 “十里,外面吵什么呢?我还没睡好!” 外面天色大亮,她也是该起来了,可脑子还昏昏沉沉的。 吱—— 门被打开,跑进一个人影。 “夫人,你醒了?” 常乐抬眼,不是十里,是秋莺。挣扎了两下,勉强坐起,抓了抓头发道:“十里呢?” 秋莺惊诧看她,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没听见回应,常乐皱眉看她,哼了声笑道:“她不会也还没起罢?自从你们来了后,这丫头就变懒了。” “夫人。”秋莺又心疼又焦急地唤了一声,眼睛里已含起泪花,“夫人,您忘了昨天的事?” “昨天……” 常乐一阵头疼,脑子快要炸裂,一幅幅画面从脑海中闪过,速度之快让她有些无法承受。闪到最后,她已是木讷。 昨日,她被送回来,大夫看过后开了副宁神药。 她喝完就不省人事了,一觉睡到了现在。 她仍是有些茫然,抓了抓脸颊,发现鼻子有些酸酸的,眼睛也有些湿湿的,这才愣愣开口。 “十里,因为我被抓去衙门了。” 秋莺忍住要发出的啜泣声,清了清嗓子,挤出一抹笑:“夫人,您莫伤怀,我们相信您一定会想办法把十里姐救出来的!” “十里,她是不是被判了死刑?”常乐猛然跳起来,抓住秋莺的手臂急问。 秋莺被她抓的手臂生疼,见状也无心去管,只想着安抚她:“夫人,你别担心。十里姐因为交出了赃物,所以家主从轻发落,将她……” “将她怎么了?”常乐迫不及待。 秋莺垂首,眼泪终于憋不住滴了出来:“杖责五十大板,徒十年。” “徒十年是什么意思?”常乐神情恍惚,眼巴巴地看着她等解释。 “就是在住在牢里,做十年的苦役。” “哦。”常乐将她的手臂一松,跌坐在床榻边,如同一滩死泥,嘴里不停地念叨,“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秋莺上前想要拉起常乐,使尽力气也做不到,只能偎坐她身边抽噎:“杖责五十大板,跟死了也没两样。” 她昨日可是亲眼看着十里被惩,五十大板,将她的屁股打的血肉模糊。 啪嗒。 泪珠接连摔在地上溅起泪花。 常乐后知后觉地摸上脸颊,将眼角的眼泪给擦去。悲极生恨,恨极便有了些精神。 “以后,我定要用五十大板打死花氏那个贱人!” “夫人说的是,快些起来罢。”秋莺见她眸子终于有了些光亮,再次试图将她扶起。 常乐手一撑地板,顺着秋莺的力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脑子好容易恢复了些理智:“十里那边,你们送药去了吗?” “送过了,春暖亲自给她上了药。”秋莺点头,“十里姐让我们好好照顾您,她让我们告诉您,要休养好身子,将来才能把花氏的狐狸皮给剥了。” 常乐放心,闻言点头:“定然是要剥了。今日起,我是不是出不得壶院了?” “是。” “那以后就靠你们在外走动了。凡事小心,莫要落在那个花氏手里。” …… 红豆苑。 花楚儿拿着把剪刀,在院中修剪红梅。 红豆苑本就是为常乐所修,所以在建成之时,张长修也在里面植遍了常乐喜欢的红梅。 花楚儿搬进来后,也没有动它们,只为把它们当做胜利品,日夜观赏。 此时看着腊梅鲜红如血,就像是用常乐主仆之血浇灌过一样,花楚儿的嘴角便忍不住上扬。 如玉在旁候着,看见她拿着剪刀对腊梅森森冷笑,身上便是一道道寒意涌过。 “壶院的三个丫头还在里面?” 如玉忙回话:“是。家主说让她们好好看着主母。” 咔嚓。 一枝红梅应声而落。 花楚儿眸中寒意闪过,又是无所谓地笑了笑,捡起地上的花枝,笑的温柔:“这梅花还真是香。” 不管张长修再怎么念旧情,她都能把壶院那棵碍事儿的杂草给拔了! 不过是时间问题。 “壶院那边的吃穿用度,可有变化?” 如玉抿唇:“回夫人,都停了。” “怎么能都停了呢?她可是主母。”花楚儿笑的明媚,“去将容姑姑叫来,我要和她好好商讨一番。太守府平日里太过铺张浪费了,得节俭起来才是。像什么剩饭破衣之类的,都不能随便扔了不是?” 她要让常乐,像蝼蚁一般活着! …… 郡衙厅里。 “天理国法民情”匾额下是一壁训词。 张长修和刺史江从善背靠训词相坐,衙役奉上两杯清茶。 茶不是什么顶尖的好茶,江从善喝着却是满足。 江从善慢慢饮了一口,捋了下胡子,瞧着茶汤缓缓道:“为官者自当清廉,但也不要忘了民情二字。”说着,他伸手指了指上面。 张长修顺着他的手看向匾额,拱手恭敬道:“刺史说的是,本官当谨记。” “这盗窃贼久久抓不到,还接连犯案,圣上为此大怒,连下口谕,让你抓紧破获此案。” 江从善说着就是一阵头痛,弯腰甚是迫切沉重地拍了两下桌案。 桌子发出沉闷的响声。 “张长修,张仲难,张太守啊,你可用些心罢!我怎么听说,这案子还把尊夫人牵扯进来了?现在外面流言纷纷,说什么尊夫人和盗窃贼沆瀣一气,那个被你关进府里的丫鬟也是个从犯?” “江刺史也说是流言了,这些信不得真。”张长修提到常乐就心口发闷,“至于那个丫鬟,本官也审过了,她虽是犯了盗窃案,但是和这个连环盗窃贼是半点关系没有。” 江从善闻言更是费脑,再一次语重心长道:“仲难啊,你可真的要上些心思!怎么老是因为一些家事,影响了公务呢?你家里妻妾相斗的事儿,都成了满朝文武的笑柄。圣上这回还专门提说,家宅安宁要成为审核咱们这些官员政绩的一项。像你这个样子,别说升迁了,不降都不错了!” “江刺史,咱们不是在说公务吗?怎么牵扯到私事来了?”张长修不悦皱眉,“本官的家事本官自己会解决。” “哼,你解决?”江从善闻言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解决,结果就是什么都没能解决! “江刺史,若无其他要事,本官便去忙这连环盗窃案了。”张长修开始下逐客令。 江从善白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吹了吹茶汤,抿了口道:“不急,本官这次还是顺便来邀张太守过府聚宴。本官上任一年,对此处风土人情有些了解,打算趁着小年宴请十三郡城内的官富之家,交流交流感情。顺便,替你安抚下那些盗窃案的受害者,你到时候自己也看着点!” “有劳江刺史费心,本官定然准时到场。”张长修起身拱手行礼。 “嗯。”江从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瞥了他一眼道,“这回是都要带女眷的,多少不限,不过定要将尊夫人带来。本官还想见识一下画技高超的尊夫人是何等模样,看看她和传闻中是否一致。” 闻言,张长修毫不犹豫地拒绝:“江刺史,内子自从头部受伤后,便一直不清不楚,带去怕是不合适。到时若是犯病,冲突顶撞,本官难以收场,还叫江刺史为难。” “头部受伤?本官怎么听闻是仲难你逼得夫人触柱以证清白呢?当今圣上最讲恩情,你竟枉顾夫人的救命之恩,做出这等之事。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借此来弹劾你?” 江从善恨铁不成钢地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骂完又收手负于背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耐心劝说。 “这回,本官也是在帮你。本官出来时,内子专门嘱咐,定要在宴席上见上一见尊夫人。你就将夫人带来,好好表现一番,让众人看见你们夫妻和睦,那些流言不攻自破,你的官途也能顺畅些。若是不带,你就准备交上乌纱罢!” 张长修听罢,大概也明白圣上一再关注的原因。 大抵就是因为这位刺史的夫人——太傅的长女,在大长公主那儿说了闲话。 大长公主又说给了圣上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章 救命之恩 “你说。” “夫君莫恼,还需听妾说完。妾知夫君顾及主母的救命之恩,才处处忍让。但妾以为,家和万事兴,与其这样让夫君为难,不如让妾与主母谈谈知心话。没准儿,主母回心转意,不再闹府。” 张长修皱眉,立马回绝:“小心她又对你做出什么不利之事,她现在可还是疯了。” “主母哪里是疯,不过是行为上有些过激。夫君刚刚没瞧见?主母的说话神情可比以往理智多了,醒了之后也一直不声不响的,想来早就想开了。”花楚儿笑道,“妾若是做事小心,礼仪周全,不惹了主母,想必她也不会为难与我。现在主母认理儿,正是谈心的好时候。” 张长修被她说的有些动容,心底竟有些渴望花楚儿说的家和。看着花楚儿的眼睛,心下一片柔软,就连冷风过体也觉舒怡,将她紧紧抱住,感慨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夫君,妾并不是您的妻。” 花楚儿一切看在眼里,躲在他的怀里,笑他糊涂。身子里却有股无名火在乱窜,涌上脑子,试图从她的双目夺出。牙根也咬的有些发疼。 未想到,竟试出了他的真心想法。 张长修抚着她的乌发,笑的温情:“你便是我的妻。” 花楚儿笑而不语。 终有一天,她会成为他真正的妻。 那一天,也不远了。 …… 化悲愤为能量,常乐一夜之间赶了一本册子。 等十里醒来找她,她顶着黑眼圈就把画儿递了过去。 十里受到惊吓:“夫人,你又一夜没睡?” “我现在只想光速挣钱离开。” 常乐盯着那本刚完成的册子发狠。无比希望,这本册子就卖出一个够让她们现在逃走的高价,实现一夜暴富。 “夫人,您别看了。再看,这也还是只能赚五百文。”十里识破她的心思,不忍地让她认清事实真相。 现在的夫人哪儿都好,就是爱做梦。 常乐果真浑身一凉,眼里的光芒破碎,挥了挥手道:“十里,你可赶紧走罢。不然,我真的想把你给卖的远远的。” “主母。” 门外兀地响起一道声音。 这道声音甚是厉害,常乐一听就浑身发毛,十里一听就想去小厨房拿菜刀。 除了素荷,还有谁。 “主母可起……” 十里猛地打开门,吓得素荷将话憋了回去。目光上下一打量,瞥见她手里的食盒,不悦挑眉道:“你来作甚?” 素荷勾唇,带着几丝嘲讽。她可没她家夫人的那副忍劲儿。 “十里姐姐昨夜伤的可重?” “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我问你来干啥的,你问这。不然,你站着不动,我打两下,届时自然知道我伤的重不重。”十里挡在门口,反唇相讥,她不喜欢花氏故装柔弱,但也不喜欢素荷这种直勾勾的挑衅,“说不说,不说我拿打狗棒了!” 素荷被气得脸色发青,想到正事儿,还是收敛了些,努力拿出她对这对落魄主仆的最大尊重:“我们夫人请主母过宴,希望一解前仇。” “你们夫人?不过是个姨娘。我们夫人!”十里咬字儿,一偏脑袋,盛气凌人道,“没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四章 刺史夫人李斛 一些官员用心险恶,借此弹劾他,圣上可以视若无睹。但只要大长公主提上一句,重恩的圣上必定会放在心上。 而江从善的用意,主要就是想让他在刺史夫人面前装一下夫妻和睦,让刺史夫人上达圣听,从而洗刷他的形象。 此时再看江从善一脸“我为你好”的神情,张长修也起不了半点感恩之心,却还要表现出一副深受教诲的神情:“江刺史费心为仲难,感激不尽。仲难知晓如何去做了。” “知道就好,盗窃案也要抓点紧。张仲难,你可长点儿心罢!”江从善忍不住又叨叨他两下,一声长叹,转身迈着慢步子出门,“不必送了。” 张长修忙拱手道:“江刺史路上小心。” 待江从善走了会儿,这才倍感头痛地一砸桌子。 他要怎么去壶院开口? 那个疯女人,定然会借此咬着他不松口! 张长修一直到晚上回府也没找到个好方法解决。面对花楚儿准备的一桌子佳肴,也没了胃口。 “夫君,今日衙门里可是出了什么事?看你一直愁眉不展的。”花楚儿用手抚平他眉间皱纹,给他斟上一杯酒,“妾虽不懂,无法替夫君解忧,但能当个倾听之人,让夫君不将事情闷在心里。” “楚儿,你真是我的知己。”张长修一声感慨,将清酒一饮而尽。 酒入喉头,愁思满肠。 “今日刺史去了官衙,邀我前赴小年宴。” 花楚儿闻言,露出笑意:“小年之日,宴请全城官富之家,这不是每年都有的吗?今年刺史做东,也是替夫君省了事。” 这件事她早就打听好了,这两日还时常逛街,买了些时下最时兴的衣裳首饰。全城官富宴聚的地方,她定要艳压群芳。 “是。但是,江刺史说还要带上女眷。”张长修欲言又止,也不直接点明,摇了摇头又是一杯酒饮下。 花楚儿本是欣喜,但看他这模样,隐隐有些忧患之感:“夫君的意思是……” “就是要将常氏带去。”张长修将杯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搁,“她如今那个样子,我要怎么带她出门?” 花楚儿心中咯噔,又恨又恼,咬唇克制住,善解人意地帮他抚了抚胸口。 “原来是此事。年宴需带女眷,夫君这女眷自然是要带主母。只是主母如今精神恍惚,容易激动,怕是在外会不小心得罪了人。” 张长修听出她言语中的自贬与不乐意,笑着将她拥进怀里,安抚道:“这次带女眷,为夫定是要带你的。至于常氏,是刺史和刺史夫人点名相邀,我也拒绝不得。” 刺史夫人,姓李闺名一个斛字。 此人曾是都城的大才女,也因而自恃清高,加上大长公主的观念影响,硬是将刺史管的服服帖帖,让他纳不得一妾一房。因年幼多受恃宠姨娘的欺负,长大之后便对妾强妻弱之事深恶痛绝。 如果他这次不带常乐,只带了花楚儿去。 那他这个太守,怕是坐不稳当了。 花楚儿不太清楚内情,只当是张长修还念着旧情,面露不悦:“那主母的事,夫君跟刺史说过了吗?” “说过了。但是这回,常乐就算是病重,刺史府也准备好了大夫。”张长修越说心越烦,连续灌了两杯酒。 “妾近日听到外面的话,将主母恶意曲解。妾知是假,但那些……” “你也知是假,就别提了。说到底,还不是那枚白玉指环闹得。”张长修正烦在心头,一时没忍住脾气。 谁让正是这些流言蜚语把他弄得处境为难。 现在是上不悦,同朝讽,下不服。 他年少摘得状元冠,县令到太守的升迁速度之快,几乎是前所未有。 如今,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怎能让他不一腔郁气在心头? 花楚儿见他生气,从他怀里直起身子,泫然欲泣:“是妾失言,惹恼了夫君。夫君正为主母一事为难,妾不仅帮不上忙,还添乱,妾错了。主母本来和夫君和好了,却因得白玉指环,又闹得僵化,都怪妾没保管好指环。” “我也没怪你不是?” 张长修突然觉得她的柔弱哭啼有些烦人,怕一会儿又乱说重话,便连酒也不喝了,直接起身,温柔地擦了擦她眼角的水雾。 “我再去想想法子,今夜你就别等我回来了。” “夫君。”花楚儿抓住他的衣袖,缓缓起身,抿唇笑道,“不如,让妾去跟主母说此事罢。妾定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主母答应的。” 张长修眸光一亮,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下一瞬又无奈道:“她早就视你为眼中钉,你去,怕是除了受欺负也没别的了。” “那,夫君可有更好的主意?此事因妾而起,妾去解决最是合适。” 张长修犹豫几分,别无他法,只能先这样答应。 …… 壶院里,常乐又是裹着一床被子,坐在火盆前,缩成一团,时不时看着梅花发呆。 春暖和秋莺在厨房给她做着梅花糕。 “夫人,有个好消息!”冬夏提着菜篮子回来,甫一进门便忍不住道,“夫人,听说刺史府送来了邀请,腊月二十三,小年之日,请家主带女眷前往赴宴。” 常乐闻言回神,道:“带女眷?” “对。”冬夏点头笑道,“夫人,你这回没准儿能解了禁足了。” 常乐望着腊梅,脑海里浮现些零碎的画面来。 好像是原主的记忆。 不过不是关于刺史,而是关于刺史夫人的。 刺史夫人是有名的大才女,且受大长公主宠爱,在圣上面前也能说的上两句话,也喜欢红梅。她最讨厌的就是妾比妻贵。 回忆起这个信息时,常乐莫名还有种深深的自卑。 看来,这个刺史夫人,给之前的常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冬夏,刺史是不是比太守厉害?”常乐试探地问上一句。 因为,她好像抓到了根救命稻草。 冬夏犹豫道:“这也说不好。刺史是监管家主的,但品级没有家主高。” 常乐了然。 那便是有着监察职能。是个看似位卑权低,但一言能毁一官的存在。 十里含冤,她一直想着太守便是一郡之长,便想着如何从张长修下手,或是逼迫花氏承认欺骗。 但现在,她有了新思路。这个冤,她或许能告到刺史那里去。 这个宴,她去定了! 常乐眸子里迸出光亮,扭头看向冬夏:“你去打听一下,家主要带谁去赴宴,他会不会带我。” “主母不必打听了,妹妹来告知主母。” 人未现,声先到。 是花氏花楚儿。 “主母,你,你怎么如此这般坐在这里?”花楚儿进门就是一声惊呼,指着冬夏和正好出来的春暖秋莺道,“你们三个会不会照顾主母?不会的话,都回到杂役院儿里去!” 见常乐如同乞丐一般裹着被子围着火盆,花楚儿那种得意的嘲讽不由地就显露出来。 只要看见常乐过得惨不忍睹,她便是高兴的。 常乐见花楚儿一进来就对她的人颐指气使,登时脸色一拉下来,骂道:“你还是先把你的素荷从杂役院儿里捞出来罢!” “你!”花楚儿被她的话正戳心坎痛处。 这些日子花楚儿偶尔也向张长修提过要回素荷,结果张长修怎么都不肯,非说素荷还没被教训好,等教训好了再回来。 没了素荷,花楚儿就像少了左膀右臂,凡事只能亲力亲为,有些事儿还不方便做。 比如,跟常乐对峙的时候,如玉就不能帮她嘲讽回去。 “你什么你,你这成天往这儿送的都是什么鬼东西?我还说你照顾不好府上,你不如去杂役院儿里好好改造改造。”常乐朝三丫鬟使眼神,让她们都坐下。 三丫鬟相互一看,磨磨蹭蹭地还是站着。 常乐也很伤心,十里不在,连配合她怼人的人都没了。 “主母,妾可是让他们正常送的,府里现在倡议节俭,所以饭食简朴了些,您也多担待。”花楚儿双手套在袖套里,居高临下道。 常乐懒得抬头,扒拉了两下火盆:“那你可真厉害,领着全府上下吃猪食。不,那些饭菜,连猪都不吃。” “那看来是主母以前过得太好,一时不习惯。但也没必要这般辱骂太守府的人。您这可是连家主也一块儿给骂了。”花楚儿斜睨她一眼,上前半步道,“这回,妾是有事来的。” 常乐瞟了眼她素白的绣花鞋,很想弄一火炭在上面添朵花儿,但怕她会借此作妖,便生生忍住了。 “你能亲自来找我也是不容易。说罢,什么事儿?” “说的就是主母刚刚想打听的那件事。”花楚儿从袖套里拿出手,模样妖娆地捋了捋鬓发,“家主让妾来问问夫人,不知夫人现在这样子,能不能一同前去?” “一同前去?”常乐促狭瞧她,挑眉道,“你这个妾也能去?” 花楚儿脸色微变,昂首道:“妾,毕竟也是家主的女眷,现在还掌管家事,为何不能?” “我还以为刺史摆的宴席是多厉害,原来,小妾都去得。”常乐长叹一声,拿着小铲子拨弄堆积的火灰。 看来,她是能去了。花氏这回过来,无非是张长修自己拉不下面子。 “哼。”花楚儿不理会她的垂死挣扎,继续道,“主母又如何,还不是连丫鬟也护不住?” 这句话就像是一记重击,正好砸在常乐心口。常乐的面部表情一阵纠结,最后,她不想再忍,直接扬起一铲子木灰往她身上甩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五章 亲自去找 “啊!” 瞧着花楚儿一身的灰,就像只灰老鼠,常乐忍不住咯咯笑起来:“赴宴之事,你让张长修亲自来谈!” “常乐!”花楚儿气到跳脚。 …… “夫君,是妾没用,没能解开主母的心结。”花楚儿趴在榻上,嘤嘤哭泣。 张长修将她扶起,焦急道:“你身上可有什么地方受了伤?” “妾还好,躲避及时,没受伤。”花楚儿说着,悄然抚了手臂。 张长修发现她的动作,正疑惑便听见如玉开口。 “夫人,你怎么没受伤?你不是手臂被烫伤了吗?” “你被烫伤了?” 张长修忙将花楚儿的袖子撩了上去。 手肘下方是一块红疤,上面还有被挑破的烫泡。还好,已经上过药处理了。 见此情形,张长修既疼惜又恼怒。 “妾是小事,可主母不光没答应,还辱骂家主。”花楚儿用帕子擦着眼泪,一双眼睛已经哭的通红,“说要家主亲自上门去请才行。” 张长修怒然砸桌:“这个常乐,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去,将常氏给我带来!” 花楚儿目露狠光,继续嘤嘤哭泣。 无泽受命前去,很快又独自回来了。 张长修没看见常乐,怒道:“她人呢?” “回家主,夫人说,说您下了禁令,她是不会被属下骗走的。”无泽犹豫地将常乐原话转告。 “你没说是我让你带的?”张长修不可思议地皱起眉头。 无泽舔了舔唇:“说了。夫人说,您是不是解除了她的禁足,是的话就过来。让属下回来问问,家主是不是解了她的禁足 。” 这回,花楚儿也深觉匪夷所思。突然间想骂一句,这个常乐脑子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张长修气到手抖:“你就不能把她直接绑过来?” “回家主,夫人……”无泽眨了眨眼,脸上一片绯红,红到了耳朵根子,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夫人正好要洗澡,她,她威胁属下。” 鬼知道当时无泽要硬来,看见常乐将衣裳扯到肩膀时,有多震惊和恐惧。现在回想,他都觉得汗如雨下。 张长修气结。今日这个事儿,他不将常乐好好骂上一顿,便不会轻易过去。 “那我亲自去找她!” 花楚儿见张长修一撩衣袍就大步离去,面上的笑容还未漾起便又消失,手帕在她手中绞成麻花。 今日常乐事出反常,想必又有了什么鬼招数!按照之前的情况,张长修这一去,可能并不能如她所愿,将常乐好好惩治一顿。 张长修在夜色之中,如同一只捕兽的猎豹,直冲壶院。 而壶院的院门是敞开的,常乐就裹着被子在对面台阶上坐着,面前生着一盆火。院子里也没点灯,火光搭在她的脸上,她还披头散发,显得甚是诡异。就像阴间来的女鬼。 无泽在旁被吓得不轻,身子都僵了一下。 张长修起初没反应过来,也被吓了一跳,后退了半步。看清是常乐,更有种被戏耍的感觉,快步上前。 “嘭”的一声,他将火盆踢翻。 幸好常乐见他来了,提早起身,走到了旁边。可还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将被子丢了过去。 被子正好拍在张长修的脑门上,然后如泥般滑落在地。 “这一惊一乍的。”常乐藏在柱子后面,在他下一步动作之前,忙道,“你不是找我有事?咱好好说。” 张长修第一次见她有这种态度,忽然有些惊诧:“好好说?你是能好好说的人吗?” “是啊,怎么不是?”常乐默念,一切都是为了美好的未来,要管住嘴巴不怼人,“你别激动,咱们慢慢聊。” “有什么可聊的?想想你是怎么对楚儿的。”张长修情绪又降到零点以下,冷的吓人。 “我当时正在除灰,这大冷天的,风一吹全吹她身上了,能怪我么?”睁眼说瞎话这种事儿,她常乐也不是不会,“我那是无意。你刚刚可是蓄意谋杀!你是不是打算用这盆子炭火烫死我?” 张长修默然。 他刚刚确实急火攻心,想这么做。现在缓了一点,还有丝庆幸常乐躲得及。 她是躲的及,花楚儿可是没躲过。 “你倒了楚儿一身灰,害她手臂被烫伤,现在又说些谎话来遮盖,你以为,我会信你吗?真遗憾,刚刚让你躲过去了。” 常乐张了张嘴,竟有些无言以对。 这个张长修怎么在分辨别人的瞎话时,那么明明白白,一到花氏那儿就没了脑子。 难不成,像十里说的,他被那只花狐狸下了蛊? “我说什么你都觉得是撒谎。”常乐眉梢也染上怒气,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与他在黑暗中对峙,翻了个白眼道,“知道她是要陪你去赴宴的人,我哪里敢随便泼她一身灰,她要是毁容了怎么办?屁大点儿事儿没有,你就要烫死我,她要是毁容了,我不得被五马分尸?” “那你还真是明知故犯。”张长修一步步上前,气势逼迫,“看来,你也留这儿不得,不如,我随了你的愿,将你休了如何?” 直接将她休了,刺史那边的问题也就不复存在了。刺史若是想见,自己尽管邀请就是。 常乐却未料到他说了这句话。 这时候,她还要仰仗主母的身份去赴宴,怎么能轻易地被他给休了? “怎么,终于是要为妾休妻了吗?”常乐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你在刺史邀宴之前休妻,这明显是不想让我见刺史。看来,是不是刺史非要见我?要不就是,我这个主母不在,你也不合适带花氏过去。” 这些也都是常乐胡猜的。 毕竟,她可不相信张长修现在还想带她去参加宴会。 歪打正着,真的是直接戳到了张长修的痛点。 夜风吹过,张长修的脑子慢慢地清醒起来。江刺史的话在脑海里逐渐清晰起来。 不带,就上交乌纱帽! 这种被威胁的感觉让人很不爽。张长修咬咬牙,脸沉了许久,一遍遍安抚自己。可看到她志得意满的样子,张长修根本无法拉下脸来。 “你想的可真多,这是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罢?” 常乐在他的那阵沉默中大致猜到了答案。内心狂喜:我的天呐,我居然蒙对了! “那,你这样说,你休就休罢。休了我,我就解了禁足,然后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四处跑。” 张长修额上青筋暴露,突然勾唇一笑:“你将我折腾了这么久,把你这么轻易的放了,也太过便宜了你。你还是好好的待在太守府,做一只笼中鸟。这次,不如将你拉出遛遛。让你看看,你现在的名声如何。” “什么意思?”常乐忽觉他笑的不怀好意。薄薄的月光之下,他的眼睛里竟然泛着幽幽的光亮,“你这刁民想害我?” “刁民是你。”张长修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她现在是官民都分不清了! “你肯定是想害我!”常乐慢悠悠地捡起地上的被子,“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你还是休了我,你带花氏去就够了。” 欲擒故纵这招,是常乐用得最顺的一手。 她哪里管别人的评价,自己的名声早就烂的不成样子,这回去只要在刺史夫妇面前拉好感就可以了。 张长修见她一味拒绝,有种终于将她抓到手中的得意,现在只想着,到时候宴席上自有人奚落她,自己此时又何必与她置气。 “这回,你是非去不可了。你若是不去,就算十里出来了,你也别想见到她。” 常乐眸光一沉,抿唇看他:“你这是不是公报私仇?” “本官从不做公报私仇的卑鄙事。”张长修不屑地哼了一声,云淡风轻道,“十里十年后出狱,你被禁足府中,我看你如何见得。”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常乐气恼地将捡起来的被子往他腿上一砸,感觉时机成熟,故作愤恨道,“那我去也可以,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张长修纹丝不动,盯着她,面不改色:“此事,你没得选。” “那你总不是让我跟你一起去宴席上,是为了让我备受众人奚落,还在宴席上和你大闹罢?” 常乐凭着自己的脑子和胆子,把能想到的有利条件,一股脑地倒出来。总有一个能中的。 张长修的心思再次被她抓住,脸色有些不太好。盯着她,再次质疑。 不知如今的她太过聪明了,还是以前的她太了解他。 不然,为什么每句话都能抓住他的痛点,逼得他无话可说,想要就范。 “只要你答应,解了我的禁足,还让我去看十里,我就答应跟你去宴席,还能保证在宴席上好好表现,绝不丢你的人。” 常乐这句话说的十分诚恳,毕竟这一大段对话,只有这一句是真实发自她的内心。 张长修也看出了她的神态与刚刚判若两人,这句话看不到半点戏谑。不由自主,自己的表情也正经起来。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你在宴席上,必须保证保护好楚儿。” 常乐诧异看他。 她可是已经想好了一百零八种场景,都是关于在宴席上如何让自己发光发亮,附加恶整小妾,让花氏被众人数落。 张长修这句话,直接打消了她的所有想法,她还得想一百零八种方法来维护恶毒小妾。 “这是什么天理?”常乐忍不住哀嚎出声。 张长修勾唇一笑:“如何,答应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六章 牢中探十里 “我答应也行。这件事儿你不能告诉花氏,不然她借此来整我,那我不是死的很惨?”常乐头疼地喘了两口气,“君子协定。我会尽我的能力帮她解围,但是你不能告诉她这件事。” 张长修思索了下,觉得无伤大雅,点了点头:“可以。” “那就这样罢。到时候你送衣裳首饰什么的来就行,不过你都得亲自挑,让无泽送来。” 常乐说完也觉得自己的多疑症越来越严重了,只要想到要跟花氏同时出现在一个场景,就神经紧绷,浑身不自在。 “不许告诉花氏。” 无泽在后面突然被提到,有些受宠若惊。 张长修眯眼看她:“你这是想挑拨我与楚儿的关系?” 竟提出让他亲自挑,还不告诉花楚儿,是想变相显示自己重新得宠的意思吗? “你这是想多了罢?”常乐白他一眼,“我只是不放心花氏。” “那你就相信我?” 张长修下意识地问出口,但问完就有些后悔了。说的他好像很期待个什么答案似的。 常乐不觉有他,耸了耸肩:“你是不是傻,我刚刚跟你有了约定。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去罢,我也要睡了。” 张长修闻言,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看着她捡起被子往房中走的背影,忽然觉得她消瘦了不少。 却也疑惑,她怎么老是裹着被子,难不成是体虚比之前更怕冷了? 房门不客气地被猛然关上,发出重响,将他思绪打断。眼前,常乐初见他的笑容一闪而过。 没由来的,一声长叹出声。 “无泽,明日开始让大夫带些补药来,厨房那边将壶院的伙食也改善一下。你亲自监督。如今这个样子去,难免让人误以为是本官虐待了她。” “是。” 无泽默默应下,很想补上一句:家主,你可不是一直在虐待夫人。 …… 翌日,常乐换上一身素净的衣裳,带上冬夏便打算出府。 才到府门口,又看见候着的无泽。 她有些怀疑,无泽是不是个看门儿的。 “夫人。”无泽恭敬地唤了一声。 常乐面色不改地承下:“怎么,还要跟我一块儿出府?” “家主让属下送夫人去衙门牢房,这样,夫人进去也顺利些。” 无泽说话的语气清淡,但不再是冷冰冰的。 常乐一时发现哪里不对,但也没多想。听着是为她着想,正好她也省了买通狱卒的钱,乐意道:“那便带路罢。” 走了小半个时辰,他们终于到了十三郡的大牢。 无泽亮出身份,牢头二话不说带着常乐进去。 牢房里昏暗潮湿,脚下的地面也是黏.湿的,四处充斥着发霉的气味,隐隐竟还有些腐臭血腥味儿。 常乐刚踏入便忍不住捂住口鼻。双目泛红,有水流在其中婉转。 这里,本来是她要呆的。 越往下走,她的脚步越沉,满脑子都是十里现在的处境的幻想。 随着他们的脚步声在甬道里回响,牢犯晃动铁锁的声音也时不时跟着响起。在幽暗的氛围里,这些声音断断续续,交错互织,格外突兀渗人。 明显感受到一道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常乐心慌地左右一扫,便能看见那些犯人蓬头垢面地或扒在木桩上或坐在干草上。 他们的眼珠子深陷在眼眶里,发着幽幽的光,打量审视的目光光明正大地在她身上梭巡。明灭摇晃的烛光下,他们就像是一只只饿鬼。 她不由得瑟瑟发抖。 很明显,冬夏也无法适应这个环境,不停地咽着口水。 无泽对这种场景习以为然,泰然自若地跟在她们后面。 走入女牢区域,拐了个弯儿。 牢头手里抓着一串钥匙,抬手伸出手指,指着巷道尽头道:“夫人,前面便是了。” 不消几步路,常乐便看见了趴在牢房石床上打盹儿的十里。 她一身囚衣已经成了灰色,头发凌乱不堪,像是蓬乱的鸡窝。露出来的脚踝,踝骨明显。可见是遭了不少的罪。 整个人就那样趴着,身上盖着一床薄被子。 常乐在门口站定,眼睛的阀门像是被打开,“哗”地涌出泪来。 这也是无泽第一次来牢里探视十里,想到之前的机灵丫头,将他们骗的团团转,如今却如死鱼般毫无生机。一向平静如清潭的他,心底也不禁泛起涟漪,颇为感叹世事无常。 “十里,有人来探,快点起来!” 牢头拿钥匙串砸了砸门锁,吼了一声,边开门边提醒常乐:“夫人,注意时辰。” 咔,哗—— 牢头将铁锁打开,锁链顺着话落在地,金属的闷响惊扰了一地的虫蚁。 常乐和冬夏看着四处逃散的虫蚁,一阵恶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石床上,十里的身子蠕动了两下,颇为艰难地爬起来,揉着眼睛转身。等瞧见是常乐时,喜出望外地跳下床,扑到常乐身上。 “夫人,你怎么来了?” 十里说完,抱着常乐便痛哭起来。 她之前最贫困的时候,也没像这回入牢这般凄惨。关键,她还是蒙冤受屈。憋了许久的情绪,如今像是找到了个发泄口。 常乐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一句话也没说,随着她的痛哭声,眼泪也是滚滚往外倾。 冬夏在旁也忍不住掩面而泣。 无泽禁不住伤怀,偏了偏头,不想去看这场面。 哭了好一会儿,十里觉得将心中的委屈和身上的痛都发泄的差不多了,这才抹着眼泪放开常乐,又哭又笑道:“夫人这是被解了禁足?” “是。”常乐也擦去眼中的泪花,双手捧上她泛黄泛黑的脸。她一双灵动的像玻璃珠的眼睛也陷进了眼窝里。喉头如被开水烫过,勉强咽了咽口水,喑哑道,“不过才几日而已……” “夫人莫哭,我这正好将身上的肥肉给去了。”十里咧着嘴角用脏兮兮的手将常乐的眼泪抹去,在她的脸上留下一道道黑印,一时哭笑不得,“这,真是不好意思,把夫人变成了大花猫。” 常乐同样擦去十里脸上的泪渍,露出一道道白净的皮肤,同样也是哭笑不得:“我也把你变成了大花猫。” “哈哈哈。”十里被她逗乐,有些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夫人,你可有带些吃的来看我?这做牢饭的手艺,可不如我,把饭做得那叫一个难吃。夫人要是再嫌弃我做得不如千云酒楼,等会儿您就尝尝这牢饭是什么滋味儿。” 冬夏咂舌苦笑,也只有十里敢这么跟夫人说话了。 无泽之前的怜悯之情也收了起来,眸光中多了几丝笑意。 “你这是个正经丫鬟该说的话吗?”常乐弹了弹十里的额头,跟着她往石床走去,“还想请我吃牢饭,你也真够可以的。” “我这叫不忘主子。”十里晃了晃脑袋,“对了,夫人你是怎么解的禁足?” “太守要让我陪他参加个小宴。”常乐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她不是很想提那个渣男,“对了,你的屁股好了没?听说打了五十大板。”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十里笑了两下,突然表情一狠,“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十年后出去,我一定要亲自把那个花氏的屁股打开花!” “十年那太久了。”常乐纠正道。 冬夏见她们如此光明正大地讨论报复花氏的事,有些担忧地叫了她们两声,眼神示意还有无泽在场。 “哎呀,没想到无泽大哥也能来啊。”十里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无泽,松开常乐的手,默默拿起冬夏放在一旁的食盒盖子。 看到无泽,就想到那天他助纣为虐,把她生拉硬拽着。重新回忆那个场景,她就气不打一出来。 无泽见她神情不对,吞了口口水,默默往后退了两步。余光又见常乐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隐隐感觉事情不妙。 她们二人步步紧逼,无泽步步后退。直到身后一硌,撞上牢门木桩上。无泽知晓是无路可退,左右一看,门口离得不是很远。 还未挪上两步,十里“嘭”的一声将牢门关上。无泽紧张的心情跟着静了一瞬,下一刻,更加警惕。 眨眼间,十里举起盖子就扑了上来,嘴里还大喊着:“让你这个木头人拦我!” 无泽转身就逃,迎面又是一拳,生生地砸在他的肩膀上,耳边是常乐的大骂:“让你欺负我!” 他一脑门子的雾水,这事儿可跟他没半点关系! 还未反应过来,身后就是一盖子。 遭受前后夹击,无泽一时无奈,瞥了眼四周,飞身而起。像只壁虎一样,稳稳地扒在有着铁栅栏的小窗口上。 无泽松了口气,扭头便撞上两个双手掐腰的母老虎的凶目,咳了声,好言相劝。 “夫人,你们时间不多,还是不要浪费在属下身上了。” 常乐和十里盯着他,好一阵喘粗气。 冬夏在旁安安静静地将食物都摆好在桌子上,见他们两相僵持,便挽救场面道:“夫人,还是过来歇歇罢。” 不由得感叹,十里坐了牢,脾气比之前还爆了。难不成是破罐子破摔了? 常乐深深吸了口气,缓了缓,瞥了眼无泽道:“你先下来,出去等我罢。” “是!” 无泽干脆应声,手一松从窗户上落下来,脚底踩风,迅速闪了出去。 “今日我给你带了些千云酒楼的小菜,最近你夫人我又开始风光起来了。”常乐揉着十里的脑袋,将她带到小桌子前,向献宝一样炫耀,“你好好尝尝,记住这个味道,别再对自己的手艺盲目自信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一章 好心 “你这丫鬟好大的胆子,未问过主母,竟擅作主张。”素荷得理便厉声指责起来。 常乐听见争吵,慢吞吞挪到门口,靠着门框,替十里撑腰:“十里与我心有灵犀,她是知了我的意思。怎么,有何问题?” 素荷见她看自己的目光鄙夷,旁边十里一脸得意挑衅,很是不悦。余光瞥见她房中凌乱,桌面上似乎摆着纸笔。心中婉转,笑道:“主母如此说,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我们夫人是经家主授意,特来相邀,希望能与主母谈心,也是助主母离开如今的困境。主母还是好好斟酌。” “啧,你们家的那个姨娘,这么好心?”十里撇了撇嘴,都不屑正眼瞧她。 素荷忍了又忍,转向常乐:“家主有过话,太守府都要称我家主子一声‘夫人’。主母还是提醒下十里姐姐,让她莫要再犯了家主禁忌。不然,她又不是主母,家主也没什么舍得不舍得。” “你这丫头好是伶俐。”常乐一笑,似在夸奖,“那我也劝你提醒你家主子一下,我再不受宠,也是这个家的主母,太守府怎么说也是门规森严,莫要逾矩了才是。你这丫鬟见着本主母也得好生伺候着,说话做事莫要不饶人。不然,你又不是受宠的小妾,就算弄死你,家主也没什么生气不生气的。” 再次被压制,素荷面上有些扭曲,再次惊讶这常氏当真与之前不是一般模样。以前,就算她踩上两脚,常氏只能干受气。今日,竟成了她忍气吞声。 不能误了主子的大事儿,素荷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吞,扯起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主母教训的是,以往是素荷不懂规矩,日后,素荷定当本分做事。” 见素荷敢怒不敢言,还要保持低声下气的模样,常乐和十里心里就是一阵快活解气。打贱人之前先打一下她的狗,未尝不是一件爽快的事。 “夫人,素荷妹妹这悔改的态度真让人钦佩。”十里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继续往素荷身上插刀子,把当初她施加在自己身上的言语暴力全还回去。 常乐皱眉挥手:“十里,还不赶紧学着点。家主既然下令将花氏作夫人看,你也要尊敬才是,莫再像看低等贱人那般对太守府的二夫人。” “是,婢子学着了。”十里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拿出丫鬟的自觉。 常乐目光一亮。原来这才是使唤丫鬟的感觉。 十里太过熟悉还嘴毒,素荷这个敌方丫鬟太过嚣张,她根本没感受过作为主母应受的尊敬。十里这一下,瞬间击到心坎儿。 好想再体验一回。 而素荷听着常氏主仆你来我往地讽刺她们主仆二人,交叠的双手紧握,指节泛白,一口白牙都快咬碎。闭了闭眼睛,将气往下沉。 “主母,可想好了?” 常乐抿唇笑弯了眼,露出一脸平易近人的慈笑:“难得二夫人有此良心,本主母自然要去。” “那便与主母约好了,明日酉时,霁月亭。”素荷总算得了件称心如意的事儿,嘴角的笑意竟也和善许多。 常乐看在眼里,点头附和:“嗯,约好了,回去复主罢。” “是。” 素荷转身就走。常乐眉头一皱,又将她叫住。 “主母,还有何事?”素荷不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七章 参加小年宴 十里看着满桌子好菜,笑的合不拢嘴,登时觉得这些日子受的苦也烟消云散了:“夫人真是败家。一时风光便想法子消遣。” “瞎说什么大实话。”常乐将饭碗和筷子塞到她手里,自己也端起了一碗,就着干草地便坐了下去。 十里怔了怔,盯着她手里的饭碗,咬着筷子皱眉:“夫人,这桌子不是给我一个人准备的?” “你是猪吗,要吃这么多?”常乐惊诧看她,没想到她是这么不照顾主子的丫鬟,夹了一块鸭肉放在她碗里,自己又夹了一块儿,被她气的尾音都提高了些。 “千云酒楼的饭菜,本夫人也是难得吃上一回好吗?冬夏,你也坐下吃。” “夫人,你们吃罢。” 虽然常乐买的就是她们三人份的,但看完十里的表现,冬夏不敢再掺和进去了。 “没事儿,你赶紧来,不能因为她坐了牢就对她客气。刚刚那么光明正大地怼主子。”常乐一把将冬夏扯下,从食盒里拿出一碗饭塞到她手里,“你也好好尝尝,回去按这个水准来提高自己的厨艺。” 十里见状,忙塞了口鸡肉,鼓着腮帮子道:“夫人,你这回去的小年宴,是谁家的啊?” “刺史家。”常乐抬头向她挑眉,神秘一笑,把脑袋往中间伸了伸,低声继续道,“这次,我打算想办法讨得刺史夫人的欢心,想办法让刺史帮忙,把你放出来。” “真的吗?”十里一时欣喜,却又担心,“夫人,你千万小心,切莫莽撞行事。只要夫人好好的,十里关上十年也没关系。夫人要是出了事,十里这牢可就真的坐冤枉了。” 常乐心头发暖,抿了抿唇,将一块大鸡腿放进她的碗里:“放心,你夫人我会小心再小心的,已经赔了你,不可能再把谁折进去。” “夫人自从上次从鬼门关回来,性子比之前大胆多了,做事也随性了许多。”十里就像一个老妈子,因为自己不能在常乐身边照顾,便语重心长地托付冬夏,“冬夏,你一定要随时提醒夫人。” “十里姐放心。”冬夏郑重点头。 常乐瞄她们一眼,心里说不出的感动,口里却是嫌弃:“你们这话,怎么跟托孤似的?本夫人可是你们的主子,不是什么地主家的傻儿子。” 十里和冬夏相视一笑,默默低头吃饭。常乐看她们这表情,不自觉地开始自我怀疑。 难道她表现的,很像地主家的傻儿子吗? 整顿饭,常乐和冬夏一直给十里夹菜,自己基本上没动什么。 许是饭菜暖了胃,一股暖流从胃上涌,堵在了眼眶处。十里将它们眨下去,含笑抬眼,常乐和冬夏也都是笑着看自己。 一时相顾无言。 …… 红豆苑。 五六个粉袄白裙的丫鬟鱼贯而入,踩着卵石小路,穿过芳菲腊梅林,直奔主卧,秩序井然。每个人的手里都托着一个案盘,上面盖着红帕子。 “夫人,这是家主送来的,都是近些日子最时兴的衣裳和首饰,夫人看看。” 如玉笑着领人进门。 花楚儿正靠着锦绣绒枕,卧在榻上看书。怀里抱着一个小暖炉,身上披着一条毛毯,好不惬意。 桌几上燃着香料,一股缥缈奇异的香味在房中萦绕。 闻言,花楚儿在如玉的扶持下缓缓起身,顺手便将书籍放到了一旁的小桌几上。好整以暇地等着丫鬟们在她面前一字排开。 “夫人请看,最近时兴南绣,这衣裳用的布料便是南绣的。” 如玉掀开一块红帕子,该托盘的丫鬟立马恭敬上前,让花楚儿好好察看。里面呈着的是件洁白如雪的衣裳,领襟绣着云纹,看起来缥缈梦幻。 南绣,最突出的便是虚实之间表现的如梦如幻之感。 花楚儿的手白皙袖长,搭上衣料一点也不突兀。别有情绪地摸上领襟上的云纹,似乎只有这一点能吸引住她的目光。一番沉思后,又随意翻看了两眼,眉间染上淡淡愁。 许久,挥了挥手,让丫鬟退了回去,笑的柔和:“南绣果真不凡。” 如玉点头一笑:“可见,家主对夫人的用心之深。这南绣,可是难得。” “嗯。”花楚儿笑的甜蜜,转了转怀里的暖炉。 “夫人,这边还有云纹羊脂玉簪钗……” 如玉将一块块红帕子扯开,每一件衣饰都是光彩夺目,光是瞧着都让人艳羡不已:“今年时兴的云纹,正是符合夫人的气质呢。” “那真是巧了。”花楚儿目光并没有怎么落在这些东西上面,思绪也不知道飞到哪儿去。好半晌才回转,整理着毯子道,“主母那边,可确认是否同去了?” “回夫人,家主说主母会去的。而且……” 如玉犹豫两下,让丫鬟们将东西放下来,退出去。 花楚儿见状,将暖炉往旁边的桌几上一搁,双手轻轻搭在绒毯上,等着她继续汇报情况。 “而且,家主说,主母的衣饰,他会让人准备,夫人将自己打扮好,便不用管主母了。”如玉跟了花楚儿这些日子,胆子也慢慢被锻炼了出来,说这话的时候也沉定许多,“今早,主母出府,家主让无泽从账房支了一百两银子跟着。家主还说,以后厨房送到壶院的饮食放宽裕些,下令让无泽亲自盯着。” 话落,如玉默默垂首候了半晌,等着花楚儿生气发火。 可房中始终是一片寂静,但温度却是在明显下降,身边感觉阴嗖嗖的。 如玉偷偷瞄了眼房门,关得紧紧的,没有漏风的样子。想到可能是因为花楚儿在生气,有些不安地缓缓抬眼。 从地上往上扫,目光看到花楚儿白皙的手被自己掐出深深的红印,就像被掐破了一般。心下吃惊,再往上走,看见花楚儿面无表情,像是僧人入定。 “夫人?”如玉试探地问了一句。 花楚儿久久才回应,轻飘飘道:“你先出去罢,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如玉点头,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将门掩上之前还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 待门被关上,花楚儿的身子晃了晃,眼前有些发晕的往后一倒,靠在靠背上,胸口起伏,气息不稳。手下一使劲,毛毯裂出一道口子来。 “常乐,你果真是厉害。之前,我确实是小看你了。”花楚儿双目发红,咬着牙,轻声开口,“不过,我付出了这么多,怎么可能让你轻而易举的翻身?” 目光偏移,落在案几上的香炉。上面盘着蚩蛇,蛇吐莲花,莲花心蕊吐出一缕缕烟雾,飘飘渺渺,消失融进空气之中。 花楚儿嘴角微微勾起,却像是进入了痴狂状态:“张长修,你始终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所有和我作对的人,我不会让你们有好下场!” 房中空气悄无声息的一点点凝结,暖炉里的温度一点点消失,逐渐转凉。 …… 转眼便是腊月二十三,小年。 张长修早早地去了衙门,带着衙门的人祭灶神。希望灶神爷上达天听,说些好听的话。保佑衙门接下来的一年,平平安安。 下午便是衙门的休沐之时。 太守府的丫鬟也在鸡打鸣的时候起床收拾,前几日便各自从花楚儿那儿领了安排,今日起就要准备开始对太守府进行打扫除,迎接年的到来。 刺史府的宴席是在午后。 在参加宴会的前一天,无泽送来了胭脂水粉、衣裳首饰。 常乐却不是很乐意,通过这件事她已经很清楚的认识到张长修是多么的抠门刻薄。张长修让无泽送来的,居然只有一套衣裳,一套首饰,连胭脂水粉都是那么几样,挑都没得挑。 以至于,她今日就算难得早起,也没有多大的打扮欲望。 “夫人,今日是要打扮地花枝招展点儿,还是素雅些。”春暖挪动着胖乎乎的身子,一双小肥手在妆盒里摸索。 “什么叫花枝招展?别学十里那个没文化的。”常乐嘴上骂着,心里却是甜甜的,听见春暖这口气,就像是十里在身边一样。 春暖乐呵一笑,有些憨憨的:“夫人,我们合计十里姐不在,您不习惯,就学着她说话了。” 常乐闻言,一琢磨,不知该喜还是恼。 难道她平日里就是个爱受怼的人? 看着镜子里的脸,想起正事儿,也就没回怼过去:“你这问的,好像我有的选一样。太守不就送来那么点东西?你看着弄就是。” “那便是如之前一般。”春暖像是回忆到过去,胖乎乎的脸上,笑容格外温柔可爱,还带着丝丝期待。 “什么叫如之前那般?”常乐一脸莫名其妙地嘟囔了两声。 …… 在约莫离开宴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常乐被家仆催促着去门口。 很不巧,在园子里就迎面碰见了从红豆苑出来的花楚儿和张长修。 花楚儿今日还是一身白。白狐裘,白袄白裙,云绣回纹,羊脂玉质地的簪钗与耳珰。她的肤色白皙,很容易地就撑起了白色,加上眉间白金色的梅花钿,就像是下凡的梅花仙子。 “一身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赶丧呢。”常乐低声呢喃了一句,装作没看见地低头摆弄袖子,加快了脚步,想在他们之前走入主道。 张长修在看见常乐的那一刹,目光有瞬间的凝滞,身子顿在原地,有那么一刻挪不动步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八章 不正经的怀王 只见常乐远山黛眉淡绛唇,额上是胭脂画的祥云钿。一身兰袄泉绿襦裙,披着暗红色的斗篷,头簪绒花珠翠,整体看起来像是有一层霭霭白雾将她笼罩。她虽看起来不是那么耀眼明亮,却给人一种柔柔的稳重的感觉,让人眼前一柔,心里莫名舒服。 这是她在触柱醒来之前的装扮,也一直都是他喜欢的样子。 花楚儿发现张长修的异样,目光露出几分恨意,将常乐的模样深深的刻在脑子里。她的打扮不时兴不耀眼又如何,这是张长修亲自挑的,自有一番情谊在! “夫君,走了。”花楚儿见常乐已经超过他们走在主道前方,轻声提醒。 张长修“嗯”了一声,握上她的手,跟着常乐后面往外走。不经然间,竟一路看着常乐的背影失了神。 “夫人,刚刚家主看着您,眼睛都直了。”冬夏在常乐耳边欣喜地告知适才的发现。 常乐瞥她一眼,语气懒散道:“你是被花氏闪花了眼。不过,今日我这打扮,是挺好看的。就是传说中的莫兰迪高级色的搭配啊。” “夫人说什么呢。”冬夏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无奈抿唇。 冬夏陪着常乐到了门口,天上渐渐飘下雪花来。 “这雪下的次数还真多。”常乐仰头望了望青灰色的天空,忽而感叹,“莫不是感慨我受的冤屈太深?那老天爷你也太不靠谱了。六月飞霜才稀奇,这腊月里,你下冰雹人家都不知道你是在暗示我和十里的冤屈。腊月里,你应该艳阳高照才是。” 跟出来的张长修听她咕咕叨叨,神经兮兮的,眼中的柔情一闪而逝,擦过她的肩,带着花楚儿先去了后面的那辆马车边。 “一天到晚,疯疯癫癫的。” 花楚儿隐约听见张长修在说话,从嫉恨中回神,疑惑看他:“夫君说了什么?” “没什么。”张长修轻轻摇了摇头,作势将花氏扶上车,满脸歉色,“委屈你了。” “应该的。”花楚儿柔柔一笑,借着张长修的手劲,踩着脚凳上了马车。 常乐见他们就上个马车也要做出依依惜别的样子,当即一阵想吐。拍了拍冬夏的手,给了一个安慰的眼神,几步去了前面的那辆马车。看着张长修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走过来,常乐直了直腰背,脸上带着假笑,好生等着。 张长修的视角看去,她还真像个温婉静淑的当家夫人。 “怎么不上去?”走到跟前,张长修说话的声音柔了几分。 常乐一时还有些不适应,暗骂他一日晴一日雨,规规矩矩道:“等你啊。” 这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句话,竟让张长修有顷刻的晃神,双腿被什么东西扯住,再也挪不动。 “怎么?”常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将笑意收了起来。总感觉,她不能对他表现的太温柔。 “没怎么。” 张长修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踩着脚凳上车辕,直接弯着腰走了进去。 常乐撩了撩发鬓的碎发,深深地吐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车声辘辘,马车逐渐驶离太守府。 常乐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来回摆弄,两条腿伸的长长的,一会儿端坐一会儿弯腰,显得有些闲还有些紧张。 “怎么,怕了?”张长修正襟危坐,眯着眼看她。 常乐趴在膝盖上:“马车坐的有些累。” 张长修后悔问出口,干脆闭上眼静心,不再看她。 …… 刺史府离太守府也不是很远,不消半个多时辰便到了。 常乐撩开帘子看了看外面的情况,门口已经停了许多的马车,热闹不凡。见张长修起身下马车,常乐也将帘子放下跟上。 “太守来了。” “张仲难见过怀王,江刺史。” 听着简短的两句寒暄,常乐撩开车门帘,垂眸未抬头。将将要扶着车门框下车,眼前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常乐疑惑抬眼,只见张长修嘴角含笑,目带柔情。这种反常现象,让她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夫人,怎么了?” 听见张长修的轻唤,常乐左右一看,几双眼睛盯着她。来不及细思,便给了他一个面子,搭上他的手,扯起裙摆,慢慢地踩着踏凳下了车辕。 刚下去,整个人就被张长修带了过去,腰间被他搂住。常乐下意识地就要推开他,却看到他的眼神警告,立马收回手,乖乖地配合。 “怀王,江刺史,这便是内子常氏。”张长修向面前两个人介绍,“阿常,快见过怀王和江刺史。” 腰间的手一松开,常乐不及回味他对自己称呼的肉麻,便忙上前半步。期间,大致将两个人扫了一眼。 一个是留着长山羊胡的约有四旬的中年男人。看起来神明目清,含笑负手而立,是个儒雅宽和的人。 另一个是个穿了一身红衣的妖孽男子。多情桃花眼,眉梢尽风流。面如皎月,五官清秀,身材纤长。手里拿着把金骨扇,薄唇自然勾起个诱人的弧度。真真是个好看的人。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常乐的错觉,总觉得这个妖孽男子看她的目光,很是怪异。 “见过怀王,江刺史。”常乐恭敬行了一礼。 江从善笑的开怀,捋了捋胡子,客套道:“太守夫人,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确实是百闻不如一见。”怀王看着常乐的目光,不知深浅,“太守夫人的画是一绝,未想到,本人也是如此貌美如花。” 常乐听着怀王说的话,却不明白他奇怪的语气和眼神是因为什么。她画的盗窃贼不至于让他如此这般,他还着重咬着“画”字。 难不成—— 她的脑子瞬间空白。脸颊悄然爬上一抹红晕。 难不成,是买过她的春图了? 张长修见常乐如此直勾勾地盯着怀王,忙上前将她搂进怀里,赔罪道:“怀王江刺史抬举内子了。内子未见过什么世面,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常乐的腰被他重重按了一下,这才忙垂下了眼帘。内心却是惊涛骇浪。 她的画是不是真的卖给了怀王?她得去找柳成言问问。 “仲难客气,我们还是进去说话罢。”太守笑着缓和气氛。 “怀王请。”张长修说罢,回头看了眼花楚儿的马车,见她已经到了跟前儿,便将常乐松开,握上了花楚儿的手,轻柔低声道,“一起进去罢。” 正要抬步子的怀王见此,一转扇子,含笑道:“想必这就是太守的娇妾了。” 花楚儿适才见张长修亲昵地搂着常乐向别人介绍时,心里的醋坛子早就倒了一片。如今听到自己有幸被怀王问上一句,终于有些好过,娇羞地躲在张长修怀里,等着他介绍。 “怀王取笑,这便是下官的妾室,花氏。” 怀王含笑:“果真是人比花娇,倾国倾城啊。” 常乐听着这称赞有些不乐意。怎么她的称赞语要比花氏的低了那么多的档次?一个个,都是肤浅之人! 花楚儿却是心喜,在张长修的眼神同意之下,忙行礼谢过:“怀王谬赞。” “好了,咱们进去再聊罢。”江从善在旁不住催促,脸色有些差,一再给张长修眼神示意,让他牵着自己太守夫人。可张长修就是视若无睹,气得江从善差点没忍住拿棍子将他打醒。 “江刺史这个慢性子都急了。咱们快些进去罢。”怀王勾起唇角,忍不住打趣儿。将扇子一展,晃了晃先抬步走在前头。 张长修这才领着花氏跟上,常乐站在张长修的另一旁,跟在怀王的身后。 刚进府门,绕过照壁,前院的道路还挺宽敞。怀王突然抛下引路的江刺史,顿了两步,靠到常乐身边来。 “本王才反应过来,适才好像怠慢了夫人。” 常乐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熟悉的张长修身边靠了靠:“没,怀王说哪里话。” “外面传言太守夫妻不和,妻妾不和。看来,这是真的?”怀王一点都不顾忌地讨论起他们的家事,还故意拿扇子在他们这一家三口身上虚指了下。 常乐扭头瞟了眼张长修,见他脸色又沉了下来,接收到需要她维护的讯号,立马回头笑道:“这传言也太不实了。我们一家三口挺好的,花氏身子虚弱,太守多些关照也是应该的。” “原来夫人称呼自己夫君还这么客气?”怀王抓住点问题就出声调侃。 常乐抿唇,不失礼貌地应对:“毕竟在外,还是要注意点的。” “夫人真知礼,哪里像是疯了。”怀王感慨地将折扇一合,说的话不像是夸人的。 常乐翻了个白眼:“怀王这话说的,我都不知道该接什么了。” “常乐,不得无礼。”张长修漠然出声提醒,只是点到为止,没有半点重斥的意思。 常乐抱歉一笑,目视前方,规规矩矩地离怀王远了些。 迎面来了对夫妇。 男子约有三旬,也是留着一撮胡子,着灰色大氅儒衣。他身边跟着个美妇人,臻首娥眉,墨绿袄襦裙,就像是古典仕女图走出来的娉婷贵妇。二人并走,面含浅笑,一看便是日常相敬如宾的那种夫妻。 无论是言行还是举止,都是诗书中提及的模范夫妻状态。 包括常乐在内,周围无不是含羡看他们,他们身上就像自带了一种叫做“文化”的高雅之光。 男子上来先行了个拱手礼:“文正见过怀王、张太守、江刺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二章 迷茫 常乐抖了抖腿,伸出半截儿胳膊,手指对着她上下虚空一划,同样也露出迷茫的神情:“太守府的丫鬟规矩里,走的时候就这么随意?” 素荷脸色一僵,咬了咬唇上前,福身一礼:“素荷莽撞,主母饶恕。” 常乐满足眯眼。 使唤丫鬟的感觉,真爽! “哦,原来还是有规矩的。”常乐故作恍然,瞧着她半蹲下身子,说话慢悠悠起来,“其实,我这脑子受伤后,好些规矩都不记得了。十里,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客气地说,没事儿?” 十里恭敬颔首,给足常乐面子:“为了体现主母的宽宏大量,是这个理儿。不过,您要是想惩罚一顿,也没人敢说什么。” 素荷脸色发青,身子有些不稳地晃了晃,真怕这个疯子发疯干出什么事儿,忙求饶:“素荷真心知错,还请主母原谅。” “原谅你,那是佛祖的事儿。而我的任务,就是送你去见佛祖。” 常乐不咸不淡地冒出这么一句。她纯粹只是觉得这句话十分应景。素荷的脸“唰”地白了,一下子跪在地上。 “主母饶命。” 常乐此时很想试试昨晚张长修的那招,一脚将她踹飞出门。念及昨夜惨状,常乐的心情没那么好了,烦躁地摆了摆手。 “快滚罢。” “谢主母!”素荷松了口气,真有死里逃生的感觉,站起就是一礼,“素荷这便退下了。” 常乐眯起眼睛看着她保持着礼仪以最快的速度逃出壶院,心情还是爽的。 “果然,人还是要调教的。” 十里对常乐是止不住地的崇拜,在旁附和:“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 “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不得劲儿?”常乐偏头看她。确认过眼神,还是喜欢刚刚的十里。 十里不怕死地笑了笑:“话糙理不糙嘛。夫人,那个宴席定是个鸿门宴,那个花氏指不定要怎么自残陷害,你真要去?” “去啊,有吃的为什么不去?而且人家都搬出家主了,还用那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不去,她们不更师出有名?亭子里吃饭,跳水这招用过了,那极有可能是在饭菜里动手脚。如此,咱们也都有一手准备。”常乐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便往屋里走,心中计策已经成型,“你赶紧把画拿出去卖罢。” 脑海里又浮现出斋主柳成言的音容样貌来,常乐抚着胸口一阵感叹:他若不是好龙阳,自己若穿越过来是他的发妻,那该多美滋滋? “夫人。”十里有些犹豫地跟进房,“夫人,我刚就想说,咱这是顶风作案。昨儿家主才下令,不许出府。今儿再被抓到,会死的很惨的。” 常乐花痴的脸瞬间哭丧:“那等这阵风儿过去再说?他大爷的,老子这得损失多少钱!” “夫人,不如,你这次想办法在花氏那里捞回来!”十里神秘兮兮地挑了挑眉,出谋划策。 常乐瞧她:“怎么捞?” 十里凑上去,小声道:“花氏可是从家主那儿得了不少好东西,她不是要和夫人和好?管她真的假的,先坑一顿再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九章 夫妻和睦算考核 “李郡史。”张长修客气回上一句,带着漠然和疏离。 常乐听闻,嘴里嘟囔了半句:“郡史,是个什么官……” “太守夫人不知郡史是什么官?”在她旁边的怀王耳尖听到,提声反问,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了常乐身上。在常乐幽怨的眼神刚瞪过来时,立马笑着解释,“这郡史,便是管着十三郡的教、学之事,可是担当着十三郡的文传化教重任。” 常乐大致明白点了点头,又听怀王道:“张太守,难道平日里都不与夫人提及官场交际的吗?” 张长修从常乐问出问题那刻时便后悔带她出来了,不过也没打算给她解围。这回让她来,本就打算着让她丢丑来的,也好让众人知晓知晓,他不待见自己的夫人,跟他的为人作风没关系。 因而江从善使眼色,他也是无奈回了个眼神,将责任抛给江从善。毕竟,是江从善逼着他把夫人带出来,而他早就丑言在先。 如今听怀王将矛头指向自己,面不改色地继续将锅丢回常乐身上:“内子如今记性不太好,提过之后便容易忘。” 常乐已然知晓他的小气心思。这么一听,忍下的憋屈将她折磨的难受。她答应配合的前提是张长修能正常对她,如今张长修老是给她抛锅,好像她是只容易替罪的小绵羊一样。 她得让张长修知道,她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是,撞柱后,人是从鬼门关回来了,记性却是丢在那里。”常乐半打趣地解释。 风趣的话,听在不同的人耳朵里,抓住的重点也不一样。 张长修就很容易明白过来,这是常乐的报复。其他人却想起了风传的“太守为妾逼妻撞柱”一事,看戏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流转。 郡史夫妇相顾,皱眉一笑。外人看来,他们是对自己处境感到为难的半旁观者。但他们真实的想法,如同眼底隐藏的精光一样隐藏在心底。 “李某也对夫人撞柱之事有所耳闻,看太守与夫人今日模样,也不像是流言中那般情况。这虚假流言盛传,难止于智者,实是十三郡风气教化未做好。”郡史缓缓开口,面容谦和,“实乃李某失职。李某不称职,也难怪夫人记不得。” 常乐被他一番话说的有些心慌,总感觉自己好像拉了个好人下水,立马笑道:“郡史哪里话,谁说这流言是虚假的了?凡事没有空穴来风的。” “哦?难不成传言是真的?”郡史好奇地看向张长修护着的花楚儿,嘴角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 怀王悠然地摇着扇子,桃花眼眯成好看的形状,默默地将一切看在眼里。 听到这儿,不光江从善急了,张长修自己也呆不住了。松开花楚儿的手,搂过常乐,亲昵地一刮她的鼻子,调侃道:“你可知道传闻是什么?莫要乱说话,吓到了李郡史。” 花楚儿的手默默收回斗篷之中,交叠紧握于小腹前,面上露笑。 常乐被他的动作再次吓到,看见他警告的目光,立马稳了稳心神,抿唇一笑,天真道:“还真不知道。” “传闻,我因为楚儿将你逼得撞柱。”张长修虽是笑着,语气却没有一点温度。 常乐这下总算是明白,张长修今天非要带她来赴宴的目的。就是想让她帮忙洗清流言,那正巧,她也有一堆黑闻需要被洗白。 “原来是这样?”常乐面露惊讶,扭头朝郡史歉意道,“这真是不好意思,是小妇人乱说了。这流言还真是不靠谱,捕风捉影的。那日我和夫君因为家长里短的小事,多说了两句。我不慎脚滑摔在柱子上,夫君当场没来得及护住。没想到,就传成了这样。还说什么因为楚儿妹妹,楚儿妹妹如此乖巧,我待她可如亲妹妹,她待我也如亲姐姐,从来都没过争执,怎么可能呢?是不是,妹妹?” 一番话说完,常乐自己都觉得虚伪的想吐。 花楚儿闻言,含笑乖巧点头:“姐姐说的是。姐姐对妹妹可是关怀备至。” 郡史眸光转柔,客套笑道:“那还是李某失职了。” 这回常乐没再跟他客气两句。 隐隐觉得,这位郡史,也不是什么善茬。却又不禁疑惑,怎么他们家的事儿,一个两个的都来问?虽然这是家宴,但这么光明正大不会觉得冒犯吗? 目光瞥了旁边的怀王一眼。怀王抓住她的目光,回以微笑。 “各位,进去罢。”在旁紧张半晌的江从善,得空便开口催促。 张长修仍旧护着常乐,成了花楚儿在旁跟着。花楚儿时不时瞟向常乐,眼睛里满是嫉恨。 怀王还是在常乐的另一旁,只比她快上半步,桃花眼里流光溢彩。 常乐在张长修的怀里侧过身子,隔着斗篷戳了戳他的腰,目视前方低声道:“妻妾流言对你影响很大?” 张长修瞥了她一眼,默不作声,继续走自己的路。 “圣上有言,一屋不扫难以扫天下,家事不平何言为百姓谋福祉。故,将家庭和睦纳为官员考量之项。”怀王的耳朵再次抓住常乐的问题,好心出言解释,忽略众人疑惑的目光,转着扇子看向李郡史悠悠说道,“李郡史夫妇可是被圣上御前表扬过的。” “下官惭愧。”李郡史很是配合地行了一礼。 张长修很不悦。狐疑怀王怎么什么话都听得清楚,今日仿佛故意针对他一样。 常乐除了有些受不了怀王的长耳朵,还是非常感激他的。毕竟,听到了一个十分有利于她的消息。 原来,夫妻和睦,是官员考量的项目啊! “似乎明白了什么。”常乐仰头盯着张长修,眼里都是狡黠的意味,抿唇憋笑,动了动嘴唇没发出一点声音。 张长修心情几番沉浮,倍感无力,看着她像小狐狸一样闪动的眼睛,皮笑肉不笑道:“明白就行了。” 外人看在眼里,妥妥就是恩爱夫妻的窃窃私语。 花楚儿瞧着,比廊外的白雪还刺眼。余光瞥见怀王扫过来的目光,立马将神情收敛了起来,却对怀王的行为产生怀疑。 怀王看似是一直在刁难他们,但两番替常氏解释,刚刚的一番话更像是在帮常氏找到压制张长修的方法。 他们之间,必有猫腻! 日后,张长修怕是也要对常氏忌惮几分,常氏势必嚣张起来,这对她花楚儿在太守府立足来说是极大的不利。 此次小年宴,男女自是分席而坐。男宾便在花厅,女宾在内园的三度阁。 比起太守府的大气俭朴,刺史府要婉约清雅许多。 雕花窗各有不同,望之各有景致,处处都是一小抹惊艳之色。颇有江南园宅之风。在北方,能有这般的风格,已是不易。 刺史府多湖渠,蜿蜒之间,自是一派柔美。 三度阁便是在一片荷塘之上,荷塘虽未结冰,但通过石壁上留下的清晰的水位线,可见其水位降了不少,其间淤泥清晰入目。 残荷的根茎在湖水里歪七斜八,露出湖面的早已被霜雪裹覆,别有一番凄凉残破之景。 显得与湖上张灯结彩的三度阁格格不入,强烈的反差又别有一番韵味。 “残荷虽败,仍不入淤泥,不愧为花之君子。也就刺史夫人能留得花之君子最后一丝尊严,一般人早将它们除了。”郡史夫人冯婉倚着栏杆跟旁边的青袄白裙的妇人讨论着。 “郡史夫人过誉,能看懂李斛心思的也就郡史夫人一人了。”青袄白裙的妇人轻轻含笑,言语之间虽是在夸赞他人,却也将她的夸赞受了。 “冯婉惭愧。” 常乐刚进来就听见她们二人的对话,不由多看了那个青袄白裙的妇人两眼。 身材高挑,天鹅颈鹅蛋脸,五官清秀,妆容不淡不浓正合宜。披帛搭在臂弯,双手随意地交叠放在小腹前,看起来随意又怡然。一身书卷气,衬得她格外引人注目。 “闻得两位夫人交谈,楚儿真是受益匪浅。” 说话的声音出自身边。 常乐讶异扭头,便看见花楚儿一脸的艳羡。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倚栏看景的二位夫人听见,将她们的目光吸引过来。 常乐暗骂一声,这小三儿竟然抢在了她之前。 郡史夫人的目光从常乐身上扫过,含笑上前:“太守夫人来了。听闻楚儿妹妹的才学在十三郡也是数一数二的,若有机会真想好好与你探讨一番。” 常乐皱眉,觉得这郡史夫人有了眼疾。居然当她的面捧这个从花楼里出来的小妾! 花楚儿一脸娇羞,却也表现的落落大方:“郡史夫人抬举,妾不过是识得两个字,靠不得才学二字。” “妹妹客气。今日在外,便不必如此客气,称我一声姐姐便罢了。”郡史夫人亲和地将她的手拉起。 常乐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仿佛在看猴戏。 “与妾姐妹相称,郡史夫人也太自降身份了。” 刺史夫人声音清寒,一语便将这热络的气氛压了下来。 花楚儿的脸色变了变,露出几分窘迫。郡史夫人自有一番修养,虽是心里不是滋味,面子上仍是淡然含笑,镇定替花楚儿解围。 “刺史夫人说笑,这论才不分身份,既然是以文会友,哪里还分什么夫人妾的。” “不知是从哪儿看了两本杂书,学了些哄骗人的话,便提上了才字。郡史夫人还得跟郡史说上两句,十三郡还是要正一正学风的。” 刺史夫人眼帘半垂,清淡的语气隐隐透出几分不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章 小年宴开场 花楚儿的脸色比那残荷强不了多少,自怜道:“刺史夫人所言极是。” 刺史夫人连瞧都不瞧花楚儿一眼,自是从旁绕过郡史夫人,站在常乐对面,嘴角露出一抹极浅的笑意:“太守夫人。” 花楚儿垂眸,眼中的不甘若隐若现。 常乐对李斛的好感备增,微微颔首致谢,不疾不徐道:“刺史夫人。” “楚儿妹妹莫要紧张,刺史夫人是与你玩笑呢。这十三郡不崇学风,多大字不识的愚民。楚儿妹妹出身虽低微,但有心向学,出落至此,可见不易。依我看,还得向郡史多多提及,将妹妹作为十三郡崇学的榜样才是。”郡史夫人那厢一番安慰,语气之中不露声色地将讥讽之意传达出来,“自古才子配佳人,太守当年乃是当朝第一文状元,娶得楚儿妹妹定然如得知己,此生无憾了。” 这回,常乐彻底明白那个愚民指的是谁了。眉头微皱,朝着李斛笑着,嘴里问道:“常乐不知书墨,可听说过娶妻纳妾一话。却原来,妾也用娶的?” 冯婉与花楚儿俱是一怔,皆以为受辱。 李斛淡然一笑,清浅的眸子中多了几分赞许:“太守夫人知道的还是不少,人人都说太守夫人不识字墨,却未说太守夫人懂规矩识大体。当真是,流言可畏。” “刺史夫人过誉,常乐便是农女出生,哪里懂得什么规矩大体。不过是常听长一辈说过罢了。”常乐笑道。 冯婉和花楚儿心中气郁。 她们又不是听不懂,这两个人在明嘲暗讽她们不懂规矩。 “农乃国本,农女又如何?非说的话,脚踩黄土背对青天,便是比我们这些人多了份坚韧淳朴,为人处世多了份坦荡自然。”李斛言语多谦,不理会她人,唯将常乐往席上带,“太守乃是一郡之长,今日,自是太守夫人坐上。” 常乐被李斛的优待整得受宠若惊,却也明白,李斛只是在维护“夫人”正室的面子。若郡史夫人不那么抬花楚儿,那她可能也不会这么帮她。 但是,这大才女说话真是不一般,骂人不带脏字,指桑骂槐地也这么不露痕迹。 郡史夫人和刺史夫人的对话,简直就像是神仙打架。 “刺史夫人客气。今日刺史府坐东,理应夫人坐上。”常乐客气道。 冯婉只当听不懂她们言语之意,拍了拍花楚儿的手道:“咱们也过去罢。” 三度阁上挂十几盏华灯,左右两旁各摆上十几张长案,铺绒毯。 丫鬟着暗红袄裙,衬的小年宴的喜庆。来往伺候,举止有礼,面含浅笑,井然有序,未出一丝声音。可见刺史夫人之调教。 常乐坐在左下首,对面坐的是都尉夫人。 是个看起来便豪爽的一个人。墨蓝袄裙,样式与一般妇人不同,更加地利落修身。头上也没过多的繁复首饰。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 旁边便是冯婉。冯婉因着喜欢花楚儿,便将花楚儿拉着与她一同坐了。常乐也未多说一句,只当是没看见。反倒是坐在尾桌的几名小妾见状,无不艳羡。 因着常乐的流言在前,其他人便都以为是常乐欺辱了小妾,故而贤德淑良的郡史夫人才会将小妾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那些正室夫人们虽然见不得小妾如此被宠,却也对常乐这种小妇人行为报以鄙夷。 漏钟到头,时刻已到。 案上的果盘撤去,端来酒器杯具、美味佳馔。左右两旁,丝竹就位。 常乐发现,对面都尉夫人的酒具唯独与他人不同。别人都是乌银莲瓣酒杯,倒的是深紫剔透的葡萄佳酿。而她,是白玉杯鎏金盏底,倒的是飘香醉人的清酒。 李斛扫了眼全场,端杯起身,嘴角带着清浅的笑意。跪坐的众人立马端杯起身。 “今日家夫行小年之宴,乃是每年例举。我们只当是姐妹闲聚,不必拘礼,只管吃闹便是。” 众人一片应和。 李斛饮了一口葡萄甜酒,轻然跪坐下去。 两旁丝竹乐响。 常乐漫不经心地吃着,抬眼将四周一番打量。除了都尉夫人,皆是慢慢悠悠,保持着淑女模样。不过,那些富贾夫人多了几分佯装作态的局促。 常乐寻思着要怎么讨好刺史夫人,已经有人先她一步夸了出来。 “这葡萄美酒入口香甜,实乃上佳。听闻乃是刺史夫人亲手酿制,夫人能将西域白烟葡用到极致,轻芜佩服。”开口的是个靠中间的夫人。簪木簪,着青灰袄裙,面目清秀。 “端夫人能一语道出这酒酿原材,可见酒仙那句‘酒中巾帼’并非浮夸。”李斛眨了眨眸,神情之间多了丝尊敬,“官家将十三郡的造酒一事交与夫人,实乃正确。李斛的拙酿能入得端夫人法眼,着实荣幸。” 常乐闻言惊讶,未想到还有如此厉害的人,不禁又多看了两眼。 端夫人颔首,言语诚恳:“轻芜惭愧。” 这两人明明说的都是恭维之词,但让人听不出半点谄媚。只能说,她们都有资本,受的起对方的夸赞。 常乐不由咂舌,细细地将葡萄酒品了一番。 除了好喝,说不出半句话。 又是一番神仙互夸。 “这银器精致考究,看着便不是凡物。”开言的是靠中前桌的夫人。金钗银珰,银镯金链,样式都偏古式。 李斛礼貌颔首:“晋市当铺乃是十三郡第一当铺,所过珍宝不计其数,生意之大在都城都有耳闻。提及便只言晋市当家的慧眼如炬,李斛看,日后还得加上夫人。这套银器乃是当年氏文帝命宫中御匠打造,赐予大长公主。李斛有幸得来。” 常乐闻言,将酒杯拿在手里好好地看了两眼。适才她只觉这酒杯花纹逼真精美,却原来还有着这么大的来历。 今日用了这皇家御器,四舍五入,她也是在皇宫里待过的人了。 “刺史夫人过誉。是我们这些小妇人有幸,竟能用得御物。”晋市夫人笑的合不拢嘴,眸中暴露出商人的精光,像是得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李斛抿唇:“晋夫人不必自谦。晋市当铺中,历朝之物流转往来,御物想必也是不少。” 冯婉闻言,立马补上一句:“是啊,那盗窃贼所盗物品中,不是还有夜鹘皇帝冕冠上的红血石?” 此话一出,常乐只觉身上发抖,寻找来源。正是从晋夫人身上发散出来的。 “可不是。这红血石,本是要上贡给圣上,结果被盗窃贼偷去,现在都未有结果。”晋夫人瞪着常乐,语气阴冷。 常乐摆了摆袖子,不与她对视。 这是张长修的事儿,看着她干嘛? “此事重大,想必太守早已焦头烂额。太守夫人可得照顾好太守。”冯婉笑着看向常乐。 常乐瞧了她一眼,瞥见她那旁的花楚儿,勾唇一笑:“郡史夫人放心,有花氏在,太守累不着。” “哼,太守如此烦扰,怕是因为太守夫人罢?”晋夫人冷言冷语,一点都不客气。 丝竹演奏之人看这场面愈发不对,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犹犹豫豫地停下了乐声。全场的氛围突然压抑下来。 常乐环视,见所有人都是目光不善,不悦开口:“因为我什么?” 晋夫人白眼看她:“夫人不知?那夫人自己说说,你为何能那般准确的画出盗窃贼的画像?你的丫鬟又为何会偷窃妾室的白玉指环?这一切,其中难道没有什么必然的关联吗?” 李斛端夫人一流垂眸端坐,自是不入俗世的姿态。冯婉都尉夫人一流自是好整以暇看猴戏的姿态。而其他的,皆是一副斜眼看人,唾弃的模样。 常乐跪坐的腿有些麻,将裙裾一整,学着都尉夫人的豪放坐姿,笑道:“你觉得其中关联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晋夫人嗤之以鼻,身上的金银饰物有些晃人眼,“自是太守夫人与盗窃贼有关系。你的丫鬟不过是替你顶罪。十三郡皆知你欺负妾室,被太守重责,抛弃在冷院,形容惨淡。最近却突然去了千云酒楼吃喝。这是什么道理?” 众人哗然。 常乐竟也觉得她分析的很是有道理。 “晋夫人这是误解了。妾的主母为人和善,行为端直。断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再者,主母自有府外的亲友照顾,去趟千云酒楼算不得什么。” 花楚儿柔弱出声,一副大着胆子替自家主母证明的模样。余光瞥见李斛投射过来的清寒目光,当即将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收敛,不在多言。 她这番话到底是在帮常乐澄清,还是给常乐抹黑,从座下的唏嘘声便能看出来。 “原来,太守夫人不检点,在外有情的事是真的?” “我之前还以为是假的呢……” “……” 常乐皱眉看她们,自是岿然不动。缓缓地饮了半杯葡萄酒,将苦水尽数压到心底里去。她这个时候就得表现的一身正气,流言蜚语近不得身。 “各位夫人慎言。”郡史夫人突然严肃开口,替常乐解围,“随意诽谤太守夫人,小心牢狱之灾。今日看太守夫人,面容端正,哪里像是恶毒妇人?那些说夫人恶毒的传言不过是捕风捉影。太守与太守夫人无论如何,都是太守府的家事,我们不必多言。楚儿妹妹,你在外便不要再唤太守夫人为主母了,显得多不亲热?最是容易让人误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三章 送你见佛祖 常乐只觉醍醐灌顶,对十里刮目相看:“十里,你脑袋真好使!” …… 酉时时分,天色已落黑幕。灯火盏盏燃起,如同涟漪散开,染亮整个太守府。 流言闲话也随之而散开到太守府的各个角落。 二夫人花氏将在霁月亭宴请主母。 常乐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一身红色袄裙,头戴木簪,披着红色斗篷。在十里的带领下,大步往霁月亭走去。 “哎呀,真是应该买些珠钗什么的,身上一点儿值钱的都没,太掉面儿了。”常乐连连感叹。 “夫人便是着荆裙,也比那个花氏贵气不知道多少。” 十里毫不害臊地把常乐往高了捧。在她印象里,常乐只在出嫁时穿了一身红衣,打扮明艳,平日里便是素衣素面。今日这么一细打扮,真是耀目不少。果真是人靠衣装。 不由得又是感叹,若常乐早这般,家主也不会被花氏勾搭了去。 “你这彩虹屁我真受不起。按你说的,我之前是农女,她个是花楼女子,我顶多比她正经些。”常乐双手插在袖子里,身正眼直,定要将她的主母气质逼出来。气质上,她再不能弱了去。 “您毕竟做了三年主母,气形早有改变。您这是不自知罢了。” 常乐对嘴里说着不要,一再听起来还是十分受用,嘴角的得意自满都快要溢出来了:“十里,你再夸两句。” 十里笑容僵滞,对她这种无理的要求表示没接收到。 常乐突然艳装,不必说自是将经过的下人也都惊了一番。瞧着那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模样,常乐挺了挺脊梁。 “原来太守府有这么多下人,那为啥就咱俩在壶院惨兮兮?”常乐禁不住低声问出自己的疑惑。 十里叹声道:“自然是家主的意思。” “不是,我的意思,怎么也没人偷偷来帮咱们一把?” 按电视剧情和小说里来走,自己如此被恶整,怎么着也有一两个明眼儿人来出手相助。不说明着帮怼小妾,暗地里接济也是好的啊。 可是一个都没有。 十里怪异看她:“夫人,你是不是那些仗义侠士的话本子看多了?再说,他们现在可也都以为夫人是个恶毒妇人,怎么会帮忙?” 自从花氏进府后,便处处陷害常乐,将常乐塑造成了个善妒恶妇,自己却笼络上下,做出贤良淑德的模样来。 太守府的下人们都被她骗了眼睛,虽是可怜常乐的遭遇,但也以为她是自作自受,再加上趋炎附势的本性,自然没有人站出来替常乐说话。 然而,常乐进府后,也确实待他们不薄。 所以,现在也都眼巴巴的希望,经过今晚一谈,主母能够回归本心,容下花氏,让太守府家宅安宁。 但难免少不了好事者等着看戏。 毕竟这是太守府的两位女主人时隔几月的正式会面,虽然打着和好的名头,但根据以往的情况来看,肯定要有一番较量。 作为太守府的下人,在外讲述太守府宅事是最受追捧的。对他们这些好事者来说,今日的疯主母与小妾的谈宴若是出了点问题,就代表着他们明日又有了吸引众人的话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一章 花厅里的逼迫 “这,这是主母所言。妾是没资格唤主母一声姐姐的,连唤夫人也是降了主母的身份。”花楚儿楚楚可怜地轻声道。 常乐微微动了动下颌,怒打小三的想法充斥了整个脑子,生生将张长修的那句嘱托给压了下去。 她是不针对花氏,是想维护花氏,可这花氏联合外人来打压诬陷她。如此过分,她不反击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她本是忍着想让刺史夫人出声解围,可刺史夫人一直高高挂起的模样,让她摸不准刺史夫人是不是她的靠山。 至于那个郡史夫人,绝对心思不良。 “太守夫人所为依李斛看并无问题。妾便是妾,若不管教,岂不是要压到正室的头上去?” 刺史夫人轻飘飘一句话,让在场的小妾无比紧张起来。 常乐长吐一口气,李斛果然还是帮她的。 花楚儿现在只想让常乐丢丑,证明张长修欺辱她皆是她罪有应得。此时顾不得其他,立马低头认错:“刺史夫人教训的是。妾回去便会劝夫君让妾把管家钥匙还给主母。” 当即又是一片哗然,此起彼伏。 那些妾室们无不惊讶地看着花楚儿。多么想能像她一样,叫家主一声夫君。 “花氏,你是猪吗?”常乐盯着花氏,在心里默默地骂上一句,一只手紧抓酒杯,另一只手揪着衣服。不禁有些心疼起张长修来。 摊上这么个小妾,官位不保,也是活该。 刺史夫人眉头颦起,面色有些差了。 冯婉余光瞥见刺史夫人的神情,嘴角露出浅笑,抓着花楚儿的这句话就开始问:“太守竟将管家钥匙交与了你?” “这,主母身体不适,便由妾代管而已。”花楚儿畏缩回话。 末尾的妾室顿觉备有面子。看见花楚儿就有了奔头。但接受到自家正室的威胁目光,立刻乖乖畏缩着。自觉宅斗是要慢慢的来,现下得韬光养晦,得到家主的疼爱。 除了一些无动于衷的夫人,大部分夫人则是不屑地揶揄常乐。 “什么身体不适,分明是不得家主欢喜,让妾室逞了威风。” “落得如此境地,太过丢正室的脸。” “……” 常乐脱口就想说一句。 张长修宠妾灭妻,他们就是夫妻不和,妻妾相斗,能怎么样? 可这句话一旦说出口,张长修怕是也不好过了。郡史夫人这把软刀子,一直在关键的时候引导风向,明显是在等她这句话。 她常乐现今只有太守府这一个容身之所,唇亡齿寒,她还得帮忙护着才是。可恨这个花楚儿,也不知她是知道自己会憋着,还是根本不明白现在妻妾家不和对张长修的影响,又或许,她早就找好了下家。 常乐打掉牙齿往肚里吞,饮罢一杯葡萄酒,将杯子往桌子上一重搁,发出的声响将所有人的声音压下去,面露微笑道:“是。冬日里,我的身子多有不爽。但太守府家大人多的,总不能没人打理。交给花氏也是理所应当之举。” 冯婉见她未想预料般发怒失言,突然觉得她的忍耐度极高,对其刮目相看。不由得,也对身边的花楚儿另眼相看。 能将如此能忍的人陷害成人人打骂的毒妇,让太守百般欺辱,这个小妾确实不简单。 虽然常乐表现不如预期,冯婉却是不急。李斛的表情让她知道,常乐越是这般忍耐维护,将自身洗净,便越是让李斛有好感。李斛便更会怜惜她平白受太守和小妾欺压的遭遇,那上报大长公主告张长修的状这件事,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今日这宴会怎么乱糟糟的。我穆英君阅人无数,太守夫人这一身坦荡,还没几人有的。那小妾说话也是有分有寸的。人家好好的一家子,愣是被你们说的不堪入耳。在军中,乱嚼舌根,传流言蜚语者,是要被军法处置的!”都尉夫人忽然开口,中气十足,声犷吓人。这场戏她看够了,看到头疼。 全场噤声,呆呆地看着她。生怕她一个不乐意,抄起桌子就打人。都尉夫人的脾气不好,也是众人皆知的。 当然,她的脑子简单,也是众人皆知的。 刚刚说了那么多,她是从哪儿看出来这妻妾和睦的? 都尉夫人脸颊已泛起红晕,看来已喝了不少酒,摆了摆手道:“刺史夫人,还是将乐器奏起来罢,你没事儿,带她们弄弄什么墨。那些文绉绉的东西虽然没劲儿,也比这说三道四的强太多。” “都尉夫人说的是。”刺史夫人微微一笑。 丝竹再起,氛围却没起初那般自在。 …… 花厅里的氛围截然不同。 怀王也是让了刺史上座,坐左下首,对面便是张长修,旁边是都尉,张长修的旁边就是郡史。 刺史说了几句开场的话,便有舞者上场活跃气氛。 每年的小年宴,虽像家宴,却是为了公事。 一是请官员来联络感情,以助来年公务的上传下达。二是请富商重贾,将他们今年配合官府集资慰贫的事好好表扬一番,约下明年官商合作之事。 就连女眷相聚也是为此。毕竟,女眷也有她们的带头作用。 舞毕,觥筹交错之间,晋市当铺的当家的,精瘦的晋初升便开口了。 “各位老爷,不知这盗窃贼何时能抓住?若是抓不住,草民损失惨重,再想与官家合事,也是有心无力。” “对啊,我们交税出资,都是看在官家保护我们的份儿上。如今,官家保护不了我们,难免让我们心有芥蒂。” “想我那一大包的珍宝,哎哟……” 在被窃的富商带领之下,所有的商人开始埋怨。其中不乏借此逃税逃避出资之责的人。 哀怨之声此起彼伏。 所有官员都将目光落在张长修身上,等着他给个明白的交代。 张长修饮了一杯酒,面色严肃道:“为了此事,便是小年之时,衙门的兄弟也没歇着,四处严格搜寻。此事,也非官府一己之力便可做到,还需百姓配合。若有人藏匿,知情不报,本官也无可奈何。” “太守老爷是什么意思?”晋初升脾气火爆,拍案而起,“太守老爷这就是在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了!” “本官并不是找借口,只是实事求是。”张长修正襟危坐,处变不惊。 “怀王,各位老爷你们都看到了,太守老爷说如此不负责任的话,这分明是过河拆桥!”晋初升一摆衣袖,恼道,“以后,晋市当铺不会再与官家合事了!” 他这一句话,让所有的官员都为之一震。 晋家家在此处,世代为商,家缠万贯,为十三郡的百商之首。晋初升虽商却仁,纳税齐全不说,每年最是配合官家出资,还是出大头。因而官家也让他几分。 晋家若言不再合事,其他商人定然也都纷纷取消合事之约。那官家的工作就难做了。 张长修眉毛一拧,就要反驳,被江从善的眼神压下去。还是江从善赔笑道:“晋当家的,莫要这么激动。我们为官者,也想尽快将贼人捉拿归案,而且也一直没停止不是?只是这盗窃贼太过狡猾,得再给我们些时间。” 晋初升见刺史大人如此发话,怒气不如之前,却仍是咄咄逼人:“那刺史大人给我们个话,这盗窃贼到底何时能抓到?总不能让我们天天提心吊胆的,把家里值钱的都埋到地里去不是?” “你这是个好主意。”怀王忽然翘唇一笑,不着调地应和。 晋初升瞥了这个怀王一眼,心里满是不屑,嘴上还是给了他作为亲王该有的面子:“怀王这便是说笑了。草民看,不是盗窃贼抓不到,是太守老爷整日烦于家事,没有精力处理公务。既是如此,还不如及早将乌纱交与他人。” 嘭! 张长修拍案瞪他,目光森冷道:“如斯刁民,言语可要谨慎!” “张太守莫恼。”郡史李卓起身拍了拍张长修的肩膀,将他安抚坐下,转身又看向盛怒的晋初升,笑道,“好好的小年宴莫要如此剑拔弩张的。晋当家的,这一码事归一码,公是公,私是私,言公莫要谈私。张太守上任以来,十三郡政通人和,一片清明,本官都觉教育之事行之多有通便。太守的政绩人人可见,此次确实是因为盗窃贼太过狡猾,令人头疼。” “哼,那是他纳妾之前的事!纳妾之后,哪里还像个清正之官?竟还抛弃有着救命之恩的糟糠之妻。不辨是非,如何为人父母官?如何来辨我们的是非?”晋初升脑袋上的青筋暴出,四旬以上的他仍是澄明的眼睛里盛满怒火,“真是被美色误了脑子!” 晋初升毫不客气地指着张长修的鼻子骂。 他如此胆大,其他人也说不得什么。 张长修腾地火又起来了:“如此信口开河,本官岂能再容你!” “张太守。”江从善沉声将他的话打断,一张脸涨的通红,闷声一拍桌子,厉声道,“为官者当善于听谏,沉得住气,莫要动不动就发火。像个什么样子。” 江从善满脸恼意,实在忍不住开口当场驳了张长修的面子。看着他气闷坐下,心里不禁恨铁不成钢。 他虽今年才来十三郡,但因与张长修的恩师是旧交,所以认识张长修也有了好几年的时间,从未见过他这般沉不住气。愈加觉得他像是变了个人。 之前的他,天子门生、腹有经纶,才情是他那一届无人能比的。虽是有些得意,却是个沉稳谦卑之人,哪里像如今这般? 难不成真是被那个小妾给迷了神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二章 偶遇怀王 怀王在旁眯着眼,摇着金骨折扇,好整以暇地看着张长修的言行举止。目露好奇疑惑。 张长修,与圣上所言,截然不同啊。 晋初升见温和的江从善都发了火,知晓他是个好官便消停地坐了下去。他也只是看不惯如今的张长修,自甘堕落! “各位老爷,晋某也不想如此,只是看不过眼。现在满城,对太守的信任日渐消逝,官不予民信,我们又如何敢与官家合事?”晋初升话落,饮了一杯酒,将酒杯往桌子上一摔,玉杯碎成两半。 “依晋当家的来说,太守要如何做,你们才能了了此事?”江从善不疾不徐道,“让太守给个抓获盗窃贼的时限?” 张长修轻哼一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晋初升翻了个白眼不出声。 其他商人倒是就这个意思,但晋初升不开口,他们也不敢随意回答。 “难不成,真要向圣上请命,换个太守?”江从善激动的尾音都挑高了。 张长修心中警钟敲响,瞪向晋初升。 晋初升看了江从善一眼,还是不说话。 江从善也开始急躁起来:“那你们倒是给个准话!” “江刺史莫急。”郡史李卓安抚开口,“依李某所见,晋当家的只是想让太守将家事与公事都处理好,重新给百姓信心。” “李郡史所言正是晋某之意。”晋初升终于有些满意地松了口。 李卓嘴角微扬,看向张长修道:“张太守,你只要给句准话便了了。” 张长修斜睨李卓一眼,嘴角嘲笑之意毕露。他又不是不知道李卓肚子里是些什么坏水。 李卓与他是同届应考者。此人,外表看起来衣冠整整的,实则是个卑劣小人。当年他因一个字的出彩,胜李卓一筹,成了状元,李卓成了榜眼。 后来他外出做官,这么多年来,凡事高李卓一头。李卓自是不愿,暗地里几番找理由弹劾他。这回有人以他不顾道义、宠妾灭妻的由头上奏弹劾,不必说,自有李卓的掺和。 现下说好话,让他给个准话,无非是想抓住他的什么把柄。 万事皆知晓,但张长修如今正处在四面夹击之下,被压迫裹身,脑子不由得失控,一时意气用事。 就想看看李卓得逞之后,能将他如何。 “准话?”张长修勾了勾唇,一杯清酒下肚,道,“本官休妻宁家可行?本官限一月之内抓住盗窃贼可行?” 李卓面色不改,眼底的笑意更甚。怀王仍是偏头看着他,桃花眼中多了几分清冷之意。其余人皆是错愕不已。 “张太守!”江从善错愕回神,忍住上去扇他一巴掌的冲动,提醒道,“想清楚自己说的是什么,莫要酒后胡言!” 江从善实在头疼,这人怎么就是一头拉不回来的倔驴! “本官知道。”张长修冷言回应,又自斟了一杯酒。抬眼正好与怀王的目光相对,看清他眸子里的清寒,心中莫名不是滋味,就这样又将清酒饮下。 怀王,现在可是在为常乐感到不满? “宠妾休妻,张太守,真是我们百姓的好官啊。真是打了个好样!”晋初升一拍桌子,悲愤摇头,“刺史大人,今日这宴,晋某怕是坐不下去了。晋某也斗胆说上一句,若这样的人还继续做我们十三郡的太守,那晋某将不再与官家合事。” “晋当家的说这话未免太过嚣张,全然不将我们放在眼里,难不成是想试试国法?”张长修盯着晋初升道,“逼官,难道就是为民之所为?” 晋初升看向他,讥诮一笑:“不知是草民太过嚣张,还是老爷官威太大?为官不为民,全凭一己之私任意妄为。晋某不敢多言,晋某只是个商人,只知谈得拢便合,谈不拢便分。今日来看,是谈不拢了。” 两虎相斗,场面严峻。无人再敢出声。 “晋当家的也说了,商人只言商。又何必将太守逼得如此之紧,让他下不来台呢?”怀王的声音如同一股清泉从他们这两座险山之间流过,清彻通透,也融了半成的紧张之气,“既是言商,又怎么谈不拢了?” 众人惊诧。 向来不管闲事的怀王开了口。 未想到怀王出声,晋初升的脾气也收敛了几分,神情谨然:“怀王是什么意思?” “太守是否更换,这得看圣上的意思。既然张太守在任一时,便要尊他一分。晋当家的如此逼迫,让太守说出休妻之言。日后传出去,不仅太守违道休妻成了晋当家的责任,晋当家的还落得个恃财放旷的恶名声。”怀王一字一句,不紧不慢道,“得不偿失,哪里是商人该有的考量?” 晋初升细听,竟觉是这个理儿,却又觉得哪里不对,道:“那怀王是何意思?” “依本王看,太守既言一月之内抓住盗窃贼,各位便耐心等上一月。太守若做不到,自有圣上裁决,又何须各位多言?至于太守的家事……”怀王顿了一顿,看向张长修,忽而一笑,“便让太守自己处理罢。今日本王见太守夫妻和睦,妻妾相拥,想必早已处理好了。只不过流言传的太慢,大家不知晓罢了。” 怀王所言句句是理,那些官商左右一看,俱各点头称是。江从善也擦了擦额上的虚汗。 唯有郡史李卓一人,慢慢收敛了嘴角的笑意,一派温和。 晋初升只当是先给怀王一个面子,颔首拱手道:“既然如此,那便依怀王之意。请太守一月之内,给我们这些百姓一个交代。” “自然。”张长修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看向怀王,目光复杂。 “如此,宴席还是继续罢。”江从善呵呵一笑。 花厅氛围缓和,官商之间又是一派祥和。 怀王却借着醉酒外出散散,便独自出了花厅。 …… 天色本就阴沉,又因冬季日短,此时外面已是一片昏暗。刺史府也早早地将路边白石灯柱里的油灯点燃。 怀王顺着湖渠而行,转悠了不知多久,打算回还时,迎面来了个人。 看见那人时,像是终于找寻到了一直在找的东西,嘴角一勾,眉梢都是笑意。 那人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落了一身的白雪也不自知。一直到了他跟前差点撞上时,才猛然抬头。 这一下,桃花眼里便多了张清秀的脸,那张脸额头上的伤疤若隐若现。 正是从三度阁里逃出来散气儿的常乐。 常乐愣了一下,忙后退几步,行礼:“常氏,见过怀王。” “太守夫人如何也出来了?”怀王调笑开口,桃花眼里盛满笑意。 常乐左右瞟了瞟,不见其他人,抿唇道:“阁里有些闷,出来散散步。怀王这是?” “吃醉了酒,出来走走。”怀王见她目光左右躲闪,不由晃了晃扇子道,“夫人可是在找太守?” “不是。”常乐脱口而出,见他眉眼间的笑意,顿时有些不自在,目光便落在他的扇子上。看见扇子,不由得想起了斋主柳成言。 同样是爱拿扇子的人,两人的风格却是迥然不同。 对了,她是不是应该问问那个画的事。 “适才,张太守可是遭人为难了。”怀王故意提说。 常乐将心中的问题放下,有些好奇地看他:“怎么被为难?” 怀王俯视看她,笑道:“太守被晋市当铺的当家指着鼻子骂,宠妾休妻,盗窃案难破,枉为太守。” “活该。”常乐下意识地低声骂了一句,对他提的晋市当家的十分感兴趣,哭笑不得道,“怎么晋市当铺的人这么爱难为人?” 怀王将她那句骂话也听进了耳朵里,却是不提,挑眉道:“怎么,夫人刚也被晋夫人为难了?” 常乐狐疑看他,见他纯粹是好奇才问,却也知在别人背后乱说话不太好,便道:“没什么。怀王之前有夸我的画,怀王是见过我画的画?” “自然见过。”怀王将扇子一合,瞧着她,笑的意味不明。 常乐心里一突突,口齿有些不利索:“哪,哪里?” “夫人不知?”怀王偏头疑问。 常乐心虚地舔了舔嘴唇:“不,不知。” 怀王顿了一刻,忽然朗笑,双眸眼波婉转,甚是勾人:“夫人画的盗窃贼的画像满城皆是,本王见到可是什么稀奇事?” 常乐心口一松,笑道:“不稀奇,这不稀奇。” “难不成,夫人还有别的画作是本王该见却未见着的?”怀王好笑道。 常乐摇头:“没有。” “夫人的炭笔画如今已得各画者所关注,想必日后光靠卖画也是可以养家糊口的。”怀王若有所指地帮她指了一条明路。 常乐好容易放回原处的心,此刻又瞬间吊起来,愁眉苦脸地盯着他。摸不透他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是感觉他知道了自己卖春宫图的事。 “刚刚太守在宴席上,可是提到要休妻宁家。夫人可要小心了。”怀王见她不说话,便将扇子一展,倾身靠近她些,轻声地将这话转告给她。 常乐皱眉。 张长修这是要过河拆桥? 她刚刚那么拼命的忍着,结果他那边说要休妻? 她决不能坐以待毙,待会儿回去就得想办法跟刺史夫人说十里的事儿。她被休之前,也要先把十里救出来! 不过,救十里这种事,怀王是不是也可以? “夫人,夫人?”怀王用折扇在她眼前晃了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三章 都尉夫人的野人 常乐回神,五官立马动起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跃然脸上,垂眸委屈道:“多谢怀王告知。不曾想,太守如此负心,先是受人谗言将我的丫鬟打入狱中,如今,竟又要将我给休了。” “哦?受人谗言?”怀王默默地看着她,嘴角忍住笑意,很是配合地问上一句,“你的丫鬟不是因偷盗入狱?” “那指环分明是小妾赠与我,为了诬陷我,便言是被人偷了。结果,丫鬟与我主仆情深,顶罪入狱。她其实也是被冤枉的啊。”常乐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拿着帕子一点点擦着,做出极为柔弱委屈的模样。 “竟然有这种事!”怀王将扇子猛然一打,一身凌然正气,在她希冀抬眼之时,又是柔柔一笑,“本王只是个闲王,是来这儿养老的。你这案子,本王管不了。这事儿你得告到太守那儿去。” 常乐不由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哦,本王忘记了。你夫君便是太守。”怀王一脸恍然道,“那这件事,你只能重新想折了。真是抱歉,本王无能为力。” 常乐忽然觉得自己刚刚是极度浪费感情,几下擦干眼泪,半晌才咬唇道:“原来,整个十三郡便是他一人独大了?” “夫人,这种叛乱的话可不敢乱说。”怀王神情有了几分严肃,莞尔笑道,“夫人,可以去找找刺史大人。没准儿,他有法子帮你。” 常乐没好气地看他一眼。 她本来就是要靠刺史的,这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才对他有了一丝期望? 却原来,是个草包王爷。 “哦对,适才说太守要休妻一事,是本王开的一个玩笑。夫人莫要介意。” 常乐再次一脸蒙。看着他笑的怡然自得,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被试探了? 也不知自己的表现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的表现已经远远地超过了她的承受范围。默默咬住唇角,目光偏移,落在旁边的河渠里。 好想把他丢下去,淹死! 或者自己跳下去,自杀! 她这回是真的跳坑里去了。如果这个王爷是张长修的死对头,那自己刚刚说的话,是不是就成了张长修的把柄? 张长修,可一定要见谅,她真不是故意的! “夫人不会因为本王的一个玩笑话,要跳河罢?”怀王忽然道,语气好似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笑意,“却原来夫人今日来府,和太守都是做戏。看来流言也不一定为虚。依本王看,你们和离,对你也挺好。” 常乐的眉头跳了跳,转脸看他:“常乐听不懂怀王在说什么。时候不早,该回去了。怀王慢慢散步,常乐告辞。” 话落,常乐便利索转身,大步离去。 怀王摇着扇子,含笑看她,嘴里默默地念了两声:“常乐,阿常……有趣儿。” 常乐一心想着自己刚刚的话会不会让张长修明天就上交了乌纱帽,心情忐忑。 回去之时,发现三度阁里竟不知何时开始了作诗,庆幸的是,她们也已经结束了。 听闻左右的交流之声,好像是花楚儿在这次作诗比赛中大放异彩。 常乐将将在毛毯上坐下,一丫鬟送来小暖炉。便见一个丫鬟跑进来,附上李斛的耳朵,不知说了些什么。李斛刚评完诗,闻言,眉头紧皱,不知是何情绪地望向常乐。 “诗是好诗,所寄托之情,婉转内敛。若人如其诗,便好了。”李斛拿着花楚儿写的那张纸,端详着上面的内容,说出来的话却是别有意思。 花楚儿好容易找到个机会一展风采,结果又被李斛一顿讥讽。分明刚刚李斛还很公正地评价诗作,可常乐一进来,李斛便又讽刺她的为人上来。 刚刚那个丫鬟说的话,定然是跟常乐有关! 常乐感受到花楚儿如刀般的目光,很是无辜地耸了耸肩。 “你们这比诗太没意思了。”都尉夫人打了个哈欠突然道,“不如让刺史夫人画上一幅画瞧瞧。” 常乐莫名被提,不过这点正是她的强处,也不畏惧地笑回:“不知都尉夫人想看常乐画什么?” “你就用那一招,我来说个人,你来画。我看你画的对不对。”都尉夫人说着,眼睛都亮了起来。 听是这个,其他的夫人也都露出好奇之色。 常乐很是乐意:“自然可以。正好,也让晋夫人看看,本夫人到底是因为认识盗窃贼才画的那么像呢,还是因为本就有这个本事。不过,画此画需要炭笔……” “来人,取炭笔来。”李斛立刻吩咐。 常乐闻听李斛这里都有炭笔,不禁有些小骄傲。真的很想把柳成言拉过来看看,自己给他开辟的商路多么有前途。 不多时,她面前的案几已经收拾出来,笔纸摆在桌上。炭笔正是八归斋出品。 常乐将炭笔捏在手里,难得有一样熟悉的东西让她感到舒心,自信笑道:“都尉夫人请描述。” “咳,那我就开始了啊。”都尉夫人清了清嗓子,“他的脸就像猴子一样,整个脑袋都是毛发,一双眼睛特别特别深,但是特别特别清澈,远远看着就像是会发光的星星,样子呆呆傻傻的……” 都尉夫人脑袋仰起一个角度,看着一盏华灯,一句句将要画出来的人描述出来。 其他人旁观者一听开头这个描述,便觉都尉夫人是在故意刁难整太守夫人。整个脑袋都是毛发,像猴子一样,这还是人吗?不就是只猴子? 花楚儿却是陷进了她的描述里。跪坐在毛毯上,眼前慢慢浮现出都尉夫人所描述的人形模样,眉间含愁,双目如波潋滟。 “他不爱穿衣服,就像一只野兽一般……” 都尉夫人的描述愈发离谱,旁观者又不好挪动,前去看看常乐画的如何,只能干着急,等着她结束。 李斛看着常乐认真的模样,将今日与她相处的情况回想了一遍,更加确认这个妇人与恶毒残忍这些字眼沾不上半点。丫鬟传来的话便格外刺耳。 刚刚那个丫鬟正是从花厅过来的,将张长修的话都跟她说了一下。 正室有错也不能宠妾灭妻,更何况正室并无不良品行。那个太守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言要休妻,公然袒护小妾。这种人再做太守,当真是误导百姓。若都兴这宠妾休妻之举,大氏岂不是要乱了? 约莫过了小一刻钟,都尉夫人回忆结束之时,常乐的画也差不多完成了。常乐最后整理了一下,看着画上的人像,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都尉夫人,可是见过野人?”常乐开口问道。其实她是想更准确的说是猿人的,但怕他们听不懂。 但光是“野人”二字,便让全场一片哗然,夫人妾室们或多或少地惊恐出声。 都尉夫人眸子闪了闪,兴奋道:“难得太守夫人还知道野人。” “知道一些,还听过一个关于野人和女子的爱情故事。”常乐笑着将画交给旁边的丫鬟,脑子里浮现出了人猿泰山。 那些个夫人妾室听闻,皆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太守夫人知晓之事倒是宽广。”李斛赞许道。 常乐道:“是老一辈儿的故事比较多。都尉夫人且看看,常乐画的可还像?” 丫鬟拿着画作,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放在都尉夫人面前。都尉夫人只一眼,便定在了上面,半晌说不出话来,右手哆哆嗦嗦地就要摸上去。 “都尉夫人,炭画摸不得,一摸就毁了。”常乐及时提醒。 众人见都尉夫人是这幅神情,好奇之心就要压抑不住。 都尉夫人回神,猛地一拍桌面,连连称赞:“当真是像!太守夫人可也是去过育国深山里,见过他?” 花楚儿的心一动,睫毛颤了颤。 常乐喜道:“我哪儿去过育国,这辈子都在十三郡呆着呢。” “那真是神了!”都尉夫人就差骂娘夸赞了。 李斛见状,扫了一眼蠢蠢欲动的众人,也有些好奇道:“都尉夫人不如将画给我们看看?” “嗯,拿去。”都尉夫人将画递给丫鬟,回忆道,“这是我在育国深山里见到的一个野人。当时我在深山里迷了路,全靠他才活了下来。” 众人听着都尉夫人的精彩解释,眼巴巴地等着画展出来。当画面全露之时,无不吓了一跳,胆子小的险些撞在案几上。 画面上的哪里是人,浑身毛茸茸的,眉骨也比正常人的高,鼻子矮塌塌的,嘴唇又厚,嘴巴又大,还往前伸。分明就是人们口中提到的猿猴。 关键是,这猿猴栩栩如生。她们瞧着,真以为画里面的猿猴在盯着自己似的,好一阵心慌。就连偏过头,还觉得它在盯着自己。 “唉哟,这看下去,晚上怕是要做噩梦的。” “还是快收起来罢。” “快些收起来,收起来。” “……” 妇人们捂着胸口,惊恐之声此起彼伏。 花楚儿却未说半句,只是静静地看着画中猿猴。旁边的冯婉见她不怕,忍下心慌问道:“楚儿妹妹竟是不怕的?” 常乐听见,扭头看向花楚儿。花楚儿只是浅然一笑:“不怕的。楚儿也曾听过些野人的故事,他们是极好的。” “这凶神恶煞的模样,也是极好的?”冯婉勉强镇定,目光怎么也不再移向炭画。 花楚儿含笑:“知人知面不知心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四章 花楚儿先行 “那位小妾说的对。”都尉夫人看着花楚儿,颇为赞许道,“这野人看起来丑陋,我当时遇见时也吓了一跳。后来他见我迷路,就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话,带着我往山外走,一路上又是给我摘果子找水,还带我去他的房子里休息。他的房子都是在树上的,就跟鸟窝一样架着。后来我再也没能去趟育国,现在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 “难为都尉夫人还有这样一段经历。”李斛就像听罢异志故事,一脸的意犹未尽。 “也是巧合,没想到今日还能再见。”都尉夫人颇为留恋地看着炭画,指着它询问常乐,“太守夫人,这画能不能送给我?” 都尉夫人要画,就是对常乐画技最有力的肯定。 常乐扫了眼除李斛、都尉夫人、花楚儿以外的夫人妾室们,见她们久久无法从猿猴的眼神里回还,不由得露出一抹鄙夷的笑意。 特别是那个晋夫人,脸色发白,身上的金银之光明晃晃地打在她身上,显得更加诡异。常乐很想把画直接拍在她脸上,把她吓晕过去算了。 场面衬托之下,不由得对花楚儿另有一番认知。她的胆子确实比一般女子高上许多。 转到都尉夫人脸上时,常乐和善笑道:“都尉夫人若想要留存,还得等上一等,等常乐将画裱一下,将炭画上的炭灰固定起来。改日,常乐让人送到府上。” “好。那便多谢太守夫人了。”都尉夫人起身,朝常乐行了个抱拳礼。 常乐颔首回礼,目光不禁转到晋夫人身上,悠悠地叫道:“晋夫人?” “啊!” 晋夫人不知沉浸在什么幻境中,听到常乐的声音,如听见来自地府的鬼怪招魂之声,吓到一惊,脸色惨白。 周遭之人五十步笑百步。也有人因为晋夫人没由来得一声大叫,吓得跟着叫了出来。好好的宴会,突然成了鬼屋,没一个心神安宁的。 常乐的心脏被她们一惊一乍弄得也有些受不了,吐了口气道:“晋夫人,这只是画,不是真的猿猴。事到如今,晋夫人还以为本夫人能画出盗窃贼的画像,是因为与盗窃贼熟悉所致吗?” “我……” 晋夫人缓了缓神志,又偷瞄了一下画中的猿猴,仍旧是一阵心慌。 她是做当铺生意的,老古董一类的也非没经过手,自以为已经大胆到不怕鬼怪之事。可这东西不是鬼怪,而且还明晃晃地摆在眼前。大胆如她也不敢见。 “晋夫人?”常乐催了一声,让丫鬟将画拿到晋夫人面前去,“这画,晋夫人可是没看清?” 丫鬟所过之处,如鸦雀惊飞。最后停在晋夫人面前。 晋夫人垂着眸一直不抬眼,但脑袋顶上就像有个东西一直在凝视着她,好半天才稳了稳抖得不成样子的声音道:“民妇看过了。太守夫人确实厉害,妄自猜度,以为太守夫人与盗窃贼勾通,是民妇愚昧。” 常乐听着无比的舒爽,这感觉就像达到了人生巅峰。甚是享受地盯着晋夫人灰头土脸的模样,勾唇笑了笑:“说清就行了。把画拿回来罢。” “一群没见识的小妇人,看到这就被吓破了胆。”都尉夫人啐道,端起一杯清酒,一口饮下。 李斛瞧着常乐,清浅的目光转了转,嘴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垂首饮了口葡萄甜酒。这个常氏,看来也不是个善茬。不过她的画技确实让人惊艳。 常乐将画摆在案几上,眼中的得意未敛,故作歉意道:“真是抱歉,吓着各位了。” “由此更可以看出,太守夫人也非是胸无点墨之人。”李斛轻描淡写道,看向常乐的眼中多了些笑意,“太守夫人,能将这炭笔运用的如此神幻,倒是想让李斛好好请教一番。” “刺史夫人客气,能得刺史夫人这位大才女的夸点,真是常乐之幸。”常乐面不改色地一串捧下来,念此李斛应当对她的好感不少,看来也是时候到了,便顺着道,“今日好容易来刺史府,日后怕是也无机会再来,常乐其实有个不情之请。” “哦?太守夫人请说。” “常乐听闻江刺史学识渊博,曾在经史馆整理史籍,故而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下刺史大人。不知这个请求,是否有些唐突?”常乐一本正经道。 李斛眸中惊诧,清浅笑道:“没什么唐突的,待会儿宴会结束后,你与太守留坐一会儿便是。整好,我与刺史也想与你们夫妻二人闲聊一番。” “那便多谢刺史夫人。”常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花楚儿早已从那幅画中回神,见常乐就这样将流言给打散很是不甘,现下又闻她要与刺史闲聊,不禁怀疑她的目的。难不成,是想借刺史的手,来逼太守除了她花楚儿? “郡史夫人,你们夫妻二人可急着回去?不如待会儿,一同留下喝杯茶罢。” 面对李斛突然的邀请,冯婉乐意之至,颔首道:“恭敬不如从命。” 后面的宴会又上了些茶点,在李斛的主持下继续进行。谈的就比较正经了。 李斛将官妇们今年做的优秀的提出来称赞了一番,并与官妇们相商明年的妇女桑麻等手工业的引导规划。又将商妇里做的好的提出来夸赞,并鼓励商妇们明年还响应官家的号召,做好妇女方面的领头工作。 这些,常乐和都尉夫人两个都像是置身事外一般,越听脑袋越大。李斛每每让常乐说上两句,不明情况的常乐只能借口失忆躲避。 不知何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三度阁内华灯皆明,亮如白昼。 常乐的腿都麻了不知有几轮,宴会终于结束。 各女眷皆在丫鬟的扶持下缓缓地站起来。 常乐时不时效仿都尉夫人的忽而盘腿忽而侧伸腿的豪放坐姿,站起来时都有些无力。而那些一直跪坐未曾动过的女眷,除了动作慢,再无其他不妥的表情。常乐不禁暗自佩服。 “主母,妾便先行回去了。”花楚儿临别前,按礼来向常乐辞行。 常乐瞧了她一眼,稍有些好心道:“你等一下罢,看看一会儿太守怎么安排你。没准儿,他还要亲自送你回去。” “你既留在这里,夫君难道不陪的吗?”李斛云淡风轻,但声音中已有了些不悦。 花楚儿忙畏缩道:“刺史夫人说的是,夫君自是要与主母一同,妾自己回去便可。” “刺史夫人不知,这花氏身子弱,人又漂亮,她一个人回去,肯定让人不放心。太守送她,也是理所当然的。”常乐不理会花楚儿,笑着向李斛解释。 李斛轻哼一声:“真是个娇弱的,本夫人适才倒是没看出来半点。” 花楚儿咬牙,生生将气咽了下去。 “主母,妾先行退了。” 花楚儿说罢,转身接过丫鬟递来的斗篷,快步而去。 常乐有些不放心地瞧着她,总觉得心里毛躁躁的:“要不,我把她送到门口罢。” 李斛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太守夫人,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适才便知为自己讨公道,此时怎么就忍气吞声了?” “我……”常乐惊讶看她,有些被她清浅的目光吓到,不得不说这个李斛真是个明眼人。 “就算她出了什么事,你不在场,便与你牵不得半点关系,你还理她作甚。”李斛的话语浅缓,却字字不饶人。 常乐抿唇,好奇看她:“刺史夫人便这么信我,那些流言……” 李斛垂下眼帘,目光像是落进久远的回忆之中,清然开口:“李斛自有一双明眼识人,向来不信那些虚言假语。太守夫人,你若是在撞柱之后,死里逃生有了后悔之意,便要心肠狠起来。有些人被冤死,可是没有机会悔改的。” “多谢刺史夫人提点。”常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知是刺痛了她的心伤事,忙回应将她从回忆中拉出来,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生来心软也没法子,常乐还是去看看罢。” 毕竟,她答应过张长修要护花楚儿周全。刺史府内都是她的保护范围,不亲自将花楚儿送出府,自己便无法放心。 顺手接过丫鬟递来的暗红斗篷,往身上一披便大步追了出去。 常乐戴起帽子,出门便顺着走廊到了个分叉口。左右一看,都没看见花氏的身影,一时有些泄气的双手叉腰。 随后便是胳膊肘一疼,有人正好撞在她突然伸出来的胳膊上。 常乐忙转身,还没来的及说话,一个家仆模样的人道着歉匆匆从她面前划过。她甚至还没来看见他的脸,那人已经走了几步远。 一直等他要消失在园门后,常乐这才回头,还揣摩着心里莫名怪异的感觉是什么。将将垂眸,便被地上的一件物什给吸引了。 是个拇指大的石佩。 石佩自身泛着浅淡的光亮,放在手心还有种温凉的奇怪感觉。石佩上还浮刻着图像。 往路灯边凑着看了下,大致是个鸟类。长喙长颈长腿,头上还有长长的羽冠,展翅欲飞。无论是雕刻手法还是造型,都给人一种别异的感觉。 “像是个图腾。这是谁丢的?” 常乐左右望了望,没看见其他人。想着许是刚刚那个人丢的,而且他也没有走太远,便将石佩往怀里一揣,往他消失的方向追过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四章 茅坑里的臭石头 一时之间,霁月亭成了整个太守府的焦点。 因是摆宴,霁月亭便多挂了两个灯笼。火光映在冰湖之中,化成一圈圈的光晕,将霁月亭包裹。 霁月亭正如被太守府点点灯火捧拱的皎月。 此时的花氏,依旧是那一身素净雅致的衣裳,端坐在席侧,手里还抱着只兔子。 “啧,这贱人是将自己当嫦娥了。不过还真像,外表圣洁内心寡贱。她怎得还不赶紧奔月找天蓬去,省的在人间祸害。她也只配得上猪了。”十里大老远瞧见,便忍不住疯狂讽刺。 常乐听她嘟囔,诧异非常,三观都有些颠覆。十里真不是个一般人,见解都如此不同。 “十里,你这么骂嫦娥和人家天蓬元帅,小心被雷劈。” “劈死我,我就把花氏带走。”十里盯着花氏,咬牙切齿道。 她现在就是见不得那个花氏好,自以为是块儿完美无瑕的白玉,不过就是茅坑里磨光的臭石头。 常乐走在旁边,能感受到她身上深深的怨气,下意识地拉开点距离:“十里,够刚。” 对于这个霁月亭,常乐脑子里是有片段的。 当初花氏跳水陷害逼死她,跳水地点正是这个霁月亭。 “妾花氏见过主母。主母今日真是好看。” 花氏将兔子递给旁人,迎上福身,笑的谄媚做作。交叠的手却紧了紧,眼里嫉妒闪现。常乐今日,确实亮眼。 目光却瞥见十里手里的食盒,大致猜出她是不敢吃自己准备的饭菜,勾唇冷笑她的愚蠢。 “主母,怎得还自己带了吃食?” 霁月亭里早早燃了暖炉,亭子四周也挂着半截竹帘,温度没那么冷。常乐便将斗篷解了,递给十里,客套地露出职业假笑,随意解释。 “不过是怕吃不习惯,就带了点自己爱吃的。坐罢。” “是。”花氏乖顺点头,“主母请上座。” 花氏和素荷今晚格外地懂礼,言行举止都是规矩。常乐很是满意,确信素荷有将自己的话带到。 花氏让霁月亭里其他的丫鬟都退出去,只剩下十里和素荷两人伺候。 十里将食盒里的菜食拿出来,只有三盘。 一盘摞成八角玲珑塔的四四方方柿子糕,黄澄澄的甚是好看;一盘炒的金黄的鸡蛋,几点葱花点缀其间,鲜亮非常;还有一碗红枣银耳莲子羹,胶体晶莹透亮。 常乐坐下,瞥见席上果真是有盘肥美的大闸蟹,这才真正定心下来。 一切仿佛胜券在握,她泰然自若地往后一靠,神情悠闲地瞧着花氏那张妖媚小脸,忽然觉得很像她那个时代的网红脸。下巴尖的让人只想到“刻薄奸诈”一系列的词,起不了好感。 “今日的饭食,都是按主母的口味儿来的,没想到,妾竟有幸与主母的口味相似。看来,咱们真是有缘。”花氏说的娇羞。 常乐却是眉头一皱,不知她话里的意思,是想取代主母之位还是想套近乎。没立马接她的话,挠了挠眉间,扫向桌面,若有所思。 约是十几个菜,荤素搭配,造型也都好看。但明显,都是青青白白甜淡的滋味儿。 “你确定这种清水席,是我喜欢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五章 花楚儿的幽会 刚到园子里,便见他就要消失在一条小路上。常乐喊了一声,那个人直接像没听到,闪进了幽暗的林子里。 常乐有些无奈。那石佩虽然粗糙,但没准儿很贵重。刺史府的丫鬟下人不少,她交给刺史夫人,也不一定能落在他手上。 如此,她还是好心地顺着小路追了过去。 许是要营造幽径之感,这边的路灯也少了许多,明明暗暗的勉强看清道路。 越往里走,常乐越发虚。四处环顾,打算原路返回。 “信物呢?” 一道女子的急迫低声在静谧的环境里格外刺耳。 这个女子的声音很熟悉。 常乐下意识地蹲下身子,提着裙裾,小心翼翼地往旁边的一棵大树后躲。凭借声音的传递,在大致方向乱瞄。 “我明明是揣在身上了啊。” 这是个男子的声音。 “那怎么不见了?” 常乐彻底反应过来,这个女子的声音就是花楚儿的! 此时,她熟悉了昏暗的视线,也看见在不远处的密林里,隐约有两个身影。 发现这个大秘密,常乐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她终于抓到花氏的把柄了! 这丫的居然在跟人在刺史府里幽会! “哎呀,我想起来了。刚刚我过来时,不小心撞上了一个女人,当时怕耽误事儿就跑了,也没注意。可能是掉在那会儿了。” 常乐猛然联系到刚刚捡到的那个石佩。 “你这个蠢货!如果让她捡到了怎么办?”花楚儿突然间发火,继续道,“那你可看清那个人是谁?” “当时急着见你,我哪儿看清啊。就看见那个人穿着红色的斗篷。” 听到提及自己,常乐也不再久留。猫着身子,顺着来路拐回去。 刚刚出了幽径,到了园子外,便有丫鬟寻过来。 “太守夫人,可找着您了。” 常乐疑道:“怎么?” “我家家主夫人和太守听闻您找妾室,在门口等了半天也没看见您,还以为您出了什么事儿呢。”丫鬟恭敬回话。 常乐想到刚刚偷听到的事,心里婉转,回首看了看幽径道:“那你们找到花氏了吗?” “还没有。” “那她人去哪儿了呢?”常乐故作疑惑地双手叉腰。 丫鬟笑道:“夫人,我们会继续找的。您先跟婢子去朋乐阁罢,太守还有家主夫人都在等着呢。” “也好。”常乐微微一笑,点头应下。 “花姨娘。”丫鬟突然惊喜道。 常乐勾起唇角,转身。只见花楚儿袅袅婷婷地从园子里走出来,面色还有些不好。常乐不急不缓道:“妹妹可真让姐姐我好找。还以为,妹妹丢了呢。” 花楚儿上前,柔柔一拜,精神有些不振:“让主母担心了。刚刚走错了路,迷了半天,这才走出来。” 常乐讶异看她,头一次见她这么没有战斗精神,跟她说的话敷衍到不行。想来想去,可能还是因为那个石佩。 “妾这便先回去了。”花楚儿勉强扯出了一个笑意,绕过常乐就往府门口走。 常乐伸手将她拦下:“太守也急坏了,还是让太守送你回去罢。” “不必了。还请主母转告太守,今日妾有些累,回去便睡了。”花楚儿有些不耐烦地皱眉。 常乐瞟了旁边的丫鬟一眼,双手环臂,跟在花楚儿身后,非要眼睁睁看着她上马车才行。 路上有下人看见她们,匆匆传信儿去了。 跟了没两步,花楚儿扭头,尽量客气道:“主母,不用送妾了。” “那不行,你要是又迷路了怎么办?你不想让太守送,那我直接把你送回去。”常乐好心道。现在怀揣花楚儿的秘密,刁难起花楚儿来,也倍有底气。 借此,让花楚儿直接承认指环是她送给自己的,那十里不是直接可以出狱了? 花楚儿不知常乐的心思,但现在觉得她这样很烦,忍了忍,温和道:“不必麻烦主母了。” “不麻烦不麻烦。”常乐现在心情大好,说起话来也少了些锋芒,目光瞥见迎面而来的张长修,仿佛看见他脑袋顶上的绿光,笑着啧了一声,“哎呀,太守老爷来了。” “楚儿。” 张长修上来便将花楚儿拥在怀里,左右好好地看了看,确定她没有什么伤,这才警惕地看了常乐一眼,关心道:“你没事儿罢?” 李斛在旁冷眼相看,偏头轻飘飘地瞪了身旁的江从善一眼。江从善也看不下去地用手扶额。 郡史夫妇相视一笑,默默立着。 怀王竟也跟来,摇着扇子,一如既往地闲笑。 “让刺史,刺史夫人担心了。”常乐忽略抱在一块儿的两人,落落大方地向刺史夫妇打招呼,脸上没有一丝的不高兴。 “还有本王和郡史夫妻呢。”怀王用扇子在他们三人身前一划,有些不满地开口提醒。 常乐瞧见怀王便没好气,郡史夫妻俩给她的感觉也是笑里藏刀。但碍于面子,只能不情愿地行礼感谢:“常乐惭愧,兴师动众。” “我先送你回去罢。”张长修忽然道。 李斛的眉头微皱,目光凌厉地看向江从善。 江从善忙道:“张太守,本官派人送她回去罢,你就安心地留下来,咱们一同好好聊聊。” “不了,楚儿身体不适,我还是先送她回去罢。改日再叙。常乐,你是回是留,你自己决定。”张长修不容置疑地将来去安排好。 常乐暗骂这个没出息的,真是为了美人不要官帽。如今,她已不需要靠刺史来救十里,其实留不留都无所谓。 为了自己还能有个地方多住上一阵,她这颗圣母心决定还是再帮张长修一把。 “花氏既然不舒服,那我们便回去罢。今晚便不叨扰刺史、刺史夫人了。” 李斛眉头更深,目光警告江从善。 江从善急道:“仲难,老夫好歹是你恩师的好友,这点面子都不给?” 见江从善将自己的恩师都拉了出来,张长修陷入为难。 花楚儿安抚道:“夫君,楚儿独自回去便可。你便和主母多留一会儿。” “嗯,那你小心。”张长修抿唇,皱着眉头听了她的话。 朋乐阁。 丫鬟奉上几杯茶,怀王坐在上位,太守夫妇、刺史夫妇、郡史夫妇两两相对坐在下方。 常乐不明白,那个怀王在这儿是干嘛。 “常乐,你不是有事想问刺史吗?”李斛瞥了张长修一眼,问道。 张长修拧眉,警告式地看向常乐。 常乐拿出早就想好的词儿,满是诚恳地起身行了学生式的拱手礼:“听闻江刺史曾在史馆任职,便想问问,这史上可有君王因美色误国覆朝的事?” 江从善以为她是要告诫张长修,捋了捋胡子,摇头晃脑道:“自然是有的。夏桀宠妺喜亡夏,商纣王宠妲己亡殷,周幽王宠褒姒亡周。故有‘夫美女者,亡国之物也’一言。美色最是迷人神志,误人断判,我等均应以此为诫。” “原来都是一样。”常乐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原来,她所在的这个时空也有夏商周的存在。 她本来就是想通过这个问题,来了解两个时空的历史差距,免得以后盗用故事诗词时出事儿。顺便,告诫一下张长修。 “史事本就是在不断重演,通晓史事便是为了告诫世人,勿要重蹈覆辙。让世人识文断字,也是为了让他们能从圣人先贤的话语中规避错误。可是,总有人甘愿愚昧,甚至明知故犯。”李斛抿了一口茶,瞟向郡史李卓,“李郡史以为如何?” 李卓含笑道:“正是如此。因而,本官的事情也难做。” “有什么话,明着说就是。”张长修睨了他们一眼,懒得理他们的明嘲暗讽。 众人默然。 “太守夫人,这种简单的问题,你可以直接问太守。专门请教江刺史,真的是大材小用了。”怀王突然悠然出声。 常乐抿唇,不想理他,无辜道:“我还以为太守不知。未曾想到,这是个简单的问题。真是麻烦江刺史了。” “客气了。知晓也不一定记得。”江从善意有所指,和善一笑,“夫人可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了。”常乐受教坐下。 “既然夫人没了问题。李某也有问题想让太守回答一下。仲难,这一个月抓住盗窃贼,你可有把握?”李卓看似担心地询问张长修。 张长修如山端坐,道:“本官自有法子。” “那你打算怎么抓?”江从善追问。 “此事,江刺史看着便是。” “还我看着,我这双眼睛都要看秃噜出来了!”江从善的手伸出两根手指,在眼睛前很是形象地比划了一下,“这件事你如果不处理好,那便不是你一个人的升降问题了。” “是啊,若尊夫人画的没错,这盗窃贼定然是育国人。如今育国人在十三郡境内犯案,想必后面还有更深的原因。”李卓跟着附和,“如今大氏朝与育国虽然表面仍处于和平盟约之中,但育国新王狼子野心,一直在找兴师之由。若是抓不住盗窃贼,使他们的奸计得逞,那威胁的将是整个大氏朝。仲难,你也将因失职而背负上千古骂名。” 李卓这一通说,常乐都惊呆了。 一个盗窃贼竟然影响到整个国家的未来? “文正说的不错。”江从善点头附和,“所以,关键时候你千万不能出半点差池。这家里的事儿,就让尊夫人管理就是。” 张长修有些烦躁地看向常乐,眼里心里都充满了不信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六章 盛装找小妾 常乐也接受到他的意思,很是识大体道:“就是,你就安心地交给我或者是花氏,你就好生地管案子,别动不动操心家里的事儿。” 只要他不管家里的事儿,花氏再闹也翻不出个水花来。她常乐的日子也能过得安稳些。 “太守夫人好气量,连管家这等重要的事都能交给小妾来做。”怀王啧了两声,表示钦佩地拱手。 常乐皮笑肉不笑:“怀王过奖。毕竟在我生病其间,花氏将家里管的挺好的,交给她我也能省心不少。” 她是真的不想听容姑姑的唠叨催促。反正,她发现花氏只要不是针对她,管起太守府来还真是有模有样。她正好省了精力,能一心扑在画春宫这伟大的事业中。 张长修闻听,也对常乐刮目相看。 只当她是在外,才这般装气量说话,可也默默地将她的话给记了下来,等着她下次折腾此事时拿出来说。 “如此贤妇,郡史,你可要好好得记录在案,让那些善妒的夫人们好好学学。”怀王笑着吩咐李卓。 李卓道:“是。” “怀王,你看这盗窃贼的事?”江从善见怀王竟连番开口管闲事,趁机就将这个烫手山芋丢过去,让怀王支个招,也能给张长修减些压力。 怀王闻听,表情收敛了几分,又晃了晃扇子道:“这事儿不是张太守已经有主意了吗?江刺史,你得相信张太守。” “圣上那边……” “圣上那边,自然也是你们自行上奏说明。本王来此,就是养老的,不管公务。” 江从善为难地看了李斛一眼,很是失望地叹了一声。 李斛只是静静陪坐,高高挂起,不理会江从善的求助。 常乐翻了个白眼:就没见过养老的王爷这么爱管闲事儿的。 …… 腊月二十四一早,常乐还在床上躺着,便有人敲门了。 “夫人,今日一早,家主让人送来了昨夜祭灶的供品。”春暖端着一盆温水进来,在洗漱木架上放好,便准备拉常乐起床,“夫人,今儿个起要忙了,您快别睡了。” 常乐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趴在床边,勉强睁眼:“供品?什么供品?” “还不是些枣馍、灶糖之类的,每年也就那几样。不过今年的,都是花氏准备的罢了。” 春暖说着便将窗户打开了,一阵冷风夹杂着腊梅香猛地灌进来。侧身瞧着常乐叫唤着钻进被窝里,咯咯一笑,胖胖的脸上露出两个小坑:“夫人,快些起来罢。” “哎哟,知道了,你快将窗户关上!”常乐捂在被子里,闷声大喊。 “夫人不是说早上要开窗通气儿的吗?”春暖抿唇笑着,将窗户又重新合上,“昨儿下了一天的雪,这外面又存了好厚的一层。夫人,我们是扫了呢,还是留给您?” 常乐从被窝里慢慢钻出个小脑袋,笑道:“留着,等十里回来堆雪人。” “十里姐……”春暖表情凝滞,有些心疼地看着她,以为常乐又处于神志不清状态。 “放心,她马上就能回来了。”常乐裹着被子坐起来,示意春暖将衣服拿给她,“花氏现在在干嘛呢?” “好像是在大堂那边,正巡查下人打扫呢。” “那太守呢?” “家主去衙门了,说是晚上会晚点回来。晚饭都不必等了。” 常乐点头:“是要抓紧点,不然官帽都戴不住了。那正好,咱们等下去找花氏,花楚儿!” “夫人,你找她干嘛啊?” “救你亲爱的十里姐!” 常乐花了两个时辰的时间,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还吃了顿饱饭,带上冬夏便精神抖擞地去了红豆苑。 毕竟这一刻,是她逆袭的光辉时刻,必须要有仪式感。为此,她还专门让春暖给她画了个偏暗黑的浓妆,衣裳依旧是昨日那套——她迄今为止最好的衣服。 将将要到红豆苑,瞥了眼旁边的冬夏,提醒道:“保持这个严肃的表情,你得给我撑好面子。” 冬夏是三个丫鬟里看来起来最高冷的一个,只有让这样的人跟在身边,才能衬托出自己的威严。春暖和秋莺就在壶院里大扫除了。 红豆苑里,几个丫鬟忙上忙下,各行其是。 如玉一见常乐,便让一个小丫鬟进去通告花氏,自己迎了上去。 “主母,您来了。” 常乐端着架子,轻飘飘地嗯了一声:“花氏呢?” “夫人在里面剪窗花呢。” 常乐点头,径直往主屋走去。 花氏果真是在剪窗花。她面前的圆桌上摆满了一堆的红纸,她刚好剪完一张五蝠抱寿,将窗花放到成品堆里。那成品堆里,都是些什么喜鹊登梅,孔雀戏牡丹的,一张张皆是精美绝伦。 她确实有一双巧手。常乐竟还有丝想学。 “主母来了。”花氏故意等常乐在她身边站定才将剪子放在一旁,不急不慢地起身,让出主位,朝她行福礼。 这一套.动作慢的像是在翻一页页的图册。可能花氏是在等常乐打断她行礼的动作。常乐却是盯着她,一直耐心等着她将一套.动作标准地做完,这才开口。 “哎呀,都是自家人,何必多礼。” 说罢,自己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上,从旁拿过她剪的窗花,好生地端详。 确实好看! 花氏好奇常乐今日带着冷冰冰的丫鬟盛装登门的目的,没心思跟她计较这点小事。在旁也坐了,让如玉上茶来。 “你们把茶放下就出去罢,我们有些私房话要说。”常乐面无表情地吩咐,将手中的喜鹊登梅窗花放下,又拿起一张五蝠捧寿来。 等房中杂人退下,花氏也懒得再装,从旁拿过剪刀和一张红纸,漫不经心地剪了起来,不客气道:“主母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自然是要事。”常乐用茶盖在茶碗上划了划,一撩额前碎发,“说罢,你到底承不承认那枚白玉指环是你给我的,十里是被你诬陷入狱的?” 花氏一声轻笑,也不抬眼看她:“承认什么?夫君已经将真相查明,案子也已经定了。” “是嘛?”常乐双臂搁在桌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眸子里闪耀着报复的光芒,“如果你不承认,那我只能把你也拖下水了。” “哦?”花氏难得地抬眸斜睨她一眼,“主母有什么好法子?” “若我告到府衙,说你与刺史府的家仆通奸,如何?” 随着常乐的幽幽声落,花氏手中的剪刀一合,剪纸被剪毁。 花氏狐疑抬眼,正视她道:“主母是在说笑吗?” “花楚儿,那夜我可是看见了。”常乐气定神闲看她,“你们是不是还有个定情信物丢了?” 花楚儿手中的剪刀抖了两下,忽然想起昨日常乐穿的正是红色的斗篷。脑袋隐隐作痛,许久才将剪刀放在桌子上,垂着头不语。 “是块儿石佩,上面有只展飞的鸟。什么意思,是要带你远走高飞吗?”常乐步步紧逼。 花楚儿始终不做声。 常乐正疑惑,发现两滴眼泪滴在她面前的桌子上。花楚儿用手擦了擦眼睛,发出两声抽噎。 “现在知道哭了?”常乐抿唇,垂眸轻蔑地瞟了她一眼,“哭也没用。” “既然主母什么都看到了,妾便招了。那个石佩是妾娘亲唯一的遗物,临死前让那个男人交给我。不曾想,那个男人竟借此对我纠缠勒索。还威胁说,如果我不按照他说的做,或者是告诉其他人。他就诬陷我与他有染,让太守将我扫地出门。最近他要离开十三郡,向我要了最后一笔钱,并在昨日将石佩还我。妾昨日没拿到,还以为是他故意哄骗,却原来是主母捡到了。” 花楚儿泪流满面抬头,猛地往旁边一出溜,跪在常乐面前,双手抓着她的裙角乞求道:“还请主母将母亲的石佩还给妾,这件事也不要告诉给家主。” 常乐拽了拽裙子,奈何被她死死抓着,扯不出来半点。见她哭得惨兮兮,大抵是因为东西突然间跟她死去的母亲有关,常乐有了几分恻隐之心。 这便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骂人不骂娘,恩怨不牵扯父母。这点道德底线,常乐还是有的。 “答应你也很简单,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常乐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是冰冷生硬的。 花楚儿也顾不得擦泪,忙点头道:“主母提醒的对,是妾记性不好。忘记当初是亲自将指环送给主母的,竟然还让十里受冤入牢,都是妾的错。妾会向家主禀明一切,趁早让十里出来继续服侍主母。” 见她点头如捣蒜,上道地如此之快,常乐却多了几分怀疑。但救十里为大,她也顾不得再计较什么:“那你之前诬陷我的那些事,怎么说?” “主母,什么意思?”花楚儿犹豫看她。 “你不承认一下你曾经使用过的些小伎俩?”常乐扯了扯衣裳,翘起二郎腿,如同天神睥睨众生一般冷眼看她。 花楚儿咬唇眨眼:“主母,这是想趁人之危?” “管你怎么说?本夫人今天便是要一雪前耻。”常乐得理不饶人地端过茶盏,故作高深地拿茶盖一遍遍划着茶盏边缘。 “我花楚儿发誓,日后绝对不再针对主母,唯主母马首是瞻,还请主母原谅妾之前做的错误事。”花楚儿松开她的裙裾,跪坐直身,伸出手指,一本正经地发誓。 常乐偏头:“那本夫人之前受的委屈,毁的名声,就这么算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七章 压制一筹 “主母大人有大量,妾是真的悔悟了。如果妾将事情都承认,夫君一定会将妾赶出门。妾在花楼受辱那么久,好容易遇见夫君得以从良,过上正常的日子,再是不想回去了的。之前是妾鬼迷心窍,想要抢了主母的位置,如今妾明白了,什么样的人就该在什么位置,贪心不足蛇吞象,只会自己害了自己。妾日后定当本本分分的。” 花楚儿说的好不真诚,眼泪鼻涕流了一大把,一张手帕浸湿透了也止不住。 常乐凝视她半晌,念及自己也并不想和太守那个渣男和好,这个花楚儿只要不找她麻烦,她看着他们俩继续恩爱一辈子都行。 反而,如果她现在强逼,或许还把花楚儿逼得狗急跳墙,来个鱼死网破,就算被赶出门也不承认送指环一事。到时候救十里就更麻烦了。 十里救不出来,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这个花楚儿的荣辱可比不上十里的安危。 常乐一番盘算,分清利害,将茶盏往旁一搁,用食指指着她的鼻子威胁道:“以前的事,本夫人先记下,暂时不与你计较。不过,记住你自己说的话。本夫人已经不是之前的常乐了,如果你再耍花招,本夫人有的是法子治你。若是再把老娘逼急了,到时候连本带利,我定会向你都讨回来。哪怕,来个玉石俱焚。” “是,妾明白。”花楚儿乖乖点头,焦急道,“那夫人,石佩……” “石佩,等十里平安出来后,我自然会还你。比起你,本夫人的信用可高太多。”常乐起身,拂了拂衣袖,随意捋平整,从旁拿过剪刀,将剪刀开开合合,盯着锋利的刀刃笑道,“你这手艺真是不错,想必整个府上的窗花都是要你准备罢?” 花楚儿领悟到她的意思,咬牙忍气道:“是,妾正是在为过年做准备。” 她本来只是剪些,凑个红火,自不必管整个府上的窗花。如今,把柄在常乐手中,也只能将她的刁难接下。 “过年是不是还要贴对子?”常乐想了想,笑问。 花楚儿有些心慌地点头:“正是。” “听说楚儿妹妹是个大才女,那常乐有个不情之请。你看我也不会文墨的,却也想着对子还是自己人写的要好些。不如,壶院的对子便让楚儿妹妹来写罢?”常乐忽然和善邀请,把玩着剪刀,抬头望了望房梁,半思索道,“壶院的对子就没那么多的规矩了,妹妹只管将心里对姐姐我的看法写出来就行了。妹妹可愿意?” 花楚儿是个聪明人,自然能听懂常乐话中的意思。无非是让她写些对常乐夸赞之语,常乐便能像炫耀胜利一般贴在门上。 “妾自是愿意。” 听见花楚儿垂眸利索回答,常乐笑的灿烂,突然咧嘴唉哟一声:“妹妹,我刚刚只是提个建议,我又不懂这过年的对子。你看什么合适写什么都行。” “主母所建议正是妾所心中所想,主母宽宏无量,自然值得收得最好的祝福。”花楚儿柔声恭维。 常乐听得那叫一个爽快,将剪刀往旁边一放,笑道:“地上凉,妹妹别跪坐久了,小心得风湿。你的所愿呢,本夫人都记得,能不能实现,就看你怎么做了。新的一年就要到了,都得给彼此一份礼物不是?” “主母说的是。”花楚儿答应着起身。 “那便不打扰妹妹了,我便回去了。” 常乐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绕过桌子的另一边,昂首挺胸地往外走,嚣张地可以用六亲不认来形容。 “妾送主母。” 花楚儿赶在常乐到门口的前一步先行将门打开,模样恭顺。常乐瞥了她一眼,脸上笑意更甚。 外面的丫鬟见门开,常乐端着主母的架子,花氏也是温顺如羊,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敢置信,手下的活计不知不觉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她们的下一步动作。 “冬夏,咱们回去了。” 常乐喊了一声,冬夏这才回神。上前将红色的斗篷替常乐披上,忍不住开口问:“夫人,都谈好了?” “谈好了。花氏刚还说,这府上过年就要红红火火,每间房屋都贴上窗花才好,还说要亲自剪。除此,还要送咱们壶院一副对子呢。是不是?”常乐双手交叉在袖中,回头向花楚儿确认。 花楚儿敛目,含笑道:“正是。” 如玉在旁疑惑,盯着花楚儿脸上未干的泪渍道:“夫人,你怎么哭了?” 花楚儿忙用帕子擦干,温和笑道:“刚刚跟主母说起了娘家事,不由得伤怀罢了。” 冬夏眼睛微微瞪大,不敢置信地看向常乐,很想问她是用了什么法子制住了这只狡诈的花狐狸。 “你也莫在伤心了,不然晚上太守回来,还以为是我又欺负了你呢。”常乐话里有话地揶揄了两句。 花楚儿抿了抿唇,继续应和:“主母说的哪里话,都是妾自己不争气,怎么可能怪罪到主母身上。” “那你就争气点。”常乐假装鼓励地说了一句,“行了,我回去了。” “妾,恭送主母。” 花楚儿忙行礼。如玉和其他丫鬟见了,也忙跟着行礼,目送常乐。 常乐扫视一圈,不由得脚下有些飘,踩着风便出了红豆苑,一路回了壶院。 直到常乐的身影消失在红豆苑,花楚儿谦卑的神情才渐渐收起来,转身默默进了房中,反手便将要跟进来的如玉关在门外。 盯着一桌子的红纸剪花,双目迅速涌成红色。随手抓起几张窗花成品,泄愤似地一通乱撕,猛地往两边一甩,碎纸屑飞的到处都是,随着她起伏不定的胸口而上下飞扬。 “常乐,这次算你运气好!” …… 夜间,张长修从衙门回来,便听管家说花楚儿在红豆苑等他。疲惫地揉了揉眼角,还是决定去一趟。 谁知,刚到红豆苑,便看见主屋的门敞着,空荡荡的圆桌上也没如往常般准备了吃食。更令人惊诧地是,花楚儿竟然跪在地上,而如玉就满脸焦急地站在一旁。 “怎么回事?” 张长修不明所以,一个箭步冲进去,手一伸就要将花楚儿扶起来。 花楚儿却是挣了挣,眼中带泪地好整整跪回去。 张长修扫向如玉,眼神质问。 “婢子也不知,夫人已经跪了一下午了,饭也不吃,任谁也劝不动。”如玉委屈告知情况。 张长修责她一眼,忙蹲在花楚儿身旁,好言相问:“楚儿,你这是为何?” 花楚儿的眼泪随着他的话落也落了下来,期期艾艾道:“家主,妾有罪。” “怎么又叫上家主了?不是让你叫夫君的吗?”张长修心疼地将她眼角的泪珠抹去,“你能有什么罪?有事起来再说。” “家主,请先听妾说完。” 花楚儿抽噎两声,秀眉紧颦,让人瞧得一阵揪心。张长修着急地叹了声,一摆袖子,忙答应。 “那你赶紧说出来,说完就起来了。” 花楚儿挪了挪身子,正对他,双手撑地,郑重地叩了下去,却是没起来:“花楚儿有罪,害得太守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但楚儿也是无意,还请家主原谅。” 张长修被她这话说的隐约明白事情的重要性,不由得更加紧张着急,目光触及她销瘦的身姿,心中又是一软,道:“我不怪你,你只管说来。” “多谢家主。妾前些日子吃坏了东西,体虚神弱,以至于记事都出了问题。这两日身子恢复,才想起来,家主送妾的白玉雕梅指环,确实是妾亲手送给主母的……” “什么?”不等花楚儿说完,张长修瞳孔猛收,“噌”地站起来,盯着她有些发抖的身子,眸中的震惊迟迟无法消退,好半晌才一摆袖子,指着她愠怒道,“你是说,十里是遭冤入狱的?” 如玉在旁见张长修震怒,忙跪了下去,垂首不敢抬眼。 花楚儿身子止不住发颤,凄呜之声流出:“是妾的错,妾当时也是吓坏了,只想着指环不见,又想不起来事,加上丫鬟所言,便真以为是主母纵容十里偷了去。” 张长修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指着花楚儿,气得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楚儿啊楚儿,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十里差点因为此事丧命,却原来真是被冤枉。” 而他,从一开始就错怪了常乐。他又一次不分青红皂白地错责了她! 想到此处,张长修忍不住一锤桌面。 桌子晃了两晃,发出吱呀声。 “妾知错。”花楚儿忙道,“只要能弥补此事,妾什么都愿意做。” “家主,夫人也不是故意的。再说,是十里自己承认的,家主也未用刑逼供。这是十里误导了家主和夫人,也怨不得夫人啊。”如玉念到自己的丫鬟身份,便大着胆子替自家主子辩解。 不然,花楚儿落势,不管是被冷落还是被押去府衙问责,她这个做贴身丫鬟的日子也肯定要不好过了。没准儿还落得个悲惨的境地,就像壶院的那几个丫鬟之前那般。 如玉不提还好,一提张长修更是恼怒。 十里为什么认罪,他现在又不是不明白。说起来他没用刑逼供,却是用了她主子的命来要挟,这二者能差到哪儿去。 “夫君,不然,你就用楚儿将十里换出来罢。”花楚儿抬头,挪到张长修面前,仰视着他,哭得梨花带雨,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角,满是委屈,“就说,就说夫君是错听了妾的谗言,这才冤枉了十里。便,将楚儿罚进去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八章 十里得释放 张长修听她“夫君”“楚儿”的一声声叫喊,冷硬的肠子也被软了几分,暴怒的情绪也被她的眼泪浇下去大半,多是苦恼犯愁占上心头,皱着眉头无奈道,“楚儿,你怎么能这么说?为夫也知你是无意,既然你是无意,为夫还要为了官声冤枉你入狱,岂不是更失为官之道?” “那夫君,打算如何解决此事?”花楚儿泪眼朦胧地看他,“若是夫君承认是误判,只怕全城又是……” “天地自有公道,哪里能为了面子而掩盖真相?”张长修身心俱疲,手掌微微握成拳,抵在额头揉了揉暴动的青筋,“此事,为夫自会想法子解决。日后,你再说话,可要想清楚。人命大于天,不可随意儿戏!” “是,楚儿明白了。”花楚儿受教猛点头。 “你本来就体弱,今年冬日又格外得冷,开春之前便待在屋里将你这身子养好,别乱跑遭罪。没事儿就把东西好生找一下,别又记错了什么。至于府里的事,就让容姑姑张罗便是。” 张长修这是变相地下了禁足令,可见这回是真的将他给气恼了。花楚儿抿唇,收起哭声,安安静静地将惩罚受下。 “好了,我要去想个法子解决,你也早些休息。” 张长修长长吐了口气,再看花楚儿时已是满腹怨恼,越看越头疼,直接袖子一甩,快步出了门。 如玉见状,起了身,弯着腿佝着身子上前,将花楚儿往起扶:“夫人,快起来罢。” 花楚儿的腿就像黏在地上了一样,刚一抬,膝盖就被扯得生痛,重新跪了下去。 她忙咬住了唇,手指紧紧地掐着腿,这才没疼得叫出声来。越是如此挣扎痛苦,花楚儿的仇恨便深上一分,全数记在了常乐身上。 张长修自是听见动静,仍是头也不回地离开。 守在门口的无泽见主子出来,忙跟了上去。 跟出了红豆苑,没多远,便见张长修在一棵柳树前停了脚步,随后他便是一拳头重重地砸在柳树上。 柳树晃了几晃,摇下一堆的积雪,正正砸在张长修的头上、颈窝和肩上。积雪因他的高体温而迅速变暖融化。 几道血迹从他的拳头与树干的缝隙间流出,顺着树干的纹理蜿蜒而下。 “家主。”无泽不禁有几分担心。 “无泽,你说,常乐她是不是给我下了什么咒?”张长修隐藏在树荫的黑暗之中,语气充满了愤恨与无奈,“现在的她是不是回来报复的鬼魂?” 无泽将他的话在心口上过了一遍,想到接触到常乐的种种,面对张长修的质问,只能回答一件事:“主母确实是个人。” “她是人吗?”张长修一下恼了起来,转身便抓住无泽的衣襟,瞪着眼睛怒问,“自从她撞柱醒过来,我便诸事不顺,每个关于她的决策到最后都是错的!她是非得逼了我一遍遍自责,一步步深陷难境,最后以命报了她的救命之恩才行吗?” “家主,或许您本来就是认错了呢?”无泽翻了翻眼皮,实话实说道。 张长修却突然森笑起来:“本官向来重证据,责她的每一条每一桩,哪个不是有着充足的证据!” 无泽见张长修现在状态不太对,也不好再继续刺激他,缓了缓道:“家主,还是想一下,怎么把十里的案子给解了罢。” 闻言,张长修一泄气,松开了他的衣襟,喘着气转身,看向一片澄澈的湖泊,不甘地闭上了眼:“这是逼着本官向天下人承认能力不足,向她常乐承认自己的错误。她常乐,以后怕是要更加目中无人了。” 无泽无奈地听着他想这些有些没得。在无泽的印象里,常乐这个主母就是个你不招我我不惹你的人,家主不闲着没事儿找她,她自己过得也蛮自在。 “家主只要对主母多一份信任,也就没这出事儿了。”无泽还是没忍住将话说了出来,见张长修责备的目光扫来,立马往树后躲了躲,假装不在。 …… 翌日,十三郡府衙。 常乐依旧是打扮地精精神神的,跟壶院的三丫鬟一块儿站在衙门口,等着张长修升堂。有几个路过听说太守要升堂翻案,便也围了过来。 “夫人,听说昨个儿花氏被家主禁足了,不到开春出不来呢。”秋莺幸灾乐祸道。 常乐惊喜片刻,挑眉道:“这是罪有应得,让她天天使坏心眼儿。” 说话间,衙差两边站定,威武叫堂。 常乐立刻噤声。 张长修从侧门走出,一身官服逞威严,一撩衣袍坐到“明镜高悬”匾额下的太师椅上,手握惊堂木,神情复杂地看了常乐一眼,狠狠地拍下,喝道:“带十里!” 衙差闻言,立刻带着早已准备上堂的十里上来。 十里只知道自己要被翻案,跪下去时也不由得露出笑意:“贱婢十里见过太守老爷。” “十里,你当初承认偷窃花氏花楚儿的白玉指环一事,今本官得有新线索,已知你是误认。十里,隐瞒真情不报,自愿受污入狱,你视这大氏朝的国法为何?” 常乐在外听得张长修这番不要脸的说辞,立马就想脱下鞋子砸死他。 十里听他说的完全不关他的事,不满道:“十里自然是敬重着大氏朝的国法,可是太守不听人辨,非因花氏一言之词而诬陷我家夫人,我家夫人是清白,太守又要维护国法,那只能十里含冤殉法了。” “啪”! 张长修羞愤一拍惊堂木,威吓道:“莫要胡言乱语。本官向来依法依据行事,若不是有人证,怎会平白审你们主仆二人?你这婢子不想着为自家主子辩解,反倒罔顾国法,欺瞒本官。若非本官查清,你岂不是让国法、让本官平白蒙上冤枉清白之人的骂名?来人,带诗秦!” “夫人,在外注意。”冬夏忙拦住已经脱了鞋的常乐,慌忙让春暖给她重新穿上去,“夫人,快看,诗秦上来了!” 常乐蹬了蹬春暖刚刚给她穿好的鞋,不满地挣开冬夏的手掌,张开手臂抖了抖衣袖,怒视着张长修。好一张颠倒黑白,推卸责任的利嘴! 正此时,一个丫鬟上堂来,瑟瑟跪下。 “贱婢诗秦,叩见太守老爷。” “诗秦,将你所知如实到来。”张长修令道。 那丫鬟忙道:“回老爷,诗秦是太守府的丫鬟,那日太守夫人与妾室花氏在霁月亭聚宴,诗秦正是伺候的丫鬟之一。那日,诗秦亲眼看见二夫人将白玉指环取下,送给主母。” “诗秦,你看见了不早说?”十里听闻,一下子叫了起来。 丫鬟畏缩道:“听说你承认自己偷了指环,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或者其中有什么我不知道,就没说。没想到,是十里姐你故意错认的罪名。” “啪”! 又是一声惊堂木响,张长修严肃道:“莫要在公堂之上喧哗。既然此事已清,十里乃是无罪,依法释放。之前你受的苦罪便是罔顾国法所应得的。听训诫!天地只有公道,真相必会显露,自以为是隐瞒真相受罪,乃是愚昧至极!以后若再行此类之事,必不轻饶!退堂!” 最后一声惊堂木响,左右衙役合声喊威,此案便了结了。 衙差上前将十里的锁链解了,笑道:“太守夫人在外面等你呢。” “多谢差爷。”十里笑着将起身,转身直蹿出去。 公堂前的栅栏也被撤了去,常乐终于可以进去,将飞扑而来的十里一把抱在怀里。 “夫人,你太厉害了。你真的把我救出来了!”十里兴奋叫道。 常乐得意地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你夫人是谁。快点去把这身囚服给换了,咱们回家去。春暖和秋莺出来之前就准备了一堆好吃的,就等着给你接风洗尘。” 十里从她的身上跳下,拧眉失望道:“回去吃?我还以为夫人要带我去千云酒楼呢。” “你这妮子胃口还不小!”常乐一个暴栗砸在她的额头,“你这嘴是被养刁了。给你吃了两回千云酒楼的菜食,这就老是惦记着了?” “夫人,毕竟才受完那么大的罪,就想吃点好吃的。”十里摸着额头被打的地方,嘻嘻笑着。 常乐哼了一声,毫无怜悯之心道:“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最后你留在那儿就行。” “哎,夫人这么快就抛弃十里了?”十里皱眉抱怨。 常乐在衙差的示意下,带着十里往后衙走,让她好将衣服给换了。边走边扭头跟春暖道:“春暖,你也别提高厨艺了,你就学学这牢饭是怎么做的,以后就给她吃那了。” “夫人,你这就是在虐待我了!”十里一声惨叫。 “不虐待你,带你去酒楼,那虐待的就是本夫人了!” …… 十里案子的重审,在十三郡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百姓眼中的常乐的形象在飞速变幻着。 先是画嫌疑犯的画像,再是在刺史宴会上再现神迹,现在又是丫鬟被诬陷。常乐的黑话在一点点消散,反倒从一些正室口中流出小妾阴谋论的话来,舆论的压力开始倾压在小妾身上。 说什么定是小妾奸诈百般陷害正室,以望抢到太守夫人的名分,才有了太守夫人那一堆的坏名声。 第二日,如玉来到壶院,送来了窗花和对联。 剪纸花样众多,一共有七八张。应时的踏雪寻梅,应年的一马当先,吉祥的孔雀开屏、九鲤戏水等等,各个精巧美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五章 撕破脸皮 花氏一愣。这些她确实是在打听过后才准备的,绝对是按照她的口味来的。想着自己准备的不会有纰漏,那就定然是常乐故意刁难,面上不露声色,仍是笑意盈盈。 “难不成是弄错了?”花氏眉头微皱,起身认罪,水眸委屈,“是妾之错。妾特意找之前伺候主母的丫鬟要的菜谱,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她们竟是将主母的饮食喜恶都给忘了干净。这种养不熟的丫鬟,妾定会严惩。” 常乐听着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推卸责任,还暗讽自己的地位下降之快。听她这意思,自己这滑下坡的速度,八十迈都不止。感受到语言的艺术,眉头都禁不住跳了跳。 “这我就该说说你了,你要真想知道我爱吃什么,你直接去请教十里就是。你看看,问错了人,一下子就拍在了马蹄子上。” 花氏受教颔首,眸光森冷,语气柔软:“主母教训的是。” “好了好了,坐回来罢,将就将就。”常乐大方挥手,一副宰相肚子能撑船的假模样,“你看,还好我自带了几盘,不然我今日吃都吃不下,你想谈话我也没心情。” 花氏听得暗翻白眼,面子上还得承笑,昧着良心夸赞:“不愧是主母,果真周到且有先见之明。妾自当好生学习。” “你也不必学了,这是天生的。”常乐很是不要脸地说了句,“不过我这柿子糕的柿子是辛苦存的,这炒蛋也是我特意做的,莲子羹也熬制了几个时辰,你一会儿都得尝尝。” “是。”花氏陪笑,扫了眼素荷,给了她个眼神暗示,道,“我与主母有些体己话要说,你们便出去等罢。” 十里警觉,看向常乐。常乐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家主还真是疼你,这大冬天的,竟还有这么肥美的蟹。”常乐状似无意地提起。 花氏谦虚一笑:“妾也觉得家主太过溺爱。听说这些青蟹是从南方洞湖来得,洞湖的冬蟹是极有名的,这代价也是不小。自己这点小爱口,让家主大费周章,也确实有些不妥了。” 常乐咂舌。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庆幸这张长修只是个太守。 “今日,我也是沾了二夫人的光。那咱们边吃边聊。” 说着,常乐自己就开始吃起来。吃的却是自己的带来的炒蛋,还有莲子羹。 花氏见状,笑道:“主母为何不吃妾准备的吃食?是不合胃口,还是……” 常乐闻言抬头,抓住她目光中的狡黠,心中不快。静静等着她说完话。 “还是怕妾下毒?”花氏勾唇,手里收拾着青蟹,目光轻蔑,全然不似刚刚那般柔弱。 “你这伪装卸的太快了些。”常乐舀了勺莲子羹,也不再跟她演戏,“可不就是怕你下毒?” 莲子羹入口顺滑.润软,简直美味。常乐餍足眯眼,赞叹十里的好手艺。 “呵。”花氏笑她蠢,“对付你这种蠢女人,还不至于做下毒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儿,我自有别的法子。你且放心吃罢,没准儿这就是你的最后一顿了。” 常乐将信将疑,看出她的自负,也就有了几分相信。筷子在桌子上磕齐,二话不说就吃起那些鱼肉来。 “那你打算怎么整我?” 花氏也吃的安心满足:“过不了多久,你自然知道了。这回,定让你翻不了身来,为此丢命也非不可能。” “是嘛?”常乐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无比淡定,越吃越欢实。这些菜的口味儿虽然清淡,但是味道是十足的。说实话,这还真是她这么久来吃这么好的东西。 “自然。” “我还以为你真心来求和。”常乐叹了声气,一脸惋惜。 花氏笑意更深:“主母也太过天真,应该是蠢。所以,你可知你为何到了今日地步?” “你这么说我就知道了。” 常乐点点头,抽空瞥了眼她身上的装饰。虽然都不是什么华丽的造型,但能看出来材质的昂贵,特别是她手上的那枚玉戒指上。 看起来,比她的那对儿玉镯子还值钱! 花氏见她盯着自己的手出了神,满是艳羡,不解也看了眼。原是看上了自己的白玉戒。花氏故意将手抬起,转了转白玉戒指,鼻孔朝天,眼神蔑然,翻转着手炫耀。 “这是家主送我的,听说花了五百两。” 五百两! 常乐眼睛都在发光,咳了咳发痒的嗓子,故作不在意地继续吃饭。 花氏瞥了眼她一身艳丽,却是没有一样值钱的,甚是寒酸,戏谑之心立马起来:“今日既是想与主母交好,宴席没准备好,不如将这白玉戒作礼送给主母。还望主母可以收下。” 说着,花氏就把白玉戒取了下来,递给常乐。在常乐抬眼期待的那刻,故意手抖,将戒指掉落。 眼见着白玉戒指要掉进菜汤里,常乐眼疾手快,弹身接住。白玉指环在她手里的那刻,自己都佩服自己。 果然,金钱力量大! “那便多谢二夫人了。光吃青蟹怎行,来,尝尝这柿子糕,虽然有些酸涩,却是不错。”常乐再次露出职业假笑,将白玉戒往怀里一揣,就把柿子糕送到她面前,忙是催促,“你快尝尝。” 花氏见常乐如此殷勤,而且她也已吃过一小块儿,自当是以为清贫让她弯了腰骨。这次胜利的快感比以前大的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九章 你大爷的 再看这对联,上联是“梅比白雪三分傲”,下联是“人赛香荷七分清”,横批是“千娇百媚”。字迹娟秀,少了几分对联该有的大气。 “夫人,这对子是应节的?”十里不解。 常乐看着对子的内容,觉得被夸的很受用,这就够了:“是不是应节的有什么关系,只要写的好就行了,三十儿的时候,就把它贴在院门口。” “是,这对子真的是把夫人夸成了花儿一样,我看着都觉亏心。”十里将对子好生收起来。 常乐瞪了她一眼:“大过年的,能不能说些好听的。” “是,夫人人比花娇。”十里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见她们主仆二人斗嘴的差不多了,如玉这才开口:“主母对此可还满意?” “还行。”常乐随意回了一句。 如玉又道:“我们夫人说,莫让主母忘了答应夫人的事。” “你让她自己来呗。” 如玉又叹:“主母忘了,我家夫人现在出不得门。” “什么意思?”常乐睨她一眼。 如玉为难道:“夫人说,想请主母移步红豆苑。” “夫人,什么事儿?”十里好奇凑到常乐耳边询问。 常乐笑了笑:“没什么,咱们就去趟红豆苑。” “多谢主母,主母请。”如玉忙侧身让路。 常乐让她们二人先去外面等着,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绢帕,往袖子里一塞,便走了出去。 红豆苑再来几次也都是那个样子。 由如玉引罢,花楚儿出了屋门迎接。 “妾见过主母。” 常乐终于找回主母的尊严,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嗯。” “辛苦主母走一趟,外面寒,快些进来罢。”花楚儿笑意盈盈地侧身迎常乐进门。 常乐未动,看了眼十里,皱眉故作责怪道:“看见二夫人,怎么不行礼?坐了回牢就不懂规矩了?” 十里不明所以,还是乖乖地行了一礼:“婢子十里见过二夫人。” 花楚儿倒是懂常乐的意思,歉意笑道:“这回让十里姑娘平白入狱,我这心里也是过意不去。我专门选了些好看的料子,聊表歉意。一会儿十里姑娘务必挑上一些。” 十里受宠若惊,怕她有诈,忙回拒:“二夫人客气,十里哪里受得起。” “受得起。”常乐拍了拍十里的肩膀,“你在这儿等着罢,我与花氏聊会儿。” “如玉,带十里去偏间挑布料。再让人送茶过来。”花楚儿有条不紊地吩咐。 一盏茶上过,常乐也不想与她多纠结,从怀里掏出绢帕,搁在桌子上。 花楚儿被她的动作一直吸引着目光。瞧着她层层打开,期待许久的石佩终于展现在眼前,花楚儿眸子闪了两下,指尖开始发痒。 正准备接手,常乐却将石佩捏了起来。花楚儿的眸光瞬间黯淡下去,警惕看她。 “这就是你的石佩,我也完好无损地给你带过来了。”常乐翻了翻石佩的正反面,盯着那个浮雕,不禁好奇,“这上面的是什么鸟?是不是荒古的某种神兽?” 这种奇怪的东西,常乐只能想到它是来自山海经这类的异志书中。 花楚儿目光婉转,笑道:“这是家母的物什,妾也只是见过,但不曾知道上面是什么东西。想必就是雕刻者的奇思怪想罢了。” “这样啊。”常乐将石佩递出去,见花楚儿面含笑意接过,双手一拍桌子,畅快道,“好了,现在事儿都清了。你就在红豆苑好好修身养性,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别再想些给我下绊子的事儿。至于你的事儿,我也都会瞒着的。” 花楚儿将石佩仔细收下,乖巧偏头,柔柔一笑:“是,谨听主母教诲。” “难怪家主会喜欢你,确实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还聪明懂事。”常乐现在心情好,也不吝啬地夸她两句,临走前想起她写的那副对子,更是得意,挑眉道,“妹妹真的不愧是个才女。你写的那副对子,我很喜欢,已经让人准备三十儿的时候贴在院门上了。” 花楚儿缓缓起身,面带欣喜:“主母喜欢便好。”见常乐出门要走,跟到了门外,仍是恭敬地行了一礼。 “妾恭送主母。” “十里,你挑了这么多?”常乐瞧见十里怀里抱得四五匹布缎,一阵惊诧。 “夫人,我都挑花了眼,索性都抱走了。反正二夫人也没说让我挑多少,如玉也没说不行。”十里有些艰难地抱着布匹,乐呵呵地笑了两声,说的理所当然。 “啧,你这么说的很是有道理嘛。” 随着常乐主仆渐行渐远,她们的讨论声也越来越小,花楚儿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敛。 “夫人,那个十里也真是太贪心了。”固然如玉再好脾气,回想起十里不要脸地要求将所有布缎都抱走时的神情,也是多了几丝厌弃之色。 花楚儿却是没怎么介意这件事,挥了挥手,将她打发下去,转身进了门。 一路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一个妆盒,将上面的收拾都倒出来,掀开妆盒的底层。妆盒下面赫然还有一个薄薄的小暗层。 花楚儿将石佩从腰间掏出来,左右看了看,满是虔诚地盯着上面的浮雕,仿佛那只怪异的鸟的眼睛自带一种神力,让她心安不已,不禁低声喃喃:“风神大人,请保佑信徒。” 说罢,双手交握,将石佩紧紧地放在掌心,闭眸沉思,低声许愿:“风神大人,请一定帮助信徒铲除异己,落下诅咒在常乐身上。” 好半晌才重新睁开眸子,眸中的焕彩与坚定,就像是受到了天神的指示。随后,又是虔诚地将石佩放进暗层之中,小心地将底层合上去,将首饰重新整齐地摆进妆盒之中,嘴角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 常乐与十里回到壶院,将布缎与三丫鬟分了,分的不亦乐乎。基本做到整个院子见者有份。 “夫人,今儿个要出门吗?”十里有些小雀跃地凑到常乐身边。 常乐瞥了她一眼,调笑道:“你现在怎么这么爱往外跑了?我今儿好像还真没打算出门。” “夫人不晓得,天天被憋在牢里,真的太难受了。当时我就在想,如果十年后我还能活着出来,我就不当丫鬟了,当个乞丐也行,要满天下的游荡,再也不想被困着了。” 十里委屈巴巴地说出来在牢里形成的反思与志向,随后在常乐压迫性的目光下立马抢在她面前改口。 “结果,我这不是没等十年就出来了?所以还是想继续在夫人身边做丫鬟的。” 常乐心痛看她,用手抚了抚额头:“十里,我这艘旧破船,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你这个浪子的港湾?你怎么一天天地都想着离开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哎哟,夫人,十里这不是说说玩笑嘛?莫要当真。”十里连忙安慰,一把抓住她的手,满目深情,真挚的告白,“夫人,就算你是艘旧破船,十里也不会嫌弃的。去哪儿都会带着您,想着您的。” 常乐眼神无力地看她。 为什么十里每次表白的时候眼神和语气都很到位,偏偏这用词儿那么让人感动不起来呢? “十里,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大家有没有说你说话很像你爹,或者是你娘?” 常乐想找找,十里这到底是受原生家庭的影响,还是后天自我形成。 十里很是坦然地一乐呵:“他们都说,我像我大爷。” “你大爷。”常乐惊叹地重复了一声,完全没发现这句有点骂人的意思。 “我自小跟着我大爷,那可不是像我大爷?”十里理所当然地解释。 常乐继续试探:“那你大爷有没有什么比较突出的地方?” “突出的地方?” “对啊,就是比较厉害的地方。比如,特别能说……” 十里像是自夸一般得意起来:“夫人,这事儿你又忘了。我大爷最厉害的就是一张嘴啊,大家都说,他曾经把死人说活过。” “有没有把活人说死过?”常乐咽了咽口水,低眉悄声地嘟囔了一声,将尾音就着茶水一通入了口腹。 她再次确定一件事,家庭对于孩子的影响真的很大。 十里没听清她说的什么,疑惑地伸长了耳朵:“夫人,你刚说什么?” “哦,没什么。就说你大爷很厉害。咱们今儿个,吃罢晌午饭便出去罢。”常乐忙敷衍道。 十里颇为激动,搓手道:“夫人,我这就去让春暖和秋莺准备。” “等下,现在才什么时辰?我怎么感觉才刚刚吃完饭?” 常乐瞧着外面的天色,摸了摸一点饿意都没的肚子。 “现在?已经巳时了。”十里算了算时辰,顺便还提醒了常乐一句,“夫人,早饭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 “我才吃完半个时辰,这又要吃午饭,是不是太急了?”常乐舔了舔嘴唇,拧眉看她,希望她能清醒点。 暗暗觉着,那个大牢真不是人呆的。好好的一个人,进去一趟,疯了! 十里不以为意:“还不是夫人起得太晚。而且,这准备饭食还得花时辰,大概还得一个时辰才能吃饭呢。夫人这么爱吃,饿得想必也是快的。” 常乐登时面无表情,十里那副“我比你还了解你的”的嘴脸,真让人恼火:“十里,你大爷的。” “我大爷的什么?”十里疑惑皱眉,“我大爷一穷二白,早年去世什么也没留下,连地都被胡家员外给收了回去。难不成他还有什么贵重东西留给了我,在夫人这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章 八归斋再见怀王 常乐哭笑不得,最后只能勉强扯了扯嘴角:“没有,你大爷留下的大宝贝儿就是你了。我就想感叹,你真是你大爷的好孙女儿。” “那是自然。”十里笑得灿烂。 “行了,你让她们去准备吃的罢。”常乐摆摆手,“顺便将门关上,吃饭的时候再叫我。” 十里立马一脸什么都懂,神秘兮兮道:“夫人又要作画?” 常乐礼貌回笑:“不是,我是要睡个回笼觉。你快出去罢。” 她最近一直想着十里的事儿,哪里有心思画画,再者她也没炭笔的存货了。今日出门,正好就是去带些炭笔回来。 …… 净水巷。 多日未来,仍旧是熟悉的感觉,并没什么变化。湿漉漉的地面,处处都是小水坑,随便踩上一脚,便溅得满身泥泞。 今日天阴,风也吹得冻人。 来来往往的人,无不缩颈低头,双手往两只袖子一插,畏缩地在巷子里穿行。 常乐披着斗篷,将整个脑袋都藏在帽子里,将斗篷抓着,捂得紧实。脚上的皮面棉鞋却拦不住寒水,还没走到八归斋,一双脚便有了冻僵的趋势。 “十里,今天这么冷,你非要出来。”常乐一开口,呼出的气瞬间凝结成一片浓浓的白雾,仿佛下一刻就要凝结成冰砸在地上。 十里还没有斗篷护着,双手捅在袖子里,缩着脖子,两颊被风冻变红。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子,这才哆嗦道:“夫人,这就叫,若为自由,什么,就是为了自由,什么都可以不要。” 常乐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摸了摸同样冻到发僵的鼻子。鼻子被手上略高的温度暖化,一股暖流就要从眼睛鼻子里流出来,猛地吸了吸,认真教诲。 “那句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跟咱们现在没有半点关系,不要乱用场景。” “咱们现在这不是为了自由,不要命了么?”十里打着牙颤强辩。 常乐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也就不再跟她辩解。 好容易熬到了八归斋,今日斋门竟然又关了。不过,门是从里面锁的,想必斋主是在店里。 “斋主!”十里艰难地将手从袖子里拿出来,用力地拍了拍冰冷到要结霜的木门。 常乐跺了跺脚,企图暖和一点,眼见着与温暖的港湾就是一步之遥,却被木门给拦着了,一时没好气骂道:“这八归斋怎么动不动就关门,到底是不是个正经开店的?” 十里又叫了声门,听见常乐的埋怨,好心安慰道:“可能是要过年了,斋主也忙着置办与打扫呢。” “他不是光棍儿一个吗?一个人过年还不如开店呢。” 常乐站着说话不腰疼。正好脚冷,剁地也是用脚,不如将脚用在正道上,一脚踹在了门上。 斋门发出生涩的吱呀声。 “十里,你别用手了,太冷。我来踹门,你来叫。” “哎。” 十里从善如流,将手缩回袖子里,清了清嗓子,仰起脖子,对着斋主门准备好狮吼之功。 “咚”! 常乐一声踹上去,十里立马开口大喊。 “斋主在吗?” “咚咚”! “斋主,来客了!” “咚咚咚”! “斋主,生意来了!” 吱呀—— 门终于开了。 柳成言穿着每回见到的那身衣袄,盯着她们,一脸无奈。见她们身后围观的人摇头摆脑地离开,这才开始好言相劝。 “夫人,您每次来时,动静可以小一点。再这样下去,柳某的门迟早是要坏的。人家也会以为,柳某平端惹了什么祸事。” 常乐轻轻地剁了两下脚,不满地看着他堵在门口啰嗦:“你这门常年开不了,早就该换了。动静小了,这不是怕你从春梦里出不来么?” “夫人。”柳成言羞赫到脸红,忍气嗔怪一声,侧身将门让了出来,“夫人,你这就不能往好的地方想柳某?” 常乐不等他完全侧开,就从窄缝儿里溜了进去,铺面而来的暖气让她一阵舒怡,将帽子撸了下去,笑道:“我怎么没往好的地方想你?我可是什么好事儿都想着你了。” 八归斋的前店,所有的窗户都是关着的,外面本就天阴,这里面更是有些阴暗。就着书画柜台的沉闷氛围,常乐一时有些不适应,甚至觉得有些憋屈。见柳成言反手又要关门,忍不住劝告。 “斋主,你这人在里面暖和着,是不是该把外面的门窗时不时开开,透透气?小心书画都发霉咯,小心你人也要长蘑菇。” 柳成言这两日也没怎么来前店,所以也没顾上这里的环境。听她这么一说,笑了笑:“准备过两日再收拾的。” “什么过两日?眼看着就要腊三十儿了,你这儿也要赶紧除尘了。”常乐向来归属感很强,如今已经把八归斋当成了自己的地盘儿,毫不客气地指挥,“你也别关门了,现在就把门窗开着通通风。一会儿我们暖和些了,就帮你打扫一番。” “这怎么好意思?”柳成言受宠若惊。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常乐抿唇,径直走到一扇窗户面前,将栓子拉来,使劲儿往上一推,外面的冷风猛地灌了进来。常乐被吹的猝不及防,一个机灵差点将窗户重新关上,捏了捏受寒的手,从台子上拿起木棍将窗户支棱起来。 十里见状,把其他的几个窗户也一一打开。 前店的温度立马降了下来,和外面的温差一点点变小,直到一点区别都没有。 柳成言本来是没心思管店里的情况的,这里只是他的一个落脚处而已。见她们如此关注,对这家店的情感看法忽然间也有些微的变化。久久方谢道:“劳烦夫人上心了。” “应该的。”常乐甜甜一笑,看了眼十里,问道,“还有别的房间能让十里暖和暖和吗?” 柳成言点头,指了指柜台另一边的个小门儿道:“后面是个小院子。” 常乐好奇,进了他说的小门儿。 甫一进去,常乐便亮了眼。后面果然是个小院子,而且是真的小。跟她的壶院没多大的差别。出门的左手边就是小茶室,正好和柳成言每次呆的小书房是连在一块儿的。 “等下去那屋夹点炭火过来燃一炉子,房间小,热起来也挺快。”柳成言道,“这儿也有些杂书可以看,或是烧烧茶都可以。” “是个好地儿。”常乐很是满意,回头看十里,询问,“怎么样?” 十里挤眉弄眼一阵,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低声质问:“夫人,你们又要谈多久?怎么每次都不让我跟着。” “我们谈生意,是重要秘密,不能泄露。”常乐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你就在这儿好好地等着呗。” 十里怀疑地瞄了她一眼,勉强答应。 常乐便等着柳成言从小书屋里夹了炭火过来,将十里安顿好,这才在十里不放心的眼神里跟着柳成言回到小书屋。 将将撩开帘子,一个人影便闯进眼睛里。那个人正背对着她在画案前,外面的薄光打在他一身暗红的衣袍之上。 常乐惊诧地看向柳成言,在他温和肯定的目光中犹豫进了房:“柳斋主,这是有客啊。” 说着,思绪缓缓飘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原来柳成言刚刚半天不开门,不是在看小黄图,是在里面接客。 “接客”这个词儿猛地跳出,便无限在她脑子里放大。正常地招待客人,为什么要关店门呢? 脸上不禁染上尴尬之色,半晌才干着嗓子打着哈哈道:“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了二位,我们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夫人来的正是时候。” 那个陌生人突然开嗓,语气多的是风流,怪熟悉的。等他笑着执扇扭头,常乐彻底傻住。 她可不是熟悉?这个人不是怀王是谁? 脑子思绪飞快联转。明白了怀王为什么跟她谈“画”时,笑的那么神秘不正经,隐隐也佩服柳斋主的能力,居然和怀王搞到一块去。 难怪柳成言当初说喜欢的是女子时,常乐下意识是抗拒相信的。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直觉直击真相。 电光火石之间,常乐脑子里已经有了新一册的春图内容,主角的形象也设定好了。 怀王借着昏暗的光线,看着常乐的神情从惊诧变为呆滞,最后竟不明意味地笑了起来。不禁疑惑地看向柳成言,眼神疑问。 柳成言大抵知晓常乐如今是想到了什么,偏过目光躲避怀王的质问。他很不想解释这件事。 常乐心细地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小互动,紧紧咬住嘴唇才不让笑声溢出来。 空气在房中缓慢的移动,氛围却越发地暧昧起来,温度也不由得高了几分。 “夫人,见到怀王是不是该打声招呼?”柳成言捏着扇子,手成半拳,轻掩嘴唇咳了两声,将这莫名其妙地氛围打散。 常乐笑的灿然,朝怀王盈盈一拜,盯着怀王手中的扇子笑的怪异:“常氏见过怀王。” “夫人不必客气。”怀王发现她的眼神,不由得转了两下扇子,最后递到她面前,笑道,“夫人,可是对本王的折扇有兴趣?” “没有,就是看你和柳斋主都拿着扇子,觉得你们肯定是同道中人。想着,赶明我要不要也拿把扇子使使。”常乐说瞎话也不带打草稿的。 柳成言顿时觉得扇子有些烫手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一章 和怀王做生意 怀王在柳成言和常乐的表情里转了两圈,忽然也明白了什么。故意当着常乐的面向柳成言挑了挑眉头,眼角尽是风流:“成言,太守夫人可真不一般啊。” 柳成言嗔怪瞪他一眼,将扇子展开,扇了扇脸上的热气道:“怀王便不要再误导夫人了,她本就容易多想。” “多想?我多想什么了?”常乐装傻地笑了笑。 怀王将执扇一打,笑道:“说的是。赶明儿你我二人要是出现在这画册之上,这辈子的名誉也算是毁了。本王现在还没个王妃,可不想孤独终老。” 常乐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两句,最后也只能心虚地化作一抹浅笑。 “都坐下罢。”怀王用扇子点了点凳子,自己先撩起衣袍坐下。 常乐将斗篷取下,放在一旁多余的凳子上:“原来怀王和柳斋主早就认识。” “是,相识多年的旧友了。”怀王又故意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旁边一本正经坐着的柳成言。 常乐一口水差点没惊喜到喷出来,半晌才深呼吸两下,稳住情绪。 “怀王,莫要逗夫人了。”柳成言无奈地再次提醒。 怀王无辜地往椅背上靠了靠,用扇子敲打着手心,不正经道:“本王哪里逗太守夫人了?本王是在逗你。” 柳成言的脸瞬间黑了下去。 常乐憋笑憋到辛苦,一只手撑着额头掩住脸上憋笑到扭曲的表情,另一只手端起杯子就往嘴里灌茶,一口接一口不停歇,企图将内心的激动给压下去。 “夫人,今日来是想?”柳成言直接忽略怀王,将话题引向旁边的常乐。 常乐突然被提问,一口茶没咽下去,一声笑没憋住,一进一出,两方压力急速相碰硬是逼得她咳了两声。通了气儿,这才接过柳成言递来的手帕,擦去嘴角的水渍,不急不缓开口。 “今日,我就是想来带些炭笔回去,顺便看看你的画学的怎么样了。” 怀王见他们二人的动作,嘴角仍旧是笑意,眼睛却眯了起来。 “夫人还是莫要太激动。”柳成言哭笑不得,继续道,“不知夫人今日何时回去?” 常乐扫了怀王一眼,长久地犹豫之后,啧了一声:“要不,今日我还是早些回去罢,免得耽误你们二人谈事。” “我们二人谈的事,也是与夫人有关。夫人,留下也正合适。”柳成言勉强找回自己的表情,含笑将扇子放到了一旁。 常乐好奇:“跟我有关?难不成,怀王是想批量买我的画儿?” 她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问,就是仗着上回在刺史府里,怀王一直没有拆穿她,反而时不时帮她,便相信怀王是自己人。 再看他和柳成言的关系好的不一般,那自己的事情他肯定早就清清楚楚。上回她装柔弱告状,在他眼里不过是看戏一般。既然没有威胁性,只是自己丢了人,那她对怀王也就没了那么多的警惕与厌恶。 毕竟,她向来脸皮厚,不怕丢人。 怀王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扇子,只笑不言。 柳成言道:“怀王一直在帮我们销画。你的画,如今都被达官贵人高价买了去,这都多亏了怀王。” “没想到,怀王居然是做这种勾当的?”常乐惊叹出声,就像是在看一个大老鸨。 柳成言与怀王的表情俱是愣了一下。 “这叫生意。哪儿有人说自己的生意是勾当的?”柳成言叹了声。 怀王确实伸了下扇子打断柳成言的话,满是赞成一笑:“夫人说的对。咱们这做的可是见不得光的、不正经的,可不就是勾当?” 常乐向来不怕把自己带进沟,见怀王也如此明明白白地对自己所作所为有着清晰的认知,对他的好感也多了两分,合掌附和道:“可不是。” 柳成言也算是明白,他们俩就是一类人。难怪他每次见常乐都亲切,现在明白,是因为身边早就有了这么一个人。 “不过,斋主,你们这边合作之前也没告诉我,你们之间不会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威胁到了我的利益罢?”常乐警惕地看向柳成言。 柳成言双眸一弯,笑的柔和:“怎么会,怀王可是不要文利地跟我们合作的。” “不要文利?”常乐眼睛都开始发绿,“的?不要钱的?” “是的,不要钱。”柳成言笑的温润。 怀王却是皱起了眉头:“是这样吗?” “不是吗?”柳成言含笑反问。就当这是对怀王刚刚不正经的行为的反击。 怀王却是觉得损失重大,刚想反驳,衣袖就被常乐猛地抓住。 “别管什么是不是的了,你们俩反正是一家的,柳斋主跟我合作分利挣了钱,不也就等于怀王你挣了钱吗?” 常乐将他们自动看成一对儿,说起话来就像隔壁大妈调侃一对夫妻俩似的。 “这个说法,本王怎么觉得有些不妥?”怀王还想挣扎一下。不是说非要挣个利出来,这理儿他得说清了。 总不能他好心做事,最后还落个奇怪的名声罢? 柳成言瞧怀王脸色变差,得逞地抿唇一笑。 “哪里不妥?怀王,你这么好心,您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常乐目光虔诚,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上祭品了。 怀王被她弄得有些无措,最后只能无奈一笑,眉间染上几分得意,揶揄道:“观世音菩萨可是个女佛。” “什么女佛,观世音菩萨在下凡历劫之前原本也是个男佛的。”常乐笑着反击,嘲笑他读书少的神情溢于言表。 怀王还真是头一回听说,面对她的红口白牙,质疑道:“原是如此?” “自然。怀王应当是不爱看些神怪之书,整日看治国方略去了。多看看这些消遣的书,精神世界也能丰富些。”常乐说着,用手指在脑子边转了转圈儿。 怀王懒得与她多计较,便暂且是信了,挑眉一笑:“夫人说的是。” “居然能遇见怀王这样的人,真是常乐几辈子修来的好福分。”常乐再次止不住夸赞。 反正,多说些好听的也不会少块肉,没准儿怀王心情一好,不光不要钱还倒贴钱呢。 柳成言在旁听着,眉头微微皱起,眼睛里倒影着常乐趋利的谄媚样儿,一时不觉厌恶,倒是多了几分无奈。眉头也不禁颦了起来。 她如今夸怀王的话可比当初说给他听的夸张多了。 “之前成言说给本王听,本王还不信。今日一聊,没想到夫人真这么贪财。”怀王忽然啧声调侃。 常乐表情垮下来,瞟向旁边的柳成言,又是委屈又是哀怨地不悦开口:“原来柳斋主是这么在外面诽谤我的?” “柳某……”柳成言感受到怀王的眼神威胁,说话说道一半咽了回去,无奈开口,“柳某也没说的那么直白。” “柳斋主,您是认真的吗?”常乐眨了眨无辜地眼睛看他,认真地等着他的一个解释。 柳成言生无可恋地叹了一声,再抬眼时,依旧是温和如水:“这经商之人,必是为财。夫人为财,理所应当。贪财,也非个贬词不是?” 常乐满意地弯起眼睛:“斋主说的有理。” 怀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二人,手指在桌面无声地敲动着。 “夫人,斋主。” 外面忽然响起十里的敲门声。 常乐疑惑回应:“怎么了?” “有客来买书了。” 常乐看向柳成言。柳成言起身,向他们点头致歉。刚习惯性地想拿起扇子,脑子里一灵光,又迅速收回手,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斋主,你这儿可是开门了。” “这两日有事便歇着了。” 外面响起柳成言和客人的寒暄声。 小屋里只剩下常乐和怀王。 少了个熟悉的人,常乐一时收了话,静静地喝起茶来。 “夫人就不想了解一下这画册卖的情况?”怀王忽然开口。 常乐笑了笑道:“怀王说的有理,那我画的那些,可还符合达官贵人的口味儿?” “还不错,他们还一直在问,这画者是何方神圣,很想见识一番。”怀王如实道,“本王也一直好奇,有幸得见,夫人倒与本王想象的不同。” “怎么不一样?”常乐明知故问,“是不是我长得不够猥琐?” 怀王不由惊愕,随后勾了勾唇角道:“差不多这个意思,不过也不能说这消遣之物便是猥琐下流的不是?” “怀王不愧是怀王,这境界就是不一样。您说的对,都是供人精神消遣的东西,怎么能分雅俗呢?”常乐一本正经地跟着附和,还有带着几分悔改之意,“以后常乐得多跟怀王学学这胸怀和见识。” “夫人客气了。”怀王客套两句,忽然道,“本王还有件事比较好奇。” 常乐不由得警惕看他。 她现在发现,只要这个怀王有问题,那肯定是没什么好事儿。 “怀王说来听听。” “上回,夫人接近刺史夫妻二人,怕是本打算求助于他们,救出十里姑娘罢?”怀王转悠两下扇子,最后往桌子上一敲,“可这后来怎么没说了呢?十里姑娘居然这样就被放了出来。” 常乐眨了眨眼,一颗心果然揪成了一团儿。 这个怀王看着清闲,眼睛可是毒的很,什么事儿脑子一转就能说出个逻辑来。可她又不能将花氏的事儿说出来,便打马虎眼。 “太守不是在公堂之上说的清清楚楚的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二章 抱上个金大腿 “这前因后果确实是清楚。”怀王若有所思道,“可前一日夫人还一筹莫展,在不知道本王善恶的情况下托实告状,第三日便能让太守找到证据将人给放了。这个速度,可比官府的效率高多了。” 常乐摊手笑道:“这可不是因为碰得巧吗?怀王老是问我们太守府的家事,这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既然闹到公堂之上,便不是家事。本王也只是好奇问问。”怀王往后一靠,惬意地摇着扇子,“毕竟做生意,知根知底才放心不是?” 常乐失声笑道:“我还对柳斋主与怀王的家中环境不熟呢。是不是也要问上一两句?怀王家里都有些什么兄弟姐妹,妻妾有几房?” “本王家中,只有一个兄长便是当今圣上。母妃早逝,至今未曾娶亲,更无妾室。”怀王很是配合地一串说下来,说着身子便前倾,桃花眼映着常乐,笑的悠然自得。 常乐哑口。 不过立刻被抱上一个金大腿的喜悦冲昏头脑。 原来他是皇上唯一的亲弟弟! “那夫人呢?” 怀王的声音带丝魅惑之意,与他的桃花眼很是相搭。常乐见他如此真诚,也跟着坦白:“脑子受过伤后记不得了。只晓得有个夫君是太守。” 就是坦白的没什么有效信息。 “那夫人这手画技是从哪儿学来的?”怀王继续追问。 常乐眼睛也不眨,脱口而出:“跟个没胡子的秃头大爷学的。” 这个人就是她大学里的班主任。没想到人生经历那么多老师,脱口而出的竟然是人生的最后一位班主任。 怀王将这个形象放在脑子里组合了一下,怎么想都不是个正经的模样。只能确定,没胡子的,定然是个公公。 “之前怎么没见夫人显露?” “我显没显露,怀王怎么知道呢?”常乐泰然自若地反问。 说话间,柳成言已经进来。 见他们氛围不对,担心常乐吃亏,便问了一句:“你们在聊什么?” “我们在聊太守夫人的家事儿。”怀王很是不要脸地抢先回话。 柳成言目光在常乐身上停留了一下,见她未反驳,再次试探问道:“是在聊太守?” “怎么?你也想聊聊?”怀王坏笑揶揄,反问不答。 “只不过最近听说,晋市当家的联合几个大商户,逼迫太守尽早断案罢了。”柳成言在原座位上坐下,看了看杯中的茶水,已经凉了,顺手倒在旁边的红陶水盂中,继续道,“最近太守应当是在想抓贼的法子罢。” “听说,晋市当铺又得了一批珍贵的珠宝,价值连城。其中,便有野国的琉璃冠。”怀王再次引向别的话题。 柳成言但笑不语,给怀王和常乐满上茶盏,又重新给自己倒上一杯红茶,这才喃喃笑道:“原来如此。那贼若是能上当,便是个傻的了。” “若不上当,便是更傻了。”怀王端起茶盏,浅闻了一下茶香。 常乐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拍了拍桌子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野国,什么上当?” “野国,是已经消亡了的国家,传说它的疆域正在如今的育国之中。”柳成言好心帮她解释,声音温柔,“传说中,野国拥有大量的财富,琉璃冠更是野国最尊贵的王后娜吉所有。多少人为找到野国的财富而苦苦追寻。如今琉璃冠现世,必得有心之人争抢。” 常乐觉得他说的不靠谱,轻笑了一声道:“这样的一件儿宝物,怎么可能突然间就出现?唬鬼呢。” 柳成言很是赞同点头,看向怀王:“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这东西是个套。那个盗窃贼又怎么会轻易落入呢?所以,太守行此招,只会是白费功劳。” “你们的意思是,太守故意散布这样的假消息,然后在晋市当铺守株待兔?”常乐不敢置信道,“他是把那个贼想的有多傻?” “正常人确实会这样想。但如果不是正常人,而且心怀鬼胎呢?”怀王也不点明,只是喝了口茶,悠悠道,“你们且看着罢,半个月后,盗窃贼再行偷窃之事时,定会看着网往里跳。” “如果这样,就真是个傻兔子了。”常乐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而且为什么非等到半个月后才偷?” “谁让他是个有自己规矩的贼?每隔半个月才偷上一次。”怀王也有些无奈道,“有个规矩,才能显得自己与其他的盗贼不同,显得自己高贵许多。” 常乐见他这是将自己也给骂了,不由得掩唇偷笑。这个怀王,确实跟一般的皇亲贵族不一样,很对她的口味儿。 柳成言见怀王如此笃定,竟也开始游移起来,一直陷入事情的思索,未顾及他们之间的闲话。好半晌才拨开一点迷雾,惊诧抬头。 “怀王是说,这盗窃贼的身份?他定会以盗认盗?” 怀王偏头看他,赞许一笑:“成言,果真是一点就通。” 常乐再次一头雾水。 “可他若是不去……”柳成言转着杯盏,一点点盘算着。 “不去,想必偷盗只是个幌子。”怀王接口。 “若去……”柳成言抬眸,眼睛里的星星在闪耀。 怀王抿唇,如同胜券在握:“那偷盗定是个幌子。” 柳成言霍然拨开迷雾见青天,由衷钦佩道:“成言果真还是思虑太浅。” “是你知晓的少了。” 怀王将扇子一展,那成竹在胸的气魄,仿佛世间万种难事都能轻易地化成他眉眼间的风流自在。 “我这知晓的也不多,也不见你们说个明话儿。既是不说明,又非得在我跟前儿说,挑的我心痒痒。” 常乐埋怨上一句,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端过茶盏慢慢饮起来,懒得再看他们一眼。心里却在盘算着,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按直觉来说,这个话她应当是明白的,明白到能说来。可那个意思到了嘴边,愣是说不出来。 “此等事,你也不必费心了。你还是好好想着,怎么挣钱才是。”柳成言安慰道。 怀王见不得他对常乐这副宠溺的样子,立刻插上一句:“挣那么多钱作甚,还不是要被人偷?” 常乐白了他一眼:“有的偷总比没的偷好。” “怀王也只是打趣儿。你不是要看我画的画?” 柳成言说着,起身将常乐引到画案前。桌案上正摆着炭笔纸张。 只一眼,常乐便愣住了。 柳成言居然是画了怀王!而且看起来,画的熟练度已经算是入了门,不得不佩服他的领悟能力。 “画的真好,真好。”常乐忍俊不禁,意识到环境不适合这般,又勉强憋着笑,“真是把怀王画的栩栩如生。” 听她夸完,柳成言又听出别的意味来,脸生羞赫之意。 他画怀王,完全是因为怀王来时他正在练习,拗不过怀王的请求,这才替他画了一幅。刚画好,常乐正巧来了。 怀王若无其事地在旁饮茶。 “看到你的进步如此之大,为师甚是欣慰。”常乐拍了下他的肩膀,拿过炭笔,用没烧的那边虚指着画笑道,“你这线条还挺可以,尺寸比也掌握的很好,一看就是靠了底子的。但是光影变化差了点,眼睛嘴巴各处的神态表现也还差点韵味儿,你像这样……” 常乐说着,便将笔掉了个头,直接在人像上圈点起来,适当的还修补上两笔。一言一行,都是个先生认真教学的样子。 怀王在旁听着也颇为好奇,悄无声息地起身,靠近画案,也在一旁当起了学徒。见她落笔利落,言辞清晰,浑身的自信,不正经的笑意缓缓收起,只剩满心的赞许。 这一说,就是两刻钟。说到后来,常乐都从站着变成了跪着。 “好了,大概就是这样了。”常乐按揉着腰,疲惫地站起来,无力地指了指画道,“这回先说这些罢,你再慢慢学。过几日便是咱们合伙一个月了,到时候我会来拿分利的。今日,我先拿些炭笔回去。” “好。我去给你装些炭笔。”柳成言径直往屋外走。 常乐忙提醒:“记得拿没涂过料的毛品。” “嗯。”柳成言轻轻地嗯了一声出房。 常乐满意地晃了晃疲惫的身子,无意扭头,正对上怀王的笑意。猛然受惊,心脏好似停了一拍。 这昏暗的环境里,猛然看见一张笑的不怀好意的脸是真的可怕。 “夫人,如今赚了点儿钱,其实可以换个生意做。”怀王勾唇笑道,“再者,现在成言学会了,夫人只负责教授,也可以要求不再画……” 常乐听他意思不对,侧耳静听,想听出个所以然来。 “夫人还一直要画下去,看来是真喜欢。”怀王说罢,突然朗声大笑。 常乐被他笑的竟觉有几分羞耻? 甩掉这个可笑的感觉,常乐还是选择了委婉解释,没有大方承认。 “斋主现在这画技,神形都差点,如果直接上手,买者不满意了怎么办?不能因为一时懒筋犯了,就做些偷工减料的事。咱们做商人的,要讲究诚信,这样才能固旧开新。什么喜不喜欢,说的太感情用事了罢?做生意,得理性。” 怀王听她一番言,很是配合地拍了拍手:“能与夫人共同处事,本王真是可以放宽心了。” “那可不是?”常乐假笑两声,见柳成言进来,几步上前,顺便抓起斗篷,接过布袋看了看,笑道,“辛苦斋主了,常乐这便回去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三章 风雪楼的舞姬 柳成言含笑:“夫人路上小心。” “嗯。”常乐笑着回应,扭头对怀王时,一脸不情愿,“怀王,常氏这便退了。” 不等怀王答应,常乐撩开帘子便出去了。 怀王瞧着帮忙抬帘子的柳成言,目光不善,道:“她对你我的态度为何如此不同?” 柳成言摇头笑了笑:“这就要问怀王自己了。” “本王如此风流倜傥,想来是没你会哄人。”怀王摇着扇子,晃了晃脑袋,自我感觉良好。 …… 夜里,张长修很晚才踏雪而回,鬼使神差地到了壶院。 只有主屋的灯还是亮着的,一道人影映在窗纸上,像是站着的,在低头做什么事。 张长修站在门口看着,失神了许久,直到传来脚步声,这才转了身子,径直往红豆苑走去。 脚步声是春暖发出来的。 她见夜深便来关院门,心细发现门口台阶下才存的薄雪上的脚印,当即一阵心慌。左右看了看,没有半个人,吓得忙将院门给关上。转身就往主屋跑去。 “夫人,夫人。” 常乐正在作画,听见急促地敲门声,将画一掀,反放桌上。 “怎么了?” 开门便是春暖惊慌失措的神情,十里和冬夏秋莺也都被动静惊动,到了主屋门前来。 “夫人,咱们好像被人盯上了。”春暖小心翼翼地开口。 秋莺最是胆小,听完便紧紧地抓住冬夏的胳膊,紧张地四处乱看,哭音都出来了:“谁,谁盯上咱们了?” 十里镇定地想了想道:“夫人,不会是家主罢?” 常乐正疑惑,听见十里的猜疑,从内心深处便拒绝,不管是不是直接否认。 “怎么可能?他大半夜的过来盯壶院,有病?” “没准儿,是家主想夫人了呢?”冬夏也是十分的淡定,甚至还有几分希冀。 “想个毛线。”常乐没好气地挥挥手,“你们以后别再随便开院门就是,该睡的睡罢。” 看着房门重重合上,四个丫鬟面面相觑。 终了,秋莺仍是害怕地问上一句:“真的是家主,不是什么贼人吗?最近那个盗窃贼挺猖獗的。” “咱们穷的响叮当,除了人就没他能偷得,他来也是济贫来了。” 十里话糙理不糙,安慰着秋莺,让她们回了房。自己则去一旁的小厨房,等常乐睡了再睡。 张长修全然不知自己留下了多大的恐慌,到了红豆苑,惊醒了将睡的花楚儿。 “夫君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花楚儿强收起疲倦,含笑帮张长修宽衣解带。 张长修累的不想说话,还是敷衍了一句:“这两日公务比较繁忙。” “夫君要注意身子才是。”花楚儿担心道,将他的衣服放到一旁的屏风上,出门接过如玉准备的洗漱水,“今日,容姑姑来找了妾。说是有些家务事需要断,主母出府了没找着,便问了妾。妾也不敢乱定,便让容姑姑等着主母回来,也不知晓等回来了没。” 张长修正洗脸,听这话,顿了一下。随意地洗了洗,接过花楚儿递过来的毛巾道:“我准许她出府了,她闲不住,这也是正常。日后,容姑姑再来找你问家事,你只管断了就是。反正常氏现在也顾不得家里。” “是。”花楚儿柔柔一笑,将毛巾从他手里取过,挂好。 张长修已经去了床前,往上一躺,便睡着了。 花楚儿轻抚开他紧皱的眉头,笑的别有深意。 …… 因着天冷,常乐见不着太阳便不出门,躲在屋里要么躺尸,要么画画。兴致来了,就裹着被子坐在门口,指挥着三个丫鬟堆雪人。 好容易等到个出太阳的天儿,腊月二十九。 常乐带上这几日的画册,还装了些银两,和十里溜出了门。 “唉,听说风雪楼从育国新进了批舞姬,今儿晚就要供爷们儿消遣。”一个布袄男子双手插在袖中,笑的一脸奸.淫。 常乐的步子不由得停了下来,侧耳听他们说的话。 “那舞姬咱们可没福气用。”另一个糙汉子怂里怂气地摇了摇头。 布袄男子啧了声道:“买不起,还看不起了?晚上咱们就去看看,听说她们个个儿倾国倾城。” 随着他们走远,常乐再听不到其他。呆在原地回想了好半天,这才想起件重要的事儿来。 她作为穿越人士,居然至今没去过青楼! “夫人,你想什么呢?”十里搡了搡常乐。 常乐笑了笑道:“十里,你可知道这风雪楼在哪儿?” “我哪儿知道。”十里用警惕的眼神凝视她,严肃道,“夫人,你又想干什么?” 常乐的想法被十里的迫视给硬生生压了下去,为了一时的安生,只能摆了摆手:“没什么,就问问。” “夫人,您每次问问都是没好事儿。”十里已经熟悉了现在的常乐,对她甚是了解,几步追上她,着急道,“夫人,你是不是想去那个风雪楼了?” “唉哟,我没有。”常乐心虚,为了躲避她,竟走起了蛇形道路。 “夫人,上次我问你,斋主说的,当时房中的客人是谁,您还没回答我呢。”十里不依不饶地紧跟,还开始了翻旧账。 常乐笑了笑:“我已经告诉给你了,就是个很厉害的人啊。” “很厉害?夫人是不是又抱人家大腿了?”十里急到脸都变了色儿。 常乐停下,将她双肩一抓,企图让她镇定下来,认真道:“我知道抱大腿是要浸猪笼的,我绝对没干这种不要命的事儿。我只是和他在挣钱这方面同伙儿了而已,我这是找了个靠山。” “那夫人到底在做什么不正经的事儿?如果只是卖画,你为什么都不让我在场?”十里索性一个问题问到底。 常乐头疼看她:“我这也是为你好。十里,你真的,比我老娘还絮叨。你就放心信我,我是有分寸的。” “只怕夫人的分寸与常人不同。”十里突然消沉下来,看着常乐的眼神认真到竟有几分陌生,“夫人,十里虽然不识字,却最爱听老一辈儿讲的鬼怪故事,鬼怪附身的桥段,十里都有一肚子。十里事事告诫夫人,只希望夫人能好好地活着。” 常乐怔愣原地,看着她久久不能开口。第一回见着这样的十里,她的人瘦瘦小小的,脸颊通红,却也是个骨子里倔强的人。一双杏眼,比谁都看得通透。 “好了,我都知道的。定会好好活着。”常乐将她肩膀一揽,笑嘻嘻开口,转眼看见一家成衣店,眼睛一亮,拍了拍常乐的肩背道,“咱们去试两套衣服。要过年了,我给你买套新衣服。” …… “夫人,你们今日这是……” 柳成言惊诧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常乐和十里竟然穿了一身男人的衣服,束了个道士头。衣服还挺大,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瞧着很是不协调。 “夫人非说穿男人的衣服免得遭欺负,我怎么那么不信。”十里偏过脸低声埋怨两句。 常乐忽略十里的哀怨:“我发现你这个净水巷偏僻,而且鱼龙混杂的,我们两个若是走的晚了,总归是不安全。还是这样安全些。” “你们这样,确实挺安全。”柳成言半天也找不到个合适的措辞。 打扮的像个道士,能不安全吗? 常乐盯着柳成言的头发,又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团子,总感觉哪里不太对:“我怎么感觉,咱们的头发,扎的有点不一样?” 当时换装罢,十里不会梳男子头,她见男的都是将头发扎了起来,就根据丸子头改良了一下。如今她越看柳成言一丝不苟的发髻眉头越深,很想拆开看看是怎么弄的。 “哟,成言,这是从哪儿来的道士?” 随着一声调侃,常乐对着柳成言做了一个很是心累的表情,还得含笑转身,按礼节行礼。 “常氏,见过怀王。” 十里一听,忙跟着行礼。 怀王今日依旧是一身红衣,一双桃花眼就像是含满了整个春天。他进门就听见了常乐的声音,才故意有了刚刚那句打趣儿。现在,也嘴上不饶。 “原来是太守夫人,本王还以为是下山的道士,化缘化到这儿了。” 常乐瞪他一眼,低头看了看自己虽然是一身灰袄灰袍,也不至于被说成这样:“我这是故意买的大号衣服,遮身材的,哪里是道士了?” “夫人。”十里忙捏了她的胳膊一下,“夫人,说话注意些。” 柳成言只能是见怪不怪,心中还是有些膈应。这真是第一回遇见这么直白的女子,若不是知道她是太守夫人,出身清白,当真要将她与那些风尘女子放在一处了去。 怀王幸好还是嘴上君子,只是饶有趣味地勾起嘴角,拿扇子虚指了一下常乐的头发:“要想扮作男子,这头发也得梳对了才是。” 常乐抬眼努力往上看,也看不到自己的发际线,最后将目光落在怀王的发髻上。他的头发编了几绺麻花辫,整整齐齐地扎在玉冠之中,瞧着甚是精美。 “你这头发,说是道士都是在夸你了,乞丐的头发都比你梳的严谨。” 怀王几步上前,忽然抬手,将她头上的木簪拔下。常乐的头发便像是泄洪了的大水,猛地泄下,乌亮亮的披在肩上甚是好看。怀王静静地瞧着,眼中嘴角多了几分温柔。 十里和柳成言俱是看呆了眼。 这个动作,无异于是在调戏常乐这个良家妇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六章 说个青红皂白 要知道以前的常乐在花氏面前总是一副自恃清高的模样,因此,花氏最大的愿望不是百般折磨她,而是能将她的自尊踩在脚下。正如现在。 这种快感让花氏更加自负,眯着眼,傲然地从她手里接过柿子糕,开始吃起来。 常乐嘴角的笑意加深,双眸不自觉眯了起来,狡黠在她眼中一闪而过,嘴里再催促道:“你多吃些,一会儿再尝尝我炒的鸡蛋如何。我也来尝尝这青蟹的滋味儿!” 这顿饭吃的好不和谐。主要是一个耀武扬威,一个视而不见。 常乐就是视而不见,闷声吃菜的那个。 俱各吃罢,常乐摸了摸肚子,瞧着花氏面前的一堆蟹壳,笑容泛滥。 “二夫人真的很是喜欢吃青蟹了。” “让主母见笑了。”花氏矜持地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美眸轻轻扫了眼她碗里剩的大半只蟹,“主母似乎不怎么爱吃。” “哪有哪有,平日便吃河鲜吃的少了。” 常乐眼珠子转了转,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月黑风清,没什么特别的景致。眼中无景,心中却自有一片景致。 “这也差不多吃好了,让他们进来收拾收拾。咱们喝杯茶,吃会儿柿子糕,聊会儿天,歇歇再回罢。” 花氏见她如此兴致盎然,不由设防,狐疑道:“妾看,还是早些回去罢。” “哎哟,你回去有暖炉暖着,我回去就是冰凉的荒院。”常乐惆怅地手撑着脑袋,“没准儿我回去就是一死,你就不能现在对我好点?我眼一闭脚一蹬,你就少了个对手。想想未来,你没有对手的日子,该有多寂寞。” 花氏听她说的乱七八糟,真怀疑她是不是吃坏了脑子。 “你真是把自己看的太高了。你从头被我欺负到死,哪里配的上‘对手’二字?没有你的日子,我期待还来不及。” 常乐瞬间被贬的一无是处,这么被对手看不起,真的很是丧气。长长地吐了口气,就此立志。 要做个合格的宅斗对手! “那你要不要陪我再待会儿?” 花氏扬了扬手,将丫鬟们招了进来,娇然一笑:“家主该要回来了,便不陪主母了。主母好好欣赏这景致罢。” 丫鬟们鱼贯而入,端着漱口茶盂,朝她们二人行礼,伺候她们漱口。然后站在一旁候着,准备收拾残局。 “主母许是要再坐会儿,你们好生伺候着。主母,妾便退了。” 花氏福身,不待常乐回话,便轻然仰起脑袋,被素荷扶着、丫鬟簇拥着,娉婷而去。 十里进来,先将狼藉的桌子扫了一遍。见柿子糕和鸡蛋都被吃去一半,花氏面前又是一片蟹壳,心中大喜。确信夫人这是得手了。却不知常乐吃了多少,不由得担心皱眉。 “咱们也回去罢。”常乐起身道。 …… 夜至亥时,太守府突然躁动起来。 丫鬟下人在红豆苑内外穿梭。 壶院这厢,常乐盘腿坐在床上,凝神静心,气沉丹田。 沉啊沉,终于感受到身体反馈的一丝异样,微颦的眉头松了下来。 “夫人,起效了!”十里裹着冷风跑进屋,神情激动,眉毛都在跳舞,“红豆苑那边乱成了一锅粥。” 常乐睁眼咬唇,一手握拳重重地打在另一只掌心,还未庆祝欢呼,肚子就是一阵咕噜噜。下意识地捂着肚子,讪讪一笑。 “看来我也起效了。” 又是一阵咕噜噜,动静比刚刚还急促。 “报应这么快?”十里脱口而出,见她咬牙要打人,立马认怂,悻悻上前扶她,“我说差了。夫人,我扶你去茅厕等着。” 咕噜噜,咕噜噜。体内正形成排山倒海之势。 常乐笑不出来了,忙从床上跳下,却不敢大动作。一手捂肚子,一手朝十里挥着:“快快快,茅厕茅厕!” 呆了一刻钟,常乐才双腿发麻,脑袋发昏地出茅厕。 茅厕外,守了四五个人,一个管家四个家卫。 出厕就有四个彪形大汉,任谁也无法淡定面对。 常乐一手扶墙,一手捂肚,对面前的场景有种怪异到形容不出的感觉。眼神飘忽地落在十里身上,见她眨了眨眼,也知晓了情况。 “守管家,这是作甚?”她声音透着虚。 管家是个四五旬的中年人,山羊胡,双眸矍铄。身子因常年弯着,严重驼背,言行举止却是不卑不亢。按照礼数朝常乐行罢,目含惋惜。 “奉家主之命,来带夫人。” “哦,那走罢。”常乐很是通融,淡淡一笑,尽量表现出那种如临大敌我自岿然不动的高人境界。 “冒犯了。” 管家话落,大手一挥。两个家卫受令上前,左右一擒,便将她押住。 常乐被迫顺势弯腰低头,下一刻便抬头上拱想要挣脱。那两双手压制得她肩膀碎痛,捏的她手腕疼到无力,双腿都有些扛不住压力开始发酸。勉强脚下用力稳住身子,在被押走之前又顽强地挣了挣。 “我不是说了跟你们走?” 好容易塑造的义勇赴死的英雄形象,被他们这一搞,消失殆尽。她很是生气! 管家无动于衷:“家主说,要押着夫人带过去。” …… 红豆苑内那叫一个热闹,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还能清晰地听见女子的哭泣声。 来的路上,常乐又去了两趟厕所。所以花了两刻钟才到红豆苑。 刚被带到正堂,脸上莫名就是一巴掌。打的常乐头歪眼晕,嘴角溢出血来,耳朵轰鸣。若不是还有家卫抓着,她早就倒在地上。 “常乐,你好狠的心!” 厉声威吓冲进耳朵,再次形成一阵轰鸣。 常乐缓了缓,还有些发蒙地抬眼看着张长修。他的脸黑的像锅底,冷的如冰霜,目光利的像刀子。恨不能将她当场给剐了。 十里在旁大声哭喊,却被人拽着无法靠近。 “你先说个青红皂白来。”常乐晃了晃脑袋,啐了口污血,试图将那些晕眩丢出去。 张长修冷笑一声,恨恨地捏着她的下巴,劲大的迫使她痛呼出声。俯身低头对上她的双眸,阴鸷如蛇。 “楚儿好心与你宴谈,你竟下毒于她!你这女人,不光是疯了,还更可怕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四章 和怀王逛花楼 常乐借着怀王的眼睛作镜子,看见好容易绑起来的头发松开,气恼道:“你就这样随便拆开我的头发,难不成你给我扎啊?” “好啊。”怀王拿着簪子立在她面前,笑的一脸春暖花开。 常乐质疑看他:“你平时都是别人伺候梳的罢?” “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常乐挠了挠头发,就要跟怀王进小屋。十里和柳成言皆上前一步,将他们拦下,同时开口。 “夫人,使不得。” “怀王,使不得。” 常乐和怀王相视一眼,看着他们笑道:“怎么使不得?” 十里和柳成言相信常乐是不明白,但他们不相信怀王不明白。一个陌生男子给已做人妇的女子梳头,这传出去是怎么也洗不清的奸情。 “好像,是不太妥。” 常乐在十里的“你会被浸猪笼”这句话的专用眼神下将将明白过来,犹豫地附和十里和柳成言的意思。 她也不是随便就让男生梳头发的人,但是想着就是单纯的梳个头发,不应该瞎想些有的没的。但看见十里和柳成言惊恐的表情,幡然醒悟,她是应该经常瞎想些有的没的。 怀王脸上笑意不减,兴趣却减了几分:“原来夫人也与这世俗之中的人一般。本王只是想帮你梳个头发,别无他意。” “这,我也没多想。”常乐挠了挠眉头,瞟了十里和柳成言一眼,“我这总是要学梳头发的,十里你又不会。那我之前一直教斋主画画,不然斋主就当做交换,今日教我梳头发?” “不可。”柳成言脱口而出,见他们二人却是真诚无他意,无奈道,“那便让柳某和十里姑娘在旁看着罢。” 十里惊讶于斋主这么容易地妥协,转眼见常乐的苦苦哀求,忍不住叹了一声:“我们得看着。” “看着嘛。”常乐好笑看他们。本来也没打算躲着他们梳头发。 柳成言不放心,转身将店门又关了起来。 后院的那间小茶室光线要好些,柳成言便拿了镜子与梳子,交给常乐和怀王。 常乐端坐在铜镜前面,勉强可以看清自己的模样,心情忐忑地等着怀王给她梳头。 怀王拿起梳子,将她的脑袋摆正,骨节分明的手指便没入她的秀发中,一梳梳到尾。 十里在旁看着,就像在看什么惊险场面,整个人揪在一块儿,两只手紧紧地绞在一起。 “你也好生看着些,下次便可以给夫人梳了。”柳成言适时提醒。 十里猛点头,眼睛睁地格外的大,不放过每一个细节,就连怀王的手放在哪儿都要看个仔细。 常乐没了之前的忐忑,倒是悠然自得地眯起了眼睛。感受着他的手在温柔地抓着她的头发,他微凉的指尖时不时碰到她的头皮,软软的很舒服。这场景就像是在理发店,感受着托尼老师的服务。 看着铜镜映出的怀王的面容,常乐不由得咧嘴一笑。这个托尼老师可是个美男子。 花了约一刻钟,怀王终于梳好,将木簪往她发间一簪,往侧边退了退:“如何?” 常乐惊喜地对着铜镜前后左右地看,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自己此时此刻就是个翩翩君子,一时乐得合不拢嘴。 “怀王的手艺真是巧。” “你可学会了?”柳成言担心看向旁边的十里。 十里笃定点头,浑身仍旧是紧绷着的:“学会了,必须学会!” 说话间,常乐已经蹦跶到十里面前,晃了晃脑袋,炫耀道:“怎么样,你家夫人好看么?像不像个俊公子?” “像,像极了。”十里难得地夸上一句。 常乐登时跟吃了蜜似的,转身朝着怀王恭恭敬敬行了个男子礼:“常某谢过怀王。” “学的倒是有模有样。”怀王对于自己的作品也很是满意,甚至认为,常乐因为这个发髻而变得有些亮眼。 常乐眼珠子转了转,腼腆道:“怀王,可听说过风雪楼今晚有个舞姬表演?” 柳成言的眉头跳了跳。 怀王挑眉,还未开口,便见十里将常乐拽到了一边,悄声做着警告。 “夫人,你不是说你不去吗?” “我是不去啊,我就问问,你别急。” 见常乐又回到跟前儿,怀王风流笑道:“听过,怎么,夫人有兴趣?” “有那么一点。那你今晚会去吗?”常乐在十里要拽她的前一刻,往旁边一闪躲,将柳成言隔在她们中间,等着怀王的回答。 …… 右和巷,是十三郡有名的花巷。 一到夜间,华灯初上,整条巷子是全城最亮的。 风雪楼是右和巷最有名的花楼。对面就是花楚儿曾经待过的明月楼。 三层的高楼,占的地面儿有别的店铺三个那么大。雕花栋梁,朱红的门柱,高挂的大灯笼,门庭若市。 今夜有育国的美人献舞,更是招引了不少的客人。 五六个姑娘站在门前廊揽客。穿着紧身的袄裙,将身材显得凹凸有致。浓妆艳抹,巧笑嫣然。 “公子,你真的要进去啊?” 十里苦着一张脸,眉头拧成一坨。盯着那些挥手招客的姑娘们,就像是看见一群毒蝎,避之不及。 常乐认真看她:“不是跟你说了吗?我都是为了画画。这哪儿能看见最多的美人?自然非花楼莫属。而且,今夜有别国美人,画上一幅异域美人图,绝对受欢迎。” 十里像是明白过什么,脸色煞白,惊诧出声:“夫……公子,你一直卖的不会是那种美人图罢?” “那种?”常乐在不正经方面懂得很快,眉头一挑,贱兮兮看十里。 十里硬是被逼着羞红了脸,趴在她的耳朵边悄声告知。 “不正经的那种。” 常乐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模样看她,想这十里还是可以的,居然也知道卖不正经的画要容易的多。等她再调教几回,想必画男春宫的事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诉十里了。 “公子,你说话呀。”十里急着催促她。 常乐勾唇一笑,暂且先认了:“差不多。这种画可赚钱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瞒着你了罢?” 十里纠结地瞥向旁边静待她们主仆二人闲聊的怀王和柳成言,眼睛上也蒙上了一层有色纱雾。 越看越觉得他们是不正经的男人。 正经的怎么会做这种生意,又怎么会来花楼看美人? “夫人,那你可要小心斋主和怀王了。”十里再次趴在常乐的耳朵边,一本正经地提醒,“他们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 “说的你夫人我是正经人一样。”常乐自嘲一声。 见十里没怎么介意她画美人的事儿,觉得十里还是有资质入门的,甚是欣慰。 “斋主,怀王,咱们这就进去逛逛?” 见常乐终于解决了丫鬟,柳成言暗叹着十里这个丫鬟的不坚定,还是无奈地抬脚跟着怀王一块儿踏入了风雪楼的大门。 不等他们上台阶,姑娘们已经迎了下来。 柳成言脸上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意,却是借着扇子阻挡她们的接触,笑不达眼底,整个人透着疏离。 姑娘们也是混场多年,眼睛尖的跟什么似的,看出他不是今日能傍上的客人,便自动地往他旁边的两位身上靠。 柳成言瞥眼往左一瞧,又惊又叹。怀王还是那个老样子;常乐却如登徒浪子找到了归属地,放浪形骸。 怀王在那厢,来者不拒。桃花眼含情,眉梢自勾人,嘴角是风流。一手负背,另一手把玩着金骨扇。 扇子在他手中如同有灵,这刻点在这个姑娘的如花脸蛋,下刻划过一个美人的肩头落在另一位的秀颈锁骨之上。所过之处,自是引起一片娇媚声喘。 怀王百花丛中过,玩的不亦乐乎。 稀奇的是,仔细看便能发现,没有一个姑娘能近得了他的身,甚至连片衣料也没挨着。 常乐长得俊俏,引得不少姑娘围上。她同样是来者不拒,甚至还主动勾人。十里挡得住上门的莺莺燕燕,拦不住自己夫人的主动收揽。十里好容易扒开一个,常乐就顺势把那个推到她的怀里。 十里身个不高,若是男子便是矮的,姑娘们大多看不上眼,撞上娇笑一声便走了。难得有几个看上她像个初出茅庐的小子,靠上撩拨两下。十里只觉一阵酥麻,嫌弃地将人推开。 “哎哟,是怀王来了。你们这些不入眼的就不要往上靠了。” 风雪楼的当家妈妈风雪扭着腰肢,挥着粉的亮眼的帕子上前,嫌弃地将围着他们的姑娘打发开。 当家妈妈约有四旬,穿着一身艳丽的亮红衣袄,脸上的粉抹了不知几层厚,假白的像是带了个面具。再不必说大红的嘴唇,浓浓的眼妆与腮红,用色大胆,妖艳非常。 “怀王,今儿个终于得空来了,已经好些日子没瞧见了。”风妈妈风情万种地立在怀王面前,往旁斜斜一瞟,越过柳成言,落在常乐身上,笑道,“今儿还带了个俊俏的公子哥儿呢?” “听说风妈妈今晚搞了个舞姬大会,特来瞧瞧。”怀王熟络地跟她寒暄,将扇子一展,恣意地扇了两扇,妥妥的风流公子哥。 风妈妈很是上道的神秘一笑:“那怀王今晚可真的要好好地瞧瞧,看有没有能入上眼的。这回,还是坐在上面儿?” 常乐顺着风妈妈的目光,往后面的二楼看去,那边只设了几张座儿,还用幔帘隔成一个个的小隔间。看起来是高级雅座儿,不过距离远了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五章 这都比不了 怀王见常乐眉头微皱,知晓她不太满意,悠悠开口:“常公子想坐哪处?” 闻言,常乐也不客气,环视整场,指着离台子最近的一排前座中间的那桌:“那儿罢,视线好。” 风妈妈细长的丹凤眼淡淡地在常乐身上扫了一眼,全然没想把这个瞧着就稚嫩的白面公子哥儿放在眼里,暗笑是个没见识的生客。不过,能是怀王带来,身份定然也是高的。 “好,风妈妈,今儿个我们便坐那儿了。”怀王用扇子指了指常乐定的位置。 风妈妈为难道:“怀王,那儿已经被人给占了。” “哦?”怀王挑眉,不急不忙道,“那你问问,他可愿意同本王一换?” “这哪儿还有不乐意的,怕是不敢坐罢了。”风妈妈奉承道。见怀王如此在意那位公子的意见,不由得多瞧了常乐两眼。 怀王朗笑:“这有什么不敢坐的,本王许了。你只管去问就是。” “好。喏,人来了。奴家这就去问。”风妈妈说着就往门口迎了过去。 常乐瞧过去,见门口进来个脑满肥肠、财大气粗、商贾气质的油腻大叔。风妈妈不知说了几句什么,那油腻大叔立马受宠若惊地点头应了。 不会儿,他便上前来,朝始终无动于衷的怀王行礼,谄媚道:“草民斗胆,这位置便让给怀王了。” “多谢孙当家的割爱,给本王一个面子,便坐上面罢。”怀王客套道。 孙当家的立马点头哈腰:“哎呦,怀王折煞草民了。那草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几番来回,常乐终于如愿坐在了中间的座位。怀王坐中间,常乐和柳成言一左一右,十里自是站着伺候。 龟奴送上酒茶甜点来,却没送来美人儿,卑声道:“怀王,今儿个如霜姑娘病了,您可点个其他姑娘?” “不了,待会儿再看。”怀王几句将人打发走。 常乐从进门就觉得怀王对这个地方了如指掌,等着龟奴一走,只剩下他们,这才开口:“怀王经常来?” “自然。食色,性也。本王常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罢?”怀王好笑看她。 常乐啧了一声,艳羡道:“做个有钱的闲人就是好,四处挥霍,当个纨绔。” “公子。”十里受惊不小,忙推了常乐一下。辱骂皇亲,这罪名可是不小的! 怀王也不介意,朗声笑道:“常公子说的不错,本王也是这般感觉。日后常公子在本王面前,随意说话就是,不必顾及其他。不然,说起话来也不畅快了。” 常乐感慨:“怀王,不愧是怀王。这个如霜不会是这儿的花魁罢?” “是。”怀王颔首。 “那真是遗憾,竟然无幸看见花魁。” 常乐失望地耷拉下脸,瞄向与桌子齐高的主台。 上面铺满红色的绒毯,一看便不是次品,上方四面八方的红绸拢成个大红绣球,高悬在半空中。 台子两旁是两个短些的副台,那边放着一排排的凳子。 两方副台后便是上场的过道,左右各一大面镂刻着图案的隔断。左边的是仙女踏风归,右面的是踏雪寻梅,正应了风雪楼的“风雪”二字。 “你说,这盗窃贼到时候到底会不会去偷晋市当铺?” 后面一桌传来谈话声。常乐扭头,一个细条书生,一个歪眼商贾。 “此时既然漏了风声,想必那盗窃贼已经在准备了。”细条书生抿嘴肯定道。 “可怜这晋市当铺,才被偷,好容易进批货,藏着藏着还是全天下都知道了。”歪眼商贾啧声道,“我看啊,晋市当铺的掌柜的要把这批珠宝给埋到地下去咯。” “埋到地下,那个盗窃贼定然也能掘地三尺给找出来。”细条书生莫名对这位盗窃贼很相信,忽然振奋道,“听说,太守跟都尉商量,派精兵将晋市当铺给保护起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呢。这样,那个盗窃贼还是得手,那怕是没人能抓的住了。” “你说这盗窃贼是不是嫌育国太穷了,才来咱们这边儿偷?闹得人糟心。太守这次再抓不住,乌纱帽可就不保了。”歪眼商贾摇头惋惜道。 他们突然转了话题,常乐便不再侧耳相听。 常乐早已想通上回怀王和柳成言的意思。 无非就是,这盗窃贼有可能是育国派来的奸细。 张长修设套,盗窃贼如果不入套,说明真是奸细,盗窃只是在隐藏什么。如果入套,也说明盗窃贼是做贼心虚,想借此来坐实真的只是偷盗而已,隐藏奸细身份。 至于是不是还有其他可能,看结果便知。 “常公子,认为太守这回能否得手?”怀王突然问道。 常乐惆怅道:“自然是希望他能。但如果,真的盗贼去了,又全身而退呢?” “那都尉手下的精兵也太没用了。”怀王笑的随意,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 柳成言却是开了口:“官府在部署,这盗窃贼定然也不闲着。若是盗窃贼这两日便混入了晋市当铺,摸透了情况,那想要抓到就难了。” 怀王不以为意,抿了口茶道:“就看都尉的人眼神儿好不好了。” 半盏茶过去,乐姬清一色穿着紫色的袄裙,带着各自的乐器上场。且说那些乐器,金石丝竹,匏土革木,种类多样。一见,便可料下面声乐之震撼。 全场的气氛突然躁动起来,俱各说着台上的光景,眼巴巴等着舞姬的上场。 几下钟鼓响,铿锵之声传遍整个风雪楼,引得氛围猛地高涨起来。台上却久久没有动静。 正当场面控制不住的时候,一白衣女子抱着古琴走了上来。那女子一身白,脸蒙轻纱,眉目淡然,缓缓上前,通身清冷的气质,如同谪仙。 同是高冷的女子,她与刺史夫人李斛全然不同。她多了两分脱俗,李斛自有一身傲然。 琴声起,悠扬空灵。 “她叫什么?”常乐突然道。 “青莲。”怀王慵懒道。 “怀王还真清楚。那如霜与她相比如何?”常乐以为此人是绝美的了,再想不出,花魁得是何模样。 怀王睨她忽笑,笑的让人莫名其妙,但闻他满是陶醉道:“二者难相比。” 常乐惊愕,以为他是骗人的:“这容貌气质都比不了?” “比不了。”怀王偏头,垂眸笑着,一字一句格外笃定清晰。 常乐的好奇心更甚,一时也没心思听青莲弹得什么。 一曲终了,掌声四起,还掺杂着些粗鄙的叫喊声。 青莲退下,风妈妈上场,扬臂挥手,示意大家静下来。因着大戏在后,众人便很配合地安静下来。 “风雪谢过各位爷的捧场,刚刚青莲姑娘暖场,后头便是咱们今晚的重头戏了。”风妈妈促狭道,“各位爷可要看仔细咯,等会儿莫让人抢了去。” 风妈妈说了几句,便是开场,转身下了台去。 乐声起。 须臾间,两方隔断后各出来一批舞姬,约莫十几人。一水的橙色舞衣,利落单薄,藕臂长腿若隐若现。全场登时发出一阵阵不正经的声音。 所有的舞姬皆是白肤邃眼,眸子还泛着幽幽绿光,高鼻梁薄嘴唇。看这模样,确实和她画的盗窃犯像是同一个国度的。 乐声狂躁,她们的舞步也比普通的歌舞有力些,狂野豪放又颇具魅惑。 常乐却是不太欣赏的了。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二郎腿,抱着胳膊,百无聊赖。这舞蹈令人眼花缭乱,迷得她打起了哈欠。 偶尔无聊地往旁边一瞥,怀王倒是看的享受。柳成言静坐饮茶,仍是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不经意抬眼接收到她的目光,抿唇一笑。常乐的困意瞬间消散不少,回了个微笑。 目光回转,再次落在台上,不知道这是第几批舞姬了。 只觉得她们千娇百媚还不如柳成言的一笑好看,她们极尽身段儿也比不上怀王眼角的半点风流妩媚。 偏头想跟十里搭一句话,却正见着十里脸上神情的精彩。就是那种羡慕嫉妒恨,看着生气,却又忍不住偷偷看的心理。 常乐咂舌,叹了声端起茶盏,茶水已经温凉。 “怎么?看不上?”怀王突然出声询问。 常乐百无聊赖道:“比起这异域风情,我还是喜欢温柔水乡的。” 怀王挑眉:“水乡多柔情,看多了也是平淡如水。这种别样风情,更带魅惑。” 常乐狐疑看他,触及他的桃花眼,忍不住打趣儿道:“她们这还不如你一笑魅惑呢,有什么好看的。” 怀王眸光亮了几分,像是很受用,笑的更加恣意:“多谢太守夫人夸奖。太守夫人不妨等等,好戏还在后面。” “嗯。”常乐无力地应了一声。 “下回,本王带你换个地方。” 耳边兀地传来怀王的低声,常乐狐疑看过去,却见他笑意浓浓地欣赏着舞乐,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就在常乐真的要睡过去的时候。 场上突然换了光景。 一群舞姬推着排排高架皮鼓上场。 常乐终于有了些精神。 “咚”! 突然,一只鼓槌从天而降,砸在平放在正中央的鼓面上。众人皆惊,顺着鼓槌反弹的方向往上看去,入目便是一双玉足,还未来得及在往上看,玉足的主人便落了下来。 一身金色透红的舞衣显示出她的独一无二。 她身姿轻盈如羽,脚尖轻点在鼓面上,整个人便呈金鸡独立的姿势展现在众人面前,如同马踏飞燕的和谐与惊艳。脸上蒙着红纱,露出来的眼睛深邃透彻,只那双眼睛便能迷倒众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六章 厉害了我的怀王 常乐也忍不住惊叹道:“我收回刚刚的话,这异域美人儿真是好看。” 怀王偏头,哀怨道:“怎么,本王又比不上了?” “她光一双眼睛都能迷死人,怀王你毕竟是个男子,就别跟女子比了。”常乐都不舍得将目光从女子身上挪开半分。从她的眼睛一直看到脚,认真地闭眼都能在脑袋里重塑出她的模样。 怀王也懒得再理她,转眼瞧台上,正好与女子的目光对上。女子的双目顺势一弯,全场的叫声如同浪潮一般涌过。 叫声未停,鼓声已起。 女子像是与抛出去的鼓槌玩起了追逐游戏,上下翻飞,迅速轻盈之柔与顿足挥接鼓槌之刚完美结合。每一声鼓点都砸在看者心里。 闻者,一颗心无不随之而动。时剧烈时缓,心好像不似自己的,难以控制。 这种感觉整整持续了一刻钟,最后一重锤敲断了急促的音律,敲碎了所有人的骨髓。随之,女子将面纱一摘,众人如泥委在座位之上。 突发事件却发生了,女子竟没接到鼓槌。鼓槌径直飞向台下,正好就是常乐那桌。女子吓得花容失色,眼见着要从台上摔下。 常乐只觉身旁一阵风,一抹红影飞过,凌空接下鼓槌。下一刻,怀王已经抱着美人稳稳地落在台上。 众人喝彩,也有嫉恨的目光落在他们二人身上。常乐就是其中一个。 她多恨,挽救现场的人不是她! 见着怀王的手落在美人纤细白嫩的腰肢上,常乐很想剁了他的手。又见美人双手勾着怀王的脖子,含情脉脉地瞧着,半天都没动静,常乐忍不了了。 怀王余光瞥见常乐如见仇家的恨目,不自觉地嘴角上扬。低眼看向女子,也不松开,勾唇道:“姑娘可要小心。” “流里流气的!”常乐恨恨地骂了一声,一拍桌子,仰身便靠在椅背上,气鼓鼓的。 十里见状,不解看她,还有些恐慌。根据她多年的经验,她家夫人这明显是吃醋了。 她家夫人在吃怀王的醋! 柳成言也是这般以为,神情一时复杂起来。 怀王也清晰听见,却是未理,嘴角笑意更甚:“姑娘,站稳了。” 女子不似一般人那般娇羞,定定地看着怀王,妩媚一笑,轻声道:“多谢公子。” 见他们二人终于分开,常乐的心情才刚好,又被他们之间的眉目传情给弄得一阵恼意。 怀王走了两步,轻飘飘地落下台。刚回到位置上,便被常乐的瞪眼给吓了一跳,强按住笑意道:“常公子这是为何?” “你居然摸了她。”常乐眯起眼,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母狼,“你太不要脸了。” “常公子这是?”怀王噙笑,心底却泛起层层涟漪。 常乐突然一声轻叹,身子往旁边一倒,支头瞧着女子消失在隔断里的背影,扭转回头,怨气满满:“那么好看的小姐姐,怎么能被你们这些男人给摸了呢?” 怀王的表情一凝滞,心情突然阴郁起来,脑子好容易转过来,挑眉低声道:“那难不成留给夫人你?” “等我有钱了,我就把她赎出来,然后让她跟着我。”常乐竟是很认真地想了想。 闻听,怀王不知是哪起了挫败感,伸手从桌上抓起金骨扇,勾唇轻笑一声,语气有些冲道:“等常公子有钱,她已经是本王的人了。” “不要脸!”常乐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常公子也差不到哪儿去。”怀王毫不客气地反击,此时他一点也不想君子礼让。 柳成言和十里插不上嘴,只能皱着眉头静静地看着。 适才女子的鼓舞已经是最后一场,风雪再次带着三十个左右的舞姬上得台来,一个个进行拍价。常乐和怀王都是将目光放在站在最后的那名女子身上,那女子却只顾得与怀王目送秋波。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的漫长等待,才轮到那名女子。 “这位是古娅,我们的大美人儿。奴家是觉得三百两可不值,具体多少,就看各位爷对古娅的青睐了。”风雪笑着介绍罢,便等着在场的人叫价。 “三百两!” “三百五十两!” “……” 叫价声此起彼伏,价格在飞快地往上增长。 常乐因贫穷而惊愕,凄惨地看着古娅。 郎有意,妾无情。古娅一直看着怀王,不见怀王出一次价,眉头皱纹越来越深。这模样,任谁瞧着也想倾家荡产将她给买了。 果然,叫价声势愈来愈凶。 “他大爷的,有钱就了不起啊?”常乐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有钱就是了不起。”怀王笑的开怀。 常乐正瞪向怀王时,价格定了。 “一千两,可还有人再出更高的?”风妈妈身形稳重,音量却高了几度,特意还看了怀王一眼,“若是没有……” “两千两。” 这个数字蹦出的时候,不光全场哗然,常乐更觉得怀王是疯了。她现在已经顾不得那名女子的归去,只想问怀王一句。 真的是钱多烧的慌吗?不如送给她啊! 古娅在听到怀王的叫价后,绝望散去,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风妈妈悬着的心也落下了。果然,怀王一开口,这金银自是滚滚来。 “两千两可还有更高的?”风妈妈象征性地问了一句,见无人吭声,也不再问,直接大手一挥,“今夜,古娅便是怀王的了。” 常乐听得有些不对劲,疑惑看怀王:“什么叫今夜?” “就是字面意思。”怀王无所谓地解释。 常乐却咬碎了牙:“意思,就睡一晚上,不是买回去?” “公子说话可真直接。”怀王见她吃瘪,心情大好,桃花目弯起,炫耀之色溢于言表,“两千两买就想把美人儿买回去,公子,可是觉得这钱太值钱了?” 废话,钱都不值钱,什么还值钱! 常乐硬生生忍着没把这句话给骂出去,在想撕掉怀王那副丑恶嘴脸的冲动消失过后,只剩下一片凄然。摇头晃脑地端起茶盏,叹声念起了名句。 “果然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夫人可也是太守府的,哪有资格说这种话?”怀王倾身低语,一脸明媚。 “我是个穷鬼,怎么就说不得?我辛辛苦苦卖画就为了挣几千两,你这一扔就是两千,还只是为了个美人儿。”常乐磨牙反击。 “夫人刚刚可是都要为了这个美人对本王大打出手,现在又觉得不值得了?”怀王忍俊不禁,啧了两声道,“女人啊,果然是善变。贪财的女人,更是变得快。” 怀王这么明显地讽刺她见钱眼开,常乐很想怼回去。结果来了个龟奴,站在桌前,躬着身子,显得毕恭毕敬。 “怀王,古娅姑娘已经在房中等着了。” 怀王将折扇一打,悠悠起身,朝常乐拱手道:“本王便不陪常公子了,这就去会美人儿了。常公子,好生玩乐。” 临走前,默默地看了柳成言一眼。 常乐气的上气不接下气,猛地一拍桌子,径直往外走。 柳成言忙跟上,笑道:“这是回去?” “自然是回去。”常乐气闷地撂下一句话,快步出了风雪楼。 一出风雪楼,才觉得呼吸畅快了些。扭头盯着大字招牌,想到怀王就要抱着那位两千两的镀金美人睡觉,心里便是翻江倒海,恶气骂道:“真是个纸醉金迷的销金窝!” 第一次逛花楼,便是个不愉快的体验。 常乐去八归斋匆匆换回女装回了太守府后,便开始被贫穷的雾霭所包围,根本出不来。 …… 翌日,年三十儿,家家挂彩灯,贴对子,贴剪纸,到处是喜庆的氛围。 一大早容姑姑就来壶院,请常乐去准备年夜饭。 常乐活在贫穷的痛苦里,没心思搞这喜庆的事儿,便全都推给了容姑姑。 “夫人,要不您去房中歇着。” 正在收拾食材的秋莺被常乐的长吁短叹整得心里发慌。 常乐动了动眼皮道:“啧,我要是有钱,你就不用在这儿做了。咱们直接把千云酒楼的厨子给请来。” 秋莺默默听着她第三十四次说这种话,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夫人,有个厉害的消息!”十里忽然跑到厨房。 常乐好奇看她:“什么消息?” “夫人,你且出来。” 常乐不解地跟十里出了厨房,在一处没人的地儿站定。十里不知道何时已经红了脸。 “夫人,听说那个古娅疯了。” “疯了?”常乐讶然,昨晚还见她那么艳丽逼人,怎么过了一晚上就疯了,“怎么回事儿?” “怀王今早走后,古娅便一直在房里没出来,下午风雪楼的人去找她,就发现她疯了。”十里一字一句说的仔细。 常乐嘴角禁不住地抽搐,最后皱眉笑了起来,面容好不纠结:“你的意思是,是怀王将她整疯了?” 十里脸蛋绯红,比那炭火还红,好半晌才道:“外面是这么传的。” “厉害了,我的怀王。”常乐一声惊叹,仰头望天,情绪复杂,嘴里还喃喃道,“看来两千两也不是好挣的。” “夫人说什么呢?”十里羞愧到张不开嘴,“对了夫人,斋主收了点心,这是带回来的炭笔。” …… 常乐自从听了怀王那个厉害的消息,整个下午都笑个不停,还乐呵地去了厅堂参加年夜饭。 张长修在衙门忙公事,花氏被禁足,所以就她一个人在厅堂等着。 等到饭菜凉了两回,肚子咕咕直响,张长修才回来。 这几日都是到了晚上飘起了雪,今日也一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七章 撞在枪口上 常乐与他长久的对视,有些反胃,强忍住不适,怜悯看他:“我下毒?我还没说她下毒呢。我吃完回去便上吐下泻,我说什么了?你听一面之词,将我拉来便打。不知是谁疯了。” “是啊家主,夫人现在正体虚,来的路上都如厕了好几回。您是青天老爷,请明察秋毫啊!”十里在旁大呼,猛地挣开擒住她的双手,顺势往下一跪,开始求情。 管家也表示作证,点了点头。 张长修手劲松了几分,凝视半晌。 她的脸上有着他刚刚没注意到的虚白,也是在那红彤彤大巴掌的衬托下才凸显出来。半张脸已经开始发肿。 她的双眼,带着不屈与嘲讽。 倔强的模样,一如当初。 …… 昏暗的柴房,十五六岁的常乐被捆绑在木桩上,遍体鳞伤。 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死丫头,还不招出那个飞贼的行踪?” 辱骂她的男人,是飞虎庄的主人,秦庄。是她远方表亲。她还要尊称一声叔父。 “不说的话,我只能跟你爹说,你不幸被飞贼所杀。” 张长修正是秦庄口中的飞贼。 他当时还只是个知县,为了查秦庄的拐卖妇女案,潜入府庄被当作飞贼抓住。 秦庄将他关押在这间柴房中,同样捆在柱子上,百般折磨让他招供身份和来由。 在他以为命丧此处之时,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常乐认出他身份,将他救了,还把他送到了个退隐大夫那儿医治。 他伤势好了些,化作府庄下人再探,才听闻她因此受难。 常乐挨打之时,他就在门口看着里面的一切。 她虽柔弱却倔强。 清亮的眸子充满了不屈以及对秦庄的嘲笑。 …… 眼前闪过一个个画面,心底某块地方被触动,一股浓浓的情绪像是要突破什么冲出,转瞬又被某个力量压了回去。 他定神,将手收了回去,动了下手指让人将她放开,声中严厉未减半分:“大夫何时过来?” 常乐委然在地,随意抹了抹嘴角的污血,顺带着用手掩住了嘴唇,想将那种明显的呕吐感压下去。肚子又是一阵难受。 十里抽噎着跪坐旁边,将她半扶靠在自己身上,见她状况不对,声音发哑:“夫人可是难受?”抬眼向张长修求情。 “快去快回。” 张长修面无表情,盯着她的背影,陷入沉思与回忆。场面的混乱,情绪的反复涌起与压制,让他脑袋发疼,疲惫地坐到榻上,耳边是一道焦急的声音。 “大夫来了!” 大夫从内屋里走出时,常乐正好回来。 门帘撩起,带出丝丝臭气。常乐面子上镇定,实则心花怒放。她现在很想进去看看花氏的情况,花氏若是没少半条命,那她真的是亏大发了。 “大夫,如何?”张长修如冰雪瞬间融化,只有一腔柔情似水。眼里的担心,都要溢了出来。 面对这种差异对待,常乐只想呵呵以鄙之。 当年的常乐到底是有多眼瞎,多手贱?竟然将这么个冷血无情、忘恩负义的白眼蛇给救了! “回太守,经过探诊,草民确定,二夫人是误将鸡蛋、柿子、青蟹同食,食物相克,导致中毒。这是草民开的方子。” 旁边的随从接过方子,立马领着大夫下去抓药。 “大夫,可否看看我家夫人?”十里大着胆子伸手拦下大夫。 张长修视而不见当作默许,自顾盛怒,戾气逼人:“是谁准备的今夜饭食!” “家,家主,是婢子。” 素荷脸色刷白,听见怒吼,从内屋跑了出来跪下。在他再次发怒之前,抢先道:“但是柿子和鸡蛋,是主母带来的。” “那我们家夫人自己也吃了啊。”十里挺胸怼了回去。 此时,大夫望闻问切,简单地诊看罢。毕竟和刚刚是同个病症,无需花费太多时间。 “回太守,大夫人同样中了毒,病因也是误食柿子、鸡蛋与青蟹,食物相克。” 一语定音,四处寂静。 这回,谁也不知道罪责在哪儿。 从病因查出来不是泻药引起,素荷便心凉了。一想到自家夫人难怪严重到丢了半条命,跟预期不同,原来是泻药加上中毒。无疑,这个中毒是常氏故意引诱的! 但常乐也是同中毒的状态,她自恃有着一张颠倒黑白的嘴,此时也不知如何说清情况,将罪按在常乐身上。 张长修搓着手指,看向常乐:“你可是早知这些食物不能同食?” 接受到他审视探究的目光,常乐云淡风轻回上一句:“知道的话,我自己还会吃吗?” 不知为何,张长修有一瞬间的轻松,仿佛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那也不是不可能。没准儿主母就是想以此自证清白呢?”素荷不甘让常乐就此逃脱罪责,用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嘟囔。 常乐十分赞赏她的聪明劲儿,真是能看透一切。 可是,有时候,故作不看透更能躲免引火烧身的危险。 “想来我和十里自小住在农家,未上过学,见识也浅短,竟不知晓这些食物还有相克之理。”常乐说的自贬且惆怅,“可你这丫头,一直伺候在二夫人身前。二夫人那般喜欢青蟹,你却不知青蟹与何种食物相冲,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吃下去。也不知你是想着你家夫人不会吃我的菜,故意只让我一人中毒。还是说根本就不知道。如若是前种,你也好大的胆子,怕是活的太长。如若是后种,那你也不配在二夫人面前伺候了,我看还是打上一顿,长长记性,然后从杂役做起罢。” 常乐一张嘴,说的句句在理,好歹都是她,连最后的判决书都给下了。 素荷已经瘫在地上,瞥见常乐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面部神经变得不协调,又惊又恐又怒。哆哆嗦嗦地爬到张长修跟前,拽着他的衣角,泪水决堤,激动非常,像是要挣脱某个恐怖的大网。 “家主,家主我没有,都是,都是主母……” “什么就又是主母?”十里愤声将她的话打断,“别什么屎尿盆子都往主母身上扣。主母念着你家主子有心设宴,二话不说就赴宴,结果弄得腹泻。主母不想家主因此怪罪你家主子,怕好容易和缓的关系弄僵,便生生受着,连大夫都不打算叫。你如今还要企图诬陷,真真是有良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七章 大年三十儿 张长修进门见常乐趴在桌子上,不由怔了一下。他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常乐了,看样子倒是没瘦,想必日子过得也不差。 也是,天天往外跑,能差到哪儿去。 任由无泽将他身上的斗篷取了,扫了眼满桌子的年夜饭,对她的愧疚再次涌起,碍着面子不想先开口。 常乐经十里提醒,见他回来了,忙起身道:“你可算回来了,我真的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了。” 张长修被她的欣喜感染,勉强开口:“怎么就你一个人?” “花氏还被你禁足着呢。”常乐知晓又要等花氏,不由得叹了口气,瞅了眼容姑姑道,“饭菜也凉了,让人热了罢。” 丫鬟上前,一一撤去。 “去将花氏叫来罢。”张长修瞥了眼无泽。 无泽领命而去。 丫鬟先上了两杯淡茶和些点心。 张长修和常乐两人相对无话,一时之间,屋中寂静。 “你昨夜去哪儿了?听说很晚才回来。”张长修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这天天儿的在衙门忙着,还能晓得我回来的晚?是听谁说的?”常乐拿糕点垫着肚子,脑子里直接冒出两个人来。 能在张长修耳朵边吹风的,不是花氏就是无泽。如果是花氏,那看来花氏又是日子过好了,心又闲起来要作妖。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果然,白莲花的话能信,猪都能飞天。 张长修轻描淡写道:“府里那么多双眼睛,谁看不到?府里到处传,我一回来就都听见了。” “那这府里的风气也太不好了。”常乐瞟向旁边的容姑姑,道,“容姑姑,现在您管家,莫要客气。晓得谁乱嚼舌根,就严惩一顿。人家郡史辛苦推进读学之事,以期改变社会风气,咱们太守府反而盛行流言,表现的愚昧无知,这就是带头和上面的旨意作对,传出去怎么都不好听不是?” 容姑姑也是苦恼,这太守府上有两位夫人,结果现在都不管事儿,连顿年夜饭也要自己来负责。到头来,兢兢业业,还被指责一番,真是下人不易。 “夫人说的是,婢子记下了。”容姑姑见张长修也没反对,这才颔首应下。 “好了,自己做的就不怕被人传。”张长修这时才说上两句。 常乐一叹:“我是敢做,可三人成虎,不怕被传是假的。这两日过年的氛围正浓,白日里有耍杂技的,晚间有些地方还有小灯会,河边还有放河灯的,好容易能出府,便赶节儿到处跑了跑,一时玩乐忘了回来。太守老爷,可还要民妇将具体去了哪儿说个清楚?” 张长修敛目,勉强信了她的话:“不必了。不过,这两日人多,难免有鸡鸣狗盗之辈出没,你一个妇人家在外容易吃亏,下回出去记得让无泽带人跟着。” “您就是想找个人监视我呗。” 常乐又拈起一块儿糕点,犹豫了下又放回去。这东西吃多容易撑肚子,一会儿一桌子好菜便吃不下了。 “你要是有这个空,就去晋市当铺盯着,小心盗窃贼混进去了都不知道。盗窃贼可没我这么容易抓。” 张长修抬眼看她:“你也听说了?” 说罢,便又后悔,她整日地在外面,可不是听说过。若是没听说过,那就是他手底下的人做事不到位了。 “全城都传的沸沸扬扬,谁不知道。”常乐随意地敷衍两句。 “那你觉得这次可能将他抓住?”张长修不由自主地脱口问出,见常乐目光转为疑惑,一时不自在地喝了口茶水。 常乐在为民除暴这件事儿上,态度向来没变过:“自然是能抓住。” 张长修脸色温和了许多,莫名像是受到某种鼓励。 “让夫君主母等久了。”花氏进来先行一礼,见他们二人相谈甚欢,不由得沉了目光。 正此时,丫鬟也将热好的菜一一端上来。 花氏坐在张长修的另一边,看着菜喜道:“今日真是辛苦容姑姑了。虽然夫君说容姑姑有事来寻,妾可以自作主张,但出院门的事儿还是不敢的,便没答应做年饭。” 容姑姑在旁颔首算是致谢,不多说一句话。 张长修盯着满桌子菜,心情却突然低落下去,目光黯然,拿起筷子便不悦开口:“没做便没做罢,有的吃就行。” “就是,有的吃就行了。辛苦容姑姑了。”常乐懒得理会张长修的不满,等他下筷子,也跟着吃了起来。 容姑姑见她如此宽心,不由得一叹。 以往每年都是太守夫人准备的年夜饭,今年没有准备,这是夫人自己都不将太守府当做家,太守自然是不高兴。可这太守夫人却也不多哄上两句。 太守夫人,真的是变了啊。 性子变了,情也变了。 里面吃着饭,外面放起了爆竹,噼里啪啦的。 爆竹声震天响,瞬间将年味儿给炸了出来。 整个十三郡一片红火,家家户户齐聚一堂。老少相依,庭中闲聊,乐言笑语在夜空之上回荡。 若是三尺之上有神明,定也会艳羡这人间的烟火情,偷得人间下凡来。 至深夜,官家将烟火一一点燃,随着一声声短促刺耳的响声,天上炸出一朵朵花来。夜穹百花开,点亮了天地,燃起千百户百姓对新的一年的期许。 天上人间越热闹,愈显得孤寡离心之家的寂寥。 太守府便是一户。 烟火燃起之时,常乐已经在了梦中,嘴角一直噙着笑。 梦里,和叔伯几家吃大团圆的年饭。 饭后,老辈儿促膝长谈,父辈儿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儿吹牛打牌,他们小辈儿就抱着手机看春晚。春晚里开始倒计时,外面的烟火愈放愈盛,这个岁就守了下来。 …… 常乐没有了娘家,年初便无了回门儿一事儿。 三个丫鬟年三十儿晚上便归了家团圆,一直到初三才回。常乐便带着十里往八归斋跑。 初四之时,怀王也来了八归斋,顺手带的还有宫中御食。怀王头年在外过年,圣上甚是思念,便让人赶在三十儿初一给他送了一批东西。 常乐看见怀王就想起古娅,嘴角忍不住上扬。为了掩饰尴尬,忙催促十里赶紧地拆开礼盒,“十里,你快些。我好尝尝这御食与民间的有什么不同。” 怀王摇了摇扇子,瞧着常乐一身新装,浑身透着新气象,调笑道:“这不是想着成言头回在过年时独自一人,怕他心里不舒坦嘛。” 柳成言闻言,嗔了他一眼,冷笑道:“那还多谢王爷记挂了。” “就是,这男人,要记得顾家!”常乐脸上已经笑成了一朵花,得意忘形地拍了拍怀王的肩。 柳成言脸色微变,不是因为常乐说的话,而是因为她的动作。 怀王身份高贵,除了皇家长辈能碰他两下,还没人能这么随意地碰他。而且,怀王虽然喜欢与人称兄道弟,但也不喜与人勾肩搭背。 果真,怀王怔了一下,用扇子往常乐手下一塞,谈笑着躲开了常乐的触碰,这一切做的不着痕迹。可常乐还是心细意识到,默默地收敛了动作。 “今个儿,本王还给你带了个礼物,待会儿带你去个地方。”怀王说着,随意摆了下扇子,将一旁的锦匣推了过来,“打开瞧瞧。” 十里上前,打开锦匣。里面呈着一套男子的衣裳。 霁青色的锦缎流彩,针脚细密,暗纹精致,灰蓝色的襟袖上用银线绣的回文,包边是月白色的。另还有玉簪冠,锦绣腰带等等一系列的搭配。 常乐很是乐意地在十里的伺候下将衣裳换了,头发束了起来。 可别说,十里当真是争气。上回瞧了一遍怀王梳头的手法,回去勤加练习,这回也算是弄得有模有样。 常乐本就秀气,这回换上一身昂贵的衣装,更显几分贵气。 “这一看,还以为是官贵之门公子哥儿呢。”怀王甚是满意地用扇子杵了杵旁边的柳成言。 柳成言对上他的桃花眼,警惕道:“怀王,这是打算带夫人去哪儿?” 怀王出手如此大方,必然是没什么好事儿。 “你也同去,到了便知道了。十里姑娘,便累你在这儿等上一等。过几个时辰我们便回来了。”怀王直接下了命令。 十里哪儿有这么容易听话,当即像只老母鸡似的,将常乐护到身后,笑道:“不知怀王要带我们夫人去哪儿?这年初的,还是别到处去了。” 怀王早就看出这个十里的大胆,更是护主。闻言,也好声好气道:“只是带你家夫人去见识见识,都是些机密事儿,姑娘不太方便过去。” “那……”十里无法反驳,担心地扭头看常乐。 常乐也不怕被骗,忙劝道:“十里,你就在这儿等着罢。有怀王在,我不会出什么事儿的。而且,你看我这换了男装,别人也认不出的。” “夫人是当他们瞎吗?看不出您是女子,也认不出您的脸了?”十里长长一叹,为常乐的脑子感到担忧。 如果有一天,她家夫人被人骗了卖了,那她定然会说一句,“活该”。 “你得相信怀王的分寸。让人认出来我,传出怀王和太守夫人厮混的话,太守一定会拿着斧子上门跟他拼命的。就算不是为了我,为了他自己,怀王也会护着我的。” 听着常乐一本正经地劝说,怀王竟开心不起来半点,甚是有些想和常乐断绝来往。 “成言,你到底是怎么和她谈上买卖的?” 柳成言抿唇含笑,不理会怀王的抱怨。瞥眼瞧见怀王饶有兴趣的表情,暗笑他这个心口不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八章 越人阁 左和巷,与右和巷相邻。 这边是些小茶肆,客栈之类。 与右和巷的繁荣喧嚣相比,此处要日常生活许多,入耳的都是些家长里短,显得质朴非常。 “这身真是好看,如果能像你们一样有把扇子就更好了。”常乐双手负背,瞧着怀王和柳成言手里的扇子,总觉得手里空空的,“赶明儿我也去买把。” “扇子是我们文人身份的体现,哪里是附庸风雅之物?”怀王很不客气地啧了两声。 “我怎么就附庸风雅了?我虽没读过四书五经,书可是没少看,也是学过文的!”常乐理直气壮地怼回去,誓死维护十六年教育的尊严。 二人拌嘴走到了左和巷的尽头。 这儿有家门面普通的馆楼,木牌上写着“越人阁”。 里面传出丝竹之声以及欢声笑语,常乐注意了下,来往皆是富贵之人。而且,人还不少。 怀王从她脸上扫过,很是满意地将扇面一转,收了起来。 柳成言的脸色却黑了几分,笑意也收了回去,甚至有些气恼:“怀王,这怕是不妥罢?” “有何不妥?都是为了咱们的买卖。”怀王用扇子在柳成言的胸口上敲了敲,让他放心,“常公子定然喜欢。” “常公子喜欢,怀王你也不能带她来这种地方。怀王,你现在可是在遗祸妇女。”柳成言用扇子将怀王的扇子猛然打开,身上已染了些怒气,“怀王还是莫要任性。” “那咱们问问她要不要进去。”怀王桃花眼一眯,不待柳成言答应,调脸就问一头雾水的常乐,“常公子,这里是倌楼,常公子可要进去看看?” “倌楼?”常乐一时没反应过来,在怀王要解释之前,明白他的意思,兴奋地跳了起来,“啊,你是说那种地方?” “没错。”怀王点头。 柳成言却急了,将扇子一收,另只手企图将常乐拽到身边。在越过怀王时发现失礼顿了下来,忙收了回去,依旧好言相劝:“常公子,这等地方,可去不得。” “花楼都去了,这儿怎么去不得?都到门口了,不进去也太亏了。”常乐摆手道,“放心,我知道分寸,就看看,不会动他们。你们两个随意,也不用顾及我。” “这不是……” “啧,人家都开口了,成言你就别瞎操心了。”怀王用扇子又在柳成言的胸口上打了一下,打断他的劝阻。 常乐嘻嘻一笑,跟着劝说柳成言:“是,不用管我。不过,你要是担心怀王在里面乱混,你就带着怀王在外面等着,我进去转转就出来。” “这是说的哪里话。”每次只要怀王当场,柳成言总是忍不住气恼。枉他习道多年,连个心境都控制不了。 “本王只是带你来见识见识,可没打算做什么。”怀王立马撇清自己,摇头晃脑地证明自己目的的单纯。 “是,上回怀王也说是陪在下去看舞姬。结果……唉,可怜那古娅了。”常乐抿唇揶揄,目光不善地在怀王上下扫视,还很猥琐地挑了挑眉,“看不出来,怀王还挺厉害。” 怀王和柳成言俱是僵在原地。深叹常乐的不一般,对她的脸皮厚度又有了新的认知。 “常公子还是收敛些。”怀王实在禁不住她的打量,苦笑着用扇子将她脸推回正位,忍不住啐骂道,“真像个流氓地痞!” “我这还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常乐开始到处泼脏水,见怀王不等她就往越人阁里走,立马摆着袖子追了进去。 越人阁当家亲自迎接,对怀王那叫一个亲热。明显,两人熟络的很。 这让常乐彻底确认了,怀王就是个双性人! 当家的将他们安排在二楼一间宽敞的雅间里,宽敞的还搭了个台子。 燃香供火,整个房间温软含香。 怀王在中,常乐和柳成言一左一右,三人便坐在台子下的小榻之上。小榻很是舒服,能容两人,常乐侧身一躺便能休息了。 三张小榻围着张长方形的高脚桌。 上面摆着些小吃食还有茶酒。 “正好在下灵感枯竭,不知该怎么画了。怀王今日,真是雪中送炭。”常乐靠着榻边扶手,离怀王近些,“待会儿,怀王是不是还让在下欣赏一下活春宫?” 随之而来的是一扇子,常乐抱头惊呼,不满瞪向怀王:“手下有没些轻重?能不能学学斋主,人家拿扇子打我的时候可温柔了!” 柳成言又觉手中的扇子有些烫手,竟有些腼腆地拿起旁边的茶水,借此来掩饰。 怀王吊儿郎当地瞅向柳成言,轻笑道:“成言温柔,你就让他给你个欣赏的机会啊。” 柳成言的手抖了抖,差点没捏住杯子,愠恼道:“怀王慎言!” “这是夫人的要求。”怀王一副“不管我事”的模样,又拿扇子打了下柳成言的胸口,狡黠笑道,“本王打的重吗?” “重。”柳成言没好气地吐出一个字。 常乐有些看不下去,她最是见不得小受被攻欺负,仗义道:“怀王,您虽然有钱,对人也得看着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怜惜人?先有古娅,现在又是斋主。斋主不嫌弃你喜欢女子,你就应该感激……” “夫人,柳某是个阳刚男子。”柳成言忙抢过话,一本正经地澄清。 常乐见一直温柔的柳成言真的生气,立马弱了下去。眨了眨眼睛,乖乖应下:“好的,知道了。” 怀王惊愕于常乐的乖巧,质问的目光像利剑扫向柳成言。 柳成言咳了一声,转过身对着台子,不去看怀王。 正此时,门外环铃声响,当家的领了十二名男子进来。 清脆的银铃声是从男子脚踝上的小铃铛里发出来的。这些人小些的有十五六岁的少年,大些的大概有二十三四。 一个个面容俊秀,身材纤细,穿的衣服不比那些舞姬多,多有阴柔之气。 常乐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他们身上来回梭巡,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这个手长,那个肤白,这个长直腿,那个脚踝好看,这个眼睛漂亮,那个睫毛密长。 管你是什么手控、足控、颜控、睫毛控,只要来这儿一坐,就能得到最大的满足。 偏偏,常乐什么控都占齐全了,突然全部被满足,一时心脏有些受不了。为了维护颜面,从旁拿起茶杯,放在嘴边含着,偶尔喝上两口。 “常公子。”怀王用扇子从常乐的眼睛前划过,被她的没见识弄得有些丢人。 常乐眼睛眨了眨,压抑下雀跃的心脏,往榻上一靠,一本正经道:“嗯,很好。” “好了,都留下罢。” 怀王一开口,当家的立马笑着吩咐两句,哈腰退了出去。挥手又让几位乐者走了进来,在台子上坐定。 那些男妓立马含笑走了下来。 面对他们的一拥而上,常乐有些惊慌失措。在两名男子要靠过来的时候,往怀王那边躲了躲。 “你们陪坐就是,莫要吓着本王的客人。” 怀王一开口,那些人立马收敛了些。几个人在上面随乐起舞,其他的在下面伺候。 可柳成言那边没有人,常乐这边也没人,都拥在了怀王身边。怀王坐在中间怡然自得,享受着他们的伺候。 常乐也顾不得看舞乐,只是盯着怀王,一则则故事画面就在脑海里汇成。 “去,伺候那两位吃喝,莫要将他们冷落了。”怀王忽然开口。 立马有人坐到了刚刚拒人的柳成言和常乐身边。 常乐这是第一回嫖,还有些不熟练,心理还没完全建设好,但理智提醒她不能怂!便让两个人坐在她旁边,时不时地聊上两句。 他们一个眼睛好看,一个手好看。起初她还是收敛地偷瞄,在他们的诱劝下喝了两杯酒后,就光明正大地盯着看起来。 “你们叫什么?”常乐就近撩起一个人的头发,笑弯了眼睛。 “回公子,奴是子卫。”手好看的那个人说道。 “回公子,奴是子明。”眼睛好看的那个人回话。 常乐点了点头:“好名字。” “公子,可还再饮一杯?” 子卫的声音也甚是好听,明明是清润的,却暗含蛊惑之力。常乐一听就受不了,二话不说就接过他递来的酒盅,目光却落在他白皙的美手之上。 纤纤十指,骨节分明,好看至极。 子卫发现常乐的关注点,在她喝完之时,从她手中接过酒盅之时,故意撩拨了一下。常乐心里一阵酥麻,还未反应过来,他又笑着靠前,从怀里掏出一块巾帕,帮她擦去唇边水渍,又迅速收手,如同蜻蜓点水。 常乐当即软了身子,瘫倒在靠枕之上,双目瞪大,紧紧地盯着他,耳边是男妓脚腕铃铛发出的摄魂声。那神情,已经五迷三道。 “本王累了,都下去罢。” 怀王突然扫兴地说了一句。 乐停,人止,顷刻退下。 常乐失望回魂,脑袋被人猛敲了一下,这才彻底清醒。见柳成言满是责怪,怀王盈盈含笑,未止的心跳告诉她,她失去了珍贵的东西,当即有些气恼。 “你怎么就累了?” 怀王轻笑,回首朝着柳成言道:“瞧见没?你催早了。” 适才,怀王和柳成言见常乐已经被男妓勾了魂,生怕她做出什么事来,这才赶紧叫了停。叫停的话虽是在柳成言的眼神催促下说出来的,但怀王当时心情也不是怎么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九章 不按套路的盗贼 柳成言没好气地偏过头:“再不催,你我就等着受世人唾弃罢。” 常乐这才从刚刚的迷魂汤里醒悟过来,暗恨自己的意志力太差,又突然有些羞愧,最后清了清嗓子道:“那铃铛莫不是什么蛊魂的,天色不早,咱们赶紧回罢。” 说着,她已经先起了身,摸了摸滚烫的脸蛋,用袖子扇了扇,立马往外走。也不知是迷的还是醉的,两只脚老是打绊,走路都不稳当。 在下台阶时,脚下踩空,身子就往前倾去。长长的台阶就像是个深渊,摔下去就是头破血流。 落下那刻,一只手将她捞了起来。 常乐吓得紧紧抓住这只手的胳膊,奋力往上靠。 身子被那只手一带,远离台阶,撞上了旁边的栏杆。 她好容易站稳,余惊未过,等涣散的目光聚拢,一张桃花面已经落进了眼睛里。 怀王一只手搂在她的腰,一只手拿着金骨扇负于背后,盯着常乐红彤彤的脸颊,桃花眼眯成了一条线:“夫人小心。” 常乐心脏还因惊吓“砰砰”直跳,五感都有些迟钝,只是呆呆地盯着他。 “看来,本王真不该将你带到这儿来。”怀王虽是这么说,脸上却不见一点愧疚,低声道,“夫人,站稳了,本王要松手了。” “好。” 常乐愣着应了声。等怀王将她松开,忙侧身抓住了旁边的栏杆,扶着扶手下了台阶。 “怀王,这回,可玩过了。”柳成言盯着那个背影,眉头紧锁。偏头看向怀王,惊于他眼中的温柔,怕他起了不妥的心思,谨慎强调道,“她可是太守夫人。” 弯起的嘴角凝住,怀王瞟了他一眼,笑意正浓:“本王晓得。” …… 正月初五,月上林梢。 十三郡家家户户早早闭门,衙役与官军在街巷来回巡逻。 今儿个,是预计盗窃贼行窃的日子。 城东,晋家晋市当铺。里外暗处全都埋伏着精兵弓箭手,只等盗窃贼出现。 后院偏厢。 屋子里坐着四个人,太守张长修、刺史江从善、都尉师德,还有晋市当铺当家晋初升。 晋初升坐立不安,偏头问正襟危坐的张长修:“张大人,您确定这盗窃贼能来?鄙人这儿有野国王后王冠的消息是放出去了,可都尉在此设伏的消息也是流了出去。那盗窃贼总不会傻到看着套往里钻罢?” 都尉师德见他晃来晃去的就头疼,一拍桌子喝道:“别晃悠了,晃得老子眼睛都晕了。” “哎哟,都尉老爷。鄙人这儿虽然没有王冠,可有的东西也不便宜。那盗窃贼随便再摸一两样走,鄙人这行当是做不下去了的。”晋初升现在愈加后悔同意和张长修合作一事,越想越不靠谱,“如果,今儿几位官爷没抓到人,把人手给撤了。明儿个那盗窃贼就来,您说说,鄙人怎么办?这人总有反复无常,总不能凭借他一两次的偷盗,就确认他每半个月偷一次不是?” 晋初升说的有理,江从善心里也是没把握,几次担心地瞟向张长修。可这夜才入没多久,还得等等才能知晓结果不是? “晋当家的,你便安心地坐会儿罢。既然太守说今晚一定能抓住,那肯定就能抓住,再等等。”江从善挥了挥手,安抚着他坐下。 晋初升向来对江从善有好感,此时便给了个面子坐下,这一颗心却跟在火上熬着似的。如果今夜盗窃贼不出现,那他这个晋市当铺是不会安宁了。 “那个盗窃贼是有目的有计划的,他今夜定会来窃。晋当家的,只管好好等着就是。”张长修胸有成竹道,眯着眼显得有些惬意慵懒,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见张长修如此笃定,江从善和晋初升也对他多了些信任,稍稍放了心。 “今晚要是能抓到,那这个盗窃贼真是个傻子。”都尉师德双手提了提腰带,笑的轻蔑。 他今日就是配合张长修来抓人而已。当初在他部署消息散布出去时,他发了一通火后,便对抓贼一事不抱多大希望。他熟读兵书,也曾带兵在前线打过仗,与敌人斗智斗勇。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将敌人抓住,那真是除了盗窃贼脑子有问题没别的了。 张长修闻言,只是勾唇一笑,只言不发。 …… 月上中天。 城西。 胡家玲珑玉行。 一道人影翻过后院的乌墙,轻巧落地,轻车熟路地顺着墙根儿摸到通往前店的小门儿。 左右环顾无人,蹑手蹑脚地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往铁锁锁芯上轻轻一划。锁芯立马断裂,“咚”的一声,铁锁掉在地上。 好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匕! 这人下意识地左右一看,一双猫似的眼睛幽幽发着绿光。见着没人,将门一推,左右探顾着闪进店铺里。 …… 晋家偏厢。 眼见着时辰进入后半夜,盗窃贼还没出现,晋初升急得直捶桌子。江从善的心也浮了起来。师德倒是不急却是个看戏的。张长修虽是喝着茶,却也有了些不坚定。 “张太守,看来,今儿您是算错了。”晋初升气急反笑,不过是阴恻恻的,还满是嘲讽。 张长修默了会儿,微微皱眉:“再等等。” “仲难,你是怎么确定,今夜盗窃贼一定会来晋市当铺呢?” 江从善也忍不住问出疑惑。自从张长修开始部署抓贼一事,他每次过问也只得了个“到时候看”的敷衍话。 江从善认他为好友学生,便忍着,决定再相信他一回。可没想到,到最后,还是得了个不如意的结果。 果然,张长修这个人还是太年轻。 张长修沉默半晌,依旧不回话。 江从善也有些恼了,扫袖起身:“本官便不陪你等了,这就回去了。” “哐”! 门被人推开,一个衙差火急火燎地闯进来。来不及行礼,直接向张长修禀告。 “老爷,城西胡家玲珑玉行被盗了!” 正准备出门的江从善眼睛瞪得老大,气的身形不稳,半晌说不出话。 晋初升也是惊愕,很快回神后,斜瞪了张长修一眼。 这就是这位太守的好计谋,好计策!他的晋市当铺是没偷,这盗窃贼也是出来了,可人家偷了别家! “老子就说,哪儿有那么傻的盗窃贼?”师德一脸“果然如此”,轻蔑地瞥了张长修一眼,哼了两声。 张长修手指从桌面上划过,傲然起身,不紧不慢地开口:“盗窃贼呢?” 瞧见屋子里的人反应不太好,衙差不明状况,弱弱道:“回老爷,抓住了。” 此语一出,对另外三人来说无非是个大打击。之前厌弃的容貌有千万种,如今震惊的神情却是出奇的一致。 江从善最先激动地指着衙差:“你刚说什么?” “回刺史老爷,盗窃贼抓住了。” 衙差更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刺史老 爷听到这消息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张长修从他们的面上扫过,轻笑出声,道:“本官一言千斤重,开过的口便不是一句空话。本官这就要连夜去审盗窃贼,便不与各位多耽搁了。” 话落,人已生风出了偏厢,只余三人在偏厢中发怔。 如今盗窃贼被抓,十三郡城重归安宁,全城上下提心吊胆了几个月,终于可以好好地歇上一歇。之前过度焦躁的心情,突然安定下来,所有人都是放松地一吐积存已久的郁气。 “太守果真是厉害,不愧是为国为民的好官。”晋初升摇头晃脑地夸上一句。 江从善一捋胡子,笑道:“正是。晋当家的,可还觉得太守不堪重任?” 晋初升念起之前做的糊涂事,一张老脸怎么也挂不住,羞愧不已:“之前是晋某鲁莽了,日后定与官家好生谋事,造福一方百姓。” “啐!”他们二人客套的紧,师德提着腰带,虎背熊腰一挺,骂道,“张长修这是将老子当猴耍!合着老子带上那么多的精兵,陪他大半宿,就是摆个空城计!” 江从善道:“都尉这是说的哪里话,都尉在此事上也是功不可没,本官与太守上报之时,定会提及都尉的功劳。” 师德却不吃他这一套,依旧是怒火冲天的:“屁的功劳!老子不稀罕!老子这就带着外面的猴儿们回去休息了!” 又是一道热气冲了出去。师德人刚出到外面的院子,就骂骂咧咧地收兵。 江从善暗叹一句莽夫,转向晋初升,儒和一笑:“那本官也回去了,今夜也辛苦了晋当家的。” 晋初升摆袖让路,道:“江刺史客气,晋某送刺史。” …… 翌日,一早。 常乐从春梦中惊醒过来。昨夜,她梦见了越人阁的小倌。迷迷瞪瞪地抱着枕头,坐在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雾蒙蒙的,是那种会迷人神志的雾。 好半晌,常乐凭借着意志力挣扎出来,暗骂怀王那个杀千刀的,好死不死带她去倌楼。画画儿的素材是有了,她人也陷进去了! 若是再睡下去,常乐怕自己沉进去出不来,直接一撩被子,下床,径直到窗口。将窗户猛地推开,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腊梅香。天色已经破青。 窗外已经在扫院子做早食的几个丫鬟一愣,俱是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目光。就像是活见鬼。 “夫人,你今儿怎么突然起早,这又没什么事儿的。” 声音随着门被推开而清晰地传进常乐耳朵里,十里提着一炉子火炭,帮她往炭盆里换热火,将屋子暖起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六十章 夜审盗窃贼 常乐摸着鼻子,趿拉着鞋,挪到小榻旁,往上一倒,意犹未尽道:“在梦里被妖精勾了魂儿,吓醒了。” “夫人还在想着昨儿看的妖精呢?” 昨儿常乐回去向十里交代时,胡言乱说是跟怀王斋主去了个神秘道长家,见了一屋子的妖精。还将那些个妖精大致描述了下。当然,说的也不是什么正常话。 十里半信半疑也没再盘问。此时听常乐这么多,立马信了些,往手心里呸了点唾沫,顺手就拍在了常乐的脑门上。 脑门上一阵湿热,常乐这个没有洁癖的人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将十里的手猛地打掉,惊慌之间从十里怀边扯出手帕,将脑门儿上的唾沫给擦了去。 “十里,你这人太没公德心了,怎么能到处抹口水呢?” 十里没听懂她上半句话,只晓得是个骂人的就罢,认真笑回:“夫人,唾沫驱邪的。十里是怕夫人被昨儿的妖精附了身。” 唾沫驱邪这种土法子,也只有常乐的爷爷辈儿会用了。 作为受过科学教育的唯物主义者,常乐向来觉得这些法子,不光迷信还很不卫生,没公德心!每次光是听老一辈儿的提,心底里就是不屑与厌烦。 “以后莫要再弄这些了。” 见常乐如此嫌弃,十里搓了搓手心,眸子暗了下去,嘟囔道:“夫人真是好日子过惯了……” “什么?”常乐没听清。 “没什么。”十里又扬起个笑来,退了两步,“我去给夫人打盆水来。” 正说着,春暖已经端了洗漱的水进来:“十里姐不必动手,水都来了。” 十里讪笑道:“那我去洗个手。” 瞧着十里仓皇跑了出去,常乐咬了咬嘴唇,意识到刚刚自己说话太过不客气,不由得悔了几分。 “夫人,刚十里姐说了吗?盗窃贼抓住了,就是夫人画的那一个。”春暖注意到常乐的不高兴,便想个法子让她开心一下。 这果真是个好消息,常乐消沉的心思瞬间被提上来,喜出望外:“抓住了?” “是啊。家主真的是神了,明着在晋市当铺埋伏,其实早就在其他地方安排了人手。那个盗窃贼刚进城西胡家的玲珑玉行,还没偷,就被抓住了。衙门里的人传出来说,那犯人和夫人画的可是一模一样呢!夫人也真是个神人!相信过不了一个早上,全城都要把家主和夫人捧上天呢!” 春暖愈说愈激动。 常乐对于自己的画技从来没有质疑过,即便别人把她夸成一朵花,她也只会心安理得地受了,不会兴奋到飞上九霄。但张长修的这番动作,可是将她惊住了。 原来之前什么晋市当铺有珠宝、都尉部署的事儿流出来,都是张长修故意放的迷魂烟。 可笑,她每次还和怀王斋主讨论的那么起劲儿,结果都只是看到表面。 “太守是个好太守。”常乐由衷地夸了一句,“果然,人也只能做好一面身份。” 是个好太守,却不是个好夫君。 …… 十三郡城,郡大牢。 里面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守在牢门的两名狱卒已经听到麻木。左边的小眼狱卒看了右边的塌鼻子狱卒一眼,见他和自己一样不耐烦也就放心了。 小眼儿狱卒道:“这都一夜了,老爷还没出来呢。” 塌鼻子狱卒目不斜视:“那个盗窃贼肯定还没招,听上一班的兄弟说,这叫声整夜都没断过。” “这肯定不是个普通的盗窃贼,不然,老爷至于这么用刑吗?不过,咱们老爷还真是神。前阵子每天都四处转着给夫人买珠宝,原来都是打幌子,其实在查盗窃贼的踪迹!” “老爷的神威,哪里是你我能知晓的。那些等着看老爷好戏,整日嘲笑老爷的,这回可都要狠狠掴自己脸了。” 说话间,里面走出个狱卒兄弟,手里提着一把乌红的破布,顺手就丢在他们二人的面前。仔细一看,破布上面竟全是血,甚至没干透。两个狱卒的脸色变了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这件衣裳就是那个盗窃贼的外衣,明明应该是黑色的,现在竟一点都看不出来,被血浸了个完全。 “牢头儿说让你们帮忙把衣裳扔一下。” 小眼儿狱卒皱眉道:“你直接扔了就是,还劳我们兄弟俩沾个手。” “牢头在里面等着呢。啐,那个细作的嘴可真硬,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圈,竟是一个有用的字儿都不招!累了我们兄弟大半宿,现在还睡不了!” 那狱卒骂骂咧咧地又回了牢里。 小眼儿狱卒眼睛一亮,立刻凑到塌鼻子狱卒跟前儿:“你听见没?刚说这个盗窃贼是个细作。我就说,他怎么可能是个普通的盗窃贼?还是个育国人!” 塌鼻子狱卒选择明哲保身,假装没听见这件事,用刀鞘将旁边血淋淋的破衣裳挑起来。 破衣裳染的刀鞘上都是血,配合着里面传出的又一声刺耳的尖叫,他的胖脸纠结成一团,肠子也打结了。 “两位哥儿,里面还没结束呢?” 刚刚从郡衙门后堂赶过来的衙差刘三被那凄厉的鬼叫吓了一跳,瞧着塌鼻梁狱卒刀上的衣裳,一阵恶寒。 小眼儿狱卒道:“可不是,审了整晚。刘哥怎么来了?” “刺史老爷找咱们太守,我还是赶紧进去传话罢。”刘三眉头一皱,咬着牙就往大牢里跑,就跟后面有鬼似的。 小眼儿狱卒抹了抹脑门儿上的虚汗:“得亏是他自己个儿进去了,我可是不敢进去。”他才来没多久,还是头回遇见这场面,塌鼻梁狱卒的麻木淡定他可学不来。 就在塌鼻梁狱卒丢了血衣回来,从大牢里边儿刮出阵阵阴风,刮出三个人来。 刘三在前打头,张长修黑着一张脸走在中间,何师爷淡然地跟在旁边。 小眼儿狱卒见张长修如同从地府走出的判官阎王,比平时的肃威要狠了许多。当即垂下小脑袋,盯着脚尖。 张长修在刘三儿的带领下,一路回了府衙后堂。也懒得换去身上染污的官服,只是简单地洗了个手脸,便去见江从善。 他应付罢江从善还是要回去继续审问的,牢那边目前只是暂时交给了孙头而已。 今儿不将那个硬骨头的嘴给撬开,他决不会罢休。 “江刺史,久等。不知找本官有何事?”张长修也不拐弯抹角,进门就开口问江从善。 在他看来,江从善现在就是在耽误他的时间。 江从善着急起身,瞧着张长修官服袖口上的血迹,皱眉道:“你动刑了?” “软的不吃,自然是来硬的。”张长修无所谓地解释了一句。 江从善道:“那可问出什么来?” “问出来……”张长修冷笑一声,喝了口热茶,一晚上的询问让他口干舌燥,同样也是心神烦躁,“他叫玉盗,想着咱们大氏地广物丰,就偷到了咱们十三郡这儿来。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 江从善狐疑:“那他真不是敌国细作,是咱们想多了?” “他身上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可是不一般,去年金南郡抓到的细作身上,就有这么一把匕首。” 去年那个细作也是死都不招,最后自尽身亡。这件事只有上层官员才知晓,圣上暗令接壤育国的各郡加强防卫。 江从善闻言也笃信:“看来,育国那边是盯上咱们十三郡了,此事还是赶紧上报,由上面裁度,你便不要再审了。” 张长修森冷一笑:“刺史以为,此事还能等到上面下定夺吗?” “此事重大,不是咱们能随意决定的。你且听我一句话,此人还要留一条性命。”江从善见他沉默只当他是答应了,又和颜悦色起来,“这其中曲折,你还未告知与我,你是怎么知道这盗窃贼会去城西胡家玉行?” 张长修听了江从善一番话,心中早有了主意,这会儿也不急,便坐下将前后道了个清楚。 在前几起盗窃案中,张长修在几番勘察现场,多次提问人证之后,发现了一丝端倪。 一是,证人无意吐露,这盗窃贼身上有股浓重的膻臭味儿,而张长修在现场也确实闻到过这个味道。二是,被盗窃的商铺虽然都是大户,但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旁边有牛羊肉店。 他根据这两点,明着在晋市当铺设圈套,转移全城的注意力,包括那个盗窃贼的。暗中却在寻那些旁边有牛羊肉汤店的珠宝行当。这样的行铺没几家。 由此,他托了怀王,让怀王调动手下的亲卫,暗中盯住这几家。 再说他没事儿就在珠宝铺子里转悠,对外称是为夫人挑首饰。 一是,为了演出他盲目为自己在晋市的安排感到自信,告诉大家他已经放心地在游玩,让盗窃贼放松警惕心;二是,为了时刻关注每家珠宝铺的动态,看有没有出现被窃现场有的那股子膻臭味儿。 没想到,在前几日,张长修在胡家玲珑玉行,找到了那股子膻臭味儿。便让人证前去辨认,大致确定后,立马加派人手暗中护住了玉行。 就在昨日,抓住落网的盗窃贼。 “原来,仲难早与怀王联手?”江从善幡然了悟,原来从头至尾,怀王都是知晓的。 张长修笑道:“正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此时便一直是本官与怀王暗中进行,也未告知江刺史,让江刺史受惊许久。” “本官受惊不算什么,将人抓住了才好。这后续可要处理好,再不能在咱们手中折上一个细作。” “可依本官之见,此人没多大能耐,不过是来挑衅本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六十一章 城门上的脑袋 “有没有能耐,还是交给上面的好。”江从善语重心长道,“这回,你可算是立了一大功,此后,定是无人再敢非议。圣上没准儿还要将你嘉奖一番呢!你也可以休上一两日。听说你昨晚审了一夜,本官也不再拉你闲坐,去安排好后面的事儿,休息一会儿罢。” “是。”张长修跟着起身。 “好了,不必送了。本官这也回去写折了。”江从善临走前甚是满意地瞅了张长修一眼,点着头出了门,连连感叹。 后生可畏啊! 江从善前脚离开,张长修后脚也出了后堂,去了大牢。 幽暗的审讯室,潮湿阴冷,环境比外面强不了多少,甚是更差,即便旁边生着烧烙铁的炉子。空气里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儿,闻一下便能让人呕吐。 只有一点光亮从牢墙上方的小铁窗外渗进来,打在十字架上的人身上。 十字架上的人上半身一丝不挂,下半身就是一条破索索的裤子。浑身没有一块儿好皮肤,全都被血液染成了红色。他的脑袋耷拉着,头发披在脑袋上,将面容遮住,他的嘴里发着奇怪的声音。 孙头将衣裳褪到腰间,上边只穿着件白色的里衣,就这样还被汗水浸湿。手里拿着一条蘸着盐水的长鞭。 见张长修进来,将鞭子随手一绕,握在掌心。虎步上前,空着的手一提腰带,凶狠道:“大人,这小子还不招!特娘的,真是个犟种!” 张长修缓缓上前,踢了踢脚边的锁链,在十字架前站定,理了理袖子,道:“告诉他,若再不招,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旁边的译者立马将他的话变成育国语,告知盗窃贼。 垂着的脑袋微微动了动,盗窃贼嘴里咕囔了两声,细如蚊蚋。 译者满怀歉意地挤到张长修面前,把耳朵凑到盗窃贼脑袋边,这才勉强听清。欠了身子退到一旁,朝不耐烦的张长修回话。 “回太守,他说,他就只是个盗窃贼。” “哼。”张长修轻哼一声,右手负背转身,左手摸着衣襟往外走,瞧着孙头的目光却是一凌厉,“孙头,你再问两句,问不出来就算了,回去休息罢。” 孙头立马接收到命令,目光凶狠起来,两只手将鞭子拉开,把鞭子拽了拽,往地上猛地往地上一甩。鞭子和地面摩擦出火花,发出刺啦利声。 译者和其他两个狱卒也能意料到什么,在孙头的眼神示意下,胆战心惊地跟着张长修退了出去。 …… 五月初六,午时三刻,盗窃贼的脑袋被挂在城门上示众,曝晾一日。 听说,他誓死不招,最后咬舌自尽。 张长修依法断了此刑。一是他偷盗之物贵重还不交出,罪已至此。二是以望杀鸡儆猴,明着是威慑鸡鸣狗盗之辈,暗着便是威慑那些育国细作们。 张长修和刺史均上折言此事。折中无非是对盗窃案前后的叙述,以及对有功之人的提点一类。折中还有秘折,秘折所言便是这对此细作以及十三郡安危的陈述。 与此同时,怀王也修了一封密信。 再说这盗窃贼的脑袋血淋淋地挂在城墙上,百姓心惊之余也是放心了。对太守无不是称赞有加,连带着还有对常乐的夸赞。 但十三郡里出现了细作的事也悄无声息地在城中蔓延,据说是衙门里的人传出来的。 常乐觉得憋在房中满脑子都会想着那群小倌,便出府满城溜达散心。好死不死路过城门,正好看见了那颗脑袋。 那颗死人脑袋带来的惊吓冲击,立马把她脑子里的花花绿绿给冲的一丝儿不剩。惊恐占据她的全身,她吓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人已经在八归斋。外面,月上中天。 “挂在城门示众,就真的不考虑百姓的感受吗?”常乐窝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硬是让柳成言点了一堆的蜡烛,让房子里通明,“就算吓不了大人,那小孩子和老人呢?” “夫人,这也是为了警示世人。” 十里倒是不怎么怕那个,毕竟菜市场口斩首的事儿她也没少看。咔嚓,一刀,尸首分离,血液呲溅。她都已经麻木了。 她安慰着常乐,还没靠近就被常乐一巴掌拍了下床。见常乐怕着这般,一时愁眉,向柳成言求助。 柳成言也很是无奈,好半晌才像哄孩子一样哄常乐:“这,你就将它想成是个……烂南瓜,不用怕的。” “你这哄人的法子也太差点了。什么烂南瓜,他的两个眼睛珠子都突出来了。还烂南瓜,你怎么不说他是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倭瓜呢?”常乐捂着胸口就把脑袋埋在了被子里。 柳成言忙道:“倭瓜就倭瓜,你别瞎想了就是。再者,身正不怕影子斜,心正不怕鬼敲门……” “呀——”常乐一声叫起来,又急刹车停了音,抬起脑袋瞪他,“你居然说那个字儿,你就是看我吓得不够惨,成心的!我就是个胆小心虚的,就是怕!” 柳成言瞬间想一巴掌打自己嘴上,看天色不早,无奈道:“要不,夫人看回去会不会好一些?” “外面那么黑,又到处是小巷……”常乐将自己的身子都说僵了,愣是不敢再动一下。 被常乐这一惊一乍地整着,十里心里都开始发慌,可又不能不回去,只得道:“夫人,咱们是得回去了。不然,太守发现,咱们就完了。” 常乐理智尚存,仔细琢磨是这个理儿。可她现在心慌的紧,就爱乱想,万是不敢走夜路的:“要不,你把我打晕了,将我驮回去。” 这个想法实现的场景在十里脑子里过了一遍,十里只觉周围阴森森的,耐心道:“夫人,有我陪着您呢,没事儿的。” “不然,柳某送二位回去罢。”柳成言开口。 十里为难道:“若是被人发现……” 被人发现太守夫人被陌生男子送回府,这是怎么都洗不清了的。 “柳某提前走就是,或说路上遇到。” 两难之中,常乐还是选择了让柳成言送她们回去。 她们避开了正门,直奔后门。 在巷子口的时候,让柳成言回去了,她们二人悄咪咪地去推后门。、 十里使劲推了两下,后门被锁得死死的。 “夫人,后门被锁了。” 常乐抿唇,左右一看,只有两人多高的朱红墙绵延。她是做不了翻墙这种事的。 “走前门。” 十里拉住她:“夫人,走前门就被发现了。” 常乐现在不想在黑暗里多待一刻,而且柳成言也不在,对神秘之物的畏惧压过了被张长修骂上一顿的厌烦,跺了跺脚就准备像风一样冲到前门。 “发现也没什么。我数一二三,看谁先跑到大门口。” 话落,常乐已经撒丫子跑了。 二人绕着围墙跑到前门时,常乐像只飞蛾扑向太守府门口的大红灯笼下。 大门紧闭,常乐也不急着敲门,用手撑墙,喘着大气儿。十里犹犹豫豫,不敢叩门叫人。 等常乐喘回气儿,亲自动手叩了门环。 然而,始终没人开门。 …… 东屋,张长修静静地坐在榻上,腿上盖着毛毯,前面烧着炭火,却是敞着门,对烛看书。 无泽的身影闪进屋子,道:“家主,夫人敲了半天门,管家问要不要开门。外面天寒地冻,夫人怕是受不了。” 听着无泽话里有求情之意,张长修狐疑地抬眼瞟向他,打量几番,见他规规矩矩地抱拳行礼,这才道:“她不是爱出去?玩到忘了时辰,那便莫回来了。送她们回来的男子你可追到了?” “没。” “没有?”张长修惊诧将书往旁桌子上一搁,拧眉道,“看来这个人不简单。从现在开始,你把夫人给盯紧了,她去哪儿,你跟到哪儿。” 他前阵子忙于公务,没想到让这个常乐钻了空子,竟背着他与男人幽会! 如今,盗窃案也解决了,他是时候把家事处理一下了! “是。那今晚,夫人那边……”无泽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张长修一挑眉:“你去盯着,她冻得受不了,自会去找那个男子。” 无泽咽了咽口水,为了自己也想多说两句:“老爷,这天是真的冷。” “怕冷,还要不要做事?”张长修威胁道。 无泽二话不说,立马领命出去,准备在寒风中陪冻,嘴里却忍不住嘟囔:“硬生将夫人关在外面,就算送珠宝讨好,怕也是没什么用。” “回来!”张长修听见他的话,厉声将他叫回来,“我什么时候说送她珠宝?” “没有!”无泽很是配合地坚定回答。 张长修瞪着他道:“你这是不是跟十里那丫头走动多了?如今也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该听该想什么不该听不该想了?” 听着他的训斥,无泽立马紧绷了神经,冷冰冰道:“属下知错,请家主恕罪!” “你也是小心着点!”张长修警告两句,又怕他心里不服,多解释了两句道,“我买那些珠宝只是为了迷惑盗窃贼,再者我就算是买,也是买给楚儿的,怎么可能买给常乐那个不要脸的疯子!” “是!”无泽立应,心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张长修这两日可都是带着他去逛的珠宝铺。张长修买的那些玉首饰,偏暗沉稳却是大气,一看便是太守夫人的风格,哪里是花氏的。若是买给花氏,那应该买一溜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六十二章 被关门外的主仆 “是什么是,还不快去,一会儿常氏跑了你都不知道。” 无泽立马转身出屋,完成任务去。 独留张长修一人在屋中生闷气。 他好容易将案子结了,写了折子派人送了。回来时,念及常乐在此案中做出的突出贡献,便去了趟壶院。准备将这两日买的首饰当做奖赏赏给她,谁知人家又出去了。 气恼去了红豆苑,花楚儿又说容姑姑几乎每日都找不到太守夫人,言外之意可不就是常乐每日都不在府中。 他便让人将后门锁了,让无泽守着,自己忍着睡意看书等了一晚上。 万万没想到,等到她被男人送回来的消息! “难怪这两日过的如此滋润,原来是有人护着!” 书卷在张长修的手中皱成一团,最后被他狠狠地摔在地上。张长修的动作过大,劲风吹熄了灯烛。 整个房间瞬间暗了下去,只剩下炭火的红光照应着张长修一张气到扭曲的脸。 …… 翌日,天色刚亮,太守府门前开始出现行人。 路过之人,无不惊愕。 他们竟瞧见一对主仆相依偎着缩在太守府门口的角落里,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冻晕了过去,模样之悲惨,让人唏嘘。识得她们的人认出正是太守夫人主仆,惊愕更甚。 就在听见闲话的好事儿百姓往太守府门口聚集时,太守府的大门打开了。 管家张守从里面跑出来,身后跟着两个婢女和两名家仆。 就在刚刚,张守得了张长修下的赦令。 “哎哟,夫人,你们怎么睡这儿了。”管家见还是夫人紧紧抱着十里,生怕她出问题,着急忙慌地叫了两声,让旁边的丫鬟将夫人和十里叫醒。 其中一个丫鬟刚碰到常乐的身子就发现常乐脸红的不正常,伸手探向常乐的额头,竟是烫的吓人,忙道:“张管家,夫人受了风寒,身上烫的厉害!” “哎哟,那还耽搁什么,你们赶紧将夫人和十里丫头扶起来,把她们送回去。你,去叫大夫。”管家急中有序,将事情一一安排。 丫鬟哪里扶的动,只能家仆来背她们二人。 正此时,无泽从房顶上一个空翻跃下,从他们的七手八脚中接过常乐,往背上一背,迅速去了壶院。 …… 要说这流言的风儿啊,是一天一阵,左右不定向的。 前一天还是满城的夸,夸张长修和常乐这对太守夫妇是夫妻同心。似乎之前他们夫妻不和的风没吹过一样。谁知,转天又是太守夫人被关在门外、夫妻不和的消息满天飞。 这反反复复的,十三郡的百姓都疲惫了。可也不乏好事儿的,整理成案,将他们二人的故事拿着到处说。 且说外面都传的风风火火,这太守府里肯定也都是人人知晓。 外面的人看看热闹,他们太守府的人却身在其中,为难不已。 主母和二夫人得宠的交替速度那叫一个快,说是眨眼儿的功夫都慢了。苦得一些趋炎附势的不知靠着谁。最后一掂量,这府里最管事儿的,就是容姑姑。管哪个夫人高低,容姑姑的地位总是变不了。就都讨好容姑姑去了。 已经归了主子的,只能一心盼着自己主子好了。 比如如玉。 如玉一听太守夫人被太守关在门外一晚上,还病到昏迷,当即认为花氏的好日子要来了。再一推及,她的日子可不也要好过些了? 立马回了红豆苑告知花氏,想让花氏抓住机会往上爬。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花氏正在往熏炉添香料,听得这个消息眉开眼笑。对于这一天的到来她是预料之中的,意料之外是没想到这么快。总以为,张长修要休上几日才能顾及常乐。 没想到这常氏如此闲不住,自己见天儿地往外跑,这回让张长修抓了个正着。也真是活该。 念及常乐这回是逃不脱了,花氏心情也好了不少。 “如玉,去拿些名贵点的补药,送到壶院。叮嘱主母,一定要好好养着身子。” …… 正月十二,宫里来了人。 是皇帝身边的近侍,单内侍。不到三旬,黑豆眼儿滴溜溜的转,白皮儿小个儿,六尺来高,瘦弱弱的,穿着正经的宫服,瞧着就是个机灵的主儿。带着个十来岁的小宦官。小宦官个头儿也不怎么高,含胸颔首,看不着脸面。 小宦官背着二人的行李包袱,内侍腰间围了一圈儿的红边儿黑布囊袋。到了十三郡,就直奔怀王府。 “单内侍,你这来传帝旨,就只带个小徒弟?”怀王挑眉,瞟了眼单内侍身后十六七岁的小宦官。 单内侍是来传旨,夸奖一番在盗窃案中立功的人。既是圣上赞扬,定然会有赏赐之物。可他们俩个瘦杆子,光溜的比竹竿儿差不了多少,身上除了帝旨没半点儿值钱的东西。 说来,帝旨也不值钱。 难不成,他那个抠门儿的皇兄圣上,这回已经连脸都不要地要将抠门进行地更彻底? 之前克扣官俸,这回是要连赏赐都克扣了? 单内侍为难垂首:“这,圣上言,十三郡距离圭都颇远,怕带多了路上有遗失,便让怀王先……” 圭都到十三郡快马不过六七日路程,能有多远? 怀王偏头瞧他,晓得他要说什么却不言。明显单内侍也知道怀王晓得,所以一直留着话音等着怀王接话。谁知,怀王桃花眼里光彩流滟,却愣是不说。 可这要将话挑明了,单内侍也是开不了口的。暗说这圣上也真是,抠门儿到了一种程度。这种话,应当让个厚脸皮的来,让他这个薄面皮的,可不是为难人么? “……圣上言,”单内侍羞愧地眨了眨眼,赔笑,“让怀王先垫着。” “哟,这赏赐也能让垫的?”怀王挑了高音,故作一脸的不可置信。 单内侍颇感丢人地闭眼。可不是,他活到这么大,听过那么多的君王帝事,还真没听过哪个皇帝是这样当得。 怀王调笑道:“单内侍是不是也觉得太过丢人?下回你就跟中常侍提一下,让他劝着点圣上,别再想这种丢人的点子。” “没,没有!”单内侍当即被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吓到滚落在地,他旁边的小宦官也跟着匍匐在地。单内侍嘴里打着磕绊道,“怀王可饶了咱家一命罢。” “起来罢,本王开个顽笑。”怀王用扇子敲了敲桌面,“本王看,有帝旨就够了,赏赐什么的,也不用。” 皇帝想从他这里坑养老钱,没门儿。 单内侍用袖子抹着额头上的汗,站起。听怀王不配合,暗庆圣上有先见之明。忙从怀里挂着的一排红边黑布囊袋里挑了一下,掏出一卷帝旨,余惊未消地躬着腰,双手恭敬地捧着帝旨。 “怀王,听旨。” 见旨如见圣,怀王立马收起不正经的慵懒样儿,起身一撩衣袍,笔直跪下,高声道:“臣,听旨。” “应天顺时,受兹明名。帝曰,十三郡太守张长修、其妻常氏,十三郡刺史江从善,十三郡都尉师德等人在此次盗窃案中,表现卓越,由怀王司伯毓代行,予以嘉赏。谕此。怀王,受旨罢。” 单内侍将帝旨一叠,双手递了出去。 怀王抬起双手,恭敬接下:“臣,受旨。” “哎哟,怀王快起来罢。”单内侍连忙上前去扶怀王,在他责怪之前先坦白,将皇帝写旨时说的话全供了出来,“这都是圣上怕怀王不愿意,就让咱家备了份儿旨。怀王答应便不宣了,这不是,怀王您刚没答应吗?” 这也不是出卖皇帝不是,毕竟当时圣上也没说这些话不能说。 怀王早已熟悉皇帝的一切套路,掂量着手里的帝旨,暗说皇帝这是非得让他出了血才罢休。 这皇帝也真是小心眼儿,自己赌输了,还怪他骗财。这可算是让皇帝逮着机会坑回去了。 “本王到时候写个赏单,你可得亲手交给圣上。记得让他补偿本王。”怀王脑子里已有了反击的方法,笑的神秘莫测。 单内侍只觉背脊发凉。将怀王之前坑皇帝做的一些事儿,全过了遍脑子。 “这,咱家只管送到。对了,这是圣上写给怀王的家信。” 单内侍说着,从怀里小心地掏出一封信。书信装在信封里,信封被浆糊封了个严实,封面书,“伯毓亲启”。 怀王将信接过,往袖中一藏,笑道:“辛苦单内侍了,待会儿好好休息,本王去让人安排赏赐之物。明儿,咱们一块儿,一家家地颁旨。” …… 御弟伯毓, 近来可安,朕甚念。 朕已收各折,明事。前线消息,确有育国细作潜入。十三郡乃重城,此番惊扰结束,育人定不会罢休,御弟多留心。仲难,人才也,却易刚愎自用,御弟当多提点。 另,上回所寄之画册,可有否? 兄上。 永岚十年正月初九。 以上,便是皇帝的家信内容。 怀王瞧着最后一句,揶揄之色上眉梢,摇头将信折了两折,置于烛火之上。说是家信,不过是掩饰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秘密论事而已。 烛火如蛇,迅速爬上信纸。很快,信纸烧了一大半。怀王将信纸往盆儿里一扔,直到它成了灰烬,才从桌上的锦盒里取出一把扇子。 “真是个不正经的皇帝,若是太守夫人知晓,指不定乐成什么样儿,没准儿还想着怎么才能将皇兄你坑一回。” 手指一错,象牙骨丝绸面的扇子便打开。 正面儿是用彩墨画的江山图,层层渲染,色彩绚丽,气势磅礴,风光无限。 末尾留着落款签章。丰子善,容和元年三月初三。 反面白净无一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八章 还是赚的 本来打算叫唤两声的常乐立马忍下,安安静静瘫在椅子上,趴在扶手上,装虚弱。 她得符合十里给的大度能忍的圣母人设才行。 素荷气的要命:“你信口胡说。她若不知晓这些东西会相克让人中毒,怎么会就带这几样?” 闻言,张长修的怀疑更甚。 相克的三样食物,有两样都是常乐带的。而且这两样也不是她最爱吃的,若是碰巧也太巧了! 素荷戳到重点,装死的常乐有些担心十里能不能招架的住了,谁知十里一声大吼。 “穷啊!” 素荷的哭喊顿时停了下来,怔愣看着十里的理直气壮。全场激烈的状态瞬间降为寂静,无人能驳。 常乐安心装死了,悲凉之感从内到外的散发出来。 “怎么,我家夫人现在穷的响叮当,你们还指望我们带些山珍海味过去?”十里的声音不高不低,任谁都能听的清清楚楚,“你家主子从来没伺候过我们夫人,夫人怕宴席上口胃不合,便自己带了些能带的菜。这些,有问题吗?” 这番话没问题,是真的没问题。在场的旁观者都完完全全相信了,这个理由确实很正当。 这回,连张长修都没理由质疑了。 常乐更加凄凉,在旁观者怜悯的目光下,显得弱小无助还很穷。 “你们怎么会穷?一直以来不都有受外人接济吗?指不定是哪个野男人!”素荷一时被气昏了头脑,口不择言起来。 “滚!” 张长修身子一震,被触到逆鳞,怒然将她一脚踹开。 常乐再不受宠,如今还是他张长修的妻,还容不得他人这般辱了他的脸面。 “你这贱胚子,连番诬陷主母,竟还说出这般不知羞耻的话,玷污主母清白!” 十里也被她的话激怒,趁机上前,两巴掌“啪啪”扇在素荷脸上,打的她嘴歪眼斜神志不清。 素荷蒙了一圈,好容易反应过来,受着张长修的目光如同被凌迟,连忙磕头认罪:“家主,婢子失言,请家主饶命!” “将你这舌头拔了才好!”十里已经做好了亲自行刑的准备。 莫名被按上红杏出墙的罪名,常乐也很不爽。 她要是真出轨了,那她没话说。关键她没有,怎么能让人平白污了? 张长修瞥了眼常乐,早在上次壶院大闹便种下的疑种疯狂滋长,心下怒火更甚。 但常乐是他的发妻,没有确凿证据,他也不会平白往自己脸上抹黑。 怪罪不得常乐,只能拿素荷发泄情绪。 “照顾不好主子便罢,还犯口舌之罪,乱嚼舌根,不知轻重。先掌嘴三十,再杖责二十,将她丢出红豆苑。” 常乐暗啧,这是给素荷留了条小命儿。 素荷面如死灰,仿佛坠入无底深渊,企图再上前,却被上来的家卫抓住,将她拖了起来。素荷登时疯癫起来。 “家主,家主饶命!贱婢失言,主母也确实给夫人下了毒,家主饶命,家主饶命啊!” 张长修揉了揉眉心:“将她拖远点。” “夫人,夫人救我!” 素荷叫声凄厉,犹如女鬼。 一切事了,听闻内屋传来的响动,花氏也应该丢了半条命。该得报的得报,常乐感受到了脸部的火烧火燎,也没心思高兴。轻然起身,声平无波:“真相大白,我们也退了。” 似乎与她的脸上的掌印有了联系,张长修的手在袖中微微发抖。终是一语不发。 出门,回首。 常乐盯着院门上的题字,“红豆苑”。笔锋锐利有劲,听说是张长修亲自题的。 这院子最开始也是建给常乐的。 红豆最相思,相思却是换了人。 常乐戏谑一笑,任十里搀扶着慢慢回自己的壶院。 人走茶凉只余壶,怎料一片冰心在其间。 张长修可曾真正珍惜过常乐? “夫人,想回去吗?”十里突然道。 已是离开红豆苑老远,常乐却不发一语。十里只见她临出门深深看了眼“红豆苑”三字,便当她是想起了与张长修的昔日情谊。 “确实有些想回家见爹娘了。”常乐答非所问,见四下无人,忽而眨眼笑道,“你的手疼吗?” 十里捏了捏手,笑得俏皮:“疼,那贱人的脸皮比铜铁还厚还硬!” “下次你随身带个铁板,再扇嘴巴子,直接呼铁板。”常乐不正经地出着主意。 十里咧嘴笑了笑,被她脸上的伤刺地消了笑意。 “夫人,你这回可是遭了罪。脸都肿成了猴屁股,疼吗?” 常乐顿住:“……十里,你听过‘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吗?” “我这就打个比方,不太妥当,夫人莫生气。” 常乐白了她一眼,懒得计较,轻轻揉了揉脸颊和下巴,疼的直咧嘴:“张长修这下手真特么没轻重。不过还好,得了戒指,整了花氏,还收拾了那个贱婢,还是赚的。走,咱们回去拿鸡蛋敷敷。” “说到这个,鸡蛋和柿子,再加上青蟹能出这么大的反应,我都不敢随便吃东西了。”十里后怕地缩了缩脖子,“不过,夫人都是从哪儿知道的?” 常乐神秘兮兮地一偏头,十里先开口替她说了出来:“神仙托梦。” “十里,很懂啊!”常乐惊喜夸赞。 …… 红豆苑那厢。 为了花氏方便,下人将便桶放在了内屋中屏风后。天寒又不好开窗通风,味道散之不去,便点上了浓浓的熏香掩盖气味。 一时之间,内屋乌烟瘴气,味道难以名状。进出丫鬟恨不能捂上口鼻。 再看床边地上,也有许多污秽之物,都是花氏一时没忍住。处理这些的杂役丫鬟,心中叫苦不迭。 以前温软含香的内室,成了一片狼藉的臭厕。 幸好张长修一直未进去,不然,以后怕是都不想再碰花氏了。 花氏虚脱地躺在床上,上吐下泻都脱了相,眼中噙着泪花,自己都不忍看自己的惨状。 “大夫说没说我的病症?” 听见花氏有气无力地开口,床边伺候的丫鬟如玉立马道:“说了,夫人是吃错了东西,误将鸡蛋还有柿子什么的一块儿吃了,导致中毒。” 鸡蛋,柿子? 花氏眼前立马浮现常乐得意的阴笑,当即气从心来,胃里又是一番翻江倒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六十三章 怀王宣旨赏赐 “丰子善不愧是古今第一人,一墨千金。可惜如今就剩这么一幅真品了。如此好扇,就这么落在本王手中,是该疼恼。”怀王回想得此扇的历程,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眼睛眯成了花瓣状,“皇兄啊皇兄,你这辛苦珍藏二十多年,还亲自雕了这象牙扇骨。啧,真不好意思,臣弟要借花献佛了。” 上下翻着扇子,脑海里一遍遍现着常乐每回瞧着他和柳成言手中扇子的艳羡眼神儿,忍俊不禁道:“正好,明儿去太守府转一圈。” 自从听说常乐被关在府外冻伤,他便一直没找到一个好借口去探。这回,总算有了一个,不过代价有些大。 怀王将扇子一合,重新放回锦盒之中,笑得开怀:“这扇子,便当是皇弟我替皇兄付的画册订金了。” …… 常乐当时在外面冻到高烧,一两日才将烧退了下去,至今病都没好全。十里被她抱了一夜,虽然也着了风寒,却没她这么严重,三四日也就好了。 十三日一早,常乐再次被城楼上的脑袋吓醒,正赶上来叫她的十里。 “夫人,待会儿有帝旨要来,咱们要赶紧收拾准备迎旨了。”十里催促着。 春暖和秋莺也进了屋子,准备好洗漱水,直接将常乐从床上扶起来。常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她们伺候开了。 一通辛苦,赶着到了前院儿大门处,这才发现只剩下她没到了。 张长修换上了一身官服。花楚儿还是一身白,可用了偏吸色的布料,没那么扎眼,妆容也浓了几分,比平常精神许多也不扎目。像是个人间妇女样子,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伪谪仙。 常乐受不得凉气。一路急忙赶过来,吸了一肚子的寒气。这会儿停下,嗓子里肺里都难受的紧,忍不住咳了几声。 “主母可还没好呢?” 花楚儿担心上前,假模假样地就要扶上常乐,却被常乐抬手捂咳的动作挡开,花楚儿顺手便理了一下发鬓,扭头看向张长修。 “主母这样子,还挺严重的。” “这也是给你长个记性,下回可还敢再回来晚了?”张长修没好眼色给她,但又想到待会儿要宣旨,还是叮嘱两句,“待会儿,你且忍一忍。圣上降旨,不可不至,不可不敬。” 常乐听见他们二人说话便头痛,怏答答地靠着十里:“咳,我这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敬不敬的,也不是我能说了算。咳咳……” 最后两声,是她故意咳出来,气张长修的。 故意的太明显,张长修气恼指着她的鼻子道:“你何时做事如此不知分寸?夜不归,失规矩……” “你再说,把我气死在这儿得了!” 常乐本就被他关了一夜存了气,一直无处发泄,这次可算是找了个口。 张长修气到手发抖:“你!” 下一瞬就要上巴掌,管家急忙从旁跑过来,将他的动作打断:“老爷,刚官爷通报,帝旨马上到门口了。” “好。” 张长修收手,气恼甩袖,招呼着众人在院子里跪好,候旨。 常乐和张长修两人跪在最前面,花氏在后面,再往后就是丫鬟下人。 现在还是正月里的天,地面甚是冰寒彻骨。好几个跪下去便想弹起来的,可都碍于下人身份,只能硬扛着。只有常乐一个人冲了起来,力道过大,站的摇摇欲坠。 壶院儿的几个丫鬟在后面跪在地上,眼巴巴地盯着,心里着急。 “啊!” 常乐的手被张长修猛地一拽,整个人硬生生被他拽跪在地。膝盖砸地的那一瞬疼的她一声尖叫起来,感觉膝盖骨都要裂了。手臂被他使劲拉着,这才不至于摔个狗吃屎。 “跪好。”耳边是张长修冷如寒冬的警告。 正此时,门外出现一行人的身影。 怀王听到常乐的惨叫声,脚下不由地快了两步。瞧见她垂首跪在地上,身子隐约发抖,心底一时不是滋味儿。 “见过怀王。” 众人齐垂首行礼。 唯独常乐抬起了头。泪眼朦胧之间,果真看见了怀王。 他今日穿着斜襟正红外袍朝服,头戴远游冠,腰束金色玉带。明明是一身正式的打扮,硬是流露出几分风流气,大抵是人的气质也就这样了。 怀王与常乐对视,见着她脸色苍白如纸,通红的眼睛里满是眼泪,嘴唇被她咬破,像是忍受了极大的痛苦。不由得,恻隐心起,满目担忧。 单内侍顺着怀王的视线瞟去,大致猜出这是太守夫人。见她一副遭了委屈的样子,又想起听说的她最近受冻的惨事来,也是不忍,当即催促怀王。 “这天寒地上凉的,怀王,咱们还是赶紧宣旨罢?” 怀王咬了咬后牙,也不多说话,从单内侍的手中接过帝旨。 “咳!”常乐受不住地面的寒凉刺骨,身子一下起了反应,忍不住地咳起来。 刚刚展开帝旨的怀王眉头颦起,将担忧藏在桃花眼底,握着帝旨的手却紧了起来。目光扫到旨上的内容,都有些不想开口。等常乐勉强停了咳,这才难得地严肃道: “十三郡太守张长修受旨。” “臣在。” “应天顺时,受兹明名。帝曰,十三郡太守张长修以巧计破获育人连环偷盗一案,有功。朕甚悦,特嘉……夫妻相携,同心无克。谕此。” 一份帝旨念下,张长修受旨,怀王又从内侍手中接过一份帝旨。 将要起身的太守府众人,又忙跪下。 怀王缓缓地展开帝旨,终于心情好了点。目光从张长修挪到他身边的常乐身上,桃花目含笑,道:“太守张长修之妻,常氏,受旨。” 此话一出,众人错愕。 常乐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丝笑意,在怀王的目光暗示下,欣喜道:“臣妇在。” 怀王的声音要温柔许多,道:“应天顺时,受兹明名。帝曰,十三郡太守张长修之妻常氏,画技超绝,助夫明案,有功。古言妻贤夫祸少,当朝官妇当效之……夫妻相携,同心无克。谕此。” “太守夫人,受旨罢。”怀王说着,将帝旨卷起放在常乐抬起的手上,顺手就捉住她的胳膊将她往起拉,道,“都起来罢。” 常乐膝盖已经疼到麻木,小腿暂时地失去知觉,站起来有些困难。怀王刚拉到一半便发现异常,碍于身份又不能将她抱起,幸好看见十里机灵跑了过来,立马在常乐要栽倒的那刻交到十里手上。 十里身材还是有些娇小,扶不住一个失控的人。怀王见状,还未收回的手顿了一分,眉目之间都是担忧。 刀光火石之间,张长修伸手一揽,将常乐圈在了怀里。 怀王眉头不自觉地跳了下,心也突了下。敏感地接收到张长修质问的目光,瞬间恢复笑意,收回手,往后退了两步。余光瞥见常乐嫌弃地皱起了眉头,笑意就那样地凝在嘴角,回首看向单内侍,示意他说接下来的事儿。 早些结束,常乐也就能早些回去休息。 太守府中后面的人没注意到前面的波澜,相互扶着站起来,面子上都有些疑惑。 因为两份帝旨都只是将太守和太守夫人夸了一遍,并没有说什么实质的奖励。 腿恢复痛觉之余,常乐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捏着帝旨都觉得是拿了一张废纸。 哄人的话谁不会说?幼儿园老师夸人还奖励一朵小红花呢! 怀王将常乐的神情都看在眼里,通过对她的了解,知晓她在想什么也不是什么难事。甚至可以料想到她接下来的表情,嘴角的笑意不觉加深。 “圣上有言,圭都此来十三郡路途遥远,便由怀王代行赏赐。”内侍笑着尖声道。 怀王听这话,就想起那个抠门儿的皇兄。更关键,现在他有些想收回那些赏赐。 内侍的话就像一把火迸进了常乐的眼里,恹恹无神的眸子立马熠熠生辉,就连脸色都红润了许多。常乐满是希冀地盯着怀王,暗说这怀王与她交情这么好,肯定会趁这个机会奖她个几千两,助她脱离苦海。 怀王从腰间抽出金骨扇,只是看着她笑的春暖花开,见张长修又要跪下受赏,忙道:“不必跪了,只管听听就是。” 说话之间,从府外进来一行亲卫,大小箱盒拿了十几件儿。 亲卫将大小箱盒一一打开,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光泽耀眼。最后面是一把看起来甚是朴素的扇子。 太守府的人无不压抑着欢呼雀跃,狠狠地捏着拳头。 常乐喜不自胜,深觉美好的生活就要到来,她再也不用辛苦卖春宫图攒房了! “赐,十三郡太守张长修,绫罗三十匹,白银一千两,西域琉璃杯一对……” 单内侍像报菜名儿一样,唱着赏赐之物。 常乐的眼睛彻底绿了。白银一千两啊! 但听单内侍几乎将所有的礼品都念了,常乐感觉到一丝丝的不对劲,突然回转到了内侍的话头。 赐十三郡太守张长修—— 这些都是赏给张长修的,跟她没半点关系! 单内侍再报一个名称,她就紧盯向对应的锦盒,并留心看后面还剩多少。每少一份,常乐的眸子就沉了一分。积郁之气压着她喘不上气儿,咳嗽越来越严重。 直到最后剩下全场唯一不值钱的扇子时,内侍的报单停了。 常乐差点气晕过去,想死尸一般趴在张长修的胳膊上吊着命。 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怀王,能花两千两买个美人儿,今儿又赐给张长修那个渣男一堆的白银珠宝,却独独是虐待她! 亏她刚刚还以为他在心疼自己呢! 给她几千两会怎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六十四章 太守捉奸 “以上,赏。张太守,领赏罢。” 张长修将常乐递给十里,上前再拜:“谢圣上,谢怀王。” 单内侍一挥手,让亲卫将赏赐和太守府的人交接。再看向常乐时,眸子闪着别异的光,那眼神儿就像常乐得了什么巨大的便宜似的。 “赐,十三郡太守张长修之妻,常氏,丰子善真迹象牙绸扇一副。太守夫人,受赏罢。” 听内侍这般解释,好像还挺值钱的样子。毕竟用上了“某某真迹”这种字眼,虽然她不认识丰子善是谁。 到底值不值钱,可以去当铺问问。不过见张长修见了鬼的惊诧样子,常乐暗中判断,大抵是很值钱! 发现常乐受赏的敷衍态度,单内侍暗骂了一句不识货,紧忙提点:“太守夫人,如今世间唯存的丰子善真迹可就在夫人手里了。这把扇子圣上用了二十年,还亲自雕了象牙骨给换上,喜欢的紧。因不舍怀王远来封地,便割爱相送,更言,见扇如面圣。如今怀王将此扇赐于夫人,夫人可要收好了!” 单内侍这番话确实让常乐认识到了这把扇子的重要性。 “圣上亲用亲改”,“唯存真迹”,就靠这两个噱头,常乐决定不去当铺问了,直接高价拍卖,底价就是一千两黄金! 没有得到赏金,常乐已经被猪油蒙了心,忘记这是御赐之物,只管想着怎么发家致富。 怀王早料她的心思,见她一脸运筹帷幄的样子,将扇子一合,悠悠道:“太守夫人,这是御赐之物,遗损买卖都是要杀头的。” 瞬间陷入要财还是要命的终极人生问题上,常乐狠狠地瞪向怀王,最后还是屈服于命只有一条上,咬牙切齿道:“臣妇会好好供着的。” 得,她不光没捞着钱,还迎了一位祖宗,还得耗香油钱。 “这赏赐太贵重了,臣妇拿着手软。不然,将臣妇与太守的赏赐对调一下罢?”常乐缓了半晌,这才想出这么个绝妙主意来。 “常乐,莫要胡言。”张长修急忙打断他的话,向着怀王和内侍赔罪行大礼,“拙荆鲁莽不懂礼,还请怀王内侍恕罪。” 内侍扭头看向怀王的意见。 怀王故意愠道:“尊夫人要谨言慎行,对圣上大不敬,可没几个时辰能活。” 能斗嘴,动心思,说明她还没惨到不行的地步。 “是,是下官骄纵了。”张长修连声认错。 “咳!咳咳!咳咳咳!”常乐这回是怎么也憋不住涌上胸口的郁气,用帕子捂着口挡住寒气入口鼻,连声巨咳,脑袋还有些发昏。 她真的是病的不轻,这才出来受这么个破赏! 十里见她如此严重,偷偷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微热的又似烧了起来。但碍于有高官在场,也不好出声,只得焦急地看向怀王。希望他能通融一下。 “太守夫人身子不好,就赶紧回去歇着罢。”怀王眉头微皱,在张长修说话前先开口,“夫人真是体弱多病。如今太守夫人也是圣上钦赏之人,给你们张家长面子了,太守可要好好照顾。太守的家事本王也不好置喙,太守自己知晓分寸就是。” “是,下官明白。”张长修瞥着渐行渐远的壶院一行人,恭敬应下。 单内侍也是听过这张太守家的家事的。来时还听说太守夫人被太守关在门外一晚上。适才一直被太守夫人恹恹的咳嗽声吸引,不由心生怜悯。反观那个小妾,一瞧就是正受宠的。 “张太守,咱家也提醒一句。圣上这回可还专门让咱家见识一下,多次救助于太守的太守夫人是何等贤良呢。” 这确实是圣上的意思。 单内侍本打算偷偷地观察两眼回去禀告的,眼下却想说出来,给这位太守夫人提提地位。 张长修知晓这时候该说些好听的话来封了内侍的嘴,便面色不改道:“府里人耳目不明,拙荆玩乐晚归也不知晓。生生让拙荆冻了一夜,烧了几日,这几天一直未好转,让内侍见笑了。” “那太守可要好好训导下人。得,怀王,咱们也别在太守这儿多待了,还赶着去都尉府呢。早些颁完帝诏,咱家也好早些回去复命。” 去都尉府,不必说,又是怀王贴赏。 怀王感觉心在滴血,将扇子一晃,朝内侍笑道:“还希望内侍下回来的时候,能带些圣上给本王的赏赐。” “那这要看圣上的意思了。” 内侍和怀王寒暄着离开。张长修这才直起腰身。 “恭喜夫君。”花楚儿笑着上前。 张长修挥手打断她的溢美之词,脑子里都是想着怀王刚刚的神情动作。 他们不是只在小年宴时见过一次?可这关系瞧着不像只有一面之缘。 花楚儿揽着张长修的胳膊,娇媚道:“怀王可真是个贴心的人儿呢,处处照顾病着的主母。” 这句话格外刺耳,正好与张长修的心中所想合中。张长修猛地一惊,左右瞧了瞧还未散尽的下人,不悦道:“怀王向来体恤下民,说话注意点。” “妾也是这个意思呢。”花楚儿故作无辜一笑。 “你先回去罢。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张长修将她的手拂开,头也不回地离开。 花楚儿也不介意,手指抚上发鬓,理了两下并不凌乱的发鬓,回首看向如玉,笑道:“回去罢。” …… 几日后,好一个暖阳天,暖暖的温度预兆着气候要准备回春了。 “家主,夫人出门了。”无泽立在屋子中间,狠心报出常乐的行踪。 正在练字的张长修手下一顿,笔尖压在宣纸之上,立马晕染成一片。毁了一副好字。 “她病都没好,这又去哪儿了?” “八归斋。” 果真是那个八归斋! 病都未好,就急着见那个奸夫吗? 常乐,你好大的胆子! 屋子里的温度立马降了下来,张长修身上如同凝了冰一般吓人,将笔往桌子上一摔,怒声道:“走!” 由无泽引着路,张长修出门直接骑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八归斋。 张长修按着马鞍利落下马,透过八归斋敞开的门正好看见十里从后院到前门来。当即,一双眸子猩红的厉害,激动到呼吸加重,浑身的戾气。 “家主,您怎么来了!”十里一声大叫,上前拦住直冲小屋的张长修。 许是愤怒使五感敏感,再加之他本就会些武功,听力比常人好些。总之,张长修已经清晰地听见常乐的声音从小屋内传出来,里面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还能行什么好事? 张长修盛怒,刚想伸手将十里扔向一边,无泽已经先行下手,将十里拽出了他的手能触及的范围。没有了阻拦便可,他也没时间计较无泽擅自动手。 一个箭步到小屋门口,一脚踹开紧闭的木门,一把抓下厚厚的缦帘。 抬眼,却是惊怔在原地。 只见两男一女围着张桌案,此时已齐齐抬头,莫名其妙地看他。 一女自然是常乐;两男,一个不认识,另一个竟然是怀王! 常乐手中还拿着炭笔,跪坐在桌案前,像是要作画。怀王展着折扇,立在一旁,像是个旁观者。还有个读书人,半跪在常乐身边,手指还指着桌案摊着的纸上,像是在指教什么。 这,还算的是幽会吗? “竟是太守来了。张太守如此火气冲天的,是出了什么事?”怀王最先含笑开口,忽略了张长修身上的浓重戾气。 张长修的情绪一点点消下去,将手中的缦帘往旁边一扔,拱手行礼:“臣,见过怀王。” “免了这些虚礼罢。太守可是来找太守夫人的?”怀王直截了当地往重点上聊。 张长修脸色变了变,眸子里的火焰消的差不多,却是愁肠百转:“是,臣在家中没见着内子,便出来找寻。听说她爱往八归斋跑,怕她惹出祸事,这才着急了些。原来,怀王也在。” “是啊。本王与八归斋的斋主交好,没事儿就会来坐上一天。夫人偶尔也会来学艺,今日这病未好全又来了,本王还问过太守会不会担心呢。却没想,是瞒着太守的。” 面对张长修深有歧义的试探,怀王面不改色地把自己撇清楚,顺便把锅丢给常乐。 “学艺?”张长修难以置信地看向常乐。 常乐被他质疑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将炭笔放到一旁,沉了沉气就准备开始表演。 今儿个还好怀王在,要是张长修刚刚那个架势进来看见只有她和柳成言,说是将他们这对“狗男女”撕成碎片都不夸张。 虽然他们俩是清白的。 “是啊,学艺。家主以为呢?我在这儿幽会?” 常乐是个口无忌言的,再加上她也没做什么红杏出墙的事儿,如今开口自然是理直气壮。 反倒是张长修,面对她如此直白的开口,若不是怀王在旁,他真的直接开口质怼了。此时只能,不着痕迹地换个问题:“你在此学什么艺?” 常乐怕他恼羞成怒,到时候搞的谁的面子都不好看。这么一想,张长修突然闯来质问,显得没有一点肚量,很丢她这个做妻的脸面啊! “跟柳斋主学画。”常乐忽然有那么一丝丝的嫌弃张长修。 张长修重复质问:“学画?” “是啊,还不是为了你这个爷们儿。”常乐一声哀叹,甚是委屈道,“那个花氏琴棋书画什么都会,外面都说我这个农女配不上你这个状元郎。从鬼门关回来,我也想通了,是应该学些东西,这样才能配得上你些。正巧,买书时认识了柳斋主,寻思着柳斋主的画奇特的很,学了也能让人眼前一亮。可巧,学了点儿画技,还帮你办了案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六十五章 都是为了你 张长修将信将疑地瞥了柳成言一眼,联想到常乐的画作,深觉不可思议。柳成言很是客气地向他一颔首表示自谦。 “看来柳斋主教的甚好,短短几月,你的画技便那般高超。”张长修道。 “斋主,听见没,我被夸奖了。”常乐笑嘻嘻地看向柳成言,就像是个小学生在等着老师的二重表扬,但也只是装那么一下,不用等柳成言真的赞同,转目含笑,还有些羞赫,“我也没想到,我竟然是个天资如此聪颖之人。看来我早该发现自己是块儿材料,都怪贫穷限制了我学习的机会。” 她能说得如此不要脸,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夸张,完全是因为有柳成言的学习历程做背景。柳成言小一个月就能学个七八成,她怎么就不行? 当然,她完全忽略了柳成言也是个天姿不凡而且是有扎实基础的人。 总之,她这后半句一说出来,在场的三个男人看她的神情都甚是奇怪。 如此女子,脸皮是真的厚啊! “既是如此,你为何不早与我说?为夫也不用担心你来去是否会出事。” 张长修的火气下去,大致了解事情来龙去脉,不管其中有多少真假,但也是放心了几分。脑子镇定下来,便能好好地分析其中的水分有多少。 起码,常乐说是为他,他就觉得水分极大。 常乐若是真对他如此用心,从醒来以后也不会一直与他冷淡相对。当然,这只是他脑子想的,心底里莫名还是有股暖意与感动。 “我早跟你说,你会让我出来吗?”常乐不答反问,显得更加委屈与不满,一副看透他的模样,“你定会以为,我又有什么幺蛾子,然后将我禁足在院子里。” 此刻,常乐是打心眼儿这么想的。 毕竟,但凡张长修对她好一点,多听她一句话,她也不会这般躲着他气恼于他,至少当他是个朋友。事事交代于他也不是问题,哪怕是编个理由骗一下也是用心的体现不是? 当然,如果他真是这样的人,原主也不会含冤而死。 所以,张长修不听,她也不会说。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张长修就像被刺扎了一下,针孔处漏出汩汩苦水。面对常乐的无奈,一时无言以对。 “夫妻之间,还是得多交流的。本王也早就想告诉太守这件事,奈何夫人一直要瞒着。”怀王将扇子一合,负手出声,就像是个长者在教育不和的小辈儿。 柳成言微微诧异,瞥眼看向怀王,见他难得的有了些正经,竟无法摸透他的情绪。 怀王都这般认真开口,张长修自是多信了两分。毕竟,怀王认真的时候,是真不容易见。 “还要多谢怀王。”常乐转身,福身相谢,转身又朝柳成言拱手行了学生礼,“多日以来,多谢柳斋主教导,常乐受益匪浅,虽有心再学,怕是已经没机会了。” “柳某有幸,得识夫人。”柳成言拱手回礼,举止彬彬,亮如星辰的眸子满是诚恳。 气氛突然间微妙,哀伤起来。几人来来回回,就像永不相见一样。 常乐起身,从旁边的桌子上抓过象牙扇,在罪魁祸首的张长修面前站定,不情愿地开口:“走罢,回去罢。” “下官,先带内子回去了。”张长修朝怀王恭敬地行了一礼。在怀王的默许下,拉过常乐的手便往出走。 直到门外恢复一片宁静,柳成言突然有些怅然。默默地坐回画案前的厚绒团上,拿起刚刚常乐拿过的炭笔,将纸上的半成品一笔笔补全。 纸上,是他之前未画完的桃花树。 怀王见他安静如一泓清泉,气质内敛,如同一个看破世俗的道者,不由调笑道:“怎么,不舍得了?” “柳某只是觉得,少了一个有趣的朋友罢了。”柳成言低眉敛目,认真地绘着每一笔,言语温润清淡,听不出情绪。 “刚刚也就是骗骗张长修。她要知道竟将你也给骗过去了,害得你如此伤神,定是要乐上几天,夜里也能笑醒了。”怀王在他旁边盘腿坐下,先是开怀笑了出来。 柳成言顿笔,疑惑抬眼,还是有些不确定。毕竟,刚刚常乐道别之言说的那般认真。 “啧,真是个较真儿的。”怀王一扇子敲在柳成言的肩膀上,“她那个财迷,能放弃赚钱的机会吗?” 听他这般说,柳成言眸子又亮了起来,唇角含笑。重新低首,继续描绘着桃花树。见那满树的桃花,仿佛红艳艳的在他眼前盛开,心情大好。 “笑的春暖花开。”怀王忍不住继续调侃,“成言,可真是有了心上人?” “怀王不必如此揶揄。柳某向道,一心澄澈,没那些儿女情长。不过是觉着太守夫人是个此生难遇的有趣朋友罢了。”柳成言端直身子,说的坦坦荡荡,眸清言温,没有一丝的掩饰,“倒是怀王,怎得突然成了月老,帮和这夫妻之事?” “本王也当太守夫人是朋友,作为朋友,盼着他们夫妻二人美满,难道不是应该?”怀王理所当然道。 “怀王说的是。”柳成言笑眯起了眼,言语之间别有他意,道,“太守夫人看着不怎么愿意与太守破镜重圆,怕是怀王要帮了倒忙。” “你哪儿看出来她不愿意的?那看着太守的眼里可都是情呢。”怀王挑眉,列出证据给他。 正是他看出了常乐的眷恋,这才多言那么一句。当是朋友帮个忙。 柳成言摇头一笑。看来认真的不止他一个,只不过,大家的重点不同罢了。 “这可是太守夫人的拿手戏。若是她有意与太守言和,便不会想着搬出府,更不必辛苦赚钱,从此也就不会再来八归斋了。怀王既能肯定她还会再来,又为何相信她会与太守言和呢?” 听君一席话,怀王本来清晰的脑子突然间混乱起来,竟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终是,无奈畅笑,只道是局中人自迷。 “只要这买卖还在,她与太守如何或是能否再来,咱们也不必操心。本王最近收了笔买卖,圭都有人买画。如果太守夫人交不了画册,那就托成言兄完成了。” 怀王接的买卖,还安排的如此周到,那定然是推辞不了的。 柳成言的眉头皱了起来,笑道:“怀王,可要学这炭笔画?以怀王的天姿,不出几日,想必就能画得一手好炭画。” “不了,本王还有其他闲事儿要做,没时间做这些正经事儿。”怀王懒散起身,抖了抖衣袖,“辛苦成言了,本王这便去集市看有没有鸟儿卖。眼见着要开春儿了,买些鸟儿逗逗,也不乏是件养老趣事儿。” 不等柳成言开口阻拦,怀王已经出了遭了灾的小门儿,临出门前还敲了下门框,道:“赶紧找个人修修。” 且说另一边。 常乐被张长修拉着手,挣也挣不脱便忍了。一路走回去,两人无言。 无泽拉着马匹和十里并排,跟在两位主子的身后。见到他们二人如此亲热,无泽和十里是一头雾水。 就连街上的人看到了也是一脸蒙。 太守和太守夫人大庭广众之下牵手并走,这是在告诉众人他们很恩爱啊! 常乐也发现周围人目光的怪异,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姨母笑。翻了个白眼,继续保持冷漠,跟张长修冷战到底。心底还处于劫后余生的紧张中,想想都后怕。 …… 自从把怀王赏的扇子拿回壶院后,十里还真的找了香准备把它帝旨一块儿给供起来。常乐看见这供香行为,就想到夜夜索命的脑袋鬼,立马让十里给撤了。 十里偏说,这是祖辈上积下来的德报,必须得供起来。张长修那儿的帝旨可都供着呢。 无奈,她就让十里把供坛挪到了偏屋。 常乐每日想到自己错失了几千两,就不好过。好容易等到身子恢复了一些气力,再也坐不住地直奔八归斋。 正好,怀王也在。 “怀王,圣上当真没个什么旨意,规定你赏赐多少?” 怀王假装没看见常乐怨念颇深的神情,好笑道:“合着你病没好就跑出来,就是为了问这?” “那要不然,我就不信圣上让你给张长修准备那么多赏赐,就给我一把扇子。你是不是将我的那份赏赐给吞了?”常乐一谈到钱,也不虚弱了,中气十足。从怀里掏出那把象牙绸面儿的扇子,往桌子上狠狠一摔。 怀王见圣上最爱的扇子被这样对待,嘴角抽了一下,自己都替皇兄心疼。不过,心疼一下也就过了。他现在还想着,皇兄瞅见赏赐的名单里有最心爱的扇子,会作何反应。 这就是坑他的下场。 “把赏给张长修所有的东西加起来都买不起你这扇子的一个边角,本王可一直偏心着你呢。”怀王一脸认真地回答。 常乐皱眉:“那有什么用,我也不能当。还不如给我几千两白银。再说,你买个舞姬一夜,挥霍两千两都不眨眼,结果你给赏的时候,就一千两白银。你这是不是太抠了点儿?” 怀王哭笑不得。 他竟成了抠门儿的那个。自己花和帮别人垫,能一样吗?再说他这已经够多了,如果是皇帝打赏还不见得比这多呢。 为了维护圣上的颜面,他还是勉强把这个坏名声给揽了下来。 “当初本王为圣上解决难题,运筹帷幄,还差点丢了命。这可是本王用命换来的扇子。一直惦记着你想要把扇子,这就送你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六十六章 花楚儿怀了 怀王拿扇子一打掌心,摊手啧声表示不舍:“你竟还不乐意。” “内侍可是说,这是圣上不舍您远离……” “本王帮的可是机密事儿,哪能让别人知晓。可不就传成这话了。” 常乐将信将疑地从桌子上拿回扇子,上下左右地仔细看了看,莫名有些感动,道:“你再送我把便宜的扇子罢,这把太贵重了,您的命我要不起。” 这话听着不是那么入耳,怀王眨了眨眼,笑道:“本王命还在呢。再者,送出去的哪儿有收回的道理?” “那您,改送我把便宜扇子,多余的价值折合成金银给我。这就不算是收回,是买回了。”常乐仍是一脸感动,口里却是不依不饶。 怀王:“……” 柳成言安静旁观,好整以暇地等着看怀王怎么从这个话题里钻出来。 正此时,外面就传来十里的尖叫通信儿声。 常乐一阵手忙脚乱。还是柳成言机智,反应迅速,直接将她带到了画案前,让她坐下。上面正好有柳成言的半成品炭画。 这才有了张长修进门看见的那一幕。 张长修踹门扯帘子时,吓得常乐差点没拿住笔。 …… 常乐回神之时,人已经到了太守府。 十里和无泽跟在后面,马已经被家仆牵去了马厩。 “放开我罢。”常乐停住不动,冷着一张脸,不咸不淡开口。 张长修扭头看她,将她的手放开,偏头眼神示意无泽。无泽立马拉着十里离开。 “你又想干什么?”常乐瞧见十里被拖走,不由警惕起来。这周围没有一个人,只有一片湖,莫不是要将她推下湖? “你今日在八归斋所言可是真的?”张长修认真看她,又像审犯人一般。 “不然呢,我好端端的为什么去学画?”常乐理直气壮回视,“开始就想多些才艺,后来见能帮到你,还特意学的勤了些。谁知,你不识好人心,今日就是捉奸去的罢?幸好怀王今日也在,不然,我还说不清了。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你用炭笔画盗窃贼时。全城,只有八归斋卖炭笔。”张长修一本正经地回答她的疑问,“那前些日子,你晚归之时,送你的可也是柳斋主?” 常乐暗叹张长修的敏感度之余,老老实实地点了头:“那日我出门,看见你让人把那个盗窃贼的脑袋挂在城墙上,吓得没了半条命,后来学画晚了,愣是不敢回。磨蹭到了半夜,柳斋主才同意送我回来。怕你撞见误会,柳斋主没将我送到门口便回去了。” 张长修见她面露恐惧之色,相信她说的不是假话。心里不由得一阵疼惜与后悔。那日她被吓失了魂儿,他竟还将她关在门外一晚上。 想到这一切除了常乐自己的隐瞒以外,就是因为有人天天在他耳边说些奇怪的话,他才深信不疑。而这个人,可不就是花楚儿。 妇人之舌,果真不能轻信! “那天晚上,还好还有灯笼照亮,不然,你可能就见不到我了。想我这些日子,不光病好不了,每晚还老是做噩梦,可怜的紧,今儿还被你这一通质问。你下回再有什么怀疑,能不能当面来质问我?非要搞什么暗地里调查的戏码。”常乐气恼瞪他,只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机会来编谎圆事儿,免得再被突袭。 张长修见她说的甚是委屈,虽仍是绷着脸,眼中却是温和许多,松口道:“回去让十里多点些灯烛。你这身子没好,便不要四处走动了。养好身子,自是哪儿都去得。” 常乐眸子亮了亮,终于松了口气,暗道她这装弱卖惨的功力真是越来越深厚了。但面子上不敢欣喜,也不能立马问是不是去八归斋也行,还是要表现的淡定些。 “身子养好有什么用,旧伤好的快,新伤来得更快。别人三言两语就能将我整去半条命。我常乐自以为,一直以来与人和善,从未有过谗言害人之心。本以为别人也会这般对我,没想到,善人不一定要善报。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且不说眼见都不一定为实,太守竟只信耳听。有云,兰因絮果,怕是如此。夫妻不成情意在,却原来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了。五年的情意,都抵不过别人一时的媚好。” 常乐说了一通,就是想把张长修说的愧疚难言,把花楚儿的恶行暗含其中。也不等着看张长修的表情,转身就走。 这时候,就是要走的决绝!显得凄美! 张长修果真心生郁气,四处不得排解。明明现在很不想看见花氏,却还是走到了红豆苑。 “听说,刚刚夫君骑马出去,可是遇着了什么急事?”花楚儿含笑迎上,开口便日常关心。 这话就像根导火索,将张长修的郁气点燃,直接变成爆炸的怒气。皱眉,冷冷地瞪着花楚儿。 他本想不追究,如今听花氏询问,便觉她是故意的。有常乐的话在前,潜意识地以为她又要说些无中生有的话来。花氏这是在顶风作案,他怎能忽视? 花楚儿刚要攀上他胳膊的手顿了一下,不明所以。 她知晓张长修在常乐出门后怒气冲冲地骑马出去,大致料到是捉奸去了。但又听说他们安然而归,不禁好奇这其中是发生什么曲折。她便想探上一探,顺便见缝插针,再说上两句。 但张长修如同虎豹一般盯着她,让她有些心虚畏惧。 “夫君,怎么了?” 张长修冷笑:“怎么,你想问什么?” “我……”花楚儿秀眉颦蹙,往后缩了两步。 “想问我是不是去捉主母的奸情去了?还是以为,我不该将主母平安带回来?”张长修步步紧逼。 此时,其实不管是谁提这件事,都会被张长修当做出气筒。千不该万不该,是花楚儿自己往枪口上撞。 花楚儿当即跪了下去,泫然欲泣,哽咽道:“妾并未这般想,还请夫君明鉴。” 张长修这回正在气头上,哪里还能心软,指着她道:“看来你在红豆苑里养着,耳根子还是不能清净。日后,也别让他人出入红豆苑了,免得再跟你说些闲话!” 此话,无非是将红豆苑变成另一个冷院。 花楚儿目瞪口呆,抬起红的像兔子眼睛的双眸,两行清泪滚滚而流。双手揪着手帕,青筋突兀。哽咽半晌,也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情绪过于激动,忍不住地大喘气,脸颊通红。 “妾,妾知错,还请家主……” “夫人!” 花楚儿一句话未说完,突然仰面晕了过去。在外守着,时时关注屋内情况的如玉见状,冲了进去。 张长修没想到出现这种情况,眉头一皱,怒气却未消净。仍由几个丫鬟将花楚儿抬回床上,双手负背,咬牙道:“去叫大夫来。” 两刻钟后,大夫背着药箱,气喘吁吁而来。张长修正静站在屋子中间,不知在想什么。见大夫行礼,也只是动了动眼皮,让他进去诊治。 大夫进内室没多会儿,满面含笑地出来,热情地朝张长修拱手。跟出来的丫鬟也是满面桃花笑。 “恭喜太守,喜事临门。您要做父亲了。” 张长修闻言,肝肠纠结,好半晌才有些激动地睁大了双目,不敢置信地问:“大夫的意思是,花氏怀了?” 大夫道:“正是。适才是情绪太过激动,导致晕厥。怀子之人,要时常保持心态平和。平时应当多注意。” “这……”惊喜涌上心头,张长修喜出望外,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半晌才指着丫鬟道,“快去随大夫抓些药来,多给大夫些喜银。” “多谢太守。”大夫喜笑颜开。 瞧着大夫离开,张长修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要干什么,将衣袍一撩,快步往内屋里去。 在床边伺候的如玉让开,张长修立马做到床边,激动地抓上花楚儿的手,瞧着她的脸喜不自胜。 花楚儿被他的大动作惊得醒了过来,双眸勉强睁开,脸上便是一片温凉,入眼的是张长修激动到就差含泪的表情。花楚儿何时见过这种神情,更何况刚刚张长修还是怒发冲冠的样子,当即有些发懵,不知说些什么。 “楚儿,你怀上我们张家的后代根了。” 张长修的声音如同霹雳从天而降,愣是让花楚儿半晌没反应过来。 花楚儿反应过来之时,也喜极而泣,双手反握住张长修的左手,道:“我怀了?” …… 花楚儿怀孕了的消息,顷刻之间在府里传播开来。 自然也是传到了壶院。 十里更是一直幽怨地盯着常乐的肚子:“夫人,怎么就没见怀上一个呢?” 常乐正盘坐在床上,一手撑着脑袋,陷入人生的沉思,闻言,瞥了十里一眼,不悦道:“还好我没怀,老娘要是怀了,现在还得带个拖油瓶。” “夫人,您这话说的。肚子不争气,人也不争气。您要是有个孩子,何至于到现在地步?”十里又是惆怅一叹。 常乐伸手就想给十里一巴掌,最后由于手不够长,只能罢休:“谁不争气了。老娘天天想着发财致富,你见过这么争气的夫人吗?” 十里双眼望天,两只手交叠在身前:“可夫人您,现在也没拿到一分钱啊。” 常乐怔住:“……我今儿不就要去拿钱的吗?钱还没到手,太守那个祸害就闯进去了,差点,我的命都要丢在那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六十七章 闹够了没 “早跟夫人说了,抱大腿是要浸猪笼的。” 如今是绝处逢生,十里全然没了下午那个紧张心态。 “你就说风凉话罢。”常乐说着便起了身,披了件儿衣服,扯过斗篷就要往外走。 十里疑惑:“夫人,大半夜的去哪儿?” 常乐将斗篷系上,将帽子一盖,就往外走:“这时候厨房肯定在给花氏熬药,我去看看有没有吃的,我饿了。” 没拿到钱,花氏又怀孕,常乐现在心情很繁杂,就想吃点东西来改善情绪。 十里忙追上:“夫人,让春暖和秋莺给你做就是了。” 听见动静的三丫鬟也赶了出来。春暖和秋莺听见要做饭,面面相觑。见常乐好像是认了这个主意,人已经转身回来。 春暖挠了挠耳朵道:“自从大厨房做饭食,咱们院儿好久没开火了。做点心的材料,我们准备明天去买的。” 她们也很无奈,毕竟常乐从来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以往都是过夜不食,因而也没提前准备。 “你们……”常乐甚是心痛地看着她们,“你们懒惰了!看来我还是要去大厨房找吃的。” “夫人,你在屋歇着,我们去拿就是。”春暖忙揽活。 常乐摆了摆手道:“没事儿,我顺便转转,散散心。十里,你拿两盏灯笼,跟我一块儿就行。” 不等十里动手,秋莺和冬夏已经去准备了。不消一下,就拿了点亮的灯笼出来。 常乐和十里,一人一个,打着灯笼就出门了。 “夫人,你最近不是怕黑吗?”十里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句,手臂被常乐抓的生疼。暗说,夫人这要是怕,就别出来,干嘛自找罪受。 常乐整个人都快扒在十里身上,警惕地环顾四周,拿着灯笼的手被风吹的生冷,打着牙根儿道:“我这不是为了练胆子吗?不然,我以后晚上都不出门了?” “夫人,您现在是在练我的胆子。” 十里愁眉苦脸地怨了一句。常乐紧紧地贴着她,十里本来没什么害怕的,被她不停打抖的身子所影响,浑身紧张,心里开始发虚。 “那咱们一起练。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阿弥陀佛,无量天尊……” 常乐尽量催眠自己,让自己变得淡定下来,谁知,眼睛一瞟,瞧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动,吓得一声尖叫,顺手将灯笼丢了过去,整个人扑到十里身上。 十里走的好好的,被她一声尖叫吓得跟着叫了一声,丢了半条魂儿。身上猛然一重,整个人身子不稳,摔倒在地。成了常乐的垫背的。接着脖子就是一紧,难以呼吸。 常乐将十里紧紧抱着,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嘴里还打着眼颤,胡言乱语着。 “你们干什么呢?” “啊!” 听见有个男人说话,眼前就浮现那个死人脑袋,常乐再次惊吓出声,一个激灵后浑身僵直。 十里只觉耳膜碎裂,整个脑子都在轰鸣,白眼一翻就要晕过去。 “闹够了没有?” 还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这回,有一只手抓住了常乐的肩膀,常乐当即身子一软,极度恐惧到说不出话来。接着,无神的双目模糊看见一张男人脸,眼珠子上翻,就要厥过去。 “就这么点胆子还要在外游荡。” 随着这道无奈的嘲笑声,常乐的人中一阵刺痛,脑子瞬间被刺激激活。常乐悠悠醒转过来,看见有人盯着自己又打算叫时,嘴被人捂住了,一口气儿生生憋在嗓子眼儿,鼻子都暂停了呼吸功能。 等双目聚焦,才发现,原来是张长修。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张长修见她恢复镇定,这才将捂着她的嘴的手移开,见着她大口喘着气儿,这才温和道:“既是害怕,就别出来溜达。” 身上的知觉正在慢慢恢复,缺氧的大脑还没恢复正常,常乐眨了眨红彤彤的眼睛,答道:“我饿。” 十里早就拍着胸口站了起来,发现摔在地上的两盏灯笼已经烧了起来,很是无奈,看着张长修犹豫道。 “夫人,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再去取个灯笼来。还请家主陪一下夫人,夫人近来怕黑。” 张长修沉默只当许了,十里福身便跑开,完全不管常乐的意见。常乐呆傻看着十里这个卖主的渐跑渐远,悲哀一声叹。好容易恢复气力,使劲儿从张长修的手下挣脱出来,整理着凌乱的衣裳。 “你大半夜在这儿干嘛呢?喜得贵子,望月还愿?” 说着,常乐望了望天上,今儿个十六,正是一月里月亮最圆的时候。 “难不成,跳河?” 张长修瞧了眼不远处的塘子,月亮映在水中也是明晃晃的,清幽幽的。许是因着心情好,言语之间虽然是在怼她,语气却是含笑的。 常乐没话接,四处环顾一圈,不知道黑暗里藏了些什么。摸了摸受冻的鼻子,始终保持和张长修并肩的距离,仰头看着正月里的月亮。心里却寻思着,一般得子,不是应该去祠堂上柱香,跪谢列祖列宗? 一想到花楚儿怀孕,不知怎的,常乐都有一种自己的存在破坏了别人幸福家庭的愧疚感。可明明,花楚儿才是原本的那个小三。 “还是要恭喜你一下,希望你这当了父亲以后,脾气能好一点。” 经常乐总结的生活经验,不光是女的做母亲后会变得强大不一样,男的做父亲后也会变得很不一样。只能希望,他和花楚儿当了爹娘后,能好好做个人。 张长修有意无意地瞥了常乐的肚子一眼,沉吟片刻,难得笑道:“楚儿怀的是我们张家的后代根,张家终于后继有人,自是要祭祖谢宗,宴请宾朋。这喜宴便交给你罢,你也是张家人,想必会是尽心的。” 常乐皱眉:“办喜宴?我来?” “怎么,你不乐意?”张长修嘴角的笑意收敛,冷笑道,“原来你下午所言也非真心。楚儿有喜,你可是不悦的很?” “花氏有喜,我有什么不高兴的。受十月怀胎之苦的也不是我。”常乐坦然瞧他,嘴角弯起一抹浅笑,突然很是正经道,“花氏可是有了你们张家唯一的孩子,你打算怎么弄?” “什么意思?”张长修不解。 “都说母以子贵,总不能让孩子生下来是个庶子罢?不如,咱们和离,我把正室的位置让出来。这也算是我送给你们的大礼,祝你们喜得贵子。” 张长修的情绪不由得沉了下来,眉头微皱。 常乐抿唇,努力睁大眼睛表示自己内心的单纯:“我真没想什么害人的,我说的都是实心实意的。” “呵,实心实意,没想害人?”张长修一声轻笑,“我怎么看着,你就是见不得我好呢?常乐,你是不是非要将我逼到身败名裂,妻离子散才罢休?” “不是,张长修,你想人怎么那么黑暗呢?”常乐真不知道他的内心是有多黑暗,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张长修逼近:“圣上所颁新条令,你又不是不知。再加上,圣上才将你褒奖一番。这时候,本官若是为妾子与你和离,此举乃是大不义不说,也是对圣意阳奉阴违。还说你不是要将本官逼得身败名裂,妻离子散?” 常乐眨了眨眼,有些急迫,又有些心累道:“到时候,你直接让他们来找我对质就是。我绝对不会抹黑你。张长修,我是真的累了。现在你们也是要一家三口了,不管过去如何,我不想让一个无辜的孩子活在一个分裂不宁的环境里。原生家庭,对孩子是真的很重要。” 别说她常乐不记仇、不讲义气,轻易地放过小三渣男。只是,人总不能把报仇当做一辈子的任务不是?她希望,她的到来,是能让常乐接触到一个新的世界,而不是继续囿于苦恨之中。 更何况,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没能力报复了别人,还保全了自己。 有道是,冤冤相报何时了,该暂停存档的时候就存一下。 “我们一家三口,你还真早将自己排出张家了。”张长修咬了咬后牙,压制住要涌上的心痛。 “谁让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呢。张长修,你真觉得我们这样纠缠着有意思吗?我们之间,早就快成仇家了,还提什么一家人。既然已经离心,就干干脆脆的离了就是。磨磨唧唧的,很累的。”常乐说着蹲了下去,抓起几个石子,在手心里盘着,“咱们,干干脆脆地和离了罢。你之前不就一直扬言要休了我么?正好,现在就是时候。” “离开张家,你要去哪儿?” 常乐抬头仰视他,乐观一笑:“走一步看一步呗,天高海阔,哪儿不能去。” “既然,你无处可去,便别再想这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了。”张长修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喜宴的事儿,你要是忘记怎么弄了,就去询问容姑姑。” 常乐“噌”地站起来,瞪他:“张长修,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 “你是不是想置我于死地?”张长修反问。 “老娘这么大一朵莲花,怎么可能有这么危险的想法?”常乐毫不犹豫地否认,完全忘记自己天天盼着他们这对小三渣男早点儿见佛祖的事儿。 张长修勾唇一笑:“那便别提了。你刚刚直呼夫名的事儿,为夫也不与你计较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九章 珠宝失窃案 如玉立马将她扶起:“夫人,可是不舒服?慢些慢些,忍一下。” 一番折腾后,花氏直接被架回床上。 “素荷呢?怎么还不回来?”她刚刚听到外屋的争吵,还有素荷的惨叫,心早就凉了。现下只是想确认一番。 如玉叹声道:“素荷姐姐说主母外有奸情,被家主责罚,赶出了红豆苑。日后,便是婢子来伺候夫人了。” 虽早有心理准备,花氏仍是悲戚不已,素荷也跟了她许久。 “受了什么责罚?” “掌嘴三十,杖责二十。” 这明显是要了素荷的命。花氏带着泪珠的睫毛颤了颤,如同折翼的蝴蝶。 “那主母呢?” “主母回去了。” 常乐未如预期遭惩,她丢了大半条命不说,如今素荷也出了事。赔了夫人又折兵! 悲愤交加,她将这一切都归于常乐。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还得硬生生吞下。用尽所有的力气,将被角攥成一团,双眸恨意迸出。 常乐,我真是小看了你! …… 没几日,便到了腊八节。又是一天大雪纷飞。 “夫人,家主让人送了腊八粥来。” 十里提着个食盒,推门而入。 常乐挪到她跟前儿,闻着香喷喷的腊八粥,食欲大开:“今儿怎么想着给我送粥了?上回冬至也没见给我送饺子,还是咱们自己包的。” “有碗腊八粥夫人都这么满足?看来真是自甘堕落了。”十里痛心疾首,“想想以往,哪年腊八不是夫人领着府上的人在内主持祭祀,对外安排施粥,何等风光。今日却只落下一份粥,这是连府里下等下人都有的。” “咱们可不就是下等下人的待遇,你也别要求太多。”常乐端起腊八粥,吃的满足,很是乐观地自黑,“腊八节不就喝个腊八粥,还有那么多的事儿?” “夫人忘了?腊八节日,户户祭祀,官富施粥。每年这些,都是夫人安排的。”十里越说怨气越深,好久才释然伸了伸手臂,“不过还好,这两日花氏就是一朵残花蔫儿在床上,家主也没将这等重要的事交给她。” 常乐抬眼:“那今年是谁负责的?” “张守,守管家。” 常乐点了点头,庆幸道:“还好我现在的地位一落千丈,不然还要做这些麻烦事儿。” 十里真希望自己的耳朵坏掉,没听到她这种不争气的话,一声哀叹:“怎么就摊上你这样的主子,再待下去,我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经过这么些年,她早就深谙一个道理:凡事,主子犯错,都是下人受责。 想她这半年,真是挨了不少罚。当然,常乐也没安生过。 她也非是埋怨,早在陪嫁过来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只不过觉得总要想办法翻身才是。这么说也是为了刺激常乐,让常乐起码为了她也争气点。 “那你想作甚?”常乐挑眉,“嫁出去?” 十里脱口要出的话被截胡,只能接着唏嘘道:“想我如今已十九,也到了人老珠黄之时。主子这么不争气,想必我也熬不到出嫁了。” “十九,就人老珠黄?”常乐面无表情,认知受到极大的冲击,“那我比你还大,我岂不是步入黄昏之年?” “夫人,你跑偏了。”十里无法再继续将话进行下去了,“我的意思,咱们要么挣钱离开,要么争宠,总得有个法子脱离现在的处境才是。” 常乐见她急得都要跳起来,不慌不忙地把一碗腊八粥喝到见底儿:“别急,我这不是先等风头过了,然后想办法出府嘛。晾了几日,这时候正合适。” “那夫人想作甚?” 常乐招了招手,悄咪咪附耳道:“你先去打听,太守每日都在干什么,我好趁虚而入。”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十里再次崇拜看她。 常乐很想强调,自己并不老。 “正好,今儿我就听到个事儿。” 常乐兴致盎然:“说来听听。” 最近十三郡出了一起珠宝失窃案。一共有五个目击者,三个见着的是蒙面着的盗窃者,两个看见了盗窃者的真容。 画师按照他们的描述,将盗窃嫌犯的容貌画了出来,满城通缉。 “这就是件很普通而且只剩抓人的案子啊。”常乐不解看她,“你不是以为我能靠着协助破案来取得太守老爷的好感罢?” “这怎么可能,十里是知晓夫人的脑子的。破案这种复杂的事儿,对您来说,是不可能的。”十里一副“我很了解你”的模样,继续道,“夫人刚不是让我打听关于家主的事?最近家主正为此案犯难。” “十里,你这是在变相骂我脑子简单?”常乐很是不满地质问,深觉有必要替自己扳回一城,“这都水到渠成的事儿,哪里还需要犯难?” “听说整整十日了,抓的人不下二十,竟没一个是的。” 十里摆弄着火炭,神情到位,就像是街道口相互唠嗑的老太太。 十三郡,位于都城东北处。 前接金南郡。 金南郡是个小郡,地域只是十三郡的一半,人口却与之相当。与邻国——育国相接,是个军事重地,是大氏朝的第一道防线。 后靠圭都。 大氏朝的国都。 虽然从经济、人口、文化等各方面都处于全国中等水平,但因着地理位置,加上十三郡的铜铁资源丰富,一直被中央重视。 因此,十三郡的太守,也就是张长修的压力十分大。 最近的一件小案子,目击人那么多,竟还迟迟抓不到人,简直是能力不足的完美体现。刺史亲自下令,督促案件尽快解决。 常乐也很想自己是个刑侦穿越者,这样就有了一展风采,逆袭亮瞎他们狗眼的机会。 可惜她不是。 而且她又不是警犬,闻着味儿就把人咬出来。 “十里,你还是再去打听打听别的罢。” 常乐拍了拍十里的肩膀,推开门通通风,靠着门框发怔。十里贴心地给她披上件斗篷。 没了柳枝炭条,无法作画。整整三日,她在房中闲得都要长蘑菇了。 自从和斋主下了约定后,再也没人去联系他,他会不会以为自己爽约,从而放弃合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六十八章 乞童被杀案 “张长修,我觉得,这个事儿,你得好好想想。你继续留着我,花氏也会不高兴的啊。再说不好听的,老娘要是有了儿子,那就是嫡子,以后你的家产都得给我儿子。你让花氏娘俩儿怎么办?到时候,嫡庶争的你死我活,你就真的妻妾相离,子也散了。”常乐苦苦相劝。 谁知,张长修瞧着她的目光突然幽深起来,一步上前逼近,嘴角笑意更甚:“夫人,不如先怀上一个再说这话?” 常乐嗅到危险的气息,眸子猛地睁大,将手里温热的石子往他身上一砸,扭头就跑。也顾不得天黑路窄,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直往壶院跑。 “你若是不想负责喜宴也罢,只要也怀了就行。” 听见张长修的声音随风飘来,常乐吓得差点一趔趄,嘴里大声回道:“喜宴什么的,都不是事儿!” 鬼才想给他生孩子! …… 夜凉如水,千云酒楼里灯火辉煌,宾客来往,锦衣华服,谈笑热闹。 千云酒楼尽心招呼每桌儿贵客。摆的是珍馐佳馔,色香味俱全;倒的是美酒仙酿,香气扑鼻;放的是丝竹莺喉,余音绕梁。 里面歌舞升平,酒楼之外,也有一双双饥渴的眼睛盯着里面发生的一切。它们的主人,个个瘦骨嶙峋,衣不蔽体,冻得浑身通红,四肢僵硬,仍是不懈地用最后一点力气向来往富贵之人行讨乞怜。 “大爷,求您了,我一天没吃饭了。赏点吃的罢。” 其中一个小乞童拦住了个衣着华丽的官爷。小乞童约莫六七岁,漆黑的双手冻到皲裂,哆哆嗦嗦捧着个漆黑藏垢的破碗,身子佝偻着希望可以暖和一点。透过破衣襟可以清晰看见他前胸的一根根肋条,一张皮松弛地挂在他身上。深陷的眼窝,眼珠子发出的光亮比这灯火还亮。 “赏你点儿吃的?大爷我还没吃的呢。”那官爷用细木签剔着牙,扶着后腰,挺着个肚子,眼神里充满不屑。将乞童往旁边一扒拉,迈着八字威风而去。 乞童的眸子黯淡了下去,刹那间,看见个和善的官家从楼里出来,眸子里又燃起光亮,冲了上去。却是被其他的同行给推了出来,一屁股摔在地上,就像被黏住了一样,好容易爬起来。屁股传来撕裂的疼痛。 下一刻,又瞅见了个大爷,立马抢在其他人之前奔了过去,一个趔趄摔倒在那位大爷面前。却是落得个嫌弃的眼神和急匆匆逃离的背影。 一直到深夜,他也未乞讨到一点。游荡到了千云酒楼的后门,疲惫地坐在地上,蜷成一团,身体已经冻得麻木,手里还紧紧地抓着破碗。 他坐的地方,正好能被千云酒楼的灯光照到,仿佛这样,他就能感受到温暖。听着谈笑丝乐,仿佛身在其中,嘴角不由得弯起一点弧度。 迷迷糊糊要睡之时,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他只能看见这个人的腿和脚。这个人穿着一双大的吓人的单鞋,脚踝露出厚厚的腿毛。他的影子拉的老长,看不出高度。 “叮!” 一声清脆的响动,一个铜板稳稳地落在他的破碗之中。 乞童眼中迸出星光,惊喜抬头,嘴里大呼:“谢谢大……” 话未说完,一只手掐上了他的脖子。瞬间,他便目瞪口呆的定格了表情,嘴角溢出鲜血。那只手挪开,他的脑袋便以一种诡异的状态挂在脖子上,整个人往旁边倒去。 破碗滚落在地,里面的铜钱随着破碗的滚动转悠了几圈。在破碗稳定的那刻,滚了出去。顺着凹凸不平的青石砖滚了几寸,发出细微的声音,速度越来越慢。 铜钱路过乞童微张的惨白干裂的嘴巴。那张嘴,还未收起笑,才刚刚表达惊恐。铜钱又滚了没几下,最后晃了晃,倒在乞童惊恐突出的眼睛旁,发出几声轻微的“叮咛”声,在灯光之下泛出黄色的幽光。 而那个赏钱之人,早已不翼而飞。轻轻地来,悄悄地去,似乎这里从头至尾只有乞童一人似的。 …… 一只手捏起那枚铜钱,手的主人被乞童那双惊骇凸出的眸子惊得心痛不已。凝视半晌,终是不忍地站起身。 许是蹲的太久,也许是阳光太刺眼,猛然站起竟有些头晕眼花。张长修用手扶额,闭目冷静,耳边是周围叽叽喳喳的唏嘘声。 “唉哟,可怜诶,这么小就死了,模样还这么惨。” “这是哪个杀千刀的,竟然连个小乞丐也不放过。” “真是可怜啊,竟是被扭了脑袋!” “……” 今早,十三郡衙门接到千云酒楼当家的李千云的报案。在千云酒楼后门,死了一个乞丐,是被人拧断了脑袋。 “这到底是什么人,竟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幼.童下手,真是惨绝人寰!” 最后一声怒吼来自刺史江从善。向来喜子的江从善一听说此案,来不及换上官服便赶了过来,查看情况。 没想到,乞童的死状竟如此令人揪心。 这只是个可怜见儿的乞儿,到底是谁能如此狠心! 张长修缓缓地睁开了眼,眸中充满狠戾与坚决。势要将凶手捉拿归案,依法处置! 他昨夜刚喜得子,城中便有凶手对幼.童下手。 这明显是对他的挑衅! 那他,定然会将凶手捉拿正法,以告乞童在天之灵! “看这乞童的神情,应当是还在欣喜终于得了施舍。”何师爷恭敬地站在一旁,狐狸眼缓缓地从幼.童扭曲的面部上转移。 “这才真是得了财丢了命。俺老孙若是抓到这个凶手,先将他剥了几层皮再说!”孙头紧握住腰间的官刀刀柄,时刻准备着出鞘。 张长修愈听心里越不舒服,就像有把火在炙烤,让他难受又暴躁,紧握在手心中的铜钱也格外地烫手。见仵作正在收拾工具,已经结束验查,立马肃声喝道:“仵作,情况如何?” “回老爷,死因是颈项被人扭断,身上只有旧伤,并无其他新伤。是一击致命。”仵作恭敬回话,便是验尸无数,此时也是怜悯之情泛滥,止不住地叹息。 “一、击、致命。”张长修咬牙切齿地重复每一个字,看向孙头,“将尸体带回衙门,报案之人以及相关之人都盘问好了?” “盘问好了,他们都等着去衙门了。”孙头见太守雷厉风行,自然也不敢落下,立马利索汇报。一挥手,让两个衙差抬着担架上来,将尸体安顿好。 “好,即刻回衙,一一盘问!”张长修丝毫不拖沓,侧身朝江从善行了个平级礼,“本官定会将凶手捉拿归案,时不我待,便先行一步。” “好!你快些去!”江从善忙挥手催促他离开。 瞧着白布将乞童全然盖住,江从善悲怒之余,更是头疼。 这盗窃案才过没多久,竟又出了起乞童被杀案。十三郡当真是宁不了了,可要如何向圣上汇报? 这定是要触怒圣颜的! …… 乞童被杀之事,一个早上便传遍了整个十三郡。 常乐听罢这个骇人听闻的事儿,直犯嘀咕。 总觉得之前的盗窃案只是个开始,现在是杀童,后面还有一个更大的旋涡在等着十三郡卷进去。张长修得子之时,外面死了个幼.童,巧合的莫不让人唏嘘。 以至于,常乐在看见花氏一筷筷夹着羊肉,享受着满桌子美味时,莫不觉得讽刺可笑。 “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常乐说着,揉上了发酸的眼睛,“百姓不宁,幼.童惨死,却还要准备得子喜宴。可笑啊,可悲。” 花楚儿闻听,放下了筷子,接过如玉递来的帕子,矜持地擦去嘴角的残渍,颦眉无奈浅笑:“这回确实赶得巧,想来,莫不是有人嫉妒太守将要得子?故意做出这等凶残之事。” 常乐抬眸,深深地看了花楚儿一眼,将她的虚伪看在眼底。她的模样瞧着像是在为民担忧,却是浅薄虚浮的很,掩不住她的冷血。常乐有一瞬间的迟疑,这样的人,生养出来的孩子,能是个善者吗? “主母,不然,告诉夫君,这喜宴便取消了罢。”花楚儿很是懂事地帮忙出着主意。 常乐想到张长修昨晚的威胁便没好气,直接怼了回去:“你自己去跟他说去。我只负责做事,不负责决策。今日我来,也是为了跟你谈谈心,你们都下去罢。” 十里和如玉愣了一下,各自看向自己的主子,得到肯定的点头,这才犹豫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主母,有何话要跟妾说?”花楚儿仍旧装作一副乖顺懂事的模样。 常乐自己从旁倒了杯茶水,发现里面竟是浓茶,皱眉道:“看来如玉照顾的也不行,你这没怀过不晓得,身边儿伺候的人也不懂些事儿。孕妇不能多饮浓茶不知吗?” 花楚儿见她又开始挑拣,心下警惕,开口求情:“是妾喜饮浓茶,她们熬不过便照做了。” “你现在怀的是张家的孩子,就不知道用些心,哪儿能这么任性?”常乐当即跟个多事的婆婆一般责骂起来,“有多少人因为不注意,把孩子给弄掉了,后面再怀都不好怀。” 常乐这也是学着她舅妈的口气。自从她表嫂子怀孕后,她舅妈便事事念叨,事事小心。就因为她姨家的儿媳妇不注意饮食和举止,将孩子给弄掉了,再也没能怀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六十九章 衙门收容乞童 花楚儿不信常乐能这么好心地关心,反倒因为她的话戳中了心中之痛,黯然神伤起来。 “我给你说认真的,到时候,让张长修给你安排个有经验的老婆子来照顾。容姑姑忙于管家,我看刁姑姑就行。虽然为人刻薄了些,但是对主子还是用心的,听说她已经养大了三个娃,定然是极有经验的。” 常乐饮了口浓茶,一本正经地安排周到。她今儿个来,就是顺便看看花楚儿这边有没有问题。 说个以防万一的话,若是花楚儿不慎掉了孩子,到时候又栽赃到她身上,那她又是有理说不清。她现在负责喜宴,免不了跟花氏接触,干系是脱不了了,不如主动关怀,也能先在众人心里留个好印象。 花楚儿却一脸“常乐是不是吃错了药”的疑问。 “你现在怀了,在我们传统美德里,孕者花楚儿为大,我是真心关照你,你也别再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现在呢,好好养胎,我已经跟太守说了和离之事,将这主母之位让与你。不过,他为了你们俩的名声,要挟我先把你这得子喜宴给办了。”常乐说罢一叹,努力地想给她洗脑,“所以,你知道吗?你现在只要养好胎,生了孩子,扶正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所以,千万别再搞些幺蛾子! “主母为何要与家主和离?”花楚儿狐疑道。 常乐无所谓地耸肩:“老娘可没共侍一夫的价值观。本来你是小三儿,但奈何你现在有了孩子,我又对太守的感情失望透了,并不想继续留下来,等着看你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花楚儿低眉敛目,却是不言,连句客套话都不再说。在常乐看不到的地方,花楚儿眸子里情意复杂,双手紧紧绞着手帕。 “得,你这儿的情况我也看过了。回头,把刁姑姑给你调过来。你这新衣服什么的,家里注意的,容姑姑也会多加留心。这要准备喜宴,我可能要经常来看你了。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常乐最后一句话也是对自己说的,最后环顾四周,揉了揉鼻子道,“你这熏香也太香了,还怪怪的。不知道孕妇能不能闻,会不会影响孩子。还是要让容姑姑来查查才是。” 花楚儿闻言,双手不自觉地抚上肚子,表情怪异,透出一股浓浓的悲伤与不甘。就连常乐何时走的都不知道。 …… 正月十七晚,城南破庙里又死了个乞童,十岁上下,被人扭断脖子,一击致命。 频繁有乞童受害,城中惶惶。 张长修下令,将十三郡城中及附近,十五岁以下的乞童全都收容入衙门,加派人手保护。甚至还找了都尉借兵,将衙门围了起来。 “臭小子,你往哪儿跑!” 常乐今日被容姑姑逼着逛街市,置办东西。路过衙门口时,闻声停下,循声望去。 只见衙差刘三抓住了个胖乎乎的小乞丐。说是乞丐,是从他蓬头垢面,破衣烂衫的形象上判断出来的。但他胖乎乎的模样,一点也不像受过饿的。 小乞丐瞧着十来岁,手里抓着两个大包子。 “放开我!”小乞丐挣扎着大叫。 刘三抓住他的肩膀就道:“臭小子,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很危险,你一出去,就是要被凶手盯上的。” 小乞丐不听,圆乎乎的身子猛地一挣就咬上刘三的手腕,疼得刘三缩手大叫。趁此间当,小乞丐一个咕噜翻身跳出了衙门的高门槛,直往下跑。 衙门门口也是守了四个当兵的,刚刚见刘三能制住就看戏。现在看小胖子要跑脱,其中一个兵爷将长矛一横,正好拦在小乞丐的膝盖上。 小乞丐往前一趴,摔了个狗吃屎,两个包子也被他生生按瘪了,肉油蹭了一地。小乞丐也顾不得爬起看身上的伤痛,只是手肘撑起上半身,将两只手翻过来,盯着瘪成饼子的油包子,红了眼眶。 小眼睛珠子左右一瞄,官爷都在看戏,当即一骨碌爬起来,灵活地就要再次逃跑。这回,不等下一位兵爷粗暴阻拦,刘三已经抓住了他的两只肩膀。 “你们干什么呢?” 挣扎间,突然出现一道女子的声音,小乞丐和刘三同时停了动作,抬头看向说话之人。 刘三见是常乐,瞧她面色不悦,立马道:“太守夫人,这小乞丐要跑。外面正有凶手,跑不得。” 十里一听,皱眉凶道:“小子,你知不知道外面有个变态凶手,专门杀你这样的小孩啊?” “知道,我运气好,肯定碰不上!”小乞丐置气道。 常乐看出来这是个熊孩子,对熊孩子的恐惧让她脑壳疼,犹豫地揉了揉他蓬乱的头发,瞧着他脸蛋都蹭破了皮,甚是怜爱道:“你这拿包子要去哪儿?包子也坏了,要跑也该换两个好的。” “我要去找爷爷,爷爷肯定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小乞丐倔强地扭曲着身子,死活还要跑。 “原来是这,你爷爷在哪儿?你让衙差叔叔带你去找。有事儿,找衙差叔叔。”常乐看向刘三。 “是啊,你给我说,我带你去找。” 刘三犹豫片刻,结巴应下。 他一点也不想揽这活儿。要知道一旦管了一个,你就得管一群,衙门里现在可是有二三十个孩子呢!他们的乞丐亲人更是多,衙门怎么顾得过来? 奈何太守夫人开口,怎么也不能违背不是。 小乞丐是高兴了,晃了晃胖乎乎的脑袋,欣喜瞧着刘三:“我们现在就去找爷爷!” “你这包子也吃不了了。还是再换些吃的带过去罢。”常乐提醒小乞丐。 小乞丐瞅了瞅手里的包子,踟蹰一下,觉得说的是,立马一扬手,将两个包子扔到了地上。 “嘿,我看这小子一点也不饿。”一旁的十里啧声怪罪道。 将这看在眼里的常乐突然后悔刚刚说的话。瞧了小乞丐一眼,从怀里掏出手帕,上前将那两个已经成饼状的破包子捡起来。 十里从她手里接了过去。 常乐回转,朝小乞丐笑了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见她说话是有用的,而且人也好,是帮他的,立马乐呵道:“小石子。” “小石子。”常乐点了点头,盯着他满是探究,“你不是乞丐罢?” “是的,我才当没两天。爷爷带着我和妹妹去江南郡探亲的,结果,遭了贼,我们就流落十三郡里当乞丐来了。然后昨晚上就被抓过来了。” 常乐明了,看向十里笑了笑:“看来之前是个公子哥儿,现在还没适应。” 十里一手叉腰,一手晃了晃手里的两个包子饼:“这吃的呢,即便是糟蹋了,你不吃了,也不能随地扔了,拿去喂鸡喂猪都是好的。现在不知道珍惜,日后怕是连这都没得吃。” 小石子抿了抿唇,认真点头:“是,我知道了。” “行了,进去罢。”常乐让十里将包子饼交给刘三,接着便想回府。 谁知,小石子一扑,挂在常乐的腿上,险些将常乐害倒:“太守夫人,你陪我一块儿进去罢。我怕你一走,他们又欺负我。也不会带我去看爷爷的。” “太守夫人忙得很,我会带你去找爷爷的,你这小泼猴就赶紧从夫人身上下来。”刘三心惊地上去拉扯他,见常乐裙子上已经被沾上油污和灰垢,更是着急。 小石子那个胖身子就蹭在常乐身上扭,愣是不下去。十里和容姑姑两个人好容易将常乐扶稳,也好言劝小石子放手。 常乐无奈,只得答应:“容姑姑你先带人回去罢,我和十里在衙门里呆会儿就回去了。” 容姑姑点头应下,见常乐自己站稳,就领着抱着一堆物品的四个家仆先行回太守府。 “小子,我们夫人都答应你了,你还不赶紧松手?”十里无奈道。 小石子立马松手,改拽上常乐的衣袖,迫不及待地就往衙门里走。 …… 衙门收养乞童都在后衙的东院。 二三十个孩子蹿上跳下,比猴子还灵活。扯着嗓子吼,整个后衙比城东口的菜市场还热闹,活像个猴子窝。 东院里有六个衙役,四处扑抓,愣是抓不住一只泼猴,反倒被他们拍肩打脑袋砸后背,被整的苦不堪言。最后,他们也疲了,直接往院门口并排一坐,让一个人去请孙头来。 只有孙头够凶,能镇得住这群泼猴。 常乐路过时,东院里正鸡飞狗跳。嘈杂的大叫大喊声还夹杂着刺耳锐利的哭声,一个个孩童跑来奔去让人眼花缭乱。不管谁,只要是站在门口,绝对会脑袋嗡嗡的疼,胸口窒息的难受,脚底一抹油想跑。 院子里,闻声而来的师爷正在企图安抚他们。却被他们这个抓一下胡子,那个扯一下衣裳,站在原地滴溜溜地转,旁边的衙役七手八脚,愣是救不出师爷。 守东院门口的两名衙差已经麻木,双目无神,瞧见她来了才激灵回神,忙拱手行礼。 “见过太守夫人。” “你们辛苦了。”常乐怜悯地看了他们两眼,深吸一口气,将小石子往刘三身旁一送,“你带他进去把伤口处理一下罢,我在外面等你们。” 正说话间,一个乞女跑了过来。约莫九、十岁,一双眼睛大大的,睫毛又长又翘,鹅蛋脸长着婴儿肥,就像个瓷娃娃。 “哥,你怎么回来了。”乞女一路跑到门口,到了小石子跟前,瞧见他受伤,心疼皱眉,“哥,你被打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七十章 一语定喧嚣 小石子憨笑着揪着乞女的脸蛋:“摔得。” 说着话,一个石子飞了过来,正好砸在小石子的脑袋上。小石子疼得低叫一声,捂住额头。 众人看去。 只见一个尖嘴猴腮的乞童,趴在院门边,瘦瘦小小的,可能只有十一二岁,贼眉鼠眼,流里流气的。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流里流气的无赖小子。 “就说俺皮蛋儿都跑不出,你这个胖猪能跑出去,真是奇了。” “皮蛋儿,看俺不揍死你!”小石子气恼,将袖子一撸,就要往里冲。 刘三作为衙门里的衙差,哪能亲眼看着打架斗殴的事儿发生?一把将小石子给拽住,扭头朝那个叫皮蛋儿的凶道:“皮蛋儿,滚一边儿闹去!小心孙爷爷来了,将你好生收拾一顿!” 听见孙头的名号,皮蛋儿脖子一缩,心虚地晃了晃身子站起来,仍是弯腰屈腿,活像一只随时窜逃的野猫。两只手将眼皮子和嘴角一扒拉,做了个鬼脸,扭头朝他们拍了拍屁股,扭着就跑了。 “哥,疼不疼?”小姑娘心疼地摸了摸小石子的额头,贴心的模样真叫人心中一片柔软。 小石子随意揉了两下,笑道:“哥不疼。下回那个皮蛋儿再敢来,俺肯定把他揍得满地找牙叫爷爷!” “小小年纪,学点好。” 常乐哭笑不得地一巴掌拍在小石子的后脑门儿上,帮他纠正着三观。瞥见那个叫皮蛋儿的带头将一心想出来的师爷围住,既是无奈又是厌恶,再瞧小石子的乖巧小棉袄妹妹,表情都化成了糖水。 “你是小石子的妹妹?叫什么,今年多大啊?” “回太守夫人,俺叫山楂,今年九岁了。”小姑娘懂事地面对常乐,一笑露出几颗白齿,甚是可爱。 常乐忍不住学着小石子将她的脸蛋捏了捏。又嫩又软,就像刚发好的面团儿,让人爱不释手。 果然,女儿就是小棉袄,是天上掉下来的小天使啊! “夫人,我先带小石子进去了。”刘三瞥了眼东院这个魔窟,院门就像是个魔洞,他一旦被吸进去,便尸骨无全。 令人更伤心的是,这个东院还就是他负责管理的。这种精神上受折磨的活儿,他宁愿每天绕城跑十圈也不想接! 常乐点了点头。 刘三刚踏进去,就有孩子围了过去,叽叽喳喳地动手动脚。刘三凶了几句,对他们来说完全无关痛痒,该是啥样是啥样。 许是刘三的进去分散了孩童的注意力,师爷终于在衙役的护卫下逃了出来。迅速地理了下衣裳,朝常乐拱手行礼。 “见过太守夫人。” 常乐瞧着他衣衫不整,鬓发凌乱,狼狈的很,又是想笑又是心疼。勉强全憋住,淡定地回上一句:“何师爷客气,您这辛苦了。” 师爷惆怅一叹,狐狸眼中全是疲惫。 自从将这些孩童弄到府衙里来后,他就没享受过片刻的安宁。耳朵里不是隐约听见他们的吵闹声,就是听衙役上报东院里打起来了,吵起来了,更甚发水走水掀房顶,能有的都有了。 整个衙门本就为凶手忙碌,还要受他们折磨,搞得衙门人手局促,苦不堪言。衙门里的人一个个心烦气躁,就像堆干柴,随便一点问题都能迸出火星,然后噼里啪啦烧起来。 就连何师爷都是如此,只不过自身的克制力强些,表现的也就还好。但他深觉,他这辈子都没像最近这般烦躁。 目光幽转,看见安安静静站着的小山楂,何师爷就像是在干涸的沙漠里走了许久终于碰见一片绿洲。浑身受到滋润,情绪也沉淀下来,最后松快一吐气。 “若都是像小山楂这样乖的,就好了。” 常乐深表能懂何师爷的心思。每年过年,她都要带一群小辈儿,个个都是熊孩子,弄坏她的东西还不能说,跳上蹿下叫声连天,能将她气死。 “是啊,这凶手什么时候才能抓到啊,这群小祖宗实在是伺候不下去了。” “再多伺候一个时辰,老子都要夭寿了!” “是啊,要是有法子能让他们安安静静的就好了。” “……” 那几个衙役七嘴八舌地念叨起来,一脸的苦大仇深。 常乐皱着眉头,手里揉着小山楂的脑袋,回头看了眼十里。十里已经自动封闭五感,陷入自我的世界,来躲避这个嘈杂的环境。无奈回头,瞧着那群猴子,同样生无可恋。 忽然,众衙役噤声,原是瞧见了虎虎生威的孙头。孙头虽然长得不壮实,凶狠起来却吓人的很。 何师爷也终于放下心来,仿佛已经看到了世界安静的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东院的声音好像是小了些。 “哎哟,太守夫人,您来了。”孙头一如往常般热情地跟常乐行礼,全然不是面对罪犯的那副凶面孔,心直口快道,“您来这儿,这不是自找罪受吗?” “这,我也没想到是这个情况。”常乐无奈一笑。 孙头捏住刀柄,晃了晃身子直起腰背,道:“这群玩意儿是上了天了,俺老孙正好回来就被叫过来,看俺老孙怎么收拾他们。” 话落,孙头已经挺直腰背阔步进去,将那些乞童扫了一眼,犷声吼道:“特娘的,都反了?” 所有乞童均是吓得一哆嗦。在树上的立马从树上跳下来,趴在地上打滚儿打架的也纷纷乖乖地站了起来,就连躲在屋子里避祸的,听见声音也跑了出来。 顷刻间,东院的状态已经变了个样子,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只有缓缓沉淀的灰尘,证明适才这里的喧闹。 风儿吹动树木,发出沙沙声,细密清爽的舒耳非常。院门外的人,都为这片刻的享受而露出笑意。 “咔。” 声响在此刻显得十分突兀,就像是重归喧嚣的预兆,令院门外的人都将心揪了起来。 孙头已经以同一时刻盯向发出声音的孩童,正是皮蛋儿。 皮蛋儿伺机逃脱,脚下不稳踩着一根枯枝。 枯枝发出声音的时候,他自己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下意识地缩脖子,抬肩垂手,脚尖点地,整个人把身子往上提,紧绷到脑子都不敢随便转动。眼睛死死地盯着孙头充满威吓的眼睛,关注着他的没一个动作。 只要孙头有一点动静,他就蹿上旁边的树上,跳到房顶逃出去。 他已经被孙头打怕了。 还好,孙头只是瞪了他一眼,便挪走了目光,巡视所有乞童:“老子一不在,你们就闹翻天。是不是觉得这儿舒服了,特娘的都想去蹲大牢?还是皮痒痒了,欠抽了?老子要是再听说你们谁闹反,妨碍公务,都去牢里吃鞭子去!” 所有乞童吓得一激灵,害怕地偷眼看他,大气儿都不敢出。 “孙头这么厉害呢?”十里忍不住轻声赞叹。 常乐有些羡慕这种威慑力。别说常乐,其他的衙役衙差也很希望有这样的威慑力。 一语定乾坤,不是谁都能有的。 孙头呵斥完,出来,又是笑了:“夫人,你来这儿是找这丫头的?” 小山楂一直跟在常乐身边,也难怪孙头这样以为。 常乐笑道:“不是,是她哥哥小石子想见爷爷,我在这儿等刘三带他出去。” 闻此话,东院里的乞童都像是复活了的木雕,碍着孙头的余威压顶,以及他老人家的在场,都不敢有大动作。只是小心翼翼地摸到门口,悄悄地把上门框,将院门儿堵了个严实。在人堆最后面,皮蛋儿一脸凶狠地将小石子拦住,被刘三棱了一眼,这才忍下要刁难的心思。 而孙头和师爷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回眼看见那一双双渴望的小眼睛,知晓他们的心思又活泛起来了,只差一个人带头。 这些乞童本来就是亡命天涯的,虽然害怕被杀,可也不愿被关在衙门里。特别是外面还有病残亲友要照顾的,更是时时刻刻想着往外逃。 “太守夫人,俺奶奶卧病在床,俺也想回去照顾,您行行好也让俺出去罢!” 皮蛋儿就是这个带头人。 不知何时,皮蛋儿已经从人缝里挤到了最前面,一个扑爬跪在常乐面前,哭天喊地说惨。 “你奶都死了两年了,到这儿蒙鬼来了!特娘的,老子看你就是想挑事儿!” 孙头一巴掌扇在皮蛋儿的后脑勺上。皮蛋儿立马一头栽在地上,脑门儿都磕破了。他却毫无知觉似的,随意一抹溢出来的血迹,委屈地朝孙头一扭身子,开始卖浑。 “孙头,我亲奶死两年了,可最近我又认了个干奶奶。” “你这个泼皮还认干奶奶,那干奶奶怕是也要被你气死!”孙头将他拎起来,直接丢进东院儿里。 堵在门口的乞童立马往旁边躲让,给皮蛋儿让了位置。皮蛋儿摔在地上,顺着惯性翻了个滚儿,揉着屁股脑袋站起来,气恼道:“胖猪的爷爷也不是亲爷爷呢,凭什么让他出去看!” 这句话,立马让他站在理上。 其他想出去的乞童也紧抓住这个漏缝,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口声讨,没两句就一个个跪了下去,使用乞丐的惯用手法—— 哭天喊地卖惨! 一时之间,东院这厢如丧考妣,众人哭丧。 “夫人,这回可是捅了马蜂窝了。”十里将常乐身边靠了靠,甚是忌惮那群小孩子。她现在一点也不觉得小孩子可爱了,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庆幸常乐没个孩子。 常乐也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随手一帮,还帮出错来了。但是看他们目光渴求,又不忍拒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七十一章 衙门开学堂 “烦死了,都不许哭了!” 孙头一声凶吼,乞童们噤声。 可奈何这回他们有理,胆子也大了些,噤声片刻,哭的更凶了。 “吵什么呢?” 张长修忍着额上青筋的剧烈跳动,保持冷静上前。 他刚回衙门,听说东院闹翻了天,孙头已经去了,便不打算凑这个糟心的热闹。但听说常乐也过来了,心中不安,便过来看看情况。 没想到,真出了问题,连孙头也压抑不住。 从乞童的哭诉中,张长修大致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头疼地看向常乐,暗责她一时的妇人之仁。 “现在衙门保护你们,就是在帮你们的家人。你们就在这儿好好地住着,等凶手抓到了,自然就能回去了。到时候,你们怎么照顾家里人都行。” 张长修环视他们,继续道:“如果,你们在这儿住着觉得舒适,不想再过乞讨的日子,就自己争点气,想法子挣钱养活。衙门能接济你们一时,接济不了你们一世。更何况,衙门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也不能将你们每个人的生活都安排的妥妥当当。一切,都是要靠自己,知道吗?” 这一番话,对这些小孩子来说,冷血又冷漠。 常乐却觉得十分有道理。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还不是因为生活逼的,早早懂得了这些道理。 环顾在场的衙差,无不都是无能为力的无奈神情。 “那,我还能出去给爷爷送包子吗?”小石子闻言怯弱地问了一句,用可怜的目光向常乐求助。 常乐顿生纠结。也不敢随便下主意了,不能因为一时心软推了张长修刚刚说的道理,可她刚刚把话都夸了出去。 张长修暗叹一声,准备开口替她解围,却听她先笑着开口。 “你问衙差叔叔,有事儿,找衙差叔叔。” 常乐伸出一根手指,在小石子眼前晃了晃,悠悠一转,将他的视线引到旁边的刘三身上。 真是机智如她,谁让,刘三亲口答应了呢。 刘三面对常乐的甩黑锅,腰背猛地被压力压弯,苦脸求助张长修,学着太守夫人的甩锅话道:“衙门里,太守做主,你问太守。” 面对小石子突然射过来的饱含期待而单纯的目光,张长修鄙夷地瞥了常乐和刘三一眼,早就做好了接这件事儿的准备。 还以为常乐能有什么大招,原来转了一圈还是得他出面解决。 “刘三帮你将包子送过去。不过,小石子,这包子就当是你买的,你要想办法还上。” 常乐上下一打量小石子,环视满院子瘦弱的小乞丐,恻隐之心泛滥。 穷病,真的是这个世上最恐怖的病。 小石子偏着脑袋想了会儿,犹豫地抿嘴道:“请转告爷爷,我和妹妹很好。我跑的很快,我可以在衙门里跑路,帮你们带信儿叫人。” “你这小模样儿,跟小猪崽一样,跑的快吗?”孙头双手一抓腰带,笑的挺直了腰背。 小石子毫不客气道:“刚刚衙差叔叔差点没追上我呢!” 刘三羞愧地挠了挠耳鬓,帮小石子作证:“这小胖子跑的确实快。” 闻刘三都这么说,孙头眼睛一亮,不由刮目相看。要知道,刘三已经是衙门里跑的快的人了,一般的毛贼都跑不过他。没想到,这小胖子还有点能耐。 “那行,小胖子,你现在去给衙西边儿的人说一声,待会儿老爷就过去查证了。” 孙头不等张长修同意,立马给小石子派活儿,测测他的能耐。这个本来就是孙头在张长修之前回来要做的事儿,没想到刚到衙门就被叫过来了。 小石子应了一声,二话不说,立马跑出了东院儿。 “老爷,这小子是机灵。跑的不比俺老孙当年慢。”孙头甚是满意地向张长修夸了一句。 “那这小子,以后就你管了。” 张长修见他如此满意,立刻将人推给他,孙头倒是答应的利索。 无奈一摇头,张长修转身看向常乐:“你也早些回去罢。待会儿天黑,衙门里可没多余的人手送你回去。” “正有此意。”常乐见事情都解决,也就不再在此逗留,跟小山楂笑了一下算是道别,将她往院子里推了推。小山楂很听话地跑了进去。 正好,她和张长修要一同去往前衙,便一块儿走了。 常乐没走两步,听见院子里传来的打闹声,不禁心里发寒。按照她当年当熊学生的经验来说,班主任离开不到三分钟,教室里必定重新变成菜市场。 教室? 脑子里猛然冒出个主意,常乐试探问道:“他们还要这样在衙门里呆多久?” “等凶手归案。”张长修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那感觉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常乐搓了搓手,也跟着惆怅,“看你们自己都挺忙的,不如让他们集体学点东西,给他们点事做,或许闹得会好一些。” 如果条件可以,面对这种问题,直接给每人扔个手机,绝对个个安静乖巧的不像话。你跟人家说话,人家都不会理你。 这么一想,原来让现代人深恶痛绝的低头族现象还是有着一定的维护秩序的作用嘛。 “那你有什么主意?”张长修直接把问题抛回去。 常乐眼珠子转了转,暗自思忖除了手机电脑之外的有效方法:“因人而异罢。如果有些想学习的,就教他们些画画、读书识字一类,如果不想的,看他们有什么兴趣爱好,比如想玩儿的,就给他们些泥巴木头之类的,请人来教他们做些泥塑木活。什么兴趣都没有的,也可以像小石子那样,给你们跑腿儿嘛。没准儿,还对他们以后的生活有帮助呢。” 张长修若有所思,瞧了常乐一眼,不觉漾起笑意,扭头询问何师爷:“何师爷以为如何?” “夫人所言,是个好主意。人闹皆因闲的,忙起来也就没心思了。只不过这些都是短时间的,想对他们的以后有帮助,作用怕是微乎其微。”何师爷认真分析。 “管什么以后,他们出去还不都是要乞讨的。现在能把他们给解决了就行。”孙头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 常乐却不敢苟同:“孙头,话也不能这么说。对一个人来说,任何一件事都有可能成为他人生重要的转折点。乞讨只是生活所迫,以后他们的生活或许会一直窘迫,如今培养的兴趣与志向会成为他们的负担,但也有可能是他们漂泊苦难一生,唯一珍惜的宝贝与坚持的希望。” 张长修和何师爷微微偏头,被她的言辞所击中。 “此言有理,看来夫人很是尽心。此事,不如交给夫人来办罢。” 张长修含笑看常乐,不知是太累还是怎地,竟开始想象她认真教导孩子的场景来。对乞童尚且如此,那她定也不会苛责楚儿所出之子。想起前阵子,她因花楚儿怀了而说出和离的那番话,对她的态度不由改观。 怜子者,心肠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他将此事交给常乐,一是衙门已经没精力管这件事;二是正好借此事看看她的能力与耐心。 常乐皱了皱眉头,她不想亲自和那群顽童打交道,但也不是不能尝试接手。主要是,张长修怎么又推了个麻烦事给她? “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最近,那个喜宴,真的有很多的事。大大小小的……”常乐偏过视线,仰头看天。 “你只管把控大局就是,其他的都让手底下人去做就好。”张长修打断常乐的话道。 常乐想了想,这大局的把控是要怎么把握? 盘算到最后,还是想把喜宴的事儿都给推了。 “这边,也会有人帮你。”张长修继续道,“你若是不想帮那些孩子,那便还是专心在家里管事儿罢。” 常乐立马妥协:“这画画我行,教书我就不行了,我自己还不怎么识字儿呢。” “此事,自有人该管。”张长修看向孙头,“孙头,一会儿找人去请李郡史明日过来罢。” “得嘞。一会儿就让小石子跑一趟。”孙头已经将小石子当自己的徒弟看待了,使唤起来毫不客气手软。接收到张长修责怪的眼神,这才恍然醒悟小石子现在不能出衙门,讪讪笑道,“刘三,你去送完包子,就去请郡史老爷。” 苦差事突然间从天而降,刘三既习惯又无奈。人微位卑,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利索答应。 …… 翌日,常乐跟容姑姑说自己领了个衙门的差事,连拐带骗愣是将事儿能推得都推了。 这宴席一事儿,她要彻底做甩手掌柜了。 别说,容姑姑做事,稳得很,谁交给她任务都能踏踏实实的。 睡了个回笼觉,快到晌午才去衙门。 一到衙门,她就大刀阔斧地搞起来。带着十里刘三,领着六个衙役,费了几个时辰的劲儿,才搞清楚他们一个个想学什么。 常乐为了下午就能让他们一部分人安静下来,立马让衙役安排桌子、蒲团、纸笔什么的一堆,将东院的厅堂布置成了课堂。 还特意让十里带人去买炭笔,就是为了偷偷告诉柳成言。 该抬价了! 常乐先教绘画基础。 留了想学的十几个人,不想学的都各自去玩了。等常乐安排妥当课堂上的自练内容,再去安排他们的活计。 有几个染上市井混混气儿的,对学习这种事根本不感兴趣,就趴在门槛捣蛋。其中就有顽童代表,皮蛋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章 你会画画 这可是她好容易搭上的一根线。 这种错失一个亿的凄惨,愈想愈难受。 抬眼看到对门儿西苑的回廊画栋,湖水蜿蜒。白雪簌簌,别有一番梦幻之感。 收目,院中亦是一片白净。如同一张素白的画纸,让人手指又有些痒痒。 “听描述画人,这种事我也会。” 常乐百无聊赖地提了一句,随手拔了头上的木簪,盘起的头发如银河倾斜,落在肩头。抬步往雪地里走,提起了些兴致来。 “十里,你来描述一个人,我来画。” “那我想想。”十里跟上,十分配合,“脸有点方,就是那种很硬朗的感觉;眉毛像雪山一样,看起来很锋利;看人的眼睛很严肃……” 常乐边问边画,雪地里轮廓到眉眼,尽量画到细致。 在十里描述结束的那刻,常乐捂着后腰,一声长叹站起,仔细打量自己画的人像。 瞧了两眼,感觉哪里怪怪的,莫名还有一种熟悉感。 “夫人,你真是太厉害了!”十里的声音如同平地里的一声惊雷,“夫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说的是家主?” 什么?! 常乐脑袋里冒出一堆问号。张长修的脸就那样从雪地里的人像中浮出,一直浮进她的眼中。 大冷天的,她的脸又开始火辣辣的疼,有些不悦地将木簪往那张脸上狠狠一扎。 毁了他的容! “你平白地描述他作甚?” 十里眨了眨眼,无辜道:“除了你,我也只能想到家主了。难不成让您画花氏?” “他们二人的区别大吗?”常乐嘲讽反问。 他们二人的贱渣程度简直不相伯仲好嘛? “家主!” 十里忽然朝常乐一阵挤眉弄眼,走到她的身侧行礼。 常乐未想到曹操到的这么快,忙转身,立马被一堵人肉墙挡住目光。只是一寸的距离,她便要撞了上去,下意识的后退两步,一脚踩在了张长修的画像上。 张长修看着自己的画像被毁,心里莫名不是滋味。回目俯视常乐,她正巧抬眼,眼中的无措暴露无遗。 她的眼波流转,如同一股暖流流入心扉。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失神,正如被案子所烦的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到了壶院。 大抵是,以往遇到案子难题时,总能从常乐这里不经意得到启发,这回才鬼使神差地过来。似如预料,他好像又遇到了破解之法。 “你何时学会画画的?”张长修见她要逃,一把揽住她的腰,见她竟因此红了脸,眸光不由得闪了闪,语气也不自觉地柔了几分,“以前,可从未见过。” 常乐何时被男的这样抱着,下意识地挣了挣。挣脱不开只好放弃,没好气道:“你不知道的可多了去了,你以为认识我几年就很了解我?也太天真了罢。” 张长修闻言,目光有些许黯然,随后笑道:“那你藏得可真够深的。” “那是自然,你来这儿,是不是花氏又出什么事儿了?” 常乐只能想到这种可能性,不自觉地捂上自己的脸,气恼瞪他。 说句言情剧套路的话,她常乐从小到大还没被谁打过脸! 都是被打的别的地方。 她这么多年一直信奉打人不打脸,挨打要护脸。也是唯一没倒的flag。 张长修这个渣男,上来就把她的脸给扇了,折了她的flag,踩碎她底线。 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不共戴天之仇。 “路过而已。” 张长修自知理亏,松手将她放开,眼底的柔情一瞬而逝。 “啧,路过,那请您现在继续走您的路。”常乐毫不客气地做出撵人的手势。 最好是从她的全世界路过,越走越远,永远别停。 张长修忍了忍怒气道:“你可真的会听描述来画人像?” “你的大脸不是摆在这儿了?” 常乐抱臂而立,眼神示意地上的那幅被毁的不辨嘴鼻的人像。趾高气扬,拿出前所未有的自信。 在画画这方面,她向来自负。 她刚刚其实是直接想骂猪头的,改口不是因为怂,只是觉得要保持艺术家的高雅而已。 “跟我去个地方。” 话落,张长修直接抓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往外走。 常乐不知他要做什么,惊恐地往下一蹲,用全身的重量将他拉住。结果就是被拖着走。 “张长修,你该不是要杀人灭口罢?” 张长修额上青筋跳了跳,猛然停下。常乐一个惯性,摔了个屁股蹲儿。 “奶奶的,疼死我了。你要干什么先说清行不?起码告诉我去哪儿罢?” 张长修盯着那张好看的嘴,神情不悦。怎么说出来的话就这么难听? “乱葬岗,去不去?” 常乐见他面无表情,双目冷淡,只觉阵阵阴风过体,忍不住抖了抖。屁股下的雪已融化,浸湿衣衫,冰冷刺骨。 想到自己才穿越过来,还没开始就要结束,当即委屈,五官皱成一团。 “不去行不行?” “那你指望着我继续养你?”张长修继续面无表情。 常乐心一横,咬牙道:“那你能不能打我后脑勺一下?在我晕着的时候弄死我?” 张长修等着她的求饶,未料是这句话,脑壳一疼,咬着后牙槽道:“不能。” “十里,你的主子要被杀了,你还不赶紧来救我?” 常乐终于想起还有十里的存在,一声大吼。 一扭头,却惊呆了。 只见十里同样被一个男子擒住。 那个男子一身黑色劲装,头发也是黑带束起,面容冷峻,腰里别着把剑。按照这种形象推断,应当是张长修的随从。 上次在红豆苑的时候,好像也见过。 “夫人,十里自身难保。你若不幸遭难,十里会跟着你去的。”十里抹着眼泪,一脸忠诚。 常乐挣扎的力气都不想有了,暂时先将张长修遗忘,只想先把十里骂一顿。 你是认真的吗? 一只手抹着眼泪,另一只手也是空的。人家只抓了你一个肩膀,你有手有脚地挣一下过来加个码,把张长修的力量压过去能怎样? “十里,真的,咱们主仆情谊尽了。”常乐甚是失望地摇了摇头,借着张长修的手劲儿从地上站起来,打算慷慨赴死,“死就死,这个世界太让我失望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七十二章 棍棒之下出高徒 “小山楂,你这手满稳的嘛。”常乐坐在小山楂跟前儿,瞧着她的一条条直线画的笔直,愣觉见到了个天才少女。 想她刚学画画的时候,一条直线画几页纸都画不直。 “哟,这里的山路十八弯哩!跟条癞皮蛇样的。” 皮蛋儿趴在门槛儿处,蹑手蹑脚地潜进去,单腿儿蹲在坐在门口的小姑娘旁边。瞧着她手抖的厉害,一条线歪歪扭扭的比虫子还丑,毫不客气地大声嘲讽出来。 那个小姑娘是个面子薄的,当即气的红了眼睛。 常乐见又是皮蛋儿惹事儿,气地从旁边抓起一张废纸,揉了揉砸过去。皮蛋儿见她没扔准,还故意地伸了伸脑袋受了那个纸团,嬉皮笑脸地朝常乐做鬼脸。 “你们不想学的去一边儿玩去,别打扰想学的!”常乐愠怒,说出了老师的经典语录。 那些顽童用常乐当初看老师的不屑目光来看常乐。 皮蛋儿扭着身子半起身,笑着摆鬼脸:“学什么学,出去还是要讨的。肚子都填不饱,还想着识字儿认画儿,一群大傻子!” 常乐起身,掐腰往门口走,准备好好教育他一番:“皮蛋儿,你给我过来!” “太守夫人打人了!太守夫人打孩子了!”皮蛋儿跳起,叫唤着在院子里转圈儿跑,故意溜着常乐。 常乐气的牙痒痒,真的想拿棍子抽他。两只手将袖子往上一卷,站在院子中央,等着他停下,就上去狠狠地揍一顿。 果然棍棒之下出高徒,不打一顿不长记性! “夫人,这种油头儿你是治不服的,就别管他了。”十里好言相劝,帮她维护着太守夫人的脸面,“夫人,你别理,他也就不闹了,他就是故意招惹您呢。再说,您也是个大人不是?” “不理,他闹得更凶。”常乐气地舔了下发干的嘴唇,哪里还管作为大人的颜面,不悦道,“都是头一回来世上,凭什么因为我早来了就要让他?” “欺负小孩儿,羞不羞,羞不羞!”皮蛋儿以小欺大,用两根手指刮着脸蛋嘲笑,转个身,又朝她们扭了扭屁股,还甚是挑衅地自己拍了两下屁股。 “瞧见没,三流子哥大流子弟,他就是个二流子!”常乐眸子一沉,深吸一口气,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谁知,皮蛋儿就跟个泥鳅似的,滑溜溜的,蹿来躲去,常乐愣是抓不住。皮蛋儿的同伙在旁看的直拍掌,屋子里的乞童也学不下去了,将炭笔一搁,扒着栏杆往外看。 院子里伺候的衙差衙役提着一口气儿,也不知道该不该帮。 太守夫人这样跟个孩子置气,也太过小气了些。不过,那个孩子也确实讨人厌,欠收拾。 一时之间,东院鸡飞狗跳的比过年还热闹。 十里见常乐是真的动了气儿,反正脸面已经丢了,也不帮她兜着了。更何况,这小子确实是在挑战人的忍耐力。 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当真是小鸭子下河,不知深浅! 十里将常乐一拦,撸.着袖子道:“夫人,你歇会儿。抓泥鳅,我最擅长了。” 常乐惊讶看她,被她眸子里的光吓到。此时,她就像是盯住猎物的老母鹰。 皮蛋儿也发觉不对,收敛了几分,观察敌情。见十里一个箭步奔过来,那气势汹汹的架势,吓得他撒丫子就跑。 还没跑几步,就被十里箍在了怀里。下一刻,耳朵就被揪了起来,疼得他龇牙乱叫。 常乐咂舌,暗道说好的大人要让着点呢? “你这泼皮小子,我见得多了。”十里一手拎着他的耳朵,一手掐腰,对着他的耳朵道,“我以前可是村里一霸,跟我比泼皮?让你瞧瞧厉害!” 常乐坐在台阶上,见十里如此霸气,忽然觉得安全感倍增。没想到,十里虽然嘴巴不好脾气不好,但动手挺快。 “唉哟,漂亮姐姐,饶了我罢。”皮蛋儿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求饶。 十里瞪他一眼,改掐住他的后脖颈,迫使他乖乖地去跟常乐道歉。 “怎么回事儿?” 张长修老远就听见院子里笑声骂声不断。等到门口,见院子里尘嚣未定,嫌弃地拿袖子扇了扇飞扬的尘灰。 “太守老爷,太守夫人欺负小孩儿!”皮蛋儿一个出溜挣脱十里,滑到张长修跟前儿,抱着他的腿就开始装委屈,“她要打我。” 张长修对这个皮蛋儿是了解的,他就是个混不吝。听了他的话半信半疑地看向常乐,见她甚是疲惫,还一脸的怨恼。抿唇忍笑,俯视皮蛋儿。 “本官怎么看,是你欺负太守夫人呢?” “老爷,你这话就偏心了。你不能因为她是你媳妇儿就偏袒。”皮蛋儿口无遮拦,不满地将他的腿一推,顺着滑起身,机灵地站到一旁。双手抱胸,偏头看房顶。 常乐见他如此狡猾不要脸,当即好胜心升起。 她还就不信了,治不了这么个皮孩子! “你这小儿,可不能这样跟郡老爷说话。”跟着张长修过来的郡史李卓含笑提醒,眼里语气里可没有半点责怪之意。 “皮蛋儿,你打扰大家学画,还整蛊太守夫人,现在竟倒打一耙,好不知羞!”小山楂指着皮蛋儿,口齿清晰,条条据理地指责,义正言辞的模样可是招人疼爱。 常乐一把将这小可爱抱在怀里,一口亲在她脏兮兮的脸蛋上,笑道:“终于有个明事理儿的。” 小山楂受宠若惊。 皮蛋儿也早发现小山楂的可爱好看,心里怪喜欢的。这时被她责怪一通,倒是乖乖地不说话了,还羞了脸。 张长修惊诧这女童的伶俐口才,质疑的目光多打量了几眼。奇怪的地方没发现,倒发现她是真的很招人爱。一对比皮蛋儿和小石子这两个混世魔王,忽然十分想要个闺女宠着。 “难怪太守说他们值得一教,看这丫头说话,句句伶俐啊。”李卓不痛不痒地说上一句。 张长修懒得跟他客套,直接公事公办:“我看你整日也挺闲的,明日起便带一两个学士过来,先看看他们的资质罢。” “自然。张太守,这育人是应该的,但不能为了他们延迟了将凶手捉拿归案的时间啊。”李卓双手交叠,侧身面对张长修,不紧不慢道。 “这个郡史放心,郡史还是先抓紧罢,别本官将凶手捉拿归案了,他们都要出衙门了,郡史还没挑出值得培养之人。”张长修正气凌然,勾了勾唇,一点也不着急。 张长修此番将李卓叫来,就是让他看看这乞丐之中是否有可塑之才。然后将他们移交郡史衙署安排培养,也算是不埋没人才。圣上大力推行教育之事,希望改天下之风貌,培国家之栋梁,在这方面拨的资款之巨大,仅在兵戎之后。 十三郡所有的公门,除了管辖铜铁矿的门署,就属郡史衙署有钱了。加上十三郡的学风不盛,百姓大都经商,追求做铜铁相关的买卖发家致富。郡史衙署推行不了教学之事,这钱也就闲了下来。 与其闲着被他们郡史衙署里的人挥霍,还不如拿来培养些好学之人。 “太守雷厉风行,是我等学习之楷模。今日,本官也看过情况了,还请人递上一份名册,明日开始从中挑选。”李卓仍是含笑,保持着儒雅风范。 张长修眨了下眼睛,道:“本官这衙门里的下属,会写字儿的就只有师爷了。师爷如今在忙,挪不开身,还得劳李郡史自己整理一份了。收集来的乞童,除了个叫小石子的,都在这院子里了,李郡史只管登记就是。” 常乐转了转眼睛,不说话。 昨儿晚她就从衙门将乞童的花名册讨到了手。看张长修不打算给他,正好,她也是这个想法。 李卓默了一会儿,将他嚣张的模样默默记在心下,与之前存下的同类面孔积累在一块儿,小心封上,面色不改道:“有劳准备笔册了。” “啧,又要统计人,谁要去学那些狗屁经文。” 皮蛋儿嫌弃地啧了一声。 话没说完,脑袋就被人打了一暴栗,肩膀一沉压了个人。警惕扭头,正对上常乐的笑脸以及她噤声的动作。当即将她一推,捂着脑袋要跑到一边。结果被十里一把揪住后领,被生生拽了回去。 “刘三,你在这儿伺候李郡史。”张长修余光瞥见他们的小动静儿,轻飘飘挪回眼神,朝李卓敷衍地行了一礼,“本官还忙着查案,便不陪了。” “太守先忙。”李郡史客气回礼。 张长修临走前叮嘱常乐:“记得早些回去,衙门没多余的人手送你。” “那有什么,大不了等你一块儿回去。”常乐两只眼睛弯成月牙儿,捡好听的说。见郡史在,还专门找了甜腻的说,故意膈应见不得他们好的坏水儿郡史。 张长修面色微僵,心跳漏了一下。立马又反应过来,用手握成拳头掩住止不住漾起的嘴角,轻咳一声,故作无所谓道:“随你。” 转身离开心里还直犯嘀咕:几日不见,她莫不是吃错了药? “太守夫人,李某这厢有礼。”李卓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太守夫人是在教他们画炭画?” 常乐在他温和的眼睛里看不到星星,只觉得背脊发凉,露出个微笑道:“是。不过被皮蛋儿这小子打断了。李郡史,可以先统计他们的名册。” “多谢太守夫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七十三章 夜审柳成言 刘三那边已经匆匆准备好,并和衙役一块安排乞童们排队站好,一一登记名册,接受李郡史的初审。 “夫人,我们明天开始是可以读书习字了吗?”小山楂拉着常乐的胳膊,欣喜地眨着大眼睛。 常乐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那看你们争不争气了。” 小山楂紧紧拉着常乐的手,紧张地憋红了小脸:“郡史老爷不要我的话,夫人也会继续教我的罢?” “这是自然。”常乐捏了捏她的脸蛋。 “你这小泼皮,再跑一个试试?” 队伍末位传来十里的威胁声。今儿个,十里算是和皮蛋儿杠上了。 …… 正月二十晚,城东净水巷口,又差点死了个乞童。幸好柳成言及时路过,救下。 这个乞童不是别人,正是皮蛋儿。 当晚,十三郡衙门,偏厅,张长修高坐上位,盘问柳成言。 “柳成言,你可看清凶手是何人?”张长修瞧见柳成言,便想起那日硬闯八归斋的窘迫来,此时更加地威严肃然。 柳成言保持一贯的浅淡,道:“夜黑月蔽,草民并未看清凶手模样。看个子约有十尺来高。行动迅捷,如同猛兽,却不似有武,应当是靠着自身巧力。” 张长修闻他说的如此条理清晰,分析也到位,不由得对他多看两眼。看进他星辰般的眸子里,除了一片明澈再也看不到其他,却他隐隐能感受到,这个人并不似表面这般单纯。 “十尺来高,当是个巨大之人。最近城中可出现此类人物?”张长修扭头问向孙头。 孙头立马否认:“并未,若是有这么个人,城里老早传开了。” 张长修拧眉,对孙头的回答并不满意。 什么叫城里老早就传开了,这还不是说十三郡的风气不好? 整顿风气这件事,还真是任重道远。不过交给那个郡史李卓,猴年马月都不见得能纠正过来。 不管怎样,孙头也算是个合格的回答。只不过,这让张长修更加为难了。这回的凶手怕是与之前的盗窃贼一样难找了。 “孙头,你带人再去查城,看是否还有遗留乞童!顺便,去看看衙门里的乞童可有再逃出去的。今日之事,再不能发生。” “是。”孙头领命,暗里叫了声苦,立马赶出,准备带着兄弟连夜搜城。 孙头离去,张长修才问向旁边的衙役:“皮蛋儿可醒了?” “还没。”衙役立马回话。 张长修有些烦躁地皱起眉头,回转看向一直立在堂中的柳成言,脑子里冒出一个绝妙的法子。 “柳斋主怕是要多留会儿了,既然内子的画技是柳斋主所教,想必斋主闻言画像的功力更是炉火纯青。待乞童醒来,描述凶手样貌,斋主也就画了。” 听闻此事,柳成言心下一咯噔。当时为了应急才说常乐是去八归斋当学徒,没想到如今就落了套。 他是将技法学的差不多,可是还差些火候。这闻言画像之事,他用墨笔许是能画出个几分神似,可不敢保证能通过炭笔画个形同来。 而张长修的意思,明显是要让他用炭笔画。 面子上,柳成言还是保持镇定,温润含笑:“太守抬举柳某。这闻言画像,除了技法之外,论的是想象之力,太守夫人构想之才能自有天赋,一点就通,是柳某比不上的。若说闻言画像,还是太守夫人来更为稳妥。” 张长修狐疑:“柳斋主不必如此过谦,可是不愿?” 柳成言面不改色:“柳某哪敢不愿,不过是怕影响了太守老爷的断案进程。说来惭愧,当初家师也只是闲来无事将炭笔作画一事教与柳某,以做柳某平日消遣。毕竟,用材乃草木,所涂乃灰末,上不得大雅之堂。柳某平日里也未深以钻研。不曾想,竟在尊夫人手中有了大用。” “柳斋主真是抬举内子了。”张长修客气道,见他言语诚恳,并无漏洞可言,便只能信了,不再强求,“柳斋主回去之后,此案未明之前不得随意离开十三郡,随时听候传唤。” 柳成言拱手行礼:“草民明白。” 张长修让柳成言离开后,立刻派衙役去太守府,请太守夫人过来。而这个时候,已经夜半三更了。 丑时过了一半,衙役回来了。 身后跟着一直打哈欠的常乐。 常乐看见张长修就气不打一处来,困得打了个哈欠,指着张长修骂道:“你是发什么神经,大半夜的叫我来衙门!” 在场的衙役和师爷闻言一怔,小心翼翼地瞟向张长修。 张长修脸色不是很好,黑了一层,端过一杯浓茶走到她跟前儿,忍住要泼她的冲动,道:“清醒了再说话。” “现在就是睡觉的时候,谁要清醒。” 常乐虽然嘴上这样说,手上还是很听话地接过了茶盏。 一口茶下肚,除了解了口渴,并不能提神儿,反而舒服地更加想睡了。实在扛不住,迷瞪了两下眼睛,意识开始涣散。手下一松,茶盏便滑落出去。 张长修眼疾手快,将茶盏稳稳接住,见她这跟没睡过觉一样,有些后悔半夜将她捞过来了。 “你有什么事儿,赶紧说。”常乐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却还是忍不住脑袋一点一点的,口齿不清道,“人老了,熬不了夜,而且这两天我快累死了。白天里教画,晚上回去又是给你的花氏看布料,又是看帖子……” “老爷,不如让夫人先去后衙休息罢。反正,皮蛋儿还没醒过来。”何师爷有些看不下去地帮常乐说情。 常乐晃了几晃,终于有些意识,模糊间没听到他们说是什么事,有些着急道:“什么事儿,赶紧说完,该干嘛干嘛,明儿容姑姑还要拉着我早起去集市呢……” 说着,常乐软糯的声音里含起了满满的委屈。 为了张长修说的得子喜宴,她真的是没少费力。因为在容姑姑的软磨硬泡之下,她硬是没当成甩手掌柜。抽空还要画怀王要的春宫图,她真是莫不辛苦。 说来讨厌,她本打算再歇几日的。结果之前和容姑姑一块儿上街时,看见了怀王,擦肩而过之时,怀王就把这个活儿派给了她。 都城大官要,重金,她能不画么? 张长修见状终是心生不忍,看了衙役一眼:“带夫人去后衙歇着罢。” “如今也没什么进展,老爷不如也去休息会儿罢。”何师爷上前劝道,“等孙头回来了,再让人去叫老爷。” 张长修沉吟片刻,点头:“嗯。” “夫人,跟老爷去后衙休息罢。”何师爷到常乐跟前儿加大声音提醒。 常乐听见休息二字,脑子一个激灵,眯着眼,笑着催促张长修:“快点,快点走。” 张长修瞧着她一叹,转身便先行出门,往后衙走去。 后衙本来就是太守与家眷的住所,只不过十三郡的太守基本上都住在外府,张长修来了也就直接住在了历任太守所住的太守府。 走了没几步,张长修忽然觉得袖口一沉,被人拽住。 扭头一看,是常乐。 常乐一只手拽着他的袖口,眼睛闭着,跟着他的步子慢吞吞地走着,就像睡着梦游一般。 张长修往左拐了两步,常乐立马跟上。往右拐,她也立马跟上。张长修开始怀疑她到底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暗笑她睡功之奇,这种被信任的感觉也格外的好。 嘴角的笑意还没漾起,便见她不悦睁开迷蒙的双目,心里紧张地一“噗通”。 而她嘴里咕囔了两句像是在责怪,随之更是将他的袖子紧抓成一团,重新闭上了眼。 一颗紧张的心这才缓了下来,嘴角的笑意也层层漾开。重新摆正身子,看着前方,石子小径似乎没有尽头。他一时也不急,放缓了步伐。 这么多日,因接连不断的幼.童被杀案,他一直不能松下一口气,始终是乌云压顶难受得紧。如今忽然觉得云开雾散,轻松不少。 在前面打灯的衙役看见太守和太守夫人奇怪的走路方式,一时不能理解,但画面瞧着挺和谐的。 眼看着就要到主院,张长修突感不对劲儿,猛回头就看见常乐要栽倒在地,眼疾手快将她一捞,抱在怀里。心有余悸地将她打横抱起。 “张长修,你干嘛?”常乐被他的动静儿弄醒,眼睛睁开一条缝,意识略微清醒,有气无力地催他,“我自己能走,放我下去。” 一句话没说话,她又是一个哈欠。每回累一天,她回去倒头就睡,雷打不动,今天几次三番能醒过来,是真的已经在尽全力了。 然而在张长修眼里,她呓语般的话语就像是在撒娇,眼角含泪的困脸也甚是乖巧,她搡两下也跟挠痒痒一样。张长修此刻的心境,若要形容,便是风吹遍地生绿意,阳暖冰融细水流。 瞧了眼近在咫尺的榻房,径直走了进去。衙役早先一步,将灯烛点燃。 张长修将将把她放在床上,衙役已经悄然出去,反手将门关上。 常乐从刚刚就神经紧绷地盯着张长修,现在更是聚集全部的精神瞪着不起身的张长修。她一点也不喜欢张长修像对花楚儿那般,温柔地看着自己,这种眼神只会让她毛骨悚然。 “咳,张长修,忽然想起来个重要的事儿要跟你说。”常乐感觉到气氛的不对,试图转移话题。 “你说。”张长修岿然不动,凑得更近了些,笑意更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七十四章 这有等的吗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般仔细打量常乐了。她的容貌与之前相比,确实憔悴了不少,但是整个人却比之前有灵气多了。特别那对儿滴溜溜转的眼珠子,任谁瞧了也觉好笑。 回味她如今种种,发现她比之前大胆、厚脸皮,少了些乖巧多了些率真。而且,现在的她没之前会藏心思了。倒是,别有一番可爱。 这样的常乐,似乎也不错。 常乐目测了一下他们的距离,也就一拳。当即欲哭无泪地咬了下下唇,抬眼就见他漆黑的眸子眯起,散发着危险的光芒,忙道:“你先起来,这个事儿跟你的前途有关。” “哦?那更要听仔细了。”张长修挑眉瞧她,满是戏谑。 他倒要看看,她的眼珠子能转多快。 常乐生无可恋,翻了个白眼:“你这样怎么听?我也说不清楚。” “那就明天再说。”张长修忽然压低了声音。 常乐见他眸子突然一沉,倾身而下,当即吓得偏头,他的吻落在她的发鬓。感觉张长修没有要起来的意思,眼睛一闭,心狠地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没想到,一下用力过猛,嘴里竟有了血腥味儿。糟糕的口感让她在张长修痛呼的时候放开了嘴,张长修正好就此起身。 常乐也跟着坐起,一个翻身跳下床,离他两臂长。身处安全之地,这才嫌弃地呸掉嘴里的血腥味和他衣服上的绒毛。 “你属狗的?!”张长修气恼地捂住肩膀。 “我跟你说了我有事儿说,你非不听。”常乐一抹嘴巴,皱眉怼回去。 张长修咬了咬后槽牙,火气儿没地儿泄:“不是跟你说了明天说?” “明天说就晚了!” 常乐跺了跺没来得及穿鞋的双脚,这地板可真冰! “那你现在说!” “我来月事了!” “……” 张长修盯着常乐,脸上的表情迅速变化,最后纠结成一团。认命地又捂上被她咬伤的肩膀,被气得没了脾气:“那你怎么不早说?” 她这不是才想到的理由? 常乐往旁边挪了挪,一屁股坐在个花架凳上,将两脚离地,盘在一块儿相互取暖。 “我跟你说了是有关你前途的大事儿,是你不等我说完。” “你是猪吗?这有等的吗?再说,这事儿跟我的前途有个屁关系!” 张长修额上青筋暴跳,突然后悔跟她争执这个愚蠢的问题,但她的话却让人忍不住骂回去。骂完又觉得太有辱斯文,刚刚又将孔圣人的脸面给丢了。当即闭上眼睛,静静地沉了会儿,这才没好气睁眼,无奈提醒。 “下回再有这样的事儿,你直接说,别拐弯抹角。” 常乐缩了缩身子,她可不想有下回了。 “怎么没关系,这事儿要传出去,还以为你这个太守药吃多了呢,多丢人……” 张长修听着她的嘟囔,心情更加烦躁,将到嘴边的让她早点休息的话憋了回去,甩袖出门。临出门还听见她在喋喋不休。 “到时候文武百官怎么看,老百姓怎么看,当今圣上怎么看……” “嘭!” 房门被张长修猛地甩上。 毫无防备的常乐差点从花架凳儿上栽下去。常乐抬了抬眼皮,见屋子里已经没了张长修的踪影,连忙去将门拴上。紧绷的身子突然放松,就跟搬了几桶水一样累。几乎是拖着身子往床边走,嘴里还在悠悠接着刚刚的剧情。 “名声都坏了,还怎么当太守,就算还能保住官位,以后……” 没嘟囔两句,常乐挨着枕头,便沉睡过去。片刻,轻微的呼噜声从她的嘴鼻里发出。 常乐一觉睡到大中午,起来时只有个婆子伺候。 洗漱罢,吃饱喝足,常乐便问婆子:“太守在哪儿?” “太守去都尉府抓都尉夫人了,不知回来没。”婆子恭敬回话。 常乐一听是都尉夫人,当即惊呆了。都尉夫人不就是在小年宴上让她画猿人的那个吗? “都尉夫人犯什么事儿了?” 婆子道:“听说是最近的杀害乞童案。” 常乐目瞪口呆:“怎么回事儿?” “这,老奴就不知道了。” 常乐径直出了房,绕出院子,顺着主道就往衙门口走。幸好,这古代房屋布局都是对称的,她只要顺着主道走,就能直接到门口。 在路上碰见小石子,常乐一把拉住他,问道:“小石子,我问你,太守为什么去抓都尉夫人?” 小石子了然,立马道:“皮蛋儿说昨晚上是被一个野人攻击了,郡史老爷说全城就只有都尉夫人认识野人,太守老爷就去抓都尉夫人回来盘问了。” 常乐不敢置信地拧眉,一头雾水:“皮蛋儿说的?” “嗯,昨天皮蛋儿偷偷溜出了衙门,晚上被那个杀人凶手给盯上了,差点被杀,幸好有个大哥哥路过把他给救了。”小石子认认真真的将事情简要概述。 常乐提起心问:“皮蛋儿怎么样了?” 小石子眨了眨眼,嫌弃道:“没事儿,他就是吓晕过去了,有的一点儿伤还是翻墙摔的。” “皮蛋儿再怎么说也是死里逃生,你能不能对人家好点?”常乐拍了他后脑勺一下,认真纠正他的态度。 小石子假装昨晚上担心地跑上跑下没有过,翻了个白眼,不以为意道:“他那是活该,天天欺负人,讨人厌,死了也拉倒。” “啧,怎么说话呢!”常乐扯了扯他肥嘟嘟的脸蛋,再次认真道,“不能这么想,知不知道?” “知道了。”小石子随意地敷衍了一句。 常乐抿唇,恍然明白昨儿个张长修大半夜把她拉过来,可能就是为了这事儿。想让她根据皮蛋儿的形容画出杀人凶手的形象来。 为了确认还特意问了小石子是不是。 “是,今天早上那个臭皮蛋儿就醒了,太守老爷还让我去叫夫人你来着。不过太守老爷说……”小石子立马板起脸,挺了挺肚子,一手负背,摇头晃脑地学着张长修的神态。 “夫人醒了就叫过来,没醒就算了。不然,太守夫人没睡好,注意力不集中,也是画不好的。如果问起昨天叫来是什么事儿,就说,没事儿了,让她今儿个照常在东院儿教画就是了。” 对于这个解释里张长修的行为,让常乐不知道该感动还是无语。抛去张长修,只觉这个案子将矛头指向都尉夫人,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毕竟都尉夫人的野人是在育国的深山里见到的,听当时都尉夫人的语气,她也好多年没见过了。甚至,可能只见过那一次,再也没见过了。 她怎么可能指使野人去杀人呢? “皮蛋儿可有看清野人的模样?”常乐反正闲来无事,便顺嘴问了一句。 当时都尉夫人提出让她画画,让她有机会亮相,打那些官富之妇的脸,扫清流言蜚语,也算是帮了她一个大忙,常乐心里还是感激的。听说都尉夫人有难,她担心了解一下情况也是情理之中。 小石子叹了声,开口又想骂。可想起常乐的一张唠叨嘴,便忍住尖酸刻薄的话,只管说明情况就是。 “皮蛋儿就算看清了也不记得了,他现在脑子都是混的,只记得看见了一个满脑袋长毛,手上也都是毛茸茸的,长得像大猴子一样的恐怖人。” “野人千千万万,这只是个共性罢了。”常乐一叹,才抬脚想去门口,却拐了道,拍了拍小石子的脑袋,“皮蛋儿人在哪儿呢?” “在西院儿偏厢里玩着呢。”小石子翻了个白眼。 常乐瞧他洗净收拾罢,就是个白白嫩嫩的小胖子,白皮儿大圆脸上一对儿葡萄似的眼珠子往上翻着,甚是逗趣儿,忍俊不禁。 “走,带我去看看去。” …… 皮蛋儿被救回来后,防止引起其他乞童的暴乱,张长修就没把他安排回东院儿,而是将他单独放到了西院儿的偏厢里住着。刘三贴身伺候。 伺候这位祖宗中的祖宗,可苦了刘三。刘三不止一次质问苍天,为何老是让他摊上这些看似简单,但是折磨人的差事。 要说这皮蛋儿,昨晚上差点被杀,出府是不敢了。但是,耍赖撒泼完全不受影响,之前该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更甚变本加厉。愣是将刘三忽悠地团团转,各种刁难,像个大爷。 谁让他现在身负指认杀人凶手的重责呢?他可是本案的关键人物,不伺候好他,他可不配合。 这时候正是吃晌午饭的时候,刘三给皮蛋儿准备了两三碟儿小菜,荤素搭配还有汤,瞧起来,比常乐吃的还好。常乐醒来吃的可只有咸菜馒头稀饭和一盘菜多肉少的咸菜炒肉,完全是按衙门里的日常伙食来的。 只见皮蛋儿蹲在凳子上,吊儿郎当地夹了一筷子咸菜,咸的他刚入口就利索地吐了出来,将筷子往桌子上一丢,破口大骂。 “呸!这是人吃的吗?” 刘三被他折磨了几个时辰,此时也是受不了,怒然拍桌,骂道:“你这个狗.娘养的,吃不吃?不吃老子还不伺候了!” 这种程度的辱骂,在皮蛋儿的人生历程里,简直是轻的,平时他也就耳朵一盖当做没听到。今儿他可不行,毕竟,现在他是大爷! 大爷,怎么能被人骂呢? “你爱伺候不伺候,大爷我还不想让你伺候呢!” 皮蛋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靠着椅子靠背,一脚踩着凳面儿,一脚蹬着桌子边缘。几根黑漆漆的脚趾头从破布单鞋前面的洞洞里伸出来,散发出恶臭味儿。他双手一绕,昂首给刘三个鼻孔,双目看天,嘚瑟得不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七十五章 嚣张的皮蛋儿 “快滚快滚!” “你这泼赖皮,看我刘三今儿怎么收拾你!” 刘三气冲冲地环视房间,从一个花架后面抽出根鸡毛掸子来,先敲了敲一旁的花架凳试手。鸡毛掸子和花架凳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刘三感觉还挺顺手,掂了掂,眉毛倒竖就一个箭步冲到皮蛋儿跟前儿。 皮蛋儿也不怵他,抓着椅子靠背,一个灵巧翻身,跳到地上,躲过刘三的一鸡毛掸子。如今他身子杆儿硬,当即嚣张地双手叉腰,两腿叉开,站直了身子,挺直了腰背,气呼呼地瞪着两只眼睛。 “你敢打我,我就告诉太守老爷,说我本来想起凶手的模样了,结果你一通乱打,让我彻底给忘了!” 这确实是个最大的王牌。刘三站在原地,眼圈儿都红了,脸颊憋的通红,就像是个猴屁股。愣是用眼神将皮蛋儿千刀万剐,还是很不解气,打碎满口牙往肚子里吞,气恼地将鸡毛掸子“啪”地扔在地上。 苍天,怎么能让这么个泼皮无赖得了势! 常乐到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么一幕,当即佩服皮蛋儿的折腾能力。这生龙活虎,得理不饶人的无赖模样,哪里像是昨儿个夜里要被人弄死的? 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皮蛋儿,你别仗着知道凶手就到处欺负人!”小石子气恼地站出来替刘三主持正义。小石子现在已经很自觉的融入衙门这个大家庭里来,完全将自己当做了衙门里的一份子。 一家人,好兄弟,就该相互帮助! “哎哟,太守夫人,您来了。”刘三见着常乐,就像见着天上的神仙佛祖一般,苦恼地上前求庇护。 皮蛋儿瞧见常乐来了,条件反射地在常乐身边梭巡,看十里在哪儿。确定十里确实不在,立马松了一口气。之后又反应过来,自己不应该这么怂! 他现在是有太守老爷当靠山的人,谁能动他不成? 再看小石子时,更加不客气。上来就揽上小石子的肩膀,缩头缩脚缩肩膀,吊儿郎当地拍了拍小石子干净的杂役棉麻衣裳,嚣张的连爹娘都不认,扭着身子嘲讽。 “哟,我欺负人怎么了?你这小胖子能拿大爷怎么样?当个狗腿子就以为自己也是衙门里的人了?你能把我怎么样?打我啊,打我啊,打了我,你连狗腿子都做不了。” “嘭!” “啊!” 小石子一个没忍住,一拳砸在了皮蛋儿的面门上。 皮蛋儿捂着脸跳到一旁,手挪开就是一记红印子在脸上,鼻子里还流出了血来。看来小石子下手真的没留情。 “你特奶奶的,敢打本大爷?”皮蛋儿抹了一把鼻血,骂骂咧咧地指着小石子。接着,眼睛一翻,仰面倒了下去,装死。 刘三急了,也顾不得皮蛋儿身上散发出来的臭烘烘的味道,直接上去将他抱起,拍了拍他的脸。 “小泼皮,快些醒来,莫要装死!” 皮蛋儿愣是不回应。 “唉哟,小石子,你这下手也太没轻没重了。” 刘三头疼不已,只能责了小石子一句。捶胸顿地无法,这小祖宗要是想装,他能怎么办?这回,挨打是少不了了。 “小石子,你确实太冲动了,赶紧去让小山楂送药和熟鸡蛋过来,给皮蛋儿敷伤。” 常乐等他们都安静得差不多,眼皮一抬,吩咐小石子,眼睛却一直盯着皮蛋儿的动作。见皮蛋儿的手指颤了颤,表情也僵硬起来,不由得好笑。 这个皮蛋儿再皮,也是有人能治得了的。常乐压不住,但是知道他怕谁,会搬救兵。 皮蛋儿最怕的就是孙头,因为孙头在对待治不服的人时,就是个煞面阎罗;其次是十里,十里凶的还好,但耐不住她爱揪耳朵又擅长用言语磨人,用皮蛋儿的话来形容,就跟他死去的奶奶一模一样;最后就是小山楂,是因为皮蛋儿喜欢人家。 小山楂很是可爱好看,在乞丐堆儿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人又乖巧,很招男孩子的喜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皮蛋儿也不例外。 “让我妹给他送药,想的美!”小石子啐了一口。 在小石子眼里,皮蛋儿最爱欺负的就是他妹小山楂。他怎么可能把小妹送到他手上欺负? 不等常乐开口,皮蛋儿已经先叫唤起来:“哎哟,不行了,我脑袋疼。本大爷不会就这样要死了罢?没想到没被凶手掐死,却被某只胖猪给一拳打死……” “小祖宗诶,你就别叫了。”见他活过来,刘三听着他这话,是又喜又恼。 “啊,疼疼疼,本大爷要不行了……”经过刘三的劝阻,皮蛋儿叫的更加嚣张了。 常乐搡了搡小石子,道:“你快些去罢,不然皮蛋儿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花儿来。” 小石子咬咬牙,胖胖的身子一转,气呼呼地跑了出去。 常乐在桌子旁捡了个椅子坐下,一手撑着脑袋,双目麻木地盯着皮蛋儿。他还在闹刘三,继续着刚刚的表演,以掩饰自己不是为了小山楂才闹得。这种小把戏,常乐真的见的多了。 “待会小山楂过来了,你就在地上扭?”常乐挑眉提醒,“你现在是个病人,应该躺在床上,装的越严重越好,严重到说不出话来最好!” 空气沉默了一刻。 皮蛋儿弱弱的声音冒了出来,两只手无力地在刘三面前乱抓:“我要不行了,不行了……” 刘三暗道夫人好计,看戏一般瞧着皮蛋儿,也不理会他。 “快,抱我到床上去歇着……”皮蛋儿右眼睁开一条缝,瞧见刘三无动于衷,眉头一皱,双手一垂,脑袋一偏,舌头一吐。这样子,是彻底晕死了过去。 刘三也念着早些解脱,立马将他抱了起来,道:“好嘞。” 接下来的时间里,皮蛋儿真的安静如处子,一句话一丁点儿声响都没。 “夫人真是厉害。”刘三悄声夸了常乐一句,耳朵边儿没了嗡嗡声,顿觉生活之美好。 常乐抿唇一笑,问道:“太守什么时候出门去抓都尉夫人的?” “才走没多久,也就半个时辰罢。也不是抓,老爷就是带人去请都尉夫人来对质。不过,将衙门里的人都带了出去,不是搜府也会将都尉府给围起来。” …… 都尉府,张长修站在院子里,孙头带着衙差将都尉府各出口围住。 此时,都尉不在,都尉府的兵侍排成一排,怒对张长修。早有人去兵营请都尉回来。 都尉夫人穆英君气势汹汹从后院到前来,那威风的模样如同脚踩日月星辰。 “太守今日带人到我都尉府,是想干啥?”穆英君双手一插腰,活像个母老虎。 “有人证,城中接连杀死乞童的凶手乃是野人所为,而全城见过野人、与野人有过交集的只有都尉夫人。”张长修临危不惧,面色不改,一一道来,“内子,不是还为都尉夫人画了一副野人像吗?” 都尉夫人认识野人的事儿,就是从小年宴上那群贵夫人嘴里传出来的。而且传的神乎其神,甚至最后竟说都尉夫人与野人一同吃过生肉,喝生血,睡树洞,是个极为可怕的人。 穆英君闻听张长修问责,心里也猛一“咯噔”,暗说真是当年救她的野人来了十三郡伤人?可穆英君坚信,大脑袋是不会做出这等害人之事,他只会救人。况且,此去那座深山,可是远的很。 大脑袋,是穆英君给野人随意取的名字。 “野人那么多,你凭什么说就跟我有关?”穆英君怒气怼回去。 张长修板着一张脸,道:“这只是猜测而已,现在请都尉夫人去趟衙门,只是为了了解情况。除此之外,还请夫人将内子画的那副野人画像交与本官给受害者识认。另外,请都尉夫人允许,本官搜查府内,看是否有野人的出没迹象。” “张长修,你未免太大胆了,竟敢带走都尉夫人,还想搜查都尉府?!”穆英君旁边的一个长官模样的军官怒喝。 穆英君也不拦着,偏头盯着张长修,一脸不屑。 “本官是在办案,谁都查得。若是都尉府不配合,本王便以妨碍公务之罪论处。再者,都尉府如此抗拒,莫不是真有猫腻?”张长修不急不缓地应对。 穆英君眉头倒竖,单手叉腰,另一只手从军官腰里抽出长剑,直指张长修。 “姑奶奶人清影子正,哪儿来猫腻。不过这府,姑奶奶在,你就搜不得!不过是个太守,欺负媳妇儿的家伙,让你进都尉府,姑奶奶都嫌脏了。” 穆英君对他们家的家事儿没什么兴趣,最厌烦的就是听一群妇人为些家长里短斗来斗去。 但奈何,张长修上回破盗窃案的时候,将她夫君溜了一圈。明着让都尉帮忙,背地里又准备另一套,关键是还去请了怀王那个养老的帮忙。说是为了案子着想,但就是在欺负她家夫君傻,也是瞧不起他们都尉府的能耐! 都尉调教出来的兵将还比不上养老闲王的亲卫了? 面对穆英君的刁难辱骂,张长修面子上寒了几分,冷声道:“十三郡,本官与都尉职责不同,在管理百姓整治郡城上,本官便是长。便是怀王犯事,这怀王府也搜得,如何搜不得你们都尉府?夫人再不识时务,本官也不必调查夫人与杀人凶手的关系,直接以妨碍公务罪责打入牢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七十六章 都尉府抓人 门外响起凄厉的马嘶,张长修心里一沉,知晓是都尉回来了。 “张长修,你敢!” 随着鞭子抽地声响,都尉师德红面从府外冲进来。与张长修擦肩而过,同都尉夫人并立而站,正和张长修相对。 “张长修,你这是撒野撒到都尉府来了啊!” 张长修瞄了眼他紧握的马鞭,面色不改道:“本官是依法行事。” “狗屁依法行事!你凭什么说老子的夫人是杀人凶手?” 都尉气势汹汹的问责落下来,张长修敛目沉了沉。 猜晓他可能又是听了断章取义的话,或是自己头脑简单理解错了。真不想戳破他傻,但为了事情顺利,还是解释上一句。 “杀人的是个野人,本官从未说过都尉夫人是杀人凶手。” 都尉一愣,瞟向旁边的夫人。 穆英君面色一沉,道:“他确实没说。” 都尉当即一鞭子抽在站在旁边的军官身上:“那你特娘的让人传话,说老子夫人是凶手,太守抓夫人来了?” “都尉,太守这确实是抓夫人来的。”军官疼的龇牙咧嘴,还得硬撑着。 “他是在怀疑老娘跟杀人凶手有关系,说老娘窝藏了杀人的野人,要搜府。”穆英君悄然伸手,狠狠地在都尉腰间掐了一把,想让他清醒一点。 都尉闷声疼呼,眨了眨眼,确实清醒了些。 他这个人,一遇到跟夫人有关的事儿,就着急。 “老子府上哪儿有野人?” 张长修见他终于有了些理智,也就能放心地与他交谈。张长修深知都尉不是个爱计较的人,而且还是很有大局观的,不然也不能在战场上屡番得功,还被派来守着十三郡这个重地。 可怎么样,终究是个莽夫,特别是在感情上缺根筋儿。招他都不能招他夫人,一动这个穆氏,他绝对立马就着火。 张长修本来是打算在都尉回来之前,将都尉夫人带走的,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不,是这都尉太快了。看来他是一听说就策马回来,那马儿一声惨叫不知道是怎么被逼了。 真不愧是十三郡第一妻奴。 张长修也是无奈的。 自己的同级同僚除了自己就三个。除了郡史与夫人相敬如宾是正常的,这刺史畏惧妻的身份,都尉太过宠妻,都实在太过丢大丈夫的脸面,让人不愿与之同列。 “都尉府上有没有,本官让人看看不就清楚了?”张长修好言道,避免将这个也弄炸了。 要是夫妻二人一块儿蛮横不讲理,那事情就更麻烦了。 秀才最怕遇上兵! 都尉也是个重证据的,一听,挥了挥手道:“那你快些的,就只能看!” 接着,后腰又被人扭了一下,都尉回头对上穆英君的凶脸,立马问:“夫人,怎么了?” 穆英君见太守已经让人搜府了,自己的蠢夫君还是一脸蒙的,当即脑壳一疼,将他的脸摆正:“没事儿。” 搜了两刻钟,衙差只搜了一幅画。 这幅画,正是常乐涂了油脂,让人裱好送给都尉夫人的野人画像。 穆英君一看,眼睛就瞪圆了。 都尉知晓这是夫人最爱的一副画,也知道画中野人对自家夫人的意义,立马劈手夺过。小心打开检查,确定画并没有半点损害,这才指着张长修的鼻子骂道: “啧,张长修,说了让你们的人只能看,怎么还敢动上手了?” 说着,都尉将画卷好,递给旁边的夫人。结果穆英君没收。都尉讪讪地收回,放在胸前护好。另一只手摸上了腰间的长剑。 谁敢抢回去,剁了他的手! 张长修先不理会他的质问,瞥眼问衙差搜寻结果,见他们都摇头,这才解释道:“本官只是想拿这幅画,让受害的乞童认上一认,看是不是上面的野人。” “哦,认人啊?”都尉了然,不以为意道,“那你让你家夫人再画一幅,拿去认不就得了?反正这个也是她画出来的。” 张长修哑言。 “此事便麻烦了,不如都尉拿着画,陪都尉夫人一同去衙门一趟?” 都尉觉得是个好主意,偏头看向穆英君,询问她的意见。 穆英君白了一眼,见傻夫君又有被诓走的意思,也只能答应。她也想求证一下,大脑袋,是否真的是杀人的凶手。 …… 且说十三郡郡衙后衙西院儿那厢,气氛融洽的不得了。 小山楂一面给皮蛋儿用鸡蛋祛瘀,一面替自己哥哥道歉:“皮蛋儿哥,我哥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他罢。” “我就是故意的!”小石子见不得自家小妹这样讨好那个混无赖。 “哥!”小山楂立马责怪地瞪了小石子一眼。 要说皮蛋儿也是欠揍。见小石子不满得很,还故意摇头晃脑地炫耀,时不时舒服地叫两声气他。 常乐在旁是看不下去皮蛋儿的作死了。果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这个时候正是讨好大舅子的时候,一点也不懂事儿。 “皮蛋儿,你说说,你昨晚为什么逃出衙门?” 面对常乐的质问,皮蛋儿没有不屑或者耍滑头胡说,竟然是悄悄缩了表情,小眼神儿时不时地瞄向旁边的小山楂。常乐皱眉,此事不简单。 “刘三,救他的人是在哪儿救的?” 刘三道:“回夫人,是在净水巷巷口。” “净水巷?谁救的?” 听见熟悉的地名,常乐不由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就问了问题。有一种“那边儿我熟,你报个名字听听,我看看是谁,回去好嘉奖”的黑帮老大的心理。 但其实,净水巷,她只认得柳成言。 刘三又道:“八归斋的斋主,柳成言。” 这回,常乐惊住了。 在她的印象里,柳成言一直都是弱不禁风的书生模样。柳成言和野人斗勇,救出皮蛋儿的画面真的极其难以想象。就有一种,小嘎嘣豆在巨人身上跳来跳去的搞笑感。 看来,下回还得好好去探探柳成言。 “那你们直接问柳成言野人长什么样不就行了?为何在这儿伺候这么个小祖宗。”常乐也见不得皮蛋儿那种小人得势的模样。 常乐曾经以为,这种孩子缺少关爱和夸奖,是极其自卑的表现。 经过几日的有意相处。没想到,她故意找他的优点夸并引导,他不但没纠正行为,反而跟洪水泛滥一样,调皮的更加理直气壮! 刘三瞬间哭丧脸:“那个斋主,他也没看清人啊。就瞧见了个人影儿。野人见着他就跑了。” “这样啊……”常乐替他惋惜一叹,继续将重点放在皮蛋儿身上,“皮蛋儿,你去净水巷干嘛?” “你管我?”皮蛋儿盘腿在床上,双手抓着床边边,梗着脖子望天。 真的是他太脏,瞧不出他脸红没红。常乐只能通过他的神态判断他的不自在,目光落在小山楂身上,试探问小山楂。 “小山楂,你让皮蛋儿出去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紧张地屏住了气息。 小山楂睁着一双大眼睛,用稚嫩的声音慌忙否认:“我没有。” “跟她没关系!”皮蛋儿挺身而出。 常乐勾唇一笑,戏谑道:“那我问你为什么出去,你老是看小山楂作甚?” “我,我没有!”皮蛋儿强辩。 小山楂却似想到什么,惊诧瞧着皮蛋儿:“皮蛋儿哥,你不会真的是去给我卖炭笔罢?” “哦~”常乐恍然沉吟,瞧着害羞到缩脖子缩脑,就差没钻到床底下去的皮蛋儿,好笑道,“皮蛋儿,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什么,什么这样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要给你买炭笔,肯定是要买的!”皮蛋儿强撑着直起腰,一拍胸脯,豪气冲天。 因为常乐怕他们浪费,给每个人的炭笔都配了量。本来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此法就是为了让他们下笔时能认真,端正态度。 小山楂喜欢画画,用得很快。皮蛋儿瞧见小山楂用完了炭笔发愁,就说要给她买炭笔,见小山楂不信,当夜就翻墙跑了出去,准备去八归斋偷炭笔。没想到被凶手抓住了。 常乐挑眉:“买?你哪儿来的钱?” “皮蛋儿哥说他有钱。”小山楂帮忙回答。小山楂当时也不信,可皮蛋儿当时就像现在这样,拍着胸脯保证,他有钱! “行。”常乐也懒得戳破,忽然笑道,“皮蛋儿,我教你做炭笔的法子好不好?” 皮蛋儿眼睛一亮,狐疑:“你会吗?” 常乐撑着脑袋,笑道:“我可是八归斋斋主的徒弟,自然会这做炭笔的法子,而且,我还会固定炭画的法子呢。让炭画画好后,不被抹毁了。” 这句话的诱惑力极大。皮蛋儿见过那些学炭画的乞童,画完后一抹就坏了,正是这个问题,让他钻了空子。每次有人画画,他上去就是一巴掌,以毁了别人的画为乐。其中就有小山楂的。 但那回也是真的把小山楂弄生气了,一直没理他,因为那是小山楂好容易画好的爹娘像。正是因为愧疚,为了讨好小山楂,才第一时间答应小山楂去买炭笔。 如果他真的学会了做炭笔和保护炭画的法子,那别说哄好小山楂了,那些学画的乞童谁不讨好他? “皮蛋儿,你学不学?”常乐故意催促了一下。 皮蛋儿露出惯用的流里流气的谄媚笑:“太守夫人让学,怎么能不学呢?” 见他上套,常乐笑意更甚:“那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七十七章 当场认野人 皮蛋儿从小滚到大,什么事儿没做过,自然毫无畏惧,直接谄媚地跳下床,踮着脚几下跑到常乐跟前儿,笑道:“太守夫人你说,小人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瞧见皮蛋儿这模样,刘三更加佩服常乐了。 “这技术你不能外传。而且,你得想起昨儿夜要杀你的野人的模样来。” 面对常乐问题,皮蛋儿忙滑头点头:“这都不是事儿。” “诶,你得认真想,不能瞎来。如果敢谎报,我直接把你送到牢里去,让孙爷爷给你吃板子吃鞭子。”常乐搬出孙头来威胁。 皮蛋儿皱眉摸着屁股道:“当然不会。太守夫人,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学?” 常乐微微一笑:“等你想起凶手的模样来。” “没问题,保管一会儿就想起来了!” 聊得热闹,一个衙役跑了过来,见常乐在屋里,先行了一礼:“见过太守夫人。” 常乐点了点头。 衙役瞥眼瞧见小石子,怪道:“小石子儿,你怎么在这儿蹲着了?到处找你跑腿找不到。” 小石子忙上前,着急道:“要做什么?” “让你来传话。”衙役无奈瞧他一眼,又朝常乐道,“夫人,老爷让我们带皮蛋儿去前衙偏厅。” 常乐一沉,道:“老爷带着都尉夫人回来了?” 衙役点头:“是,老爷让皮蛋儿去认人。” “哦,那我送他过去罢。”常乐悠悠起身,伸手抓住皮蛋儿的肩膀,一把将他捞到身边。 衙役为难:“这……” 皮蛋儿感受到肩膀传来的疼痛,在常乐的压迫下,想到还要学东西,立马配合:“太守夫人不送,本大爷就不去了。哎哟,脑袋疼!头晕!” 常乐第一回这么看好皮蛋儿。 “那有劳夫人了。”衙役接收到刘三的催促眼神,忙答应。 前衙偏厅里,正上位坐着张长修,下面两边分别是郡史、都尉和都尉夫人。旁边站立的是何师爷、孙头以及三四个撑门面的衙差。 常乐带着皮蛋儿进去。小石子留在门口直挺挺地站着,表情严肃,随时等候传唤,故意做作的模样就像个套娃,可爱极了。 见常乐环着皮蛋儿的肩膀进厅,皮蛋儿还是一脸讨好的模样,衙门里的人无不惊诧。 太守夫人竟然镇住了皮蛋儿这个小泼皮! “既然一起来了,也坐罢。”张长修不咸不淡开口,等常乐坐稳,这才看着皮蛋儿道,“皮蛋儿,你可想起什么来?” 皮蛋儿提前和常乐聊了一番,这时常乐在场,为了目的也就打消了之前装大爷的想法,而是谄媚的不行。弯着身子躬着腿,漆黑的手爪子挠了挠耳朵根,故作羞涩地笑了笑,露出一口小黑牙。 “老爷,这才醒没多久,想不起来。” 见他这番模样,张长修更是惊诧地看向常乐,暗中猜测她到底是做了什么。 之前皮蛋儿才醒,他盘问的时候,皮蛋儿可是仗着有凶手的线索,各种摆谱不配合,还是因为孙头的威胁,才勉强说了一通。哪里有现在这般配合,回答不出来竟还露出歉意。 其他的衙门众人,包括郡史李卓也是这等想法。 常乐倒是没什么好骄傲的,瞧见了都尉夫人,也想赶紧将事情说清楚,帮帮这个当初助自己一臂之力的夫人。结果,皮蛋儿还没怎么想起来。她倒是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皮蛋儿机灵,一直在偷瞄常乐的神情,见她皱起了眉头,当即心思一转,再笑道:“老爷莫急,我等等,等会儿没准儿就想起来了。” “不急。”张长修瞧向都尉,瞥了眼他从始至终都紧护着的野人画像,“师都尉,不妨将画像给这皮蛋儿认认。” 常乐早就注意到了都尉怀里抱着的画轴,分明就是她送给都尉夫人的野人画像。不知为何,让皮蛋儿认画这种事儿,她也觉得很不靠谱。 “咳!” 都尉瞄了自家夫人穆英君一眼,见自家夫人没给好脸色。咳了一声,讪讪起身,提了提腰间的腰带,虎背熊腰自给人浓浓的压迫之感。他也不打算将画递给别人,而是自己亲自动手。 常乐惊诧地注意到,这个都尉瞧着是个猛虎,在打开画轴的时候,却极为小心谨慎,生怕将画弄毁坏了。常乐不由艳羡地看向都尉夫人。 她自是知道这幅画对都尉夫人的意义,都尉能如此珍惜,只当是对夫人的珍惜。 念此,幽幽地瞧向张长修,很是不满。 郡史与夫人相敬如宾,都尉宠夫人连个眼神儿都小心,刺史更是对刺史夫人唯命是从。 同样是同朝为官,一郡长官,怎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如此之大? 这么多好男人,她常乐偏偏落得个有暴力倾向的渣男,也着实太不幸了点! 张长修接收到她的眼神,对她的哀怨半解半不懂。 “你认罢!” 都尉已经将画展开,一张野人像落入众人眼中。 众人都是第一次见这幅画像,皆是男子,也就没有像那些贵妇人们般大叫吃惊,但心底里还是讶异不已的。虽然前面已经有过盗窃贼的画像做过心理铺垫,却丝毫不影响此画对他们带来的冲击。 毛绒绒的毛发十分逼真,深眼窝,突眉骨,塌鼻梁,前突的厚大嘴。即便他的状态是安详和善的,但是外形上带来的凶恶还是让人心起波澜,倒吸了一口凉气。 门外的小石头好奇,悄悄地往里面探了探脑袋,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见画中的全部内容。眸子一眨,迅速缩了回去。 皮蛋儿见到野人明晃晃地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脸都白了,双手不自觉地捂上脖子,脑子不断重放着那天晚上差点被杀的场面。最后一哆嗦,指着画道:“跟他一样!”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神情都凝住几分,厅堂静的只有皮蛋儿余惊的喘气声。 “呔,你这小泼猴,竟敢瞎说!”都尉当即一声威吓,猛地将皮蛋儿吓瘫在地,皮蛋儿黑细的两条腿杆子不停地抖动。 “都尉莫要吓坏了孩子。”郡史泰然自若,嘴角的笑意浅浅淡淡,一如既往,“皮蛋儿,你可认清了,要杀你的凶手就是这个野人?” “跟他长得差不多。”皮蛋儿迟疑道,但是脑子里只剩下快被掐死的那刻的恐惧,再仔细的,愣是想不起来,“都是野人。” 常乐拧眉,温和道:“皮蛋儿,咱们要是没想起来就别乱说了,等想起来再指证。” 皮蛋儿扭头看向常乐,突然感觉有了些安全感,翻个身子就躬着身子摸到常乐腿边,指着画道:“我记不清了,就知道是个跟他差不多的野人。天那么黑,我也没看清。不过,不是他,肯定也是他的兄弟姐妹了。” 都是野人,肯定是一个家族的! “你这小子再敢诬陷,看老子不打死你!”都尉将画一卷,小心地放到旁边的茶桌上,猛地从腰间抽出马鞭子,一个箭步冲上去,扬起手就要打在皮蛋儿身上。 皮蛋儿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身子,眼睛里流露瞬间的恐惧,可真要面对都尉的鞭子,他这个早被打皮实了的混小子是不怕的。习惯性地身子缩成一个团,捂着脑袋,护住主要部位,就等着鞭子落身。 身上却突然一暗,接着耳朵边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个重物砸在了他的身上。 他被压得实实的,什么都看不到,脑袋也一片空白。只能听见混乱的嘈杂声。黑暗里,他睁着大大的眼睛,有什么东西在心中澎湃。 也只是须臾间,身上的重物被挪走,眼前一亮。 等发现太守怀里的太守夫人时,瞧着太守夫人的左肩皮开肉绽,鲜血已经浸透了她破损的袄衣,整个人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来。 她的脸色惨白如纸,眉头紧皱,不停倒吸气。浑身是密密麻麻的细汗,越滚越大,汇聚成水滴滴下。 在他明白是太守夫人替自己挨了一鞭子时,太守已经命令衙差围住厅堂,抱着她快步离开。眼圈儿红了红,他迅速眨了两下,又活蹦乱跳地爬了起来。 “你个缺心眼儿的,怎么动不动就打人?”都尉夫人气恼地暗地里又掐了都尉一把。 都尉也没想到常乐会拦下来,当时来不及收手,自己也是受惊的,打完自己也甚是懊悔。 他们夫妇二人对常乐还是有些好感的,特别常乐刚刚还帮他们说话,如今错手打了好人,他们是要多愧疚有多愧疚。 “身子胖脖子粗,脑子缺根筋!还想打本大爷,没想到本大爷有老天爷罩着着?我看那个野人就是你们家的!”皮蛋儿再次撒泼,跳上常乐刚刚坐的椅子,摇着屁股,做着鬼脸,胡言乱语地气都尉。 都尉气的发抖,甩着鞭子就要像虎豹一般上去撕碎了他乱喊的嘴。 “好了,等太守回来罢!” 都尉夫人声音沉闷,就像是憋着火气的母老虎,瞪了眼偃旗息鼓的都尉,将他扯回了座位。从旁拿过野人画像,展开,陷入沉思之中。 郡史见状,笑道:“皮蛋儿,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刚刚太守夫人也叮嘱过你的。就算都尉夫人认得那个野人,也不能说是都尉和都尉夫人窝藏野人,没有凭据,这就叫陷害,知道吗?” “嘁,他这么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皮蛋儿仗着都尉不能把他怎么样,翻了个白眼,双手一抱,就坐了下去,眨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一章 一起去衙门 “脑子真是被撞蠢了。” 张长修认识常乐以来,这是第一次有了骂她“蠢”的念头。事实上,也说了出来。拽着她的手腕,径直出院。 十里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离开,可怜兮兮地看向抓着她的男子——无泽。 “无泽大哥,家主走了,您不跟去吗?” “嗯。”无泽轻声应下,将她的肩膀放开,“你就在这儿等大夫人罢。” “你刚刚说的家主不会伤害夫人是真的?”十里不放心,再次求证。 刚刚就是无泽说了这么一句话,她才从头到尾干看戏,担心着急也没敢叫喊。 “应当。” 十里的眸子登时瞪大:“什么叫应当?你这人说话也太过不靠谱。” “等着就是。” 十里还想抓住他问个清楚。无泽却像一条鱼瞬间滑走,消失在院门外。 …… 常乐神情凝重地跟着张长修走了一刻钟就到了府门外。 这是她第一次出太守府的大门。 太守府上有门楣,高挂金字匾额,下有高门槛,门口还有两个大狮子。门前雪已扫开,道路开阔,来往人不多。 一辆马车已经候着。 “上车。”张长修冷淡开口。 常乐疑惑看他。 送她去乱葬岗的话,麻袋一装,小货板车一搁,也就去了。怎么还让她坐着马车? 那刚刚张长修就是故意吓唬她的。 将死的心又活了过来,她很是无语:“太守老爷,您这么幼稚的吗?吓唬我有意思吗?” “有意思。”张长修不咸不淡地肯定,眯眼看她,“你这么失望,一会儿办完事儿,我不介意送你去乱葬岗。正好,本太守现在也很想丧偶。” 丧你个大头鬼! 常乐暗骂上一句,回头不见十里,有些不自在道:“你到底要干嘛?直接说。” “随我去趟衙门。” 张长修说罢已经上了车,再次不由分说地将她肩膀一提,便把她拉到了车辕上。拽着她的手腕将她带进了马车。 车夫很是懂事,直接出发。 被逼上贼船,常乐能怎么办? 只能靠着车厢,将腿翘在对面的座椅上,双臂一环,躺的恣意。 结果,马车猛地一抖,她差点摔倒滚落,幸好两脚及时踩地,稳住了身形。 一声轻笑格外刺耳。 常乐恼羞成怒,瞪眼扭头。却见张长修仍是一副硬面孔,两眼望着前方,仿佛刚刚的笑声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再次拳头打在棉花上,重新安分地坐好。 “你可是撞头后换了个魂魄?” 张长修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接刺在常乐的心坎儿上,差点就想问出口,“你怎么知道”。好半晌才压下去,暗啧他们这些古人的脑子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笨,怎么一双双眼睛都跟火眼金睛似的。 “你虽然和以前有些地方相似,可完全变了一个人。” 张长修似在回忆当初,像对着犯人一样,上下审视着常乐。 他虽然自常乐出事险些丢命后未见过几面,不熟悉现在的她,但熟悉以前的她。 多年审案的直觉告诉他,面前的这个常乐—— 换了。 “那可不是变了。死都死过一次了,不变可能吗?” 常乐也不故意掩饰,就是说的模棱两可。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承认以后,会是被当妖怪烧死,还是被当做疯子继续关在壶院。 “说的也是。”张长修不可置否,看着她意味深长,“听说你的记性出了问题,那你可还记得之前的事?” “记得。你和花氏对我做的,我可都拿小本本一笔笔记着呢。你们赖也赖不掉。”常乐理所当然道。 “那其他的呢?” “其他的还有什么?除此之外,没啥记得的了。”常乐挑了挑眉,耸肩道。 小样儿,这是有良心,开始自责了? 莫不是想和她重归于好? 那真是抱歉,现在的常乐只晓得曾经有多惨,爱你的那部分跟着原主走了,根本无法凭借曾经的深爱来原谅你。 “以前的常乐,可是记恩不记仇。” “所以嘛,她死的很惨。” 张长修见她像说别人的事一样轻描淡写,莫名有种心酸之感。袖中的手握了握,又松开。 也是,夫妻情分早已断绝,本来已成陌途。如今还在一起,完全只剩救命之恩这一点羁绊。 “对了,你让我去衙门,不会跟最近的案子有关罢?”常乐想到什么问什么。 张长修也没过多惊讶,她早就知道,自己习惯了有困难便去找她聊上一聊:“正是。” “我又不是狗,没办法帮你抓人。”常乐一声长叹,撩开了门帘,看着外面热闹的景象。 听十里说,腊八过后,腊月市就要来了。 按照她的理解,就是现代,春节前的赶集。 张长修道:“不需要你抓人。” “那我也不会捋案情。” “这也不需要你。” “我也不会审犯人。” “犯人还没抓到。” “我……” “你安静些,到了便知道了。” 张长修没有了耐心,皱眉提醒。 “哦。” 常乐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感受着冷风刮面,脑子都被刮地异常清醒。 管他要让自己干什么,反正也没法反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十三郡府衙。 张长修先行下了马车,常乐跟在他的屁股后面。 在他犹豫要不要伸手之前,常乐先从车辕上跳了下去。潇洒地拍了拍衣裳,抬头环顾周围,当即被这郡衙给惊到了。 这可比她以前家门前的派出所气派多了。 路上狮,门前鼓,门内堂。朱红门,金漆铆。上梁高于普通家户,下槛到小腿。真真是威武气派。 衙门前来往路过之人,看见张长修竟带着太守夫人来府,一时又是猜测纷纭。 “我们现在是要进去吗?”常乐有些激动期待地看着张长修。 张长修对衙门比自己家还熟悉,不明白她的兴奋点,闷声“嗯”了下,也不管她,自己先走。 常乐快步跟上,路过喊冤鼓,不自觉地停了脚步,从旁边取出鼓槌,虚空地比划了两下。假装体验一波击鼓喊冤。 忽然,鼓槌被人拿走。疑惑扭头,见是黑着脸的张长修。 他将鼓槌放回原处。 “你这是想击鼓鸣冤?”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七十八章 捂不热的臭石头 张长修回来时,距离开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他的回来,让死寂的偏厅又重新活过来一样,只有皮蛋儿窝在凳子上睡得正香。 “太守夫人可还好?”郡史先开口关心一番。 “还好,就是丢了半条命。”张长修满脸阴云,冷冰冰开口,一撩衣袍坐在上座。 皮蛋儿的眼皮子动了动。 都尉和都尉夫人面面相觑,尽是内疚。都尉抹不开面子道歉,都尉夫人准备替自家蠢夫君道歉时,张长修正好扫过来,一脸凝重,抢先开口。 “此案,既然与都尉夫人有关系,本官依法办事,可能要得罪了。” “张长修,你什么意思?”都尉冲起,怒道。 张长修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一副“你刚刚欺负了我夫人”的责怪表情。都尉当即理亏地弱了下去。 “张太守,仅凭一幅画就怀疑都尉夫人,会不会太过武断了些?”郡史出面卖好人脸面,“太守在都尉府也未搜到有关野人的踪迹,说明都尉府与野人无关。现下全力抓住杀人凶手才是要紧,莫要平白冤了都尉夫人。” “郡史还是多多操心教育之事罢。”张长修冷言开口,眼睛死死地盯着都尉,“都尉护妻之意本官能理解,可国有国法,若有嫌疑必当拘留。都尉若执意阻挠,便是不顾国法。本官照样疼妻,不也未徇私枉法找都尉的麻烦?” 明明就是个读书文官,在都尉眼里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菜鸟,未想到,如今自己的虎狼之势在他的凝视下竟弱了下去。说起来,还是因为心生愧疚。 张长修见将他压制住,立马给指条明路:“只要抓住了野人,野人与都尉夫人有无关系,到时自然水落石出。都尉若真是心急,不如帮着本官尽早将野人捉拿归案。时候也不早了,来人,将都尉夫人暂押大牢。” 两旁衙差立马扶刀上前,将都尉夫人围住。 都尉夫人将上前护住她的都尉往旁边拨了拨,正气凌然道:“太守所言有理,本夫人去牢里呆上几日便是。你尽早帮太守抓到凶手,我也想知道,杀人的,是不是大脑袋……” “夫人受苦。”都尉虎目睁圆,满是疼惜地看着自家夫人,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报以不齿。 张长修摆手,衙差立马将都尉夫人带了下去。 “还劳李郡史将皮蛋儿送回后衙。”张长修睨了郡史一眼,不等郡史回话,立马又转向都尉,“师都尉,咱们换个地方,商讨一下捉人之事。” 张长修和都尉先行一步,孙头师爷也都跟在后面。 皮蛋儿听见没了动静,眼睛悄悄地睁开一条缝,正好看见郡史望着门口方向发怔。他的脸上没了笑意,甚至还有些阴狠的意味。皮蛋儿心里一惊,忙又闭上眼睛。 “皮蛋儿,醒来了,回后衙去了。” 身子被人搡了搡,耳边是郡史一贯温和的声音。 皮蛋儿心里却直发毛,迅速睁开眼睛,瞧见郡史还是平日里和煦的模样,仿佛刚刚是他眼花了一般。皮蛋儿机警,一个翻身滚下凳子,迅速爬起已经离郡史几尺远,痞里痞气地摇了摇身子。 “略略略,我才不回后衙!” 说着,皮蛋儿一转身,嬉皮笑脸凝在脸上,感受到身后视线的不善,笑着跑了出去。 从小在市井堆儿里混,他早就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比一般的孩童强,敏感度也比别的孩童高。这个郡史,就是个笑面虎,明哲保身的潜意识提醒他,要离这个人远一些。 …… 常乐当时护住皮蛋儿也是条件反射,来不及细想。 等后来大夫看过以后,她便以为皮蛋儿会因为自己保护过他而感恩,态度有所转变。所以她拒绝了张长修送她回府休养的提议,硬是留在了衙门后衙,就等着皮蛋儿来找她。 可是,等到了小山楂也没等到皮蛋儿。 她试图问过两次皮蛋儿在哪儿,小山楂也不知晓。 不得不说,常乐对那群乞童是上了心的。 许是每个教育者都有这样的幻想,就是希望学生能在自己的影响下越变越好,特别是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在自己的教育下能变得乖巧懂事。所以,常乐最大的愿望就是将皮蛋儿为首的顽童引回正途。 在这几天的接触里,她的法子一个个失败,却不曾灰心过,只当是时间问题。 这回,常乐以为自己是真的用了命来对皮蛋儿,他总会记在心上。 可她盯着窗外的天色由明变暗,看着蜡烛成灰,也没见着皮蛋儿一面。 彻底确认,她是救了一个白眼狼! 整整一晚,她从皮蛋儿的个人现象想到了这个社会的无情,从这次努力的失败想到了整个人生的灰暗,连自己的人生态度都想好了怎么改变。她以后要做一个冷漠无情的人! 情绪的来回转变折磨,好容易让她睡了过去。 却在天亮的那刻醒了过来,坐在床上等小山楂从东院儿过来,问的第一句,下意识便是—— “皮蛋儿呢?” 开口,常乐就后悔了。 小山楂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杯茶,端给常乐,稚嫩的声音里都是担心:“不知道,昨天一天皮蛋儿哥都没回院子,衙门里的叔叔哥哥都在找他呢。也不知道皮蛋儿哥到底干嘛去了。” “什么?”常乐皱眉,不敢置信道,“这小子不是又逃出去了罢?” 小山楂担心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老爷已经派人在府外找了。” “这个泼皮无赖,还真是教不好了!”常乐气急将小山楂送来的茶盏往旁边一搁,在房间里转圈圈,恼道,“哪儿来的这么个混小子,他是长了颗石头心吗?现在都忙着抓凶手,他不配合也就算了,还净给大家添麻烦添堵!” 如果她养了这么个孩子,不说弄死的话,也一定将他扔进牢里,让他好好地反省反省! 小山楂见常乐气极,吓得在旁不敢说话,谨慎地睁着双大眼睛,都不敢随便眨眼。 她还从未见过常乐生这么大的气,之前他们院里的乞童再怎么调皮,常乐会凶几句,说话却没这么刻薄。这回,皮蛋儿是真将她给惹着了。 常乐再次想起这些日子和那些乞童打交道,该皮的还是皮,该乖的还是乖。她试图将那些顽皮的孩子重新带回正途,结果都是将自己气个半死,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白白付出了努力而已。 极大的挫败感以及恨铁不成钢之感再次加倍地从心底涌起。 好半晌,常乐才沉住气,抓起旁边的斗篷,默不作声地系上。 “夫人,你要去哪儿啊?”小山楂见势不对,忙拦在常乐面前。 常乐瞧了眼面前甚是可爱的小姑娘,揉了揉她的脑袋,扯出一个微笑道:“没什么,觉得要回去了。” 小山楂心中警铃敲响,紧紧地抱住常乐的胳膊,可怜兮兮看她:“夫人,你还回来吗?” “等我伤好了再看罢。”常乐微微一笑,“走罢,你送我出府。” 等她伤好,案子可能已经破了,乞童不再留在衙门,她也不必来了。 反正都是群捂不热的臭石头,她又何必浪费心血。 小山楂见她去意已决,当即垂下了头,跟着她一块儿去衙门口。 常乐一路上都是拉着张脸,不甘地静静看着前方,虽是走着路,却有点像行尸走肉。 走到前衙的时候,听到打板子的声音,还有一道道带着挑衅的痞贱的惨叫声。 “是皮蛋儿哥!”小山楂先惊喜出声,然后又立马噤声。 随着板子落下的声音,她跟着缩了肩膀,紧绷着身子,跟着板子的节奏一下下地倒吸冷气。 常乐早就听出那熟悉的惨叫声是皮蛋儿的,幽幽地循声望去,透过拱形园门,正好看见皮蛋儿在偏厅外的院子里受刑。刘三是监刑人。 刘三看见常乐路过,立马迎了出来。 常乐冷眼看着那些板子一下下落在皮蛋儿的屁股上,在见到他痛叫还不忘龇牙咧嘴作怪时,最后的一点心疼也没了。 这就是个打皮实了的,不重新做人,是变不好的! “见过夫人。”刘三行礼,“夫人这是要去哪儿?” “夫人说要回府,等伤好了才回来。”小山楂立马含着泪苦诉,希望刘三能帮忙留住夫人。 “这样啊?” 刘三没有任何不好的情绪,反而很是赞同这个行为。夫人受伤了,回府休养才是正道理。 小山楂见状,气恼地瞪向里面正看着他们的皮蛋儿,紧抱着常乐,赌气地大声道:“都是皮蛋儿哥,将夫人惹生气了,夫人再也不管我们了!” 里面的皮蛋儿表情僵了一下,偏过头,不再看他们,叫的更加凶了,做作得很是明显。 常乐将皮蛋儿的神情都放在眼里,见他如此不屑,瞳孔缩了缩,一口郁气积压在胸口,怎么都下不去。 刘三大致明白情况,左右看了看,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只能尴尬地附和:“皮蛋儿这小子确实太欠打了,刚刚我们在净水巷找到的他,他竟又是找死去了,幸好没出什么事儿。看来上回没打上一顿不长记性,这回不就好好地把他收拾一下?” “是要打一顿才长记性。”常乐哼了一声,从皮蛋儿身上挪开目光,看着刘三平淡道,“我这就回去了,太守回来你跟他说一声。” “是。”刘三应声,“我让人去准备马车。” “不必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七十九章 柳成言的证明 刘三还是让人准备了马车。 “竟然是都尉夫人指使野人在城里杀乞童!” “听说了,这听着就像是都尉夫人能干的事儿。跟野人一块儿吃生肉喝冷血的,哪儿还是个人,分明就是畜生。畜生杀小孩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都尉娶了这么个夫人,真是惨!” “……” 常乐正烦着,一路听着这些流言蜚语,皱了皱眉头,用手指挑开车窗帘的一角,想听的更清晰些。 “没准儿都尉也是这样的人呢?关于咱们都尉打死人的事儿可不少。” “啧啧,谁说不是,我还听说都尉他抄过人家满门呢!” “真是一对禽兽夫妻!” “……” 常乐越听越难受,将车窗帘放下。左肩的疼痛感一直没消过,想起自己才定的人生态度,要冷漠无情,咬了咬牙,压下心里升起的不安感。 没走多远,前面一片嘈杂声,马车也停了下来。常乐疑惑挑开车窗帘,看着外面的情况。 百姓将都尉手下的士兵围了起来,像对待仇恶之人一般用菜叶鸡蛋砸向那些士兵,嘴里还在恶狠狠地骂着。 “呸,你们是畜生的手下,你们也都是畜生,会害死我们的畜生!” “你们巡街是在找杀我们的机会吗?” “滚,快滚,离我们远一点!” “……” 绝大部分的士兵已经忍不住想要动手打回去了,却硬生生被长官压下。总有脾气暴的士兵不受压制,上去就给骂的最狠的男子一拳,直砸面门。 百姓见士兵打人了,立马一哄而上,势要为自己的同胞报仇。 那些士兵能忍的就拉扯着动手的跑,可动手的已经处在了暴走的状态,哪里拉的走。 一时之间,场面混乱不堪,硬生生将整个主街道堵住了。 常乐亲眼看着这一切,紧紧抓着窗帘和软椅,肩膀上的疼痛也忘记了。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连一声“住手”都不敢喊,喊完死的可能就是她了。 十三郡城,好像乱了。 车夫还在左右找着道路绕行,也生怕自己的主子受到波及。可奈何,来往的车辆都因为这场暴乱堵塞了。 没多会儿,孙头带着衙差赶了过来,好在衙差在众人心中还是公正的存在,还能硬生生将他们两拨人给拉开,但期间也有不少衙差被误伤,鼻青脸肿的甚是不堪。 两拨人被分开后,各有各的理,纷纷向孙头求个公道。 孙头大手一挥,让手下将他们两拨人全都押到衙门去了。 街道好容易恢复正常通行,常乐不是滋味儿地将车窗帘放下。在车里静坐了一会儿,感受着肩膀的每一阵疼痛,终是没忍住。 “改道,去净水巷。” 城中暴动都是因为不信都尉和都尉夫人而起,如果她能尽早证明都尉夫人与杀人凶手无关,或许能早些结束这场动呕。 她现在已经不指望皮蛋儿能想起什么。不过,没准儿柳成言能清楚想起什么来。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常乐一声轻叹,眉头微微颦起,心情却松快了许多,比之前想通要用新态度面对人生还要畅快,甚至陷入了自恋的情绪之中,“啧,这么有社会责任感,我真的是太优秀了!常乐,你要是当太守,绝对能造福一方百姓!” …… 到八归斋的时候,怀王正好也在。为了防止再惹什么事儿,常乐也没赶走车夫,更甚让车夫一同在屋子内旁听。 反正,她今儿个也不是来谈生意的。到时候张长修再盘问起来,她还有个人证。 这年头儿,干什么都得留个证据。 “斋主,那日你真的没看清野人的模样?”常乐锲而不舍地问上第三遍,“你再好好想想。” 柳成言无奈一笑:“当真是连看都没看见。” “这样啊。”常乐失落地撑着脑袋,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没看出来,你对这事儿还挺上心。”怀王挑着一双桃花眼,在旁调侃。 “我也不想,谁让这事儿就是因为我的一幅画引起的呢?” 常乐随口找了个理由来降低自己的思想高度。免得提到社会责任,暴露了自己的高思想觉悟,显得太高调。到时候他们这些思想意识不到位的人为此感到自卑,无法继续聊天,那就不好了。 怀王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也是,不是因为你画技太好,都尉夫人也不会想让你画。说实话,在此之前,还真没人听说过都尉夫人竟与野人有那么一番奇遇。” 常乐没想到怀王顺杆子爬,还企图加重她的负罪感,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把脑袋偏向一边,默默不说话。思想觉悟高的她不能和这等低觉悟的养老王爷计较! 怀王笑了笑,摇着扇子恣意道:“不是有个叫皮蛋儿的乞童瞧见了?” 常乐听到这个名字就上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瞬间反应过来脾气发的有点大了,顺手就端起了旁边的茶盏,冷漠脸道:“不要跟我提那个泼皮无赖!” “嗯?太守夫人不是挺喜欢小孩子的吗?”怀王疑惑偏头,合起扇子绕了两圈道,“听说,太守夫人为了他们,还想出各种法子来培养他们,还说,他们都是未来的国之栋梁?” 常乐皱眉看他,狐疑地扫了眼周围的空气,心说难道到处都有隐藏的耳朵?怎么什么话都能传的到处都是? “就当我没说过、没做过。”常乐依旧冷漠。 怀王瞧了柳成言一眼,与之同时含笑,再看常乐时,忍不住揶揄:“现在知晓改变一个人有多难了罢?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之言并非没有道理,若能随随便便就改了,那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冥顽不灵之人了。这些乞童自小为了活下来,摸爬滚打,染上恶习,养成了卑劣的性子,更是不容易变。” 常乐听出这是一番宽慰的话,若是之前跟她说这种话,她早就用一堆热血冲天的话怼回去了。实践失败后再听这番话,简直就是人生座右铭,经验的完美总结。 “怀王说的真不错。所以,我也不打算再跟他们耗了。”常乐自我安慰,勉强让自己从忧郁中走出来一点。 “夫人,当真放弃了?”柳成言忽然含笑道。 常乐抿了口茶,抬眼看他,轻松道:“嗯,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现在她才恍然,培养人这种事儿,确实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不过,都尉夫人的事儿,她还是能帮忙解决一下的,只要能画出真正的杀人凶手画像。 可现在,柳成言这儿是问不出来了,她要怎么才能找到个见过凶手的人呢? 柳成言浅笑,清亮的眸子里如同有指路明星:“昨夜,皮蛋儿来找过我……” 常乐些微诧异,放下正在想的事,抬眼看他,不由得想继续听下去。 “皮蛋儿说,他要在晚上引野人出来,让我在必要时保他一命。”柳成言一字一句说的清晰,“想来,他也不是恶劣到无可救药的孩童。衙门里的人四处搜找他,他便带着我去了处僻静的地方碰运气,可惜一晚上都没等到。今早回到净水巷的时候,被衙差抓到,带了回去,也不知是否有受苦。” 常乐定定地看着他,内心犹如江河澎湃,五味杂陈不知情绪,好半晌只能木讷道:“他挨了板子。” “这样啊。”柳成言沉吟。 常乐咽了咽口水,眼圈有些发红,起身便跑出了房屋。车夫见状,忙接过柳成言递过来的斗篷追上。 怀王轻笑一声:“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可放弃又哪是那么容易的?” 常乐坐在车板上,左臂松松地搭着,右臂紧紧地抱着膝盖,将斗篷拢了拢,靠着凳子,心绪纷飞。 原来,皮蛋儿没有那么不堪。 他定然是想不起来杀人凶手的模样,但为了早日将杀人凶手的模样描述出来,这才出此下策。 她多情地再想一下,皮蛋儿是不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报答她的受鞭之恩? 当真是个别扭的小孩! 脑子里,东院儿那些顽童有时为了讨好她的谄媚模样如小泉眼的泉水一般,一股股迸出,随后消散,接着又是一股,慢慢涤荡开她好容易积攒的阴郁。 一张张笑脸飞速闪换,一圈圈地在眼前环绕,心里的委屈被慢慢转为感动。 …… 衙门口被百姓和士兵挤满,张长修坐在公堂之上,不停地敲响惊堂木来压制闹哄哄的声音,时不时还有都尉的咆哮声。 这情况,衙门哪里还有精力去捉贼? 常乐让车夫改道,去了衙门后门。 问明皮蛋儿还是在西院偏厢,竟奔过去。 瞧见屁股上已经上完药,趴在床上发呆的皮蛋儿,她上去就是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他的后背上。在他生气扭头的时候,立马吼骂过去。 “平时瞧你挺机灵,这回怎么这么蠢?既然要出去引出野人,为什么不跟衙门说一声?让衙门配合埋伏,直接就把野人抓了。你去找柳成言那个弱书生,有个屁用!” 皮蛋儿眼里闪过欣喜,接着皱起眉,像看傻子一样看她。夸张地咧起嘴,不可一世地昂了昂脑袋。 “本大爷才不会让他们抢了功劳!就是那个野人是不是变聪明了,知道有人在埋伏就没抓我。” 说着,他还眯起了眼睛,故作出一副在推算什么的高深样子。 在大人眼里看来,这表情幼稚的可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八十章 护妻的都尉 常乐一巴掌把他的脑袋拍下去,恨铁不成钢道:“你是不是个傻的?” “你再打,本大爷就真傻了!”皮蛋儿扭头恶狠狠地磨牙吼道。 “嘁,小小年纪,成天跟老娘充什么大爷?”常乐说着,一把揪上他的耳朵,“再敢在老娘面前称大爷试试?” 皮蛋儿疼得直把脑袋往她手上贴,想起来挣脱,可惜屁股被打烂,根本动弹不得,只得连番小人姿态地求饶:“姑奶奶饶命,小人知道错了。疼,疼死了。” “知道疼就长点记性!” 常乐松手,冷眼瞧着他动作夸张地揉耳朵,突然又有些想笑。在他瞟过来的时候,立马恢复了凝重的模样。 “之前说的,还作不作数?” 皮蛋儿眯着一只眼,歪着脑袋,调动脸上的每个部位来表现出最讨好的意味:“俺答应的当然作数,要不然俺也不会去找野人了。不过夫人是不是在骗俺?明明说好了俺想起来就教俺做炭笔和那个什么漆的,结果要回府。夫人说话不算话,骗小孩子,羞不羞!” 说着,皮蛋儿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嘴角都要咧到脸外边儿去了,硬是扯着脸也偏到里面去。常乐啧了一声,顺手就扯上他的耳朵,将他的脑袋扯回来。 “谁说话不算话了?本夫人说话,向来比鼎还重,一个字儿都能砸出一个坑来。本夫人只是回府拿下东西。” “是是是,夫人说的对。”皮蛋儿护着耳朵,连连敷衍答应。 常乐忍俊不禁,仍将他的耳朵给放了。 揪耳朵这招真好使,她以前不舍得揪,看来以后还是得靠这招来治。 小山楂从外面进来,瞧见常乐在这儿,兴奋地扑上去,一脑袋闷在常乐的肚子上。 “夫人回来了!” “回来了,发现还是衙门里好玩儿。” 皮蛋儿揉着耳朵,脸上还是一堆怪表情。但看着常乐一只手揉着小山楂的脑袋,另一条胳膊无力地垂着的时候,眼睛正经地闪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停顿了那么一刻。 常乐扭回脑袋,皮蛋儿立马捂着耳朵,抱着枕头大声叫疼。常乐甚是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一再告诉自己,得忍耐。 “小山楂,你去让人准备写炭笔和纸张来。” 小山楂咧嘴一笑,婴儿肥的小脸甚是可爱:“俺这就让哥去!” 一盏茶后,皮蛋儿面前就多了个三脚木架,木架上斜着块儿板子。小山楂熟练地在上面铺上纸张,用铁针固定住。在旁边的高脚木几上摆上手帕,和粗细不同的几根炭笔。 这个三脚木架画板是常乐特意让木匠做的,是为了她上课时演示方便。 常乐侧了个角度而坐,能让皮蛋儿直观地看清画上画的每一笔,以便及时交流。 “皮蛋儿,你一下子想不起来,咱们就慢慢想。我画一点,你想一点。你现在不要想之前瞧见的那幅野人像。” 皮蛋儿咧嘴一笑,露出黑牙:“没问题。” 常乐先按照都尉夫人那幅野人的模样勾勒出轮廓来。皮蛋儿第一回这么认真地瞧常乐作画,见她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当即跟看了杂耍一般惊艳,越看越有趣儿。 “那晚有没有光?” 皮蛋儿听常乐出声,稍稍想了一下,乐道:“俺当时是待在灯笼旁边的,可亮了。” “在你的左边还是右边?具体位置。”常乐很是满意这个答案,有灯笼,那皮蛋儿一定是看清了的。 “好像是,左边肩膀上边儿……”皮蛋儿眯着眼睛想了老半晌,才迟疑地回答。 常乐挑眉,拿起最粗的那根炭笔,直接将野人轮廓以外的地方涂黑。由着明暗变化之理,以野人的右肩上方作为光源,层层晕染开来。不多会儿制造出个黑夜的环境来。 皮蛋儿见着眼前的画卷一点点变黑,就仿佛看见天色一点点变暗,表情也逐渐沉淀下来,瞬间回到了那个夜晚。瞧着那个野人轮廓,熟悉的恐惧感油然涌上,身子禁不住地开始哆嗦。 “他的脑袋下边儿比这个尖……” 常乐惊喜回头。皮蛋儿一副畏缩的模样,眼睛珠子里流露出浓浓的恐惧。常乐心中疼惜却是不敢打断,只能加快手上的速度,让他少一分折磨。 …… 公堂之上,一团糟。 张长修将殴打百姓的士兵和恶意辱骂士兵的百姓都打了十几板子,硬生生地退了堂。 短短几个时辰,张长修已经处理了好几起士兵百姓殴打一团的案子,迫不得已,只能让都尉收了兵。衙门里的衙差几乎都因为劝架被误伤,一个个带伤再去巡街捉贼,精神气也萎靡的不行。 张长修突然有一种,出师未捷身先死之感。 “仲难啊,你这抓凶手怎么弄得全城乌烟瘴气的?” 江从善大老远的从刺史府过来讨责。听说全城兵暴民乱,来时还见证了一小场打架斗殴事件,差点没将他给气死。这事儿要是传到圣上耳朵里,他们这些官员全都得被罢黜! 骂完张长修不算,江从善扭头就指着都尉师德的鼻子接着问责。 “伯庭,你又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连自己的兵都管不住了?” 师德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这回听了江从善的质问,当即拍案站起,右手别着黑玉腰带,左手把着腰间的长剑,鼻子孔里一喷气儿,瞪向张长修。 “老子的兵,那是上过战场的!杀过敌,争过光,都是铁铮铮的爷们儿!结果被当成过街老鼠,让那些愚蠢之人破口打骂,百般凌辱。要是老子在场,也得将那一个个刁民给收拾了!” 瞧他理直气壮、义愤填膺的模样,江从善气得直发抖,哆嗦着嘴皮子却拿他没半点法子,只得苦口婆心地摆道理:“这百姓暴乱,如此抵抗都尉,还不是因为都尉府自身不正?” “嘿,老子哪儿身不正了?” 师德当即上下看了眼自己。确信自己是堂堂的八尺彪形大汉子,头顶青天脚踩大地,稳稳当当。他这个人,自小都不知道“歪”这个字儿怎么写,简直正的不能再正! “本官是说,尊夫人与野人有关系一事,让百姓惶惶不可终日,这才有了如今局面。伯庭,尊夫人当真与这杀人凶手无关?” 江从善直接点透,不再跟这个闷头青拐弯抹角,提到他夫人时还是心有余悸地暗叹了一声。师德果真炸毛,一双虎目瞪得贼圆。 “我说江磨叽,你这话什么意思?” “师德,别叫本官的绰号!”江从善一张脸气得成了猪肝色。 师德不屑地翻了个白眼,道:“老子说了,老子夫人跟凶手没关系!为了配合那个破规矩,老子二话不说把夫人送进了牢房,就等着抓到凶手解冤。她人都进去了,还泼脏水呢?非得让老子夫人将这黑锅给顶了,承认和杀人凶手有关才行?” “本官这样说了吗?”江从善觉着跟这个不讲理的兵头子说不了两句了,浑身都被气到哆嗦。 张长修只顾在旁冷言相观,郡史李卓却是看不下去了,出言调和。 “二位大人别气恼了,如此也解决不了问题。本官一直认为都尉夫人乃是无辜,不如太守将都尉夫人放了,这事儿自然也就消了。” 张长修冷冷地瞥了李卓一眼,轻哼道:“郡史以为无辜?可有证据?若无证据,这人,是放不得的。” 师德磨牙瞪向张长修。 “若不想法子澄清都尉夫人的清白,放了都尉夫人,只怕事情会越闹越大。如今都尉收兵,衙门里的属下也是各有伤残,只怕这凶手抓起来更难了。”李卓很是好心地替张长修分析了一下局势。 张长修眉头紧锁,手指在桌面上来回敲动:“都尉夫人的清白,只要将凶手抓住了,就能证明。都尉收兵,在府中等着就是。如今民情已经压了下去,本官会及早将凶手抓住。时不我待,各位还是别在这儿耽搁了。” “都,都,都尉!” 一个士兵突然闯入,扶了扶帽子,大惊失色。 “都尉,都尉府被百姓给围住了,他们要闯进府里搜野人!现在衙门外也被百姓围住了,他们大喊着严逼夫人,抓住杀人凶手!” 屋内四人齐齐站起,面色惊然。 “特娘的,这是要逼老子啊!”师德大骂一声,左手向下一压,将剑从腰间扭下,提剑而出,杀意毕现。 江从善见状,忙拍着张长修的肩膀道:“快,快拦住他!” 张长修快步跟了出去。江从善扶了扶官帽,提着官袍就往外追,临到门口忽然想到什么,催促自己的小厮去请怀王。李卓沉了沉眸子,嘴角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出了屋子。 师德身正不怕民暴,竟奔衙门口。 百姓见着他,眼睛都红了,相互涌着就要挣脱衙差的阻拦,势要冲上去将他淹没,连骨头都不想给他剩。 “唰”! 三尺青锋出鞘,散发出森森寒光,直指百姓,上面照映着一副副凶狠的面孔。百姓见剑如同潮水退去,却只是退在一个安全的范围,继续叽叽喳喳地讨伐,只要都尉收剑,立马就围上去。 “谁敢放肆,老子让他血溅当场!” 师德撂下一句狠话,踏着虎步上前。 百姓被他眼中的威慑之力吓得噤声,随着他的上前,纷纷往后或往侧边退。即便是后来将他包围在一个圈里,他的虎背赤裸裸地暴露在众人面前,也没人有胆量敢下黑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八十一章 再次升堂 师德退出人群,手下已经迅速牵了一匹马过来。师德将剑利落一收,大掌压住马鞍就是一个翻身上马,大手一转已经握住缰绳,不待百姓神识回还,已经策马直奔都尉府。 张长修赶到时,师德已经离去,只余个背影。 百姓这时候却活了过来,纷纷将张长修围上,喊声震天地要求处罚都尉夫人。 衙差迅速横枪围成一堵人墙,将百姓拦下。 百姓瞧见刺史在后面赶到,更觉有势,口号中将刺史也拖下水,要求刺史督促太守公正执法。 江从善被这阵仗弄得焦头烂额,与张长修面面相觑。 …… 师德一路赶回都尉府,瞧见那些刁民竟还拿着火把要烧了他的府邸,当即怒发冲冠。 迎面,一二十名黑甲红盔的兵将跑了过来,训练有素,手执银枪。在百姓围堵他之前,先将百姓给围住。 师德认得这群兵将的来头,可不就是悠然而来的养老亲王——怀王的亲卫。 怀王仍旧是一身红色暗纹锦袄衣袍,披着个白狐领的大氅,两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手里的扇子。脸上是玩世不恭的风流之态,一双桃花眼更是潋滟非常。在两三个将领的拥护下,到了师德面前。 “末将,见过怀王。”师德抱拳,恭敬地行了一礼。 怀王虚空抬了抬扇子:“都尉不必多礼。” 见是怀王来了,众百姓也不敢失礼,齐齐跪下,嘴里还不忘向怀王告状。 “还请怀王为民做主,让我们进去将杀人的野人捉出来!” “是啊,还请怀王做主!” “请怀王做主!” “……” 百十名百姓,如此大喊,其声不弱。 怀王嘴角噙笑,挑了挑眉头,悠悠转身,瞧着他们道:“本王只是路过,为民做主的事儿,你们找太守才对。不过,你们说,是要进都尉府搜野人?” “是!” 百姓里几个人带头喊了一声。 怀王将那几个人一一记下,桃花眼四处一瞟,身旁的将领便默默地往那边靠了靠。 “搜府这种事,自然有衙门人来做。本王怎么记得,太守已经搜过了,根本没有野人的迹象呢?”怀王抿唇含笑。 刚刚带头挑事儿的几人里,立马有人跳出来:“他们官官相护,谁知道有没有?” 怀王道:“太守都将都尉夫人暂押在牢,官官相护,又从何说起?” 那人哑言,梗着脖子道:“既然都押了,为什么不公开审理一下?” “你也知是要等公开审理,又为何在此闹事呢?无端扰闹,寻衅滋事,可是要问罪吃板子的。”怀王不急不缓地反问,笑意不改。 那群百姓闻言,发现自己理亏,而且还要被问罪,立马瑟缩起来。只有那几个挑事者还在左顾右盼,企图再煽风点火,但见气势已退,为了不成为出头鸟,也不甘地缩了缩脖子。 怀王摇了摇扇子,围着百姓的亲卫立马散开,整齐地退到怀王两侧。怀王眉眼含笑,自是闲散:“既然都明白了,就各自回家去罢。白日里点火把,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百姓闻言,忙将火把灭了,提着衣角,迅速散开。 怀王将扇子一合,几名亲卫也悄然跟着人流散走,不知做什么去了。 “师伯庭,多谢王爷!”师德感激不已,抱拳道谢。 “不必多礼,本王也就是路过。”怀王将扇子放在他的拳头底下敲了敲,接着手腕一转,金骨扇灵巧地倒了个儿贴在他的手腕处。怀王负手笑道,“日后,脾气莫要太过火爆。气大伤身,还容易伤人。” “是。”都尉很是敷衍地应下。脾气这回事儿,打小就养成了,怎么可能改的了? 怀王转身便带着人离开。 “恭送怀王。” …… 怀王领着亲卫就在街上往城外晃荡。半途,刺史的小厮好容易找到他。 “怀王,我家刺史老爷请怀王去趟衙门。” “那走罢。”怀王知晓他所为何事,很是随意地就转了向,往衙门走去。 今儿他带着亲卫逛街,也是为了压住暴动的百姓。给那些有心之人一点警告,都尉的兵管不住人了,自有人还能压住这十三郡。 如此轻易地便想乱了十三郡,也未免太过可笑! 到衙门之时,都尉也正好赶了过来。 因为,衙门在公审了。 常乐正坐着旁听。都尉夫人站在堂中,旁边还候着皮蛋儿。皮蛋儿被打的无法动弹,便趴在担架上,被摆在公堂之中。 看来是要审理都尉夫人。 怀王不由好奇,让亲卫在门口等着,自己抬步进去。都尉则跟在屁股后面,一块儿进去。 都尉刚还在府里跟属下发飙,衙门那边就来人,说是要公开审理都尉夫人,已有证据还其清白。都尉当即骑马狂奔而来。 “下官见过怀王。”张长修起身相迎。 刺史与郡史也起身下堂,在场之人,无论是公门中人还是百姓,纷纷跟着行礼。唯有常乐在状态外,惊艳地看着这大场面,竟觉怀王的身份瞬间高了许多,有了王爷该有的排场与气势。 确信自己是真的抱住了一个金大腿! 怀王抬了抬下颌,瞥向常乐的桃花目里尽是傲然与炫耀,也不与她多做计较,朝张长修道:“太守这是要审都尉夫人了?” “应民之所愿,公开审理。”张长修恭敬道。 张长修也没想到能这么快开堂审理。他被百姓围堵之时,小石子跑过来传话,说太守夫人画出了真正的凶手模样,还有法子证明都尉夫人与杀人凶手无关。 当时民情高涨,张长修被逼无法,来不及验证常乐说的法子,只能立即宣布升堂。 怀王目光在常乐身上转了一下,瞧她尽是嘚瑟的意味,不由勾唇,道:“本王可能旁听?” “自然。”张长修恭敬道,“来人,为怀王和都尉备座。” 在本来的三张旁听椅子下,又加了两张椅子。左二右三。 刺史很是自觉地将自己左下首的位置让了出来。郡史也将自己右下首的位置让给了刺史,自觉地坐在了右二的位置。这么一转,常乐的位置应该是让给都尉,她坐到右三的。 可,常乐愣是坐着没动。张长修暗示一番,常乐假装没看见。反正她也不是官场中人,就算不讲理也不能把她怎么样。比起靠着郡史,她更愿意靠着怀王坐。 郡史见状,更是自觉地起身,将将准备往右三挪的时候,都尉已经一屁股坐了下去。如此,郡史只能重新坐回去。 都尉没那么些弯弯绕绕,他一心只等着把他的夫人给放了。 张长修在堂坐正,一身官服威武肃穆。上悬“明镜高悬”,背靠日出江水之画,前对嫌犯百姓,手执四四方方惊堂木。 手起手落,惊堂一响,规矩敲定,众人噤声,不得喧哗。 “现继续开堂。常氏,据你所言,你已画出杀人凶手之像,能够证明穆氏之清白,此话当真?” 常乐起身,至堂下,行了个男子拱手礼。张长修不悦皱眉,暗说常乐当真是没个妇人规矩。 “正是。还请老爷让人呈上。”常乐直起身,胸有成竹。为了加强自己的说服力,故意昂首挺胸,声音放缓。 “来呀,呈上来!” 刘三按照常乐的吩咐,直接将三脚画架搬了上来,只是画板上蒙了一层白绢。刘三在堂中摆定,将画面朝张长修。 “且展开来!”张长修继续道。 白绢扯下,众官僚无不倒吸一口气。缓过来之时,皆是惊愕瞧着常乐。百姓露疑。 常乐很是满意这个反应,扫了一圈,最后朝怀王挑了挑眉,炫耀自己的本事。告诉他,交了自己这个合伙人,他可是赚大发了! 怀王只是笑了笑。 张长修收起脸上的惊诧之色,令道:“皮蛋儿,你且认来,可是此人要杀你?” “等下!” 常乐出声阻止刘三的动作,在张长修不满又不解的眼神中,扭头看向公堂外围观的大批百姓。其中不乏妇老童孺。令常乐惊喜的是,柳成言竟也在。 “常氏,有何问题?”张长修忍不住催促。 常乐含笑,狡黠道:“大人,建议公堂之外的老妇童孺将眼睛闭起来,免得受了惊吓,当场倒地,那就不好办了。” 她可是见识过那些贵妇人的反应的。只是一张正常而又祥和的野人脸都能将那些妇人吓得惨叫连连,那看见她的这幅凶手画像,这些蒙昧的百姓还不尖叫一声,仰面蹬腿? 张长修犹豫片刻,洪声道:“胆小者,自遮目。” 公堂外的百姓闻言,更加好奇这凶手是长了怎么一副凶煞模样,而且他们也想见见传说中的野人模样。一些胆小的听话地用双手遮住眼睛,却是露出了一条缝,偷瞄着堂上的情况。 “皮蛋儿,认!” 话落,刘三搬转画架。 现场竟是一片寂静,所有人目光呆然。 下刻,尖叫声连绵起伏,接连不断,还真有胆小的吓尿了裤子,更甚者直接晕倒过去。 守在旁边的衙役立马出去将晕倒之人扶出公堂之外,将其靠在墙根,掐着人中唤醒。谁知晕倒的人醒来,还没缓过气儿就是一声大叫。 “啪”! 公堂之上,惊堂木响,张长修喝道:“肃静!” 常乐冷眼看那些百姓。 人呐,就是好奇,爱闹事儿,非要逼着张长修公审。这下可都见识了,回去做噩梦可怪不得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八十二章 开课澄冤屈 且说那画中画的是什么? 一片漆黑之中露出个脸来。 销瘦的下颌骨骼突出,短额,异常突出的眉骨如同山峭一般,整张脸松松垮垮地挂着一层皮,浓眉一皱,堆了一脑门的褶皱。 眉骨之下藏着两个大大的眼窝,就像是山洞一般,漆黑的吓人,你很难分辨眼珠与眼白,只有将人吸进去的深渊。最为可怕的还是那塌坡一样的鼻子下的嘴。 那一张嘴咧着,露出一口的利牙。密密麻麻,排列组合起来如同两排钉板,凶狠至极,仿佛一合上,就能将整个人的骨头咬碎。张开的程度也诡异的很,几乎占了半张脸,脸皮在周围堆出一层层深褶。 画中人真实得像是要冲破画纸,扑向众人。 所见之人,皆不敢信这还是个人,直觉他是从地府窜逃人间的恶怪厉鬼! 都尉夫人见罢,没有半点害怕,反而是放心地松了一口气,这么些天提起的心终于可以回归原位。嘴角露出轻松的笑意。 伤人的,真的不是她的大脑袋! “皮蛋儿,可是此人?” 张长修再次出声质问。 为了确认画中人的准确性,常乐愣是让皮蛋儿反复看了一盏茶的功夫,皮蛋儿都对这幅画产生阴影了。那晚的恐惧一直笼罩不退,连心脑都麻木了。 “正是此人。” “可有半点不对?”张长修求二次确认。 皮蛋儿有些无奈又有些不耐烦:“对得很,我看着他就感觉他又来找我了。” “这也只能证明,穆氏手中的野人画与杀人凶手不是同一个人,又如何能证明穆氏的清白?”张长修依法行事,不遗漏任何一个破绽。 毕竟,有可能这是穆英君养的另外一个野人呢? 刺史却是急地要命,骂他榆木脑袋,不知道就坡下。 现在已经确定不是一个人,就已经能说明都尉夫人与凶手无关,然后无罪释放了。竟还较什么真! 常乐也早已猜到仅这样不够,但是也不急,仍是镇定自若道:“老爷莫急。不如先将都尉夫人的那幅野人画展开,给大家看看,让大家确认一下,都尉夫人认识的那个野人与杀人凶手是真的不一样。” 张长修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仍旧是让人照做。都尉夫人的那幅野人像,早就作为证物被收管在衙门。 等都尉夫人的野人像展开,众人已经平静了很多,竟觉得它慈眉善目许多。 公堂之外的百姓,纷纷点头,确实不是一个人。 “好了,你们现在可以清楚地看出不是一个人了。那我就继续说。” 常乐轻轻提起一边裙子,靠近杀人凶手的画像。从画板缝里拿出一枝炭笔,转了转,瞧着它,一本正经地陷入沉思。 “我能画的这么好,也多亏了这八归斋的炭笔。” 突如其来的广告,让怀王和柳成言惊讶地差点没笑出声来,不由得再次佩服常乐赚钱之心的坚定。 柳成言听罢她这句不着调的话,皱眉无言。 有心之人却也是将她这句话听了进去的,都开始问旁边的人,八归斋是什么地方。 “好了,言归正传。”常乐不以为意地又将话头给拉回来,将笔一转,用笔屁股对着画上野人的眉骨虚虚一划,道:“你们看,这两幅野人像的眉骨,明显杀人凶手的要更突出一些……” “等一下。”江从善忍不住出声打断,“太守夫人,应当朝着堂上讲。” 常乐只顾向百姓开授课堂,整个人都是背对着张长修那方。坐在堂上的几位老爷是半点看不着,只能干听着。但常乐现在好似要做重要的分析,肯定是不能错过的。 “跟几位老爷讲,大家以为,是我胡说,而你们是看在我太守夫人的面子上故意维护,那要怎么办?” 常乐可是深谙人民群众才是主要服务对象的道理,毕竟今儿这个堂,也是为了他们这些百姓才临时仓促升起来的。 “各位老爷要听,不如下来,和大家一块儿听。”常乐笑着偏头,盛情邀请。 张长修刚想骂一句胡闹,却见怀王已经起了身。 “太守夫人说的有理。”怀王将扇面一展,负手而下,站在常乐对面的空地,笑意吟吟。 见怀王都下了堂,其他人也不耽搁,接二连三地下去,就站在怀王的身后。 “继续看,凶手的额头更短,眉骨突出严重……”常乐在两幅画上来回做对比,最后总结,“很明显,凶手更加像一只猿猴,而都尉夫人认识的野人,更加偏向人的特征。相比之下,凶手要更为低级。” 在场的人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特别是对她的那个总结,听的是半懂半不懂,知晓她说的很厉害就是了。 “都尉夫人,敢问,你认识的那个野人可能听懂人话,说人话?”常乐扭头问穆英君。 穆英君还沉浸在她适才说的弯弯绕里,如今听见问题才回神,怔了一下方道:“大脑袋不会说人话,也不怎么能听懂人话,如果我一直比划的话,他勉强能知道一些。” “大脑袋?”常乐愣了一下,指着都尉夫人的野人像道,“他叫大脑袋?” “对,我给他取的。”穆英君认真回了一句,嘴角挂着笑意,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回忆。 常乐了然:“在十三郡虽然山多,但因矿产,基本被咱们人给开拓,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野人的出现,说明,凶手是从外而来。” 第一条说出,众人认同点头。 这些资讯也是常乐在上次给都尉夫人画完野人像后,因为好奇十三郡有没有一些原始野生动物之类,便特意向周围人了解了一下十三郡的周遭环境。 结果发现十三郡处于大量被开发阶段,每座山都有人的足迹,根本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凶手为猿,当居深林高巢,不会无端出现在百姓聚集之所,还是大老远地从别处跑来,还专门有意识地杀害乞童。不必说,自是有人指示。”常乐继续分析,顿了一下,发现众人目光都落在了都尉夫人身上,道,“但尚且高级的大脑袋,与人交流都如此不便。凶手更是如同动物,驯化他更需要大量的时间,这个时间还是要按年算。除非,用了蛊术之类的控制其脑子,也有可能。” 蛊术嘛,这个是常乐天马行空想的。谁知道他们这儿有没有这种奇术。 常乐说罢,包括怀王在内的一众官员面面相视,像是在盘算什么。 “老子夫人从来没养过什么猿猴,更不会他们育国的蛊术!”都尉见已经到了最后的澄清部分,立马跳出来证明,说到最后还多加了一句,“老子看这个凶手,就是从育国来的!” 百姓惶恐。 在上次盗窃案中,就有育国细作混入的传闻,如今看来,是真的了! 张长修已经悄然回了公案之后,一拍惊堂木,众人归位,百姓噤声。 “常氏了解猿人特征与习性,所言有理。据目前证据来看,穆氏认识的野人大脑袋与凶手不是一人。再,穆氏与乞童无冤无仇,没有杀人动机。又,穆氏无饲养猿猴之类举动,蛊术盛行育国,穆氏并无与育国人来往的证据。因而,无罪释放。”张长修再一声惊堂木响,此案尘埃落定,“退堂!” 堂外百姓各自散去。 穆英君忽略大步而来想要拥抱的都尉,一把抱住常乐。师德刚刚张开的手僵了一下,迅速收回,一只手摸上鼻子,另一只手摸上剑柄。 常乐肩膀上的伤口却是被穆英君的大力所刺激,倒吸一口凉气,疼得闷哼出声。 穆英君慌忙松手,手足无措。 怀王疑惑皱眉,从她今日去八归斋,他便发现常乐有些不对劲。猜到她是肩膀受伤,却一直没机会问。 张长修紧张上前一步,到了常乐跟前,担心地搂过她的右肩。 “可是伤口裂开了?” 常乐抹了把额上的虚汗,她从受伤后就没认真躺过,伤口也一直处于裂开状态,她都习惯了。此时也是咬咬牙就过去了。 淡然地将张长修推开,上前一步靠近穆英君。张长修怀里一空,心里莫名失落,却见常乐对穆英君笑道:“没什么事,夫人不用惊慌。” “都是这个闷头青,做事不过脑子,把恩人给打了!”穆英君气恼地瞪向师德。 此时常乐才帮了穆英君,也算是有了大恩,师德也不像之前那般抹不开面子,直接上前抱拳致歉:“之前是师某鲁莽,还请太守夫人见谅。” “都是误会,不必太过挂在心上。”常乐话不透底。毕竟是无辜受打,这么草率地彻底原谅,都尉就更不会吸取教训了。 怀王饶有趣味地静观。 穆英君皱眉抱拳,豪气道:“太守夫人今日救穆英君于水火之中,穆英君当涌泉以报。他日,只有太守夫人有用的到穆英君的地方,穆英君一定不会推辞!” “都尉夫人客气……” “夫人说的对。”师德打断常乐的客套拒绝,也是豪气冲天道,“今日太守夫人帮我夫人洗雪沉冤,就是我师德的恩人,是我都尉府的大恩人。只要夫人一句话,我都尉府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穆英君瞧了师德一样,对他及时跟上夫人思想的高觉悟报以赞许。 常乐初时还被他们夫妻二人的热情惊到,后来想自己初来乍到,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有这么一个恩情债也是好事,便谦虚地受下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八十三章 无聊的怀王 “没想到,太守夫人懂得还挺多。”怀王见他们打的火热,也凑上一句,“连这野人的特征和习性都知道。” 常乐笑道:“只是知道些皮毛而已。” “仲难能得夫人贤良多识,真是仲难之福分啊!”江从善也毫不吝啬夸奖,临了还瞥了张长修一下,暗责他之前那般欺负这么好的夫人。 对于这话,常乐只是笑笑不说话。她可一点也不想成为张长修的福星。 张长修今日也是被常乐的言行所惊艳到,听到她被夸赞,也心悦几分。虽有心靠近,可念及常乐的疏离,还是五味杂陈地待在原地。 “刘三,先带夫人和皮蛋儿回后衙,让大夫查看一下伤势。如今凶手模样也画了出来,都尉府的嫌疑洗清。接下来还请都尉派人,一同抓住凶手。” 江从善瞅了眼公堂之外,怀王的亲卫都还杵在那里,忙补充道:“不知怀王能否派亲卫一同参与这捉凶手一事?怕百姓对都尉府还心存芥蒂,再出事故就麻烦了。” 怀王无所谓一笑:“可以。不过,这漫无目的地找,怕是太过浪费时间。” “怀王的意思是?”江从善追问。 怀王沉默,含笑看向张长修,等着他的答案。 “既然已经确定凶手是猿猴一类,当扩大范围,重点在城外山林之中搜寻。”张长修如是道。 江从善了然点头。 怀王却看向还没走的常乐,挑着桃花眼道:“太守夫人知晓甚多,不知日后可有机会与夫人聊聊,增长一下见识?” 常乐知道怀王是在为他们光明正大的见面找机会,自然是说给张长修听的。立马也扭头,目光询问张长修。 张长修面无表情道:“怀王抬爱,内子认知浅薄,难受怀王青睐。” 分明是在婉拒,常乐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反正他就是要把她困在壶院里,哪儿都去不得才行。人没什么本事,控制欲还挺强。 “太守才是太过谦虚。”怀王意味不明地回了一句,也不再多言,“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一件,还有劳各位,尽快将凶手捉拿归案。李郡史,江刺史,一同走吗?” “怀王先行,下官还要留在衙门。太守夫人受伤,下官需得担起照看乞童的责任来。”李卓道,话里却是在埋怨张长修。 因为,这是张长修硬推给他的。 怀王颇感兴趣挑眉,道:“听说,李郡史和太守夫人在衙门里办了个学堂,教养乞童。本王闲来无事,可能去看看?” 常乐静静站着,暗骂怀王整日都是闲情逸致,让人嫉妒。 “衙门之地,还得询问张太守。”李卓将话抛给张长修。 这回,怀王的身份正当,要做的事情也没什么不可,张长修自然不能再拒绝。 “怀王想看,可随时前往。不过下官公务缠身,只能请李郡史作陪了。” 听见又有事儿抛过来,李卓毫无犹豫地丢出去:“下官也只是管教书一事,整个乞童的负责是在太守夫人身上。怀王如果想多了解,可能还得询问太守夫人了。” 绕了一圈,又绕到了常乐身上。这件事儿,本是公事,说下来常乐陪着也是应该。张长修心底隐隐不乐意,却找不到一个理由推辞。 常乐瞧怀王一脸达成所愿的风流样子,有些心累。她不是很想陪人闲逛,纯粹是浪费时间和精力。当然,如果给她钱的话,那就不同了,她还是勉强能带怀王转转。 “那便有劳太守夫人了。”怀王不等常乐回答,先行致谢,不给她拒绝的可能。 念在是合作人的份儿上,为了长远的利益考虑,常乐勉强应下。不过,都是自己人,她也不用着急客气,决定以自己为主。 “等我去换个药再带怀王去看罢。” 怀王的桃花眼收敛几分,仍是含笑,却多了些关心:“不急,夫人的身体为重。等夫人的身体好些了,再去也不迟。今日,便让李郡史带本王随意看看罢。” “是。”李郡史立马应下。 常乐是闷不住的。答应都答应了,也不差多累一下,便无所谓道:“不动胳膊就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便有劳了。”怀王见她坚持,也不推辞。 张长修见状,道:“刘三,伺候好怀王,照顾好夫人。” “是。” 刘三感觉自己是真的累,很想建议太守再辟些衙差进来,别老是顶着他一个人用。 …… 常乐在后衙屋子内室换药,怀王便和李郡史在外屋饮茶坐等。 李郡史本是想带怀王先去东院,可怀王说要等常乐一起,也只能随着了。 “太守夫人是被都尉打伤了?”怀王随口问上一句。 “都尉气急怒打皮蛋儿,太守夫人及时护住,替受了一鞭子。” 李卓点头,想起当时的场面都觉常乐勇敢。暗叹张长修确实娶了个贤妻,可张长修却是个不知道珍惜的。 他向来都如此不珍惜,别人千方百计企望不到的,到他手里便成一文不值。无论是当年的魁首,如今的太守一职,还是如此贤妻…… 他张长修既然不懂珍惜,又怎么配拥有? “原来如此。”怀王了然,心底却升起异样,凝视着隔开内外室的厚帘。许久,回目,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是个奇女子。” 听见怀王的赞叹,李卓也是惆怅道:“是啊,如此贤妻,世上难有。可太守,偏偏宠上了个花楼出身的小妾。听说那小妾近日怀了子,太守夫人还在四处张罗办宴之事。如此不计前嫌,实为大度。” 怀王眼眸沉了沉,将杯子往桌上一搁,回了李卓个笑意:“李郡史对张太守也挺是关心。” 李卓不动声色,微微笑道:“毕竟是同僚,相互帮助,总要多了解些才对。” “有理。”怀王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 也就半盏茶的时间,婆子挑开厚帘,常乐倾身从内室出来,脸上白了一个度。小山楂跟在旁边,抱着件斗篷。 怀王见常乐气色不好,又瞥了眼外面的天色渐暗,温度也降了不少,便有些担心她的身子骨。 “本王看,太守夫人今日还是休息罢。” 常乐摆摆右手,不在意地笑了笑:“躺着也是难受,到处转转挺好。” “那好,若有不适,再回来。”怀王提醒她要适度。 常乐点头应了。 婆子将斗篷给常乐系上,送他们出了门就回了厨房做事。 怀王走在中间,常乐和李郡史一左一右在后半步陪着,刘三和小山楂跟在最后面。 走了没多会儿,怀王已经跟常乐并肩而走了。 “看来太守夫人今年犯冲,应当去寺院之中祈福烧香,祈祷去病去灾。”怀王出声揶揄。 且不说之前听说的传言,便在初见她之时,她脑门上的伤疤就是清晰可见;后来又是风寒,又是高烧,如今还挨了一鞭子。条条桩桩加起来,受伤次数也太过多了一些,未免让人心疼。 常乐回顾自己的病史,也觉得自己太过可怜,长长一叹,无奈道:“可能是家里风水不好,换个地方或许就好了。” 怀王道:“怎么,让太守搬个府?” 见他明知故问,常乐懒得理会,随口敷衍道:“住在衙门里就挺好。” “衙门虽然是清白之地,却太过肃穆,难免让人感觉此处积怨深重,你又是不怕了?”怀王意有所指。指的就是她因城楼一事吓得不敢夜行。 常乐被他这话勾起了不好的回忆。眨了眨眼睛,终是忍不住骂道:“怀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是自然,说话要说重点。”怀王不将她的恶劣态度挂在心上,继而好奇道,“今日,太守夫人说的高级和低级,是何意思?那凶手更像猿猴,便是低级,野人更像人,便是高级,猿猴,野人和人之间,有什么必然关联吗?” 常乐皱眉,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人是高级动物啊!” 怀王疑惑更甚,就连李郡史也疑惑地瞅了过来。 常乐恍然明白,她说的,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并不是人人知晓的常识,反而是离经叛道之话。 想到根据达尔文进化论的意思解释出来,就是对宗教神学意识的挑战,常乐犹豫了。 她怕被宗教人士拿火给烧了。 虽然,古人的宗教意识并不是很普遍,但神灵信仰是根深蒂固的。突然间说没有神,强调人的本身,别说百姓能不能接受,靠“顺应天命”统治世人的君王都不能饶了她。 “太守夫人的意思是,人也是动物?人又如何能与低下的动物归为一类?”李卓见她迟迟不答,忍不住先提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 怀王对此表示赞同。 常乐挠了挠脑袋,强辩道:“所以说,野人像人就更聪明一些啊,凶手像动物就和咱们人不同类,低级一些嘛。” 这个话,说的虽然很没有信服力,但是也算个理由,怀王和李卓也是信了。怀王却以为,常乐还有别的想法,只是碍于某个原因而不能说罢了。 “那太守夫人又是从哪儿了解到的野人与猿的特征和习性?” 怀王还在锲而不舍地询问,常乐很想脱口而出辩解。 他们就是猿人进化到人的两个阶段的形象而已,她也是从十六年的教育中大致了解到的。 可是,这样解释怕是有更多的问题。 “神仙托梦告知。” 怀王听闻这话,更觉荒诞,还没她之前说的靠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二章 忍小为大 常乐眨了眨眼,笑道:“是,状告太守虐妻。” “此案你只会输,不会赢。” 张长修很是冷漠地告诉她结果,怕她又不好好走路,再次抓上她的手腕。 “哎哟,你慢点。” 常乐自恃腿长,可仍是紧赶慢赶都赶不上,忍不住抱怨出声。感觉到他放缓了步子,这才继续问。 “为何我会输?” “你状告我虐妻,我亦可告你善妒,有失妇德;对外谣言丧偶,有失妇言;披头散发疯疯癫癫,有失妇容;搅扰家宅,有失妇功。再加三年无子。条条桩桩,皆是我有理。” 常乐听他说的如此理直气壮,心底里有个奇怪的念头冒出来,竟有些喜悦。 “你这说的,就是我不守四德,又犯七出。那判下来,不就是让你一纸休书休了我?” 张长修身子僵住,回首看她,勾唇一笑。 “若是告到公堂之上,我若愿意便是一纸休书,我若究责,让你蹲牢受苦也非不可能。” “你!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本官是依律言事。” “哪儿的律法?” “大氏的法律。” 常乐不满地吐了吐舌头:“莫不是你自己定的法。” 张长修睨她一眼:“本官向来依法行事。” “不公平。” 常乐眨了眨眼,气势弱了下来。 在妇女地位低下的古代,又有妻以夫为纲的伦理在,她就算再有理,也不可能扭得过。鸡蛋碰石头的道理,她还是懂得。 张长修叹了声:“万事万物,哪里有个恒一的准则?只能尽量维持公允罢了。” “你若真顾及我的救命之恩,下次我击鼓告状的时候,你就选择休了我。切莫忘了。”常乐忽略他的惆怅,不着调地挑了挑眉。 …… 衙门后堂,衙差送茶上来,看着常乐的目光很是诡异。 太守竟真带着夫人来了衙门,看起来两人一派平和,难不成他们和好了? 刚刚其他兄弟还说,太守老爷是拉着夫人进来的。 太守的家宅终于要宁了! 两位当事人没注意在场衙差们的眼光,各自想各自的事。 “常乐,听描述画像,你的功力如何?” 常乐闻听他又问这个问题,不耐烦道:“你觉得你那个脑袋画的怎么样?” “在外说话要注意!”张长修皱了皱眉。 在府衙之中,他的权威面子还是要的。 常乐不理会,喝了口茶道:“你该不是让我帮你画犯人的画像罢?你们不是有画师?” “他们……” 张长修一言难尽,眼神示意旁边的师爷,让师爷将画像展示给常乐。 面前来个人儿,常乐慵懒地抬了抬眼皮。只一眼,一口茶喷了出来。 不光喷了一画,还喷了师爷一身。 这画的确实是个人。 鞋拔子脸,铜铃眼,大鼻子,厚嘴唇,粗眉毛。该有的都有,但组合起来不像个正常的人。不客气的说,就是幼儿简笔画。 笑意上涌,从牙齿缝儿里流出来。声音越来越大,笑的一屋子人尴尬不已。 张长修也很无奈。 画师根据五个人的描述,画了完全不同的五幅画。最后勉强一整合,成了这样。 十三郡没有个适合衙门的画师,最后也只能怪十三郡不够繁荣。像在江南郡圭都这些繁荣之地,能准确画出犯人画像的画师不计其数,可惜他无法拥有。 若不是走投无路,他也不会拉着常乐就来了府衙。 毕竟画像都不对,犯人站在面前也不可能认识。 “真是抱歉。”常乐好容易憋住笑,给师爷半鞠躬,道了个歉。 师爷刚抹完脸上的口水,忙回了个全礼:“夫人客气。”哭笑不得地回到了张长修旁边。 “我明白了。你放心,我画的肯定要比这个像。”常乐认真保证,随后趴在扶手上,倾身看他,“不过,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不,三个。” “什么条件?”张长修隐隐能猜到一些。 常乐伸出纤细的手指。 “一是不能再打我。” 在场一片寂静,唯有发现大戏的目光来回穿梭。 张长修黑脸:“好。” “二是让我随意出府。” 这个他有料到,很想问她是不是要外出寻偶。鉴于在属下面前,他忍住没问。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发妻要红杏出墙。 常乐等的有点不悦:“我就出府转悠,不会做些对不起你的事。” 说完就有些犹豫。 画他和侍卫的春宫图,应该是不算对不起他罢? 嗯,不算! 发现常乐的迟疑,张长修仿佛感受到一个无形的龟壳正悄悄负在他背上,紧握扶手的手青筋暴动:“你不能独自出府。” 他内心自我安慰:忍小为大,忍小为大! “十里会跟着我的。” “我会派人陪你。” 常乐眸光变了变,不接受这个建议:“那我就不画了。” “那十里你也别要了。”张长修很干脆利落。 “禽兽!”常乐拍案而起,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威胁我!” 张长修无动于衷,轻松一笑:“你现在不也在趁火打劫?这是你唯一出府的机会,你想好了。” 后堂一时剑拔弩张,信息量还挺大。站在现场的师爷和几名衙差,咽了咽口水,埋头扮鸵鸟。 这热闹看着有风险,他们后悔站在这里了。 “我同意还不行。”常乐勉强让步,又贱兮兮笑道,“第三,我要用一种细炭笔才能画出来,你看看你能不能买到。” 她简直感叹自己的机智。 衙门买炭笔,还是用于破案上。这不是一个强力的官方宣传? 只要她这次画的好,那这波宣传是稳稳的了,客源还不是滚滚来。 到时候在柳成言那儿,没准儿她还能借此再要些分成来。想想就美滋滋。 “是什么样的细炭笔?”张长修好奇道。 常乐想了想,故作思索:“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是一种很细很细的炭笔,炭火的炭。是我很久以前接触过的一种笔,现在也不知晓哪里有。” 张长修见如此麻烦又不靠谱,认为她是在戏弄自己:“你便不能用毫笔?” “这……我不会用毫笔。” 常乐在想着怎么往八归斋那处引,一衙差开口了。 “回老爷,属下应是见过夫人说的这种笔。” 张长修挑眉,未想到真有这种笔:“何处?” “八归斋。净水巷的一家卖书画的。”衙差神色有些尴尬。 常乐看他的目光都不一样了。她不信面前这个尖嘴猴腮,看起来就体虚的人是去买正经书看的。莫名有些期待,他有没有买自己画的春宫图来看。 张长修余光扫到常乐狡黠的神情,暗道有猫腻,不动声色安排:“好,你快去买回来。” “是。” 衙差走了之后,一个捕头模样的人进来汇报,说是将那五个目击者带到。 张长修将他们安排在侧堂等候。 常乐趴在椅子扶手上快要睡过去时,衙差带着炭笔回来了。 这是常乐第一次见着柳成言加工后卖的柳枝炭条。 炭笔大概有四五寸长,一半烧的漆黑成炭,另一半刷了朱漆,掩盖住本来的材质。朱漆上还用金粉写了个“八”字。 看起来,十分地高大上。 张长修将炭条拿在手中仔细端详,脸色有些难看,瞧着常乐目光别有意味:“这是,柳枝所制?” 常乐状似无意地回转眼神,避开他探究的犀利目光。她有些忌惮他的慧眼了。 看透她的心虚,他仿佛知道了常乐整日折柳的真相。什么折柳寄情,他怕是想多了。就算寄情,对象怕也不是他。 指尖婆娑着那个“八”字,将“八归斋”记到了心里。 脑子里响起一道道声音。 …… “他弃我如蔽履,我说自己丧偶,岂不是很公平?” “……主母的日子过得清苦困顿,以至于主母要受外人恩惠。” “听说十里最近常常从后门出府,今日大夫人也出去了,才刚刚回来。” “你何时学会的画画?” …… 啪。 一声脆响,整个屋子的人都蒙了。个个面色茫然地盯着张长修,不知他从哪儿染了一身怒气,他手里的炭笔折成了几节。当即又 都低下头。 常乐默默地看着,直觉告诉她。是她惹了这位太守大人。 张长修将炭笔扔到一旁的桌案上,炭笔发出清脆的声音,拍了拍手上的灰末。 “再去买一枝罢。” “是,属下这便去。” 适才买炭笔的衙差慌忙接下任务,脚下一呲溜,逃出了气氛压抑的后堂。 师爷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壮着胆子道:“夫人所要可正是这炭笔?” 张长修的目光“唰”的一下射过来。 常乐咽了咽口水,干笑两声:“还真是,真是。” “那便好。”师爷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继续当木头。 “这种柳枝炭笔,以往怎么没听说过?”张长修转着茶杯,“夫人倒是见识广。” 阴阳怪气的话,常乐不是听不出来,却不知道他怀疑到了哪一步。 会不会把她卖笔画的事儿都知晓了? 总之,对方未说之前,自己千万不能暴露。 “碰巧见到。” 张长修表示相信点头,是否真相信只有他自己知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八十四章 养老寂寞不 “你们应该也知道他们的特征和习性?”常乐发现他们不信,反问。 怀王含笑默认。 李卓道:“在一些杂书上见到过描述,却未实际接触过。” “对嘛,我还不是从杂书上看到的?”常乐一拍手,扯得左肩又是一疼,忙停下步子,闭眼将那酸爽消化。 怀王无奈:“就算是找到个借口,也莫要如此激动。” 常乐睁眼瞥他,气恼他不能做到看破不说破,为了掩饰尴尬,她还得狡辩:“谁说我是找的借口?” “太守夫人不正是因为不识书墨,才让本官来此吗?”李卓也跟上怀王刺破真相的步伐。 常乐沉了沉气儿,决定不能让自己的形象如此不堪:“我还是认识几个字的,没那么文盲。” “李某失言,太守夫人见谅。”李卓不急不缓,及时道歉。 常乐摆手道:“没事儿,都是我平时太低调了。” 怀王一声轻笑,被她逗乐。 …… 一路到了东院,皮蛋儿手下的几个小乞童正在跟衙役闹事。 李卓安排过来的两名学士,其中之一正在据理以劝。 “干什么呢?”常乐不悦吼出声。 怀王诧异瞧了她一眼。李卓已经对严厉的常乐报以习惯的态度。 东院里的人齐齐看了过来。 “我们要去看皮蛋儿哥!”闹事儿的乞童大老远地向常乐说明目的。 常乐迈步进去,衙役和学士纷纷避开她,向怀王和郡史行礼。 “夫人,夫人,就让我们去看看皮蛋儿哥!”其中一乞童准备抱上她的胳膊,但机灵想起她替皮蛋儿挨了打,立马蹲下抱住了她的大腿。 其他的几个也围在她的腿边可怜兮兮地盯着她。 他们是皮蛋儿的小弟,太守夫人帮了皮蛋儿,也就是对他们有恩。他们虽然浑,但是讲义气,深知对待恩人要客气,而且要谄媚。 常乐却一时受不了这阵仗。这群浑头,极少有要求她的时候,平日里都不可一世的像个大爷。跟皮蛋儿学的,那是十足十的像! “好夫人,好不好嘛~” 浑头们突然撒娇,抱着常乐不撒开。 常乐被晃得晕头转向,忙道:“答应你们也行,你们也得答应我个条件。” 浑头们面面相觑,立马嬉笑答应:“夫人说什么是什么。” 真的是一群皮蛋儿! “你们从今天起,开始和大家一起认字识书学画,如果不感兴趣就去学陶塑木工,还不行就再学别的,三天之内,找到你们想学的、想做的。” 常乐又恢复了当初的热血状态,一心想将他们拉回正途。 她坚信,没有一个人是废物,只是没找到准确的位置而已,她现在就是要帮他们找到准确的位置。至于后续,走一步看一步。 那些浑头听说要学一堆东西,立马打了退堂鼓。他们就想混着,一点也不想做那些看着就没意思的事儿。 “皮蛋儿的屁股都被打烂了。”常乐甚是悲痛地缓缓道,“现在在西院,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夫人,我们答应,快让我们去看皮蛋儿哥罢。” 常乐欣喜:“麻烦康学士和郎学士,帮忙写几份契约书。你们要为你们的言行签字画押,要负责。” 众浑头皱眉,想着皮蛋儿还在受苦无人照料,只能咬牙答应。 “还是夫人厉害,又将他们给制服了。”刘三乐得直拍手。 在怀王眼里,常乐就像一本引人入胜的奇书,与她待在一处,时时都能翻到精彩的一页,更加期待后面的内容。她的一举一动,都如此夺目。 柳成言的眼光确实不差,交了这么一个朋友,让他也有幸得以见识。 “改变他们,却不囿于读书一条路,见识确实不凡。” 李卓深有同感:“不仅如此,太守夫人育人之手段也极为不同。怀王若是有时间,可以时常来看看。” 此话,引起怀王极大的兴趣,却也没那么惊讶。怀王内心早就知道,常乐行事从来不同俗流。 不过,如何不同,他还是想见识一番的。 说话之间,常乐已经打发了那群浑头,让他们去二位学士那边守着,等签了契约就能让衙役带他们去看皮蛋儿了。 常乐径直到怀王跟前儿,做起了东道主,骄傲地介绍着这儿的一切:“如今,这里有乞童二十七名,上至十五下有四岁。目前除开皮蛋儿和刚才那五个刺儿头,其他孩子都在学习……” 怀王认真听她说着,跟着她认识每一个乞童。常乐说起乞童来,对每个人都有一句极短的评价,脸上笑得慈爱。怀王静静看着,只觉心底也融了一片,化作眉眼之间的温柔。 看了临时的学堂,干净整洁;瞧了他们的每日课程安排,算术、小学、画画、杂谈、健体五门,丰富之极;验了学习的成果,虽浅薄但也属有成效。 “可惜,他们只能待一段时间,他们学了这些也只是了解而已。”常乐站在院门口,瞧着里面来回奔跑玩乐的乞童,止不住的心酸与无力,“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难啊!” “天下乞童千千万,拯救了一个又新增一个,本来就是救不完的。这些都是命。”怀王出声宽慰。他不太喜欢看见她的眉间愁绪。 常乐眨了眨眼睛,勉强笑道:“是,天下最难治的就是穷病。除非靠自己,别人的帮助只是一时的,不能断根。但是,咱们碰上了,是不是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面对常乐突然话转扭头,怀王忽略她眼中的狡黠,心情舒畅道:“此话何意?” “怀王现在就一个人,养老不是也挺寂寞?不如拿出一点点,养几个孩子啊。” 怀王就知道她的厚脸皮说不出什么好话来,笑意吟吟,风流地摇了摇扇子:“为了不寂寞,本王在攒钱娶媳妇儿。” 常乐眯眼:“娶媳妇儿能花多少钱?” 怀王扫了眼离得较远的乞童,用扇遮面,微微向常乐旁边倾了倾:“楼里的姑娘一夜都要两千两,太守夫人以为,娶媳妇儿能有多便宜?” 金钱的铜臭味儿啊! 常乐的脸都沉了下来,瞥了怀王一眼,忍不住骂道:“败家爷们儿!” 旁边的刘三和李卓听见,差点没吓跪下去。见怀王仍旧笑得春风满面,这才少了些心慌,再次感叹太守夫人的大胆,怀王的大度。 “是,本王有的败,这才是最重要的。”怀王深知常乐的仇富心理,立志用钱将她压的死死的。 任你口齿伶俐,也奈何不了本王有钱。 常乐深吸一口气,扭头就发逐客令:“怀王,这时候也不早了,还是早些去馆楼里转转罢,莫让那些姑娘等急了!正好,我也累了,想回屋休息了。” 怀王抿唇一笑:“太守夫人说的极是,正好本王今夜还与如霜姑娘有约,也不便迟约,便先行一步了。” 如霜,风雪楼的花魁。怀王口中的大美人。 常乐有些想见。 “夫人,早些休息。” 怀王很是满意她的羡慕,愉悦地晃着扇子离开了东院。 李卓代替常乐送怀王出府。两位学士也将写好的契约书拿给常乐看。 常乐闷闷不乐地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繁体字瞧着她眼晕,便让学士念给她听。 结果用词文绉绉的,常乐又是听的头疼,又让学士用简单的话给翻译了一遍。 学士暗叹常乐真是个不懂书墨的农女,又费口舌给解释了一遍,就是常乐之前说的意思。 这一番折腾,契约书才定下,让浑头们签字画押。浑头们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常乐愣是让他们现场学。 “什么字不会写都行,但一定要会写自己的名字!”常乐如是说。 虽然,她也不会用毛笔写自己的名字。 为了做个表率,她也该偷偷学会一下才行。 …… 接下来的几日,常乐再也没有回府,直接住在了衙门。十里也从太守府跑过来照顾她。 当她以为摆脱喜宴这个事儿的时候,容姑姑打破了她的幻想。容姑姑很是负责,每天晚上来衙门,跟她交代喜宴进度,并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该做的,常乐还是一件没落下。 不光常乐没回去,张长修也极少回府睡。基本上是白日路过,进去看看;晚上回去陪花氏几个时辰,将她哄睡了,又到衙门睡。 不过,睡的是主院的偏厢。 如此反复,花氏自然是气得不行,但又无处发泄。 和张长修住在一个院子里,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躲都躲不及,常乐很是苦恼。 撞上以后,日常就是—— 常乐尬笑:“早。” 张长修面无表情:“嗯。” 常乐临溜前:“希望你今天能抓到凶手,我去东院了。” 张长修依然面无表情:“嗯。” 然后就是晚上。 常乐继续尬笑:“今天还是没结果吗?” 张长修还是面无表情:“嗯。” 常乐欲哭无泪,勉强道:“那早点睡,晚安。” 张长修一如既往:“嗯。” 如此对话,循环往复,常乐麻木到绝望。 除了应付张长修以外,她还要应付怀王那个不正经的养老王爷。 怀王经常以看乞童的名义,光明正大地出入衙门后衙,光明正大地让常乐陪逛。 可常乐忙于上课和解决孩童争端,没空搭理他。反而看他碍手碍脚,索性在人手不够的时候,让他当助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八十五章 野人伤人 常乐听皮蛋儿将她要说的话提前给转告了,也免得她再厚着脸皮去跟柳成言纠缠,当即很是赞许地给皮蛋儿鼓掌,夸道:“皮蛋儿真是聪明。” 柳成言这回算是明白了,这两个人是在一唱一和将他拉入坑里。当即无奈地长吐一口气,哀怨地瞥了怀王一眼。 怀王自顾怡然自得地摇着扇子,不打算多说一句话。 “来呀,升堂!” 随着张长修的话语声落,惊堂木落下,两班衙差以杖击地,口中喊威,气势顿时肃穆。 “今日在城外鸪山抓获连日以来杀害乞童的凶手……” 张长修慢慢道来,配合着白布里的低吼声,吊足了旁观百姓的兴趣,好长一段后,张长修终于一道惊堂木下。 “揭布!” 百姓为了看得清楚,纷纷地往前挤。常乐拧眉,已经做好了被挤成纸片儿的准备,却迟迟没有等到压力。疑惑偏头,发现原来是怀王的亲卫当作肉墙,挡住百姓的拥挤,将他们几人给护住。 “果然,有权有势就是有福利。”常乐啧了一下低声感叹。 蓦地一声野兽的怒吼,将常乐吓得身子一歪。还好怀王及时用扶住她的胳膊,她才不至于倒进怀王的怀里。心有余悸站直身子,抬眼便见张长修凌冽的目光射过来,莫名有种被捉奸的感觉。 常乐不自在地往旁边让了让,离得怀王有了一巴掌的距离。 旁边惊讶之呼声阵阵,常乐这才找回自己的视线,看向公堂之上的野人。 公堂之中果然摆了个大铁笼子,里面是个浑身长毛、身高十尺的巨大猿人,他身上挂着的衣裳已经成了破布片,看情况还是他自己抓的。 猿人抓着两根铁棍,使劲儿往两边掰,用足了所有的力气。瞧着铁笼的铁杆在一点点变形,张长修的脸色变了变。 堂上还有江从善和都尉旁听,江从善已经惊慌出声,让人阻止野人的行为。 左右各出一个衙差,举着杖棍便朝野人的双手打去。 还未打中,野人猛地一伸手,左右一抓,将他们二人的杖棍抓住,猛地用力将棍子往中间合。 两衙差受不住他的力道,被带着往对方冲。来不及松手,二人已经生生撞了个照面,眼冒金星,仰面倒在地上。 野人已经失控,不放过任何一个伤害他的人。双手往前一挪,抓住杖棍的中央,猛地举起就要扎向那二位衙差。这一棍子若是扎下去,他们的身子非得被扎穿,被钉在地上不可。 电光火石之间,都尉一个跃身落在二位衙差面前,手中的马鞭狠狠地往野人的手上抽去。 顷刻间,野人的双臂皮开肉绽,疼得他丢了杖棍,张开血盆大口惨叫。叫声凄厉,响彻整个衙门,闻者无不胆战心惊。 常乐强装镇定,但已经做好了准备。 只要野人从笼子里跑出来,她就脚底一抹油,溜之大吉。 野人气得双手一顿捶胸,双手伸出笼子就要抓都尉。 都尉一个后退,离得远远地,吩咐道:“找条铁链子来!” 发现都尉的凶狠,野人不再和他对峙,一个转身,打算换个方向找突破口。 野人之前一直没有扭过脑袋,百姓只能看见一个背影。如今猛然和野人打照面,当即有胆小的吓尿了裤子,哗啦啦,身子左倾右倒的一大片。 常乐紧紧抓着栅栏,这才不至于被野人吓倒。震惊过后,只剩下了恍然。 原来,野人是长这样的,是真的很凶啊。 “看看,是不是和我画的一模一样?”常乐还有心情跟旁边的怀王炫耀自己的画技,“有没有觉得本夫人很厉害?” 怀王见她反应大胆,不置可否:“确实厉害。” “等等等,他要出来了!”常乐瞧着铁笼的栏杆在野人手里迅速变形,脸色瞬间发白,左右环顾,准备找缝隙逃跑。 百姓也都跟她是一个想法,然而事出紧急,一个个都像热锅上的蚂蚁,反而忘记往门外跑。左右乱撞,乱成了一锅粥,倒成了一片。 等衙差拿上一条铁链给都尉,野人已经掰断了铁杆,冲了出来,直奔百姓观看的门口。张牙舞爪过来,颇有遇神杀神遇魔杀魔的气势。 而常乐就站在第一排。 江从善见怀王正在前面,吓得脸色惨白,眼白上翻,晕了过去。最后的念头是,怀王出事,他全家的性命都不保了。 张长修见常乐惊恐地抱头蹲下,心口就像被人紧紧攥住一般,有一瞬间的窒息。下一刻,双手一撑公案,一个翻身出去,抽出就近衙差腰间的官刀,施展轻功飞身追上。 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恐慌之感。 “啊!” 野人仅在咫尺间,众人惊恐。 “噗!” 张长修晚了一步。 怀王的亲卫已经提前将狂奔而来的野人杀死。血液四溅,落的到处都是。 “好了,没事了。”怀王拍了拍怀里的常乐,含笑安慰。 常乐慢慢地松了抱着脑袋的手,露出脑袋,缓缓抬眼看着周遭的一切。入眼便是怀王的桃花目,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在他用身子围的保护圈里。此时,愈加觉得他的眼睛潋滟的极为好看,想必桃花盛开也比不上他的双眸。 “他死了?”常乐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死了。”怀王点头,扶着她的胳膊,一同起身。 旁边,皮蛋儿也深受惊吓地抱着柳成言的胳膊,对于刚刚生死之瞬,柳成言挺身护在他的面前的行为很是感激。心惊之余,更加坚定,要收了这么有义气的手下! 常乐在怀王的搀扶下,软着的身子也逐渐恢复知觉。等转身再看向公堂方向时,正好与张长修的目光对上。他的手上提着一把长刀,默默地喘着气,定定地瞧着常乐,神色复杂难明。 “野人伤人,确该为死刑。”张长修的目光从常乐身上挪开,将官刀递给旁边的衙差,转身回公案之后,“将凶手重新拖到堂上来。” 张长修脑子里一遍遍回想刚刚野人扑向常乐以及怀王将常乐护在怀里的场景,心中的惶恐与酸楚不断交叠翻涌,袖中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栗。直到他咬牙紧握了几下,这才把战栗止住。 野人已死,张长修只是最后落个判而已。经过刚刚的惊险,常乐也不继续听,而是带着皮蛋儿重新回后衙,怀王也跟着一同。 “现在凶手抓住了,他们也该离开衙门了。”常乐没由来的有些感伤,扯着皮蛋儿的脸皮,又气又恼,“现在只是抓住了杀人的凶手,他的幕后指使人还没抓住呢,要是幕后人还向他们下手怎么办?虽然这一张张脸挺可恨的,但是平白死了也是无辜。” 皮蛋儿没好气地把脸从她的手里扯回来:“就是,而且夫人还没教俺做炭笔的法子呢!” “你现在还想学?”常乐有些好奇,以为皮蛋儿要出去放飞自我了,这个学习的麻烦事儿,他也不会再提了。 皮蛋儿却是拧起了眉头,控告道:“夫人,你说来说去就是不想教俺呗。俺可都豁出去命过,为啥不学?” 其实,皮蛋儿也想学做炭笔然后卖钱,他也想挣点钱带着小跟班儿们过上好日子。 “你出去了后,我教不了你,可以让柳斋主教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学上的。” 常乐很是欣慰皮蛋儿有了思想觉悟的提高,不继续做一个游手好闲招人嫌弃的泼皮无赖。 皮蛋儿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却是没怎么开心起来,虽然还是嬉皮笑脸地跟着,但没再说一句话。 “这回野人伏法,想必就算有幕后之人也不会再贸然行动。再说,幕后之人一说,也不过是猜测而已。如今太守不也没找出有其他人指使的线索来吗?”怀王站着说话不腰疼。 常乐听了他的分析,更加失落。 反正就是这群小家伙都得出衙门呗,她以后也不用再起早贪黑地呆在衙门里,再也不会有被他们折腾的烦恼了。 可在见到满院子的乞童之时,又觉得他们的面容从未如此可爱过。 十里跑上前,急道:“夫人,你去前衙怎么也不等我一块儿?案子审完了吗?” “审完了。”皮蛋儿突然语调欢快地走出来,“刚刚你们是没瞧着,那个野人有多可怕。尖嘴獠牙,一口就能把人给咬死。他后来还掰开了笼子逃出来,直接扑向俺们……” 十里被皮蛋儿的故事吸引,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皮蛋儿,竖着两只耳朵仔细听着。听到野人跑出来之时,当即吓得魂儿都丢了,回过头来上下查看常乐的身子。 “夫人,你没受伤?” 常乐摆手道:“没事,怀王的人把野人给杀了。” 十里当即感激地向怀王福了一礼:“多谢怀王。” 怀王笑道:“他们也是为了本王的安危,顺便救了太守夫人,十里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这话说出来,十里当真是半点感激之情都没了。 “啧,怀王,你瞧瞧这一张张可爱的小脸,难道就没有什么想法?”常乐示意怀王看向那群正在听皮蛋儿吹牛的乞童,企图再次引导怀王做点好事,“比如,做件守护他们笑脸之类的事?” 怀王睨她一眼,饶有兴趣地明知故问:“太守夫人的意思是?” “你看看,他们在这儿学的多开心啊。我相信我之前说他们未来都是国之栋梁的话,不是一句空话。”常乐一副为国为民的大义模样。 怀王点头赞同:“确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八十六章 一个都没有 常乐斜眼看他,等了半天就只等了这么一句话,当即不满:“我说怀王,你就掏点钱出来,做做好事呗。” “他们的教育之事,自有郡史掌管,朝廷也给郡史署门拨了不少银钱,你若有心建学堂,应当去同郡史说。”怀王含笑偏头,给她指上一条明路,“没准儿,李郡史早就安排好了。” 常乐将信将疑,想起李郡史这个人来就觉得不靠谱,生怕这群乞童落在李郡史的手里会变成和他一样的笑面虎。这也是她一直不愿意问李郡史建学堂一事儿的原因。 如果是李郡史提出建学堂的主意。他们以后肯定就是李郡史管了,她就算看到不妥之处,也插不得半点手。 “虽然他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但是我带过的第一届,也是唯一一届学生,我不放心交给别人。”常乐踮着脚尖,满是慈爱地看着这群乞童,扭头笑道,“不然这样,就当是我找你借的钱?” “那你是想靠卖画还本王的钱?”怀王低声问上一句,“那你可能这辈子都还不清。” 常乐眯眼看他,左右瞧了瞧,除了十里没其他人在,立马反问回去:“上次你说圭都的大官买我的画,我也画了,最后你卖了多少钱?” 怀王顿了一刻,瞥了眼她腰间悬着的象牙骨扇,终是善心大发,道:“二十两。” 旁边的十里听着,顿时心花怒放。 “二十两?”常乐眼睛都绿了,凑近几分,抿唇喜道,“这个大官是谁啊?能花怎么高的价钱?还是说,你一直都是卖的这么高,但是瞒着我,悄悄和柳斋主分了?” “这回是遇着了贵人罢了。”怀王用扇子敲了敲她的额头,阻拦她的接近,“等过两日,你去找成言拿钱就是。” 常乐看到有几道好奇的目光看过来,清了清嗓子直起身,面上含笑一本正经。等其他人各做各的了,她又偏过头,小声出主意。 “不然,我再画个百十来幅,你全都卖给这位大贵人?” 那几千两的银子她很快就能凑够了! 怀王的神色却是变得另有意味,忍俊不禁:“你要是敢塞过去百十来幅,你这生意也别想做了。” 暗笑常乐真是异想天开,百十来幅。那到时候怕是就会出现,从此君王不早朝,日日闭门中的荒诞情况了。到时候还想做生意,文武百官不把她拎出来凌迟就怪了。 “有你在,你可是圣上的亲弟弟,生意怎么可能会黄?”常乐捡好听的说。 这话却是拍在了马蹄子上,怀王瞧都不瞧她一眼。 “你敢出卖本王,这生意黄的更快。” 更有可能,他跟着一块儿遭殃。 常乐只当他说的夸张,无奈一叹:“饱汉不知饿汉饥啊。” “夫人,夫人,太守老爷叫您去前衙。”小石子这几天跑下来,身形也不见有半点的销瘦,脸蛋身材依旧是圆嘟嘟的,“太守老爷说,怀王要是有时间的话,请怀王也一同前去。” 常乐隐约猜到是因为什么事。 杀人凶手处理了,下面要处理的,就是这群乞童了。 瞧着常乐和怀王出门,正在吹牛的皮蛋儿目光闪了闪,嘴里却是没停。余光瞥见他们的身影消失,这才继续乐呵地跟乞童说之前去净水巷引诱野人的伟大壮举来。 乞童们却是渐渐失了兴趣,静坐在地上,一语不发。已经习惯了在衙门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而且还有东西可学,他们绝大多数已经不想再回到之前的乞讨生活了。 “先生,我们以后还能继续学书吗?” 小山楂站在两位学士跟前,仰着脑袋,眨着渴求的眼神。 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两位学士皆是一阵心疼。他们二人相视一笑,拍着小山楂的脑袋。 “几位老爷会安排好的。” 前衙的偏厅,太守、刺史、郡史都在,人还是蛮齐的。 常乐和怀王进来,三位官员起身,朝怀王行礼。各自就坐,衙役奉茶。 “如今案子已经解决,衙门也不能再继续收留这些乞童了。为此,特意请各位来,说个对策。”张长修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常乐身上,“本官之前与李郡史商量过,将他们之中好学之人挑出,送到郡史署下的学堂之中学习,郡史署也会拨出一批善款来资助他们今后的生活。现在请李郡史说一下情况罢。” 李卓悠悠起身,甚是有礼地向各位一行礼。 “经审核,没有合适之人。”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常乐不敢置信地看向李卓。 张长修眉头一皱,重复确认:“一个都没有?” “没有。”李卓认真点头,端着儒士的架子,双目望着前方道,“官家出资培养之人,当是日后入仕为官者。而为官者,必当身家清白。他们沦为乞儿,从出身上便难以入仕。” 李卓之言诚恳,众人皆沉默,没有一个再反驳。毕竟,理由正当。 “他们又不是自愿为乞的。”常乐忍不住替那些乞童说话,“那史上有的乞丐还当上皇帝了呢?” 堂中几人相互看了看,仔细地搜寻了一下脑子储存的史载。终是,无果失败。 “不知太守夫人说的是哪位皇帝?”李卓疑惑开口,他不允许自己知识权威的地位被挑战。 常乐见他们的表现,想着他们的历史上大抵是没有朱元璋这位皇帝了,吞吐两下,强辩道:“那史上总有乞丐为官者罢?” “这是有的。史上最有名的将军李青便是乞者。”李卓温和地帮她举了一个例子,在常乐找到理论支撑欣悦之时,面不改色继续道,“但是,当时是乱世,凭战勋为官为爵,是很正常的事。而且,李青将军出身并非乞丐,而是农户,乃清白之家。因生活所困为乞。” 常乐抓住这两点,将将要开口怼回去,李卓又提前开口:“本官已经查过这些乞童的出身,他们或母为娼,或父为盗,自幼为乞。若是只是因为生活贫困,被迫为乞,本官也就收了。” “这是什么说法?”常乐难以理解地看向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官员。 李卓瞧向张长修,见张长修没打算跟太守夫人解释,便继续开口道:“身家不清白者,自幼耳濡目染,形成劣根,即便以后成材做官,这些劣根性也会影响他们为官的方式与方法,从而对朝廷造成影响。” “你这话说的,好像身家清白的人就不会贪腐,不会虐政,不会做些危害朝廷的事儿来。”常乐没好气地反驳两句。 李卓也不急恼,一板一眼继续认真道:“既然出身清白的官员都有可能成为朝廷的蛀虫,那我们为何还要培养一个本来就是蛀虫的人进入朝廷呢?” “你!” “太守夫人,莫要急恼。李郡史所言虽然直接,却也是事实。”江从善抬手虚空往下压了压,试图压住常乐身上的急躁之气,无奈却很冷静,“太守夫人对他们一片好心,我们都是看在眼里。但郡史也是从大局考虑。选官,除了才学之外,也要家世清白,品行端正,外表堂仪。这些规矩都是经过各方面思虑总结而来,并非凭空而立。” “我知道。”常乐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暗吐一口气,表现出自己不急的样子来,“但其实,他们有的人也只是想学学诗书经纶,郡史不是正社会风气,打破十三郡愚昧的状态吗?这……” “太守夫人说的是一个道理。本官的职责,确实是要减少愚昧之人的存在,所以大建学堂,另外也促进幼.童入学之事。”李卓不紧不慢地一条条摆出来,“但是,本官能做的,底线就是降低学堂收取的酬资,若有的家户连最低的酬资都付不起,无法送孩童入学堂,那本官也是无法的。让百姓富足之事,便是太守的职责了。” 李卓不动声色地将责任推到张长修身上,常乐却没如预料般找张长修的麻烦,而是继续纠缠着李卓。 “太守不是说,可以用官银,还有富商……” “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培养出来的孩童,可以成为朝廷的栋梁。而这些乞童,从一开始便没了资格。”李卓言语犀利,修养却还是在的。 常乐知道这些都是应该的,也不想无理取闹。眼珠子转了转,还是想再争取一下。 “那小山楂和小石子呢?他们可是清白人家,是遭了难才被迫行乞,这可是符合郡史之前说的情况。” 李卓抿唇道:“他们的原籍却不是十三郡,若想入学,他们当回原籍,由当地的郡史负责。” 真的是所有的理都让李卓给占了,常乐没有半点反驳或插缝的可能。 “这么说,你们官家是无法管他们的死活了?他们这辈子,也只能行乞了?” 常乐悲从心起,有些疲惫地双手掐腰,挺直了腰杆。手指却碰到了腰间的折扇。 是怀王赐给她的折扇。 常乐灵光一闪,一把抽了出来,目光顺着看向怀王。 怀王懒散地靠着椅子,吊儿郎当地坐在主位上,自喝自茶,闲了像看戏一般听他们争论几句,累了就瘫着,晃两下扇子打发时间。 真是很符合他养老的人设了! “此话也不能这么说。”李卓微微一笑,“只是本官这边是不行了。他们无法入仕,上流行当难进,但一些低贱行业是可以去的,如果有幸,也能果腹混迹一生。这一切,就看他们的运气了。如果想早些替他们解决,就看太守有没有法子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八十七章 我要当扇子 “低贱行业……”常乐沉吟,“郡史所言就是,他们这样的人从出生就被打上了印记,世世代代就只能在固定的阶层中沉浮,永无翻身的可能。” 这便是阶层了。 “自古便是如此。所以有言,人各有命,要不怎么人人都希望下辈子可以投个好胎呢?” 李卓也不避讳,含笑肯定。 “也可见,科考一举,是多大的开创,寒门子弟可入仕,从而改变地位。除此,再想改变命运,便是难上加难,或许百年才能出那么一个。再或者,就是遇上战乱,得功勋以成就。” “确实,从古到今,考试这一创举确实绝无仅有。”常乐不可置否,“既然如此,考试又怎么能只用在选官之上呢?” 闻言,怀王的桃花眼亮了几分,终于听到有些意思的事儿,端了端身子。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地看她。 仍是李卓负责开口:“太守夫人是何意思?” “不知你们听过这么一句话没有,‘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常乐偏头一笑,“既然他们入不得仕,那他们不妨学些技术……” “技、术?”李卓反问,“可是技艺与术法?夫人是想他们继续学打铁、雕刻塑造之类技法?” 最了解东院院子里情况的人,除了常乐,就是李卓了。因为这些技法的教授,常乐一直在让人进行,所以,李卓能很快理解她说的意思。 怀王也参与过一段时间,曾对此表示好奇,就是没能听她仔细说其中门道。此时也有了两分专注,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张长修一时无法适应脑子里时时刻刻都有些奇怪想法的常乐,看着她的目光极为陌生。在他的印象里,常乐一颗玲珑心清透单纯,就是个本本分分的农家女子,哪里有这些奇思怪念? 再一次怀疑,这个常乐还是常乐吗? 江从善从头到尾,就是一头雾水,只能静观其变。 “李郡史理解的真快,就是这个意思。”常乐用扇子敲了敲手心,势在必行,“所以,我要建学堂,建个技校。” 李卓对这方面不是很懂,但是学堂的建立是要通过他所在的郡史署审核的,再一次代替大家表达疑惑。 “他们若想学,只管去店铺之中,由师傅带就是,又何必专门开一个学堂?” 常乐道:“师傅带徒弟,只能一对一,虽精却少,无法满足一群孩童的同时学习。而且,像打铁这样的行当,本就是小铺子,谁还要无故收个徒弟吃白饭?” “那,夫人要建学堂,这可是需要大量的精力和钱财……” 很明显,常乐这个法子是没有提前说过的。郡史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张长修的身上。 张长修饮了口茶,淡然开口:“如果私开学堂,郡衙门不管此事,太守府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常乐不以为意,晃了晃手里的扇子,瞄向怀王。 怀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脑子提醒他,应该要走了。 “我这也是在帮你们解决社会问题好不好?”常乐轻松地扫了列位长官,“少一个乞丐,多一个劳动力,让他们以后有了正经营生,是不是改善了社会风气?李郡史不给点帮助?” 李卓沉了沉,沉着开口:“此种学堂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如果夫人能将学堂建起来,李某会上报朝廷,为夫人求一纸批文。” 至于学堂能不能建起来,上面给不给批复,都不管他的事儿了。他只是说明情况,写一份奏折的事儿。 常乐暗道他倒是会找轻省的,偏头看向张长修:“少一个乞丐,多一个劳动力,让他们以后能有个正经营生,是不是提高了政绩?太守,不给点儿帮助?” 张长修根本没把她这成不了的事儿放在心上,也不忙着打击,只是面无表情道:“本官不拦你,但没钱。” “你怎么没钱?之前怀王不是赏给你了一千两?”常乐毫不客气地打算抢钱。 张长修见她不清醒,沉下脸一本正经地泼冷水:“你现在只想建了,可曾想过,以后怎么养活他们?还有聘请那些匠人的钱,你从哪儿来?” 常乐眯起眼,很不客气地笑了笑:“你就说帮不帮罢?” 见她如此不可理喻,张长修不耐烦地一挥袖:“无能为力。” “行。”常乐白了他一眼,扭头看向旁边的刺史。 不等她开口说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江从善已经先开口:“本官只管监察之职。” 暗含意思,这其中没他什么事儿。 对于这种极其不靠谱的事儿,江从善一点也不想跟着瞎胡闹。 常乐哪儿能轻易放过他,微微一笑道:“所以,想请江刺史,也一份奏折上去,说明详情,帮忙催这批文赶紧下来。” “太守夫人,并非本官泼冷水,此法实在荒唐。”江从善忍不住劝告。 “做些没做过的事儿,任谁看着都荒唐。但这几千年后,这种事,将普遍的不能再普遍。”常乐一本正经地表明自己不会改变想法的坚定立场。 “几千年后?” 江从善一张脸已经愁苦成了一团,皱眉瞥向旁边的张长修,想确认一下太守夫人是不是真的疯了。张长修的神情也不见得有多好。 反正话都说到这儿了,常乐索性半开玩笑开口:“我当初撞死了,可是去了几千年后游荡了一圈儿回来的。” 众人皆像看疯傻之人一般瞧她,唯有怀王笑出了声。 “这说法倒是有趣。” 常乐立马将目标锁定在怀王身上:“对于建学堂,怀王可有什么想法?” 怀王悠然自得地半躺着:“本王只是来养老的,上不了折,下不了批文,也不需要政绩。” “可你之前答应过,说会出资帮这些乞童的。”常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众人看向“被”答应的怀王。 张长修眉头紧皱,心口有什么东西倒了,酸涩至极。 见怀王没有立马接话,常乐从腰间抽出拿把象牙骨绸面扇来,错手打开,笑意盈盈。 “如果怀王想反悔,我就将这把扇子当了。这当来的钱,应该建十个学堂都绰绰有余。一切都是为了孩子,想必皇上也不会与我计较此事。” 众人惊到合不拢嘴,现在都巴不得让怀王答应,甚至自己都想替怀王把这事儿揽下来了。 开玩笑,谁不知道那是皇上最心疼的一把扇子! 要是皇上知道,因为他们能帮没帮,这把扇子被卖至民间,这个仇不得深深地记住? 皇上那么小气的一个人,明面上不计较,肯定也会换着法子整他们。 这种事儿,也是有前例的。 当初有位长公主想建乐坊,驸马不支持,长公主去求了皇上。皇上禁不住磨,就出了手,给她建了间全城最大最奢侈的乐坊。 皇上难得这么大方一回,不光长公主高兴的不得了,文武百官都惊讶得像是听了怪异杂说。 驸马见皇上对长公主如此宠爱,就让长公主去求皇上建个马场。 又是大手一挥,皇上给驸马建了圭都最大的马场。 再一次惊掉文武百官的下巴。 在百官以为皇上开窍了,摩拳擦掌地准备开始要钱的时候,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自从开始建乐坊和马场之后,那位驸马再没拿到过一分的俸禄,连采邑所得也都没了。 驸马和长公主进宫询问,皇上立马掏出个小本本,将他们夫妻二人欠下的帐算了一遍。 而且全算在了驸马的头上,长公主没有半点损失。 从此,驸马欠下了巨债,要替皇上干活三十年。 全朝上下,之前趁势找皇帝要了钱的,立马把钱还了回去。还有拿着皇上同意的建筑工程的批折,跪着请皇上收回成命的。没参与这场风波的,都庆幸的不得了。 一时之间,平白多了许多干活的官员。 皇上小气的程度,可是连朝中贤相都无奈摇头的。 今日太守夫人将扇子当了,皇上一定会再重金买回去。然后将这个钱默认是他们几个官员分摊,扣俸禄! 顶多再颁一道没什么用的圣旨,夸他们造福百姓,出资建造学堂。 “怀王,太守夫人说的可是真的?”江从善出声向怀王确认,企望怀王能将这个事儿顶下来。 皇上的扇子,真的当不得。 怀王见常乐一副势在必行的模样,靠着椅背,手里把玩着金骨扇,扫了一眼眼巴巴看着他的几位十三郡的长官,笑如桃花。 “本王是答应过。” 他也怕自己落得那个倒霉驸马一样的下场。 江从善带头松了一口气。 怀王竖起扇子,继续道:“本王答应出资一半。” 江从善等人又提起一口气,对常乐接下来的话早有预料。 “那我就把扇子当了,把另外一半给补上。”常乐偏头含笑,一脸风淡云轻。 她终于有借口当扇子了。 把这么贵重的扇子当掉。 我的天,她直接就能升级小富婆,带着十里远走高飞了好嘛! 江从善捋了捋胡子,故作镇定道:“既然是建学堂,此事由郡史管理。其实郡史可以上报,通过审核后,一纸批文,使用官银建造。” “那我可以参与管理吗?”常乐反问。 江从善摇头晃脑:“官家所建,自然按照官家的规矩来。” “这种无聊之事,上报纯粹是浪费处理此事官员的精力。”张长修实在看不下去常乐的无理取闹,“既然郡史那边无法收纳乞童,便如之前情况就是。天下哪里无乞,这还不至于影响本官的政绩。此事便不再议了,乞童直接出衙就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八十八章 同意建学堂 见张长修莫名其妙就下了最后的总结,一摆袖子就要起身送人。刺史和郡史还真的跟着起来,准备离开。 怒由心起,常乐拧眉道:“为官者不想着为百姓谋福,只想着让自己减少麻烦,真是可笑!” “可笑?”张长修勾唇冷笑,“你在此信口开河,所言荒唐,竟还大胆要当御赐之物,到底是谁可笑?” “张长修,你为何总是如此刚愎自用?你是以为你的决策永远都是正确的吗?”常乐看不下去他那张臭脸,直接怼了回去,没给张长修留半分脸面。 张长修登时觉得脸面拉不下来,心生恼怒:“常乐,这就是你为妻的言行?” “我现在不是你的妻!我现在是在跟你好好谈乞童安排的事儿。”常乐拧眉反驳。 “你这是在好好谈吗?”张长修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你们都以为我荒唐,可有听进去半点?”常乐毫不示弱,扫了一圈,知道是说不通他们这些老顽固了,索性也不跟他们多理论,直接道,“既然我建学堂一事,各位官老爷不想给半分支持,我常乐便也不靠官家。我不建学堂,我卖了扇子去开铁铺,开绣坊,想开什么开什么。我正经做生意,你们总不能这都反驳罢?” “常乐!”张长修盯着她,被她要强的神情激怒,双手发颤,就想一巴掌打上去,终是碍于他人在场没发作,闷着声音道,“立马回去,莫要在此无理取闹。” 常乐感受到他浑身的戾气,挑衅地笑了两声,后退两步,看着所有人,行礼道:“常乐告退,各位好聊。” 见她要走,江从善也急了。 一看常乐就不是服输乖乖回府的样子,分明是要去当皇上的扇子。江从善当即瞪了张长修一眼,示意他收敛住自己的情绪,出声拦下常乐。 “太守夫人莫急。大家都是为了乞童好,何必闹得如此不愉快?更何况你们是夫妻,哪里用得着争得脸红脖子粗的?” 江从善很是自然地捡起和事佬的角色,见张长修还要出声说些难听话,立马将他袖子一拽,目光威胁。张长修没好气地叹了一声,重新坐回位置上。 “看太守就不是想好好谈的。”常乐很是光明正大地翻了个白眼。 张长修的火气“噌”地又上来了,刚要发作再次被江从善的威胁目光压下去,索性扭头不去看常乐。没想到,却见一直没开口说话的怀王正满是欣赏地看着常乐。发现他警惕的目光,怀王才偏过头,朝他笑了笑,眉眼尽风流。张长修的不适感更重了。 别的男人如此欣赏自己的夫人,这种感觉甚是让人不爽! “夫人所言的学堂虽然没见过,但不妨一试,凡事总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试完不行再取消就是。” 江从善已经走到了常乐身边,严谨告知。 “不过我们这边,只能尽力解决批文问题。既然怀王出资一半,本官也出五百两算是个人希望这些乞童学成之后能有所归用,郡史也可从郡史署拨些银两。可之后请师傅以及乞童的吃穿用度,这些就靠夫人自己解决了。这扇子既然是御赐,就不能随意当卖,会引杀祸。我们若如此相助,夫人考虑之后还是缺钱的话,本官劝一句,夫人还是放弃罢。” 不得不说,江从善已经给了最大程度的支持表态了。这种话说给人听,才能让人听得进去不是? 常乐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到时候再从柳成言那儿坑点钱,前期还是可以度过的。后期的话,她可以再找挣钱的路子,好好地利用起他们。 “就像江刺史说的,办不下去了,关了就是。”常乐随意敷衍了他们一句。 这句话让人听起来很是不负责任。 张长修立马冷笑怼了回去:“原来,你也不过是拿那些乞童当玩偶罢了。常乐,他们可都是人,你若无法改变他们的人生,便不要随便插手。与其半途将他们抛开,不如一开始就抛弃。” “认真说我荒唐,让一步又说我敷衍。” 常乐轻笑看他,真不知原主是怎么找到这么一个不想了解妻子想法的夫君,想来想去,也可能是原主太过没想法,从来都是温顺地不懂表达。 “结果如何,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就是。刺史郡史怀王可都出了力,太守不想说点什么?作为我的夫君,是不是把那一千两拿出来才合适?” 张长修偏过视线,懒得理她。 “仲难,太守夫人说的有道理。”江从善再次和事佬上线。 反正要的也不是他的钱,他现在只想着常乐怎么才能不折腾手里的扇子。 张长修不悦开口:“江刺史觉得有道理,不如江刺史掏这一千两。” “这一千两本王借了。” 怀王见事情大致已经定下,他们为这一千两说来说去着实没什么意思,直接自己揽了下来。 常乐从未想到怀王有天能对她这般大方,但一个“借”字不怎么让人开心的起来。 “借,是谁还?” 怀王眼睛一转,瞟向张长修:“自然是张太守。” 其他三人一愣,怎么之前没觉得怀王在花钱方面这么抠门儿? 而且,这给钱要钱的法子,怎么像极了某个人? “又不是下官借的。”张长修冷面拒绝。 怀王道:“本王已经于公,出了一半。这一千是于私借的,本王自然是与张太守关系好,才借给尊夫人。若是,本王是看在和尊夫人的关系上借了一千两,这说出去,怕是不好听罢?” “确实。”江从善不可置否点头附和。 张长修哑口,半晌才道:“那便不劳烦怀王了,一千两,太守府还是出的起的。” 怀王顺阶而下,点头不再多言。 常乐得了便宜还不客气反问:“这一千两,是借的还是给的?” 张长修道:“自然是借。” “那我不找你借了。找你借还得我还。”常乐耸了耸肩,坚决抱住怀王的金大腿,“我还是找怀王借罢。到时候,帐是记在你的头上,跟我没关系。” 怀王对于常乐的机灵很是赞赏。 张长修黑了半张脸,有点不想说话。 怀王这个看戏的不嫌事儿大,继续火上添油:“这一千两,本王也不会着急要。等下次太守又得了皇上的奖赏,或是官俸下来了,本王直接取走一千两就是。” 其他三人再次觉得,怀王和皇上真不愧是兄弟。怀王愣是将皇上抠门的法子学了十成十。 当即再次感叹,到底是什么让向来挥霍无度的怀王变得如此抠门儿? 对他不值一提的一千两都如此斤斤计较? “便不劳烦经过怀王之手。此事,我们夫妻二人自己解决就是。”张长修愣是被逼着勉强答应。 常乐欣然一笑:“那便多谢太守的一千两了。” 张长修瞧着她,忽然一本正经道:“这些钱不是小数目,如果你失败了。所有的钱,双倍奉还。” “双倍奉还……”常乐沉吟片刻,也很是认真道,“失败了,我就把自己卖给你!” 张长修:“……” 众人:“……” …… 在常乐的申请下,张长修同意再留乞童几日,并催促她尽快找到房子,将乞童带出去。 衙门的事情结束后,常乐终于跟着张长修回了府。 她要管三日后的喜宴之事,做最后的确认。 由于在衙门里又发生了口角,连日来张长修对常乐的好感又降低了不少,到府便直接去找了花楚儿。 红豆苑,梅花早就落了,只剩下枝干,又从别处引来了桃花,摆满了红豆苑。 粉嫩嫩的花骨朵已经有了要开的趋势,通过枝丫便可以看出,它们定然会开的绚烂夺目。如同诗经形容一般,“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一进屋子,还是那股熟悉的淡香,令人不自觉放松。 花楚儿见他来了,迎面福身,面上却是一片惆怅。 “妾见过夫君。” “你现在怀有身孕,不必如此多礼。”张长修温柔的眼睛里都能挤出水来,将她羸弱的身子一扶,捋了一下她的发鬓,见她脸色不好,关心道,“怎么了?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花楚儿勉强露出一个笑意,偏脸垂头,不着痕迹地躲过张长修的触碰,依旧是声音软软道:“妾哪儿有不高兴,许是因为怀了身孕,所以容易乏累罢了。” “如此,你要多注意休息。”张长修心疼地将她搂进怀里,感觉她的身子又有些消瘦,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鬓,“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下面的人没照顾好?” “不是,只是没胃口罢了。怀了的人都比较挑嘴,吃什么都吃不下。” 花楚儿仰头,温婉可人地抿唇笑了笑,眼里的娇媚清晰可见,让张长修心里一阵悸动。他最近一直忙于衙门的事,确实是累坏了。 “听说,凶手已经抓住了?” 花楚儿见他神色有些不对,轻轻推开他。缓缓走到桌子旁,翻开一个白瓷茶杯,倒了一杯还是热着的茶。张长修看着她,一派柔和,兀自坐下,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杯。 “嗯,已经抓住了。确实是个野人。” 张长修看了眼杯子里的淡茶,知道这淡茶是常乐提醒花楚儿换的,不禁又回想起今日常乐大胆怼他的场景,捏了捏杯子,仰头饮下。 “这下可以等着喜宴庆贺你怀子之事了。” 花楚儿走到他身后,双手搭上他的肩膀,揉捏替他放松筋骨,水眸里却是浓浓化不开的哀伤:“夫君最近辛苦了。今夜可还有公务要处理?” “没有了,今夜在此陪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三章 真像个人 寂静的氛围,一直保持的低气压,让时间的感知度变得很高,一分一秒清清楚楚。熬了一杯茶完,衙差还没回来,除了张长修以外的人都紧张到想昏厥。 常乐起身,长吐了口气,表示自己还活着:“我出去转转。” 张长修默然,眼神示意一个衙差跟上。 其他人相互之间目光流转,也很想找个理由离开。 一出门,冬风夹裹着雪花铺面而来,吹了个透心凉。常乐终于感觉松快许多。 在外面冻死,也比在里面憋死好。 衙门的后堂外,就是个小院子。盆栽摆的整整齐齐,几棵松柏依旧青绿,石头道路被打扫出来,积雪堆在两边。 常乐也懒得溜达,便蹲在门前石阶,吹着冷风发呆。等着赶紧把事情解决,好去找斋主,巩固这条创业之路。 见她坐下,跟出来的衙差不知所措:“夫人,地上凉。您不是要到处转转?” 常乐抬眼看他:“懒得转,就坐这儿透透气。” “是。” 衙役乖乖站在身后,跟着在外面受冻。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还是想静静地待在堂屋里。 好容易等到买笔的衙差回来,常乐忙起身将他拦下。 “直接把笔给我罢。” 免得张长修再发神经给她折了,那她又要跟他猪八戒穿针——大眼儿对小眼儿。 卖笔的衙差也觉得给太守夫人比较安全,他两条腿都快跑断了,真的不想再跑了。 常乐将衣裙一撩,大步进了屋,干脆道:“把目击者都带过来罢,别磨叽了。” 张长修瞥了眼她手里的炭笔,忍下烦躁,立马安排下去。 带人的带人,准备桌案白纸的准备。 当几个等到快要睡着的目击者上场的时候,一切就绪,便让他们一个个来说。 第一是个晋市当铺的小厮:“我见着他的时候,他蒙着面,我只看见他的眼睛,眼睛长得又大又圆,就像狮子的眼睛一样,特别凶。” 常乐忍不住发笑:所以画师直接就画成了铜铃?也真的是很形象了。 “不对,他的眼睛像猫的眼睛,绿幽幽的。眼角还有一颗黑痣。”当铺的另一个小厮反驳道。 他也只看到蒙着面的盗窃贼。 看见盗窃贼全貌的小乞丐一听,不乐意了,争辩道:“他的眼睛像是个黑洞,深陷进去的,看着就要被吸进去!” 五个人七嘴八舌,光一对儿眼睛,就有了四五种说法。 又是狮子、猫的,还像黑洞。 为此,意见难统一,他们五个还争执起来。 张长修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是他第二次经历这个场面了。 见常乐也是左顾右看,晕头转向的样子,有些失望地用手指敲点着桌面,有些后悔病急乱投医。 “好了,别吵了。”常乐扶额,朝身旁的师爷吐槽了一句,“确定他们看到的是同一个人?” 师爷点头:“他们描述的所见之人,无论是体型身高还是行迹都是吻合通顺的,确定是一个人。只不过这个容貌……大抵是描述能力及注意的地方不同。” 常乐明白,这无非是盲人摸象。各自看的角度不同,认知不同,形容的也就不一样。 环视四周,旁观的衙差都是静静地站着,就差无聊到睡过去,毫无半点期待,甚至烦躁于这个乱糟糟的场面。张长修更是一脸“我是脑袋被门夹了才做了个错误决定”的表情,大抵是碍于面子,想默默等这个闹剧过去。 常乐轻声冷笑,转了转炭笔,成竹在胸。 “我来总结一下你们所描绘的。此人的眼睛,形状偏圆,眼窝较深,瞳孔是绿色的,眼神狠厉,眼角有痣。对不对?” 五人听得面面相觑,似懂非懂,都没有反应。 衙差们有些好奇地抬了眼,看向她。张长修也目露几分兴趣之色。 “我画出来你们再看罢。”常乐没心情看他们的脸色,低下头在画纸上大致定好位置,表情严肃问,“那颗痣在眼角的什么位置?” 陈述这条线索的小厮仔细想了想,在自己的脸上划来划去,最后点了个地方:“大概眼尾下一点。” “泪痣。”常乐明白,“比较大还是比较小?” “小。” 一顿操作猛如虎,在场衙门中人都开始揣测,太守夫人许是真的会画画。更加好奇,太守夫人是经历了什么。 在他们的认知里,太守夫人一直是胸无点墨的农女。 至于对画像的期待,他们是一点没抱。 毕竟先前的那个画师也是这样一句句问下来的,最后还不是那个鬼样子。 唯有张长修目光不同。 常乐如今的自信与认真,身上散发出来的熠熠光辉,是他完全没有见过的。对她在壶院的表现不是偶然这件事,有了几分相信,心中也就多了些期待。 一时,竟看入了神。 常乐边画,边总结,再详细询问,企图将各部位明显化、细致化。 师爷双手交握,自然地放在身前,守立在桌旁做协助,只是用余光偶尔扫两眼纸面。随着常乐动作娴熟地将五官一点点画出来,他的目光也逐渐偏挪,脸上慢慢露出惊喜之色。 约莫过了一刻多钟,常乐捏着炭笔,扶腰直身。 上下细细一看,除了那个绿眼珠子无法表现外,已尽最大的能力将他们描述的形象画了出来。停了笔,拍了拍手上的炭灰。 这个人的模样,让她有些想笑。 长脸宽颌,眉骨偏高,眉毛浓短,虎目深邃犀利,眼角带着泪痣,高鼻梁,厚嘴唇。 瞧着,有丝异域风情。 师爷双目发光,忍不住摇头晃脑,拍手道绝:“夫人好画技。栩栩如生,有形有肉,见之如面!这下,抓人就有把握多了。” 旁边站立的两衙差听师爷给了这么高的评价,忍不住伸长脖子瞅了瞅。只一眼,也都发出惊叹的唏嘘声,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是啊,真像个人!” “夫人真是厉害!” …… 常乐对这种吹捧很是受用。得意地转起炭笔,抖着腿瞟向张长修,挑眉炫耀。 张长修不动声色地端坐在堂上,闻听他们赞声阵阵,好奇到心里痒痒。碍于面子,且不能让常乐更加得志,便故作不在意地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已经凉了的茶,等着师爷按例先将画递给他察看。 清凉感觉从口入胃,通遍全身,让他不由得微微皱眉。 师爷双臂一抖,将袖子卷起,探出双手,像呈宝般小心翼翼地拿起画纸。刚碰到一角,就被常乐一掌拍下去。 张长修放茶盏的手一顿。 “你等下,先将下面给蒙起来。” 师爷保持弯着的身子,不明所以:“这是为何?” “有三个看见的是蒙面贼,自然先蒙面给他们认啊。”常乐一脸理所当然。 动手从旁抽过一张白纸,招过立在身后的两名衙差,让他们各站一边牵着,轻轻虚盖在人像眼睛以下。悄然偷瞄了张长修的神色一眼,满是捉弄的心理。 她就是故意吊着张长修的好奇心,让他最后一个看,憋死他! 师爷干笑两声:“这要先给老爷过目。” “为什么,他见着盗窃贼了?”常乐闪着一双清亮无辜的眼睛,不解反问,“这画是给目击者认得,又不是画出来让人欣赏夸赞的。当然,他们认完再给你们夸,我也是不拒绝的。” 师爷哑口无言,讪讪扭头寻求张长修的指示。 “你们上前一认。”张长修将话里话外听了个清楚,目光瞟都不瞟,直接跟目击者下命令。 三位目击者听命上前,瞧上画上人像露出来的眉眼,下刻俱各惊喜拍手拍腿。 “就是长这样,简直一模一样。” “对对对,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我也记得,就是这样。” …… 确定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三人说罢还像崇拜仙人一样看常乐,就差顶礼膜拜。 另外等着的两名目击者侧身相视,皆是好奇。 师爷和衙差相顾而喜,眼中闪着钦佩的光芒。 见如此场面,一直站在对面陪着张长修的捕头也被吸引过来。 透过脑袋缝儿往里看,猛然对上一双厉眼,还有些受惊。反应过来真的只是画出来的,立马跑到张长修身前,用刀柄远远指着画,激动地汇报情况。 “老爷,夫人画的真特娘的像!刚刚还把属下给吓着了。” 张长修睨他一眼,本就如坐针毡,此刻更是心生郁结,特别想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这么说有什么用?就不知道把画拿过来给他看看? 忍了忍,张长修沉声道:“继续认。” 常乐眉眼弯弯,早已被夸得飞上了天,再看张长修干受气更是愉悦。挥挥手让衙差将遮盖的纸拿下,唤着剩下的两个目击者:“你们两个再过来认罢。” 那两个目击者早已等不及,躬着身子快步上前。 捕头左右一瞧,怕错过这幕,抛下张长修就几步冲上去。将挡在桌前的属下往旁边一拨,自己挤了进去,视线一落在画上,脱口就骂了句娘。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围在桌子旁,脑袋簇成一团。常乐自己都被挤了出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八十九章 若可以选主子 张长修按住她的一只手,轻轻握在手心,侧身,大手一捞就将花楚儿揽在了怀里。花楚儿秀眉媚眼,温柔似水,让人越瞧越顺眼,越看越心动。倾身而下,双眸情深似海。 “最近一直忙于公务,没能好好陪你,为夫甚是内疚。” 如玉见状,早已抱起花楚儿换下的衣裳,悄然退出了房屋,将房门掩上。 花楚儿却是惊慌地伸手抵住了他的胸膛:“夫君,你回来还没用过晚饭罢?” “不是什么要紧。” 说着,张长修便吻了上去。浅吻辄止,花楚儿当即再次推开他。 “大夫说,胎儿不稳,平日里要小心。妾怕是不能服侍夫君了。” 张长修闻言,怔了一下,双眸的沉雾缓缓散去,担心道:“胎儿不稳?” 花楚儿道:“夫君不必担心,一直在喝安胎药了,不过还是要多加小心。” “好,知道了。” 张长修含笑伸手,将她的脑袋压在怀里,低头摸上她的肚子,呢喃调笑。 “这还没几个月呢,就开始跟爹爹抢娘亲了?” 瞧着他笑的慈爱,花楚儿也是羞赫一笑,愁云却一直萦绕在眉头。张长修抬眼看见,抚平她的眉头,浅吻了下。 “怎么,知道自己要当母亲不开心?” “没有,只不过,有些不适应罢了。” 花楚儿的手也摸上肚子,被张长修反握,甜蜜之意从心而起,不甘与委屈也夹杂而上,面子上还是喜的。 “能怀上夫君的孩子,是妾一直的祈愿。如今终于实现,自然是欣喜的。只是……” 见她眼中起雾,似有什么委屈,张长修立马紧张地紧绷了身子,将她搂的更紧了。 “只是什么?” 花楚儿抽噎一声,趴伏在张长修的肩头,眼泪顺着就流了下来。 “只怕,妾守不住这唯一的孩子。” “你这是什么话?”张长修被她的话惊到,拍着她的背安抚,“在太守府,谁还能加害你不成?” “妾自从怀了孩子后便日夜难宁,总是梦见有人拿针在扎妾,嘴里还念着奇怪的咒语。每次惊醒,腹中都是一阵绞痛。所以,妾怕,这个孩子是留不下来了。” 说话间,花楚儿的眼泪已经濡湿了张长修的肩头。 张长修脑子里猛地冒出“巫蛊”二字来,努力保持镇静的同时还得不断安抚花楚儿。 “没事没事,为夫也听说过,怀孕之人总爱多想,多梦盗汗,这些都是正常的,我们的孩子是不会有事的。” “妾知道了……” 花楚儿乖巧的让人心疼。 张长修将她打横抱起,往床边走去,见她惊慌,安慰笑道:“今夜,为夫陪着你,日后都陪着你休息。这样,你便不会再做些奇怪的梦了。” 花楚儿闻言,知道他不会做出什么事来,深受鼓励地埋进他的胸口,眼中还噙着泪,眸光却转为狠厉与不甘。 红豆苑,如玉所在的丫鬟房内。 房中央,如玉双手抱膝,双眸呆滞,火光映在她的脸上,扭转出诡异的光来。 火光一点点弱了下去,如玉捏着火筯,将烧剩下的一小节白布提了提,火光又旺了起来。火舌上舔,连带着白布上的点点血迹一同化为灰烬。 直到火光熄灭,房屋里蜡烛的弱光才体现出地位来。如玉将脚边的花楚儿的衣裳重新翻看了下。 果真发现亵裤裤裆附近也沾染了些血迹。当即吐了一口气,将其他的衣裳归整放置一旁,等明儿个交给粗使丫头洗。 如玉将亵裤丢进火盆里,从旁拿过烛火,又给燃了。 如果可以选择主子就好了。 …… 常乐一回到府上,就没安生成。容姑姑就跟有千里目一般,她前脚到壶院,容姑姑后脚就到。 这几日她一直没怎么管,眼看着要到工作收尾的时候,容姑姑终于得机会跟她商量要送出去的请柬。 直到夜半三更,常乐才摆脱,倒头就睡着了。 翌日,逮着机会便到了八归斋。 不必说,怀王也在八归斋。 常乐甚是疲惫地灌了一口热茶下肚,无奈道:“我真的要渴死了。容姑姑那个压榨人的,我连一口水都喝不上。” “夫人,您不是专门不喝水,等着渴晕过去休息吗?”十里站在一旁,毫无预兆地出来挑破常乐的夸张话,还隐隐地憋着笑,“没想到,自己的身子太强,怎么都能扛下来。” “啧,瞎说什么大实话?”常乐扯了下嘴角,没好气地睨了十里一眼。 十里人畜无害地笑了两下,自顾自地站着。 “最近是在忙太守的得子喜宴?”柳成言含笑接下常乐的话。 终于有人关心一句,常乐很是满意,欣喜抬眼。瞧着柳成言的星眸就觉心旷神怡,再一看怀王的美人风流脸,也是心生愉悦,都比张长修那张臭脸好太多。 “对啊,他这孩子还没生呢,就搞什么得子喜宴。等孩子生了还要再弄一场。赚份子钱也不带这样的。” 常乐撇嘴吐槽此事。她人生一大烦,便是送礼。怕办宴席,更怕参加宴席。 想她当初毕业时,钱还没赚到手,就要给结婚的同学送份子钱,那种绝望真的令人心痛。本来心怀的祝福之情,也大打折扣。 十里默默憋着不说话。 “凡事图个喜庆罢了。”怀王翻看着一本异志,抽空插两句。 “喜庆到时候是喜庆了,宴前宴后得把人累死。”常乐毫不掩饰对其的厌恶,瞅着柳成言,笑的谄媚,“我出来的时间也是有限的,今儿个是有事来找柳斋主。” 柳成言下意识地看向怀王,见他一脸“你看,我说对了”的表情,淡笑回头。 “何事?” “一嘛,就是来拿钱的。” 常乐眨巴眨巴期待的小眼睛,轻轻摇晃着上半身,就像等着抚摸的小宠物,可爱到犯规。 怀王将挡住脸的书册往旁边挪了挪,对她的神态再次表示惊讶不敢信,再次目露质问扫向柳成言。 这柳成言是给她下什么药了? 怎么每次她对上柳成言的时候,不是撒娇就是卖可爱? 对着他就是狡黠地骗这骗那,对上张长修更像是只斗志满满的老母鸡。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为何如此之大? 柳成言忽略怀王探究的目光,优雅起身,道:“我去给你拿。” “夫人,收敛些。”十里上前两步,搡了搡常乐,碍于怀王在场,低声道,“夫人,您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望着柳成言消失的门口的常乐闻言,舔了一下略显干燥的嘴唇,笑道:“有没有我不知道啊?这也想唬我。” “差不多了。”十里很是无奈提醒。 常乐朝十里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扭头一本正经地跟怀王聊天儿。 “怀王,你觉不觉得,柳斋主比那个李郡史好多了?都是温文尔雅型,柳斋主一看就是那种谦谦君子,李郡史一看心里就跟藏了什么祸水似的。” 怀王的桃花目瞟向一边,继续看书,揶揄道:“你怎么就确认柳斋主心里没藏什么祸水?” 常乐笑的眉眼弯弯,眼睛里的崇拜和爱慕一闪一闪的,十分明显。 “直觉。柳斋主长得就是人畜无害,这才叫君子如玉。” “呵,天真。”怀王轻哼了一声,声音之中多嘲笑。 自己的爱慕行为被嘲讽,常乐很是不悦。起身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书册,眉头倒竖,满是严肃地瞪他。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十里已经不想在屋子里呆了。常乐的行为让她的心突突个不停,再站一会儿,她怕自己直接被自家夫人毫不收敛的行为吓晕过去。 夫人是不是忘了对面是怀王? 怀王又不是普通的男子,是不能随便对待的啊! 怀王桃花眸一挑,长手一伸,从她手里抢回书册,重新摊开。 “日后你有机会了解了,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你莫不是嫉妒柳斋主比你优秀?” 常乐再一次想夺回他手里的书籍。这回怀王却是拽的紧紧的,抬眼满是挑衅地仰视看她,还有对她刚刚那番话的不屑。常乐见抢不回来,也懒得再争夺,回了原位。 “柳斋主的优秀气质,你是嫉妒不来的。就别在人家背后污蔑了。” 十里垂目,生无可恋。 真的,谁都没她家夫人优秀。 怀王难以置信地收了书,倾身看她。 “太守夫人,本王之前帮你的都是白帮了?” 常乐心虚地眨了眨眼,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那你也不能让我昧着良心信了你的鬼……不真实内容罢?” 求生欲让常乐屈服,生生换了一种表达方式。 “本王真的是帮了个白眼狼。”怀王往后一仰,看自己的书去了。 柳成言在外面听他们争论的差不多了,待脸上的红晕散去,这才重新进了屋。到了常乐面前,一手捏住袖子,另一只手将钱袋轻放在常乐面前。 “一共三十两,都在这儿了。” 常乐听闻数量,当即就想趴在桌子上痛哭。望着绣着福字的钱袋子,伸手将它圈到眼前,手指无力地扒拉开一条缝,掏出来几块儿碎银子。看了没两眼,又给塞了回去,直起身子,将钱袋子放在手里掂了掂。 “我这一天天辛苦的跟个什么样的,结果只落得个三十两。才三十两啊……” 常乐说着,就从怀里抽出了折扇,上下左右地看,又开始打扇子的主意。 “怎么就不给我一个当扇子的机会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九十章 就叫八归学堂 怀王很是心疼她手里的扇子,对常乐的不识货和不珍惜表示十分后悔。 本来就觉得将扇子送给她,是成为她附庸风雅之物,已经很糟蹋这把折扇了。现下才发现,她彻头彻尾就是个大财迷,根本就连附庸风雅的心思都没有。 此等绝扇,落在她手里,真真是暴殄天物。 柳成言端坐,见她如此失望,也是无法,只得转移了话题:“听说太守夫人最近要建学堂了?” “是,这正是我来找柳斋主的第二件事。”常乐摆了摆身子坐正,笑的甜甜的,“想请斋主帮我物色个适合做学堂的宅子,再帮忙联系一下城中厉害的工匠手艺人,我想请他们做学堂的师傅。” “本王可是没说错,她定是要找你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儿。”怀王一脸看透的表情,卷起书册,露出里面的字画来。 常乐好奇地在他们二人之间看了看,警惕地眯起了眼睛:“柳斋主,怀王跟你说什么了?没说我的什么坏话罢?” 怀王再次用书册挡住脸,力求眼不见心不烦。 难怪张长修能被气成那般,这果真是个牙尖嘴利不能好好说话的。 “没有。”柳成言忍俊不禁,“怀王只是说,建学堂之事繁琐,太守夫人忙不过来,定会来寻帮助,让柳某能帮则帮。” “诶?这样吗?”常乐讪讪看向怀王,开口便是好话,“刚刚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怀王莫要介怀。” 十里暗叹夫人这没脸没皮的模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怀王心里却是舒坦不少,虽然是柳成言不经他同意给他加了这么个事儿,但能让常乐认怂,他也勉强默认了。 “日后,开口要三思。” “自然。”常乐很是敷衍地回了一句,扭头就找柳成言,“柳斋主,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怀王感觉到深深的被轻视之感,目光擦着书边幽幽地落在柳成言身上。他真的要好好看看,柳成言到底哪儿这么吸引人了。 柳成言长得儒雅好看不假,可也比不上他的容貌。除此之外,再不能从浅层看出一点特别的来。 受着怀王审视的目光,柳成言暗叹一声,无奈地颦起眉头。 “是,此事柳某可以帮忙。不过,柳某做这些事,且不说劳力之得,关门店也是要亏损不少……” 柳成言的意思很明显,常乐直接将手中刚刚捂热的钱袋子放在柳成言面前。 “咱们做长久买卖的,说这些是不是太见外了?” 瞄了眼常乐放在面前的三十两,柳成言又看了怀王一眼,这才问:“太守夫人,是何意思?” “就是觉得,可以再把咱们之间的买卖做大点呀。我这三十两就交给柳斋主了,以作八归斋做买卖用。就当是我掺和一脚,八归斋的字画买卖。虽然现在我参与的钱不是很多,但积少成多嘛,日后就越投越多了。斋主以为如何?” 柳成言沉吟,没有立马回答。 常乐诚恳:“如果柳斋主同意的话,学堂就是咱们的另外一个合伙点。我打算将建立的学堂,就叫八归学堂了。” 怀王面露好奇之色。从刚刚开始,就没看进去一个字,现在更是看不下去,直接竖起耳朵听他们之间的对话。 十里却是皱起了眉头,总觉这样不妥。 上次太守就怀疑常乐和柳成言之间有奸情,风风火火过来捉奸,现在竟然还把学堂名字取为“八归学堂”,这分明是在挑战太守的耐心底线啊! 太守知道,定然会暴怒的罢? 柳成言也对上次的事心有余悸,立马出口拒绝道:“学堂名字一事,夫人还是慎重。八归,其实不怎么适合做学堂名字。” 常乐却是没怎么放在心上:“我也取不出来什么好听的名字,也懒得想,就觉得八归还挺好的。” “你真是想昭告全天下,你红杏出墙了是吗?”怀王忍不住遏制她这个极为危险的想法。 他可不想让八归斋卷入什么奇怪的纠纷之中。如果到时候因为这些事关门,他真的就要跟常乐好好算一算账了。 “你这话说的。到时候就说我是对我师父的崇敬不行么?就说我突然也迷上了道家学术不行吗?”常乐深觉莫名其妙,“那这样不行的话,我不也不能找柳斋主帮忙了?反正我光明正大坦坦荡荡。” “夫人,你坦荡,总有小人乱嚼舌根啊。”十里也及时跟着规劝。 常乐不以为意:“那你让我怎么办?我要帮太守操办喜宴,现在还要赶紧准备学堂。衙门那边我算是不想靠了,请怀王帮忙也不合适罢?” 怀王肯定还会以养老的由头,拒绝这种麻烦事,或者说着风凉话再趁机坑她。 可能会好心帮她,靠谱又不坑她的,她只能想到伟大的斋主大人,柳成言。 能成为常乐唯一想依靠的人,柳成言受宠若惊,瞧着她真是一副孤独无援的可怜模样,思索片刻,道:“夫人不妨派个衙差来,同我一起去做这些事情,也能少了有心之人的流言蜚语。” “是个好主意,我到时候让刘三来找你。刘三是个踏实的。”常乐欣然答应,“就说柳斋主是个有远谋的人。到时候,我会教他们做炭笔和炭画漆的法子,做出来的,你这边就可以直接卖了。帮你省了力,又教了他们些本领,咱们还加大了产量,一举多得。” 听常乐还有这想法,柳成言含笑不语,只是表示相信地看着她。虽然有预感,他在其中出的力不会少,但是能见识一个新学堂的形成和发展,对他来说,还是有一定的吸引力和期待感的。 “那一切就都靠柳斋主了。放心,我回去也会跟太守提此事的,坚决不让斋主惹上什么奇怪的事情。就是委屈了我,从师父变成了徒儿。”常乐说着就站起了身,拾掇拾掇就准备离开,临了跟怀王道,“怀王,想必请柬已经送到,到时候记得带重礼来。” “夫人,怀王送的礼,重不重,都不是归您啊。”十里在她耳边低声提醒。 “是哦,有道理。”常乐一想确实如此,肯定都给那个花氏了,当即笑的灿烂,“那你就空手去罢!我不会赶你出门的。” …… 常乐回去之时便路过衙门,通知刘三去八归斋报道的事儿,并让他跟太守说一声。 张长修得知的当天下午便回去质问常乐此事。 未想到,壶院竟有客人。 草木重焕生机的壶院终于少了几分萧索之意,院中央摆着张圆桌儿,桌上摆着茶点。 常乐与那位客人围坐一处。 “太守回来了?” 开口的正是这位张长修怎么都想不到的客人,都尉夫人穆英君。 穆英君也才刚到,正和常乐在院子里闲坐,还没开始说正事儿呢。见张长修过来,起身几步上前,豪气抱拳行了一礼,算是尽了礼仪。 “穆英君来府叨扰了。恭喜太守将得贵子。” 最后一句吉祥话,让张长修黑着的脸色也缓和了几分。张长修日常板着脸道:“都尉夫人有闲情来府上一坐,确实难得。本官便不打扰你们二人话家常了。” “其实也不是聊什么家常,是我听说太守夫人要建学堂,刺史郡史皆相助,就连怀王也出了一半的钱财。这等为国为民之事,我们都尉府怎么能少了呢?”穆英君直接了当地说明来意,“所以,太守和太守夫人看看,这件事里有没有地方需要我们都尉府的?” 穆英君报恩之心急切。 一听恩人有这等大计,其他的几个同僚都帮了。更觉他们都尉府不能落下,不然就太丢人了。 穆英君第一时间就跑了过来,也不管是不是赶上了饭点儿,生怕晚到一刻就没掺和的机会了。 常乐这才明白穆英君的来意,不由得被他们都尉夫妇的耿直感动。 这么知恩图报的人,就说说,到哪儿能找到? 让她常乐给遇到,是多么的幸运啊! “都尉夫人如此热心,常乐甚是感动,这么一说,还真有个忙需要都尉夫人帮忙。” 常乐也不是不懂得抓住机会的人,这个时候如果客套,那就是极大的损失了。 穆英君立马一拍胸脯,豪气道:“太守夫人只管说来!” 常乐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请都尉府有人能在学堂中任课,教那些乞童强身健体之术,如果可以,再教些防身武功就更好了。” 张长修暗道她的野心还真不小。 穆英君展颜,轻松道:“原是这事,这个人选我就行。在大氏朝,能打过我穆英君的男子,也不多了。” “哦,原来都尉夫人如此厉害,之前失敬。”常乐当即行了一个抱拳礼,开始客套崇拜起来,“那那些乞童真的是走运了,能认都尉夫人作为师父。” 张长修对于穆英君的说法没有任何嘲笑的理由。 穆英君确实武艺高强,在大岳朝,一般的将领还真不是她的对手,最擅长武器的便是银枪,她的兵器便是晦月长枪。 “太守夫人客气。”穆英君并未因她的夸奖之语沾沾自喜,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以示谦虚,又道,“那建学堂之事,已经在筹备了吗?” “是的。我请了八归斋的斋主帮忙去买宅购地,请工匠师傅之类。” 常乐认真开口,正为此事来得张长修却不淡定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九十一章 太守府之宴 “你擅自调动衙门里的人,为何不跟我说一声?”张长修顺势追责。 常乐诧异看他,以为他会责怪她找柳成言一事,哪知道张长修只是因为穆英君的在场而换了个说法。常乐以为他已经接受了柳成言帮忙的事情,立马和颜悦色解释。 “虽然八归斋的斋主柳成言是我的师父,但是怕人误会,便请刘三与柳斋主一同,免得让外人以为我与斋主有什么私情呢。” 穆英君不等张长修开口,先兴趣浓浓道:“这个斋主是什么人?教了太守夫人什么?” “柳斋主就是个读书人而已,开了家买卖书画的店铺。我的画画之能便是柳斋主教的。” 常乐再次委屈自降身份这个事儿。还好柳成言没她这么不要脸,强逼着她叫师父,不然她真的会气死。 穆英君闻听,当即兴奋道:“太守夫人都已经那般厉害,想必这个斋主也不简单。不知何时,太守夫人能引见一番?” “师父真真是难得的温雅男子,我也会聘他做学堂的书画夫子,有机会定然介绍给都尉夫人认识。”常乐一提到柳成言,就觉得倍儿有面子,笑的合不拢嘴。 这般自豪的神情与由衷的笑容,又将张长修双目刺到发疼,心口也隐隐作痛。 曾几何时,她的骄傲已然换了人,不再是他。 “听太守夫人之言,我更加好奇了,只管等着了。”穆英君满是期待道。 常乐含笑点头,扭头看向张长修:“太守今儿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张长修胸口发闷,沉声道:“只是来问刘三的事。既然是刘三是为了学堂的事儿,最近衙门也不是很忙了,借你也就借了。下次,记得提前告知与我。” 常乐能想到让刘三陪着柳成言,主动要求在他手下人的监视下做事,就说明还是照顾了他的感受,也可以证明他们二人确实清白。既然没有出格行为,他也无话可说。 只是这种不被依靠的感觉,让他深深的难受。 为何她有事去找一个认了几个月的师父,都不愿来跟他多说两句? 若是她来说,态度认真诚恳,看在多年夫妻的份上,他出手帮忙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她没有。 问都不曾问,就去找了别人。 “这也是临时想到的。” 常乐随口找了个理由,见四个丫鬟在厨房那边守了许久,像是饭做好了,却在纠结要不要来问开饭。立马招了招手,十里跑了过来。 “可是饭做好了?”常乐问。 十里点头:“是。” “都尉夫人若是不嫌弃,不如留下一同用饭?”常乐热情地招待穆英君。 穆英君也想再多呆一会儿,便不客气地应了。 常乐扭头朝张长修。张长修面不改色,放在两腿之上的手指却不经意地弯了起来,婆娑着衣料,等着常乐开口。 “花氏那边的饭应该也好了,太守不赶紧过去吗?” 张长修微诧,抬眼凝视她,双手慢慢紧握成拳。她却笑得不以为意。 “别让花氏等久了,饭菜凉了可就不好了。” 那副体贴的模样,真让人觉得虚伪。张长修忍气起身,道:“正是我意。本官便不多陪了,夫人记得好好招待都尉夫人。” 话落,张长修扭身便走。 “哪儿还有你怎么把夫君往外推的?”穆英君不解,环视一眼壶院的环境。明显就是个偏冷院子,从她来时就发现了,与传言中印证无二。 常乐无所谓地耸肩道:“什么推。小妾怀孕了,他多去陪陪也是应该,毕竟是他们张家的后代根。” “太守夫人嫁给太守三年,难道就没怀上一个孩子?”都尉夫人好奇询问。 被周围人一再疑问,常乐也开始了自我怀疑,这个常乐的身体莫不是有什么问题?三年竟然都怀不上一个孩子,更何况之前她和张长修还挺恩爱的,确实令人匪夷所思。 “这看天意罢。都尉夫人可有孩子?” 都尉夫人道:“有两个儿子……” …… 都尉夫人在太守府与常乐聊得忘了时间,都尉独守空房。 都尉坐在餐桌前,让人将饭菜都热了一两道,派出去接夫人的人还迟迟没回来。当即忍不住哀怨。 夫人这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被冷落,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常乐! 醋瓶子被打翻,当即产生个可怕的想法。 那个太守夫人要的报恩方法不会是将他的夫人从他身边抢走罢? “家主,要不您先吃?”旁边的属下担心询问。 发愣的都尉突然恼火拍桌:“夫人怎么还不回来?” 属下无奈:“已经派第三个人去催了。应当是快回来了。” “再派第四个,就说府里出事儿了,老子出事儿了!” …… 两日后,天色阴郁,并不是个艳阳天。 太守府如期办宴。 张灯结彩,车马盈门。 常乐站在门口管家旁,跟张长修一同迎宾。 今日她身着雾蓝团花对襟广袖薄袄,暗红丝绦,灰兰绣梅儒裳。挽髻成垂云,金玉珠钗成左右对称之美,银钩金玉耳珰,衬的脖子修长白皙。黛眉粉颊绛唇,额间脂描梅花钿。 从头至尾,她都手持着象牙骨折扇,但笑不语,静立如荷。倒是端端庄庄一主母,稳稳重重持家妇。 张长修对于常乐的表现很是满意,目光时不时在她的皓腕上流转,上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几欲开口都忍住了。 一般有正式场面,她都会戴上那对青鸟雕纹的白玉镯。 莫说今日,上回去刺史府也不见她戴过。 念着她将东西都给当了,便一点也不想求证白玉镯的现在情况。他怕他知道真相后会控制不住自己! “家主,夫人又做噩梦了。” 红豆苑的一个小丫鬟突然跑过来,悄声向张长修汇报情况,目露急色,像是情况很急。 常乐闻声瞟了一眼,暗中一声蔑笑,朝着进来祝贺的宾客假笑两下,嘴都没怎么张开,嘲讽道:“赶紧去罢,宴会都开始了,别出什么岔子。” 她果真是不能张嘴。张长修瞪了她一眼,转身跟着小丫鬟赶去了红豆苑。 张长修一走,常乐整个人都舒快了,很是轻松地应对来往宾客,有条不紊地指挥家仆丫鬟伺候宾朋。 “太守夫人,恭喜啊。”迎面而来的便是珠光宝气的晋市夫人,晋夫人,“终于有人能替你为太守一门续个香火了。” 晋夫人搀着晋初升,笑的花枝乱颤,盛气凌人。 常乐可是深深记得这位晋夫人曾经在刺史府对她的奚落。可晋夫人如今这模样,明显是不记得上次被她打脸的事儿。 “瞎说什么呢?”晋初升明显也觉得自家夫人太过无礼,让他面子上不好看,忙责了一句,“拙荆言语失敬,太守夫人莫要介怀。” “怎会?晋夫人说的也是实话。”常乐皮笑肉不笑,不想多跟他们交流,直接道,“来人,伺候好晋当家的和晋夫人。” 旁边立马有家仆上前,引着他们夫妇进门去。 “自己怀不上,到头来还要替怀子的小妾办宴。这样的,受欺负也是活该。” 晋夫人的声音从身后飘过来。 “管好你那张嘴罢。” “现在全城都是这么说的,又不是我一个人。七出第一条就是无子。她早该被休了。” “好了,少说两句。” 他们夫妇二人逐渐淡去,同样内容的窃窃私语再次从四面八方传来。此时的她杵在门口,就像任人嘲笑的小丑。 这种话初听还有些生气,听多了,常乐也就表现得云淡风轻,一笑而过暗嘲这些愚蠢的土拨鼠。 可事实上,心底还是有些不舒坦。 看来,今儿的宴会又要热闹了。 谈笑间,迎来了辆华美非常的马车。车下来个新郎官。 能日常夸张成新郎官的,可不就是怀王一个人。 怀王所经之处,众人拱手行礼,毕恭毕敬地套近乎。管家张守早就下去寒暄了。 常乐自端然站在门口处,也不下阶热情相迎。 “太守夫人,祝贺。” 怀王走至跟前儿,似模似样地捏着扇子双手一拱,说了句吉祥话儿。 “怀王要祝贺的人现在不在。” 常乐瞟了眼周围人的神态,那些贵妇人无不投以奚落的目光,背地里三三两两聚在一处,对她没有怀子的事儿添油加醋、冷嘲热讽。 很明显,常乐的心情不太好。原因是什么,怀王非聋非瞎,自然看的清楚,也不想再在这件事上聊。反观她今日容貌打扮甚是光彩焕发,不由嘴上调侃一番。 “太守夫人真是一日比一日美了。” “多谢怀王夸奖。怀王也是一日比一日漂亮了。” 常乐笑意盈盈地回了过去。瞧着他的白面脸皮嫩的跟剥了皮儿的鸡蛋似的,眉眼间的风情更是让小倌儿见了都自愧不如,自己也心生几分自卑嫉妒之感来。 说也奇怪,明明都是勾人的眼神儿,小倌儿表现出来就是媚俗,他就算是抛媚眼也让人说不出一个“骚”字来,举手投足唯有“风流”二字。 “怀王再这般好看下去,我们这些女子可能都要羞到遮面闭门了。” “容貌是天生的,男女更是不同,太守夫人怎么能拿本王的容貌作取笑?”怀王说着眯起了眼睛,表示自己现在有些生气。 常乐眨眼,笑的灿然:“说的真心,哪里取乐,不过是比方而已。说来,怀王今儿带了什么礼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九十二章 花狐狸又作妖了 话还未落,张管家已经唱出了礼单。 “怀王,如意金钏一副!” “如意金钏?”常乐瞅了他一眼,小家子气道,“贵重么?” 怀王晃了晃扇子:“不过是嵌了一圈儿鸡血石,纯金打造,御匠之手,算不得多贵重。” 周遭看戏的也跟着惊叹了。 “不愧是怀王,出手可真阔绰!” “这么贵重的东西,是送给小妾的,太守夫人怕是要气死了。” “这不是很明显,瞧,她的脸色差成什么样了?” “那能怪谁,还不是怪她自己肚子不争气。” “自己怀不了,夫君纳妾也是理所当然的,小妾就算嚣张也是有本钱。” “……” 常乐对这些话回以白眼,但隐隐还是有些生气。今儿个来人的,话不出三句就扯到她的肚子不争气的事儿上,而且基本都出自那些贵妇人之口。 果然,这个世上,只有女人最爱为难女人! 有本事,就再大声点,当着她的面儿说啊!相较起来,晋夫人还算是个坦荡的。 听怀王说的这么细致,他的炫耀之意更是跃然脸上,再加上那些嘴碎的官夫人的夸张。常乐就算没有什么概念,也能大概知晓其贵重程度。 肯定值不少银子! 败家玩意儿,送那对渣男小三这么贵重的东西,不是暴殄天物吗? 见常乐的表情就跟自家的东西被人送了一样心痛,怀王也忽略那些贵妇人的奚落,笑着继续打击常乐:“折合银两,也不过几千两,对本王来说确实不怎么贵重。” “呵。”常乐毫不客气地甩了一个脸色,拒绝继续再受他的凌辱,扭头就冲候着的家仆道,“伺候怀王去中庭!” “太守不在,不应该太守夫人陪本王过去吗?”怀王搬出他的高贵身份。 常乐瞅他不疾不徐摇扇子的模样很欠揍,立马也将手中的折扇打开,仰起下巴道:“怀王,请罢。” 来往宾客看着常乐的那把扇子眼睛都直了,一直等常乐和怀王走的不见人影,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跟着太守府的下人前往宴会之处,嘴里还忍不住打听。 “刚刚太守夫人手里拿的折扇,扇面所画可是丰子善的遗存?” “正是,那可是圣上最爱的一把扇子呢。因为我们夫人有功,特意赏给了我们夫人。”家仆满脸自豪地说着,双手朝天拱手,以示谢圣隆恩。 当即引得宾客一阵唏嘘:“太守夫人当真是厉害啊。今日有幸得见,着实大开眼界,此行不虚啊!” “啧,有什么厉害的,还不是个弃妇。”开口的又是随行的某位夫人。 “夫人说的是,还真是可惜了这把扇子。” 被议论的当事人常乐拉下脸来,引着怀王绕过照壁,穿过花廊,过了二门。远离了非议聚集处,这才感觉好了些。 打正前方的路道上跑来一人,正是十里,急色匆匆。 “婢子见过怀王。”十里盈盈一拜。 “免礼了。”怀王随口道。 常乐不解:“十里,你不在后.庭看着,跑出来干什么?” 为了后.庭的女眷宴会场不会出现问题,常乐便留了十里在那边看着,配合容姑姑。 十里眼神示意,跟常乐借一步说话,附耳道:“夫人,刚刚听说,花狐狸又在作妖了。说是做噩梦,被谁用针扎,胸口和肚子都疼得要命。” 常乐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不屑道:“她又在耍什么花招?平白做什么噩梦?” “听说已经有好些日子了,从怀了开始便常做噩梦。不过红豆苑那边咱们关系不好,刚刚我才从送茶点过去的丫鬟那儿听说。”十里拧眉,深觉又有什么大事儿要发生,“夫人,你说这事儿,会不会又是针对咱们的?” “差不离了。你别说,这种桥段,你夫人我倒是熟悉。” 常乐沉了沉气,舔了舔唇,头疼非常。 虽然她是魂穿过来的,但到现在也不怎么信鬼怪之事。 接二连三做同一个噩梦,除了做梦之人有心,再无别的解释。脑子里已经涌现了一对的类似的电视小说剧情。 定然是要诬陷她烧灵纸扎小人之类的迷信毒术。 根据花氏的症状,扎小人儿是无疑了。 “八成,这事儿会说跟巫蛊有关。你快些回咱们院子里,问问春暖她们,最近有没有奇怪的人进咱们院子,做了什么。然后把院子上下搜一遍!” 十里闻言警惕:“夫人,可是知道花狐狸要做什么了?” “除了诬陷还能干什么?你们特别找找有没有小人儿一类的晦气东西。找到就立马毁了。”常乐伏在她的耳朵边儿吩咐,“关起院门来悄悄的找,别被人发现了。” 十里谨慎点头:“是,我马上去办。” 看着十里顺着左道往壶院的地方跑,常乐的眉头久久不能松开,心底直打鼓。只求上苍长眼,让她先一步找到才是。 见她们主仆二人分开,怀王的好耳力也听了个七七八八。隐着也没再问,反而是好奇十里去的方向。 一般的家眷,都是住在后.庭。怎么可能住在前庭? “夫人的住所是在那边?” “是啊,怀王想看看?” 常乐有些烦躁,不安地瞟了一眼壶院方向,略显疲惫,连开玩笑也不是很有心情。 “今天的天色不是怎么好,夜间怕是要下雨了。”怀王突然看了看天色,一番感叹。 常乐也抬头望了望逐渐汇拢的朵朵乌云,一阵凉风袭过,将她的心吹得凉凉的,身上的体温也在下降,手心里却是冒出了汗。 这等风雨欲来之势,令人惶恐。 “怕是,等不到晚上了。” 怀王目光回收,落在她紧张受慌的脸上,抿唇含笑,用扇子敲了敲她手中的折扇。象牙白骨与熠熠金骨相碰,倒是别样亮目和谐。 “下雨之时,可要好好保护圣上的折扇。它可是挡不住雨的,小心将它淋损了,到时候你可担待不起。” 此话明明很简单的意思,常乐却是抓到了一丝希望。惊诧看他,又瞄向手里紧攥着的折扇,勉强露出欣喜之态来:“这把扇子,圣上给你的时候,可是说了面扇如面圣?” 怀王不可置否:“给本王的时候,确实说过,面扇如见圣,可它也不是免死金牌。” 常乐闻言,紧紧地把它护在胸前。这就是她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时候不早了,太守夫人还是带本王去宴会厅罢。”怀王催促,弯起的桃花眸比院子里渐开的桃花还灼目。 …… 男方宴会厅是摆在中堂大厅之中,由着天色较暗,点了梁上的大红灯笼,还有一排排的琉璃灯盏,映着整个厅堂也是明亮非常。 其中伺候的丫鬟,路过之时均向常乐和怀王盈盈一拜,随后自己做自己的去。 这厢主要是容姑姑领着招呼。只见她一个手势,一个眼神儿,立马又丫鬟完成相应的事情。 如此规矩,倒也没丢太守府的脸面。 宾朋有入座的,相互交谈欢笑。也有围着堂中央的张长修和花氏说着各种各样祝贺词的,场面莫不热闹。 但都在怀王进来的那刻,统统起了身,毕恭毕敬地面朝怀王行礼。 常乐在旁站着,有些偷沾便宜的嫌疑。从她的角度可以清楚看见张长修阴鸷的神色,而且很明显的就是针对她! 至于花楚儿,一派矫揉造作,再没有别的。 常乐心里却是犯起了嘀咕,想到十里说的事儿,握了握手中的扇子,确保它是在自己手里。 “都不必这般多礼。今儿的主角是咱们的张太守。”怀王笑着上前,很是客气地朝花氏点了下头,笑道,“张太守成家几年,终于得子,可喜可贺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或多或少的落在常乐的肚子上。交头接耳,所言之语,比那些贵妇人的话强不了多少。 常乐咬牙切齿小翻了一个白眼,暗骂怀王。 不知他是说话耿直,还是故意让她难堪一番。 怀王还真拿捉弄她当乐趣! 张长修搂着满面娇容的花楚儿,目光阴恻恻地扫过常乐,对着怀王眉欢眼笑道:“多谢怀王。还请怀王上座。” “不了,本王自坐下面就是。”怀王照旧推辞。 “夫君,宴会就要开始了,妾便随主母去后.庭了。”花楚儿瞧着常乐,提醒张长修。 张长修握着花楚儿的柔荑,满脸写着不放心,和对常乐的不信任。望着同样警惕看着自己的常乐,脑子里一遍遍回响花楚儿刚刚说的话。 …… “梦里,妾看见有个人在拿针扎妾的肚子和胸口,那人模模糊糊的,妾只能闻到一股梅花暗香……” …… 梅花暗香,他能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常乐。 他已经派无泽去壶院暗查了,若真查出些什么来…… “嘶,夫君,怎么了?”花楚儿的手被他捏到生疼,担心地望着张长修。 张长修回神,沉声道:“你今日便同我坐此罢,不必去后.庭了。” 花楚儿舒展眉头,娇俏柔笑:“夫君说什么呢,这是不合礼数的。妾当随主母去女眷那处。” “不必了。”张长修握着花楚儿的手便走向主座的位置,扶着她小心坐下,自己也在旁坐了。 这一幕,别说常乐看着一头雾水,来的宾客也是疑惑不已。但他们又不能随意置喙,只能小心翼翼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九十三章 发怒的张长修 一时之间,堂中央只有常乐一人孤立立站着,众人目光复杂多样。 “夫君与小妾同席,只能干看着,丢人啊……” “谁说不是呢?” “这人看面相就能看出来,小妾一看就是能持家的,贴心的;太守夫人看着就尖酸刻薄,善妒的。人善得子,人恶难孕,都是有天意的。” “……” 常乐的指尖狠狠的掐进掌心。 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言语暴力对人的伤害! 怀王只是静静地看着,心尖微恙。 “家主,夫人的安胎药终于熬制好了,婢子扶夫人下去喝罢。”如玉不管这厅中情势,自顾自地向张长修禀告着不合时宜的事儿。 张长修却是无所谓,忙道:“不必了,端上来罢。” 眼见着张长修亲手喂花楚儿饮下安胎药,亲热的令人腻味,常乐忍下痛骂的心情,淡然道:“既然花氏留在此处同太守一块儿,我便先行了。” 张长修并未理她,瞧一眼都不曾。 常乐也不在意他的态度,抬步便出厅堂。 “啊!” 花楚儿的一声痛呼,响遍整个厅堂,常乐的脚还悬在门槛之上,外面猛然间吹进来一轮恶风,吹得她背脊僵硬发寒。天上乌云速聚,似乎下一刻就要电闪雷鸣。 “楚儿,你怎么了?来人,叫大夫!” 身后响起张长修的咆哮声,还有宾客惊慌失措的嘈杂声。常乐缓缓低头,望着通红的门槛,刺目非常,默默收回了脚,踩回厅堂的地面之上。 身后一阵呼啸而至,常乐利索转身后退。 是张长修抱着花楚儿风风火火而来,花楚儿下半身的白裙渗出片片血迹,触目惊心。 “孩子,我们的孩子……”花楚儿揪着张长修的衣襟,哭得痛彻心扉,还在苦苦地乞求着,“救救我们的孩子!” “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张长修强作镇定安慰,脑子其实也开始发懵。 临出门前,他恶狠狠地瞪着常乐道:“希望这次,与你没关系!” 他出了门,还厉声吩咐家卫:“看好夫人,别让她逃了!” 常乐停滞原地,周遭的污蔑之语源源不断地涌入耳朵。 “这情况,怎么好像小妾小产了?” “什么好像,就是!” “她刚刚不是喝的安胎药?怎么好端端的出事儿?” “哎哟,依我看,那根本不是安胎药,肯定是下了别的药。” “哟,这么恶毒的事儿,还是在喜宴当天,是谁下得去手?” “能做出这种事儿的,除了那位,还有谁?” “太守夫人当真如此狠毒?” “……” 没由来污蔑,将常乐心底憋屈已久的火点燃。垂首站在原地,只等着再有个人多说两句,她就骂回去! “夫人,你也快去看看情况罢,这边交给老奴就是。” 容姑姑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常乐跟前,担忧地抚上常乐的肩膀,眼神里充满怜慈。 常乐的怒火突然被打断,情绪转换有些迟钝,悻悻扭头看容姑姑,好半晌才理智回过神,勉强扯了扯嘴角:“又要麻烦容姑姑了。” 容姑姑轻叹:“夫人客气,快去罢。希望孩子能保住。” 常乐轻应,转身之际,恍惚间看见怀王忧心忡忡的神情,来不及多思已经提着裙裾出了厅堂。 张长修并没来得及带花楚儿去后.庭,而是抱着她去了厅堂旁的暖阁里。 为了能及时照顾花楚儿,张长修特意请了个大夫住在府中。此时来得也快。 常乐犹犹豫豫地到了暖阁外。 将将进暖阁,迎面便是一巴掌,当即眼花耳鸣,一个身形不稳滚出了暖阁。手中的折扇也摔落出去。 “常乐,你好狠的心,竟然恶毒到害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张长修立在暖阁门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目眦欲裂,额上青筋暴动,声如洪雷像是要引得几道雷电将常乐给劈死。手里紧攥的是一个贴着黄纸条,扎满银针的白布人偶。 是无泽刚刚从壶院里带回来的。 “拿鞭子来!”张长修暴怒。 刚刚大夫确诊,他的孩子确实是没了! “夫人!夫人,你没事罢?” 紧急赶来的十里猛地扑到常乐身边,看着她红透的半边脸蛋,口鼻流出的乌血,心都碎了一片。着急忙慌地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抖着身子转身跪向张长修。 “家主明鉴,那个小人儿不是夫人的。”十里苦苦求饶,“是如玉陷害夫人的。夫人察觉,我们才开始满院子找晦气的东西,无泽抢走的时候,我们也是刚刚才找到的。” 说罢,十里哭红的双目狠狠地瞪向无泽。 无泽当真是不会帮她们一星半点! 接收到她的目光,无泽心虚地撇过了脸。他是按命令做事,身不由己。 他刚刚其实也在犹豫要不要交出去。谁知花楚儿一个劲儿的喊,笃定是主母害了她。张长修便逼问他,他只能交出来。 “你们还以为,我会信了你们的鬼话吗?” 张长修上前的每一步都如有千斤重,伴随着天上的轰鸣声。 他的手里捏着小人儿,银针扎进掌心都不自知,鲜血染红了银针,浸染了小人儿。 小人儿一边白一边红,配上脸上简单的五官,以及明明暗暗的光线,显得诡异非常。 就像是个恶毒的小鬼,盯着常乐桀桀怪笑。 脑子里再次浮现城墙上的人头,公堂中的野人尸首,深深地恐惧将常乐包裹。 许是恐惧已经濒临了身体的底线,竟起了反弹,支撑着常乐站起,战斗之意满满地盯着张长修。 “我没有做这些。” 壶院的三丫头也赶到现场,在常乐身前跪了一地,直呼:“夫人是真的冤枉,还请家主明察啊!” “我给足了你信任与耐心,是你不珍惜。我一直以为你真心祝我,却原来在楚儿怀孕的那刻便做这等恶毒之事。今日更是直接喂她堕胎药!” 张长修声音低沉的可怕,话落,扬手就是一鞭子往常乐身上抽。 几个丫鬟起身就要替受,常乐却是眼疾手快,生生地抓住了鞭子。 鞭子尾端如蛇狠狠地在常乐的手臂上打出一条血痕,甚至甩到了脖子。她的右手虎口也被打裂。鞭子恍如嗜血,疯狂地吸收她虎口处流出的鲜血,生生给自己的暗纹镀上一层红色。 听说太守打太守夫人一事,念着也不是在后.庭便悄摸摸赶来凑热闹的宾朋都被吓到噤声。 怀王站在常乐身后不远处,正是宾朋群的第一排。侧站的角度,正好将她身上血剌剌的伤口一览无余,胸口一阵窒闷,双腿立在地上,硬是克制着不动一步。 都尉和都尉夫人两个火爆脾气地就要上去救常乐这个大恩人,却是被刺史夫妇给拦了下来。 常乐疼得脑袋有些发懵,晃了晃身子,借着扯绳子的力道稳住身子:“我说了我没有,堕胎药什么的我也不知道!” “你还敢狡辩,既然敢做为什么不敢认?”张长修阴恻恻一笑,手中的力道加重,只用一拉,便能将鞭子收回,“事到如今,还装作这副清白的样子,是给谁看?” “装你大爷啊!”常乐啐了一口血,现在极度想要一把刀,“我说了没有就没有!” 说话间,一个家卫丢了个婆子过来。 “家主,在厨房发现了药渣。这是熬药的李婶儿。” “说,是谁让你熬得堕胎药?” 明明是在质问熬药的婆子,张长修却如知道答案一般,死死地盯着常乐。只等那个答案出来,他便顺理成章地动手。 十里闻言,抹了一把眼泪,厉声道:“李婶儿,你可要说真话!” 熬药的婆子抖了抖,心虚地瞥了常乐一眼,颤声道:“是,是主母……” “你这恶……夫人!” 十里还没再骂一句,张长修已经应声扯回了鞭子,力道之大,直接将常乐甩倒。经过他的猛扯,常乐虎口的伤痕更深。 眼见着鞭子一转就甩在趴在地上的常乐的悲伤,春暖三丫头机灵地扑了上去。生生替常乐受了一鞭子,几人的背上立马出现一道或长或短的口子来。 “将她们拉开!”张长修一声怒喝。 左右家卫纷纷上前,将壶院的几个丫鬟拉起来。就在几个丫鬟起来之时,常乐也一个翻滚站了起来,直奔一个家卫。 那人受惊呆滞,还没反应过来,腰间的佩刀已经被常乐拔走。 常乐忍着剧痛握剑转身,凌乱的衣发追不上她迅捷的动作,遮住她的半张脸。等衣发顺势扬到她的身后,脖子和臂膀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暴露出来,她的刀已经指向了张长修。 突如其来的场面,将众人吓得瞠目结舌。 “哼,怎么,你又要一死证清白?”张长修嘲讽出声,拖着鞭子一步步上前,正对她的刀尖。 常乐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被逼到想杀人的地步! 她忽然咧嘴一笑,笑的无畏:“想送你见阎王问清白!” 她往前一倾身,伴着天边雷声滚滚,将剑送向他的胸口。 张长修丝毫不惧退,双眸一眯,面露狠厉之色。只要常乐再靠近一分,他便一鞭子先解决了她! 正此时,一道闪电划破苍穹,一道金光出现在他们二人之间。 那道金光直接将常乐手中的长刀打落,震慑之力将常乐震倒。常乐将将摔在地上之时,眼前红影掠过,落入一个软软香香的怀抱,惊慌抬眼正对上一张妖孽的桃花面。 却是怀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九十四章 早就是死胎 怀王脚尖轻点,将她带离几尺远,落在象牙扇旁,脚尖一翘,便将折扇踢了起来。广袖一摆,已经稳稳地将象牙扇接住。 众人的下巴就没合上过。刺史夫妇和都尉夫妇却是放心下来。郡史夫妇相视一眼,略有些遗憾,似乎在期待常乐那一刀能刺入张长修的胸膛。 “且不说你今日是否为冤,谋杀朝廷命官也是死罪难逃。” 怀王低头看着常乐,严肃提醒。感觉到她微微颤栗的身子,不自觉地搂的紧了些。 “张太守,此事,不如移交衙门审理。” 张长修冷眼瞧着怀王,根本不买账,怒然:“此事已经明了,移交衙门也不过是直接判刑。” “如此之多的人看着,张太守身为一郡之长,如何也得依着法来,哪里能动用私刑?” “依法,她害人胎子,谋害朝廷命官未遂。综合往日条条种种,此等恶妇,当斩之!” 张长修一言一语,冷酷至极。 怀王皱眉,目光也露出几分威意来。常乐在他怀里挣了挣,气恼地推开怀王。 “张长修,就你还配做青天?污蔑之语信口而来,从来不多查一分真相。今日能到这种地步,也是怪你。”常乐指着他便大骂,“花氏怀孕之时,我便让你与我和离,免得花氏心生芥蒂。你偏不听。报应来了,花氏竟真的狠心到弄死孩子也要污蔑我,将我赶出去。张长修,你是活该!” “常氏,这时候你还在疯言疯语,倒打一耙!”张长修再次大发雷霆,几欲将常乐撕碎,“你想和离,本官也不想有个恶妇入族坟。不过,本王不是与你和离,而是休了你这个毒妇!” “我还不想死了成你们张家的魂呢!有本事现在就休,休了我就跟你再无关系!”常乐也是怒火冲天。 “在你死之前,本官会写好送到你手上!”张长修森冷道,“来人,将常氏押到衙门,听候处置!” 怀王站在常乐身后,看着左右家卫上前,却是没有半点理由能帮忙说话,深深的无力感充斥着四肢百骸。 常乐被人一左一右架住,根本挣脱不得,伤口反而被他们的动作弄得更加严重。壶院的几个丫鬟也被扣住,只剩下掩盖雷声的哭喊。 场面之悲壮,令人闻者心惊,见者皱眉。 常乐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只余满眼的倔强在表达着忿忿不平。被迫转身之前,忽然瞧着张长修森然一笑,轻飘飘开口。 “张长修,最好让我死了。” 死了,就带你一块儿下地狱! “啧,这毒妇死到临头还在威胁太守。” 晋夫人站在晋初升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其他人都被氛围弄得紧张不敢多言,她倒是说的淡然。 “自己生不了就去害小妾的孩子,这样的恶毒妇人,怀王拦个什么劲儿?直接让太守打死啊。” 晋初升被她冷不丁儿的评断吓了一跳,忙扭头低声厉责:“叫你别再多言,小心惹祸上身!” “事实都摆在眼前,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近,又一妇人不咸不淡开口,“这回,老天可是要收了这位善妒的太守夫人了。” 同样,妇人的夫君也吓了脸色苍白,担心地环视,见没人搭理才放下心来,小声劝诫:“你别瞎掺和!” “啪,啪!” “啊!” 随着两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晋夫人和那位妇人捧着被打脸,惊愕地盯着都尉夫人。还没来得及开口的长舌妇皆心有余悸地摸上自己还好好的脸。 都尉夫人下手不是一般的重,直接让她们二人的半张脸肿成了猪头。 “都尉夫人这是做什么?”这两位的夫君看不下去了。 穆英君叉腰道:“姑奶奶就听不得别人落井下石,乱嚼舌根!” “谁乱说了?太守都审清楚了……” “再说,姑奶奶让你们也尝尝鞭子!”都尉夫人厉声打断她们的话。 面对威胁,她们二人只能向自己的夫君哭诉。她们的夫君也只能找都尉评理。 谁知都尉只是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实力宠妻道:“夫人打的对,你们这也是自找的。” 面对都尉的理所当然,这两对夫妇只能生吃哑巴亏。 晋夫人更是直接将这事儿算在了常乐的头上。捂着肿疼的脸,斜眉歪眼地瞪着常乐,看着她的好戏。 电闪雷鸣,寒风吹刮着常乐凌乱的发髻,红肿的脸颊,破损的衣袄,惨不忍睹的条条伤口。由于跟不上家卫的脚步,她的双腿被拖在地上,根本无法直立,不多会儿小腿鞋面儿便被磨损。 此情此景,常乐狼狈不堪的如同一只臭鼠,在晋夫人等人眼中,简直让人心情畅快的不得了。 “唉哟,老爷。” 随着一声跌跌撞撞的叫喊,大夫提着衣服便跑了出来,浑身是汗。 瞧了眼现场这场面,抹了抹脸上的汗水,紧张地插在张长修和常乐之间的空地上,朝着张长修一行礼。 “太守老爷,老朽还有一句话要说。二夫人的孩子不是因为堕胎药而亡。二夫人的孩子应当早就是死胎了。” 张长修不敢置信,厉声甩鞭威胁:“这是什么意思?” 穆英君见事情有转机,立马拦下家卫,将常乐从他们的手里夺出来。 这个时候,还能做出这种事儿,明目张胆帮常乐的,也只有穆英君了。都尉就在旁盯着,看谁敢对他的夫人动手。 常乐无力地趴扶在穆英君的肩上,等着看局势的变动。 大夫哆嗦两下,硬着脖子道:“二夫人体质虚弱,能受孕已是不易,留住胎儿更是艰难。二夫人几次受惊吓,老朽曾发现过问题。此事,老朽也告知过如玉姑娘,让她注意照顾。看来,还是没照顾好。” “家主,定然是花氏已经知道自己的孩子死了,这才诬陷夫人啊!”十里趁机为常乐澄清。 张长修眉头一拧。 躲在暗处看了半天形势的如玉从屋里跑出来,慌忙跪下:“家主,大夫是说过这件事,但从未说过夫人的胎子已死。如玉怕夫人家主担心,便谁都没说,只管一心仔细照顾,只望夫人能顺顺利利产下一子。如玉从来不敢有邪念,还请家主明察。” “那你之前趁我与夫人都不在壶院,跑去壶院做什么?”十里厉声求质。 如玉不骄不躁,只是紧着说:“莫说是婢子,十里姐姐且看这段时间府里上上下下,多少下人去了壶院?主母管着家,自然是有许多事要找主母定夺。夫人体贴主母辛劳,婢子才常常去壶院,想当面见主母,传达一下夫人的关心。这些又有何不妥?” “如玉,你何时也变得如此不折手段,信口污蔑?”十里上去就扯过如玉,硬生生逼着她面对自己,痛心看她,“以往你可是胆小的连谎都不敢撒的人。” 如玉的身子微不可见地颤了两下,垂头沉声道:“十里姐姐也说如玉胆子小,不敢撒谎了。如玉从头至尾,未说半句假话。想来,肯定是主母嫉妒夫人有子,怕主母地位有所动摇,这才下此毒手。” 十里难以置信地松开手。 “若是家主不信,可以再问李婶儿,到底是谁给夫人熬得堕胎药。”如玉规规矩矩跪在地上。 李婶儿闻听,不等张长修开口问,自己已经崩溃开口:“是主母,真是主母让老奴熬的。老奴也不知道那是堕胎药,只以为还是安胎药,夫人让熬,老奴就熬了。” “哼,我让你熬的?是我亲口跟你说的?”常乐从穆英君地身上摇摇晃晃站起,严声厉问。 李婶儿瑟瑟发抖:“是,是主母,您昨晚上亲自交代的老奴啊……” 常乐重重一哼:“昨夜,是何时?” “主母,老奴,老奴……”李婶儿抬头瑟瑟地看了眼常乐,突然一狠心道,“是如玉姑娘让老奴熬得!” 话落,李婶儿猛地冲起,触阶而亡。 众人哗然。 李婶儿正死在常乐面前,双目不瞑,极度惊恐地望着前方。 常乐脚下一个打绊,摔坐在地。双臂撑着身子,呆然看着李婶儿的死状。 怀王将要伸出的手缩了回去,静静地看着她的丫鬟将她围住。 如玉侧身看向李婶儿,看见她惨死的模样,双手紧紧抓着衣裳,咬紧牙关才不至于惊慌地太明显。 正此时,天上落下雨来。豆大的雨滴猝不及防砸在人身上,洗刷着李婶儿额上的血迹。 旁观的众人,除了都尉夫妇,全都躲到了廊道中避雨。 “家主,李婶儿承认了,是如玉,是如玉!”十里嘶吼着。 如玉跪在雨中,仍由雨水将她淋透,垂着头不让人看见她不忍阖上的双目:“家主,李婶儿明显是受主母的威胁,迫不得已说出一句污蔑的话。她的死,正是被逼的啊。如果家主不信,如玉也可以一死证清白。” “好了!” 张长修阖目半晌,浑身被雨水浇的只剩下悲凉,无尽的悲凉与悲恸。失神落魄地丢掉手中的鞭子和小人儿,抬眼再看常乐倔强的眸子与她满身伤痕之时,竟自笑了出来,是无限凄凉。 他张长修,当真是活该落得如此惨状! “人证已死,此案难解,不再追究。常氏,只当是我用孩子的命还你的救命之恩,从此你我两不相欠。休书,自会送到你手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四章 难不成扳手腕 张长修孤独地坐在太师椅上,接受着常乐挑衅的目光,努力保持着岿然不动的模样。 作为太守,他一定要护住自己的威严! “哇!” 一声惊叹从那个脑袋堆里冒出来。三三两两,又开始对这幅画进行夸赞。 张长修又有些坐不住了。 常乐不怀好意地往他旁边靠了靠,笑道:“太守老爷,看来,你要兑现承诺了。” 张长修面部表情有些纠结,又端起旁边的茶水。再一口凉茶入口,趁机活动活动脸部表情。凉意刺脑,将那股子躁动也压了下去。 “本官也未反悔。来呀,认得如何?” 听见太守一声肃喝,捕头和衙差忙催促五个目击人排列站好。 五人齐齐行礼,异口同声:“回老爷,几乎无差。” 师爷这时也将画小心拿起,抖了抖,展在张长修面前。 张长修有那么一瞬的惊艳,鬼使神差地伸手将画纸接了过来,上下仔细端看,有种发现新奇事物的悸动。 画中人像,眉眼深刻,明暗之间如有血肉,深浅之下五官立现。笔法独特,运转别异,加上这画笔乃是柳枝所烧炭条。张长修别有深意地偏头看向常乐,似要透过她的双目望穿她的魂魄。 那双琉璃目中,只有他的倒影,以及没有丝毫掩藏的狡黠与傲慢。顿时,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张长修将画重新交给师爷,令道:“那便根据这幅画像,再画上十几份,贴在各个城门口、布告处,尽快将嫌犯捉拿归案!” “是!” 师爷和衙差应命,神色语气皆是满满的必胜之意。 常乐含笑看得乐呵,家国情怀被他们勾起,切实感受到为社会做贡献的自豪感。长长地吐了豪气,准备向张长修提出回去的事儿,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好像在等什么。 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有些尴尬。 “你们,看着我作甚?” 师爷捧着画上前,笑得毕恭毕敬:“麻烦夫人再画些。” 常乐在众人的目光压力下,咽了咽口水。仔细回味了下张长修下的指令,感觉掉进了坑。满是拒绝地后退,像躲瘟疫样的离那副画远远的。 “我都画出来了,你们找人模仿就是。” 师爷含笑逼上前:“夫人之画技,不敢说天下,十三郡确实是没有人可匹。还得麻烦夫人。都是为了郡城百姓能够早些安宁。” 这时候冠冕堂皇戴高帽,常乐已经不想接受了,苦着脸道:“你们找的画师,只是脑子想的不够丰富……” “画的也没您的细致。”师爷忙接话,笑的像只老狐狸,“他们所画没有夫人这般形似,若是出了一点纰漏,又会影响案情的进展。” 常乐咬唇看向张长修,见他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转了转眼珠子道:“我画也不是不行。太守老爷,你知不知道,那个壶院,真真是冷的要命,我吃不好睡不好。” “你是太守府的主母,难道不会自己安排?过得差,怪我?”张长修懒得看她,起身活络活络坐到难受的身子,缓步迈向摆满画具的桌案,“你们五个也回去罢,今日算是立了大功,记得随时等候传唤。” “是,小人告退。” 五人一齐行礼,躬着身子忙退了下去。 “现在便画罢,慢了小心赶不回去吃晚饭。”张长修拿起桌子上的炭笔,转了个圈儿,抬眼向常乐递了递。 常乐抿唇,做了个深呼吸。上前从他手里取过炭笔,笑道:“你的意思,以后太守府归我管了?” “你是主母,府中家事,不是你管难不成是我管?”张长修收回手,抖了抖袖子,一敲桌面,催促道,“快些罢。” “莫催,老娘出马,快如闪电。”想到自己的生活将得到极大改善,常乐来了精神,扭头使唤衙差道,“给我张凳子。” 立马有人给她搬了把椅子。 “再给我买几枝炭笔罢。”常乐不客气地继续说要求。 张长修瞟向之前买笔的那个衙差。 衙差双腿一抖,扯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属下这就去。” “刘三,你在这儿等着。何师爷、孙头,我们换个地方。” 张长修三言两语将人安排的明明白白,最后瞧了眼专心画画的常乐,嘴角不经意露出浅笑,转身率先出了门。师爷和捕头紧随其后,只剩下那个叫刘三的衙差继续陪着。 门外天阴雪落,门内佳人作画,一派祥和。 常乐一口气画了三个时辰,地上整整齐齐摆了十二张画像。头晕眼花之际,才发现桌子上不知何时已经掌了灯烛,刘三在旁靠着柱子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 “你还困得不行,我都要厥过去了。” 常乐暗怨一句,双手撑着椅子扶手站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向门外,天色已经黑的不像样子。 而张长修似乎一直没来过。 “再这样下去,我眼睛迟早要废。这儿还没眼镜让我戴。” 常乐低声嘟囔,已经感觉到视线有些模糊了。揉了揉睛明穴,闭了会儿眼睛再睁开,勉强好了些。双手叉腰,在那一幅幅画像旁边游荡,想着要不要把这些画给上层漆保护一下。 刘三梦中惊醒,看见眼前有个人影在晃,吓得就要拔刀自卫。等看清是太守夫人,立马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收回动作,心虚地笑了笑。 “夫人画完了?” 常乐点头:“这么多应该够了?” “够了够了。”刘三看着满地的成果,连连点头,“我去叫老爷来。” “嗯,让他快点,我现在又累又饿,想赶紧回去了。”常乐疲惫地打了个哈欠。 “是。” 刘三麻溜地跑了出去。 常乐双目惺忪,重新回到画案前,打开茶壶盖,里面已经没了茶。舔了舔略干的嘴唇,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随意将桌上的东西规整了下,双臂一环当做枕头,脑袋往上一搁,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张长修回来时,一眼看见趴在案上睡着的常乐,又扫了眼地上一片的画像,心情复杂。轻声问刘三:“这画怎么铺地上?” “回老爷。”刘三中气十足地开了口,在他的目光警告下不明所以地放弱了声音,四处瞟了瞟,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话道,“回老爷,夫人说,炭画随便一抹就毁了,所以不能碰不能折卷也不能叠放。” “那明日便这样一张张拿去贴罢。” 张长修刚说罢,便注意到常乐的脑袋动了动,然后迷迷糊糊地抬了起来。神色变了变,收起谨慎小心的姿态,腰背挺直地站在原处。 瞧着她脑袋在半空中定了会儿,扭了过来。双眼迷蒙,神情迷茫,没了这些日子的尖锐伶俐,显得乖顺柔和许多。让人想揉揉她的脑袋然后拥入怀中。 “你回来了?”常乐毫不顾忌地打了个哈欠,伸着胳膊坐直身子,形象全无。 张长修不由一叹,被她适才模样欺骗的脑子也清醒起来:“嗯。” “太好了,可算是累死我了。” 常乐扶着椅子站起来,晃了晃脑袋,双手就要揉上眼睛。 “别动!”张长修突然出声。 常乐被吓醒:“干什么?” “把你的黑爪子洗一下,我可不想养个瞎子。”张长修从袖中掏出一个帕子,上前递给她,随手收了一下乱糟糟的桌面。 常乐愣了下,看了看双手决定接过,拿在手上一顿乱擦。 不会儿,白帕子成了黑抹布。 刘三和孙捕头见状,忙去搭把手。刘三出去打水,孙捕头从张长修手中夺下活计,风卷残云,所有东西都被堆在一旁。 常乐被他们这麻利儿的动作弄得莫名其妙,对面又站着张长修,突感场面之严肃,不禁咕叨:这种两军对垒,收拾战场的情形—— 难不成是想跟她扳手腕儿? 张长修对于孙捕头的粗犷真是无话可评。他哪儿叫收拾,分明就是在扫垃圾,糟蹋一桌子笔器墨具,作为读书人着实无法视若无睹。但孙捕头向来就是这般,他也懒得再提。 目带不忍地挪开视线,发现常乐一脸戒备待战的神色,好奇她是又想到了什么。 何师爷提着个食盒,慢悠悠走过来,将食盒往桌子上一放道:“孙头,这不喜读书没什么关系,可书纸笔墨、文房器具还是要珍惜的。” 孙捕头笑了两声道:“何师爷说的是,待会儿俺老孙就像伺候祖宗样的将它们好好地供起来。” 这种变相骂读书人的话,张长修和何师爷听着都不怎么舒服,也就是知他没恶意,纯粹表达心情,才不予计较。再者,他们和一大老粗为此争执,也是在掉读书人的面子。 常乐的警惕心在何师爷放上食盒那刻便松懈了,乐呵看他们斗嘴。虽也觉孙捕头说话难听,但很是喜欢。毕竟他怼的张长修都皱起了眉头,大快人心。 真像个老泼猴! “这是今日施粥剩下的腊八粥,还有郝婶刚刚炒的两个菜。老爷和夫人便将就一下罢。” 何师爷动作儒雅,加上一小把山羊胡,给人的印象很好。 常乐一眼就觉得,他跟那些偷奸耍滑、道貌岸然的坏水师爷不一样。 在21世纪时习惯了客气,此时也笑呵呵地帮着将菜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一盘清炒小白菜,一盘酸辣腌萝卜,配上一碗腊八粥。 真的是很简朴了。 “看着很开胃。”常乐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原来衙门也开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九十五章 见扇如面圣 “是和离书。” 常乐轻飘飘地纠正。 所有的冲动也在李婶儿撞死的那刻消失殆尽。命,丢起来真的很容易。 在丫鬟的搀扶之下,她从地上站起来。从怀王手中夺过御赐的扇子,用没受伤的左手捏着扇子,小心装进专门做的防水扇囊中,系好,塞进袖带之中。 转身,踉跄着一步步下得台阶,暴露在雨中。 雨水淋在她的伤口上,洗刷着血迹,暴露出伤口本来的面目,却是让她疼得挪步都艰难。 “你不追究,我现在也不追究了。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们纠缠着不会有什么好事,你偏不听,非得落得这么个下场才罢。”常乐边说边走,声音低的像是呢喃,绕过他之后,还在倔强地拖着身子往外走,“我等着你的和离书。” 十里见状,忙提着裙子跑下去,踩着雨水奔到常乐身边,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扶住。见她偏过头来,十里笑的释然纯粹。 “夫人,咱们俩终于可以私奔了。” 常乐笑着抓住她的衣袖:“是,咱们俩私奔去,天高海阔,拿到和离书,咱们想去哪儿去哪儿。” 瓢泼大雨,瞬间而至,两个颤巍巍的身影几欲被这风雨打倒。任谁都能看出来,她们若是倒了,便再也爬不起来。 幸运的是,她们依然坚挺着,一步一步走的艰难,踩起阵阵水花,却是不曾停过。 一道天雷闪过,眼见着那两道身影坚持不住,滚落在地,成了一团,沾染了满身的泥泞。 看客或受惊或心疼地倒吸了一口气。 怀王正要出手,便见一个硬挺挺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正是都尉夫人。身后跟着的,还有都尉。 穆英君大手一捞,将其打横抱起,连头也不回的利索地走出众人视线。 怀王静静看着他们身影的消失,心疼之余,竟也多了几分感慨与松快,像是在替常乐终于逃脱牢笼感到欣慰。 看了眼仍在原地发怔的张长修,也不再多说一句话,悄然离了。 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 因着有晋夫人的前车之鉴,这时候,谁再想奚落两句,也都是憋在心里。 唯有郡史夫人看了郡史一眼,笑的温婉:“此事也算是有了个结果。只不过,太守是纵容凶手离开,还是冤枉了太守夫人呢?” 郡史浅然一笑:“看似凶手是谁已经没那么重要,但太守,毕竟还是代表着法律的严明啊。” “夫君何必如此计较,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 “非为夫计较,而是有人会计较。” …… 太守府门口,不明情况的家仆将狼狈不已的常乐拦了下来,见都尉和都尉夫人也在,瑟瑟开口。 “都尉,夫人,没有家主的命令……” “我不是你们的夫人了。”常乐冷声打断,“我已与太守府没有任何干系。” 守门的人错愕。 常乐从袖子里掏出扇子来,也懒得扯下扇囊,趾高气扬道:“见扇如面圣,你们可敢再拦?” 守门的家仆相互看了看,犹豫不决。 太守夫人领扇子时他们都在场,宫里的那位官爷确实说过这把扇子有着这样的作用。 “他们敢拦试试,都尉立马将他们拖去斩了。” 穆英君森冷地丢下一句,领着常乐就出了府。 家仆战战兢兢,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此时再出府,虽然天降大雨,阴云密布,世界漆黑的仿佛前路困难重重。但常乐此时是解脱的,拥有前所未有的快感,是挣脱牢笼绳索获得自由的兴奋。十里也是同感。 “今日多谢都尉和都尉夫人,常乐铭感于心。” 常乐朝都尉夫妇行了大礼,半途便被穆英君拦了下来。 “此事,乃是应该。你本就被人冤枉,我们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恩人因冤受屈?”穆英君仗义执言,“太守夫人,不如随我回都尉府?” “不了,便不劳烦都尉和夫人,我们有处可去。” 穆英君疑惑:“何处?” “八归斋。”常乐轻笑出声,脸上惨白如纸。却是再也撑不住地晕了过去。 穆英君眼疾手快,将她接住。 …… 太守府这回的事儿,是彻底的闹大了,再次在十三郡掀了一层大浪。 流言蜚语,众所纷纭。 毕竟,到底是小妾自己使恶计,利用死胎害人;还是太守夫人嫉妒心起,扎小人儿害庶子,至今也没有定论。 关于太守与太守夫人和离一事,也是各有各的态度。 常乐一去,再也没回太守府。 “夫君,你真的不去找找主母吗?”花楚儿依偎在张长修怀里,受着他喂的药,如今她还处于流产后的虚弱状态,“主母已经离开三四日了。” 常乐离开那日的事,花楚儿已经全部知晓了。将常乐赶走,自然是除了心中一大患,可张长修这边她还得探实了才是。 张长修顿了顿手,又舀了半勺汤药,冷漠道:“不必找,她也不是主母了。如果她能活过来,我便给她送一纸休书去。如果她活不过来,我也省了力,但也不会接她回族坟。” 听他的言语,分明是知晓常乐的所在以及情况,花楚儿的脸色差了几分,微微笑道:“既然家主知道主母的情况严峻,不如将主母接回来罢。” “好了,你好好养病罢。此事,你便别管了。我已与她恩断义绝,等她死或者她签了和离书,我也算是解脱了。”张长修声音依旧冷淡的听不出情绪,“你这身子,大夫说太过虚弱。你得好好调养,不然,咱们可是不能有孩子了。” 花楚儿的睫毛颤了颤,忽地就湿润了,抚上肚子,凄婉道:“是,妾一定会好好调养身子。如果,我无法再怀。夫君,你会不要妾吗?” 张长修对上花楚儿仰起的小脸,心生落下不忍,勉强笑了笑,眼中的寒意散去,染上几分温柔,轻声安慰:“不会的,好好养着罢。” 一碗药将要喂完,管家从外面进来。 “家主,郡史老爷过来了。” 张长修不耐烦地将汤碗递给了如玉,吻了吻花楚儿的额头,道:“我去看看,等会儿再回来陪你。” “嗯。” 花楚儿乖巧点头,微微起身,让张长修离开地更加容易些。 张长修刚走,如玉将门关上,花楚儿脸上的柔情便尽数褪去,只剩下冷漠无情。调整了一下身子,找了个舒适位置靠好,扫了眼过来的如玉。 “李婶儿的后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如玉恭敬道:“李婶儿的邻里给帮着办了,抚恤金也给了李婶儿十岁大的女儿。不过,好像没有人想收留李婶儿的女儿。” “那便不是我们管得了,她沦妓成乞都是自己的命。”花楚儿不以为意,冷淡轻飘飘的姿态让人瞧着发寒,“或许,她沦为乞丐对我们还有好处。” “什么?”如玉不解。 “没什么。”花楚儿疲惫地叹了一声,颇为赞许地瞧向如玉,“没想到,你这丫头做事还挺利索,脑子也灵光。看来,我没看错人。” “多谢夫人抬爱。”如玉抿了抿唇,小心应下。 花楚儿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游走了几圈,忽然开口:“素荷如今如何了?” 如玉一想起素荷的凄惨模样就心慌,垂头道:“她被刁姑姑欺负的不成样子了,婢子去过几次,她一直问夫人什么时候将她带出杂役院儿。” “既然如此,你就帮她解脱了罢。”花楚儿甚是随意地说了一句,就像这件事和撕纸剪布一般简单。 如玉受惊抬眼,咽了咽口水,小心问:“夫人,什么意思?” 花楚儿睨她一眼,拨弄着胸前散落的长发,不是很有耐心再说一遍:“她也是我最爱的婢女,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欺凌?自然是帮她永远的结束这种痛苦才是。” 如玉下巴忍不住颤抖,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来拒绝这件事,但被花楚儿凌冽的目光一扫,只剩下了一句:“婢子明白了。” “果然,孺子可教也。”花楚儿满意地点头,“看来,你对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件事认识的很清楚。如今常氏已经被赶走,我成为主母是迟早的事儿,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如玉先谢过夫人。”如玉福身致谢,脸上却没有半点欣喜。 她从头至尾都没想过大富大贵,她只想着自己能平稳地度过一生,不必太好但也不要太惨。 自从跟了花楚儿,她发现平淡已经成了一种奢求。 十里说的不错,她很胆小。但也正是因为胆小,她害怕落得素荷一般的下场,才更会昧着良心走错一步步。 如今,停不停也由不得她了。 …… 前庭偏厅,郡史李卓已经等了许久。 “太守。”李卓如往常般知礼地行了一礼。 张长修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不悦道:“郡史今日来太守府所为何事?” 李卓含笑:“文正知晓仲难兄还未从妻离子丧之痛中缓过来,但文正还是要劝仲难兄一句,节哀顺变。仲难兄为十三郡太守,一堆公务都等着太守的决断,总不能就此颓丧不理了不是?” 这几日,十三郡衙门正好没有大事,张长修也精神恍惚,便减少了呆在衙门里的时间。 情绪不稳会影响事情的决断,与其断错,不如少断。这两三日过去,他也休的差不多了。 “劳烦郡史挂心,今日郡史来此,不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的罢?”不管经受过多大的打击,张长修该不留情的地方,说话仍旧不会客气半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九十六章 老是不开门 李卓见他形容惨淡已经够了。即便他现在怼人的状态又是之前的狮子,但也是只受了重创的狮子。虽然仍旧不能把他怎么样,但看者的心情是好的。 张太守家的丑事,现在可是满朝文武尽知。想必,弹劾的折子又漫天地堆在圣上面前了。 “自然不是。”李卓含笑,“上面的批文下来了,已经同意太守夫人建造学堂。本官是来问太守,这是要如何处理?” 张长修眼眸一沉,板着脸,甚是不想听到半句跟常乐有关的事儿。 “谁要的,你找谁去,来找本官何用?” 李卓不理会他的刻薄:“那请问,太守夫人如今在何处?” “不知。你若找不到,作废了就是。”张长修幽然起身,开始下逐客令,“本官还有事,便不留郡史了。” 李卓颔首,温润的眸子里闪着寒光:“太守注意身子,十三郡不可一日无太守。” 张长修理都不理,起身先出门:“张守,送客。” …… 十三郡,净水巷头,八归斋。 八归斋后院儿惯常的沉寂被打破,因为两个人的入住。 “夫人,要么说可笑呢。他们居然说太守太心善,只是将您这个恶妇给休了,没有将您给杀了。”十里坐在常乐的床边,帮常乐揉捏着胳膊和手指,“那些人知道实情是什么么?居然说这种话。不过这样的人,不是穷的没钱纳妾,就是连媳妇儿都没有。” 说着,十里又帮常乐捋了捋根本没有乱的发鬓。转手抚上她的额头,探了探温度,还是微微发热。心中泛起阵阵酸楚,强忍着露出个笑来。 “这时候我大爷还活着就好了,定然能将夫人说醒过来。大爷啊大爷,您要是在天有灵,入了夫人的梦,将她吓醒也是好的。夫人最怕脑袋鬼了,你就只带个脑袋去看她就成。” 端着药汤进来的柳成言听着她这话,哭笑不得,道:“夫人若是知晓你要这么吓她,醒了定然将你打一顿。” “如果她真能醒来,将我打一顿我也认了。不过,夫人这细胳膊细腿儿的,打小就打不过我。每回还都是我帮她把流氓地痞欺负回去。”十里傻傻地笑了两声,突然道,“不对,夫人现在不是夫人了。” 柳成言将案盘放在屋中的小桌上,将药罐里的汤药倒出来,汤药的苦味当即散满整个房间。用汤匙搅拌着汤药,耳边听着十里的嘟囔。 “虽然现在还没拿到和离书,但阿常已经和他们太守府断绝关系了。”十里已经作自我表率,改了口,念叨着又气愤,“这都三四日了,太守那个渣男,怎么还不把和离书送过来?” “渣男?”柳成言疑惑这个词的意思。 十里笑道:“就是很坏很坏的男人,专门做抛弃妻子,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事儿。阿常是这么解释的。” “夫人的用词还真新奇。”柳成言笑着附和一句。 “说了不能叫夫人了。”十里执拗纠正,“斋主以后就叫阿常姑娘就是。阿常以后就是个姑娘了。如果阿常这回醒过来,又不记得之前的事,那就更好了。” 柳成言沉默不言,端着变温的汤药走到床边,瞥见常乐被绷带缠满的臂膀便是一阵心疼。 当时常乐被怀王送来时,狰狞的伤口让人心悸不已,特别是右手虎口的位置,伤到竟然都能见骨。尽管用了药,全心照顾,她还是高烧不退,低烧继续,一直纠缠到了今天。 今天已经第四日。 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柳成言能懂张长修丧子之痛,却是难以接受他对常乐的狠戾。 正如常乐一直说的,张长修从来都不会听她的解释。 也如怀王一直说的,张长修是个好父母官,却不是个好家主。 虽然这回常乐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也总算是能彻底摆脱张长修,重新开始生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将阿常姑娘扶起来罢,可以喝药了。” 柳成言将汤碗放到一旁。轻车熟路地小心揽住常乐的肩膀,将她扶起。接过十里递过来的靠枕,放置在她的身后,支住她的身子。 一切准备就绪,柳成言起身离开,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常乐毫无血色的脸,多么希望她的眼睛能赶紧睁开,继续用她装可怜的本事在他这儿坑蒙拐骗。 十里端过汤碗,先是试探地喂了半勺。见常乐终于有咽下的趋势,十里兴奋地叫了起来。 “斋主斋主,阿常她能喝下药了。” 柳成言在旁看得真切,也是欣慰喜悦:“能喝下便是好的,应当过不了多久她就能醒了。” “是。” 十里仰头便是个笑脸,继续小心地给常乐喂着汤药,一边仔细地将溢出来的汤药擦去。 待一碗汤药都喂干净,柳成言随手收了一下,便端了出去,放到了小厨房等着十里收拾。听见前店像是有人在敲门,便走了出去一看究竟。 “斋主,在吗?” 店门被敲得哐哐作响。 柳成言不想扯着嗓子大喊,只是加快了步伐到门口。 “斋主!俺是皮蛋儿!” 踹门加鬼哭狼嚎的喊叫,这架势与躺在床上的某位的行为如出一辙。 “斋主,在不……唉哟!” 柳成言将门打开。 皮蛋儿一脚踹空,落地便是一个趔趄,打了滚儿,滚进了店里,撞在了书架才停下。书架被他撞得颤抖。 柳成言及时上前将书架扶住,才不至于让他毁了这个店。另只手将皮蛋儿捞了起来。 “你怎么出来了?” 皮蛋儿出溜起来,拍了拍屁股:“俺们被太守老爷赶出来了,只有小石子和小山楂留在了衙门里。” 柳成言微微颦眉:“怎么回事儿?” “俺也不知道,就是说太守夫人办不了学堂了,就把俺们赶了出来。俺们去太守府找了太守夫人,太守府的人二话不说就赶俺们。”皮蛋儿轻哼一声,做了个鬼脸,“俺们在街上听说了太守夫人的事儿,俺就被大家拜托着来问问。” 柳成言将门关上:“你要来问什么?” “哎,柳斋主,你大白天关什么门?是怕见鬼还是怕见怪?”皮蛋儿忍不住龇牙咧嘴揶揄,“柳斋主是不是做了什么极大的亏心事儿,所以白天也怕人敲门?” “就你脑筋转的快。”柳成言拍了拍他的脑袋,把他往院子里带。 皮蛋儿走路也不正经,蹿左跳右的,嘴里跟倒豆子似的:“斋主,你是不是把太守夫人藏着了?你是太守夫人的师父,太守夫人受了委屈肯定是到你这儿来了。” “你知道太守夫人是受了委屈?”柳成言侧目探问。 皮蛋儿得意地晃了晃身子:“太守夫人打小孩儿都不凶,她这么弱的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会下药害了小妾的孩子?肯定是那个小妾自己做的,栽赃给太守夫人。” 柳成言浅笑,不可置否。不禁暗道,连一个小孩子都看得清楚,怎么张长修反倒看不到半点呢? 当真是,人在局中人自迷? 皮蛋儿拽了拽柳成言的手臂,像只猴子一般:“是不是,是不是?太守夫人是不是在这儿?” “她怕是不太乐意听见别人叫她太守夫人,日后你便叫她阿常姐姐罢。”柳成言跟在十里后面,带领着众人改口。 如果,常乐醒来真的如十里所说,又忘了以往之事。那么,不再接触太守夫人这个称号,对她来说或许才是好的。 “阿常姐姐。”皮蛋儿抓耳挠腮地重复了一声,笑道,“确实比太守夫人好听多了。” 正说着,十里已经从屋里出来。瞧见皮蛋儿,十里的眸子难得的亮了几分。 “我说是谁叽叽喳喳的讨人厌,原来是皮蛋儿你跑过来了。” 见十里阔步而来,皮蛋儿身子一缩,躲在了柳成言后面:“嘿嘿,俺们听说太守欺负常姐,俺们就都跑了出来,坚决不和那样的人一起在污水里流!” 十里怔住,求助柳成言:“什么叫在污水里流?” “就是,一起在污水里翻滚。”皮蛋儿挠了挠耳朵,费力解释。 柳成言沉吟道:“应该是同流合污罢?” 皮蛋儿疑惑看他,默默思忖了下,假装听懂地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皮蛋儿,你能不能好好识字认点书?不知道是什么就别乱开口。”十里翻了个白眼儿道。 “嘁,你知道刚刚那个同什么污是什么吗?”皮蛋儿双手一叉腰,下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他笃定十里肯定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十里承认得很是理所当然,偏头道,“所以,我从来不说。” 皮蛋儿一撇嘴,身子软成章鱼,将“嫌弃”二字用全身来表达的清清楚楚。 十里将皮蛋儿领进屋就道:“阿常,皮蛋儿这个鬼小子来了,他又惹祸了,你赶紧起来将他打一顿!” “常姐,别听她瞎说……” 皮蛋儿刚到床边便愣住,呆呆地望着常乐。 常乐现在就像乞童在衙门东院里捏的陶娃娃,毫无生气。又像街上小摊贩卖的瓷娃娃,一碰就会碎。 “那个太守他把常姐打的这么重?”皮蛋儿一对儿贼眉鼠眼瞪得老圆,身子躬起而有劲儿,就像一只随时战斗的野猫,“俺叫上兄弟去把那个糊涂老爷打一顿!” 十里一把拎住皮蛋儿的后领,将他扯了回来:“你是带着你的兄弟们找死去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九十七章 常乐醒转 “俺死也要把他打死!”皮蛋儿气恼地将脸上的皮都吹鼓起来。 “啧啧,只怕你没把他打死,自己先死了。”十里毫不客气地泼冷水,“你要是真有心,等阿常醒了,你就乖乖听话。” “俺最听话了,俺什么时候没听常姐的话了?” 皮蛋儿猫着身子跳到床边,抬眼看了看紧闭着双眼的常乐,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常乐被绷带缠住的右手,刚刚挨着又怕弄疼了她连忙缩手。 “常姐怎么还不醒?” “她被太守打伤,伤口淋雨发脓,加上本来受的伤就多,病情就要严重些。”十里深吸一口气道,“自从上回撞柱子后,每次阿常生病严重的都跟去了趟鬼门关似的。真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受伤,为了见神仙。” 皮蛋儿和柳成言都是好奇看她。 “见神仙?” 十里摸了两下鼻头,瞧着常乐的睡颜道:“是啊。自从上次从鬼门关回来了,她就有了一脑子的奇怪东西,她说都是神仙托梦讲给她的。” 这话一听就是哄小孩的,皮蛋儿看十里一副深信不疑的模样,再次翻了个白眼。暗骂她蠢,比他的手下还蠢。 “看来当太守夫人也没什么好,天天也要挨打。” 皮蛋儿突然收起了嬉皮笑脸,垮着一张漆黑的小脸,发出小孩子的单纯感慨。 十里扯了扯他脸上松松的薄皮,笑道:“你来这儿就是找阿常的?” 皮蛋儿点头:“俺们都等着常姐建学堂,搬到学堂里去。但是衙门里的人突然跟俺们说,常姐不建学堂了。俺们去太守府问,连门儿都进不去。然后俺们去了郡史府。那个一肚子坏水儿的郡史说,上面同意常姐建学堂了,只是常姐现在失踪了。” “就是说,现在阿常如果不醒过来。太守就要反悔建学堂的事儿?”十里眨了眨眼睛,手足无措地看向柳成言,“这件事能不能找怀王帮忙?阿常要建学堂这件事儿虽然不靠谱,但是也是费了精力的,不能白白的打水漂啊。” 柳成言思索道:“此事,怀王不好插手。还是柳某去看看罢。皮蛋儿,你就先在这儿给十里姐姐帮忙。” …… 柳成言在衙门的偏堂见到了张长修。 这是他们第三次正式面对面而立。 不过,这一次,很明显得是,他们是相看两生厌。只不过都表现的还是比较含蓄。 “你来找本官所为何事?”张长修上来便摆出官威。 柳成言根本不惧,浅然一笑,星眸明亮:“为阿常姑娘建学堂一事。” 阿常姑娘? 张长修的眉梢跳了两下,嘲讽开口:“柳斋主改口的倒是快,但本官记得,本官还未与常氏合离罢?” “只差一纸罢了,有什么计较呢?”柳成言说的云淡风轻,嘴角浅笑依旧,“听说,同意建学堂的批文已经下来了?” 张长修不是很喜欢柳成言这副运筹帷幄的泰然模样,轻哼了一声:“是又如何?” “草民之前便受阿常姑娘所托,筹备学堂一事。如今适合学堂的房舍已寻到,教任的师傅夫子也寻得差不多了。既然批文已到,那草民便可以着手开建了。” 张长修与之视线相对,那张脸明明是浅笑谦谦,眼里却是充满了挑衅。这种感觉,让他心生恼怒,说话的语气也森冷了几分。 “她若活不了,这学堂便建不起来。” 柳成言的手抚摸着折扇的边缘,眸子少了几分温和,多了几分冷意:“那怕是让太守失望了,阿常姑娘已经平安地活了下来,日后还会长命百岁。不过是她不方便出门,便委托柳某来取那一纸批文。” “她现在是住在你那儿?”张长修眯起眼,如同一只盯住猎物的狮子。 柳成言勾唇一笑,淡然应对:“太守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无泽几次三番潜入八归斋,他皆知道,只不过一直未理罢了。 “这休书还没签,都已经住到了陌生男子住所,当真是不知脸面。” “太守当众鞭笞阿常姑娘,又何尝给过她脸面?”柳成言的笑意渐渐凝了起来,“太守适可而止,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柳某与阿常只是师徒关系罢了。” “你是她哪门子的父?”张长修嚣张看他。 柳成言沉了沉道:“今日,草民只是来取批文,不想论其他。” 张长修道:“若想要批文,让她自己来取。” “那还请太守将批文收好了,也将银两准备好。”话不投机半句多,柳成言利落起身,转身行了一礼,“草民便不打扰太守了。今日种种,还望太守日后不会后悔。” “不必斋主挂心。” …… 常乐感觉做了一个梦,什么都没有的梦。 梦里她在深水火海中上下沉浮,四周都是漆黑黑的一片,她几度被湮没,想挣扎离开,却是徒劳。 又一次被湮没昏迷之后,醒来时,周围已经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她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阿常,阿常……” 听见有人呼唤,常乐顺着声音走着。 那道声音很熟悉,而且像是有种魔力,紧紧地抓住她。 “阿常,阿常……” 那道声音有了几分欣喜。 常乐也跟着加快了脚步,眼前蓦地强光一闪,她身形猛坠,心都跟着悬了起来。 兀地,她坠到了地,双腿一蹬,眼前又是一片漆黑,悬着的心慢慢归了原位。 “阿常,你是醒了吗?” 常乐逐渐反应过来,这个声音是谁的。 “阿常,你要是醒了,就再蹬蹬腿儿,或者眨眨眼?” 这声音,除了十里,别无他人。 随着声音的清晰,四肢百骸传来的重量感让她感到真实,不再是之前轻飘飘的虚幻感觉。有个人似乎在拉着她的手,踏实的让人安心。 也可以看见黑暗之后的光亮。似乎眼前隔了一道帘子,只要掀开来,便会重新置身光明之中。 又缓了会儿,意识清醒的差不多了。僵硬酸涩之感从四面八方袭来,还有脖颈、右臂、右手酥酥麻麻的疼痒之感。嗓子干涸的难受。 “斋主,阿常不会是假醒罢?”十里的声音就在耳畔,还有她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看来又是白高兴了。” “能蹬腿儿了,说明是好事,再等等罢。” 回话的不是柳成言,却是怀王。 常乐勉强拉了拉眼皮,刚刚睁开一条缝,又被猛地射进来的光线刺的闭上了眼。 “阿,阿,阿常,阿常睁眼了!” 十里的声音兀地炸开,常乐的心脏被吓得一突突。 许是在虚幻之界飘荡的太久,脑子一时无法适应现实世界带来的重力,无论是身体脑子还是意识,反应起来都慢如树懒。 不知过了多久,才适应光线,再次睁开眼。 模糊之间,眼前就是一个圆圆的大东西,上面两个黑洞洞,下面一个黑洞洞,下面的黑洞还散发着森森白光。 诡异的像是某种晦气的东西,当即又把常乐吓了个不轻,闭上了眼。 这一惊一乍的,对她心脏的锻炼恢复,堪比做心肺复苏的电击。 “十里姑娘,你将阿常姑娘给吓着了……” 终于有个明白人说出她的情况与心声。这温润如泉,沁人心脾的声音,此世间除了柳成言再无他人。 眼前逐渐浮现出星光点点来,视线猛地一拉长,星光尽数旋转融进一汪深海之中,那是柳成言的眼睛。 “我又不是鬼,怎么就吓着阿常了?” 随着十里的嘟囔声,常乐复原了刚刚看见的模糊玩意儿,可不就是咧嘴笑着的十里。逐渐清晰的视线,也印证了这一想法。 “阿常……” 十里激动地拖着尾音就将常乐抱在怀里,听见她干涸的喉咙蹦出一丝痛苦的沉吟,才想起她身上的伤口来,忙又将她放开。 “看来阿常姑娘迟早要被你再给弄死。”怀王戏谑道。 常乐觉得这句话真的不能再真。 “怀王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害阿常。”十里扭头埋怨了怀王一句,回过头来,破涕为笑,“阿常,你想喝水吗?” 常乐艰难地滚了滚喉头,愣是张不开嘴,费了好大气要说一句话,可是从嘴里出来只有蚊蚋的轻吟。 十里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了起来,最后有些惊愕又悲伤地张了张嘴。 “阿常,你是傻了么……” 怀王和柳成言闻言也都惊诧地探过头来。 看到他们的面孔,常乐一时被温暖包围,莫名有些感动。 “阿常,是不是被高烧烧傻了?”十里抬头,左右看了看怀王和柳成言,希望得到个答案,“我只说希望她醒来能再记不得之前的事,可没诅咒她变成傻子啊。” 没想到十里还有这么恶毒的想法,常乐简直是开了眼。 “应该不至于。”怀王皱眉,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常乐的眼前晃了晃。 常乐见他真的在试自己有没有变傻,当即无语又无奈,像看傻子一样静静地盯着他们。几次咽口水将喉头润湿了些,似乎能说出一句话,常乐又试了试。 “你们……”声音沙哑干嘶的有些难听,常乐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发出的声音,顿了顿,对着欣喜又是期待的三人道,“是谁?” 要玩儿,她就陪他们玩玩儿。 果真,三个人的表情凝住,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阿常,我是十里啊。”十里试探地提醒一句。 常乐眼珠子转了转,眼神纯粹地看向她:“谁是,阿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九十八章 手臂上的爬虫 “你啊,你是阿常,你叫常乐啊。”十里焦急回复。 “哦。”常乐似懂非懂地一声沉吟。 怀王和柳成言相互递了一个眼神儿。 “我想喝水。”常乐艰难道。 十里来不及再问,忙起身:“我这就去给你倒。” 床边只剩下怀王和柳成言两人,常乐的眼珠子茫然又僵硬地转了两下,然后望着床帐顶。这两个是精明的,防止他们识破的太快,就要少接触。 须臾,十里回还,手里端着一杯茶。常乐刚想撑着身子起来,便有人先扶住了她。 常乐惊诧抬眼,入眼的是柳成言那张谦谦君子脸,背靠的是他温暖的胸膛,入鼻的是春雨过后的清香。认识柳成言这么久,这是第一回如此亲昵接触,不光傻了眼,心肝儿也砰砰地跳,脸红到耳根。 与她而言,柳成言就像是天上的明星,自己的偶像。被星辰揽在怀里,被偶像拥着,谁能淡定? 柳成言尽量不与她对视,可还是被她的表现弄的有些窘然,清了清嗓子开口:“冒犯了,姑娘莫要介意。” 常乐还来不及说话,后背一软,一条靠枕顶替了柳成言的胸膛。柳成言也翩然起身,让人有些不舍。 柳成言这轻车熟路的架势,分明就不是第一回抱她。 如此想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个痴憨的笑容来。 “看来,确实是傻了。”怀王语气古怪地来了一句。 常乐脸上痴憨的笑意不褪,转动脑袋看向怀王。见他脸色不是太好,以为是在吃醋,笑的更加灿烂了。 眼见着怀王的脸色又沉了一分,欢乐暗道,这可不是她故意接触柳成言的,是柳成言主动抱她的。让他看见柳成言的外遇举动,自己也很是不好意思啊。 “傻了就傻了罢。” 十里像是下了某个极大的决心,说出这么一句话来。随之,将茶杯递到常乐嘴边,像哄小孩一样地笑弯了眼。 “阿常,啊——喝水。” 常乐脸上的笑意逐渐褪去,决定还是先喝了水再说话。 温水下肚,就像干涸已久的花草终于得水的浇灌,疯狂汲取。顷刻,一杯水便喝完,却还是不够。 “还要。” “你等着。”十里一笑,离开床边,去不远处的桌子上又倒了一杯回还,“慢点儿喝。” 一杯水刚沾唇,又被常乐瞬间喝完。 “还要。” 十里刚准备再去倒,却被怀王拦了下来。 怀王道:“她才刚醒,莫要饮水过快。” 这算是个好理由,常乐只得忍住渴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虎口处结着乌黑的结痂。 许是因为在长新肉,里面痒痒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挠。 活动了一下手指,僵硬地扯动虎口,还是有些发疼。 手腕处一条狰狞的伤疤蜿蜒到袖子里去,常乐心情复杂,不知酸苦,缓缓地拉起衣袖。 他们三人只是静默地看着,却不知如何开口。 伤疤一直蜿蜒到不到手肘的地方断了,再往上撩,另一条伤疤蜿蜒在臂膀处。两条伤疤均是结痂状态,狰狞的模样,就像是爬虫一般。 之前在太守府发生的种种也像蛆虫一般在脑子里滋生,爬来爬去。 常乐自小胆子大,但就是怕爬虫一类的东西,越看伤口便越生起阵阵恶寒。终于再也受不住地将衣袖扯下盖住,整个人的上半身埋进被面里,右臂被她丢地远远的。 “阿常,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十里拍抚着常乐的后背,担忧询问。 半晌没有动静,柳成言跟着开口:“过去的便过去了,日后,你再也不用受这般苦难了。” 怀王静立床尾,表面平静,心却像被什么揪住一样,与此时的常乐一般,喘不过气来。 “谁能把我手臂的两条爬虫捉了。” 被面儿里传出嘶哑的闷声,还带着轻微的啜泣。 三人错愕,茫然相顾。 她手臂上哪里有爬虫? 怀王似明白什么,神情也松了许多,轻笑道:“本王那里有玉膏,等你伤口的结痂落了,露出新肉来,抹上一段时间便没有疤痕了。” “现在能不能就把它们给弄掉?” 常乐依旧闷在被子里,带着害怕的哭腔催促。说着,还将右臂甩了甩,那架势想直接将右臂甩出去一般。 见她精神头还是挺好,没有囿在之前受的精神苦痛之中,怀王欣慰不少,桃花眼含笑。 “可以,将你的右臂给剁了就是。对了,你的脖子上还有一条,要不要一起……” “啊~” 不等怀王说完,常乐已经猛地直起身子,精神极度惊慌地用双腿砸床。仰面闭着眼,神情痛苦。左手试探地碰脖子,将将挨着一点,但感官上传递的是摸着一条恶虫。恶寒如同静电一阵阵通遍全身。 不必说,精神更加崩溃,微睁的双眼一翻白,就要晕过去。 十里在旁看得焦急,忙怪责怀王。 就在常乐仰面要厥过去的时候,一个怀抱将她稳住,一只温温柔软的手抚上她的脖颈。 这回的怀抱与之前不同,身上也是淡淡的香气,闻着不是那般沁人心脾,却是让人舒暖。舒暖地让她一时忘了恐惧,睁开眼来。 入目的是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眸,弯成桃花瓣,瞧着便是满目春意。 柳成言静默,将适才伸出去的手收回,回想刚刚怀王刹那移过来的速度,浅笑不语。 十里也是惊讶,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怀王就过去抱住了阿常。 而且,状态瞧着就不是正经的! 怀王噙笑道:“第一回见着有人被自己给吓晕的。不过是些结痂的伤口,有何可怕的?” 说着,怀王握住她的左手,引着她摸向脖子上的伤口。一点点地描绘,让她能明白结痂的分寸与轮廓。虽然如往常般笑着,却是少了几分轻浮,多了几分认真。 许是他声音特有的蛊惑力,也或许是他手上温度的舒适。总之,常乐竟真的一点点忘却了脑子里关于结痂形象的可怕想象。 那道结痂却是有些长,从耳后一直蔓延到锁骨上方。 描绘到最后一点,怀王并未直接松开她的手,只是笑意浓浓。 “是不是,并无那般可怕?” 声音就清晰地萦绕在耳畔,浅暖的气息扰地她耳朵根子有些痒有些发烫。常乐看他看得认真,也将他的话听进了心里去,激起春水涌动。 “若是你的玉膏不管用,你可要负责。” 怀王怔了一瞬,瞧着她,笑道:“好,本王负责。” “咳。”十里突然咳了一声,大着胆子轻轻扯了扯怀王的衣袖,又急又担忧地糯声道,“怀王,您是不是要放开我们家阿常了?” 怀王偏头,挑起眼角,怪道:“怎么,成言抱你都不说,本王抱下你就不行了?” 柳成言被他无厘头的话弄的不知说什么好,索性偏头看向一边。十里面对怀王的责问,却是憋红了脸,说话都不利索。 “斋主,他,他是为了帮忙,他,是,是正儿八经的。” “本王也是正儿八经的。”怀王理所当然地挑衅看她,“怎么,只许他是柳下惠,不许本王坐怀不乱?” 十里被他弄得一头雾水,哪里知晓他这拐弯抹角说的什么东西,明知他是怀王又不能生骂,只能干着急。 常乐有些心疼十里,抬眼瞧着怀王道:“你确实看起来,和柳下惠不是一类人。” 怀王好整以暇垂目看她,故意揉了揉她的手,笑道:“人各有辨,本王是不是柳下惠,全在你们怎么看。阿常姑娘,可是不希望本王坐怀不乱?” 这话就是明晃晃的调戏了。 常乐将手从他的手心里抽出来,很想顺着就一巴掌呼他脸上,让他这个不要脸的能清醒一点。 怀王含笑起身,见她放在靠枕之上:“饿么?” 经他这么一提,确实感觉肚子空落落的,很是实诚地点了点头。 “十里姑娘。”怀王笑着看向十里,提醒她该去准备吃食了。 十里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只得求助于柳成言:“麻烦斋主照顾一下阿常。” “为何不托付本王?”怀王当真是调戏上瘾了,句句不正经。 十里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一再告诉自己对面是顶顶尊贵的怀王,惹不得惹不起。敷衍地扯了个笑。 “怀王何等尊贵,不敢劳烦。” 福身行礼,迅速出去。不再给怀王打嘴官司的机会。 十里的仓皇逃去,彰显了怀王的胜利。怀王一笑而过。 “怀王……我是你妹妹吗?” 常乐兀地出声,引回在场两名男子的目光。 怀王噙笑,玩味看她的一脸疑惑:“你倒是想。” 她是真的想。 能坑上怀王妹妹的名头,她这辈子就不愁吃喝了。 常乐偏头:“那你们和我什么关系?” 柳成言微微皱眉。 怀王早有对策:“本王是你的救命恩人,日后你要给本王当牛做马报恩的,知否?” 柳成言瞟眼看过去,再次对他的幼稚心态抱以无视的态度。 “我怎么了?”常乐心里一通骂怀王的不要脸。 “你去逛倌楼,因为没钱,让人打了个半死,被本王救了。”怀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倌楼,是什么地方?”常乐继续装傻反问。 这个怀王还真好意思这样编排她的经历! “倌楼这种地方,说是说不清的,下回可以带你去见识见识。”怀王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蒙骗,“对了,你还欠本王一万两白银,以后便努力做事还钱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九十九章 欠了一万两 常乐瞪大眼睛,脱口而出:“我什么时候欠你一万两白银了?” “怎么?想借着记不得事赖账?”怀王眯起眼睛,含笑打量她。 柳成言听出些门道来,含笑摇头,转身出门,去前店找皮蛋儿去了。 常乐见柳成言走了,有些心虚,侥幸心理让她还想再装一会儿:“没有,就是觉得你笑起来不像个好人。定然是坑蒙我的。” “你又不记得,怎么就说本王坑蒙你?没看见刚刚那人也没帮你说话,直接就走了吗?” “谁知道他和你是不是一伙儿的。” 常乐欲哭无泪,眼见着一万两白银就要压在身上,她就要莫名其妙地背上巨债,仿佛人生都灰暗了。 怀王从旁小桌几上拿过之前赐给常乐的那把折扇,一副“诚不欺你”的表情道:“你当初,就是用一万两买了这把扇子。” “嘁。”常乐不悦地嗤了一声,从他手里夺过扇子,“那我是不是可以把这把扇子再卖个一万两?” “自然不行。”怀王摇了两下金骨扇,“这是皇帝御赐,你卖了是要杀头的。” 常乐垮下脸来:“既然是皇帝御赐,那我为什么还要花一万两买?我是傻得吗?” “你还真是个傻子。”怀王不可置否。 这个天儿是真的没法聊下去了,常乐翻了个白眼道:“怀王,你到底坑过多少无知少女?” “本王向来不欺无知少女。”怀王挺直腰背一派凌然,“目前为止,本王只逗过一位无知少妇。” 不必说,这位无知少妇,就是她了。 “那我还真得感到荣幸是不是?” “确实如此。” 常乐仰天一叹,再低头时,已经恢复了正常:“我昏迷了几日?” 怀王道:“不多不少,七日。” 常乐斜眼上下再打量了他一番,很是嫌弃地抿唇:“您这意思,今儿个本来应该是我的头七?” “哪儿有人这么咒自己的?”怀王悠然含笑,说的话明里暗里就是在承认常乐所解释的意思。 “真的,你这种人,能找到媳妇儿就怪了。”常乐气得心肝儿疼。 怀王不以为然。 常乐忽然安静下来,拧着眉头想了半晌,好容易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儿来。 “张长修是不是还没给我和离书?” 怀王沉吟,对上她询问的目光,认真地眨了下眼睛。 常乐难得见他能认真几回,隐隐有些担忧。 “很明显,他给你的只会是休书。” 听完这句话,常乐很是无奈,放松了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弦。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重要的事儿来。 “不过,按照他的意思,等你醒了就把休书送来。想必,你收到的日子不会太久了。”怀王忽然又道。 “那就好。亏就亏点儿,只要离了,被休也行。”常乐豁达一笑,抬眸认真看他,“我真没下堕胎药,也没做小人儿,你信么?” 明明信奉身正不怕影子斜,她自坦坦荡荡就是。但还是忍不住将这话问出了口,或许只是想找个能相信她的人。让她能够相信,这是世上还是有明眼人的,世界不是那么糟。 怀王凝视着她,毫不犹豫的含笑道:“本王自然信。” 短短五个字,却似有无穷大的力量。 常乐确实在等这五个字,也有极大的信心相信怀王会这么说。但真当他说出口,这种成真的心情还是让她猝不及防地惊喜。 满腹委屈像是找到了个发泄口,从眼中涌出,化作颗颗泪珠砸在软绵绵的被子上,润无声。 怀王被她的眼泪砸的心思繁杂,犹豫几分,终是伸手摸上她的脑袋,轻柔地揉了两下。 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常乐每次在外面受了委屈欺负,回去老爸老妈对她的安慰一般。只瞬间,她仿佛又回到年幼时光,委屈地像个孩子,嘴里还不停地骂着。 “凭什么欺负我,谁往我头上泼一盆污水我就成了个不堪的人么?”常乐抹了把眼泪道:“我从小到大就没被打过,他张长修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我?逼死了一个常乐,还要逼死我。” 顿了顿,常乐接过怀王递来的手帕,擦了擦鼻子:“他是非要让常乐这个人彻底地死了才行?张长修给我等着,没有离异只有丧偶这种话不是白说的!” 听到常乐恶狠狠地咒骂,怀王又回想起当时常乐拔刀刺向张长修的画面。当时,她真的是被气急了,委屈被积攒地盛不下了罢? 一声长叹,感觉常乐的脑袋上仰,垂眸看去,正撞上她哭的像兔子一样的眼睛。琉璃珠似的眼睛里泪水还在外涌,不过已经有了渐收的趋势。 怜香惜玉之情升起,怀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擦去她的溢出的眼泪。 温暖的触感,让常乐哽了一下,下一瞬大骂着扑向怀王。 “他个王八蛋,就是欺负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道德感太强,不会杀人!” 怀王怔了下,拍着她的脑袋,往床边靠了靠,怕她从床上滚下去。常乐调整了下身子,将他当作娃娃一般紧紧抱着,眼泪鼻涕就直接蹭在他的衣服上。 “张长修,就是我杀的第一个人。” 这话嘟囔的,就像是一只兔子在发着苍白无力的狠话,让人感觉不到半点威胁,反倒有些撒娇的意味儿。 怀王的脑子里立马浮现出一个蠢蠢却又有些可爱的场景来—— 红眼睛的幼兔做着根本不吓人的恶表情,一拳拳砸在云朵上。 此时再揉着她的青丝,就像是在抚摸幼兔的毛发一般。软软的,绒绒的,滑滑的。 其实,常乐在不正常的时候,少了那双算计狡黠的眸子,纯粹起来还是挺让人心疼怜爱的。 不知过了多久,常乐才从他身上爬起来,吸了吸鼻子,心虚地忽略他身上的那片污渍。坐回床上,裹着被子,羞赫地理了一下鬓发。 “不好意思,我把你当成小白了。” 对于身上的污渍,怀王也不过多在意,毕竟美人泪他受的次数也不少。 “谁是小白?” 常乐抬眼瞅了他下,决定还是不把小白是宠物狗的事儿说出来,抿唇道:“没,没谁。” 怀王也不多追究:“如此。你哭倒是没什么,不过本王的衣裳脏了,你给洗了就行。” 常乐拧眉看他,刚想质疑反驳,却又想到确实是自己的问题,只能心虚认怂。 “那你把衣服脱了,搁这儿。洗好了给你送回去。”常乐低头绞着被子,不情不愿地接受。 “你这意思是让本王现在脱?”怀王挑眉。 常乐不觉有他,道:“你顶多湿了外衫,里面肯定穿着中衣,脱了外面应该也没什么问题罢?你现在脱了,免得我一会儿忘记。” “本王倒是没什么问题。”怀王哭笑不得,“不过,怕是容易让别人误会。而且,本王总不能只穿中衣回去。你等着本王让人将脏衣服送来罢。” 常乐皱眉:“你都回去了,直接就有人给洗了,竟然还想着让人送过来。我作为一个病号,你还千方百计地想着坑我。” 今日她撒娇的次数好像有点多。见她突然如此小女人,怀王一时倒是适应不了。有些能理解,为什么她一撒娇,柳成言便都依了。真的让人,很难拒绝啊。 可是,他不是柳下惠,也不是柳成言。 “你弄脏的,还想让谁洗?你现在洗不了就等伤好了洗,到时候如果放臭了,就直接扔了再给本王买一件。” 怀王将事情安排的如此之周到,缜密的让人找不出半丝问题来。常乐愣是缓了半天,才找了句合适的话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怀王,还真是不坑人则已,要坑起来就紧着一个人坑啊?” “姑娘这话说得,本王只是实事求是罢了。”怀王笑回,“日后姑娘要住在八归斋,还要付这里的房租,如果付不起,就先欠着。” 一听到跟钱有关的事儿,特别还是出账,常乐就一个激灵,据理以争:“八归斋是柳斋主的,收不收房租,又不是你说了算。” “姑娘怕是误会了,八归斋是本王买下了的。这里,只是暂时交给成言用罢了。”怀王不急不缓地纠正。 常乐瞠目结舌:“八归斋是你的?” 怀王含笑:“自然。” “我之前卖了那么多画,你最后就只分给我三十两。本着诚信买卖,就算知道你肯定是坑了我,多收了分利,可我也没跟你究责。怀王你身份如此尊贵,还跟我纠结房租,是不是太不体面了?” “本王做事向来一是一,二是二,分的清楚。不会为了体面而做些亏本的买卖。”怀王道,“你的画本来卖的价格就低,就算本王和成言不分利,那份钱也不够你几月的房租。” 常乐凝眸:“怀王,诚不欺,你的房租是有多高?别欺负我没了解过房价。八归斋这块儿本来就是平民房价,几十两,不说一年,住大半年是绝对没问题的好吗?” “你也说了,平民价是这样。本王,又非平民。”怀王说的真的是要多有理有多有理。 常乐竟无言以对。 凝视他半晌,常乐将脑袋一捂,仰面倒在床上,左右翻滚道:“唉哟,头疼,之前都发生过什么来着?” 怀王笑的云淡风轻:“你之前欠本王一万两白银来着。” 哭闹声戛然而止。 常乐缓缓坐起,满满的挫败感,格外气恼地瞪着怀王,欲哭无泪。 “我不管,之前我已经入驻了八归斋的买卖,已经和八归斋是一伙儿了,我住在这儿是应该的。” “你要真没钱,以劳代银就是。房费先欠着,本王不急着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五章 这是两人份的 “肯定开伙,不然我们这些兄弟到哪儿吃饭。”孙捕头抢先回答。 他是第一次见这位太守夫人。 经过今日一遭,对太守夫人的崇拜犹如江河澎湃。愈看愈觉她不似传言中的那般恶毒,看起来就是白水过青菜—— 一清二白。 而且,明显这太守老爷对太守夫人也是很好的。孙捕头不由暗骂之前传太守夫人不守妇道、为人阴狠的人都是孙子! “也是,衙门不管饭,谁还在这儿干。”常乐点头附和。 正好刘三打了水回来。 常乐仔细洗了个手,回身拿起筷子,将两碗腊八粥都放在自己跟前,很是满意地坐下准备开吃。 另外三人见状,愣了一下。 张长修面布阴云,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不开口是最好的,免得彼此尴尬。 何师爷准备出声提醒,但看太守都没开口说话,也就将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夫人,你咋的一个人就要吃上了?老爷也还没吃呢。” 只有孙捕头口直心快,直接指出来问题,对常乐又多了几分喜欢。 这太守夫人,看起来傻乎乎的,哪里像是能欺负的了人的人? 况且他们这些不识字儿的人就是比那些读书人单纯,特别是农户人家更是淳朴的不得了,哪有他们读书人的弯弯绕绕。 说起来,外人带着“太守夫人是农女不配太守这位状元才子”的思想观念传流言时。孙捕头这个同是大字儿不识的大老粗,每每听到这种话,都是嗤之以鼻地站在常乐这头。 孙捕头把这层窗户纸捅破,直接让张长修站在尴尬的山顶顶。 张长修咳了一声,在孙捕头准备的椅子上坐下,就在常乐对面。 常乐咬着筷子,瞄了眼腊八粥,疑惑道:“这是两人份的?” 张长修咬了咬后槽牙。 敢情她看不出来? “哎哟,看来夫人饭量挺大。老爷,你等下,俺老孙再找郝婶儿拿一碗来。” 孙捕头热情招呼,不经然地让气氛活跃起来,没有那么的尬然。 但他的声音一消,氛围比他开口前更加一言难尽,当事人完全没发现其中的不对,临走前还好心问常乐。 “夫人,两碗够不?要不再给你带碗?还加菜吗?郝婶儿速度贼快!” 面对致命三连问,常乐脸上一阵发烫,羞愤之感不比张长修少多少。可人家就是好心的熊,就算把你砸死了,你也不能指着他的鼻子将他打骂一顿。 听见张长修幸灾乐祸的轻笑声,她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多谢孙头,不必麻烦了。我看我也吃不了两碗,我和太守一人一碗正合适。” 瞧着对面推过来的碗,张长修不接茬,皮笑肉不笑道:“太守夫人辛苦这么久,不能委屈了。孙头,你再去厨房拿些罢。本官只要一碗,你给夫人再添一碗,顺便加个菜。” “哎,好咧!”孙捕头一声兴奋应下,临走前又朝常乐笑了笑,“辛苦了这么久,真的要填饱肚子好好犒劳自己一下。这天经地义的,夫人还害羞什么。夫人放心,俺老孙是不会往外说夫人一顿吃三碗的!” 啪嗒! 常乐手中的筷子掉落在桌子上,弹了两下滚落在地。 孙捕头将将到门口,听见声音扭头:“还好俺老孙走的慢一步。夫人等着,我再去拿双筷子!” 何师爷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忙催促赶人:“老孙头,你赶紧去罢!” “哎呀,别催别催,怎么一天天的比俺老孙还急?读书人就不能沉稳点?”孙捕头咕哝两声,手扶着刀柄,大步走了出去。 世界终于恢复安宁。 三人都松了口气。 “夫人莫要介怀,孙捕头向来直言直语。”何师爷捡起地上的筷子,放到桌子上,含笑安慰。 常乐摸了摸鼻子,讪讪笑了两下:“挺好挺好。那个,要不咱们先吃罢。” “夫人先吃罢,还不知道孙头的速度有没有夫人的速度快。”张长修好整以暇地靠着椅背,毫不客气地暗嘲出声。 常乐活动活动嘴巴,摸到手边的筷子,将它恨恨地攥在手里。此时她若是有内功,定然将张长修像筷子一样断成几节儿。 难道不知道,饭量和体重,是淑女最大的两个忌讳嘛? 脑子里一片刀光剑影,已经将张长修削成了片片,终于觉得心情好了不少。这才缓缓拿起筷子,伸手将他面前的腊八粥猛地捞回来,扯了扯嘴角,露出标准笑容。 “那不好意思,我就先吃了。” “夫人还是等孙头回来,换双筷子。”何师爷及时提醒。 常乐从怀里摸出一方帕子,擦了擦:“没事儿,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她确实是饿的等不及了。 张长修双手抱臂,从孙捕头“整理”的垃圾堆里翻出一本书册。也不管内容是什么,就开始气定神闲地看起来。 书里是何师爷录的证人言词。 目光在那五个目击者的言辞之间来回穿梭。 他今日下午在书房时,便就着常乐画出的人像做了个讨论。 很明显,这个人不是大氏朝的百姓,从眉骨眼睛就可以看出,大致是邻国——育国人。 育国人突然出现在十三郡,还犯了盗窃案,此中必有猫腻。他得赶紧去找刺史说明情况才是。 想到这一惊人发现,差点因为画师的水平不济而被隐藏,他就一肚子火。相反,更对常乐刮目相看。 不由地慢慢将书往下挪了挪,正好能让视线落在常乐身上。她正吃东西吃的欢实,果真一碗已经下肚,开始吃了第二碗。 如此津津有味的模样,让他的肚子也有些咕咕作响。 “咕咕咕”。 肚子也确实很配合地响了起来。 常乐闻声抬头,与他的视线对上,见他立马重新看回书面,将嘴里的腌萝卜迅速嚼了两口咽下。 “怎么,太守老爷饿了?” 说着,她故意夹了筷子白菜,装模作样地露出对美食的期待,一口塞进嘴里,做出满足的慢动作。 “不急,孙头快回来了。” 张长修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理了理根本没乱的书册,身子一侧,继续认真地往后翻。 老孙头怎么还不回来! 应当让他先将粥拿回来,再去等菜。 何师爷站在一旁,形同木桩。眼观鼻,鼻观心。就当不知道太守在借笔录掩饰无聊,但还是想说上一句。 老爷,这是换的新册子,就几页内容。 您再往后翻,也翻不出花来。 “俺老孙回来了!” 一道声响,如同鞭炮炸天。 谁都知道,是孙捕头回来了。 张长修放松了身子,将白白净净的书册合上,往旁边轻轻一搁。 那本笔录书册被压在垃圾堆顶,成为最亮眼的星。 何师爷伸手,默默将它揣进怀里。免得一会儿又被老孙头一番折腾弄毁,到时他又要重新誊抄一遍。 “老爷,夫人,我说郝婶儿速度快,没骗人罢?” 孙捕头如同自夸地跑进屋,将食盒往地上一搁,弯着腰,动作麻利地往外拿。 “想着夫人可能嫌菜太清淡,我特意让郝婶儿紧赶慢赶,弄了盘溜肥肉。夫人,快尝尝!” 常乐面对孙捕头的热情,目光随着那盘素炒肥肉而移动。 真的是很实在的一盘。 油光闪闪,看着就油腻! 张长修憋笑憋到眉头皱起,表情淡定地从旁拿过属于自己的那份腊八粥,就着白菜腌萝卜就吃了起来。耳朵悄然竖起,余光时不时扫在常乐脸上,坐看好戏。 “老孙头,你怎么弄了盘肥肉来?这时候吃,容易伤胃。”何师爷很是委婉地提醒,顺便给了常乐一个台阶下。 孙捕头立刻瞪了何师爷一眼,道:“何胡子,你这话说的就好意思了罢?是谁一日三顿都要吃这溜肥肉?还专门要肥的,一点别的都不让掺。这时候跟我说伤胃,也没见你的胃有什么问题。” “老孙头!” 何师爷突然被出卖,这点儿唯一不符合他读书人身份的爱好被拉出来说,让他一阵脸皮发烫,又羞又恼。 孙捕头不理他,转向常乐道:“夫人,别听他瞎说,如果觉得腻了,正好这腌咸菜和腊八粥解腻。夫人,衙门里可是三日才做顿荤,我们可是拿出了衙门的最高伙食。您不尝尝也就太浪费了!” 常乐被孙捕头说的哭笑不得,顺便还被他的卖惨弄得想眼泪哗哗。 “没想到,太守老爷这么虐待你们。不过,你刚不是说何师爷一日三顿都要吃荤么?” “郝婶儿不做,他就自己带。人家有钱!”孙捕头大手一挥,像是受到某种鼓励地看向张长修,“老爷,夫人都说衙门的伙食差了。您看看,是不是要对兄弟们好点儿?” 张长修眉头挑了挑:“可以。” 孙捕头大喜。 何师爷的老狐狸眼也转了转,发出精光。 “所出开销,从你们的月俸里扣就是。只要你们月俸够,想怎么吃直接跟郝婶儿说。”张长修无所谓地挑起眉头。 孙捕头的脸瞬间耷拉下来。 何师爷的眼珠子也转了回去,面色无波。 常乐暗啧两声,却对何师爷起了兴趣:“何师爷,你们月俸应该都差不多,而且也不会太高,你是如何做到顿顿吃肉的?莫不是有什么生意经?” 公务员是铁饭碗,工资是固定,但高低还是要看阶段。 这古代官员实际的年俸其实都不高,赚的钱多完全是因为另有借口银。府衙的属僚都是衙门自辟,衙门自己负担工俸,那他们这些属僚的月俸更不可能有多高。基本都是在为国家做贡献。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章 衙门见张长修 常乐沉了沉眸子,知道纠结也无果。等她再去跟讲道理的柳成言磨一磨。跟这个怀王打生意经,根本就是没胜算。 怀王,简直比市侩还市侩! “对了,你是不是答应出一半资建学堂?”常乐忽地想起这件事儿来。她昏迷了七日,学堂的进度肯定也拖了不少。 怀王点头承认:“是。不过,前提是你先能建。” “上面的批文应该下来了罢。”常乐摸了摸下巴,忽地咬牙切齿起来,“张长修那一千两银子,我得先搞过来!” “批文是下来了,但在张长修手里。”怀王希望她能够先看清现实,“太守有言,必须你亲自去拿。” 常乐愣了一下,想起张长修那张脸就犯恶心,生觉多见他一眼就能少半年的寿,情绪也冷硬起来。 “他还真好意思说这种话,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脸面还敢见我。”常乐轻笑一声,挪到床边,塞上鞋子扶着床架就缓了缓,适应了下站着的感觉,“吃完饭我就去找他!” 临出门时,十里给常乐找了一件薄斗篷,二人坐着柳成言雇的马车到十三郡衙门。 刚下车,门口的衙役认出她就跟看见鬼一样,慌慌张张地就进去汇报了。 其实,常乐在出门的那刻便后悔了。 她不该才刚醒就到处跑,现在的她应该躺在八归斋的床上,而不是让十里扶着站在衙门的门口。 头晕眼不清,体乏身子虚,说的就是她了。 顺便一提,十里准备个吃食回去就发现常乐恢复记忆,当时激动得简直像看见她大爷重生一般。这不是常乐夸张,而是十里当时真的是在一个劲儿地感谢已故的大爷。 在常乐快站不住脚的时候,小石子跑了出来,还有小山楂。 兄妹二人一言不合就扑在她身上,险些让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夫人,夫人,你回来了。”小山楂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常乐,触及她脖子上的伤口,吓得一怔,呆呆询问,“夫人,你脖子怎么了?” 瞧着小山楂眼睛里泛出的泪光,常乐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真的很惨,连小孩子都看不了她一眼,多么的可怜。 “没事儿,就是被你们的太守家暴了。”常乐抿唇,故作强忍住委屈的模样,还要表现出自己的坚强,颤巍巍地摸了摸小山楂和小石头的脑袋,“本来要死了,但想起孤苦无依的你们,我就硬生生挺过来了。” 旁边的衙役听闻,加上看见常乐的惨状。当即对流言失去了判断,不知道她这是罪有应得还是遭受冤屈。 十里由衷佩服常乐编排瞎话的能力,半真半假的还真让人听着感动不已,就比如现在眼泪八擦的兄妹俩。 “阿常,他们俩是会当真的。” “我说的也是真的。”常乐扭头,十分真诚地眨了眨眼,旋即扭回去,逗趣儿似地拍了拍小石子的小脑袋瓜子,“小石子,我什么时候能进去?” “现在就可以,太守老爷在偏堂等你呢。”小石子吸了吸鼻子,从常乐的手下逃脱,跑到侧边,扶着她的胳膊,帮她看着脚下的路,“夫人,小心点儿。” 小山楂见常乐的两只胳膊都占了,嘟着嘴跑到小石子跟前儿:“哥,俺来扶夫人。” “你扶不住。”小石子拒绝。 “哥,俺能扶住。”小山楂倔强地跟在小石子屁股后边。 小石子无奈地让出位置,小心地把常乐的另一边交给小山楂,嘴里还不忘小大人儿似地提醒:“扶稳了,看着点儿路。” “知道了。”小山楂就像得了糖一般,甜甜地应下。 常乐瞧他们兄妹二人瞧的欢喜,拉着小山楂的手,不禁疑惑:“他们其他人都出府了,你们怎么留下了?你们见过爷爷了吗?” 话将说完,小石子和小山楂的脑袋就垂了下去。 顷刻,常乐感觉手背一片凉凉的,不是下了雨,就是小山楂哭了。这晴空万里肯定不是下雨,心下不安,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 “爷爷因为病,死了。” 小山楂已经泣不成声,只有小石子还咬着牙回了一句。 常乐瞧着心疼,有些局促地看向十里,不知如何应对。十里回了她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 “那,那你们的爷爷埋了吗?”哪壶不开提哪壶,说的就是常乐了。 小山楂啜泣着点了点头。 小石子解释:“孙头伯伯帮俺们把爷爷给埋了,还跟太守老爷求情,让俺们继续在衙门帮忙。” “看来孙头是真喜欢你。”常乐很是欣慰。 …… 将常乐送到,小石子和小山楂就守在了门口。 厅堂的门,是敞开着的。张长修背对而立,双手负背,盯着“修齐治平”的匾额,像是在思索什么。听见常乐进门的动静,身子僵硬,却迟迟未转身。 常乐瞟了那个熟悉的背影一眼,自顾自地捡了一把椅子坐了,将斗篷的帽子取下,安抚着虚浮的精神状态。 “你让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摆姿势耍帅的?” 不得不说,常乐损人点火的本事是越来越炉火纯青。 张长修回身之际,已是疾首蹙额。 入目便是她脖子上蜿蜒着的伤痂,骤然一惊。那道伤痂在她细长的脖子上格外醒目。而它的存在也是因为他。 瞥眼见常乐漠视一切的态度,念起她所行种种,内心根本起不了半点愧疚怜悯之情,只有让他牙痒痒的恨意。 “看来你还是命大,竟然还能活生生地站在这里。”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常乐嗤笑一声,大大咧咧地往后一躺,找了个舒适的姿势,人称葛优瘫。悠然地伸出了握成拳头的手掌,用手指计数。 “批文、银子……”一件事一根指头,常乐伸出第三根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笑的灿烂,“还有和离书。” 张长修伫立原地,双手负背,脸上表情晦暗不明,只是阴沉的厉害。 “你还好意思要和离书?不守三从四德,又犯七出,你哪里来的资格和离?” “那休书也行,别告诉我你没准备。”常乐很是大方地退了一步。 反正只要离了就行,什么由头,她都无所谓了。 见她浑不在意,张长修不由得怒火中烧,一张脸严肃阴沉的跟个阎王似的,还是包公那种。背后交叠的双手,一只手紧握着另一只手的手腕处,两只手的青筋都暴突出来。 “常乐,你是不是为了休书,才故意害楚儿小产?” 休书里面写些什么恶言常乐都认命了,反正人各有辨。但是这盆莫名其妙的脏水常乐不能认。 见他一脸较真的样子,常乐很是无奈地勾唇一笑,语气平和的不得了。 “张长修,你是不是替我找了一万个,我害花氏的动机?” 跟他打了这么多次交道,对他刚愎自用的暴脾气已经有所了解。面红耳赤怒争,累的是自己。 “处处都是动机,还用找?”张长修冷声反问。 常乐见他的架势就是,恨不得自己是冰雪女王将她给冻死,不由得,心底涌起深深的无力感。 这种带不动猪队友的心态,正如她每次玩组团游戏带幼稚园队友时的心情。细想起来,还真的是一模一样。 用一句万年老梗来形容,就是——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对手”。 花氏也不是什么神对手,奈何队友的智商连猪都不如。 哦,不,张长修不是她的队友。 难怪…… “我是真的没有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儿。”常乐认真地指导,“你去查一下那个小人,它的布料是不是我壶院的。” 十里搡了搡常乐,示意她别说了。 常乐却没理解到她的点,摊手自嘲道:“我壶院就是个贫民窟,连衣服都没得穿,我还拿布料去做个娃娃,我是傻子吗?” 张长修忽而阴冷一笑:“小人的布料、针线,都是你房里的。” “什么?” 这回改常乐惊诧了,扭头想从十里的表情里找寻归同感。 没想到十里非但不惊讶,还有一种看猪队友的情绪在。 “小人儿的布料就是花氏送咱的那批里的。好巧不巧,正好是你分到的那匹。” 突如其来的反转,犹如一道天雷劈在常乐的天灵盖上。 就不能让她的聪明才智多表现一会儿? 打脸非得来得如此之快? “那花氏确实挺老谋深算的。”常乐怏答答地反讽了句,“那我只能干干巴巴地说一句,我是真的没动这种心思。出于好心,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这种女人是要做大事的,你要小心。” 能杀子上位的,绝对都是心狠的女人,绝对谋的是大事。 比如,武则天。 这样的人,常乐不信花氏能受刺史府里那个神秘男人的威胁那么久。 如果那个人并不是在威胁花氏,他们是同伙,那花氏绝对不是单纯想挤走她那么简单。 张长修就听她一脸认真地装模作样,多看一眼,身体都会起暴虐反应。 这时候还想诬陷花楚儿! “花氏的身世你可知晓?” 常乐猛然问他,显得真诚的不得了。 经她这么一说,张长修皱了皱眉头,竟无法直接说出,还要搜寻一番记忆。 除了她自幼为孤,被人贩卖到花楼,再无其他。 而令张长修讶异的是,他似乎也从来没问过花氏这类的问题,连她以往的身世经历都不曾问过。 “你不知道?”常乐狐疑看他,见他没立刻回应,恨铁不成钢地坐直了身子,“你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带回府,就这般宠着,不分青红皂白地相信?” 张长修有些烦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〇一章 家籍何处 “哎哟,真的是精.虫上脑,美色惑智。日后你要是出什么事儿,我可不会好心管你。”常乐越看他越气,嫌弃地站起来,“赶紧把批文、银子,还有和离书或者是休书给我,我可不想再跟你沾染半分,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常乐表现的样子纯纯粹粹地就是在躲瘟神。 张长修本来就被她说的思绪烦乱,一时郁气难散。这时候听她这些话,便将关于花氏的事儿一股脑甩到脑后面,只剩下今天的唯一目的。 不能轻易地将休书交出去,让她快活了! “你现在不是已经离开太守府了?休书,不过是一张纸罢了。”张长修忽的想起柳成言的话来,“你要不要又何妨?” 常乐眉头一皱,就知道这个张长修幺蛾子不少! “你说的是很有道理。但是,没你这张纸,我以后改嫁不就是重婚?这是犯法的罢。” 张长修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你这种恶妇还想改嫁祸害何人?本官因你妻离子亡,你还想另择枝木,想的未免也太好了罢?” “张长修,你这变脸的也忒快了罢?堂堂太守,说话出尔反尔?”常乐终于有些急了。 “本官只说,会给你一纸休书,但并未说何时。”张长修占着歪理,这回轮到他不急不慢了,“等你死的那天,本官会给你一纸休书。你照样,入不了张家坟。” 常乐拍案而起,猛地起来头晕眼花,又摔了回去。好容易缓了一下,这才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努力重归平静。 “谁稀罕入你们张家?你在我之前死了,那谁给我休书?” 这话,又是在咒他。 “谁先死,还不一定。”张长修森然笑道,“批文和银子,去找何师爷。本官没精力与你浪费。休书虽未给,但你人已经被驱出太守府,日后再不得踏入!” 盯着张长修潇洒离去的背影,常乐恨得咬牙切齿。 “没有离异,只有丧偶!这个无耻败类,老娘诅咒他不得好死!” “对,让他被粪坑淹死!”十里扶着常乐起来,跟着附和。 这是一句有味道的话,常乐已经出现了画面感,心情居然有些爽感,连声夸赞。 “你这个法子好。渣男配茅坑,绝配!” 二人说着便出去,小石头和小山楂就围了上来。 十里和常乐对视一眼,假装刚刚什么都没说过。 这样误导小孩子,不好不好。 “夫人,你可以办学堂了是吗?”小山楂满是期待地看着常乐。 常乐不明所以:“是啊,我现在去找师爷拿批文和银子,回去就可以准备办学堂了。对了,以后就叫我阿常姐姐,别叫我夫人了。” “夫……阿常姐姐,俺能去你的学堂里学画吗?”小山楂小心翼翼地扯上常乐的袖子,眼睛里都是期待的小钻石,阳光之下晶莹反光。 “可以啊,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常乐很是利索答应,捏了捏她的脸蛋。 好久没有见她,小姑娘长得是越发水灵了,脸蛋依旧滑的跟剥了皮儿的鸡蛋一样。 小山楂脑袋上梳着两个羊角,系着红绳儿,额前几缕碎发添加了俏皮。一身短小杏色襦裙,更显可爱。 白嫩嫩的肌肤,粉嫩嫩的双颊,水灵灵的眸子,乖巧中又有几分俏皮,分明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福气玉女。 任谁瞧着都想抱走。 小山楂一把抱住她,兴奋道:“多谢阿常姐姐。” “学堂开了,我就让皮蛋儿来找你。”常乐揉了揉她的脑袋。 “常姐,你换个人来叫俺妹。”小石子不乐意地拉下肥嘟嘟的脸来。 常乐瞧了眼这个小福娃,笑道:“皮蛋儿办事儿让人放心,你也别对皮蛋儿有那么大的成见。” 小石子肥嫩嫩的小胳膊一绕,还绕不全,只能抓着胳膊肘,勉强抱在胸前。偏过脸,一脸不乐意:“俺就是不喜欢皮蛋儿。” “要不是皮蛋儿及时通知,姐姐我的学堂就开不了了。” 常乐扯了扯有些松垮的披风,笑的慈爱。 要不是皮蛋儿及时找了柳成言,柳成言提前来寻张长修,作了警告。这批文,怕是早就被当做一张废纸,被扔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了。 小石子稍稍有些动容,肩膀上就压了一个人。 却是十里。 “赶紧带阿常去找何师爷罢。”十里将他的身子一扭,推了下,催促他往外面走,边扶着常乐还边拉拢小石子,“其实,俺也不喜欢那个皮蛋儿。但皮蛋儿这个人还可以,你们阿常姐姐受伤的时候……” …… 夜间,张长修从衙门趁着月色,坐车回了太守府。 红豆苑里,花氏还在等他回来吃晚饭。 张长修在外踟蹰几下,脑子里都是常乐的问题。 花氏的身世是什么? 抖了抖袖子,张长修迈步进去。将将进了屋,熟悉的香气铺面而来,神清气爽,将他的烦忧一扫而光。 花氏勉强能下了床,婀娜着身子上前。张长修伸手将她揽入怀里,她的腰肢不盈一握,张长修的心情一下放松了下来。 “夫君今日回来的甚晚,是郡里又出现什么事了吗?”花氏拉着张长修往餐桌旁走。 “嗯,有点儿事儿。” 张长修坐下,花氏已经给他倒上了一杯清酒,笑道:“累了一天,想必乏了。楚儿陪夫君喝一杯?” “你能饮酒了吗?”张长修见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露出些许担心来,“若是喝不了,便不勉强。” 花氏已然放下酒壶,端起酒杯敬他。 “少饮些,不妨事。” “那你便饮一杯就是。”张长修劝道,与她碰杯,一口饮下。 花氏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酒渍,拿起双筷子,就给张长修布菜。 张长修随意地吃了两口,忽然道:“你还记得你家籍何处吗?” 花氏布菜的手顿住,疑惑瞧他,缓缓收回了手,理了理袖子摇头:“妾自幼为孤,哪里还记得家籍何处?” “你可记得你的父母为何人?”张长修小心地又问上一句,生怕将她刺激到。 果不其然,愁怜之意已经爬上了花氏秀丽的脸庞,花氏轻然垂眸,卷曲的长睫微颤,下一刻就要挂上几颗珍珠来。 “不知。” 张长修握上她的手,有些心软:“是为夫唐突了。” “没有。”花氏摇了摇头,轻轻抬起眼睑,颦眉看他,楚楚可怜,“只不过,夫君为何突然问妾这些事?” 张长修抚了两下她的手指,温柔笑道:“为夫只是突然想起,对你的过往还不怎么了解,实在是有愧。” 花氏虽有狐疑,却是压下,给他一个安心的苦笑:“妾的过往不堪之极,哪里敢让夫君知晓?总结起来,也无为奴为妓,四处漂泊。” 面对花氏的神情,冥冥之中,有什么引导着张长修,让他对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可笑。 他怎么能因为常乐的几句话,而对花氏产生质疑呢? 张长修怅然一叹,将花氏揽入怀里,感受着她的真实存在,似乎这样便足以。 “不管你过往如何,永远都是为夫的妻。反而是你,若是受过什么委屈,定要与为夫说来。” “夫君如此,妾深感恩德。”花氏靠在他的胸膛,眨去眼中的泪花,露出阴沉的目光来。 …… 昨日常乐离开衙门后,张长修就向全城散布消息—— 原太守夫人常氏,因人心恶毒,多行不端,扰的家宅不宁,已被逐出太守府,终身不得再入! “这个张长修,他能再不要脸点吗?” 柳成言从废旧屋子里找到个藤编摇椅,让十里收拾了一下,铺上层薄绒毯,便搁在院子里,让常乐能够晒晒太阳,好好修养。 此时,常乐就躺在摇椅上,身上盖着薄毯,双眸望天,对张长修散布假消息的无耻行为进行批判。 “他也就能做这种卑鄙的事了。” 十里在旁附和了两句,抓了个帕子捏起小砂锅的盖子,从小山楂手上拿过蒲扇扇了扇热气。 小山楂立马从小桌的陶碗中取出长柄木勺递给十里。 十里甚是欢喜小山楂的懂事,利索接过,搅了两下锅中逐渐形成透明胶体的银耳汤,香气扑鼻。 常乐偏了偏脑袋,向十里和小山楂呆的位置张望,只觉馋虫都被勾了出来。 “真香,还要多久?” “还有小半个时辰。” 说着,十里从小山楂递过来的糖罐里取出几块儿蔗糖,丢进了锅里,又搅拌了两下。 “十里姐姐真的好厉害。”小山楂双手握着蒲扇轻轻煽着炉火,开始对十里进行无脑吹。 十里挠头讪笑。 闲坐看书的怀王也闻到了香气,放下手中的杂书,瞄了眼不远处的小火炉,眯起桃花眼。 “只见过闲庭烹茶,闻过闲庭煮酒,闲庭煮银耳汤,还是第一回。” “我又不爱茶酒。”常乐努嘴道,“我现在就是要喝些银耳汤,滋补滋补。” “你这身子骨瘦的根棍子似的,确实要多补补。” 怀王确信不疑,重新拿起杂书,翻开里面的怪志异谈。 常乐瞟眼,偷眼上下打量他。 暖暖的阳光之下,他一袭红衣静坐,面庞俊逸,眼眸半垂,倒是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 再一仔细打量,他的身材好像也很不错,根据他腰间的腰带便能看出,他是真的不胖,也没肚子。 正看着,却被他腰间露出来的翠绿色吸引了目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〇二章 江北沧县女 那是块玉牌,上次皮蛋儿还摸过。平日里应该是被怀王藏在衣袍里,这回因着坐着,这才滑了出来,悬在外面格外亮眼。 之前,常乐似乎也若隐若现见过,但是都没时间将注意力放在它上面。 如今再看,上面好像是有几条龙盘着。 就着龙头数,常乐大致数出来七条,但好像不止七条。 正打量着,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指勾着玉牌,轻松将它取下。 常乐诧异,顺着玉牌转移视线,竟对上了怀王的眸子。 “阿常姑娘对本王的玉牌感兴趣?”怀王挑眉。 小山楂和十里循声看过去,便看见怀王挑着个晶莹剔透巴掌大的长方形玉牌,那玉牌在阳光下泛着晶莹柔润的光泽来。 那玉牌着实好看,小山楂大眼睛里的光芒闪了闪。 “是有些兴趣。”常乐不可置否,“上面到底盘了多少条龙?” “九条。” “九条?那不是只有圣上才能有?”常乐轻呼出声。 小山楂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默默数着上面的龙来。 怀王余光瞥见小山楂和十里的呆滞表情,笑道:“本王与圣上的关系,有几样儿圣上的物什,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罢?” 这话,真令人嫉妒! 常乐下意识就道:“它值多少钱?” 怀王眯起眼,将玉牌重新挂回腰间,用外袍掩住:“无价之宝。你还真是胆子大,成天就想着卖圣上赐的物什。” “这不就是随口问问。穷人眼里都是钱,不知道么?”常乐耸了耸肩,最后恋恋不舍地瞥了一眼他的腰间。 那玉牌被他彻底藏严实了。 小山楂也默默地收回了目光,专心看着炉火。 周遭又陷入沉寂,常乐再次百无聊赖地闭目养神,不多会儿就睡了过去。 等醒来,常乐发现怀王还在看书,小山楂和十里在闲聊什么,而她似乎也没睡多长时间。 常乐偏头,瞄了下怀王的书名,看他看什么书能看那么久。 《江北怪志》,是他一直在看的那本杂书。 通过厚度判断,他好似要看完了。 闲来无事,她也有些无聊地有点想看书。 奈何那些竖排繁体字,让人瞧着着实眼晕。更关键,里面还有很多字不认识。 “书里都说了些什么?”看不了,听听也是个趣味儿。 怀王自在看着,闻听,眼珠子也不挪开半分。这也不是什么要紧问题,便懒懒散散地答了。 “说,江北沧县有女二十八,坠崖而亡,棺中复生,言行举止怪异,不同以往,更异常人。问之,曰,‘蓬莱仙人者,附身此女报夙愿也’。众疑,恐妖,烧之。” “没了?” 常乐正望天上的云朵形状,仔细听着故事,却听他没说两句,故事就完了,有些意犹未尽。 这个故事她听着,总觉得能理解其中意思,却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询问偏头之时,却见怀王的一双桃花目从书后面慢慢显露出来。平时风流含春的桃花目,如今散发着幽幽的诡异的光芒,上下打量着她。 常乐吓得心脏骤停。 待他的眸子一弯,又是之前潋滟模样,常乐满是责怪地瞪向他。 “这故事里的沧县女,与你倒是有几分相同。死而复生,不同以往,言行怪异。”怀王之前也是没怎么在意的,现在配上常乐此人再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常乐皱眉,也恍然那个女子有可能是个穿越女。 不过,直接被烧死,也太惨了点罢? “我这是因为脑子受刺激过度,跟她哪里像了?”常乐咽了咽口水,“难不成你也想将我烧死?” “想烧死你的,可不是本王。” 怀王挑了下眉头,没再继续说刚刚的故事,仿佛刚刚只是纯粹拿来开玩笑。 将杂书卷了卷,怀王还没继续看,忽然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儿,不怀好意地又看向常乐。 “听说,风雪楼过几日又有趣事儿。” 这个地方很是戳常乐的心,顺便又带出了古娅的事儿。常乐当即笑的意味不明。 十里老远听见,却不觉是什么好事儿,当即皱起了眉头,拍了拍小山楂的脑袋:“去厨房接壶水来。” 小山楂应声跑去厨房。 十里这才怨恼道:“怀王怎么又要带阿常去那种地方?” “本王只是问问,你家姑娘不喜欢可以不去呀。”怀王很是顺口地就把误导少妇的责任推了出去。 十里瞅向常乐笑的跟花儿似的脸蛋儿,恨声道:“我家姑娘,偏偏就是喜欢。怀王,您这是在纵容她失足!” “你怎么那么不信你家姑娘的定力呢?她去倌楼可也什么都没干。” “倌楼?” 十里疑惑皱眉,脑袋里灵光猛现。腾地从小板凳儿上站起来,捏着煽火的蒲扇,瞪大了眼睛,调高了尾音就一声尖叫。 “倌楼?” 声音确实尖锐刺耳。 常乐没好气地再次瞪向嘴上把不住门儿的怀王。 “阿常,你怎么能去倌楼呢?” 十里风风火火地站到常乐的对面儿,严厉质问。 常乐现在动弹不得,慌然瞧她,悻悻笑着。 “我,我是为了正经事儿。我上幅画不是卖了二十两?全靠那回去了趟倌楼。” 确实,她卖给圭都大官儿的那本画册,原型就是怀王和一众撩拨人的小倌们。 十里脸蛋憋得通红,不知想到了哪里去,急得蹦脚。 “阿常,咱们不能因为钱,就做些……做些伤风败俗的事儿。这就算是不被浸猪笼,也是要像那个沧县女一样,被烧死的呀!” “哪里有伤风败俗的?他张长修都能娶个风尘女子回去,我怎么就不能为了挣钱画画小倌?” 常乐甚是严肃地纠正十里的观念。 “十里,咱们作为受过重重磨难的人,得达到受佛光开度的思想高度才行。” 十里一头雾水地看她。 “就因为咱们太过听话,就一直被那个张长修欺负。明明都是他的错,现在全城都在骂我不守妇道,败坏门风。” 十里有些认同地握紧了双手。 常乐继续洗脑:“佛曰,众生平等。所以,男子能嫖,咱们女子怎么就不能看看了?” 十里当真觉得天穹发光。 “你说说,我为了挣钱,就只是去倌楼、花楼里转转,画不正经的美人图,有错吗?” “没错!”十里相当肯定。 “对嘛!”常乐一拍手,扭头就笑眯眯问怀王,“风雪楼是不是又来了新舞姬?” 怀王还没说话,十里便抢先道:“不对啊,阿常……” “看来你还是没明白过来。”常乐回头就是正经脸,指了指小火炉,“你去边熬银耳汤,边想。一会儿你就想通了。” 十里皱眉,没动。 “快去。”常乐摆手催促,见她愣头愣脑地过去,又扭头看向怀王,“是来了哪儿的舞姬?” 这一系列的洗脑,怀王再次发现了常乐拐骗的潜质。听闻她问过来,缓缓地用书卷虚空画了个半圈儿。 “非也。”怀王笑意盈盈,“花魁如霜编了支新舞,首秀。” 又是如霜。 “怀王那么喜欢如霜姑娘,为何不将其收为房室?”常乐虽然很心动,但是更加疑惑这件事儿。 “家花哪儿有野花香?”怀王一本正经地阐述一个亘古不变的至理名言,“收为房室,多没意思?” 常乐啧了一声:“你就野着罢,如霜迟早跟着别人跑了。” “那本王再换一个。”这种问题,对怀王来说,根本不是事儿。 “几日后,我肯定能好生走动了,到时候,你来叫我。”常乐兴致勃勃地约下这件事儿。 自从摆脱了张长修,常乐做什么都得劲儿。这就是所谓的,痛并快乐着罢! 怀王笑应:“好。” 提水回来的小山楂见十里在想什么事儿,跟她说话她都没理,就把水壶放在她跟前儿,跑到常乐面前来。 “阿常姐姐这两日有没有好一些?”小山楂跪坐在地上,双手帮常乐捏着腿脚。 常乐忙伸腿儿一踩躺椅的脚蹬子,一屁股坐好。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你来这儿玩儿就是,不用干这干那的,实在没事儿,你就去前屋,拿笔纸来,我教你画画。” 小山楂点头,跑去拿炭笔和纸张来。 眼见着天色要暗,柳成言领着皮蛋儿回来了。 瞬间,常乐眼里只有柳成言高雅脱俗的身姿,见他从容而来,面露喜色。 皮蛋儿跟在柳成言身边,走的雄赳赳气昂昂,像是立了什么大功凯旋,目光还时不时落在小山楂身上。 昨儿个,常乐一拿到张长修的银子和批文,立马着手,让柳成言将他之前看好的一处地方给买下。 虽然她没来得及去看,但她是信柳成言的。 那处就在城南东德巷,是个两进的院子。 听说之前就是个学堂,后来成了杂铺。杂铺经营不善,倒了。卖就卖一千两。 不得不说,十三郡的房价也是挺贵的。 “怎么样?”等柳成言走到跟前儿来,常乐迫不及待地问出口。 柳成言莞尔,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来,展开是张官府验章后的地契券。 常乐眸子一亮,从他的手里接了过去,仔细地看着上面的文字,随意扫了两眼,直接落在了落款处。兴奋未消,惊愕已上。 买地者,赫然写着一个陌生的名字。 司伯毓。 “司伯毓是谁?”常乐怨气冲天地看向柳成言,需要他给个明确的解释。 她叫常乐,斋主叫柳成言,纵观她的交际圈儿,从来没见过一个叫司伯毓的人。虽然这个名字,她似乎在哪儿听到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六章 一人得道 “夫人取笑,读书人哪里会做生意。”何师爷含笑回话,口中虽是谦虚之词,内心却是鄙夷之情。 大氏之行当,三教九流,士农工商。他作为一个读书人,即便再落魄,也不会去做下流的商人! 孙捕头嫉妒开口:“夫人不知,人家何师爷的爹可是咱们十三郡有名的员外,自有家业田产,哪里缺钱?来官府做事都是为了自己开心!” 常乐眸光一闪,瞧着这位年约四旬的何师爷,不由感叹: 富二代真好! 张长修在旁默默地听着他们唠家常,竟觉有些享受。心情愉快,眉头也松了下来。 因着闲聊,这顿饭又吃了两刻钟才吃完。 许是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自在,常乐真的把三碗腊八粥都吃了下去。 桌上的菜,除了那盘肥肉没怎么动,其他两盘都吃的干干净净。 “哎呀呀,早知就让郝婶儿少做些了。”孙捕头一脸惋惜,又盯着她面前排列整齐的空碗,满意道,“夫人果真不一般!” “我前些日子才吃坏了肠胃,所以不怎么吃的了油腻之物,浪费了孙捕头一片好心。”常乐略带歉意开口。 孙捕头却是一脸恍然:“难怪老爷只要些清粥小菜,原来是夫人肠胃不适。哎呀呀,俺老孙这不是好心办了坏事!夫人不早说,老爷怎么也不阻拦一下?” 常乐狐疑看向张长修。 他这么好心? 张长修淡定地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忍下要将孙捕头赶出衙门的冲动。 他拦? 也得他知道才是! “时候不早,吃也吃好了,回去罢。”张长修装作未听见孙捕头的质问,起身轻拂衣衫。 何师爷始终瞧着那盘肥肉,沉浸在肉疼之中。闻言,收回目光,恭敬垂首。 “我去让人备车马。这里就交给孙头收拾了。” 他这个人没什么执着的,就是见不得食物被浪费! 多看一眼都难受。 …… 红豆苑,暗香浮动,又恢复了之前的香香软软。 花氏花楚儿柔柔地倚在外室软榻之上,目光落在门口,静静地等着张长修的到来。 因等的时间有些长,加上身上的病症未好,一张脸虚白到透明。眉头颦蹙,真是我见犹怜。 房中央的桌子上,摆满了美味佳馔,却都已经凉了,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 油灯灯芯被剪了两回,如玉才从外面跑进来。 如玉缓步走到她身旁,低声道:“夫人,莫等了。家主刚刚回来,抱着主母去了壶院。” 花氏猛然坐起,睫毛颤了颤,不可思议道:“抱着她去了壶院?” “是。”如玉点头,“主母好像累的睡着了。家主说,他们已经用过饭,今日很累,便不来了。让婢子伺候夫人用饭,早些休息。” 花氏蔻甲掐进掌心,狠狠地锤在桌子上。一时气不过去,感觉眼里手里的东西都像常乐一般碍眼。双眸发狠,手下猛地用力,将榻上的小案掀翻在地。 “砰”的一声巨响,如玉下跪在地,垂首不敢抬眼,颤颤巍巍道:“夫人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花氏此时状态有些吓人,透白的脸上泛出潮红,柔情的黑眸发出火光,咬牙切齿到整个下巴都在哆嗦。 一张桌子的摔下不够解气,花氏目光幽狠地慢步到餐桌前。双手抓上桌缘,一股怒气从心底冲出,涌上双手,将整个桌子推翻在地。 顿时,整个房间如同雷公电母打架,噼里啪啦,光影闪现。 如玉从未直接遇到过这般愤怒爆发的场面,直接被吓趴在地,埋头发抖,眼角发红,小心脏突突往外蹦。 她觉得二夫人一点也不似传言中的宽容好善,暗暗担心,她莫要落得素荷一个下场才是。 花氏瞧着满地狼藉,正如将常乐大卸八块,终于将怒气发泄出去。整个身子也随之被抽空,弱柳之体像是被狂风席卷,怏倒在地。努力用手撑着上半身,喘着粗气,眼底剩下不可消逝的恨意。 常乐,你等着!我是不会让你翻身的! 房间寂静的不正常,如玉心惊胆战地抬头,瞥见地上的那一瘫人影,吓得脸色唰白,惊恐上前将她扶起。 “夫人,夫人!” “没事。”花氏瞥了她一眼,轻然道,“刚不小心撞了下桌子,找人收拾下罢,莫要惊动了家主。” 如玉连连点头。 “素荷怎么样了?” 如玉细声道:“素荷姐姐的伤才好一点,现在在杂役院儿里,被习姑姑教导着呢。夫人放心,今日我亲自将腊八粥送过去的。” 花氏阖眸。 那个习姑姑向来爱刁难人,素荷的日子定然是不好过。只能暂时委屈一下素荷了。 “今日家主带着主母去了何处?” 如玉如实道:“听说,是去了衙门。婢子下午在街上还听人说,说主母画技超神,最近的案子终于要破了。” “最近的案子?”花氏美眸狭长,闪过某种诡异的光彩。 “正是。就是那个让家主苦恼了大半个月的盗窃案。” “盗窃案。” 花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顺手抚上当初带着白玉指环的手指。 …… 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壶院就是一个明晃晃的例子。 常乐还睡得迷迷糊糊,就听到门外的交流声。 “十里姐,是不是要将夫人叫起来了?” “不用管,夫人大病后初愈,人懒多了。不到日上三竿是不会起来的。” “夫人真是可怜,被那个花氏欺负成这样。幸好,现在是重新翻身,日后都能向那个花氏讨回来!” “好了好了,别说了。咱们离远些,她现在这儿,还没好,受不得刺激。把她吵醒,没得好果子吃。” 三言两语,门外又是一片寂静。 只隐隐约约听到院子里好像还有些动静以及说话声。 常乐一下子就分辨出十里的声音。 十里刚刚那句话,肯定是在说她脑子有问题! 起床气真的有些上来了,她要炒她鱿鱼! 可是,另一个人是谁? 常乐睡意全无,猛然坐起。六神清醒,门外的声音也更加清晰。 “容姑姑,这儿打扫好了。” “春暖,怎么还不叫夫人起床?” “容姑姑,十里姐说夫人现在身子未好,平日里需要多休息。” 伴随着说话声,她还听见扫帚摩擦地面的声音,来回搬放东西的声音。热闹的让她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裹上被子,趿拉着软软的暖暖的绣花鞋走了两步,脚下的感觉又是一阵陌生。 低头一看,俨然是双新鞋子。 她莫名其妙地继续往外走,途中又被一盆子火炭给吸引了目光。 那木炭明显是已经烧好的成炭,根本不是十里在外烧木头烧出来的。 这一切太过诡异。 门一开,她彻底愣住了。 今日继续着昨日的天气,不过雪量少了些。就是些小雪花慢慢地飞扬。 院子一片清新、干净、整洁,还焕发着生机。 小路被扫了出来,厚厚的积雪被堆到两边的泥地里。道路两旁还隔段距离放个花盆,里面种的是红梅。红梅妖艳美丽,开的正好,令人赏心悦目。 除此外,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三个人。 两个丫鬟打扮,一个老妇人。 “夫人,你醒了!” 三人齐齐行礼,一抬头,满眼泪花,就像是见了多年不见的故人。 常乐被这个场景吓到,四处搜寻十里的存在,找了半天也不见踪影。这种时候只能自己来扛了。 “你们是谁,到我的壶院来干嘛?” 这句话刚出口,那三人神情瞬间凝滞,又像反应过来什么,露出宽容的笑意。 常乐觉得,自己是被当成傻子对待了。 其中的一个老妇人双手交握,置于胸前,缓缓站了出来。 这人年约四旬,行为谦卑,应当是太守府比较年长的那类家仆。一般这样身份的,都是倚老爱刁难人,可这老婆子面色不像。 “夫人,老婆子容喜,大家都称一声容姑姑,之前是跟着夫人的。这是冬夏和秋莺,还有在厨房做事的春暖,她们之前也都是跟着夫人的。家主昨日交代,今日起,我们便回来伺候夫人。” “夫人,婢子是秋莺。”娃娃脸的那个丫鬟上前半步,欢喜介绍自己,露出一对可爱的酒窝。 “夫人,婢子是冬夏。”冬夏的个子很高,按照常乐的推算,大概是一米七以上。细条身材,看着像根柳条。 常乐恍然,原来真的都是老故人。 此时再从她们身上扫过,莫名一阵感动,但也没那么热情。 她遭难的时候,可没见过这些人的身影,看来也都是趋炎附势的主。 “夫人,今日醒的这么早?您怎么又裹着被子下地,很难洗的。” 终于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常乐忙回头,给从厨房出来的十里使眼色,示意她以最快的速度到身边来。 十里的身边果然跟着个胖乎乎的丫头,应当就是那个春暖了。 “你们继续罢,十里,进来帮我洗漱更衣。”常乐迅速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裹着被子进了门。 容姑姑闻言,有条不紊地开始安排:“秋莺,快些去打水;春暖冬夏,去准备早食。” 常乐裹成一团,坐在床上,盯着火盆。这时她才注意到,房子里不知何时已经燃起了熏香。 突然的改变,让她很是不习惯。 昨天还悲惨如蝼蚁,今日便人供帐暖的。 “夫人,是不是这差别太大,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十里已经到了床前,一语中的,“说实话,今早我开门瞧见她们提着灯笼站在黑黢黢的门口,差点没将我吓死。我还以为她们被折磨的没了命,临投胎前想起我们,这才回来。当时我还想骂,她们不用这么客气的。还好我当时没说出口,差点丢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〇三章 何时决定的事 柳成言的表情有些凝滞,意味不明地看向一旁的怀王。怀王抿唇,对于常乐的质问,感到丝丝不悦。 十里听到个熟悉但平时怎么也不会听到的名字,好奇地看向常乐方向,像是在找谁说了这个名字。 “你看怀王作甚?这买地的不是我么?打哪儿冒出个司伯毓来?” 柳成言咳了声,没有解释。 怀王的脸色不知喜恼。 十里确定是常乐在大吼大叫这个名字的时候,整个心都提了起来,将蒲扇一丢,站起来跑过去就要捂住常乐的嘴。 皮蛋儿先贼头贼脑地凑到了常乐身边儿,瞅着上面他不认识的字。眼珠子左右一转,已经明白了什么,贼兮兮地趴到常乐的耳边帮忙解释。 “常姐,司伯毓就是怀王。” 常乐拧眉,瞪向怀王。怀王体正身直,神情严肃,贵气掩不住地往外溢,似乎在等着什么。 这才想起,之前在哪儿听说过这个名字。可不就是之前怀王去太守府宣旨行赏之时,那位宦官提到过。 “原来司伯毓是你。怀王,是不是你让柳斋主这样做的?” 常乐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场氛围的不同,更没发现,她这么指名道姓地指责怀王让其他人胆战心惊到了什么地步,只顾着追究自己的房产。 这可是她买的第一块儿地! 她以为她能凭借这块地,翻身做地主,成为一个表面上的小富婆。 对常乐来说,有地就是富婆了。 没想到,又被怀王截了胡。 怀王,似乎是她生财路上的绊脚石。 是时候考虑,把怀王踢出他们的合伙人队伍了。 “阿常,可不敢这么直呼怀王名讳。”十里小心在常乐耳边提醒。 “名字取了不就是让人叫的么?” 常乐没搭理她,现在只想要回自己的地。 怀王知道是震慑不住这位不知礼数胆大包天的姑娘了,不过非但不生气,还有几分庆幸。庆幸她果然如他想象中一样,不拘小节,不如俗流。 而且,司伯毓这个名字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似乎有些好听。 第一次觉得,他的名字还是挺好听的。 “你又没钱,本王出资一半,这地契自然是本王的。”怀王忽略她的罪责,含笑悠然道,“难不成,你想上面写着张长修的名字?” 这么一对比,好像上面写着司伯毓的名字要更好些。 但是,写着她的名字不是更更好? “我哪里没钱,这一千两就是我从衙门里拿回来的啊。”常乐不服气地嘟囔,看着地契上的名字,很是不甘。 “我们所有资助你的钱,都是为了让你建个学堂,培养乞童,何时是给你了?” 怀王挑眉瞧她,非看她吃瘪的难受才满意。 “既然是本王助你,这件事的担保人自然也就是本王。未免你公款私用,地契写本王的名字也是无可厚非。日后,你还要做账,按时向本王汇报钱款去向。” 常乐惊诧抬眼。 “你学堂的进展,各方面情况,也都要写成书面,呈与本王。” 常乐瞠目结舌。 怀王一笑,做着最后的总结:“本王,便是替其他官老爷监督你。” 常乐开始怀疑人生,争辩道:“不是,这种事是什么时候决定的?我这个当事人怎么半点不知道?” “刚刚决定的。”怀王面色不改,抓过扇子一脸正然,“想必刺史他们也是这般想的。毕竟你这个事儿,除了张长修揽下,就只有本王了。还是说,你想让……” “那就算了。” 常乐想到张长修就像吃屎一般难受,虽然听他解释的很有道理,但还是觉得很憋屈。 “下回再有这种事,请提前跟我商量。” “尽量。” 常乐将地契重新折起来,往小木桌上一放,多看一眼都是心痛:“怀王收好罢。” 怀王拿过,也不看,直接塞进了袖袋之中。 “学堂如何培养学生,此种问题你都想好了吗?” 说到正事儿上,常乐还是很认真地看过来,请柳成言去拿炭笔和空白的册本。 “我的学堂以学技术为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目前想的是……” 常乐依据现代学校课程,以及以前参加开设兴趣班的经验,先描绘出个大概的轮廓来,然后和怀王柳成言一步步细化,争取更加完善。 另外三人组,十里、皮蛋儿和小山楂,听不懂他们说的那些,便围在小火炉边玩游戏。 十里捡了根木枝放在火里烧成炭棍,在地上画出网格。又捡了些石子和树枝,当做两种棋子,开始下之前在衙门时,常乐教他们的五子棋。 小山楂就坐在一旁,看着火炉,偶尔看他们下下棋,顺便帮十里指棋路。 没想到十里这么大个人,是真的下不过皮蛋儿这个混不吝的。 然而,皮蛋儿下不过小山楂。 但是小山楂教的,皮蛋儿输了也乐呵,嬉皮笑脸的捧夸小山楂,完全不理会十里。 只有在十里不甘被忽略,扯着他的耳朵威胁时,皮蛋儿才回昧着良心夸上两句。 “今天,那个卖房子的听说是常姐买了做学堂用,还不打算给俺们。” 皮蛋儿像青蛙一般蹲着,双手放在身前,将手里的树枝掰成一小节小节的。企图跟十里聊天儿,分散她的注意力。 十里拧眉,偷偷瞄了眼桌子那边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三人组,小声问:“为什么?” “他们都说常姐不是好人,教俺们一群乞丐,祸害教废物,教出来也是祸害。”皮蛋儿嗤了一声,很是厌恶地做了个极为夸张的表情,“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还好意思说俺们。” “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十里唾骂一句。 皮蛋儿点头称是:“还好斋主把怀王搬了出来,把他们吓了个屁滚尿流,赶紧把地卖给了俺们。” “所以,地契上写怀王的名字,是被逼的?”十里疑惑问他。 “俺也不知道。”皮蛋儿摇了摇脑袋,“反正,肯定是不卖常姐的。” 十里手心里磨着石子,瞧着粗糙的棋盘,陷入沉思:“现在外面的人都怎么说阿常的?” “说的都是些不好听的。”皮蛋儿嬉笑两声,咧着嘴道,“十里姐还是别听了。也别让常姐上街了,要不然会生气到想拔刀杀人。” “这事儿,你也别跟阿常说。”十里说着就将他的脑袋砸了一拳,揪着他的耳朵便怒道,“你刚是不是改子了?赶紧给俺改回来!” “唉哟,刚刚是风吹的,俺没动,疼死俺了。” 皮蛋儿叫唤着就往十里那边靠,表情浮夸的看不出来一点怕疼的意思。十里没松手,他就半个身子滚在了棋盘上,硬生生将棋盘给毁了。 十里本来是要赢了的,此时看棋局被毁了,一时着急,手劲儿就松了些。皮蛋儿立马一个鱼滚,翻身离地十里老远。 “你这泼皮无赖,等我抓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十里将手里的石子一丢,提着裙子就冲了过去。 小山楂在旁笑的欢乐。 他们的动静儿太大,惹来常乐三人的目光。 说了一半的常乐,立马在已经乱七八糟的纸上圈出“晨跑”两个字,很是严肃地点了两下。 “看他们这体力,跑步是算不得什么了。得告诉都尉夫人,后期得给他们加大锻炼力度。” 柳成言和怀王看了一下已经绕着院子跑了两圈的皮蛋儿和十里,很是赞头地点头。 “不过,本王还是很好奇,你这是哪儿来的文字。”怀王再次对她写的字发出质疑。 “刚不是说了,俺从小不认识字,认字认一半儿,写字也就简化了。”常乐很是敷衍,不想纠结在这个问题上,“反正,柳斋主不是在记了?将就看看就是。” 因为柳成言和怀王看不太懂她的字,柳成言只能边听边自己再用笔墨记录一份。 “你这捏笔的姿势也不对,稀奇的是,还真能把字写好看了。”怀王在常乐捏笔的手势和柳成言捏笔的手势之间来回对比。 怀王能夸她的字,也完全是将她放在了不会写字的人群中比对。常乐的字基本没有书法灵韵之美,但写的还算工整。矮子里面拔高子,也就算是好看的了。 “没人教我捏笔,我可不就怎么舒服怎么来了?”常乐继续胡诌,“好了好了,咱们继续。” “你这种情况,跟沧县女确实很像。”怀王冷不丁地又提怪志上的故事。 常乐一想到被烧死,就咽了咽口水。 真的不能太嚣张,她得低调。 死不可怕,被折磨死才是最可怕的。 “咱们在讨论正经事儿,你老是想些女子干什么?过两天就要去看花魁了,睡都能睡,还想什么烧死的沧县女。” 常乐一通说,不等怀王开口,又道:“接着刚刚的说。咱们现在无法赚钱,这乞童的生活要怎么弄……” …… 几日后,常乐的身子恢复的好些了,身上的结痂也在一点点地掉,露出里面粉嫩嫩的新肉来,很明显和周围的皮肤不一样。 今晚,怀王要带她去风雪楼看花魁跳舞。常乐老早就换上怀王当初送的那套男装。 当时她就穿着去了趟倌楼,换了放在八归斋,就再也没穿过。今日再拿出来,忽然有种拿出战袍的感觉来。 “阿常,你确定是只去看看花魁的罢?”十里替她梳着男子发髻,一脸的担忧,“真的不让我跟你一块儿?” “我真的就是去看看,就算我想干点别的,我作为女子也干不出来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〇四章 老位置变了 常乐偏头,看了看脖子,用手按了按长了新肉的伤口,很是怅然。凭着她的脸,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姿色能勾搭些姑娘,但这脖子上的疤痕会把她们吓跑的罢? “明儿个,就要带那些乞童入住学堂了,还有好些事要安排。斋主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得帮他。” “斋主一个人忙上忙下,连皮蛋儿都带着小弟兄帮忙,你和怀王竟还要出去花天酒地。”十里都替柳成言心疼,“阿常,你这样下去,迟早是会被烧死的。” “啧,你怎么不是盼着我浸猪笼就是咒我被烧死?十里,你真的是来守护我的,不是来祸害我的?”常乐很是怀疑地扭头看她。 十里噘嘴道:“谁让你成天不干些正经事儿?老是做些,让人唾骂的事儿。” “我已经很收敛了。”常乐双手托腮,就快贴在了镜子上,愣愣地盯着镜子里面迷茫怅然的人,“如果我说,我也是蓬莱仙山来的人,你们会相信吗?” “您这行为举止,还真不像个仙人能做出来的事儿。说出来,俺们也会把你当仙山脚下的妖怪给收了。” 十里毫不客气地刺破她的期望,最后给她戴上玉冠,插上簪子,拍了拍手掌。她的手法真是越来越纯熟了! 常乐捧着脸蛋左右看的自恋:“就算是妖精,也是好看的妖精。能用脂粉把我脖子的伤口给遮了吗?” “你那条长沟,用多少脂粉也填不满的。” 十里嘴里说着,人已经从柜子里找了件深蓝色的薄披风。 常乐的衣服,都是柳成言出钱,让十里去购置的。 现在的夜间天色还是有些凉,加上常乐的身子还没好透,需要随时注意。外出定是要加件披风御寒的。 “我手上还有。” 常乐任由十里给她系着披风,很是苦恼地伸出手。瞅着右手虎口处的伤口,动了动手指,上面的疤痕就跟虫子一般蠕动了两下,让人心生恶寒。 “突然就不想去了。” “那挺好呀。”十里拍手称赞。 常乐朝她做了个鬼脸,抓起象牙骨扇,转身就出门去。 “那可是花魁,不看就亏大了。” 夜凉如水,月照中庭,树影斑驳。 怀王不变的一袭红裳,紫金冠银簪,手握金骨扇,单手负背而立。挺直的脊梁,如花的面庞,立在庭中,如同自带柔光。 听见动静,含笑偏头,眉眼之间百媚生。 常乐被他的回眸一笑惊艳,竟站在原地,愣住。 还看什么花魁,就在这儿看一晚上的怀王,也是足以。 桃花眸中,同样倒着常乐的影子,依旧是上次装扮,却明显感觉到气质的不同。 她的身影销瘦了许多,脖颈上、手上的伤痕为她增添了几分勇毅。披着蓝色披风立在门阶之上,竟有种雪巅之莲的气质来。 “怀王,今儿个更美了。” 常乐半戏谑半真诚地开口夸奖,瞬间将怀王刚刚升起的欣赏之情打破。 怀王一阵感慨。 竟以为她如雪莲,真真是侮辱了纯尚的雪巅仙子。 “多谢姑娘的夸奖,虽然用词不当。”怀王随意地受了,反正说了她也不会改,“走罢,去晚了可就见不着了。” …… 风雪楼,一如既往地繁喧。 无论十三郡发生过什么,盗窃案、乞童被杀案,都不曾影响到它的生意。 似乎,只有当十三郡城覆灭那刻,它才会惨淡。 一回生二回熟,这回常乐再跟怀王一块儿进去。少了第一回的拘谨,多了些恣意。 他们来时,已经算是晚的了,里面宾客满座,红色高台上已经有舞姬在翩翩起舞,丝竹之乐萦绕。更多的还是花楼主流的污言淫笑。 怀王也不急,看来是还没到花魁上场的时候。 “怀王来了。” 依旧是风妈妈迎了上来,用着熟悉的勾人的声音。念着这位常公子在怀王处的地位不同,他上回来了之后,每每怀王再来,便直接坐在楼下了。 如此明显的改变,风妈妈不是看不到。 由此,目光在常乐的身上多停留了下,见到她脖子上的伤口,惊诧地用帕子掩唇。 “这位公子哥儿是怎么了?” “不小心伤了。”常乐抚上脖颈,笑的云淡风轻,“不会长得不好看的,进不得风雪楼罢?” “常公子说的哪里话。”风妈妈含蓄地笑了声,“常公子想见哪位姑娘,直接跟奴家讲,绝对将公子伺候的满意。” 说着,风妈妈的手调戏式地碰了碰常乐的胸口。 常乐不觉怎样,风妈妈的眸子却闪过一丝惊诧,须臾,笑的更是一个花枝乱颤。情意绵绵的目光在怀王和常乐之间转了一圈,暧昧开口。 “怀王,今日可还是老位置?” 风妈妈刚刚那么一碰,便知常乐是个女子。不由得暗叹,难怪之前看她太过清秀,不像是个公子哥,却原来真是个女子。怀王带个女子来花楼玩乐,也真是稀奇,看来他们二人的关系当真是不一般。 一听说老位置,常乐就下意识地瞟向那个高台,浑身都写满拒绝。 “嗯。”怀王轻然应了声。 常乐皱眉嫌弃:“咱能坐下面么?那么远,怎么瞧得清如霜姑娘?” “常公子,就是在下面呢。”风妈妈用着不符合她年龄的娇笑,却不怎么有违和感,“正是上回您来时坐的位置。” “老位置变了?”常乐一脸茫然地看向怀王。 怀王依旧含笑,面色不改道:“之前不知,上回坐过之后,发现坐下面确实好。看的确实清楚些,而且,时不时,还能英雄救美。” “啧,色胚。”常乐再次对他的风流纨绔抱以不屑,跟着风妈妈的引领,去了上回的桌儿,“哪来的那么些英雄救美?肯定是看见你坐下面,一个个投怀送抱。” “人家投怀送抱,不接一下,害得如花似玉的姑娘摔得难看,是不是太不怜香惜玉了?”怀王说的正经。 常乐也不反驳,悠悠坐在上回坐的位置。 双腿一交叉伸的老长,往缠花枝的雕木椅靠上一压,整个人又瘫在了座位上。好整以暇地等着怀王英雄救美的戏码。 她倒要看看,怀王一晚上能有几出英雄救美。 “你能不能端正些?这般颓唐,任哪个姑娘瞧了也要躲得远远的。” 怀王愣是瞧不上常乐的姿态。 嫖也得有个嫖的样子不是? “我累了。”常乐不理会他的话,伸了伸手想够着桌子上的茶杯,奈何距离太远,只能虚空地抓了抓,表现出自己的努力,“怀王,帮个忙。” 怀王无奈,倾身将茶杯递给她:“你怎么就累了?一路都是坐车过来的,哪里让你走了半点路?” 常乐咕咚咚饮了一杯,又尝试着将杯子放回桌子上,再次失败,可怜兮兮地看向怀王。 “自己放。”怀王回了她一个白眼。 “那个马车太颠了,一点都不稳。”常乐叹了声,没有一点要起身放杯子的意思,“我这个病人,哪里经得起折腾?” 虽然,怀王的马车是真的舒服,暖暖的软软的。但车轱辘行驶在些许凹凸不平的街道上时,还是不如现代的汽车来的安稳。 “本王看,你是这些日子被伺候的舒服了。”怀王一语道破真相。 常乐当病人的日子里,十里和小山楂两个人前前后后地伺候,细心周到的挑不出一点刺儿来。她躺在摇椅上就能实现所有的事,直接成了废物。 以致于,她现在一落座,就进入了摇椅状态。 “唉,谁说不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常乐一声长叹,直接将茶杯放在了长椅上。反正椅子那么宽,她一个人躺着都绰绰有余。 怀王斜眼瞟了下,自顾自地饮茶等着。 “你之前英雄救美的,是不是都收了?”常乐百无聊赖之时,忽然问了一句,“她们的下场是不是都是古娅那样的?” “常公子未免太异想天开。”怀王随口敷衍了一句,“本王又非来者不拒之人。” 常乐像是听见什么大笑话似的抿唇偷笑。 “还真看不出来。不过,怀王这容貌,睡那些女子,真不知道是怀王享了福,还是那些女子如了意。” 怀王颦眉瞧她,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个女子,整日整日地都在想些什么? “常公子是不是还念着倌楼的小倌们?” “可不是?” 常乐不可置否,眨眼间,便见怀王的大脸凑到了跟前,不由得,心下紧张,屏声静气,等着他开口。 “常公子。”怀王低沉的嗓音颇带蛊惑力,“本王是你求而不得的。” 常乐僵了一瞬,心里是满满的失望,见他眸中的戏谑,忽然扬唇一笑:“你知道你像什么吗?” “什么?”怀王脱口而出。 常乐笑意更甚:“你像我的人。” 怀王一瞬有些没反应过来。 常乐却忍不住先开怀大笑起来,说土味情话真的是很油腻了!自己都觉得尴尬! 虽然反应过来她是在故意恶整,但瞧她笑的灵动,怀王竟有一瞬觉得心跳的不规律。 脑子里缥缈着那句话,“你像我的人”。 喉头滚动了一下,咳了一声,怀王缓缓直起身,取过茶杯来。状似不以为意地抿了口,余光却见常乐双眸发亮地坐直了身子。 “怀王,你长得英俊,身份高贵,又有钱,但是我能看出来,你缺点东西。”常乐兴致盎然地瞧着他。 怀王知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便不搭理她,让她说不下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〇五章 是仙女神女 “啧,这么快就识破套路了吗?”常乐偏头,认真看他,“你真不想知道,你缺什么?” 怀王睨了她一眼,见她就跟个小孩儿似的,似乎他不开口就不罢休,便懒散道:“本王缺个王妃。” “呀,你怎么知道我小名儿?”常乐故作惊诧地叫了一声。 “你这都是哪儿来的油腔滑调?”怀王一扇子敲在她的脑门儿上,眉眼都是嗔怪。 常乐坐直身子,揉了揉眉头,玩乐过后也觉得无聊了,笑了两声结束这个令人尬然的话题。 “我也说,像这种话,说出来,怎么可能会撩动喜欢人的心?听着就很油腻。” 撩动喜欢人的心…… 怀王错愕一瞬,见她说的发自心扉,桃花眼眨了眨,扭头又抿了口茶。虽仍是眉眼含情,目光却不是处处留情,而是时不时地落在常乐身上。 常乐又重新瘫了回去,但精神状态比刚刚好多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笑意含春。 这般不当刚刚的事儿存在,让怀王一阵怅然,更加确信自己刚刚是想多了。 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女子不能这般乱说话。 只是玩笑罢了。 过了小半盏茶,台上的舞姬都不知所踪,兀地鼓声重响,如同雷声大作。 猛地有几道天光闪现,惊吓众人。 这天打雷劈的,常乐受惊,不自觉地往怀王那儿躲了躲。 如果真的有情况,她就拉怀王当垫背! 怀王自是端坐,对这情形,并无半点惊诧之色。瞥眼见着常乐挪了过来,也往她那边靠了几分。 电光罢,又是一声响彻风雪楼的雷鼓,将人的心脏瞬间敲停。 风雪楼上常年悬着红绸绣带,只见有道红影从天坠落,直直摔在台上,未发出一点声响。 那个影子趴俯在地,像是个女子。 满座惊愕。 只有怀王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常乐的手已经抓住了怀王的衣袖,紧张地紧紧地捏着他的胳膊,力道之重,可清晰感受到。 “你,怎么不,英雄救美了?”常乐颤着声音摇着怀王。 怀王哭笑不得,将手覆在她的双手上。触碰到她右手上的疤痕,并不好的触感让他禁不住柔情劝慰。 “莫慌,继续往后看。” 常乐狐疑,扭头看去。 那女子竟扭着腰肢如同孔雀开屏般直起上半身,背对众人,看起来并无半点问题。 常乐这才松了口气,半晌明白过来,原来是表演而已。 可也太惊悚了。 伴乐是鼓、钟、还有埙之类音色浑厚低沉凄婉的乐器,整个的氛围渲染的极为低沉。中间如曼珠沙华的女子,身姿铿锵却是无尽的悲凉,像是深受重创。 竟让人看的无端含泪起来。 她忽地扭头,妖艳血红的曼珠沙华绽放额上。红色的眼影衬的她的深褐眸子妩媚含情,其中波光婉转,妙不可言。鹅蛋脸,绛朱唇。 整个人的造型妖艳非常,却是看不出半点嚣张。只有无尽的沉哀。 惊鸿一瞥,确实是倾国倾城。 陡然间,百乐猛停,一道萧声婉转,如同鹤唳,直上九霄。正此时,又是天光穿过头顶。 女子随萧声跃起,腰带一松,身上的外袍落下,露出里面月兰色金丝绣的衣衫来,那衣衫材质流光溢彩,仿佛有仙光镀体。 萧声停时,她已落在几尺高的红绸之上,足尖轻踩,定在大红绣球上,广袖遮面。 柔柔的绸缎,很难想象上面能站人,她却稳稳地立在上方,红绸都不曾有半点闪动。 此时,丝竹声起,乐风扭转,仿佛九重天上的妙音。 女子就在红绸上起了舞,衣袖放下的那瞬,无不唏嘘赞叹。 她的脸与之前完全不同,赫然是换了张脸。 金色的祥云额钿,妆容整个也成了浅色系,仿若没有涂抹脂粉一般,纯纯粹粹一张娇人面。 她的鹅蛋脸自是有一番雍容华贵之气,让人如同见着天上仙。 此时的舞步也轻柔许多虚幻许多,在半空的红绸上下翻飞,如同壁画上的飞天之姿。 不知过了多久,乐声消,人影没。 回味之时,满座讶然,上下找寻那位飞天仙子。 空荡荡的台子,上下看不到女子的身影,她像是消失在了空气中一般。 台子上寂然一片,只剩下一件红色的外袍遗落,证明适才不是黄粱一梦。 “诶?人呢?”常乐发出和众人一样的声音,扯了扯怀王的袖子,“刚刚那人呢?不对,是仙女,神女。” 怀王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漾起浓浓的笑意。 “这舞秀,如何?” 常乐拍手叫绝:“真的是厉害的不得了!不知这女子是谁?” “如霜。” 怀王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来。常乐怔坐当场,说不出话来,思绪又落入刚刚的画面之中。 “今日,如霜姑娘的涅槃之舞,各位可还满意?”风妈妈不知何时已经上了台。 众人赞不绝口,拍手扶额,叫嚷着想见如霜。 “想见如霜姑娘……”风妈妈尾音一挑,停着不说,环视了一圈,道,“什么法子,各位是知道的呀。” 激情的群氛又慢慢地消沉下去,只余怅然若失的叹息。目光纷纷扫落在怀王身上,只一下,又俱各神情不一地收回。 “此生,若能与如霜姑娘促膝长叹一番,则不枉了。” 一书生摇着脑袋,叹息着往楼外走去。 书生的模样,看着挺正派,面对莺莺燕燕不多看一眼,似乎来花楼就是为了见如霜。 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好几个。 如霜能得众人如此青睐,确实是有她的资本的。 和她这种凤凰相比,之前的古娅,简直就是凡尘的丑小鸭。 如此尤物,却独是怀王的。 怀王居然占着,还不把人家娶回府! “怀王,见如霜姑娘的法子是什么?” 常乐就不信怀王能有什么特别之处。怀王不就一个风流浪子? 除了长得好看点,有钱点儿,地位高了点儿,…… 她不得不承认,怀王这样的上天宠儿,世间确实是少有。 怀王用扇子指了指他们脑袋顶上的红绸,就是普通的红绸,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如此明显的卖关子,挠的常乐心里痒痒的,迫不及待催促:“什么意思?” “在红绸之上,与之琴瑟和鸣。” 怀王说的淡然,就像在说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普通到,只是动动手指的感觉。 常乐已经呆若木鸡,仰望着几尺之上的红绸,想象着怀王和如霜在上面琴瑟和鸣、鸾凤齐飞的场景。 当真是浪漫的。 可对普通人来说,上红绸就已经是登天的难事。 “怀王,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厉害。”常乐抚掌而慨,从未如此佩服过怀王。 怀王忍俊不禁,莫名有种愉悦感。 平日里,谁拍这种无关痛痒的马屁,他都是浅笑略之。 似乎让常乐心怀钦佩,这种成就感要更大一些。 “本王之前对如霜的形容,可是没欺你罢?” “怀王说话做事,向来是没有半分夸张的。”常乐点头,马屁跟着就拍起来,谄媚咬唇道,“我能见见如霜姑娘吗?” 怀王并不立马回话,往后一仰,把玩着扇子。 “有些口渴。” 常乐会意,给他的茶杯满上,双手捧着到他面前:“怀王慢用。” 她就是这般能屈能伸。 “本王便不客气了。”怀王得意挑眉,从她手中接过茶盏,抿了一口。余光正见一龟奴跑来。 将将放下茶盏,龟奴已经到了跟前儿。 “如霜姑娘请见怀王,还有这位公子哥儿。” 常乐立马起身,转了转扇子把儿,一本正经道:“前面带路罢。” 龟奴瞧了眼没有动作的怀王,不敢先行带路。见怀王默认起身,这才伸手引路:“怀王,公子,这边请。” …… 高楼朱阁,如霜的房间是常乐路过的房间中最大的,也是最豪华的。 入眼的门框都是上好的材木,锁扣之类的门饰都是纯金打造,门口挂着一个金子造的长方形名牌。 雨相阁——如霜。 龟奴将门一推开,光亮迸现。 常乐忙偏头,用手遮住双目,等适应了些,这才挪开手。 只一眼,便如置身天宫。 房中富丽堂皇,与外面是两个世界。所摆之物,无不珍贵精美。 青鸟纹座的朱漆柱,挂着绣祥云的金边月白幔,两三道进去,是浮动的金丝纱帘。 纱帘将内室与外间隔开,影影绰绰看不清内室的模样,只能看见有影子浮动,让人忍不住想一把将纱帘扯开。 房中央是半人高的瑞兽大香炉,燃起的熏香萦绕,散入空气之中。缥缈之态,犹如仙界瑞气。 熏香的味道很是熟悉,就是怀王身上的香气。 不过是一个浓,一个淡。 “如霜姑娘,怀王和那位公子来了。” 龟奴说罢,便退了出去。 怀王如同回了自己的家,毫不客气地踩上八宝如意图案的棕红地毯,径直进了二间,坐上软榻。 常乐无措,只得跟在他后边。将将踏过二道槛,正对面的帘子被人拨动,微不可见的帘缝中伸出一只盈盈玉手。 手指纤长白皙,指甲染成砖红色,食指戴着一枚小拇指盖大的红玉戒指。血红的红玉纯粹没有杂质,衬得她的柔荑更加白润。 常乐便立在原地,满怀期待地等着如霜出来。 怀王明显对如霜没什么兴趣,反而是兴趣浓浓地盯着常乐的表现。 须臾,帘子被拉开,走出个丰盈袅娜的女子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七章 光明正大出府 常乐瞟向她,感同身受:“是罢?就像见鬼了一样。那个太守突然间是发了什么神经?我就说想过得好一点,他就搞得这么隆重。” “啧啧。”十里突然揶揄咂舌,道,“原来是夫人提了要求。夫人,你昨天跟家主出去干嘛了?昨晚上,你可是被家主抱回来的,而且累到雷打不动。夫人,你不会是用了美人计罢?您不是说,什么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坚决不和家主和好,还说要带我去江南郡。您不是反悔了?” “和好个屁。”常乐嫌弃地瞪她一眼,“还美人计?我是被拉去做苦力了,给他画了一下午的画,差点没把我累死。这几天都不想画画了。” 累到昨晚上刚上马车就睡着了。原来是被张长修送回来的。 “这样啊。”十里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扭头看向她,笑的不怀好意,“那家主定然是被夫人的才情给吸引了。夫人之前从未做出如此有才的事儿,这回让家主眼前一亮,家主就又喜欢上夫人了。夫人,你看,家主这把之前伺候你的人都给调回来了,还在院子里给你种了你最喜欢的红梅,还派人送了一堆的衣服首饰……” “停!”常乐将她打断,终于有些高兴,“就是说我们现在日子过得好了呗。这就行了,别瞎扯别的。他要是真的迷途知返,那就不是光做这些事儿了,应该直接让我搬回红豆苑。让那个花氏,搬去下人房!” 她常乐住过的壶院,花氏都没资格住! 十里闻言一叹。 “夫人,您应该说,家主重新再给您盖间院子才行。那红豆苑都被花狐狸弄得骚里骚气的,您还住进去干什么?再说,家主喜欢的是现在的你,您还住那曾经受过气的老地方,多晦气。” 听君一言,醍醐灌顶。常乐开始佩服十里的脑子,一点也不像是个丫鬟的脑子,无论是条理还是报复心,都比她这个名义上的主子强多了。 “嗯,你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常乐拍了拍十里的肩,不甘思想落后,“对了,我还想问问院子里的那几个人,你说她们一直跟着我,那我出事儿的时候,怎么没见着?” 十里哀叹道:“夫人,这也不能怪她们。就是因为她们太过忠心,您被欺负,她们直接被打到了杂役院儿,天天受那个刁姑姑的折磨,自身难保,哪里还能来找您?至于容姑姑,她是从上一任太守那儿留下来的,通晓府中掌故,一直协助主母掌家。后来花氏掌家,她也就调去了花氏那儿。这回容姑姑回来,可是给夫人长了面子。说明家主将掌家权还给了夫人。” “那这个容姑姑不会成为花氏的细作,做出什么陷害我们的事儿罢?”常乐有些不放心,她就不信,自己的宅斗生活能过得这么顺利。 十里一拍胸脯保证:“夫人放心,容姑姑是个明眼人,只认理儿做事。从不嚼舌根,也不站哪方。而且为人敦厚,性子和善,是极好相处的。” 一连串问下来,该知晓的事儿也都差不多了,常乐只能点头认了。 “那行,先好好享受。不过咱们卖画的事儿,你得瞒住了!” “是,十里知道了。夫人,赶紧起床罢。” …… 太守府门口,张长修的贴身随从无泽面无表情地带着两个家卫,跟上光明正大出府的常乐。 常乐顿步,眼珠子不悦地在他们身上转悠,趾高气扬道:“本夫人出府是得到太守同意了的!” “正是家主派我们来护着夫人出府。”无泽冷冰冰地解释,更像是通知。 常乐好容易推掉了容姑姑的管家探讨,摆脱了三个丫鬟的纠缠,带着十里,揣着画本子,冲到自由的关口。没想到一下子被根绳子绑住了脚踝,有种被绊倒的疼痛感以及从天堂坠落到地狱的悲愤感。 “夫人,怎么办?”十里自是知晓常乐的不容易,见此悄声询问。 常乐没好气地一剁脚:“能怎么办?走啊!” 有了几个跟屁虫,常乐是有了面子,但是也被明晃晃地监视起来,干什么都不得劲。 路过衙门,见到一群人围着布告处,叽叽喳喳地在讨论什么。凑热闹的心理驱使,常乐立马挤了过去。 无泽和那两个家卫很是负责,三人围成一个半圆,将十里和常乐围在中间。拨开人群,把她们护送到布告木栏前。 常乐见是自己的画的盗窃犯画像,下面还写着悬赏通告。 “悬赏……”常乐虚空一个个字划着,勉强看懂几个字,一直在找悬赏的银两。忽然,手一顿,双目发光,“二十两!我的天,悬赏二十两!这也太多了罢!” 希望上天给个面子,让她碰见这个盗窃犯,把二十两银子砸在她的脑袋上。 随着她几声连呼,被挤出去的人群突然冒出一道尖锐的声音。 “是太守夫人!” 常乐还没反应过来,周边已经嘈杂起来。 “太守夫人真是厉害!” “太守夫人真是个贤内助!” “……” 如此表赞之话,不绝于耳。 常乐感觉被一堆彩虹屁崩上了天。突然成了红人,心态还有些扭转不过来,只能学着那些名人首领的大气动作。缓缓抬起一只手,面露职业假笑,慢慢地往外退:“大家客气,客气~” 一直出了人群,来到了宽阔的街道上,她还沉浸在刚刚的氛围里,心情好得不得了。看着两旁红红火火的摊子,来来往往的人,逐渐融入到腊月市的红火氛围之中,竟自得地逛街起来。 “哎哟,太守夫人,您的画技真是无人能比啊!小老儿都不好意思卖画了。” 旁边一画摊的老板突然开口。 常乐应声停步,努力拉回咧出脸颊的嘴角,淡淡含笑,靠近他的画摊。笑弯的双眼在他的画摊里一扫,随后在桌子上拿起一副山水图,故作谦虚道:“您客气,我看这画就很好。十里,哦不,无……无什么?” “无泽。”无泽上前两步,恭敬回话。 常乐闭眼点头,听着无比舒耳,笑道:“家主派你出来,你肯定带银子了罢?” 无泽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了点变化。 完了,忘了! 他确实带了钱,但是带的是自己的银子,家主没给他半文钱。见她想要买东西,作为一名忠实的下属,勉强地点了点头。 “带了。” “好!”常乐又拿了两幅画,把三幅画都给了旁边的家卫,拍了拍手上没有的灰尘,豪气道,“给钱罢!” 无泽沉了沉气,从怀里掏出一两碎银子,交给卖画摊主。 摊主喜不自胜,却是为难:“一两银子,这太多了,这些画才十二文钱。小老儿没得找,不然,这些画就送给夫人了。” 常乐将这些山水画合计一下,一幅竟卖四文钱。 比她当初卖的山水画还多了两文钱! 一种怀才不遇的悲愤感由心生,但又想到自己如今靠着一张嫌疑犯画像,获得如此风光。推己及人,认为他们没准儿也都是怀才不遇,等着有个机会翻身。 自己作为一名优秀的社会主义青年,得给他们这个机会! “您客气,这些画,看似简单,但都可以看出画者的功力之深,大片的留白让这山峰叠峦更显虚无缥缈,犹如蓬莱仙岛。依我看,一两将它们买下来,已经是委屈了。”常乐故作高深地一番评点,将他摊着的手掌握起,还拍了拍,“收下罢,不用找了。” “夫人,真是识货人!”摊主感受到硌手的银子,喜不自胜。 无泽却在常乐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右眼皮跳了跳。 终于醒悟,怎么今儿一直右眼皮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看来他今日是要破财消灾。 十里也发现夫人是飘了。夫人已经完全忘记出府的目的是卖画了,居然还买起画来。 别的摊贩看见太守夫人如此大方,立刻开始忽悠起来。 “夫人,看看您这花容月貌,配上这红玉簪,正是合适!” 常乐挑眉,不顾十里的阻拦,走到卖金银首饰的摊子前。 看着她接过了那支红玉簪,无泽心里一突突,眼皮子又跳起来。 “大娘,这红玉簪多少钱?”常乐笑的亲和。 摊主脸上笑成一朵花,谄媚道:“夫人,这才二两银子。” 闻言,无泽下意识地摸向腰间放银子的位置。 他回去,一定得找家主讨回来! “二两银子?”十里质疑出声,“大娘,这成色质地,怎么看也值不了这么多钱。怕是三百文就撑死了罢?” 常乐不识这里的货价,但也觉得要价有些高了。听到十里这么说,才知道自己是被人当成冤大头来宰了。捏着簪子的手紧了紧,脸上不动声色。 “十里别瞎说。大娘怎么会骗我这个太守夫人呢?又不是急着坐牢。”常乐说的平淡,又晃了晃簪子,对着笑容僵滞、面露惶恐之色的摊主道,“大娘,是二两银子罢?” 十里气鼓鼓地拉了拉她的衣袖,希望她别被赞美蒙蔽了双目。 无泽心里苦水上涌,感觉手僵硬的有些不听使唤,脑子拼命死催,才让它探到腰间的钱袋子里。 “不,不是!”摊主慌忙摆手。 无泽迅速伸出手指,顺手压了压银子。 常乐疑惑:“怎么不是?我没听错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〇六章 十万两的戒指 女子着月白色的襦裙,外披一件嫩黄的薄衫,容貌明丽美艳。步摇金钗,金玉耳珰项链,脚踝上也系着条银链。 浑身透着奢华,手腕上却系着一条没有任何金银玉石的编结红绳,格外突兀。却又和红玉戒指遥遥呼应。 如霜双足未着鞋袜,三寸金莲就轻踩在绒毯之上。 静然而立,如同女王一般,挑着凤眼,远远打量常乐的模样。 不消片刻,如霜收敛了眉眼,慵懒地转了转食指上的红玉戒指:“确实丑陋。” 什么? 常乐手中的扇子有些拿不住。 如霜已经坐到了怀王对面的桌子上,翘着二郎腿,玉足点着凳面儿,双手轻轻地搭在膝盖上,偏头看向怀王。 “还是个弃妇?” 啪嗒。 象牙骨的折扇掉在地上。 常乐心思复杂地弯身去捡。 这女子甚是清冷孤傲,与先前献舞之时情况差太多。常乐一时后悔来见,她可不喜欢脾气臭的美女。 怀王皱眉,轻斥道:“说话注意点儿。” 如霜眸光微讶,抬腿下了桌子,在常乐直身之时,已经立在了她的面前。 伸手碰了几下她脖颈上的伤口,常乐猝不及防地后退半步。 如霜立马又捉住她捏扇子的右手,将她的手腕一捏,她便不自觉松了手。如霜顺手拿过象牙扇,错手打开,随意瞄了眼画上的内容,又利索合上。 见常乐另一只手来抢夺折扇,如霜也不阻拦,直接就给了她。反观起她的右手来,瞄了眼,目光往她袖子里探。 常乐被她这一系列的动作弄得满头雾水,手忙脚乱之时瞪向怀王求助。 怀王只是含笑静看,没有半点插手的意思。 刹那间,如霜已经将常乐的衣袖撩了上去,直接撸到了臂膀处。 常乐还没挣扎,如霜已经放开了她的手腕,重新坐回了桌子上,拨弄着红色指甲,冷傲地瞟向怀王。 “两千五百两。” 不知道是在说什么东西,但这个数字出来,常乐已经心动了。 “你这是在趁火打劫?”怀王眯眼看她。 如霜面无表情道:“我的东西,怎么能比那个疯女人便宜?” 怀王幽幽道:“难道不是你最近又手头紧了?” 如霜难得一笑,也只是稍微弯起了嘴角而已。抬起手,朝怀王炫耀似地晃了晃食指上的红玉戒指,却是端着身子。 “十万两,野国王后毕生所爱。” 十万两的一枚戒指。 常乐想跪了。 “听说,里面养着蛊魂?”怀王饶有意味地看了下她的戒指。 如霜用手轻轻托着脸,摆了个冷艳的神情,定格便是一副绝美美人图。 “与我正相配。” 怀王轻笑一声:“两千零一两,东西拿来。” “少学你皇兄。”如霜皱眉嗔了一句。 “百两的东西,本王两千两买,已经让你赚了不少了。”怀王丝毫不退步。 如霜瞄了一眼常乐,对方已经靠着柱子在冷静看戏了。 “两千两,出了问题我不管。” “明儿本王让人送来,东西。”怀王也懒得再跟她计较,伸出就要什么东西。 如霜手腕一转,手中就冒出了一个巴掌大的胭脂盒,满是暧昧地搁在了怀王手里。 “一盒足够。不够,还有。” 怀王拿了东西就下了软榻,用扇子将她滑落的外衫勾起,帮她搭回香肩之上,勾唇一笑。 “早些休息。” “真是败家。”常乐啧了一声,等着怀王走过来,盯着他道:“你今儿不留下来?” “先送你回去。”怀王笑意盈盈,将胭脂盒放在她手中,用扇子敲了敲她的脑门儿道,“省着点用,不够本王可就不给了。” 常乐惊诧:“这是什么?” “洛神膏,等你的结痂落了,和之前送你的玉膏调配,敷在伤口之上,一段时间后便能将疤痕消了。” 常乐凝视着他,总觉心里暖暖的,感动万分。 “姑娘家,留下伤疤总归是不妥的。” 怀王一笑,万物逢春。 常乐凝望着他的双眸,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慢慢滋生,一点点将伤痕累累的过往抚平。 “那便多谢怀王了。” 笑容纯粹的让人心动,怀王顺手牵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走罢,别打扰如霜姑娘了。” 二人出了房,如霜莫名浅叹,摸上手腕的红绳。 “这年头,弃妇也有人要了。” …… 夜深人静,月如钩。 一道黑影在十三郡唯一的王府,怀王府穿梭。如同蹦豆一般,在房梁上跳来跳去。 亲卫在王府中日常巡视,却是没发现黑影的存在。 黑衣人摸到一个院子里,从怀里掏出一根竹管,小心戳破窗纸,将迷烟吹了进去。眼睛在夜间散发出幽幽绿光。 等了一会儿,黑衣人这才从腰间拔出匕首,匕首柄底凹进去一个“皿”字。 皿匕比一般的匕首要薄,伸进门缝,由上往下一划,便将门闩断成两截儿。黑衣人推开门,猫着身子便闪了进去,蹑手蹑脚将门关上,轻着脚往内室里探。 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的,正是怀王。 黑衣人捏着匕首,迅速挪到床边,将被子掀开,果然瞧见他的腰间悬着玉牌。眸光一亮,迫不及待地倾身去取。 身侧突然一阵劲风,黑衣人敏捷闪开,床上已经没有了人。身后却是浓浓的压迫之感。 转身又往旁边躲过,扭头看见正是怀王,当即想逃。 刚出外室,正前方的暗处便飞过来一个器物,黑衣人扬匕将来物一划,那物品断成两半落在地上。竟是一把扇子。 正此时,暗处已经有了个人直冲他而来。 前后夹击,黑衣人知晓中了埋伏,勉力应对。 几个回合下来,却是处于下风。手腕突疼,匕首被人踢了出去。他被人一脚踩在地上。 听见动静儿的亲卫纷纷跑了进来,将刀架在黑衣人身上,把他押了起来。 亲卫将他的面巾扯下,就是个样貌普通的育国人。 黑衣人不甘心地瞪着面前的二人。一个是怀王,另一个是个青衫儒生。 “带下去,本王等下就来审问。” 怀王眸光一凌,从腰间扯下玉牌,端详两眼,又是警惕地看向黑衣人。 黑衣人见状,怀着不甘,猛一咬舌,便自尽了。 面对此景,众人似都习以为常,没人有半分惊讶。 “家主,这……” 亲卫等着怀王的审判。 怀王摆手:“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没有的话就火烧了。” “是。” 亲卫将黑人拉了出去,最后的人将门关上。 怀王将地上断成两半的折扇捡了起来,房间也因灯柱的点燃亮了起来。柳成言将灯罩盖上。 幸好他与柳成言向来警惕性高,适才黑衣人从房顶跃下的动静便惊醒了他们。 迷烟这种小伎俩更是不值一提。 “看来你要换新扇子了。”怀王轻佻瞧他。 柳成言不以为意,端着灯柱走到桌子跟前,翻开两个茶杯,倒满凉茶。 “因公损伤,怀王应当会补偿一把更好的罢?”柳成言浅笑,“也不要求是丰子善的扇面了。” “怎么?把本王的扇子补偿与你?”怀王挑眉,端起一杯凉茶便饮了下去。 “属下不敢,不过,怀王若真坚持,属下也不会推辞。” 柳成言说着,从屏风上取下一件外衫,搭在只着了中衣的怀王身上。 “你是跟常乐混得胆子大了不少。”怀王很是自然地受了,手里婆娑着玉牌,眸子淡凉如水,“看来他们已经盯上了本王。” 柳成言在他对面坐下,神情也凝重起来:“他们真是为了十三郡的兵器库而来?” 怀王点头。 “之前,那个育国人来十三郡大行偷窃之举,本王当时便怀疑过。那只是借偷窃为名,想找机会从本王这里偷得玉牌。” “只不过还没动手,便被太守夫人给提前破了。”柳成言沉吟接话,“可惜张长修行事太过狠厉,直接将盗窃贼给杀了,断了线索。” “不杀,留着也没用。” 怀王帮张长修找了个借口,也是给自己个安抚的理由。 当时张长修不报自决,差点没将怀王给气死。 柳成言知晓他是在尽量减少对张长修的成见,也就不戳破,可还是极为担心。 “张长修刚愎自用,怕是会耽误事。” “他这个人还是聪明的,让人将他看紧点就是了。”怀王头疼地揉了揉脑袋,“此人忠心又有手段,确实是难得的人才,不然,皇兄也不会派他来做太守。” 柳成言无奈:“也正因为此,圣上才会将弹劾他的奏章压下,只提醒警告并未将他给撤了。可这人太轴。” “简直就是条倔驴。让他来做大事,结果囿于家事不可自拔。”怀王想着便气恼不已,桃花目寒冷如冰,“本王还得处处替他收拾烂摊子。” “不过,这个小妾花氏,问题是真的大。” “看来也得找人,将那个小妾给调查一下。”怀王沉吟,忽然抬眼看他,“你不是在诱导本王帮忙除了那个小妾,替常氏报仇罢?” 柳成言颦眉看他,很想戳他的心一下,念及身份还是忍住了。 怀王真会泼脏水,只怕是怀王自己有这个意思罢? “属下是真觉此小妾很不平凡,她日后或许要成为一个碍事儿的。” “本王也是如此以为。”怀王郑重点头,眉头又皱了起来,“说来说去,本王还是在帮张长修处理家事!” “辛苦怀王。”柳成言抿唇一笑,“既然育国那边的动作越来越明朗,怀王有何打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〇七章 司马昭之心 “如今只知道他们是要来夺取玉牌,目的定是十三郡的兵器库,却不知他们具体想做什么。”怀王分析道,“不如,将计就计,看看他们拿到玉牌之后,会做些什么。” “那这件事,要不要通知太守和刺史?” “嗯,让他们也做好防范。都尉那边,也该让他知道些事了。总不能成天还跟个二愣子似的。” 怀王想到自己领着的几位官员就头疼。 太守张长修不爱听安排,刺史江从善是根软葱,都尉天天的就跟个傻大个一样。 “是时候,得找个容易掌控又机灵的了。” 听见他的长叹,柳成言浅笑:“怀王不是早就有了合谋之人?” 怀王听懂他的意思,有些不情愿道:“她不过是一介妇人,除了画些春宫,能有什么用?将她拉入此事来,没准儿事情会变得更糟。” “阿常姑娘到底有没有帮过,怀王自是知晓,属下不敢置喙。”柳成言眸清如泉,“想必怀王将事情说了,阿常姑娘会乐意相助。她向来古道热肠,且心怀天下。” “本王再想想,早些休息罢。” 怀王起身便朝内室走去。 …… 翌日,十三郡衙门。 十三郡衙门最近很是清闲,除了日常的一些琐碎事务,也没别的事儿可做。 门口守门的一胖一瘦两衙役正犯春困,早起加上无聊的站岗,让他们接二连三地打哈欠。 要么说哈欠会传染,这个打完另一个就接上,仿佛要在这场接力赛中睡过去。 怀王精神抖擞,闲情信步而来,见他们萎靡不振的模样,瞧了眼地上的碎石子,随脚一踢。 守门二人的额头被石子打中,立刻拔刀备战,整个人都清醒了。 见是怀王,两人神经一绷,收刀直身,以最快的速度收起倦容,不约而同行礼。 “怀王早!” “是挺早,适合睡个回笼觉。”怀王拾阶而上,半是调侃地瞧了他们一眼,笑道,“太守不会也在家里打盹儿呢?” “没有,老爷已经来了一个时辰了。”胖衙役挺胸抬头,中气十足的回话,生怕再让怀王看出半点不认真。 怀王满意点头:“那这俸禄算是保住了。去跟太守说声,就说本王找他喝茶来了。” “是!”胖衙役继续高声应和,机械地伸出一只手邀请,“怀王请。” 进了衙门从旁路绕过公堂,往前衙的偏堂走去。 迎面跑出两个小娃娃来。 正是小石子和小山楂。 小石子怀里抱着一个油纸包,跟在小山楂旁边跑,俩小人儿急冲冲的,小山楂嘴里还在怪罪着。 “哥,你怎么不叫俺起床?都这时候了!” “俺不是看你昨晚上睡得晚吗?你又没说今天要早去。你吃俩包子再去。” “来不及了。” 眼见着俩小娃娃要撞上,怀王含笑停了脚步。他们俩也及时刹车,忙作揖。 “见过怀王!” “早啊。”怀王亲和一笑,“你们二人如此急是要作甚?” “昨天阿常姐姐说今天要去学堂,俺哥没叫俺,要迟了。”小山楂喘着粗气儿,声音糯糯的甚是甜软。 小山楂长得可爱水灵,怀王一直也对她很有好感,此时见她如此认真慌急,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鼻子。 “不慌,阿常姑娘肯定还没起呢。你吃了包子慢慢走过去就是。” “对,常姐最爱赖床了。”小石子忙跟在后面附和,伸手从怀里的油纸包里拿出一个包子,递给她道,“你先吃了包子再去找常姐。” “不了,没准儿阿常姐姐已经起来了。”小山楂将老哥递过来的包子推回去,将小裙子一提,又准备跑,“怀王,俺要先走了。” 怀王将她的小脑袋瓜子一按,她的头发就像鸭绒一般软,任谁摸着心里都化了一片糖水。 “不急,你先跟哥哥一起去吃包子。本王等会儿也要去学堂,带你一同。” 小山楂犹豫地扑闪着睫毛,静静地看着怀王,小脸儿都开始发红。 怀王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神仙,笑起来更是好看的不得了。 “妹,怀王都说了,你就别急了。” 小石子摆出兄长该有的稳重来。生怕小山楂不吃饭跑出去,到时候在路上晕倒,谁也不知道。 “行了,本王走的时候再叫你。” 怀王说罢,便抬步而去。 在偏堂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张长修才过来。 “不知太守近些日子在做什么?”怀王随意地寒暄两句。 张长修轻咳两声,看起来有些不适。 “自然是处理府衙之务。” 怀王瞥了他一眼,见他眼神虚浮,不禁皱眉:“看你脸色不是太好,可是操劳过度?” “多谢怀王关心,不过是偶感风寒,过不了两日便好了。”张长修应付几句,结束这场虚表之话,“不知怀王今日来衙门,有何贵干?” “确实有事。” 怀王说着从怀里掏出把匕首放到桌上。 匕首鞘上轧着另一种风俗的花纹,像是一只鸟。 张长修对这个东西很是熟悉,前不久就见到过,甚至在衙门里也有一把,那是之前的育人盗窃贼的。 匕首的来历他也是知道的。 如今在怀王这里见到,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让他有些惶恐。 “太守应当熟悉此物。”怀王轻描淡写地说了句,等着张长修的反应。 张长修讶异瞧着怀王:“难不成……” “不错,昨儿夜有人来王府行刺。行刺之人正是这把匕首的主人。” 怀王将匕首从刀鞘里拔出,瞧着匕首刀体的菱形花纹,满是玩味。 张长修却是大惊失色,忙起身伏罪道:“下官监察不严,竟让此人混入王府,还请怀王恕罪。” “十三郡混入育国之人,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个两个了。”怀王悠悠开口,桃花目里没有半点怪责,“太守不必如此自责。” “怀王可有受伤?”张长修迫不及待地确认怀王的身体状况。 “这倒没有,所以你也不必如此紧张。”怀王将匕首重新归鞘,立着匕首,用尖端敲击桌面,“此人是为了本王的玉牌而来。” 张长修还未松下的神经更加紧绷。瞥眼见着怀王腰间隐约露出一角的玉牌,确信玉牌还在,稍稍松了一口气,眉头却拧的更深了。 “看来育国当真是盯上了十三郡。”张长修紧锁眉头,站直身子,深感不安,“而且,目的应当是十三郡的兵器库。” 怀王赞同点头:“这已经是司马昭之心了。” “看来,之前的盗窃案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实际目的大约就是怀王的玉牌。”张长修继续分析。 怀王道:“没错,不过应当是没想到太守夫人从中插上一手,提前暴露了育国人活跃的踪迹。” 听见怀王提常乐,张长修的心就成了一团麻,将常乐的部分压下,这才能继续理智地想事情。 “太守坐罢。”怀王又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座位,邀他并肩坐在上座。 张长修恭敬不如从命,坐了过去:“那乞童被杀案,想必也是育国故意制造的混乱,引起城里的恐慌,借乱行事。” 怀王缓缓颔首,一点也不惊讶他所说的理论,淡然地端起茶盅,抿了口,顺手放下。 “是,不过又暴露了而已。” 没错,而且其中又有常乐的功劳。 张长修的心里像是有一条幽河,阴沉茫茫,不知流往何处。即便他不想承认,但最近只要一听到跟常乐有关的事,就感觉心里缺了一块儿,有个被掩藏已久的东西在往出冒。 “这次竟然直接向怀王下手,看来是等不及了。” “看来是事情部署的差不多了。”怀王眯起眼睛,审视的目光有些寒意,与他的桃花目极其不搭,“我们,竟没一点察觉。” 张长修难以面对怀王怪罪的眼神,默默地敛目:“是下官失职,警觉心不够。” “怕是有人将你的警觉心给分散了。”怀王意有所指地转了转匕首,丢向一旁,“既然育国那边已经悄无声息的做了这么多动作,我们也当赶紧防范起来,切莫再掉以轻心。” “怀王有何指命?”张长修拿出一个臣子该有的态度和语气来。 怀王见他难得乖巧,总算是觉省心不少。 “不知他们对兵器库有何企图,定然都是为了两国交战之事做准备。兵器库那边,本王会派亲兵过去守着。城里这边,防止动呕,便由都尉加强巡视。至于矿山那边的监管,以及调查育国细作的踪迹,这些,你便自己安排罢。” “是,下官立刻着手去办。”张长修认真受命。 怀王沉吟:“十三郡的一些事,该让其他三位知道的,也都说一下罢。十三郡,将要迎来一场大风雨了。” …… 当郡衙门口守门的两名衙役看着一美妇人带着丫鬟来时,真想感叹一句,平日里不来人,一来就来一群。 “二夫人来了。”瘦衙役笑嘻嘻道,“来找太守?” 来人正是花楚儿和如玉,如玉手里提着个食盒还有几包刚买的东西,也像是吃食。 胖衙役不解瘦衙役的哈巴态度,甚是厌弃地瞥了他一眼。 “太守可在?”花楚儿柔柔一笑。 瘦衙役陪笑:“在的,不过正在同怀王议事,二夫人可以先进来等着。” 花楚儿听到怀王的名字,表情僵了一瞬,不着痕迹地掩了过去,温婉一笑。 “那便劳烦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〇八章 多谢二夫人 “不麻烦不麻烦。”瘦衙役瞥眼看见晃晃悠悠过来的小石子,立马招手叫道,“小石子,过来!” 自从有了小石子,他们衙门里的人吩咐起来是一点都不客气。少跑些腿儿谁不乐意? 虽然小石子深得孙头喜爱,但在衙门里连衙役的地位都不如,自然是连衙役都要使唤他的。 但小石子浑不在意,只觉有个地方落脚就是好的,只管认真做事。 听见瘦衙役的呼喊,小石子立马跑到跟前,还偷瞧了花楚儿一眼。 “小石子,带二夫人去后衙偏厅,好生伺候着,然后再去通知老爷。”瘦衙役很是威风地命令小石子做事。 小石子憨憨地应了:“二夫人,里面请。” 花楚儿偏头一笑,跟着他就进了衙门。 胖衙役不满地戳了瘦衙役的胳膊肘,不悦道:“她就是老爷的妾,叫什么夫人?” “这是老爷以前命令的,见着就得叫二夫人。”瘦衙役说得理直气壮,接着便是媚笑,“她可是正当宠着呢。”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胖衙役白了他一眼,“太守肯定是被这个花氏给迷惑了,这才连太守夫人的好都看不到。” “太守夫人有什么好?嫉妒到杀一个未出生的孩子,这样的毒妇,也就你还觉得好了。”瘦衙役啧了一声。 胖衙役轻哼着离他远些,站回自己的岗位,想起之前乞童留在衙门时,他在东院给常乐打下手,管理乞童的场景来。 “俺只相信俺看见的,夫人对那些乞童就是好的不得了,就是一个好人。” …… 小石子在对衙门里的道路已经了如指掌,因为带花楚儿去后衙,就找了条幽径领着。 “你就是小石子?”花楚儿笑意盈盈地看向旁边胖嘟嘟的小孩子。 小石子抬眼瞧她,憨笑道:“是的。” 花楚儿继续问:“你还有一个妹妹是吗?” “嗯嗯,她叫小山楂。” 小石子认真回话,还要努力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为了让自己显得没那么幼稚。 花楚儿被他的模样逗笑,用帕子掩着嘴角,眸子里泛着母爱的光辉。 “听说你们的爷爷不在了,那你们以后要怎么生活呢?” 小石子抿唇,坚强道:“俺就在衙门跑腿,以后也要成为一名衙差,成为像孙头伯伯一样的捕头。俺妹在跟常姐学画画,以后也要留在衙门里做画师。” 在提到常乐的那一瞬,如玉担心地看了花楚儿一眼,生怕刺激到了她。 不曾想,花楚儿并无半点不悦之情,反而很是赞赏慈爱地看着小石子,就像是瞧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注视着她望子成龙的眼神,联想到她小产一事,让人不禁动容。 如玉忽然萌生出一个想法来。 太守夫人一走,花楚儿要收起阴狠的手段,开始好好做贤妻了。 她如玉,终于可以解脱了。不必再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小小年纪,倒有志向。”花楚儿欣慰抿唇,从如玉手中提过一包点心,矮下身子,交到小石子手里,“这是食味斋的五味糕,你且拿去吃罢。” 小石子惶恐:“二夫人,这……” “昨儿晚,我又梦见我的孩子,它死了。”花楚儿摸着他的脑袋,黯然神伤,“就是点吃的,不用客气。记得,趁热吃。” 花楚儿的身上有一股奇异的香味,小石子闻着很是喜欢,听她这般说,立马听话地将糕点抱在怀里,躬身道谢。 “多谢二夫人。” “乖。”花楚儿盯着他纯粹的玻璃眼珠子,微微一笑,含着不明意味的情绪,借着如玉的伸过来的手起身,“还有多久才能到?” “快了,前面就是。”小石子指了指幽径尽头的主院。 花楚儿点头,最先抬步:“太守与怀王聊了多久了?” “一刻钟了。”小石子利索回答,“应该还要一会儿。” “好,我等等就是。”花楚儿说着,步伐比适才快了些,“将我送到了,你只管忙去就是。” “嗯嗯。” “听说那人要建学堂了,她喜欢孩子吗?”花楚儿忽然问了句看似不着边儿的话。 如玉听的一头雾水,只当自己夫人还是在对小产耿耿于怀。 但花楚儿这么问,还是让如玉怀疑,难不成是花楚儿想知道自己的孩子如果生下来,常氏会不会好好对待? 这个想法好像也不是那么靠谱。 罢了,她只管做事。 小石子想了下,知道花楚儿说的是常乐后,连连点头:“常姐可喜欢孩子了,特别喜欢俺妹,天天让俺妹跟在旁边呢。” 花楚儿放心点头,慈爱看他:“我瞧着你挺有眼缘。以后若是有麻烦,可以来太守府找我。没事儿的时候,也可以来太守府陪陪我。” “好的,谢谢二夫人!” 突然间有人罩着,小石子咧开了嘴,憨笑着点头。 不多会儿,小石子便将花楚儿安排在了主屋里歇着,还去厨房找了做饭婆子来伺候。 在花楚儿的通情达理之下,他拎着糕点,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东院儿里他和小山楂住的房间。 “哥,怀王好了吗?”小山楂期待地站起来。她是又焦又急,只怕再等会儿,常乐那边就该担心了。 每日这个时候,她都已经到了八归斋。 小石子将糕点放在桌上,道:“还没呢,你别急。不过,二夫人来了。” “二夫人?”小山楂的脸色瞬间变了,呆板地有些僵硬。 “就是太守老爷的妾室,那个花楚儿。”小石子说着,已经在拆包裹着的点心盒子了,“她说,他死了。” 小山楂静静站着,脸色更差了,一双大眼睛无神地眨着。 外裹的纸张撕开,里面果真是食味斋的糕点,只不过,木盒子上面还有一张折叠的牛皮纸。小石头愣了下,就将牛皮纸拿起,塞到了怀里。 “要不,你直接去前衙,在老爷和怀王谈话的院子里等着。顺便传个话,就说二夫人来了。” 小石子憨笑两声,打开木盒。里面呈着几块糕点块儿,五颜六色,四四方方的。每块儿糕点上面还突着几个字儿,应该就是“食味斋”。 抓了一块儿绿色的就喂给还处于呆若木鸡状态的小妹,小石子乐道:“这可是食味斋最好吃的糕点,二夫人赏的,赶紧尝尝。” “嗯。” 小山楂动了动嘴,自己拿住糕点,咬了口,甜软之感迅速在口中漫开。 “好吃吗?”小石子期待着看她,一颗心吊着老高。 “好吃。”小山楂甜甜一笑,笑的纯真质朴。 小石子仰了仰脑袋,也跟着笑了起来,拿起一块儿红色的糕点,像是对待珍宝一般看了看。只瞬间,他就塞进了嘴里。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不知味道,舔了舔嘴边的碎渣渣,才满足地嘟囔了两句。 “是好吃。其余的晚上再吃。”小石子将盒子重新盖上,“走。” 兄妹二人出了东院儿,便分道扬镳。 小山楂跑到了前衙的偏厅外,坐在台阶上等着。 百无聊赖之时,还找了根木棍,坐在台阶两侧的边缘,在种花草树木的泥地上画画。 吱—— 偏厅的门被打开。 小山楂听见动静,立马回头,看见张长修送怀王出来。终于等到人,小山楂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出门就能看见一张可爱至极的小脸,怀王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你怎么坐这儿了?” 小山楂将树枝一扔,拍了拍手起身,又拍了拍屁股上可能有的灰尘。三阶作两坎的,几下就到了怀王跟前儿。 “俺看你还没去找俺,就过来等啦。” “那吃了包子吗?” “吃啦。” 他们俩能关系好,张长修一点也不惊讶。 小山楂每日去八归斋找常乐的事儿,他不是不知道。怀王常常去八归斋的事儿,他也是知道的。 虽然都知道,但他心里还是不由得发出酸楚来。 目光停留在小山楂没画完的小人上,眼前一晃,浮现出一片白净的雪景来。 …… 厚厚的积雪之上,一清秀销瘦的女子披着鼠灰色的斗篷,乌黑亮丽的三千青丝散落在肩头、脸侧,衬的她的肌肤如雪一般皎白。 女子手里拿着簪子在雪上一下下画着个男子的模样。 她眼底的认真,身上散发出来的愉悦与自信,让人沉迷。 “夫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说的是家主?” 旁边的丫鬟喊了一声,女子便生气将木簪扎入雪中,生生毁了那副人像画,微白的薄唇愠恼启合。 “你平白地描述他作甚?” …… 蓦地,仿佛有一枝簪子狠狠地扎在张长修的心口,疼得他有瞬间的窒息。 一阵风儿吹来,他禁不住咳了一声,脑子有些晕。 “太守老爷,你怎么了?”小山楂站在怀王的另一侧,远远地问了张长修一声。 张长修掩唇又咳了两声,冷淡道:“没事。” 小山楂担心,抬眸看了怀王一眼,见怀王回她一个宠溺的笑意,小心翼翼开口。 “今天阿常姐姐要去学堂,太守老爷不去吗?” 怀王暗笑小山楂的单纯,不过也没接话,反而偏过头看怀王如何作答。 张长修瞟了小山楂一眼,又想起自己当初曾满怀期待地想要一个像她这般乖巧的闺女,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常乐才成泡影。 心里虽是恼怒,却对小山楂凶不起来,只是冷淡地应付一句。 “不了。” “好。”小山楂失望点头,道,“对了,老爷的二夫人来了,在后衙等着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〇九章 一定会长命百岁 “楚儿来了?”张长修诧异反问,见小山楂点头,这才真的相信。 花楚儿还从未来衙门找过他。 怀王闻言,一只手放在小山楂的脑袋上:“那便不打扰太守,本王便替各位去看看这学堂的情况。” “有劳怀王,下官恭送怀王。”张长修顺势而下。 张长修并没有直接去后衙找花氏,而是先去衙书房。 还未到衙书房,就看见小石子从对面走过来,看见他神色还有些慌张。 张长修不由眉头紧锁。 “太守老爷。”小石子上前,形色慌张地行了一礼。 张长修面无表情质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他们二人所在的这条路是直接通往衙书房的,小石子这情况,难免遭人怀疑。 “二夫人让俺来叫老爷,俺刚刚去偏厅没看见老爷,就跑这边来瞅瞅。”小石子缩了缩脖子小心看着张长修,说的话却极为真诚,“俺只在外面叫了叫就走了。” “如此。”张长修将信将疑地点头,“你去跟二夫人说,我马上过去。” “是。”小石子点头,转身就一溜烟跑去后衙了。 张长修默默凝视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思慎重地快步去了衙书房。 衙书房是衙门里的一个默认禁区。除了师爷偶尔去整理资料拿东西,别的人再也进去不得的。 因为,张长修不喜欢被打扰,也不喜欢书房里人手杂乱。 衙书房旁边有个小暖阁,供张长修办公务累了之时休息。其他的摆设无非就是书架藏品架,公案太师椅,笔墨纸砚文房四宝,普通的再不能普通。 张长修立在一幅十三郡的城域图前,一眼过去,首先看见群山之中的一座坚固小城。 将城域图拉起,旁边的书架便自动地挪到另一边,露出一个精致的壁橱来,上面摆满了各式书卷。其中有个不起眼的木盒子。 张长修将木盒子拿出,打开一看,里面一张牛皮纸卷的好好的,摆放的整整齐齐。 牛皮纸卷上画的是幅矿山分布图。 矿藏的具体分布地点都在上面标的清清楚楚。 还有几个特地用朱笔圈过的,是十三郡的精矿。 还有几处红点,是十三郡的兵器打造处。 在山脉腹地,有个醒目的大红点。那里,便是十三郡最大的兵器库,所造精器,俱是作为沙场征战之用。 张长修见牛皮纸图还好好的,也就放了心,可还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思索半天,又去其他几处暗格检查了十三郡的布防图等等,确定都没问题,这才放心地锁了门,离开衙书房。 到后衙时便见花氏欢喜的模样,小石子在旁伺候,二人像是在聊天。 花楚儿在面对小石子,可谓是极尽母亲之态,不知情的还真以为他们是母子。 张长修知晓花氏这是在寄情与小石子罢了,目光注意到她时不时无意地抚摸肚子,怜惜之感油然而生。 “你们在聊什么呢?这般开心?”张长修露出温柔的笑意,一撩官袍,抬步走了进去。 小石子见状,忙离花楚儿远了些,和如玉站在一块儿,恭恭敬敬地行礼。 花楚儿也盈盈含笑,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上前两步就要行礼,却被张长修一拦,反而被他引着坐了回去。 “身子刚好,便莫乱动了。”张长修甚是体贴地劝说,瞥了眼桌子上摆的一堆东西,笑道,“怎么,今儿去逛街了?” 花楚儿娇俏一笑:“是,今日夫君走了之后,妾也无聊。念着身子都快闷僵了,夫君又未吃早,便送些粥来,顺便逛了一下。” “为夫看,你这是为了逛街,顺便给为夫带粥罢?” 张长修佯装嗔怪,面色上是绝绝对对的暖意,已经迫不及待地先伸手去打开食盒。 “经你这么一逛,粥想必都凉透了。” “哪有,妾可是一心惦念夫君,紧赶慢赶来的。”花楚儿撒娇道,先张长修一步将粥罐从食盒里拿出来。 张长修被她剥夺了打下手的机会,便坐在位子上,等着她盛好粥放在面前。 只是一碗简单的瘦肉粥。 “咳。” 张长修闻到味道,忽觉刺鼻,忍不住咳了一声。这一咳便止不住,接着又是两声。 咳的轻微,就像是风寒的初症。 花楚儿脸色微变,忙将粥放下,担心地替他拍抚后背,满脸担忧。 “夫君,可是这两日着了凉?” “想必是的。” 张长修将她抚开,看着她担惊受怕的模样,自己都要误以为自己快不行了。 “你莫要担心,明儿我再穿多些衣裳就是。这两日,正是冷暖变幻无常之时,每年都会如此,多加注意就是。” 花楚儿惴惴不安地坐下,悄然伸手算了算日子,像是算到什么奇怪的事情,脸色难看至极。 今日,是二月二十五。 “怎么了?”张长修见她失魂落魄的要紧,用手抚上她的额头,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说了没事的。” 花楚儿收神,朝张长修漾起浅浅的笑意,美若梨花,坚信点头。 “夫君吉人天相,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张长修哭笑不得:“那便谢楚儿吉言了,好了,这粥都快凉了,再不喝就真喝不得了。” “还是拿去让人热热罢。”花楚儿欲从他手中夺过,却被张长修挡了回来。 “不要紧。” 花楚儿坚持,硬生生从他嘴巴边拿了回来。 “夫君本就着了凉,再喝就要加重病情了。可别让妾好意做的粥成了害夫君的毒药。” 张长修依着她,兀地拉起她的手来,极为认真地看着她的眸子,双眸深情:“便是毒药,为夫也无悔。” “呸呸呸。”花楚儿锤了锤他的肩,“别说这种晦气话。妾是不会害夫君的。” 张长修开怀一笑:“为夫信的。” …… 十三郡的街道上,一红衣男子抱着一个着嫩黄襦裙的小女孩坐在马上,缓缓前行,十分惹人眼。 众人皆自觉避道,却是立在两旁窃窃私语。 “唉哟,那不是怀王吗?” “可不是,那个小姑娘是谁?” “该不是怀王的闺女罢?” “瞎说什么呢?怀王都没有王妃,连个侧妃通室都没有,哪里有的孩子?” “那就是私生女了。怀王天天留恋烟花之地,有个野生的闺女也不稀奇。” “……” 道路两旁闲话纷纷,马上两人悠然自得。 小山楂兴奋不已地窝在怀王怀里,手里拽着缰绳,一双大眼睛不灵不灵的。 “俺这是第一次骑马,谢谢怀王!” 瞧见小姑娘如此开心,怀王也是开怀舒畅。 “第一次骑马,如何?” “俺不知道怎么说。”小山楂已经抓好的马缰和怀王的腰带,随时准备策马狂奔。 然而,身侧像是压了一块儿什么东西,硬硬的。小山楂扭了扭,准备伸手去将那东西扯出来。 怀王见到她的异样,也不阻拦,腰间一痒,便看着她将藏在衣袍里的玉牌扯了出来。 “原来是怀王的玉牌,硌着俺了。” 小山楂悻悻笑着。扯着玉牌的编绳,在怀王身上到处看了看,就打算把玉牌往他怀里塞。 将将要扯开他的衣襟,把小爪子伸进去。怀王提前捉住她的小手,让她顺手握紧了玉牌。 “好好拿着,待会儿下了马再给我。”怀王宠溺一笑,眉梢一挑,半威胁道,“可要拿紧了,掉下去摔坏了,或者是丢了,你赔不起的。” 小山楂忙双手将玉牌握住,像正在执行什么重大的任务一样,神经紧绷地握着玉牌:“俺一定会好好拿着的。” “好。” 怀王瞧着她这个小可爱,抱着她就像抱了一只猫。 忽然想着,或许早日养个闺女也不失为良策。 到时候,抱着自己的闺女,骑马打猎闯天下,多么的恣意潇洒。 这件事,等回了圭都就准备落实了。 “一、二、三……” 软糯的声音从小山楂的嘴里吐出来,低低的又极为认真。 怀王但笑不语。 “……六、七、八,八条龙?”小山楂疑惑地挠了挠头。 怀王捏了捏她的婴儿肥:“你再数数,是多少。” 小山楂抬眼,黑白分明的眼眸子充满了疑惑,又低头,小手指在玉牌的纹路上仔细描绘,又重新数了一遍。 “一、二、三……” 数数的声音,如同泉水叮咚,敲击心扉。 小山楂的数数大业,一直进行到他们到了八归斋。 “数清楚了没?” 怀王的下巴压了小山楂的脑袋上,垂眸看着她还在数玉牌上的几条龙,一时哭笑不得,却又不得不宠爱着。 小山楂被压着,只能微微摇头,丧气道:“数不清。” “数不清就算了,我们到了。抓紧本王。” 小山楂立马将玉牌抓紧,紧紧抱住怀王的腰。 眨眼之间,身子一晃,怀王已经抱着她落在了地上。正如上马时的情况一样。 小山楂不甚崇拜地看着他。 怀王将她放在地上,从她手中接过玉牌,重新挂在腰间。 扭头之时,只见常乐一脸戏谑地歪在门框上,双手环绕抱在胸前。 十里朝怀王一福身,很是自觉地牵马从后门走,牵去马棚。 “我们还以为小山楂被人拐了,十里一早把我给拉起来,让我出门找小山楂。原来是怀王给拐了。” 常乐很是怨气。 她本来昨夜去完花楼回来的就晚,第二天又想睡个懒觉,却被十里拉了起来。 十里偏要说,平时这个时候,小山楂早就来了。她们二人便火急火燎地收拾出门,准备沿路找到衙门去。 常乐一脸的睡眼惺忪,此时见着小山楂没事,更是松懈到忍不住打哈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一十章 她要成为小富婆了 怀王噙笑:“你今日是什么时候要去学堂?” “学堂?”常乐伸了个懒腰,瞧着他的桃花面甚是舒心,“今儿下午去呀。” 不得不说,一觉起来能看见这么美的一个人,还是很美的事儿。 谁知,她说完这句话,怀王就满是意料之中地扭头瞧着小山楂:“本王可有骗你?” 小山楂瞧了瞧常乐的不精神,又看了看怀王的美貌,立马倒向怀王,坚定地摇头。 “没有。” 瞧他们父女相配的场景,常乐禁不住扭头:“你们在我背后说我什么坏话了?” “哪里是坏话?只不过说,你早上定然起不来,小山楂不用急着过来。”怀王忍俊不禁,为自己的意料之中表示佩服。 常乐一时竟沉浸在怀王的笑容里。 大抵是昨夜的金钱收买,此时此刻看着怀王自带滤镜。 怀王竟然送她那么贵重的东西。 两千五百两的护肤品,简直是天价到不会出现在她贫穷的想象力里。 可向来抠门儿的怀王竟然受如霜的敲诈,替她买了。 说不感动是假的。 瞧着他骨节分明,白皙细长的手指,常乐又想起昨夜被他拉着的暖暖的触感来,是真的挺舒服的。 “怎么,又被本王迷着了?” 怀王桃花眼一眯,故意暧昧看她,一双眸子风情不已。 常乐很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咬了咬唇摇头:“你今天怪怪的。” “嗯?”怀王挑眉。 常乐咧嘴一笑:“怪好看的。” 怀王:“……” “噗嗤。”常乐憋着笑,一秒又恢复正经,“是想问,你怎么突然间和小山楂这么要好了?” 怀王装模作样道:“奈何本王魅力高。” “小山楂,你得离这种怪叔叔远一点。”常乐伸手将小山楂拉到身边,搂着她的肩膀就往屋子里走,“你长得这么好看,很容易被人贩子拐走的。姐姐今天还要教你一些防范知识。” 怀王从腰间抽出金骨扇,跟着抬步进了八归斋。 不得不说,八归斋自从住进了常乐主仆后,有了正经店铺该有的热火气儿。 每日窗户开着,通风且又明亮不少,书架上的灰尘也有十里带着皮蛋儿定期打扫。 主要是,每天八归斋都少不了聒噪的声音。 源头就是在常乐身上,正如现在的她。 “首先呢,陌生人的马就是不能随便骑的。你刚刚居然坐着怀王的马过来,真的是太危险了。” “可是,怀王也不是陌生人。”小山楂发出灵魂质问。 常乐一本正经回复:“你连他名字都不知道,怎么不算陌生人呢?” “俺知道怀王的名字。”小山楂坚决抵制常乐的洗脑。 “你知道,但是你敢大声喊出来吗?像这种只能喊代号的,都不要随便相信。” 怀王跟在后面,听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真的很想将小山楂拉回来。 再继续被常乐这么教下去,小山楂迟早要被教坏。 所幸有人跟他有同样的感受,而且更适合做阻拦常乐的这件事。 “阿常,你别再祸害大氏朝未来的栋梁了!”十里将小山楂拉到自己的怀里,小心翼翼地看了怀王一眼,“怀王的名字是能随便叫的吗?小山楂,刚刚阿常姐姐那番话是骗你的,你莫信。” 常乐无奈,力辩道:“十里,我正在教育孩子,要有保护自己的意识。你这当面跟我唱反调,是对我权威的挑战,以后小山楂都不听我的教诲了,你负责?” “那挺好,世上就能少个祸害。”十里嘟囔着,拉着小山楂就往厨房走,“今天我教你做花糕。” 常乐不乐意地双手叉腰:“十里,你现在是在使用童工知不知道?你这是违法的。” 十里疑惑扭头:“大氏朝法律没有这一条。而且,就算是有罪名,被罚的也是阿常你。俺是你的丫鬟,使用童工也是伺候你。” 常乐竟哑口无言。 “幸好还有个明事理的比干。”怀王甚是感叹地来了一句。 常乐扭头,瞄着他,觉得甚是可笑:“怀王,您这比喻也太抬举十里了罢?” “哦?”怀王挑眉,“本王还以为,抬高的是你。” “什么意思,我不如商纣王?”常乐很快接住他的话,很是嚣张地翻了个白眼。 怀王不可置否点头,轻车熟路地坐在院中的椅子上:“没钱没权没势力,长得也没他好看,你是哪里来的资格天天叫嚣?” 常乐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低配版帝辛不行?” “低配版?”怀王饶有兴趣地等着她解释这个词。 常乐扶额:“就是我样样都差点,但是他这种类型的。” 怀王了然点头,深以为然:“这对你的描述太过准确。” “谢谢啊。”常乐无语地瞥了他一眼,“俺有自知之明,就不劳怀王点明了。” 怀王笑意浓浓地盯着常乐。 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她的每个表情都很生动有趣。 “送你个东西。” 听见送东西,常乐瞬间乖巧状。像只萌宠一样双手放在两腿.之间,压着凳面,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他,充满了期望。 昨天,怀王就送了她那么贵的东西,没想到今儿一早还要收到东西。 难不成,她过年许的愿望要成真了? 今年,她要成为小富婆了? “什么东西?” 怀王被她的乖巧状再次引得心跳不齐,不自在地手握成拳,掩唇轻咳。从袖子里掏出把匕首来。 正是之前在衙门给张长修看得那把。 “昨晚上得来的,送给你防身用。” 常乐惊诧地看着他掏出来的匕首,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第一次见匕首的惊奇尽数表现在脸上,只是没那么夸张而已。 谨慎地将匕首拔出来。 精钢匕体反光亮目,上面的菱形花纹甚是整齐精美。 等整个拔出来,常乐上下比划了下,想用手指去探探刀锋,又被它锋利的寒光震慑住。左右看了看,找不到合适的东西,有些发愁地挠了挠脑袋。 “怎么?想试试匕首?”怀王很满意她接受礼物的表情,餍足地眯起了眼,“它可是吹毛立断。” 常乐眨了眨眼,受到启发,伸手就将头上固发的几根簪子给扯了,散的一头青丝。 怀王只是静静地看着,一时忘记了阻拦她的动作。 只见常乐顺手撩了一缕头发,拿着匕首就割向头发,只是轻轻一碰,一绺头发就断了。 果真是吹毛立断! 常乐正欣喜,话憋在嗓子眼儿,就要兴奋夸耀。 “啊!” 这不是常乐的声音,是十里的。 “阿常!你干什么?” 一阵风刮过,十里就从她手上夺过了匕首,甚至不注意将自己划了一道,鲜血立马流了出来。 常乐是真的相信这把匕首很锋利了,但现在已经不是夸匕首的时候了。 “我的天,你急什么呢?” 常乐焦急得不得了。小心翼翼又迅速地把匕首从她手里夺出来,很是嫌弃地丢在桌子上,捧着十里的手就等着拿药的小山楂回来。 “这匕首是能随便玩的吗?这么不小心!” 听着常乐的怪罪,十里没心思管,只一味地抓着她断发的地方,哭丧着斥责。 “阿常,你怎么能断头发呢?你是要出家还是干什么啊?” 常乐手足无措:“我就是试试匕首锋不锋利。” 小山楂已经将医箱搬过来,常乐有条不紊地给十里处理着伤口,苦口婆心地劝她。 “我知道你是想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不是,说岔了。”常乐忙纠正,“我以后会注意的,我这头发我一定会好好珍惜。” 这时候,如果不赶紧承认错误,十里一定会絮叨,说到常乐屈服为止。 反正都是一个结果,她也懒得再多搞些弯弯绕绕。 果不其然,十里见她认错态度迅速,要出来的眼泪都憋了回去。 “阿常知道就好了,不然,我要怎么……” “面对我的爹娘,你的爹娘,还有你大爷。”常乐很是头疼地将十里的下半句接上,“我都知道的。” 十里被她的态度弄的一时还有些懵,就坐怔原地,那些早就准备好劝常乐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阿常今儿怎么不多犟一会儿呢? 一肚子话憋着再生吞回去,有些难受。 常乐认认真真地给她手上的纱带绑了个蝴蝶结,笑着抬眼,捧起了她的脸:“下回,可别再这么毛毛躁躁的了。” “知道了。”十里抿了抿唇,甚是委屈地将一肚子话咽下去,“怀王,还请有时候,拦拦阿常。” 常乐最爱做出格的事儿,偏生怀王还总纵容,更让人难过的是,十里每每这些时候都被排出他们的活动之外。 真的是很心累,很无力了。 怀王应下:“本王尽量。” 真的是很敷衍了,一点也不给十里信心。 “你这手都受伤了,就别折腾了,去坐着休息会儿。咱们晌午一会儿出去吃。”常乐扶着十里就往边上压。 十里悠悠起身,瞅了眼面前不省心的两人。 “厨房里的糕点都开始做了,小山楂,咱们继续罢。” 小山楂点头:“十里姐姐不动手,只管说就是了。” “好。” 这把匕首确实很锋利。 常乐瞧着匕首上还存在的血迹,决定还是将它好生收起来比较稳妥。 从怀里掏出布帕,拎起匕首的柄端,小心又小心地擦拭,生怕将自己也给割了。 “这把匕首是你从哪儿来的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一十一章 咱们还是不要往来 怀王无所谓道:“昨夜的刺客留下的。” 常乐的手抖了抖,惊诧看他,想到这把匕首的锋利程度,不由得担心。 “刺客?你没事罢?” 见她紧张的模样,怀王心头发暖,灿然笑道:“无事,他还伤不了本王。” “那就好。”常乐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匕首上,瞧着锃光瓦亮的匕首,自己的脸都清晰地印在上面,“你一个养老王爷,是得罪谁了?竟然还派刺客来杀你。” “为了本王的玉牌。” 说着,怀王的手指往腰间一探,手掌心便多了块儿九龙玉牌。翠绿翠绿的,在他白白的手掌中显得格外好看。 常乐疑惑:“那这是叫刺客吗?这是叫盗窃。” “不排除他想杀本王的可能性。” “你这玉牌是不是很重要,有着特别的用处?”常乐试探了一句。 之前皮蛋儿动过,她动过,他都强调很珍贵,不能随便拿。 不过,今儿他还给小山楂玩。可见,他还挺喜欢小山楂的。 想到有人要跟她抢小山楂,她的眸光便犀利起来,是老母鸡护小鸡仔的那种警惕又危险的目光。 怀王不知她的心思,也用同样审视的目光盯着她道:“你怎么知道玉牌有别的用处?” “这匕首看着就很矜贵,肯定不是一般的刺客。他该不会是道上的某位有名杀手罢?” 怀王被她引起了兴趣,挑眉:“何以见得?” “看杂书里写的,一般只有特殊人才能拥有特殊的武器。这匕首如此特殊,你瞧后面还有个字儿。” 常乐将匕首归鞘,瞄见了匕首柄部底端的字,凑近点仔细看了看,勉强认出来。 怀王便好整以暇地瞧着她,等着她能说出什么预期的话来。 “这是个‘皿’字儿,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常乐说着,将匕首的底端亮给怀王看,还特意往他那边伸了伸,想让他看的清楚些。 怀王配合看了一眼,点头:“确实是‘皿’字儿。” “那肯定是这个刺客叫这个字儿,要不然他的杀手组织叫这个。”常乐很是笃定地分析,“杂书里都是这么写,这都是套路了。” 怀王将手往桌子上一压,身子前倾,眯着桃花眼,对她倍感好奇。 “你都是从哪儿看的这些杂书?本王怎么就没看见过?” 常乐摆手:“咱们阶层不一样,你这个王爷看的书和我们贫民窟女孩儿看的,能一样吗?” 说的好像有点道理。怀王勉强信了。 “这么厉害的人就是来偷你的玉牌,明显你的玉牌有很重要的作用。”常乐为自己的机智点赞,但见他不怎么想回答,便换了方向,“对了,那个刺客呢?你是抓住了,还是让他逃了?” 怀王用手支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瞧她:“抓住了,他咬舌自尽了,本王派人将他给烧了。” “这样啊。”常乐沉吟了一下,又被刀鞘上的花纹吸引,“那你就把他的东西给我,不会给我带来什么麻烦罢?” “应当不会。”怀王很不负责任地回了一句。 常乐却没有及时地回复,而是沉浸在了刀鞘上镂刻的图纹。 上面是祥云拱着的一只鸟类动物。长喙长颈长腿,头上还有长长的羽冠,展翅欲飞。 这个造型怎么,好似在哪里见过,很是熟悉。 怀王见她眉头紧锁,欲言又止,不由好奇:“怎么了?” 对了,是在花氏的石佩上! 常乐猛地想起。 “我在花氏那里见过这个图纹。” 怀王敏感抓住信息,忙问:“花氏那里有?” “是。她母亲给她留的石佩上就是这只四不像的东西。”常乐点头,“这个图纹是什么意思?” 怀王扫了眼她手指指着的位置。就是那只鸟的鸟头,神情复杂。 “这是育人信奉的神灵,风神,也是他们的图腾。” 常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育人! 花氏的娘是育人! 那个威胁花氏的人,会不会也是育国的? 怀王也在暗中思忖,深知这种巧合不一般,也不知手下人调查的如何了。 “育人?所以刺杀你的也是育国人?” 怀王点头:“没错,正是育国人。” “盗窃贼是育国人,杀害乞童的野人也是育国的,如今来刺杀你的也是育国的……”常乐捋了捋思路,仿佛在接触一个什么恐怖的漩涡,声音也低了不少,“咱们十三郡,是要出大事儿了?” 能意识到这么简单的一点,怀王已经很欣慰了,已经对常乐的智商表示了基本的认可。 “你还不笨。” “你也不傻,能看出这个事实来。”常乐没好气地嗤了一声,坚决不要在口头上输怀王一招,“之前你们说咱们大氏朝和育国关系不好,所以他们现在是想先把十三郡给吞了?” “吞了倒是不至于,还有个金南郡挡着,他们也过不来。”怀王胸有成竹地分析。 常乐了然点头,捏着下巴,把玩着手上的匕首:“所以,他们是另有目的。” 怀王道:“那你觉得,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能瞧出来的,就是他们想把十三郡搞得一团乱。”常乐拒绝思考太过复杂的事儿,耸了耸肩道,“看来,我得多卖几幅春图了,不然出了事就挣不了钱了。” 怀王见她没有继续分析,非但没有表现出强烈的爱国之情,居然一心想着的还是挣钱的事儿。看来,柳成言是将她看的太高了。 可笑自己竟然也有所期待,不由暗叹一声。 “要么说,商人无情,国家面临危机,还只顾着赚钱。” 常乐不听他的道德斥责,理直气壮道:“救国最直接的人是你们这些当官的,像我,只能曲线救国。现在多挣些钱,到时候要打仗了,我还能出点钱资助军队,晓得伐?” 怀王想了两下,竟然觉得也没太大的问题。 “不过……”常乐忽然神情怪异地看怀王。 怀王不解,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像是句难以启齿的话,常乐犹豫了半天,才慢吞吞地开口。 “既然有刺客去找你,肯定是你这个王爷的存在威胁到了他们。”常乐试图委婉些,“你是真不怕他们?” 怀王含笑:“本王有什么可怕的?” 常乐揉了揉鼻子,小心翼翼靠近,眨着眸子看他,满是真诚地轻声开口。 “我在你心里,地位高不?” 此话一出,怀王诧异半刻,只顾陷进她澄亮的眸子里,呼吸有些紊乱,心情有些躁动。 “你……”半字出口,发现声音有些喑哑,嗓子也有些干燥,怀王忙咳了两声,离得她远了几分,“你又想说些什么奇怪的话?” 常乐没听到答案,有些失落地坐起来,情绪消沉地低着头。 “以后,咱们还是不要再往来了罢。” 不知怎得,这句不轻不重的话,竟有些伤人。 怀王难以置信地瞧她,眉头微颦,扯起嘴角轻笑一声,警惕询问:“怎么?你这是找到比本王更厉害的人了?想换个人做买卖?” “买卖自然还是跟你做,以后让柳斋主联系你就好了。”常乐抬眼忧伤看他,“咱们俩就别往来了,最好是别见面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怀王忍不住一问究竟,心情很不好。 常乐别扭了两下,咬了咬唇,还是没说明真相:“反正,这样做就是了。” 怀王桃花眸暗了几分,无所谓地勾唇,一挑眉,尽是风流纨绔的模样。 “那你从这儿搬出去,这是本王的地界儿,本王还是要常来的。” 常乐凝眉瞧他,还真认真地思索了两下,最后想通拍掌。 “虽然我也有八归斋的股份,但我只管到时候收钱也就是了。正好学堂弄好了,我搬去学堂就是。” 怀王眉头皱的更深,心情像是被什么堵了,没好气地咕叨了两声:“真是养了只白眼狼。” “什么?” 常乐疑惑询问。 “没什么,只不过说这样挺好。”怀王微微一笑。 “就是嘛,不然咱们俩朝夕相处,我要是在你心里的地位越来越重,那不就死定了。”常乐眉开眼笑地站起身,喜滋滋地将匕首收进袖子里,“等你们把育国人的事儿解决了,咱们俩再见面培养感情都行。” 常乐绝对想的正经,说的纯粹就是朋友感情。 怀王却非这么想,而且还被她的话给绕糊涂了。 “怎么,现在见不得本王,等育国事儿解决了,就行了?” “嘿嘿,你不会被伤半分,可我会呀。”常乐咧嘴一笑,“他们要是绑架利用我,来要挟你,那怎么办?” 终于明白她前后所言的联系,已经深在内容,怀王无言以对,甚至脸色都不怎么好了。 原来,她问心中地位这种事,是在估算她被逮住的机会有多大! “那你也把自己看的太高了罢?”怀王轻蔑地讽刺道,“他们就算要绑人要挟本王,也是成言,不会是你。” “呀,原来是这样。”常乐不光没有不高兴,还是很暧昧地看着他,“果然,斋主在你心里地位不一样。” “呵。”怀王懒得理会她,“你还是好生地呆在这儿罢。你三番两次地坏了育国人的事儿,他们定也是会来找你的。” 常乐狐疑:“怎么可能,我哪儿有坏他们的事儿?” “你曾画出盗窃贼和野人的画像,可不就是误了他们的事儿?” “我……”常乐欲辩解,可又找不出什么话来,“那我怎么办?我住这儿不是很危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八章 千云酒楼 “夫人听错了,我刚刚说的不是二两,是,是二百文。”摊主心慌地抹了抹额头的汗渍。 她刚刚真的是被金钱蒙蔽了双眼,竟胆大犯事儿到太守夫人头上。 常乐点头,瞧了无泽一眼,顺手将簪子给了家卫:“无泽,给钱。对了,你有铜钱吗?别又给多了,让大娘找不了。” 无泽的手压在银两上,带着些许庆幸,立马摇头。等着逃过这一劫。 “夫人,老婆子找的了,找的了的。”都到这时候,能赚一点是一点。卖二百文,她也赚的比平时多。 许是刚刚受到的惊吓过大,这点钱已经算不了什么了。无泽虽有些没能逃过一劫的小遗憾,但掏钱的速度快了许多。 一直等着摊主将找的钱放在他手里,他往银袋子里一装,这才目露惊恐地赶到常乐在的瓷器摊前。 那些瓷器,一看就不便宜! 幸好,常乐只是看看就走了。 无泽跟着常乐,心情跌宕起伏,好几次都想把手剁了。这样他就不能拿钱了。 之前陪太守出门,都会提前从账房里支银子,掏钱起来也不会手软。 可今天,他花的是自己的银子!就算事后能补,但感觉不一样。 更关键是,如果他的钱不够夫人折腾,那就窘迫了。 目前他是撑住了,但预感太守夫人还有几个时辰买东西,那时候钱袋子能不能撑住就两说了。 常乐哪里知无泽的心思,只顾自己。并再次确信,当一个女人购买欲得到满足的时候,什么事儿都不是事儿了。 “要不,你们俩先回去一趟?把东西放了再回来。我们就在这附近找个茶楼等着。”常乐见两个家卫手上满满当当的,再也拿不下,摸了摸下巴提议,“我这才开始,还有好多东西要买呢。” 无泽先是抖了抖,见两家卫都看着他拿主意,面色不改道:“我陪着夫人,你们快去快回,顺便,带点儿银子出来。” “是,夫人稍等。” 两家卫抱着各式盒子,艰难地行了个礼,转身就往太守府方向快步走。心里想着,还得再带两个人来。 十里见逛了大半个时辰,常乐还要逛,有些着急地搡了槡,眼神拼命暗示:“夫人,咱们还要逛吗?” “逛啊,为什么不逛?”常乐理所当然地整了整袖子,扭头就看见家酒楼。 酒楼好大的排场,雕梁画栋,四个幌子迎风飘荡,客源滚滚,香气四溢。 她一眼便相中,眼冒绿光往过冲:“走,咱们吃点东西去。” 无泽眼眸沉了沉。 如果家主知道主母地位恢复是这般败家,大概是要后悔的。但现在,他更加操心,那两个家卫能不能及时地回来! “千云酒楼。”常乐抬眼望了望招牌,大气,名字也好听,二话不说往里走。看见一个跑堂的迎过来,立马大手一挥,“找个靠街道的雅间!” “得嘞,您上边儿请!” 跑堂的一声吆喝婉转,很是有韵味儿。 常乐双手往背后一负,财大气粗地就走在前头。 “夫人,咱以前都没这么败家的。这回,回去怕是要挨骂的。”十里忍不住出声提醒,“咱们还是换一家,随意吃点罢。” 她之前也是看常乐管过三年的家,对于太守府的财账也是有所了解。虽是太守府,但并没富裕到能在吃穿用度方面奢靡铺张。 这千云酒楼是他们十三郡最贵最好的酒楼,一顿饭下来少说百两。 太守也只有在宴请巡视钦差、郡王之类的大人物时才会过来。 常乐不晓得情况,只以为再贵也贵不到哪儿去,双腿紧跟跑堂的步子,疑惑看她:“这叫败家?他给花氏随便买个戒指就花了五百两,他更败家好吗?” 说到戒指她就一阵兴奋。 摸了摸胸口,感受到指环的存在,就好像看见了白花花的银子在面前。 听她这么一比,十里也无话可说。比起五百两的指环,这还真算不上什么。 只能说,太守府有了两个败家主子。 这千云酒楼果真是豪气。 常乐呆的雅间名叫闻香阁。 分内外两屋。 内屋有软榻棋桌,熏香袅袅,可供休息娱乐;外屋便是一张大圆桌,这圆桌也是用得上好的檀木,桌边雕缠花枝,甚是精美。 屋子一进便是暖烘烘的,是烧了地龙。 十里将常乐的斗篷取下,挂在百花丝锦绣屏的屏风上。 “这里可真是风雅。”常乐一声感叹,径直拉开上座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去,软垫的触感让她整个人都陷了进去,舒服地靠在椅背上。 “夫人,不知要吃些什么?”跑堂的笑问。 “把你们这儿最好吃的菜端个四五份来。” 常乐也不看菜谱,随便挥了挥手。说罢还自觉是个顾家的好主母!毕竟她没要最贵的,还只点了四五个。 “夫人,可需先上一壶茶?” “嗯,来最好的。” “得嘞,您稍等。” 跑堂的又一声吆喝,退了出去。 十里瞟了无泽一眼,发现他虽然面无表情,但双目的无神已经出卖了他的绝望。突然间有些心疼他。 “夫人,你知道这儿的价钱是怎样的吗?”十里试探地问了一声。 常乐正打开窗户往下看,街上车水马龙。来往之人,多多少少还在提盗窃犯的事儿。眸中闪过一丝狡黠,计上心头。 “夫人,别看了。”十里硬生生挤进她的视线,“夫人,这顿吃完,咱们可能就要去后厨刷盘子了。” “刷盘子?无泽没带够钱吗?”常乐将目光挪到了无泽身上。 无泽眼神来回移了两下,舔了下有些发干的嘴唇道:“夫人,可能要等府里的人回来。” “那没事儿,咱们吃慢点就好了。”常乐甚是乐观,拉着十里就回到桌边,将她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按,道,“来,一起吃。” 十里受吓弹了起来,又被她压回去。这下,十里再也不想着起来了。 这椅子,坐着真是舒服! “无,无泽,是罢?” 常乐走到无泽跟前儿。手刚要搭上他的肩膀,眼前一花,无泽已经闪退一臂远。惊叹崇拜过后,她只剩下干笑。 她又不是吃人的女鬼,这人居然做出这么大的反应。 “你也坐,不能把乱花钱的事儿按在我一个人身上。” 无泽闻言,更是坚定地躲在远处。 笑话。如果他掺和乱花钱的事儿,那太守是不可能把他自掏腰包的银子还回来的。没准儿,这顿饭也从他的工钱里扣了。 “无泽,你要是不过来吃,待会儿我们就把你留在这儿刷盘子!”常乐慢悠悠地回到座位上,语气不咸不淡地威胁。 “夫人,您慢用。”无泽坚定不移。 刷盘子,太守会拿钱赎他。同流合污,他就等着将来白给太守卖命。 常乐见说不动,也就懒得再费口舌,跟十里闲聊起来。 “夫人,一会儿逛逛街,咱就回去了?”十里将跑堂的送来的茶水给她倒上,低声询问。 她不相信常乐好容易出来一趟,就是做只花钱不赚钱的事儿。 常乐悠然地喝了口茶,别有所指:“你好好陪着就行了。” 点的菜三三两两地摆上,一共是五盘。 “这是蛟龙过江,万事成真!”跑堂吆喝着将一盘清蒸鱼摆上桌。 鲫鱼昂头,从鱼肚剖开整个平铺在翡翠叶上,内藏珍馐。看起来,很是丰盛清雅。 常乐却眯起眼:这鱼可真小,也就双手一捧那么大。下面铺着一层白菜梆子片儿就算是江了。 “这是兔爷儿抱财,财源滚滚来!” 常乐看着那盘子兔肉,只想到一句台词:你怎么可以吃兔兔?兔兔那么可爱! “这是……” 跑堂的边说边摆,一溜下来,菜的内容让常乐想给他塞回去。但这菜名儿和吉祥话到倒是挺好听的,菜的模样也挺好看。 方一动筷,立马对这家黑店有了别样的看法,只想骂一句:自己之前吃的都是什么垃圾! 狼吞虎咽过后,一桌子美食只剩下汤汁。 无泽只能干瞪眼。 “夫人,这儿的饭真好吃,我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十里忍不住感叹,“他们莫不是在里面下药了罢。” 常乐一拍她的脑袋瓜子,揶揄道:“你做的饭没人家的好吃,就这么诋毁?也太无德了点。咱得有学习的精神。十里,明儿个你就来这儿,溜到后厨,偷偷学艺!” “那还是挣钱来的快些。”十里摸了摸肚子,毫不犹豫打退堂鼓。 常乐不想瞧她这个不争气的样子,起身扶着腰就往窗边走。 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指着外面大叫。 “十里,你快来看,那是不是太守一直要通缉的盗窃犯?” 十里从凳子上弹起,跑到窗边,脑袋伸出去看了老半天才道:“夫人,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 “哎呀,跑到那条巷子里去了。无泽……啊!” 常乐猛然扭头,正好跟已经站在身后目巡街道的无泽撞上,吓得紧挨着墙壁:“无泽,你赶紧去追。夫人我还想要那二十两银子呢!” “夫人,人去哪儿了?”无泽无疑有他,声音略带焦急。他也很想用那二十两来补贴家用。 常乐随手指了个巷子:“那巷子后面,你快去瞧瞧!” “夫人,请让让。” 常乐和十里不明所以,往两旁让了让,将窗户空出来。 “嗖”的一声,无泽已经落在了外面的街道上。 “好身手!”常乐激动拍手。 “夫人,请在此等候。”无泽临追前,不放心地回头提醒。 常乐点头,诚恳道:“没问题,你快去!” 转眼,无泽已经进了巷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一十二章 排数取名字 怀王玩味看她:“所以?” “唔……”常乐的目光左右游移,最后落在怀王身上,笑得谄媚,“不如,我也搬去王府?你那边挺安全的。” 怀王简直要被她气笑:“刚刚还说不再与本王相见,现在竟还想去本王的王府?” “刚刚那些混账话,都不作数。”常乐厚脸皮地坐下,和怀王促膝而谈,“王爷,缺个贴身丫鬟不?十二时辰不离的那种。” “十二时辰不离?”怀王戏谑挑眉,“晚上带暖床的?” 常乐假笑两下,偏头:“马上夏天都要到了,还要人暖床,热不死你。” “本王生性体凉。” “啧,没个正经。”常乐啐了一句,忽而扬笑,“要暖床,也是给斋主暖床。” 怀王眸子幽深。 看来,可以找个机会,让柳成言换个地方呆呆了。 “十里,你们的糕点做的怎么样了?”常乐大叫一声,起身就往厨房走,“赶紧弄好,咱们要去学堂找斋主了。” 怀王眼皮子跳了跳,心情有些阴郁。 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 …… 城南,东德巷。 常乐下了马车,便站在一所大宅子前,门额上还没挂招牌。 这是她第一回来。 “这招牌该做出来了。”常乐挽着十里,仰头望着空荡荡的门额,“十里,你说,咱们十三郡,谁的字最好看?” 十里想了想:“应当是郡史罢。” “那我到时候去找郡史,要字做招牌去。” 身后传来马声哒哒,还有熟悉的数数声。 常乐扭头,瞧着怀王将小山楂抱下马。然后他从小山楂的手上收回玉牌,笑得一脸宠溺。 来时,小山楂知晓怀王要骑马,愣是撒娇要和怀王一块儿。常乐好说歹说地挽留,都不成。 怀王靠一块玉牌将小山楂拐了去,常乐想想就心痛,几步上前,伸手就将小山楂捞到身边。 “数清楚了没?” “数清楚了。”小山楂抬头甜甜的笑着,“怀王跟俺说了,还有一条龙的龙头是藏着的,难怪俺找不到。” “这样啊。”常乐沉吟,瞥了怀王一眼。 怀王笑了笑,看了看学堂,道:“你想好了吗?学堂的名字?” “想好了,就叫八归学堂。”常乐很是利索地回答,挺胸昂首,洋洋得意。 她就是要借用八归斋的名字。 “你这意图也太过明显了些。”怀王用扇子敲打着手心,“小心张长修那边过不去。” 听到一个好久没听到的名字,常乐有些恍惚,眉头皱了起来。 “管他什么事儿?”常乐不悦开口,“好端端地又提这个人。” “你还没拿到休书呢,这么光明正大地和成言拉上关系,其他几位官员怕也会心有微词的。”怀王很是好心地给她分析情况,之后总结,“本王看,你这既然是官家协助所建,不如就依着郡名来。” 常乐懒散地抬了抬眼皮:“叫十三学堂啊?” “十三学堂已经有了。”十里在旁提醒,“一直到二十的学堂都有了。阿常,你可以排在二十一。” “我的天呐,取名字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吗?”常乐很是嫌弃地拒绝,“咱们能不能认真地取个名字?” “难不成,九归学堂?”十里算着常乐的心思,试探地帮忙想了一个。 常乐拍手称好:“这个挺适合,很用心了。” “什么用心,还不是排数的无脑名字。”十里叹了声,“阿常,你真是太没操守了。只要跟斋主挂上边儿,猪窝都觉得是香的。” 怀王很是赞同十里的这个形容,简直不要太准确。 常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瞪了怀王和十里一眼,昂首挺胸道:“斋主的,就是好的。” 作为一名优秀的粉丝,就是要时刻以偶像为荣,时刻吹彩虹屁! “阿常。”十里很是心疼地看向常乐,顿了顿才道,“你这拿不到休书,就别存别的心思了。再怎么讨好喜欢斋主,你们也是不成的。” “是吗?”常乐也没存那些心思,听了这话只想笑十里的瞎操心,搂着小山楂的肩膀就往里面走。 “阿常姐姐喜欢斋主?”小山楂好奇地问上一句。 “喜欢呀,小山楂不喜欢斋主吗?”常乐反问。 小山楂毕竟年幼,听见问便跟着答了:“喜欢,斋主对人特别温柔,特别好。” “是不是,我也喜欢温柔的。” 怀王听着那一大一小的谈话,抬了抬脚,愣是不想走进去。 自己作为圭都第一美男子,涌上来的女子数不胜数。到常乐这儿,她却好似看不见自己的魅力,反倒整日心心念念着柳成言。 真的是一种极其不好的挫败体验。 “怀王,不进去吗?” 同样落在后面的十里,决定还是等怀王一块儿进去。 怀王眯了眯眼睛,带着些许气恼,抬步就过了门槛。忽而扭头,跟在后面的十里被吓了一跳。 “你家姑娘是不是从小眼神儿就不好使?” “您说哪种眼神儿?” “看人的眼神儿。” 十里顿了顿,脑子反应过来,呆呆点头:“是有点儿,不然也不会救了太守那个恩将仇报的。” “都说吃亏长智,你们姑娘是半点不长。”怀王言语带刺,眉眼尽是嘲讽。 常乐这个拎不清的。他和柳成言,到底谁是主子,谁更厉害,这都看不清的吗? 连人都找不对,还想挣钱? 十里不晓得怀王怎么突然间脸色就变了,随意应了两句,就沉着不说话了。紧张地生怕这位怀王生气拿她发泄。 整个学堂经过修葺之后,焕然一新。 道路两旁该种树的已经种上了小树苗,整个学堂,目前是有二十七棵树。只待几年长成,成为参天大树。 这些小树苗,是柳成言负责购买的,但是种起来的人,是那些乞童们。 这也是常乐吩咐的,还让柳成言做了木牌,刻着种树人的名字,挂在树上。 “小山楂,你的树在哪儿呢?” 常乐瞧着一颗颗树,看着一块块木牌,上面的名字如同太阳一般耀眼。 这些都是希望的种子。 有股令人激愤的情绪在心底流淌。 “俺的在前面。”小山楂兴奋地指了指二进院里面。 “一会儿你找给我看看。” 二进院那边传来吵闹声,常乐一进去,就看见抱着棉被四处蹿跳的乞童。 “太守夫人,你来了!” 一个额上带疤的小男童抱着被子跑过来,被子对他来说挺大的,将他大半个身子都挡住了。 跟他一块儿的皮蛋儿一拳砸在他背上,纠正道:“叫常姐,别叫太守夫人。” “是,老大!”额上带疤的男童立马受命,又贼眉鼠眼地问皮蛋儿,“常姐真的被太守老爷赶出来了啊?” “不是被赶,是被打出来的,身上还有老重的伤。你看常姐的脖子和手。”皮蛋儿立马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窃声和小跟班私语。 小跟班立马偷着眼看常乐身上的伤口,当即露出十分浮夸的表情,佩服自己老大的消息如此真实。 常乐双手一叉腰,闷声警告:“皮蛋儿,我可是都听着呢。” 皮蛋儿立马笑嘻嘻,将被子往小跟班儿抱着的被子上一压,缩头缩脑地跑到常乐跟前儿。 小跟班儿立马身子不稳,摇摇晃晃的就要倒下。 小山楂连忙跑上去,将皮蛋儿的那床被子拿下来。 小跟班儿道了谢,领着小山楂就去房间放被子。 “常姐,俺是在夸您呢。”皮蛋儿没瞧见自己留的祸事儿,只管先讨好常乐,“俺跟他们都说了,以后都叫您常姐,绝对不能叫太守夫人。” “怀王好,常姐姐好。” “怀王、常姐姐你们来了?” “怀王好。常姐,你身体好些了没?” “……” 路过的乞童都一一给常乐打招呼,虽然前面都先喊了怀王。总有一种,又被怀王抢了风头的感觉。 某人还自我感觉良好,颔首将他们的招呼给回了。 “常姐,看见没,都是俺提醒了的。”皮蛋儿见缝儿就开始揽功劳。 “看见了。”常乐哭笑不得,“所以,你们现在是在干什么?” “俺们正在分住的地方,领被子和衣裳呢。”皮蛋儿很是自觉地接下了介绍者的任务,指了指正堂前摆着的摊子。 柳成言正指挥着两个大点的乞童在派发被子。 见常乐望过去,柳成言挪不开身,便是远远地浅笑。常乐回以大大的微笑。 怀王皱眉。 “你们是住在哪儿?带我去看看。”常乐拍了拍皮蛋儿的脑袋瓜子,扭头询问怀王,“要一起吗?” “自然。” 二进院的西厢房住的是男孩子,东厢房住的是女孩子。 常乐推开西厢房的门进去。 入眼的就是十几张原木架高低床,床头都挂着名牌。整整齐齐地排列成两排,床与床之间隔着长条桌。 完完全全打造了个现代学生宿舍。 常乐光是站在门口便停住了,目光缱绻。 瞧着一张张高低床,想起了自己的舍友,睡在上铺的姐妹。 房中的乞童早就换上了一身虽然朴素低廉却是完好无损的新布衣,抱着被子铺床,却又铺不好,乱糟糟的自己还挺开心。睡在上铺的,更是直接在床上蹦跶起来,像是在检测床的质量。 十里看的心惊。生怕上铺的木板撑不住,他们从上面摔下来,摔个好歹,连忙上去训斥。 这新奇欢乐的氛围,和常乐学生时代.开学分宿舍的场景别无二异。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天甲学堂 这木架上下床的手稿,怀王是见过的,今日见了真容,更是对常乐另眼相待。 “这床看起来还真是新奇,你又是从哪本杂书里看出来的?” 常乐回头朝他神秘地笑了笑,挪步到一个木架床跟前。摸上圆木横杠的梯子,光滑舒适的手感让人心动。 “这质量、这手艺,看着就很有文艺范儿。”常乐念叨了两句,低头敲了敲正在下铺铺床的五六岁的男童,“你这床,越铺越像狗窝。来,姐姐教你。” 说着,常乐就伸手给他铺床,将四角都压得整整齐齐的。又将被子叠成了豆腐块儿,放在床头。 大功告成之后,炫耀道:“瞧见没,以后的床都要做到这种程度才行。看着也舒心。” “嗯,学会了。”小男孩声音还带着奶气。 常乐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脑袋,环视整个乱糟糟的厢房:“看来得从生活方式上开始教导。” “真看不出来,姑娘还是个自律之人。”怀王靠着床架,没事儿就搭上一句话。 “不管我是不是,都得把他们往这个方向培养不是?”常乐偏脑袋,小声警惕开口,生怕被别的孩童听到,“他们以后愿不愿意,也得知道一下有这种生活方式的存在不是?” 怀王的那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生生咽了回去,很是赞赏地笑眯了眼。 “咱们去别的地方瞅瞅?”常乐说着,便出了西厢房。 十里见状,忙跟了上来,扶上她的胳膊。 “阿常,我觉得,还是用土炕好。” 常乐疑惑看她:“大通铺虽然也很好,但是人多了怎么办?到时候再开两间房出来吗?现在这样,就是以后再加床就行。” “阿常,棍打出头龟。你现在这样,太招摇了。”十里伏在她耳朵边,小心翼翼地提醒她,“你这会被当成妖精的。” 对于十里的形容,常乐很是不满意:“你才是王八。” “千年王八万年龟,就算我是王八,到时候先抓的也是你这个万年的龟精。”十里闷闷不乐地吐了一句。 常乐无言。 正好,派发完衣物和被褥的柳成言迎了过来。 “如何?落实的可还好?”柳成言含笑询问。 常乐立马变成星星眼,笑得灿烂:“斋主出马,一个顶俩,完全和我想得是一模一样。” 怀王瞟了一眼,默不作声。 柳成言发觉,偏头又问怀王:“怀王可觉还有什么不妥?” “柳斋主做事细致又利落,本王觉得甚好。”怀王抿唇露笑。 柳成言眸光一闪,不慌不忙继续跟常乐道:“学堂的各方面事情,能如此之快完成,多亏了怀王帮衬。请的匠工师傅,都是因为怀王,这才同意来学堂教授。” 常乐眨了眨眼,瞥眼瞧了瞧怀王脸上不太正常的表情,立马醒悟。脸上笑得成一朵花,扭头就对怀王一顿夸。 “多谢怀王了。我现在这个臭名声,真是办个学堂都难。如果不是怀王支持,我可能连学堂都建不起来。现在,还要劳累怀王一块儿来视察,真的是太感谢了……” “得,打住。”怀王将扇子一立,打断她的话,“你记在心里就是,不必一一说出来。本王不是那么喜欢炫耀的人。” “是。”常乐笑了笑,收尾。扭头就是一本正经地问柳成言,“那,工匠师傅要什么时候才能来授课?” “等学堂全都准备好了,就可以了。”柳成言回道,“不知,这学堂的名字……” “天甲学堂。”常乐脱口而出。 这个名字,之前几个人一直都没听到过,还以为她要坚持用“八归学堂”呢。 “我的学堂一定是天下第一,天甲,正是适合。”常乐双手叉腰,雄心壮志浩然冲天。 在他人看来,就是盲目自信。 常乐揉了揉耳垂,耳边是东西厢房传来的立体环绕吵闹声。 “不过,这两日不能就这么放纵他们。”常乐盘算着,“一会儿我就去找都尉夫人,请她明天就来教武,将他们的武科给开了。我也可以提前教想学画的人学画,斋主你教另一批人烧柳枝炭条,还有画漆。” “阿常,斋主还要忙杂事,你倒是换个人压榨。”十里忍不住替柳成言抱不平。 常乐无所谓得摇了摇手:“斋主提点一下,到时候具体的让皮蛋儿来教就是,这些日子他跟我学的差不多都熟练了。十里,你到时候协助皮蛋儿,别让他们闹上天就是。” 在常乐的目光落在怀王身上的时候,怀王很是机警地展开扇子,微微一笑:“本王,不爱管事,只想认真做个闲王。” 得知怀王的权利不简单,常乐已经不会再相信他是来此的“养老闲王”这种鬼话。但也知道他另有事务要处理,也不打算将他拉入伙。 “是,我的请求,就是怀王少来学堂,多多去别的地儿溜达闲逛。不然,把刺客招来,我这群国家栋梁就危险了。” “姑娘想的还真是周到。” …… 红豆苑。 花楚儿端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倒映着她有些憔悴的面色,她的肤色更加白透。 面前的妆盒打开着,底层也被掀开,里面摆着石佩。盒子里的珠宝被倒在了一边。 花楚儿手里拿着一封信,嘴里咬着食指。每看一遍,眉头便紧皱一分,双眸的寒意迸现。 信上是一堆奇怪的文字,太守府里的人只有花楚儿才能看得懂。 “尽快完成任务,既往不咎!” 半晌后,花楚儿从旁拿过蜡烛,一如既往,将信点燃。瞧着信纸一点点燃尽,将要烧了手指头,这才扔进旁边的瓷盂里。 信纸燃烧成灰烬,她又顺手倒了一杯水进去。 “家主,您回来了?” 院子里传来如玉的声音,花楚儿回过神,立马收敛情绪将妆盒归置整齐,放回原位。 披了件薄外衫,便起身迎了出去,将将到了外室,房门已经被打开。破门而入的,还有张长修的咳嗽声。 “咳!” 几日过去,张长修的神情疲惫之至,沧桑衰弱不少,身子也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消瘦着。 花楚儿心疼不过,忙上去将他扶住:“夫君,你身体如此不适,这两日便歇着罢。” “看来这次的风寒是严重了些。”张长修疲倦地落坐在软榻上,瞧了眼桌子上的香炉,疑道,“怎么没燃香了?每回来你这儿,闻着香,心情也放松许多。” 花楚儿顿了瞬,笑道:“闻时间长了总觉得有些伤身子。待会儿,如玉将风寒药端来,夫君喝了好好睡一觉。” “不喝了,喝了也不起什么作用。反倒越喝越严重。” 张长修无力地摆了摆手,一阵咳意涌上,好容易止住。摊开手心一看,竟是一小滩血迹。 花楚儿受惊,将他的手捧了起来,抬眸含雾。 “夫君,你明日起还是不要再去衙门了,在家里好好休养一阵子。”花楚儿掏出手帕,小心又心疼地帮他擦去手心的血迹。 张长修顺手反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口,另一只手捧起她的脸来。 “你是一心对我好的罢?” 花楚儿猛点头:“妾心里只有夫君,自然是一心对夫君好。” 张长修欣慰一笑。 “如玉,你去给家主倒杯热水。我去看看汤药煮的怎么样了。”花楚儿吩咐道。 如玉也不争,垂眸颔首就去给张长修倒热水。 这些日子,张长修的汤药都是花楚儿亲自端过来的,从来不让别人过手。 张长修靠着桌案,冰凉的指尖碰了碰同样冰凉的香炉,有些发肿发虚的双眸沉了沉,如同死潭般沉寂。 他这两日有偷偷去看过大夫,竟然所有的大夫都说,查不出他的病症。 更令他心乱的是,这些日子,不知为何,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对花氏爱意的减淡。 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自己真的有喜欢过花氏吗? 而他之前的行为和认知告诉他,他是真的很喜欢花氏,哪怕为了她和全天下人作对。 因而现在的感觉让他觉得陌生,看着花氏不再如之前那般悸动。 相反的,这两日他常常梦到当年与常乐的相遇相知,片段琐碎,其中感情却真实的让人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家主,喝杯热水,暖暖身子罢。” 如玉再旁催促。眼见着热水在慢慢转凉。 张长修听进耳朵里,缓缓端起茶杯,饮了半杯,热水下肚,确实暖暖的。 可似乎他的身体太寒,一时竟有些受不住,猛地咳了起来。 杯子被他的衣袖拂落在地,碎成几瓣,剩下的半杯水流了一片。 “家主,怎么样了?”如玉急忙上前,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我去找大夫!” “不必了。”张长修出声拦下,努力平复了会儿,用帕子擦去手上的污血,“去打盆水来罢。” “是。”如玉惶恐去安排。 几乎同时,如玉和花楚儿都回来了。 “夫君,你刚刚是又咯血了吗?”花楚儿端着案盘,疾步上前。 面色较刚刚,又白了几分,脚步还有些虚浮。 赶到软榻前,花楚儿将汤药放在桌子上,认真地看着张长修的脸色。 “现在是热水都喝不得了?” “不过是喝的太急了罢了,不必如此担心。”张长修惨然一笑,看了看旁边的汤药罐。 打开罐盖,苦香扑面而来,夹杂着的还有一丝微不可闻的血腥味儿。 “这药都是谁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一十四章 常斋主在 “前两日在城中逗留的神医呀,之前和夫君说过的。”花楚儿含笑帮他把药倒入碗中,“这药都是根据夫君的病症开的。” “神医没说我是什么病?”张长修狐疑。 花楚儿用汤匙搅拌着汤药,让它稍微降些温度。眸子里的微光闪烁,也一直垂着头不曾抬眼。 “说了呀,就是不同一般的风寒。而且这药也只能帮夫君压制病症。具体救夫君的法子,妾会再去找的。” “辛苦你了。”张长修摸了摸她的脸颊,怜惜道,“最近也将你给拖累了。这药,我看也没什么作用,便不喝了。” “这怎么行?有喝的总比没的喝要好。”花楚儿执意道,将汤药递到他的手上,“今日的便喝了罢,已经熬好了。若觉得还没用,明儿开始便不喝了。” “好。” 张长修无奈应下,将汤药往鼻子跟前一放,总觉得今日的腥味儿重了些。 “今日这药,有股浓浓的血腥味儿。” 花楚儿僵了一下,笑道:“怎么可能,夫君许是因为咯血,产生幻觉了。” “原是如此?” “嗯,肯定是的。”花楚儿敷衍两句,催促着他赶紧把药给喝了。 张长修无奈,眼睛一闭,仰头将药灌了下去。 “听说,你有一块儿娘亲留下来的石佩?” 这状似不经意的询问,让花楚儿警惕心起,立马想到是常乐违背诺言,给张长修告了状。 “是,前阵子不小心还给丢进了湖里,捞了好几次都没找到。” 花楚儿的目光扫过来,如玉本来就紧绷的神经立刻敏感会意。 “是啊,夫人当时伤心了好久。但是怕家主担心便一直未说。” 她哪里知道花楚儿和张长修说的石佩是什么? 只晓得跟着主子的话说,顺着附和就对了。 “这等重要的事,你怎么能不说呢?”张长修怪责道,忽然发疑惑,“但你不是,从不知晓自己的父母双亲是何人吗?” “是,这石佩是一直在我身上的,看着是女子之物,便想着是母亲的。”花楚儿面不改色地应对,垂眸云淡风轻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所以丢了就丢了罢。” 张长修沉吟,隔着桌子将她的脸捧了起来,叹了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总归是个纪念的物什,明儿我让人再去捞。你且说说模样。” “没什么好说的,夫君也别管这等闲事了,专心养疾才是。” 花楚儿收拾着碗罐,一块儿搁在案盘上,递给了旁边的如玉。 “夫君,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罢。” “不知这病如何,会不会染给你,我便不留了。”张长修体贴地帮她拢了拢外衫,“你最近身子瞧着也虚弱,也当注意,明日再来看你。” 花楚儿不放心:“那妾送夫君回房。” “有无泽呢,你别跑凉了。早些休息罢。” “夫君,明日记得休息,身体不适,便别强撑去衙门了。”花楚儿最后做着叮嘱。 “嗯,我会注意的。” 张长修安慰了一句,让她放心,转身便出了房门。 花楚儿的药还是有些药效,张长修一路走到壶院都不见再咳。 不过,他也清楚的知道,这只是一时的舒适罢了。 过不了一日,他便会比之前更加难受痛苦。 这两日,他总感觉身体里有蚂蚁之类的虫子在啃食,又疼又痒又处理不了。 难受至极。 他开始怀疑是药的问题,让无泽将花氏给他熬的药的药渣拿去调查。大夫回话,真的就是治风寒的药。 常乐走了之后,壶院的三丫鬟,又被如玉打发去了杂役院儿。 此时的壶院,黑黢黢的,冷清清的,没有一个人影。 张长修推开主屋的房门,扑面而来的是灰尘气儿。 无泽用火折子将蜡烛点燃,让房子亮堂了些。 张长修踱步到屋中的画案前,上面还有零落的炭笔和纸张。伸手捏起一根炭笔,陷入沉思。 “说罢。” 听见命令,无泽立马开口。 “素荷确实是坠井而亡,有没有凶手还不能确定。” 张长修掀开画纸一角,发现下面的纸上画着什么东西。 “继续。” “夫人的伤,好的差不多了。” 无泽说的夫人,自然不是花楚儿。 而是常乐。 话落,张长修久久没有回应。无泽小心翼翼抬头,目光瞧见张长修深陷进画纸上的画中。 画纸上画的,是用线条隔断的几幅小人图。 图上,女娃娃被男娃娃打了,便用各种方式打男娃娃。 或拳打脚踢,或鞭抽棍打,甚至刀砍石砸。 通过样貌,一下子便可猜出,画的是常乐和他。 “看来,是真的很恨我了。”张长修无奈自嘲一声,眼前一再浮现常乐的脸来。 “无泽,你说,常乐她不是真向我下了什么咒罢?”张长修抬眸询问无泽。 无泽却不抬头和他对视,暗自腹诽。 哪儿来的那么多咒下在他身上? 家主老是想着被人害,真是病的不轻。 张长修顿了下,不悦道:“想说什么直说,我不怪你。” 无泽的喉头滚动两下,低声道:“属下斗胆,确实觉得主子被人下了咒,还是把夫人也一块儿给咒了。” “你还真的敢开口。”张长修随口怪罪了一句,立马又问,“可有看出红豆苑有什么异常?” “并没有。” “没有就好。” 张长修微微松了口气,凝视着画卷,又想起常乐的那句话来。 “如果你比我早死,那我的休书怎么办……” 声音清晰地回响。 终是惆怅一叹,张长修双手撑着桌面站起。 明明常乐是害死他孩子的恶妇,这两日却总是不经意地想起她的好来。 这种感觉,让人很是不爽。 “走,回去。” …… 常乐起不了早,每日便在午饭后去学堂。 都尉夫人已经开始教武术基本功了。 在八归斋的时候,她更多的是在前店,观察八归斋的生意如何。 经过一段时间观察,八归斋的生意一般般。每日都有人来买书或是卖诗画一类。 正比如现在。 这位穷酸书生从进来就左右探脑。 “柳斋主在吗?” 常乐正在看杂书包裹着的小黄书。 柳成言的那个大书柜里的“知识”真是丰富的不得了。常乐早就骗取了钥匙,动不动就翻出一本,看的春心荡漾。 美其名曰: 学习! 闻声,常乐将书一合,从藤椅上起身。 “柳斋主不在,但常斋主在。” “常斋主?”穷酸书生疑惑看她。 常乐将书放到一旁,双手一拱:“正是在下。” 穷酸书生想了想,嘟囔:“柳斋主什么时候娶了媳妇儿?” “他没娶。”常乐很是自觉地帮忙回答问题,“你找斋主要干什么?” “没什么,我等柳斋主回来再说。” 常乐表示这样的人她已经见过好几个了。 明明是来卖字画诗书的,却偏偏要柳成言亲自接待。 真的是猫腻很多。 “你也是来卖字画的?” 穷酸书生一听,狐疑道:“你怎么知道?” “说了我是斋主之一。要卖的东西呢?给我看看罢。”常乐摆出一副很不怕麻烦的样子来。 她也真的是无聊了。 “算了。我还是等柳斋主回来再说罢。” “哎哟,拿出来罢。” 常乐想抢东西了。 “怎么了?” 怀王从外面进来,看见屋里的这一幕,不由得多嘴问了一句。 目光从穷酸书生身上掠过,像是明白了什么事儿。 “这人卖字画,非要等斋主回来。”常乐首先开口控诉,“斋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事儿谁知道呢?” 怀王轻笑道:“成言不是帮你办事儿去了?” “是,是帮我办事去了。但也不代表我知道他回来的时辰不是?” 常乐从来不会有理亏的时候。 “要卖什么?给本王也行。” 怀王已经开始处理穷酸秀才的事儿了。 谁知,穷酸书生看了怀王一下,很是利索地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 不含糊的动作,愣是让常乐目瞪口呆。 “怀王,这是小生最近写的诗,还请给个价。” 怀王拿在手里翻了两下,嘴里道:“一两银子,找常斋主支银子罢。” 说完,怀王就拿着诗集进了旁边的小屋,像是要仔细研读一番。 “常斋主,一两银子。” 穷酸书生窘迫一笑,朝常乐要银子。 常乐很不乐意地从柜子里掏出一两碎银来,在给他之前还忍不住质问:“你为什么给他,都不给我?他又不是八归斋的斋主。最后还不是找我要银子?” “斋主说的是。”穷酸书生点头称是,“这不过,这诗,只有怀王和柳斋主识得价。” 也不知穷酸书生是说实话无心,还是故意讽刺奚落常乐。 只有怀王和柳斋主识得价,是不是就是说,她常乐文墨不识,不懂诗情? 不过,这也是事实。 她也不再计较,直接将一两银子给了穷酸书生。 穷酸书生拿着钱,谢了一礼,转身便离开。 “我的画也才值一两银子,我得去看看这诗哪里好。”常乐咕囔两声,正好看见十里出来,忙招手,“十里,你在这儿看一会儿,我去找一下怀王。” 十里怔了下:“哦。” 常乐跑离柜台,一头扎进熟悉的小屋内,连门都不曾敲一下。 怀王正在看一张小纸条,他的面前还有好几张同样的纸条。那本诗集反倒被扔至一旁,没有再被翻开过的意思。 见着她进来,怀王眉头微皱,很快又漾出笑意来。不慌不忙地将纸条卷在手指上,故作责怪。 “进门不知敲门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一十五章 山大王的小娇夫 “忘了。我是来看看,什么诗能卖这么贵。以后也写两首。” 常乐说着,人已经走到了怀王面前。指尖在纸条上拨弄两下,有意忽略那些纸条,伸手拿了诗集。翻了两眼诗集,目光一直瞟着那些纸条。 那么多小纸条,常乐的第一反应是不是有人给怀王写了情书。但智商让她立马否决了这个想法,明确告诉她,这不可能。 怀王见她不问,也就不说。往后一靠,悠然自得地继续看着纸条上的内容。 “还以为你进来看诗,却原来是看小纸条。” 常乐见他将小纸条都看了一遍,终于忍不住开口发问。 怀王抿唇含笑,眉眼勾人。 “怎么,好奇纸条上的内容吗?” “好奇是谁给你的。” 知道给的人是谁,她就能判断出里面到底是情报一类还是情话一类,就可以决定要不要好奇。 常乐用诗集抵着下巴。诗集上的内容,她是看不进去半点。 怀王轻轻吐出两个字:“如霜。” 风雪楼的高冷貌美花魁,那个脾气不好的。 “冷傲美人儿给你写的情话?” 常乐虽然自己都很怀疑这件事存在的可能性,但还是觉得它是最合理的。虽然,有点不太符合如霜的人设。 “冷傲美人儿写的情话是什么样的,我能瞅瞅吗?” 怀王卷着一绺纸条,兴趣盎然道:“你这么好奇?” “是,这不是想学学?下次可以在画春图时配上些合适的情话。”常乐嘴顺的就跟打过草稿似的,“正好,最近在画如霜这样类型的冷傲美男子。” “那你还是别配字了。”怀王认真地给出自己的建议,“太过破坏氛围和人物气质。” 常乐啧了两声,很是自觉地拿起了一卷被他卷过的纸条。 看完就怔住了。 上面写的哪里是情话,明显是正经事。 “花氏一事,暂无新进展。”常乐低声念了出来,“你在调查花氏?” 怀王无所谓地给自己倒了杯凉茶:“本王调查一个美人儿,有什么问题吗?” “你怎么这么喜欢和有夫之妇纠缠在一块儿?”常乐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又拿了一张纸条,“李卓近日与晋初升交往过密。” 怀王也不在意她看这些东西,顺手从旁拿起她丢下的诗集。 “城中富商有异,出现大量货物交易。”常乐眉头紧皱,看得不明不白,最后一张纸条都在手上了,“大量货物在城外堆积,不知所踪。” “这等秘密,你要看,就悄悄地看。”怀王在她看完所有纸条后,终于发声提醒,“全都念了出来,小心泄露天机。” “我都泄露完了你才说。”常乐不满地回了他一眼,对于他说废话这件事报以嘲讽,“所以,如霜不是风雪楼的花魁那么简单?” 怀王点头:“看情况,是这样。” “这么明显还拐弯抹角个什么劲儿。原来值钱的不是诗集,是这些线报。”常乐一叹,“你倒是拦着点我,我发现了这么多的秘密,会不会死于知道的太多?” “不会。”怀王十分笃定,“你看了也是白看,以你的脑子,这些不过是些废话罢了。” 这个结论,是怀王从刚刚常乐看完的表情里总结出来的。从她看到的那刻,到她看完,她糊涂的就像一团浆糊。 “你也太小瞧人了。”常乐撩了撩额前的碎发,理直气壮道,“我这叫大智若愚。如果我看起来就是个明白的,有人被我的外表欺骗,误杀了我怎么办?” 这话,明显也是在承认自己脑子不好使。 怀王哭笑不得,睨她一眼,桃花眼一弯:“从你的外表看,谁都不会这么想。” “怀王,你现在是在人身攻击了。”常乐一本正经地控诉,“你对我的精神造成了伤害!” “那你又要如何?”怀王将诗集合上,卷起就放在她的下巴下,眉眼勾魂。 常乐脑袋一偏,不理会他的调戏,手掌一摊:“精神损失费,一千两。” “这些情报,一条就是五百两,加起来两千两。”怀王笑眯眯看他,目露狡诈,“除去给你的,你还得给我一千两。” “你这,我看之前你不说。”常乐拧眉看他,“而且你这漫天开价地也太过分了。” “你也未说,本王开口说话就要一千两。”怀王回笑,“你开的价钱就不过分?本王的情报,跟你要这个价,已经是便宜的了。” “如此。”常乐直了直身子,脸上露出职业假笑,“咱们便都各退一步,别再计较了。同在一个屋檐下,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跟本王蹭亲缘,姑娘可真给自己脸上贴金。” 常乐说不过他,气恼起身,大步就往外出:“柳斋主怎么还不回来!” “找我何事?” 门刚拉开,正对上柳成言俊儒的秀脸,所有阴霾当即一扫而光。 “想你了。”常乐咧嘴一笑,脱口而出。 柳成言双颊微红,瞥了眼目光不善的怀王,轻轻咳了声,掩饰窘迫之情,忽略常乐的不正经。 “你们不是在商量事情?商量完了?” 常乐瞟了怀王一眼,懒洋洋道:“我们能商量什么事儿?他就是变相坑我的钱。” 柳成言沉默不语。 很想问常乐一句,她身上有一文钱让怀王坑吗? “对了,不对……” 常乐忽然神叨叨地念了两句,瞅着柳成言,又看了看怀王,还在诗集上纠结。半晌才反应过来。 “斋主,你果然不是一般人。” 柳成言温和一笑,目光询问怀王。 怀王自顾自坐,不参与他们二人的聊天。 “不如进去说?”柳成言揣摩几分,提出建议。 常乐心有疑虑,点头:“好。” 刚刚还埋怨怀王没拦着,让她知道的太多。之前也一再拒绝从怀王这儿得知其他消息,甚至连怀王的别的身份都不想猜。 如今牵涉到柳成言,她倒是积极的很,没有半点躲避之色,反而还很急迫的样子。 怀王很郁闷,还有些恼火,言语也多了几分奚落:“怎么,这回又不怕死了?” “斋主的事儿,肯定要搞清楚啊。” 常乐理所当然地回了一句,人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了柳成言旁边,乖巧的模样尽显。 怀王眯起双眸,面色不善。 “你知道了成言的身份,定然活不到明日。” 柳成言眨了眨眼睛,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便一言不发地坐着,等轮到他的时候再开口。 最近,怀王的脾气总是阴晴不定。 吃醋的次数多了些。 不过,他自己还一直没察觉。 常乐本着粉丝一定要为爱豆赴汤蹈火的理念,扬了扬脖子。 “那我也要知道,斋主是干什么的。” 怀王沉了沉气,看见桌子上有什么书就拿什么书。 打开一看,竟是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当即想放下,又觉丢面子。可这时候看这种书,似乎也很丢面子。 犹豫再三,还是保持纹丝不动的姿态,以一种极其认真严肃的表情看手中的春宫。 柳成言这屋,真是太不知收捡了。 这种书,怎么能扔的满房间都是? 没看两眼,怀王脸色有些不太对了,又臭又纠结。 常乐瞄见书名,《山大王的小娇夫》,可不就是她画的春宫的其中一本,最近才画好的。 小受的特征是按照怀王来的。攻就是彪形大汉的那种。 画的是“山大王抢压寨夫人之那些不得不说的事儿”的戏码。 这么狂野的故事和人物形象,还是常乐第一次尝试。 想起画中内容,再看怀王的姿态和神情,常乐服气到咂舌。 竟有人能看自己的春宫,看的这么入神认真! 柳成言从刚刚就想拦住怀王的,但晚了一步。 怀王强撑着面子,柳成言又不能开口戳破,只能很是贴心地帮他转移常乐的注意力。 “你都知道些什么了?” 怀王细长的手指拨动了书页,轻微的纸张摩擦声清晰落在常乐耳中。常乐眉尖挑了挑,心里有股子情绪在酝酿压抑。 “我就知道,桌子上的这些纸条,是如霜让人送来的情报。而那个书生是要把诗集交给你的,也就是说,是要把情报交给你。”常乐密切关注着怀王的举动,嘴里说的含糊不清,“所以,你也是线人?” 怀王感受到常乐炽热的视线,将书抬了抬,挡住她的视线。 《山大王的小娇夫》,几个字明晃晃地摆在常乐眼前。 常乐竟还有丝丝紧张地拽住柳成言的衣袖。 这种心情,就是作者期待读者给反馈的激动紧张心情。这将影响着她下一轮创作的热情。 “你就是想问这个?” 柳成言已经尽力在替怀王打掩护了,争取用问题的方式,让常乐多思考,少关注其他。 “所以,你真是怀王的人啊?”常乐抽空看了柳成言一眼,看见他面容恬淡,自知这个求证可能有些多余,“那些事是你在调查,还是怀王在调查?” 说话之间,柳成言已经将纸条上的线探看了一遍。 “我调查的如何,怀王调查的又如何?” “是你调查的,有什么困难我能帮上忙的,就直接说呀。”常乐很是大方摊手。 粉丝为爱豆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怀王那边的气压又低了许多。 柳成言不明所以,正好便借着怀王在场,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你为何对柳某如此之好?” 常乐眨了眨眼睛看柳成言,见他双眸澄澈明亮,完全没有别的邪念,也看不出半点暧昧来。确信他和自己一样,心思纯粹,这话也纯粹是表面意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九章 喜欢的是女子 “夫人,你真瞧见了?”十里目光探究,盯着常乐阴森森道。 常乐避开她的目光,笑道:“当然是真看见了,是你眼神儿太差。这样,你在这儿等着他们回来结账。我呢,就去赚钱去了。” “夫人,你一个人?”十里早知她是这个想法,但万万没想到是将自己给留下来了,一时有些不满,企图证明自己存在的必要性,“夫人,那条巷子鱼龙混杂,你一个人怕是不安全。” “如果真不安全,带上你,我跑都跑不掉。记得帮我打掩护!” 常乐扯下斗篷往身上一披,毫不留情地撇下十里。迅速跑出去,将门关上,溜下楼。 …… 净水巷,八归斋。 看见门居然是关着的,气喘吁吁的常乐不由恼火。 鬼知道她刚刚因为不识路绕了多久,还惊险地差点和无泽撞上,好容易过来,店门还关了。 “斋主,在吗?”常乐拍门,保持着淑女该有的举止。 里面没人回应。 “斋主!在吗?!”常乐又砸了两下门,声音提高了些。 还是没人在。 “奶奶的,在不在!” 常乐几脚踹在门上,门扉晃了晃,快要散架。 这次混过来,她把智商用到了极致,明天可能就要被传成一个败家娘们儿。若是无功而返,她真的要哭天喊地了。 想到最后惨淡的场面,她浑身都是力气。双手叉腰,酝酿力量,打算拆门! “柳……” 吱—— 门开了。 常乐的一口气倒憋回去,差点没缓过来。 “夫人来了。”柳成言仍旧是笑的令人如沐春风。 常乐喜极而泣,左右看了看,忙道:“快些进去,刚刚叫门太丢人了!” 柳成言哭笑不得,将过道让出来。见她像条鱼一样溜了进去,无奈地摇头,将门关上。 房内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里屋的光亮漏出,常乐就像只飞蛾一般扑进去。 柳成言关门的手一顿,面色发窘泛红,三步作两步重回后屋。 一进去,就看见常乐捧着他刚刚正在看的春宫图,坐在上次她坐的位置,看的津津有味。 柳成言做个深呼吸,努力保持镇定,上前捏住书的上部分,从她手里夺回来。转身就到大书柜前,打开门将书放了进去。 常乐失望地一直盯着他,看见柜子里满满当当的书籍画卷时,脑子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里面都是小黄书啊?” 黑暗之中,柳成言的脸色红了白,白了红。最后闭眼一沉,做好面对她的心理准备后才睁眼,将柜门关上。 “夫人作为女子,还是要收敛一点。” 常乐恣意地往后躺,瘫在矮凳上:“跟你我还收敛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画那东西的。” 柳成言跳过这个话题,给她倒了杯茶:“夫人这段时间没送画来,不知出了何事?” “出的事儿嘛。”常乐一叹,起身趴在桌子上,看着茶水开始编瞎话,“这段时间,被婆婆管的严了些,连十里都出不来。” “原来如此。”柳成言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状似无意道,“我还以为夫人是帮太守老爷破解案情去了。夫人的那幅犯人画像,柳某看过,画的可真好。” 常乐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急忙稳住身形。 柳成言眉眼一弯,别有意味道:“夫人,你这样显露,柳某还是劝夫人,莫要再卖画了。” “为何?”常乐脱口而问,完全忘记辩解自己的身份问题。 “使用这种画法的,可就夫人一人。”柳成言将茶放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一旦卖出,买画之人便都知晓,太守夫人竟在做此勾当。再传的满城风云,那……” 听他欲言又止,常乐舔了舔嘴唇,有些毛躁地挠了挠后脑勺,仔细地掂量道:“你这么说,还真是。我只想着能换取出来的机会,便答应画了。没想到,竟是断了老娘的财路!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夫人既然是太守夫人,又何至于卖画讨生计?”柳成言疑惑问出。 常乐咬着嘴唇,一心想着怎么解决那些已经卖出去的画,心不在焉道:“太守夫人就过得很好吗?你之前没听说过我的传闻啊?” 柳成言若有所思点头,捋了捋听到的些话道:“太守夫人起初温婉贤淑,遇到小妾后嫉妒心起成了狠辣毒妇,撞柱之后性情大变,成了疯子?” “老娘裹着个被子坐在院子里就被传成疯子,可见这流言多可怕。”常乐没头没脑地啧了一声。 柳成言怪异看她:“正常女子怕是不会做出这等事罢?” 常乐哑口。 “许是因为夫人暴露炭笔一事,太守已经怀疑柳某与夫人的关系。衙差最近频繁巡视此处,查的格外严格,特别是对柳某的八归斋。”柳成言神情凝重道,“所以,柳某这两日也没怎么开门了。” “你不开门难道不是因为躲在这儿看春宫,不想被人打扰?”常乐对于他的借口表示鄙夷,直接了当地往真相里戳。 柳成言温润的脸上再次泛起潮红,幽怨道:“夫人,还是不要太明白。” “不明白怎么做生意?”常乐一声叹,双手捧着脸,疯狂转着脑子,“我教你用炭笔画画。这样,你就能替我这个伙伴背锅了。” 看着她眼冒绿光,安排的明明白白,柳成言竟有些无法拒绝。但不推辞两下,显得他这个合伙人太过容易占便宜。 “夫人,您还是换个有良心的法子罢。” 常乐扁嘴泪眼:“斋主大人,看在我一心想着给咱们揽生意才暴露的份儿上,你就行行好?” 柳成言头疼看她,不知想到什么,耳根子都有些发红。 “柳斋主,如果你不出手,咱们这生意就是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常乐再次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柳成言眸光明暗变幻,终于忍不住道:“夫人,如果柳某将您的画技学了,咱们俩就更说不清了。” “怎么?”常乐一脑子扎在钱罐子里,完全没往深处想,只当是他早就想着叛逃,有些气恼道,“柳成言,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早就想把这个生意给掐了是不是?你不想合伙,一开始你拒绝我不就行了?” 被她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柳成言好容易才反应过来,他们俩理解的意思是风牛马不相及。见她还不醒悟,只好抓起桌上的折扇,一敲她的脑门。 “夫人,柳某所言乃是,这炭笔与炭笔画,都是从夫人这里宣扬出去的。如果柳某也会,那太守自然误以为你我二人之间……有奸情。” 常乐恍然,没有半点羞愧或者不好意思,琢磨了两下犹豫地自言自语:“他应当是不会理会这些罢,他成天都顾着小妾。也不是,最近他突然对我态度有所好转,可能又重新爱上了我也不一定。不过,不管我受不受宠,都是太守夫人,传出这样的流言,都是会被浸猪笼的?” 柳成言听着她一番自夸,不知说什么好,脸上表情一阵纠结。见她目光询问自己的看法,缓缓地眨了眨眼,无奈笑道:“柳某,正是这个意思。” 柳成言的眼睛之中仿佛有星辰大海,透亮发光。 常乐突然有些心动。看着看着,嘴角便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阴笑。 搭上这昏黄的环境,柳成言有些替自己担心。 “柳斋主就再委屈一下呗。”常乐促狭道。 柳成言不解含笑:“夫人是何意思?” 常乐晃了晃身子,眨着眼睛,有几分羞涩地开口:“柳斋主,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想说,如果查过来,你暴露一下你的性别喜好呗。” “性别喜好?”柳成言脸色有些差,不愿承认大概是懂得了她的意思,吐口气,一本正经道,“夫人,柳某喜欢的正是女子。” “啊?你喜欢的是女子啊?”常乐不敢置信地看他。 不知是他哪里表现不对,竟遭这种误会。柳成言哭笑不得,宽容一笑,笑的和煦:“真是不好意思,让夫人误会了。” “这……”常乐感觉到丝丝的窘然,抬眼望天想了会儿,不失礼貌回笑,“没关系。这事儿,只要你知我知,其他人不知那不就好了?” 柳成言捏着扇子的手僵了僵,盯着她的眸子瞧了半天,确定她是认真的,这才揉了几下太阳穴。 “夫人,柳某喜欢女子这种事,应该是只有夫人不知晓罢?” 常乐笑的喉头有些发干,不自觉咳了两声,心虚眨眼:“哎哟,你懂我的意思就行了。” 柳成言眉头挑了挑,倾身和她一块儿趴在桌子上,与之四目相对,眉眼染笑。此容此貌,盛比寒梅。 “夫人,这无非是在卖柳某的清白。日后,柳某要如何再娶妻?” 声音低缓潺潺,让常乐心跳慢了半拍。 常乐感觉屋子里的火炭加多了,有些热的慌,不知所措地坐直身子,离他远些,认真发誓:“如此,柳斋主放心。你的亲事,我常乐包了!你什么时候想娶亲?我给你找媳妇儿。” 正好,十里也该嫁人了。 柳成言也悠然起身,看着她的目光更加柔和,轻轻地摇起了扇子,等着她继续往下胡诌。 “斋主再想想,多学一门画技,也不吃亏不是?”常乐继续劝说,“以后还不是我画吗?就算斋主学会了,也不会麻烦您不是。而且这炭笔,官府都买了,这不是最大的宣传?你只要借着这点,炭笔也会大卖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一十六章 张长修病了 柳成言一直都是这样,心中自有追求,不会轻易想到儿女情长之事。 所以,常乐每每在他面前,都想说些情话臊他。 这回也不例外。 “因为,我喜欢你呀。”常乐粲然道,“你是第二个对我好的人,第一个是十里。而且处处都有帮我,人又靠谱又温和,是我中意的类型。对你好也是应当的罢?” 柳成言了然一笑,清亮的眸子,灿若星辰。 “本王,是不是应当回避一下?” 一道极其低沉戏谑的声音插入二人其乐融融的氛围之中,显得突兀又刺耳。 常乐和柳成言同时扭头看怀王。 怀王已经将手中的画册合上,丢到一旁。泄愤似地从腰间抽出金骨折扇,起身将扇子一展,抬步就要离开。 “别,等等。” 常乐向前一扑,上半身压在桌子上,伸手拽住怀王的衣袖。 怀王回头,俯视瞧她,活脱脱地体现了“王之蔑视”四个字。 “那个本子,怀王可还满意?”常乐期待看他。 后牙根子有些发疼。怀王一想到自己是被压的那个,心情就更加不好了。伸出折扇,挑起她的下巴,皮笑肉不笑。 “本子不通过,毁了重画。” 常乐拧眉,企图挣扎:“小娇夫啊,那可是小娇夫。怀王不喜欢那种被蹂躏的感觉吗?” 怀王被气笑,扇子一松她的下巴,转手就狠狠地敲在她的脑门儿上,勾唇邪气一笑。 “本王喜欢蹂躏别人的戏码。以后不许拿本王做模仿!” 常乐揉着额头沉吟。完全不管他的后半句,只是在思考前半句。 难怪,之前画他和柳成言,他攻柳成言受的本子都过了。 这回过不了,原来是画反了。 “《娇大王的糙汉子》,这个好像怪怪的。”常乐很是认真地思考,“披着羊皮的小灰狼和金刚芭比,好像也可以试一试。” 又是一扇子敲在脑袋上。 “收起你的那些有的没的。不许代入本王。” 怀王虽然听不懂她说的话,但是能猜到意思,当即愠怒警告。 常乐揉着脑袋起身,坐回原位置,深深的感受到面对甲方爸爸的无奈。 “晓得了。” 换汤不换药,换人不换型。这种移花接木的功力,她还是有的。 “干嘛急着走,咱们聊聊天儿不行吗?”常乐手够不着怀王,就用御扇打了打他的衣角,“说正经事儿。” 怀王不耐烦地坐下。 “你们现在是在怀疑花氏是育国的奸细吗?” 怀王和柳成言对视一眼,都不说话。 常乐只当他们是默认,双腿一盘,手肘搭在膝盖上,坐姿很不雅观。 “之前,我在刺史府小年宴的时候,撞见花氏和一个神秘人接头。花氏说,那人仗着有她母亲的石佩,便一直威胁她。”常乐现在不打算遵守之前答应花氏的事儿了,“没准儿,那个神秘人就是育国的线人。” “那个神秘人可有什么特征?”柳成言听见有效信息,急忙询问。 常乐低头,努力地想了会儿。 那个神秘人撞到她的画面一直在脑子里重复回放,记忆都开始模糊了。 “好像,那个人腿脚不太便利。走路有点跛。不过,跑的挺快。撞完我就跑,我差点没追上。” 怀王道:“刺杀本王的那个人,右腿正好有旧伤,腿脚有些不妥。” “啊,那不是被你给火化了?” 常乐没想到那个人再次出场,就已经是死局。 真是炮灰。 “无关紧要。现如今看来,要多提醒张长修多提防。”怀王一脸凝重,“那当时你是去追神秘人,才看到了花氏和他一同?” 常乐点头。 “你又借此威胁花氏,放了十里?” 常乐眸光一亮,点头。 “此事,你从未告知张长修?” 常乐抚掌而叹,点头。 “本王该说你些什么好。”怀王甚是头疼地扶额。 如果常乐早说出来这件事,想必张长修就能早日提防了。 “别一副我误了大事儿的样子。当时能救十里的,只有我。我用花氏的石佩换十里,我觉得没问题。” 怀王一叹:“张长修病了,你可知道?” 常乐懒散抬了抬眼皮:“我要是知道,绝对烧香感谢神灵。” “张长修病的突然,而且大夫查不出病症来。” 这点消息还是怀王自己打探出来的,张长修那个嘴硬的,愣是不提半点自己病情的事儿。对于张长修,怀王真的是当自己儿子一样宠着。 “你的意思,就是花氏搞的鬼呗?”常乐很快接收了套路,“花氏这个人,看着就不是什么好水儿。” “此时,应当要将花氏的情况掌握清楚。可是此人神秘,查起来很难。”怀王长长一叹。 常乐谨慎盯着他:“花氏是不是想害死张长修,然后让十三郡群龙无首?” 怀王沉吟:“不排除这个怀疑。” 常乐拧眉:“虽然他们俩现在这种情况,让人喜闻乐见。虽然,张长修这个渣男怎么死都不为过。但是,出于对大家的考虑,对百姓安危的考虑。我是不是应该祈祷张长修能活的好好的?” 怀王沉默不语,仍旧是装作一筹莫展的样子。 “如果能有人进入太守府,去盯着花氏,保护张长修……” 常乐见他们二人的兴致被吊了起来,立马一转话音:“最近商富异动,增加货运。是不是已经预料到十三郡的危机,开始自我保护了?” 怀王和张长修相视一眼,皆是无言以对地摇了摇脑袋。 这个常乐,确实机灵! “你这么分析,也不失为一个好理由。”柳成言苦笑附和。 常乐摊手:“我要是有钱,也要赶紧把金银珠宝值钱的都转到安全之处,免得大敌压境,损失惨重。” “这个还有待调查。”柳成言突然言语一转,“我们的人太过招摇,去城外查探,怕是容易被发现。” 常乐拉下脸来,无精打采地扫了他们二人一眼。 决定不搭这个茬。 他们怎么查谁都不行?还等着她落坑! 利用她的单纯善良,有没有人性! “育国既然打不到十三郡来,那他们在这儿搞这些大动作,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常乐瞄向怀王的腰间,那块翠绿玉牌,若隐若现,“怀王的玉牌,该不是开启十三郡某个宝藏的钥匙罢?” 怀王和张长修莫名流露出欣慰的目光来,还有丝丝赞许。 似乎,终于得到了某个满意的答案。 “你以为,十三郡会有什么宝藏?”怀王好整以暇瞧她。 常乐想了想之前对十三郡的了解,反正说了这么多,也不怕再多分析些。 “无非是矿藏。” 怀王嘴角的笑意更甚。 “十三郡夹在圭都和金南郡之间,矿藏丰富,圣上格外重视,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儿。” 怀王颔首:“然后呢?育国的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这是常乐一直在问怀王的问题。此时,怀王反问回去,只是确信,常乐已经基本知道了答案。 这些日子,虽然常乐一直在回避怀王,拒绝了解高层机密消息。 但是,耐不住脑子灵光,老是要想。 这些日子,根据脑子里对军事斗争仅存的经验和认知,常乐暗中盘算,也想了些可能。 其中,最大的可能就是—— “两国即将交战,两边必定要有军事准备。现在是冷兵器时代,铜铁矿的存在就十分重要。育国人来此,不是要来偷运矿藏就是要毁了矿藏呗。” 这已经是常乐最大极限的思考了。 怀王和柳成言皆是但笑不语。 常乐瞟了他们一眼,见他们波澜不惊,就很是受挫败:“你们都知道了还问我,这是在考验我的智商?” “差不离。”怀王很是光明正大地承认了。 “差不离是哪个差不离?”常乐究根问底,“是我分析对了,还是说你在考我的这件事儿?” “都是。”怀王含笑,“那你要不要帮个忙?” “你们前面说的两件事,对我来说都很难的好?”常乐紧皱眉头,“我现在可是进不了太守府,查探货物这种事,对我来说更是天方夜谭。” 柳成言微微一笑,充满了信任:“相信阿常姑娘一定会有法子打探出的。” “斋主,你不能仗着我对你的仰慕,就这般坑我。”常乐撇嘴抱怨,面对柳成言时,还是招架不住,“我只能尽力,做不到的话,你们也不能怪我。” 怀王暗地里一声嗤笑。 柳成言忍俊不禁:“这是自然。” “那说罢,你们要我干什么?” “一是需要有人能密切关注花氏的举动。”怀王道,“你人虽出来了,但在太守府里,应当是有能安排的人罢?” 常乐无奈一叹:“这你就高看我了。我在太守府,除了十里,就是春暖三丫头,她们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更不可能能安插到花氏那儿去。” “你在太守府里的人缘儿这么差?连个亲信都没?”怀王惊诧挑眉。 “这个我再想想,下一个。” “那些货物都消失在小林山和小乌山附近,需要有个法子,不动声色地去搜山。” 常乐捻了捻手指:“这得找个熟悉地形的才行。” “我打听过了,皮蛋儿对那一块儿最是熟悉。他之前就是住在小林山上的。”柳成言很是适时地提供线索。 常乐质疑的目光扫向他:“原来斋主都打听好了,那你直接带皮蛋儿去山上啊,借着陪皮蛋儿回家的理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大氏第一美男 柳成言抿唇含笑:“未免太生硬了些。” “明日,正好是学堂开张的时候。”常乐双手交叉在脑后,扩了扩肩膀,甚是疲惫道,“九号,我会带他们进山寻宝,锻炼身体加野游。在此之前,我需要带着皮蛋儿去山里勘探地形,以及埋藏宝物。” 怀王满意一笑:“这个法子可以一试。毕竟,你做出什么稀奇事儿,都不会被人怀疑。” 常乐不乐意:“你这话说的我好像异类一样。” “确实是世间独一份儿。”怀王褒贬参半,“炭笔作画比水墨丹青,新奇技法绝无仅有。修建学堂教乞童,不请夫子请匠人。学文不求榜上甲,学武不为杀万敌。你的事迹可早就成十三郡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我只当是好话听了。”常乐咧嘴一笑,“我要收拾准备去学堂了,下午还要讲学。” …… 三月初一,东德巷,天甲学堂。 辰时三刻,是常乐请人算的吉时。辰时时,请的嘉宾便已经到了。 无非是怀王、太守、刺史、都尉、郡史几位大官,顺带着他们带了夫人来,张长修带的是花氏。 其余的宾客,就是想来的,都可以在院子里参与旁观。 这回的学堂开学典礼,就两件事儿。 一是揭幕,二是对新生做训诫。 也不需要请一堆人来祝贺,就连邀请这些大官来,都是为了让他们亲眼见证,以及给学堂讨个好彩头。 不过,来的人还真不少,典礼在二院儿,可来的人都挤到了外面。 最前面的观看者,是这些乞童们的亲友。当然,基本上都是丐帮兄弟。 至于其他凑热闹的,都是来看看这个乞丐学堂能成什么火候。更关键的是,这里可是集结了整个十三郡的大老爷。还有为了怀王的美貌来的妇女闺秀们。 “怀王,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多追捧者啊?” 常乐瞧了眼不惜和乞丐挤在一起也要更近距离地见着怀王的女子们,暗暗咂舌。 之前,她能和怀王一起出现的公共场合,都不是什么正常地界儿,自然也没发现过。 他在花楼受欢迎,她只当是服务行业的性质造成的。当然,不排除他有钱有势有点好看。 万万没想到,他在全城妇女心里的地位,竟有这么高。 来凑热闹的,三分之二都是女子。其中,四分之三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朝怀王暗送秋波。更有大胆的,尖叫声都出来了。 “本王可是大氏第一美男。”怀王炫耀着打开了扇子。 就这么个举动,那边又是叫了一片。 “怀王,你这样喧宾夺主,我可是要把你扔给那些女子了。” 常乐拧眉,无视那些对她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从她和怀王出现后,怪异的目光就没从她的身上减少过。 她想着今儿个是学堂落成及开学典礼,要喜庆,就挑了套喜庆的灰粉襦裙,外面罩着个暗红长衫,还专门画了个桃花妆。 还好身上的伤口因为抹了如霜给的药膏,已经浅淡了许多,没有之前那么吓人。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躲起来,偷偷地看这个典礼。 但她忘记了,怀王是一年四季都爱穿红衣服。 所以,他俩一出来,整得跟要成亲似的。 “你这般说,本王也不大情愿给你揭幕了。”怀王恃然俯视她。 愈发觉得她穿些亮丽的衣裳要娇俏动人许多。 “我就说说。她们要是冲上来,我肯定还会帮你挡住的。” 常乐笑的很是狗腿。 她好容易把这五个人的生辰八字给弄到手,让算命的挑出两个对学堂有益的。最后就是怀王和张长修。 虽然她不乐意,但是,为了学堂,也就忍了。 算命这种东西,虽然也是迷信,但是,也是为了求个心安不是。 再说了,这是十里让她去算的。 上回十里用唾沫给她驱邪,被她嫌弃了一通,十里就明显不高兴了。为了姐妹情谊,她也得配合,不能再嫌弃了。 可是,张长修这身子,真的是给她的学堂带福气,不是晦气? 张长修看起来瘦了一大圈,面色饥黄,双目少了精气神,腿脚虚浮。短短半个月,他仿佛沧桑了几十岁。 都说恶人有恶报,张长修这算是终于受报应了。 但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真是麻烦太守了。”常乐暗叹一声,站在张长修的面前,说话语气也没那么犀利了,“看起来病的挺重,可有找大夫看过?” 张长修不太想跟她说话,低头轻咳,也不看她。 只怕再多看一眼,他就会舍不得。 近些日子,他老是会去壶院转转,想起之前的往事来。突然间,对常乐的想念加重,连他自己都不解的很。 每日最能让他开心的,大抵就是从无泽那里听到常乐的情况。 花楚儿倒是个会做人的,扶着张长修,愁眉不展道:“已经找过了,可始终不见好。” “这样啊。”常乐沉吟两声,“是不是十三郡没有神医?或许,可以去外地找找。” “主母说的是。” 常乐眉头一颦:“别叫主母了。我已经不是太守府的人。” 花楚儿小心瞧了张长修一眼,并未回答。 “阿常,两刻了,要准备开始了。” 常乐点头,转身就上了临时搭的木台上,一撩额前的碎发,甚是意气风发地面朝众人。 “让学徒们都出来罢!” “稍息,立正!” 一道口号从右厢房里传出来,威声吓人,却是个女子的。 坐着的都尉顿时挺直了腰背,打起了十足的精神。 这是他家夫人的声音,他家夫人要上场了! “不愧是夫人,这么怪异的口号都叫的这般振奋士气。” 旁边的刺史听了,简直哭笑不得。这妻宠的,毫无良心底线了。 喊个口号也能被他夸出个花儿来。 “向右转,齐步走!” 这口号,都是常乐教给穆英君的。 随着整齐的步伐,发出清晰一致的跺地声响,满座皆惊。以为是哪里调了一支兵来。 入目的,却是一列列褐色短衣儒装的小娃娃。所有人都将头发竖成儒生发髻,用白色布条系着。 入耳的,是他们稚气而有充满力量的大吼。 “天地所养,自命不凡。少年不穷,我当为甲!” 他们面目干净,衣着整洁,昂首挺胸,目视前方,行步有声,号如擂鼓。 一个个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无论怎么瞧,都没人相信,他们就是之前在街头乞讨的那批乞童。 “夫人不愧是夫人,竟将这么一批劣童调教有了霸者之气。”都尉激动地双手紧紧扣住椅子把手,就差站起来拍手称赞了。 刺史都不好意思看都尉的神态。相反,目光在那群乞童和常乐之间来回流连,扭头朝旁边的夫人说小话。 “夫人,这太守夫人可真是有一套啊。” 刺史夫人李斛轻飘飘斜了他一眼,冷言冷语道:“她不是被赶出来了么?” 这话,是李斛在替常乐打抱不平。 刺史表情凝滞,咽了咽口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地坐了回去。 “还好夫君没收他们,不然,可就屈了才。”郡史夫人冯婉朝李卓礼貌含笑。 李卓颔首:“为夫也这般以为。” 另外几位聊得火热,张长修却是不发一言,就连花楚儿搭话,他也没回。看向志得意满的常乐,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却没由来地又有些放松。 常乐,现在过得确实比在太守府里好。 如此激动人心的时刻,常乐定然是要左右偷瞄的,瞧见他们一个个震惊的表情,都是她成功的体现。 不经意地发现,站在花氏身后的如玉,目光也一直紧紧地盯着这群乞童,面露异色。却不知道是在看哪一个。 “立定!”穆英君一声落,他们发出响亮的跺地声停下,“向左转!” 齐刷刷转身,现场也齐刷刷发出唏嘘声。 “向前三步走!” 整齐划一,挑不出毛病儿。 “报数!” “一、二、三……” 所有人双手紧贴大腿两侧,利索摆头加大嗓门儿,连女童都毫不示弱,再次惊艳了众人一把。 特别是坐在两旁的诸位官老爷,离他们不过一臂远,瞧的更是清晰。 “报穆师父,应到二十七人,实到二十七人!” 最后一名吼着嗓子汇报。 穆英君满意点头:“稍息,立正,稍息!” 众人这才发现,口号代表的动作是什么。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整齐划一的演示出来,感觉还挺厉害的。 常乐很是欣慰,这群小毛头没给她掉链子。 也是穆英君够严厉。有穆英君镇着,没人敢随便乱动。眼瞅着有几个多动症的有些累倦,不想好好站。穆英君一个眼神儿扫过去,立马将他们吓得规规矩矩。 “常先生,人都到齐了。”穆英君完美交接。 常乐点头:“辛苦都尉夫人了,请入座罢。” 穆英君抱拳,威风凛凛地经过那些孩童,愣是将他们吓得眨眼睛吞口水高度集中精神。 大马金刀往都尉身边一坐。都尉十分赞赏地握住穆英君的手。 “夫人,威武!” “那是自然。”穆英君得意地勾唇。 常乐道:“永岚十年三月初一,是天甲学堂落成。三月初一便是天甲学堂的诞辰。以后,每年咱们都是要庆祝的。学堂的你们都是天地所养者,生来都比他人先苦心志,劳筋骨,饿体肤,养成忍耐之性,你们当好好珍惜。不凡者,当得大任。如今你们人穷却不应该志短。少年不穷,当为甲首。天甲学堂因材施教,你们自己也当力争上游。有志有材之人,总有能发光发热之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一十八章 九龙玉牌丢了 常乐一番敦敦教诲,故意用了激动的语气,弄得跟传销叫口号一般,让人激动人心,热血沸腾。 时间流逝,辰时三刻即将来临那刻,怀王和张长修站立红绸盖着的匾额两旁。 “吉时到,揭幕!” 柳成言一声通喊。 怀王和张长修相视一眼,伸手将幕布扯了下来。 随着匾额一点点展现,天上的层云似乎也在迅速散开。阳光倾泻,颇有天顶开光,圣光普照之感。 朱牌墨笔,“天甲学院”几个大字,苍劲有力,端庄大气。正是用郡史的墨宝雕刻所制。 正此时,外面的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庆祝这一刻。 前后呼应,莫不让人心潮澎湃。 天甲学堂,就这般成立了。 “啊!救命啊,救命啊!” 院子外面突然响起尖叫声,鞭炮声还没断,反而进了院子里,前院儿已经传来惊慌嘈杂声。 尖叫声就像会传染,连带着二院的人也左右奔走起来。乞童们也乱做了一团,胆小的已经躲到了台上,围在常乐周边。 怀王和柳成言在鞭炮声响那刻,已经自觉靠拢常乐。 鞭炮声顷刻间已经快要挪到二院儿了,所有人都不顾身份往台上挤。 一些女子抓住混乱的机会,立马凑到了怀王跟前,前后拥着,瞬间将他和常乐之间的距离拉大。 听说这位怀王,最是爱英雄救美。肯定能保护好她们! “哥,是哥哥的声音!” 常乐和柳成言身边已经围满了人,小山楂只能紧紧地抱着怀王。 这时候,因着诸多女子挤着,小山楂也险些没有落脚之地。 “救哥哥!”小山楂着急地晃着怀王道。 怀王按了按她的脑袋,已经示意柳成言挪过去看情况。 “怎么回事?”张长修厉声询问。 无泽躲过人群,张长修身边已经无从下脚,只能落在放匾额的桌子上,蹲下汇报。 “鞭炮落在了人群里,将人炸着了。” “我去看看,你们在这儿站着。都让一让!” 常乐将身边的孩子往旁边一推,拨开人就要出去,却是纹丝难动。 好容易挪开一条缝,手腕却被人拉住,皱眉扭头。原是张长修。 他已经被挤的难受的很,花楚儿在鞭炮声响起的时候已经到了他身边。此时花楚儿身体娇弱,也在尽力护着张长修。 “干什么?”常乐都怕把他扯摔了,再引起踩踏事件来。 “你别去添乱了,好好待在这儿。”张长修将她往回拉,“无泽已经去处理了。” 都尉带着属下挤了过去。 常乐看了看层层人群,着实过不去,只能干着急。 焦急等待中,不知过了多久,人群的疯狂弱了下来,只剩下心有余悸的恐慌。 孙头带着衙门的人已经都尉的人将人群分出一条道路来。 官家围着的中间,都是些或轻伤或重伤的。其中就有小石子,小石子被炸的有几处皮开肉绽,躺在担架上甚是让人揪心。 “哥!”小山楂惊吓失控,松开怀王就冲了上去。 “俺没事儿,那个炮仗不长眼,俺没注意,还没来得及放,就在俺身上炸了。”小石子带着深深的愧疚,两只眼睛泪汪汪的。 “回老爷,重伤十人,轻伤二十人。”孙头汇报。 “刚开始就出了这种事,看来这个学堂是办不下去咯。” “谁说不是,还好刚刚老子躲得快,不然也被炸死了。” “这学堂看来是不详之地。” “一群乞丐聚集的地方,能是什么祥福地儿,更何况还有太守夫人这个最不祥的毒妇。” “哟,你说这是不是叫遭报应啊?” “……” 那些没事儿的人,不过冷眼旁观,嘴里说着各种难听的话。 他们本就是看热闹而来,这回出了这种事,更能让他们有所炫耀。 证明之前对学堂的诋毁都是准确预测。 张长修紧皱眉头,半晌道:“都先送去看大夫罢,稍后再处理。” “是。”孙头应下。 “等一下。”怀王突然出声阻拦,面上含笑,目光是少有的严肃,“本王的东西刚刚丢了,谁捡到了还请还给本王。” “怀王什么东西丢了?”江从善紧张地先开口询问。 怀王勾唇一笑:“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不过是个九龙玉牌。” “九龙玉牌?” 全场震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常乐等知情人,是没想到真的有人趁乱偷了怀王的玉佩。 平民百姓百姓不知情,但听名字就知道是个价值不菲的。九龙玉牌,谁敢用九龙,肯定是圣上赏赐的。 且不是值不值钱的话,谁拿到不还,那都是要掉脑袋的。 无论大家心境有多么的惶恐,却迟迟无人站出来。 “看来,大家是想一一被搜查了?”怀王环视一周,嘴角轻佻地勾起。 都尉见状,很是配合地一挥手:“来人,把学堂整个围起来,里面的人一个都不准出去!” 话落,他都尉府上的亲兵们纷纷落实,将学堂围了个水泄不通。 “哎哟,要死了。你们谁拿了,就赶紧交出来啊。” “是啊,快点。” “疼啊,疼……” “……” 受伤的人一个接一个叫唤着,连番催促。这件事不赶紧解决,他们就要被困在学堂,连及时看大夫都不行。 “先去附近找个大夫来,替他们看看情况。”张长修给孙头一个命令,虽然重病,却是威严不改,“偷拿玉牌者,此时不交,待会儿被查出来,便以盗窃皇室之物论处。” 常乐的目光不自觉地就落在了花楚儿身上。 全场唯一有可能做这种事的,就只有有着与育国人交往嫌疑的花楚儿了。 偷玉牌的,定然是细作所为。 这个细作,也最有可能是花楚儿。 很明显,柳成言与怀王也将重点放在了花楚儿身上。 “那便开始搜证据罢。谁都不能放过。”怀王轻飘飘道,“本王的玉牌之上撒有奇粉,碰着双手染成深紫之色。” 张长修了然,立马吩咐:“所有人站好,将手都摊出来。” 所有人左顾右盼,慢慢吞吞地开始挪动身子,时刻关注身边人的情况。巴不得从隔壁人的手上看见深紫色的印记。 孙头耐不住他们的磨叽,带领着衙差一遍遍催促。 “都快点,站好,伸出手!” 常乐左右看了看,发现花楚儿双手拢在广袖之中,面无表情。几位官老爷和夫人都没打算亮出双手。 似乎,他们很自信自己的身份不会偷,也就不用被查。 “我们是不是也要被查一查?”常乐出声靠近花楚儿,伸出白净的双手来,“二夫人也别将手藏得那么深了,伸出来给大家瞧瞧。” 花楚儿瞧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我们怎么会偷怀王的玉牌呢?” “会不会,这还是要看证据的不是?”常乐见她不愿意伸出手来,立马觉得有猫腻,上前了两步。 怀王和张长修的目光也都被吸引了过来。 “怀王,我们是不是也都要查一下?”常乐挑眉问向怀王。 怀王不可置否:“自然。” “怀王,请看。”常乐抬起两只大白爪子,在怀王眼前晃了晃。 刺史夫人带头,随意地伸出手来,亮给怀王看。不必说,那三位官夫人手中,自是没有深紫色的痕迹。 而且,除了穆英君的双手因为常年手握兵器起了厚茧外,刺史夫人和郡史夫人的手,那叫一个白皙滑.嫩,典型的没有沾过半点阳春水。一双大家闺秀的秀手。 刺史郡史都尉几位大人也敷衍地给了亮了亮双手,最后只剩下花楚儿。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 “妾不敢违,只怕十指难看,污了怀王的眼。” 花楚儿盈盈含笑,默默地将双手从袖子里露了出来。光洁的手背什么都没有,扫了眼众人的目光,又翻开了手心。 手心光洁如纸,仍是什么都没有。 张长修也是意料之中,转移了视线,落在那群被查的平民百姓之中。 怀王和常乐确实微微皱眉,心下失望。 “既然没有,还磨磨唧唧地不肯拿出来。”常乐吐了一句,很是不满地偏过了脑袋。 花楚儿淡然笑之,目露讥诮:“常先生似乎很失望?” “哪里有。”常乐假笑一声,目光重新落在了其他人身上。 如果不是花氏,她真的就想不出还能有谁了。 孙头带着衙差一个个检查。检查了一排又一排,一批又一批,愣是快到最后也没检查出一个来。 常乐一时有些失去耐心。 “你的玉牌,上面有没有撒药粉?” 怀王比她耐得住性子,反正所有人都在这儿了。定是能查的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常乐干看着也是难受,便将目光放在了小石子身上。他伤了那么重,不知道情况如何,大夫迟迟还不来。 这一看,却是瞧出了一些异常。 小山楂双手紧紧地藏在衣袖里,靠在小石子身边,双目躲闪,根据她的细微动作,似乎在擦手。 脑海里警铃大作。 常乐不敢置信,扭头看向怀王,怀王眸子里也闪烁着质疑的光芒,脸上的表情都泛起愁来。 “小山楂,你在干什么呢?” 出声的是张长修。 看来张长修目光也是犀利的很。 下一刻,张长修已经让孙头去着重检查小山楂。孙头听闻小山楂有问题,当即脑子都不够使的了,看向小山楂愣是半天没反应过来。 小山楂和小石子两个小孩子很是得他心疼,不然当初也不会将他们二人留在衙门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审问小山楂 常乐抢在孙头反应过来之前,先到了小山楂跟前儿。 将将蹲下,便瞥见她露出来的手,上面沾满了深紫色的颜色,颜色有些偏乌紫,在手上挺诡异的。 常乐脑子“嗡”的一声响。 “小山楂,你是不是动了怀王的玉牌。” 小山楂怯生生抬眼,眼睛里写满了恐慌,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小山楂,你拿了就把玉牌交出来,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常乐蹲在她身前,抓起她的双手,紧紧地攥着不让她缩回去。撩开她的衣袖,白软软的掌心里是一片乌紫。证据确凿,不能再明显了。 小山楂只管恐惧地看着她,摇着头,嘴里发着呜咽声。像是要辩解什么,但就是不说话。 “小山楂。”常乐抓住她弱小的双肩,耐心劝说,“虽然怀王的玉牌很值钱,但是咱们卖了是要杀头的。” 她还是一味摇着头。 常乐扭头看向小石子:“小石子,你说是不是?快劝妹妹将东西还出来。” 小石子脸上也有道伤疤,一直扭头看着她们的交流,表情不像之前灵动,反而有些呆滞。就算听见常乐问他,也当作没有听见,只是愣愣地看着小山楂。 一个摇头,一个目光呆滞,两个小孩子都不说话,让谁都看着头疼。常乐无奈地望向怀王,却见怀王目光带着几分幽深危险,有着震惊过后的失望以及愤怒。 见怀王的神态有异,不似平常。常乐下意识地抱紧了小山楂。 她不想相信小山楂是细作。她还这么小。 “其他人身上还有没有印记?”张长修威怒的声音透着虚弱,迫不及待地质问那些衙差。 衙差们正好检查的差不多了,立马跑回张长修面前,摇了摇脑袋,恭敬汇报。 “没有。” 声音整齐划一得像是提前排练过。 “在场的每个人都检查过了?包括你们相互。”张长修睨了常乐一眼,忍不住再次询问。 “都检查过了。” 众衙差再次齐声肯定。 常乐闻听,自己就在小山楂的身上都摸了摸。摸了半天,没有找到玉牌,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你是不是刚刚抱着怀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 “夫人,你就别替她辩解了。全场除了她,哪个不是两只手干干净净的?她要是只碰了一下,那还得找着一个偷了的人。” 孙头接收到张长修的目光暗示,不情不愿地上前劝说。他也不想相信,这么可爱的丫头竟然是偷东西的贼。 常乐很是嫌弃地瞄了孙头一眼。孙头不这么直接地挑明不行吗? “可是她身上没有玉牌。” 此话一出,所有人又陷入再次的迷慌之中。 唯一碰过玉牌的小山楂身上没有玉牌,那还有可能在谁哪里? 怀王脸色有些阴沉,勾唇一笑,魅惑的眼睛有些瘆人:“本王的玉牌,难不成就这样不翼而飞?” “将伤者先带去让大夫医治,有地方可以先让他们呆一下罢?”张长修问常乐。常乐点头,叫十里安排。张长修继续道,“那现在就地审小山楂,不找出玉牌,谁都别想走。” 周围的氛围一下紧张起来。 当即,在学堂的大堂设起了公堂,张长修端坐高位,怀王刺史等人坐在两旁旁听。常乐和几位夫人就站在了厅堂之外,和百姓一同,旁观。 “小山楂,本官再问一遍,你是不是偷了怀王的玉牌?” 面对张长修的质问,小山楂瑟瑟发抖,惶惶然不知所以。 “俺,只是不小心碰到。它可能被俺扯掉了,但俺也不知道掉哪儿了。”小山楂声音低糯。 张长修哼了一声,道:“还敢狡辩,刚刚孙捕头已经带人将院子里搜了个遍,未看见半点玉牌的影子。” “那,俺也不知道了。” 小山楂垂下了头,搓着手心里的乌紫颜色,企图将它们消掉。磨了半天,也没有半点弄消的意思。 “说,在场是不是有你的同伙?”张长修厉声责问。 小山楂顿了顿,抬眼怯怯看了张长修一眼,摇头畏缩道:“没有。” “没有?你早就算好了今日要偷得玉牌的罢?小石子借口放鞭炮引起混乱,而你就趁机偷得玉牌。”张长修开始分析,“你们兄妹二人,到底是谁派来潜入衙门的?” 小山楂被他的威吓之声吓到,脸色惨白,委屈地眨了眨眼睛,不说话。 张长修失了耐心,不悦道:“若不从实招来,你和你兄长都免不了皮肉之苦!” 这个威胁不光吓到了小山楂,还吓到了旁观的百姓。 “太守不会对两个孩子用刑罢?” “那可说不准,太守向来手段强硬。上回,他审那个盗窃贼,听说那个盗窃贼是受不了刑罚才畏罪自杀。” “上次那个到窃贼被审的可惨了,看来这对兄妹要遭殃了。” “……” 众人纷纷说着,常乐挤在中间,听得眉头紧皱。 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了城楼上的死人脑袋来,背脊一阵发寒。 这个张长修应该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他们就还是孩子,就算有错也是被利用,张长修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用刑?”穆英君也忍不住嘟囔了两句。 在她看来,即便是战场上交战,也不会出现针对妇孺的事儿来。 “小山楂,最后问你一句,到底是招还是不招?”张长修开始下最后的通令。 小山楂快哭了出来:“俺真的只是被人挤了碰了一下,不小心把它给丢了,没拿到。” “看来,你真是不打不招了。这里不是在衙门,本官无法对你用刑,便只告诉你。你的兄长小石子身受重伤。”张长修顿了一下,“来人,传话过去。小山楂一日不招,便一日不给小石子医治。” 立马有人领命,跑出了厅堂。 众人哗然,深觉张长修这个血缘关系利用的狠。 小山楂的眼泪立马啪嗒啪嗒流出来,惊慌失措地向张长修求饶。 “太守老爷,俺哥啥也没干,不救他他会死的。” 张长修不管:“那你就从实招来。你哥做过什么,本官也清楚的很。本官已确信,你们二人留在衙门是早有预谋。” 小石子和小山楂如今有问题被拉出来。张长修立马想到了当时在检查衙门里的矿山分布图时有什么问题。 那幅牛皮纸图的摆放位置不对。只不过许久没看,当时一下没注意到。 如今想来,当时小石子从书房那边出来,定然是有猫腻的。 “俺……”小山楂低下头。 张长修依旧铁面无私:“玉牌是被你藏了起来,还是被你交给了其他人?快快招来!” “俺也不想偷的……”小山楂突然十分惊恐地晃起了身子,身子颤抖的厉害,“救救俺哥哥,救救俺哥哥。” 小山楂只是不停地求饶,再说不出别的有用的话来。 “你这是已经承认了,却不愿再说。”张长修凝眉,转向怀王征询意见:“怀王,看来这样是审不出来了,不如让本官将她带回去审问?” 怀王端坐在位,闻言捻了捻手指。 “先将其他人搜身,若无玉牌便放了罢。”怀王缓缓出声,“今日定要找到玉牌。” 怀王的态度坚决。张长修点头,立马安排下去。 孙头立马带着衙差开始对来凑热闹的百姓搜身,厅堂里一时寂静下来。 常乐见堂上只剩下他们这些官僚及夫人,便忍不住开口。 “如果今日找不到玉牌怎么办?” “那本官只能带回衙门审问了。”张长修冷面给出一条路,目光幽深地盯在小山楂身上,“小山楂,你既然担心哥哥,又承认偷了玉牌,不如直接招了玉牌在哪里。” 小山楂扭头看向常乐,眼睛红彤彤的。 “阿常姐姐,救救哥哥。”小山楂满是哭腔地求情,“玉牌不在俺身上,俺没有偷玉牌。” 这话前后矛盾的,常乐都不好维护她。但看她可怜见的样子,明明才是几岁的小娃娃。本不应该经历这一切的。 “小山楂,你说了玉牌的地方,小石子自然也就没事了。”常乐上得堂去,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说,是谁让你做这种事的?有官老爷保护着你,你说出来,不会有问题的。” 小山楂颤了颤身子,双眼睁得大大的,嘴里呜咽半天说不出来。最后眉头一竖,将常乐猛地推开,抱头大叫。 常乐摔了一个屁股墩儿,惊诧看她。 “俺不知道,俺不知道!” 小山楂的哭喊一声比一声尖锐刺耳。疯狂的状态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 见此,众人拧眉。 “小山楂,你别怕。”常乐试图安抚她,起身刚刚碰到她的肩膀,就被她挠了一爪子,手背出现几道血痕。 常乐吃痛收手。 “来人,将她给压住!” 张长修触及到常乐手上的血痕,目光一凌,立刻下令。 留守在厅堂的衙差立马冲上前,将暴躁的小山楂给按压在地,制住她的疯狂。 “俺不想难受,放开俺,放开俺!”小山楂徒劳无功地挣扎,嘴里发出绝望的嘶吼,“俺好疼,好难受,放开俺,放开俺!” 常乐甩了甩手。手上的伤痕不重,不过一会儿,血液就凝住了,痛楚也很快轻消了不少。 “小山楂,你别急,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常乐蹲在小山楂面前,试图再次帮她安定情绪。 小山楂挣扎之间,见着常乐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双目通红地看向常乐:“阿常姐姐,救救俺和哥哥。俺们好难受。” 常乐微怔,有一瞬间的背脊发凉,身上起了寒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章 不普通的书生 “夫人,说的有些道理。”柳成言很是好心地松了口。 常乐立马兴奋道:“就是嘛,就知道柳斋主是个好人。” “既然夫人是太守夫人,又和太守和好了,如今看来也是不缺钱。那这四六分,是不是要倒个头?” 常乐脸黑了下来,默默将适才夸他的话收回:“柳斋主,虽然我是个太守夫人,但过得连小妾都不如。虽然流言都是假的,但我受小妾欺负被关冷院子的事儿,可是真实存在的。虽然这两日我过得好点了,但往后会不会惨到没饭吃,这也是说不好的。所以,我得努力挣钱,养活自己!” “不都说,太守夫人是太守的救命恩人?”柳成言继续好奇地刨根问底。 常乐愤恨一砸桌子,茶水都溅了出来。 “是啊!所以遇上这么个恩将仇报的,我是不是很惨?斋主你还忍心和我四六倒头分吗?” 说罢,常乐已经趴在了桌子上,再次化作可怜兮兮的小萌宠。 柳成言双眸微眯。手中的扇子被修长的手指转来转去,最后被压在桌子上。 “那柳某便舍命陪夫人。” “斋主,要不怎么说你是个好人呢?”常乐双手划了一个大大的弧线,最后猛然交握于下巴之下,下颌枕着拳头,满脸崇拜,“真的,我一定将毕生所学尽数教给斋主。” “柳某先行谢过夫人。”柳成言抱拳回谢。 “不用客气。这是我今早才画的几张,你看着卖。”常乐说着在怀里掏着一本小册子,顺手将怀里的白玉指环拿了出来,“这个你看值多少钱?” 被无泽跟着,她是不可能有机会去当铺了,让柳成言跑这趟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柳成言目光在那枚白玉指环上停留了一下,便挪到了常乐身上,眉头微颦:“若是当了,也就三四百两。这指环是太守送你的?” “不是。”常乐皱眉地将指环来回翻看,有些怀疑柳成言的眼光,“听说这个值五百两,怎么到你这儿就少了这么多?” “当铺自然是会压价收,你若是五百两得的,当的自然比五百两少。”柳成言耐心解释,却隐隐有些担心,念及她的脑子还是太过单纯,忍不住深究道,“这不是太守给你的,你是从哪儿来的?” “你问这个干嘛,难不成你认识这枚戒指?还是你认识这枚戒指的主人?”常乐猜测到最后,双眸瞪大看他。 如果柳成言和那个小三儿花氏有关系,请拿道雷把她劈死。 柳成言闭眼沉气,一扇子敲在她的额头:“柳某是担心你被人陷害。最近晋市当铺遭了贼,丢了批金银珠宝,盗窃贼至今未归案。你又莫名其妙地得了个价值不菲的指环,难免被有心人利用。还是说,那批珠宝就是夫人盗的?” 常乐突然间被他的目光审视,不满道:“你看我这么善良,像是做出这种事的人吗?” “夫人言行举止不同常人,若做出这种事,柳某也不会有半点怀疑。”柳成言不可置否,展开扇子,儒雅地摇了两下。 “那你就是盗窃贼同伙,这个赃就交给你来销了。”常乐将戒指往桌子上一搁,“记得给我卖高点。” 柳成言伸手拿过,又瞧了两眼,就是一般的奢侈物,虽觉不安,仍是放进袖中:“柳某尽量。” “把它卖了,我就有了几百两银子。我看柳斋主见识广,不知柳斋主是否知晓江南的地价?”常乐总觉得十里给的答案不靠谱。 “江南郡?”柳成言有些讶异地重复了声,见她点头,合上扇子敲了敲手心道,“江南郡的地价也是看位置的,便宜的几百两,贵些的几万两,文豪所居之处,房地更是价值连城,千金难买。” 常乐听了像是没听,直接了当说诉求:“那我如果在稍微靠城中心的位置买地或是买房,就两个人呆的小房子都行,那大概要多少钱?” 柳成言有些犯难地微微皱眉,眸子转了转,大致估算道:“两三千两罢。江南郡的高地价是大氏朝闻名的,许多他地的文豪官吏都花费大半辈子积蓄才能在那儿得一处府宅。夫人,这也是想挤过去?” 常乐有些傻眼,没想到十里说的还少了。文豪官吏花半辈子的积蓄,那她打拼一辈子也难得赚一套房子。 不过想想她也不是要买个大宅子,有个小院子足以,还是有奔头的。 “是有这想法。看来我还得再去弄几个戒指才行。”常乐有点想去打劫偷盗了,“看来一千五百两这个目标太低了。” “江南郡的物产丰饶,在那里生活,平日里耗费也是笔不小的数目,夫人还得努力才是。”柳成言忍笑鼓励。 常乐一阵头疼,挥挥手道:“先别提这个了,我先教你画画罢。” 屋中的窗户一打开,外面的光亮倾泻而入,洒在长长的画案之上。 柳成言收起了笔墨,摆上青石笔架,搁上一排炭笔。再铺上纸张,用青墨玉如意镇尺压在纸张边角。桌角还放着个青石罐。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常乐开始。 常乐起身到桌前,从怀里掏出帕子搁在画纸旁,顺手就打开了青石罐。 里面是一罐树脂调和的清漆。 这罐东西明显是为了保护炭画的。 抬眼正对上柳成言泰然自若的目光,她突感心情复杂,眸中更是多了几分戏谑。将盖子重新盖回罐子上,她伸手抓了枝炭笔,拿在手里把玩,苦笑看向柳成言。 “斋主,你这想学就及早告诉我啊,干嘛偷摸摸地自学?” 难怪这个柳成言万事好说话,原来早就觊觎她的技术。还在背地里偷偷调配保护液,想必炭画也照模照样的学过。 让人更生气的是,他居然能让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求着让他学! 她的脸面,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丢光了。 柳成言镇定自若,从她手上拿过炭笔,眨眼笑道:“上次未来得及开口,这回,夫人不自己先提出来了?不知柳某自己钻研的保护脂,调的可还行?” 那双眼睛,何止是有星辰大海?还藏着说不清的黑色之地。发出的光,不仅耀眼,还很锐利。 常乐自知说不过他,却对他这个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柳斋主真的只是个书生?” 书生不都是书呆子吗? 一颗玲珑心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眼儿? 柳成言自我打量一番,反问道:“不像吗?” “不像!”常乐咬牙切齿道。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认了,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她再说话就得好好琢磨一番了。 在此之前,她得把件重要东西拿回来! “你把我刚刚给你的戒指给我一下。” 柳成言一头雾水,从袖子里拿出戒指,还没来得及放在她伸出来的手里,她便一把夺了过去,怕被抢走似的迅速往怀里一塞。 末了,她还不放心地瞟了眼柳成言。 这么贵重的东西若是交给他,还不知道他会搞什么鬼。 “还是不麻烦斋主了,我自己去当罢。” “也好。夫人,这教授何时开始?”柳成言这下知晓她的意思,无奈摇头一笑,不紧不慢地提醒,“夫人跑出来,时间怕是也有限制。耽误了功夫,可就划不来了。” 常乐舔了舔嘴唇,双手叉腰,想办法扳回一城:“你都说我是教你,你是不是要改口唤我一声师父?” “自然。既如此,不若柳某请个人来,咱们将这拜师礼给行全乎了?”柳成言很是真诚地询问常乐意见。 常乐却气得牙痒痒。 他明知道自己时间不多,还提这种要求,明显就是故意怼她的。当初不该被他的外表所骗。 “拜师礼下次再说,咱们赶紧开始罢!” 柳成言恭敬道:“遵命。” …… 常乐出了净水巷,凭着记忆走了几条街巷后,迷了路。 正站在街道上发懵,前面的玉器行里出来一行人。 仔细瞧了瞧,可不就是十里。她身旁跟着无泽还有四个家卫。 “这都找了一个时辰。”无泽语气中满是压迫之意。 十里慌张地像只被猎人困住的小白兔:“夫人就说她是来这边看首饰的嘛。” “你们终于过来了?” 声音一出,几人同时扭头看去,正是他们一直在找的太守夫人。 十里惊喜地跳起来,几步冲上去抱住常乐的胳膊,理直气壮地瞪向无泽:“我就说夫人在这边,没骗你们罢?” “夫人。”无泽向常乐抱拳行礼,“夫人不是答应属下,在酒楼里等着吗?” “不知道要在酒楼里等你们多久,我就把十里留着,先过来了。”常乐耸了耸肩道,“没想到,等你们等到天都黑了。走,回去罢。” “是。”无泽无言以对,只能乖乖跟在后面。 十里却是不乐意,瞟了眼随在后面几步远的人,怨气冲天道:“夫人,你今天又是把我丢在酒楼,又是害我跑了几条街来寻。首饰,您看好了吗?” 她故意把人带到离八归斋有着几条街的地方转悠,就是希望能和办完事儿的常乐碰上。 幸好是碰上了,不然她就要被无泽给严刑拷打了。 到时候,她会不会招认,她自己都不知道。 毕竟,是常乐不要她在先。 常乐看她一眼,知她是问当戒指的事,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没呢。” “没?夫人,我腿都跑断了,您没看好?”十里泪眼朦胧,咬着嘴唇,紧紧抓着常乐的胳膊。只觉双腿发软,就要瘫倒在地。 遇见这种夫人,她是真的想叛逃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二十章 你配有孩子吗 小山楂的眼睛通红充血,根本不像是哭红的,双目绝望无神,加上她求救的话,诡异的让常乐一度以为处在某种奇怪恐怖的氛围之中。 怀王也发觉小山楂的异常,捏着折扇,暗暗沉了口气。 “阿常姐姐,阿常姐姐……” 小山楂一遍遍地呼喊,就像濒临绝境,在不断地往深渊之下坠落。而常乐是她唯一的希望,是可以带她走出魔境的人。 “你们将她放开罢。”常乐鬼使神差地说了这么一句。 只觉得小山楂的大眼睛里真的有某种魔力,让常乐不得不帮。 她不想看见这么好的一个孩子被毁了。 小山楂很聪明,很乖巧,很懂事,很贴心。自幼为孤,还有惦记着的爹娘。 常乐想起了小山楂在她膝边围绕的一幕又一幕,不禁更加痛恨,到底是谁在控制小山楂。 压着小山楂的衙差抬头向张长修请示。 张长修见小山楂的情绪并没有稳定,也能猜出来,将她放开后的几种结果。但防止她再次伤害常乐,便没同意。 “你们压着她难受,她更不会说出什么的。”常乐扭头向张长修求情。 张长修不以为意:“放了她,她若是趁机跑了怎么办?妇人之仁,你还是别呆在这儿了。” 常乐被他的话激的不悦,伸手就将衙差的手掰开。俩衙差念着她还是太守夫人的身份,虽然被撵出了府,如今可还有怀王罩着,不敢造次地松了手。 小山楂刚被松开,一个蹿身,滑到常乐的怀里,身体瑟瑟发抖地躲着。整个人都快偎进常乐的怀里,仿佛这儿就是她唯一的安全港湾。 常乐被她的这么一个动作弄得心底软成一片,难发一言地将她护着。听着她大声的哭喊,拍着她的脑袋安抚。 “不怕不怕,阿常姐姐在,没人能伤害你。你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只管大胆地说出来。” “俺难受,哥哥也难受,俺们不想难受。”小山楂呜咽着,又是重复这句话。 常乐疑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以为小山楂是在暗示什么:“谁让你们难受了?是不是威胁你偷玉牌的人?现在我们保护着你,你和哥哥不会再被他欺负,不会难受了。” “俺们不想难受……” 小山楂还是在重复这句话,哭声越来越重。 没多会儿,孙头重新进来,目光掠过抱在一处的小山楂和常乐,失望向张长修汇报。 “回老爷,都没搜到,人都放了。”孙头末了又提了一句,“小石子伤的不轻,大夫说要及时医治,不然伤口会出问题。” 小山楂的脸色惨白,晃着常乐求情:“阿常姐姐,救救哥哥。” “将她们二人分开。”张长修厉声打断常乐未出口的话。 孙头上前,强硬大力地将小山楂从常乐的怀里拉出来:“你想救小石子,就赶紧招了。” “无关人等,退出堂外。” 张长修这是在提醒常乐。 常乐无奈起身,缓缓地往外走。 “阿常姐姐!”小山楂声泪俱下地喊了一声,“只有你能救俺们了,阿常姐姐!” 常乐还没迈几步的脚步停了下来,扭头看向小山楂,目露不舍。 张长修见状,道:“如今,你不招,谁都救不了你们。怀王,还是让下官将小山楂和小石子带回衙门审问罢。” 话语权又交到了怀王手里。 如今找又找不出来,问也问不得。似乎,这是唯一的法子。 “不行。”常乐先惊恐出声,既然将决定权给了怀王,那常乐还是要替小山楂兄妹俩争取一下,“就让他们留在学堂,我来问他们。” “你问?”张长修眉头成壑,再次觉得她又无理取闹了,“常乐,这不是你们妇人闲聊就能问出来的。知晓你凡事爱管上一管,自不量力不是这时候该体现的。” 常乐不悦看他:“我怎么就自不量力了?我问不出来,就靠你的严刑逼问就能问出来了?你只会将人逼死!” “哼,你是在指责本官是个酷吏了?”张长修咬牙,莫名又被她点起一把火,“你怪本官不理解你,你对本官又何尝不是想当然?此事,是公门官家之事,还轮不到你插手。” “那我偏要插手。不为别的,只是想在真相未明之前,少两个孩子白白牺牲。”常乐理直气壮地与他争执。 张长修不想跟她多说,直接不理她的话,有的放矢地找怀王:“怀王,还是将他们移至衙门罢。” “俺不要,俺不想死,怀王,俺错了。”小山楂哭闹着挣扎,又有些发狂,眼巴巴地向怀王求饶,却是濒死的狂躁,“怀王,俺们不想死,放了俺们罢。俺们身上没有你的玉牌,没有……” 怀王扫视一周,趴在椅子扶手上,更进一步看向小山楂:“你若是怕死,就说出是谁指使你们的。” “俺不知道,俺不知道!”小山楂极度扭曲着身子,那模样见者心惊。 常乐几步上去,拦在小山楂面前,替她挡下怀王和张长修的逼供。 “她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如果能说早就说了。”常乐急切道,“你们现在这样逼她,只会让她疯掉。” “常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在干什么?你现在是在纵容犯人!” 张长修额筋突出,一腔怒气涌上,逼得他猛烈咳嗽。好半天止不下来。 “常先生,你就别胡闹气着太守了。”花楚儿站在堂外,对张长修的状态担心不已,眼圈已经泛红,狠狠得掐着手心才止住要冲上去的心。 花楚儿不符身份时间的突然出声,引起众人的目光。 郡史眸光幽暗地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来。 事情还轮不到关注花楚儿身上来,只是一下,众人又将目光放在了常乐和张长修身上。 本来就对花楚儿心怀芥蒂的常乐,此时讥讽一笑:“我就算气他,也是他自己不明事理,肚量小所致,是他该的。可我总是气不死他。总比有些人表面白莲花,万般照顾,背地里下阴招。” “你说什么?”花楚儿一脸不懂又气恼地回了常乐一句,“正是因为主母无端害了妾的孩子,又离家出走。这才将夫君气病,病情越来越严重。主母此时有哪里来的良心,说出这种话来?夫君病重,都是因你害的!” 花楚儿看着面色因咳发红的张长修,心里急成一团乱麻,极为委屈恼恨地讨责常乐,说起话来也口无遮拦。 怀王和江从善见局面又从公事转为了私事,当即无力无奈之感涌上,准备开口止住。 常乐又先了一步。在花楚儿话音没落的时候,她就已经接了话。 “到底是我害死还是你自己作恶多端遭报应留不住?”常乐咬牙,回头就对上张长修,“一个行事狠戾,连幼.童都不放过,要用重刑的人。张长修,你配有孩子吗?” “你!”张长修猛地站起来,脑门一阵眩晕,又摔回了座位,胸口有什么积压着,即将喷薄而出。 孩子的事儿,是张长修永远的痛点。常乐这话,无非是拿刀直接扎在他的心口上。 因为长期以来的回忆,对常乐恢复的一些些爱意懊悔之情,此时全被他甩在了脑后,只有满满的恼怒。 即便他记起了常乐的好,现在的常乐也与之前判若两人了! “我现在就要留下小山楂和小石子。”常乐利索地从怀里抽出御扇,竖在众人眼前,“就算你们说扇子不管用,不能代表‘见扇如面圣’,我也要强制留下他们二人!” 御扇能不能代表“见扇如面圣”这种事,也不是被威胁人能说了算的。 反正在他们眼里,如果不知道能不能,那就肯定是能。 圣上威严,谁敢随便侵犯? 江从善甚是惆怅地看向怀王,心里暗中责怪。 怀王赐什么不好,非要将圣上的御扇给了。 就说说,这常乐都使用这扇子多少回了?真的是给了她一件利器! 怀王只是静静看着,浅笑。 张长修却是忍不了,勃然大怒:“常乐,你屡番将圣上的御扇拿出来,也太过无理取闹!御扇岂是你儿戏所用?” “我就儿戏了,你能怎么样?”常乐气恼怼回去。 张长修目瞪如铜铃,突然一口气提不上来。 下一刻,一大口污血吐了出来,整个人仰面倒在了桌椅之上。 众人大惊失色,起身离座,一时发懵。 花楚儿已经跑了上去,扶起他的身子,捧着他的脸对视,焦急道:“夫君,夫君,你怎么样了?” 张长修眼皮沉重,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也只能打开一条缝,身子虚弱的很。 “怀王,还请允许,让妾带太守回府。”花楚儿迫切地向怀王请示。 张长修突然出现这种问题,怀王哪里还能犹豫,先问孙头:“大夫可还在院子里?” “还在。”孙头意会,松开小山楂,马上就要去将大夫捉过来。 小山楂当即扑到常乐身上,将脑袋埋进她怀里。常乐惊了一下,将她护住。 “不必了。”花楚儿出声阻拦孙头,“府里有药,回去熬了就是。” 怀王虽是疑惑,但情形已经不容耽搁。 “快送太守回府罢。” “多谢怀王。”花楚儿急匆匆又吃力地将张长修扶起来。 孙头和衙差上来,接手架起张长修。 郡史瞧着他们一行匆匆离开的背影,眸子眯起,忽而正色:“那,如今情形,应当如何?” “这……”江从善向怀王投去求助的目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二十一章 白瞎一副好皮囊 怀王看向发怔的常乐:“先将小山楂和小石子押进大牢,听候处置。” “不行。”常乐一听见大牢,就汗毛直立。 “只是将他们先关进去,本王确保,他们不会私下受刑。”怀王安抚道。 常乐犹豫地看了眼已经疲惫松懈了的小山楂,好像她内心的恐惧已经过去。 此时的小山楂如同断线的木偶。 常乐接收到怀王坚定的目光,只得犹豫地收起了扇子。 怀王满意一笑:“既然孙捕头已经带人离开。都尉,辛苦你带人将他们兄妹送至大牢。” 都尉上前半步,抱拳应令:“是!” 接着,都尉便挥手叫了两个亲兵进来将小山楂带走。 事情差不多解决,郡史和刺史也跟着找借口带着夫人离开。 “常妹子,怀王都这般说了,他们在牢里目前是不会吃苦头的。”穆英君拍了拍常乐的肩膀,给她吃了颗定心丸。 常乐点头,还是很善良地担心了一下张长修的状态。 他那一口血,喷的可够多的。 第一次见人真的被气吐血,还是被她给气的。 “阿常,小山楂和小石子查出来了吗?”十里担心询问。 “没。”常乐收神,“今儿就不开讲学了,让孩子们都休息罢,顺便,带着他们将整个院子给掀了。就不信了,所有人身上都没有,玉牌还能找不到。” 十里点头:“我这就去叫他们找。” “嗯。”常乐扭头瞧着怀王就想埋怨,“你往上面抹药粉也只能看出颜色,怎么不在上面摸上异香呢?这样还能找条狗来闻。” 怀王无言以对。 柳成言含笑:“异香终归是不稳定,怀王所到之处都会留有。难不成,让狗带着我们溜城?” “怀王少跑些地方不就行了。”常乐头疼地捧上脸,可怜兮兮地看向穆英君,“都尉夫人今日也早些回去休息罢,今天真的是辛苦都尉夫人了。” “那我先回去,有事就让人来都尉府寻我。”穆英君见自己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便顺着退了。 常乐不胜感激:“先谢过都尉夫人了。” “客气。” 都尉夫人出门,还有几个亲兵在等着。他们是都尉命令留下来的。 “你不用去处理事情吗?”常乐看向怀王。 怀王眉眼含笑:“玉牌自有人找,本王不必管。” “你倒是落得清闲。好像那个玉牌多么不重要一样。” 常乐嘟囔了一句,出了厅堂。 十里已经带着乞童们在院子里翻土了。势要将玉牌给找出来。 “你们好好的看,仔细的看,肯定是掉在院子里了!” 皮蛋儿边找边凶自己的几个手下,看起来紧张又急迫。大抵是想替小山楂洗清罪名。 高台上,“天甲学堂”的匾额还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咱们把匾额挂起来罢。”常乐重新打起精神,扭头提议,人已经靠上了匾额。 柳成言点头上前:“现在就挂。” “皮蛋儿!”常乐吼了一声,“去门口架个梯子!” 皮蛋儿正埋头苦找,闻声抬头,瞧了常乐一眼。知道是要挂匾额,犹豫了一下,起身拽着额上带疤的那个小跟班。 “小巴子,走。你们继续找!” 常乐和柳成言抬着匾额就往门外走,到了门口,皮蛋儿已经把梯子架好,左右一边一个。 “皮蛋儿、小巴子,你们替斋主扶着。”常乐吩咐,等他们俩扶住,又瞟向怀王,挑眉一挑,“辛苦怀王了。” “让本王做工,你可付不起价钱。”怀王说着,人已经上了梯子。 他和柳成言两个也是厉害,稳稳当当地上梯子,也不用人扶,瞧着就安全。 常乐三人将匾额往上一递,怀王和柳成言立马接上。常乐三人就迅速闪到他们的梯子边,按住梯子。 虽然,那两个人没有表现出需要帮扶梯子的意思。 匾额往门额上一挂,往前倾了个角度。站在下面的人,一仰头便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就说算命不可信。算了日子时辰,算了生辰八字吉祥人,结果还是出这样的事儿。”常乐无限感慨。 “常姐,是不是在院子里找到玉牌,就能证明小山楂没有偷东西了?”皮蛋儿真诚地仰视常乐。 常乐难得见他如此认真,笑道:“你先找着,找着再说。” “俺一定能找着的。”皮蛋儿信心十足,抱起一架木梯就道,“小巴子,搬回去。” 两个小人儿就搬着比自己高不少的梯子,踉踉跄跄地往回走。 常乐一时罪恶感上升。 她这不是在光明正大地使用童工? “我怎么觉得小山楂今天怪怪的。”常乐拧眉,想起小山楂的当时疯癫受折磨的状态就后怕,“难不成她之前的乖巧什么的都一直是装的,她就是个小细作?” “此事,目前还不能多议。”怀王淡然一笑,一点也看不出着急担心的意思来。 常乐白了他一眼:“之前看你对小山楂那么好,还以为你多疼小山楂呢,关键时候还是往张长修那个变态虐待狂那里推。” “本王向来就事论事。看来她早就盯上本王的玉牌了。”怀王沉吟片刻,忽而一笑,眉眼竟是风流恣意之态。 “你笑什么?”常乐好奇,眯起眼睛,上下打量怀王,“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了?” “什么?”怀王含笑看她,桃花目很是耀眼。 灵光乍现,常乐恍然:“你是不是知道怎么让小山楂招出幕后主使人了?还是说,你已经知道玉牌在哪儿了?” 怀王轻轻地吐出两个字来:“不是。” 常乐不相信,以为又是他在卖关子:“不是的话,你怎么可能这么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本王只是想……”怀王声音突然魅惑起来,吸引常乐竖起两只耳朵听,随后一声轻笑,“本王觉得压力太大,晚上想去风雪楼找如霜姑娘。” 又想去嫖! 常乐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 怀王还真是一副玩世不恭,风流潇洒的样子。 “你就不能做点正经事儿么?”常乐恨铁不成钢地咬牙切齿。 怀王粲然道:“本王的正经事儿,就是吃喝玩乐,好好养老。” 如果不是知道怀王背地里都在做些什么事儿,常乐还真信了这个鬼话。 养老个屁! 常乐暗地里骂了一句,双眸忽然发光:“那我也要去,我也想去放松放松心情。” “你放松,得改道,不是去风雪楼,而是去越人阁。”怀王用扇子比划着拐了个弯儿,表情很是生动。 真是有一副好皮囊。 却白瞎了。 “不,我还是比较喜欢姑娘。”常乐假笑道,“晚上,你得带我去。” “本王不是很想带。”怀王故作拿捏道。 常乐哼了一声,不以为意,仰头看天:“那我也可以自己去,爱带不带。” 怀王见她似又有阴谋诡计,瞧了眼柳成言,寻找认同感。 “你想作甚?”怀王还是问出了口。 常乐眼珠子转了转,抬步跨过门槛,双手背后,身子夸张地后仰,走进学堂。 “你猜啊。” 怀王眯眼道:“不必猜,本王等着看就是。” 常乐晃了晃脑袋,不再理会他。决定给他留一个充满悬念的背影。 她哪儿有什么想做的,无非到时候去了死死黏着他。 这般古怪地说,就是为了给他打心理战。 …… 且说花楚儿那边,心急火燎地将张长修带回了太守府,放在了红豆苑内屋的床上。 此时,张长修已经晕厥过去。 花楚儿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夫人,还是叫大夫来罢?”孙头不放心花楚儿,不晓得她要干什么。 哪有生病不请大夫的? 他也没听说过这个花氏是会岐黄之术的啊。 花楚儿花容早已失色,此时神情严肃果决,完全不复之前柔弱的模样。 这还将孙头给惊了一跳。 “不必请。还请孙捕头守在门外,不要让其他人进来打扰。”花楚儿严声拒绝,吩咐如玉,“快去煎一副药来。” 如玉忙点头应下,转身就去了小厨房。 “夫人。”孙头还想坚持一下。 “哐。” 花氏已经将门关上了,还传出门闩闩门的声音。 孙头在外面急得吱哇乱叫,火气没出泄,一巴掌拍在刘三的脑袋上。 “这不是在把老爷往阎王那儿送?俺老孙这回是干到头了。” 刘三白白挨了一巴掌,捂着脑袋道:“孙头怕什么,这也不关孙头的事儿。都是那个二夫人拖得。” “你小子,还是赶紧去请个大夫来候着。找城里最好的大夫!”孙头懒得跟他打嘴官司,“俺老孙这捕头还没干过瘾呢!” “得嘞!” 刘三说着便溜了。 孙头在外面抓耳挠腮,瞧了其他的几个衙差,还没怎么样,他们都纷纷自觉躲得远远的。 暗骂这群没出息的。 只要一会儿里面传出什么不得了的动静,他就撞开门冲进去救主! 内屋,花楚儿抚着张长修的脸颊,喊了几次。感觉他脸上的温度在一点点变凉,确认张长修是真的昏迷了,而且情势在不断恶化。 “如果你出了事,我定让那个常乐以命来偿!”花楚儿双眸迸出森森寒意及极强的攻击情绪,起身,走向外室的原木桌。 桌子上摆着一盘苹果,苹果旁边放着削水果用的刀子。 花楚儿翻开个白瓷梅花杯,利索坐在凳子上,毫不犹豫地拿过刀子,搭上手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二十二章 真是个庸医 “你竟违背命令,擅自救张长修,我倒要看看,你能护他到何时。如果主上的计划因你被打破,你就等着受惩罢。” 这句话猛地出现在脑海里,连带着的还有声音主人浓浓的不屑以及威胁。 “便是受惩,我也认了。” 花楚儿在此事上并未犹豫,将刀锋一偏,扬手划过,手腕上便出了一道口子。 鲜血汩汩涌出。 花楚儿丝毫感受不到伤口处的痛处,这样的小伤对她来说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不值一提。 相反,瞧着血液流进杯子里,仿佛看到了某种希望。 整整放了两杯的血量,花楚儿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将红塞扒开,随意地将药粉洒在伤口上。 收起药瓶,又掏出手帕。瞟了眼上面的乌紫色污渍,往袖中一卷,也懒得再管伤口。 端起两杯鲜血就进了内屋,搁在床头。 再次确认了一眼张长修的情况。 他的面色惨白,身上发凉。 花楚儿不再耽搁,将他往起抬了抬。捏住他的颌骨,强迫打开他的嘴,将一杯鲜血就灌了进去。 片刻,两杯鲜血都灌了进去。 花楚儿这才坐在床边,帮他擦着嘴角,替他理着发鬓。花楚儿脸上也呈现出病态之白。 毕竟,刚刚放了那么多的血。 花楚儿感受到他的身子在恢复,目光黯淡地往他身上一伏,听着他微弱的心跳声,嘴里呢喃。 “只要你好好的,我做什么都愿意。哪怕,用我的命换你的命也行。” 感受到他指尖微动,身子有了反应。花楚儿深为感动地松了一口气,将他抱得更紧了。 孙头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一双眼镜死死地盯着紧闭的房门。 身子被他强制压定,躁动不安的心却是越来越折腾。 坐了还没半刻,便忍不住跳下桌,左右来回的踱步,速度频率越来越快。 “里面怎么没动静儿了?老爷该不会出事了罢?”孙头不满地瞪向旁边的刘三。 刘三缩了缩脖子,道:“应该不会。要是出事了,二夫人就该出来通报了。” 孙头没好气地看向刘三带来的大夫。 白胡子一大把,现在正悠闲悠闲地捋着胡子喝着丫鬟递上来的茶水。 “还喝个屁啊,让你来是给老爷看病的,不是让你喝茶的。”无处发泄的孙头直接将怒气撒在大夫身上。 大夫当即恼怒,瞪着他道:“你们是让老夫来看病,可老夫在这儿都坐了一个时辰了,病人呢?太守呢?” “那不是在屋里边儿呢吗?”孙头头疼地指了指关着的房屋。 正此时,如玉端着药罐子过来了。 孙头立马看见了希望,来了精神。几步冲上去,就差将如玉给揪过来,丢进房屋里去。将她当成一块儿敲门砖。 “孙捕头,怎么了?”如玉受惊看他。 孙头的眼神如狼似虎,让人瞧着莫不心生惧怕。 “没怎么,你快点儿敲门。俺老孙实在等不及了。”孙头说着,就先替她敲了门。 半晌,里面传出花楚儿的声音。 “怎么了?” 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根本不知道现在在面临什么严重的事儿一样。孙头当即气恼地朝发蒙的如玉示意,还给她让了半个门儿出来。 如玉明白他的意思,叹了一声,道:“夫人,药煎好了。” “哦。” 随着花楚儿的回答,半晌,里面才传出走动的声音。 孙头等待之时,百无聊赖地打开了她手里托着的药罐子。一股浓郁的药苦香扑鼻。孙头最是怕喝药,一闻到药味儿,脑子就发蒙。 当即将药罐子的盖子盖上。 “这什么药?” 如玉道:“就是治家主的药。” “你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孙头暴脾气地斥责回去,一指旁边还在悠闲喝茶的白胡子老大夫,多瞅一眼眼睛里都能冒出火来,“那个吊儿郎当的老头子还没看是什么病呢,怎么就有药了?” 白胡子老大夫一听,当即哼了一声别过头。提起药箱就要走。 刘三连忙将他按住,好生好气地安慰,让他留下来。 “敢走?敢走俺老孙就把他带到衙门吃板子。”孙头恶狠狠地威胁。 白胡子老大夫气的浑身直发抖,不停地打牙颤。 见他安生了,孙头这才忍不住敲门催促:“我说二夫人,您在里面换装呢还是绣花儿呢?老爷的命都要没了,您能不能快点让我们进去啊。” “急什么?” 花楚儿不悦的声音就在门后。 随着“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 花楚儿脸色透白的站在众人面前,手腕上还系着一块白色的绢帕。 她的脸色和之前的变化是真的太大。连孙头都瞬间静止结巴,说不出话来。 “夫人,您怎么了?” 如玉颤了颤声音,注意到绢帕上露出些微红红的颜色,像是血迹。当即心生担忧。 “没什么,进来罢。”花楚儿淡淡说了一句,侧身让出位置。 见终于有机会进去,孙头兴奋地立马转身向刘三道:“刘三,赶紧把那老头儿给老子提溜过来!” “啪!” 耳边一道风声,门又被关上。 而如玉已经进去。 孙头一时发蒙,瞧见刘三窘迫的神色还有大夫翻的白眼,不说面子上挂不住的话。关键是,他又被关在门外,等了这么久,还是不能进去看一眼太守的情况。 “喂,什么情况?快放俺老孙进去!”孙头彻底急恼了,猛地拍着木门,力气大的要将门给砸开了。 骂了没两句,门又打开了。如玉挡在门前。 “孙捕头,家主已经好了些,现在需要静养。还请各位官爷,先回衙门罢。” 等了半天,等出这么一句来。 孙头哪里罢休,大掌将如玉往旁边一拨,腿往门里一迈。这是任谁都不能赶出去了的。 三步作两步,孙头嗖嗖地往内屋里闯。 撩开内屋的帘子,只见花楚儿正在床边给张长修喂药。 花楚儿见他进来,面色很是不耐烦。 “孙捕头这么贸然闯进来,怕是不妥罢?毕竟,这里也是妇人内室。” 孙头随意抱拳致歉:“二夫人见谅,不见着老爷是平安的,俺老孙不放心。” “既如此,你就自己过来看看罢。” 花楚儿将汤碗往旁边一放,让出床头,供他看个清楚。 孙头快步冲过去,霸占住床头的位置,定睛一瞧。 愣了。 张长修面色红润,比之前的脸色还好。如今正在浅眠。 “诶,奇了。”孙头面露喜色,拳掌相击,扭头就问花楚儿,“二夫人,怎么做到的?老爷这命是捡回来了?” “差不多了,但是现在夫君需要休息。”花楚儿目光清冷,勉强给他露了个笑来。 孙头还沉浸在喜悦惊喜之中,连连点头:“俺老孙就不打扰了,不过,能不能让大夫进来看看?” 花楚儿垂眸,凝了半晌,道:“快些罢。” 孙头立马出去,亲手将大夫拎了进来。 白胡子老大夫满是不乐意,凭着医者之德,认真地检查完,这才没好气地瞪向孙头。 “太守面色红润,脉搏平稳,哪里有什么病症?身子好的不得了。孙头这是故意折腾老夫这一把老骨头的?” 孙头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又看看躺在床上的张长修,又看了看花氏。 “你可以说老爷的身子有好转,怎么能说没有病呢?你莫不是个庸医?” “老夫行医几十年,怎能被孙头你这样平白污蔑?”白胡子老大夫霍然起身,“孙头莫不是瞧老夫不顺眼,故意想找个由头,欺负老夫罢?” “你这老头儿说什么呢?俺老孙是这样的人吗?”孙头腰杆子一挺,实力证明自己的光明正大,“没查出来就没查出来,赶紧走,不然俺老孙真把你当庸医给治了。” 白胡子老大夫瞪他一眼,气呼呼地抱着医箱就跺脚走了。 “肯定是个庸医!” 末了,孙头还骂了一句。 花楚儿看着这场闹剧结束,温和道:“夫君本来生的就是心病,刚刚也是被主母气到吐血。大夫查不出来也是正常。孙头还是回衙门罢,让夫君好好休息休息。” “嗯,好。那就多麻烦二夫人,好好照顾太守。”孙头笑嘻嘻道。 心里还在暗中咕叨。 难不成,真是常乐当初在太守府里大闹,将太守气出了心病,从此一蹶不振? 那受气可真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以后也得少受气,平日里要宽松心情。 送走衙门里的人,如玉这才将门关上,从帘子后拿出两个遗有血迹的杯子。 如玉拿着杯子的手都在颤抖。 她是第一回听着,原来,还有用血治病的。 “此事便别与他人说了。”花楚儿淡然提醒,从袖中掏出之前卷进去的帕子,递给她,“一并处理了罢。” 如玉双手接过,一眼便发现了帕子上的乌紫痕迹。四四方方的,正好就是个玉牌模样。 内心震惊地让她半晌回不过神。 二夫人,偷了怀王的玉牌!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花楚儿斜眼看她,目光幽寒:“怎么了?” 如玉咽下口水,勉强回神,抖着身子摇头。 “婢子出去了。” “嗯。” 听见花楚儿的同意之声,如玉如同打开了一条生路,抱着杯子和帕子,连忙跑了出去。 花楚儿看也不看她,听着门声响动,又端起仍是温热的汤药,一点点喂给还在昏迷的张长修。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二十三章 风雪楼捉人 十三郡大牢。 牢门口刚刚换了值夜班的人。不知打哪儿来了一辆蓝布马车,小小的,远远地停在不远处。 马车上走下一个身披墨色披风的人,以及一个身着青墨色衣衫的男子。 值夜的狱卒见状,均是提起了十分的警惕心,盯着他们靠近。 待二人走进,墨色披风的人将帽子取了下来,露出一张桃花面来,桃花目里倒映着灯笼的辉光,格外显眼。 “怀王!” 二人受惊,立马行礼。 怀王点了点头,抬步进入,如入无人之境。 牢头听怀王的吩咐,将他领往女牢那边。 “怀王,您这……” “今晚本王要暗中提审小山楂,事关国情,此事你们都把好嘴门。”怀王瞬间拿出王爷的身份来压制牢头。 牢头摸了摸脑门儿上的虚汗,道:“可这要出了问题……” “出了问题,本王负责。你们只管,没看到没听到就是。” 怀王目不转睛,行走在幽暗的窄道。 还未走到小山楂在的牢房,便听见那边传来痛苦的挣扎叫声。而且,依稀可辨,那是小山楂的声音! 怀王和柳成言对视一眼,加快了脚步。 牢头听见这动静,也吓到不行。 几人赶至小山楂的牢房时,便见她面目狰狞,浑身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姿势,嘴里的惨叫声也尖锐怪桀。 小山楂像是在经历极大的痛苦。 “哎哟,这是怎么了?”牢头忙打开牢门,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小山楂可是重要的人犯,若是在牢房里出了事,他可是承担不起的。 哗啦—— 门锁落在地上,柳成言先怀王一步闯进去,疾步停在小山楂身前。 小山楂双目通红,脸上经脉突出,清晰可见脸皮下的血管网络。那些血管的猛涨,让她整张脸红的跟烫过似的,血管也好像随时都要爆掉,脸皮将要裂成碎片。 可爱的小脸此时诡异可怖。 小山楂立马抓住柳成言,艰难地求救:“斋主,俺难受,救俺……” 柳成言立马从袖中掏出一个药瓶,利索喂给她一颗药丸。 小山楂咽下的瞬间,整个人晕了过去。 怀王立在旁边,眉头紧锁,浑身是掩不住的怒气。 正此时,狱卒来报。 “小石子那边出事了!” …… 天色见长,入夜的时辰也晚了许多。 常乐当真没等到怀王来找,便换了一身衣裳,将折扇往腰间一别,大步出门去。 风雪楼的风妈妈见是常乐,热情将她招呼。 “常公子好些日子没来了。” 常乐左右探望,转了转扇子:“嗯,怀王可曾来了?” 风妈妈凤眸微转,瞧了瞧常乐,笑道:“不曾呢。” “他说今夜要来的,还让我来寻。”常乐不以为意,“怎么,他今日是要失约?” “这,妈妈我就不知道了。”风妈妈很是机灵地回了一句。 “那我去如霜姑娘的房中等着。” 常乐将要迈出步子,风妈妈便先伸手将她拦下,笑意盈盈。 “如霜姑娘今日身子不适,不便见客。” “是身子不适,还是房中有人?”常乐含笑眯眼,试探瞧她。 风妈妈撩了撩绢帕:“常公子便别为难奴家了。” “你觉得这扇子如何?”常乐忽然将手里的扇子打横,从她眼前缓缓划过,随后潇洒一展,露出里面丰子善的画面来。 这把扇子风妈妈见她拿过,却不曾看见她展开扇子。 此时看见扇面上的印章及署名,乃是丰子善所有。 风妈妈眼前一亮,心下什么都明白了。包括常乐是谁。 她也是个有见识的,自然知晓,能有丰子善扇面的折扇原本是属于谁的,现在又属于谁。 整个十三郡,现在何人不知,被赶出家门的太守夫人,自从得了御扇,便打着圣上的名头耀武扬威。 “常公子这扇子可是不能随意亮的。”风妈妈好心提醒,伸手小心将她的折扇合拢,“小心被有心人瞧见了,不知常公子是要作甚?” “今晚,哪个姑娘伺候的好了,本公子就将这扇子赏她了。”常乐很是豪气地勾唇一笑。 风妈妈掩唇轻笑,道:“常公子说笑,这扇子,公子敢送,奴家的姑娘也不敢收啊。” “既然怀王不来,本公子难得一个人玩的爽快。这是本公子的扇子,本公子送人,谁能说得?” 常乐说着就随意找了张空座坐下,双臂一张压在扶手上,翘着个二郎腿,大大咧咧地坐着。 风妈妈正想对策,眼尖见着有丫头从雨相阁出来,径直朝常乐跑来,也就不急了。拨了拨散落的发丝,闲陪等着,道:“只怕这就有人来说了。” 常乐闻言瞧她,往雨相阁方向望去,见一丫头匆匆跑过来,常乐的嘴角露出得意的笑来。 “看来,如霜姑娘身子好了。” 风妈妈但笑不语。 转眼间,小丫头已经到了她们跟前儿。 “常公子,如霜姑娘有请。” “好,本公子这就去。”常乐悠悠起身,朝风妈妈行了一礼,利索转身,大步流星地去了雨相阁。 小丫头将雨相阁的门打开,常乐低头入室。 还是之前那般富丽堂皇的模样,暗香弥漫。 薄帘之后,两道人影交错,迷迷蒙蒙,让人看不真切。 常乐眉头紧皱,抬步过了一道幔帘,绕过瑞兽香炉,靠近了些。 “听说姑娘要送折扇,如霜可有资格伺候姑娘?” 如霜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软绵,挠的人心肝儿一痒。 突然听她说这么多的字儿,常乐一时不太适应,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折扇,一转别到后腰上。 “看来如霜姑娘正伺候着,本公子待会儿再来。” 里面的另一个人影,肯定是怀王。 常乐拱手罢,转身要走。 帘子后传出一声轻笑,嗓音正是怀王故意压低后的魅惑之色。 “来都来了,还急着走?” 听见怀王的声音,常乐不知喜愁。 “真没想到,丢了玉牌,官家急忙,怀王还真有心情在此欢乐。” “本王诚不欺你,是你自己不信。” 话音越来越近,怀王已经撩了薄帘出来,衣冠整齐的样子到让常乐吃了一惊。 常乐暗道,难不成是她来的太早,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始? “真是不好意思,扰了怀王的雅兴。” “你还知道。”怀王含笑上前,掩不住地狡黠之意,“既然来了,不若一同?” 常乐瞪大眼睛,来不及躲避他伸过来的手,胳膊被死死拽住,愣是将她的七魂吓丢了三魄,结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什么一起,你要玩乐自己去,我不跟你掺和!” “本王不带你一起,你岂不是又要送御扇?” 怀王不依不饶,拉着她就往薄帘里走。 常乐欲哭无泪。 “我不会送了的,咱们虽然关系好,但还不至于一块儿嫖乐不是?” “怀王,我说真的……” 常乐的声音在帘子撩开的那刻,戛然而止。 里面的光景,令她着实是没想到。 躺在床上的竟然是小山楂和小石子,如霜正在为他们施针。 “这是怎么回事儿?”常乐惊诧问怀王,“你把他们从牢里带出来了?” 怀王被她傻楞的表情逗笑。 “怎么,他们兄妹俩在这儿,难道不是你应该猜到的?” “我,我本来是猜的差不多。” 常乐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要狡辩的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咳了两声,一派正然地松了松肩膀。 “自然是猜到了。我早就说,怀王那么胸有成竹,必定是有后招。果不其然。” 怀王忍俊不禁:“姑娘果真是好机智。” 两个心知肚明的人,还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 如霜丢给他们一双白眼,继续做着手里的事。 “他们俩怎么了?” 常乐见小山楂和小石子也不像是在牢里受伤了的样子。也同样不明白,怀王大晚上的将小山楂和小石子从牢里带出来是想作甚。 “他们中了蛊。” 怀王云淡风轻地吐出几个字,眉尖却是带上几分寒意。 小石子当时的情况和小山楂是一样的,他们二人差点经脉爆裂而亡,明显是有人要将他们置于死地。 至于是谁,定然就是那个下蛊之人。 为了让常乐没那么害怕担心,这件事儿,他就不便再提。 中蛊,不就是身体里有条虫子在爬? 常乐是典型的谈虫色变,身子跟过电一样,寒毛立了一茬又一茬。 一想到自己和小山楂接触的次数还蛮多,心慌不已地往怀王跟前儿靠了靠,扯着他的袖子找安全感。 “给她下蛊的人,是不是幕后凶手?” 怀王拍了拍她发凉的手,笑道:“你这般怕虫?” “谁还没个害怕的东西了?”常乐理直气壮地怼回去,“你还没说,你怎么就知道,他们兄妹俩是中了蛊?” “今日在学堂之中,你在盘问小山楂之时,小山楂莫名发狂,明显是有问题。” 常乐当时只是觉得小山楂是有不对劲,但怎么也没往中蛊上面想。 现在她都觉得,靠种蛊来控制人的行为,这种事情—— 太不科学了! 世界观再次被打击的稀碎。 “怎么了?” 怀王见她思绪不知道跑到了哪个地方,便问上一句。 常乐叹了一声,勉强接受这个不科学的事件,随口敷衍。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很厉害。” “难得,让你夸上一句。” “那如霜姑娘,是能解了这蛊毒?” 如霜给小山楂扎完针,就靠在床栏上,静静地听着他们二人谈闲话。话题终于引到了如霜身上,如霜很给面子地抬了眼皮。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一章 丢了的白玉指环 常乐吐了吐舌头,卖萌眨眼:“辛苦你了,回去给你吃好吃的。对了,酒楼花了多少钱?” “一百五十两。”十里撇了撇嘴,不想理她。 常乐眉头一跳,咳了两声道:“还真多啊。” “可不是?几位大哥差点没带够钱,打算把我抵押在那儿。”十里磨牙发狠,“夫人,看你下次还丢不丢下我!” 常乐咽下口水,拍上她的手背:“不敢丢,不敢丢。不过,你上次不也把我丢给太守?他差点就把我扔到乱葬岗了。” 十里心虚慌张:“那,那都是无泽……” “好了,你不用解释了。咱们这是两平了。” …… 几日后,红豆苑。 花楚儿身子终于好了,早早起了床,由如玉伺候着梳妆。 铜镜里,花楚儿捧着自己恢复红润的娇脸,眸子里闪露战斗的光芒,心情不错地轻柔道:“眼见着我的身子也好了,如玉,你今儿去将容姑姑唤来罢。这些日子,都将家事累给她,我这心里也怪过意不去的。” 如玉欲言又止。 花楚儿心感有异,簪钗的玉手停了下来,将玉钗拿在手里把玩:“说罢,又出了什么事?” 如玉给她将发髻拢了拢,拿着梳子颤巍巍地走到一旁,离得半臂长,这才吞吞吐吐道:“容姑姑前几日便去了壶院,日后都不会再来了。” 咔! 玉钗在花楚儿手中毁裂。 如玉吓得双腿一软,又要跪下去。 这回,花楚儿没有再发脾气。 从张长修抱着常乐回来时,她就有了预料。只是没想到,让那个常氏得意的这么快。 “也是,主母如今病好,也该是要管家了。” 花楚儿笑的温和,配上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如玉松了口气。只当是花氏重新认清了自己的位置,重新回到花氏身后,接过她递来的另一支白玉钗,认真给她找了个位置簪上。 白玉钗一戴,更衬的花楚儿肤白貌美,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如玉忍不住赞叹:“夫人真是好容貌。” 花楚儿听着很是舒心,温婉一笑:“今日这白玉钗,正好与家主送我的白玉雕梅指环相搭。今日便戴白玉指环罢。想着许久未出门,待会儿也好出去看看红梅,散散心。” “夫人说的是,这两天下雪,将那个红梅托的娇艳欲滴,美极了。”如玉说着就开始在妆盒里找花楚儿的白玉戒指,找了半天不见,心底有些慌张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弱了下去,“若是夫人去赏梅,定然将那些红梅羞的无地自容。” 花楚儿很喜欢她的这个比喻。 常乐喜欢红梅,人尽皆知。红梅比不过她,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轻然抬眼,看见如玉还在翻找妆盒,勾唇一笑,温声道:“怎么了,没找到吗?” “没,夫人,没瞧见……”如玉快哭了出来。 白色的饰品有一堆,偏偏就没看见花楚儿说的那枚白玉雕梅指环。 那枚指环,是家主花了五百两重金求来的。 若是丢在了她手上,她便是死罪一条了! 花楚儿面露焦色起身:“怎么会找不到?你好好找找!” 这一闹,便闹到了张长修那里。 张长修还未去衙门,最近本就因为不能抓获盗窃贼一个头两个大。听说送给花氏的白玉戒丢了,当即联系到了盗窃贼身上。 衙门也不去了,直奔红豆苑问情况。 “楚儿,你好好想想,是什么时候丢的戒指?”张长修抱着花楚儿,一边为她擦着美人泪,一边紧张询问。 花楚儿趴在他的怀里,哭哭啼啼的好不可怜,连话都说不完整:“妾也不记得了,这些日子一直卧病在床,便没怎么注意。那是夫君送妾的,花了不少银子,妾没看好,都是妾的错。” “为夫并未怪你,只是怕此事与那个盗窃贼有关。”张长修被她哭得无措,“你记得的最后一次戴着它是什么时候?” “这……”花楚儿陷入沉思。 “夫人,可是那次的霁月亭晚宴?”如玉在旁提醒。 那次她正好也在宴上伺候,还艳羡地向其他丫鬟谈论过那枚指环。 花楚儿抽噎两下,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眼泪道:“好像是的,当时主母还夸指环好看来着。” 听闻牵扯到常乐,张长修的眉头微微一皱,心里莫名升起烦躁之感,想要发怒。想起这些日子的种种,他勉强将怒气压了下去,打算再从别的地方下手。 “主母……” 旁边的一个小丫鬟突然惊慌出了声。发现众人都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特别是太守的目光,犀利严厉,吓得赶紧跪了下去。 张长修厉声问:“你想说什么?” “回家主,我曾在十里姐姐那里见过一枚白玉指环,但不知道……”小丫鬟说着已经五体投地,颤着身子说不下去。 张长修瞳孔骤然一缩。不太想在这时候听见这个名字。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难不成是主母偷了指环?”花楚儿见张长修没什么反应,佯怒开口,“如玉,赏她几巴掌,免得再胡言乱语。” 小丫鬟惊恐道:“婢子,婢子只是看见,有可能,也是眼花了。夫人恕罪!” “好了。”张长修出声压下乱糟糟的场面,愠怒道,“无泽,将常氏和她的丫鬟十里给本官带来!” 无泽扶着刀柄的手紧握,面无表情地领命而去。 花楚儿借帕子遮掩,一抹得逞之笑在嘴角悄然闪过。 未想到,竟还有人相助,让她少费了些口舌。 “夫君,白玉指环到处都是,您之前不也送给主母许多?想必是画儿眼花看错了。”花楚儿捏着帕子帮他抚顺胸口郁气,“夫君待会儿慢慢说,莫着急。” “嗯。”张长修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安抚道,“若她真犯了盗窃罪,我也不会徇私枉法的。” 常乐又是被架着来到红豆苑的。 瞧着花楚儿哭哭啼啼,泪流满面,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常乐真的是没耐心再应付同样的场面,不悦道:“又出什么事儿了?” 张长修将花楚儿扶到一旁,将软枕置于她身后,让她靠着舒服些。扭头面对常乐时,一再告诫自己这回得问清楚才是。眉眼之间,却不经意地染上威严。 “常乐,你可曾见过楚儿的白玉雕梅指环?” “你问的是花氏送我的那枚指环?”常乐理所当然地回话。 张长修皱眉,狐疑看向花楚儿:“楚儿,是你亲自送了?” “妾,没有啊。”花楚儿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常乐都忍不住拧眉,微微偏头,深感事情不妙。 这个小妾又再作妖了。 十里在旁下意识地想从怀里将白玉指环掏出来丢掉。 此时,它灼烫的吓人。 早知道有这出,她前两天就给当了! 花楚儿轻咬薄唇,委屈颔首:“那是夫君送与妾的,妾甚是珍爱,哪儿能轻易送人。当时主母是说了喜欢,想让妾送给她,可妾念及情意,便不懂规矩地拒绝了。” 张长修一时无法准确判断,喝了口茶,闻着红豆苑中的暗香,沉心静气后更加相信花楚儿:“常乐,你若从实交代,本官还会对你减轻量刑。” 常乐一头雾水。 瞧着花氏那张殷桃小嘴,心里的滋味已经说不清是佩服还是气愤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活在世上说瞎话? 天上的雷公电母都瞧不见的吗? 抓住她眼中的得意,不由怒火烧心,指着她就骂:“那不是你送我的?这时嚼什么舌根子?” “主母,那枚白玉雕梅指环是夫君花了大价钱才买下来的,若是轻易当了,便是便宜了外面的人。”花楚儿泫然欲泣,用帕子抹了抹眼角,像是想到什么,焦急道,“这样,若是主母缺钱,妾凑上五百两,妾将那白玉指环买回来可好?” 花楚儿早就听说常乐搬去壶院后,将值钱的东西都给当了。常乐本就不是奢侈之人,当初要她的白玉指环,无非就是想着换钱。 常乐张了张嘴,颇觉无言以对地咬唇,眨了眨眼道:“花氏,你这样,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常乐,你这样做,可有半点良心?”张长修厉声替花楚儿怼回去,尽量保持最后一丝理智,“既然你说,是楚儿将指环送于你,你可有证据?” 花楚儿闻言,脸上不动声色,心底已是胜券在握。 她倒要看看,这回她常乐怎么跳出这个坑! “当时就我们两个人,我到哪儿弄证据。”常乐咬牙切齿,不情愿地说出实话。回头看了十里一眼,悲愤又无奈。 这回,她算是栽了! 十里双手绞成一团,静静看着一切的发展,心急如焚。接收到常乐的眼神,脑子飞快转动,祈望能找到一点机会逃过此劫。 “既如此,你可有何话说?” 张长修见她事到临头自己都不打算狡辩,不由失望透顶,将茶盏当做惊堂木狠狠一敲,发泄火气。 茶盏受不得刺激,碎裂两半。 常乐已经习惯了他的官威,起初还有些害怕,现在只有脑壳疼,以及被压迫的紧张感。 脑子里像有个水钟。 滴滴答,滴滴答。 是她生命的倒计时。 氛围的紧张,花氏的狡黠,张长修的威吓催促。相互叠加交织,乱作一团,让眼前场景变得扭曲,让她的脑子面临崩溃。 十里注意着她的状态变化,担心地将她衣袖扯了扯,拍抚着她的后背:“夫人莫急,将事情好好说出来,家主会明鉴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二十四章 活着呢 既然如霜有要开口的想法,怀王也就没替她回答。 如霜却是等着怀王。半晌,也没等到他开口,拉了拉滑落至肩头的外衫。 “不能。” 冷冰冰的两个字儿将常乐的期待值打到零点以下。 “不能,你俩还卖这么久的关子。那现在是在干什么?” 小山楂和小石子身上竖着一根根的银针,别告诉她,他们两个是在这兄妹俩身上练手。 如霜开口还不如不开口,怀王便很自觉地自己作了解释:“虽不能治好,但可以先将蛊毒压下去。” 常乐一声长叹,蹲在床边。双手交叠在床榻边缘,脑袋搁在手臂上,小心翼翼地盯着小山楂和小石子。 “用蛊毒来控制一个小孩子,这是谁如此心理变态?” 想到身体里会有只虫子在蠕动,常乐就一阵胆寒。 如果她见着牢里的情况,怕是会直接吓到怀疑人生。 “育人擅蛊,更是擅长养蛊人。” 怀王声平无波,明显已经接受了所有的事情,并觉不是什么稀奇事。 整件事,怀王最大的震惊,就是没想到小山楂和小石子是育国的蛊人。 常乐的眸子眨了眨,恍然悟到一个问题。 “小石子也是细作,那他天天在衙门里跑腿,难不成是为了获取什么情报?” “很明显,该拿的都拿过了。”怀王面色不改,声音却没那么轻佻,显得凝重多了,“如今得知道他们上面的人是谁,才能及早破了他们的诡计。” “这里太可怕了。” 常乐细思极恐,扭身坐在地上。靠着床边,翻转着扇子,开开合合,陷入纠结。 “幼稚。” 如霜轻蔑地嗤笑一声,翘着二郎腿,俯视睥睨,如同上帝视角。 常乐将扇子一合,不满地斜眼看她。 “我就是和平环境里养出来的花朵,没见过这些大风大浪,害怕一点怎么了?” 如霜上下瞟了她一圈,很是不屑地偏过头。 说的如此强势,怀王本来对她的升起的一点怜惜,瞬间消失殆尽。 转念一想,又觉正常。 她每回不就是这样?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大方承认,这也是她与众不同的地方。 常乐怼了一句,将恐慌之情表达出来,也觉得身心轻松了不少。 “他们如果是被人控制的,他们醒来将人供了出来,是不是还能有重新改过的机会?” 怀王沉吟,浅笑:“酌情而看罢。” 过了一刻钟,如霜将小山楂和小石子身上的银针都去了。 小山楂有了动静,但人还没醒过来。 她紧绷的身子像是得到了某种解脱,脸上露出安然的恬笑来。 如霜又从一个木匣里掏出个点着青花的白瓷瓶,揭开红布塞,倒出两粒小拇指盖大小的药丸。 伸手捏着小山楂的颌骨,将她的嘴逼开,另一只手从她嘴上划过,两粒药丸就丢了进去。 又以同样的动作喂了小石子。 动作行云流水,看着就很厉害的样子。 常乐有注意到,如霜放木匣的小柜子里有各种各样的木匣,感觉都是高级东西。 “如霜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有这么多厉害的东西?” 常乐咂舌,低声问怀王。 怀王浅笑不语,看着如霜的眼睛里都是赞许。 不知怎的,常乐瞧着怀王的这个眼神很是不舒坦。瞥眼又打量了一下如霜这个人。 身材前凸后翘,玲珑有致,平日里也都是穿些薄纱轻衣,显得更加妩媚撩人。说话嗓音虽然冷冷清清,却又别样的韵味。能力还强。 除了性子高傲冷淡以外,简直没有半点不好的。 但是,有些人,不就吃冷傲这款的么? 如霜简直是常乐的反面,而且还优秀到极致。 这么细细一想,常乐更加嫉妒地不舒坦了。朝怀王翻了个白眼,身子一侧,重新关注小山楂和小石子的状态。 如霜优秀,她就不优秀吗? 怀王发觉常乐的异常,垂眸思量,目光落在吉祥八宝连缀图案的薄绒毯上。 金骨扇在他手里缓缓地转了一圈,扇子的棱角摩挲着他带着薄茧的掌心。扇子就像是个齿轮,陡然停住,脑海里某道门被轻然打开。 常乐,难不成是在生气,他对如霜太过宠爱? 不知为何,嘴角漾起一抹极为温柔的浅笑。余光再落在神情严肃冷淡的常乐身上时,忍俊不禁。 常乐听见动静,脑袋微微偏了偏,斜眼睨他。 夜明珠白浅的冷光和烛火昏黄的暖亮交织一同,冷暖不同,交汇却莫名的和谐。光度刚刚好,照的怀王容貌更加冶丽。 他的桃花目温情脉脉,就像一个迷幻的漩涡。 这个怀王,真的是没有一刻不在散发他那该死的魅力。 常乐止住心中悸动,轻咳了下,压制着脸上的表情,问道:“你在笑什么?” “小山楂醒了。” 怀王示意看向小山楂。 常乐惊喜,迅速扭头。 小山楂果然已经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不是在牢里,而是在一个温软堂皇的房间里,大大的眼睛里是满满的疑惑。 见到如霜时,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更加急迫地左顾右看,寻找一个逃脱的机会与方式。 “哥!” 小山楂摇了摇躺在旁边的小石子,不见他醒来,更加地紧张害怕。 目光扫到怀王和常乐,小山楂呆了一瞬,放下警惕来。 特别是在看常乐时,小山楂玻璃似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委屈。 “阿常姐姐。”小山楂声音有些喑哑,立马躲进已经闪到跟前的常乐的怀里,小心翼翼地问,“这儿是哪儿?俺和俺哥怎么在这儿?” “这儿是个安全的地方。”常乐不好说是花楼,只能模糊不清地解释,“怎么样,你有没有好些?” 小山楂眨了眨眼睛,似乎想起某件恐怖的事情来,战战兢兢的,眼泪哗地就流了下来。 “俺哥还活着吗?” “活着呢活着呢。”常乐忙安慰。 小山楂抹了抹眼泪,眼睛流露出她这个年龄段不该有的仓冷:“她要杀俺们。” “谁?”常乐接问。 怀王也拧眉等着。 “太守的小妾,花楚儿。” 小山楂一字一句咬的格外清晰,说的极为镇定,隐隐还有几分恨意。 “果然是她!” 常乐惊叹,看向怀王。 怀王上前追问:“你将玉牌给她了?” “是。”小山楂忽然有些惊讶地看了看自己,“俺可以说出来了。” “你身上的蛊毒被暂时压制住了,你想说什么都可以。”怀王贴心解释。 小山楂欣喜点头。 “俺和俺哥,从小就被花楚儿下了蛊虫。她让俺们假装乞丐混进衙门,让俺们在里面了解情况,随时等着命令。” “你一开始就是冲着本王的玉牌?”怀王明知故问。 “嗯嗯,花楚儿说怀王你有个九龙玉牌,让俺想办法偷了。”小山楂如实交代,“俺也从皮蛋儿那儿听说了,玉牌就在你身上……” 说着,小山楂羞愧地低下了头。 “阿常姐姐和孙头对俺们那么好。俺们也不想这样的,可是俺们不做的话,身体里的蛊毒就会发作,俺们就会很难受。俺们不想难受。” “你把花楚儿交代你们做过的事情,都一一说出来。” 怀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声音也轻缓许多。 …… 红豆苑。 如玉提着裙子火急火燎地跑进院子,在过院子门槛的时候,因为不注意,还狠狠地摔了一跤。 来不及察看伤势,也不等小丫鬟们跑过来扶她,她自己几下就爬了起来,直冲主屋。 “夫人,不好了,怀王带人来府上了,说是找您的。” 如玉一直进了内室,才迫切地告知事情。 张长修还躺在床上没醒。 花楚儿正在取簪环,用梳子顺着头发。闻言,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表情平淡的将梳子放在了桌子上。 “给我拿件衣裳来罢。” 蓦地,脚步声疾响,一群亲卫严谨肃穆地闯入红豆苑,带着的还有耀眼灼目的火把。 红豆苑一时灯火通明。 花楚儿穿好衣衫,披着头发出门时,便见院中排列两边的亲卫如同灯柱,中间站着的是怀王和他手下的将领,以及管家张守。 怀王今日还是一身红衣。 这种情况下红衣看着并不是那么吉祥如意,反而令人觉得难受。 金骨扇被握在手中,他似漫不经心地摆弄,给人的气势却是势在必得。 “怀王深夜造此,不知所谓何事?”花楚儿淡定应对,语气柔婉,保持着一贯的贴心形象,“太守虽然还没醒,可已经好转……” “是啊,王爷。二夫人断然不会是奸邪之人啊。” 张守低声下气地向怀王请求。太守没醒,花氏就要被带走。太守醒了,他这个下人,担待不起啊。 “本王已查明情况,花氏指示他人偷盗本王玉牌并做出些伤天害理之事。”怀王严声道,“来人,押下花氏,在其房内搜查!” “是!” 亲卫应答,三下两除二便将花氏。 “怀王,太守还在屋内静休,有事是否也等到太守醒来?”花氏脸色微变,出声想要阻拦怀王的搜查。 果然,到了门口的亲卫停了下来,并未直接闯进屋中。 “如此一说,本王倒是担心太守生命之安全,继续,搜!” 亲卫进屋之时,如玉还守在张长修的床边。 见一干亲兵涌进来,如玉吓得胆颤。 “你是何人,在此作甚?”亲卫一声厉喝。 主子都出去迎人了,丫鬟却还在房中待命,未免太不合情理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二十五章 巧言善辩的花氏 如玉抖了抖,小声道:“婢子,是二夫人的丫鬟如玉,在等家主醒来。” 张长修躺在床上,表情有些微微异样,似乎是在梦境被吵到了。 转醒的迹象明显,却不知何时才能醒过来。 领头的亲卫,瞧着如玉着实怪异,眼神示意手下人将如玉给押下,手一挥。 “搜!” 那些大老爷们便一处处搜查起来,动作粗暴,毫无怜惜之情。一时之间,整个屋子乒乓作响。 珠玉倒了满桌,绫罗丢了满地,柜门打开,屉子乱扔。瞬间,屋子凌乱如狗窝。 如玉被押在旁边看着,心揪在一块儿,目光紧紧盯着他们的每一样动作。明显的,做贼心虚。 怀王在外面等着,目光落在花氏手腕上的绢帕,毫无顾忌之意地上前将其扯掉。 一道不浅的刀伤暴露出来,是才愈合没多久的新伤。 “怀王如此,可有调戏官家女眷之嫌。”花楚儿不着不忙地斥责了一句。 怀王轻笑:“既是为了查案,哪里又顾得上礼法?” 花楚儿回笑,笑不达眼底:“查案之事,不是得由太守来为?怎敢劳烦怀王亲自来查。家主将醒,有什么案子,等家主醒了再查也可,还更合国法。” 听她换了说辞,托出了国法。怀王瞧她淡定自若,暗道此人定是做好了准备,也是不急。 只管先等第一次搜查的结果。 “等太守醒来,怕是什么都晚了。”怀王轻吟,“你这伤口是如何来的?” 花楚儿垂眸看着手腕上的伤,毫不在意道:“今日削水果,不幸误伤。” “削水果误伤?”怀王完全不信地嗤笑一声,“本王怎么觉得,是你故意放血的呢?” 花楚儿的眼睫毛颤了颤,从容道:“怀王是何意思?妾怎么有些听不懂?” “本王平日里就喜读些杂书异志,对育国的蛊术也有几分涉猎。”怀王故意停顿,见花楚儿脸色有了转换,继续道,“听说,有的种蛊之人,学艺不精,后面便无法控制蛊虫,便以自己的血为引子,压制住蛊虫的魔性。” “怀王所言,妾听不懂。”花楚儿垂眸摇头,“妾也不曾指使人去偷怀王的玉牌。便是借妾十个胆子,也不敢行如此不端之事。” “事实如何,待会儿不就见分晓了?”怀王不予理会她的狡辩之言,道,“本王待会儿便让人来查看太守身子,看看是否被人下了蛊。若是太守被人下蛊,那你便逃不了干系。到时候,无论玉牌是否在此搜到,你都免不了一番牢狱之灾。” 花楚儿嘴角露出淡淡笑意:“太守就算被人下蛊,又怎么能证明是妾所为?没准儿,是被赶出府的太守夫人,常氏呢?” 怀王看她不语。 “怀王不知,自从太守夫人触柱后醒来,家主便事事不顺,一直言是被常氏下了蛊咒。”花楚儿眉头紧颦,表现出一脸的怨恨,“太守夫人在害得妾小产之后,离家出走,家主便突然病了,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怀王眉头微皱,道:“你的孩子,到底是常氏害的,还是你自己造孽,想必你自己心知肚明。” “怀王说的是哪里话?当时虽然有大夫言,妾的孩儿难保,但妾努力配合,一心求着孩儿平安。”花楚儿凄楚道,“若是没有太守夫人的一碗堕胎药,没准儿妾的孩儿已经转危为安,只待顺利生产。不过,家主也说,妾的孩儿当时难保,也有可能是因为常氏背地里做了妾的小人儿。” 怀王听得她的狡辩之言,不禁勾唇,暗道是个红口白牙颠倒是非的。 这样厉害的小妾,常乐那个单纯还有些傻气的摊上,可不是被欺负的连渣都不剩? “以往之事,太守之前已有判断。若是重新计较案情真伪,那也是太守醒来之后的事。” 她要狡辩,怀王便不给她狡辩的机会就是。 “妾说那些话便是想说,定然是常氏下蛊。她都扎得小人,会下蛊之事也不稀奇。”花楚儿格外笃定。 “妾正是觉得夫君病的没由来,大夫又查不出病由来,便也早就怀疑是中邪之事。妾虽出身卑贱,却也听得,血能压邪。果不其然,偷偷让夫君饮了妾的血后,夫君的身子也能好上一时。” 花楚儿一番话,怀王没有什么反应,旁边的管家已经在震惊之余,涕泗横流。为自家二夫人的大义深情所感动。 “怀王,二夫人事事为家主,断然不会做出伤害家主之事啊。”张守痛声求情,“还望怀王明察,莫要冤了二夫人啊。” 怀王静瞧他这模样,只觉滑稽可笑。 这个花氏确实心思缜密,巧言善辩。平日里定然没少骗这些淳忠之人。 “凡是讲求证据。本王也不是只信言语之人。” “怀王如此说,妾也只能配合。但是,既然知道常氏也有嫌疑,怀王是不是也要秉公处理,前去八归斋和天甲学堂,搜查逮捕常氏呢?” 花楚儿言语之间,游刃有余。几下,便将常乐也拖下了水。 “没准儿,怀王的玉牌,就在常氏那儿呢。”花楚儿继续道,“说起来,偷玉牌的小山楂是个乞童,那些乞童早就由常氏教导,他们关系深厚,小山楂为报常氏救其于水火之恩,听令偷了玉牌,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怀王凝眉,知晓她这是在故意给自己下套,给常乐下套。此时,却也不语,只再听,这人能说出什么来。 “哦,妾想起来了。当时,怀王查人手上是否有痕迹时,怀王都未开口查太守刺史等官家们,是常氏最先提出来的,还故意地亮了亮自己的情况。” 花楚儿故作恍然。 “要说那时常氏的身份,是说不得这些话,做不得这些事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贼喊捉贼。” 怀王转了转扇子,兀自听着。 常乐若是知道,自己平白又被人蒙上了一层冤,定然是要气炸的。没准儿,还能直接拿着刀来砍人。 “怀王,这回指正是妾偷了玉牌之人,可是小山楂?” 花楚儿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脸有所预料地等着怀王的回话。 怀王却是不接茬。 不必说,她肯定又要接着之前的说辞。 “若真是小山楂指认了妾,那就没错了。定然也是常氏指使。她向来嫉恨妾,从妾入门开始,便处处刁难。能有这般诬陷,也是不稀奇的。” 花楚儿一副我自尤怜的模样,见怀王还是不说话,便疑道:“怀王一直不语,可是不信妾的话?” 怀王眸光流转,暗觉,她又有什么新花招来了。而且,看样子还是冲着他来的。 “妾斗胆,也从市井口中听的一些风言风语,眼里也看到一些。斗胆劝怀王一句,莫要被她蒙了明眼。”花楚儿说出一句忠言逆耳,露出誓死上谏的模样来。 怀王瞧了眼,心底着实有些郁气了。 这话,还真是将他们二人捆绑在一起。 正此时,亲卫们纷纷从各房归来。怀王的目光从花楚儿身上挪开,等着那些亲卫的汇报。 “回怀王,并未找出什么东西。” 几个领头的一一回话,说的都是这一句。 怀王早有预料,也不失落,目光落在被押出来的如玉身上。 负责如玉的领头立马回话:“回怀王,这是花氏的贴身丫鬟,如玉。适才,您来时,她也一直呆在房中不出来,想必必有妖情。” 终于听到一件算是好事的消息,怀王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如玉身上。 “如玉,你日日跟在花氏身边,想必知道之事众多。若是现在招了,本王便看在你迷途知返的份儿上,酌情宽大处理。”怀王一字一句说的清楚,目光在如玉脸上流转,“如若不然,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事情暴露,那死无全尸都有可能。” 如玉瑟瑟发抖,目光瞥了花氏一眼,脸上表情紧张到有些扭曲。 怀王皱眉,继续逼迫:“你可认识小山楂和小石子?” “算是认识,之前去衙门,见过一回。” “见过一回,便对他们那般上心,也是不易。”怀王若有所指地提醒。 如玉垂眸颔首,软弱道:“婢子听不懂怀王的意思。” “又是个听不懂的,你们一个个的意思,是本王表意不明,有待提高言语之能?”怀王嗤笑一声。 如玉惶恐,立马跪了下去:“婢子并无此意,还请怀王大量恕罪。” “你无此意,那是什么意思?”怀王逗了两句,便说回正事,“今日学堂之时,所有的孩童上场,你从头到尾便一直注意着小山楂,目带怜悯之色,这是为何?” 当时,发现如玉在关注某个孩子的,不止有常乐,还有怀王。而怀王,更加明显地看出来,如玉,就是在看小山楂。 而且,在开场之前,小山楂未出来,她看的便是小石子。 “婢子,婢子没有,当时是看那些孩子甚是可怜,如今终于能出水火,是在替他们高兴。怜悯,也是因为想到了他们身世与悲惨的过往。”如玉颤着身子解释。 怀王微微一笑:“如玉,本王听闻你向来胆子小,说不得谎。本王以为,你是生性纯善,不想说谎,因为自知心里有愧。” 如玉闻言,身子又是一惊。如今颔首,眼中波纹荡漾,心底有某个地方被击中。心里委屈如同潮水上涌,一发不可收拾。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二十六章 婢子招了 怀王见她不语,隐约感觉到她有异样。继续趁势击溃她的心理防线。 “如玉啊,这主子不能选,自己的抉择还是在自己手里的。若是心底还有一丝良心,便不要将其湮没了。并不一定,跟什么样的主子,就做什么样的人。” 并不一定,跟什么样的主子,就成为什么样的人。 这句话对如玉来说,是多么大的奢侈与渴望。 可是,并不是想不这样就能不这么样的。 “婢子所言,句句属实。” 怀王眸光闪了闪,余光扫向淡定自若的花楚儿。 “如玉,你可知,小山楂和小石子,他们差点就被害死了?” 如玉惊慌地快速眨了两下眼睛。 双手藏在袖中,紧紧交握,捏出了一手心的汗,手心的温度不比冰块低。 左手拇指狠狠掐着右手的虎口处,右手拇指掐进左手的手心,被掐的地方迅速充血变红。 如此强烈的锐痛感,在如玉的意识里轻微的不值一提,内心如被热油煎熬。 怀王继续道:“幸好本王及时赶到,救了他们一命。” 如玉闻听,只是瞬间,抬起了头,双眸充满了期望与希冀。 “如果你和他们一样,本王,也可以救你一命。” 一旁的花楚儿见形势有变,忍不住开口:“怀王是在对妾的婢女暗示些什么呢?是要让她也昧着良心,去替常氏说话吗?” “大胆,岂敢对怀王无礼?” 见怀王虽没有说话,脸色却露出不满,旁一将领立马严声斥责。 如玉却在花楚儿说话之后,心口一阵发紧,再次畏缩地低下头,将刚刚升起的欲望压下。 “你现在出声,又是在对如玉暗示什么呢?”怀王戏谑反问,“此事不明,便押入牢中审问。来人,将花氏与其丫鬟如玉,送入牢中,本王要连夜审问。” 如玉脸色瞬无血色,左右肩膀被人一搡,身子被迫推着往前走。余光怯怯地看向花氏,被她射过来的警告目光吓到。每被亲卫推着走一步,双脚沉重地仿佛踩了一个个深坑,头晕目眩得紧。心口也疼的厉害。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头上三尺有神明。生而为恶遭惩,死了入狱也免不了被受熬煎。你们若及时醒悟,或许,阎君那里也能网开一面。” 怀王的声音如同禅声妙音,一字一音顺风婉转入耳,连成一句句,成了渡人的禅语。 如玉畏缩仰头,看向漆黑的夜空,但见众星拱北辰。 老一辈的人说过,无论沧海桑田,天地轮转,北辰永远都是不会变的,永远的定在那里。老一辈的也说过,北辰,是指路明星。 踉跄中,如玉重新低回了头。 众人将将要出了红豆苑,一切将要由明转暗。 “怀王,婢子招了!” 如玉突然一声大叫,猛然转身,让推她的亲卫来不及收手。亲卫手劲未收,将她一掌推在了地上。 怀王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 “啊,唔……” 如玉突然揪着胸口痛呼,脸上瞬间出现红色的血纹。 只是顷刻,那些血纹便密密麻麻地如同一张红网,也如同一条条恶心的细虫。 她的五官扭曲,呈现一种诡异的状态。平常人,如何也做不出那样的表情。 这一切,发生的迅猛,让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怀王已经上前几步,几乎是瞬移到了如玉身边,从袖中掏出个瓷瓶来。瓶子将将倾斜,上面的红布塞已经消失不见,他的另一只手手心多出一颗药丸来。 众人还未看清药丸的模样,怀王已经将其送入如玉口中。 花楚儿冷眼相看,眸子里迸出不甘,袖中握着的手微微松了松。 一小堆粉末从她的手心中悄然滑落,一些还未来得及挨在地上,便随风飘了。 一切发生在无声的夜里,没有人注意到,也不会有人发现。 刚想搓去手心的灰烬,眼前一黑,两只手的手腕便被人捉了起来。手掌向上摊着,暴露在空气之中。 错愕即逝,花楚儿对上怀王审视的双眸,双眸是掩藏不住的无情冰冷。 怀王借着火把,瞄着她手心残留的红色粉末和薄薄水渍。猛然又甩开她的手,勾唇冷笑。 “果然,不借此,便难以让你露出马脚。” 花楚儿处变不惊:“妾听不懂怀王在说些什么。” “你总会听懂的。”怀王偏头,瞥见如玉在一点点恢复,她脸上的血纹又如虫潮退去,消了大半,便道,“如玉,本王可曾欺骗于你?” 如玉将将恢复,捂着胸口,艰难地翻身匍匐在地,无力地摆出不到位的跪姿,虚弱地喘气。 她被花氏下蛊之事,早在花氏逼迫她去将小人儿放在常乐房中时便知道了。 因为当时她胆小拒绝了,花氏便让她生不如死了一回。 所以,后来无意间知晓小山楂和小石子在替花氏做事时,如玉念起被控制的苦楚,瞧他们的眼色也就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甚至是怜悯之情来。 这么些日子,如玉从未安稳过,心似被虫咬。 今日,她也是赌在怀王身上。 心里也做好了另一条路的准备,大不了就一死解脱。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勇敢。 没想到,怀王还真留了她一条命。 “多谢怀王救命之恩,婢子,全都招。” “救你的,是你自己。”怀王神情轻松一笑,运筹帷幄地从怀里抽出扇子,“有什么说的,现在便说来罢,直接就让人搜了。” 迫于怀王在前,花楚儿根本无法做什么小动作,目光微眯,露出狠光来。 “怀王想要的,都在夫人房中的柜子之后。”如玉喘着气道,已经有亲卫在怀王的目光示意下,冲回了主屋,“玉牌也是夫人偷的,她是用手帕包着。手帕就在婢子身上。” 说着,如玉的手伸进怀里。 因是趴着,所有人只看见她的手向怀里掏东西,并不见她在拿什么。 为了以防万一,她左右的亲卫以及怀王左右的亲卫,均都拿出了十分的警惕心来注视着。 须臾,如玉艰难地撑起身子,跪坐在地。身子虚委,已经顾不得坐姿是否得体。 她缓缓地展开一方帕子。 洁白的帕子上,是一块四四方方的乌紫色痕迹。 帕子上还绣了一个花字,花氏再怎么样也是抵赖不了的。 如玉今早在拿得帕子的时候,因为此事涉及到了怀王,不知怎地,便多了个心眼留了下来,没有及时烧掉。 没想到,真的留对了。 管家倒吸了一口凉气,很是惊恐地看向了花氏。 花氏眯着的眸光闪了闪,浅浅阖上,神情宁静地没有一丝波澜。仿佛眼前的事和危机都与她无关。 怀王让下属收了,转身便质问花氏:“花氏,花楚儿,你可还有什么说的?” 花楚儿眸子露出一条缝,颔首看着地面,浅然而笑,恬淡温柔的一如当初张长修迷恋的样子。 “妾没什么说的。” “此时,你倒也不狡辩了。”怀王轻飘飘地吐了一句,便不再将注意力留在她身上。 因为,搜房子的亲卫已经出来。 带头的亲卫手中抱着两个棕红妆盒,都普通的不得了。 可当妆盒打开的时候,任谁也不由得叹了一声。 一个里面呈着块石佩以及几张纸。另外一个妆盒里,红绸之上摆着密密麻麻的拇指盖大小的玻璃珠。 数起来,大致是有二三十个。 玻璃珠里不知存了什么透明水物,水物之中包裹着条浑身通红的细虫。时不时在水中游上两下,表示它是活着的。 所有的玻璃珠都是如此,见者无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寒毛倒竖。 拿着妆盒的亲卫不争气地开始手抖,狂咽口水,目露恐惧。整个人都是紧绷的,身子僵直,动弹不得半分,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捏住,连跳动一下都困难。 火把映照之下,远远地俯视,这些玻璃珠透明的几乎不存在。 眼睛一花,仿佛只能看见一堆红虫在妆盒里虚浮游动,似乎下一刻都顺着盒子爬出来,爬到他的手上,游走到他的手臂上,或是刺破他的皮肤进入体内,或是迅速上移钻进他的七窍。 如此想着,该亲卫有些拿不住,站不稳了,浑身起了一层汗来,浸湿了他的里衣。怀王若再不下令,让把盒子合上转交给别人,他真的要被吓死过去。 他已经感觉到五官七窍、四肢百骸有些麻木了,心脏更是要停了。 时间对他来说,慢的像是过去了几个时辰。 而对怀王来说,不过是眨几眼的瞬间。 “这些,便是你的母蛊了罢?” 怀王也惊叹于这满盒的玻璃珠,这是他第一回真正双眼见识到育人养的蛊虫。 可他毕竟是怀王,有着不同一般的大家风范。言语之中,只是确定的反问,没有半丝正常人该有的惊愕。 众人再次对怀王充满了钦佩。 这玩意儿,谁看了都腿软,怀王还能见之如常。 不愧是怀王! 当所有人连带着怜惜那个捧着玻璃珠妆盒的亲卫时,怀王已经伸出扇子将盒子盖上。 那亲卫终于能喘口气。 虽然还是捧着,但眼不见也就少了些恐惧。 花楚儿但笑不语:“怀王倒是好胆量。” “客气。” 怀王说着从另一个妆盒里取出折叠着的纸张。 展开一瞧,里面正是临摹的矿山分布图,还有一张十三郡布防图,以及几张写着育国文字的纸条。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二章 十里认罪 常乐终于觉得气儿顺了,不过是让火气能准确无误地直冲上脑。一撩额前的发丝,昂首叉腰,甚是激动。 “我有话说,您也得信不是?她这般诬陷我,明显就是想让你弄死我。你要也是这个意思,直接动手就好啊。我死了直接把她给带走,让阎王判冤去!” 花氏受惊地抓住张长修的胳膊,瞳孔里尽是惊慌失措:“主母,妾只想找回指环,如果指环丢了,妾一死也难逃其咎。从头至尾,妾不敢也没想过要针对主母啊。您为何,为何要这般说,这般针对妾……” 话落,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张长修心疼地将她搂进怀里,再看常乐时,已是双目发狠:“常乐,你竟能说出如此恶毒之话!你真是不见死不悔改。来人,掌嘴!” 常乐不敢置信地看他,目光瞥见如玉在花氏的眼神示意下颤颤巍巍上前。 脚下一滑溜就想转身逃跑,但不屈的自尊心让她坚定地站在原处不动。目光落在他们这对贱女渣男旁的案几上。 这个时候,她是不是该以死自证清白? 十里目光来回观察,心慌上前半步就要替常乐挡一下,却被无泽束缚住双手,整个人被往后扯。任她在原地如何挣扎,也挪不动一丝一毫。 顺着常乐的目光看见桌子,心下一咯噔,急地眼泪都流了出来,大喊着求情。 “家主,夫人一时气急,胡言乱语,您莫当真,饶了夫人罢!放开,死木头,放开我!” 常乐本来只是悲愤,已经做好了一死换个身子的准备,如今却被十里搅得眼眶有些湿润,竟没那么想死了。 张长修恍作未闻,死死盯着常乐。后悔自己竟还对她抱有一丝信任与怜惜。 “主母……”如玉被十里的疯状吓到,站在常乐面前时浑身都在发颤,迟迟下不了手。 花楚儿眸光寒了几分。突然想念起素荷来。 想到素荷,便对常乐主仆更恨几分。 “难不成是想本官亲自动手?”张长修寒声催促。 如玉吓得咳了一声,咬牙狠心扬起手。 “不想打就别为难自己。” 常乐抬手将她的胳膊抓住,啐了一口,好半晌才将情绪平定在一个不那么激动的高度。 “特么的,真是没处讲理了。那你说,我现在要怎么做才能把这件事给了了?” 张长修未料到她有这么一句话,却十分厌烦她这种不屈傲气的态度,就好像是他冤枉了她一般!后槽牙不由得咬紧。 “交出指环,本官从宽判刑。” “判刑?” 常乐的嘴唇被自己咬破,脑子像是被天雷劈了一道,又开始不清楚起来,双手握拳又松开,哭笑不得。 “意思,这事儿还不能私了了?” “本官身为太守,岂能容忍府中有苟且偷盗之人?”张长修一颗心已经冷如寒冰,只想赶紧把这个多生事端的人给解决掉! 他的一再容忍,竟是让她三番五次做出违法之事! “那我这是该怎么判?”常乐仰天长叹,气急反笑。 这种大冤案,上天难道就不打算弄点什么反常征兆? 比如,隆冬腊月,艳阳高照如六伏。 “夫君,念及主母的救命之恩,此事,主母许是一时糊涂。只要主母将指环还回来,认个错,便了了罢。”花楚儿担心求情,“主母,大氏向来严惩盗窃之罪,按这指环的价值,直接便能判死刑了。您还是赶紧认个错罢。” 常乐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死刑? 这么重的刑法? 十里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张长修现在最不喜欢听的,就是“救命之恩”四个字。冷面如同阎判:“此事,公堂之上,自会给你个说法。你先将指环交出来再说。” 常乐眨了两下眼睛,硬是将眼泪憋了回去,向十里伸了伸手:“十里,把指环给我,还给他们。” 十里没想到她直接招了,着急地叫了一声:“夫人!” “拿出来罢,免得太守要叫衙差搜家。”常乐面如死灰,又催促两下。 张长修见她默认罪情,紧握手掌,双目有些发红:“常乐,我以为你只是性子变了,也自责过上次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你问罪,可原来,都是我自作多情了。” “这种大起大落的感觉是不是特别刺激?我也感觉挺刺激的。”常乐不知悲喜,更多的是深深的无奈,耸了耸肩,“我最难过的事,就是醒来发现居然在太守府。希望,这次我醒来,换了地方。” 张长修心绪繁杂,与她四目相对,仿佛时间就这样凝滞。 花氏嘴角不经意勾起,轻轻用手掩着,眼中的得逞之意却暴露无遗。 常乐,你终究不是我的对手! 十里听着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环顾四周,一片天旋地转。看到花氏的得意,太守的盛怒,无泽和那些丫鬟的无情,还有常乐的失望,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 想到这一拿出来罪名便是板上钉钉了,伸进怀中的手也慢了下来。 碰到包裹指环的帕子,手指不住地发抖。 她不能就这样再看着常乐死一次! “家主!”十里心一横,猛然跪在地上,将指环双手呈上,“家主,这指环是婢子偷的,夫人也是才发现。她为了护婢子,这才撒了谎,还请家主不要误会了夫人。一切罪责,十里心甘情愿承受!” 张长修眸光一闪,满是惊诧之色。 事情突变,花氏不悦皱眉。 “十里,你说什么呢?” 常乐瞪大双眸,冲上去一把拽上她的胳膊,拉不起她便顺势蹲下,摇头苦劝。 “不是咱们的事儿,咱们不能认!” 十里转身抓着她的手臂,泪流成河,嘴角却露出释然的笑意。 “夫人,您不用再替十里背罪了。是十里一时糊涂,想着花氏手上的指环最值钱,就打算偷过来当些银两,让夫人过得好一些。可是,没想到家主和夫人和好了,十里多此一举了。” “十里,你别瞎说。” 常乐回头看了眼张长修,见他似乎要接受这个借口了,有些着急地晃着十里。 “十里,你替我受了那么多苦,这个时候,就别再委屈自己了。你的常乐已经死了,我现在不是之前的常乐,你不用这么对我的。” “夫人果然是脑子糊涂了。”十里将她的手掰开,回身向张长修一磕,“十里认罪,还请太守押去衙门审判。” 张长修深深看着她,将她的忠诚看在眼里,威声道:“十里,本官知你与常乐自小一块儿长大,感情深厚。可案情自有真相,岂容你混淆视听?” “家主明鉴,此事从头到尾都是十里做的。”十里抬眸,目光坚定,“指环现在在婢子这里,并不是在夫人手中。想必也无人能证明,指环是夫人所盗,那家主为何一直坚信,是夫人偷了指环呢?” 闻言,张长修一怔,竟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花氏暗暗咬住后槽牙,柔声道:“你一个丫鬟想到来偷东西,未免太过胆大包天了罢?” 其中暗语,还是在指向十里受人唆使。张长修眸子又暗了几分。 “我十里向来胆大,花氏你不知,家主是知道的。”十里梗着脖子硬气道。 花楚儿气结。 而张长修确实深知十里的不忌讳,回忆起她以往种种行为,再听此话,怒上心头。 果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 常乐在旁气急到捶胸顿足,一把将十里的嘴给捂上:“大姐,我求你别瞎说了,越抹越黑好吗!” “唔……”十里将她的手给扯开,竟然无奈道,“夫人,你就别再护着我了。指环在此,还请太守审看。” 无泽在张长修的示意下,拿过指环,忍不住瞥了眼十里,目光闪动。转身之时,又是神色无波,将布帕交给张长修。 布帕被打开,里面赫然是花楚儿的那枚白玉雕梅指环。 常乐脑子一片空白。 张长修紧紧将指环握在掌心,目光如寒箭,直直射向十里。 妄他一直以为,十里嘴上不饶人,为人做事还是不错,对她多有肯定。便是厌恶了常乐,也希望她能将常乐从歧途引回来。 现今看来,这想法,真是可笑至极! “真的,真的是……”花楚儿掩唇哆嗦。 见十里所言皆是在理,替常乐成功开脱罪名是迟早的事。花楚儿深知,常乐大抵是要逃过一劫。 但想到素荷还在杂役院儿,捏着帕子的手青筋显露。 这回她怎么着都得先弄死一个! “夫君,妾也觉得主母不是做这种事的人。想必主母念及与丫鬟的多年情意,这才义气替罪。画儿不也只说是见十里拿过吗?” “闭嘴!”常乐怒喝,眸子气急到充血。 花楚儿缩了缩身子,一脸善解人意道:“主母,妾也不希望平白将您给诬了。凡事自有公道,纸是包不住火的。您这么护着她,如果她与那盗窃贼有关系,您可担待不起啊!” 见她还想加重十里的罪名,常乐恨到跺脚,双目发红,几步上前拔出无泽腰间的佩剑,直接刺向花楚儿。 “老娘现在就想变成一个变态杀人犯!” 张长修眼疾手快,半步上前,借力飞起一脚踢在常乐的手腕上。 青锋应声落地,常乐也被力道带着后退几步,踉跄倒地,摔在十里身边。 “夫人!” 十里爬着过去,将她扶起,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将她凌乱的发鬓整理好,坚定地低声劝慰。 “我相信你能将我救出来。夫人再惹怒了家主,日后不得翻身,十里也将难见天日。” 常乐心悲看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二十七章 花氏落网 那些图,不必说,定是小石子从衙门里偷出来,给她临摹的。 至于这些纸条,想必也是与同伙交流的内容。 这些纸条,拿去给都尉夫人一看便知是写了什么。 还有的,就是常乐说过的石佩。 两个盒子都看罢,却是不见他的玉牌。 怀王的眉头微微皱起,瞟向花氏,只见她满是闲心地拨弄着指甲。不由得,一阵火大。 “你们可将东西都搜了出来?”怀王质问搜寻的亲卫。 他们齐齐行礼:“半点不漏!” 那他的玉牌去了何处? 怀王眸光不由凌厉起来,扫向花楚儿:“本王的玉牌在何处?” 花楚儿俏然一笑:“怀王不妨找找。今日我被发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无伤大雅。” “无伤大雅?”怀王桃花眸一眯,厉声吩咐道,“来人,将花氏与如玉送入牢中,请江刺史代审。” 花氏这模样,定然是招不出来的。 她是在提醒他,他们的阴谋都完成的差不多了吗? 怀王带着下属出府之时,常乐正躲在门口的石狮子后面,探头探脑地看向他们这支气势汹汹的队伍。 见着花氏和如玉被抓,常乐激动地跑出阴暗,双手紧握成拳,激动地就差跳到石狮子上。 花氏这个贱人,终于被抓了,终于要遭到报应了! “常乐,我可是替你报仇了!你可以安息一半了。” 常乐双手合十,嘴里咕叨着,告慰原主的在天之灵。 “让谁安息?” 一道声音猛然出现在耳边。 常乐惊诧睁眼,正对上一双满含趣味的桃花眸。 不是怀王是谁? 他只身站在她面前,他的那些亲卫押着花氏和如玉自顾自地离去。 随着那些人带着火把离去,她和怀王这里立马暗了许多,只剩下灯笼柔柔的光辉。 “让花氏害死的无辜之人安息。”常乐含笑道,“你怎么不跟去?不用再审花氏了吗?” “本王是来带你去衙门的。” 怀王的笑容逐渐消失,甚是严肃看她。 常乐不明所以:“你审花氏还要带上我,难不成是想让我亲眼看着花氏受折磨,以泄心头之恨?” 怀王依旧凝重道:“花氏指出,是你指使小山楂偷了本王的玉牌。” “什么?”常乐轻声疑了一句,被怀王的表情吓到,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小心质问,“你不是信了罢?” “你会扎小人之术,会些蛊术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喂!司……什么来着?你这也能信?” 常乐有些激恼,下意识地指着他的鼻子,就要喊出他的名字大骂。可是气势在叫不出怀王名字的那刻,弱了下去。 怀王脸色阴了下来,讥讽道:“司伯毓。连本王的名字都叫不出来,还想骂人?” “我平时又不叫你的名字,我哪儿记得?” 常乐一下子被他带跑偏了重点,意识到不对,刚想将话题转回刚刚的争论上,怀王抢先开了口。 “那便多叫叫。” “什么?”常乐一时反应不过来。 怀王桃花眼一弯:“日后私下便叫本王的名字罢,让你长长记性。” 常乐再次发蒙看他。节奏跳的太快,她有些跟不上,节奏还落在怀王误信花氏的话上。 “我一直跟着你,我做什么你不知道?我有什么能耐你不知道?你居然还信了花氏的话?” 面对常乐的三连问,怀王一下没忍住,兀地笑了出来。 顺手屈指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打断她接下来的四连问、五连问,笃定看她。 “所以,本王并未信。” 常乐被他突然来的信任弄得措手不及,却觉得有些些甜暖。瞧着怀王暗啧,终于有一天,怀王能向斋主一样对她做些暖心的事儿,说些暖心的话。 相信日后怀王还是能找到个好媳妇儿的。 做人不能因为一点点好就忘了对方无赖的本质,常乐调整一下情绪,仰头瞪他,嘴里埋怨。 “不信,那你刚刚还逗我。” “这不是想看你傻不傻么?看来是个真傻的。” 怀王打趣儿着,目光落在她的额头,隐约又见她额上的伤疤,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抚开。 还是他与她第一次相见,在刺史府里见到的一样,没有半点的消没。 脑海里不禁结合之前听过的流言蜚语,想了一番常乐在花楚儿这等心狠之人手下受过的罪难,心下便是止不住的怜惜。 指腹忍不住轻轻抚了抚她额上的伤疤。 “你怎么没用药膏也将这里抹了?” 他的指尖温热,在常乐额上婆娑。 常乐早已怔住,脸红的像煮熟的红螃蟹,眨了眨眼睛表露出此时的窘迫,脑子已经不知道如何思考,只知道就问回答。 “抹不掉。应当是天意留下的,代表着这个身子的人生节点。” 因着体温升高,嗓子也有些干涸,声音带着几分嘶哑。 怀王含笑收手,帮她拨了拨碎发,重新给盖住额上伤疤,眉目之间尽风情。 “也是。反正消不消,对你的容貌都没太大的影响,不如留个纪念。” “什么叫没太大影响?” 常乐皱眉,很是不满自己的容貌被低看,伸手又将碎发撩到了边上去,将那个伤疤大剌剌地晾在外面。 “我这模样,不说倾国倾城,也是美丽动人好不好?” “瘦的没有几两肉,有什么好看的。”怀王玩笑着,“走罢,本王送你回去。” “你不用去夜审花氏?”常乐反问。 “不必。” 再问,也不见得会问出什么来。 而且,他不在,也自会有人做盘问这件事。 “你这也太不敬业了。”常乐嫌弃地嘟囔了一声,叹了声,“花氏被抓,怎么不见张长修出来?以他之前连夜刑审盗窃犯的残忍手段来看,他应该要连夜盘问花氏才是。” 怀王的脚步顿了下,想起什么来。转着步子侧过身子,与之相对,眸子含着浅笑。 “不出意外,张长修应当也是被花氏下了蛊,这才迷了心智。” 常乐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这很明显。” 哪里是被迷了心智,根本就是无脑宠爱,一点心智都没了。智商几乎为零。 怀王见她没听出自己的意思来,眸光闪了闪,继续说:“张长修之前对你所为应当也非出于自己的内心。花氏被抓了出来,张长修的蛊毒也将不日可解……” 见他又停顿,常乐偏了偏脑袋,利索回问:“你是想说,他其实是对我有深情的。让我重新回去,做太守夫人?” 明明不完全是这个意思,最多,常乐对了前半句。怀王却是含笑默认,不再多说。手里没有握着折扇,只能搓着手指,静静等着常乐回答。 常乐忽而大笑,撩了下额前的碎发,显出几分洒脱来。 “很多人都会无意间犯错,但错误就是有了,对别人的伤害也是有了。怎么能因为无意,而抹杀了这一切?” 怀王了然,突然明白是自己想多了。 “就算他都想起来了,别说我跟他回去,就连原谅他这种事都不可能。”常乐说的坚定,随后一声叹息,“最多,见他还是个好人,对国对民有利,我出于大爱,持个算了的态度。” 怀王垂头一笑,再抬首时,又是一如既往的戏谑:“真看不出来,你还这么有为国大情。” “那你是真的眼神儿不好。”常乐毫不客气地怼回去,“话说,张长修突然得病,还越来越重,是不是也因为花氏?” “应当。”知晓常乐的态度后,怀王回答起来也随意了许多,“不过,应当是他体内的蛊虫失控了。所以,花氏要拿自己的血控制。” “啊?你的意思是,花氏给张长修喂了自己的血?” 常乐有些反胃。 “控蛊需用种蛊之人的鲜血,此为也是正常。”怀王说的云淡风轻。 常乐深吸了口气。 “看来花氏还真是喜欢张长修,不然直接让张长修因为蛊虫失控而亡就是,哪儿还用得着赔上自己?” “也有可能是因为张长修还有利用价值。” “好罢,是我男女情爱的杂书看多了。”常乐耸肩摊手,“还以为他们有段真情,就像洪世贤和艾莉。” “洪世贤和艾莉?”怀王疑惑看她。 常乐眨眼,俏皮一笑:“故事里的虚构人物。” “你看的杂书还真多。” 怀王忍不住再次吐露这么一句话,也是对常乐的质疑。 一个小小农女,哪里来的机会看这么多杂书? “咱们现在要不要先去风雪楼?小山楂和小石子还在如霜那里。” “不必,就让如霜看着罢。”怀王毫不犹豫地拒绝这个提议。 “司伯毓。” 突然听见常乐叫他的名字,怀王有一瞬间的怔愣。 他极少被人这么直接地喊出全名。虽然,这是他给常乐要求的。 感觉有些怪异,但不是很讨厌。 “你这回听话的倒是挺快。” “早就想喊你名字了,你也要求了,恭敬不如从命嘛。” 常乐在他扭头之时,跑到他面前,倒退着,促狭眯眼。 “你这放下一切,送我回家。这种行为,未免也让人太感动了。” 怀王挑眉:“那想必你是误会了,本王只是想着要找成言。顺便,送你回去。” “啧。”常乐哼了声,转回身子与他并排而走,“你不会又要坑斋主做些什么罢?” …… 翌日,全城沸沸扬扬,只为一件事。 怀王抓住了个会蛊毒的育国细作。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守宠爱的小妾,花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二十八章 花氏的招认 花氏的身份明了,当初对太守府妻妾之争的各种意见,俱各统一。 常乐,这个太守夫人,确实无辜。 一直都是花氏这个细作有心陷害。 不过,全城也因此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之中。关于育国要打到十三郡的谣言纷纷散布。 毕竟,育国的细作都埋伏到了太守的身边,肯定要做的事都做了。 城里的百姓富豪都开始收拾行囊,或准备举家搬迁,或先转移自己的金银珠宝古董之类。 为此,都尉也加强了对十三郡的监管力度。在各城门加派大量人手,还安排士兵每日定时巡城。 见到散布谣言者,抓起来警告。 对那些企图搬迁和转移资产的人进行阻止,要求他们去郡衙门办理批文。只有有了批文,才能转离。 前有战争恐慌,后有都尉的强制留人,当即惹得十三郡民怨沸腾。 …… 十三郡,大牢。 只通一人的总门口,光线突然一暗,立了个身披玄色披风的男子。 背光而立,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 他的身子虚浮,只是片刻便倒向一边,孙头还来不及扶上,他已经靠着了门框。 抬步下阶,身体踉踉跄跄,似乎随时又要摔倒。 孙头忙几步跟上,搭手扶上他的胳膊。 “老爷,小心些。” 扶着他的孙头满是疼惜。 这才多少时日,曾经威风凛凛,意气风发的太守,已经变得骨瘦如柴,弱不禁风。 听说,是太守的恶毒小妾下蛊所致,孙头就忍不住想将那个花氏拖出来抽上一顿。 世间,怎会有如此恶毒的妇人? “花氏在何处?” “在重牢那边。” 牢头扶着他往花氏在的地方走去。此时,师爷也听见张长修的动静,迎了过来。 “老爷,您醒了?”何师爷轻声道。 张长修“嗯”了一声,面色凝重,虚弱开口:“听说昨夜审了花氏和如玉?” “是。”何师爷点头,“刺史大人亲自审的。” 昨夜出了那么大的事,刺史才睡就赶紧爬了起来。赶到十三郡衙门,就看见了怀王的下属。 怀王留话,让刺史连夜审问,必要问出个一二来。 刺史哪里敢耽搁,折腾了大半宿,在张长修来之前刚离开,找怀王商量对策去了。 这时候,再困,刺史也是不敢耽搁的。 “审的如何?”张长修继续问。 “如玉已经全都招了,签了供状。刺史判,流放岭南。”何师爷紧跟着张长修的步伐,脚步慢的蜗牛一般,“至于花氏,什么都没招。说要审,也得是老爷您审。” 张长修勾唇一笑,是森森寒意:“还想本官审。” 何师爷沉默不语。 “如玉都招了什么?” “她被花氏下蛊控制,只得助纣为虐。一是,花氏的胎儿不过月余便亡,她帮花氏隐瞒,还将花氏绣好的小人儿藏进常氏房中。” 何师爷认真禀告来,狐狸眼微转,时时还在关注张长修的神情。 只见张长修凝神静听,脸上好似无半点波澜,他的嘴角却是微微下撇。 “如玉还拿婆子李婶儿十岁大的女儿做威胁。”何师爷继续道,“逼迫李婶儿熬制堕胎药,并做伪证。” 张长修的眸光波动,捏了捏双手。 “所以,常氏是被诬陷的。”何师爷下了定论,见张长修眸光似有歉疚之色,继续道,“如玉还听令,将素荷推下井,替花氏处理了后患。” 脚步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声。张长修张了张嘴:“继续。” “如玉还见,花氏与小山楂和小石子多有来往。认为他们兄妹也是遭了花氏的控制。” 这件事,在他醒来后,管家张守已经跟他说过了。 包括,花氏被怀王带走那夜的其他情况。 何师爷之后所说,和如玉在那夜承认的东西,大同小异。 汇报完毕,张长修已经到了花楚儿的牢门之外。 花楚儿靠在墙上,双腿成簸箕状,无力地摊在窗口大小的阳光之中。听见动静,缓缓抬眼。 见是张长修,牵扯着脸上的几道鞭痕,露出个极其温柔的浅笑来,眉眼情意不减。 张长修却是不再如之前那般心动。看着她凄惨的模样,竟还心生不忍,许是因为蛊毒作用。 花楚儿此时浑身是伤,囚衣因为鞭笞而破落,处处都是大片血迹。双腿处更是惨不忍睹,像是被打断了。 她的双手也是血淋淋的,肿胀不堪。是被拔了指甲,还受了夹刑。不必说,她的十指也是废了的。 肩膀处,隐约还可见烙铁的痕迹。 不知,刺史对她用了多少种刑法。 “夫君,你终于醒了。”花楚儿声音嘶哑难听,犹如黑鸦。 张长修眉头微皱,知晓这是被灌了辣椒水一类。 待牢头将牢门打开,由孙头扶着,走了进去。 “听说,你什么也没招?” 张长修垂眸,言语冷酷无情,随意地就在她对面盘腿坐了。孙头侍立在旁,何师爷已经让狱卒摆放好桌椅,准备记录供词。 “这条命一直留着等你,要招自然也是要等你啊。” 花楚儿依旧是那副柔情似水,情意绵绵的模样。 张长修想到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伪装,立刻一阵厌弃。 “若要说,便从实说来,莫要说些虚情假意,无用之言。” 花楚儿早有预料,勾唇一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委屈来:“无论妾做过什么,妾对夫君一片真心不假。” “假不假,也无所谓了。”张长修冷漠回过去。 花楚儿眸光闪了闪,黯然几分,脑袋无力地垂了下去,嘴角弯着讥讽的弧度。 “你想问什么,问罢。时间快不多了。” 张长修没有注意她说的“时间不多”是什么意思,只当是以为自己的命不长了。便不带迟疑,立马就问。 “你当真是育国派来的细作?” “是。”花楚儿利索回答,“我的任务就是潜到你身边。可惜,你与常氏情深似海,我难以插足,便在你面前假装失足,趁你救我之时,给你下了迷香。” 张长修皱眉,回想起初识她的几回。 依稀记得,当时明月楼来了个新花魁。 那时,正好他要找初到十三郡就藩的怀王议事。不着调的怀王硬是将地点定在了明月楼,还让这位新来的花魁伺候。 这花魁,正是花楚儿。 花楚儿的容貌确实是不凡,期间几次与怀王逗乐。他瞧不过眼,对这个花楚儿也不是很看的上。 过了没多久。他因破一桩坠楼案,再次到了明月楼。 花楚儿却借机与他搭茬,他心中有常乐,再加上对花楚儿的第一印象不好,便处处冷言冷语相对。 由着坠楼案,他多去了两回明月楼,花楚儿仍旧屡屡献殷勤。 有回,他拂袖推开她。谁知花氏竟被他推出栏杆,从二楼坠下去。 情急之间,他便跳下将她救了。 当时,他抱住花楚儿时,闻着她身上的异香,只是觉得不讨厌,并没有怎么在意。 没成想,回去之后,竟夜夜不能寐,日日想着花楚儿的音容相貌。 日久成思疾,案子解了之后,他时不时也去明月楼看上花楚儿几回。 久而久之,莫名其妙就对花楚儿情根深种,对常乐弃之如敝履。 然而,他并没有意识到不妥。 再到后来,就是娶了花楚儿进门,极尽宠爱。 现在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而他,一直在无知中伤害常乐。 “你房中一直燃着的香,也是迷本官心智的?”张长修扯了扯嘴角,心底是浓浓的化不开的自责,以及对花楚儿前所未有的厌恶。 花楚儿也未抬头:“是啊。在你后面找我时,饮下的那杯水,里面便已被我下了蛊毒。平日燃的香料,平常人闻了没有什么,中了我的蛊毒的人闻了,眼里便只有我,只会对我言听计从。” “你初时,找的并不是本官罢?” 张长修想起她当初对怀王百般献殷勤,视他如空气的场景来。 “是,本来要找的是怀王。”花楚儿淡然道,“不过怀王自小用过奇草异药,迷香对他不起作用。看似怀王放浪形骸,却是个谨慎的,我也找不得机会下蛊。故而,将目标转向了你。” “所以,风雪楼的那个古娅,就是在用你的路子去接近怀王?” 花楚儿勾唇一笑,很是不屑:“那个货色怎么能与我相提并论。我已试过,怀王此人不能随意接近。她偏不信邪,结果自食其果,被怀王抓住。疯了都是积了蠢福。” 当时若是她还继续接近怀王,只怕,也是落得古娅那般的下场。 “你倒是聪明,如今也不见得好到哪儿去。”张长修随口便讥讽一句。 花楚儿忽然抬起头,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夫君所言,还真是无情啊。” “你也不是什么有情之人。”张长修继续问,“所以,后面府中之事,都是你故意所为?” “自然。” 花楚儿这回未低头,而是静静地看着张长修。 “进门的那杯敬茶,是我故意没拿稳,自己摔得。” 张长修沉了口气,自己当时的行为还历历在目。此时,心像是被那样一杯滚烫的热茶浇上。 “第二日,我早起请安,因跪昏倒。也是我故意又倒了茶盏,假装自责跪在院中。常氏当时还很大度地阻止,可惜我怎么能受了她的恩惠?” 张长修的睫毛颤了颤。许是盘坐久了,双腿有些麻木。 当时,他罚常乐在院中跪了两日,病了好长一段时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全都因为你 “后面一些小技俩也就不一一帮你回想了。”花楚儿大方一笑,“总之,事实都是我故意刁难。你因着蛊毒迷香,便处处护着我,各种处罚常氏。而常氏那个能忍的,到后来再也没解释过。” 哪里是她能忍不解释,是她的心逐渐灰凉,觉得再辩解也是无用的了。 张长修阖上双眸,掩去心下一片愧疚凄凉。 “那次,我故意跳湖让你撞见,误以为是常氏推我下湖。”花楚儿继续道,“你也确实狠心,将她杖责一顿。她当时被逼触柱,想必也是绝望极了。我本来还高兴,她终于被解决了。没成想,她倒是命大没死。” 常乐撞柱的那一瞬猛然在张长修脑海中重放,张长修双手不由得猛然紧握,心被人攥住一样难受。 “不但没死,还变得聪明了些。知晓我送药是有预谋,竟先出手,将我给欺了。看来,还是要吃亏才能长智。” 花楚儿俨然一副,“我帮你提高了发妻的智商,你要好好感谢我”的样子,口气中却是满满的受辱之感。 “继续交代!” 张长修听不得她此时对常乐的讥讽,沉声打断。 “不过,也没见得有多聪明。”花楚儿不依不饶地又补了一句,见张长修面色不悦,浅笑一声,继续。 说这些东西,对花楚儿来说,就是炫耀战果。 “白玉指环那次。是常氏见钱眼开,想从我这儿捞些好处,我顺势也给了她。”花楚儿似回忆到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微恼,“那次宴请,我本提前给自己吃了泻药,准备诬陷与她。没想到她竟然提前准备好了相克的食物,让我痛不欲生。” 张长修眸光闪了闪,抬眼看她,露出几分讶异之情。 片刻,眸光又沉了下去,不知情绪。 原来,常乐真在触柱之后大变,竟还学会了心计。到底是死后重生,才会这般,还是因为—— 换了个人? “本来,她不这样做,我也不会拿白玉指环说事。”花楚儿没注意到张长修的情绪变幻,只管自己说着,“既然她害了我,我自然是要反击回去。便谎称,她偷了白玉指环。” 张长修脑海里又回响常乐经常质问他的那句话。 他从来都不信她。 “结果,那个十里却出来顶罪。”花氏叹了一声,皱眉道,“更想不到的是,她竟然在刺史府发现了我和手下接头。竟还将我的石佩捡了去。她仗着石佩在手,又欺了我一番。哼!” 这件事儿,张长修是听怀王说过的。 不过,他听完去试探花氏,因着蛊毒,还是没将她往细作上想。 “说起来,这个常氏可是不简单。之前那般能忍,本以为是个受气的软柿子,现在看来,是因为对你有情罢了。” 花楚儿自我分析了一番。 “只不过,你害她触柱差点丢了性命,对你的情没了,也就开始用心计报复了。让我时时觉得,万事都在掌握,可又总会事出意外。” 张长修拧眉,双手紧握成拳。胸膛起伏,气息有些不稳。 花楚儿说的对。或许,常乐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他。 他不能保护她,她便只能自寻出路。就算变成一个满腹心计之人,也都是他逼出来的。 无情了,能怪谁呢? 怪的还不是他。 “怎么,心痛了?后悔了?内疚了?”花楚儿向前倾了倾身子,笑的怪异,“那也是没办法了,如今木已成舟,你们注定分道扬镳。” “你若只是潜在我身边,为了获取情报,只管做个妾就是。何必处处为难阿常?” 张长修终于忍不住质问。 花楚儿闻听,愣了一瞬,缓缓地坐直了腰,静静地看着他。 “你说的也是。谁让,我爱上了你呢?” 这句话的表白,张长修并不怎么感动,也并不怎么想听到。 “我爱上了你,你整个人就只能是我的。常氏,她就必须消失。”花楚儿恶狠狠道,忽然又转无限的凄凉,“你知道,当我知道我怀了孩子,那种又兴奋又绝望的心情吗?” 张长修撇过了视线,不看她神情的挣扎。 花楚儿被他的动作深深刺伤,收敛了将要爆发的情绪,努力压制,将其变成小股泉流,一点点发泄出来。 “我自幼便被人拿来试蛊。后来我学习蛊术,也是拿自己的身子做母蛊的温床。我的身子,早就不是个正常人的身子。所以,当我知道怀了孩子后,还来不及激动可以替你生儿育女,却要接受我的孩子注定是个死胎的事实!” 花楚儿还是没忍住,越说越激动。 “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要遭受这样的罪难?我也是从小便过得生不如死,我只能靠自己。”花楚儿双目发红地瞪着张长修,见他还是不愿看自己,更加激动,“我在房中挣扎,你却和常氏旧情复燃,那怎么可以?我怎么会允许!” 听到这里,张长修已经基本明白所有的事情。 深吸一口气,垂眸看地,努力压下身子里、心上的翻江倒海。 “你为什么要这般对我?我明明那么努力地讨好你。当地图到手,他们三番四次下令让我杀了你。我都没有。” 花楚儿用不成形的手指揪着领口,有些灰暗的眸子流出两行清泪来。 “他们不再给解药压制你的蛊毒,我便用自己的血来替你压制。我为了你,付出性命都可以。为什么,一旦有机会,你就要回到那个女人的身边?” “我的蛊毒不是你下的?”张长修无情地忽略她的愤怒,“解药不是在你那儿?” “你的蛊毒是我下的,用的蛊也是我养的。可是,他们怕我不听话,就将你的母蛊拿走。事实也是如此。” 花楚儿咧嘴森然一笑,被张长修的态度逼到彻底绝望,只余凄然解释。 “你的蛊毒每月二月二十五便会开始暴躁失控。他们不再给我解药,我也无法控制你体内的蛊毒。”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张长修好容易将万千情绪都压下去。但似乎,体内还有什么在躁动。 “你这只是招了你对我做的事。关于你们的计划呢?” 花楚儿精神有些恍惚地盯着他,只是阴阴地笑着。 “我们的计划?我们的计划,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东西都被搜了出来。” “盗窃犯一事,你们是在做掩护,实则是冲着怀王的玉牌去的?” 花楚儿的情绪又逐渐恢复稳定,只剩一脸冰然:“是。那个盗窃犯就是我的人。” “是你安排的?” “是,没想到被你抓住。” 张长修拧眉:“那杀害乞童一事,也是你安排的?” 花楚儿笑了:“是,为了将小山楂和小石子安插进衙门。顺便,引起城中动呕。可惜,我辛苦养大的野孩子,也被你们给杀了。” 说到最后,花楚儿笑的有些诡异,带着浓浓的仇恨。 那个野人她并未下蛊,但是她从小玩到大的。 “你们是为了兵器库?” 张长修忍住替那些乞童打抱不平,急迫逼问后面的真相。 他已经丢了小情,不能再将十三郡也赔了进去。 花楚儿但笑不语。 “你不是都看透了?既然要说,何不都说出来?”张长修逼问道,“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再受皮肉之苦?” 花楚儿盯着他的眼睛,笑的惨淡,笑的荒谬,笑的疯狂。 “这幅皮肉,早就不是我的,又怕什么受苦?现在我在你这儿就是待斩首的十恶不赦之人是吗?” “这是你自己造就的,怪不得别人。” “好一个怪不得别人。既如此,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花楚儿咬牙切齿,嗓子因嘶吼,更加地难听刺耳,“那些乞童都是你害死的!” 张长修惊诧看她。 “那些乞童虽然是我让野人去杀害的,可究其根底,是因为你。” 终于听得花楚儿交代一件案子,张长修却被她的推卸责任激恼。 “此事与本官何干?” “我的孩子无法来到这个世上。凭什么那些乞童就可以?明明他们来到这个世上,也是遭人抛弃的废物。” 花楚儿精神有些失常了,双目通红。 “我让人杀了他们,也是给他们解脱,还是便宜了他们。要不是你让我怀了孩子,我怎么会如此?” “这就是你杀害他们的理由?” 张长修想到那一个个孩子的惨状,终于被她屡番不知悔改的话激怒。勃然而起,指着她怒斥。 “他们沦为乞丐已是艰难,生存下来更是不易。你既然无法生子,心里想的不是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而是将丧子之痛发泄在那些孩子身上。你的想法为何如此扭曲?” 花楚儿无所谓他的斥责,只觉不痛不痒。 “你适才一直问,你哪里不好。你比不上阿常这点,如此明显你就看不出来吗?” 张长修因过于激动,身子摇晃了两下,勉强站稳。 “常乐”这个名字就像一把利刃,狠狠地扎进花楚儿的心口上。 “同样是遭受欺辱,阿常除了自保,想的永远是怎么以善意对待万事万物。而你呢?只有满腹的怨恨,处理的手段永远是害人不利己!” “是。她是只小白兔,我就是只饿狼!” 花楚儿想要站起来和他对峙,双腿却无半点知觉,只能仰着脖子瞪他。 “张长修,不念情就是你这个人的本质。你以为你有多爱常氏?你若是当真深爱入骨,就算我下十只情蛊,也不能将你怎么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三十章 这些都死了 张长修双目圆瞪,指着她的手有些颤抖,气息很是不稳:“你在胡说些什么,现在又要将事情推到本官身上是吗?” 花楚儿薄凉一笑:“如今常氏走的如此干脆利落,可见,她对你也不见得多有情。你们这对虚假的有情人,当真是让人可笑。” “闭嘴!” 张长修声音低沉,怒意全上,就差自己伸手掐住她的咽喉。一口气喘出,随之而来的是一口污血喷出。 眼前一晕,摇摇晃晃地往旁边坠过去。 孙头惊呼,及时地扶住了他。 在张长修闭眼的最后一刻,他看见焦容从花氏的脸上闪过。 最后,花氏释然一笑。 模糊间,听到她轻声地低喃。 “张长修,遇见你,当真是我最幸福也是最苦难的事。” 张长修晕了过去。 牢里乱作一团,孙头先抱着张长修离开。 何师爷也跟着要走时,却发现花氏嘴角溢出污浊的鲜血,情急之间落了后,先去看了花氏的情况。 “你这是……”看情况,花氏是毒发,何师爷忙道,“来人,快传大夫!” 花氏现在是重要犯人,还不能让她中毒自尽。 可是何师爷发现晚了。 花氏抿唇浅笑,安详地合上了双目。 正此时,风雪楼。 雨相阁里传出一声诡异的低鸣,刺痛了风雪楼所有人的耳朵。然后便是两道合为一道的凄厉惨叫声,如同地狱里传出来的一般。 鸣叫声过去,风妈妈松开遮耳的手,瞟了雨相阁一眼。随后,笑着游走在左右,安定糟乱的场面。 “没什么事儿,大家稍候,妈妈我这就去看看。” …… 如霜派人去八归斋通知,小石子和小山楂出事了。 常乐着急忙慌地赶到风雪楼。 进雨相阁时没注意门槛,一头栽在地上。 “小心。” 怀王将她拉起来。 常乐挣着爬起,将他的手一推,提着碍事的长裙,三两下跑进内室。 扬手将薄帘一撩,当即瞠目结舌,差点白眼一翻晕过去。 小石子和小山楂瞪目张口,七窍流血。 死的惨不忍睹。 此时,他们兄妹俩全都躺在金丝钩绣红牡丹的白丝锦床单之上,头枕着金镶玉的软枕,身着如霜送给他们的绣裙锦衣。 俨然一副刚过上好日子的情形。 常乐不久前才嗔怪过,他们有了如霜这个金大腿,已经乐不思蜀到完全忘了她的存在。 “如霜姐姐长得好看又有钱,比起跟着常姐你,我们更想呆着这儿呢!” 他们开玩笑调皮的声音还在脑子里回响。 常乐头重脚轻,怒意将哀痛压下,双目充血地质问如霜。 “这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说他们的蛊毒已经被压制了吗?” 见她情绪激动,身子前晃后摇地站不稳当,怀王揽住她的肩膀。 如霜仍是一副冷淡的样子,眼皮子抬了抬道:“应当是下蛊之人死了。” “什么意思?” 常乐想要抓上她的肩膀,如霜灵巧闪身躲了过去。如霜目光扫向怀王,示意他控制好常乐的情绪状态。 怀王眸色一沉,示意她快点解释。 “他们自小便是蛊人。”如霜轻叹了声,“定然被试了不少的蛊,如此情形,看来是他们早已与下蛊之人命里相连。下蛊之人亡,他们也活不了。” “不对啊,那张长修怎么还活的好好的?” 在他们来时,怀王的属下汇报了个消息。 花氏已死,太守吐血昏迷。 “每个人的蛊不一样嘛。”如霜很是冷血地嘲讽了一声,“张长修还一直喝着种蛊之人的血,保一命更是正常。” 常乐不得已地接受现实,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小山楂大大的眼睛已经不再灵动,里面空洞洞的,加上流出来的血泪,就像鬼婴无神的双目。可又能看出她的痛苦与恐惧,似乎还在渴求着什么。 应当是对生的希望。 小石子胖乎乎的脸蛋,纠结狰狞,生前必然也是经历了极大的痛苦。 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 终于,常乐精神上承受不住,合目倒在怀王的怀里。 怀王发现她的身子在往下滑,立马改搂上她的肩膀。见她还在调整着呼吸,并未晕厥过去,这才放下心来。扶着她往外走,将她安置在外室的软榻之上。 “这些也都死了。” 如霜单手托着个红木妆盒递到怀王面前。 妆盒的盒盖是打开的,里面存了一层不明的水物,水物上面漂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红色细条长虫。 不过都是死的。 这个妆盒正是花氏存放蛊虫的妆盒。困着蛊虫的玻璃珠破碎,这才都漏了出来。 怀王得到妆盒后,交给了如霜,让她找寻解蛊之法。 没想到,花氏一死,这些蛊虫也都跟着死了。 当时雨相阁里传出的刺耳低鸣就是这些蛊虫发出来的,那是它们的死亡之鸣。 怀王瞟了一眼,下意识地回首看常乐。见她躺在软榻上,时不时抹着眼泪,压根儿就没抬眼往这边瞧,这才放心了下来。 这些东西要是让她瞧见,她这胆小如鼠的,更得吓疯过去。 “有这些母蛊的子蛊之人,是不是也都活不久了?” 如霜沉吟,将妆盒合上。 “也不一定。只要不是像他们兄妹俩和种蛊之人连体,也都是可以救的。” 常乐听见她又提小山楂和小石子,身子一震,转了个身子扭头靠墙。 怀王无奈一声轻叹。 如霜浅浅地嫌弃了常乐一眼,继续道:“这个养蛊之人,是个心狠的。给别人下蛊,基本就不打算让对方有自由的机会。” 这件事很明显。其他人哪里会出现这种情况? 下蛊之人一死,她养的所有母蛊跟着亡,那些被下蛊的人,都难逃一劫。 “罢了,此事也难以再查了。”怀王说的云淡风轻,脸色却是有几分凝重,“你找人,将他们兄妹二人好好葬了罢。” “又是我?”如霜不乐意反问,“今儿这些蛊虫突然怪异发声,他们兄妹二人临死惨叫,惊得妈妈来问,我将此事压下去就费了好大的功夫。” 怀王瞟了她一眼,抿唇道:“自己去王府支银子。” “我去王府支银子算怎么回事儿?”如霜扬了扬脑袋,拨弄着妆盒锁扣片。 “我来负责葬了他们。” 怀王还没开口,常乐先声音低哑地揽活儿。怀王瞧过去,泪流满面的常乐刚刚将一脸的眼泪抹掉。 看样子,人都是需要经历锻炼的。 她现在这情况,可比之前几回强多了。 “也好。”怀王轻缓地回应,“那这便将他们带走罢。” 如霜见状,也不争抢这笔赚钱的机会,反倒是乐的自在,甩手了一件麻烦事。但在接收到怀王的目光时,如霜依旧面无表情地趁火打劫。 “钱,我还是要的。” 怀王深知她的脾性,也知这件事对她来说是无可厚非,很是随意地便应允了。 一直坐上了回八归斋的马车,如霜将他们送上车便摇着身子离开时,常乐终于忍不住问了句不合时宜的话。 “这个如霜怎么时时都想着钱?当真是冷酷无情,掉钱眼里了。” 怀王对此毫无跟随抨击的想法,习以为常道:“本王身边向来都是些贪财的,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样才用着放心不是?所以,本王能保的自己还是家大业大不落魄,也很是不容易。” 这话,含沙射影地也在说常乐。 常乐面容憔悴的很,连抬眼皮都觉得累得慌。靠在马车的角落处,身子和马车壁形成稳固的三角状态,双腿大大咧咧的张开往前伸,身子几乎瘫了一半。 “你这么说,之前我带着皮蛋儿遛了一整日的山,差点没累死。你也没见给我点钱,你总不能为了保住家产,每次都抠门儿抠在我身上罢?” 怀王一直静静瞧着她,见她人还沉浸在悲痛中,竟还有精力跟他算账。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她能好好的,也算是件好事。 “虽然你并未找出什么重要的信息来。”怀王顿了顿,忽略她翻的那个怨恨的白眼,浅笑道,“但看在你也算是辛苦劳累的份儿上,给你些补偿也未尝不可。” “那这个价格,我定。” 常乐说的笃定,怀王也不急着反驳或同意,挑眉道:“说来听听。” “葬小山楂和小石子的钱,都是你出。” 常乐现在没有一分自己的钱,想让他们兄妹俩葬的好,只能让怀王出钱帮忙。 停了不过半刻,怀王含笑道:“这钱出多了,你可是要补钱的。” “打个欠条。” 常乐一点也不多纠结,听见他同意,便放心的合上了眼。闭目静思,小石子和小山楂的音容和死状又要齐齐涌上,在她脑海里交叠。 “打欠条对你来说有什么用?你总归也一直是个一穷二白的。”怀王戏谑出声,谈论着很不适宜此时谈论的问题,“到时候,你得找个抵押的。还不起,就拿抵押之物抵了。” 常乐内心的阴郁还没尽数涌起,又被他的话给压了下去,不敢置信地偏头看他:“我哪儿有可以抵押的?” 怀王神秘一笑,灿若桃花,一如既往地让常乐如身临桃园,减淡了几分愁苦。 “你啊。” 他的声音魅惑低沉,就俩字儿,最后的语气词还让他加了个尾音,拖得老长。这情况,发生在平常,常乐可能还会被调戏地心脏怦怦乱跳。 可此时此刻,她没有半点心情。听到他这个话,还有些想发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三十一章 矿山爆炸 “什么就我了?你这是想让我卖身抵债啊?” 常乐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忽然觉得躺着有些不舒坦。双手一撑软垫,身子上移,坐的端正了些。 “我就是个聚宝盆,怎么能白白送给你?我把斋主给你做抵押了。” 怀王勾唇:“说的,成言是你的人一样。” “差不离了。”常乐很是一厢情愿,“对了,斋主最近去哪儿了,怎么老是不见他的人?” “有事去了。” 常乐沉吟了会儿:“那我将八归斋给你做抵押。” “八归斋,那是本王的。” “……” 一个故意扯开话题,说的不着调。一个顺着说些不要脸的话,企图忘记刚刚面对的悲恸。氛围虽无平常那般轻松自在,也算是活络了不少。 两辆马车在寂静的夜里,路过家家户户的门口,过街穿巷,发出哒哒马蹄声、辘辘车轱声。 显得空荡又寂寥。 …… 一方小小的后衙房间,床上的人渐渐醒来,一身县令官袍的张长修不由欣喜,表现出来的却不是很多。 当十五六岁的常乐睁开眼,熟悉了周边的环境后,瞧着他浅浅一笑,声音极轻极柔。 “果然,你不是个普通人。” “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是坏人?”张长修笑着反问。 常乐微微一笑:“你瞧着不像。” “你这也未免太容易被骗了些。瞧着不像,就放了我,被打成那般模样还不肯招认。”张长修甚是怜惜地看着她的模样。 他这才将秦庄给剿了,把她从秦庄里救出来,好容易等到她烧退醒来。 “我瞧见你了。”常乐忽然转了话锋,定定地看着他,动了动嘴唇,虚弱道,“你当时就在门外,我瞧见了。” “那你当时为什么还不招?”张长修惊诧,“我看着你挨打,却不救你,如此狼心狗肺,你不应该失望地将我供出来吗?” 常乐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会救我,我看出来了。” 张长修疑惑:“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你的眼睛里。”常乐眼睛弯成半月牙儿,很是好看,“十里的大爷说过,看人得看眼,这个人什么心情什么想法好心还是坏水儿。一看眼睛,就全知晓了。” 张长修忍俊不禁,不可置否:“这位大爷,还真是通透。” 头一回,张长修被个姑娘吸引。因为她纯粹单纯之心。 后来,张长修倒是多次和这位大爷打交道,也认识了十里,也有更多的几回见到常乐。 因为十里的大爷,长了一张毒嘴,每回说话不过脑子。 说话说得恶毒了,也是不幸,竟然一语成谶,灵验了。对方就将十里的大爷告上公堂。 十里和常乐就来旁听求情。 这种不靠谱的事儿,张长修安抚了两边,象征性地责罚了十里大爷几下,就让他回去反省。 可没过两天,十里大爷就又被告上了公堂。 常乐对十里的大爷如同自己的亲大爷,觉着这位大爷老是给张长修添麻烦,便时不时的做些吃食送过去赔罪。 一来二往,两人也就有了感情。 大爷的麻烦事儿一直到他因病去世,这才结束。 张长修和常乐的感情也稳固了。 常乐守孝两年后,他们二人便成了亲。 当时整个小县城都是一片喜庆。红灯红绸结了每一条街,举县同庆。 他们的婚事,整个县的人都去凑热闹,送祝福。 新妇进门,鞭炮齐鸣,好不热闹。 …… “嘭!” “轰!” 张长修被惊醒,思绪还沉浸在与常乐的过往之中。 对常乐的情愫尽数涌上,幡然醒悟,如今物是人非。 “嘭!” “轰!” 不光是张长修被惊醒,十三郡这座偏僻的大城也才刚刚苏醒。因突然的轰雷声疯狂颤抖。 “嘭!” “轰!” 轰雷声还在继续,十三郡已经开始惊乱起来。 张长修感受到屋子的颤动,瞬间反应过来不对劲。刚刚的只是梦,如今的轰鸣声也不是婚庆的鞭炮声。 来不及再沉浸在感情的淤泥里,双眸一睁,转身下榻,捞了件外衫披上就往外跑。 轰声接二连三,时远时近,屋子里的架子摇晃几下向他砸去。 房门被猛然打开,无泽从外面冲了进来,及时将张长修抱住,带出了房门外,在院子里站定。 “哐嚓嚓”。 架子摔在地上,书画瓷器摔了一地。 大地还在颤抖,张长修扶住无泽才好容易稳住身子,正瞧见跑过来的孙头。 “怎么回事儿?” 一半的声音都淹没在轰隆声里。 孙头的步伐也因地面的剧烈晃动而左右不稳,好容易跑近,才焦急汇报情况。 “老爷,好像是城外的矿山出了事儿!” 张长修脑子宕了一瞬,立马意识到,定然是育国的诡计开始了! 转身回屋,在无泽的帮助下,迅速换了官服。 “带人去矿山,快点!” 张长修疾步往太守府外跑,路途中只见太守府里也乱作了一团,容姑姑和管家正在安抚丫鬟下人们。 张守和容姑姑看了一眼急色匆匆的张长修,都很有眼力见儿的没有上前添乱,尽力地做好本职工作。 花氏被带走,说是自杀在牢里。太守府没有了女主人,只有他们这些下人,只能由管事儿的来管了。 “通知了怀王和其他大人没?”张长修因为激动,气息很是不稳。 无泽时刻跟在旁边,警惕着他的状态。 孙头跟着张长修的步伐:“都派人去看情况了。” 来到街上,百姓受惊暴躁地横冲直撞。一个个拉着家人,抱着简单的包袱,直直忽略张长修往城门外涌去。 轰鸣声如同催促剂,让他们跑的更加惊慌快速,嘴里还在大声地喊着。 “育国人打过来了,快跑啊!” 某家老人因行动不便,摔倒在地。小一辈儿立马将他拉起来。 “爹,您再坚持坚持,育国人打过来了,咱们得赶紧逃了。” 老人当即泪眼蹒跚,挣扎着推开小辈儿们:“儿啊,爹走不动了,就不拖累你们了,赶紧跑,啊!” “爹,您别说这种让人听不得的话了。快点,俺背你,咱们快点。” 说着,那年轻男子将包袱往旁边妻子的怀里一塞,将孩子也丢给了媳妇儿。自己蹲下身子,硬是将骨瘦如柴的老爹背起,艰难地带着妻儿往外跑,还要躲避撞过来的人。 这样的场面,一时之间屡见不鲜,孝顺有责任的,怎么也要带上自己的家人,一个不剩。自私无情地,就抛下拖后腿儿的,留着他们瘫在地上,心灰等死。践踏事件更是频繁。 张长修走了一路,也没时间先阻拦这些疯狂的百姓,自己还在无泽和孙头的庇护下免受冲撞,只能干拧眉。 “城门可有人把守?” 很明显,这个时候矿山出事。不说百姓出城会使事情更加麻烦,他们的性命也更加地难以保障。 城外,都是矿山,只有城里还算是安全的空旷地带。 孙头道:“怀王昨夜又让都尉增派了兵量。今儿声音刚响几声,都尉就带人去了城门口了。” 不得不说,都尉干起事来很有预见性,也很麻利。 都尉一听见这么大的响动,第一时间就想到百姓会暴动。在百姓还未觉醒之际,策马去了练兵场,拉着兵将集结到各城门口,关上城门,形成围堵之势。 更让人钦佩的是怀王,未卜先知。 幸亏昨儿怀王让都尉增兵,今日防守起来才不会太过局促被动。 张长修刚到衙门,刺史也带着人赶到了衙门口。几队正好打了个照面。 “仲难,幸好你醒过来了。看来敌人是已经开始行动了。”江从善眉头拧的能成川海,“怀王这时候怎么不见人?郡史也没瞧见!你们再去催促,让他们赶紧过来。” 正此时,孙头已经集结了衙差出来。张长修出声拦下刺史派出去的两个人:“不必来此了,让他们直接去城外小林山汇合。” 那两人顿了下,立马点头,狂奔而去。 “快去矿山!” 张长修一道令下,和刺史分别带上自己的人,快速往城外挪去。 …… 常乐一夜未眠,将小石子和小山楂搁置在偏房里,准备早起就去买两副好棺材将他们入殓下葬。 她晚上没睡,也没让怀王走。 柳成言不在,院子里放着小山楂和小石子的尸体,她还是有些怕的。 怀王无奈留了下来,却是看着常乐在八归斋前店的小暖阁里看小黄书,一整夜也没被搭讪几句话。就连他无聊地说两句,也都是归于平寂,没有半点回响。 不必说,十里也陪了一夜。 外面天色刚刚破晓,如同庆祝黎明的到来一般,蓦地有了两声巨响。 响声震天,接二连三,连大地都受不住地开始颤抖。桌子将杯子晃了出去,杯子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残留的凉茶流了满地。 屋内众人脸色大变。 “地震了!” 常乐将书一扔,拉着十里就往桌子底下钻。外面传来书架倒塌的巨响,伴随的还有书籍滚落砸地的闷响。 “地震了吗?” 十里人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常乐拉到了桌子底。常乐已经双手抱头,做好了防御状。轰隆声还在不断传来,街道上百姓奔走的尖叫声嘈杂又响亮,个别声音清晰地传进紧闭着的八归斋。 外面百姓有的说是地震了,有的说是育国人打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三十二章 冲出城门 十里觉得这声响有些耳熟,其实也可以听出来,发声巨响的位置挺远的。把脑袋从桌子里探出去,看着正过来的怀王,一脸疑惑。 “是地震了还是育国人打过来了?” 正说着,常乐已经被怀王拉了出去。常乐还在挣扎着,拍着怀王的臂膀满是惊慌。 “你干什么呢?地震了躲在桌子下面是最安全的。十里,把脑袋缩回去。” 十里抿唇,没有听她的话,反而是以最快的速度从桌子底下溜了出来。 “不是地震也不是育国人来了。” 怀王随口解释了两句,见随着轰隆声不断房子也开始颤抖,便不顾常乐的挣扎,将她往肩头一扛。出到前店,踩着倒塌的书架就绕到了后院儿。 刚一到空旷的院子里,常乐就不闹腾了。等怀王将她放下,她脸上还多了几抹羞赫之意。 她刚刚,以为自己还是在高楼大厦的现代都市。下意识地觉得地震来的便无处可躲,毕竟十三郡的大广场离八归斋有点点远。 然而,八归斋也就是个一层楼的小四合院儿。因为这片巷子算是老区,又是下层贫民百姓可经常出入的,所以整体都是一层矮房。 就算是整个房子都塌了,她站在院子里也不会被砸到分毫。 “你刚刚倒是机灵。”怀王轻笑一声,“不过,一般人遇着地震一类,不都是往外跑?你怎么反而躲在桌子底下,那不是等着被活埋么?” 常乐可怜巴巴看他:“你不懂曾住在高楼大厦的人的感觉。” 高楼大厦之下,哪有机会让你往外跑? 大家下个楼都有可能出现踩踏事件,没被地震活埋在房子里,就先被人给踩死。 “高楼、大厦?” 怀王挑眉,看向十里。从小和常乐一起长大的十里也什么都不明白地摇了摇头。怀王明白,这又是常乐要么做梦要么看杂书才有的说法。 “怀王。” 从前店的房梁上忽然跑下一个人来,身轻如燕,落在怀王面前就是抱拳行礼。着装是怀王手下的亲卫将领一职。 八归斋的门被倒下的书架给挡实了,他只能跃上房顶来看情况。 幸好,怀王没事。 “啊呀,小山楂!” 常乐一声惊呼,想起小山楂和小石子的尸体还停在偏房里。胳膊被怀王拽住,愣是不能动上半步。 “啊呀,学堂!” 十里也跟着一声大叫起来,想起学堂的那群孩子。常乐身子一僵,开始挣脱怀王的手。 虽然曾经艰苦的生活经历让他们一个个都敏感机灵,肯定知道自己逃命,不会出什么事儿,但是也让人担心他们会乱跑。 现在外面,可乱了。 怀王的手下见她们二人你一惊我一乍,本来要汇报事情,话出口半句愣是说不出了。 “你们俩消停下。”怀王将常乐的肩膀一揽,箍住,桃花眼一眯,半威胁看她。 常乐动弹不得,可很是不满他威胁熊孩子一样的表情。翻了个白眼,跺了两下脚,忍住心里的不安宁,等着他将事情听完。 怀王满意勾唇,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手下身上:“说。” “是。城外的矿山被人炸了,城中大乱,百姓拥堵至城门口。都尉与都尉夫人已经带兵将各个城门关上,派重兵把手。” 那将领不敢耽搁,听得说话机会就急忙汇报。 “太守刺史与郡史也在往城外赶,却是被百姓堵在了城门,出去不得。” 十里恍然,难怪她觉着熟悉。她之前就住在山的那一边,十三郡下的小县城里。矿山塌方以及开采矿山发出的低沉轰鸣声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不过刚刚被常乐的地震意识先入为主,一下忘记了。 常乐听是矿山出了问题,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接二连三不停的,肯定不是无故塌方,明显是在被人炸山。之前她带皮蛋儿上山,就发现了火药的痕迹。 当时还是皮蛋儿认出来的。 “难怪他们要藏炸药,原来真是要炸矿山。”常乐低声惊呼,“外面那情况,你们出不了城要怎么办?” “没事,成言已经在城外了,想必正在解决此事了。” 怀王说的淡定,眉头却不由地颦了起来。 他们之前一直以为,敌人的目标只是兵器库,万万没想到还有矿山。幸好他提前让柳成言在城外部署,希望柳成言能早些赶到,将损失降到最低。 “你让斋主去拦人?”常乐皱眉,“他那么个弱书生,矿山还炸着,事情还没解决就被炸了怎么办?” “你想多了。”怀王叹声道,“谁被炸死,他都不会被炸死。” 常乐狐疑看他。 “现在,你还是担心下自己罢。” 怀王顺势将她腰间一搂,脚尖点地,直接飞身而起。常乐猝不及防,身子向后仰,忙将他的脖子搂住。 虽然她不怎么恐高,心脏也没什么问题,但是突然就飞起来,也是将她吓了个不清。 怀王在墙头顿了一下,墙外面是他的亲兵,还有几匹马。其中一匹马通体发红,鬃毛顺亮,雄炯炯的眼睛,昂昂健体,惹眼非常。 巷道已经被亲兵清理出来,没有百姓从这儿乱闯。 常乐趁机吐了口气,还没吸气儿,怀王已经俯冲而落。常乐心脏一突突,立马将他紧紧抱住,脑袋偏在他的肩膀上。 下一瞬,屁股上一硬,偷眼看去,自己已经坐在了适才看见的汗血宝马身上。怀王的一只手已经抓住了缰绳。 “你们留几个人去趟天甲学堂。偏房里还有两具孩童的尸体,定要将他们保护好。” 汗血宝马的马蹄哒哒踏着地面,等着怀王说完话,飞奔而去。 “抓好了。” 怀王低头瞄了眼常乐,她依旧惊魂未定。轻笑勾唇,手臂一振,立刻驰马奔向城门口。 常乐这是第一回坐马,还是侧坐,有一种刚刚坐了跳楼机又上了过山车的感觉。马动之时,她下意识地松开手,就近抱上怀王的腰。 目光往后瞟,适才打报告的那个首领也骑着匹棕马跟着。十里看起来要大胆多了,以骑马姿势坐在前面,两只手紧紧地抓着马鞍的前端。 不过,应当也是被掳来的。 最后面是跟跑的亲兵。 一路上,百姓拥挤,听见马蹄声纷纷向两边让。若是躲得慢点就免不了被马蹄践踏,常乐看的提心吊胆,生怕出马祸撞人事件。 因而,也忘记了质问怀王掳她一事。 怀王在街道上驰奔,人见人躲,长驱直入,直达城门口。 城门口正是一片混乱,张长修等人寸步难行,都尉的士兵只能压不敢伤民,挪过去开道也很是艰难。 幸好此处兵将多,才能一层层做人肉墙,将百姓给挡住。 可这坚固的人墙也面临着崩溃的场面。 百姓的振呼声堪比矿山爆炸。 “当官的要抛弃俺们跑了!大家不能放他们出城!” “对,要么把俺们也放了,俺们也要出城!” “打开城门!” “放了俺们!” “……” 一声更比一声高。 正此时,怀王的扬鞭策马之声,竟将百姓的声音压下去。就算后面的人没见疾马驰来,但见一道红影冲过来,也警惕地立马往旁边让。 很快,拥堵的人海分出一条道来。 一小孩来不及跑,摔倒在地,惊恐尖叫着抱着脑袋。怀王的速度丝毫未减,常乐的手劲儿大到都能揪下怀王的一块儿肉来。 “有人啊!” 怀王似乎没听到,只顾奔驰着。临到跟前儿,将马缰狠狠一拉,马匹突然一个长跃跳过了小孩,未伤其一分。 孩子的父母在下一匹马到来之前将孩子抱了起来躲到一边,常乐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借此机会,张长修等人也得以挪着步子冲到城门口,不必等都尉的士兵艰难来开道。 转眼间,他们已经毫无阻碍地抵达都尉的士兵肉墙面前。 都尉眼尖,立刻让人打开城门,怀王纵马越过揽人的栅栏,只片刻便出了城门。 其他人跟在他的身后,也迅速出了城,跟着的还有都尉分给他们的一支军兵。 城里百姓反应过来之时,都尉已经关上了城门,让士兵重新围好。 常乐被怀王抱着跳下马,落在地上,在他松开的那刻,脚还是虚浮的。 “你把我带出来是想用我祭山神吗?”常乐指着怀王的鼻子就质问,顺手揽过跑来的十里,“还把十里也掳来了,你是强盗吗你?” “本王还不是怕将你放在城里,直接成了育国人的猎物?他们现在可是在完成最后任务了,保不准将你这个屡次破坏计划的给趁机除了。” 怀王不急不恼,抖了抖自己凌乱的衣衫。触及她的外衫也滑到了肩上,模样也很是狼狈。瞟了眼张长修幽深的神情,只是从腰间抽出金骨扇,打了打她的肩膀提醒。 常乐没懂他的意思,伸手就要打掉他的扇子。怀王先一步收走。 还是十里及时明白过来,动手帮常乐整了整衣衫。 刚出城聚过来的张长修看在眼里,他们二人的互动有些刺眼,心口痛如刀割,气血上涌,让他忍不住揪着胸口。心里想着定是蛊毒的遗留,之前让他将常乐忘得有多淡,此时看着她便悔的有多深。 在刺史惊慌出声问情况之前,他先摆手示意无大碍。硬生生将喉头中的腥甜压了下去,将满头满脑的杂绪也都抛之脑后。 现在,还不是顾及儿女情长的时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三章 消失的十里 “夫人是真的疯了,将夫人送回壶院,叫大夫过去好好看看。好不了便不得出壶院半步!”张长修怒气冲脑,直接下审判,“将十里送去衙门,暂押大牢,好好盘问她与盗窃贼的关系!” 张长修的声音如同恶咒在常乐和十里耳边来回回响。 二人相看泪眼,无语凝噎,眼睁睁看着对方被人拖走。 常乐抿唇:十里,我定救你出来! 十里微微一笑:夫人,我等你。 花氏勾唇:常乐,让你也尝尝我受过的失去之痛! “这指环是物证,暂时便由为夫保管了。”张长修压下一切情绪,换上浅淡的笑意。 花氏因为见证了她们主仆二人的生离死别,心情大好,柔柔一笑,乖乖点头。 “时候不早了,夫君早些去衙门罢。十里毕竟是主母的丫鬟,夫君处置的时候……” “自有大氏律法判定,你便不必说情了。这个家,以后还是由你来管罢,交给那个疯女人,迟早要乱!” …… “我刚去问过厨房了,他们说今日起便不管壶院的饭食了。” “怎么可以这样?” “……” 门外一阵叽叽喳喳,常乐头疼欲裂,缓缓睁开眼,一时难以适应光线又重新阖上。等好了些,才勉强睁开眼,不悦地喊了一声。 “十里,外面吵什么呢?我还没睡好!” 外面天色大亮,她也是该起来了,可脑子还昏昏沉沉的。 吱—— 门被打开,跑进一个人影。 “夫人,你醒了?” 常乐抬眼,不是十里,是秋莺。挣扎了两下,勉强坐起,抓了抓头发道:“十里呢?” 秋莺惊诧看她,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没听见回应,常乐皱眉看她,哼了声笑道:“她不会也还没起罢?自从你们来了后,这丫头就变懒了。” “夫人。”秋莺又心疼又焦急地唤了一声,眼睛里已含起泪花,“夫人,您忘了昨天的事?” “昨天……” 常乐一阵头疼,脑子快要炸裂,一幅幅画面从脑海中闪过,速度之快让她有些无法承受。闪到最后,她已是木讷。 昨日,她被送回来,大夫看过后开了副宁神药。 她喝完就不省人事了,一觉睡到了现在。 她仍是有些茫然,抓了抓脸颊,发现鼻子有些酸酸的,眼睛也有些湿湿的,这才愣愣开口。 “十里,因为我被抓去衙门了。” 秋莺忍住要发出的啜泣声,清了清嗓子,挤出一抹笑:“夫人,您莫伤怀,我们相信您一定会想办法把十里姐救出来的!” “十里,她是不是被判了死刑?”常乐猛然跳起来,抓住秋莺的手臂急问。 秋莺被她抓的手臂生疼,见状也无心去管,只想着安抚她:“夫人,你别担心。十里姐因为交出了赃物,所以家主从轻发落,将她……” “将她怎么了?”常乐迫不及待。 秋莺垂首,眼泪终于憋不住滴了出来:“杖责五十大板,徒十年。” “徒十年是什么意思?”常乐神情恍惚,眼巴巴地看着她等解释。 “就是在住在牢里,做十年的苦役。” “哦。”常乐将她的手臂一松,跌坐在床榻边,如同一滩死泥,嘴里不停地念叨,“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秋莺上前想要拉起常乐,使尽力气也做不到,只能偎坐她身边抽噎:“杖责五十大板,跟死了也没两样。” 她昨日可是亲眼看着十里被惩,五十大板,将她的屁股打的血肉模糊。 啪嗒。 泪珠接连摔在地上溅起泪花。 常乐后知后觉地摸上脸颊,将眼角的眼泪给擦去。悲极生恨,恨极便有了些精神。 “以后,我定要用五十大板打死花氏那个贱人!” “夫人说的是,快些起来罢。”秋莺见她眸子终于有了些光亮,再次试图将她扶起。 常乐手一撑地板,顺着秋莺的力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脑子好容易恢复了些理智:“十里那边,你们送药去了吗?” “送过了,春暖亲自给她上了药。”秋莺点头,“十里姐让我们好好照顾您,她让我们告诉您,要休养好身子,将来才能把花氏的狐狸皮给剥了。” 常乐放心,闻言点头:“定然是要剥了。今日起,我是不是出不得壶院了?” “是。” “那以后就靠你们在外走动了。凡事小心,莫要落在那个花氏手里。” …… 红豆苑。 花楚儿拿着把剪刀,在院中修剪红梅。 红豆苑本就是为常乐所修,所以在建成之时,张长修也在里面植遍了常乐喜欢的红梅。 花楚儿搬进来后,也没有动它们,只为把它们当做胜利品,日夜观赏。 此时看着腊梅鲜红如血,就像是用常乐主仆之血浇灌过一样,花楚儿的嘴角便忍不住上扬。 如玉在旁候着,看见她拿着剪刀对腊梅森森冷笑,身上便是一道道寒意涌过。 “壶院的三个丫头还在里面?” 如玉忙回话:“是。家主说让她们好好看着主母。” 咔嚓。 一枝红梅应声而落。 花楚儿眸中寒意闪过,又是无所谓地笑了笑,捡起地上的花枝,笑的温柔:“这梅花还真是香。” 不管张长修再怎么念旧情,她都能把壶院那棵碍事儿的杂草给拔了! 不过是时间问题。 “壶院那边的吃穿用度,可有变化?” 如玉抿唇:“回夫人,都停了。” “怎么能都停了呢?她可是主母。”花楚儿笑的明媚,“去将容姑姑叫来,我要和她好好商讨一番。太守府平日里太过铺张浪费了,得节俭起来才是。像什么剩饭破衣之类的,都不能随便扔了不是?” 她要让常乐,像蝼蚁一般活着! …… 郡衙厅里。 “天理国法民情”匾额下是一壁训词。 张长修和刺史江从善背靠训词相坐,衙役奉上两杯清茶。 茶不是什么顶尖的好茶,江从善喝着却是满足。 江从善慢慢饮了一口,捋了下胡子,瞧着茶汤缓缓道:“为官者自当清廉,但也不要忘了民情二字。”说着,他伸手指了指上面。 张长修顺着他的手看向匾额,拱手恭敬道:“刺史说的是,本官当谨记。” “这盗窃贼久久抓不到,还接连犯案,圣上为此大怒,连下口谕,让你抓紧破获此案。” 江从善说着就是一阵头痛,弯腰甚是迫切沉重地拍了两下桌案。 桌子发出沉闷的响声。 “张长修,张仲难,张太守啊,你可用些心罢!我怎么听说,这案子还把尊夫人牵扯进来了?现在外面流言纷纷,说什么尊夫人和盗窃贼沆瀣一气,那个被你关进府里的丫鬟也是个从犯?” “江刺史也说是流言了,这些信不得真。”张长修提到常乐就心口发闷,“至于那个丫鬟,本官也审过了,她虽是犯了盗窃案,但是和这个连环盗窃贼是半点关系没有。” 江从善闻言更是费脑,再一次语重心长道:“仲难啊,你可真的要上些心思!怎么老是因为一些家事,影响了公务呢?你家里妻妾相斗的事儿,都成了满朝文武的笑柄。圣上这回还专门提说,家宅安宁要成为审核咱们这些官员政绩的一项。像你这个样子,别说升迁了,不降都不错了!” “江刺史,咱们不是在说公务吗?怎么牵扯到私事来了?”张长修不悦皱眉,“本官的家事本官自己会解决。” “哼,你解决?”江从善闻言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解决,结果就是什么都没能解决! “江刺史,若无其他要事,本官便去忙这连环盗窃案了。”张长修开始下逐客令。 江从善白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吹了吹茶汤,抿了口道:“不急,本官这次还是顺便来邀张太守过府聚宴。本官上任一年,对此处风土人情有些了解,打算趁着小年宴请十三郡城内的官富之家,交流交流感情。顺便,替你安抚下那些盗窃案的受害者,你到时候自己也看着点!” “有劳江刺史费心,本官定然准时到场。”张长修起身拱手行礼。 “嗯。”江从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瞥了他一眼道,“这回是都要带女眷的,多少不限,不过定要将尊夫人带来。本官还想见识一下画技高超的尊夫人是何等模样,看看她和传闻中是否一致。” 闻言,张长修毫不犹豫地拒绝:“江刺史,内子自从头部受伤后,便一直不清不楚,带去怕是不合适。到时若是犯病,冲突顶撞,本官难以收场,还叫江刺史为难。” “头部受伤?本官怎么听闻是仲难你逼得夫人触柱以证清白呢?当今圣上最讲恩情,你竟枉顾夫人的救命之恩,做出这等之事。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借此来弹劾你?” 江从善恨铁不成钢地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骂完又收手负于背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耐心劝说。 “这回,本官也是在帮你。本官出来时,内子专门嘱咐,定要在宴席上见上一见尊夫人。你就将夫人带来,好好表现一番,让众人看见你们夫妻和睦,那些流言不攻自破,你的官途也能顺畅些。若是不带,你就准备交上乌纱罢!” 张长修听罢,大概也明白圣上一再关注的原因。 大抵就是因为这位刺史的夫人——太傅的长女,在大长公主那儿说了闲话。 大长公主又说给了圣上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三十三章 去兵器库 常乐那边根本没看见张长修和江从善,只顾和怀王理论。 “我还准备……” “你去学堂,没准儿还把祸水引到他们身上,他们要是遭到误杀就是你的罪过了。若不将十里带着,你们二人相互不放心,难免惹事。” 怀王知晓常乐要说的话,没时间跟她争辩,直接将利弊说给她听。 他相信常乐不是个无理取闹的,说明白了自然知道怎么做。 果不其然,常乐撇了撇嘴,将十里的胳膊往怀里拉了拉,沉默不再多言。 反正,学堂和小山楂小石子那边,他也都安排了人。她就乖乖地跟着怀王出生入死就是。 “轰!” 已经消停了一阵儿的矿山炸响,突然又响了一声。不过动静儿不是很大,声音也很远。 不多会儿,又响起一道不太真切的,像细哨一样尖锐的声音。接着便看见某处,炸开了一片蓝色的烟雾。 众人闻声见雾,色变。 “不知太守有何安排?”怀王询问了张长修一句。 常乐这才注意到张长修的存在,见他还好好地站在这里,不免想起了背后的原因。肚子里又有些反胃,泛着恶心偏过了脑袋。 十里担心看她,怕打扰到正事儿,小声关心情况。 张长修只当常乐是厌弃看到他,此时此刻他也没心思想别的,立马回了怀王的话:“还请怀王指明。” 怀王不急不忙的样子,一看就是有所准备的。 张长修明白清楚的很,自己最近状态一日不如一日,怀王定然早就自己做好了部署。 “郡史呢?”怀王扫视一圈,不见郡史的存在,想起连日来的情报,有种不好的直觉。 “不知。想必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江从善不确定地帮郡史说了一句话。 张长修和江从善都知道郡史在十三郡政事方面的积极性,遇见这等严峻情况,早该与他们会见了才是。今日迟迟不见,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但是时间紧急,也没人再费心力纠结郡史的问题。 “那便不等了。张太守,你便同本王一块儿去兵器库察看罢。”怀王开口就开始分配任务,用扇子指点着,“江刺史便带人去山上查矿罢。本王虽在山上布了人,但人力也有限,又事出突然,定是不能全部顾及。现在,要尽量避免矿山的再损失。若是郡史来了,就让他也赶紧巡山。” “是。” 张长修和江从善均应。 常乐和十里面面相觑,不必说,也是跟着怀王的。 “走罢。” 怀王翻身上马,瞧着张长修也骑上马。目光回落在常乐身上之时,嘴角多了几分玩味,却是不说话。 常乐压根儿就没看张长修一眼,自觉地往怀王马边靠拢,见他也不伸个手拉自己上马,当即眉头倒竖。 “原来你是要将我丢在此处?” 怀王余光撇着张长修,见他缓缓驱马上前,笑道:“自然是带你,太守不是来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一点都不着急兵器库的状况?” 常乐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儿。 这么磨磨唧唧的,如果真等他这样的人拯救地球,地球早不知被怪兽灭了几轮了。 “赶紧的!” 怀王见她伸出手催促,面上无奈,嘴角是掩不住的笑意。扬手就将她拉上了马,置在身前。 这回常乐是正坐着的,背靠着怀王的胸膛,双手便紧紧地抓着马鞍。 十里那厢,依旧是同之前的将领乘了一匹马。 看起来,怀王一副不急不忙的样子,马速却比之前快了许多。 烈风直接拍在常乐的脸上,将她逼得不得不往后靠。幸好怀王的左膀右臂就像栏杆一样结实坚固,就算身子左摇右晃也不担心会掉下马去。 一路上,接连不断的有细哨声在各处响起,天上时不时炸出一片片红的蓝的绿的浓雾,只片刻便落入空气中不见。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搞什么庆典,庆祝他们的到来呢。 常乐感受道怀王身上气氛的凝重,差不多也明白,那些应当是信号弹。 马匹接近矿山的时候,矿山已经被怀王的亲卫围了。路口都设了卡,惊慌逃下来的矿工都被堵着,一一搜身,没了问题才放行。 守卫见怀王来了,立马让行,将要离开的矿工都往旁边赶。 十三郡的山脉呈连绵不绝环抱之势,矿山都在那些个较为高峻的山上。不知是不是被开采过度的原因,这些高峻的山脉,树木稀少,更多的是光秃秃的表面。也是就因为现在还是春日,有浅浅一层稀疏的野草丛。 这也造就了,除了青石板石阶的正道,羊肠小路崎岖众多。只要你想,在这山上随便怎么走,都是路。 所以,那些官兵再怎么守住重要山口,也无法做到滴水不漏。而且这里山大路多,有心人随便一躲,便很难抓到了。 怀王骑马带着她,绕着一条坡道急速驰骋,扬起浓浓的灰尘来。 这条宽阔的坡道,车辙印明显,应当是经常被使用。 矿资源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极为重要的资源,常乐曾经了解过。十三郡的矿山分布总量在全国首屈一指。 就他们身在的这处群山,有着大大小小几十座矿洞,金银铜铁矿尽有,产出量极大。 是真正的金山银山。 一直到了一座险山之下,实在通不了马,怀王这才将常乐带着下马,改步行。 山路一直往上旋转入深山。 他们来时途中,又发生了两声爆响。 险山周边,来往的兵卫更多了些,都是小股小股的,在通往四面八方的小山路上来往。 “育国真的一直都是为了炸矿山啊!”常乐努力地跑上坡度极大的山坡,抽空感叹了一句,“咱们现在是要去哪儿?” “去兵器库。” “兵器库?”常乐从来都没听到过这个东西,当即疑惑,“去那儿干什么?” “十三郡的兵器库所存,乃是大氏军师所向披靡的保障。”怀王拉着常乐的胳膊,拉着她走的快些,“九龙玉牌,正是兵器库的调令牌。” “我去,九龙玉牌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常乐错愕不已,“那这个兵器库要是被毁了,育国再趁机打过来,咱们的军师没了精装利器,岂不是很吃亏?” “正是。两国交战,先毁敌器,再毁粮草。不等两方对垒,一方已经溃不成军。”怀王此时很是严肃,“看来这场战事,他们已经万事俱备,只待此行了。所以,决不能让他们得逞。” 常乐似乎知道了怀王来十三郡的原因。 她就说,如此得宠高贵的王爷,就算养老也该去江南水乡之地。怎么会到这穷乡僻壤,环境恶劣的十三郡。却原来,是另有重任。 正说着,天上又迸出一片红雾。 “这烟雾弹,是信号?”常乐问。 怀王点头:“绿色的是安全,蓝色的是有死伤情况,红色的,是全军覆没。” 常乐回想了下,她看到的绿的和红的很少,大部分都是蓝色烟雾,这个情况是算还好还是极为糟糕? 迎面跑来几个卫兵,均是浑身狼狈不堪,更像是刚从战火之中逃出来似的。 领头将领双手一抱拳向怀王道。 “禀怀王,各处矿山,按我们目前调查到的情况,损失有些惨重。” 怀王对他的话报以怀疑,毕竟刚刚的信号弹虽然以蓝色为主,但整体也没多少发信号。 张长修等人在身后赶来,停在怀王周围,听汇报。 “据粗略统计,被炸的小矿十座,大矿三座,精铜矿一座。途中,我们还遭到了埋伏,或死或伤,按目前的统计来看,大概有三四十个兄弟。” 听到这个消息,怀王明显不是很高兴。 “抓到人了没有?” “抓到了几个,大部分都跑了。山中小路极多,他们分而逃散,我们人数有限,不能一一去追。” 怀王桃花眼凌厉的吓人:“竟真让他们钻了空子。” “不过,这些人都是郡史的派驻在山上的人。”那将领从身后捞出一把木牌,扔到了地上,木牌上面的风神图纹展翅高飞,特别醒目,“这些有的是从出事矿洞附近搜到的,有些是从抓到的人身上搜出来的。此次矿难,定然和郡史脱不了干系。” 怀王的眉头跳了跳,两条俊眉直接靠到一块儿,眉间多了几条浅褶来。 常乐也很震惊。 都是郡史的人,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郡史就是个大细作啊! 这个消息真的是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毕竟郡史虽然外表看起来文质彬彬,温文有礼,但那双眼睛从来就是藏着光的。给人的感觉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之前以为他是看不惯张长修,这才故意各种针对。 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个细作! 张长修也很震惊,他也只当郡史只是做些小动作罢了,没想到竟然做出通敌卖国的事儿来! “郡史手下看巡的矿山无一例外都全军覆没,我们的人没来得及拉信号弹。”汇报将领继续道,“我们查过几座,那些矿都塌得不能再用了。” “俺滴娘诶。” 十里直接在常乐耳朵边儿叫唤了起来。 “难怪他要提议让各官家把自己的人调出来,行巡守矿山之事。”张长修的声音也尽是肃杀凉意,“原来是在这儿等着。” “这个时候,就别感叹了。”常乐真是觉得每回自己比他们还着急。 他们是怎么能在各种紧急的情况下还唠嗑分析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中了调虎离山 “孙头,即刻带人回城,通知都尉控制郡史府,一只苍蝇都不能放飞了。”张长修回头朝刚刚跟上来的孙头等衙差吩咐,“如果途中遇见郡史,立刻拿下!押回,暂交都尉严守!” 怀王和张长修这些官儿大的是骑马,像孙头这样的手下都只有跑腿的命。好容易追上,张长修的命令就甩了过来。来不及埋怨,孙头已经应下,带着衙差和怀王拨的几名亲卫,重新下山去。 “还有一件事。抓住的那些人身上,都绑着火药,当时我们未注意,还死伤了几个人。看来是群不要命的死士。” 先前汇报的将领,说的羞愧却是郑重。 “额滴娘啊!” 这回叫唤的不光有十里,还有常乐。 “这不就是人肉炸弹吗?” 常乐抓了抓脑袋,感觉精神上遭到极大的刺激。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碰上这种事儿。这种在新闻上才会出现的事儿。 她要是碰上这些人,那不直接被炸飞了,连渣渣都不剩? 怀王和张长修大致理解“炸弹”一词可能就是跟火药有关,便觉她这个形容很是贴切。 “成言在哪儿?”怀王抬步翻过山坡。 小山坡后面的地势就像个葫芦瓢。 将越走越窄,两边是近乎垂直的峭壁,中间只有一条山路,真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山路尽头就是一片开阔的地带,正是兵器库打造存放的地界儿,由重兵把守。 这批士兵只管见九龙玉牌行事,没有玉牌,谁都命令不了他们。他们便独自为政,听自己将军的。 怀王在育国人第一回去偷玉牌之后,便一封密信到皇城,请了道帝旨来。 免得那群倔驴当真不认他。 “以防有诈,柳公子正带着一部分人回兵器库,马上就到了。听闻怀王和几位官老爷到了,已经派人去盯着郡史的踪迹,让一部分人继续去其他矿山检查情况,以防有遗漏。” 这些都是怀王到时部署的事情,没想到柳成言已经第一时间利用自己的有限的人手,先安排上来。 只瞬间,常乐对柳成言的崇拜又多了几分。 找偶像,就应该找这种厉害的。 “就是说,现在兵器库里没人?”怀王的眉头瞬间扭到了一处。 张长修也意识到不对,脸色冷若冰霜。 柳成言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这个念头在怀王和张长修的脑海里同时蹦出。 柳成言是怀王的人这件事,在张长修的脑中一闪而过,他的惊诧也在扫了常乐一眼之后消逝。目光落在怀王身上,神色复杂。 “本王便先行,你们体弱,不必勉强。只管后面到就是。”怀王利索安排,深深地看了常乐一眼,又瞧向张长修,最后不放心道,“你们保护好太守和太守夫人。” 怀王挥手留下从城里一直跟来的那个将领和两个卫兵,便带其他人先去了兵器库。 张长修的体力确实不怎么行了。 虽然花楚儿已死,他的蛊毒也解了,可他的身子早就被拖虚,一时半刻也恢复不成之前的状态。强撑着跟着步伐到此已经是不容易。 可怀王此意,到底是因为他呢,还是因为常乐? 常乐也累的不行了,但听说她要和张长修要留在一处时,当即来了精神想跟着一起走。 不过,怀王丝毫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无奈,常乐只能撇撇嘴,面对张长修。 “你要是走不动了,咱们就找个地方先休息。等怀王和斋主把事儿解决了,咱们就直接下山了。” 莫名的,常乐对怀王和柳成言的能力很是信任。她一直紧跟着怀王,就是怕拖后腿。现在怀王先走了,她也不用紧赶慢赶了。 感受到常乐对他们的信赖,张长修心里酸涩的很,深深地看着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胃里喉咙里又是苦腥味儿流转。 “阿常,咱们还是歇歇赶紧去找怀王汇合罢。”十里拉了拉常乐的胳膊,目光瞥了张长修和无泽两眼,眉眼之中都是不安心,“怀王身边总归是安全些。” 无泽担心地看向张长修,生怕他被刺激到,忙冷声斥了十里一句。 “家主身边怎么就不安全了?” “去兵器库要紧。”张长修沉声将无泽和十里的话压下去。直了直身子,撩起衣袍,抬步上前,和常乐并齐,“走罢。” 常乐点了点头,不知心情地跟着。二人最快的速度差不多,便保持着一直并肩而行。 “怀王对你挺照顾。”冷不丁的,张长修的声音飘了过来。 他们后面时刻保持警惕的将领闻言竖起了耳朵。 他要听听,是不是有人在说他们主子的坏话。 常乐不知该说是还是不是,一步跨了两个坎子,顿了下直起腰:“别说话了,省省力气走快些。” “也是。” 张长修苦涩一笑,和她进入峡长却较为平坦的峡道,听见峡道尽头,兵器库那边传来爆炸声和尖叫声,笑容凝在脸上。 “怀王那边好像出事了。”十里提着裙子,三两下跑了过来。 常乐还在去和溜之间犹豫时,张长修已经抢在她前面快步往前走。她没选择,只能跟着过去。跑到一半,后面传来疾步声。 “斋主!” 十里兴奋惊呼。 常乐也瞧见了。只见柳成言一身银白衣衫,飘逸俊秀,步伐轻盈,身姿潇洒。衣袂翻飞,举止之间,透出仙者风范来。 柳成言擦肩而过,常乐才发现他眉头紧皱,眸子里也少了平日里的淡定从容,碎星波动。 “小心。” 柳成言抽空看了她一眼,叮嘱一句,转眼已经带着几十人掠过他们前去援助怀王。 兵器库门口围着栅栏,一群官兵和一群矿工扭打在一起。 矿工? 常乐揉了揉眼睛,看着他们找死的节奏,根本不会武功,明显的就是普通矿工。 蓦地,几支火箭从周围的山上射下来,直接射在那些矿工身上。 “嘭”! 一声声爆炸就在面前平地响起。 张长修将常乐的脑袋往怀里一压就带着她蹲了下去。 常乐睁大着眼睛,久久不能回还。 她刚刚好像看到了那些人被炸开,肢体飞裂。距离近的让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身上。 “啊!” 十里一声大叫,常乐从张长修的怀里扒出脑袋。 但见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几个矿工,像是丧尸一般,直接扑向他们。十里离得近些,成了首先目标。 无泽手脚利索,几下就将抓着十里的手掰开,顺脚一踢,将人踢得远远地。一圈矿工倒下,身上无一不露出炸药包来。只瞬间,又扒了上去。 “快些到这边来!” 隐约听见营地那方有人在叫他们。眼见着那些矿工围过来,常乐惊慌失措间就寻着声音看过去,还未完全扭过身子,人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 飞出去的瞬间,只见张长修接住了扑过去的矿工,脚下一蹬,抱着矿工滚到了无人的边角处。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炸响。 震耳欲聋,火光大盛,血肉横飞。 时间仿佛静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片到处都是血肉的区域。不灭的火光在侵蚀着那些断肢残骸。 常乐刚刚被张长修及时护住,其实没能看清爆炸瞬间的惨烈。 此时她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可是所有的感知都在火药爆炸的那刻消失了,胸口也是空荡荡的,就连被谁接住了都不知道。 只瞬间,时间恢复流动,所有人的表情肢体都有了松动。 听得无泽一声怒吼,扬手间手上已经多了把青锋。将十里丢在身后,手腕一转,身子如旋风,顷刻间席卷了剩下的矿工。 刀刃上尽是鲜血,那些矿工的尸体被他踢得远远地。不多会儿,俱各发生了爆炸。 十里就瘫坐在他身后,愣愣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事情解决,无泽身上未沾染半点献血,如同耗尽了全部的精力。“扑通”一声,朝着张长修死的位置颓然跪下,目如死潭。 几批矿工的袭击结束,事情也基本结束了。 埋伏在山体周围发射火箭的人露头之时,柳成言也已经带着人出动,将其全部拿下。检查他们身上并无火药一类危险物,这才都押到兵器库前。 这些人的着装打扮,都是郡史府的人。 “这些矿民为何在兵器库?” 怀王将怀里的常乐交给柳成言看抚,怒然质问年年守着兵器库的大将,凌如山。 凌如山受罪:“郡史拿着九龙玉牌将他们送过来,说是矿山爆炸,奉了怀王您的命令,让他们在此避难。” “本王的命令?”怀王凌厉的目光扫向一名副将。 柳成言走了之后,这里就交给了那名副将。凌如山说的好听,是有顾及郡史提为怀王的命令,却实打实只认令牌不认人。凌如山只听君令,也就算了,可自己养的这个副将也不认人了吗? “属下要捉拿郡史,可凌将军愣是将属下给绑了。等郡史走了之后才把属下给放了。”副将不甚委屈,忙给自己脱罪,“幸好属下及时发现矿民的异常,将他们赶了出去。不然,兵器库的损失会更严重。” “那你还有功了?”怀王嗤笑一声,桃花目里竟是寒意,“郡史何时走的?” “就在柳公子离开没多会儿,您来不久前。”副将瑟瑟发抖。 “李卓定当在这周围,即刻捉拿李卓!”怀王泠然下令,语气里充满了不可失败的威慑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又是个听不懂的 亲卫统领立马出来应令,带人风风火火而去,浑身尽是杀意。 负责守兵器库的将军凌如山摸了摸鼻子,自觉地下令让手下收拾残局并四处搜寻,看还有没有危险人物遗漏。 这回,因为他的愚守让兵器库损失惨重,他可免不了要获罪了。 当时真不该看见九龙玉牌便不顾怀王手下副将的阻拦,将逃过来的矿工收留。 万万没想到他们都是被控制的死士。来此就是为了混进兵器库,引爆自己身上的火药,炸了整个兵器库。 就算怀王紧急赶到,发现问题,也是慢了一步。 不过,如果再给凌如山一次机会,他还是会这般做。要怪就怪怀王自己不守好九龙玉牌! 对,圣上质问起来,他就这么如实说! …… 该收拾残局的收拾残局,该抓人的抓人,各行其是,一切也算是恢复的井井有条。 只不过,这里已经不堪入目。 处处都是硝烟,残骸,碎尸。周围不闻鸟兽声,天上但见乌云不见阳。一景一物,无不透着凄凉冷漠。 柳成言看了眼怀里的常乐,又瞧了眼尸骨不全的张长修,怅然无限。 临了,张长修还是用自己的身子报了对她的亏欠。 常乐浑身僵冷,没有一丝反应,定定看着张长修死亡之处,只有眸子眨着代表着她还活着。 “莫看了。” 怀王终于不忍地伸手将她的双眸遮上,顺手从柳成言手上接过常乐,将她的脑袋压向自己的胸口。 他刚刚就不该放心地把常乐交给张长修的。想着张长修定然会保护她,没想到,张长修能如此拼命。 呆愣许久的十里也终于回过神来,不再看着无泽放空,连滚带爬地到了常乐身边。左右看了看常乐痴呆的情形,已经泪流满面,心有余悸地催喊,晃着她的身子。 “阿常,阿常,……” 常乐的眼珠子终于动了动。压在心口的那口巨石在缓缓挪动开,磨得她心口发疼。却原来,巨石堵住的是一眼苦泉。 巨石一挪开,夹杂着各种悲恸消极情绪的苦泉找到了突破口,汩汩涌出。迅速占据她的四肢百骸,强大的压力将她的脑袋也压到了泉水之下。 她再次陷入一片窒息之中。 “阿常,你没事罢?”十里忍不住又催了两声,目光焦急地在怀王和柳成言身上打转。 柳成言蹲下身子,给常乐把了脉。刚摸出脉象,手背上便是几滴眼泪。叹了声收回手,随手将手背上的眼泪拭去。 “只是受惊过度。” 怀王将常乐抱进营地里一间干净点的房子里放着,刚刚将她放下。 常乐似乎缓过了神,身子一翻,趴在床上,失声痛哭起来,身子不住地发颤。 十里上前,帮她顺着后背,小声安慰:“阿常,这不怪你的。” “我想回家。” 常乐哭嚎的声音闷闷传出来,不清不楚的。 她所遭遇的事情,都不是她所能承受的。之前还是看着犯人被杀,今天却成了大型恐怖袭击现场,更有张长修为了保护她而亡,死相惨不忍睹。 此时的她就像迷路的小孩,误入了魔窟。只想赶紧找到光亮跑出去,出去就是爸妈营造的温暖世界,远离一切的邪恶与悲伤。 十里只顾着应承:“好,回家,咱们回去收拾收拾就回小县城儿去。咱们就算去村儿里要饭也不再回来了。” 听到这话,常乐没有得到半点的安慰,更觉难受非常,从旁边抽过被子就钻了进去。 她想回和平安稳的21世纪,回到那里的家,不是回这里的小县城儿要饭! “好了,你别吓唬她了。让她要饭不比让她死了难受。”怀王一针见血,提醒十里换个方式安慰。 十里更不知道要怎么说了,想了想道:“你不是一直说,没有和离只有丧偶吗?现在……” 常乐突然静下来的声音打断了十里要继续说下去的话。 “你这说的,也未免太不通人情了。”怀王无奈看着十里,真怀疑她会不会安慰人。 “哎哟,总之,阿常你哭也好闹也好,别把自己搞垮了就行。” 十里也被自己的不会说话弄得焦头烂额,自责不已。双手一锤床边,发泄对自己的不满。 “她正哭闹着呢,你不说话,兴许她还好了。” 怀王显然是觉得十里自责的程度还不够严重,非要将她逼得将嘴缝起来才好。 她一向觉得自己深得大爷的真传,轮吵架辩论还没怎么输过,每每对上怀王,愣是觉得自己说话生疏的像个刚学会说话的哑巴。 柳成言推开门进来,只是停在门口,目光从床上的那一坨不明物上扫过,便静静看着怀王。 “就这样,你别再乱说话了,只管陪着她就是。” 怀王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十里一句,起身出了门。 “李卓带回来了。”柳成言告知。 怀王的桃花眼眯起,目光清冷如秋水,眸子依然粼粼泛光,却是让人瞧着感觉通体受寒。 来到前方大场子,江从善满是悲恸地站在李卓面前,捶胸顿足,满目憎恼。 李卓被捆着,站在场子中央,不悲不喜,嘴角含着浅笑,依旧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听说,仲难兄被炸死了?” “李卓!” 江从善气恼吼出声,就像一只疲懒的老猫突然发了威,虽然没有多大的能耐,爪子还是有些利的。 “江刺史莫恼。”李卓不痛不痒地偏了偏脑袋,毫无惧色地与怀王对视,“听说,怀王怀疑下官通敌卖国?” 怀王眉目一弯,笑不达眼底:“并非怀疑。” “那就是肯定了?”李卓自信反问。 怀王不作理,几步上前,伸手探向他的腰间。摸索两下,抽出一根深青色的竹哨来,上面刻着个线条图案。 线条极简只有轮廓,长羽冠场喙的育国风神形象却是跃然而出。 李卓的面色微微一僵,目光顺着竹哨落在怀王身上,不咸不淡道:“有何问题吗?” 怀王把玩着竹哨,桃花目含笑:“操纵无辜矿民做此残忍之事,不知李郡史的诗经伦理放在了何处?” 无疑,这些矿民都被下了药,中了迷魂之术。而这竹哨就是操纵矿民的物介。 “下官听不懂怀王在说什么。” “又是个听不懂的,和花氏还真是如出一辙。”怀王勾唇一笑,将竹哨递给亲卫统领,目光扫视一周,“张太守、李郡史不幸死于暴乱,收拾回城。” 李卓嘴角的笑意逐渐隐去,眸中神情不知喜哀。 “就算仲难死了,你也永远是仲难的手下败将!” 江从善头一次很不顾及读书人的形象,朝李卓狠狠地啐了一口。一想到张长修死了,他心口就疼的厉害。这么好的一个侄儿,还是没禁住大风大浪。 要不说,天妒英才? 李卓因他这句话,脸色铁青。 …… 怀王带人归城,城内的暴乱也已经被都尉平息了。 原来,他将肇事者抓了起来。 “怀王真是有先见之明,果不其然,都是些大商户带头起哄闹事!老子把他们都抓进牢里去了!其中竟然还有晋初升那个老狐狸!郡史那家子,老子也派人围着了,连根儿鸡毛都出不去。” 都尉欢喜汇报事情进展,见怀王这边的士气不太好,左右看了看没瞧见张长修和李卓,不由得沉了脸。 “怀王那边可是不顺利?” 怀王微微一笑:“顺利,人也都抓到了。” “那怎么一个个都跟蔫儿孙子一样?”都尉大笑嘲讽,“张长修那个臭石头在哪儿呢?本官帮他抓了叛贼,他可得好好谢谢老子!” 坐在马背上的常乐闻言,眼泪珠子又忍不住往下掉。 “先送阿常姑娘回八归斋罢。”怀王出声,朝柳成言示意。 柳成言刚点头,却听常乐闷声开口,嗓音喑哑。 “回太守府。” 抱着个红木箱的无泽闻言,眸光终于有了活动的迹象。抬眼向常乐那边看了下,将箱子抱得更加紧了。 怀王愣了一下,浅笑:“送太守夫人回太守府。” 常乐擦了擦眼睛,咳了两声,脸上努力做到无悲无喜。柳成言牵着她的马匹,无泽抱着箱子跟着旁边,十里没由来的畏惧无泽,走了马的另一边。 瞧着他们四人渐行渐远,气氛压抑非常,都尉的眉头都拧在了一块儿。半晌才将目光从那个红木箱子上挪回来,皱着浓眉用大嗓门发出惊讶。 “那箱子该不会是……” 江从善给了他这个二百五一个点头肯定。 “他娘的,张长修活生生的出去,怎么成渣渣装箱子回来了?” 都尉错愕的大嗓门儿通天响,周围不知情的人都知道了。 太守死了! 这个消息无疑是要震惊全城的。 “师德,你这说话就不能说好听点?”江从善气得不行,吹胡子瞪眼的,多看都尉一眼都嫌命长,朝怀王道,“怀王,还是先去郡衙门罢。” 怀王从善如流,跟着江从善便先一步去衙门。 这回,十三郡受重创不小,虽然几座重要的矿藏没怎么受影响,但一时半会儿怕也是很难恢复元气了。 况且,太守因公殉职,还得上报等新太守来才行。 郡史也得换一个了。 …… 常乐带着张长修的残缺尸首回了太守府。 太守府上下无不是陷入悲恸之中。 常乐仍是住回了壶院,春暖三丫鬟很是自觉地向容姑姑请了命,回到壶院照顾常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三十六章 重回太守府 孙头听说太守没了,带着衙差火急火燎地赶回十三郡,直奔太守府。 当时他们去找郡史,愣是没在郡史巡查的范围内找到。找了大半个山头,最后才知道事情都结束了,太守也没了!怀王带着所有人回城了! 气得他火冒三丈,叫嚷着要回城杀了郡史。守山的人又告知他,郡史也没了。 孙头一个气儿倒回胸口,涨的他的胸口想爆炸,一脚踹折了棵大腿粗的新树,气势汹汹地冲回城。 在看到张长修一点都不完整的尸首后,更是怒发冲冠要将郡史的尸体拉出来鞭尸。 “他娘的,俺老孙要把那个郡史的尸首拉出来大卸八块!” “人都炸没了,孙头要想报仇,要不去请阎王爷将他送上来罢。” 常乐知晓郡史还活着,甚至亲眼看着他被装上了个铁笼马板车。铁笼上盖一块黑布,怀王的亲卫统领便带着一支亲卫离开了。 “老爷是为了保护夫人,夫人现在说什么风凉话?”孙头口无遮拦,直接就将常乐怼了回去。 常乐瞪了他一眼,愠恼道:“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风凉话了?” 要不是张长修救了她,就算张长修死,她也不会多上一炷香,更别提回太守府帮他操办丧事。 孙头还想再说两句,却被刘三捂了嘴巴。 “孙头正在气头上,夫人莫恼。” “我哪里敢生气?”常乐见孙头将刘三打了一顿就要大骂,沉声道,“孙头若真是在乎太守,便回衙门好好做事罢。仇是报不了了,但是能帮他,让他在九泉之下安心。” “太守都没了,做个屁的事儿!”孙头骂骂咧咧地不乐意。 “太守没了,没刺史吗?没怀王吗?”常乐恨铁不成钢道,“你们全都在这儿,现在衙门里谁管?郡史虽然死了,但是他的党羽可都关在衙门里。” 孙头眼前一亮,嘴角咧出个大大的笑来,却是让人看着惊悚,后背不由汗涔涔的。 “多谢夫人提点,还劳烦夫人帮太守的丧事办的周到些。” 常乐轻轻应了一声。 “兄弟们,回衙!” 孙头一声令喝,所有人又气势汹汹地离开了太守府,直奔回十三郡衙门。 “容姑姑,守管家,咱们去壶院议事罢。” 常乐说着就要出正堂。 容姑姑和张守两人相视一眼,几步跟了上去。 “夫人,你今日还是先歇着罢。”容姑姑出声相劝。 常乐抿唇:“不了,早日弄好,让他入土为安。” 容姑姑再劝:“夫人,这事儿,你交给我们就是,我们定然会尽心。” 常乐摇头:“交给你们我是绝对放心,你们也让我尽点心才是。” 容姑姑和张守不说话了,两人相视,尽是为难。 “怎么了?有话直说。”常乐停下步子看他们。 容姑姑神色凝重道:“夫人请在壶院里稍等,老奴取个东西就过去。” …… “阿常,秋莺给你熬了一碗粥,你多少喝一些。” 十里端着碗热气腾腾,香喷喷的粥就进来了。 常乐正手撑着脑袋,坐在房间里发呆,等着容姑姑过来跟她说那件事情。闻听,坐直了身子,瞧着放到面前的一碗瘦肉粥。 她们回来时,已经过了晌午,她们还没来得及吃饭。 “闻着挺香的。”十里没心没肺地笑了一下。 常乐看了看粥,揽到怀里,实在没食欲。扭头将十里拉着坐下,有些发白发干的嘴唇微微一弯。 “你今儿天也吓坏了罢?” 十里脸上的表情僵滞,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面对她的询问,瞬间委屈了起来,眼泪直打转。憋了会儿,狠狠地点了点头。 “可不是!瞧着那一个个人被炸的四分五裂,跟闹着玩儿似的,我都快吓死了!” “是?”常乐不轻不重地反问着赞同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们都见这种阵仗见惯了呢。” “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们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大场面?” 十里瞟了眼她碗里被裹飘着的白花花的瘦肉,当时胃里一顿翻腾,顺手就又把瘦肉粥拿了回去,往案盘里一搁。正好冬夏进来了,直接起身递给冬夏,转手又将冬夏手里的茶壶接了过去。 “这东西未免太晃人眼,你让秋莺重新再做一份。做一份素粥。” “做什么素粥啊?”常乐出声阻拦,有气无力地哀怨道,“一大早被震醒,就没吃着东西,然后就爬山,又累又饿的,还不好好吃一顿?” 冬夏的眸子闪着疑惑与惊诧。 回头一想,常乐跟张长修也没什么感情,确实还不到伤心得寝食不安的地步。 “那夫人想吃什么?” “我想吃……”常乐用手撑着脑袋,想了会儿,道,“就不吃米饭了,挺干的。弄个腌咸菜,炒两三个麻辣点的青菜,再下两碗清汤面。” 她现在确实对肉类的东西太过敏感,看都不想看见。这阵子是吃不了肉了。 “啧,阿常你的胃口还真好。”十里也对常乐的状态感到吃惊,动作生硬地将热乎乎的茶壶放下。 “你们没吃的话,把你们的那份儿一起做了,咱们待会儿一块儿吃。”常乐出声补充了一句,看着冬夏点头出去,这才又将十里拉着坐下,惨淡一笑,“自然是要吃点,还要替张长修办丧事儿,不吃饱了累垮了,谁来做?” “平时里懒成猪,这时候幡然醒悟了?”十里忍不住嘴贱两句。 常乐白了眼,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十里倒了杯。慢慢地放到她面前,一本正经地说着。 “日后,这些危险的地方,咱们都不去了,咱们以后也不做危险的事儿了!” 十里怔愣看她,见她依旧满心的阴影,惧怕之色在眉间萦绕就没去过。自己虽然也是心有余悸,可还是捧起了常乐的一只手,又没心没肺地笑了两下。 “不去了,谁要再掳咱们,咱们直接就跳马,死也不去那些危险的地界儿!” 这话,明显是将罪责归到了怀王身上。虽然当时张长修救她时,怀王及时冲过去接住了她,最后也将她护住。但也充分的体现了,混乱之时,保住一个人,是真的很难。 “咱们本来就是为了不死才不接近,你怎么还主动先送死?”常乐拍了拍她的脑袋,想让她的脑子清醒一点。 “我还以为,你是怕咱们去那些危险的地界儿,再祸害了别人呢。”十里捂着脑袋,悻悻地笑了一声。 常乐眸子晃了晃,分明看出十里神情之中的愧疚与黯然。要说自己害死了张长修,如今想起那个场面便压抑的难受,十里却也没害死谁,不至于露出和她一样心情的表情。 “你这是在骂我是瘟神呢?”常乐苦涩地开着玩笑。 这个时候开玩笑,似乎很不合适宜。但是,不想着法子走出来,似乎也不太行。 “哪儿有,我这是在说我自己呢。”十里的情绪忽然消沉下去,松开了常乐的手,不安地揪着自己的衣裳,抬眼已是形容惨淡,“阿常。” 这一声,叫的格外难受。 常乐不解,却没由来的心酸。 “阿常,如果不是无泽忙着救我,他肯定能在太守之前将你给救了。”十里双目有些泛红,嗓子有些发哑,“他身手那么好,肯定不会有事。或者,他也能及时将太守给救了。” 一双澄澈的眸子立马浸了水。 常乐这才明白她一直郁郁寡欢,不甚自责的缘由。伸手,将她抱住,脑袋枕在她微微发颤的肩膀上,听着她不舒畅的吸气声,沉声安慰。 “张长修的死跟你没关系。”常乐的眼睫毛颤了颤,轻轻合上了眼,“跟你没关系,当时是我没找好地方躲着,自己没个身手,还瞎往前凑……” 常乐的声音一点点变小,成了呢喃,最后消失。空气中的氛围也一点点凝结,又是股子悲责的情绪在其中来回流转,她们二人脑袋顶上的阴霾怎么也消不去。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觉得抱的有些累了,才不约而同地坐直了身子。 “阿常,喝水。”十里哑着嗓音说了一句,在她拿起茶杯的时候,自己也双手捧起茶杯,灌了一口已经温凉的茶水,“张长修之前那样欺负咱们,每回我都想着砍死他,让他以死谢罪。等真是的了,我怎么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人非草木,谁没个恻隐之情?”常乐沉吟了声,“咱们又不是心恶之人,人家以命相救,还高兴想着报了仇,岂不是太说过不去了?” “太守要是没因为个小妾和你闹到现在这个地步,那我难受,也没那么多纠结的。”十里不知晓张长修中蛊之事,就连花氏死了的事儿还来不及知道,长长地吐了口气,“那个花氏晓得太守死了,还不知道会哭死殉情还是无动于衷。真希望,她也一块儿跟着死了算了。” “小妾已经死了。” 常乐推着杯子,疲惫地趴到了桌子上,眼睛就盯着白瓷杯被一点点转动,入目的都是白白净净的,没一点儿瑕疵和花色。 “什么时候的事儿?”十里惊诧,莫名有些痛快。 常乐眉眼淡然:“昨晚上。” “哦。”十里吟了声,双手往桌子上一叠,把脑袋搁在上边儿,也看着常乐给杯子转圈圈儿,“阿常,欺负了咱们的人,都死了呢。” 声音里听不出来悲喜,只是一句机械式,旁白式的总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四章 刺史夫人李斛 一些官员用心险恶,借此弹劾他,圣上可以视若无睹。但只要大长公主提上一句,重恩的圣上必定会放在心上。 而江从善的用意,主要就是想让他在刺史夫人面前装一下夫妻和睦,让刺史夫人上达圣听,从而洗刷他的形象。 此时再看江从善一脸“我为你好”的神情,张长修也起不了半点感恩之心,却还要表现出一副深受教诲的神情:“江刺史费心为仲难,感激不尽。仲难知晓如何去做了。” “知道就好,盗窃案也要抓点紧。张仲难,你可长点儿心罢!”江从善忍不住又叨叨他两下,一声长叹,转身迈着慢步子出门,“不必送了。” 张长修忙拱手道:“江刺史路上小心。” 待江从善走了会儿,这才倍感头痛地一砸桌子。 他要怎么去壶院开口? 那个疯女人,定然会借此咬着他不松口! 张长修一直到晚上回府也没找到个好方法解决。面对花楚儿准备的一桌子佳肴,也没了胃口。 “夫君,今日衙门里可是出了什么事?看你一直愁眉不展的。”花楚儿用手抚平他眉间皱纹,给他斟上一杯酒,“妾虽不懂,无法替夫君解忧,但能当个倾听之人,让夫君不将事情闷在心里。” “楚儿,你真是我的知己。”张长修一声感慨,将清酒一饮而尽。 酒入喉头,愁思满肠。 “今日刺史去了官衙,邀我前赴小年宴。” 花楚儿闻言,露出笑意:“小年之日,宴请全城官富之家,这不是每年都有的吗?今年刺史做东,也是替夫君省了事。” 这件事她早就打听好了,这两日还时常逛街,买了些时下最时兴的衣裳首饰。全城官富宴聚的地方,她定要艳压群芳。 “是。但是,江刺史说还要带上女眷。”张长修欲言又止,也不直接点明,摇了摇头又是一杯酒饮下。 花楚儿本是欣喜,但看他这模样,隐隐有些忧患之感:“夫君的意思是……” “就是要将常氏带去。”张长修将杯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搁,“她如今那个样子,我要怎么带她出门?” 花楚儿心中咯噔,又恨又恼,咬唇克制住,善解人意地帮他抚了抚胸口。 “原来是此事。年宴需带女眷,夫君这女眷自然是要带主母。只是主母如今精神恍惚,容易激动,怕是在外会不小心得罪了人。” 张长修听出她言语中的自贬与不乐意,笑着将她拥进怀里,安抚道:“这次带女眷,为夫定是要带你的。至于常氏,是刺史和刺史夫人点名相邀,我也拒绝不得。” 刺史夫人,姓李闺名一个斛字。 此人曾是都城的大才女,也因而自恃清高,加上大长公主的观念影响,硬是将刺史管的服服帖帖,让他纳不得一妾一房。因年幼多受恃宠姨娘的欺负,长大之后便对妾强妻弱之事深恶痛绝。 如果他这次不带常乐,只带了花楚儿去。 那他这个太守,怕是坐不稳当了。 花楚儿不太清楚内情,只当是张长修还念着旧情,面露不悦:“那主母的事,夫君跟刺史说过了吗?” “说过了。但是这回,常乐就算是病重,刺史府也准备好了大夫。”张长修越说心越烦,连续灌了两杯酒。 “妾近日听到外面的话,将主母恶意曲解。妾知是假,但那些……” “你也知是假,就别提了。说到底,还不是那枚白玉指环闹得。”张长修正烦在心头,一时没忍住脾气。 谁让正是这些流言蜚语把他弄得处境为难。 现在是上不悦,同朝讽,下不服。 他年少摘得状元冠,县令到太守的升迁速度之快,几乎是前所未有。 如今,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怎能让他不一腔郁气在心头? 花楚儿见他生气,从他怀里直起身子,泫然欲泣:“是妾失言,惹恼了夫君。夫君正为主母一事为难,妾不仅帮不上忙,还添乱,妾错了。主母本来和夫君和好了,却因得白玉指环,又闹得僵化,都怪妾没保管好指环。” “我也没怪你不是?” 张长修突然觉得她的柔弱哭啼有些烦人,怕一会儿又乱说重话,便连酒也不喝了,直接起身,温柔地擦了擦她眼角的水雾。 “我再去想想法子,今夜你就别等我回来了。” “夫君。”花楚儿抓住他的衣袖,缓缓起身,抿唇笑道,“不如,让妾去跟主母说此事罢。妾定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主母答应的。” 张长修眸光一亮,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下一瞬又无奈道:“她早就视你为眼中钉,你去,怕是除了受欺负也没别的了。” “那,夫君可有更好的主意?此事因妾而起,妾去解决最是合适。” 张长修犹豫几分,别无他法,只能先这样答应。 …… 壶院里,常乐又是裹着一床被子,坐在火盆前,缩成一团,时不时看着梅花发呆。 春暖和秋莺在厨房给她做着梅花糕。 “夫人,有个好消息!”冬夏提着菜篮子回来,甫一进门便忍不住道,“夫人,听说刺史府送来了邀请,腊月二十三,小年之日,请家主带女眷前往赴宴。” 常乐闻言回神,道:“带女眷?” “对。”冬夏点头笑道,“夫人,你这回没准儿能解了禁足了。” 常乐望着腊梅,脑海里浮现些零碎的画面来。 好像是原主的记忆。 不过不是关于刺史,而是关于刺史夫人的。 刺史夫人是有名的大才女,且受大长公主宠爱,在圣上面前也能说的上两句话,也喜欢红梅。她最讨厌的就是妾比妻贵。 回忆起这个信息时,常乐莫名还有种深深的自卑。 看来,这个刺史夫人,给之前的常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冬夏,刺史是不是比太守厉害?”常乐试探地问上一句。 因为,她好像抓到了根救命稻草。 冬夏犹豫道:“这也说不好。刺史是监管家主的,但品级没有家主高。” 常乐了然。 那便是有着监察职能。是个看似位卑权低,但一言能毁一官的存在。 十里含冤,她一直想着太守便是一郡之长,便想着如何从张长修下手,或是逼迫花氏承认欺骗。 但现在,她有了新思路。这个冤,她或许能告到刺史那里去。 这个宴,她去定了! 常乐眸子里迸出光亮,扭头看向冬夏:“你去打听一下,家主要带谁去赴宴,他会不会带我。” “主母不必打听了,妹妹来告知主母。” 人未现,声先到。 是花氏花楚儿。 “主母,你,你怎么如此这般坐在这里?”花楚儿进门就是一声惊呼,指着冬夏和正好出来的春暖秋莺道,“你们三个会不会照顾主母?不会的话,都回到杂役院儿里去!” 见常乐如同乞丐一般裹着被子围着火盆,花楚儿那种得意的嘲讽不由地就显露出来。 只要看见常乐过得惨不忍睹,她便是高兴的。 常乐见花楚儿一进来就对她的人颐指气使,登时脸色一拉下来,骂道:“你还是先把你的素荷从杂役院儿里捞出来罢!” “你!”花楚儿被她的话正戳心坎痛处。 这些日子花楚儿偶尔也向张长修提过要回素荷,结果张长修怎么都不肯,非说素荷还没被教训好,等教训好了再回来。 没了素荷,花楚儿就像少了左膀右臂,凡事只能亲力亲为,有些事儿还不方便做。 比如,跟常乐对峙的时候,如玉就不能帮她嘲讽回去。 “你什么你,你这成天往这儿送的都是什么鬼东西?我还说你照顾不好府上,你不如去杂役院儿里好好改造改造。”常乐朝三丫鬟使眼神,让她们都坐下。 三丫鬟相互一看,磨磨蹭蹭地还是站着。 常乐也很伤心,十里不在,连配合她怼人的人都没了。 “主母,妾可是让他们正常送的,府里现在倡议节俭,所以饭食简朴了些,您也多担待。”花楚儿双手套在袖套里,居高临下道。 常乐懒得抬头,扒拉了两下火盆:“那你可真厉害,领着全府上下吃猪食。不,那些饭菜,连猪都不吃。” “那看来是主母以前过得太好,一时不习惯。但也没必要这般辱骂太守府的人。您这可是连家主也一块儿给骂了。”花楚儿斜睨她一眼,上前半步道,“这回,妾是有事来的。” 常乐瞟了眼她素白的绣花鞋,很想弄一火炭在上面添朵花儿,但怕她会借此作妖,便生生忍住了。 “你能亲自来找我也是不容易。说罢,什么事儿?” “说的就是主母刚刚想打听的那件事。”花楚儿从袖套里拿出手,模样妖娆地捋了捋鬓发,“家主让妾来问问夫人,不知夫人现在这样子,能不能一同前去?” “一同前去?”常乐促狭瞧她,挑眉道,“你这个妾也能去?” 花楚儿脸色微变,昂首道:“妾,毕竟也是家主的女眷,现在还掌管家事,为何不能?” “我还以为刺史摆的宴席是多厉害,原来,小妾都去得。”常乐长叹一声,拿着小铲子拨弄堆积的火灰。 看来,她是能去了。花氏这回过来,无非是张长修自己拉不下面子。 “哼。”花楚儿不理会她的垂死挣扎,继续道,“主母又如何,还不是连丫鬟也护不住?” 这句话就像是一记重击,正好砸在常乐心口。常乐的面部表情一阵纠结,最后,她不想再忍,直接扬起一铲子木灰往她身上甩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大爷托梦过 “嗯。”常乐轻轻应了一声,“事情都解决了,之前的阿常也该瞑目了。” 十里的眸光闪了闪,里面是说不出的情绪。盯着常乐的侧脸看了半晌,愣是没多说一句话。 “不晓得,我现在是不是在玩儿剧情任务。” 玩完了,就可以回去了,就可以远离这儿的惨乱纷争。 常乐又说了句十里听不明白的话。 “来到这儿,似乎都没过过开心的日子。” “阿常,你和怀王在一块儿时不是挺开心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十里总有一种常乐心灰意冷想离开的意思,迫不及待地想要挽留她。 常乐偏头,脑袋枕在手臂上看她,眨了眨眼睛没有一丝波澜:“我那是玻璃渣里捡糖吃。我受伤难受的日子可比快活的日子多了去了。” “日后,日后总会好的。”十里眨巴眨巴眼睛,急迫挽留。 常乐抿唇,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半晌,确定她不会是洞晓天机,也不知道自己是穿越而来的人。 “十里,你大爷是不是给你托梦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让十里有半瞬的发蒙:“没有啊。我好些日子没梦见大爷了。” “你还真梦见过?” “嗯,在你醒来的前一天晚上。”十里郑重点头,“大爷骂我,要我好好照顾你。” 常乐错愕挑眉。 “我当时就给大爷吵了回去。你都死了,我照顾个屁去。”十里依旧说的认真,眼角漾起笑来,“没想到,眼睛一睁,没多久你就醒了。” “你大爷是什么得道成仙之人吗?”常乐对此抱有极大的疑惑。 “我大爷虽然很厉害,但是应该成不了仙。”十里说的笃定,“谁和我大爷在一块儿就是自找罪受,天上的神仙那么英明,不会给自己找这种麻烦。” 常乐哭笑不得。自己也确实很难相信神仙这种事,能解释的就是,十里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为和大爷亲近,所以梦见的就是大爷。 “夫人。” 门外一声恭敬的低唤。常乐抬起脑袋,略过十里的脑袋看见是容姑姑来了,顺势坐了起来。 十里也坐直身子,起了身,让了座位。 容姑姑双手交叠垂在身前,张守张管家跟在她后面。 议事的来了。 常乐和十里聊了一通,也算是舒畅了几分,勉强能挤出个笑来,捧着杯子道:“坐着说罢。” “此事,想和夫人单独聊聊。” 常乐了然,看了眼十里和张管家。他们很是自觉地退出了屋子。十里顺手带上了门。 “坐着说罢。”常乐再次邀请容姑姑。 容姑姑颔首,缓缓地挪着身子靠到常乐身边,坐在刚刚十里坐着的凳子上,和常乐促膝而谈。 “夫人,老婆子知道夫人之前遭了不少的罪,这番能回来,定然也还是有着一份情意在。” 容姑姑的声音低沉缓慢,犹如讲故事一般,娓娓而来,听者不自觉的就有了一种历经沧桑的悲凉之意。 “容姑姑果然是府上难得的精明人。”常乐毫不吝啬地夸奖了一番。 确实是有一番情谊,不过是救命的恩情。 “夫人不必夸婆子。”容姑姑抿唇,“婆子也是乱猜的。想着是如此,但又怕夫人也不愿意留在府里处理这些麻烦事,还是先问问。” “嗯。”常乐淡淡应了声,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之前的夫人操持家事是一把好手,可家主也知晓,现在的夫人疲于管家,更是不愿意办些规矩繁琐的家事。” 常乐垂眸,不接话。 “所以,家主之前便吩咐过,若有一天不幸故去,他的一切后事,都不得让夫人插手半分。” 手下一顿,常乐盯着空空的杯子,若有所思。心中无湖,却自起波澜。 “如今家主走了,我们这些下人本该遵照家主的意思。”容姑姑顿了顿,时刻关注着常乐的情绪变幻,“可是,家主毕竟不是因为厌弃夫人才说这番话,所以,婆子斗胆,以为夫人若愿意亲自操持,家主九泉之下也是高兴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开了口,常乐才发现嗓子有些干涸,鼻音也有些重。立马咳了两声。 “好些日子了。在夫人走了之后的半个多月罢。”容姑姑粗略地算了算日子。 常乐已经过糊涂了,都记不清日子了。但听这意思,张长修并不是在解了蛊之后才良心发现说的,不咸不淡地勾起唇角。 “那他多半真是因为厌弃我才说的。” 她感恩的是救她的张长修,以往张长修做的事儿,她仍旧想不到半点好来。 “婆子也活了大半辈子,自以为看的是明白。”容姑姑缓缓道来,“夫人走了之后,家主时不时便到壶院里来,白日里来的少,夜间来的可是多得很。壶院几乎,夜夜掌灯。” 常乐错愕看她。她来时,因为矿山引起的地震,所以壶院里也是一片狼藉,她以为壶院一直都是荒凉的地界儿。 “家主心里是有夫人的,说出这种话自然也是替夫人着想,没有半分厌弃的。” “可能,还是容姑姑误会了。”常乐还是难以相信,张长修在中蛊的状态下,还曾如此善心周到地想过这种事儿,“他可是坚信,自己不会早死,又怎么会提前想好身后事儿?” “婆子不知道家主与夫人说过些什么,但是,家主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 常乐沉默不语,心里清楚明白,也替之前的常乐感到丝丝欣慰。 那看来,张长修对原主还是有感情的,毕竟在蛊毒的压制下,还能做出这种事来。 这张长修却是个心软的,之前说话那般决绝,未想到还给她留了和离书。 “家主的病情越来越重,知晓自己命不久矣,便留下了一封信,让婆子在他身后,交给夫人。” 说着,容姑姑从怀里掏出个信封来。 信封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常乐也不迟疑,只是带着应有的好奇,从她手里接过来。 这封信是真的很草率,封口都没用浆糊黏住。常乐利索地将里面的信纸取出,缓缓地打开,跃入眼中的便是诺大的三个字。 “和离书……” 听见常乐轻呼出声,眼睛一直没有乱瞟的容姑姑嘴角露出一丝浅笑来。 字迹端正有力,一行行地排列整齐,甚是好看。常乐也只能看懂一小半,另一半也都是猜的。话不多,言辞也很公式化的感觉。 就是一封规规矩矩的和离书。落款,张长修的位置已经签了字,还盖了手印,常乐的位置还空着。 “你看看,里面有没有提到我做过什么恶事?”常乐将和离书递给容姑姑。 容姑姑一直作为太守府的管家婆子,自然识的字,快速扫了两眼,认真道:“既然是和离书,又哪里会说夫人坏话?只是说,你们因夫妻日久,情意渐浅,不如和离,另觅良伴。” 常乐狐疑地又从她手里拿回和离书,再次仔仔细细地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和离书,她好像也不是想象中那般狂喜,只有无限的苍凉之意。 “如果,一切阴谋都跟你们无关,你们白头偕老又是什么难事呢?” 哪至于,相互折磨之下,黄泉相见? 原主走了那么久,两人还不一定能在黄泉相见,一释前情。 面对这封和离书,她倒是有几分不知所谓的感觉来。 她只是借了原主的身子,从未参与到他们二人之间的故事里去。却莫名其妙的代替原主,和张长修来了一段了结,给他们二人的故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从始至终,这段曲折的故事,她应当是参与过的,却又一直都是个局外人。身体上受过的伤历历在目,伤疤虽然消失,曾经的痛感还是清清楚楚。 这一切,难不成就是穿越的副作用? “夫人若是不想做这些麻烦事儿,只要签了和离书,就不再是太守夫人,也不必插手太守家事。” “反正和离书都在手上了,晚些签,也不碍事儿。”常乐做了个深呼吸,将和离书一折,重新装回信封里,塞进怀里,好好地收着,双手搁在桌子上,“说下这料理后事,都要做些什么罢。” …… 矿山一事结束,所有的消息也都通过官方的布告公布了出来。 郡史李卓勾结以晋初升为首的各户商家,以祸乱十三郡发乱财为动机,暗中运藏火药,炸毁矿山。抓敌过程中,太守张长修不幸炸亡,郡史李卓也同样带罪而亡。晋初升等人,则判秋后斩首,抄家没资,男子流放边疆充役,女子流放岭南为奴,终身不得回归原籍。李卓一府,直接被连坐,秋后处斩。 花氏花楚儿也乃李卓同党,潜藏太守府,魅惑陷害太守张长修,已在牢中自尽身亡。其婢如玉,知错悔悟,供出实情,念起被逼所致,徒刑三年。 在新太守和郡史上任之前,十三郡的一切事务由刺史江从善代管。 万事安排妥当,城中也算安定下来,百姓又可以安稳地肆意议论。不过,因为此次矿山爆炸,地震山摇,城中不少家户都遭了殃,一个个忙于整修,也就没有时间来多做分析闲聊。 自从常乐回了太守府后,也一直忙着安排张长修的后事。 先是请了人拿着张长修的朝服招魂,后又设奠帷。 太守府门前挂起大白灯笼,里外都是一片白丧氛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入土为安 期间,常乐也常常出府,回了八归斋。因为,那里还有小山楂和小石子的丧事。 十里看着她两端跑,两边都是死亡气息,怕常乐喘不过气儿来,便主动拦了八归斋的事务。柳成言更是贴心地主动将小山楂和小石子的丧葬之事包揽。她只管看看进度便是。 小山楂和小石子那边,有柳成言十里,还有一院子的天甲学堂的孩子们帮忙,常乐也就放心不少。 不过,却从未见过怀王。 二人再相见时,是在太守府通知的凭吊日子。 今儿,他换了一身暗重的玄服,而且去时也是傍晚时分,凭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怀王因着圣意,带了衣裘随葬之物前来吊唁。 常乐头回见他穿如此暗沉的衣裳,不由多看了两眼,在触及他的桃花目时,不觉浅笑。 什么人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就算换了身打扮,换了种风格,举止投足之间,还是暴露出本来的样子。 他那双桃花目,随意一瞥便满是风情,让人瞧着还是风流无限。 凭吊罢,常乐领着他到后面院子饮些茶水。正好她也跪了一天,腿疼的要命。 “还以为你会伤心欲绝,瞧你的样子,连哭都不曾哭上半分,看来也不是很伤心。”怀王瞧着她一身素缟,形容惨淡,半是玩笑地开口。 常乐白了他一眼:“有人负责哭哭啼啼,还轮不上我。你是正儿八经来吊唁的,我现在是死者家属,你就不能说话好听点?” “本王说话不好听吗?”怀王挑眉,见她很是认真地摇头,立马换了套词,“还请太守夫人,节哀顺变。” “这句话也听腻了。”常乐端起一杯水饮下,一日没喝水,她真的是很认真地在帮张长修办事了,“看你也不是很忙的样子,我看江刺史短短几日,累的都瘦了几圈了,你也不知道帮帮?” “本王倒是没看出来三两日能怎么瘦。再者,本王就是个养老王爷。”怀王好看的手指端起白瓷杯,转了转,随后放到唇上抿了口。动作慵懒洒逸得很。 “呵。”常乐嘲笑出声,“你这个借口真的是太不要脸了。搞了这么多事儿,还养老?” “本王面子上就是来养老的,有借口不用白不用。”怀王说的轻松,也说的很不要脸。 常乐叹了声不想和他多做争论。 “太守何时下葬?” “明日。” 怀王沉吟:“挺急的。这也才不过三四日。” “入土为安,各方面周全了也就足了。”常乐起身,朝怀王行了一礼,“便不留怀王了。” …… 常乐在张长修的头七过了之后,便利落地签了和离书,离开了太守府,回了八归斋。 “阿常,你觉不觉得,最近老是有人在跟着我们?” 十里心神不宁地往常乐旁边靠了靠。 自从离了太守府后,她就一直有这种感觉。 常乐环视一圈。 不算热闹的大街,人来车往的,道路两边的水沟里淌着污水,一切平淡如常,也不见什么异常。 不过,常乐最近也老是感觉有人在盯着她。那种怪异的感觉,让她每每发毛。 她还一直以为是张长修对她还有什么不满,或者是她心理作用。 如今十里也有这感觉,看来是真有人盯着。 没准儿是育国的残留细作,她可得小心点才是。 “咱们还是赶紧回八归斋,找斋主。”常乐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十里点头,二人也放弃了买吃食的事情,快步往八归斋里去。 刚拐进一条巷子,眼前一黑,面前就落了个黑衣人来。常乐下意识拽着十里,转身就跑。 十里愣神之时,看清了黑衣人的模样,立马将常乐拽住。 “阿常,是无泽。” 声音里还带着丝丝的畏惧。 常乐闻声停步,扭头一瞧。还真是无泽。当即松了一口气。 “这些时日,都是你在监视我们?”常乐双手叉腰质问。 十里的半个身子都在她的身后。 无泽面无表情,不过比之前还多了些冷酷,还多了几分疲倦。朝常乐拱拳行礼。 “正是。” 常乐这么多日的心理负担可算是真真正正地放了下来:“你监视我们干什么?你该不会想伺机杀了我,替你主子报仇罢?” 虽是这么说,常乐自己也不信这个说法,就是直觉相信无泽不是会随便杀人的人。十里却如受惊的兔子,花容失色,一个闪身挡在了常乐面前,双臂横张。 “太守的死不管阿常的事。”十里的小身板在发颤,气息也不稳,“有什么事儿,冲我来!” 常乐被十里的宠护感动的要命。 无泽莫名其妙地看了十里一眼,微微垂眸:“家主生前说过,他不在了之后,让属下随着姑娘。” 他也不想露头的,可是刚刚常乐和十里的态势明显是发现了他,要回去搬救兵。与其让柳成言给抓出来,他还不如自己站出来。 虽然,柳成言早就发现了他的存在。可依着他对常乐有求必得的性子,定然也是不会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的。 常乐却因他的话再次陷入了纠结之中,不知道对张长修该再次感恩还是怎样。 “你不必跟着我,你想去哪儿只管去哪儿罢。” “嗯嗯,是的。”十里很是急切地跟着附和。她极度不想让无泽跟着。 无泽不做理会,淡淡回了句:“属下只想跟着姑娘。” 常乐哑口无言,看了眼疯狂摇头的十里,继续劝道:“世界那么大,你就不想去看看吗?” 出了太守府,张长修的事情就是彻底了结了。原主的恩怨,常乐也都帮她给了结了。那这一趴就是完完全全地过去了,常乐可以安安心心地做回自己了,干自己想干的事儿。 她不想再和张长修身边的人有任何的联系和瓜葛。这让她会有一种,一直摆脱不了之前的感觉。 要割就要割干净点嘛! “不想。”无泽倔强地又重复了声,“无泽日后只会跟着姑娘。” “别!” 常乐伸出手掌表示坚定的拒绝。扭头拉着十里就走。 绕了条街,十里心慌地开口。 “阿常,他还跟着呢。” “别管他。” 绕了条巷子,十里欲哭无泪。 “阿常,他还跟着呢。” “假装看不见。” 又绕了条街,十里死死拽着常乐的袖子。 “阿常,他真的还跟着呢!” “……” 常乐加快了速度。 绕进了净水巷,十里心力交瘁。 “阿常,给他扔根骨头,他会走吗?” “你可以试试。” 后面的无泽听得清楚,眼皮子跳了跳。 最后顺利进了八归斋,斋主正在书架前整理书籍,见她们回来,微微含笑。 “阿常姑娘,你这是又带回了个人?房租吃用之资,那就要多加个人了。” 常乐揪心迅速看他:“他不是我的人!” “在下无泽,常姑娘的属下。”无泽冷硬回话,将常乐的话推翻。 常乐和十里咂舌看他,嘴角同时不由自主地抽了两下。 无泽什么时候这么厚脸皮了? 更气人的是,柳成言居然笑意盈盈地接受了无泽的说法,还打起了小算盘。 “嗯,男子的话吃穿用度,应当会费一些。” “我不费。”无泽很是简洁地回了一句,颇有替常乐这个主子省钱的贴心属下的既视感。 常乐拧眉:“斋主,您能听听我的话吗?他不是我的人。” 柳成言含笑如春风,眸子里一闪闪的,纯粹如星辰:“他说是的。” “我跟你亲,还是他跟你亲?”常乐气急败坏地打起感情牌,“他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你怎么能信他的话?” “十年前,我们便见过了。”柳成言不痛不痒地吐了一句,还颇有情谊地看向无泽,“那时他十八,柳某二十,柳树下一见,见之如故。” 无泽脸上的冷意褪去几分,眼里透着茫然。很明显,他完全不记得这个人。 这一段儿,柳成言也不记得,因为是他胡诌的。 偶尔开个玩笑,也非不可。 “呵,真是一段好良缘。”常乐似笑非笑地讽刺了一句,“那他应该跟着斋主才是。” 柳成言与她打交道打多了,对她话里话外的调侃,已经有了抵抗的能力,完全视若无闻。 “人家是跟着你的。” 无泽头回听到这样的打趣儿,堂堂男子汉怎么能不介意?见柳成言笑意盈盈完全没有介意的样子,当即眉头深皱,眼里露着疏离。 他定然不认识这位柳斋主。就算以前认识,那也不作数。 拒绝柳成言的套近乎! “我不管,他不是我的人。”常乐死咬着牙关不松口。 “没用的,我会跟着你。”无泽也死咬着牙关不松口,冷冰冰地看向柳成言,“斋主,我住哪里?” “你……” “你睡大街!”常乐打断柳成言的话,扬手怒吼。 “那我就自己找了。”无泽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柳成言的手里,“这是常姑娘、我、十里,三人在此的居住的钱。想必能管上一阵子了。” 常乐拿着那锭明晃晃的银子,眼睛都跟着亮了。在柳成言收到怀里之前,先一步上去,劈手夺过银两。沉甸甸的手感,很是舒服。 她还从来没看见过这么多的银子。这得有五十两罢? 柳成言含笑看着她把银子收入囊中,道:“那银子是无泽公子付给柳某的。” “这八归斋也有我的一半,这银子我收了。”常乐大言不惭。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三十九章 留下无泽 “那就算按照分利,姑娘也只能拿得一两银子。”柳成言不疾不徐地告知常乐真相。 常乐眯起眼睛,和柳成言一番眼神较量之后,捂着腰包,目光转到了无泽身上。十里见势不好,立马挡在常乐身前,让她看不着无泽。 “阿常,这银子你还是别拿了。” “有银子为什么不拿?”常乐真的是穷到见钱眼开,当下松了口,“根据当初说好的,我在这儿住,是不是的?” 柳成言毫不留情地摇了摇头:“并非。” “怎么就不是了?怀王没跟你说吗?”常乐开始忽悠模式,“当初说好了,我往八归斋里搁了钱,这儿就有我的一份利。因为同是合伙人,这房租自然就免了。” “是吗?” 门口兀地响起一声极为轻佻的声音。不必说,是怀王这个正主来了。 怀王还是一身艳红的衣裳,一如既往地耀眼。打从门口进来,就仿佛给这座古朴的小书斋增添了一份光彩。 平淡无奇的小书斋也跟镀了金似的,高了不知几个档次。 “本王怎么记得,是让你先将房租欠着?”怀王桃花美眸甚是潋滟,唇角勾的魅惑,几步上前,举手投足都带着浅浅暗香,“一个男子顶两名女子,这房租得多收两份。” “怀王,你这是在歧视男性!怎么能因为无泽是男子就收两份?”常乐义愤填膺,看不过眼,“你这个周扒皮,能不能有点人性?” 周扒皮的故事,怀王也听常乐讲过的。因为常乐说过,这个人物形象十分符合他,他必须得知道这段故事。 怀王却觉得,周扒皮这个人更像他的皇兄,当今圣上。 “两份就两份,我给。” 无泽接话接的很干脆,毕竟钱不是他的,他花起来自然不心痛。 这些钱都是张长修给常乐的,只是暂时放在他这儿。虽然没有很多,但也够一定的挥霍。张长修还不让他告诉常乐,只让他在需要的时候接济一下常乐。 在无泽看来,现在就是接济的时候。 常乐听见他乱花钱就瞪过去,气不打一处来。此时若是知晓真相,更得气得吐血。 “你给什么给,钱多了没地方花?这还想跟着我,我可养不起你。”常乐沉声斥责。 既然常乐已经暗示他可以随着,那无泽也就不再反对常乐的说法。毕竟,主子怎么说,他作为属下,就该怎么做。 “阿常,你怎么就同意了呢?”十里急着在她耳边低语。 收个有钱的手下,常乐是傻了才不要。 “怀王,这回我莫名其妙被你掳到山上,又莫名其妙地差点死了。要不是张长修拯救及时,我人都不在这儿了。” 人活着无财寸步难行,她常乐向来为钱不要脸面,脸面是有钱人才顾及的事儿。 “你是不是要给我些精神损失费?” 怀王眸子微微一转,嘴角的笑意浅了些,深深地瞧着她:“你现在是要讹本王了?” “这么多人站着,哪里叫讹?”常乐说的漫不经心,狡黠道,“我的要求也不多,这八归斋你送我了就行。” “这还不多?” 怀王的眉头一挑,目光找寻柳成言,哀怨地无声讨责常乐的狮子大开口。柳成言一如既往地笑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若要这般说。”怀王饶有趣味地看她,“要不是你惹了育国人,本王也不会带你走。本王好心,结果损失了一朝廷栋梁。本王都没说什么,你居然还好意思和本王算账?” 常乐的眸光一点点暗了下去,深有被他绕进去的趋势:“我是因为什么才惹了育国人?不是为了帮你们破案抓细作?” “那你一直帮的,是救了你的太守张长修。”怀王不再继续说下去,让常乐自己思考。 常乐当真陷入了人生的思考。 不过,她思考的不是这场大爆炸事件中,谁的恩多谁的情少。毕竟,那是一笔糊涂账。 她思考的是,要怎么才能怀王那儿坑些钱来。 常乐老早就想好了,这回十三郡的事儿已经解决。等学堂步入正轨,她托付给一个信得过的,她就带着十里去江南,在江南郡安家落户,逍遥一生。 此前,就是先弄到安家费和路费。她已经在很努力地在卖画了,不过肯定是太少。所以把目标放在了怀王身上。 没想到,怀王这个周扒皮真的是太狡猾。她想抠出一点钱,简直比登天还难。 “无泽,你去学堂住罢。”常乐脑筋一转,就换了个解决方式,“这些钱,就是你给的住宿费。” 无泽暗自思忖,都是跟着常乐,住哪儿他也无所谓了,至于那些钱也不是他的,便点头答应。 “他现在是我给天甲学堂雇的保安,保证天甲学堂的安危,包吃包住这是咱们学堂的基本条件,每月给个两钱银子的酬银。”常乐一趟说下来,皮笑肉不笑地看怀王,“怀王不会又觉得有什么问题罢?” “保安?”怀王揪住她又吐出来的一个新词儿,“又是你从哪本杂书里看来的?” “蓬莱仙书。”常乐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无泽,今儿你就去天甲学堂做事了。平日里听我的就行。” “是。”无泽很是配合常乐的安排。 十里心情阴郁,瞧着无泽和常乐的眼神儿,活像个怨妇。 …… 日子如水般静静流淌,十三郡城内本来损伤也算是轻微,没多久就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情形。 城外矿山损失严重,官家大量召集矿民,修复矿窑。 新太守和郡史正在来十三郡的路上,刺史还在暂代太守和郡史一职,忙的头发大把大把的掉。 刺史夫人被他的惨样弄了起了怜悯之情,便时不时出府,活跃各处,能帮一些帮一些。主要就是在学堂方面。 今日,刺史夫人转到了天甲学堂。 天甲学堂还能开起来,她也是佩服的。 今日她穿了一身远山紫雾般的衣衫,依旧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模样。带了三两个丫鬟,步履清浅而来。 将将到了门口,常乐聘请的管家立马迎上去。 天甲学堂的管家,就是负责学院后勤的。 “见过刺史夫人。”管家在来学堂之前,也是个乞丐,因而在面对李斛这种高贵的人物之时,习惯性地脸上笑的跟一朵花儿一样,“您是来找怀王的还是我们常先生的?” 在管家心里,除了都尉夫妇和怀王,这些官家对他们天甲学堂并不是很看好。刺史夫人破天荒地来这儿,以她的身份和背景,找怀王是更符合情况的。 “怀王?”李斛颦眉往门内看去,一方四君子照壁拦住了她的目光,语气清冷道,“我是来看看你们学堂的情况的。” “里边儿请。”管家愣了一瞬,立马招呼着李斛进门。 绕过照壁,李斛的目光便左右扫看。 中间的道路两边种了一排幼树,上面都挂着木牌,随意挑看两个,写的都是名字。 前院左方是一片沙坑,左厢房几扇门大敞着,里面摆着木桩人一类,还有各种兵器,看着像是个练武房。右边儿也是同样的情况,不过里面放的是乐器,应当是乐房,里面有着一排排木柜。 那些木柜简单的没有镂刻花纹,就是简单的木板打造,最后涂了一层保护透漆,露出里面的原木色。没有丝毫的美感。 二道石门左右两边贴着两张通告,一张是时辰表,一张是科目表。 李斛驻足,多看了会儿。 卯时四刻便要起床,辰时开始晨跑,辰时二刻至辰时六刻第一节,辰时六刻至辰时七刻休息,…… 以此往下类推,半个时辰为是一节,休息是一刻钟。又看了时辰对应的科目表,早上的科目,除了第一节是数,其他的都是文,下午就丰富多样了。 瞧着,很是新奇。 二院正堂,所有孩子正在夫子柳成言的引导下大声阅读诗书。 左右两厢房都是关着的,李斛知晓那是学生的寝宿之处。主道左右各摆了四张石桌,石桌上刻着纵横线条,画的是个棋盘。左右石桌的棋盘还不一样。 常乐和怀王正在一张石桌上玩着一种饼状刻着字的木棋,都尉夫人在旁边虎虎而坐,凝神观棋。 “你又悔棋!”怀王一扇子敲打在常乐的额头,眉眼间流露出的尽是宠溺之情。 常乐捂额硬撑:“刚刚我那是手抖。” 他们二人打闹,穆英君坐在旁边一点异样的感觉都没有,可见这也是件习以为常的事儿了。得此判断,李斛不由得凝了眉头。 三人见着李斛来了,统统投去目光。常乐和穆英君站了起来。 “刺史夫人。”常乐对刺史夫人很有好感,深深地行了一礼,“您今儿怎么来了?” “路过来看看。”刺史夫人淡然回应,朝怀王行了一礼,“见过怀王。” “刺史夫人不必客气。”怀王懒散地挥了挥扇子。 “没想到,怀王生性懒散,如今却对学堂之事上心。见天儿的来学堂待着。” 李斛看似在说些稀疏平常的话,但语气有些不善。常乐默默看了眼同样不知情况的穆英君。 由着大长公主的宠爱,李斛也算是自小便和怀王打交道,因而相处时便少了几分君臣的拘束。 怀王眉眼一弯,笑道:“毕竟,这学堂本王是保人嘛。” “这也是件奇事。”李斛淡淡一笑,没有丝毫的感情在里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四十章 李斛查学堂 江从善之前想让怀王分摊些事务来管,结果以“他就是不管事儿的闲王”的由头拒绝。如今碰着这学堂的事儿,又不是闲王了。李斛难免心有不悦,目光扫了眼常乐。 常乐再次一脸莫名其妙地瞟了眼怀王。 刺史夫人为什么这样阴戳戳地看她? “刺史夫人最近如此之忙,怕是没有闲心逛到这天甲学堂来罢?”怀王出声解围。 “只是来看看,这新开的学堂,发展的如何了。毕竟,是官家出了资的。” “既然是为学堂之事而来,常先生便带刺史夫人转转看看罢。”怀王笑意盈盈,“记得,说清楚些。等你走了,还有刺史夫人能接手。” 常乐起初还愣了一下,后面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是要走的,怀王这个主意真是帮她解决了个大难题。立马很是配合地热情招待刺史夫人。 “刺史夫人,要不咱们坐下来谈?” 李斛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泛出幽幽清冷之意,先应着常乐的话坐在了石桌前,随后在常乐开口前,先目光质问地扫了一眼怀王。 “不知常先生要去往何处?” 穆英君也很是惊诧,她还从未听常乐说起这件事。 “暂时还没想好。”常乐笑道,“想着应该是要去江南郡。” 李斛的眸子动了动,清冷之意散去不少,露出三分浅笑来。 “江南郡确实是个好去处。” “你要去江南郡,这事儿怎么不曾和我提过?”都尉夫人有些不满自己在怀王之后知晓。 常乐摸了摸后颈,悻悻笑道:“这不是还没确定嘛。” “本王也打算去趟江南郡转转,听说那边女子柔情似水,倒是想见识一番。”怀王漫不经心地插入她们的话题。 李斛心里一紧,警惕看怀王。 “这般看来,还能和常先生结个伴儿。” 怀王此话一出,正和李斛担心的一样,当即看常乐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常乐感受到来自刺史夫人的死亡凝视,咳了两声,很是嫌弃地拒绝怀王:“怀王不是说过,水乡多柔情,看多了也是平淡如水吗?” “亏得常先生记得一字不落。”怀王很是满意地笑看常乐,“最近瞧那些热艳的女子瞧多了,便想换换口味儿。” 常乐对他是要多嫌弃有多嫌弃:“真的是看着碗里吃着锅里。” 穆英君听着他们的对话没什么问题,只是感叹怀王的风流心性。但在李斛这里就不一样了,这些话在她的七窍玲珑心上一转,便有了深层的意思。 只怕,怀王想换口味是真,对象是水乡女子是假。 她与怀王说话不分上下,是因着熟络。可常乐也是如此,甚至更加随意。可见怀王对她的别样对待。 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不过,本王要先回都一趟。你在十三郡等着也是等着,不如,随本王一同去圭都瞧瞧?” 怀王提出邀请,李斛的垂着的目光已经清寒如冰。 “谁要跟你一起?”常乐很是不屑地怼了回去,说完就想起什么,“你要回都城?” “正是。有兴趣否?”怀王笑眼弯弯,很是好看。 如果有机会,常乐当然想去一国之都转转。但是,国都的开销肯定更加的大,她会活不下去的! 暗叹一声,常乐摇头:“并没有。只是好奇,你的封地不是在这里?居然还能回都城。” “出来这么久,这回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圣上忍心,本王也不想继续待在这儿受苦。”怀王的认真,“自然是回去住上几个月,等十三郡一切恢复了,本王再回来。” “还真不知道您是受了什么苦了。”常乐瞧着怀王,被他时不时的炫富惹得牙都要酸掉了。 不就是有个皇帝哥哥? 家里有背景了不起啊? 特么的,她也好想要个皇帝哥哥! 这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怀王在常乐的脸上见识的多了。可每次看见,都能心情愉悦一番。一高兴,就忍不住继续逗她。 “怎么,是不是也想成为司氏的人?” 李斛惊诧看向怀王,隐隐有些恼怒。穆英君也被这句话惊到,似乎终于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 “司伯乐这个名字怎么样?”常乐抿唇眯眼,毫不收敛地表现自己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思,“你们皇家缺不缺个义公主?” “不缺。” 怀王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 “皇家之事,还是不要随意玩笑才是。”李斛的声音冷的能将闻者冻死,目光落在怀王身上,更是无限警告,“怀王虽然生性无拘,但言语还是要多注意才是,毕竟是皇家体面。” “刺史夫人莫要如此在意。”怀王轻轻一笑,“本王这种话对姑娘说的多了,皇兄听过都不介意,还很是支持呢。” 李斛想起他的那个皇兄,当今的圣上,更是头疼地想扶额。 怀王能如此肆意大胆,还不都是圣上骄纵的! “怀王无心之言说多了,只怕是让常姑娘误会。”李斛毫无征兆地将话头引到常乐身上,“戏谑皇家,是要遭罪的。” 常乐的身子颤了颤,打了个激灵,摸不准李斛的意思,便信奉沉默是金。 “刺史夫人说的是。”怀王别有意味地看向常乐,眸子里满是戏谑,“她刚刚的误会是挺大的。日后,本王是要在表情达意方面多注意。” 明明是一番认错之词,李斛听着更是别扭,甚至没在他脸上瞧见一丝悔改之意。末了,也没别的话能说,只能随口附和。 “怀王知晓便好。” “嗯。你们不是要谈学堂的事儿?”怀王将话题引向正轨,“都尉夫人可有闲情,与本王下两盘象棋?” “恭敬不如从命。” 穆英君不甚积极,在常乐带着刺史夫人离开后,便一屁股占了位置,坐在怀王对面。 刚刚瞅他们俩下了半天,可把她给急死了。 常乐这个象棋教授者,棋艺却是烂的不行,频频输给怀王不算还赖皮悔子。就这,还是怀王几次放了水的。 她早就想把常乐给拉到一边,自己上了。 …… 戌时四刻的时候,学堂的一天任务算是全完成了。常乐甚是疲惫地扯着十里,拖着身子往回走。 跟着她们的,还有怀王和无泽。 走在长长的街巷里,只有家家户户门前的大红灯笼映照着,显得格外清净。 “刺史夫人还真是个英明的人,学堂的那些方针政策跟她一详细解释,她居然都能听懂。”常乐回想起当时李斛兴趣盎然的神情,不由赞啧一句,“刺史夫人是哪儿来的小仙女。” “什么都好,就是这规矩多了些。”怀王忍不住埋汰了刺史夫人一句。 “懂规矩守礼仪,有什么不妥?”常乐坚决为刺史夫人辩护。刺史夫人此刻在她心中,已然是名女神,“真是期待明日刺史夫人的到来。” 刺史夫人答应,近日无事,会来她的学堂授课。而且,刺史夫人对她的新式教学方法很感兴趣,也有提倡以此方法来培养贫下孩童的意思。 怀王瞟了她一眼,笑她天真。 刺史夫人哪里是纯粹地想去学堂授课,另外的目的还不是监视他有没有做出些不妥的言行来? 要不说,刺史夫人得大长公主欢心,这洞察人心的能力可是强的很。 “今日本王所言之事,你可有考虑?”怀王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十里直觉怀王说的不是什么好事,立马警惕地关注这一切。 常乐脱口就要说出什么话,没出口就忍住,左右一看没有其他人,便大胆地开玩笑。 “你是说让我加入你们的事儿?”常乐说的很是隐晦,“这是圣上考虑的事儿,光我考虑有什么用。” 十里眸子挪到怀王身上。 怀王又要常乐加入什么邪教组织? “你去圭都让圣上见见,没准儿就成了呢。”怀王顺势便把她想歪的话题拉回来。 听到可以见皇帝,常乐的心更加痒痒了,眯起眼开始打算盘。 “我没钱,去了圭都,你养我?” 无泽的眼皮子跳了跳,眸光幽深。暗道,太守夫人果然早就红杏出墙了? 十里伸手捂住常乐的嘴,一副“你没这么想”的眼神警告常乐,朝怀王笑道:“阿常开玩笑呢。” 常乐被她捂得有些喘不过气儿来。 “待会儿,你再将她捂死了。”怀王用扇子指了指十里的手,待她松开常乐之后,这才笑道,“既然是本王邀请你去圭都,管上几日吃住,也是应该的。”吃住都有人包了,简直就是旅游。常乐能不去吗? 常乐默默地将十里松开,快走了几步。回头一指要冲上来的十里,朝无泽眼神示意。 无泽立马会意,上前将十里拉住,逼迫十里和他并排走。 十里一被无泽碰到,不由自主地瑟缩起来,见挣脱不开,便放弃了挣扎。 “你放开我,我不跟着阿常了就是。” 无泽听出她话中发虚,和印象中的模样大相径庭,虽是好奇却是没问。信了她的话,将她松开。十里立马离他半臂远,浑身紧绷地走着。 有了无泽的帮助。常乐可以毫无顾忌地和怀王走在一处,备觉说话也自在了不少。 “如果你缺少去江南郡的盘缠,圭都贵人多,生意也好做,到时,你赚够了钱再去江南郡也不迟。”怀王循循诱导,颇有将常乐拉进某个坑的意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五章 亲自去找 “啊!” 瞧着花楚儿一身的灰,就像只灰老鼠,常乐忍不住咯咯笑起来:“赴宴之事,你让张长修亲自来谈!” “常乐!”花楚儿气到跳脚。 …… “夫君,是妾没用,没能解开主母的心结。”花楚儿趴在榻上,嘤嘤哭泣。 张长修将她扶起,焦急道:“你身上可有什么地方受了伤?” “妾还好,躲避及时,没受伤。”花楚儿说着,悄然抚了手臂。 张长修发现她的动作,正疑惑便听见如玉开口。 “夫人,你怎么没受伤?你不是手臂被烫伤了吗?” “你被烫伤了?” 张长修忙将花楚儿的袖子撩了上去。 手肘下方是一块红疤,上面还有被挑破的烫泡。还好,已经上过药处理了。 见此情形,张长修既疼惜又恼怒。 “妾是小事,可主母不光没答应,还辱骂家主。”花楚儿用帕子擦着眼泪,一双眼睛已经哭的通红,“说要家主亲自上门去请才行。” 张长修怒然砸桌:“这个常乐,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去,将常氏给我带来!” 花楚儿目露狠光,继续嘤嘤哭泣。 无泽受命前去,很快又独自回来了。 张长修没看见常乐,怒道:“她人呢?” “回家主,夫人说,说您下了禁令,她是不会被属下骗走的。”无泽犹豫地将常乐原话转告。 “你没说是我让你带的?”张长修不可思议地皱起眉头。 无泽舔了舔唇:“说了。夫人说,您是不是解除了她的禁足,是的话就过来。让属下回来问问,家主是不是解了她的禁足 。” 这回,花楚儿也深觉匪夷所思。突然间想骂一句,这个常乐脑子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张长修气到手抖:“你就不能把她直接绑过来?” “回家主,夫人……”无泽眨了眨眼,脸上一片绯红,红到了耳朵根子,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夫人正好要洗澡,她,她威胁属下。” 鬼知道当时无泽要硬来,看见常乐将衣裳扯到肩膀时,有多震惊和恐惧。现在回想,他都觉得汗如雨下。 张长修气结。今日这个事儿,他不将常乐好好骂上一顿,便不会轻易过去。 “那我亲自去找她!” 花楚儿见张长修一撩衣袍就大步离去,面上的笑容还未漾起便又消失,手帕在她手中绞成麻花。 今日常乐事出反常,想必又有了什么鬼招数!按照之前的情况,张长修这一去,可能并不能如她所愿,将常乐好好惩治一顿。 张长修在夜色之中,如同一只捕兽的猎豹,直冲壶院。 而壶院的院门是敞开的,常乐就裹着被子在对面台阶上坐着,面前生着一盆火。院子里也没点灯,火光搭在她的脸上,她还披头散发,显得甚是诡异。就像阴间来的女鬼。 无泽在旁被吓得不轻,身子都僵了一下。 张长修起初没反应过来,也被吓了一跳,后退了半步。看清是常乐,更有种被戏耍的感觉,快步上前。 “嘭”的一声,他将火盆踢翻。 幸好常乐见他来了,提早起身,走到了旁边。可还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将被子丢了过去。 被子正好拍在张长修的脑门上,然后如泥般滑落在地。 “这一惊一乍的。”常乐藏在柱子后面,在他下一步动作之前,忙道,“你不是找我有事?咱好好说。” 张长修第一次见她有这种态度,忽然有些惊诧:“好好说?你是能好好说的人吗?” “是啊,怎么不是?”常乐默念,一切都是为了美好的未来,要管住嘴巴不怼人,“你别激动,咱们慢慢聊。” “有什么可聊的?想想你是怎么对楚儿的。”张长修情绪又降到零点以下,冷的吓人。 “我当时正在除灰,这大冷天的,风一吹全吹她身上了,能怪我么?”睁眼说瞎话这种事儿,她常乐也不是不会,“我那是无意。你刚刚可是蓄意谋杀!你是不是打算用这盆子炭火烫死我?” 张长修默然。 他刚刚确实急火攻心,想这么做。现在缓了一点,还有丝庆幸常乐躲得及。 她是躲的及,花楚儿可是没躲过。 “你倒了楚儿一身灰,害她手臂被烫伤,现在又说些谎话来遮盖,你以为,我会信你吗?真遗憾,刚刚让你躲过去了。” 常乐张了张嘴,竟有些无言以对。 这个张长修怎么在分辨别人的瞎话时,那么明明白白,一到花氏那儿就没了脑子。 难不成,像十里说的,他被那只花狐狸下了蛊? “我说什么你都觉得是撒谎。”常乐眉梢也染上怒气,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与他在黑暗中对峙,翻了个白眼道,“知道她是要陪你去赴宴的人,我哪里敢随便泼她一身灰,她要是毁容了怎么办?屁大点儿事儿没有,你就要烫死我,她要是毁容了,我不得被五马分尸?” “那你还真是明知故犯。”张长修一步步上前,气势逼迫,“看来,你也留这儿不得,不如,我随了你的愿,将你休了如何?” 直接将她休了,刺史那边的问题也就不复存在了。刺史若是想见,自己尽管邀请就是。 常乐却未料到他说了这句话。 这时候,她还要仰仗主母的身份去赴宴,怎么能轻易地被他给休了? “怎么,终于是要为妾休妻了吗?”常乐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你在刺史邀宴之前休妻,这明显是不想让我见刺史。看来,是不是刺史非要见我?要不就是,我这个主母不在,你也不合适带花氏过去。” 这些也都是常乐胡猜的。 毕竟,她可不相信张长修现在还想带她去参加宴会。 歪打正着,真的是直接戳到了张长修的痛点。 夜风吹过,张长修的脑子慢慢地清醒起来。江刺史的话在脑海里逐渐清晰起来。 不带,就上交乌纱帽! 这种被威胁的感觉让人很不爽。张长修咬咬牙,脸沉了许久,一遍遍安抚自己。可看到她志得意满的样子,张长修根本无法拉下脸来。 “你想的可真多,这是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罢?” 常乐在他的那阵沉默中大致猜到了答案。内心狂喜:我的天呐,我居然蒙对了! “那,你这样说,你休就休罢。休了我,我就解了禁足,然后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四处跑。” 张长修额上青筋暴露,突然勾唇一笑:“你将我折腾了这么久,把你这么轻易的放了,也太过便宜了你。你还是好好的待在太守府,做一只笼中鸟。这次,不如将你拉出遛遛。让你看看,你现在的名声如何。” “什么意思?”常乐忽觉他笑的不怀好意。薄薄的月光之下,他的眼睛里竟然泛着幽幽的光亮,“你这刁民想害我?” “刁民是你。”张长修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她现在是官民都分不清了! “你肯定是想害我!”常乐慢悠悠地捡起地上的被子,“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你还是休了我,你带花氏去就够了。” 欲擒故纵这招,是常乐用得最顺的一手。 她哪里管别人的评价,自己的名声早就烂的不成样子,这回去只要在刺史夫妇面前拉好感就可以了。 张长修见她一味拒绝,有种终于将她抓到手中的得意,现在只想着,到时候宴席上自有人奚落她,自己此时又何必与她置气。 “这回,你是非去不可了。你若是不去,就算十里出来了,你也别想见到她。” 常乐眸光一沉,抿唇看他:“你这是不是公报私仇?” “本官从不做公报私仇的卑鄙事。”张长修不屑地哼了一声,云淡风轻道,“十里十年后出狱,你被禁足府中,我看你如何见得。”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常乐气恼地将捡起来的被子往他腿上一砸,感觉时机成熟,故作愤恨道,“那我去也可以,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张长修纹丝不动,盯着她,面不改色:“此事,你没得选。” “那你总不是让我跟你一起去宴席上,是为了让我备受众人奚落,还在宴席上和你大闹罢?” 常乐凭着自己的脑子和胆子,把能想到的有利条件,一股脑地倒出来。总有一个能中的。 张长修的心思再次被她抓住,脸色有些不太好。盯着她,再次质疑。 不知如今的她太过聪明了,还是以前的她太了解他。 不然,为什么每句话都能抓住他的痛点,逼得他无话可说,想要就范。 “只要你答应,解了我的禁足,还让我去看十里,我就答应跟你去宴席,还能保证在宴席上好好表现,绝不丢你的人。” 常乐这句话说的十分诚恳,毕竟这一大段对话,只有这一句是真实发自她的内心。 张长修也看出了她的神态与刚刚判若两人,这句话看不到半点戏谑。不由自主,自己的表情也正经起来。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你在宴席上,必须保证保护好楚儿。” 常乐诧异看他。 她可是已经想好了一百零八种场景,都是关于在宴席上如何让自己发光发亮,附加恶整小妾,让花氏被众人数落。 张长修这句话,直接打消了她的所有想法,她还得想一百零八种方法来维护恶毒小妾。 “这是什么天理?”常乐忍不住哀嚎出声。 张长修勾唇一笑:“如何,答应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六章 牢中探十里 “我答应也行。这件事儿你不能告诉花氏,不然她借此来整我,那我不是死的很惨?”常乐头疼地喘了两口气,“君子协定。我会尽我的能力帮她解围,但是你不能告诉她这件事。” 张长修思索了下,觉得无伤大雅,点了点头:“可以。” “那就这样罢。到时候你送衣裳首饰什么的来就行,不过你都得亲自挑,让无泽送来。” 常乐说完也觉得自己的多疑症越来越严重了,只要想到要跟花氏同时出现在一个场景,就神经紧绷,浑身不自在。 “不许告诉花氏。” 无泽在后面突然被提到,有些受宠若惊。 张长修眯眼看她:“你这是想挑拨我与楚儿的关系?” 竟提出让他亲自挑,还不告诉花楚儿,是想变相显示自己重新得宠的意思吗? “你这是想多了罢?”常乐白他一眼,“我只是不放心花氏。” “那你就相信我?” 张长修下意识地问出口,但问完就有些后悔了。说的他好像很期待个什么答案似的。 常乐不觉有他,耸了耸肩:“你是不是傻,我刚刚跟你有了约定。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去罢,我也要睡了。” 张长修闻言,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看着她捡起被子往房中走的背影,忽然觉得她消瘦了不少。 却也疑惑,她怎么老是裹着被子,难不成是体虚比之前更怕冷了? 房门不客气地被猛然关上,发出重响,将他思绪打断。眼前,常乐初见他的笑容一闪而过。 没由来的,一声长叹出声。 “无泽,明日开始让大夫带些补药来,厨房那边将壶院的伙食也改善一下。你亲自监督。如今这个样子去,难免让人误以为是本官虐待了她。” “是。” 无泽默默应下,很想补上一句:家主,你可不是一直在虐待夫人。 …… 翌日,常乐换上一身素净的衣裳,带上冬夏便打算出府。 才到府门口,又看见候着的无泽。 她有些怀疑,无泽是不是个看门儿的。 “夫人。”无泽恭敬地唤了一声。 常乐面色不改地承下:“怎么,还要跟我一块儿出府?” “家主让属下送夫人去衙门牢房,这样,夫人进去也顺利些。” 无泽说话的语气清淡,但不再是冷冰冰的。 常乐一时发现哪里不对,但也没多想。听着是为她着想,正好她也省了买通狱卒的钱,乐意道:“那便带路罢。” 走了小半个时辰,他们终于到了十三郡的大牢。 无泽亮出身份,牢头二话不说带着常乐进去。 牢房里昏暗潮湿,脚下的地面也是黏.湿的,四处充斥着发霉的气味,隐隐竟还有些腐臭血腥味儿。 常乐刚踏入便忍不住捂住口鼻。双目泛红,有水流在其中婉转。 这里,本来是她要呆的。 越往下走,她的脚步越沉,满脑子都是十里现在的处境的幻想。 随着他们的脚步声在甬道里回响,牢犯晃动铁锁的声音也时不时跟着响起。在幽暗的氛围里,这些声音断断续续,交错互织,格外突兀渗人。 明显感受到一道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常乐心慌地左右一扫,便能看见那些犯人蓬头垢面地或扒在木桩上或坐在干草上。 他们的眼珠子深陷在眼眶里,发着幽幽的光,打量审视的目光光明正大地在她身上梭巡。明灭摇晃的烛光下,他们就像是一只只饿鬼。 她不由得瑟瑟发抖。 很明显,冬夏也无法适应这个环境,不停地咽着口水。 无泽对这种场景习以为然,泰然自若地跟在她们后面。 走入女牢区域,拐了个弯儿。 牢头手里抓着一串钥匙,抬手伸出手指,指着巷道尽头道:“夫人,前面便是了。” 不消几步路,常乐便看见了趴在牢房石床上打盹儿的十里。 她一身囚衣已经成了灰色,头发凌乱不堪,像是蓬乱的鸡窝。露出来的脚踝,踝骨明显。可见是遭了不少的罪。 整个人就那样趴着,身上盖着一床薄被子。 常乐在门口站定,眼睛的阀门像是被打开,“哗”地涌出泪来。 这也是无泽第一次来牢里探视十里,想到之前的机灵丫头,将他们骗的团团转,如今却如死鱼般毫无生机。一向平静如清潭的他,心底也不禁泛起涟漪,颇为感叹世事无常。 “十里,有人来探,快点起来!” 牢头拿钥匙串砸了砸门锁,吼了一声,边开门边提醒常乐:“夫人,注意时辰。” 咔,哗—— 牢头将铁锁打开,锁链顺着话落在地,金属的闷响惊扰了一地的虫蚁。 常乐和冬夏看着四处逃散的虫蚁,一阵恶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石床上,十里的身子蠕动了两下,颇为艰难地爬起来,揉着眼睛转身。等瞧见是常乐时,喜出望外地跳下床,扑到常乐身上。 “夫人,你怎么来了?” 十里说完,抱着常乐便痛哭起来。 她之前最贫困的时候,也没像这回入牢这般凄惨。关键,她还是蒙冤受屈。憋了许久的情绪,如今像是找到了个发泄口。 常乐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一句话也没说,随着她的痛哭声,眼泪也是滚滚往外倾。 冬夏在旁也忍不住掩面而泣。 无泽禁不住伤怀,偏了偏头,不想去看这场面。 哭了好一会儿,十里觉得将心中的委屈和身上的痛都发泄的差不多了,这才抹着眼泪放开常乐,又哭又笑道:“夫人这是被解了禁足?” “是。”常乐也擦去眼中的泪花,双手捧上她泛黄泛黑的脸。她一双灵动的像玻璃珠的眼睛也陷进了眼窝里。喉头如被开水烫过,勉强咽了咽口水,喑哑道,“不过才几日而已……” “夫人莫哭,我这正好将身上的肥肉给去了。”十里咧着嘴角用脏兮兮的手将常乐的眼泪抹去,在她的脸上留下一道道黑印,一时哭笑不得,“这,真是不好意思,把夫人变成了大花猫。” 常乐同样擦去十里脸上的泪渍,露出一道道白净的皮肤,同样也是哭笑不得:“我也把你变成了大花猫。” “哈哈哈。”十里被她逗乐,有些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夫人,你可有带些吃的来看我?这做牢饭的手艺,可不如我,把饭做得那叫一个难吃。夫人要是再嫌弃我做得不如千云酒楼,等会儿您就尝尝这牢饭是什么滋味儿。” 冬夏咂舌苦笑,也只有十里敢这么跟夫人说话了。 无泽之前的怜悯之情也收了起来,眸光中多了几丝笑意。 “你这是个正经丫鬟该说的话吗?”常乐弹了弹十里的额头,跟着她往石床走去,“还想请我吃牢饭,你也真够可以的。” “我这叫不忘主子。”十里晃了晃脑袋,“对了,夫人你是怎么解的禁足?” “太守要让我陪他参加个小宴。”常乐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她不是很想提那个渣男,“对了,你的屁股好了没?听说打了五十大板。”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十里笑了两下,突然表情一狠,“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十年后出去,我一定要亲自把那个花氏的屁股打开花!” “十年那太久了。”常乐纠正道。 冬夏见她们如此光明正大地讨论报复花氏的事,有些担忧地叫了她们两声,眼神示意还有无泽在场。 “哎呀,没想到无泽大哥也能来啊。”十里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无泽,松开常乐的手,默默拿起冬夏放在一旁的食盒盖子。 看到无泽,就想到那天他助纣为虐,把她生拉硬拽着。重新回忆那个场景,她就气不打一出来。 无泽见她神情不对,吞了口口水,默默往后退了两步。余光又见常乐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隐隐感觉事情不妙。 她们二人步步紧逼,无泽步步后退。直到身后一硌,撞上牢门木桩上。无泽知晓是无路可退,左右一看,门口离得不是很远。 还未挪上两步,十里“嘭”的一声将牢门关上。无泽紧张的心情跟着静了一瞬,下一刻,更加警惕。 眨眼间,十里举起盖子就扑了上来,嘴里还大喊着:“让你这个木头人拦我!” 无泽转身就逃,迎面又是一拳,生生地砸在他的肩膀上,耳边是常乐的大骂:“让你欺负我!” 他一脑门子的雾水,这事儿可跟他没半点关系! 还未反应过来,身后就是一盖子。 遭受前后夹击,无泽一时无奈,瞥了眼四周,飞身而起。像只壁虎一样,稳稳地扒在有着铁栅栏的小窗口上。 无泽松了口气,扭头便撞上两个双手掐腰的母老虎的凶目,咳了声,好言相劝。 “夫人,你们时间不多,还是不要浪费在属下身上了。” 常乐和十里盯着他,好一阵喘粗气。 冬夏在旁安安静静地将食物都摆好在桌子上,见他们两相僵持,便挽救场面道:“夫人,还是过来歇歇罢。” 不由得感叹,十里坐了牢,脾气比之前还爆了。难不成是破罐子破摔了? 常乐深深吸了口气,缓了缓,瞥了眼无泽道:“你先下来,出去等我罢。” “是!” 无泽干脆应声,手一松从窗户上落下来,脚底踩风,迅速闪了出去。 “今日我给你带了些千云酒楼的小菜,最近你夫人我又开始风光起来了。”常乐揉着十里的脑袋,将她带到小桌子前,向献宝一样炫耀,“你好好尝尝,记住这个味道,别再对自己的手艺盲目自信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七章 参加小年宴 十里看着满桌子好菜,笑的合不拢嘴,登时觉得这些日子受的苦也烟消云散了:“夫人真是败家。一时风光便想法子消遣。” “瞎说什么大实话。”常乐将饭碗和筷子塞到她手里,自己也端起了一碗,就着干草地便坐了下去。 十里怔了怔,盯着她手里的饭碗,咬着筷子皱眉:“夫人,这桌子不是给我一个人准备的?” “你是猪吗,要吃这么多?”常乐惊诧看她,没想到她是这么不照顾主子的丫鬟,夹了一块鸭肉放在她碗里,自己又夹了一块儿,被她气的尾音都提高了些。 “千云酒楼的饭菜,本夫人也是难得吃上一回好吗?冬夏,你也坐下吃。” “夫人,你们吃罢。” 虽然常乐买的就是她们三人份的,但看完十里的表现,冬夏不敢再掺和进去了。 “没事儿,你赶紧来,不能因为她坐了牢就对她客气。刚刚那么光明正大地怼主子。”常乐一把将冬夏扯下,从食盒里拿出一碗饭塞到她手里,“你也好好尝尝,回去按这个水准来提高自己的厨艺。” 十里见状,忙塞了口鸡肉,鼓着腮帮子道:“夫人,你这回去的小年宴,是谁家的啊?” “刺史家。”常乐抬头向她挑眉,神秘一笑,把脑袋往中间伸了伸,低声继续道,“这次,我打算想办法讨得刺史夫人的欢心,想办法让刺史帮忙,把你放出来。” “真的吗?”十里一时欣喜,却又担心,“夫人,你千万小心,切莫莽撞行事。只要夫人好好的,十里关上十年也没关系。夫人要是出了事,十里这牢可就真的坐冤枉了。” 常乐心头发暖,抿了抿唇,将一块大鸡腿放进她的碗里:“放心,你夫人我会小心再小心的,已经赔了你,不可能再把谁折进去。” “夫人自从上次从鬼门关回来,性子比之前大胆多了,做事也随性了许多。”十里就像一个老妈子,因为自己不能在常乐身边照顾,便语重心长地托付冬夏,“冬夏,你一定要随时提醒夫人。” “十里姐放心。”冬夏郑重点头。 常乐瞄她们一眼,心里说不出的感动,口里却是嫌弃:“你们这话,怎么跟托孤似的?本夫人可是你们的主子,不是什么地主家的傻儿子。” 十里和冬夏相视一笑,默默低头吃饭。常乐看她们这表情,不自觉地开始自我怀疑。 难道她表现的,很像地主家的傻儿子吗? 整顿饭,常乐和冬夏一直给十里夹菜,自己基本上没动什么。 许是饭菜暖了胃,一股暖流从胃上涌,堵在了眼眶处。十里将它们眨下去,含笑抬眼,常乐和冬夏也都是笑着看自己。 一时相顾无言。 …… 红豆苑。 五六个粉袄白裙的丫鬟鱼贯而入,踩着卵石小路,穿过芳菲腊梅林,直奔主卧,秩序井然。每个人的手里都托着一个案盘,上面盖着红帕子。 “夫人,这是家主送来的,都是近些日子最时兴的衣裳和首饰,夫人看看。” 如玉笑着领人进门。 花楚儿正靠着锦绣绒枕,卧在榻上看书。怀里抱着一个小暖炉,身上披着一条毛毯,好不惬意。 桌几上燃着香料,一股缥缈奇异的香味在房中萦绕。 闻言,花楚儿在如玉的扶持下缓缓起身,顺手便将书籍放到了一旁的小桌几上。好整以暇地等着丫鬟们在她面前一字排开。 “夫人请看,最近时兴南绣,这衣裳用的布料便是南绣的。” 如玉掀开一块红帕子,该托盘的丫鬟立马恭敬上前,让花楚儿好好察看。里面呈着的是件洁白如雪的衣裳,领襟绣着云纹,看起来缥缈梦幻。 南绣,最突出的便是虚实之间表现的如梦如幻之感。 花楚儿的手白皙袖长,搭上衣料一点也不突兀。别有情绪地摸上领襟上的云纹,似乎只有这一点能吸引住她的目光。一番沉思后,又随意翻看了两眼,眉间染上淡淡愁。 许久,挥了挥手,让丫鬟退了回去,笑的柔和:“南绣果真不凡。” 如玉点头一笑:“可见,家主对夫人的用心之深。这南绣,可是难得。” “嗯。”花楚儿笑的甜蜜,转了转怀里的暖炉。 “夫人,这边还有云纹羊脂玉簪钗……” 如玉将一块块红帕子扯开,每一件衣饰都是光彩夺目,光是瞧着都让人艳羡不已:“今年时兴的云纹,正是符合夫人的气质呢。” “那真是巧了。”花楚儿目光并没有怎么落在这些东西上面,思绪也不知道飞到哪儿去。好半晌才回转,整理着毯子道,“主母那边,可确认是否同去了?” “回夫人,家主说主母会去的。而且……” 如玉犹豫两下,让丫鬟们将东西放下来,退出去。 花楚儿见状,将暖炉往旁边的桌几上一搁,双手轻轻搭在绒毯上,等着她继续汇报情况。 “而且,家主说,主母的衣饰,他会让人准备,夫人将自己打扮好,便不用管主母了。”如玉跟了花楚儿这些日子,胆子也慢慢被锻炼了出来,说这话的时候也沉定许多,“今早,主母出府,家主让无泽从账房支了一百两银子跟着。家主还说,以后厨房送到壶院的饮食放宽裕些,下令让无泽亲自盯着。” 话落,如玉默默垂首候了半晌,等着花楚儿生气发火。 可房中始终是一片寂静,但温度却是在明显下降,身边感觉阴嗖嗖的。 如玉偷偷瞄了眼房门,关得紧紧的,没有漏风的样子。想到可能是因为花楚儿在生气,有些不安地缓缓抬眼。 从地上往上扫,目光看到花楚儿白皙的手被自己掐出深深的红印,就像被掐破了一般。心下吃惊,再往上走,看见花楚儿面无表情,像是僧人入定。 “夫人?”如玉试探地问了一句。 花楚儿久久才回应,轻飘飘道:“你先出去罢,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如玉点头,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将门掩上之前还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 待门被关上,花楚儿的身子晃了晃,眼前有些发晕的往后一倒,靠在靠背上,胸口起伏,气息不稳。手下一使劲,毛毯裂出一道口子来。 “常乐,你果真是厉害。之前,我确实是小看你了。”花楚儿双目发红,咬着牙,轻声开口,“不过,我付出了这么多,怎么可能让你轻而易举的翻身?” 目光偏移,落在案几上的香炉。上面盘着蚩蛇,蛇吐莲花,莲花心蕊吐出一缕缕烟雾,飘飘渺渺,消失融进空气之中。 花楚儿嘴角微微勾起,却像是进入了痴狂状态:“张长修,你始终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所有和我作对的人,我不会让你们有好下场!” 房中空气悄无声息的一点点凝结,暖炉里的温度一点点消失,逐渐转凉。 …… 转眼便是腊月二十三,小年。 张长修早早地去了衙门,带着衙门的人祭灶神。希望灶神爷上达天听,说些好听的话。保佑衙门接下来的一年,平平安安。 下午便是衙门的休沐之时。 太守府的丫鬟也在鸡打鸣的时候起床收拾,前几日便各自从花楚儿那儿领了安排,今日起就要准备开始对太守府进行打扫除,迎接年的到来。 刺史府的宴席是在午后。 在参加宴会的前一天,无泽送来了胭脂水粉、衣裳首饰。 常乐却不是很乐意,通过这件事她已经很清楚的认识到张长修是多么的抠门刻薄。张长修让无泽送来的,居然只有一套衣裳,一套首饰,连胭脂水粉都是那么几样,挑都没得挑。 以至于,她今日就算难得早起,也没有多大的打扮欲望。 “夫人,今日是要打扮地花枝招展点儿,还是素雅些。”春暖挪动着胖乎乎的身子,一双小肥手在妆盒里摸索。 “什么叫花枝招展?别学十里那个没文化的。”常乐嘴上骂着,心里却是甜甜的,听见春暖这口气,就像是十里在身边一样。 春暖乐呵一笑,有些憨憨的:“夫人,我们合计十里姐不在,您不习惯,就学着她说话了。” 常乐闻言,一琢磨,不知该喜还是恼。 难道她平日里就是个爱受怼的人? 看着镜子里的脸,想起正事儿,也就没回怼过去:“你这问的,好像我有的选一样。太守不就送来那么点东西?你看着弄就是。” “那便是如之前一般。”春暖像是回忆到过去,胖乎乎的脸上,笑容格外温柔可爱,还带着丝丝期待。 “什么叫如之前那般?”常乐一脸莫名其妙地嘟囔了两声。 …… 在约莫离开宴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常乐被家仆催促着去门口。 很不巧,在园子里就迎面碰见了从红豆苑出来的花楚儿和张长修。 花楚儿今日还是一身白。白狐裘,白袄白裙,云绣回纹,羊脂玉质地的簪钗与耳珰。她的肤色白皙,很容易地就撑起了白色,加上眉间白金色的梅花钿,就像是下凡的梅花仙子。 “一身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赶丧呢。”常乐低声呢喃了一句,装作没看见地低头摆弄袖子,加快了脚步,想在他们之前走入主道。 张长修在看见常乐的那一刹,目光有瞬间的凝滞,身子顿在原地,有那么一刻挪不动步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八章 不正经的怀王 只见常乐远山黛眉淡绛唇,额上是胭脂画的祥云钿。一身兰袄泉绿襦裙,披着暗红色的斗篷,头簪绒花珠翠,整体看起来像是有一层霭霭白雾将她笼罩。她虽看起来不是那么耀眼明亮,却给人一种柔柔的稳重的感觉,让人眼前一柔,心里莫名舒服。 这是她在触柱醒来之前的装扮,也一直都是他喜欢的样子。 花楚儿发现张长修的异样,目光露出几分恨意,将常乐的模样深深的刻在脑子里。她的打扮不时兴不耀眼又如何,这是张长修亲自挑的,自有一番情谊在! “夫君,走了。”花楚儿见常乐已经超过他们走在主道前方,轻声提醒。 张长修“嗯”了一声,握上她的手,跟着常乐后面往外走。不经然间,竟一路看着常乐的背影失了神。 “夫人,刚刚家主看着您,眼睛都直了。”冬夏在常乐耳边欣喜地告知适才的发现。 常乐瞥她一眼,语气懒散道:“你是被花氏闪花了眼。不过,今日我这打扮,是挺好看的。就是传说中的莫兰迪高级色的搭配啊。” “夫人说什么呢。”冬夏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无奈抿唇。 冬夏陪着常乐到了门口,天上渐渐飘下雪花来。 “这雪下的次数还真多。”常乐仰头望了望青灰色的天空,忽而感叹,“莫不是感慨我受的冤屈太深?那老天爷你也太不靠谱了。六月飞霜才稀奇,这腊月里,你下冰雹人家都不知道你是在暗示我和十里的冤屈。腊月里,你应该艳阳高照才是。” 跟出来的张长修听她咕咕叨叨,神经兮兮的,眼中的柔情一闪而逝,擦过她的肩,带着花楚儿先去了后面的那辆马车边。 “一天到晚,疯疯癫癫的。” 花楚儿隐约听见张长修在说话,从嫉恨中回神,疑惑看他:“夫君说了什么?” “没什么。”张长修轻轻摇了摇头,作势将花氏扶上车,满脸歉色,“委屈你了。” “应该的。”花楚儿柔柔一笑,借着张长修的手劲,踩着脚凳上了马车。 常乐见他们就上个马车也要做出依依惜别的样子,当即一阵想吐。拍了拍冬夏的手,给了一个安慰的眼神,几步去了前面的那辆马车。看着张长修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走过来,常乐直了直腰背,脸上带着假笑,好生等着。 张长修的视角看去,她还真像个温婉静淑的当家夫人。 “怎么不上去?”走到跟前,张长修说话的声音柔了几分。 常乐一时还有些不适应,暗骂他一日晴一日雨,规规矩矩道:“等你啊。” 这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句话,竟让张长修有顷刻的晃神,双腿被什么东西扯住,再也挪不动。 “怎么?”常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将笑意收了起来。总感觉,她不能对他表现的太温柔。 “没怎么。” 张长修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踩着脚凳上车辕,直接弯着腰走了进去。 常乐撩了撩发鬓的碎发,深深地吐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车声辘辘,马车逐渐驶离太守府。 常乐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来回摆弄,两条腿伸的长长的,一会儿端坐一会儿弯腰,显得有些闲还有些紧张。 “怎么,怕了?”张长修正襟危坐,眯着眼看她。 常乐趴在膝盖上:“马车坐的有些累。” 张长修后悔问出口,干脆闭上眼静心,不再看她。 …… 刺史府离太守府也不是很远,不消半个多时辰便到了。 常乐撩开帘子看了看外面的情况,门口已经停了许多的马车,热闹不凡。见张长修起身下马车,常乐也将帘子放下跟上。 “太守来了。” “张仲难见过怀王,江刺史。” 听着简短的两句寒暄,常乐撩开车门帘,垂眸未抬头。将将要扶着车门框下车,眼前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常乐疑惑抬眼,只见张长修嘴角含笑,目带柔情。这种反常现象,让她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夫人,怎么了?” 听见张长修的轻唤,常乐左右一看,几双眼睛盯着她。来不及细思,便给了他一个面子,搭上他的手,扯起裙摆,慢慢地踩着踏凳下了车辕。 刚下去,整个人就被张长修带了过去,腰间被他搂住。常乐下意识地就要推开他,却看到他的眼神警告,立马收回手,乖乖地配合。 “怀王,江刺史,这便是内子常氏。”张长修向面前两个人介绍,“阿常,快见过怀王和江刺史。” 腰间的手一松开,常乐不及回味他对自己称呼的肉麻,便忙上前半步。期间,大致将两个人扫了一眼。 一个是留着长山羊胡的约有四旬的中年男人。看起来神明目清,含笑负手而立,是个儒雅宽和的人。 另一个是个穿了一身红衣的妖孽男子。多情桃花眼,眉梢尽风流。面如皎月,五官清秀,身材纤长。手里拿着把金骨扇,薄唇自然勾起个诱人的弧度。真真是个好看的人。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常乐的错觉,总觉得这个妖孽男子看她的目光,很是怪异。 “见过怀王,江刺史。”常乐恭敬行了一礼。 江从善笑的开怀,捋了捋胡子,客套道:“太守夫人,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确实是百闻不如一见。”怀王看着常乐的目光,不知深浅,“太守夫人的画是一绝,未想到,本人也是如此貌美如花。” 常乐听着怀王说的话,却不明白他奇怪的语气和眼神是因为什么。她画的盗窃贼不至于让他如此这般,他还着重咬着“画”字。 难不成—— 她的脑子瞬间空白。脸颊悄然爬上一抹红晕。 难不成,是买过她的春图了? 张长修见常乐如此直勾勾地盯着怀王,忙上前将她搂进怀里,赔罪道:“怀王江刺史抬举内子了。内子未见过什么世面,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常乐的腰被他重重按了一下,这才忙垂下了眼帘。内心却是惊涛骇浪。 她的画是不是真的卖给了怀王?她得去找柳成言问问。 “仲难客气,我们还是进去说话罢。”太守笑着缓和气氛。 “怀王请。”张长修说罢,回头看了眼花楚儿的马车,见她已经到了跟前儿,便将常乐松开,握上了花楚儿的手,轻柔低声道,“一起进去罢。” 正要抬步子的怀王见此,一转扇子,含笑道:“想必这就是太守的娇妾了。” 花楚儿适才见张长修亲昵地搂着常乐向别人介绍时,心里的醋坛子早就倒了一片。如今听到自己有幸被怀王问上一句,终于有些好过,娇羞地躲在张长修怀里,等着他介绍。 “怀王取笑,这便是下官的妾室,花氏。” 怀王含笑:“果真是人比花娇,倾国倾城啊。” 常乐听着这称赞有些不乐意。怎么她的称赞语要比花氏的低了那么多的档次?一个个,都是肤浅之人! 花楚儿却是心喜,在张长修的眼神同意之下,忙行礼谢过:“怀王谬赞。” “好了,咱们进去再聊罢。”江从善在旁不住催促,脸色有些差,一再给张长修眼神示意,让他牵着自己太守夫人。可张长修就是视若无睹,气得江从善差点没忍住拿棍子将他打醒。 “江刺史这个慢性子都急了。咱们快些进去罢。”怀王勾起唇角,忍不住打趣儿。将扇子一展,晃了晃先抬步走在前头。 张长修这才领着花氏跟上,常乐站在张长修的另一旁,跟在怀王的身后。 刚进府门,绕过照壁,前院的道路还挺宽敞。怀王突然抛下引路的江刺史,顿了两步,靠到常乐身边来。 “本王才反应过来,适才好像怠慢了夫人。” 常乐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熟悉的张长修身边靠了靠:“没,怀王说哪里话。” “外面传言太守夫妻不和,妻妾不和。看来,这是真的?”怀王一点都不顾忌地讨论起他们的家事,还故意拿扇子在他们这一家三口身上虚指了下。 常乐扭头瞟了眼张长修,见他脸色又沉了下来,接收到需要她维护的讯号,立马回头笑道:“这传言也太不实了。我们一家三口挺好的,花氏身子虚弱,太守多些关照也是应该的。” “原来夫人称呼自己夫君还这么客气?”怀王抓住点问题就出声调侃。 常乐抿唇,不失礼貌地应对:“毕竟在外,还是要注意点的。” “夫人真知礼,哪里像是疯了。”怀王感慨地将折扇一合,说的话不像是夸人的。 常乐翻了个白眼:“怀王这话说的,我都不知道该接什么了。” “常乐,不得无礼。”张长修漠然出声提醒,只是点到为止,没有半点重斥的意思。 常乐抱歉一笑,目视前方,规规矩矩地离怀王远了些。 迎面来了对夫妇。 男子约有三旬,也是留着一撮胡子,着灰色大氅儒衣。他身边跟着个美妇人,臻首娥眉,墨绿袄襦裙,就像是古典仕女图走出来的娉婷贵妇。二人并走,面含浅笑,一看便是日常相敬如宾的那种夫妻。 无论是言行还是举止,都是诗书中提及的模范夫妻状态。 包括常乐在内,周围无不是含羡看他们,他们身上就像自带了一种叫做“文化”的高雅之光。 男子上来先行了个拱手礼:“文正见过怀王、张太守、江刺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九章 夫妻和睦算考核 “李郡史。”张长修客气回上一句,带着漠然和疏离。 常乐听闻,嘴里嘟囔了半句:“郡史,是个什么官……” “太守夫人不知郡史是什么官?”在她旁边的怀王耳尖听到,提声反问,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了常乐身上。在常乐幽怨的眼神刚瞪过来时,立马笑着解释,“这郡史,便是管着十三郡的教、学之事,可是担当着十三郡的文传化教重任。” 常乐大致明白点了点头,又听怀王道:“张太守,难道平日里都不与夫人提及官场交际的吗?” 张长修从常乐问出问题那刻时便后悔带她出来了,不过也没打算给她解围。这回让她来,本就打算着让她丢丑来的,也好让众人知晓知晓,他不待见自己的夫人,跟他的为人作风没关系。 因而江从善使眼色,他也是无奈回了个眼神,将责任抛给江从善。毕竟,是江从善逼着他把夫人带出来,而他早就丑言在先。 如今听怀王将矛头指向自己,面不改色地继续将锅丢回常乐身上:“内子如今记性不太好,提过之后便容易忘。” 常乐已然知晓他的小气心思。这么一听,忍下的憋屈将她折磨的难受。她答应配合的前提是张长修能正常对她,如今张长修老是给她抛锅,好像她是只容易替罪的小绵羊一样。 她得让张长修知道,她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是,撞柱后,人是从鬼门关回来了,记性却是丢在那里。”常乐半打趣地解释。 风趣的话,听在不同的人耳朵里,抓住的重点也不一样。 张长修就很容易明白过来,这是常乐的报复。其他人却想起了风传的“太守为妾逼妻撞柱”一事,看戏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流转。 郡史夫妇相顾,皱眉一笑。外人看来,他们是对自己处境感到为难的半旁观者。但他们真实的想法,如同眼底隐藏的精光一样隐藏在心底。 “李某也对夫人撞柱之事有所耳闻,看太守与夫人今日模样,也不像是流言中那般情况。这虚假流言盛传,难止于智者,实是十三郡风气教化未做好。”郡史缓缓开口,面容谦和,“实乃李某失职。李某不称职,也难怪夫人记不得。” 常乐被他一番话说的有些心慌,总感觉自己好像拉了个好人下水,立马笑道:“郡史哪里话,谁说这流言是虚假的了?凡事没有空穴来风的。” “哦?难不成传言是真的?”郡史好奇地看向张长修护着的花楚儿,嘴角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 怀王悠然地摇着扇子,桃花眼眯成好看的形状,默默地将一切看在眼里。 听到这儿,不光江从善急了,张长修自己也呆不住了。松开花楚儿的手,搂过常乐,亲昵地一刮她的鼻子,调侃道:“你可知道传闻是什么?莫要乱说话,吓到了李郡史。” 花楚儿的手默默收回斗篷之中,交叠紧握于小腹前,面上露笑。 常乐被他的动作再次吓到,看见他警告的目光,立马稳了稳心神,抿唇一笑,天真道:“还真不知道。” “传闻,我因为楚儿将你逼得撞柱。”张长修虽是笑着,语气却没有一点温度。 常乐这下总算是明白,张长修今天非要带她来赴宴的目的。就是想让她帮忙洗清流言,那正巧,她也有一堆黑闻需要被洗白。 “原来是这样?”常乐面露惊讶,扭头朝郡史歉意道,“这真是不好意思,是小妇人乱说了。这流言还真是不靠谱,捕风捉影的。那日我和夫君因为家长里短的小事,多说了两句。我不慎脚滑摔在柱子上,夫君当场没来得及护住。没想到,就传成了这样。还说什么因为楚儿妹妹,楚儿妹妹如此乖巧,我待她可如亲妹妹,她待我也如亲姐姐,从来都没过争执,怎么可能呢?是不是,妹妹?” 一番话说完,常乐自己都觉得虚伪的想吐。 花楚儿闻言,含笑乖巧点头:“姐姐说的是。姐姐对妹妹可是关怀备至。” 郡史眸光转柔,客套笑道:“那还是李某失职了。” 这回常乐没再跟他客气两句。 隐隐觉得,这位郡史,也不是什么善茬。却又不禁疑惑,怎么他们家的事儿,一个两个的都来问?虽然这是家宴,但这么光明正大不会觉得冒犯吗? 目光瞥了旁边的怀王一眼。怀王抓住她的目光,回以微笑。 “各位,进去罢。”在旁紧张半晌的江从善,得空便开口催促。 张长修仍旧护着常乐,成了花楚儿在旁跟着。花楚儿时不时瞟向常乐,眼睛里满是嫉恨。 怀王还是在常乐的另一旁,只比她快上半步,桃花眼里流光溢彩。 常乐在张长修的怀里侧过身子,隔着斗篷戳了戳他的腰,目视前方低声道:“妻妾流言对你影响很大?” 张长修瞥了她一眼,默不作声,继续走自己的路。 “圣上有言,一屋不扫难以扫天下,家事不平何言为百姓谋福祉。故,将家庭和睦纳为官员考量之项。”怀王的耳朵再次抓住常乐的问题,好心出言解释,忽略众人疑惑的目光,转着扇子看向李郡史悠悠说道,“李郡史夫妇可是被圣上御前表扬过的。” “下官惭愧。”李郡史很是配合地行了一礼。 张长修很不悦。狐疑怀王怎么什么话都听得清楚,今日仿佛故意针对他一样。 常乐除了有些受不了怀王的长耳朵,还是非常感激他的。毕竟,听到了一个十分有利于她的消息。 原来,夫妻和睦,是官员考量的项目啊! “似乎明白了什么。”常乐仰头盯着张长修,眼里都是狡黠的意味,抿唇憋笑,动了动嘴唇没发出一点声音。 张长修心情几番沉浮,倍感无力,看着她像小狐狸一样闪动的眼睛,皮笑肉不笑道:“明白就行了。” 外人看在眼里,妥妥就是恩爱夫妻的窃窃私语。 花楚儿瞧着,比廊外的白雪还刺眼。余光瞥见怀王扫过来的目光,立马将神情收敛了起来,却对怀王的行为产生怀疑。 怀王看似是一直在刁难他们,但两番替常氏解释,刚刚的一番话更像是在帮常氏找到压制张长修的方法。 他们之间,必有猫腻! 日后,张长修怕是也要对常氏忌惮几分,常氏势必嚣张起来,这对她花楚儿在太守府立足来说是极大的不利。 此次小年宴,男女自是分席而坐。男宾便在花厅,女宾在内园的三度阁。 比起太守府的大气俭朴,刺史府要婉约清雅许多。 雕花窗各有不同,望之各有景致,处处都是一小抹惊艳之色。颇有江南园宅之风。在北方,能有这般的风格,已是不易。 刺史府多湖渠,蜿蜒之间,自是一派柔美。 三度阁便是在一片荷塘之上,荷塘虽未结冰,但通过石壁上留下的清晰的水位线,可见其水位降了不少,其间淤泥清晰入目。 残荷的根茎在湖水里歪七斜八,露出湖面的早已被霜雪裹覆,别有一番凄凉残破之景。 显得与湖上张灯结彩的三度阁格格不入,强烈的反差又别有一番韵味。 “残荷虽败,仍不入淤泥,不愧为花之君子。也就刺史夫人能留得花之君子最后一丝尊严,一般人早将它们除了。”郡史夫人冯婉倚着栏杆跟旁边的青袄白裙的妇人讨论着。 “郡史夫人过誉,能看懂李斛心思的也就郡史夫人一人了。”青袄白裙的妇人轻轻含笑,言语之间虽是在夸赞他人,却也将她的夸赞受了。 “冯婉惭愧。” 常乐刚进来就听见她们二人的对话,不由多看了那个青袄白裙的妇人两眼。 身材高挑,天鹅颈鹅蛋脸,五官清秀,妆容不淡不浓正合宜。披帛搭在臂弯,双手随意地交叠放在小腹前,看起来随意又怡然。一身书卷气,衬得她格外引人注目。 “闻得两位夫人交谈,楚儿真是受益匪浅。” 说话的声音出自身边。 常乐讶异扭头,便看见花楚儿一脸的艳羡。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倚栏看景的二位夫人听见,将她们的目光吸引过来。 常乐暗骂一声,这小三儿竟然抢在了她之前。 郡史夫人的目光从常乐身上扫过,含笑上前:“太守夫人来了。听闻楚儿妹妹的才学在十三郡也是数一数二的,若有机会真想好好与你探讨一番。” 常乐皱眉,觉得这郡史夫人有了眼疾。居然当她的面捧这个从花楼里出来的小妾! 花楚儿一脸娇羞,却也表现的落落大方:“郡史夫人抬举,妾不过是识得两个字,靠不得才学二字。” “妹妹客气。今日在外,便不必如此客气,称我一声姐姐便罢了。”郡史夫人亲和地将她的手拉起。 常乐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仿佛在看猴戏。 “与妾姐妹相称,郡史夫人也太自降身份了。” 刺史夫人声音清寒,一语便将这热络的气氛压了下来。 花楚儿的脸色变了变,露出几分窘迫。郡史夫人自有一番修养,虽是心里不是滋味,面子上仍是淡然含笑,镇定替花楚儿解围。 “刺史夫人说笑,这论才不分身份,既然是以文会友,哪里还分什么夫人妾的。” “不知是从哪儿看了两本杂书,学了些哄骗人的话,便提上了才字。郡史夫人还得跟郡史说上两句,十三郡还是要正一正学风的。” 刺史夫人眼帘半垂,清淡的语气隐隐透出几分不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章 小年宴开场 花楚儿的脸色比那残荷强不了多少,自怜道:“刺史夫人所言极是。” 刺史夫人连瞧都不瞧花楚儿一眼,自是从旁绕过郡史夫人,站在常乐对面,嘴角露出一抹极浅的笑意:“太守夫人。” 花楚儿垂眸,眼中的不甘若隐若现。 常乐对李斛的好感备增,微微颔首致谢,不疾不徐道:“刺史夫人。” “楚儿妹妹莫要紧张,刺史夫人是与你玩笑呢。这十三郡不崇学风,多大字不识的愚民。楚儿妹妹出身虽低微,但有心向学,出落至此,可见不易。依我看,还得向郡史多多提及,将妹妹作为十三郡崇学的榜样才是。”郡史夫人那厢一番安慰,语气之中不露声色地将讥讽之意传达出来,“自古才子配佳人,太守当年乃是当朝第一文状元,娶得楚儿妹妹定然如得知己,此生无憾了。” 这回,常乐彻底明白那个愚民指的是谁了。眉头微皱,朝着李斛笑着,嘴里问道:“常乐不知书墨,可听说过娶妻纳妾一话。却原来,妾也用娶的?” 冯婉与花楚儿俱是一怔,皆以为受辱。 李斛淡然一笑,清浅的眸子中多了几分赞许:“太守夫人知道的还是不少,人人都说太守夫人不识字墨,却未说太守夫人懂规矩识大体。当真是,流言可畏。” “刺史夫人过誉,常乐便是农女出生,哪里懂得什么规矩大体。不过是常听长一辈说过罢了。”常乐笑道。 冯婉和花楚儿心中气郁。 她们又不是听不懂,这两个人在明嘲暗讽她们不懂规矩。 “农乃国本,农女又如何?非说的话,脚踩黄土背对青天,便是比我们这些人多了份坚韧淳朴,为人处世多了份坦荡自然。”李斛言语多谦,不理会她人,唯将常乐往席上带,“太守乃是一郡之长,今日,自是太守夫人坐上。” 常乐被李斛的优待整得受宠若惊,却也明白,李斛只是在维护“夫人”正室的面子。若郡史夫人不那么抬花楚儿,那她可能也不会这么帮她。 但是,这大才女说话真是不一般,骂人不带脏字,指桑骂槐地也这么不露痕迹。 郡史夫人和刺史夫人的对话,简直就像是神仙打架。 “刺史夫人客气。今日刺史府坐东,理应夫人坐上。”常乐客气道。 冯婉只当听不懂她们言语之意,拍了拍花楚儿的手道:“咱们也过去罢。” 三度阁上挂十几盏华灯,左右两旁各摆上十几张长案,铺绒毯。 丫鬟着暗红袄裙,衬的小年宴的喜庆。来往伺候,举止有礼,面含浅笑,井然有序,未出一丝声音。可见刺史夫人之调教。 常乐坐在左下首,对面坐的是都尉夫人。 是个看起来便豪爽的一个人。墨蓝袄裙,样式与一般妇人不同,更加地利落修身。头上也没过多的繁复首饰。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 旁边便是冯婉。冯婉因着喜欢花楚儿,便将花楚儿拉着与她一同坐了。常乐也未多说一句,只当是没看见。反倒是坐在尾桌的几名小妾见状,无不艳羡。 因着常乐的流言在前,其他人便都以为是常乐欺辱了小妾,故而贤德淑良的郡史夫人才会将小妾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那些正室夫人们虽然见不得小妾如此被宠,却也对常乐这种小妇人行为报以鄙夷。 漏钟到头,时刻已到。 案上的果盘撤去,端来酒器杯具、美味佳馔。左右两旁,丝竹就位。 常乐发现,对面都尉夫人的酒具唯独与他人不同。别人都是乌银莲瓣酒杯,倒的是深紫剔透的葡萄佳酿。而她,是白玉杯鎏金盏底,倒的是飘香醉人的清酒。 李斛扫了眼全场,端杯起身,嘴角带着清浅的笑意。跪坐的众人立马端杯起身。 “今日家夫行小年之宴,乃是每年例举。我们只当是姐妹闲聚,不必拘礼,只管吃闹便是。” 众人一片应和。 李斛饮了一口葡萄甜酒,轻然跪坐下去。 两旁丝竹乐响。 常乐漫不经心地吃着,抬眼将四周一番打量。除了都尉夫人,皆是慢慢悠悠,保持着淑女模样。不过,那些富贾夫人多了几分佯装作态的局促。 常乐寻思着要怎么讨好刺史夫人,已经有人先她一步夸了出来。 “这葡萄美酒入口香甜,实乃上佳。听闻乃是刺史夫人亲手酿制,夫人能将西域白烟葡用到极致,轻芜佩服。”开口的是个靠中间的夫人。簪木簪,着青灰袄裙,面目清秀。 “端夫人能一语道出这酒酿原材,可见酒仙那句‘酒中巾帼’并非浮夸。”李斛眨了眨眸,神情之间多了丝尊敬,“官家将十三郡的造酒一事交与夫人,实乃正确。李斛的拙酿能入得端夫人法眼,着实荣幸。” 常乐闻言惊讶,未想到还有如此厉害的人,不禁又多看了两眼。 端夫人颔首,言语诚恳:“轻芜惭愧。” 这两人明明说的都是恭维之词,但让人听不出半点谄媚。只能说,她们都有资本,受的起对方的夸赞。 常乐不由咂舌,细细地将葡萄酒品了一番。 除了好喝,说不出半句话。 又是一番神仙互夸。 “这银器精致考究,看着便不是凡物。”开言的是靠中前桌的夫人。金钗银珰,银镯金链,样式都偏古式。 李斛礼貌颔首:“晋市当铺乃是十三郡第一当铺,所过珍宝不计其数,生意之大在都城都有耳闻。提及便只言晋市当家的慧眼如炬,李斛看,日后还得加上夫人。这套银器乃是当年氏文帝命宫中御匠打造,赐予大长公主。李斛有幸得来。” 常乐闻言,将酒杯拿在手里好好地看了两眼。适才她只觉这酒杯花纹逼真精美,却原来还有着这么大的来历。 今日用了这皇家御器,四舍五入,她也是在皇宫里待过的人了。 “刺史夫人过誉。是我们这些小妇人有幸,竟能用得御物。”晋市夫人笑的合不拢嘴,眸中暴露出商人的精光,像是得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李斛抿唇:“晋夫人不必自谦。晋市当铺中,历朝之物流转往来,御物想必也是不少。” 冯婉闻言,立马补上一句:“是啊,那盗窃贼所盗物品中,不是还有夜鹘皇帝冕冠上的红血石?” 此话一出,常乐只觉身上发抖,寻找来源。正是从晋夫人身上发散出来的。 “可不是。这红血石,本是要上贡给圣上,结果被盗窃贼偷去,现在都未有结果。”晋夫人瞪着常乐,语气阴冷。 常乐摆了摆袖子,不与她对视。 这是张长修的事儿,看着她干嘛? “此事重大,想必太守早已焦头烂额。太守夫人可得照顾好太守。”冯婉笑着看向常乐。 常乐瞧了她一眼,瞥见她那旁的花楚儿,勾唇一笑:“郡史夫人放心,有花氏在,太守累不着。” “哼,太守如此烦扰,怕是因为太守夫人罢?”晋夫人冷言冷语,一点都不客气。 丝竹演奏之人看这场面愈发不对,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犹犹豫豫地停下了乐声。全场的氛围突然压抑下来。 常乐环视,见所有人都是目光不善,不悦开口:“因为我什么?” 晋夫人白眼看她:“夫人不知?那夫人自己说说,你为何能那般准确的画出盗窃贼的画像?你的丫鬟又为何会偷窃妾室的白玉指环?这一切,其中难道没有什么必然的关联吗?” 李斛端夫人一流垂眸端坐,自是不入俗世的姿态。冯婉都尉夫人一流自是好整以暇看猴戏的姿态。而其他的,皆是一副斜眼看人,唾弃的模样。 常乐跪坐的腿有些麻,将裙裾一整,学着都尉夫人的豪放坐姿,笑道:“你觉得其中关联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晋夫人嗤之以鼻,身上的金银饰物有些晃人眼,“自是太守夫人与盗窃贼有关系。你的丫鬟不过是替你顶罪。十三郡皆知你欺负妾室,被太守重责,抛弃在冷院,形容惨淡。最近却突然去了千云酒楼吃喝。这是什么道理?” 众人哗然。 常乐竟也觉得她分析的很是有道理。 “晋夫人这是误解了。妾的主母为人和善,行为端直。断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再者,主母自有府外的亲友照顾,去趟千云酒楼算不得什么。” 花楚儿柔弱出声,一副大着胆子替自家主母证明的模样。余光瞥见李斛投射过来的清寒目光,当即将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收敛,不在多言。 她这番话到底是在帮常乐澄清,还是给常乐抹黑,从座下的唏嘘声便能看出来。 “原来,太守夫人不检点,在外有情的事是真的?” “我之前还以为是假的呢……” “……” 常乐皱眉看她们,自是岿然不动。缓缓地饮了半杯葡萄酒,将苦水尽数压到心底里去。她这个时候就得表现的一身正气,流言蜚语近不得身。 “各位夫人慎言。”郡史夫人突然严肃开口,替常乐解围,“随意诽谤太守夫人,小心牢狱之灾。今日看太守夫人,面容端正,哪里像是恶毒妇人?那些说夫人恶毒的传言不过是捕风捉影。太守与太守夫人无论如何,都是太守府的家事,我们不必多言。楚儿妹妹,你在外便不要再唤太守夫人为主母了,显得多不亲热?最是容易让人误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一章 花厅里的逼迫 “这,这是主母所言。妾是没资格唤主母一声姐姐的,连唤夫人也是降了主母的身份。”花楚儿楚楚可怜地轻声道。 常乐微微动了动下颌,怒打小三的想法充斥了整个脑子,生生将张长修的那句嘱托给压了下去。 她是不针对花氏,是想维护花氏,可这花氏联合外人来打压诬陷她。如此过分,她不反击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她本是忍着想让刺史夫人出声解围,可刺史夫人一直高高挂起的模样,让她摸不准刺史夫人是不是她的靠山。 至于那个郡史夫人,绝对心思不良。 “太守夫人所为依李斛看并无问题。妾便是妾,若不管教,岂不是要压到正室的头上去?” 刺史夫人轻飘飘一句话,让在场的小妾无比紧张起来。 常乐长吐一口气,李斛果然还是帮她的。 花楚儿现在只想让常乐丢丑,证明张长修欺辱她皆是她罪有应得。此时顾不得其他,立马低头认错:“刺史夫人教训的是。妾回去便会劝夫君让妾把管家钥匙还给主母。” 当即又是一片哗然,此起彼伏。 那些妾室们无不惊讶地看着花楚儿。多么想能像她一样,叫家主一声夫君。 “花氏,你是猪吗?”常乐盯着花氏,在心里默默地骂上一句,一只手紧抓酒杯,另一只手揪着衣服。不禁有些心疼起张长修来。 摊上这么个小妾,官位不保,也是活该。 刺史夫人眉头颦起,面色有些差了。 冯婉余光瞥见刺史夫人的神情,嘴角露出浅笑,抓着花楚儿的这句话就开始问:“太守竟将管家钥匙交与了你?” “这,主母身体不适,便由妾代管而已。”花楚儿畏缩回话。 末尾的妾室顿觉备有面子。看见花楚儿就有了奔头。但接受到自家正室的威胁目光,立刻乖乖畏缩着。自觉宅斗是要慢慢的来,现下得韬光养晦,得到家主的疼爱。 除了一些无动于衷的夫人,大部分夫人则是不屑地揶揄常乐。 “什么身体不适,分明是不得家主欢喜,让妾室逞了威风。” “落得如此境地,太过丢正室的脸。” “……” 常乐脱口就想说一句。 张长修宠妾灭妻,他们就是夫妻不和,妻妾相斗,能怎么样? 可这句话一旦说出口,张长修怕是也不好过了。郡史夫人这把软刀子,一直在关键的时候引导风向,明显是在等她这句话。 她常乐现今只有太守府这一个容身之所,唇亡齿寒,她还得帮忙护着才是。可恨这个花楚儿,也不知她是知道自己会憋着,还是根本不明白现在妻妾家不和对张长修的影响,又或许,她早就找好了下家。 常乐打掉牙齿往肚里吞,饮罢一杯葡萄酒,将杯子往桌子上一重搁,发出的声响将所有人的声音压下去,面露微笑道:“是。冬日里,我的身子多有不爽。但太守府家大人多的,总不能没人打理。交给花氏也是理所应当之举。” 冯婉见她未想预料般发怒失言,突然觉得她的忍耐度极高,对其刮目相看。不由得,也对身边的花楚儿另眼相看。 能将如此能忍的人陷害成人人打骂的毒妇,让太守百般欺辱,这个小妾确实不简单。 虽然常乐表现不如预期,冯婉却是不急。李斛的表情让她知道,常乐越是这般忍耐维护,将自身洗净,便越是让李斛有好感。李斛便更会怜惜她平白受太守和小妾欺压的遭遇,那上报大长公主告张长修的状这件事,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今日这宴会怎么乱糟糟的。我穆英君阅人无数,太守夫人这一身坦荡,还没几人有的。那小妾说话也是有分有寸的。人家好好的一家子,愣是被你们说的不堪入耳。在军中,乱嚼舌根,传流言蜚语者,是要被军法处置的!”都尉夫人忽然开口,中气十足,声犷吓人。这场戏她看够了,看到头疼。 全场噤声,呆呆地看着她。生怕她一个不乐意,抄起桌子就打人。都尉夫人的脾气不好,也是众人皆知的。 当然,她的脑子简单,也是众人皆知的。 刚刚说了那么多,她是从哪儿看出来这妻妾和睦的? 都尉夫人脸颊已泛起红晕,看来已喝了不少酒,摆了摆手道:“刺史夫人,还是将乐器奏起来罢,你没事儿,带她们弄弄什么墨。那些文绉绉的东西虽然没劲儿,也比这说三道四的强太多。” “都尉夫人说的是。”刺史夫人微微一笑。 丝竹再起,氛围却没起初那般自在。 …… 花厅里的氛围截然不同。 怀王也是让了刺史上座,坐左下首,对面便是张长修,旁边是都尉,张长修的旁边就是郡史。 刺史说了几句开场的话,便有舞者上场活跃气氛。 每年的小年宴,虽像家宴,却是为了公事。 一是请官员来联络感情,以助来年公务的上传下达。二是请富商重贾,将他们今年配合官府集资慰贫的事好好表扬一番,约下明年官商合作之事。 就连女眷相聚也是为此。毕竟,女眷也有她们的带头作用。 舞毕,觥筹交错之间,晋市当铺的当家的,精瘦的晋初升便开口了。 “各位老爷,不知这盗窃贼何时能抓住?若是抓不住,草民损失惨重,再想与官家合事,也是有心无力。” “对啊,我们交税出资,都是看在官家保护我们的份儿上。如今,官家保护不了我们,难免让我们心有芥蒂。” “想我那一大包的珍宝,哎哟……” 在被窃的富商带领之下,所有的商人开始埋怨。其中不乏借此逃税逃避出资之责的人。 哀怨之声此起彼伏。 所有官员都将目光落在张长修身上,等着他给个明白的交代。 张长修饮了一杯酒,面色严肃道:“为了此事,便是小年之时,衙门的兄弟也没歇着,四处严格搜寻。此事,也非官府一己之力便可做到,还需百姓配合。若有人藏匿,知情不报,本官也无可奈何。” “太守老爷是什么意思?”晋初升脾气火爆,拍案而起,“太守老爷这就是在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了!” “本官并不是找借口,只是实事求是。”张长修正襟危坐,处变不惊。 “怀王,各位老爷你们都看到了,太守老爷说如此不负责任的话,这分明是过河拆桥!”晋初升一摆衣袖,恼道,“以后,晋市当铺不会再与官家合事了!” 他这一句话,让所有的官员都为之一震。 晋家家在此处,世代为商,家缠万贯,为十三郡的百商之首。晋初升虽商却仁,纳税齐全不说,每年最是配合官家出资,还是出大头。因而官家也让他几分。 晋家若言不再合事,其他商人定然也都纷纷取消合事之约。那官家的工作就难做了。 张长修眉毛一拧,就要反驳,被江从善的眼神压下去。还是江从善赔笑道:“晋当家的,莫要这么激动。我们为官者,也想尽快将贼人捉拿归案,而且也一直没停止不是?只是这盗窃贼太过狡猾,得再给我们些时间。” 晋初升见刺史大人如此发话,怒气不如之前,却仍是咄咄逼人:“那刺史大人给我们个话,这盗窃贼到底何时能抓到?总不能让我们天天提心吊胆的,把家里值钱的都埋到地里去不是?” “你这是个好主意。”怀王忽然翘唇一笑,不着调地应和。 晋初升瞥了这个怀王一眼,心里满是不屑,嘴上还是给了他作为亲王该有的面子:“怀王这便是说笑了。草民看,不是盗窃贼抓不到,是太守老爷整日烦于家事,没有精力处理公务。既是如此,还不如及早将乌纱交与他人。” 嘭! 张长修拍案瞪他,目光森冷道:“如斯刁民,言语可要谨慎!” “张太守莫恼。”郡史李卓起身拍了拍张长修的肩膀,将他安抚坐下,转身又看向盛怒的晋初升,笑道,“好好的小年宴莫要如此剑拔弩张的。晋当家的,这一码事归一码,公是公,私是私,言公莫要谈私。张太守上任以来,十三郡政通人和,一片清明,本官都觉教育之事行之多有通便。太守的政绩人人可见,此次确实是因为盗窃贼太过狡猾,令人头疼。” “哼,那是他纳妾之前的事!纳妾之后,哪里还像个清正之官?竟还抛弃有着救命之恩的糟糠之妻。不辨是非,如何为人父母官?如何来辨我们的是非?”晋初升脑袋上的青筋暴出,四旬以上的他仍是澄明的眼睛里盛满怒火,“真是被美色误了脑子!” 晋初升毫不客气地指着张长修的鼻子骂。 他如此胆大,其他人也说不得什么。 张长修腾地火又起来了:“如此信口开河,本官岂能再容你!” “张太守。”江从善沉声将他的话打断,一张脸涨的通红,闷声一拍桌子,厉声道,“为官者当善于听谏,沉得住气,莫要动不动就发火。像个什么样子。” 江从善满脸恼意,实在忍不住开口当场驳了张长修的面子。看着他气闷坐下,心里不禁恨铁不成钢。 他虽今年才来十三郡,但因与张长修的恩师是旧交,所以认识张长修也有了好几年的时间,从未见过他这般沉不住气。愈加觉得他像是变了个人。 之前的他,天子门生、腹有经纶,才情是他那一届无人能比的。虽是有些得意,却是个沉稳谦卑之人,哪里像如今这般? 难不成真是被那个小妾给迷了神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二章 偶遇怀王 怀王在旁眯着眼,摇着金骨折扇,好整以暇地看着张长修的言行举止。目露好奇疑惑。 张长修,与圣上所言,截然不同啊。 晋初升见温和的江从善都发了火,知晓他是个好官便消停地坐了下去。他也只是看不惯如今的张长修,自甘堕落! “各位老爷,晋某也不想如此,只是看不过眼。现在满城,对太守的信任日渐消逝,官不予民信,我们又如何敢与官家合事?”晋初升话落,饮了一杯酒,将酒杯往桌子上一摔,玉杯碎成两半。 “依晋当家的来说,太守要如何做,你们才能了了此事?”江从善不疾不徐道,“让太守给个抓获盗窃贼的时限?” 张长修轻哼一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晋初升翻了个白眼不出声。 其他商人倒是就这个意思,但晋初升不开口,他们也不敢随意回答。 “难不成,真要向圣上请命,换个太守?”江从善激动的尾音都挑高了。 张长修心中警钟敲响,瞪向晋初升。 晋初升看了江从善一眼,还是不说话。 江从善也开始急躁起来:“那你们倒是给个准话!” “江刺史莫急。”郡史李卓安抚开口,“依李某所见,晋当家的只是想让太守将家事与公事都处理好,重新给百姓信心。” “李郡史所言正是晋某之意。”晋初升终于有些满意地松了口。 李卓嘴角微扬,看向张长修道:“张太守,你只要给句准话便了了。” 张长修斜睨李卓一眼,嘴角嘲笑之意毕露。他又不是不知道李卓肚子里是些什么坏水。 李卓与他是同届应考者。此人,外表看起来衣冠整整的,实则是个卑劣小人。当年他因一个字的出彩,胜李卓一筹,成了状元,李卓成了榜眼。 后来他外出做官,这么多年来,凡事高李卓一头。李卓自是不愿,暗地里几番找理由弹劾他。这回有人以他不顾道义、宠妾灭妻的由头上奏弹劾,不必说,自有李卓的掺和。 现下说好话,让他给个准话,无非是想抓住他的什么把柄。 万事皆知晓,但张长修如今正处在四面夹击之下,被压迫裹身,脑子不由得失控,一时意气用事。 就想看看李卓得逞之后,能将他如何。 “准话?”张长修勾了勾唇,一杯清酒下肚,道,“本官休妻宁家可行?本官限一月之内抓住盗窃贼可行?” 李卓面色不改,眼底的笑意更甚。怀王仍是偏头看着他,桃花眼中多了几分清冷之意。其余人皆是错愕不已。 “张太守!”江从善错愕回神,忍住上去扇他一巴掌的冲动,提醒道,“想清楚自己说的是什么,莫要酒后胡言!” 江从善实在头疼,这人怎么就是一头拉不回来的倔驴! “本官知道。”张长修冷言回应,又自斟了一杯酒。抬眼正好与怀王的目光相对,看清他眸子里的清寒,心中莫名不是滋味,就这样又将清酒饮下。 怀王,现在可是在为常乐感到不满? “宠妾休妻,张太守,真是我们百姓的好官啊。真是打了个好样!”晋初升一拍桌子,悲愤摇头,“刺史大人,今日这宴,晋某怕是坐不下去了。晋某也斗胆说上一句,若这样的人还继续做我们十三郡的太守,那晋某将不再与官家合事。” “晋当家的说这话未免太过嚣张,全然不将我们放在眼里,难不成是想试试国法?”张长修盯着晋初升道,“逼官,难道就是为民之所为?” 晋初升看向他,讥诮一笑:“不知是草民太过嚣张,还是老爷官威太大?为官不为民,全凭一己之私任意妄为。晋某不敢多言,晋某只是个商人,只知谈得拢便合,谈不拢便分。今日来看,是谈不拢了。” 两虎相斗,场面严峻。无人再敢出声。 “晋当家的也说了,商人只言商。又何必将太守逼得如此之紧,让他下不来台呢?”怀王的声音如同一股清泉从他们这两座险山之间流过,清彻通透,也融了半成的紧张之气,“既是言商,又怎么谈不拢了?” 众人惊诧。 向来不管闲事的怀王开了口。 未想到怀王出声,晋初升的脾气也收敛了几分,神情谨然:“怀王是什么意思?” “太守是否更换,这得看圣上的意思。既然张太守在任一时,便要尊他一分。晋当家的如此逼迫,让太守说出休妻之言。日后传出去,不仅太守违道休妻成了晋当家的责任,晋当家的还落得个恃财放旷的恶名声。”怀王一字一句,不紧不慢道,“得不偿失,哪里是商人该有的考量?” 晋初升细听,竟觉是这个理儿,却又觉得哪里不对,道:“那怀王是何意思?” “依本王看,太守既言一月之内抓住盗窃贼,各位便耐心等上一月。太守若做不到,自有圣上裁决,又何须各位多言?至于太守的家事……”怀王顿了一顿,看向张长修,忽而一笑,“便让太守自己处理罢。今日本王见太守夫妻和睦,妻妾相拥,想必早已处理好了。只不过流言传的太慢,大家不知晓罢了。” 怀王所言句句是理,那些官商左右一看,俱各点头称是。江从善也擦了擦额上的虚汗。 唯有郡史李卓一人,慢慢收敛了嘴角的笑意,一派温和。 晋初升只当是先给怀王一个面子,颔首拱手道:“既然如此,那便依怀王之意。请太守一月之内,给我们这些百姓一个交代。” “自然。”张长修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看向怀王,目光复杂。 “如此,宴席还是继续罢。”江从善呵呵一笑。 花厅氛围缓和,官商之间又是一派祥和。 怀王却借着醉酒外出散散,便独自出了花厅。 …… 天色本就阴沉,又因冬季日短,此时外面已是一片昏暗。刺史府也早早地将路边白石灯柱里的油灯点燃。 怀王顺着湖渠而行,转悠了不知多久,打算回还时,迎面来了个人。 看见那人时,像是终于找寻到了一直在找的东西,嘴角一勾,眉梢都是笑意。 那人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落了一身的白雪也不自知。一直到了他跟前差点撞上时,才猛然抬头。 这一下,桃花眼里便多了张清秀的脸,那张脸额头上的伤疤若隐若现。 正是从三度阁里逃出来散气儿的常乐。 常乐愣了一下,忙后退几步,行礼:“常氏,见过怀王。” “太守夫人如何也出来了?”怀王调笑开口,桃花眼里盛满笑意。 常乐左右瞟了瞟,不见其他人,抿唇道:“阁里有些闷,出来散散步。怀王这是?” “吃醉了酒,出来走走。”怀王见她目光左右躲闪,不由晃了晃扇子道,“夫人可是在找太守?” “不是。”常乐脱口而出,见他眉眼间的笑意,顿时有些不自在,目光便落在他的扇子上。看见扇子,不由得想起了斋主柳成言。 同样是爱拿扇子的人,两人的风格却是迥然不同。 对了,她是不是应该问问那个画的事。 “适才,张太守可是遭人为难了。”怀王故意提说。 常乐将心中的问题放下,有些好奇地看他:“怎么被为难?” 怀王俯视看她,笑道:“太守被晋市当铺的当家指着鼻子骂,宠妾休妻,盗窃案难破,枉为太守。” “活该。”常乐下意识地低声骂了一句,对他提的晋市当家的十分感兴趣,哭笑不得道,“怎么晋市当铺的人这么爱难为人?” 怀王将她那句骂话也听进了耳朵里,却是不提,挑眉道:“怎么,夫人刚也被晋夫人为难了?” 常乐狐疑看他,见他纯粹是好奇才问,却也知在别人背后乱说话不太好,便道:“没什么。怀王之前有夸我的画,怀王是见过我画的画?” “自然见过。”怀王将扇子一合,瞧着她,笑的意味不明。 常乐心里一突突,口齿有些不利索:“哪,哪里?” “夫人不知?”怀王偏头疑问。 常乐心虚地舔了舔嘴唇:“不,不知。” 怀王顿了一刻,忽然朗笑,双眸眼波婉转,甚是勾人:“夫人画的盗窃贼的画像满城皆是,本王见到可是什么稀奇事?” 常乐心口一松,笑道:“不稀奇,这不稀奇。” “难不成,夫人还有别的画作是本王该见却未见着的?”怀王好笑道。 常乐摇头:“没有。” “夫人的炭笔画如今已得各画者所关注,想必日后光靠卖画也是可以养家糊口的。”怀王若有所指地帮她指了一条明路。 常乐好容易放回原处的心,此刻又瞬间吊起来,愁眉苦脸地盯着他。摸不透他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是感觉他知道了自己卖春宫图的事。 “刚刚太守在宴席上,可是提到要休妻宁家。夫人可要小心了。”怀王见她不说话,便将扇子一展,倾身靠近她些,轻声地将这话转告给她。 常乐皱眉。 张长修这是要过河拆桥? 她刚刚那么拼命的忍着,结果他那边说要休妻? 她决不能坐以待毙,待会儿回去就得想办法跟刺史夫人说十里的事儿。她被休之前,也要先把十里救出来! 不过,救十里这种事,怀王是不是也可以? “夫人,夫人?”怀王用折扇在她眼前晃了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三章 都尉夫人的野人 常乐回神,五官立马动起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跃然脸上,垂眸委屈道:“多谢怀王告知。不曾想,太守如此负心,先是受人谗言将我的丫鬟打入狱中,如今,竟又要将我给休了。” “哦?受人谗言?”怀王默默地看着她,嘴角忍住笑意,很是配合地问上一句,“你的丫鬟不是因偷盗入狱?” “那指环分明是小妾赠与我,为了诬陷我,便言是被人偷了。结果,丫鬟与我主仆情深,顶罪入狱。她其实也是被冤枉的啊。”常乐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拿着帕子一点点擦着,做出极为柔弱委屈的模样。 “竟然有这种事!”怀王将扇子猛然一打,一身凌然正气,在她希冀抬眼之时,又是柔柔一笑,“本王只是个闲王,是来这儿养老的。你这案子,本王管不了。这事儿你得告到太守那儿去。” 常乐不由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哦,本王忘记了。你夫君便是太守。”怀王一脸恍然道,“那这件事,你只能重新想折了。真是抱歉,本王无能为力。” 常乐忽然觉得自己刚刚是极度浪费感情,几下擦干眼泪,半晌才咬唇道:“原来,整个十三郡便是他一人独大了?” “夫人,这种叛乱的话可不敢乱说。”怀王神情有了几分严肃,莞尔笑道,“夫人,可以去找找刺史大人。没准儿,他有法子帮你。” 常乐没好气地看他一眼。 她本来就是要靠刺史的,这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才对他有了一丝期望? 却原来,是个草包王爷。 “哦对,适才说太守要休妻一事,是本王开的一个玩笑。夫人莫要介意。” 常乐再次一脸蒙。看着他笑的怡然自得,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被试探了? 也不知自己的表现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的表现已经远远地超过了她的承受范围。默默咬住唇角,目光偏移,落在旁边的河渠里。 好想把他丢下去,淹死! 或者自己跳下去,自杀! 她这回是真的跳坑里去了。如果这个王爷是张长修的死对头,那自己刚刚说的话,是不是就成了张长修的把柄? 张长修,可一定要见谅,她真不是故意的! “夫人不会因为本王的一个玩笑话,要跳河罢?”怀王忽然道,语气好似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笑意,“却原来夫人今日来府,和太守都是做戏。看来流言也不一定为虚。依本王看,你们和离,对你也挺好。” 常乐的眉头跳了跳,转脸看他:“常乐听不懂怀王在说什么。时候不早,该回去了。怀王慢慢散步,常乐告辞。” 话落,常乐便利索转身,大步离去。 怀王摇着扇子,含笑看她,嘴里默默地念了两声:“常乐,阿常……有趣儿。” 常乐一心想着自己刚刚的话会不会让张长修明天就上交了乌纱帽,心情忐忑。 回去之时,发现三度阁里竟不知何时开始了作诗,庆幸的是,她们也已经结束了。 听闻左右的交流之声,好像是花楚儿在这次作诗比赛中大放异彩。 常乐将将在毛毯上坐下,一丫鬟送来小暖炉。便见一个丫鬟跑进来,附上李斛的耳朵,不知说了些什么。李斛刚评完诗,闻言,眉头紧皱,不知是何情绪地望向常乐。 “诗是好诗,所寄托之情,婉转内敛。若人如其诗,便好了。”李斛拿着花楚儿写的那张纸,端详着上面的内容,说出来的话却是别有意思。 花楚儿好容易找到个机会一展风采,结果又被李斛一顿讥讽。分明刚刚李斛还很公正地评价诗作,可常乐一进来,李斛便又讽刺她的为人上来。 刚刚那个丫鬟说的话,定然是跟常乐有关! 常乐感受到花楚儿如刀般的目光,很是无辜地耸了耸肩。 “你们这比诗太没意思了。”都尉夫人打了个哈欠突然道,“不如让刺史夫人画上一幅画瞧瞧。” 常乐莫名被提,不过这点正是她的强处,也不畏惧地笑回:“不知都尉夫人想看常乐画什么?” “你就用那一招,我来说个人,你来画。我看你画的对不对。”都尉夫人说着,眼睛都亮了起来。 听是这个,其他的夫人也都露出好奇之色。 常乐很是乐意:“自然可以。正好,也让晋夫人看看,本夫人到底是因为认识盗窃贼才画的那么像呢,还是因为本就有这个本事。不过,画此画需要炭笔……” “来人,取炭笔来。”李斛立刻吩咐。 常乐闻听李斛这里都有炭笔,不禁有些小骄傲。真的很想把柳成言拉过来看看,自己给他开辟的商路多么有前途。 不多时,她面前的案几已经收拾出来,笔纸摆在桌上。炭笔正是八归斋出品。 常乐将炭笔捏在手里,难得有一样熟悉的东西让她感到舒心,自信笑道:“都尉夫人请描述。” “咳,那我就开始了啊。”都尉夫人清了清嗓子,“他的脸就像猴子一样,整个脑袋都是毛发,一双眼睛特别特别深,但是特别特别清澈,远远看着就像是会发光的星星,样子呆呆傻傻的……” 都尉夫人脑袋仰起一个角度,看着一盏华灯,一句句将要画出来的人描述出来。 其他人旁观者一听开头这个描述,便觉都尉夫人是在故意刁难整太守夫人。整个脑袋都是毛发,像猴子一样,这还是人吗?不就是只猴子? 花楚儿却是陷进了她的描述里。跪坐在毛毯上,眼前慢慢浮现出都尉夫人所描述的人形模样,眉间含愁,双目如波潋滟。 “他不爱穿衣服,就像一只野兽一般……” 都尉夫人的描述愈发离谱,旁观者又不好挪动,前去看看常乐画的如何,只能干着急,等着她结束。 李斛看着常乐认真的模样,将今日与她相处的情况回想了一遍,更加确认这个妇人与恶毒残忍这些字眼沾不上半点。丫鬟传来的话便格外刺耳。 刚刚那个丫鬟正是从花厅过来的,将张长修的话都跟她说了一下。 正室有错也不能宠妾灭妻,更何况正室并无不良品行。那个太守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言要休妻,公然袒护小妾。这种人再做太守,当真是误导百姓。若都兴这宠妾休妻之举,大氏岂不是要乱了? 约莫过了小一刻钟,都尉夫人回忆结束之时,常乐的画也差不多完成了。常乐最后整理了一下,看着画上的人像,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都尉夫人,可是见过野人?”常乐开口问道。其实她是想更准确的说是猿人的,但怕他们听不懂。 但光是“野人”二字,便让全场一片哗然,夫人妾室们或多或少地惊恐出声。 都尉夫人眸子闪了闪,兴奋道:“难得太守夫人还知道野人。” “知道一些,还听过一个关于野人和女子的爱情故事。”常乐笑着将画交给旁边的丫鬟,脑子里浮现出了人猿泰山。 那些个夫人妾室听闻,皆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太守夫人知晓之事倒是宽广。”李斛赞许道。 常乐道:“是老一辈儿的故事比较多。都尉夫人且看看,常乐画的可还像?” 丫鬟拿着画作,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放在都尉夫人面前。都尉夫人只一眼,便定在了上面,半晌说不出话来,右手哆哆嗦嗦地就要摸上去。 “都尉夫人,炭画摸不得,一摸就毁了。”常乐及时提醒。 众人见都尉夫人是这幅神情,好奇之心就要压抑不住。 都尉夫人回神,猛地一拍桌面,连连称赞:“当真是像!太守夫人可也是去过育国深山里,见过他?” 花楚儿的心一动,睫毛颤了颤。 常乐喜道:“我哪儿去过育国,这辈子都在十三郡呆着呢。” “那真是神了!”都尉夫人就差骂娘夸赞了。 李斛见状,扫了一眼蠢蠢欲动的众人,也有些好奇道:“都尉夫人不如将画给我们看看?” “嗯,拿去。”都尉夫人将画递给丫鬟,回忆道,“这是我在育国深山里见到的一个野人。当时我在深山里迷了路,全靠他才活了下来。” 众人听着都尉夫人的精彩解释,眼巴巴地等着画展出来。当画面全露之时,无不吓了一跳,胆子小的险些撞在案几上。 画面上的哪里是人,浑身毛茸茸的,眉骨也比正常人的高,鼻子矮塌塌的,嘴唇又厚,嘴巴又大,还往前伸。分明就是人们口中提到的猿猴。 关键是,这猿猴栩栩如生。她们瞧着,真以为画里面的猿猴在盯着自己似的,好一阵心慌。就连偏过头,还觉得它在盯着自己。 “唉哟,这看下去,晚上怕是要做噩梦的。” “还是快收起来罢。” “快些收起来,收起来。” “……” 妇人们捂着胸口,惊恐之声此起彼伏。 花楚儿却未说半句,只是静静地看着画中猿猴。旁边的冯婉见她不怕,忍下心慌问道:“楚儿妹妹竟是不怕的?” 常乐听见,扭头看向花楚儿。花楚儿只是浅然一笑:“不怕的。楚儿也曾听过些野人的故事,他们是极好的。” “这凶神恶煞的模样,也是极好的?”冯婉勉强镇定,目光怎么也不再移向炭画。 花楚儿含笑:“知人知面不知心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四章 花楚儿先行 “那位小妾说的对。”都尉夫人看着花楚儿,颇为赞许道,“这野人看起来丑陋,我当时遇见时也吓了一跳。后来他见我迷路,就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话,带着我往山外走,一路上又是给我摘果子找水,还带我去他的房子里休息。他的房子都是在树上的,就跟鸟窝一样架着。后来我再也没能去趟育国,现在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 “难为都尉夫人还有这样一段经历。”李斛就像听罢异志故事,一脸的意犹未尽。 “也是巧合,没想到今日还能再见。”都尉夫人颇为留恋地看着炭画,指着它询问常乐,“太守夫人,这画能不能送给我?” 都尉夫人要画,就是对常乐画技最有力的肯定。 常乐扫了眼除李斛、都尉夫人、花楚儿以外的夫人妾室们,见她们久久无法从猿猴的眼神里回还,不由得露出一抹鄙夷的笑意。 特别是那个晋夫人,脸色发白,身上的金银之光明晃晃地打在她身上,显得更加诡异。常乐很想把画直接拍在她脸上,把她吓晕过去算了。 场面衬托之下,不由得对花楚儿另有一番认知。她的胆子确实比一般女子高上许多。 转到都尉夫人脸上时,常乐和善笑道:“都尉夫人若想要留存,还得等上一等,等常乐将画裱一下,将炭画上的炭灰固定起来。改日,常乐让人送到府上。” “好。那便多谢太守夫人了。”都尉夫人起身,朝常乐行了个抱拳礼。 常乐颔首回礼,目光不禁转到晋夫人身上,悠悠地叫道:“晋夫人?” “啊!” 晋夫人不知沉浸在什么幻境中,听到常乐的声音,如听见来自地府的鬼怪招魂之声,吓到一惊,脸色惨白。 周遭之人五十步笑百步。也有人因为晋夫人没由来得一声大叫,吓得跟着叫了出来。好好的宴会,突然成了鬼屋,没一个心神安宁的。 常乐的心脏被她们一惊一乍弄得也有些受不了,吐了口气道:“晋夫人,这只是画,不是真的猿猴。事到如今,晋夫人还以为本夫人能画出盗窃贼的画像,是因为与盗窃贼熟悉所致吗?” “我……” 晋夫人缓了缓神志,又偷瞄了一下画中的猿猴,仍旧是一阵心慌。 她是做当铺生意的,老古董一类的也非没经过手,自以为已经大胆到不怕鬼怪之事。可这东西不是鬼怪,而且还明晃晃地摆在眼前。大胆如她也不敢见。 “晋夫人?”常乐催了一声,让丫鬟将画拿到晋夫人面前去,“这画,晋夫人可是没看清?” 丫鬟所过之处,如鸦雀惊飞。最后停在晋夫人面前。 晋夫人垂着眸一直不抬眼,但脑袋顶上就像有个东西一直在凝视着她,好半天才稳了稳抖得不成样子的声音道:“民妇看过了。太守夫人确实厉害,妄自猜度,以为太守夫人与盗窃贼勾通,是民妇愚昧。” 常乐听着无比的舒爽,这感觉就像达到了人生巅峰。甚是享受地盯着晋夫人灰头土脸的模样,勾唇笑了笑:“说清就行了。把画拿回来罢。” “一群没见识的小妇人,看到这就被吓破了胆。”都尉夫人啐道,端起一杯清酒,一口饮下。 李斛瞧着常乐,清浅的目光转了转,嘴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垂首饮了口葡萄甜酒。这个常氏,看来也不是个善茬。不过她的画技确实让人惊艳。 常乐将画摆在案几上,眼中的得意未敛,故作歉意道:“真是抱歉,吓着各位了。” “由此更可以看出,太守夫人也非是胸无点墨之人。”李斛轻描淡写道,看向常乐的眼中多了些笑意,“太守夫人,能将这炭笔运用的如此神幻,倒是想让李斛好好请教一番。” “刺史夫人客气,能得刺史夫人这位大才女的夸点,真是常乐之幸。”常乐面不改色地一串捧下来,念此李斛应当对她的好感不少,看来也是时候到了,便顺着道,“今日好容易来刺史府,日后怕是也无机会再来,常乐其实有个不情之请。” “哦?太守夫人请说。” “常乐听闻江刺史学识渊博,曾在经史馆整理史籍,故而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下刺史大人。不知这个请求,是否有些唐突?”常乐一本正经道。 李斛眸中惊诧,清浅笑道:“没什么唐突的,待会儿宴会结束后,你与太守留坐一会儿便是。整好,我与刺史也想与你们夫妻二人闲聊一番。” “那便多谢刺史夫人。”常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花楚儿早已从那幅画中回神,见常乐就这样将流言给打散很是不甘,现下又闻她要与刺史闲聊,不禁怀疑她的目的。难不成,是想借刺史的手,来逼太守除了她花楚儿? “郡史夫人,你们夫妻二人可急着回去?不如待会儿,一同留下喝杯茶罢。” 面对李斛突然的邀请,冯婉乐意之至,颔首道:“恭敬不如从命。” 后面的宴会又上了些茶点,在李斛的主持下继续进行。谈的就比较正经了。 李斛将官妇们今年做的优秀的提出来称赞了一番,并与官妇们相商明年的妇女桑麻等手工业的引导规划。又将商妇里做的好的提出来夸赞,并鼓励商妇们明年还响应官家的号召,做好妇女方面的领头工作。 这些,常乐和都尉夫人两个都像是置身事外一般,越听脑袋越大。李斛每每让常乐说上两句,不明情况的常乐只能借口失忆躲避。 不知何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三度阁内华灯皆明,亮如白昼。 常乐的腿都麻了不知有几轮,宴会终于结束。 各女眷皆在丫鬟的扶持下缓缓地站起来。 常乐时不时效仿都尉夫人的忽而盘腿忽而侧伸腿的豪放坐姿,站起来时都有些无力。而那些一直跪坐未曾动过的女眷,除了动作慢,再无其他不妥的表情。常乐不禁暗自佩服。 “主母,妾便先行回去了。”花楚儿临别前,按礼来向常乐辞行。 常乐瞧了她一眼,稍有些好心道:“你等一下罢,看看一会儿太守怎么安排你。没准儿,他还要亲自送你回去。” “你既留在这里,夫君难道不陪的吗?”李斛云淡风轻,但声音中已有了些不悦。 花楚儿忙畏缩道:“刺史夫人说的是,夫君自是要与主母一同,妾自己回去便可。” “刺史夫人不知,这花氏身子弱,人又漂亮,她一个人回去,肯定让人不放心。太守送她,也是理所当然的。”常乐不理会花楚儿,笑着向李斛解释。 李斛轻哼一声:“真是个娇弱的,本夫人适才倒是没看出来半点。” 花楚儿咬牙,生生将气咽了下去。 “主母,妾先行退了。” 花楚儿说罢,转身接过丫鬟递来的斗篷,快步而去。 常乐有些不放心地瞧着她,总觉得心里毛躁躁的:“要不,我把她送到门口罢。” 李斛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太守夫人,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适才便知为自己讨公道,此时怎么就忍气吞声了?” “我……”常乐惊讶看她,有些被她清浅的目光吓到,不得不说这个李斛真是个明眼人。 “就算她出了什么事,你不在场,便与你牵不得半点关系,你还理她作甚。”李斛的话语浅缓,却字字不饶人。 常乐抿唇,好奇看她:“刺史夫人便这么信我,那些流言……” 李斛垂下眼帘,目光像是落进久远的回忆之中,清然开口:“李斛自有一双明眼识人,向来不信那些虚言假语。太守夫人,你若是在撞柱之后,死里逃生有了后悔之意,便要心肠狠起来。有些人被冤死,可是没有机会悔改的。” “多谢刺史夫人提点。”常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知是刺痛了她的心伤事,忙回应将她从回忆中拉出来,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生来心软也没法子,常乐还是去看看罢。” 毕竟,她答应过张长修要护花楚儿周全。刺史府内都是她的保护范围,不亲自将花楚儿送出府,自己便无法放心。 顺手接过丫鬟递来的暗红斗篷,往身上一披便大步追了出去。 常乐戴起帽子,出门便顺着走廊到了个分叉口。左右一看,都没看见花氏的身影,一时有些泄气的双手叉腰。 随后便是胳膊肘一疼,有人正好撞在她突然伸出来的胳膊上。 常乐忙转身,还没来的及说话,一个家仆模样的人道着歉匆匆从她面前划过。她甚至还没来看见他的脸,那人已经走了几步远。 一直等他要消失在园门后,常乐这才回头,还揣摩着心里莫名怪异的感觉是什么。将将垂眸,便被地上的一件物什给吸引了。 是个拇指大的石佩。 石佩自身泛着浅淡的光亮,放在手心还有种温凉的奇怪感觉。石佩上还浮刻着图像。 往路灯边凑着看了下,大致是个鸟类。长喙长颈长腿,头上还有长长的羽冠,展翅欲飞。无论是雕刻手法还是造型,都给人一种别异的感觉。 “像是个图腾。这是谁丢的?” 常乐左右望了望,没看见其他人。想着许是刚刚那个人丢的,而且他也没有走太远,便将石佩往怀里一揣,往他消失的方向追过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五章 花楚儿的幽会 刚到园子里,便见他就要消失在一条小路上。常乐喊了一声,那个人直接像没听到,闪进了幽暗的林子里。 常乐有些无奈。那石佩虽然粗糙,但没准儿很贵重。刺史府的丫鬟下人不少,她交给刺史夫人,也不一定能落在他手上。 如此,她还是好心地顺着小路追了过去。 许是要营造幽径之感,这边的路灯也少了许多,明明暗暗的勉强看清道路。 越往里走,常乐越发虚。四处环顾,打算原路返回。 “信物呢?” 一道女子的急迫低声在静谧的环境里格外刺耳。 这个女子的声音很熟悉。 常乐下意识地蹲下身子,提着裙裾,小心翼翼地往旁边的一棵大树后躲。凭借声音的传递,在大致方向乱瞄。 “我明明是揣在身上了啊。” 这是个男子的声音。 “那怎么不见了?” 常乐彻底反应过来,这个女子的声音就是花楚儿的! 此时,她熟悉了昏暗的视线,也看见在不远处的密林里,隐约有两个身影。 发现这个大秘密,常乐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她终于抓到花氏的把柄了! 这丫的居然在跟人在刺史府里幽会! “哎呀,我想起来了。刚刚我过来时,不小心撞上了一个女人,当时怕耽误事儿就跑了,也没注意。可能是掉在那会儿了。” 常乐猛然联系到刚刚捡到的那个石佩。 “你这个蠢货!如果让她捡到了怎么办?”花楚儿突然间发火,继续道,“那你可看清那个人是谁?” “当时急着见你,我哪儿看清啊。就看见那个人穿着红色的斗篷。” 听到提及自己,常乐也不再久留。猫着身子,顺着来路拐回去。 刚刚出了幽径,到了园子外,便有丫鬟寻过来。 “太守夫人,可找着您了。” 常乐疑道:“怎么?” “我家家主夫人和太守听闻您找妾室,在门口等了半天也没看见您,还以为您出了什么事儿呢。”丫鬟恭敬回话。 常乐想到刚刚偷听到的事,心里婉转,回首看了看幽径道:“那你们找到花氏了吗?” “还没有。” “那她人去哪儿了呢?”常乐故作疑惑地双手叉腰。 丫鬟笑道:“夫人,我们会继续找的。您先跟婢子去朋乐阁罢,太守还有家主夫人都在等着呢。” “也好。”常乐微微一笑,点头应下。 “花姨娘。”丫鬟突然惊喜道。 常乐勾起唇角,转身。只见花楚儿袅袅婷婷地从园子里走出来,面色还有些不好。常乐不急不缓道:“妹妹可真让姐姐我好找。还以为,妹妹丢了呢。” 花楚儿上前,柔柔一拜,精神有些不振:“让主母担心了。刚刚走错了路,迷了半天,这才走出来。” 常乐讶异看她,头一次见她这么没有战斗精神,跟她说的话敷衍到不行。想来想去,可能还是因为那个石佩。 “妾这便先回去了。”花楚儿勉强扯出了一个笑意,绕过常乐就往府门口走。 常乐伸手将她拦下:“太守也急坏了,还是让太守送你回去罢。” “不必了。还请主母转告太守,今日妾有些累,回去便睡了。”花楚儿有些不耐烦地皱眉。 常乐瞟了旁边的丫鬟一眼,双手环臂,跟在花楚儿身后,非要眼睁睁看着她上马车才行。 路上有下人看见她们,匆匆传信儿去了。 跟了没两步,花楚儿扭头,尽量客气道:“主母,不用送妾了。” “那不行,你要是又迷路了怎么办?你不想让太守送,那我直接把你送回去。”常乐好心道。现在怀揣花楚儿的秘密,刁难起花楚儿来,也倍有底气。 借此,让花楚儿直接承认指环是她送给自己的,那十里不是直接可以出狱了? 花楚儿不知常乐的心思,但现在觉得她这样很烦,忍了忍,温和道:“不必麻烦主母了。” “不麻烦不麻烦。”常乐现在心情大好,说起话来也少了些锋芒,目光瞥见迎面而来的张长修,仿佛看见他脑袋顶上的绿光,笑着啧了一声,“哎呀,太守老爷来了。” “楚儿。” 张长修上来便将花楚儿拥在怀里,左右好好地看了看,确定她没有什么伤,这才警惕地看了常乐一眼,关心道:“你没事儿罢?” 李斛在旁冷眼相看,偏头轻飘飘地瞪了身旁的江从善一眼。江从善也看不下去地用手扶额。 郡史夫妇相视一笑,默默立着。 怀王竟也跟来,摇着扇子,一如既往地闲笑。 “让刺史,刺史夫人担心了。”常乐忽略抱在一块儿的两人,落落大方地向刺史夫妇打招呼,脸上没有一丝的不高兴。 “还有本王和郡史夫妻呢。”怀王用扇子在他们三人身前一划,有些不满地开口提醒。 常乐瞧见怀王便没好气,郡史夫妻俩给她的感觉也是笑里藏刀。但碍于面子,只能不情愿地行礼感谢:“常乐惭愧,兴师动众。” “我先送你回去罢。”张长修忽然道。 李斛的眉头微皱,目光凌厉地看向江从善。 江从善忙道:“张太守,本官派人送她回去罢,你就安心地留下来,咱们一同好好聊聊。” “不了,楚儿身体不适,我还是先送她回去罢。改日再叙。常乐,你是回是留,你自己决定。”张长修不容置疑地将来去安排好。 常乐暗骂这个没出息的,真是为了美人不要官帽。如今,她已不需要靠刺史来救十里,其实留不留都无所谓。 为了自己还能有个地方多住上一阵,她这颗圣母心决定还是再帮张长修一把。 “花氏既然不舒服,那我们便回去罢。今晚便不叨扰刺史、刺史夫人了。” 李斛眉头更深,目光警告江从善。 江从善急道:“仲难,老夫好歹是你恩师的好友,这点面子都不给?” 见江从善将自己的恩师都拉了出来,张长修陷入为难。 花楚儿安抚道:“夫君,楚儿独自回去便可。你便和主母多留一会儿。” “嗯,那你小心。”张长修抿唇,皱着眉头听了她的话。 朋乐阁。 丫鬟奉上几杯茶,怀王坐在上位,太守夫妇、刺史夫妇、郡史夫妇两两相对坐在下方。 常乐不明白,那个怀王在这儿是干嘛。 “常乐,你不是有事想问刺史吗?”李斛瞥了张长修一眼,问道。 张长修拧眉,警告式地看向常乐。 常乐拿出早就想好的词儿,满是诚恳地起身行了学生式的拱手礼:“听闻江刺史曾在史馆任职,便想问问,这史上可有君王因美色误国覆朝的事?” 江从善以为她是要告诫张长修,捋了捋胡子,摇头晃脑道:“自然是有的。夏桀宠妺喜亡夏,商纣王宠妲己亡殷,周幽王宠褒姒亡周。故有‘夫美女者,亡国之物也’一言。美色最是迷人神志,误人断判,我等均应以此为诫。” “原来都是一样。”常乐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原来,她所在的这个时空也有夏商周的存在。 她本来就是想通过这个问题,来了解两个时空的历史差距,免得以后盗用故事诗词时出事儿。顺便,告诫一下张长修。 “史事本就是在不断重演,通晓史事便是为了告诫世人,勿要重蹈覆辙。让世人识文断字,也是为了让他们能从圣人先贤的话语中规避错误。可是,总有人甘愿愚昧,甚至明知故犯。”李斛抿了一口茶,瞟向郡史李卓,“李郡史以为如何?” 李卓含笑道:“正是如此。因而,本官的事情也难做。” “有什么话,明着说就是。”张长修睨了他们一眼,懒得理他们的明嘲暗讽。 众人默然。 “太守夫人,这种简单的问题,你可以直接问太守。专门请教江刺史,真的是大材小用了。”怀王突然悠然出声。 常乐抿唇,不想理他,无辜道:“我还以为太守不知。未曾想到,这是个简单的问题。真是麻烦江刺史了。” “客气了。知晓也不一定记得。”江从善意有所指,和善一笑,“夫人可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了。”常乐受教坐下。 “既然夫人没了问题。李某也有问题想让太守回答一下。仲难,这一个月抓住盗窃贼,你可有把握?”李卓看似担心地询问张长修。 张长修如山端坐,道:“本官自有法子。” “那你打算怎么抓?”江从善追问。 “此事,江刺史看着便是。” “还我看着,我这双眼睛都要看秃噜出来了!”江从善的手伸出两根手指,在眼睛前很是形象地比划了一下,“这件事你如果不处理好,那便不是你一个人的升降问题了。” “是啊,若尊夫人画的没错,这盗窃贼定然是育国人。如今育国人在十三郡境内犯案,想必后面还有更深的原因。”李卓跟着附和,“如今大氏朝与育国虽然表面仍处于和平盟约之中,但育国新王狼子野心,一直在找兴师之由。若是抓不住盗窃贼,使他们的奸计得逞,那威胁的将是整个大氏朝。仲难,你也将因失职而背负上千古骂名。” 李卓这一通说,常乐都惊呆了。 一个盗窃贼竟然影响到整个国家的未来? “文正说的不错。”江从善点头附和,“所以,关键时候你千万不能出半点差池。这家里的事儿,就让尊夫人管理就是。” 张长修有些烦躁地看向常乐,眼里心里都充满了不信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六章 盛装找小妾 常乐也接受到他的意思,很是识大体道:“就是,你就安心地交给我或者是花氏,你就好生地管案子,别动不动操心家里的事儿。” 只要他不管家里的事儿,花氏再闹也翻不出个水花来。她常乐的日子也能过得安稳些。 “太守夫人好气量,连管家这等重要的事都能交给小妾来做。”怀王啧了两声,表示钦佩地拱手。 常乐皮笑肉不笑:“怀王过奖。毕竟在我生病其间,花氏将家里管的挺好的,交给她我也能省心不少。” 她是真的不想听容姑姑的唠叨催促。反正,她发现花氏只要不是针对她,管起太守府来还真是有模有样。她正好省了精力,能一心扑在画春宫这伟大的事业中。 张长修闻听,也对常乐刮目相看。 只当她是在外,才这般装气量说话,可也默默地将她的话给记了下来,等着她下次折腾此事时拿出来说。 “如此贤妇,郡史,你可要好好得记录在案,让那些善妒的夫人们好好学学。”怀王笑着吩咐李卓。 李卓道:“是。” “怀王,你看这盗窃贼的事?”江从善见怀王竟连番开口管闲事,趁机就将这个烫手山芋丢过去,让怀王支个招,也能给张长修减些压力。 怀王闻听,表情收敛了几分,又晃了晃扇子道:“这事儿不是张太守已经有主意了吗?江刺史,你得相信张太守。” “圣上那边……” “圣上那边,自然也是你们自行上奏说明。本王来此,就是养老的,不管公务。” 江从善为难地看了李斛一眼,很是失望地叹了一声。 李斛只是静静陪坐,高高挂起,不理会江从善的求助。 常乐翻了个白眼:就没见过养老的王爷这么爱管闲事儿的。 …… 腊月二十四一早,常乐还在床上躺着,便有人敲门了。 “夫人,今日一早,家主让人送来了昨夜祭灶的供品。”春暖端着一盆温水进来,在洗漱木架上放好,便准备拉常乐起床,“夫人,今儿个起要忙了,您快别睡了。” 常乐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趴在床边,勉强睁眼:“供品?什么供品?” “还不是些枣馍、灶糖之类的,每年也就那几样。不过今年的,都是花氏准备的罢了。” 春暖说着便将窗户打开了,一阵冷风夹杂着腊梅香猛地灌进来。侧身瞧着常乐叫唤着钻进被窝里,咯咯一笑,胖胖的脸上露出两个小坑:“夫人,快些起来罢。” “哎哟,知道了,你快将窗户关上!”常乐捂在被子里,闷声大喊。 “夫人不是说早上要开窗通气儿的吗?”春暖抿唇笑着,将窗户又重新合上,“昨儿下了一天的雪,这外面又存了好厚的一层。夫人,我们是扫了呢,还是留给您?” 常乐从被窝里慢慢钻出个小脑袋,笑道:“留着,等十里回来堆雪人。” “十里姐……”春暖表情凝滞,有些心疼地看着她,以为常乐又处于神志不清状态。 “放心,她马上就能回来了。”常乐裹着被子坐起来,示意春暖将衣服拿给她,“花氏现在在干嘛呢?” “好像是在大堂那边,正巡查下人打扫呢。” “那太守呢?” “家主去衙门了,说是晚上会晚点回来。晚饭都不必等了。” 常乐点头:“是要抓紧点,不然官帽都戴不住了。那正好,咱们等下去找花氏,花楚儿!” “夫人,你找她干嘛啊?” “救你亲爱的十里姐!” 常乐花了两个时辰的时间,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还吃了顿饱饭,带上冬夏便精神抖擞地去了红豆苑。 毕竟这一刻,是她逆袭的光辉时刻,必须要有仪式感。为此,她还专门让春暖给她画了个偏暗黑的浓妆,衣裳依旧是昨日那套——她迄今为止最好的衣服。 将将要到红豆苑,瞥了眼旁边的冬夏,提醒道:“保持这个严肃的表情,你得给我撑好面子。” 冬夏是三个丫鬟里看来起来最高冷的一个,只有让这样的人跟在身边,才能衬托出自己的威严。春暖和秋莺就在壶院里大扫除了。 红豆苑里,几个丫鬟忙上忙下,各行其是。 如玉一见常乐,便让一个小丫鬟进去通告花氏,自己迎了上去。 “主母,您来了。” 常乐端着架子,轻飘飘地嗯了一声:“花氏呢?” “夫人在里面剪窗花呢。” 常乐点头,径直往主屋走去。 花氏果真是在剪窗花。她面前的圆桌上摆满了一堆的红纸,她刚好剪完一张五蝠抱寿,将窗花放到成品堆里。那成品堆里,都是些什么喜鹊登梅,孔雀戏牡丹的,一张张皆是精美绝伦。 她确实有一双巧手。常乐竟还有丝想学。 “主母来了。”花氏故意等常乐在她身边站定才将剪子放在一旁,不急不慢地起身,让出主位,朝她行福礼。 这一套.动作慢的像是在翻一页页的图册。可能花氏是在等常乐打断她行礼的动作。常乐却是盯着她,一直耐心等着她将一套.动作标准地做完,这才开口。 “哎呀,都是自家人,何必多礼。” 说罢,自己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上,从旁拿过她剪的窗花,好生地端详。 确实好看! 花氏好奇常乐今日带着冷冰冰的丫鬟盛装登门的目的,没心思跟她计较这点小事。在旁也坐了,让如玉上茶来。 “你们把茶放下就出去罢,我们有些私房话要说。”常乐面无表情地吩咐,将手中的喜鹊登梅窗花放下,又拿起一张五蝠捧寿来。 等房中杂人退下,花氏也懒得再装,从旁拿过剪刀和一张红纸,漫不经心地剪了起来,不客气道:“主母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自然是要事。”常乐用茶盖在茶碗上划了划,一撩额前碎发,“说罢,你到底承不承认那枚白玉指环是你给我的,十里是被你诬陷入狱的?” 花氏一声轻笑,也不抬眼看她:“承认什么?夫君已经将真相查明,案子也已经定了。” “是嘛?”常乐双臂搁在桌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眸子里闪耀着报复的光芒,“如果你不承认,那我只能把你也拖下水了。” “哦?”花氏难得地抬眸斜睨她一眼,“主母有什么好法子?” “若我告到府衙,说你与刺史府的家仆通奸,如何?” 随着常乐的幽幽声落,花氏手中的剪刀一合,剪纸被剪毁。 花氏狐疑抬眼,正视她道:“主母是在说笑吗?” “花楚儿,那夜我可是看见了。”常乐气定神闲看她,“你们是不是还有个定情信物丢了?” 花楚儿手中的剪刀抖了两下,忽然想起昨日常乐穿的正是红色的斗篷。脑袋隐隐作痛,许久才将剪刀放在桌子上,垂着头不语。 “是块儿石佩,上面有只展飞的鸟。什么意思,是要带你远走高飞吗?”常乐步步紧逼。 花楚儿始终不做声。 常乐正疑惑,发现两滴眼泪滴在她面前的桌子上。花楚儿用手擦了擦眼睛,发出两声抽噎。 “现在知道哭了?”常乐抿唇,垂眸轻蔑地瞟了她一眼,“哭也没用。” “既然主母什么都看到了,妾便招了。那个石佩是妾娘亲唯一的遗物,临死前让那个男人交给我。不曾想,那个男人竟借此对我纠缠勒索。还威胁说,如果我不按照他说的做,或者是告诉其他人。他就诬陷我与他有染,让太守将我扫地出门。最近他要离开十三郡,向我要了最后一笔钱,并在昨日将石佩还我。妾昨日没拿到,还以为是他故意哄骗,却原来是主母捡到了。” 花楚儿泪流满面抬头,猛地往旁边一出溜,跪在常乐面前,双手抓着她的裙角乞求道:“还请主母将母亲的石佩还给妾,这件事也不要告诉给家主。” 常乐拽了拽裙子,奈何被她死死抓着,扯不出来半点。见她哭得惨兮兮,大抵是因为东西突然间跟她死去的母亲有关,常乐有了几分恻隐之心。 这便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骂人不骂娘,恩怨不牵扯父母。这点道德底线,常乐还是有的。 “答应你也很简单,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常乐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是冰冷生硬的。 花楚儿也顾不得擦泪,忙点头道:“主母提醒的对,是妾记性不好。忘记当初是亲自将指环送给主母的,竟然还让十里受冤入牢,都是妾的错。妾会向家主禀明一切,趁早让十里出来继续服侍主母。” 见她点头如捣蒜,上道地如此之快,常乐却多了几分怀疑。但救十里为大,她也顾不得再计较什么:“那你之前诬陷我的那些事,怎么说?” “主母,什么意思?”花楚儿犹豫看她。 “你不承认一下你曾经使用过的些小伎俩?”常乐扯了扯衣裳,翘起二郎腿,如同天神睥睨众生一般冷眼看她。 花楚儿咬唇眨眼:“主母,这是想趁人之危?” “管你怎么说?本夫人今天便是要一雪前耻。”常乐得理不饶人地端过茶盏,故作高深地拿茶盖一遍遍划着茶盏边缘。 “我花楚儿发誓,日后绝对不再针对主母,唯主母马首是瞻,还请主母原谅妾之前做的错误事。”花楚儿松开她的裙裾,跪坐直身,伸出手指,一本正经地发誓。 常乐偏头:“那本夫人之前受的委屈,毁的名声,就这么算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七章 压制一筹 “主母大人有大量,妾是真的悔悟了。如果妾将事情都承认,夫君一定会将妾赶出门。妾在花楼受辱那么久,好容易遇见夫君得以从良,过上正常的日子,再是不想回去了的。之前是妾鬼迷心窍,想要抢了主母的位置,如今妾明白了,什么样的人就该在什么位置,贪心不足蛇吞象,只会自己害了自己。妾日后定当本本分分的。” 花楚儿说的好不真诚,眼泪鼻涕流了一大把,一张手帕浸湿透了也止不住。 常乐凝视她半晌,念及自己也并不想和太守那个渣男和好,这个花楚儿只要不找她麻烦,她看着他们俩继续恩爱一辈子都行。 反而,如果她现在强逼,或许还把花楚儿逼得狗急跳墙,来个鱼死网破,就算被赶出门也不承认送指环一事。到时候救十里就更麻烦了。 十里救不出来,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这个花楚儿的荣辱可比不上十里的安危。 常乐一番盘算,分清利害,将茶盏往旁一搁,用食指指着她的鼻子威胁道:“以前的事,本夫人先记下,暂时不与你计较。不过,记住你自己说的话。本夫人已经不是之前的常乐了,如果你再耍花招,本夫人有的是法子治你。若是再把老娘逼急了,到时候连本带利,我定会向你都讨回来。哪怕,来个玉石俱焚。” “是,妾明白。”花楚儿乖乖点头,焦急道,“那夫人,石佩……” “石佩,等十里平安出来后,我自然会还你。比起你,本夫人的信用可高太多。”常乐起身,拂了拂衣袖,随意捋平整,从旁拿过剪刀,将剪刀开开合合,盯着锋利的刀刃笑道,“你这手艺真是不错,想必整个府上的窗花都是要你准备罢?” 花楚儿领悟到她的意思,咬牙忍气道:“是,妾正是在为过年做准备。” 她本来只是剪些,凑个红火,自不必管整个府上的窗花。如今,把柄在常乐手中,也只能将她的刁难接下。 “过年是不是还要贴对子?”常乐想了想,笑问。 花楚儿有些心慌地点头:“正是。” “听说楚儿妹妹是个大才女,那常乐有个不情之请。你看我也不会文墨的,却也想着对子还是自己人写的要好些。不如,壶院的对子便让楚儿妹妹来写罢?”常乐忽然和善邀请,把玩着剪刀,抬头望了望房梁,半思索道,“壶院的对子就没那么多的规矩了,妹妹只管将心里对姐姐我的看法写出来就行了。妹妹可愿意?” 花楚儿是个聪明人,自然能听懂常乐话中的意思。无非是让她写些对常乐夸赞之语,常乐便能像炫耀胜利一般贴在门上。 “妾自是愿意。” 听见花楚儿垂眸利索回答,常乐笑的灿烂,突然咧嘴唉哟一声:“妹妹,我刚刚只是提个建议,我又不懂这过年的对子。你看什么合适写什么都行。” “主母所建议正是妾所心中所想,主母宽宏无量,自然值得收得最好的祝福。”花楚儿柔声恭维。 常乐听得那叫一个爽快,将剪刀往旁边一放,笑道:“地上凉,妹妹别跪坐久了,小心得风湿。你的所愿呢,本夫人都记得,能不能实现,就看你怎么做了。新的一年就要到了,都得给彼此一份礼物不是?” “主母说的是。”花楚儿答应着起身。 “那便不打扰妹妹了,我便回去了。” 常乐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绕过桌子的另一边,昂首挺胸地往外走,嚣张地可以用六亲不认来形容。 “妾送主母。” 花楚儿赶在常乐到门口的前一步先行将门打开,模样恭顺。常乐瞥了她一眼,脸上笑意更甚。 外面的丫鬟见门开,常乐端着主母的架子,花氏也是温顺如羊,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敢置信,手下的活计不知不觉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她们的下一步动作。 “冬夏,咱们回去了。” 常乐喊了一声,冬夏这才回神。上前将红色的斗篷替常乐披上,忍不住开口问:“夫人,都谈好了?” “谈好了。花氏刚还说,这府上过年就要红红火火,每间房屋都贴上窗花才好,还说要亲自剪。除此,还要送咱们壶院一副对子呢。是不是?”常乐双手交叉在袖中,回头向花楚儿确认。 花楚儿敛目,含笑道:“正是。” 如玉在旁疑惑,盯着花楚儿脸上未干的泪渍道:“夫人,你怎么哭了?” 花楚儿忙用帕子擦干,温和笑道:“刚刚跟主母说起了娘家事,不由得伤怀罢了。” 冬夏眼睛微微瞪大,不敢置信地看向常乐,很想问她是用了什么法子制住了这只狡诈的花狐狸。 “你也莫在伤心了,不然晚上太守回来,还以为是我又欺负了你呢。”常乐话里有话地揶揄了两句。 花楚儿抿了抿唇,继续应和:“主母说的哪里话,都是妾自己不争气,怎么可能怪罪到主母身上。” “那你就争气点。”常乐假装鼓励地说了一句,“行了,我回去了。” “妾,恭送主母。” 花楚儿忙行礼。如玉和其他丫鬟见了,也忙跟着行礼,目送常乐。 常乐扫视一圈,不由得脚下有些飘,踩着风便出了红豆苑,一路回了壶院。 直到常乐的身影消失在红豆苑,花楚儿谦卑的神情才渐渐收起来,转身默默进了房中,反手便将要跟进来的如玉关在门外。 盯着一桌子的红纸剪花,双目迅速涌成红色。随手抓起几张窗花成品,泄愤似地一通乱撕,猛地往两边一甩,碎纸屑飞的到处都是,随着她起伏不定的胸口而上下飞扬。 “常乐,这次算你运气好!” …… 夜间,张长修从衙门回来,便听管家说花楚儿在红豆苑等他。疲惫地揉了揉眼角,还是决定去一趟。 谁知,刚到红豆苑,便看见主屋的门敞着,空荡荡的圆桌上也没如往常般准备了吃食。更令人惊诧地是,花楚儿竟然跪在地上,而如玉就满脸焦急地站在一旁。 “怎么回事?” 张长修不明所以,一个箭步冲进去,手一伸就要将花楚儿扶起来。 花楚儿却是挣了挣,眼中带泪地好整整跪回去。 张长修扫向如玉,眼神质问。 “婢子也不知,夫人已经跪了一下午了,饭也不吃,任谁也劝不动。”如玉委屈告知情况。 张长修责她一眼,忙蹲在花楚儿身旁,好言相问:“楚儿,你这是为何?” 花楚儿的眼泪随着他的话落也落了下来,期期艾艾道:“家主,妾有罪。” “怎么又叫上家主了?不是让你叫夫君的吗?”张长修心疼地将她眼角的泪珠抹去,“你能有什么罪?有事起来再说。” “家主,请先听妾说完。” 花楚儿抽噎两声,秀眉紧颦,让人瞧得一阵揪心。张长修着急地叹了声,一摆袖子,忙答应。 “那你赶紧说出来,说完就起来了。” 花楚儿挪了挪身子,正对他,双手撑地,郑重地叩了下去,却是没起来:“花楚儿有罪,害得太守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但楚儿也是无意,还请家主原谅。” 张长修被她这话说的隐约明白事情的重要性,不由得更加紧张着急,目光触及她销瘦的身姿,心中又是一软,道:“我不怪你,你只管说来。” “多谢家主。妾前些日子吃坏了东西,体虚神弱,以至于记事都出了问题。这两日身子恢复,才想起来,家主送妾的白玉雕梅指环,确实是妾亲手送给主母的……” “什么?”不等花楚儿说完,张长修瞳孔猛收,“噌”地站起来,盯着她有些发抖的身子,眸中的震惊迟迟无法消退,好半晌才一摆袖子,指着她愠怒道,“你是说,十里是遭冤入狱的?” 如玉在旁见张长修震怒,忙跪了下去,垂首不敢抬眼。 花楚儿身子止不住发颤,凄呜之声流出:“是妾的错,妾当时也是吓坏了,只想着指环不见,又想不起来事,加上丫鬟所言,便真以为是主母纵容十里偷了去。” 张长修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指着花楚儿,气得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楚儿啊楚儿,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十里差点因为此事丧命,却原来真是被冤枉。” 而他,从一开始就错怪了常乐。他又一次不分青红皂白地错责了她! 想到此处,张长修忍不住一锤桌面。 桌子晃了两晃,发出吱呀声。 “妾知错。”花楚儿忙道,“只要能弥补此事,妾什么都愿意做。” “家主,夫人也不是故意的。再说,是十里自己承认的,家主也未用刑逼供。这是十里误导了家主和夫人,也怨不得夫人啊。”如玉念到自己的丫鬟身份,便大着胆子替自家主子辩解。 不然,花楚儿落势,不管是被冷落还是被押去府衙问责,她这个做贴身丫鬟的日子也肯定要不好过了。没准儿还落得个悲惨的境地,就像壶院的那几个丫鬟之前那般。 如玉不提还好,一提张长修更是恼怒。 十里为什么认罪,他现在又不是不明白。说起来他没用刑逼供,却是用了她主子的命来要挟,这二者能差到哪儿去。 “夫君,不然,你就用楚儿将十里换出来罢。”花楚儿抬头,挪到张长修面前,仰视着他,哭得梨花带雨,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角,满是委屈,“就说,就说夫君是错听了妾的谗言,这才冤枉了十里。便,将楚儿罚进去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八章 十里得释放 张长修听她“夫君”“楚儿”的一声声叫喊,冷硬的肠子也被软了几分,暴怒的情绪也被她的眼泪浇下去大半,多是苦恼犯愁占上心头,皱着眉头无奈道,“楚儿,你怎么能这么说?为夫也知你是无意,既然你是无意,为夫还要为了官声冤枉你入狱,岂不是更失为官之道?” “那夫君,打算如何解决此事?”花楚儿泪眼朦胧地看他,“若是夫君承认是误判,只怕全城又是……” “天地自有公道,哪里能为了面子而掩盖真相?”张长修身心俱疲,手掌微微握成拳,抵在额头揉了揉暴动的青筋,“此事,为夫自会想法子解决。日后,你再说话,可要想清楚。人命大于天,不可随意儿戏!” “是,楚儿明白了。”花楚儿受教猛点头。 “你本来就体弱,今年冬日又格外得冷,开春之前便待在屋里将你这身子养好,别乱跑遭罪。没事儿就把东西好生找一下,别又记错了什么。至于府里的事,就让容姑姑张罗便是。” 张长修这是变相地下了禁足令,可见这回是真的将他给气恼了。花楚儿抿唇,收起哭声,安安静静地将惩罚受下。 “好了,我要去想个法子解决,你也早些休息。” 张长修长长吐了口气,再看花楚儿时已是满腹怨恼,越看越头疼,直接袖子一甩,快步出了门。 如玉见状,起了身,弯着腿佝着身子上前,将花楚儿往起扶:“夫人,快起来罢。” 花楚儿的腿就像黏在地上了一样,刚一抬,膝盖就被扯得生痛,重新跪了下去。 她忙咬住了唇,手指紧紧地掐着腿,这才没疼得叫出声来。越是如此挣扎痛苦,花楚儿的仇恨便深上一分,全数记在了常乐身上。 张长修自是听见动静,仍是头也不回地离开。 守在门口的无泽见主子出来,忙跟了上去。 跟出了红豆苑,没多远,便见张长修在一棵柳树前停了脚步,随后他便是一拳头重重地砸在柳树上。 柳树晃了几晃,摇下一堆的积雪,正正砸在张长修的头上、颈窝和肩上。积雪因他的高体温而迅速变暖融化。 几道血迹从他的拳头与树干的缝隙间流出,顺着树干的纹理蜿蜒而下。 “家主。”无泽不禁有几分担心。 “无泽,你说,常乐她是不是给我下了什么咒?”张长修隐藏在树荫的黑暗之中,语气充满了愤恨与无奈,“现在的她是不是回来报复的鬼魂?” 无泽将他的话在心口上过了一遍,想到接触到常乐的种种,面对张长修的质问,只能回答一件事:“主母确实是个人。” “她是人吗?”张长修一下恼了起来,转身便抓住无泽的衣襟,瞪着眼睛怒问,“自从她撞柱醒过来,我便诸事不顺,每个关于她的决策到最后都是错的!她是非得逼了我一遍遍自责,一步步深陷难境,最后以命报了她的救命之恩才行吗?” “家主,或许您本来就是认错了呢?”无泽翻了翻眼皮,实话实说道。 张长修却突然森笑起来:“本官向来重证据,责她的每一条每一桩,哪个不是有着充足的证据!” 无泽见张长修现在状态不太对,也不好再继续刺激他,缓了缓道:“家主,还是想一下,怎么把十里的案子给解了罢。” 闻言,张长修一泄气,松开了他的衣襟,喘着气转身,看向一片澄澈的湖泊,不甘地闭上了眼:“这是逼着本官向天下人承认能力不足,向她常乐承认自己的错误。她常乐,以后怕是要更加目中无人了。” 无泽无奈地听着他想这些有些没得。在无泽的印象里,常乐这个主母就是个你不招我我不惹你的人,家主不闲着没事儿找她,她自己过得也蛮自在。 “家主只要对主母多一份信任,也就没这出事儿了。”无泽还是没忍住将话说了出来,见张长修责备的目光扫来,立马往树后躲了躲,假装不在。 …… 翌日,十三郡府衙。 常乐依旧是打扮地精精神神的,跟壶院的三丫鬟一块儿站在衙门口,等着张长修升堂。有几个路过听说太守要升堂翻案,便也围了过来。 “夫人,听说昨个儿花氏被家主禁足了,不到开春出不来呢。”秋莺幸灾乐祸道。 常乐惊喜片刻,挑眉道:“这是罪有应得,让她天天使坏心眼儿。” 说话间,衙差两边站定,威武叫堂。 常乐立刻噤声。 张长修从侧门走出,一身官服逞威严,一撩衣袍坐到“明镜高悬”匾额下的太师椅上,手握惊堂木,神情复杂地看了常乐一眼,狠狠地拍下,喝道:“带十里!” 衙差闻言,立刻带着早已准备上堂的十里上来。 十里只知道自己要被翻案,跪下去时也不由得露出笑意:“贱婢十里见过太守老爷。” “十里,你当初承认偷窃花氏花楚儿的白玉指环一事,今本官得有新线索,已知你是误认。十里,隐瞒真情不报,自愿受污入狱,你视这大氏朝的国法为何?” 常乐在外听得张长修这番不要脸的说辞,立马就想脱下鞋子砸死他。 十里听他说的完全不关他的事,不满道:“十里自然是敬重着大氏朝的国法,可是太守不听人辨,非因花氏一言之词而诬陷我家夫人,我家夫人是清白,太守又要维护国法,那只能十里含冤殉法了。” “啪”! 张长修羞愤一拍惊堂木,威吓道:“莫要胡言乱语。本官向来依法依据行事,若不是有人证,怎会平白审你们主仆二人?你这婢子不想着为自家主子辩解,反倒罔顾国法,欺瞒本官。若非本官查清,你岂不是让国法、让本官平白蒙上冤枉清白之人的骂名?来人,带诗秦!” “夫人,在外注意。”冬夏忙拦住已经脱了鞋的常乐,慌忙让春暖给她重新穿上去,“夫人,快看,诗秦上来了!” 常乐蹬了蹬春暖刚刚给她穿好的鞋,不满地挣开冬夏的手掌,张开手臂抖了抖衣袖,怒视着张长修。好一张颠倒黑白,推卸责任的利嘴! 正此时,一个丫鬟上堂来,瑟瑟跪下。 “贱婢诗秦,叩见太守老爷。” “诗秦,将你所知如实到来。”张长修令道。 那丫鬟忙道:“回老爷,诗秦是太守府的丫鬟,那日太守夫人与妾室花氏在霁月亭聚宴,诗秦正是伺候的丫鬟之一。那日,诗秦亲眼看见二夫人将白玉指环取下,送给主母。” “诗秦,你看见了不早说?”十里听闻,一下子叫了起来。 丫鬟畏缩道:“听说你承认自己偷了指环,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或者其中有什么我不知道,就没说。没想到,是十里姐你故意错认的罪名。” “啪”! 又是一声惊堂木响,张长修严肃道:“莫要在公堂之上喧哗。既然此事已清,十里乃是无罪,依法释放。之前你受的苦罪便是罔顾国法所应得的。听训诫!天地只有公道,真相必会显露,自以为是隐瞒真相受罪,乃是愚昧至极!以后若再行此类之事,必不轻饶!退堂!” 最后一声惊堂木响,左右衙役合声喊威,此案便了结了。 衙差上前将十里的锁链解了,笑道:“太守夫人在外面等你呢。” “多谢差爷。”十里笑着将起身,转身直蹿出去。 公堂前的栅栏也被撤了去,常乐终于可以进去,将飞扑而来的十里一把抱在怀里。 “夫人,你太厉害了。你真的把我救出来了!”十里兴奋叫道。 常乐得意地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你夫人是谁。快点去把这身囚服给换了,咱们回家去。春暖和秋莺出来之前就准备了一堆好吃的,就等着给你接风洗尘。” 十里从她的身上跳下,拧眉失望道:“回去吃?我还以为夫人要带我去千云酒楼呢。” “你这妮子胃口还不小!”常乐一个暴栗砸在她的额头,“你这嘴是被养刁了。给你吃了两回千云酒楼的菜食,这就老是惦记着了?” “夫人,毕竟才受完那么大的罪,就想吃点好吃的。”十里摸着额头被打的地方,嘻嘻笑着。 常乐哼了一声,毫无怜悯之心道:“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最后你留在那儿就行。” “哎,夫人这么快就抛弃十里了?”十里皱眉抱怨。 常乐在衙差的示意下,带着十里往后衙走,让她好将衣服给换了。边走边扭头跟春暖道:“春暖,你也别提高厨艺了,你就学学这牢饭是怎么做的,以后就给她吃那了。” “夫人,你这就是在虐待我了!”十里一声惨叫。 “不虐待你,带你去酒楼,那虐待的就是本夫人了!” …… 十里案子的重审,在十三郡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百姓眼中的常乐的形象在飞速变幻着。 先是画嫌疑犯的画像,再是在刺史宴会上再现神迹,现在又是丫鬟被诬陷。常乐的黑话在一点点消散,反倒从一些正室口中流出小妾阴谋论的话来,舆论的压力开始倾压在小妾身上。 说什么定是小妾奸诈百般陷害正室,以望抢到太守夫人的名分,才有了太守夫人那一堆的坏名声。 第二日,如玉来到壶院,送来了窗花和对联。 剪纸花样众多,一共有七八张。应时的踏雪寻梅,应年的一马当先,吉祥的孔雀开屏、九鲤戏水等等,各个精巧美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九章 你大爷的 再看这对联,上联是“梅比白雪三分傲”,下联是“人赛香荷七分清”,横批是“千娇百媚”。字迹娟秀,少了几分对联该有的大气。 “夫人,这对子是应节的?”十里不解。 常乐看着对子的内容,觉得被夸的很受用,这就够了:“是不是应节的有什么关系,只要写的好就行了,三十儿的时候,就把它贴在院门口。” “是,这对子真的是把夫人夸成了花儿一样,我看着都觉亏心。”十里将对子好生收起来。 常乐瞪了她一眼:“大过年的,能不能说些好听的。” “是,夫人人比花娇。”十里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见她们主仆二人斗嘴的差不多了,如玉这才开口:“主母对此可还满意?” “还行。”常乐随意回了一句。 如玉又道:“我们夫人说,莫让主母忘了答应夫人的事。” “你让她自己来呗。” 如玉又叹:“主母忘了,我家夫人现在出不得门。” “什么意思?”常乐睨她一眼。 如玉为难道:“夫人说,想请主母移步红豆苑。” “夫人,什么事儿?”十里好奇凑到常乐耳边询问。 常乐笑了笑:“没什么,咱们就去趟红豆苑。” “多谢主母,主母请。”如玉忙侧身让路。 常乐让她们二人先去外面等着,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绢帕,往袖子里一塞,便走了出去。 红豆苑再来几次也都是那个样子。 由如玉引罢,花楚儿出了屋门迎接。 “妾见过主母。” 常乐终于找回主母的尊严,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嗯。” “辛苦主母走一趟,外面寒,快些进来罢。”花楚儿笑意盈盈地侧身迎常乐进门。 常乐未动,看了眼十里,皱眉故作责怪道:“看见二夫人,怎么不行礼?坐了回牢就不懂规矩了?” 十里不明所以,还是乖乖地行了一礼:“婢子十里见过二夫人。” 花楚儿倒是懂常乐的意思,歉意笑道:“这回让十里姑娘平白入狱,我这心里也是过意不去。我专门选了些好看的料子,聊表歉意。一会儿十里姑娘务必挑上一些。” 十里受宠若惊,怕她有诈,忙回拒:“二夫人客气,十里哪里受得起。” “受得起。”常乐拍了拍十里的肩膀,“你在这儿等着罢,我与花氏聊会儿。” “如玉,带十里去偏间挑布料。再让人送茶过来。”花楚儿有条不紊地吩咐。 一盏茶上过,常乐也不想与她多纠结,从怀里掏出绢帕,搁在桌子上。 花楚儿被她的动作一直吸引着目光。瞧着她层层打开,期待许久的石佩终于展现在眼前,花楚儿眸子闪了两下,指尖开始发痒。 正准备接手,常乐却将石佩捏了起来。花楚儿的眸光瞬间黯淡下去,警惕看她。 “这就是你的石佩,我也完好无损地给你带过来了。”常乐翻了翻石佩的正反面,盯着那个浮雕,不禁好奇,“这上面的是什么鸟?是不是荒古的某种神兽?” 这种奇怪的东西,常乐只能想到它是来自山海经这类的异志书中。 花楚儿目光婉转,笑道:“这是家母的物什,妾也只是见过,但不曾知道上面是什么东西。想必就是雕刻者的奇思怪想罢了。” “这样啊。”常乐将石佩递出去,见花楚儿面含笑意接过,双手一拍桌子,畅快道,“好了,现在事儿都清了。你就在红豆苑好好修身养性,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别再想些给我下绊子的事儿。至于你的事儿,我也都会瞒着的。” 花楚儿将石佩仔细收下,乖巧偏头,柔柔一笑:“是,谨听主母教诲。” “难怪家主会喜欢你,确实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还聪明懂事。”常乐现在心情好,也不吝啬地夸她两句,临走前想起她写的那副对子,更是得意,挑眉道,“妹妹真的不愧是个才女。你写的那副对子,我很喜欢,已经让人准备三十儿的时候贴在院门上了。” 花楚儿缓缓起身,面带欣喜:“主母喜欢便好。”见常乐出门要走,跟到了门外,仍是恭敬地行了一礼。 “妾恭送主母。” “十里,你挑了这么多?”常乐瞧见十里怀里抱得四五匹布缎,一阵惊诧。 “夫人,我都挑花了眼,索性都抱走了。反正二夫人也没说让我挑多少,如玉也没说不行。”十里有些艰难地抱着布匹,乐呵呵地笑了两声,说的理所当然。 “啧,你这么说的很是有道理嘛。” 随着常乐主仆渐行渐远,她们的讨论声也越来越小,花楚儿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敛。 “夫人,那个十里也真是太贪心了。”固然如玉再好脾气,回想起十里不要脸地要求将所有布缎都抱走时的神情,也是多了几丝厌弃之色。 花楚儿却是没怎么介意这件事,挥了挥手,将她打发下去,转身进了门。 一路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一个妆盒,将上面的收拾都倒出来,掀开妆盒的底层。妆盒下面赫然还有一个薄薄的小暗层。 花楚儿将石佩从腰间掏出来,左右看了看,满是虔诚地盯着上面的浮雕,仿佛那只怪异的鸟的眼睛自带一种神力,让她心安不已,不禁低声喃喃:“风神大人,请保佑信徒。” 说罢,双手交握,将石佩紧紧地放在掌心,闭眸沉思,低声许愿:“风神大人,请一定帮助信徒铲除异己,落下诅咒在常乐身上。” 好半晌才重新睁开眸子,眸中的焕彩与坚定,就像是受到了天神的指示。随后,又是虔诚地将石佩放进暗层之中,小心地将底层合上去,将首饰重新整齐地摆进妆盒之中,嘴角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 常乐与十里回到壶院,将布缎与三丫鬟分了,分的不亦乐乎。基本做到整个院子见者有份。 “夫人,今儿个要出门吗?”十里有些小雀跃地凑到常乐身边。 常乐瞥了她一眼,调笑道:“你现在怎么这么爱往外跑了?我今儿好像还真没打算出门。” “夫人不晓得,天天被憋在牢里,真的太难受了。当时我就在想,如果十年后我还能活着出来,我就不当丫鬟了,当个乞丐也行,要满天下的游荡,再也不想被困着了。” 十里委屈巴巴地说出来在牢里形成的反思与志向,随后在常乐压迫性的目光下立马抢在她面前改口。 “结果,我这不是没等十年就出来了?所以还是想继续在夫人身边做丫鬟的。” 常乐心痛看她,用手抚了抚额头:“十里,我这艘旧破船,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你这个浪子的港湾?你怎么一天天地都想着离开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哎哟,夫人,十里这不是说说玩笑嘛?莫要当真。”十里连忙安慰,一把抓住她的手,满目深情,真挚的告白,“夫人,就算你是艘旧破船,十里也不会嫌弃的。去哪儿都会带着您,想着您的。” 常乐眼神无力地看她。 为什么十里每次表白的时候眼神和语气都很到位,偏偏这用词儿那么让人感动不起来呢? “十里,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大家有没有说你说话很像你爹,或者是你娘?” 常乐想找找,十里这到底是受原生家庭的影响,还是后天自我形成。 十里很是坦然地一乐呵:“他们都说,我像我大爷。” “你大爷。”常乐惊叹地重复了一声,完全没发现这句有点骂人的意思。 “我自小跟着我大爷,那可不是像我大爷?”十里理所当然地解释。 常乐继续试探:“那你大爷有没有什么比较突出的地方?” “突出的地方?” “对啊,就是比较厉害的地方。比如,特别能说……” 十里像是自夸一般得意起来:“夫人,这事儿你又忘了。我大爷最厉害的就是一张嘴啊,大家都说,他曾经把死人说活过。” “有没有把活人说死过?”常乐咽了咽口水,低眉悄声地嘟囔了一声,将尾音就着茶水一通入了口腹。 她再次确定一件事,家庭对于孩子的影响真的很大。 十里没听清她说的什么,疑惑地伸长了耳朵:“夫人,你刚说什么?” “哦,没什么。就说你大爷很厉害。咱们今儿个,吃罢晌午饭便出去罢。”常乐忙敷衍道。 十里颇为激动,搓手道:“夫人,我这就去让春暖和秋莺准备。” “等下,现在才什么时辰?我怎么感觉才刚刚吃完饭?” 常乐瞧着外面的天色,摸了摸一点饿意都没的肚子。 “现在?已经巳时了。”十里算了算时辰,顺便还提醒了常乐一句,“夫人,早饭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 “我才吃完半个时辰,这又要吃午饭,是不是太急了?”常乐舔了舔嘴唇,拧眉看她,希望她能清醒点。 暗暗觉着,那个大牢真不是人呆的。好好的一个人,进去一趟,疯了! 十里不以为意:“还不是夫人起得太晚。而且,这准备饭食还得花时辰,大概还得一个时辰才能吃饭呢。夫人这么爱吃,饿得想必也是快的。” 常乐登时面无表情,十里那副“我比你还了解你的”的嘴脸,真让人恼火:“十里,你大爷的。” “我大爷的什么?”十里疑惑皱眉,“我大爷一穷二白,早年去世什么也没留下,连地都被胡家员外给收了回去。难不成他还有什么贵重东西留给了我,在夫人这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章 八归斋再见怀王 常乐哭笑不得,最后只能勉强扯了扯嘴角:“没有,你大爷留下的大宝贝儿就是你了。我就想感叹,你真是你大爷的好孙女儿。” “那是自然。”十里笑得灿烂。 “行了,你让她们去准备吃的罢。”常乐摆摆手,“顺便将门关上,吃饭的时候再叫我。” 十里立马一脸什么都懂,神秘兮兮道:“夫人又要作画?” 常乐礼貌回笑:“不是,我是要睡个回笼觉。你快出去罢。” 她最近一直想着十里的事儿,哪里有心思画画,再者她也没炭笔的存货了。今日出门,正好就是去带些炭笔回来。 …… 净水巷。 多日未来,仍旧是熟悉的感觉,并没什么变化。湿漉漉的地面,处处都是小水坑,随便踩上一脚,便溅得满身泥泞。 今日天阴,风也吹得冻人。 来来往往的人,无不缩颈低头,双手往两只袖子一插,畏缩地在巷子里穿行。 常乐披着斗篷,将整个脑袋都藏在帽子里,将斗篷抓着,捂得紧实。脚上的皮面棉鞋却拦不住寒水,还没走到八归斋,一双脚便有了冻僵的趋势。 “十里,今天这么冷,你非要出来。”常乐一开口,呼出的气瞬间凝结成一片浓浓的白雾,仿佛下一刻就要凝结成冰砸在地上。 十里还没有斗篷护着,双手捅在袖子里,缩着脖子,两颊被风冻变红。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子,这才哆嗦道:“夫人,这就叫,若为自由,什么,就是为了自由,什么都可以不要。” 常乐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摸了摸同样冻到发僵的鼻子。鼻子被手上略高的温度暖化,一股暖流就要从眼睛鼻子里流出来,猛地吸了吸,认真教诲。 “那句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跟咱们现在没有半点关系,不要乱用场景。” “咱们现在这不是为了自由,不要命了么?”十里打着牙颤强辩。 常乐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也就不再跟她辩解。 好容易熬到了八归斋,今日斋门竟然又关了。不过,门是从里面锁的,想必斋主是在店里。 “斋主!”十里艰难地将手从袖子里拿出来,用力地拍了拍冰冷到要结霜的木门。 常乐跺了跺脚,企图暖和一点,眼见着与温暖的港湾就是一步之遥,却被木门给拦着了,一时没好气骂道:“这八归斋怎么动不动就关门,到底是不是个正经开店的?” 十里又叫了声门,听见常乐的埋怨,好心安慰道:“可能是要过年了,斋主也忙着置办与打扫呢。” “他不是光棍儿一个吗?一个人过年还不如开店呢。” 常乐站着说话不腰疼。正好脚冷,剁地也是用脚,不如将脚用在正道上,一脚踹在了门上。 斋门发出生涩的吱呀声。 “十里,你别用手了,太冷。我来踹门,你来叫。” “哎。” 十里从善如流,将手缩回袖子里,清了清嗓子,仰起脖子,对着斋主门准备好狮吼之功。 “咚”! 常乐一声踹上去,十里立马开口大喊。 “斋主在吗?” “咚咚”! “斋主,来客了!” “咚咚咚”! “斋主,生意来了!” 吱呀—— 门终于开了。 柳成言穿着每回见到的那身衣袄,盯着她们,一脸无奈。见她们身后围观的人摇头摆脑地离开,这才开始好言相劝。 “夫人,您每次来时,动静可以小一点。再这样下去,柳某的门迟早是要坏的。人家也会以为,柳某平端惹了什么祸事。” 常乐轻轻地剁了两下脚,不满地看着他堵在门口啰嗦:“你这门常年开不了,早就该换了。动静小了,这不是怕你从春梦里出不来么?” “夫人。”柳成言羞赫到脸红,忍气嗔怪一声,侧身将门让了出来,“夫人,你这就不能往好的地方想柳某?” 常乐不等他完全侧开,就从窄缝儿里溜了进去,铺面而来的暖气让她一阵舒怡,将帽子撸了下去,笑道:“我怎么没往好的地方想你?我可是什么好事儿都想着你了。” 八归斋的前店,所有的窗户都是关着的,外面本就天阴,这里面更是有些阴暗。就着书画柜台的沉闷氛围,常乐一时有些不适应,甚至觉得有些憋屈。见柳成言反手又要关门,忍不住劝告。 “斋主,你这人在里面暖和着,是不是该把外面的门窗时不时开开,透透气?小心书画都发霉咯,小心你人也要长蘑菇。” 柳成言这两日也没怎么来前店,所以也没顾上这里的环境。听她这么一说,笑了笑:“准备过两日再收拾的。” “什么过两日?眼看着就要腊三十儿了,你这儿也要赶紧除尘了。”常乐向来归属感很强,如今已经把八归斋当成了自己的地盘儿,毫不客气地指挥,“你也别关门了,现在就把门窗开着通通风。一会儿我们暖和些了,就帮你打扫一番。” “这怎么好意思?”柳成言受宠若惊。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常乐抿唇,径直走到一扇窗户面前,将栓子拉来,使劲儿往上一推,外面的冷风猛地灌了进来。常乐被吹的猝不及防,一个机灵差点将窗户重新关上,捏了捏受寒的手,从台子上拿起木棍将窗户支棱起来。 十里见状,把其他的几个窗户也一一打开。 前店的温度立马降了下来,和外面的温差一点点变小,直到一点区别都没有。 柳成言本来是没心思管店里的情况的,这里只是他的一个落脚处而已。见她们如此关注,对这家店的情感看法忽然间也有些微的变化。久久方谢道:“劳烦夫人上心了。” “应该的。”常乐甜甜一笑,看了眼十里,问道,“还有别的房间能让十里暖和暖和吗?” 柳成言点头,指了指柜台另一边的个小门儿道:“后面是个小院子。” 常乐好奇,进了他说的小门儿。 甫一进去,常乐便亮了眼。后面果然是个小院子,而且是真的小。跟她的壶院没多大的差别。出门的左手边就是小茶室,正好和柳成言每次呆的小书房是连在一块儿的。 “等下去那屋夹点炭火过来燃一炉子,房间小,热起来也挺快。”柳成言道,“这儿也有些杂书可以看,或是烧烧茶都可以。” “是个好地儿。”常乐很是满意,回头看十里,询问,“怎么样?” 十里挤眉弄眼一阵,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低声质问:“夫人,你们又要谈多久?怎么每次都不让我跟着。” “我们谈生意,是重要秘密,不能泄露。”常乐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你就在这儿好好地等着呗。” 十里怀疑地瞄了她一眼,勉强答应。 常乐便等着柳成言从小书屋里夹了炭火过来,将十里安顿好,这才在十里不放心的眼神里跟着柳成言回到小书屋。 将将撩开帘子,一个人影便闯进眼睛里。那个人正背对着她在画案前,外面的薄光打在他一身暗红的衣袍之上。 常乐惊诧地看向柳成言,在他温和肯定的目光中犹豫进了房:“柳斋主,这是有客啊。” 说着,思绪缓缓飘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原来柳成言刚刚半天不开门,不是在看小黄图,是在里面接客。 “接客”这个词儿猛地跳出,便无限在她脑子里放大。正常地招待客人,为什么要关店门呢? 脸上不禁染上尴尬之色,半晌才干着嗓子打着哈哈道:“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了二位,我们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夫人来的正是时候。” 那个陌生人突然开嗓,语气多的是风流,怪熟悉的。等他笑着执扇扭头,常乐彻底傻住。 她可不是熟悉?这个人不是怀王是谁? 脑子思绪飞快联转。明白了怀王为什么跟她谈“画”时,笑的那么神秘不正经,隐隐也佩服柳斋主的能力,居然和怀王搞到一块去。 难怪柳成言当初说喜欢的是女子时,常乐下意识是抗拒相信的。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直觉直击真相。 电光火石之间,常乐脑子里已经有了新一册的春图内容,主角的形象也设定好了。 怀王借着昏暗的光线,看着常乐的神情从惊诧变为呆滞,最后竟不明意味地笑了起来。不禁疑惑地看向柳成言,眼神疑问。 柳成言大抵知晓常乐如今是想到了什么,偏过目光躲避怀王的质问。他很不想解释这件事。 常乐心细地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小互动,紧紧咬住嘴唇才不让笑声溢出来。 空气在房中缓慢的移动,氛围却越发地暧昧起来,温度也不由得高了几分。 “夫人,见到怀王是不是该打声招呼?”柳成言捏着扇子,手成半拳,轻掩嘴唇咳了两声,将这莫名其妙地氛围打散。 常乐笑的灿然,朝怀王盈盈一拜,盯着怀王手中的扇子笑的怪异:“常氏见过怀王。” “夫人不必客气。”怀王发现她的眼神,不由得转了两下扇子,最后递到她面前,笑道,“夫人,可是对本王的折扇有兴趣?” “没有,就是看你和柳斋主都拿着扇子,觉得你们肯定是同道中人。想着,赶明我要不要也拿把扇子使使。”常乐说瞎话也不带打草稿的。 柳成言顿时觉得扇子有些烫手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一章 和怀王做生意 怀王在柳成言和常乐的表情里转了两圈,忽然也明白了什么。故意当着常乐的面向柳成言挑了挑眉头,眼角尽是风流:“成言,太守夫人可真不一般啊。” 柳成言嗔怪瞪他一眼,将扇子展开,扇了扇脸上的热气道:“怀王便不要再误导夫人了,她本就容易多想。” “多想?我多想什么了?”常乐装傻地笑了笑。 怀王将执扇一打,笑道:“说的是。赶明儿你我二人要是出现在这画册之上,这辈子的名誉也算是毁了。本王现在还没个王妃,可不想孤独终老。” 常乐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两句,最后也只能心虚地化作一抹浅笑。 “都坐下罢。”怀王用扇子点了点凳子,自己先撩起衣袍坐下。 常乐将斗篷取下,放在一旁多余的凳子上:“原来怀王和柳斋主早就认识。” “是,相识多年的旧友了。”怀王又故意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旁边一本正经坐着的柳成言。 常乐一口水差点没惊喜到喷出来,半晌才深呼吸两下,稳住情绪。 “怀王,莫要逗夫人了。”柳成言无奈地再次提醒。 怀王无辜地往椅背上靠了靠,用扇子敲打着手心,不正经道:“本王哪里逗太守夫人了?本王是在逗你。” 柳成言的脸瞬间黑了下去。 常乐憋笑憋到辛苦,一只手撑着额头掩住脸上憋笑到扭曲的表情,另一只手端起杯子就往嘴里灌茶,一口接一口不停歇,企图将内心的激动给压下去。 “夫人,今日来是想?”柳成言直接忽略怀王,将话题引向旁边的常乐。 常乐突然被提问,一口茶没咽下去,一声笑没憋住,一进一出,两方压力急速相碰硬是逼得她咳了两声。通了气儿,这才接过柳成言递来的手帕,擦去嘴角的水渍,不急不缓开口。 “今日,我就是想来带些炭笔回去,顺便看看你的画学的怎么样了。” 怀王见他们二人的动作,嘴角仍旧是笑意,眼睛却眯了起来。 “夫人还是莫要太激动。”柳成言哭笑不得,继续道,“不知夫人今日何时回去?” 常乐扫了怀王一眼,长久地犹豫之后,啧了一声:“要不,今日我还是早些回去罢,免得耽误你们二人谈事。” “我们二人谈的事,也是与夫人有关。夫人,留下也正合适。”柳成言勉强找回自己的表情,含笑将扇子放到了一旁。 常乐好奇:“跟我有关?难不成,怀王是想批量买我的画儿?” 她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问,就是仗着上回在刺史府里,怀王一直没有拆穿她,反而时不时帮她,便相信怀王是自己人。 再看他和柳成言的关系好的不一般,那自己的事情他肯定早就清清楚楚。上回她装柔弱告状,在他眼里不过是看戏一般。既然没有威胁性,只是自己丢了人,那她对怀王也就没了那么多的警惕与厌恶。 毕竟,她向来脸皮厚,不怕丢人。 怀王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扇子,只笑不言。 柳成言道:“怀王一直在帮我们销画。你的画,如今都被达官贵人高价买了去,这都多亏了怀王。” “没想到,怀王居然是做这种勾当的?”常乐惊叹出声,就像是在看一个大老鸨。 柳成言与怀王的表情俱是愣了一下。 “这叫生意。哪儿有人说自己的生意是勾当的?”柳成言叹了声。 怀王确实伸了下扇子打断柳成言的话,满是赞成一笑:“夫人说的对。咱们这做的可是见不得光的、不正经的,可不就是勾当?” 常乐向来不怕把自己带进沟,见怀王也如此明明白白地对自己所作所为有着清晰的认知,对他的好感也多了两分,合掌附和道:“可不是。” 柳成言也算是明白,他们俩就是一类人。难怪他每次见常乐都亲切,现在明白,是因为身边早就有了这么一个人。 “不过,斋主,你们这边合作之前也没告诉我,你们之间不会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威胁到了我的利益罢?”常乐警惕地看向柳成言。 柳成言双眸一弯,笑的柔和:“怎么会,怀王可是不要文利地跟我们合作的。” “不要文利?”常乐眼睛都开始发绿,“的?不要钱的?” “是的,不要钱。”柳成言笑的温润。 怀王却是皱起了眉头:“是这样吗?” “不是吗?”柳成言含笑反问。就当这是对怀王刚刚不正经的行为的反击。 怀王却是觉得损失重大,刚想反驳,衣袖就被常乐猛地抓住。 “别管什么是不是的了,你们俩反正是一家的,柳斋主跟我合作分利挣了钱,不也就等于怀王你挣了钱吗?” 常乐将他们自动看成一对儿,说起话来就像隔壁大妈调侃一对夫妻俩似的。 “这个说法,本王怎么觉得有些不妥?”怀王还想挣扎一下。不是说非要挣个利出来,这理儿他得说清了。 总不能他好心做事,最后还落个奇怪的名声罢? 柳成言瞧怀王脸色变差,得逞地抿唇一笑。 “哪里不妥?怀王,你这么好心,您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常乐目光虔诚,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上祭品了。 怀王被她弄得有些无措,最后只能无奈一笑,眉间染上几分得意,揶揄道:“观世音菩萨可是个女佛。” “什么女佛,观世音菩萨在下凡历劫之前原本也是个男佛的。”常乐笑着反击,嘲笑他读书少的神情溢于言表。 怀王还真是头一回听说,面对她的红口白牙,质疑道:“原是如此?” “自然。怀王应当是不爱看些神怪之书,整日看治国方略去了。多看看这些消遣的书,精神世界也能丰富些。”常乐说着,用手指在脑子边转了转圈儿。 怀王懒得与她多计较,便暂且是信了,挑眉一笑:“夫人说的是。” “居然能遇见怀王这样的人,真是常乐几辈子修来的好福分。”常乐再次止不住夸赞。 反正,多说些好听的也不会少块肉,没准儿怀王心情一好,不光不要钱还倒贴钱呢。 柳成言在旁听着,眉头微微皱起,眼睛里倒影着常乐趋利的谄媚样儿,一时不觉厌恶,倒是多了几分无奈。眉头也不禁颦了起来。 她如今夸怀王的话可比当初说给他听的夸张多了。 “之前成言说给本王听,本王还不信。今日一聊,没想到夫人真这么贪财。”怀王忽然啧声调侃。 常乐表情垮下来,瞟向旁边的柳成言,又是委屈又是哀怨地不悦开口:“原来柳斋主是这么在外面诽谤我的?” “柳某……”柳成言感受到怀王的眼神威胁,说话说道一半咽了回去,无奈开口,“柳某也没说的那么直白。” “柳斋主,您是认真的吗?”常乐眨了眨无辜地眼睛看他,认真地等着他的一个解释。 柳成言生无可恋地叹了一声,再抬眼时,依旧是温和如水:“这经商之人,必是为财。夫人为财,理所应当。贪财,也非个贬词不是?” 常乐满意地弯起眼睛:“斋主说的有理。” 怀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二人,手指在桌面无声地敲动着。 “夫人,斋主。” 外面忽然响起十里的敲门声。 常乐疑惑回应:“怎么了?” “有客来买书了。” 常乐看向柳成言。柳成言起身,向他们点头致歉。刚习惯性地想拿起扇子,脑子里一灵光,又迅速收回手,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斋主,你这儿可是开门了。” “这两日有事便歇着了。” 外面响起柳成言和客人的寒暄声。 小屋里只剩下常乐和怀王。 少了个熟悉的人,常乐一时收了话,静静地喝起茶来。 “夫人就不想了解一下这画册卖的情况?”怀王忽然开口。 常乐笑了笑道:“怀王说的有理,那我画的那些,可还符合达官贵人的口味儿?” “还不错,他们还一直在问,这画者是何方神圣,很想见识一番。”怀王如实道,“本王也一直好奇,有幸得见,夫人倒与本王想象的不同。” “怎么不一样?”常乐明知故问,“是不是我长得不够猥琐?” 怀王不由惊愕,随后勾了勾唇角道:“差不多这个意思,不过也不能说这消遣之物便是猥琐下流的不是?” “怀王不愧是怀王,这境界就是不一样。您说的对,都是供人精神消遣的东西,怎么能分雅俗呢?”常乐一本正经地跟着附和,还有带着几分悔改之意,“以后常乐得多跟怀王学学这胸怀和见识。” “夫人客气了。”怀王客套两句,忽然道,“本王还有件事比较好奇。” 常乐不由得警惕看他。 她现在发现,只要这个怀王有问题,那肯定是没什么好事儿。 “怀王说来听听。” “上回,夫人接近刺史夫妻二人,怕是本打算求助于他们,救出十里姑娘罢?”怀王转悠两下扇子,最后往桌子上一敲,“可这后来怎么没说了呢?十里姑娘居然这样就被放了出来。” 常乐眨了眨眼,一颗心果然揪成了一团儿。 这个怀王看着清闲,眼睛可是毒的很,什么事儿脑子一转就能说出个逻辑来。可她又不能将花氏的事儿说出来,便打马虎眼。 “太守不是在公堂之上说的清清楚楚的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二章 抱上个金大腿 “这前因后果确实是清楚。”怀王若有所思道,“可前一日夫人还一筹莫展,在不知道本王善恶的情况下托实告状,第三日便能让太守找到证据将人给放了。这个速度,可比官府的效率高多了。” 常乐摊手笑道:“这可不是因为碰得巧吗?怀王老是问我们太守府的家事,这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既然闹到公堂之上,便不是家事。本王也只是好奇问问。”怀王往后一靠,惬意地摇着扇子,“毕竟做生意,知根知底才放心不是?” 常乐失声笑道:“我还对柳斋主与怀王的家中环境不熟呢。是不是也要问上一两句?怀王家里都有些什么兄弟姐妹,妻妾有几房?” “本王家中,只有一个兄长便是当今圣上。母妃早逝,至今未曾娶亲,更无妾室。”怀王很是配合地一串说下来,说着身子便前倾,桃花眼映着常乐,笑的悠然自得。 常乐哑口。 不过立刻被抱上一个金大腿的喜悦冲昏头脑。 原来他是皇上唯一的亲弟弟! “那夫人呢?” 怀王的声音带丝魅惑之意,与他的桃花眼很是相搭。常乐见他如此真诚,也跟着坦白:“脑子受过伤后记不得了。只晓得有个夫君是太守。” 就是坦白的没什么有效信息。 “那夫人这手画技是从哪儿学来的?”怀王继续追问。 常乐眼睛也不眨,脱口而出:“跟个没胡子的秃头大爷学的。” 这个人就是她大学里的班主任。没想到人生经历那么多老师,脱口而出的竟然是人生的最后一位班主任。 怀王将这个形象放在脑子里组合了一下,怎么想都不是个正经的模样。只能确定,没胡子的,定然是个公公。 “之前怎么没见夫人显露?” “我显没显露,怀王怎么知道呢?”常乐泰然自若地反问。 说话间,柳成言已经进来。 见他们氛围不对,担心常乐吃亏,便问了一句:“你们在聊什么?” “我们在聊太守夫人的家事儿。”怀王很是不要脸地抢先回话。 柳成言目光在常乐身上停留了一下,见她未反驳,再次试探问道:“是在聊太守?” “怎么?你也想聊聊?”怀王坏笑揶揄,反问不答。 “只不过最近听说,晋市当家的联合几个大商户,逼迫太守尽早断案罢了。”柳成言在原座位上坐下,看了看杯中的茶水,已经凉了,顺手倒在旁边的红陶水盂中,继续道,“最近太守应当是在想抓贼的法子罢。” “听说,晋市当铺又得了一批珍贵的珠宝,价值连城。其中,便有野国的琉璃冠。”怀王再次引向别的话题。 柳成言但笑不语,给怀王和常乐满上茶盏,又重新给自己倒上一杯红茶,这才喃喃笑道:“原来如此。那贼若是能上当,便是个傻的了。” “若不上当,便是更傻了。”怀王端起茶盏,浅闻了一下茶香。 常乐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拍了拍桌子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野国,什么上当?” “野国,是已经消亡了的国家,传说它的疆域正在如今的育国之中。”柳成言好心帮她解释,声音温柔,“传说中,野国拥有大量的财富,琉璃冠更是野国最尊贵的王后娜吉所有。多少人为找到野国的财富而苦苦追寻。如今琉璃冠现世,必得有心之人争抢。” 常乐觉得他说的不靠谱,轻笑了一声道:“这样的一件儿宝物,怎么可能突然间就出现?唬鬼呢。” 柳成言很是赞同点头,看向怀王:“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这东西是个套。那个盗窃贼又怎么会轻易落入呢?所以,太守行此招,只会是白费功劳。” “你们的意思是,太守故意散布这样的假消息,然后在晋市当铺守株待兔?”常乐不敢置信道,“他是把那个贼想的有多傻?” “正常人确实会这样想。但如果不是正常人,而且心怀鬼胎呢?”怀王也不点明,只是喝了口茶,悠悠道,“你们且看着罢,半个月后,盗窃贼再行偷窃之事时,定会看着网往里跳。” “如果这样,就真是个傻兔子了。”常乐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而且为什么非等到半个月后才偷?” “谁让他是个有自己规矩的贼?每隔半个月才偷上一次。”怀王也有些无奈道,“有个规矩,才能显得自己与其他的盗贼不同,显得自己高贵许多。” 常乐见他这是将自己也给骂了,不由得掩唇偷笑。这个怀王,确实跟一般的皇亲贵族不一样,很对她的口味儿。 柳成言见怀王如此笃定,竟也开始游移起来,一直陷入事情的思索,未顾及他们之间的闲话。好半晌才拨开一点迷雾,惊诧抬头。 “怀王是说,这盗窃贼的身份?他定会以盗认盗?” 怀王偏头看他,赞许一笑:“成言,果真是一点就通。” 常乐再次一头雾水。 “可他若是不去……”柳成言转着杯盏,一点点盘算着。 “不去,想必偷盗只是个幌子。”怀王接口。 “若去……”柳成言抬眸,眼睛里的星星在闪耀。 怀王抿唇,如同胜券在握:“那偷盗定是个幌子。” 柳成言霍然拨开迷雾见青天,由衷钦佩道:“成言果真还是思虑太浅。” “是你知晓的少了。” 怀王将扇子一展,那成竹在胸的气魄,仿佛世间万种难事都能轻易地化成他眉眼间的风流自在。 “我这知晓的也不多,也不见你们说个明话儿。既是不说明,又非得在我跟前儿说,挑的我心痒痒。” 常乐埋怨上一句,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端过茶盏慢慢饮起来,懒得再看他们一眼。心里却在盘算着,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按直觉来说,这个话她应当是明白的,明白到能说来。可那个意思到了嘴边,愣是说不出来。 “此等事,你也不必费心了。你还是好好想着,怎么挣钱才是。”柳成言安慰道。 怀王见不得他对常乐这副宠溺的样子,立刻插上一句:“挣那么多钱作甚,还不是要被人偷?” 常乐白了他一眼:“有的偷总比没的偷好。” “怀王也只是打趣儿。你不是要看我画的画?” 柳成言说着,起身将常乐引到画案前。桌案上正摆着炭笔纸张。 只一眼,常乐便愣住了。 柳成言居然是画了怀王!而且看起来,画的熟练度已经算是入了门,不得不佩服他的领悟能力。 “画的真好,真好。”常乐忍俊不禁,意识到环境不适合这般,又勉强憋着笑,“真是把怀王画的栩栩如生。” 听她夸完,柳成言又听出别的意味来,脸生羞赫之意。 他画怀王,完全是因为怀王来时他正在练习,拗不过怀王的请求,这才替他画了一幅。刚画好,常乐正巧来了。 怀王若无其事地在旁饮茶。 “看到你的进步如此之大,为师甚是欣慰。”常乐拍了下他的肩膀,拿过炭笔,用没烧的那边虚指着画笑道,“你这线条还挺可以,尺寸比也掌握的很好,一看就是靠了底子的。但是光影变化差了点,眼睛嘴巴各处的神态表现也还差点韵味儿,你像这样……” 常乐说着,便将笔掉了个头,直接在人像上圈点起来,适当的还修补上两笔。一言一行,都是个先生认真教学的样子。 怀王在旁听着也颇为好奇,悄无声息地起身,靠近画案,也在一旁当起了学徒。见她落笔利落,言辞清晰,浑身的自信,不正经的笑意缓缓收起,只剩满心的赞许。 这一说,就是两刻钟。说到后来,常乐都从站着变成了跪着。 “好了,大概就是这样了。”常乐按揉着腰,疲惫地站起来,无力地指了指画道,“这回先说这些罢,你再慢慢学。过几日便是咱们合伙一个月了,到时候我会来拿分利的。今日,我先拿些炭笔回去。” “好。我去给你装些炭笔。”柳成言径直往屋外走。 常乐忙提醒:“记得拿没涂过料的毛品。” “嗯。”柳成言轻轻地嗯了一声出房。 常乐满意地晃了晃疲惫的身子,无意扭头,正对上怀王的笑意。猛然受惊,心脏好似停了一拍。 这昏暗的环境里,猛然看见一张笑的不怀好意的脸是真的可怕。 “夫人,如今赚了点儿钱,其实可以换个生意做。”怀王勾唇笑道,“再者,现在成言学会了,夫人只负责教授,也可以要求不再画……” 常乐听他意思不对,侧耳静听,想听出个所以然来。 “夫人还一直要画下去,看来是真喜欢。”怀王说罢,突然朗声大笑。 常乐被他笑的竟觉有几分羞耻? 甩掉这个可笑的感觉,常乐还是选择了委婉解释,没有大方承认。 “斋主现在这画技,神形都差点,如果直接上手,买者不满意了怎么办?不能因为一时懒筋犯了,就做些偷工减料的事。咱们做商人的,要讲究诚信,这样才能固旧开新。什么喜不喜欢,说的太感情用事了罢?做生意,得理性。” 怀王听她一番言,很是配合地拍了拍手:“能与夫人共同处事,本王真是可以放宽心了。” “那可不是?”常乐假笑两声,见柳成言进来,几步上前,顺便抓起斗篷,接过布袋看了看,笑道,“辛苦斋主了,常乐这便回去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三章 风雪楼的舞姬 柳成言含笑:“夫人路上小心。” “嗯。”常乐笑着回应,扭头对怀王时,一脸不情愿,“怀王,常氏这便退了。” 不等怀王答应,常乐撩开帘子便出去了。 怀王瞧着帮忙抬帘子的柳成言,目光不善,道:“她对你我的态度为何如此不同?” 柳成言摇头笑了笑:“这就要问怀王自己了。” “本王如此风流倜傥,想来是没你会哄人。”怀王摇着扇子,晃了晃脑袋,自我感觉良好。 …… 夜里,张长修很晚才踏雪而回,鬼使神差地到了壶院。 只有主屋的灯还是亮着的,一道人影映在窗纸上,像是站着的,在低头做什么事。 张长修站在门口看着,失神了许久,直到传来脚步声,这才转了身子,径直往红豆苑走去。 脚步声是春暖发出来的。 她见夜深便来关院门,心细发现门口台阶下才存的薄雪上的脚印,当即一阵心慌。左右看了看,没有半个人,吓得忙将院门给关上。转身就往主屋跑去。 “夫人,夫人。” 常乐正在作画,听见急促地敲门声,将画一掀,反放桌上。 “怎么了?” 开门便是春暖惊慌失措的神情,十里和冬夏秋莺也都被动静惊动,到了主屋门前来。 “夫人,咱们好像被人盯上了。”春暖小心翼翼地开口。 秋莺最是胆小,听完便紧紧地抓住冬夏的胳膊,紧张地四处乱看,哭音都出来了:“谁,谁盯上咱们了?” 十里镇定地想了想道:“夫人,不会是家主罢?” 常乐正疑惑,听见十里的猜疑,从内心深处便拒绝,不管是不是直接否认。 “怎么可能?他大半夜的过来盯壶院,有病?” “没准儿,是家主想夫人了呢?”冬夏也是十分的淡定,甚至还有几分希冀。 “想个毛线。”常乐没好气地挥挥手,“你们以后别再随便开院门就是,该睡的睡罢。” 看着房门重重合上,四个丫鬟面面相觑。 终了,秋莺仍是害怕地问上一句:“真的是家主,不是什么贼人吗?最近那个盗窃贼挺猖獗的。” “咱们穷的响叮当,除了人就没他能偷得,他来也是济贫来了。” 十里话糙理不糙,安慰着秋莺,让她们回了房。自己则去一旁的小厨房,等常乐睡了再睡。 张长修全然不知自己留下了多大的恐慌,到了红豆苑,惊醒了将睡的花楚儿。 “夫君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花楚儿强收起疲倦,含笑帮张长修宽衣解带。 张长修累的不想说话,还是敷衍了一句:“这两日公务比较繁忙。” “夫君要注意身子才是。”花楚儿担心道,将他的衣服放到一旁的屏风上,出门接过如玉准备的洗漱水,“今日,容姑姑来找了妾。说是有些家务事需要断,主母出府了没找着,便问了妾。妾也不敢乱定,便让容姑姑等着主母回来,也不知晓等回来了没。” 张长修正洗脸,听这话,顿了一下。随意地洗了洗,接过花楚儿递过来的毛巾道:“我准许她出府了,她闲不住,这也是正常。日后,容姑姑再来找你问家事,你只管断了就是。反正常氏现在也顾不得家里。” “是。”花楚儿柔柔一笑,将毛巾从他手里取过,挂好。 张长修已经去了床前,往上一躺,便睡着了。 花楚儿轻抚开他紧皱的眉头,笑的别有深意。 …… 因着天冷,常乐见不着太阳便不出门,躲在屋里要么躺尸,要么画画。兴致来了,就裹着被子坐在门口,指挥着三个丫鬟堆雪人。 好容易等到个出太阳的天儿,腊月二十九。 常乐带上这几日的画册,还装了些银两,和十里溜出了门。 “唉,听说风雪楼从育国新进了批舞姬,今儿晚就要供爷们儿消遣。”一个布袄男子双手插在袖中,笑的一脸奸.淫。 常乐的步子不由得停了下来,侧耳听他们说的话。 “那舞姬咱们可没福气用。”另一个糙汉子怂里怂气地摇了摇头。 布袄男子啧了声道:“买不起,还看不起了?晚上咱们就去看看,听说她们个个儿倾国倾城。” 随着他们走远,常乐再听不到其他。呆在原地回想了好半天,这才想起件重要的事儿来。 她作为穿越人士,居然至今没去过青楼! “夫人,你想什么呢?”十里搡了搡常乐。 常乐笑了笑道:“十里,你可知道这风雪楼在哪儿?” “我哪儿知道。”十里用警惕的眼神凝视她,严肃道,“夫人,你又想干什么?” 常乐的想法被十里的迫视给硬生生压了下去,为了一时的安生,只能摆了摆手:“没什么,就问问。” “夫人,您每次问问都是没好事儿。”十里已经熟悉了现在的常乐,对她甚是了解,几步追上她,着急道,“夫人,你是不是想去那个风雪楼了?” “唉哟,我没有。”常乐心虚,为了躲避她,竟走起了蛇形道路。 “夫人,上次我问你,斋主说的,当时房中的客人是谁,您还没回答我呢。”十里不依不饶地紧跟,还开始了翻旧账。 常乐笑了笑:“我已经告诉给你了,就是个很厉害的人啊。” “很厉害?夫人是不是又抱人家大腿了?”十里急到脸都变了色儿。 常乐停下,将她双肩一抓,企图让她镇定下来,认真道:“我知道抱大腿是要浸猪笼的,我绝对没干这种不要命的事儿。我只是和他在挣钱这方面同伙儿了而已,我这是找了个靠山。” “那夫人到底在做什么不正经的事儿?如果只是卖画,你为什么都不让我在场?”十里索性一个问题问到底。 常乐头疼看她:“我这也是为你好。十里,你真的,比我老娘还絮叨。你就放心信我,我是有分寸的。” “只怕夫人的分寸与常人不同。”十里突然消沉下来,看着常乐的眼神认真到竟有几分陌生,“夫人,十里虽然不识字,却最爱听老一辈儿讲的鬼怪故事,鬼怪附身的桥段,十里都有一肚子。十里事事告诫夫人,只希望夫人能好好地活着。” 常乐怔愣原地,看着她久久不能开口。第一回见着这样的十里,她的人瘦瘦小小的,脸颊通红,却也是个骨子里倔强的人。一双杏眼,比谁都看得通透。 “好了,我都知道的。定会好好活着。”常乐将她肩膀一揽,笑嘻嘻开口,转眼看见一家成衣店,眼睛一亮,拍了拍常乐的肩背道,“咱们去试两套衣服。要过年了,我给你买套新衣服。” …… “夫人,你们今日这是……” 柳成言惊诧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常乐和十里竟然穿了一身男人的衣服,束了个道士头。衣服还挺大,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瞧着很是不协调。 “夫人非说穿男人的衣服免得遭欺负,我怎么那么不信。”十里偏过脸低声埋怨两句。 常乐忽略十里的哀怨:“我发现你这个净水巷偏僻,而且鱼龙混杂的,我们两个若是走的晚了,总归是不安全。还是这样安全些。” “你们这样,确实挺安全。”柳成言半天也找不到个合适的措辞。 打扮的像个道士,能不安全吗? 常乐盯着柳成言的头发,又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团子,总感觉哪里不太对:“我怎么感觉,咱们的头发,扎的有点不一样?” 当时换装罢,十里不会梳男子头,她见男的都是将头发扎了起来,就根据丸子头改良了一下。如今她越看柳成言一丝不苟的发髻眉头越深,很想拆开看看是怎么弄的。 “哟,成言,这是从哪儿来的道士?” 随着一声调侃,常乐对着柳成言做了一个很是心累的表情,还得含笑转身,按礼节行礼。 “常氏,见过怀王。” 十里一听,忙跟着行礼。 怀王今日依旧是一身红衣,一双桃花眼就像是含满了整个春天。他进门就听见了常乐的声音,才故意有了刚刚那句打趣儿。现在,也嘴上不饶。 “原来是太守夫人,本王还以为是下山的道士,化缘化到这儿了。” 常乐瞪他一眼,低头看了看自己虽然是一身灰袄灰袍,也不至于被说成这样:“我这是故意买的大号衣服,遮身材的,哪里是道士了?” “夫人。”十里忙捏了她的胳膊一下,“夫人,说话注意些。” 柳成言只能是见怪不怪,心中还是有些膈应。这真是第一回遇见这么直白的女子,若不是知道她是太守夫人,出身清白,当真要将她与那些风尘女子放在一处了去。 怀王幸好还是嘴上君子,只是饶有趣味地勾起嘴角,拿扇子虚指了一下常乐的头发:“要想扮作男子,这头发也得梳对了才是。” 常乐抬眼努力往上看,也看不到自己的发际线,最后将目光落在怀王的发髻上。他的头发编了几绺麻花辫,整整齐齐地扎在玉冠之中,瞧着甚是精美。 “你这头发,说是道士都是在夸你了,乞丐的头发都比你梳的严谨。” 怀王几步上前,忽然抬手,将她头上的木簪拔下。常乐的头发便像是泄洪了的大水,猛地泄下,乌亮亮的披在肩上甚是好看。怀王静静地瞧着,眼中嘴角多了几分温柔。 十里和柳成言俱是看呆了眼。 这个动作,无异于是在调戏常乐这个良家妇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四章 和怀王逛花楼 常乐借着怀王的眼睛作镜子,看见好容易绑起来的头发松开,气恼道:“你就这样随便拆开我的头发,难不成你给我扎啊?” “好啊。”怀王拿着簪子立在她面前,笑的一脸春暖花开。 常乐质疑看他:“你平时都是别人伺候梳的罢?” “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常乐挠了挠头发,就要跟怀王进小屋。十里和柳成言皆上前一步,将他们拦下,同时开口。 “夫人,使不得。” “怀王,使不得。” 常乐和怀王相视一眼,看着他们笑道:“怎么使不得?” 十里和柳成言相信常乐是不明白,但他们不相信怀王不明白。一个陌生男子给已做人妇的女子梳头,这传出去是怎么也洗不清的奸情。 “好像,是不太妥。” 常乐在十里的“你会被浸猪笼”这句话的专用眼神下将将明白过来,犹豫地附和十里和柳成言的意思。 她也不是随便就让男生梳头发的人,但是想着就是单纯的梳个头发,不应该瞎想些有的没的。但看见十里和柳成言惊恐的表情,幡然醒悟,她是应该经常瞎想些有的没的。 怀王脸上笑意不减,兴趣却减了几分:“原来夫人也与这世俗之中的人一般。本王只是想帮你梳个头发,别无他意。” “这,我也没多想。”常乐挠了挠眉头,瞟了十里和柳成言一眼,“我这总是要学梳头发的,十里你又不会。那我之前一直教斋主画画,不然斋主就当做交换,今日教我梳头发?” “不可。”柳成言脱口而出,见他们二人却是真诚无他意,无奈道,“那便让柳某和十里姑娘在旁看着罢。” 十里惊讶于斋主这么容易地妥协,转眼见常乐的苦苦哀求,忍不住叹了一声:“我们得看着。” “看着嘛。”常乐好笑看他们。本来也没打算躲着他们梳头发。 柳成言不放心,转身将店门又关了起来。 后院的那间小茶室光线要好些,柳成言便拿了镜子与梳子,交给常乐和怀王。 常乐端坐在铜镜前面,勉强可以看清自己的模样,心情忐忑地等着怀王给她梳头。 怀王拿起梳子,将她的脑袋摆正,骨节分明的手指便没入她的秀发中,一梳梳到尾。 十里在旁看着,就像在看什么惊险场面,整个人揪在一块儿,两只手紧紧地绞在一起。 “你也好生看着些,下次便可以给夫人梳了。”柳成言适时提醒。 十里猛点头,眼睛睁地格外的大,不放过每一个细节,就连怀王的手放在哪儿都要看个仔细。 常乐没了之前的忐忑,倒是悠然自得地眯起了眼睛。感受着他的手在温柔地抓着她的头发,他微凉的指尖时不时碰到她的头皮,软软的很舒服。这场景就像是在理发店,感受着托尼老师的服务。 看着铜镜映出的怀王的面容,常乐不由得咧嘴一笑。这个托尼老师可是个美男子。 花了约一刻钟,怀王终于梳好,将木簪往她发间一簪,往侧边退了退:“如何?” 常乐惊喜地对着铜镜前后左右地看,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自己此时此刻就是个翩翩君子,一时乐得合不拢嘴。 “怀王的手艺真是巧。” “你可学会了?”柳成言担心看向旁边的十里。 十里笃定点头,浑身仍旧是紧绷着的:“学会了,必须学会!” 说话间,常乐已经蹦跶到十里面前,晃了晃脑袋,炫耀道:“怎么样,你家夫人好看么?像不像个俊公子?” “像,像极了。”十里难得地夸上一句。 常乐登时跟吃了蜜似的,转身朝着怀王恭恭敬敬行了个男子礼:“常某谢过怀王。” “学的倒是有模有样。”怀王对于自己的作品也很是满意,甚至认为,常乐因为这个发髻而变得有些亮眼。 常乐眼珠子转了转,腼腆道:“怀王,可听说过风雪楼今晚有个舞姬表演?” 柳成言的眉头跳了跳。 怀王挑眉,还未开口,便见十里将常乐拽到了一边,悄声做着警告。 “夫人,你不是说你不去吗?” “我是不去啊,我就问问,你别急。” 见常乐又回到跟前儿,怀王风流笑道:“听过,怎么,夫人有兴趣?” “有那么一点。那你今晚会去吗?”常乐在十里要拽她的前一刻,往旁边一闪躲,将柳成言隔在她们中间,等着怀王的回答。 …… 右和巷,是十三郡有名的花巷。 一到夜间,华灯初上,整条巷子是全城最亮的。 风雪楼是右和巷最有名的花楼。对面就是花楚儿曾经待过的明月楼。 三层的高楼,占的地面儿有别的店铺三个那么大。雕花栋梁,朱红的门柱,高挂的大灯笼,门庭若市。 今夜有育国的美人献舞,更是招引了不少的客人。 五六个姑娘站在门前廊揽客。穿着紧身的袄裙,将身材显得凹凸有致。浓妆艳抹,巧笑嫣然。 “公子,你真的要进去啊?” 十里苦着一张脸,眉头拧成一坨。盯着那些挥手招客的姑娘们,就像是看见一群毒蝎,避之不及。 常乐认真看她:“不是跟你说了吗?我都是为了画画。这哪儿能看见最多的美人?自然非花楼莫属。而且,今夜有别国美人,画上一幅异域美人图,绝对受欢迎。” 十里像是明白过什么,脸色煞白,惊诧出声:“夫……公子,你一直卖的不会是那种美人图罢?” “那种?”常乐在不正经方面懂得很快,眉头一挑,贱兮兮看十里。 十里硬是被逼着羞红了脸,趴在她的耳朵边悄声告知。 “不正经的那种。” 常乐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模样看她,想这十里还是可以的,居然也知道卖不正经的画要容易的多。等她再调教几回,想必画男春宫的事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诉十里了。 “公子,你说话呀。”十里急着催促她。 常乐勾唇一笑,暂且先认了:“差不多。这种画可赚钱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瞒着你了罢?” 十里纠结地瞥向旁边静待她们主仆二人闲聊的怀王和柳成言,眼睛上也蒙上了一层有色纱雾。 越看越觉得他们是不正经的男人。 正经的怎么会做这种生意,又怎么会来花楼看美人? “夫人,那你可要小心斋主和怀王了。”十里再次趴在常乐的耳朵边,一本正经地提醒,“他们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 “说的你夫人我是正经人一样。”常乐自嘲一声。 见十里没怎么介意她画美人的事儿,觉得十里还是有资质入门的,甚是欣慰。 “斋主,怀王,咱们这就进去逛逛?” 见常乐终于解决了丫鬟,柳成言暗叹着十里这个丫鬟的不坚定,还是无奈地抬脚跟着怀王一块儿踏入了风雪楼的大门。 不等他们上台阶,姑娘们已经迎了下来。 柳成言脸上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意,却是借着扇子阻挡她们的接触,笑不达眼底,整个人透着疏离。 姑娘们也是混场多年,眼睛尖的跟什么似的,看出他不是今日能傍上的客人,便自动地往他旁边的两位身上靠。 柳成言瞥眼往左一瞧,又惊又叹。怀王还是那个老样子;常乐却如登徒浪子找到了归属地,放浪形骸。 怀王在那厢,来者不拒。桃花眼含情,眉梢自勾人,嘴角是风流。一手负背,另一手把玩着金骨扇。 扇子在他手中如同有灵,这刻点在这个姑娘的如花脸蛋,下刻划过一个美人的肩头落在另一位的秀颈锁骨之上。所过之处,自是引起一片娇媚声喘。 怀王百花丛中过,玩的不亦乐乎。 稀奇的是,仔细看便能发现,没有一个姑娘能近得了他的身,甚至连片衣料也没挨着。 常乐长得俊俏,引得不少姑娘围上。她同样是来者不拒,甚至还主动勾人。十里挡得住上门的莺莺燕燕,拦不住自己夫人的主动收揽。十里好容易扒开一个,常乐就顺势把那个推到她的怀里。 十里身个不高,若是男子便是矮的,姑娘们大多看不上眼,撞上娇笑一声便走了。难得有几个看上她像个初出茅庐的小子,靠上撩拨两下。十里只觉一阵酥麻,嫌弃地将人推开。 “哎哟,是怀王来了。你们这些不入眼的就不要往上靠了。” 风雪楼的当家妈妈风雪扭着腰肢,挥着粉的亮眼的帕子上前,嫌弃地将围着他们的姑娘打发开。 当家妈妈约有四旬,穿着一身艳丽的亮红衣袄,脸上的粉抹了不知几层厚,假白的像是带了个面具。再不必说大红的嘴唇,浓浓的眼妆与腮红,用色大胆,妖艳非常。 “怀王,今儿个终于得空来了,已经好些日子没瞧见了。”风妈妈风情万种地立在怀王面前,往旁斜斜一瞟,越过柳成言,落在常乐身上,笑道,“今儿还带了个俊俏的公子哥儿呢?” “听说风妈妈今晚搞了个舞姬大会,特来瞧瞧。”怀王熟络地跟她寒暄,将扇子一展,恣意地扇了两扇,妥妥的风流公子哥。 风妈妈很是上道的神秘一笑:“那怀王今晚可真的要好好地瞧瞧,看有没有能入上眼的。这回,还是坐在上面儿?” 常乐顺着风妈妈的目光,往后面的二楼看去,那边只设了几张座儿,还用幔帘隔成一个个的小隔间。看起来是高级雅座儿,不过距离远了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五章 这都比不了 怀王见常乐眉头微皱,知晓她不太满意,悠悠开口:“常公子想坐哪处?” 闻言,常乐也不客气,环视整场,指着离台子最近的一排前座中间的那桌:“那儿罢,视线好。” 风妈妈细长的丹凤眼淡淡地在常乐身上扫了一眼,全然没想把这个瞧着就稚嫩的白面公子哥儿放在眼里,暗笑是个没见识的生客。不过,能是怀王带来,身份定然也是高的。 “好,风妈妈,今儿个我们便坐那儿了。”怀王用扇子指了指常乐定的位置。 风妈妈为难道:“怀王,那儿已经被人给占了。” “哦?”怀王挑眉,不急不忙道,“那你问问,他可愿意同本王一换?” “这哪儿还有不乐意的,怕是不敢坐罢了。”风妈妈奉承道。见怀王如此在意那位公子的意见,不由得多瞧了常乐两眼。 怀王朗笑:“这有什么不敢坐的,本王许了。你只管去问就是。” “好。喏,人来了。奴家这就去问。”风妈妈说着就往门口迎了过去。 常乐瞧过去,见门口进来个脑满肥肠、财大气粗、商贾气质的油腻大叔。风妈妈不知说了几句什么,那油腻大叔立马受宠若惊地点头应了。 不会儿,他便上前来,朝始终无动于衷的怀王行礼,谄媚道:“草民斗胆,这位置便让给怀王了。” “多谢孙当家的割爱,给本王一个面子,便坐上面罢。”怀王客套道。 孙当家的立马点头哈腰:“哎呦,怀王折煞草民了。那草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几番来回,常乐终于如愿坐在了中间的座位。怀王坐中间,常乐和柳成言一左一右,十里自是站着伺候。 龟奴送上酒茶甜点来,却没送来美人儿,卑声道:“怀王,今儿个如霜姑娘病了,您可点个其他姑娘?” “不了,待会儿再看。”怀王几句将人打发走。 常乐从进门就觉得怀王对这个地方了如指掌,等着龟奴一走,只剩下他们,这才开口:“怀王经常来?” “自然。食色,性也。本王常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罢?”怀王好笑看她。 常乐啧了一声,艳羡道:“做个有钱的闲人就是好,四处挥霍,当个纨绔。” “公子。”十里受惊不小,忙推了常乐一下。辱骂皇亲,这罪名可是不小的! 怀王也不介意,朗声笑道:“常公子说的不错,本王也是这般感觉。日后常公子在本王面前,随意说话就是,不必顾及其他。不然,说起话来也不畅快了。” 常乐感慨:“怀王,不愧是怀王。这个如霜不会是这儿的花魁罢?” “是。”怀王颔首。 “那真是遗憾,竟然无幸看见花魁。” 常乐失望地耷拉下脸,瞄向与桌子齐高的主台。 上面铺满红色的绒毯,一看便不是次品,上方四面八方的红绸拢成个大红绣球,高悬在半空中。 台子两旁是两个短些的副台,那边放着一排排的凳子。 两方副台后便是上场的过道,左右各一大面镂刻着图案的隔断。左边的是仙女踏风归,右面的是踏雪寻梅,正应了风雪楼的“风雪”二字。 “你说,这盗窃贼到时候到底会不会去偷晋市当铺?” 后面一桌传来谈话声。常乐扭头,一个细条书生,一个歪眼商贾。 “此时既然漏了风声,想必那盗窃贼已经在准备了。”细条书生抿嘴肯定道。 “可怜这晋市当铺,才被偷,好容易进批货,藏着藏着还是全天下都知道了。”歪眼商贾啧声道,“我看啊,晋市当铺的掌柜的要把这批珠宝给埋到地下去咯。” “埋到地下,那个盗窃贼定然也能掘地三尺给找出来。”细条书生莫名对这位盗窃贼很相信,忽然振奋道,“听说,太守跟都尉商量,派精兵将晋市当铺给保护起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呢。这样,那个盗窃贼还是得手,那怕是没人能抓的住了。” “你说这盗窃贼是不是嫌育国太穷了,才来咱们这边儿偷?闹得人糟心。太守这次再抓不住,乌纱帽可就不保了。”歪眼商贾摇头惋惜道。 他们突然转了话题,常乐便不再侧耳相听。 常乐早已想通上回怀王和柳成言的意思。 无非就是,这盗窃贼有可能是育国派来的奸细。 张长修设套,盗窃贼如果不入套,说明真是奸细,盗窃只是在隐藏什么。如果入套,也说明盗窃贼是做贼心虚,想借此来坐实真的只是偷盗而已,隐藏奸细身份。 至于是不是还有其他可能,看结果便知。 “常公子,认为太守这回能否得手?”怀王突然问道。 常乐惆怅道:“自然是希望他能。但如果,真的盗贼去了,又全身而退呢?” “那都尉手下的精兵也太没用了。”怀王笑的随意,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 柳成言却是开了口:“官府在部署,这盗窃贼定然也不闲着。若是盗窃贼这两日便混入了晋市当铺,摸透了情况,那想要抓到就难了。” 怀王不以为意,抿了口茶道:“就看都尉的人眼神儿好不好了。” 半盏茶过去,乐姬清一色穿着紫色的袄裙,带着各自的乐器上场。且说那些乐器,金石丝竹,匏土革木,种类多样。一见,便可料下面声乐之震撼。 全场的气氛突然躁动起来,俱各说着台上的光景,眼巴巴等着舞姬的上场。 几下钟鼓响,铿锵之声传遍整个风雪楼,引得氛围猛地高涨起来。台上却久久没有动静。 正当场面控制不住的时候,一白衣女子抱着古琴走了上来。那女子一身白,脸蒙轻纱,眉目淡然,缓缓上前,通身清冷的气质,如同谪仙。 同是高冷的女子,她与刺史夫人李斛全然不同。她多了两分脱俗,李斛自有一身傲然。 琴声起,悠扬空灵。 “她叫什么?”常乐突然道。 “青莲。”怀王慵懒道。 “怀王还真清楚。那如霜与她相比如何?”常乐以为此人是绝美的了,再想不出,花魁得是何模样。 怀王睨她忽笑,笑的让人莫名其妙,但闻他满是陶醉道:“二者难相比。” 常乐惊愕,以为他是骗人的:“这容貌气质都比不了?” “比不了。”怀王偏头,垂眸笑着,一字一句格外笃定清晰。 常乐的好奇心更甚,一时也没心思听青莲弹得什么。 一曲终了,掌声四起,还掺杂着些粗鄙的叫喊声。 青莲退下,风妈妈上场,扬臂挥手,示意大家静下来。因着大戏在后,众人便很配合地安静下来。 “风雪谢过各位爷的捧场,刚刚青莲姑娘暖场,后头便是咱们今晚的重头戏了。”风妈妈促狭道,“各位爷可要看仔细咯,等会儿莫让人抢了去。” 风妈妈说了几句,便是开场,转身下了台去。 乐声起。 须臾间,两方隔断后各出来一批舞姬,约莫十几人。一水的橙色舞衣,利落单薄,藕臂长腿若隐若现。全场登时发出一阵阵不正经的声音。 所有的舞姬皆是白肤邃眼,眸子还泛着幽幽绿光,高鼻梁薄嘴唇。看这模样,确实和她画的盗窃犯像是同一个国度的。 乐声狂躁,她们的舞步也比普通的歌舞有力些,狂野豪放又颇具魅惑。 常乐却是不太欣赏的了。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二郎腿,抱着胳膊,百无聊赖。这舞蹈令人眼花缭乱,迷得她打起了哈欠。 偶尔无聊地往旁边一瞥,怀王倒是看的享受。柳成言静坐饮茶,仍是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不经意抬眼接收到她的目光,抿唇一笑。常乐的困意瞬间消散不少,回了个微笑。 目光回转,再次落在台上,不知道这是第几批舞姬了。 只觉得她们千娇百媚还不如柳成言的一笑好看,她们极尽身段儿也比不上怀王眼角的半点风流妩媚。 偏头想跟十里搭一句话,却正见着十里脸上神情的精彩。就是那种羡慕嫉妒恨,看着生气,却又忍不住偷偷看的心理。 常乐咂舌,叹了声端起茶盏,茶水已经温凉。 “怎么?看不上?”怀王突然出声询问。 常乐百无聊赖道:“比起这异域风情,我还是喜欢温柔水乡的。” 怀王挑眉:“水乡多柔情,看多了也是平淡如水。这种别样风情,更带魅惑。” 常乐狐疑看他,触及他的桃花眼,忍不住打趣儿道:“她们这还不如你一笑魅惑呢,有什么好看的。” 怀王眸光亮了几分,像是很受用,笑的更加恣意:“多谢太守夫人夸奖。太守夫人不妨等等,好戏还在后面。” “嗯。”常乐无力地应了一声。 “下回,本王带你换个地方。” 耳边兀地传来怀王的低声,常乐狐疑看过去,却见他笑意浓浓地欣赏着舞乐,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就在常乐真的要睡过去的时候。 场上突然换了光景。 一群舞姬推着排排高架皮鼓上场。 常乐终于有了些精神。 “咚”! 突然,一只鼓槌从天而降,砸在平放在正中央的鼓面上。众人皆惊,顺着鼓槌反弹的方向往上看去,入目便是一双玉足,还未来得及在往上看,玉足的主人便落了下来。 一身金色透红的舞衣显示出她的独一无二。 她身姿轻盈如羽,脚尖轻点在鼓面上,整个人便呈金鸡独立的姿势展现在众人面前,如同马踏飞燕的和谐与惊艳。脸上蒙着红纱,露出来的眼睛深邃透彻,只那双眼睛便能迷倒众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六章 厉害了我的怀王 常乐也忍不住惊叹道:“我收回刚刚的话,这异域美人儿真是好看。” 怀王偏头,哀怨道:“怎么,本王又比不上了?” “她光一双眼睛都能迷死人,怀王你毕竟是个男子,就别跟女子比了。”常乐都不舍得将目光从女子身上挪开半分。从她的眼睛一直看到脚,认真地闭眼都能在脑袋里重塑出她的模样。 怀王也懒得再理她,转眼瞧台上,正好与女子的目光对上。女子的双目顺势一弯,全场的叫声如同浪潮一般涌过。 叫声未停,鼓声已起。 女子像是与抛出去的鼓槌玩起了追逐游戏,上下翻飞,迅速轻盈之柔与顿足挥接鼓槌之刚完美结合。每一声鼓点都砸在看者心里。 闻者,一颗心无不随之而动。时剧烈时缓,心好像不似自己的,难以控制。 这种感觉整整持续了一刻钟,最后一重锤敲断了急促的音律,敲碎了所有人的骨髓。随之,女子将面纱一摘,众人如泥委在座位之上。 突发事件却发生了,女子竟没接到鼓槌。鼓槌径直飞向台下,正好就是常乐那桌。女子吓得花容失色,眼见着要从台上摔下。 常乐只觉身旁一阵风,一抹红影飞过,凌空接下鼓槌。下一刻,怀王已经抱着美人稳稳地落在台上。 众人喝彩,也有嫉恨的目光落在他们二人身上。常乐就是其中一个。 她多恨,挽救现场的人不是她! 见着怀王的手落在美人纤细白嫩的腰肢上,常乐很想剁了他的手。又见美人双手勾着怀王的脖子,含情脉脉地瞧着,半天都没动静,常乐忍不了了。 怀王余光瞥见常乐如见仇家的恨目,不自觉地嘴角上扬。低眼看向女子,也不松开,勾唇道:“姑娘可要小心。” “流里流气的!”常乐恨恨地骂了一声,一拍桌子,仰身便靠在椅背上,气鼓鼓的。 十里见状,不解看她,还有些恐慌。根据她多年的经验,她家夫人这明显是吃醋了。 她家夫人在吃怀王的醋! 柳成言也是这般以为,神情一时复杂起来。 怀王也清晰听见,却是未理,嘴角笑意更甚:“姑娘,站稳了。” 女子不似一般人那般娇羞,定定地看着怀王,妩媚一笑,轻声道:“多谢公子。” 见他们二人终于分开,常乐的心情才刚好,又被他们之间的眉目传情给弄得一阵恼意。 怀王走了两步,轻飘飘地落下台。刚回到位置上,便被常乐的瞪眼给吓了一跳,强按住笑意道:“常公子这是为何?” “你居然摸了她。”常乐眯起眼,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母狼,“你太不要脸了。” “常公子这是?”怀王噙笑,心底却泛起层层涟漪。 常乐突然一声轻叹,身子往旁边一倒,支头瞧着女子消失在隔断里的背影,扭转回头,怨气满满:“那么好看的小姐姐,怎么能被你们这些男人给摸了呢?” 怀王的表情一凝滞,心情突然阴郁起来,脑子好容易转过来,挑眉低声道:“那难不成留给夫人你?” “等我有钱了,我就把她赎出来,然后让她跟着我。”常乐竟是很认真地想了想。 闻听,怀王不知是哪起了挫败感,伸手从桌上抓起金骨扇,勾唇轻笑一声,语气有些冲道:“等常公子有钱,她已经是本王的人了。” “不要脸!”常乐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常公子也差不到哪儿去。”怀王毫不客气地反击,此时他一点也不想君子礼让。 柳成言和十里插不上嘴,只能皱着眉头静静地看着。 适才女子的鼓舞已经是最后一场,风雪再次带着三十个左右的舞姬上得台来,一个个进行拍价。常乐和怀王都是将目光放在站在最后的那名女子身上,那女子却只顾得与怀王目送秋波。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的漫长等待,才轮到那名女子。 “这位是古娅,我们的大美人儿。奴家是觉得三百两可不值,具体多少,就看各位爷对古娅的青睐了。”风雪笑着介绍罢,便等着在场的人叫价。 “三百两!” “三百五十两!” “……” 叫价声此起彼伏,价格在飞快地往上增长。 常乐因贫穷而惊愕,凄惨地看着古娅。 郎有意,妾无情。古娅一直看着怀王,不见怀王出一次价,眉头皱纹越来越深。这模样,任谁瞧着也想倾家荡产将她给买了。 果然,叫价声势愈来愈凶。 “他大爷的,有钱就了不起啊?”常乐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有钱就是了不起。”怀王笑的开怀。 常乐正瞪向怀王时,价格定了。 “一千两,可还有人再出更高的?”风妈妈身形稳重,音量却高了几度,特意还看了怀王一眼,“若是没有……” “两千两。” 这个数字蹦出的时候,不光全场哗然,常乐更觉得怀王是疯了。她现在已经顾不得那名女子的归去,只想问怀王一句。 真的是钱多烧的慌吗?不如送给她啊! 古娅在听到怀王的叫价后,绝望散去,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风妈妈悬着的心也落下了。果然,怀王一开口,这金银自是滚滚来。 “两千两可还有更高的?”风妈妈象征性地问了一句,见无人吭声,也不再问,直接大手一挥,“今夜,古娅便是怀王的了。” 常乐听得有些不对劲,疑惑看怀王:“什么叫今夜?” “就是字面意思。”怀王无所谓地解释。 常乐却咬碎了牙:“意思,就睡一晚上,不是买回去?” “公子说话可真直接。”怀王见她吃瘪,心情大好,桃花目弯起,炫耀之色溢于言表,“两千两买就想把美人儿买回去,公子,可是觉得这钱太值钱了?” 废话,钱都不值钱,什么还值钱! 常乐硬生生忍着没把这句话给骂出去,在想撕掉怀王那副丑恶嘴脸的冲动消失过后,只剩下一片凄然。摇头晃脑地端起茶盏,叹声念起了名句。 “果然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夫人可也是太守府的,哪有资格说这种话?”怀王倾身低语,一脸明媚。 “我是个穷鬼,怎么就说不得?我辛辛苦苦卖画就为了挣几千两,你这一扔就是两千,还只是为了个美人儿。”常乐磨牙反击。 “夫人刚刚可是都要为了这个美人对本王大打出手,现在又觉得不值得了?”怀王忍俊不禁,啧了两声道,“女人啊,果然是善变。贪财的女人,更是变得快。” 怀王这么明显地讽刺她见钱眼开,常乐很想怼回去。结果来了个龟奴,站在桌前,躬着身子,显得毕恭毕敬。 “怀王,古娅姑娘已经在房中等着了。” 怀王将折扇一打,悠悠起身,朝常乐拱手道:“本王便不陪常公子了,这就去会美人儿了。常公子,好生玩乐。” 临走前,默默地看了柳成言一眼。 常乐气的上气不接下气,猛地一拍桌子,径直往外走。 柳成言忙跟上,笑道:“这是回去?” “自然是回去。”常乐气闷地撂下一句话,快步出了风雪楼。 一出风雪楼,才觉得呼吸畅快了些。扭头盯着大字招牌,想到怀王就要抱着那位两千两的镀金美人睡觉,心里便是翻江倒海,恶气骂道:“真是个纸醉金迷的销金窝!” 第一次逛花楼,便是个不愉快的体验。 常乐去八归斋匆匆换回女装回了太守府后,便开始被贫穷的雾霭所包围,根本出不来。 …… 翌日,年三十儿,家家挂彩灯,贴对子,贴剪纸,到处是喜庆的氛围。 一大早容姑姑就来壶院,请常乐去准备年夜饭。 常乐活在贫穷的痛苦里,没心思搞这喜庆的事儿,便全都推给了容姑姑。 “夫人,要不您去房中歇着。” 正在收拾食材的秋莺被常乐的长吁短叹整得心里发慌。 常乐动了动眼皮道:“啧,我要是有钱,你就不用在这儿做了。咱们直接把千云酒楼的厨子给请来。” 秋莺默默听着她第三十四次说这种话,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夫人,有个厉害的消息!”十里忽然跑到厨房。 常乐好奇看她:“什么消息?” “夫人,你且出来。” 常乐不解地跟十里出了厨房,在一处没人的地儿站定。十里不知道何时已经红了脸。 “夫人,听说那个古娅疯了。” “疯了?”常乐讶然,昨晚还见她那么艳丽逼人,怎么过了一晚上就疯了,“怎么回事儿?” “怀王今早走后,古娅便一直在房里没出来,下午风雪楼的人去找她,就发现她疯了。”十里一字一句说的仔细。 常乐嘴角禁不住地抽搐,最后皱眉笑了起来,面容好不纠结:“你的意思是,是怀王将她整疯了?” 十里脸蛋绯红,比那炭火还红,好半晌才道:“外面是这么传的。” “厉害了,我的怀王。”常乐一声惊叹,仰头望天,情绪复杂,嘴里还喃喃道,“看来两千两也不是好挣的。” “夫人说什么呢?”十里羞愧到张不开嘴,“对了夫人,斋主收了点心,这是带回来的炭笔。” …… 常乐自从听了怀王那个厉害的消息,整个下午都笑个不停,还乐呵地去了厅堂参加年夜饭。 张长修在衙门忙公事,花氏被禁足,所以就她一个人在厅堂等着。 等到饭菜凉了两回,肚子咕咕直响,张长修才回来。 这几日都是到了晚上飘起了雪,今日也一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七章 大年三十儿 张长修进门见常乐趴在桌子上,不由怔了一下。他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常乐了,看样子倒是没瘦,想必日子过得也不差。 也是,天天往外跑,能差到哪儿去。 任由无泽将他身上的斗篷取了,扫了眼满桌子的年夜饭,对她的愧疚再次涌起,碍着面子不想先开口。 常乐经十里提醒,见他回来了,忙起身道:“你可算回来了,我真的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了。” 张长修被她的欣喜感染,勉强开口:“怎么就你一个人?” “花氏还被你禁足着呢。”常乐知晓又要等花氏,不由得叹了口气,瞅了眼容姑姑道,“饭菜也凉了,让人热了罢。” 丫鬟上前,一一撤去。 “去将花氏叫来罢。”张长修瞥了眼无泽。 无泽领命而去。 丫鬟先上了两杯淡茶和些点心。 张长修和常乐两人相对无话,一时之间,屋中寂静。 “你昨夜去哪儿了?听说很晚才回来。”张长修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这天天儿的在衙门忙着,还能晓得我回来的晚?是听谁说的?”常乐拿糕点垫着肚子,脑子里直接冒出两个人来。 能在张长修耳朵边吹风的,不是花氏就是无泽。如果是花氏,那看来花氏又是日子过好了,心又闲起来要作妖。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果然,白莲花的话能信,猪都能飞天。 张长修轻描淡写道:“府里那么多双眼睛,谁看不到?府里到处传,我一回来就都听见了。” “那这府里的风气也太不好了。”常乐瞟向旁边的容姑姑,道,“容姑姑,现在您管家,莫要客气。晓得谁乱嚼舌根,就严惩一顿。人家郡史辛苦推进读学之事,以期改变社会风气,咱们太守府反而盛行流言,表现的愚昧无知,这就是带头和上面的旨意作对,传出去怎么都不好听不是?” 容姑姑也是苦恼,这太守府上有两位夫人,结果现在都不管事儿,连顿年夜饭也要自己来负责。到头来,兢兢业业,还被指责一番,真是下人不易。 “夫人说的是,婢子记下了。”容姑姑见张长修也没反对,这才颔首应下。 “好了,自己做的就不怕被人传。”张长修这时才说上两句。 常乐一叹:“我是敢做,可三人成虎,不怕被传是假的。这两日过年的氛围正浓,白日里有耍杂技的,晚间有些地方还有小灯会,河边还有放河灯的,好容易能出府,便赶节儿到处跑了跑,一时玩乐忘了回来。太守老爷,可还要民妇将具体去了哪儿说个清楚?” 张长修敛目,勉强信了她的话:“不必了。不过,这两日人多,难免有鸡鸣狗盗之辈出没,你一个妇人家在外容易吃亏,下回出去记得让无泽带人跟着。” “您就是想找个人监视我呗。” 常乐又拈起一块儿糕点,犹豫了下又放回去。这东西吃多容易撑肚子,一会儿一桌子好菜便吃不下了。 “你要是有这个空,就去晋市当铺盯着,小心盗窃贼混进去了都不知道。盗窃贼可没我这么容易抓。” 张长修抬眼看她:“你也听说了?” 说罢,便又后悔,她整日地在外面,可不是听说过。若是没听说过,那就是他手底下的人做事不到位了。 “全城都传的沸沸扬扬,谁不知道。”常乐随意地敷衍两句。 “那你觉得这次可能将他抓住?”张长修不由自主地脱口问出,见常乐目光转为疑惑,一时不自在地喝了口茶水。 常乐在为民除暴这件事儿上,态度向来没变过:“自然是能抓住。” 张长修脸色温和了许多,莫名像是受到某种鼓励。 “让夫君主母等久了。”花氏进来先行一礼,见他们二人相谈甚欢,不由得沉了目光。 正此时,丫鬟也将热好的菜一一端上来。 花氏坐在张长修的另一边,看着菜喜道:“今日真是辛苦容姑姑了。虽然夫君说容姑姑有事来寻,妾可以自作主张,但出院门的事儿还是不敢的,便没答应做年饭。” 容姑姑在旁颔首算是致谢,不多说一句话。 张长修盯着满桌子菜,心情却突然低落下去,目光黯然,拿起筷子便不悦开口:“没做便没做罢,有的吃就行。” “就是,有的吃就行了。辛苦容姑姑了。”常乐懒得理会张长修的不满,等他下筷子,也跟着吃了起来。 容姑姑见她如此宽心,不由得一叹。 以往每年都是太守夫人准备的年夜饭,今年没有准备,这是夫人自己都不将太守府当做家,太守自然是不高兴。可这太守夫人却也不多哄上两句。 太守夫人,真的是变了啊。 性子变了,情也变了。 里面吃着饭,外面放起了爆竹,噼里啪啦的。 爆竹声震天响,瞬间将年味儿给炸了出来。 整个十三郡一片红火,家家户户齐聚一堂。老少相依,庭中闲聊,乐言笑语在夜空之上回荡。 若是三尺之上有神明,定也会艳羡这人间的烟火情,偷得人间下凡来。 至深夜,官家将烟火一一点燃,随着一声声短促刺耳的响声,天上炸出一朵朵花来。夜穹百花开,点亮了天地,燃起千百户百姓对新的一年的期许。 天上人间越热闹,愈显得孤寡离心之家的寂寥。 太守府便是一户。 烟火燃起之时,常乐已经在了梦中,嘴角一直噙着笑。 梦里,和叔伯几家吃大团圆的年饭。 饭后,老辈儿促膝长谈,父辈儿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儿吹牛打牌,他们小辈儿就抱着手机看春晚。春晚里开始倒计时,外面的烟火愈放愈盛,这个岁就守了下来。 …… 常乐没有了娘家,年初便无了回门儿一事儿。 三个丫鬟年三十儿晚上便归了家团圆,一直到初三才回。常乐便带着十里往八归斋跑。 初四之时,怀王也来了八归斋,顺手带的还有宫中御食。怀王头年在外过年,圣上甚是思念,便让人赶在三十儿初一给他送了一批东西。 常乐看见怀王就想起古娅,嘴角忍不住上扬。为了掩饰尴尬,忙催促十里赶紧地拆开礼盒,“十里,你快些。我好尝尝这御食与民间的有什么不同。” 怀王摇了摇扇子,瞧着常乐一身新装,浑身透着新气象,调笑道:“这不是想着成言头回在过年时独自一人,怕他心里不舒坦嘛。” 柳成言闻言,嗔了他一眼,冷笑道:“那还多谢王爷记挂了。” “就是,这男人,要记得顾家!”常乐脸上已经笑成了一朵花,得意忘形地拍了拍怀王的肩。 柳成言脸色微变,不是因为常乐说的话,而是因为她的动作。 怀王身份高贵,除了皇家长辈能碰他两下,还没人能这么随意地碰他。而且,怀王虽然喜欢与人称兄道弟,但也不喜与人勾肩搭背。 果真,怀王怔了一下,用扇子往常乐手下一塞,谈笑着躲开了常乐的触碰,这一切做的不着痕迹。可常乐还是心细意识到,默默地收敛了动作。 “今个儿,本王还给你带了个礼物,待会儿带你去个地方。”怀王说着,随意摆了下扇子,将一旁的锦匣推了过来,“打开瞧瞧。” 十里上前,打开锦匣。里面呈着一套男子的衣裳。 霁青色的锦缎流彩,针脚细密,暗纹精致,灰蓝色的襟袖上用银线绣的回文,包边是月白色的。另还有玉簪冠,锦绣腰带等等一系列的搭配。 常乐很是乐意地在十里的伺候下将衣裳换了,头发束了起来。 可别说,十里当真是争气。上回瞧了一遍怀王梳头的手法,回去勤加练习,这回也算是弄得有模有样。 常乐本就秀气,这回换上一身昂贵的衣装,更显几分贵气。 “这一看,还以为是官贵之门公子哥儿呢。”怀王甚是满意地用扇子杵了杵旁边的柳成言。 柳成言对上他的桃花眼,警惕道:“怀王,这是打算带夫人去哪儿?” 怀王出手如此大方,必然是没什么好事儿。 “你也同去,到了便知道了。十里姑娘,便累你在这儿等上一等。过几个时辰我们便回来了。”怀王直接下了命令。 十里哪儿有这么容易听话,当即像只老母鸡似的,将常乐护到身后,笑道:“不知怀王要带我们夫人去哪儿?这年初的,还是别到处去了。” 怀王早就看出这个十里的大胆,更是护主。闻言,也好声好气道:“只是带你家夫人去见识见识,都是些机密事儿,姑娘不太方便过去。” “那……”十里无法反驳,担心地扭头看常乐。 常乐也不怕被骗,忙劝道:“十里,你就在这儿等着罢。有怀王在,我不会出什么事儿的。而且,你看我这换了男装,别人也认不出的。” “夫人是当他们瞎吗?看不出您是女子,也认不出您的脸了?”十里长长一叹,为常乐的脑子感到担忧。 如果有一天,她家夫人被人骗了卖了,那她定然会说一句,“活该”。 “你得相信怀王的分寸。让人认出来我,传出怀王和太守夫人厮混的话,太守一定会拿着斧子上门跟他拼命的。就算不是为了我,为了他自己,怀王也会护着我的。” 听着常乐一本正经地劝说,怀王竟开心不起来半点,甚是有些想和常乐断绝来往。 “成言,你到底是怎么和她谈上买卖的?” 柳成言抿唇含笑,不理会怀王的抱怨。瞥眼瞧见怀王饶有兴趣的表情,暗笑他这个心口不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八章 越人阁 左和巷,与右和巷相邻。 这边是些小茶肆,客栈之类。 与右和巷的繁荣喧嚣相比,此处要日常生活许多,入耳的都是些家长里短,显得质朴非常。 “这身真是好看,如果能像你们一样有把扇子就更好了。”常乐双手负背,瞧着怀王和柳成言手里的扇子,总觉得手里空空的,“赶明儿我也去买把。” “扇子是我们文人身份的体现,哪里是附庸风雅之物?”怀王很不客气地啧了两声。 “我怎么就附庸风雅了?我虽没读过四书五经,书可是没少看,也是学过文的!”常乐理直气壮地怼回去,誓死维护十六年教育的尊严。 二人拌嘴走到了左和巷的尽头。 这儿有家门面普通的馆楼,木牌上写着“越人阁”。 里面传出丝竹之声以及欢声笑语,常乐注意了下,来往皆是富贵之人。而且,人还不少。 怀王从她脸上扫过,很是满意地将扇面一转,收了起来。 柳成言的脸色却黑了几分,笑意也收了回去,甚至有些气恼:“怀王,这怕是不妥罢?” “有何不妥?都是为了咱们的买卖。”怀王用扇子在柳成言的胸口上敲了敲,让他放心,“常公子定然喜欢。” “常公子喜欢,怀王你也不能带她来这种地方。怀王,你现在可是在遗祸妇女。”柳成言用扇子将怀王的扇子猛然打开,身上已染了些怒气,“怀王还是莫要任性。” “那咱们问问她要不要进去。”怀王桃花眼一眯,不待柳成言答应,调脸就问一头雾水的常乐,“常公子,这里是倌楼,常公子可要进去看看?” “倌楼?”常乐一时没反应过来,在怀王要解释之前,明白他的意思,兴奋地跳了起来,“啊,你是说那种地方?” “没错。”怀王点头。 柳成言却急了,将扇子一收,另只手企图将常乐拽到身边。在越过怀王时发现失礼顿了下来,忙收了回去,依旧好言相劝:“常公子,这等地方,可去不得。” “花楼都去了,这儿怎么去不得?都到门口了,不进去也太亏了。”常乐摆手道,“放心,我知道分寸,就看看,不会动他们。你们两个随意,也不用顾及我。” “这不是……” “啧,人家都开口了,成言你就别瞎操心了。”怀王用扇子又在柳成言的胸口上打了一下,打断他的劝阻。 常乐嘻嘻一笑,跟着劝说柳成言:“是,不用管我。不过,你要是担心怀王在里面乱混,你就带着怀王在外面等着,我进去转转就出来。” “这是说的哪里话。”每次只要怀王当场,柳成言总是忍不住气恼。枉他习道多年,连个心境都控制不了。 “本王只是带你来见识见识,可没打算做什么。”怀王立马撇清自己,摇头晃脑地证明自己目的的单纯。 “是,上回怀王也说是陪在下去看舞姬。结果……唉,可怜那古娅了。”常乐抿唇揶揄,目光不善地在怀王上下扫视,还很猥琐地挑了挑眉,“看不出来,怀王还挺厉害。” 怀王和柳成言俱是僵在原地。深叹常乐的不一般,对她的脸皮厚度又有了新的认知。 “常公子还是收敛些。”怀王实在禁不住她的打量,苦笑着用扇子将她脸推回正位,忍不住啐骂道,“真像个流氓地痞!” “我这还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常乐开始到处泼脏水,见怀王不等她就往越人阁里走,立马摆着袖子追了进去。 越人阁当家亲自迎接,对怀王那叫一个亲热。明显,两人熟络的很。 这让常乐彻底确认了,怀王就是个双性人! 当家的将他们安排在二楼一间宽敞的雅间里,宽敞的还搭了个台子。 燃香供火,整个房间温软含香。 怀王在中,常乐和柳成言一左一右,三人便坐在台子下的小榻之上。小榻很是舒服,能容两人,常乐侧身一躺便能休息了。 三张小榻围着张长方形的高脚桌。 上面摆着些小吃食还有茶酒。 “正好在下灵感枯竭,不知该怎么画了。怀王今日,真是雪中送炭。”常乐靠着榻边扶手,离怀王近些,“待会儿,怀王是不是还让在下欣赏一下活春宫?” 随之而来的是一扇子,常乐抱头惊呼,不满瞪向怀王:“手下有没些轻重?能不能学学斋主,人家拿扇子打我的时候可温柔了!” 柳成言又觉手中的扇子有些烫手,竟有些腼腆地拿起旁边的茶水,借此来掩饰。 怀王吊儿郎当地瞅向柳成言,轻笑道:“成言温柔,你就让他给你个欣赏的机会啊。” 柳成言的手抖了抖,差点没捏住杯子,愠恼道:“怀王慎言!” “这是夫人的要求。”怀王一副“不管我事”的模样,又拿扇子打了下柳成言的胸口,狡黠笑道,“本王打的重吗?” “重。”柳成言没好气地吐出一个字。 常乐有些看不下去,她最是见不得小受被攻欺负,仗义道:“怀王,您虽然有钱,对人也得看着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怜惜人?先有古娅,现在又是斋主。斋主不嫌弃你喜欢女子,你就应该感激……” “夫人,柳某是个阳刚男子。”柳成言忙抢过话,一本正经地澄清。 常乐见一直温柔的柳成言真的生气,立马弱了下去。眨了眨眼睛,乖乖应下:“好的,知道了。” 怀王惊愕于常乐的乖巧,质问的目光像利剑扫向柳成言。 柳成言咳了一声,转过身对着台子,不去看怀王。 正此时,门外环铃声响,当家的领了十二名男子进来。 清脆的银铃声是从男子脚踝上的小铃铛里发出来的。这些人小些的有十五六岁的少年,大些的大概有二十三四。 一个个面容俊秀,身材纤细,穿的衣服不比那些舞姬多,多有阴柔之气。 常乐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他们身上来回梭巡,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这个手长,那个肤白,这个长直腿,那个脚踝好看,这个眼睛漂亮,那个睫毛密长。 管你是什么手控、足控、颜控、睫毛控,只要来这儿一坐,就能得到最大的满足。 偏偏,常乐什么控都占齐全了,突然全部被满足,一时心脏有些受不了。为了维护颜面,从旁拿起茶杯,放在嘴边含着,偶尔喝上两口。 “常公子。”怀王用扇子从常乐的眼睛前划过,被她的没见识弄得有些丢人。 常乐眼睛眨了眨,压抑下雀跃的心脏,往榻上一靠,一本正经道:“嗯,很好。” “好了,都留下罢。” 怀王一开口,当家的立马笑着吩咐两句,哈腰退了出去。挥手又让几位乐者走了进来,在台子上坐定。 那些男妓立马含笑走了下来。 面对他们的一拥而上,常乐有些惊慌失措。在两名男子要靠过来的时候,往怀王那边躲了躲。 “你们陪坐就是,莫要吓着本王的客人。” 怀王一开口,那些人立马收敛了些。几个人在上面随乐起舞,其他的在下面伺候。 可柳成言那边没有人,常乐这边也没人,都拥在了怀王身边。怀王坐在中间怡然自得,享受着他们的伺候。 常乐也顾不得看舞乐,只是盯着怀王,一则则故事画面就在脑海里汇成。 “去,伺候那两位吃喝,莫要将他们冷落了。”怀王忽然开口。 立马有人坐到了刚刚拒人的柳成言和常乐身边。 常乐这是第一回嫖,还有些不熟练,心理还没完全建设好,但理智提醒她不能怂!便让两个人坐在她旁边,时不时地聊上两句。 他们一个眼睛好看,一个手好看。起初她还是收敛地偷瞄,在他们的诱劝下喝了两杯酒后,就光明正大地盯着看起来。 “你们叫什么?”常乐就近撩起一个人的头发,笑弯了眼睛。 “回公子,奴是子卫。”手好看的那个人说道。 “回公子,奴是子明。”眼睛好看的那个人回话。 常乐点了点头:“好名字。” “公子,可还再饮一杯?” 子卫的声音也甚是好听,明明是清润的,却暗含蛊惑之力。常乐一听就受不了,二话不说就接过他递来的酒盅,目光却落在他白皙的美手之上。 纤纤十指,骨节分明,好看至极。 子卫发现常乐的关注点,在她喝完之时,从她手中接过酒盅之时,故意撩拨了一下。常乐心里一阵酥麻,还未反应过来,他又笑着靠前,从怀里掏出一块巾帕,帮她擦去唇边水渍,又迅速收手,如同蜻蜓点水。 常乐当即软了身子,瘫倒在靠枕之上,双目瞪大,紧紧地盯着他,耳边是男妓脚腕铃铛发出的摄魂声。那神情,已经五迷三道。 “本王累了,都下去罢。” 怀王突然扫兴地说了一句。 乐停,人止,顷刻退下。 常乐失望回魂,脑袋被人猛敲了一下,这才彻底清醒。见柳成言满是责怪,怀王盈盈含笑,未止的心跳告诉她,她失去了珍贵的东西,当即有些气恼。 “你怎么就累了?” 怀王轻笑,回首朝着柳成言道:“瞧见没?你催早了。” 适才,怀王和柳成言见常乐已经被男妓勾了魂,生怕她做出什么事来,这才赶紧叫了停。叫停的话虽是在柳成言的眼神催促下说出来的,但怀王当时心情也不是怎么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九章 不按套路的盗贼 柳成言没好气地偏过头:“再不催,你我就等着受世人唾弃罢。” 常乐这才从刚刚的迷魂汤里醒悟过来,暗恨自己的意志力太差,又突然有些羞愧,最后清了清嗓子道:“那铃铛莫不是什么蛊魂的,天色不早,咱们赶紧回罢。” 说着,她已经先起了身,摸了摸滚烫的脸蛋,用袖子扇了扇,立马往外走。也不知是迷的还是醉的,两只脚老是打绊,走路都不稳当。 在下台阶时,脚下踩空,身子就往前倾去。长长的台阶就像是个深渊,摔下去就是头破血流。 落下那刻,一只手将她捞了起来。 常乐吓得紧紧抓住这只手的胳膊,奋力往上靠。 身子被那只手一带,远离台阶,撞上了旁边的栏杆。 她好容易站稳,余惊未过,等涣散的目光聚拢,一张桃花面已经落进了眼睛里。 怀王一只手搂在她的腰,一只手拿着金骨扇负于背后,盯着常乐红彤彤的脸颊,桃花眼眯成了一条线:“夫人小心。” 常乐心脏还因惊吓“砰砰”直跳,五感都有些迟钝,只是呆呆地盯着他。 “看来,本王真不该将你带到这儿来。”怀王虽是这么说,脸上却不见一点愧疚,低声道,“夫人,站稳了,本王要松手了。” “好。” 常乐愣着应了声。等怀王将她松开,忙侧身抓住了旁边的栏杆,扶着扶手下了台阶。 “怀王,这回,可玩过了。”柳成言盯着那个背影,眉头紧锁。偏头看向怀王,惊于他眼中的温柔,怕他起了不妥的心思,谨慎强调道,“她可是太守夫人。” 弯起的嘴角凝住,怀王瞟了他一眼,笑意正浓:“本王晓得。” …… 正月初五,月上林梢。 十三郡家家户户早早闭门,衙役与官军在街巷来回巡逻。 今儿个,是预计盗窃贼行窃的日子。 城东,晋家晋市当铺。里外暗处全都埋伏着精兵弓箭手,只等盗窃贼出现。 后院偏厢。 屋子里坐着四个人,太守张长修、刺史江从善、都尉师德,还有晋市当铺当家晋初升。 晋初升坐立不安,偏头问正襟危坐的张长修:“张大人,您确定这盗窃贼能来?鄙人这儿有野国王后王冠的消息是放出去了,可都尉在此设伏的消息也是流了出去。那盗窃贼总不会傻到看着套往里钻罢?” 都尉师德见他晃来晃去的就头疼,一拍桌子喝道:“别晃悠了,晃得老子眼睛都晕了。” “哎哟,都尉老爷。鄙人这儿虽然没有王冠,可有的东西也不便宜。那盗窃贼随便再摸一两样走,鄙人这行当是做不下去了的。”晋初升现在愈加后悔同意和张长修合作一事,越想越不靠谱,“如果,今儿几位官爷没抓到人,把人手给撤了。明儿个那盗窃贼就来,您说说,鄙人怎么办?这人总有反复无常,总不能凭借他一两次的偷盗,就确认他每半个月偷一次不是?” 晋初升说的有理,江从善心里也是没把握,几次担心地瞟向张长修。可这夜才入没多久,还得等等才能知晓结果不是? “晋当家的,你便安心地坐会儿罢。既然太守说今晚一定能抓住,那肯定就能抓住,再等等。”江从善挥了挥手,安抚着他坐下。 晋初升向来对江从善有好感,此时便给了个面子坐下,这一颗心却跟在火上熬着似的。如果今夜盗窃贼不出现,那他这个晋市当铺是不会安宁了。 “那个盗窃贼是有目的有计划的,他今夜定会来窃。晋当家的,只管好好等着就是。”张长修胸有成竹道,眯着眼显得有些惬意慵懒,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见张长修如此笃定,江从善和晋初升也对他多了些信任,稍稍放了心。 “今晚要是能抓到,那这个盗窃贼真是个傻子。”都尉师德双手提了提腰带,笑的轻蔑。 他今日就是配合张长修来抓人而已。当初在他部署消息散布出去时,他发了一通火后,便对抓贼一事不抱多大希望。他熟读兵书,也曾带兵在前线打过仗,与敌人斗智斗勇。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将敌人抓住,那真是除了盗窃贼脑子有问题没别的了。 张长修闻言,只是勾唇一笑,只言不发。 …… 月上中天。 城西。 胡家玲珑玉行。 一道人影翻过后院的乌墙,轻巧落地,轻车熟路地顺着墙根儿摸到通往前店的小门儿。 左右环顾无人,蹑手蹑脚地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往铁锁锁芯上轻轻一划。锁芯立马断裂,“咚”的一声,铁锁掉在地上。 好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匕! 这人下意识地左右一看,一双猫似的眼睛幽幽发着绿光。见着没人,将门一推,左右探顾着闪进店铺里。 …… 晋家偏厢。 眼见着时辰进入后半夜,盗窃贼还没出现,晋初升急得直捶桌子。江从善的心也浮了起来。师德倒是不急却是个看戏的。张长修虽是喝着茶,却也有了些不坚定。 “张太守,看来,今儿您是算错了。”晋初升气急反笑,不过是阴恻恻的,还满是嘲讽。 张长修默了会儿,微微皱眉:“再等等。” “仲难,你是怎么确定,今夜盗窃贼一定会来晋市当铺呢?” 江从善也忍不住问出疑惑。自从张长修开始部署抓贼一事,他每次过问也只得了个“到时候看”的敷衍话。 江从善认他为好友学生,便忍着,决定再相信他一回。可没想到,到最后,还是得了个不如意的结果。 果然,张长修这个人还是太年轻。 张长修沉默半晌,依旧不回话。 江从善也有些恼了,扫袖起身:“本官便不陪你等了,这就回去了。” “哐”! 门被人推开,一个衙差火急火燎地闯进来。来不及行礼,直接向张长修禀告。 “老爷,城西胡家玲珑玉行被盗了!” 正准备出门的江从善眼睛瞪得老大,气的身形不稳,半晌说不出话。 晋初升也是惊愕,很快回神后,斜瞪了张长修一眼。 这就是这位太守的好计谋,好计策!他的晋市当铺是没偷,这盗窃贼也是出来了,可人家偷了别家! “老子就说,哪儿有那么傻的盗窃贼?”师德一脸“果然如此”,轻蔑地瞥了张长修一眼,哼了两声。 张长修手指从桌面上划过,傲然起身,不紧不慢地开口:“盗窃贼呢?” 瞧见屋子里的人反应不太好,衙差不明状况,弱弱道:“回老爷,抓住了。” 此语一出,对另外三人来说无非是个大打击。之前厌弃的容貌有千万种,如今震惊的神情却是出奇的一致。 江从善最先激动地指着衙差:“你刚说什么?” “回刺史老爷,盗窃贼抓住了。” 衙差更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刺史老 爷听到这消息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张长修从他们的面上扫过,轻笑出声,道:“本官一言千斤重,开过的口便不是一句空话。本官这就要连夜去审盗窃贼,便不与各位多耽搁了。” 话落,人已生风出了偏厢,只余三人在偏厢中发怔。 如今盗窃贼被抓,十三郡城重归安宁,全城上下提心吊胆了几个月,终于可以好好地歇上一歇。之前过度焦躁的心情,突然安定下来,所有人都是放松地一吐积存已久的郁气。 “太守果真是厉害,不愧是为国为民的好官。”晋初升摇头晃脑地夸上一句。 江从善一捋胡子,笑道:“正是。晋当家的,可还觉得太守不堪重任?” 晋初升念起之前做的糊涂事,一张老脸怎么也挂不住,羞愧不已:“之前是晋某鲁莽了,日后定与官家好生谋事,造福一方百姓。” “啐!”他们二人客套的紧,师德提着腰带,虎背熊腰一挺,骂道,“张长修这是将老子当猴耍!合着老子带上那么多的精兵,陪他大半宿,就是摆个空城计!” 江从善道:“都尉这是说的哪里话,都尉在此事上也是功不可没,本官与太守上报之时,定会提及都尉的功劳。” 师德却不吃他这一套,依旧是怒火冲天的:“屁的功劳!老子不稀罕!老子这就带着外面的猴儿们回去休息了!” 又是一道热气冲了出去。师德人刚出到外面的院子,就骂骂咧咧地收兵。 江从善暗叹一句莽夫,转向晋初升,儒和一笑:“那本官也回去了,今夜也辛苦了晋当家的。” 晋初升摆袖让路,道:“江刺史客气,晋某送刺史。” …… 翌日,一早。 常乐从春梦中惊醒过来。昨夜,她梦见了越人阁的小倌。迷迷瞪瞪地抱着枕头,坐在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雾蒙蒙的,是那种会迷人神志的雾。 好半晌,常乐凭借着意志力挣扎出来,暗骂怀王那个杀千刀的,好死不死带她去倌楼。画画儿的素材是有了,她人也陷进去了! 若是再睡下去,常乐怕自己沉进去出不来,直接一撩被子,下床,径直到窗口。将窗户猛地推开,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腊梅香。天色已经破青。 窗外已经在扫院子做早食的几个丫鬟一愣,俱是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目光。就像是活见鬼。 “夫人,你今儿怎么突然起早,这又没什么事儿的。” 声音随着门被推开而清晰地传进常乐耳朵里,十里提着一炉子火炭,帮她往炭盆里换热火,将屋子暖起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六十章 夜审盗窃贼 常乐摸着鼻子,趿拉着鞋,挪到小榻旁,往上一倒,意犹未尽道:“在梦里被妖精勾了魂儿,吓醒了。” “夫人还在想着昨儿看的妖精呢?” 昨儿常乐回去向十里交代时,胡言乱说是跟怀王斋主去了个神秘道长家,见了一屋子的妖精。还将那些个妖精大致描述了下。当然,说的也不是什么正常话。 十里半信半疑也没再盘问。此时听常乐这么多,立马信了些,往手心里呸了点唾沫,顺手就拍在了常乐的脑门上。 脑门上一阵湿热,常乐这个没有洁癖的人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将十里的手猛地打掉,惊慌之间从十里怀边扯出手帕,将脑门儿上的唾沫给擦了去。 “十里,你这人太没公德心了,怎么能到处抹口水呢?” 十里没听懂她上半句话,只晓得是个骂人的就罢,认真笑回:“夫人,唾沫驱邪的。十里是怕夫人被昨儿的妖精附了身。” 唾沫驱邪这种土法子,也只有常乐的爷爷辈儿会用了。 作为受过科学教育的唯物主义者,常乐向来觉得这些法子,不光迷信还很不卫生,没公德心!每次光是听老一辈儿的提,心底里就是不屑与厌烦。 “以后莫要再弄这些了。” 见常乐如此嫌弃,十里搓了搓手心,眸子暗了下去,嘟囔道:“夫人真是好日子过惯了……” “什么?”常乐没听清。 “没什么。”十里又扬起个笑来,退了两步,“我去给夫人打盆水来。” 正说着,春暖已经端了洗漱的水进来:“十里姐不必动手,水都来了。” 十里讪笑道:“那我去洗个手。” 瞧着十里仓皇跑了出去,常乐咬了咬嘴唇,意识到刚刚自己说话太过不客气,不由得悔了几分。 “夫人,刚十里姐说了吗?盗窃贼抓住了,就是夫人画的那一个。”春暖注意到常乐的不高兴,便想个法子让她开心一下。 这果真是个好消息,常乐消沉的心思瞬间被提上来,喜出望外:“抓住了?” “是啊。家主真的是神了,明着在晋市当铺埋伏,其实早就在其他地方安排了人手。那个盗窃贼刚进城西胡家的玲珑玉行,还没偷,就被抓住了。衙门里的人传出来说,那犯人和夫人画的可是一模一样呢!夫人也真是个神人!相信过不了一个早上,全城都要把家主和夫人捧上天呢!” 春暖愈说愈激动。 常乐对于自己的画技从来没有质疑过,即便别人把她夸成一朵花,她也只会心安理得地受了,不会兴奋到飞上九霄。但张长修的这番动作,可是将她惊住了。 原来之前什么晋市当铺有珠宝、都尉部署的事儿流出来,都是张长修故意放的迷魂烟。 可笑,她每次还和怀王斋主讨论的那么起劲儿,结果都只是看到表面。 “太守是个好太守。”常乐由衷地夸了一句,“果然,人也只能做好一面身份。” 是个好太守,却不是个好夫君。 …… 十三郡城,郡大牢。 里面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守在牢门的两名狱卒已经听到麻木。左边的小眼狱卒看了右边的塌鼻子狱卒一眼,见他和自己一样不耐烦也就放心了。 小眼儿狱卒道:“这都一夜了,老爷还没出来呢。” 塌鼻子狱卒目不斜视:“那个盗窃贼肯定还没招,听上一班的兄弟说,这叫声整夜都没断过。” “这肯定不是个普通的盗窃贼,不然,老爷至于这么用刑吗?不过,咱们老爷还真是神。前阵子每天都四处转着给夫人买珠宝,原来都是打幌子,其实在查盗窃贼的踪迹!” “老爷的神威,哪里是你我能知晓的。那些等着看老爷好戏,整日嘲笑老爷的,这回可都要狠狠掴自己脸了。” 说话间,里面走出个狱卒兄弟,手里提着一把乌红的破布,顺手就丢在他们二人的面前。仔细一看,破布上面竟全是血,甚至没干透。两个狱卒的脸色变了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这件衣裳就是那个盗窃贼的外衣,明明应该是黑色的,现在竟一点都看不出来,被血浸了个完全。 “牢头儿说让你们帮忙把衣裳扔一下。” 小眼儿狱卒皱眉道:“你直接扔了就是,还劳我们兄弟俩沾个手。” “牢头在里面等着呢。啐,那个细作的嘴可真硬,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圈,竟是一个有用的字儿都不招!累了我们兄弟大半宿,现在还睡不了!” 那狱卒骂骂咧咧地又回了牢里。 小眼儿狱卒眼睛一亮,立刻凑到塌鼻子狱卒跟前儿:“你听见没?刚说这个盗窃贼是个细作。我就说,他怎么可能是个普通的盗窃贼?还是个育国人!” 塌鼻子狱卒选择明哲保身,假装没听见这件事,用刀鞘将旁边血淋淋的破衣裳挑起来。 破衣裳染的刀鞘上都是血,配合着里面传出的又一声刺耳的尖叫,他的胖脸纠结成一团,肠子也打结了。 “两位哥儿,里面还没结束呢?” 刚刚从郡衙门后堂赶过来的衙差刘三被那凄厉的鬼叫吓了一跳,瞧着塌鼻梁狱卒刀上的衣裳,一阵恶寒。 小眼儿狱卒道:“可不是,审了整晚。刘哥怎么来了?” “刺史老爷找咱们太守,我还是赶紧进去传话罢。”刘三眉头一皱,咬着牙就往大牢里跑,就跟后面有鬼似的。 小眼儿狱卒抹了抹脑门儿上的虚汗:“得亏是他自己个儿进去了,我可是不敢进去。”他才来没多久,还是头回遇见这场面,塌鼻梁狱卒的麻木淡定他可学不来。 就在塌鼻梁狱卒丢了血衣回来,从大牢里边儿刮出阵阵阴风,刮出三个人来。 刘三在前打头,张长修黑着一张脸走在中间,何师爷淡然地跟在旁边。 小眼儿狱卒见张长修如同从地府走出的判官阎王,比平时的肃威要狠了许多。当即垂下小脑袋,盯着脚尖。 张长修在刘三儿的带领下,一路回了府衙后堂。也懒得换去身上染污的官服,只是简单地洗了个手脸,便去见江从善。 他应付罢江从善还是要回去继续审问的,牢那边目前只是暂时交给了孙头而已。 今儿不将那个硬骨头的嘴给撬开,他决不会罢休。 “江刺史,久等。不知找本官有何事?”张长修也不拐弯抹角,进门就开口问江从善。 在他看来,江从善现在就是在耽误他的时间。 江从善着急起身,瞧着张长修官服袖口上的血迹,皱眉道:“你动刑了?” “软的不吃,自然是来硬的。”张长修无所谓地解释了一句。 江从善道:“那可问出什么来?” “问出来……”张长修冷笑一声,喝了口热茶,一晚上的询问让他口干舌燥,同样也是心神烦躁,“他叫玉盗,想着咱们大氏地广物丰,就偷到了咱们十三郡这儿来。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 江从善狐疑:“那他真不是敌国细作,是咱们想多了?” “他身上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可是不一般,去年金南郡抓到的细作身上,就有这么一把匕首。” 去年那个细作也是死都不招,最后自尽身亡。这件事只有上层官员才知晓,圣上暗令接壤育国的各郡加强防卫。 江从善闻言也笃信:“看来,育国那边是盯上咱们十三郡了,此事还是赶紧上报,由上面裁度,你便不要再审了。” 张长修森冷一笑:“刺史以为,此事还能等到上面下定夺吗?” “此事重大,不是咱们能随意决定的。你且听我一句话,此人还要留一条性命。”江从善见他沉默只当他是答应了,又和颜悦色起来,“这其中曲折,你还未告知与我,你是怎么知道这盗窃贼会去城西胡家玉行?” 张长修听了江从善一番话,心中早有了主意,这会儿也不急,便坐下将前后道了个清楚。 在前几起盗窃案中,张长修在几番勘察现场,多次提问人证之后,发现了一丝端倪。 一是,证人无意吐露,这盗窃贼身上有股浓重的膻臭味儿,而张长修在现场也确实闻到过这个味道。二是,被盗窃的商铺虽然都是大户,但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旁边有牛羊肉店。 他根据这两点,明着在晋市当铺设圈套,转移全城的注意力,包括那个盗窃贼的。暗中却在寻那些旁边有牛羊肉汤店的珠宝行当。这样的行铺没几家。 由此,他托了怀王,让怀王调动手下的亲卫,暗中盯住这几家。 再说他没事儿就在珠宝铺子里转悠,对外称是为夫人挑首饰。 一是,为了演出他盲目为自己在晋市的安排感到自信,告诉大家他已经放心地在游玩,让盗窃贼放松警惕心;二是,为了时刻关注每家珠宝铺的动态,看有没有出现被窃现场有的那股子膻臭味儿。 没想到,在前几日,张长修在胡家玲珑玉行,找到了那股子膻臭味儿。便让人证前去辨认,大致确定后,立马加派人手暗中护住了玉行。 就在昨日,抓住落网的盗窃贼。 “原来,仲难早与怀王联手?”江从善幡然了悟,原来从头至尾,怀王都是知晓的。 张长修笑道:“正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此时便一直是本官与怀王暗中进行,也未告知江刺史,让江刺史受惊许久。” “本官受惊不算什么,将人抓住了才好。这后续可要处理好,再不能在咱们手中折上一个细作。” “可依本官之见,此人没多大能耐,不过是来挑衅本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六十一章 城门上的脑袋 “有没有能耐,还是交给上面的好。”江从善语重心长道,“这回,你可算是立了一大功,此后,定是无人再敢非议。圣上没准儿还要将你嘉奖一番呢!你也可以休上一两日。听说你昨晚审了一夜,本官也不再拉你闲坐,去安排好后面的事儿,休息一会儿罢。” “是。”张长修跟着起身。 “好了,不必送了。本官这也回去写折了。”江从善临走前甚是满意地瞅了张长修一眼,点着头出了门,连连感叹。 后生可畏啊! 江从善前脚离开,张长修后脚也出了后堂,去了大牢。 幽暗的审讯室,潮湿阴冷,环境比外面强不了多少,甚是更差,即便旁边生着烧烙铁的炉子。空气里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儿,闻一下便能让人呕吐。 只有一点光亮从牢墙上方的小铁窗外渗进来,打在十字架上的人身上。 十字架上的人上半身一丝不挂,下半身就是一条破索索的裤子。浑身没有一块儿好皮肤,全都被血液染成了红色。他的脑袋耷拉着,头发披在脑袋上,将面容遮住,他的嘴里发着奇怪的声音。 孙头将衣裳褪到腰间,上边只穿着件白色的里衣,就这样还被汗水浸湿。手里拿着一条蘸着盐水的长鞭。 见张长修进来,将鞭子随手一绕,握在掌心。虎步上前,空着的手一提腰带,凶狠道:“大人,这小子还不招!特娘的,真是个犟种!” 张长修缓缓上前,踢了踢脚边的锁链,在十字架前站定,理了理袖子,道:“告诉他,若再不招,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旁边的译者立马将他的话变成育国语,告知盗窃贼。 垂着的脑袋微微动了动,盗窃贼嘴里咕囔了两声,细如蚊蚋。 译者满怀歉意地挤到张长修面前,把耳朵凑到盗窃贼脑袋边,这才勉强听清。欠了身子退到一旁,朝不耐烦的张长修回话。 “回太守,他说,他就只是个盗窃贼。” “哼。”张长修轻哼一声,右手负背转身,左手摸着衣襟往外走,瞧着孙头的目光却是一凌厉,“孙头,你再问两句,问不出来就算了,回去休息罢。” 孙头立马接收到命令,目光凶狠起来,两只手将鞭子拉开,把鞭子拽了拽,往地上猛地往地上一甩。鞭子和地面摩擦出火花,发出刺啦利声。 译者和其他两个狱卒也能意料到什么,在孙头的眼神示意下,胆战心惊地跟着张长修退了出去。 …… 五月初六,午时三刻,盗窃贼的脑袋被挂在城门上示众,曝晾一日。 听说,他誓死不招,最后咬舌自尽。 张长修依法断了此刑。一是他偷盗之物贵重还不交出,罪已至此。二是以望杀鸡儆猴,明着是威慑鸡鸣狗盗之辈,暗着便是威慑那些育国细作们。 张长修和刺史均上折言此事。折中无非是对盗窃案前后的叙述,以及对有功之人的提点一类。折中还有秘折,秘折所言便是这对此细作以及十三郡安危的陈述。 与此同时,怀王也修了一封密信。 再说这盗窃贼的脑袋血淋淋地挂在城墙上,百姓心惊之余也是放心了。对太守无不是称赞有加,连带着还有对常乐的夸赞。 但十三郡里出现了细作的事也悄无声息地在城中蔓延,据说是衙门里的人传出来的。 常乐觉得憋在房中满脑子都会想着那群小倌,便出府满城溜达散心。好死不死路过城门,正好看见了那颗脑袋。 那颗死人脑袋带来的惊吓冲击,立马把她脑子里的花花绿绿给冲的一丝儿不剩。惊恐占据她的全身,她吓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人已经在八归斋。外面,月上中天。 “挂在城门示众,就真的不考虑百姓的感受吗?”常乐窝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硬是让柳成言点了一堆的蜡烛,让房子里通明,“就算吓不了大人,那小孩子和老人呢?” “夫人,这也是为了警示世人。” 十里倒是不怎么怕那个,毕竟菜市场口斩首的事儿她也没少看。咔嚓,一刀,尸首分离,血液呲溅。她都已经麻木了。 她安慰着常乐,还没靠近就被常乐一巴掌拍了下床。见常乐怕着这般,一时愁眉,向柳成言求助。 柳成言也很是无奈,好半晌才像哄孩子一样哄常乐:“这,你就将它想成是个……烂南瓜,不用怕的。” “你这哄人的法子也太差点了。什么烂南瓜,他的两个眼睛珠子都突出来了。还烂南瓜,你怎么不说他是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倭瓜呢?”常乐捂着胸口就把脑袋埋在了被子里。 柳成言忙道:“倭瓜就倭瓜,你别瞎想了就是。再者,身正不怕影子斜,心正不怕鬼敲门……” “呀——”常乐一声叫起来,又急刹车停了音,抬起脑袋瞪他,“你居然说那个字儿,你就是看我吓得不够惨,成心的!我就是个胆小心虚的,就是怕!” 柳成言瞬间想一巴掌打自己嘴上,看天色不早,无奈道:“要不,夫人看回去会不会好一些?” “外面那么黑,又到处是小巷……”常乐将自己的身子都说僵了,愣是不敢再动一下。 被常乐这一惊一乍地整着,十里心里都开始发慌,可又不能不回去,只得道:“夫人,咱们是得回去了。不然,太守发现,咱们就完了。” 常乐理智尚存,仔细琢磨是这个理儿。可她现在心慌的紧,就爱乱想,万是不敢走夜路的:“要不,你把我打晕了,将我驮回去。” 这个想法实现的场景在十里脑子里过了一遍,十里只觉周围阴森森的,耐心道:“夫人,有我陪着您呢,没事儿的。” “不然,柳某送二位回去罢。”柳成言开口。 十里为难道:“若是被人发现……” 被人发现太守夫人被陌生男子送回府,这是怎么都洗不清了的。 “柳某提前走就是,或说路上遇到。” 两难之中,常乐还是选择了让柳成言送她们回去。 她们避开了正门,直奔后门。 在巷子口的时候,让柳成言回去了,她们二人悄咪咪地去推后门。、 十里使劲推了两下,后门被锁得死死的。 “夫人,后门被锁了。” 常乐抿唇,左右一看,只有两人多高的朱红墙绵延。她是做不了翻墙这种事的。 “走前门。” 十里拉住她:“夫人,走前门就被发现了。” 常乐现在不想在黑暗里多待一刻,而且柳成言也不在,对神秘之物的畏惧压过了被张长修骂上一顿的厌烦,跺了跺脚就准备像风一样冲到前门。 “发现也没什么。我数一二三,看谁先跑到大门口。” 话落,常乐已经撒丫子跑了。 二人绕着围墙跑到前门时,常乐像只飞蛾扑向太守府门口的大红灯笼下。 大门紧闭,常乐也不急着敲门,用手撑墙,喘着大气儿。十里犹犹豫豫,不敢叩门叫人。 等常乐喘回气儿,亲自动手叩了门环。 然而,始终没人开门。 …… 东屋,张长修静静地坐在榻上,腿上盖着毛毯,前面烧着炭火,却是敞着门,对烛看书。 无泽的身影闪进屋子,道:“家主,夫人敲了半天门,管家问要不要开门。外面天寒地冻,夫人怕是受不了。” 听着无泽话里有求情之意,张长修狐疑地抬眼瞟向他,打量几番,见他规规矩矩地抱拳行礼,这才道:“她不是爱出去?玩到忘了时辰,那便莫回来了。送她们回来的男子你可追到了?” “没。” “没有?”张长修惊诧将书往旁桌子上一搁,拧眉道,“看来这个人不简单。从现在开始,你把夫人给盯紧了,她去哪儿,你跟到哪儿。” 他前阵子忙于公务,没想到让这个常乐钻了空子,竟背着他与男人幽会! 如今,盗窃案也解决了,他是时候把家事处理一下了! “是。那今晚,夫人那边……”无泽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张长修一挑眉:“你去盯着,她冻得受不了,自会去找那个男子。” 无泽咽了咽口水,为了自己也想多说两句:“老爷,这天是真的冷。” “怕冷,还要不要做事?”张长修威胁道。 无泽二话不说,立马领命出去,准备在寒风中陪冻,嘴里却忍不住嘟囔:“硬生将夫人关在外面,就算送珠宝讨好,怕也是没什么用。” “回来!”张长修听见他的话,厉声将他叫回来,“我什么时候说送她珠宝?” “没有!”无泽很是配合地坚定回答。 张长修瞪着他道:“你这是不是跟十里那丫头走动多了?如今也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该听该想什么不该听不该想了?” 听着他的训斥,无泽立马紧绷了神经,冷冰冰道:“属下知错,请家主恕罪!” “你也是小心着点!”张长修警告两句,又怕他心里不服,多解释了两句道,“我买那些珠宝只是为了迷惑盗窃贼,再者我就算是买,也是买给楚儿的,怎么可能买给常乐那个不要脸的疯子!” “是!”无泽立应,心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张长修这两日可都是带着他去逛的珠宝铺。张长修买的那些玉首饰,偏暗沉稳却是大气,一看便是太守夫人的风格,哪里是花氏的。若是买给花氏,那应该买一溜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六十二章 被关门外的主仆 “是什么是,还不快去,一会儿常氏跑了你都不知道。” 无泽立马转身出屋,完成任务去。 独留张长修一人在屋中生闷气。 他好容易将案子结了,写了折子派人送了。回来时,念及常乐在此案中做出的突出贡献,便去了趟壶院。准备将这两日买的首饰当做奖赏赏给她,谁知人家又出去了。 气恼去了红豆苑,花楚儿又说容姑姑几乎每日都找不到太守夫人,言外之意可不就是常乐每日都不在府中。 他便让人将后门锁了,让无泽守着,自己忍着睡意看书等了一晚上。 万万没想到,等到她被男人送回来的消息! “难怪这两日过的如此滋润,原来是有人护着!” 书卷在张长修的手中皱成一团,最后被他狠狠地摔在地上。张长修的动作过大,劲风吹熄了灯烛。 整个房间瞬间暗了下去,只剩下炭火的红光照应着张长修一张气到扭曲的脸。 …… 翌日,天色刚亮,太守府门前开始出现行人。 路过之人,无不惊愕。 他们竟瞧见一对主仆相依偎着缩在太守府门口的角落里,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冻晕了过去,模样之悲惨,让人唏嘘。识得她们的人认出正是太守夫人主仆,惊愕更甚。 就在听见闲话的好事儿百姓往太守府门口聚集时,太守府的大门打开了。 管家张守从里面跑出来,身后跟着两个婢女和两名家仆。 就在刚刚,张守得了张长修下的赦令。 “哎哟,夫人,你们怎么睡这儿了。”管家见还是夫人紧紧抱着十里,生怕她出问题,着急忙慌地叫了两声,让旁边的丫鬟将夫人和十里叫醒。 其中一个丫鬟刚碰到常乐的身子就发现常乐脸红的不正常,伸手探向常乐的额头,竟是烫的吓人,忙道:“张管家,夫人受了风寒,身上烫的厉害!” “哎哟,那还耽搁什么,你们赶紧将夫人和十里丫头扶起来,把她们送回去。你,去叫大夫。”管家急中有序,将事情一一安排。 丫鬟哪里扶的动,只能家仆来背她们二人。 正此时,无泽从房顶上一个空翻跃下,从他们的七手八脚中接过常乐,往背上一背,迅速去了壶院。 …… 要说这流言的风儿啊,是一天一阵,左右不定向的。 前一天还是满城的夸,夸张长修和常乐这对太守夫妇是夫妻同心。似乎之前他们夫妻不和的风没吹过一样。谁知,转天又是太守夫人被关在门外、夫妻不和的消息满天飞。 这反反复复的,十三郡的百姓都疲惫了。可也不乏好事儿的,整理成案,将他们二人的故事拿着到处说。 且说外面都传的风风火火,这太守府里肯定也都是人人知晓。 外面的人看看热闹,他们太守府的人却身在其中,为难不已。 主母和二夫人得宠的交替速度那叫一个快,说是眨眼儿的功夫都慢了。苦得一些趋炎附势的不知靠着谁。最后一掂量,这府里最管事儿的,就是容姑姑。管哪个夫人高低,容姑姑的地位总是变不了。就都讨好容姑姑去了。 已经归了主子的,只能一心盼着自己主子好了。 比如如玉。 如玉一听太守夫人被太守关在门外一晚上,还病到昏迷,当即认为花氏的好日子要来了。再一推及,她的日子可不也要好过些了? 立马回了红豆苑告知花氏,想让花氏抓住机会往上爬。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花氏正在往熏炉添香料,听得这个消息眉开眼笑。对于这一天的到来她是预料之中的,意料之外是没想到这么快。总以为,张长修要休上几日才能顾及常乐。 没想到这常氏如此闲不住,自己见天儿地往外跑,这回让张长修抓了个正着。也真是活该。 念及常乐这回是逃不脱了,花氏心情也好了不少。 “如玉,去拿些名贵点的补药,送到壶院。叮嘱主母,一定要好好养着身子。” …… 正月十二,宫里来了人。 是皇帝身边的近侍,单内侍。不到三旬,黑豆眼儿滴溜溜的转,白皮儿小个儿,六尺来高,瘦弱弱的,穿着正经的宫服,瞧着就是个机灵的主儿。带着个十来岁的小宦官。小宦官个头儿也不怎么高,含胸颔首,看不着脸面。 小宦官背着二人的行李包袱,内侍腰间围了一圈儿的红边儿黑布囊袋。到了十三郡,就直奔怀王府。 “单内侍,你这来传帝旨,就只带个小徒弟?”怀王挑眉,瞟了眼单内侍身后十六七岁的小宦官。 单内侍是来传旨,夸奖一番在盗窃案中立功的人。既是圣上赞扬,定然会有赏赐之物。可他们俩个瘦杆子,光溜的比竹竿儿差不了多少,身上除了帝旨没半点儿值钱的东西。 说来,帝旨也不值钱。 难不成,他那个抠门儿的皇兄圣上,这回已经连脸都不要地要将抠门进行地更彻底? 之前克扣官俸,这回是要连赏赐都克扣了? 单内侍为难垂首:“这,圣上言,十三郡距离圭都颇远,怕带多了路上有遗失,便让怀王先……” 圭都到十三郡快马不过六七日路程,能有多远? 怀王偏头瞧他,晓得他要说什么却不言。明显单内侍也知道怀王晓得,所以一直留着话音等着怀王接话。谁知,怀王桃花眼里光彩流滟,却愣是不说。 可这要将话挑明了,单内侍也是开不了口的。暗说这圣上也真是,抠门儿到了一种程度。这种话,应当让个厚脸皮的来,让他这个薄面皮的,可不是为难人么? “……圣上言,”单内侍羞愧地眨了眨眼,赔笑,“让怀王先垫着。” “哟,这赏赐也能让垫的?”怀王挑了高音,故作一脸的不可置信。 单内侍颇感丢人地闭眼。可不是,他活到这么大,听过那么多的君王帝事,还真没听过哪个皇帝是这样当得。 怀王调笑道:“单内侍是不是也觉得太过丢人?下回你就跟中常侍提一下,让他劝着点圣上,别再想这种丢人的点子。” “没,没有!”单内侍当即被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吓到滚落在地,他旁边的小宦官也跟着匍匐在地。单内侍嘴里打着磕绊道,“怀王可饶了咱家一命罢。” “起来罢,本王开个顽笑。”怀王用扇子敲了敲桌面,“本王看,有帝旨就够了,赏赐什么的,也不用。” 皇帝想从他这里坑养老钱,没门儿。 单内侍用袖子抹着额头上的汗,站起。听怀王不配合,暗庆圣上有先见之明。忙从怀里挂着的一排红边黑布囊袋里挑了一下,掏出一卷帝旨,余惊未消地躬着腰,双手恭敬地捧着帝旨。 “怀王,听旨。” 见旨如见圣,怀王立马收起不正经的慵懒样儿,起身一撩衣袍,笔直跪下,高声道:“臣,听旨。” “应天顺时,受兹明名。帝曰,十三郡太守张长修、其妻常氏,十三郡刺史江从善,十三郡都尉师德等人在此次盗窃案中,表现卓越,由怀王司伯毓代行,予以嘉赏。谕此。怀王,受旨罢。” 单内侍将帝旨一叠,双手递了出去。 怀王抬起双手,恭敬接下:“臣,受旨。” “哎哟,怀王快起来罢。”单内侍连忙上前去扶怀王,在他责怪之前先坦白,将皇帝写旨时说的话全供了出来,“这都是圣上怕怀王不愿意,就让咱家备了份儿旨。怀王答应便不宣了,这不是,怀王您刚没答应吗?” 这也不是出卖皇帝不是,毕竟当时圣上也没说这些话不能说。 怀王早已熟悉皇帝的一切套路,掂量着手里的帝旨,暗说皇帝这是非得让他出了血才罢休。 这皇帝也真是小心眼儿,自己赌输了,还怪他骗财。这可算是让皇帝逮着机会坑回去了。 “本王到时候写个赏单,你可得亲手交给圣上。记得让他补偿本王。”怀王脑子里已有了反击的方法,笑的神秘莫测。 单内侍只觉背脊发凉。将怀王之前坑皇帝做的一些事儿,全过了遍脑子。 “这,咱家只管送到。对了,这是圣上写给怀王的家信。” 单内侍说着,从怀里小心地掏出一封信。书信装在信封里,信封被浆糊封了个严实,封面书,“伯毓亲启”。 怀王将信接过,往袖中一藏,笑道:“辛苦单内侍了,待会儿好好休息,本王去让人安排赏赐之物。明儿,咱们一块儿,一家家地颁旨。” …… 御弟伯毓, 近来可安,朕甚念。 朕已收各折,明事。前线消息,确有育国细作潜入。十三郡乃重城,此番惊扰结束,育人定不会罢休,御弟多留心。仲难,人才也,却易刚愎自用,御弟当多提点。 另,上回所寄之画册,可有否? 兄上。 永岚十年正月初九。 以上,便是皇帝的家信内容。 怀王瞧着最后一句,揶揄之色上眉梢,摇头将信折了两折,置于烛火之上。说是家信,不过是掩饰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秘密论事而已。 烛火如蛇,迅速爬上信纸。很快,信纸烧了一大半。怀王将信纸往盆儿里一扔,直到它成了灰烬,才从桌上的锦盒里取出一把扇子。 “真是个不正经的皇帝,若是太守夫人知晓,指不定乐成什么样儿,没准儿还想着怎么才能将皇兄你坑一回。” 手指一错,象牙骨丝绸面的扇子便打开。 正面儿是用彩墨画的江山图,层层渲染,色彩绚丽,气势磅礴,风光无限。 末尾留着落款签章。丰子善,容和元年三月初三。 反面白净无一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六十三章 怀王宣旨赏赐 “丰子善不愧是古今第一人,一墨千金。可惜如今就剩这么一幅真品了。如此好扇,就这么落在本王手中,是该疼恼。”怀王回想得此扇的历程,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眼睛眯成了花瓣状,“皇兄啊皇兄,你这辛苦珍藏二十多年,还亲自雕了这象牙扇骨。啧,真不好意思,臣弟要借花献佛了。” 上下翻着扇子,脑海里一遍遍现着常乐每回瞧着他和柳成言手中扇子的艳羡眼神儿,忍俊不禁道:“正好,明儿去太守府转一圈。” 自从听说常乐被关在府外冻伤,他便一直没找到一个好借口去探。这回,总算有了一个,不过代价有些大。 怀王将扇子一合,重新放回锦盒之中,笑得开怀:“这扇子,便当是皇弟我替皇兄付的画册订金了。” …… 常乐当时在外面冻到高烧,一两日才将烧退了下去,至今病都没好全。十里被她抱了一夜,虽然也着了风寒,却没她这么严重,三四日也就好了。 十三日一早,常乐再次被城楼上的脑袋吓醒,正赶上来叫她的十里。 “夫人,待会儿有帝旨要来,咱们要赶紧收拾准备迎旨了。”十里催促着。 春暖和秋莺也进了屋子,准备好洗漱水,直接将常乐从床上扶起来。常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她们伺候开了。 一通辛苦,赶着到了前院儿大门处,这才发现只剩下她没到了。 张长修换上了一身官服。花楚儿还是一身白,可用了偏吸色的布料,没那么扎眼,妆容也浓了几分,比平常精神许多也不扎目。像是个人间妇女样子,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伪谪仙。 常乐受不得凉气。一路急忙赶过来,吸了一肚子的寒气。这会儿停下,嗓子里肺里都难受的紧,忍不住咳了几声。 “主母可还没好呢?” 花楚儿担心上前,假模假样地就要扶上常乐,却被常乐抬手捂咳的动作挡开,花楚儿顺手便理了一下发鬓,扭头看向张长修。 “主母这样子,还挺严重的。” “这也是给你长个记性,下回可还敢再回来晚了?”张长修没好眼色给她,但又想到待会儿要宣旨,还是叮嘱两句,“待会儿,你且忍一忍。圣上降旨,不可不至,不可不敬。” 常乐听见他们二人说话便头痛,怏答答地靠着十里:“咳,我这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敬不敬的,也不是我能说了算。咳咳……” 最后两声,是她故意咳出来,气张长修的。 故意的太明显,张长修气恼指着她的鼻子道:“你何时做事如此不知分寸?夜不归,失规矩……” “你再说,把我气死在这儿得了!” 常乐本就被他关了一夜存了气,一直无处发泄,这次可算是找了个口。 张长修气到手发抖:“你!” 下一瞬就要上巴掌,管家急忙从旁跑过来,将他的动作打断:“老爷,刚官爷通报,帝旨马上到门口了。” “好。” 张长修收手,气恼甩袖,招呼着众人在院子里跪好,候旨。 常乐和张长修两人跪在最前面,花氏在后面,再往后就是丫鬟下人。 现在还是正月里的天,地面甚是冰寒彻骨。好几个跪下去便想弹起来的,可都碍于下人身份,只能硬扛着。只有常乐一个人冲了起来,力道过大,站的摇摇欲坠。 壶院儿的几个丫鬟在后面跪在地上,眼巴巴地盯着,心里着急。 “啊!” 常乐的手被张长修猛地一拽,整个人硬生生被他拽跪在地。膝盖砸地的那一瞬疼的她一声尖叫起来,感觉膝盖骨都要裂了。手臂被他使劲拉着,这才不至于摔个狗吃屎。 “跪好。”耳边是张长修冷如寒冬的警告。 正此时,门外出现一行人的身影。 怀王听到常乐的惨叫声,脚下不由地快了两步。瞧见她垂首跪在地上,身子隐约发抖,心底一时不是滋味儿。 “见过怀王。” 众人齐垂首行礼。 唯独常乐抬起了头。泪眼朦胧之间,果真看见了怀王。 他今日穿着斜襟正红外袍朝服,头戴远游冠,腰束金色玉带。明明是一身正式的打扮,硬是流露出几分风流气,大抵是人的气质也就这样了。 怀王与常乐对视,见着她脸色苍白如纸,通红的眼睛里满是眼泪,嘴唇被她咬破,像是忍受了极大的痛苦。不由得,恻隐心起,满目担忧。 单内侍顺着怀王的视线瞟去,大致猜出这是太守夫人。见她一副遭了委屈的样子,又想起听说的她最近受冻的惨事来,也是不忍,当即催促怀王。 “这天寒地上凉的,怀王,咱们还是赶紧宣旨罢?” 怀王咬了咬后牙,也不多说话,从单内侍的手中接过帝旨。 “咳!”常乐受不住地面的寒凉刺骨,身子一下起了反应,忍不住地咳起来。 刚刚展开帝旨的怀王眉头颦起,将担忧藏在桃花眼底,握着帝旨的手却紧了起来。目光扫到旨上的内容,都有些不想开口。等常乐勉强停了咳,这才难得地严肃道: “十三郡太守张长修受旨。” “臣在。” “应天顺时,受兹明名。帝曰,十三郡太守张长修以巧计破获育人连环偷盗一案,有功。朕甚悦,特嘉……夫妻相携,同心无克。谕此。” 一份帝旨念下,张长修受旨,怀王又从内侍手中接过一份帝旨。 将要起身的太守府众人,又忙跪下。 怀王缓缓地展开帝旨,终于心情好了点。目光从张长修挪到他身边的常乐身上,桃花目含笑,道:“太守张长修之妻,常氏,受旨。” 此话一出,众人错愕。 常乐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丝笑意,在怀王的目光暗示下,欣喜道:“臣妇在。” 怀王的声音要温柔许多,道:“应天顺时,受兹明名。帝曰,十三郡太守张长修之妻常氏,画技超绝,助夫明案,有功。古言妻贤夫祸少,当朝官妇当效之……夫妻相携,同心无克。谕此。” “太守夫人,受旨罢。”怀王说着,将帝旨卷起放在常乐抬起的手上,顺手就捉住她的胳膊将她往起拉,道,“都起来罢。” 常乐膝盖已经疼到麻木,小腿暂时地失去知觉,站起来有些困难。怀王刚拉到一半便发现异常,碍于身份又不能将她抱起,幸好看见十里机灵跑了过来,立马在常乐要栽倒的那刻交到十里手上。 十里身材还是有些娇小,扶不住一个失控的人。怀王见状,还未收回的手顿了一分,眉目之间都是担忧。 刀光火石之间,张长修伸手一揽,将常乐圈在了怀里。 怀王眉头不自觉地跳了下,心也突了下。敏感地接收到张长修质问的目光,瞬间恢复笑意,收回手,往后退了两步。余光瞥见常乐嫌弃地皱起了眉头,笑意就那样地凝在嘴角,回首看向单内侍,示意他说接下来的事儿。 早些结束,常乐也就能早些回去休息。 太守府中后面的人没注意到前面的波澜,相互扶着站起来,面子上都有些疑惑。 因为两份帝旨都只是将太守和太守夫人夸了一遍,并没有说什么实质的奖励。 腿恢复痛觉之余,常乐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捏着帝旨都觉得是拿了一张废纸。 哄人的话谁不会说?幼儿园老师夸人还奖励一朵小红花呢! 怀王将常乐的神情都看在眼里,通过对她的了解,知晓她在想什么也不是什么难事。甚至可以料想到她接下来的表情,嘴角的笑意不觉加深。 “圣上有言,圭都此来十三郡路途遥远,便由怀王代行赏赐。”内侍笑着尖声道。 怀王听这话,就想起那个抠门儿的皇兄。更关键,现在他有些想收回那些赏赐。 内侍的话就像一把火迸进了常乐的眼里,恹恹无神的眸子立马熠熠生辉,就连脸色都红润了许多。常乐满是希冀地盯着怀王,暗说这怀王与她交情这么好,肯定会趁这个机会奖她个几千两,助她脱离苦海。 怀王从腰间抽出金骨扇,只是看着她笑的春暖花开,见张长修又要跪下受赏,忙道:“不必跪了,只管听听就是。” 说话之间,从府外进来一行亲卫,大小箱盒拿了十几件儿。 亲卫将大小箱盒一一打开,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光泽耀眼。最后面是一把看起来甚是朴素的扇子。 太守府的人无不压抑着欢呼雀跃,狠狠地捏着拳头。 常乐喜不自胜,深觉美好的生活就要到来,她再也不用辛苦卖春宫图攒房了! “赐,十三郡太守张长修,绫罗三十匹,白银一千两,西域琉璃杯一对……” 单内侍像报菜名儿一样,唱着赏赐之物。 常乐的眼睛彻底绿了。白银一千两啊! 但听单内侍几乎将所有的礼品都念了,常乐感觉到一丝丝的不对劲,突然回转到了内侍的话头。 赐十三郡太守张长修—— 这些都是赏给张长修的,跟她没半点关系! 单内侍再报一个名称,她就紧盯向对应的锦盒,并留心看后面还剩多少。每少一份,常乐的眸子就沉了一分。积郁之气压着她喘不上气儿,咳嗽越来越严重。 直到最后剩下全场唯一不值钱的扇子时,内侍的报单停了。 常乐差点气晕过去,想死尸一般趴在张长修的胳膊上吊着命。 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怀王,能花两千两买个美人儿,今儿又赐给张长修那个渣男一堆的白银珠宝,却独独是虐待她! 亏她刚刚还以为他在心疼自己呢! 给她几千两会怎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六十四章 太守捉奸 “以上,赏。张太守,领赏罢。” 张长修将常乐递给十里,上前再拜:“谢圣上,谢怀王。” 单内侍一挥手,让亲卫将赏赐和太守府的人交接。再看向常乐时,眸子闪着别异的光,那眼神儿就像常乐得了什么巨大的便宜似的。 “赐,十三郡太守张长修之妻,常氏,丰子善真迹象牙绸扇一副。太守夫人,受赏罢。” 听内侍这般解释,好像还挺值钱的样子。毕竟用上了“某某真迹”这种字眼,虽然她不认识丰子善是谁。 到底值不值钱,可以去当铺问问。不过见张长修见了鬼的惊诧样子,常乐暗中判断,大抵是很值钱! 发现常乐受赏的敷衍态度,单内侍暗骂了一句不识货,紧忙提点:“太守夫人,如今世间唯存的丰子善真迹可就在夫人手里了。这把扇子圣上用了二十年,还亲自雕了象牙骨给换上,喜欢的紧。因不舍怀王远来封地,便割爱相送,更言,见扇如面圣。如今怀王将此扇赐于夫人,夫人可要收好了!” 单内侍这番话确实让常乐认识到了这把扇子的重要性。 “圣上亲用亲改”,“唯存真迹”,就靠这两个噱头,常乐决定不去当铺问了,直接高价拍卖,底价就是一千两黄金! 没有得到赏金,常乐已经被猪油蒙了心,忘记这是御赐之物,只管想着怎么发家致富。 怀王早料她的心思,见她一脸运筹帷幄的样子,将扇子一合,悠悠道:“太守夫人,这是御赐之物,遗损买卖都是要杀头的。” 瞬间陷入要财还是要命的终极人生问题上,常乐狠狠地瞪向怀王,最后还是屈服于命只有一条上,咬牙切齿道:“臣妇会好好供着的。” 得,她不光没捞着钱,还迎了一位祖宗,还得耗香油钱。 “这赏赐太贵重了,臣妇拿着手软。不然,将臣妇与太守的赏赐对调一下罢?”常乐缓了半晌,这才想出这么个绝妙主意来。 “常乐,莫要胡言。”张长修急忙打断他的话,向着怀王和内侍赔罪行大礼,“拙荆鲁莽不懂礼,还请怀王内侍恕罪。” 内侍扭头看向怀王的意见。 怀王故意愠道:“尊夫人要谨言慎行,对圣上大不敬,可没几个时辰能活。” 能斗嘴,动心思,说明她还没惨到不行的地步。 “是,是下官骄纵了。”张长修连声认错。 “咳!咳咳!咳咳咳!”常乐这回是怎么也憋不住涌上胸口的郁气,用帕子捂着口挡住寒气入口鼻,连声巨咳,脑袋还有些发昏。 她真的是病的不轻,这才出来受这么个破赏! 十里见她如此严重,偷偷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微热的又似烧了起来。但碍于有高官在场,也不好出声,只得焦急地看向怀王。希望他能通融一下。 “太守夫人身子不好,就赶紧回去歇着罢。”怀王眉头微皱,在张长修说话前先开口,“夫人真是体弱多病。如今太守夫人也是圣上钦赏之人,给你们张家长面子了,太守可要好好照顾。太守的家事本王也不好置喙,太守自己知晓分寸就是。” “是,下官明白。”张长修瞥着渐行渐远的壶院一行人,恭敬应下。 单内侍也是听过这张太守家的家事的。来时还听说太守夫人被太守关在门外一晚上。适才一直被太守夫人恹恹的咳嗽声吸引,不由心生怜悯。反观那个小妾,一瞧就是正受宠的。 “张太守,咱家也提醒一句。圣上这回可还专门让咱家见识一下,多次救助于太守的太守夫人是何等贤良呢。” 这确实是圣上的意思。 单内侍本打算偷偷地观察两眼回去禀告的,眼下却想说出来,给这位太守夫人提提地位。 张长修知晓这时候该说些好听的话来封了内侍的嘴,便面色不改道:“府里人耳目不明,拙荆玩乐晚归也不知晓。生生让拙荆冻了一夜,烧了几日,这几天一直未好转,让内侍见笑了。” “那太守可要好好训导下人。得,怀王,咱们也别在太守这儿多待了,还赶着去都尉府呢。早些颁完帝诏,咱家也好早些回去复命。” 去都尉府,不必说,又是怀王贴赏。 怀王感觉心在滴血,将扇子一晃,朝内侍笑道:“还希望内侍下回来的时候,能带些圣上给本王的赏赐。” “那这要看圣上的意思了。” 内侍和怀王寒暄着离开。张长修这才直起腰身。 “恭喜夫君。”花楚儿笑着上前。 张长修挥手打断她的溢美之词,脑子里都是想着怀王刚刚的神情动作。 他们不是只在小年宴时见过一次?可这关系瞧着不像只有一面之缘。 花楚儿揽着张长修的胳膊,娇媚道:“怀王可真是个贴心的人儿呢,处处照顾病着的主母。” 这句话格外刺耳,正好与张长修的心中所想合中。张长修猛地一惊,左右瞧了瞧还未散尽的下人,不悦道:“怀王向来体恤下民,说话注意点。” “妾也是这个意思呢。”花楚儿故作无辜一笑。 “你先回去罢。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张长修将她的手拂开,头也不回地离开。 花楚儿也不介意,手指抚上发鬓,理了两下并不凌乱的发鬓,回首看向如玉,笑道:“回去罢。” …… 几日后,好一个暖阳天,暖暖的温度预兆着气候要准备回春了。 “家主,夫人出门了。”无泽立在屋子中间,狠心报出常乐的行踪。 正在练字的张长修手下一顿,笔尖压在宣纸之上,立马晕染成一片。毁了一副好字。 “她病都没好,这又去哪儿了?” “八归斋。” 果真是那个八归斋! 病都未好,就急着见那个奸夫吗? 常乐,你好大的胆子! 屋子里的温度立马降了下来,张长修身上如同凝了冰一般吓人,将笔往桌子上一摔,怒声道:“走!” 由无泽引着路,张长修出门直接骑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八归斋。 张长修按着马鞍利落下马,透过八归斋敞开的门正好看见十里从后院到前门来。当即,一双眸子猩红的厉害,激动到呼吸加重,浑身的戾气。 “家主,您怎么来了!”十里一声大叫,上前拦住直冲小屋的张长修。 许是愤怒使五感敏感,再加之他本就会些武功,听力比常人好些。总之,张长修已经清晰地听见常乐的声音从小屋内传出来,里面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还能行什么好事? 张长修盛怒,刚想伸手将十里扔向一边,无泽已经先行下手,将十里拽出了他的手能触及的范围。没有了阻拦便可,他也没时间计较无泽擅自动手。 一个箭步到小屋门口,一脚踹开紧闭的木门,一把抓下厚厚的缦帘。 抬眼,却是惊怔在原地。 只见两男一女围着张桌案,此时已齐齐抬头,莫名其妙地看他。 一女自然是常乐;两男,一个不认识,另一个竟然是怀王! 常乐手中还拿着炭笔,跪坐在桌案前,像是要作画。怀王展着折扇,立在一旁,像是个旁观者。还有个读书人,半跪在常乐身边,手指还指着桌案摊着的纸上,像是在指教什么。 这,还算的是幽会吗? “竟是太守来了。张太守如此火气冲天的,是出了什么事?”怀王最先含笑开口,忽略了张长修身上的浓重戾气。 张长修的情绪一点点消下去,将手中的缦帘往旁边一扔,拱手行礼:“臣,见过怀王。” “免了这些虚礼罢。太守可是来找太守夫人的?”怀王直截了当地往重点上聊。 张长修脸色变了变,眸子里的火焰消的差不多,却是愁肠百转:“是,臣在家中没见着内子,便出来找寻。听说她爱往八归斋跑,怕她惹出祸事,这才着急了些。原来,怀王也在。” “是啊。本王与八归斋的斋主交好,没事儿就会来坐上一天。夫人偶尔也会来学艺,今日这病未好全又来了,本王还问过太守会不会担心呢。却没想,是瞒着太守的。” 面对张长修深有歧义的试探,怀王面不改色地把自己撇清楚,顺便把锅丢给常乐。 “学艺?”张长修难以置信地看向常乐。 常乐被他质疑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将炭笔放到一旁,沉了沉气就准备开始表演。 今儿个还好怀王在,要是张长修刚刚那个架势进来看见只有她和柳成言,说是将他们这对“狗男女”撕成碎片都不夸张。 虽然他们俩是清白的。 “是啊,学艺。家主以为呢?我在这儿幽会?” 常乐是个口无忌言的,再加上她也没做什么红杏出墙的事儿,如今开口自然是理直气壮。 反倒是张长修,面对她如此直白的开口,若不是怀王在旁,他真的直接开口质怼了。此时只能,不着痕迹地换个问题:“你在此学什么艺?” 常乐怕他恼羞成怒,到时候搞的谁的面子都不好看。这么一想,张长修突然闯来质问,显得没有一点肚量,很丢她这个做妻的脸面啊! “跟柳斋主学画。”常乐忽然有那么一丝丝的嫌弃张长修。 张长修重复质问:“学画?” “是啊,还不是为了你这个爷们儿。”常乐一声哀叹,甚是委屈道,“那个花氏琴棋书画什么都会,外面都说我这个农女配不上你这个状元郎。从鬼门关回来,我也想通了,是应该学些东西,这样才能配得上你些。正巧,买书时认识了柳斋主,寻思着柳斋主的画奇特的很,学了也能让人眼前一亮。可巧,学了点儿画技,还帮你办了案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六十五章 都是为了你 张长修将信将疑地瞥了柳成言一眼,联想到常乐的画作,深觉不可思议。柳成言很是客气地向他一颔首表示自谦。 “看来柳斋主教的甚好,短短几月,你的画技便那般高超。”张长修道。 “斋主,听见没,我被夸奖了。”常乐笑嘻嘻地看向柳成言,就像是个小学生在等着老师的二重表扬,但也只是装那么一下,不用等柳成言真的赞同,转目含笑,还有些羞赫,“我也没想到,我竟然是个天资如此聪颖之人。看来我早该发现自己是块儿材料,都怪贫穷限制了我学习的机会。” 她能说得如此不要脸,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夸张,完全是因为有柳成言的学习历程做背景。柳成言小一个月就能学个七八成,她怎么就不行? 当然,她完全忽略了柳成言也是个天姿不凡而且是有扎实基础的人。 总之,她这后半句一说出来,在场的三个男人看她的神情都甚是奇怪。 如此女子,脸皮是真的厚啊! “既是如此,你为何不早与我说?为夫也不用担心你来去是否会出事。” 张长修的火气下去,大致了解事情来龙去脉,不管其中有多少真假,但也是放心了几分。脑子镇定下来,便能好好地分析其中的水分有多少。 起码,常乐说是为他,他就觉得水分极大。 常乐若是真对他如此用心,从醒来以后也不会一直与他冷淡相对。当然,这只是他脑子想的,心底里莫名还是有股暖意与感动。 “我早跟你说,你会让我出来吗?”常乐不答反问,显得更加委屈与不满,一副看透他的模样,“你定会以为,我又有什么幺蛾子,然后将我禁足在院子里。” 此刻,常乐是打心眼儿这么想的。 毕竟,但凡张长修对她好一点,多听她一句话,她也不会这般躲着他气恼于他,至少当他是个朋友。事事交代于他也不是问题,哪怕是编个理由骗一下也是用心的体现不是? 当然,如果他真是这样的人,原主也不会含冤而死。 所以,张长修不听,她也不会说。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张长修就像被刺扎了一下,针孔处漏出汩汩苦水。面对常乐的无奈,一时无言以对。 “夫妻之间,还是得多交流的。本王也早就想告诉太守这件事,奈何夫人一直要瞒着。”怀王将扇子一合,负手出声,就像是个长者在教育不和的小辈儿。 柳成言微微诧异,瞥眼看向怀王,见他难得的有了些正经,竟无法摸透他的情绪。 怀王都这般认真开口,张长修自是多信了两分。毕竟,怀王认真的时候,是真不容易见。 “还要多谢怀王。”常乐转身,福身相谢,转身又朝柳成言拱手行了学生礼,“多日以来,多谢柳斋主教导,常乐受益匪浅,虽有心再学,怕是已经没机会了。” “柳某有幸,得识夫人。”柳成言拱手回礼,举止彬彬,亮如星辰的眸子满是诚恳。 气氛突然间微妙,哀伤起来。几人来来回回,就像永不相见一样。 常乐起身,从旁边的桌子上抓过象牙扇,在罪魁祸首的张长修面前站定,不情愿地开口:“走罢,回去罢。” “下官,先带内子回去了。”张长修朝怀王恭敬地行了一礼。在怀王的默许下,拉过常乐的手便往出走。 直到门外恢复一片宁静,柳成言突然有些怅然。默默地坐回画案前的厚绒团上,拿起刚刚常乐拿过的炭笔,将纸上的半成品一笔笔补全。 纸上,是他之前未画完的桃花树。 怀王见他安静如一泓清泉,气质内敛,如同一个看破世俗的道者,不由调笑道:“怎么,不舍得了?” “柳某只是觉得,少了一个有趣的朋友罢了。”柳成言低眉敛目,认真地绘着每一笔,言语温润清淡,听不出情绪。 “刚刚也就是骗骗张长修。她要知道竟将你也给骗过去了,害得你如此伤神,定是要乐上几天,夜里也能笑醒了。”怀王在他旁边盘腿坐下,先是开怀笑了出来。 柳成言顿笔,疑惑抬眼,还是有些不确定。毕竟,刚刚常乐道别之言说的那般认真。 “啧,真是个较真儿的。”怀王一扇子敲在柳成言的肩膀上,“她那个财迷,能放弃赚钱的机会吗?” 听他这般说,柳成言眸子又亮了起来,唇角含笑。重新低首,继续描绘着桃花树。见那满树的桃花,仿佛红艳艳的在他眼前盛开,心情大好。 “笑的春暖花开。”怀王忍不住继续调侃,“成言,可真是有了心上人?” “怀王不必如此揶揄。柳某向道,一心澄澈,没那些儿女情长。不过是觉着太守夫人是个此生难遇的有趣朋友罢了。”柳成言端直身子,说的坦坦荡荡,眸清言温,没有一丝的掩饰,“倒是怀王,怎得突然成了月老,帮和这夫妻之事?” “本王也当太守夫人是朋友,作为朋友,盼着他们夫妻二人美满,难道不是应该?”怀王理所当然道。 “怀王说的是。”柳成言笑眯起了眼,言语之间别有他意,道,“太守夫人看着不怎么愿意与太守破镜重圆,怕是怀王要帮了倒忙。” “你哪儿看出来她不愿意的?那看着太守的眼里可都是情呢。”怀王挑眉,列出证据给他。 正是他看出了常乐的眷恋,这才多言那么一句。当是朋友帮个忙。 柳成言摇头一笑。看来认真的不止他一个,只不过,大家的重点不同罢了。 “这可是太守夫人的拿手戏。若是她有意与太守言和,便不会想着搬出府,更不必辛苦赚钱,从此也就不会再来八归斋了。怀王既能肯定她还会再来,又为何相信她会与太守言和呢?” 听君一席话,怀王本来清晰的脑子突然间混乱起来,竟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终是,无奈畅笑,只道是局中人自迷。 “只要这买卖还在,她与太守如何或是能否再来,咱们也不必操心。本王最近收了笔买卖,圭都有人买画。如果太守夫人交不了画册,那就托成言兄完成了。” 怀王接的买卖,还安排的如此周到,那定然是推辞不了的。 柳成言的眉头皱了起来,笑道:“怀王,可要学这炭笔画?以怀王的天姿,不出几日,想必就能画得一手好炭画。” “不了,本王还有其他闲事儿要做,没时间做这些正经事儿。”怀王懒散起身,抖了抖衣袖,“辛苦成言了,本王这便去集市看有没有鸟儿卖。眼见着要开春儿了,买些鸟儿逗逗,也不乏是件养老趣事儿。” 不等柳成言开口阻拦,怀王已经出了遭了灾的小门儿,临出门前还敲了下门框,道:“赶紧找个人修修。” 且说另一边。 常乐被张长修拉着手,挣也挣不脱便忍了。一路走回去,两人无言。 无泽拉着马匹和十里并排,跟在两位主子的身后。见到他们二人如此亲热,无泽和十里是一头雾水。 就连街上的人看到了也是一脸蒙。 太守和太守夫人大庭广众之下牵手并走,这是在告诉众人他们很恩爱啊! 常乐也发现周围人目光的怪异,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姨母笑。翻了个白眼,继续保持冷漠,跟张长修冷战到底。心底还处于劫后余生的紧张中,想想都后怕。 …… 自从把怀王赏的扇子拿回壶院后,十里还真的找了香准备把它帝旨一块儿给供起来。常乐看见这供香行为,就想到夜夜索命的脑袋鬼,立马让十里给撤了。 十里偏说,这是祖辈上积下来的德报,必须得供起来。张长修那儿的帝旨可都供着呢。 无奈,她就让十里把供坛挪到了偏屋。 常乐每日想到自己错失了几千两,就不好过。好容易等到身子恢复了一些气力,再也坐不住地直奔八归斋。 正好,怀王也在。 “怀王,圣上当真没个什么旨意,规定你赏赐多少?” 怀王假装没看见常乐怨念颇深的神情,好笑道:“合着你病没好就跑出来,就是为了问这?” “那要不然,我就不信圣上让你给张长修准备那么多赏赐,就给我一把扇子。你是不是将我的那份赏赐给吞了?”常乐一谈到钱,也不虚弱了,中气十足。从怀里掏出那把象牙绸面儿的扇子,往桌子上狠狠一摔。 怀王见圣上最爱的扇子被这样对待,嘴角抽了一下,自己都替皇兄心疼。不过,心疼一下也就过了。他现在还想着,皇兄瞅见赏赐的名单里有最心爱的扇子,会作何反应。 这就是坑他的下场。 “把赏给张长修所有的东西加起来都买不起你这扇子的一个边角,本王可一直偏心着你呢。”怀王一脸认真地回答。 常乐皱眉:“那有什么用,我也不能当。还不如给我几千两白银。再说,你买个舞姬一夜,挥霍两千两都不眨眼,结果你给赏的时候,就一千两白银。你这是不是太抠了点儿?” 怀王哭笑不得。 他竟成了抠门儿的那个。自己花和帮别人垫,能一样吗?再说他这已经够多了,如果是皇帝打赏还不见得比这多呢。 为了维护圣上的颜面,他还是勉强把这个坏名声给揽了下来。 “当初本王为圣上解决难题,运筹帷幄,还差点丢了命。这可是本王用命换来的扇子。一直惦记着你想要把扇子,这就送你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六十六章 花楚儿怀了 怀王拿扇子一打掌心,摊手啧声表示不舍:“你竟还不乐意。” “内侍可是说,这是圣上不舍您远离……” “本王帮的可是机密事儿,哪能让别人知晓。可不就传成这话了。” 常乐将信将疑地从桌子上拿回扇子,上下左右地仔细看了看,莫名有些感动,道:“你再送我把便宜的扇子罢,这把太贵重了,您的命我要不起。” 这话听着不是那么入耳,怀王眨了眨眼,笑道:“本王命还在呢。再者,送出去的哪儿有收回的道理?” “那您,改送我把便宜扇子,多余的价值折合成金银给我。这就不算是收回,是买回了。”常乐仍是一脸感动,口里却是不依不饶。 怀王:“……” 柳成言安静旁观,好整以暇地等着看怀王怎么从这个话题里钻出来。 正此时,外面就传来十里的尖叫通信儿声。 常乐一阵手忙脚乱。还是柳成言机智,反应迅速,直接将她带到了画案前,让她坐下。上面正好有柳成言的半成品炭画。 这才有了张长修进门看见的那一幕。 张长修踹门扯帘子时,吓得常乐差点没拿住笔。 …… 常乐回神之时,人已经到了太守府。 十里和无泽跟在后面,马已经被家仆牵去了马厩。 “放开我罢。”常乐停住不动,冷着一张脸,不咸不淡开口。 张长修扭头看她,将她的手放开,偏头眼神示意无泽。无泽立马拉着十里离开。 “你又想干什么?”常乐瞧见十里被拖走,不由警惕起来。这周围没有一个人,只有一片湖,莫不是要将她推下湖? “你今日在八归斋所言可是真的?”张长修认真看她,又像审犯人一般。 “不然呢,我好端端的为什么去学画?”常乐理直气壮回视,“开始就想多些才艺,后来见能帮到你,还特意学的勤了些。谁知,你不识好人心,今日就是捉奸去的罢?幸好怀王今日也在,不然,我还说不清了。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你用炭笔画盗窃贼时。全城,只有八归斋卖炭笔。”张长修一本正经地回答她的疑问,“那前些日子,你晚归之时,送你的可也是柳斋主?” 常乐暗叹张长修的敏感度之余,老老实实地点了头:“那日我出门,看见你让人把那个盗窃贼的脑袋挂在城墙上,吓得没了半条命,后来学画晚了,愣是不敢回。磨蹭到了半夜,柳斋主才同意送我回来。怕你撞见误会,柳斋主没将我送到门口便回去了。” 张长修见她面露恐惧之色,相信她说的不是假话。心里不由得一阵疼惜与后悔。那日她被吓失了魂儿,他竟还将她关在门外一晚上。 想到这一切除了常乐自己的隐瞒以外,就是因为有人天天在他耳边说些奇怪的话,他才深信不疑。而这个人,可不就是花楚儿。 妇人之舌,果真不能轻信! “那天晚上,还好还有灯笼照亮,不然,你可能就见不到我了。想我这些日子,不光病好不了,每晚还老是做噩梦,可怜的紧,今儿还被你这一通质问。你下回再有什么怀疑,能不能当面来质问我?非要搞什么暗地里调查的戏码。”常乐气恼瞪他,只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机会来编谎圆事儿,免得再被突袭。 张长修见她说的甚是委屈,虽仍是绷着脸,眼中却是温和许多,松口道:“回去让十里多点些灯烛。你这身子没好,便不要四处走动了。养好身子,自是哪儿都去得。” 常乐眸子亮了亮,终于松了口气,暗道她这装弱卖惨的功力真是越来越深厚了。但面子上不敢欣喜,也不能立马问是不是去八归斋也行,还是要表现的淡定些。 “身子养好有什么用,旧伤好的快,新伤来得更快。别人三言两语就能将我整去半条命。我常乐自以为,一直以来与人和善,从未有过谗言害人之心。本以为别人也会这般对我,没想到,善人不一定要善报。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且不说眼见都不一定为实,太守竟只信耳听。有云,兰因絮果,怕是如此。夫妻不成情意在,却原来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了。五年的情意,都抵不过别人一时的媚好。” 常乐说了一通,就是想把张长修说的愧疚难言,把花楚儿的恶行暗含其中。也不等着看张长修的表情,转身就走。 这时候,就是要走的决绝!显得凄美! 张长修果真心生郁气,四处不得排解。明明现在很不想看见花氏,却还是走到了红豆苑。 “听说,刚刚夫君骑马出去,可是遇着了什么急事?”花楚儿含笑迎上,开口便日常关心。 这话就像根导火索,将张长修的郁气点燃,直接变成爆炸的怒气。皱眉,冷冷地瞪着花楚儿。 他本想不追究,如今听花氏询问,便觉她是故意的。有常乐的话在前,潜意识地以为她又要说些无中生有的话来。花氏这是在顶风作案,他怎能忽视? 花楚儿刚要攀上他胳膊的手顿了一下,不明所以。 她知晓张长修在常乐出门后怒气冲冲地骑马出去,大致料到是捉奸去了。但又听说他们安然而归,不禁好奇这其中是发生什么曲折。她便想探上一探,顺便见缝插针,再说上两句。 但张长修如同虎豹一般盯着她,让她有些心虚畏惧。 “夫君,怎么了?” 张长修冷笑:“怎么,你想问什么?” “我……”花楚儿秀眉颦蹙,往后缩了两步。 “想问我是不是去捉主母的奸情去了?还是以为,我不该将主母平安带回来?”张长修步步紧逼。 此时,其实不管是谁提这件事,都会被张长修当做出气筒。千不该万不该,是花楚儿自己往枪口上撞。 花楚儿当即跪了下去,泫然欲泣,哽咽道:“妾并未这般想,还请夫君明鉴。” 张长修这回正在气头上,哪里还能心软,指着她道:“看来你在红豆苑里养着,耳根子还是不能清净。日后,也别让他人出入红豆苑了,免得再跟你说些闲话!” 此话,无非是将红豆苑变成另一个冷院。 花楚儿目瞪口呆,抬起红的像兔子眼睛的双眸,两行清泪滚滚而流。双手揪着手帕,青筋突兀。哽咽半晌,也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情绪过于激动,忍不住地大喘气,脸颊通红。 “妾,妾知错,还请家主……” “夫人!” 花楚儿一句话未说完,突然仰面晕了过去。在外守着,时时关注屋内情况的如玉见状,冲了进去。 张长修没想到出现这种情况,眉头一皱,怒气却未消净。仍由几个丫鬟将花楚儿抬回床上,双手负背,咬牙道:“去叫大夫来。” 两刻钟后,大夫背着药箱,气喘吁吁而来。张长修正静站在屋子中间,不知在想什么。见大夫行礼,也只是动了动眼皮,让他进去诊治。 大夫进内室没多会儿,满面含笑地出来,热情地朝张长修拱手。跟出来的丫鬟也是满面桃花笑。 “恭喜太守,喜事临门。您要做父亲了。” 张长修闻言,肝肠纠结,好半晌才有些激动地睁大了双目,不敢置信地问:“大夫的意思是,花氏怀了?” 大夫道:“正是。适才是情绪太过激动,导致晕厥。怀子之人,要时常保持心态平和。平时应当多注意。” “这……”惊喜涌上心头,张长修喜出望外,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半晌才指着丫鬟道,“快去随大夫抓些药来,多给大夫些喜银。” “多谢太守。”大夫喜笑颜开。 瞧着大夫离开,张长修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要干什么,将衣袍一撩,快步往内屋里去。 在床边伺候的如玉让开,张长修立马做到床边,激动地抓上花楚儿的手,瞧着她的脸喜不自胜。 花楚儿被他的大动作惊得醒了过来,双眸勉强睁开,脸上便是一片温凉,入眼的是张长修激动到就差含泪的表情。花楚儿何时见过这种神情,更何况刚刚张长修还是怒发冲冠的样子,当即有些发懵,不知说些什么。 “楚儿,你怀上我们张家的后代根了。” 张长修的声音如同霹雳从天而降,愣是让花楚儿半晌没反应过来。 花楚儿反应过来之时,也喜极而泣,双手反握住张长修的左手,道:“我怀了?” …… 花楚儿怀孕了的消息,顷刻之间在府里传播开来。 自然也是传到了壶院。 十里更是一直幽怨地盯着常乐的肚子:“夫人,怎么就没见怀上一个呢?” 常乐正盘坐在床上,一手撑着脑袋,陷入人生的沉思,闻言,瞥了十里一眼,不悦道:“还好我没怀,老娘要是怀了,现在还得带个拖油瓶。” “夫人,您这话说的。肚子不争气,人也不争气。您要是有个孩子,何至于到现在地步?”十里又是惆怅一叹。 常乐伸手就想给十里一巴掌,最后由于手不够长,只能罢休:“谁不争气了。老娘天天想着发财致富,你见过这么争气的夫人吗?” 十里双眼望天,两只手交叠在身前:“可夫人您,现在也没拿到一分钱啊。” 常乐怔住:“……我今儿不就要去拿钱的吗?钱还没到手,太守那个祸害就闯进去了,差点,我的命都要丢在那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六十七章 闹够了没 “早跟夫人说了,抱大腿是要浸猪笼的。” 如今是绝处逢生,十里全然没了下午那个紧张心态。 “你就说风凉话罢。”常乐说着便起了身,披了件儿衣服,扯过斗篷就要往外走。 十里疑惑:“夫人,大半夜的去哪儿?” 常乐将斗篷系上,将帽子一盖,就往外走:“这时候厨房肯定在给花氏熬药,我去看看有没有吃的,我饿了。” 没拿到钱,花氏又怀孕,常乐现在心情很繁杂,就想吃点东西来改善情绪。 十里忙追上:“夫人,让春暖和秋莺给你做就是了。” 听见动静的三丫鬟也赶了出来。春暖和秋莺听见要做饭,面面相觑。见常乐好像是认了这个主意,人已经转身回来。 春暖挠了挠耳朵道:“自从大厨房做饭食,咱们院儿好久没开火了。做点心的材料,我们准备明天去买的。” 她们也很无奈,毕竟常乐从来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以往都是过夜不食,因而也没提前准备。 “你们……”常乐甚是心痛地看着她们,“你们懒惰了!看来我还是要去大厨房找吃的。” “夫人,你在屋歇着,我们去拿就是。”春暖忙揽活。 常乐摆了摆手道:“没事儿,我顺便转转,散散心。十里,你拿两盏灯笼,跟我一块儿就行。” 不等十里动手,秋莺和冬夏已经去准备了。不消一下,就拿了点亮的灯笼出来。 常乐和十里,一人一个,打着灯笼就出门了。 “夫人,你最近不是怕黑吗?”十里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句,手臂被常乐抓的生疼。暗说,夫人这要是怕,就别出来,干嘛自找罪受。 常乐整个人都快扒在十里身上,警惕地环顾四周,拿着灯笼的手被风吹的生冷,打着牙根儿道:“我这不是为了练胆子吗?不然,我以后晚上都不出门了?” “夫人,您现在是在练我的胆子。” 十里愁眉苦脸地怨了一句。常乐紧紧地贴着她,十里本来没什么害怕的,被她不停打抖的身子所影响,浑身紧张,心里开始发虚。 “那咱们一起练。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阿弥陀佛,无量天尊……” 常乐尽量催眠自己,让自己变得淡定下来,谁知,眼睛一瞟,瞧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动,吓得一声尖叫,顺手将灯笼丢了过去,整个人扑到十里身上。 十里走的好好的,被她一声尖叫吓得跟着叫了一声,丢了半条魂儿。身上猛然一重,整个人身子不稳,摔倒在地。成了常乐的垫背的。接着脖子就是一紧,难以呼吸。 常乐将十里紧紧抱着,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嘴里还打着眼颤,胡言乱语着。 “你们干什么呢?” “啊!” 听见有个男人说话,眼前就浮现那个死人脑袋,常乐再次惊吓出声,一个激灵后浑身僵直。 十里只觉耳膜碎裂,整个脑子都在轰鸣,白眼一翻就要晕过去。 “闹够了没有?” 还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这回,有一只手抓住了常乐的肩膀,常乐当即身子一软,极度恐惧到说不出话来。接着,无神的双目模糊看见一张男人脸,眼珠子上翻,就要厥过去。 “就这么点胆子还要在外游荡。” 随着这道无奈的嘲笑声,常乐的人中一阵刺痛,脑子瞬间被刺激激活。常乐悠悠醒转过来,看见有人盯着自己又打算叫时,嘴被人捂住了,一口气儿生生憋在嗓子眼儿,鼻子都暂停了呼吸功能。 等双目聚焦,才发现,原来是张长修。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张长修见她恢复镇定,这才将捂着她的嘴的手移开,见着她大口喘着气儿,这才温和道:“既是害怕,就别出来溜达。” 身上的知觉正在慢慢恢复,缺氧的大脑还没恢复正常,常乐眨了眨红彤彤的眼睛,答道:“我饿。” 十里早就拍着胸口站了起来,发现摔在地上的两盏灯笼已经烧了起来,很是无奈,看着张长修犹豫道。 “夫人,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再去取个灯笼来。还请家主陪一下夫人,夫人近来怕黑。” 张长修沉默只当许了,十里福身便跑开,完全不管常乐的意见。常乐呆傻看着十里这个卖主的渐跑渐远,悲哀一声叹。好容易恢复气力,使劲儿从张长修的手下挣脱出来,整理着凌乱的衣裳。 “你大半夜在这儿干嘛呢?喜得贵子,望月还愿?” 说着,常乐望了望天上,今儿个十六,正是一月里月亮最圆的时候。 “难不成,跳河?” 张长修瞧了眼不远处的塘子,月亮映在水中也是明晃晃的,清幽幽的。许是因着心情好,言语之间虽然是在怼她,语气却是含笑的。 常乐没话接,四处环顾一圈,不知道黑暗里藏了些什么。摸了摸受冻的鼻子,始终保持和张长修并肩的距离,仰头看着正月里的月亮。心里却寻思着,一般得子,不是应该去祠堂上柱香,跪谢列祖列宗? 一想到花楚儿怀孕,不知怎的,常乐都有一种自己的存在破坏了别人幸福家庭的愧疚感。可明明,花楚儿才是原本的那个小三。 “还是要恭喜你一下,希望你这当了父亲以后,脾气能好一点。” 经常乐总结的生活经验,不光是女的做母亲后会变得强大不一样,男的做父亲后也会变得很不一样。只能希望,他和花楚儿当了爹娘后,能好好做个人。 张长修有意无意地瞥了常乐的肚子一眼,沉吟片刻,难得笑道:“楚儿怀的是我们张家的后代根,张家终于后继有人,自是要祭祖谢宗,宴请宾朋。这喜宴便交给你罢,你也是张家人,想必会是尽心的。” 常乐皱眉:“办喜宴?我来?” “怎么,你不乐意?”张长修嘴角的笑意收敛,冷笑道,“原来你下午所言也非真心。楚儿有喜,你可是不悦的很?” “花氏有喜,我有什么不高兴的。受十月怀胎之苦的也不是我。”常乐坦然瞧他,嘴角弯起一抹浅笑,突然很是正经道,“花氏可是有了你们张家唯一的孩子,你打算怎么弄?” “什么意思?”张长修不解。 “都说母以子贵,总不能让孩子生下来是个庶子罢?不如,咱们和离,我把正室的位置让出来。这也算是我送给你们的大礼,祝你们喜得贵子。” 张长修的情绪不由得沉了下来,眉头微皱。 常乐抿唇,努力睁大眼睛表示自己内心的单纯:“我真没想什么害人的,我说的都是实心实意的。” “呵,实心实意,没想害人?”张长修一声轻笑,“我怎么看着,你就是见不得我好呢?常乐,你是不是非要将我逼到身败名裂,妻离子散才罢休?” “不是,张长修,你想人怎么那么黑暗呢?”常乐真不知道他的内心是有多黑暗,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张长修逼近:“圣上所颁新条令,你又不是不知。再加上,圣上才将你褒奖一番。这时候,本官若是为妾子与你和离,此举乃是大不义不说,也是对圣意阳奉阴违。还说你不是要将本官逼得身败名裂,妻离子散?” 常乐眨了眨眼,有些急迫,又有些心累道:“到时候,你直接让他们来找我对质就是。我绝对不会抹黑你。张长修,我是真的累了。现在你们也是要一家三口了,不管过去如何,我不想让一个无辜的孩子活在一个分裂不宁的环境里。原生家庭,对孩子是真的很重要。” 别说她常乐不记仇、不讲义气,轻易地放过小三渣男。只是,人总不能把报仇当做一辈子的任务不是?她希望,她的到来,是能让常乐接触到一个新的世界,而不是继续囿于苦恨之中。 更何况,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没能力报复了别人,还保全了自己。 有道是,冤冤相报何时了,该暂停存档的时候就存一下。 “我们一家三口,你还真早将自己排出张家了。”张长修咬了咬后牙,压制住要涌上的心痛。 “谁让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呢。张长修,你真觉得我们这样纠缠着有意思吗?我们之间,早就快成仇家了,还提什么一家人。既然已经离心,就干干脆脆的离了就是。磨磨唧唧的,很累的。”常乐说着蹲了下去,抓起几个石子,在手心里盘着,“咱们,干干脆脆地和离了罢。你之前不就一直扬言要休了我么?正好,现在就是时候。” “离开张家,你要去哪儿?” 常乐抬头仰视他,乐观一笑:“走一步看一步呗,天高海阔,哪儿不能去。” “既然,你无处可去,便别再想这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了。”张长修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喜宴的事儿,你要是忘记怎么弄了,就去询问容姑姑。” 常乐“噌”地站起来,瞪他:“张长修,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 “你是不是想置我于死地?”张长修反问。 “老娘这么大一朵莲花,怎么可能有这么危险的想法?”常乐毫不犹豫地否认,完全忘记自己天天盼着他们这对小三渣男早点儿见佛祖的事儿。 张长修勾唇一笑:“那便别提了。你刚刚直呼夫名的事儿,为夫也不与你计较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六十八章 乞童被杀案 “张长修,我觉得,这个事儿,你得好好想想。你继续留着我,花氏也会不高兴的啊。再说不好听的,老娘要是有了儿子,那就是嫡子,以后你的家产都得给我儿子。你让花氏娘俩儿怎么办?到时候,嫡庶争的你死我活,你就真的妻妾相离,子也散了。”常乐苦苦相劝。 谁知,张长修瞧着她的目光突然幽深起来,一步上前逼近,嘴角笑意更甚:“夫人,不如先怀上一个再说这话?” 常乐嗅到危险的气息,眸子猛地睁大,将手里温热的石子往他身上一砸,扭头就跑。也顾不得天黑路窄,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直往壶院跑。 “你若是不想负责喜宴也罢,只要也怀了就行。” 听见张长修的声音随风飘来,常乐吓得差点一趔趄,嘴里大声回道:“喜宴什么的,都不是事儿!” 鬼才想给他生孩子! …… 夜凉如水,千云酒楼里灯火辉煌,宾客来往,锦衣华服,谈笑热闹。 千云酒楼尽心招呼每桌儿贵客。摆的是珍馐佳馔,色香味俱全;倒的是美酒仙酿,香气扑鼻;放的是丝竹莺喉,余音绕梁。 里面歌舞升平,酒楼之外,也有一双双饥渴的眼睛盯着里面发生的一切。它们的主人,个个瘦骨嶙峋,衣不蔽体,冻得浑身通红,四肢僵硬,仍是不懈地用最后一点力气向来往富贵之人行讨乞怜。 “大爷,求您了,我一天没吃饭了。赏点吃的罢。” 其中一个小乞童拦住了个衣着华丽的官爷。小乞童约莫六七岁,漆黑的双手冻到皲裂,哆哆嗦嗦捧着个漆黑藏垢的破碗,身子佝偻着希望可以暖和一点。透过破衣襟可以清晰看见他前胸的一根根肋条,一张皮松弛地挂在他身上。深陷的眼窝,眼珠子发出的光亮比这灯火还亮。 “赏你点儿吃的?大爷我还没吃的呢。”那官爷用细木签剔着牙,扶着后腰,挺着个肚子,眼神里充满不屑。将乞童往旁边一扒拉,迈着八字威风而去。 乞童的眸子黯淡了下去,刹那间,看见个和善的官家从楼里出来,眸子里又燃起光亮,冲了上去。却是被其他的同行给推了出来,一屁股摔在地上,就像被黏住了一样,好容易爬起来。屁股传来撕裂的疼痛。 下一刻,又瞅见了个大爷,立马抢在其他人之前奔了过去,一个趔趄摔倒在那位大爷面前。却是落得个嫌弃的眼神和急匆匆逃离的背影。 一直到深夜,他也未乞讨到一点。游荡到了千云酒楼的后门,疲惫地坐在地上,蜷成一团,身体已经冻得麻木,手里还紧紧地抓着破碗。 他坐的地方,正好能被千云酒楼的灯光照到,仿佛这样,他就能感受到温暖。听着谈笑丝乐,仿佛身在其中,嘴角不由得弯起一点弧度。 迷迷糊糊要睡之时,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他只能看见这个人的腿和脚。这个人穿着一双大的吓人的单鞋,脚踝露出厚厚的腿毛。他的影子拉的老长,看不出高度。 “叮!” 一声清脆的响动,一个铜板稳稳地落在他的破碗之中。 乞童眼中迸出星光,惊喜抬头,嘴里大呼:“谢谢大……” 话未说完,一只手掐上了他的脖子。瞬间,他便目瞪口呆的定格了表情,嘴角溢出鲜血。那只手挪开,他的脑袋便以一种诡异的状态挂在脖子上,整个人往旁边倒去。 破碗滚落在地,里面的铜钱随着破碗的滚动转悠了几圈。在破碗稳定的那刻,滚了出去。顺着凹凸不平的青石砖滚了几寸,发出细微的声音,速度越来越慢。 铜钱路过乞童微张的惨白干裂的嘴巴。那张嘴,还未收起笑,才刚刚表达惊恐。铜钱又滚了没几下,最后晃了晃,倒在乞童惊恐突出的眼睛旁,发出几声轻微的“叮咛”声,在灯光之下泛出黄色的幽光。 而那个赏钱之人,早已不翼而飞。轻轻地来,悄悄地去,似乎这里从头至尾只有乞童一人似的。 …… 一只手捏起那枚铜钱,手的主人被乞童那双惊骇凸出的眸子惊得心痛不已。凝视半晌,终是不忍地站起身。 许是蹲的太久,也许是阳光太刺眼,猛然站起竟有些头晕眼花。张长修用手扶额,闭目冷静,耳边是周围叽叽喳喳的唏嘘声。 “唉哟,可怜诶,这么小就死了,模样还这么惨。” “这是哪个杀千刀的,竟然连个小乞丐也不放过。” “真是可怜啊,竟是被扭了脑袋!” “……” 今早,十三郡衙门接到千云酒楼当家的李千云的报案。在千云酒楼后门,死了一个乞丐,是被人拧断了脑袋。 “这到底是什么人,竟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幼.童下手,真是惨绝人寰!” 最后一声怒吼来自刺史江从善。向来喜子的江从善一听说此案,来不及换上官服便赶了过来,查看情况。 没想到,乞童的死状竟如此令人揪心。 这只是个可怜见儿的乞儿,到底是谁能如此狠心! 张长修缓缓地睁开了眼,眸中充满狠戾与坚决。势要将凶手捉拿归案,依法处置! 他昨夜刚喜得子,城中便有凶手对幼.童下手。 这明显是对他的挑衅! 那他,定然会将凶手捉拿正法,以告乞童在天之灵! “看这乞童的神情,应当是还在欣喜终于得了施舍。”何师爷恭敬地站在一旁,狐狸眼缓缓地从幼.童扭曲的面部上转移。 “这才真是得了财丢了命。俺老孙若是抓到这个凶手,先将他剥了几层皮再说!”孙头紧握住腰间的官刀刀柄,时刻准备着出鞘。 张长修愈听心里越不舒服,就像有把火在炙烤,让他难受又暴躁,紧握在手心中的铜钱也格外地烫手。见仵作正在收拾工具,已经结束验查,立马肃声喝道:“仵作,情况如何?” “回老爷,死因是颈项被人扭断,身上只有旧伤,并无其他新伤。是一击致命。”仵作恭敬回话,便是验尸无数,此时也是怜悯之情泛滥,止不住地叹息。 “一、击、致命。”张长修咬牙切齿地重复每一个字,看向孙头,“将尸体带回衙门,报案之人以及相关之人都盘问好了?” “盘问好了,他们都等着去衙门了。”孙头见太守雷厉风行,自然也不敢落下,立马利索汇报。一挥手,让两个衙差抬着担架上来,将尸体安顿好。 “好,即刻回衙,一一盘问!”张长修丝毫不拖沓,侧身朝江从善行了个平级礼,“本官定会将凶手捉拿归案,时不我待,便先行一步。” “好!你快些去!”江从善忙挥手催促他离开。 瞧着白布将乞童全然盖住,江从善悲怒之余,更是头疼。 这盗窃案才过没多久,竟又出了起乞童被杀案。十三郡当真是宁不了了,可要如何向圣上汇报? 这定是要触怒圣颜的! …… 乞童被杀之事,一个早上便传遍了整个十三郡。 常乐听罢这个骇人听闻的事儿,直犯嘀咕。 总觉得之前的盗窃案只是个开始,现在是杀童,后面还有一个更大的旋涡在等着十三郡卷进去。张长修得子之时,外面死了个幼.童,巧合的莫不让人唏嘘。 以至于,常乐在看见花氏一筷筷夹着羊肉,享受着满桌子美味时,莫不觉得讽刺可笑。 “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常乐说着,揉上了发酸的眼睛,“百姓不宁,幼.童惨死,却还要准备得子喜宴。可笑啊,可悲。” 花楚儿闻听,放下了筷子,接过如玉递来的帕子,矜持地擦去嘴角的残渍,颦眉无奈浅笑:“这回确实赶得巧,想来,莫不是有人嫉妒太守将要得子?故意做出这等凶残之事。” 常乐抬眸,深深地看了花楚儿一眼,将她的虚伪看在眼底。她的模样瞧着像是在为民担忧,却是浅薄虚浮的很,掩不住她的冷血。常乐有一瞬间的迟疑,这样的人,生养出来的孩子,能是个善者吗? “主母,不然,告诉夫君,这喜宴便取消了罢。”花楚儿很是懂事地帮忙出着主意。 常乐想到张长修昨晚的威胁便没好气,直接怼了回去:“你自己去跟他说去。我只负责做事,不负责决策。今日我来,也是为了跟你谈谈心,你们都下去罢。” 十里和如玉愣了一下,各自看向自己的主子,得到肯定的点头,这才犹豫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主母,有何话要跟妾说?”花楚儿仍旧装作一副乖顺懂事的模样。 常乐自己从旁倒了杯茶水,发现里面竟是浓茶,皱眉道:“看来如玉照顾的也不行,你这没怀过不晓得,身边儿伺候的人也不懂些事儿。孕妇不能多饮浓茶不知吗?” 花楚儿见她又开始挑拣,心下警惕,开口求情:“是妾喜饮浓茶,她们熬不过便照做了。” “你现在怀的是张家的孩子,就不知道用些心,哪儿能这么任性?”常乐当即跟个多事的婆婆一般责骂起来,“有多少人因为不注意,把孩子给弄掉了,后面再怀都不好怀。” 常乐这也是学着她舅妈的口气。自从她表嫂子怀孕后,她舅妈便事事念叨,事事小心。就因为她姨家的儿媳妇不注意饮食和举止,将孩子给弄掉了,再也没能怀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六十九章 衙门收容乞童 花楚儿不信常乐能这么好心地关心,反倒因为她的话戳中了心中之痛,黯然神伤起来。 “我给你说认真的,到时候,让张长修给你安排个有经验的老婆子来照顾。容姑姑忙于管家,我看刁姑姑就行。虽然为人刻薄了些,但是对主子还是用心的,听说她已经养大了三个娃,定然是极有经验的。” 常乐饮了口浓茶,一本正经地安排周到。她今儿个来,就是顺便看看花楚儿这边有没有问题。 说个以防万一的话,若是花楚儿不慎掉了孩子,到时候又栽赃到她身上,那她又是有理说不清。她现在负责喜宴,免不了跟花氏接触,干系是脱不了了,不如主动关怀,也能先在众人心里留个好印象。 花楚儿却一脸“常乐是不是吃错了药”的疑问。 “你现在怀了,在我们传统美德里,孕者花楚儿为大,我是真心关照你,你也别再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现在呢,好好养胎,我已经跟太守说了和离之事,将这主母之位让与你。不过,他为了你们俩的名声,要挟我先把你这得子喜宴给办了。”常乐说罢一叹,努力地想给她洗脑,“所以,你知道吗?你现在只要养好胎,生了孩子,扶正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所以,千万别再搞些幺蛾子! “主母为何要与家主和离?”花楚儿狐疑道。 常乐无所谓地耸肩:“老娘可没共侍一夫的价值观。本来你是小三儿,但奈何你现在有了孩子,我又对太守的感情失望透了,并不想继续留下来,等着看你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花楚儿低眉敛目,却是不言,连句客套话都不再说。在常乐看不到的地方,花楚儿眸子里情意复杂,双手紧紧绞着手帕。 “得,你这儿的情况我也看过了。回头,把刁姑姑给你调过来。你这新衣服什么的,家里注意的,容姑姑也会多加留心。这要准备喜宴,我可能要经常来看你了。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常乐最后一句话也是对自己说的,最后环顾四周,揉了揉鼻子道,“你这熏香也太香了,还怪怪的。不知道孕妇能不能闻,会不会影响孩子。还是要让容姑姑来查查才是。” 花楚儿闻言,双手不自觉地抚上肚子,表情怪异,透出一股浓浓的悲伤与不甘。就连常乐何时走的都不知道。 …… 正月十七晚,城南破庙里又死了个乞童,十岁上下,被人扭断脖子,一击致命。 频繁有乞童受害,城中惶惶。 张长修下令,将十三郡城中及附近,十五岁以下的乞童全都收容入衙门,加派人手保护。甚至还找了都尉借兵,将衙门围了起来。 “臭小子,你往哪儿跑!” 常乐今日被容姑姑逼着逛街市,置办东西。路过衙门口时,闻声停下,循声望去。 只见衙差刘三抓住了个胖乎乎的小乞丐。说是乞丐,是从他蓬头垢面,破衣烂衫的形象上判断出来的。但他胖乎乎的模样,一点也不像受过饿的。 小乞丐瞧着十来岁,手里抓着两个大包子。 “放开我!”小乞丐挣扎着大叫。 刘三抓住他的肩膀就道:“臭小子,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很危险,你一出去,就是要被凶手盯上的。” 小乞丐不听,圆乎乎的身子猛地一挣就咬上刘三的手腕,疼得刘三缩手大叫。趁此间当,小乞丐一个咕噜翻身跳出了衙门的高门槛,直往下跑。 衙门门口也是守了四个当兵的,刚刚见刘三能制住就看戏。现在看小胖子要跑脱,其中一个兵爷将长矛一横,正好拦在小乞丐的膝盖上。 小乞丐往前一趴,摔了个狗吃屎,两个包子也被他生生按瘪了,肉油蹭了一地。小乞丐也顾不得爬起看身上的伤痛,只是手肘撑起上半身,将两只手翻过来,盯着瘪成饼子的油包子,红了眼眶。 小眼睛珠子左右一瞄,官爷都在看戏,当即一骨碌爬起来,灵活地就要再次逃跑。这回,不等下一位兵爷粗暴阻拦,刘三已经抓住了他的两只肩膀。 “你们干什么呢?” 挣扎间,突然出现一道女子的声音,小乞丐和刘三同时停了动作,抬头看向说话之人。 刘三见是常乐,瞧她面色不悦,立马道:“太守夫人,这小乞丐要跑。外面正有凶手,跑不得。” 十里一听,皱眉凶道:“小子,你知不知道外面有个变态凶手,专门杀你这样的小孩啊?” “知道,我运气好,肯定碰不上!”小乞丐置气道。 常乐看出来这是个熊孩子,对熊孩子的恐惧让她脑壳疼,犹豫地揉了揉他蓬乱的头发,瞧着他脸蛋都蹭破了皮,甚是怜爱道:“你这拿包子要去哪儿?包子也坏了,要跑也该换两个好的。” “我要去找爷爷,爷爷肯定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小乞丐倔强地扭曲着身子,死活还要跑。 “原来是这,你爷爷在哪儿?你让衙差叔叔带你去找。有事儿,找衙差叔叔。”常乐看向刘三。 “是啊,你给我说,我带你去找。” 刘三犹豫片刻,结巴应下。 他一点也不想揽这活儿。要知道一旦管了一个,你就得管一群,衙门里现在可是有二三十个孩子呢!他们的乞丐亲人更是多,衙门怎么顾得过来? 奈何太守夫人开口,怎么也不能违背不是。 小乞丐是高兴了,晃了晃胖乎乎的脑袋,欣喜瞧着刘三:“我们现在就去找爷爷!” “你这包子也吃不了了。还是再换些吃的带过去罢。”常乐提醒小乞丐。 小乞丐瞅了瞅手里的包子,踟蹰一下,觉得说的是,立马一扬手,将两个包子扔到了地上。 “嘿,我看这小子一点也不饿。”一旁的十里啧声怪罪道。 将这看在眼里的常乐突然后悔刚刚说的话。瞧了小乞丐一眼,从怀里掏出手帕,上前将那两个已经成饼状的破包子捡起来。 十里从她手里接了过去。 常乐回转,朝小乞丐笑了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见她说话是有用的,而且人也好,是帮他的,立马乐呵道:“小石子。” “小石子。”常乐点了点头,盯着他满是探究,“你不是乞丐罢?” “是的,我才当没两天。爷爷带着我和妹妹去江南郡探亲的,结果,遭了贼,我们就流落十三郡里当乞丐来了。然后昨晚上就被抓过来了。” 常乐明了,看向十里笑了笑:“看来之前是个公子哥儿,现在还没适应。” 十里一手叉腰,一手晃了晃手里的两个包子饼:“这吃的呢,即便是糟蹋了,你不吃了,也不能随地扔了,拿去喂鸡喂猪都是好的。现在不知道珍惜,日后怕是连这都没得吃。” 小石子抿了抿唇,认真点头:“是,我知道了。” “行了,进去罢。”常乐让十里将包子饼交给刘三,接着便想回府。 谁知,小石子一扑,挂在常乐的腿上,险些将常乐害倒:“太守夫人,你陪我一块儿进去罢。我怕你一走,他们又欺负我。也不会带我去看爷爷的。” “太守夫人忙得很,我会带你去找爷爷的,你这小泼猴就赶紧从夫人身上下来。”刘三心惊地上去拉扯他,见常乐裙子上已经被沾上油污和灰垢,更是着急。 小石子那个胖身子就蹭在常乐身上扭,愣是不下去。十里和容姑姑两个人好容易将常乐扶稳,也好言劝小石子放手。 常乐无奈,只得答应:“容姑姑你先带人回去罢,我和十里在衙门里呆会儿就回去了。” 容姑姑点头应下,见常乐自己站稳,就领着抱着一堆物品的四个家仆先行回太守府。 “小子,我们夫人都答应你了,你还不赶紧松手?”十里无奈道。 小石子立马松手,改拽上常乐的衣袖,迫不及待地就往衙门里走。 …… 衙门收养乞童都在后衙的东院。 二三十个孩子蹿上跳下,比猴子还灵活。扯着嗓子吼,整个后衙比城东口的菜市场还热闹,活像个猴子窝。 东院里有六个衙役,四处扑抓,愣是抓不住一只泼猴,反倒被他们拍肩打脑袋砸后背,被整的苦不堪言。最后,他们也疲了,直接往院门口并排一坐,让一个人去请孙头来。 只有孙头够凶,能镇得住这群泼猴。 常乐路过时,东院里正鸡飞狗跳。嘈杂的大叫大喊声还夹杂着刺耳锐利的哭声,一个个孩童跑来奔去让人眼花缭乱。不管谁,只要是站在门口,绝对会脑袋嗡嗡的疼,胸口窒息的难受,脚底一抹油想跑。 院子里,闻声而来的师爷正在企图安抚他们。却被他们这个抓一下胡子,那个扯一下衣裳,站在原地滴溜溜地转,旁边的衙役七手八脚,愣是救不出师爷。 守东院门口的两名衙差已经麻木,双目无神,瞧见她来了才激灵回神,忙拱手行礼。 “见过太守夫人。” “你们辛苦了。”常乐怜悯地看了他们两眼,深吸一口气,将小石子往刘三身旁一送,“你带他进去把伤口处理一下罢,我在外面等你们。” 正说话间,一个乞女跑了过来。约莫九、十岁,一双眼睛大大的,睫毛又长又翘,鹅蛋脸长着婴儿肥,就像个瓷娃娃。 “哥,你怎么回来了。”乞女一路跑到门口,到了小石子跟前,瞧见他受伤,心疼皱眉,“哥,你被打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七十章 一语定喧嚣 小石子憨笑着揪着乞女的脸蛋:“摔得。” 说着话,一个石子飞了过来,正好砸在小石子的脑袋上。小石子疼得低叫一声,捂住额头。 众人看去。 只见一个尖嘴猴腮的乞童,趴在院门边,瘦瘦小小的,可能只有十一二岁,贼眉鼠眼,流里流气的。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流里流气的无赖小子。 “就说俺皮蛋儿都跑不出,你这个胖猪能跑出去,真是奇了。” “皮蛋儿,看俺不揍死你!”小石子气恼,将袖子一撸,就要往里冲。 刘三作为衙门里的衙差,哪能亲眼看着打架斗殴的事儿发生?一把将小石子给拽住,扭头朝那个叫皮蛋儿的凶道:“皮蛋儿,滚一边儿闹去!小心孙爷爷来了,将你好生收拾一顿!” 听见孙头的名号,皮蛋儿脖子一缩,心虚地晃了晃身子站起来,仍是弯腰屈腿,活像一只随时窜逃的野猫。两只手将眼皮子和嘴角一扒拉,做了个鬼脸,扭头朝他们拍了拍屁股,扭着就跑了。 “哥,疼不疼?”小姑娘心疼地摸了摸小石子的额头,贴心的模样真叫人心中一片柔软。 小石子随意揉了两下,笑道:“哥不疼。下回那个皮蛋儿再敢来,俺肯定把他揍得满地找牙叫爷爷!” “小小年纪,学点好。” 常乐哭笑不得地一巴掌拍在小石子的后脑门儿上,帮他纠正着三观。瞥见那个叫皮蛋儿的带头将一心想出来的师爷围住,既是无奈又是厌恶,再瞧小石子的乖巧小棉袄妹妹,表情都化成了糖水。 “你是小石子的妹妹?叫什么,今年多大啊?” “回太守夫人,俺叫山楂,今年九岁了。”小姑娘懂事地面对常乐,一笑露出几颗白齿,甚是可爱。 常乐忍不住学着小石子将她的脸蛋捏了捏。又嫩又软,就像刚发好的面团儿,让人爱不释手。 果然,女儿就是小棉袄,是天上掉下来的小天使啊! “夫人,我先带小石子进去了。”刘三瞥了眼东院这个魔窟,院门就像是个魔洞,他一旦被吸进去,便尸骨无全。 令人更伤心的是,这个东院还就是他负责管理的。这种精神上受折磨的活儿,他宁愿每天绕城跑十圈也不想接! 常乐点了点头。 刘三刚踏进去,就有孩子围了过去,叽叽喳喳地动手动脚。刘三凶了几句,对他们来说完全无关痛痒,该是啥样是啥样。 许是刘三的进去分散了孩童的注意力,师爷终于在衙役的护卫下逃了出来。迅速地理了下衣裳,朝常乐拱手行礼。 “见过太守夫人。” 常乐瞧着他衣衫不整,鬓发凌乱,狼狈的很,又是想笑又是心疼。勉强全憋住,淡定地回上一句:“何师爷客气,您这辛苦了。” 师爷惆怅一叹,狐狸眼中全是疲惫。 自从将这些孩童弄到府衙里来后,他就没享受过片刻的安宁。耳朵里不是隐约听见他们的吵闹声,就是听衙役上报东院里打起来了,吵起来了,更甚发水走水掀房顶,能有的都有了。 整个衙门本就为凶手忙碌,还要受他们折磨,搞得衙门人手局促,苦不堪言。衙门里的人一个个心烦气躁,就像堆干柴,随便一点问题都能迸出火星,然后噼里啪啦烧起来。 就连何师爷都是如此,只不过自身的克制力强些,表现的也就还好。但他深觉,他这辈子都没像最近这般烦躁。 目光幽转,看见安安静静站着的小山楂,何师爷就像是在干涸的沙漠里走了许久终于碰见一片绿洲。浑身受到滋润,情绪也沉淀下来,最后松快一吐气。 “若都是像小山楂这样乖的,就好了。” 常乐深表能懂何师爷的心思。每年过年,她都要带一群小辈儿,个个都是熊孩子,弄坏她的东西还不能说,跳上蹿下叫声连天,能将她气死。 “是啊,这凶手什么时候才能抓到啊,这群小祖宗实在是伺候不下去了。” “再多伺候一个时辰,老子都要夭寿了!” “是啊,要是有法子能让他们安安静静的就好了。” “……” 那几个衙役七嘴八舌地念叨起来,一脸的苦大仇深。 常乐皱着眉头,手里揉着小山楂的脑袋,回头看了眼十里。十里已经自动封闭五感,陷入自我的世界,来躲避这个嘈杂的环境。无奈回头,瞧着那群猴子,同样生无可恋。 忽然,众衙役噤声,原是瞧见了虎虎生威的孙头。孙头虽然长得不壮实,凶狠起来却吓人的很。 何师爷也终于放下心来,仿佛已经看到了世界安静的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东院的声音好像是小了些。 “哎哟,太守夫人,您来了。”孙头一如往常般热情地跟常乐行礼,全然不是面对罪犯的那副凶面孔,心直口快道,“您来这儿,这不是自找罪受吗?” “这,我也没想到是这个情况。”常乐无奈一笑。 孙头捏住刀柄,晃了晃身子直起腰背,道:“这群玩意儿是上了天了,俺老孙正好回来就被叫过来,看俺老孙怎么收拾他们。” 话落,孙头已经挺直腰背阔步进去,将那些乞童扫了一眼,犷声吼道:“特娘的,都反了?” 所有乞童均是吓得一哆嗦。在树上的立马从树上跳下来,趴在地上打滚儿打架的也纷纷乖乖地站了起来,就连躲在屋子里避祸的,听见声音也跑了出来。 顷刻间,东院的状态已经变了个样子,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只有缓缓沉淀的灰尘,证明适才这里的喧闹。 风儿吹动树木,发出沙沙声,细密清爽的舒耳非常。院门外的人,都为这片刻的享受而露出笑意。 “咔。” 声响在此刻显得十分突兀,就像是重归喧嚣的预兆,令院门外的人都将心揪了起来。 孙头已经以同一时刻盯向发出声音的孩童,正是皮蛋儿。 皮蛋儿伺机逃脱,脚下不稳踩着一根枯枝。 枯枝发出声音的时候,他自己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下意识地缩脖子,抬肩垂手,脚尖点地,整个人把身子往上提,紧绷到脑子都不敢随便转动。眼睛死死地盯着孙头充满威吓的眼睛,关注着他的没一个动作。 只要孙头有一点动静,他就蹿上旁边的树上,跳到房顶逃出去。 他已经被孙头打怕了。 还好,孙头只是瞪了他一眼,便挪走了目光,巡视所有乞童:“老子一不在,你们就闹翻天。是不是觉得这儿舒服了,特娘的都想去蹲大牢?还是皮痒痒了,欠抽了?老子要是再听说你们谁闹反,妨碍公务,都去牢里吃鞭子去!” 所有乞童吓得一激灵,害怕地偷眼看他,大气儿都不敢出。 “孙头这么厉害呢?”十里忍不住轻声赞叹。 常乐有些羡慕这种威慑力。别说常乐,其他的衙役衙差也很希望有这样的威慑力。 一语定乾坤,不是谁都能有的。 孙头呵斥完,出来,又是笑了:“夫人,你来这儿是找这丫头的?” 小山楂一直跟在常乐身边,也难怪孙头这样以为。 常乐笑道:“不是,是她哥哥小石子想见爷爷,我在这儿等刘三带他出去。” 闻此话,东院里的乞童都像是复活了的木雕,碍着孙头的余威压顶,以及他老人家的在场,都不敢有大动作。只是小心翼翼地摸到门口,悄悄地把上门框,将院门儿堵了个严实。在人堆最后面,皮蛋儿一脸凶狠地将小石子拦住,被刘三棱了一眼,这才忍下要刁难的心思。 而孙头和师爷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回眼看见那一双双渴望的小眼睛,知晓他们的心思又活泛起来了,只差一个人带头。 这些乞童本来就是亡命天涯的,虽然害怕被杀,可也不愿被关在衙门里。特别是外面还有病残亲友要照顾的,更是时时刻刻想着往外逃。 “太守夫人,俺奶奶卧病在床,俺也想回去照顾,您行行好也让俺出去罢!” 皮蛋儿就是这个带头人。 不知何时,皮蛋儿已经从人缝里挤到了最前面,一个扑爬跪在常乐面前,哭天喊地说惨。 “你奶都死了两年了,到这儿蒙鬼来了!特娘的,老子看你就是想挑事儿!” 孙头一巴掌扇在皮蛋儿的后脑勺上。皮蛋儿立马一头栽在地上,脑门儿都磕破了。他却毫无知觉似的,随意一抹溢出来的血迹,委屈地朝孙头一扭身子,开始卖浑。 “孙头,我亲奶死两年了,可最近我又认了个干奶奶。” “你这个泼皮还认干奶奶,那干奶奶怕是也要被你气死!”孙头将他拎起来,直接丢进东院儿里。 堵在门口的乞童立马往旁边躲让,给皮蛋儿让了位置。皮蛋儿摔在地上,顺着惯性翻了个滚儿,揉着屁股脑袋站起来,气恼道:“胖猪的爷爷也不是亲爷爷呢,凭什么让他出去看!” 这句话,立马让他站在理上。 其他想出去的乞童也紧抓住这个漏缝,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口声讨,没两句就一个个跪了下去,使用乞丐的惯用手法—— 哭天喊地卖惨! 一时之间,东院这厢如丧考妣,众人哭丧。 “夫人,这回可是捅了马蜂窝了。”十里将常乐身边靠了靠,甚是忌惮那群小孩子。她现在一点也不觉得小孩子可爱了,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庆幸常乐没个孩子。 常乐也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随手一帮,还帮出错来了。但是看他们目光渴求,又不忍拒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七十一章 衙门开学堂 “烦死了,都不许哭了!” 孙头一声凶吼,乞童们噤声。 可奈何这回他们有理,胆子也大了些,噤声片刻,哭的更凶了。 “吵什么呢?” 张长修忍着额上青筋的剧烈跳动,保持冷静上前。 他刚回衙门,听说东院闹翻了天,孙头已经去了,便不打算凑这个糟心的热闹。但听说常乐也过来了,心中不安,便过来看看情况。 没想到,真出了问题,连孙头也压抑不住。 从乞童的哭诉中,张长修大致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头疼地看向常乐,暗责她一时的妇人之仁。 “现在衙门保护你们,就是在帮你们的家人。你们就在这儿好好地住着,等凶手抓到了,自然就能回去了。到时候,你们怎么照顾家里人都行。” 张长修环视他们,继续道:“如果,你们在这儿住着觉得舒适,不想再过乞讨的日子,就自己争点气,想法子挣钱养活。衙门能接济你们一时,接济不了你们一世。更何况,衙门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也不能将你们每个人的生活都安排的妥妥当当。一切,都是要靠自己,知道吗?” 这一番话,对这些小孩子来说,冷血又冷漠。 常乐却觉得十分有道理。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还不是因为生活逼的,早早懂得了这些道理。 环顾在场的衙差,无不都是无能为力的无奈神情。 “那,我还能出去给爷爷送包子吗?”小石子闻言怯弱地问了一句,用可怜的目光向常乐求助。 常乐顿生纠结。也不敢随便下主意了,不能因为一时心软推了张长修刚刚说的道理,可她刚刚把话都夸了出去。 张长修暗叹一声,准备开口替她解围,却听她先笑着开口。 “你问衙差叔叔,有事儿,找衙差叔叔。” 常乐伸出一根手指,在小石子眼前晃了晃,悠悠一转,将他的视线引到旁边的刘三身上。 真是机智如她,谁让,刘三亲口答应了呢。 刘三面对常乐的甩黑锅,腰背猛地被压力压弯,苦脸求助张长修,学着太守夫人的甩锅话道:“衙门里,太守做主,你问太守。” 面对小石子突然射过来的饱含期待而单纯的目光,张长修鄙夷地瞥了常乐和刘三一眼,早就做好了接这件事儿的准备。 还以为常乐能有什么大招,原来转了一圈还是得他出面解决。 “刘三帮你将包子送过去。不过,小石子,这包子就当是你买的,你要想办法还上。” 常乐上下一打量小石子,环视满院子瘦弱的小乞丐,恻隐之心泛滥。 穷病,真的是这个世上最恐怖的病。 小石子偏着脑袋想了会儿,犹豫地抿嘴道:“请转告爷爷,我和妹妹很好。我跑的很快,我可以在衙门里跑路,帮你们带信儿叫人。” “你这小模样儿,跟小猪崽一样,跑的快吗?”孙头双手一抓腰带,笑的挺直了腰背。 小石子毫不客气道:“刚刚衙差叔叔差点没追上我呢!” 刘三羞愧地挠了挠耳鬓,帮小石子作证:“这小胖子跑的确实快。” 闻刘三都这么说,孙头眼睛一亮,不由刮目相看。要知道,刘三已经是衙门里跑的快的人了,一般的毛贼都跑不过他。没想到,这小胖子还有点能耐。 “那行,小胖子,你现在去给衙西边儿的人说一声,待会儿老爷就过去查证了。” 孙头不等张长修同意,立马给小石子派活儿,测测他的能耐。这个本来就是孙头在张长修之前回来要做的事儿,没想到刚到衙门就被叫过来了。 小石子应了一声,二话不说,立马跑出了东院儿。 “老爷,这小子是机灵。跑的不比俺老孙当年慢。”孙头甚是满意地向张长修夸了一句。 “那这小子,以后就你管了。” 张长修见他如此满意,立刻将人推给他,孙头倒是答应的利索。 无奈一摇头,张长修转身看向常乐:“你也早些回去罢。待会儿天黑,衙门里可没多余的人手送你回去。” “正有此意。”常乐见事情都解决,也就不再在此逗留,跟小山楂笑了一下算是道别,将她往院子里推了推。小山楂很听话地跑了进去。 正好,她和张长修要一同去往前衙,便一块儿走了。 常乐没走两步,听见院子里传来的打闹声,不禁心里发寒。按照她当年当熊学生的经验来说,班主任离开不到三分钟,教室里必定重新变成菜市场。 教室? 脑子里猛然冒出个主意,常乐试探问道:“他们还要这样在衙门里呆多久?” “等凶手归案。”张长修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那感觉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常乐搓了搓手,也跟着惆怅,“看你们自己都挺忙的,不如让他们集体学点东西,给他们点事做,或许闹得会好一些。” 如果条件可以,面对这种问题,直接给每人扔个手机,绝对个个安静乖巧的不像话。你跟人家说话,人家都不会理你。 这么一想,原来让现代人深恶痛绝的低头族现象还是有着一定的维护秩序的作用嘛。 “那你有什么主意?”张长修直接把问题抛回去。 常乐眼珠子转了转,暗自思忖除了手机电脑之外的有效方法:“因人而异罢。如果有些想学习的,就教他们些画画、读书识字一类,如果不想的,看他们有什么兴趣爱好,比如想玩儿的,就给他们些泥巴木头之类的,请人来教他们做些泥塑木活。什么兴趣都没有的,也可以像小石子那样,给你们跑腿儿嘛。没准儿,还对他们以后的生活有帮助呢。” 张长修若有所思,瞧了常乐一眼,不觉漾起笑意,扭头询问何师爷:“何师爷以为如何?” “夫人所言,是个好主意。人闹皆因闲的,忙起来也就没心思了。只不过这些都是短时间的,想对他们的以后有帮助,作用怕是微乎其微。”何师爷认真分析。 “管什么以后,他们出去还不都是要乞讨的。现在能把他们给解决了就行。”孙头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 常乐却不敢苟同:“孙头,话也不能这么说。对一个人来说,任何一件事都有可能成为他人生重要的转折点。乞讨只是生活所迫,以后他们的生活或许会一直窘迫,如今培养的兴趣与志向会成为他们的负担,但也有可能是他们漂泊苦难一生,唯一珍惜的宝贝与坚持的希望。” 张长修和何师爷微微偏头,被她的言辞所击中。 “此言有理,看来夫人很是尽心。此事,不如交给夫人来办罢。” 张长修含笑看常乐,不知是太累还是怎地,竟开始想象她认真教导孩子的场景来。对乞童尚且如此,那她定也不会苛责楚儿所出之子。想起前阵子,她因花楚儿怀了而说出和离的那番话,对她的态度不由改观。 怜子者,心肠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他将此事交给常乐,一是衙门已经没精力管这件事;二是正好借此事看看她的能力与耐心。 常乐皱了皱眉头,她不想亲自和那群顽童打交道,但也不是不能尝试接手。主要是,张长修怎么又推了个麻烦事给她? “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最近,那个喜宴,真的有很多的事。大大小小的……”常乐偏过视线,仰头看天。 “你只管把控大局就是,其他的都让手底下人去做就好。”张长修打断常乐的话道。 常乐想了想,这大局的把控是要怎么把握? 盘算到最后,还是想把喜宴的事儿都给推了。 “这边,也会有人帮你。”张长修继续道,“你若是不想帮那些孩子,那便还是专心在家里管事儿罢。” 常乐立马妥协:“这画画我行,教书我就不行了,我自己还不怎么识字儿呢。” “此事,自有人该管。”张长修看向孙头,“孙头,一会儿找人去请李郡史明日过来罢。” “得嘞。一会儿就让小石子跑一趟。”孙头已经将小石子当自己的徒弟看待了,使唤起来毫不客气手软。接收到张长修责怪的眼神,这才恍然醒悟小石子现在不能出衙门,讪讪笑道,“刘三,你去送完包子,就去请郡史老爷。” 苦差事突然间从天而降,刘三既习惯又无奈。人微位卑,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利索答应。 …… 翌日,常乐跟容姑姑说自己领了个衙门的差事,连拐带骗愣是将事儿能推得都推了。 这宴席一事儿,她要彻底做甩手掌柜了。 别说,容姑姑做事,稳得很,谁交给她任务都能踏踏实实的。 睡了个回笼觉,快到晌午才去衙门。 一到衙门,她就大刀阔斧地搞起来。带着十里刘三,领着六个衙役,费了几个时辰的劲儿,才搞清楚他们一个个想学什么。 常乐为了下午就能让他们一部分人安静下来,立马让衙役安排桌子、蒲团、纸笔什么的一堆,将东院的厅堂布置成了课堂。 还特意让十里带人去买炭笔,就是为了偷偷告诉柳成言。 该抬价了! 常乐先教绘画基础。 留了想学的十几个人,不想学的都各自去玩了。等常乐安排妥当课堂上的自练内容,再去安排他们的活计。 有几个染上市井混混气儿的,对学习这种事根本不感兴趣,就趴在门槛捣蛋。其中就有顽童代表,皮蛋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七十二章 棍棒之下出高徒 “小山楂,你这手满稳的嘛。”常乐坐在小山楂跟前儿,瞧着她的一条条直线画的笔直,愣觉见到了个天才少女。 想她刚学画画的时候,一条直线画几页纸都画不直。 “哟,这里的山路十八弯哩!跟条癞皮蛇样的。” 皮蛋儿趴在门槛儿处,蹑手蹑脚地潜进去,单腿儿蹲在坐在门口的小姑娘旁边。瞧着她手抖的厉害,一条线歪歪扭扭的比虫子还丑,毫不客气地大声嘲讽出来。 那个小姑娘是个面子薄的,当即气的红了眼睛。 常乐见又是皮蛋儿惹事儿,气地从旁边抓起一张废纸,揉了揉砸过去。皮蛋儿见她没扔准,还故意地伸了伸脑袋受了那个纸团,嬉皮笑脸地朝常乐做鬼脸。 “你们不想学的去一边儿玩去,别打扰想学的!”常乐愠怒,说出了老师的经典语录。 那些顽童用常乐当初看老师的不屑目光来看常乐。 皮蛋儿扭着身子半起身,笑着摆鬼脸:“学什么学,出去还是要讨的。肚子都填不饱,还想着识字儿认画儿,一群大傻子!” 常乐起身,掐腰往门口走,准备好好教育他一番:“皮蛋儿,你给我过来!” “太守夫人打人了!太守夫人打孩子了!”皮蛋儿跳起,叫唤着在院子里转圈儿跑,故意溜着常乐。 常乐气的牙痒痒,真的想拿棍子抽他。两只手将袖子往上一卷,站在院子中央,等着他停下,就上去狠狠地揍一顿。 果然棍棒之下出高徒,不打一顿不长记性! “夫人,这种油头儿你是治不服的,就别管他了。”十里好言相劝,帮她维护着太守夫人的脸面,“夫人,你别理,他也就不闹了,他就是故意招惹您呢。再说,您也是个大人不是?” “不理,他闹得更凶。”常乐气地舔了下发干的嘴唇,哪里还管作为大人的颜面,不悦道,“都是头一回来世上,凭什么因为我早来了就要让他?” “欺负小孩儿,羞不羞,羞不羞!”皮蛋儿以小欺大,用两根手指刮着脸蛋嘲笑,转个身,又朝她们扭了扭屁股,还甚是挑衅地自己拍了两下屁股。 “瞧见没,三流子哥大流子弟,他就是个二流子!”常乐眸子一沉,深吸一口气,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谁知,皮蛋儿就跟个泥鳅似的,滑溜溜的,蹿来躲去,常乐愣是抓不住。皮蛋儿的同伙在旁看的直拍掌,屋子里的乞童也学不下去了,将炭笔一搁,扒着栏杆往外看。 院子里伺候的衙差衙役提着一口气儿,也不知道该不该帮。 太守夫人这样跟个孩子置气,也太过小气了些。不过,那个孩子也确实讨人厌,欠收拾。 一时之间,东院鸡飞狗跳的比过年还热闹。 十里见常乐是真的动了气儿,反正脸面已经丢了,也不帮她兜着了。更何况,这小子确实是在挑战人的忍耐力。 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当真是小鸭子下河,不知深浅! 十里将常乐一拦,撸.着袖子道:“夫人,你歇会儿。抓泥鳅,我最擅长了。” 常乐惊讶看她,被她眸子里的光吓到。此时,她就像是盯住猎物的老母鹰。 皮蛋儿也发觉不对,收敛了几分,观察敌情。见十里一个箭步奔过来,那气势汹汹的架势,吓得他撒丫子就跑。 还没跑几步,就被十里箍在了怀里。下一刻,耳朵就被揪了起来,疼得他龇牙乱叫。 常乐咂舌,暗道说好的大人要让着点呢? “你这泼皮小子,我见得多了。”十里一手拎着他的耳朵,一手掐腰,对着他的耳朵道,“我以前可是村里一霸,跟我比泼皮?让你瞧瞧厉害!” 常乐坐在台阶上,见十里如此霸气,忽然觉得安全感倍增。没想到,十里虽然嘴巴不好脾气不好,但动手挺快。 “唉哟,漂亮姐姐,饶了我罢。”皮蛋儿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求饶。 十里瞪他一眼,改掐住他的后脖颈,迫使他乖乖地去跟常乐道歉。 “怎么回事儿?” 张长修老远就听见院子里笑声骂声不断。等到门口,见院子里尘嚣未定,嫌弃地拿袖子扇了扇飞扬的尘灰。 “太守老爷,太守夫人欺负小孩儿!”皮蛋儿一个出溜挣脱十里,滑到张长修跟前儿,抱着他的腿就开始装委屈,“她要打我。” 张长修对这个皮蛋儿是了解的,他就是个混不吝。听了他的话半信半疑地看向常乐,见她甚是疲惫,还一脸的怨恼。抿唇忍笑,俯视皮蛋儿。 “本官怎么看,是你欺负太守夫人呢?” “老爷,你这话就偏心了。你不能因为她是你媳妇儿就偏袒。”皮蛋儿口无遮拦,不满地将他的腿一推,顺着滑起身,机灵地站到一旁。双手抱胸,偏头看房顶。 常乐见他如此狡猾不要脸,当即好胜心升起。 她还就不信了,治不了这么个皮孩子! “你这小儿,可不能这样跟郡老爷说话。”跟着张长修过来的郡史李卓含笑提醒,眼里语气里可没有半点责怪之意。 “皮蛋儿,你打扰大家学画,还整蛊太守夫人,现在竟倒打一耙,好不知羞!”小山楂指着皮蛋儿,口齿清晰,条条据理地指责,义正言辞的模样可是招人疼爱。 常乐一把将这小可爱抱在怀里,一口亲在她脏兮兮的脸蛋上,笑道:“终于有个明事理儿的。” 小山楂受宠若惊。 皮蛋儿也早发现小山楂的可爱好看,心里怪喜欢的。这时被她责怪一通,倒是乖乖地不说话了,还羞了脸。 张长修惊诧这女童的伶俐口才,质疑的目光多打量了几眼。奇怪的地方没发现,倒发现她是真的很招人爱。一对比皮蛋儿和小石子这两个混世魔王,忽然十分想要个闺女宠着。 “难怪太守说他们值得一教,看这丫头说话,句句伶俐啊。”李卓不痛不痒地说上一句。 张长修懒得跟他客套,直接公事公办:“我看你整日也挺闲的,明日起便带一两个学士过来,先看看他们的资质罢。” “自然。张太守,这育人是应该的,但不能为了他们延迟了将凶手捉拿归案的时间啊。”李卓双手交叠,侧身面对张长修,不紧不慢道。 “这个郡史放心,郡史还是先抓紧罢,别本官将凶手捉拿归案了,他们都要出衙门了,郡史还没挑出值得培养之人。”张长修正气凌然,勾了勾唇,一点也不着急。 张长修此番将李卓叫来,就是让他看看这乞丐之中是否有可塑之才。然后将他们移交郡史衙署安排培养,也算是不埋没人才。圣上大力推行教育之事,希望改天下之风貌,培国家之栋梁,在这方面拨的资款之巨大,仅在兵戎之后。 十三郡所有的公门,除了管辖铜铁矿的门署,就属郡史衙署有钱了。加上十三郡的学风不盛,百姓大都经商,追求做铜铁相关的买卖发家致富。郡史衙署推行不了教学之事,这钱也就闲了下来。 与其闲着被他们郡史衙署里的人挥霍,还不如拿来培养些好学之人。 “太守雷厉风行,是我等学习之楷模。今日,本官也看过情况了,还请人递上一份名册,明日开始从中挑选。”李卓仍是含笑,保持着儒雅风范。 张长修眨了下眼睛,道:“本官这衙门里的下属,会写字儿的就只有师爷了。师爷如今在忙,挪不开身,还得劳李郡史自己整理一份了。收集来的乞童,除了个叫小石子的,都在这院子里了,李郡史只管登记就是。” 常乐转了转眼睛,不说话。 昨儿晚她就从衙门将乞童的花名册讨到了手。看张长修不打算给他,正好,她也是这个想法。 李卓默了一会儿,将他嚣张的模样默默记在心下,与之前存下的同类面孔积累在一块儿,小心封上,面色不改道:“有劳准备笔册了。” “啧,又要统计人,谁要去学那些狗屁经文。” 皮蛋儿嫌弃地啧了一声。 话没说完,脑袋就被人打了一暴栗,肩膀一沉压了个人。警惕扭头,正对上常乐的笑脸以及她噤声的动作。当即将她一推,捂着脑袋要跑到一边。结果被十里一把揪住后领,被生生拽了回去。 “刘三,你在这儿伺候李郡史。”张长修余光瞥见他们的小动静儿,轻飘飘挪回眼神,朝李卓敷衍地行了一礼,“本官还忙着查案,便不陪了。” “太守先忙。”李郡史客气回礼。 张长修临走前叮嘱常乐:“记得早些回去,衙门没多余的人手送你。” “那有什么,大不了等你一块儿回去。”常乐两只眼睛弯成月牙儿,捡好听的说。见郡史在,还专门找了甜腻的说,故意膈应见不得他们好的坏水儿郡史。 张长修面色微僵,心跳漏了一下。立马又反应过来,用手握成拳头掩住止不住漾起的嘴角,轻咳一声,故作无所谓道:“随你。” 转身离开心里还直犯嘀咕:几日不见,她莫不是吃错了药? “太守夫人,李某这厢有礼。”李卓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太守夫人是在教他们画炭画?” 常乐在他温和的眼睛里看不到星星,只觉得背脊发凉,露出个微笑道:“是。不过被皮蛋儿这小子打断了。李郡史,可以先统计他们的名册。” “多谢太守夫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七十三章 夜审柳成言 刘三那边已经匆匆准备好,并和衙役一块安排乞童们排队站好,一一登记名册,接受李郡史的初审。 “夫人,我们明天开始是可以读书习字了吗?”小山楂拉着常乐的胳膊,欣喜地眨着大眼睛。 常乐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那看你们争不争气了。” 小山楂紧紧拉着常乐的手,紧张地憋红了小脸:“郡史老爷不要我的话,夫人也会继续教我的罢?” “这是自然。”常乐捏了捏她的脸蛋。 “你这小泼皮,再跑一个试试?” 队伍末位传来十里的威胁声。今儿个,十里算是和皮蛋儿杠上了。 …… 正月二十晚,城东净水巷口,又差点死了个乞童。幸好柳成言及时路过,救下。 这个乞童不是别人,正是皮蛋儿。 当晚,十三郡衙门,偏厅,张长修高坐上位,盘问柳成言。 “柳成言,你可看清凶手是何人?”张长修瞧见柳成言,便想起那日硬闯八归斋的窘迫来,此时更加地威严肃然。 柳成言保持一贯的浅淡,道:“夜黑月蔽,草民并未看清凶手模样。看个子约有十尺来高。行动迅捷,如同猛兽,却不似有武,应当是靠着自身巧力。” 张长修闻他说的如此条理清晰,分析也到位,不由得对他多看两眼。看进他星辰般的眸子里,除了一片明澈再也看不到其他,却他隐隐能感受到,这个人并不似表面这般单纯。 “十尺来高,当是个巨大之人。最近城中可出现此类人物?”张长修扭头问向孙头。 孙头立马否认:“并未,若是有这么个人,城里老早传开了。” 张长修拧眉,对孙头的回答并不满意。 什么叫城里老早就传开了,这还不是说十三郡的风气不好? 整顿风气这件事,还真是任重道远。不过交给那个郡史李卓,猴年马月都不见得能纠正过来。 不管怎样,孙头也算是个合格的回答。只不过,这让张长修更加为难了。这回的凶手怕是与之前的盗窃贼一样难找了。 “孙头,你带人再去查城,看是否还有遗留乞童!顺便,去看看衙门里的乞童可有再逃出去的。今日之事,再不能发生。” “是。”孙头领命,暗里叫了声苦,立马赶出,准备带着兄弟连夜搜城。 孙头离去,张长修才问向旁边的衙役:“皮蛋儿可醒了?” “还没。”衙役立马回话。 张长修有些烦躁地皱起眉头,回转看向一直立在堂中的柳成言,脑子里冒出一个绝妙的法子。 “柳斋主怕是要多留会儿了,既然内子的画技是柳斋主所教,想必斋主闻言画像的功力更是炉火纯青。待乞童醒来,描述凶手样貌,斋主也就画了。” 听闻此事,柳成言心下一咯噔。当时为了应急才说常乐是去八归斋当学徒,没想到如今就落了套。 他是将技法学的差不多,可是还差些火候。这闻言画像之事,他用墨笔许是能画出个几分神似,可不敢保证能通过炭笔画个形同来。 而张长修的意思,明显是要让他用炭笔画。 面子上,柳成言还是保持镇定,温润含笑:“太守抬举柳某。这闻言画像,除了技法之外,论的是想象之力,太守夫人构想之才能自有天赋,一点就通,是柳某比不上的。若说闻言画像,还是太守夫人来更为稳妥。” 张长修狐疑:“柳斋主不必如此过谦,可是不愿?” 柳成言面不改色:“柳某哪敢不愿,不过是怕影响了太守老爷的断案进程。说来惭愧,当初家师也只是闲来无事将炭笔作画一事教与柳某,以做柳某平日消遣。毕竟,用材乃草木,所涂乃灰末,上不得大雅之堂。柳某平日里也未深以钻研。不曾想,竟在尊夫人手中有了大用。” “柳斋主真是抬举内子了。”张长修客气道,见他言语诚恳,并无漏洞可言,便只能信了,不再强求,“柳斋主回去之后,此案未明之前不得随意离开十三郡,随时听候传唤。” 柳成言拱手行礼:“草民明白。” 张长修让柳成言离开后,立刻派衙役去太守府,请太守夫人过来。而这个时候,已经夜半三更了。 丑时过了一半,衙役回来了。 身后跟着一直打哈欠的常乐。 常乐看见张长修就气不打一处来,困得打了个哈欠,指着张长修骂道:“你是发什么神经,大半夜的叫我来衙门!” 在场的衙役和师爷闻言一怔,小心翼翼地瞟向张长修。 张长修脸色不是很好,黑了一层,端过一杯浓茶走到她跟前儿,忍住要泼她的冲动,道:“清醒了再说话。” “现在就是睡觉的时候,谁要清醒。” 常乐虽然嘴上这样说,手上还是很听话地接过了茶盏。 一口茶下肚,除了解了口渴,并不能提神儿,反而舒服地更加想睡了。实在扛不住,迷瞪了两下眼睛,意识开始涣散。手下一松,茶盏便滑落出去。 张长修眼疾手快,将茶盏稳稳接住,见她这跟没睡过觉一样,有些后悔半夜将她捞过来了。 “你有什么事儿,赶紧说。”常乐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却还是忍不住脑袋一点一点的,口齿不清道,“人老了,熬不了夜,而且这两天我快累死了。白天里教画,晚上回去又是给你的花氏看布料,又是看帖子……” “老爷,不如让夫人先去后衙休息罢。反正,皮蛋儿还没醒过来。”何师爷有些看不下去地帮常乐说情。 常乐晃了几晃,终于有些意识,模糊间没听到他们说是什么事,有些着急道:“什么事儿,赶紧说完,该干嘛干嘛,明儿容姑姑还要拉着我早起去集市呢……” 说着,常乐软糯的声音里含起了满满的委屈。 为了张长修说的得子喜宴,她真的是没少费力。因为在容姑姑的软磨硬泡之下,她硬是没当成甩手掌柜。抽空还要画怀王要的春宫图,她真是莫不辛苦。 说来讨厌,她本打算再歇几日的。结果之前和容姑姑一块儿上街时,看见了怀王,擦肩而过之时,怀王就把这个活儿派给了她。 都城大官要,重金,她能不画么? 张长修见状终是心生不忍,看了衙役一眼:“带夫人去后衙歇着罢。” “如今也没什么进展,老爷不如也去休息会儿罢。”何师爷上前劝道,“等孙头回来了,再让人去叫老爷。” 张长修沉吟片刻,点头:“嗯。” “夫人,跟老爷去后衙休息罢。”何师爷到常乐跟前儿加大声音提醒。 常乐听见休息二字,脑子一个激灵,眯着眼,笑着催促张长修:“快点,快点走。” 张长修瞧着她一叹,转身便先行出门,往后衙走去。 后衙本来就是太守与家眷的住所,只不过十三郡的太守基本上都住在外府,张长修来了也就直接住在了历任太守所住的太守府。 走了没几步,张长修忽然觉得袖口一沉,被人拽住。 扭头一看,是常乐。 常乐一只手拽着他的袖口,眼睛闭着,跟着他的步子慢吞吞地走着,就像睡着梦游一般。 张长修往左拐了两步,常乐立马跟上。往右拐,她也立马跟上。张长修开始怀疑她到底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暗笑她睡功之奇,这种被信任的感觉也格外的好。 嘴角的笑意还没漾起,便见她不悦睁开迷蒙的双目,心里紧张地一“噗通”。 而她嘴里咕囔了两句像是在责怪,随之更是将他的袖子紧抓成一团,重新闭上了眼。 一颗紧张的心这才缓了下来,嘴角的笑意也层层漾开。重新摆正身子,看着前方,石子小径似乎没有尽头。他一时也不急,放缓了步伐。 这么多日,因接连不断的幼.童被杀案,他一直不能松下一口气,始终是乌云压顶难受得紧。如今忽然觉得云开雾散,轻松不少。 在前面打灯的衙役看见太守和太守夫人奇怪的走路方式,一时不能理解,但画面瞧着挺和谐的。 眼看着就要到主院,张长修突感不对劲儿,猛回头就看见常乐要栽倒在地,眼疾手快将她一捞,抱在怀里。心有余悸地将她打横抱起。 “张长修,你干嘛?”常乐被他的动静儿弄醒,眼睛睁开一条缝,意识略微清醒,有气无力地催他,“我自己能走,放我下去。” 一句话没说话,她又是一个哈欠。每回累一天,她回去倒头就睡,雷打不动,今天几次三番能醒过来,是真的已经在尽全力了。 然而在张长修眼里,她呓语般的话语就像是在撒娇,眼角含泪的困脸也甚是乖巧,她搡两下也跟挠痒痒一样。张长修此刻的心境,若要形容,便是风吹遍地生绿意,阳暖冰融细水流。 瞧了眼近在咫尺的榻房,径直走了进去。衙役早先一步,将灯烛点燃。 张长修将将把她放在床上,衙役已经悄然出去,反手将门关上。 常乐从刚刚就神经紧绷地盯着张长修,现在更是聚集全部的精神瞪着不起身的张长修。她一点也不喜欢张长修像对花楚儿那般,温柔地看着自己,这种眼神只会让她毛骨悚然。 “咳,张长修,忽然想起来个重要的事儿要跟你说。”常乐感觉到气氛的不对,试图转移话题。 “你说。”张长修岿然不动,凑得更近了些,笑意更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七十四章 这有等的吗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般仔细打量常乐了。她的容貌与之前相比,确实憔悴了不少,但是整个人却比之前有灵气多了。特别那对儿滴溜溜转的眼珠子,任谁瞧了也觉好笑。 回味她如今种种,发现她比之前大胆、厚脸皮,少了些乖巧多了些率真。而且,现在的她没之前会藏心思了。倒是,别有一番可爱。 这样的常乐,似乎也不错。 常乐目测了一下他们的距离,也就一拳。当即欲哭无泪地咬了下下唇,抬眼就见他漆黑的眸子眯起,散发着危险的光芒,忙道:“你先起来,这个事儿跟你的前途有关。” “哦?那更要听仔细了。”张长修挑眉瞧她,满是戏谑。 他倒要看看,她的眼珠子能转多快。 常乐生无可恋,翻了个白眼:“你这样怎么听?我也说不清楚。” “那就明天再说。”张长修忽然压低了声音。 常乐见他眸子突然一沉,倾身而下,当即吓得偏头,他的吻落在她的发鬓。感觉张长修没有要起来的意思,眼睛一闭,心狠地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没想到,一下用力过猛,嘴里竟有了血腥味儿。糟糕的口感让她在张长修痛呼的时候放开了嘴,张长修正好就此起身。 常乐也跟着坐起,一个翻身跳下床,离他两臂长。身处安全之地,这才嫌弃地呸掉嘴里的血腥味和他衣服上的绒毛。 “你属狗的?!”张长修气恼地捂住肩膀。 “我跟你说了我有事儿说,你非不听。”常乐一抹嘴巴,皱眉怼回去。 张长修咬了咬后槽牙,火气儿没地儿泄:“不是跟你说了明天说?” “明天说就晚了!” 常乐跺了跺没来得及穿鞋的双脚,这地板可真冰! “那你现在说!” “我来月事了!” “……” 张长修盯着常乐,脸上的表情迅速变化,最后纠结成一团。认命地又捂上被她咬伤的肩膀,被气得没了脾气:“那你怎么不早说?” 她这不是才想到的理由? 常乐往旁边挪了挪,一屁股坐在个花架凳上,将两脚离地,盘在一块儿相互取暖。 “我跟你说了是有关你前途的大事儿,是你不等我说完。” “你是猪吗?这有等的吗?再说,这事儿跟我的前途有个屁关系!” 张长修额上青筋暴跳,突然后悔跟她争执这个愚蠢的问题,但她的话却让人忍不住骂回去。骂完又觉得太有辱斯文,刚刚又将孔圣人的脸面给丢了。当即闭上眼睛,静静地沉了会儿,这才没好气睁眼,无奈提醒。 “下回再有这样的事儿,你直接说,别拐弯抹角。” 常乐缩了缩身子,她可不想有下回了。 “怎么没关系,这事儿要传出去,还以为你这个太守药吃多了呢,多丢人……” 张长修听着她的嘟囔,心情更加烦躁,将到嘴边的让她早点休息的话憋了回去,甩袖出门。临出门还听见她在喋喋不休。 “到时候文武百官怎么看,老百姓怎么看,当今圣上怎么看……” “嘭!” 房门被张长修猛地甩上。 毫无防备的常乐差点从花架凳儿上栽下去。常乐抬了抬眼皮,见屋子里已经没了张长修的踪影,连忙去将门拴上。紧绷的身子突然放松,就跟搬了几桶水一样累。几乎是拖着身子往床边走,嘴里还在悠悠接着刚刚的剧情。 “名声都坏了,还怎么当太守,就算还能保住官位,以后……” 没嘟囔两句,常乐挨着枕头,便沉睡过去。片刻,轻微的呼噜声从她的嘴鼻里发出。 常乐一觉睡到大中午,起来时只有个婆子伺候。 洗漱罢,吃饱喝足,常乐便问婆子:“太守在哪儿?” “太守去都尉府抓都尉夫人了,不知回来没。”婆子恭敬回话。 常乐一听是都尉夫人,当即惊呆了。都尉夫人不就是在小年宴上让她画猿人的那个吗? “都尉夫人犯什么事儿了?” 婆子道:“听说是最近的杀害乞童案。” 常乐目瞪口呆:“怎么回事儿?” “这,老奴就不知道了。” 常乐径直出了房,绕出院子,顺着主道就往衙门口走。幸好,这古代房屋布局都是对称的,她只要顺着主道走,就能直接到门口。 在路上碰见小石子,常乐一把拉住他,问道:“小石子,我问你,太守为什么去抓都尉夫人?” 小石子了然,立马道:“皮蛋儿说昨晚上是被一个野人攻击了,郡史老爷说全城就只有都尉夫人认识野人,太守老爷就去抓都尉夫人回来盘问了。” 常乐不敢置信地拧眉,一头雾水:“皮蛋儿说的?” “嗯,昨天皮蛋儿偷偷溜出了衙门,晚上被那个杀人凶手给盯上了,差点被杀,幸好有个大哥哥路过把他给救了。”小石子认认真真的将事情简要概述。 常乐提起心问:“皮蛋儿怎么样了?” 小石子眨了眨眼,嫌弃道:“没事儿,他就是吓晕过去了,有的一点儿伤还是翻墙摔的。” “皮蛋儿再怎么说也是死里逃生,你能不能对人家好点?”常乐拍了他后脑勺一下,认真纠正他的态度。 小石子假装昨晚上担心地跑上跑下没有过,翻了个白眼,不以为意道:“他那是活该,天天欺负人,讨人厌,死了也拉倒。” “啧,怎么说话呢!”常乐扯了扯他肥嘟嘟的脸蛋,再次认真道,“不能这么想,知不知道?” “知道了。”小石子随意地敷衍了一句。 常乐抿唇,恍然明白昨儿个张长修大半夜把她拉过来,可能就是为了这事儿。想让她根据皮蛋儿的形容画出杀人凶手的形象来。 为了确认还特意问了小石子是不是。 “是,今天早上那个臭皮蛋儿就醒了,太守老爷还让我去叫夫人你来着。不过太守老爷说……”小石子立马板起脸,挺了挺肚子,一手负背,摇头晃脑地学着张长修的神态。 “夫人醒了就叫过来,没醒就算了。不然,太守夫人没睡好,注意力不集中,也是画不好的。如果问起昨天叫来是什么事儿,就说,没事儿了,让她今儿个照常在东院儿教画就是了。” 对于这个解释里张长修的行为,让常乐不知道该感动还是无语。抛去张长修,只觉这个案子将矛头指向都尉夫人,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毕竟都尉夫人的野人是在育国的深山里见到的,听当时都尉夫人的语气,她也好多年没见过了。甚至,可能只见过那一次,再也没见过了。 她怎么可能指使野人去杀人呢? “皮蛋儿可有看清野人的模样?”常乐反正闲来无事,便顺嘴问了一句。 当时都尉夫人提出让她画画,让她有机会亮相,打那些官富之妇的脸,扫清流言蜚语,也算是帮了她一个大忙,常乐心里还是感激的。听说都尉夫人有难,她担心了解一下情况也是情理之中。 小石子叹了声,开口又想骂。可想起常乐的一张唠叨嘴,便忍住尖酸刻薄的话,只管说明情况就是。 “皮蛋儿就算看清了也不记得了,他现在脑子都是混的,只记得看见了一个满脑袋长毛,手上也都是毛茸茸的,长得像大猴子一样的恐怖人。” “野人千千万万,这只是个共性罢了。”常乐一叹,才抬脚想去门口,却拐了道,拍了拍小石子的脑袋,“皮蛋儿人在哪儿呢?” “在西院儿偏厢里玩着呢。”小石子翻了个白眼。 常乐瞧他洗净收拾罢,就是个白白嫩嫩的小胖子,白皮儿大圆脸上一对儿葡萄似的眼珠子往上翻着,甚是逗趣儿,忍俊不禁。 “走,带我去看看去。” …… 皮蛋儿被救回来后,防止引起其他乞童的暴乱,张长修就没把他安排回东院儿,而是将他单独放到了西院儿的偏厢里住着。刘三贴身伺候。 伺候这位祖宗中的祖宗,可苦了刘三。刘三不止一次质问苍天,为何老是让他摊上这些看似简单,但是折磨人的差事。 要说这皮蛋儿,昨晚上差点被杀,出府是不敢了。但是,耍赖撒泼完全不受影响,之前该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更甚变本加厉。愣是将刘三忽悠地团团转,各种刁难,像个大爷。 谁让他现在身负指认杀人凶手的重责呢?他可是本案的关键人物,不伺候好他,他可不配合。 这时候正是吃晌午饭的时候,刘三给皮蛋儿准备了两三碟儿小菜,荤素搭配还有汤,瞧起来,比常乐吃的还好。常乐醒来吃的可只有咸菜馒头稀饭和一盘菜多肉少的咸菜炒肉,完全是按衙门里的日常伙食来的。 只见皮蛋儿蹲在凳子上,吊儿郎当地夹了一筷子咸菜,咸的他刚入口就利索地吐了出来,将筷子往桌子上一丢,破口大骂。 “呸!这是人吃的吗?” 刘三被他折磨了几个时辰,此时也是受不了,怒然拍桌,骂道:“你这个狗.娘养的,吃不吃?不吃老子还不伺候了!” 这种程度的辱骂,在皮蛋儿的人生历程里,简直是轻的,平时他也就耳朵一盖当做没听到。今儿他可不行,毕竟,现在他是大爷! 大爷,怎么能被人骂呢? “你爱伺候不伺候,大爷我还不想让你伺候呢!” 皮蛋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靠着椅子靠背,一脚踩着凳面儿,一脚蹬着桌子边缘。几根黑漆漆的脚趾头从破布单鞋前面的洞洞里伸出来,散发出恶臭味儿。他双手一绕,昂首给刘三个鼻孔,双目看天,嘚瑟得不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七十五章 嚣张的皮蛋儿 “快滚快滚!” “你这泼赖皮,看我刘三今儿怎么收拾你!” 刘三气冲冲地环视房间,从一个花架后面抽出根鸡毛掸子来,先敲了敲一旁的花架凳试手。鸡毛掸子和花架凳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刘三感觉还挺顺手,掂了掂,眉毛倒竖就一个箭步冲到皮蛋儿跟前儿。 皮蛋儿也不怵他,抓着椅子靠背,一个灵巧翻身,跳到地上,躲过刘三的一鸡毛掸子。如今他身子杆儿硬,当即嚣张地双手叉腰,两腿叉开,站直了身子,挺直了腰背,气呼呼地瞪着两只眼睛。 “你敢打我,我就告诉太守老爷,说我本来想起凶手的模样了,结果你一通乱打,让我彻底给忘了!” 这确实是个最大的王牌。刘三站在原地,眼圈儿都红了,脸颊憋的通红,就像是个猴屁股。愣是用眼神将皮蛋儿千刀万剐,还是很不解气,打碎满口牙往肚子里吞,气恼地将鸡毛掸子“啪”地扔在地上。 苍天,怎么能让这么个泼皮无赖得了势! 常乐到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么一幕,当即佩服皮蛋儿的折腾能力。这生龙活虎,得理不饶人的无赖模样,哪里像是昨儿个夜里要被人弄死的? 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皮蛋儿,你别仗着知道凶手就到处欺负人!”小石子气恼地站出来替刘三主持正义。小石子现在已经很自觉的融入衙门这个大家庭里来,完全将自己当做了衙门里的一份子。 一家人,好兄弟,就该相互帮助! “哎哟,太守夫人,您来了。”刘三见着常乐,就像见着天上的神仙佛祖一般,苦恼地上前求庇护。 皮蛋儿瞧见常乐来了,条件反射地在常乐身边梭巡,看十里在哪儿。确定十里确实不在,立马松了一口气。之后又反应过来,自己不应该这么怂! 他现在是有太守老爷当靠山的人,谁能动他不成? 再看小石子时,更加不客气。上来就揽上小石子的肩膀,缩头缩脚缩肩膀,吊儿郎当地拍了拍小石子干净的杂役棉麻衣裳,嚣张的连爹娘都不认,扭着身子嘲讽。 “哟,我欺负人怎么了?你这小胖子能拿大爷怎么样?当个狗腿子就以为自己也是衙门里的人了?你能把我怎么样?打我啊,打我啊,打了我,你连狗腿子都做不了。” “嘭!” “啊!” 小石子一个没忍住,一拳砸在了皮蛋儿的面门上。 皮蛋儿捂着脸跳到一旁,手挪开就是一记红印子在脸上,鼻子里还流出了血来。看来小石子下手真的没留情。 “你特奶奶的,敢打本大爷?”皮蛋儿抹了一把鼻血,骂骂咧咧地指着小石子。接着,眼睛一翻,仰面倒了下去,装死。 刘三急了,也顾不得皮蛋儿身上散发出来的臭烘烘的味道,直接上去将他抱起,拍了拍他的脸。 “小泼皮,快些醒来,莫要装死!” 皮蛋儿愣是不回应。 “唉哟,小石子,你这下手也太没轻没重了。” 刘三头疼不已,只能责了小石子一句。捶胸顿地无法,这小祖宗要是想装,他能怎么办?这回,挨打是少不了了。 “小石子,你确实太冲动了,赶紧去让小山楂送药和熟鸡蛋过来,给皮蛋儿敷伤。” 常乐等他们都安静得差不多,眼皮一抬,吩咐小石子,眼睛却一直盯着皮蛋儿的动作。见皮蛋儿的手指颤了颤,表情也僵硬起来,不由得好笑。 这个皮蛋儿再皮,也是有人能治得了的。常乐压不住,但是知道他怕谁,会搬救兵。 皮蛋儿最怕的就是孙头,因为孙头在对待治不服的人时,就是个煞面阎罗;其次是十里,十里凶的还好,但耐不住她爱揪耳朵又擅长用言语磨人,用皮蛋儿的话来形容,就跟他死去的奶奶一模一样;最后就是小山楂,是因为皮蛋儿喜欢人家。 小山楂很是可爱好看,在乞丐堆儿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人又乖巧,很招男孩子的喜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皮蛋儿也不例外。 “让我妹给他送药,想的美!”小石子啐了一口。 在小石子眼里,皮蛋儿最爱欺负的就是他妹小山楂。他怎么可能把小妹送到他手上欺负? 不等常乐开口,皮蛋儿已经先叫唤起来:“哎哟,不行了,我脑袋疼。本大爷不会就这样要死了罢?没想到没被凶手掐死,却被某只胖猪给一拳打死……” “小祖宗诶,你就别叫了。”见他活过来,刘三听着他这话,是又喜又恼。 “啊,疼疼疼,本大爷要不行了……”经过刘三的劝阻,皮蛋儿叫的更加嚣张了。 常乐搡了搡小石子,道:“你快些去罢,不然皮蛋儿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花儿来。” 小石子咬咬牙,胖胖的身子一转,气呼呼地跑了出去。 常乐在桌子旁捡了个椅子坐下,一手撑着脑袋,双目麻木地盯着皮蛋儿。他还在闹刘三,继续着刚刚的表演,以掩饰自己不是为了小山楂才闹得。这种小把戏,常乐真的见的多了。 “待会小山楂过来了,你就在地上扭?”常乐挑眉提醒,“你现在是个病人,应该躺在床上,装的越严重越好,严重到说不出话来最好!” 空气沉默了一刻。 皮蛋儿弱弱的声音冒了出来,两只手无力地在刘三面前乱抓:“我要不行了,不行了……” 刘三暗道夫人好计,看戏一般瞧着皮蛋儿,也不理会他。 “快,抱我到床上去歇着……”皮蛋儿右眼睁开一条缝,瞧见刘三无动于衷,眉头一皱,双手一垂,脑袋一偏,舌头一吐。这样子,是彻底晕死了过去。 刘三也念着早些解脱,立马将他抱了起来,道:“好嘞。” 接下来的时间里,皮蛋儿真的安静如处子,一句话一丁点儿声响都没。 “夫人真是厉害。”刘三悄声夸了常乐一句,耳朵边儿没了嗡嗡声,顿觉生活之美好。 常乐抿唇一笑,问道:“太守什么时候出门去抓都尉夫人的?” “才走没多久,也就半个时辰罢。也不是抓,老爷就是带人去请都尉夫人来对质。不过,将衙门里的人都带了出去,不是搜府也会将都尉府给围起来。” …… 都尉府,张长修站在院子里,孙头带着衙差将都尉府各出口围住。 此时,都尉不在,都尉府的兵侍排成一排,怒对张长修。早有人去兵营请都尉回来。 都尉夫人穆英君气势汹汹从后院到前来,那威风的模样如同脚踩日月星辰。 “太守今日带人到我都尉府,是想干啥?”穆英君双手一插腰,活像个母老虎。 “有人证,城中接连杀死乞童的凶手乃是野人所为,而全城见过野人、与野人有过交集的只有都尉夫人。”张长修临危不惧,面色不改,一一道来,“内子,不是还为都尉夫人画了一副野人像吗?” 都尉夫人认识野人的事儿,就是从小年宴上那群贵夫人嘴里传出来的。而且传的神乎其神,甚至最后竟说都尉夫人与野人一同吃过生肉,喝生血,睡树洞,是个极为可怕的人。 穆英君闻听张长修问责,心里也猛一“咯噔”,暗说真是当年救她的野人来了十三郡伤人?可穆英君坚信,大脑袋是不会做出这等害人之事,他只会救人。况且,此去那座深山,可是远的很。 大脑袋,是穆英君给野人随意取的名字。 “野人那么多,你凭什么说就跟我有关?”穆英君怒气怼回去。 张长修板着一张脸,道:“这只是猜测而已,现在请都尉夫人去趟衙门,只是为了了解情况。除此之外,还请夫人将内子画的那副野人画像交与本官给受害者识认。另外,请都尉夫人允许,本官搜查府内,看是否有野人的出没迹象。” “张长修,你未免太大胆了,竟敢带走都尉夫人,还想搜查都尉府?!”穆英君旁边的一个长官模样的军官怒喝。 穆英君也不拦着,偏头盯着张长修,一脸不屑。 “本官是在办案,谁都查得。若是都尉府不配合,本王便以妨碍公务之罪论处。再者,都尉府如此抗拒,莫不是真有猫腻?”张长修不急不缓地应对。 穆英君眉头倒竖,单手叉腰,另一只手从军官腰里抽出长剑,直指张长修。 “姑奶奶人清影子正,哪儿来猫腻。不过这府,姑奶奶在,你就搜不得!不过是个太守,欺负媳妇儿的家伙,让你进都尉府,姑奶奶都嫌脏了。” 穆英君对他们家的家事儿没什么兴趣,最厌烦的就是听一群妇人为些家长里短斗来斗去。 但奈何,张长修上回破盗窃案的时候,将她夫君溜了一圈。明着让都尉帮忙,背地里又准备另一套,关键是还去请了怀王那个养老的帮忙。说是为了案子着想,但就是在欺负她家夫君傻,也是瞧不起他们都尉府的能耐! 都尉调教出来的兵将还比不上养老闲王的亲卫了? 面对穆英君的刁难辱骂,张长修面子上寒了几分,冷声道:“十三郡,本官与都尉职责不同,在管理百姓整治郡城上,本官便是长。便是怀王犯事,这怀王府也搜得,如何搜不得你们都尉府?夫人再不识时务,本官也不必调查夫人与杀人凶手的关系,直接以妨碍公务罪责打入牢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七十六章 都尉府抓人 门外响起凄厉的马嘶,张长修心里一沉,知晓是都尉回来了。 “张长修,你敢!” 随着鞭子抽地声响,都尉师德红面从府外冲进来。与张长修擦肩而过,同都尉夫人并立而站,正和张长修相对。 “张长修,你这是撒野撒到都尉府来了啊!” 张长修瞄了眼他紧握的马鞭,面色不改道:“本官是依法行事。” “狗屁依法行事!你凭什么说老子的夫人是杀人凶手?” 都尉气势汹汹的问责落下来,张长修敛目沉了沉。 猜晓他可能又是听了断章取义的话,或是自己头脑简单理解错了。真不想戳破他傻,但为了事情顺利,还是解释上一句。 “杀人的是个野人,本官从未说过都尉夫人是杀人凶手。” 都尉一愣,瞟向旁边的夫人。 穆英君面色一沉,道:“他确实没说。” 都尉当即一鞭子抽在站在旁边的军官身上:“那你特娘的让人传话,说老子夫人是凶手,太守抓夫人来了?” “都尉,太守这确实是抓夫人来的。”军官疼的龇牙咧嘴,还得硬撑着。 “他是在怀疑老娘跟杀人凶手有关系,说老娘窝藏了杀人的野人,要搜府。”穆英君悄然伸手,狠狠地在都尉腰间掐了一把,想让他清醒一点。 都尉闷声疼呼,眨了眨眼,确实清醒了些。 他这个人,一遇到跟夫人有关的事儿,就着急。 “老子府上哪儿有野人?” 张长修见他终于有了些理智,也就能放心地与他交谈。张长修深知都尉不是个爱计较的人,而且还是很有大局观的,不然也不能在战场上屡番得功,还被派来守着十三郡这个重地。 可怎么样,终究是个莽夫,特别是在感情上缺根筋儿。招他都不能招他夫人,一动这个穆氏,他绝对立马就着火。 张长修本来是打算在都尉回来之前,将都尉夫人带走的,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不,是这都尉太快了。看来他是一听说就策马回来,那马儿一声惨叫不知道是怎么被逼了。 真不愧是十三郡第一妻奴。 张长修也是无奈的。 自己的同级同僚除了自己就三个。除了郡史与夫人相敬如宾是正常的,这刺史畏惧妻的身份,都尉太过宠妻,都实在太过丢大丈夫的脸面,让人不愿与之同列。 “都尉府上有没有,本官让人看看不就清楚了?”张长修好言道,避免将这个也弄炸了。 要是夫妻二人一块儿蛮横不讲理,那事情就更麻烦了。 秀才最怕遇上兵! 都尉也是个重证据的,一听,挥了挥手道:“那你快些的,就只能看!” 接着,后腰又被人扭了一下,都尉回头对上穆英君的凶脸,立马问:“夫人,怎么了?” 穆英君见太守已经让人搜府了,自己的蠢夫君还是一脸蒙的,当即脑壳一疼,将他的脸摆正:“没事儿。” 搜了两刻钟,衙差只搜了一幅画。 这幅画,正是常乐涂了油脂,让人裱好送给都尉夫人的野人画像。 穆英君一看,眼睛就瞪圆了。 都尉知晓这是夫人最爱的一副画,也知道画中野人对自家夫人的意义,立马劈手夺过。小心打开检查,确定画并没有半点损害,这才指着张长修的鼻子骂道: “啧,张长修,说了让你们的人只能看,怎么还敢动上手了?” 说着,都尉将画卷好,递给旁边的夫人。结果穆英君没收。都尉讪讪地收回,放在胸前护好。另一只手摸上了腰间的长剑。 谁敢抢回去,剁了他的手! 张长修先不理会他的质问,瞥眼问衙差搜寻结果,见他们都摇头,这才解释道:“本官只是想拿这幅画,让受害的乞童认上一认,看是不是上面的野人。” “哦,认人啊?”都尉了然,不以为意道,“那你让你家夫人再画一幅,拿去认不就得了?反正这个也是她画出来的。” 张长修哑言。 “此事便麻烦了,不如都尉拿着画,陪都尉夫人一同去衙门一趟?” 都尉觉得是个好主意,偏头看向穆英君,询问她的意见。 穆英君白了一眼,见傻夫君又有被诓走的意思,也只能答应。她也想求证一下,大脑袋,是否真的是杀人的凶手。 …… 且说十三郡郡衙后衙西院儿那厢,气氛融洽的不得了。 小山楂一面给皮蛋儿用鸡蛋祛瘀,一面替自己哥哥道歉:“皮蛋儿哥,我哥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他罢。” “我就是故意的!”小石子见不得自家小妹这样讨好那个混无赖。 “哥!”小山楂立马责怪地瞪了小石子一眼。 要说皮蛋儿也是欠揍。见小石子不满得很,还故意摇头晃脑地炫耀,时不时舒服地叫两声气他。 常乐在旁是看不下去皮蛋儿的作死了。果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这个时候正是讨好大舅子的时候,一点也不懂事儿。 “皮蛋儿,你说说,你昨晚为什么逃出衙门?” 面对常乐的质问,皮蛋儿没有不屑或者耍滑头胡说,竟然是悄悄缩了表情,小眼神儿时不时地瞄向旁边的小山楂。常乐皱眉,此事不简单。 “刘三,救他的人是在哪儿救的?” 刘三道:“回夫人,是在净水巷巷口。” “净水巷?谁救的?” 听见熟悉的地名,常乐不由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就问了问题。有一种“那边儿我熟,你报个名字听听,我看看是谁,回去好嘉奖”的黑帮老大的心理。 但其实,净水巷,她只认得柳成言。 刘三又道:“八归斋的斋主,柳成言。” 这回,常乐惊住了。 在她的印象里,柳成言一直都是弱不禁风的书生模样。柳成言和野人斗勇,救出皮蛋儿的画面真的极其难以想象。就有一种,小嘎嘣豆在巨人身上跳来跳去的搞笑感。 看来,下回还得好好去探探柳成言。 “那你们直接问柳成言野人长什么样不就行了?为何在这儿伺候这么个小祖宗。”常乐也见不得皮蛋儿那种小人得势的模样。 常乐曾经以为,这种孩子缺少关爱和夸奖,是极其自卑的表现。 经过几日的有意相处。没想到,她故意找他的优点夸并引导,他不但没纠正行为,反而跟洪水泛滥一样,调皮的更加理直气壮! 刘三瞬间哭丧脸:“那个斋主,他也没看清人啊。就瞧见了个人影儿。野人见着他就跑了。” “这样啊……”常乐替他惋惜一叹,继续将重点放在皮蛋儿身上,“皮蛋儿,你去净水巷干嘛?” “你管我?”皮蛋儿盘腿在床上,双手抓着床边边,梗着脖子望天。 真的是他太脏,瞧不出他脸红没红。常乐只能通过他的神态判断他的不自在,目光落在小山楂身上,试探问小山楂。 “小山楂,你让皮蛋儿出去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紧张地屏住了气息。 小山楂睁着一双大眼睛,用稚嫩的声音慌忙否认:“我没有。” “跟她没关系!”皮蛋儿挺身而出。 常乐勾唇一笑,戏谑道:“那我问你为什么出去,你老是看小山楂作甚?” “我,我没有!”皮蛋儿强辩。 小山楂却似想到什么,惊诧瞧着皮蛋儿:“皮蛋儿哥,你不会真的是去给我卖炭笔罢?” “哦~”常乐恍然沉吟,瞧着害羞到缩脖子缩脑,就差没钻到床底下去的皮蛋儿,好笑道,“皮蛋儿,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什么,什么这样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要给你买炭笔,肯定是要买的!”皮蛋儿强撑着直起腰,一拍胸脯,豪气冲天。 因为常乐怕他们浪费,给每个人的炭笔都配了量。本来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此法就是为了让他们下笔时能认真,端正态度。 小山楂喜欢画画,用得很快。皮蛋儿瞧见小山楂用完了炭笔发愁,就说要给她买炭笔,见小山楂不信,当夜就翻墙跑了出去,准备去八归斋偷炭笔。没想到被凶手抓住了。 常乐挑眉:“买?你哪儿来的钱?” “皮蛋儿哥说他有钱。”小山楂帮忙回答。小山楂当时也不信,可皮蛋儿当时就像现在这样,拍着胸脯保证,他有钱! “行。”常乐也懒得戳破,忽然笑道,“皮蛋儿,我教你做炭笔的法子好不好?” 皮蛋儿眼睛一亮,狐疑:“你会吗?” 常乐撑着脑袋,笑道:“我可是八归斋斋主的徒弟,自然会这做炭笔的法子,而且,我还会固定炭画的法子呢。让炭画画好后,不被抹毁了。” 这句话的诱惑力极大。皮蛋儿见过那些学炭画的乞童,画完后一抹就坏了,正是这个问题,让他钻了空子。每次有人画画,他上去就是一巴掌,以毁了别人的画为乐。其中就有小山楂的。 但那回也是真的把小山楂弄生气了,一直没理他,因为那是小山楂好容易画好的爹娘像。正是因为愧疚,为了讨好小山楂,才第一时间答应小山楂去买炭笔。 如果他真的学会了做炭笔和保护炭画的法子,那别说哄好小山楂了,那些学画的乞童谁不讨好他? “皮蛋儿,你学不学?”常乐故意催促了一下。 皮蛋儿露出惯用的流里流气的谄媚笑:“太守夫人让学,怎么能不学呢?” 见他上套,常乐笑意更甚:“那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七十七章 当场认野人 皮蛋儿从小滚到大,什么事儿没做过,自然毫无畏惧,直接谄媚地跳下床,踮着脚几下跑到常乐跟前儿,笑道:“太守夫人你说,小人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瞧见皮蛋儿这模样,刘三更加佩服常乐了。 “这技术你不能外传。而且,你得想起昨儿夜要杀你的野人的模样来。” 面对常乐问题,皮蛋儿忙滑头点头:“这都不是事儿。” “诶,你得认真想,不能瞎来。如果敢谎报,我直接把你送到牢里去,让孙爷爷给你吃板子吃鞭子。”常乐搬出孙头来威胁。 皮蛋儿皱眉摸着屁股道:“当然不会。太守夫人,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学?” 常乐微微一笑:“等你想起凶手的模样来。” “没问题,保管一会儿就想起来了!” 聊得热闹,一个衙役跑了过来,见常乐在屋里,先行了一礼:“见过太守夫人。” 常乐点了点头。 衙役瞥眼瞧见小石子,怪道:“小石子儿,你怎么在这儿蹲着了?到处找你跑腿找不到。” 小石子忙上前,着急道:“要做什么?” “让你来传话。”衙役无奈瞧他一眼,又朝常乐道,“夫人,老爷让我们带皮蛋儿去前衙偏厅。” 常乐一沉,道:“老爷带着都尉夫人回来了?” 衙役点头:“是,老爷让皮蛋儿去认人。” “哦,那我送他过去罢。”常乐悠悠起身,伸手抓住皮蛋儿的肩膀,一把将他捞到身边。 衙役为难:“这……” 皮蛋儿感受到肩膀传来的疼痛,在常乐的压迫下,想到还要学东西,立马配合:“太守夫人不送,本大爷就不去了。哎哟,脑袋疼!头晕!” 常乐第一回这么看好皮蛋儿。 “那有劳夫人了。”衙役接收到刘三的催促眼神,忙答应。 前衙偏厅里,正上位坐着张长修,下面两边分别是郡史、都尉和都尉夫人。旁边站立的是何师爷、孙头以及三四个撑门面的衙差。 常乐带着皮蛋儿进去。小石子留在门口直挺挺地站着,表情严肃,随时等候传唤,故意做作的模样就像个套娃,可爱极了。 见常乐环着皮蛋儿的肩膀进厅,皮蛋儿还是一脸讨好的模样,衙门里的人无不惊诧。 太守夫人竟然镇住了皮蛋儿这个小泼皮! “既然一起来了,也坐罢。”张长修不咸不淡开口,等常乐坐稳,这才看着皮蛋儿道,“皮蛋儿,你可想起什么来?” 皮蛋儿提前和常乐聊了一番,这时常乐在场,为了目的也就打消了之前装大爷的想法,而是谄媚的不行。弯着身子躬着腿,漆黑的手爪子挠了挠耳朵根,故作羞涩地笑了笑,露出一口小黑牙。 “老爷,这才醒没多久,想不起来。” 见他这番模样,张长修更是惊诧地看向常乐,暗中猜测她到底是做了什么。 之前皮蛋儿才醒,他盘问的时候,皮蛋儿可是仗着有凶手的线索,各种摆谱不配合,还是因为孙头的威胁,才勉强说了一通。哪里有现在这般配合,回答不出来竟还露出歉意。 其他的衙门众人,包括郡史李卓也是这等想法。 常乐倒是没什么好骄傲的,瞧见了都尉夫人,也想赶紧将事情说清楚,帮帮这个当初助自己一臂之力的夫人。结果,皮蛋儿还没怎么想起来。她倒是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皮蛋儿机灵,一直在偷瞄常乐的神情,见她皱起了眉头,当即心思一转,再笑道:“老爷莫急,我等等,等会儿没准儿就想起来了。” “不急。”张长修瞧向都尉,瞥了眼他从始至终都紧护着的野人画像,“师都尉,不妨将画像给这皮蛋儿认认。” 常乐早就注意到了都尉怀里抱着的画轴,分明就是她送给都尉夫人的野人画像。不知为何,让皮蛋儿认画这种事儿,她也觉得很不靠谱。 “咳!” 都尉瞄了自家夫人穆英君一眼,见自家夫人没给好脸色。咳了一声,讪讪起身,提了提腰间的腰带,虎背熊腰自给人浓浓的压迫之感。他也不打算将画递给别人,而是自己亲自动手。 常乐惊诧地注意到,这个都尉瞧着是个猛虎,在打开画轴的时候,却极为小心谨慎,生怕将画弄毁坏了。常乐不由艳羡地看向都尉夫人。 她自是知道这幅画对都尉夫人的意义,都尉能如此珍惜,只当是对夫人的珍惜。 念此,幽幽地瞧向张长修,很是不满。 郡史与夫人相敬如宾,都尉宠夫人连个眼神儿都小心,刺史更是对刺史夫人唯命是从。 同样是同朝为官,一郡长官,怎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如此之大? 这么多好男人,她常乐偏偏落得个有暴力倾向的渣男,也着实太不幸了点! 张长修接收到她的眼神,对她的哀怨半解半不懂。 “你认罢!” 都尉已经将画展开,一张野人像落入众人眼中。 众人都是第一次见这幅画像,皆是男子,也就没有像那些贵妇人们般大叫吃惊,但心底里还是讶异不已的。虽然前面已经有过盗窃贼的画像做过心理铺垫,却丝毫不影响此画对他们带来的冲击。 毛绒绒的毛发十分逼真,深眼窝,突眉骨,塌鼻梁,前突的厚大嘴。即便他的状态是安详和善的,但是外形上带来的凶恶还是让人心起波澜,倒吸了一口凉气。 门外的小石头好奇,悄悄地往里面探了探脑袋,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见画中的全部内容。眸子一眨,迅速缩了回去。 皮蛋儿见到野人明晃晃地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脸都白了,双手不自觉地捂上脖子,脑子不断重放着那天晚上差点被杀的场面。最后一哆嗦,指着画道:“跟他一样!”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神情都凝住几分,厅堂静的只有皮蛋儿余惊的喘气声。 “呔,你这小泼猴,竟敢瞎说!”都尉当即一声威吓,猛地将皮蛋儿吓瘫在地,皮蛋儿黑细的两条腿杆子不停地抖动。 “都尉莫要吓坏了孩子。”郡史泰然自若,嘴角的笑意浅浅淡淡,一如既往,“皮蛋儿,你可认清了,要杀你的凶手就是这个野人?” “跟他长得差不多。”皮蛋儿迟疑道,但是脑子里只剩下快被掐死的那刻的恐惧,再仔细的,愣是想不起来,“都是野人。” 常乐拧眉,温和道:“皮蛋儿,咱们要是没想起来就别乱说了,等想起来再指证。” 皮蛋儿扭头看向常乐,突然感觉有了些安全感,翻个身子就躬着身子摸到常乐腿边,指着画道:“我记不清了,就知道是个跟他差不多的野人。天那么黑,我也没看清。不过,不是他,肯定也是他的兄弟姐妹了。” 都是野人,肯定是一个家族的! “你这小子再敢诬陷,看老子不打死你!”都尉将画一卷,小心地放到旁边的茶桌上,猛地从腰间抽出马鞭子,一个箭步冲上去,扬起手就要打在皮蛋儿身上。 皮蛋儿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身子,眼睛里流露瞬间的恐惧,可真要面对都尉的鞭子,他这个早被打皮实了的混小子是不怕的。习惯性地身子缩成一个团,捂着脑袋,护住主要部位,就等着鞭子落身。 身上却突然一暗,接着耳朵边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个重物砸在了他的身上。 他被压得实实的,什么都看不到,脑袋也一片空白。只能听见混乱的嘈杂声。黑暗里,他睁着大大的眼睛,有什么东西在心中澎湃。 也只是须臾间,身上的重物被挪走,眼前一亮。 等发现太守怀里的太守夫人时,瞧着太守夫人的左肩皮开肉绽,鲜血已经浸透了她破损的袄衣,整个人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来。 她的脸色惨白如纸,眉头紧皱,不停倒吸气。浑身是密密麻麻的细汗,越滚越大,汇聚成水滴滴下。 在他明白是太守夫人替自己挨了一鞭子时,太守已经命令衙差围住厅堂,抱着她快步离开。眼圈儿红了红,他迅速眨了两下,又活蹦乱跳地爬了起来。 “你个缺心眼儿的,怎么动不动就打人?”都尉夫人气恼地暗地里又掐了都尉一把。 都尉也没想到常乐会拦下来,当时来不及收手,自己也是受惊的,打完自己也甚是懊悔。 他们夫妇二人对常乐还是有些好感的,特别常乐刚刚还帮他们说话,如今错手打了好人,他们是要多愧疚有多愧疚。 “身子胖脖子粗,脑子缺根筋!还想打本大爷,没想到本大爷有老天爷罩着着?我看那个野人就是你们家的!”皮蛋儿再次撒泼,跳上常乐刚刚坐的椅子,摇着屁股,做着鬼脸,胡言乱语地气都尉。 都尉气的发抖,甩着鞭子就要像虎豹一般上去撕碎了他乱喊的嘴。 “好了,等太守回来罢!” 都尉夫人声音沉闷,就像是憋着火气的母老虎,瞪了眼偃旗息鼓的都尉,将他扯回了座位。从旁拿过野人画像,展开,陷入沉思之中。 郡史见状,笑道:“皮蛋儿,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刚刚太守夫人也叮嘱过你的。就算都尉夫人认得那个野人,也不能说是都尉和都尉夫人窝藏野人,没有凭据,这就叫陷害,知道吗?” “嘁,他这么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皮蛋儿仗着都尉不能把他怎么样,翻了个白眼,双手一抱,就坐了下去,眨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七十八章 捂不热的臭石头 张长修回来时,距离开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他的回来,让死寂的偏厅又重新活过来一样,只有皮蛋儿窝在凳子上睡得正香。 “太守夫人可还好?”郡史先开口关心一番。 “还好,就是丢了半条命。”张长修满脸阴云,冷冰冰开口,一撩衣袍坐在上座。 皮蛋儿的眼皮子动了动。 都尉和都尉夫人面面相觑,尽是内疚。都尉抹不开面子道歉,都尉夫人准备替自家蠢夫君道歉时,张长修正好扫过来,一脸凝重,抢先开口。 “此案,既然与都尉夫人有关系,本官依法办事,可能要得罪了。” “张长修,你什么意思?”都尉冲起,怒道。 张长修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一副“你刚刚欺负了我夫人”的责怪表情。都尉当即理亏地弱了下去。 “张太守,仅凭一幅画就怀疑都尉夫人,会不会太过武断了些?”郡史出面卖好人脸面,“太守在都尉府也未搜到有关野人的踪迹,说明都尉府与野人无关。现下全力抓住杀人凶手才是要紧,莫要平白冤了都尉夫人。” “郡史还是多多操心教育之事罢。”张长修冷言开口,眼睛死死地盯着都尉,“都尉护妻之意本官能理解,可国有国法,若有嫌疑必当拘留。都尉若执意阻挠,便是不顾国法。本官照样疼妻,不也未徇私枉法找都尉的麻烦?” 明明就是个读书文官,在都尉眼里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菜鸟,未想到,如今自己的虎狼之势在他的凝视下竟弱了下去。说起来,还是因为心生愧疚。 张长修见将他压制住,立马给指条明路:“只要抓住了野人,野人与都尉夫人有无关系,到时自然水落石出。都尉若真是心急,不如帮着本官尽早将野人捉拿归案。时候也不早了,来人,将都尉夫人暂押大牢。” 两旁衙差立马扶刀上前,将都尉夫人围住。 都尉夫人将上前护住她的都尉往旁边拨了拨,正气凌然道:“太守所言有理,本夫人去牢里呆上几日便是。你尽早帮太守抓到凶手,我也想知道,杀人的,是不是大脑袋……” “夫人受苦。”都尉虎目睁圆,满是疼惜地看着自家夫人,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报以不齿。 张长修摆手,衙差立马将都尉夫人带了下去。 “还劳李郡史将皮蛋儿送回后衙。”张长修睨了郡史一眼,不等郡史回话,立马又转向都尉,“师都尉,咱们换个地方,商讨一下捉人之事。” 张长修和都尉先行一步,孙头师爷也都跟在后面。 皮蛋儿听见没了动静,眼睛悄悄地睁开一条缝,正好看见郡史望着门口方向发怔。他的脸上没了笑意,甚至还有些阴狠的意味。皮蛋儿心里一惊,忙又闭上眼睛。 “皮蛋儿,醒来了,回后衙去了。” 身子被人搡了搡,耳边是郡史一贯温和的声音。 皮蛋儿心里却直发毛,迅速睁开眼睛,瞧见郡史还是平日里和煦的模样,仿佛刚刚是他眼花了一般。皮蛋儿机警,一个翻身滚下凳子,迅速爬起已经离郡史几尺远,痞里痞气地摇了摇身子。 “略略略,我才不回后衙!” 说着,皮蛋儿一转身,嬉皮笑脸凝在脸上,感受到身后视线的不善,笑着跑了出去。 从小在市井堆儿里混,他早就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比一般的孩童强,敏感度也比别的孩童高。这个郡史,就是个笑面虎,明哲保身的潜意识提醒他,要离这个人远一些。 …… 常乐当时护住皮蛋儿也是条件反射,来不及细想。 等后来大夫看过以后,她便以为皮蛋儿会因为自己保护过他而感恩,态度有所转变。所以她拒绝了张长修送她回府休养的提议,硬是留在了衙门后衙,就等着皮蛋儿来找她。 可是,等到了小山楂也没等到皮蛋儿。 她试图问过两次皮蛋儿在哪儿,小山楂也不知晓。 不得不说,常乐对那群乞童是上了心的。 许是每个教育者都有这样的幻想,就是希望学生能在自己的影响下越变越好,特别是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在自己的教育下能变得乖巧懂事。所以,常乐最大的愿望就是将皮蛋儿为首的顽童引回正途。 在这几天的接触里,她的法子一个个失败,却不曾灰心过,只当是时间问题。 这回,常乐以为自己是真的用了命来对皮蛋儿,他总会记在心上。 可她盯着窗外的天色由明变暗,看着蜡烛成灰,也没见着皮蛋儿一面。 彻底确认,她是救了一个白眼狼! 整整一晚,她从皮蛋儿的个人现象想到了这个社会的无情,从这次努力的失败想到了整个人生的灰暗,连自己的人生态度都想好了怎么改变。她以后要做一个冷漠无情的人! 情绪的来回转变折磨,好容易让她睡了过去。 却在天亮的那刻醒了过来,坐在床上等小山楂从东院儿过来,问的第一句,下意识便是—— “皮蛋儿呢?” 开口,常乐就后悔了。 小山楂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杯茶,端给常乐,稚嫩的声音里都是担心:“不知道,昨天一天皮蛋儿哥都没回院子,衙门里的叔叔哥哥都在找他呢。也不知道皮蛋儿哥到底干嘛去了。” “什么?”常乐皱眉,不敢置信道,“这小子不是又逃出去了罢?” 小山楂担心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老爷已经派人在府外找了。” “这个泼皮无赖,还真是教不好了!”常乐气急将小山楂送来的茶盏往旁边一搁,在房间里转圈圈,恼道,“哪儿来的这么个混小子,他是长了颗石头心吗?现在都忙着抓凶手,他不配合也就算了,还净给大家添麻烦添堵!” 如果她养了这么个孩子,不说弄死的话,也一定将他扔进牢里,让他好好地反省反省! 小山楂见常乐气极,吓得在旁不敢说话,谨慎地睁着双大眼睛,都不敢随便眨眼。 她还从未见过常乐生这么大的气,之前他们院里的乞童再怎么调皮,常乐会凶几句,说话却没这么刻薄。这回,皮蛋儿是真将她给惹着了。 常乐再次想起这些日子和那些乞童打交道,该皮的还是皮,该乖的还是乖。她试图将那些顽皮的孩子重新带回正途,结果都是将自己气个半死,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白白付出了努力而已。 极大的挫败感以及恨铁不成钢之感再次加倍地从心底涌起。 好半晌,常乐才沉住气,抓起旁边的斗篷,默不作声地系上。 “夫人,你要去哪儿啊?”小山楂见势不对,忙拦在常乐面前。 常乐瞧了眼面前甚是可爱的小姑娘,揉了揉她的脑袋,扯出一个微笑道:“没什么,觉得要回去了。” 小山楂心中警铃敲响,紧紧地抱住常乐的胳膊,可怜兮兮看她:“夫人,你还回来吗?” “等我伤好了再看罢。”常乐微微一笑,“走罢,你送我出府。” 等她伤好,案子可能已经破了,乞童不再留在衙门,她也不必来了。 反正都是群捂不热的臭石头,她又何必浪费心血。 小山楂见她去意已决,当即垂下了头,跟着她一块儿去衙门口。 常乐一路上都是拉着张脸,不甘地静静看着前方,虽是走着路,却有点像行尸走肉。 走到前衙的时候,听到打板子的声音,还有一道道带着挑衅的痞贱的惨叫声。 “是皮蛋儿哥!”小山楂先惊喜出声,然后又立马噤声。 随着板子落下的声音,她跟着缩了肩膀,紧绷着身子,跟着板子的节奏一下下地倒吸冷气。 常乐早就听出那熟悉的惨叫声是皮蛋儿的,幽幽地循声望去,透过拱形园门,正好看见皮蛋儿在偏厅外的院子里受刑。刘三是监刑人。 刘三看见常乐路过,立马迎了出来。 常乐冷眼看着那些板子一下下落在皮蛋儿的屁股上,在见到他痛叫还不忘龇牙咧嘴作怪时,最后的一点心疼也没了。 这就是个打皮实了的,不重新做人,是变不好的! “见过夫人。”刘三行礼,“夫人这是要去哪儿?” “夫人说要回府,等伤好了才回来。”小山楂立马含着泪苦诉,希望刘三能帮忙留住夫人。 “这样啊?” 刘三没有任何不好的情绪,反而很是赞同这个行为。夫人受伤了,回府休养才是正道理。 小山楂见状,气恼地瞪向里面正看着他们的皮蛋儿,紧抱着常乐,赌气地大声道:“都是皮蛋儿哥,将夫人惹生气了,夫人再也不管我们了!” 里面的皮蛋儿表情僵了一下,偏过头,不再看他们,叫的更加凶了,做作得很是明显。 常乐将皮蛋儿的神情都放在眼里,见他如此不屑,瞳孔缩了缩,一口郁气积压在胸口,怎么都下不去。 刘三大致明白情况,左右看了看,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只能尴尬地附和:“皮蛋儿这小子确实太欠打了,刚刚我们在净水巷找到的他,他竟又是找死去了,幸好没出什么事儿。看来上回没打上一顿不长记性,这回不就好好地把他收拾一下?” “是要打一顿才长记性。”常乐哼了一声,从皮蛋儿身上挪开目光,看着刘三平淡道,“我这就回去了,太守回来你跟他说一声。” “是。”刘三应声,“我让人去准备马车。” “不必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七十九章 柳成言的证明 刘三还是让人准备了马车。 “竟然是都尉夫人指使野人在城里杀乞童!” “听说了,这听着就像是都尉夫人能干的事儿。跟野人一块儿吃生肉喝冷血的,哪儿还是个人,分明就是畜生。畜生杀小孩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都尉娶了这么个夫人,真是惨!” “……” 常乐正烦着,一路听着这些流言蜚语,皱了皱眉头,用手指挑开车窗帘的一角,想听的更清晰些。 “没准儿都尉也是这样的人呢?关于咱们都尉打死人的事儿可不少。” “啧啧,谁说不是,我还听说都尉他抄过人家满门呢!” “真是一对禽兽夫妻!” “……” 常乐越听越难受,将车窗帘放下。左肩的疼痛感一直没消过,想起自己才定的人生态度,要冷漠无情,咬了咬牙,压下心里升起的不安感。 没走多远,前面一片嘈杂声,马车也停了下来。常乐疑惑挑开车窗帘,看着外面的情况。 百姓将都尉手下的士兵围了起来,像对待仇恶之人一般用菜叶鸡蛋砸向那些士兵,嘴里还在恶狠狠地骂着。 “呸,你们是畜生的手下,你们也都是畜生,会害死我们的畜生!” “你们巡街是在找杀我们的机会吗?” “滚,快滚,离我们远一点!” “……” 绝大部分的士兵已经忍不住想要动手打回去了,却硬生生被长官压下。总有脾气暴的士兵不受压制,上去就给骂的最狠的男子一拳,直砸面门。 百姓见士兵打人了,立马一哄而上,势要为自己的同胞报仇。 那些士兵能忍的就拉扯着动手的跑,可动手的已经处在了暴走的状态,哪里拉的走。 一时之间,场面混乱不堪,硬生生将整个主街道堵住了。 常乐亲眼看着这一切,紧紧抓着窗帘和软椅,肩膀上的疼痛也忘记了。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连一声“住手”都不敢喊,喊完死的可能就是她了。 十三郡城,好像乱了。 车夫还在左右找着道路绕行,也生怕自己的主子受到波及。可奈何,来往的车辆都因为这场暴乱堵塞了。 没多会儿,孙头带着衙差赶了过来,好在衙差在众人心中还是公正的存在,还能硬生生将他们两拨人给拉开,但期间也有不少衙差被误伤,鼻青脸肿的甚是不堪。 两拨人被分开后,各有各的理,纷纷向孙头求个公道。 孙头大手一挥,让手下将他们两拨人全都押到衙门去了。 街道好容易恢复正常通行,常乐不是滋味儿地将车窗帘放下。在车里静坐了一会儿,感受着肩膀的每一阵疼痛,终是没忍住。 “改道,去净水巷。” 城中暴动都是因为不信都尉和都尉夫人而起,如果她能尽早证明都尉夫人与杀人凶手无关,或许能早些结束这场动呕。 她现在已经不指望皮蛋儿能想起什么。不过,没准儿柳成言能清楚想起什么来。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常乐一声轻叹,眉头微微颦起,心情却松快了许多,比之前想通要用新态度面对人生还要畅快,甚至陷入了自恋的情绪之中,“啧,这么有社会责任感,我真的是太优秀了!常乐,你要是当太守,绝对能造福一方百姓!” …… 到八归斋的时候,怀王正好也在。为了防止再惹什么事儿,常乐也没赶走车夫,更甚让车夫一同在屋子内旁听。 反正,她今儿个也不是来谈生意的。到时候张长修再盘问起来,她还有个人证。 这年头儿,干什么都得留个证据。 “斋主,那日你真的没看清野人的模样?”常乐锲而不舍地问上第三遍,“你再好好想想。” 柳成言无奈一笑:“当真是连看都没看见。” “这样啊。”常乐失落地撑着脑袋,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没看出来,你对这事儿还挺上心。”怀王挑着一双桃花眼,在旁调侃。 “我也不想,谁让这事儿就是因为我的一幅画引起的呢?” 常乐随口找了个理由来降低自己的思想高度。免得提到社会责任,暴露了自己的高思想觉悟,显得太高调。到时候他们这些思想意识不到位的人为此感到自卑,无法继续聊天,那就不好了。 怀王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也是,不是因为你画技太好,都尉夫人也不会想让你画。说实话,在此之前,还真没人听说过都尉夫人竟与野人有那么一番奇遇。” 常乐没想到怀王顺杆子爬,还企图加重她的负罪感,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把脑袋偏向一边,默默不说话。思想觉悟高的她不能和这等低觉悟的养老王爷计较! 怀王笑了笑,摇着扇子恣意道:“不是有个叫皮蛋儿的乞童瞧见了?” 常乐听到这个名字就上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瞬间反应过来脾气发的有点大了,顺手就端起了旁边的茶盏,冷漠脸道:“不要跟我提那个泼皮无赖!” “嗯?太守夫人不是挺喜欢小孩子的吗?”怀王疑惑偏头,合起扇子绕了两圈道,“听说,太守夫人为了他们,还想出各种法子来培养他们,还说,他们都是未来的国之栋梁?” 常乐皱眉看他,狐疑地扫了眼周围的空气,心说难道到处都有隐藏的耳朵?怎么什么话都能传的到处都是? “就当我没说过、没做过。”常乐依旧冷漠。 怀王瞧了柳成言一眼,与之同时含笑,再看常乐时,忍不住揶揄:“现在知晓改变一个人有多难了罢?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之言并非没有道理,若能随随便便就改了,那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冥顽不灵之人了。这些乞童自小为了活下来,摸爬滚打,染上恶习,养成了卑劣的性子,更是不容易变。” 常乐听出这是一番宽慰的话,若是之前跟她说这种话,她早就用一堆热血冲天的话怼回去了。实践失败后再听这番话,简直就是人生座右铭,经验的完美总结。 “怀王说的真不错。所以,我也不打算再跟他们耗了。”常乐自我安慰,勉强让自己从忧郁中走出来一点。 “夫人,当真放弃了?”柳成言忽然含笑道。 常乐抿了口茶,抬眼看他,轻松道:“嗯,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现在她才恍然,培养人这种事儿,确实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不过,都尉夫人的事儿,她还是能帮忙解决一下的,只要能画出真正的杀人凶手画像。 可现在,柳成言这儿是问不出来了,她要怎么才能找到个见过凶手的人呢? 柳成言浅笑,清亮的眸子里如同有指路明星:“昨夜,皮蛋儿来找过我……” 常乐些微诧异,放下正在想的事,抬眼看他,不由得想继续听下去。 “皮蛋儿说,他要在晚上引野人出来,让我在必要时保他一命。”柳成言一字一句说的清晰,“想来,他也不是恶劣到无可救药的孩童。衙门里的人四处搜找他,他便带着我去了处僻静的地方碰运气,可惜一晚上都没等到。今早回到净水巷的时候,被衙差抓到,带了回去,也不知是否有受苦。” 常乐定定地看着他,内心犹如江河澎湃,五味杂陈不知情绪,好半晌只能木讷道:“他挨了板子。” “这样啊。”柳成言沉吟。 常乐咽了咽口水,眼圈有些发红,起身便跑出了房屋。车夫见状,忙接过柳成言递过来的斗篷追上。 怀王轻笑一声:“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可放弃又哪是那么容易的?” 常乐坐在车板上,左臂松松地搭着,右臂紧紧地抱着膝盖,将斗篷拢了拢,靠着凳子,心绪纷飞。 原来,皮蛋儿没有那么不堪。 他定然是想不起来杀人凶手的模样,但为了早日将杀人凶手的模样描述出来,这才出此下策。 她多情地再想一下,皮蛋儿是不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报答她的受鞭之恩? 当真是个别扭的小孩! 脑子里,东院儿那些顽童有时为了讨好她的谄媚模样如小泉眼的泉水一般,一股股迸出,随后消散,接着又是一股,慢慢涤荡开她好容易积攒的阴郁。 一张张笑脸飞速闪换,一圈圈地在眼前环绕,心里的委屈被慢慢转为感动。 …… 衙门口被百姓和士兵挤满,张长修坐在公堂之上,不停地敲响惊堂木来压制闹哄哄的声音,时不时还有都尉的咆哮声。 这情况,衙门哪里还有精力去捉贼? 常乐让车夫改道,去了衙门后门。 问明皮蛋儿还是在西院偏厢,竟奔过去。 瞧见屁股上已经上完药,趴在床上发呆的皮蛋儿,她上去就是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他的后背上。在他生气扭头的时候,立马吼骂过去。 “平时瞧你挺机灵,这回怎么这么蠢?既然要出去引出野人,为什么不跟衙门说一声?让衙门配合埋伏,直接就把野人抓了。你去找柳成言那个弱书生,有个屁用!” 皮蛋儿眼里闪过欣喜,接着皱起眉,像看傻子一样看她。夸张地咧起嘴,不可一世地昂了昂脑袋。 “本大爷才不会让他们抢了功劳!就是那个野人是不是变聪明了,知道有人在埋伏就没抓我。” 说着,他还眯起了眼睛,故作出一副在推算什么的高深样子。 在大人眼里看来,这表情幼稚的可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八十章 护妻的都尉 常乐一巴掌把他的脑袋拍下去,恨铁不成钢道:“你是不是个傻的?” “你再打,本大爷就真傻了!”皮蛋儿扭头恶狠狠地磨牙吼道。 “嘁,小小年纪,成天跟老娘充什么大爷?”常乐说着,一把揪上他的耳朵,“再敢在老娘面前称大爷试试?” 皮蛋儿疼得直把脑袋往她手上贴,想起来挣脱,可惜屁股被打烂,根本动弹不得,只得连番小人姿态地求饶:“姑奶奶饶命,小人知道错了。疼,疼死了。” “知道疼就长点记性!” 常乐松手,冷眼瞧着他动作夸张地揉耳朵,突然又有些想笑。在他瞟过来的时候,立马恢复了凝重的模样。 “之前说的,还作不作数?” 皮蛋儿眯着一只眼,歪着脑袋,调动脸上的每个部位来表现出最讨好的意味:“俺答应的当然作数,要不然俺也不会去找野人了。不过夫人是不是在骗俺?明明说好了俺想起来就教俺做炭笔和那个什么漆的,结果要回府。夫人说话不算话,骗小孩子,羞不羞!” 说着,皮蛋儿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嘴角都要咧到脸外边儿去了,硬是扯着脸也偏到里面去。常乐啧了一声,顺手就扯上他的耳朵,将他的脑袋扯回来。 “谁说话不算话了?本夫人说话,向来比鼎还重,一个字儿都能砸出一个坑来。本夫人只是回府拿下东西。” “是是是,夫人说的对。”皮蛋儿护着耳朵,连连敷衍答应。 常乐忍俊不禁,仍将他的耳朵给放了。 揪耳朵这招真好使,她以前不舍得揪,看来以后还是得靠这招来治。 小山楂从外面进来,瞧见常乐在这儿,兴奋地扑上去,一脑袋闷在常乐的肚子上。 “夫人回来了!” “回来了,发现还是衙门里好玩儿。” 皮蛋儿揉着耳朵,脸上还是一堆怪表情。但看着常乐一只手揉着小山楂的脑袋,另一条胳膊无力地垂着的时候,眼睛正经地闪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停顿了那么一刻。 常乐扭回脑袋,皮蛋儿立马捂着耳朵,抱着枕头大声叫疼。常乐甚是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一再告诉自己,得忍耐。 “小山楂,你去让人准备写炭笔和纸张来。” 小山楂咧嘴一笑,婴儿肥的小脸甚是可爱:“俺这就让哥去!” 一盏茶后,皮蛋儿面前就多了个三脚木架,木架上斜着块儿板子。小山楂熟练地在上面铺上纸张,用铁针固定住。在旁边的高脚木几上摆上手帕,和粗细不同的几根炭笔。 这个三脚木架画板是常乐特意让木匠做的,是为了她上课时演示方便。 常乐侧了个角度而坐,能让皮蛋儿直观地看清画上画的每一笔,以便及时交流。 “皮蛋儿,你一下子想不起来,咱们就慢慢想。我画一点,你想一点。你现在不要想之前瞧见的那幅野人像。” 皮蛋儿咧嘴一笑,露出黑牙:“没问题。” 常乐先按照都尉夫人那幅野人的模样勾勒出轮廓来。皮蛋儿第一回这么认真地瞧常乐作画,见她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当即跟看了杂耍一般惊艳,越看越有趣儿。 “那晚有没有光?” 皮蛋儿听常乐出声,稍稍想了一下,乐道:“俺当时是待在灯笼旁边的,可亮了。” “在你的左边还是右边?具体位置。”常乐很是满意这个答案,有灯笼,那皮蛋儿一定是看清了的。 “好像是,左边肩膀上边儿……”皮蛋儿眯着眼睛想了老半晌,才迟疑地回答。 常乐挑眉,拿起最粗的那根炭笔,直接将野人轮廓以外的地方涂黑。由着明暗变化之理,以野人的右肩上方作为光源,层层晕染开来。不多会儿制造出个黑夜的环境来。 皮蛋儿见着眼前的画卷一点点变黑,就仿佛看见天色一点点变暗,表情也逐渐沉淀下来,瞬间回到了那个夜晚。瞧着那个野人轮廓,熟悉的恐惧感油然涌上,身子禁不住地开始哆嗦。 “他的脑袋下边儿比这个尖……” 常乐惊喜回头。皮蛋儿一副畏缩的模样,眼睛珠子里流露出浓浓的恐惧。常乐心中疼惜却是不敢打断,只能加快手上的速度,让他少一分折磨。 …… 公堂之上,一团糟。 张长修将殴打百姓的士兵和恶意辱骂士兵的百姓都打了十几板子,硬生生地退了堂。 短短几个时辰,张长修已经处理了好几起士兵百姓殴打一团的案子,迫不得已,只能让都尉收了兵。衙门里的衙差几乎都因为劝架被误伤,一个个带伤再去巡街捉贼,精神气也萎靡的不行。 张长修突然有一种,出师未捷身先死之感。 “仲难啊,你这抓凶手怎么弄得全城乌烟瘴气的?” 江从善大老远的从刺史府过来讨责。听说全城兵暴民乱,来时还见证了一小场打架斗殴事件,差点没将他给气死。这事儿要是传到圣上耳朵里,他们这些官员全都得被罢黜! 骂完张长修不算,江从善扭头就指着都尉师德的鼻子接着问责。 “伯庭,你又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连自己的兵都管不住了?” 师德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这回听了江从善的质问,当即拍案站起,右手别着黑玉腰带,左手把着腰间的长剑,鼻子孔里一喷气儿,瞪向张长修。 “老子的兵,那是上过战场的!杀过敌,争过光,都是铁铮铮的爷们儿!结果被当成过街老鼠,让那些愚蠢之人破口打骂,百般凌辱。要是老子在场,也得将那一个个刁民给收拾了!” 瞧他理直气壮、义愤填膺的模样,江从善气得直发抖,哆嗦着嘴皮子却拿他没半点法子,只得苦口婆心地摆道理:“这百姓暴乱,如此抵抗都尉,还不是因为都尉府自身不正?” “嘿,老子哪儿身不正了?” 师德当即上下看了眼自己。确信自己是堂堂的八尺彪形大汉子,头顶青天脚踩大地,稳稳当当。他这个人,自小都不知道“歪”这个字儿怎么写,简直正的不能再正! “本官是说,尊夫人与野人有关系一事,让百姓惶惶不可终日,这才有了如今局面。伯庭,尊夫人当真与这杀人凶手无关?” 江从善直接点透,不再跟这个闷头青拐弯抹角,提到他夫人时还是心有余悸地暗叹了一声。师德果真炸毛,一双虎目瞪得贼圆。 “我说江磨叽,你这话什么意思?” “师德,别叫本官的绰号!”江从善一张脸气得成了猪肝色。 师德不屑地翻了个白眼,道:“老子说了,老子夫人跟凶手没关系!为了配合那个破规矩,老子二话不说把夫人送进了牢房,就等着抓到凶手解冤。她人都进去了,还泼脏水呢?非得让老子夫人将这黑锅给顶了,承认和杀人凶手有关才行?” “本官这样说了吗?”江从善觉着跟这个不讲理的兵头子说不了两句了,浑身都被气到哆嗦。 张长修只顾在旁冷言相观,郡史李卓却是看不下去了,出言调和。 “二位大人别气恼了,如此也解决不了问题。本官一直认为都尉夫人乃是无辜,不如太守将都尉夫人放了,这事儿自然也就消了。” 张长修冷冷地瞥了李卓一眼,轻哼道:“郡史以为无辜?可有证据?若无证据,这人,是放不得的。” 师德磨牙瞪向张长修。 “若不想法子澄清都尉夫人的清白,放了都尉夫人,只怕事情会越闹越大。如今都尉收兵,衙门里的属下也是各有伤残,只怕这凶手抓起来更难了。”李卓很是好心地替张长修分析了一下局势。 张长修眉头紧锁,手指在桌面上来回敲动:“都尉夫人的清白,只要将凶手抓住了,就能证明。都尉收兵,在府中等着就是。如今民情已经压了下去,本官会及早将凶手抓住。时不我待,各位还是别在这儿耽搁了。” “都,都,都尉!” 一个士兵突然闯入,扶了扶帽子,大惊失色。 “都尉,都尉府被百姓给围住了,他们要闯进府里搜野人!现在衙门外也被百姓围住了,他们大喊着严逼夫人,抓住杀人凶手!” 屋内四人齐齐站起,面色惊然。 “特娘的,这是要逼老子啊!”师德大骂一声,左手向下一压,将剑从腰间扭下,提剑而出,杀意毕现。 江从善见状,忙拍着张长修的肩膀道:“快,快拦住他!” 张长修快步跟了出去。江从善扶了扶官帽,提着官袍就往外追,临到门口忽然想到什么,催促自己的小厮去请怀王。李卓沉了沉眸子,嘴角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出了屋子。 师德身正不怕民暴,竟奔衙门口。 百姓见着他,眼睛都红了,相互涌着就要挣脱衙差的阻拦,势要冲上去将他淹没,连骨头都不想给他剩。 “唰”! 三尺青锋出鞘,散发出森森寒光,直指百姓,上面照映着一副副凶狠的面孔。百姓见剑如同潮水退去,却只是退在一个安全的范围,继续叽叽喳喳地讨伐,只要都尉收剑,立马就围上去。 “谁敢放肆,老子让他血溅当场!” 师德撂下一句狠话,踏着虎步上前。 百姓被他眼中的威慑之力吓得噤声,随着他的上前,纷纷往后或往侧边退。即便是后来将他包围在一个圈里,他的虎背赤裸裸地暴露在众人面前,也没人有胆量敢下黑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八十一章 再次升堂 师德退出人群,手下已经迅速牵了一匹马过来。师德将剑利落一收,大掌压住马鞍就是一个翻身上马,大手一转已经握住缰绳,不待百姓神识回还,已经策马直奔都尉府。 张长修赶到时,师德已经离去,只余个背影。 百姓这时候却活了过来,纷纷将张长修围上,喊声震天地要求处罚都尉夫人。 衙差迅速横枪围成一堵人墙,将百姓拦下。 百姓瞧见刺史在后面赶到,更觉有势,口号中将刺史也拖下水,要求刺史督促太守公正执法。 江从善被这阵仗弄得焦头烂额,与张长修面面相觑。 …… 师德一路赶回都尉府,瞧见那些刁民竟还拿着火把要烧了他的府邸,当即怒发冲冠。 迎面,一二十名黑甲红盔的兵将跑了过来,训练有素,手执银枪。在百姓围堵他之前,先将百姓给围住。 师德认得这群兵将的来头,可不就是悠然而来的养老亲王——怀王的亲卫。 怀王仍旧是一身红色暗纹锦袄衣袍,披着个白狐领的大氅,两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手里的扇子。脸上是玩世不恭的风流之态,一双桃花眼更是潋滟非常。在两三个将领的拥护下,到了师德面前。 “末将,见过怀王。”师德抱拳,恭敬地行了一礼。 怀王虚空抬了抬扇子:“都尉不必多礼。” 见是怀王来了,众百姓也不敢失礼,齐齐跪下,嘴里还不忘向怀王告状。 “还请怀王为民做主,让我们进去将杀人的野人捉出来!” “是啊,还请怀王做主!” “请怀王做主!” “……” 百十名百姓,如此大喊,其声不弱。 怀王嘴角噙笑,挑了挑眉头,悠悠转身,瞧着他们道:“本王只是路过,为民做主的事儿,你们找太守才对。不过,你们说,是要进都尉府搜野人?” “是!” 百姓里几个人带头喊了一声。 怀王将那几个人一一记下,桃花眼四处一瞟,身旁的将领便默默地往那边靠了靠。 “搜府这种事,自然有衙门人来做。本王怎么记得,太守已经搜过了,根本没有野人的迹象呢?”怀王抿唇含笑。 刚刚带头挑事儿的几人里,立马有人跳出来:“他们官官相护,谁知道有没有?” 怀王道:“太守都将都尉夫人暂押在牢,官官相护,又从何说起?” 那人哑言,梗着脖子道:“既然都押了,为什么不公开审理一下?” “你也知是要等公开审理,又为何在此闹事呢?无端扰闹,寻衅滋事,可是要问罪吃板子的。”怀王不急不缓地反问,笑意不改。 那群百姓闻言,发现自己理亏,而且还要被问罪,立马瑟缩起来。只有那几个挑事者还在左顾右盼,企图再煽风点火,但见气势已退,为了不成为出头鸟,也不甘地缩了缩脖子。 怀王摇了摇扇子,围着百姓的亲卫立马散开,整齐地退到怀王两侧。怀王眉眼含笑,自是闲散:“既然都明白了,就各自回家去罢。白日里点火把,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百姓闻言,忙将火把灭了,提着衣角,迅速散开。 怀王将扇子一合,几名亲卫也悄然跟着人流散走,不知做什么去了。 “师伯庭,多谢王爷!”师德感激不已,抱拳道谢。 “不必多礼,本王也就是路过。”怀王将扇子放在他的拳头底下敲了敲,接着手腕一转,金骨扇灵巧地倒了个儿贴在他的手腕处。怀王负手笑道,“日后,脾气莫要太过火爆。气大伤身,还容易伤人。” “是。”都尉很是敷衍地应下。脾气这回事儿,打小就养成了,怎么可能改的了? 怀王转身便带着人离开。 “恭送怀王。” …… 怀王领着亲卫就在街上往城外晃荡。半途,刺史的小厮好容易找到他。 “怀王,我家刺史老爷请怀王去趟衙门。” “那走罢。”怀王知晓他所为何事,很是随意地就转了向,往衙门走去。 今儿他带着亲卫逛街,也是为了压住暴动的百姓。给那些有心之人一点警告,都尉的兵管不住人了,自有人还能压住这十三郡。 如此轻易地便想乱了十三郡,也未免太过可笑! 到衙门之时,都尉也正好赶了过来。 因为,衙门在公审了。 常乐正坐着旁听。都尉夫人站在堂中,旁边还候着皮蛋儿。皮蛋儿被打的无法动弹,便趴在担架上,被摆在公堂之中。 看来是要审理都尉夫人。 怀王不由好奇,让亲卫在门口等着,自己抬步进去。都尉则跟在屁股后面,一块儿进去。 都尉刚还在府里跟属下发飙,衙门那边就来人,说是要公开审理都尉夫人,已有证据还其清白。都尉当即骑马狂奔而来。 “下官见过怀王。”张长修起身相迎。 刺史与郡史也起身下堂,在场之人,无论是公门中人还是百姓,纷纷跟着行礼。唯有常乐在状态外,惊艳地看着这大场面,竟觉怀王的身份瞬间高了许多,有了王爷该有的排场与气势。 确信自己是真的抱住了一个金大腿! 怀王抬了抬下颌,瞥向常乐的桃花目里尽是傲然与炫耀,也不与她多做计较,朝张长修道:“太守这是要审都尉夫人了?” “应民之所愿,公开审理。”张长修恭敬道。 张长修也没想到能这么快开堂审理。他被百姓围堵之时,小石子跑过来传话,说太守夫人画出了真正的凶手模样,还有法子证明都尉夫人与杀人凶手无关。 当时民情高涨,张长修被逼无法,来不及验证常乐说的法子,只能立即宣布升堂。 怀王目光在常乐身上转了一下,瞧她尽是嘚瑟的意味,不由勾唇,道:“本王可能旁听?” “自然。”张长修恭敬道,“来人,为怀王和都尉备座。” 在本来的三张旁听椅子下,又加了两张椅子。左二右三。 刺史很是自觉地将自己左下首的位置让了出来。郡史也将自己右下首的位置让给了刺史,自觉地坐在了右二的位置。这么一转,常乐的位置应该是让给都尉,她坐到右三的。 可,常乐愣是坐着没动。张长修暗示一番,常乐假装没看见。反正她也不是官场中人,就算不讲理也不能把她怎么样。比起靠着郡史,她更愿意靠着怀王坐。 郡史见状,更是自觉地起身,将将准备往右三挪的时候,都尉已经一屁股坐了下去。如此,郡史只能重新坐回去。 都尉没那么些弯弯绕绕,他一心只等着把他的夫人给放了。 张长修在堂坐正,一身官服威武肃穆。上悬“明镜高悬”,背靠日出江水之画,前对嫌犯百姓,手执四四方方惊堂木。 手起手落,惊堂一响,规矩敲定,众人噤声,不得喧哗。 “现继续开堂。常氏,据你所言,你已画出杀人凶手之像,能够证明穆氏之清白,此话当真?” 常乐起身,至堂下,行了个男子拱手礼。张长修不悦皱眉,暗说常乐当真是没个妇人规矩。 “正是。还请老爷让人呈上。”常乐直起身,胸有成竹。为了加强自己的说服力,故意昂首挺胸,声音放缓。 “来呀,呈上来!” 刘三按照常乐的吩咐,直接将三脚画架搬了上来,只是画板上蒙了一层白绢。刘三在堂中摆定,将画面朝张长修。 “且展开来!”张长修继续道。 白绢扯下,众官僚无不倒吸一口气。缓过来之时,皆是惊愕瞧着常乐。百姓露疑。 常乐很是满意这个反应,扫了一圈,最后朝怀王挑了挑眉,炫耀自己的本事。告诉他,交了自己这个合伙人,他可是赚大发了! 怀王只是笑了笑。 张长修收起脸上的惊诧之色,令道:“皮蛋儿,你且认来,可是此人要杀你?” “等下!” 常乐出声阻止刘三的动作,在张长修不满又不解的眼神中,扭头看向公堂外围观的大批百姓。其中不乏妇老童孺。令常乐惊喜的是,柳成言竟也在。 “常氏,有何问题?”张长修忍不住催促。 常乐含笑,狡黠道:“大人,建议公堂之外的老妇童孺将眼睛闭起来,免得受了惊吓,当场倒地,那就不好办了。” 她可是见识过那些贵妇人的反应的。只是一张正常而又祥和的野人脸都能将那些妇人吓得惨叫连连,那看见她的这幅凶手画像,这些蒙昧的百姓还不尖叫一声,仰面蹬腿? 张长修犹豫片刻,洪声道:“胆小者,自遮目。” 公堂外的百姓闻言,更加好奇这凶手是长了怎么一副凶煞模样,而且他们也想见见传说中的野人模样。一些胆小的听话地用双手遮住眼睛,却是露出了一条缝,偷瞄着堂上的情况。 “皮蛋儿,认!” 话落,刘三搬转画架。 现场竟是一片寂静,所有人目光呆然。 下刻,尖叫声连绵起伏,接连不断,还真有胆小的吓尿了裤子,更甚者直接晕倒过去。 守在旁边的衙役立马出去将晕倒之人扶出公堂之外,将其靠在墙根,掐着人中唤醒。谁知晕倒的人醒来,还没缓过气儿就是一声大叫。 “啪”! 公堂之上,惊堂木响,张长修喝道:“肃静!” 常乐冷眼看那些百姓。 人呐,就是好奇,爱闹事儿,非要逼着张长修公审。这下可都见识了,回去做噩梦可怪不得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八十二章 开课澄冤屈 且说那画中画的是什么? 一片漆黑之中露出个脸来。 销瘦的下颌骨骼突出,短额,异常突出的眉骨如同山峭一般,整张脸松松垮垮地挂着一层皮,浓眉一皱,堆了一脑门的褶皱。 眉骨之下藏着两个大大的眼窝,就像是山洞一般,漆黑的吓人,你很难分辨眼珠与眼白,只有将人吸进去的深渊。最为可怕的还是那塌坡一样的鼻子下的嘴。 那一张嘴咧着,露出一口的利牙。密密麻麻,排列组合起来如同两排钉板,凶狠至极,仿佛一合上,就能将整个人的骨头咬碎。张开的程度也诡异的很,几乎占了半张脸,脸皮在周围堆出一层层深褶。 画中人真实得像是要冲破画纸,扑向众人。 所见之人,皆不敢信这还是个人,直觉他是从地府窜逃人间的恶怪厉鬼! 都尉夫人见罢,没有半点害怕,反而是放心地松了一口气,这么些天提起的心终于可以回归原位。嘴角露出轻松的笑意。 伤人的,真的不是她的大脑袋! “皮蛋儿,可是此人?” 张长修再次出声质问。 为了确认画中人的准确性,常乐愣是让皮蛋儿反复看了一盏茶的功夫,皮蛋儿都对这幅画产生阴影了。那晚的恐惧一直笼罩不退,连心脑都麻木了。 “正是此人。” “可有半点不对?”张长修求二次确认。 皮蛋儿有些无奈又有些不耐烦:“对得很,我看着他就感觉他又来找我了。” “这也只能证明,穆氏手中的野人画与杀人凶手不是同一个人,又如何能证明穆氏的清白?”张长修依法行事,不遗漏任何一个破绽。 毕竟,有可能这是穆英君养的另外一个野人呢? 刺史却是急地要命,骂他榆木脑袋,不知道就坡下。 现在已经确定不是一个人,就已经能说明都尉夫人与凶手无关,然后无罪释放了。竟还较什么真! 常乐也早已猜到仅这样不够,但是也不急,仍是镇定自若道:“老爷莫急。不如先将都尉夫人的那幅野人画展开,给大家看看,让大家确认一下,都尉夫人认识的那个野人与杀人凶手是真的不一样。” 张长修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仍旧是让人照做。都尉夫人的那幅野人像,早就作为证物被收管在衙门。 等都尉夫人的野人像展开,众人已经平静了很多,竟觉得它慈眉善目许多。 公堂之外的百姓,纷纷点头,确实不是一个人。 “好了,你们现在可以清楚地看出不是一个人了。那我就继续说。” 常乐轻轻提起一边裙子,靠近杀人凶手的画像。从画板缝里拿出一枝炭笔,转了转,瞧着它,一本正经地陷入沉思。 “我能画的这么好,也多亏了这八归斋的炭笔。” 突如其来的广告,让怀王和柳成言惊讶地差点没笑出声来,不由得再次佩服常乐赚钱之心的坚定。 柳成言听罢她这句不着调的话,皱眉无言。 有心之人却也是将她这句话听了进去的,都开始问旁边的人,八归斋是什么地方。 “好了,言归正传。”常乐不以为意地又将话头给拉回来,将笔一转,用笔屁股对着画上野人的眉骨虚虚一划,道:“你们看,这两幅野人像的眉骨,明显杀人凶手的要更突出一些……” “等一下。”江从善忍不住出声打断,“太守夫人,应当朝着堂上讲。” 常乐只顾向百姓开授课堂,整个人都是背对着张长修那方。坐在堂上的几位老爷是半点看不着,只能干听着。但常乐现在好似要做重要的分析,肯定是不能错过的。 “跟几位老爷讲,大家以为,是我胡说,而你们是看在我太守夫人的面子上故意维护,那要怎么办?” 常乐可是深谙人民群众才是主要服务对象的道理,毕竟今儿这个堂,也是为了他们这些百姓才临时仓促升起来的。 “各位老爷要听,不如下来,和大家一块儿听。”常乐笑着偏头,盛情邀请。 张长修刚想骂一句胡闹,却见怀王已经起了身。 “太守夫人说的有理。”怀王将扇面一展,负手而下,站在常乐对面的空地,笑意吟吟。 见怀王都下了堂,其他人也不耽搁,接二连三地下去,就站在怀王的身后。 “继续看,凶手的额头更短,眉骨突出严重……”常乐在两幅画上来回做对比,最后总结,“很明显,凶手更加像一只猿猴,而都尉夫人认识的野人,更加偏向人的特征。相比之下,凶手要更为低级。” 在场的人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特别是对她的那个总结,听的是半懂半不懂,知晓她说的很厉害就是了。 “都尉夫人,敢问,你认识的那个野人可能听懂人话,说人话?”常乐扭头问穆英君。 穆英君还沉浸在她适才说的弯弯绕里,如今听见问题才回神,怔了一下方道:“大脑袋不会说人话,也不怎么能听懂人话,如果我一直比划的话,他勉强能知道一些。” “大脑袋?”常乐愣了一下,指着都尉夫人的野人像道,“他叫大脑袋?” “对,我给他取的。”穆英君认真回了一句,嘴角挂着笑意,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回忆。 常乐了然:“在十三郡虽然山多,但因矿产,基本被咱们人给开拓,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野人的出现,说明,凶手是从外而来。” 第一条说出,众人认同点头。 这些资讯也是常乐在上次给都尉夫人画完野人像后,因为好奇十三郡有没有一些原始野生动物之类,便特意向周围人了解了一下十三郡的周遭环境。 结果发现十三郡处于大量被开发阶段,每座山都有人的足迹,根本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凶手为猿,当居深林高巢,不会无端出现在百姓聚集之所,还是大老远地从别处跑来,还专门有意识地杀害乞童。不必说,自是有人指示。”常乐继续分析,顿了一下,发现众人目光都落在了都尉夫人身上,道,“但尚且高级的大脑袋,与人交流都如此不便。凶手更是如同动物,驯化他更需要大量的时间,这个时间还是要按年算。除非,用了蛊术之类的控制其脑子,也有可能。” 蛊术嘛,这个是常乐天马行空想的。谁知道他们这儿有没有这种奇术。 常乐说罢,包括怀王在内的一众官员面面相视,像是在盘算什么。 “老子夫人从来没养过什么猿猴,更不会他们育国的蛊术!”都尉见已经到了最后的澄清部分,立马跳出来证明,说到最后还多加了一句,“老子看这个凶手,就是从育国来的!” 百姓惶恐。 在上次盗窃案中,就有育国细作混入的传闻,如今看来,是真的了! 张长修已经悄然回了公案之后,一拍惊堂木,众人归位,百姓噤声。 “常氏了解猿人特征与习性,所言有理。据目前证据来看,穆氏认识的野人大脑袋与凶手不是一人。再,穆氏与乞童无冤无仇,没有杀人动机。又,穆氏无饲养猿猴之类举动,蛊术盛行育国,穆氏并无与育国人来往的证据。因而,无罪释放。”张长修再一声惊堂木响,此案尘埃落定,“退堂!” 堂外百姓各自散去。 穆英君忽略大步而来想要拥抱的都尉,一把抱住常乐。师德刚刚张开的手僵了一下,迅速收回,一只手摸上鼻子,另一只手摸上剑柄。 常乐肩膀上的伤口却是被穆英君的大力所刺激,倒吸一口凉气,疼得闷哼出声。 穆英君慌忙松手,手足无措。 怀王疑惑皱眉,从她今日去八归斋,他便发现常乐有些不对劲。猜到她是肩膀受伤,却一直没机会问。 张长修紧张上前一步,到了常乐跟前,担心地搂过她的右肩。 “可是伤口裂开了?” 常乐抹了把额上的虚汗,她从受伤后就没认真躺过,伤口也一直处于裂开状态,她都习惯了。此时也是咬咬牙就过去了。 淡然地将张长修推开,上前一步靠近穆英君。张长修怀里一空,心里莫名失落,却见常乐对穆英君笑道:“没什么事,夫人不用惊慌。” “都是这个闷头青,做事不过脑子,把恩人给打了!”穆英君气恼地瞪向师德。 此时常乐才帮了穆英君,也算是有了大恩,师德也不像之前那般抹不开面子,直接上前抱拳致歉:“之前是师某鲁莽,还请太守夫人见谅。” “都是误会,不必太过挂在心上。”常乐话不透底。毕竟是无辜受打,这么草率地彻底原谅,都尉就更不会吸取教训了。 怀王饶有趣味地静观。 穆英君皱眉抱拳,豪气道:“太守夫人今日救穆英君于水火之中,穆英君当涌泉以报。他日,只有太守夫人有用的到穆英君的地方,穆英君一定不会推辞!” “都尉夫人客气……” “夫人说的对。”师德打断常乐的客套拒绝,也是豪气冲天道,“今日太守夫人帮我夫人洗雪沉冤,就是我师德的恩人,是我都尉府的大恩人。只要夫人一句话,我都尉府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穆英君瞧了师德一样,对他及时跟上夫人思想的高觉悟报以赞许。 常乐初时还被他们夫妻二人的热情惊到,后来想自己初来乍到,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有这么一个恩情债也是好事,便谦虚地受下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八十三章 无聊的怀王 “没想到,太守夫人懂得还挺多。”怀王见他们打的火热,也凑上一句,“连这野人的特征和习性都知道。” 常乐笑道:“只是知道些皮毛而已。” “仲难能得夫人贤良多识,真是仲难之福分啊!”江从善也毫不吝啬夸奖,临了还瞥了张长修一下,暗责他之前那般欺负这么好的夫人。 对于这话,常乐只是笑笑不说话。她可一点也不想成为张长修的福星。 张长修今日也是被常乐的言行所惊艳到,听到她被夸赞,也心悦几分。虽有心靠近,可念及常乐的疏离,还是五味杂陈地待在原地。 “刘三,先带夫人和皮蛋儿回后衙,让大夫查看一下伤势。如今凶手模样也画了出来,都尉府的嫌疑洗清。接下来还请都尉派人,一同抓住凶手。” 江从善瞅了眼公堂之外,怀王的亲卫都还杵在那里,忙补充道:“不知怀王能否派亲卫一同参与这捉凶手一事?怕百姓对都尉府还心存芥蒂,再出事故就麻烦了。” 怀王无所谓一笑:“可以。不过,这漫无目的地找,怕是太过浪费时间。” “怀王的意思是?”江从善追问。 怀王沉默,含笑看向张长修,等着他的答案。 “既然已经确定凶手是猿猴一类,当扩大范围,重点在城外山林之中搜寻。”张长修如是道。 江从善了然点头。 怀王却看向还没走的常乐,挑着桃花眼道:“太守夫人知晓甚多,不知日后可有机会与夫人聊聊,增长一下见识?” 常乐知道怀王是在为他们光明正大的见面找机会,自然是说给张长修听的。立马也扭头,目光询问张长修。 张长修面无表情道:“怀王抬爱,内子认知浅薄,难受怀王青睐。” 分明是在婉拒,常乐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反正他就是要把她困在壶院里,哪儿都去不得才行。人没什么本事,控制欲还挺强。 “太守才是太过谦虚。”怀王意味不明地回了一句,也不再多言,“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一件,还有劳各位,尽快将凶手捉拿归案。李郡史,江刺史,一同走吗?” “怀王先行,下官还要留在衙门。太守夫人受伤,下官需得担起照看乞童的责任来。”李卓道,话里却是在埋怨张长修。 因为,这是张长修硬推给他的。 怀王颇感兴趣挑眉,道:“听说,李郡史和太守夫人在衙门里办了个学堂,教养乞童。本王闲来无事,可能去看看?” 常乐静静站着,暗骂怀王整日都是闲情逸致,让人嫉妒。 “衙门之地,还得询问张太守。”李卓将话抛给张长修。 这回,怀王的身份正当,要做的事情也没什么不可,张长修自然不能再拒绝。 “怀王想看,可随时前往。不过下官公务缠身,只能请李郡史作陪了。” 听见又有事儿抛过来,李卓毫无犹豫地丢出去:“下官也只是管教书一事,整个乞童的负责是在太守夫人身上。怀王如果想多了解,可能还得询问太守夫人了。” 绕了一圈,又绕到了常乐身上。这件事儿,本是公事,说下来常乐陪着也是应该。张长修心底隐隐不乐意,却找不到一个理由推辞。 常乐瞧怀王一脸达成所愿的风流样子,有些心累。她不是很想陪人闲逛,纯粹是浪费时间和精力。当然,如果给她钱的话,那就不同了,她还是勉强能带怀王转转。 “那便有劳太守夫人了。”怀王不等常乐回答,先行致谢,不给她拒绝的可能。 念在是合作人的份儿上,为了长远的利益考虑,常乐勉强应下。不过,都是自己人,她也不用着急客气,决定以自己为主。 “等我去换个药再带怀王去看罢。” 怀王的桃花眼收敛几分,仍是含笑,却多了些关心:“不急,夫人的身体为重。等夫人的身体好些了,再去也不迟。今日,便让李郡史带本王随意看看罢。” “是。”李郡史立马应下。 常乐是闷不住的。答应都答应了,也不差多累一下,便无所谓道:“不动胳膊就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便有劳了。”怀王见她坚持,也不推辞。 张长修见状,道:“刘三,伺候好怀王,照顾好夫人。” “是。” 刘三感觉自己是真的累,很想建议太守再辟些衙差进来,别老是顶着他一个人用。 …… 常乐在后衙屋子内室换药,怀王便和李郡史在外屋饮茶坐等。 李郡史本是想带怀王先去东院,可怀王说要等常乐一起,也只能随着了。 “太守夫人是被都尉打伤了?”怀王随口问上一句。 “都尉气急怒打皮蛋儿,太守夫人及时护住,替受了一鞭子。” 李卓点头,想起当时的场面都觉常乐勇敢。暗叹张长修确实娶了个贤妻,可张长修却是个不知道珍惜的。 他向来都如此不珍惜,别人千方百计企望不到的,到他手里便成一文不值。无论是当年的魁首,如今的太守一职,还是如此贤妻…… 他张长修既然不懂珍惜,又怎么配拥有? “原来如此。”怀王了然,心底却升起异样,凝视着隔开内外室的厚帘。许久,回目,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是个奇女子。” 听见怀王的赞叹,李卓也是惆怅道:“是啊,如此贤妻,世上难有。可太守,偏偏宠上了个花楼出身的小妾。听说那小妾近日怀了子,太守夫人还在四处张罗办宴之事。如此不计前嫌,实为大度。” 怀王眼眸沉了沉,将杯子往桌上一搁,回了李卓个笑意:“李郡史对张太守也挺是关心。” 李卓不动声色,微微笑道:“毕竟是同僚,相互帮助,总要多了解些才对。” “有理。”怀王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 也就半盏茶的时间,婆子挑开厚帘,常乐倾身从内室出来,脸上白了一个度。小山楂跟在旁边,抱着件斗篷。 怀王见常乐气色不好,又瞥了眼外面的天色渐暗,温度也降了不少,便有些担心她的身子骨。 “本王看,太守夫人今日还是休息罢。” 常乐摆摆右手,不在意地笑了笑:“躺着也是难受,到处转转挺好。” “那好,若有不适,再回来。”怀王提醒她要适度。 常乐点头应了。 婆子将斗篷给常乐系上,送他们出了门就回了厨房做事。 怀王走在中间,常乐和李郡史一左一右在后半步陪着,刘三和小山楂跟在最后面。 走了没多会儿,怀王已经跟常乐并肩而走了。 “看来太守夫人今年犯冲,应当去寺院之中祈福烧香,祈祷去病去灾。”怀王出声揶揄。 且不说之前听说的传言,便在初见她之时,她脑门上的伤疤就是清晰可见;后来又是风寒,又是高烧,如今还挨了一鞭子。条条桩桩加起来,受伤次数也太过多了一些,未免让人心疼。 常乐回顾自己的病史,也觉得自己太过可怜,长长一叹,无奈道:“可能是家里风水不好,换个地方或许就好了。” 怀王道:“怎么,让太守搬个府?” 见他明知故问,常乐懒得理会,随口敷衍道:“住在衙门里就挺好。” “衙门虽然是清白之地,却太过肃穆,难免让人感觉此处积怨深重,你又是不怕了?”怀王意有所指。指的就是她因城楼一事吓得不敢夜行。 常乐被他这话勾起了不好的回忆。眨了眨眼睛,终是忍不住骂道:“怀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是自然,说话要说重点。”怀王不将她的恶劣态度挂在心上,继而好奇道,“今日,太守夫人说的高级和低级,是何意思?那凶手更像猿猴,便是低级,野人更像人,便是高级,猿猴,野人和人之间,有什么必然关联吗?” 常乐皱眉,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人是高级动物啊!” 怀王疑惑更甚,就连李郡史也疑惑地瞅了过来。 常乐恍然明白,她说的,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并不是人人知晓的常识,反而是离经叛道之话。 想到根据达尔文进化论的意思解释出来,就是对宗教神学意识的挑战,常乐犹豫了。 她怕被宗教人士拿火给烧了。 虽然,古人的宗教意识并不是很普遍,但神灵信仰是根深蒂固的。突然间说没有神,强调人的本身,别说百姓能不能接受,靠“顺应天命”统治世人的君王都不能饶了她。 “太守夫人的意思是,人也是动物?人又如何能与低下的动物归为一类?”李卓见她迟迟不答,忍不住先提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 怀王对此表示赞同。 常乐挠了挠脑袋,强辩道:“所以说,野人像人就更聪明一些啊,凶手像动物就和咱们人不同类,低级一些嘛。” 这个话,说的虽然很没有信服力,但是也算个理由,怀王和李卓也是信了。怀王却以为,常乐还有别的想法,只是碍于某个原因而不能说罢了。 “那太守夫人又是从哪儿了解到的野人与猿的特征和习性?” 怀王还在锲而不舍地询问,常乐很想脱口而出辩解。 他们就是猿人进化到人的两个阶段的形象而已,她也是从十六年的教育中大致了解到的。 可是,这样解释怕是有更多的问题。 “神仙托梦告知。” 怀王听闻这话,更觉荒诞,还没她之前说的靠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八十四章 养老寂寞不 “你们应该也知道他们的特征和习性?”常乐发现他们不信,反问。 怀王含笑默认。 李卓道:“在一些杂书上见到过描述,却未实际接触过。” “对嘛,我还不是从杂书上看到的?”常乐一拍手,扯得左肩又是一疼,忙停下步子,闭眼将那酸爽消化。 怀王无奈:“就算是找到个借口,也莫要如此激动。” 常乐睁眼瞥他,气恼他不能做到看破不说破,为了掩饰尴尬,她还得狡辩:“谁说我是找的借口?” “太守夫人不正是因为不识书墨,才让本官来此吗?”李卓也跟上怀王刺破真相的步伐。 常乐沉了沉气儿,决定不能让自己的形象如此不堪:“我还是认识几个字的,没那么文盲。” “李某失言,太守夫人见谅。”李卓不急不缓,及时道歉。 常乐摆手道:“没事儿,都是我平时太低调了。” 怀王一声轻笑,被她逗乐。 …… 一路到了东院,皮蛋儿手下的几个小乞童正在跟衙役闹事。 李卓安排过来的两名学士,其中之一正在据理以劝。 “干什么呢?”常乐不悦吼出声。 怀王诧异瞧了她一眼。李卓已经对严厉的常乐报以习惯的态度。 东院里的人齐齐看了过来。 “我们要去看皮蛋儿哥!”闹事儿的乞童大老远地向常乐说明目的。 常乐迈步进去,衙役和学士纷纷避开她,向怀王和郡史行礼。 “夫人,夫人,就让我们去看看皮蛋儿哥!”其中一乞童准备抱上她的胳膊,但机灵想起她替皮蛋儿挨了打,立马蹲下抱住了她的大腿。 其他的几个也围在她的腿边可怜兮兮地盯着她。 他们是皮蛋儿的小弟,太守夫人帮了皮蛋儿,也就是对他们有恩。他们虽然浑,但是讲义气,深知对待恩人要客气,而且要谄媚。 常乐却一时受不了这阵仗。这群浑头,极少有要求她的时候,平日里都不可一世的像个大爷。跟皮蛋儿学的,那是十足十的像! “好夫人,好不好嘛~” 浑头们突然撒娇,抱着常乐不撒开。 常乐被晃得晕头转向,忙道:“答应你们也行,你们也得答应我个条件。” 浑头们面面相觑,立马嬉笑答应:“夫人说什么是什么。” 真的是一群皮蛋儿! “你们从今天起,开始和大家一起认字识书学画,如果不感兴趣就去学陶塑木工,还不行就再学别的,三天之内,找到你们想学的、想做的。” 常乐又恢复了当初的热血状态,一心想将他们拉回正途。 她坚信,没有一个人是废物,只是没找到准确的位置而已,她现在就是要帮他们找到准确的位置。至于后续,走一步看一步。 那些浑头听说要学一堆东西,立马打了退堂鼓。他们就想混着,一点也不想做那些看着就没意思的事儿。 “皮蛋儿的屁股都被打烂了。”常乐甚是悲痛地缓缓道,“现在在西院,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夫人,我们答应,快让我们去看皮蛋儿哥罢。” 常乐欣喜:“麻烦康学士和郎学士,帮忙写几份契约书。你们要为你们的言行签字画押,要负责。” 众浑头皱眉,想着皮蛋儿还在受苦无人照料,只能咬牙答应。 “还是夫人厉害,又将他们给制服了。”刘三乐得直拍手。 在怀王眼里,常乐就像一本引人入胜的奇书,与她待在一处,时时都能翻到精彩的一页,更加期待后面的内容。她的一举一动,都如此夺目。 柳成言的眼光确实不差,交了这么一个朋友,让他也有幸得以见识。 “改变他们,却不囿于读书一条路,见识确实不凡。” 李卓深有同感:“不仅如此,太守夫人育人之手段也极为不同。怀王若是有时间,可以时常来看看。” 此话,引起怀王极大的兴趣,却也没那么惊讶。怀王内心早就知道,常乐行事从来不同俗流。 不过,如何不同,他还是想见识一番的。 说话之间,常乐已经打发了那群浑头,让他们去二位学士那边守着,等签了契约就能让衙役带他们去看皮蛋儿了。 常乐径直到怀王跟前儿,做起了东道主,骄傲地介绍着这儿的一切:“如今,这里有乞童二十七名,上至十五下有四岁。目前除开皮蛋儿和刚才那五个刺儿头,其他孩子都在学习……” 怀王认真听她说着,跟着她认识每一个乞童。常乐说起乞童来,对每个人都有一句极短的评价,脸上笑得慈爱。怀王静静看着,只觉心底也融了一片,化作眉眼之间的温柔。 看了临时的学堂,干净整洁;瞧了他们的每日课程安排,算术、小学、画画、杂谈、健体五门,丰富之极;验了学习的成果,虽浅薄但也属有成效。 “可惜,他们只能待一段时间,他们学了这些也只是了解而已。”常乐站在院门口,瞧着里面来回奔跑玩乐的乞童,止不住的心酸与无力,“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难啊!” “天下乞童千千万,拯救了一个又新增一个,本来就是救不完的。这些都是命。”怀王出声宽慰。他不太喜欢看见她的眉间愁绪。 常乐眨了眨眼睛,勉强笑道:“是,天下最难治的就是穷病。除非靠自己,别人的帮助只是一时的,不能断根。但是,咱们碰上了,是不是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面对常乐突然话转扭头,怀王忽略她眼中的狡黠,心情舒畅道:“此话何意?” “怀王现在就一个人,养老不是也挺寂寞?不如拿出一点点,养几个孩子啊。” 怀王就知道她的厚脸皮说不出什么好话来,笑意吟吟,风流地摇了摇扇子:“为了不寂寞,本王在攒钱娶媳妇儿。” 常乐眯眼:“娶媳妇儿能花多少钱?” 怀王扫了眼离得较远的乞童,用扇遮面,微微向常乐旁边倾了倾:“楼里的姑娘一夜都要两千两,太守夫人以为,娶媳妇儿能有多便宜?” 金钱的铜臭味儿啊! 常乐的脸都沉了下来,瞥了怀王一眼,忍不住骂道:“败家爷们儿!” 旁边的刘三和李卓听见,差点没吓跪下去。见怀王仍旧笑得春风满面,这才少了些心慌,再次感叹太守夫人的大胆,怀王的大度。 “是,本王有的败,这才是最重要的。”怀王深知常乐的仇富心理,立志用钱将她压的死死的。 任你口齿伶俐,也奈何不了本王有钱。 常乐深吸一口气,扭头就发逐客令:“怀王,这时候也不早了,还是早些去馆楼里转转罢,莫让那些姑娘等急了!正好,我也累了,想回屋休息了。” 怀王抿唇一笑:“太守夫人说的极是,正好本王今夜还与如霜姑娘有约,也不便迟约,便先行一步了。” 如霜,风雪楼的花魁。怀王口中的大美人。 常乐有些想见。 “夫人,早些休息。” 怀王很是满意她的羡慕,愉悦地晃着扇子离开了东院。 李卓代替常乐送怀王出府。两位学士也将写好的契约书拿给常乐看。 常乐闷闷不乐地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繁体字瞧着她眼晕,便让学士念给她听。 结果用词文绉绉的,常乐又是听的头疼,又让学士用简单的话给翻译了一遍。 学士暗叹常乐真是个不懂书墨的农女,又费口舌给解释了一遍,就是常乐之前说的意思。 这一番折腾,契约书才定下,让浑头们签字画押。浑头们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常乐愣是让他们现场学。 “什么字不会写都行,但一定要会写自己的名字!”常乐如是说。 虽然,她也不会用毛笔写自己的名字。 为了做个表率,她也该偷偷学会一下才行。 …… 接下来的几日,常乐再也没有回府,直接住在了衙门。十里也从太守府跑过来照顾她。 当她以为摆脱喜宴这个事儿的时候,容姑姑打破了她的幻想。容姑姑很是负责,每天晚上来衙门,跟她交代喜宴进度,并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该做的,常乐还是一件没落下。 不光常乐没回去,张长修也极少回府睡。基本上是白日路过,进去看看;晚上回去陪花氏几个时辰,将她哄睡了,又到衙门睡。 不过,睡的是主院的偏厢。 如此反复,花氏自然是气得不行,但又无处发泄。 和张长修住在一个院子里,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躲都躲不及,常乐很是苦恼。 撞上以后,日常就是—— 常乐尬笑:“早。” 张长修面无表情:“嗯。” 常乐临溜前:“希望你今天能抓到凶手,我去东院了。” 张长修依然面无表情:“嗯。” 然后就是晚上。 常乐继续尬笑:“今天还是没结果吗?” 张长修还是面无表情:“嗯。” 常乐欲哭无泪,勉强道:“那早点睡,晚安。” 张长修一如既往:“嗯。” 如此对话,循环往复,常乐麻木到绝望。 除了应付张长修以外,她还要应付怀王那个不正经的养老王爷。 怀王经常以看乞童的名义,光明正大地出入衙门后衙,光明正大地让常乐陪逛。 可常乐忙于上课和解决孩童争端,没空搭理他。反而看他碍手碍脚,索性在人手不够的时候,让他当助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八十五章 野人伤人 常乐听皮蛋儿将她要说的话提前给转告了,也免得她再厚着脸皮去跟柳成言纠缠,当即很是赞许地给皮蛋儿鼓掌,夸道:“皮蛋儿真是聪明。” 柳成言这回算是明白了,这两个人是在一唱一和将他拉入坑里。当即无奈地长吐一口气,哀怨地瞥了怀王一眼。 怀王自顾怡然自得地摇着扇子,不打算多说一句话。 “来呀,升堂!” 随着张长修的话语声落,惊堂木落下,两班衙差以杖击地,口中喊威,气势顿时肃穆。 “今日在城外鸪山抓获连日以来杀害乞童的凶手……” 张长修慢慢道来,配合着白布里的低吼声,吊足了旁观百姓的兴趣,好长一段后,张长修终于一道惊堂木下。 “揭布!” 百姓为了看得清楚,纷纷地往前挤。常乐拧眉,已经做好了被挤成纸片儿的准备,却迟迟没有等到压力。疑惑偏头,发现原来是怀王的亲卫当作肉墙,挡住百姓的拥挤,将他们几人给护住。 “果然,有权有势就是有福利。”常乐啧了一下低声感叹。 蓦地一声野兽的怒吼,将常乐吓得身子一歪。还好怀王及时用扶住她的胳膊,她才不至于倒进怀王的怀里。心有余悸站直身子,抬眼便见张长修凌冽的目光射过来,莫名有种被捉奸的感觉。 常乐不自在地往旁边让了让,离得怀王有了一巴掌的距离。 旁边惊讶之呼声阵阵,常乐这才找回自己的视线,看向公堂之上的野人。 公堂之中果然摆了个大铁笼子,里面是个浑身长毛、身高十尺的巨大猿人,他身上挂着的衣裳已经成了破布片,看情况还是他自己抓的。 猿人抓着两根铁棍,使劲儿往两边掰,用足了所有的力气。瞧着铁笼的铁杆在一点点变形,张长修的脸色变了变。 堂上还有江从善和都尉旁听,江从善已经惊慌出声,让人阻止野人的行为。 左右各出一个衙差,举着杖棍便朝野人的双手打去。 还未打中,野人猛地一伸手,左右一抓,将他们二人的杖棍抓住,猛地用力将棍子往中间合。 两衙差受不住他的力道,被带着往对方冲。来不及松手,二人已经生生撞了个照面,眼冒金星,仰面倒在地上。 野人已经失控,不放过任何一个伤害他的人。双手往前一挪,抓住杖棍的中央,猛地举起就要扎向那二位衙差。这一棍子若是扎下去,他们的身子非得被扎穿,被钉在地上不可。 电光火石之间,都尉一个跃身落在二位衙差面前,手中的马鞭狠狠地往野人的手上抽去。 顷刻间,野人的双臂皮开肉绽,疼得他丢了杖棍,张开血盆大口惨叫。叫声凄厉,响彻整个衙门,闻者无不胆战心惊。 常乐强装镇定,但已经做好了准备。 只要野人从笼子里跑出来,她就脚底一抹油,溜之大吉。 野人气得双手一顿捶胸,双手伸出笼子就要抓都尉。 都尉一个后退,离得远远地,吩咐道:“找条铁链子来!” 发现都尉的凶狠,野人不再和他对峙,一个转身,打算换个方向找突破口。 野人之前一直没有扭过脑袋,百姓只能看见一个背影。如今猛然和野人打照面,当即有胆小的吓尿了裤子,哗啦啦,身子左倾右倒的一大片。 常乐紧紧抓着栅栏,这才不至于被野人吓倒。震惊过后,只剩下了恍然。 原来,野人是长这样的,是真的很凶啊。 “看看,是不是和我画的一模一样?”常乐还有心情跟旁边的怀王炫耀自己的画技,“有没有觉得本夫人很厉害?” 怀王见她反应大胆,不置可否:“确实厉害。” “等等等,他要出来了!”常乐瞧着铁笼的栏杆在野人手里迅速变形,脸色瞬间发白,左右环顾,准备找缝隙逃跑。 百姓也都跟她是一个想法,然而事出紧急,一个个都像热锅上的蚂蚁,反而忘记往门外跑。左右乱撞,乱成了一锅粥,倒成了一片。 等衙差拿上一条铁链给都尉,野人已经掰断了铁杆,冲了出来,直奔百姓观看的门口。张牙舞爪过来,颇有遇神杀神遇魔杀魔的气势。 而常乐就站在第一排。 江从善见怀王正在前面,吓得脸色惨白,眼白上翻,晕了过去。最后的念头是,怀王出事,他全家的性命都不保了。 张长修见常乐惊恐地抱头蹲下,心口就像被人紧紧攥住一般,有一瞬间的窒息。下一刻,双手一撑公案,一个翻身出去,抽出就近衙差腰间的官刀,施展轻功飞身追上。 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恐慌之感。 “啊!” 野人仅在咫尺间,众人惊恐。 “噗!” 张长修晚了一步。 怀王的亲卫已经提前将狂奔而来的野人杀死。血液四溅,落的到处都是。 “好了,没事了。”怀王拍了拍怀里的常乐,含笑安慰。 常乐慢慢地松了抱着脑袋的手,露出脑袋,缓缓抬眼看着周遭的一切。入眼便是怀王的桃花目,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在他用身子围的保护圈里。此时,愈加觉得他的眼睛潋滟的极为好看,想必桃花盛开也比不上他的双眸。 “他死了?”常乐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死了。”怀王点头,扶着她的胳膊,一同起身。 旁边,皮蛋儿也深受惊吓地抱着柳成言的胳膊,对于刚刚生死之瞬,柳成言挺身护在他的面前的行为很是感激。心惊之余,更加坚定,要收了这么有义气的手下! 常乐在怀王的搀扶下,软着的身子也逐渐恢复知觉。等转身再看向公堂方向时,正好与张长修的目光对上。他的手上提着一把长刀,默默地喘着气,定定地瞧着常乐,神色复杂难明。 “野人伤人,确该为死刑。”张长修的目光从常乐身上挪开,将官刀递给旁边的衙差,转身回公案之后,“将凶手重新拖到堂上来。” 张长修脑子里一遍遍回想刚刚野人扑向常乐以及怀王将常乐护在怀里的场景,心中的惶恐与酸楚不断交叠翻涌,袖中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栗。直到他咬牙紧握了几下,这才把战栗止住。 野人已死,张长修只是最后落个判而已。经过刚刚的惊险,常乐也不继续听,而是带着皮蛋儿重新回后衙,怀王也跟着一同。 “现在凶手抓住了,他们也该离开衙门了。”常乐没由来的有些感伤,扯着皮蛋儿的脸皮,又气又恼,“现在只是抓住了杀人的凶手,他的幕后指使人还没抓住呢,要是幕后人还向他们下手怎么办?虽然这一张张脸挺可恨的,但是平白死了也是无辜。” 皮蛋儿没好气地把脸从她的手里扯回来:“就是,而且夫人还没教俺做炭笔的法子呢!” “你现在还想学?”常乐有些好奇,以为皮蛋儿要出去放飞自我了,这个学习的麻烦事儿,他也不会再提了。 皮蛋儿却是拧起了眉头,控告道:“夫人,你说来说去就是不想教俺呗。俺可都豁出去命过,为啥不学?” 其实,皮蛋儿也想学做炭笔然后卖钱,他也想挣点钱带着小跟班儿们过上好日子。 “你出去了后,我教不了你,可以让柳斋主教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学上的。” 常乐很是欣慰皮蛋儿有了思想觉悟的提高,不继续做一个游手好闲招人嫌弃的泼皮无赖。 皮蛋儿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却是没怎么开心起来,虽然还是嬉皮笑脸地跟着,但没再说一句话。 “这回野人伏法,想必就算有幕后之人也不会再贸然行动。再说,幕后之人一说,也不过是猜测而已。如今太守不也没找出有其他人指使的线索来吗?”怀王站着说话不腰疼。 常乐听了他的分析,更加失落。 反正就是这群小家伙都得出衙门呗,她以后也不用再起早贪黑地呆在衙门里,再也不会有被他们折腾的烦恼了。 可在见到满院子的乞童之时,又觉得他们的面容从未如此可爱过。 十里跑上前,急道:“夫人,你去前衙怎么也不等我一块儿?案子审完了吗?” “审完了。”皮蛋儿突然语调欢快地走出来,“刚刚你们是没瞧着,那个野人有多可怕。尖嘴獠牙,一口就能把人给咬死。他后来还掰开了笼子逃出来,直接扑向俺们……” 十里被皮蛋儿的故事吸引,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皮蛋儿,竖着两只耳朵仔细听着。听到野人跑出来之时,当即吓得魂儿都丢了,回过头来上下查看常乐的身子。 “夫人,你没受伤?” 常乐摆手道:“没事,怀王的人把野人给杀了。” 十里当即感激地向怀王福了一礼:“多谢怀王。” 怀王笑道:“他们也是为了本王的安危,顺便救了太守夫人,十里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这话说出来,十里当真是半点感激之情都没了。 “啧,怀王,你瞧瞧这一张张可爱的小脸,难道就没有什么想法?”常乐示意怀王看向那群正在听皮蛋儿吹牛的乞童,企图再次引导怀王做点好事,“比如,做件守护他们笑脸之类的事?” 怀王睨她一眼,饶有兴趣地明知故问:“太守夫人的意思是?” “你看看,他们在这儿学的多开心啊。我相信我之前说他们未来都是国之栋梁的话,不是一句空话。”常乐一副为国为民的大义模样。 怀王点头赞同:“确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八十六章 一个都没有 常乐斜眼看他,等了半天就只等了这么一句话,当即不满:“我说怀王,你就掏点钱出来,做做好事呗。” “他们的教育之事,自有郡史掌管,朝廷也给郡史署门拨了不少银钱,你若有心建学堂,应当去同郡史说。”怀王含笑偏头,给她指上一条明路,“没准儿,李郡史早就安排好了。” 常乐将信将疑,想起李郡史这个人来就觉得不靠谱,生怕这群乞童落在李郡史的手里会变成和他一样的笑面虎。这也是她一直不愿意问李郡史建学堂一事儿的原因。 如果是李郡史提出建学堂的主意。他们以后肯定就是李郡史管了,她就算看到不妥之处,也插不得半点手。 “虽然他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但是我带过的第一届,也是唯一一届学生,我不放心交给别人。”常乐踮着脚尖,满是慈爱地看着这群乞童,扭头笑道,“不然这样,就当是我找你借的钱?” “那你是想靠卖画还本王的钱?”怀王低声问上一句,“那你可能这辈子都还不清。” 常乐眯眼看他,左右瞧了瞧,除了十里没其他人在,立马反问回去:“上次你说圭都的大官买我的画,我也画了,最后你卖了多少钱?” 怀王顿了一刻,瞥了眼她腰间悬着的象牙骨扇,终是善心大发,道:“二十两。” 旁边的十里听着,顿时心花怒放。 “二十两?”常乐眼睛都绿了,凑近几分,抿唇喜道,“这个大官是谁啊?能花怎么高的价钱?还是说,你一直都是卖的这么高,但是瞒着我,悄悄和柳斋主分了?” “这回是遇着了贵人罢了。”怀王用扇子敲了敲她的额头,阻拦她的接近,“等过两日,你去找成言拿钱就是。” 常乐看到有几道好奇的目光看过来,清了清嗓子直起身,面上含笑一本正经。等其他人各做各的了,她又偏过头,小声出主意。 “不然,我再画个百十来幅,你全都卖给这位大贵人?” 那几千两的银子她很快就能凑够了! 怀王的神色却是变得另有意味,忍俊不禁:“你要是敢塞过去百十来幅,你这生意也别想做了。” 暗笑常乐真是异想天开,百十来幅。那到时候怕是就会出现,从此君王不早朝,日日闭门中的荒诞情况了。到时候还想做生意,文武百官不把她拎出来凌迟就怪了。 “有你在,你可是圣上的亲弟弟,生意怎么可能会黄?”常乐捡好听的说。 这话却是拍在了马蹄子上,怀王瞧都不瞧她一眼。 “你敢出卖本王,这生意黄的更快。” 更有可能,他跟着一块儿遭殃。 常乐只当他说的夸张,无奈一叹:“饱汉不知饿汉饥啊。” “夫人,夫人,太守老爷叫您去前衙。”小石子这几天跑下来,身形也不见有半点的销瘦,脸蛋身材依旧是圆嘟嘟的,“太守老爷说,怀王要是有时间的话,请怀王也一同前去。” 常乐隐约猜到是因为什么事。 杀人凶手处理了,下面要处理的,就是这群乞童了。 瞧着常乐和怀王出门,正在吹牛的皮蛋儿目光闪了闪,嘴里却是没停。余光瞥见他们的身影消失,这才继续乐呵地跟乞童说之前去净水巷引诱野人的伟大壮举来。 乞童们却是渐渐失了兴趣,静坐在地上,一语不发。已经习惯了在衙门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而且还有东西可学,他们绝大多数已经不想再回到之前的乞讨生活了。 “先生,我们以后还能继续学书吗?” 小山楂站在两位学士跟前,仰着脑袋,眨着渴求的眼神。 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两位学士皆是一阵心疼。他们二人相视一笑,拍着小山楂的脑袋。 “几位老爷会安排好的。” 前衙的偏厅,太守、刺史、郡史都在,人还是蛮齐的。 常乐和怀王进来,三位官员起身,朝怀王行礼。各自就坐,衙役奉茶。 “如今案子已经解决,衙门也不能再继续收留这些乞童了。为此,特意请各位来,说个对策。”张长修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常乐身上,“本官之前与李郡史商量过,将他们之中好学之人挑出,送到郡史署下的学堂之中学习,郡史署也会拨出一批善款来资助他们今后的生活。现在请李郡史说一下情况罢。” 李卓悠悠起身,甚是有礼地向各位一行礼。 “经审核,没有合适之人。”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常乐不敢置信地看向李卓。 张长修眉头一皱,重复确认:“一个都没有?” “没有。”李卓认真点头,端着儒士的架子,双目望着前方道,“官家出资培养之人,当是日后入仕为官者。而为官者,必当身家清白。他们沦为乞儿,从出身上便难以入仕。” 李卓之言诚恳,众人皆沉默,没有一个再反驳。毕竟,理由正当。 “他们又不是自愿为乞的。”常乐忍不住替那些乞童说话,“那史上有的乞丐还当上皇帝了呢?” 堂中几人相互看了看,仔细地搜寻了一下脑子储存的史载。终是,无果失败。 “不知太守夫人说的是哪位皇帝?”李卓疑惑开口,他不允许自己知识权威的地位被挑战。 常乐见他们的表现,想着他们的历史上大抵是没有朱元璋这位皇帝了,吞吐两下,强辩道:“那史上总有乞丐为官者罢?” “这是有的。史上最有名的将军李青便是乞者。”李卓温和地帮她举了一个例子,在常乐找到理论支撑欣悦之时,面不改色继续道,“但是,当时是乱世,凭战勋为官为爵,是很正常的事。而且,李青将军出身并非乞丐,而是农户,乃清白之家。因生活所困为乞。” 常乐抓住这两点,将将要开口怼回去,李卓又提前开口:“本官已经查过这些乞童的出身,他们或母为娼,或父为盗,自幼为乞。若是只是因为生活贫困,被迫为乞,本官也就收了。” “这是什么说法?”常乐难以理解地看向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官员。 李卓瞧向张长修,见张长修没打算跟太守夫人解释,便继续开口道:“身家不清白者,自幼耳濡目染,形成劣根,即便以后成材做官,这些劣根性也会影响他们为官的方式与方法,从而对朝廷造成影响。” “你这话说的,好像身家清白的人就不会贪腐,不会虐政,不会做些危害朝廷的事儿来。”常乐没好气地反驳两句。 李卓也不急恼,一板一眼继续认真道:“既然出身清白的官员都有可能成为朝廷的蛀虫,那我们为何还要培养一个本来就是蛀虫的人进入朝廷呢?” “你!” “太守夫人,莫要急恼。李郡史所言虽然直接,却也是事实。”江从善抬手虚空往下压了压,试图压住常乐身上的急躁之气,无奈却很冷静,“太守夫人对他们一片好心,我们都是看在眼里。但郡史也是从大局考虑。选官,除了才学之外,也要家世清白,品行端正,外表堂仪。这些规矩都是经过各方面思虑总结而来,并非凭空而立。” “我知道。”常乐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暗吐一口气,表现出自己不急的样子来,“但其实,他们有的人也只是想学学诗书经纶,郡史不是正社会风气,打破十三郡愚昧的状态吗?这……” “太守夫人说的是一个道理。本官的职责,确实是要减少愚昧之人的存在,所以大建学堂,另外也促进幼.童入学之事。”李卓不紧不慢地一条条摆出来,“但是,本官能做的,底线就是降低学堂收取的酬资,若有的家户连最低的酬资都付不起,无法送孩童入学堂,那本官也是无法的。让百姓富足之事,便是太守的职责了。” 李卓不动声色地将责任推到张长修身上,常乐却没如预料般找张长修的麻烦,而是继续纠缠着李卓。 “太守不是说,可以用官银,还有富商……” “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培养出来的孩童,可以成为朝廷的栋梁。而这些乞童,从一开始便没了资格。”李卓言语犀利,修养却还是在的。 常乐知道这些都是应该的,也不想无理取闹。眼珠子转了转,还是想再争取一下。 “那小山楂和小石子呢?他们可是清白人家,是遭了难才被迫行乞,这可是符合郡史之前说的情况。” 李卓抿唇道:“他们的原籍却不是十三郡,若想入学,他们当回原籍,由当地的郡史负责。” 真的是所有的理都让李卓给占了,常乐没有半点反驳或插缝的可能。 “这么说,你们官家是无法管他们的死活了?他们这辈子,也只能行乞了?” 常乐悲从心起,有些疲惫地双手掐腰,挺直了腰杆。手指却碰到了腰间的折扇。 是怀王赐给她的折扇。 常乐灵光一闪,一把抽了出来,目光顺着看向怀王。 怀王懒散地靠着椅子,吊儿郎当地坐在主位上,自喝自茶,闲了像看戏一般听他们争论几句,累了就瘫着,晃两下扇子打发时间。 真是很符合他养老的人设了! “此话也不能这么说。”李卓微微一笑,“只是本官这边是不行了。他们无法入仕,上流行当难进,但一些低贱行业是可以去的,如果有幸,也能果腹混迹一生。这一切,就看他们的运气了。如果想早些替他们解决,就看太守有没有法子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八十七章 我要当扇子 “低贱行业……”常乐沉吟,“郡史所言就是,他们这样的人从出生就被打上了印记,世世代代就只能在固定的阶层中沉浮,永无翻身的可能。” 这便是阶层了。 “自古便是如此。所以有言,人各有命,要不怎么人人都希望下辈子可以投个好胎呢?” 李卓也不避讳,含笑肯定。 “也可见,科考一举,是多大的开创,寒门子弟可入仕,从而改变地位。除此,再想改变命运,便是难上加难,或许百年才能出那么一个。再或者,就是遇上战乱,得功勋以成就。” “确实,从古到今,考试这一创举确实绝无仅有。”常乐不可置否,“既然如此,考试又怎么能只用在选官之上呢?” 闻言,怀王的桃花眼亮了几分,终于听到有些意思的事儿,端了端身子。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地看她。 仍是李卓负责开口:“太守夫人是何意思?” “不知你们听过这么一句话没有,‘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常乐偏头一笑,“既然他们入不得仕,那他们不妨学些技术……” “技、术?”李卓反问,“可是技艺与术法?夫人是想他们继续学打铁、雕刻塑造之类技法?” 最了解东院院子里情况的人,除了常乐,就是李卓了。因为这些技法的教授,常乐一直在让人进行,所以,李卓能很快理解她说的意思。 怀王也参与过一段时间,曾对此表示好奇,就是没能听她仔细说其中门道。此时也有了两分专注,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张长修一时无法适应脑子里时时刻刻都有些奇怪想法的常乐,看着她的目光极为陌生。在他的印象里,常乐一颗玲珑心清透单纯,就是个本本分分的农家女子,哪里有这些奇思怪念? 再一次怀疑,这个常乐还是常乐吗? 江从善从头到尾,就是一头雾水,只能静观其变。 “李郡史理解的真快,就是这个意思。”常乐用扇子敲了敲手心,势在必行,“所以,我要建学堂,建个技校。” 李卓对这方面不是很懂,但是学堂的建立是要通过他所在的郡史署审核的,再一次代替大家表达疑惑。 “他们若想学,只管去店铺之中,由师傅带就是,又何必专门开一个学堂?” 常乐道:“师傅带徒弟,只能一对一,虽精却少,无法满足一群孩童的同时学习。而且,像打铁这样的行当,本就是小铺子,谁还要无故收个徒弟吃白饭?” “那,夫人要建学堂,这可是需要大量的精力和钱财……” 很明显,常乐这个法子是没有提前说过的。郡史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张长修的身上。 张长修饮了口茶,淡然开口:“如果私开学堂,郡衙门不管此事,太守府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常乐不以为意,晃了晃手里的扇子,瞄向怀王。 怀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脑子提醒他,应该要走了。 “我这也是在帮你们解决社会问题好不好?”常乐轻松地扫了列位长官,“少一个乞丐,多一个劳动力,让他们以后有了正经营生,是不是改善了社会风气?李郡史不给点帮助?” 李卓沉了沉,沉着开口:“此种学堂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如果夫人能将学堂建起来,李某会上报朝廷,为夫人求一纸批文。” 至于学堂能不能建起来,上面给不给批复,都不管他的事儿了。他只是说明情况,写一份奏折的事儿。 常乐暗道他倒是会找轻省的,偏头看向张长修:“少一个乞丐,多一个劳动力,让他们以后能有个正经营生,是不是提高了政绩?太守,不给点儿帮助?” 张长修根本没把她这成不了的事儿放在心上,也不忙着打击,只是面无表情道:“本官不拦你,但没钱。” “你怎么没钱?之前怀王不是赏给你了一千两?”常乐毫不客气地打算抢钱。 张长修见她不清醒,沉下脸一本正经地泼冷水:“你现在只想建了,可曾想过,以后怎么养活他们?还有聘请那些匠人的钱,你从哪儿来?” 常乐眯起眼,很不客气地笑了笑:“你就说帮不帮罢?” 见她如此不可理喻,张长修不耐烦地一挥袖:“无能为力。” “行。”常乐白了他一眼,扭头看向旁边的刺史。 不等她开口说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江从善已经先开口:“本官只管监察之职。” 暗含意思,这其中没他什么事儿。 对于这种极其不靠谱的事儿,江从善一点也不想跟着瞎胡闹。 常乐哪儿能轻易放过他,微微一笑道:“所以,想请江刺史,也一份奏折上去,说明详情,帮忙催这批文赶紧下来。” “太守夫人,并非本官泼冷水,此法实在荒唐。”江从善忍不住劝告。 “做些没做过的事儿,任谁看着都荒唐。但这几千年后,这种事,将普遍的不能再普遍。”常乐一本正经地表明自己不会改变想法的坚定立场。 “几千年后?” 江从善一张脸已经愁苦成了一团,皱眉瞥向旁边的张长修,想确认一下太守夫人是不是真的疯了。张长修的神情也不见得有多好。 反正话都说到这儿了,常乐索性半开玩笑开口:“我当初撞死了,可是去了几千年后游荡了一圈儿回来的。” 众人皆像看疯傻之人一般瞧她,唯有怀王笑出了声。 “这说法倒是有趣。” 常乐立马将目标锁定在怀王身上:“对于建学堂,怀王可有什么想法?” 怀王悠然自得地半躺着:“本王只是来养老的,上不了折,下不了批文,也不需要政绩。” “可你之前答应过,说会出资帮这些乞童的。”常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众人看向“被”答应的怀王。 张长修眉头紧皱,心口有什么东西倒了,酸涩至极。 见怀王没有立马接话,常乐从腰间抽出拿把象牙骨绸面扇来,错手打开,笑意盈盈。 “如果怀王想反悔,我就将这把扇子当了。这当来的钱,应该建十个学堂都绰绰有余。一切都是为了孩子,想必皇上也不会与我计较此事。” 众人惊到合不拢嘴,现在都巴不得让怀王答应,甚至自己都想替怀王把这事儿揽下来了。 开玩笑,谁不知道那是皇上最心疼的一把扇子! 要是皇上知道,因为他们能帮没帮,这把扇子被卖至民间,这个仇不得深深地记住? 皇上那么小气的一个人,明面上不计较,肯定也会换着法子整他们。 这种事儿,也是有前例的。 当初有位长公主想建乐坊,驸马不支持,长公主去求了皇上。皇上禁不住磨,就出了手,给她建了间全城最大最奢侈的乐坊。 皇上难得这么大方一回,不光长公主高兴的不得了,文武百官都惊讶得像是听了怪异杂说。 驸马见皇上对长公主如此宠爱,就让长公主去求皇上建个马场。 又是大手一挥,皇上给驸马建了圭都最大的马场。 再一次惊掉文武百官的下巴。 在百官以为皇上开窍了,摩拳擦掌地准备开始要钱的时候,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自从开始建乐坊和马场之后,那位驸马再没拿到过一分的俸禄,连采邑所得也都没了。 驸马和长公主进宫询问,皇上立马掏出个小本本,将他们夫妻二人欠下的帐算了一遍。 而且全算在了驸马的头上,长公主没有半点损失。 从此,驸马欠下了巨债,要替皇上干活三十年。 全朝上下,之前趁势找皇帝要了钱的,立马把钱还了回去。还有拿着皇上同意的建筑工程的批折,跪着请皇上收回成命的。没参与这场风波的,都庆幸的不得了。 一时之间,平白多了许多干活的官员。 皇上小气的程度,可是连朝中贤相都无奈摇头的。 今日太守夫人将扇子当了,皇上一定会再重金买回去。然后将这个钱默认是他们几个官员分摊,扣俸禄! 顶多再颁一道没什么用的圣旨,夸他们造福百姓,出资建造学堂。 “怀王,太守夫人说的可是真的?”江从善出声向怀王确认,企望怀王能将这个事儿顶下来。 皇上的扇子,真的当不得。 怀王见常乐一副势在必行的模样,靠着椅背,手里把玩着金骨扇,扫了一眼眼巴巴看着他的几位十三郡的长官,笑如桃花。 “本王是答应过。” 他也怕自己落得那个倒霉驸马一样的下场。 江从善带头松了一口气。 怀王竖起扇子,继续道:“本王答应出资一半。” 江从善等人又提起一口气,对常乐接下来的话早有预料。 “那我就把扇子当了,把另外一半给补上。”常乐偏头含笑,一脸风淡云轻。 她终于有借口当扇子了。 把这么贵重的扇子当掉。 我的天,她直接就能升级小富婆,带着十里远走高飞了好嘛! 江从善捋了捋胡子,故作镇定道:“既然是建学堂,此事由郡史管理。其实郡史可以上报,通过审核后,一纸批文,使用官银建造。” “那我可以参与管理吗?”常乐反问。 江从善摇头晃脑:“官家所建,自然按照官家的规矩来。” “这种无聊之事,上报纯粹是浪费处理此事官员的精力。”张长修实在看不下去常乐的无理取闹,“既然郡史那边无法收纳乞童,便如之前情况就是。天下哪里无乞,这还不至于影响本官的政绩。此事便不再议了,乞童直接出衙就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八十八章 同意建学堂 见张长修莫名其妙就下了最后的总结,一摆袖子就要起身送人。刺史和郡史还真的跟着起来,准备离开。 怒由心起,常乐拧眉道:“为官者不想着为百姓谋福,只想着让自己减少麻烦,真是可笑!” “可笑?”张长修勾唇冷笑,“你在此信口开河,所言荒唐,竟还大胆要当御赐之物,到底是谁可笑?” “张长修,你为何总是如此刚愎自用?你是以为你的决策永远都是正确的吗?”常乐看不下去他那张臭脸,直接怼了回去,没给张长修留半分脸面。 张长修登时觉得脸面拉不下来,心生恼怒:“常乐,这就是你为妻的言行?” “我现在不是你的妻!我现在是在跟你好好谈乞童安排的事儿。”常乐拧眉反驳。 “你这是在好好谈吗?”张长修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你们都以为我荒唐,可有听进去半点?”常乐毫不示弱,扫了一圈,知道是说不通他们这些老顽固了,索性也不跟他们多理论,直接道,“既然我建学堂一事,各位官老爷不想给半分支持,我常乐便也不靠官家。我不建学堂,我卖了扇子去开铁铺,开绣坊,想开什么开什么。我正经做生意,你们总不能这都反驳罢?” “常乐!”张长修盯着她,被她要强的神情激怒,双手发颤,就想一巴掌打上去,终是碍于他人在场没发作,闷着声音道,“立马回去,莫要在此无理取闹。” 常乐感受到他浑身的戾气,挑衅地笑了两声,后退两步,看着所有人,行礼道:“常乐告退,各位好聊。” 见她要走,江从善也急了。 一看常乐就不是服输乖乖回府的样子,分明是要去当皇上的扇子。江从善当即瞪了张长修一眼,示意他收敛住自己的情绪,出声拦下常乐。 “太守夫人莫急。大家都是为了乞童好,何必闹得如此不愉快?更何况你们是夫妻,哪里用得着争得脸红脖子粗的?” 江从善很是自然地捡起和事佬的角色,见张长修还要出声说些难听话,立马将他袖子一拽,目光威胁。张长修没好气地叹了一声,重新坐回位置上。 “看太守就不是想好好谈的。”常乐很是光明正大地翻了个白眼。 张长修的火气“噌”地又上来了,刚要发作再次被江从善的威胁目光压下去,索性扭头不去看常乐。没想到,却见一直没开口说话的怀王正满是欣赏地看着常乐。发现他警惕的目光,怀王才偏过头,朝他笑了笑,眉眼尽风流。张长修的不适感更重了。 别的男人如此欣赏自己的夫人,这种感觉甚是让人不爽! “夫人所言的学堂虽然没见过,但不妨一试,凡事总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试完不行再取消就是。” 江从善已经走到了常乐身边,严谨告知。 “不过我们这边,只能尽力解决批文问题。既然怀王出资一半,本官也出五百两算是个人希望这些乞童学成之后能有所归用,郡史也可从郡史署拨些银两。可之后请师傅以及乞童的吃穿用度,这些就靠夫人自己解决了。这扇子既然是御赐,就不能随意当卖,会引杀祸。我们若如此相助,夫人考虑之后还是缺钱的话,本官劝一句,夫人还是放弃罢。” 不得不说,江从善已经给了最大程度的支持表态了。这种话说给人听,才能让人听得进去不是? 常乐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到时候再从柳成言那儿坑点钱,前期还是可以度过的。后期的话,她可以再找挣钱的路子,好好地利用起他们。 “就像江刺史说的,办不下去了,关了就是。”常乐随意敷衍了他们一句。 这句话让人听起来很是不负责任。 张长修立马冷笑怼了回去:“原来,你也不过是拿那些乞童当玩偶罢了。常乐,他们可都是人,你若无法改变他们的人生,便不要随便插手。与其半途将他们抛开,不如一开始就抛弃。” “认真说我荒唐,让一步又说我敷衍。” 常乐轻笑看他,真不知原主是怎么找到这么一个不想了解妻子想法的夫君,想来想去,也可能是原主太过没想法,从来都是温顺地不懂表达。 “结果如何,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就是。刺史郡史怀王可都出了力,太守不想说点什么?作为我的夫君,是不是把那一千两拿出来才合适?” 张长修偏过视线,懒得理她。 “仲难,太守夫人说的有道理。”江从善再次和事佬上线。 反正要的也不是他的钱,他现在只想着常乐怎么才能不折腾手里的扇子。 张长修不悦开口:“江刺史觉得有道理,不如江刺史掏这一千两。” “这一千两本王借了。” 怀王见事情大致已经定下,他们为这一千两说来说去着实没什么意思,直接自己揽了下来。 常乐从未想到怀王有天能对她这般大方,但一个“借”字不怎么让人开心的起来。 “借,是谁还?” 怀王眼睛一转,瞟向张长修:“自然是张太守。” 其他三人一愣,怎么之前没觉得怀王在花钱方面这么抠门儿? 而且,这给钱要钱的法子,怎么像极了某个人? “又不是下官借的。”张长修冷面拒绝。 怀王道:“本王已经于公,出了一半。这一千是于私借的,本王自然是与张太守关系好,才借给尊夫人。若是,本王是看在和尊夫人的关系上借了一千两,这说出去,怕是不好听罢?” “确实。”江从善不可置否点头附和。 张长修哑口,半晌才道:“那便不劳烦怀王了,一千两,太守府还是出的起的。” 怀王顺阶而下,点头不再多言。 常乐得了便宜还不客气反问:“这一千两,是借的还是给的?” 张长修道:“自然是借。” “那我不找你借了。找你借还得我还。”常乐耸了耸肩,坚决抱住怀王的金大腿,“我还是找怀王借罢。到时候,帐是记在你的头上,跟我没关系。” 怀王对于常乐的机灵很是赞赏。 张长修黑了半张脸,有点不想说话。 怀王这个看戏的不嫌事儿大,继续火上添油:“这一千两,本王也不会着急要。等下次太守又得了皇上的奖赏,或是官俸下来了,本王直接取走一千两就是。” 其他三人再次觉得,怀王和皇上真不愧是兄弟。怀王愣是将皇上抠门的法子学了十成十。 当即再次感叹,到底是什么让向来挥霍无度的怀王变得如此抠门儿? 对他不值一提的一千两都如此斤斤计较? “便不劳烦经过怀王之手。此事,我们夫妻二人自己解决就是。”张长修愣是被逼着勉强答应。 常乐欣然一笑:“那便多谢太守的一千两了。” 张长修瞧着她,忽然一本正经道:“这些钱不是小数目,如果你失败了。所有的钱,双倍奉还。” “双倍奉还……”常乐沉吟片刻,也很是认真道,“失败了,我就把自己卖给你!” 张长修:“……” 众人:“……” …… 在常乐的申请下,张长修同意再留乞童几日,并催促她尽快找到房子,将乞童带出去。 衙门的事情结束后,常乐终于跟着张长修回了府。 她要管三日后的喜宴之事,做最后的确认。 由于在衙门里又发生了口角,连日来张长修对常乐的好感又降低了不少,到府便直接去找了花楚儿。 红豆苑,梅花早就落了,只剩下枝干,又从别处引来了桃花,摆满了红豆苑。 粉嫩嫩的花骨朵已经有了要开的趋势,通过枝丫便可以看出,它们定然会开的绚烂夺目。如同诗经形容一般,“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一进屋子,还是那股熟悉的淡香,令人不自觉放松。 花楚儿见他来了,迎面福身,面上却是一片惆怅。 “妾见过夫君。” “你现在怀有身孕,不必如此多礼。”张长修温柔的眼睛里都能挤出水来,将她羸弱的身子一扶,捋了一下她的发鬓,见她脸色不好,关心道,“怎么了?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花楚儿勉强露出一个笑意,偏脸垂头,不着痕迹地躲过张长修的触碰,依旧是声音软软道:“妾哪儿有不高兴,许是因为怀了身孕,所以容易乏累罢了。” “如此,你要多注意休息。”张长修心疼地将她搂进怀里,感觉她的身子又有些消瘦,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鬓,“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下面的人没照顾好?” “不是,只是没胃口罢了。怀了的人都比较挑嘴,吃什么都吃不下。” 花楚儿仰头,温婉可人地抿唇笑了笑,眼里的娇媚清晰可见,让张长修心里一阵悸动。他最近一直忙于衙门的事,确实是累坏了。 “听说,凶手已经抓住了?” 花楚儿见他神色有些不对,轻轻推开他。缓缓走到桌子旁,翻开一个白瓷茶杯,倒了一杯还是热着的茶。张长修看着她,一派柔和,兀自坐下,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杯。 “嗯,已经抓住了。确实是个野人。” 张长修看了眼杯子里的淡茶,知道这淡茶是常乐提醒花楚儿换的,不禁又回想起今日常乐大胆怼他的场景,捏了捏杯子,仰头饮下。 “这下可以等着喜宴庆贺你怀子之事了。” 花楚儿走到他身后,双手搭上他的肩膀,揉捏替他放松筋骨,水眸里却是浓浓化不开的哀伤:“夫君最近辛苦了。今夜可还有公务要处理?” “没有了,今夜在此陪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八十九章 若可以选主子 张长修按住她的一只手,轻轻握在手心,侧身,大手一捞就将花楚儿揽在了怀里。花楚儿秀眉媚眼,温柔似水,让人越瞧越顺眼,越看越心动。倾身而下,双眸情深似海。 “最近一直忙于公务,没能好好陪你,为夫甚是内疚。” 如玉见状,早已抱起花楚儿换下的衣裳,悄然退出了房屋,将房门掩上。 花楚儿却是惊慌地伸手抵住了他的胸膛:“夫君,你回来还没用过晚饭罢?” “不是什么要紧。” 说着,张长修便吻了上去。浅吻辄止,花楚儿当即再次推开他。 “大夫说,胎儿不稳,平日里要小心。妾怕是不能服侍夫君了。” 张长修闻言,怔了一下,双眸的沉雾缓缓散去,担心道:“胎儿不稳?” 花楚儿道:“夫君不必担心,一直在喝安胎药了,不过还是要多加小心。” “好,知道了。” 张长修含笑伸手,将她的脑袋压在怀里,低头摸上她的肚子,呢喃调笑。 “这还没几个月呢,就开始跟爹爹抢娘亲了?” 瞧着他笑的慈爱,花楚儿也是羞赫一笑,愁云却一直萦绕在眉头。张长修抬眼看见,抚平她的眉头,浅吻了下。 “怎么,知道自己要当母亲不开心?” “没有,只不过,有些不适应罢了。” 花楚儿的手也摸上肚子,被张长修反握,甜蜜之意从心而起,不甘与委屈也夹杂而上,面子上还是喜的。 “能怀上夫君的孩子,是妾一直的祈愿。如今终于实现,自然是欣喜的。只是……” 见她眼中起雾,似有什么委屈,张长修立马紧张地紧绷了身子,将她搂的更紧了。 “只是什么?” 花楚儿抽噎一声,趴伏在张长修的肩头,眼泪顺着就流了下来。 “只怕,妾守不住这唯一的孩子。” “你这是什么话?”张长修被她的话惊到,拍着她的背安抚,“在太守府,谁还能加害你不成?” “妾自从怀了孩子后便日夜难宁,总是梦见有人拿针在扎妾,嘴里还念着奇怪的咒语。每次惊醒,腹中都是一阵绞痛。所以,妾怕,这个孩子是留不下来了。” 说话间,花楚儿的眼泪已经濡湿了张长修的肩头。 张长修脑子里猛地冒出“巫蛊”二字来,努力保持镇静的同时还得不断安抚花楚儿。 “没事没事,为夫也听说过,怀孕之人总爱多想,多梦盗汗,这些都是正常的,我们的孩子是不会有事的。” “妾知道了……” 花楚儿乖巧的让人心疼。 张长修将她打横抱起,往床边走去,见她惊慌,安慰笑道:“今夜,为夫陪着你,日后都陪着你休息。这样,你便不会再做些奇怪的梦了。” 花楚儿闻言,知道他不会做出什么事来,深受鼓励地埋进他的胸口,眼中还噙着泪,眸光却转为狠厉与不甘。 红豆苑,如玉所在的丫鬟房内。 房中央,如玉双手抱膝,双眸呆滞,火光映在她的脸上,扭转出诡异的光来。 火光一点点弱了下去,如玉捏着火筯,将烧剩下的一小节白布提了提,火光又旺了起来。火舌上舔,连带着白布上的点点血迹一同化为灰烬。 直到火光熄灭,房屋里蜡烛的弱光才体现出地位来。如玉将脚边的花楚儿的衣裳重新翻看了下。 果真发现亵裤裤裆附近也沾染了些血迹。当即吐了一口气,将其他的衣裳归整放置一旁,等明儿个交给粗使丫头洗。 如玉将亵裤丢进火盆里,从旁拿过烛火,又给燃了。 如果可以选择主子就好了。 …… 常乐一回到府上,就没安生成。容姑姑就跟有千里目一般,她前脚到壶院,容姑姑后脚就到。 这几日她一直没怎么管,眼看着要到工作收尾的时候,容姑姑终于得机会跟她商量要送出去的请柬。 直到夜半三更,常乐才摆脱,倒头就睡着了。 翌日,逮着机会便到了八归斋。 不必说,怀王也在八归斋。 常乐甚是疲惫地灌了一口热茶下肚,无奈道:“我真的要渴死了。容姑姑那个压榨人的,我连一口水都喝不上。” “夫人,您不是专门不喝水,等着渴晕过去休息吗?”十里站在一旁,毫无预兆地出来挑破常乐的夸张话,还隐隐地憋着笑,“没想到,自己的身子太强,怎么都能扛下来。” “啧,瞎说什么大实话?”常乐扯了下嘴角,没好气地睨了十里一眼。 十里人畜无害地笑了两下,自顾自地站着。 “最近是在忙太守的得子喜宴?”柳成言含笑接下常乐的话。 终于有人关心一句,常乐很是满意,欣喜抬眼。瞧着柳成言的星眸就觉心旷神怡,再一看怀王的美人风流脸,也是心生愉悦,都比张长修那张臭脸好太多。 “对啊,他这孩子还没生呢,就搞什么得子喜宴。等孩子生了还要再弄一场。赚份子钱也不带这样的。” 常乐撇嘴吐槽此事。她人生一大烦,便是送礼。怕办宴席,更怕参加宴席。 想她当初毕业时,钱还没赚到手,就要给结婚的同学送份子钱,那种绝望真的令人心痛。本来心怀的祝福之情,也大打折扣。 十里默默憋着不说话。 “凡事图个喜庆罢了。”怀王翻看着一本异志,抽空插两句。 “喜庆到时候是喜庆了,宴前宴后得把人累死。”常乐毫不掩饰对其的厌恶,瞅着柳成言,笑的谄媚,“我出来的时间也是有限的,今儿个是有事来找柳斋主。” 柳成言下意识地看向怀王,见他一脸“你看,我说对了”的表情,淡笑回头。 “何事?” “一嘛,就是来拿钱的。” 常乐眨巴眨巴期待的小眼睛,轻轻摇晃着上半身,就像等着抚摸的小宠物,可爱到犯规。 怀王将挡住脸的书册往旁边挪了挪,对她的神态再次表示惊讶不敢信,再次目露质问扫向柳成言。 这柳成言是给她下什么药了? 怎么每次她对上柳成言的时候,不是撒娇就是卖可爱? 对着他就是狡黠地骗这骗那,对上张长修更像是只斗志满满的老母鸡。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为何如此之大? 柳成言忽略怀王探究的目光,优雅起身,道:“我去给你拿。” “夫人,收敛些。”十里上前两步,搡了搡常乐,碍于怀王在场,低声道,“夫人,您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望着柳成言消失的门口的常乐闻言,舔了一下略显干燥的嘴唇,笑道:“有没有我不知道啊?这也想唬我。” “差不多了。”十里很是无奈提醒。 常乐朝十里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扭头一本正经地跟怀王聊天儿。 “怀王,你觉不觉得,柳斋主比那个李郡史好多了?都是温文尔雅型,柳斋主一看就是那种谦谦君子,李郡史一看心里就跟藏了什么祸水似的。” 怀王的桃花目瞟向一边,继续看书,揶揄道:“你怎么就确认柳斋主心里没藏什么祸水?” 常乐笑的眉眼弯弯,眼睛里的崇拜和爱慕一闪一闪的,十分明显。 “直觉。柳斋主长得就是人畜无害,这才叫君子如玉。” “呵,天真。”怀王轻哼了一声,声音之中多嘲笑。 自己的爱慕行为被嘲讽,常乐很是不悦。起身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书册,眉头倒竖,满是严肃地瞪他。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十里已经不想在屋子里呆了。常乐的行为让她的心突突个不停,再站一会儿,她怕自己直接被自家夫人毫不收敛的行为吓晕过去。 夫人是不是忘了对面是怀王? 怀王又不是普通的男子,是不能随便对待的啊! 怀王桃花眸一挑,长手一伸,从她手里抢回书册,重新摊开。 “日后你有机会了解了,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你莫不是嫉妒柳斋主比你优秀?” 常乐再一次想夺回他手里的书籍。这回怀王却是拽的紧紧的,抬眼满是挑衅地仰视看她,还有对她刚刚那番话的不屑。常乐见抢不回来,也懒得再争夺,回了原位。 “柳斋主的优秀气质,你是嫉妒不来的。就别在人家背后污蔑了。” 十里垂目,生无可恋。 真的,谁都没她家夫人优秀。 怀王难以置信地收了书,倾身看她。 “太守夫人,本王之前帮你的都是白帮了?” 常乐心虚地眨了眨眼,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那你也不能让我昧着良心信了你的鬼……不真实内容罢?” 求生欲让常乐屈服,生生换了一种表达方式。 “本王真的是帮了个白眼狼。”怀王往后一仰,看自己的书去了。 柳成言在外面听他们争论的差不多了,待脸上的红晕散去,这才重新进了屋。到了常乐面前,一手捏住袖子,另一只手将钱袋轻放在常乐面前。 “一共三十两,都在这儿了。” 常乐听闻数量,当即就想趴在桌子上痛哭。望着绣着福字的钱袋子,伸手将它圈到眼前,手指无力地扒拉开一条缝,掏出来几块儿碎银子。看了没两眼,又给塞了回去,直起身子,将钱袋子放在手里掂了掂。 “我这一天天辛苦的跟个什么样的,结果只落得个三十两。才三十两啊……” 常乐说着,就从怀里抽出了折扇,上下左右地看,又开始打扇子的主意。 “怎么就不给我一个当扇子的机会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九十章 就叫八归学堂 怀王很是心疼她手里的扇子,对常乐的不识货和不珍惜表示十分后悔。 本来就觉得将扇子送给她,是成为她附庸风雅之物,已经很糟蹋这把折扇了。现下才发现,她彻头彻尾就是个大财迷,根本就连附庸风雅的心思都没有。 此等绝扇,落在她手里,真真是暴殄天物。 柳成言端坐,见她如此失望,也是无法,只得转移了话题:“听说太守夫人最近要建学堂了?” “是,这正是我来找柳斋主的第二件事。”常乐摆了摆身子坐正,笑的甜甜的,“想请斋主帮我物色个适合做学堂的宅子,再帮忙联系一下城中厉害的工匠手艺人,我想请他们做学堂的师傅。” “本王可是没说错,她定是要找你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儿。”怀王一脸看透的表情,卷起书册,露出里面的字画来。 常乐好奇地在他们二人之间看了看,警惕地眯起了眼睛:“柳斋主,怀王跟你说什么了?没说我的什么坏话罢?” 怀王再次用书册挡住脸,力求眼不见心不烦。 难怪张长修能被气成那般,这果真是个牙尖嘴利不能好好说话的。 “没有。”柳成言忍俊不禁,“怀王只是说,建学堂之事繁琐,太守夫人忙不过来,定会来寻帮助,让柳某能帮则帮。” “诶?这样吗?”常乐讪讪看向怀王,开口便是好话,“刚刚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怀王莫要介怀。” 十里暗叹夫人这没脸没皮的模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怀王心里却是舒坦不少,虽然是柳成言不经他同意给他加了这么个事儿,但能让常乐认怂,他也勉强默认了。 “日后,开口要三思。” “自然。”常乐很是敷衍地回了一句,扭头就找柳成言,“柳斋主,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怀王感觉到深深的被轻视之感,目光擦着书边幽幽地落在柳成言身上。他真的要好好看看,柳成言到底哪儿这么吸引人了。 柳成言长得儒雅好看不假,可也比不上他的容貌。除此之外,再不能从浅层看出一点特别的来。 受着怀王审视的目光,柳成言暗叹一声,无奈地颦起眉头。 “是,此事柳某可以帮忙。不过,柳某做这些事,且不说劳力之得,关门店也是要亏损不少……” 柳成言的意思很明显,常乐直接将手中刚刚捂热的钱袋子放在柳成言面前。 “咱们做长久买卖的,说这些是不是太见外了?” 瞄了眼常乐放在面前的三十两,柳成言又看了怀王一眼,这才问:“太守夫人,是何意思?” “就是觉得,可以再把咱们之间的买卖做大点呀。我这三十两就交给柳斋主了,以作八归斋做买卖用。就当是我掺和一脚,八归斋的字画买卖。虽然现在我参与的钱不是很多,但积少成多嘛,日后就越投越多了。斋主以为如何?” 柳成言沉吟,没有立马回答。 常乐诚恳:“如果柳斋主同意的话,学堂就是咱们的另外一个合伙点。我打算将建立的学堂,就叫八归学堂了。” 怀王面露好奇之色。从刚刚开始,就没看进去一个字,现在更是看不下去,直接竖起耳朵听他们之间的对话。 十里却是皱起了眉头,总觉这样不妥。 上次太守就怀疑常乐和柳成言之间有奸情,风风火火过来捉奸,现在竟然还把学堂名字取为“八归学堂”,这分明是在挑战太守的耐心底线啊! 太守知道,定然会暴怒的罢? 柳成言也对上次的事心有余悸,立马出口拒绝道:“学堂名字一事,夫人还是慎重。八归,其实不怎么适合做学堂名字。” 常乐却是没怎么放在心上:“我也取不出来什么好听的名字,也懒得想,就觉得八归还挺好的。” “你真是想昭告全天下,你红杏出墙了是吗?”怀王忍不住遏制她这个极为危险的想法。 他可不想让八归斋卷入什么奇怪的纠纷之中。如果到时候因为这些事关门,他真的就要跟常乐好好算一算账了。 “你这话说的。到时候就说我是对我师父的崇敬不行么?就说我突然也迷上了道家学术不行吗?”常乐深觉莫名其妙,“那这样不行的话,我不也不能找柳斋主帮忙了?反正我光明正大坦坦荡荡。” “夫人,你坦荡,总有小人乱嚼舌根啊。”十里也及时跟着规劝。 常乐不以为意:“那你让我怎么办?我要帮太守操办喜宴,现在还要赶紧准备学堂。衙门那边我算是不想靠了,请怀王帮忙也不合适罢?” 怀王肯定还会以养老的由头,拒绝这种麻烦事,或者说着风凉话再趁机坑她。 可能会好心帮她,靠谱又不坑她的,她只能想到伟大的斋主大人,柳成言。 能成为常乐唯一想依靠的人,柳成言受宠若惊,瞧着她真是一副孤独无援的可怜模样,思索片刻,道:“夫人不妨派个衙差来,同我一起去做这些事情,也能少了有心之人的流言蜚语。” “是个好主意,我到时候让刘三来找你。刘三是个踏实的。”常乐欣然答应,“就说柳斋主是个有远谋的人。到时候,我会教他们做炭笔和炭画漆的法子,做出来的,你这边就可以直接卖了。帮你省了力,又教了他们些本领,咱们还加大了产量,一举多得。” 听常乐还有这想法,柳成言含笑不语,只是表示相信地看着她。虽然有预感,他在其中出的力不会少,但是能见识一个新学堂的形成和发展,对他来说,还是有一定的吸引力和期待感的。 “那一切就都靠柳斋主了。放心,我回去也会跟太守提此事的,坚决不让斋主惹上什么奇怪的事情。就是委屈了我,从师父变成了徒儿。”常乐说着就站起了身,拾掇拾掇就准备离开,临了跟怀王道,“怀王,想必请柬已经送到,到时候记得带重礼来。” “夫人,怀王送的礼,重不重,都不是归您啊。”十里在她耳边低声提醒。 “是哦,有道理。”常乐一想确实如此,肯定都给那个花氏了,当即笑的灿烂,“那你就空手去罢!我不会赶你出门的。” …… 常乐回去之时便路过衙门,通知刘三去八归斋报道的事儿,并让他跟太守说一声。 张长修得知的当天下午便回去质问常乐此事。 未想到,壶院竟有客人。 草木重焕生机的壶院终于少了几分萧索之意,院中央摆着张圆桌儿,桌上摆着茶点。 常乐与那位客人围坐一处。 “太守回来了?” 开口的正是这位张长修怎么都想不到的客人,都尉夫人穆英君。 穆英君也才刚到,正和常乐在院子里闲坐,还没开始说正事儿呢。见张长修过来,起身几步上前,豪气抱拳行了一礼,算是尽了礼仪。 “穆英君来府叨扰了。恭喜太守将得贵子。” 最后一句吉祥话,让张长修黑着的脸色也缓和了几分。张长修日常板着脸道:“都尉夫人有闲情来府上一坐,确实难得。本官便不打扰你们二人话家常了。” “其实也不是聊什么家常,是我听说太守夫人要建学堂,刺史郡史皆相助,就连怀王也出了一半的钱财。这等为国为民之事,我们都尉府怎么能少了呢?”穆英君直接了当地说明来意,“所以,太守和太守夫人看看,这件事里有没有地方需要我们都尉府的?” 穆英君报恩之心急切。 一听恩人有这等大计,其他的几个同僚都帮了。更觉他们都尉府不能落下,不然就太丢人了。 穆英君第一时间就跑了过来,也不管是不是赶上了饭点儿,生怕晚到一刻就没掺和的机会了。 常乐这才明白穆英君的来意,不由得被他们都尉夫妇的耿直感动。 这么知恩图报的人,就说说,到哪儿能找到? 让她常乐给遇到,是多么的幸运啊! “都尉夫人如此热心,常乐甚是感动,这么一说,还真有个忙需要都尉夫人帮忙。” 常乐也不是不懂得抓住机会的人,这个时候如果客套,那就是极大的损失了。 穆英君立马一拍胸脯,豪气道:“太守夫人只管说来!” 常乐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请都尉府有人能在学堂中任课,教那些乞童强身健体之术,如果可以,再教些防身武功就更好了。” 张长修暗道她的野心还真不小。 穆英君展颜,轻松道:“原是这事,这个人选我就行。在大氏朝,能打过我穆英君的男子,也不多了。” “哦,原来都尉夫人如此厉害,之前失敬。”常乐当即行了一个抱拳礼,开始客套崇拜起来,“那那些乞童真的是走运了,能认都尉夫人作为师父。” 张长修对于穆英君的说法没有任何嘲笑的理由。 穆英君确实武艺高强,在大岳朝,一般的将领还真不是她的对手,最擅长武器的便是银枪,她的兵器便是晦月长枪。 “太守夫人客气。”穆英君并未因她的夸奖之语沾沾自喜,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以示谦虚,又道,“那建学堂之事,已经在筹备了吗?” “是的。我请了八归斋的斋主帮忙去买宅购地,请工匠师傅之类。” 常乐认真开口,正为此事来得张长修却不淡定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九十一章 太守府之宴 “你擅自调动衙门里的人,为何不跟我说一声?”张长修顺势追责。 常乐诧异看他,以为他会责怪她找柳成言一事,哪知道张长修只是因为穆英君的在场而换了个说法。常乐以为他已经接受了柳成言帮忙的事情,立马和颜悦色解释。 “虽然八归斋的斋主柳成言是我的师父,但是怕人误会,便请刘三与柳斋主一同,免得让外人以为我与斋主有什么私情呢。” 穆英君不等张长修开口,先兴趣浓浓道:“这个斋主是什么人?教了太守夫人什么?” “柳斋主就是个读书人而已,开了家买卖书画的店铺。我的画画之能便是柳斋主教的。” 常乐再次委屈自降身份这个事儿。还好柳成言没她这么不要脸,强逼着她叫师父,不然她真的会气死。 穆英君闻听,当即兴奋道:“太守夫人都已经那般厉害,想必这个斋主也不简单。不知何时,太守夫人能引见一番?” “师父真真是难得的温雅男子,我也会聘他做学堂的书画夫子,有机会定然介绍给都尉夫人认识。”常乐一提到柳成言,就觉得倍儿有面子,笑的合不拢嘴。 这般自豪的神情与由衷的笑容,又将张长修双目刺到发疼,心口也隐隐作痛。 曾几何时,她的骄傲已然换了人,不再是他。 “听太守夫人之言,我更加好奇了,只管等着了。”穆英君满是期待道。 常乐含笑点头,扭头看向张长修:“太守今儿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张长修胸口发闷,沉声道:“只是来问刘三的事。既然是刘三是为了学堂的事儿,最近衙门也不是很忙了,借你也就借了。下次,记得提前告知与我。” 常乐能想到让刘三陪着柳成言,主动要求在他手下人的监视下做事,就说明还是照顾了他的感受,也可以证明他们二人确实清白。既然没有出格行为,他也无话可说。 只是这种不被依靠的感觉,让他深深的难受。 为何她有事去找一个认了几个月的师父,都不愿来跟他多说两句? 若是她来说,态度认真诚恳,看在多年夫妻的份上,他出手帮忙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她没有。 问都不曾问,就去找了别人。 “这也是临时想到的。” 常乐随口找了个理由,见四个丫鬟在厨房那边守了许久,像是饭做好了,却在纠结要不要来问开饭。立马招了招手,十里跑了过来。 “可是饭做好了?”常乐问。 十里点头:“是。” “都尉夫人若是不嫌弃,不如留下一同用饭?”常乐热情地招待穆英君。 穆英君也想再多呆一会儿,便不客气地应了。 常乐扭头朝张长修。张长修面不改色,放在两腿之上的手指却不经意地弯了起来,婆娑着衣料,等着常乐开口。 “花氏那边的饭应该也好了,太守不赶紧过去吗?” 张长修微诧,抬眼凝视她,双手慢慢紧握成拳。她却笑得不以为意。 “别让花氏等久了,饭菜凉了可就不好了。” 那副体贴的模样,真让人觉得虚伪。张长修忍气起身,道:“正是我意。本官便不多陪了,夫人记得好好招待都尉夫人。” 话落,张长修扭身便走。 “哪儿还有你怎么把夫君往外推的?”穆英君不解,环视一眼壶院的环境。明显就是个偏冷院子,从她来时就发现了,与传言中印证无二。 常乐无所谓地耸肩道:“什么推。小妾怀孕了,他多去陪陪也是应该,毕竟是他们张家的后代根。” “太守夫人嫁给太守三年,难道就没怀上一个孩子?”都尉夫人好奇询问。 被周围人一再疑问,常乐也开始了自我怀疑,这个常乐的身体莫不是有什么问题?三年竟然都怀不上一个孩子,更何况之前她和张长修还挺恩爱的,确实令人匪夷所思。 “这看天意罢。都尉夫人可有孩子?” 都尉夫人道:“有两个儿子……” …… 都尉夫人在太守府与常乐聊得忘了时间,都尉独守空房。 都尉坐在餐桌前,让人将饭菜都热了一两道,派出去接夫人的人还迟迟没回来。当即忍不住哀怨。 夫人这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被冷落,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常乐! 醋瓶子被打翻,当即产生个可怕的想法。 那个太守夫人要的报恩方法不会是将他的夫人从他身边抢走罢? “家主,要不您先吃?”旁边的属下担心询问。 发愣的都尉突然恼火拍桌:“夫人怎么还不回来?” 属下无奈:“已经派第三个人去催了。应当是快回来了。” “再派第四个,就说府里出事儿了,老子出事儿了!” …… 两日后,天色阴郁,并不是个艳阳天。 太守府如期办宴。 张灯结彩,车马盈门。 常乐站在门口管家旁,跟张长修一同迎宾。 今日她身着雾蓝团花对襟广袖薄袄,暗红丝绦,灰兰绣梅儒裳。挽髻成垂云,金玉珠钗成左右对称之美,银钩金玉耳珰,衬的脖子修长白皙。黛眉粉颊绛唇,额间脂描梅花钿。 从头至尾,她都手持着象牙骨折扇,但笑不语,静立如荷。倒是端端庄庄一主母,稳稳重重持家妇。 张长修对于常乐的表现很是满意,目光时不时在她的皓腕上流转,上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几欲开口都忍住了。 一般有正式场面,她都会戴上那对青鸟雕纹的白玉镯。 莫说今日,上回去刺史府也不见她戴过。 念着她将东西都给当了,便一点也不想求证白玉镯的现在情况。他怕他知道真相后会控制不住自己! “家主,夫人又做噩梦了。” 红豆苑的一个小丫鬟突然跑过来,悄声向张长修汇报情况,目露急色,像是情况很急。 常乐闻声瞟了一眼,暗中一声蔑笑,朝着进来祝贺的宾客假笑两下,嘴都没怎么张开,嘲讽道:“赶紧去罢,宴会都开始了,别出什么岔子。” 她果真是不能张嘴。张长修瞪了她一眼,转身跟着小丫鬟赶去了红豆苑。 张长修一走,常乐整个人都舒快了,很是轻松地应对来往宾客,有条不紊地指挥家仆丫鬟伺候宾朋。 “太守夫人,恭喜啊。”迎面而来的便是珠光宝气的晋市夫人,晋夫人,“终于有人能替你为太守一门续个香火了。” 晋夫人搀着晋初升,笑的花枝乱颤,盛气凌人。 常乐可是深深记得这位晋夫人曾经在刺史府对她的奚落。可晋夫人如今这模样,明显是不记得上次被她打脸的事儿。 “瞎说什么呢?”晋初升明显也觉得自家夫人太过无礼,让他面子上不好看,忙责了一句,“拙荆言语失敬,太守夫人莫要介怀。” “怎会?晋夫人说的也是实话。”常乐皮笑肉不笑,不想多跟他们交流,直接道,“来人,伺候好晋当家的和晋夫人。” 旁边立马有家仆上前,引着他们夫妇进门去。 “自己怀不上,到头来还要替怀子的小妾办宴。这样的,受欺负也是活该。” 晋夫人的声音从身后飘过来。 “管好你那张嘴罢。” “现在全城都是这么说的,又不是我一个人。七出第一条就是无子。她早该被休了。” “好了,少说两句。” 他们夫妇二人逐渐淡去,同样内容的窃窃私语再次从四面八方传来。此时的她杵在门口,就像任人嘲笑的小丑。 这种话初听还有些生气,听多了,常乐也就表现得云淡风轻,一笑而过暗嘲这些愚蠢的土拨鼠。 可事实上,心底还是有些不舒坦。 看来,今儿的宴会又要热闹了。 谈笑间,迎来了辆华美非常的马车。车下来个新郎官。 能日常夸张成新郎官的,可不就是怀王一个人。 怀王所经之处,众人拱手行礼,毕恭毕敬地套近乎。管家张守早就下去寒暄了。 常乐自端然站在门口处,也不下阶热情相迎。 “太守夫人,祝贺。” 怀王走至跟前儿,似模似样地捏着扇子双手一拱,说了句吉祥话儿。 “怀王要祝贺的人现在不在。” 常乐瞟了眼周围人的神态,那些贵妇人无不投以奚落的目光,背地里三三两两聚在一处,对她没有怀子的事儿添油加醋、冷嘲热讽。 很明显,常乐的心情不太好。原因是什么,怀王非聋非瞎,自然看的清楚,也不想再在这件事上聊。反观她今日容貌打扮甚是光彩焕发,不由嘴上调侃一番。 “太守夫人真是一日比一日美了。” “多谢怀王夸奖。怀王也是一日比一日漂亮了。” 常乐笑意盈盈地回了过去。瞧着他的白面脸皮嫩的跟剥了皮儿的鸡蛋似的,眉眼间的风情更是让小倌儿见了都自愧不如,自己也心生几分自卑嫉妒之感来。 说也奇怪,明明都是勾人的眼神儿,小倌儿表现出来就是媚俗,他就算是抛媚眼也让人说不出一个“骚”字来,举手投足唯有“风流”二字。 “怀王再这般好看下去,我们这些女子可能都要羞到遮面闭门了。” “容貌是天生的,男女更是不同,太守夫人怎么能拿本王的容貌作取笑?”怀王说着眯起了眼睛,表示自己现在有些生气。 常乐眨眼,笑的灿然:“说的真心,哪里取乐,不过是比方而已。说来,怀王今儿带了什么礼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九十二章 花狐狸又作妖了 话还未落,张管家已经唱出了礼单。 “怀王,如意金钏一副!” “如意金钏?”常乐瞅了他一眼,小家子气道,“贵重么?” 怀王晃了晃扇子:“不过是嵌了一圈儿鸡血石,纯金打造,御匠之手,算不得多贵重。” 周遭看戏的也跟着惊叹了。 “不愧是怀王,出手可真阔绰!” “这么贵重的东西,是送给小妾的,太守夫人怕是要气死了。” “这不是很明显,瞧,她的脸色差成什么样了?” “那能怪谁,还不是怪她自己肚子不争气。” “自己怀不了,夫君纳妾也是理所当然的,小妾就算嚣张也是有本钱。” “……” 常乐对这些话回以白眼,但隐隐还是有些生气。今儿个来人的,话不出三句就扯到她的肚子不争气的事儿上,而且基本都出自那些贵妇人之口。 果然,这个世上,只有女人最爱为难女人! 有本事,就再大声点,当着她的面儿说啊!相较起来,晋夫人还算是个坦荡的。 听怀王说的这么细致,他的炫耀之意更是跃然脸上,再加上那些嘴碎的官夫人的夸张。常乐就算没有什么概念,也能大概知晓其贵重程度。 肯定值不少银子! 败家玩意儿,送那对渣男小三这么贵重的东西,不是暴殄天物吗? 见常乐的表情就跟自家的东西被人送了一样心痛,怀王也忽略那些贵妇人的奚落,笑着继续打击常乐:“折合银两,也不过几千两,对本王来说确实不怎么贵重。” “呵。”常乐毫不客气地甩了一个脸色,拒绝继续再受他的凌辱,扭头就冲候着的家仆道,“伺候怀王去中庭!” “太守不在,不应该太守夫人陪本王过去吗?”怀王搬出他的高贵身份。 常乐瞅他不疾不徐摇扇子的模样很欠揍,立马也将手中的折扇打开,仰起下巴道:“怀王,请罢。” 来往宾客看着常乐的那把扇子眼睛都直了,一直等常乐和怀王走的不见人影,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跟着太守府的下人前往宴会之处,嘴里还忍不住打听。 “刚刚太守夫人手里拿的折扇,扇面所画可是丰子善的遗存?” “正是,那可是圣上最爱的一把扇子呢。因为我们夫人有功,特意赏给了我们夫人。”家仆满脸自豪地说着,双手朝天拱手,以示谢圣隆恩。 当即引得宾客一阵唏嘘:“太守夫人当真是厉害啊。今日有幸得见,着实大开眼界,此行不虚啊!” “啧,有什么厉害的,还不是个弃妇。”开口的又是随行的某位夫人。 “夫人说的是,还真是可惜了这把扇子。” 被议论的当事人常乐拉下脸来,引着怀王绕过照壁,穿过花廊,过了二门。远离了非议聚集处,这才感觉好了些。 打正前方的路道上跑来一人,正是十里,急色匆匆。 “婢子见过怀王。”十里盈盈一拜。 “免礼了。”怀王随口道。 常乐不解:“十里,你不在后.庭看着,跑出来干什么?” 为了后.庭的女眷宴会场不会出现问题,常乐便留了十里在那边看着,配合容姑姑。 十里眼神示意,跟常乐借一步说话,附耳道:“夫人,刚刚听说,花狐狸又在作妖了。说是做噩梦,被谁用针扎,胸口和肚子都疼得要命。” 常乐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不屑道:“她又在耍什么花招?平白做什么噩梦?” “听说已经有好些日子了,从怀了开始便常做噩梦。不过红豆苑那边咱们关系不好,刚刚我才从送茶点过去的丫鬟那儿听说。”十里拧眉,深觉又有什么大事儿要发生,“夫人,你说这事儿,会不会又是针对咱们的?” “差不离了。你别说,这种桥段,你夫人我倒是熟悉。” 常乐沉了沉气,舔了舔唇,头疼非常。 虽然她是魂穿过来的,但到现在也不怎么信鬼怪之事。 接二连三做同一个噩梦,除了做梦之人有心,再无别的解释。脑子里已经涌现了一对的类似的电视小说剧情。 定然是要诬陷她烧灵纸扎小人之类的迷信毒术。 根据花氏的症状,扎小人儿是无疑了。 “八成,这事儿会说跟巫蛊有关。你快些回咱们院子里,问问春暖她们,最近有没有奇怪的人进咱们院子,做了什么。然后把院子上下搜一遍!” 十里闻言警惕:“夫人,可是知道花狐狸要做什么了?” “除了诬陷还能干什么?你们特别找找有没有小人儿一类的晦气东西。找到就立马毁了。”常乐伏在她的耳朵边儿吩咐,“关起院门来悄悄的找,别被人发现了。” 十里谨慎点头:“是,我马上去办。” 看着十里顺着左道往壶院的地方跑,常乐的眉头久久不能松开,心底直打鼓。只求上苍长眼,让她先一步找到才是。 见她们主仆二人分开,怀王的好耳力也听了个七七八八。隐着也没再问,反而是好奇十里去的方向。 一般的家眷,都是住在后.庭。怎么可能住在前庭? “夫人的住所是在那边?” “是啊,怀王想看看?” 常乐有些烦躁,不安地瞟了一眼壶院方向,略显疲惫,连开玩笑也不是很有心情。 “今天的天色不是怎么好,夜间怕是要下雨了。”怀王突然看了看天色,一番感叹。 常乐也抬头望了望逐渐汇拢的朵朵乌云,一阵凉风袭过,将她的心吹得凉凉的,身上的体温也在下降,手心里却是冒出了汗。 这等风雨欲来之势,令人惶恐。 “怕是,等不到晚上了。” 怀王目光回收,落在她紧张受慌的脸上,抿唇含笑,用扇子敲了敲她手中的折扇。象牙白骨与熠熠金骨相碰,倒是别样亮目和谐。 “下雨之时,可要好好保护圣上的折扇。它可是挡不住雨的,小心将它淋损了,到时候你可担待不起。” 此话明明很简单的意思,常乐却是抓到了一丝希望。惊诧看他,又瞄向手里紧攥着的折扇,勉强露出欣喜之态来:“这把扇子,圣上给你的时候,可是说了面扇如面圣?” 怀王不可置否:“给本王的时候,确实说过,面扇如见圣,可它也不是免死金牌。” 常乐闻言,紧紧地把它护在胸前。这就是她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时候不早了,太守夫人还是带本王去宴会厅罢。”怀王催促,弯起的桃花眸比院子里渐开的桃花还灼目。 …… 男方宴会厅是摆在中堂大厅之中,由着天色较暗,点了梁上的大红灯笼,还有一排排的琉璃灯盏,映着整个厅堂也是明亮非常。 其中伺候的丫鬟,路过之时均向常乐和怀王盈盈一拜,随后自己做自己的去。 这厢主要是容姑姑领着招呼。只见她一个手势,一个眼神儿,立马又丫鬟完成相应的事情。 如此规矩,倒也没丢太守府的脸面。 宾朋有入座的,相互交谈欢笑。也有围着堂中央的张长修和花氏说着各种各样祝贺词的,场面莫不热闹。 但都在怀王进来的那刻,统统起了身,毕恭毕敬地面朝怀王行礼。 常乐在旁站着,有些偷沾便宜的嫌疑。从她的角度可以清楚看见张长修阴鸷的神色,而且很明显的就是针对她! 至于花楚儿,一派矫揉造作,再没有别的。 常乐心里却是犯起了嘀咕,想到十里说的事儿,握了握手中的扇子,确保它是在自己手里。 “都不必这般多礼。今儿的主角是咱们的张太守。”怀王笑着上前,很是客气地朝花氏点了下头,笑道,“张太守成家几年,终于得子,可喜可贺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或多或少的落在常乐的肚子上。交头接耳,所言之语,比那些贵妇人的话强不了多少。 常乐咬牙切齿小翻了一个白眼,暗骂怀王。 不知他是说话耿直,还是故意让她难堪一番。 怀王还真拿捉弄她当乐趣! 张长修搂着满面娇容的花楚儿,目光阴恻恻地扫过常乐,对着怀王眉欢眼笑道:“多谢怀王。还请怀王上座。” “不了,本王自坐下面就是。”怀王照旧推辞。 “夫君,宴会就要开始了,妾便随主母去后.庭了。”花楚儿瞧着常乐,提醒张长修。 张长修握着花楚儿的柔荑,满脸写着不放心,和对常乐的不信任。望着同样警惕看着自己的常乐,脑子里一遍遍回响花楚儿刚刚说的话。 …… “梦里,妾看见有个人在拿针扎妾的肚子和胸口,那人模模糊糊的,妾只能闻到一股梅花暗香……” …… 梅花暗香,他能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常乐。 他已经派无泽去壶院暗查了,若真查出些什么来…… “嘶,夫君,怎么了?”花楚儿的手被他捏到生疼,担心地望着张长修。 张长修回神,沉声道:“你今日便同我坐此罢,不必去后.庭了。” 花楚儿舒展眉头,娇俏柔笑:“夫君说什么呢,这是不合礼数的。妾当随主母去女眷那处。” “不必了。”张长修握着花楚儿的手便走向主座的位置,扶着她小心坐下,自己也在旁坐了。 这一幕,别说常乐看着一头雾水,来的宾客也是疑惑不已。但他们又不能随意置喙,只能小心翼翼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九十三章 发怒的张长修 一时之间,堂中央只有常乐一人孤立立站着,众人目光复杂多样。 “夫君与小妾同席,只能干看着,丢人啊……” “谁说不是呢?” “这人看面相就能看出来,小妾一看就是能持家的,贴心的;太守夫人看着就尖酸刻薄,善妒的。人善得子,人恶难孕,都是有天意的。” “……” 常乐的指尖狠狠的掐进掌心。 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言语暴力对人的伤害! 怀王只是静静地看着,心尖微恙。 “家主,夫人的安胎药终于熬制好了,婢子扶夫人下去喝罢。”如玉不管这厅中情势,自顾自地向张长修禀告着不合时宜的事儿。 张长修却是无所谓,忙道:“不必了,端上来罢。” 眼见着张长修亲手喂花楚儿饮下安胎药,亲热的令人腻味,常乐忍下痛骂的心情,淡然道:“既然花氏留在此处同太守一块儿,我便先行了。” 张长修并未理她,瞧一眼都不曾。 常乐也不在意他的态度,抬步便出厅堂。 “啊!” 花楚儿的一声痛呼,响遍整个厅堂,常乐的脚还悬在门槛之上,外面猛然间吹进来一轮恶风,吹得她背脊僵硬发寒。天上乌云速聚,似乎下一刻就要电闪雷鸣。 “楚儿,你怎么了?来人,叫大夫!” 身后响起张长修的咆哮声,还有宾客惊慌失措的嘈杂声。常乐缓缓低头,望着通红的门槛,刺目非常,默默收回了脚,踩回厅堂的地面之上。 身后一阵呼啸而至,常乐利索转身后退。 是张长修抱着花楚儿风风火火而来,花楚儿下半身的白裙渗出片片血迹,触目惊心。 “孩子,我们的孩子……”花楚儿揪着张长修的衣襟,哭得痛彻心扉,还在苦苦地乞求着,“救救我们的孩子!” “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张长修强作镇定安慰,脑子其实也开始发懵。 临出门前,他恶狠狠地瞪着常乐道:“希望这次,与你没关系!” 他出了门,还厉声吩咐家卫:“看好夫人,别让她逃了!” 常乐停滞原地,周遭的污蔑之语源源不断地涌入耳朵。 “这情况,怎么好像小妾小产了?” “什么好像,就是!” “她刚刚不是喝的安胎药?怎么好端端的出事儿?” “哎哟,依我看,那根本不是安胎药,肯定是下了别的药。” “哟,这么恶毒的事儿,还是在喜宴当天,是谁下得去手?” “能做出这种事儿的,除了那位,还有谁?” “太守夫人当真如此狠毒?” “……” 没由来污蔑,将常乐心底憋屈已久的火点燃。垂首站在原地,只等着再有个人多说两句,她就骂回去! “夫人,你也快去看看情况罢,这边交给老奴就是。” 容姑姑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常乐跟前,担忧地抚上常乐的肩膀,眼神里充满怜慈。 常乐的怒火突然被打断,情绪转换有些迟钝,悻悻扭头看容姑姑,好半晌才理智回过神,勉强扯了扯嘴角:“又要麻烦容姑姑了。” 容姑姑轻叹:“夫人客气,快去罢。希望孩子能保住。” 常乐轻应,转身之际,恍惚间看见怀王忧心忡忡的神情,来不及多思已经提着裙裾出了厅堂。 张长修并没来得及带花楚儿去后.庭,而是抱着她去了厅堂旁的暖阁里。 为了能及时照顾花楚儿,张长修特意请了个大夫住在府中。此时来得也快。 常乐犹犹豫豫地到了暖阁外。 将将进暖阁,迎面便是一巴掌,当即眼花耳鸣,一个身形不稳滚出了暖阁。手中的折扇也摔落出去。 “常乐,你好狠的心,竟然恶毒到害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张长修立在暖阁门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目眦欲裂,额上青筋暴动,声如洪雷像是要引得几道雷电将常乐给劈死。手里紧攥的是一个贴着黄纸条,扎满银针的白布人偶。 是无泽刚刚从壶院里带回来的。 “拿鞭子来!”张长修暴怒。 刚刚大夫确诊,他的孩子确实是没了! “夫人!夫人,你没事罢?” 紧急赶来的十里猛地扑到常乐身边,看着她红透的半边脸蛋,口鼻流出的乌血,心都碎了一片。着急忙慌地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抖着身子转身跪向张长修。 “家主明鉴,那个小人儿不是夫人的。”十里苦苦求饶,“是如玉陷害夫人的。夫人察觉,我们才开始满院子找晦气的东西,无泽抢走的时候,我们也是刚刚才找到的。” 说罢,十里哭红的双目狠狠地瞪向无泽。 无泽当真是不会帮她们一星半点! 接收到她的目光,无泽心虚地撇过了脸。他是按命令做事,身不由己。 他刚刚其实也在犹豫要不要交出去。谁知花楚儿一个劲儿的喊,笃定是主母害了她。张长修便逼问他,他只能交出来。 “你们还以为,我会信了你们的鬼话吗?” 张长修上前的每一步都如有千斤重,伴随着天上的轰鸣声。 他的手里捏着小人儿,银针扎进掌心都不自知,鲜血染红了银针,浸染了小人儿。 小人儿一边白一边红,配上脸上简单的五官,以及明明暗暗的光线,显得诡异非常。 就像是个恶毒的小鬼,盯着常乐桀桀怪笑。 脑子里再次浮现城墙上的人头,公堂中的野人尸首,深深地恐惧将常乐包裹。 许是恐惧已经濒临了身体的底线,竟起了反弹,支撑着常乐站起,战斗之意满满地盯着张长修。 “我没有做这些。” 壶院的三丫头也赶到现场,在常乐身前跪了一地,直呼:“夫人是真的冤枉,还请家主明察啊!” “我给足了你信任与耐心,是你不珍惜。我一直以为你真心祝我,却原来在楚儿怀孕的那刻便做这等恶毒之事。今日更是直接喂她堕胎药!” 张长修声音低沉的可怕,话落,扬手就是一鞭子往常乐身上抽。 几个丫鬟起身就要替受,常乐却是眼疾手快,生生地抓住了鞭子。 鞭子尾端如蛇狠狠地在常乐的手臂上打出一条血痕,甚至甩到了脖子。她的右手虎口也被打裂。鞭子恍如嗜血,疯狂地吸收她虎口处流出的鲜血,生生给自己的暗纹镀上一层红色。 听说太守打太守夫人一事,念着也不是在后.庭便悄摸摸赶来凑热闹的宾朋都被吓到噤声。 怀王站在常乐身后不远处,正是宾朋群的第一排。侧站的角度,正好将她身上血剌剌的伤口一览无余,胸口一阵窒闷,双腿立在地上,硬是克制着不动一步。 都尉和都尉夫人两个火爆脾气地就要上去救常乐这个大恩人,却是被刺史夫妇给拦了下来。 常乐疼得脑袋有些发懵,晃了晃身子,借着扯绳子的力道稳住身子:“我说了我没有,堕胎药什么的我也不知道!” “你还敢狡辩,既然敢做为什么不敢认?”张长修阴恻恻一笑,手中的力道加重,只用一拉,便能将鞭子收回,“事到如今,还装作这副清白的样子,是给谁看?” “装你大爷啊!”常乐啐了一口血,现在极度想要一把刀,“我说了没有就没有!” 说话间,一个家卫丢了个婆子过来。 “家主,在厨房发现了药渣。这是熬药的李婶儿。” “说,是谁让你熬得堕胎药?” 明明是在质问熬药的婆子,张长修却如知道答案一般,死死地盯着常乐。只等那个答案出来,他便顺理成章地动手。 十里闻言,抹了一把眼泪,厉声道:“李婶儿,你可要说真话!” 熬药的婆子抖了抖,心虚地瞥了常乐一眼,颤声道:“是,是主母……” “你这恶……夫人!” 十里还没再骂一句,张长修已经应声扯回了鞭子,力道之大,直接将常乐甩倒。经过他的猛扯,常乐虎口的伤痕更深。 眼见着鞭子一转就甩在趴在地上的常乐的悲伤,春暖三丫头机灵地扑了上去。生生替常乐受了一鞭子,几人的背上立马出现一道或长或短的口子来。 “将她们拉开!”张长修一声怒喝。 左右家卫纷纷上前,将壶院的几个丫鬟拉起来。就在几个丫鬟起来之时,常乐也一个翻滚站了起来,直奔一个家卫。 那人受惊呆滞,还没反应过来,腰间的佩刀已经被常乐拔走。 常乐忍着剧痛握剑转身,凌乱的衣发追不上她迅捷的动作,遮住她的半张脸。等衣发顺势扬到她的身后,脖子和臂膀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暴露出来,她的刀已经指向了张长修。 突如其来的场面,将众人吓得瞠目结舌。 “哼,怎么,你又要一死证清白?”张长修嘲讽出声,拖着鞭子一步步上前,正对她的刀尖。 常乐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被逼到想杀人的地步! 她忽然咧嘴一笑,笑的无畏:“想送你见阎王问清白!” 她往前一倾身,伴着天边雷声滚滚,将剑送向他的胸口。 张长修丝毫不惧退,双眸一眯,面露狠厉之色。只要常乐再靠近一分,他便一鞭子先解决了她! 正此时,一道闪电划破苍穹,一道金光出现在他们二人之间。 那道金光直接将常乐手中的长刀打落,震慑之力将常乐震倒。常乐将将摔在地上之时,眼前红影掠过,落入一个软软香香的怀抱,惊慌抬眼正对上一张妖孽的桃花面。 却是怀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九十四章 早就是死胎 怀王脚尖轻点,将她带离几尺远,落在象牙扇旁,脚尖一翘,便将折扇踢了起来。广袖一摆,已经稳稳地将象牙扇接住。 众人的下巴就没合上过。刺史夫妇和都尉夫妇却是放心下来。郡史夫妇相视一眼,略有些遗憾,似乎在期待常乐那一刀能刺入张长修的胸膛。 “且不说你今日是否为冤,谋杀朝廷命官也是死罪难逃。” 怀王低头看着常乐,严肃提醒。感觉到她微微颤栗的身子,不自觉地搂的紧了些。 “张太守,此事,不如移交衙门审理。” 张长修冷眼瞧着怀王,根本不买账,怒然:“此事已经明了,移交衙门也不过是直接判刑。” “如此之多的人看着,张太守身为一郡之长,如何也得依着法来,哪里能动用私刑?” “依法,她害人胎子,谋害朝廷命官未遂。综合往日条条种种,此等恶妇,当斩之!” 张长修一言一语,冷酷至极。 怀王皱眉,目光也露出几分威意来。常乐在他怀里挣了挣,气恼地推开怀王。 “张长修,就你还配做青天?污蔑之语信口而来,从来不多查一分真相。今日能到这种地步,也是怪你。”常乐指着他便大骂,“花氏怀孕之时,我便让你与我和离,免得花氏心生芥蒂。你偏不听。报应来了,花氏竟真的狠心到弄死孩子也要污蔑我,将我赶出去。张长修,你是活该!” “常氏,这时候你还在疯言疯语,倒打一耙!”张长修再次大发雷霆,几欲将常乐撕碎,“你想和离,本官也不想有个恶妇入族坟。不过,本王不是与你和离,而是休了你这个毒妇!” “我还不想死了成你们张家的魂呢!有本事现在就休,休了我就跟你再无关系!”常乐也是怒火冲天。 “在你死之前,本官会写好送到你手上!”张长修森冷道,“来人,将常氏押到衙门,听候处置!” 怀王站在常乐身后,看着左右家卫上前,却是没有半点理由能帮忙说话,深深的无力感充斥着四肢百骸。 常乐被人一左一右架住,根本挣脱不得,伤口反而被他们的动作弄得更加严重。壶院的几个丫鬟也被扣住,只剩下掩盖雷声的哭喊。 场面之悲壮,令人闻者心惊,见者皱眉。 常乐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只余满眼的倔强在表达着忿忿不平。被迫转身之前,忽然瞧着张长修森然一笑,轻飘飘开口。 “张长修,最好让我死了。” 死了,就带你一块儿下地狱! “啧,这毒妇死到临头还在威胁太守。” 晋夫人站在晋初升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其他人都被氛围弄得紧张不敢多言,她倒是说的淡然。 “自己生不了就去害小妾的孩子,这样的恶毒妇人,怀王拦个什么劲儿?直接让太守打死啊。” 晋初升被她冷不丁儿的评断吓了一跳,忙扭头低声厉责:“叫你别再多言,小心惹祸上身!” “事实都摆在眼前,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近,又一妇人不咸不淡开口,“这回,老天可是要收了这位善妒的太守夫人了。” 同样,妇人的夫君也吓了脸色苍白,担心地环视,见没人搭理才放下心来,小声劝诫:“你别瞎掺和!” “啪,啪!” “啊!” 随着两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晋夫人和那位妇人捧着被打脸,惊愕地盯着都尉夫人。还没来得及开口的长舌妇皆心有余悸地摸上自己还好好的脸。 都尉夫人下手不是一般的重,直接让她们二人的半张脸肿成了猪头。 “都尉夫人这是做什么?”这两位的夫君看不下去了。 穆英君叉腰道:“姑奶奶就听不得别人落井下石,乱嚼舌根!” “谁乱说了?太守都审清楚了……” “再说,姑奶奶让你们也尝尝鞭子!”都尉夫人厉声打断她们的话。 面对威胁,她们二人只能向自己的夫君哭诉。她们的夫君也只能找都尉评理。 谁知都尉只是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实力宠妻道:“夫人打的对,你们这也是自找的。” 面对都尉的理所当然,这两对夫妇只能生吃哑巴亏。 晋夫人更是直接将这事儿算在了常乐的头上。捂着肿疼的脸,斜眉歪眼地瞪着常乐,看着她的好戏。 电闪雷鸣,寒风吹刮着常乐凌乱的发髻,红肿的脸颊,破损的衣袄,惨不忍睹的条条伤口。由于跟不上家卫的脚步,她的双腿被拖在地上,根本无法直立,不多会儿小腿鞋面儿便被磨损。 此情此景,常乐狼狈不堪的如同一只臭鼠,在晋夫人等人眼中,简直让人心情畅快的不得了。 “唉哟,老爷。” 随着一声跌跌撞撞的叫喊,大夫提着衣服便跑了出来,浑身是汗。 瞧了眼现场这场面,抹了抹脸上的汗水,紧张地插在张长修和常乐之间的空地上,朝着张长修一行礼。 “太守老爷,老朽还有一句话要说。二夫人的孩子不是因为堕胎药而亡。二夫人的孩子应当早就是死胎了。” 张长修不敢置信,厉声甩鞭威胁:“这是什么意思?” 穆英君见事情有转机,立马拦下家卫,将常乐从他们的手里夺出来。 这个时候,还能做出这种事儿,明目张胆帮常乐的,也只有穆英君了。都尉就在旁盯着,看谁敢对他的夫人动手。 常乐无力地趴扶在穆英君的肩上,等着看局势的变动。 大夫哆嗦两下,硬着脖子道:“二夫人体质虚弱,能受孕已是不易,留住胎儿更是艰难。二夫人几次受惊吓,老朽曾发现过问题。此事,老朽也告知过如玉姑娘,让她注意照顾。看来,还是没照顾好。” “家主,定然是花氏已经知道自己的孩子死了,这才诬陷夫人啊!”十里趁机为常乐澄清。 张长修眉头一拧。 躲在暗处看了半天形势的如玉从屋里跑出来,慌忙跪下:“家主,大夫是说过这件事,但从未说过夫人的胎子已死。如玉怕夫人家主担心,便谁都没说,只管一心仔细照顾,只望夫人能顺顺利利产下一子。如玉从来不敢有邪念,还请家主明察。” “那你之前趁我与夫人都不在壶院,跑去壶院做什么?”十里厉声求质。 如玉不骄不躁,只是紧着说:“莫说是婢子,十里姐姐且看这段时间府里上上下下,多少下人去了壶院?主母管着家,自然是有许多事要找主母定夺。夫人体贴主母辛劳,婢子才常常去壶院,想当面见主母,传达一下夫人的关心。这些又有何不妥?” “如玉,你何时也变得如此不折手段,信口污蔑?”十里上去就扯过如玉,硬生生逼着她面对自己,痛心看她,“以往你可是胆小的连谎都不敢撒的人。” 如玉的身子微不可见地颤了两下,垂头沉声道:“十里姐姐也说如玉胆子小,不敢撒谎了。如玉从头至尾,未说半句假话。想来,肯定是主母嫉妒夫人有子,怕主母地位有所动摇,这才下此毒手。” 十里难以置信地松开手。 “若是家主不信,可以再问李婶儿,到底是谁给夫人熬得堕胎药。”如玉规规矩矩跪在地上。 李婶儿闻听,不等张长修开口问,自己已经崩溃开口:“是主母,真是主母让老奴熬的。老奴也不知道那是堕胎药,只以为还是安胎药,夫人让熬,老奴就熬了。” “哼,我让你熬的?是我亲口跟你说的?”常乐从穆英君地身上摇摇晃晃站起,严声厉问。 李婶儿瑟瑟发抖:“是,是主母,您昨晚上亲自交代的老奴啊……” 常乐重重一哼:“昨夜,是何时?” “主母,老奴,老奴……”李婶儿抬头瑟瑟地看了眼常乐,突然一狠心道,“是如玉姑娘让老奴熬得!” 话落,李婶儿猛地冲起,触阶而亡。 众人哗然。 李婶儿正死在常乐面前,双目不瞑,极度惊恐地望着前方。 常乐脚下一个打绊,摔坐在地。双臂撑着身子,呆然看着李婶儿的死状。 怀王将要伸出的手缩了回去,静静地看着她的丫鬟将她围住。 如玉侧身看向李婶儿,看见她惨死的模样,双手紧紧抓着衣裳,咬紧牙关才不至于惊慌地太明显。 正此时,天上落下雨来。豆大的雨滴猝不及防砸在人身上,洗刷着李婶儿额上的血迹。 旁观的众人,除了都尉夫妇,全都躲到了廊道中避雨。 “家主,李婶儿承认了,是如玉,是如玉!”十里嘶吼着。 如玉跪在雨中,仍由雨水将她淋透,垂着头不让人看见她不忍阖上的双目:“家主,李婶儿明显是受主母的威胁,迫不得已说出一句污蔑的话。她的死,正是被逼的啊。如果家主不信,如玉也可以一死证清白。” “好了!” 张长修阖目半晌,浑身被雨水浇的只剩下悲凉,无尽的悲凉与悲恸。失神落魄地丢掉手中的鞭子和小人儿,抬眼再看常乐倔强的眸子与她满身伤痕之时,竟自笑了出来,是无限凄凉。 他张长修,当真是活该落得如此惨状! “人证已死,此案难解,不再追究。常氏,只当是我用孩子的命还你的救命之恩,从此你我两不相欠。休书,自会送到你手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九十五章 见扇如面圣 “是和离书。” 常乐轻飘飘地纠正。 所有的冲动也在李婶儿撞死的那刻消失殆尽。命,丢起来真的很容易。 在丫鬟的搀扶之下,她从地上站起来。从怀王手中夺过御赐的扇子,用没受伤的左手捏着扇子,小心装进专门做的防水扇囊中,系好,塞进袖带之中。 转身,踉跄着一步步下得台阶,暴露在雨中。 雨水淋在她的伤口上,洗刷着血迹,暴露出伤口本来的面目,却是让她疼得挪步都艰难。 “你不追究,我现在也不追究了。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们纠缠着不会有什么好事,你偏不听,非得落得这么个下场才罢。”常乐边说边走,声音低的像是呢喃,绕过他之后,还在倔强地拖着身子往外走,“我等着你的和离书。” 十里见状,忙提着裙子跑下去,踩着雨水奔到常乐身边,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扶住。见她偏过头来,十里笑的释然纯粹。 “夫人,咱们俩终于可以私奔了。” 常乐笑着抓住她的衣袖:“是,咱们俩私奔去,天高海阔,拿到和离书,咱们想去哪儿去哪儿。” 瓢泼大雨,瞬间而至,两个颤巍巍的身影几欲被这风雨打倒。任谁都能看出来,她们若是倒了,便再也爬不起来。 幸运的是,她们依然坚挺着,一步一步走的艰难,踩起阵阵水花,却是不曾停过。 一道天雷闪过,眼见着那两道身影坚持不住,滚落在地,成了一团,沾染了满身的泥泞。 看客或受惊或心疼地倒吸了一口气。 怀王正要出手,便见一个硬挺挺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正是都尉夫人。身后跟着的,还有都尉。 穆英君大手一捞,将其打横抱起,连头也不回的利索地走出众人视线。 怀王静静看着他们身影的消失,心疼之余,竟也多了几分感慨与松快,像是在替常乐终于逃脱牢笼感到欣慰。 看了眼仍在原地发怔的张长修,也不再多说一句话,悄然离了。 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 因着有晋夫人的前车之鉴,这时候,谁再想奚落两句,也都是憋在心里。 唯有郡史夫人看了郡史一眼,笑的温婉:“此事也算是有了个结果。只不过,太守是纵容凶手离开,还是冤枉了太守夫人呢?” 郡史浅然一笑:“看似凶手是谁已经没那么重要,但太守,毕竟还是代表着法律的严明啊。” “夫君何必如此计较,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 “非为夫计较,而是有人会计较。” …… 太守府门口,不明情况的家仆将狼狈不已的常乐拦了下来,见都尉和都尉夫人也在,瑟瑟开口。 “都尉,夫人,没有家主的命令……” “我不是你们的夫人了。”常乐冷声打断,“我已与太守府没有任何干系。” 守门的人错愕。 常乐从袖子里掏出扇子来,也懒得扯下扇囊,趾高气扬道:“见扇如面圣,你们可敢再拦?” 守门的家仆相互看了看,犹豫不决。 太守夫人领扇子时他们都在场,宫里的那位官爷确实说过这把扇子有着这样的作用。 “他们敢拦试试,都尉立马将他们拖去斩了。” 穆英君森冷地丢下一句,领着常乐就出了府。 家仆战战兢兢,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此时再出府,虽然天降大雨,阴云密布,世界漆黑的仿佛前路困难重重。但常乐此时是解脱的,拥有前所未有的快感,是挣脱牢笼绳索获得自由的兴奋。十里也是同感。 “今日多谢都尉和都尉夫人,常乐铭感于心。” 常乐朝都尉夫妇行了大礼,半途便被穆英君拦了下来。 “此事,乃是应该。你本就被人冤枉,我们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恩人因冤受屈?”穆英君仗义执言,“太守夫人,不如随我回都尉府?” “不了,便不劳烦都尉和夫人,我们有处可去。” 穆英君疑惑:“何处?” “八归斋。”常乐轻笑出声,脸上惨白如纸。却是再也撑不住地晕了过去。 穆英君眼疾手快,将她接住。 …… 太守府这回的事儿,是彻底的闹大了,再次在十三郡掀了一层大浪。 流言蜚语,众所纷纭。 毕竟,到底是小妾自己使恶计,利用死胎害人;还是太守夫人嫉妒心起,扎小人儿害庶子,至今也没有定论。 关于太守与太守夫人和离一事,也是各有各的态度。 常乐一去,再也没回太守府。 “夫君,你真的不去找找主母吗?”花楚儿依偎在张长修怀里,受着他喂的药,如今她还处于流产后的虚弱状态,“主母已经离开三四日了。” 常乐离开那日的事,花楚儿已经全部知晓了。将常乐赶走,自然是除了心中一大患,可张长修这边她还得探实了才是。 张长修顿了顿手,又舀了半勺汤药,冷漠道:“不必找,她也不是主母了。如果她能活过来,我便给她送一纸休书去。如果她活不过来,我也省了力,但也不会接她回族坟。” 听他的言语,分明是知晓常乐的所在以及情况,花楚儿的脸色差了几分,微微笑道:“既然家主知道主母的情况严峻,不如将主母接回来罢。” “好了,你好好养病罢。此事,你便别管了。我已与她恩断义绝,等她死或者她签了和离书,我也算是解脱了。”张长修声音依旧冷淡的听不出情绪,“你这身子,大夫说太过虚弱。你得好好调养,不然,咱们可是不能有孩子了。” 花楚儿的睫毛颤了颤,忽地就湿润了,抚上肚子,凄婉道:“是,妾一定会好好调养身子。如果,我无法再怀。夫君,你会不要妾吗?” 张长修对上花楚儿仰起的小脸,心生落下不忍,勉强笑了笑,眼中的寒意散去,染上几分温柔,轻声安慰:“不会的,好好养着罢。” 一碗药将要喂完,管家从外面进来。 “家主,郡史老爷过来了。” 张长修不耐烦地将汤碗递给了如玉,吻了吻花楚儿的额头,道:“我去看看,等会儿再回来陪你。” “嗯。” 花楚儿乖巧点头,微微起身,让张长修离开地更加容易些。 张长修刚走,如玉将门关上,花楚儿脸上的柔情便尽数褪去,只剩下冷漠无情。调整了一下身子,找了个舒适位置靠好,扫了眼过来的如玉。 “李婶儿的后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如玉恭敬道:“李婶儿的邻里给帮着办了,抚恤金也给了李婶儿十岁大的女儿。不过,好像没有人想收留李婶儿的女儿。” “那便不是我们管得了,她沦妓成乞都是自己的命。”花楚儿不以为意,冷淡轻飘飘的姿态让人瞧着发寒,“或许,她沦为乞丐对我们还有好处。” “什么?”如玉不解。 “没什么。”花楚儿疲惫地叹了一声,颇为赞许地瞧向如玉,“没想到,你这丫头做事还挺利索,脑子也灵光。看来,我没看错人。” “多谢夫人抬爱。”如玉抿了抿唇,小心应下。 花楚儿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游走了几圈,忽然开口:“素荷如今如何了?” 如玉一想起素荷的凄惨模样就心慌,垂头道:“她被刁姑姑欺负的不成样子了,婢子去过几次,她一直问夫人什么时候将她带出杂役院儿。” “既然如此,你就帮她解脱了罢。”花楚儿甚是随意地说了一句,就像这件事和撕纸剪布一般简单。 如玉受惊抬眼,咽了咽口水,小心问:“夫人,什么意思?” 花楚儿睨她一眼,拨弄着胸前散落的长发,不是很有耐心再说一遍:“她也是我最爱的婢女,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欺凌?自然是帮她永远的结束这种痛苦才是。” 如玉下巴忍不住颤抖,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来拒绝这件事,但被花楚儿凌冽的目光一扫,只剩下了一句:“婢子明白了。” “果然,孺子可教也。”花楚儿满意地点头,“看来,你对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件事认识的很清楚。如今常氏已经被赶走,我成为主母是迟早的事儿,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如玉先谢过夫人。”如玉福身致谢,脸上却没有半点欣喜。 她从头至尾都没想过大富大贵,她只想着自己能平稳地度过一生,不必太好但也不要太惨。 自从跟了花楚儿,她发现平淡已经成了一种奢求。 十里说的不错,她很胆小。但也正是因为胆小,她害怕落得素荷一般的下场,才更会昧着良心走错一步步。 如今,停不停也由不得她了。 …… 前庭偏厅,郡史李卓已经等了许久。 “太守。”李卓如往常般知礼地行了一礼。 张长修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不悦道:“郡史今日来太守府所为何事?” 李卓含笑:“文正知晓仲难兄还未从妻离子丧之痛中缓过来,但文正还是要劝仲难兄一句,节哀顺变。仲难兄为十三郡太守,一堆公务都等着太守的决断,总不能就此颓丧不理了不是?” 这几日,十三郡衙门正好没有大事,张长修也精神恍惚,便减少了呆在衙门里的时间。 情绪不稳会影响事情的决断,与其断错,不如少断。这两三日过去,他也休的差不多了。 “劳烦郡史挂心,今日郡史来此,不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的罢?”不管经受过多大的打击,张长修该不留情的地方,说话仍旧不会客气半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九十六章 老是不开门 李卓见他形容惨淡已经够了。即便他现在怼人的状态又是之前的狮子,但也是只受了重创的狮子。虽然仍旧不能把他怎么样,但看者的心情是好的。 张太守家的丑事,现在可是满朝文武尽知。想必,弹劾的折子又漫天地堆在圣上面前了。 “自然不是。”李卓含笑,“上面的批文下来了,已经同意太守夫人建造学堂。本官是来问太守,这是要如何处理?” 张长修眼眸一沉,板着脸,甚是不想听到半句跟常乐有关的事儿。 “谁要的,你找谁去,来找本官何用?” 李卓不理会他的刻薄:“那请问,太守夫人如今在何处?” “不知。你若找不到,作废了就是。”张长修幽然起身,开始下逐客令,“本官还有事,便不留郡史了。” 李卓颔首,温润的眸子里闪着寒光:“太守注意身子,十三郡不可一日无太守。” 张长修理都不理,起身先出门:“张守,送客。” …… 十三郡,净水巷头,八归斋。 八归斋后院儿惯常的沉寂被打破,因为两个人的入住。 “夫人,要么说可笑呢。他们居然说太守太心善,只是将您这个恶妇给休了,没有将您给杀了。”十里坐在常乐的床边,帮常乐揉捏着胳膊和手指,“那些人知道实情是什么么?居然说这种话。不过这样的人,不是穷的没钱纳妾,就是连媳妇儿都没有。” 说着,十里又帮常乐捋了捋根本没有乱的发鬓。转手抚上她的额头,探了探温度,还是微微发热。心中泛起阵阵酸楚,强忍着露出个笑来。 “这时候我大爷还活着就好了,定然能将夫人说醒过来。大爷啊大爷,您要是在天有灵,入了夫人的梦,将她吓醒也是好的。夫人最怕脑袋鬼了,你就只带个脑袋去看她就成。” 端着药汤进来的柳成言听着她这话,哭笑不得,道:“夫人若是知晓你要这么吓她,醒了定然将你打一顿。” “如果她真能醒来,将我打一顿我也认了。不过,夫人这细胳膊细腿儿的,打小就打不过我。每回还都是我帮她把流氓地痞欺负回去。”十里傻傻地笑了两声,突然道,“不对,夫人现在不是夫人了。” 柳成言将案盘放在屋中的小桌上,将药罐里的汤药倒出来,汤药的苦味当即散满整个房间。用汤匙搅拌着汤药,耳边听着十里的嘟囔。 “虽然现在还没拿到和离书,但阿常已经和他们太守府断绝关系了。”十里已经作自我表率,改了口,念叨着又气愤,“这都三四日了,太守那个渣男,怎么还不把和离书送过来?” “渣男?”柳成言疑惑这个词的意思。 十里笑道:“就是很坏很坏的男人,专门做抛弃妻子,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事儿。阿常是这么解释的。” “夫人的用词还真新奇。”柳成言笑着附和一句。 “说了不能叫夫人了。”十里执拗纠正,“斋主以后就叫阿常姑娘就是。阿常以后就是个姑娘了。如果阿常这回醒过来,又不记得之前的事,那就更好了。” 柳成言沉默不言,端着变温的汤药走到床边,瞥见常乐被绷带缠满的臂膀便是一阵心疼。 当时常乐被怀王送来时,狰狞的伤口让人心悸不已,特别是右手虎口的位置,伤到竟然都能见骨。尽管用了药,全心照顾,她还是高烧不退,低烧继续,一直纠缠到了今天。 今天已经第四日。 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柳成言能懂张长修丧子之痛,却是难以接受他对常乐的狠戾。 正如常乐一直说的,张长修从来都不会听她的解释。 也如怀王一直说的,张长修是个好父母官,却不是个好家主。 虽然这回常乐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也总算是能彻底摆脱张长修,重新开始生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将阿常姑娘扶起来罢,可以喝药了。” 柳成言将汤碗放到一旁。轻车熟路地小心揽住常乐的肩膀,将她扶起。接过十里递过来的靠枕,放置在她的身后,支住她的身子。 一切准备就绪,柳成言起身离开,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常乐毫无血色的脸,多么希望她的眼睛能赶紧睁开,继续用她装可怜的本事在他这儿坑蒙拐骗。 十里端过汤碗,先是试探地喂了半勺。见常乐终于有咽下的趋势,十里兴奋地叫了起来。 “斋主斋主,阿常她能喝下药了。” 柳成言在旁看得真切,也是欣慰喜悦:“能喝下便是好的,应当过不了多久她就能醒了。” “是。” 十里仰头便是个笑脸,继续小心地给常乐喂着汤药,一边仔细地将溢出来的汤药擦去。 待一碗汤药都喂干净,柳成言随手收了一下,便端了出去,放到了小厨房等着十里收拾。听见前店像是有人在敲门,便走了出去一看究竟。 “斋主,在吗?” 店门被敲得哐哐作响。 柳成言不想扯着嗓子大喊,只是加快了步伐到门口。 “斋主!俺是皮蛋儿!” 踹门加鬼哭狼嚎的喊叫,这架势与躺在床上的某位的行为如出一辙。 “斋主,在不……唉哟!” 柳成言将门打开。 皮蛋儿一脚踹空,落地便是一个趔趄,打了滚儿,滚进了店里,撞在了书架才停下。书架被他撞得颤抖。 柳成言及时上前将书架扶住,才不至于让他毁了这个店。另只手将皮蛋儿捞了起来。 “你怎么出来了?” 皮蛋儿出溜起来,拍了拍屁股:“俺们被太守老爷赶出来了,只有小石子和小山楂留在了衙门里。” 柳成言微微颦眉:“怎么回事儿?” “俺也不知道,就是说太守夫人办不了学堂了,就把俺们赶了出来。俺们去太守府找了太守夫人,太守府的人二话不说就赶俺们。”皮蛋儿轻哼一声,做了个鬼脸,“俺们在街上听说了太守夫人的事儿,俺就被大家拜托着来问问。” 柳成言将门关上:“你要来问什么?” “哎,柳斋主,你大白天关什么门?是怕见鬼还是怕见怪?”皮蛋儿忍不住龇牙咧嘴揶揄,“柳斋主是不是做了什么极大的亏心事儿,所以白天也怕人敲门?” “就你脑筋转的快。”柳成言拍了拍他的脑袋,把他往院子里带。 皮蛋儿走路也不正经,蹿左跳右的,嘴里跟倒豆子似的:“斋主,你是不是把太守夫人藏着了?你是太守夫人的师父,太守夫人受了委屈肯定是到你这儿来了。” “你知道太守夫人是受了委屈?”柳成言侧目探问。 皮蛋儿得意地晃了晃身子:“太守夫人打小孩儿都不凶,她这么弱的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会下药害了小妾的孩子?肯定是那个小妾自己做的,栽赃给太守夫人。” 柳成言浅笑,不可置否。不禁暗道,连一个小孩子都看得清楚,怎么张长修反倒看不到半点呢? 当真是,人在局中人自迷? 皮蛋儿拽了拽柳成言的手臂,像只猴子一般:“是不是,是不是?太守夫人是不是在这儿?” “她怕是不太乐意听见别人叫她太守夫人,日后你便叫她阿常姐姐罢。”柳成言跟在十里后面,带领着众人改口。 如果,常乐醒来真的如十里所说,又忘了以往之事。那么,不再接触太守夫人这个称号,对她来说或许才是好的。 “阿常姐姐。”皮蛋儿抓耳挠腮地重复了一声,笑道,“确实比太守夫人好听多了。” 正说着,十里已经从屋里出来。瞧见皮蛋儿,十里的眸子难得的亮了几分。 “我说是谁叽叽喳喳的讨人厌,原来是皮蛋儿你跑过来了。” 见十里阔步而来,皮蛋儿身子一缩,躲在了柳成言后面:“嘿嘿,俺们听说太守欺负常姐,俺们就都跑了出来,坚决不和那样的人一起在污水里流!” 十里怔住,求助柳成言:“什么叫在污水里流?” “就是,一起在污水里翻滚。”皮蛋儿挠了挠耳朵,费力解释。 柳成言沉吟道:“应该是同流合污罢?” 皮蛋儿疑惑看他,默默思忖了下,假装听懂地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皮蛋儿,你能不能好好识字认点书?不知道是什么就别乱开口。”十里翻了个白眼儿道。 “嘁,你知道刚刚那个同什么污是什么吗?”皮蛋儿双手一叉腰,下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他笃定十里肯定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十里承认得很是理所当然,偏头道,“所以,我从来不说。” 皮蛋儿一撇嘴,身子软成章鱼,将“嫌弃”二字用全身来表达的清清楚楚。 十里将皮蛋儿领进屋就道:“阿常,皮蛋儿这个鬼小子来了,他又惹祸了,你赶紧起来将他打一顿!” “常姐,别听她瞎说……” 皮蛋儿刚到床边便愣住,呆呆地望着常乐。 常乐现在就像乞童在衙门东院里捏的陶娃娃,毫无生气。又像街上小摊贩卖的瓷娃娃,一碰就会碎。 “那个太守他把常姐打的这么重?”皮蛋儿一对儿贼眉鼠眼瞪得老圆,身子躬起而有劲儿,就像一只随时战斗的野猫,“俺叫上兄弟去把那个糊涂老爷打一顿!” 十里一把拎住皮蛋儿的后领,将他扯了回来:“你是带着你的兄弟们找死去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九十七章 常乐醒转 “俺死也要把他打死!”皮蛋儿气恼地将脸上的皮都吹鼓起来。 “啧啧,只怕你没把他打死,自己先死了。”十里毫不客气地泼冷水,“你要是真有心,等阿常醒了,你就乖乖听话。” “俺最听话了,俺什么时候没听常姐的话了?” 皮蛋儿猫着身子跳到床边,抬眼看了看紧闭着双眼的常乐,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常乐被绷带缠住的右手,刚刚挨着又怕弄疼了她连忙缩手。 “常姐怎么还不醒?” “她被太守打伤,伤口淋雨发脓,加上本来受的伤就多,病情就要严重些。”十里深吸一口气道,“自从上回撞柱子后,每次阿常生病严重的都跟去了趟鬼门关似的。真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受伤,为了见神仙。” 皮蛋儿和柳成言都是好奇看她。 “见神仙?” 十里摸了两下鼻头,瞧着常乐的睡颜道:“是啊。自从上次从鬼门关回来了,她就有了一脑子的奇怪东西,她说都是神仙托梦讲给她的。” 这话一听就是哄小孩的,皮蛋儿看十里一副深信不疑的模样,再次翻了个白眼。暗骂她蠢,比他的手下还蠢。 “看来当太守夫人也没什么好,天天也要挨打。” 皮蛋儿突然收起了嬉皮笑脸,垮着一张漆黑的小脸,发出小孩子的单纯感慨。 十里扯了扯他脸上松松的薄皮,笑道:“你来这儿就是找阿常的?” 皮蛋儿点头:“俺们都等着常姐建学堂,搬到学堂里去。但是衙门里的人突然跟俺们说,常姐不建学堂了。俺们去太守府问,连门儿都进不去。然后俺们去了郡史府。那个一肚子坏水儿的郡史说,上面同意常姐建学堂了,只是常姐现在失踪了。” “就是说,现在阿常如果不醒过来。太守就要反悔建学堂的事儿?”十里眨了眨眼睛,手足无措地看向柳成言,“这件事能不能找怀王帮忙?阿常要建学堂这件事儿虽然不靠谱,但是也是费了精力的,不能白白的打水漂啊。” 柳成言思索道:“此事,怀王不好插手。还是柳某去看看罢。皮蛋儿,你就先在这儿给十里姐姐帮忙。” …… 柳成言在衙门的偏堂见到了张长修。 这是他们第三次正式面对面而立。 不过,这一次,很明显得是,他们是相看两生厌。只不过都表现的还是比较含蓄。 “你来找本官所为何事?”张长修上来便摆出官威。 柳成言根本不惧,浅然一笑,星眸明亮:“为阿常姑娘建学堂一事。” 阿常姑娘? 张长修的眉梢跳了两下,嘲讽开口:“柳斋主改口的倒是快,但本官记得,本官还未与常氏合离罢?” “只差一纸罢了,有什么计较呢?”柳成言说的云淡风轻,嘴角浅笑依旧,“听说,同意建学堂的批文已经下来了?” 张长修不是很喜欢柳成言这副运筹帷幄的泰然模样,轻哼了一声:“是又如何?” “草民之前便受阿常姑娘所托,筹备学堂一事。如今适合学堂的房舍已寻到,教任的师傅夫子也寻得差不多了。既然批文已到,那草民便可以着手开建了。” 张长修与之视线相对,那张脸明明是浅笑谦谦,眼里却是充满了挑衅。这种感觉,让他心生恼怒,说话的语气也森冷了几分。 “她若活不了,这学堂便建不起来。” 柳成言的手抚摸着折扇的边缘,眸子少了几分温和,多了几分冷意:“那怕是让太守失望了,阿常姑娘已经平安地活了下来,日后还会长命百岁。不过是她不方便出门,便委托柳某来取那一纸批文。” “她现在是住在你那儿?”张长修眯起眼,如同一只盯住猎物的狮子。 柳成言勾唇一笑,淡然应对:“太守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无泽几次三番潜入八归斋,他皆知道,只不过一直未理罢了。 “这休书还没签,都已经住到了陌生男子住所,当真是不知脸面。” “太守当众鞭笞阿常姑娘,又何尝给过她脸面?”柳成言的笑意渐渐凝了起来,“太守适可而止,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柳某与阿常只是师徒关系罢了。” “你是她哪门子的父?”张长修嚣张看他。 柳成言沉了沉道:“今日,草民只是来取批文,不想论其他。” 张长修道:“若想要批文,让她自己来取。” “那还请太守将批文收好了,也将银两准备好。”话不投机半句多,柳成言利落起身,转身行了一礼,“草民便不打扰太守了。今日种种,还望太守日后不会后悔。” “不必斋主挂心。” …… 常乐感觉做了一个梦,什么都没有的梦。 梦里她在深水火海中上下沉浮,四周都是漆黑黑的一片,她几度被湮没,想挣扎离开,却是徒劳。 又一次被湮没昏迷之后,醒来时,周围已经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她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阿常,阿常……” 听见有人呼唤,常乐顺着声音走着。 那道声音很熟悉,而且像是有种魔力,紧紧地抓住她。 “阿常,阿常……” 那道声音有了几分欣喜。 常乐也跟着加快了脚步,眼前蓦地强光一闪,她身形猛坠,心都跟着悬了起来。 兀地,她坠到了地,双腿一蹬,眼前又是一片漆黑,悬着的心慢慢归了原位。 “阿常,你是醒了吗?” 常乐逐渐反应过来,这个声音是谁的。 “阿常,你要是醒了,就再蹬蹬腿儿,或者眨眨眼?” 这声音,除了十里,别无他人。 随着声音的清晰,四肢百骸传来的重量感让她感到真实,不再是之前轻飘飘的虚幻感觉。有个人似乎在拉着她的手,踏实的让人安心。 也可以看见黑暗之后的光亮。似乎眼前隔了一道帘子,只要掀开来,便会重新置身光明之中。 又缓了会儿,意识清醒的差不多了。僵硬酸涩之感从四面八方袭来,还有脖颈、右臂、右手酥酥麻麻的疼痒之感。嗓子干涸的难受。 “斋主,阿常不会是假醒罢?”十里的声音就在耳畔,还有她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看来又是白高兴了。” “能蹬腿儿了,说明是好事,再等等罢。” 回话的不是柳成言,却是怀王。 常乐勉强拉了拉眼皮,刚刚睁开一条缝,又被猛地射进来的光线刺的闭上了眼。 “阿,阿,阿常,阿常睁眼了!” 十里的声音兀地炸开,常乐的心脏被吓得一突突。 许是在虚幻之界飘荡的太久,脑子一时无法适应现实世界带来的重力,无论是身体脑子还是意识,反应起来都慢如树懒。 不知过了多久,才适应光线,再次睁开眼。 模糊之间,眼前就是一个圆圆的大东西,上面两个黑洞洞,下面一个黑洞洞,下面的黑洞还散发着森森白光。 诡异的像是某种晦气的东西,当即又把常乐吓了个不轻,闭上了眼。 这一惊一乍的,对她心脏的锻炼恢复,堪比做心肺复苏的电击。 “十里姑娘,你将阿常姑娘给吓着了……” 终于有个明白人说出她的情况与心声。这温润如泉,沁人心脾的声音,此世间除了柳成言再无他人。 眼前逐渐浮现出星光点点来,视线猛地一拉长,星光尽数旋转融进一汪深海之中,那是柳成言的眼睛。 “我又不是鬼,怎么就吓着阿常了?” 随着十里的嘟囔声,常乐复原了刚刚看见的模糊玩意儿,可不就是咧嘴笑着的十里。逐渐清晰的视线,也印证了这一想法。 “阿常……” 十里激动地拖着尾音就将常乐抱在怀里,听见她干涸的喉咙蹦出一丝痛苦的沉吟,才想起她身上的伤口来,忙又将她放开。 “看来阿常姑娘迟早要被你再给弄死。”怀王戏谑道。 常乐觉得这句话真的不能再真。 “怀王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害阿常。”十里扭头埋怨了怀王一句,回过头来,破涕为笑,“阿常,你想喝水吗?” 常乐艰难地滚了滚喉头,愣是张不开嘴,费了好大气要说一句话,可是从嘴里出来只有蚊蚋的轻吟。 十里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了起来,最后有些惊愕又悲伤地张了张嘴。 “阿常,你是傻了么……” 怀王和柳成言闻言也都惊诧地探过头来。 看到他们的面孔,常乐一时被温暖包围,莫名有些感动。 “阿常,是不是被高烧烧傻了?”十里抬头,左右看了看怀王和柳成言,希望得到个答案,“我只说希望她醒来能再记不得之前的事,可没诅咒她变成傻子啊。” 没想到十里还有这么恶毒的想法,常乐简直是开了眼。 “应该不至于。”怀王皱眉,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常乐的眼前晃了晃。 常乐见他真的在试自己有没有变傻,当即无语又无奈,像看傻子一样静静地盯着他们。几次咽口水将喉头润湿了些,似乎能说出一句话,常乐又试了试。 “你们……”声音沙哑干嘶的有些难听,常乐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发出的声音,顿了顿,对着欣喜又是期待的三人道,“是谁?” 要玩儿,她就陪他们玩玩儿。 果真,三个人的表情凝住,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阿常,我是十里啊。”十里试探地提醒一句。 常乐眼珠子转了转,眼神纯粹地看向她:“谁是,阿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九十八章 手臂上的爬虫 “你啊,你是阿常,你叫常乐啊。”十里焦急回复。 “哦。”常乐似懂非懂地一声沉吟。 怀王和柳成言相互递了一个眼神儿。 “我想喝水。”常乐艰难道。 十里来不及再问,忙起身:“我这就去给你倒。” 床边只剩下怀王和柳成言两人,常乐的眼珠子茫然又僵硬地转了两下,然后望着床帐顶。这两个是精明的,防止他们识破的太快,就要少接触。 须臾,十里回还,手里端着一杯茶。常乐刚想撑着身子起来,便有人先扶住了她。 常乐惊诧抬眼,入眼的是柳成言那张谦谦君子脸,背靠的是他温暖的胸膛,入鼻的是春雨过后的清香。认识柳成言这么久,这是第一回如此亲昵接触,不光傻了眼,心肝儿也砰砰地跳,脸红到耳根。 与她而言,柳成言就像是天上的明星,自己的偶像。被星辰揽在怀里,被偶像拥着,谁能淡定? 柳成言尽量不与她对视,可还是被她的表现弄的有些窘然,清了清嗓子开口:“冒犯了,姑娘莫要介意。” 常乐还来不及说话,后背一软,一条靠枕顶替了柳成言的胸膛。柳成言也翩然起身,让人有些不舍。 柳成言这轻车熟路的架势,分明就不是第一回抱她。 如此想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个痴憨的笑容来。 “看来,确实是傻了。”怀王语气古怪地来了一句。 常乐脸上痴憨的笑意不褪,转动脑袋看向怀王。见他脸色不是太好,以为是在吃醋,笑的更加灿烂了。 眼见着怀王的脸色又沉了一分,欢乐暗道,这可不是她故意接触柳成言的,是柳成言主动抱她的。让他看见柳成言的外遇举动,自己也很是不好意思啊。 “傻了就傻了罢。” 十里像是下了某个极大的决心,说出这么一句话来。随之,将茶杯递到常乐嘴边,像哄小孩一样地笑弯了眼。 “阿常,啊——喝水。” 常乐脸上的笑意逐渐褪去,决定还是先喝了水再说话。 温水下肚,就像干涸已久的花草终于得水的浇灌,疯狂汲取。顷刻,一杯水便喝完,却还是不够。 “还要。” “你等着。”十里一笑,离开床边,去不远处的桌子上又倒了一杯回还,“慢点儿喝。” 一杯水刚沾唇,又被常乐瞬间喝完。 “还要。” 十里刚准备再去倒,却被怀王拦了下来。 怀王道:“她才刚醒,莫要饮水过快。” 这算是个好理由,常乐只得忍住渴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虎口处结着乌黑的结痂。 许是因为在长新肉,里面痒痒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挠。 活动了一下手指,僵硬地扯动虎口,还是有些发疼。 手腕处一条狰狞的伤疤蜿蜒到袖子里去,常乐心情复杂,不知酸苦,缓缓地拉起衣袖。 他们三人只是静默地看着,却不知如何开口。 伤疤一直蜿蜒到不到手肘的地方断了,再往上撩,另一条伤疤蜿蜒在臂膀处。两条伤疤均是结痂状态,狰狞的模样,就像是爬虫一般。 之前在太守府发生的种种也像蛆虫一般在脑子里滋生,爬来爬去。 常乐自小胆子大,但就是怕爬虫一类的东西,越看伤口便越生起阵阵恶寒。终于再也受不住地将衣袖扯下盖住,整个人的上半身埋进被面里,右臂被她丢地远远的。 “阿常,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十里拍抚着常乐的后背,担忧询问。 半晌没有动静,柳成言跟着开口:“过去的便过去了,日后,你再也不用受这般苦难了。” 怀王静立床尾,表面平静,心却像被什么揪住一样,与此时的常乐一般,喘不过气来。 “谁能把我手臂的两条爬虫捉了。” 被面儿里传出嘶哑的闷声,还带着轻微的啜泣。 三人错愕,茫然相顾。 她手臂上哪里有爬虫? 怀王似明白什么,神情也松了许多,轻笑道:“本王那里有玉膏,等你伤口的结痂落了,露出新肉来,抹上一段时间便没有疤痕了。” “现在能不能就把它们给弄掉?” 常乐依旧闷在被子里,带着害怕的哭腔催促。说着,还将右臂甩了甩,那架势想直接将右臂甩出去一般。 见她精神头还是挺好,没有囿在之前受的精神苦痛之中,怀王欣慰不少,桃花眼含笑。 “可以,将你的右臂给剁了就是。对了,你的脖子上还有一条,要不要一起……” “啊~” 不等怀王说完,常乐已经猛地直起身子,精神极度惊慌地用双腿砸床。仰面闭着眼,神情痛苦。左手试探地碰脖子,将将挨着一点,但感官上传递的是摸着一条恶虫。恶寒如同静电一阵阵通遍全身。 不必说,精神更加崩溃,微睁的双眼一翻白,就要晕过去。 十里在旁看得焦急,忙怪责怀王。 就在常乐仰面要厥过去的时候,一个怀抱将她稳住,一只温温柔软的手抚上她的脖颈。 这回的怀抱与之前不同,身上也是淡淡的香气,闻着不是那般沁人心脾,却是让人舒暖。舒暖地让她一时忘了恐惧,睁开眼来。 入目的是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眸,弯成桃花瓣,瞧着便是满目春意。 柳成言静默,将适才伸出去的手收回,回想刚刚怀王刹那移过来的速度,浅笑不语。 十里也是惊讶,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怀王就过去抱住了阿常。 而且,状态瞧着就不是正经的! 怀王噙笑道:“第一回见着有人被自己给吓晕的。不过是些结痂的伤口,有何可怕的?” 说着,怀王握住她的左手,引着她摸向脖子上的伤口。一点点地描绘,让她能明白结痂的分寸与轮廓。虽然如往常般笑着,却是少了几分轻浮,多了几分认真。 许是他声音特有的蛊惑力,也或许是他手上温度的舒适。总之,常乐竟真的一点点忘却了脑子里关于结痂形象的可怕想象。 那道结痂却是有些长,从耳后一直蔓延到锁骨上方。 描绘到最后一点,怀王并未直接松开她的手,只是笑意浓浓。 “是不是,并无那般可怕?” 声音就清晰地萦绕在耳畔,浅暖的气息扰地她耳朵根子有些痒有些发烫。常乐看他看得认真,也将他的话听进了心里去,激起春水涌动。 “若是你的玉膏不管用,你可要负责。” 怀王怔了一瞬,瞧着她,笑道:“好,本王负责。” “咳。”十里突然咳了一声,大着胆子轻轻扯了扯怀王的衣袖,又急又担忧地糯声道,“怀王,您是不是要放开我们家阿常了?” 怀王偏头,挑起眼角,怪道:“怎么,成言抱你都不说,本王抱下你就不行了?” 柳成言被他无厘头的话弄的不知说什么好,索性偏头看向一边。十里面对怀王的责问,却是憋红了脸,说话都不利索。 “斋主,他,他是为了帮忙,他,是,是正儿八经的。” “本王也是正儿八经的。”怀王理所当然地挑衅看她,“怎么,只许他是柳下惠,不许本王坐怀不乱?” 十里被他弄得一头雾水,哪里知晓他这拐弯抹角说的什么东西,明知他是怀王又不能生骂,只能干着急。 常乐有些心疼十里,抬眼瞧着怀王道:“你确实看起来,和柳下惠不是一类人。” 怀王好整以暇垂目看她,故意揉了揉她的手,笑道:“人各有辨,本王是不是柳下惠,全在你们怎么看。阿常姑娘,可是不希望本王坐怀不乱?” 这话就是明晃晃的调戏了。 常乐将手从他的手心里抽出来,很想顺着就一巴掌呼他脸上,让他这个不要脸的能清醒一点。 怀王含笑起身,见她放在靠枕之上:“饿么?” 经他这么一提,确实感觉肚子空落落的,很是实诚地点了点头。 “十里姑娘。”怀王笑着看向十里,提醒她该去准备吃食了。 十里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只得求助于柳成言:“麻烦斋主照顾一下阿常。” “为何不托付本王?”怀王当真是调戏上瘾了,句句不正经。 十里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一再告诉自己对面是顶顶尊贵的怀王,惹不得惹不起。敷衍地扯了个笑。 “怀王何等尊贵,不敢劳烦。” 福身行礼,迅速出去。不再给怀王打嘴官司的机会。 十里的仓皇逃去,彰显了怀王的胜利。怀王一笑而过。 “怀王……我是你妹妹吗?” 常乐兀地出声,引回在场两名男子的目光。 怀王噙笑,玩味看她的一脸疑惑:“你倒是想。” 她是真的想。 能坑上怀王妹妹的名头,她这辈子就不愁吃喝了。 常乐偏头:“那你们和我什么关系?” 柳成言微微皱眉。 怀王早有对策:“本王是你的救命恩人,日后你要给本王当牛做马报恩的,知否?” 柳成言瞟眼看过去,再次对他的幼稚心态抱以无视的态度。 “我怎么了?”常乐心里一通骂怀王的不要脸。 “你去逛倌楼,因为没钱,让人打了个半死,被本王救了。”怀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倌楼,是什么地方?”常乐继续装傻反问。 这个怀王还真好意思这样编排她的经历! “倌楼这种地方,说是说不清的,下回可以带你去见识见识。”怀王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蒙骗,“对了,你还欠本王一万两白银,以后便努力做事还钱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九十九章 欠了一万两 常乐瞪大眼睛,脱口而出:“我什么时候欠你一万两白银了?” “怎么?想借着记不得事赖账?”怀王眯起眼睛,含笑打量她。 柳成言听出些门道来,含笑摇头,转身出门,去前店找皮蛋儿去了。 常乐见柳成言走了,有些心虚,侥幸心理让她还想再装一会儿:“没有,就是觉得你笑起来不像个好人。定然是坑蒙我的。” “你又不记得,怎么就说本王坑蒙你?没看见刚刚那人也没帮你说话,直接就走了吗?” “谁知道他和你是不是一伙儿的。” 常乐欲哭无泪,眼见着一万两白银就要压在身上,她就要莫名其妙地背上巨债,仿佛人生都灰暗了。 怀王从旁小桌几上拿过之前赐给常乐的那把折扇,一副“诚不欺你”的表情道:“你当初,就是用一万两买了这把扇子。” “嘁。”常乐不悦地嗤了一声,从他手里夺过扇子,“那我是不是可以把这把扇子再卖个一万两?” “自然不行。”怀王摇了两下金骨扇,“这是皇帝御赐,你卖了是要杀头的。” 常乐垮下脸来:“既然是皇帝御赐,那我为什么还要花一万两买?我是傻得吗?” “你还真是个傻子。”怀王不可置否。 这个天儿是真的没法聊下去了,常乐翻了个白眼道:“怀王,你到底坑过多少无知少女?” “本王向来不欺无知少女。”怀王挺直腰背一派凌然,“目前为止,本王只逗过一位无知少妇。” 不必说,这位无知少妇,就是她了。 “那我还真得感到荣幸是不是?” “确实如此。” 常乐仰天一叹,再低头时,已经恢复了正常:“我昏迷了几日?” 怀王道:“不多不少,七日。” 常乐斜眼上下再打量了他一番,很是嫌弃地抿唇:“您这意思,今儿个本来应该是我的头七?” “哪儿有人这么咒自己的?”怀王悠然含笑,说的话明里暗里就是在承认常乐所解释的意思。 “真的,你这种人,能找到媳妇儿就怪了。”常乐气得心肝儿疼。 怀王不以为然。 常乐忽然安静下来,拧着眉头想了半晌,好容易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儿来。 “张长修是不是还没给我和离书?” 怀王沉吟,对上她询问的目光,认真地眨了下眼睛。 常乐难得见他能认真几回,隐隐有些担忧。 “很明显,他给你的只会是休书。” 听完这句话,常乐很是无奈,放松了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弦。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重要的事儿来。 “不过,按照他的意思,等你醒了就把休书送来。想必,你收到的日子不会太久了。”怀王忽然又道。 “那就好。亏就亏点儿,只要离了,被休也行。”常乐豁达一笑,抬眸认真看他,“我真没下堕胎药,也没做小人儿,你信么?” 明明信奉身正不怕影子斜,她自坦坦荡荡就是。但还是忍不住将这话问出了口,或许只是想找个能相信她的人。让她能够相信,这是世上还是有明眼人的,世界不是那么糟。 怀王凝视着她,毫不犹豫的含笑道:“本王自然信。” 短短五个字,却似有无穷大的力量。 常乐确实在等这五个字,也有极大的信心相信怀王会这么说。但真当他说出口,这种成真的心情还是让她猝不及防地惊喜。 满腹委屈像是找到了个发泄口,从眼中涌出,化作颗颗泪珠砸在软绵绵的被子上,润无声。 怀王被她的眼泪砸的心思繁杂,犹豫几分,终是伸手摸上她的脑袋,轻柔地揉了两下。 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常乐每次在外面受了委屈欺负,回去老爸老妈对她的安慰一般。只瞬间,她仿佛又回到年幼时光,委屈地像个孩子,嘴里还不停地骂着。 “凭什么欺负我,谁往我头上泼一盆污水我就成了个不堪的人么?”常乐抹了把眼泪道:“我从小到大就没被打过,他张长修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我?逼死了一个常乐,还要逼死我。” 顿了顿,常乐接过怀王递来的手帕,擦了擦鼻子:“他是非要让常乐这个人彻底地死了才行?张长修给我等着,没有离异只有丧偶这种话不是白说的!” 听到常乐恶狠狠地咒骂,怀王又回想起当时常乐拔刀刺向张长修的画面。当时,她真的是被气急了,委屈被积攒地盛不下了罢? 一声长叹,感觉常乐的脑袋上仰,垂眸看去,正撞上她哭的像兔子一样的眼睛。琉璃珠似的眼睛里泪水还在外涌,不过已经有了渐收的趋势。 怜香惜玉之情升起,怀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擦去她的溢出的眼泪。 温暖的触感,让常乐哽了一下,下一瞬大骂着扑向怀王。 “他个王八蛋,就是欺负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道德感太强,不会杀人!” 怀王怔了下,拍着她的脑袋,往床边靠了靠,怕她从床上滚下去。常乐调整了下身子,将他当作娃娃一般紧紧抱着,眼泪鼻涕就直接蹭在他的衣服上。 “张长修,就是我杀的第一个人。” 这话嘟囔的,就像是一只兔子在发着苍白无力的狠话,让人感觉不到半点威胁,反倒有些撒娇的意味儿。 怀王的脑子里立马浮现出一个蠢蠢却又有些可爱的场景来—— 红眼睛的幼兔做着根本不吓人的恶表情,一拳拳砸在云朵上。 此时再揉着她的青丝,就像是在抚摸幼兔的毛发一般。软软的,绒绒的,滑滑的。 其实,常乐在不正常的时候,少了那双算计狡黠的眸子,纯粹起来还是挺让人心疼怜爱的。 不知过了多久,常乐才从他身上爬起来,吸了吸鼻子,心虚地忽略他身上的那片污渍。坐回床上,裹着被子,羞赫地理了一下鬓发。 “不好意思,我把你当成小白了。” 对于身上的污渍,怀王也不过多在意,毕竟美人泪他受的次数也不少。 “谁是小白?” 常乐抬眼瞅了他下,决定还是不把小白是宠物狗的事儿说出来,抿唇道:“没,没谁。” 怀王也不多追究:“如此。你哭倒是没什么,不过本王的衣裳脏了,你给洗了就行。” 常乐拧眉看他,刚想质疑反驳,却又想到确实是自己的问题,只能心虚认怂。 “那你把衣服脱了,搁这儿。洗好了给你送回去。”常乐低头绞着被子,不情不愿地接受。 “你这意思是让本王现在脱?”怀王挑眉。 常乐不觉有他,道:“你顶多湿了外衫,里面肯定穿着中衣,脱了外面应该也没什么问题罢?你现在脱了,免得我一会儿忘记。” “本王倒是没什么问题。”怀王哭笑不得,“不过,怕是容易让别人误会。而且,本王总不能只穿中衣回去。你等着本王让人将脏衣服送来罢。” 常乐皱眉:“你都回去了,直接就有人给洗了,竟然还想着让人送过来。我作为一个病号,你还千方百计地想着坑我。” 今日她撒娇的次数好像有点多。见她突然如此小女人,怀王一时倒是适应不了。有些能理解,为什么她一撒娇,柳成言便都依了。真的让人,很难拒绝啊。 可是,他不是柳下惠,也不是柳成言。 “你弄脏的,还想让谁洗?你现在洗不了就等伤好了洗,到时候如果放臭了,就直接扔了再给本王买一件。” 怀王将事情安排的如此之周到,缜密的让人找不出半丝问题来。常乐愣是缓了半天,才找了句合适的话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怀王,还真是不坑人则已,要坑起来就紧着一个人坑啊?” “姑娘这话说得,本王只是实事求是罢了。”怀王笑回,“日后姑娘要住在八归斋,还要付这里的房租,如果付不起,就先欠着。” 一听到跟钱有关的事儿,特别还是出账,常乐就一个激灵,据理以争:“八归斋是柳斋主的,收不收房租,又不是你说了算。” “姑娘怕是误会了,八归斋是本王买下了的。这里,只是暂时交给成言用罢了。”怀王不急不缓地纠正。 常乐瞠目结舌:“八归斋是你的?” 怀王含笑:“自然。” “我之前卖了那么多画,你最后就只分给我三十两。本着诚信买卖,就算知道你肯定是坑了我,多收了分利,可我也没跟你究责。怀王你身份如此尊贵,还跟我纠结房租,是不是太不体面了?” “本王做事向来一是一,二是二,分的清楚。不会为了体面而做些亏本的买卖。”怀王道,“你的画本来卖的价格就低,就算本王和成言不分利,那份钱也不够你几月的房租。” 常乐凝眸:“怀王,诚不欺,你的房租是有多高?别欺负我没了解过房价。八归斋这块儿本来就是平民房价,几十两,不说一年,住大半年是绝对没问题的好吗?” “你也说了,平民价是这样。本王,又非平民。”怀王说的真的是要多有理有多有理。 常乐竟无言以对。 凝视他半晌,常乐将脑袋一捂,仰面倒在床上,左右翻滚道:“唉哟,头疼,之前都发生过什么来着?” 怀王笑的云淡风轻:“你之前欠本王一万两白银来着。” 哭闹声戛然而止。 常乐缓缓坐起,满满的挫败感,格外气恼地瞪着怀王,欲哭无泪。 “我不管,之前我已经入驻了八归斋的买卖,已经和八归斋是一伙儿了,我住在这儿是应该的。” “你要真没钱,以劳代银就是。房费先欠着,本王不急着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章 衙门见张长修 常乐沉了沉眸子,知道纠结也无果。等她再去跟讲道理的柳成言磨一磨。跟这个怀王打生意经,根本就是没胜算。 怀王,简直比市侩还市侩! “对了,你是不是答应出一半资建学堂?”常乐忽地想起这件事儿来。她昏迷了七日,学堂的进度肯定也拖了不少。 怀王点头承认:“是。不过,前提是你先能建。” “上面的批文应该下来了罢。”常乐摸了摸下巴,忽地咬牙切齿起来,“张长修那一千两银子,我得先搞过来!” “批文是下来了,但在张长修手里。”怀王希望她能够先看清现实,“太守有言,必须你亲自去拿。” 常乐愣了一下,想起张长修那张脸就犯恶心,生觉多见他一眼就能少半年的寿,情绪也冷硬起来。 “他还真好意思说这种话,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脸面还敢见我。”常乐轻笑一声,挪到床边,塞上鞋子扶着床架就缓了缓,适应了下站着的感觉,“吃完饭我就去找他!” 临出门时,十里给常乐找了一件薄斗篷,二人坐着柳成言雇的马车到十三郡衙门。 刚下车,门口的衙役认出她就跟看见鬼一样,慌慌张张地就进去汇报了。 其实,常乐在出门的那刻便后悔了。 她不该才刚醒就到处跑,现在的她应该躺在八归斋的床上,而不是让十里扶着站在衙门的门口。 头晕眼不清,体乏身子虚,说的就是她了。 顺便一提,十里准备个吃食回去就发现常乐恢复记忆,当时激动得简直像看见她大爷重生一般。这不是常乐夸张,而是十里当时真的是在一个劲儿地感谢已故的大爷。 在常乐快站不住脚的时候,小石子跑了出来,还有小山楂。 兄妹二人一言不合就扑在她身上,险些让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夫人,夫人,你回来了。”小山楂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常乐,触及她脖子上的伤口,吓得一怔,呆呆询问,“夫人,你脖子怎么了?” 瞧着小山楂眼睛里泛出的泪光,常乐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真的很惨,连小孩子都看不了她一眼,多么的可怜。 “没事儿,就是被你们的太守家暴了。”常乐抿唇,故作强忍住委屈的模样,还要表现出自己的坚强,颤巍巍地摸了摸小山楂和小石头的脑袋,“本来要死了,但想起孤苦无依的你们,我就硬生生挺过来了。” 旁边的衙役听闻,加上看见常乐的惨状。当即对流言失去了判断,不知道她这是罪有应得还是遭受冤屈。 十里由衷佩服常乐编排瞎话的能力,半真半假的还真让人听着感动不已,就比如现在眼泪八擦的兄妹俩。 “阿常,他们俩是会当真的。” “我说的也是真的。”常乐扭头,十分真诚地眨了眨眼,旋即扭回去,逗趣儿似地拍了拍小石子的小脑袋瓜子,“小石子,我什么时候能进去?” “现在就可以,太守老爷在偏堂等你呢。”小石子吸了吸鼻子,从常乐的手下逃脱,跑到侧边,扶着她的胳膊,帮她看着脚下的路,“夫人,小心点儿。” 小山楂见常乐的两只胳膊都占了,嘟着嘴跑到小石子跟前儿:“哥,俺来扶夫人。” “你扶不住。”小石子拒绝。 “哥,俺能扶住。”小山楂倔强地跟在小石子屁股后边。 小石子无奈地让出位置,小心地把常乐的另一边交给小山楂,嘴里还不忘小大人儿似地提醒:“扶稳了,看着点儿路。” “知道了。”小山楂就像得了糖一般,甜甜地应下。 常乐瞧他们兄妹二人瞧的欢喜,拉着小山楂的手,不禁疑惑:“他们其他人都出府了,你们怎么留下了?你们见过爷爷了吗?” 话将说完,小石子和小山楂的脑袋就垂了下去。 顷刻,常乐感觉手背一片凉凉的,不是下了雨,就是小山楂哭了。这晴空万里肯定不是下雨,心下不安,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 “爷爷因为病,死了。” 小山楂已经泣不成声,只有小石子还咬着牙回了一句。 常乐瞧着心疼,有些局促地看向十里,不知如何应对。十里回了她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 “那,那你们的爷爷埋了吗?”哪壶不开提哪壶,说的就是常乐了。 小山楂啜泣着点了点头。 小石子解释:“孙头伯伯帮俺们把爷爷给埋了,还跟太守老爷求情,让俺们继续在衙门帮忙。” “看来孙头是真喜欢你。”常乐很是欣慰。 …… 将常乐送到,小石子和小山楂就守在了门口。 厅堂的门,是敞开着的。张长修背对而立,双手负背,盯着“修齐治平”的匾额,像是在思索什么。听见常乐进门的动静,身子僵硬,却迟迟未转身。 常乐瞟了那个熟悉的背影一眼,自顾自地捡了一把椅子坐了,将斗篷的帽子取下,安抚着虚浮的精神状态。 “你让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摆姿势耍帅的?” 不得不说,常乐损人点火的本事是越来越炉火纯青。 张长修回身之际,已是疾首蹙额。 入目便是她脖子上蜿蜒着的伤痂,骤然一惊。那道伤痂在她细长的脖子上格外醒目。而它的存在也是因为他。 瞥眼见常乐漠视一切的态度,念起她所行种种,内心根本起不了半点愧疚怜悯之情,只有让他牙痒痒的恨意。 “看来你还是命大,竟然还能活生生地站在这里。”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常乐嗤笑一声,大大咧咧地往后一躺,找了个舒适的姿势,人称葛优瘫。悠然地伸出了握成拳头的手掌,用手指计数。 “批文、银子……”一件事一根指头,常乐伸出第三根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笑的灿烂,“还有和离书。” 张长修伫立原地,双手负背,脸上表情晦暗不明,只是阴沉的厉害。 “你还好意思要和离书?不守三从四德,又犯七出,你哪里来的资格和离?” “那休书也行,别告诉我你没准备。”常乐很是大方地退了一步。 反正只要离了就行,什么由头,她都无所谓了。 见她浑不在意,张长修不由得怒火中烧,一张脸严肃阴沉的跟个阎王似的,还是包公那种。背后交叠的双手,一只手紧握着另一只手的手腕处,两只手的青筋都暴突出来。 “常乐,你是不是为了休书,才故意害楚儿小产?” 休书里面写些什么恶言常乐都认命了,反正人各有辨。但是这盆莫名其妙的脏水常乐不能认。 见他一脸较真的样子,常乐很是无奈地勾唇一笑,语气平和的不得了。 “张长修,你是不是替我找了一万个,我害花氏的动机?” 跟他打了这么多次交道,对他刚愎自用的暴脾气已经有所了解。面红耳赤怒争,累的是自己。 “处处都是动机,还用找?”张长修冷声反问。 常乐见他的架势就是,恨不得自己是冰雪女王将她给冻死,不由得,心底涌起深深的无力感。 这种带不动猪队友的心态,正如她每次玩组团游戏带幼稚园队友时的心情。细想起来,还真的是一模一样。 用一句万年老梗来形容,就是——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对手”。 花氏也不是什么神对手,奈何队友的智商连猪都不如。 哦,不,张长修不是她的队友。 难怪…… “我是真的没有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儿。”常乐认真地指导,“你去查一下那个小人,它的布料是不是我壶院的。” 十里搡了搡常乐,示意她别说了。 常乐却没理解到她的点,摊手自嘲道:“我壶院就是个贫民窟,连衣服都没得穿,我还拿布料去做个娃娃,我是傻子吗?” 张长修忽而阴冷一笑:“小人的布料、针线,都是你房里的。” “什么?” 这回改常乐惊诧了,扭头想从十里的表情里找寻归同感。 没想到十里非但不惊讶,还有一种看猪队友的情绪在。 “小人儿的布料就是花氏送咱的那批里的。好巧不巧,正好是你分到的那匹。” 突如其来的反转,犹如一道天雷劈在常乐的天灵盖上。 就不能让她的聪明才智多表现一会儿? 打脸非得来得如此之快? “那花氏确实挺老谋深算的。”常乐怏答答地反讽了句,“那我只能干干巴巴地说一句,我是真的没动这种心思。出于好心,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这种女人是要做大事的,你要小心。” 能杀子上位的,绝对都是心狠的女人,绝对谋的是大事。 比如,武则天。 这样的人,常乐不信花氏能受刺史府里那个神秘男人的威胁那么久。 如果那个人并不是在威胁花氏,他们是同伙,那花氏绝对不是单纯想挤走她那么简单。 张长修就听她一脸认真地装模作样,多看一眼,身体都会起暴虐反应。 这时候还想诬陷花楚儿! “花氏的身世你可知晓?” 常乐猛然问他,显得真诚的不得了。 经她这么一说,张长修皱了皱眉头,竟无法直接说出,还要搜寻一番记忆。 除了她自幼为孤,被人贩卖到花楼,再无其他。 而令张长修讶异的是,他似乎也从来没问过花氏这类的问题,连她以往的身世经历都不曾问过。 “你不知道?”常乐狐疑看他,见他没立刻回应,恨铁不成钢地坐直了身子,“你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带回府,就这般宠着,不分青红皂白地相信?” 张长修有些烦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〇一章 家籍何处 “哎哟,真的是精.虫上脑,美色惑智。日后你要是出什么事儿,我可不会好心管你。”常乐越看他越气,嫌弃地站起来,“赶紧把批文、银子,还有和离书或者是休书给我,我可不想再跟你沾染半分,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常乐表现的样子纯纯粹粹地就是在躲瘟神。 张长修本来就被她说的思绪烦乱,一时郁气难散。这时候听她这些话,便将关于花氏的事儿一股脑甩到脑后面,只剩下今天的唯一目的。 不能轻易地将休书交出去,让她快活了! “你现在不是已经离开太守府了?休书,不过是一张纸罢了。”张长修忽的想起柳成言的话来,“你要不要又何妨?” 常乐眉头一皱,就知道这个张长修幺蛾子不少! “你说的是很有道理。但是,没你这张纸,我以后改嫁不就是重婚?这是犯法的罢。” 张长修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你这种恶妇还想改嫁祸害何人?本官因你妻离子亡,你还想另择枝木,想的未免也太好了罢?” “张长修,你这变脸的也忒快了罢?堂堂太守,说话出尔反尔?”常乐终于有些急了。 “本官只说,会给你一纸休书,但并未说何时。”张长修占着歪理,这回轮到他不急不慢了,“等你死的那天,本官会给你一纸休书。你照样,入不了张家坟。” 常乐拍案而起,猛地起来头晕眼花,又摔了回去。好容易缓了一下,这才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努力重归平静。 “谁稀罕入你们张家?你在我之前死了,那谁给我休书?” 这话,又是在咒他。 “谁先死,还不一定。”张长修森然笑道,“批文和银子,去找何师爷。本官没精力与你浪费。休书虽未给,但你人已经被驱出太守府,日后再不得踏入!” 盯着张长修潇洒离去的背影,常乐恨得咬牙切齿。 “没有离异,只有丧偶!这个无耻败类,老娘诅咒他不得好死!” “对,让他被粪坑淹死!”十里扶着常乐起来,跟着附和。 这是一句有味道的话,常乐已经出现了画面感,心情居然有些爽感,连声夸赞。 “你这个法子好。渣男配茅坑,绝配!” 二人说着便出去,小石头和小山楂就围了上来。 十里和常乐对视一眼,假装刚刚什么都没说过。 这样误导小孩子,不好不好。 “夫人,你可以办学堂了是吗?”小山楂满是期待地看着常乐。 常乐不明所以:“是啊,我现在去找师爷拿批文和银子,回去就可以准备办学堂了。对了,以后就叫我阿常姐姐,别叫我夫人了。” “夫……阿常姐姐,俺能去你的学堂里学画吗?”小山楂小心翼翼地扯上常乐的袖子,眼睛里都是期待的小钻石,阳光之下晶莹反光。 “可以啊,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常乐很是利索答应,捏了捏她的脸蛋。 好久没有见她,小姑娘长得是越发水灵了,脸蛋依旧滑的跟剥了皮儿的鸡蛋一样。 小山楂脑袋上梳着两个羊角,系着红绳儿,额前几缕碎发添加了俏皮。一身短小杏色襦裙,更显可爱。 白嫩嫩的肌肤,粉嫩嫩的双颊,水灵灵的眸子,乖巧中又有几分俏皮,分明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福气玉女。 任谁瞧着都想抱走。 小山楂一把抱住她,兴奋道:“多谢阿常姐姐。” “学堂开了,我就让皮蛋儿来找你。”常乐揉了揉她的脑袋。 “常姐,你换个人来叫俺妹。”小石子不乐意地拉下肥嘟嘟的脸来。 常乐瞧了眼这个小福娃,笑道:“皮蛋儿办事儿让人放心,你也别对皮蛋儿有那么大的成见。” 小石子肥嫩嫩的小胳膊一绕,还绕不全,只能抓着胳膊肘,勉强抱在胸前。偏过脸,一脸不乐意:“俺就是不喜欢皮蛋儿。” “要不是皮蛋儿及时通知,姐姐我的学堂就开不了了。” 常乐扯了扯有些松垮的披风,笑的慈爱。 要不是皮蛋儿及时找了柳成言,柳成言提前来寻张长修,作了警告。这批文,怕是早就被当做一张废纸,被扔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了。 小石子稍稍有些动容,肩膀上就压了一个人。 却是十里。 “赶紧带阿常去找何师爷罢。”十里将他的身子一扭,推了下,催促他往外面走,边扶着常乐还边拉拢小石子,“其实,俺也不喜欢那个皮蛋儿。但皮蛋儿这个人还可以,你们阿常姐姐受伤的时候……” …… 夜间,张长修从衙门趁着月色,坐车回了太守府。 红豆苑里,花氏还在等他回来吃晚饭。 张长修在外踟蹰几下,脑子里都是常乐的问题。 花氏的身世是什么? 抖了抖袖子,张长修迈步进去。将将进了屋,熟悉的香气铺面而来,神清气爽,将他的烦忧一扫而光。 花氏勉强能下了床,婀娜着身子上前。张长修伸手将她揽入怀里,她的腰肢不盈一握,张长修的心情一下放松了下来。 “夫君今日回来的甚晚,是郡里又出现什么事了吗?”花氏拉着张长修往餐桌旁走。 “嗯,有点儿事儿。” 张长修坐下,花氏已经给他倒上了一杯清酒,笑道:“累了一天,想必乏了。楚儿陪夫君喝一杯?” “你能饮酒了吗?”张长修见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露出些许担心来,“若是喝不了,便不勉强。” 花氏已然放下酒壶,端起酒杯敬他。 “少饮些,不妨事。” “那你便饮一杯就是。”张长修劝道,与她碰杯,一口饮下。 花氏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酒渍,拿起双筷子,就给张长修布菜。 张长修随意地吃了两口,忽然道:“你还记得你家籍何处吗?” 花氏布菜的手顿住,疑惑瞧他,缓缓收回了手,理了理袖子摇头:“妾自幼为孤,哪里还记得家籍何处?” “你可记得你的父母为何人?”张长修小心地又问上一句,生怕将她刺激到。 果不其然,愁怜之意已经爬上了花氏秀丽的脸庞,花氏轻然垂眸,卷曲的长睫微颤,下一刻就要挂上几颗珍珠来。 “不知。” 张长修握上她的手,有些心软:“是为夫唐突了。” “没有。”花氏摇了摇头,轻轻抬起眼睑,颦眉看他,楚楚可怜,“只不过,夫君为何突然问妾这些事?” 张长修抚了两下她的手指,温柔笑道:“为夫只是突然想起,对你的过往还不怎么了解,实在是有愧。” 花氏虽有狐疑,却是压下,给他一个安心的苦笑:“妾的过往不堪之极,哪里敢让夫君知晓?总结起来,也无为奴为妓,四处漂泊。” 面对花氏的神情,冥冥之中,有什么引导着张长修,让他对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可笑。 他怎么能因为常乐的几句话,而对花氏产生质疑呢? 张长修怅然一叹,将花氏揽入怀里,感受着她的真实存在,似乎这样便足以。 “不管你过往如何,永远都是为夫的妻。反而是你,若是受过什么委屈,定要与为夫说来。” “夫君如此,妾深感恩德。”花氏靠在他的胸膛,眨去眼中的泪花,露出阴沉的目光来。 …… 昨日常乐离开衙门后,张长修就向全城散布消息—— 原太守夫人常氏,因人心恶毒,多行不端,扰的家宅不宁,已被逐出太守府,终身不得再入! “这个张长修,他能再不要脸点吗?” 柳成言从废旧屋子里找到个藤编摇椅,让十里收拾了一下,铺上层薄绒毯,便搁在院子里,让常乐能够晒晒太阳,好好修养。 此时,常乐就躺在摇椅上,身上盖着薄毯,双眸望天,对张长修散布假消息的无耻行为进行批判。 “他也就能做这种卑鄙的事了。” 十里在旁附和了两句,抓了个帕子捏起小砂锅的盖子,从小山楂手上拿过蒲扇扇了扇热气。 小山楂立马从小桌的陶碗中取出长柄木勺递给十里。 十里甚是欢喜小山楂的懂事,利索接过,搅了两下锅中逐渐形成透明胶体的银耳汤,香气扑鼻。 常乐偏了偏脑袋,向十里和小山楂呆的位置张望,只觉馋虫都被勾了出来。 “真香,还要多久?” “还有小半个时辰。” 说着,十里从小山楂递过来的糖罐里取出几块儿蔗糖,丢进了锅里,又搅拌了两下。 “十里姐姐真的好厉害。”小山楂双手握着蒲扇轻轻煽着炉火,开始对十里进行无脑吹。 十里挠头讪笑。 闲坐看书的怀王也闻到了香气,放下手中的杂书,瞄了眼不远处的小火炉,眯起桃花眼。 “只见过闲庭烹茶,闻过闲庭煮酒,闲庭煮银耳汤,还是第一回。” “我又不爱茶酒。”常乐努嘴道,“我现在就是要喝些银耳汤,滋补滋补。” “你这身子骨瘦的根棍子似的,确实要多补补。” 怀王确信不疑,重新拿起杂书,翻开里面的怪志异谈。 常乐瞟眼,偷眼上下打量他。 暖暖的阳光之下,他一袭红衣静坐,面庞俊逸,眼眸半垂,倒是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 再一仔细打量,他的身材好像也很不错,根据他腰间的腰带便能看出,他是真的不胖,也没肚子。 正看着,却被他腰间露出来的翠绿色吸引了目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〇二章 江北沧县女 那是块玉牌,上次皮蛋儿还摸过。平日里应该是被怀王藏在衣袍里,这回因着坐着,这才滑了出来,悬在外面格外亮眼。 之前,常乐似乎也若隐若现见过,但是都没时间将注意力放在它上面。 如今再看,上面好像是有几条龙盘着。 就着龙头数,常乐大致数出来七条,但好像不止七条。 正打量着,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指勾着玉牌,轻松将它取下。 常乐诧异,顺着玉牌转移视线,竟对上了怀王的眸子。 “阿常姑娘对本王的玉牌感兴趣?”怀王挑眉。 小山楂和十里循声看过去,便看见怀王挑着个晶莹剔透巴掌大的长方形玉牌,那玉牌在阳光下泛着晶莹柔润的光泽来。 那玉牌着实好看,小山楂大眼睛里的光芒闪了闪。 “是有些兴趣。”常乐不可置否,“上面到底盘了多少条龙?” “九条。” “九条?那不是只有圣上才能有?”常乐轻呼出声。 小山楂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默默数着上面的龙来。 怀王余光瞥见小山楂和十里的呆滞表情,笑道:“本王与圣上的关系,有几样儿圣上的物什,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罢?” 这话,真令人嫉妒! 常乐下意识就道:“它值多少钱?” 怀王眯起眼,将玉牌重新挂回腰间,用外袍掩住:“无价之宝。你还真是胆子大,成天就想着卖圣上赐的物什。” “这不就是随口问问。穷人眼里都是钱,不知道么?”常乐耸了耸肩,最后恋恋不舍地瞥了一眼他的腰间。 那玉牌被他彻底藏严实了。 小山楂也默默地收回了目光,专心看着炉火。 周遭又陷入沉寂,常乐再次百无聊赖地闭目养神,不多会儿就睡了过去。 等醒来,常乐发现怀王还在看书,小山楂和十里在闲聊什么,而她似乎也没睡多长时间。 常乐偏头,瞄了下怀王的书名,看他看什么书能看那么久。 《江北怪志》,是他一直在看的那本杂书。 通过厚度判断,他好似要看完了。 闲来无事,她也有些无聊地有点想看书。 奈何那些竖排繁体字,让人瞧着着实眼晕。更关键,里面还有很多字不认识。 “书里都说了些什么?”看不了,听听也是个趣味儿。 怀王自在看着,闻听,眼珠子也不挪开半分。这也不是什么要紧问题,便懒懒散散地答了。 “说,江北沧县有女二十八,坠崖而亡,棺中复生,言行举止怪异,不同以往,更异常人。问之,曰,‘蓬莱仙人者,附身此女报夙愿也’。众疑,恐妖,烧之。” “没了?” 常乐正望天上的云朵形状,仔细听着故事,却听他没说两句,故事就完了,有些意犹未尽。 这个故事她听着,总觉得能理解其中意思,却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询问偏头之时,却见怀王的一双桃花目从书后面慢慢显露出来。平时风流含春的桃花目,如今散发着幽幽的诡异的光芒,上下打量着她。 常乐吓得心脏骤停。 待他的眸子一弯,又是之前潋滟模样,常乐满是责怪地瞪向他。 “这故事里的沧县女,与你倒是有几分相同。死而复生,不同以往,言行怪异。”怀王之前也是没怎么在意的,现在配上常乐此人再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常乐皱眉,也恍然那个女子有可能是个穿越女。 不过,直接被烧死,也太惨了点罢? “我这是因为脑子受刺激过度,跟她哪里像了?”常乐咽了咽口水,“难不成你也想将我烧死?” “想烧死你的,可不是本王。” 怀王挑了下眉头,没再继续说刚刚的故事,仿佛刚刚只是纯粹拿来开玩笑。 将杂书卷了卷,怀王还没继续看,忽然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儿,不怀好意地又看向常乐。 “听说,风雪楼过几日又有趣事儿。” 这个地方很是戳常乐的心,顺便又带出了古娅的事儿。常乐当即笑的意味不明。 十里老远听见,却不觉是什么好事儿,当即皱起了眉头,拍了拍小山楂的脑袋:“去厨房接壶水来。” 小山楂应声跑去厨房。 十里这才怨恼道:“怀王怎么又要带阿常去那种地方?” “本王只是问问,你家姑娘不喜欢可以不去呀。”怀王很是顺口地就把误导少妇的责任推了出去。 十里瞅向常乐笑的跟花儿似的脸蛋儿,恨声道:“我家姑娘,偏偏就是喜欢。怀王,您这是在纵容她失足!” “你怎么那么不信你家姑娘的定力呢?她去倌楼可也什么都没干。” “倌楼?” 十里疑惑皱眉,脑袋里灵光猛现。腾地从小板凳儿上站起来,捏着煽火的蒲扇,瞪大了眼睛,调高了尾音就一声尖叫。 “倌楼?” 声音确实尖锐刺耳。 常乐没好气地再次瞪向嘴上把不住门儿的怀王。 “阿常,你怎么能去倌楼呢?” 十里风风火火地站到常乐的对面儿,严厉质问。 常乐现在动弹不得,慌然瞧她,悻悻笑着。 “我,我是为了正经事儿。我上幅画不是卖了二十两?全靠那回去了趟倌楼。” 确实,她卖给圭都大官儿的那本画册,原型就是怀王和一众撩拨人的小倌们。 十里脸蛋憋得通红,不知想到了哪里去,急得蹦脚。 “阿常,咱们不能因为钱,就做些……做些伤风败俗的事儿。这就算是不被浸猪笼,也是要像那个沧县女一样,被烧死的呀!” “哪里有伤风败俗的?他张长修都能娶个风尘女子回去,我怎么就不能为了挣钱画画小倌?” 常乐甚是严肃地纠正十里的观念。 “十里,咱们作为受过重重磨难的人,得达到受佛光开度的思想高度才行。” 十里一头雾水地看她。 “就因为咱们太过听话,就一直被那个张长修欺负。明明都是他的错,现在全城都在骂我不守妇道,败坏门风。” 十里有些认同地握紧了双手。 常乐继续洗脑:“佛曰,众生平等。所以,男子能嫖,咱们女子怎么就不能看看了?” 十里当真觉得天穹发光。 “你说说,我为了挣钱,就只是去倌楼、花楼里转转,画不正经的美人图,有错吗?” “没错!”十里相当肯定。 “对嘛!”常乐一拍手,扭头就笑眯眯问怀王,“风雪楼是不是又来了新舞姬?” 怀王还没说话,十里便抢先道:“不对啊,阿常……” “看来你还是没明白过来。”常乐回头就是正经脸,指了指小火炉,“你去边熬银耳汤,边想。一会儿你就想通了。” 十里皱眉,没动。 “快去。”常乐摆手催促,见她愣头愣脑地过去,又扭头看向怀王,“是来了哪儿的舞姬?” 这一系列的洗脑,怀王再次发现了常乐拐骗的潜质。听闻她问过来,缓缓地用书卷虚空画了个半圈儿。 “非也。”怀王笑意盈盈,“花魁如霜编了支新舞,首秀。” 又是如霜。 “怀王那么喜欢如霜姑娘,为何不将其收为房室?”常乐虽然很心动,但是更加疑惑这件事儿。 “家花哪儿有野花香?”怀王一本正经地阐述一个亘古不变的至理名言,“收为房室,多没意思?” 常乐啧了一声:“你就野着罢,如霜迟早跟着别人跑了。” “那本王再换一个。”这种问题,对怀王来说,根本不是事儿。 “几日后,我肯定能好生走动了,到时候,你来叫我。”常乐兴致勃勃地约下这件事儿。 自从摆脱了张长修,常乐做什么都得劲儿。这就是所谓的,痛并快乐着罢! 怀王笑应:“好。” 提水回来的小山楂见十里在想什么事儿,跟她说话她都没理,就把水壶放在她跟前儿,跑到常乐面前来。 “阿常姐姐这两日有没有好一些?”小山楂跪坐在地上,双手帮常乐捏着腿脚。 常乐忙伸腿儿一踩躺椅的脚蹬子,一屁股坐好。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你来这儿玩儿就是,不用干这干那的,实在没事儿,你就去前屋,拿笔纸来,我教你画画。” 小山楂点头,跑去拿炭笔和纸张来。 眼见着天色要暗,柳成言领着皮蛋儿回来了。 瞬间,常乐眼里只有柳成言高雅脱俗的身姿,见他从容而来,面露喜色。 皮蛋儿跟在柳成言身边,走的雄赳赳气昂昂,像是立了什么大功凯旋,目光还时不时落在小山楂身上。 昨儿个,常乐一拿到张长修的银子和批文,立马着手,让柳成言将他之前看好的一处地方给买下。 虽然她没来得及去看,但她是信柳成言的。 那处就在城南东德巷,是个两进的院子。 听说之前就是个学堂,后来成了杂铺。杂铺经营不善,倒了。卖就卖一千两。 不得不说,十三郡的房价也是挺贵的。 “怎么样?”等柳成言走到跟前儿来,常乐迫不及待地问出口。 柳成言莞尔,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来,展开是张官府验章后的地契券。 常乐眸子一亮,从他的手里接了过去,仔细地看着上面的文字,随意扫了两眼,直接落在了落款处。兴奋未消,惊愕已上。 买地者,赫然写着一个陌生的名字。 司伯毓。 “司伯毓是谁?”常乐怨气冲天地看向柳成言,需要他给个明确的解释。 她叫常乐,斋主叫柳成言,纵观她的交际圈儿,从来没见过一个叫司伯毓的人。虽然这个名字,她似乎在哪儿听到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〇三章 何时决定的事 柳成言的表情有些凝滞,意味不明地看向一旁的怀王。怀王抿唇,对于常乐的质问,感到丝丝不悦。 十里听到个熟悉但平时怎么也不会听到的名字,好奇地看向常乐方向,像是在找谁说了这个名字。 “你看怀王作甚?这买地的不是我么?打哪儿冒出个司伯毓来?” 柳成言咳了声,没有解释。 怀王的脸色不知喜恼。 十里确定是常乐在大吼大叫这个名字的时候,整个心都提了起来,将蒲扇一丢,站起来跑过去就要捂住常乐的嘴。 皮蛋儿先贼头贼脑地凑到了常乐身边儿,瞅着上面他不认识的字。眼珠子左右一转,已经明白了什么,贼兮兮地趴到常乐的耳边帮忙解释。 “常姐,司伯毓就是怀王。” 常乐拧眉,瞪向怀王。怀王体正身直,神情严肃,贵气掩不住地往外溢,似乎在等着什么。 这才想起,之前在哪儿听说过这个名字。可不就是之前怀王去太守府宣旨行赏之时,那位宦官提到过。 “原来司伯毓是你。怀王,是不是你让柳斋主这样做的?” 常乐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场氛围的不同,更没发现,她这么指名道姓地指责怀王让其他人胆战心惊到了什么地步,只顾着追究自己的房产。 这可是她买的第一块儿地! 她以为她能凭借这块地,翻身做地主,成为一个表面上的小富婆。 对常乐来说,有地就是富婆了。 没想到,又被怀王截了胡。 怀王,似乎是她生财路上的绊脚石。 是时候考虑,把怀王踢出他们的合伙人队伍了。 “阿常,可不敢这么直呼怀王名讳。”十里小心在常乐耳边提醒。 “名字取了不就是让人叫的么?” 常乐没搭理她,现在只想要回自己的地。 怀王知道是震慑不住这位不知礼数胆大包天的姑娘了,不过非但不生气,还有几分庆幸。庆幸她果然如他想象中一样,不拘小节,不如俗流。 而且,司伯毓这个名字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似乎有些好听。 第一次觉得,他的名字还是挺好听的。 “你又没钱,本王出资一半,这地契自然是本王的。”怀王忽略她的罪责,含笑悠然道,“难不成,你想上面写着张长修的名字?” 这么一对比,好像上面写着司伯毓的名字要更好些。 但是,写着她的名字不是更更好? “我哪里没钱,这一千两就是我从衙门里拿回来的啊。”常乐不服气地嘟囔,看着地契上的名字,很是不甘。 “我们所有资助你的钱,都是为了让你建个学堂,培养乞童,何时是给你了?” 怀王挑眉瞧她,非看她吃瘪的难受才满意。 “既然是本王助你,这件事的担保人自然也就是本王。未免你公款私用,地契写本王的名字也是无可厚非。日后,你还要做账,按时向本王汇报钱款去向。” 常乐惊诧抬眼。 “你学堂的进展,各方面情况,也都要写成书面,呈与本王。” 常乐瞠目结舌。 怀王一笑,做着最后的总结:“本王,便是替其他官老爷监督你。” 常乐开始怀疑人生,争辩道:“不是,这种事是什么时候决定的?我这个当事人怎么半点不知道?” “刚刚决定的。”怀王面色不改,抓过扇子一脸正然,“想必刺史他们也是这般想的。毕竟你这个事儿,除了张长修揽下,就只有本王了。还是说,你想让……” “那就算了。” 常乐想到张长修就像吃屎一般难受,虽然听他解释的很有道理,但还是觉得很憋屈。 “下回再有这种事,请提前跟我商量。” “尽量。” 常乐将地契重新折起来,往小木桌上一放,多看一眼都是心痛:“怀王收好罢。” 怀王拿过,也不看,直接塞进了袖袋之中。 “学堂如何培养学生,此种问题你都想好了吗?” 说到正事儿上,常乐还是很认真地看过来,请柳成言去拿炭笔和空白的册本。 “我的学堂以学技术为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目前想的是……” 常乐依据现代学校课程,以及以前参加开设兴趣班的经验,先描绘出个大概的轮廓来,然后和怀王柳成言一步步细化,争取更加完善。 另外三人组,十里、皮蛋儿和小山楂,听不懂他们说的那些,便围在小火炉边玩游戏。 十里捡了根木枝放在火里烧成炭棍,在地上画出网格。又捡了些石子和树枝,当做两种棋子,开始下之前在衙门时,常乐教他们的五子棋。 小山楂就坐在一旁,看着火炉,偶尔看他们下下棋,顺便帮十里指棋路。 没想到十里这么大个人,是真的下不过皮蛋儿这个混不吝的。 然而,皮蛋儿下不过小山楂。 但是小山楂教的,皮蛋儿输了也乐呵,嬉皮笑脸的捧夸小山楂,完全不理会十里。 只有在十里不甘被忽略,扯着他的耳朵威胁时,皮蛋儿才回昧着良心夸上两句。 “今天,那个卖房子的听说是常姐买了做学堂用,还不打算给俺们。” 皮蛋儿像青蛙一般蹲着,双手放在身前,将手里的树枝掰成一小节小节的。企图跟十里聊天儿,分散她的注意力。 十里拧眉,偷偷瞄了眼桌子那边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三人组,小声问:“为什么?” “他们都说常姐不是好人,教俺们一群乞丐,祸害教废物,教出来也是祸害。”皮蛋儿嗤了一声,很是厌恶地做了个极为夸张的表情,“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还好意思说俺们。” “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十里唾骂一句。 皮蛋儿点头称是:“还好斋主把怀王搬了出来,把他们吓了个屁滚尿流,赶紧把地卖给了俺们。” “所以,地契上写怀王的名字,是被逼的?”十里疑惑问他。 “俺也不知道。”皮蛋儿摇了摇脑袋,“反正,肯定是不卖常姐的。” 十里手心里磨着石子,瞧着粗糙的棋盘,陷入沉思:“现在外面的人都怎么说阿常的?” “说的都是些不好听的。”皮蛋儿嬉笑两声,咧着嘴道,“十里姐还是别听了。也别让常姐上街了,要不然会生气到想拔刀杀人。” “这事儿,你也别跟阿常说。”十里说着就将他的脑袋砸了一拳,揪着他的耳朵便怒道,“你刚是不是改子了?赶紧给俺改回来!” “唉哟,刚刚是风吹的,俺没动,疼死俺了。” 皮蛋儿叫唤着就往十里那边靠,表情浮夸的看不出来一点怕疼的意思。十里没松手,他就半个身子滚在了棋盘上,硬生生将棋盘给毁了。 十里本来是要赢了的,此时看棋局被毁了,一时着急,手劲儿就松了些。皮蛋儿立马一个鱼滚,翻身离地十里老远。 “你这泼皮无赖,等我抓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十里将手里的石子一丢,提着裙子就冲了过去。 小山楂在旁笑的欢乐。 他们的动静儿太大,惹来常乐三人的目光。 说了一半的常乐,立马在已经乱七八糟的纸上圈出“晨跑”两个字,很是严肃地点了两下。 “看他们这体力,跑步是算不得什么了。得告诉都尉夫人,后期得给他们加大锻炼力度。” 柳成言和怀王看了一下已经绕着院子跑了两圈的皮蛋儿和十里,很是赞头地点头。 “不过,本王还是很好奇,你这是哪儿来的文字。”怀王再次对她写的字发出质疑。 “刚不是说了,俺从小不认识字,认字认一半儿,写字也就简化了。”常乐很是敷衍,不想纠结在这个问题上,“反正,柳斋主不是在记了?将就看看就是。” 因为柳成言和怀王看不太懂她的字,柳成言只能边听边自己再用笔墨记录一份。 “你这捏笔的姿势也不对,稀奇的是,还真能把字写好看了。”怀王在常乐捏笔的手势和柳成言捏笔的手势之间来回对比。 怀王能夸她的字,也完全是将她放在了不会写字的人群中比对。常乐的字基本没有书法灵韵之美,但写的还算工整。矮子里面拔高子,也就算是好看的了。 “没人教我捏笔,我可不就怎么舒服怎么来了?”常乐继续胡诌,“好了好了,咱们继续。” “你这种情况,跟沧县女确实很像。”怀王冷不丁地又提怪志上的故事。 常乐一想到被烧死,就咽了咽口水。 真的不能太嚣张,她得低调。 死不可怕,被折磨死才是最可怕的。 “咱们在讨论正经事儿,你老是想些女子干什么?过两天就要去看花魁了,睡都能睡,还想什么烧死的沧县女。” 常乐一通说,不等怀王开口,又道:“接着刚刚的说。咱们现在无法赚钱,这乞童的生活要怎么弄……” …… 几日后,常乐的身子恢复的好些了,身上的结痂也在一点点地掉,露出里面粉嫩嫩的新肉来,很明显和周围的皮肤不一样。 今晚,怀王要带她去风雪楼看花魁跳舞。常乐老早就换上怀王当初送的那套男装。 当时她就穿着去了趟倌楼,换了放在八归斋,就再也没穿过。今日再拿出来,忽然有种拿出战袍的感觉来。 “阿常,你确定是只去看看花魁的罢?”十里替她梳着男子发髻,一脸的担忧,“真的不让我跟你一块儿?” “我真的就是去看看,就算我想干点别的,我作为女子也干不出来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〇四章 老位置变了 常乐偏头,看了看脖子,用手按了按长了新肉的伤口,很是怅然。凭着她的脸,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姿色能勾搭些姑娘,但这脖子上的疤痕会把她们吓跑的罢? “明儿个,就要带那些乞童入住学堂了,还有好些事要安排。斋主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得帮他。” “斋主一个人忙上忙下,连皮蛋儿都带着小弟兄帮忙,你和怀王竟还要出去花天酒地。”十里都替柳成言心疼,“阿常,你这样下去,迟早是会被烧死的。” “啧,你怎么不是盼着我浸猪笼就是咒我被烧死?十里,你真的是来守护我的,不是来祸害我的?”常乐很是怀疑地扭头看她。 十里噘嘴道:“谁让你成天不干些正经事儿?老是做些,让人唾骂的事儿。” “我已经很收敛了。”常乐双手托腮,就快贴在了镜子上,愣愣地盯着镜子里面迷茫怅然的人,“如果我说,我也是蓬莱仙山来的人,你们会相信吗?” “您这行为举止,还真不像个仙人能做出来的事儿。说出来,俺们也会把你当仙山脚下的妖怪给收了。” 十里毫不客气地刺破她的期望,最后给她戴上玉冠,插上簪子,拍了拍手掌。她的手法真是越来越纯熟了! 常乐捧着脸蛋左右看的自恋:“就算是妖精,也是好看的妖精。能用脂粉把我脖子的伤口给遮了吗?” “你那条长沟,用多少脂粉也填不满的。” 十里嘴里说着,人已经从柜子里找了件深蓝色的薄披风。 常乐的衣服,都是柳成言出钱,让十里去购置的。 现在的夜间天色还是有些凉,加上常乐的身子还没好透,需要随时注意。外出定是要加件披风御寒的。 “我手上还有。” 常乐任由十里给她系着披风,很是苦恼地伸出手。瞅着右手虎口处的伤口,动了动手指,上面的疤痕就跟虫子一般蠕动了两下,让人心生恶寒。 “突然就不想去了。” “那挺好呀。”十里拍手称赞。 常乐朝她做了个鬼脸,抓起象牙骨扇,转身就出门去。 “那可是花魁,不看就亏大了。” 夜凉如水,月照中庭,树影斑驳。 怀王不变的一袭红裳,紫金冠银簪,手握金骨扇,单手负背而立。挺直的脊梁,如花的面庞,立在庭中,如同自带柔光。 听见动静,含笑偏头,眉眼之间百媚生。 常乐被他的回眸一笑惊艳,竟站在原地,愣住。 还看什么花魁,就在这儿看一晚上的怀王,也是足以。 桃花眸中,同样倒着常乐的影子,依旧是上次装扮,却明显感觉到气质的不同。 她的身影销瘦了许多,脖颈上、手上的伤痕为她增添了几分勇毅。披着蓝色披风立在门阶之上,竟有种雪巅之莲的气质来。 “怀王,今儿个更美了。” 常乐半戏谑半真诚地开口夸奖,瞬间将怀王刚刚升起的欣赏之情打破。 怀王一阵感慨。 竟以为她如雪莲,真真是侮辱了纯尚的雪巅仙子。 “多谢姑娘的夸奖,虽然用词不当。”怀王随意地受了,反正说了她也不会改,“走罢,去晚了可就见不着了。” …… 风雪楼,一如既往地繁喧。 无论十三郡发生过什么,盗窃案、乞童被杀案,都不曾影响到它的生意。 似乎,只有当十三郡城覆灭那刻,它才会惨淡。 一回生二回熟,这回常乐再跟怀王一块儿进去。少了第一回的拘谨,多了些恣意。 他们来时,已经算是晚的了,里面宾客满座,红色高台上已经有舞姬在翩翩起舞,丝竹之乐萦绕。更多的还是花楼主流的污言淫笑。 怀王也不急,看来是还没到花魁上场的时候。 “怀王来了。” 依旧是风妈妈迎了上来,用着熟悉的勾人的声音。念着这位常公子在怀王处的地位不同,他上回来了之后,每每怀王再来,便直接坐在楼下了。 如此明显的改变,风妈妈不是看不到。 由此,目光在常乐的身上多停留了下,见到她脖子上的伤口,惊诧地用帕子掩唇。 “这位公子哥儿是怎么了?” “不小心伤了。”常乐抚上脖颈,笑的云淡风轻,“不会长得不好看的,进不得风雪楼罢?” “常公子说的哪里话。”风妈妈含蓄地笑了声,“常公子想见哪位姑娘,直接跟奴家讲,绝对将公子伺候的满意。” 说着,风妈妈的手调戏式地碰了碰常乐的胸口。 常乐不觉怎样,风妈妈的眸子却闪过一丝惊诧,须臾,笑的更是一个花枝乱颤。情意绵绵的目光在怀王和常乐之间转了一圈,暧昧开口。 “怀王,今日可还是老位置?” 风妈妈刚刚那么一碰,便知常乐是个女子。不由得暗叹,难怪之前看她太过清秀,不像是个公子哥,却原来真是个女子。怀王带个女子来花楼玩乐,也真是稀奇,看来他们二人的关系当真是不一般。 一听说老位置,常乐就下意识地瞟向那个高台,浑身都写满拒绝。 “嗯。”怀王轻然应了声。 常乐皱眉嫌弃:“咱能坐下面么?那么远,怎么瞧得清如霜姑娘?” “常公子,就是在下面呢。”风妈妈用着不符合她年龄的娇笑,却不怎么有违和感,“正是上回您来时坐的位置。” “老位置变了?”常乐一脸茫然地看向怀王。 怀王依旧含笑,面色不改道:“之前不知,上回坐过之后,发现坐下面确实好。看的确实清楚些,而且,时不时,还能英雄救美。” “啧,色胚。”常乐再次对他的风流纨绔抱以不屑,跟着风妈妈的引领,去了上回的桌儿,“哪来的那么些英雄救美?肯定是看见你坐下面,一个个投怀送抱。” “人家投怀送抱,不接一下,害得如花似玉的姑娘摔得难看,是不是太不怜香惜玉了?”怀王说的正经。 常乐也不反驳,悠悠坐在上回坐的位置。 双腿一交叉伸的老长,往缠花枝的雕木椅靠上一压,整个人又瘫在了座位上。好整以暇地等着怀王英雄救美的戏码。 她倒要看看,怀王一晚上能有几出英雄救美。 “你能不能端正些?这般颓唐,任哪个姑娘瞧了也要躲得远远的。” 怀王愣是瞧不上常乐的姿态。 嫖也得有个嫖的样子不是? “我累了。”常乐不理会他的话,伸了伸手想够着桌子上的茶杯,奈何距离太远,只能虚空地抓了抓,表现出自己的努力,“怀王,帮个忙。” 怀王无奈,倾身将茶杯递给她:“你怎么就累了?一路都是坐车过来的,哪里让你走了半点路?” 常乐咕咚咚饮了一杯,又尝试着将杯子放回桌子上,再次失败,可怜兮兮地看向怀王。 “自己放。”怀王回了她一个白眼。 “那个马车太颠了,一点都不稳。”常乐叹了声,没有一点要起身放杯子的意思,“我这个病人,哪里经得起折腾?” 虽然,怀王的马车是真的舒服,暖暖的软软的。但车轱辘行驶在些许凹凸不平的街道上时,还是不如现代的汽车来的安稳。 “本王看,你是这些日子被伺候的舒服了。”怀王一语道破真相。 常乐当病人的日子里,十里和小山楂两个人前前后后地伺候,细心周到的挑不出一点刺儿来。她躺在摇椅上就能实现所有的事,直接成了废物。 以致于,她现在一落座,就进入了摇椅状态。 “唉,谁说不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常乐一声长叹,直接将茶杯放在了长椅上。反正椅子那么宽,她一个人躺着都绰绰有余。 怀王斜眼瞟了下,自顾自地饮茶等着。 “你之前英雄救美的,是不是都收了?”常乐百无聊赖之时,忽然问了一句,“她们的下场是不是都是古娅那样的?” “常公子未免太异想天开。”怀王随口敷衍了一句,“本王又非来者不拒之人。” 常乐像是听见什么大笑话似的抿唇偷笑。 “还真看不出来。不过,怀王这容貌,睡那些女子,真不知道是怀王享了福,还是那些女子如了意。” 怀王颦眉瞧她,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个女子,整日整日地都在想些什么? “常公子是不是还念着倌楼的小倌们?” “可不是?” 常乐不可置否,眨眼间,便见怀王的大脸凑到了跟前,不由得,心下紧张,屏声静气,等着他开口。 “常公子。”怀王低沉的嗓音颇带蛊惑力,“本王是你求而不得的。” 常乐僵了一瞬,心里是满满的失望,见他眸中的戏谑,忽然扬唇一笑:“你知道你像什么吗?” “什么?”怀王脱口而出。 常乐笑意更甚:“你像我的人。” 怀王一瞬有些没反应过来。 常乐却忍不住先开怀大笑起来,说土味情话真的是很油腻了!自己都觉得尴尬! 虽然反应过来她是在故意恶整,但瞧她笑的灵动,怀王竟有一瞬觉得心跳的不规律。 脑子里缥缈着那句话,“你像我的人”。 喉头滚动了一下,咳了一声,怀王缓缓直起身,取过茶杯来。状似不以为意地抿了口,余光却见常乐双眸发亮地坐直了身子。 “怀王,你长得英俊,身份高贵,又有钱,但是我能看出来,你缺点东西。”常乐兴致盎然地瞧着他。 怀王知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便不搭理她,让她说不下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〇五章 是仙女神女 “啧,这么快就识破套路了吗?”常乐偏头,认真看他,“你真不想知道,你缺什么?” 怀王睨了她一眼,见她就跟个小孩儿似的,似乎他不开口就不罢休,便懒散道:“本王缺个王妃。” “呀,你怎么知道我小名儿?”常乐故作惊诧地叫了一声。 “你这都是哪儿来的油腔滑调?”怀王一扇子敲在她的脑门儿上,眉眼都是嗔怪。 常乐坐直身子,揉了揉眉头,玩乐过后也觉得无聊了,笑了两声结束这个令人尬然的话题。 “我也说,像这种话,说出来,怎么可能会撩动喜欢人的心?听着就很油腻。” 撩动喜欢人的心…… 怀王错愕一瞬,见她说的发自心扉,桃花眼眨了眨,扭头又抿了口茶。虽仍是眉眼含情,目光却不是处处留情,而是时不时地落在常乐身上。 常乐又重新瘫了回去,但精神状态比刚刚好多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笑意含春。 这般不当刚刚的事儿存在,让怀王一阵怅然,更加确信自己刚刚是想多了。 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女子不能这般乱说话。 只是玩笑罢了。 过了小半盏茶,台上的舞姬都不知所踪,兀地鼓声重响,如同雷声大作。 猛地有几道天光闪现,惊吓众人。 这天打雷劈的,常乐受惊,不自觉地往怀王那儿躲了躲。 如果真的有情况,她就拉怀王当垫背! 怀王自是端坐,对这情形,并无半点惊诧之色。瞥眼见着常乐挪了过来,也往她那边靠了几分。 电光罢,又是一声响彻风雪楼的雷鼓,将人的心脏瞬间敲停。 风雪楼上常年悬着红绸绣带,只见有道红影从天坠落,直直摔在台上,未发出一点声响。 那个影子趴俯在地,像是个女子。 满座惊愕。 只有怀王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常乐的手已经抓住了怀王的衣袖,紧张地紧紧地捏着他的胳膊,力道之重,可清晰感受到。 “你,怎么不,英雄救美了?”常乐颤着声音摇着怀王。 怀王哭笑不得,将手覆在她的双手上。触碰到她右手上的疤痕,并不好的触感让他禁不住柔情劝慰。 “莫慌,继续往后看。” 常乐狐疑,扭头看去。 那女子竟扭着腰肢如同孔雀开屏般直起上半身,背对众人,看起来并无半点问题。 常乐这才松了口气,半晌明白过来,原来是表演而已。 可也太惊悚了。 伴乐是鼓、钟、还有埙之类音色浑厚低沉凄婉的乐器,整个的氛围渲染的极为低沉。中间如曼珠沙华的女子,身姿铿锵却是无尽的悲凉,像是深受重创。 竟让人看的无端含泪起来。 她忽地扭头,妖艳血红的曼珠沙华绽放额上。红色的眼影衬的她的深褐眸子妩媚含情,其中波光婉转,妙不可言。鹅蛋脸,绛朱唇。 整个人的造型妖艳非常,却是看不出半点嚣张。只有无尽的沉哀。 惊鸿一瞥,确实是倾国倾城。 陡然间,百乐猛停,一道萧声婉转,如同鹤唳,直上九霄。正此时,又是天光穿过头顶。 女子随萧声跃起,腰带一松,身上的外袍落下,露出里面月兰色金丝绣的衣衫来,那衣衫材质流光溢彩,仿佛有仙光镀体。 萧声停时,她已落在几尺高的红绸之上,足尖轻踩,定在大红绣球上,广袖遮面。 柔柔的绸缎,很难想象上面能站人,她却稳稳地立在上方,红绸都不曾有半点闪动。 此时,丝竹声起,乐风扭转,仿佛九重天上的妙音。 女子就在红绸上起了舞,衣袖放下的那瞬,无不唏嘘赞叹。 她的脸与之前完全不同,赫然是换了张脸。 金色的祥云额钿,妆容整个也成了浅色系,仿若没有涂抹脂粉一般,纯纯粹粹一张娇人面。 她的鹅蛋脸自是有一番雍容华贵之气,让人如同见着天上仙。 此时的舞步也轻柔许多虚幻许多,在半空的红绸上下翻飞,如同壁画上的飞天之姿。 不知过了多久,乐声消,人影没。 回味之时,满座讶然,上下找寻那位飞天仙子。 空荡荡的台子,上下看不到女子的身影,她像是消失在了空气中一般。 台子上寂然一片,只剩下一件红色的外袍遗落,证明适才不是黄粱一梦。 “诶?人呢?”常乐发出和众人一样的声音,扯了扯怀王的袖子,“刚刚那人呢?不对,是仙女,神女。” 怀王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漾起浓浓的笑意。 “这舞秀,如何?” 常乐拍手叫绝:“真的是厉害的不得了!不知这女子是谁?” “如霜。” 怀王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来。常乐怔坐当场,说不出话来,思绪又落入刚刚的画面之中。 “今日,如霜姑娘的涅槃之舞,各位可还满意?”风妈妈不知何时已经上了台。 众人赞不绝口,拍手扶额,叫嚷着想见如霜。 “想见如霜姑娘……”风妈妈尾音一挑,停着不说,环视了一圈,道,“什么法子,各位是知道的呀。” 激情的群氛又慢慢地消沉下去,只余怅然若失的叹息。目光纷纷扫落在怀王身上,只一下,又俱各神情不一地收回。 “此生,若能与如霜姑娘促膝长叹一番,则不枉了。” 一书生摇着脑袋,叹息着往楼外走去。 书生的模样,看着挺正派,面对莺莺燕燕不多看一眼,似乎来花楼就是为了见如霜。 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好几个。 如霜能得众人如此青睐,确实是有她的资本的。 和她这种凤凰相比,之前的古娅,简直就是凡尘的丑小鸭。 如此尤物,却独是怀王的。 怀王居然占着,还不把人家娶回府! “怀王,见如霜姑娘的法子是什么?” 常乐就不信怀王能有什么特别之处。怀王不就一个风流浪子? 除了长得好看点,有钱点儿,地位高了点儿,…… 她不得不承认,怀王这样的上天宠儿,世间确实是少有。 怀王用扇子指了指他们脑袋顶上的红绸,就是普通的红绸,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如此明显的卖关子,挠的常乐心里痒痒的,迫不及待催促:“什么意思?” “在红绸之上,与之琴瑟和鸣。” 怀王说的淡然,就像在说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普通到,只是动动手指的感觉。 常乐已经呆若木鸡,仰望着几尺之上的红绸,想象着怀王和如霜在上面琴瑟和鸣、鸾凤齐飞的场景。 当真是浪漫的。 可对普通人来说,上红绸就已经是登天的难事。 “怀王,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厉害。”常乐抚掌而慨,从未如此佩服过怀王。 怀王忍俊不禁,莫名有种愉悦感。 平日里,谁拍这种无关痛痒的马屁,他都是浅笑略之。 似乎让常乐心怀钦佩,这种成就感要更大一些。 “本王之前对如霜的形容,可是没欺你罢?” “怀王说话做事,向来是没有半分夸张的。”常乐点头,马屁跟着就拍起来,谄媚咬唇道,“我能见见如霜姑娘吗?” 怀王并不立马回话,往后一仰,把玩着扇子。 “有些口渴。” 常乐会意,给他的茶杯满上,双手捧着到他面前:“怀王慢用。” 她就是这般能屈能伸。 “本王便不客气了。”怀王得意挑眉,从她手中接过茶盏,抿了一口。余光正见一龟奴跑来。 将将放下茶盏,龟奴已经到了跟前儿。 “如霜姑娘请见怀王,还有这位公子哥儿。” 常乐立马起身,转了转扇子把儿,一本正经道:“前面带路罢。” 龟奴瞧了眼没有动作的怀王,不敢先行带路。见怀王默认起身,这才伸手引路:“怀王,公子,这边请。” …… 高楼朱阁,如霜的房间是常乐路过的房间中最大的,也是最豪华的。 入眼的门框都是上好的材木,锁扣之类的门饰都是纯金打造,门口挂着一个金子造的长方形名牌。 雨相阁——如霜。 龟奴将门一推开,光亮迸现。 常乐忙偏头,用手遮住双目,等适应了些,这才挪开手。 只一眼,便如置身天宫。 房中富丽堂皇,与外面是两个世界。所摆之物,无不珍贵精美。 青鸟纹座的朱漆柱,挂着绣祥云的金边月白幔,两三道进去,是浮动的金丝纱帘。 纱帘将内室与外间隔开,影影绰绰看不清内室的模样,只能看见有影子浮动,让人忍不住想一把将纱帘扯开。 房中央是半人高的瑞兽大香炉,燃起的熏香萦绕,散入空气之中。缥缈之态,犹如仙界瑞气。 熏香的味道很是熟悉,就是怀王身上的香气。 不过是一个浓,一个淡。 “如霜姑娘,怀王和那位公子来了。” 龟奴说罢,便退了出去。 怀王如同回了自己的家,毫不客气地踩上八宝如意图案的棕红地毯,径直进了二间,坐上软榻。 常乐无措,只得跟在他后边。将将踏过二道槛,正对面的帘子被人拨动,微不可见的帘缝中伸出一只盈盈玉手。 手指纤长白皙,指甲染成砖红色,食指戴着一枚小拇指盖大的红玉戒指。血红的红玉纯粹没有杂质,衬得她的柔荑更加白润。 常乐便立在原地,满怀期待地等着如霜出来。 怀王明显对如霜没什么兴趣,反而是兴趣浓浓地盯着常乐的表现。 须臾,帘子被拉开,走出个丰盈袅娜的女子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〇六章 十万两的戒指 女子着月白色的襦裙,外披一件嫩黄的薄衫,容貌明丽美艳。步摇金钗,金玉耳珰项链,脚踝上也系着条银链。 浑身透着奢华,手腕上却系着一条没有任何金银玉石的编结红绳,格外突兀。却又和红玉戒指遥遥呼应。 如霜双足未着鞋袜,三寸金莲就轻踩在绒毯之上。 静然而立,如同女王一般,挑着凤眼,远远打量常乐的模样。 不消片刻,如霜收敛了眉眼,慵懒地转了转食指上的红玉戒指:“确实丑陋。” 什么? 常乐手中的扇子有些拿不住。 如霜已经坐到了怀王对面的桌子上,翘着二郎腿,玉足点着凳面儿,双手轻轻地搭在膝盖上,偏头看向怀王。 “还是个弃妇?” 啪嗒。 象牙骨的折扇掉在地上。 常乐心思复杂地弯身去捡。 这女子甚是清冷孤傲,与先前献舞之时情况差太多。常乐一时后悔来见,她可不喜欢脾气臭的美女。 怀王皱眉,轻斥道:“说话注意点儿。” 如霜眸光微讶,抬腿下了桌子,在常乐直身之时,已经立在了她的面前。 伸手碰了几下她脖颈上的伤口,常乐猝不及防地后退半步。 如霜立马又捉住她捏扇子的右手,将她的手腕一捏,她便不自觉松了手。如霜顺手拿过象牙扇,错手打开,随意瞄了眼画上的内容,又利索合上。 见常乐另一只手来抢夺折扇,如霜也不阻拦,直接就给了她。反观起她的右手来,瞄了眼,目光往她袖子里探。 常乐被她这一系列的动作弄得满头雾水,手忙脚乱之时瞪向怀王求助。 怀王只是含笑静看,没有半点插手的意思。 刹那间,如霜已经将常乐的衣袖撩了上去,直接撸到了臂膀处。 常乐还没挣扎,如霜已经放开了她的手腕,重新坐回了桌子上,拨弄着红色指甲,冷傲地瞟向怀王。 “两千五百两。” 不知道是在说什么东西,但这个数字出来,常乐已经心动了。 “你这是在趁火打劫?”怀王眯眼看她。 如霜面无表情道:“我的东西,怎么能比那个疯女人便宜?” 怀王幽幽道:“难道不是你最近又手头紧了?” 如霜难得一笑,也只是稍微弯起了嘴角而已。抬起手,朝怀王炫耀似地晃了晃食指上的红玉戒指,却是端着身子。 “十万两,野国王后毕生所爱。” 十万两的一枚戒指。 常乐想跪了。 “听说,里面养着蛊魂?”怀王饶有意味地看了下她的戒指。 如霜用手轻轻托着脸,摆了个冷艳的神情,定格便是一副绝美美人图。 “与我正相配。” 怀王轻笑一声:“两千零一两,东西拿来。” “少学你皇兄。”如霜皱眉嗔了一句。 “百两的东西,本王两千两买,已经让你赚了不少了。”怀王丝毫不退步。 如霜瞄了一眼常乐,对方已经靠着柱子在冷静看戏了。 “两千两,出了问题我不管。” “明儿本王让人送来,东西。”怀王也懒得再跟她计较,伸出就要什么东西。 如霜手腕一转,手中就冒出了一个巴掌大的胭脂盒,满是暧昧地搁在了怀王手里。 “一盒足够。不够,还有。” 怀王拿了东西就下了软榻,用扇子将她滑落的外衫勾起,帮她搭回香肩之上,勾唇一笑。 “早些休息。” “真是败家。”常乐啧了一声,等着怀王走过来,盯着他道:“你今儿不留下来?” “先送你回去。”怀王笑意盈盈,将胭脂盒放在她手中,用扇子敲了敲她的脑门儿道,“省着点用,不够本王可就不给了。” 常乐惊诧:“这是什么?” “洛神膏,等你的结痂落了,和之前送你的玉膏调配,敷在伤口之上,一段时间后便能将疤痕消了。” 常乐凝视着他,总觉心里暖暖的,感动万分。 “姑娘家,留下伤疤总归是不妥的。” 怀王一笑,万物逢春。 常乐凝望着他的双眸,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慢慢滋生,一点点将伤痕累累的过往抚平。 “那便多谢怀王了。” 笑容纯粹的让人心动,怀王顺手牵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走罢,别打扰如霜姑娘了。” 二人出了房,如霜莫名浅叹,摸上手腕的红绳。 “这年头,弃妇也有人要了。” …… 夜深人静,月如钩。 一道黑影在十三郡唯一的王府,怀王府穿梭。如同蹦豆一般,在房梁上跳来跳去。 亲卫在王府中日常巡视,却是没发现黑影的存在。 黑衣人摸到一个院子里,从怀里掏出一根竹管,小心戳破窗纸,将迷烟吹了进去。眼睛在夜间散发出幽幽绿光。 等了一会儿,黑衣人这才从腰间拔出匕首,匕首柄底凹进去一个“皿”字。 皿匕比一般的匕首要薄,伸进门缝,由上往下一划,便将门闩断成两截儿。黑衣人推开门,猫着身子便闪了进去,蹑手蹑脚将门关上,轻着脚往内室里探。 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的,正是怀王。 黑衣人捏着匕首,迅速挪到床边,将被子掀开,果然瞧见他的腰间悬着玉牌。眸光一亮,迫不及待地倾身去取。 身侧突然一阵劲风,黑衣人敏捷闪开,床上已经没有了人。身后却是浓浓的压迫之感。 转身又往旁边躲过,扭头看见正是怀王,当即想逃。 刚出外室,正前方的暗处便飞过来一个器物,黑衣人扬匕将来物一划,那物品断成两半落在地上。竟是一把扇子。 正此时,暗处已经有了个人直冲他而来。 前后夹击,黑衣人知晓中了埋伏,勉力应对。 几个回合下来,却是处于下风。手腕突疼,匕首被人踢了出去。他被人一脚踩在地上。 听见动静儿的亲卫纷纷跑了进来,将刀架在黑衣人身上,把他押了起来。 亲卫将他的面巾扯下,就是个样貌普通的育国人。 黑衣人不甘心地瞪着面前的二人。一个是怀王,另一个是个青衫儒生。 “带下去,本王等下就来审问。” 怀王眸光一凌,从腰间扯下玉牌,端详两眼,又是警惕地看向黑衣人。 黑衣人见状,怀着不甘,猛一咬舌,便自尽了。 面对此景,众人似都习以为常,没人有半分惊讶。 “家主,这……” 亲卫等着怀王的审判。 怀王摆手:“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没有的话就火烧了。” “是。” 亲卫将黑人拉了出去,最后的人将门关上。 怀王将地上断成两半的折扇捡了起来,房间也因灯柱的点燃亮了起来。柳成言将灯罩盖上。 幸好他与柳成言向来警惕性高,适才黑衣人从房顶跃下的动静便惊醒了他们。 迷烟这种小伎俩更是不值一提。 “看来你要换新扇子了。”怀王轻佻瞧他。 柳成言不以为意,端着灯柱走到桌子跟前,翻开两个茶杯,倒满凉茶。 “因公损伤,怀王应当会补偿一把更好的罢?”柳成言浅笑,“也不要求是丰子善的扇面了。” “怎么?把本王的扇子补偿与你?”怀王挑眉,端起一杯凉茶便饮了下去。 “属下不敢,不过,怀王若真坚持,属下也不会推辞。” 柳成言说着,从屏风上取下一件外衫,搭在只着了中衣的怀王身上。 “你是跟常乐混得胆子大了不少。”怀王很是自然地受了,手里婆娑着玉牌,眸子淡凉如水,“看来他们已经盯上了本王。” 柳成言在他对面坐下,神情也凝重起来:“他们真是为了十三郡的兵器库而来?” 怀王点头。 “之前,那个育国人来十三郡大行偷窃之举,本王当时便怀疑过。那只是借偷窃为名,想找机会从本王这里偷得玉牌。” “只不过还没动手,便被太守夫人给提前破了。”柳成言沉吟接话,“可惜张长修行事太过狠厉,直接将盗窃贼给杀了,断了线索。” “不杀,留着也没用。” 怀王帮张长修找了个借口,也是给自己个安抚的理由。 当时张长修不报自决,差点没将怀王给气死。 柳成言知晓他是在尽量减少对张长修的成见,也就不戳破,可还是极为担心。 “张长修刚愎自用,怕是会耽误事。” “他这个人还是聪明的,让人将他看紧点就是了。”怀王头疼地揉了揉脑袋,“此人忠心又有手段,确实是难得的人才,不然,皇兄也不会派他来做太守。” 柳成言无奈:“也正因为此,圣上才会将弹劾他的奏章压下,只提醒警告并未将他给撤了。可这人太轴。” “简直就是条倔驴。让他来做大事,结果囿于家事不可自拔。”怀王想着便气恼不已,桃花目寒冷如冰,“本王还得处处替他收拾烂摊子。” “不过,这个小妾花氏,问题是真的大。” “看来也得找人,将那个小妾给调查一下。”怀王沉吟,忽然抬眼看他,“你不是在诱导本王帮忙除了那个小妾,替常氏报仇罢?” 柳成言颦眉看他,很想戳他的心一下,念及身份还是忍住了。 怀王真会泼脏水,只怕是怀王自己有这个意思罢? “属下是真觉此小妾很不平凡,她日后或许要成为一个碍事儿的。” “本王也是如此以为。”怀王郑重点头,眉头又皱了起来,“说来说去,本王还是在帮张长修处理家事!” “辛苦怀王。”柳成言抿唇一笑,“既然育国那边的动作越来越明朗,怀王有何打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〇七章 司马昭之心 “如今只知道他们是要来夺取玉牌,目的定是十三郡的兵器库,却不知他们具体想做什么。”怀王分析道,“不如,将计就计,看看他们拿到玉牌之后,会做些什么。” “那这件事,要不要通知太守和刺史?” “嗯,让他们也做好防范。都尉那边,也该让他知道些事了。总不能成天还跟个二愣子似的。” 怀王想到自己领着的几位官员就头疼。 太守张长修不爱听安排,刺史江从善是根软葱,都尉天天的就跟个傻大个一样。 “是时候,得找个容易掌控又机灵的了。” 听见他的长叹,柳成言浅笑:“怀王不是早就有了合谋之人?” 怀王听懂他的意思,有些不情愿道:“她不过是一介妇人,除了画些春宫,能有什么用?将她拉入此事来,没准儿事情会变得更糟。” “阿常姑娘到底有没有帮过,怀王自是知晓,属下不敢置喙。”柳成言眸清如泉,“想必怀王将事情说了,阿常姑娘会乐意相助。她向来古道热肠,且心怀天下。” “本王再想想,早些休息罢。” 怀王起身便朝内室走去。 …… 翌日,十三郡衙门。 十三郡衙门最近很是清闲,除了日常的一些琐碎事务,也没别的事儿可做。 门口守门的一胖一瘦两衙役正犯春困,早起加上无聊的站岗,让他们接二连三地打哈欠。 要么说哈欠会传染,这个打完另一个就接上,仿佛要在这场接力赛中睡过去。 怀王精神抖擞,闲情信步而来,见他们萎靡不振的模样,瞧了眼地上的碎石子,随脚一踢。 守门二人的额头被石子打中,立刻拔刀备战,整个人都清醒了。 见是怀王,两人神经一绷,收刀直身,以最快的速度收起倦容,不约而同行礼。 “怀王早!” “是挺早,适合睡个回笼觉。”怀王拾阶而上,半是调侃地瞧了他们一眼,笑道,“太守不会也在家里打盹儿呢?” “没有,老爷已经来了一个时辰了。”胖衙役挺胸抬头,中气十足的回话,生怕再让怀王看出半点不认真。 怀王满意点头:“那这俸禄算是保住了。去跟太守说声,就说本王找他喝茶来了。” “是!”胖衙役继续高声应和,机械地伸出一只手邀请,“怀王请。” 进了衙门从旁路绕过公堂,往前衙的偏堂走去。 迎面跑出两个小娃娃来。 正是小石子和小山楂。 小石子怀里抱着一个油纸包,跟在小山楂旁边跑,俩小人儿急冲冲的,小山楂嘴里还在怪罪着。 “哥,你怎么不叫俺起床?都这时候了!” “俺不是看你昨晚上睡得晚吗?你又没说今天要早去。你吃俩包子再去。” “来不及了。” 眼见着俩小娃娃要撞上,怀王含笑停了脚步。他们俩也及时刹车,忙作揖。 “见过怀王!” “早啊。”怀王亲和一笑,“你们二人如此急是要作甚?” “昨天阿常姐姐说今天要去学堂,俺哥没叫俺,要迟了。”小山楂喘着粗气儿,声音糯糯的甚是甜软。 小山楂长得可爱水灵,怀王一直也对她很有好感,此时见她如此认真慌急,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鼻子。 “不慌,阿常姑娘肯定还没起呢。你吃了包子慢慢走过去就是。” “对,常姐最爱赖床了。”小石子忙跟在后面附和,伸手从怀里的油纸包里拿出一个包子,递给她道,“你先吃了包子再去找常姐。” “不了,没准儿阿常姐姐已经起来了。”小山楂将老哥递过来的包子推回去,将小裙子一提,又准备跑,“怀王,俺要先走了。” 怀王将她的小脑袋瓜子一按,她的头发就像鸭绒一般软,任谁摸着心里都化了一片糖水。 “不急,你先跟哥哥一起去吃包子。本王等会儿也要去学堂,带你一同。” 小山楂犹豫地扑闪着睫毛,静静地看着怀王,小脸儿都开始发红。 怀王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神仙,笑起来更是好看的不得了。 “妹,怀王都说了,你就别急了。” 小石子摆出兄长该有的稳重来。生怕小山楂不吃饭跑出去,到时候在路上晕倒,谁也不知道。 “行了,本王走的时候再叫你。” 怀王说罢,便抬步而去。 在偏堂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张长修才过来。 “不知太守近些日子在做什么?”怀王随意地寒暄两句。 张长修轻咳两声,看起来有些不适。 “自然是处理府衙之务。” 怀王瞥了他一眼,见他眼神虚浮,不禁皱眉:“看你脸色不是太好,可是操劳过度?” “多谢怀王关心,不过是偶感风寒,过不了两日便好了。”张长修应付几句,结束这场虚表之话,“不知怀王今日来衙门,有何贵干?” “确实有事。” 怀王说着从怀里掏出把匕首放到桌上。 匕首鞘上轧着另一种风俗的花纹,像是一只鸟。 张长修对这个东西很是熟悉,前不久就见到过,甚至在衙门里也有一把,那是之前的育人盗窃贼的。 匕首的来历他也是知道的。 如今在怀王这里见到,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让他有些惶恐。 “太守应当熟悉此物。”怀王轻描淡写地说了句,等着张长修的反应。 张长修讶异瞧着怀王:“难不成……” “不错,昨儿夜有人来王府行刺。行刺之人正是这把匕首的主人。” 怀王将匕首从刀鞘里拔出,瞧着匕首刀体的菱形花纹,满是玩味。 张长修却是大惊失色,忙起身伏罪道:“下官监察不严,竟让此人混入王府,还请怀王恕罪。” “十三郡混入育国之人,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个两个了。”怀王悠悠开口,桃花目里没有半点怪责,“太守不必如此自责。” “怀王可有受伤?”张长修迫不及待地确认怀王的身体状况。 “这倒没有,所以你也不必如此紧张。”怀王将匕首重新归鞘,立着匕首,用尖端敲击桌面,“此人是为了本王的玉牌而来。” 张长修还未松下的神经更加紧绷。瞥眼见着怀王腰间隐约露出一角的玉牌,确信玉牌还在,稍稍松了一口气,眉头却拧的更深了。 “看来育国当真是盯上了十三郡。”张长修紧锁眉头,站直身子,深感不安,“而且,目的应当是十三郡的兵器库。” 怀王赞同点头:“这已经是司马昭之心了。” “看来,之前的盗窃案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实际目的大约就是怀王的玉牌。”张长修继续分析。 怀王道:“没错,不过应当是没想到太守夫人从中插上一手,提前暴露了育国人活跃的踪迹。” 听见怀王提常乐,张长修的心就成了一团麻,将常乐的部分压下,这才能继续理智地想事情。 “太守坐罢。”怀王又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座位,邀他并肩坐在上座。 张长修恭敬不如从命,坐了过去:“那乞童被杀案,想必也是育国故意制造的混乱,引起城里的恐慌,借乱行事。” 怀王缓缓颔首,一点也不惊讶他所说的理论,淡然地端起茶盅,抿了口,顺手放下。 “是,不过又暴露了而已。” 没错,而且其中又有常乐的功劳。 张长修的心里像是有一条幽河,阴沉茫茫,不知流往何处。即便他不想承认,但最近只要一听到跟常乐有关的事,就感觉心里缺了一块儿,有个被掩藏已久的东西在往出冒。 “这次竟然直接向怀王下手,看来是等不及了。” “看来是事情部署的差不多了。”怀王眯起眼睛,审视的目光有些寒意,与他的桃花目极其不搭,“我们,竟没一点察觉。” 张长修难以面对怀王怪罪的眼神,默默地敛目:“是下官失职,警觉心不够。” “怕是有人将你的警觉心给分散了。”怀王意有所指地转了转匕首,丢向一旁,“既然育国那边已经悄无声息的做了这么多动作,我们也当赶紧防范起来,切莫再掉以轻心。” “怀王有何指命?”张长修拿出一个臣子该有的态度和语气来。 怀王见他难得乖巧,总算是觉省心不少。 “不知他们对兵器库有何企图,定然都是为了两国交战之事做准备。兵器库那边,本王会派亲兵过去守着。城里这边,防止动呕,便由都尉加强巡视。至于矿山那边的监管,以及调查育国细作的踪迹,这些,你便自己安排罢。” “是,下官立刻着手去办。”张长修认真受命。 怀王沉吟:“十三郡的一些事,该让其他三位知道的,也都说一下罢。十三郡,将要迎来一场大风雨了。” …… 当郡衙门口守门的两名衙役看着一美妇人带着丫鬟来时,真想感叹一句,平日里不来人,一来就来一群。 “二夫人来了。”瘦衙役笑嘻嘻道,“来找太守?” 来人正是花楚儿和如玉,如玉手里提着个食盒还有几包刚买的东西,也像是吃食。 胖衙役不解瘦衙役的哈巴态度,甚是厌弃地瞥了他一眼。 “太守可在?”花楚儿柔柔一笑。 瘦衙役陪笑:“在的,不过正在同怀王议事,二夫人可以先进来等着。” 花楚儿听到怀王的名字,表情僵了一瞬,不着痕迹地掩了过去,温婉一笑。 “那便劳烦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〇八章 多谢二夫人 “不麻烦不麻烦。”瘦衙役瞥眼看见晃晃悠悠过来的小石子,立马招手叫道,“小石子,过来!” 自从有了小石子,他们衙门里的人吩咐起来是一点都不客气。少跑些腿儿谁不乐意? 虽然小石子深得孙头喜爱,但在衙门里连衙役的地位都不如,自然是连衙役都要使唤他的。 但小石子浑不在意,只觉有个地方落脚就是好的,只管认真做事。 听见瘦衙役的呼喊,小石子立马跑到跟前,还偷瞧了花楚儿一眼。 “小石子,带二夫人去后衙偏厅,好生伺候着,然后再去通知老爷。”瘦衙役很是威风地命令小石子做事。 小石子憨憨地应了:“二夫人,里面请。” 花楚儿偏头一笑,跟着他就进了衙门。 胖衙役不满地戳了瘦衙役的胳膊肘,不悦道:“她就是老爷的妾,叫什么夫人?” “这是老爷以前命令的,见着就得叫二夫人。”瘦衙役说得理直气壮,接着便是媚笑,“她可是正当宠着呢。”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胖衙役白了他一眼,“太守肯定是被这个花氏给迷惑了,这才连太守夫人的好都看不到。” “太守夫人有什么好?嫉妒到杀一个未出生的孩子,这样的毒妇,也就你还觉得好了。”瘦衙役啧了一声。 胖衙役轻哼着离他远些,站回自己的岗位,想起之前乞童留在衙门时,他在东院给常乐打下手,管理乞童的场景来。 “俺只相信俺看见的,夫人对那些乞童就是好的不得了,就是一个好人。” …… 小石子在对衙门里的道路已经了如指掌,因为带花楚儿去后衙,就找了条幽径领着。 “你就是小石子?”花楚儿笑意盈盈地看向旁边胖嘟嘟的小孩子。 小石子抬眼瞧她,憨笑道:“是的。” 花楚儿继续问:“你还有一个妹妹是吗?” “嗯嗯,她叫小山楂。” 小石子认真回话,还要努力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为了让自己显得没那么幼稚。 花楚儿被他的模样逗笑,用帕子掩着嘴角,眸子里泛着母爱的光辉。 “听说你们的爷爷不在了,那你们以后要怎么生活呢?” 小石子抿唇,坚强道:“俺就在衙门跑腿,以后也要成为一名衙差,成为像孙头伯伯一样的捕头。俺妹在跟常姐学画画,以后也要留在衙门里做画师。” 在提到常乐的那一瞬,如玉担心地看了花楚儿一眼,生怕刺激到了她。 不曾想,花楚儿并无半点不悦之情,反而很是赞赏慈爱地看着小石子,就像是瞧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注视着她望子成龙的眼神,联想到她小产一事,让人不禁动容。 如玉忽然萌生出一个想法来。 太守夫人一走,花楚儿要收起阴狠的手段,开始好好做贤妻了。 她如玉,终于可以解脱了。不必再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小小年纪,倒有志向。”花楚儿欣慰抿唇,从如玉手中提过一包点心,矮下身子,交到小石子手里,“这是食味斋的五味糕,你且拿去吃罢。” 小石子惶恐:“二夫人,这……” “昨儿晚,我又梦见我的孩子,它死了。”花楚儿摸着他的脑袋,黯然神伤,“就是点吃的,不用客气。记得,趁热吃。” 花楚儿的身上有一股奇异的香味,小石子闻着很是喜欢,听她这般说,立马听话地将糕点抱在怀里,躬身道谢。 “多谢二夫人。” “乖。”花楚儿盯着他纯粹的玻璃眼珠子,微微一笑,含着不明意味的情绪,借着如玉的伸过来的手起身,“还有多久才能到?” “快了,前面就是。”小石子指了指幽径尽头的主院。 花楚儿点头,最先抬步:“太守与怀王聊了多久了?” “一刻钟了。”小石子利索回答,“应该还要一会儿。” “好,我等等就是。”花楚儿说着,步伐比适才快了些,“将我送到了,你只管忙去就是。” “嗯嗯。” “听说那人要建学堂了,她喜欢孩子吗?”花楚儿忽然问了句看似不着边儿的话。 如玉听的一头雾水,只当自己夫人还是在对小产耿耿于怀。 但花楚儿这么问,还是让如玉怀疑,难不成是花楚儿想知道自己的孩子如果生下来,常氏会不会好好对待? 这个想法好像也不是那么靠谱。 罢了,她只管做事。 小石子想了下,知道花楚儿说的是常乐后,连连点头:“常姐可喜欢孩子了,特别喜欢俺妹,天天让俺妹跟在旁边呢。” 花楚儿放心点头,慈爱看他:“我瞧着你挺有眼缘。以后若是有麻烦,可以来太守府找我。没事儿的时候,也可以来太守府陪陪我。” “好的,谢谢二夫人!” 突然间有人罩着,小石子咧开了嘴,憨笑着点头。 不多会儿,小石子便将花楚儿安排在了主屋里歇着,还去厨房找了做饭婆子来伺候。 在花楚儿的通情达理之下,他拎着糕点,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东院儿里他和小山楂住的房间。 “哥,怀王好了吗?”小山楂期待地站起来。她是又焦又急,只怕再等会儿,常乐那边就该担心了。 每日这个时候,她都已经到了八归斋。 小石子将糕点放在桌上,道:“还没呢,你别急。不过,二夫人来了。” “二夫人?”小山楂的脸色瞬间变了,呆板地有些僵硬。 “就是太守老爷的妾室,那个花楚儿。”小石子说着,已经在拆包裹着的点心盒子了,“她说,他死了。” 小山楂静静站着,脸色更差了,一双大眼睛无神地眨着。 外裹的纸张撕开,里面果真是食味斋的糕点,只不过,木盒子上面还有一张折叠的牛皮纸。小石头愣了下,就将牛皮纸拿起,塞到了怀里。 “要不,你直接去前衙,在老爷和怀王谈话的院子里等着。顺便传个话,就说二夫人来了。” 小石子憨笑两声,打开木盒。里面呈着几块糕点块儿,五颜六色,四四方方的。每块儿糕点上面还突着几个字儿,应该就是“食味斋”。 抓了一块儿绿色的就喂给还处于呆若木鸡状态的小妹,小石子乐道:“这可是食味斋最好吃的糕点,二夫人赏的,赶紧尝尝。” “嗯。” 小山楂动了动嘴,自己拿住糕点,咬了口,甜软之感迅速在口中漫开。 “好吃吗?”小石子期待着看她,一颗心吊着老高。 “好吃。”小山楂甜甜一笑,笑的纯真质朴。 小石子仰了仰脑袋,也跟着笑了起来,拿起一块儿红色的糕点,像是对待珍宝一般看了看。只瞬间,他就塞进了嘴里。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不知味道,舔了舔嘴边的碎渣渣,才满足地嘟囔了两句。 “是好吃。其余的晚上再吃。”小石子将盒子重新盖上,“走。” 兄妹二人出了东院儿,便分道扬镳。 小山楂跑到了前衙的偏厅外,坐在台阶上等着。 百无聊赖之时,还找了根木棍,坐在台阶两侧的边缘,在种花草树木的泥地上画画。 吱—— 偏厅的门被打开。 小山楂听见动静,立马回头,看见张长修送怀王出来。终于等到人,小山楂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出门就能看见一张可爱至极的小脸,怀王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你怎么坐这儿了?” 小山楂将树枝一扔,拍了拍手起身,又拍了拍屁股上可能有的灰尘。三阶作两坎的,几下就到了怀王跟前儿。 “俺看你还没去找俺,就过来等啦。” “那吃了包子吗?” “吃啦。” 他们俩能关系好,张长修一点也不惊讶。 小山楂每日去八归斋找常乐的事儿,他不是不知道。怀王常常去八归斋的事儿,他也是知道的。 虽然都知道,但他心里还是不由得发出酸楚来。 目光停留在小山楂没画完的小人上,眼前一晃,浮现出一片白净的雪景来。 …… 厚厚的积雪之上,一清秀销瘦的女子披着鼠灰色的斗篷,乌黑亮丽的三千青丝散落在肩头、脸侧,衬的她的肌肤如雪一般皎白。 女子手里拿着簪子在雪上一下下画着个男子的模样。 她眼底的认真,身上散发出来的愉悦与自信,让人沉迷。 “夫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说的是家主?” 旁边的丫鬟喊了一声,女子便生气将木簪扎入雪中,生生毁了那副人像画,微白的薄唇愠恼启合。 “你平白地描述他作甚?” …… 蓦地,仿佛有一枝簪子狠狠地扎在张长修的心口,疼得他有瞬间的窒息。 一阵风儿吹来,他禁不住咳了一声,脑子有些晕。 “太守老爷,你怎么了?”小山楂站在怀王的另一侧,远远地问了张长修一声。 张长修掩唇又咳了两声,冷淡道:“没事。” 小山楂担心,抬眸看了怀王一眼,见怀王回她一个宠溺的笑意,小心翼翼开口。 “今天阿常姐姐要去学堂,太守老爷不去吗?” 怀王暗笑小山楂的单纯,不过也没接话,反而偏过头看怀王如何作答。 张长修瞟了小山楂一眼,又想起自己当初曾满怀期待地想要一个像她这般乖巧的闺女,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常乐才成泡影。 心里虽是恼怒,却对小山楂凶不起来,只是冷淡地应付一句。 “不了。” “好。”小山楂失望点头,道,“对了,老爷的二夫人来了,在后衙等着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〇九章 一定会长命百岁 “楚儿来了?”张长修诧异反问,见小山楂点头,这才真的相信。 花楚儿还从未来衙门找过他。 怀王闻言,一只手放在小山楂的脑袋上:“那便不打扰太守,本王便替各位去看看这学堂的情况。” “有劳怀王,下官恭送怀王。”张长修顺势而下。 张长修并没有直接去后衙找花氏,而是先去衙书房。 还未到衙书房,就看见小石子从对面走过来,看见他神色还有些慌张。 张长修不由眉头紧锁。 “太守老爷。”小石子上前,形色慌张地行了一礼。 张长修面无表情质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他们二人所在的这条路是直接通往衙书房的,小石子这情况,难免遭人怀疑。 “二夫人让俺来叫老爷,俺刚刚去偏厅没看见老爷,就跑这边来瞅瞅。”小石子缩了缩脖子小心看着张长修,说的话却极为真诚,“俺只在外面叫了叫就走了。” “如此。”张长修将信将疑地点头,“你去跟二夫人说,我马上过去。” “是。”小石子点头,转身就一溜烟跑去后衙了。 张长修默默凝视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思慎重地快步去了衙书房。 衙书房是衙门里的一个默认禁区。除了师爷偶尔去整理资料拿东西,别的人再也进去不得的。 因为,张长修不喜欢被打扰,也不喜欢书房里人手杂乱。 衙书房旁边有个小暖阁,供张长修办公务累了之时休息。其他的摆设无非就是书架藏品架,公案太师椅,笔墨纸砚文房四宝,普通的再不能普通。 张长修立在一幅十三郡的城域图前,一眼过去,首先看见群山之中的一座坚固小城。 将城域图拉起,旁边的书架便自动地挪到另一边,露出一个精致的壁橱来,上面摆满了各式书卷。其中有个不起眼的木盒子。 张长修将木盒子拿出,打开一看,里面一张牛皮纸卷的好好的,摆放的整整齐齐。 牛皮纸卷上画的是幅矿山分布图。 矿藏的具体分布地点都在上面标的清清楚楚。 还有几个特地用朱笔圈过的,是十三郡的精矿。 还有几处红点,是十三郡的兵器打造处。 在山脉腹地,有个醒目的大红点。那里,便是十三郡最大的兵器库,所造精器,俱是作为沙场征战之用。 张长修见牛皮纸图还好好的,也就放了心,可还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思索半天,又去其他几处暗格检查了十三郡的布防图等等,确定都没问题,这才放心地锁了门,离开衙书房。 到后衙时便见花氏欢喜的模样,小石子在旁伺候,二人像是在聊天。 花楚儿在面对小石子,可谓是极尽母亲之态,不知情的还真以为他们是母子。 张长修知晓花氏这是在寄情与小石子罢了,目光注意到她时不时无意地抚摸肚子,怜惜之感油然而生。 “你们在聊什么呢?这般开心?”张长修露出温柔的笑意,一撩官袍,抬步走了进去。 小石子见状,忙离花楚儿远了些,和如玉站在一块儿,恭恭敬敬地行礼。 花楚儿也盈盈含笑,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上前两步就要行礼,却被张长修一拦,反而被他引着坐了回去。 “身子刚好,便莫乱动了。”张长修甚是体贴地劝说,瞥了眼桌子上摆的一堆东西,笑道,“怎么,今儿去逛街了?” 花楚儿娇俏一笑:“是,今日夫君走了之后,妾也无聊。念着身子都快闷僵了,夫君又未吃早,便送些粥来,顺便逛了一下。” “为夫看,你这是为了逛街,顺便给为夫带粥罢?” 张长修佯装嗔怪,面色上是绝绝对对的暖意,已经迫不及待地先伸手去打开食盒。 “经你这么一逛,粥想必都凉透了。” “哪有,妾可是一心惦念夫君,紧赶慢赶来的。”花楚儿撒娇道,先张长修一步将粥罐从食盒里拿出来。 张长修被她剥夺了打下手的机会,便坐在位子上,等着她盛好粥放在面前。 只是一碗简单的瘦肉粥。 “咳。” 张长修闻到味道,忽觉刺鼻,忍不住咳了一声。这一咳便止不住,接着又是两声。 咳的轻微,就像是风寒的初症。 花楚儿脸色微变,忙将粥放下,担心地替他拍抚后背,满脸担忧。 “夫君,可是这两日着了凉?” “想必是的。” 张长修将她抚开,看着她担惊受怕的模样,自己都要误以为自己快不行了。 “你莫要担心,明儿我再穿多些衣裳就是。这两日,正是冷暖变幻无常之时,每年都会如此,多加注意就是。” 花楚儿惴惴不安地坐下,悄然伸手算了算日子,像是算到什么奇怪的事情,脸色难看至极。 今日,是二月二十五。 “怎么了?”张长修见她失魂落魄的要紧,用手抚上她的额头,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说了没事的。” 花楚儿收神,朝张长修漾起浅浅的笑意,美若梨花,坚信点头。 “夫君吉人天相,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张长修哭笑不得:“那便谢楚儿吉言了,好了,这粥都快凉了,再不喝就真喝不得了。” “还是拿去让人热热罢。”花楚儿欲从他手中夺过,却被张长修挡了回来。 “不要紧。” 花楚儿坚持,硬生生从他嘴巴边拿了回来。 “夫君本就着了凉,再喝就要加重病情了。可别让妾好意做的粥成了害夫君的毒药。” 张长修依着她,兀地拉起她的手来,极为认真地看着她的眸子,双眸深情:“便是毒药,为夫也无悔。” “呸呸呸。”花楚儿锤了锤他的肩,“别说这种晦气话。妾是不会害夫君的。” 张长修开怀一笑:“为夫信的。” …… 十三郡的街道上,一红衣男子抱着一个着嫩黄襦裙的小女孩坐在马上,缓缓前行,十分惹人眼。 众人皆自觉避道,却是立在两旁窃窃私语。 “唉哟,那不是怀王吗?” “可不是,那个小姑娘是谁?” “该不是怀王的闺女罢?” “瞎说什么呢?怀王都没有王妃,连个侧妃通室都没有,哪里有的孩子?” “那就是私生女了。怀王天天留恋烟花之地,有个野生的闺女也不稀奇。” “……” 道路两旁闲话纷纷,马上两人悠然自得。 小山楂兴奋不已地窝在怀王怀里,手里拽着缰绳,一双大眼睛不灵不灵的。 “俺这是第一次骑马,谢谢怀王!” 瞧见小姑娘如此开心,怀王也是开怀舒畅。 “第一次骑马,如何?” “俺不知道怎么说。”小山楂已经抓好的马缰和怀王的腰带,随时准备策马狂奔。 然而,身侧像是压了一块儿什么东西,硬硬的。小山楂扭了扭,准备伸手去将那东西扯出来。 怀王见到她的异样,也不阻拦,腰间一痒,便看着她将藏在衣袍里的玉牌扯了出来。 “原来是怀王的玉牌,硌着俺了。” 小山楂悻悻笑着。扯着玉牌的编绳,在怀王身上到处看了看,就打算把玉牌往他怀里塞。 将将要扯开他的衣襟,把小爪子伸进去。怀王提前捉住她的小手,让她顺手握紧了玉牌。 “好好拿着,待会儿下了马再给我。”怀王宠溺一笑,眉梢一挑,半威胁道,“可要拿紧了,掉下去摔坏了,或者是丢了,你赔不起的。” 小山楂忙双手将玉牌握住,像正在执行什么重大的任务一样,神经紧绷地握着玉牌:“俺一定会好好拿着的。” “好。” 怀王瞧着她这个小可爱,抱着她就像抱了一只猫。 忽然想着,或许早日养个闺女也不失为良策。 到时候,抱着自己的闺女,骑马打猎闯天下,多么的恣意潇洒。 这件事,等回了圭都就准备落实了。 “一、二、三……” 软糯的声音从小山楂的嘴里吐出来,低低的又极为认真。 怀王但笑不语。 “……六、七、八,八条龙?”小山楂疑惑地挠了挠头。 怀王捏了捏她的婴儿肥:“你再数数,是多少。” 小山楂抬眼,黑白分明的眼眸子充满了疑惑,又低头,小手指在玉牌的纹路上仔细描绘,又重新数了一遍。 “一、二、三……” 数数的声音,如同泉水叮咚,敲击心扉。 小山楂的数数大业,一直进行到他们到了八归斋。 “数清楚了没?” 怀王的下巴压了小山楂的脑袋上,垂眸看着她还在数玉牌上的几条龙,一时哭笑不得,却又不得不宠爱着。 小山楂被压着,只能微微摇头,丧气道:“数不清。” “数不清就算了,我们到了。抓紧本王。” 小山楂立马将玉牌抓紧,紧紧抱住怀王的腰。 眨眼之间,身子一晃,怀王已经抱着她落在了地上。正如上马时的情况一样。 小山楂不甚崇拜地看着他。 怀王将她放在地上,从她手中接过玉牌,重新挂在腰间。 扭头之时,只见常乐一脸戏谑地歪在门框上,双手环绕抱在胸前。 十里朝怀王一福身,很是自觉地牵马从后门走,牵去马棚。 “我们还以为小山楂被人拐了,十里一早把我给拉起来,让我出门找小山楂。原来是怀王给拐了。” 常乐很是怨气。 她本来昨夜去完花楼回来的就晚,第二天又想睡个懒觉,却被十里拉了起来。 十里偏要说,平时这个时候,小山楂早就来了。她们二人便火急火燎地收拾出门,准备沿路找到衙门去。 常乐一脸的睡眼惺忪,此时见着小山楂没事,更是松懈到忍不住打哈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一十章 她要成为小富婆了 怀王噙笑:“你今日是什么时候要去学堂?” “学堂?”常乐伸了个懒腰,瞧着他的桃花面甚是舒心,“今儿下午去呀。” 不得不说,一觉起来能看见这么美的一个人,还是很美的事儿。 谁知,她说完这句话,怀王就满是意料之中地扭头瞧着小山楂:“本王可有骗你?” 小山楂瞧了瞧常乐的不精神,又看了看怀王的美貌,立马倒向怀王,坚定地摇头。 “没有。” 瞧他们父女相配的场景,常乐禁不住扭头:“你们在我背后说我什么坏话了?” “哪里是坏话?只不过说,你早上定然起不来,小山楂不用急着过来。”怀王忍俊不禁,为自己的意料之中表示佩服。 常乐一时竟沉浸在怀王的笑容里。 大抵是昨夜的金钱收买,此时此刻看着怀王自带滤镜。 怀王竟然送她那么贵重的东西。 两千五百两的护肤品,简直是天价到不会出现在她贫穷的想象力里。 可向来抠门儿的怀王竟然受如霜的敲诈,替她买了。 说不感动是假的。 瞧着他骨节分明,白皙细长的手指,常乐又想起昨夜被他拉着的暖暖的触感来,是真的挺舒服的。 “怎么,又被本王迷着了?” 怀王桃花眼一眯,故意暧昧看她,一双眸子风情不已。 常乐很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咬了咬唇摇头:“你今天怪怪的。” “嗯?”怀王挑眉。 常乐咧嘴一笑:“怪好看的。” 怀王:“……” “噗嗤。”常乐憋着笑,一秒又恢复正经,“是想问,你怎么突然间和小山楂这么要好了?” 怀王装模作样道:“奈何本王魅力高。” “小山楂,你得离这种怪叔叔远一点。”常乐伸手将小山楂拉到身边,搂着她的肩膀就往屋子里走,“你长得这么好看,很容易被人贩子拐走的。姐姐今天还要教你一些防范知识。” 怀王从腰间抽出金骨扇,跟着抬步进了八归斋。 不得不说,八归斋自从住进了常乐主仆后,有了正经店铺该有的热火气儿。 每日窗户开着,通风且又明亮不少,书架上的灰尘也有十里带着皮蛋儿定期打扫。 主要是,每天八归斋都少不了聒噪的声音。 源头就是在常乐身上,正如现在的她。 “首先呢,陌生人的马就是不能随便骑的。你刚刚居然坐着怀王的马过来,真的是太危险了。” “可是,怀王也不是陌生人。”小山楂发出灵魂质问。 常乐一本正经回复:“你连他名字都不知道,怎么不算陌生人呢?” “俺知道怀王的名字。”小山楂坚决抵制常乐的洗脑。 “你知道,但是你敢大声喊出来吗?像这种只能喊代号的,都不要随便相信。” 怀王跟在后面,听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真的很想将小山楂拉回来。 再继续被常乐这么教下去,小山楂迟早要被教坏。 所幸有人跟他有同样的感受,而且更适合做阻拦常乐的这件事。 “阿常,你别再祸害大氏朝未来的栋梁了!”十里将小山楂拉到自己的怀里,小心翼翼地看了怀王一眼,“怀王的名字是能随便叫的吗?小山楂,刚刚阿常姐姐那番话是骗你的,你莫信。” 常乐无奈,力辩道:“十里,我正在教育孩子,要有保护自己的意识。你这当面跟我唱反调,是对我权威的挑战,以后小山楂都不听我的教诲了,你负责?” “那挺好,世上就能少个祸害。”十里嘟囔着,拉着小山楂就往厨房走,“今天我教你做花糕。” 常乐不乐意地双手叉腰:“十里,你现在是在使用童工知不知道?你这是违法的。” 十里疑惑扭头:“大氏朝法律没有这一条。而且,就算是有罪名,被罚的也是阿常你。俺是你的丫鬟,使用童工也是伺候你。” 常乐竟哑口无言。 “幸好还有个明事理的比干。”怀王甚是感叹地来了一句。 常乐扭头,瞄着他,觉得甚是可笑:“怀王,您这比喻也太抬举十里了罢?” “哦?”怀王挑眉,“本王还以为,抬高的是你。” “什么意思,我不如商纣王?”常乐很快接住他的话,很是嚣张地翻了个白眼。 怀王不可置否点头,轻车熟路地坐在院中的椅子上:“没钱没权没势力,长得也没他好看,你是哪里来的资格天天叫嚣?” 常乐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低配版帝辛不行?” “低配版?”怀王饶有兴趣地等着她解释这个词。 常乐扶额:“就是我样样都差点,但是他这种类型的。” 怀王了然点头,深以为然:“这对你的描述太过准确。” “谢谢啊。”常乐无语地瞥了他一眼,“俺有自知之明,就不劳怀王点明了。” 怀王笑意浓浓地盯着常乐。 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她的每个表情都很生动有趣。 “送你个东西。” 听见送东西,常乐瞬间乖巧状。像只萌宠一样双手放在两腿.之间,压着凳面,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他,充满了期望。 昨天,怀王就送了她那么贵的东西,没想到今儿一早还要收到东西。 难不成,她过年许的愿望要成真了? 今年,她要成为小富婆了? “什么东西?” 怀王被她的乖巧状再次引得心跳不齐,不自在地手握成拳,掩唇轻咳。从袖子里掏出把匕首来。 正是之前在衙门给张长修看得那把。 “昨晚上得来的,送给你防身用。” 常乐惊诧地看着他掏出来的匕首,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第一次见匕首的惊奇尽数表现在脸上,只是没那么夸张而已。 谨慎地将匕首拔出来。 精钢匕体反光亮目,上面的菱形花纹甚是整齐精美。 等整个拔出来,常乐上下比划了下,想用手指去探探刀锋,又被它锋利的寒光震慑住。左右看了看,找不到合适的东西,有些发愁地挠了挠脑袋。 “怎么?想试试匕首?”怀王很满意她接受礼物的表情,餍足地眯起了眼,“它可是吹毛立断。” 常乐眨了眨眼,受到启发,伸手就将头上固发的几根簪子给扯了,散的一头青丝。 怀王只是静静地看着,一时忘记了阻拦她的动作。 只见常乐顺手撩了一缕头发,拿着匕首就割向头发,只是轻轻一碰,一绺头发就断了。 果真是吹毛立断! 常乐正欣喜,话憋在嗓子眼儿,就要兴奋夸耀。 “啊!” 这不是常乐的声音,是十里的。 “阿常!你干什么?” 一阵风刮过,十里就从她手上夺过了匕首,甚至不注意将自己划了一道,鲜血立马流了出来。 常乐是真的相信这把匕首很锋利了,但现在已经不是夸匕首的时候了。 “我的天,你急什么呢?” 常乐焦急得不得了。小心翼翼又迅速地把匕首从她手里夺出来,很是嫌弃地丢在桌子上,捧着十里的手就等着拿药的小山楂回来。 “这匕首是能随便玩的吗?这么不小心!” 听着常乐的怪罪,十里没心思管,只一味地抓着她断发的地方,哭丧着斥责。 “阿常,你怎么能断头发呢?你是要出家还是干什么啊?” 常乐手足无措:“我就是试试匕首锋不锋利。” 小山楂已经将医箱搬过来,常乐有条不紊地给十里处理着伤口,苦口婆心地劝她。 “我知道你是想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不是,说岔了。”常乐忙纠正,“我以后会注意的,我这头发我一定会好好珍惜。” 这时候,如果不赶紧承认错误,十里一定会絮叨,说到常乐屈服为止。 反正都是一个结果,她也懒得再多搞些弯弯绕绕。 果不其然,十里见她认错态度迅速,要出来的眼泪都憋了回去。 “阿常知道就好了,不然,我要怎么……” “面对我的爹娘,你的爹娘,还有你大爷。”常乐很是头疼地将十里的下半句接上,“我都知道的。” 十里被她的态度弄的一时还有些懵,就坐怔原地,那些早就准备好劝常乐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阿常今儿怎么不多犟一会儿呢? 一肚子话憋着再生吞回去,有些难受。 常乐认认真真地给她手上的纱带绑了个蝴蝶结,笑着抬眼,捧起了她的脸:“下回,可别再这么毛毛躁躁的了。” “知道了。”十里抿了抿唇,甚是委屈地将一肚子话咽下去,“怀王,还请有时候,拦拦阿常。” 常乐最爱做出格的事儿,偏生怀王还总纵容,更让人难过的是,十里每每这些时候都被排出他们的活动之外。 真的是很心累,很无力了。 怀王应下:“本王尽量。” 真的是很敷衍了,一点也不给十里信心。 “你这手都受伤了,就别折腾了,去坐着休息会儿。咱们晌午一会儿出去吃。”常乐扶着十里就往边上压。 十里悠悠起身,瞅了眼面前不省心的两人。 “厨房里的糕点都开始做了,小山楂,咱们继续罢。” 小山楂点头:“十里姐姐不动手,只管说就是了。” “好。” 这把匕首确实很锋利。 常乐瞧着匕首上还存在的血迹,决定还是将它好生收起来比较稳妥。 从怀里掏出布帕,拎起匕首的柄端,小心又小心地擦拭,生怕将自己也给割了。 “这把匕首是你从哪儿来的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一十一章 咱们还是不要往来 怀王无所谓道:“昨夜的刺客留下的。” 常乐的手抖了抖,惊诧看他,想到这把匕首的锋利程度,不由得担心。 “刺客?你没事罢?” 见她紧张的模样,怀王心头发暖,灿然笑道:“无事,他还伤不了本王。” “那就好。”常乐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匕首上,瞧着锃光瓦亮的匕首,自己的脸都清晰地印在上面,“你一个养老王爷,是得罪谁了?竟然还派刺客来杀你。” “为了本王的玉牌。” 说着,怀王的手指往腰间一探,手掌心便多了块儿九龙玉牌。翠绿翠绿的,在他白白的手掌中显得格外好看。 常乐疑惑:“那这是叫刺客吗?这是叫盗窃。” “不排除他想杀本王的可能性。” “你这玉牌是不是很重要,有着特别的用处?”常乐试探了一句。 之前皮蛋儿动过,她动过,他都强调很珍贵,不能随便拿。 不过,今儿他还给小山楂玩。可见,他还挺喜欢小山楂的。 想到有人要跟她抢小山楂,她的眸光便犀利起来,是老母鸡护小鸡仔的那种警惕又危险的目光。 怀王不知她的心思,也用同样审视的目光盯着她道:“你怎么知道玉牌有别的用处?” “这匕首看着就很矜贵,肯定不是一般的刺客。他该不会是道上的某位有名杀手罢?” 怀王被她引起了兴趣,挑眉:“何以见得?” “看杂书里写的,一般只有特殊人才能拥有特殊的武器。这匕首如此特殊,你瞧后面还有个字儿。” 常乐将匕首归鞘,瞄见了匕首柄部底端的字,凑近点仔细看了看,勉强认出来。 怀王便好整以暇地瞧着她,等着她能说出什么预期的话来。 “这是个‘皿’字儿,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常乐说着,将匕首的底端亮给怀王看,还特意往他那边伸了伸,想让他看的清楚些。 怀王配合看了一眼,点头:“确实是‘皿’字儿。” “那肯定是这个刺客叫这个字儿,要不然他的杀手组织叫这个。”常乐很是笃定地分析,“杂书里都是这么写,这都是套路了。” 怀王将手往桌子上一压,身子前倾,眯着桃花眼,对她倍感好奇。 “你都是从哪儿看的这些杂书?本王怎么就没看见过?” 常乐摆手:“咱们阶层不一样,你这个王爷看的书和我们贫民窟女孩儿看的,能一样吗?” 说的好像有点道理。怀王勉强信了。 “这么厉害的人就是来偷你的玉牌,明显你的玉牌有很重要的作用。”常乐为自己的机智点赞,但见他不怎么想回答,便换了方向,“对了,那个刺客呢?你是抓住了,还是让他逃了?” 怀王用手支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瞧她:“抓住了,他咬舌自尽了,本王派人将他给烧了。” “这样啊。”常乐沉吟了一下,又被刀鞘上的花纹吸引,“那你就把他的东西给我,不会给我带来什么麻烦罢?” “应当不会。”怀王很不负责任地回了一句。 常乐却没有及时地回复,而是沉浸在了刀鞘上镂刻的图纹。 上面是祥云拱着的一只鸟类动物。长喙长颈长腿,头上还有长长的羽冠,展翅欲飞。 这个造型怎么,好似在哪里见过,很是熟悉。 怀王见她眉头紧锁,欲言又止,不由好奇:“怎么了?” 对了,是在花氏的石佩上! 常乐猛地想起。 “我在花氏那里见过这个图纹。” 怀王敏感抓住信息,忙问:“花氏那里有?” “是。她母亲给她留的石佩上就是这只四不像的东西。”常乐点头,“这个图纹是什么意思?” 怀王扫了眼她手指指着的位置。就是那只鸟的鸟头,神情复杂。 “这是育人信奉的神灵,风神,也是他们的图腾。” 常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育人! 花氏的娘是育人! 那个威胁花氏的人,会不会也是育国的? 怀王也在暗中思忖,深知这种巧合不一般,也不知手下人调查的如何了。 “育人?所以刺杀你的也是育国人?” 怀王点头:“没错,正是育国人。” “盗窃贼是育国人,杀害乞童的野人也是育国的,如今来刺杀你的也是育国的……”常乐捋了捋思路,仿佛在接触一个什么恐怖的漩涡,声音也低了不少,“咱们十三郡,是要出大事儿了?” 能意识到这么简单的一点,怀王已经很欣慰了,已经对常乐的智商表示了基本的认可。 “你还不笨。” “你也不傻,能看出这个事实来。”常乐没好气地嗤了一声,坚决不要在口头上输怀王一招,“之前你们说咱们大氏朝和育国关系不好,所以他们现在是想先把十三郡给吞了?” “吞了倒是不至于,还有个金南郡挡着,他们也过不来。”怀王胸有成竹地分析。 常乐了然点头,捏着下巴,把玩着手上的匕首:“所以,他们是另有目的。” 怀王道:“那你觉得,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能瞧出来的,就是他们想把十三郡搞得一团乱。”常乐拒绝思考太过复杂的事儿,耸了耸肩道,“看来,我得多卖几幅春图了,不然出了事就挣不了钱了。” 怀王见她没有继续分析,非但没有表现出强烈的爱国之情,居然一心想着的还是挣钱的事儿。看来,柳成言是将她看的太高了。 可笑自己竟然也有所期待,不由暗叹一声。 “要么说,商人无情,国家面临危机,还只顾着赚钱。” 常乐不听他的道德斥责,理直气壮道:“救国最直接的人是你们这些当官的,像我,只能曲线救国。现在多挣些钱,到时候要打仗了,我还能出点钱资助军队,晓得伐?” 怀王想了两下,竟然觉得也没太大的问题。 “不过……”常乐忽然神情怪异地看怀王。 怀王不解,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像是句难以启齿的话,常乐犹豫了半天,才慢吞吞地开口。 “既然有刺客去找你,肯定是你这个王爷的存在威胁到了他们。”常乐试图委婉些,“你是真不怕他们?” 怀王含笑:“本王有什么可怕的?” 常乐揉了揉鼻子,小心翼翼靠近,眨着眸子看他,满是真诚地轻声开口。 “我在你心里,地位高不?” 此话一出,怀王诧异半刻,只顾陷进她澄亮的眸子里,呼吸有些紊乱,心情有些躁动。 “你……”半字出口,发现声音有些喑哑,嗓子也有些干燥,怀王忙咳了两声,离得她远了几分,“你又想说些什么奇怪的话?” 常乐没听到答案,有些失落地坐起来,情绪消沉地低着头。 “以后,咱们还是不要再往来了罢。” 不知怎得,这句不轻不重的话,竟有些伤人。 怀王难以置信地瞧她,眉头微颦,扯起嘴角轻笑一声,警惕询问:“怎么?你这是找到比本王更厉害的人了?想换个人做买卖?” “买卖自然还是跟你做,以后让柳斋主联系你就好了。”常乐抬眼忧伤看他,“咱们俩就别往来了,最好是别见面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怀王忍不住一问究竟,心情很不好。 常乐别扭了两下,咬了咬唇,还是没说明真相:“反正,这样做就是了。” 怀王桃花眸暗了几分,无所谓地勾唇,一挑眉,尽是风流纨绔的模样。 “那你从这儿搬出去,这是本王的地界儿,本王还是要常来的。” 常乐凝眉瞧他,还真认真地思索了两下,最后想通拍掌。 “虽然我也有八归斋的股份,但我只管到时候收钱也就是了。正好学堂弄好了,我搬去学堂就是。” 怀王眉头皱的更深,心情像是被什么堵了,没好气地咕叨了两声:“真是养了只白眼狼。” “什么?” 常乐疑惑询问。 “没什么,只不过说这样挺好。”怀王微微一笑。 “就是嘛,不然咱们俩朝夕相处,我要是在你心里的地位越来越重,那不就死定了。”常乐眉开眼笑地站起身,喜滋滋地将匕首收进袖子里,“等你们把育国人的事儿解决了,咱们俩再见面培养感情都行。” 常乐绝对想的正经,说的纯粹就是朋友感情。 怀王却非这么想,而且还被她的话给绕糊涂了。 “怎么,现在见不得本王,等育国事儿解决了,就行了?” “嘿嘿,你不会被伤半分,可我会呀。”常乐咧嘴一笑,“他们要是绑架利用我,来要挟你,那怎么办?” 终于明白她前后所言的联系,已经深在内容,怀王无言以对,甚至脸色都不怎么好了。 原来,她问心中地位这种事,是在估算她被逮住的机会有多大! “那你也把自己看的太高了罢?”怀王轻蔑地讽刺道,“他们就算要绑人要挟本王,也是成言,不会是你。” “呀,原来是这样。”常乐不光没有不高兴,还是很暧昧地看着他,“果然,斋主在你心里地位不一样。” “呵。”怀王懒得理会她,“你还是好生地呆在这儿罢。你三番两次地坏了育国人的事儿,他们定也是会来找你的。” 常乐狐疑:“怎么可能,我哪儿有坏他们的事儿?” “你曾画出盗窃贼和野人的画像,可不就是误了他们的事儿?” “我……”常乐欲辩解,可又找不出什么话来,“那我怎么办?我住这儿不是很危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一十二章 排数取名字 怀王玩味看她:“所以?” “唔……”常乐的目光左右游移,最后落在怀王身上,笑得谄媚,“不如,我也搬去王府?你那边挺安全的。” 怀王简直要被她气笑:“刚刚还说不再与本王相见,现在竟还想去本王的王府?” “刚刚那些混账话,都不作数。”常乐厚脸皮地坐下,和怀王促膝而谈,“王爷,缺个贴身丫鬟不?十二时辰不离的那种。” “十二时辰不离?”怀王戏谑挑眉,“晚上带暖床的?” 常乐假笑两下,偏头:“马上夏天都要到了,还要人暖床,热不死你。” “本王生性体凉。” “啧,没个正经。”常乐啐了一句,忽而扬笑,“要暖床,也是给斋主暖床。” 怀王眸子幽深。 看来,可以找个机会,让柳成言换个地方呆呆了。 “十里,你们的糕点做的怎么样了?”常乐大叫一声,起身就往厨房走,“赶紧弄好,咱们要去学堂找斋主了。” 怀王眼皮子跳了跳,心情有些阴郁。 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 …… 城南,东德巷。 常乐下了马车,便站在一所大宅子前,门额上还没挂招牌。 这是她第一回来。 “这招牌该做出来了。”常乐挽着十里,仰头望着空荡荡的门额,“十里,你说,咱们十三郡,谁的字最好看?” 十里想了想:“应当是郡史罢。” “那我到时候去找郡史,要字做招牌去。” 身后传来马声哒哒,还有熟悉的数数声。 常乐扭头,瞧着怀王将小山楂抱下马。然后他从小山楂的手上收回玉牌,笑得一脸宠溺。 来时,小山楂知晓怀王要骑马,愣是撒娇要和怀王一块儿。常乐好说歹说地挽留,都不成。 怀王靠一块玉牌将小山楂拐了去,常乐想想就心痛,几步上前,伸手就将小山楂捞到身边。 “数清楚了没?” “数清楚了。”小山楂抬头甜甜的笑着,“怀王跟俺说了,还有一条龙的龙头是藏着的,难怪俺找不到。” “这样啊。”常乐沉吟,瞥了怀王一眼。 怀王笑了笑,看了看学堂,道:“你想好了吗?学堂的名字?” “想好了,就叫八归学堂。”常乐很是利索地回答,挺胸昂首,洋洋得意。 她就是要借用八归斋的名字。 “你这意图也太过明显了些。”怀王用扇子敲打着手心,“小心张长修那边过不去。” 听到一个好久没听到的名字,常乐有些恍惚,眉头皱了起来。 “管他什么事儿?”常乐不悦开口,“好端端地又提这个人。” “你还没拿到休书呢,这么光明正大地和成言拉上关系,其他几位官员怕也会心有微词的。”怀王很是好心地给她分析情况,之后总结,“本王看,你这既然是官家协助所建,不如就依着郡名来。” 常乐懒散地抬了抬眼皮:“叫十三学堂啊?” “十三学堂已经有了。”十里在旁提醒,“一直到二十的学堂都有了。阿常,你可以排在二十一。” “我的天呐,取名字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吗?”常乐很是嫌弃地拒绝,“咱们能不能认真地取个名字?” “难不成,九归学堂?”十里算着常乐的心思,试探地帮忙想了一个。 常乐拍手称好:“这个挺适合,很用心了。” “什么用心,还不是排数的无脑名字。”十里叹了声,“阿常,你真是太没操守了。只要跟斋主挂上边儿,猪窝都觉得是香的。” 怀王很是赞同十里的这个形容,简直不要太准确。 常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瞪了怀王和十里一眼,昂首挺胸道:“斋主的,就是好的。” 作为一名优秀的粉丝,就是要时刻以偶像为荣,时刻吹彩虹屁! “阿常。”十里很是心疼地看向常乐,顿了顿才道,“你这拿不到休书,就别存别的心思了。再怎么讨好喜欢斋主,你们也是不成的。” “是吗?”常乐也没存那些心思,听了这话只想笑十里的瞎操心,搂着小山楂的肩膀就往里面走。 “阿常姐姐喜欢斋主?”小山楂好奇地问上一句。 “喜欢呀,小山楂不喜欢斋主吗?”常乐反问。 小山楂毕竟年幼,听见问便跟着答了:“喜欢,斋主对人特别温柔,特别好。” “是不是,我也喜欢温柔的。” 怀王听着那一大一小的谈话,抬了抬脚,愣是不想走进去。 自己作为圭都第一美男子,涌上来的女子数不胜数。到常乐这儿,她却好似看不见自己的魅力,反倒整日心心念念着柳成言。 真的是一种极其不好的挫败体验。 “怀王,不进去吗?” 同样落在后面的十里,决定还是等怀王一块儿进去。 怀王眯了眯眼睛,带着些许气恼,抬步就过了门槛。忽而扭头,跟在后面的十里被吓了一跳。 “你家姑娘是不是从小眼神儿就不好使?” “您说哪种眼神儿?” “看人的眼神儿。” 十里顿了顿,脑子反应过来,呆呆点头:“是有点儿,不然也不会救了太守那个恩将仇报的。” “都说吃亏长智,你们姑娘是半点不长。”怀王言语带刺,眉眼尽是嘲讽。 常乐这个拎不清的。他和柳成言,到底谁是主子,谁更厉害,这都看不清的吗? 连人都找不对,还想挣钱? 十里不晓得怀王怎么突然间脸色就变了,随意应了两句,就沉着不说话了。紧张地生怕这位怀王生气拿她发泄。 整个学堂经过修葺之后,焕然一新。 道路两旁该种树的已经种上了小树苗,整个学堂,目前是有二十七棵树。只待几年长成,成为参天大树。 这些小树苗,是柳成言负责购买的,但是种起来的人,是那些乞童们。 这也是常乐吩咐的,还让柳成言做了木牌,刻着种树人的名字,挂在树上。 “小山楂,你的树在哪儿呢?” 常乐瞧着一颗颗树,看着一块块木牌,上面的名字如同太阳一般耀眼。 这些都是希望的种子。 有股令人激愤的情绪在心底流淌。 “俺的在前面。”小山楂兴奋地指了指二进院里面。 “一会儿你找给我看看。” 二进院那边传来吵闹声,常乐一进去,就看见抱着棉被四处蹿跳的乞童。 “太守夫人,你来了!” 一个额上带疤的小男童抱着被子跑过来,被子对他来说挺大的,将他大半个身子都挡住了。 跟他一块儿的皮蛋儿一拳砸在他背上,纠正道:“叫常姐,别叫太守夫人。” “是,老大!”额上带疤的男童立马受命,又贼眉鼠眼地问皮蛋儿,“常姐真的被太守老爷赶出来了啊?” “不是被赶,是被打出来的,身上还有老重的伤。你看常姐的脖子和手。”皮蛋儿立马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窃声和小跟班私语。 小跟班立马偷着眼看常乐身上的伤口,当即露出十分浮夸的表情,佩服自己老大的消息如此真实。 常乐双手一叉腰,闷声警告:“皮蛋儿,我可是都听着呢。” 皮蛋儿立马笑嘻嘻,将被子往小跟班儿抱着的被子上一压,缩头缩脑地跑到常乐跟前儿。 小跟班儿立马身子不稳,摇摇晃晃的就要倒下。 小山楂连忙跑上去,将皮蛋儿的那床被子拿下来。 小跟班儿道了谢,领着小山楂就去房间放被子。 “常姐,俺是在夸您呢。”皮蛋儿没瞧见自己留的祸事儿,只管先讨好常乐,“俺跟他们都说了,以后都叫您常姐,绝对不能叫太守夫人。” “怀王好,常姐姐好。” “怀王、常姐姐你们来了?” “怀王好。常姐,你身体好些了没?” “……” 路过的乞童都一一给常乐打招呼,虽然前面都先喊了怀王。总有一种,又被怀王抢了风头的感觉。 某人还自我感觉良好,颔首将他们的招呼给回了。 “常姐,看见没,都是俺提醒了的。”皮蛋儿见缝儿就开始揽功劳。 “看见了。”常乐哭笑不得,“所以,你们现在是在干什么?” “俺们正在分住的地方,领被子和衣裳呢。”皮蛋儿很是自觉地接下了介绍者的任务,指了指正堂前摆着的摊子。 柳成言正指挥着两个大点的乞童在派发被子。 见常乐望过去,柳成言挪不开身,便是远远地浅笑。常乐回以大大的微笑。 怀王皱眉。 “你们是住在哪儿?带我去看看。”常乐拍了拍皮蛋儿的脑袋瓜子,扭头询问怀王,“要一起吗?” “自然。” 二进院的西厢房住的是男孩子,东厢房住的是女孩子。 常乐推开西厢房的门进去。 入眼的就是十几张原木架高低床,床头都挂着名牌。整整齐齐地排列成两排,床与床之间隔着长条桌。 完完全全打造了个现代学生宿舍。 常乐光是站在门口便停住了,目光缱绻。 瞧着一张张高低床,想起了自己的舍友,睡在上铺的姐妹。 房中的乞童早就换上了一身虽然朴素低廉却是完好无损的新布衣,抱着被子铺床,却又铺不好,乱糟糟的自己还挺开心。睡在上铺的,更是直接在床上蹦跶起来,像是在检测床的质量。 十里看的心惊。生怕上铺的木板撑不住,他们从上面摔下来,摔个好歹,连忙上去训斥。 这新奇欢乐的氛围,和常乐学生时代.开学分宿舍的场景别无二异。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天甲学堂 这木架上下床的手稿,怀王是见过的,今日见了真容,更是对常乐另眼相待。 “这床看起来还真是新奇,又是从哪本杂书里看出来的?” 常乐回头朝他神秘地笑了笑,挪步到一个木架床跟前。摸上圆木横杠的梯子,光滑舒适的手感让人心动。 “这质量、这手艺,看着就很有文艺范儿。”常乐念叨了两句,低头敲了敲正在下铺铺床的五六岁的男童,“这床,越铺越像狗窝。来,姐姐教。” 说着,常乐就伸手给他铺床,将四角都压得整整齐齐的。又将被子叠成了豆腐块儿,放在床头。 大功告成之后,炫耀道:“瞧见没,以后的床都要做到这种程度才行。看着也舒心。” “嗯,学会了。”小男孩声音还带着奶气。 常乐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脑袋,环视整个乱糟糟的厢房:“看来得从生活方式上开始教导。” “真看不出来,姑娘还是个自律之人。”怀王靠着床架,没事儿就搭上一句话。 “不管我是不是,都得把他们往这个方向培养不是?”常乐偏脑袋,小声警惕开口,生怕被别的孩童听到,“他们以后愿不愿意,也得知道一下有这种生活方式的存在不是?” 怀王的那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生生咽了回去,很是赞赏地笑眯了眼。 “咱们去别的地方瞅瞅?”常乐说着,便出了西厢房。 十里见状,忙跟了上来,扶上她的胳膊。 “阿常,我觉得,还是用土炕好。” 常乐疑惑看她:“大通铺虽然也很好,但是人多了怎么办?到时候再开两间房出来吗?现在这样,就是以后再加床就行。” “阿常,棍打出头龟。现在这样,太招摇了。”十里伏在她耳朵边,小心翼翼地提醒她,“这会被当成妖精的。” 对于十里的形容,常乐很是不满意:“才是王八。” “千年王八万年龟,就算我是王八,到时候先抓的也是这个万年的龟精。”十里闷闷不乐地吐了一句。 常乐无言。 正好,派发完衣物和被褥的柳成言迎了过来。 “如何?落实的可还好?”柳成言含笑询问。 常乐立马变成星星眼,笑得灿烂:“斋主出马,一个顶俩,完和我想得是一模一样。” 怀王瞟了一眼,默不作声。 柳成言发觉,偏头又问怀王:“怀王可觉还有什么不妥?” “柳斋主做事细致又利落,本王觉得甚好。”怀王抿唇露笑。 柳成言眸光一闪,不慌不忙继续跟常乐道:“学堂的各方面事情,能如此之快完成,多亏了怀王帮衬。请的匠工师傅,都是因为怀王,这才同意来学堂教授。” 常乐眨了眨眼,瞥眼瞧了瞧怀王脸上不太正常的表情,立马醒悟。脸上笑得成一朵花,扭头就对怀王一顿夸。 “多谢怀王了。我现在这个臭名声,真是办个学堂都难。如果不是怀王支持,我可能连学堂都建不起来。现在,还要劳累怀王一块儿来视察,真的是太感谢了……” “得,打住。”怀王将扇子一立,打断她的话,“记在心里就是,不必一一说出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来。本王不是那么喜欢炫耀的人。” “是。”常乐笑了笑,收尾。扭头就是一本正经地问柳成言,“那,工匠师傅要什么时候才能来授课?” “等学堂都准备好了,就可以了。”柳成言回道,“不知,这学堂的名字……” “天甲学堂。”常乐脱口而出。 这个名字,之前几个人一直都没听到过,还以为她要坚持用“八归学堂”呢。 “我的学堂一定是天下第一,天甲,正是适合。”常乐双手叉腰,雄心壮志浩然冲天。 在他人看来,就是盲目自信。 常乐揉了揉耳垂,耳边是东西厢房传来的立体环绕吵闹声。 “不过,这两日不能就这么放纵他们。”常乐盘算着,“一会儿我就去找都尉夫人,请她明天就来教武,将他们的武科给开了。我也可以提前教想学画的人学画,斋主教另一批人烧柳枝炭条,还有画漆。” “阿常,斋主还要忙杂事,倒是换个人压榨。”十里忍不住替柳成言抱不平。 常乐无所谓得摇了摇手:“斋主提点一下,到时候具体的让皮蛋儿来教就是,这些日子他跟我学的差不多都熟练了。十里,到时候协助皮蛋儿,别让他们闹上天就是。” 在常乐的目光落在怀王身上的时候,怀王很是机警地展开扇子,微微一笑:“本王,不爱管事,只想认真做个闲王。” 得知怀王的权利不简单,常乐已经不会再相信他是来此的“养老闲王”这种鬼话。但也知道他另有事务要处理,也不打算将他拉入伙。 “是,我的请求,就是怀王少来学堂,多多去别的地儿溜达闲逛。不然,把刺客招来,我这群国家栋梁就危险了。” “姑娘想的还真是周到。” …… 红豆苑。 花楚儿端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倒映着她有些憔悴的面色,她的肤色更加白透。 面前的妆盒打开着,底层也被掀开,里面摆着石佩。盒子里的珠宝被倒在了一边。 花楚儿手里拿着一封信,嘴里咬着食指。每看一遍,眉头便紧皱一分,双眸的寒意迸现。 信上是一堆奇怪的文字,太守府里的人只有花楚儿才能看得懂。 “尽快完成任务,既往不咎!” 半晌后,花楚儿从旁拿过蜡烛,一如既往,将信点燃。瞧着信纸一点点燃尽,将要烧了手指头,这才扔进旁边的瓷盂里。 信纸燃烧成灰烬,她又顺手倒了一杯水进去。 “家主,您回来了?” 院子里传来如玉的声音,花楚儿回过神,立马收敛情绪将妆盒归置整齐,放回原位。 披了件薄外衫,便起身迎了出去,将将到了外室,房门已经被打开。破门而入的,还有张长修的咳嗽声。 “咳!” 几日过去,张长修的神情疲惫之至,沧桑衰弱不少,身子也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消瘦着。 花楚儿心疼不过,忙上去将他扶住:“夫君,身体如此不适,这两日便歇着罢。” “看来这次的风寒是严重了些。”张长修疲倦地落坐在软榻上,瞧了眼桌子上的香炉,疑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 “怎么没燃香了?每回来这儿,闻着香,心情也放松许多。” 花楚儿顿了瞬,笑道:“闻时间长了总觉得有些伤身子。待会儿,如玉将风寒药端来,夫君喝了好好睡一觉。” “不喝了,喝了也不起什么作用。反倒越喝越严重。” 张长修无力地摆了摆手,一阵咳意涌上,好容易止住。摊开手心一看,竟是一小滩血迹。 花楚儿受惊,将他的手捧了起来,抬眸含雾。 “夫君,明日起还是不要再去衙门了,在家里好好休养一阵子。”花楚儿掏出手帕,小心又心疼地帮他擦去手心的血迹。 张长修顺手反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口,另一只手捧起她的脸来。 “是一心对我好的罢?” 花楚儿猛点头:“妾心里只有夫君,自然是一心对夫君好。” 张长修欣慰一笑。 “如玉,去给家主倒杯热水。我去看看汤药煮的怎么样了。”花楚儿吩咐道。 如玉也不争,垂眸颔首就去给张长修倒热水。 这些日子,张长修的汤药都是花楚儿亲自端过来的,从来不让别人过手。 张长修靠着桌案,冰凉的指尖碰了碰同样冰凉的香炉,有些发肿发虚的双眸沉了沉,如同死潭般沉寂。 他这两日有偷偷去看过大夫,竟然所有的大夫都说,查不出他的病症。 更令他心乱的是,这些日子,不知为何,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对花氏爱意的减淡。 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自己真的有喜欢过花氏吗? 而他之前的行为和认知告诉他,他是真的很喜欢花氏,哪怕为了她和天下人作对。 因而现在的感觉让他觉得陌生,看着花氏不再如之前那般悸动。 相反的,这两日他常常梦到当年与常乐的相遇相知,片段琐碎,其中感情却真实的让人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家主,喝杯热水,暖暖身子罢。” 如玉再旁催促。眼见着热水在慢慢转凉。 张长修听进耳朵里,缓缓端起茶杯,饮了半杯,热水下肚,确实暖暖的。 可似乎他的身体太寒,一时竟有些受不住,猛地咳了起来。 杯子被他的衣袖拂落在地,碎成几瓣,剩下的半杯水流了一片。 “家主,怎么样了?”如玉急忙上前,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我去找大夫!” “不必了。”张长修出声拦下,努力平复了会儿,用帕子擦去手上的污血,“去打盆水来罢。” “是。”如玉惶恐去安排。 几乎同时,如玉和花楚儿都回来了。 “夫君,刚刚是又咯血了吗?”花楚儿端着案盘,疾步上前。 面色较刚刚,又白了几分,脚步还有些虚浮。 赶到软榻前,花楚儿将汤药放在桌子上,认真地看着张长修的脸色。 “现在是热水都喝不得了?” “不过是喝的太急了罢了,不必如此担心。”张长修惨然一笑,看了看旁边的汤药罐。 打开罐盖,苦香扑面而来,夹杂着的还有一丝微不可闻的血腥味儿。 “这药都是谁开的?”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一十四章 常斋主在 “前两日在城中逗留的神医呀,之前和夫君说过的。”花楚儿含笑帮他把药倒入碗中,“这药都是根据夫君的病症开的。” “神医没说我是什么病?”张长修狐疑。 花楚儿用汤匙搅拌着汤药,让它稍微降些温度。眸子里的微光闪烁,也一直垂着头不曾抬眼。 “说了呀,就是不同一般的风寒。而且这药也只能帮夫君压制病症。具体救夫君的法子,妾会再去找的。” “辛苦了。”张长修摸了摸她的脸颊,怜惜道,“最近也将给拖累了。这药,我看也没什么作用,便不喝了。” “这怎么行?有喝的总比没的喝要好。”花楚儿执意道,将汤药递到他的手上,“今日的便喝了罢,已经熬好了。若觉得还没用,明儿开始便不喝了。” “好。” 张长修无奈应下,将汤药往鼻子跟前一放,总觉得今日的腥味儿重了些。 “今日这药,有股浓浓的血腥味儿。” 花楚儿僵了一下,笑道:“怎么可能,夫君许是因为咯血,产生幻觉了。” “原是如此?” “嗯,肯定是的。”花楚儿敷衍两句,催促着他赶紧把药给喝了。 张长修无奈,眼睛一闭,仰头将药灌了下去。 “听说,有一块儿娘亲留下来的石佩?” 这状似不经意的询问,让花楚儿警惕心起,立马想到是常乐违背诺言,给张长修告了状。 “是,前阵子不小心还给丢进了湖里,捞了好几次都没找到。” 花楚儿的目光扫过来,如玉本来就紧绷的神经立刻敏感会意。 “是啊,夫人当时伤心了好久。但是怕家主担心便一直未说。” 她哪里知道花楚儿和张长修说的石佩是什么? 只晓得跟着主子的话说,顺着附和就对了。 “这等重要的事,怎么能不说呢?”张长修怪责道,忽然发疑惑,“但不是,从不知晓自己的父母双亲是何人吗?” “是,这石佩是一直在我身上的,看着是女子之物,便想着是母亲的。”花楚儿面不改色地应对,垂眸云淡风轻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所以丢了就丢了罢。” 张长修沉吟,隔着桌子将她的脸捧了起来,叹了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总归是个纪念的物什,明儿我让人再去捞。且说说模样。” “没什么好说的,夫君也别管这等闲事了,专心养疾才是。” 花楚儿收拾着碗罐,一块儿搁在案盘上,递给了旁边的如玉。 “夫君,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罢。” “不知这病如何,会不会染给,我便不留了。”张长修体贴地帮她拢了拢外衫,“最近身子瞧着也虚弱,也当注意,明日再来看。” 花楚儿不放心:“那妾送夫君回房。” “有无泽呢,别跑凉了。早些休息罢。” “夫君,明日记得休息,身体不适,便别强撑去衙门了。”花楚儿最后做着叮嘱。 “嗯,我会注意的。” 张长修安慰了一句,让她放心,转身便出了房门。 花楚儿的药还是有些药效,张长修一路走到壶院都不见再咳。 不过,他也清楚的知道,这只是一时的舒适罢了。 过不了一日,他便会比之前更加难受痛苦。 这两日,他总感觉身体里有蚂蚁之类的虫子在啃 (本章未完,请翻页) 食,又疼又痒又处理不了。 难受至极。 他开始怀疑是药的问题,让无泽将花氏给他熬的药的药渣拿去调查。大夫回话,真的就是治风寒的药。 常乐走了之后,壶院的三丫鬟,又被如玉打发去了杂役院儿。 此时的壶院,黑黢黢的,冷清清的,没有一个人影。 张长修推开主屋的房门,扑面而来的是灰尘气儿。 无泽用火折子将蜡烛点燃,让房子亮堂了些。 张长修踱步到屋中的画案前,上面还有零落的炭笔和纸张。伸手捏起一根炭笔,陷入沉思。 “说罢。” 听见命令,无泽立马开口。 “素荷确实是坠井而亡,有没有凶手还不能确定。” 张长修掀开画纸一角,发现下面的纸上画着什么东西。 “继续。” “夫人的伤,好的差不多了。” 无泽说的夫人,自然不是花楚儿。 而是常乐。 话落,张长修久久没有回应。无泽小心翼翼抬头,目光瞧见张长修深陷进画纸上的画中。 画纸上画的,是用线条隔断的几幅小人图。 图上,女娃娃被男娃娃打了,便用各种方式打男娃娃。 或拳打脚踢,或鞭抽棍打,甚至刀砍石砸。 通过样貌,一下子便可猜出,画的是常乐和他。 “看来,是真的很恨我了。”张长修无奈自嘲一声,眼前一再浮现常乐的脸来。 “无泽,说,常乐她不是真向我下了什么咒罢?”张长修抬眸询问无泽。 无泽却不抬头和他对视,暗自腹诽。 哪儿来的那么多咒下在他身上? 家主老是想着被人害,真是病的不轻。 张长修顿了下,不悦道:“想说什么直说,我不怪。” 无泽的喉头滚动两下,低声道:“属下斗胆,确实觉得主子被人下了咒,还是把夫人也一块儿给咒了。” “还真的敢开口。”张长修随口怪罪了一句,立马又问,“可有看出红豆苑有什么异常?” “并没有。” “没有就好。” 张长修微微松了口气,凝视着画卷,又想起常乐的那句话来。 “如果比我早死,那我的休书怎么办……” 声音清晰地回响。 终是惆怅一叹,张长修双手撑着桌面站起。 明明常乐是害死他孩子的恶妇,这两日却总是不经意地想起她的好来。 这种感觉,让人很是不爽。 “走,回去。” …… 常乐起不了早,每日便在午饭后去学堂。 都尉夫人已经开始教武术基本功了。 在八归斋的时候,她更多的是在前店,观察八归斋的生意如何。 经过一段时间观察,八归斋的生意一般般。每日都有人来买书或是卖诗画一类。 正比如现在。 这位穷酸书生从进来就左右探脑。 “柳斋主在吗?” 常乐正在看杂书包裹着的小黄书。 柳成言的那个大书柜里的“知识”真是丰富的不得了。常乐早就骗取了钥匙,动不动就翻出一本,看的春心荡漾。 美其名曰: 学习! 闻声,常乐将书一合,从藤椅上起身。 (本章未完,请翻页) “柳斋主不在,但常斋主在。” “常斋主?”穷酸书生疑惑看她。 常乐将书放到一旁,双手一拱:“正是在下。” 穷酸书生想了想,嘟囔:“柳斋主什么时候娶了媳妇儿?” “他没娶。”常乐很是自觉地帮忙回答问题,“找斋主要干什么?” “没什么,我等柳斋主回来再说。” 常乐表示这样的人她已经见过好几个了。 明明是来卖字画诗书的,却偏偏要柳成言亲自接待。 真的是猫腻很多。 “也是来卖字画的?” 穷酸书生一听,狐疑道:“怎么知道?” “说了我是斋主之一。要卖的东西呢?给我看看罢。”常乐摆出一副很不怕麻烦的样子来。 她也真的是无聊了。 “算了。我还是等柳斋主回来再说罢。” “哎哟,拿出来罢。” 常乐想抢东西了。 “怎么了?” 怀王从外面进来,看见屋里的这一幕,不由得多嘴问了一句。 目光从穷酸书生身上掠过,像是明白了什么事儿。 “这人卖字画,非要等斋主回来。”常乐首先开口控诉,“斋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事儿谁知道呢?” 怀王轻笑道:“成言不是帮办事儿去了?” “是,是帮我办事去了。但也不代表我知道他回来的时辰不是?” 常乐从来不会有理亏的时候。 “要卖什么?给本王也行。” 怀王已经开始处理穷酸秀才的事儿了。 谁知,穷酸书生看了怀王一下,很是利索地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 不含糊的动作,愣是让常乐目瞪口呆。 “怀王,这是小生最近写的诗,还请给个价。” 怀王拿在手里翻了两下,嘴里道:“一两银子,找常斋主支银子罢。” 说完,怀王就拿着诗集进了旁边的小屋,像是要仔细研读一番。 “常斋主,一两银子。” 穷酸书生窘迫一笑,朝常乐要银子。 常乐很不乐意地从柜子里掏出一两碎银来,在给他之前还忍不住质问:“为什么给他,都不给我?他又不是八归斋的斋主。最后还不是找我要银子?” “斋主说的是。”穷酸书生点头称是,“这不过,这诗,只有怀王和柳斋主识得价。” 也不知穷酸书生是说实话无心,还是故意讽刺奚落常乐。 只有怀王和柳斋主识得价,是不是就是说,她常乐文墨不识,不懂诗情? 不过,这也是事实。 她也不再计较,直接将一两银子给了穷酸书生。 穷酸书生拿着钱,谢了一礼,转身便离开。 “我的画也才值一两银子,我得去看看这诗哪里好。”常乐咕囔两声,正好看见十里出来,忙招手,“十里,在这儿看一会儿,我去找一下怀王。” 十里怔了下:“哦。” 常乐跑离柜台,一头扎进熟悉的小屋内,连门都不曾敲一下。 怀王正在看一张小纸条,他的面前还有好几张同样的纸条。那本诗集反倒被扔至一旁,没有再被翻开过的意思。 见着她进来,怀王眉头微皱,很快又漾出笑意来。不慌不忙地将纸条卷在手指上,故作责怪。 “进门不知敲门的?”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一十五章 山大王的小娇夫 “忘了。我是来看看,什么诗能卖这么贵。以后也写两首。” 常乐说着,人已经走到了怀王面前。指尖在纸条上拨弄两下,有意忽略那些纸条,伸手拿了诗集。翻了两眼诗集,目光一直瞟着那些纸条。 那么多小纸条,常乐的第一反应是不是有人给怀王写了情书。但智商让她立马否决了这个想法,明确告诉她,这不可能。 怀王见她不问,也就不说。往后一靠,悠然自得地继续看着纸条上的内容。 “还以为进来看诗,却原来是看小纸条。” 常乐见他将小纸条都看了一遍,终于忍不住开口发问。 怀王抿唇含笑,眉眼勾人。 “怎么,好奇纸条上的内容吗?” “好奇是谁给的。” 知道给的人是谁,她就能判断出里面到底是情报一类还是情话一类,就可以决定要不要好奇。 常乐用诗集抵着下巴。诗集上的内容,她是看不进去半点。 怀王轻轻吐出两个字:“如霜。” 风雪楼的高冷貌美花魁,那个脾气不好的。 “冷傲美人儿给写的情话?” 常乐虽然自己都很怀疑这件事存在的可能性,但还是觉得它是最合理的。虽然,有点不太符合如霜的人设。 “冷傲美人儿写的情话是什么样的,我能瞅瞅吗?” 怀王卷着一绺纸条,兴趣盎然道:“这么好奇?” “是,这不是想学学?下次可以在画春图时配上些合适的情话。”常乐嘴顺的就跟打过草稿似的,“正好,最近在画如霜这样类型的冷傲美男子。” “那还是别配字了。”怀王认真地给出自己的建议,“太过破坏氛围和人物气质。” 常乐啧了两声,很是自觉地拿起了一卷被他卷过的纸条。 看完就怔住了。 上面写的哪里是情话,明显是正经事。 “花氏一事,暂无新进展。”常乐低声念了出来,“在调查花氏?” 怀王无所谓地给自己倒了杯凉茶:“本王调查一个美人儿,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这么喜欢和有夫之妇纠缠在一块儿?”常乐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又拿了一张纸条,“李卓近日与晋初升交往过密。” 怀王也不在意她看这些东西,顺手从旁拿起她丢下的诗集。 “城中富商有异,出现大量货物交易。”常乐眉头紧皱,看得不明不白,最后一张纸条都在手上了,“大量货物在城外堆积,不知所踪。” “这等秘密,要看,就悄悄地看。”怀王在她看完所有纸条后,终于发声提醒,“都念了出来,小心泄露天机。” “我都泄露完了才说。”常乐不满地回了他一眼,对于他说废话这件事报以嘲讽,“所以,如霜不是风雪楼的花魁那么简单?” 怀王点头:“看情况,是这样。” “这么明显还拐弯抹角个什么劲儿。原来值钱的不是诗集,是这些线报。”常乐一叹,“倒是拦着点我,我发现了这么多的秘密,会不会死于知道的太多?” “不会。”怀王十分笃定,“看了也是白看,以的脑子,这些不过是些废话罢了。” 这个结论,是怀王从刚刚常乐看完的表情里总 (本章未完,请翻页) 结出来的。从她看到的那刻,到她看完,她糊涂的就像一团浆糊。 “也太小瞧人了。”常乐撩了撩额前的碎发,理直气壮道,“我这叫大智若愚。如果我看起来就是个明白的,有人被我的外表欺骗,误杀了我怎么办?” 这话,明显也是在承认自己脑子不好使。 怀王哭笑不得,睨她一眼,桃花眼一弯:“从的外表看,谁都不会这么想。” “怀王,现在是在人身攻击了。”常乐一本正经地控诉,“对我的精神造成了伤害!” “那又要如何?”怀王将诗集合上,卷起就放在她的下巴下,眉眼勾魂。 常乐脑袋一偏,不理会他的调戏,手掌一摊:“精神损失费,一千两。” “这些情报,一条就是五百两,加起来两千两。”怀王笑眯眯看他,目露狡诈,“除去给的,还得给我一千两。” “这,我看之前不说。”常乐拧眉看他,“而且这漫天开价地也太过分了。” “也未说,本王开口说话就要一千两。”怀王回笑,“开的价钱就不过分?本王的情报,跟要这个价,已经是便宜的了。” “如此。”常乐直了直身子,脸上露出职业假笑,“咱们便都各退一步,别再计较了。同在一个屋檐下,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跟本王蹭亲缘,姑娘可真给自己脸上贴金。” 常乐说不过他,气恼起身,大步就往外出:“柳斋主怎么还不回来!” “找我何事?” 门刚拉开,正对上柳成言俊儒的秀脸,所有阴霾当即一扫而光。 “想了。”常乐咧嘴一笑,脱口而出。 柳成言双颊微红,瞥了眼目光不善的怀王,轻轻咳了声,掩饰窘迫之情,忽略常乐的不正经。 “们不是在商量事情?商量完了?” 常乐瞟了怀王一眼,懒洋洋道:“我们能商量什么事儿?他就是变相坑我的钱。” 柳成言沉默不语。 很想问常乐一句,她身上有一文钱让怀王坑吗? “对了,不对……” 常乐忽然神叨叨地念了两句,瞅着柳成言,又看了看怀王,还在诗集上纠结。半晌才反应过来。 “斋主,果然不是一般人。” 柳成言温和一笑,目光询问怀王。 怀王自顾自坐,不参与他们二人的聊天。 “不如进去说?”柳成言揣摩几分,提出建议。 常乐心有疑虑,点头:“好。” 刚刚还埋怨怀王没拦着,让她知道的太多。之前也一再拒绝从怀王这儿得知其他消息,甚至连怀王的别的身份都不想猜。 如今牵涉到柳成言,她倒是积极的很,没有半点躲避之色,反而还很急迫的样子。 怀王很郁闷,还有些恼火,言语也多了几分奚落:“怎么,这回又不怕死了?” “斋主的事儿,肯定要搞清楚啊。” 常乐理所当然地回了一句,人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了柳成言旁边,乖巧的模样尽显。 怀王眯起双眸,面色不善。 “知道了成言的身份,定然活不到明日。” 柳成言眨了眨眼睛,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便一言不发地坐着,等轮到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的时候再开口。 最近,怀王的脾气总是阴晴不定。 吃醋的次数多了些。 不过,他自己还一直没察觉。 常乐本着粉丝一定要为爱豆赴汤蹈火的理念,扬了扬脖子。 “那我也要知道,斋主是干什么的。” 怀王沉了沉气,看见桌子上有什么书就拿什么书。 打开一看,竟是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当即想放下,又觉丢面子。可这时候看这种书,似乎也很丢面子。 犹豫再三,还是保持纹丝不动的姿态,以一种极其认真严肃的表情看手中的春宫。 柳成言这屋,真是太不知收捡了。 这种书,怎么能扔的满房间都是? 没看两眼,怀王脸色有些不太对了,又臭又纠结。 常乐瞄见书名,《山大王的小娇夫》,可不就是她画的春宫的其中一本,最近才画好的。 小受的特征是按照怀王来的。攻就是彪形大汉的那种。 画的是“山大王抢压寨夫人之那些不得不说的事儿”的戏码。 这么狂野的故事和人物形象,还是常乐第一次尝试。 想起画中内容,再看怀王的姿态和神情,常乐服气到咂舌。 竟有人能看自己的春宫,看的这么入神认真! 柳成言从刚刚就想拦住怀王的,但晚了一步。 怀王强撑着面子,柳成言又不能开口戳破,只能很是贴心地帮他转移常乐的注意力。 “都知道些什么了?” 怀王细长的手指拨动了书页,轻微的纸张摩擦声清晰落在常乐耳中。常乐眉尖挑了挑,心里有股子情绪在酝酿压抑。 “我就知道,桌子上的这些纸条,是如霜让人送来的情报。而那个书生是要把诗集交给的,也就是说,是要把情报交给。”常乐密切关注着怀王的举动,嘴里说的含糊不清,“所以,也是线人?” 怀王感受到常乐炽热的视线,将书抬了抬,挡住她的视线。 《山大王的小娇夫》,几个字明晃晃地摆在常乐眼前。 常乐竟还有丝丝紧张地拽住柳成言的衣袖。 这种心情,就是作者期待读者给反馈的激动紧张心情。这将影响着她下一轮创作的热情。 “就是想问这个?” 柳成言已经尽力在替怀王打掩护了,争取用问题的方式,让常乐多思考,少关注其他。 “所以,真是怀王的人啊?”常乐抽空看了柳成言一眼,看见他面容恬淡,自知这个求证可能有些多余,“那些事是在调查,还是怀王在调查?” 说话之间,柳成言已经将纸条上的线探看了一遍。 “我调查的如何,怀王调查的又如何?” “是调查的,有什么困难我能帮上忙的,就直接说呀。”常乐很是大方摊手。 粉丝为爱豆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怀王那边的气压又低了许多。 柳成言不明所以,正好便借着怀王在场,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为何对柳某如此之好?” 常乐眨了眨眼睛看柳成言,见他双眸澄澈明亮,完没有别的邪念,也看不出半点暧昧来。确信他和自己一样,心思纯粹,这话也纯粹是表面意思。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一十六章 张长修病了 柳成言一直都是这样,心中自有追求,不会轻易想到儿女情长之事。 所以,常乐每每在他面前,都想说些情话臊他。 这回也不例外。 “因为,我喜欢呀。”常乐粲然道,“是第二个对我好的人,第一个是十里。而且处处都有帮我,人又靠谱又温和,是我中意的类型。对好也是应当的罢?” 柳成言了然一笑,清亮的眸子,灿若星辰。 “本王,是不是应当回避一下?” 一道极其低沉戏谑的声音插入二人其乐融融的氛围之中,显得突兀又刺耳。 常乐和柳成言同时扭头看怀王。 怀王已经将手中的画册合上,丢到一旁。泄愤似地从腰间抽出金骨折扇,起身将扇子一展,抬步就要离开。 “别,等等。” 常乐向前一扑,上半身压在桌子上,伸手拽住怀王的衣袖。 怀王回头,俯视瞧她,活脱脱地体现了“王之蔑视”四个字。 “那个本子,怀王可还满意?”常乐期待看他。 后牙根子有些发疼。怀王一想到自己是被压的那个,心情就更加不好了。伸出折扇,挑起她的下巴,皮笑肉不笑。 “本子不通过,毁了重画。” 常乐拧眉,企图挣扎:“小娇夫啊,那可是小娇夫。怀王不喜欢那种被蹂躏的感觉吗?” 怀王被气笑,扇子一松她的下巴,转手就狠狠地敲在她的脑门儿上,勾唇邪气一笑。 “本王喜欢蹂躏别人的戏码。以后不许拿本王做模仿!” 常乐揉着额头沉吟。完不管他的后半句,只是在思考前半句。 难怪,之前画他和柳成言,他攻柳成言受的本子都过了。 这回过不了,原来是画反了。 “《娇大王的糙汉子》,这个好像怪怪的。”常乐很是认真地思考,“披着羊皮的小灰狼和金刚芭比,好像也可以试一试。” 又是一扇子敲在脑袋上。 “收起的那些有的没的。不许代入本王。” 怀王虽然听不懂她说的话,但是能猜到意思,当即愠怒警告。 常乐揉着脑袋起身,坐回原位置,深深的感受到面对甲方爸爸的无奈。 “晓得了。” 换汤不换药,换人不换型。这种移花接木的功力,她还是有的。 “干嘛急着走,咱们聊聊天儿不行吗?”常乐手够不着怀王,就用御扇打了打他的衣角,“说正经事儿。” 怀王不耐烦地坐下。 “们现在是在怀疑花氏是育国的奸细吗?” 怀王和柳成言对视一眼,都不说话。 常乐只当他们是默认,双腿一盘,手肘搭在膝盖上,坐姿很不雅观。 “之前,我在刺史府小年宴的时候,撞见花氏和一个神秘人接头。花氏说,那人仗着有她母亲的石佩,便一直威胁她。”常乐现在不打算遵守之前答应花氏的事儿了,“没准儿,那个神秘人就是育国的线人。” “那个神秘人可有什么特征?”柳成言听见有效信息,急忙询问。 常乐低头,努力地想了会儿。 那个神秘人撞到她的画面一直在脑子里重复回放,记忆都开始模糊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好像,那个人腿脚不太便利。走路有点跛。不过,跑的挺快。撞完我就跑,我差点没追上。” 怀王道:“刺杀本王的那个人,右腿正好有旧伤,腿脚有些不妥。” “啊,那不是被给火化了?” 常乐没想到那个人再次出场,就已经是死局。 真是炮灰。 “无关紧要。现如今看来,要多提醒张长修多提防。”怀王一脸凝重,“那当时是去追神秘人,才看到了花氏和他一同?” 常乐点头。 “又借此威胁花氏,放了十里?” 常乐眸光一亮,点头。 “此事,从未告知张长修?” 常乐抚掌而叹,点头。 “本王该说些什么好。”怀王甚是头疼地扶额。 如果常乐早说出来这件事,想必张长修就能早日提防了。 “别一副我误了大事儿的样子。当时能救十里的,只有我。我用花氏的石佩换十里,我觉得没问题。” 怀王一叹:“张长修病了,可知道?” 常乐懒散抬了抬眼皮:“我要是知道,绝对烧香感谢神灵。” “张长修病的突然,而且大夫查不出病症来。” 这点消息还是怀王自己打探出来的,张长修那个嘴硬的,愣是不提半点自己病情的事儿。对于张长修,怀王真的是当自己儿子一样宠着。 “的意思,就是花氏搞的鬼呗?”常乐很快接收了套路,“花氏这个人,看着就不是什么好水儿。” “此时,应当要将花氏的情况掌握清楚。可是此人神秘,查起来很难。”怀王长长一叹。 常乐谨慎盯着他:“花氏是不是想害死张长修,然后让十三郡群龙无首?” 怀王沉吟:“不排除这个怀疑。” 常乐拧眉:“虽然他们俩现在这种情况,让人喜闻乐见。虽然,张长修这个渣男怎么死都不为过。但是,出于对大家的考虑,对百姓安危的考虑。我是不是应该祈祷张长修能活的好好的?” 怀王沉默不语,仍旧是装作一筹莫展的样子。 “如果能有人进入太守府,去盯着花氏,保护张长修……” 常乐见他们二人的兴致被吊了起来,立马一转话音:“最近商富异动,增加货运。是不是已经预料到十三郡的危机,开始自我保护了?” 怀王和张长修相视一眼,皆是无言以对地摇了摇脑袋。 这个常乐,确实机灵! “这么分析,也不失为一个好理由。”柳成言苦笑附和。 常乐摊手:“我要是有钱,也要赶紧把金银珠宝值钱的都转到安之处,免得大敌压境,损失惨重。” “这个还有待调查。”柳成言突然言语一转,“我们的人太过招摇,去城外查探,怕是容易被发现。” 常乐拉下脸来,无精打采地扫了他们二人一眼。 决定不搭这个茬。 他们怎么查谁都不行?还等着她落坑! 利用她的单纯善良,有没有人性! “育国既然打不到十三郡来,那他们在这儿搞这些大动作,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常乐瞄向怀王的腰间,那块翠绿玉牌,若隐若现,“怀王的玉牌,该不是开启十三郡某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个宝藏的钥匙罢?” 怀王和张长修莫名流露出欣慰的目光来,还有丝丝赞许。 似乎,终于得到了某个满意的答案。 “以为,十三郡会有什么宝藏?”怀王好整以暇瞧她。 常乐想了想之前对十三郡的了解,反正说了这么多,也不怕再多分析些。 “无非是矿藏。” 怀王嘴角的笑意更甚。 “十三郡夹在圭都和金南郡之间,矿藏丰富,圣上格外重视,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儿。” 怀王颔首:“然后呢?育国的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这是常乐一直在问怀王的问题。此时,怀王反问回去,只是确信,常乐已经基本知道了答案。 这些日子,虽然常乐一直在回避怀王,拒绝了解高层机密消息。 但是,耐不住脑子灵光,老是要想。 这些日子,根据脑子里对军事斗争仅存的经验和认知,常乐暗中盘算,也想了些可能。 其中,最大的可能就是—— “两国即将交战,两边必定要有军事准备。现在是冷兵器时代,铜铁矿的存在就十分重要。育国人来此,不是要来偷运矿藏就是要毁了矿藏呗。” 这已经是常乐最大极限的思考了。 怀王和柳成言皆是但笑不语。 常乐瞟了他们一眼,见他们波澜不惊,就很是受挫败:“们都知道了还问我,这是在考验我的智商?” “差不离。”怀王很是光明正大地承认了。 “差不离是哪个差不离?”常乐究根问底,“是我分析对了,还是说在考我的这件事儿?” “都是。”怀王含笑,“那要不要帮个忙?” “们前面说的两件事,对我来说都很难的好?”常乐紧皱眉头,“我现在可是进不了太守府,查探货物这种事,对我来说更是天方夜谭。” 柳成言微微一笑,充满了信任:“相信阿常姑娘一定会有法子打探出的。” “斋主,不能仗着我对的仰慕,就这般坑我。”常乐撇嘴抱怨,面对柳成言时,还是招架不住,“我只能尽力,做不到的话,们也不能怪我。” 怀王暗地里一声嗤笑。 柳成言忍俊不禁:“这是自然。” “那说罢,们要我干什么?” “一是需要有人能密切关注花氏的举动。”怀王道,“人虽出来了,但在太守府里,应当是有能安排的人罢?” 常乐无奈一叹:“这就高看我了。我在太守府,除了十里,就是春暖三丫头,她们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更不可能能安插到花氏那儿去。” “在太守府里的人缘儿这么差?连个亲信都没?”怀王惊诧挑眉。 “这个我再想想,下一个。” “那些货物都消失在小林山和小乌山附近,需要有个法子,不动声色地去搜山。” 常乐捻了捻手指:“这得找个熟悉地形的才行。” “我打听过了,皮蛋儿对那一块儿最是熟悉。他之前就是住在小林山上的。”柳成言很是适时地提供线索。 常乐质疑的目光扫向他:“原来斋主都打听好了,那直接带皮蛋儿去山上啊,借着陪皮蛋儿回家的理由。”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大氏第一美男 柳成言抿唇含笑:“未免太生硬了些。” “明日,正好是学堂开张的时候。”常乐双手交叉在脑后,扩了扩肩膀,甚是疲惫道,“九号,我会带他们进山寻宝,锻炼身体加野游。在此之前,我需要带着皮蛋儿去山里勘探地形,以及埋藏宝物。” 怀王满意一笑:“这个法子可以一试。毕竟,做出什么稀奇事儿,都不会被人怀疑。” 常乐不乐意:“这话说的我好像异类一样。” “确实是世间独一份儿。”怀王褒贬参半,“炭笔作画比水墨丹青,新奇技法绝无仅有。修建学堂教乞童,不请夫子请匠人。学文不求榜上甲,学武不为杀万敌。的事迹可早就成十三郡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我只当是好话听了。”常乐咧嘴一笑,“我要收拾准备去学堂了,下午还要讲学。” …… 三月初一,东德巷,天甲学堂。 辰时三刻,是常乐请人算的吉时。辰时时,请的嘉宾便已经到了。 无非是怀王、太守、刺史、都尉、郡史几位大官,顺带着他们带了夫人来,张长修带的是花氏。 其余的宾客,就是想来的,都可以在院子里参与旁观。 这回的学堂开学典礼,就两件事儿。 一是揭幕,二是对新生做训诫。 也不需要请一堆人来祝贺,就连邀请这些大官来,都是为了让他们亲眼见证,以及给学堂讨个好彩头。 不过,来的人还真不少,典礼在二院儿,可来的人都挤到了外面。 最前面的观看者,是这些乞童们的亲友。当然,基本上都是丐帮兄弟。 至于其他凑热闹的,都是来看看这个乞丐学堂能成什么火候。更关键的是,这里可是集结了整个十三郡的大老爷。还有为了怀王的美貌来的妇女闺秀们。 “怀王,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追捧者啊?” 常乐瞧了眼不惜和乞丐挤在一起也要更近距离地见着怀王的女子们,暗暗咂舌。 之前,她能和怀王一起出现的公共场合,都不是什么正常地界儿,自然也没发现过。 他在花楼受欢迎,她只当是服务行业的性质造成的。当然,不排除他有钱有势有点好看。 万万没想到,他在城妇女心里的地位,竟有这么高。 来凑热闹的,三分之二都是女子。其中,四分之三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朝怀王暗送秋波。更有大胆的,尖叫声都出来了。 “本王可是大氏第一美男。”怀王炫耀着打开了扇子。 就这么个举动,那边又是叫了一片。 “怀王,这样喧宾夺主,我可是要把扔给那些女子了。” 常乐拧眉,无视那些对她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从她和怀王出现后,怪异的目光就没从她的身上减少过。 她想着今儿个是学堂落成及开学典礼,要喜庆,就挑了套喜庆的灰粉襦裙,外面罩着个暗红长衫,还专门画了个桃花妆。 还好身上的伤口因为抹了如霜给的药膏,已经浅淡了许多,没有之前那么吓人。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躲起来,偷偷地看这个典礼。 但她忘记了,怀王是一年四季都爱穿红衣服。 所以,他俩一出来,整得跟要成亲似的。 “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般说,本王也不大情愿给揭幕了。”怀王恃然俯视她。 愈发觉得她穿些亮丽的衣裳要娇俏动人许多。 “我就说说。她们要是冲上来,我肯定还会帮挡住的。” 常乐笑的很是狗腿。 她好容易把这五个人的生辰八字给弄到手,让算命的挑出两个对学堂有益的。最后就是怀王和张长修。 虽然她不乐意,但是,为了学堂,也就忍了。 算命这种东西,虽然也是迷信,但是,也是为了求个心安不是。 再说了,这是十里让她去算的。 上回十里用唾沫给她驱邪,被她嫌弃了一通,十里就明显不高兴了。为了姐妹情谊,她也得配合,不能再嫌弃了。 可是,张长修这身子,真的是给她的学堂带福气,不是晦气? 张长修看起来瘦了一大圈,面色饥黄,双目少了精气神,腿脚虚浮。短短半个月,他仿佛沧桑了几十岁。 都说恶人有恶报,张长修这算是终于受报应了。 但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真是麻烦太守了。”常乐暗叹一声,站在张长修的面前,说话语气也没那么犀利了,“看起来病的挺重,可有找大夫看过?” 张长修不太想跟她说话,低头轻咳,也不看她。 只怕再多看一眼,他就会舍不得。 近些日子,他老是会去壶院转转,想起之前的往事来。突然间,对常乐的想念加重,连他自己都不解的很。 每日最能让他开心的,大抵就是从无泽那里听到常乐的情况。 花楚儿倒是个会做人的,扶着张长修,愁眉不展道:“已经找过了,可始终不见好。” “这样啊。”常乐沉吟两声,“是不是十三郡没有神医?或许,可以去外地找找。” “主母说的是。” 常乐眉头一颦:“别叫主母了。我已经不是太守府的人。” 花楚儿小心瞧了张长修一眼,并未回答。 “阿常,两刻了,要准备开始了。” 常乐点头,转身就上了临时搭的木台上,一撩额前的碎发,甚是意气风发地面朝众人。 “让学徒们都出来罢!” “稍息,立正!” 一道口号从右厢房里传出来,威声吓人,却是个女子的。 坐着的都尉顿时挺直了腰背,打起了十足的精神。 这是他家夫人的声音,他家夫人要上场了! “不愧是夫人,这么怪异的口号都叫的这般振奋士气。” 旁边的刺史听了,简直哭笑不得。这妻宠的,毫无良心底线了。 喊个口号也能被他夸出个花儿来。 “向右转,齐步走!” 这口号,都是常乐教给穆英君的。 随着整齐的步伐,发出清晰一致的跺地声响,满座皆惊。以为是哪里调了一支兵来。 入目的,却是一列列褐色短衣儒装的小娃娃。所有人都将头发竖成儒生发髻,用白色布条系着。 入耳的,是他们稚气而有充满力量的大吼。 “天地所养,自命不凡。少年不穷,我当为甲!” 他们面目干净,衣着整洁,昂首挺胸,目视前方,行步有声,号如擂鼓。 一个个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本章未完,请翻页) 无论怎么瞧,都没人相信,他们就是之前在街头乞讨的那批乞童。 “夫人不愧是夫人,竟将这么一批劣童调教有了霸者之气。”都尉激动地双手紧紧扣住椅子把手,就差站起来拍手称赞了。 刺史都不好意思看都尉的神态。相反,目光在那群乞童和常乐之间来回流连,扭头朝旁边的夫人说小话。 “夫人,这太守夫人可真是有一套啊。” 刺史夫人李斛轻飘飘斜了他一眼,冷言冷语道:“她不是被赶出来了么?” 这话,是李斛在替常乐打抱不平。 刺史表情凝滞,咽了咽口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地坐了回去。 “还好夫君没收他们,不然,可就屈了才。”郡史夫人冯婉朝李卓礼貌含笑。 李卓颔首:“为夫也这般以为。” 另外几位聊得火热,张长修却是不发一言,就连花楚儿搭话,他也没回。看向志得意满的常乐,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却没由来地又有些放松。 常乐,现在过得确实比在太守府里好。 如此激动人心的时刻,常乐定然是要左右偷瞄的,瞧见他们一个个震惊的表情,都是她成功的体现。 不经意地发现,站在花氏身后的如玉,目光也一直紧紧地盯着这群乞童,面露异色。却不知道是在看哪一个。 “立定!”穆英君一声落,他们发出响亮的跺地声停下,“向左转!” 齐刷刷转身,现场也齐刷刷发出唏嘘声。 “向前三步走!” 整齐划一,挑不出毛病儿。 “报数!” “一、二、三……” 所有人双手紧贴大腿两侧,利索摆头加大嗓门儿,连女童都毫不示弱,再次惊艳了众人一把。 特别是坐在两旁的诸位官老爷,离他们不过一臂远,瞧的更是清晰。 “报穆师父,应到二十七人,实到二十七人!” 最后一名吼着嗓子汇报。 穆英君满意点头:“稍息,立正,稍息!” 众人这才发现,口号代表的动作是什么。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整齐划一的演示出来,感觉还挺厉害的。 常乐很是欣慰,这群小毛头没给她掉链子。 也是穆英君够严厉。有穆英君镇着,没人敢随便乱动。眼瞅着有几个多动症的有些累倦,不想好好站。穆英君一个眼神儿扫过去,立马将他们吓得规规矩矩。 “常先生,人都到齐了。”穆英君完美交接。 常乐点头:“辛苦都尉夫人了,请入座罢。” 穆英君抱拳,威风凛凛地经过那些孩童,愣是将他们吓得眨眼睛吞口水高度集中精神。 大马金刀往都尉身边一坐。都尉十分赞赏地握住穆英君的手。 “夫人,威武!” “那是自然。”穆英君得意地勾唇。 常乐道:“永岚十年三月初一,是天甲学堂落成。三月初一便是天甲学堂的诞辰。以后,每年咱们都是要庆祝的。学堂的们都是天地所养者,生来都比他人先苦心志,劳筋骨,饿体肤,养成忍耐之性,们当好好珍惜。不凡者,当得大任。如今们人穷却不应该志短。少年不穷,当为甲首。天甲学堂因材施教,们自己也当力争上游。有志有材之人,总有能发光发热之时。”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一十八章 九龙玉牌丢了 常乐一番敦敦教诲,故意用了激动的语气,弄得跟传销叫口号一般,让人激动人心,热血沸腾。 时间流逝,辰时三刻即将来临那刻,怀王和张长修站立红绸盖着的匾额两旁。 “吉时到,揭幕!” 柳成言一声通喊。 怀王和张长修相视一眼,伸手将幕布扯了下来。 随着匾额一点点展现,天上的层云似乎也在迅速散开。阳光倾泻,颇有天顶开光,圣光普照之感。 朱牌墨笔,“天甲学院”几个大字,苍劲有力,端庄大气。正是用郡史的墨宝雕刻所制。 正此时,外面的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庆祝这一刻。 前后呼应,莫不让人心潮澎湃。 天甲学堂,就这般成立了。 “啊!救命啊,救命啊!” 院子外面突然响起尖叫声,鞭炮声还没断,反而进了院子里,前院儿已经传来惊慌嘈杂声。 尖叫声就像会传染,连带着二院的人也左右奔走起来。乞童们也乱做了一团,胆小的已经躲到了台上,围在常乐周边。 怀王和柳成言在鞭炮声响那刻,已经自觉靠拢常乐。 鞭炮声顷刻间已经快要挪到二院儿了,所有人都不顾身份往台上挤。 一些女子抓住混乱的机会,立马凑到了怀王跟前,前后拥着,瞬间将他和常乐之间的距离拉大。 听说这位怀王,最是爱英雄救美。肯定能保护好她们! “哥,是哥哥的声音!” 常乐和柳成言身边已经围满了人,小山楂只能紧紧地抱着怀王。 这时候,因着诸多女子挤着,小山楂也险些没有落脚之地。 “救哥哥!”小山楂着急地晃着怀王道。 怀王按了按她的脑袋,已经示意柳成言挪过去看情况。 “怎么回事?”张长修厉声询问。 无泽躲过人群,张长修身边已经无从下脚,只能落在放匾额的桌子上,蹲下汇报。 “鞭炮落在了人群里,将人炸着了。” “我去看看,们在这儿站着。都让一让!” 常乐将身边的孩子往旁边一推,拨开人就要出去,却是纹丝难动。 好容易挪开一条缝,手腕却被人拉住,皱眉扭头。原是张长修。 他已经被挤的难受的很,花楚儿在鞭炮声响起的时候已经到了他身边。此时花楚儿身体娇弱,也在尽力护着张长修。 “干什么?”常乐都怕把他扯摔了,再引起踩踏事件来。 “别去添乱了,好好待在这儿。”张长修将她往回拉,“无泽已经去处理了。” 都尉带着属下挤了过去。 常乐看了看层层人群,着实过不去,只能干着急。 焦急等待中,不知过了多久,人群的疯狂弱了下来,只剩下心有余悸的恐慌。 孙头带着衙门的人已经都尉的人将人群分出一条道路来。 官家围着的中间,都是些或轻伤或重伤的。其中就有小石子,小石子被炸的有几处皮开肉绽,躺在担架上甚是让人揪心。 “哥!”小山楂惊吓失控,松开怀王就冲了上去。 “俺没事儿,那个炮仗不长眼,俺没注意,还没来得及放,就在俺身上炸了。”小石子带着深深的愧疚,两只眼睛泪 (本章未完,请翻页) 汪汪的。 “回老爷,重伤十人,轻伤二十人。”孙头汇报。 “刚开始就出了这种事,看来这个学堂是办不下去咯。” “谁说不是,还好刚刚老子躲得快,不然也被炸死了。” “这学堂看来是不详之地。” “一群乞丐聚集的地方,能是什么祥福地儿,更何况还有太守夫人这个最不祥的毒妇。” “哟,说这是不是叫遭报应啊?” “……” 那些没事儿的人,不过冷眼旁观,嘴里说着各种难听的话。 他们本就是看热闹而来,这回出了这种事,更能让他们有所炫耀。 证明之前对学堂的诋毁都是准确预测。 张长修紧皱眉头,半晌道:“都先送去看大夫罢,稍后再处理。” “是。”孙头应下。 “等一下。”怀王突然出声阻拦,面上含笑,目光是少有的严肃,“本王的东西刚刚丢了,谁捡到了还请还给本王。” “怀王什么东西丢了?”江从善紧张地先开口询问。 怀王勾唇一笑:“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不过是个九龙玉牌。” “九龙玉牌?” 场震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常乐等知情人,是没想到真的有人趁乱偷了怀王的玉佩。 平民百姓百姓不知情,但听名字就知道是个价值不菲的。九龙玉牌,谁敢用九龙,肯定是圣上赏赐的。 且不是值不值钱的话,谁拿到不还,那都是要掉脑袋的。 无论大家心境有多么的惶恐,却迟迟无人站出来。 “看来,大家是想一一被搜查了?”怀王环视一周,嘴角轻佻地勾起。 都尉见状,很是配合地一挥手:“来人,把学堂整个围起来,里面的人一个都不准出去!” 话落,他都尉府上的亲兵们纷纷落实,将学堂围了个水泄不通。 “哎哟,要死了。们谁拿了,就赶紧交出来啊。” “是啊,快点。” “疼啊,疼……” “……” 受伤的人一个接一个叫唤着,连番催促。这件事不赶紧解决,他们就要被困在学堂,连及时看大夫都不行。 “先去附近找个大夫来,替他们看看情况。”张长修给孙头一个命令,虽然重病,却是威严不改,“偷拿玉牌者,此时不交,待会儿被查出来,便以盗窃皇室之物论处。” 常乐的目光不自觉地就落在了花楚儿身上。 场唯一有可能做这种事的,就只有有着与育国人交往嫌疑的花楚儿了。 偷玉牌的,定然是细作所为。 这个细作,也最有可能是花楚儿。 很明显,柳成言与怀王也将重点放在了花楚儿身上。 “那便开始搜证据罢。谁都不能放过。”怀王轻飘飘道,“本王的玉牌之上撒有奇粉,碰着双手染成深紫之色。” 张长修了然,立马吩咐:“所有人站好,将手都摊出来。” 所有人左顾右盼,慢慢吞吞地开始挪动身子,时刻关注身边人的情况。巴不得从隔壁人的手上看见深紫色的印记。 孙头耐不住他们的磨叽,带领着衙差一遍遍催促。 “都快点,站好,伸出手!” 常乐 (本章未完,请翻页) 左右看了看,发现花楚儿双手拢在广袖之中,面无表情。几位官老爷和夫人都没打算亮出双手。 似乎,他们很自信自己的身份不会偷,也就不用被查。 “我们是不是也要被查一查?”常乐出声靠近花楚儿,伸出白净的双手来,“二夫人也别将手藏得那么深了,伸出来给大家瞧瞧。” 花楚儿瞧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我们怎么会偷怀王的玉牌呢?” “会不会,这还是要看证据的不是?”常乐见她不愿意伸出手来,立马觉得有猫腻,上前了两步。 怀王和张长修的目光也都被吸引了过来。 “怀王,我们是不是也都要查一下?”常乐挑眉问向怀王。 怀王不可置否:“自然。” “怀王,请看。”常乐抬起两只大白爪子,在怀王眼前晃了晃。 刺史夫人带头,随意地伸出手来,亮给怀王看。不必说,那三位官夫人手中,自是没有深紫色的痕迹。 而且,除了穆英君的双手因为常年手握兵器起了厚茧外,刺史夫人和郡史夫人的手,那叫一个白皙滑.嫩,典型的没有沾过半点阳春水。一双大家闺秀的秀手。 刺史郡史都尉几位大人也敷衍地给了亮了亮双手,最后只剩下花楚儿。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 “妾不敢违,只怕十指难看,污了怀王的眼。” 花楚儿盈盈含笑,默默地将双手从袖子里露了出来。光洁的手背什么都没有,扫了眼众人的目光,又翻开了手心。 手心光洁如纸,仍是什么都没有。 张长修也是意料之中,转移了视线,落在那群被查的平民百姓之中。 怀王和常乐确实微微皱眉,心下失望。 “既然没有,还磨磨唧唧地不肯拿出来。”常乐吐了一句,很是不满地偏过了脑袋。 花楚儿淡然笑之,目露讥诮:“常先生似乎很失望?” “哪里有。”常乐假笑一声,目光重新落在了其他人身上。 如果不是花氏,她真的就想不出还能有谁了。 孙头带着衙差一个个检查。检查了一排又一排,一批又一批,愣是快到最后也没检查出一个来。 常乐一时有些失去耐心。 “的玉牌,上面有没有撒药粉?” 怀王比她耐得住性子,反正所有人都在这儿了。定是能查的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常乐干看着也是难受,便将目光放在了小石子身上。他伤了那么重,不知道情况如何,大夫迟迟还不来。 这一看,却是瞧出了一些异常。 小山楂双手紧紧地藏在衣袖里,靠在小石子身边,双目躲闪,根据她的细微动作,似乎在擦手。 脑海里警铃大作。 常乐不敢置信,扭头看向怀王,怀王眸子里也闪烁着质疑的光芒,脸上的表情都泛起愁来。 “小山楂,在干什么呢?” 出声的是张长修。 看来张长修目光也是犀利的很。 下一刻,张长修已经让孙头去着重检查小山楂。孙头听闻小山楂有问题,当即脑子都不够使的了,看向小山楂愣是半天没反应过来。 小山楂和小石子两个小孩子很是得他心疼,不然当初也不会将他们二人留在衙门里。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审问小山楂 常乐抢在孙头反应过来之前,先到了小山楂跟前儿。 将将蹲下,便瞥见她露出来的手,上面沾满了深紫色的颜色,颜色有些偏乌紫,在手上挺诡异的。 常乐脑子“嗡”的一声响。 “小山楂,是不是动了怀王的玉牌。” 小山楂怯生生抬眼,眼睛里写满了恐慌,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小山楂,拿了就把玉牌交出来,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常乐蹲在她身前,抓起她的双手,紧紧地攥着不让她缩回去。撩开她的衣袖,白软软的掌心里是一片乌紫。证据确凿,不能再明显了。 小山楂只管恐惧地看着她,摇着头,嘴里发着呜咽声。像是要辩解什么,但就是不说话。 “小山楂。”常乐抓住她弱小的双肩,耐心劝说,“虽然怀王的玉牌很值钱,但是咱们卖了是要杀头的。” 她还是一味摇着头。 常乐扭头看向小石子:“小石子,说是不是?快劝妹妹将东西还出来。” 小石子脸上也有道伤疤,一直扭头看着她们的交流,表情不像之前灵动,反而有些呆滞。就算听见常乐问他,也当作没有听见,只是愣愣地看着小山楂。 一个摇头,一个目光呆滞,两个小孩子都不说话,让谁都看着头疼。常乐无奈地望向怀王,却见怀王目光带着几分幽深危险,有着震惊过后的失望以及愤怒。 见怀王的神态有异,不似平常。常乐下意识地抱紧了小山楂。 她不想相信小山楂是细作。她还这么小。 “其他人身上还有没有印记?”张长修威怒的声音透着虚弱,迫不及待地质问那些衙差。 衙差们正好检查的差不多了,立马跑回张长修面前,摇了摇脑袋,恭敬汇报。 “没有。” 声音整齐划一得像是提前排练过。 “在场的每个人都检查过了?包括们相互。”张长修睨了常乐一眼,忍不住再次询问。 “都检查过了。” 众衙差再次齐声肯定。 常乐闻听,自己就在小山楂的身上都摸了摸。摸了半天,没有找到玉牌,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是不是刚刚抱着怀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 “夫人,就别替她辩解了。场除了她,哪个不是两只手干干净净的?她要是只碰了一下,那还得找着一个偷了的人。” 孙头接收到张长修的目光暗示,不情不愿地上前劝说。他也不想相信,这么可爱的丫头竟然是偷东西的贼。 常乐很是嫌弃地瞄了孙头一眼。孙头不这么直接地挑明不行吗? “可是她身上没有玉牌。” 此话一出,所有人又陷入再次的迷慌之中。 唯一碰过玉牌的小山楂身上没有玉牌,那还有可能在谁哪里? 怀王脸色有些阴沉,勾唇一笑,魅惑的眼睛有些瘆人:“本王的玉牌,难不成就这样不翼而飞?” “将伤者先带去让大夫医治,有地方可以先让他们呆一下罢?”张长修问常乐。常乐点头,叫十里安排。张长修继续道,“那现在就地审小山楂,不找出玉牌,谁都别想走。” 周围的氛围一下紧张起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当即,在学堂的大堂设起了公堂,张长修端坐高位,怀王刺史等人坐在两旁旁听。常乐和几位夫人就站在了厅堂之外,和百姓一同,旁观。 “小山楂,本官再问一遍,是不是偷了怀王的玉牌?” 面对张长修的质问,小山楂瑟瑟发抖,惶惶然不知所以。 “俺,只是不小心碰到。它可能被俺扯掉了,但俺也不知道掉哪儿了。”小山楂声音低糯。 张长修哼了一声,道:“还敢狡辩,刚刚孙捕头已经带人将院子里搜了个遍,未看见半点玉牌的影子。” “那,俺也不知道了。” 小山楂垂下了头,搓着手心里的乌紫颜色,企图将它们消掉。磨了半天,也没有半点弄消的意思。 “说,在场是不是有的同伙?”张长修厉声责问。 小山楂顿了顿,抬眼怯怯看了张长修一眼,摇头畏缩道:“没有。” “没有?早就算好了今日要偷得玉牌的罢?小石子借口放鞭炮引起混乱,而就趁机偷得玉牌。”张长修开始分析,“们兄妹二人,到底是谁派来潜入衙门的?” 小山楂被他的威吓之声吓到,脸色惨白,委屈地眨了眨眼睛,不说话。 张长修失了耐心,不悦道:“若不从实招来,和兄长都免不了皮肉之苦!” 这个威胁不光吓到了小山楂,还吓到了旁观的百姓。 “太守不会对两个孩子用刑罢?” “那可说不准,太守向来手段强硬。上回,他审那个盗窃贼,听说那个盗窃贼是受不了刑罚才畏罪自杀。” “上次那个到窃贼被审的可惨了,看来这对兄妹要遭殃了。” “……” 众人纷纷说着,常乐挤在中间,听得眉头紧皱。 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了城楼上的死人脑袋来,背脊一阵发寒。 这个张长修应该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他们就还是孩子,就算有错也是被利用,张长修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用刑?”穆英君也忍不住嘟囔了两句。 在她看来,即便是战场上交战,也不会出现针对妇孺的事儿来。 “小山楂,最后问一句,到底是招还是不招?”张长修开始下最后的通令。 小山楂快哭了出来:“俺真的只是被人挤了碰了一下,不小心把它给丢了,没拿到。” “看来,真是不打不招了。这里不是在衙门,本官无法对用刑,便只告诉。的兄长小石子身受重伤。”张长修顿了一下,“来人,传话过去。小山楂一日不招,便一日不给小石子医治。” 立马有人领命,跑出了厅堂。 众人哗然,深觉张长修这个血缘关系利用的狠。 小山楂的眼泪立马啪嗒啪嗒流出来,惊慌失措地向张长修求饶。 “太守老爷,俺哥啥也没干,不救他他会死的。” 张长修不管:“那就从实招来。哥做过什么,本官也清楚的很。本官已确信,们二人留在衙门是早有预谋。” 小石子和小山楂如今有问题被拉出来。张长修立马想到了当时在检查衙门里的矿山分布图时有什么问题。 那幅牛皮纸图的摆放位置不对。只不过许久没看,当时一下 (本章未完,请翻页) 没注意到。 如今想来,当时小石子从书房那边出来,定然是有猫腻的。 “俺……”小山楂低下头。 张长修依旧铁面无私:“玉牌是被藏了起来,还是被交给了其他人?快快招来!” “俺也不想偷的……”小山楂突然十分惊恐地晃起了身子,身子颤抖的厉害,“救救俺哥哥,救救俺哥哥。” 小山楂只是不停地求饶,再说不出别的有用的话来。 “这是已经承认了,却不愿再说。”张长修凝眉,转向怀王征询意见:“怀王,看来这样是审不出来了,不如让本官将她带回去审问?” 怀王端坐在位,闻言捻了捻手指。 “先将其他人搜身,若无玉牌便放了罢。”怀王缓缓出声,“今日定要找到玉牌。” 怀王的态度坚决。张长修点头,立马安排下去。 孙头立马带着衙差开始对来凑热闹的百姓搜身,厅堂里一时寂静下来。 常乐见堂上只剩下他们这些官僚及夫人,便忍不住开口。 “如果今日找不到玉牌怎么办?” “那本官只能带回衙门审问了。”张长修冷面给出一条路,目光幽深地盯在小山楂身上,“小山楂,既然担心哥哥,又承认偷了玉牌,不如直接招了玉牌在哪里。” 小山楂扭头看向常乐,眼睛红彤彤的。 “阿常姐姐,救救哥哥。”小山楂满是哭腔地求情,“玉牌不在俺身上,俺没有偷玉牌。” 这话前后矛盾的,常乐都不好维护她。但看她可怜见的样子,明明才是几岁的小娃娃。本不应该经历这一切的。 “小山楂,说了玉牌的地方,小石子自然也就没事了。”常乐上得堂去,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说,是谁让做这种事的?有官老爷保护着,说出来,不会有问题的。” 小山楂颤了颤身子,双眼睁得大大的,嘴里呜咽半天说不出来。最后眉头一竖,将常乐猛地推开,抱头大叫。 常乐摔了一个屁股墩儿,惊诧看她。 “俺不知道,俺不知道!” 小山楂的哭喊一声比一声尖锐刺耳。疯狂的状态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 见此,众人拧眉。 “小山楂,别怕。”常乐试图安抚她,起身刚刚碰到她的肩膀,就被她挠了一爪子,手背出现几道血痕。 常乐吃痛收手。 “来人,将她给压住!” 张长修触及到常乐手上的血痕,目光一凌,立刻下令。 留守在厅堂的衙差立马冲上前,将暴躁的小山楂给按压在地,制住她的疯狂。 “俺不想难受,放开俺,放开俺!”小山楂徒劳无功地挣扎,嘴里发出绝望的嘶吼,“俺好疼,好难受,放开俺,放开俺!” 常乐甩了甩手。手上的伤痕不重,不过一会儿,血液就凝住了,痛楚也很快轻消了不少。 “小山楂,别急,我们不会伤害的。”常乐蹲在小山楂面前,试图再次帮她安定情绪。 小山楂挣扎之间,见着常乐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双目通红地看向常乐:“阿常姐姐,救救俺和哥哥。俺们好难受。” 常乐微怔,有一瞬间的背脊发凉,身上起了寒毛。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二十章 你配有孩子吗 小山楂的眼睛通红充血,根本不像是哭红的,双目绝望无神,加上她求救的话,诡异的让常乐一度以为处在某种奇怪恐怖的氛围之中。 怀王也发觉小山楂的异常,捏着折扇,暗暗沉了口气。 “阿常姐姐,阿常姐姐……” 小山楂一遍遍地呼喊,就像濒临绝境,在不断地往深渊之下坠落。而常乐是她唯一的希望,是可以带她走出魔境的人。 “们将她放开罢。”常乐鬼使神差地说了这么一句。 只觉得小山楂的大眼睛里真的有某种魔力,让常乐不得不帮。 她不想看见这么好的一个孩子被毁了。 小山楂很聪明,很乖巧,很懂事,很贴心。自幼为孤,还有惦记着的爹娘。 常乐想起了小山楂在她膝边围绕的一幕又一幕,不禁更加痛恨,到底是谁在控制小山楂。 压着小山楂的衙差抬头向张长修请示。 张长修见小山楂的情绪并没有稳定,也能猜出来,将她放开后的几种结果。但防止她再次伤害常乐,便没同意。 “们压着她难受,她更不会说出什么的。”常乐扭头向张长修求情。 张长修不以为意:“放了她,她若是趁机跑了怎么办?妇人之仁,还是别呆在这儿了。” 常乐被他的话激的不悦,伸手就将衙差的手掰开。俩衙差念着她还是太守夫人的身份,虽然被撵出了府,如今可还有怀王罩着,不敢造次地松了手。 小山楂刚被松开,一个蹿身,滑到常乐的怀里,身体瑟瑟发抖地躲着。整个人都快偎进常乐的怀里,仿佛这儿就是她唯一的安港湾。 常乐被她的这么一个动作弄得心底软成一片,难发一言地将她护着。听着她大声的哭喊,拍着她的脑袋安抚。 “不怕不怕,阿常姐姐在,没人能伤害。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只管大胆地说出来。” “俺难受,哥哥也难受,俺们不想难受。”小山楂呜咽着,又是重复这句话。 常乐疑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以为小山楂是在暗示什么:“谁让们难受了?是不是威胁偷玉牌的人?现在我们保护着,和哥哥不会再被他欺负,不会难受了。” “俺们不想难受……” 小山楂还是在重复这句话,哭声越来越重。 没多会儿,孙头重新进来,目光掠过抱在一处的小山楂和常乐,失望向张长修汇报。 “回老爷,都没搜到,人都放了。”孙头末了又提了一句,“小石子伤的不轻,大夫说要及时医治,不然伤口会出问题。” 小山楂的脸色惨白,晃着常乐求情:“阿常姐姐,救救哥哥。” “将她们二人分开。”张长修厉声打断常乐未出口的话。 孙头上前,强硬大力地将小山楂从常乐的怀里拉出来:“想救小石子,就赶紧招了。” “无关人等,退出堂外。” 张长修这是在提醒常乐。 常乐无奈起身,缓缓地往外走。 “阿常姐姐!”小山楂声泪俱下地喊了一声,“只有能救俺们了,阿常姐姐!” 常乐还没迈几步的脚步停了下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来,扭头看向小山楂,目露不舍。 张长修见状,道:“如今,不招,谁都救不了们。怀王,还是让下官将小山楂和小石子带回衙门审问罢。” 话语权又交到了怀王手里。 如今找又找不出来,问也问不得。似乎,这是唯一的法子。 “不行。”常乐先惊恐出声,既然将决定权给了怀王,那常乐还是要替小山楂兄妹俩争取一下,“就让他们留在学堂,我来问他们。” “问?”张长修眉头成壑,再次觉得她又无理取闹了,“常乐,这不是们妇人闲聊就能问出来的。知晓凡事爱管上一管,自不量力不是这时候该体现的。” 常乐不悦看他:“我怎么就自不量力了?我问不出来,就靠的严刑逼问就能问出来了?只会将人逼死!” “哼,是在指责本官是个酷吏了?”张长修咬牙,莫名又被她点起一把火,“怪本官不理解,对本官又何尝不是想当然?此事,是公门官家之事,还轮不到插手。” “那我偏要插手。不为别的,只是想在真相未明之前,少两个孩子白白牺牲。”常乐理直气壮地与他争执。 张长修不想跟她多说,直接不理她的话,有的放矢地找怀王:“怀王,还是将他们移至衙门罢。” “俺不要,俺不想死,怀王,俺错了。”小山楂哭闹着挣扎,又有些发狂,眼巴巴地向怀王求饶,却是濒死的狂躁,“怀王,俺们不想死,放了俺们罢。俺们身上没有的玉牌,没有……” 怀王扫视一周,趴在椅子扶手上,更进一步看向小山楂:“若是怕死,就说出是谁指使们的。” “俺不知道,俺不知道!”小山楂极度扭曲着身子,那模样见者心惊。 常乐几步上去,拦在小山楂面前,替她挡下怀王和张长修的逼供。 “她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如果能说早就说了。”常乐急切道,“们现在这样逼她,只会让她疯掉。” “常乐,知不知道现在是在干什么?现在是在纵容犯人!” 张长修额筋突出,一腔怒气涌上,逼得他猛烈咳嗽。好半天止不下来。 “常先生,就别胡闹气着太守了。”花楚儿站在堂外,对张长修的状态担心不已,眼圈已经泛红,狠狠得掐着手心才止住要冲上去的心。 花楚儿不符身份时间的突然出声,引起众人的目光。 郡史眸光幽暗地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来。 事情还轮不到关注花楚儿身上来,只是一下,众人又将目光放在了常乐和张长修身上。 本来就对花楚儿心怀芥蒂的常乐,此时讥讽一笑:“我就算气他,也是他自己不明事理,肚量小所致,是他该的。可我总是气不死他。总比有些人表面白莲花,万般照顾,背地里下阴招。” “说什么?”花楚儿一脸不懂又气恼地回了常乐一句,“正是因为主母无端害了妾的孩子,又离家出走。这才将夫君气病,病情越来越严重。主母此时有哪里来的良心,说出这种话来?夫君病重,都是因害的!” 花楚儿看着面色因咳发红的张长修,心里急成一团乱麻,极为委 (本章未完,请翻页) 屈恼恨地讨责常乐,说起话来也口无遮拦。 怀王和江从善见局面又从公事转为了私事,当即无力无奈之感涌上,准备开口止住。 常乐又先了一步。在花楚儿话音没落的时候,她就已经接了话。 “到底是我害死还是自己作恶多端遭报应留不住?”常乐咬牙,回头就对上张长修,“一个行事狠戾,连幼.童都不放过,要用重刑的人。张长修,配有孩子吗?” “!”张长修猛地站起来,脑门一阵眩晕,又摔回了座位,胸口有什么积压着,即将喷薄而出。 孩子的事儿,是张长修永远的痛点。常乐这话,无非是拿刀直接扎在他的心口上。 因为长期以来的回忆,对常乐恢复的一些些爱意懊悔之情,此时被他甩在了脑后,只有满满的恼怒。 即便他记起了常乐的好,现在的常乐也与之前判若两人了! “我现在就要留下小山楂和小石子。”常乐利索地从怀里抽出御扇,竖在众人眼前,“就算们说扇子不管用,不能代表‘见扇如面圣’,我也要强制留下他们二人!” 御扇能不能代表“见扇如面圣”这种事,也不是被威胁人能说了算的。 反正在他们眼里,如果不知道能不能,那就肯定是能。 圣上威严,谁敢随便侵犯? 江从善甚是惆怅地看向怀王,心里暗中责怪。 怀王赐什么不好,非要将圣上的御扇给了。 就说说,这常乐都使用这扇子多少回了?真的是给了她一件利器! 怀王只是静静看着,浅笑。 张长修却是忍不了,勃然大怒:“常乐,屡番将圣上的御扇拿出来,也太过无理取闹!御扇岂是儿戏所用?” “我就儿戏了,能怎么样?”常乐气恼怼回去。 张长修目瞪如铜铃,突然一口气提不上来。 下一刻,一大口污血吐了出来,整个人仰面倒在了桌椅之上。 众人大惊失色,起身离座,一时发懵。 花楚儿已经跑了上去,扶起他的身子,捧着他的脸对视,焦急道:“夫君,夫君,怎么样了?” 张长修眼皮沉重,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也只能打开一条缝,身子虚弱的很。 “怀王,还请允许,让妾带太守回府。”花楚儿迫切地向怀王请示。 张长修突然出现这种问题,怀王哪里还能犹豫,先问孙头:“大夫可还在院子里?” “还在。”孙头意会,松开小山楂,马上就要去将大夫捉过来。 小山楂当即扑到常乐身上,将脑袋埋进她怀里。常乐惊了一下,将她护住。 “不必了。”花楚儿出声阻拦孙头,“府里有药,回去熬了就是。” 怀王虽是疑惑,但情形已经不容耽搁。 “快送太守回府罢。” “多谢怀王。”花楚儿急匆匆又吃力地将张长修扶起来。 孙头和衙差上来,接手架起张长修。 郡史瞧着他们一行匆匆离开的背影,眸子眯起,忽而正色:“那,如今情形,应当如何?” “这……”江从善向怀王投去求助的目光。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二十一章 白瞎一副好皮囊 怀王看向发怔的常乐:“先将小山楂和小石子押进大牢,听候处置。” “不行。”常乐一听见大牢,就汗毛直立。 “只是将他们先关进去,本王确保,他们不会私下受刑。”怀王安抚道。 常乐犹豫地看了眼已经疲惫松懈了的小山楂,好像她内心的恐惧已经过去。 此时的小山楂如同断线的木偶。 常乐接收到怀王坚定的目光,只得犹豫地收起了扇子。 怀王满意一笑:“既然孙捕头已经带人离开。都尉,辛苦带人将他们兄妹送至大牢。” 都尉上前半步,抱拳应令:“是!” 接着,都尉便挥手叫了两个亲兵进来将小山楂带走。 事情差不多解决,郡史和刺史也跟着找借口带着夫人离开。 “常妹子,怀王都这般说了,他们在牢里目前是不会吃苦头的。”穆英君拍了拍常乐的肩膀,给她吃了颗定心丸。 常乐点头,还是很善良地担心了一下张长修的状态。 他那一口血,喷的可够多的。 第一次见人真的被气吐血,还是被她给气的。 “阿常,小山楂和小石子查出来了吗?”十里担心询问。 “没。”常乐收神,“今儿就不开讲学了,让孩子们都休息罢,顺便,带着他们将整个院子给掀了。就不信了,所有人身上都没有,玉牌还能找不到。” 十里点头:“我这就去叫他们找。” “嗯。”常乐扭头瞧着怀王就想埋怨,“往上面抹药粉也只能看出颜色,怎么不在上面摸上异香呢?这样还能找条狗来闻。” 怀王无言以对。 柳成言含笑:“异香终归是不稳定,怀王所到之处都会留有。难不成,让狗带着我们溜城?” “怀王少跑些地方不就行了。”常乐头疼地捧上脸,可怜兮兮地看向穆英君,“都尉夫人今日也早些回去休息罢,今天真的是辛苦都尉夫人了。” “那我先回去,有事就让人来都尉府寻我。”穆英君见自己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便顺着退了。 常乐不胜感激:“先谢过都尉夫人了。” “客气。” 都尉夫人出门,还有几个亲兵在等着。他们是都尉命令留下来的。 “不用去处理事情吗?”常乐看向怀王。 怀王眉眼含笑:“玉牌自有人找,本王不必管。” “倒是落得清闲。好像那个玉牌多么不重要一样。” 常乐嘟囔了一句,出了厅堂。 十里已经带着乞童们在院子里翻土了。势要将玉牌给找出来。 “们好好的看,仔细的看,肯定是掉在院子里了!” 皮蛋儿边找边凶自己的几个手下,看起来紧张又急迫。大抵是想替小山楂洗清罪名。 高台上,“天甲学堂”的匾额还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咱们把匾额挂起来罢。”常乐重新打起精神,扭头提议,人已经靠上了匾额。 柳成言点头上前:“现在就挂。” “皮蛋儿!”常乐吼了一声,“去门口架个梯子!” 皮蛋儿正埋头苦找,闻声抬头,瞧了常乐一眼。知道是要挂匾额,犹豫了一下,起身拽着额上带疤的那个小跟班。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小巴子,走。们继续找!” 常乐和柳成言抬着匾额就往门外走,到了门口,皮蛋儿已经把梯子架好,左右一边一个。 “皮蛋儿、小巴子,们替斋主扶着。”常乐吩咐,等他们俩扶住,又瞟向怀王,挑眉一挑,“辛苦怀王了。” “让本王做工,可付不起价钱。”怀王说着,人已经上了梯子。 他和柳成言两个也是厉害,稳稳当当地上梯子,也不用人扶,瞧着就安。 常乐三人将匾额往上一递,怀王和柳成言立马接上。常乐三人就迅速闪到他们的梯子边,按住梯子。 虽然,那两个人没有表现出需要帮扶梯子的意思。 匾额往门额上一挂,往前倾了个角度。站在下面的人,一仰头便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就说算命不可信。算了日子时辰,算了生辰八字吉祥人,结果还是出这样的事儿。”常乐无限感慨。 “常姐,是不是在院子里找到玉牌,就能证明小山楂没有偷东西了?”皮蛋儿真诚地仰视常乐。 常乐难得见他如此认真,笑道:“先找着,找着再说。” “俺一定能找着的。”皮蛋儿信心十足,抱起一架木梯就道,“小巴子,搬回去。” 两个小人儿就搬着比自己高不少的梯子,踉踉跄跄地往回走。 常乐一时罪恶感上升。 她这不是在光明正大地使用童工? “我怎么觉得小山楂今天怪怪的。”常乐拧眉,想起小山楂的当时疯癫受折磨的状态就后怕,“难不成她之前的乖巧什么的都一直是装的,她就是个小细作?” “此事,目前还不能多议。”怀王淡然一笑,一点也看不出着急担心的意思来。 常乐白了他一眼:“之前看对小山楂那么好,还以为多疼小山楂呢,关键时候还是往张长修那个变态虐待狂那里推。” “本王向来就事论事。看来她早就盯上本王的玉牌了。”怀王沉吟片刻,忽而一笑,眉眼竟是风流恣意之态。 “笑什么?”常乐好奇,眯起眼睛,上下打量怀王,“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了?” “什么?”怀王含笑看她,桃花目很是耀眼。 灵光乍现,常乐恍然:“是不是知道怎么让小山楂招出幕后主使人了?还是说,已经知道玉牌在哪儿了?” 怀王轻轻地吐出两个字来:“不是。” 常乐不相信,以为又是他在卖关子:“不是的话,怎么可能这么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本王只是想……”怀王声音突然魅惑起来,吸引常乐竖起两只耳朵听,随后一声轻笑,“本王觉得压力太大,晚上想去风雪楼找如霜姑娘。” 又想去嫖! 常乐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 怀王还真是一副玩世不恭,风流潇洒的样子。 “就不能做点正经事儿么?”常乐恨铁不成钢地咬牙切齿。 怀王粲然道:“本王的正经事儿,就是吃喝玩乐,好好养老。” 如果不是知道怀王背地里都在做些什么事儿,常乐还真信了这个鬼话。 养老个屁! 常乐暗地里骂了一句,双眸忽然发光:“那我也要去,我也想去放松放松心情。” (本章未完,请翻页) “放松,得改道,不是去风雪楼,而是去越人阁。”怀王用扇子比划着拐了个弯儿,表情很是生动。 真是有一副好皮囊。 却白瞎了。 “不,我还是比较喜欢姑娘。”常乐假笑道,“晚上,得带我去。” “本王不是很想带。”怀王故作拿捏道。 常乐哼了一声,不以为意,仰头看天:“那我也可以自己去,爱带不带。” 怀王见她似又有阴谋诡计,瞧了眼柳成言,寻找认同感。 “想作甚?”怀王还是问出了口。 常乐眼珠子转了转,抬步跨过门槛,双手背后,身子夸张地后仰,走进学堂。 “猜啊。” 怀王眯眼道:“不必猜,本王等着看就是。” 常乐晃了晃脑袋,不再理会他。决定给他留一个充满悬念的背影。 她哪儿有什么想做的,无非到时候去了死死黏着他。 这般古怪地说,就是为了给他打心理战。 …… 且说花楚儿那边,心急火燎地将张长修带回了太守府,放在了红豆苑内屋的床上。 此时,张长修已经晕厥过去。 花楚儿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夫人,还是叫大夫来罢?”孙头不放心花楚儿,不晓得她要干什么。 哪有生病不请大夫的? 他也没听说过这个花氏是会岐黄之术的啊。 花楚儿花容早已失色,此时神情严肃果决,完不复之前柔弱的模样。 这还将孙头给惊了一跳。 “不必请。还请孙捕头守在门外,不要让其他人进来打扰。”花楚儿严声拒绝,吩咐如玉,“快去煎一副药来。” 如玉忙点头应下,转身就去了小厨房。 “夫人。”孙头还想坚持一下。 “哐。” 花氏已经将门关上了,还传出门闩闩门的声音。 孙头在外面急得吱哇乱叫,火气没出泄,一巴掌拍在刘三的脑袋上。 “这不是在把老爷往阎王那儿送?俺老孙这回是干到头了。” 刘三白白挨了一巴掌,捂着脑袋道:“孙头怕什么,这也不关孙头的事儿。都是那个二夫人拖得。” “小子,还是赶紧去请个大夫来候着。找城里最好的大夫!”孙头懒得跟他打嘴官司,“俺老孙这捕头还没干过瘾呢!” “得嘞!” 刘三说着便溜了。 孙头在外面抓耳挠腮,瞧了其他的几个衙差,还没怎么样,他们都纷纷自觉躲得远远的。 暗骂这群没出息的。 只要一会儿里面传出什么不得了的动静,他就撞开门冲进去救主! 内屋,花楚儿抚着张长修的脸颊,喊了几次。感觉他脸上的温度在一点点变凉,确认张长修是真的昏迷了,而且情势在不断恶化。 “如果出了事,我定让那个常乐以命来偿!”花楚儿双眸迸出森森寒意及极强的攻击情绪,起身,走向外室的原木桌。 桌子上摆着一盘苹果,苹果旁边放着削水果用的刀子。 花楚儿翻开个白瓷梅花杯,利索坐在凳子上,毫不犹豫地拿过刀子,搭上手腕。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四十一章 再见故人坟 常乐疑惑:“是个好主意,可我得挣到什么时候去?” “这就看的能力了。” “不是要和我一块儿去江南郡?”常乐疑问。 怀王点头。 “那在要去江南郡之前,我没挣够钱,怎么办?” 常乐等着怀王大方开口,说出到时候赠她黄金白银的话来。 “本王等就是。” 怀王灵巧避开。 “不是只回圭都待一段时间,十三郡恢复了就回来?”常乐再问。 怀王又点头。 “那怎么等我?回十三郡等我啊?” 怀王转了转扇子,故作沉思道:“本王到时候厚着脸皮,跟圣上申请一下,在圭都多待些时日。” 常乐头一次见怀王这么好说话,不由得要另眼相看,却更觉是有诈。 “怀王,怎么突然间,非要跟我一块儿去江南郡?” 怀王默看了她一会儿,狡黠道:“本王哪里是非要跟一块儿去江南郡?本王是想让一块儿去圭都,多赚些银子,本王想存钱娶媳妇儿了。” 常乐觉得这话实在多了,可信度也高了很多。 听怀王的意思,圭都的生意前景很好。常乐一盘算,圭都的达官贵人,富豪皇亲确实是多的很。 贵富之人不比文豪。贵富之人雅俗共赏,加上怀王这条渠道,她的小黄图卖起来肯定更加容易。而且买者有钱,她还能借机提高价格,尽早赚的盆满钵满。 “江南郡文风盛行,大文豪聚集。的画虽是新奇,但那些大文豪多是老派,只怕是不会接受的画技,更别提想靠画现在的东西挣钱。” 怀王说到了常乐的心坎上。常乐很是赞同地连连点头。 江南郡确实多文豪,他们的思想交流在文学上应当是开放自由的,但不见得会对她这样的画作有极大的包容度。况且,在那边她还没有怀王这样的金大腿,更是难办。 “到时候,用十里的话来说。不是要被浸猪笼,就是要被烧死的。”怀王幽幽告诫她后果。 …… 小林山顶,常乐领着十里和无泽慢慢地往山上走。 气喘吁吁之时,到了一坟丘前。 石刻墓碑上,赫然是张长修的名字。 无泽默默地将篮子放在一旁,拂去墓碑上的杂叶和灰尘,摆上香烛和贡品。 今日天气凉爽,常乐不得不加了件披风。却因爬山爬热了,便给取了,递给旁边的十里。 “和无泽到处去转转罢,我在这儿待会儿。” 十里接过披风,瞟了眼无泽,犹豫着离开。根本没想着和无泽一块儿。 无泽多看了十里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是向常乐拱手而去。 “转眼,这都一个半月过去了。” 常乐将手中择的一束野花放在张长修的墓碑前。 野花黄的白的,小小的,一簇簇的,甚是清新好看,还散发着野花野草的清香来。 “还记得第一回见的时候,牵马从街道上过。” 常乐漫不经心地往墓碑前一坐,拨弄着野花。瞧着黄白相间的野花,眼神有些迷离失神,脑海里不知从哪儿冒出个画面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 一内着鼠灰衣裳,外着玄色青衫,头戴玉冠的男子牵马从街边的那头走到这头。 风尘仆仆却难掩他的英俊潇洒,器宇轩昂。目光坚定清亮,颇有一副做大事的意气风发之感。 十里的大爷正跟人吵架,被对方搡了一下。 他伸手接住十里的大爷,随着他袖子的摆弄,一阵清风从常乐的身旁扫过。 只一眼,便被他的剑眉星目所吸引。 这便是常乐第一回见着张长修。 十里的大爷随口道了谢,拉着常乐便离开。 来去匆匆,张长修未对她留下半点印象,常乐却不由自主地刻在了脑子里。 …… “一见倾人心,再见自难忘。” 常乐轻轻吟了一句,忽地深陷在回忆不可自拔。 “那日,情不自禁地救了,见归来,眼睁睁地看着在门外,身上挨着打,也不曾想过见供出来半分。只气为何又回来,只担心再次被抓的话,自己恐怕难以再相救。” 一阵山风吹过,常乐身体的温度平息下来,此时觉得有了些微的凉意。便双手抱起膝盖,蜷成一团,脑袋枕在膝盖上。 “从我醒来的第一眼看到,便知晓是将我从山庄里救了出来,便知晓便是我这辈子的良人。只心想着,若是错过了,那该是多大的遗憾。” 说着,常乐的嘴角漾起一抹微笑来。 “幸好,我没错过,成为的妻。直到遇见了花氏,他们都说变了心,可我以为只是迷了路罢了。” 随着一声轻叹,常乐半边身子靠上了墓碑,目光随意一瞥便看“张长修”这几个偌大的泛金墨字。 大理石的墓碑,坑坑洼洼的,凉凉嗖嗖的。 “可是竟一去不返,一顶大红花轿将花氏娶进了门。当那一杯敬茶泼在我脸上时,我才醒悟,之前一直是我自欺欺人。的心,确实已经走了,已经变了。” 常乐忍不住伸手摸向墓碑,眼角不知何时已经存了愁光苦水。 “的心不在了,可是我的心没死。我便告诉自己,只要等着,再等等,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就算……” 常乐顿了顿,抿唇弯起一个苦涩的笑意:“就算再也不会与我如之前那般恩爱,从此相敬如宾,做一对陌生夫妻,也是好的。” “我都想好了最大的让步,只是没想到会无情到冷酷的地步。不再信我的一言一语,看我的目光永远都是憎恶,将我一点点打压。” 常乐的手指弯曲,狠狠地抓着石刻突出的位置,下巴哆嗦地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松开了手,无力地垂下,脑袋也无力地垂下,重新落在那开的正盛的野花上。 “一切变化的太快,让我猝不及防。我曾经坚信的,也一点点松塌,开始怀疑自己。或许,我这路边的杂草,本就是从一开始就陷入自己的幻想里,误以为能与这月中花相并肩。可我不愿意让继续误会我,不想自己在心里变得更加低劣不堪。我只能选择,以死相证。” 一段长长的沉默后,常乐幽幽抬头,睫毛微不可见地颤了颤,嘴角盛着幸福的笑意。 “如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今,我知晓,我之前相信的并未有错。是真的迷了路,而我没能等到迷途归返。” 又不知过了多久,常乐一声长叹。双眸逐渐清明起来,轻笑一声,挪开靠着墓碑的身子。 “或许,常乐一直在黄泉路上等着,等着去找她。要不然,我怎么会还有这么多关于们二人的记忆呢?” 常乐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碎土屑,有了从所未有的轻松,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张长修,祝们二人下辈子投个好胎,最好能成牛变马地报答常乐。” 常乐双手一叉腰,深呼吸了下。 “而我呢,也要离开这个让人难过的地方,去都城发展我的事业去。没准儿,我在那儿能遇到个如意郎君。当然,他不能向这样有暴力倾向。他敢不相信我一次,我立马就甩脸走人!” 常乐远眺,能看见座座山脉相连,云散天开。 十三郡的厚城碧河落在山间,孤独而又厚重,融于这青天远山之间,有着别样的美感。 “从此,我们三人算是清清楚楚,再无纠葛了。从此,常乐就只是我一人,来自21世纪的美少女腐漫画家。”常乐低头最后看了眼这一丘新坟,“日后,我也不会再回来给扫墓,跟唠嗑了。就此一别,各自安好。” 常乐潇洒一转身,抬步便往山下走去。没两步便看见莫名闹别扭的十里和无泽。 “还没说,为何躲我?” 无泽开口问了十里,但见常乐下来,便没等扭扭捏捏的十里回答,朝常乐靠近。 常乐瞧着十里在他后面畏缩了几步,接着便一个箭步先冲到常乐跟前儿,将披风给常乐重新系上。 “躲无泽干什么?”常乐也老早发现这个问题了,低头瞧着十里,帮无泽又问了一遍。 无泽目光斜过去,等着十里给他个理由。 他也不是多在意十里理不理他这回事,只是,十里突然变得奇奇怪怪,跟他接触时老是避之如蛇蝎,总让人心里不舒坦。 十里身子紧绷,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好半晌才嘟囔道:“他一个木头人,我哪里有躲,就是,就是不想搭理罢了。” 无泽冷淡地将目光又收了回去。这个理由,他接受,也没有要计较的意思。 “真的?”常乐挑眉,甚是不信。 “真的。”十里闷声回了句,拉着常乐就往山下走,“咱们回去罢。” …… 半个月后,到了启程离城的时候。 怀王直接让马车到八归斋接常乐,常乐带上了无泽和十里。将离开之事告知了都尉夫人和刺史夫人,并未告知天甲学堂的孩子们。 她不太能应付得来分离的场面。 “阿常,咱们这是真的要走了。”十里抱着她们二人的包袱,有些惆怅地看着常乐。 包袱里其实只有几件衣裳。 常乐转了转扇子,用扇子挑开马车窗户的红绸帘子,看着外面熟悉的街道。 “们刚刚在打什么呢?” 孙头中气十足的声音压住周围的嘈杂声。马车缓缓移动,常乐的目光到孙头的距离逐渐缩短。 他身边站着几位衙差,都是常乐熟悉的,比如刘三。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四十二章 离开十三郡 不得不说,流水的太守,铁打的衙门。新的太守到来后,十三郡恢复了以往的状态,孙头等衙差收拾起心情,又开始尽心辅助新太守。 而孙头正在处理的事情,正是和秋莺有关。 “孙捕头,他卖菜缺斤短两……”秋莺义正言辞地控诉。 孙头厉声道:“是不是有这回事儿?” “官爷息怒,小民哪里敢?这不是刚刚看错了吗……” 他们几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马车后,声音也在一点点变小。 “听说,太守府要被改建了。”十里也瞧见了刚才那一幕,笑呵呵道,“太守府里的下人都要被遣散。不过春暖她们三个被容姑姑和官家带到署衙后衙去了。” 是,新太守上任,没有再住太守府,而是直接带着夫人住进了郡衙门后衙。 一是按普遍规定行之;二是表现清廉风范;三是处理公务来更加方便。 具体要改建成什么,目前还没有定下来。想必也是要造福百姓的。 “新太守,肯定也是个好太守。” 常乐的目光随着马车向前移。晋市当铺关了门,里面的东西都充了公,上缴国库。 当初晋市夫人还一再向她嘚瑟,结果后来被抓,听说整个人都疯了。 经过一条巷子,看着四五个穿着统一衣裳的孩童从巷子里面出来。一个个小脸通红,大汗淋漓,说说笑笑的,打闹着往天甲学堂在的巷子走。 常乐迅速将绸帘放下。 这些正是天甲学堂的孩童。 学堂里,像打铁这样需要硬件设备的课程,都是跟教课的师傅说好了。讲完理论课,直接去铺子里练习实践。 今日,打铁铺的师傅下午有事要出门,便将下午的实践课程提到了早晨。 他们这模样,应当是刚刚上完课。 “阿常,真不跟他们说一声啊?”十里又在身边咕叨。 常乐摇了摇头。 “无泽大哥,这是要干什么去啊?”外面突然响起小巴子的声音。 常乐和十里的心陡然一惊。 马车停了下来。 “护人出城。”无泽冷漠应对。 小巴子瞄了眼马车的帘子,想往里面看:“里面坐的是不是怀王?这么好看的马车,只有怀王有。” “不是。” 无泽性子冷,小巴子撅起嘴,和其他小伙伴相互瞅了两眼,也没往常乐那边想,让了路让他们离开。 马车又重新移动,常乐这才放下心来。 十三郡,她熟悉的人不多,留的也不多。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群学生。 “阿常,这走了,他们会不会欺负天甲学堂?”十里也很放心不下。那群孩子,毕竟她也照顾了好久。 常乐默了默,自我安慰道:“不至于。刺史夫人对我的教学方式很认可,而且理解的很快,她说会继续推进下去,就一定会的。” “可我看,刺史夫人不怎么看好。”十里一声长叹,“大概是,阿常和怀王走的太近了。” “什么?”常乐不解看她。 “怀王那个没正形的,一天天就在刺史夫人面前调戏。自己还不注意,跟他玩儿的乐呵。”十里一旦说起来就停不下来,“刺史夫人肯定把们的事儿记在小册子上了,指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定哪天就告状了。” “告什么状?”常乐依旧不解。 十里丢给她一对白眼:“告要攀龙附凤,打怀王主意的状啊。” 常乐想了想怀王那个整天浪里浪荡,成天一身红衣骚气不行的样子,立马将他扔到了脑后。 “我才不会打一个骚包的主意。” 十里默了会儿,极为认真地瞧着常乐:“阿常,咱们还是别去都城了。直接去江南郡罢。” “现在去要饭呀?”常乐半开玩笑拒绝。 “要饭也是留了一条命。”十里苦脸,见她还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头疼解释,“都城到处都是达官贵人,这一张嘴就跟夜壶一样没把门儿的,到时候惹到了谁,咱们都是要赔命的。” 常乐阴沉了脸。 什么叫她的嘴跟夜壶一样没把门儿的?十里一天天的,就不能找些好的形容词? “这样,我把丢在这儿罢。我还怕的嘴给我惹祸呢。” “咱们彼此彼此,所以,为了咱们的命,还是别去了。”十里紧了紧包袱。 常乐将手里的扇子往她面前一竖,挑眉笑道:“咱们有御扇,怕什么?” “阿常,我听说这把扇子可是圣上的命.根子。真的为了的脑袋着想,还是别太招摇。”十里又开始危言耸听。 “什么命.根子。” 常乐随手打开折扇,上下瞧了瞧,越瞧越庆幸当时地震没把房子震塌了。 那日地震,她把扇子完忘了个一干二净,丢在屋子里都没管。 “那我捏着他的命.根子,是不是圣上也要忌惮我三分?” 十里起身,准备跳马车。 她宁愿摔下去被马踩死,也不想跟着常乐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做什么去?”常乐将十里拉回去。 十里闷闷地瞪了她一眼:“跳车自杀!” “这又不是高速地铁的,跳下去残疾都难,还想死?”常乐毫不客气地讥讽,将十里拉了回去,“咱们有扇子,就表示身后有皇帝撑腰。想想,咱们还有怀王。腰杆子硬一点,以后说话也高调点。” 十里嗤了声,扭头就面壁冷静。 “看来,过不了多久我就能见到大爷了。” 常乐听见她的嘟囔,立马兴趣盎然:“老是听提,我也好像见见的这位大爷。” 闻言,十里转头:“我也想让大爷找找,让再乱说话!” “敢问大爷名讳,没准儿我哪天就梦见了。” “百里,就等着罢。” 常乐“噗嗤”一声笑出来。 百里,是某游戏里拿枪的那位吗?每次碰上,都觉得这个英雄恶心到不行。 十里拧眉,气呼呼地又转回去,继续面壁冷静。 …… 几位官员送怀王送到城门口。 其中包括新上任的太守和郡史。 “怀王,路上小心。” 新到的太守看着瘦瘦弱弱的,是个典型的弱书生。但他有着和张长修为官时一样的目光,想必,也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温文尔雅的样子,定然也没有张长修那么暴戾,如此想来,更是百姓之福。 新到的郡史瞧着倒是不像李卓那般一板一眼,眼睛灵转,瞧着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个心思多的。 他是被常乐的新式学堂吸引,自动请缨来十三郡做郡史的。 “这学堂,就交给郡史多监管了。”怀王含笑,再次嘱托了一句。 郡史行了一礼,笑意粲然:“自然,每月汇报,这些下官都记得,怀王放心。” “嗯,有什么不了解的,可以去问问刺史夫人和都尉夫人,她们在学堂里呆的比较久了。”怀王很是顺手的就把事情往都尉和刺史身上丢了一份。 他们的夫人落了这么一件事儿,作为夫君,他们自然也不能省心。 然而,刺史和都尉都不怎么想让自己的夫人做这些劳累的事儿。 特别是都尉,他的两个孩子都被穆英君带到学堂里一块儿教了,真不知道他那两个孩子跟一群乞童混学,日后能成什么样子。 都尉不怎么爱看书,但孟母三迁的故事还是知道的。 想想别人的母亲为了孩子的成材,几次择邻而居,都是越挑越好。结果到了他夫人这块儿,直接把孩子迁到乞童堆儿里了。 如果养残了,他只能自己认了。 但是怀王的命令,刺史和都尉也只能认了。更何况,他们的夫人还乐在其中。 寒暄之间,一辆马车辘辘出来,在他们面前停下。 江从善心惊,猛地想起什么事儿来,悄然靠近怀王。 “怀王还真要将常乐此人带回都城?” 正问着,常乐从马车里爬出来。怀王一见,笑意盈盈,满面春风。偏头看着江从善,忍俊不禁。 “她要去都城转转,顺便就同行了。” 江从善可不信他这敷衍的话。之前李斛就屡次在家里发脾气了。 说怀王和常乐靠的太近,明显有猫腻。而皇家向来清白,怀王怎么能娶一个弃妇? 而且,这个弃妇还是之前就让文武百官知晓的十三郡太守夫人。 再者,现在十三郡太守张长修刚刚为国捐躯,怀王就勾搭人家的夫人,怎么说都不好听。 “怀王准备怎么安置?” 江从善看着常乐转悠着扇子,吊儿郎当地靠近,更加惆怅不已。 “到时候看。” 怀王的余光一直在常乐身上,回答起来漫不经心。眼见着她往柳成言那边靠,心情又开始阴郁起来。 犹记得,常乐最终答应去都城,是因为听说柳成言也要去都城。 他再一次有了将柳成言丢到某个不知名地方的想法。 “怀王。” 江从善叫了怀王几声,就是不见他答应。发现他目光就落在常乐身上,头疼地直扶额。 怀王回过神,悠悠地哼了一声:“说。” “怀王回了都城还是要注意。可能,大长公主要替您安排娶妃一事了。”江从善很是委婉地提醒怀王。 怀王美眸一眯,瞧着江从善,不辨喜怒。 江从善说这的意思,明显就是—— 李斛又给大长公主告状了。而且还和常乐有关。 “多谢刺史提醒。”怀王依旧漫不经心的,“各位,时间不早,本王便走了。” “恭送怀王。” 众官员行大礼相送。 怀王的队伍不算太简陋,也不算太豪华。 百十名亲卫随扈,四辆马车。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四十三章 神秘女子送行 最前面的马车华盖绸壁,檐角青铜铃铛铃铃作响,车型之大不比一般,里面设有案塌熏香一类,就像个耳房。这是怀王所在。 常乐也换了一辆附随性质的马车,里面设施与怀王的马车差不多,但是整体形制小了不少。而且垂着一层层的幔帘,弄得香软旖旎,活生生是个女子闺房。 若非说有特别的地方,就是给她准备了白纸画册和八归斋出品的炭笔。 最后面的两辆马车便是放随行物资的。 说是简单,是因为怀王带的东西也确实不算多的,两辆马车就容下了。 说是豪华,这阵仗车行所用,处处透着奢侈。 常乐和十里两个人待在马车里,想到这一路长途跋涉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常乐就将守坐在马车车辕上的无泽也唤了进去。 因为十里的不待见和无泽自己性子冷淡的原由,他便坐在边角,一个人静静发呆。 常乐将将准备在车上睡一觉的时候,马车有了要停下来的意思。 果真,没多会儿,队伍停了下来。 “阿常,有个女子上了怀王的车。” 一直趴在窗口偷窥外面的十里,突然跑到常乐跟前儿汇报外面的情况。 常乐把刚刚盖上的被子一掀,跳下软榻,趿拉着绣鞋就走到窗户边儿。透过打开的窗户,还真看见一顶粉嫩的小轿子落在怀王那辆主马车的面前。 上面的主人应当是进了主马车。 “阿常,咱们要不要下去看看?”十里很是好奇地征求常乐意见。 “走,去瞧瞧。” 常乐的八卦之魂燃烧了起来,掀开重重幔帘就往外走。靠近门边的小椅子上,无泽正坐在那里。 无泽先起身,将车门给常乐打开。 那顶粉红到不行的小轿子,一瞧里面躺着的就该是个美人儿。 不过,定然不是什么正经的美人儿。 “怀王这是不舍得哪个狐狸精了?” 如果可以,十里很想看透这辆马车,瞧瞧里面呆的姑娘是什么模样。 常乐顺脚踢了块儿石子,手里晃悠着扇子,昂首挺胸地大步晃悠。企图借此告诉那些防守的侍卫,她是光明正大地偷听的。 那些侍卫只往她那儿瞧一眼,触及到她手里的折扇,身子便定住了,乖乖地做个木头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怀王是在里面跟人恩爱,他们犯不着为此去阻拦常乐。到时候争执起来,没准儿还打扰了怀王的兴致。 常乐绕着主马车转悠了一圈儿,也没听见什么奇怪的动静。 正好站在马车门口的时候,她这才猜到来这儿的人能是谁。 她刚想甩头就走,马车门被人打开。 开门的竟是柳成言。 常乐不禁皱眉。 怀王怎么能把柳成言留在里面? 斋主要是长针眼了,怀王赔? 柳成言似乎早就知道她在这里,瞧见她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微微一笑,正如清泉沁人。 他后面,怀王让着个貌美冷清的女子出来了。 可巧,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常乐猜到的那位。 风雪楼的如霜。 今儿个外出,如霜身上穿的衣裳也不见多,仍旧是一层薄纱轻轻地披在身上。 因着她矮身出车马间,衣襟 (本章未完,请翻页) 滑至肩头,露出半截儿白皙的锁骨和臂膀。如此场面,配上她举手投足的懒软,加上眉眼间自带的美艳,任谁瞧着也丢了半个魂儿。 “真好看!”十里在常乐耳边低声呼了一句。 常乐瞥眼,十里的眼睛都直了。耳边还有细微地咽口水声。 不知道有多少人的余光落在如霜身上挪不开。 “当真是有人捉奸来了。” 如霜踩着阶凳,挥袖整理着外衫,惹得迷香随风扑人鼻。她袅袅娜娜地下得车来,声音冷淡如初。 常乐不止一次地想说,如霜这清冷的气质应当是一身白才对。她这每每都是艳丽照人,每次接触都觉得,总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不过,她这样子,和怀王站在一同确实是天打雷劈的一对儿。 “哪里是捉奸,只是瞧着马车停了,就下来转转。”常乐露出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瞧着怀王笑得意味深长,“没想到,怀王这么快。” 怀王听懂她说的话,也不生气,眼里藏着笑。 “若不赶紧出来,让在车外面一圈圈的转,岂不是显得太过分?” 她刚刚绕马车的动静儿有那么大吗? 常乐白了一眼,摸了摸鼻尖儿。 “们继续回去唠,我回去睡会儿。” 临走,忽然回头,瞧着柳成言笑得像朵花儿似的。 “斋主,要不去我那儿坐坐,将这儿让给他们?” “不是要回去睡觉?”怀王沉声,在柳成言之前开口。 柳成言在怀王扫过,哭笑不得地抿唇浅笑。 “斋主去,我自然就不睡了。” 常乐满是讨好地看着柳成言。 每每面对柳成言,常乐便难以管理自己的情绪。 心里永远都是粉丝遇见偶像的澎湃之情。 对此,她照样百思不得其解。 柳斋主到底是哪儿来的绝世大宝贝,让人想掏心掏肺地往过靠,让人不知不觉地就拜倒在他的飘飘长衫之下。 怀王将扇子一展,目光幽幽转向。再次面对如霜,甚是有礼。 “也早些回去罢,时候不早,本王也要赶路了。” 如霜目光幽深,带着丝丝哀怨看向常乐。沉了会儿,这才满目担心地开口。 “不知怀王何时能回来?” “看情况罢。” 如霜似乎是叹了一声,兰花指捋了捋团云纹的对襟。几步上前,伸手替怀王理着根本没乱的衣襟。 常乐挑着眉,静静悄悄地看着他们二人腻歪。 风流王爷多情女,好一场离别大戏。 “这回育国人动作如此之大,圣上应当不会再忍着了罢?” 如霜倾身,趴在怀王的耳朵上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话低喃。 怀王勾唇一笑,也俯首,在她耳边轻声笑道:“还是收了发国难财的心罢。” “我也想收心,可身不由己呀。它要是找上门儿,我终不能拒之门外不是?” 如霜脸上露出一丝故作的谄媚姿态,悠悠起身。 两国交战一事,在如霜看来,是躲不掉了。 他们二人的交头接耳,莫不亲昵,就差个离别深吻了。 周围的人都是怀王的人,似乎已经司空见惯,没有半点的异样。 常乐愣是咂舌半晌,暗道到 (本章未完,请翻页) 哪儿都能被人秀一脸,被人喂一嘴的狗粮。 不过,对于这种场景,常乐其实也早就习惯。每次遇着,她都是禀着自己的理念。 既然人家要秀,那自己干嘛不光明正大的看? 常乐还有些期待。 他们俩啥时候能啃起来。 如霜余光从看好戏的常乐面上掠过,心中疑惑两下。抬眼与怀王深情凝视,眸子里盛满了多情女子的惆怅。 “怀王,可千万莫忘了奴家。” 声音真是悲戚。 常乐挑眉暗啧,如霜不愧是花魁,她若真是腻歪起人来,十只狐狸精都赶不上。 “本王忘了,也会有人记得的。”怀王意有所指,瞧了眼远方半阴沉的天,沉吟道,“山雨欲来风满楼,早些回去罢。” 如霜盈盈一拜,退了。 坐回她那顶香喷喷,粉嫩嫩的软轿子,由着轿夫将她往回抬。 “还以为们要两眼相看,无语凝噎呢。”常乐冷不丁地补了一句,满是八卦朝怀王挑眉,“怎么不把人家一块儿带着进都?路上还有些情调。”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怀王微微偏头,言语毫无深情的意味儿。 “这才刚出城便有姑娘,斋主,还是到我的车上去罢。” 常乐忽略怀王,盛情邀请柳成言。 她在城门的时候就想这么干了。但是碍于几位当官的在场,怀王直接将柳成言领走,她也不好意思当面抢人。 现在正是抢人的好时机。 “是不是没有人告诉过,成言是修道之人?” 怀王忍不住出声,挪了半步,硬生生挤进常乐的视线里。 常乐十分给面子地偏了视线:“这还用说嘛?斋主这风度,这气质,一看就知道是修道之人,还是已经成了半仙儿的。这世过了,当是要功德圆满升仙的。” 这彩虹屁,常乐是张口就来,完不用打草稿。 怀王算是开了眼。 这世上还真有睁着眼睛说瞎话的。 “说到这个,斋主,要是真的成了神仙,肯定还会知道关于我的小秘密。”常乐神秘兮兮地挑了挑眉头,“到时候,我可仰仗斋主帮忙了。” 这话越说越离谱。 柳成言似是而非地含笑,像是听懂了她的意思。眸子清澈地仿佛看透了一切一般。 常乐对此,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柳成言向来如此,仿佛能洞悉一切,处变不惊。 呃…… 除了上次在矿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这种毁人设的记忆,作为一位忠实的脑残粉会自觉地在第一时间删除粉碎的。 常乐也是惊诧,柳成言能听懂她的意思。 没准儿,斋主是真的能通灵,知道她是穿越而来的呢? “日子都还没活好,就想到了身后事,想的还真是远。”怀王一声轻叹,像是知道常乐不会配合搭理他,自顾自地踩着凳子往马车里回,“成言,咱们该走了。” 对于常乐这性子,怀王算是明白了。要做什么就直接做,不能给她一点转圜的余地。 柳成言自然是听怀王的,身子心上都是要往怀王跟前儿去的。 表现的不能再明显。 常乐很是心痛地看向十里。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同聊聊 “斋主,我有话想跟说,跟我走呗。”常乐企图挽留柳成言。 怀王这种得了美人儿,又得柳成言的行径,让人是大大的嫉妒。 无论是出于嫉妒还是出于爱慕,她都想把柳成言拉到自己的帐下! “如此,”柳成言故作沉吟,见常乐眼睛里冒着亮光,温润一笑,不带丝毫思索地开口,“不如一同上来罢。” 常乐愣神,很是犹豫地看了眼面前的主马车。 这要是柳成言的地界儿,她身子早就在开口之前先行动,直接钻进去就是。 “们在那边也是无趣,不如一同聊聊。” 柳成言像是能预料到常乐那辆车上的情况。一个主子,两个跟班,大抵也是没什么事儿干。 不然,常乐也不会一脸困倦疲惫地想睡觉。 常乐的心窝子在柳成言面前就软的不行,听他三言两语有那么点道理,立马就变了心。扭头瞧了眼无泽和十里,若有所思地转了转眼睛。 “我与怀王、斋主有私事儿讨论,们就先回车里等我罢。” 十里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畏缩地瞟了无泽一眼,连连拒绝:“阿常,又不带我。们总归是要人伺候的,不如留下我,我会当个聋子当个哑巴。” “那还怎么伺候?”常乐好笑反问,“乖乖,就回车里等我。无泽要是敢欺负,不要客气,直接把他踹下车。” 无泽有意无意地瞧了十里两眼,无动于衷。 “他就是根木头桩子,我也得踹的动啊。”十里委屈看常乐,“们能聊些什么,还不让我在。” 不聊什么。 常乐将这大实话藏着不说。 她就是看十里和无泽之间老是有着矛盾解不开似的,就想借此机会让他们二人和解和解。 毕竟,无泽这情况,大概是要一直跟着她们了。 十里心里要是一直有道坎儿,日后的相处对她来说也太过折磨了。 这才一起呆了多久? 十里整个人都没之前有精神了,在无泽面前连说话都是虚的,没有半丝底气。 哪里还是当初在牢里拿着盖子追揍无泽的疯丫头? “我们聊的是机密大事儿。无泽,十里要是有一点点不高兴,我就拿是问。”常乐自己也觉得这样的威胁很像一句空话,立马又补充了一句,“她不高兴,罚五十两。她受了委屈,罚一百两。她受了伤,罚二百两。就自己看着情况斟酌罢。” 赶鸭子上架的意图太过明显,十里有些惶恐又着急。 她深怕无泽会因此对她献殷勤。 “听到了没?”常乐还在质问无泽。 “阿常,还是赶紧上去罢。们好好聊,不用管我们。”十里开口打岔话题,迫不及待地催促常乐上马车,“聊累了回来就是。” 常乐沉着地“嗯”了一声,眼睛不离无泽。 “无泽,我刚说的,听进去了没?” 她还在不依不饶。十里想哭泣。 无泽暗叹声,朝常乐恭敬行礼,赶紧出声表示已经接受了她的霸王条款。 “主子放心。” 常乐这才收起一颗老母亲心,三两下踩着凳子上了车辕,正要低头进门之时,余光瞥见柳成言还在马车下面。 该死,她应该被动点,等着斋主先上马车。斋主一定会绅士地伸 (本章未完,请翻页) 出手让她搭着! 白白错过一个接触斋主的好机会,可恼可恨! 说时迟那时快,常乐伸出了手递给柳成言,极力露出一个优雅的笑容来。 柳成言不由得愣了一瞬。 “斋主,上车。”常乐温柔地催促了一声。 还未走的十里当即黑下脸。 常乐又在矫揉造作了! 等到了都城,常乐大抵会把她带着往花楼里住了。 想来想去,只有花楼适合常乐这样不正经的。 忽然间,车门被人打开,悄不愣登地露出半张略有些阴沉的脸来。 没将常乐吓得摔下车去,幸好怀王及时拽住了她。 “干嘛呢?”常乐张口就怪上一句,刚刚良好的氛围瞬间被怀王弄得变成恐怖现场,“人吓人,吓死人的。” “本王还要问们,在这儿磨磨唧唧什么呢?天将下雨,还得及早到驿站躲避。” 怀王错开常乐的身子,用扇子指了指逐渐阴沉的天空。 两人站在车辕上,倒是有些挤,免不了就撞在一处。 常乐微微仰着脑袋,左右躲避都不是,无奈长吐一口气,站在原地不动了。 湿热的气息尽数喷在怀王的颈项,怀王瞬间怔愣,脸上神色也僵了一瞬。下意识低眉,正好对上她满是无奈的小脸,情不自禁地滚了滚喉头。 常乐仰视着他,见他目光温柔,与平时一样,却又似乎有哪里不对,当即无措地捏了捏衣角。 常乐这才发觉有手的存在。默默地抬起手,假装给额头挠痒痒,借此挡住他的视线。 她左右乱转的慌乱神情分毫不差地落进怀王眼里。怀王静瞧一会儿,眸光闪了闪,脸上又是一如既往地风流模样,伸手屈指将她额头一敲。 “再挠就又是一道疤了。” 话落,他已经转身进去。 常乐改用指腹摸了摸额头,那道浅浅的疤痕在她脸上坑坑洼洼的。 扭头见斋主他们还在下面瞧着,脸上莫名地腾烧起来。抓了抓眼睛,低头就进了车间里,将位置让给柳成言上车。 刚刚那种时间停滞的感觉,让人记忆犹新。常乐再看怀王时,有种水土不服的感觉。 厚幔厚毯让人瞧着很是踏实,想扑上去找实在感。团花八宝蟠螭之类的繁复花纹在眼前直晃悠,让人有些眼花缭乱。 怀王自个儿落座矮榻上,歪着身子,靠着靠枕,从案桌上拿过一本蓝皮书册闲散地瞧着。 那姿势,真是风骚妖娆的很。 常乐挨着中央的桌子坐了,眼巴巴地等着柳成言进来。 这辆马车确实比她豪华的多,这里面有好几间隔间。娱乐休闲寝居工作,各有各的分区,明显的很。 这就是传说中的房车了罢。 “喝茶吗?” 柳成言进来,在她跟前儿坐了。开口就是日常一客气。 常乐忙不迭地点头。 柳成言起身,往怀王那边去了。 怀王隔壁摆着一个小茶桌,上面摆着一套上好的陶瓷茶具。旁边就是一个小炉,上面烧着水。 “我在这边等着,还是……” 她以为柳成言简单地给她倒杯水就是,但眼前这阵仗像是要给她正儿八经地按流程整出杯雅茶来。 柳成言在那边茶桌的主位坐了,闻言抬眸,笑道:“随 (本章未完,请翻页) 。” 怀王抽空瞟了一眼。 “那我过来罢。” 常乐犹豫起身,往茶桌那边去,在柳成言对面坐下。旁边就是歪着身子看书的怀王。 书名是,《蓬莱异志》。 “怀王还真是爱看异志。” 常乐不由得感叹了一声。一旦插科打诨起来,刚刚的窘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整日没事儿就看闲书,还有柳成言这样的男神给泡茶。 可真是会享受! 怀王眼皮子也不带抬一下的,轻飘飘道:“姑娘不也是?” 猛然间被反问,常乐还有些凝滞。她看的古籍志怪,其实挺少的。 不过,她无意间给自己打造了这么个人设,现在当然是接话承认。 “一般般,一般般。”常乐谦虚两句,见柳成言在泡茶,觉得还是应该照顾一下三个人的氛围,“怀王,把斋主带走了,八归斋谁管?” “如霜会安排的。”怀王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常乐再次受到打击,立马回头,撑着脑袋看柳成言泡茶:“原来如霜姑娘留在十三郡,是帮做事儿啊。” 柳成言清杯的动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抬眼瞧常乐。只一瞬,又继续自己的泡茶工程。 怀王也听出她话里的别样情绪,心头微动,清散的脸上露出笑意,将拿书的手臂搁下。 “自然,她要是也走了,十三郡这块儿,本王可就难办了。” 人美话少能力高。 怎么什么好的优点都在别人的身上? 常乐气恼自己的不争气,拧眉和自己斗气。 “如霜到底是什么来头啊?”常乐甚是好奇地询问怀王。 怀王悠然起身,两步到了茶桌跟前,柳成言正好倒了一杯茶水,放到他面前。 这么到位的服务,常乐瞧着眼红。 那杯茶本来是给她的。结果,她现在落了柳成言给的第二杯。 她该拿什么夺取柳成言,她的男神? “打听如霜做甚?” 怀王侧着身子,笑着看她。 本着说话要和人对视的礼貌性原则,常乐也侧过身子,正视他。 “就是好奇。” 怀王端起茶杯闻了闻,好心道:“还是莫打听她的事儿了。她这个人,还是离远些好,不然迟早得家破人毁。” 常乐的眸子一点点睁大,又眯了起来。怀王说的太过夸张,让人很难相信。 “家破人毁,不还好好的?” 怀王笑意盈盈:“我们不一样。” 脑袋里响起了某首同名歌曲的旋律。常乐感觉这天,是真的聊不下去了。 “斋主,是个修道之人,是在道观里修行吗?” 了解男神的各方面情况,对常乐来说才是更有意义的事情。 柳成言颔首:“自小在玄灵观中修行。” “敢问道长道号?”常乐很是上道地询问。 “不敢,贫道八归子。” “其实,我大伯家的堂哥的朋友的老爹的朋友也是修道的,他在灵洞山上修炼,听说是张道陵的多少代传人……” 常乐立马开始回忆她和道士有关的唯一接触。 当时,他大伯心口痛,痛了有一段时间。大她一二十岁的大堂哥,找了这位道长,在家里做了场法。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四十五章 线城的鬼怪 最后也不知道好没好。 但就算是好了,肯定也是心理作用。大伯那段时间心口痛,肯定就是因为生活愁的。 “斋主,会作法吗?” 柳成言很是温和地回了她的话:“会一些。” “可以驱病?”常乐充满质疑。 “有病须得就医,若做法事便能解决,还要大夫做什么?” 柳成言这话说的坚决认真,似乎对作法驱病一事也很是反感。 常乐对柳成言的好感度更深一层。她的男神当真是有原则,明是非,辨得善恶的。 这样的爱豆,她想安利给世界。 “如果有机会,倒想去斋主的道观里拜一拜。”常乐含蓄笑着,“能有斋主这样的弟子,这个道观一定很是得了上天眷顾,想必信徒的话能达天,得以灵验。” “成言,当真是得了个忠实的信徒。”怀王啧声奚落,“有这么个信徒捧着,要不要考虑回观里继续修炼?” 柳成言知道怀王这话是说给谁听的,他便不急着接话。 果然,常乐只是顿了一下就开口。 “斋主回俗了?” “正在入俗的路途中。”柳成言斟酌了个较为准确的形容。 “都用了俗世姓名,也差不离是脱道了。”怀王跟着补充。 常乐顿生惋惜。 柳成言是怎么想不开,脱离世俗之后,又回到这个大染缸里来?看柳成言这通身清透的气质,很难看出来他所欲为何。 “斋主,莫不是……”常乐犹豫两下,小心问道,“圣贤书读多了,想入仕为官,做一番为国为民的大事业来?” 柳成言没想到她能猜到这方面来,眼中的惊诧一闪而过,是满满的赞许之意。 怀王也是如此。 常乐反倒受宠若惊。 “阿常姑娘果然心思聪慧。”柳成言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 怀王的仗队在宽阔的官道上缓缓前行,前后簇拥着,甚是一道惹人注目的风景。 常乐他们在主马车里聊天,副随马车上是一片寂静。 “我们各自做自己的事,莫要相互打扰。” 一回马车,十里就提前跟无泽打好了招呼。纱幔一遮,两个人一个在内一个在外,静悄悄的,当真是互不干扰。 “咚”的一声闷响,随之而来的是十里的一句叫唤。 无泽在外听得一清二楚,只瞬间便闪了进去,见十里倒在地上,伸手就前去帮扶。 十里适才撑着脑袋发着呆,没想到睡过去了,摔在地上。 借着无泽的协助站起,瞧见是无泽,立刻跟拿了烫手山芋一样,惊慌地将无泽的手甩了出去。 “怎么进来了?” “听见出了事儿。” 无泽很是诚恳,也是毫无感情的。 十里涨红了脸颊,结巴道:“我不会跟阿常说的,我再有什么事儿,不用进来看。” 躲避之意明显,毫无半分掩饰。 无泽的眉头微微皱起,立在一旁,双手环臂,也不说话也不离开。 十里急恼:“不出去?” “还是看着比较好。” 无泽这句话也实是为了自己的腰包考虑。 十 (本章未完,请翻页) 里刚刚那一摔,常乐如果知道,他可能就要没二百两银子了。张长修留下的钱根本没几百两,他还是得好好守着才是。不能随意就给挥霍没了。 “我真不用,还是出去继续当木头人罢。”十里开始轰人。 “既然将我当木头人,也只当我不存在就是。” 十里错愕。 他的语气虽然依旧平的没有什么波澜,但是他的眼神分明是在指责什么。 “那我要睡觉,也要看着吗?”十里恼怒,学起常乐之前威胁无泽成功的那一招。 不过,这回无泽没有也不能灰溜溜地回去找张长修。他面无波澜,立在原地,对她这句话的态度不可置否。 十里眨了两下眼睛,有些气结。 “无泽,什么时候这么不要脸了?” 随她怎么生气,无泽均是无动于衷。 罢了,十里只能干瞪他一眼,走到窗户口,打开窗户,瞧着前面的主马车,甚是哀怨。 常乐怎么就把她和无泽丢在了一块儿呢? 无泽的目光落在十里销瘦的背影上,冷淡的眸光闪了闪,满是疑惑。 哪段英雄救美的桥段里是这样? 女方被救后反倒躲瘟神一样躲着自己的救命恩人。 空气再次凝结。 …… 十三郡到圭都倒是没有太远的路程,快马加鞭也就是几日的路程。 但怀王这趟回都是摆了藩王的谱,带了小型仪队。加上时间宽裕又不急,一路上走走停停,速度自然就慢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马车走的还没常乐跑的快。当然这也是考虑到怀王需要一个平稳的马车环境,不能太快颠簸了。 白日里,常乐就在怀王的马车里,和柳成言怀王下下棋,画些画,聊聊志怪。将十里和无泽丢在马车里,两人大眼瞪小眼。一般晚上常乐换车回去的时候,他们俩身上都能长草了。 刚开始两天,十里还憋不住寂寞,跟常乐抱怨一整晚。过了几日,十里都习惯了,甚至常乐回去,她都不怎么想说话。 这日下午,他们到了线城之境,路过线城附近的驿馆。 怀王直接让队伍停了,说今日便在此驿馆休息。 “咱们晚上应该可以到下一个驿馆,为什么现在就停了?” 常乐夹了个鸡腿,三下五除二就给收拾下了肚。 虽然还没到饭点儿,但常乐饿了,怀王就让驿馆的人准备了一桌子吃食。 他和柳成言等人就坐在宽敞的雅间里,陪着。偶尔动两下筷子。 “明日就是五月初五,线城的龙舟大赛,可是热闹的很。”怀王兴趣盎然道,“既然路过,自然是要看上一看的。” 线城的龙舟大赛是当地官员最引以为傲的节目,每年必会将此间盛况呈折递上。 他和圣上早就想一睹风采,赶巧,让他给碰上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常乐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已经到了端午节。 只是明显的感受到气温在逐步提高,最近越来越炎热,却是没怎么计算日子。 “怀王明儿是想看龙舟赛?” 送菜进来的驿吏多嘴问了一句。 小小驿吏竟敢插话,必然是有故事要言。 怀王深谙此理,也不责怪 (本章未完,请翻页) ,笑道:“怎么,可是有什么问题?” “不巧,今年的龙舟赛怕是没之前好看了。”驿吏叹了一声,欲言又止。 这是等捧哏呢。 让怀王亲自出场似乎不太好,常乐就捡起了这个角色,夹了颗花生米,挑眉“哦?”了一声。 “这话怎么说呢?” 常乐开口,驿吏见怀王没有阻拦的意思,立马就说了起来。 “一直负责龙舟赛的张家,闹了鬼怪,家里乱作了一团。张爷没精力置办这龙舟赛,今年就算办了,也仓促的很。” “鬼怪”二字可谓是正中他们这行人的兴趣点。 常乐瞅了眼还俗的道士柳成言,兴趣浓浓地继续问:“怎么就知道是鬼怪作祟了?” “哦,这是秋屏山山上,玄灵观的道长说的。”驿吏解释。 常乐抿了口茶润喉,目光惊诧地落在柳成言身上。 可不巧了,玄灵观不就是柳成言的道观? 驿吏道:“听说那个鬼怪是藏在一副镯子里,道长就将镯子给收了。果然,这镯子被收走了,张家的祸事儿也没了。” “还真是有鬼怪作祟?”常乐拧眉,这种事还是有些挑战她的世界观,非得弄个清楚才是,“这前因后果,且细细说来。” “唉哟,杨刘,胆敢在怀王面前放肆。” 驿丞着急忙慌进来,为了表现的没那么失态,两只眼睛珠子一瞪,嘴歪到外面,反倒是呈现了一张难看又纠结的脸皮子。 他声音低急而尖细,有几分刺耳。 驿吏脖子一缩,脑袋一垂,被赶了出去。 “怀王莫要怪罪,小小驿吏,不懂规矩。”驿丞忙跟着向怀王赔罪。 他刚刚见驿吏送个东西半晌没出去,一瞧他在不知上下地和怀王攀谈,吓得腿没软了。 怀王抿唇:“怪罪倒是没有,不过故事还没开始听,心情有些不爽罢了。” 驿丞听懂其中意思,明白怀王是在怪罪他的打扰,登时瑟瑟发抖。 “不知怀王想听什么故事?”驿丞开始找补,欲要恕罪。 怀王的眼睛轻飘飘地一斜,若有所思道:“这张家的鬼怪是怎么回事儿……” “这多嘴的杨刘!” 驿丞低骂一句,谁都能听到,他就差上手把自己的嘴当成适才那驿吏的嘴狠打一顿。抬眼便见怀王眯眼审视的目光,立马给自己的嘴巴来了一巴掌。 “怀王恕罪,小的不是那个意思。只好容易到了端阳盛会的日子,谁也不想提那晦气事儿不是。”驿丞真的是一直走在找补的路上,“不过怀王想听,小的定然是一字不落地都给讲了。” 常乐头回见着有人能这么狗腿,除了期待故事情节,对他这个人没什么好感。自顾自地夹菜吃饭,竖着耳朵侧听。 怀王也是悠然自得的模样,仍旧端着身份,听他说了一长串也没回半个字。 他们没人回应,驿丞便接着就把故事往外讲。免得冷寂的时间越长,彼此越尴尬。 他相信,尴尬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要说这张家的事儿,也很简单。 就是在几个月前,张家老爷子买了副白玉手镯子,说是那手镯子看着就有灵气。手镯子买回,就送给了自己最疼爱的小孙女,结果便有厄运缠上了张家的小孙女儿。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四十六章 去趟玄灵观 有回张家媳妇儿带着张家小孙女儿经过山路,结果被一群黄鼠狼给围了。下人一个个被挠的血淋淋的,张家媳妇儿也被挠了几爪子。一行人好容易跑下了山,遇着人多的地儿,好容易躲过一劫。 第二天晚上,又有东西在小孙女儿门前晃悠,吓得小孙女儿丢了魂魄。 张家不解,只晓得夜夜有精怪出入府上。 偶尔逮个正着,反倒被伤个惨兮兮。 一时间,张家被闹得鸡飞狗跳,家宅不宁。 张家老爷子也是幡然醒悟,请了玄灵观的道士到府上。 玄灵观的道长立马看出是小孙女手上的白玉镯有问题,做法将白玉镯给封了,带回玄灵观。 经这么一遭,张家果然又恢复了正常,再未听说精怪作祟的事儿。 “斋主,怎么看?” 常乐听得津津有味,一直当是在听说书的说志怪故事。听罢反应过来说的就是现实事儿,立马向柳成言询问故事的可信度。 柳成言眉头微颦:“此事,应当是与黄大仙有关。” “黄大仙。”常乐拧眉,咬了下筷子道,“那不是东北大仙儿么。” “咱们这儿可不就是东北。” 驿丞好笑提醒了一句,说罢又低下了眉眼。 这种简单事,提醒的不太合适宜。 常乐倒是被他点通。他们如今还是在十三郡的范围内,十三郡在大氏朝的位置可不就是东北。 不过,此东北非彼东北。气候上也差了太多。 “那斋主,的意思,就是这件事儿是真的了?”常乐还在求证。 柳成言未直接搭话。毕竟还未眼见。 “事实都摆在跟前儿,肯定是真的啊。”十里的接受能力是相当的快,“看来那个张老爷子的眼神儿不怎么好使,愣是将邪祟玉镯当成了灵镯给买了。” 常乐沉了一下。 “咱们去玄灵观罢?” 柳成言和怀王相视一眼,对此提议没有太多的惊讶,似乎也有相同的想法。 “明儿端午,不晓得玄灵观过不过节。”常乐忽然想起柳成言是个还俗的,没准儿已经被道观抛弃,不由得小心翼翼看他,“斋主,咱们能去吗?” 柳成言轻轻一笑:“想去,自然能去。只是看怀王的意思。” “斋主,咱去了不会被的同门给乱棍打出来吗?”十里提出了常乐的担忧。 常乐之前也跟十里说了柳成言是道士的事儿。 “这倒不至于。”柳成言笑得云淡风轻。 看起来,他这个弟子离开的很顺利。没有和道门发生什么冲突,遗留什么怨恨猜忌之类。 “成言虽然是玄灵观的弟子,却也不是这处的。哪里来的如此多担心?”怀王轻笑一声,嘲讽她们的单纯,“那明日见过了线城的端阳大会,咱们便绕个路,去趟玄灵观。” “怀王,小的斗胆劝一句。”驿丞突然开口,他已经憋了老半天了,从常乐开始撺掇去玄灵观,他就站不安宁了,“听说,玄灵观最近不太平,怀王还是莫要去了。免得被精怪冲了贵体。” “哦?”怀王挑眉看向驿丞,“这是何意思?” “这……” 驿丞一时犯难,他都是道听途说,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也不知道能不能随便说。 “要说就说,磨磨唧唧的,哪里像个大老爷们儿。” 十里性子急,在旁听他支支吾吾的难受,低声嘟囔了几句,屋子都能听见。 驿丞被一个丫鬟说了不该,脸上登时阴沉了些,没那么好看。 “十里,别瞎说话。”常乐这个当主人的,面子上责了十里一句,笑道,“驿丞莫介意,这小丫头口直心快,不懂规矩。您且继续说。” “姑娘说的哪里话。” 驿丞连忙赔谢。 他自然是能看出常乐身份地位的不同来,毕竟能和怀王同桌而食,且被怀王左右照顾着,自然是他惹不起的。 “小的也是从旁人哪儿听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驿丞先说明消息的不确定性,即使消息虚假,也不管他什么事儿,“听说,玄灵观的山上,夜夜都有鼠狼叫门,还有狐狸大量出没。” 常乐闻言,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往后靠了靠,小心谨慎地看了柳成言一眼,轻咳了两下。 “看来,玄灵观的道长也没那么厉害啊。” “看来,这鼠狼作怪,还真非吓哄人的妖言惑语。”柳成言含笑回看常乐,眸子里藏着狡黠。 这言语之间,也是对常乐的一种回敬。 刚刚一直不想相信这种怪诞精怪故事的常乐,说出那话,看来是接受了。 常乐的表情凝滞了下,讪讪一笑,又埋头吃了两口,压压惊。 “这么真的事儿,倒是让人怀疑不得。” 玄灵观能遭遇这种事儿,分明还是那个白玉镯的问题。因为白玉镯转了地界儿,黄鼠狼的攻击对象也换了。 “还想去玄灵观看看吗?”柳成言温声询问常乐。 一口米饭噎在嗓子眼儿,不上不下,正和常乐纠结的表情相搭配。 按照她的好奇心来说,她很想去玄灵观一探究竟。她想亲眼见识一下,这黄大仙儿,这灵异事件都是怎么样的。但理智告诉她,一介凡人还是不要有这么强的好奇心。 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就被吓着了?”怀王好整以暇地看着常乐,“手里拿着御物,有天子庇佑,还怕什么精怪?” 此话,醍醐灌顶。瞬间将天平压向感性的那一方。常乐将米饭咽下去,从怀里抽出象牙骨的御扇。 “斋主,这扇子能护住我吗?” 在灵异志怪方面,问柳成言这个曾经的道士显然比问怀王要靠谱的多。 不过,这说法是怀王说出来的,她却问了旁人,说法提出者多多少少都有些不舒坦。 柳成言沉吟半晌,含糊道:“这乃是御赐之物,应当是可以驱邪避怪。不过,就算遇着了,也不必担心。怀王乃是天子御弟,且有贵相,自然可保平安。” 常乐狐疑地看向怀王那个吊儿郎当不正经的。经柳成言这么捧上一遭,他更是得意,笑得灿然。桃花眼弯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里面盛满了风情,让人瞧着暗恨为女。 “既然如此,咱们也不是不可以去趟玄灵观。”常乐柔柔一笑,甚是友善地看着怀王,“怀王想去,怎么着也得舍命陪君子不是?” 怀王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唇角:“姑娘倒是好说辞。”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十里默默地靠近了柳成言。在她看来,柳成言还是比怀王靠谱的多。 “斋主,在观里的时候,有没有学捉妖一类的事儿?” 柳成言不失礼貌地笑了笑:“这个倒是没学过。” “从这儿到玄灵观需要多久?”常乐随口便问上一句。 怀王看向驿丞。 驿丞立马道:“大半日便到了。” “明儿端阳,正是一年阳气最盛之时,连大白蛇都扛不住。那今晚肯定也没鬼怪敢出来作祟,咱们不如待会儿就出发去道观罢!” 怀王这回没一口答应,心里还念着线城的端阳大会,其实还有点想带常乐见识一下线城龙舟大赛的盛况。 “不如明日看罢龙舟再去。” 不得不说,柳成言有一双透亮看透人心的眸子。怀王眉头一皱,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因着鬼怪的吸引力太大,常乐没怎么想看龙舟。 “刚刚不是说准备龙舟赛的张家一直被鬼怪扰的没时间准备,现在整出来也是仓促的吗?”常乐分析两者谁更有吸引力,“一场仓促的龙舟赛,不见得会好看。” 怀王轻然勾唇:“说的有理,等明年此时再来看也不迟。” “明年?”常乐眼珠子转了转,暗暗盘算了下自己未来的发展,想着明年此时自己会在哪里,却是得了一片空白,最后只能无奈一笑,“还请明年怀王来时,将我给捎上。”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 怀王含笑,眸子甚是流光溢彩,仿佛放了一盏妙不可言的琉璃灯,散发出耀眼而温柔的光芒,让人瞧着便陷了进去。 常乐刚刚那句只是应声附和,但看怀王的样子,却是当了真一样。 转念一想,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可别说,怀王有些时候,倒也没那么讨人厌。 …… 当日夜里,怀王的队伍便到了秋屏山山脚。 因着山路狭窄,不适合马车一类上山,怀王便让他们大部分人在山下结营,等着他们看完新鲜下山来。 趁着月色,怀王的亲卫统领领着十人左右,前后一分,打着火把照着路,时刻警惕着周围的情况。 常乐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亲卫统领的名字,叫易云。此时他领着的副将,名叫任昀。 任昀正是之前矿山爆炸时,带人去八归斋通知怀王的那个副将。 也是后来一直领着十里,负责护着常乐的副将。 同样也是此次出行路上负责常乐马车的副将。 十里跟任昀有过两回接触,也是同骑过一匹马的交情,加上两人都是爱说话的。这一路过来,没几日便热络了。 “这山上是怪冷清的。” 常乐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她万万没想到,怀王让人加快了速度,到了这块儿天还是黑了。 说什么大半日,十二个时辰,他们就用了八九个时辰过来,都是深夜了。 “正好,上来看看,能不能遇见什么精怪。” 怀王瞥眼身边的常乐,她一手抓着御扇,另一只手扯着怀王的衣袖,每一步走的都很艰难似的。因着常乐拽着,怀王的右手也无法做什么动作,不过,也不是什么坏感觉,甚至有些想逗她。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四十七章 白胡子老头儿 “其实,咱们可以在山脚将就一晚上的。” 常乐轻叹一声。她在上山时就提了这个建议,但是被胆大想寻求刺激的怀王给拒绝了。 扭头看了眼火把照不到的地方漆黑非常,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老是感觉里面藏着什么怪异的东西。 一条路最多两人并肩而行。常乐和怀王走在一处,便没了十里的位置。十里就和柳成言走在了一块儿。 正好,这也是十里想要的,她坚信柳成言的一身清正之气,自然是压得住邪祟的。 无泽则是在十里和柳成言的身后。 “们觉不觉得,有什么在跟着我们?” 常乐此刻,颇为敏感。 怀王也偏头往后看了眼,意味深长一笑,回眼正好和常乐打了个照脸。二人不过咫尺。 “嗯,好像是有什么东西。” 怀王的声音轻飘飘的,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空幽。 不管说者有意无意,听者是有意的。 怀王手腕一沉,被人紧紧抓住,眼前是常乐格外紧张的神情。不由得,怀王嘴角的笑意更甚。 “别吓唬我。”常乐拧眉瞪他,手心里出的汗出卖了她此时的紧张感。 怀王眸子一弯,里面一闪一闪的,格外明亮照人。 “不知是本王在吓唬,还是在趁机报复本王?” 说着,怀王抬了抬左手臂,将常乐紧抓他手腕的场面摆在她面前。 常乐悻悻地看了他一眼,立马就松开手。只在她手离开的瞬间,怀王手腕一转,反握住她的手。 不光常乐怔了一下,就连十里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怀王,吃阿常豆腐!松开!” 十里一声大叫,在空荡荡的山上显得格外响亮,隐约还有几声回响。 本来还没反应过来的常乐,“腾”地一下,脸就红了。 很有被人捉奸的既视感。 挣了挣手,怀王却握的更紧了。 “要是松开,待会儿丢了,本王可不负责。” “这荒山野岭的能丢到哪儿去?” 十里双目猛瞪,几步就要上去,将常乐从怀王手里拯救出来。没想到,自己却被柳成言抓住了肩膀。 “正因是荒山野岭的,才更加容易丢呀。” 柳成言含笑出声,温柔的不像话,眸子里不知藏了些什么。帮怀王的意图,可以说很是明显了。 人善总是被人另外照顾的。 这句话要是旁人说,十里早就凭借她的那张泼妇嘴骂回去了。可这话从柳成言的嘴里出来,就是有道理的不行。十里的气势都弱了不少,硬是梗着脖子指着怀王的手。 “那也不用牵着罢!” 常乐同疑惑,看向怀王。 “这也是现下情况需要。”柳成言说的毫不亏心,“毕竟,若真有意外,只怕是会来不及。” 怀王很是赞同地回看常乐,表示就是这个意思,更是大胆地与其十指相扣。 常乐抿唇,视线在怀王和柳成言身上来回游移,猛然间有了种被拐卖的感觉。 怀王这么晚都要赶着上山,该不是就等着吓唬她,然后趁机调戏她罢? “走罢。” 怀王不等常乐完醒悟,拉着她便继续悠然地往山上走。 十里气得直跺脚,扭头看向柳成言,却有发不出半点脾气来。但,心中的恼 (本章未完,请翻页) 意消散不下,也想着报复一下帮怀王的柳成言。 便在柳成言开口催促她跟上的时候,朝柳成言伸出手。 “斋主,就不为了环境需要,拉我一把么?” 柳成言错愕一瞬,暗叹十里跟着常乐学坏了。余光轻轻后瞟了一眼,温润一笑。 “是这么个理,但柳某因还向道修身,不太适合。”柳成言半转身子,“可以找无泽。” 无泽本来眼观鼻鼻观心的,虽然外界的一切动静都关注了,但在柳成言抛出这个活儿的时候,他还是怔愣了一瞬。抬眼瞧向十里。 “斋主不想拉我就直说,哪里用的着这样说。” 十里撇了撇嘴,连半眼都没跟无泽对着,扭头就跟上前面的常乐。 柳成言见状,无奈含笑,意味不明地看了无泽一眼,轻声吐出几个字。 “抓紧些罢。” 无泽一头雾水。 …… 怀王的手温热有力,被他牵着倒是真有一种安心之感。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玄灵观的门前。 一亲卫上前敲山门。 “到了。” 常乐这厢,捏了捏怀王的手,示意他可以松开了。 怀王偏头对上她的眸子。正是月色好时候,她的眸子清亮,倒是有一丝窘迫。似乎,也只是单纯的窘迫。 沉了会儿,怀王微微一笑,将她的手松开。 “一天天的吃我豆腐,哪日我嫁不出去了,等着负责。” 常乐双手交叠藏在袖中,整个人便躲在了斗篷里。 怀王知她是玩笑话,山门还未有人来应,他便跟常乐聊上两句。 “要是想,本王也能负责。” “别想着坑我才是。” 常乐见山门开了,往前走了两步,错过一个个脑袋,看那边的情况。 开门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道士,穿着道袍,打着灯笼,小眼睛瑟瑟地看着他们这一行人。 小道士打开的门缝后面,漆黑的看不清内况。 怀王的目光在常乐身上留了一下,笑意盈盈地看向那个山门小道人。 “怀王路过此地,想借宿一宿。”任昀报出怀王的名号。 小道愣了一下,偏着身子看向任昀身后站在中央的男子。身披青墨斗篷,内着红衣红袍,玉冠粉面,浑身的贵气。 这样的人物,他们小观可是难得见上一回。 “那……” 小道长才将开口,常乐便见他身后突然出现了个脑袋,半个人影! 细长眉眼,幽幽绿光! 惊吓失声,当即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阿常!” 怀王眼疾手快将她接住,打横抱起。目光幽深地瞪了眼小道,对面前的道观充满了敌意。 柳成言的眸光一黯,在常乐晕倒地那刻,一个翻身跃到小道身边,左右却没发现什么。 “快,快进来罢!” 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毫无预兆,小道惊慌失措,赶紧让了门口,顺手推开大门。 怀王犹豫了下,在柳成言的引领下,快步走了进去。 …… “小丫头,丫头!” 耳边突然传来陌生的呼唤,带着些许沧桑老态,还有慈爱之意。 常乐悠悠醒转,入目便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是一片白,白的跟她此时混沌的脑子一样。强烈的白光刺了她眼,用手挡了会儿,适应了才重新睁开。 入目的,便是个乖坐如犬的—— 小老头? 白胡子白眉毛。细长眉眼长寿眉,深褐瞳孔泛着浅浅绿光。嘴角一咧,满脸的褶子,褶子一层层,多的把他绿豆大的小眼儿给遮了个完。 这样的一个寿星小老头在向她摇尾示好? 发现这个有些惊悚的情况,常乐迅速坐起身子,张了张嘴,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表达此时的心情。 对面的小老头却先有了动静。 “小丫头,让小老儿,等的好苦哇!” 带着哭腔的苦叫格外震耳,常乐眉头紧皱往后躲了躲身子,下意识远离。接着,小老头就是一个急刹,止住了哭声。 这前后连贯变幻的太快,常乐只顾着捂耳朵了。 他的急刹哭实在是太过刺耳。 真是,标准的老顽童。 这是常乐对小老头的第一印象。 “小丫头,该不是傻了罢?” 小老头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是神仙?” 常乐好容易将崩塌的世界观拼凑起来,终于缓过神儿,艰难地长吐一口气,将话也给吐了出来。 这一身白的打扮,不是白莲就是神仙。 小老头儿眉毛往两边一弯,他的眼睛根本不知道在哪儿了,露出一口的白牙。不过,也只有三两颗,其余的都掉光了。 “是啊,我是黄大仙儿。” 小老头儿乐呵承认。 常乐脑子僵了僵,兀地指着他惊讶道:“是刚刚吓唬我的鬼?” “什么鬼?”小老头儿眉头一皱,长寿眉跟着动弹,甚是逗趣儿,“小老儿是神仙。不将吓晕了,小老儿怎么见?” “要见我?” 常乐惊愕过后,感觉自己被某种光环加身。她有预感,这种情况不是要回家就是要有金手指了! 回家多半是不可能,不过脱离贫穷她应该是没问题了! 她要一夜之间,脱贫奔小康,从此化身小富婆,走上人生巅峰了! 想想,还有些小激动。 “是不是带我来到这个世界的?” 按照剧情套路,她能穿越跟这个小老儿绝对脱不了干系。 “是啊,这都被发现了?” 小老儿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常乐眯起眼:“都是套路,用发现吗?脚指头都想到了。说罢,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儿?” “因为本大仙感受到了的欲念。” 小老头儿忽然一本正经地摇头晃脑起来。 常乐深呼吸,眼神威胁道:“说实话。” “因为施法出了差错。” “一看就不是什么靠谱儿的神仙。”常乐怨愤地瞪了他一眼,“说,是不是要告诉我,我回不去了?” “哟呵?”小老头儿眉毛上挑,拉起眼皮,露出两只矍铄的眸子来,嬉笑道,“又被给猜到了!” “呵呵,我是不是应该佩服一下自己的智商?” 常乐皮笑肉不笑。 小老头儿居然真的很配合地拍了掌! 分明是在哄小孩儿! 常乐一巴掌虚呼他用来卖逗的双手,没有丝毫地激动之情道:“那说说,我为什么回不去?”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四十八章 你猜呀 “你猜呀?” 小老头儿挑眉坐等再次鼓掌的机会。 常乐冷笑,不语。 “呃……”小老头儿放平他的眉毛,任由眼皮褶子耷拉遮住一半的眼睛,装模作样的掐着手指,捋着尺把长的胡子,摇头晃脑起来,“小老儿掐指一算……” 常乐静等神棍给个忽悠的理由来。 “就是因为我法力受损了。” 这话蹦出来的无比干脆。 常乐瞪大眼睛瞧他,很想撸起袖子就把他砸上一顿。 “唉,小老儿为了把你带过来,违背天命,遭了报应。”小老头倾斜个刚刚好的忧郁角度,满眼凄苦地望着白茫茫的上方,两条长寿眉耷拉在两边,无风自动。深有一种将要叙述衷肠的悲凉氛围。 常乐只想冷骂一声“该”:“是我让你带我过来的?” 小老头儿不理会她的质问,伸手抹了把没出来的泪花。那点儿也是刚挤出来的。 “可怜我这个,小老儿哟!”小老头儿一声恸哭,再次上演刚刚的场景。 常乐表情纠结,颇有一种欺负弱老的罪恶感。 “被迫困在镯子里,再也出不去了!呃!” 又是一急刹,他止住了恸哭。 “我到这儿当你的捧哏来了是吗?”常乐纠结地不知说什么好,挥了挥手,接受现实,“所以,害人家宅的那个镯子里,困得就是你啊?” “可不是呢!” 小老儿满是委屈,那一对儿长寿眉跟着飞扬耷拉,莫不出戏。 “小老儿也没害人家宅。只不过是那些徒子徒孙想救小老儿,无意间伤了人。你要是早点来,也就没这些事儿了。也幸亏你来的早,要不然,端阳一过,小老儿的徒子徒孙们就要硬闯玄灵观了,到时候,必定血流成河,那叫一个红红火火……” 常乐错愕看他,听着他突然间的絮叨,感觉有些承受不住。 “你是没见过血流成河的样子……”小老头儿似乎有些停不下来,“如果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那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当初将我给卖了,我的徒子徒孙如果杀人造孽,也是因为你,你说你到时候是不是得替他们遭雷劈去?” 听到遭雷劈的命运安排,常乐急忙喊停。因为后面,她的人生被他安排的,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这怎么都扯到我身上来了?你们伤人凭什么我遭雷劈?”常乐争辩两句又觉哪里不对劲,挥了挥手将刚刚的话给打散,重新说,“我哪里卖了你?我来这儿就没见过你。” “你一来,我就陷入昏睡。好不容易醒了,你直接把我给卖了!” 小老头儿的脸比孩子的脸变得还快,前一刻哀屈的不行,现在又斗如疯犬,眉毛都很配合地一跳一跳。 “你想见我,你到哪儿见我?” 可能蹲着说没气势,小老头儿的尾音一落,腾地就站了起来。 常乐顺着一仰头,却没看见人。眸子一晃,将视线往下移了移。差点笑喷出来。 她第一回见到,什么叫气势有万丈,身高才五尺。 五尺说的都算多。 常乐为她刚刚过分抬头,高看了小老头儿表示深深的歉意。 小老头儿似乎发现她的心路历程,脸色阴沉了下去,双腿一盘,双臂一抱,重新坐了下去。 “这个……”常乐张口才发现嘴角咧得有点大,忙收敛了几分,笑意盈盈道,“你还没说,我怎么把你给卖了 呢?” 这么个活宝,她要是遇着了,怎么会卖? 小老头儿白眼一翻,常乐也瞧不见。 “小老儿假死了之后,就一直呆在你的镯子里的。为了带你过来,遭报应晕了过去。就一直困在你的镯子里,你说我怎么被你卖了?” “什么为了带我过来,分明是为了救之前的那个常乐。” 常乐说的明白,凝神想了想,双眼猛地一亮。 “你是说,那个害人的白玉镯,就是我的那对儿白玉镯子?” “谁说不是。你把镯子当了,转手镯子就被卖给了张家老爷子。张家老爷子又送给了他的宝贝小孙女儿。后来,镯子又被这个玄灵观的道长——含元道长给收了。” 小老头儿甚是欣慰地将镯子的历程简述一遍。 “你明儿就赶紧把镯子拿回来,我就能跟在你身边儿了。” 小老头儿很是激动地表示要回到常乐身边,常乐想到那个镯子的威力,整个人是拒绝的。 “你还想祸害我?”常乐冷面瞅他,“你是想让你的徒子徒孙来把我给活剥了?” “那不可能。”小老头儿立马否认这个情况,“小老儿在你跟前儿了,他们也就消停了。” 常乐狐疑:“为什么?” “他们一直要救我,也是我想出去,放心不下你。”小老儿突然一脸慈爱,说的不甚怜惜,“这不是怕你初来乍到,对这儿不熟悉,出什么问题吗?小老儿做事儿可是很负责任的。” “呵呵,我的苦都受完了,你出来说这些?”常乐忍不住冷笑。 小老头儿立马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顺着她的头发,热泪盈眶道:“小老儿这么努力地要出去,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都是爷爷的错,爷爷以后会好好补偿你的。” 不知怎的,对上小老头儿那张满是慈爱疼惜的老脸,常乐想到了自己的爷爷。心坎儿上暖暖的,表情也缓和许多。 “等你醒了,找道长把镯子要回来,爷爷以后就天天跟着你,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不让你受委屈。” 小老头儿说的情深意切。 常乐收起浑身的不友善,事到如今,她再怪罪这个小老头儿也没什么实际作用。 “把你要回来也行。以后你可不能再祸害我了,我在这儿是真的活不下去,你得帮我才行。” “没问题。”小老头儿摸着她的脑袋,说的笃定。 常乐勉强露出些笑意来。 “你刚刚说你假死,是怎么回事儿?” 小老头儿一怔,咬了咬手指头,动了动眉毛,不过似乎是眨眼睛牵动的。 “当时看见张长修,以为你觅得良人,不需要我的庇护,我就想功成身退了,就假死准备回山看看徒子徒孙。” 常乐疑惑偏头,皱眉纠正:“你区分一下,以后我是常乐,你就叫之前那个叫阿常。” 阿常这个称呼在现代是怎么也不会出来的。 小老头儿抬头,从眼睛缝儿里看了看,突然想到什么,浑身的紧张感都散了。 大约是因为自己面对的不是阿常,心里的负罪感就自然没了。 “没想到,那个张长修为了个小妾逼死你……阿常。我得到情况的时候,阿常已经死了,魂儿都没了。我就使用了招魂术。” “然后法术不精,将我给招来了?”常乐试探着补充。 “呀,你又猜到了!”小老头儿兴奋地一声大叫。 真的很是配合了。 常乐叹了声,像是想到什么诡异的事情,再次试探道:“我再猜一下,你不会是……” 小老头儿的两根儿长寿眉高高挂着,他的一双绿豆眼儿完全露了出来。整个表情就定格在一个高亢的状态下,似乎就等着给常乐打配合。 不得不说,这个捧哏也很优秀。 “你不会是……”常乐抿唇,“十里的大爷,百里罢?” “呀!你真聪明!” 小老头儿刺耳的声音还没贯穿耳朵,常乐眼前就是血红一闪,身子一重便摔到无边的黑暗里。 身子越来越沉,下降速度越来越快。 猛然间一停,她蹬了蹬双腿儿。 惊吓中,她猛地睁开眼。 手被人握住,耳边又是一声疾呼。 “阿常,你终于醒了。” 入目的是怀王那张秀丽的美人脸,额上一阵湿凉。是他在用手探温度。 外面,天已经亮了。 “温度降下来了。”怀王暗暗松了口气,拿起一块白手帕在她脸上擦着,笑着责怪道,“让你好好抓着本王的手你不听,被精怪勾去魂儿了罢?” 脸上不知何时有了湿.濡黏.腻的感觉,经怀王的擦拭又一点点消减。 常乐不明所以,两只手却都被箍着。一只手被握着,一只手被压在被子底下。没法子打断怀王的动作。 “哪儿有勾魂儿的精怪。” 常乐放弃,化作无奈一笑。 勾魂儿的没有精怪,只有如眼前般貌美的人。 “阿常,你可别不信,你是真的被精怪勾走魂儿了!”十里突然闯入视线,“幸好斋主施法及时,将你给带了回来!” 这话换个人说,常乐的第一反应可能就是抓住柳成言施法这个重点。但十里说这话,常乐只想告诉她—— 勾魂儿的精怪不是别人,而是你口不离的大爷啊! “精怪是你大爷……” 十里的苦脸愣了下,更加地苦了:“这个时候,你就别拿我大爷出来骂人了。我刚刚要是在骗你,我就是小狗。” 之前十里还以为常乐每次提“大爷”,是想到了她大爷百里。 后来才发现,常乐是在骂人。 可这回,常乐提的还真是十里的大爷。 听到十里发的毒誓,常乐脑海里浮现出小老头儿摇尾卖乖的场景来。 好好的黄鼠狼,黄大仙儿家族,硬是要往犬身上靠。 真是家族不幸啊! “你都说是斋主施法救我,我能不信吗?” 常乐微微一笑,想伸手拍拍她的脑袋,却是被怀王给拽着,另一只手也别扭腾不出来。只能作罢。 “十里,只是斋主救的你家姑娘吗?”怀王突然温声询问十里。 十里的目光从他的手上扫过,满不情愿道:“还有怀王,多亏怀王献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四十九章 老头儿的细作 “什么!” 一道晴天霹雳从天而降。 常乐的眼睛瞪得贼圆,脑袋宕机。晃脸躲避怀王的擦拭,整个人都在往被子里缩。 “干什么了?” 怀王显然也是因十里的话错愕了一下,转眼又笑意正浓,满是轻佻地看她。 “十里不都说了?” 他还是头一回觉得,十里说话这么有水平。 说着,怀王轻悠悠地拿出一张帕子,上面露着血迹。而握着她的手,也在有意无意的婆娑着,表达之意甚是暧昧。 常乐惊恐,扭头看了所有人一圈。 在场的有柳成言,有无泽,有十里,有怀王,还有一老一少两道士。 老道士将小道士转了个身子,伸手挡住了他的耳朵。 用动作在表达“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所有人的脸色都是微窘,但似乎没人想好怎么解释。十里一脸理所当然地站着,甚至有些冷漠地盯着怀王。 “咳,招魂需要贵人之血逼退精怪。怀王主动献身供血,这才将救回。” 柳成言接收到来自常乐灵魂的极度谴责,这才出声道出真相。在说到献身供血之时,还特地放缓速度,拉长尾音。 看来,他是很懂常乐的惊悚点。 听到柳成言的解释,常乐这才放下心,视线上移,又遭遇怀王。 “怎么,以为是什么?” 怀王倾身,笑得别有意味儿。 十里的双手紧握成拳,一再告诉自己,怀王救了常乐,她得忍。 常乐仔细打量着怀王凑上来的大脸,白皙的皮肤并未敷粉,脸上细腻的更是看不见毛孔之类。风流的眸子映着她的模样,暧昧的眸子似乎为她的模样镀了一层滤镜,显得有些梦幻。 面对这赤裸裸的调戏,常乐朝他猛地吐了口气,想让他清醒清醒。 “说的就含糊不清,难免让人误会。” “早已是人妇,看到帕子不就应该想到是本王供了血吗?” 怀王双眸一眯,悠悠地坐起身,慵懒地将满是血迹的帕子折了两折,放在一旁的高凳上。 他是在暗示些什么? 常乐皱眉,感受到手被松开,没由来地一阵恼意。 做人妇的是阿常,她又没有! 她下意识的肯定就以为帕子上的血是她的啊! “大爷的!” 常乐恶狠狠地骂上一句,将现在的窘境都归结到了百里身上。 “斋主,我是被人勾走了魂儿?”常乐这时候才想着计较自己见百里时发生了什么。 柳成言颔首:“正是,应当是被精怪吓晕。魂魄离体,导致体热发高烧。还好及时在十二个时辰内召回,不然的魂魄就要化成孤鬼了。” “我特么?” 常乐不敢置信地看着柳成言。 刚刚她和百里聊得那么火热,感情她的身子在经历生死一瞬间? 百里那个小老头儿到底有多不靠谱? 就知道他是个祸害! 扭头看见十里,常乐不由就是一顿火气。 “我真想弄死大爷,他大爷的!” 十里委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真的,不想管了。我要走了。”常乐将被子一撩,起身就趿拉着鞋子要往外走,“怀王,咱们启程回都罢。” “八归 (本章未完,请翻页) 子,现在已经有人遭了祸,可不能袖手旁观。” 那个老道长突然向柳成言开口,拜托着一件让人极为为难的事儿。 柳成言眸光在常乐身上转了转,似是在考虑什么。 “小观无能,无法压住这镯子的邪气,只能靠八归子出手了。” 前半句话,常乐是极度赞成。 邪! 是真邪! 十里她大爷根本不是什么神仙,就是一只成精了的黄鼠狼! 现在还在到处祸害人,还要祸害她! “上书到京都,师父定然是会管的。”柳成言想了想,还是拒绝管这件事儿。 老道长长叹道:“长春大师外出云游了,他们让贫道先管着。这再管下去,小观怕是要亡呀。” 常乐站在柳成言施法的八卦桌子旁,扫着上面摆的香烛符纸,还有桃木宝剑之类。 道具不可谓不齐。 斋主不是说他不会施法布道吗? 看来大佬都是谦虚的。 “如此,那便将镯子交给在下罢。” 柳成言犹豫几分,为了无辜性命,还是答应了。 “八归子功德,贫道这就去取来。” 老道长喜笑颜开,拉着小道长就往外跑。 常乐抹了一把腻乎乎的脸颊,上面还有浅浅的血迹。想必怀王的血都喷在她脸上了。 “要拿玉镯子?” 怀王也走了过来:“成言,莫要逞强。” 柳成言微微一笑,仍是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柳某会量力而行。后面便不与怀王同行了,柳某要先行一步,带着玉镯子回都。” “带镯子回都,然后怎么弄?” 常乐好奇,揪着黄卦桌布,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十里身上。 有些踟蹰,该不该让十里知道她大爷的另一张面目。 “先将其压在祖师爷座前,待师父归后处置。” 柳成言说话做事,确实很稳妥。 不过,这样的话,十里他大爷不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那个小老头儿还怪可爱的。 说到底,也是出于善意,要救阿常,这才被困在玉镯里。 如果莫名其妙地遭罪一番,也太过悲惨。 虽然,他这种篡改天命,还祸害到她的行为让人不齿! 但是,她还是有些不忍心。 “其实。”常乐挠了挠耳朵,“也不用带回去,把他丢进山里,就让那些黄鼠狼给叼回去呗。” 这是她想出来的唯一折中法子。 柳成言审视了她一番,敛目沉思,不时地再看她几分。 “这精怪一旦害了人,若不惩治,放虎归山,难保不会愈发嚣张。”怀王出声道。 “我觉着,那群黄鼠狼就是想要镯子,害人都是无意的。”常乐委婉地将百里的情况表达出来,“咱们遂了他们的愿,没准儿就好了。” 这回,连怀王也听出常乐话里的不对劲,跟着审视她。 “该不会是见了这镯子里的精怪罢?” 怀王此话一出,柳成言甚是赞同地抬起了眼皮,等着常乐的回答。十里和无泽这两位迷糊成员,只是错愕听到的一切。 “这……”常乐挠了挠额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怀王勾唇讥讽道:“莫不是个英俊的,是自愿被他勾走魂 (本章未完,请翻页) 魄的?如此,我们也不多插手,直接将镯子送给就是了。” “精怪哪儿有好看,怎么可能是我自愿?”常乐见他似乎情绪不太好,厚着脸皮就夸上两句。 她下回要再是被百里老头儿勾走,还等着怀王再次献身救她呢! 不过,怀王不怎么受用。 “本王是精怪能比的吗?” 要不怎么说,什么样的话就得什么样的人说? 怀王说如此嚣张的话,光明正大地鄙视有异能的妖族,如此不将人家放在眼里。常乐听着,就是没有半点的违和感。 似乎他就有这样的气势。 就算人是浪荡的,那也是天下独一份儿,也是睥睨的。 “怀王说的还真是。”常乐点头附和,“所以说,我怎么可能自愿被一个精怪勾走了魂儿?” 说完,常乐目光多情地看向身侧的柳成言。 除非,柳成言是那个精怪。 柳成言这样的,真的已经半只腿儿迈进仙班了。这种人,到底为什么要在俗世泥潭里挣扎? 难不成,就是为了等她? 想到这个可能,常乐的心都化了,腿都软了。 “成言,将镯子送给她罢。” 怀王冷言冷语的,眼底尽收常乐的造作姿态。 常乐这种妖精,就该被真正的精怪给整治一顿才能正经做个人。 在常乐的眼里,怀王活像百里派来的细作! 怎么老是要帮着老头儿达成愿望? “怎么老是撺掇斋主把镯子给我?”常乐轻哼一声,“莫不是,收了那个老头儿什么好处?斋主,把镯子送给怀王才对。” 柳成言夹在中间,两边都不回答,只是意味不明地看着常乐,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原来是个老头儿。” 怀王沉吟,眼底闪过错愕。他一直是在开玩笑,没想到常乐是真的看见了精怪。 不由得,对常乐这个人又多了几分打探。 她莫真是个妖精? 屋子里正说着,老道长已经捧着个木盒子来了,盒子上面贴着一张符。 常乐发现盒子上面的符时,就已经充分有理由怀疑这位道长的能力了。 从这个老道长的年纪上,加上他从刚刚一直就出现在这儿,常乐有理由确定他就是这个玄灵观的道长,含元道长。 而他的符根本就困不住百里老头儿,可见他连个半吊子仙道都算不上。 如此一对比,柳成言年纪轻轻就半步入仙道,可见其是有灵根慧智的,没准儿是下一个济公。 不知怎的,常乐已经开始在替天庭考核柳成言是否有入仙班的资质。 “镯子在这儿了。” 老道长双手捧上,对柳成言那叫一个毕恭毕敬。这个状态从一开始就在保持了。 柳成言信手拿过木盒子,也发现了符咒的不管用,抚过撕下,将盒子打开。 此时,他的周围已经悄无声息地聚集了一堆人。 都是来长见识的。 只见木盒子里,红色绸绒上托着对儿白玉盈盈的镯子,半透明的状态,上面还有点点裂纹。那些裂纹似乎是白玉本来的材质,光线之下,竟有些好看。 “这!” 十里惊恐捂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常乐舔了舔嘴唇,若无其事地四处乱瞟。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五十章 阿常的镯子 “这不是阿常你的镯子吗?” 十里惊呼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众人错愕,常乐转身,悄咪咪地想往外逃。 “原来是你的。”怀王伸手抓住她的肩膀,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拉了回去。 “这是太守送给夫人的定情之物。” 无泽凝视着那对镯子,似乎见到了张长修,一时忍不住补充了一句。 怀王的眉目垂了几分,扫了那镯子两眼。 常乐干笑两声:“没错,是我的。当初没钱,我给当了,没想到里面住进了精怪。” 无泽的眸光闪了闪,看向常乐的视线里满是责怪。 怀王却是忍俊不禁,暗道确实是她的风格。 “哪里有什么精怪。”柳成言抿唇含笑,将木盒子转了个方向,递到常乐面前,“大抵是镯子太过珍贵,惹了鼠狼的青眼。看来这镯子,只有阿常姑娘能有。” 柳成言三言两语就将鬼怪之事给抹杀了,还企图将镯子还给常乐。 老道长一看就懂,立马.眼巴巴地等着常乐收下。 “嗯,看来是这样。想必那些鼠狼惹事,也是为了将姑娘吸引过来。问世间情为何物……” 老道长突然捋着胡子开始吟诗。 常乐酸的只想掉牙。 本来看见镯子,脑袋里只有百里老头儿那张欠揍的脸,经他这么一说,又挤进了张长修那张冷毅的脸庞。 这两张脸,都是常乐不想见的。 “什么情不情的。它害了我,我才不要。”常乐摆手拒绝。 柳成言不慌不忙道:“想必你是心中多念精怪,这才在夜间误被草木吓晕,与这镯子是没有干系的。难得寄有一片情,若是将其弃了,怕是可惜了。” 常乐拧眉看柳成言,怀疑他是不是也被百里给附身了。 怎么他说话也是为了帮百里老头儿达成心愿了? “看来,阿常姑娘已经对此镯子无情了。强扭的瓜不甜,强留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怀王难得的倒戈,帮常乐说话。 常乐对此表示很是欣慰。 十里算是看透怀王了。 怀王是真的对常乐有意思。 这前面让斋主送镯子是因为不满常乐被镯子里的美男鬼吸引,现在又不让斋主送,分明是因为这镯子是张长修和常乐的定情信物。 十里早就发觉怀王对常乐不一般,但碍于怀王风流的性子,总觉得他不是常乐的良人。 现在更加确定怀王的意思,也就更加纠结。 到底要不要撮合常乐和怀王? “命中有时终须有,冥冥之中必有天意。”柳成言搬出另一套说辞。 这镯子上的灵气,别人看不出来,柳成言是看的出来的。 许不是仙气,却也不是邪气。 从常乐醒来的表现来看,她定然是见了镯子里的精怪,然而没有半分的恐惧之色。 可见,这镯子里的精怪定然是没伤害她。她魂魄离体差点丧命,大抵也是那精怪法术不精的缘故。 昨夜,老道长说的未曾断过的狐狼嚎叫之现象也未出现。 想必,常乐真是这镯子的有缘人。 那唯一的解决法子,就是送给常乐。 常乐咬唇,与柳成言对视,被他严谨看透万物的神情所震撼。 她想再再再一次感叹。 柳成言,当真不是天上仙君下凡私访? “小丫头,你居然不想要我!” 常乐惊然,四处环视找小老头儿的身影。 左右不解,只有柳成言紧了紧手中的盒子,目光轻飘飘地在镯子上流连几番。 “唉哟,可怜的我哟!” 又是熟悉的一声嚎叫。 “呃!”熟悉的急刹哭,“你要是不要我,我就要再勾你一次魂儿,咱们好好掰扯掰扯。” 声音逐渐消逝。 常乐被威胁地生无可恋,缓缓伸手。懒洋洋地从盒子里面拿出那一对儿玉镯,一手一支,放在眼前仔细端看。 “斋主,你确定它们是我的?”常乐需要听些专业性的意见。 在把握不住问题利弊的时候,专家权威还是具备一定的定心丸功能。 “福祸相依。”柳成言说得玄妙。 常乐挑眉,叹声将镯子戴在左手上。随意一拨动,两支细环玉镯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恭喜她喜提一大爷! 怀王紧紧地盯着她皓腕上的白玉镯,手指有意无意地拨转着金骨扇。眸子黯然,若有所思。 按照柳成言的几番提点,这镯子必定不简单。 说它与精怪无关,只是不想让常乐得到镯子后得了个妖女的名声。 如今这镯子还给了常乐,既是物归原主,也是解决了精怪作乱的问题,一举两得。 怀王有些不真实。 应该说,从常乐出现后,他就开始在接触一个不真实的地界。 江北沧县女…… 常乐,到底是从何而来? 她到底拥有着怎样的一片奇幻天地? 听着她手镯的清脆碰响,错乱之中又有着某种规律,让人不禁陷入恍惚。 …… 常乐得了镯子后,他们又在道观里呆了两日。 果然,夜间不再有狐狼之声。 怀王一行,便又安心地上了路,继续往都城里去。 而百里在道观里出现一次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连声音都不曾发出一星半点儿。 玉镯又真的成了玉镯,变回它作为死物该有的样子。 日近圭都,常乐愈发的激动。 “斋主,上回你说,你们玄灵观,各地都有分观。咱们到了都城,可以带我去主观里见识一下吗?” 玄灵观主观里能有柳成言这样的人,没准儿还有白胡子苍苍已经入了仙的老道长。 怀王翻看着杂志,闻听,轻蔑地哼了一声。 分观那件事儿,分明是他说的。 “玄灵观对信徒开放的。你若是想去,请怀王陪你便是。”柳成言将话题引到怀王身上。 常乐瞥了怀王一眼,抿唇拨弄着玉镯。 “怀王陪我个弃妇多不合适,怕是会有人微词。” 常乐这是还记着在道观时,怀王说的那番关于她已为人妇的言论。 叮叮当当的催响有些扰人心神,甚至有些嘈杂。总之,怀王已经无心看书。 空气凝结,有些沉静。 “那你去了都城,不也是要住进王府的?”柳成言轻然笑道。 怀王和常乐同时抬头,莫名其妙地盯着柳成言。随后,二人又同时看向对方,目光交错之间,似有火光闪。 他们确实是都有这个意思,但这个话还没摊开聊过。莫名被柳成言点出来,都有些脸上挂不住。 “说的对,死皮赖脸住进王府,也太给怀王抹黑了。”常乐咳了一声,开始自黑,“我一个弃妇,……” “行了。”怀王打断她的哀怨闺愁,烦躁地翻了两下书,懒散道,“本王既然邀你入都,你住着也无妨。莫要在一口一个弃妇。你是不是弃妇与本王又无关系。” 话落,一张脸已经到了他眼跟前儿。 手上一抖,差点没拿住书。 瞥见常乐眼中的狡黠,沉了沉气息。 “与你没关系,那你上回那般讽刺我?” 常乐当真是记到心底里去了。 怀王偏头,见她竟敢凑得如此之近,立马把脸往上一凑。如预料中一样,常乐迅速躲了几尺远。 见她受惊吃瘪,怀王这才心里舒爽了些,将手里的书籍卷了卷。 “本王何时讽刺与你?” “何时?就上回!” 常乐据理力争,也不顾女儿家的颜面,瞅了柳成言一眼。碍着男神在场,说话还是要委婉才行! “就你拿血手帕嘲讽我的那回!” 怀王默了会儿,挑眉勾唇:“本王说的是事实,可有半点不对?” “语气不对!” 常乐拧眉挑明。那句话膈应了她好久,要不是为了见柳成言,她都不想来怀王的马车里。 怀王也算是知道这段日子,常乐老是不给他好脸色的原因了。 “如此,本王重说?”怀王莫名愉悦。 常乐翻了个白眼:“别了,您别说了。” “你已为妇人是事实,你曾是弃妇也是事实。它们都与本王无关,也是事实。”怀王斜躺在榻上,拿书的手肘撑着上半身,一言一语是道不尽的风情,“本王识得的,只是一个叫常乐的人。” 这段话像是一段废话。 细细听来,又好像没一个字儿是废的。 怀王浓笑着,眼底却有几分认真,让常乐不由得沉了浮躁的心绪。 “你若是一直以弃妇自居。那也怪不得本王要嘲讽于你了。” 怀王浅笑着说罢,低眉展开书卷,继续看书去了。 不得不说,他那一低眸。彻底摄住了常乐的心神。 原以为,懂她的一直只有柳成言,斋主这一人。 现在发现,好像多了那么一个人。 “怀王教训的是。”常乐笑意盈盈地坐到茶桌面前,看着满桌子的茶具,突然来了兴致,“斋主,教我泡茶如何?” “可以。”柳成言应道,“不知你想先学哪种茶的泡法?” “就那个雨前罢。” 常乐认真地跪坐着,颇有好学徒的姿态。 怀王余光瞥了常乐一眼,桃花眼弯起,修长的手指将泛黄的纸张利索翻过。一目十行,已然到了下一页。 柳成言也不必起身去拿茶叶,旁边茶罐里就有。 怀王喜欢雨前,自然是要常备着的。 …… 副马车里,十里一如既往地趴在窗户前,盯着前面的主马车。 马车里的纱帘因为外面灌入的风而左右晃动着。 纱帘轻薄,即便是隔了两层,无泽在外间还是能隐约瞧见她的身影。 见着十里跟他一般,如同木头人呆在一处保持着一个动作,莫名其妙觉得怪异。 这种怪异的感觉随着日子的变长,越来越浓烈。 那个丫头不应该是这般死气沉沉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五十一章 喜进圭都 忽然,见十里的影子动了动,似乎往窗外探的更厉害了。他立马紧绷了身子,时刻准备着冲过去。 “十里丫头,小心摔着了,赶紧缩回去!” 任昀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什么缩回去,我又不是乌龟王八!” 十里回了一句,还是听话地缩回了身子。 无泽的神经松了松,再次陷入怪异的情绪之中。 …… 圭都,大氏朝的都城。 气派自然不是一般城镇可以比拟的。 “阿常,你瞧,前边儿就是都城了!” 十里探出半个脑袋,兴奋地指着圭都的城墙。 眼见着十里就要栽出去,常乐没有半分将她拉回来的意思,自己也从另一个窗户口探了出去。 圭都在晨雾之中隐现,似绵延千里。冷硬的砖墙披上一层蔼雾,别有一番柔情之美。 “不愧是一国之都!”常乐扒着窗户,尽力地往外看。 通往圭都的这条主官道,也是宽阔非常,十马并行都不成问题。 “哎哟,常姑娘,十里,你们可小心点儿,莫摔着了!” 任昀打马过来,一身的早寒之气,银亮的盔甲上似乎还挂着薄雾凝结的细小水珠。 他瞧着常乐和十里就像草叶儿上的露珠似的,就垂在尖尖儿上,要掉不掉,很有将她们捞起来塞回马车的想法。 她们二人身后,无泽正密切关注着她们的一举一动,就是没阻止。 “无泽兄弟,你也莫干看着,小心她们两个摔个面朝下。这马车可是不长眼的。” 任昀深觉,无泽不是个负责任的属下。 眼睁睁地看着主子陷入危险之境。 而且,现在无泽也没搭理他。 “快些,把常姑娘拉回去罢。” 任昀打不得常乐,打起十里来很是顺手。 这段日子,十里十之五六的时间都在窗户口趴着,任昀免不了多次提醒。这回也是,伸手一拍十里的脑门,将她往里推了推。 常乐偏头发现他们二人动作的熟络,忽然自觉地缩回身子,扭头就盯着面无表情的无泽。 她也同样面无表情。 这个小老弟是怎么回事儿? 天天和十里处在一块儿,别人都和十里打成一片了,他怎么和十里的关系还僵硬的锤不动? 面对常乐的眼神质问,无泽呆若木鸡,冷如冰霜。 “阿常,咱们等下就要进都了。” 十里欢脱地跳入二人无声的交流之中。 “嗯,终于要进城了。”常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无泽一眼。 这个无泽再和十里处不来,她就为了十里把他给赶了! 浑厚敦实的城墙似要耸入天际。远而观之,峨峨兮巍然,穆穆兮庄然。 上架阙楼重檐,阔气非常。 初夏的日光映照下,如同一位端重的耆老,危坐在青灰石砖砌成的城墙巨椅上,远眺大氏朝上下,静看风起云涌之暗藏,安享太平盛世之年华。 “圭都”两个规整大字,端端正正的摆在中央城门的额上。 “真是恢弘啊。” 常乐打开马车门,坐到了车辕上。抬眼瞧着近在眼前的城门。 驾车的马夫别扭地看了两眼,舔了舔嘴唇,将要奉劝的话咽了下去。 十里偎在她身旁,抬眼仰视这城门。 近了,才更觉城门之恢弘。平地里似乎拔高了几十丈。 朱红的栏柱,根根垂立。乌黑的瓦当,重重叠叠。青灰白面相间的墙面,片片相接。 马车前移,再难看到阙楼,只能看到满目的青石大砖。密密麻麻的,形制相当。拼出来的也整整齐齐,砖缝连成纵横交错的直线,笔直笔直的,交织成同等大小的网格。 这样的一面墙砖,简直是强迫症的心头好。 眼前一黑,眼前是个拱顶,丈把高,令人惊叹。 这拱顶似乎很厚,脖子仰的有些酸了,这才进了城。 常乐的目光一直乱瞟。城有三门,中间高耸,两边稍矮。中间的车道想必是贵族才能用的,因为除了他们这支队伍,没人再出现。 贫民百姓一般官僚也都是从左右矮门进出,此时进出之人,无不被怀王的阵仗所吸引,投以艳羡的目光。 莫名的,就有了一种夹道欢迎的热闹之态。 这守城的卫兵一个个也是精神矍铄,简直是十三郡不能比的。 他们身穿的兵服,样式和都尉手下那群兵没什么差,但很明显的,质地材料不同,这个瞧着就要华贵些。 天子脚下,处处都是最好的呈现。 依据进城的时间,常乐大致度量了一下。城墙上面的道路,宽敞的可以来场赛马了。 将将出了城门洞子,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中轴长街不知直通何处。 怀王的车马仪队在路中央浩荡前行,左右两道显得拥挤,却没人敢越过边线,挪到中央的宽道上来。 “这中当间儿,怎么没人走啊?”十里问出常乐心中所想。 车夫不敢嘲笑她们二人是从小地方儿来的,没什么见识,只管平声回复,给她们解疑答惑。 “这中间的乃是皇道,除了圣上之外,能走到就只有大长公主和怀王。” 十里咂舌:“咱们怀王这么厉害呢?” 往日里,十里只是听大家盛传,怀王怎么怎么厉害。今儿她才是亲身感受到了。 关键,她们也走了一波圣上的专属御道,此经历简直是平淡人生中的辉煌一笔! 日后老了,也是值得向小辈儿炫耀的。 “怎么就咱们了?说的很亲一样。”常乐揶揄道,“你莫不是想换主了?” 常乐倒是没那么惊诧怀王的地位。 怀王整日吊儿郎当的,做事嚣张,随心所欲丝毫不考虑后果。桩桩件件都可以看出圣上对他的宠爱。 她好奇的是那个大长公主的身份。 被称为大长公主,就不应该是圣上的平辈儿,定然是要长一辈儿,起码是姑姑一类。 通过李斛在圣上面前有点说话权利这点,就足以看出大长公主的不凡来。 毕竟,李斛也只是大长公主看上并宠爱的一个官家女子罢了。 能被圣上如此敬重的大长公主,她也有点想见识一下。 不过,只怕是个不好惹的老女人。 毕竟能在圣上面前有身份地位,还不是太后的身份,必定是有些手段的。 “如果能换就好哩。”十里兴致盎然,左右观望,“阿常,这圭都热闹的跟过节似的。” 左右屋坊整整齐齐对仗,规整的不像话。 车水马龙,来往络绎不绝。大红灯笼高高挂,街坊石牌子一座座,处处透着喜庆。 还真跟过节一样。 “客官,里边儿请!” “今儿是怀王回城嘞,城里的姑娘又要疯哩!” “听说十三郡那边出事儿了,矿山都被炸了!” “包子,居香楼的包子出炉了!” “……” 叫卖声和议论声交杂在一起,全部藏在热闹哄哄的场景里。 在十三郡那块儿清净惯了,突然进入一个闹哄哄的大都市,常乐有些不习惯。 “阿常,这大都城,就是不一样。我都闻着酒楼客栈里飘出来的香味儿了。这儿肯定有比千云酒楼更好的馆楼。” 十里乐呵地笑着。满脑子想的就是只有吃的。 常乐甚是赞同,笑容逐渐变态。 “这儿的倌楼肯定更好!” 感觉到有不善的目光放在她身上,常乐拍了下呆傻的十里的肩膀,拉着她往马车里躲。 她这一躲不要紧,外面争议声立马纷纷涌起。 常乐的身份一下子从坐在车辕上的小丫头,变成了怀王副驾的女主人,这真是个大消息! 大发现! …… “阿常,你看那儿,那儿就是皇宫了罢?” 那些朱墙琉璃瓦跟有腿儿似的,直往十里的眼睛里边儿跑。 十里今儿也算是开了眼了,能一睹皇宫的雄姿。 在现代只要买了票,各种皇宫侯府都能转悠几圈儿,常乐对皇宫唯一的惊诧,就是,自己真的是在封建时代的皇宫面前。 莫说,透过都城和皇城,轻而易举地就能看出当朝的朝政如何。 不是海晏河清,也定然是国力正是强盛之时。 宫门渐行渐近,常乐从腰间抽出御扇,左右看了看。 这是圣上最爱的一把扇子,她会不会因着这把扇子,一睹九五之尊的龙颜? 还是说,圣上会觉得她配不上这把扇子,随便找个理由让她消失,夺回扇子? 常乐想的有点多。 车队在皇宫前的一条横穿大街转弯,往右拐去了,入了东城区。 这儿的城区一看就不一般,巷道宽敞,家家户户都是高阶高门,围墙左右看不到边际。门户相对,上面的匾额写的不是王府就是公主府。 此间安静肃穆,不比大街上的热闹。一座座安安静静地坐落,门里缝间都透露出大家的端稳家风来。 看来,这里是皇室聚集区。 “阿常,我怎么有一种,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感觉呢?”十里坐在软榻前,恍恍惚惚,飘飘不知所以然。 “嗯,还真是进入了个新世界。”常乐沉吟感叹,抬眼看向无泽,忽然能明白无泽对她来说有怎样重要的作用,“无泽,你不会背叛我的罢?” 无泽不可置否:“自然不会。” “以后就要仰仗你的保护了!”常乐迫不及待地拉拢军心。 她和十里都是手无缚鸡之力,若真出了事儿,她也不期望怀王和柳成言能及时地帮她,只能把救命的希望更多地放在无泽身上。 “主子客气。”无泽淡淡地回了一声。 常乐点头,若有所思地看向手镯,拨动着两支镯子,毫无期待感道:“十里,你没事儿多祈求一下你大爷的庇护。让他老人家,多多替咱们着想一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五十二章 留住怀王府 百里那回冒出来了一下,就再也没出现。 也不知道那个老头儿是什么情况,常乐就先将看见百里的事儿瞒了下来,没让十里知道。 “你是想让害我们的人被我大爷给说死?”十里眨眼不解,“我大爷除了一张嘴,也干不了什么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常乐觉得自己的手镯有些发烫。 “十里,你这样说,小心你大爷知道了,气晕过去。”常乐好心提醒。 十里不以为然,嘻嘻笑道:“不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大爷那个小心眼儿的,要是真气着了,肯定是要想办法把我打一顿泄气,哪里会把自己给气晕?” 常乐眉头挑了挑,满是怜悯地看着十里这个缺心眼儿的。 有种坑,是自己挖给自己的。 “十里,你近日,要当心了。” 常乐意味深长地告诫十里。 “没事儿,他老人家早就归西了,打不着我。” 见她还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常乐不再接话。生怕将她刺激的越说越多,最后真被小老头儿给带走了。 …… 闲聊间,马车已经停下。 任昀敲了敲车门。 “常姑娘,王府到了,请下车。” 常乐被十里挽着,缓缓下了马车。 他们已经进了府门,此时正停在一片空旷的小广场上,正对面是高阶重檐的安殿。 这规模,就像一个小型皇宫。 怀王和柳成言早就下了车。 一干侍女侍从、家丁,分立两旁,以最大的阵仗来迎接怀王的归来。 他们都是怀王去封地后,留下来守着京中府邸的。本以为,就此便要在这空荡荡的王府里与青灯相伴,直到孤独老死,也无人问津。 万万没想到,怀王竟然去了没多久便回来了。 而且,还要住上一段日子。 本来死寂沉沉的怀王府,在得知怀王要回来的消息后,立马活了起来。 谁都想着,能趁怀王留都的这段时间,讨得怀王的欢喜,下回跟着去封地。 一个两个的,眼巴巴地盼着怀王抵达的日子。 好容易等来日夜盼着的人,怀王下车后却迟迟没有动静。众人疑惑。 但见副驾车上,下来个清瘦普通的女子,关于这女子身份的各种可能,都在怀王府留守孤老的脑子里过了一遍。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侍女们,脸色已经阴沉了下去,双手掐着帕子,暗暗咬牙。 怀王,竟是带了个女子回来! 那马车的形制,分明是王妃、侧王妃该有的! 而且,她的腰里别着的,可不就是怀王从圣上那里得来的御扇? 如此重要的东西,竟然给了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子。 眼见为实,条条桩桩,都明晃晃地在告诉众人。 怀王府要迎来一位女主人! 妒意之浓重,令常乐深觉乌云压顶,有些透不过气儿。也不知其中暗潮翻涌是何程度,她的镯子冷不丁地撞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似乎在提醒常乐要小心。 她缓缓地靠到怀王跟前儿,目光在府内众人的面子上扫了一圈。 那一张张脸或无表情,或带着符合礼度的浅笑。表情相似的跟复制粘贴的一样,但不表示他们心底里也跟面子上一样的简单。 起码,看着她的那些目光,多数是不友善的。 “你这王府,好像不太欢迎我。” 常乐理了理衣襟,按了按腕上的白玉镯子,故意站在怀王旁边,昂首挺胸地面对怀王府众人,轻轻地吐出一句话来。 柳成言余光将常乐的动作收在眼底,抬眼再瞧怀王府,多了几分思量,神情谨然。 怀王侧脸含笑,扇子虚虚一划,将所有人拉入了他的视线范围。 “有吗?这一个个不都笑着的?” 话落,没笑的人也都露出了公式化的笑容。 “那是我的错觉了。”常乐浅笑,跟着怀王身后上前几步。 “恭迎殿下回府!” 众人齐刷刷行礼。 看来这儿真是原生府邸了,尊称都亲昵多了。 叫的是殿下,而不是怀王。 常乐随意地四处扫看。这人堆儿里,漂亮的姑娘倒是不少,还真没见着像是怀王媳妇儿的人。 看来怀王诚不欺她。 他确实没媳妇儿也没妾。 这么想着,她待在这儿,也不会有什么麻烦事儿惹上门,倒是省心不少。 “殿下,恭迎您归来。” 一个身着深红侍女装束的女子上前来。她的模样和其他的人的打扮明显不同,瞧着就是个高级的侍女。 由着她出来,常乐就在人堆儿里多瞄了两眼。 果然,站在靠前靠中央的,那些侍女的模样打扮都不一般,除了穿统一的侍女服外,发髻妆容要随性自由的多。 也看的出来,她们为了迎接怀王,特意做了精致打扮儿的。 一个个的,都想上位啊! “不知,这位是……” 迎接怀王的女子将话头放到了常乐身上。这下,也理所当然地对常乐大打打量。 “常姑娘,暂居王府。”怀王简单地提了一下常乐的身份,又笑意盈盈地跟扭过头的常乐介绍这侍女,“菏止,怀王府的管家,你日后若有事,尽可找她。” 常乐表示明白地点了点头。 菏止立马行礼:“菏止见过常姑娘。” “客气了。”常乐浅笑应付。 “殿下车马劳顿,菏止已让人准备好了浴水。怀王可要先休息?” 菏止贴心做着安排。 她的言语熟络,举止有度。然而,那双狐狸眼总是藏着让人说不清的情愫,偶尔递给怀王的目光甚是暧昧。 常乐故作什么也没发现,有些不解地看向不停跳动的白玉手镯。 怎么跳的越来越激动了? 手镯的跳动幅度轻微,外人不会注意到。 但是玉石相撞的清脆声,就算再细小,在安静无声的怀王府里也显得格外突兀。 “小老头儿,你想干什么?”常乐在心里暗暗质问。 抬眼,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 大部分人只以为,她是在借此吸引大家的注意,提高自己的存在感。但怀王和柳成言隐隐觉得有问题,面色有些凝重地询问常乐情况。 这镯子的情况,他们二人是了解的很。 常乐微微一笑,取下了一支玉镯来,碰撞的声音这才消失。顺手,就将玉镯递给了旁边的十里。 十里疑惑接过来,小心用手帕收着了。 “先沐浴更衣罢。”怀王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走,“待会儿,本王要先进宫面圣,你且先在府里熟悉熟悉环境。” 回来第一件事,自然是要面圣的。 常乐很是乖巧地点头。 “你要是有事儿,可随时找菏止。”怀王说罢又顿了一下,皮笑肉不笑道,“成言对本王的王府也很是熟悉,你找他也行。” 对于府里的这些人,怀王终究不是很放心。 “嗯,知道了。”常乐一听可以找柳成言,便是止不住的笑意,大大方方一挥手,“怀王,你就放心地去罢!” 接着,脑门儿就挨了一扇子。 “你日后说话要小心,暗咒本王,可是要杀头的。”怀王半唬吓半认真地告诫常乐。 “之前是谁说不计较我说话的?”常乐揉了揉脑袋,眼珠子往天上看,不满道,“调脸又要我的性命。” “本王是不计较,只怕有人要计较。”怀王兀地邪气一笑,凑近她的耳朵几分,暗笑道,“私下里,你跟本王说什么都没关系。”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故意调戏,还是在说真情话。 常乐拿不准,也就一如既往地当成调戏之言给听了。 “您还是赶紧拾掇拾掇,进宫面圣罢。” 常乐伸手一推怀王的肩膀,将他倾过来的身子推回正位。 一来二往,毫不知情的怀王府土著人员,无不惊诧到下巴掉下来。 怀王是很风流,也确实爱拈花惹草。 但是,带回王府里,这么光明正大地调情,还是头一遭! 常乐的身份由来在怀王府众人心里成了个大大的谜团。 菏止默默瞧在眼里,暗暗记在心下。 “你这就将常姑娘安排好了。”怀王用扇子一划,吩咐菏止,“待会儿,沅殿就让雯水伺候。” 菏止虽是心中不快,可还是赶紧应了。 那个叫雯水的立马上前来。 身着墨绿色的侍女服色,应当是比菏止低上一级,被怀王点名后,嘴角一直都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想必是憋笑憋的。 “殿下,雯水早就准备着您爱吃的云糕,您待会儿吃上些,解解乏。” 雯水瞧着是机灵型的,说话带着俏皮。 怀王甚是心悦,道:“好些日子没吃你做的云糕,还真是有些念了。” “那殿下便多吃些。” 那厢走远,菏止脸上也挂着笑意,恭敬地应对面前的两个人。 “柳公子,归阁日日也都是打扫好的,这就让何为伺候您回院子休息?” 从旁上来个白面嫩皮儿的侍从来。十五六岁,瞧着娇弱弱的,是个奶小子。 “柳公子,您可是回来了。何为还当再难见公子了。”奶小子甚是委屈地苦了脸。 柳成言宠溺地拍了拍他的脑袋:“我不在时,你可有好好修心?” “不曾落过半步。”奶小子邀功似地抬头灿笑。 常乐拧眉眯眼,满满的都是危机感,死死地盯着这个奶小子,目光充满了威胁。 柳成言对他的温声细语,简直令人嫉妒! 刚刚那个是摸头杀吗? 区区奶小子,还想跟她抢偶像! “我便先回归阁了。若有事,你可让人来寻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五十三章 屎香屎香的 柳成言再对常乐之时,虽也是温言含笑,味道却与刚刚差了一截儿,明显的是疏离了些。 常乐忙收起浓浓的杀意,温婉一笑:“好。我这边安顿好,便过去寻。” 奶小子左右一瞧,目露警惕,对着常乐,眼底暗藏敌意。 “好。”柳成言拱手告辞,领着奶小子往西厢那边去了。 “常姑娘,这边请。” 菏止将常乐往东厢那边儿引。 常乐点头,伸手揽了十里,给自己找点踏实感。 …… 过廊穿房,一路上十里都在感叹。 “阿常,咱们莫不是到了皇宫里边儿罢?” 菏止甚是有规矩,就算是想笑也是憋着一股气,用帕子掩唇。 “姑娘说笑,咱们怀王府,哪里比得上皇宫?”菏止纠正十里的说法,“不过,举朝上下,还真没比咱们怀王府大的王公府了。” 得,这又是在夸怀王了。 常乐真的好奇,怀王和圣上是得多亲,简直让他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怀王称他娘为母妃。那怀王和圣上肯定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嗯——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了。 “阿常,想什么呢?”十里搡了搡常乐,极度想跟她分享大王府的惊喜之处,但见常乐并没多激动,便道,“阿常,来了王府怎么一点也不躁动?就跟来过似的。” 常乐正在想事情,想的正是激动之处。 她刚刚推敲出来怀王和圣上的关系。 怀王明明不是亲兄弟,圣上却对他百般宠爱,而且对他信任不已。加上,怀王不娶妃妾,竟然也去倌楼。 他们二人,真的是像极了爱情! 怀王,确实是个宝藏男孩儿,她跟紧了,不愁没故事画。 “阿常,想啥呢?”十里又催促了一句。 常乐的反射弧才接收到她上一个问题,喜滋滋笑道:“怀王府没来过,但是王府看了不少。” “嚯!”十里一脸的“在吹大牛”的意思,嘲笑的有些合不拢嘴,“阿常,莫不是在梦里看的罢?” 常乐瞧了眼菏止,她眼里的鄙夷之色简直暴露的不行。发现常乐在瞟她,她又立马收了起来。 “哼。”常乐轻笑哼了声,端庄一笑,“不管是在梦里还是如何,也是见识过,瞧着也不稀奇了。” 十里发现常乐的造作姿态,斜了下眸子,瞅了菏止一眼。什么都懂了,立马收了没见识的样子,只在激动处,狠狠地捏着常乐的臂膀。 常乐深深怀疑,她的臂膀上是不是都是一块块儿的乌青。 菏止一路将她们带到了名叫绿听轩的地方,进去是个小院子。 此时,里面已经站了两个普通侍女。身高体量和王府里的其他侍女差不多,长相也都是清秀型,妆容也都是一样。她们俩现在要是放在侍女堆儿里,常乐绝对挑不出来。 “常姑娘,这是江雪和江雨。您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她们。”菏止介绍。 那俩侍女立马行礼。 “常姑娘好。” 动作一致,步调一致,神情一致。 像两个机器人。 常乐本来想说“以后请多多指教”之类的话,但瞧着她们的状态,想到自己的客人身份 (本章未完,请翻页) ,毫不犹豫地将这句话扔回肚子里。只是随意地嗯了一声。 “菏止去忙罢,此处我吩咐她们就是。” “她们若是伺候不周,姑娘只管跟婢子说。”菏止盈盈一礼,做退状,“姑娘早些休息。” 青天白日,一天才刚刚开始,休息个毛线。 常乐不喜欢这侍女,自然心里也是各种挑着刺儿。 “可有热水?我想沐浴。”常乐说的很是官方。 十里心底里暗笑。 她家阿常可真能装,洗澡就洗澡,竟也改说了沐浴。 她也得学着点! “请姑娘稍候,马上就准备好。”江雪恭敬回话,行了一礼便下去了。 江雨却是没走,她负责将常乐带至房中休息。 她们俩规规矩矩的,没有一点青春气息。沉闷的有些难受。 常乐暗叹,还是壶院儿的三个姑娘好。 当堂中央就是幅百花图,图下面儿是张软塌,摆着小案几。屋中央是张小矮桌,铺着薄面儿的地垫,上面摆着绣布的坐团儿。左右各有个小门儿,挂着珠纱帘。 除此便是书架置物架一类,花草山瓷,各种摆放。 处处透着金贵,处处都是一尘不染。 整体的家具也都是深褐漆黑的,交相搁置,显得还是只有规矩稳重两个词儿。 常乐更加想她壶院和八归斋的小院儿小房间了。 江雨跪坐她面前,给她倒了杯茶。 茶是热的,泡的时间刚刚好。 一股子清香溢出来。 桌子旁摆着白片儿的糕点,看样子也是新鲜的,应当做好没多久,还冒着热气儿。 江雨伺候的程,真的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伺候完了就跪坐到了一边,距离不远不近刚刚好,而不注意,都不会瞧见她。 常乐和十里时不时地相互瞧上两眼。大眼儿对小眼儿,都是一脸沉闷不悦。 连十里都意识到了,这儿的气氛很无趣,不怎么适合她们呆着。 “这样,带我们看看这绿听轩罢。” 常乐出声打破沉闷。 “是。”江雨应了一声,起身,到了常乐跟前儿,“姑娘这边请。” 江雨总算是多说了一句话。 一直到了左边的小门,江雨伸手轻轻推开,没有一丝声响。 先抬步进去。 里面有个镂花的隔断,隔断之外,是长案短榻,矮柜矮架,中央放着个不大不小的香炉,里面燃着花草熏香。 往里走上两步,看见隔断之内的模样。铺着素面儿团花床品的雕花床,挂着丝绒的窗帘子,雕花的深木衣柜,雕花儿的妆台镜盒。 跟外面一样,这儿里面的家具也都是偏矮型。 “这儿便是姑娘的寝居之处。”江雨的介绍十分简短。 简直让人接不了多余的话,只能应答了声,表示知道了。 在这寝房里,还有两耳室。 江雨一一领看了。 都是俩门儿。一扇通着寝房,一扇通着外院儿。 一间是贴身侍女住的,日后就是十里的住处了。 一间是常乐洗澡的浴室。江雪正领着人准备热水,见着常乐行了一礼。 至于中堂的右间,是个书房,里面燃着的是静心的木香。 (本章未完,请翻页) 出了中堂,到了院子里,左右两厢房。 右边住的是江雨和江雪,左边的就给无泽住了。 右厢房后面儿还有节儿窄院儿,里面是小厨房和杂物间。 一切都是井然有序。 看了一圈儿,浴水也准备好了。 “们都下去罢,十里伺候就行。” 常乐摆摆手,二人应下。江雨先退了出去,江雪耽搁了下,跟十里介绍各件浴品。 声音私小,常乐不怎么听得见,但看十里的表情,她仿佛又是怎么开了眼。 耽搁的时间没有很长,江雪悄然退下,关了浴房的门。 十里见着常乐进了屏风里,也没跟进去。 她晓得常乐喜欢自己洗澡。 “阿常,可算是憋死我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十里像是终于能喘气儿一样,深深地做了个吐纳。 常乐躺在浴桶里,不甚舒适,整个人也放松地瘫成一堆。 “我也憋死了,这儿怎么这么闷?” “啧,一个个都不说话。说话也平的没有感情。”十里开始了大评论。 常乐惬意地眯了眼:“是,像和三丫头那样有腔调的丫鬟,不多了。” “那可不是。” 十里很是自豪的挺了胸口,翘起兰花指,小心翼翼地捏起一颗皂豆,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不过这王府就是不一样,瞧着皂豆圆润的,简直没有一点偷工减料。” 说罢,她又捏着从鼻子下过了一遍,就像吸了罂粟一般,突然一赞叹。 “啧,还挺好闻的,不知道加了什么香料。” “十里,到时候不会连茅厕都觉得是香的?”常乐在里面调侃着。 十里又走到一排的花瓣盘前,瞧着各式各样的花瓣,连连感慨摇头。 “他们不都说,大户人家的房子,连茅厕都是熏着香的吗?”十里捏了几片,都是新摘的,“阿常,要花瓣不?这儿有牡丹的,玫瑰的,月季的,海棠的……” 常乐听着十里报花名儿。 “正月里开花,十四五六……” 脑子里莫名其妙出了这段唱词儿。 “要不,我给倒了?”十里报了几个就放弃了,兴致盎然地提出另一个建议,“保证让香喷喷的,跟熏过的茅厕一样,屎香屎香的。” 常乐皱起眉头:“十里,进来,我绝对不打死。” “我又不是傻得,才不进去。”十里傻笑两声,拿起托盘里的衣裳,刚一触摸到,便又翘起了兰花指,惊呼,“我的天呐!” “是小岳岳附身吗?”常乐忍不住再次调侃,也有些好奇,十里是在外面寻宝吗? “阿常~”十里的声音突然变得细声细气儿,矫揉造作之意味特别浓厚,“知道吗?她们给准备的衣裳,简直又滑又软!这是用的哪儿的天仙衣料啊?莫不是织女织的?” “十里,头一次发现,的形容词挺多。”常乐笑道,“咱们也是太守府里出来的,别这么没出息。” “我的老天爷。以前觉得太守府的规矩多,用的也精致。现在一看,咱们那就是个点了熏香的茅房,跟王府简直不能比。” “十里,咱能别老用茅房比较吗?”常乐哭笑不得,“我现在就感觉,自己是从茅坑里爬出来的一样。”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五十四章 换了CP “那你多洗洗。”十里说着就抱了一盘子的海棠花瓣进去,给她倒进了浴水里,笑嘻嘻道,“多洗洗,洗的香香的。” 常乐反应过来之时,十里已经跑到了屏风后面。长长一叹,双手往浴桶上一搭,餍足地闭上了眼睛。 这王府的唯一一点好,就是生活条件高了。 “之前有听说,咱们十三郡就是穷乡僻壤,说咱们是野蛮人。今儿个一看,还真是,咱们简直粗糙的不行……” 十里还在絮絮叨叨,将今天的所见所叹,一股脑的倒出来。 十三郡是很糙了,而且因着地域关系,在住宅用具方面应当算是偏胡风的。 毕竟那边的建筑家居和圭都简直不是一个审美的。 …… 接近晌午的时候,常乐不晓得他们怀王府晌午的饭是怎么解决,便在饭点儿之前,凑到了柳成言那儿去。 归阁,前是湖,后是花草。 简直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好地界儿! 梯子在外檐,起居会客都是在二楼。 家具简单的不得了,到处都是仙气缥缈的画卷。 毯子帘子被褥,一切能呈现刺绣的,用得都是云纹。 “都说时下最兴云纹,没想到斋主也这么爱追流行。” 常乐推开两扇长窗,清风自外吹进,带着湖水的潮气还有暖阳的热气。常乐对他的地界儿很是满意,甚至有些牙酸,想要跟他换房子住。 “碰巧罢了。”柳成言淡然一笑,正在替刚刚来的常乐泡茶。 茶桌真是柳成言的标配。 这套茶桌器具一看就华贵非常,马车上的那套,哪里配的比? 常乐将他的房子绕了一圈后,大大剌剌地往他对面儿一坐。 一杯清茶正好放在她面前。 “斋主泡的茶就是香。”常乐盯着清亮幽绿的茶汤,很是享受,“斋主,你这儿晌午是吃些什么?” 柳成言袖遮自饮了一杯,听她询问,将杯子轻放,眉眼带笑,星星亮亮的。 “敢情,你是到我这儿蹭饭来了。” “哪里是蹭饭,只是顺便,碰巧。” 常乐笑眯眯地看着柳成言。再叹,这世上如何有柳成言这般的人儿? 她来时,柳成言也才沐浴罢不久,身上清新的味道更是明显。身上换了材质轻薄的儒衫,洒逸与儒气相融,举止温文尔雅,莫不让人心动。 “看什么呢?”柳成言发现她的失神,含笑调侃。 “看你呢。”常乐托腮,盯着他一双星辰般的眸子,只顾着傻笑。 伺候的何为惊地看向柳成言的反应,只见他无奈浅笑,摇了摇头,满是宠溺。当即心生妒忌,气恼地瞪向常乐。 这个女人不是怀王的吗? 如何这般大庭广众地调戏他的柳公子? 他得把这件事儿,告诉给怀王去! “瞧你瞧的,我都想修道去了。”常乐说这话的时候,还真是这么想的,但说完,想法又变了。 “你要是能潜心修道,那便奇了。” 柳成言毫不客气地刺破她的想法,扭头看向何为。 “中午的饭菜,就按常姑娘的口味儿来罢。” 何为心底里不情愿,表面上还是很乖巧,站起来走到常乐面前。 “十里,你知道的。”常乐朝十里递了个眼色。 按你想吃的来点。 十里立懂,忙道:“我来跟你说。” 二人退了出去。 无泽本就在外面,屋子里就只剩下常乐和柳成言两个人。 “斋主果然是个好人。”常乐嘻嘻笑道,“斋主在这儿住了多久了?” “三、四年罢。”柳成言想了下,算出个大致的日子。 算罢,神色有些落寞。 “你跟怀王跟了那么久?” 常乐咂舌,念到之前听说他是要考取功名入仕的。 柳成言一看,就是那种学富五车之人,考试什么的应当是不成问题。 若真是有心考入仕途,那也早该考上了。 “斋主,你参加过科考吗?” 柳成言顿了一下,苦笑。 “道士,是不得参与科考的。” 常乐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第一回,瞧见柳成言脸上露出别样的情绪。 落寞、无奈、遗憾、失望…… 不知道他到底是哪种情绪。 恍惚间,他又收敛了情绪,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的笑。 修道之人也非都是洒脱,只不过他们有着很强的自律心,尽数自己看开了而已。 难怪,当初她开学堂之时。柳成言很支持,而且不遗余力地帮忙。 她只当是柳成言这个人素来好善,人好罢了。 如今看来,是因为其中还寄托着一份愿望在的罢? 他是道士不能参加科考,那些乞童也因身份不能参加科考。 自有同病相怜之感。 “治国安邦这种志向,也不一定只能靠当官来实现嘛!”常乐安慰,“像咱们这样,没事儿卖卖书册,挣了钱充交国库税银,也是对国家有贡献不是?” 柳成言被她的话逗笑,心中阴翳扫去大半:“是,姑娘说的很有道理。” “你去丞相啊什么的府里当幕僚,岂不是更能让自己的策略被使用?”常乐转了转杯子,“跟着怀王这个闲散王爷,能有个什么用。只能跟着一起遛鸟看戏,过着养老的生活。” “此中道理,你不知晓也不必多想。” 柳成言出言,阻止她再往别的地方乱想,她就每日无忧无虑地画小黄图,就挺好。 “你不让我想,我就不想。我也不想参与些争争斗斗里。” 常乐很是从善如流,眼睛里却是冒着精光。 “不过,我还是想多嘴问一句,怀王为什么这么受圣上宠爱啊?他们之间的关系,该不会是……” 眼见着常乐的目光越来越猥琐,思想越来越危险,柳成言左右是没拿着扇子,不然一扇子就敲上去了。 “你想的倒是挺多,也什么都敢想。” 常乐吐了吐舌头:“这不是被你们影响的。一天天都不正经,不检点。” 柳成言难得地嫌弃瞥了她一眼:“是我们不检点,还是你的心思跟人不同?” “都有。”常乐乐呵笑道,“你还没说呢,他们是不是那种关系?” “自然不是。” 怀王受圣上宠爱的事儿,其中原因,也不是什么秘密,柳成言便与她说了。 怀王的母妃原是先皇最宠爱的沅贵妃,圣上的母亲原是皇上的皇后,早逝。 皇后一亡,先皇身边只有沅贵妃,加上小人谗言,打算将太子废了。扶沅贵妃为新后之时,将太子之位传给怀王。 后来沅贵妃不幸亡故,先皇更加疼惜怀王,意志坚决地要换太子。 怀王拒绝,先皇不依。 为此,怀王借着为沅贵妃守孝的名义,去道观里躲了三年。 三年之后回宫,成了个风流纨绔,变得扶不上墙。 由此,先皇只好作罢,尽心让人辅佐当今圣上。 “道观?”常乐抓住了个不一样的关键词,“莫不是斋主你在的玄灵观罢?” 柳成言似想到什么乐事,抿唇含笑,犹如春风拂面。 “正是。” “快,说出你们之间的故事。”常乐的八卦兴趣尽数涌上,激动地想拍桌子。 这对CP,她当真是没站错。 柳成言瞧出她的意图来,立马封口不言。 “你不是问圣上和怀王的关系?怎么又换了方向?” 常乐一脸姨母笑。 “还问他们做什么,我站你和怀王站定了,不想知道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 “当真不想听?” 柳成言再确认一遍,那模样似乎坚信常乐会反口。 果不其然,知常乐者莫若柳成言。 “听听也可以。不过你想说嘛?说怀王和另外一个男人的事儿,你不会不开心吗?” 柳成言假笑:“不会。” 常乐故作失望。 “那你继续说。” 无论如何,关于两个男人的八卦,她是一点都不想错过的。 “按理说,怀王和圣上是竞争关系,圣上怎么就这么宠怀王了呢?” 柳成言抿了口茶,笑的意味不明。 还好他这个人比较开明,不然她的这些弯弯绕绕,任哪个男子听了都得羞恼得火冒三丈。 他给常乐说些事情,也是怕她什么都不知道,日后横冲莽撞,惹了事儿便不妥了。 特别,以后她接触皇室人的机会怕是不会少。如果按照怀王现在的想法趋势来看的话。 “因为,圣上从一开始就知道……” 知道沅贵妃向佛,根本无意争皇位。就连自小教导怀王时,都告诉的是,他以后要如何辅佐君王。 将怀王培养的出类拔萃,却常常带着他礼佛。 为的就是,他有能力辅佐君王,但是对皇位的心思没那么强。 先皇后薨后,沅贵妃对圣上也一直很好,可以说比怀王这个亲儿子还好。 后来无论是怀王去道观,还是归来风流成性,更甚为了避开党争,从不愿参政。 这些,圣上都知晓。 怀王已经失去让步了那么多,圣上自然是良心所致,想要多加补偿。便各种纵着怀王的性子。 “我的天。” 常乐声音呜咽,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了一条手绢儿,竟自顾地抹起了根本没怎么有的眼泪来。 “他们兄弟俩怎么可以这么甜?怎么可以这么互宠?老夫的一颗少女心都要化了。” 柳成言仿佛早就预料到她会有这样的表现,无动于衷,甚至有些想笑。 “斋主,真的,你再不说说你和怀王的事迹,我就翻墙了。我怕是站不住你们这对儿了。” “那你便换了罢。” 柳成言云淡风轻地劝了她一句,口干地饮了半杯茶。颔首间,眼底露出几分惆怅与冷淡来。 她只用知道这些就够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五十五章 我是穿越来的 “妈呀,我真的不行了。越想越觉得他们之间太不容易了。圣上还将那么重要的十三郡交给怀王……”常乐的声音都软了下去,“真的,让他们原地成亲罢。” 柳成言抿唇含笑,一脸淡然地瞅着她东倒西歪,等着她涕泗横流的情形出现。 “怀王不成亲,是不是就在等他的圣上兄长?” 常乐这个磕CP糖的,急迫地从柳成言那里求证。 如果真的是,她就原地爆炸,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让他们俩就地成亲! 柳成言沉了沉,思索了会儿,瞧着她慢吞吞地开口。 “说起来,也差不多是这样。” 常乐爆炸了。 瞠目结舌愣在原地,脖子左右转了转,触手的就是茶桌。 她可以掀了桌子,以此来表达自己的狂喜之情吗? 喜极而泣,常乐双手将脸一捂,趴在了桌子上,哼唧声和笑声源源不断地从缝隙里溢出来。 柳成言瞥了眼,自顾自地饮茶,认真地有在思考一件事儿。 有一天,怀王会不会因此来将他问责一番? 只希望,最后他们二人没在一起,不是因为他。 “其实。”柳成言思索片刻,觉得还是要加一句话,“怀王喜欢的是女子。” 半晌没有回应。 常乐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柳成言默了会儿,觉得心情舒坦不少,继续喝自己的茶。 他已经说过了,如果常乐还继续误会,出了事儿,不能怪他。 饭菜摆上桌,常乐才缓的差不多。 “带十里姑娘下去用饭罢。”柳成言跟何为吩咐了一句。 十里恋恋不舍地盯着那一桌子的鸡鸭鱼肉。 她可是还点了自己想吃的呢,还以为他们会跟之前一样在一张桌子上吃。 常乐想要开口,被柳成言的目光压了下去。 “是。”何为已经开始催促十里,“十里姑娘,这边请罢。” 十里见柳成言是要跟常乐说话,立马识趣儿地出去。 到了门外,见着无泽还守着,沉了沉气儿,摆袖道:“一块儿去吃饭罢。” “好。” 无泽平平淡淡地应了一声,跟着走了。 里里外外,就只剩下了柳成言和常乐。 “你要跟我说什么?”常乐咬了下筷子,嘴角是压抑不住地上扬,“莫不是后悔了,想挽留我这个CP粉,讲你和怀王的故事?” 柳成言半懂不懂她的话,觉得也都是些调侃话,便没有接话头。给她布了些菜,一脸凝重。 “你的手镯今日是怎么了?” 这个话题转的有些快,常乐偏了偏脑袋,扬起手腕摆了摆,盯着半透明的裂纹白玉镯。 “没怎么啊,就是两个镯子撞在一起,太烦人了。” 柳成言沉了眸子,含笑道:“与我,便别遮掩了。你的镯子里有什么,我是大概知晓的。” 常乐愣神:“你知道?” “能感觉到一些。” “你莫不是真的入了仙道罢?” 常乐凑近瞧了瞧,她莫不是要认识一位准神仙了? “这到不至于。”柳成言噙笑道。 “斋主,你别折腾在什么仕途上了,还是好好地回去修道成仙罢。” 常乐其实是藏着私心,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柳成言不接这茬:“说正事儿。” “就是今天一到了怀王府,这个镯子就不停地震,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常乐也愁眉苦脸起来,“莫不是这里阳气太盛,正气萦绕,它受不住了?” “看你的镯子也不是个邪气物。虽说是个精怪,但若是正经修道的,这反对他修炼有益。”柳成言沉吟道。 常乐视线往上挪了挪,犹豫道:“那个老头儿,看着也不像是正经修道的,就是个老不正经。” 柳成言道:“这心性与性格是不同的。” “那你说,这镯子一直震是为什么?”常乐也很是好奇。 “这镯子里呆的是什么精怪?”柳成言不答反问。 “黄大仙儿,是十里她大爷,名叫百里。”常乐也不避讳,直接都跟柳成言说了,见他惊诧,立马补充,“这件事儿,你别跟十里说。” “嗯。”柳成言不带一丝犹豫地答应了,“你镯子的事儿也别与旁人多说了,小心惹祸上身。” “这个我知道。我也怕被烧死。”常乐很是乖巧,“这老头子就光震玉镯,也不出来跟我说说情况。” “只怕是他现在灵力不够,只能用这种方式。”柳成言揣摩道,“上回,将你的魂儿勾走,还差点害得你出事儿,他怕是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这样啊。”常乐撇了撇嘴,婆娑着玉镯,“那他是什么意思呢?” “应当是让你小心。”柳成言不确定地判断,“这几日我去看些书,看如何让他能与你接触。” 常乐想到百里那张啰嗦的嘴,当即有些愁眉苦脸。 他们俩要是能随便交流了,那她的耳朵不得累死。 “那麻烦斋主了。”常乐只能先这样,“斋主,你说我要不要搬出去?这样躲祸更容易些。”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柳成言叹了声。 常乐拧眉,忍不住抱怨:“黄大仙儿还说他会帮我避灾躲祸,我怎么半点没瞧出来?” “可能是你没注意罢了。” “我咋觉着,自己莫名其妙进入了一条灵异线?” 常乐挠了挠额头,很是头疼,她其实蛮怕鬼怪的。 柳成言偏头,没怎么理解她的话,扫了眼满桌子的饭菜道:“快些吃罢,待会儿都凉了。” “好。”常乐满口应下,忽然想到什么,单纯看他,“那斋主,我跟你说一件事,你会相信吗?” “你说。”柳成言做认真听状。 “如果我说,我不是这个常乐,虽然我也叫常乐,但是我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常乐说着就觉得自己有些绕,一摊手,“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懂,我也信。” 黄大仙儿都摆在这儿了。柳成言自然是很容易地相信了灵魂交换之事。 “怎么了吗?” 常乐被他问住,张了张嘴,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又好像没什么话要说。摸了摸眉毛下巴,有些没头没脑。 “你就是想让我知道这件事?”柳成言帮她捋着思路。 “好像是。”常乐有些不确定。 柳成言莞尔一笑:“那好,我知道了。” 许是柳成言的反应太过淡定,常乐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托腮看了看他,咬唇愣是想了半天。 柳成言也不说话,面对她,等她想好要说什么。 “听到我是灵魂交换来的,你难道就不惊讶?”常乐十指就像是抽了筋,不安分地动着,用以表达自己内心的纠结状态。 “你是靠此做噱头让我惊诧一番做出什么事来,还是想让人知道,你的存在?”柳成言温声温语,一点点引导。 “好像是,后者?”常乐很是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 “那我知道了,以后你有什么想说但不能说的,只管与我说就是。” 柳成言一笑,清如山泉,圣洁如雪莲。颇有拈花一笑,世人顿悟的意味儿。 常乐心头的烦忧好似解了不少,这个心头结也没那么重要了。 “斋主说的有道理。正如之前怀王说的,你们认识的就是我,这就够了。”常乐道,“与之前那个常乐有关的事儿,都过去了,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切切实实的是我过出来的。” “活在当下,才最重要。”柳成言点头。 “可是,还是有些惆怅。明明我是个黄花大闺女,结果现在成了和离过的女人。”常乐叹了声,“这以后我遇着喜欢的,他迫于人家说三道四,不能娶我怎么办?” “改嫁之风,在我们大氏算不得什么丢人的。”柳成言给她颗定心丸,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不过,王室可能要严些。如果真有某位王公贵族,敢顶着别人的闲话,也有能力将你给娶了。你也莫要迟疑了。” 常乐没注意他暗示,只是一味的点头。 “你说的对。” …… 怀王和当今圣上的那些事儿,对常乐的冲击一直很大,持续到了晚间。 将要吃晚饭的时候,怀王来了绿听轩。 菏止和雯水跟在后面。 彼时,常乐正在书房里作画。下午的高糖吃的太多,满满的都是能量,挥笔起来,简直停不下来。 “常姑娘呢?” 怀王顺口问了江雪和江雨,进房了还看见十里在敲着书房的门。 “阿常,怀王来了!” “她在里面干什么呢?” 怀王脚步轻快懒散,挪到了书房门前。十里忙让了位置。 “说是画画,不让人打扰。” “哦?”怀王伸手敲了门,没想到常乐来都的第一日,竟有了兴趣来画画,“不知本王可能进去鉴赏一番?” “等会儿,我马上画完了。” 常乐不耐烦的声音从里面挤出来。 怀王也不生气,也不催促,迈着步子就去了中堂的榻上。见着旁边摆着黑白棋子,桌子上摆着棋盘,顺便就把玩起来。 菏止和雯水两个站在怀王旁边陪侍,心情都不是很好。 因为怀王是一从宫里出来就直奔绿听轩了。 江雪去准备茶点,江雨换了香料,浓郁的香气登时溢满了房间。 十里被这香味冲了鼻子,皱起眉头。 “将这香换了罢。” 怀王捏了个白子,眼皮都没抬一下地吩咐,自顾地将白子放在棋盘上中心的位置。 “换个淡的来。” 江雨闻听,虽有半分怔愣,但立刻答应了。直接将半人高的香炉搬了出去,重新换了熏香放进房中。 十里侧目,对怀王又多了几分好感。 怀王竟还知道阿常的些许习惯和爱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五十六章 怀王至绿听轩 “看来,你们主仆二人没怎么在房中呆啊?” 怀王笑意浓浓地抬头,抽空看向十里,手里又捏着个黑色的棋子。 若是呆了,侍女燃这么浓的熏香,常乐早就说了,哪里还等着他现在来了指出? 不知道是环境的缘故还是怎地,十里竟然觉得现在的怀王有些尊贵的难以接触。 怀王这个身份没变,但十里却不敢多说一句打趣儿的话。 就连怀王的轻笑,都觉得渗人,有一种自己做错事的感觉。 “是还没怎么呆。晌午去找了斋主,下午回来,阿常,常,常,我们姑娘就进了书房。”十里看着怀王的眼睛,说起话来都是结结巴巴的。 “你们去找成言吃午饭了?” 十里点头。 “可是绿听轩里的人伺候不周?” 将将进来的江雪和江雨一激灵,紧张地看向十里。就连菏止都变了脸色,等着十里的回答。 所幸,十里摇了摇头。 怀王发现端倪,稍稍正了身子,朝十里招了招手:“十里,你过来。” 这句话简直像是道霹雳,正正好好地砸在十里脑袋上。 她咽了咽口水,心虚地左右环顾,好半晌才心虚地挪着步子过去,交叠的双手都有些出汗。 “你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儿了?”怀王眯眼探问。 十里浑身紧绷,摇头。 “那你为何这般怕本王?” 怀王往后一仰,将黑子丢回盒子里,从腰间抽出金骨扇来。 “我,我,婢子,婢子,没……” 十里拘谨不已,僵硬着身子,盯着怀王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这还没有?”怀王轻笑一声,将扇子往十里身上一掠,“你现在僵的,可比无泽还木头了。” 扇子远远指了下在角落里待着的无泽,满是打趣儿的意味儿。 十里脖子僵硬地扭了扭,看了无泽一眼,吞了几下口水,重新转回头。 “虽是王府,你只当跟在小院儿里一样就是。”怀王用扇子敲了下对面儿的桌子边儿,“坐下,陪本王下盘棋。” 其他几人的目光偷偷往十里身上转了转,满是惊诧之意。 怀王对个丫鬟都这么好,那得是多疼那位常姑娘? 抑或是,怀王对这个丫鬟也有意思? “婢子不会下棋。”十里壮着胆子拒绝。 “下的就是五子棋,你有何不会?”怀王眼神催促,“还是听你自称‘我’舒坦。在外注意,本王面前便不用给你家姑娘涨面子了。” 许是怀王表现的太亲民,十里也松懈不少,规规矩矩地在怀王对面坐了。 十里当真是没谦虚,她根本下不过怀王。 怀王时不时打量十里两眼,目光偶尔落在紧闭的右侧室门上。不知怎么,有些担忧。 怕常乐出来之时,也是如十里这般畏惧模样。 …… 一盏茶过后,右侧室的门被人打开,发出极大的动静儿。 怀王的手指一抖,抬眼间,白子摔在棋盘上,落错了位置。 但见常乐一如每次画过画后,满脸满手的炭灰,素净的衣裳也免不了遭殃。像个小机灵鬼儿。 菏止的眼中透出丝丝的嫌弃,瞥眼瞧了怀王宠溺的模样,捏着帕子的双手紧紧掐在一块儿。 雯水发现她的反应,半垂的眼中露出嘲讽。 “阿常,你可算出来了。你再不出来,我可要输的屁滚尿流了。” 十里一到常乐跟前儿,就跟活了似的,给她递上帕子擦手,小声地咕叨。 “你干什么输的这么惨?”常乐疑惑看她,从她手中拿过帕子,随便擦了两下,“还是直接洗罢。” “你等着,我去给你倒水。”十里立马蹦跶了出去。 那模样就跟小鸟出了笼,鱼儿入了水一般欢腾。不由得让常乐怀疑,怀王刚刚是怎么压榨她了。 “你刚刚欺负十里了?”常乐质问着就往榻上靠去。 听见常乐这么中气十足地质问,半点没变,怀王算是放了心,摊手一笑。 “天大的冤屈,本王可是半点重话没说。你不信,问他们?” 常乐的视线从他身边的两个如花似玉的侍女身上扫过。 菏止和雯水是难得长得出相的,各有各的特点,比一般侍女美的多了。 “是啊,怀王还请十里姑娘下棋呢。”雯水笑着回话,声音中带着俏皮。 菏止眼底藏着几分蔑笑。 这个雯水,可真懂眼色,会巴结。 “下棋?” 常乐往棋盘上瞄了一眼,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怀王对面。怀王合了扇子,起身往棋桌上靠了几分,看她下来能有什么话说。 这方的棋子是黑色,怀王的是白色。下的明显就是五子棋。 局势看着是开场没多久,但怀王一颗白子放在了一个奇怪的位置,跟他的白棋没有半点搭边儿的。 这种情况下,明显黑子是占了上风,直接就是赢了的定局。 “你让的这么明显,她还输的要脱裤子?” 同样的意思,过了常乐的嘴,更加的难听了。 至少,怀王府里的侍女是不敢说这种话,也没怎么听到这种话。 简直粗俗的,不堪入耳! 怀王没有半点的异样,反倒笑意更浓。 “谁说不是。” 怀王府的侍女更是惊诧不已,怀王居然为了配合她,就这么不要脸地给认了! 常乐抓起一个黑棋,直接放了下去。 一颗白子也随之而落,继续这场必定输的局。 最后一颗黑子落,黑子胜! “十里,你的棋术也太差了,赢局都能被你给下输了。”常乐朝端水进来的十里炫耀,“还好我及时接手,帮你逆转乾坤。” 十里不信,将水旁盆架上一放,几步到了矮榻旁边。一瞅棋盘,是掩不住的嫌弃。 “那可不是,你开门的时候,将怀王吓着了,那颗棋子儿是掉的。”十里一指那个被众棋子儿抛弃的白子,“怀王又不是傻得,怎么可能下到那儿去。” 怀王佯怒道:“十里,你这有主子撑腰,说话也有底气些了?” 全然不似刚刚那般战战兢兢。 十里浑身如同过电,立马缩了缩肩膀,扭头就道:“阿常,你不是要洗手?” “你莫吓唬她。”常乐不悦,出来替十里说话,“你再吓唬她,小心将她吓个好歹出来。” “你跟前儿这小辣椒要是能被本王吓出好歹来?”怀王拔高了尾音儿,“那便奇了。” “怎么就不可能。”常乐去净手,瞧了眼外面天色将暗,正好她的肚子也饿了,“我去斋主那儿吃饭,你去不?” “吃饭,为什么去成言那儿?”怀王疑问,目光不悦地从身边的几个侍女身上扫过去,“绿听轩的人,连饭都不给你准备?” 在场伺候的四人,只觉一阵阴风刮过,谨慎地颔首垂目,等着生死一瞬间。 “不是,这儿就我一个人吃,找斋主热闹些。” 常乐用毛巾擦了下手,江雨立马将水盆端走倒了,生怕有一点伺候的不到位,现场被怀王揪住。 “本王在这儿,哪里是你一个人?”怀王状似无意地摇了两下扇子,脑袋都不偏一下地吩咐,“菏止,今夜晚膳便在绿听轩用了。” “无泽,去叫斋主来。”常乐扬声就叫无泽。 “啧,你这是非要同成言一块儿吃?”怀王懒懒地抬了下眼皮,眉眼是淡笑着的,却是笑不达眼底,“如此,你去归阁罢,本王自个儿吃去。” 听起来,有几分心酸寂寥。 “唉,本王应当留在宫里的,晚间本来还有一场宴席。”怀王边往外走,边嘴里絮叨。 听起来,常乐的良心有些不安。 “唉,菏止啊,晚间吃些什么?”怀王走的要多慢有多慢,声音要多累有多累,“算了,这王府冷冰冰的,本王还是去寻乐子罢。” 听起来,还真让人心生恻隐。 “我不去了,也不叫了,就在这儿吃罢。” 常乐在他第四句话吐出来之前忙开口,就着软塌重新坐了,将棋盘上的棋子归置回去。 “算了,本王想着去找乐子了。”怀王回首风流一笑。 常乐眯眼,一手撑着脑袋,甚是不满地看着他,手里盘着一把的棋子儿。沉了沉,将棋盒端起砸了一下桌面,沉默不语,只是将棋子儿拨的哗啦啦地响。 这个怀王就是有病! 自己先是非要留下来,现在又说要走! 是看她太好耍了是? “怎么,生气了?” 满是笑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常乐下意识扭头,对上一张大脸。吓得她将手里的棋盒打翻,里面的棋子落得到处都是。 “我生什么气?”常乐简直觉得他不可理喻,“你这要吃不吃的,我还得就着你来。我说找斋主吃饭,你又说要留下来吃,我留下来吃,你又说要出去寻乐子!” 一串话如同炮珠一般,连连不断地往外打。 怀王俯视着她,越听脸上的笑意越浓,等她说完,桃花眼弯成了桃花瓣。 “本王这不是依着你?不是你想去成言那儿吃饭?”怀王甚是有礼,“本王给你让道,你如今又生气。” 常乐就听着他倒打一耙,竟无言以对! “你若生气,本王也不好走了。”怀王趁机给自己立好人形象,“既如此,便就在绿听轩吃晚膳罢?” “随便,全等您的安排。”常乐翻了个白眼,扭头自己捡拾榻上遗落的棋子。 怀王给了菏止一个眼神示意,菏止立马行礼出去,安排膳食。 “姑娘,我们来罢。” 江雨和江雪将常乐拦下,她们的最基本条例,就是不能让主子动手。 常乐见她们如此殷勤,便将位置给让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你得克制住自己 “你今儿怎么有兴致画画了?”怀王换了个话题,“不如让本王先鉴赏鉴赏?” 反正现在也没事儿做。 常乐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想起自己的画,便想到了自己还是个cp粉。 怀王眼睁睁看着她的笑容逐渐变态,整个人透着危险的光芒,神秘兮兮地盯着他。 “你不急着看。”常乐怕现在让他看了会被打死,“你今儿去宫里,干什么了?” 是不是和圣上久别重逢…… 画面感太强,常乐没敢继续往下想。 “怎么,你这是在问本王的行踪?”怀王挑眉,俯身看她,手肘撑着榻架。 常乐受惊,往后仰去,离他远了些。偏头看见雯水错愕的眼神,立马朝她挥手。 “你们主子一直这样正大光明在王府调戏良家妇女、黄花大闺女吗?” 雯水闻言,在怀王的目光扫过来之前,立马低下头,假装什么都看不到的样子。 “你一直都是这么光明正大,直接问出来的吗?”怀王戏谑看她。 常乐摇头:“那倒没有,因为没遇见你这么,呃……风流的。” “本王也没有在王府里这么调戏良家妇女。”怀王一本正经地回话。 “真的,你太嚣张了,你就仗着圣上宠你,整天的胡来。” 小受整天到处调戏人调戏的肆无忌惮,都是小攻太纵容! 常乐觉得撑着身子实在太累,直接躺在了榻上,双手一叠,放在脑袋后面当枕头。往右边一看,只见十里一直提心吊胆地盯着他们的情况。 就是不来阻拦! 常乐白了一眼,重新放在怀王身上。 “你小心你在外面勾搭一个人,就有个小本本上划了一笔,将你的胡来一笔笔记着,往后找个时间一块儿算了!” 霸道攻找风流受清算什么的剧情,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瞧着她躺着自言自语,小表情不断,怀王的桃花眸明显一点点地幽深起来。好半晌,才缓缓直起了身子,坐到旁边的榻上。 “你们都下去罢。” 众人一愣。雯水最先反应过来,领着江雪江雨出去。十里不动,被江雪和江雨拖了出去。 常乐有些慌张地缓缓坐起来,眼瞅着无泽都要自觉出去,立马拧了眉。 无泽就停在了门口。 “无泽,你也下去罢。”怀王开口催促。 常乐继续眼神威胁。 老天爷,突然支走所有人,谁知道怀王要干什么? 这个怀王,莫不是男女通吃的? 圣上还不来惩治一顿? “怀王,我们家姑娘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十里突然冲回门口,神情急迫地提醒。 怀王含笑:“本王知道。” 虽然不知道十里到底哪里来的底气说这种话。 “有什么事儿 ,打开天窗说亮话。”常乐一本正经。 “你知道的那种事儿,确定要本王当着他们的面儿?”怀王说的暧昧不清,慵懒地靠着榻枕。 不知道理解有没有错误,常乐认为他是要聊小黄图生意的事儿。 “你们先下去罢。”常乐果断吩咐。 “阿常,你得克制住你自己!”十里拧眉警告。 “我,……”常乐欲辩无言,无奈地摆了摆手,“知道了,不会让怀王出事儿的,会克制好我自己的。你们都下去罢。” 十里听她这么说,哪里还放心的了? 奈何被带了出去。门被顺手带上。 “说罢,什么事儿?” 常乐一扭头,就看见怀王眸光犀利地盯着她,一脸的春意。 “你倒是什么都敢说。” “还不是你骄纵的?”常乐有恃无恐。 怀王捏了捏扇子,腿边挨着桌子,竟觉有几分碍事。 “你要说什么?”常乐盘腿坐在榻上,和他规规矩矩地面对面而坐,“你别老用一种调戏我的眼神儿看我,不然,我还以为你对我有意思呢。” 怀王的眸光闪了闪,也坐端了身子。 “不像吗?” “装的挺像。”常乐顺口便敷衍了过去,又觉得他神色不太对劲,过分正经了,“你这样,你家圣上知道吗?你别想着红杏出墙。” “跟圣上有什么关系?”怀王终于忍不住开口,“是不是成言跟你说了些什么?” 没想到他猜的这么准,常乐连迂回的机会都没有。 “看你,你是更了解斋主的呀!” 一扇子敲在了常乐的额头。 这回有点重。 常乐疼得嗞了一声,双手捂着额头。 “迟早要被你打傻。” “本王不打,你也是傻的。”怀王恨铁不成钢道,“平日里你自己想想也就算了。本王和成言都是正经的男子,一般男子听你这么胡说,早就将你揍上一顿了。本王和成言由着你,是看在生意的份儿上,你这想法也别太过偏颇了。” 常乐垂着头闷闷不乐:“那我会乱想,还不是因为你们乱做?” “我们乱做什么了?”怀王倒是要听出个一二三来。 “你为什么不娶媳妇儿?”常乐抬头,冒着掉脑袋的风险问,“皇上为什么那么宠你?” “他是本王的兄长,不宠本王,难不成宠你?”怀王斜睨,傲气地不行,“娶媳妇儿这种事儿,不是看眼缘儿的?” 常乐觉得他的反问很有道理,又觉得支撑力度不够。 可能还是自己想的太歪。 “那行罢,就是我想多了。”常乐收起了不正经,“你要跟我说什么事儿?” “今儿进宫了趟,给你带了件儿东西。” 怀王从袖口里掏出根金杆儿羊毫笔来,金 光闪闪地亮瞎常乐的眼。怀王往常乐面前一递,笑意盎然。 “这是今儿在圣上那儿瞧见的,顺手帮你讨了来。” 常乐将信将疑地从他手上接过来,沉甸甸的感觉让人踏实非常:“这是圣上赏我的?” “算是罢。” “天呐,圣上这三番两次地赏我,是不是对我的印象很深?”常乐转了转金杆儿毛笔,上下地打量。 怀王抿唇想了想:“若是本王提呢,他或许有一两点的印象。” “你该不是在圣上面前替我美言了罢?” 常乐不怎么相信这件事儿的存在,毕竟跟皇上美言她,也没什么好事儿能得。 “本王向来不占别人功劳,有功之人都得提。”怀王说的一本正经。 常乐啧声打量了他两眼,笑嘻嘻地将金杆儿笔放在灯烛下,一双眼睛泛出精光。 “这金笔,我能卖不?” 又是一扇子打了过来。 常乐机灵躲过,得意地看着面色不悦的怀王。 “你这人就不能想点儿别的?”怀王无奈一笑,“看见什么都想卖。” “无奈我没钱啊。”常乐长叹息,哀愁地转着金笔,暗暗掂量着它大概值多少钱,“再说了,我也不会用毛笔写字,这对我来说,可不是只有被卖的作用了?” “御赐的,卖了可是要杀头。”怀王再次搬出这条法规来。 “那我不要了,又是个卖不掉拿着没用的鸡肋。”常乐从怀里抽出象牙骨的御扇来,“有这扇子已经够了,不用再加根毛笔了。” “圣上赏的,哪里有收回的道理?” “这是你讨要的。” “本王送的,也没收回的道理。” “那我……” 常乐盯着这根鸡肋的金笔犯难。 “你便收着,没事儿练练字。” 常乐拧眉,还是想把它给拆了卖了,或者直接熔成一块儿金条。 “等过两日,安顿了,本王帮你找赚钱的路子。”怀王很是大方地出这主意,算是给了常乐一颗定心丸,“再者,来了就先好好玩上几日,何必这么早就奔波在挣钱的道子上?” “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常乐愁苦地白了他一眼,将金笔先搁到了一边儿,“你不是也要去江南郡玩?那之前,我要是挣不够钱,往哪儿走?” “本王不是说了等你?”怀王笑意盈盈,一脸“不知道你在愁什么”的表情,“你且慢慢来,不着急。来了都城,不怕没钱赚。” 虽然,怀王说的话极少有撒谎的情况,做事儿也算是靠谱,这法子也很适合常乐的闲散性格。但是,总觉得这样便将宝都压在了怀王身上,危险性也挺高。 “行了,先玩上两日再说,逛逛王府,本王再带你去几处好玩儿的地界儿。” 常乐瞧 怀王热情的样子,深深怀疑,他是不是列了一份旅游清单,平日里没有纨绔陪他。她一来,就等着带她各种浪天浪地。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还不是只能客随主便?” “这便是对了。” 怀王很是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细圆的镯子悬在她瘦细的手腕儿上,显得大了不少。也不知道她整日吃的那么多,都吃到哪儿去了。 “你另一只镯子不戴了?” 常乐摸上手腕儿,点头:“怕它们在一块儿响的聒噪。” “你的手镯对本王的王府可是有什么意见?”怀王脸色凝重了起来。 她戴了镯子这么久,无意间碰撞的声音,他也没少听。今日的声音过于频繁激动了些,明显是有问题。 柳成言的叮嘱在清晰地盘旋在常乐的耳畔,她镯子里有精怪的事儿,不能随便说出去。 “我的镯子能有什么意见?不过是个死物。” “那就是你有意见?”怀王挑眉,倾身靠在了桌子上,手臂搁在桌子上,眯眼仔细看她。 常乐颤了颤睫毛,有意无意地抚摸着镯子,努力回想当时镯子是因为什么才那么激动。好半晌才回想起来一些。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五十八章 李家的祖宗十八代 “第一次瞧见你的王府,我没见识,激动,不行?”常乐的语气也真是酸掉了牙,“瞧见你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管家,嫉妒,不行?” 微微偏头,正对上怀王笑得潋滟的桃花眸。他的模样,让常乐愣是不敢凑近了看。 “却原来是如此?” 常乐直了直腰背,语气不悦:“要不然?” 那个菏止,她一想到,便不是怎么喜欢。 “菏止是大长公主赏的,本王去往封地,带走了母妃留下的管家嬷嬷,其他年长的也都被本王带走了。这儿闲着,又没有能做事的长者,便让她给管了。” 怀王笑意浓浓,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常乐脸上。 没想到怀王能解释的如此清楚,常乐忽然有一丝的敏感,忍不住将怀王对她的心思往别的地方想。 “我就说说,你也不必解释如此清楚。” “这不是怕你心中有结,住着不舒坦吗?”怀王说的理所当然。 常乐咳了两声,因他提起大长公主,心底的疑惑也被勾了起来。忽略他的殷勤,先将疑问给解了。 “那个大长公主,身份地位很高?” 常乐见怀王的眸光浅淡了几分,觉得自己是不是问了个禁忌问题,却又怀疑是自己眼花。 “我看……你和圣上对大长公主……” “我们是她的亲侄儿,尊敬她岂不是应该?” 怀王此刻,仍是笑的,却也明显地淡了许多。 “你不是很喜欢?” 常乐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揣摩到的意思表达出来,见怀王的笑凝住,当即干笑两声。 “我这只是想问好,以后若是碰上,我也好知道该亲近还是离远些。” 怀王的眸子亮了亮:“此话,怎么个意思?” “你若是比较喜欢这位长辈,作为你的朋友,遇见了自然是要亲近些,让你姑姑也知道你交的朋友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常乐理所当然地说着,“若是,你不是很亲她,我也没必要献殷勤,到时候躲远些就是。” “没想到,你为本王考虑的,还挺多。”怀王明显心情愉悦很多,声调也恢复了该有的轻佻。 常乐呵呵一笑:“都是朋友,还寄住在你这儿,应该的。” “朋友……”怀王定定瞧着她,烛光下眸光晦暗难明,呢喃了两声,朗声一笑,“大长公主此人,规矩比较多,你要是遇见了,离远些也好。瞧你也不像是能装规矩的。” “你之前也说刺史夫人的规矩多。”常乐只是突然想到。 对于怀王的建议,常乐是深深地记下了。她也很同意怀王的说法,这规矩一事,对她来说真的难于上青天。 “毕竟是大长公主带出来的人,自然是一个性子。” “那我到时候躲远了就是。”常乐点头,伸手拨弄几下棋盒里规整好的棋子,“之前听说,刺史夫人是太傅的女儿,跟大长公主是有亲戚关系吗?” “你挺喜欢打听这些事儿?”怀王伸手从棋盒里夹起一颗白子,就着中间就放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开盘,常乐愣了一下。随后,将手中的棋子松开,捏起一颗黑子,轻轻地放在了白子的旁边。 “这不是跟刺史夫人有关吗?我挺喜欢刺史夫人的。现在还托她管着学堂呢。” 一颗白子随之落下。 “你还挺喜欢她?”怀王没由来地笑了一声,夹杂着丝丝嘲讽,“李斛的爹是当今丞相,也兼着太傅一职,是大长公主的夫兄,被封为辅国公。李斛有个嫡妹,是当今圣上的贤妃。她有个庶妹,是右将军的续弦。这右将军与前妻有一儿子,如今年有二十,在他爹手底下做了个长广校尉。” 常乐听着怀王背李斛一家的家谱,根本无心下棋,没两招便输了个惨淡。 真不知道,怀王是怎么一心二用的。 归置,重来。 “可还要听下李家的上数几代?”怀王调侃地问了一句。 常乐先手,放了黑棋。 “差不多了,我又不干什么,哪里用的着知道他们李家的祖宗十八代。不过,这李家听着就是厉害。还出了个妃子呢。” “公侯之女送进宫里,也不是什么怪事。”怀王沉心与她下棋,“不过是政治需要罢了。” “懂得,就是什么朝堂后宫,什么诡谲风云之事。杂书里多了去了。” 常乐淡定补了句,截了怀王的一支棋,见局势又呈劣势,深受挫败。这五子棋,分明是她教的。 “这回又是什么杂书?” “宫心计。”常乐随便念了个,“怎么没见往你这儿送个小姐姑娘做媳妇儿?” “本王一闲散王爷,送给本王,岂不是浪费了?” “啧,想起来。大长公主不是给你送了菏止?”常乐意味不明地瞧他,“总不是真来给你当丫鬟管家的罢?” 怀王手下一顿,捏着白子,抬眼看她:“你说的倒是不错。” “嘁,还说没有妻妾。快些落子。”常乐催促。 怀王微微一笑,将白子放下,定了胜局。 “妻妾没有,一两个通房丫鬟还是有的。” 常乐没有再归置棋盘的意思,只是错愕看他,笑道:“原来,雯水也是?” “眼睛倒是毒。” 怀王不可置否,动手将棋子分成黑白两片,收回了各自的棋盒里。 “还下么?” “下,为什么不下?饭都还没来。”常乐说着,又开了新的一局,“你为何不将人家两个姑娘给扶成妾室?也算有个名分。” “有必要吗?”怀王挑眉,“不过是送过来的丫鬟罢了。她们自己也知道,是受不起这身份的。” 这话,常乐听着,真的很像渣男语录。 “一直没问,圣上是怎么样的皇帝?”常乐想来想去,终于发现,一直都忘记问皇帝这个重要人物。 怀王犹豫了几分,许久未落子,嘴角的笑意柔和起来。 “是个好国君。” 接着,白子“铿锵”一声,落下。 “这便没了?”常乐还想多听点关于皇帝的信息,得提前了解一下,以后见面好应对啊。 她有预感,凭着怀王的不断美言,总有一天,她能见着皇帝。 “没了,你还想听什么?”怀王只一瞟,便看穿她的心思,“你莫不是觉得,本王这根枝儿不够高?” 想另攀高枝? “这么明显的吗?”常乐毫不掩饰地将内心话吐了出来,见他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忙又道,“玩笑罢了,不过是没见过皇帝,多问两句。” “这回,你又没从杂书里看到过皇帝的模样了?” 不知为何,常乐又有一种被抓住红杏出墙的感觉,道:“杂书里,皇帝多了去了。看的再多也不如亲耳听着……” “听得再多,也不如亲眼见着?”怀王接话接的又准又快。 “怀王当真是懂我!” “呵。”怀王轻笑一声,将目光重新移回棋盘上,声音低沉道,“不急,有一日,你会见着的。” “当真?”常乐有些许的激动。 “自然是真,跟着本王,见着圣上是什么难事儿吗?” “怀王当真是厉害!” “不是说,两个人的时候,你便唤本王名字么?” 怀王没由来地来了一句,颔首垂眸,仍是在专心下棋。 这会儿,正好到了常乐这方出棋。常乐觉着这个话题有些莫名其妙。 “我这都跟你呆半天了,叫了你半天怀王,这会儿你跟我计较什么名字?” 怀王猛然抬头,眯起的桃花眸藏着令人心虚的打量。 “你可又是忘了本王叫什么?” “那怎么可能?”常乐脱口反驳,盯着他的目光,还真有了一瞬间的失忆,眼睛呆呆地眨了几回,也只想起个姓来,“司——” “嗯?”怀王的目光变得幽深。 “你等会儿,我能想起来。”常乐猛地用手遮住半张脸,不去看他压迫性的目光,可半天也没想起来,紧张地直打鼓,“司,司什么来着……” “哼。” 怀王一声冷哼,常乐的心都凉了半截儿。本来要脱口而出的,被他这一声又给吓了回去。 努力半天,常乐将手放下,垂头丧脑地认错。 “我当真是没记住,真是对不起。”言语诚恳,接着常乐就抬头发誓,“你再告诉我一次,我绝对能记住。” “阿常。” “嗯?” 常乐下意识地接了话。音节出口,才发现怀王换了称呼。 “本王都记得你的名字。”怀王的语气都有些忧郁。 “不不不,你记得的是阿常,那是个昵称。”常乐势要维护一点脸面。 “常乐。” 怀王又沉沉地唤了一声,常乐无话可说。 “这个,我的名字多好记,特别大众,这也显示了我的普通不是?怀王您又不是个普通的人,名字哪儿能随便让人记住?” 常乐的彩虹屁,那是一抓一大把。 “不配知道本王名字的倒是一堆,不敢随便叫本王名字的也是不少,但记不住本王名字的——”怀王勾唇一笑,“唯有你一个。” “那真是荣幸。”常乐打着哈哈,起身就要下榻,“怀王,您喝水吗?” “去侧室书房。” 常乐不解,还是跟着他的后面往侧室书房去了。 书房里的蜡烛灯油都燃着,整个房间和外面一般昏黄。书案已经被常乐收拾干净,上面摆着笔墨纸砚。 “你画的画儿呢?”怀王四处一扫,没见着像是画册的东西。 小黄图早就被常乐收起来了。这王府里的人,没几个是她摸得透的,这种东西自然是要收好,免得让有心人拿了去。 “你就是来看画儿的?” “顺便而已。”怀王在案前坐下,打开了砚台盖儿,开始磨墨条,“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五十九章 记住我的名字 常乐左右看了看,在他对面跪坐好,看他要干什么。 怀王一手执袖,一手轻缓沉稳地磨着墨条,颔首低眉,自然而然地露着点点笑意,倒是让人看得赏心悦目。 可惜,是个正儿八经的直男。 “过来。”怀王抬眸,将墨条放下,又从笔架上取了根细狼毫,动作雅致地蘸了蘸墨汁。 常乐只管看着舒服,没挪半点。 怀王再抬眼,腾出一只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且过来。” “作甚?”常乐口里虽是警惕地问了句,身子还是不受使唤地站了起来,慢吞吞地往他旁边挪,“要干什么?” “喏。” 怀王懒懒地将手中沾了墨的狼毫递给她,在她一头雾水接过之时,左右伸手一拉,便将她拉坐到怀中,擒住了她捏笔的手。 常乐震惊,回眸正与怀王咫尺,忙缩了缩脖子。 “大哥,咱们这是要干嘛?” “每回认亲倒是认得快。” 怀王靠的近,此时说话就跟附耳悄语一般,声音不大,却清晰非常。随着开口说话,气息也都落在她的耳畔,惹得耳朵有些痒痒。 “坐端正了。”说着,怀王已经按着她的肩膀将她的姿势扶正。 常乐这回才大致明白是要干什么了。 “您这是要教我写字?” “这几个字,每日都练上几十遍,一直到记住了,写漂亮了为止。” 还未反应过来,常乐捏笔的手势已经被怀王纠正,然后被他捉着手,一比一划地在纸上写起来。 这么大个人,还被人这般小学生对待,常乐很是不适应,浑身僵的难受,手也僵硬非常。 以至于,即便是有怀王带着,这个字写出来,还是非常的丑! “司。” “伯?” “毓!” 怀王每写一个字,常乐便偏了偏脑袋念出来。直到最后,常乐才恍然大悟,嘻嘻笑着扭头,又与怀王打了个照面儿。 “我记起了来,就是叫司伯毓。” 外堂的幽香缓缓漫进来,与书房里的檀香交融在一处,使得香味儿浓了不少。竟好像还有白色浅雾萦绕。 若非如此,怀王如何看得常乐如此迷蒙。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灵转,咧笑的模样十分动人。瘦弱的身材坐成一团儿,轻轻抱着,更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娇小。 “啪嗒。” 毫笔掉落。 怀王直接将常乐的手握住,顺势将她身子侧了一半。 常乐惊了一下,后仰缩着脖子躲了躲。注意到他眼前像是覆了一层云雾,当即有了不好的预感。 然而她现在完被怀王箍住,根本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 “怀王……” “本王的名字。”怀王幽幽提醒。 “司伯毓。”常乐是真的要记住这个名字了,“们王府的熏香里是不是下了药?” 她的声音怯弱,说的很是小心谨慎。 “嗯?” 声音从鼻子里哼出来,格外的低沉有磁性。 常乐感觉被他箍的太热,脸上都开始发烫,张了张嘴想说些破坏氛围的话来拯救一下场面,但似乎不敢随意开口。 什么叫含辞未吐,气若幽兰,怀王此时才是真正地理解到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眼见着怀王倾身下来,常乐猛然偏头。怀王直接将她抱在怀里,然后再无动静儿。 常乐有瞬间的怔愣,但也算是松了口气,紧张的心脏总算可以缓缓地恢复跳动。 “不会真的被下了药罢?” 久久无声。 常乐要将他推开之时,他却开了口。 “皇兄难绵子嗣,便想起了本王来……当真,本王只有被利用的份儿吗?” 声音中是无限惆怅,他的身子又似有些无力。这当真是,常乐头一回见。 不知道怀王今儿是怎么了,感觉应当是在宫里受了刺激。 难不成,被皇帝给欺负了? 听这意思,也明显是被欺负了。 “皇上不能生啊?” 耳边传来怀王隐忍的沉重呼吸。 常乐立马噤声。 老天爷,大新闻,皇帝不能生! “阿常,本王不想娶别的女子……” 又是一句深深的无奈。 常乐想了想,空气都要冷却了,才找着一句合适的话。 “不是一直念叨着娶媳妇儿?不想娶女子,就直接嫁给圣上呗。正好他……” 绵延不了子嗣,们刚刚好一对儿。 后半句话因怀王粗重的呼吸声吓得咽了回去,怀王好像真的忍不住要发怒了。 常乐再次噤声,心里暗道:要是因为柳成言有这样的疑惑,我也可以帮撮合撮合。 怀王的情绪逐渐平稳下来。 “真不知,将带来,是对还是错。” 声音要平静了许多。 气氛凝滞了半晌,常乐想了想,觉得不回上一句,好像不太对。 “觉得是错的,把我送走不就得了?” 蓦地,耳畔一声轻笑。 不多会儿,怀王缓缓起身,将她松开,眸子里有着几分无奈和落寞,更多的是一如既往的风流笑意。 “当真不是个女子。” 常乐拧眉。 “当男子在面前表现的如此脆弱之时,不该深受感动,然后安慰本王一番?”他又如往常般戏谑不正经。 常乐与他对视,脸都沉了下来。 “刚刚的本王的美貌与深情,也当真是看不见?”怀王继续问,顺着往侧一躺,姿势极为慵懒,“是个女子,早就扑上来伺候了。” 常乐缓缓地握紧了双手,被耍而起的郁气在心中逐步成团。 “当真不是个女子!”怀王最后总结。 “司伯毓!” 常乐一声咬牙切齿,跟头母狼似的扑了上去,直直掐着他的脖子。 “司伯毓,有意思么?亏得老娘刚刚那么揪心地想出几番安慰的话,就这样利用我的善心,也太无耻了!” 怀王将她的双手手腕一捉,身子灵活一翻,就和常乐上下颠倒换了个位儿。居高临下,眉眼一挑,瞧着她笑得挑衅。 “刚刚那也叫好容易想出的安慰之言?没有一句是能听的。” 常乐的手腕动弹不得,气恼瞪他:“哪里不能听?我绞尽脑汁地替出主意。” “那出的叫主意?”怀王说着就压了下来,偏头笑得阴森,“本王适才是不是告诉过,莫要想些有的没的,本王是喜欢女子的正经男儿。嗯?”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最后一个尾音轻佻上扬,还带着些许威胁之意,让人听得有些腿软。 “我的脑子就这么一亩三分地,养的都是这样的花花草草,我能怎么办?”常乐理直气壮地驳回去,“特娘的,刚刚还说老娘不是个女的,现在就别这么压着老娘!” “粗鲁,低俗。哪里是个女子?”怀王说着就要松手,“莫要动手,再动手,本王可不手下留情。眼花把看成个女子也是保不准儿的事儿。” 常乐翻了个白眼,弹了弹难以移动的双腿:“君子动口不动手。” 怀王挑眉,松手起身,懒洋洋地站着瞧她,半个身子隐在微亮的黑夜里,看不清完整的情绪。 “看来,对本王还真没半点意思。” 常乐爬起来,抖了抖凌乱的衣裳,抽空瞪了他一眼,用他刚刚的话反击:“老子是男的,喜欢的自然是女子。对这么个大老爷们儿,只能当哥们儿!” 通过刚刚怀王那番试探,常乐也确实发现了,自己对这个怀王还真的很难心生别的情意。只能当兄弟认了。 真是头疼,这么极品的美男子,她竟一点都不想拥有。 “哥们儿……” 怀王轻飘飘地吐出这两个字,从黑暗里走出来,到了她面前,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拿了扇子,直接敲在她的额头。 “既然是认兄弟,日后便姓名相称罢。” “司伯毓、司伯毓、司伯毓!”常乐恶狠狠地连续念了三遍,“我满大街的喊,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那便只有自己人在的时候喊。”怀王抓起她的手,笑得开怀,“别忘了,每日练上四五十张,把本王的名字记住了,写好看了。” “是兄弟,咱们就别这么暧昧好么?”常乐抬起胳膊,挣了挣手,愣是挣不开。 怀王一笑:“本王对兄弟,向来不拘小节。” “呵呵。”常乐冷笑,“知道为什么被盯上吗?就是做事儿太——不拘小节了。” “还要说?”怀王促起眸子威胁。 常乐立刻耷拉了脑袋:“不说了,什么都不说,我尊贵的怀王殿下。” “真怂。” 怀王拉着常乐就回了中堂。常乐忍了又忍,对着他的背影直翻白眼。 二人在软塌边儿坐定,怀王瞧了眼棋盘上未下完的棋局。 “待会儿,我让一手。” “嘁。” 常乐眯眼凝视着他,目光犀利,想将他千刀万剐,一只手缓缓地摸向了棋盘。 怀王余光一瞥,伸出扇子将位置不正的棋盒往她手下推了推。 常乐的手稳稳地落入棋盒之中,却是顿住。 她明白,刚刚那一刻,她已经先输了一着。 气势不能丢,眸子里散发着决斗的信心,身的力量化作指尖的一点劲道,将一颗黑色棋子缓缓地捏了出来。气沉丹田,余光往棋盘上一瞄,找准位置,倏然下子。 “不让是孙子!” “啪!” 等她的手挪开,怀王轻悠悠地在棋盘战场上的无人野区放了颗白子。 真的是莫大的羞辱! “怀王果真讲信用。”常乐刚刚一番做作,逼人的气势也都消散,心情好了很多,“不如再让一步?” “想得美。”怀王立刻拒绝,落子后,中气十足道,“菏止。”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六十章 不拘小节 常乐的棋子刚刚放下,便抬眼看他,很是疑惑。 下刻,门已经被推开。 菏止迈着不大不小、不轻不重的步伐,不疾不徐地进了屋子,目光只在怀王和常乐身上一过,发现他们有些凌乱的衣衫,眸子便沉了下去。 “殿下,有什么吩咐。” 声音平淡无波,内心可是止不住地翻江倒海。 她刚刚和其他人可都在外面听着呢,虽然听不清里面在干什么,却也能听见扑扑通通的动静儿,和常乐叫怀王名字的声音。 如今二人衣衫不整,任谁也知晓是发生了什么。 常乐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只好整以暇地撑着脑袋,静静悄悄地上下打量菏止。 这个速度,明显是在外面听候多时。 菏止的身量还是可以的,姿态也算不错,容貌也能入目。做个通房丫鬟也挺好,如果敢欺负她这个客人,她还能压回去。这菏止要是个小妾,假如未来有一天要作妖,她反倒不好处置了。 “晚膳可准备好了?”怀王瞧了眼常乐的状态,催促,“阿常,该了。” 常乐收神,看棋。 菏止顿了一下,这才道:“已经准备好了,怀王可是现在要用?” “嗯。” 话落,怀王又结束了一局,依旧是胜。 常乐惨败,甚是不悦。 菏止早已退了下去,安排膳食上桌。 “下回,本王教围棋。没准儿,学会了围棋,本王也难以是敌手。” 这话听着像是安慰人的,但怀王的表情更像是在鄙视常乐。反正,常乐是这样以为的。 趁着上菜,其他人也都跟了进来。 雯水的目光碰到常乐之时,嘴角浅笑,站在一旁伺候。 江雨和江雪似乎明白了什么,更加殷勤地帮忙准备膳食。 无泽忍着不去想自己的前主子,张长修。这样,现主子,常乐跟哪个男人在一块儿,也都是理所应当的了。 唯有十里,一个箭步到了常乐面前,表情极度纠结。 “阿常,和怀王……” 见十里的目光在她和怀王的衣服上打转,常乐立马整了整袖子道:“我们刚刚打了一架。” “打,打……”十里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不然呢,以为是什么?”常乐凝视质问。 十里红了脸,不说话。 “殿下,常姑娘,用膳罢。”菏止出声。 …… 将要亥时,怀王才从绿听轩出来,回了沅殿。 一回到沅殿,便觉得哪里怪怪的。 “殿下,今日累了一天,早些休息罢。” 菏止说着,便先将他腰间的金骨扇取了下来,双手捧着,小心放到正合适的锦盒里存着。随后又取下他腰间的九龙玉牌,同样放置锦盒中。 雯水打了一盆温水进来。 “今日确实疲惫,们二人也不必伺候了。”怀王说着,便伸手将菏止除腰带的动作止了,“们也早些去休息罢。” “殿下,您不休息,我们哪里敢休息?”菏止微微一笑,将怀王的手拂了,自顾自地帮他去了腰带,“莫不是殿下去了十三郡,遇着比我们更好的侍婢了?” 雯水静立,也不多言。 她可比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 得菏止。人家菏止可是大长公主的人,自己可不敢冒尖儿。 “那倒没有。”不知为何,瞧着菏止,怀王便心生朦胧之感,忍不住将她脱外衫的手抓住,“雯水,先下去休息罢。” 听出怀王声音中的深意,雯水自然明白,不甘地瞥了菏止一眼,悄然退了下去,还不忘关上殿门。 “殿下,这些时日,可想过菏止?” 菏止说着,捧着他的手,脸上褪去冷淡的神情,变得楚楚可怜。 怀王瞧了两眼,只觉眼前恍惚,那张脸似乎在变幻模样,连声音入耳都变了腔调。 “殿下,您为什么不带菏止去十三郡呀?让菏止在这儿等的,日日落泪。” 说着,她的眼角还真溢出几滴泪珠来。 怀王伸手替她拭去,桃花眼里溢着温情:“莫要哭了,是本王的错。” “殿下折煞婢子了。”菏止止了哭泣,帮他褪着里衣,“婢子伺候殿下休息罢。” 话落,菏止顺着敞开的衣襟上划便勾住了他的脖子,轻而易举地将他的身子拉下,稍一垫脚,便直接吻上了他的唇。 只刹那,意识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冲出来,将脑子刺激醒,眼前恢复清明。 感觉到菏止正小心翼翼地吻着他,眸光闪过瞬间的厌恶。环着她腰间的双手立马收回转向,往她双肩一按,将她推开。 “殿下?”菏止错愕看他。 怀王定了定心神,扯回了敞开的领口,冷淡道:“本王累了,只想好好休息,也不必伺候了。早些休息。” 菏止愣了下,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侍女该有的恭敬态度,朝怀王福身。 “殿下好眠,菏止这便退了。” 直到殿门重新合上,怀王还站在内室,久久不能回缓。 半晌,才揉了揉眉头,转身往床榻走去。 看来,他是真的太累了。 …… 夜半三更,常乐正在熟睡,手腕上兀地出现灼烫感,将她从梦中惊醒。 “我的天,这是怎么回事儿?” 但见她手腕上的镯子发出微微红光,根本不是个白玉镯会发出来的,诡异非常。刚想尖叫出声,但想到了这是百里老头儿。 常乐还是忍不住心里发慌,往被子里一缩,缩到了床角,迅速坐起。镯子的灼烫感低了些,常乐却仍是感觉难受,试着取了两下,怎么都摘不下来。 “百里大爷,干嘛呢?大晚上不睡觉?” 常乐捧着镯子低声询问。 兀地有一种强大的牵引力将她的手拉开,拽着她伸直的手臂就要往屋外去。常乐死命地往回挣,她一点也不想半夜去冒险。 “百里大爷,别闹了,我禁不住吓唬!” 她声音再大点儿,十里一会儿就得被吵醒了。 镯子还在拉着她往外走。 她根本执拗不过,硬是被拖着出去。将将到了院子,要出绿听轩的时候,一道黑影“唰”的一声,落在她面前。 常乐吓到失声,双手僵直收回,整个人跟木棍儿一样杵着。 “主子。” 无泽从暗处走到光亮的地方来,目光一直瞄着她的手腕儿,那里虽隔着衣袖,可还是能隐隐看到些许红光。 发现来人是谁,常乐这才放下心。拍了拍胸脯,左右没能 (本章未完,请翻页) 扶的,只能缓缓地蹲了下去,让发软的双腿歇会儿。 “怎么跟出来了?” “主子是要去哪儿?”无泽淡声询问。 常乐喘了喘气:“到处溜达溜达。” “夜半三更,穿着中衣?”无泽毫不客气地拆穿。 不等常乐有所回答,镯子又开始有了动静儿,拉着她往一个地方去。为了掩饰镯子的精怪存在,常乐只能快步跑过去,让镯子拉她的动作没那么明显。 无泽却是看在了眼里,眸中尽是惊愕与警惕,快步跟上常乐。 常乐难不成,真的收了只精怪? “对,不放心就跟着我。” 常乐也觉得,有个人陪着,也会好很多。 两人一前一后,大半夜还没月亮的,愣是摸黑跑了小半个王府,一直到了个红墙外的廊道。 手镯的光芒瞬间消失,灼烫感也无。 常乐正气喘吁吁,耳边便传来谈话声。 “他的清气太强,若想控制,得再多给我点。” 像是个女的声音,不过声音极度难听,就像牙齿摩擦发出来的桀桀怪声。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无泽先常乐一步,透过墙上的菱形镂空窗看见两名女子躲在一小片竹林后。一个红衣,一个白衣。 “是不是在骗我?” 这个声音很熟悉。 “是把我找来的,不信我,何必找我?”又是那个刺耳的声音。 “什么清气太强?不是说不怕他这种身份的人吗?” “他曾在道观修习,加合三清之气,我自然控制不了。除非,再多付出些。” “自己随便,别把动静儿搞大了。” “嘿嘿嘿,主人开口,便不客气了……” 随着一声怪桀笑声,常乐听得头晕耳涨,难受至极,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发出粗重的喘气。 无泽同样也难以忍受,目光却一错不错地盯着里面的两人。 “有人!” 那道笑声戛然而止,身影往常乐他们所在转了转。 无泽以为她们要冲过来,已经做好了准备,却见她们向另一个出口跑去。因着不能丢下常乐,便没能追过去。 常乐双手捂着耳朵,蹲在地上,手腕上红光一闪,她的世界也清净了。 “主子,怎么样了?”无泽急迫询问。 常乐晃了晃脑袋:“没事儿。里面的人呢?” “跑了。” “跑了?” 常乐往墙里看了看,果然什么都没瞧见。当即不明不白的。 本来除了那个怪异的声音,另一个声音她是耳熟的,结果听那个怪声音笑了会儿后,整个人都懵了。 “主子就是为了这而来?”无泽有意无意地看向她的手腕。 看来,是那个镯子想过来。 常乐心有余悸地往无泽身边靠了靠,左右环看,确定是没什么危险,这才放心地挠了挠散落的鬓发。 她哪儿知道是不是这儿?也得镯子告诉她才行。 大半夜的,把她引到这儿听两个人的阴谋,真是够可以。如果无泽没跟过来,她一定晕倒当场。 “等下,她们刚刚说,要下手的对象,是以前在道观修习过的?” 无泽点了头。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六十一章 梦游 “斋主有危险!”常乐低声惊呼,“快,咱们去找斋主。” 说完,常乐就要走。左右一转,晕头转向,既不记得来时的路,也不记得离开的路。 “无泽,识路吗?”常乐只得求助无泽。 无泽也才来一日,哪儿都没怎么去过。不过,他有认路的法子。 “主子,属下斗胆。” 无泽先行了一礼,接着将常乐拦腰一搂,一跃而上,落在了墙头,将前后左右看了个清楚。 常乐趁机缓了缓,抱着无泽,靠着他的胸膛,格外怕死。 无泽被她抱得反而有了几分局促。 “无泽,咱们先看看这儿是哪儿,想想刚刚那两个人大概是什么人。” 无泽点头,脚下步伐飞快,踏墙过顶,落在了一道门前。 上书,“沅殿”。 “本王还以为,是哪儿来的刺客,却原来是们主仆二人?” 随着一道懒散的声音,怀王从旁边的某处缓缓走来,嘴角噙着笑。身上除了中衣,便披了件薄外衫,看来是出门急匆。 怀王听见沅殿有人乱行,便机警地醒了,跟了出来。没想到是他们二人,走到常乐跟前儿,将身上的外衫取下,披到了常乐身上。 “这么晚,这般模样,们二人来本王的沅殿,是想作甚?” 怀王顺势靠着墙,等着他们一个解释。 无泽看向常乐,等着常乐说话,或者一个指示。 “我夜间梦游过来,无泽来找我。我们现在回不去了。” 常乐一本正经地编瞎话。 柳成言说过,要瞒住镯子的事儿。 “阿常,晚间才说过,咱们是兄弟。这大半夜梦游到兄弟这儿来,是不是不合情意?” “大抵是兄弟情深罢。”常乐随意打了两声哈哈,“我们这便回去了,无泽,咱们还是绕一下,去找一下斋主,让他给我看看,是不是又有人勾走了我的魂儿。” “这么大半夜找成言?”怀王这回,更不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配合了。 “左右是一条人命,斋主不会介意半夜打扰的。”常乐一本正经道,“怀王,要不要一同?” 怀王瞧了瞧,笑道:“也不是不可以。” …… 当何为打开门,门口站着两个白影一个黑影时,差点没将他吓死。 定睛一看,原来是穿着中衣的怀王和常姑娘,还有常姑娘的属下无泽。 “怀王,常姑娘,们这是?” 梦游? “我们来找斋主。”常乐急迫道,“斋主可在?” 何为知道常乐说的斋主就是柳成言,摸了摸脑袋:“在的,不过公子已经睡下了。” “去看看,斋主是不是还睡着呢!”常乐急促催他确认柳成言的状态。 别说何为不明白,就连怀王都觉得有问题。 “怎么了?” 柳成言打着灯烛便出了阁楼来。 一身整洁,一丝不苟。 相反,柳成言被怀王和常乐穿着中衣的状态给弄糊涂了。 “斋主,睡觉都不脱衣服的吗?为什么这么仓促找的情况下,都能穿的这么整齐?”只要确定柳成言没事儿,常乐的心也就放了下来,可以乱说话了,“怀王,您看看,我就是想打个突击,结果您衣衫不整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出来了,斋主还是一身正衣。” 怀王的脸色有些许的阴沉。 “自己一个姑娘家家,穿着中衣到处跑,好意思说本王衣衫不整?” “我是粗鲁低俗的农家女啊,您不一样,您是皇室贵族啊。” 怀王竟无言以对。 柳成言打断他们的拌嘴,问:“所以,们来此的目的是?” “就到处转转,顺便突袭,看能不能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常乐说着说着,便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不是说,来让斋主看看,是不是有人勾走了的魂儿?”怀王冷不丁地补上一刀。 “那不是瞎说骗送我过来嘛,我又不认识路。”常乐随口胡说,“斋主,您早点休息,记得万事小心,我就回去了。” “好。”柳成言顿了顿,温声应了。 “本王便不回去了,今晚就在归阁将就算了。”怀王瞥了常乐一眼,很是无奈,“这晚上也太过无聊了。何为,送姑娘回绿听轩。” “好。” 何为忙答应。 临走前,常乐嘴角的笑意简直要盛不住了。 怀王到底在倔强些什么? 留宿斋主这儿,还要把何为支走。 她是不是应该懂眼色,帮他们把何为多留一会儿? “何为,今晚上,就留在绿听轩罢,明儿早再回来。” 怀王似乎是听到了常乐的心声,直接自己开口说了。 常乐更是激动地浑身颤抖,好容易压制住,领着无泽便往回走。 瞧着常乐兴奋的要上天的背影,柳成言幽幽一叹,不满地责怪了怀王一眼。 “有事儿同说。”怀王忙道。 “怀王请。”柳成言将满腹的质问都忍着,引着他去二楼。 有事儿说事儿,非要弄得让人误会? 依着常乐那个脑子,后面的小黄图不跟他们二人有关才怪了! “今儿个本王不在时,阿常来找,同她说了些什么?”怀王哪儿也不坐,直接倒在了柳成言的床上,“可曾想过对的言行负责?” “属下只是实话实说,并未多说一句。”柳成言听得怀王已经如此光明正大的叫常乐昵称,含笑道,“看来怀王与常姑娘的感情,更深了一层?” 怀王目光幽幽一斜。 “从哪儿看出来的?” “属下随便说说。” 柳成言轻然一笑。 “还随便说说?成言,真的越混越混账了。”怀王轻骂着侧了身子,撑着脑袋,来了个美人卧榻,“下回,再损害本王名誉,本王便也说说,当初与本王的那些事儿。” 柳成言笑不出来了,脸色微赫,苦道:“怀王又何必,这岂不还是伤您名誉。” “本王也不差这一两次了。” 柳成言轻叹:“属下知道了。” “知道便好。”怀王眸子转了转,沉声道,“今晚,阿常不对劲儿。” “从何看出?” “她跟本王言,夜游至沅殿,之后便要来寻。临走,还告诫,万事小心。” 柳成言细思:“怀王可发现常姑娘有什么不正常?” 怀王颦眉:“这些,不叫不正常?” 柳成言哑言,道:“怀王误会了,属下所问,乃是常姑娘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不同的地方?” (本章未完,请翻页) 怀王想了会儿,摇头:“并无。” 两相沉默。 “说,会不会真是她镯子里的精怪将她的魂儿给勾走了?”怀王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柳成言面不改色:“精怪之事,不过巧合形成的误会罢了。那镯子就是普通的镯子。” “是吗?成言,可莫要欺瞒本王。” 怀王不相信地眯起了眼。 “自然是真。”柳成言笃定。 精怪之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有时候,知道了反而会招来麻烦。 …… 翌日,怀王又应大长公主之邀,过府相聚。 常乐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起来无事便在房中呆坐会儿,然后去书房画画。 夜间,怀王才从大长公主府回来,先回了沅殿。 “雯水,怎么精神看起来不是很好?” 怀王进殿便看见雯水脸色透白,整个人都不怎么有精神。 雯水只觉浑身疲惫,闻言,伸手抚上脸颊,笑道:“大抵是昨夜没怎么睡好罢。” “那别在这儿伺候了,回去好生休养几日,把身子养好了再说。” 雯水正要给怀王褪去正服,闻言又见菏止回来,便应了声退下:“殿下早些休息,婢子便退了。”说着,她还有些神魂不定。 怀王瞧着不妥当,难免担心。上前探了探她的额头,没有原本想的高温,却是偏低,有些冰凉。 “雯水,可需要看大夫?” 雯水脚步虚浮,好容易立定,虚弱一笑:“应当是不用的,睡上一夜也要好了。若是好不了,明日再找大夫也不迟。” “嗯,那自己注意,若有事情便及时来找本王。” 对于雯水,怀王还是挺上心的。 她是圣上从他之前呆的宫里挑得送出来,毕竟同出一宫,多少情意也要厚些。 自从母妃去世后,他便从宫里搬了出来。唯有一个老嬷嬷,一个老常侍跟在他身边。 雯水,也算是他和母妃记忆的一个连接点。 “谢殿下,婢子先退了。” 说着,雯水转身出了殿门。将将到了门口,脚下却一磕绊,一脑门儿摔在了门槛上,撞了个头破血流,晕了过去。 一切猝不及防,怀王上前将她抱起,却觉身前一阵阴风透体,迷了他的眼。 “雯水,雯水。”菏止招手叫了两个侍卫,自己起身扶了揉眼睛的怀王,“快将雯水扶回去,请大夫医治。” 侍卫有条不紊地上前,将雯水抬起,送到偏房去了。另有人去请了大夫。 雯水和菏止在沅殿都是有自己的房间的,只因着通房丫鬟的名头。 人皆退去,菏止这才将怀王往殿内扶。 门口侍卫将门关上。 菏止关心询问:“殿下,怎么了?” 怀王晃了晃被吹迷糊的脑袋,道:“近日这冷风倒是多了不少。” “许是夜间寒凉,也属正常。”菏止安慰道,嘴角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来,“看来最近大家都挺累的,虚了身子。殿下也莫累坏了身子。” “本王倒是没什么,这整日的操劳府中上下,倒是真的辛苦。”怀王脑袋晕眩过后,似有些昏沉也有些迷糊,立在内室,瞧着菏止,竟觉无比顺眼,“菏止,最近瞧着,倒是愈发的光彩了。”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司伯毓出来 “司伯毓!” 沅殿门外突然一声大喊,声音如震天响雷。 “司伯毓!你出来!” 又是一道叫骂声,主人未变。 “司伯毓,你再不出来,我就要死了!” 前后三声大喊,怀王的脑子又是一激灵,猛然清醒过来,正对上菏止错愕又失落的眸子。 “御扇在此,你们再敢拦我!” 门外的声音还未停歇,怀王莫名长吁一口气,勾起了嘴角,朝菏止不温不火道:“这个常乐当真是没规矩。” 怀王转身出了内室,正好碰见风风火火闯进殿里的常乐。 她今日还是一身中衣,头发披散,手里拿着御赐折扇,身后跟着无泽。 连续两日都是这样的打扮,未免有些太巧合了。 关键是,今日她的脸色比昨日更加差了,不知是又遭遇了什么。 “你这是怎么了?”怀王漫步上前。 菏止已经整理了仪容,从内殿里出来。 常乐目光不善地瞄了一眼,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外殿摆着的一张榻上,伸手一挥,趾高气扬地吩咐菏止。 “给我倒杯茶来。” 菏止瞧了怀王一眼,见他没有要阻拦的意思,暗暗咬了咬后槽牙,明面上保持着笑意:“姑娘稍等。” 常乐一直死死盯着菏止的背影,直到她离开。 这两日,可算是把常乐给折腾坏了。 今儿晚她刚刚躺上床,想早些睡了。因为昨夜跑了一遭,没由来地累了一天。 可没成想,手镯又开始发烫,又拽着她往外跑。不出意外的,在院子里又碰见了无泽。 接着,一路不停歇的,又来了沅殿。 她继续重复着昨日的故事,让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入了什么时间怪圈,每天都在过着重复的日子。其实,她的日子从未往前走过。 不过,今天她看见的不是两个人在某处偷偷聊天,而是在墙外边儿正好看见雯水摔伤的那一幕。 雯水哪里是平白无故摔伤?分明是被一个白衣女子给绊了一脚。那白衣女子绊完便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昨儿那个白衣女子说话声音就是怪腔怪调的,今儿又来这么一遭,整完雯水就跑,常乐连她怎么跑到都没看清,只知道她是消失在了空气里。很明显的不是个正常人! 那只有一个可能,这个白衣女子肯定是个鬼怪! 常乐猛然想起,昨夜她听得的窃窃私语,难怪觉得那个红衣女子有些熟悉。 那个红衣女子,不是菏止还能是谁? 怕着怀王被菏止给害了,常乐迫不及待地直接要进沅殿,被人拦了下来。硬闯大殿不成,她便开始在殿门外大喊,结果遭到易云的驱赶。常乐好说歹说不行,最后逼不得已,用了御扇。 她当时拿御扇,更是想着这是皇家之物,多少能镇住些邪气,让女鬼不敢随意接近她。 “你这用御扇逞威风都逞到本王面前了?” 怀王见她跟个大爷似的坐在榻上,还在不停地喘气,像是急冲冲赶过来一样,不由凝神。嘴里责怪着,眼底却是没有半分要怪责的意思,晃晃悠悠地到了常乐跟前。 “我这不是急着见你吗?” 常乐气息稍微平稳了些便开口,上下扫了眼也只穿了中衣的怀王,这中衣还跟被人扒过一样松松垮垮,目光立马就沉了下来。怀王别被这个菏止得逞了才是。 “你刚刚干什么呢?” 菏止正端着茶进来,听见常乐的质问,捏着案盘的双手紧了紧。迈着稳步,上前递给常乐一杯,递给怀王一杯。 怀王喝口茶,将之前脑子里的残留昏沉给消掉。 “你说这大晚上的,本王能做什么?倒是你,不分青红皂白闯过来,扫了本王的兴致。” 常乐眯起眼看了看他,又阴恻恻地扫了眼菏止。菏止垂首在旁,紧紧候着。 亏她之前还误以为怀王喜欢她,还曾好生考虑过一番。最后确定自己是喜欢不上,还很失望。 呸! 怀王就是个花心大萝卜,大渣男! 天天就知道到处找女人。 她要是真被怀王勾搭上了,那还不得天天拿着砍刀捉奸?首先就要从他跟前的侍女下手。 果然,这么个极品美男子,也只适合做做兄弟。 “真是不好意思,扫了怀王的兴致。”常乐抿唇一笑,“要不要去找找斋主?看看他睡了没?” 怀王往榻枕上一靠,当真是能躺着不坐着,有意无意地整理了下略显凌乱的衣衫。 “你既然每回夜里来找本王,都是为了找成言,你便莫要来打扰本王了。” 昨夜,他以为常乐是有事,才跟了去。结果,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 今夜,她又要故技重施?就是觉得他很闲,为了遛他? “今儿我是真想让你陪我去找斋主。”常乐十分诚恳,起身拽起怀王就往外走,“春宵什么时候不能度?陪陪兄弟怎么了?” “你今儿要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本王可不饶你。”怀王半威胁,半懒散地跟着常乐往外走。 菏止还要跟上,却被无泽拦了下来。 “我们姑娘与怀王、柳公子有要事相商,管家可以不必跟去。” “明白了。” 菏止瞧着无泽跟去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狠戾,转身朝偏房去了。 …… 柳成言再次被打扰醒,依旧是穿戴整齐。面对的,依旧是穿着中衣乱跑的怀王和常乐。 “你们二人下回来,能不能先穿了衣裳?”柳成言终于忍不住指出问题,“堂堂怀王与一女子,夜间衣冠不整,逛游王府,传出去是不会好听的。” “这话,你得跟她说。”怀王毫不犹豫地把锅丢给常乐,“每次都是本王要睡了,她过来打扰,迟早有一天,本王被她影响的难以寝眠。” “你说清楚点,你是要自己睡,还是要睡人?”常乐没好气地鼓了他一眼,“真是过着夜夜笙歌的日子,好不爽快!” 怀王啧了一声:“你也知道本王是在做正经事,你偏来打扰,是何居心?” “我是好心救你,怎么就是何居心了?”常乐理直气壮地反驳。 “你救我?救我于什么水火?”怀王忽然贱兮兮地笑了一声,“莫不是你在本王身边安插了眼线,知晓本王与他人欢好,心里不痛快了?” 常乐一脸冷漠。 她刚刚就不应该插手,就让他被菏止勾搭出事算了。怎么脑子里,天天不想些正经事儿? “阿常,咱们可是说好了是兄弟。”怀王勾唇,“你可莫要越了线。” “还越线,越个毛子的线。”常乐白了他一眼,很是不客气地骂了回去,“就你这渣男的样子,我要是想越线,除非自己是找虐受。” 怀王噙着笑,眸光里晦暗不明。 “你们来此,所为何事?”柳成言不想看他们二人斗嘴,这般斗下去,便是无休无止,“难不成,纯粹是晚上睡不着来吵架?” “我才没这么闲。”常乐怪异地看了怀王两眼,“你最近,有没有觉得你住的地方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怀王闻听,似乎被戳中了某处细微的心思。 这两日才回王府,他也确实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总觉得,沅殿有什么地方变了。 这话从常乐的嘴里说出来,怀王便更觉异常。 “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听你这意思,就是有了?”常乐反问,也不拖沓,直截了当道,“我觉得你身边的那个菏止有问题。” 怀王凝眸,怀疑范围也瞬间缩小了。 确实,这是最为怪异的。 他其实不怎么喜欢菏止这个人,毕竟菏止是大长公主送来,明摆着就是监视他的。他之前宠幸过一两回,也纯粹是为了堵住大长公主的口。 可最近,他老是莫名其妙地被菏止吸引。 上回还能自己清醒过来,今儿个要不是常乐吼了那几嗓子,他无论如何是逃不掉了。 正是常乐帮了他,他也才对常乐无礼闯入沅殿的事儿不予计较。 “莫不会,本王也被菏止下了蛊?” “不会?”常乐瞄向柳成言,“张长修前边儿被下蛊,你后边儿就也中了招。这学蛊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吗?” “嗯,此事应当与下蛊无关。”柳成言笃定道,“从这次回府,我便觉得府中有股不一般的气息,今日我特意留意了一下,府中许多的侍女皆面色疲惫,身形虚浮。若是只有一两个也就罢了,有上十几个,也未免太过怪异。” 妖精吸人阳气! 这是常乐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怀王也想起了今日雯水的情况。 “是,本王也见雯水精神不振,她言是昨日未睡好,但瞧着不像。” 说到雯水,常乐就想起了那个白衣披头散发的女子。她一直未看到女子的面容,一直都是阴影或者是背影。 “常姑娘,可是有什么话要说?”柳成言发现常乐的欲言又止。 常乐顿了顿,瞄了眼旁边的怀王。不知道这件关于精怪的事儿该不该说,有想法将怀王引出去。 “怎么,有什么事儿还是本王不能知道的?”怀王身子一如既往的歪倒着,摆着个极其慵懒他人看着却是妖娆的姿势,眉眼一挑,风流无限。 “这……也没什么。”常乐抿唇。 柳成言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忍俊不禁:“此事,当着怀王的面儿,可以说的。谁会害你,怀王都不会害你的。” 常乐质疑偏眸。 柳成言的话她是信的,但这话里的内容怎么那么让人不敢确定? 怀王面色也有些不妥,嘴角漾笑:“说罢,本王是不会害你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六十三章 有了阴阳眼 “既然斋主都这么说了。”常乐犹豫了一下,将镯子从手上取了下来,“这支镯子里住着个精怪,我已经跟斋主说过了,里面是个黄大仙。只不过他现在身子虚弱,灵力不够,有事儿也不能出现跟我说,只能靠镯子给些异常反应。”</p> 怀王点头,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p> 意料之外的就是没想到自己当真是猜中了。</p> 这世上,还真有鬼怪之事,让人遇着,还是不由得惊叹一番的。</p> “我刚进王府的时候,镯子就开始发颤。”常乐转了转镯子,“我不知道黄大仙想做啥,就把另一个镯子给取了。晚上,镯子突然发烫,拉着我到了沅殿。”</p> 怀王的眉头都皱了起来。</p> “然后听见有人在一片竹子后面说话,是菏止和一个白衣女的。”</p> 沅殿的偏院种了一小片竹林,是怀王无事休闲转悠的处儿。</p> “那个白衣女子,你可看清样子?”这段儿,柳成言也还没机会听常乐说。</p> 常乐摇头。</p> “不过那个白衣女子说话的声音……”常乐一想就脑壳疼,双手像变形的鸡爪子一样纠着,身子忍不住激灵了一下,“太难听,太刺耳了。跟拿指甲划黑板的声音一样。”</p> 怀王和柳成言对这个形容并不能感同身受。</p> “总之,那个女子肯定不是个人。”常乐笃定,“如果她是个人,那也是绝了。这样的人,是怎么敢随便开口说话的,简直是音波杀手。”</p> 他们二人再次听不懂她的形容。</p> “你且说些我们能听得懂的话来。”怀王忍不住指出她的问题,“所以,你也是第二个沧县女了?”</p> 这个话题转的猝不及防。柳成言和常乐俱是一愣。</p> 怀王也是被她一句句莫名其妙的话,引得想起了这则故事。</p> 加之现在鬼怪之事已非虚无之事,那联系起来也是理所当然。</p> 常乐想起沧县女的下场,当即吓得有些结巴。</p> “不,不是,跟我没关系。我就是常乐。”</p> “莫说偏了。”柳成言出声,替常乐解围,“所以,你确定这女子不是凡人?那可能猜出她是精怪还是鬼怪?”</p> “这,我也不知道。”常乐陷入沉思,“无泽也能看见,我也能看见,那大抵不是鬼,是妖怪?”</p> “也不一定,鬼不也有显形之能?”柳成言若有所思地看向常乐,“通过目前的情况来看,大抵是这鬼怪吸食了府中女子的精气,那些女子才会出现体虚萎靡的状态。”</p> “不错。”怀王认同点头。</p> 常乐点了点脑袋,将镯子重新戴了回去。感觉就戴一支挺方便的。反正另外一支玉镯子也没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这支里面有百里大爷。</p> “所以,她们二人说了什么?”怀王将话题拉回正轨。</p> “菏止怪那个女子办事不利,女子说她们针对的对象是修过道的,所以不好下手。修过道术的,可不就是斋主?”常乐自然而然地看向柳成言,“所以,那天晚上我就赶紧来找斋主了。”</p> “如此。”柳成言沉吟,扭头见怀王一脸猜到什么事的表情,无奈道,“不过,此事应当不是针对我的。”</p> “啊?”常乐不明,“就只有你修过道术,不是你还能是谁?”</p> “怀王。”</p> 柳成言轻轻吐出两个字,眉头也攒到了一块。头一回,这么有了危机感。</p> 常乐惊诧看向怀王,见怀王虽然是泰然自若,也明显有了几分紧张之感,依旧不解。</p> “怀王,你还修过道术呢?”</p> “年少无知,学过几日。”怀王轻飘飘笑着提了一下,“看来,还真有些用。未想到,本王还是个修行的苗子,有灵根。当初应当就留在道观里的。”</p> “可别了。”柳成言下意识地就反驳了这句话,“道观可不敢留你。”</p> 常乐好奇地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总觉得其中有猫腻。</p> 特别是怀王在听完柳成言的话后,笑的一脸春暖花开。他们二人对视,像是想到了什么过去旧往。</p> 突然,很好奇他们二人之前有过怎样的一段过往。</p> “常姑娘。”柳成言忽然唤了常乐一声,常乐回头,他继续又道,“你可能看见鬼怪?”</p> “能啊。你刚刚不是说,只要显形,大家都能看见?”</p> 常乐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兴奋,只有浓浓的惆怅。</p> 鬼神就不能自觉地不来靠近么?</p> 跟这些打交道,真的让人感觉不真实。</p>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柳成言再次开口,“你戴了镯子,应当是有了双阴阳眼,能看得见些东西的。”</p> 常乐瞪大了眼睛,毫不犹豫地将镯子又取了下来。</p> “斋主莫吓我。”</p> “这也未必是件坏事,你不必这般惊慌。”柳成言安抚着她胆小的情绪。</p> “不行,我得证明一下。”常乐看了眼怀王,犹豫了两下,提心吊胆的,“雯水摔倒的时候,你有没有看见什么?”</p> 怀王摇头。</p> “无泽!”</p> 常乐喊声落,无泽从外面进来,恭敬行礼等着吩咐。</p> “无泽,我问你,你今日同我一块儿到沅殿,雯水摔倒的过程你可有看见?”</p> “看见了。”无泽如实道。</p> 常乐揪着心:“那你有没有看见雯水是因为什么摔倒的?”</p> 无泽抬眼:“她,大抵是左脚绊了右脚罢。”</p>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常乐好半晌才缓过神,神经兮兮地左右看了看。</p> “行了,你出去罢。”</p> 无泽听话退下。</p> “怎么,你是看见了什么?”怀王出声询问,神情多了几分严谨。</p> 鬼怪之事,非他所能控制的。</p> “我瞧见。”常乐黯然神伤,瞥眼看向怀王,“就是跟菏止说话的那个女子将雯水绊倒,然后朝你挥了下袖子,凭空消失了。”</p> 怀王恍然。</p> 原来当时那阵凭空来的风,当真是阴风!</p> 也就是在那阵风过,他的神志被迷了。</p> “斋主,我当真是因为镯子有了阴阳眼?”常乐颤巍巍地抓着镯子,不知这到底是件好事儿还是坏事儿。</p> “看来正是如此。”柳成言反而有了几分沉静,笑的稳重,“这女子也是鬼无疑了。替王府除鬼怪一事,还要请姑娘帮忙了。”</p> 常乐惊诧。</p> “她又非修道之人,如何能捉鬼怪?”怀王先替常乐开了口,脸上少不了担心的情绪,“此事,还得你们玄灵观来管。”</p> 面对怀王的维护,常乐很是激动,期望地看向柳成言。</p> “是啊是啊,我只不过是能看见。如果百里大爷能出来的话,我还能请他把鬼怪给收了,但是他也出不来。斋主,一看你就是个通灵的修道之人,此时自然是非你莫属。”</p> 柳成言苦笑:“我虽是修道之人,但我也无法看见鬼怪行踪。我并无阴阳之眼。玄灵观中,若非说有人能解决此事,便是我的师父长春道长。但是师父已经外出云游。”</p> “所以,此事便无解了?”怀王询问。</p> “并非如此,师父临走前,在道观里留了一只玄虚镜,是件灵器,可收鬼怪。”柳成言认真道,“我虽道法不济,但可借来法宝,用宝来收妖。”</p> “听着好像也挺靠谱。”常乐瞧向怀王, 怀王犹豫地点了两下头。</p> “我也可以通过符咒来召出女鬼,但是,我看不见,还需要姑娘帮忙。”柳成言神秘道。</p> 常乐有种不好的预感:“需要我做些什么?”</p> “到时候你便知道了。”</p> “我还有个问题。”</p> 常乐突然举起了手,就像是一个小学生,一脸认真。</p> “斋主你会不会判断错误,对我有了过高的期待?因为这个镯子只在晚上的时候才带着我跑,每次都是找到怀王这儿。”</p> 柳成言静心听着她的问题。</p> “但是女鬼在吸食府中女子的精气时,镯子怎么就没反应?”</p> “这个问题也不难解释。”柳成言笑道,“百里大爷的法力虚弱,因而感知力也不高,所以只有在女鬼使用法术的时候,动静太大,百里大爷才能感受到。吸食精气这种事,不会用什么功力。”</p> “原来如此。”常乐立马变成星星眼,偏头拍了拍怀王的肩,“看看,你收了多厉害的人!”</p> “成言的能耐,本王向来是知道的。”怀王表现出常乐很没见识的样子,“如此,本王这两日便先让人监视菏止,免得打草惊蛇,等你从道观回来,再动手。”</p> “嗯。”</p> 柳成言点头。</p> “那女鬼会不会察觉到我的问题,过去找我麻烦?”常乐担心起自己的安慰来,谄媚道,“斋主,不如,今夜我在你这儿歇了罢?”</p> “不可。”</p> 柳成言直截了当地拒绝。</p> 之前让她住在八归斋,是因为自己不住八归斋,如今怎么可能轻易收留她在自己房中睡?</p> 怀王也斜了目光,眼底藏着不满。</p> “斋主,你就不考虑一下我的安危问题?”</p> “便是考虑安危,也应当是考虑本王的。”怀王在柳成言之前开口,“此事,明显是针对本王来的。”</p> 常乐不可置否,依旧倔强:“那我几次因为你跑过去,如今肯定也被女鬼发现了踪迹。”</p> “你也不必担心,你的镯子里有百里大爷,想必一般的鬼怪还是不敢造次的。”</p> 柳成言没敢将话说全了。</p> 通过常乐的描述,若那个女鬼当真是连怀王这样才修行几日的人都控制不得,可见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六十四章 深夜遇见女鬼 “你为什么如此确定?”常乐转了转镯子,“这个百里大爷,虚的人都出不来。” 柳成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既然能违天改命,定是能耐不小的。况且,他敢让你去找,也必定是有考虑到你的安慰的。” 这句句话都是在理,常乐好像不相信都不行。但是,她还是很怀疑百里大爷的可靠度。 但是最靠谱的柳成言都这样说了,她多少还是有些安心的。 “那我就回去休息了,斋主你去安排罢,有什么事儿需要的话,只管来找我。”常乐拍了拍胸脯,很有乐于助人的奉献精神。 怀王睨了一眼,幽幽道:“按成言这般说,本王也当同你一块儿回绿听轩。” 常乐拧眉:“你跟我回去干什么?” “你那里有百里大爷,本王可不是要跟着你,才能保证安全?”怀王说的理所当然。 “你留在斋主这儿啊,斋主很厉害的。”常乐帮他出着主意。 她就觉得怀王不是个正经的,绝对不能给他任何一个做不正经事儿的机会。 虽然说是兄弟,柳成言和圣上不都是他兄弟? 他就是个不正经起来,根本不看人的! “成言有多少能耐,本王还是晓得的。”怀王坐好了身子,开始准备离开的状态,“你现在住在本王的府上,难不成想看着本王被女鬼害了?” 这个霸道的理由,真的让人毫无反击的能力。 她又不能把镯子给他,她还想保护自己。 “那走罢。”常乐不情愿地站起,临走前,还对柳成言叮嘱道,“斋主,劳烦您动作快点。这女鬼拖不得。” 这怀王只能在她这儿呆上一晚! “成言,此事便交给你了。”怀王也跟着客气了一句。 柳成言起身相送:“柳某自当尽力。” …… 今夜月亮出来的情况少之又少,大部分时候,天上只有点点星光。 常乐同怀王一块儿走在路上,府里的下人,该休息的就都休息了,只剩下青石板路两边的灯盏。 无泽和一两个侍卫跟在后面,静悄悄无声,仿若透明的空气。 如今已经快六月了,天气已经开始热了,夜间就算穿着中衣也不会冷,相反还有丝丝的凉爽之意。 这样安静的氛围,无疑是让人放松的。 常乐经历了昨日,本就无精打采的,今儿晚上又跑了一圈,更加的疲惫,此时懒散走着,无限困乏。 “听说,你今日在屋子里睡了一天?怎么这么早又困了?” 怀王发现常乐的疲倦,往她那边走近两步,开口关心。 常乐叹声道:“不晓得,可能是跟百里大爷通信儿太过耗神耗精力。” “那倒是辛苦你了。” “你今儿去见大长公主了?”常乐偏了偏脑袋,随便找了个能问的话题。 “嗯。”怀王脸上挂着浅浅淡淡的笑意,“她还说,要给本王找个媳妇儿。” “那挺好。”常乐笑道,“找个人好好地管管你,免得让你再鬼混。” “是吗?”怀王笑意盈盈地看了她一眼,“再说罢。此事还不急。” 一时之间,又陷入沉默之中。 常乐现在只想回去睡觉,根本不想再张嘴跟怀王唠嗑。 怀王目光视前,时不时地在常乐身上流转两下。 没多远,菏止从另一条路过来,手里带着件衣袍。 常乐愣了下,心里不禁警惕起来。 “殿下。”菏止行了一礼,将外袍给怀王穿上,顺道关心了常乐两句,“常姑娘,这夜间天凉,出来时,如何也要穿件外衫才是。” 菏止说的很委婉,没有直接说常乐不检点——穿着中衣跟怀王到处乱跑。 “我瞧这天儿挺热的。”常乐没接受她的提醒,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瞧了瞧自己身上白色的襦裙短衫,“我穿了衣裳,也不是没穿衣裳。这上上下下,也没露着。” “看来是江雪和江雨伺候不周,婢子明日便会将她们告诫一番的。”菏止换了针对的对象。 不得不说,在做怀王府管家这方面,菏止还是有着基本的素养的。 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什么恶意针对常乐的事儿来,真的十分给怀王、给怀王府增面子了。 不过,这种波及他人的行为,也让人很讨厌。 常乐当即不满地怼了回去:“她们照顾的挺周到的,只是本姑娘嫌热。怀王,你觉得我现在这样有很过分吗?” “自然不过分,挺好的。”怀王笑盈盈配合,随着常乐的步子就往前走,头也不回地跟菏止交代,“本王送阿常回去,你先回沅殿,早些休息便是,不必等本王了。” 菏止闻此,有瞬间的错愕,忍不住出声多问一句:“殿下,这……您是宿在绿听轩吗?” “怎么?”怀王顿步,偏头睨她一眼,“本王想做什么,还需同你讲上一番?” “婢子知罪。”菏止立马颔首认错。 怀王扫眼安排了个侍卫:“送菏止回去罢。” 菏止闻听,也只觉是怀王在担心自己,安心受了。 怀王停下处理琐碎,常乐也不好意思走太远,便在离怀王几步路的前面站着,岔着一条腿儿,双臂环抱,静静地等着他们二人将事情处理完。 无聊左右打量之时,发现一道白色的身影正一点点出现在菏止的身后,她的心脏也在一点点收停,努力压抑着不叫出声。 “怀王,你还走不走?” 常乐死死地盯着那个白色的影子,整个人都紧绷着,左手紧紧握着右手手腕上的白玉镯子,嘴里颤声催促怀王。 只见那道白色的影子,愈发明显,还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来,双目空洞无光。 令常乐惊骇的是,那个女鬼正用那双空洞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自己。 她的身子是半点动弹不了了。 “阿常?” 怀王发现常乐的不对劲,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什么都没发现,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握上常乐的手,发现她手上的温度低的吓人。身子一侧,将她半个身子护在后面,挡住她目光对着的方向。 念及他们现在根本解决不了鬼怪之事,怀王沉了沉气,不敢随意声张,瞥了眼目露不解的菏止,冷声道:“你先回去罢。” 菏止明显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行礼转身,什么都没发现地抬步离开。 那个女鬼瞟了眼从她擦身而过的菏止,对着怀王后面的常乐狞笑了下,身形又逐渐变浅淡,消失在空气里。 “阿常,时辰不早了,回去罢。” 怀王目送菏止离开,却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转身紧紧握着常乐的手。发现她目光和身子都不曾挪上半分,便以为她吓傻了,伸手揽过她的肩膀,目光幽沉地要将她带离。 “怀王。” 常乐突然转了转眸子,有些无神。 “怎么了?”怀王疑惑偏头。 猝不及防地,常乐另一只手直接勾住了怀王的脖子,脚尖一踮,就要亲上去。 脑子灵光一现,怀王眼疾手快地一扇子打在她的额头上,手上将她松开,自己也往后退了一步,让二人有了段距离。 “常乐,大半夜的,你给本王清醒些。” 这情况,分明是常乐被女鬼控制了。 无泽发现不对劲,连忙赶了过去。见无泽都靠了过去,另外的侍卫虽然莫名其妙,也不甘于落下。 周围的气温猛然在下降,怀王神情凝重,将手指慢慢地挪到嘴边。 都说血能驱邪,今日,他怕是又要证明一下了。 不过,下一刻,常乐手腕上的镯子闪了闪红光,常乐突然回神捂手,惊恐大叫。 “啊!烫死了!” 只瞬间,周围的压力感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妈呀,烫死我了,烫死我了。” 常乐疼的眼泪都出来了,捂着手腕站也不是,跳也不是,蹲也不是,蹦来蹦去的,像是沸水里的青蛙。 她的手腕火辣辣的,就像是有一锅热油浇在她的手上,一只手都快要废掉。 怀王将她的手一把捉住,迅速将镯子从她手腕上摘下,捏在手里,却是温温凉凉的,没有半点的不适。 看来,这是百里专门对常乐施了法术。 镯子被取下,常乐手腕上的灼烫感才慢慢消下去。 怀王将镯子收在怀里,伸手将软倒的常乐拦腰一搂,顺便将她打横抱起。 “如何,可好些了?” 常乐点了点头,眼里噙着泪,莫不委屈:“你把我放下去。” “看你也没力气走了,便乖乖的罢,莫要摔下去了。” 怀王说着还故意松了一下手,常乐惊慌失措,忙勾住了他的脖子,死死地贴着他。等怀王收紧了劲儿,她才余惊未消地责怪。 “你抱不动我就别抱,别把我摔个好歹来。” “虽然你比千斤鼎轻不了多少,本王还是抱得动的。” 怀王睁着眼睛说瞎话,嘴里调笑,心情却半点不敢松快了,脚下的步子不停。 “你少乱说话,我这身子骨,说是风一吹就飘了都不夸张。薄的跟纸一样,还千斤鼎。”常乐嗤笑回驳,瞬间脸色又沉了下来,“不过,刚刚……” “嗯,回去说罢。”怀王打断了她的话,心思沉重。 常乐凝视着他,将手从他的脖子上放下来。想着刚刚的情形便觉恐惧,偷瞄四周,再没看见女鬼的影子。揉着手腕,又想起了她保命的镯子。 “我的镯子你给放哪儿了?” “怀里呢。” 怀王的话刚说完,常乐就打算伸手去他怀里掏镯子,正好撞上怀王眯起的眸子,里面都是警告。常乐立马意识到不妥,规规矩矩地把手放了回去,悻悻笑着。 “真是不好意思,有些心急。” “看的出来。” 怀王勾唇调侃,抱着她继续往绿听轩走。常乐假装听不懂他说的歧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六十五章 同床共寝 回到绿听轩,怀王一行人故意放轻了动静。江雨和江雪还是很机灵地从房间里出来。怀王只是轻轻扫了一眼。</p> 她们二人瞧着怀王抱着常乐,二人又只穿着中衣,便有所领悟,悄悄地回了房间。</p> 待将常乐送到内室的床上,十里那边听见动静,揉着眼睛要从耳室里出来。</p> 耳室通往内室的门却早被怀王的侍卫给悄无声息地栓上了。</p> “咦?门怎么打不开了?”十里拽了拽门,愣是打不开,“阿常,你怎么把门给拴上了?”</p> “我没拴!”常乐坐在床上,看不着耳室门的情况,只当是十里自己夜里犯傻打不开门,“你打不开就别过来了,我都要睡了。”</p> “你那边怎么了?”十里也是犯困,只隔着门喊,懒得从另一个门绕出来。</p> “没怎么,要睡了。”常乐打了个哈欠。</p> “哦。”十里轻轻回了一声,“那你早点睡,有事儿叫我。”</p> 耳室那边逐渐安静。</p> 无泽很是无奈地瞥了一眼。这个十里,怎么这样就放心了?</p> “你们都下去休息罢。”怀王挥手开始赶人。</p> 他身边的侍卫很是懂事儿地都退了出去。</p> 无泽犹豫两下,等着常乐的安排。毕竟, 怀王还在这儿没动。</p> “你们都去睡罢。”常乐这话是连带着怀王一块儿赶的。</p> 无泽很听话,自觉出去。怀王却听不懂意思,就坐在床边儿,也不动弹。</p> 常乐正要往被子里缩,见他这情况,不由拧眉。</p> “你还不走?”</p> “刚刚,你可是看见了?”怀王不答反问,而且换了个话题。</p> 常乐见他是要提这个事儿,也就放下警备心。在想到刚刚那个令人大脑短路的场面,她下意识地就往床里靠,紧紧贴着墙,裹着被子,自我防御。一时之间,腾了大半张床来。</p> “是,就是那个女鬼。太吓人了,我一看见她就走不动道。”常乐欲哭无泪,回想起来身子还微微发颤,“而且那个女鬼,就从菏止身边儿出来的。”</p> “如此,只能等成言尽早将女鬼给捉住了。”怀王无奈长叹,伸手就脱了靴子。</p> 常乐也陷入被命运扼住喉咙的无力感中。随着垂眸,视线下移,看到怀王已经脱了靴子,大惊之下,他已经安然地躺在了空着的大半张床上。</p> “喂!”常乐将被子一团砸在他身上,伸腿就蹬向他的腰侧,“你别睡这儿,出去啊。”</p> 怀王顺势起身,坐在床上,理着被子,朝她贱贱一笑:“你把床空着,还把被子都给本王了,这是要让本王出去?”</p> 常乐伸手就要把被子抢回来:“我没说要留你啊,你赶紧出去。”</p> 怀王摊手,任她将被子夺回去:“本王都说了留宿绿听轩,你也答应了的。”</p> “我没让你跟我睡一张床啊。”</p> 常乐将身子一裹,上下严实的很,横目竖眉。</p> “阿常!你那边怎么了?”</p> 耳室的门突然发出响动,是十里又被吵醒。</p> 怀王不等常乐开口求救十里,已经先说了话。</p> “不睡一张床上怎么办?很明显女鬼刚刚是在试探你的能耐,全靠你的镯子保了你。那女鬼又是针对本王的。我们俩是不是都得靠镯子近些?”</p> “你。”常乐的气焰不自觉地消了一半儿,觉得确实有道理,“我的镯子呢?”</p> 怀王从怀里掏出,在她伸过手时,将她的手腕儿一捉。见她下意识地缩手受惊,唇角一勾,为她戴上镯子。</p> 昏暗的环境下,这种二人相坐床上,男子为女子带上镯子这等贴身之物。这种感觉,倒真像一对夫妻的日常生活。</p> 怀王凝视着她手上的镯子,握着她的手久久忘记松开。</p> ……</p> “真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心爱的女子,和她平平凡凡的过着普通夫妻的生活。”</p> 金碧辉煌的房间里,美貌的夫人一身华丽的宫装,满目慈爱地抚摸着只有十几岁的怀王的脑袋。</p> “为何过普通夫妻的生活?母妃和父皇身份尊贵,不照样鹣鲽情深,是对恩爱的夫妻?”怀王气质沉静,抬眼看着自己的母妃,双眸纯净。</p> “你说的对。母妃也只是随口说说。”妇人慈爱一笑,眼底藏着怀王看不懂的哀伤,“你日后也不可能成为一名普通人。那便希望你能找个心爱的女子做妻。”</p> “多谢母妃。”</p> ……</p> 当初他不懂母妃的意思。如今,他却能明白几分。母妃的笑里到底有多少是甜蜜,有多少是无奈。恐怕是,无奈多于甜蜜罢。</p> 此时此刻,怀王没由来地想起了母亲的音容相貌。</p> 本要挣扎的常乐,见怀王陷入了不知名的沉思中,眼角似有哀伤。忽地,心肠软了下来,便保持着动作不动。</p> 不知过了多久,怀王才含笑抬眼。</p> “怎么样?本王是不是得留下来?”</p> “怀王在里面干什么呢?阿常!怀王没欺负你罢?”</p> 十里的大吼声在外面响起。</p> 很明显,是被侍卫给拦了下来。</p> 常乐头疼,把手从怀王手里抽出来,抬步出了内室,跟十里道:“没事儿,你去睡罢。”</p> “怀王是不是在里面呢?”十里在外面焦急询问。</p> 常乐抿唇道:“是。怀王与我有要事谈,谈完他就回去了。你先去睡吧,不然你在耳室里等也行。”</p> 门外安静了一阵,才又冒出来十里的话来。</p> “那行,你有事儿就叫我。”</p> “嗯。”</p> 常乐应了一声,等外面没了动静,这才转了转镯子,沉气回了内室。</p> 怀王正坐床上,笑的灿如桃花。</p> “本王若过了这一劫,便是有了你一个人情。”</p> “那我可得好好记着。”</p> ……</p> 沅殿,偏院儿竹林,两名女子相对而立。</p> 一个是菏止,另一个便是那白衣女鬼。</p> “你刚刚真的让那个常姑娘看见了?”菏止不敢置信地盯着面前的女鬼,怒气表现的很明显。</p> “你担心什么?她早就看见了。”女鬼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刺耳,仿佛要贯穿耳膜,“上次你我二人在此谈话,正是她看见的。”</p> “那她今日是故意来的?”菏止惶恐地瞪大了眼睛。</p> 今夜,怀王留宿绿听轩,莫不是已经从常姑娘口中听到了什么?</p> “应当不是她要来的。她不过是一介凡人。”女鬼平淡开口,“我今日试过了,她很容易被控制,不过她手中的镯子很厉害,里面藏着个厉害的主儿。”</p> “镯子?”</p> 菏止凝神想了想,忽然想起,常乐的镯子从进府那刻便很引人注目了。</p> “那怎么办?她会不会把你我的事儿捅破,将你给收了?”</p> “她还收不了我。”女鬼笃定地笑出声,声音更加的锐利,“她的那个镯子,里面的主儿虽然厉害,但目前应当是受了重创被困,还要借着那个女人的魂灵滋养恢复,根本奈何我不得。只要我不去招惹那个女人就没事儿。”</p> 菏止还是不放心:“你别忘了,府里还有个柳公子,他可是玄灵观的道士。听说是长春道长的关门弟子,厉害的很。”</p> “那人确实看着不凡,有些灵根,是个修仙的料。”女鬼大致想了想,“不过,应当也是没有大问题的,他瞧着也不是怎么会收鬼之术的。”</p> 菏止狐疑看她,叹了声道:“最近,你便不要出来了,先藏几日再说。”</p> “只要再去吸些精气,就算是道士摆法坛也是奈何不了我的。”</p> 见女鬼还不死心,菏止严厉道:“这回便听我的,先藏着,过了风头再说。”</p> ……</p> 翌日,天色刚亮,十里就又到了常乐的门外。</p> 十里眼下乌青,双眸发肿,像是熬了一夜。</p> 门口的侍卫已经换了人,一个个精神抖擞,一看就是昨天晚上休息好了的。</p> 十里有些嫉妒,径直就要进去,再次被拦下。</p> “昨晚上常姑娘说了,今日天亮时就进去伺候。”</p> 这些侍卫才替换班,闻言面面相觑。他们也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儿。</p> 在等待他们回复的过程中,十里脑筋一转,突然觉得,如果里面真有什么不妥的事儿,她闯进去岂不是更加纠结?</p> 因而,在侍卫们犹豫给她让路的时候。她自己又转身回到了台阶上,背对门口,坐在石阶上。</p> 她就在这儿等!</p> 江雨和江雪已经起来,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给了她一眼,就已经算是打招呼了。</p> 无泽也出了房,颇有精神地走过来,在她旁边站了。</p> 不知道她为何一大早就看着自己怨气满满,要询问的话在嘴边打转,最后因为她无情地扭头躲开视线,而放弃了询问的想法。</p> 两人无话,他便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等着常乐出来。</p> 吱呀——</p> 身后响起开门声,十里猛然扭头。对上一张比她还疲惫的脸,差点没一个趔趄摔下去。</p> 常乐揉着有些发青的眼睛:“十里,你怎么这么早?”</p> 十里已经三两步跑了过去,将常乐扶住:“阿常,你不会也一夜没睡吧?”</p> 堂中,怀王姿势很是慵懒的歪在榻上,将将把棋子拨回棋盒里,发出清脆的棋子碰撞的声响。怀王的精神状态看着比常乐也要好些,但是,也像是一夜没睡。</p> “唉,一言难尽。”常乐瞅了十里一眼,皱眉,“不过,你不会真的没睡吧?”</p> 常乐昨晚上把十里赶回去,就是不想让她跟着一起熬夜。以为十里嘴上说着会等,身子一定会很诚实地睡过去。万万没想到,这丫头也熬了一宿。</p> 那她何必将十里赶回去呢?</p> 三个人的夜晚岂不更欢乐?</p> “我怎么敢睡?”十里委屈叫唤,“你昨晚不是被怀王欺负的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六十六章 这是不可能的 “差不多,一整晚,我下棋就没赢过!打牌,也输的彻底!”</p> 常乐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外面清醒的空气,感觉人生终于松了一口气,难得还有一点点光明。</p> 和怀王睡一张床是不可能的,她又怕十里大爷不靠谱地睡着。就硬拉着怀王下棋打牌,熬了一整夜。</p> 谁让,她也是看的见女鬼的呢?</p> 及时发现,还能及时逃脱。</p> 十里很是狐疑。</p> “我真的没有半点逾矩的行为。昨夜,我还让人进来加了灯烛的呢。”常乐一本正经地发誓,抬眼就朝侍立在台阶下的江雪道,“江雪,你去给怀王拿套衣裳过来。”</p> “怀王和姑娘,可是要现在洗漱?”江雨过来询问。</p> “嗯,端一盆冷水来罢。”常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松松浑身僵硬的骨头,顺便清醒一些,“天亮了,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事儿,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了!”</p> 十里跟在常乐后面进屋,见着一身松松垮垮的中衣的怀王,眉头就没松开过,甚是没有尊敬之意地行了一礼。</p> “怀王早。”</p> “你也挺早。”怀王含笑,“你这昨夜没睡?”</p> 十里撇了撇嘴,满是怨气:“这不是怕你们随时吩咐吗?半点不敢睡。”</p> “真是辛苦你了。”怀王咂舌,“昨夜本王还跟阿常说,让她告诉你早些睡,可阿常说你自己熬着累了就睡了。本王开口,又怕你误会什么的,直接冲过来。”</p> 十里是听得懂怀王话里的暗含之意的。无非说她管的多了,做事莽撞了。</p> “怀王您说笑了。”</p> 十里敷衍一句,径直走到自己的耳室前,气冲冲地将门闩给取了,丢到一旁。</p> 回转,经过床榻,瞧着上面凌乱的被褥,虽然知道昨晚上什么也没发生过,可还是很火大。像是泄气一般,动作又大又重地整理起床铺来。</p> 这个怀王,说话真的很气人!</p> 常乐擦着脸,偷眼瞄过去。见十里浑身的恼意,没好气地收眼责了旁边的怀王一眼。将毛巾放下,低声责问:“你招惹我们十里作甚?”</p> “本王哪里招惹了?”怀王故作一脸无辜。</p> “你别忘了十里还有个大爷,小心她大爷出来找你。”常乐晃了晃手腕上的镯子,好心提醒怀王。</p> “本王还真想见见这位厉害的大爷。”怀王轻笑,径直靠近了常乐的耳畔,“不晓得黄大仙儿是什么模样?”</p> 一道凌厉的目光射来,十里已经出得外间来。</p> 正欲回答怀王话的常乐立马身子一僵,将怀王往旁边推了推,朝十里嘻嘻一笑。</p> “十里,你别忙活了。不然你去睡个觉?”</p> 怀王见常乐讨好似的往十里旁边赶,眉头微皱。</p> 看来,还得将十里这个守姑娘的小婆子拉拢过来才是。</p> “我不困。”十里冷冷地回了一句。</p> 常乐忙乖巧地坐在梳妆台前:“十里,帮我梳头罢。”</p> 十里虽是面子上表现的很不乐意,身子却是听话地过去,从桌子上取了梳子,替常乐梳起发髻。</p> 不多会儿,一个斜委髻便成了型。</p> 十里心情也好了不少,在妆盒里挑了一两根珠钗替常乐簪上。</p> “十里,你这梳头的手艺可是不错。”怀王突然开口夸赞,十里茫然回头瞧他,他笑吟吟继续道,“与宫里那些给妃后的梳头侍女的手艺有的一比。”</p> 能给妃后梳头的,手艺定然是出彩的。怀王这可是将十里往高了捧。</p> 别说十里,就连常乐都觉怀王吃错了药,两只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p> “怎么了,你们为何这般看着本王?”怀王偏头疑问,嘴角笑意不减。</p> 怀王随时说出两句夸赞女子的话,似乎也不是什么稀奇事。</p> 常乐和十里如是想。</p> “多谢怀王。”十里客套式地回了一句,将常乐转了身子,准备替她上妆。</p> “说起来,本王也曾替母妃画过妆容。自从母妃逝去后,便再未画过。”</p> 怀王突然幽幽一叹。</p> 十里手里的脂粉还未打开,便目带质疑地抬眼看他。常乐坐的乖巧,斜了下眼珠子,总觉得怀王又在诓套十里。</p> “想着日后以后若是娶了妻,每日替她画上妆容也是件乐事。”</p> 十里打开脂粉盒,怀揣着忐忑听着怀王继续说。</p> “想来许久未练,手上已经生疏。”怀王继续绕着,“十里。”</p> 如预料,当真听到自己的名字,十里挺直了腰背,瞧向怀王。</p> 她想看看怀王又要使什么花招。</p> 怀王忽地一笑:“不如,今日你便指导本王一番,看看本王画妆容的手艺如何?”</p> 常乐有种极度不好的预感。</p> 十里也眨了眨眸子:“怀王想让我怎么看?”</p> 怀王灿然一笑:“就在这儿试,本王替阿常画,你且帮着看看。”</p> 常乐心里一“咯噔”,暗道果然。</p> 十里的眼皮子松了下来,有点不想理怀王:“怀王还是拿您府上的侍女做练手罢,阿常,着实不合适。”</p> “你是觉得,本王如此身份,是能随意给别人画妆容的?”怀王提了声音,端着自己的身份道,“还是十里你,不愿教本王?”</p> 十里觉得怀王这个理由太过霸道,但见到他端身份,便心下不自觉地开始惶恐。真是又急又恼。</p> “十里,你教还是不教?”怀王轻笑询问,眸子里满满的压迫感。</p> 常乐看不下去,直接道:“你莫要再欺负十里了。让你给我化妆,我也是受不起的。”</p> “本王可是诚恳,你们主仆二人如此防着本王……”</p> “教还不行么?”十里苦着脸将位置让了出来。</p> 怀王毕竟是怀王,若真将他给逼急了,把她们俩扔到大街上怎么办?</p> 常乐皱眉:“我可不是你们教化妆的木头人啊。”</p> 眼前一晃,怀王已经接替了十里的位置。</p> “你且别动,本王会认真画的。”怀王说着便倾身下来,伸手捏起常乐的下巴,将她的脑袋抬起摆正。</p> 常乐觉得他这个动作很是别扭,排斥地闪了几下眼睛,半垂着眸子,正好看见他微敞的胸膛,微微一惊。</p> “兄弟,你这样是容易被误会的。”常乐一把将怀王推开,很是正经道,“我认真把你当哥们儿,你能不能也真诚点?别老是捉弄我?”</p> 怀王掩去眼中的失落,无奈一笑:“本王哪里不真诚?不真诚能想着替你画妆容?”</p> “你拿我试手叫真诚?”常乐翻了个白眼,“指不定想在我脸上画个什么乌龟王八的。十里,还是你给我画。”</p> 十里怪异地看了怀王一眼,又不明不白地挪到了常乐身前,重新拿起工具,给常乐画起妆容来。</p> 看这样子,常乐应当是对怀王没意思的?</p> 她才不信是常乐碍于名节才不让怀王动手。</p> “一下子被你看透,还真没意思。”</p> 怀王笑吟吟地歪在旁边,凝神看着十里给常乐一点点上着妆容。不由一番苦涩。</p> 菏止送来衣裳时,怀王正旁观着常乐上妆,桃花眸里盛满了情愫与怅然。菏止惊得差点没将手中的衣裳摔落在地。</p> 这还是她第一回见着怀王如此神情。脸上一如既往地笑着,却是带着七分真情三分欣赏,眼中真真切切只有对面的女子了。偶尔露出的欣慰神色,似乎是与记忆中的某些画面重叠。</p> 他的笑,有些刺眼。</p> 菏止双手指甲紧紧掐着手中案盘,似要将指甲嵌进去一般。</p> “好了。”</p> 十里出声。</p> 常乐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转身面对妆台,刚一看见铜镜,便瞧见后面站着的菏止。她一脸的幽怨之气,目光憎恨,甚是可怖。隐约间,还有一张女鬼脸若隐若现。</p> “啊!”</p> 常乐受惊吓出声,惊慌扭头,菏止已经恢复了该有的淡然模样。</p> 怀王见她花容失色,下意识上前将她护在怀里。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瞧见了菏止。眉目都染上丝丝不悦与警惕。</p> “可是婢子吓着常姑娘了?”菏止出声,正常的不得了,“适才进来,见姑娘正上妆,便未敢出声。”</p> “没事儿罢?”怀王拍了拍常乐的肩膀,见她摇头,这才吩咐菏止,“你将衣裳放下罢,去瞧瞧午膳准备的如何了。”</p> “可还是在绿听轩用膳?”菏止恭敬询问。</p> “嗯。”</p> “是。”</p> 菏止颔首受命,眼底是掩不住的恨意,抬头便是浅笑。将衣裳放置一旁的案桌上,便退了出去。</p> “可是又看到了?”菏止离开,怀王这才询问常乐。</p> 常乐已经缓过神,摇头道:“只是被她突然出现吓到了。”</p> 怀王也松了口气:“那便好。”</p> “你们在说什么?看见什么?”十里疑惑,已经忽略了怀王搂着常乐的事儿。</p> 刚刚常乐突然大叫,将她也吓了一大跳。</p> “没什么。”常乐笑了声,随着起身,不着痕迹地离了怀王的怀抱,“最近我老是疑神疑鬼的,出现一些幻觉。”</p> 十里闻听,惊诧上前:“你何时有这毛病的?怎么没跟我说?”</p> “就最近才发现。应该是上次在玄灵观分观那里被吓晕,留下了心理阴影。所以,昨夜怀王才留下来陪我。”常乐顺道还帮怀王洗刷了一下。</p> ……</p> 晌午吃过饭后,柳成言从道观回来了。</p> 三人再次齐聚归阁,遣走了其余人。</p> 十里站在外面,对最近常乐的异常很是不解好奇,守在归阁外,左右看了看。无泽、何为、菏止,还有其他侍卫丫鬟,一个个都跟木头一样守在门外。不得不说,自从来了王府以后,无泽算是找到了同类,一堆的木头人。</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六十七章 捉鬼太容易 十里瞅着手腕上的玉镯子,觉得莫名其妙。这是常乐刚刚进去之前留给她的。什么也没说,就是把镯子戴到了她的手上。</p> “哎。”十里悄然靠近无泽,不咸不淡地喊了一声。</p> 无泽看她,露出“你说”的表情,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p> 十里愣是被这种氛围憋得难受,忍不住跟无泽多埋怨了一句:“毕竟都是跟着阿常的,你能不能别像他们一样木愣愣,沉闷闷的?跟一块块石头一样。”</p> 何为和菏止闻言,眼珠子都没动一下,只是目色露出几分鄙夷。</p> “你不是本来就说我是木头?”无泽反问了一句,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p> 十里真的是后悔开口问他。</p> 难得的鼓起勇气跟他搭上一句话,结果还是这般。索性,十里也不再说话,气恼地哼了声,站回原地。</p> 无泽视线微微转了转,有意无意地落在十里气呼呼的脸上,轻声咽了咽口水。</p> 他刚刚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p> 前夜回去的时候,常乐才又警告过他,得想办法和十里把关系和好了。</p> 不然,按常乐的话来说,就是要将他给踢了,踢得远远的。</p> 十里现在面对他,好像是没有之前那般畏惧,但是躲避疏离之意还是半点没少。</p> 不过,印象里,十里也从未跟他怎么亲近过。</p> 所以不是常乐要求,无泽也不会想到要跟十里搞好关系什么的。</p> 内心几番婉转,他还是僵硬地往十里那边走了几步,冷硬开口。</p> “你刚要问什么?”</p> 十里惊诧侧目,见无泽主动来问。莫名地,又心生了几分怯意。</p> 无泽也不急,就等着她说话。</p> 十里深吸了口气,决定还是问了。</p> “我是想问你,最近阿常都在干什么?昨晚上,怀王什么时候去的绿听轩,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p> 一片静默。</p> 无泽没有及时地回她的话。因为这话不知道该怎么回,特别还是当着菏止的面儿。</p> 何为如果是太守府上的下人,听到这话肯定是直接就把常乐连续两日来归阁的事儿给说了。</p> 但他是怀王府的,便严守着自己的嘴门儿,不多插一句话。</p> “怎么,你也不知道?”十里狐疑看无泽。</p> 又默了会儿,无泽点头:“嗯。”</p> 十里一声轻笑:“你能不知道,鬼才信。”</p> 在十里的意识里,无泽是个极为负责任的属下,主子有一丁点动作,都能及时知晓的那种。</p> 昨晚上,怀王光明正大地来了绿听轩,她睡得有点死,没注意到。无泽定然是注意到了的。</p> “还有吗?”无泽冷声多了问一句。</p> 机械的当真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p> 十里听着难受,别扭得眨眼:“没了,你站回去罢。”</p> 无泽毫不犹豫地回了自己的地方。</p> 十里的目光一直偷偷落在无泽身上。见他一身玄衣,发髻简单地用发带固定,身子挺拔,面无表情地立在原地,显得毫无生气,却格外坚定。</p> 确确实实是个木桩子。十里心底里咕囔了一句。</p> 然而,他这样子又给足了人安全感。</p> 似乎只要他往前一站,便什么危险都被挡住了,任什么妖魔鬼怪都侵近不得。</p> 蓦地,脑海里出现他上下翻飞的身影来,以及那把带血的青锋。</p> 目光不自觉得挪到了他腰间悬着的玄铁长剑上。她只见过它一次出鞘,就是在矿山上。</p> 凝视了会儿,十里忽然又涌上一股浓浓的心虚与愧疚之意,还有那么一丝的畏惧。怯怯地收回目光,垂首看着脚尖,不知所思。</p> 依着无泽的敏感,十里的注视自然是能发现。余光瞥见十里低着头发呆,一时升起几分疑惑。</p> 十里对他的意思好像不是单纯的厌恶,那神情神态,更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p> 可她能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儿?</p> 若是说起来,倒是他一直帮着张长修,做了不少对她们主仆不好的事儿。</p> 按理说,她应该对他极度厌恶憎恨才是。</p> 许是因着常乐的警告,无泽这才时不时地对十里上了心,时不时因为十里的一两句话,一两个小表情而伤脑。</p> 但处理关系笨拙如他,他也只能自己瞎琢磨,在这方面做不出半点有用的事儿来。</p> ……</p> 归阁里,三人围坐。</p> 不知道柳成言是不是因为彻夜奔波,过于疲惫,所以脸上才如此无血色。</p> 常乐看得直心疼。</p> 柳成言从广袖里取出一方正圆形的青铜镜。</p> 比巴掌大那么一圈儿。</p> 此镜完全是由上好的青铜打造,金光闪闪,镜面磨得光滑,比一般闺房中的妆镜要清晰许多。</p> 常乐的脸映在里面,能看清今日十里给她画的远山黛眉,桃花粉妆,绛红朱唇。</p> 看起来,是个明艳艳的女子。</p> 常乐极少画桃花妆一类的稍显艳丽的妆容,如今看着好像也不错。</p> 发现自己的注意力跑偏,常乐又再次打量起铜镜来。</p> 铜镜的前面便是打磨干净,后面从外往中心共分为三块儿。</p> 镜子边缘是一圈儿回纹,靠着的是一圈儿小篆一样的字。柳成言解释,就是“太虚玄镜”四个字。重复写了八遍首尾相连,围成一圈儿,</p> 中圈儿是飞鸟纹,有着八个乳钉。</p> 最中间,是卷云纹。</p> 从内到外,根据对角线分为四块儿,图案完全对称,做工精巧,每一条线路都没有半分瑕疵。隐隐之中还透着某种仙气光芒似的。</p> 这大抵是常乐的错觉。</p> “这便是你们道观的灵器了?”常乐惊叹了一句,“它看起来,就是一个精致的铜镜。”</p> 这铜镜,怀王不陌生。这是他们玄灵观的镇观神器之一。另还有舍利子其他。</p> 怀王道:“若只是一枚铜镜,你刚刚又何必将镯子给了十里?”</p> 常乐盯了怀王一眼。这才想到今日柳成言回来,她一靠近柳成言,镯子便抖个不停。</p> 柳成言暗示可能是灵器对百里大爷有影响,她便将镯子给十里戴上了,让十里代为看管。</p> 正好,让他们爷孙俩亲近亲近。</p> “看来,百里大爷真就是个黄大仙,还根本没成仙。”常乐好笑耸肩,“连百里大爷都怕成那个样子,我就放心了。”</p>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怀王拿过玄虚镜,看了看镜中自己的模样,没有什么特别的。</p> 柳成言起身,从房中的矮柜里取出一叠黄纸,一盒朱砂,还有个小瓷瓶。回转到桌案前,一一摆在桌面上。</p> “我现在写上几道符咒,将女鬼引出来。常姑娘若是看见女鬼出现,便拿准镜子对着她。一切也就了了。”</p> 柳成言的声音也比平日里弱了几分。</p> 常乐本以为会有一场激烈的捉鬼的大戏,听到过程如此简单。</p> 头一回,常乐对柳成言的话产生了质疑。</p> “斋主,你这法子也太过简单了些罢?”</p> “我这也是头回捉鬼。”</p> 柳成言淡定自若地咬破了手指,将自己的血混入朱砂之中,随后又打开了小瓷瓶。</p> 血腥气扑面而来。</p> “这是什么?”常乐忍不住捂住鼻子。</p> “黑狗血。”柳成言淡定道,“这些都是昨夜准备的。”</p> “斋主,你杀狗了?”常乐忍不住问了一句。</p> 她很难想象,柳成言这样的人,满手血腥的场面。</p> “黑狗血是何为准备的。”柳成言算是维护住了自己的正派形象,“不过,既是我用,也差不多是我害死的了。”</p> 这话说的内疚,柳成言的脸上却一如既往的是风轻云淡,星辰清眸。</p> 但常乐一点也感受不到他是冷血无情的,相反觉得他处变不惊的温润外表下,定然是有颗火热的心。</p> 不然,他怎么会想着要入仕呢?</p> “成言,你这符咒也是第一回用罢?”怀王调笑道,“可别待会儿没用。”</p> “这我也没十成的把握。”柳成言抬眼温笑,笑里的自信可是十成的。</p> 但见柳成言用朱砂在黄纸上乱画,一道道鬼画符就出来了。</p> 大抵有了二十来张,柳成言这才作罢。</p>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待会儿我会先画一个法阵,然后再将女鬼引到法阵里困住。”</p> “斋主,你不是说你不会捉鬼吗?怎么做起事来,一套一套的?”</p> 常乐充满着感叹地疑问。</p> “你只管听他瞎说。他的师父长春道长,已是仙道,只待他日乘鹤,位列仙班。”怀王笑吟吟道,“成言可是长春道长的关门弟子,怎么可能不传他一些仙法道术?”</p> “师父教了不少,不过我资质愚钝,未能全部参透罢了。”柳成言谦虚道,话里话外对长春道长是万分的尊敬。</p> 常乐却被他们吊足了兴趣,很是想看看这位已经仙道的长春道长。</p> 柳成言将一张张符纸收好,从墙上取下了一把桃木剑。</p> “这玄虚镜从现在起,便由常姑娘拿着罢。”柳成言说罢,怀王已经将镜子交给了常乐,他便又给了常乐个小瓶,继续道,“记住,此镜在手,女鬼便靠近你不得,但若真想收了她,便要将血滴在镜子上。”</p> 常乐一手一件物什,突然加了一道程序,让她觉得此事也太过难了些。</p> “黑狗血祭镜子吗?”</p> 这难道就不怕玷污了神器?</p> 柳成言道:“这是我的血。”</p> 常乐惊诧,拿着小瓶子的手又紧了紧,格外珍惜。</p> 斋主为了这次的事儿,还真是耗费了大心血。</p> 怀王拧眉:“你用的心头血?”</p> 常乐的手一抖,差点将镜子和瓷瓶都摔了。见自己手快收紧,二者没有半分问题,这才放心。这感觉如同劫后余生。</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六十八章 收服女鬼 “心头血,你们取心头血的都怎么取啊?”</p> 常乐的声音都软了不少,看着柳成言虚弱的样子,更是心疼不已。现在她再也说不出捉鬼简单的话来了。</p> “没事,没取多少。”柳成言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切记要镇定,莫要手忙脚乱。看见了女鬼,就将血滴在镜子上,照向她便了了。”</p> 常乐忍下各种消极哀伤的情绪,仰头看着柳成言,甚是坚定地点了点头。</p> “定然不会有问题。”转念,常乐又想到什么,脸色一僵,“可是百里大爷,他也见不得镜子。我不戴手镯,不就没了阴阳眼?”</p> 怀王和柳成言脸色同时一变。</p> 这个问题,他们好像一不小心给忽略了。</p> “啊!”</p> 外面突然响起十里的尖叫声。</p> 三人心口陡然一惊。</p> “我的镯子啊!”</p> 十里的又是一声尖叫。</p> 三人脸色刷白,几乎同时冲出了房间。</p> 但见十里捧着一把破碎了的玉镯子,急的满脸通红,正在和菏止理论。</p> “对不起,我刚刚太着急,将你撞了。这镯子,我会向姑娘请罪的。”</p> 常乐觉得脑壳有些晕。几步冲上前,将镯子接过来,焦急不已。十里一个箭步躲到了无泽跟前,离的常乐远远的。</p> 无泽只当十里是摔了镯子心虚,便侧了侧身子将她给挡了一半。</p> “大爷啊!”常乐盯着镯子一声大吼。</p> 百里大爷还在里面呢,他该不会随着玉碎也灰飞烟灭了罢!</p> 常乐气恼抬头,瞪向菏止,却猛然见到一个白衣人影。</p> 不是那个女鬼是谁!</p> “斋主,快!”</p> 常乐将手中的玉镯子往地上一扔,指着女鬼的位置就提醒柳成言。</p>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着女鬼要跑。柳成言将怀里的符咒掏出,扔起,桃木剑瞬间击中,嘴里跟着咕囔,念起咒语。</p> 顷刻间,那张符烧了起来。</p> 四周刮起阵阵的阴风。</p> 常乐明显见着那女鬼被一股强大的引力抓回来。</p> 菏止见状,双手纠在一块儿,不知道要不要救那女鬼。心底一片惊慌,知晓自己的好日子是要到头了。</p> “阿常,别忘了动手。”怀王提醒,看了神色飘忽不定的菏止一眼,道,“将菏止抓起来。”</p> 一旁正处惊的侍卫点头,上去就将菏止给擒住。</p> 常乐眼睛一瞬不瞬注视着那个女鬼。那女鬼明显在挣扎,引得周围狂风大作,而且,似有挣脱的趋势。</p> 她也不等女鬼自己过来了,直接跑上前,勉强到了离女鬼一臂远的地方,站定。</p> 迅速从怀里掏出玄虚镜,朝女鬼一照。</p> 女鬼猛地振臂后仰,凄厉鬼声惊天动地。</p> 常乐被吓的心肝一颤,心脏差点暂时性骤停。</p> 然而,其他人除了柳成言,似乎毫无反应。</p> 女鬼面容不停扭曲,可怖非常。突然一声尖叫,挣脱柳成言的控制。</p> 柳成言被震得往后一退,半跪在地,将桃木剑杵在地上,支撑着身子。</p> 怀王面色冷凝,一瞬不瞬地盯着常乐那边的动态。</p> 此时已经狂风大作,常乐那边更是雾蒙蒙的看不大清楚。</p> 在场人都风吹得荤七八素,迷得睁不开眼。</p> 女鬼似要拼死一搏一般,直接扑向常乐。</p> 一双眼睛黑洞洞的冒着血,一张嘴张的程度非寻常人能达到,里面是一嘴的獠牙,泛着血光。</p> 常乐刚刚打开瓷瓶,见状惊得慢了半拍。</p> 女鬼已然冲到面前。</p> 忽然,腰间一轻,整个身子后退,离女鬼有了一丝距离。耳边响起一道沉稳的声音来。</p> “阿常,莫慌。”</p> 是怀王。</p> 常乐瞬间恢复理智,将瓷瓶里的血倒出来,滴在镜子上。</p> 女鬼的手已经伸了过来,直接抓在了常乐的脖子上。正此时,镜子已经迅速融了柳成言的血,华光大盛。</p> 随着半截儿惨叫音出口,女鬼瞬间灰飞烟灭,消失不见。</p> 周围的狂风也消停了下来,顷刻间,恢复宁静。</p> 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p> 常乐趴在怀王的怀里直喘气,手里紧紧攥着玄虚镜,另一只手捂着脖子。刚刚女鬼下手根本没留情,差点没将她给掐死。</p> “你可还好?”怀王倍为担心,憋着气儿尽量平稳询问。</p> 常乐终于忍不住滴下两滴眼泪来:“刚刚我被掐了脖子,差点以为又要死了。”</p> 怀王面上不忍,将她的脑袋压入怀里。心有余悸地喘了两声。</p> 刚刚也确实将他给吓着了。</p> 自己缓着情绪之时,还不住地抚摸着常乐的脑袋,沉声安慰:“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p> 周围陷入静默,只余他们二人历险后的喘息声。</p> 好容易,二人逐渐恢复了平静。常乐这才从怀王的怀里探出脑袋,担心地瞅向柳成言。</p> 柳成言已经缓过了些精气,站在原地朝她温温而笑。脸色比刚刚更白了一些。</p> 常乐的目光由远及近,看见了那一地碎玉镯,半截儿心都凉了。</p> “大爷……”</p> 怀王将她松开,凝视着她面容纠结地走到了镯子跟前儿,见她无力地将镯子一块块捡起,销瘦的背影很是倔强。想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怀王便目露寒光。</p> 此时的菏止,虽是瑟瑟发抖,却没有到直接认罪的程度。反而是在想什么躲避的折子似的。</p> 怀王哪里会给她思考狡辩的机会,咬牙道:“将菏止带下去,待会儿由本王亲自审问。”</p> 侍卫应下,带着菏止便离开。</p> 风波算是平息了,怀王挪步到常乐和柳成言跟前。</p> “斋主,你看看百里大爷还在不在?”常乐捧着玉镯,满目凄惨。</p> 柳成言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不忍抿唇:“上面无半点灵气了。”</p> 闻言,常乐登时急了。</p> “斋主,你再好好看看,是不是你现在比较虚弱,所以看不出来?”</p> 虽然百里大爷不在的事情很明显,毕竟镯子都碎成了这般,但常乐就是不愿意相信。</p> 生怕她是失手害死了一位极其可爱的黄大仙。</p> 柳成言本来就一直是靠着自己的天赋来分辨灵物的,此时见常乐如此焦急,便顺着她的意思,给了个不确定的答案。</p> “也或许是我看错了。不然,你先留着。”</p> 常乐双腿一发软,还好有怀王及时护着。常乐从怀里掏出玄虚镜,递给柳成言,神情呆然。</p> “百里大爷怕这个,可能是你这镜子把他吓着了。”</p> 柳成言默默收回镜子,不知如何是好地看向了怀王。</p> “许真是成言看错,成言你先回去休息罢。”怀王给了柳成言一个确定的眼神,扶着常乐转了身子,“阿常,你也回去休息休息,没准儿,等你醒了,大爷就回来了。”</p> “可是镯子碎了,他怎么回来?”</p> “本王立马让人去修,找圭都最好的工匠,绝对让他严丝合缝地还回来。”怀王笑吟吟地劝慰,从她手上将镯子碎片拿过,“你现在便先回去,也好好休息一番。”</p> 常乐凝了会儿,点头,朝怀王恳切道:“那便拜托怀王了。没准儿,镯子修好了,百里大爷也回来了。”</p> “嗯。”怀王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搂着她的肩便往绿听轩走,“走,先回去,睡醒了先好好吃上一顿……”</p> 眼见着怀王带着常乐一步步走远,无泽却是被十里扒着胳膊,动弹不得。</p> 回头一瞥,十里没有半分惊慌失措的样子,反而是镇定非常。要不是她那对眼珠子一如往常般灵动,左右乱转,他还真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十里。</p> 十里一直偷偷瞄着怀王和常乐的身影,就是不跟上。</p> 无泽想要出声提醒,却听见她的嘟囔声。</p> “这小丫头,还挺有情的。”</p> 似乎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十里仰了脑袋,正对上无泽审视的冷然目光,当即嘻嘻笑了声,挑了挑眉头。</p> “你不走?”</p> “你不走?”无泽反问。</p> “哦,对,我得跟着。”十里恍然一跳,松开了无泽,三步做两步,步伐轻快地追上常乐他们。</p> 无泽在原地站了会儿,凝视着十里的背影,眸光晦暗难明。</p> 不过须臾,便抬了步子跟上去。</p> ……</p> 幽暗的密室,四面皆是石壁,密室内是各种的刑具。</p> 菏止被绑在中央的十字木桩子上。</p> 怀王端坐下方,嘴里噙笑,双眸却如鹰目,犀利阴沉。</p> 此时,整个密室里只有他们二人。</p> “菏止,你可知罪?”</p> 怀王笑问,藏着几分阴森的意味。</p> 菏止抿唇道:“殿下,菏止知罪,不小心砸了常姑娘的镯子,是菏止的错。”</p> “还有呢?”怀王拨弄着手里的金骨扇,低眉挑问,让人辨不清情绪。</p> “还有?”菏止不解,“还有……请殿下提点一二。”</p> “本王当你是个明白人,向来是敢做事敢当。”怀王抬眸瞧她,翘着二郎腿,目光中透着几分不耐烦,“本王便提点你一二,你也莫跟本王装糊涂。”</p> 菏止的眸光闪了闪,卑微道:“是。”</p> “你何时长了能耐,有了这控鬼之术?”怀王一字一句,说的清晰。</p> “控鬼?”</p> 菏止明显想装蒜,怀王微微颦眉:“本王刚说的,你刚应得,这么快就忘了?你与那女鬼的勾当,本王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p> “菏止当真不明白,还请殿下明示。”菏止皱眉道,一脸的无辜。</p> “菏止啊菏止。”怀王轻叹了两声,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看着上面的内容,悠悠念道,“月满十五娃娃落,夜枭血祭娘娘出。”</p> 菏止的脸色煞白。</p> “这是从你的房中搜出来的。”怀王中指和食指夹着纸条,翻转到有字那一面,展给菏止看,冷笑道,“如今,你还有何话说?”</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不正常的十里 菏止颤了颤身子,垂头不语。 怀王轻然起身,缓缓上前“本王还在你的院子里,搜到了夜枭的尸体,以及一具女尸。你还敢说不知道?” 依旧没有回应。怀王已经到了她面前。伸出扇子,抵在她的下巴上,稍一用些劲道,便逼迫着她抬头。 菏止对上怀王的那双桃花眸,只瞬间,眼泪便涌了出来。 “你想给本王生子?”怀王压低了声线,暧昧又诱惑地吐了一句。 菏止当真是全心扑在了怀王身上的,如今这场面,明明与他已是对立。但面对怀王的诱惑,她还是忍不住心动,一腔爱慕之情尽数涌上。 “是,婢子想给殿下生下一儿半女。” 菏止不胜哀情,静静地看着怀王,只希望现在多看一眼,便能刻到魂里。就算是下了地府,喝了孟婆汤,也不会将他给遗忘了。 “是你想,还是别人想?”怀王忽地换了语气,神情有了几分的冷漠。 菏止愣了下,忙道“此事全因婢子逾矩,有了不轨之心,妄图怀了殿下的孩子,能让殿下多宠爱一分。此事,与大长公主无半点关系。” “哦?”怀王忽地挑眉,笑意浓浓,“本王可什么也没说,你此话为免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殿下的心思,菏止是懂得。”菏止抿唇,眸子里满是爱意,她此刻再也不用极力隐藏,竟有一瞬间的欣喜,“菏止知晓殿下定会怀疑到大长公主身上。但此事确实与大长公主无半点关系。” “跟她没关系,那这方子你是从何而来?”怀王也打开天窗说亮话,“这种操纵鬼怪的禁术,只有淼国才有罢?” 不巧的是,皇帝的后宫中,还真有一位淼国的妃子。 菏止眸子闪了闪,道“这方子,是菏止认识的一位淼国人给的。他知道婢子的心思,便给了这求子的法子。” 怀王垂眸,没有半分相信的意思。 “可我没能参透这话里的意思,弄错了,没招来鬼娘娘,却是招到了个厉鬼。”菏止不甚懊悔,“那女鬼非说,她是我招来的,但我却不能退回她。她会替我办事。若是我不让她做些事,她也会自己做自己的。” 怀王收回扇子,露出几分兴趣,听她继续讲。 “婢子无法,只能与她同流合污。她说她虽然不能让我怀子,但能……”菏止顿了一下,目光有几分躲闪,还有恐慌,“但能迷惑殿下,让婢子得到殿下的宠幸,那怀子也是迟早的事儿。” 所以,她便鬼迷心窍了。 “嗯。”怀王淡然地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菏止的身子不由得战栗起来,似乎被怀王不咸不淡的回应刺激,满腔的羞愧与自耻。 如今想来,她靠旁门左道来获取自己喜爱的人的心 ,当真是令人不齿!也是对她这份情的玷污。 “怎么,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了?”怀王看出她的羞耻感,勾唇一笑。 “婢子知错了。”菏止垂头不敢再看怀王,抽噎两声道,“殿下乃福人,根本不会受鬼魅迷惑。女鬼便说要靠吸人精气来提高法力。婢子看不得常姑娘与殿下的亲近,怕她捷足先登,便同意了。” “所以,府中的女子都出现了精神萎靡之症?”怀王接着她话继续,“雯水与本王亲近,你便让她受害更重?” “只需些时日,他们便都会恢复精气。我没想再害人的。”菏止摇头,诚挚地抬头看怀王,企图挽回最后一点形象,“之前那个女子,我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怀王对这个词有着格外的敏感,“所以,你在使用邪术时,哪一步做错了?” 菏止顿了下“祭血的要选阴生女子,我却随意找了一个。” 怀王沉吟“此事,你还有什么招的?” “殿下,此事当真与大长公主无关,也与齐妃无关。”菏止知道怀王的盘问要结束了,连忙补充,“婢子是真心爱着殿下,并不想让殿下受到伤害。” 怀王浅然一笑,转身出了密室。 菏止绝望地看着怀王,忍不住啜泣,一声声唤着那个决绝的背影“殿下,殿下……” …… “小丫头的胆子还是不错,面对女鬼没直接晕过去。” “嗯,那个怀王对你也是不错,是个好家伙。” “那个叫什么无泽的,还真是个木头人。” “……” 迷糊间,常乐听见有人在耳朵边咕叨,语气语调像极了小老头儿。 常乐欣喜睁眼,眼前什么也没有。 正失望,一个脑袋突然冲了出来,常乐猝不及防又是一惊,白眼都翻了出来。 却是十里,正笑意盈盈。 “我在这儿呢!” 常乐见她如此俏皮,忍俊不禁“你这是有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看见你就高兴。”十里乐呵呵道,“起来吗起来吗?” 闻她连声催促,常乐缓缓地坐起身子,往窗外瞧了两眼,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看来她睡的时间不短了。 “什么时候了?” “快亥时了。”十里语调轻快,再次催促,“你要起来吃点东西吗?” 经她这么一提,常乐摸了摸肚子,感觉是有些饿了。 “可以吃点儿。” 十里立马跟得了宝似的,就差拍手称快了。见常乐慢吞吞的,先跑了出去,大嗓门儿吩咐。 “我们家阿常要吃饭了!” 常乐正在穿鞋,听到她中气十足的吼声,不由疑惑皱眉。 怎么感觉,十里哪里不太一样? 好像比之前更加 活泼了些。 想到活泼是十里本来的性子,常乐也就摇了摇头,起身穿着中衣就出去了。 想到她的大爷百里如今生死未卜,对十里更是多了几分爱怜。 还未到门口,进来一红衣的男子。 不是怀王还能是谁。 “你怎么在?”常乐错愕一瞬。 “刚刚路过,听说你睡醒了,进来看看。”怀王从旁边的木座屏风上取下一件衣裳,给她披着,“今晚刚下过雨,有些凉。” 常乐拢了下衣裳,就往外堂走“我的镯子呢?” “已经送到宫里去了,过两日便修好了。”怀王跟在她旁边,眉眼带笑。 “刚刚梦里也没见着百里大爷。”常乐失望地嘟囔了一句,抬眼就看见十里里外地蹿,眸光有了几分庆幸,“还好十里不知道,不然,肯定会气死的。” 怀王也目光也在十里身上多停留了几分。 十里已经到了他们跟前儿“阿常,你是不知道。你不起来,我连饭都不能好好吃。怀王,你说你吩咐他们给阿常留什么饭?她起来再重新做不就是了?提前做好了等着,然后再热,那不是味道全毁了?我看着也不能帮忙吃,就只能吃些清汤寡水的,真的是浪费!” 抱怨声一阵盖过一阵,十里那张嘴就没合上过。 常乐和怀王相视,均觉好奇。 这些抱怨确实很符合十里的内心所想,她唠叨也确实是有。但想现在这样废话连篇的唠叨,还真极少见。 候在旁边的无泽也目露怪疑之色。 十里今日回来后,就一直是这么个状态。 “怀王啊,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你这么大个男子,怎么能随随便便进一个姑娘家的房间?虽然我们家阿常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黄花大闺女,可这名声还是要在意一些的。” 怀王抿唇,面对她的质问,先不急着发火,反而笑着回了句“名声坏了,本王负责就是。” “负责?”十里眼睛睁的大了些,“你说你负责?” “嗯。”怀王点头。 “好小子!有胆量!” 十里上去就拍了拍怀王的肩膀。怀王侧面,用扇子将她的手拨下去,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 “你作为堂堂亲王,你敢娶我们家阿常啊?她可是个和离过的妇人。要是搁在阿常那边儿,那倒没什么,在这儿,怕是不好弄?” 十里凑上前,神秘兮兮地探问。 “阿常那边……”怀王目光在常乐身上停了会儿,疑问,“和这儿有什么不同吗?不都是大氏朝?” “她又不是咱们大氏的人。”十里摆手,话落又仔细想了想,摇头道,“以前是,现在不是。” 常乐逐渐眯起了眼,泰然自若地坐到了榻上,心底里的悲伤情绪一点点消散。 十里对她的穿越身份似乎很清楚? “哦?”怀王挑眉,也到了软塌的另一边坐下,“什么叫以前是,现在不是?” 他们二人当堂一坐,虽然都是懒散的模样,姿势好不慵懒。但这氛围,莫名有了当堂审问的感觉。 十里眸子转了转,脸上的欢喜一点点收敛起来,变得凝重严肃。 “我去看看饭热的怎么样了,怎么还不上来。一个个是龟精上身吗?” “无泽,你去看罢。”常乐出声,将十里留下来,“顺便将门给关了。” 无泽听话退下。 门关上的那一刻,像是将所有的后路都断了。“咔”一声闭上,像是命运的审判到了。 十里的身子颤了下,扭头看着紧闭的屋门,神色不安。 “百里大爷。” “哎——” 听见有人喊,十里下意识地就回答了。抬眼对上常乐犀利的双眸,立马笑了起来。 “唉哟,小丫头,这怀王还在呢。” “他在又没什么关系。”常乐悠悠地扫了怀王一眼,接着便咬牙切齿地恼道,“你没事儿就不能跟我说一下?知不知道我快急死了!”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七十章 赶着死的 “看见了看见了。急的跟烧了尾巴的小土狗儿一样。”十里嘻嘻笑道,忽略常乐变黑的脸,“就知道你这丫头心肠好,不然大爷我怎么能天天跟着你呢?没白疼你!” 十里一跃坐在桌子上,双腿一盘,笑得很是老态。似乎在努力摆出一副慈爱老者的模样。 “你才是小土狗!”常乐对着十里这张脸,很是自然地遗忘对面坐的是位需要尊敬的老者,“你怎么附身在十里身上了?” “那个菏止将俺孙侄女儿一撞,就知道她要做些妖怪事儿。十里是小老儿的亲血缘,藏在她身上最好不过。” 常乐担心“那十里呢?” “睡着呢。”百里很无所谓地交代了一句,“你别说,好久没肉身,突然有了个肉身还挺好。等我玩上两日,就还了。” “大爷,您是亲的吗?”常乐发出来自灵魂的质问,“这是您的亲孙侄女儿,您就霸着身子不想还了?” “啧,怎么说话呢?小老儿我是那么不怜爱后辈的人吗?我这也是为了你好。”百里很有要大义灭亲的意思,“十里这丫头,平时嘴太啰嗦,小老儿打算让她睡上几天。让你也清静清静。” “别了。”常乐连忙拒绝。暗道,您可比十里唠叨多了。 “可是百里大爷,也找不到离开的法子了?” 怀王突然出声。 百里的表情僵了一下,正是被戳破事实的尴尬。 “我堂堂的黄大仙,怎么可能?” 这话说出来真是要多心虚有多心虚。 常乐脸色已经阴沉的不得了。 见过坑爹的,见过坑娃的,现在见着一个坑孙子的。 “百里大爷,您真的相当不靠谱了!”常乐被他气得团团转,在榻前转了两圈,沉声道,“上回您把我害得差点归西,这回,十里不会也被您害得没了命罢?” “瞎说。”百里撇了撇嘴,一对眼珠子溜溜转了两圈儿,“上回,是我没注意。这回,绝对没问题。肯定没问题。过两天,我就走了。” “刚不还说,走不了吗?”常乐质问。 “我现在是走不了,等过两天,那个小道士身子恢复了,我肯定是就能走的。”百里十分笃定。 常乐反应过来他说的小道士是谁,道“你说的是斋主?” “对对对,就是他。”百里顿时眉开眼笑,“那个小道士会有办法的。” 一听是将事情推到了柳成言身上,常乐人是放心不少,却担心皱眉。 “斋主捉鬼就用了心头血,别到时候为了帮你,也把命给搭上。” “丫头,怎么说话呢?”百里不悦地跳下桌子,“大爷我把谁害死了?你这一口一个搭上命,说的我害死了千万条性命,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一样。说到底,我还不是 为了帮你,要不是想你注意点那个女鬼,才不会耗着大把的灵力带你到处乱逛,也不会被那个女人盯上,我藏身的容器也不会碎了。” 常乐被他炮轰的说不出半句话来。百里停顿了一下,扭头就对上正看戏的怀王。 “还有你,怎么着我也是帮了你。那个女人和那个女鬼都是为了害你。我要是不带着丫头过去,你们能这么快发生真相?你现在脱离危险了,就回头乱咬。看见丫头这么说我,你也不帮我一句,你这人是不是太不识好人心了?你知道咬吕洞宾的那条狗最后是什么下场吗?” 怀王目光逐渐幽暗起来,等百里停了,这才轻启薄唇“那条狗,怎么样了?” 一旁的常乐听的,很是想将百里那张嘴给缝起来。他没事儿,非得骂怀王作甚? 他没事儿,非得骂人? 说话就不能好听一点? “那条狗的下场我能跟你说吗?你区区一介凡人,配知道神仙的事儿吗?” 百里发现怀王的表情不对,想转移话题,却依旧在硬刚,说完又觉得没有半点弥补的作用,便又加了句。 “更何况,我都不知道!” “百里大爷,你现在可就是在一具凡人的身体里。” 怀王轻飘飘地提醒了一句,脸上漾着无比风流的笑意,视线不轻不重地落在百里身上。 “你小子,刚刚还夸过你,现在你就想着弄我?” 百里大爷缩了缩身子,随意表现了一下自己害怕的意思,随后又挺直了腰杆儿。 “你要是敢动我,本大仙的徒子徒孙,是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他们……” “大爷!” 常乐忍不住打断百里的话,真怕怀王一个忍不住,将他拖到了小黑屋里去。 “大爷,您要不去休息休息?” 百里被打断很是不乐意,倔强地哼了一声“不休息,等着饭来!” 常乐瞪了他一眼,转身朝怀王微微一笑“怀王,您要不去忙忙公务?” “无公务可忙。”怀王含笑,是要将百里给盯紧了,“也等饭来。” 常乐头疼,抬步到门口,打开门就看见了无泽,悄声问“饭好了没?” 无泽道“好了。” “你待会儿……”常乐朝无泽勾了勾手,待他靠近这才道,“把十里给我带走,看好了。莫让她出来闹事。” 无泽侧目,不解。透过门缝,看见怀王,脑子一下想偏了。 “您一会儿是要……” “我这是在救她。你给我看好了。”常乐最后叮嘱。 “主子,属下有句话,夫亡,至少要守节三年的。” 无泽的声音冷不丁地从后面飘过来。 常乐身子顿了一下,回身看他,一脸凝重。 “下回,你再说这种话,先问 一句当不当讲。我说不当讲,你就别讲了。我都跟他和离了,他人也不在了,我干什么是对我自己的负责,无关乎要不要替他守节。” 无泽依旧面无表情,眸子却黯了几分。 “莫要说我无情,你跟了我这么久,还没发现些端倪?”常乐隐晦地试探无泽,看他了解了多少,“我当你是个明眼人。在你要留下之前,我就说过了原因,你不必跟着我。现在你看不下去,转身就走,我也不介意。” “属下知罪。”无泽立马认错。 常乐默了下,道“这两日,多谢你护着。” “你这老盯着我干什么?想跟我王八对绿豆,对对眼儿?你是看上我了,还是看上我这后孙十里了?你要是看上我了,那也太不尊老了。虽然我这青春永驻,但也是一把年纪了,当你的曾曾曾爷爷都不过分……” 听见百里又开始乱说话,常乐低声骂了句,目光示意了无泽一下,转身就进了门。 “你要是看上我们家十里了,那你也打消了这份儿心思。虽然我这后孙是比阿常好看了点,性子随我也讨人喜了点,你看上我也能理解。但是,我的后孙那肯定是要嫁最好的,肯定是不能嫁你这么个吊儿郎当的二世祖……” 正说着,他的嘴被人给捂上了。挣扎着仰头,瞧见常乐威胁的眼神儿,很是疑惑。 “大爷,外人就要来了,您消停点儿。”常乐深觉他对十里的那段儿描述很是欠妥,对他自己也是认识不清,“饭好了,就上桌罢。” 话落,外面的人就一一进来,几个侍女将菜摆好。 怀王歪斜在榻上,没有半点要起来的意思,转了转折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那盘算的目光,让人瞧着心虚。 “百里大爷,听说就是因为嘴多死的。” 常乐面带微笑地走到怀王面前,咬牙切齿地替百里挽救。 “嗯,看得出来。” 怀王与她对视,笑得潋滟。 常乐却是看着没那么友好,咽了口口水,想了想道“他的那个镯子,就别修了。” “碎成那样,是没什么好修的。” 怀王点头,附和了一句。 常乐心底里还是发虚,摸不准怀王的情绪,到底是记着这事儿呢,还是没记着。 百里说话那么难听,想不被人记着都不行? 她都有一种,想把百里大爷打一顿的想法。 但是,那是她大爷,得尊老。 “饭都上来了,你们俩还在说什么?赶紧过来啊,吃饭都不积极,脑子有问题。你们这些凡人,就是在该着急的时候不着急,不该着急的时候瞎着急。比如,赶着投胎。投胎那种事儿,是能急的吗?不得慢慢儿排队,一个个跳进去?” 百里已经很不客气地拿起 了筷子,正要先动手,就被无泽拎了起来。 “主子和怀王还没动手。”无泽面无表情地提醒,他已经很明显地感受到了怀王身上的恼意。 难怪常乐要他带走十里,不是为了别的,当真是为了她的性命着想。 这说话,太没个谱儿了! “赶投胎的,本王倒是不知道。” 怀王从榻上起来,随手拂了下衣衫,几步懒散着就到了桌前,和百里悠悠对视,笑意粲然。 “赶着死的,本王倒是见得多了。一般,落在本王手上,本王好心,都直接满足了。” “怀王,你就莫吓唬人了。”常乐嘴里说着,心里一点也不这样以为,拼命地给无泽使眼色,“无泽,把十里带出去罢。她想吃什么,你给她买什么,堵上她的嘴。” 无泽点头,拎着挣扎的十里就往外走。 “这什么时辰了,哪儿有卖吃的?你们这是想饿死我啊!”百里哭喊的声音逐渐消失在空气中。 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其他侍女也都在怀王的示意下,一一退去。 常乐松了口气,无奈地垂下了头。面前便多了一碗银耳莲子汤。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七十一章 冥冥之中 “百里大爷,说话是真的难听。”常乐喝了一勺汤,看着怀王就开始数落,“十里被他养着,真庆幸没这么讨人厌。” 怀王但笑不语,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常乐这话明显是在试探他的情绪,顺便骂百里两句,替他消火。 “这大爷,为何一直跟着你?”怀王将一块儿去了鱼刺的鱼块儿放在她面前,笑吟吟地换了话题。 “我也不知道。他对阿常很好。听他的意思,之前张长修能娶到阿常,也是因为他物色过,觉得张长修人不错。” 常乐想到张长修和阿常的结局,便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他的眼神儿挺差。”怀王很有共鸣地吐了一句。 “后来,他为了救阿常,违背天命,遭了报应,便躲在了镯子里休养。”常乐咬着筷子想了想,“阿常的父母死了之后,好像也一直是被他抚养来着。” 怀王耐心地替她布菜,自己也没怎么吃上一口。听罢,若有所思地盯着常乐,眼角是说不出的风情。 常乐扭头瞧见,心下一“扑通”,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什么都没有。 “你笑什么呢?” “百里大爷,跟你是不是没有关系?” 常乐不知所谓,想了想点头“跟我是没什么亲情养育之类的关系,不过,他对我来说,还是挺重要的。” “哦?”怀王好奇看她。 常乐扒拉了下碗中的米饭,情绪不由得低落几分“是他把我带来的,日后,没准儿我还要靠他回去。” 不知哪儿来的风,在堂中盘旋,扰的落地的灯盏闪了两下。 房中明暗几回,又恢复了正常的亮度。 怀王始终坐在原处,不曾动过,只是凝视着常乐,情绪静静流转。只能透过他的桃花眸,窥得几分。 常乐未发现,只是觉得这两日刺激太大,胃口都好了些。加上想到莫名其妙来到这儿,胸口发闷,就更想多吃些,改善改善情绪。 “你能来此处,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兀地,怀王轻然开口。 常乐偏头看他,笑道“什么天意?莫不是阿常是我的什么老祖宗,我回来替她是了恩怨债的?那事情我也办完了,不是早该放我回去了?” 怀王莞尔“那大抵是事情未办完。” “别瞎猜了。”常乐又嚼了一口米饭,释然地摆手,“哪儿来的那么多冥冥之中,就是黄大仙儿他法术不精,将我的魂儿给勾了过来,现在又自身难保,更不可能将我送回去。” “你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怀王点头,“你现在,就没有什么原因,想留下来的?” “没有。”常乐很是果断地摇头,“留在这儿,太戏剧化了。我是个藏不住的,迟早有一天,全天下都知道我 是附身在这个身体上的。你也知道沧县女的结局。” “你只要不过分张扬,别人又怎么能发现?” “我是不想张扬啊。从头到尾,你见我张扬吗?一天天,跟鳖孙儿一样忍着。”常乐越说越气,越气就越要吃,“你看看,我现在告诉你我是附身过来的,你一点惊讶都没有,难道不是因为你早就发现了?” 怀王默认。 现在常乐跟他说魂魄之事,他只觉得如常,没有什么可惊讶的。就连昨日挑明之时,也没太大的情绪波动。 可能,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早就觉得,这个身体的经历与这个灵魂,不太对称。 反而在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理所当然地觉得这样才对。 “我猜对了罢?”常乐叹了声,继续吃自己的饭,“想来,我长大了之后,连唯一打我的爹娘都不动手打我了,将我当个宝。一过来,就被生活辗轧,被张长修和花楚儿欺负。我之前倒是接触过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但也都是小打小闹。来了这儿,又是看见被割掉的脑袋,又是碰上恐怖分子袭击,最后还遇见鬼怪。” 怀王只静静听着,睫毛偶尔动上几下,表露着他内心的波动。 从她的一字一句竟可以想象出一个太平盛世。 不由得,对她之前生活的地方有了憧憬,对她来到这儿的遭遇感到怜悯。 这里,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 “如果远离了朝堂,生活或许也就平淡了。”怀王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常乐瞧他,捉住他神情的苦涩,怔了下“能远离吗?” “本王不行。”怀王轻笑,看着她半晌,似做出了很大的努力,才重新开口,“但你可以。” “我是可以。”常乐点头,“只要从王府离开,去往别处,我肯定就算是远离朝堂了?” 怀王默然,垂眸饮了一杯清酒。 “可是离开这儿,我去哪儿呢?”常乐叹声,撑着脑袋,又心生哀怨,“想来,我在之前的生活里就很穷,没想到来了这儿,更加穷。之前,我还能四处去游山看水,现在,无钱出不了家门。我现在就指望着你挣钱,没挣到钱,我能到哪儿去?” 不经意的,怀王眼角染上几分笑意,将杯子放在桌子上。 “那你这是想赖着不走了?” “什么赖?说好的合伙,带我来挣钱,带我来都城逛逛长见识。我这一没挣到钱,二没长见识。你说的话,半分没兑现。应当是我在给你兑现的机会。” 怀王道“还真是?” “自然是。”常乐喜笑颜开,心情好了不少,“那个菏止,你怎么处置了?” “谋害皇亲,罪该至死,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已经移交大理寺了。” “那你岂不是折了一个通房丫鬟?”常乐没正经地啧了两声。 怀王挑眉“那你补上?” “我给你去花楼里挑一个补上。”常乐露出媒婆笑来,“你之前,不是说大长公主要给你找媳妇儿?” “嗯。”怀王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你这都要有王妃,少一个通房丫鬟也挺好。这王妃,你觉得会给你物色什么人?” “物色谁,本王如今都不会娶。”怀王道,“本王还未风流够,不喜欢被人管束了。” “那你可有的烦了。被催婚,简直是人生一大灾难。”常乐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怀王见状,道“想说什么,说罢。” “没什么。” “现在本王心情好,你问上什么,本王或许就说了。日后,不见得有这机会。” 常乐悄然放了筷子“你觉不觉得,我应该多知道些事情?” “嗯?”怀王等着她说明。 “你觉不觉得,我多了解些朝政之事,对我会有些好处?”常乐说的明白些,“你不是说,我的画都卖给了达官贵族?日后,我定是要与他们打交道的。” “你是想脱离本王,单干买卖?”怀王语气里多了几分威胁之意。 颇有一种,常乐敢过河拆桥,他就先把她给拆了的意思。 常乐笑了笑,十分狗腿。 “哪儿能呢?这不是觉得。卖画册这件事,你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只能暗牵线,根本无法更加壮大咱们的生意。日后,我找个机会,肯定是要将这卖画的生意搬到明面上来。你和斋主肯定无心打理,就我来一心一意来管,你们出些资金,我在前面奔波。挣了钱,大家一起分。岂不更好?” “所以,你想开家店铺?” “嗯,开家画坊。你觉得怎么样?”常乐乐滋滋询问。 她算是发现了,将做生意的事儿,完全放在怀王手里捏着,自己只做最下面的被剥削员工,那是成不了大气候的。她得自己翻身做老板,这样才有机会赚大钱! “这是你想做,本王也不便置喙。你想什么时候开?” “等在这儿待上一段时间,去了江南郡定居的时候开。”常乐说出自己的计划,“到时候,你可能在十三郡,斋主可能和你在一块儿。但是,地域怎么能影响咱们的合伙儿呢?” “就在这儿开岂不更好?”怀王笑吟吟建议。 常乐认真地思索了一番“我在这儿开了没两日,又要走,怎么办?十三郡的学堂,我能托付给刺史夫人和都尉夫人。这儿的生意,你让我托付给谁?” “你便留在此处不就好了?”怀王继续给着建议,“为何非要去江南郡?若说繁华,江南郡可比不上圭都。” “江南 郡好养老啊。”常乐脱口而出,“还有大文豪们聚集。” “大文豪跟你有什么关系?”怀王轻笑出声,揶揄道,“没几个大文豪是愿意和白丁来往的。” “嗯……”常乐目光怨恼地盯着他,“你在笑我是文盲?” “文盲?是肚子里无半点墨水的意思吗?”怀王自我分析了一下,“那就是了。” “好想咬死你怎么办?”常乐气恼不已,但又觉得他说的没半点问题。 “再者,你现在也才二十出头,现在便想养老之事,是不是太早了些?”怀王继续说服。 常乐陷入沉思,挠了挠眼角。 觉得好像是这么个理儿。年轻人,有几个不拼搏一番的? 之前想去江南郡,是觉得要离开十三郡,离开之后,要去个好点的一线城市,再不济就二线城市。 这才定了江南郡这么个地方。 当时排除圭都,好像就是因为没钱,觉得消费不起。 如果她现在能在这儿立足了,她为什么不留呢?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七十二章 十三郡的书信 “司伯毓,你这个人,也太过分了。”常乐发现自己心思动摇,对于自己永远临时改变计划的性子报以不齿,“之前说好了在这儿挣了钱,然后你和我一块儿去江南郡,你去游玩,我去定居……” “现在不是在想着挣钱?”怀王理所当然,无辜含笑,“并未与计划有冲突。唯一的变化,可能就是,你去江南郡,也是为了游玩。” “时间突然被拉长。你娶了媳妇儿还不回去了?” 常乐想到怀王如果走了,她还在这儿独自挣扎,没有半个朋友。岂不是惨兮兮? 一路上,她一直跟着怀王,也是因为来这儿之后。结交的,只有怀王和柳成言。 柳成言定是要跟着怀王,下意识的朋友依赖,让她也忍不住屡次偏向跟着怀王走。 主要是,她现在才开始慢慢熟悉这个虚无的王朝。 “本王说过,会等你的。”怀王一语,坚定非常。 常乐不由地有了几分心安,心头的疑虑也被打消不少。低头默了片刻,立马斗志昂扬地抬头。 “那这两日就出去逛街,看看市井行情。” “可以。”怀王忽然笑得不怀好意,“圭都的几处楼倌,还未带你去见识过。” “你莫要在这个时候来腐败我。我可是要专心创业的。”常乐正义凌然道,“不过,累了去转转,放松放松,也是理所应当?” “自然。”怀王肯定点头。 “那你觉得,我都要开画坊了,是不是该了解一些大氏人人知晓的政事?” “朝政之事,我也不太爱理。你多看看就知道了。” 怀王端起酒杯,示意相邀。常乐摆了摆手,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同他碰了一下。 “你这说的也太过宽泛。” 常乐一口将杯中酒饮了下去。这酒的度数也算是高的,应当是酿造的上好佳酿,入口醇绵。 怀王心情愉悦,一口饮尽。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递到她面前。 “十三郡来的,你且看看。” 一听是十三郡的信,常乐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她的天甲学堂。迫不及待地从他手中接过,打开信封。 信封已经是开过了的。 “你居然偷偷看信。”常乐一边指责他的不尊重隐私,一边拆开信封,扯出里面的信件,“如果是十三郡有人跟我说些什么私事,你这不就全看了?” 打开一看,常乐不说话了。 因为信封的开头就是,怀王二字。 是写给怀王的。 大概扫了一眼,看见天甲两个字,最后面落款的是晋卓二字。 “这是写给你的?”常乐将信一折,想还给怀王。 怀王含笑“十三郡新任郡史的亲笔书函,这是例行汇报。有关天甲学堂,特意拿来给你看看。” “都尉夫人和刺史夫人也会给我写的。”常乐哼了一声,别以为她在十三郡没人,“她们应该也快给我寄来了。” “她们想说的,也都在这封信里了。你只管看就是。” 常乐皱眉,重新打开信件,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满满当当的两页,很是怀疑。 “是嘛?新郡史怎么管上这事儿了?” “学堂本就归他管。”怀王道,“再者,他对你的新学堂制度很是感兴趣,也想通过天甲学堂试证一番。” “如此。”常乐喜的咧开了嘴,目光一落在纸上,又犯难了。 “怎么,不识字?” 怀王恍然,含笑戏问。 常乐很想装一下,但是,她没这个逞强的能耐。 “江雪!” 她可以找别人。 江雪应声从外面进来,朝常乐行礼“姑娘何事?” 常乐微微伸手,欲将信递出去,眼角余光瞥着怀王。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大胆地放到离江雪近的一方。 “读读信,我听听里面说了些什么。” “是。” 江雪迈着小碎步,迅速到了桌子跟前儿,双手将信件捧了起来,端端正正站着,语调温柔地将信件里的内容读出来。 如同讲述故事一般。常乐很是认真地侧耳听着。 开头无非是些问候怀王的话,后面才提到正事儿。 “天甲学堂依照常姑娘的设计来行,一月过去,已稍有成效。再过不得几月,便会将他们的科目进行调整,更加符合他们的发展情况,这和常姑娘之前的想法是一致的……” 常乐听见都是夸她的话,嘴角是抑不住的笑意。双手捧着脑袋,看着江雪的嘴一张一合,脑海里浮现出那一张张小脸来。 突然间,有些想他们了。 “都尉夫人言,‘常妹子,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到了都城?听说你和怀王一块儿呢,如果怀王欺负你,你就回来。都城我们师家管不到,十三郡这儿还是能称霸。你回来,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等你看到此信,便给我私回一封,日后我也好知道怎么私下联系你。’” 常乐突然听见这样的话,想必这真是郡史一字不落地将穆英君的话给复原了。 眼前已经有了画面感,穆英君手里拿着鞭子,和都尉两人站在一块儿,威风凌凌的。 瞬间觉得自己后背有了一座强有力的靠山。 “听见没,你欺负我,我就回去找都尉夫人。”常乐得意地向怀王炫耀。 江雪适时地停了下来。 怀王抿唇一笑,笑的淡定自若“他们师家,还想在十三郡称霸?本王明儿就去跟圣上说说,将他们二人调到南海当值去。” “你……”常乐瞬间败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一挥手,“继续。” 江雪继续念。后面就是几个小崽子说的话了。 “常姐,学堂我给你管的好好的,绝对没人敢来咱们学堂闹事儿!以后咱们学堂绝对不会再少一个人!” 这是皮蛋儿。 常乐不由得想起了小山楂和小石子,眼前一片迷蒙。 她临走,只匆匆地去看了小石子和小山楂一眼。 “是啊,常姐,老大现在可厉害了。都尉夫人都说,老大以后就算去沙场,也是不怵的!” 这是小巴子。 没想到皮蛋儿那个混不吝的,现在能变成这般样子,不知是不是小山楂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 常乐甚是欣慰地端起茶盏,润了润干燥的喉咙。 皮蛋儿如今如此懂事,她也满足了。 “都尉夫人言,‘老娘是说,他如果去了沙场绝对是个闻风就跑的逃兵’!” “噗”! 常乐一口茶喷出来,被呛得偏头就咳。一桌子算是吃不了了。 怀王给她递了个帕子,笑的灿然。 江雪又停了下来。 “特么的皮蛋儿,就知道吹牛!”常乐缓了缓,忍不住怒骂一句,“真的是本性难移!” 依着皮蛋儿那个狡猾胆小的性子,确实,当逃兵更适合。 他那个邪气形象,当真和上战场的英勇正面形象不符! 半晌,常乐才深吸一口气,恢复淡然。 “继续。” 刚刚被渲染地感动到要哭的情绪,一点都没了。 …… 圭都不愧是圭都,一日十二个时辰都是热闹的。 白日过后有夜市,夜市将罢,早市又要出来。如此前后相接,根本不让偌大的都城有清闲的机会。 无泽听着常乐的命令,将十里带出了怀王府,随便找了个小馆子,给十里点了一两个菜。 “这吃饭,就应该大鱼大肉,不,就应该整只鸡整只鸡的吃。” 十里吃的满嘴流油,两只手都是油乎乎的,这时候伸手就拔了一只鸡腿。 无泽眸光左右波转,目光落在她面前的三盘整烤鸡上。 十里来了,不要别的,直接要了三只鸡。完全没有跟他共享的意思。 “小子,我知道你之前一直跟着张长修。你跟我说说,他怎么就在我这个大爷死了之后,开始虐待我们阿常呢?”十里吮了下手指头,吃的十分满足。 无泽安静地坐在她对面,听闻她如此问话,瞧了眼左右。此时的食客,已经寥寥无几。 “你不是十里?” “你说什么?”十里还打算装蒜。 无泽背脊挺直,目不斜视,一言一语,坚定非常。 “你不是十里。” 这回是肯定的语气了。 十里的眼珠子转了转“你是不是大半夜的,没打灯笼?还是刚刚出来,眼睛丢在家里边 儿了?我这上上下下就是十里的样子,哪里不是十里了?” 无泽不语,静然看他。 “主子知道?” “你主子,阿常?”十里双腿叉着,毫无形象地自顾自吃着,“你怎么就认阿常当主子了?你主子不是张长修?” “你是十里的大爷,百里?” 无泽打量他许久,总结出这么个道理来。 “咳!” 十里一阵巨咳,好容易将咳意压下去,两只油乎乎的手直接在身上一抹,抬眼看着无泽,两只眼睛冒着精光。 “你刚说什么?” “你听到了。” “年纪大了,耳背。” 无泽眸光闪了闪,确信自己的猜测是真的。面色无波,心底里波涛海浪。 “你把你刚刚说的再说一遍?” 十里往他跟前挤了挤,直把身上的油糊在他身上,两只眼睛珠子,死死地盯着他,威吓道 “作为一名属下,知不知道,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像你这种人,就该心底里跟明镜儿似的,表面上什么都不知道。这一点,你就不如我的后孙闺女儿。看看我们家十里,装傻装的一直很认真。” 无泽忍俊不禁,一时笑出了声。瞬间,又重新绷回脸,稳了稳身子,保持自己该有的冷静。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三清殿罚跪 “给你点儿好,你还放肆了?居然还笑!”十里拿着鸡腿指了无泽,“告诉你,我早发现你欺负我们家十里了,说,那个张长修为什么虐待我们阿常,你又怎么欺负我们家十里了?” 十里猛然揪住无泽的前领子,猛然站起,一只脚直接踩在凳子上,俯身瞪着无泽,恨恨地咬了一口鸡腿,目光凶狠。 “我珍惜的就这两个宝贝儿,被你们主仆二人欺负尽了!现在就你人在这儿,你就把事情给招了!” 无泽虽然知道,与他对峙的是百里那个老头子。但入目的还是十里,不由的微微皱眉,往后躲了几分。 “往哪儿躲?” 十里手里一用力,将无泽拉了回去。为了表示自己的凶狠,直接一张脸凑了上去,和他鼻尖对鼻尖,眉毛对眉毛,眼睛对眼睛。 无泽头回和姑娘凑这么近的距离,一再告诫自己,对面的是百里那个糟老头子。这才咽了咽口水,淡定了些。 “太守,他已经为了救常姑娘,死了。” 十里目露震惊,缓缓起身,消化着这个消息,缓缓地往旁边一坐。 “那小子,死了?怎么死的?” 十里拧眉,又与无泽对视一眼,得到肯定的神情,当即嘲讽一笑,坐到他旁边,往他身上一仰,将他当成了靠垫。两只脚踩在长凳边缘,又抱了一只烤鸡。 “你不说,本大仙我就去趟地府,将张长修抓上来,问个清楚再让他投胎!” 无泽还是顾及着张长修的死后安宁,叹了声,只好跟这个不讲理的老头儿将事情说清楚。 十里靠着无泽,听着他平静如水的讲述,时不时长吁短叹两声,避免自己昏睡过去。 当将所有事情听罢,已经子时了,外面响起敲梆子打更的声音。 …… 百余年前,天下大乱,大氏开国太祖马上打天下,得一位云游的方士为军师。 大氏朝立,太祖封方士为国师。 方士创玄灵观,宣扬道教。由此,玄灵道教为大氏国教。 百余年过去,玄灵观信徒遍布天下,各处都有玄灵观的分观。 但这位大方士羽化飞仙之后几十年间,玄灵观内部一片混乱。大方士的几位门徒相互争斗,争大方士一职。 一直到了三十年前,出现了一个叫长春道长的人。其人时已半百,仙风道骨,道法高深,得以将玄灵观一统,为玄灵观掌门,被封为大国师。 二十八年前,长春道长莫名其妙提了一个叫柳不惟的人入道门,赐道号不为。 不过三年,又将掌门一职让与他。 同年,不为道长领一三四岁的男童入道门,长春道长收为关门弟子,赐号八归子。 “你就是八归子,可是,后来你怎么就离开道观了呢?” 常乐坐在马车里,听着柳成言对玄灵观的介绍。 今日,柳成言要去玄灵观还宝,顺便看如何将百里附身十里的事儿给解决了。 常乐便带着十里一同去往道观,顺便见识一下玄灵观。 今儿她还专门将另一只镯子戴了,免得百里需要。 百里因着怕玄虚镜,躲到了另一辆马车里。 现下,这马车里便是柳成言、怀王和常乐三人。 “许是认清了自己的心之所向。” 柳成言垂眸,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了怀王身上。怀王抿唇而笑,好不恣意,还故意还了柳成言一个媚眼。 常乐瞧着浮想联翩,忍不住咳了一声。 “当真,正是因为你们二人如此不加收敛,我才会老想歪。” “有什么好想歪的?成言自是因本王而放弃道法,还俗,这么明显,还用歪想吗?” 怀王晃了晃脑袋,甚是不着调地用金骨扇勾起柳成言的下巴。 柳成言不着痕迹地躲开,暗责地瞥了怀王一眼。 “这,怎么说?”常乐抿唇忍笑,努力让自己表现的没那么夸张。 她这个人,最是爱听八卦了。 “年少一见,便到如今。此间种种,怎能为外人道?”怀王卖着关子,甚是深情地看着柳成言。 柳成言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只管静静坐着,也懒得解释。 他不解释,怀王又故意卖关子,常乐的馋虫都被勾了起来。瞧着他们二人,急得不得了。 一直到了道观,她也没能打听个所以然来。 玄灵道观建在半山腰上,门前三千六百级台阶。 每年祭祀,皇帝带着文武百官,走一遍这三千六百级山阶,也是表达了虔诚之情。 台阶之上,善男信女,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万千辛苦只期望,求神拜道之时,能被天上的神仙垂怜,许下的祈愿可以灵验。 但不为道长为掌门后,便修了一条缓坡,从山脚一直到道观门口,让人们方便坐车。 事实,坐车而上的人也确实不少。 “连走路都省了,还叫什么信徒?你们这个道观也太虚了,难怪我能安生待在这儿。”附身在十里身上的百里,如是说。 “姑娘这便不知道了,有心来道观就是虔诚,哪里用得着搞这些虚的?只要到了,恭恭敬敬地给三清祖师们上柱香,添个香油钱,那祖师爷们都是记着的。” 这是玄灵观的掌门,不为道长所言。 怀王的马车一到玄灵观门口,玄灵观的掌门就带着几个道长相迎。 常乐还来不及好好看看玄灵观,人已经被不为道长带到了待客的偏堂。 本来担心会被此处的道气所伤的百里,一路过来之后,忍不住说出了憋了好久的话。 “真是掉进钱 眼子了,你还是将这道观给关了罢,免得给三清祖师爷丢脸。” 百里毫不给面子地吐回去,他百里自恃千年的黄鼠狼精,潜心修道,他日也是要位列仙班的。如今看见玄灵观这般行为,分明就是在给他们这群神仙丢人。 别问其他,只因百里现在发现玄灵观对他没什么影响,他便骨子里硬挺了起来,想起自己是个千年黄大仙,还跟天上的某些仙友交好。完全不记得,刚刚在马车上是有多忐忑。 总之,他现在有多得意,刚刚就有多忐忑。 “你这姑娘,今儿来玄灵观也是有事相请的罢?” 不为道长板着一张脸,故作玄虚地问上一句。 百里瞟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没事儿还来你这破道观,我是吃饱了撑着的?你这道观能坚持到现在,还不是全靠长春那个屁小子?” 听闻百里对大国师出言不敬,在场之人,除了怀王、柳成言、常乐和无泽四人,无不震惊看他。 他居然直接称,长春道长为屁小子?! “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如此诋毁侮辱大国师!”不为腾地就起来了,“适才又对玄灵观多次出言不逊,来人,将她押到三清祖师爷面前,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此法,对于一般人,简直是不痛不痒,但对百里来说,简直是祸福难料。 谁知道,他现在到底是被当成妖怪看,还是被当成灵兽所待? 以前他出入道观佛门,基本上是不怎么怕的,因为都是要成仙的灵兽。这些地界儿,对他备是宽容。 但经历过违背天命一事之后,他就不确定了。 在线城之时,他被压在神像底下,多少还是有些压迫感的。 “咱们玄灵观的神像,可是有大方士开过光的。”不为道长双手朝天一揖,“什么妖精鬼怪在面前,都得显形。” 百里有些慌了。 未想到,这道长真是不简单,居然一眼看出百里的黄大仙身份。 常乐担心,帮百里拦了一下“不为道长,是小女子没管好婢女,出言不逊,还请道长见谅。若是降罪,小女子愿替他代受。” “那你跟她一块儿跪着罢。” 不为道长很是随意地一拂袖,完全不客套。 常乐一脑门儿的问号。 这当真是将自己给坑进去了? 正此时,几名道士到了跟前儿。 “二位姑娘,请!” 常乐拧眉看向怀王,以为他会救自己,没想到,怀王只是笑吟吟地挥了挥扇子。 “你且先去祈愿。待会儿我们就过去了。” 她这是去祈愿吗? 她这分明是被罚跪! 被迫带走,常乐一路上看百里的眼神儿就没好。被人带着从小廊道迂回,穿过一片朱红墙廊,过了二道门,便到了主殿 。 三清殿。 朱墙琉璃瓦,重檐瑞兽,斗拱瓦当,随便一瞧与一般的宫殿并无二致。立在高高的台基之上。 殿前,下得台阶来。 是个四四方方香炉大鼎,里面香灰堆积,进进出出的信徒还在虔诚上香。香烟凝聚,缥缈而上,久久不散,颇有上达天听之势。香烟正盛,往下堆积,已成一片烟雾缭绕之景。 再往前来,有一古井,里面活泉涌动,生生不息。 再往前,便是门口。 门口两边的内墙墙壁上,刻着开国太祖建观祭祀的赞词。 常乐自进了这殿院,便倏地严肃谨慎起来。 附在十里身上的百里,闻了闻这供香,不但未觉不适,还觉有几分通畅。 玄灵观的道长将她们护着,隔开信徒,直接送到三清神像面前。 往来信徒无不好奇地看着她们。 抬眼,直往上看去,便是高架的房梁。顺着往下,就是三清祖师神像。 塑的三清祖师金身,十尺有余,身披红帛,垂眸慈蔼,看着这芸芸众生。 神像之下是供坛,供坛之上祭着香油供品。 常乐和百里规规矩矩地跪在蒲团之上,静心认错。 其实,常乐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扭头看向旁边的百里,他的脸色不太好。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八归子的命里人 “你怎么样了?” 常乐见百里已经蜷缩下去,很是担心。左右避着来往的香客信徒,低声询问。 百里趴在蒲团上,脑袋垂在地上,胸口闷得紧。 这三清老道,竟然真的为难他! 现在还逼着他磕头认错! “等我位列仙班了,定然将他们好好地说一顿!” 这时候,百里还在瞎说话,努力地把脑袋往上抬,半晌都是徒劳无功。 常乐畏惧地看了三清神像一眼,拍了拍百里的肩膀,很是恨铁不成钢。 “您老就别瞎说话了,赶紧求求祖师爷,让他们将你放出来罢!” “本大仙,死都不求!” 他是一只有尊严的千年黄鼠狼! “什么时候了,您别犟了。” 常乐也是怕十里再睡下去有问题,索性不管他,转身双手合十,闭目祈福。 “今有信徒常乐,望三清祖师爷显灵,将百里大爷收回来,保十里平安顺遂。顺便,还请三清祖师爷,替信徒指明前路。” 常乐低声反复念道这么几句话。 旁边的黄大仙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忽觉脑袋轻了许多,便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求人不如求己。信徒那么多,怎么可能就看到了你?你也别以为这三个老道,能有多靠谱。” 说着,百里大爷半起身,将腿一盘,直接背对着三清祖师,坐在蒲团上打坐起来,闭目静心进入冥想。 来的信徒更是惊诧,像看怪物一般看着这位在神像前打坐的丫鬟模样的女子。 真的是大胆! 关键,有两位道长守在旁边,居然也没阻拦。 常乐见他现在是在恢复法力的样子,便没打扰。抬眼看了下三清像,又重新祈祷了一番。 起身拿起签筒,双手捧着,再念一遍,摇了摇。 “嗒”。 一枝木签落地,常乐拾起。 上面什么都没有。 常乐不解,塞回去。又重新摇了一遍。 “嗒”。 一枝木签落地。 还是什么都没有。 常乐不信,将签筒里的木签都倒了出来,仔细检查了每一根,都是有字的。 就她这一根没字。 “你们放根儿空签在里面做什么?” 常乐不悦看向旁边的两位道长。 那两位道长脸色微变,神色有些许紧张与难看,相视一眼。 一个道长慌慌张张跑了。 常乐不明所以“怎么了?” “这空签,是长春道长令人放的。姑娘真是有缘人。”剩下的那个道长,微微含笑。 “有缘人?”常乐狐疑地看着手中的深木空签,晃了晃,“那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说她人生是一片空白? 未来就是个废物,现在也不用费心去努力了? 劝她当只废虫? 如果,神有这样的旨意,她一定会认真履行! “此签,只有长春道长能解。如今,长春道长远游去了。”那道长恭敬道,“不过,此签好像与八归子有关。八归子或许也知晓。” “八归子?”常乐面露喜色,“你是说,柳成言?” 她和斋主命里有连? 原来,斋主真是她来此的目的,是她的真命天子吗? 那道长点头“八归子俗名,确实为柳成言。” 常乐瞬间有些激动。看着被她倒了一地的签子,灵光一闪,将所有的签子都塞回了签筒里。 这回,她把空签扔到了一边。 她要看看,这到底是不是巧合。 重新许愿,再次摇签。 “嗒嗒”。 落下了两枝。 “两枝是什么意思?”常乐抓起来就问旁边的道长。 道长目露惊异之色,笑道“作废,需重来。” 常乐狐疑,将签子塞了回去。 重摇。 “哗啦”。 掉出来五六根。 常乐面色发黑,将它们抓起,扭头看道长“这是?” “作废,需重来。” 常乐一是闲的,二是不信命。又试了几回,依旧如此。 最后,她不得不认命。 “看来,我和斋主,是命里注定的缘分啊。”常乐悠悠转了转脑袋,拿起空签,陷入幻想。 殊不知,她身后已经站了柳成言和怀王二人,还有玄灵观掌门。 三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怀王和掌门都只知道,这空签是与常乐有关,却不知,与柳成言到底有什么关联。 柳成言则静如浮柳,瞧着常乐的背影和她手中的空签,目光逐渐缥缈起来。 像是穿越过了时空的界限,飘到不知名的地方去。 …… 三年前,他的师父长春道长外出云游前夜,暮钟过后,他被师父叫到了这三清殿。 长春道长须发花白,手执拂尘,手里正拿着一枚空签。 “八归子,明日师父外出,不知何时归来。或许,在此其间,你便遇到了你的劫难。师父无法替你解劫,便送你二十字,避不避劫,全靠你自己选择。” 还是道观道士八归子的柳成言,深深行了一礼,恭敬道“师父告知弟子,岂非泄露天机?” “你且听好。” 长春道长微微一笑,和蔼可亲,眼中清然与那神像差不了几分。柳成言恭敬垂首,竖耳严听。 “为道本无为,破命寻破女。梅簪在人在,簪毁人亦亡。” 短短二十字,缥缈如九重妙音。 “弟子,谨记。” 柳成言无法参透这其中之意,多年来的修为,只告诉他,时机到了便都懂了。他担心的是,长春道长泄露天机,定然 也是要遭劫的。 “如今你已无心再留道观,不如回归俗尘。将你想为之事做了,再回归道门也不迟。”长春道长语重心长,将手中的空签放入签筒之中,“这便是你要寻之人。” 柳成言眼见着那空签没入签筒之后再也无法择出来,正如芸芸众生,他难以选出自己的命中人一般。 “这木簪,你且保管好。”长春道长将拂尘一转,从袖中取出一枝梅花木簪,递到柳成言手上。 “再谢师父。” 柳成言双手紧紧握着梅花木簪,目色并无太大波澜。 长春道长见状,颇为欣赏“不因己而忧喜,心怀天下。贫道当真未看错你。只希望,你能平安度过此劫。他日,再重归道门,修行得道。” “师父既知弟子不在意,又何苦冒着泄露天机之险,与弟子说这些?” 柳成言提出疑问。 “贫道至今已近八十,唯有你这么一个徒儿。”长春道长说着,便突然地叹息起来,“从怀王入观以来,为师便知,你是逃不掉了。告诉你此事,是让你有个警钟,莫要临头留着遗憾。且自珍惜罢。” 柳成言立在神像之下,目送长春道长渐行渐远,眸子是一片清明。 …… 蓦地,脑子里似真有警钟鸣响。 柳成言的双眸逐步清晰起来,目光落在常乐手中的空签,视线范围一点点放大,直到将常乐整个人看清。 耳边再次想起师父缥缈虚幻的声音。 “这便是你要寻之人。” 不多许,他的星眸清明如苍穹,嘴角漾起温润的笑意来。 是对命运的释然。 怀王见他如此,攥着金骨扇的手骨节一点点清晰,眯着的桃花眸里,是数不尽的失落。 瞧着常乐,心中像是压了一块儿大石。 原来,她是成言的命中人。 相反,是否也是如此? 疑怪她的眼中,始终只有成言,无他半点的存在。 许是他们的注视太过灼热,常乐明显感觉到异常,扭过身来。 初时发现后面站了一排人还吓得一惊。再看有柳成言时,直接忽略了怀王,捏着空签,走到柳成言面前,仰视而喜。 “听说,这根签子,八归子道长能解?” 柳成言不语,伸手拂过她额头上的疤痕。 当初吸引他的,正是这半寸疤痕。 其实,他早有预料,不过未曾有机会确定而已。 常乐好奇“怎么了?” 柳成言收手,藏于袖中,面含浅笑“无事。” 见他别有意味,常乐很是不解地也摸了把自己的额上疤痕。 怀王密切注视着他们二人的一举一动,折扇在他手中,被捏出轻微的响动。 刚刚小道说常乐连抽了两次空签,将他们所有人 惊地站起,着急忙慌地就赶了过来。 空签的含义,怀王多少是知道一些的。 “贫道来看看。” 不为道长在旁等了许久,硬是等不住地上前插入他们二人之间。 一把从常乐手中抽过木签,仔细察看。 还真是空签! 不为道长再也维护不住镇静的道者风范,直接质问刚刚看着常乐的两名道士。 “你们可看清了?真是这位姑娘抽出来的?” “看清了。姑娘后来将空签择了出来,便再未抽到过一支签。”一直留守的道长如实回话。 不为道长捏着空签的手都在发抖,担心地看向柳成言。 那目光,不是一般长者对小辈的慈爱目光,还夹杂了别的情绪在,比如亲缘之类。 “你跟我过来。” 不为道长厉声命令柳成言,双手将签子两头一抓,势要给折了。忍了忍,往地上一丢。冷哼一声,一甩手中拂尘,怒气冲冲出了三清殿。 常乐蹲身,迅速捡了起来。她不解掌门的怒气从何而来,忽然觉得自己的出现,对柳成言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然,道长不会发这么大的怒气。 “这可是预兆了什么?” 怀王出声询问柳成言。 不为道长虽然人不是什么得道道长,可平日里也装模作样藏得很好,如今如此气恼,定然是触及了他的逆鳞。 “无事。你们不如先回去?” 柳成言也不急着去找不为道长。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七十五章 你傻不傻 “不急,等你就是。这位的事情还未解决。” 怀王瞥了一眼还在打坐的百里,他是真的没受半点影响。 柳成言颔首,一拂袖,出了三清殿。 “斋主和掌门,关系有些……” “他们是父子。”怀王随口就回答了常乐。 常乐猛吸了一口气,愣是憋着没叫出声。 刚刚不为道长的反应,算是有了个合理的解释。 可是,不为道长竟然是柳成言的爹! 父子一起修道吗? 天,她刚刚有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妥当的?在朋友的父母面前,怎么也要表现的好一点才是。 目光落在打坐的百里身上,常乐瞬间绝望。 很显然,她并没有给朋友的老爹留下一个好印象。 一上来,她就被罚跪神像前认错了。 “怎么个意思?”常乐好容易从震惊中回还,戳了戳怀王的手臂,晃了晃手里的空签,“这个签子,是什么厄运的象征吗?” 怀王回首,落在常乐的身上的目光有些异样,顿了下,不正经地挑起了眉头。 “本王听说过,这是长春道长临出游前,留给成言的。” 常乐竖耳听着。 “也只知道,整个道观的人都在等着抽到这支空签的人出现。” “然后呢?”常乐偏头。 “然后,将她给除了。” 轰的一声,常乐蒙了。 怀王说的淡定,常乐听着,像在听恐怖故事。 身子抖了一下,有些捏不住这根签子。 “你说的可是真的?”常乐畏惧道,“我还以为,这是表示,我是芸芸众生中不同的那一个,是要告诉我有什么特别的任务。” “具体的事情,你要问成言了。关于这支空签的事情,只有他和长春道长知晓。” 怀王笑的幸灾乐祸。 “咱们先回罢。”常乐紧紧皱着眉头。 “不急,等成言出来。顺便,等等十里。”怀王扇子一指正在打坐的百里。 “祖师爷!” 常乐一个转身,又回到蒲团面前,规规矩矩地跪下,双手合十,将空签竖在两手掌之间夹着。 “请祖师爷为我证明,我真的是大大的好人!一定要帮我证明!” 等柳成言出来,她定要将这空签的含义问个清楚。 她就不信,她的命能这么惨。 刚刚从十三郡的悲惨命运里解脱出来,现在又成为被选中的厄女。 这玩笑开的也太过分了! 怀王在旁看着,嘴角噙着笑意,眸光却是黯然了几分。 …… “你们都先出去。” 偏堂内,不为道长将其余人都轰了出去,只留下了柳成言一人。 “长春道长给你预言的人出来了,你知道要怎么做了吗?” 不为道长只觉火急火燎, 刚刚坐到椅子上,又很是不安地站了起来。站着又觉得头晕脚虚,很是没有安全感。 总之,是坐立难安。 观之柳成言,他明显要淡然许多。亭亭立着,双手自然摆放,双眸透彻,没有一丝一毫的着急。整个人就像是一缕清风,让人观之则宁。 但也有可能是助火之风。 不为道长就越看他这个样子,越是气恼。 “八归子,你倒是说句话!” “掌门,我已经出了道门,现在已是俗人一个,名叫柳成言。” 对自己身份的界定,已经是柳成言对这件事的回应。 “柳成言!”不为道长咬牙切齿地念了一回,恨铁不成钢道,“你知不知道,贫道将你辛苦拉扯,是为了什么?” 柳成言不语。 “你是全然不顾我对你的期盼!” 不为道长恨恨一甩手中的拂尘,背对而立。 多看他一眼,都能气到七窍流血。 “成言,本就不适合道门。当初,许是掌门与长春道长看错了。”柳成言镇定自若地回话,“也或许,是现在不适合。” “你都不适合,就没人适合了!”不为道长骂了一句,好半晌,才镇定地回过身,“你现在,就回来!忘了世俗纷扰,回来好好修行!” “掌门,可也知道,在劫难逃一词?”柳成言道,“既然劫数已定,是逃不掉的。” 不为道长急恼地盯着他。 柳成言继续道“掌门不也同意,让我在世俗里透彻了再回来?” “那是以前。”不为道长沉痛道,“当初我同意。是因为长春道长所劝,说你在世俗经历一番,透彻了也自然成了修为。” “正是此理,如今,掌门为何又不同意了呢?”柳成言浅笑反问。 “如今,那预言中的女子出现,只证明,你的劫难要来了。”不为道长一张脸臭的要命,“你若是渡不过当如何?” 近些年,他一直也在等着抽到空签的人出现。希望此人可以助柳成言脱离苦海。 但是,等了这么多年,越等,不为道长越觉得心里不安,觉得哪里有问题。 抽到空签的女子是来帮柳成言渡劫的,若是她不出现,是不是代表着柳成言的劫数未到呢? 所以,越到后来,他越害怕出现空签的人。 福祸相依,她是带着劫难而来的贵人。 “人固有一死。劫后重生,方更辉煌。又何必纠结于破劫之事呢?”柳成言眉眼弯弯,眸子亮如星辰,浑身的通透淡然气质,“渡不过便渡不过了。” “你说的倒轻巧坦然。”不为道长越看越觉心疼,越看越觉气愤,心中多埋怨委屈,“有劫数还不是因为你擅自离了道观?长春道长是不是跟你说过,你这劫数完全是因为你还俗才有的 ?你如果一心向道,自然是一帆风顺,位列仙道。” 柳成言再次沉默。 “在你三岁时,我便将你带到了道观。长春道长见你有仙缘,将你收为门徒。你苦修十五载,听话懂事,性子沉稳。长春道长也说过,如此下去,他日,你定能参悟仙道。我一心修道,看见你有此前途,是满怀期许。如今全破灭了!” “哪里能事尽人意?” “这事儿,都是怀王闹得。我好容易将你带上仙途,他一来,就将你的前途全毁了!当初,就不该受了帝旨,同意怀王留在道观里。” 不为道长语气里都是深深的懊悔。 柳成言颦眉,出声维护“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莫要再计较。” “怎么不计较?你现在要是回了道观,我就不计较。”不为道长瞪向他,“你回吗?” 柳成言垂眸,很明显的表现了对此提议的拒绝“掌门,此事早有定数,躲避是无用的。” “你看,你根本就没想过要回来。” 不为道长气恼地将手中的拂尘一甩。 “十一年前,沅贵妃逝,怀王为了逃避太子之争,提出来观中静修。他来就来了,怎么就盯上了你呢!” 柳成言抿唇,忽地就想起当年,怀王初来道观的日子,不由得露出些浅笑来。 当初,怀王刚刚到了道观,每日因为母妃去世的事情伤怀。在此期间,他们二人相识。 柳成言的气质脱俗,有着同龄人不该有的沉稳儒雅,看事永远是那般淡然。 怀王便乐于和柳成言交往。 当时,怀王正陷入太子之争的旋涡之中,便屡屡向他谈些国事烦扰,以及自幼学治国所怀的治国理想。 他每每听着,莫名也觉一腔热血压在胸膛。 未想到,本来潜心修道的他,因为听多了他的治国抱负,逐渐地也有了治国之理想。 这,便于修道所需的避俗不为思想违背。 他开始悄悄的关注国事,阅读儒家治国方略思想等。 此事被不为道长和长春道长发现,多次提醒他要纠正回思想。 他却是越陷越深,愈加有了还俗之心。 “你跟他提还俗的事儿,他不光不阻拦,反倒给你许诺,说什么会帮你去实现治国之抱负。”不为道长长吁一口气,气的半天缓不过来,“你傻不傻?他自己就是来道观躲避政祸的,你信他帮你?怀王也是个过分的,自己不愿做的,反倒将你往火坑里推。儒家那一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是全然没有在意的!” “福祸相依,既然是劫数,那自然是早就定好了的。注定,我不是个安生修道之人。”柳成言看的很通透,对怀王更多的是感激之情,“还要庆幸,让我发现自己道路的,是怀王。” “你真是迷途不返!”不为道长忍不住再次骂了一句,忽地想起了长春道长来,“长春道长有时候就说些害人的话。” 若不是长春道长的纵容和推波助澜,柳成言又怎么会那般果决的离开了道观? 当初长春道长一句话,他与道家有缘,他便抛弃妻子入了道门。 后来,妻子亡故,他便将儿子也领进了道观里做道士。 长春道长说儿子有仙缘,他乐呵呵地就把儿子送给了长春道长。 没想到最后,长春道长又眼睁睁看着柳成言步入歧途,丝毫不加阻拦。 长春道长,真的是害了他的一家! “师父乃是仙道,所作所为自有道理。”柳成言坚决维护自己的师父,“事在人为,世人迷途,师父也只能指点一二。怪只怪,我没有那悟透的资质。” 不为道长静静地看着他,一张脸瞬间苍老了不少,眼中尽是要丧子之痛。 不知过了多久,不为道长一手遮面,掩住脸上的疲惫与悲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向他挥了挥手。 “得了得了,你是死是活,贫道不管了。你要干什么就干什么去罢。” “掌门,我便先行一步了。” 柳成言恭敬地向他行了一礼,后退半步,离开。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七十六章 柳成言的劫数 “今日的那个姑娘,身上带有妖气,她是个妖精罢?”不为道长在柳成言将要跨出门的时候,突然想到,“你打算如何处置?” 今天十里一出现,不为道长的浮尘就开始有异动。 他是看不出来人妖之分,但是他的浮尘是分辨的出来的。 这是长春道长留给他的仙尘。 加之上回柳成言来观里借玄虚镜,今日他发现浮尘的异常时,便直接能明白情况。 那妖精说话猖狂,他就罚她去神像下跪着。让两道士看着,若是她承不住,两道士就将她带走了。 未想到,她还借着香火恢复身子起来。 看来,不是个普通的邪气妖精。 “那位,他会自己解决的。”柳成言甚是笃定。 “这玄虚镜,你还是拿着罢。”不为道长说着,从怀里掏出玄虚镜来,“也好避祸。” 柳成言愣了片刻。 要说,天下父母心,便是你再不听话,他们也会时刻为你着想。 “不了,这是观中灵宝,应当留在观中供奉。”柳成言轻声拒绝,瞧了眼他疲惫的身躯,莞尔,“抽到空签的女子,可是有阴阳之眼,捉鬼之能。此女,当真是从天而降,与众不凡。我若真有劫难,她没准儿真能替我解了。” 此话,明显是在安慰不为道长。 “希望如此。”不为道长勉强接受现实。 临出门前,柳成言回头望了不为道长一眼。 他坐在位置上发怔,身形透着几分萧索与无奈。 …… “这签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常乐一瞧见柳成言踏进三清殿,立马迎了上去,着急忙慌地想知道真相。 “此事,乃是好事。”柳成言笑若清风,“师父临走前,与我说过。此生,我有一劫。能抽到空签之人,便是我的贵人。” “所以,这个贵人就是我了?” 常乐忍不住咧开了嘴,心里满满都是自豪之感。 没想到,有一日,她也会成为别人的贵人。这个人不是别人,还是她一直以来很喜欢的柳成言。 “嗯。”柳成言颔首,“所以,这是个好事。” 常乐感动不已,末了想起怀王吓唬她的话来,气恼指着怀王鼻子就骂。 “你居然骗我,说什么全观的人都等着抽空签的人出现,然后将我给除了!害我以为,我是怎么了就成了厄女。” “刚才,不为道长的样子,可一点也不像见到贵人该有的。” 怀王坦然接受她的指责,继续坚持自己的看法,却未明说。 柳成言命里有贵人,贵人便是空签所指。这件事,怀王自然是知道。 但不为道长又是那番表现,怀王便知又是福祸相依那套理论。 若是无劫,又怎需贵女? 因而,刚 刚才趁机捉弄了一下常乐。 “我就知道,我肯定是斋主的福星。之前一直让你跟我合伙,怎么样?是不是没亏?你当时要是拒绝,你就拒绝了帮你渡劫的贵人!” 常乐开始洋洋得意地自夸起来。 柳成言忍俊不禁,点头作为附和。 怀王想到当时柳成言未与他打招呼,就擅自和常乐提了合伙之事。对他是先斩后奏,不由得拧了眉头。 “成言,你是早就知道,她便是你要找的人罢?” 早就知道? 常乐诧异看向柳成言。 “也没有,只是隐隐有些怀疑罢了。” 破命寻破女。 柳成言也曾想过破女的意思。直到遇见常乐,发现她额上带疤,加上为人不俗,便隐隐有了联系之意。 后面在得知常乐的人生经历之后,他大致又有了些确定。 破女,破落之女,许是如此? 如今看来,还真是如此。 “原来斋主早就有了怀疑。” 常乐忽地有些不甘与后悔。她怎么早不知道这件事,当初就可以在谈生意合伙的时候,借此多坑柳成言一些。 “如今是确定了。”柳成言含笑道。 “那我这个贵人是要怎么帮你?日后是要天天跟着你吗?”常乐好奇地询问。 天天跟着斋主,她也不介意。 怀王沉气,揶揄道“没准儿,需要你嫁给成言呢。” “咦?这样吗?” 常乐有瞬间地错愕,愣了一会儿后,将各方面都考虑了一番,很是认真。 “好像,也可以。虽然,婚姻是要建立在两个人互相喜欢的基础上。但是,婚后培养感情也可以。” 怀王神色染上几分落寞,悠悠侧身抬头,状似无意地看向那三清神像。 何时,才能给他指引? “怀王也只是随意猜测,你无需当真。”柳成言见怀王目色阴郁,无奈一笑,“日后,我还是要回道观的。若是娶了妻,岂非要抛妻弃子?” 念此,柳成言的手指不由紧握,浅淡的神情中,露出几分痛色来。 若不是他爹为了求道,抛妻弃子。她娘又怎会郁郁而终? 他也不会三岁变成了孤儿,只能顺着父亲的意,到了道观。 为求道抛妻弃子,此事再不能在他身上发生的。 “斋主,你还要回来?” 不光常乐惊诧,怀王也有几分惊异,均看向柳成言。 “嗯。”柳成言点头,“这是师父所言,我终是,要归道门的。” “那你现在便回来呀!”常乐忍不住劝他,“便别在俗世泥潭里挣扎,早些回来。他日你成仙,我们都能受恩泽。” 在常乐眼里,柳成言这样的人,娶谁都不合适。他只合适留在道门,修行成仙。 “现在还不是时候。”柳 成言说的云淡风轻,对要面临的劫难一点都不担心。 “斋主,你要历的劫难是什么?”常乐忽然询问,心里隐隐还是有些期待,“不会真是情劫罢?” 怀王抿唇,扇子硬是卡在手心里,如何也转不动。 柳成言时刻注意着怀王,抿唇道“虽不知劫难为何,但定然不是情劫。” “斋主说的也太过绝对了。” 常乐嘴上说着不信,心底里却是信的。 如果给柳成言安排一段情劫,那她便明确了自己作为贵人的任务是什么。 那肯定就是杀了柳成言的情劫对象。 这个任务,她很喜欢。 目光扫到怀王,恶作剧之心起来,她不由调侃两句“没准儿,你的情劫对象,就是怀王呢?” 未想到常乐能一下子指到源头。 虽然柳成言也知道常乐只是邪恶心起,一如既往的调侃,可还是怔愣了一瞬。 常乐捕捉到他神情里的错愕,当即更加错愕,盯向怀王有些结巴。脑子迅速运转,就是组织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 如果,怀王是柳成言的情劫对象。 他们二人看起来,还是蛮配的。 上一秒,她是不是还说过要杀了柳成言的情劫对象? 真是无处安放腐女之魂!让人生气! 怀王也是一脸震惊,显然也发现了柳成言对此事的默认。 “此事,与本王有关?” “莫要想多了。”柳成言见他们如此,忙掩饰,“此事便走一步,看一步罢。” “斋主,这件事,你可得弄明白了。”常乐有些急迫,“现在,咱们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没准儿你的劫解了,我就完成了任务。这事儿,事关咱们两个人。” 常乐也想通了。 她替之前的常乐完成了夙愿,迟迟还不能离开,大概率就是因为,她跟柳成言还有纠葛。 命里,她是要帮柳成言渡过了劫难才能离开。 这个就是她的任务线。 所以,从现在起,她得看好了柳成言,自己出事儿都不能让他有问题! “什么任务?”怀王偏眸。 他们二人私下又达成了什么条约? “常姑娘的意思是,如果她帮我渡过了劫难,就能回家了。”柳成言意味深长地看着怀王,很是坚定地认为,怀王能听懂他的意思。 实际上,怀王只需稍微一想,便能懂了。 常乐是想回到她之前待着的地方。 与这儿完全不同的一个地方。 “如此,你还真是没有半点的留恋。”怀王勾起唇角,不知是喜还是哀地看着常乐。 常乐自是坦荡荡“这儿,我过的太穷!我要回去挣大钱!” 怀王沉吟“只是你没找到挣钱的法子罢了。” “不是说要开画坊?”常乐道, “待会儿回去,正好可以逛逛,看看这能不能挣到钱。挣不到,那更没什么留恋的了。” 在这儿呆着,着实不能实现她的人生价值感。 还老是莫名被卷入一些阴谋之中,让她猝不及防。 总有一种智商被碾压,她是个弱智的感觉! 就比如对那个小妾。 她只当人是没有坏透的,多次还对花楚儿心怀恻隐。 后面十三郡的事情结束后,她便多次回顾。 越想越觉得自己很多时候因为太过心善、太过道德,而被欺负的团团转,显得有些蠢。 怪也只怪,她在现代的时候,便过的一帆风顺,极少与人心的险恶一面做交锋。 如果她再待下去,就不能快乐地继续做个傻白甜了。 “留不留恋的,只有在失去之时才知道。”柳成言忽然道,“如今,你只管认真过好日子就行。若是你真的无所留恋,早就想着遁入空门,或是入这道门了。” “斋主说的有几分道理。”常乐认真赞同。 “如何觉得,成言才是你的贵人呢?”怀王一瞬间的旁观者清,悠悠地感叹了一句。 “本来就是啊。”常乐毫不辩解,“斋主,就是我来到这儿的贵人。没准儿就是这样,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是我的贵人,我也是他的贵人。”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七十七章 立flag 柳成言与之对视,不约而笑,颇有心意相通之感。 抛去其他,怀王看在眼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他们眼眸纯粹,哪里像是有儿女情长的样子? 说起来,常乐看他的眼神,也一直纯粹的很! 想到如此,怀王再次阴郁起来。 “咱们,还要等他多久?” 常乐皱眉看向旁边入定了的百里,想起一直候着的无泽,思忖了下,将镯子取了。 “无泽,你在这儿等着她罢。我们先回去了。” 无泽看着递过来的镯子,乖乖接下。 “没良心的小崽子!” 一直入定的人,终于有了反应。随着骂声出口,眼睛也瞬间睁开。 常乐欣喜转身“还以为你睡过去了呢。” “下回再让我逮着你抛弃我这小后孙,我跟你没完!” 百里瞪她一眼,双手忽地捏诀,大庭广众之下就在作法。 只见他双手纠在一块儿,闭目一使劲儿,大喝一声。 “走!” 无泽手里的镯子动了动,十里应声倒地。 旁观的信徒以为遇见了什么女疯子,吓得往旁边躲了几丈远。没看见倒地上的那人像预料般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这才放心许多。 旁观者默默靠近,偷瞄几下,发现那打坐了快一个时辰的女子,像是晕厥了过去。皆感茫然,还是觉得,她是发了疯。 毕竟,神像面前,是不可能中邪的。 常乐已经上前,吃力地将十里上半个身子抱起,拍了拍她的脸颊。 “十里,你还活着不?” “她只是体虚晕倒,过上几个时辰也就醒了。”柳成言出声说明情况。 常乐这才安心,仰视柳成言道“那就是说,好了?” “嗯。”柳成言点头。 “无泽,把镯子给我。”常乐松下一口气,忙叫无泽。 百里总算是从十里的身子里脱出去了! 看来这道观还真是灵气聚集之地,日后她得戴着镯子多来道观转悠。 呃…… 如果,不为道长不会下令通缉杀她的话。 转眼,无泽已经拿着镯子到了跟前。常乐右手抱着十里,便伸出左手去。 无泽很是上道,替她将镯子给戴上。 “大爷!”常乐转了转手腕上的白玉镯子,道,“这回,这镯子再碎了,可就没有第三支了。” “他还是在镯子里?”怀王悄声问柳成言。 柳成言点头。 “明明已经碎过一次,他不应该有前车之鉴,换个地方呆着?”怀王很是不解,笑道,“如此,镯子再碎了,他没了寄身之所,也是自找的。” “玉石养魄,对他的灵力恢复有好处。”柳成言解释。 “原是如此。”怀王了然一笑,盯着那只白色的玉镯子,眯起了桃花眸 ,“可这白玉镯子,也太过刺眼,瞧着就是容易碎的。” 柳成言感受到怀王身上不一般的氛围,微微侧目,好心开导。 “不一定睹物,就一定会思人。” “嗯?”怀王装糊涂地看向柳成言。 “无泽,你把十里抱到车上去罢,我的腿都要压麻了。” 常乐刚说完,无泽就动手,轻松地将十里抱了起来,往道观外面走去。 怀王上前半步,顺手就将起身艰难的常乐给拽了起来。 “多谢。”常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 百里又回到了镯子里,十里一觉醒来又恢复正常。 常乐还没来得及问百里一些事情,但是都从无泽口中打听到了。 那夜,无泽带着百里去小酒馆吃饭。 百里酒量不好,很快便醉了。靠着无泽,咕咕囔囔说了一宿。 从天上说到地下,从自己出生说到徒子徒孙。 关于常乐的部分也提到了。 原来,百里曾经在渡飞升大劫时,出了差错,没能飞升成功,被劈的半死落在凡间。是常乐的爷爷救了百里。 自此便有了恩情。 百里便护着常氏子孙的平安顺遂。 至于十里,是他的亲后代。 百里年轻时游逛人间,和一女子恩爱。 由此,在人间留下了一条血脉。 正好当时,百里当时遭了天劫,在人间修养恢复,便顺便陪着十里和常乐这两个丫头长大。 “看来还真是祖上积德。”常乐乐滋滋地拨了两下白玉镯子,思量片刻,又收敛了欢喜的表情道,“这件事,你便不要同十里说了。” “是。”无泽虽然是疑惑,却依旧是服从命令。 “知道鬼怪的存在,并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 常乐轻轻开口,解答无泽心中的疑惑,也是对近日经历的一个总结。 她无时无刻不在胆战心惊。 “属下有一事相问。” 无泽难得主动开口问问题,常乐很是惊诧,也乐意回答。 “说罢。” “十里,可是有什么地方亏欠与我?” 这也是百里喝醉酒后告诉无泽的。说十里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儿,才会对他躲来躲去的。 常乐凝神想了想,除了十里之前有跟她提过的那件事外,再没听到过别的。 “你不知道?” 无泽摇头。 常乐眉目轻垂,思忖一番,组织好语言后抬眼,严肃问他。 “你觉得,张长修的死,怪谁?” 无泽愣了一下,以为常乐是在试探他。半晌,躬身坚定道“是属下之错。” 常乐眸光闪了下,不由得有了几分心疼“为何?” “若是属下尽职,不离开太守,太守也不会深陷危险。一切,都是属下保护不周 之罪!” 一番话语恳切懊悔,还有深深地自责。 常乐正盘腿坐在榻上,面前摆的小案上摆着一张张白纸,还有几支炭笔。她不由得捏起一根,拿在手中转了两下。 原来那件事,所有人都活在自责中。 十里以为,是自己耽误了无泽,让无泽无法及时救张长修。 无泽以为,是自己保护不周。 她也以为,是自己太过弱鸡,当时拖了后腿,才导致张长修保护她而亡。 除了他们之外,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为此而自责。 “逝者已逝。”常乐深呼吸一番,勉强挤出一个笑来,“那你觉得,是否是因为当时十里将你拖住,所以,你才没能救了张长修?” 无泽错愕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常乐,肯定道“属下并未如此想。” “你未如此想,那就太好了。”常乐油然而笑,也算是替十里松了一口气,“你可以把这个想法告诉她。” “属下明白了。” 无泽突然解开了这么久的疑问,颇有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欢喜之情。冷峻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若有似无的笑意来。 “你在笑什么?”常乐眼尖捉到他冰山一样的脸有了松动的迹象,促狭道,“莫不是在笑十里的自作多情?” “确实。”无泽绷住脸,“属下便退了。” 房门一关,整个房间重归宁静,常乐便坐在榻上,继续画她的炭笔画。 不过,这回,她画的不是什么春宫图,而是正儿八经的建筑图。 这两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发生,从她来的第一晚到现在,也就过了四五日,她的经历都可以写成一篇了。 更夸张的是,她和怀王的绯闻飘得整个王府都是。 先是她夜间和怀王一起穿着中衣四处晃荡;再是怀王夜宿绿听轩;然后便是常乐大庭广众之下收鬼将怀王的通房侍女菏止拉下台;最后菏止移交至大理寺,听说,被判了斩刑。 每一件,都能成为怀王府中下人私下的谈资。汇成了一部,《常乐上位史》。 这些,常乐或多或少的都知道一些。 但她和怀王都是坦坦荡荡,她也就当耳旁风,听听就是。 常乐经过一两日的长时间休息,总算是将前两日耗费的精力都给补了回来。如今心情舒畅,终于能腾出脑子考虑未来的事。 “好容易清净下来,得好好想个规划才是。”常乐一笔笔勾勒着一座楼阁,斗志满满,“不能再混吃等死。” 如今,已经能确定的是。 她和柳成言的命运是有一定相连的。若猜的没错,柳成言的劫难过去之时,便是她离开之日。 这个时间不知道长短,但也算是有了一个时间期限,她不用在漫无目的地等下去。 “解决了十 三郡的事儿,离开那里,想来想去,还是想回家啊。”常乐用炭笔屁股顶着下巴,抬头望着根根交错的房梁,“金窝银窝,还是家里的狗窝好。” 在回家之前,她还是要好好地挣钱。 在经过怀王的指点之后,她想开画坊的心思越来越浓。 有怀王的人脉关系,还有他的地位做靠山,不怕画坊会凉。画坊又与她一直做的事业相关,简直是不二选项。 被一再打击,她也确实不想去江南郡凑热闹遭冷眼了。 “说我附庸风雅?”常乐皱眉嘟囔一句,“我不就不认识这儿的字嘛!肚子里的知识存货也是不少的好不!” 越想越气,越觉得她应该开始学字识书,给怀王为代表的看不起她的人打打脸! “不过,把江南郡当成旅游打卡点,还是不错的!” 常乐歪着脑袋,很满意如今终于有了个清晰的规划,眼看着笔下的阁楼一点点形成,像是预示她的事业会蒸蒸日上一般,让人莫不激动。 “以后还得注意多个心眼,可不能再混混吞吞的跟人打交道了。”常乐认真地告诫自己。 不会儿,一张阁楼的图画已经画完。 常乐将纸上的碎屑吹了吹,捏住两角,晃了晃就拿了起来。 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了几遍,如同看见胜利的曙光,喜滋滋地往后一趟。 “跟个大傻子一样嘟囔半天,刚刚立的fg要是都倒了,那就打脸了。”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七十八章 新来的徐嬷嬷 “常姑娘。” 雯水来了绿听轩。 她的脑袋上还留有着疤痕,被碎发遮挡着,脸色还有几分虚弱。脸上带着恭敬略显亲热的笑意,一如既往,没有一丝毛病。 “有何事?” 常乐吃罢午饭,正在院子里坐着,趴在石桌上,享受着午后的清风。惬意地上下眼皮都要合到一块儿去了。 对于雯水,她还是很有好感的。 毕竟,菏止针对过雯水。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殿下才回都,最近的应酬有些多,便言,常姑娘若是想外出转转的话,让雯水陪同姑娘。” 雯水本就是机灵型的,年纪不大,同常乐差不多。 一笑,如同只小精灵,甚是可爱。 这两日,菏止的事件过后,怀王的日程便被安排满了,一直也没怎么来绿听轩。常乐还等着见他一面,说说出王府的事儿。 雯水忽然说了这么一件事儿,正是戳在常乐心坎儿上。 怀王还是个周到的人! “你这身子能逛吗?”常乐担心地问上一句。 雯水嘻嘻一笑“可以的,姑娘不必担心。” “那便走罢。”常乐伸了个懒腰,扭头叫了声在房间休息的十里,“十里,咱们出去逛街了!” 被附身是真的很伤身子了,十里这休息了几天都没缓过来。整日整日都是怏答答的,无精打采,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似的。 正好院子里有江雨和江雪两个人,常乐也能自己照顾自己,便让十里自己多休息。 屋里半晌没动静儿。 常乐起身,扭了扭酸涩的身子,门口突然路过一个老嬷嬷。那老嬷嬷一脸严肃,满脸的褶子,眼神堪比容嬷嬷,将她吓得差点没将腰给扭了。 缓缓收了手,发现那老嬷嬷缓缓进了院子,左右还跟着两个侍女。 “见过徐嬷嬷。”雯水上前半步行礼。 常乐一脸茫然。 她还不知道,府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位嬷嬷。 那老嬷嬷眼皮松弛地挂着,脸色阴沉,目光犀利。双手放在身前,几步就绕过雯水到了常乐面前。 大抵是想要摆出个居高临下的姿势,却发现常乐要比她高出一些,不得不仰视常乐,面色有些难看。 常乐发现她的意图没得逞,心里暗笑,面色不改。两手垂立在身侧,心安理得地俯视她,嘴角露出友好的弧度。 “徐嬷嬷。” 寄居他人屋檐下,她作为客人,便有礼貌地先打个招呼好了。 这个嬷嬷一看就不像容姑姑那般好说话,一张脸耷拉的和章鱼哥差不多了。危险感浓烈可嗅。 “这位,便是殿下带回来的常姑娘了?” 来者语气不善,常乐也收起了自己友好的态度。偏了偏脑袋,笑意更浓,如何也不开 口,等着雯水应答。 端着身份这件事儿,谁不会? 她若是再表现的软弱可欺,往后的日子怕是不用过了。 今晨才说过,跟人打交道时不能混混吞吞。 “正是。” 雯水很是机灵,直起身,几步到了常乐和徐嬷嬷之间,自觉做起二人之间的传话连接者。 徐嬷嬷似乎很不满意是雯水回答,站在原地,微微仰着脑袋。随便一瞥便是趾高气扬的姿态,然而显得又不张扬,很是沉稳内敛。 这种气质,没有个几十年,还真磨不出来。 周围的侍女都大气不敢出一个,常乐有些好奇这位嬷嬷的来历。她摸不透,便也不敢随便托大,只是尽量保持淡定地与之对峙。 四周的氛围也在逐步紧张起来,温度逐渐降低,给人浓浓的压抑之感。 常乐心虚地直打鼓。 就这么一会儿,常乐就觉得才进阶的自己似乎不是这位嬷嬷的对手。 “老奴是大长公主身边的徐嬷嬷,今日起,便负责怀王府上下的大小事务了。”徐嬷嬷严肃开口,“现下正巡视各殿院,了解情况,打扰姑娘了。” 这大概是徐嬷嬷对她这位客人的唯一尊重。 常乐在她抬出大长公主那刻,便惊诧地颤了下睫毛。后面又觉是理所应当的。 菏止是大长公主的人,菏止不在了,怀王府就缺了那么一个“自己人”,自然是要有人补上。 只是,没想到派这么个强势的老嬷嬷来。 “徐嬷嬷客气,这是应该的。日后,还请徐嬷嬷多关照。” 常乐见人家都松口了,自己一直绷着也不像话,便客套地回了一句。 也不知这句话是露怯了还是怎地,徐嬷嬷忽然间露出深深浅浅的笑意来,很是诡异,让人心脏直突突。 “姑娘说的是哪里话,你是殿下的尊客,我们做奴婢的,自当是要好好照顾。” 徐嬷嬷突然间的示弱,让常乐一时摸不着头脑。 可从徐嬷嬷略带鄙夷的目光中,常乐深深觉得,她是在将自己当猴子耍! 如此,常乐不知道回什么,索性也不回话,只是浅浅一笑,缓解一下氛围。 这个笑容带来的效果不如预期,似乎让氛围更加尴尬了。 常乐都能看见雯水脸上纠结的表情。 有那么一瞬间,有风吹来,让人感觉燥热,一点也不清爽。似乎,夏天真的要到了,往后的盛夏每天都要有一轮骄阳炙烤,把你当成鱼一样双面煎。 常乐现在已经能提前感受到夏日的灼热了,胸口窒息,简直分分钟要昏厥过去。 这个夏天,怕是不好过了。 “姑娘是要出去?”徐嬷嬷问了第二句话。 常乐的脑袋因点名而骤然清醒,暗暗呼了一口气,努力压制着身 上泛起的烦躁之感,点头。 “来了都城好些时日,还未转过,便想出去看看都城的繁华。” “可有人陪?” “怀王让雯水姑娘陪着了。”常乐利索回话。 很想告诉这位徐嬷嬷,她是怀王的客人,是怀王的朋友。怀王都没说什么,她能不能不要管这么多? “原是如此,雯水姑娘?” 徐嬷嬷不轻不重地重复了一下,一双矍铄的眼睛轻轻一转,落在了雯水身上。 雯水只觉有一座大山压在身上,膝盖都屈了不少,掩饰着慌乱回话。 “婢子不敢,殿下确有此话。” 常乐疑惑,雯水说的不敢是什么。不敢带她出去? 后来常乐才反应过来,是不敢承受“姑娘”这个词儿。她们就是一群侍女,婢子,哪里敢自认为良家姑娘? “老奴只是问问,还请姑娘莫要介意。”徐嬷嬷又将对象转移在常乐身上。 常乐拧眉,微微一笑,不知道是不是比哭还难看“嬷嬷说的哪里话。” “那老奴便不打扰姑娘了,姑娘还需早去早回,夜间不安全。” 徐嬷嬷隐晦地提醒常乐。让她注意时辰。 雯水立马回话“我们会在门禁之前回来的。” 常乐错愕。 门禁? 怀王府还有门禁的吗? “嗯。”徐嬷嬷应了一声,朝常乐福了一礼,“老奴便退了。” “嬷嬷慢走。”常乐客套地回话,急迫地想让她离开。 “阿常,咱们要去哪儿逛啊?” 徐嬷嬷将将要转的身子突然停下,抬眼就看见十里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一点仪态都没有的从耳房里出来。 瞬间,常乐感觉天都阴了。 徐嬷嬷的脸色差的可怕,双眸微微睁开了些,尽是寒光。胸前微微起伏,是憋着气儿。 十里发现院子里站了以为不好惹的老嬷嬷,瞬间清醒了几分,悄然靠近常乐。 “这是,从阴间来的孟婆吗?”十里附在常乐耳朵上,畏缩着问上一句。 徐嬷嬷那阴狠的表情,好像是真的要随时给十里灌一碗孟婆汤下去。在十里跟常乐说完悄悄话之后,十里觉得,徐嬷嬷连孟婆汤都不想喂了,想直接让人送她去轮回。 那阴寒的气场让十里的身子更加往后畏缩。 常乐差点没笑出来,见徐嬷嬷的气势不对,生生忍住了,扭头责怪了十里一眼。 “这位是常姑娘的丫鬟?” 徐嬷嬷没有了要走的意思。常乐真的很想让时光倒流,把十里锁在房间里不出来。 因着十里不知道情况,常乐只能赔笑一下,维护十里。 “她是我的姐妹。”常乐给十里抬了个身份,免得日后遭徐嬷嬷刁难,“十里,这是大长公主身前的徐嬷嬷,日后就来管 怀王府了。” “大长公主府上的,为什么来管怀王府?” 十里迷糊地询问,认真地让人无法以为她是在挑衅。 但在徐嬷嬷眼里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常乐脑袋刹那间嗡嗡地叫唤,好像有几百只的蜜蜂围着她,蛰了她满头的大包,让人无法思考。 这个十里,嘴上怎么就不能管点门儿? “在姑娘看来,大长公主不该关心侄儿了?”徐嬷嬷凛声开口,气势全开,立马将气压压了下去。 十里明白过来说错了话,晃了晃不清醒的脑袋,认怂笑道“我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您老别往心里去。” “老奴知道姑娘无恶意,可这话让别人听了去,姑娘怕是不得安宁了。”徐嬷嬷冷声之中,满满地威胁之力,“圭都不是十三郡的偏远小城。怀王府也不是你们太守府的破落院子,姑娘万事,还是收敛小心点好。” “你这是看不起人了?”十里愣是没受常乐的压制,挺着胸膛就把话说了出来。 常乐捂嘴已经来不及,只能将她往身后一拨。 “我这姐妹脑子近日受了刺激,有些不清楚,说话多有得罪,还请嬷嬷见谅。”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五百两的破画 别说,十里最近还真因为百里上身,冲动乱说话的毛病儿更加严重了。 现在听见常乐在跟对面的嬷嬷说软话,硬气的她还要再反驳回去,无泽已经轻然到了她身后,手指一动,点了她的哑穴以及定身穴。 十里成了木头人。 徐嬷嬷将一切都收揽眼中,冷笑一声“那常姑娘可要看好你这姐妹了,小心被连累。” “多谢嬷嬷提醒。”常乐努力不显得那么弱气。 “雯水,待会儿出去时,记得时刻提醒两位姑娘,莫要说错了话。届时,殿下也是不好出手的。” 雯水突然被点名,手心的汗又厚了一层。手心里的帕子已经完全被濡湿,神经提醒她不能慢上半拍。 几乎是同一时间,雯水就应了。 “雯水知道了。” “嗯。” 徐嬷嬷沉了沉气,神情极为不悦地转身,连声招呼都没打,直接走了。 直到人走远,过了好半晌,常乐这才仿佛劫后重生。 偏头瞥了雯水一眼,雯水也是如释重负的样子,只不过侍女的修养让她没有表现的太明显。 江雪和江雨也是如此。 “十里,你下次说话可要注意!” 常乐气恼转身,看见十里脸蛋憋得通红,眼睛不停地眨,就是不能动弹,不能说话。常乐惊奇地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十里?” 无泽默默上前,伸出手要替十里解穴。 “等一下!” 常乐叫停。 十里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常乐要干什么。 “她这是被你点穴了?”常乐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偏头看向无泽,“你会点穴?” 无泽点头承认。 常乐默着思忖了片刻,抿唇笑道“这真是个好主意,以后十里你再乱说话,无泽你就直接点穴!” 无泽默默将这条指令给受了。 十里的眸子里充满了惊恐和委屈。 “以后,你还乱说话不?”常乐一本正经地问她,“知道错了就眨眨眼。” 十里拼命眨眼。 常乐抬了抬下颌。 无泽动手就给解了。 “乌龟王八……” “点!” 常乐话一出,十里又定在了原地。常乐没好气地瞪了十里一眼,决心要替她改改这个臭毛病。 “无泽,以后她说话难听,也点!” …… 因为是逛都城,常乐便想舍弃了马车。 可雯水说,这样便逛不了许久。 虽然现在的店铺可以随处开,随地可见草市一类。但还是有一定的规划的。某一行的生意会聚集在一条街上。 常乐念着目的,直接让雯水带着她去了卖书画的街巷。 书画街与玉器行之类的是比邻。 下了车,改步行,走在宽敞的二车道街巷上。 脚下的砖石铺的整整齐齐,不见一点坑坑洼洼。两边的水道也被盖了一层砖石,形成下水道的样子,避免了直接看见污水滚滚。店铺高低交错,都透着奢华。 往来多马车,可见此处多富人光顾。擦肩而过的行人,无不香气扑鼻,却不是那种劣质的脂粉味。来往者,多锦衣玉带,金钗玉冠,行止有礼,步伐徐徐,透着贵者的气质。 自然,其中也有寥寥的普通者,身着布衣,头簪木簪或直接束的发带。也有少许没见识的,比如十里。 “阿常,这儿的街道都比咱们那儿宽敞!”十里在常乐耳朵边低呼,“你看看这一个个的排场,如此精致,就跟员外家的二姨娘一样。” 旁边的雯水已经笑出了声。 十里一开口,无泽已经进入了时刻准备着的状态。 动手,不过一瞬间。 “你这是什么形容?”常乐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为什么就不能是员外家的夫人?” 雯水再笑。 她们二人不愧是主仆姐妹。 “如今这世道,做正房的,都是要被欺负的。花枝招展的,可都是些姨娘。” 十里一本正经地看着常乐,示意常乐回顾自己的人生经历。 常乐抿唇“就你知道的多。” 一场吵闹结束,雯水恭声开口“姑娘,可是想买些字画?” “你带我来的这处,应当是富贵之人才逛的罢?”常乐不答反问。 雯水颔首,笑道“自然。姑娘可是想去那些小市?小市鱼龙混杂,咱们过去,不太妥当。” “没有,就问问。”常乐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随便找几家逛逛罢。” 虽说她卖的春宫登不上大雅之堂,但是明显,只有在富人区才能更赚钱。况且,怀王说过,她的春宫图,向来都是卖给了那些达官贵人,也就不怕没人来上门找生意。 这边的环境,果然是净水巷不能比的。随便进了一家画坊,里面极少有嘈杂的声音,更多的是坊主和小厮的招呼声。 偶尔有几个动静儿大的客人,不是暴发户就是二世祖,总之是些不斯文的人。 来此,也就是凑个热闹。 她们如今进的是家叫“金岩斋”的画坊,里面上上下下,摆的只有画。 山水人物,花草鱼鸟,各式各样,挂满了整墙整墙,甚是让人眼花缭乱。 “姑娘,可是买画?” 坊主脸上挂着笑上来,一眼瞄准了走在中间的常乐。 常乐回笑“我自己随意看看。” “姑娘请便。” 说着,坊主直接走了。因为进来了个看起来无比华贵的妇人。 “杨夫人,许久不见。” 坊主熟练的开场。 不过,很明显,这个夫人经常来。 常乐多了个心眼 儿,往过看去。那女子不是特别好看,比起一般的女子,算是发福的。 但依着身高体重来算,应当也是正常的标准。 那夫人头戴金银,颈上、手上,都是挂着能挂的首饰。身上穿着紫色衣裳,配上她略微发黄的皮肤,还真不怎么好看。 整个人看起来,闪亮亮,黄澄澄,真心说不出半点好看。 这莫不是哪家的暴发户姨太太? 常乐脑子里蹦出个想法来。悄悄将目光收了回来,转悠两圈,望着面前的一副山水图。 绝峭山崖,柏松密密麻麻,山下烟波缥缈。 就是常乐见惯了的那种山水图。论技法来说,其实并没有怎么稀奇,只能说,这幅画很纯熟。 却是不怎么优秀。 “黄山图,李江岩。” 常乐勉强认得这几个字,上面还密密麻麻提着一首诗,着实费眼睛。 正在和坊主攀谈的那位杨夫人停了下来,将目光落在常乐身上。 无泽注意到,便警惕了一下那位杨夫人的情况。 “这个李江岩可是什么有名的人物吗?”常乐偏头问雯水。 虽然不期望她能知道,但是没准儿呢。 雯水神情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偏头看了眼那位打扮难看的杨夫人,见她脸色有了几分阴沉,忙浅笑着向常乐解释。 “是极有名的,是咱们大氏的李丞相,江岩是丞相的字。” “丞相?”常乐沉吟,忽而一笑,“原来是刺史夫人的父亲。疑怪刺史夫人被称为第一才女,原来是子承父因。” 常乐这波彩虹屁吹得,完全是为了变相远程巴结一下丞相。 “姑娘说的是?” 雯水多余问了一句。 “十三郡的刺史夫人,丞相的嫡女,李斛。”常乐不觉有他,便回了。 坊主在一旁,默默地不说话。 “青然,走罢。” 杨夫人离得近,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情绪很是难看地扭身离开。挥一挥衣袖,没有半分的犹豫。 走的比来时快多了。 常乐又不认识她是谁,稍稍扫了一眼,已经算是对她的离开表示关心。 “原来如此。”雯水笑得合不拢嘴。 “嗯,不知道,这画怎么卖?”常乐扭头看向坊主。 坊主上前“姑娘,这画,五百两。” “五百两?”十里先惊呼出声,感觉到身后一阵阴冷,明显感觉到无泽的靠近,随后便道,“丞相老爷的画还真是厉害!” 常乐已经在前面夸过丞相了,十里也就安心理得地跟着夸上一句。 为了掩饰自己惊呼不是因为价钱,而是因为对丞相的赞美。 常乐是真的惊到合不拢眼睛。 这么区区一副画,比她之前鉴赏过的名人古画差了十万八千里,竟然卖到五百两! 都城里赚钱,也太过容易了罢! “丞相之作,自然不凡。”坊主顺着夸赞,“姑娘,可要了?” “丞相之作,如此优秀,价值连城都不夸张,五百两拿了简直是便宜了我。”常乐一本正经地继续吹彩虹屁,“这画,得找到有缘人。坊主,还是继续再等等罢。” 五百两,买一幅普通的不得了的画作,她是脑子被驴踢了? 有这闲钱,她还不如去花楼买像古娅这样的美人一夜。 看个美人都比看这幅画强。 不过,他上面的字,确实写得不错。 虽然常乐不太深懂,但看着就是很厉害的样子。 常乐一连逛了许多家,累到精疲力尽,也算是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若问谁的画最值钱,那些画坊坊主们无一不是说,晋朝第一画家丰子善。 而丰子善的真迹,就在常乐这儿了。这种手握绝世珍宝的感觉,还真不一般。 常乐决定,好好保存这把扇子,还要留给后代子孙。 家里有这么一件儿绝世国宝,甚是光耀门楣呢! “姑娘今日逛的如何?” 雯水坐在常乐旁侧,脸上细密的汗珠已经干的差不离。 “大致算是了解了。”常乐现在身子疲惫的紧,眼皮耷拉着,下一秒就能合上去。 画坊这个生意,大家都是去买名画,特别是这富人区的画坊。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八十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有钱人买古往今来大画家的画,摆在家里涨面子。 一般小官买不起大画家的,就买些大官家的,比如丞相的。这种大官家作的画,除了本就是一流的画家,作品基本都是庸庸无奇,还是比如丞相的。小官买回去,纯粹就是为了奉承。 画坊这么多,不可能每家都有大量的古名人画。所以,摆出来的古画都是些亮眼但是作者本人并无名气的,那些大家的都收了起来,作为镇店之宝。 大部分都是今画,全是从全国各地收集来的,当今有些名气的画家的画,多出自江南郡。 “这画坊生意,确实是挺赚钱的啊。”常乐看着车厢壁,懒散地随着车轻微晃动。 是的,不管什么画,都不会低于几十两。 是个暴利的行业。 想想丞相那幅破画能买五百两就知道了。虽然,这么高的价格多半是因为他的身份。 只要常乐会包装,无名小画也能卖出高价钱来。 “阿常,你有兴趣了?”十里眨了眨眼睛,瞬间懂了常乐的意思。 在此之前,她还从未听常乐说过要开画坊的事儿。 常乐睁开眼睛,笑眯眯看向十里“怎么样,是不是很棒?” “咱们要开店了?”十里忽然间就陷入了幻想之中,仿佛预见了美好的未来,瞬间又凝下了脸,质问,“阿常,你不是说咱们要去江南郡吗?” “江南郡多不好赚钱。”常乐道,“咱们赚了钱,日后再过去养老。” “您的主意,可真是一天一个样。”十里忍不住吐了一句,瞬间又喜笑颜开来,“有家自己的店,也很不错!” 常乐认真地点了点头。 十里还准备说什么,瞄见雯水便忍住了。 她不能现在问常乐从哪儿弄钱,不能让怀王府的人知道她们穷。不然,指不定怎么欺负她们。 “十里姑娘,你想说什么?”雯水还是发现了。 “没有。”十里摆了摆手,又道,“今儿那个叫杨夫人的,是什么人啊?现在都城里的贵妇都是那般打扮吗?” 可真丑! 这是十里难得委婉一次。 “今日金岩斋那位?”雯水故作回想了一下,她记人的记性还是好的,可还是等了十里点头,才继续道,“她是右将军的夫人,杨夫人。” 十里大致了解了,可她也不知道右将军是谁。 常乐翻了翻眼皮,总觉得这个“右将军”有些耳熟,像是在哪儿听过。 雯水见她们二脸发蒙,很是贴心地继续深入介绍。 “原本是丞相府的庶女。” 常乐想起来了。之前怀王给她介绍李家的祖宗十八代的时候有提到过。 “那不就是刺史夫人的妹妹?”十里扭头看向常乐。 常乐点头。 还是右将 军的续弦。 “她们二人,真一个是天上的凤凰,一个是井底的癞蛤蟆。”十里吐了吐舌头,对李斛又多了两分好印象,“她们当真是姐妹?” “嫡庶不同嘛。”常乐理所当然地解释,“若是我没记错,她在丞相府时,和她的生母姨娘,挺受宠的,怎么就嫁给右将军,做了续弦?” 十里摆出了听故事的专用乖巧姿势,时刻准备着目瞪口呆,大惊小呼。 雯水笑嘻嘻,眼里露着几分鄙夷。 “终归是庶女,太过嚣张,处处针对两位嫡姐,大长公主便替她寻了这么一门好亲事。” 又是大长公主。 常乐更加好奇大长公主这个人。闭目静心,十里再跟雯水说什么,她都没怎么听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现在时刻提醒自己多个心眼,终觉得哪里不对。 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和那位杨夫人遇见的场面。甚至将每句对话都想了起来。 杨夫人突然关注她,肯定是因为她提了她爹的画。但是杨夫人突然生气离开,很明显不是因为她吹了丞相老爷的彩虹屁。 是了。 是因为刺史夫人。她夸了李斛。 “十里姑娘日后在外面还是注意些言语,不然很容易留下祸患的。”雯水很是好心地提醒十里。 常乐睁开眼,暗暗瞟了雯水一眼。 刚刚,定然是雯水将她利用了一道。她当时已经说的很明显了,子承父因,雯水就该知道,她在说李斛。偏偏又问一句,明显是让她刺激一下杨夫人。 日后面对这个看起来伶俐无害的丫头,她得多些心眼儿了。 “常姑娘,怎么了吗?”雯水眨了眨无辜的双眸。 “没有,觉得你甚是好看。”常乐微微一笑,重新闭上了眼。 …… 晚间,绿听轩来了客人。 不是怀王,而是柳成言。 常乐甚是欣喜,让人多点了两根蜡烛,让里里外外都亮亮堂堂的。熏香也燃了起来,让江雪和江雨准备好茶好点心,热情招呼柳成言。 “你竟如此客气了?”柳成言笑道。 “这不是难得见斋主来我这儿一趟?”常乐笑的只剩下个眼睛缝,“这两日也没看见斋主,不知道斋主在忙些什么呢?我可是时时刻刻都关心着斋主呢。” “也没什么事,在房中看书罢了。”柳成言道,“怀王这两日可有到你这儿来?” “并未。” 江雪端了茶点进来,常乐将那绿豆糕往柳成言面前推了推。 “这绿豆糕甚是好吃,你尝尝。” 柳成言很是配合地拿了一块儿,用手半遮挡着,咬了一口,动作雅致。 一口尝罢,抿唇一笑。 “确实很好吃。” 常乐喜滋滋一笑,双手交叠搭在桌子 上,微微仰视着柳成言,和他的视线对上。 斋主连吃东西都这么优雅好看,真的是很没天理。 “斋主,你来找我,是知道你的劫难了?还是知道我帮你破解的法子了?” “都不是。” 柳成言又吃了一口绿豆糕,对这件事表现的漠不关心。 “此事,你也别老惦记在心上了。” “怎么能不惦记?”常乐积极道,“这不光跟斋主你有关,跟我也有关的。那你说说,你来这儿有什么事儿?” 柳成言默了默,解决了一块儿绿豆糕。 “你倒是非要让我说个事情来?” “难不成斋主你是专门来看我的?” 常乐甚是怀疑地盯着他。 柳成言对她好是真的,柳成言人好也是真的。但他也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更是难得进人房间的人。 之前住在小院里,他便极少到后院的房间里找她。要么是在院子里坐着,要么是在前边儿店子的暖阁里坐着。 今儿不仅来了,还趁着夜色来。以往都是她主动,今儿个换了人,着实不正常。 “不可以?”柳成言还在死撑。 “可以可以。”常乐帮他把杯子里的茶给续上,“斋主想来就来,完全没问题。我还巴不得您多来两回。” 柳成言睨她一眼,道“真是没个正形。” “说你有一样。”常乐挑眉回怼过去。 整天看些小黄册子,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染上的恶习。 说起来,柳成言看起来这么正经,这么仙气飘飘的样子,怎么会看小黄册子呢? 莫不是被人给带坏的? 那这个人,多半就是怀王了! “斋主,你日后,还是离怀王远一点。你要真的是有劫难,肯定和怀王脱不了干系。” 常乐很是认真地提醒柳成言,见他目光呆滞了一下,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还是继续规劝。 “你好端端地不修行,染上一些恶习,肯定都是他带的罢?由此可见,你莫要再跟他一起鬼混了。” “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柳成言轻笑出声,一双眸子闪亮亮的,很是透彻吸人,“看来他自己也发现了,这两日去鬼混都没带上我。” “嗯?”常乐疑惑,“他这两日不是各种应酬?在哪儿鬼混呢?” “自然是花街柳巷。”柳成言端起杯子,吹去上面的浮沫,抿了一口。 常乐的脸已经拉了下来。 “那雯水说他天天应酬?敢情应酬姑娘去了?” 常乐嗤了一声,抓起一块儿绿豆糕,直接整个塞进嘴里。泄气似的嚼了几口,一块儿压实了心口,这才舒坦许多。抬眼看见柳成言,就忍不住给他吐苦水。 “他之前跟我说,会帮我开画坊。从道观回来,我就一直在等他。等了 几日,我都快急得不行。结果,人家自己快活去了,完全忘了我这件事儿?” 柳成言也不替怀王辩解,只是浅笑着看她。 “你说说,他要是不想帮,嫌麻烦,一开始就别跟我提这事儿啊。”常乐说罢,气焰就消了下去,怔着脑袋回想了半晌,突然丧然又是怨念道,“他确实也没说过帮我开画坊……原来都是我自己想多了。” 柳成言抬眸,瞧着她心情跌落,还未出口安慰,常乐已经自己在调整情绪了。 “不过,还是要问他一句,要不要投些钱进来。” “你今日出府,就是去准备开画坊的事儿了?” 柳成言听过一两句,关于常乐要开画坊的事儿。 “嗯,我今天已经看过了。我打算,用这把扇子当镇店之宝。” 常乐说着,就从腰间的囊袋里取出御扇。 这囊袋是她特意让江雪给找的,就是为了好好的保护这无价国宝。 “你又要用御扇。”柳成言哭笑不得,“这把扇子到了你的手里,还真是物尽其用。” “那可不,可见我是它真正的有缘人。”常乐大言不惭,“不过,具体的运作法子,我还在想。我的画坊,定然不能普通了去。”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八十一章 可怜的怀王 “看来,你又要费一番心思了。” 柳成言很是期待地看着常乐。 “到时候定是要请斋主你帮忙的。”常乐先讨好地给柳成言提个醒。 “那柳某需得收些酬金了。”柳成言顽笑道。 也只有柳成言在跟她打趣儿的时候,她才觉得柳成言还是个食人间烟火的,不是高高在上的。 “斋主,你怎么忍心?我毕竟是你的贵人。”常乐一如既往地耍不要脸,“以后,你定然是需要我的,我肯定是赴汤蹈火都要帮你的。” “那便先谢过常姑娘了。”柳成言微微一笑,“这酬金,还是不能免。不过,你去找找怀王,没准儿,他会免酬帮你。” 听见怀王,常乐的脸就耷拉了下来。 “他可没你靠谱。我宁愿破财请你。” “你现在,可是住在怀王的王府里呢。”柳成言轻飘飘地提醒。 常乐的表情瞬间纠结起来。 “那我确实不应该这般说。不过,今儿他的府上来了个徐嬷嬷,上来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我以后呆在这儿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那嬷嬷是大长公主身前的,你日后注意些也就是。”柳成言的笑意也收敛了几分,“毕竟是长辈,你若是招惹了,怀王也不好出面。” “又是这个大长公主。我怎么感觉怪怪的?” 常乐坚信柳成言同她是一头的,便毫无心眼地相信,直接将疑问说了出来。 “这大长公主,先前按个通房侍女来。结果菏止和女鬼勾结。现在又派个嬷嬷来,一脸的煞气,谁都不敢近身。” 柳成言等着她把问题抛出来。端是镇定自若,却少了几分冷淡旁观,显得有几分在意此事。 “上回,怀王跟我说,他对大长公主就是晚辈对长辈,尊敬便了。”常乐思忖猜测,“可见,他们姑侄的关系并不好。他们是因为太远亲了,还是如何?” “此事,倒也不是什么秘事。”柳成言缓缓道,“不过,你日后也别瞎与他人打探了。” “日后有事情,我都问你。”常乐乖巧一笑,“你都跟我说了,我就不会去问别人了。” “我也只能告诉你一些,让你注意。”柳成言道,“你若想知道更多,不妨去问问怀王。或许,他愿意告诉你一些事。” “怎么又转到他身上了?”常乐撇了撇嘴,“他每回都是遮遮掩掩,还是问你实在,你快些说罢。” “说起来,也无非嫡庶之别。” 常乐眸光闪了下,认真地听着柳成言接下来的话。 房门半敞着,常乐早就吩咐过内外不再有人伺候,便显得空荡荡的。只有烛火轻微的摇曳,一桌子的香茶美食。 柳成言的声音如同潺潺流水,从现在缓缓回溯到故事的源头。娓娓道来 ,令人不觉集中精神。 “大长公主,向来重规矩,重礼法。只因先皇有过立怀王为储之心,大长公主便对怀王心怀芥蒂,对怀王及其母妃处处刁难。但在圣上登基之后,大长公主对怀王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原是如此。”常乐点头,“可我怎么觉得也没怎么缓和?那菏止还找女鬼害人,菏止又是大长公主的。” “那是菏止用错了法术。”柳成言饮了半杯清茶,常乐立马续上,他微微一笑表示感谢,“她所得的秘术,本来是引出鬼娘娘的。” “鬼娘娘?” 常乐感觉到周围突然阴冷了下来,警惕地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儿。最后抓住自己的手镯。 她有百里大爷,她不怕! “控鬼之术为禁术,淼国多修炼之人。这鬼娘娘,是他们口中的送子娘娘。” “送子?”常乐愣了一下,轻眨了两下眼皮子,恍然道,“菏止是想给怀王生孩子啊?” 柳成言没再接话。 “不对啊,是菏止想生,还是大长公主?”常乐猛地抬眼看柳成言,“上回,怀王跟我说过……” 柳成言疑惑,见她想要悄声说,便倾了身子,将耳朵离她近些。 常乐用手遮着嘴,低声道“他说圣上不能生,便想让他生。这是怎么个意思?” “你觉得呢?”柳成言凝眸看她。 常乐盯着他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到指路的启明星。再次让她的脑子超负荷运转,盘这些阴谋线。 她真的是很累了,她只想好好的挣挣钱,养养老。 不过,为了让自己的思维得到锻炼,她还是要受累,认真思考一番。 大长公主最近一直要给怀王找媳妇儿,菏止又想召唤鬼娘娘,这种前提背景是圣上不能生。其实,事情很容易就能捋出来。 “莫不是……”常乐紧皱眉头,备觉压力惶恐,压着声音快贴上柳成言的耳朵,“大长公主觉得圣上没有传宗接代之能,便想重扶怀王?在此之前,先让怀王有个孩子,测测他有没有传宗接代的能力?” 柳成言忍俊不禁,还未开口,常乐又愁眉不展地反驳了自己的话。 “不对。你说过,大长公主很重规矩,她不可能做出这种造反的事儿。” 柳成言的笑意多了几分赞许。 等了半晌,见常乐还没想出来,便轻声提醒。 “你何必想的如此复杂?只要是皇家血统后继有人,是不是圣上生的又有何关系?” 常乐顿觉醍醐灌顶,缓缓地坐直了身子。 大长公主是想让怀王生个孩子,然后过继给圣上,血统还是皇家血统,皇位也不会落入他人之手。 圣上还是圣上,完全没影响。 “我的天。”常乐低低一声惊呼,十分心疼起怀王 来。 怀王这是被当做代孕工具了? 也太惨了? 不过,作为皇帝,也不能生子,也很惨的! 呃…… 不能生子,也不是不举,其实也还好。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怀王很惨。当年避开争储,现在还要被利用生娃。 “怎么办,我要热泪盈眶了。”常乐夸张地表达着自己内心的怜惜,“那看来,怀王不生个娃,他是离不开圭都了。” “目前确实回不去。”柳成言附和一句,“太多的身不由己,他最近大抵是烦的很。” 常乐愧疚地垂了脑袋。 她收回之前抱怨怀王的话。 “这般情绪之下,他夜夜流连烟花之地,对身子只怕是百害无一利。” 常乐抬眸,赞同点头“靠这种方法发泄确实不好。” 纵欲过度,确实伤肾伤身。 “我劝他怕是很难,不如,你去试试?” 常乐终于知道柳成言来找她的真实目的。 “我去,有用吗?” “你试试。” 常乐长叹一声,念及怀王还算是个好兄弟,便勉强应了。 “斋主,我还有两件事。” “你说。” 似乎是终于解决了一件事情,柳成言状态都轻松了许多。 “我后来想了想,我当时看见女鬼的时候,我是没戴着镯子的。”常乐抬起手腕,晃了晃手腕上的白玉镯子。 “那大抵是因为你现在的灵魂不属于这个身子,所以能看见些灵异之物。”柳成言道,“算是你天生就有了这么个能力。” “这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事儿。” 常乐转了转手中的镯子。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想必你能看见也是偶尔,只因这次你是与女鬼正面打斗,女鬼的表现太过强烈,加上百里大爷的附着在你身上的一些灵力,才会打开灵眼。” 常乐将信将疑问“就是说,一般我不会看见了?” “应当是。”柳成言也不敢太过肯定。 但常乐为了求心安,只当柳成言就是肯定的意思。 “还有一件事呢?”柳成言见常乐陷入沉思,便开口询问。 常乐回神“第二件,就是想请你教我识字。这边的文字,我着实难认识,看着与繁体字差不多,但也是有些区别的。” “这没什么问题。”柳成言很是爽快地回答,忽然莞尔,“不过,你可不要睡着了。” 之前在十三郡的天甲学堂时,常乐也不是没听柳成言讲过课。 但十回有九回都睡了过去。 “你给我单独开课,我一定不会睡过去的!” …… 圭都的花街,见首不见尾,彩灯高悬。 红的绿的黄的,交相辉映,莫不喜庆热闹。 这动静儿,这氛围,不知道 ,还以为是在过年。 明明是两车道的大街,愣是挤得摩肩擦踵。 “让开让开,都让开!” 一匹高头大马突然出现在人群里,马蹄哒哒,虽然不快,但也没有丝毫停顿避人的意思。 高头大马上坐着一蓝衣男子,根据他坐着的个头来算,不像是个高个子,一身武者打扮。 一双眼睛本是虎目形状,却是弯着,眼角嘴角都噙着玩味的笑意,不时流连过几名女子身上,笑容更有猥琐的趋势。双目还有无神涣散的意思,整个人都呈虚浮状态。 坐在马上的姿势也是懒洋洋的,随着马一摇一晃,似乎随时都能从马上摔下去。 几个身穿军服的属下把着腰间长剑的剑柄,一个个都是彪形大汉的模样,随在马匹四周,毫不客气地推翻拥挤的人群,生生开出一条道来。 离他马匹最近的,是个读书人的模样,双目促狭如鼠,拿着把扇子附庸风雅,看着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滚!” 随着一声怒吼,常乐被推翻在地,那人驱着马匹从旁走过,连眼神都没给常乐一个。 “没事儿罢?”柳成言将常乐扶起来,担心道。适才他被人群冲散,没及时扶住常乐。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大打出手 十里同样被冲散,此时见常乐被柳成言照看,疼的皱了眉头。而转眼,横行的人大摇大摆地要走远了,当即不悦地冲那匹马一声大吼。 “喂,前面的!” 那行嚣张跋扈的队伍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她。马上人也侧了马,转着身子看她们。 常乐揉着臂膀,能明显听见周围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不由暗道,十里这是又要惹祸了。 柳成言见状,交叠在袖中的双手,缓缓地动了动。静等事态发展。 是的。 在说罢来劝怀王的事儿后,柳成言就直接带着常乐出府,来这街巷了。 不必说,十里和无泽是一定跟着的。 “他是右将军的儿子。”柳成言低声向常乐介绍人物身份,“名叫杨瓢。” “杨瓢?”常乐一声轻哼,“看起来,是没少嫖。不过是不是大了些?我看刺史夫人的庶妹也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这个也有二十了罢?” “这是右将军原配的儿子。” 常乐了然。 只见杨瓢给自己的属下使了个眼神儿,叫了声“张勾。” 立马就有了个下属过来。 那军官黑黢黢的,正是刚刚大力推常乐的人。 那人直接到了十里面前。 由着来的地方特殊,十里和常乐都换上了一身男装,打扮成了两个翩翩公子哥。 “哟,还是个小白脸!” 名叫张勾的黑脸军官在十里身上扫了一眼,立马露出不轨的笑容来,回头朝杨瓢满是戏谑地汇报情况。说着,手就要伸向十里的脸蛋。 “让官爷来摸摸,这脸蛋瞧着可真嫩……” 常乐当即气恼,一道黑影已经挡在了十里面前。 却是无泽。 十里错愕地看着面前坚实的后背,眸子闪了两下,情绪复杂,两只手不由得交握。 张勾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因着身子比无泽矮了一些,只能看见他的唇角,不得不仰视。 无泽一脸冷然,眼神犀利危险。 张勾收了手,直接扶在剑柄上,顿时底气足了不少。手握成拳,竖起大拇指,往肩膀后边指了指。 “怎么,想挑事儿?知道那位是谁吗?” 无泽瞟了一眼,并不说话。 他后面的十里蹦了出来。 “是谁,撞了人也要道歉!” “道歉?”张勾突然放肆地大笑起来,“跟谁道歉?跟那个小白脸儿?” 张勾的目光在常乐面前扫了一眼,尽是下流的嘲讽之意。 常乐很是不悦,紧紧皱起眉头。 “小黑脸儿,你不觉得应该跟我道个歉?” 常乐没忍住,完全忘记之前告诫自己要过脑子的事儿,直接硬刚了上去。况且,还有十里这个直言快语的在前面顶着。 她总不能再让十里一个人顶着事儿。 自从十里为她进过牢后,她便更不能眼睁睁看着十里为她顶事儿。 周围因那句“小黑脸儿”而发出细微嗤笑声。 张勾的脸更黑了。 柳成言的眉头也皱到一块儿去了。 “你是什么人,配让老子道歉吗?”张勾大骂道。 “我是什么人?” 常乐挑眉,从腰间抽出扇子来,将扇子打开。常乐特意把山水图那面给他看,谁知对面是个莽货,根本没注意扇子。 柳成言也差不多算是放心了。 “你管我是什么人?你撞人了就该跟我道歉!” 常乐翻了个白眼,将手中的扇子一合,指着张勾的鼻子严声道。 “打狗还要看主人。” 杨瓢不知何时已经下了马,手里拿着马鞭子。扫了张勾一眼,嫌他太磨叽。 常乐盯着那个马鞭子,只觉得肩膀隐隐作痛。 先前被都尉抽了一鞭子,差点没将她给疼死过去。 “怎么,你是想替你家的狗道歉?” 事情到这种时候,已经收不回了。常乐索性,硬刚到底,实在不行,无泽还能带着她跑。 “道歉?我家的狗可比你这小白脸宝贵多了,就算将你咬上一口,你也得感到荣幸才是。” 杨瓢勾着唇角,趾高气扬看她。 呸! 常乐很是厌恶他这张仗势欺人的丑恶嘴脸。 “喂,你就这样被来回当狗说,你就没点特别感受?”十里戳了戳张勾,发出灵魂质问。 张勾很想拔剑,将十里这个脑袋给剁了,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周围又是一片细微地轻笑。 “是啊,他们这般嘲讽你,你也听得下去?” 杨瓢突然加重了声音,目光一狠,身子往后退了半步。 这句话,明显是跟张勾说的。 张勾终于得到命令,神情变得凶狠,扬手一摆。 “兄弟们,给我好好教训这几个人。让他们知道知道,自己到底惹了什么人!” 一声令下,那几个军官一起冲了上来。 眼见着一个拳头打了过来,常乐愣在当场。拳风直击面门,下一刻就要将她揍个鼻青脸肿。 一袖清风拂过,一直修长细手将那只粗壮的拳头包住。 柳成言挡在了常乐面前。 只见柳成言手腕一转,将他的手臂往后一压。整个动作流畅带着些许柔缓,被抓住的人动弹不得。 当那人的身子整个被往后压,疼的脸色煞白,到了极限之时。柳成言一个用力,将对方整个人转了个优美的弧线,整个掀翻。 身子一转,又擒住冲上来的第二个人。 常乐自觉地躲到了一遍,看着打斗场面。 柳成言站在原地,似有千手,稳稳地抓住每一个冲上来的人,然后面色淡定地将每一个人稳稳地摔 在地上。偶尔补上一脚,利落潇洒。 那些彪形大汉个个疾步成风,拳重如石,都是拿着一拳打死镇关西的气势扑过来的。可一挨着柳成言,就像是遭遇了镜头减速,接着,身子划过一个弧线,便重重倒在地上。 常乐忽然觉得,看柳成言打人,都是一种享受。 瞥眼看无泽那边,情形完全不同。无泽出手凌厉狠决,气场萧肃冷冽。左踢右踹,衣袍上下翻飞,动作要张扬花哨许多,被他打过的人,鼻青脸肿,血溅牙飞的,都是普遍现象。 瞧着,打的很爽的样子。 十里被他稳稳的护在身后,根本没有一根汗毛能受到伤害。常乐稍一定睛,却从十里的眼中看见几分恐惧之色。 “十里在怕什么?”常乐也忍不住发出疑惑的嘟囔声。 不多会儿,柳成言和无泽收手,立在原地,衣角渐渐垂下,安抚了喧嚣的尘土。杨瓢的手下全都趴在地上,两只手捂不过来身上的疼痛点。 十里盯着无泽的背影,悄然瞟向他坚毅的侧脸,没有悲绝凄然,更多是淡漠与不屑。心里没由来的五味杂陈,难受的紧。 无泽,又一回救了她。 “你没事?” 无泽发现她的注视,眼珠子一动,已经转过了身。 “没事。”十里受惊木讷回话。 无泽从她的眼中捉到一丝熟悉的情绪,还未开口询问,周围已经有了动静,便先忍下。 那些军官龇牙咧嘴地爬起来,灰头土脸地到了杨瓢身边。双眸害怕地注视着柳成言和无泽,不敢再向前一步。 “废物!”杨瓢恶骂一声,还踹了其中一人一脚,怒气冲冲地盯着常乐这伙儿人,“今儿个你们惹了小爷我,小爷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好过,你们等着!走!” 无泽一个跃身,落在杨瓢等人面前,冷眼瞪着他们。吃过打的军官们下意识一瑟缩,反应过来自己是当兵的,不能这么怂,又强撑着停了停腰背。 “道歉。” 无泽毫无感情地丢出两个字。 杨瓢气得要炸。 常乐突然倍觉有面儿,很是赞赏地看了无泽一眼。 得此手下,夫复何求? “此事,确实是你的不对。张勾,还不去跟公子道歉?”杨瓢身边的读书人将杨瓢按下,立马将撞常乐的人踢出来扛刀,“莫要再丢了校尉的脸面。” 那张勾不甘地站出来,大大咧咧地站着,毫无真诚可言地吼了一句。 “刚刚是我莽撞了,公子就大人不记小人过!” “你这是道歉吗?”无泽冷哼一声,左手按了下剑柄。 张勾抖了一下,粗粗地深呼吸了下,收敛了脸上的恨恼之意,恭恭敬敬抱拳行了一礼。 “刚刚无心撞了公子,真是对不住,向公子道歉, 还请公子原谅。” 常乐见反正梁子也已经结下了,既然现在还处于上风,就干脆好好地嘚瑟一把。 她可不觉得,现在好心放过了他们,他们就能感恩戴德不再来找她麻烦。 “道歉就要有个道歉的样子,连声对不起都不说?” 张勾拧眉,面对常乐的故意刁难,暗暗咬牙,干脆开口,掷地有声。 “对不起!张勾鲁莽,请公子见谅!” 常乐心情倍觉舒畅,腰杆子都硬挺了许多。 对方看不惯你,不光解决不了你,还得低声下气道歉。这种感觉,真的是爽的没话说。 “刚刚还有被你们撞过的人呢?”常乐手臂一扬,手指划过其他的军官,还有杨瓢。 那些军官立马看向杨瓢,因着受辱受屈,个个被气得脸色涨的通红。目光迫切,都等着杨瓢给他们做主。 杨瓢明显看出现在自己是处在弱势,他的武功明显和对面两人的武功不在一个层次。这个时候,除了憋着还能怎么样? 但是,他又绝对不能亲口认怂!死也要撑着! 旁边的书生看出杨瓢的为难,好言劝常乐“姑娘,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屁,你们这种人,就不可能饶了我们。”十里看透了他们这号人的嘴脸,之前他们村子里又不是没有强霸王,这种事见多了,“赶紧道歉!今日事今日了,屎越存越臭,你们不怕,我们还怕下次见着被熏。”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八十三章 我后面有人 这番话很是嚣张了,杨瓢一行人就跟现场变脸一样,红白交替,青黑变幻,一个个气得牙痒痒,双手紧紧捏成拳,骨节咔咔作响。 他们现在,很想将常乐和十里剥皮抽筋,截肢拆骨! 十里明智地往无泽后面躲了躲,临了催促“快点!” 常乐悄悄咽下口水,暗责无泽怎么没动手把十里给点了。这话,常乐听着也不想让说话的那方能好死。 谁知,无泽不但没有阻拦,还跟着十里打配合。目光阴狠地扫了杨瓢众人一圈,不耐烦地开口。 “快点。” 常乐白眼一翻,下刻就想拉着柳成言隐遁。 听见无泽的威胁,书生见形势而走,替杨瓢开了口。 “快些道歉罢。” 那些军官沉了沉气,各自转向一方,瞪着周围的百姓,恶狠狠道“抱歉了!” 本就被他们眼神摄住的百姓,听得一声震天吼,当即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有的人双腿发软,要不是人流拥挤,左右都夹着人,那早就摔倒在地。 “嗯?”无泽一哼。 “对不起!”众军官收敛戾气,恭敬抱拳,“请各位见谅!” 众百姓,谁敢受了这歉?除非不要命了。 一时之间,四处安静无声。 “走!”杨瓢的脸已经扭曲的不像样子,怒吼着就转身离开。 这回无泽没阻拦。 登时,残兵败将仓皇而去。 直到他们淹没在人海里,周围这才响起泄气般的掌声,表示他们对常乐一行人为民惩恶行为的赞美。 常乐还在踮脚远眺,见众百姓如此,更觉世态炎凉。 刚刚可是没一个人肯出来表示站在他们这边的。他们活生生就是出头鸟,日后也不知道会被多少杆枪盯着。 “这回,彻底是把右将军一家给得罪了。” 白日里才得罪了右将军的夫人,晚上又得罪了右将军的儿子,赶巧是一家子。 真的是倒了血霉,才这么衰。 “阿常,你放心,他们刚刚没问咱们名字。”十里乐呵呵地到了常乐跟前,“他们找不到咱们的。就算找到也是找到怀王府,他们肯定不敢把咱们怎么样的!” “这就是你嚣张的原因?”常乐难以置信地看着十里,“你是傻的吗,十里?” “我说的没道理吗?”十里无辜地看向常乐。 她还是觉得自己很机智的。 “右将军最不怕的,就是怀王。”柳成言轻叹一声。 何止右将军,不怕怀王轻视怀王的,多了去了。 “完蛋,闯祸了。”十里悻然。 …… 鸳鸯楼。 很是简单直白的花楼名字。 常乐一入这鸳鸯楼,便被里面的盛况给惊住了。 鸳鸯楼的格局要比风雪楼大了三倍不止, 宾客爆棚。装修摆设,用的都是上好的材质。 酒食用器多金玉,悬挂多纱幔,香气馥郁,丝竹乐队规模之大更像是请了个乐坊来。 楼里的姑娘也都开放许多,个个穿着低胸的襦裙,颜色鲜艳,材质轻透,将她们的玲珑身材完美展现。和十三郡的花楼风格完全不同。大抵也是她去逛十三郡的花楼时,还是天冷之际,所以风雪楼的姑娘穿的就保守的许多。 现代夏季的大街上,处处可见穿着背心短裤的女生,穿的可比她们少多了,常乐自己有时也会穿。可如今常乐看着这些风尘女子,依旧是忍不住大脑充血,有些上头。 大概是因为环境氛围烘托所致。 如今入了这鸳鸯楼,当真是如临温柔乡,处处奢靡,只知思淫欲,再想不了其他事情。 就比如,她都已经忘了自己是来带怀王回府的。 “阿常,你可得克制住自己!”十里紧张地抓住常乐,稍一用力,将她掐醒,“别因为和怀王整日称兄道弟,就真的以为自己的男子了。你可什么都干不了。” “谁说的?”常乐瞟了她一眼,不怀好意地搂住她的肩膀,“这个世上,除了断袖,还有百合,晓得伐?” 十里呆愣,摇了摇头。 “不晓得也就算了。” 常乐笑眯眯抬眼,很明显是老鸨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 穿着比风雪楼的妈妈华贵多了,却没风妈妈瞧着顺眼,明显也没风妈妈服务态度好。 “柳公子又是来找怀王的?” 一张嘴,就是傲气的不行。 常乐拧眉看向柳成言,不悦地明知故问“这是谁?” 这妈妈很是不屑地扫了常乐一眼。 “鸳鸯楼的主事,景妈妈。”柳成言含笑回话,“这回,不是柳某来找,还请告知怀王,就说常公子来了。” “常公子?”景妈妈又瞥了常乐一眼,随便一挥帕子,就有个龟奴跑开传信去了,“你们等着罢。” “这个老女人也太狗眼看人低了?”十里忍不住指着景妈妈的背影大骂,“扭扭捏捏,还真以为自己是十五六七的小姑娘,矫揉造作,恶心!” “十里,你再乱说话,咱们就此断绝关系罢。” 常乐抿唇做着最后的警告。虽然她确实觉得十里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这些话也只能心里想想,哪儿有人直接说出来的? 十里眨了眨眼,将嘴巴闭严实了。 她也发现自己最近说话越来越没有遮拦了,好像突然被打开了洪荒之力一样。 “完了,我怎么跟大爷越来越像了?” 无泽听见十里的嘟囔,眸光闪了闪,一言难尽。 怀王听说常乐来了,直接让人给拒绝了。 “怀王现在不方便见姑娘。”龟奴回话,同样 是带着莫名的傲气。 “不方便?”常乐偏头看了柳成言一眼,瞅了张空座就打算过去,“那我们就在这儿等了,你跟他说一声,办完事儿再来找我们。” 龟奴睨了她一眼“我们这儿不留清客。” 连怀王都不待见的人,他们也不用顾忌怀王的面子了。 常乐拧眉,很是讨厌龟奴的仗势欺人,双手一叉腰,偏头就看向柳成言。 “我怎么感觉怀王就是故意不想见我们呢?” “许是在伤心。”柳成言维护着怀王。 常乐沉默了晌,鸳鸯楼的人没一个眼神尊重的,很是难受。但她又不能让无泽把这儿给砸了。 “他不见,我也没办法。咱们回去罢,让他一个人在这儿醉生梦死去!” “常姑娘。”柳成言沉沉地唤了一声,眼中都是恳求。 常乐哪里受得了柳成言这种眼神?二话不说的心软。 “你去跟怀王传个话,他不见我,我就砸店了。” 常乐同样是在威胁龟奴,他再不去通传,也会因为他砸店。 谁知龟奴很是不屑地哼了一声。 “砸店?公子好大的口气,知道我们后面儿是谁吗?” 又是这样嚣张的话。 怎么谁都能说出怎么一句话来?这圭都怎么处处都是得罪不起的? 常乐翻了个白眼儿阖眸,沉了沉气儿,隐隐觉得浑身有股力量在涌起,不知道是不是百里上身。反正,也很嚣张地瞪了回去。 “你知道老子上面儿是谁吗?” 这种句式,她又不是不会。 “嘁,你上边儿是谁?是谁也没我们后面的大!”龟奴气焰嚣张,周围已经有打手在聚集了。那位景妈妈也在往这边靠近。 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看来是计较常乐刚刚说要砸店来的。 “那你说说,你们后边儿的是谁?”常乐悠哉悠哉地摸向腰间的锦囊袋。 柳成言抿唇注视。 常乐这般,迟早是要被圣上找上门儿,被收回扇子的。 不过,在此之前好好利用一番,也非不可以。也没做什么非法乱纪之事。 常乐说砸店,也就是说说而已罢了。 “你这小小的白脸儿,也妄图知晓我们后面的人?” 景妈妈接了怼常乐的位置,鼻孔朝天,趾高气扬。常乐在她眼里,连只蚂蚁都不算。 常乐偏过脑袋“斋主,你知道不?” 柳成言适时回话“当今丞相。” “丞相?”常乐的心突突了一下,气势稍微显弱地低声问柳成言,“右将军的岳父啊?” 柳成言低头。 “我勒个去,今天是撞邪了?”常乐头疼地抓着锦囊袋,想了想,收起脸上的盛气凌人,立马换上崇尚和平的表情,“原来是丞相老爷。” 对面见她 示弱,没有半点得意之色,全然是不屑嘲讽。 “既然是丞相老爷,那就当我刚刚的话没说过。”常乐道,“我就是想找一下怀王,此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不是?” 看在刺史夫人的面上,她忍了。 刺史夫人还在十三郡帮她管学堂,总不能恩将仇报,在圭都和她老爹作对罢? “刺史夫人当真是丞相亲生的?”常乐质疑地看向柳成言。 刺史夫人那般清明磊落,自己的老爹作为当朝丞相,居然是个开花楼的? “说了,怀王不见,识趣儿的话,就赶紧滚罢。”景妈妈不耐烦地驱赶。 常乐仔细斟酌了一下怀王和刺史夫人两个人。 怀王既然不想见她,那她干嘛还要为了这么个人得罪刺史夫人呢? 不过,这景妈妈的气焰实在太盛,让人看着恼气。她很想现在就把景妈妈踹出去,自己接管这鸳鸯楼。 “赶紧滚!” 打手齐吼。 常乐憋屈的情绪一下子上了起来,眯着眼看他们“堂堂丞相,竟然开了个花楼,作为服务行业的花楼,居然态度如此恶劣地对客人,原来大氏就是这样的吗?” 柳成言忍俊不禁。 差不多也就是这样了。怀王不也带头搞小黄图生意?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八十四章 砸了鸳鸯楼 “你又能如何?”景妈妈嗤笑一声。 “赶紧滚!” 一龟奴上来就搡了常乐一下。 无泽很是迅速地抓住了龟奴的右手,拇指按着他的手掌,用力往后折。龟奴立马疼得跪了下去,右手弯成常人很难达到的姿势限度。 “啊!” 龟奴叫的钻心疼。 景妈妈见状,恼怒掐腰“不得了了,竟然在此放肆,给我打!” 这回,除了无泽,其他三人都躲避到了安全地区。 那些人根本不是无泽的对手,他们就跟下饺子一样蹦跶到无泽身边,又被无泽踢皮球一样踢的远远的,然后哐哐摔在地上。 常乐时不时因为战斗激烈而眨眼,却又更加惆怅了。 “这回,是死定了。直接惹到丞相了。” 片刻,无泽便打完了,站在原地,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 “怎么回事儿?” 一道严厉的质问兀地响起。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 只见一队军官从二楼下来,说话的正是打头的人,怀王的亲卫统领易云。 “何人聚众闹事?” 易云严肃质问,声音浑厚威厉。众人立刻看向常乐。易云早就看见了常乐,只不过,走表面过场,问上一句。 常乐轻笑一声,双手环胸。 “果然还是砸店有用。” 常乐立马摆出极度委屈的神情,看着易云一步步走近。 “我说我要见怀王,他们非不让,让我滚,还要打我。无泽护主心切,就还手了。” “是嘛?” 易云寒笑,目光在常乐身上停顿了一秒便落在了景妈妈和那些打手身上。 “怀王说不方便见常公子,可没让你们如此轰赶。” 景妈妈与易云对视,被他眼中的威胁吓得忙垂头。怀王再没实权,也是圣上最宠爱的皇弟。完全不怕也是不可能的。 “小人知错,会错了意。还望怀王恕罪,还请姑娘见谅。” 常乐白了这景妈妈一眼,恶狠狠想着有一天一定收购了鸳鸯楼! 现在她也不想多跟这个仗势欺人的计较,反而是见着怀王更加气恼。 “怀王现在是方便了?” 易云犹豫。 “不方便的话,我就在这儿等到他方便。” 常乐哼了声,很是倔强地往一张空桌子那里迈去。 “怀王请姑娘上楼。” 易云无奈。 “多谢。”常乐灿然一笑。 常乐带着十里他们跟着易云上楼,到了房间外,易云却只放了常乐进去。 里面空荡荡的,姑娘早在他们上楼的时候出去了。 房间里布置的也是香香软软,常乐也看厌了。特别是看见怀王衣衫不整地歪在榻上,这个屡见不鲜的画面让她心生恨铁不成钢之感。 “你这有什么事儿,不能在府里 等我,非得来花楼?”怀王稍微坐直了身子,勾唇一笑,目光玩味,“是成言让你来的?” “是!” 常乐直截了当承认,没看见怀王眼中的嘲弄之意。几步上前,当场就把刚刚存着的所有恼意都发泄出来。 “我等了你两三天。雯水还跟我说你是应酬,你这确实是在应酬,应酬姑娘呢!” “你等我作甚?”怀王已经喝了不少酒,脸色微红,此时说着,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常乐看不过眼,一把夺过。 “我以为你会陪我去逛街,跟我一起商量开画坊之事。” 怀王的眸光闪了闪,垂眸戏笑,手指拨弄着酒壶“本王可从未说过陪你。” 常乐哑言。 片刻的沉寂,怀王噙着笑,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是,是我自作多情了。”常乐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一口将手中银杯里的酒灌下,重重地搁在桌子上,在他对面坐下,“斋主怕你纵欲过度伤身,让我来劝劝你。” 怀王抬眼,笑道“那怕是成言低估了本王。” “是,您身子好。” 常乐总觉得他笑得有些淡漠,想起来之前说的要爱护怀王,立马忍下脾气。 “没有别的事儿,你便回去罢。”怀王直接下了逐客令。 “我把人家的店都给砸了,得罪了丞相,来时还得罪了右将军的儿子。”常乐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得罪了这么多人,就是见你一面,这么轻易走了,岂不是太亏?” 怀王皱眉,哭笑不得“你就不能少惹些祸?” “怕什么,我有扇子保命。”常乐得意地拍了拍腰间。 “是,你有扇子,有圣上的恩威在。”怀王眸光黯淡几分,浅浅抿了一口清酒,眸光闪了闪,直接一杯饮下。 常乐坐在对面,听出他话里的不对劲,笑容逐渐消失,神情逐渐正经起来。 “可扇子是你给我的。” “那是圣上的赏赐。” “这是圣上最宝贝的扇子,怎么会平白无故赏给我这么个陌生的妇人?”常乐道,“全是因着怀王你的善意,我才有的。” 怀王顿了一下,抬眼看她,笑得不正经。 “你倒还不笨。” “我从来都不是傻子。”常乐咕囔了一句,又是一杯酒下肚,苦笑看他,“我来到这儿,遇见的第一个人是十里,第二个是斋主,第三个就是你。你们对我的帮助,我都是记得的,我也是将你们当朋友兄妹看待。我来到这儿,什么都不熟悉,什么能力都没有,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助你们。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你们得自己开口才行。” “还不是个傻的。” 怀王摇头笑了笑。 “那你说说我哪儿傻了?” 常乐不服气。暗道自己 通过煽情的法子来打开对方心扉的计划失败了。 “你自己都不知道傻在哪儿,还不是个傻的?” 常乐翻了个白眼,决定开门见山“你是因为被逼婚之事烦恼,所以才日日来这花楼的?” “成言跟你说的?”怀王问。 “嗯。”常乐一本正经点头。 “他没再说别的?” 常乐摇头。 怀王沉吟片刻道“如果我说是呢?你来这儿是帮我解决的?” “有什么地方我能帮你的吗?”常乐毫不犹豫地询问,“兄弟嘛,总是要两肋插刀的。” “便不劳你费心了。”怀王笑道,“你只管看着成言就是,他一个人还不够你忙的。” “斋主那边,连是什么劫数都不知道,我想帮也帮不了啊。” 常乐说罢,似是明白过来什么,了然笑了起来。 怀王瞥眼看她。 “司伯毓。”常乐突然叫出了怀王的名字,趴在桌子上认真看他,“你莫不是……” 怀王的心猛地一停,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常乐一瞬不瞬地盯着怀王。两相凝视,一个审视,一个提心,场面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到。 “没什么。” 忽地,常乐没心没肺地笑了一声。怀王松了口气,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司伯毓。” “干什么?” “就是觉得你的名字好听,多叫叫免得忘了,毕竟是我大哥的名字。”常乐突然不着边际地说了一句,仔细想了想,“大哥,我真的觉得,司伯乐这么名字挺好的。” “只怕你高攀不起。” 怀王一如既往地打击常乐一句。 “从遇到你的那刻,我就把你当我大哥了,我如此真诚,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多个妹妹?”常乐继续说服,“我成了你的妹妹,这样我就多了一个宠我的大哥,你也多了个贴心小棉袄一样的妹妹。” 说着,常乐双手往下巴下一搁,摆成花状,眨巴眨巴眼睛,企图造型可爱一些。 但一个二十左右的扮可爱,常乐还不是可爱款的,瞧着不光没有六七岁小姑娘的灵动,还只有满满的造作。 不知道是突然想通了,还是常乐这模样实在遭人厌。怀王看她时,再没了心动滤镜,只想一巴掌拍上去。 事实上,他也这般做了。 “你打我干什么?我难道不够可爱?”常乐拧眉质问。 不知怎地,怀王突然被她逗笑,便是强忍着,眼角也不经意染上了笑意。 “你好生说话,装模作样的,像个什么样子。” “还不是为了表现的像个好妹妹。”常乐不以为意,“逗你这个兄长开心?” 见怀王心情像是好了,常乐提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常乐的错觉,刚刚怀王的 意思,像是吃醋她和柳成言命里相连一事。 但她也不确定,只能靠这种强化兄弟意识的方式来明确自己的意思。 怀王的反应,好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虽再次觉得有些遗憾,但是由衷的开心。 对常乐来说,友情亲情要比爱情稳固的多,也令人轻松的多。 “你这认兄长可是认得快,本王可未认你做义妹。” “但你老早认我当义弟了不是?”常乐乐呵呵地给他满上酒,自己也端起一杯,“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大哥,饮了这杯酒罢!” 怀王顿时不想端起酒杯了。 “还是喝茶罢。” “大哥,咱们靠小黄图结识的。小黄图哪儿是君子能看的?” 常乐很是嫌弃地纠正怀王,好像君子不如小人似的。 怀王无奈一笑,自顾自地端起了酒杯。 一杯过后。 “大哥,你的问题你不需要小弟帮忙。可是呢,小弟有一事,想同兄长谋划一番。” 常乐突然文绉绉地说了一番漂亮话,怀王坚信,此中必有炸。 “本王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了。”怀王拒绝听常乐接下来的话。 常乐立马狗腿地上去扶着怀王,笑道“怎么样?我这个小弟,够贴心不?”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八十五章 欠八千两 为了让怀王赞助她的画坊,她现在得巴结好。 “待观察。” 怀王忽然间更加嫌弃常乐了。 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古人说的是一点都不错。 “怀王要回府了,都赶紧动起来。” 一出门,常乐就开始吆喝安排。怀王一把揪住常乐的后领子,把她拉到跟前。 “你再不正常点,本王就把你丢出圭都。” 常乐一秒恢复正常“好的。” …… 常乐好容易劝说完柳成言和怀王,让他们注资支持自己盖画坊。 柳成言还帮她找到了一处地理位置优越的店铺。 是一家药铺,因主人需要钱,所以想赶紧把房子卖了,低价处理。 对于一个女生来说,最大的诱惑,莫过于“低价”、“打折”这些活动。 常乐在第一时间,拉着怀王这个金主哥哥到了这家药铺。 药铺名叫“仁和堂”,所处位置,挨着雯水之前带常乐逛的书画区域。门前客流量很大,前后也是大官贵族常光临的区域,很符合常乐的要求。光看装修,就已经有几十年的年头了。 和八归斋的布局一样,前面是二层楼的店铺,后面是生活的小二进院子。只不过,要比八归斋大了许多。 店主是个三十来岁的大夫,姓徐。 徐大夫看见他们,得知来意,立马把他们往待客的后堂带。准确来说,是在看见怀王的那刻,徐大夫的眼睛已经亮了。 “徐大夫,你这店看着有些年头了,但各方面看起来挺不错的。” 常乐很是满意地跟店主寒暄。 “是,这是我老丈人留下来的。祖上曾经也是在宫里边儿当医,因而来的都是些贵人,修缮也就注意了些。” 徐大夫看起来很是忠厚,说话也透着谦虚。 “原是如此。” 原来是个受招的赘婿,现在是在卖老丈人的房子了。 常乐左右打量着。 中堂摆设整齐,墙上也挂着几幅字画,该有的陈设都有。瞧着,像是个小康之家,怎么也不像缺钱的样子。 徐大夫就静静看着常乐打量,等着她的意向,心里忐忑。双手静静轻握成拳,面色严谨,除了眨眼频率快透出他的紧张,再无其他的异样。 “怀王请用茶。” 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了一位美妇人。 娥眉秀颈,身姿曼妙,瞧着甚是温婉可人。看模样,也才二十五六。 怀王随口道了声谢,再没多看这位妇人一眼。 “姑娘,请用茶。” 妇人来到常乐身侧,轻轻地在常乐旁边的小桌上放了一盏茶。 “多谢。” 常乐含笑偏头,这才有机会看清一直颔首的美妇人的样貌。 美目婉转,顾盼有神,却是有 几分红肿,像是遭了委屈。 直到美妇人躲避着视线出了门,常乐才回过神来,笑盈盈询问徐大夫。 “适才那是……” “那是徐某拙荆,让姑娘见笑了。”徐大夫道。 常乐沉吟“冒昧问一句,尊夫人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如此貌美之人,神情黯伤,谁也会忍不住问上一句。 “不过是不舍这套祖宅罢了。”徐大夫苦涩地笑了两下,环视着周围,不甚叹息,“这宅子,她自小住到大,……您看,这房子怎么样?合眼缘吗?” “眼缘倒是合。不过,看徐大夫家里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为何这般急着卖?” 常乐看着店主一家子都是情绪低沉的模样,心里头膈应的慌。老是觉得这房子摊上了什么事儿,让人心里隐隐担忧。 徐大夫的目光在怀王身上转了两下,似乎在思索什么。末了,又是自我哀叹。 “莫不是缺钱是假,这宅子有问题才是真?” 常乐经历过女鬼事件后,很容易地就将万事和鬼怪联系在一块儿。 “哦,不,姑娘误会了。”徐大夫忙否认,生怕常乐悔了要买的意思,“这,说来话长……” “不急,您慢慢说。说清楚了,我这也才放心买不是?” 常乐不急不忙地给他的借口,让他将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了。目光往怀王那儿一扫,人家已经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真的是好不懒散。 要不是徐大夫卖房子之事看着就多内情,常乐也不会浪费时间再去多问。 说实话,这宅子,常乐是很看中的。 中意到,只需和店主客套地对上两三句话,她就敢签字画押将地盘儿给买了。 既然自己已经没什么问题,多了解些关于这个宅子的事儿,也不算是耽误时间。 “此事,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徐大夫一叹,“徐某有个不争气的弟弟,原本是来此静心读书参考的,没成想,来了没几个月,竟是沾染上了赌。” 常乐一本正经地点头,表示自己在认真听。 “短短一个月他就嗜赌成性。”徐大夫语气里多了些恨铁不成钢,“不光把家里卖祖宅给他的钱赌完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债!如今巨额压身,他还不了,赌坊的人追上门来,我才知道这件事!” “赌博真是害人!”常乐跟着气愤地评了一句。 “谁说不是?”徐大夫沉了沉气,身子却是在不住地发抖,“那小子,欠了八千两白银,……” “啪”! 常乐手中的杯子,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挽救之后,还是摔在了地上,成了碎片,茶汤流了一地。 一个月输这么多,他是去了港澳大赌场吗? 怀王见她手上满是茶渍,忙起身上前,捉过她的手看了 看。茶水已经是温凉,因而她的手连红都没红一下。 见没大碍,怀王这才放心地从怀里掏出一块儿帕子,塞进她手里。 “姑娘没事儿罢?” 徐大夫也到了跟前儿,暗暗地审视着常乐和怀王的互动。 常乐忙笑嘻嘻摇手“没事儿,这茶是温的。” 不多会儿,外面进来一个小丫头,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片。 “瞧你这出息,八千两就把你吓得端不住茶。”怀王嘲了一句。 “大哥说的有出息,八千两,平常人家,谁能随便拿出八千两?”常乐用帕子擦了擦手,理直气壮又有些气恼地指了指徐大夫,“能拿出八千两,徐大夫至于卖房子卖地吗?” “都怪小弟不争气,不说也罢。”徐大夫悲戚地挥了挥袖子。 “好好的一个读书人,怎么就染上了赌?该不是交了什么狐朋狗友?” 常乐想到了自己在现代的一个亲表弟,也是个看着没出息的,天天游手好闲,混吃等死。成天还跟一群狐朋狗友鬼混,小小年纪学会了抽烟喝酒赌博,没将家里人气死过去。 对于徐大夫的处境常乐很是理解,很有共鸣,也就更加痛恨此事的发生。 “这我就不知道了。”徐大夫摇头,无奈地就像是位沧桑的老父亲。 常乐眉头紧皱,无恶意地评论了一句。 “赌徒的坑是填不满的,你这回卖房子将它给填上了,下回你还得卖妻卖子帮他填?” “姑娘说笑,我就那么一个弟弟,自然是能帮就帮。” 常乐抿唇,心底里也算是放下了。只要这房子是正当卖的,她就放心地收购了。 对于店主家的事情,她只能报以惋惜。末了,只能说一句宽慰人的话。 “希望他日后,能重归正途。” “也是做兄长的没看好,这回将他带回来,定是要好生管教一番的。” “带回来?”常乐疑惑地重复了一句。 “欠了人家那么多债,自然是被人家给扣着了。徐某所以才这么急着将房子给卖了,也是想让弟弟少受些苦难。” 常乐沉吟半晌,偷眼和怀王做了个对视。怀王疑惑看她,不懂她的意思,常乐也是思索着转回了目光。 “欠了八千两,他是找谁借的?” “就是找那赌坊借的!”徐大夫恨恨咬牙,“天杀的,他去哪儿不好,偏偏去了四财赌坊。” “四财赌坊?”常乐重复着,习惯性扭头看怀王,也没打算让怀王回答。 没想到怀王还真的知道,很是懒散地开口“上次,你们打的杨瓢,就是他开的赌坊。” 语气里,满满地都是对这个人的不屑。 常乐恍然,道“原来是那个龟儿子。” “姑娘,你这可不能随便骂,到时候 是要出祸端的。”徐大夫好心提醒。 “怀王在这儿呢,怕什么?”常乐很是自豪地将怀王这位大哥丢出来。 徐大夫抿唇看了怀王一眼,神情复杂,根本没有抱到金大腿的喜悦。 常乐狐疑,也甚觉怪异地看向怀王。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从刚刚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原来是这样。 按理说,一般百姓看见个官啊王的,若是受了冤屈,肯定会一把抱上来,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 在怀王这里,这种场景根本没出现。 而且,常乐越听越觉得,此事必有内情,徐大夫一家是有屈的。 既是如此,只有一个解释。 怀王在百姓的心目中,就真的只是个闲散王爷,什么都管不了,说了也是白说。 “咳,徐大夫刚刚的意思是,令弟是被这四财赌坊给坑了?”常乐将话题拉到正途,掩饰怀王无用这个事实。 徐大夫有所顾虑,摆手道“没有,没事。” “有就有,没准儿,怀王看不过眼,跟圣上一说,就有人解决这事儿了呢?” 怀王就冷眼看着常乐给他们兄弟俩揽活儿。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什么叫狐假虎威,就是这样的。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八十六章 砸店铺的人 谁知,徐大夫听见圣上,抖了一下,就更不说话了。 常乐发现猫腻,细思极恐。 瞪大眼睛看向怀王,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徐大夫,你这意思,很像是当今圣上纵容恶徒欺民啊?” 怀王识破他们二人的心思,直接点了出来。 常乐一脸就是这个意思,徐大夫立马吓到跪下。 “草民不是这个意思,还请怀王明鉴。” “那就起来说说罢。”怀王往椅子上一坐,姿势慵懒。 徐大夫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慢慢站了起来。腿还有些软,起了半截儿差点又要跪下去。常乐心惊地将他扶了一把。 “这四财赌坊,最爱给人放借贷,贷利却是别家的几倍,且越滚越多。小弟不清楚,这才中了圈套。他只借了五十两,短短半个月,就到了八千两。” “这个黑心的高利贷!”常乐惊到咂舌,半晌才缓过神,“你们大氏,这种事儿不算犯法吗?” “你们?”徐大夫痛恨之时,被这个词吸引,狐疑看常乐。 “咱们。”常乐笑着补了句,再次扭头看怀王,万事找怀王是没错的,“不犯法的哦?” 怀王也是有问必答,幽幽道“放贷不犯法,但恶意提高利款,是要受杖刑,要蹲大牢的。” “那你完全可以去报官啊。” 常乐还从未遇到这种情况,只知道,一旦跟法律有关的事儿,就找警察叔叔,找衙差叔叔。 “此事,哪里是报官能解决的?没有证据,而且……”徐大夫又看向怀王,“我们平民百姓是惹不起的。” 怀王抬了下眼皮,沉默未言。却是知道徐大夫言语中的意思。 杨瓢是右将军之子,和丞相还沾亲带故。他还和当朝的驸马,大长公主的义子交好。从哪儿算,都是一般人惹不起的。 常乐也想到了杨瓢的背景,很是不悦,但碍于怀王,没直接说出来。 怎么哪儿都有丞相的事儿? “多谢怀王与姑娘关心,若是真的怜惜徐某,就看看这宅子能不能要了?”徐大夫忍着痛含笑,“等救出来小弟,我们便迁回原籍去了。” 常乐是真的中意这处宅子,但现在买又总觉是乘人之危了。 “姑娘莫要担心徐某,我们也早就想把房子给卖了的,只不过,因着这事儿,卖的急了些。” 看来徐大夫是真的有意要卖房子。 常乐犹豫了下,看向怀王“那我看这房子,挺好,不如就买了?” 毕竟掏钱的还是怀王。 怀王点头“你看上了就好。” “那徐大夫,我们就买了这房子了。”常乐很是迅速地做出了决定,简直不带丝毫的犹豫,“咱们要不现在就将交易给做了?还是说,你再考虑考虑?” 如果徐大夫说不卖了,常乐也是乐意的。 “不必考虑了,现在我就去拿地契和房契。姑娘,怀王,请稍等。” 店主说着,就出了门。 …… “徐大夫呢?啊!” 前堂突然传来一声大吼,伴随着的,还有摔桌椅的声音。 “哎呦,爷饶命啊,饶命啊!” 是徐大夫的声音。 常乐和怀王相视一眼,同时起身,往前堂跑去。 到了通往前堂的小门时,看见在偷窥外面情况的大夫夫人,他们停了一下,常乐透过帘子缝儿往外看。 一堆人在里面打砸吼骂,有几个像是军官,有几个痞里痞气的。那些军官,瞧着有几分眼熟。等看了一圈儿正脸,常乐才反应过来。 嚯! 难怪眼熟。 可不就是前两日在去鸳鸯楼的路上遇见过的右将军之子,杨瓢! 那个黑脸儿的军官,不就是撞她的张勾? “不是冤家不聚头,怎么又遇见了这个倒霉玩意儿?”常乐低声咒骂一句。 “徐幼,你是不是不想要你弟弟了?啊?”杨瓢手里拿着一根马鞭,一脚踩在条凳子上,趾高气扬道,“赶紧还钱,要么给人,再磨磨唧唧,把你俩孩子卖了都还不起了。” “我正在筹钱了,还请杨校尉再通融些时日。”徐大夫迫于他的淫威,有些畏缩。 “十日?”杨瓢啐了一声,拿鞭子在徐大夫的脸上拍了拍,“上回老子就通融了你十日,连利都没涨一分,都是看在你家夫人的面子上。这回,又想跟老子要十日?你当老子是好说话的泥菩萨?” 徐大夫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 上回,他也说的是“时日”,偏偏杨瓢这个没什么文化的,愣是听成了“十日”。当时也像现在这样自言自语了一堆,说十日后再上门,就带着手下走了。 上回是侥幸,这回,徐大夫不指望他还能误听个什么发善心离开。 “杨校尉误会了。我已经找到了买主,马上就能凑够八千两了,还请杨校尉再等上半日。” “八千两?”杨瓢突然讥笑,斜着身子往搭在凳子上的大腿上一压,玩儿着鞭子道,“八千两,你就想赎回你弟弟了?” 徐大夫错愕“什么?” “你弟弟如今已经欠了一万两白银了。”黑脸的张勾洪声道。 “怎么可能?”徐大夫不敢置信地强撑着身子。 杨瓢从怀里掏出一张契约来,利索展开,伸手竖在店主面前。 “徐大夫,看清楚了,是不是你弟弟签的名儿,是不是有他的手印?是不是一万两?” 徐大夫如遭霹雳,栽倒在地,摔在残破的椅凳上。眼睛里满是灰暗,尽是绝望。 “欺人太甚,这定是你逼得,你这 是要断了我们的命啊!” “你有什么证据是爷逼得?红口白牙就想无赖?”杨瓢嘚瑟地扬了扬脖子,瞟了店主一眼道。 徐大夫脸色惨白,身子不停地发抖,气得胸前起起伏伏。 “又多了两千两,我从哪儿再弄两千两……” “夫君!” 一直偷偷观察局势的徐夫人见状,担心徐大夫的身子,从帘子后面跑上前去,企图扶起徐大夫,却是半点拉不起来。触手是一片血迹,当即惊吓出声,连忙检查。 发现是椅子腿儿的断裂处太过尖锐,刺进了徐大夫的胳膊里。而徐大夫没有半分的不适,只是眼前发晕,神情有些崩溃,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只瞬间,徐夫人便忍不住哭了出来,不停地晃着他“夫君,你可还好?” “尊夫人出来了,不如,夫人来做个决定?” 杨瓢看见这美妇人的那刻,眼睛都亮了,嘴角带着淫笑。 “这钱现在能不能还?不能,我就把徐季才卖到宫里去,或者是卖到倌楼里去。或者,夫人来抵也行。爷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好说话。” 说着,杨瓢伸手就要去勾搭店主夫人的脸蛋。 兀地,一阵呼啸扑面而来,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砸到了面门上,杨瓢整个仰面倒下。眼睛猛地成了斗鸡眼,两道血流倏地从鼻孔里出来。 左右立马伸手,将他接着,却是没接稳当,所有人都成了杨瓢的垫背。 杨瓢一抹鼻子上的血迹,怒火冲天,摇晃着就站了起来。 “谁敢偷袭老子!” 目及之处,就是常乐和怀王两人。常乐还拍了拍手上的木屑,随后双手叉腰。 “你打人也不挑个东西,这一棍子闷过去,没扔好是要出人命的。”怀王不咸不淡地责怪了常乐一句。 “刚刚顺手,只能摸着根破凳子腿儿。” 常乐头一回觉得打人是件很爽的事儿。 杨瓢这个淫贼,死有余辜! “你们居然敢打老子!”杨瓢见他们完全忽视自己,恼羞成怒,指着怀王和常乐就道,“看老子不给你们点厉害!” “怀王,原来你在都城真的这么弱。” 常乐眼见着对面的打手就要冲过来,轻飘飘地表明了怀王的身份,身子很诚实地往怀王身后躲了躲。 对面的人一听怀王,几个冲上来的紧急急刹车,还有一两个没站稳的,一脑袋磕在地上,给常乐他们磕了个结结实实的响头。 常乐抚胸一舒,笑道“原来怀王的身份还是挺高的,听到也是要磕头行礼的。” 众人失措,均神经紧绷地在怀王和杨瓢之间来回扫视。只等着杨瓢一声吩咐,他们该打就打,该拜就拜。 不过眼前这个形势,还是叩拜比较合适。 杨瓢的脸色早就变幻了几遍,但除了震惊再没有多余的恐惧之意,丝毫不受怀王的身份威慑。 “原来是怀王。”杨瓢很是敷衍地向怀王一行礼,“末将,见过怀王。” 怀王挑眉,拿出了亲王的气势来“长广校尉倒是清闲啊。” “怀王这话说的,再清闲,也没您清闲啊。这还陪着姑娘逛街呢?早就听说,怀王回来时带了个女子,想来是这位罢?” 杨瓢假笑两声,越看常乐越觉得哪里不对,和记忆中的某个人形重合。 是前两天才遇到过的,让他吃了瘪的那个人! “姑娘,咱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他目光里的阴狠和戏谑暴露无遗,常乐瞧着有了几分心虚,不由暗骂不都说女扮男装,都认不出来的吗?这丫的龟孙怎么一眼就认出她了? “应当是不曾见过。”常乐死撑。 “不曾吗?”杨瓢逼近两步,“我看姑娘面熟的很。” “阿常,你前两日去鸳鸯楼找本王,不是说过,有个粗莽不长眼的欺负了你?”怀王突然开口,好心帮常乐回忆起来,“本王问过了,正是这位长广校尉。” 常乐一个激灵,有种被出卖的感觉。 扭头看向怀王,他正笑意盈盈。不知道怀王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但感觉他能护着自己,就突然间有了底气,又想嚣张起来。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八十七章 等着蹲大牢 “怀王,你这是在骂谁呢?”杨瓢气恼地质问怀王。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杨校尉今日还不错,还是带了脑子出门的,能听出来一星半点儿。” 怀王毫不客气地讥讽着杨瓢。 杨瓢的一张脸,直接被气成了猪肝色。 常乐简直想为怀王鼓掌。 很明显地可以看出来,怀王很不待见这个杨瓢。 “怀王,你三番两次纵容你的女人来欺负老子,这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杨瓢毫无惧色地跟怀王对峙,“你若是今日将她交给我,此事也就了了。” 常乐拧眉。 这个杨瓢是只会嫖吗?怎么什么事儿都要姑娘妇人? “本王若是说不呢?”怀王弯起唇角,抬了下眼皮,扇子在手中左右转了转。 “那不好意思,我得去找个人做主了。”杨瓢指了指自己还火辣辣疼的脸,“我这张脸要是毁了,我就拿她的脸皮补上!” 说着,他的手已经指到了常乐身上。 常乐的眉头都没松过,感觉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这个身材五五分长得像猩猩的杨瓢,是哪儿来的大脸,会觉得配用她光滑的脸皮来补自己肮脏的糙脸? “口气还不小。”怀王打开折扇,“本王倒是想知道知道,你要去找谁做主?” “你自己猜不就知道了?”杨瓢丢了个白眼,踢了踢还瘫在地上的徐大夫,“你们该不会就是他说的买家?”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怀王整了整衣袖,问的漫不经心。 “怀王……”徐大夫的眼珠子突然动了动,挣扎了两下,在夫人的扶持下跪到了怀王的面前,“请怀王行行好,能不能再给草民加点钱?” 怀王看向常乐,等着常乐做这个主意。 “我花一万两买了你的房子,你再将这一万两还给面前这个爱嫖的大猩猩?”常乐蹲下身子,诚恳地看着徐大夫,“他就是故意在刁难你们,你们这样只会助长他的歪风邪气。”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爷是正经来主持公道的,你这丫头少在这儿胡说八道。”杨瓢气势汹汹道,见常乐有所动容,立马又说,“徐幼,要不说爷是个善人呢?再给你条选择。” 徐大夫眼睛里立马闪过光,扭头看向杨瓢。 “你把房契和地契拿来,给了爷,也算两清了。你这破房子,怎么可能卖到一万两?让你赚了,你就偷着乐!” 说罢,杨瓢淫邪的目光又从徐大夫夫人的身上扫过,粗俗地用手指抹了抹唇角。 这回先放过这小妇人,日后再用别的招儿就是了。 所有人将他赤裸裸的调戏神情看在眼里,谁都知道他心里的龌龊想法。 常乐顺手又抓了个东西,这回是带着凳子面儿的凳子腿儿。 “杨瓢,你这是故意的?” 杨瓢眼睛眯起,恶狠狠,气汹汹道“老子就是针对你了,怎么着?你再敢打一下,你就等着蹲大牢!” “我看蹲大牢的是你?” 常乐单手叉腰,气势不肯输了去。怀王见不需要自己,就静静地当起了看客。 “杨瓢,你恶意放高利贷,借此祸害百姓,你这样的毒瘤,才是要遭律法惩治,好好地去大牢里改造改造!” “哈哈!”杨瓢嚣张地笑了两声,挑衅看她,“你哪儿来的证据说这些话?就靠自己的一张嘴?告诉你,诽谤官员,直接是要蹲牢的!” “那好,看看咱们谁先蹲。”常乐信誓旦旦地看着他。 “我现在就能让你进去呆上两天,你信不?”杨瓢甚是嘚瑟地显摆。 怀王轻哼了一声,率先表示了他的态度。 “怀王,这可是你的人先动手,先挑衅的。小丫头片子。”杨瓢瞪了常乐一眼,抖了两下腿,眼睛都能翻到天上去,“徐幼,你赶紧把房契和地契给爷,爷还忙着呢,没时间跟你闲扯。” “不行,凡事有个先来后到,这地方儿是我的。”常乐将凳子往旁边的桌子上一磕,发出清脆的响声,“三天时间,我定将你送到牢里去。若是不能,我任你处置。至于这处地方,三日后,看谁能来买。” “我傻啊,跟你在这儿浪费时间?” 杨瓢心下是早就定了,总是要找个时间将她给绑了,好好地惩治,以报这两回的被侮辱之仇。那这简直是多此一举。 “你是不是不敢?” 常乐定定地看着他,甚是挑衅,非要将这个契约定下来。 杨瓢见常乐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便觉自己不能被一个弱女子给小看了,毕竟自己也是个几尺高的大老爷们儿。 莫名的胜负欲,让杨瓢改了主意。 “赌就赌,老子怕你!”杨瓢将手中的马鞭子一甩,指着徐大夫道,“不过,这欠款拖上三日,欠款就不止一万两了。徐幼,到时候,你就算把这房契地契给老子,都不够!” 徐大夫脸色惨白,求生欲让他有了强烈的退缩心理。一把抱住常乐的大腿。 “姑娘,此事是徐某违约,这房地我不卖了,你就别掺和了。”徐大夫转向向杨瓢磕头,颤巍巍地求饶,“杨校尉,小人这就把房契地契给您,您高抬贵手,放了小弟,放了我们一家罢。” “还请姑娘,请杨校尉高抬贵手!”徐大夫的夫人也跟着跪了下来,随着徐大夫给他们二人一人磕了个头。 杨瓢无动于衷。常乐却受不了这个大礼,想扶起他们上不了手,不扶又不对。 她也没想到杨瓢会来这么一手,直接将徐大夫一家也押了上来。 如果只是事关自 己,常乐肯定是坚定的往前怼的,但是现在承着徐大夫一家,她有些犹豫了。 “爹,娘!” 突然两声啼哭,从后院冲进来两个小孩子,都是五六岁的模样。他们进来就扑到自己的爹娘的怀里。 徐大夫夫妇抱着他们的孩子,更为心疼悲戚。一家人抱头痛哭起来。 “还请杨校尉饶过我们一家。”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刚刚还端庄正然的徐大夫此时伏在地上,卑微地向杨瓢乞求。 “爷现在改主意了,就想跟这丫头片子对赌了。你们要怪,就怪她去。” 杨瓢笑的冷血。突然,他俯身,用鞭子勾起徐大夫的下巴,抬起徐大夫的脑袋,对上徐大夫惨白凄惨的一张脸,阴恻恻笑着。 “你现在把她给弄死了,赌约解除了,爷也能考虑考虑,要不要收了你们的房地就算了。” 他猛地将鞭子收回,直起上半身,如同一个胜利者俯视着一切。 徐大夫身子一软,瘫在地上。知道一切都无望逃脱了,厄运就这样缠上了他们一家子。 这霸凌的场面,常乐瞧的怒火中烧,双手紧握成拳。 “徐大夫,你莫担心。” 常乐沉步上前,使出大力气将徐大夫扶起来。徐夫人见状,抱着两个孩子止住了哭声,呆呆地看着常乐要做什么,但隐约像是有了些希望。 怀王站在后面,看着常乐的一举一动,总觉得这场面有些熟悉。忽然知道她要做什么,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真的是个会利用的人啊。 “就算我输了,不能让这个杨瓢得到惩治,到时候你们背负的债务,我帮你们还了。” 常乐说的很是笃定。 心中早已有了主意,按照杨瓢这个人的凶狠,她如果真的输了,落在杨瓢手里,大概也是活不久的。反正都是要死的,她就把御扇给当了,帮徐大夫一家脱离困境,也算是做件好事。 “哎哟,口气还真不小。”杨瓢嘲笑道,转身看了眼自己的手下们,“那咱们走,三日后,来收地要人。平白的又赚了一笔,爷这心里还真有些过意不去。” “杨校尉当真是厉害!小的们佩服,佩服!” 那些痞里痞气的人点头哈腰地簇拥着杨瓢,不停地拍马屁吹捧。 等他们一行人走了,怀王才靠到常乐面前,笑吟吟地责怪常乐。 “看你瞎逞能,本王都保不住你了。” 常乐白了他一眼,很是不悦道“我也没看出你保我,也没发现你有这个能力。” “这不是平日里闲散惯了,被人看成了猫嘛。”怀王噙着笑,言语别有意味。 “怀王,你真的挑个时候展现一下虎威,被一个校尉这样嚣张嘲讽,我都看不过眼。都有些后悔认你做大哥了。”常乐说着 ,已经态度恭然地面对拖着身体过来的一家四口,满是内疚,“真是抱歉,没想到还拖累了你们一家子。” “姑娘说哪里话,姑娘也是为了帮我们。反倒是我们心生愧意,平白地将姑娘也拉下水。”徐大夫果然是个忠厚老实的,看人也满是善意。 “上回我就欺负过他,他这也是报复我来了。”常乐叹声道,“咱们是被赶到一块儿了。此事,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你们放心。” “多谢姑娘。”徐大夫满是感激,说着就要跪下去。 常乐忙伸手阻止他们。 怀王偏头看着眼前的一幕,噙笑,沉思。 …… 右将军府的制式在圭都的贵族里不算是高级,但一草一木都比同阶品的将军府金贵许多。右将军一家子是圭都有名的位不高俸禄不多还爱享受的嚣张户。 此时,右将军府上的第一霸王——杨瓢,正躺在摇椅上,在院子的大树下乘凉。摇椅硌得慌,杨瓢就让人在椅子上铺了层鹅绒的蚕丝被,大夏天的又热的慌,又让几个丫鬟拿着羽扇扇风。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丑人多福 杨瓢躺的脑壳边儿搁着个青鸟雕木架,上面的纹路清晰圆润,动物栩栩如生,青鸟嘴儿叼着个金丝鸟笼子,鸟笼子困着只金丝雀儿。金丝雀儿怏答答地立在横杆上,任凭杨瓢怎么逗都没反应。</p> “校尉!”张勾一溜小跑地从院子外面跑进来,往杨瓢旁边一立。</p> 杨瓢正恼火金丝雀儿的不听话,不给面子,眼睛瞟都没瞟张勾一下,直接没好气道:“有屁快放。”</p> 张勾赶紧道:“校尉,刚刚派出去的兄弟回来交代,说那个死丫头去了玄灵观,在三清殿跪了好几个时辰了,现在还没起来。”</p> “玄灵观?”杨瓢终于有兴趣偏过脑袋,瞧着张勾笑的一脸嘲讽,嚣张道,“不是说找我的证据,结果去玄灵观求仙拜神去了?哈哈,神仙都拿本校尉没办法,求也是白求。”</p> “那可不是?校尉威武,就算是天上的神仙见了也得让三分,遇着了也要避上几里,看来那丫头是真没折了。”</p> 杨瓢被夸的心情愉悦,还有些飘飘然。朝着金丝雀儿吹了个口哨,把一张大脸凑到了金丝笼面前,痞里痞气地一个劲儿逗鸟儿。</p> “她能有什么折?一开始就只会空口说大话。”</p> 废物王爷养的废物丫头而已,亏他这两天还有些忌惮,派人天天跟着,赌坊那边也提前打点好了。现在看来,真的是高估他们了。不过,这丫头故意跟他叫板,耽误他的正事儿,他也不能随便就吞了这口恶气。</p> “张勾,你给盯紧了,只要那丫头一落单,就把她给……”杨瓢伸出五根手指,一转握成个拳头,向张勾下着命令。随后,又勾起个阴恻恻的笑来,“惹了大爷的,爷都得给讨回来!”</p> “是!绝对盯的死死的!”张勾阴恻恻地勾起了嘴角,和杨瓢相呼应,有些狼狈为奸的意思。</p> “行了,你再把这个消息跟我们的徐大夫说说去,让徐夫人提前做好来府上的准备,好好收拾收拾,打扮打扮。”</p> 杨瓢盯着金丝雀华丽的羽毛,脑子里浮现出徐夫人的音容相貌来,嘴角的笑容逐渐奸邪起来,目光猥琐,逗棍儿戳的金丝雀惊慌叫着乱飞,杨瓢的笑意更甚。</p> “再叫也没用,你是飞不出爷的手掌心儿的,还是乖乖地从了吧。小金雀儿,三日后,爷就去把你领进门儿。”</p> ……</p> 四财赌坊是座两层的小楼,生意红火的很,四个彪形大汉守在门口当门神,进出的赌徒络绎不绝,着布衣穿绫罗,什么样式的打扮都有。但大多数还都是穿粗麻布衣的平民和市井无赖。</p> 一年四季,白天黑夜,四财赌坊都不曾关过门。</p> 此时,天色转暗,赌场里燃起了大红灯笼和高脚座的油灯,保证光线的明亮。赌徒都不知疲惫一般,也没有离场的意思,站在一个个赌场前振臂高呼,想靠吼来召集运气。</p> 忽地,四财赌坊进来个奇奇怪怪的人。所有人都在那一刻停下了赌博,目瞪口呆地望着逆光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屏息凝神,想看这个人想干什么。</p> 这人是个穿着深蓝色儒裳的男子,头上的发髻整整齐齐,看着是个正儿八经、家里还是比较富裕的公子哥儿。这样的公子哥儿,一抓一大把,是没什么好奇怪的。奇怪的是他的脸。</p> 他的脸四四方方的,如果非要想个形容词,那就是方的像张桌子。他的脸还黑黢黢的,黑的就跟锅底似的。因着赌坊里的光线昏沉,远些的只能看见一件深蓝色的衣裳在飘荡,那感觉诡异的让人汗毛直立。</p> 他的脑门儿上还有个月亮印记。这印记长在一般人的脸上那是个大亮点,但在他这儿已经算不得多奇怪了。</p> 这人在四财赌坊门口站了会儿,脸上似乎带着笑意,因为露出了几颗白牙。白白的眼白上一颗黑珠子来回的转,清晰非常。</p> 不知道哪儿惊呼骂了一声妖怪,声音像是会传染,引得一片儿都是。所有人又恐又怕又嫌弃地指着门口那人骂,还有人提出让店里的管事把他轰出去。</p> 那人不愿意了,道:“打开门开赌坊,凭什么轰爷?”</p>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常乐。</p> 她为了来赌坊,特意乔装了一番,使出了自己的“易容术”。作为一名优秀的美术生,通过外物和化妆技术给自己换张脸,根本不是什么问题。</p> 至于为什么化成这个样子,自然是为了博眼球,让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来,接下来好办事儿。看这个效果,她的目的是达到了。</p> 常乐目光扫过整个赌场。左边儿是压大小之类的、跟骰子有关的四五个大场子,某些位置还摆着的金蟾之类的招财进宝的风水宝器。右边儿是骨牌之类的牌类场子,还有一个青龙石柱,就立在几个桌子的中间,也是镇风水的。楼上不知道有些什么场子,但聚集了不少的人,肯定是什么有趣儿的。</p> 目之所及,除了赌徒,就是服装统一的庄家和打手,数量多的厉害,少说也有几十个。特别是那些打手,一个个块儿大目凶。常乐还有些受威慑,隐隐有种不敢随意造次的感觉。</p> 但是,很不巧,她今天就是来挑事儿的!</p> 念此,常乐挺了挺胸膛,随便一瞥,看见一个披散着发的黑色布衣男子。那男子的头发像干草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流浪汉呢。男子正盯着常乐,目光里满是探究的意味儿。</p> “看什么看?赶紧赌你的去,爷也要去赢钱了。”</p> 常乐轻蔑地一哼,粗着嗓子凶了那人一句。边往场桌上走,边从腰间扯出来个沉甸甸的蓝布袋子,还故意地掂了两下炫耀它的重量,显示自己的有钱。</p> 她刚刚才从无泽那儿坑了五十两来。万万没想到,无泽这么有钱,随便出手就是五十两!她十分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只有她这么一个穷苦人?</p> 赌场因为她的活动也重新恢复了氛围,继续她出现之前的热闹和紧张。但在常乐经过的时候,一个个还是很厌恶地躲避着,以至于她最后决定玩押大小的时候,很是顺利地走到了赌桌边缘,跟庄家来了个面对面。</p> 庄家近距离看见常乐,脸上的表情纠结成了一团,赤裸裸地表现着一句话,“他娘的,打哪儿来的这么个恶心人的”?!</p> “这是押大小吧?”常乐这话一出,旁边立马传来一阵嗤笑。</p> 一脸上带疤的混混不客气道:“连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来玩,小心输的连裤子都不剩。”</p> 常乐眉头一皱,回瞪了那个混混一眼。</p> 混混立马被她丑陋的凶脸给吓着了,哆嗦了两下骂道:“丑成这样还敢出来吓人,赶紧滚回娘胎去吧!”</p> “丑人多福知道吗?一会儿就让你见识见识。”</p> 常乐鄙夷地嘁了声,王之蔑视地翻了个白眼,不屑于瞧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无知混混。</p> 回眼时,又瞧见那个披发的黑衣男子。那男子似乎在晃荡,听见她的话被吸引了些注意力。常乐对此不觉有他,自己今天就是来散发魅力的,巴不得所有人都看她。</p> “我押小!”常乐仰着脖子,已经从钱袋子里掏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随手一丢。结果没丢准格子,摔在了三上面,身边突然传出一阵爆笑。</p> “三点!”</p> “哈哈,他押了三点!”</p> “这输定了,肯定输定了!”</p> “……”</p> “连押都押不准,还想赢钱,真的是笑死人了。像你这种有钱没脑子的草包,还是赶紧回去吧!”</p> 以小混混为首的赌徒起哄地赶常乐离开。</p> 常乐其实不太懂这赌大小是怎么玩,被他们笑的一脸莫名其妙,瞅了眼骰盅,问了句:“三点是什么意思?”</p> “三点都不知道是什么还来玩?”小混混一巴掌拍在常乐的肩膀上,凑到跟前儿就说,“大傻子,趁着没开始,赶紧拿着钱滚回去吧。”</p> 常乐把他推开,坚持自己的气势不能丢,高傲不屑地哼了声,拿鼻孔对着他们,双臂一绕,环在胸前,道:“爷没押准也不改了,就三点!所以,三点到底什么意思?”</p> 这回,她直接问了庄家。</p> “就是三个骰子加起来等于三。”庄家很不耐烦地提醒了一句,扫视桌面,拿起骰子催促,“赶紧下注了!”</p> 骰子的相撞的声音在赌徒听来,比什么声音音乐都美妙,这就是天籁之音。一颗心也不自觉的跟着吊起来。常乐虽然胸有成竹,但也忍不住盯着庄家手里晃动的骰盅,心都跟着揪了起来。</p> “三点,每个骰子都得是一点才行。这叫押围,知道吗?这是不可能的。这赌场都开了五六年了,我就没看见开过一次豹子。小子,还是赶紧拿着钱回去吧,实在脑子有毛病想花钱,就把这五十两送我啊!”小混混又不客气地压在常乐的肩膀上,在她耳朵边儿念叨个不停。</p> 常乐厌恶地将他推开,他身上臭烘烘的实在难闻!</p> “你别啰嗦了!等着看结果不就行了?对了,我要是中了,他赔我多少?”</p> 小混混轻笑道:“五千两。”</p> “多,多,多少?”常乐听到这个天大的数字,登时双腿一软,整个身子都靠在了赌桌上,手臂死死撑着才不至于摔下去。</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八十九章 买定离手 小混混瞧她的怂样,道:“一赔一百,五十两赔五千两,也不知道你激动个什么劲儿。这五千两你好像能拿得到似的。”</p> 旁边的人也都跟看傻子一样地看着常乐。常乐根本没心情理他们的讥讽,眼睛死死地盯着庄家手里的骰盅,口水都要流了出来,嘴里念叨着:</p> “五千两,一局就暴富啊!”</p>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小混混很不爽常乐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p> “买定离手!”</p> 正此时,庄家一声喊,“哐”地一声把骰盅砸在桌子上,所有人都屏息了一瞬,只有常乐一个人红着眼睛吼了出来:“我的五千两!”</p> 庄家瞟了三点上的五十两,又瞧了常乐一眼,嘴角的嘲讽就没消失过。将骰盖儿一抓,猛地打开:“开!”</p> 赫然,三个一!每个骰子上面红色的大圆点都刺目的很。</p> 常乐疯了似地叫了一声,兴奋地跳了起来。庄家和其他的赌徒都傻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疯癫的常乐。暗说这小子是真的撞狗屎运了?</p> 她还一个劲儿地伸长双手在催庄家:“给钱给钱,五千两!”</p> 震惊过后,有人欢喜有人愁。庄家摇出三个一,大小通吃,只有常乐得了五千两,谁看着那五千两的银票不眼红?</p> 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有的羡慕常乐的好运气,更多的是嫉妒,为什么偏偏是这么个丑东西运气好?!</p> “下注!”庄家恢复严肃脸,大声唱道。</p> 常乐的银票还没清点完,立马就把五千两的银票全押在了十八点上,单手叉腰扬唇道:“十八点也只能是三个六了吧?”</p> 一众哗然,小混混直接一巴掌拍在常乐的脑袋上,急得说不出话来:“傻蛋!刚刚你那是运气,得三个一已经是不得了了,怎么可能还出三个六?就算没脑子,你下个五十两就行了,直接五千两……”</p> “我跟你熟吗?这是我的钱,要你管?”</p> 常乐白了混混一眼,再次把他推开,右手拇指插在腰带里,右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腰带。腰带里面放着的,正是她的白玉镯子。</p> 小混混哑言,双臂一抱,就等着看这个大傻子哭。他哪儿是在关心常乐?他是在心疼那五千两银子!那五千两给他,他早抱着跑了。</p> 庄家的脸色变了变,抬起骰盖。</p> 快要盖上那些骰子的时候,一只骰子大小的老黄鼠狼从骰盖里掉了下来,砸在骰子上,发出一声惨叫。下一刻,骰盖将骰子和老黄鼠狼都收了进去。</p> 整个过程,除了常乐再没看见,都只关注到庄家不悦地加快了摇动的速度。</p> “他大爷的!常丫头,老头子要吐了!”</p> 老黄鼠狼在漆黑的骰盅里大骂。他凭借着灵力看了个清楚,四只小短腿儿不停地在三个翻滚着的骰子上跳来跑去,两条长长的白眉毛在空中飞舞。</p> 这只黄鼠狼就是百里。常乐在玄灵观跪了老半天才让他吸取够灵力脱离镯子,百里本来还很感动,结果,没想到是到这儿来当出老千的小鬼了!</p> 百里先前已经跑过一轮儿,这会儿又跑第二轮儿,他一把老骨头的,有些吃不消。</p> 几度欲停,结果两个骰子一撞,把他的身子夹成个纸片儿样的,要么把他的脑袋夹到变形,虽然不疼但是被整的很烦很累。骰子在他眼前飞来飞去,弄得他眼花缭乱。</p> 好容易庄家停了手,百里疲惫地趴在骰子上,吐着舌头喘气儿。头昏眼花的,还很想吐。</p> “买定离手!”</p> 这个口号就像是一道信号,百里四条腿儿一蹬,猛地站起来,身子晃晃悠悠地转了圈儿看骰子上的点数,突然间脑子一片空白:“大爷的,是要转几个几来着?!”</p> “三个六!”</p> 常乐的叫喊很及时,这时候,庄家也喊了开。</p> 百里一阵惊慌,四只小短腿儿同时上阵发力,一阵眼花缭乱的操作,终于在骰盖揭开的那刻,把三个骰子转到了三个六,靠在骰子上呼呼直喘气儿,舌头伸的老长。</p> “终于完了……”</p> “卧槽!五十万两!”常乐激动地仰天大喊,眼睛里都要流出幸福的眼泪。</p> “见鬼!”庄家脸色刷白,已经吓得手一抖,骰盖发出一系列的撞击声,掉在了地上。</p> 众人瞠目结舌,默默地远离了赌桌,怀疑常乐是运气太好还是赌神下凡,怎么能两把都中?!</p> 赌桌边已经有老头开始分析常乐的面相:“你看这个人,长相奇特,脸方是聚四方财,额上有月,你看它的位置,正中福位。这个人是天生的运气好,有财气。咱们,羡慕不来的。”</p> 其他赌桌的人也发现不对劲儿,零零散散地开始往这边聚,七嘴八舌地问出了什么事。知道事情经过之后,哄得就涌到了桌子边。</p> 但像混混这样的赌场老手,万般情绪过后,心情有几分雀跃,脸上露出看戏的表情。赢这么多,是厉害,但也是要惹祸上身的。没哪个赌场能让自己吃这么大的亏。</p> “我特么有钱了!”常乐猛地一收感概,低头就伸手向他们要钱,“五十万两!拿来!”</p> 给庄家做手下的人抖着手数银票。常乐死死地盯着那沓银票,眼睛一眨不眨,红彤彤的,激动澎湃的心里忽然出了个声音。</p> 五十万两,她有五十万两了!</p> 赌博有输赢,她现在是不是应该收手,拿着五十万两跑了?这么多钱,直接帮药店把债给还了,药店的事儿不就解决了?</p> 再说,她都有钱了,也不用留在这儿,直接可以去江南郡养老,事业就是带着百里赌钱。</p> 老天爷,还有比这更完美的人生吗?</p> 短短一瞬间,常乐把自己一辈子都给规划好了。从庄家那边收到一些银票,一张张数着,感觉人生到达了巅峰,可以就此离开了。完全没注意到庄家身边已经多了个人。</p> 尖嘴猴腮,瘦的皮包骨。明明是笑着的,但是阴恻恻的。站在那儿活像个幽鬼,无声无息的。</p> “混爷来了,别数了!”混混戳了常乐一把,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嘴角露出玩味的笑意就躲到了后面,离赌桌和常乐一臂远。</p> 这回,可要让这小子吃把亏!混爷上场了,不信他还能再这么赢!别人不知道,他三九子可知道的清楚,混爷可是出老千的一把好手!没人能在他手下赢一点儿!</p> 发现常乐这边的情况愈发的紧张,更多的人停了下来,开始关注常乐这桌赌局的情况。</p> “这位小哥,十万两银子,数目太大,我们还要准备准备。在此之前,不如再赌上一局?”混爷阴阳怪气地朝沉浸在数钱之中的常乐。</p> 听到这怪异的声音,常乐才勉强抬起脑袋,还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混爷一眼。</p> 这时候不应该直接跟她打起来?还要跟她赌,她都不好意思赢了!</p> 常乐拍了拍手上的一万两银票,环视一周。</p> 看见二楼栏杆前站着个脑满肠肥的男子,身子胖的能有两百来斤,不怒自威,正婆娑着手里的翠绿扳指,目光审视地密切关注这一切。他身边儿还站了四五个打手。</p> 根据这阵仗,常乐猜他多半就是赌坊的老板了。</p> 常乐默默在心里记下,看了眼休息的差不多的百里,灿然一笑,单纯问道:“可以啊。不过,你们已经欠了我五十万两,如果这局还是我赢,你们有五千万两银子给我吗?”</p> 不光是混爷的眼角抽搐了下,就连二楼肥胖男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其他赌徒一片哗然,明嘲暗讽常乐的不知轻重,信口开河。常乐这意思,可不就是说,她还要用五十万两押围?而且坚信,她这次还能赢!</p> 混爷整理了下纠结的面容,勉强挤出个笑来,语气森森:“敢问这位小哥姓名,来自何处?”</p> “我就是来赌钱的,你问这些干什么?只管知道我运气好,奔着挣钱来的就行了。”常乐笑眯眯的,她那张脸却是要多吓人有多吓人。</p> “小哥运气如此强盛,我们四财赌坊有意与小哥认识认识。既然小哥拒绝,那便算了。但混爷我要提醒小哥一句,久盛必衰,再一再而不再三,运气这种事,不能全信。”混爷鼠目阴鸷地警告着常乐。</p> 常乐打了个哈欠,决定将欠打进行到底,能这么装逼的机会不多了,得好好珍惜每一次机会。揉了揉眼睛,不耐烦地掏了下耳朵。</p> “实不相瞒,我这个人的运气天生的好。如果混爷不敢赌,拿不出五千万两,咱就换个赌得起给的起人来。”</p> 说着,眼睛就扫向了二楼,赤裸裸地挑衅二楼的胖子。等所有人发现她的意图后,直呼这小子是不要命了,惹了混爷也就算了,还敢直接惹到这赌坊的当家的。</p> “小子,我劝你想留条命的话,就赶紧认怂走吧。佛爷是你惹不起的。”小混混在常乐身后一臂长的地方大声提醒,声音里是满满的轻蔑,“这钱啊,没命重要。”</p> “可我向来,视钱如命。”常乐摸了把自己的方下巴,眼见着那位叫佛爷的动了身子,在往楼梯口走,常乐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默默地等着。</p> 佛爷行走如同领袖巡视,所过之处,没有半分声响,挡着路的也乖乖让开。等佛爷过去,有些赌徒就跟在佛爷后面,往赌桌靠拢,静观这一场大戏。</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九十章 我押一点 这场戏的结果,所有人都猜的到。 这傻小子输,会死的很惨。赢,也会死的很惨。 如此嚣张,惹到佛爷头上,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不过他们也想看看,这傻小子的运气是不是真那么强。如果真的连续三把中围,而且没出老千,那真的可以封神了! 常乐双手交叉搁在袖子里,能明显感受到这赌场的暗潮汹涌,不安地拨弄着手指,面子上因为妆容浓厚没显出半点慌张。 她强装镇定地再次扫视四周,确定整个赌场的注意力都在她这儿。他们这桌俨然成了赌场的中心,就连灯光都加强了不少。 “这五千万两,我佛爷出的起,也赌得起。”佛爷一张口,声音沉如厚钟,就站在常乐对面,拨着左手上的扳指,“我来与小哥一赌,如何?” 常乐抿唇一笑“我这个人比较将就,随意。” “小哥果然爽快。那咱们也赌的干脆点。如果小哥赢了,五千万两奉上。如果我赢了——”佛爷突然卖起了关子,嘴角勾起,显得整张胖脸更加吓人,没有半分的善意,“除了这些钱,我还要小哥你这个人。如果小哥敢出老千,我立马把你的两只手给剁了!” 常乐不由自主地一哆嗦,又瞄了眼靠着骰子快睡着的百里,他的两条白色长眉拖在地上,甚是可爱。有百里大爷在,她还怕什么?就等着把五十万变成五千万,把这个赌坊赢到倾家荡产。 这么一想,她的底气又是足足的,仰着脖子道“没问题,来!” 佛爷拿起骰盖,右手一震桌子。骰子和百里一块儿被震起来,直直往骰盖里飞。 正在打盹儿的百里一下子清醒过来,正不明所以的时候,骰子就一顿乱冲撞,一次次的砸在他的胸前后背,前额后脑,力道之大,让他觉得要骨断身亡。他这明明是灵体,却被佛爷的煞气震得浑身难受,头晕涨疼。 常乐也被佛爷的快动作弄得眼花缭乱,眼前都出现了幻影,完全找不到骰盅的实际位置,只能听见哗啦啦哗啦啦的剧烈声响,还有百里痛苦的尖叫声,不由得心里一阵发虚。 越是这种重要的转折场面,就越怕出什么意外。刚刚百里都没什么反应,这回叫的这么大声,不会出什么岔子? 这么一想,常乐双手交叉放在鼻尖,皱着眉头祈祷,向百里传话“大爷大爷,你怎么了?能不能撑住?实在不行,一会儿你就跟我说一下是几点,我直接押,你别换骰子了。” “本大仙不行了!你就等着回去再好好的跪上几天,把元气给我补回来!”百里发出绝望的怒吼,接下来又是一连串的痛呼。 常乐忙传话“没问题,跪一天都行!只要让我赚了五千万,什么都没爱奇文学 ¥~更好更新更快 问题!” 跪一天换五千万,还是值得的! “啪”地一声,佛爷将骰盖按下,一切归于寂静。百里长吐一口气,瘫在骰盅上,感觉整个身子都废了,呼呼地直喘气。常乐也放下了祈祷的双手,睁眼就对上佛爷阴鸷到吓人的目光,心肝儿都是一颤。 佛爷一只手按在骰盅上,另一只手向常乐一伸,道“小哥,请下注!” 常乐沉了沉,拿起桌面上的那一万两银票,望着赌桌桌面,开始犹豫地拖时间,等着百里的信号。 “我下……让我想想……” 常乐的气势突然弱了下来,周边人立刻发出嘲讽的唏嘘声,以为常乐是被佛爷的阵势给吓着了,道她刚刚嚣张的不得了,这回认怂也晚了。还有好事者催促常乐押三个一或者三个六。常乐被他们催的更加烦躁紧张,手都有些抖,沉了沉,左右犹豫着不动。 “小哥,莫不是怕了?”佛爷虽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却是把她身体的细微反应看的一清二楚,嘲笑道,“可这赌局一旦开了,不分个胜负是不行的。” “常丫头,四五六,大!”百里的声音及时响起。 常乐脸上一阵欣喜,把一万两银票往大上一压,道“五十万两,大!” “哦?”佛爷挑眉,微微压了压骰盅,“小哥这回不押围了?” “见好就收,赌赌别的。”常乐笑眯眯回道。 忽然一想,点数都知道,那她直接押点不是赢得多些?立马把银票拿回来,压在了十五上,拍了拍双手,拂去手心里的虚汗,舒畅道“我押准确点,十五点。” 佛爷目光一凌,脸上突然露出神秘的微笑来“买定——” 常乐正蒙的时候,骰盅里又传出来百里焦急的声音“丫头,他改了!” “慢着!”常乐忙打断佛爷,道,“我刚刚突然福至心灵,我要改。” “丫头,这回,你押一点!我拿法术控着了!”百里也是感受到了佛爷这个人的厉害,不得不动用了法术。 百里现在的情况,动用一次法术,就会消耗巨大的灵力。没准儿,这局帮完,灵力就不够支撑他呆在外面,那时他不得不回到镯子里去。 常乐也深知这个情况,看向佛爷,脑子里的一根弦紧紧地绷着,急着结束又不敢出半点差错。 “已经买定离手。”佛爷阻拦道。 “你也没喊完啊。” 常乐理直气壮地把银子拿起来,盯着那个一点,五指快把银票揪成一团,心里念着保佑。 那些赌徒看常乐和佛爷这来回较量了两番,发现两边都厉害得很。特别是常乐,显然不是表面表现的这样,是个什么都不懂只靠运气的大傻子。 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这局的胜负让人更加捉 摸不透,期待常乐能赢的想法不由得多了起来。 “我押——”常乐心一横,把银票砸进一点,吼道,“一点!” 虽然常乐不太深懂,但看着就是很厉害的样子。 “一点?!” 此话一出,场面又有些控制不住了。 三颗骰子,怎么可能摇出一点来? 这个黑脸大傻下注方式越来越脱离众人的认知,他们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现在的心情,纷纷躁动辩着,情绪比对赌的两位当事人还激动。 这怎么可能会赢? 这不可能! 否认的情绪越是激烈,期待感也在赌场里疯狂滋生,一双双眼睛微微发红地盯着紧盖着的骰盅,一颗颗心吊到了嗓子眼儿。只待佛爷打开骰盅,揭晓答案。 佛爷的脸色更加凝重,就像一片死潭,瞧着常乐,情绪复杂。常乐的语气很是坚定,可骰盅里是什么,没人比他清楚。一点?怎么可能?明明是一二三,小!难不成是这个人已经想赢钱想疯了? 念此,佛爷稍稍缓了缓情绪,嘲弄道“小哥,你知道一点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你开!”常乐不耐烦地催促,双脚急得直跳。赶紧开,开了,她就有五千万了! “买定离手!” 佛爷幽幽地喊了一声,面色淡然地把右手的袖子往上撩了一下,先把骰盅打开了一条缝。瞧见两个骰子摞在一起的时候,佛爷脸色瞬间变成了猪肝色,沉了沉气,把缝开的大了些。 三颗骰子摞在一起!最上面是通红的一个圆点!果真是一点! 发现这个结果,佛爷的满脸横肉不停地抽搐,手一抖,骰盖又重新盖了下去,带着满心的震惊,身子不由得往后仰,左右及时接住才没让他倒下去。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明明是一二三,小! 瞧见佛爷的反应,赌场如同烧开的滚水,咕噜噜咕噜噜的沸腾。佛爷能如此大惊失色,除了这黑脸小子押对了,还能是什么?可这怎么可能?! 登时,赌徒一个个都红了眼往赌桌挤,非要亲眼看见骰盅揭开的这一刻,见识他们赌涯中最为神奇的一幕!仿佛开出来的是一点,他们也能赢得那五千万两。 常乐见佛爷磨磨唧唧地不开,也急红了眼,催促道“你开啊,倒是开啊!” 佛爷稳住身子,怒然瞪着常乐,看她一脸的期待和急迫,心中怒火大盛。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小子出老千!立马就想挥动两只肥手,让打手将常乐给抓起来。 “我来开。” 兀地,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 众人看去,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黑衣男子站在赌桌边,双手抱臂放在胸前,露出右手手腕上的一串佛珠手串。说完话,不紧不慢地往庄家那边走。 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人,看起来普普通通,还有可能是行乞的流浪者。可令人瞠目结舌的是,佛爷如同看见救星一样,让所有人闪到一边,给黑衣男子让道。自己也点头哈腰地叫了声“齐爷”,站到一旁,把庄家的位置让出来。如此一看,这男子的身份地位都不一般的很。 等那黑衣男子站定,常乐激动的心情也按压下去不少,拧眉看着这位新来的爷。头发像干草,可不就是进门时看见的那个男的?不知怎的,那人静静地站在对面,无形中便给人一种压力,如同五指山压身,让人心底很是不安。 “临时换庄家,这什么意思?”常乐争辩道。 佛爷毫不理会,道“庄家还是我,我只不过请人来帮忙开个盅,免得结果不如意说是我欺负人。再者,你都能换注,我让个人开盅,怎么不行?” 常乐抿唇,沉眸和对面的黑衣人对视。之前一直没注意,现在才发现,他一双绿色的眼睛,如同宝石一般闪耀。蓦地,常乐灵光一闪。 绿色的眼睛,可不就是育国人?! 对面的这个男的是育国人?不会,又有什么阴谋? (本章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一场空 “买定离手。”齐爷不咸不淡地提醒一句,伸出戴手串的右手很是随意地抓上骰盅。</p> 忽地,百里尖叫一声,从骰盅里蹿了出来!一个滚摔在常乐的脑袋上。</p> “遭了丫头,那个人手上的佛串是开了光的,我的法术被他给破了。”百里如同被灼烧过一样,浑身烫的厉害,在常乐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看见骰盅里最上面的骰子转成了三点,立马道,“他改了点数,三点!我不行了——”</p> 话落,百里已经化成一道光,回到了常乐的镯子里。</p> 常乐登时慌了,在齐爷喊开之前,又伸出手来叫停:“我要改!我下三点!”她把钱一抓,就丢到了三点上面。</p> 佛爷刚要开口跟常乐辩论,齐爷就伸出了一只手阻拦佛爷说多余的话。如同一根木桩,波澜不惊地立着,任谁也看不懂他在想什么,也猜不透他的想法。</p> 常乐也静静地盯着齐爷,浑身紧绷。常乐盯着他那双碧绿的双眼,晃然间发现他们周围都黯淡了下去,变成一片黑暗,光亮照在他们身上,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齐爷。</p> 而齐爷身后有道黑影在一点点的苏醒,张牙舞爪地站起来,在常乐面前晃荡,露出邪恶的笑容,好像她就是一只待宰割的小肥羊一样。常乐瞠目结舌地说不出话来。</p> “开!”齐爷沉着地喊了声,常乐从幻境中惊醒,身上汗涔涔的。</p> 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在了齐爷手中的骰盅上,要不是他们的身子被赌桌挡着,他们能直接贴上去。</p> 常乐越是看齐爷淡定自若,就越是慌张不已,面对他那双碧绿的双目,额上冒出细汗。此时,她已经没太多的精力去管开盅的结果,整个人还都束缚在刚刚看到的怪象之中。</p> 这个齐爷,真的不是一般人!</p> “一柱擎天,一点!”</p> 齐爷身边的赌坊之人高声唱着结果。</p> 如此戏剧化的结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常乐顿时失望到绝望地摔倒在地,只知道自己的五千万两一下子没了。只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一点!</p> 周围人早就吼叫成一片,大多都是跟常乐一起感同身受地捶胸顿足表示失望,仿佛他们的幻想也跟着破灭了一样。</p> “这把他输,也是正常的,你们看那齐爷,面带煞气……”之前那个老头又捋着胡子出来给周围的人分析面相,“很明显,那位齐爷专门就是克这位公子哥的。和五千万两擦肩而过,可惜啊,可惜!”</p> “那个锤子闷货,最后乱改什么?本来押一点,那不就赢了?!”有人气急败坏地扼腕痛骂。</p> 正当所有人或痛骂或叹息或幸灾乐祸的额时候,佛爷已经让一群打手围上了常乐,把没来得及逃跑的常乐左右一抓,架起来,将她整个脑袋狠狠地压在桌子。常乐痛叫一声,被磕的眼冒金星。</p> 因为用力过猛,常乐的方脸瞬间变形。随着“咔擦”一声,她的方下巴也脱落下来,砸在桌子上,滚了两圈,摔在地上,碎成一堆白色的石膏块儿。</p> 围在旁边的人见状,错愕地叫了一声,齐刷刷地往后蹦了半米远,指着常乐就叫着“妖怪”!</p> “她的脸有问题!”佛爷怒然道,“来人,把她的脸给我拆了!”</p> 押着常乐的人听命,咽了咽口水,抓住常乐下巴处靠上边儿的断截面。一摸发现真的是硬邦邦的石头,登时感觉他们赌坊被人戏弄了,当即脸色一狠,手下一用劲儿,很是轻松地把常乐右边脸的石膏给扣了下来,露出里面白嫩的脸皮来。</p> 手下把半截儿石膏递给佛爷,佛爷火冒三丈,满是横肉的脑袋涨的通红,手心里的石膏部分立马成了黑白夹杂的细末,露在外面的部分直接摔在赌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p> “把他的脸给我拆干净了!我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在我们四财赌坊闹事!”</p> 常乐另一半脸早就被压碎的差不多,那些手下就在常乐脸上一通乱摸。常乐双手被箍住,完全动弹不得,只能让他们胡乱动手,感觉要窒息。</p> 赌坊的人把她的鼻子和额头上的石膏全都卸了干净。又有人一盆水泼在她的脸上,随后拿抹布一擦,常乐的脸算是清清楚楚地露了出来。一打手把常乐的头发一抓,让她整张脸面对佛爷。</p> 常乐死死地瞪着眼,很想这时候呸一口唾沫过去,但转念一想。她现在的任务基本上也是完成了,现在落入虎口,还是先憋着,免得遭罪。</p> 佛爷稍稍一看,觉得有几分眼熟。仔细盯了会儿后,脑袋里闪过一道灵光,捏了下满是肥肉的下巴,恶狠狠道:“原来是你!你今日是自投罗网了!愿赌服输,你现在可是我们的人了,来人,把她给押下去!”</p> 常乐很是配合地跟着下去,结果走一半,后脑勺被人砍了一手刀,整个人昏厥了过去。</p> 闹事解决完,那些赌徒多半也猜出,这个装神弄鬼的傻小子是故意来砸场子的,什么靠运气中围,肯定是出了老千的,现在落得这么个下场,也是活该。只当刚刚是白看了一场戏,继续自己赌自己的去,赌场又恢复之前的热闹。仿佛常乐那段场景从来没发生过一样。</p> 唯有之前在常乐跟前儿的小混混趁人不注意,一溜烟跑出了赌坊。</p> ……</p> “姑娘,姑娘……姑娘,姑娘……”</p> 常乐昏昏沉沉之间,忽然听到有个陌生的声音在叫她,还是个男子的声音。意识逐渐恢复,后脑勺传来剧痛,两只手臂也是酸痛,忍不住“嘶”了一声,缓缓地睁开眼睛。</p> 入眼的是一片昏暗,石砖贴就的地面,锃亮黝黑。</p> 常乐动了动身子,耳边产生清脆的锁链响,顺着手臂和腿一看,发现她四肢被铁链绑着,整个人被成大字锁着。</p> “这什么情况?”</p> 常乐不安地晃动身子,想挣脱锁链,但完全没用。铁链发出的声响还在她所处的空间里产生回响,就着这暗沉的气氛,显得格外恐怖。</p> “姑娘,你终于醒了?”</p> 猛地有第二个人说话,常乐心里大惊,脱口而问:“谁?”</p> 问着,常乐开始左右环视,借着墙壁上的灯光,这才看清她所处的环境。</p> 她在一个二十来平方的暗室中,墙壁都是石头砌成的,上面挂着各种各样的刑具,在壁灯微弱的光亮下,显得森然冰冷。常乐不由地打了个哆嗦,恐惧感油然而生。</p> 这里,像是个动用私刑的密牢。因为她正对面有个铁栅栏,里面没有灯,看不清栅栏里面的情况,但应该是个牢室。有个人正扒着铁栅栏面对着她,这情况,说话的应该就是牢里的那个人。</p> “姑娘别害怕。”果然,那人开口说话了,“姑娘,在下徐季才,是徐幼的弟弟。”</p> “哦,你就是徐大夫的弟弟?”常乐很是惊诧,再次左右一看,恍然,“这里是什么地方?”</p> “这儿是他们关押还不起高利贷的人的私牢。”徐季才解释道。</p> 常乐暗喜,这是一下子找到了他们关押赌民的巢穴,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只是她被打晕了,根本不知道怎么逃出去,希望无泽机灵,能知道她在这儿。要不然,全完了!</p> 徐季才继续歉意道:“刚刚佛爷说,你是为了在下和兄长,才深入此处,要找寻证据。未想到,拖累姑娘遭了难。”</p> “你还知道我们被你给拖累了。”常乐仔细瞅了瞅那个男子的容貌,盯了半天,才勉强看清楚他的轮廓来,最后放弃辨认他的模样,继续道,“你说你一个个好好的书生,本来来都就是为了考试的,不好好学习考试,居然学什么赌博?好的不学学坏的!”</p> “这……”徐季才愧疚难当,低下了头去。</p> 常乐听他理亏说不出话来,当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看,你迷上赌博,也是被人引诱。有人怕是早就看上了你大嫂,这回终于找着机会上门儿逼迫。很明显,从你这儿赚高利贷是假,用你换你嫂嫂是真。”</p> “什么?”徐季才震惊地抓住铁栅栏,整个脑袋挤在铁栅栏的缝隙上,愣是挤不出来,愤然道,“他们这群卑鄙小人,居然打嫂嫂的主意!”</p> “很是明显了。”常乐想起杨瓢那张恶脸就觉得反胃,那天要不是他们在,杨瓢肯定直接把徐夫人给抢了回去,“这回如果能出去,你就好好地反省反省吧!”</p> “反省……这段日子,我在这儿早就反省好了。”徐季才咬牙切齿道,一腔委屈积压在胸口,又羞又恼,“日后,定再不会犯这些糊涂事儿了。可是,姑娘,你现在因为我们得罪了四财赌坊,他们是不会随便放过你的。”</p> “不放过我?”</p> 常乐抿唇扯出个笑来。暗道,她不会放过杨瓢他们才是!不过她会不会受欺负,全要看无泽动作快不快了。沉了沉,继续问徐季才。</p> “你便不用管我了。这儿,可是只有你一个人?”</p> “不是,还有好几个,他们都在休息。”徐季才忙道,“他们也因为还不了赌债被困在这里,过两天,就要被卖了。”</p> 正说着,暗室的铁门忽然响了起来。铁门兴许是有些生锈,随着转动摩擦,发出刺啦的刺耳声响。常乐和徐季才立马噤声。</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九十二章 得意的杨瓢 “校尉,人就在里面,已经绑起来了。”是佛爷的声音。</p> 常乐偏过脑袋,看向门口。果然看见佛爷打头进来,边儿上跟着杨瓢,杨瓢身边儿跟着张勾。常乐瞅见杨瓢那张脸就只有一种冲动,那就是一拳头上去,把他狠狠地痛扁一顿。</p> 杨瓢咧着嘴进门,和常乐对视上之后,见着她被铁链锁着,心底里升起胜利的快感,很是下流地用手指抹了把嘴角,露出怪笑来。</p> “杨瓢!原来是你!”</p> 徐季才指着杨瓢一声惊呼,他这才幡然醒悟,明白前前后后的真相。杨瓢觊觎他嫂嫂不是一天两天,已经成了众人皆知的事儿。想到因为自己迷赌,让这个流氓得有机会逼迫嫂嫂,立马怒火中烧,指着杨瓢就骂。</p> “你这个畜生,你设计陷害我沉迷赌局,原来是想要抢我家嫂嫂!如此卑鄙无耻,杨瓢,你不会有好下场的!”</p> “这谁啊?大吼大叫的,啊?”</p> 杨瓢已经习惯了被人咒死,当即面色不悦地掏了掏耳朵,吊儿郎当地走到徐季才面前,拿鞭子往他手上狠狠一抽。徐季才立马痛呼收手。杨瓢摆出强者的姿态,不屑地睨着他,笑的得意。</p> 佛爷在旁,面无表情地提醒杨瓢:“这就是徐幼的弟弟,徐季才。”</p> “哟,原来是徐夫人的小叔子!失敬失敬!”</p> 杨瓢的眸子腾地亮了起来,上前半步,凑近了牢笼,想仔细瞧瞧徐季才的样貌和愤怒的神情。等借着微弱的光亮瞧清之后,笑的不甚狡诈。</p> “不错,爷就是为了你嫂嫂。爷对你嫂嫂,那可是一见钟情,要不是你乖乖入了赌坑,把徐家输的倾家荡产,爷也没机会和你嫂嫂有情人成眷属。说起来,还要多谢你这个小叔子的牵线搭桥。”</p> “杨瓢,你不要脸!”</p> 徐季才气到浑身直发抖,下巴都合不拢,憋足了一口气就向他啐了一口。只不过,没能吐在杨瓢身上。杨瓢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来。</p> “敬酒不吃吃罚酒。本来还说,等你嫂嫂随了我,为了报答你这个小叔子的牵线之情,爷就把你欠的债都给免了,再送你一万两在这儿好好赌到爽。”杨瓢冷言冷语道,“现在看来,你是不配有这个机会了。找两个人,好好地把他教训一顿,别打死了,免得美人儿要人,我没法儿交代。”</p> 佛爷在旁听令,朝守在门口的一个打手动了动手指头。那个小厮立马什么都明白地打开了门,叫了两个彪形大汉进来。</p> “校尉,把他拖出去打?”佛爷请示道。</p> 杨瓢瞟了惊慌失措的徐季才一眼,眉头都没动一下:“不用,就在这儿解决。爷喜欢听惨叫声。”</p> “变态!”常乐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杨瓢,多行不义必自毙,做事儿不要太狠!”</p> “哟,忘了这儿还有个人呢!”杨瓢成功地被吸引了注意力,直接走到了常乐面前,用鞭子拍了拍常乐的脸蛋道:“怎么?现在是不是特想打死我?”</p> “呵呵。”常乐皮笑肉不笑地偏过脸。这人还真有自知之明。</p> 那厢,彪形打手已经打开铁栅栏,气势汹汹地闯进去,一人擒住徐季才的一只手,毫不客气地就揍了下去,徐季才痛苦的大叫声立马充斥着整个牢室。杨瓢又贱兮兮地把脑袋伸到常乐的眼前,得意地瞪着眼睛看她。</p> “不是想来找证据抓我吗?爷就在这儿呢,你来抓啊?哈哈,现在自己反被爷我给抓住。该说你是太天真呢,还是蠢?敢跟爷叫板!”</p> “要么说你傻呢。”常乐深吸一口气,脖子往后贴,想离这个恶心的社会蛀虫远一些,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你快住手,我有重要的事儿要告诉你。”</p> “死丫头,又想耍什么花样?”杨瓢咒骂一句,一抬手,后面的人就停了手。杨瓢轻哼道,“死到临头了,我看你能耍什么花样!”</p> “我都被抓了,还能耍什么花样?我只想好心提醒你一句,既然你想让人家徐夫人心甘情愿地跟你,你现在就忍忍,饶过徐季才这条命。等徐夫人看自己的小叔子完好无损,不还能对你有几分好感?对你不就能好一点?等美人到手了,你是明是暗,怎么教训这个徐季才不行?”</p> 杨瓢狐疑瞅了常乐两眼,总是觉得这丫头淡定地不正常,这番为他的话也不对劲儿。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是这个道理。他搞了这么多事儿,不就是想光明正大地把徐夫人弄到自己怀里来?都到最后了,功亏一篑,不是白弄了?</p> “呸,你这个女人,是我看错了你,你居然和这个卑鄙小人沆瀣一气!”徐季才听到常乐在跟杨瓢出谋划策就怒上心头,也不仔细想就开始骂常乐,“你们想用我来威胁嫂嫂,做梦,我是不会让你们得逞的!”</p> 这波威胁的话说完,徐季才就一头往冰冷的墙上撞,被两个打手死死拽住,这才没寻死成。常乐和杨瓢的视角看不清那边发生了什么,佛爷很是及时的发话,让他们明白了。</p> “在这儿,杨校尉没发话,你还想寻死?把他给绑起来!”</p> 佛爷话一落,那两个打手就找了条粗绳子把徐季才给绑了。徐季才一直骂骂咧咧的,他们又找了个抹布塞到他嘴里,把他的嘴给塞严实了。顿时,牢室又恢复了安宁。</p> 常乐听说徐季才要寻死,当时就气的心肝儿疼。她在这边想着法地救他,他到好,自己一言不合就找死,真的是什么叫猪一样的队友,顿时不想救他了。</p> “什么玩意儿。等我把你嫂嫂带回府里,就让你死的透透的!”杨瓢啐骂道,扭头又狐疑看常乐,“死丫头,他给安排好了,现在轮到你了。不是一直叫嚷着来这儿找证据?证据呢?”</p> 常乐看出杨瓢就是个棒槌,你说什么他信什么,只要是对自己有利,更是深信不疑。深知以刚对刚容易受伤,脑筋一转,觉得可以先想法子拖延时间。如此,立马放缓和了语气。</p> “我今天就是为赌来的,怕你们认出来,才画了那么一个妆容。我要是为了找证据来的,我还敢那么明目张胆地赌大小?还一把比一把赢得大?想起我最后亏的五千万两白银,我就揪心的疼,怎么到最后关头了,给输了?!”</p> 最后一句,常乐说的咬牙切齿,实在是因为她发自肺腑。想起今晚风风火火的赌博历程,她先是上了回天堂,最后又猛地从天堂上摔到地狱,这种跌宕,她的心脏着实没能承受的住。现在每每回想,都心痛的要命!</p> 五千万两,那是个怎样的天文数字啊?!</p> 难不成,她天生的就是穷命?</p> 杨瓢不知道常乐这是葫芦里卖着什么药,狐疑地看了佛爷一眼,接收到佛爷给的个眼神儿。佛爷分明是在告诉杨瓢,不要轻易相信这个人的话,她肯定另有诡计。杨瓢深以为然,可又想弄清楚,常乐今天这一出,是干什么来了。</p> “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敢在我们四财赌坊出老千?啊?你真的是不想要命了你?”杨瓢说着,就用鞭子打了打常乐的手臂,“不管你是干什么来了,今天敢砸爷的场子,爷就不能饶了你。敢出老千,说吧,先不要哪只手?”</p> “我两只手都想要。我就实话实说了,今儿个我在玄灵观跪了大半天,本来是想求神,问有没有治你的法子。结果,神仙提示我,今天我赌博比较有福气。让我可劲儿地往大了玩,肯定能赢。”</p> 常乐又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面上挂着笑,心里却另有打算。在没达到目的之前,她先忍着。</p> “没想到,我还真的把把都给赢了。所以,都是神仙给的运气,哪儿有什么出老千?我开始连赌大小都不知道怎么玩儿,拿什么出老千?不过最后一局开盅的那个齐爷是真厉害,一来就破了我的财运!不知道,那个齐爷是什么来头?”</p> 杨瓢不客气地嘲讽了一声:“凭你,还想问齐爷的名号?告诉你,齐爷就是专门治你这种装神弄鬼的!”</p> 常乐闻听有门儿,也不屑地一努嘴:“说的好像很厉害。我看他都不是咱们大氏的人,我们的神仙怎么可能怕他?”</p> 杨瓢刚要开口继续说,佛爷立马从后面过来打断,目光森冷地盯着常乐:“校尉,这丫头是在套你话,小心点!”</p> 这么一说,杨瓢恍然大悟,瞪着常乐就怒道:“你这死丫头,死到临头了还不安生?还想从我嘴里套话当证据?哎,爷就告诉你了,齐爷不光能治你,他还能让神鬼治你,等你死了之后,我就让齐爷告诉地下的阎王一声,让你去十八层地狱走一趟!”</p> 佛爷听见杨瓢这么鲁莽地透消息,脸色立马不悦,再次提醒杨瓢:“校尉,说话谨慎,这丫头没准儿还有别的招!”</p> “她能有什么招?就算有招又有什么用?待会儿我走了,你就找人,给她来个凌迟。尽快解决,她有招也是费的!”杨瓢丝毫不接受佛爷的提醒,只觉一切胜利在握。</p> 常乐这么一听,当即浑身发毛,挣了两下就想跑。</p> 杨瓢很是满意她的恐惧状态,用鞭子拍了拍她的脸蛋儿,恣意地笑着:“怎么,怕了?怕了当初就别惹爷啊,你现在后悔,晚了。到时候,就从你的脸开始好了,左一刀,右一刀……”</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九十三章 衙门里见 杨瓢用鞭子在常乐的脸上划来划去。 这种感觉,令人毛骨悚然,常乐一阵阵地发冷汗,最后心理防线快受不住的时候,忽然就大笑起来,希望借着大笑来驱走恐惧。 杨瓢当时就停了下来,阴恻恻地盯着常乐:“你笑什么?” 常乐这么一笑,果真觉得好多了,笑道:“笑什么?笑你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对我动用私刑,我可是怀王的人!” “哈哈!”杨瓢当即跟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仰头就笑,笑的都流出了眼泪。揩去眼泪,跟左右的佛爷和张勾说,“听见没,她在拿怀王威胁我!” 张勾陪笑,佛爷面无表情。杨瓢也没想等他们回答,笑完就继续嘲讽常乐。 “怀王那个废物,他连自己都护不了,你还指望他来护你?” “嘁,别以为我不知道,怀王最受圣上宠了!”常乐仰着脖子用鼻孔对他,“你敢伤我一点儿,怀王定然不会饶了你!” 杨瓢再次笑地前仰后合,现在已经不怎么急着处理常乐,只想让常乐接受现实。 “说你蠢还真是蠢,在圭都,朝廷上下谁不知道,圣上对怀王好只是心比较软,因为当初杀了他娘,觉得心里头愧疚。如果真对他好,能把他封到十三郡那个鬼地方去?” 常乐震惊,仿佛知道了天大的秘密。当今圣上,杀了怀王的娘亲?! “校尉,您说多了!”这回不等佛爷,张勾就先劝上了,“校尉,非议皇家之事,这是要被杀头的啊!” “我这是在非议吗?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儿!”杨瓢理直气壮地回怼过去,随后嚣张地一张手臂,趾高气扬道,“再说了,就算我说了,能怎么着?他们还能告我不成?他们连这儿都出不去,往哪儿告?” 张勾胆战心惊地瞅了佛爷一眼,又环视了四周,深觉杨瓢说的有道理,立马打着哈哈,配合道:“校尉说的是!就算说了,怀王都不能把您怎么着。” “蠢货。”常乐没忍住骂了两句,瞅着这对主仆,终于知道有些人是怎么蠢死的了,“杨瓢,我劝你没那个靠山,就别瞎嘚瑟。怀王后面,再怎么说,还是有圣上这个靠山。不管圣上是对怀王怎样,表面上还是对他好的。而你就是个右将军的儿子,普普通通的 的校尉,芝麻绿豆点儿大,说杀就杀了,有个屁嘚瑟的?” “呸,死丫头,别有眼不识泰山!”张勾在杨瓢发怒之前,先开口骂道,“你知道我们校尉的地位吗?你知道我们右将军府的地位吗?怀王后面有圣上?我们后面可是有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常乐拧眉瞧他们这对主仆,满满地都是好奇,心里盘算一番,觉得能从他们口中套出更多的话来,“大长公主跟你们八竿子打不 到的,也是你们的靠山?不就是你继母是丞相的庶女?就是个庶女,大长公主最疼的,可是丞相的嫡女!” “呸!什么嫡女!”杨瓢啐了一口,“你弄不明白就别问了,等你死了,就什么都知道了。你们动手快点儿,割完了装好,送到怀王府上去。”【##爱奇文学 ……最快更新】 “特娘的,杨瓢,你是不是个变态!”常乐顿时心慌反胃,忍不住跳脚骂他,锁链被弄得哗啦啦直响,“我告诉你杨瓢,我要是真被你凌迟了,你就等着我夜夜来找你!” 她做鬼都不会放过这个变态! “变成鬼来找我?”杨瓢哈哈大笑,丝毫不畏惧,挑着眉,恶狠狠道,“你要是敢来,我让你连胎都投不了。” “杨瓢,你这个蠢货,你还真信了我前面的话?”常乐眼见着杨瓢要走,登时急了,大喊道,“你个蠢到家的蠢货,你以为我为什么现在乖乖地呆在这儿跟你瞎聊?” 将将要出门的杨瓢顿住了脚步,扭头就走了回来。 佛爷一看,忙出手拦住杨瓢:“校尉,此事不能再拖了,咱们还是赶紧把这个女人给解决了。” “不急,我要听听这个死丫头要说些什么。”杨瓢已经被常乐的激将法激了,几步到常乐跟前儿,一把抓住她的下巴,“说,你耍了什么小伎俩?” “说了我是来找你的证据的,我要是死在了这里,证据立马就会被送到官府!”常乐嚣张地瞪着他,人之将死,说话的胆子也大了不少,“怎么,我随便赌两把,你们就都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了?告诉你,我不是一个人!” “不好!”佛爷脸色大变,“这丫头果真使诈,校尉,我先去查东西!” “你特么到是快去!”杨瓢的脸色也成了猪肝色,气急败坏地 催促佛爷。 要不是看在佛爷在赌场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他早就一脚踹上去了。眼瞧着佛爷着急忙慌地离开,杨瓢拿着皮鞭在原地踏来踏去。 张勾着急地问杨瓢:“校尉,怎么办?咱们的事儿要真的被揭发了,咱们可就全完了!” “完个屁!”杨瓢正好有气没出撒,一脚踹在张勾的大腿上,把张勾踹倒在地,紧紧握着鞭子道,“就算他们拿到了又怎么样?也没人敢动爷!” “没人敢动你?你还真是嚣张惯了,死到临头了还在这儿嚣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常乐嘲讽看他,直接质问,“你丫的,是不是跟育国人有勾结!那个人会操纵鬼神,是不是会巫蛊之术?” 杨瓢被常乐这么一问,忽然间明白了什么,眼睛一瞪,恶狠狠地上前:“你原来一直在套我的话!我告诉你,我要是出了事,也会先拿你陪葬!” “陪葬你大爷,死的只会是你。” 常乐的狠话刚说完, 就看见杨瓢把鞭子一拽,几步上前,挽了个圈儿就想套在她脖子上。常乐慌忙左右闪躲,结果被他一抓肩膀,整个人就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把鞭子往脖子上套。 慌忙之间,在杨瓢收力之时,常乐使出吃奶的劲儿抬起脚,冲着他的下三路就踹了过去。这一下子,她是憋足了劲儿,根本没留情。 杨瓢当即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疼地松手弯腰,翻滚在地,一张脸成了酱紫色,身上立马被汗水浸湿。张勾一张脸也是刷白,慌忙上前,一双手张着,面对翻来覆去痛叫连连的杨瓢,愣是不知道怎么扶,根本无从下手。 “弄死她,弄死她!”杨瓢叫了老半天,才有空伸出一只手,指着常乐发狠,声音都颤的不行。 张勾闻言,立马一指还呆在牢里的两个打手,怒吼道:“赶紧把这个女的给弄死!快点儿!” 那两个打手受命,风风火火地出了铁牢,一时也忘记关门。 常乐身子不断后缩,看见那两个大块头,心虚地咽了咽口水,目光四瞟,深深地看了铁门两眼。这时候,无泽怎么还没来?他的主子就要命丧当场了! 说时迟那时快,趁着所有人都没关注铁牢的时候,被关在里面的赌徒已经在胆大的带领下,悄咪咪动了 起来。两个人把徐季才身上的绳子给拆了,把他嘴上的塞布也给取了。其他人猫着身子,观察着外面的形势,趁着杨瓢和张勾都在关注着常乐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往牢门口靠近。 常乐的视角正好看的一清二楚,立马当接应,吸引炮火,张嘴就大骂:“杨瓢你个狗日的,你以为你弄的死我吗?就你这怂样,一看就是肾虚,还想娶媳妇儿,老娘让你断子绝孙。我告诉你,我的人都在外面埋伏好了!你要是敢动手,他们立马冲进来。看咱们俩谁死的快。你要是有种,咱们俩就单挑啊!” 随着“呼”的一声,两记肉拳就砸着她的面门过来,常乐下意识地往下一蹲,躲过一劫。看着他们俩近在咫尺,又想用刚刚那一招,结果两只脚刚抬起来就被他们给抓了个正着。两个大汉得意地一勾唇,准备手下用力,将她的两条腿给废了,谁知杨瓢突然就开了口。 “你们让开!把她给老子抓好了,老子要亲自教训她!” 杨瓢再次被常乐给激怒,好容易被张勾扶起来,红着一双眼睛,瘸拐着就要上前,亲自解决常乐。这回,他不打算用勒死的,而是从张勾身上,拔下大刀。 忽地,就听见身后传来匆匆忙忙的动静儿,扭头一看,脑门正中一棒子,当即脑壳出了血,头歪眼斜地倒了下去。“哐当”一声,刀也掉在了地上,徐季才猛地一扑,就把刀拿在了手里。 张勾比杨瓢的反应要快一 ps:书友们我是作者跳水的松鼠,推荐一款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quot;+“->添加朋友->选择;)输入:()书友们快关注起来! 点,把杨瓢一丢,转身夺过一棒子,刚一发狠要动手,后脑勺又是一烙铁,整个人趴了下去,正正好压在挣扎着要起来的杨瓢身上。 那两个打手一看,面目忽地狰狞,几步冲下去,一下就把那六七个赌徒冲撞开。 能赌到身家都没了,沦落到自己这条命都要被卖的人,都是敢拼命的。事到如今,能有机会出去,他们这些亡命赌徒,肯定是要拼一把。而且在这儿,他们人多势众。 眼见着两个壮汉下来,他们一左一右,拿着手里的家伙就砸了上去。打手也是有些武功的,手一抓,就抓起一个丢了出去,把赌徒狠狠地摔在墙上地上。 那些赌徒都跟狗皮膏药一样,被丢出去,一抹嘴角的血,就又不要命地贴了上去。 (本章完) [本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一片混战 会打的有时候最怕不要命乱揍的。 杨瓢和张勾基本上是被打到没机会爬起来的状态,两个打手虽然战斗力强,但是也敌不过打起架来毫无招式可言的赌徒们。 这些赌徒打不过就咬抓啃,打的地方也都是脆弱的地方,不是脸就是脖子,要么就是下三路。两个打手被击中一两次就败下阵,一旦弱下来,赌徒们就一窝蜂地拿着刑具围揍。 “打得好,打得好!打死他们!朝死里打!”常乐疯狂地叫跳着助威,瞅着这打斗的场面就觉得畅快的很。 特别是杨瓢,惨得很。每每挣扎着想站起来的时候,不是被摔倒的大汉压倒回去,就是被赌徒一棒子砸回去,不多会儿就摔得鼻青脸肿,嘴歪眼斜,整个人要吐出血来。 常乐看的不亦乐乎,杨瓢惨叫一声,她就大喊一声,声音都嘶哑了还要继续喊。 徐季才不会打架,贴着墙躲着,双手把着刀自卫。瞟了眼还被困着的常乐,咽了个口水,立马贴着墙根儿靠了过去。 刚到铁门儿,听见外面要进来的动静儿,徐季才左右一看,就拿铁杆儿把门给闩住了。现在的形势,明显他们占上风,如果外面赌坊的人进来了,那他们是死的透透的了! 门外响起巨大的撞击声,是外面的人在撞门。徐季才吓得浑身一抖,手上的刀差点没拿住,加快了速度远离门口。 “张勾站起来了,注意,张勾站起来了!”常乐成了现场解说,随时报告着敌方的动态。 其中两个赌徒,立马一棍敲在张勾的脖子上,把他彻底打晕了过去。 常乐立马大喊,“中了,满分!注意注意,杨瓢又要起来了!” “姑娘!我来救你了!” 忽地,徐季才出现在身边,常乐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他使劲儿地挥起手上的刀,面目发狠地就往束着常乐右手的锁链上砍。 “哐!邦!” 随着两声巨响,砍刀一下子劈成了两节儿。 眼见着飞出去半截儿长刀刃,常乐受惊不已地偏脑袋,目瞪口呆地看着刀刃从她旁边划过,直直地插在了正抓着两名赌徒的打手的后大腿上。 打手痛呼一声,倒了下去,鲜血汩汩地往外流。那两个赌徒也一个翻身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徐季才瞠目结舌 舌地举着手上的半截儿大刀,慌慌张张地看向常乐:“怎,怎,怎么办?”【#¥爱奇文学 …~最快更新】 常乐迅速平复了一下心情,咽了咽口水,感谢上苍的保佑。她刚刚要是被误杀,那可真是太冤枉了。愣了下,看见徐季才惊魂未定,立马道:“把你手上的半截儿,照着另一个人的腿上扔,快点儿!” 徐季才哆哆嗦嗦地,瞧着另一个打手龇牙咧嘴地进入狂暴状态,听话地把手里的刀扔了出去 。 “噗——” 带着刀柄的半截儿刀刃直直插进了狂暴打手的后背,打手大叫一声,立马倒了下去。其他人就一哄而上,把打手左右手一踩,早有人拿出了绳子利落地把他的双腿一绑,让他动弹不得。 常乐瞧着徐季才一声感叹:“你丢的可真准!” “我,我最,最擅长的就是叉鱼了。”徐季才结结巴巴地解释,双手还是哆哆嗦嗦的,他也就只叉过鱼而已,这回是第一次插人。惊魂未定地看了看常乐四肢的锁链,急忙道,“姑娘,这锁链怎么打开?” “我哪儿知道?”常乐无奈道,忽然眼睛一亮,道,“我靴子里藏的有匕首,削铁如泥,你拿它给我划开。右脚靴子里,快点儿!” 常乐为了防身,出门的时候,专门把怀王送给她的匕首塞进了鞋子里,没想到这时候起了作用。 徐季才忙蹲下去,一把捏上她右脚的靴子,找到匕首的位置,一下子摸了出来。起身慌忙拔出匕首,立马被匕首的锋刃给惊到,在常乐的催促下,又准备用砍的。 “你别砍了,你就使劲儿划两下!”常乐有些后怕地提醒,目光却一直关注着打斗场上的变化。 场上基本上已经是两败俱伤,进入结尾状态。不过,杨瓢他们那队比较惨,一个个趴在地上,身上的鲜血直往外冒。 说实话,要不是他们先把杨瓢和张勾给偷袭了,徐季才又用刀伤了两个,他们这群赌徒早就被打的一个个见阎王爷了。总归是,他们目前是胜利的状态。 正此时,徐季才用匕首在常乐右手铁拷上一划,轻轻松松地把铁链铁拷划断,铁锁哐当摔在地上,常乐的右臂也跟着摔落下来,终于失去了束缚得以放松。 徐季才当即跟看神物一样瞅着手里的宝贝匕首,小跑着又到了常乐的另一边,顺着一划 划,再次将铁拷给划断,不由得,两只眼睛直放光。 “这匕首果真是个宝贝啊!”常乐一声惊叹。 常乐也很惊诧这把匕首的作用,揉着两只手的手臂,等着徐季才把她脚上的铁拷也给划断,立马跳出被困之地,伸手就找徐季才要匕首。 徐季才立马把匕首归了鞘,恋恋不舍地还给常乐。 常乐也不塞回去,直接拿在手上做防卫。闪着身子就到了被捆的死死的杨瓢面前,徐季才畏缩着身子,紧跟其后。 “变态,老娘是不是说了,谁先死还不一定?”常乐逼近杨瓢,上下一瞄他真的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才放心。 “呸!你这个贱人!”杨瓢一口血水吐在了常乐的外衫上。 常乐很是嫌弃地把外衫一脱,把有他口水的那块儿一团,塞进他的嘴里。做完这件事儿,常乐自己都恶心地想吐出来,徐季才已经在旁边 很是配合地干呕了起来。 听着干呕的声音,常乐更觉反胃,好容易忍下去,拔出匕首就怼在了杨瓢的脖子上。瞅了眼还在挣扎的打手和刚醒的张勾,气势汹汹地大喊。 “行了,都别打了。你们的杨校尉都被抓了,还有什么可打的?” 张勾和打手一看杨瓢已经被挟持,当即畏缩了起来,不敢动弹半分。杨瓢憋屈的很,不想成为人质,挣扎地就是一动,结果脖子刚碰着匕首的刀刃,就被划出一条口子。当即,杨瓢也不敢再动弹半分。 常乐都有些被吓到,看他的脑袋还好好的,这才松了一口气,差点她就成杀人凶手了。末了,很是不悦地凶了杨瓢一句:“你个蠢蛋,别乱动,脑袋掉了,我可不负责!” 那些赌徒也都找东西把张勾和两个打手给绑了起来,一切完事儿后走到常乐跟前儿。一块儿看向被撞得砰砰直响的铁门,眼看着墙壁和铁门框要分离开来。可见外面的人不少,如果真的冲进来,他们肯定被剥皮抽筋了。 “姑娘,我们怎么办?”徐季才哆哆嗦嗦地往常乐跟前靠了靠,莫名地觉得常乐很给他安全感,完全忘了自己是个大男子汉。 常乐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只是一把揪住了杨瓢的头发,紧了紧握着匕首的右手,咬牙道:“没事儿,咱们手里有杨瓢,他们闯进来也不敢拿咱们怎么样。” “大不了,咱们跟 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从一开始就大胆领着赌徒打架的男子厉声开口,抹了把脸上的血迹,从地上捡起带着刀柄的那半截儿刀,威风地往前站了一步。 常乐瞟了他一眼,觉得这是个打架的能手,刚刚就看见他打的最凶最猛,看着瘦骨嶙峋,下手可是狠的,而且颇有打不死的能耐。听了他的话,常乐也是气势十足,扫了眼所有人,心一横道:“就是,大不了拼了!” “嘭!” 铁门被硬生生从外面撞开,所有人站在一块儿,瞪目咬牙,做好了拼死打架的状态。 下一刻,外面的人从外面一涌而入。 里面的人发现闯进来的是官兵衙差,当即愣住了。外面的人看见里面一片狼藉,一群狼狈不堪的赌徒押着四个被捆好的面目全非的人,还有一蓝衣男子站在中间拿着匕首威胁着杨瓢,当即也愣住了。 两边都准备好的叫嚷声瞬间卡在喉咙口,半点儿出不来。都做着打斗的架势,发蒙地站在原地。那一刻,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ps:书友们我是作者跳水的松鼠,推荐一款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quot;+“->添加朋友->选择;)输入:()书友们快关注起来! 常乐瞧着站在正对面打头阵的怀王和柳成言,当即有种劫后余生有幸活着看到亲人的幸福感,一时激动地想要哭出来。 怀王盯着常乐,定了半晌,见她没有受太重的伤,因着急而起伏的胸口终于慢慢地平复下来。瞧见她脸 上嘴角还是有些青紫的痕迹,神情又蓦地阴翳起来。 “主子!”随着一声叫喊,无泽跑到常乐跟前,也打破了两边的僵持,“东西都已经找到,交给了都尹。” 常乐听完,把匕首收了起来,并没有半点要赞赏无泽的意思,怨气满满道:“你找东西的速度也太慢了点,你再晚些,我就要被这个杨瓢给凌迟了!” 本章节内容由 手打更新 “属下无能。”无泽立马乖巧道歉。 他也很无奈,四财赌坊将账簿一类藏得很是隐秘,要不是佛爷突然去密室查看东西,他也没机会尾随,从而得到所有的证据。当时他只顾着找证据,也没注意常乐那么快就被抓了。还是跟踪佛爷的时候,才知道常乐被他们给抓住了。 常乐见他认错态度良好,而且本来也没打算和他过多计较。毕竟自己现在是好好的,她刚刚但凡多遭一点罪,她都不可能饶了无泽。此时,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杨瓢的身上。 (本章完) [本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九十五章 打死你个龟孙儿 “狗日的,还想凌迟老娘,我踹死你这个龟孙儿!”</p> 说完,常乐发泄似的在杨瓢背上一踹,杨瓢立马像只虫子一样拱趴在地,往旁边一侧,呈曲形倒在地上。常乐终于感受到了踹人的爽快,难怪这个杨瓢这么爱踹人,是真的很发泄不良情绪了!</p> 怀王的表情瞬间复杂起来。这时,一个身穿官袍的男子从怀王后面走上前,看完情况后,面无表情地问怀王:“怀王要找的人可在这里面?”</p> “在。那蓝衣的就是。”怀王犹豫了半晌,还是如实地回了话。</p> 虽然,他现在有点想和这么没素质的常乐撇清关系。你要报复就报复,要踹就踹,放狠话也不是不可以,咱就不能高级一点,别用这些骂人的糙话?</p> 官袍男子点头了然,跟旁边一唤:“龚捕头。”</p> 龚捕头立马明白,一挥手带了几个衙差上前。</p> “杨瓢,现在官府的人也来了,你的证据也被老娘拿到了,怎么样?”常乐瞧着现在是必胜的气势,当即底气十足地蹲到杨瓢面前,瞅着他眼睛里冒的怒火,得意洋洋地摆了个鬼脸,“怎么,想打我?你来啊?”</p> 杨瓢当即气的要昏厥过去,攒了全身的劲儿,想抬腿踹常乐一脚。可刚抬起来,就被无泽一脚给踩在脚踝上,当即疼得什么都做不了,龇牙咧嘴地喊都喊不出来。</p> 旁边的徐季才瞧见常乐现在欺负杨瓢那是相当解气,也十分心动地上前了两步,一脚踢在杨瓢的后背上:“让你骗我迷赌!让你惦记我嫂嫂!让你害的我们家差点四分五裂!”</p> 徐季才正骂的爽快,忽地被人一架,往后拖了几尺远。徐季才一时还有些不满有人打断,气冲冲扭头,看是衙差的人,这才蔫儿了下来,乖乖地看着杨瓢被衙差给拽了起来。</p> 就说那两衙差只管左右把杨瓢的胳膊一架,也不解他手脚上的绳子,也不拿出他嘴里的衣布,只管拖着他就往外走。再矮一点儿,杨瓢的两个膝盖就要在地上摩擦了。</p> 这些衙差也早就看杨瓢不爽的很,每回巡街瞧见他嚣张的样子,都恨的牙根儿痒痒。这回他落网,任谁看见都是高兴的。</p> 除了常乐和无泽,所有人都被衙差给抓了起来。常乐大摇大摆地走到怀王面前,嘚瑟地昂首挺胸,双手叉腰,抖着腿道:“怎么样?这事儿干的漂亮不?”</p> 话落,就是一扇子打在了她的额头。</p> 怀王愠恼道:“不是让任昀当诱饵?你倒好,把任昀留在玄灵观,自己过来了!要不是都尹的人通信,本王连你被抓了都不知道!”</p> 按他们之前商量的,常乐先去玄灵观跪受烟火,把百里给召出来,毕竟有一个神仙不用白不用。然后常乐带着任昀和无泽去赌坊。任昀通过豪赌来吸引注意力,常乐就是负责让百里帮忙出老千,无泽去赌坊后面翻找证据。</p> 怀王的任务就是去圭都府衙找都尹冯希仁,拖住冯希仁。冯希仁正好今日要启程回合州老家,探望年迈重病的母亲,这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p> 结果,常乐把任昀丢在了玄灵观,自己带着无泽就跑来了赌场。</p> 幸亏都尹安插在赌场的人回去报告消息,怀王在旁听着,觉得不太对劲儿,多问了几句,隐约猜出是常乐过来找死来了。要不然,怀王现在可能还在跟都尹两人在下棋聊天。</p> “哎哟喂,那还不是无泽和任昀问我,我们被杨瓢盯上了怎么办?”常乐很是无奈地解释,“那我只能使出这一招,让任昀吸引他们的监视,我和无泽化好妆下山。要不然,还不知道得拖到什么时候才能动手。”</p> “你就不能再等等?”怀王没好气地瞪了常乐一眼。</p> 常乐刚要直接回怼过去,但看左右人多,只是取出镯子往手上一戴,无奈道:“那有人一激动就跑了出来,还跟我说要干什么抓紧,过不了多久就不行了。我都跪了大半天,浑身难受,现在膝盖都疼,我才不想再来一次。”</p> 说白了,就是常乐自己也风风火火惯了,觉得万事都准备好了,就差翻出证据。那吸引赌场人眼球的任务是她来还是任昀来都没什么差,所以就直接自己上了。</p> 经过这么一遭,她也是吸取了足够的经验教训。这圭都的恶势力实在太狠太变态,她以后得在百里能护她的时候再闯龙潭虎穴。</p> “怀王,劳烦请常姑娘去趟衙门做个人证。”冯希仁见他们说的差不多,及时地插进来话。</p> 怀王又恢复灿然的笑意:“自是应该。阿常,这便是都尹冯希仁,冯都尹可有着咱们大氏第一青天的美称。”</p> “第一青天?”常乐眸子忽地亮了起来,傻愣愣地瞧着冯希仁。</p> 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左右,肤色算是不算太白,属于纯正的黄皮肤。续着一小撮胡子,再加上稍微富态的身材,显得格外沉稳。看他严肃的表情,自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一看就是刚直的清官!</p> “怀王过誉,承蒙百姓厚爱罢了。”冯希仁面无波澜地解释了一句,恭敬地道了句,“请。”</p> 怀王也不辞让,直接就带着常乐先出了赌场。</p> 随后在马车上,常乐还激动地说个不停。</p> “斋主,你是没看见,我今天那叫一个大杀四方,所有人都傻眼了。我靠着五十两,赢到了五十万两!”常乐手舞足蹈地说着自己的辉煌战绩,还把当时的那个场面仔细地带着主观色彩地描绘了一遍。</p> 柳成言就只管静静听着,脸上时刻保持着笑意,时不时地应和两声。</p> 怀王见柳成言如此给面子,暗笑,低声同柳成言道:“她靠的还不是百里,出老千赢钱倒也理直气壮。”</p> 柳成言回看了他一眼,眉眼一弯,表示且给个面子,再听会儿。</p> “我跟你们说,最后一局,我本来是要赢到五千万两的!五千万两,你们想想,三局五千万两谁能做到?”常乐张开巴掌就跟他们激情演说,“我别说来这儿了,我之前也没见过五千万啊!眼看着我就一夜暴富,明儿我就能拿着钱去江南郡养老了,结果来了个披头散发的神秘人,叫什么齐爷的,他手上的佛串儿是开了光的,愣是把百里大爷给逼了回来!”</p> 听到这儿,怀王和柳成言总算觉得听到了一点有意思的。配合地“咦”了一声,追问一句怎么回事儿。常乐见他们终于表现出浓厚地兴趣,当即更加眉飞色舞地再现当时的场景。</p> “我跟你们说,那个人有一双绿眼睛,我仔细瞧了瞧,看他的五官面相多半是育国人。”常乐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他们二人的反应。</p> 怀王和柳成言的表情除了疑惑了些,再没有震惊的意思。这回改常乐不解了。</p> 难不成,他们早就知道四财赌坊和育国人勾结?</p> 见他们久久没有反应,常乐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你俩是早就知道这么一个人吗?”</p> “不知道。”怀王很是理所当然地回答,瞧着常乐一脸的茫然,继续道,“不过,在圭都的赌坊有育国人不是什么稀奇事儿。现在育国和大氏的关系是有些紧张,但两边并未真正地挑起战火,两边也未断绝往来。不过,你说那个人能克制住百里大爷,看来不是个一般人。”</p> “嗯,绝对不一般,一般人谁会打扮成那个样子?”</p> 常乐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个齐爷的形象来,披头散发加一身黑色的布衣,邋里邋遢的流浪汉造型,这样的,不是真的流浪汉就是故意隐藏的高手。很明显,齐爷是后者。常乐一琢磨杨瓢、四财赌坊和齐爷,越想越觉得是有问题。</p> “那个齐爷,我问过杨瓢了。杨瓢说他不光能克鬼神,还能操纵鬼神,这说明了什么?他肯定是会巫蛊之术!”常乐笃定道,不由得又气从心来,“当时百里大爷拿法术帮我要赢了的,结果那个姓齐的非要插一脚,说他来开。结果,我就输了。我怀疑,他是发现了百里大爷的存在。”</p> 怀王和柳成言这回更加地惊诧了,相视一眼,也开始重视起来。</p> “杨瓢还说什么了?”怀王没想到常乐还能问出这么多的事儿来,继续问常乐。</p> “还说的都是些不正经的,说什么没人敢动他,说他是大长公主的人。”常乐很是没有感情地总结,念着念着,想起杨瓢说的另一件爆炸性消息来,“对了,他还说你……”</p> 常乐一抬头,在对上怀王的那一瞬间,又猛地刹住车,把要脱口而出的话收了回去。圣上杀了怀王母妃这件事儿,怀王是早就知道吗?按照杨瓢说的众人皆知的话,他应该也是知道的吧?</p> 怀王偏头:“说本王什么?”</p> 常乐犹豫了下,小心翼翼道:“他说,说你是个废物,根本没有用。他把你当孙子一样的骂。”</p> 怀王的脸色当即阴翳了下来,勾唇一笑,低声问:“是吗?”</p> “是啊。他上次不就当你的面骂过你了?这次骂的比上次还过分!”常乐义愤填膺道,“不过,我当时就给骂回去了,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什么玩意儿,还敢骂你?”</p> 大抵是知道了怀王身世的悲惨,常乐对他的态度也比之前好了些。</p> 常乐之前觉得自己惨,现在觉得怀王也是惨的不行。当初莫名其妙地陷入争储之争里,后来母妃被当今圣上杀了,现在圣上没有子嗣,他还得被逼婚,帮他们皇家生孩子。这真的是找谁说理去?</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九十六章 宝贝金骨扇 但是,怀王是真的知道圣上杀了他母妃吗?如果知道,怎么可能在十三郡那么尽心尽力地做事?那怀王就是不知道了…… 可杨瓢都知道的事儿,还说谁都知道,怀王怎么能不知道? 常乐一时陷入纠结的旋涡之中。 怀王发觉常乐的不对劲儿,道:“怎么了?” “没有。” 常乐利索回话,收了那些盘算的心思,露出个真诚的笑容来。 这时一放松,才感觉到浑身酸疼的要命,特别两只胳膊,一直被锁链扯着挂着,嘴角也隐隐有些不舒服。常乐拿手掌摸了摸脸,揉了两下疼的地方。 “他们真的是下手太狠了,直接把我脑袋拍在桌子上,半张脸活生生把石膏给砸碎了,嘴角这儿还是疼的。” “你那儿都青了,晚上回去上点药,过两日便好了。”柳成言笑道,瞧她去了趟赌坊,整个人都有精神了许多,不由有些好奇,“你还没说说你是怎么在暗室里把杨瓢他们给制服了的。” “这说起来,那可就精彩了,多亏了我正直勇敢,足智多谋!” 常乐一听自己漏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当即双手一撸袖子,两条腿儿一岔,大马金刀地坐着就开始讲自己的英雄故事。一通激情澎湃地说完,口干舌燥之余,很是无奈耸了耸肩。 “还好当时兄弟们够给力,要不然我真的要被那个杨瓢给凌迟了。果然,每次在这种危急情况下,只能自救,等你们官府的人来,黄花菜都凉了。” 怀王睨了她一眼道:“还不是你们打架太过认真?我们在外面喊撞了半天,你们但凡把门给打开,我们也就进去了。” “我们以为是赌坊的人救援来了,就没敢开门。” 常乐讪讪地笑了两声,想起在里面的时候,徐季才还很得意地跟她炫耀自己把门给闩上了。那这种事儿,也没人能料到不是? “不过,你给的匕首,是真的好用。”常乐说着就从靴子里把匕首给摸了出来,很是满意地左右看了看,拔了一段儿出来,越看越喜欢,“宝贝,真是宝贝!” 怀王这回的心情算是好了些,道:“本王送的,哪儿有不好的。” “优秀,所以那个龟孙子骂你,我立马给骂了回去。敢说咱们的怀王是废物,真是不知道‘死’字儿怎么写的。”常乐顺着就一溜地拍马屁,转眼就道,“我觉得咱们 们也不用开什么画坊了,我直接带着百里大爷去圭都的各大赌坊溜达溜达,三局就能赢个几千万两。” “你这是不义之财。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若真要靠这个法子来赚钱,迟早是要栽在上面的。”怀王又一扇子敲在她的脑门儿上,认认真真地教导,“天下之大,像那个育国人一样的人多了去了,你能遇见 一个,还指不定能遇见多少个。” 常乐不满地揉着额头,不耐烦道:“我就说说,你别突然这么认真的说教。” “我看你倒不是只说说而已。”怀王是将常乐看的透透的了,刚刚那眼里闪着精光,怎么看都是要付诸于行动的意思。 常乐啧了两声,不想再听怀王泼冷水,侧身靠着车厢壁,拨弄着镯子开始怅然若失。 又是黄粱一梦啊! 她真的天生没有发财命! …… 好容易到了圭都的府衙,杨瓢他们以及那些赌徒都被暂时押了起来,冯都尹邀请怀王去后衙,常乐自然也是跟着一块儿。 上下一坐,衙役奉上几杯茶,冯都尹才开口。 “今日常姑娘以身犯险,帮我们找到了四财赌坊关押的赌徒,还将杨瓢也一同抓了,本官在此多谢姑娘相助。姑娘之勇气,让人敬佩。” 常乐突然间被人这么郑重的夸奖,还是被第一大青天夸奖,受宠若惊,忙道:“都尹老爷过誉了。四财赌坊的事儿,都尹老爷是一直在调查着吗?” “也是这两日的事情。”都尹点头道,“五日前,有位姑娘来衙门报案,说四财赌坊欺压百姓,收放高额银贷,她的姐姐、姐夫和一对外甥女都被抓走,四财赌坊的人要将他们卖了抵债。女子还说,深受其害的还有诸多农户。本官前两日一直忙着另一桩案情,便只让了龚捕头带人四处查访,盯住四财赌坊。如今得空,便想着先去城外村子暗访一番,未想到,今日便能将事情解决。” “那都尹说要回乡探亲一事……”怀王了然一笑,“原是故意放的话。” 都尹浅笑道:“这也是怕四财赌坊起疑,这才放了假消息。” 常乐瞧着都尹淡定稳重的很,可能是“青天”滤镜的影响,听着都尹说话,常乐心底都开始泛滥崇拜之意,又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三侠五义》来。常乐看武侠看的不多,但各个版本的包青天是没少看,从小就向往这种为国为民的侠义 大情,这也影响到了她后来的漫画创作。 关于青天和捕头的本子她可是没少画,什么秀才遇上兵,什么惺惺相惜,什么样的类型都画过了,每一对儿都是她的心头肉啊! “那都尹打算何时审理此案?” 怀王问到这个话题,常乐立马收了自己乱七八糟的心思,竖耳听着都尹的回答。 “这要看所取得的证据够不够。如果够,今晚就开堂审理。”冯都尹的眼眸悠悠一转,继续沉着道,“若怀王无事,不如先留在衙门,一同看这案情结果?” “冯都尹可是拿本王当压阵的?”怀王转着金骨折扇,眉梢眼里都是笑意,“只怕,本王在这儿,也没什么用。” “怀 王毕竟是亲王,且执先皇御赐金骨扇,上打昏君下打奸臣,如坐镇圭都府,想必也没人敢造次。”冯都尹甚是恭敬地指了下怀王手里正在把玩的金骨扇。 常乐听完就惊了,瞠目结舌地瞧向怀王手里的金骨折扇。 那扇子除了长的贵重之外,感觉再没什么特别的,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作用。可也没见怀王拿这扇子做什么正经事儿,不是当玩具把玩,就是当武器打人,要么时不时展开卖弄风骚。 真的是,糟践了这么厉害的一把扇子啊! 怀王神情敛了几分,垂眸瞥了眼手里的金骨扇,不知道它被磨了多久,边骨都是润滑的,金骨也磨得光泽有度。从他拿到这把扇子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了。因为它之前的主人也如同他一般,常年握在手里,舍不得放下。 冯都尹发现怀王情绪的不对,忙道:“臣不是有意提及怀王的伤怀之事,还请怀王恕罪。” 常乐闻言,再次打量了怀王几眼,瞧他确实有些不愉快,不由更加地好奇。难不成,这把扇子还有别的特殊的含义? “无碍。”怀王无所谓地笑了笑,把扇子一收,道,“既然冯都尹这么瞧的起本王,那本王就在衙门多待会儿。” “多谢怀王。”冯都尹深深地行了一礼,又道,“常姑娘,还请你把今日的前因后果都说上一遍。” “好。” 常乐这回拣着重点说,也没夸张扩充,却是把杨瓢所言,圣上杀了怀王母妃的事儿给隐藏了起来。师爷在旁边一一地记录下来,最后又拿给常乐对看,没了问题,冯都尹让他们稍坐,自己便离开了。 “我们要在这儿等都尹老爷把所有的证据和人证都盘问一遍吗?”常乐疑问,“为什么不直接开堂审问?” “此案兹事体大,且杨瓢这个人也不是随意就能审出结果的,需得准备好了,一击即中才行。”怀王不慌不忙地解释。 常乐了然点头,却又是不解:“他不就是右将军的儿子?跟大长公主离的远了,大长公主怎么会帮他?” “这你就小看右将军了。” 怀王说出之前张勾嘚瑟时说的一样的话,常乐拧眉等着听解释。怀王左右瞧了瞧,厅堂里也没什么值得防着的人,且也无聊,便直接说了。 “我们大氏上一位镇国大将军名叫李仁辅,文武双全,威名显赫,帮先皇征战四方、平定四海。先皇便将大长公主赐婚于他。李大将军手下有两位得力干将,左易右杨。左将军易平昇,是现在的镇国大将军;右将军杨叁水,现在管戍都城兵卫。右将军前有威名,现在又管着京师,就算不靠着大长公主,他自己也是有一定的势力让人不敢动的。至于右将军和大长公主,他之前是 李仁辅大将军的手下,和大长公主是早就熟识了的,而且对大长公主忠心耿耿,大长公主凡事都会关照他一二。” 常乐听完,很是惆怅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这右将军是什么样的小人物,怎么是这么大的个人物?” “在这圭都,王亲贵族众多,随便一个都是你招惹不起的。日后,你也当知道小心行事了?”怀王认真告诫常乐,见她半懂半不懂的,也不强求,转了转扇子,笑意浓浓道,“所以,能当都尹的,必得有些胆量才行。若是畏于强权,可是管不好这都城的。” 说到都尹,常乐再次眉开眼笑:“我一瞧这个都尹就是刚正不阿的,肯定是不屈于淫威。” “这你又看出来了?”怀王勾着唇角,笑容里带着几分逗乐。 常乐撇了撇嘴角,得意道:“那不是自然?我看人就没走眼过,不过我倒是不怎么认得东西。你这扇子怎么这么厉害?还能上打昏君下打奸臣?” 怀王答非所问:“是不是觉得找对了靠山?” “这倒是。”常乐不可置否,“没想到我们的闲散王爷,一天天的有这么多的重要作用。那我也真是服,就这那个杨瓢还敢嚣张地骂你,就不怕被你一扇子打死?” (本章完) [本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九十七章 请斋主抹药 “他本就是个没有脑子的,跟他爹一个样,本王都懒得跟他计较。”怀王往椅子上一靠,找了个舒服又慵懒地姿势半躺着,勾手叫了个衙役到跟前,“你们衙门里有没有跌打药?” 衙役恭敬回话:“有。” “去拿些来。” 怀王吩咐完,衙役麻利地就跑了下去。不多会儿,端了个托盘上来,摆着几瓶药还有纱布之类。怀王起身,下去接过托盘,将托盘放在常乐旁边的小桌子上,把金骨扇也放在了桌子上,直接就拿起药瓶来。 “你要干嘛?”常乐瞧着就明知故问了一句。 怀王睨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看不出来?” 常乐道:“你要给我擦药啊?” 怀王不语。 “这种事,怀王你就不要来亲手做了。”常乐笑嘻嘻地把药瓶从他手下拿下来,眼里露着狡黠。 怀王眯眼,顺手拿过金骨扇,从善如流道:“说的是,再去拿个镜子来,你自己抹。” “不用了。”眼看着衙役就要听命下去拿镜子,常乐很是不乐意地一板脸,转而傻笑道,“又去拿镜子,那多麻烦?可否劳烦斋主帮忙?” 怀王眉头一挑,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不过如今心头倒也没多少的酸涩之感,只是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难不成他当真没柳成言的魅力大?不,肯定是常乐这个人的眼是瞎的,要不就是因为他们俩命里有相连,常乐是那什么眼里出西施。定然是这般!不然解释不通。 柳成言余光看了怀王一眼,见他已经好整以暇地躺回了位置上,又瞅了眼常乐期待的目光,当即也不犹豫,便起了身过去。还没走进几步,常乐的脸已经笑的跟一朵花儿似的,眼睛里直冒绿光。 “多谢斋主!”常乐等柳成言在她面前站定,很是兴奋地道了句谢。 “常姑娘客气了。”柳成言弯起眉眼,笑的犹如春风。动作优雅地拿起药瓶子,指腹往药瓶子口上一方,药瓶子一倾,便倒了些药水出来,直接抹在常乐伸过来的脸上。 常乐仰头瞅着柳成言,享受着偶像带来的服务,脸上的伤痛让柳成言轻柔地一揉顿时就没了,整个人感动的都要哭泣,一张脸也不自觉地开始发烫。 想当年,她在二十一世纪追星的时候,哪里敢幻想偶像能这样对她?最多,她只能远远地看上偶像一眼 眼。不得不说,穿越还是有些好处的。 在厅堂里候着的衙役旁观着,不由得好奇常乐这个人的身份,能让怀王和玄灵观里最厉害的八归子先后献殷勤。不过,这姑娘着实大胆了点,不避开男子也就算了,居然还点名让谁敷药,显得也太过不知检点了些。 “把你的嘴合上。”怀王冷不丁地提醒上一句,实在是看不 下去常乐痴迷的眼神儿,跟个傻子一样。 常乐以为自己丢了人,忙闭上嘴,很是不满地斜了怀王一眼。每回最煞风景的就是他了!正此时,柳成言把药瓶一搁,俨然已经抹完了药。 常乐意犹未尽,皱着眉头问:“完了吗?” “完了。”柳成言笑盈盈回话,转身就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常乐一时有些懊恼,为什么她没被人打得严重些,或者面积大些?偶像这服务时间也太过短了些。 怀王悠悠道:“成言,虽然这个人对你有些用,你得让她活着。但她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不必事事满足她,小心哪天她让你负责,让你娶了她。” “你瞎说什么呢?”常乐听自己的形象在被人抹黑,立马在柳成言之前气恼地怼回去,瞧柳成言一如既往笑的温和,并无半点异样,这才放下心。扭头就气呼呼地白了怀王一眼,“别成天在斋主面前说我的坏话。我对斋主就没什么歪心思,还指望着斋主有日能成仙帮我呢。” 怀王明知,也就没继续跟她争辩,而是端起茶盏自顾自地喝起茶来。 “不过,日后我若找夫家,定是要把斋主当标准的,得是愿意宠着我的,不像有的人,整日整日地欺负我!”常乐最后说得咬牙切齿,余光还扫了怀王一眼。 怀王这回是真被气到了,生觉是遇见了狼心狗肺之人,之前对她的好都让狗给吃了:“本王哪里整日整日地欺负你?” “哪里没有?不说别的,就说有事儿没事儿地对我进行金钱压制,炫耀自己有钱嘲讽我没钱的,是不是你?”常乐一本正经地跟他争论起来,这架势要把之前受过的憋屈都讨回来。 怀王闻听,疑惑地挑起眉头,支着脑袋无辜道:“这……不是事实吗?本王本就是有钱,你就是没钱,本王说实话,这算是欺负你?” “你!” 常乐再次被他噎住,一口气没上来,感觉胸口疼得厉害。这回不光是脸了,浑身上下都疼, ,牙根儿来回地磨还是痒得厉害。索性把所有要说的话都憋回去,双手一捂脸,扭头不去看他。 怀王顿时颇感愉悦,喝起茶来也觉得舒心非常。再一次肯定,他确实是没拿她当媳妇儿来处的,看着她就想欺负,她越气自己就越开心。平日里,他若是看见心仪的姑娘,定是不会欺负半点的。能欺负的,都是兄弟,比如柳成言。 柳成言仍旧抱着看戏的心态,戏完了只管乐呵就行了。 …… 过了一两个时辰之后,突然有衙役来厅堂报告,说是都尹老爷要开堂审案了,请怀王他们过去。 等到了前衙,正好听得衙役喊堂威。公堂前挂着灯笼,公堂内也摆着几个高脚油灯,上面罩着白纱灯笼 罩。现在天色正黑,蜡烛也不比电灯,燃了许多,还是只烘托出了个昏沉压抑的环境来。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常乐觉得这圭都衙门要比十三郡衙门有威严的多,瞧着也正规许多。 冯都尹一身整整齐齐的官服官帽,威严肃然。从后面走上前来,步步沉稳,目光凌厉。往公堂上一坐,真当有扫平四方恶乱之浩然正气。 “啪”! 一声惊堂木响起,堂威立断。 都尹道:“请怀王侧座旁听。” 怀王含笑点头,走得堂上去,衙役及时摆好一张太师椅。柳成言就带着常乐站在堂外旁观。 “带原告!”冯都尹声如洪钟。 立马有衙差带了个女子过来。正好是从常乐右侧那边进,常乐好奇地眯着眼,仔细地把女子瞧了个清楚。 女子看起来十分年轻,也就是二十来岁,白面绛唇,十分好看,特别是那双眼睛,顾盼之间就是一股子风流韵味儿。不知道是不是花楼去多了,常乐对这种眼神儿见识得多了,总觉得她这种风流姿态,不是出身正经行当的。 她身上披着件粉色的薄斗篷。此时正值夏日,虽然入夜,却也是不冷的,很明显,她的斗篷不是用来避寒的,仅仅是用来避嫌的。 常乐不由得一努嘴,以往她每日夜里要出门,不管身上穿了多少,十里都要给她披件斗篷。冬日里为了避寒她也就从了,但是夏日本来就够热了,还披一件闷着,更是难受。十里说女子出门,为了避嫌,定是要披上的。常乐费了几次口舌,愣是让十里改掉了这个“坏观念”。 她也非 非要挑战风俗,实在是因为太过麻烦。她平时都想穿着短裤短袖溜达,本来就一层层的了,再搞一层,憋得一身汗,玩也玩的不痛快。 思绪一下跑远,被冯都尹的质问拉了回来。 冯都尹一本正经问:“堂下所跪何人?” 那女子柔声道:“民女金雀,是云开楼的姑娘。” 声音里自带一种妩媚妖娆,常乐暗道自己果然是没认错,不由得佩服自己现在看人的眼光。她的眼神儿怎么就这么好使? 冯都尹拿起一份诉状,道:“你所状告,乃是长广校尉杨瓢借四财赌坊,以放高额银贷敛财,欺民霸产,可是如此?” 金雀点头,语气愤愤:“正是。” ps:书友们我是作者跳水的松鼠,推荐一款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quot;+“->添加朋友->选择;)输入:()书友们快关注起来! “来呀!带被告杨瓢!”冯都尹放下诉状,一拍惊堂木。 下一刻,杨瓢被人带到堂上来,绳子什么的都被去了。路过常乐身边时,杨瓢气的牙痒痒,挣着就要直冲常乐将她打一顿泄愤,还好左右的衙差及时把他拽住。突然来这么个气势,常乐当即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躲到柳成言旁边去。 “死丫头,你这个贱人!”杨瓢骂骂咧咧道。 常 乐看他被人控制住了,听见自己被骂,当即气恼地站出来。 杨瓢就跟一条疯狗一样想咬常乐,左右衙差愣是拽着进不了堂上去,一直纠结到常乐跑到跟前。杨瓢眼睛一红,双腿儿一蹬,就要踹上一脚。还好常乐机灵,做了防备,往后一撤就躲了过去。 杨瓢双腿儿一离地,没了定力,左右衙差很是轻松地就押着他转了个弯,迅速往堂上带。 常乐瞅准机会,一个箭步跑上前,狠狠一脚就踹在了杨瓢的后背上。左右衙差感受到突然的力道,不约而同松手,一直没找到重心的杨瓢瞬间飞了出去,面门朝下砸在地上,发出痛呼声,还往前出溜了一小段儿,正好滑到女子跟前,将女子吓了一大跳。 如此狼狈的入场,让两边衙差忍不住笑出了声。 常乐做完恶就跑,重新挨着柳成言站着,乖巧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目光紧张地盯着冯都尹,生怕他开口责罚自己。 冯都尹却是目不斜视,只管看着堂下,面容上也没有一丝波澜,严肃道:“肃静。” 所有衙差立马把笑憋回去,绷着一张脸。 (本章完) [本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九十八章 解决案件 这时,杨瓢龇牙咧嘴地爬起来,本就鼻青脸肿,此刻直接豁了半颗牙齿。杨瓢捧着自己的脸,盯着地上的半颗牙齿,当即怒气冲天:“老子的牙齿!”</p> 说话明显漏风,衙差们绷着脸憋笑,整个人的面容都纠结的厉害。</p> 杨瓢捂着脸扭头就要打常乐,左右衙差先一步上前,将他拦住。冯都尹在堂上开口。</p> “杨校尉,现在正在开堂审案,还请配合。私人恩怨,请在案子了结之后,再行解决。再者,这公堂之上,岂能公然打架斗殴?”</p> 杨瓢气恼转身:“冯胆子,她这个死丫头是不是公然殴打了我这个校尉?殴打当朝官员,该当何罪?”</p> 冯都尹眸子微转,道:“应当打二十大板。”</p> 常乐瞠目结舌,猛地抓上柳成言的胳膊,万万没想到冯都尹真的要依法办事!她,她后悔了,不该在冯都尹面前闹事!</p> “那你现在还不动手?”杨瓢气势汹汹地逼迫冯都尹。</p> 冯都尹也不着急,缓缓道:“本官现在正在审理另一桩案件,杨校尉若想诉告,可待此案审完,再告殴打朝廷命官之案。本官亲眼所见,届时定会审理,从严处置。”</p> 听完这话,常乐双腿一软,内心是真的后悔,悔到肠子都青了。隐隐的,好像屁股开始疼,很疼很疼,什么叫皮开肉绽,她大概是要体验一回了。</p> 杨瓢听了这话,很是受用。他对冯都尹虽然看不过眼,但也知道他办案向来公正,既然说了这话,肯定是要受理的。立马也不闹了,恶狠狠又嚣张地瞪了常乐两眼,警告她做好心理准备,待会儿要丢半条小命儿的!</p> 常乐咽了咽口水,不甚难过气愤。瞥眼看见怀王笑的一脸不怀好意,当即脸色更加不好了。果然,怀王永远只知道幸灾乐祸。再一转眼,看见柳成言也没半点担心她,心里头更加失落。</p> 柳成言发现她的低落情绪,温和笑着安慰:“莫担心,不会有事的。”</p> 常乐狐疑瞧他,觉得柳成言这话没那么可信。</p> “冯胆子,要审什么就快点的,本校尉还要看你为官做主呢!”杨瓢揉了揉手腕,已经盘算好,一会儿常乐受板子的时候,他要亲自行刑!</p> 本来是很有气势的放狠话,偏生因为他门牙漏风,这话说出来甚是逗乐,简直在挑战衙差们的忍受能力。</p> “公堂之上,对本官不敬,也是要受惩的!”冯都尹听他一口一个冯胆子,如此明显地藐视公堂,很是不满意。</p> 因着待会儿要让冯都尹帮他做主,杨瓢也很自觉地顺从了下来:“还请冯青天冯老爷开始审理吧。”</p> “长广校尉杨瓢,金雀告你以高额银贷的方式敛财,欺民霸产,可有此事?”冯都尹威吓道。</p> 杨瓢故作惊诧了一下,露出一脸的无辜表情,扭头看向旁边跪着的女子,笑着大叫道:“都尹老爷,冤枉啊,我可从来没做这种事。”</p> 女子偏着脑袋看他,目光恨然。</p> “来呀,带人证!”</p> 冯都尹的话刚落,衙差就又带了七个赌徒上来,正是和常乐一块儿打杨瓢的那些人。</p> 一一在堂上跪整齐了,冯都尹问过姓名家所,又问了他们有关高额银贷之事。</p> 赌徒均说是受了赌坊人的诱惑,上了当,才签订了阴阳合同——一份正常利贷合同,一份高额利贷。冯都尹又将从赌坊里搜出来的阴阳合同拿给他们确认,他们均答,正是如此。</p> 可骗他们的是赌坊老板,和他们签订合同的也是赌坊老板,跟杨瓢没有半点关系。杨瓢也似乎早有预料,站在堂上十分突兀,也十分嚣张,抖着腿歪着身子看过冯都尹问过这些赌徒后,又装无辜地摊手。</p> “冯都尹,他们招的就只是和四财赌坊做的交易,跟我没有半点关系,这要告也应该是告四财赌坊,怎么告到我的头上了?”杨瓢大言不惭,“说起来,我待会儿连他们也要一起告了,一个个殴打朝廷命官,定不能轻饶!”</p> “谁说跟你没关系?没关系你会出现在赌坊?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分明就是你这个人渣败类!”徐季才忍不住痛骂了杨瓢一句。</p> 杨瓢立马兴奋地跟抓到把柄一样,指着徐季才就跟冯都尹告状:“冯都尹,你可都听见了,他辱骂朝廷命官!是不是要再多加几板子?”</p> 徐季才立马一瑟缩,不敢置信地看向冯都尹。</p> 冯都尹眸光坚定,不带丝毫犹豫,道:“听着了,此事待会儿再审。先将他们等人供状认过画押。”</p> 衙差从师爷那处拿过记录的状词以及印泥,让赌徒们一一按了手印。</p> “将他们暂时押下,听后处置。”冯都尹等衙差把七个赌徒带了下去之后,又一拍惊堂木,“带四财赌坊,三混子,高佛!”</p> 佛爷和混爷又被带到堂上来。</p> 佛爷还是一脸的阴沉,行走稳健,一看就是见过了大世面的大佬式人物。到了杨瓢旁边时,瞪了他一眼,随后端正跪下,道:“草民高佛,见过都尹老爷。”</p> 混爷跟在旁边,畏缩许多,神情惶恐。但在看到杨瓢之时,也是一脸的恨恼,机灵地跪在了佛爷后面,爬伏在地上道:“小人三混子,见过青天大老爷。”</p> 杨瓢对他们二人的态度感到有些许错愕,叉着腰的双手婆娑着腰带,直直地盯着他们二人,虽是相信他们不会出卖自己,但隐隐地还是有些担心。余光一扫冯都尹,发现他并无什么异样,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威严,脸上从头至尾都是板着的,跟谁欠了他二五八万一样。</p> 冯都尹也轻扫了杨瓢一眼,看出他脸上的嚣张消了下去,道:“如今,徐季才等人招认,受四财赌坊蛊惑,入赌借贷,签订阴阳合同,并被四财赌坊逼迫卖妻子房田,此话当真?”</p> “回老爷,只有一部分是我们骗进赌坑的,其他的本来就是赌徒。招的其他的,都没问题。”混爷丝毫不犹豫地招了。</p> 常乐那一瞬间都觉得,这些作恶的人都这么没骨气的吗?一点打都没挨,直接给招了?一般情况下,不是要冯都尹威胁恐吓几番,才不情不愿地招出所有事?</p> 她不知道的是,冯都尹已经对他们审过一遍,用了对策的。</p> 比起常乐的咂舌,杨瓢的眉头都皱到一块儿去了。</p> 混爷现在这么利索地把事儿都给招了,当了背锅的,他本来应该高兴才对,因为彻底跟他没关系了。但看见混爷和佛爷同时看过来的阴恻恻的视线,杨瓢再傻,也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了。</p> 果不其然,紧接着就应验了他的感觉。</p> 混爷那张尖嘴猴腮的脸笑成一团,道:“回老爷,这件事儿,佛爷是主谋,小人顶多算个从犯,现在又这么爽快地招了,是不是可以从轻处置?”</p> “回老爷,这件事儿,草民也只是从犯。”佛爷几乎是在混爷断音的那刻把话接了起来,顺畅地像是早就排练过一样,“虽然草民明面上是四财赌坊的坊主,但四财赌坊真正的归属者是杨瓢杨校尉,草民只是代为管理而已。高额银贷的事儿,也是杨校尉为了敛财想出的法子!”</p> “此事,小人也可作证。我们骗来的钱都是给了杨校尉的!”混爷慌忙补上一句。</p> 不等冯都尹向他们确认供词真假,杨瓢已经急不可耐地反驳:“你们胡说,竟敢污蔑本校尉!”</p> “是不是污蔑,老爷一查便知。老爷手里的账本,上面清清楚楚写了所骗人的名单以及银两,每月我们都会把钱交给杨校尉,这些都是有记录的。”佛爷直截了当地说出了物证。</p> 他说的这些物证,就是无泽跟随他后面,进去密室偷出来的。此时正摆在冯都尹面前的公案之上。</p> “你胡说,你们是在污蔑本校尉!”杨瓢惊慌失措地后退了两步,指着佛爷大呼冤枉,“你们这些人,想拖本校尉下水给你们做垫背的,你们当都尹老爷是好糊弄的吗?”</p> “杨瓢,人证物证在此,你可有半点话说?”</p> 冯都尹一拍惊堂木,杨瓢被猛地一下,双腿忽地发抖,差点摔倒在地。杨瓢快速稳了稳身形,仍是一脸的傲然。</p> “冯老爷,你莫要听这些小人的谗言。我只是平日里好赌,和他们走的近了些,根本没参与这些事儿。冯都尹,你可要仔细明察,不能诬陷了好人!否则,别说我爹不行,大长公主也是饶不了你的!”</p>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官依法办事,何惧无端讨责?事到如今,你还不招认,看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冯都尹目光凌冽道,“来呀,带张勾!”</p> 不多会儿,张勾也被扔到了公堂之上。张勾瞄了杨瓢一眼,见他眼似铜铃,已经气到不行,立马颤着身子就跪到了金雀的身后。</p> “堂下所跪张勾,可是杨校尉的手下?”冯都尹问。</p> 张勾猛点头:“正是,小人是一直跟在杨校尉身边的。”</p> 冯都尹满意点头:“适才他们招供的,你可都听见了?”</p> 张勾又瞄了杨瓢一眼,小心翼翼道:“听见了。”</p> 冯都尹又问:“可是属实?”</p> 张勾不敢再看杨瓢,咽了口口水道:“确实属实。”</p> “张勾!”杨瓢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句,如同狮子发怒。立马把张勾吓得趴在了地上。杨瓢威胁道,“你可要实话实说!”</p> “小,小人,实话实说。这一切,都是校尉做的,校尉确实是主谋。小人虽然一直跟随校尉,但没做过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儿,欺负赌民的事儿也都是四财赌坊的人去干的。小人顶多当当打手,也都是被逼无奈。”张勾说完就趴着地上,“还请老爷明鉴!”</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百九十九章 即刻斩首 冯都尹追问:“杨瓢所得钱财又在何处?可是在右将军府邸?”</p> “并未,那些银子都让校尉拿去买马了。”</p> “买马?马在何处?”</p> “军营之中,送给了将士们。”</p> 冯都尹眉头紧皱,但又满意点头。立马就有人察言观色,送上供词,让张勾签字画押。</p> 趁着这个档,冯都尹厉声再问杨瓢:“杨瓢,你可还有话说?”</p> 杨瓢见事情败露,如今已经无话可辩,但也是毫不畏惧,直接破罐子破摔,指着冯都尹大笑道:“没错,都是我干的。但是,我告诉你,我上面还有人,还有我爹,丞相,驸马,大长公主!就算是我干的,冯胆子,你能把我怎么样?还不是要将我从轻处置?”</p> 冯都尹的脸黑了一瞬,不理会他的嚣张,道:“如今,你是自己承认了罪状!”</p> “我承认了,你能怎么样?”杨瓢嚣张地往后仰,“我告诉你,待会儿我爹就要来了!”</p> “那本官便等着。”冯都尹很是霸气地回了一句,当即一拍惊堂木,“现案情大白,做出以下判决!”</p> 当即,之前的赌徒也都被带到堂上跪下。全堂屏息,等着命运的降临。</p> “所有签订阴阳合同者,每人杖打三十大板,以示惩戒。无论是被诱惑还是如何,入赌成迷,都是自身定性不够,酿此大祸,也属自报。日后当以此为诫,改过自新,勤耕劳作,再不入赌。”</p> 赌徒齐叩首:“草民受训,必当改过自新,谢都尹老爷!”</p> 衙差将他们领至堂外,准备行刑。</p> “高佛,三混子,助纣为虐,行害人之事,念及你们二人招供态度良好,特此宽大处理,流放西南三年,望自此能改过自新,切勿再行不端之事。”</p> 佛爷和混爷齐齐叩首:“谢都尹老爷!”</p> “张勾,你身为官兵,当为百姓谋福利,以保护百姓为己任,平日里却随杨瓢欺压民众,惹得民生哀怨。因此,剥去兵籍,再不得入伍,流放东南一年。”</p> 张勾忙叩首:“谢都尹老爷!”</p> “金雀,你的姐姐一家未在四财赌坊,经调查已被卖去江南。由于才刚启程,本官可派人追回,这赎买的费用便由四财赌坊承担,届时还你们一家团聚。”</p> “谢青天大老爷!”金雀感激涕零,狠狠地磕了个响头。</p> “但是……”冯都尹沉了沉,道,“你姐姐一家抵押的房田,全已换成了银两,被杨瓢流于市中,再难追回。因而这些损失,本官再难做主追回,都需要你姐姐一家自己承担了。”</p> “金雀明白,老爷能帮忙把姐姐一家带回来已经是天大的恩德。其他的,就是姐夫迷赌的代价。这样,他日后更是不会赌了的。”金雀抹着眼泪表示理解,道,“金雀,再次谢过青天大老爷。”</p> “你能如此想,便是好的。”冯都尹满意地捋了一下胡子,“你便回去等消息罢。”</p> “是!”金雀缓缓起身,退出堂内,等着杨瓢的审判。</p> “赌无大小之说,一旦入赌,若自身无定力,便会落得个家破人亡下场。因此,查封四财赌坊,其中财物收为官有,以此来警示世人,远离赌场,珍爱家人。”冯都尹的声调忽地扬了起来,最后看着毫无惧怕之意的杨瓢,最后一拍惊堂木,怒然,“杨瓢,听判!”</p> 杨瓢翻了个白眼,不予理会。</p> 左右衙差立马上前,一人一板打在杨瓢的左右膝盖上,逼迫他跪在地上。杨瓢脸色一怒,挣着要起来,又来了两个人将他的左右肩膀死死按住,他的两条腿也被衙差用板子死死压住,整个人只能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p> “杨瓢,你出生功勋之家,又为校尉,管理京卫。不思为国为民,反倒在天子脚下为虎作伥,嚣张跋扈,此乃一罪!国法有明,严禁发放高额利贷,你公然违法,此乃二罪!你目中无人,大放厥词,多次辱骂皇亲,不尊不顺,此乃三罪!条条桩桩,都不能将你轻饶!”</p> 冯都尹瞪着正在挣扎的杨瓢,大义凌然道:“今圭都,皇亲贵族聚集,多斯类!今判你斩刑,就地行刑,以儆效尤!”</p> “冯胆子,你敢!”杨瓢闻听,目眦欲裂,脸脖通红,青筋暴突,拼了命地大吼一句,挣扎着就要逃脱,已有衙差捏着他的手把供词给按了。杨瓢怒吼道,“冯胆子,你敢动爷!”</p> “本官有圣谕,可先斩后奏。”冯都尹立下命令,“来人,即刻行刑!”</p> 立刻有人抬了个铡刀上来,就摆在杨瓢面前。杨瓢猛地往后一坐,眼里满是绝望,下一瞬又疯狂地挣了起来!</p> 常乐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刺激的场景,当即热血澎湃地说不出话来。当场斩了这个杨瓢的脑袋,有些血腥,但怎么让人感觉又有些爽快呢?</p> “慢着,我看谁敢动我儿子!”</p> 兀地,一道大嗓门儿从外面轰进来,直接把有些嘈乱的公堂震得抖了两抖。</p> 下一刻,一个四五十来岁披甲戴盔的将军模样的人,带着将兵从外面闯进来,衙差拦都拦不住。</p> 杨瓢一看见他,立马大叫着喊了一声:“爹!救儿子啊,爹!这个冯胆子要斩了儿子的脑袋啊!”</p> 常乐恍然,这是老爹来救儿子了,这位便是右将军了。</p> 右将军直闯公堂,一小部分将兵随他后面,其他的围在了公堂之外,举着火把,把里外照了个通明。右将军一看见已经准备好的铡刀,上面泛着森森寒光,勃然大怒。</p> “冯大胆,你真是大胆,你这是想直接铡了我的儿子啊!”</p> 冯都尹正襟危坐,丝毫不受影响,严声道:“本官是依法行事,还请右将军勿要阻拦行刑!”</p> 右将军一步跨到冯都尹面前,质问:“冯大胆!我儿不就是去了赌场,你居然就此要判他死刑?!”</p> “右将军,杨瓢通过四财赌坊敛财,发放高额利贷,多年来,致使八十七户家破人散!此种行径,违背国法,自然当斩!”冯都尹将账簿拿起,明晃晃地摆在右将军面前,“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杨瓢适才也亲自招认,证词俱在,本官是依法办事!”</p> “依法办事?那此事应当先上呈大理寺复审,通过判决,再行实施,你怎该擅自动用死刑?”</p> “本官,上任之时便得圣谕,可先斩后奏!自然斩得!”冯都尹将证物放下,转手就拿了刑牌,将袖一撩,就要掷下去。</p> 千钧一发之际,右将军拔出佩剑就抵在了冯都尹的脖子上,恶狠狠威胁:“你敢斩我的儿子,我就让你人头落地!”</p> 众人大惊,一个个把心提了起来,紧张屏息,生怕一个不注意,都尹的脑袋就掉了下来。</p> 这个右将军,也太过嚣张了些!</p> 冯都尹捏着木牌的手紧了紧,看见杨瓢的脑袋虽然已经被按在了铡刀之下,却是不再害怕,坚信着自己的爹可以救了自己,甚至有些洋洋得意。</p> “留此蛀虫,将是大氏之难!放其归山,当是我冯某失职!”冯都尹不甚悲怆道,“本官今日一死,也要除了这个祸害!”</p> “冯希仁!”右将军沉声再逼,“老夫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若真斩,老夫也决不会留情!”</p> “右将军,扰乱公堂,胁迫当朝命官,想公然徇私舞弊,这可不是一个老将该有的风范。”怀王见他们僵持的差不多了,轻笑了一声开口,说的云淡风轻,却是让人不容置喙,“右将军,该结束这场闹剧了。念在你是功臣老将的份儿上,想必冯都尹会网开一面,不计较你今日所犯之事。否则,别说冯都尹不依,本王也不会坐视不理。”</p> 右将军这才注意到旁边的怀王,瞧见他故意地摆弄着手里的金骨扇,紧紧皱起眉头。深知这是怀王在拿扇子压他,那把扇子正是先皇御赐之物,什么作用,谁都知道。</p> “怀王,老夫也是救子心切。老夫就这么一个独子,再无半儿半女,如今年纪也大了,若丧子,便是断子绝孙了!小儿所犯之罪,确实不小,但请怀王做主,放过小儿一条生路,老夫定然好生管教,再不让他多生事端!作为惩罚,老夫削去他的一切职务,只管让他在家中反思,再不得出府,如此可行?”</p> 怀王浅然一笑:“右将军慈父之心,实乃不易。”</p> 右将军的脸色缓和了些。</p> “但是——”怀王忽然转折,右将军的脸色又变了变,怀王继续道,“国法无情。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今日让右将军一家团圆,放此人归,当如何向天下的百姓交代?如何向那些家破人亡的无辜者交代?此种道理,右将军应当明白。令郎如今还身有军职,右将军一向治军严明。本王记得,其中一条就是禁赌,赌者即斩!”</p> 右将军张了张嘴,哑口无言。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一颗老父亲的心如何也承受不住丧子之痛。正当他犹豫,突然窜出一衙差来,将右将军的手腕一抓,顺势夺过长剑,救下冯都尹。</p> 都尹当即一扔木牌,道:“斩!”</p> 那头衙差也是利落,听到口令,不等看清木牌就把铡刀拉了下来。</p> “咔嚓”!</p> 鲜血四溅,杨瓢的脑袋和身子分了家,与木牌同一时间落在地上。</p>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p> 常乐眸子吓得一眨,却是再没多余的害怕。自从经历了那次矿山炸弹事件,她也不怎么怕面对杀人场面了。</p> 不过,她这才注意到,那个身手利落救都尹的人有些眼熟,仔细一回想,可不就是在赌坊里一直烦她的小混混?</p> 整整齐齐穿上一身公服,与之前简直是判若两人,难怪她一直没注意。</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章 尘埃落定 那厢,右将军根本没反应的时间,反倒被溅了一身热血。看着脚边儿子的头颅,崩溃地仰天大吼,颤巍巍地摔在地上,捧起自己儿子的血淋淋的头颅,苍然泪下,心如刀绞。 “念在右将军为功臣老将,特许将杨瓢的尸首领回入葬。此案了结,退堂!” “啪”! 又是一声惊堂木响。 冯都尹从救他的衙差手上接过右将军的剑,双手捧着,自公案之上下来,站在怀王下首。朝悲痛欲绝的右将军恭敬地鞠躬,递出剑道:“还请右将军节哀,带着令郎的尸首回府安葬罢。” “冯、希、仁!” 右将军一字一句地恨恨念叨,一双凶目死死地瞪着怀王和冯都尹,告诉他们自己不会善罢甘休。好半晌,才悲恸愤怒交杂地站起来,从他手上拿回剑,“唰”地一下,将剑归入腰间的剑鞘。 右将军最后瞪了他们一眼,沉声道,“打道,回府!” 一群人乌泱泱的来,又乌泱泱的走,事情总算是了结了。 “老爷当真是我们的青天大老爷!”金雀最先兴奋开口,妩媚的双眼中又流出热泪来,“当初我说要来官府告状,有人还劝我,说四财赌坊背后有杨瓢,是我们惹不起的,老爷您也惹不起,定然会官官相护,没准儿自己还要落得个悲惨的下场。今日见老爷临危不惧,临死不屈,民女才坚信,老爷当真是为民做主的青天大老爷,之前的盛传都不是虚的。还请青天大老爷受民女一拜。” 说着,金雀又跪了下去。 “当官自当为民做主,此乃本官分内之事,无需如此,快快起来罢。”冯都尹仍是面无表情,宠辱不惊。见她在衙差的搀扶下起来,才道,“今日,你要谢,当谢怀王殿下,若不是怀王在此,本官怕是丢了脑袋,也不能将恶人惩之。” “是,一直说怀王是个闲散的,平日里只知玩乐,今日看来,传言太过荒唐。金雀,谢过怀王之恩。”金雀再次跪下,朝怀王深深一叩首。 “金雀,说话当注意。”冯都尹及时提醒。 金雀是个聪明的,这么一提点,知晓是自己说错了话,当即慌张地再磕头解释:“怀王恕罪,金雀无意冒犯怀王!” “无碍。”怀王朗笑拂袖,双眸多潋滟。金雀一下子看痴了去,只听得怀王用好听的嗓音笑道,“这些评价,对本王也是中肯,既是实话,又 又有何罪?天色不早,你还是赶紧起来,早些回去罢。” 金雀闻言,脸色绯红,柔柔又是一拜,恢复了之前的柔情似水风流模样,声音婉转道:“多谢怀王。” 常乐在旁边看得直咂舌。冯都尹这才想起来常乐的功劳来,末了又在金雀对怀王情意绵绵之际,添上这么一句。 “此事,也多亏 了常姑娘以身犯险,不然倒真要拖些时日,那时,只怕你姐姐一家也追不回来了。” 金雀这回没有行大礼,朝常乐福了福身,道:“金雀代姐姐一家谢过姑娘了,姑娘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常乐说不喜滋滋是假的,回顾起之前的争斗来,只有爽快,根本不觉得要吸取什么经验教训,比如下回不再以身犯险。 “你便别夸她了,她这个人经不住夸。”怀王看常乐有些乐上头,忍不住泼冷水道,“这回夸了,下回龙潭虎穴不要命的都敢去了。” 常乐不满瞪他:“要你管?让你收尸了?” 怀王偏头一想,眉梢都是愉悦:“难道除了本王,还有别人能替你收尸?” “谁说没有?斋主、十里、无泽,谁不能帮我收尸?”常乐气呼呼反驳回去,见他笑意更甚,翻了个白眼道,“就算没别人,我宁愿暴尸荒野,也不稀罕让你收尸。” “这可是你说的,你可记住了。”怀王挑眉道。 常乐哼了声确定:“记着了!” 金雀在旁瞧着愣神,脸上的红晕渐渐消去。看他们二人关系不一般,敢这样同怀王说话,想必就是传闻中怀王带回来的那个意中人了罢。看来,她还是不要奢想了。 在他们二人的争吵中,金雀被衙差护送着离开衙门,回云开楼去了。 冯都尹也没机会跟怀王好好地道声谢,就看着怀王和常乐拌着嘴打道回府,直到把怀王送上车,才有机会说一句“怀王,慢走”。 “老爷,这个姑娘真的不一般。她的易容术简直厉害。” 之前和常乐打交道的那个混混,名叫石树,本是个江湖中人,归了都尹做衙差。此时瞧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就想起来今晚见到的事情,搓着手感慨。 “还没问她,为什么她每次押围都能中,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 冯都尹睨他一眼,道:“你这又是赌瘾犯了?这些日子,让你在那儿呆着,看起来 还挺快活。” “回了自己的老场子,就跟回了老家一样,自然快活。都尹哪回要去怀王府的话,可得带着属下。”石树笑道,“属下好向这位常姑娘好好探讨探讨。” “最近是不会去的。”冯都尹毫不留情地泼盆冷水过去。 “那我能不能偷偷潜进王府去找?” 冯都尹停下步子,扭头看他,盯了半晌,面无表情地扭回了头:“龚捕头,将石树绑了,押到牢里呆上几日,好好反省反省。” 石树脸色大变,很想施展轻功离开,但那样就真的回不来了。只能别扭地躲闪着憋着笑过来的龚捕头,不停求饶。 “都尹,属下错了,这就是顺口一说,绝对不会做的。小人自从跟了老爷,已经改邪归正,不偷不盗不抢不 赌,就连解决恶人也都是想着怎么用正规的官府的力量!” “石捕快,就别挣扎了。”龚捕头忍着笑,迅速地将石树给绑了。 “牢房也是你的老场子,想必你也会跟回了老家一样快活。此次案件,辛苦石捕快奔波,必须好好赏赏。石捕快想在牢房里快活上几日,便快活上几日,直到想通了为止。” 冯都尹嘴角弯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来,毫不停留地回了后衙。徒留石树一个人在扯着嗓子叫冤。 …… 翌日,常乐早早地起了床,经过细细地一番打扮,打算精神抖擞地去徐大夫那里收购房屋。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买房,这回这房子可真正是她的房子了!别人再也抢不走了的。怀王也没理由再说些什么坑她的话。 怀王一早就进宫上朝去了,常乐要出门的时候还没回来。常乐便决定不等了,反正她之前就已经拿了银子,让人去叫了柳成言,带上十里和无泽就打算直接去买房。 出门的时候碰见了徐嬷嬷,徐嬷嬷又明里暗里刺了常乐两句,态度比之前还恶劣,弄得常乐一头雾水。 后来还是柳成言说,徐嬷嬷是因为杨瓢的事儿对她如此。她这才明白过来,当即坚定,等店子开了起来,她就搬到店里去住,懒得在王府受这个老妈子的鸟气! 昨夜常乐从衙门回到王府,兴致盎然地跟十里说了自己的英雄事迹,不过把百里大爷帮她出老千的部分给改成了她靠运气赢的。 十里刚开始还听的津津有味,又是鼓掌又是称赞,极大地 满足了常乐的虚荣心。等到后半截儿的时候,十里越听脸越黑,还故意戳上了常乐脸上的伤口,非把常乐弄得叫出声来才罢休。 之后便是喋喋不休的教育。说什么常乐怎么能这么不要命,如果真的被那个杨瓢给弄死了可怎么办,如果常乐死了,她肯定也不活了。这种因果论一环接一环套着,越说越严重。常乐只能各种保证哄着。 后来不知道怎么说的,十里一下子扯到了无泽身上,说无泽留下来不就是为了保护常乐的?怎么常乐让人给抓了,最后还得自己自救?无泽人去哪儿了? 无泽在旁边听的也很委屈。这一切,也不能都怪在他的身上。无泽怕出现常乐被抓的情况,专门在常乐身上下了用于追踪的千里香,做了十足的准备。 可谁知道,常乐那么嚣张,被抓的那么快。后来他拿到证据的时候,正好碰上了怀王和都尹来赌坊搜常乐,佛爷当时一个劲儿地不招,还是无泽凭着千里香的味道带着众人找到的暗室。 结果,暗室还被常乐他们自己给从里面闩住了。没能及时进去解救,也不是他想的。 可十里哪里知道那么多 ,一心觉得是无泽不称职,对无泽也更加的不待见了。之前还是心虚地躲着,现在是直接经过就翻白眼,还多次向常乐建议,干脆让无泽离开的事儿。 常乐猜到十里早就等着这一天了,但考虑到无泽的作用还是很大的,就找了各种说法让十里能舒坦接受无泽的存在,十里都是很敷衍地表示了理解。 常乐一想到自己成天把十里当祖宗一样哄着就头疼。她也是个宝宝,怎么就没人哄着她? “阿常,你想什么呢?”十里偏头就看见常乐盯着自己,一脸的哀怨。十里不解地看了看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能和无泽和好,要不然我成天不干别的,就跟你们俩大眼儿对小眼儿了。”常乐怅然一叹,很是难受。 十里一听这话,立马面无表情地坐直了身子:“好不了,我看见他心里就不舒坦。” “人家可在外面坐着呢,你说这么大声,人家是听的见的。”常乐悄声提醒十里要注意不要在人家背后说话。 十里浑不在意,撅着嘴道:“听见就听见,听见了最好。我就是不待见他。” (本章完) [本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零一章 吃醋的十里 常乐很是无奈地跟柳成言对视一眼。</p> 柳成言就是一看戏的,脸上笑盈盈的,就是不多插一句话,只有常乐糟心的很。常乐越瞧十里越觉得哪里不对,很是不解地多问了几句。</p> “十里,你这不对啊。之前你还因为无泽救你,没救得了张长修,以为自己拖累无泽,害死张长修,愧疚的跟什么样的。怎么现在就不认人家的恩情,可劲儿的不待见人家?”</p> 常乐的话还没说完,十里就错愕地瞪了过来,瞄了一眼车门帘子,紧张地直摆手,让常乐别说了。可惜,她没选择直接捂住常乐的嘴,还是让常乐把话给说完了。</p> 坐在车辕上的无泽将里面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也是错愕非常。平视的眸光闪了几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腰间的长剑,脸上不由地露出一丝笑意来。</p> 原来,是因为这事儿。</p> “阿常,你说什么呢?”十里脸都憋红了,压低着声音责怪常乐,“这就隔着个布帘子,外面可都听得到。”</p> “听的到就听的到,你不是不怕的么?不就是想让人家听见的么?”常乐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来,话落,嘴角就露出几分狡黠的笑意来。</p> 她也不是故意要爆出十里的小秘密,但不这样,她实在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们知道对方的心思,日后相处的时候能融洽一些。</p> 其实,她早就想把这些话跟无泽说了,但老觉得背后偷偷爆人家的心事儿不太妥当,今天可让她逮到个机会当十里的面儿说给无泽听,虽然这样做好像也不是多妥当。</p> “我……”十里结巴瞪了常乐半响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气郁地坐端正,把脸偏到另一边,不去看常乐。</p> “原来,十里姑娘还有这样的心思。想必无泽是从未这般想过的。”柳成言忽然间也开口搭茬。</p> 十里的脸更是红的透透的,左右看了看想跳车,但转念无泽就在车门外,当即就憋住了。最后只能又哀怨地盯了柳成言一下,求饶道:“斋主,你就莫要跟着阿常起哄了。我什么心思都没有,就是看他没保护好阿常,还让阿常有了胆子到处乱跑,做些危险的事儿,我这才不待见。”</p> 常乐挑眉看她:“我看,你是好容易找个理由让我赶人家离开。”</p> 十里不乐意道:“阿常,既然你把我想的这么坏,那你把我赶走好了。我还感觉,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待见我了,去哪儿都不带着我。”</p> 其实,这才是十里的真实想法。</p> 自从常乐有了无泽之后,老是背着她做些事儿。之前常乐也会背着她去些地方,当时她没能跟着,但也没别人跟着,就只能埋怨常乐。</p> 但是现在,常乐居然每次都带上了无泽。这让十里有了深深的危机感,感觉自己在常乐的心目中地位不如无泽了,再多想两圈,开始坚信常乐有一天会直接抛弃她了。</p> 无泽是救过她的命不错,她是对无泽心有愧疚不错,但如果无泽把常乐给抢走了,她还管什么恩情内疚?从此无泽就是她的敌人!</p> 常乐发现十里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儿,万事先解释。</p> “这你可冤枉我了。我这不是为了你的生命安全着想吗?我自己还要靠无泽保护,我保护不了你,肯定不能让你犯险啊。”</p> “我不听,你就是嫌弃我了。你一直想让无泽留下来,还各种意思我无理取闹,你就是不想让我跟着了。既然这样,赶明儿我就自己收拾铺盖离开。”十里说着说着就委屈了起来,“大不了以后到了下面,我躲着点儿,免得撞上了大爷和爹娘……”</p> 常乐真的服气了十里的佟湘玉式发言,深觉一个头两个大,在佩服十里成功把话题转移的情况下,继续好言相劝:“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我真没嫌弃你,我把谁赶走都不会赶走你的,以后我要去干啥,就算不带你也一定跟你说,行不行?”</p> “真的?”十里泪眼婆娑地看向常乐,见她很是认真地点头,憋了一会儿,把眼泪一抹,道,“你这看着也太假了,再说了你之前就说过这种话了,就没兑现过。”</p> “我,我向你大爷发誓行不行?”常乐说着,就举起了戴玉镯子的左手,一本正经地发誓,“以后,我骗你一次就去玄灵观的神像下面跪上几个时辰,好好地反省自我。”</p> 柳成言瞧着常乐手上的镯子,暗觉这对常乐来说也不是什么大惩罚。毕竟,她以后如果想让百里大爷像这回这样出来帮忙,那是少不了一通跪的,跪上几个时辰,日后也是家常便饭的事儿。</p> 但十里不知道,以为这种誓言已经很狠了,当即就动摇了,相信了常乐的话,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大爷可是会看着你的。”</p> “是是是,我知道。”常乐忙笑着,目光在镯子上停留了会儿,一时心情有些复杂。</p> 好像,她身边儿的人都知道了百里大爷的存在,就只有最该知道的十里不知道了。她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告诉十里一声?</p> 常乐心里刚升起这个想法,脑海里就浮现出十里每天对着她的镯子念叨,然后把百里大爷弄出来,两人一起左右炮轰自己的情景来。</p> 那样的画面,她实在承受不来,冷不丁的一个哆嗦,常乐放弃了这个想法。决定还是先憋着,反正百里大爷自己都不急着跟十里认亲,哪儿用的着她先开口?</p> ……</p> 常乐他们一到药铺,徐大夫一家立马激动地招待了常乐,还直接让常乐坐了上座,自己在偏座陪着,拿出了对救命恩人该有的尊敬态度。常乐还从没一个人坐在上位过,反倒有些受宠若惊,两只手都不知道怎么放合适。</p> 只见他们徐氏一家齐排排地在下面站成一排,他的两个娃都来了,徐季才居然也站在下面。徐季才的屁股昨晚上才受过几十大板,今天还要站着,看得出来很是勉强,脑门儿上全是汗。这阵仗大的像是要搞什么大事情。</p> “那个,徐,徐……”常乐出口就要叫徐季才名字,又觉太过失礼,结巴半天只能憋回去,避过称呼,直接道,“昨天那几十大板肯定很狠,你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别在这儿硬站着了。”</p> “无碍,常姑娘不必担心。”徐季才脸色刷白,勉强扯出个笑来。</p> 常乐瞅着,实在觉得揪心,还想再劝。她只是来买房子的,他们这场面,搞得自己都不好意思提买房子的事儿了。</p> “这次多亏了姑娘出手相救,小弟才被救出来,我们徐氏一家才逃过一劫。无以为报,只能跪谢姑娘恩德。”</p> 徐大夫说着,就带着全家往下跪,一个个利索非常。</p> 常乐吓得不轻,连忙跑下去蹲下,伸出两只手先将徐大夫和徐季才拦下,不让他们拜下去。</p> 那厢没拦住,徐夫人已经带着俩孩子磕了头,嘴里喊着:“多谢常姑娘大恩大德!”</p> “别客气别客气,赶紧起来,你们这样我可是要折寿的。”</p> 常乐向十里和无泽使了个眼色。十里立马上前,招呼着徐夫人和两个孩子起来。无泽也扶起了颤颤巍巍的徐季才。徐大夫见状,只能在常乐的坚持下起身。</p> “我也没做什么,这回能将杨瓢正法,主要是都尹老爷的威武不屈。”常乐谦虚道,“而且,就算没你们这件事儿,也总有一天我会跟这个杨瓢杠上的,毕竟之前就跟他结了仇。”</p> 说到这儿,常乐心想完了。</p> 这种情况,她都做上了老好人,人家还这么对她感恩戴德,她还提买房子的事儿,是不是太毁形象,显得自己太势利了?可之前他们都说好了,她就算帮忙把事情解决了,徐大夫也是会把房子卖给她的……</p> 徐大夫应该是个说话算话的吧?</p> “姑娘真是个好人啊。”徐大夫再次感激道,见常乐的神情有些怪异,心中了然,也毫不介怀,笑道,“姑娘,今日来的正好,待会儿徐某拿了房契和地契,我们便去衙门改了户罢。”</p> 没想到徐大夫这么爽快,常乐眼前一亮,可还是矜持地忍了下,含蓄笑道:“这便麻烦许大夫了。不过,你们日后要如何打算?”</p> “就和之前同姑娘说的,带着小弟,我们一家人回祖籍去,那儿还有一套破房子,也够我们暂时避风雨了。再说,有了姑娘买房子的钱,徐某在家里也能再开一家药铺,生计是没问题的。”</p> 徐大夫说完,让徐夫人将徐季才和两个孩子带了下去,并悄声嘱托了两句。</p> 常乐朝柳成言看了一眼,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两下,幸好柳成言没露出嫌弃的表情来谴责她的“毫无情理”的行为。常乐摸了摸鼻子,不禁皱眉,开始审视自己。她这真是被道德绑架的多了,明明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还要弄得自己心虚不已。</p> “那令弟还要继续考取功名吗?如果继续考取功名的话,还是应该留在圭都的。”自己想开了,常乐跟徐大夫对起话来也自然了许多。</p> 徐大夫苦笑:“小弟经此一遭,也有所顿悟。知道自己的定性不够,害怕就算考上了功名,日后做了官也会经受不起诱惑,与些贪官污吏同流合污,届时也是祸害百姓。因此想在回去苦读几年,再去道观修行一段时间,给自己定定心性。”</p> “能有这样的想法,已经很了不起了,想必他日后定能考取功名,成为一名好官,为百姓造福。”常乐甚是敬佩道,“本来也是,做人不怕犯错,怕的是错了不知悔改,不懂内自省。令弟,很优秀!”</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零二章 终于有房子了 “姑娘盛赞。”徐大夫谦虚道,“经此一劫,也该长些教训才是。今日将房地交与姑娘,我们明日便离开,姑娘也能早些将画坊开起来。” “这个不急,房子定了,早开晚开差不了什么。你们只管等着徐季才的身子养好了再准备动身,不然路途颠簸,对他的身子恢复也没什么好处。”这回,常乐是由衷的。 徐大夫却是一叹:“还是早些离开罢,不然等右将军缓过神来,我们这一家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有好果子吃。毕竟,我们把他的宝贝儿子给害死了。” 常乐见原来是自己想多了,还以为徐大夫是看她着急才想着这么快离开,原来是想着避难。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说起来,常乐还没想过右将军他们会找徐大夫一家算账,就算要报仇,首先应该找她和都尹才是。 “阿常,那个右将军肯定也要找你算账的?要不咱们也赶紧离开圭都罢!”十里已经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危险,她先来对潜在危险比较敏感,火急火燎地就到了常乐跟前儿,“咱们别开画坊了,小心没过两天,就没命了。我也听说了,那个右将军就只有杨瓢这么一个儿子,当宝贝似的宠着。你昨天也跟我说了,右将军一家可厉害了,一般人都惹不起的。” “不慌不慌,他们很厉害,咱们后面不是还有怀王呢吗?而且,咱们不行还能去找都尹老爷呢,都尹老爷肯定能治他们。”常乐安慰着十里,也是在安慰自己。 十里道:“都尹老爷还是靠怀王呢,要不然脑袋也掉了。你又不可能天天和怀王在一块儿,这事儿怎么想都很危险,还是走了比较安全。” “十里,咱们不能一遇见危险就跑,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大不了,就让他们给弄死,然后咱们把他们给一块儿拉到下面去。” 常乐自从确认这个世界是有鬼魂精怪的存在,就开始无所畏惧了。 她是穿越来的,就不是这个世界的魂魄,生死薄上只会是查无此人。按照套路,她死了阎王爷也得犯难,也不能对她怎么样。 而且她现在还有个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用的百里大爷护身,以后没准儿还有成了仙的柳成言护着,死了成鬼的生活肯定不会太差,不过是跟闹着玩儿的一样。那她还不是随便报复那些害死她的人?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常乐报仇死了都不晚。 十里也发现常乐忽然间飘了,具体是哪 哪儿来的自信,她也不知道,只当是常乐差点死过一回,就看淡了生死。但她还是对死后的事儿没把握,没好气地责了常乐一眼。 “你说的倒轻巧。” “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儿嘛。”常乐把十里的肩膀一揽,笑的没心没肺。 徐大夫不由惊诧常乐 的与众不同,再次感叹一句奇女子也! 柳成言瞧常乐眉飞色舞的,大抵是能将她的心思猜出几分来,却也是十分好奇。 好奇她之前所生活的地方,那里定然是一个极好极好,当真如蓬莱一般的地界儿,要不然,怎么促成了她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性格?整日还活的没心没肺的。如果有机会,他真希望能去看上一眼。 谈笑间,徐夫人已经拿了房契和地契过来。徐大夫立马引着常乐去了衙门,找了人来办。 在办契约的过程中,徐大夫止不住的感叹。说是冯都尹上任后就是不一样了,连衙门都规矩了许多,办事效率也比之前高了,不需要另外塞银两求着胥吏抓紧办。 不过半天,一切手续就都办妥,两方笑呵呵地出了衙门。 “徐某这就回去收拾行装了,明日临行前,徐某将钥匙送到怀王府。”徐大夫跟常乐做着最后的交代。 常乐现在手上有房契地契,已经是乐不可支,灿然道:“这当真是不急,你们且慢些来。到时候,我请怀王派人送你们离开圭都城,免得你们受了害。” “多谢姑娘,不过不必麻烦了。想必,只是徐某想多了,不会发生那些事儿。徐某便先行一步了。”徐大夫朝常乐深深地行了一礼,最后慈善一笑,拿着银钱便先离开了衙门口。 常乐驻足了会儿,等他走的远了些,这才转身,欢快地上了马车。 等他们坐稳,车夫就驾着马车,逐渐远离圭都衙门。 …… 常乐从衙门回怀王府,一路上就捧着房契和地契上下左右的看。瞧着上面的买主填的是自己的名字,乐的合不拢嘴。 当时衙门里的办事儿的人跟她说,买主这个地方填不填自己的名字都行。常乐忙说,肯定要写自己的名字的,这所属权一定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才行。 没有买主的名字,人家给她偷了去,她不就有理说不清了? 现在越看常乐两个名字,常乐就越有满足感,时不时地指着自己的名字 给柳成言和十里看。挑着眉,跟个二傻子一样。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套房,从此,我也是有房一族了。哈哈,有房的感觉真好!” 这句话,常乐一直念叨到怀王来了绿听轩。 怀王下了朝,知道常乐带着柳成言去买店铺去了,就直接去了书房。后来一听说常乐回来了,立马就来了绿听轩。 来时就看见常乐已经铺好了纸笔,坐在屋内,面对着门口,哼着小曲儿就开始动笔画画。怀王见常乐如此悠闲,心情也愉悦了几分,进门一看,发现她是在画房子的构造图。不用猜也知道,大抵是在设计画坊的装扮摆设。 “见过怀王。”绿听轩的侍女均恭恭敬敬 地朝怀王行了一礼。 常乐只是抬眼看了一眼,见着一身红衣的怀王,笑的更加欢乐,从怀里小心掏出房契和地契来:“你来了,我跟你说,我今天已经把房子和地买到手了。” 说着,两张契约已经展开在怀王面前,指着上面的名字就道:“瞧见没?常乐,我的名字!” “瞧见了,你别忘了这里面还有本王和成言的一份就行了。” 怀王说这话,常乐也只是选择性耳聋,敷衍了两句,并没有置气,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高兴。怀王在她旁边席地而坐,把金骨扇往桌子上一放。 “本王再告诉你一个有趣儿的事儿。” “什么事儿?”常乐从自己的图纸上挪开视线,兴致盎然地瞅向怀王。 “今儿个本王去上朝,右将军也去了。”怀王故意停了下来,给常乐足够的遐想时间。 常乐凝眉:“他还有心思上朝?不用告假在家里准备儿子的丧事儿?他该不是上朝告御状的?” “没错。”怀王笑意更甚,眸光潋滟,“他将本王和都尹都告了一番,还当场威胁圣上,如果不给他个交代,他就卸甲归田。不过,本王听他那意思,有点想带着手下的将兵把本王的王府和都尹的衙门给拆了,将我们二人给杀了祭奠他儿子。” “嚯!”常乐惊诧地往后靠了靠,咂舌道,“这个右将军看着年纪一大把,怎么做事儿这么彪?一点头脑都没的?他是怎么混到现在的?” “要么说他只能混成现在这个样子?之前和他并战的易平昇现在都是镇国大将军,还被封为镇国公。他连个爵位都没有,还只能当个右将军。”怀王说起这个 个莽撞的右将军,是一脸的嫌弃。 “圣上把他留下来已经是恩德了。那圣上是怎么说的?”常乐问。 怀王道:“这还用圣上先开口吗?冯都尹自己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当场说圣上之前有言,他可先斩后奏。圣上说过这话,自然认了,而且听完是右将军无理取闹,但念在他年高又经历丧子之痛,便只是说教了一番,让他回去好好安葬爱子,这一个月就在府中好生调整心情,算是让他告假了。” 常乐听罢,忽地明白过什么来,笑道:“这是变相地禁足了?” “是。”怀王眉眼弯弯。 “我说你今天怎么突然勤快去上朝,原来你是看戏去了?” 常乐恍然大悟,瞧着怀王笑的跟只狐狸似的,坚信当时怀王肯定还冷不丁地帮冯都尹说过两句话,一脸与我无关地往右将军身上泼盐水。念此,常乐暗道,这世上惹不起的,除了十里就是怀王。 “幸好本王今日去看一看,不然,任凭右将军一张嘴,本王没准儿就要被他陷害了。”怀王悠哉游哉 地喝了口水。 常乐重新投入自己的设计图里,抽空搭理他一句:“得了,祸害谁都祸害不到你头上。那个右将军被禁足一个月,我也能少了一个月的担惊受怕,好好地开我的画坊。” 怀王故作惊诧道:“你都敢把人家的儿子打个半死,还怕人家的爹来找麻烦?” “这不是当然的?”常乐说着就哼了一声,“我现在不光怕右将军来找我麻烦,我还怕大长公主来找我麻烦。等画坊建好了,我就搬到画坊里住去。” 怀王拧眉,之前还未听她说过有这打算,把端起来的茶杯又放了回去:“怎么?本王的王府呆着不舒坦?” “不舒坦。”常乐停下笔,抬头看着怀王老实道,一脸地受尽了委屈,“好容易没了个荷止,现在又来了个更麻烦的徐嬷嬷。不就是我把杨瓢给扯了出来?今早那个徐嬷嬷就不给我好脸色看,说些难听的话来讽刺我。” “她说什么了?”怀王沉声问。 常乐深呼吸一口气,重新动笔,闷闷不乐道:“不记得了。反正从她来了,就一个劲儿地想针对我,每回说的话我都懒得往耳朵里放。知道你也不容易,我也不指望你给我做主了,我直接搬出去算了。” (本章完) [本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零三章 向怀王告状 “怎么,本王的王府,本王还做不得主了?”怀王嘲讽地勾起了唇角,“本王这就让那个徐嬷嬷回去。” 常乐瞅他一眼,根本不相信,狐疑道:“你当真能这么做?就不怕大长公主那边记仇?听说圣上可是尊敬大长公主,你惹了大长公主不高兴,圣上会找你麻烦的罢?” “这能找本王什么麻烦?顶多让本王也禁足几个月。”怀王很是无所谓道,“不出府的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到时候无聊了,戏班子姑娘什么的,直接叫到府里来就是,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常乐佩服地想鼓掌:“怀王不愧是怀王,什么时候都能风流潇洒。” “活着不就是想办法快活么?”怀王笑道,“再说,你在本王面前告状告这么半天,不就是想让本王给你做主的?如果本王连这都做不成主,那不真成了废物?” “被你看穿了。”常乐咂舌地给他鼓了两下掌,一脸崇拜,“霸气!跟着怀王,果然是个明智的选择。” “你早该发现这个事实了。你说你要搬出王府去了,谁护着你?”怀王得意地拿起金骨扇,展开恣意地扇了两下,表示着自己的高贵。 常乐这才有机会注意到怀王扇面上的内容,是一个美人卧坐槐树下的美人图,右上角还提了一首诗,上面盖着印章。常乐还没认出来,怀王已经翻了个面儿,让常乐面对一片素净。 “瞧什么呢?”怀王道。 常乐收了视线,道:“之前没注意你扇子上的画儿,这回发现,上面的那个美人儿挺好看的。你这扇子的扇面儿,不会也是出自什么大家之手罢?另一个丰子善?” 怀王脸上的笑意不知不觉中收敛了些,眼里透着几分别样的情绪:“哪儿有那么多大家?这扇子是先皇画的。” “先皇?”常乐沉了沉,反应过来,大大咧咧地来了一句,“你老子啊?” 怀王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笑的往后仰,道:“是,是本王的老子。” 常乐知道自己是用词不当,但瞧他笑的实在夸张,忍不住嘟囔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你日后说话,能不能注意些?”怀王好容易憋住笑,“天天出口不是老子就是老娘,要么就是些不雅的骂人的话,姑娘家家的,整日粗俗的不行。” “什么叫粗俗?这叫性情中人。 。”常乐强行给自己坳解释,又好奇道,“那上面的美人是谁啊?” 怀王瞧了两下扇面,道:“本王的母妃,如何?” 话落,扇面已经面向常乐。常乐盯着上面的美人,一时语噎,不经意间看痴了。画中女子,当真是好看的,如同神女一般,垂眸煮茶,槐花花瓣落下,不甚恬静美好。 “好看,当真是好看。”常乐也看见了扇 子上的几个字,“赠沅贵妃”。 大概,这还是怀王母妃的遗物。常乐错愕之余,不由得心生怜悯,再次想起了杨瓢说的,圣上杀了怀王的母妃。 “这便看晃神了?”怀王将扇子一转,又给收了起来。 “毕竟你母妃长得如此美丽。”常乐勉强笑了笑,说完就开始专心地画自己的画,“你说,这画坊布置起来,大概要多久啊?” “如果急得话,就多找些人,用不了半个月就行了。” 怀王瞧着她画的房屋建设图还有模有样的,就自顾自地看了起来。不由得目光又落在了常乐的身上,开始好奇,这样的女子,以后得到哪儿找到如意郎君。 要么说她是个没眼光的,自己这么大个好男人在旁边看不着。除了他和柳成言能接受的了她这个奇怪的人,任凭哪个男子摊上了,都得把她当妖怪给处理了。 “对了,再过不久就是七夕,玄灵观到时候会有盛会,你可要去玩一玩?” 常乐被这有意思的话题吸引了注意力,连忙问:“七夕还有盛会?还是玄灵观办的?” “玄灵观里有棵姻缘树,很是灵验,特别是七夕这天许的姻缘基本都能成。所以,玄灵观为了百姓,每年都会办七夕盛会,城里的年轻姑娘和公子都会去拜神拜月求姻缘。”怀王忽地笑的不怀好意,“到时候,你也可以去求一段儿姻缘,看能不能求上。” “你这么一说,让人挺心动的。”常乐被说的心潮澎湃起来,“我现在马上就立业了,也该考虑一下成家的事儿了。” “恩,说的有理。”怀王神情微妙地点头赞同。 常乐发现他的不怀好意,立马拉下脸来问:“我怎么感觉你是在骗我?那个姻缘树到底灵不灵?你别是在七夕的时候骗我出家为道?” “你的脑子就不能想的正常点?”怀王甚是无奈地白了她一眼,转而笑的更 为灿然,“本王就想知道,你这样的人是不是天煞孤星,没得姻缘线。” 常乐的脸瞬间就黑了:“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别随便咒我行不行?你从哪儿看出来我是天煞孤星了?” “不是说不凡的人命格也不凡吗?你这个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肯定命格也跟人不一样。本王想来想去,你最有可能的就是天煞孤星的命,不然怎么能看见本王不动心呢?看你成天挺黏糊成言的,结果也不是男女之情。”怀王说着就往常乐面前凑近了几分,暧昧地挑起眼角,甚是风流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还有男女之情这码子事儿?” “你是在小瞧我?”常乐的眼睛逐渐眯了起来,“对你不心动就是不知道男女之情?问我知不知道,平时我画的册子你是白看了?” “你那是男男之情。”怀王都 懒得瞧她,“看你是不是天煞孤星,等七夕就知道了。” 常乐翻了个白眼:“你别在这儿乱说,到了七夕我要怎么证明自己是不是?” 这话一问出来,常乐就后悔了,这不是变相地相信了怀王对自己天煞孤星的猜测? “一般在姻缘树下许愿成功的,不出十日,自有姻缘上门。你到时候也去许一个,过了十日还没准信儿,那大概就是了。”怀王说的十分笃定。 常乐甚是怀疑:“你这说的也太不靠谱了,听着就不科学。” “科学?”怀王好奇,很久没听见常乐说些听不懂的话了。 也是,都到现在了,哪儿还什么科学?常乐一口郁气吐出来,摇着脑袋道:“反正就是不靠谱,要不到时候你也去许个,看你十日内能不能找个王妃?” “本王不必许,想娶王妃随时都能娶了。”怀王露出一脸“我根本没想要炫耀”的优越感。 常乐哼了一声,懒得去看他:“那我想嫁还随时能嫁呢。七夕盛会上,全城的年轻年子都会去吗?” “倒不至于都会去,但去的不少。”怀王瞧她眼里又开始冒光,知道她又在盘算小九九了。 常乐捂嘴羞涩一笑:“有钱的多吗?” 怀王意料之中,勾唇静静瞧她:“什么叫有钱?” “呵,你怎么不问什么叫做钱呢?”常乐冷笑看他变相秀优越,脑子一转,又换了个方式问,“长得好看的多吗?” 怀王眉眼一弯,很是温柔地问:“什么样的算是好看?” 面对怀王这张妖孽脸,常乐实在是想不到好看的,除了怀王这样的还能有什么样的。当即发觉,这个问题也是白问了。刚想到的“是贵族的多么”也憋了回去,还有谁能比怀王更贵族? 如果她是按这三个问题去找如意郎君的话,还真不如跟着怀王凑合一辈子。忽然间觉得人生有些讽刺,等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的,被宠的永远有恃无恐。她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怎么,是不是觉得只有本王最符合标准?”怀王笑盈盈地再次凑上前调戏常乐,“挑来挑去,比本王优秀的,你再是遇不到了。” “你少嘚瑟了。”常乐很不服气地白了怀王一眼,恨恨地画着设计图,咬牙切齿道,“我肯定能遇到的,都等了二十多年,不急这一时。” “哈哈。”怀王瞧她愤愤的样子,很是开怀地笑了出来。 常乐瞪了他一眼,很是烦躁地把他往外推:“你赶紧走罢,别在这儿打扰我创作,赶紧走赶紧走!” …… 不知道怀王是怎么说的,徐嬷嬷还真的回到了大长公主那儿,而且怀王也没有受到任何的刁难。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有,反正怀王是很轻松 的说就是退个下人的事儿,能有多麻烦?那常乐就当是自己当初真的想多了。 从此怀王府的女掌事成了雯水。 雯水那叫一个高兴,每天都面如桃花俏艳,到常乐这儿也勤快了许多,没事儿就陪着常乐唠嗑逛街,把常乐哄得高高兴兴的。常乐也很喜欢雯水,虽然雯水这个人有些心机,但是机灵劲儿很足,拍起马屁来十分精准,让你都怀疑她是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怀王府里的侍女对常乐那叫一个刮目相看,毕竟常乐一来就搞下去了两座大山,彻底让大家明白了她在怀王心底里的地位,立马上杆子似的巴结。 虽然有好几回常乐听见王府里的侍女在嚼舌根,说她是给怀王下了媚药,把怀王给迷住了。要不然怀王怎么可能先弄了荷止又赶走了徐嬷嬷,这不是明显地跟大长公主对着干? 每回十里听完都气的不行,常乐却不让她声张,让她把人一一记住了,先给这些人存着。 (本章完) [本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零四章 赶七夕盛会 之后,常乐没事儿和雯水在府里溜达的时候,故意到那些乱说话的侍女面前晃悠。然后跟雯水说这个看着手脚麻利,王府里有这样的人真是福气,王府上下肯定能干干净净的。 那个侍女还以为自己是在被夸,结果立马被懂事的雯水派去打扫整个王府,当即脸色刷白地摔在地上。 常乐就这样和雯水一唱一和,好好地惩治了几个平日里说闲话说的最凶的。 每回常乐都会撂给她们一句话:“多做事少说话,有时候祸从口出。”她们这才知道自己是怎么招惹了常乐,却也无话可说,只能是自作自受。 另一头,画坊也在风风火火地装修起来,花的银子还是怀王和柳成言的。常乐平时也还会画些小册子交给怀王,让他拿去卖。日子过得也算是安稳顺畅。 …… 转眼,便是七夕。 常乐一行人早早地吃过晚饭就出了门。 常乐和十里一辆马车,无泽依旧是坐在车辕上。怀王和柳成言同乘一辆车。 从出了怀王府,到了大街上,就可以感受到七夕的节日氛围,街上两旁许多卖花灯和小泥偶的,还有香烛线香一类,还有些小吃食,吆喝的说是什么巧果。 路过护城河的时候,可以看到许多姑娘在河边放花灯,一盏接一盏的莲花灯在河上飘荡,连成一片,点亮了整片河域,和天上璀璨的星星交相辉映。天上有银河,地上亦是一片银河。只是不知道,渡河的牛郎织女在何处。 怀王果真没有骗常乐,虽然现在已经入了夜,但去玄灵观的车马人流比白日里还多。放眼看去,都是火红的灯笼,缓缓地向前移动,如同涌动的流光一般美妙好看。 男男女女的交流声汇成一片,多是跟情啊爱的有关,希望今晚许的姻缘能灵验,更甚希望今晚就能遇见一位美丽的小姐或者是富有的公子。 “阿常,你今儿可是也要许愿?”十里兴致勃勃地问常乐。 常乐扒在窗户口,瞧着来来往往的人流,满是期许道:“肯定也是要许愿的,今儿晚上,玄灵观有关姻缘的活动,咱们都得参加一遍,让老天爷好好保佑保佑咱们,给咱们找个好的如意郎君。” “你这么快又想嫁人了?”十里狐疑看常乐,之前怎么没见她这么急迫地想找如意郎君? “嫁人?我可没想着现在嫁人。”常乐说着把脑袋缩回来, ,好整以暇地坐着,一脸凄然道,“我就是想找个人谈个恋爱,活到这么大,我成天就活在别人的恋爱里,自己根本都没谈过。” “谈……恋爱?”十里似懂非懂。 常乐笑道:“就是先找个人谈谈情,说说爱,免得再让怀王嗤笑我不懂男女情爱,话说,他对我能有这样的误解, 是脑壳瓦特了吗?” 十里瞧着她,犹豫了下低声道:“你要是纯粹想谈情说爱,就找怀王呗,我瞧怀王也挺乐意。” “那不行,跟他谈,迟早要被气死。”常乐想起怀王那个骚气的样子就果断拒绝,随后一本正经道,“兔子不吃窝边草,怀王再好,也不合适,跟我不搭调。跟他谈不光没体验感,肯定还是要三天两头吵架的。如果是斋主的话……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到了斋主,你又不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了?”十里很是嫌弃地瞅了常乐一眼。 常乐乐呵呵道:“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如果哪天斋主真的要找个人成家,我得第一个上!” 十里很是惊叹常乐的说法,真是怎么说都有理,最后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呵呵了两声,不再跟她扯这些有的没的。 “十里,你肯定也要许个姻缘的?”常乐很是八卦地往十里跟前凑了凑,“怎么样?有没有中意的?还是说你喜欢怀王?你要是喜欢,我就去帮你说说,帮你拉拉线。” 十里果断道:“不用了,我也对怀王没意思。怀王的身份,哪儿是我们高攀的上的?而且,跟怀王在一起,吃醋都不够的。” “十里,咱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呀。”常乐将十里的肩膀一揽,很是没形象地翘起了二郎腿,“看来你丫头也是喜欢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 “这样的谁不喜欢?”十里不可置否,“就是看有没有这个福分了。” “王公贵族的话很难保证,不过没准儿你就遇到真爱,人家为了你不纳妻妾呢。说说,你的梦中情人是什么样的?” 十里对这个话题不是很积极,犹豫地想了想,毫无头绪:“没想过要嫁给什么王公贵族,也没想过梦中情人什么样儿。如果遇上了,看对眼儿了就行了。” “这么没有要求的要求?” 常乐对十里有些刮目相看了,一直觉得她这样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女生,在追求爱情的道路上也会追求轰轰烈烈的,没想到说出来竟是这样平 平平淡淡的。不过,平淡才是真嘛,脚踏实地的挺好。 “本来姻缘这种事都是可遇不可求,我再想有什么用?”十里很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常乐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放开十里又趴到了车窗边,撩开帘子往外看。远远地看见了一串点点星火在黑暗中闪烁,呈斜线状,甚是好看。 等到了玄灵观的山脚下,常乐才发现那些星火都是山路上的莲花油灯,隔几十步台阶一盏,上面还结着五彩绳,一路延伸到山上面去。 常乐他们还是过的车马道,车马道这边明显没有石阶那边有氛围。常乐有些后悔没赶个潮流走石阶,但如果真让她走起来,肯定又要后悔没有坐马 车。 这回,他们的马车没有直接到玄灵观的门口,而是停在了空地上,马车直接去了玄灵观后面的马厩处停歇。 常乐下了马车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一样,拉着十里一头扎进了人海里,直冲冲地跟着人流往观里涌,完全不管在后面的怀王和柳成言。 在穿梭人流方面,常乐可是一把好手,凭着高超的钻空本领,如同鱼儿在水中流动一般,几下子就蹿到了老前面。十里被她拉着,无法做到她那么灵巧,笨拙地左撞又挤,惹得周围一阵不快的谩骂。 不过是公众场合,大家为了保持形象,骂的话没有太难听罢了。 人流都是先在主殿敬了三清神像才分流去往另外一处。常乐自然也跟着人流往三清神殿去,正当她想再来一波鲤鱼游水的时候,后脖领被人一拽,动弹不了了。 常乐不悦扭头,和怀王撞个正着,揪着她衣领的也是怀王。那一瞬间,常乐有些惊诧,还升起了莫名的胜负欲。怀王穿梭人海的技术居然比她高超? “干什么?”常乐这一停顿,被人挤得晃来晃去。 怀王皱眉道:“你别跑这么快,小心一会儿走丢了。” 常乐不以为意:“这儿是玄灵观,斋主的地盘儿,我能丢到哪儿去?快点往前走了,你别束缚了我,赶紧放开放开。” 怀王不理,硬是拽着她的胳膊往前走。这回,她就像是被栓了铁链子,一点自由的感觉都没了,跟在怀王后面,被他扯得,走路都蹩脚。 “哎哟喂,怀王,你就松开我呗!” 常乐很是无奈地求饶,她就是想好好地玩玩,这下连玩的兴致都没了。 这时 时,常乐才发现她的手镯在不停地震动,不知道是不是百里也兴奋地在镯子里蹦迪。毕竟看这四处欢庆的场面,不像是有不祥的事情发生。 “哎哟,斋主,你能不能把怀王给拉走?”常乐再次向柳成言求助。 柳成言就跟在他们身边,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的步子,镇静自若的跟这个热腾的环境很是不搭,却别有一番仙风道骨,不入凡俗。听到常乐的求救,也只是温润一笑,丝毫没有要出手帮忙的意思。 “这里人多杂乱,还是把你带紧了比较好。” 常乐面容一垮:“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 好容易,他们以乌龟的速度到了三清殿。 三清殿还是一如既往的庄严肃穆,常乐跟在怀王后面,拉着十里,接在前面的信徒后面,虔诚地朝三清神像叩拜。 柳成言就在旁边,负责三清殿的道士们看见柳成言,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尊了一声“八归子”。柳成言回礼,便闭目静立,无需跪拜自是虔诚。 常乐正要跟在怀王后面起身的时候,镯子却是突然一重 ,让她重新重重地跪在了蒲团上。常乐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就响起百里的声音。 “丫头,今日香火正盛,是助我修行的大好时机,你再多跪会儿。” “啥?”常乐不敢置信地回了一句。 本章节内容由 手打更新 上完香的怀王、跟在常乐身旁的十里、闭目的柳成言,还有要接着过来跪拜的信徒都同时看向常乐这没由来的一句。 常乐假笑着一一挥了手,恶狠狠地试图用脑意识和百里对话:“大爷,我下次再来跪行不行?今天好不容易过来玩,你让我玩会儿。” “哎哟,七夕节有什么好玩的,是你的姻缘重要还是本大仙重要?本大仙要是法力恢复了,你想要什么样的姻缘没有?再说,上次你是不是答应了要来跪上几个时辰助本大仙恢复灵力?你这拖了这么久,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跪了!” “大爷,您是黄大仙儿,跟姻缘有什么关系?您就放我一马,明天,明天我就来跪上一天,绝无怨言。” “不行不行,明天的香火就没今天的盛了。而且今日的香火气儿都是善男善女的真情,难得一遇。本大仙跟天上的月老还是有些交情的,赶明儿灵力恢复了,就帮你看看你的姻缘。” (本章完) [本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零五章 再跪会儿 “我怕等我自己死了去三生石上看到了,您都不见得能跟月老搭上话。”常乐暗暗地嘟囔了一句。 “你这丫头……”百里大爷无力指责,终于退了一步,“就一个时辰,你就跪一个时辰行不行?” “一个时辰,盛会都要结束了。”常乐仍旧不同意,“要不这样,我把镯子放这儿,你自己个儿在这儿吸收香火?” “不行,只有你跟我一块儿,这效力才会更厉害。” 常乐皱眉内心大吼:“这是什么道理?您现在是讹上我了?” “什么叫讹上你?你是本大仙带过来的,你身上有本大仙的灵力,现在就是个灵体,靠你聚集香火更快。哎哟,你就跪半个时辰,这总行?你看这儿的场子,没一两个时辰是散不了的。你这回不帮本大仙,下回有事儿,本大仙也拖着不给办。” “你……!” 常乐被要挟了个正着,一肚子的怨念。环看了四周一眼,扫过十里满是疑惑的眼神,最后委屈巴巴地看着怀王和柳成言道:“我要再跪半个时辰,你们先去玩罢,我一会儿来找你们。” “半个时辰?阿常,你在这儿跪半个时辰干什么?”十里惊诧地看常乐,“跪半个时辰,你还能转悠吗?”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你们先去罢,让我一个人静静地跪会儿。”常乐很是颓然地摆正了跪姿,双手合十就进入了虔诚的冥想状态。 怀王和柳成言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瞄了一眼常乐手腕上露出来的白玉镯子,大致是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儿,忍俊不禁。 “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去找不为道长罢,半个时辰后回来。”怀王向柳成言提议道。 柳成言点头同意。二人跟无泽和负责三清殿的道士交代了一句,便转身出了三清殿走了。 十里愣愣地瞧着他们的背影,万万没想到他们走的那么利索,根本就不带一点犹豫,还真要留常乐在这儿跪半个时辰。 一时之间,十里也不知道要干些什么。不是说出来玩的?怎么突然停在了拜神这儿走不了了? 目光扫过一个个陌生的人,落在无泽身上。发现无泽还是一脸木然地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也没有丝毫的异议,只是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常乐手腕的白玉镯子上。 十里不解时,无泽发觉她的视线看过来,一瞬间的四目相对,十里立马窘迫地收回目光,安 安静地站在常乐旁边。 无泽远远地看着颔首低眉的十里,忽然间想起了那日和被附身十里在酒馆里聊天的场景来,嘴角不由得漾出一丝笑意来。 没过一会儿,常乐就有些跪不住了,动了动两条腿,直接坐在了腿上。 “阿常,跪不了就别跪了,干嘛这样为难自己?”十里瞧着直心 疼。 常乐听了这话,立马.眼泪汪汪地说:“恩,我也觉得,我都跪不了了,是应该歇歇了。还是十里你好,你大爷要是有你一半地疼我,那就好了。” “丫头,我怎么就不疼你了?”百里的声音尽是不满。 十里不知道常乐为什么突然提自己的大爷,一脸莫名其妙,道:“我大爷对你不是挺好的吗?从小,打我都不打你,有啥好吃的都先给你。” “听见没,听听公正人说的话。”百里立马得意道。 常乐长长地吐了口气,道:“十里,你别在这儿陪我了,你先跟无泽到处去转转,先看看有什么好玩儿的,等我跪完了,就直接过去,免得我跪到腿疼,还要再找一遍。” 十里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别扭了会儿道:“我就在这儿陪你,你让他一个人去找罢。” “你本来就是过来玩的,干嘛陪我跪这儿?你要是等我,可就没得玩了,好容易来一趟圭都,参加一次七夕盛会,以后可能都没机会了。你不好好看看,多亏?小心以后后悔。” 十里被她说的有些动摇,但想到是跟无泽一块儿,还是有些不情愿。 常乐明白她的心思,道:“这儿人多,没无泽跟着你我不放心。你长得这么好看,要是被人拐走了怎么办?到时候,我要怎么跟你大爷交代?一想到,到时候你大爷来给我托梦,上来就一通骂我,说什么好心让自己的孙女……”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去。”十里也嫌常乐说这样的话有些让人心里不舒坦,立马妥协,转身就先出了三清殿。 常乐一瞧无泽还没动身,立马道:“无泽,你赶紧跟上啊,小心别让十里出了事儿!” “是!”无泽一抱拳,领命而去。 “丫头,有点良心啊,还知道对我们十里好。”百里的身影忽地就飞了出来,飘在常乐面前。 面对突然出现的老爷爷,而且只有半身像,常乐吓得往后一倒,把左右附近的人都给吓了一跳,都齐刷刷用怪异的 眼神瞧她。 常乐忙端正身子,双手合十,小声跟百里大爷道:“大爷,你现在飘了啊,三清神像面前都敢现身了,真不怕被镇压!” “我又不是邪祟,镇压不到我身上的。乖,你好好跪,我能出来了,你需要我干啥都行。咱们再去赌坊赌一圈儿,让你变成天下最有钱的人都行。” 说完,百里的脑袋又缩回了玉镯子里。常乐的心脏这才恢复正常的跳动,盯着玉镯子,有那么一瞬间想把它给砸了,或者是转交给别人。随身带个大仙好是好,就是有时候太受惊吓,心脏稍微差一点就能被吓死过去。 常乐瞧着身边蒲团上的人一个个来,一个个走,就跟看光影录一样,不光双腿有些麻 木,神经也都有些麻木了。一问旁边的道士,她跪了多久了,道士说大约一刻钟。那一刻,她的内心是崩溃的。 “丫头,咱们跪三清,要虔诚,不能左顾右盼吊儿郎当的,拿出你上回死撑的劲儿来。上回你跪了几个时辰,这回才半个时辰,你应该习惯了才是。” “不习惯,一点都不习惯。”常乐双目无神地摇着脑袋,嘴里咕咕叨叨着。 旁边的信徒瞧见了,还以为来了个疯女人,拜完神就以最快的速度远离了。后面来的人也都十分警惕地看着常乐,他们在排队的时候就发现了常乐的不正常,临近了一瞧,确信常乐真的有些不正常。心生怜悯之时还有些惶恐,拜神地时候还多说了一句,“希望遭受苦难的人能早些从苦难中出来”。 跪到后来,常乐实在受不住,就找道士要了整个大殿唯一能玩的东西——签筒。 没错,她又要开始抽签了。 她自从上次抽签知道自己是柳成言的命中贵人之后,就再也没抽过。今天也没事儿,她不如再试试。 “三清尊神在上,信徒常乐,求卜未来的事业运势。” 常乐抱着签筒,十分虔诚地说了祈福词,又正了正身姿,很是又规律地摇动起签筒。 “啪嗒”! 一根木签落地,常乐兴奋地拿起来。正面一看,是空白的。再看背面,还是空白的。 “怎么还是空签?这都知道了指引的内容,咱们签子就不能换个套路?”常乐很是无奈地自言自语,盯着空签好一会儿,一脸故作高深莫测道,“这是不是代表着,我的事业空前绝后,没人能做的比我厉害?空签告诉我的意思,就 就是我开辟了新领域!将是一位伟大的商人!” “丫头,咱们累归累,好好地别真疯了。”百里大爷忍不住泼一盆冷水。 “我解的肯定对。”常乐懒得理他,把空签塞回签筒里,又虔诚地抱着签筒冥想,“三清尊神,请告诉我,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的世界里去?” “啪嗒”! 常乐再次期待地拿起签字,正反一看,还是空白的。 她是跟着根空签杠上了! “呀,还是空签,看来是想告诉你,你回去的日子是遥遥无期了。”百里好死不死地往伤口上撒盐。 ps:书友们我是作者跳水的松鼠,推荐一款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quot;+“->添加朋友->选择;)输入:()书友们快关注起来! 常乐这回有些被刺激,盯着那根空签,突然被勾起了思乡之情,从来没有这般惶恐。自己回家,是真的遥遥无期了?可她不想留在这里,这里再好,也没她的老爸老妈,这里再快活也没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在。 抬眼间,三清神像的金身在灯光之下熠熠生辉,又因香火的熏染有几分缥缈脱世。他们慈眉善目,含蓄内敛地笑着,一动也不动地瞅着常乐,庄严祥和。 听着清钟妙音,常 乐跪坐在蒲团之上,双手抱着签筒,静静地仰视着神像,双目不知何时已经泛着点点泪光。离乡愁绪和归乡心切的情绪不断在心中滋生,蔓延到四肢百骸,此时显得无助又迷茫。 她难不成真得等了柳成言的劫数过去才能回家吗?这个日子似乎漫漫无定期。 “丫头,别灰心啊,你要知道回不了不是最惨的,后面没准儿还有更大的灾祸等着你呢。咱们要坚强!” 百里大爷的声音再次缥缈入耳,常乐一咬牙,闭上眼睛消化涌出来的不良情绪。 坚强你大爷! 百里大爷这个罪魁祸首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丫头,你骂本大仙的话,本大仙可是听的清清楚楚的。”百里大爷不满道,“做人,要知道尊老爱幼,知道吗?” 常乐深呼吸,不再去想这件事。 否则,她会直接抛弃尊老爱幼那一套,把镯子给砸了,不把百里大爷整得嗷嗷直叫不罢休。让他亲自体会一下,什么叫做“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哭泣,相信,生活对你,只有更惨没有最惨”! 好容易把情绪平定下来,常乐把手里的空签扔到了一边,继续不信邪地试。 (本章完) [本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零六章 陌生的男子 “三清尊神,信徒常乐,这回求姻缘,您总不能还给我跟空签罢?有本事,你显灵给我变一根空签来!” 说完,常乐就紧紧地盯着签筒,双手小心翼翼地摇晃几下,不知道是不是动作太轻了,一根儿都出不来。常乐大概可以预料到结局了,肯定是和上回没什么两样。要么是空签,要么让你抽不成,就是变着法儿整你! 一气之下,常乐有些暴躁,不想好好摇签筒了。 正此时,她的手腕兀地一阵滚烫,疼得她叫了一声,猛地用力将签筒扔了出去。 “唰!” 整筒木签都飞了出去,“啪嗒嗒”地落了满地,散的左右到处都是。 常乐这回是痛快了,眸光不经意地往右一扫,隐约瞧见跪在她隔壁的男子双手抱着签筒有些僵硬,神色复杂地盯着自己面前突然飞过来的一堆木签。 常乐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偏过脑袋偷瞄隔壁男子的情绪。右手紧了紧被烫过的左手手腕,上面的白玉镯还有余热。 希望这人不是个脾气暴的,别将她当搅浑水的神经病给揍了。 旁边那人刚刚摇出一根木签,木签刚落地,“哗啦”来了一片的木签,把他的签子盖了个严实,根本分不清哪根儿才是。此刻瞧着面前的一片凌乱,无言以对。 常乐这一瞧不要紧,一下子就被迷住了。 旁边这男子侧脸长得极为好看,浓眉利落,长长的睫毛浓密卷曲跟小扇子似的,昏黄的光亮打在上面落下一片剪影。 他的眼睛有几分深邃,鼻梁高挺,脸颊棱角分明,薄唇轻抿给人一种疏离之感。他皱眉低目,角度正好,如同古希腊匠人精心雕刻的雕塑。 他的模样,虽然没有怀王那么妖媚艳丽,也没斋主那般君子如玉,却也是美的不一般。若要形容,怀王是一幅浓墨重彩的国画,斋主是一块润泽剔透的仙玉,眼前人就是秋日下的一汪清潭,光瞧着就有些沁人心脾。 忽地,那人一动,偏过头对上常乐的视线。 常乐对上他那双深褐色的双眸,登时有些心动。 妈呀,这种心动的感觉好久没有过了。穿过来也就心动过两回,第一回是看见斋主,第二回是遇见怀王。 呃……这么一算,好像次数有点多。 不过,无所谓了。 “s……公子,得罪得罪,常姑娘不是有意惊扰的。” 负责三清殿的小道着急忙 忙慌地上前,直接插在他们二人中间,将常乐的半个身子都挡了去,迫不及待地向男子道歉,却是很明显地在护着常乐。开玩笑,常乐可是他们八归子的贵人。不为道长说了,一定要保证她在道观里是万无一失的。 常乐有些不满小道挡住了她的视线,微微偏了偏脑袋,露出半张脸,很 是主动地向美男搭讪道:“真是抱歉,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都怪百里大爷突然间的发神经,把镯子弄得那么烫,简直是想烫死她。 “不碍事。” 男子清浅一笑,将签筒放在一旁,翩然起身。他穿着一身墨蓝色银线暗纹的锦衣,衬的他整个人都华贵非常,举手投足尽显贵气与优雅,天然的还有一种王霸之气。 常乐已经因他说的三个字,被他清冷的嗓音吸引。挑眉暗笑,这莫不是霸道总裁那款的罢? “这公子哥儿瞧着,好生贵气啊。”常乐朝正在收拾木签的小道笑道,小道叹了声没理会她,常乐不气馁,继续问,“是不是你们这儿每年七夕,这样的公子哥儿都是一抓一大把?” “能比上这位公子的,还真不能有第二个。”小道嘟囔了一句,把签筒重新递到她面前,“常姑娘,你还要继续跪吗?” 常乐瞄了眼他手上的签筒,很是不雅地往前一趴,拿过了先前那个男子用的签筒,好声好气地向小道打听:“能知道他刚刚摇出来的那根木签是什么吗?” 小道摇头:“这都被姑娘混在一块儿了,怎么知道?” “我知道,你都给我。” 常乐说着,就把小道手上的签筒抢了过来,把签子又全都倒在了地上,一根根仔细地看,找有没有重复的签子。她就是好奇,刚刚那男子能求个什么签出来。小道很无奈,只能招呼着其他信徒继续拜神敬香。 找了好半天,她终于找到两根一样的签子来。常乐取出一根,仔细地瞧了瞧,笑如春风道:“第三十三签,上上签。” 常乐把它往袖子里一收,把其他的签子全都归拢回了签筒里,又规规矩矩地把最后半刻钟跪完。 怀王果真不欺,这七夕盛会真的是俊男美女如云。她得赶紧跪完四处去转转,没准儿还能再遇见刚刚那位公子。 这回,等待的时间也没那么漫长,常乐才想到和那男子的第四十八个甜蜜日常,小道就来提醒她,说是半个时辰到了。 “到了吗?” 常乐兴奋问道, ,艰难地动了动腿,膝盖是又麻又痛,难受地不像是自己的,但产生的痛感完完全全是自己受着了。 在小道的搀扶下,她好容易站起身,左右看了看没见怀王他们的身影,连十里和无泽也没回来,来访的信徒倒是变得少了些。常乐被带到了大殿的角落,坐在小凳子上,拍打着双腿,揉着两只膝盖,左右瞄着,小心念叨。 “百里大爷,大爷?怎么样?你恢复了多少?” 半晌,没有动静儿。 常乐疑惑地抬起左手,面对着手腕上的白玉镯子又喊了两声:“大爷,你倒是说句话。难不成你已经恢复到四处浪去了?” 还是 没动静儿。 常乐坚信百里大爷是去游荡了,当即恼道:“好啊你,你让我在这儿跪着帮你吸收灵气,你自己倒是跑去玩了。那我也逛逛去,看看那位公子哥还在不在观里。” 话落,常乐揉着腿就站了起来,跟三清殿的小道打了个招呼:“我在观里四处转转,一会儿怀王他们回来了,就让他们在这儿等我罢。” “啊?”小道和另外两个道长来回交流了几番眼神,忙道,“那小道陪姑娘罢,玄灵观也挺大的,还有些地方不能乱闯。” “也行,那走呗。”常乐打头就先跑了出去,小道随后跟上。 玄灵观确实是为了这个七夕盛会下了不少功夫,走廊路边挂着摆着各种各样的画灯。 灯罩有上等蚕丝织就的纱网,上面绣着素色图画,什么老叟垂钓,什么鹊桥相会,题材多样,多是以男女情爱故事为主。也有糊的纸灯笼,上面是笔墨画,同样是情爱故事题材。 如此灯景,自然是惹得一个个才子佳人驻足观瞧,时不时还点评上两句,显示一下自己的才情和学问。 常乐一盏盏看过去,起初还是惊喜不已,后来是越看越不乐意。 “你们这画灯,都是请人做的吗?” 小道回答:“是,都是请的上等绣坊和画坊的大师。” 常乐眯眼:“佣金高吗?” 小道含笑:“大师出手,定然是高的,这一幅绣品画作都是好几十两呢,最差的也是八十两。” “八十两?”常乐一声惊呼,纵然她是赢过五十万两的人,听到这个市价,还是没忍住感叹一波,“这么好的生意,斋主怎么就没介绍给我呢?我画的,也不见得比这些差多少啊……” 小道看常乐这模样,自豪道: :“市价是这么高,不过这些画灯都是那些绣坊和画坊送来的。” 常乐不解:“白送的?” 小道老实点头:“是。我们玄灵观的七夕盛会每年来的人只会多不会少,而且大部分都是皇亲官宦或是富商之家。他们把灯笼送过来,都是希望给自己的招牌揽名声。” “这不是变相打广告吗?” 常乐惊叹,没想到在这古代就有这样的商业互利模式。 感慨着拨弄过一盏盏灯笼,纱薄如蝉翼,网密看不到一点缝隙,上面的绣作栩栩如生,绣法精致,当真是精品中的精品。再看那些画,也确实不是一般画师能画出来的,应当都是些长者。无论是绣还是画,上面都有工者名,还有他们画坊和绣坊的坊名。 圭都的绣坊,常乐倒是不怎么了解,但圭都的画坊,常乐之前都是去考察过的。这些画灯上的画坊名字,都是些鼎鼎有名的画坊。 ps:书友们我是作者跳水的松鼠,推荐一款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quot;+“->添加朋友->选择;)输入:()书友们快关注起来! 一个道观,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门道?又是盛会又是打广告的? 后来,常乐从柳成言那儿了解到其中缘由。 那是十年前左右,不为道长想扩建玄灵观,觉得作为一个国教,国教的教址不能寒酸了。然后将这件事报到了当今圣上那儿,谁知新登基的圣上是个抠门儿的,直接说国库拨不出来什么钱,等过阵子有钱了再说。 这一拖就拖了大半年,不为道长实在是受不了了,就想着自己找富商贵族捐助。 当时正是在湖中心的那棵古树下思考,忽然一阵风过,一片叶子落在不为道长身上,不为道长抬头一看,突然茅塞顿开,有了赚钱的法子。 本章节内容由 手打更新 第二天,就开始对外宣扬,说是三清尊神显灵,命玄灵观中古树为姻缘树。还搞了一堆的小把戏,让姻缘树在信众面前“显灵”,百姓当即坚信不疑。 从此,姻缘树就这么定下了,受的香火也不少。 正巧的是,在那之后没多久,就是七夕。 不为道长又在姻缘树下思考了半日。想到,既然观里有姻缘树,为什么不直接搞场七夕会吸引年轻男女来拜月许愿呢? 盛会上,男男女女的遇在一块儿,总有那么一两对儿看上眼的,只要有那么几对儿成了,就更能体现是他们的姻缘树“显灵”了,这不又把名声立下来了? 而且圭都的年轻男女多是贵族富贾之子,投起钱来那肯定是大把大把的不在意。 (本章完) [本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零七章 无法接触 不为道长当年趁势,带着全观上下办了一场七夕会。那一回也确实捞了不少钱,不为道长满心欢喜,一拍板,这七夕会算是成了玄灵观的特色节日项目。 经过这么多年的演变,七夕会是越办越红火,越弄越盛大,收费的项目也越来越多,每年玄灵观都能靠这一次盛会赚上不少的钱。 自然而然的,玄灵观也成了各大商贾抢破头皮也要争的宣传圣地。 这些也都是后来了解的了。 此刻的常乐,还在感慨自己经营起生意来还不如一个道观。 正看的津津有味儿,一幅骏马图突然蹦到眼睛里。 这灯上只有一匹骏马,别的啥都没有,显得有几分突兀。 一般这样的画作,想必都是极厉害的,常乐不由得就多看了两眼,看完眉头就皱了起来。 是她太不懂艺术,还是说这幅画是空降的?别说题材和别的画灯不是一个类型,就连画的水平也跟其他画师不在一个层次上,明显地糙的很。 “这骏马,形是有几分,却也怪异,造型死板,也没有水墨画该追求的神似,我是看不出来半点神韵。说实话,这还没我模仿的《八骏图》好。” 常乐想到之前小道说的,这里的画作绣图最差的也要八十两,就没憋住一股子的怨气,愣是将这幅画批的体无完肤。 这样的画能卖到八十两,那她的画直接就是千金难求了。见过物价不对等的,没见过这么不对等。自从经历过当初的艰苦卖画过程,常乐现在最看不过眼的,就是物价不符。 说完,常乐还问了小道一句:“这该不会是你们道观里谁画着玩的罢?” 不问还没发现,小道的脸色早就变了。不等小道回话,周围已经唏嘘起来。 “这可是当朝驸马的画作,此画如此惊为天人,将马的神情体态都给体现了出来,这哪儿来的丫头,居然这么大胆的乱说话?” 常乐回首,周围看画灯的人都投以“你这么说,你死定了”的怜悯目光。常乐咽了咽口水,掏了掏耳朵,又问小道:“这是谁画的?” 话刚落,常乐的左手又是一阵轻微的灼烫。常乐疼的一咧嘴,下意识地紧紧捂住左手,耳边却传来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当朝顺安公主的驸马,李成远。” 常乐下意识寻找声源,面容的痛苦还未散尽。赫然看见个墨蓝色 色衣袍,头戴乌玉冠的男子,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清浅如秋水。可不就是之前在三清殿遇见的那个男子,他的上上签还在自己的袖袋里。 只这一见,常乐已经忘记了手腕残留的灼烧感,只有满心的欢喜。 天呐,这是什么神仙剧情?再次偶遇,这巧的不是一星半点罢?难不成冥冥之中,七夕来相会? “ 那难怪。”常乐抿唇憋住自己的喜悦,揉着隐隐发疼的左手手腕,捂住在轻微颤动的白玉手镯,尽量保持矜持,道,“看来这幅画最有价值的地方,就是落款处的那个名字了。” 在场又是一片哗然,暗道这个姑娘可真敢说! 男子兀然轻笑,道:“你倒是有胆量说。” 常乐含笑道:“他敢摆出来,我们这些看画的怎么就不能说说了?” 旁边的小道一个劲儿地扯常乐的衣裳,暗中提醒:“常姑娘,驸马今儿可是来了的,小心被他听到,要找你的麻烦。” “无所谓啦,不用担心。驸马难不成小气到因为我这几句评价就弄死我?” 常乐对这些恐吓已经有了免疫力,自恃有着怀王这座大靠山,还有百里这个靠山,她定能活的全须全尾的。 说起百里,百里不是离开镯子到处游荡去了吗?怎么镯子现在颤个不停?莫不是百里大爷出了什么事儿? “姑娘,你怎么了?”男子见常乐左右顾盼,神色慌张,不由好奇地上前了半步。 他这一靠近,镯子又是一阵灼烫。常乐终于反应过来百里是在怕这个男子,立马捂着镯子往后退了几步,离得男子远远的。 “常姑娘,你怎么了?”小道也着急上前询问。 常乐不停地喘着粗气儿,最后深深地看了男子一眼,很不甘心地扭头跑掉了。小道朝男子歉意地行了个道礼,连忙去追常乐。现在正是人多的时候,小道还得避着来往的人,没一会儿,就发现常乐在人群中跑了没影。 一路上,常乐只知道避开人群跑,施展起自己的穿梭术,心里却是一阵翻腾。 大爷的! 对面该不会是什么捉妖师?要不然百里大爷能害怕成这样? 看来之前是她想多了,百里大爷根本哪儿都没去,一直在镯子里。只是因为这男子的突然出现,百里大爷被压制住了,以至于出不来,连给她传话的能力都没了。 等等,意思是,她跪了半个时辰,因为这个男子的出现,一夜回到解放前,她白跪了?! 我去他大爷的啊! 常乐明白事实的真相,只想仰天大吼,猛地就刹住了车。因为跪了半个时辰还没怎么恢复的双腿此刻软的一塌糊涂,要不是她扶住了旁边的桥墩子,可能就一屁股摔地上了。 此时,玉镯的灼烧感也消失了。常乐回头,没看见那个好看的墨蓝裳的男子,终于松了口气,但也气得想锤地。 她好容易遇见个心动的男子,结果还因为百里大爷而不能靠近,这是什么天理? “大爷,讲真的,您这除了赌坊那次,可是没怎么帮过我,可劲儿地害我啊。”常乐对着玉镯子开始绝望的念叨,转身面对湖泊,看着水里面的 自己,满是狼狈,不由苦笑,“大爷,要不,咱们就此分道扬镳?” 久久,没有回响。 镯子再次发烫,表示了百里大爷对这个提议的拒绝。 常乐无奈,只能打消这个想法,但还是没忍住地给百里大爷提了个建议:“大爷,以后咱有事儿,别发热,请开启振动模式好吗?” 半晌,还是没人搭理。也不知道百里大爷有没有听到。 常乐也懒得追究,抬头发现,不经然间,自己到了玄灵观的游湖区。常乐知道玄灵观只有一片大湖,名叫姻缘湖。 说起来,这姻缘湖也是专门为了这个姻缘树挖的,在山上搞一片湖区出来,得是多大的工程量? 姻缘湖中间有一棵巨大的古树,树干粗壮,树冠极大,上面挂满了红色的祈愿带,满树火红甚是好看,此时下面已经聚满了男男女女。 从这边岸到湖中心是有两条软桥相连,一条进一条出。人流如川,缓缓通过软桥抵达湖中心的姻缘树下,再通过另一条软桥离开。桥上挂满了彩带,悬着画灯照路,摇摇晃晃的,光影随动,十分好看。 在进口桥头,左右两边各一道士,铺着红布桌面,上面摆着祈愿条,还有笔墨,供人祈福所用。在出口桥头,还是左右两边各以道士,也是铺着红布桌面,上面卖着香囊红丝线一类的小物什。说是这些都经过神仙降福,使用者,求福者获福,求姻缘者可得姻缘。买者自然不在少数,这价钱自然也不低。 在常乐的面前,还有一条彩带编制的桥,上面却是无人行走,瞧着也是脆弱的样子。 因着好奇,常乐扶着桥墩子起来,摸了摸桥身,又翻看了两下,发现原来是裹头香做的香桥。这个常乐还是知道的,七夕焚化香桥,代表牛郎织女双星成鹊桥之汇。 很明显,稍后这桥也是要烧的。一般的香桥,可没这么长,毕竟只是个祈福的仪式。玄灵观这倒好,直接搞了一条大长桥。常乐怀疑,这上面的裹头香,也都是有香商赞助的,不需要他们玄灵观花钱。 她真想问,是古代太先进,还是有另一个现代人穿越了过来。 不过,老祖宗的智慧是无穷的,他们深谙此道,也不是什么令人惊奇的事儿。 看了会儿,常乐才反应过来之前一直跟着她的小道没在旁边,左右看了几圈儿也没看到。正好,没人跟着,自己就随便到处玩玩。不如先去那姻缘树下走一趟,瞧瞧自己的姻缘如何。 一扭头,看见一群衣着普通的男子涌了过来,三三两两拿着画灯。 他们此番过来绝对是带有目的性,而且针对的就是常乐。常乐往左他们就齐刷刷往左,常乐往右,他们就齐刷刷往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客套让路 ps:书友们我是作者跳水的松鼠,推荐一款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quot;+“->添加朋友->选择;)输入:()书友们快关注起来! 让错了,如果不是一个个眼神凶狠地瞪着常乐的话。 常乐瞧着这些人,没一个是她认识的,而且她自认为自己是不可能惹到这些人。想想她来圭都,惹到的都是些大人物,这些不像是地痞流氓,又不像是大富大贵之家的公子哥,她根本没怎么接触过。 见他们逼近,常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他们立刻包围了上来,指着常乐道: “死丫头,快让让,我们要过桥,你快点!” 常乐勉强扯出个笑道:“这是香桥,过不得。” “怎么过不得?这桥建的好好的,不就是让人过的吗?你快让开,不让就赶紧过桥。”那些人催促着。 常乐见大敌压上,不由自主地又往后走了半步,后脚跟一磕,是到头了。常乐回头一瞥,发现身后就只有了桥,她还被逼到了桥入口处。 这些人,难不成是想逼她落水?她在大学的时候倒是学过游泳的基础,能短途游一点儿,也不知道现在忘了没有。不过那是游泳池,这儿可是湖。 再回头,那些人已经离常乐不到半臂的距离。常乐心一横,一把推向最当前的两名男子,吼道:“那你们倒是让开啊!我让你走!” (本章完) [本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零八章 被陷害落水 低头一冲,撞上一堵肉墙,常乐整个人被反弹了回来,加上有人故意推她的力道,她整个人就摔在了香桥上,还往桥中间滚了两下,一下子离岸边几米远。 令人惊诧的是,这香桥居然没断,她抓了抓桥板是木实的,当即喜极而泣,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干什么呢?香桥不能过!”姻缘树下的道士发现了这边的异动,一声大吼。那儿的人见常乐要起身跑,连忙又喊了一句,“不能跑,香桥桥板是裹头香和实木交替铺的!” 常乐的腿就悬在了半空中,慢慢地趴了回去,欲哭无泪。 她真是无话可说! 正此时,之前围堵常乐的男子在道士的吼声中慢慢退了下去。临走前故意晃了晃桥体,然后“一不小心”让画灯被桥墩戳破。只瞬间,灯油倾斜将整个画灯点燃,也将桥上的线香点燃。 为了营造红火的气氛,这香桥虽然铺了木板,但也抹了油,是极好烧着的。 一瞬间,火舌如龙狂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到了常乐面前,将她的毛发燎着,灼烧着她的身子。 纵火人以最快的速度作鸟兽散。 此时,常乐刚喊出一句话,“你们倒是来个人救我啊”!火就到面前,桥被烧断,整个人掉了下去,香桥也落了下去。因着油的缘故,香桥落水也还烧了一会儿。 对面的道士正在仔细瞅桥上的人,觉得有几分眼熟,等出事的这刻才反应过来,瞪目一声大叫。 “我的妈呀,那不是常姑娘吗?!” 下刻,他冲周围所有的道士喊着:“常姑娘落水了,快点,快救人!大家速度快啊!” 一时之间,旁观者发现,只要是在湖边的道士都是脸色大变,会水的全都齐刷刷地跳了下去,拼了命地往常乐的落水处游。不会水的就在岸上仔细瞅,非要瞅见常乐现在在哪儿是死是活不可。 这可是他们玄灵观的大人物,顶为尊贵的人,可不能出事啊! 且说常乐前脚刚被火燎的要死过去,后脚就落水。脑袋从始至终都是蒙的,就算她会水也是没辙,只能不停的往肚子里灌水。结果灌得水都是加了料的——那些香桥材料的灰烬。 这酸爽的感觉,真的比死还难受。 她挣扎了两下,也就不挣扎了,全等着死了。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等她死了,找刚刚那群人还有幕 幕后黑手索命去! 兀地,她手上的手镯发出莹莹白光,可能是百里大爷想救她,扯着她下沉的身子往上拉。常乐此时意识涣散,就跟死尸差不多了,只能任凭镯子拉着自己的胳膊。 可能已经是到了生死关头,百里大爷憋出了全身的劲儿,虚弱的开口说话了。 “丫头,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那 些天君阎王要是找不到你的魂魄归处,肯定是要让雷把你的魂魄劈散了的呀!他们不可能让一个无法.轮回的异数鬼留着祸害的。” 百里的声音虚无缥缈,还有那种手机信号不好的刺啦声,可见百里大爷是真没什么灵力了。 当然,如果百里的灵力足够的话,肯定一下子就用镯子把她带出了水面,就像铁臂阿童木那样的出场。 常乐迷迷糊糊听到百里模模糊糊的话后,可能是回光返照,有那么一瞬间,常乐清醒了。 等等,什么? 她好像听见自己死了也不能报仇?! 常乐还没来得及再思考自己要选择死亡还是挣扎的时候,人已经晕了过去,容不得她再选择。 …… 不知怎地,手腕猛地又开始灼烫,常乐的意识因此再次聚集。 意识薄弱之间,感觉有人在给她拍背运气,她胃里、喉咙里的水顺着那道气息流转,从嘴里猛地发泄出去。 刹那间,被水压迫的肺部得到空间重新工作,常乐得以喘气,呼吸新鲜的空气。吐水吐得太急加上有些异物影响,她的喉咙也是难受的紧,不由得就开始剧烈咳嗽。因着喉头的震动,听力也逐渐恢复,听见了周围的嘈杂声。 “活了活了,常姑娘终于活了!” 大部分人都是这句话。 右手灼热的感觉从来没有弱下去过,这迫使常乐以不同寻常的速度恢复了清醒的意识。 第一个念头是:还好她没死。 第二个念头是:百里大爷别激动了,你一激动就会发烫发热,自己实在承受不住。 脑子一清醒,灼热感更为浓烈,刚刚在桥上差点被烧死也没这痛感厉害。在她睁开眼的那刻,她发现自己又想错了。面前不远处站着个墨蓝色衣衫的男子,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一直偶遇的男子。 原来,镯子又发烫,还是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 常乐再看见男子,根本没有半点心动 的意思,只有满满的恐惧,身子不由发颤往后躲了几分,却是挨着个软软又硬邦邦的墙面。 下意识地回头,这才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男子的怀里。这男子有一张大方脸,眼似铜铃,整个人板着脸不说话,看着格外凶狠。 那人发现常乐质问的眼神,立马将她搁在一旁的石头上,起身离开。 一旁的道士不停地替常乐道谢:“多谢易公子。” 常乐瞧他一身秋白色的武者打扮,浑身湿漉漉的,又想到刚刚在她体内流转的暖气,猜到可能是他救了自己。当即觉得他那张凶脸也不是很可怕了。 那位易公子直接到了先前的墨蓝裳男子身旁,立着就不动了。 常乐的视线随着又重新落在男子身上,忽觉浑身都疼了起来。 张了张嘴,发现没精力去费口舌让这个人离她远点,只能先费劲儿地去摘手腕上的镯子。 男子见她面色痛苦到扭曲,而且又在拨弄手上的镯子,不由好奇地上前了两步。他老是看见这女子动手上的镯子,难不成,这镯子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他越往前走,常乐的脸色越白,摘镯子的动作也更加迫切了,但她似乎没有什么力气去摘镯子。 鬼使神差地,他直接碰上了常乐手腕上的镯子,想替她取下来,结果一股钻心的灼烧感通过指尖传到大脑,强忍着才没叫出来。常乐却是一声大喊直接疼晕了过去,男子见状大惊,他身边的道士也都惊愣在原地。 正此时,得知消息的无泽赶了过来,以为男子要伤害常乐,二话不说就飞到男子和常乐之间,狠狠一脚就踢了过去。 男子也是机敏,迅速起身双脚一蹬地面,身子后倒往后滑了几尺。他身边的武者直接一个翻身到了无泽跟前,和无泽纠打在一块儿。 旁观者都后退到了安全位置,给他们空了个大圆场出来。道士想拦住他们二人的打斗,却看他们拳打脚踢的厉害,实在不敢上前,只能焦急地大喊。 “错了错了,都是误会误会!别打了!” 缠打的二人根本没听进去,该怎么来怎么来。 趁着空当,十里已经跑到了常乐面前,焦急地晃着常乐:“阿常,阿常,你怎么样了?” 无意间,碰到常乐手腕上的镯子,也是烫的一声大叫起来,抬眼正好瞧见了柳成言和怀王赶过来,忙招手大声喊:“斋主,阿常晕过去了!她手上的 镯子烫的吓人!” 听到这话,柳成言也顾不上怀王的侍卫开道了,直接施展轻功,踩过几个人的肩膀到了十里身边。 直接伸手碰上常乐手腕上的镯子,初时也是被镯子烫着,柳成言强忍着,从常乐的手上将镯子取下来。说也奇怪,镯子在经柳成言碰过之后,温度自己慢慢降了下去,等取下来已经恢复如常。 柳成言不知这是何原因,但看常乐已经不省人事,先将镯子收到了自己怀里。伸手又搭上了常乐的脉搏,替常乐察看身体状况。这一切都落在不远处的墨蓝裳男子的眼里。 那厢,在柳成言赶到之后,怀王身边的侍卫统领易云发现自己的侄儿易河盛竟然在跟无泽打架,两人打的不可开交,不分伯仲。立马也一个翻身进去,站在无泽这边,给了穿着秋白裳的侄儿不轻不重的一掌,将两个人分开。 易河盛怒然挺起胸口,不满地瞪向易云,凶道:“小叔,你干什么?他偷袭公子!” 易云这才看见易河盛后面的墨蓝裳男子,脸色微变,但见怀王已经凑了过去,便站着不动,静静等着。 ps:书友们我是作者跳水的松鼠,推荐一款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quot;+“->添加朋友->选择;)输入:()书友们快关注起来! 怀王 见常乐那边有柳成言照料着,自己也就安心地到了墨蓝裳男子身边,笑盈盈恭敬地行了一礼,道:“皇兄,你这来了七夕盛会,怎么也没找臣弟一同陪着?”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跪了下去,惶恐地行大礼叩拜,直呼“吾皇万岁”! 此人可不就是当今的圣上,司伯言? 无泽惊然,没来得及跪下去,便站在易云后面,学着行了拱手之礼。 十里是一头雾水,呆愣地盯着皇帝,惊诧地说不出话。因抱着常乐也没反应过来跪拜,正不知怎么做时,耳边传来柳成言的低语,“低头,莫要直视”。十里立马仓促地低下了,心里的惊愕却没压下半点。 “朕乃私服,想体验一番风俗民情。”司伯言环视一圈,清浅开口,平淡的声音在猛然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诸位不必拘谨,只管玩乐便是,莫要因朕坏了心情,起来罢。” 一席话过后,众人纷纷起来,说是不拘谨,一个个也是小心翼翼地远观着,将难得一见的圣颜牢牢印在脑子里。一年到头,除了祭祀狩猎,皇帝基本不会出宫,出宫之时也是前簇后拥,人坐在车里。今日他们有幸瞧见,真是上辈子积了福。 (本章完) [本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零九章 扇子湿了 等皇帝这边见过,怀王才收敛了几分笑意,眸光带着几分冷意,扫向旁边的道士。 不为道长已经出声先问了:“怎么回事儿?常姑娘怎么能掉到水里去?那香桥怎么突然就烧了?现在分明还不到烧香桥的时候!” 几个道士哆嗦着上前,资辈最长的一个不得不开口解释:“回道长,好像是一群不知道情况的人要走香桥,不小心把常姑娘挤上去了,还不小心刮坏了手里的画灯,画灯点着了香桥,香桥断了,常姑娘就掉到了水里。” “不小心?”怀王噙着笑念叨了声,眼底却是一片寒凉。 “哪儿来的这么多的不小心?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不为道长得怀王提醒,怒道,“立马去找,把刚刚那些人给我找到!居然在玄灵观纵火行凶,抓到了直接送官府!” 在场的道士立马受命散去,管他知不知道怎么找,先找就对了。 不为道长气的不行,心都揪到一块儿了。这可是他宝贝儿子的贵人啊,刚刚要是死了,那他宝贝儿子的劫难不就过不去了? 司伯言便在旁边看着,眸光在他们之间这群人之间来回流转。通过他们的神情谈话,大致猜出了柳成言正在抢救的女子的身份。 应当就是他之前了解到的那女子。怀王从十三郡带回来的女子,八归子的贵人,十三郡前任太守张长修的遗孀,那位画小册子的神秘画者,常氏,常乐。 念此,司伯言猛然想到什么,目光在常乐搜寻了一圈,最后落在她腰间的长锦囊中。正怀疑时,但见照顾她的婢女已经将锦囊取下来,着急忙慌地把扇子拿了出来,嘴里还惶恐地碎碎念着:“这可是圣物啊,别被弄坏了。” 象牙做的扇骨,扇子一展,扇面上是一幅江山图。 对这把扇子,司伯言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看见扇子上明显浸湿了一部分,司伯言的眉头一跳,脸瞬间黑了下来,袖子里的双手不由得紧攥。耳边还有十里的惊呼低声,“完了完了,扇子还是被打湿了,这可怎么办?” 每一句,都像刀子一样扎在司伯言的心头,他的心在滴血! 周围的气压明显低了下来。 怀王将形势看的明明白白,脸上也笑不出来了,大脑疯狂运转,想着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法子。 柳成言背对着司伯言,也能感受到来自圣上的怒火,立马提醒十里:“快别说了 了,将扇子收起来。” 十里受惊,手忙脚乱地将扇子合上,动作粗暴的让柳成言一阵心惊肉跳。 还没再开口,柳成言感觉胸口兀地热了起来,明白是镯子的缘故,再看十里呆傻的目光和她颤巍巍的双手,眼见着扇子从她手里滑了下来,砸落在昏迷的常乐手上。心里大概是明白,皇帝 到了跟前儿。 果不其然,旁边兀地伸出一只修长的手,利索地将扇子捡了回去。 柳成言忙转身,看也不看就跪了下去:“草民见过圣上。” 眼看着柳成言都跪了,而且皇帝的脸比家里的锅底都黑,一身的怒气,十里也不敢耽搁,紧跟着就跪了下去。心里暗道,这下完了,圣上的命.根子被毁了,阿常会不会被砍头啊? “皇兄,那些人居然敢把你最爱的扇子给毁了,如果抓到,一定将他们的脑袋都给砍了!”怀王悠悠笑着,帮忙出着主意泄气。 司伯言正仔细端详着丰子善的画面。瞧着扇面上方有一小块儿,因为浸了水,墨色有所晕染,修长的手指想抹去水渍却又不敢碰,揪心又心疼。 如果不是碍于天子身份,如果他是个暴君,他真想顺着怀王的话往下说,何止是砍那几个人,直接诛九族! 沉了会儿,司伯言缓了缓,让有些发黑发晕的双目休息了下,这才重新睁开眼,憋着恼意道:“扇子到底不如人重要,若是有人故意害人,查到定不能轻易饶恕!这扇子,朕便先带回去修复。你们也将这位姑娘带回去好生修养罢,又是火烧,又是淹水,能活下来已经是命大。” “臣弟恭送皇兄,易云,护送陛下回宫。”怀王紧接着司伯言的话,先帮司伯言安排了离开的行程。 司伯言没好气地瞪了怀王一眼,本来他还想问那个镯子的事儿,此刻只能暂时压了下去。顿了下,紧紧地捏着扇子,咬牙道:“不必了,朕的人都在外面。” “恭送陛下!” 怀王和不为道长冲着司伯言的背影恭恭敬敬行礼,等人走的远了,两人这才忙转身蹲在常乐身前。不为道长顿了一下,怀王已经先急问柳成言:“如何?” 此时常乐身上披着件外袍,看材料和样式应当是易河盛的,常乐本身的衣裳有好几处都被火给烧了,破破烂烂的,狼狈不已。幸好烧的面积不大,不至于狼狈不堪,也没伤到皮肤。 “无大碍,及 时被救了起来,体内的积水也都被控了出来,回去多加休息便可。”柳成言说罢,伸手就将常乐打横抱了起来,也不觉有其他,直接道,“怀王,我们也回王府罢。” “八归子,虽然你暂时还俗了。”不为道长着急地瞅着柳成言,比手画脚地就想把常乐给弄下来,满脸的惶恐,“你这日后还是要回来的,勿要忘了道规,坏了规矩。” 柳成言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玄灵观的道规,其中有一条,勿近女色。可他现在没打算计较这个道规的问题,也不想解释,抬步就要离开。 怀王挡在了他面前,道:“还是本王来罢。” “这怎么行?这儿这么多人,嘴多口杂的,日后 是要传闲话的。”不为道长继续阻拦。 怀王不悦地斜了他一眼。 无泽在旁瞧的心累,便上前了一步。刚准备开口,柳成言已经先道:“身正则已,不必拘泥这些,现下救人重要。” 说完,柳成言就带着常乐先走一步,十里左右看了看,决定不纠结,紧步追了上去。 不为道长不甘心,扭头就跟还没走的怀王劝说:“怀王,贫道知晓您待八归子好,平日里他做什么也不追究。可这女子,您若喜欢,便别让八归子这么勤快。” “嗯?”怀王悠悠转过脑袋,笑意灿然道,“谁说本王喜欢这女子了?本王待她好,只因是朋友。她现在是成言命里的贵人,成言积极些照料也是应当。” “这……”不为道长哑言,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噗通—— 不为道长和怀王同时回头看向湖边,但见湖那边跟下饺子一样不停地有人落水,隐约还有几道影子逃离。 “驸马落水啦!来人啊!驸马落水啦!” “怎么又有人落水了?” 不为道长惊愕不已,这回掉的还是驸马。匆匆跟怀王道了一声别,着急忙慌地带着自己的道士往事发地点跑去。 怀王以他的视角,看着在湖里挣扎着的小人,眉头微颦,若有所思。 …… 圭都皇宫,御书房。 夜已深,金钩重幔、瑞气萦绕的御书房里仍旧是灯火摇曳。一抹玄色身影站在御案前,弯着腰捏着笔,盯着案上的折扇。旁边陪着个内侍。 这内侍正是当初去十三郡颁旨的单内侍,他瞧圣上保持这个姿势已 经几个时辰了,不由得焦头烂额。他劝过几回,人家也不听,还让他别说话,再这样下去,可就天亮了。 “陛下,要不咱天亮了把那些学士召来,瞧瞧他们谁有能耐将这画给补了?”单内侍低声小心地提着建议,“这马上就早朝了,您再不休息会儿,身子可是熬不住的。” “嘘——” 司伯言连头都不抬一下,阻止单内侍接下来的话。尝试着在画上比划,想把那一块儿晕染给填补了,但多次都下不去笔。左右都觉得自己会将这幅传世之绝作给毁了,越是这么想便越是小心谨慎,脑子里的一根弦持续紧绷,在某个时间点,终于“嘎嘣”断了。司伯言有些崩溃地放下笔,缓缓地坐了下去,往后一靠,闭目养神。 单内侍见司伯言终于放弃了挣扎,心里立马松了一口气。再等会儿,他便开口让圣上休息去。 “吱——” 殿门发出轻微的声响,进来个小心翼翼的小内侍,正是之前单内侍带着的小徒弟,容回。单内侍被这动静儿惊到,瞅了圣上一眼,见圣上没有什么反应,这才面对已经蹑手蹑 ps:书友们我是作者跳水的松鼠,推荐一款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quot;+“->添加朋友->选择;)输入:()书友们快关注起来! 脚到了跟前的容回。 容回瞅了正闭目休息的圣上一眼,有些为难地小声道:“内侍,怀王来了。” 怀王怎么这时候来了?单内侍又瞅了眼不甚疲惫的圣上一眼,轻挥一下手,道:“就说陛下歇着了,让怀王白日里再来。” 容回点了点头,又轻手轻脚地快步出殿。 正此时,听见司伯言一声重重的吐气声,容回当即停下步子,转身面对圣上。单内侍和容回见司伯言揉着眉头睁开了眼,立马躬身行礼,等着圣上发话。 本章节内容由 手打更新 “将怀王带进来罢。”司伯言很是疲惫地开口。 “是。”单内侍也不敢多说,直接挥手让容回请去了。 不多会儿,一身妖艳红衣的怀王晃着扇子甚是随意地就进了大殿,临到御案跟前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臣弟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万安?”司伯言重复了一句,悠悠地瞥过了眼睛,根本不想正眼瞧他这个不正经的,一挥手,似笑非笑道,“你们都下去罢,朕有事要与怀王商讨,不得打扰。” 单内侍躬着身子就带着殿里伺候的人退了下去,瞬间只余怀王和司伯言两个人。 (本章完) [本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一十章 断子绝孙 “这么晚了,皇弟为何还不睡,跑到这宫里来?”司伯言假模假样地问上一句,靠着龙椅靠背,也不打算给怀王支个凳子坐着,就面无表情地盯着怀王。 怀王灿然一笑,不尽风流,殷勤回话:“这不是在家里边儿就看见书房灯火通明,知晓定是陛下彻夜难眠,便来探探。臣弟平日里帮不上什么忙,但帮陛下解决难眠问题,应当还是可以的。” 司伯言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愠恼道:“你倒是敢说,如此言之,你可是在朕的宫里安插了眼线?” “陛下冤枉,臣弟怎么敢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儿?大抵是因为臣弟心心念念着陛下,所以感受到了。”怀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从头到尾都是笑意盈盈的。 怀王本来就长的比一般男子好看,还带着些许阴柔之气,每回笑起来,连男子都忍不住心动。此刻他说上这么一番话,不免令人心生歧义。 司伯言兀地一阵恶寒,若不是他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会直接将他给扔出宫去。慢慢坐直了身子,清了下嗓子。 “你且正经些,整日吊儿郎当的。看来姑姑说的不错,是时候给你找个王妃管管了。” “如何又谈到这了?臣弟看陛下这夜夜难眠,整日只知勤于政事,也是时候封个皇后,顾顾家了。”怀王笑回,故作惊诧道,“怎么,姑姑和前朝的大臣都没催皇兄早日封后么?” 司伯言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伸手捏起案上御扇,瞧了两眼又重新放下。 “看来你真是平日里上朝上少了,连这些事儿都不知晓。以后,也日日来朝上听听政事罢。” “别。”怀王立马拒绝,道,“皇兄你之前可是下过旨意,臣弟是可以免上朝的。听那些老顽固争辩一大堆,臣弟还不如去馆子里听说书的讲故事去。” “朕看你上回来上朝,表现的还是挺积极的,将右将军驳的无话可说。”司伯言轻哼一声道,“那些老臣也都不是你的对手。” “那不是要替陛下护着冯希仁?臣弟不出面,陛下亲自出面不就不好看了?难不成,陛下真要忍心将那冯希仁惩治一顿,削个官什么的?”怀王很是得意地挑眉,明明晃晃地跟司伯言炫耀“你的感谢我”的意思。 “呵呵,当时右将军可是连你也一起 起告了。明明是护自己,还说的这般冠冕堂皇。”司伯言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手指敲了敲御案,发出几声脆响,轻飘飘道,“朕现在只想问你,当初,这扇子送给你之时,你是怎么保证的?” “这……当初在十三郡的矿山时被炸晕了脑袋,有些记不大清楚了。”怀王装模作样地抚了抚额头,“还真不知道当初拿这扇子时做过什么保证了。” “是么?”司【…!爱奇文学 *¥阅读】 伯言忽地笑了起来,阴恻恻的,“朕可不是个讲不知者无罪的君王,既然说到扇子,朕就同你好好算算这笔账。朕当初将扇子赠与你,曾说过,这把扇子出了任何问题,你便用自己的扇子来换。” “陛下,您别仗着臣弟脑子不清楚就编瞎话。”怀王一脸无辜道,“臣弟可是记得,当时说这句话的前提,是这把扇子在臣弟的手上。可现在,这把扇子不属于臣弟的呀。” 司伯言听他巧舌如簧,不由得怒气冲脑,脸色阴沉的吓人。 怀王丝毫不畏惧,继续笑道:“知道陛下贵人多忘事,臣弟便提醒一下。这御扇,当初已经作为赏赐赐给了十三郡前太守张长修的遗孀常氏,现在这把扇子是常氏的。臣弟保证,当时赐出去的时候,可是好好的。” “你现在是在找替罪羔羊了?”司伯言怒极反笑,倾身伏案,甚是不解道,“这常氏,不是你从十三郡带回来的?朕可听说,你为了她,前头把菏止弄了,后头又把徐嬷嬷给赶了回去,全然不顾大长公主的脸面。还为了她,死活不同意大长公主的说媒。朕还当你深爱此女,打算找个机会娶了此女。现在又如此无情地将水泼在人家身上。怀王啊怀王,你可当真是如此无情?” “陛下这平日里听的闲话还真不少。”怀王笑意盈盈道,“不过是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码,陛下便别再瞎揣测了。咱们说回这扇子,这扇子既然已经是常氏的,常氏也未和陛下达成什么保证,那扇子是好是坏,都是人家常氏自己的事儿,圣上在这儿跟臣弟算什么账?而且,这账也不是您算的不是?” “好啊,司伯毓!”司伯言恍然,心中郁然,起身出了御案,指着怀王道,“你是在这儿等着朕呢?” 怀王连忙躬身行礼,笑意半分不减:“臣弟不敢。” “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司伯言一挥袖,忍了又忍,这才能好声好气地继续跟怀王对话,“说实话,你这么大晚上的来宫里,干什么来了?” “确实有那么几件无关紧要的事儿。”怀王也收敛了几分不正经,道,“这第一件便是,李卓死了。” “什么?”司伯言错愕一瞬,又恢复了镇定,沉思道,“如何死的?” “应当是有人捏碎了他的母蛊,导致他体内的子蛊躁动爆裂,他也跟着血脉爆裂而亡。” 怀王声音平静了许多,他虽没亲眼看见过李卓死的那刻,却是见过小石头和小山楂当初经历痛苦的模样。忽然想起那对兄妹,心中不免升起几分愁绪。沉了会儿,从袖子里掏出一份纸张,递给司伯言。 “这是记录的供词,没审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此线便是断了。” 司伯言面色端然, 接过供词,展开一看。大致瞄了下,确实没什么有用的东西,说的话也明显是在炫耀。 说什么他只是在育国学了巫蛊之术,不是什么育国细作。还说和十三郡的商户勾结,引起矿山爆炸一事,纯粹是为了报复张长修。然后就是他的一些心理历程。 李卓苦读经书十载,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成为一名大官,扬名立万。 万万没想到,遇上了张长修这个命中克星,万事都要低张长修一头,圣上也只重用张长修而忽略他,因此长期愤愤不满,心中早有积怨。也承认花氏是他的手下,是他在育国学巫蛊之术时,练习所用的蛊人。未料到这个蛊人生命力比较顽强,杀了其他的蛊人活了下来。自此,他便将这个蛊人当做手下培养。 在他和张长修同时到十三郡任官时,他便安排了花氏潜伏在张长修身边,给张长修下蛊也是为了让张长修对花氏百般依顺,做些出格的事情。届时,他再上折弹劾。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自己有出头的机会,坐上太守的位置。 至于花氏先派人偷盗,后派野人杀害乞童,再派人偷盗九龙玉牌,都是她自己出的主意,就是为了引起城中动乱,给张长修使绊子,让张长修无法解决而下台。结果,张长修不光解决了这些事情,还更受圣上嘉奖。 李卓一气之下,就让花氏直接杀了张长修,结果花氏不光违背 背命令还私自救张长修。李卓大怒,花氏便说她已经再次安排人偷九龙玉牌,可以顺便安排炸矿山一事,此事一出,谁也救不了张长修。 李卓觉得这个主意甚好,就同意了,开始勾结商贾实施。结果还是事情败露,虽然是将张长修弄死了,自己也被抓了出来。不过,既然张长修死了,他也就满意了,即便是死也无所谓了。 这便是供词上的所有内容,司伯言越看越想笑,道:“这个李卓倒是会说,不光将所有的事情推给了那个花氏,还把所有的动机都归咎为自己对张长修的嫉恨,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出入的地方,事情倒也都解释的通。亏朕当初对他还是格外的看重,不然朕也不会让他去十三郡任郡史,改十三郡的风气。” 司伯言登基以来,便重教育之事,他能派为郡史的,定是心中的优等人选,是他认为的品行才学各方面都极佳之人。他对这个李卓一直很是看好,得知他是十三郡事件的始作俑者,当时那种震惊与痛心,现在都清晰记得。 “和李卓一样不识圣恩的,怕是多了去了。”怀王轻然一笑,“若不是看见最后一句话,臣弟也信了他的鬼话。” 刚说完,司伯言也看到了最后一句话。眸光兀地沉了下来,死死地盯着供词,双手因气有些微颤,咬牙切齿地将最后几个字 念了出来。 ps:书友们我是作者跳水的松鼠,推荐一款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quot;+“->添加朋友->选择;)输入:()书友们快关注起来! “陛下不识英才,我李卓立亡咒,陛下注定断子绝孙,大氏覆灭,指日可待!” 怀王抿唇,平静端正地静瞧司伯言,等着他先将情绪平复下来。这种事,哪个君王看见了也不会淡定。 “断子绝孙,大氏覆灭。” 司伯言咬牙重复了这八个字,转身到了御案前,一巴掌将供词拍在了桌子上,深褐色的眸子清冷如寒冰。 “他倒是知道的不少,现在才说下了此咒,是不是晚了些?” “皇兄,看来你难有子嗣,同这育国脱不了干系。”怀王也不敢嬉笑了,而是一本正经地分析,“这李卓当初定是要留在圭都朝中作为育国的眼线,却不成想皇兄为了张长修有个优秀之人相助,以改十三郡风貌,将他调离了圭都。李卓不在圭都,定是有人要替他在此。如今看来,此人,便在皇兄的后宫之中。” (本章完) [本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一十一章 要扇子 “在你府中出现了巫蛊邪术之后,朕便去试探了齐妃,确实找到了齐妃妄图用鬼娘娘邪术来引孕的证据。朕念她乃是淼国公主,便只是禁了她的足,自此冷落。可也经调查,她是借此来怀孕,并非是陷害朕之人。” 司伯言沉着分析,目光仍旧落在那最后八个字上面。 “朕也去试探过香妃,一直以来派人监察,却未发现她有任何的异常之举。她的熏香、吃食等等,朕都让人查过,并无问题。朕也怀疑过,是否被下蛊,便私下找了能人异士,却也是无人能说清。” 怀王道:“这鬼怪蛊毒之事,怕是真正能一眼看出来的,只有大国师了。” “大国师云游四方,至今未归,朕派人寻去了。还不知道找到猴年马月去。”司伯言越说越头疼,忽然想起个人来,“如霜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她在十三郡看着呢。”怀王道,“虽然如霜懂些蛊毒之术,却也不精,怕是解决不了皇兄的问题。皇兄若是想把她召回来,小心请神容易送神难。” “你说的有理。” 司伯言十分赞同,他也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想起如霜这个妖精来,只不过这样就更令人惆怅了。 “大国师当真没给八归子留信传书?八归子可是他的关门弟子。” 怀王摇头:“确实没有。成言也被他师父害惨了。大国师给他留了句命格暗语,便走了。成言这也是等了几年才勉强知晓其中道理。” 司伯言眸光微闪,斜眼看向怀王,似笑非笑道:“不如,你将八归子带进宫来,让他试着给朕瞧瞧?” 怀王想了想,想起柳成言那三脚猫的功夫,有些犹豫道:“成言,怕是也看不出来什么。” “你说你,硬是把八归子从道观里拉出来。”司伯言责了他一眼,恨声道,“这最有仙缘的就是八归子了,若不是你拖累,八归子如今定当参透仙路,与大国师的能耐差不了多少了。朕早年还想着,大国师喜四方云游,朝中有事常找不到人,便等个几年让八归子继任大国师一职。如今全都泡汤了。司伯毓,你可真是个祸害!” “皇兄,这话也不是这般说的不是?”怀王又重新讨好地笑了出来,眸光潋滟,“当初八归子要还俗,可是他自己决定的。你们别一个两个都说是臣弟祸害的,这多不讲道理?” “跟 跟你还有道理可讲?”司伯言轻飘飘道,“既然八归子也靠不住,朕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目前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怀王点头附和,瞧司伯言现在情绪平和了许多,便笑眯眯上前,朝司伯言行了一礼,抿唇含笑,恭敬得很。 “今夜来,还有第二件事。” 司伯言发现怀王突然客气起来,好整以 暇道:“皇弟且说来一听?” “这件事确实有些难以启齿。臣弟来时,这常氏正好醒了,醒来看见自己的扇子丢了,就闹了起来。” 怀王偷瞄司伯言的神色,见他面露不知情绪的笑意,立马厚着脸皮笑了起来。 “臣弟也说了,是陛下见扇子被毁,带回宫修。可常氏不信,愣是以为臣弟将她的扇子给私吞了,死活要见到扇子才罢,还说圣上何等高贵,怎么可能不跟物主打招呼就随意拿走。臣弟也说了,这扇子原本是圣上的,她却狡辩说赐给她就是她的了。臣弟这才斗胆进宫,斗胆请皇兄将这扇子借臣弟一用,拿回去哄好了常氏再送回来。” 司伯言就静静瞧着他冷笑。 这怀王真是会说话,左右的话都给说了。而根据他听说的常氏,以及今夜一见,相信这常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 但怀王哄常氏的话,分明是在抹黑他这个做君王的。前面说了一堆的铺垫,现在又来这么一出,分明是逼得他无话可说,将扇子交出来罢了。 “她既知这是御赐之物,可知毁坏了御物,是要杀头的?”司伯言不慌不忙地应对怀王。 怀王眼眸一转,神秘笑道:“这毁坏御物的,可不是她。毁坏之人,圣上不是已经惩罚了吗?” 司伯言听出他的意思,面色不改,兀地笑了起来,犹如清泉落入山间,清爽宜人。 他笑怀王的心思缜密,善于观察。 今夜,他确实已经惩治了毁坏御扇之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朝驸马,顺安公主的夫君,李成远。 说来也是不巧,他在观中四处游玩之时,正好听到了驸马的手下在纠集几名男子,商量祸害某个人的事。只不过,没想到是常氏。还好他的人跟踪了那些男子,能在常氏落水之时,及时派出易河盛相救。 李成远此人,素来不善。因是大长公主的义子,行事 事多乖张,后又被大长公主指婚顺安公主,成了驸马。如此,更加骄纵嚣张。不过平日里面子上还是比较乖巧,也懂进退,并无做些过分的事,与顺安公主还算恩爱,司伯言也就没怎么故意针对李成远。 不过,一旦李成远要作些妖出来,司伯言便不能容忍了。 当初刚得知李成远贪污,与朝中官员有行贿之举。顺安公主就来找司伯言建乐坊。贪污巨款,却连给公主建乐坊的钱都没有,如此他便想了一出戏,将驸马的钱全都归为国库。 这回,他又明目张胆的陷害他人,定是也要给些惩治的。所以他一出玄灵观,就让易河盛带着暗卫去将驸马等人丢进了河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听暗卫汇报驸马差点淹死,但无大碍,心中也算是有些解气。 说起来,他有司 伯毓这么个皇弟暗中辅政,确实轻松不少,隐隐想要感激逝去的沅贵妃,替他培养了这么个左臂右膀。只希望,他永远都是自己的好兄弟,也希望当年的事永远埋藏。不然,怀王当是他最大的隐患。 念着,司伯言的眸光有意无意地在怀王腰间的金骨扇上扫了两下。忽地,想出了个折中的法子。 “这扇子既然已经毁了,就算是丰子善的画作也没了什么价值。再送回去,也不太合适。不如这样,朕用一样东西将这扇子给换回来。” 怀王知晓这扇子对圣上有着别样的意义,正如金骨扇对怀王也有别样的意义。但想到常乐那个张牙舞爪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极力想再争取一下。 “这便不知道皇兄用什么来换合适了。常氏可是将这把扇子当做护身符,看的比命还重要。扇子没了,她在家里可是寻死觅活的。” “哦?”司伯言挑眉瞧他,“你觉得什么样的东西换合适?” “这,臣弟不敢置喙。”怀王一脸恭敬道,“起码是个什么能保命的东西罢?” 司伯言试探:“免死金牌?” 怀王无赖笑:“这倒也不是不可以。” “这倒是将就了?”司伯言懒得多看他一眼,将桌子上的折扇小心收起,轻飘飘道,“朕便是都不给了,她又能如何?” 怀王顿了下,无所谓道:“她一介妇人,能怎么样?不过就是找个墙撞死,留一封血书说出自己的惨状死因。不过就是,以后陛下再 再也看不到想看的图册了。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 “臣弟只是忽然想起来,她没准儿能看看皇兄的病症。”怀王笑的真诚。 眼前这样子,他是要不回来那扇子了。不如直接让圣上去找常乐,常乐若是有本事,就自己亲自把扇子给要回去。他可真是聪明! 司伯言狐疑:“当真?她还有这本事?她要有这本事,当初怎么没看出来张长修被小妾下蛊的事?” “她之前是没有,现在有那么一些了。”怀王一本正经地胡诌,“她可是冥冥之中被选中的贵人,臣弟府上那件鬼怪事,也是她出面帮忙解决的。就算她不能解决,肯定也会想出个法子来。圣上不如找个时间问问。” “你替朕问了不就行了?” “她这个人脾气怪,向来爱欺负臣弟。臣弟去问,她定是什么都不说的。” 司伯言被他说的有些许的心动,认真思索了一番,越回想和常乐的接触,便越觉得这妇人看着确实是不简单。 “朕问你,她的那个镯子可是有什么问题?” “镯子?什么镯子?”怀王明知故问。 “就是她手上戴着的白玉镯子。”司伯言耐心配合他,把疑惑也说了出来,“她一看见朕 本章节内容由 手打更新 便跟见了鬼一样,握着左手手腕,面容痛苦,像是在受着什么极大的折磨,每次都跑的远远的。起初朕不知道什么情况,但后面朕看见她极力想取下手腕上的白玉镯子。那个白玉镯子,不是凡物罢?” “那镯子是当初张长修送给她的定情之物,没什么特殊的。常氏瞧见皇兄如此,想必是碰巧手疼了罢,或者是惧于皇兄是圣上,不敢随意冒犯。”怀王信口扯了些理由。 司伯言自是不信,轻笑道:“便别瞒着朕了。朕可看不出来她是因为害怕才跑,她那张嘴,讽刺起驸马来都毫不留情,像是个不畏权贵的人物。” “皇兄这么说,也太高看她了。”怀王打趣儿一句,见司伯言目光审视,只好认了,道,“此事,关乎她自身,臣弟基本上都是被瞒着的。具体的详情,只有她和成言知道。皇兄若想知道,便自己去问罢。臣弟劝一句,这事儿问成言,也问不出什么,还是直接问她本人比较容易。她这个人啊,最畏权贵。” (本章完) [本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一十二章 最近的画册 司伯言听着他的描述,对常乐的兴趣更为浓厚。脑袋里浮现出那张十分普通的脸来。不过,这个人却是不普通的,这两年可是没少听说关于她的事儿。 “此事,再说罢。” “那可不行,皇兄你可得说准了。不然,臣弟回去不好交代。”怀王执意要个准信。 司伯言今日算是被怀王给缠上了,不由得问道:“伯毓,你不是真的对这常氏上了心罢?朕还从未见你怕过什么人。这回,还怕没法儿交代?” “这,她那张嘴确实唠叨。”怀王不正面回答司伯言的问题。 司伯言更为确信,眉头却皱了起来,好心劝道:“伯毓,你若真上心,娶个寡妇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想明白了,她是新寡,她的夫君张长修又是殉职而亡,于大氏来说,算是功臣。你要娶她,莫说这朝堂,天下百姓听了,也是不好听的。而且,就算你娶了,定然也是不能将她封为正妃的,侧妃都为难。” “此事,皇兄便不必操心了。”怀王苦笑道,“臣弟自有分寸。再者说,就算臣弟有心思有胆量,人家没那个心,臣弟也是没法子的。她对成言都比对臣弟亲。” “你这么说,朕怎么更乱了?此事怎么又和八归子挂上了?”司伯言甚是好奇,也很是认真地进行了一番分析,“你们之间,莫不是你喜欢那常氏,常氏喜欢八归子?你可问过,八归子是否喜欢常氏?” 怀王有那么一些些不耐烦,忍着脾气道:“皇兄,作为君王,这么关心臣弟家的私事儿,是不是不太好?” “你是朕的皇弟,关心你的终身大事,不是理所当然的?”司伯言居高临下地睨他一眼,继续问,“你可曾问过八归子?” “多谢陛下关心,臣弟问过了。成言对常氏没有半分不一般的心思,常氏对成言也只是单纯的爱慕之情,并无男女之意。”怀王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把事情的整体概况都说了出来。 他的皇兄什么都好,就是爱关心别人家的闲事儿。不,他是连自己家的闲事儿也乐意听。每日没事儿了,就让身边的宦官跟他说后宫谁和谁又有了什么矛盾,都搞出了些什么小伎俩,他就跟听说书的一样,听得津津有味。 怀王一时也有些自责,圣上能有这个毛病儿,还都是他带出来的。 想当年,他的皇兄还是个正正经经,死板清高的太子殿下,平日里笑 笑都不怎么笑一下。自从有一天和他一起看了本杂书之后……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承认自己是个祸害了。 怀王这边还在内疚,司伯言那边已经笑得开怀,一巴掌拍在怀王的肩膀上:“既然如此,你便大胆地去追求嘛。喜欢还不赶紧去追,小心人家到时候改嫁给别人了。” “皇兄,你刚刚还劝了臣弟一堆,白说的?”怀王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位皇兄了。 司伯言抿唇,轻然道:“你混到现在,还有什么名声吗?” “臣弟……”怀王呆眼,他真的无言以对。 “那些老臣你也没在乎过,反正你活着,不就是什么喜欢就干什么?”司伯言很是慈爱宠溺地看着他,“到时候,朕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算是帮你了。” 这神态,很像是在宠爱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傻弟弟。怀王瞬间郁闷,缓了半晌,朝司伯言鞠躬行礼。 “陛下早些安歇,臣弟不打扰了,这就退下。” “这还有两三个时辰就要上朝了,你往哪儿退?索性留下来,跟朕一同上朝。”司伯言大步回了御案后边儿。 怀王吊儿郎当地站着,直截了当地拒绝:“依臣弟看,不必了。臣弟一夜未眠,现在困得很,想回去歇着了。臣弟不能打破不上朝的规矩。” 司伯言已经顺手拿起了一本奏折看了起来,幽幽道:“你早就打破了,还怕这一次?要睡直接去偏殿睡去。朕也一夜未眠,朕都没说什么,你有什么好抱怨的?” “这有了第一回算是偶然,再有第二回,大臣们要怎么看?说我这怀王说话不算话,说了不上朝,现在又一再往朝堂上跑。”怀王义正言辞地拒绝司伯言的提议,“再者,臣弟若是在宫里留宿,白日里回去,臣弟的王府可能都要被常氏给拆了。到时候,这修缮王府的费用,皇兄又不会掏……” “啧,你何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的?”司伯言抬眸,眸光清冷,有些不悦,板着脸道,“说了让你一同上朝,朕还命令不了你了?” “臣弟不敢。”怀王忙行礼,“臣弟就是想说,这没穿朝服来……” “单信!”司伯言打断怀王的话,朝外喊了一声。 单内侍立马进了殿,恭敬问:“陛下有何吩咐?” “去趟怀王府,将怀王的朝服拿来。再跟 怀王府的人通知一声,便说怀王今夜在宫里歇着了。如果有人为此敢拆了怀王的王府,就把她送去做苦役。”司伯言头也不抬地将所有的事情吩咐好,完全不去看怀王的神情。 单内侍偷偷瞄了眼怀王,怀王无奈过后仍是笑意,立马应了圣意,下去传达了。 “皇兄怕是还没看最近的画册罢?” 怀王现下走不了,就悠悠地走到了御案前。直接坐在御案下的矮台阶上,上半身压在御案上,随手捏起一本奏折来,笑若桃花。 正巧,他拿的奏折是十三郡太守写来的,里面的内容基本都是报昌顺的。说现在十三郡已经百废俱兴,还特意说了天甲学堂,说学堂的运营情况不错。郡史言待这批 学成,若是效果不错,可以在各州建立此类学堂,既解决流民乞童问题,又为大氏培养了工匠能人。 怀王瞧的心悦,觉得应当把此事告知常乐。 “最近的画册怎么了?”司伯言抽空看了怀王一眼,“你也没拿与朕,不是说常氏前段时间才来圭都不适应,最近又忙于建画坊没时间,所以没画吗?” “这期间,她倒是画了一本,臣弟若不是有次撞见,也看不到。”怀王道,“这本子里的内容,画的可是咱们兄弟俩。” 司伯言的手僵硬了下:“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回去罢。” “陛下放心,这本子她如果要卖,臣弟一定卖给皇兄你,不让它流出去。”怀王信誓旦旦保证。 司伯言不动声色道:“明日你也别上朝了,你上朝那些大臣还看不惯,到时又吵得朕的耳朵疼。” “臣弟想过了。在你见常氏之前,臣弟就不回去了,不然实在没法交代。”怀王又重新拿了本奏折,眉眼弯弯地看了起来,“这儿的奏折如此多,臣弟不如帮皇兄看看,分担分担。” “这些,朕应付的来。”司伯言不紧不慢地从他手上将折子抢过,似笑非笑道,“你还是先回去,想想这常氏要如何才能娶到手。” 怀王笑道:“臣弟早就想通了,她只能充当个酒肉朋友,实在不适合做媳妇儿。臣弟幡然醒悟,兄弟才是最重要的。” 司伯言与他对视片刻,见他笑的实在不正经,一折子呼在了他的脑门儿上,严声警告道:“日后,不许再看常氏画的东西。小小年纪不学好,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怀王捂着脑 脑门儿,一本正经地指责:“皇兄,臣弟也是二十七八的人了。” “二十七八没个正形,赶紧回你的王府去。”司伯言不再理会他,瞧着奏折就继续撵怀王。 “传旨的人都快到王府了,臣弟这时候回去像什么样子?”怀王刚刚被圣上烦了不行,这时候也得好好地烦回去才行,“臣弟去偏殿休息了,皇兄注意身子,别忘了叫臣弟上早朝。” 说完,怀王懒懒散散起身,晃着就出了御书房,命人带他去偏殿休息去了。 等大殿的门重新关上,只余司伯言一人,司伯言这才放下奏折,瞧着大殿门口陷入沉思。 这怀王刚刚又说不打算娶常氏,但大长公主他们要给他赐婚,他也不乐意。他该不是真的看那些图册看多了,有了别样之好?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得整顿一下了,好好地跟常氏聊一聊,这画册的影响问题。 …… 常乐没了扇子,愣是一夜没睡着,特别是听说扇子被毁了,她更是胆战心惊的。虽然才遭遇了火烧水淹镯子烫,虚弱的很,但她就是难以入眠,睡得也 十分浅。 一早,常乐猛然惊醒,发现天已经亮了。看天色是才亮没多久,也就是早上六七点的样子,换算起来应该是卯时到辰时之间。 心里念着怀王进宫要扇子的事儿,直接就下床穿好了衣服,揉揉眼睛就出了房门。打着哈欠,走了一刻钟才到了王府的大门口,正好看见任昀在门口,正在带人换班。 “常姑娘早。” 任昀头回见常乐起这么早,笑着打了个招呼。但见她披散着头发,一脸疲倦,像是刚起床。左右看了看,也没瞧见十里跟着,不由疑惑。 “常姑娘,这么早是要去画坊看看?” 常乐摇头:“不是,我是来问问,怀王回来了没?” “哦,殿下昨夜在宫里边儿歇着了。今早要上早朝,朝服都让单内侍给带进宫了。”任昀如实回答。 再看常乐这模样,不由暗笑,看来常姑娘这真的是对他们家殿下上心,想必是等了一晚上。 常乐眉头已经皱到了一块,疑问:“他昨夜歇在宫里了?” 任昀点头:“是。单内侍亲自来传的话,说是陛下有话要与殿下谈,就让殿下在宫里留宿了。” (本章完) [本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一十三章 怀王没回来 “我让他进宫给我拿扇子,怎么自己留宫里边儿了?”常乐不悦地嘟囔了两声,脑子七拐八拐,忽地心潮澎湃又有些感动,“怀王莫不是为了我的扇子,用自己来换了罢?如此大恩,我常某人,要怎么还啊?” “常姑娘,你说什么呢?”任昀有些无法理解常乐的思维,错愕地问上一句。 “此事,不能瞎说,也不能瞎问。”常乐很是慎重地叮嘱任昀,咬着手指,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转身就往归阁走去,“我得去跟斋主说道说道去,让斋主给我想个法子,要怎么报答怀王的恩情。” 等到了归阁,常乐又停在门口,兀地一声长叹。 原来她昨天遇见的那位是当今圣上,难怪长得与怀王有几分相似,好看又贵气。要不是圣上身上自带的龙气太过霸道,冲了百里大爷的灵气,百里大爷根本无法接近圣上,她早就勾搭上圣上了。 把圣上拉进小黄图买卖团伙里,那不是更加方便了? 说起来,她现在一想到百里大爷这个黄大仙就是满心的纠结,情绪复杂的不知道怎么形容。 百里大仙都能在三清神像下面吸收香火增长修为恢复灵气,可见他不是个邪物。但是一遇见凡间的皇帝,立马被皇帝身上的龙气震慑的退避几尺才行。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就连柳成言都不能给出个答案,只能等着百里大爷自己出来解释。 “啊,妈呀!” 兀地一声尖叫,如同平地一声惊雷。 常乐吓得也一声大叫,一屁股摔在地上,惊恐地仰着头,心脏扑通通地剧烈跳着,快要跳出了嗓子眼儿。 她的面前,也是个被吓趴在地的人,正是何为。 “怎么了?” 柳成言听见动静出来,看见常乐和何为俩均受了大惊的悲惨模样,一手拉了一个,将他们拽起来。 “常姑娘,你怎么一早过来了?” “就是,站在门口也不敲门,我一开门,没把我吓个半死。”何为拍着胸脯,眼睛里还含着点点泪光,委屈的不得了。 柳成言含笑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慰了下:“好了,缓缓就过去了。” 常乐有些羡慕何为的待遇,她也想让柳成言摸摸脑袋。 “常姑娘,您怎么每次来归阁都是衣衫不整的?”何为缓过神就开始质问常乐。 常乐朝 朝他做了鬼脸,傲气道:“我喜欢。” 何为语噎,生着闷气就出了门。 “常姑娘现在身子还虚着,怎么不好好休息?”柳成言把常乐往屋里带。 柳成言也是早早就起来了,房间里的窗户都开着,四处通风,甚是凉爽。桌子上摆着茶点和书籍,很是悠闲。 常乐随处找了个地方做了,很是劳累地长吁一口气:“确实很虚,走到你这儿 两条腿儿都软了。” “这是今早才做的,你尝尝。”柳成言看她的模样就知道她没吃,顺手就把两盘糕点推到了她面前,等她大大剌剌拿起一块儿的时候又问,“你来这儿,无泽和十里知道吗?” “不知道。” 常乐摇头,两三口解决一小块儿糕点,柳成言又送了一杯淡茶到她手上。泡的是花茶,具体什么花常乐也看不出来闻不出来,只知道闻起来挺香的。半杯下去,和着糕点,胃一下有了实感,舒服多了。 柳成言就静静地陪坐,等她吃好再聊,只是暗道,一会儿十里他们又要满王府的找人了。 “我出来的时候,他们都还睡着呢。”常乐稍稍有了饱腹感就不吃了,这些糕点吃多了太甜齁,“怀王昨晚上没回来,你晓得不?” “嗯,昨晚单内侍来传的旨。”柳成言见她惊诧不解,便又补充道,“你体虚睡着了,便没让人通知你。” “好的。”常乐接受了这个理由,又神秘地往柳成言身边靠了几分,小声道,“你说,怀王是不是为了我的扇子,卖身了?” 柳成言已经习惯了常乐的这种思维,听了连睫毛都不闪一下,直接否到:“这你便想多了。” 常乐笑了两声,把这篇翻了过去,望了眼窗外的天色。 此时,天已经透亮,初阳升起,空气的温度也升了上来。吹进房间的清风也是暖暖的,还带着花香和水气。外面的树木间传来几声蝉叫,清脆响亮。 分明是在王府,归阁这块儿却像是在山间林中。就算有人声也被风吹得飘飘渺渺的,似乎远在天边。待在此处,格外的静心宜人。 常乐舒服地靠在桌子上,用手肘支着脑袋,如果可以她都想直接躺在地上,做一具死尸。常乐再一次想和柳成言换地方住了。 “斋主,那你说,圣上能把扇子还给我吗?” “怀王昨夜未归,看来是这 扇子不好要。”柳成言分析道,“圣上对此扇格外珍重,如今被毁,圣上定然恼怒心疼,还给你,怕是难了。” “他要是不还给我了,我以后不就没了保命符?” 常乐猛地坐端正,两条细眉皱起,两只手没有东西可以抓,只能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裙。 “这扇子我还得要回来。这扇子是赏给我的,二话不说就收回去,虽然他是皇帝,但也不能这样霸道啊!” “这扇子要不回来,对你也是件好事。”柳成言不慌不忙地向常乐解释,“圣上既然自己将扇子带了回去,并未说什么,说明是不打算计较你毁坏御物的罪名。你若是非要将扇子要回来,会如何便不知晓了。” “我胆子小,你别恐吓我。”常乐缩了缩脖子,经过昨晚那场灾难,差点进了阎王殿之后, 常乐现在是很怂很怕死,“我昨晚要扇子的时候,怀王不二话没说进宫去了?应该是没什么的罢?” 柳成言眸光微转,深深地看了常乐几眼道:“怀王是进宫看看,圣上对这扇子的态度如何,怕也是没多大的指望能将扇子要回来。其实,这扇子,你也不必心心念念挂着了。” 常乐不解:“为什么?” “这扇子泡过水,御扇一毁便不是完整的御物,自然也失去了保护人的作用。你拿着,反倒落人口实,说你大胆毁坏圣物。不必说,就算它是丰子善的唯一遗存,却也因此失去了价值。无论如何说,这把扇子现在就是把普普通通的扇子,对你来说无用且有害。不过,这扇子对圣上的意义不同,你若趁此机会,将扇子还给圣上,没准儿还能反得圣颜大悦,得些便宜。” 柳成言端然静坐,将事情利弊一一说了,还给常乐支了招。常乐越听越是这么个理儿,连连感叹柳成言的心思缜密周到,直说幸好有柳成言在,不然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说起死来,常乐就想起那天晚上的遭遇,那群男子定然是有人指使,故意要逼死她的。至今她也没想明白,是谁会这么针对自己。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斋主,你说,是不是右将军他们找人来害我的?”常乐怒然道,“右将军肯定是看我害死了他儿子,所以下黑手来整我!” 柳成言摇头道:“这不大可能。右将军被圣上禁足在府,在解禁之前,应该是不会再行鲁莽之事。” “那除了右将军 军一家,我也没惹别人啊。”常乐眯着眼睛又仔细想了想,“该不会是大长公主罢……我间接弄死了杨瓢,还把她安排在怀王府的徐嬷嬷给赶了回去,她会不会因此来害我?” “这……” 柳成言犹豫几分,也有些拿不准。他只知道,大长公主早就对常乐心有微词,但做出这种事,应当还不至于。末了,只能含糊解释。 “大长公主身份高贵,应当不屑于用这些小伎俩。她若是对你不满,会先找怀王。” “那这么说,根本就没了别的可能。”常乐一想到那晚上差点被烧死,又差点被淹死,就心有余悸,“现在我不能随便死了,那些人这次没弄死我,会不会再有第二次动作?” “放心,此事玄灵观和怀王都已经在派人查了。以后怀王也会派人保护你,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柳成言只是安慰,并没有过多的担心。 昨晚他在和怀王讨论这件事之时,怀王都是随口应付,还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说什么玄灵观的风水是不是有问题,同一晚上,前有常乐落水后有驸马落水。 虽然怀王没有明说,但柳成言从他的言语之间,可以 判断出他已经大致知道了是谁做的这件事,而且还透露会有人帮忙解决,他们不必再追究,只需要以后多多防着就是。 怀王嘴里的“有人”,柳成言也能猜出几分,多半就是圣上了,是什么原因也不必多说了。 常乐听了柳成言的说法,陷入深深的沉默。 如果是之前,她是不会怎么在意害怕这些要暗杀她的人的,全然想着自己死了就能把他们朝死里整。结果,没想到临死关头,百里大爷告诉她真相—— 死了会惨的连魂魄都没了! 想到这儿,又是一阵恼意,过后又是无限悲戚之情。 “斋主,百里大爷昨晚上有过反应吗?” 昨晚常乐醒过来之后,看见那只白玉镯子就起了身体反应,隐隐觉得手腕一阵发烫。已经被手镯烫的有了心理阴影,死活也不要了,让柳成言暂时保管。 在她问罢,柳成言已经从袖子里取出了那只白玉镯子。常乐一见,不由自主地往后倾了一下,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左手手腕。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过于夸张了,颤了颤睫毛,试探性地往前坐了坐。 (本章完) [本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一十四章 修建画坊 “昨晚一直没反应。” 柳成言见常乐的反应有些大,轻轻将镯子放在了案上,就在自己面前也没往常乐那边推。 想起他之前触碰的那次感觉,烫的他直接缩回了手,那种烫意虽不会对人的皮肤产生烙印,痛感却是一分不少。而常乐昨夜一直忍受着这种痛感,可见她是遭了不小的罪,如今惧怕也是理所应当的。 如此一想,目光不经意间又落在了她额头的伤疤上,不由得心疼起来。她这一生确实多舛,不是吃这苦头就是遭那罪。 “没反应么?” 常乐试探地回了一句。 拧着眉,小心翼翼地伸出根手指头,甚是谨慎地戳了戳泛着盈盈光泽的白玉手镯。戳完立马缩回去,右手将手指包住,没有感受到半点的灼烫,只有温润的触感。 白玉手镯安安静静地躺着,在初阳的照射下,上面的条条细纹清晰可见,美丽精致。明明是最熟悉的东西,现在面对起来,比面对未知还可怕。 常乐瞅着,昨夜的经历历历在目,心底愈加惶恐。下刻,直接偏过脑袋不去看它。 “不行,我以后都不会再戴它了。斋主,这镯子,我送你罢。” “百里大爷到底是护佑你的,哪儿有跟着柳某的道理?”柳成言哭笑不得道,“日后,只要你不接近圣上,应当是没问题的。” “那我要是无意间遇到怎么办?又要被他烫一次。”常乐心有余悸地嘟囔,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不要它了。百里大爷肯定不是来护佑我,他就是我的命中煞星。法术不济还要招魂,结果害我被招了过来,让我好一通受罪,在道观又差点让我丧命,这回又差点把我给烫死。他就是害我来的。” 柳成言苦笑:“福祸相依,冥冥之中,自由安排。” “安排我的命的人,不是对我有意见就肯定是对百里大爷有意见。”常乐气郁道,抬眼就是一张苦瓜脸,眼睛里还泛着泪光,“你知道百里大爷跟我说什么么?他说我是异界的魂魄,不属于这儿的,在那些神仙眼里就是个异数。我死了肯定是天上地府都不能容,又不能投胎,他们定会让我魂飞魄散。魂飞魄散……” 说着,常乐快要哭了出来。柳成言也是错愕不已,他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么一说,他一介凡人不知道神仙的想法,面对常乐,也不知道该如何安 安慰。 “斋主,你说说,我怎么这么惨?我原本活的好好的,画画挣个钱,日子过得挺快活的。被一下子带到这儿来,回不去也就算了,还会魂飞魄散!”常乐声泪俱下,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滚,擦都擦不干净,“如果这样,我还不如直接死了,现在就魂飞魄散算了,反正也不知道这后面还有多少的天灾**在等 着我!” 柳成言见常乐越哭越凶,一时手足无措。又见她直接拿袖子抹眼泪,赶紧从袖中掏出帕子来递过去,柔声相劝。 “百里大爷这说的定是最坏的结果,你来此又未做坏事,神仙自是为善,是不会如此狠心的。” “什么神仙自是为善。我看的故事里边儿,神仙比凡人还可怕,他们的七情六欲是一点没少,还有能力。看我不顺眼,弄死我连手指头都不用动。” 常乐有些哭岔气儿了,疯狂地咳嗽起来,一张脸憋得通红,眼睛都睁不开。 柳成言赶紧起身,和常乐待在一边,伸手替她拍着背顺气儿,暗中运气替她调理气息。 没多会儿,她的咳嗽声消了下去,哭声也小了不少,只是在不停地抽噎。柳成言这才放下心,又去给她取了两方干净的帕子来。 “此事你也莫太过担心了,活好当下才是真。百里大爷现在自身难保,你怎么能保证他说的话一定会发生呢?” 柳成言捏起一块儿帕子,仔细地替她擦去额上的细汗,含着浅笑,循循善诱。 “没准儿,这些劫难就是对你的考验,你如果能通过考验,他日还能回得家里去。万事有预料,但不临到最后一刻,谁知道最后的定局是什么?” 常乐抽噎地瞧柳成言,一双眼睛红彤彤的,听柳成言这番话,确实受鼓舞不少,情绪低沉地嘟囔道:“那我现在就是怎么着也要咬牙扛过去呗,一直扛到最后看是死是活?” “你能如此想,便对了。”柳成言温润一笑,眼中似有星辰大海。 “斋主。”常乐深吸了两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甚是无辜委屈地叫了一声柳成言。 柳成言含笑:“嗯?” 他的声音也是清润如暖流,这一声,惹得常乐又是鼻头发酸,眼睛里眼泪迅速聚集,眨了好几次眼睛才憋回去:“斋主,如果有一天你成仙了,千万别忘了保我一命!” 柳成言忍俊不禁,拍了拍她的脑袋,宠溺道:“好,他日柳某能踏入仙界,定然保你,助你一生无忧。” 这话一出,直击常乐正脆弱的心口上,这回眼泪是再也憋不住地流了下来。常乐忍不住直接扑进了柳成言的怀里,瞬间嚎啕大哭起来,嘴里还呜咽着: “你跟我老爸一样好,跟我老爸一样疼我!” 柳成言错愕间疑问:“老爸?” 常乐闷声哭着解释:“就是老爹,你跟我老爹一样好!” 柳成言怔愣一瞬,张了张嘴不知道回什么好,觉得接受这么个形容也不是很妥当。纠结半晌,常乐的哭声都消了不少,柳成言只能将所有复杂情绪化作无奈一笑。 罢了,也没什么可计较的。 …… 常乐在柳 成言那儿哭了一通,一直到十里和无泽着急忙慌地找到归阁。 经过柳成言的开导,常乐想通了,扇子她也不要了,不管以后死了会怎么样,现在要先好好活着。 至于百里大爷,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去三清殿跪上几个时辰让他出来了,他还是安安生生地在镯子里慢慢修行比较好,这样对她也好。 为了防止再出现七夕晚上的情况,常乐决定把镯子放进一个香囊袋子里。一旦百里大爷再有奇怪的反应,她就直接把袋子拔下来扔出去,是全是碎就全靠百里大爷自己的运气了。 怀王上完朝回来就说,圣上会找个时间见她,和她好好讨论一番扇子的事儿。 听说圣上要找她,常乐脑海里就浮现出那个墨蓝裳的英俊男子来,虽然光看他的脸有几分清冷,让人有种距离感,但他说话却是温和亲切,一点皇帝的架子都没有。这样的人,见过第一次,就还想再见第二次。 因此,常乐硬是瞒住了自己不想要扇子的想法,只是喜笑颜开答应,说等着圣上来找。 怀王还说,看见了十三郡太守上的折子,里面夸了天甲学堂几句,还说如有可能会在全国各州设立此类学堂。 常乐听罢甚是欢喜。这才念起,似乎又有好久没收到十三郡的来信了,不由得有些想念学堂里的娃娃们。 …… 转眼便是七月中旬,常乐一直没等到圣上来访,也没再听到怀王提起。 许是常乐忙于画坊,也许是常乐早就不想要扇 子了,久而久之,这件事也快被常乐给忘了。之前从玄灵观拿出来的签子被常乐塞在了屉子里再没拿出来过,也不怎么有心思精力期待再见圣上。 毕竟她在事业上忙成狗,哪儿有时间想男子?男人有事业重要吗?有钱重要吗? 当然没有。 常乐的画坊早就装修扩建完成。前店后院,前店两层楼,后院供私人住,或是招待客人所用,也是常乐的小作坊。 为了开店,常乐进了一大批画卷。 要么说有靠山干什么都方便呢? 常乐死死抱住怀王这个大腿不放是有好处的。 怀王派人去江南找那些当代大家买了不少的画,一下子就把她画坊的等级提了上来。正好丰子善的画作被毁,扇子又被圣上拿去,他们画坊的门面、镇店之宝没有了。有这些大家的画,画坊也是拉的上台面的。 说起那些画来,常乐拿到手的那刻,定然是自己先欣赏了一波。 这一看,常乐自己都不舍得卖了,只想据为己有。多次萌生放弃开画坊的想法,还是怀王劝说,这批卖了还有新的,不必心疼。赶明也可以请大家们专门画上几幅送给她,让她私藏。 常乐愣是不信怀王和那 些大家的关系有这么好,不都说有才的人都是一身傲骨不畏权贵的么?怀王只是笑笑不答,没有解释。 本章节内容由 手打更新 怀王又请当代著名书法家裴先生要了画坊匾额题字。常乐当时见着那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的时候,只能感叹,大家不愧是大家,如果怀王不说,她还真不知道那几个字是“天甲画坊”,不过从笔法是可以看出这字的不凡来。 没错,她的画坊也叫“天甲”。 常乐在定画坊名字的时候琢磨了很久,想来想去,决定要打造出“天甲”品牌,把“天甲”默认为她常乐的商标。当然,也是她懒得再琢磨,取名字这件事对她来说实在是痛苦。 既然是挂着天甲的名号,肯定要突出她这家画坊的与众不同,她本人这个店主的优秀。 为了宣传自己的作品,她专门在画坊里开辟了一块区域,在隔断上挂了块儿牌子,上书新奇区。顾名思义,这里面摆的都是一些新奇的画作,比如题材新奇,画法新奇等等。目前,里面摆的自然都是常乐的画作。 (本章完) [本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一十五章 蒙面 常乐的设想是,她既然要开一间画坊,除了买卖画,也应该担起促进大氏绘画艺术交流与发展的责任来。</p> 当时说这种话的时候,十里闻之虽是不懂,却觉十分厉害,很是捧场地夸了常乐几句。用尽了所有词汇,但都糙的不行,让人听不出来是在夸她。</p> 总之,为了达到这种高尚的目的,常乐就在新奇区隔断口摆了个牌子,上面是征稿启事,征一切新奇稿件,给它们一个展示的平台。</p> 当然,是要收租金的。也不贵,只要十文。如果卖出去了,画坊和画者七三分。</p> 除了摆新奇画作的新奇区,还有别的区。</p> 新奇区在一楼左边,右边是墨宝区和画作区。</p> 墨宝区里面卖文房四宝,自然还有她“发明”的炭笔,造型和之前一样。不过炭笔上刻的牌子已经成了“天甲”。</p> 画作区里摆的就是除了大家之外的作品,而且是偏差的。</p> 二楼也分为三个区,左边是大家区,右边是娱玩区和画作区。</p> 大家区不必说,装潢极尽雅奢之风,保护措施也都是最好的,单独隔开,到了晚间关门还要把它给锁起来。常乐也不知道这圭都的治安怎么样,如果给她偷了,那她的损失就大了。</p> 二楼的画作区自然是选的优等作品。要说这优劣是怎么分的,全靠常乐自己的评判。她相信自己判断画的等级差别的能力还是有一些的。</p> 至于娱玩区,占了二楼四分之一的区域,上了二楼阶梯就能看到。设立它的目的,常乐说还是为了促进大氏绘画艺术的发展。</p> 常乐提前请画师画了一批工笔画,又让画师勾勒出线条来。最后找匠人做出这批画的模子,她搬回自己的小院儿,把模子印在一张张熟宣上,就成了填色画的底版。</p> 她又让画师在原勾勒画稿上标出颜色名字,教他在旁边做出一份色卡,并请画师写出颜料调制的方法。</p> 常乐把填色对照图和画作效果图全都裱了起来,挂在娱玩室里。娱玩室的解释牌子上写的就是,让不会画画的人也能画出好作品!</p> 十里看着新奇,自告奋勇地要做第一个试的人。选了幅最简单的鱼戏莲叶图。从调制颜料到描勾线条到填色,全程自己来,最后出来的作品比不上效果图,但也是美的。</p> 十里当即就笑开了,各种嚷嚷着自己会画画了,说自己也不是个大老粗,也找人把她的“大作”给裱了起来,挂在自己的房间里,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自己的作品。</p> 瞧见十里这表现,常乐只有两个字想说,“成了”!</p> 这娱玩区的运作,就是按画收钱,简单的便宜些,难的贵些。当然颜料和画笔也是另外收钱,顾客可以直接去墨宝区里买,虽然常乐开的店高档,也有怀王的背景加持,但在卖钱上,常乐也是按照这块区域的物价来定的,没有赚什么黑心钱。</p> 不过,常乐调查后发现,这块地方的物价净赚利润真的很高。</p> 常乐还想在娱玩区里加上炭笔画的制作,但是自己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做,只能等后期。反正也不急一时,先把画坊开起来再说。</p> 有了新奇区和娱玩区的加持,常乐坚信她的画坊绝对是与众不同的。</p> 对此,怀王和柳成言也表示了赞同,说这样的门店在大氏确实唯此一家,配得上“天甲”的字号。怀王还很是难得地夸了一句,说常乐没有丢他的脸。</p> 万事具备,只差宣传开店。</p> 常乐这回照样去找人算了开业的时间。</p> 为了保险起见,她直接去了玄灵观请不为道长给她算了个好日子。虽然她觉得不为道长看起来不像是个厉害的道长,倒像是个精明的商人,但柳成言和怀王都说,他在算日子这方面还是厉害的。</p> 日子一算,定在了七月十九。这是个宜开张,宜嫁娶,万事皆宜的大好日子。</p> 常乐又偷偷请不为道长算了几个人的生辰八字,看谁适合给她揭匾。</p> 这回,不为道长道,他和柳成言合适。</p> 常乐一看是父子俩上阵,当时就高兴地直拍掌,一个劲儿地感谢不为道长,没想到他会这么主动地算自己的生辰八字,还愿意参加揭匾的开张仪式。</p> 不为道长只是谦虚地说了句,谁让她是柳成言的贵人,今日一帮,日后也希望常乐能多帮帮柳成言。常乐哪儿还犹豫,直接道,没问题没问题。</p> 从七月十六开始,常乐就开始让人印宣传单,想大街小巷地发。但是从怀王那儿得知,有一条法令是关于乱丢垃圾的。</p> 白话来说,就是常乐如果发传单,百姓不要到处舍弃,那会对圭赌造成垃圾负担,这是要罚款的,还要去衙门里受板子。</p> 得知这条法令,常乐坚决不作死,只靠雇人在茶楼馆肆里传消息。</p> 也就是传说中的请水军。让水军通过口口相传来吸引众人的注意和眼球,为了开张的时候有人来。</p> 常乐根据自己店里的几大特点,把这要流传的话,编的极其夸张,说什么天甲画坊是天下第一画坊之类的,还说背后有怀王,连玄灵观都在支持,等等。</p> 虽然这些话里有真有假,有些捧得太高,常乐自己听了都觉得心虚脸红。但流言嘛,总是夸张的。</p> 还别说,这样流言效果挺强,常乐在开张的前一天,满大街溜达,看看流言传播的效果时,能听到大部分人都在谈论她的天甲学堂,顿时就放了心。</p> 但在放心之余,常乐又有点蒙。因为有些流言根本不是她让人传的。</p> 比如这一条——</p> “听说,天甲画坊的坊主是个女子,这女子正是怀王从十三郡带回来的女子。之前的杨校尉因为欺负了这女子,就被怀王送去了衙门,都尹直接让人给铡了。都说,这女子是未来的怀王王妃呢!这么厉害的人物,明日定然要去看看,到底长什么样子。”</p> 这话,出自一个丫鬟对一个小姐的汇报,应当是才从哪儿打探完消息回来。</p> 那小姐听完脸都绿了,两只手狠狠地绞着手里的帕子,仿佛那个东西就是常乐。见到一个看起来端庄文雅的小姐露出这种心狠手辣的表情,常乐深觉自己是惹上大祸了。</p> 常乐三人组的氛围有些诡异。十里直接气的炸毛,想要争辩,还没开口,硬是被常乐给拽走了。</p> 这流言嘛,总是不实且伤人的。</p> 而且那么多张嘴,你跟这个骂了,还会有别人说,骂不过来的,只能认怂。</p> 对一个商人来说,这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不管流言是好是坏,这都是流量啊,都表示有人在关注着她的天甲学堂。流量就是王道,有种红不是叫黑红吗?在现代娱乐圈,黑红这条路子总是屡试不爽。</p> 不过,常乐也陷入了深思,自己第二天是不是应该打扮地神秘一点?蒙个面纱什么的,免得当场听到群嘲:哦,原来传说中的那个女子长这样啊。</p> 因此,翌日一早,怀王和柳成言就见着了这样的一个常乐。</p> 一袭白色衣衫,脸上挂着个白色的纱巾,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梳着一般才女的发髻,额上点着红色的梅花钿。整个打扮犹如仙子下尘,额上的花钿更是为她增彩。</p> 怀王和柳成言看了半晌,要不是看见十里跟在旁边,他们都以为王府里闯入了陌生女子。说起来,今日十里的打扮也是与以往不同,一身浅粉色的衣裙,也是以轻薄为材质,风一吹就跟仙侍一般。</p> “你们二人,今日怎么这副打扮?”怀王犹豫了下,才开口询问,好半天还找不到自己的声音。</p> 常乐前一秒还很端庄地站着,轻轻眨着眼睛,表现出一副不如俗流的样子。听到怀王这么问,立马扯下了脸上的白纱,眉眼一弯,笑道:“怎么样,好看吗?”</p> 怀王再次怔愣一下,眼里好容易升起的一抹惊艳消失殆尽,甚是嫌弃地转了下扇子道:“你还是将面纱给蒙上再跟本王说话。”</p> “怎么?见不得我这张脸啊?”常乐当时不悦,直接顶着一张大脸凑到怀王面前,瞪着他道,“我偏不蒙,就要这样跟你说话。你仔细看看,我今儿好看不?符不符合一个画坊老板的样子?”</p> 怀王只是瞅了一眼,就被她的凶样给吓退,偏着脸就躲到了柳成言后面,好言劝道:“你要是装仙子,就好好装,赶紧把面纱给蒙上。”</p> 常乐见状,深信怀王是不喜欢她了。现在看她真的就是对哥们儿的嫌弃。常乐作为本人自然是高兴的,没了段孽缘。但是作为女子,是生气的。这表示,怀王对她会毫不客气地往下贬,根本不关心她作为女子的爱美之心!</p> “这可是我打扮了一早上的!从昨晚上就开始设计了!”常乐气恼地争辩,转头就质问柳成言,“斋主,你说,我这样好看不?”</p> 柳成言面对常乐突如其来的质问,身子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正好撞在怀王的身上。无路可退,柳成言只能微微一笑掩饰尴尬。</p> “柳某以为,怀王说的有理。”</p> 怀王很不客气地发出了轻笑声,拿扇子遮住小半张脸,正好把常乐恼怒的视线挡去。</p> 明明是想从柳成言这里获得一些称赞来安抚受打击的内心,结果柳成言也是这般打趣她。</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一十六章 开张大吉 常乐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不满地站直了身子,重新戴上面纱,斜了他们二人一眼,一副“你们哄不好我了”的样子。</p> “你们两个能不能也把我当个弱女子看待看待?这个时候,应该夸上两句好嘛?”</p> 怀王这回从柳成言身后出来,面对着常乐,故作正派,眉眼间仍是一派风流之意。桃花眸很是认真地在常乐身上一番打量。</p> 如此认真看起来,确实是好看。常乐的身材本就销瘦,一身白衣套在身上,确有几分仙骨清姿,不过她的眼睛太过活泼灵动,做不出清冷的样子来,故作清高脱俗倒是显得矫揉造作。她还是如往常一般比较好。</p> “仔细看后,果然戴上面纱要好的多了。”怀王眉眼一弯,继续刺激,接受了常乐的一个白眼之后,怀王又道,“你是去开画坊,又不是入道观,这是不是太过夸张了?”</p> “我这不是想保持神秘感?”常乐没了玩闹的意思,重新又打量了自己一番。</p> 她对自己这身打扮还是挺满意的,怎么怀王和柳成言一副不喜欢的样子?</p> “常姑娘是打开门做生意,应当想办法让众人熟识才是。如此神秘,有什么好处吗?”柳成言也很是不解,在怀王之后提出了置疑。</p> 常乐实在无法面对他们俩的轮番追问,开始自我怀疑,无辜问道:“这样,真的不好吗?我还不是怕给怀王府丢了人?若是和平常那般随意,又让他们看见我长相普通,到时候怀疑怀王交友的眼神儿怎么办?”</p> 听得真实想法,怀王和柳成言互递了个眼神,不约而同笑起来。</p> 常乐被他们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摆了摆袖子道:“你看看你们一个贵气,一个仙气,为了跟你们搭调,我总不能太俗了不是?”</p> 怀王道:“按你这么说,你更不用变了,我和成言正好差一个俗气的人搭调。”</p> 常乐:“……”</p> “各有各的不同。常姑娘你何须配合我们二人?只需做自己就是。人的气质是从内而外的,常姑娘聪慧有想法,自有不同一般的魅力。”柳成言见玩笑也够了,怕真惹得常乐伤心,赶紧出言安慰。</p> 常乐瞬间有些感动。</p> 怀王点头:“成言说的不错,这俗气是从内而外的,你天生就是这么个人,改不了就别勉强自己。”</p> 柳成言无奈一叹,怀王是非得把常乐气到火冒三丈才行。</p> 常乐的两只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瞪了怀王一眼,趁他得意,直接一拳往怀王的面门砸过去,拳过之处发出呜呜风声。</p> 众人皆惊,目瞪口呆。</p> 只见怀王不惊不慌,抬手之间展开金骨扇,迅速挡在脸前。常乐看见那把扇子,脑子里一激灵,想起它的贵重来,这可是上打昏君下打奸臣的御赐之物,可不能把它给打坏了!</p> 谁知,常乐还没来得及收手,拳头在挨着扇面之前被一道劲风顶开。</p> 怀王将扇子一转,她的手也跟着转了个弯儿,身子不由得弯下去。金骨扇一合,怀王已经抓上了常乐的手腕,另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擒住。</p> 然而常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蒙地看着地面,两只膝盖和腰部支撑着上半身,让自己没趴在地上。常乐挣了两下根本起不来,一条胳膊被别着,难受的很。</p> 怀王将她的手腕一拽,肩膀一按,就把她整个上半身提了起来,站在她身后,笑盈盈道:“你刚刚是想打本王?是之前打杨瓢得了好,成瘾了?”</p> 声音清晰低沉,就在耳畔。呼出的气息明明是温热的,落在她的肩颈处却是冰冷的很。</p> 常乐浑身一激灵,瞬间怂了下来,面容一阵纠结,勉强扯出个笑来。</p> 十里就一脸嫌弃地站在无泽身旁,偏着脑袋看常乐再次被打脸的这一刻。心里不止一次感叹:所以说,打不过,干嘛要挑战呢?</p> 柳成言也是一脸无奈,再一次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太天真了。当初他是怎么想着,这两个人会成一对儿的?这明明是冤家,当时他定是眼花了。</p> 那头,常乐已经很是无辜地开始求饶讨好:“怎么可能?怀王这是误会了,小人哪儿有胆子打您啊?小人只是看见你脸上有只虫子,想替你弄掉。”</p> “是吗?”</p> 怀王笑意满满,用扇子将她的肩膀一打。</p> 常乐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随着力道往前栽去,怀王还扯着她的手腕,用力一带,常乐转了个圈儿又转了回去,直直撞进怀王的怀里。</p> 怀王松开她的胳膊,反揽住她的肩膀,将她箍的紧紧实实的,一张桃花面正对着她。</p> “你夸本王两句,本王就将你放了。”</p> 常乐挣了两下,眼瞧着三三两两的人从怀王府门前走过,一个个拿怪异的目光偷瞄着他们两的动作,顿时有些窘迫。又动了两下,实在是挣脱不开,只好作罢。这回,她不敢再使用暴力了,怀王肯定会以暴制暴,她还打不过。</p> 大丈夫能屈能伸,她夸!</p> “怀王英俊神武,若说样貌,胜比潘安。若是才智,比……那就是天下最聪明的。怀王文武双全,简直是天下独一份儿,小人常乐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才能在今天当面对怀王表露内心的仰慕之情。说起小人的仰慕之情,那真是犹如滔滔江水……”</p> 常乐说到口干舌燥也没见怀王松开一点,怀王是听的一脸享受。</p> 挖空脑袋,也想不出半句词儿的时候,常乐可怜兮兮地眨了眨眼睛,讨好道:“怀王,你的好,真的说都说不完,小的词儿尽了都无法表达,您大人大量,放了小的罢!”</p> “这就没了?”怀王挑眉,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日后多看看书,积累积累内容,下回夸本王时也有些水平。”</p> “是是是,小的以后有时间就看书。争取下次能将怀王夸上三天三夜。”常乐忙不迭答应,心累无比。</p> 她到底是遭了什么孽,惹上怀王这么个人?斋主说的对,这些都是劫难,是考验,她忍忍就过去了。</p> “有这样的觉悟就好。”怀王抿唇教导,松开她的肩膀,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脸上的面纱也顺带取了下来,“虽然你这张脸不怎么倾国倾城,但也见得,还是以面视人罢,本王不怕你丢人。”</p> “既然怀王都这样说了,小的自然照做。”常乐很是狗腿地从怀王手里拿回面纱,以最快地速度跑离,喊道,“十里快点,一会儿耽误了开张的时辰!”</p> “好,来了。”十里提着裙子就追了上去。</p> 常乐先踩着踏凳上了车辕,等十里一到,伸手猛拉就把她拽了上去,扯着十里进了马车就道:“无泽,走了!”</p> 着急的样子跟赶着投胎差不多,怀王自是开怀,道:“皇兄还说她不畏权贵,也不知道从哪儿看出来的。说屈服就屈服了。”</p> “她也只能屈服不是?”柳成言也不知道怀王是在得意什么劲儿,眼眸微转,也起身往马车走,“怀王不快些,也要赶不上开张了。”</p> 怀王几步追上柳成言,伸手就勾上柳成言的肩膀,悠悠道:“是,阿常没成言你这么傲骨。”</p> 柳成言憋下话,坚决不反驳,免得争个不休。</p> ……</p> 画坊不像学堂需要请一堆的夫子师傅来教学生,只需要有一两个人在画坊里招呼就行。</p> 可巧,常乐有十里和无泽这两个免费劳动力,再加上自己,三个怎么着也够了,不用再雇别的人。</p> 画坊的配置就成了——柳成言和怀王只是股东,一般不掺和画坊的事情;常乐是坊主,十里是副坊主,两人兼职服务员招呼客人;无泽是画坊的会计加保安。</p> 算账这种事,常乐不会用算盘,十里算数不行,只能交给无泽来。</p> 大家都不算工资,只算股份,一年一结。柳成言和常乐各占两分,十里和无泽各占一分,怀王占四分。常乐很不乐意给怀王这么多,但画坊前前后后的费用大头都是怀王掏的,需要人脉的也都是靠怀王,这些也都是应该的。</p> 常乐希望她的生意可以红火起来,然后把怀王的股份买过来!总有一天,这个画坊无论从哪儿算都是她的!</p> 他们坐着马车到了画坊的后门,车夫把马车带到马厩。常乐打头,带着众人进了后院。</p> 画坊前前后后早就已经忙开了,来来往往的都是穿着粉色侍女服的年轻女子,有条不紊地做着事,看见他们来了,纷纷行礼。</p> “殿下,常姑娘,柳公子。”</p> 打完招呼就自顾自地去了。</p> 这些人都是怀王府上的侍女。</p> 因着开业,还有怀王的名气大,肯定会有很多人来往,常乐三人肯定是应付不过来,就找怀王要了十来个侍女。</p> 这些侍女都是雯水挑的,听说是怀王府里最漂亮的一批侍女。雯水说,肯定要用最好的来给画坊撑场面。</p> 常乐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瞧着那一个个貌美如花的侍女,常乐有一个她是不是应该让雯水挑一批丑女来画坊的念头,这样才能衬托出自己。</p> 当看见雯水出现时,常乐更明确了这一想法。</p> 雯水着一身桃粉色的衣裙,头上带着绒花珠钗,面容也比平时精致了些许,整个人看着与平时差不多,却是更加亮眼夺目。</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一十七章 热闹红火 “殿下,常姑娘,柳公子。”雯水先福了一礼,起身后笑吟吟地往常乐身边靠了靠,道,“姑娘今日好美,当真如仙女下凡一般。” “终于来了个有眼光的。” 常乐向怀王和柳成言挑眉炫耀,再回头看向雯水,发现她似乎在期待什么,很是配合地笑道。 “你今日看着更加漂亮了。” 雯水掩面而笑,看着娇柔无比,灿然道:“姑娘夸奖,雯水与往日也没什么差。姑娘,这前后都准备好了,只待吉时开张。已经有不少祝贺之人在外面等着了。” 常乐暗道雯水真的是只披着兔皮的大灰狼,段位看起来要比菏止高一些。懂得审时度势,知进退,还知道如何在其中无声无息地下些小绊子。不会对你产生什么大影响,但也给你添了麻烦。 不过,雯水也只是想在怀王面前表现而已,暂时还没威胁到她的利益,反之还帮她把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像这种企图以外貌来压制一波,对常乐来说也是无伤大雅。 常乐虽然偶尔叹息自己没有花容月貌,有一颗爱美之心,却也没那么大的执念。 常乐甚是心平气和地问:“正好时辰也差不多了,不为道长来了吗?” 雯水点头:“已经到了,在客房闭目养神呢,说是姑娘要开始了再去叫他。” “好,那你安排下,一刻钟后,咱们开张。”常乐没有什么紧张的,直接吩咐。 今日开张的流程更加简单了,无非是放个炮子,说两句话,揭个牌匾。 常乐为了开张搞了个促销活动,觉得凭此已经很有开张的氛围了。其实,常乐本来还打算听十里的建议,去请舞狮舞龙的来热闹一场,被怀王以“不高雅”的名头给拒绝了。 当时,十里还很是大胆地和怀王顶撞了几句,逼问哪里不高雅。还说开张就是图个喜庆,舞龙舞狮最喜庆了。怀王就说干脆请个班子来表演杂技,那更是热闹了。常乐听完这个建议,直接拍手叫好,立马就要让柳成言去联系。结果,又被怀王以看傻子的眼神给瞪了回去。怀王坚决抵制。 末了,怀王终于说了句比较有用的话。说开张这天,自然会红火,不必搞些有的没的。 常乐去画坊的二楼,透过窗户往下瞄,发现怀王说的果然不错,今天开张真的很热闹。 天甲画坊的门口堵满了人,大部分是家丁打扮,通过 过着装的不同可以看出哪些是高等府邸来的,哪些是一般府邸来的,一个个手里都提着礼盒,明显的都是来庆祝怀王开张的。 因为他们这些人,看热闹的百姓只能在最外围围成圈儿看戏。惊呼声还挺大,常乐在二楼,顺着风就能听到些。 无非是在说哪位大官派人来送礼来了,或者说是哪位大官 亲自来了。再就是之前关于天甲画坊的一些流言蜚语的议论。多半是咂舌赞叹,常乐听着很是满意。 这才是他们天甲画坊开张该有的牌面儿! 常乐再一次感叹:抱上金大腿的感觉就是好!起点都比人家高出不少! “阿常,这可比咱们天甲学堂开张热闹多了!”十里在一旁惊呼感慨,“你瞧,这人都挤不下了,还有人过来,再这样下去,都要挤出巷子了。” “可不是,你瞧瞧,那些坐着马车轿子来的大官,都得停在巷子口,自己走进来。” 常乐很是得意地指着巷子口,只见马车纷纷停在外面的大街上,车主人都是穿金戴银,着绫罗绸缎,在下人的搀扶下下了车,徒步走进来。 常乐的天甲画坊地理位置还算不错,但从街道口进来也是要花上一两分钟的。 十里在旁看的只拍手,又有些担心地问常乐:“阿常,你紧张吗?那么多的大官在底下看着?你要不要还把面纱给戴上?” “不怕,有什么怕的,不就是来了群达官贵胄嘛,没什么好怕的。” 常乐虽是这么说,但两只手还是紧紧地握在了一块,手心里都还有些薄汗,脑子一遍遍提醒自己叫不紧张,面无表情。 “以后咱们都是要跟他们打交道的,现在怕,也太怂了。” 她的确不紧张,之前又不是没有在公共场合里说过话,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儿,不用怵! 但是,这回下面站着的,都是达官贵胄啊,他们的等级听着就高出了不少。 她如果被发现不好,站姿不对,是不是就丢了人? 她这画坊以后主要的面向顾客就是这群达官贵胄,会不会因为她表现的太垃圾,觉得来画坊都是降低了自己的档次? “阿常,你脸都僵了。”十里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常乐一咳,活动了两下面容,道:“我现在是要练习做个高冷的女子,咱们作为这么厉害的画坊的坊主,一定要有 有一定的气质才是。” 十里耸了耸肩,假装不知道常乐这是在强撑。 常乐一再告诉自己,有怀王的身份撑着,她不用怵! 但是,怀王在他们都城的地位,最明显的好像就是容貌一绝,是全城未婚少女的梦中情人。这点,通过外面站的人就可以看出来。 画坊外面围着的有不少的大家闺秀,听意思好像都是等着画坊开张,来看画买画的,但常乐一点都不这样觉得。 这场面,似曾相识,之前学堂开张的时候,不也是全城的姑娘占了一大半? 不同的是,十三郡的姑娘们表面矫揉造作,实则大胆,很是“厚脸皮”地说出自己观看学堂开幕式的目的不是为了学堂,而是为了怀王。这圭都的姑娘们就含蓄了 很多,表现端庄,看不出故作姿态的痕迹,说话也含蓄,知道找借口。 说起来,怀王除了靠容貌在全城的女性心中占有极高的地位,其他的评价都是,草包王爷,风流纨绔等等这些不好的形容。 一般的有志男子,在听到怀王的名字后,都会轻笑两声,贬低两句。有理解的都说怀王这是被逼的,然后感叹好好的青年才俊结果因为政治被逼成了个没用的草包纨绔。总之,和杨瓢看怀王的目光差不了太多。 常乐每每听到,在心疼怀王之余,也在质疑。怀王把自己的名声搞得这么臭,是怎么好意思说,她不注意会丢他的人? 他还有脸皮可以被她丢吗?不是早被自己丢光了? 不过在看到今天这个场面之后,常乐突如其来的有一种爽,是在替怀王爽。 纵使你们再看不起,该捧场的时候还是得硬着头皮来捧场,脸上还得笑呵呵。毕竟,怀王的名分在这里。 这种,“你们瞧不起我,却还得来巴结我”的场面,任谁看见了都是爽快的。 兀地,一阵乐声从街道口飘进来,打断了常乐的思绪。 “阿常,你看,来了一群吹奏的!”十里及时播报现况,“后面还有一顶红轿子,看着就是有钱人的轿子!她们是不是来恭贺咱们的?她们打扮的可真好看!” 常乐也惊叹不已。 一二十个红衣白襟的姑娘排列整齐,或抱丝弦,或吹笛箫,袅袅婷婷而来,自是一道亮丽的风景。所奏乐声,欢快婉转,甚是动听。挡着路道的百姓,看见这阵仗,纷纷让了路。就连 连挡在画坊门前的贵府家丁和达官贵人也都让了路,还很是恭敬地朝轿子行了礼。 那些乐坊女子很是自觉地分站在门口两边的台阶上,把门口正对的位置让给了那一顶红轿。 “阿常,这是来了大人物啊!”十里先开口咂舌。 常乐凝眉点头。 这是唯一一顶到了画坊门口的轿子。红绸轿体,上坠流苏璎珞,甚是华贵。轿门未开,轿子旁边的侍女却是往画坊门口走来。 常乐还没来得及仔细端详,已经有个侍女匆匆忙忙跑上了楼,急迫却不慌张失态道:“常姑娘,顺安公主来了,雯水姐姐问姑娘,是否现在开门接待?” “公主?”十里惊呼,“那不是圣上的妹妹?” ps:书友们我是作者跳水的松鼠,推荐一款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quot;+“->添加朋友->选择;)输入:()书友们快关注起来! 侍女解释:“是圣上的堂妹,地位却是不凡。公主带的人是自己的长安乐坊的人,应当是来恭贺来了。” “那,那就别耽搁,赶紧下去罢!” 常乐一摆手,赶紧提着裙子跑下楼,到了一楼,正听见有人在敲门,是个清脆的女声在问:“敢问坊主,何时开门?” “这就来了!” 常乐还没喘息停当,急忙应了一声。应完才发 现,自己好像不该开口。这话一出,太不淡定,太掉份了! 转脸就看见怀王和柳成言也晃晃悠悠从后面来到了前店,雯水跟在旁边。 “你这么慌张做什么?”怀王瞧常乐花容失色的样子,好笑道。 “我现在有没有衣衫不整?” 听怀王这么问,常乐赶紧转向十里询问,十里很是体贴地帮她上上下下整理了一番。 常乐有些磕巴道,“说是,公主来了,现在咱们,应该干啥?” 怀王被她的模样逗笑,这时候还有心情调侃道:“你与本王称兄道弟,见到圣上也不畏惧,这时候怕个公主了?” 常乐一愣,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紧了紧双手,暗中打气一番,肯定道:“说的是。虽然当时我不知道那位是圣上,但也没怕不是?我也是见过圣上的人了,不怕这场面。” “是,阿常当时知道自己遇见的是圣上,可一点都没慌张,没蹿上跳下,也没捂在被子里大叫。”十里瞥了常乐一眼,很是嫌弃地戳破真相。 立马,又是惹来几声轻笑。 (本章完) [本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一十八章 顺安公主 “十里!”常乐气恼地瞪她。这时,门外的丝竹声更响了,似乎在催促。常乐定了定神,问雯水。 “还有多久到时辰?” 雯水机灵一笑:“不到半刻钟。” “那就开门罢。”常乐直接到了怀王旁边,把中间位置让给了怀王,道,“出去吗?” “走罢。”怀王笑道,“也该请不为道长过来了。” 雯水点头,目光一扫,一个侍女就应命而去。 此时,画坊的门也被两名侍女打开。随着门缝愈来愈大,外面传来期待的惊呼声,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落在正在打开的门上。 常乐站在画坊屋里,眼前就像一幅群像在慢慢展开。 入目的首先是一顶大红轿子,正是她在二楼看到的那顶,里面坐着的自然是侍女说的顺安公主。 画面再扩大,常乐清晰地看清了每一张脸,密密麻麻的,没有过多的唏嘘,只有无声的注视。特别是那些大家闺秀,目光直接粘在怀王身上下不来了。 瞧着那一道道炽热的目光,常乐很是庆幸,今儿个她没穿红衣再跟怀王凑一对儿,否则,这些大小姐下来给她弄点儿什么,她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怀王领着常乐和柳成言出门,先前跟在红轿旁边的紫衣侍女已经快步回到了轿门边,一低等些的侍女掀开了轿帘。紫衣侍女探进去半个身子,将手伸进轿子里,引出来个端庄貌美的妇人来。 这便是顺安公主,看起来好像比常乐还要小些。 体态不似后面那群大家闺秀那般纤细,却是适中。皮肤白皙有光泽,用吹弹可破来形容也是丝毫不夸张。粉面绛唇,远黛乌眸,鹅颈宽额,额上点着牡丹花钿。整个人显得雍容华贵,端庄万方。 如果不说是公主,常乐直觉这样的形象,应当是个皇后。 常乐正看瞧的入迷,顺安公主已经到了面前。 “见过顺安公主。”柳成言已经先行行礼。 雯水和其他侍女也都纷纷行礼,不过没她们说话的份儿。 “柳公子不必多礼。” 顺安公主看着柳成言微微一笑,缓缓出声,低柔有度,让人听着十分舒服。顺安公主直接就给怀王福了一礼。 “司安见过怀王,祝愿天甲画坊的生意红火蒸腾,成为天下一甲。” “那便多谢皇妹了。”与顺安公主的拘谨 谨不同,怀王显得要熟络非常,“不过这话,你得跟这天甲画坊的坊主说。” 常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也要打招呼的,下意识地行了男子的拱手礼。 “常乐见过顺安公主,多谢公主祝福。” “阿常,错了。”十里在常乐后面搡了两下,低声提醒。 这提醒自然也是落在了顺安公主的耳朵里。顺安公主微微一弯眉眼,对着有些局促 的常乐道:“不必多礼。今日一见,常姑娘果真与众不同。” “公主夸奖。” 常乐很是客套的回了一句,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顺安公主的脸上,发现顺安公主笑起来也甚是好看,她的双眼柔和的跟蒙了层纱雾一般。常乐心道,她若是个男子,定然会追公主为妻。公主这模样举止,一看就是贤妻! “本宫的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顺安公主注意到常乐的打量,轻轻碰了两下脸颊,疑惑道。 常乐忙摇头,紧张道:“没有,只是觉得公主美若天仙,让人挪不开眼。” 说起好听的话,常乐也是张口就来,根本不用多想。 顺安公主听得心里舒坦,微微一笑道:“那便多谢常姑娘的夸奖了。” “你们二人先别客套了,眼看这吉时都要过了。” 怀王实在是佩服常乐这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刚刚还紧张的跟什么似的,临了甜话倒是不少。 常乐经这么一提醒,立马从顺安公主的美貌里跳出来,请顺安公主先在一旁等候,让她先把开张的正经事给办了。 一抬头,发现下面的目光都十分复杂的落在她的身上。有恍然大悟的表情,有嫌弃的表情,有嫉恨的表情……总之,多种多样。 大概,她真应该带上个面纱,不是怕自己长得太丑吓着人,而是怕下面看她不爽的人记住她的样子。只希望,日后她上街,没人把她拖到小巷子里给解决了。 “小女子常乐,承蒙怀王和柳公子相助,今日天甲画坊得以开张,多谢各位来此捧场。天甲画坊虽然新开张,常某坚信,这画坊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希望,天甲画坊会带给大家不一样的体验,日后多多光顾!” 说完,常乐退后了半步,立马有人拿了火出来,将画坊门口摆的两条鞭炮点燃。 鞭炮噼里啪啦地炸了起来,硝烟弥漫,气氛瞬间红火热闹起来。常乐捂着耳朵,左右看了 了看十里和怀王他们,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等炮仗停了,雯水上前,附在常乐的耳边轻声提醒,时辰到了。 常乐点头,上前半步,面对众人,朗声道:“下面请玄灵观的不为道长与柳成言柳公子一同为天甲画坊揭匾!” 下面立刻响起了浪潮般的掌声。还有小声的议论,说柳公子是否就是当朝国师长春道长的关门弟子八归子?知道的人都说是,而且还引申了一句,说八归子还俗后就跟着怀王一起,住在了怀王府。 这又是引起一场骚动。 只见不为道长和柳成言分立两边,一人抓上一根红绸绳。相视一眼,猛地一拽,盖着匾额的红布立马掉了下来,露出一块方方正正的金边玄底匾额来,上面是龙飞凤舞又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 “天甲 画坊”! “感谢裴先生赠字‘天甲画坊’。”常乐绝不漏掉每一个炫耀的机会。 果然,现场人听见裴先生几个字,立马激动不已,发出赞叹的唏嘘声。当场就开启了鉴赏大会,对裴先生的字进行了一番讨论与表扬。把裴先生的字夸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各种夸张的夸奖全都冒了出来。 因为裴先生是大家,脾气硬臭是有名的,且不慕功名利禄,也不求金银珠宝,因而连当今圣上求字都难得很。有这么一层,大家也就不觉得裴先生会为天甲画坊题匾是因为看在怀王的面子上,可能真是这个画坊坊主的不凡,也有可能是这画坊真的不一般。 到此,才算是将天甲画坊给夸了,看常乐的目光也都不同了起来。 常乐暗叹,有名气就是好! “现在,我宣布天甲画坊,正式开张!”常乐激动的一声大吼,肢体也跟着一摆,表现出十足的气势,喜道,“今天天甲画坊开张,开业大酬宾,所有作品价格都下降一成,九成卖出,只此今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下面很是配合的,再次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为了迎合这个场面,常乐又让人放了两封鞭炮助兴。 鞭炮声音一落,顺安公主带来的乐伎们就开始演奏音乐,前后衔接恰当利落,好不热闹欢快。 常乐的开场词说完,立马就有人拿着礼品上前,想向怀王和常乐表达自己的恭贺之情。 怀王在那人上来之前,先领着顺安公主到后院去,边走还边说笑,顺便把常乐也给带走。吩咐雯水招呼 呼这些送礼者。完全没有要亲自招待那些达官贵人的意思。 怀王跟雯水说,那些来的达官贵人想买画的话,就让人带着去四处介绍介绍,转一转。如果是想趁机见怀王阿谀奉承一番,就说他在忙。如果是想见画坊坊主,就也说在忙。 常乐不是怎么乐意,她还是比较想在前面招待客人,见识见识那些达官贵人,顺便亲眼看看,这个热闹的场面。 怀王就说,没什么必要。还说一般比较高地位的人,就算来了,也是派的小厮过来,没什么可见的。自己亲自来的,一般都是地位不高的,也没什么可见的。 现在最大的贵人就在面前,那就是顺安公主,招呼那些人不如多讨好一下顺安公主。没准,顺安公主一高兴,买上十几幅画带回去,下次还带着别的女眷来光顾。这才是大生意。 这么一听,好像还十分有道理,常乐就安心得跟着他们走了,把前面的店面交给了十里和无泽。柳成言很是自觉地说在前面招呼,就不陪同他们。顺安公主当时听完,还很失望。常乐眉头一皱,暗觉有猫腻。 不为道长也在回了后院之后向怀王和顺安公主告别, ps:书友们我是作者跳水的松鼠,推荐一款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quot;+“->添加朋友->选择;)输入:()书友们快关注起来! 说是给圣上炼的丹药马上要出炉了,得回去盯着。怀王和顺安公主表示理解,放不为道长带着小道士离开。 常乐听罢却是很担心,古代的这些丹药不都是用了些有毒物质吗?圣上长期吃丹药,岂不是很伤身体?想起那抹墨蓝色的身影,常乐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感,难不成这也是个想要长生不老的皇帝? …… 每个人各有各的安排,此时,后院厅堂里除了那些伺候的侍女和随从,就只有三个人。 顺安公主和怀王并坐在上座,常乐在下面陪坐。 伺候的侍女端上来几杯茶,一一奉上,悄然退下。常乐再次庆幸,从怀王府借了几个侍女过来,要不然现在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今日来访,没有带什么贺礼来。就只带了坊里的几位姑娘,为天甲画坊奏乐添上几分喜庆。”顺安公主缓缓说来,面容浅笑,“不知,怀王和常姑娘以为这个贺礼如何?” “这贺礼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常乐甚是感激,多谢公主!”常乐也收起了疯癫的性子,微微一笑,做到有礼有节,“再者,今日公主能来,已是让本店蓬荜生辉。” (本章完) [本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一十九章 毓哥哥 “既然此店与怀王有关,本宫必须要过来一趟庆贺一番的。”顺安公主道,“毕竟先前,本驸马开乐坊之时,怀王都赏脸到场。此次,本宫又怎么能不来?” 怀王对此也不客气,深以为然,眉头却是微微一皱,有些不乐意道:“说起来,上回皇妹开乐坊时,皇兄都亲自前去捧场,连驸马的马场开张,皇兄都去了,今日本王画坊开张,皇兄却是没来,可见,圣宠偏颇啊。” “陛下国事繁忙,想必是有事拖累了。”顺安公主帮着圣上说着话,眸光一转又落在了常乐身上,笑的意味不明,“再者,这画坊是常姑娘的,并非是怀王的。” “她的不就是本王的?不过是坊主名字挂在了她身上罢了。”怀王誓要辩出个道理来,非要在口头上占上风。 顺安公主听了这话却不能淡然处之,抿唇而笑:“怀王此话,莫不让人误会。” 怀王一脸无所谓,常乐怕他又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急忙先开口。 “就是,这画坊的房契地契上都是我的名字,这画坊就是我的,虽然都是你在帮忙,欠了你的钱和人情,但这画坊的主人,咱们还是得讲清了。” “这是要与本王算账?”怀王挑眉瞧她,悠悠道,“从十三郡到这儿,那么多的账,你算的清吗?” 常乐瞬间蔫了下去,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偏过脑袋,端起茶自己喝自己的,决定不随便搭茬了。索性她现在不急着找男朋友,也没暗恋对象,怀王爱怎么说就怎么说罢,就当是还他人情了。 顺安公主默默看在眼里,若有所思道:“原来常姑娘家在十三郡?” 听见公主问话,常乐立马喜笑颜开,道:“正是,之前在十三郡。现在是个无家可归的。” “哦?此话怎说?”顺安公主疑问。 常乐瞄了怀王一眼,目闪狡黠,纯善看着顺安公主,道:“因着夫君死了,夫君死前留了封和离书。夫君死后,因着和离书也不能留在夫家,便四处流落,成了无家可归之人。” 怀王面色不改,也是听的有味儿。 顺安公主的眸子有那么一瞬间睁大了一下,又立马恢复了正常,柔声道:“本宫无意,还请常姑娘见谅。” “无碍,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常乐很是坦然地喝了口茶。 她之前嫁过人这种事儿,对常乐来说已经是可以接受的事实了,随便怎么说都不会觉得膈应。既然怀王又在别人面前胡说,那她就爆一下自己嫁过人的事儿,让怀王感受一下异样的目光。 不过怀王面对顺安公主奇怪的审视,好像没有半点的变化,也很是坦然。常乐这才想到,怀王现在的脸皮可是比城墙还厚,当即也觉得这种恶作剧没什么意思了。毕竟没有半点 的作用。 “看来常姑娘的亡夫还是爱着常姑娘的,临别前留有和离书,是想着姑娘日后再嫁个好人家罢。”顺安公主一脸被常乐的爱情故事感动了的样子。 常乐顿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张长修的那张脸的,云淡风轻一笑:“这点上,可以说还是个好人。” “不知常姑娘的夫君是?”顺安公主继续打听,她想知道,常乐为什么和怀王混在了一块儿。 常乐犹豫了下,道:“是个无名小卒罢了。” “如此。”顺安公主点了点头,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了怀王身上,对常乐道,“常姑娘如今有了画坊,也算是有了落脚之处,日后也可重新开始生活,不必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 怀王的笑意不经意间浅淡了下去,扫了眼常乐,盯着顺安公主道:“皇妹这话,好似本王欺负了她一般。” “司安不敢。”顺安公主忙致歉,温和道,“怀王待人一向不错,常姑娘自然是不会受半点委屈的。司安只是说说罢了。无论如何,总是自己有个安身之所,要舒坦些,常姑娘,你说,可是如此?” “正是。”常乐也听出顺安公主意有所指,无非是她呆在怀王府里影响不太好,接着便道,“金窝银窝没自己的狗窝舒坦,现在有了画坊,我终于可以搬出来住了。” 怀王面容的笑意淡了去,懒散垂眸,转了两下杯子。 顺安公主心里却是喜悦,以为自己完成了任务,道:“便说常姑娘是与众不同的。” “阿常,你要不要去前面看看?这店里许多新事物都是你的想法,你若不看着点,十里他们怕是会出问题。”怀王冷不丁地问了常乐一句。 这话,明显是想支走常乐,常乐很识趣地点了点头,起身道:“公主,常乐便失陪了。” “无事,你先去忙罢。”顺安公主很是通情达理,眼看着常乐离开,顺安公主面目谨然地面对怀王,小心道,“怀王可是生气了?” “你也知?”怀王也不隐晦,勾唇笑道,“你今日来此是想做甚?” “司安当真是想来恭贺天甲画坊开张的。”顺安公主乖顺道,见怀王一脸的不信,又补充,“顺便见见常姑娘是什么人。” 怀王眸光沉了沉,道:“可是有人派你来的?” “并无。”顺安公主否认,垂眸犹豫了下,又浅浅开口,“只不过,昨日去大长公主府请安时,大长公主让司安替怀王说一句恭贺。怀王不提醒,司安倒是给忘了。” “这事你也敢忘?本王就说说,怎么大长公主也没给句祝福的话。”怀王戏谑道,“皇妹,你适才话里话外又是何意思?你这是来替本王赶人来了?” 顺安公主惶恐,不敢抬眼看怀王,小心道:“皇妹 哪敢,皇妹只是对常姑娘一见如故,替她着想罢了。常姑娘不也觉得司安说的是?” 怀王冷笑一声不说话,懒得再搭理她,很是随意地往后一靠,悠悠道:“现在,连你都不与本王一条心了。本王还真是心寒。” “司安自然是与怀王一条心……” “本王可是半点没看出来。” “毓哥哥……”顺安公主无奈地喊了一句,见怀王的面容缓和了许多,这才松了口气,道,“安儿也是担心毓哥哥,本以为常姑娘只是一般人家的女子,可她竟还是个嫁过人的。安儿斗胆问上一句,毓哥哥可是想娶常姑娘?” “是。”怀王毫不犹豫地接下话,“所以,你也不必再替大长公主说什么了。你若是来劝本王的,便先回去忙自己的事儿罢。” “毓哥哥,你这样,害的不光是自己还有常姑娘。安儿看的出来,常姑娘对毓哥哥根本没别的意思。”顺安公主继续温言相劝,随后长长一叹,“再者,身为皇家之人,又怎么能事事顺遂的呢?不说安儿,圣上不也有许多无奈?大长公主已经给毓哥哥看了门好亲事……” “皇妹,你向来中规中矩,万事顺从。可你也知道,本王不是这样的人。”怀王凝神道,“本王不想成为任人摆布的棋子。本王既然有心娶常姑娘,就不会考虑别人。他们若是同意也就罢了,若是不同意还在背后有所动作,本王可是不饶。” “毓哥哥……”顺安公主收起愁容,了悟些许,沉了沉气道,“安儿明白了,那便祝毓哥哥能达成所愿。” “这便是后话了。”怀王微微一笑道,瞧了她半晌,忍不住关心道,“想来已经有一两年没见过你,这些日子,你过得可还顺心?” “自是顺心。”顺安公主露出个笑容来,“多谢毓哥哥关心,驸马对我也很好,如此一生,也挺好的。” 怀王叹了声,颔首:“你觉得好便好。” “不知毓哥哥何时回十三郡?”顺安公主询问。 怀王漫不经心道:“等过些时日罢,如今就算本王想回去,怕也回不去了。” …… 那厢,常乐回到前店。 画坊里已经人满为患,却不像酒楼茶肆那般吵闹,俱是来来往往,自己看自己的。偶尔问问来往的侍女,那些侍女也算是机灵,说的话也好听,三两句就帮忙介绍了,就算不知道怎么介绍,也好心回上一两句,询问需不需要请人来介绍。 总之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样子。常乐瞬间放心不少。 一楼只有无泽守在柜台前,雯水还在应付送礼之人,店外丝竹之声未停。不见十里和柳成言,他们应当是在二楼楼上。要说这送礼之人还真是多,送了这么半天还有人在送。 常乐闲逛了下,悄悄到了新奇区外,抱着好奇和期待的想法,想偷听别人对她这些画的意见。 里面还好有四五个人,一个个看着像是儒生打扮,拿扇子指着墙上挂的炭笔画,就开始相互交流起来。 “这里面摆的画,确实新奇,不知道这画是用什么笔画的?” “写着呢,用的是炭笔。” “炭笔是什么笔?” “应该就是他们画坊里卖的那种,不是说他们文房四宝里有卖一种炭笔?各位兄台,一块儿去看看?” “走,去见识见识。” 常乐见他们要出来,连忙躲了身子,往二楼去了。看来她的炭笔画是有吸引到人的目光,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买,炭笔写实,或许她开个肖像馆,专门给人画肖像,这样或许赚的要多些。不知道柳成言有没有懈怠,若是他的技术够,到时候也可以帮忙。 不过这两日,要做的事情太多,这个想法还是过段时间再落实比较好。 到了二楼,果真看见柳成言和十里,十里在娱玩区里忙活,柳成言在大家区里跟人介绍那些画作。分工很合理。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二十章 凤凰图 常乐到了大家区前,柳成言发现她的到来,微微一笑,常乐正准备进去,十里那边先叫了她的名字。 “阿常,你过来一下!” 无法,常乐脚下一转,先去找了十里。 娱玩区里的人还是挺多,有六七个,十里一个人确实有些招呼不过来。 “这是我们的坊主,你有问题就问我们坊主罢。” 十里顺手就把一个新来的人抛给了常乐,自己到了正在调色的小顾客面前去,活力满满。 “你这调色一定要按照方子上的来哦,不然颜色不对,可别说是我们的问题。” “放心。这《反哺图》,我真的能画出来?”那六七岁大的小公子哥一脸认真地询问,“这可是我要送给祖爷爷的,祖爷爷如果高兴,我一定会送礼感谢你们画坊的!” “那就太好了。只要你按步骤来,一定没问题。”十里笑容灿然道,自己有过体验就是不一样,不光服务顾客起来不会惊慌失措,做出承诺也是底气十足,“你选的《反哺图》很难,你得自己有些耐心才行。” “这不是问题。”小公子哥很是小大人地一挥袖子。 常乐听了两句,就没再听下去,因为面前大小姐的丫鬟已经发话。 “你就是坊主?” “是。”常乐很是和善地回了一句,不理会丫鬟的恶劣语气。 “你这真的能让不会画画的人画出好看的画来?”丫鬟继续问道。 那小姐却是一直在常乐身上打量。 “是,肯定和上面那些展示画效果一样,差不了多少。” 常乐瞧着小姐回话,根本没正眼儿看那个丫头。说着,就一指墙上的展示画,花草鸟山,各种题材应有尽有。 常乐自信道:“姑娘若是不信,可以试上一幅,不成不要钱都行。不过前提是,姑娘得有些耐心。” “好。”小姐终于开口说了话,目光扫过墙面,伸手指了一幅画,对常乐很是有敌意道,“我就选那幅,《凤凰图》。” “好。” 常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了这位大小姐,笑意浅浅地应了,从小姐身边过去,在展示画下面取出一张油纸纸条,上面写着填色所需要的颜料和调配方法。常乐回身,将纸条交给丫鬟。 “按照此纸条上写的,去墨宝区将颜料买了便可。” 丫鬟接过纸条,瞧了自家小姐一眼,接收到授意,乖乖去了一楼。小姐仍是一脸仇视地打量着常乐。 后来,等小姐画完,将常乐讽刺了一番,常乐才知道,原来那小姐是一直暗恋怀王的,将她当了情敌。本来是想砸她招牌,结果还真把画给画了出来,她也无话可说,只能讽刺常乐别妄想麻雀变凤凰,便趾高气扬的走了,还把填完的《凤凰图》留给了常乐。 常乐盯着那幅《凤凰图》哭笑不得。 “阿常,刚刚那女的说话那么难听,这画给卷了扔灶洞里去罢!” 十里暂时撇下小顾客,跑到常乐跟前儿,很是激动地出主意。 “扔什么扔?你看看她这填色填的这么好,可以当买家示范了。”常乐说着就将画交给了十里,认真道,“你拿去让人给裱起来,挂在原画旁边,以后再跟别的客人介绍,就可以让他们看看这幅图,这不是说话都有了个资本?” 十里很是嫌弃地看着手里的画,她还是想扔进灶洞里烧了。 “没准儿,还有人买呢。比如,怀王?”常乐说着就想起了怀王,她一定要拿这幅画好好地将怀王给揶揄一番,“你继续忙,我去看看那位顺安公主走了没。” 十里盯着画沉了沉,抬头就笑容灿烂地到了小公子哥儿跟前儿,笑眯眯道:“你看,这是刚刚一个大姐姐画好的,是不是和上面挂的原图一模一样?” “是!真的一模一样!”小公子哥儿眼睛发亮地盯着那幅《凤凰图》,在原作和成品之间看来看去,心潮澎湃,当即更有耐心地沉浸在自己的填色画里。 十里再旁瞧着,又扫了眼手里的画,暗中肯定点头:有这画在,确实很有说服力。那就先不烧了。 …… 等常乐到了后院儿才知道,别说顺安公主了,连怀王都走了,柳成言也被怀王带跑了。 侍女说,怀王本来是要跟她打招呼的,但看见她在忙,就没打扰。 天甲画坊一直忙到了下午快关门,人才少了些。 常乐就让雯水派人守最后半个时辰,自己带着十里和无泽去了小院儿的仓库间,雯水作为汇报者,也是跟着的。 仓库间里面摆着几个贴墙的大书架,都是存放画作的。雯水将今天收的礼也都放在了仓库间,堆满了一个角落,成了个小山,常乐惊讶地合不拢嘴。十里直接扑了上去,打开一个个盒子,惊呼之声不绝。 “阿常,你看这个夜明珠。” 十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个夜明珠。那颗夜明珠确实是大,十里两只手包着,才正好包严实了。 “沉甸甸的,这么大一颗,肯定很值钱!” 常乐也相信它能卖不少的钱。 十里小心翼翼地放下夜明珠,转身又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放着的是一枝玉杆毛笔。十里用毛笔刷了一下自己的脸,当即陶醉惊叹。 “阿常,这毛笔的毛好软哦,这玉杆子也好舒服。” “嗯,看起来,也是价值不菲。” 常乐的眼睛都能冒出两个“钱”字来了,有十里在那儿表达激动之情,常乐便能按耐一下,一本正经地问雯水。 “今天是来了多少人送礼?” “一共一百 八十六位。”雯水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本礼簿递给常乐,“所有的都记在上面了。” 常乐接过,展开一瞧,密密麻麻的都是繁体字,看的她脑壳疼。而且上面写的那些官员的名字,常乐也不知道官职的大小,只是看个热闹。 “今天送礼的最大的官有哪些?” “有镇国大将军府上的,送了一幅南绣的月下流萤金丝楠木屏。” 雯水走到被红布盖着的一个大家伙面前,轻轻一扯,便将红布扯了下来,露出里面的屏风来。十里哇的一声就小跑了过去。 屏风的丝面看起来甚是细密轻薄,上面的绣图甚是精美,栩栩如生,犹如浮雕一般凸出来。它的木架镂雕着青鸟云纹,下面是伏虎座。随便摇了摇,根本动不了丝毫,只能感受到来自实木的沉重感。果真是个好东西! “这镇国大将军,听起来很是厉害啊,而且好像在哪儿听过。”常乐摸着屏风木架,面容是惊艳之色。 雯水道:“镇国大将军名叫易平昇,当朝第一大将军,曾随李大将军征战四方,立下赫赫战功。后又带着三子镇守边关,压得领国不敢轻易来犯,岁岁朝贡。而且,大将军乃是殿下的亲舅舅。” “怀王的亲舅舅?”常乐的目光被吸引回来,落在雯水身上,“怀王还有这么厉害的一个舅舅?” 那难怪圣上要如此宠爱怀王了。若她猜的没错,当年如果不是怀王母子主动放弃帝位,如今做皇帝的无疑是怀王。毕竟有个大将军撑腰。对一个王朝来说,谁掌握了绝对的兵权,就算是掌握了大半个的江山。 “是,不过镇国大将军如今已经不问朝事,在府中养老了。”雯水很是耐心地解答常乐的每一个问题,“只有大将军的三个儿子还在边关镇守。大将军的三子,也个个是骁勇善战的将军,威名赫赫。” 常乐皱眉,有些好笑。又来了个养老的,但雯水说这话的意思明显就是,虽然大将军养老了,但他的儿子有出息,还掌握着兵权镇守着边关呢。常乐怀疑,又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跟怀王一样。 “除了镇国大将军的,还有别人的吗?” 雯水点头:“还有丞相府送来的禾田玉佩一对儿,都是上等的料籽儿。” “丞相。”常乐点头,这是熟人了,听得名字最多的一位大官,是大长公主的夫兄,“听起来,能卖个好价钱。” 雯水无奈一笑:“姑娘怎的都想着卖了?这些东西可是千金都难买的,价值连城。姑娘还是暂且存着,日后有急用了再卖也不可。” “你说的也有道理。”常乐点头,左右看了看,又在册子上翻了两下,问道,“咱们朝的那个什么驸马,有送礼来吗?” “驸马?常姑娘说的是 李驸马?”雯水不解。 常乐想了想,道:“就是和右将军的儿子交好的那位驸马,你应该是知道的罢。” “知道。”雯水点头,莫名其妙又是一笑,“那位驸马便是顺安公主的夫君,顺安公主今日带了乐坊的人来,已经算是送过了。” “什么?”常乐惊愕瞧着雯水,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是说,就是顺安公主的夫君同杨瓢玩儿的好?” 雯水点头:“正是。咱们大氏现在就一位驸马,便是李驸马,错不了的。” “李……他是不是叫李什么安?” 常乐忽的想起了七夕那晚看的骏马图,旁边的人不都说是驸马画的? 在雯水回答之前,常乐又补了一句:“而且还爱画马。” “是,都是这位驸马。”雯水含笑确认,“驸马爱马,掌宫中御马,又建了个马场,平日里最爱的便是骑射与画马。” 常乐当即愣在原地,靠着屏风的架子就开始惆怅。 画马作为驸马的一大爱好,居然能画成那个样子,而且还跟杨瓢玩的好,看来本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样的草包,居然娶了顺安公主那样贤良的大美人,老天爷是瞎了么? 越想顺安公主的好,常乐就越是心痛,颇有人间不值得之感,悲戚问雯水:“对了,那位顺安公主是什么来头?”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二十一章 怀王的亲舅舅 雯水不愧是怀王府里的通房丫鬟,什么都知道的门儿清,回答起来干脆利索。 “顺安公主是靖安王的女儿,靖安王是先皇的亲弟弟。靖安王与王妃战死沙场,顺安公主成了遗孤,先皇便封其为公主,接入宫中。大长公主对顺安公主多为照顾,在顺安公主成年后便将她嫁给了自己的义子李驸马。” 常乐点头:“顺安公主和怀王很要好吗?” “自然。”雯水笑道,“顺安公主自小和殿下交好,将殿下视为亲哥哥。殿下住在玄灵观的时候,顺安公主还多次去玄灵观探望,可以说是很亲了。殿下也很疼顺安公主,凡事都记挂着公主。不过公主嫁人之后,二人的来往便少了些。” 常乐对此半信半疑,道:“我怎么看着不像?这么要好的关系,顺安公主今天只带着乐坊的人来吹奏一番,也没送别的礼物?” “这个……”雯水抿唇顿了下,似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掩面而笑,“顺安公主大抵是为了以礼还礼罢。之前顺安公主的乐坊开张之时,殿下也什么都没带,而是从花楼里带了一批舞姬去助兴。今日,顺安公主带自己乐坊里的人,已经是心善了。” 听雯水这意思,如果顺安公主心不善,就也直接从花楼里挑一批乐伎来咯? 当然,如果是她摊上这件事儿,她一定会从花楼里挑! 也真是佩服怀王,当亲妹妹看的顺安公主开张,不想着送什么好礼物,竟然从花楼里带舞姬。他是…… 家住在花楼吗? 不然,怎么万事只想到花楼? 常乐真的替怀王的人生感到些许的悲凉。明明是个皇亲,荣华富贵和地位都不缺,最后却沦落到这个地位。 “那顺安公主,这个人怎么样?”常乐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不知道雯水会不会如实回答。 但背后说皇亲坏话这种事,雯水为了小命应该也不会说。常乐更怕,雯水是什么都不说。 不过,没想到雯水是真的胆大,犹豫了下,就开始总结。 “顺安公主和她的封号一般,是个如水般温柔的公主。” 常乐听着雯水的话,总觉得她话里有话。和封号一般,是一辈子顺遂平安,还是性格上比较顺从喜欢安定? 希望,是第一种。 这样看的话,顺安公主就是一个比较中立的人物了。 不知道为什么,常乐很是自然的就把所有人分成了两派,把大长公主和怀王放到了对立面上。 可能是,她发觉了怀王对大长公主的不喜欢?还是因为大长公主做的事儿就不像一个亲姑姑该做的事儿? 更有可能,就是人的第六感罢。 后面雯水又介绍了几个人物,算起来,基本上都是跟丞相和大长公主亲的。等雯水说到最后 ,常乐忽然想起个人来。 那就是圭都的都尹。按说都尹这个位置不会是个小官。 对此,雯水的解释是,都尹向来清廉耿直,不喜送礼往来。这些事,素来是不会参与的。 常乐只能表示无奈,却也觉得这样才符合她心目中对都尹老爷的想象。不畏强权,不拉帮结派,一心为民做主,是个大青天。 大概是都尹深得民心,很是有威望,雯水还特意多解释了句,说都尹是天子门生,所以深得圣上器重。 常乐点头表示理解。一般的明君都会器重这样的人。不然,像都尹这样百折不弯的,脑子显得一根筋,迟早是要触怒圣颜,分分钟被斩首的。 她们二人闲谈间,十里已经翻了大半的礼物盒,整个人沉浸在那些贵重的礼物中不可自拔。无泽一如既往,跟个木头人一样,守在角落里。 转眼,就到了打烊的时辰。 “今日辛苦你们了。你们便先回去休息罢,这关门的事,便由我们三个来管了。”常乐拍了拍雯水的肩膀,亲切道,“我们晚上还要算算账,回去的会比较晚,如果怀王问起来,就帮忙说一下。” “是,姑娘也辛苦了,早些回去。”雯水恭恭敬敬应了,福了一礼就先退出仓库间。 等雯水离开。常乐才晃晃悠悠地到了还在拆礼物的十里旁边。十里现在真的是开心的跟个两百斤的胖子似的。 “阿常,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好东西。” 十里还有了些热泪盈眶的意思,捧着手里的一个小红盒子,几下就给拆开。里面摆着一个嵌着玉石的金镯子,看起来甚是精美好看。十里小心翼翼地拿起来,眼睛都黏在上面下不来了,目瞪口呆地上下左右的看。 “阿常,你看,它真的好漂亮!” 常乐见她是真心喜欢,大大咧咧地一揽她的肩膀,点头表示赞同:“是挺好看的,喜欢吗?” “喜欢。”十里说话的声音都酥了不少。 常乐喜道:“那就送你了。” 十里迟缓了下才反应过来常乐说了什么,当即惊愕地看着常乐,红着脸,结结巴巴道:“这,送我?” “你不是喜欢?喜欢就送你啊。”常乐说的很是随意大方,直接从傻愣愣的十里手里把镯子取过来,又握住她的左手,顺势就帮她戴了上去。 十里眼巴巴看着常乐给她戴上手镯,犹如置身梦境,直到镯子的重感压着手腕,她还是无法相信,难以回过神来。抬起手腕,定定地看了半晌,又拿手拨了拨,确信这镯子是自己的了,当即激动的满眼泪水,扭头就扑在了常乐身上将她紧紧抱住。 “阿常,你对我太好了!”十里声音都有些呜咽,“这么好的东西,你都能想着我!” 常乐顿 了一下,微微浅笑,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脑袋枕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道:“不对你好对谁好?这么些日子,多亏你陪着我,辛苦你了。” “虽然是真的很辛苦。”十里抹着眼泪接话,瞬间就把氛围给破坏了,常乐一度想把她推开。十里又紧紧地把她箍住,道,“但是我都是心甘情愿的,你不用给我这些东西,我也会跟着你的。” “那好,那你把镯子还给我罢。”常乐被她勒的有些喘不过气来,硬是挣扎着说了句逗趣的话。 十里立马松开了她,躲她一臂远,脸上挂着泪水,却是护犊子地握住了手腕上的镯子,皱眉委屈道:“这你已经送我了,收回去也太不妥了。大不了,以后我不跟你抱怨了。” 常乐终于能喘口气,却被她的模样逗笑,笑得前仰后合。 正此时,雯水从外面进来。常乐立马收住了笑声,瞬间变端庄。 “姑娘,店里都收拾妥当了,我们便离开了。” “今天真的是辛苦你们了!” 常乐甚是感激,从礼物盒里挑挑捡捡,找到之前看见十里翻过的一块玉佩。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有多贵重,但是能送给怀王,肯定不便宜,她借花献佛送给雯水,也肯定是不会被嫌弃的。 常乐本来是想塞给雯水些钱,很是大气地说一句,让她带着姑娘们好好吃一顿,算是犒劳。但又怕这样会很俗气,被他们这些王府里见过大世面的侍女鄙视。而且还花钱,不知道给钱多少合适。 想说直接带她们去酒楼里搓一顿,但觉得这样也不是很符合自己作为贵客的气质。 思来想去,还是直接转手礼物比较好,反正是别人送的首饰什么的,不是常乐的,她自己也不心疼。反正,她也不怎么喜欢戴首饰。 犒劳了雯水,下面的那些人,如果有怨言,雯水也会帮忙压着。 这么肯定的想着,常乐将盒子送到雯水手上,“这个就作为你今日辛苦的酬金了。” “雯水不敢,姑娘还是好生收着罢。”雯水将礼物盒往回推了些。 常乐一眼就看出来,她这是在欲拒还迎,就硬是把盒子塞回了她手里,笑道:“难不成你不喜欢玉佩?那这儿还有其他的,你看看你喜欢什么,随便挑挑。” “雯水不敢。”雯水说着便将玉佩收下了,脸上的笑意也真挚了不少,向常乐福了一礼,道,“谢过姑娘记挂了。” “应该的。”常乐挥挥手,“你们也赶紧回去罢,早些休息。” “是,多谢姑娘。”雯水又恭敬地应了一声,转身出门去。 常乐跟出门,瞧着已经在院子里排好队的侍女,再次感叹大户人家的丫鬟就是不一样,要气质有气质,要样貌有样貌。 雯水说了声走, 立马袅袅婷婷而去,十分好看。 等她们都从正门离开了,常乐这才回头:“十里无泽,咱们赶紧算账,收拾收拾,晚上找家酒楼好好吃一顿,庆祝一下!” “这个好!”十里拍着手就表示同意地蹦哒到常乐面前,瞅了眼手镯,还是有些犹豫,“阿常,这镯子你真的送给我了?这些礼物都是送给怀王的……” “哪里是送给他?明明是送给天甲画坊的。”常乐很是理所当然道,让无泽锁了仓库的门,就带着他们往前店走,“现在天甲画坊的坊主是我,这批东西自然是我来处理。你就放心的戴着。” “嘻嘻,好。”十里有些捡了便宜地偷笑两声,往常乐跟前靠了靠。生觉自己也没抱错大腿。 “我跟你说,那些东西里,你看上了什么就提前说,我给你留着,日后给你当嫁妆。你不知道怎么选,选那些大官送的就可以,绝对都是贵的好的。咱们以后嫁人,就要风风光光的,有了这些,你去夫家也不会被欺负。”常乐搂着十里的肩膀,一本正经地教育着。 十里又是被她说的热泪盈眶,感动道:“阿常,你真的太好了!不过,那些好的,都留给你当嫁妆,我随便挑两件就好了。”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二十二章 关门遇贵客 常乐扭头看她,笑她会委屈自己,但又好处也不会落下。本来嘛,人都要为自己考量考量。不过,十里真的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女孩子了,以后娶她的人必须得是个优质男子才行!她得替十里把好关! “嗯,这个到时候咱们再说。没准儿日后还有更好的东西呢。”常乐想到这儿就两只眼睛直放光。 此时的天色还是透亮的,还没有转暗的意思。但夏日天长,也不代表着现在的时辰还早。 将将到了前店,常乐准备安排无泽关门之时,发现店里多了个人。这个人,常乐他们瞧着还有些眼熟。 那人是个男子,穿着麻灰色的家丁衣装,但就算是家丁应该也是高等府邸里的家丁,因为气质上都不一样的很。 他的一双绿豆眼儿瞅见常乐等人,立马喜道:“哟,可算来人了。” 声音尖细,不像是个正常男子该发出的声音。但常乐在现代生活惯了,也知道有些男子天生的就是女生嗓,尖细的很。所以也没太在意,只是觉得他说话有些矫揉造作之态。 呃……难不成,是个……零? 常乐不怀好意地想了一遭,那人已经上前来。隐隐地,常乐觉得怀里有些暖烘烘的,还有些微颤。 难不成,她对这么个男子一见钟情? 常乐对自己的审美表示了怀疑,按压住胸口,发现是镯子的问题。不由得又紧皱起眉头,那男子又说了第二句话。 “姑娘就是这画坊的坊主了?” “正是。”常乐礼貌一笑,“请问,可是来买画的?若是买画,真不好意思,本店已经打烊了。” “你这门都还开着呢,哪里是打烊了?”男子细声细气地表示不悦,兰花指一指大敞着的门。 常乐稍微愣神,觉得哪里不对,好半晌才问上一句:“请问,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姑娘好记性,倒是给忘了?”男子故作不满地责怪了一句。 十里在旁听着,只觉得鸡皮疙瘩都掉了好几层。 “抱歉,我这脑子平日里的记性不怎么好。”常乐说着,就从怀里把还在发热的镯子递给十里,道,“十里,你先拿着,你和无泽先去算账罢。” “哦,好。”十里应着,从常乐的手里接过镯子,一碰上镯子就惊讶地叫出声,“阿常,你这镯子怎么还在动?还在发热。” 常乐眉头一皱,回头笑道:“我放怀里揣着,能不是热的吗?肯定是你有了新镯子开始手抖了,一会儿肯定就好了。无泽?” 无泽接收到常乐的目光,立刻明白,提醒十里跟他走。十里拿着镯子一头雾水,犹犹豫豫的。 “早些算完就去吃饭了。”无泽面无表情地来了一句。 十里的肚子有些饿了,这才放下对镯子的探究,也把镯子往怀里一揣,跟着无泽去柜台。见他拿起账本和算盘要往小院后面走,十里不解。 “算账为什么要去后面?咱们在这儿算不行吗?” 无泽答道:“这里有客人在。” 十里勉强接受这个理由,犹犹豫豫地跟着无泽往后面走,嘴里还念叨着:“你一个人算账不行么?” 常乐一直等着他们离开,这才安心地应付面前的男子。 “请问,是想买什么样的画?” “不是我要买画,是我们家老爷。”男子笑得神秘。 常乐不解:“你们家老爷?” 男子道:“我们家老爷现在正在看姑娘的画呢。” 常乐明白,这位老爷是在新奇区,点了点头,绕过男子就去往新奇区。 到了雕花的圆形木隔门前,常乐往里张望了下,没看见人。又往里走了两步,左右一看,才在左边的角落里看见一个人,只有个背影。 常乐没正眼瞧,就先凑了过去,在离对方半臂远的时候,站在他的左侧边,拿出对待顾客上帝的热情来。 “请问这位老爷,可是要买画?” 说罢,抬眼,正对上这位老爷的侧脸。这一看,常乐便愣住了,一颗心扑通通地跳个不停。 那人正专注地看着墙上挂着的画卷,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浅笑,一双深褐色的眸子深邃,又有着几分清冷之意,卷曲又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不经意间就撩动人的心弦。那张脸一见再难忘。 眼前的人,可不就是她之前在七夕盛会上遇见的那位墨蓝裳的男子?曾还在她的梦里出现过,作为她的梦中情人。 眼前人听见动静,偏过脑袋,身子也跟着转了过来,和常乐来了个面对面。 他这一动,仿佛牵引了周围的空气,一阵热浪猛地扑在常乐身上。常乐当即僵直在原地,目光不禁开始躲闪,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心只希望自己没有脸红,露出什么窘态来。 “又见面了,常姑娘。”他轻轻开口,声音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常乐顿时觉得,大脑里有一根弦猛地断了,忽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 他是当今圣上! “圣……”常乐说着就要跪下去。 司伯言见她模样惶恐,像是被自己给吓到,暗笑她也没自己想的那么刚直不屈。还以为她看见自己会一点也不害怕,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呢。毕竟,怀王之前说起和她相遇时,她可是上来就想着坑蒙怀王的。 这么想着,司伯言已经抓住了常乐的胳膊,将她弯下去的身子拉了起来,道:“朕只是出来私访,不必如此多礼。” 明明镯子已经不在身上,常乐却还是感觉被司伯言拽过的地方有些灼热,悻悻笑了两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行了个男子鞠躬礼。 “是。” 目光正好落在司伯言的腰间,看见那里别着的一把扇子,正是她那把象牙骨的扇子。 联想起之前怀王跟她说的事情,常乐才反应过来,皇帝这是出宫找她商量这扇子的归宿来了。柳成言的叮嘱还清晰在耳。 这把扇子她不光不能要,还得说些好听的话,不着痕迹地把扇子还给皇帝。 这么一想还真是技术活。她需要一些时间思考。由此,她便先扯开了话题,问:“不知老爷要买什么画?” “先随便看看。”司伯言目光随意扫了一眼这房间里的画卷,目光染上几分愉悦道,“这些画都是你画的?” “是,小女子不才,因着开店想以奇猎目,便挂了出来。”常乐试图表现的文绉绉一点,显得自己的逼格高些,可这些话让她的嘴里直打绊,难受的紧,“让老爷见笑了。” “画的倒是不错。”司伯言中肯地评价了一句,“难怪,你敢那般讽刺驸马的《骏马图》。” 常乐瞬间不知道接什么话了。当时她要知道自己旁边站着的是圣上,打死她她也不会说出那些话,她一定憋的死死的。 “老爷玩笑了,当时,我也是说着玩儿的。应该是喝了酒,胆子大了些。” “你的胆子确实挺大。”司伯言再次很中肯地赞同这一点。 常乐再次哑言,激动紧张和心动的情绪都因为他这几句话消去了大半,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皇帝还是赶紧回宫里去罢,她实在不想跟他对话了! 如果这些话是从怀王的嘴里说出来,常乐知道怀王是在取笑,肯定会毫不留情地怼回去。如果是柳成言说的,她肯定会撒娇卖萌装可爱。 但是,这些话是从皇帝口中出来的,人家没有调侃的意思,常乐也没撒娇的想法。这样,显得就很尴尬了! 司伯言平日里多半是跟大臣交谈,说话正经已经习惯了。 偶尔和妃子一处,也极少说些情话,说不说她们都会贴上来,他自然也不用费心力想着怎么和个女子相处,只用有事说事就行了。因此现下也不觉有什么,自顾自地转悠出了新奇区。 “听说,你这画坊,还有个神奇之处,是让不会画画的人画出大家之作来?” “大家之作不敢当。”常乐不知不觉中也用起了客套式交流,一板一眼地介绍自己的生意,“只不过,能让不会画画之人,也画出一幅好看的作品罢了。” 出了新奇区,常乐再瞅见那个绿豆眼儿的男子,立马有了些印象。 这可不就是之前去十三郡传帝旨的单内侍吗?还嫌弃过她不识御扇的厉害。 现在倒好,再见面,御扇已经不是她的了,已经回到了皇帝手里。 感叹间,司伯言已经转过了身,兴致浓浓道:“带我去见识一番如何?” 常乐忙接话:“老爷客气,怕是雕虫小技入不了您的眼,只是小打小闹玩乐罢了。” “不妨事,且去看看。”司伯言表现的不怎么在意。 “在二楼,这边请。”常乐很是熟门熟路地开展业务。 等带着皇帝走楼梯时,常乐面朝前方,一肚子的话要骂。 总觉得现在的节奏不对。按照她之前心心念念的心动的感觉,现在她不应该开始主动一点,对皇帝展开个什么攻势吗?为什么,自己不经意间就成了个纯纯正正,一心只有业务的服务员? 常乐将司伯言带到娱玩区门口,沉了沉气,拿出标准的笑容来:“就是此处了。” 司伯言单手负背,目露好奇之色进去,上下左右的打量,偶尔碰碰这个,拿拿那个。常乐很是负责地在旁解说使用方法和步骤。 转了一圈,司伯言了然,满意点头:“确实很有想法,不知这点子是谁想出来的?” “小女不才,正是在下。”常乐极力憋着,不让自己那么有炫耀的意思。 司伯言听她说的不伦不类,却是对她多了几分赞赏之意。 “姑娘真是个聪慧之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二十三章 怀王这个大嘴巴 不知怎地,常乐听到这句话,心里跟遍地花开一样。注视着司伯言那双深褐色的眸子,又有一瞬间的紧张,立马转移了视线。</p> 来到这儿这么久,难得听见个男子这么正正经经地夸赞她,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脑子都迟缓了些。</p> “我也想试试这填画的妙处,不知能否试上一幅?”司伯言又道。</p> 常乐立马清醒大半,微微一笑:“自然可以。”</p> “那好,便试试这副《山河图》罢。”司伯言一指正面对着的一幅画卷。</p> 常乐的笑脸有一瞬间的凝滞。这幅《山河图》的难度不亚于《凤凰图》,主要是色区多而细小,需要极大的耐心,当然,要花费的时间也不少。</p> 看皇帝的意思,他是要在这儿画完了再走,那得画到天黑去了。她现在肚子还饿的很,免费陪他画完,还得饿肚子,另外还要忍受尬聊和对他身份的畏惧等多重折磨。身心都被虐一遍,怎么想都划不来。</p> “怎么?常姑娘可是有为难之处?”司伯言偏回视线,疑问。</p> 常乐对视上他的目光,瞬间心软,沉了口气,笑得灿然:“没有,只是觉得老爷挺喜欢《山河图》一类的作品。”</p> 司伯言眸光微微颤了下,嘴角笑意浅然。</p> 常乐是没瞧见,要不然又得花痴一番。她从《山河图》下面取出油纸条,道:“老爷稍等,我去取颜料来。”</p> “嗯。”</p> 司伯言颔首,侧身让常乐离开。</p> 常乐拿着油纸条,快步到阶梯楼,提着裙子就迅速地跑下了楼,楼梯发出响亮的声音和细微的木结构摩擦的“吱呀”声。</p> 等动静停了,司伯言抬步去了另外的画区,轻声道:“单信。”</p> 单内侍几步紧赶上去,恭敬地回了一声:“老爷。”</p> “这常氏,与你之前见的,可有变化?”司伯言忍不住讨论上两句。</p> 单内侍低声道:“这,奴婢也只见过常氏一面,当时她正病重,跪在冰天雪地里,只记得她着实可怜。如今看来,确实有气色不少,不过人倒是没怎么胖。”</p> “你记性倒是好,胖没胖都知道。”司伯言调笑两句,从腰间抽出御扇来。</p> 单内侍忙羞道:“上回老爷专门嘱咐让好好看看,当时硬是刻在了脑子里,如今还记着。”</p> 司伯言收了笑意,没由来地长叹一声,瞧着墙上几幅大家作品,盯着一幅《峦江图》出了神。</p> 画中,左边是群峦叠嶂,往右地势逐渐低平,江河婉转成蛇形,两边的平原之上是一排排的房屋。俨然盛世之态。</p> 这画的便是西南之景。</p> “这盛世江山,真是如何也看不够。”</p> 单内侍端然站着,附和道:“陛下何愁?有的是时间。”</p> “古之帝王还可三五年一巡狩,游遍天下四方。”司伯言忍不住怅然,“若是有机会,朕也想亲自去看看这大好河山。”</p> “古国哪儿有如今这般地广?且天下诸侯分管,天子可以也必须四方巡狩。”单内侍道,“如今天下事杂,皆由陛下掌控,着实繁忙,也难以脱身。”</p> “古有诸侯,如今朕不也有百官?”司伯言说罢,又是轻然长吁,正巧听见楼梯的响动,紧皱的眉头放松了下来,苦笑道,“罢了,先解决了眼前事再说罢。”</p> 常乐端着一托盘的颜料上楼来,没在娱玩区瞧见司伯言,不由疑惑人去哪儿了。</p> “这儿呢。”单内侍见常乐有些虎头虎脑的,忍不住提醒了一句。</p> 常乐循声瞧见他们,笑着去柜子里拿出一卷纸张,铺在四人座的大桌子上,拿镇尺压住三方,道:“颜料和纸都已经准备好了,老爷只管填色就是了。”</p> 等司伯言到了桌前,常乐又把一张只有原画轮廓的编码图拿来,压在司伯言面前。一切弄好,便在旁边侯着了。</p> 司伯言兴趣浓浓地拿起细毫,开始调色,道:“单信,你去店里四处看看,若是有什么好画。便买下带回宫里去。”</p> 常乐闻听,不由得眼前一亮。皇帝都在她的画坊买画的这件事,她是不是可以拿出去吹?</p> 单信已经退了下去,还直接去了一楼。整个二楼空荡荡的只剩下常乐和司伯言两个人。</p> 百无聊赖之间,常乐就只能瞅着司伯言调色描画。这瞧着瞧着,常乐不由得又开始眼前冒粉红泡泡。</p> 他捏着笔的手,细长白皙,十分好看。说起来,斋主和怀王的手也是同款好看。</p> 常乐一直觉得男生身上普遍有个迷点,不管人好不好看,手永远是好看的。反正常乐遇到的男生都是这样,让自己的一双糙手无处可放。</p> 目光逐渐上移,最后落在司伯言的侧脸上。</p> 司伯言的侧脸是真的很帅,特别是他那一双深邃的眼睛,清清浅浅淡淡,没有深情,却也别有一番迷人之处。他不苟言笑,但不是冰山脸,该浅笑时也会笑上一下,总让人有一种亲和感。</p> 许是常乐盯的太过入神,司伯言有些不自在,心里一“咯噔”,偏过头看她,眉头微皱又有些期待,问道:“怎么了?”</p> “没什么。”</p> 猛然被抓住视线,常乐有些窘迫地低下了头掩饰。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桌边的象牙骨制的扇子上,常乐的手心有些发痒。</p> 那扇子怎么说也是陪了她半年多的,多少也是有些感情。听说它被泡坏了,自己也很是心疼,要知道这扇子她可是恨不得供起来的祖宗宝贝。不由得,又念起那群逼她跳河的人来。所以说,那天到底是谁想要害她?</p> 司伯言见她又在发呆愣神,脸上的情绪复杂变幻,视线却是在御扇上。司伯言放下细毫,从旁取过扇子。</p> 常乐的视线不自觉地随着扇子移动,最后见它定格在半空中,有一只白皙的手捏着,这才感觉到不对,脑子猛地清醒,眸子微微一转,就看见了司伯言的侧脸。</p> 下意识地,常乐咽了咽口水,有些心虚。她没觊觎这把扇子,真的没有。</p> 司伯言抓住她眼中的惶恐,转了下扇子道:“这扇子的来历你可知道?”</p> “说这扇子是你的。”常乐一脸不解地回话,不知道司伯言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上面的画是丰子善唯一留存在世的作品。他们都说你挺珍惜这把扇子的。”</p> “你知道的还挺多。”</p> 司伯言不可置否,手指一措,便将扇子打开,扇面呈现在常乐面前。</p> 常乐对画也是比较敏感,立马发现了画扇上面的墨迹被晕染。许是专业素养的影响,看着那处,当即心里一阵难受,心疼地不得了,面容都揪到了一块儿。任何一幅名作的毁坏都是文化历史上的一场惨剧。</p> 而这场惨剧的参与人居然有她。常乐瞬间觉得自己是历史的罪人,伸出手指想要去碰上一碰,司伯言却是将扇子重新合上,转了一下放在桌上,没让常乐挨着半点。</p> 常乐不由得更加自责委屈,耷拉着脑袋,认错道:“我错了,都怪我没好好保护扇子,这才让它被人给毁了。要是让我知道到底是谁害我,我肯定掐死他们,把他们给扔到窑子里烧成人俑给扇子陪葬!”</p> 说道最后,常乐咬牙切齿地小声嘟囔。</p> 虽然最后一句话声音挺小,但常乐站的近,司伯言的耳力又好,自然是听了个清楚。回眸再看扇子之时,忽地就有些放心,手指无意地搭上扇子,随意地环视四周,眼中有了一丝欣慰。</p> 之前将扇子交给怀王,他已经是不放心,怕怀王这爱玩乐的性子没准儿哪一天就把扇子给毁了。之前得知,怀王将扇子作为赏赐赏给了个妇人,更是气的不得了,几天都没人敢进御书房。</p> 如今发现,常氏不同一般的妇人,不光珍惜着他的折扇,还是个懂画之人。忽然觉得,扇子在她手里,要比在怀王手里好多了。只不过,这扇子终究还是毁在了她的手里。</p> “怀王说,你把扇子拿回宫修去了,这是没人修的好吗?”常乐小心翼翼地问上一句,在扇子面前,已经忘记了还要注意尊卑用词,说话随性多了。</p> 司伯言一时也没注意,只是沉眸点头:“丰子善的画作,凭谁在上面修补,都只是让这幅画上的污点增多。”包括他自己。</p> 常乐沉默不再多言,郁郁寡欢地陪着,时不时还有些气愤。只因又想起了那群人。</p> “若朕记得没错,你只是个农家之女罢?”</p> 司伯言又重新拿起细毫,继续填色,忽然觉得这种方式虽然很幼稚,但很培养耐心,也很养性。你根本不用多想,只用按照编号来将一块块空白给填起来,就像把心里的某处空虚给填补之上。虽无什么技巧艺术可言,却也是一种不错的休闲方式。</p> 以至于,他放松的都不知道自己恢复了平时的皇帝式说话方式。</p> 常乐脑子一突突,没想到又有人在提这件事,只顾着应付,在意到他是皇帝也只是让自己编谎话的时候更加圆满些。</p> “应该是,之前撞坏了脑子,不记得了。”</p> “哦。”司伯言沉吟一声,若无其事道,“你是说当初太守张长修逼你触柱?”</p> 话落,司伯言还抽空抬头,和常乐对视一眼,寻找确认的目光。常乐却是愣了一瞬,目露怀疑之色,皱着眉头打量他。司伯言眉头一跳,发现自己作为帝王这么询问大抵是有些唐突了。重新低下头,继续手上的事情,面色不改。</p> “朕也是听怀王说的。”</p> 常乐的眉头更深,嘴里忍不住咕叨:“怎么又是怀王,他这个大嘴巴子。”</p> 正在点色的细毫颤了颤,差点将翠绿色点到其他的区域上。司伯言轻轻眯了下眼睛,将突然涌起的笑意憋下去,紧了紧手中的毫笔,暗道:能遇见一个制住怀王的人真是不容易,也挺有趣。</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二十四章 山猪跟我没关系 常乐完全没注意到司伯言的细微动作,心里却隐隐地有了担忧,微微一笑,试探着问面前的司伯言。</p> “不知道,怀王还跟圣上您说什么了?”</p> 怀王可别把她的所有事儿都给托了出去。可他们之间这种亲密的关系,这又好像不是什么值得怀疑的事儿。</p> “你觉得,怀王还会跟朕说些什么?”</p> 司伯言偏过头,将她小心翼翼又心虚的脸色全都收入眼底,透过她清澈的眼眸似乎都能看见她心底的小心思来。晃然间,这才发现同她聊天似乎很自然,没像之前刚见面那般僵硬尴尬。</p> 果然,她不是个能注意到尊卑的人,没几句话就暴露了本质,说话用词都随意了不少。看来是现在的对话内容太让她分心,已经没了精力“装模作样”。</p> 常乐已经心虚地挠了挠耳朵根儿,半仰着脑袋看天,道:“这我哪儿知道,我也没什么地方值得被说道的。”</p> “那你还在担心什么?”司伯言就故意吊着她的心思,不将话说透,在她快要将心放下的时候,又突然道,“说起来,你下面画的那些炭笔画,朕好像在哪位被抄家的官员那里见到过。”</p> 果不其然,常乐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p> 皇帝能见到她的炭笔画,还是在被抄家的官员家里,那不是只有一种可能?</p> 怀王把她的小黄图卖给了圭都的官员,那官员被抄家后落到了皇帝手上。</p> 等等,皇帝这意思,她看过小黄图上的内容了?册子上有没有写她的名字?好像只写了个笔名,山猪。</p> 这么一想,常乐放心了不少,可以开始自己的演技了。</p> “哦?圣上之前还见过炭笔画?”常乐表现出适当的兴趣。</p> 司伯言睨她一眼,淡然道:“正是,那人叫山猪,看名字应当是个男子。但看内容又不像是男子画的。”</p> 常乐的脸不经意之间红了起来,抿着唇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憋着笑道:“敢问圣上,那画中内容如何?”</p> “画中内容?”</p> 司伯言目光幽幽一转,落在常乐身上,意味不明。</p> 常乐被盯的心里有些发毛,好容易升起些的惊喜之感在慢慢消逝。她还正准备说,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如果皇帝觉得好的话,就拉着他一块儿做小黄图生意。但看皇帝这表情,这个生意好像不能谈。</p> “怎,怎么了……”</p> 常乐有些结巴,身子也忍不住往后靠了靠,想离现在模样清冷的皇帝远一些。终于体会到,什么叫伴君如伴虎。</p> “如果朕见到这个名叫山猪的人。”</p> 司伯言薄唇轻启,目光重新回落在宣纸上。常乐的心都被提了起来,想听他会说出什么话来。</p> 只见,他很是随意地用细毫蘸了一下旁边的锗色颜料,将毫毛在碟子边缘轻轻压了两下,逼去多余的残汁。</p> 这才左手把袖,右手稳稳地捏着笔,点在编号十一的区域里。信手一涂,一小块儿空白就被颜料填满。他立起毫笔,用笔尖顺着墨色边缘处一划,细小的空隙也被填的满满的。</p> 动作行云流水,不甚潇洒好看。</p> 常乐看着惊叹了一句“帅气”,就再没多余的精力去仰慕。只想知道司伯言的后半句到底是什么。这样卖关子,真的是很缺德了!</p> “那朕,定然将她送去官窑烧成人俑立在城门口。”司伯言云淡风轻补完了后半句。</p> 兀地,不知道哪儿吹来一阵阴风,常乐打了一个激灵,瑟瑟发抖,频频咽下口水。双手紧紧地抓着袖子才没惊慌失措到逃跑。怕皇帝是在开玩笑,常乐不死心地多问了一句。</p> “为,为什么?”</p> 声如蚊蚋,颤动的声线犹如煽动翅膀的蜜蜂。简单的四个字,透出常乐无比的心虚。</p> 司伯言眸光微漾,又是一个利落手笔,一本正经地抬眼瞧她。</p> “画出那般蛊惑人心之作,乃是大氏之毒瘤,自是要除之并警示他人。”</p> “呵呵。”常乐干笑两声,僵硬地拍了拍双手,被司伯言清浅却正义凛然的目光吓到,只能干巴巴道,“圣上说的对,说的对。您看看我那些画,可都是正经的,没有半分不正经的。”</p> “嗯,那些倒是不错。”</p> 司伯言颔首,再次转回脑袋,及时掩住忍不住弯起的嘴角,感觉到常乐想要找借口离开,又开口。</p> “你那一门画技朕也听说了,可通过形容画出画来,且栩栩如生,比大家的人物画还要逼真。”</p> 常乐陪笑两声,不知道回什么好。</p> “虽未见过你的画,但朕想,应当是与那个叫山猪的画的画差不多……”</p> “圣上,您别光那那个叫山猪的跟我比啊。你这让我心里怪慌的,你要是把我当成她,扔到官窑里了怎么办?”</p> 常乐一本正经地打断司伯言的话,她一定要想办法为自己证明清白,撇开和山猪的关系!</p> 司伯言忽略她的急迫,悠然道:“朕也只是怀疑,毕竟这炭笔画,朕到目前为止,也只见过两次。”</p> “这天下这么大,肯定有那么几个。圣上不愧是天子,居然遇见两个。”常乐一通彩虹屁拍起来,时刻保持端庄正经,道,“圣上,这样,我替您画一幅人物画,您好好比比。这一看,您就明白了。”</p> 司伯言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那画册里画的是人物画?”</p> “这——”常乐就差靠双手捂嘴来告诉皇帝自己说漏嘴了,还好她编瞎话有一套,立马道,“刚刚圣上不是说了,里面画的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傻子也能猜着。”</p> 司伯言点了点头,当是接受了这个理由。</p> 常乐以最快的速度跑下楼,再回来时手里就多了几支粗细不同的炭笔,还有一张宣纸。在司伯言好奇的目光下, 她把东西都摆在了隔壁的桌子上,从角落里拉出来一个木制三脚架,常乐准备好一切工具,就坐在司伯言的侧方。</p> “圣上,你继续画。等你的画填满,我给您画的肖像画也就差不多好了。”常乐自信满满道。</p> “好。”司伯言专心地填补自己的画。</p> 司伯言本来是想逗逗常乐,顺便警告她一番。怀王做这些生意不知收敛,他说了定然也是没用,从源头上警告下没准儿作用大一些。若不是怀王现在的情况有些不正常,司伯言也不会考虑到这画上面的问题。说起来,他也当少看些才是。</p> 不过,没想到,常乐竟然如此惶恐的撇清关系。正好,他就亲眼看看常乐的画技如何。</p> 目光稍瞥,发现常乐的状态已经不一般,整个人自信又有精神,气质与适才大相径庭,下笔如有神,丝毫不慌乱。</p> 不由得,司伯言更加期待。却也是好奇,她一女子,怎么想到给自己取名字叫山猪的?</p> ……</p> 十里端着茶水上来时,便见着了这样的一幕。</p> 此时日渐昏黄,落进二楼房中更是因窗纸的阻隔浅薄了一分。整个二楼虽然有两个人,却是静谧的很,只有笔落在纸上的稀碎声音,再无其他。</p> 走近了,便见一位男子正背对着站在桌前,看样子是在填色。往右一看,常乐也正认真地画着,跃然纸上的可不就是这位男子?</p> 画中人侧着的眉眼甚是英俊,让人忍不住一看男子的真容。</p> 十里迫切地往前走了两步,胸口突然灼热起来。等十里到了男子面前,还没来的及开口,胸口就一阵剧烈灼烫,十里再是忍不住,表情一阵痛苦地蹲了下去,手里的案盘松落,茶盏顺势飞出,里面的茶水溅了满桌。</p> 不巧的是,有半杯的茶水都落在了那把象牙骨的扇子上。</p> 桌上的颜料也纷纷被打翻,将桌子上将要填完的画毁了个大半,茶渍颜料溅了不少在司伯言的衣服上。</p> 哐!</p> 咔嚓!</p> 一阵凌乱中,常乐已经冲到了十里面前,着急忙慌关心十里的状况。司伯言拿起扇子躲到了一旁,匆匆忙打开扇子,检查扇子。无泽和单内侍听见动静也赶到楼上。</p> “十里,你怎么样?”</p> 常乐想到是镯子的问题,立马要从十里的怀里把镯子给拿出来。</p> 她就是想着十里不会随便过来,所以才把镯子放在她那儿的,谁知她这莫名其妙地送水过来。</p> 常乐刚接触到镯子,手就被烫的钻心疼。硬是让她给忍着,把镯子给取了出来,二话不说搁在了地上。</p> 司伯言的目光立刻被那支莹白的镯子吸引。顿了一下,将手机的扇子一合,就到了她们跟前。很明显的,那个镯子在不停地震动,似乎想逃离这个地方。</p> 常乐没注意司伯言的靠近,只顾着问十里:“怎么样?好些了没?”</p> “好些了。”十里含着眼泪看向常乐,缓了缓气息,这才道,“阿常,那个镯子好烫。”</p> “没事没事。”常乐把她抱进怀里,拍着十里的肩膀安慰着,目光找寻玉镯子的位置,看见司伯言要拿镯子,立马叫了一句,“别动!”</p> 司伯言顿了一下,看也不看她,伸手就要碰那支玉镯子。</p> “嘭!”</p> 玉镯子自己碎了。</p> “啊!”</p> 十里跟着昏了过去。</p> 司伯言保持着躬身的姿势,那一瞬间,表情有些尴尬。指尖还没碰着玉镯子,堪堪指在那儿。微微偏头,瞄向常乐。</p> 但见常乐目瞪口呆,抱着已经昏迷的丫鬟,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p> 司伯言面色微僵,收手直起身,正好看见愣在面前不远处的单内侍和无泽。若不是他现在表情管理的好,恐怕已经窘迫地红了脸。</p> 心虚地瞄了一眼碎了的镯子,心道:这镯子一定有问题,绝对有问题。他还没碰着就碎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二十五章 新江山图 “主子。” 无泽几步跨到常乐跟前蹲下,瞄了眼碎成几瓣的玉镯子,面容纠结地等着常乐的安排。 但看着昏厥的十里,无泽隐隐地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由得又想起了那次酒馆吃饭的事儿。 常乐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怀里的十里,只希望,百里大爷是又附身在十里身上了。有十里在,百里大爷应该能安全地待上一会儿,狠狠地瞪了一眼皇帝,常乐暗暗骂了一句。 “让你别碰非要碰!” 这话不光落在了司伯言的耳朵里,就连单内侍泽听了个清楚。 “大胆!”单内侍惊到下巴都要掉了,尖着嗓子就一指常乐,“竟然……” 司伯言面上有些挂不住,伸手阻止了单内侍的嚣张发言。 常乐沉了沉气,将十里推给无泽:“让你好好看着,结果让她跑到这上面来。” 无泽接过十里,有些无奈道:“她说她肚子饿了,上来看看你的事情办完了没有。” “下次记得拦着点。”常乐恨铁不成钢地凶了无泽一句,眸光一扫司伯言,吩咐无泽道,“你先送她回王府,把她安顿好了再来接我。” “是。”无泽应命,作势就要将昏迷的十里往肩上扛。 常乐眉头一皱,伸手阻止:“你扛麻袋呢?这样扛人,死人都得被颠醒了。抱着!” 无泽的眸光闪了闪,一瞬间肢体有些僵硬。 “抱着!”常乐再次催促。 “是。” 无泽犹犹豫豫地应了一声,深呼一口气,像是在面临什么巨大的挑战。伸手将十里打横抱起,不由得脸色阴沉下来,两只手和脑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 常乐却是很满意:“你好好看着,十里再出问题,我跟你没完。” “是。” 无泽根本没有反驳的份儿,跟常乐点了点头,表示退下。迅速就离开,动作比之前都快,就差直接抱着十里从窗户上跳下去了。 解决完十里的事儿,常乐才转过身,入目是一片狼藉。司伯言正立着身子,手里转着扇子,目光不明地瞧着她。 常乐咬咬牙,蹲下身子,把玉镯子的碎片一点点捡起来。 这是最后一只玉镯子了。这只碎了,以后百里大爷要住哪儿? 说起来,百里大爷是真的附身在十里身上了吗?别跟着玉碎一块儿消失了。但十里那反应,和上次被附身一模一样。 司伯言的双目一错不错地盯在常乐身上,见她面容苦恼,神色哀伤,心中更生愧。暗叹一声,跟单内侍摆了下手,让他退下。 单内侍担心地看了常乐一眼,轻声道:“老爷。” 司伯言轻轻浅浅地扫了他一眼。单内侍立马乖乖闭嘴,躬着身子退去一楼。 常乐听见动静,见只有单内侍离开,抬眼看向 司伯言的位置。对方已经沉着步子到了跟前。常乐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拨弄着手里的玉镯碎片,等着他说话。 “这镯子,对你很重要?” 司伯言也单膝蹲了下来,面对着她,伸出手从她的手里拿出一块儿碎片仔细端详。 这碎片就是普通的玉碎片,温温凉凉的,没有灼烫,也没有震动。仿佛之前的异常都是他的错觉一般。 常乐有一瞬间的呆滞。刚刚司伯言拿碎片时,指尖不经意地划过她的手掌,软软又凉凉的触感,十分舒服,似乎也划过了她的心头。 “嗯?”司伯言轻哼了一声,抬眼看她。 常乐瞬间清醒,压下心里的躁动,再次翻脸,不悦地从他手上夺过碎片,闷声道:“这是我同亡夫的定情信物,圣上觉得呢?” 说完,她直接起身,从角落里找到一个小囊袋,把所有的碎片都放进去,一拉抽绳,是满满的一包。 司伯言想起怀王似乎也说过这件事,跟着常乐后面站了起来。 “上次已经碎了一个,这回最后一个也碎了。”常乐说着说着,就有些难过的意味儿,“以后再是没镯子让我戴了。” 百里大爷以后还能呆在哪儿啊?该不会一辈子附身在十里身上? 司伯言闻言,缓缓地打开扇子,里面的墨迹已经大片大片晕染开来,就像一块块污点,再也没有从前的模样。 “这扇子,是当年父皇赐给朕的。” 常乐拧眉抬头,发现司伯言不知何时已经陷入哀伤的氛围里,神情忧郁地盯着扇子,倒是有些戳人心坎儿。 常乐不由自主地往前靠了两步,暗道:皇帝这意思,是不是,他弄碎了我亡夫的镯子,但我的人也弄坏了他父皇的扇子,情感相同,操作相同,两清了? 这么一算,好像是能两清。如果百里大爷没什么事儿,常乐也是不怎么生皇帝的气的。毕竟,这都是意外。 如此想着,常乐有些犹豫地往皇帝面前靠了靠,看看画又被毁成什么样了。 这么一看,常乐已经不忍心地捂上了眼睛,真的是惨不忍睹!试探着又看了一眼,觉得心又疼了一倍。 “看来真的是命中注定。”常乐抿唇道,“越是贵重的,越不容易留住。” 司伯言的神情凝滞了下,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撇眼看她,已经没了对玉镯子的心疼,不觉有些怀疑她对自己亡夫的感情了。 也是,之前张长修百般欺负她,想必感情早就散了罢。 正感慨,却听低着头看扇子的常乐恨恨地来了一句:“可怀王的扇子成天被转来扔去的,怎么没半点事儿?真的让人嫉妒!” 司伯言的眸子瞬间沉了下来,再次表示赞同。怀王的那把扇子,当真是让人瞧着嫉妒的 ! “等一下。”常乐忽然道,眸光发亮,紧张兮兮地从司伯言的手中拿过扇子。 司伯言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狐疑间,已经将扇子交了出去。但见她伸手要去摸丰子善的名字和印章时。司伯言脸色大变,却已经来不及阻止,常乐的手已经按了下去,并且还揉了两下。 “你看!” 常乐抬起手,指着完好的名字和印章,伸出刚刚蹂躏扇面的食指,上面还残留着点点水渍。 “这个名字的墨和印章是不溶水的,晕染不了。” 司伯言这才恍然,怒气瞬间消失殆尽,激动地从常乐的手里夺过扇子,也伸手轻轻地抹了抹名字处。 但见扇面都湿透,上面的字却愈发的清晰!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常乐的这句话,正和司伯言的内心想法相契合。 哗! 司伯言还没反应过来,一小桶水已经从他面前淋下,正正好泼在扇面上,整个扇子全被淋湿。与此同时,司伯言身上也被打湿。 这一刻,司伯言是有些蒙的。虽说他也有这个想法,但常乐实施的太过迅速,让人猝不及防。 “快看快看,真正的画要出来了!”常常在旁激动地大吼,将司伯言的思绪也拉了回来。 扇面上本来的颜色迅速晕染,然后逐渐变浅,浅到一定程度时却突然停了。整个画面十分朦胧,隐约可见粉嫩与翠绿相伴。像是一层厚纱盖住了风景,让人急欲掀开纱帘,一探究竟。 司伯言满怀期待道:“再泼一桶。” “得嘞!” 常乐答应着,又提了一小桶干净的洗笔水,再次利索地泼了下去。 画面的朦胧感逐渐散去,最上面的颜色完全褪去,露出底层隐藏的画面。 司伯言转身,将扇子放在干净的桌面上,扇面上的画清晰地映入眼帘。 他们二人守在桌前,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但看过之后,又不由得有些失望。 磅礴大气的江山图褪去,换来的却是一副田园风光图。 青山隐现,小桥流溪。阡陌交通,树木成行。上有垂髫老人院前悠然;田垄之上,男子耕耘;户房窗前,可见女子纺织。其中不乏鸡犬点缀,飞鸟徘徊。每个人都是面容安详,虽是普通,却又让人看着别有一番舒适之感,令人向往。 常乐和司伯言这两位观赏者,看完之后,满心期待的激动之情也逐渐褪去。面容上的神情,不由得和画中人一样。 “原来丰子善真正想表达的是这幅图。” 常乐此时的心境,不知该如何表达。瞧着这一幅画卷,虽无预料中那般精彩,但内心的感觉告诉她,这样也不错。也在告诉她,似乎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仔细再看画卷,可见画者画技之深厚。上 面的一笔一划都十分清晰,每个人的面容也都能一一辨认。色彩搭配,布局构图,都极尽完美。让人不由得感叹一句,不愧是丰子善。 一旁的司伯言,却是久久没有说话。目光落在画卷上,有愈陷愈深的趋势。 《江山图》,它的题名未变,依旧是在说,他描绘的是江山图。 但这画和题目似乎有些不对。先前的那幅似乎更加符合。 脑海里,不由得想起,当年父皇赐予他这把扇子时说的话。 “伯言,此扇乃是君王扇。这是丰子善为当时的皇帝所画,丰子善画成之时,曾对当时的君王言,‘能懂这扇中真正涵义者,当为贤君良帝’。” 当时的司伯言,回答的是开疆扩土,稳定山河,创下盛世江山,方为千古一帝。 先皇很是满意,就将扇子赠与了他,并言,希望有朝一日,他能达成所言。 如今再看这幅画,司伯言有了另一番感悟。 如何才是盛世江山? 唯有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大同。 如此想来,也就能想通,为什么丰子善作为倡导“君者,以民为主”之人,画出来的江山图,却似乎与他的政治理想不搭。 今日,终于将扇子的秘密解开。司伯言不由得眉头一松,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笑道:“原是如此,丰子善不愧是丰子善。”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二十六章 赔我的镯子 许司伯言这一笑,与以往很是不同,如秋潭一般的双眸仿佛有波光粼粼,是从心底里的喜悦。少了几分帝王的矜持和压抑,多的是孩童得到礼物的纯真与质朴。 常乐忽然觉得他的笑容有些暖融融的,想着他如果不是帝王,当是个时刻给人力量的阳光少年。 “怎么了?” 司伯言如今心情大好,面对常乐时更是多了几分亲和。他现在有些感激常乐,若不是她,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发现这画中的奥妙。 现在他相信了,面前的人是八归子的贵人一点都没错。恍惚觉得,她不光是八归子的贵人,也是自己的贵人。或许,能让她替自己找到更多的答案。 “没,没什么。”常乐悻悻地笑了一声,“只是想着,大画家都喜欢搞画中画的这一套,我也得研究一下这防水颜料是怎么弄的,画上一幅存着。” 虽然是应付的话,但常乐脑子里已经有了这幅画的思路图,包括面上的那层画大概是什么,下面的那层画大概是什么。 “这扇子也算是因祸得福。”司伯言意味不明地悠悠说了一句,把注意力放在了她手上捏着的布囊袋,道,“朕想问,你这镯子,是有什么蹊跷?” 常乐的思绪立马被收回来,再看司伯言,发现他突然间面无表情,气氛有些低沉,审视自己的目光也十分的犀利,让人心生恐惧之感。不由得,常乐往后退了半步,正好撞在桌子边缘,退无可退。 “七夕之时,你便因那镯子躲着朕。如今这镯子直接自己爆裂。”司伯言往前逼近了一分,凝神道,“所以,这镯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它就是个镯子。” 常乐结巴了下,睫毛不停的颤动。见司伯言一脸的不信,捏着囊袋的手又紧了几分。镯子确实表现的太过诡异反常,这种解释是真的毫无说服力。对面如果是个傻子,没准儿还能用个糖葫芦敷衍过去。但对面可是一代帝王。 好半晌,常乐才在司伯言的目光逼视下妥协,做了个深呼吸,心一横就招了。 “它就是比较通灵,被你的龙正之气给吓着了。不都说养玉通灵?这镯子养久了,通灵很正常。想来,他可能要成精了,未来没准儿还能成仙,结果今日因为圣上,一下子毁了。” 司伯言听她说的乱七八糟,显然也不是全信,不过也不能说全不信。此事,再找怀王佐证便知晓了。 “说起来,我帮圣上发现了扇子的秘密,你却把我通灵的镯子给打碎了,现在再一比较,怕是不公平了罢?”常乐忽然间明白过来这个问题,前提是她又有些想要那把扇子了。 扇子既然没有问题,那不就是它的珍惜度以及效用都还在?那她再不要回来是个傻子,正好她现 在理直气壮,此时不要更待何时? 司伯言未想到她真有胆量跟自己计较这些,道:“所以,你想如何?” “你自然是要赔我的损失啊!这镯子先不说其它,它起码也是我的东西。你弄坏了,是不是要赔?”常乐毫不客气地掰指头开始跟司伯言算账,“再说,一它是我同亡夫的定情信物,亡夫走后,我就只有它作为情感寄托了。二,这镯子已经通灵,一个通灵的镯子怎么也是价值不菲的罢?” 条条桩桩,理由充分。司伯言还是无法适应这样同个人相处,她这副模样,之前也只在怀王身上出现过。除了怀王,她是第二个敢同自己讨债的人。 不由得,心里有几分不舒坦,却不是什么坏情绪。司伯言注视着常乐,沉声问道:“你可知,朕是皇帝?” “你……” 常乐只瞟了一眼,就再不敢和司伯言对视。转了转身子,顺着桌子沿滑到了另一条边缘上,离司伯言远些了,才气势不足回话。 “你是皇帝,也不能这般欺民不是?你要是不赔,我就,我就……” 司伯言有些好奇,想看她能多硬气。漫不经心地往前走了一步,脸上的冰雪也化了些,道:“你就怎么样?” “我……” 常乐随着他的前进而后退,最后身子躲在了桌子后面,只露一双眼睛在上面,皱着眉头委屈。 “那我能怎么办?只能认栽了呗。” 听到这话,司伯言忍俊不禁。迅速整理了面容,停下步子,正立在常乐给他画的肖像画上。 画上人物线条明显,黑白阴影渲染,将他真实地呈现在上面。伸手碰了下画纸,触得一手的炭灰,手指随意搓了两下,弄掉炭灰。 看久了画中的人,司伯言都有些怀疑,面前的是不是一面镜子。不然,为何能做到如此的精细相似?这,才叫栩栩如生。 感叹之余,司伯言目不转睛,负手正经道:“那你便认栽罢。” 常乐的脸瞬间就耷拉了下来,郁闷之气满满,缓缓地从桌子后面站起了身。 这皇帝的性子怎么和怀王的一样?真不愧是兄弟两个! 几步上前,常乐把肖像画给取了下来。仰着脖子卷着画卷,也顾不得上面的炭画会不会被毁,只知道她现在怨念极深。 “本店打烊了,圣上还是早些回宫罢。” 司伯言咂舌面前人的态度转变速度,而且还真是个不怕死的。怀王说的畏于权贵,是从哪儿看出来的?不过,他没打算这么轻易走了。 “你这画,朕瞧着,倒是同那画册上的差不离。” “民女也没见过那画册上的内容,只能说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圣上不信,想把民女当成山猪给斩了,那民女也只能认栽。” 常乐丝毫 不想搭理他,继续收拾一片狼藉的桌子,直接将染了大片颜料的示范编号宣纸揉成一团,丢在了旁边准备的垃圾桶里,嘴里还喋喋不休道。 “这幅《山河图》算是废了,模板也不能要了。” 虽然司伯言知道她这是在狡辩,但也能看出她是真的生气了。默了会儿,只能开始盘算,要怎么把这件事儿给抹过去。他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又不能直接撂下一句话挥袖而去,毕竟这也不是他后宫的那些妃子。 再说了,后宫的那些妃子,哪有一个敢真正生气的?就算想使用欲擒故纵的招数,在见到他的不悦之后,也会立马自破招数。 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倘若,你能做到一件事。”司伯言清了下嗓子道,“朕定会重重赏赐与你。” 常乐回头,瞟了他一眼,勾唇假笑:“然后再找个理由把赏赐要回去?跟那把扇子一样?” 听她这般说,司伯言这才大概她之前的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刚说的赔偿,就是把扇子给要回去? 对于司伯言来说,这把扇子对他最重要的意义,便是上面承载着自己的治国理想与抱负。以及,母后对他期望的寄托。虽然他的母后在别人的口中是个心胸狭隘的狠厉妒妇,但在司伯言心里,她终究是自己的生养之人。 “你这是在指责朕不守信用了?”司伯言轻飘飘地问了一句。 常乐摇头:“不敢不敢。” “朕是半点没看出来。”司伯言拿起桌子上的折扇,凝视了会儿,又放下,才道,“朕之前说了,只是见扇子被毁想带回宫里修复。既然此画并无损坏,朕也不必再找人了。” 常乐愣愣地扯着司伯言填的那张图,她本来是想揉一揉丢掉的,见如今形势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意思,立马停下手中的动作,等着司伯言下面的话。 “这把扇子,你好生保管,如果再出差错,朕绝不轻饶。” 司伯言神情淡然,未表现出太多威胁人的狠厉,可是不怒自威,让人是怎么也不敢去犯他说的事情。 扇子突然间能回来,常乐简直喜极而泣,忙不迭地行礼,喜笑颜开。 “多谢圣上。圣上不愧是圣上,言行一致,简直是世人楷模。这扇子,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起来,我死都不能再让它坏了。” 司伯言也算是见多了这种变脸的速度,也不怎么惊诧,只道:“它要真坏了,你也是要真死的。” “明白!”常乐就差行个军礼来表达自己将会坚守任务的决心,接着又道,“圣上刚刚说想让我帮一件事?我能帮什么事?” 司伯言这回是确定了,她确实只是想要回扇子。扇子一到手,也不再提赔镯子的事儿了。 罢了,君无戏言 ,既然当初被怀王作为赏赐赏了出去,也只能这般。赏赐出去的,哪有再悄悄拿回来的道理? 再者说,这扇子的秘密因她而解开,或许这便是天意。她是扇子的有缘人,也说不一定。 他也坚信,常乐定然会好好保护这把扇子的。放在她这儿,虽然安全性小,却也算得上放心。 如此多番一思虑,司伯言虽是不舍却也是看开了,便将此事翻过去就是。 “朕是听说你有不同一般之能,可看出蛊毒……”司伯言盯着常乐说正经事,话音一转,又补上几个字,“和鬼怪?” 最后的也是他揣测问的。毕竟说那个镯子是通灵的。 “嗯?”常乐眉头深皱,想都不用多想,脱口而出道,“是怀王说的?” 司伯言漫不经心地点了个头。 “怀王这个大嘴巴子!”常乐再次骂了一句,恨恨道,“圣上别听怀王瞎说,我看不出的。”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一问三不知 “真的?”司伯言靠近半步,决定诈她一番,“怀王可是都把你的事情给说了。” “都说了?”常乐眼睛微转,有些惶恐。 是包括小黄图的事儿吗?可刚刚他也没表现出知道这件事。嗯……不对,他刚刚又好像是知道,然后故意套她话。 一瞬间常乐有些绝望,脑海里不断地有个声音在问,这个司伯言到底是知道多少事儿? 怎么感觉她做了不少要掉脑袋的坏事儿?要不然自己怎么这么心虚? “能识蛊毒,看见鬼怪,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司伯言声音清浅,表现得对这种事真的已经习以为常,“当朝国师,长春道长便有这个能力。不过最近长春道长不在圭都,云游四方。听说你有此能力,便来寻你。” 常乐一脸天真地看着他,瞧着他那双深褐色眸子,竟有些信了他的这番鬼话。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司伯言似笑非笑道,“朕记得,只是赐给你这把扇子,却没说过它有代替朕的作用。若是有人拿它为虎作伥……” 常乐的眸子颤了一颤,咳了声道:“圣上是想捉鬼?如果是捉鬼的话,这对我来说,确实是很难。上次给怀王捉女鬼的时候,我就差点死掉。” “帮怀王捉女鬼?”司伯言拧眉。 “嗯。就是菏止召唤出来的那个女鬼。”常乐懵然说完,就发觉不对,反问,“你不知道?” “不知。”司伯言浅笑,眸子微微发亮,没想到真给诈出来了。面对脸色渐沉的常乐,愉悦道,“因此,你当真是能看见鬼怪了?” 常乐很是不爽。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大傻子,被人溜了一圈。但是现在又只能认栽,咬咬牙,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没有那么冷漠。 “是,偶尔能看见而已。”常乐随意敷衍了一句,“所以捉鬼这种高难度的事情,我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不必你捉,你只要能看见就行。”司伯言如是道,“不过此事你得保密,这是关乎皇家威严的大事。” 常乐心里只想说一句,我信了你的邪。但一抬眼,对上司伯言那张有几分清冷的脸,心头一软,想法立马变了。 好看的人,还不是说什么都可以? 她就是这样颜控。 况且,这不是明显地拒绝不了吗? 常乐正正经经地回了一句:“明白了。” “那你先替朕看看,朕身上有没有什么邪祟?”司伯言很是直接地就提出了要求。 常乐当即愣在原地,有些发懵。 这就开始了?简直让人猝不及防,这也太干脆利落了? 司伯言一脸认真的样子,让常乐也不敢懈怠。然而,常乐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看,她每次能看见女鬼,都是因为女鬼自己出现了。 现在他身 边明显没有鬼怪的影子,难不成她还要辨别一下有没有什么鬼怪的气息?这道题似乎有些超纲了。 常乐挠了挠脑袋,觉得自己不应该答应这件事情。不过,这让常乐对司伯言有了新的印象。 这位皇帝还真是有事说事,雷厉风行,绝不拖沓。 一时之间,两人对立,一个等着一个蒙着,就像两个大傻子,气氛有些尴尬。 好半晌,司伯言才反应过来,这件事好像对常乐来说有点难。不由得有些失望,自己对她的期待好像有点高了。 末了,司伯言清浅一笑,道:“无碍,看不出来便罢了。” “这……”常乐犹豫了一下,这才说,“虽然我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但是圣上贵为天子,龙气护体,一般的精怪是无法靠近的。” 想想百里大爷的下场,就可以肯定了。柳成言之前说百里大爷是要成仙的好精怪,连三清尊神都允许他在神像前吸收香火。就这样,在靠近司伯言的时候,还是瑟瑟发抖,直接自爆,更别提其他的精怪了。 司伯言沉吟了一番,点头道:“你说的确实有些道理。那看来不是鬼怪了,或许与蛊毒有关。那你可能看出是否被下蛊毒?” 常乐发蒙摇头。这件事是真的超纲了。 瞧着一问三不知的常乐,司伯言的眉头紧锁,似乎意识到什么,负在背后的双手轻轻握住,脸上不经意地露出一丝冷笑。 好个怀王,竟是敢耍他!确实是胆子大了! 再次环顾四周,窗外的天色已暗,附近商户的灯笼都燃了起来。 “你给朕画的那幅图,确实不错。”司伯言夸的很是官方,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紧接着便道,“时候不早,朕也需回去了。跟怀王说一声,让他挑个时间去找朕。” “哦,好。”常乐深感莫名其妙,应了声,司伯言已经往楼下去了。 常乐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一块儿下了楼,还没到一楼,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臣弟,见过皇兄。” 怀王和无泽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店里,不过马车还停在外面,看样子也是才赶过来。怀王依旧是一席的红衣,风流不羁的笑意。郑重其事地向司伯言行了一礼,便直接站起了身。 “皇兄脸色不好?”怀王笑盈盈地打量司伯言,执扇一点常乐,道,“阿常,可是你得罪了陛下?” 常乐也没给怀王好脸色,哼了声就招来无泽,直接忽略怀王,问道:“十里怎么样了?” “已经醒了。”无泽轻声应了句,“又成了上回那样子。” 这话明显是在暗示,百里大爷又上了十里的身。 “那就好,你去收拾一下,准备打烊罢。” 常乐吩咐罢,抽空瞟了怀王一眼,见他正要出口怪责自 己,立马想起适才司伯言的嘱托来,不温不火道。 “怀王,圣上适才说,让你抽空去找他。” 怀王将扇子一收,故作的怪责表情也收敛起来,好奇看向一直未说话的司伯言。 “皇兄找臣弟有事?择日不如撞日,有事儿咱们这就找个地方聊?” “怀王,天色不早,陛下得回去了。”单内侍轻声轻语地提醒了一句。 “是得回去。”怀王抿唇含笑,眼如桃花,“臣弟护送陛下回宫,这不就顺便聊了?” 司伯言清浅的眸子轻斜,瞥了眼怀王,似笑非笑道:“说的是,择日不如撞日。单信,回宫。” “是。” 单内侍行了一礼,先去前面开路,让人将马车停在门口处。怀王的车夫很是自觉地将马车往旁让了。 “阿常,你等会儿便坐本王的车回去。” 怀王叮嘱了声,不等常乐回话,便跟在司伯言的侧边往马车上去了,嘴里还不停地跟司伯言搭讪。 “皇兄,你现在出宫真的越来越随意了。你今儿也瞧了,臣弟这画坊如何?是不是还可以?” 不多会儿,怀王的声音便被辘辘车声淹没,常乐目送司伯言的马车渐行渐远,双手不自觉地握在一块儿,靠在门框上,失神沉思。 这就是和大氏的皇帝打了个照面,第一次见王朝天子,回想适才发生过的事儿,真跟做梦一样。这皇帝与想象中的有些不同呢,还以为要么是个中年老大叔,要么是个严厉的君王,再或者就是个温柔贤君。 司伯言给她的感觉,怎么形容?就真的是个君王。 不苟言笑,时刻保持着作为君王该有的样子。虽有些霸道,却更多的是大度。 平心而论的话,这位皇帝,相处起来还可以。 “主子,这扇子是你的吗?” 无泽有些不确定地将扇面还湿着的象牙骨扇递到常乐眼前。这扇子外架都没变,连画者和画名都没变,整幅画的内容却是变了。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是我的。” 常乐噙着笑从他手上接过扇子,小心翼翼地碰了下上面的一处墨色,手指传来湿湿的感觉,但是没有沾染上半点墨迹。再次确认,这幅画是防水的。如此,常乐也不敢随手将扇子给合上,这东西她得好好保护才是,失而复得,实属不易。 “走,回去看看十里怎么回事儿。” 常乐将扇子一转,提着裙角就有些迫不及待,想尽快回去看看百里和十里现在是什么状况。 …… 繁星当空,归阁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流之中,与荷花交相辉映。信步停留,看去都是一幅美景。 忽的,水中阁楼栏杆处映出一张小脸,风吹起波纹,便看不真切了。 “小道士,你这 儿可比丫头那儿通透。” 柳成言正端坐在屋中凝思,但附身在十里身上的百里着实太过烦人,作为监管人,他又不得不时时关注百里大爷的情况。 然而,也只是静静关注而已,面对百里大爷的话,不用配合插上两句,也根本搭不上去。 百里说完这句话,直接盘腿而坐,摆出个打坐冥想的姿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舒畅咧笑:“啊,在这儿确实适合吸收天地之灵气。小道士,在回到镯子里之前,老夫就留你这儿了。” “这怕是不妥。”柳成言直截了当地拒绝,“大仙现在用的是十里的身子,总归是要避嫌。” “嗯?”正闭目养神的百里疑惑地哼了一声后,眉头微颦,笑道,“你暂时先搬出去不就好了?王府这么大,怀王肯定能给你再找个地方住的。” 柳成言哑言,这话他没法接。 “说起来,你还要感谢本大仙。”百里摇头晃脑地说了起来,“你的劫难贵人乃是常乐丫头,若不是本大仙提前将她召了回来,你怕是得轮回上好几世才能碰上。凡人修仙不易,多少人遇不到契机。本大仙这可是帮你提前创造了契机。”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二十八章 骗来的红宝石 难得百里大爷说了句正经话,柳成言却不是太在意这件事,听罢便垂眸。背对柳成言坐在二楼廊上,面朝水月的百里,声音忽然沉缓了起来。 “想我修行了这么久,仍然难以登仙途,如今保住个灵魄都辛苦的很。” “大仙为何不回到灵山之上修炼?”柳成言不解道,“灵山上聚集天地之灵气,不是比这儿更容易恢复?” 百里默了会儿,忽然仰头倒下,两腿儿一伸,左右辗转,嘴里苦叫。 “你以为我不想?可我离开那丫头远了,灵力就更弱,更难恢复。都是自己造的孽,还能怎么办,只能跟着慢慢来了。” 说罢,百里往右侧一翻,浑身无力地瘫在地上,就像一只累极了的小狗。 柳成言也跟着沉默,心里不厚道地想。有因必有果,这也确实是他自己做的孽,怪不得别人。 “小道士。” 百里以腰胯为支点,双腿儿蹬着,就整个人保持着侧躺着的姿势面对柳成言,一双跟狐狸一样贼溜溜的眼睛瞧着柳成言。 “别怪本大仙没有提醒你,这丫头来只是你成仙缘的一个契机,并不能帮你避灾挡祸,你还是做好准备才是。” “大仙这么说……”柳成言有些好奇地看向百里,不由得有些焦虑,“可是知道小辈的劫难在何时何地?” “这我不知道。”百里挠了挠脸颊,把头发往后面一捋,贼笑道,“你这小道士不是不怕劫难吗?这时候又开始担心了?” 柳成言苦笑,透过门看向外面的银河繁星,惆怅道:“小辈只是怕,还来不及完成心愿,这劫难便到了。” 百里点头赞同:“说来也是,这一旦有了遗憾便定是要再做人的。用下一世来弥补这一世的遗憾,可仙者是看透一切,没有遗憾的。” “是。”柳成言附和了一句。 “要么说我惨。上次天劫没渡过去,反倒在人间欠下一桩恩情,从此不将恩情还清了,便难以再历劫成仙。” 百里悠悠叹了声,忽然抓狂地在原地转了两个圈儿,最后发泄完了似的瘫在地上,面容愁苦,就差眼角流两行老泪下来应景,一阵尖锐的哭声就冒了出来。 “可怜我的哟!” 柳成言没想到他突然来这么一下,迅速偏过脑袋,避免这道贯穿耳膜的声音。 百里声音一转,便急刹止住,继续凄苦道:“万万没想到,这恩情债要还完了,结果又造了孽,违反天道。这辈子,本大仙恐怕都无望成仙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在百里的哭声出来之前,柳成言很有预料性地捂住了两只耳朵,正这时门被人打开。常乐和无泽也是捂着耳朵,龇牙咧嘴地走了进来。看样子也是被这道声音给折磨了。 百里一看见常 乐,就又是猛地急刹停住。囫囵着坐了起来,浑身凌乱不已,鬓发歪斜,衣衫不整。要不是离柳成言远的很,还真容易让人误会。 “大爷,你哭什么呢?” 常乐揉着难受地耳朵上前。听到百里大爷特有的哭声之后,常乐才算放下心,百里大爷不光没事儿,精神头儿还倍儿好。 “你回来了?” 百里忽略常乐的问题,屁颠儿屁颠儿站起身,直接跑到常乐面前,闪着一双大眼睛问。 “怎么样?镯子带回来了吗?怀王那小子呢?他怎么没跟你们一块儿回来?” 常乐满是不解,扭头看了眼无泽和柳成言,伸手帮百里将身上的衣服扯整齐,边问:“什么镯子?我的两个镯子都碎了啊。” “你的是都碎了,所以让怀王去找皇帝要镯子了呀。”百里解释道,见常乐什么都不知道,直接问了无泽,“小子,怀王去哪儿呢?东西呢?” 无泽还是无法习惯,面前站着的还是十里,灵魂却成了另外一个……糟老头子。末了,还是面无表情地回了话。 “怀王护送圣上回宫了,想必会在车上提这件事情。” “那就好,那就好。”百里拍了拍胸脯,很是放心地坐了回去。 常乐依旧是一脸懵,好奇心爆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经过柳成言的解释,常乐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十里晕倒后被无泽带回了怀王府,结果刚将她放在床上,十里就醒了。眼睛猛地一睁,已经是百里。无泽左右不知道怎么弄,就直接找了柳成言,并将事情大致交代了一下。 柳成言和怀王听罢也是一筹莫展,经过几番讨论。 几人一致认为,百里大爷换到另一个灵器里的法子是有。只要去玄灵观里吸收香火,百里有了灵力自己就能脱身。但问题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日后常乐见圣上的次数不会多但也不会没有,百里大爷又不能离开常乐太远,碰上圣上又受不了。 如何两全其美,是个难题。 最后,百里说了个法子,精怪能靠近皇帝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能得到皇帝的同意就行。柳成言和怀王却觉得,这鬼怪之事还是不方便让皇帝知晓,毕竟此事太过诡异。 先前怀王在汇报菏止的事儿的时候,也只是说,菏止企图用旁门左道来陷害他,却未提女鬼之事。 如此,最后想出的折中的法子,就是找圣上要一件灵器,只要百里能呆进去,也算是有了皇帝的认可,想必日后也不会再出现这样的问题。 …… 怀王回来时,脸色阴郁,就像是脑袋顶上罩了一顶乌云。因为常乐的泄露,怀王不得不在司伯言的威逼质问之下,招了菏止召唤女鬼的事情。 因而 在以赔常乐镯子的名义要物件儿的时候,又被细致敏感的司伯言几番盘问套路,招供了百里大爷的事儿。 这下子,藏着掖着的,都被司伯言知道了,就差把常乐是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事儿也给说出去。 怀王还从来没在司伯言面前败得这么彻底过,当即发觉是和常乐的沟通少了。常乐又是个胆子小,脑子简单的,随便一被盘问,就什么都透露了出来。 为此,他们必须开个紧急会议,来对一下口供。免得日后大家干什么事儿,又说漏嘴。 主要是害怕常乐的身份一再被揭发,谁知道皇帝会拿她怎么样?就算是发觉她没危险,不是个妖怪,也肯定会想办法把这样奇异的人关在跟前儿,时刻找人盯着,免得有一天出什么岔子。 常乐也觉得对口供这件事十分有必要。特别是想知道,怀王到底在她背后说了些什么坏话,到底说了些关于她的什么事儿。 在听说常乐被皇帝威胁不能再画小黄图之后,怀王坚称,自己绝对没说过小黄图的事儿。当然,这件事儿,在出宫之前,皇帝也跟他变相地串过口供。 总之,对完事情之后,怀王拿出了一条红宝石项链。 说这项链是皇帝母亲娘家的传家宝,也就是李丞相他们家的传家宝,有着为女子积福的作用。一直传女不传男。先皇后膝下无女,只有皇帝,就先留给了皇帝,让他送给日后的皇后。 常乐听说是要送给皇后的,立马觉得太贵重,不敢收。怀王很是无所谓道,说这都不是事儿,重点,这可是他费了好大的口舌才要来的链子。 主要是,怀王又忽悠了司伯言。怀王在和皇帝见面之前就在盘算要个什么东西,再坑皇帝一把。 百里说养灵魄的,要数玉石最好。 想来想去,镯子不行,常乐容易给弄碎了。其他的也没有能随身戴的,玉簪的话,常乐爱摔跤,也容易坏。玉佩之类的比较合适,但在被套出一堆话之后,报复心极强的怀王,脑子里瞬间想到了这条红宝石项链。 怀王当年从司伯言的口中得知,传说,这红宝石链子,乃是一位黄大仙所有。当年为了报恩,送给了司伯言的不知道第几辈儿的外祖母。 有这么个传说在,加上怀王前面招了常乐的镯子里本来是有个黄大仙,就说是黄大仙让他来借项链,希望能尽快恢复灵力,回深山修炼成仙去,还将以长生不老丹作为报酬。 司伯言这才反复考虑,将红宝石项链取了出来。 当时常乐听完他忽悠司伯言说的话,就觉得怀王胆子很大,大到没边儿了。一天天的就知道坑蒙皇帝。 百里却是很激动地在旁附和,说等他有朝一日恢复法力回了灵山,直接摘颗灵果送给皇 帝。吃下去,活个千年万年都不成问题。 常乐越听越觉得不靠谱。 怀王又说,他明天开始,要去镇国大将军的军营里做个小将军,训练训练军队,怕是没时间陪常乐,让常乐万事注意小心。 常乐惊诧,怎么突然间,怀王有了这么个活。怀王却是随意糊弄了几句,没说出个让人觉得十分可信的理由来。 只有柳成言知道,大概是司伯言还在生气怀王胆大包天,嫌他这是吃饱了撑着养的,找个艰苦的事儿让他做做。怀王自从母妃去世过后,便再未进过军营,可以说根本没正经在军营里呆过。 军营不比其他地方,条件自然苦难。特别还是在镇国大将军手下。 镇国大将军训练的军队,军纪严明,如钢铁一般不容置疑,连血缘亲情都是不顾及的。 先皇后年少胆大,曾收买了两个小兵官,私入军营。若先皇后还只是镇国大将军的妹妹,那他可能就狠心斩杀,但她当时已经是先皇的皇后,便只能以发代首,将先皇后的头发一刀割了去。帮助过先皇后的小军官直接被斩首。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二十九章 买《骏马图》 怀王去了镇国大将军的军营里,定然也是不会被优待,甚至是不能懈怠的。不然,镇国大将军绝对手不留情。 柳成言默默地替怀王捏了一把汗,心道皇帝还是有法子治怀王的。 常乐不明就里,以为只是一份简单的工作而已。更何况,他是怀王,顶头上司还是怀王的舅舅,那在军营里还不是照样花天酒地? 第二天一早,怀王就去了军营报道。 常乐起床的时候,在王府已经找不到怀王的踪迹,只能让柳成言陪她一块儿去玄灵观。让百里在殿前跪了几个时辰,灵力足够之后,钻进了常乐脖子上戴着的红宝石项链里,十里又恢复了正常。 说起来,这个红宝石确实不一般,百里一进去就说里面灵力充沛,对他的灵魄恢复都是极好的。这也算是骗来了宝贝。 …… “阿常,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条项坠?我怎么不知道?”十里醒来什么都不知道,满是好奇地盯着常乐脖子上的项链。这是她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看见常乐戴才发现的。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画坊,要开门做生意了。常乐给自己倒了碗热水,疏通疏通身子。 常乐叉着腰,喝了整整一大碗,这才道:“这是圣上为了赔我的镯子,专程让怀王送来的。” “拿这个赔镯子?” 十里的眼睛瞪大了,凑近了些。仔细看这红宝石,整体是雨滴状却是棱角分明,上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脸。 “这一看就价值连城。咱们那镯子,怎么看也值不了这个项坠啊!” “值不值,还不是赔了?”常乐拍了拍十里的肩膀,将她往后推了推,让她离自己的胸口远些,“别看这个了,还是赶紧准备准备开门。今天可是开业第二天,咱们要拿出十二分的热情来!” “现在是拿回了扇子,又有了玉石坠子,开头就这么多福事儿,咱们的生意肯定也是客似云来。” 十里难得地说了几句吉祥话,欢欢喜喜地就去准备开门。 常乐悠悠闲闲地转到柜台,朝杵在那里的无泽道:“无泽,之前不是说过了?咱们作为服务人员,要时刻保持微笑。你这么木地站在这儿,规规矩矩的,会把客人吓跑的。” 无泽也很尴尬,站在柜台后面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深觉自己是站错了位置。听到常乐这么说,勉强地扯了个笑出来,见常乐又是一脸嫌弃,当即不知道如何是好。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你随意点就好。”常乐耐心引导,自己还做动作示范,“身子不用绷的这么直,咱们又不是站军姿。你随意点,身子放轻松些。” 无泽照做,下一刻又板直地挺了起来,皱眉道:“不舒服。” 常乐无奈扶额,感觉到 失败的打击很大,破罐子破摔地摆了摆手。 “你随意,你觉得怎么舒服怎么来。反正就你一个人会算账,我能怎么办呢?又不想花钱再去请新的账房过来。” 她的人虽然离开了柜台,去了二楼,但声音极具传播力地落进无泽的耳朵里。无泽被念叨的有些愧疚,拧着眉头,尝试着扯了扯嘴角,松了松身子。可不管怎么试验,都是难受,还越来越怪异。 “说起来,武林客栈那么个小客栈都还有五六个人呢,我们这么大个店面,只有三个人是不是太少了点。去除莫小贝这个不用干活儿的,我们也不缺做饭的,杂活儿可以一起干,那也就三个人……好像也没太大问题……” 十里端着清水,从后院进来就听见常乐在店里来回环绕的咕叨声,再一回头,瞧见无泽面容纠结,跟中了什么抽搐的毒药一样,当即惊呆在原地。 “你怎么了?”十里将两者一联合,“你该不会中风了罢?所以阿常要开始招人了?” 无泽的脸僵了一瞬,立马恢复正常,拿出昨天的账本,摊在桌子上。 “没有。” 十里目露置疑,努了努嘴,就将一盆子清水端到了二楼,更替洗笔桶里的水。 还别说,开业第二天的生意还挺是红火。特别是来了一群小公子哥儿,直奔娱玩室,齐排排一坐,就玩开了。 经过十里的聊天才知道,他们都是从昨天来过的那个小公子哥儿那儿听说的,这儿可以让不会画画的人画出一幅好画来,他们是过来体验来了。 他们有的带了大人,有的带了仆人。孩子的父母爷爷奶奶之类的来了,对书画感兴趣的会随意转上两圈儿,偶尔也会买上一两幅。 外面的人一看这店里的生意如此热闹,也都进来凑凑,左右转转。 常乐三人忙的团团转,上下地招呼。 “让一让,让一让,驸马来了!” 突然,几道嚣张的声音响起,正带着客人在柜台结账的常乐被吸引了目光。扭头一看,几个侍卫将她店里的客人左右赶着,中间清理出一条路来,一个锦衣男子走在其中。 这人体量适中,宽肩窄腰。一身的红衣,衣襟袖口均是金色回文,脚踏金丝绣的云纹绸面黑靴。头戴红簪银冠,腰系红玉带,配的是白玉组佩。 五官便是一般男子模样,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如果非要说的话,就是此人行走如虎,面呈凶相,让人瞧着就不是什么善茬。 得知这个人便是驸马,常乐更觉得来者不善。 “谁是这儿的坊主?”驸马旁边的高级侍卫气势汹汹地上前半步严问。 常乐收起打量的目光,抿唇,浅笑:“是我。” “见到驸马还不行礼?”那人继续气焰嚣张道。 “天甲画坊坊主常乐,见过驸马。” 常乐说着,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女子福礼。 开门做生意,讲求和为贵,敌不动我不动,不妨先看看对面的驸马来是想干什么。 “听说画坊坊主有一手好画技。”驸马上前半步开口,“今日,本驸马是来求画的。” 常乐道:“不知是什么画?” 驸马再次上前半步,紧紧地盯着常乐,缓缓开口:“《骏马图》。” 常乐的目光瞬间凝滞,也是紧紧地盯着驸马。这个驸马这样气势逼人,专门要骏马图,肯定是知道了她在七夕盛会上嘲讽了他的骏马图,特意报复来了! “这《骏马图》,本驸马想请坊主亲自来画。”驸马继续道,“若是画不好,本驸马也不知这天甲画坊是怎么担得起‘天下第一甲’的名号。” 很明显,这是砸场子来了。 “驸马这样说,却是没了道理。”常乐毫不示弱地顶了回去,一想到他和杨瓢混在一起,又娶了顺安公主那样的贤良人,就觉得嫉妒和恼恨,微微眯起眸子道,“我们天甲画坊是卖画的,跟我这个坊主会不会画画有什么关系?开饭馆的掌柜就一定会做饭吗?” “你这意思,就是不接本驸马的生意了?”驸马的一字一句都是威胁的意味儿,“可是觉得本驸马的面子不够?” 常乐心中暗想:可不就是不够?她后台是怀王,连皇帝惹她不高兴了她都敢撵,不接你一个驸马的单子,有什么不行? “抱歉,是真的接不了。”常乐还是十分尊敬地回了一句。 驸马哼了一声,道:“本驸马这《骏马图》是要用于八月围猎,你竟公然拒绝,这便是藐视皇恩。就算是怀王,也不敢这么做,本驸马再问你最后一遍,能还是不能?” 他的话一落,左右两边的侍卫就拔刀上前半步,那架势仿佛常乐不同意,他们就立马拆了这个店,杀了常乐这个人。常乐的身子往后靠了靠,就感觉到背后也是杀气腾腾的,不必说,肯定是无泽进入了备战状态。 气氛瞬间僵滞,刀光剑影只在一瞬间。 画坊里一楼的客人该逃出去的逃了出去,大部分还在旁边看戏,但也随时做好了逃离的准备。只要这里面一开打,他们绝对跑得比谁都快。 常乐瞪了驸马许久,有些眼酸地闭了下眼睛,顺便做了个深呼吸。再抬眼,又是一片笑意。 “既然是做生意,咱们就好商量,别动不动就动刀动枪的。”常乐见驸马示意侍卫将刀收回,这才继续道,“不是我不想接,是实在能力有限。驸马也说了,这画是要用在八月围猎上,那肯定是大场面,到时候丢了人,驸马可不能怪罪于我。” “本驸马相信你定能画出不同一般 的骏马图来。”驸马微微勾唇,不屑一笑道,“坊主若是画不出来,那怪不怪罪也不是本驸马说的算了。” 这种霸王条款,也太不要脸了罢! 常乐心底恶狠狠地诅咒起驸马来。但很明显地,他就是来找茬,不管这画最后行不行,好不好看,肯定都是不合格,到时候对她干什么都有理由了。不过他现在也有各种理由针对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咱们就到时候看呗。”常乐假笑道,“不过,我有个条件。” “条件?”驸马挑眉,似乎在怀疑常乐是否有谈条件的资格。 常乐点头道:“既然是画《骏马图》,那肯定是看着实物比较好,不知道我能不能去驸马的马场呆上两三日?仔细观察过骏马之后,再行下笔?” 既然是要画《骏马图》,她就先好好画,免得真的将自己的招牌给砸了。关于画马,她也是有专门学过徐悲鸿的骏马画,却是因为没见过马,对马的概念和想象很难做到有神韵。 正好,她不如趁此机会好好去观察一番。不是说,这驸马爱马,还有个马场吗?那他马场里的马肯定都是极好的罢?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三十章 准备去马场 常乐这头盘算小九九的时候,驸马那边也在深思熟虑,目光还在不停地审视常乐。见常乐确实没有什么异常,好像纯粹就是为了画画,就勉强地答应了。 “如此也非不可。” 常乐鞠了一躬,客气道:“那便多谢驸马了。不知这画何时要,我什么时候可以去马场?” 驸马道:“这画七日便要画成,七月二十七日上交。马场你随时可以过去。” “那好,明日我便过去。”常乐应承道,“想必怀王府的人应该是识路的,便不劳驸马来接了。” “好。”驸马冷面应下,瞟了眼身边的高级侍卫道,“胡奋。” 那高级侍卫立马明白,带着人就又护着驸马出了天甲画坊。真的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天甲画坊又恢复了状态。 “阿常,我怎么看那个驸马是不怀好意呢?”十里目送驸马的人离开,缓缓地摸到常乐跟前儿,抱住了常乐的胳膊,道,“他肯定是替杨瓢来报仇的罢?” “这谁知道?”常乐漫不经心地转了身子,拨弄了两下算盘,抬眼瞧了眼正在记账收钱的无泽,咧嘴笑道,“无泽,明日里你同我一块儿去马场。” 无泽利索答应:“是。” 十里拧着眉头又往常乐身上凑了凑,道:“阿常,你这两天要去马场,咱们的店是不是就不开了?” “开啊,为什么不开?咱们明天才第三天开张,哪儿有才开张就关门儿的?” 常乐侧身靠在柜台上,一直胳膊肘压在台面上,正视着十里,笑的很是谄媚和诡异。 十里感觉到有什么不妙,悻悻一笑,转身就要离开:“我去楼上看看他们画的怎么样了。” 还没抬步,就被常乐给一把揽住了肩膀,整个人被捞了回去,被逼和常乐来了个面对面。 常乐含笑给她捋了捋头发,一脸真诚道:“十里,明天去马场,我真的不是不想带你,你说无泽就一个人,他也只能保护一下我,……” “行了,知道了。我不去,我就在王府里等着你回去。”十里立马打断她带着撒娇意味的娇滴滴的话,那声音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转头又恶狠狠地叮嘱无泽,“明天你一定要保护好阿常,如果阿常再出问题,你就……你就直接走了算了。” “是,知道了。” 无泽这回没忽略十里的话,而是瞄了一眼常乐脖子上的红宝石项链,直接将十里的话给接住了。 念起昨夜百里大爷对他的第二次警告,说让他处处让着点十里来。 昨晚上,百里愣是在他耳朵边儿上唠叨了一晚上,时不时还动手动脚,无泽还不能做什么。一夜下来,无泽都快被百里大爷折腾崩溃了。 常乐见十里同意了,立马喜笑颜开,紧紧地抱 住十里道:“果然还是十里好,明天我会让雯水多带几个人来帮你的,你作为副坊主,只要指挥就行了。” 十里的脸瞬间耷拉了下来。 原来常乐还在这儿打着主意。她还准备说,这两天常乐和无泽都不在,她一个人也懒得开门了。 “好十里,你可比你大爷好多了。”常乐不停地对十里进行夸赞,“十里,一会儿我就让雯水带人过来,我就带无泽去准备准备东西,明天好去驸马的马场。” 对此,十里根本笑不出来,只能认栽。无力地挥了挥手,道:“去叭去叭。” …… 常乐为了以防万一,决定还是要把十里大爷给请出来。 在雯水带着侍女到了画坊,常乐就带着无泽直奔玄灵观,到了三清神殿。 面对三清神像,盯着脚边的蒲团之时,常乐再一次领悟了一个道理。 人啊,不能随便立誓言。 想一想,她上次狠心发誓再也不会为了百里大爷跪上几个时辰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来着? 好像也没多久,这打脸打的也太快了。关键是,害怕到时候出个什么事儿,无泽应付不过来,她就落了单,有个百里大爷要有保障的多。 就是因为有这么多的buff在,常乐才毫不畏惧地把自己送到驸马的眼皮子底下。驸马要是想对她做什么,尽管来,正好抓住他的把柄,把他也送到都尹老爷那儿去,让他也尝尝被铡刀铡的滋味儿。 大抵是因为红宝石的缘故,常乐跪了没几个时辰,百里大爷就能跑出来了,虽然还是以小黄鼠狼的形象。常乐询问了他的法力恢复情况,觉得还需要让他更厉害些,就又忍着疼,又跪上了几个时辰。 “这常姑娘真是虔诚,隔上一段时间就来跪几个时辰。”旁边的小道士都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你说是不是在为八归子祈福?” “谁知道?但**不离十。没准儿,也是为了怀王祈福。”另外一个小道士跟着道。 “说什么呢?” 突然一道严厉的声音插到他们的谈话里,俩小道士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不为道长来了,立马瑟瑟低头,不再说话。 不为道长给了他们俩脑袋一巴掌,便捋着胡子,盯着长跪在三清神像前的常乐,陷入沉思。 她这要真是为了八归子祈福就好了,还希望她真的能发挥应有的作用。别说,这女子的毅力还是可以。 正想着,常乐的身子突然就垮了下去,趴在地上,锤着两条膝盖哭诉:“疼啊,真的好疼啊,跪不下去了。” 不为道长的面色一僵,目露几分窘然,一甩手中的浮尘,转身就走了。 这头,常乐盯着趴在贡品上的小型长胡子老黄鼠狼,也就是百里道:“好了吗?真 的是太难了。” “一看你就是好久没来跪过了,这就叫疼了?” 百里啧了声,在几个红苹果上打了个滚儿,躺在缝里,左右靠着,不甚舒服。面对着常乐,没有眼睛,只有不停起伏的肚子,和那两条白花花的长寿眉。 “要不您来试试?”常乐低声气恼道,作势就要起来。 结果刚站起来一点,两条腿就传来麻麻的腾腾的奇异感,难受地要命。双腿僵硬,被酸疼的膝盖带着一打颤,整个人往后仰去,摔了个屁股墩儿。无泽在旁边看见了,赶紧上去将她扶起来。 “不行不行,让我坐会儿,坐会儿。”常乐摆着手道。 无泽就又将她放了下去。双腿这么一静置,密密麻麻地感觉就遍布了整个下半身,难以缓解。常乐只能咬着牙揉腿,可怜自己的艰辛。 下一刻,百里突然从供台上跳下来,站到常乐面前,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对着常乐的双腿虚空一晃,常乐的腿就不疼了。 “好了。” 常乐欣喜地晃了晃两条腿,感觉轻盈无比,刚刚的不适感全都消失了。为了验证还专门站了起来,跳了两下,心中惊叹。 这就是法术的力量啊!神奇啊! 太不科学了! “好了,你的腿也给你治好了,你就再跪会儿罢。” 百里说着,小小的身子往下一压,猛地冲起,整个人都弹了出去,稳稳地落在供桌上。 双臂展着,身子笔直的落地的姿势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常乐那一瞬间就被萌化了,摇了摇脑袋道:“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很可爱!” 她不想看见百里大爷的那张人脸,一点都不想,她只想看小黄鼠狼。 “可爱个屁。”百里骂了一句就盘腿坐下,“这样我根本就不够保护你的,到时候别连法术都施展不出来。你再跪跪,累了我就用法术帮你把痛感给消除了。” 常乐半信半疑,瞧着他打坐的萌态,嘟囔道:“为什么我就不能打坐?” “那样不虔诚。”百里一本正经地说,“而且,你会睡着。” 常乐哑言,无话可说。也深觉自己会睡着,只能乖乖地继续跪着,现在有百里打坐冥想陪她,也算有了些心理安慰。 过了没多久,耳边忽然传来阵阵的呼噜声。 目光寻找发声源,最后落在了百里身上。登时有些牙痒痒,心里极度不平衡起来。 打坐还真的容易睡着! …… 翌日,常乐带上笔纸颜料和画架就去了马场。 这回常乐带了一堆的毫笔,还有上等的墨条和砚台。今天她要学徐悲鸿先生的画法,画出一幅《骏马图》,让驸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画马。 今日只有无泽陪着。常乐晚上回去都没机会 看见柳成言和怀王,出门时守门的人就说他们俩去军营了。常乐连说这件事的机会都没有。 常乐一个人坐在车里无聊,就趴在了车窗口,撩开帘子往外看。 此时天已经大亮,圭都两道热闹非凡,形形色色的人往来,别有一番生活风味儿。包子味儿饭菜味儿都飘飘扬扬地落进常乐的鼻子里,诱惑着她的胃。虽然她早上已经吃过了。 马车一路前行,常乐就认着一家家店铺的牌子,偶尔还能看见几个衙差巡街。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城门口,常乐这才想起来到车门口问:“我们现在是要出城?” 车夫道:“是,驸马的马场在城外,就是前面的那座山。” 常乐顺着车夫的鞭子看过去,看见一座连绵的高山,看起来还算是比较平缓。但目视距离,她起码再坐半个小时的马车才能到。 由此,常乐更加不解:“马场为什么一定放在山上?” “驸马的马场是在猎场里的。八月份的围猎,就是在那儿。”车夫解释道,又多说了一句,“到时候圣上都要去,朝里的王公贵族也是。”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三十一章 属下的八卦 常乐了然:“原来是这样,那到时候怀王也会去了?” “自然是要去的。” 常乐突然来了兴趣,继续打探道:“那这打猎好不好玩?” 车夫想了想,如实道:“好不好玩不知道,反正是彰显各家公子实力的时候。” “那每次怀王能打多少猎?是比赛的魁首吗?” 常乐突然来了兴致,直接坐在了马车车门口,兴致勃勃地深入打探。 怀王那么厉害,武功也不错,骑射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罢? 但这话一问出来,车夫却是沉默了,面上的表情有些微妙。每次狩猎,都是他驱车送怀王去猎场,猎场那么大,他们在外围也能看到些情况,下来也会听到些风声,关于狩猎场上的赛事。 但在听到怀王的事迹行为之后,车夫也只能感叹一句。 怀王还是那个怀王,不管在什么场合都不会变。 “你为什么不说话?” 常乐将被风吹散的碎发别到耳后,戳了戳车夫的后背,两条腿儿都已经盘好了,还不见车夫回话。 “这……小人连围场都进不去,对此不太清楚。” 车夫目不转睛地直视前方,一想到还有很久才能到,他便有些头疼。刚刚不应该回答常乐的问题的,谁知道后面还有什么刁钻的问题? “哦,好罢。” 常乐失望地应了声。也没再回车厢里,身子微微一横,脑袋靠着无泽那边的车门框上,两条腿就蹬着对面的车门框,算是个惬意的卧坐姿势。 他们现在是面阳而行,因着的头上的直射阳光被车棚挡住,只有些斜光线落在身上,暖乎乎的却是不热。今日太阳并不大,坐在马车上,吹着暖风,温度还挺舒服,就是有些湿乎乎的。 常乐抬头望向晦暗不明的天空,感觉到这两天天气有些偏阴沉。如果明日彻底没什么太阳,是个阴天的话,那可能就是要下一场暴雨了。 一路向前,只能听到辘辘车声,偶尔还有两道林子里的鸟叫声。常乐瞧着绿林翠山,有些百无聊赖,盯着拉着马车的马开始出神。 “无泽,你会骑马吗?” 冷不丁地来句提问,靠着车体的无泽轻声哼了个字:“嗯。” “你们会武的是都会骑马吗?” 常乐有些好奇地偏了偏脑袋,但是目光有限,无法看到无泽的正脸,只能看见无泽的衣角被风吹的翻飞。 “以前是骑驴。”无泽木声回话,“老爷做官了之后,才学了骑马。差不多。” “骑驴?”常乐瞥着无泽灰扑扑的靴子,已经有些旧了,想了下道,“我还没怎么见过驴,之前就在十三郡的街上看见过一些,但是驴是骡子我也不知道,根本分不清。” “驴的耳朵长,骡子的耳朵短。”无泽很 是认真地跟常乐科普知识。 但这对两者都没真正接触过的常乐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好的区分方法。她也不知道怎样算长,怎样算短。但防止无泽再说些她听不懂的话,她只能假装明白地“哦”了一声。 “大叔,那个狩猎,王公贵族都带家眷不啊?”常乐还是比较好奇那个狩猎活动。 狩猎的场面,常乐只在电视上看过。轰轰烈烈的,阵仗特别大,看起来特别大气磅礴,她也想亲眼看看那样的场面。 或许,到时候她也可以让无泽带着她从山后面翻进去,然后被哪位皇子射上一箭,临死前她也问一句,你还记得某某地方的某某某吗? 从此就成了公主,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不用卖小黄图,也不怕驸马的威胁了。 哦,对了,当朝的天子没有皇子。 常乐忽然间反应过来,当朝天子是个不孕不育患者。 “对了。” 常乐突然振作起来,捏着下巴,目放精光,像是想透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无泽偏头,见常乐还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又将脑袋挪了回去。 车夫本来都是要准备接收常乐的信号做出反应的,连车速都给降了几分,却迟迟没听见常乐的下文。便暗叹自己真的是怕了这位主子的一惊一乍,继续提着心肝儿往前驾驶。 这头,常乐是才想明白一件事儿来。 那天皇帝突然找她帮忙,让她看看身上有没有鬼怪,又问能不能看到什么蛊毒。难不成是怀疑自己的不孕不育和这些有关? 皇帝是找她,治不孕不育去了! 得出这么个结论,常乐惊诧地嘴都合不拢,眼前浮现出司伯言的那张脸来。 兀地,马打了个喷嚏,叫了两声,将常乐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见车夫还淡然地驾着马车,看来是没什么问题,常乐便没多在意车况,反倒注意上几个骑着马从他们旁边过去的人。 他们看起来悠悠闲闲的,衣着也很随意,都戴着斗笠,身上悬着剑,像是“传说中”的江湖人士。 常乐扒着车框又看了会儿那些人的背影,心生艳羡。 她来到这个世界,什么人都见过了,连鬼怪都打过了交道。她现在就是没有和古代的侠客一类接触过,不知道他们都是不是里的那样。 江湖,武林,好新鲜的词儿啊! 她应该找个机会开条武侠线,去江湖上闯荡一番。 直到脖子酸了些,常乐这才收回目光,正对上无泽疑惑的眼神儿。 “怎么了?”常乐重新躺好,眯了眯眼睛。刚刚眼睛盯的太紧,此时也有些酸疼。 “没什么,以为你认识他们。”无泽很是没有感情的回了一句。 常乐笑了笑,道:“无泽,你有认识过江湖的侠客 什么的吗?” 无泽摇头:“没有。” “连你都没有。”常乐转过身子,半趴在车板上,扶着车门框,仰视了无泽一眼,忍俊不禁,做着手势道,“你真的,不光一贯保持着面无表情,说话也是平平的没有起伏,你就是个没有感情的雇佣兵吗?” 无泽不知她最后一句什么意思,下意识地扭头,想从她的神情中理解出一二。但在看见常乐的姿态之后,不由得眉头一皱,僵硬开口。 “主子,你坐好。” “我怎么没坐好了?” 常乐低头瞧了瞧自己,像一滩软泥一样趴在马车的边边框框上,还觉得有些舒服地蹬了两下腿儿。在发现无泽的脸色更臭了之后,常乐只好妥协,磨磨唧唧地坐直了身子,艰难地盘了个腿儿,嘴里忍不住嘟囔。 “怎么十里不在,你又成了唠叨嘴。什么丫鬟下属,你俩就是我爹娘,管东管西,连我怎么坐都要管……” 无泽听着她的话,脸色更黑了。 顶替夫人身子的莫不是个小孩子?怎么说话都是一股任性的味道? 他还是喜欢之前那个温柔贤惠,有礼有节的夫人。 当初的夫人,是真的好啊。 “话说起来,你跟十里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无泽木讷地问上一句。 常乐瞧他这样子,便满是头疼地收回话:“得了得了,看你这问的,大概也就是那样子。算了,你们俩只要不打起来,爱怎么样怎么样罢。” 无泽沉思了下,没有回话,依旧抱着剑目视前方。 常乐多瞅了无泽一眼,觉得他还是有些帅气的。特别是现在,曲着一条腿,另一条腿搭在车辕外面,怀里抱着剑,目光坚毅地注视着某个地方。微风撩动他额前的碎发,别有一番洒逸坚韧之感。 话说,她还没关心过无泽的情感生活。她只知道十里是母胎单身,也没有过什么喜欢的人。却不知道无泽是不是也一样。 “无泽。” 带着八卦的心思,常乐又叫了声正在闭目冥想的无泽。无泽缓缓睁开眼,一双黑曜的眸子盯着常乐,等着常乐的下文。 常乐再次感叹,要想跟无泽谈感情,真得自己主动。这木讷的性子,叫他一声,人家连个字儿都不往外蹦。他要是能有喜欢的人,当真是铁树开花。 当然,在见识过当朝天子的尬聊本事后,常乐觉得跟无泽聊天都没有那么累了呢。 “作为你的领导,我就是关心关心,你这年纪也不小了罢?有没有过什么喜欢的女子啊?” 无泽恍惚以为自己看见了媒婆,冷冰冰地回了热情盯着他的常乐一句:“没有。” 果真是一盆冷水当头淋下。 常乐长叹息,收回了好奇心,改为担忧,一撑下 巴,皱眉道:“你说说,你和十里都不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考虑。是不是因为我把你们给束缚了,让你们没时间去看看这花花绿绿的世界?” 面对常乐的质问,无泽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还从未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目前只知道要跟着常乐,保护她就是了。男女之情,还没精力去想。 “我看就是这样。”常乐哼了一声,陷入沉思道,“看来,我得多放你们出去转转,不能老让你们跟在我身边儿。” “属下不跟着,出了问题怎么办?主子现在树敌挺多的。”无泽一语致死。 常乐抿唇垂下脑袋,对着车板眨了眨眼睛,表现自己的无辜。她也没有专门树敌,谁知道怎么着的就来了一堆整她的人呢? “说起来,上次想逼死我的那群人到底是谁派的呢?怀王和玄灵观也一直没调查出来,我看他们是都给搁置了,也没打算找了。不过,也没个线索,确实难找。” 无泽默默地垂下了眸子,没将自己的怀疑告诉给常乐。他怀疑怀王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没动手。大概,那个人很难对付罢。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三十二章 马场 “是我太无能害了你。”常乐突然很是愧疚地抬起脑袋,郑重其事地盯着无泽道,“你放心,你没时间出去找,我就帮你找。等今年过去,咱们画坊赚了钱,我把我的那份红利多分你一些,让你也有个钱买房子娶媳妇儿。明年开春儿,我就找媒婆帮你找姑娘相亲,咱们还得挑个好的!” 无泽的眼皮子跳了跳,咽了下口水道:“主子不必这么客气,姻缘之事,随缘就好。” “像你们这么随缘,永远等不到。”常乐一本正经道,“不光是你,明年也要给十里相亲。虽然我是觉得十里的年龄还小,但你们这儿不是提倡早成亲吗?如果十里再大些,好男人都成了亲,那岂不是太亏了?明年如果你们俩都能成亲的话,我就想办法帮你们弄嫁妆弄彩礼……” 常乐越说越激动,一溜说到他们俩以后如果有了孩子,自己要当干妈之类的。 无泽叹了口气,只能当故事听。但大概是常乐喋喋不休的影响,无泽靠着车壁,仰头看向远方雾蒙蒙的山峦时,脑海里一片空白。 成家一事,对他来说还真的像那些山峦一般,遥不可及。 听到常乐一直念叨十里,无泽的眼前莫名其妙也显出十里生气的样子来,心里一阵纠结。 自从十里被当面戳破之前恐惧他的原因后,十里好像反倒释然了,面对无泽倒是没什么内疚的心思,但依旧是同他话不投机半句多。 …… 在官道上走了小半个时辰之后,终于转向右边的一条大道。这大道通往山上,却依旧宽阔如官道。车夫解释是因为要能让皇帝的銮驾行走,还说此路名叫通马路。 真的是很随意的一个名字了。 通马路修的宽阔平整,来来往往的人特别多,和玄灵观的日常客流量有的一拼。而且上山的极少有牵马的,下山的人倒是有不少牵马拉草的,还有人牵了一连串四五匹马。 常乐不由好奇地皱起了眉头:“这上面是什么马市吗?我怎么看他们都像是上去买马的?” 车夫的后背又被人戳了两下,伴随的还有常乐的一句“大叔”。车夫每回听见常乐叫“大叔”,便忍不住感动地要回答她的问题。 平日里他驾车的时候根本就不会有人跟他聊天说话,更别提有人会这么尊敬亲切地叫他“大叔”。 “驸马的马场养了大量的马匹,所以驸马就直接做起了生意。重要的时候就是用来皇家狩猎,一般时候就和人买卖马匹,如果想狩猎只要付了钱也可以去驸马的猎场里狩猎。” 常乐惊诧,再一次被这个世界刷新了三观,道:“现在都流行行商了吗?为什么驸马也可以做生意?” 玄灵观作为一个道观,靠七夕盛会这种活动做 生意。怀王作为一个王爷,又是投资书斋又是投资画坊,还和她做小黄图生意。现在还有驸马将马场和猎场对外开放做生意。 大家这么会做生意,是真的是风俗使然,还是真的,太缺钱? 这三类怎么看都不像是缺钱的人啊。 车夫只是干笑了两声,并没有继续搭话。心里想:可不是因为没钱养活这个马场和猎场,为了建顺安公主的乐坊和这个马场,驸马的俸禄和税收什么都没了,他能怎么办,可不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挣点儿钱? 顺安公主为了帮驸马,也将本来自娱自乐的乐坊对外开放,吸引那些达官显贵的女眷花钱。 想到王公贵族都这么惨,表面光鲜亮丽,实则穷的响叮当,车夫多少也心理平衡了一些。 顺着大道一路上去,越往上走,发现巡逻的侍卫越多。一直到了猎场的大门口,常乐有些惊叹。 这猎场并没有很高大上,整个猎场的造型和电视上看的军营的门口差不多,有望楼,有高高的门牌,间隙能跑进一个小孩的木围墙。 不过猎场也只能是这么朴素的造型,毕竟这里面是住马住猎物的,建的豪华不光没必要,还失去了狩猎的野生感。但常乐下了马车往左一看,立马觉得刚刚自己的想法太过片面。 在猎场的左边,有一排的大型宫殿,乌墙灰瓦,建制看起来不小,几乎占了两三个篮球场那么大。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那块地方给挖平的。 但其实仔细一看此山,下面的坡缓,这上面的地势也不是很陡峭,一眼望去,相对来说要平展的很,确实很适合狩猎之类的。简直是天然的狩猎赛马场地。 常乐打头,身边跟着无泽,车夫就牵着马车等着被安排。 守门的一排排侍卫像是没看到她一样,理都不理。常乐还打算说被他们拦一下,自己很嚣张的报出来的目的呢,结果,是她想多了。 瞧着那些衣着差距蛮大的人在猎场里进进出出,很是随意。常乐还是无法相信这是一个驸马的猎场,过不了多久这个地方还是要用来皇家围猎,这是不是也太过儿戏了? 皇家用的难道不都是专用吗? 一脑门的问号在脑袋上冒出来,常乐甩了甩,将他们丢到后面,瞥眼看向无泽,无泽已经直接去找了个侍卫。 “我们坊主受驸马之邀,前来画《骏马图》。”无泽面无表情地介绍来的目的。 那侍卫一听,瞅了常乐一眼,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热情友好的意思,同样也是面无表情地冷声道:“跟我来。” 常乐的眉头就没松过。 你这既然是要做生意,那就是服务行业人员。作为服务行业人员,难道不应该有点职业素养,别表现的这么冷酷无情不行? 常乐再次觉得自己想多,在那人的目光下,一扭头,重新回到了马车上。 侍卫盯了他们一眼,表现出一脸“真麻烦”的情绪,等马车跟上来了,这才慢悠悠地在前面带路。 常乐依旧是坐在车门口,进了马场,便看见一块醒目的大木牌。 常乐戳了下无泽,问:“那牌子上写的是什么?” “公告,八月初,皇帝将在此狩猎,明日起开始清场,暂时不进行马匹交易。”无泽毫无感情地念出来。 “这样啊。”常乐应了一声,再次左右张望。 只见右边是一望无际的森林,应当是他们的狩猎之处。他们前方不远处是个大空场,依旧是三四个篮球场大小,一头建了一排精致恢弘的高台大棚子,应当就是观众席,当然,上面坐的人,定然不是一般人。 他们从高台后面的一条宽路上穿过,七拐八拐,走了一刻多钟。面前不远处出现个大场子,全是木栏围着,上面盖着棚,老远就闻到动物的闷骚气,还有不绝于耳的马叫声。 那里也是重重士兵把手,几个出栏口都是开着的,有人专门和那些买马的人进行商谈。在马场的左边有座房子,看起来像是结账窗口。 常乐感叹之时,马车已经停下。那侍卫跟个主管人模样的人交流了两句,看了常乐两眼,便自己退下了。等常乐从马车上走下的时候,那个主管一样的人走上前来。 这人一身灰麻色的衣裳,看着却不是很便宜。西瓜圆脸,三角眼,脸上长着雀斑,还蓄留着两撇儿八字胡。一笑起来,油腻谄媚,看的出是经常经商的人。 “在下张观,乃是这马场的御马使,主管马场。”那人拱手一礼,自我介绍道,“驸马早有交代,等坊主来了,就直接带去看马。” “那便麻烦张御马使了,现在便过去罢。” 常乐也拱手回了一礼。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人虽是驸马的手下,但也不至于要处处针对。 “将东西拿过来罢。”常乐扭头对无泽道。 无泽应了一声,回头去拿画架和笔墨纸砚。 趁着这个空档,张观继续和常乐攀谈:“在下已经为坊主挑了五匹上等马,都是西域进贡的宝马。” “哦?”常乐挑眉,目露好奇,“进贡的马也在这儿呢?” “自然,都是陛下赏赐的。” 张观见无泽已经跟了过来,目光随意一扫,便打量了个大概。 无泽抱着一个木架子不知道是干什么使的,身上还背着一个小木箱和一个长圆筒,想必装的是笔墨纸砚。 不等常乐开口,张观已经伸手道:“坊主,这边请。” “嗯。” 常乐应了一声跟上他的步伐。 张观将常乐从马场的这头一直带到了 另一头,走到头还拐了个弯,面前出现个小型马棚。 里面拴着五匹十分健壮的马,常乐不知道他们这些马都是什么品种,单看他们的体态和毛色,还有这雄赳赳的精气神,也能大概猜出都是些良马。 特别是其中有一匹毛色雪白的马,十分醒目,白到发亮那种,体态同其他马比起来没那么壮,但是肌肉发达,十分好看。常乐瞬间就向它靠近,只有一个感叹,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白龙马吗? 再看其他,两匹体态矮健的黑棕马,两匹体型高大的红棕马。毛色都十分顺亮,常乐好奇地摸了两下,感觉也是十分舒服,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坊主,这两匹黑棕马乃是南夷进贡的,名叫黑虎马。这两匹红棕马,是北夷进贡的,名为汗血马。这白马,是我朝最为名贵的雪马。”张观甚是骄傲地介绍这几匹马,见常乐神色惊然,更是扬了扬脖子道,“这些马,每一匹都是价值连城,一般人碰都碰不了的。”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三十三章 拉出来遛遛 “果真是好马。”常乐听出张观对她的炫耀,缓缓地收了夸张的表情,眸子微微一转,瞧着张观轻笑,“那便将它们拉出来罢。” “拉出来?”张观讶异看她。 “拉出来遛遛。”常乐点头,整理了下袖子,“就带到一片空地上,让他们跑上几圈。这光拴在这儿,我当如何画出它们的美来?” 张观抿唇,笑道:“好。来人,将马都给拉出来。” 吩咐罢,张观又朝常乐笑道:“练马场在这边。” 常乐点了点头,挽了两下袖子跟着张观往前走。她今天为了来马场方便,专门换了身轻便紧身的衣装,偏向打手类,头发挽了起来也都是用发带绑着。身上除了一条红宝石项链,再无其他的首饰。 目的嘛,当然是为了骑马。 到了练马场,面对一片黄土平地,常乐便很是随意地提出了要求。 张观的脸色阴沉了些,还勉强笑着:“坊主,这马可不是随便能骑的,这都是要留给那些皇室贵人的。若是骑坏了,那可不得了。” 常乐很是无所谓地看了他一眼:“这马不是什么良马吗?怎么,让我骑一下就能骑坏了?这么容易坏,那还怎么敢让皇室贵人来骑?你这话说的未免也太不靠谱了。” 听常乐的话如此不讲理,张观也不打算给好脸色了,直接臭着脸道:“不知坊主是来画马的,还是借此来耍马的?” “我就是来画马的。”常乐理直气壮地回了过去,“每匹马的秉性不同,画马画神,须得好好了解磨合一番才是。你若是不同意,这画,我不画也知道不堪入目,既然如此,我便不画了,免得砸了招牌。你跟驸马说一声,我这便走了,他想抓我杀我随意了。” 说罢,常乐直接嚣张地转身,回头看了无泽一眼,道:“无泽,咱们走。” “如此,坊主不妨在此等候,等在下去同驸马汇报之后再说。”张观无奈地退了一步。 他可担不起这个罪名,但他也不能直接做主。毕竟这些马,可都是驸马的心头好。如果今天出了什么问题,就是他的失职,掉脑袋都有可能。 “好,那你去通禀罢。”常乐很是利索地转过身,很是好说话地答应了,“反正我这时间也挺多,多耽误会儿,没什么关系。只是,这画出不出的来,我就不能保证了。” “在下这就派人去了。”张观忙道。 常乐应了声,就随意找了个光溜的地方盘腿一坐,目光却是在打量被马童牵着的几匹好马。 “那坊主也别在这儿等着了。”张观劝了一句。他还想将马拉回去。 “反正等着也是等着,就先让这些马转两圈儿,不用跑,先转转。”常乐看都不看张观一眼,盯着那些马,说完了才抽空 看张观,道:“张御马使若是忙便先忙去罢,在你们家驸马的命令来之前,我是不会硬要上马的,我就看看。” 张观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四处一扫,瞥见练马场口有个人在跟他招手,似乎是有大生意要做。张观勉强才同意常乐的提议,拱手行礼。 “那便不陪坊主了。” 张观走到练马场口,还对负责这里的侍卫交代了两句,千万要看好这些马,如果有半点问题,他们都得掉脑袋! 等张观走了,常乐才拍拍屁股起身,让无泽将东西随意放在一个地方,跟她一块看看。 “你们,拉着它们顺着这个场子走上一圈儿。”常乐手势一划吩咐道。 那些人点了点头,立马拉着马开始绕圈走。 走了一圈,常乐觉得光看还是不过瘾,直接上前,要亲自拉那匹白马绕场走。马童有些不愿意,常乐就让他跟在自己身边指导,将马遛了两圈后,常乐这才是觉得过了把小瘾。 随后又从马童和无泽那里求了些关于马的经验,让他们又各种遛马。自己在一旁已经摆好了木架,将纸张铺在上方,开始磨墨。 过了大概有两刻钟,常乐都有些视觉疲劳了,就让他们带着马休息休息,自己也领着无泽出了练马场,四处转转,换换视线。 出了练马场,常乐原路返回,又到了马场处。看见张观正在跟个商人在商讨。那个商人穿的衣裳很是不一般,应该是个外族人。 “那是育国人。”无泽在常乐的耳边轻声提醒。 常乐都还没看清那人的长相,被无泽这么一提醒,自己的神经也都紧绷了起来。身体晃荡着就到了张观那边,听见他们是在育国话交流,常乐一阵惊诧,没想到,这个张观还会些外语吗。 “坊主怎么到这儿来了?”张观见常乐走近,跟那育国商人做了个手势,就挪了下身子,询问常乐。 常乐伸了个懒腰道:“有些累了,出来转转,那几匹马也让他们休息去了。这是在买马吗?” 说着,常乐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旁边的这个育国人身上。 头上梳着脏辫,身上穿的民族特征明显的服饰,身上挂着弯刀。看起来,有几分苗族的风俗特征。无一例外的,他的眼睛深邃,有着一双绿眼睛。他的眸色要深一些,是墨绿色,还有些好看,像是宝石一般。 常乐脑海里响起怀王的话。说现在育国和大氏还没有真正的决裂,所以还是有在通商的,出现一些育国人根本不足为奇。 张观等她到了跟前,道:“正是。” “那就不耽误你们谈生意了。” 常乐看他们也是在正儿八经地谈生意,就觉得自己是太过敏感多疑了。怪只怪,她对育国人的第一印象接触就不 好,感觉他们育国人安插的细作太多,而且个个招数狠厉,还会蛊毒。 说起来,皇帝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蛊毒,难道也是在怀疑自己身边有育国人的细作? 常乐念叨了两句,带着无泽直接进了张观站的这方马场。 马场里面一个个栏里放着好几匹马。这批马看起来不是特别的好,不然也不会这样群养。刚刚她路过的,有一片直接是一个栏里一匹马,连马童穿的都不一样,看着那些马就高贵。 张观目光在常乐身上多停留了会儿,见她真的是无所事事,立马跟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他跟上去。 路过一群正在吃草的瘦马,常乐颇感新鲜地蹲下身子,仔细地观察马匹是如何吃草的。目光一瞥,旁边就出现一双黑靴子。 常乐仰头瞄了下,见是个马场的工作人员。明显是来监视她的,常乐也就没多管,仍是自顾自地瞧着。 “这马我能喂吗?” 常乐随口问了一句,没等到人回答,就默认是可以了。将手伸进了栅栏里,抓起一把干草就往马嘴旁边放。 那马用鼻子喷了一下,哼了声,脑袋轻轻歪了下,就伸嘴咬上了常乐喂的干草。嚼了两下,嘴往前一伸就要把所有的干草塞进嘴里,常乐忙往前递了下就松了手。 投食成功! 常乐激动地摸了摸马的脑袋,喜滋滋地站了起来:“马真的好乖啊。” 念叨了一句,也没人应和。常乐看这喜悦的心情是无法同人分享了,或许别人还会把她当成没有见识的大傻子,常乐便拍了拍手和衣裳,双手负背,继续往里面走。 “不知道怀王府里的马是什么样的。”常乐想了想道,“等晚上回了怀王府,也去王府的马圈里转转。” 转悠了会儿,常乐自己说话无聊,扭头就跟无泽搭话。 “你说,咱们的画坊要不要也养一两匹马?” “咱们?”无泽盯了会儿,反问,“谁养?” 画坊就只是他们的开的一家店,也没人住在画坊,他们连个做事的都没雇。把马放在画坊里干什么用? 再说了,他们平日里出门都是乘坐王府的马车,去哪儿需要骑马? 常乐被无泽这么一问,也觉得这件事做了没什么用,但看着这些马,还是有些心动,乐呵道:“咱们可以买一匹白花花的小马驹,当宠物养着。” 无泽瞬间不想说话了。之前也没见常乐爱马,这回突然说要把马当宠物养,听着就是她一时热血上头,不怎么靠谱。 这话,无泽也没说。只怕他说出口,将常乐刺激了,常乐还真的当场就在这儿买一匹领回去。 “无泽,你会养马吗?”常乐已经开始打算了。 无泽闷声道:“还行。” 常乐不怎么 满意这个答案:“什么叫还行?” 无泽思索了下,又换了种说法:“没干过正儿八经养马的事儿。” “这样啊。”常乐了然,又道,“那没关系呀,说明你还是会些的。可以先买一匹让你给养着。” “养着,有什么用?” 无泽见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便弱弱开口,试图阻拦一番。心里暗念,她如果想养马,也不用专门自己买,直接找怀王要两匹也不是不可能。 常乐摇头晃脑地拍了拍手边儿的栅栏,瞧着里面的一只额前是一撮黑色鬃毛的马匹。 “说了当宠物养啊。而且,我也可以学一下骑马。” “老爷不是已经教过……” 无泽说了半拉子,便没有将话继续说下去。他恍然想起来,现在的常乐已经不是之前的夫人了,人都已经不一样,说这些也没什么用。 常乐怔愣看他:“什么?” 无泽摇头:“没什么。”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三十四章 重兵把守粮草 “我刚刚听见了,你说老爷教过什么的,张长修?”常乐追问。 她现在就是无聊,能让无泽主动开口不容易,她得抓住这个话头聊下去,要不然她只能跟这些马聊天了。 无泽暗叹了下道:“之前老爷教过夫人骑马。” “张长修教过阿常骑马?”常乐重复了一句,低头看了看自己,指着自己笑道,“那就是说,我应该也是会骑马的咯?” “夫人是会骑。”无泽如实回话,心里默念,你还会不会,那就不一定了。 常乐扬笑道:“那没准儿,我也会呢。咱们待会儿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一会儿还要用那几匹好马来练手。 想象一下,她坐在马上,策马奔腾,该是多么潇洒威风?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 常乐一下子被勾起了唱歌的**,轻声哼着就大步往前转。 被命令跟着常乐的人被她怪异的调子弄的眉头微皱,偷眼瞟了一下无泽,很想问一句,你的主子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无泽也不知道常乐唱的是什么东西,曲调也不像是本朝的风格。大概猜出应该是常乐自己家乡那边的曲调。 不由得有些好奇,常乐所在的地方到底是怎样的地方,感觉有许许多多奇怪的东西,和他们所生活的完全不一样。如果有机会,他也想去看看那个地方。 不过,现在这位常乐是自己都回不去,他还心存这样的想法,简直是幻想。 常乐信步往前走,一直到了尽头,发现还有一道门通向后面。 常乐透过留着的门缝往外瞅了瞅,还没瞅见什么,就有人将门打开了。走进来一个身穿麻衣的下人,驮着一麻袋的干草进来。 透过打开着的门往里看,这才发现里面有个稍微小些的场子。 小场子四周都是高高的仓库,里面可以说是重兵把守。除了一些粗鄙下人来回拿干草喂马,就是身穿重甲的士兵,站满了场子的各个角落。更夸张的是,里面居然还有瞭望台。 里面这个仓库看来是很重要,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是什么珠宝库。但通过来往的下人可以看出来,这里面放的明显只是粮草啊。 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吗? 为什么这么多精兵就是为了守一堆粮草? “坊主,里面只是粮草库,没什么可看的。请往这边走,这边的马都是要好些的良马,还有小马驹。” 一直跟在常乐背后的人无法纵容常乐在这么盯下去,便上前到了常乐眼跟前,给她指了一条明路。 常乐却是好奇心重,抬步就往里走。 那人要拦住常乐,却先被无泽给拦住了。 常乐直接闯入小场子里,立马就有两个士 兵左右将矛一架,在她面前画了一个叉。 “干什么的?” 那两个人十分严厉地凶了常乐一句。 她逛了这么多地方,进进出出都没人拦着,到了这粮草库,反倒要被人给阻拦,看来这里面是有问题的。 大概是前面的杨瓢做的事儿太丑恶,让常乐心里头有了心理暗示,能和杨瓢玩儿的好的驸马,多半也是个敛财的恶人。 面对那两个人的阻拦,常乐也丝毫不畏惧,两只手还有些痒痒的。想起了那天在密室里和杨瓢那几个人打架的快感来。立马扬起了脖子,不屑开口。 “在下天甲画坊坊主,应驸马之邀,来此画《骏马图》,四处转转,找找灵感。” 那两个人相视一眼,面容没之前凶狠了,但已经是面无表情,还一块儿用眼神威胁了常乐身后被无泽拦着的那个下人。想让他赶紧将常乐带走。 “这儿没什么可看的,你还是到别处去找灵感罢。”一个士兵开口,催促常乐尽快离开。 常乐不管,瞧着突然来了几个下人,拉着几辆马拉的板车。 其中一个看着像是领头的人,直接带着这些人走向最中间的一个大仓库,跟看守那个仓库的头头说了两句,士兵便将中间仓库的大门给打开了。 里面确确实实是放着一大摞一大摞的,被捆扎的四四方方的粮草。 常乐见里面简单的很,除了留了个道路,摆的就全是粮草,满满当当的,她的角度看过去,根本就看不到上面的顶,当即咂舌。 “这开个马场也不容易啊,要囤这么多的草。” 等所有的板车进去之后,仓库门便被关上了。 那边的头头见他们这边还争执不下,便也走了过来,紧皱着眉头,不悦道:“怎么回事儿?” “这人是画坊的,来画马,说是到这儿找灵感。”拦着常乐的俩士兵将矛收了起来,老实回答。 那头领瞟了常乐一眼,扶着刀威声道:“姑娘还是去马场里转转罢,这里放的都是马儿吃的粮草,没什么可看的。” “这画画嘛,自然是要将马了解个通透才能将马画好。了解马吃的粮草,也是其中一部分。”常乐信口胡说道,“不过,我挺好奇,你们这养马,怎么这么多人守着粮草?”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张观的声音兀地出现在背后,下一刻已经转到了常乐面前,笑盈盈地行了一礼,道,“粮草自然是重要非常。这马,一般人偷不走,但是谁要是一把火将这草仓给烧了,那我们的马算是要饿死了。” 常乐见张观已经闻风赶来,他身后还跟着刚刚商讨的育国商人,挑眉道:“可你们这不就是在山上?就算这些草被烧了,直接把马赶到林子里去吃草不就行了?” “姑娘说笑,一看就是不怎么养马的。一般的马可以这样喂,但那些好马也是需要精挑细选精草来喂才行。比如你之前见着的汗血马,它只有北国的野草才能养的好,我们就得从北国弄粮草来。”张观细致地跟常乐讲着,“这儿存的大部分粮草,都是我们从各地买来的。可不得加重兵护着?” 常乐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但也不知道说的是真是假,听着好像有着些许的道理。扭头目光询问无泽,无泽大致地点了点头。 无泽没精心养过什么马,也没遇到过什么特别厉害的良马,对这方面自然不是很懂。只是听张长修买马的时候说过,大致是这么回事儿。 常乐见无泽都表示相信的态度,也就只能信了。露出一脸接受了知识滋养的满足样子,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看来我还得多了解了解跟马有关的事情。” “如果坊主想了解,可以直接问我们的人。刘大,你带坊主好好去聊聊养马的事儿。”张观说着,就将之前一直跟着常乐的那个手下叫到面前。 “不急。”常乐挥了挥手,瞄了眼旁边的育国商人,问道,“他们是已经要买马了啊?” “是。”张观不知道常乐要干什么,就随口回答了。 常乐道:“那他们是要把马带回育国去吗?从这儿带回去,好远的。” “是,所以我们在给他们装粮草,以便他们可以顺利将马带回育国。”张观依旧如实回答,“坊主,还是到别处转转罢。” 该问的也都问的差不多了,常乐也不再多逗留,拱手道:“那就不打扰你们谈生意了。我再四处去转转,话说回来,驸马的音信儿怎么还没返回来?我这都等了许久,再不开始,我可能都要回去了。” “坊主莫急,这来回也是要时间的。”张观道,“坊主若是累了,可以先去休息。这边有厢房可以暂时歇歇。” “不了,我再看看。”常乐道,“正好,我也想买两匹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坊主尽管看,全圭都最好的马都在这儿了。圭都里各大府上的马匹,都是从咱们这儿买的。”张观立刻又热情地介绍了两句,“刘大,好好跟坊主介绍介绍,那一般的马就别挑了,直接带坊主去上等马那里。” “是。”刘大在旁边应和。 常乐见这架势,她再不走就要被人给架走了,也就没再多说,只说了句:“麻烦了。” 随后,领着无泽又回到了马场了。临了回头,发现张观还在注视着自己,这么一对视,莫不尴尬。张观脸上立马堆笑,跟常乐做了个请的手势。 常乐抿唇浅笑,客套地点了头,彻底离开不回头了。 “坊主,这边请。这里是下等马,那边才是上等马 。” 刘大说着,引常乐往左边的路上走。过了三道门,到了另外一个马厩区。 常乐也看不出什么好坏来,感觉这儿的马和先前那批也没什么区别,但这儿的马厩里的马数量要少些,可见应该是真的不一样。不过,心里头却冒出个疑问来。 “这育国人来买马,都是买的下等马?这跑的也太远了罢?” 刘大眼睛一转,笑道:“谁知道呢,他们说是育国人比较喜欢咱们中原大氏的马,所以打算买一批下等马带回去,当做好马高价买。反正育国那边的人一般都认不出马的好坏。” “真是无奸不商。”常乐啧了一声。 “坊主是想买一匹马自己骑?”刘大适当地趁这个机会开展自己的卖马业务。 常乐似是而非地点了下头:“差不多。” “那坊主可以来这边看看。” 刘大刚刚一直听着常乐和无泽的聊天,自然是知道常乐的心思是什么,直接把常乐往一个小棚子里引。 “这边有上等的小马驹,特别是一匹雪白雪白的,甚是好看。虽然品种不是雪马,却也是十分不错的良马。” (本章完) ,精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三十五章 小白驹 常乐暗啧这刘大真是会做生意。不得不说,她确实是心动了,白色的小马驹,一定很可爱,很好看! 二话不说就跟上了刘大,显得十分急迫。 无泽在旁暗叹:这回,可正是中了主子的心坎儿了,可是现在又没钱,拿什么买?看了也是白看。 刘大感受到常乐的兴趣浓厚,引路的步子都快了许多。常乐一直紧紧跟随。 过了一道槛,进了个单另的马棚里,只见里面全是小马驹。不用刘大指路,常乐一眼就看见了那匹白色的小马驹。 整个马厩里都是棕马或者是深色马,那匹白色的小马驹简直是鹤立鸡群,醒目的不得了。常乐三步做两步,和刘大擦身而过,在他之前到了小马驹的马栏前。 这匹白色的小马驹,真的是通身雪白,连眼睫毛都是浅色的,近乎白色,一双眼睛跟琉璃珠一样,不灵不灵的,水汪汪的,十分好看。 小白驹满是无辜的看着常乐,常乐的心都要化了,要不是紧紧地抱着马栏,整个人都要软到地上去。 它的个子和常乐差不多高,四条腿儿短短的,身子圆乎乎的,有点像短腿儿的柯基,可以想象它跑起来的可爱。 常乐一眼就相中了这匹小白驹,激动之心根本压抑不住。张口就想说出那两个字,“买了”! “主子,咱们是来画画的。”无泽悄声在常乐的耳边提醒。就差直接说,咱们没钱,别考虑了。 但此时的常乐,满眼满心都只有眼前的小白驹。 小马驹似乎看出她对自己的喜爱,往前走了两步,凑到常乐面前,也像是在仔细地打量常乐。 这宠物都凑到眼跟前儿了,常乐实在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它脑袋上的那一撮白色的鬃毛。手刚摸上,就感觉软乎乎的,像是棉花糖一样,这种手感,谁能忍住? 小马驹也不躲闪,只是定定地站在,还稍微低下了头,让常乐顺着毛。 常乐此时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这奇异的感觉,和撸猫有的一拼。她一定要把这匹马驹买回去,然后每天撸马。 无泽瞧常乐的眼睛比马的眼睛还亮,不由得放弃了劝诫常乐的想法,乖乖地站到了一旁,心底里盘算着还有多少钱。不知道张长修留的钱够不够买这匹马。 旁边的刘大见时机成熟,立马上前,准备推上一把,道:“坊主,这马的性子很是温顺,特别乖巧,不用专门驯服,骑上两圈就认您了。您现在要不要试试?” “现在?”常乐的声音都是软软的,最后瞄了白驹一眼,深吸了一口气,企图找回些理智。 她没钱,她现在没钱!这匹马再可爱,你也买不起! 小白驹突然哼了两声,常乐当即脸色一定,坚定道:“好,试试。” “得嘞,咱们这就拉去练马场。” 刘大笑的跟朵花一样,直接让看守这马的马童上前,将马给拉出马厩。 常乐见那人拉着马的缰绳丝毫不留情,心疼地眉头一皱。刘大也很是懂事,看出常乐眼里的渴望,直接将缰绳要过来,半弯着背递到常乐面前。 “坊主,这马您牵着?” 常乐很是赞赏地拍了下刘大的肩,立马伸手接过小白驹的缰绳,小心翼翼地拽了拽,还害怕把马给扯疼了。 别说,这马是真的无比乖顺。常乐轻轻一拉,就直接跟着走了。常乐当即心花怒放。 无泽跟在旁边,暗想:如果常乐真的把马买回去,十里肯定是又要闹脾气了,定然是日日都要吃这马的醋。到现在,常乐只要跟他亲近点,十里的眼神就跟刀子一样,刷刷地要将无泽碎尸万段。 将将把马拉出马厩,就看见下等马区那边,也有十几匹马被拉了出来,分别拴在了两条绳子上。接收马的,就是那伙育国人。 这头马区旁边的宽路上,张观也带着育国商人走了出来。他们身后跟着一大车的粮草,拿篷布给遮上了,光看那一人来高的高度,和庞大的体积,就知道里面的粮草没少装。 张观和育国商人说笑着。路过常乐身边时,笑道:“坊主可是看上这匹小白驹了?” 常乐客套道:“差不多。” “正要带坊主去练马场试马呢。”刘大附和了一句。 常乐没怎么注意他们说的话,反而是惊叹那些粮草的数量,啧声道:“这些粮草都是送的吗?” “是。”张观点头,“咱们马场,只要买马买的多,都会送粮草。此去育国较远,他们又买了十八匹马,因而送上七车粮草也是应该。” 常乐咂舌,夸赞道:“你们这儿的服务还真是周到,而且很惠民。” “所以,咱们这儿是全圭都最好的马场嘛。”张观骄傲道,又指了下刘大,“便不耽搁坊主试马了。” 刘大立马给常乐指路:“坊主,咱们这边走。” 常乐点头跟上,在经过那个育国商人和那辆马拉板车的时候,不由得多瞟了两眼。那个育国人明显对常乐也有些兴趣,也斜眼瞧了常乐两眼。 等常乐走的远些了,育国商人才拿育国话问张观:“这是什么人?” 张观收敛了笑意,也用育国话回了过去:“只是个画坊的坊主,听说和怀王有些关系,是怀王的人。” “怀王,是你们大氏的那个废物王爷吗?”育国商人又问了一句,眼睛忽然眯了起来,道,“对了,他可不是什么废物王爷,他解决了十三郡的矿山爆炸。” “好了,别管这些了。这里人多嘴杂,没准儿还有别人会育国话,还是小心说话为好。” 张观提醒道,“你只管带着粮草,安全地把马送到就行了。” “这不用你说。”育国商人很是傲气地拒绝了张观的好心提醒,继续道,“刚刚那个女子,我看着不一般,她一直在关注我们,你小心她。” “知道了。”张观应了一声,看着又有一辆粮草车出来,道,“你还是赶紧将买马钱付清,离开罢。” …… 那厢,常乐美滋滋地拉着小马驹往练马场走,在拐角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马场方向,心思忽地沉重起来。右手不自觉地摸向了脖子,隔着衣服轻轻拍了拍里面的红宝石项链。 聚精会神地暗道:“百里大爷,你在不在?” “在的在的!” 百里大爷立马回了话,常乐却觉得这个声音不是从宝石里的发出来的,清晰的就在耳边。立马左右环顾,找寻百里大爷的身影。 “我在这里!” 百里大爷又叫了一句,还跳了两下,跟常乐提示着自己的所在。 常乐还是通过小白驹的异常发现的百里。 百里还是老黄鼠狼的小模样,就坐在小白驹脑袋顶上的那撮软软的白鬃毛上。小白驹通灵,知道自己脑袋上有东西,扬了扬头,想看看是谁在上面,四只腿儿在原地左右来回走。 “怎么了?”刘大发觉异样,回过头问常乐,瞧见小白驹有什么事儿,道,“是不是这白驹出了什么事儿?要不,小的来牵它罢。” “不用,没什么事儿。”常乐笑着回话,立马将手往白驹脑袋上伸。假装要摸白驹的脑袋安慰,实则想把百里大爷给拿下来。 百里大爷见状,忙拍了拍马脑袋,跟马道:“乖乖,听话点,不然本大仙给你好看。” 小白驹似乎听懂了它的话,立马就安静了下来,昂着脑袋,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常乐有些眼花,总感觉从小马驹的眼神中看出了惶恐和恐惧的意思。 刘大见小白驹没什么事儿了,也就放心下来,末了还不忘多夸常乐一句。 “您看这马果真是通人性的,您这么一说,它就乖了。之前虽乖巧,可还没有这么乖,一句话就听懂了。看来这马,注定是坊主的。” 无泽瞪了刘大一眼,很想将刘大丢的远远的,不想再听见他给常乐灌**汤。 好在常乐现在还忙着跟百里大爷说话,没有什么心思将他的**汤灌进去。只是笑了笑,继续拉着马驹往前走,心里头继续跟百里大爷交谈。 “大爷,你现在能不能保护我?” “能的,大爷我是谁?你都快在三清殿跪一晚上了,保护你的灵力已经存够了。”百里大爷很是自信地说道,“绝对让你死不了。” “死不了?”常乐惊诧地差点脱口而出,很是不满 地瞪了百里大爷一眼,暗道,“大爷,您能不能靠谱一点儿?” “靠谱着呢,你放心。”百里大爷悠悠地躺了下去,还拍了拍马脑袋道,“乖乖,你确实听话,当本大仙的坐骑如何?” 小马驹似乎又听懂了他的话,还有些高兴地叫了两声。 这下子,刘大的目光又被吸引了过来,瞧着马驹莫名其妙地欢快起来,不知道这马是抽了什么风儿。暗想着,可能也是在讨好常乐。这样更好,更有利于他说服常乐买马。 这么想着,刘大又是一顿夸:“坊主,您看,这马可是高兴,看来是真的喜欢您啊。” “呵呵,是啊是啊,我也挺喜欢它的。”常乐干笑了两声应付,心里一阵凄苦。 这小白驹哪儿是在表示喜欢她?分明是在讨好百里大爷。百里大爷也太可恶了,上来就收买马心,抢她的心头好。 常乐试图挽救一下,拍了下马脖子道:“马儿,你要是跟我好,我就把你给买了,要不然,你就只能呆在这儿了。” (本章完) ,精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三十六章 跟踪育国人 小白驹听见声音,扭头看向常乐,满眼的无辜。 “它听不懂你说话的。”百里大爷笑嘻嘻道,“他现在还是蒙昧状态,只能听得懂兽语,听不懂你这凡人说的话。是不是啊,乖乖?” 小白驹很是配合地又欢快地叫了一声。常乐的脸瞬间阴沉了一备,她现在有些不想要这只小马驹了怎么办?它根本就不能认识到,谁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快要到马场的时候,常乐才缓过来,这时候思路又回到了先前要做的事情上。扭头盯向无泽,无泽立马感受到,回头和常乐对视。常乐眯了眯眼,又往后偏了偏脑袋,试图让无泽理解自己的想法。 没想到,无泽立刻会懂意思,微微颔首,表示明白,目光也阴沉了下来,显得十分慎重。 常乐见他突然的严肃,就知道他是真的明白自己要让他干什么事儿了。立马喜笑颜开,承认无泽不愧是个干惯事情的优秀属下,这么个眼神儿就知道所有的意思。 当即,常乐停了下来,忽然道:“无泽,我随身带的炭笔好像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刚刚下马车的时候弄掉了,你出去找找。我一会儿画马的时候要先勾勒轮廓用。” 无泽立马抱拳,恭敬道:“是,属下这就是找。” 说罢,无泽就转身往猎场外面走去。 刘大见状,听常乐的理由也是正当的,就没多在意,眼睁睁地看着无泽走了。 常乐笑道:“咱们赶紧去练马场罢,我都忍不住想试试这匹小马驹了。” “好,坊主这边请。”刘大笑盈盈地继续引路。 …… 无泽从马场的地方绕行,看见育国人将马匹和粮草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已经有了整整五大车的粮草。 张观见无泽过来,这回目露几分警惕,笑道:“小兄弟这是要去哪儿?” “主子的炭笔好像掉在外面了,我出去找找。”无泽面无表情地解释。 张观了然,道:“原来是这样,那快些去找罢,免得一会儿耽搁了坊主画画。如果有需要,可以让我们的人帮忙一起找。” “多谢。”无泽应了一声,直接头也不回地离开马场。 到了猎场大门外,无泽开始假装找东西,在地上来回地摸索,用脚踢踢这片黄土,用剑鞘拨弄那片草丛,面色凝重。旁边的侍卫面面相觑,凝视着他的动作,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好半晌,无泽快搜完门口的每一寸土地,那些侍卫实在看不下去,其中一人上前,问道:“你干什么呢?” “找炭笔。”无泽抬头瞟了他一眼,缓缓地站起身,拍了拍衣摆,道,“看来是没掉在这儿,应该是掉在下面了。” 说罢,无泽也没跟那侍卫再多说一句话,直接通过大道往下面 走去。因为无泽听到张观和那些育国商人的谈话声了。 无泽走过个拐角,见没人再注意到他,身子往旁边的树林里一闪,隐匿在了树上,一双眼睛像老鹰一般梭巡。 那厢,张观送育国商人出猎场,环顾四周,没看见无泽的影子,拧眉道:“那个坊主带来的手下呢?” “他说没在这儿找到炭笔,下去找了。”一侍卫回话。 “这样?”张观眉头皱起,视线顺着道路往下看,并没有看见无泽的影子。 这时,旁边的育国商人开口了,用的还是一般人听不懂的育国话道:“刚刚那小子看着不简单,我们该不会被盯上了?” 张观也觉得其中有蹊跷。常乐硬闯仓库之后,就发现炭笔丢了,让手下出来找寻,而且人还不知道找哪儿去了。不过,他们也是外来人,第一次来此,应当不会有这么多的小心思才是。 “好了,别疑心太重了。他们看着也不像是什么聪明人,如果真是针对我们的,那他们也活不了多久了。” 张观同样用育国话和育国商人对了两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看了一眼那七车的粮草,意味深长地叮嘱。 “一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嗯,放心罢。如今,你们这儿才是要注意的,小心混进来什么不好的人。”育国商人也不放心地叮嘱了张观一句,随后一挥手,跟后面的随行人道,“走了!” 话落,育国商人带着十几号人,他们拉着马匹和粮草,整整齐齐地下山去了。张观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目送着他们离开,等他们逐渐消失在拐角处,这才心里忐忑地收回目光。 “你们,最近眼睛都放尖一点儿,马上就是八月围猎的大事儿了,这时候山上可不能出什么问题。不然,到时候你们的脑袋都保不住。”张观严厉地叮嘱了两边的侍卫一句,转身回去前,又补了一句,“如果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和事,立马向我汇报。” “是!”侍卫统统铿锵有力地回了一声。 张观最后瞄了一眼已经消失不见的育国商人队伍,这才稍稍放心地回了马场。 这时,无泽正在树上盯着那群育国商人越走越远。刚刚那个育国商人带着随行人员经过的时候,无泽就发现这支队伍的不一般。 他们气势凛冽,行走沉稳,俨然训练有素的样子。 这样的一支队伍,明显不可能是普通的商人随护打手一类,像是经受长期训练的军兵,而且他们的武功看起来都不是很弱。 特别是那个领头的育国商人,定然是内功深厚之人,刚刚差点就发现无泽的藏身之处。 因此,无泽也只敢在他们彻底消失不见的时候,才敢现身,落在大路上,凝视了会儿前方,暗道:他们 定然不是普通的商人,那在马场的交易肯定也不一般。 正看着,无泽发现地上的车辙印有些不一般,立马将衣袍一撩蹲下,右手的手指大致比划了下车辙印的深度和宽度。 车辙印很深,十分清晰,车上的东西明显重量不轻,而且这深浅也不是粮草该有的重量。无泽的眸光闪了闪,再次起身之时,再次意味深长地盯了眼空荡荡的前方。 那群人底细不明,且武功高强,他还是不要随便靠近,以免打草惊蛇。此事还是先汇报给常乐,回王府后同怀王和柳成言商讨一番才行。 他现在也要赶紧回去,免得常乐那边应付不过来,出了意外。虽然她有百里大爷护身,但百里大爷终归是个不靠谱的。 …… 时近晌午,正是一日最闷热的时候。虽然今日阳光稀薄,灰云浓厚,闷热潮湿之感该多的时候是半分没少。 练马场里。 常乐一身靛青色的简单衣束,骑在雪白的小马驹上,绕着马场奔跑。常乐双手紧紧地抓着缰绳,暖风拂面,吹去身上的汗水,舒服又令人惊喜,只不过扬起的灰尘也是不小,顺着风就往她脸上扑。 起初,常乐还十分的紧张害怕。没想到上马溜了一圈后,身子的记忆自动恢复,坐在马上稳稳当当,一点也感觉不到害怕,对骑马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两圈下来,莫不激动,不由得还嫌小马驹跑的速度有些慢了,但有人已经帮她喊出了声。 “快点儿,再快点儿,别跑的跟驴一样慢。” 这声音正是从常乐面前传出来的。催促人正是百里大爷。 百里大爷就稳稳地趴在小马驹的脑袋上,两条长寿眉随风飘扬,依旧是看不到眼睛在哪里,嘴里又是兴奋又是嫌弃地一遍遍喊着。 小白驹听到百里的催喊,立马加快了速度,卯起劲儿来跑。突然的增速,而且跨度十分大,要不是常乐眼疾手快,迅速地往前趴俯,死死地拽住缰绳,她可能就要摔下马去。 百里这才有些满意地悠悠道:“这才对嘛,作为一匹马,就该跑的快快的。” 虽然身子有骑马的记忆,但现在控制马的是不会骑马的现代常乐。常乐被风刮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更别说开口说话,脑子里只想着怎么让马减速。 情急之间,常乐双腿一夹马肚子,错把加油门当成了刹车。小白驹感受到常乐的加速命令,一声长嘶,叫唤着就更起劲儿地跑了起来。 这回,常乐有些抓不住缰绳了。马的速度太快了! 旁边刘大也看懵了。面前灰尘四起,小白驹跟吃错了药一样疯狂加快速度疾跑,常乐趴在马背上连连惊叫。这情况,明显是有问题。 刘大忙追上去大喊:“拉缰绳, 拉缰绳啊!” 练马场里都是马儿的嘶叫声,和奔跑的马蹄声。常乐耳朵还被急速的风流给掩住,根本听不到刘大在说些什么。此时双手已经抓不住缰绳,身子猛地往前一扑,两只手紧紧地抱住马脖子。 “啊~” 百里大爷没抓着小白驹的鬃毛,猝不及防间,身子两下摇晃,被疾风吹走,飞的远远的,留下缠绵的尾音。 小白驹突然被勒住脖子,受惊地一个急停,四只蹄子在地上滑了好一段距离。好容易停下,就仰起脖子,抬起两只前蹄,立起身子一声嘶叫,声音十分刺耳急促。 常乐在这马叫声中,被摔了出去,抛出去老远。飞在空中时,因惊愕而目瞪口呆。刘大惊恐地跑上去想接住常乐。 “嘭”! 常乐仰面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还往后滑了两下。就像冰棱砸在冰面上,碎成一片一般,常乐也感觉自己的身子碎裂成了几瓣,浑身疼的要命,整个后背因摩擦而火烧火燎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擦过,擦掉了一层皮一样。 (本章完) ,精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三十七章 摔伤 这一摔,常乐差点昏厥过去,大脑完完全全地被痛觉占满,麻木到没有任何感觉。 稍微缓了下,大脑开始运作,常乐的身子才能开始运转,忍不住龇牙咧嘴地痛呼起来,艰难地在地上翻了个身子,疼到蜷缩起来,哭的梨花带雨。 “哎哟,坊主,您没事儿罢?”刘大招呼着两个侍卫跑到常乐跟前,一挥手道,“赶紧带坊主去厢房休息!” “啊!”那两人刚一人架住常乐的一条胳膊,常乐的身子就被扯得生疼,一声大叫地挣扎起来,“别动我!” “坊主,您忍忍,咱们到厢房去缓缓。”刘大坚持道,赶紧给让两个侍卫将常乐给架走。 “这马崽子跑的也忒快了罢。” 百里这才晃晃悠悠地飞回来,脑子也是七荤八素的,看见常乐摔得不轻,惊讶了下。 “你也被扔下来了啊?” “我去你的,大爷!” 常乐看着在她面前晃悠的大爷,疼的一句话骂出来,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哎哟,不急不急。”百里也感受到了常乐的怒火,急忙笑了两声,找补道,“你等着,这就帮你解一下身上的疼痛。” 百里说着,就用两条前爪子简单的搞了个动作,对着常乐身上一推,若隐若现中,仿佛有一道微黄的光束照在常乐的身上。等这浅浅的莹莹黄光消失的时候,常乐身上的痛感也都消失了,身子舒坦极了。 “好了,你们放下我罢。没那么疼了。” 常乐极为淡定地说了一句,阻断架着她的两个侍卫狂奔的脚步。她的双腿都被架离地了。 常乐阴恻恻地盯着漂浮在面前的百里,着实没有什么感谢的话想说。常乐忽然觉得,百里大爷的法术,只能用于事后的疗伤,根本无法防止你受伤,就是个没太大用的辅助奶爸! 难怪他之前保障的是,让常乐死不了。如今看来,他最大的能耐,可不就只有这了么? 真的是越想越让人生气! 要不是他撺掇小白驹,她也不会摔个灰头土脸,浑身骨折痛。 百里大爷,真的是她的灾星! 常乐很是怨恨地一通腹诽。 架着她的俩侍卫一听她说话如此正常,没有什么受折磨的意思,立马停了下来,深觉不可思议地放开了常乐。刘大本来火急火燎的,现在也是一脑门儿的问号。 “坊主,您没事儿了?”刘大试探地问了一句。 这人前面还疼的哭爹喊娘骂大爷的,怎么转头就好了?刚刚那一摔,很是不轻呢。 常乐见自己表现的确实太匪夷所思,立马捂着腰背,瘸着腿,抹了把眼泪,瞪了他一眼。 “怎么可能没事儿?只是被你拖着更疼了,休息的地方在哪儿?我自己挪过去。” “就在前面 了。”刘大一指前面不远处的房屋区。 “那赶紧过去罢。”常乐瘸着腿就往前走,边走边念叨,“还好我这身上的皮肉早被摔打皮实了,还算是能忍住。” 刘大和那两侍卫面面相觑,深深地怀疑她说这话的真实性。不知道是谁刚刚叫的那般惨烈。 常乐前脚被安置在了一间朴素的厢房里,张观后脚就找了过来,上来就一通惊诧地招呼。 “坊主,你这怎么从马上摔下来了?真是不好意思,是我们的人没有伺候好,让您遭了这么大的罪。” 常乐躺在榻上休息,听见他这么说,还得故作虚弱地懒洋洋回话:“别说了,我都不想再骑马了。去通知驸马的人回来了没?再不回来,我就不画回去了。现在浑身还难受的很。” “马上就回来了,姑娘再等等。”张观挥手让两个侍女上前,一头一脚地立在常乐面前,给她行了一礼,张观道,“坊主别急,让她们俩给坊主揉揉,去去痛。” 常乐瞄了眼这俩侍女,长得都是如花似玉,挺好看的。见常乐在打量,她们很是配合地露出浅笑。常乐收敛了眉目,没有要拒绝的意思,她们俩立马就走到常乐身边,一个给她按腿一个给她按肩膀,不甚舒服惬意。 幸好这个时候百里已经内疚地自觉回了红宝石里,不然,还不知道啰嗦成什么样。 “坊主,你这手下还没回来呢?”张观左右看了两眼,没找到无泽的身影,眸子沉了几分,笑道,“听说坊主的炭笔掉了,要不,在下让人去天甲画坊取两支来?” “主子,炭笔找到了。” 兀地,一道声音在门外响起。是无泽在下人的带领下找了过来,正好听见张观的盘问,立马就走了进去。三两步到了常乐面前,从怀里取出一根炭笔来。 这炭笔是无泽从马车上拿来的。怀王的马车上时常就备着炭笔和纸张,因为常乐说画画这种事是靠灵感的,说不定在哪儿就想画了,时常备着比较好。 “找到了就好,不知道是在哪儿找到的?”张观试探问道,上下扫了无泽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主子落在车上了。”无泽身子转都没转一下,朝着常乐面无表情地解释。 常乐从他手上将炭笔接过来,很是无所谓地“哦”了声,将炭笔又递还给无泽。 “你好好收着,放我这儿又要丢了的。” “是。”无泽将炭笔捏在手里,这才担心地询问常乐的状况,“听说,主子从马上摔下来了?” 常乐很不乐意回顾适才被马甩出去的画面,想起来就会生气,就想将脖子上戴着的红宝石项链扔出去。脸上的表情瞬息变幻,好半晌,常乐才点了点头,道:“嗯。” 无泽当即脸色阴沉下来 ,暗道就不该相信百里大爷会保护常乐。百里大爷当真是个不靠谱的! “现在如何了?” “让她们按了会儿,好多了。”常乐见有外人在场,也就没说出自己身上的伤痛已经消失了的事儿。 “那我们等会儿是去画画还是直接回去休息?” 无泽见常乐现在这般灰头土脸的,脸上还有几道擦伤的轻伤,心中郁闷,回去之时,免不了又要遭受十里的白眼。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可以将百里大爷的事儿说出来,让十里埋怨自己的亲大爷去。 常乐翻了个身子,继续享受俩侍女的服务,迷上眼睛道:“再等等罢,还没等到驸马的准信儿呢。你也坐着歇会儿,找了这么半天的东西应该也找累了。” 无泽默不作声,只是往旁边挪了几步,站在常乐脑袋的侧边,随时等候命令。 “张御马使,你也别在这儿陪着了,还有那么多的生意要做呢。”常乐发现张观还在房间里等着,立马说了两句客套话,笑道,“耽误了你们,真是不好意思。” “坊主说笑了。今日的生意也不多了,还是先将坊主伺候好才是。不然,这画画不出来,耽误了围猎盛事,那小的们可是承担不起啊。”张观笑道。 常乐听闻,揉了揉手腕道:“说起来,刚刚因为骑马,还把手腕给摔着了,现在感觉手腕还有些疼。” “快给坊主揉揉。” 张观立马指使那两个侍女。 本来给常乐按肩膀的侍女立马应命,跪在常乐卧着的榻前,轻柔地握上常乐的右手,开始急缓有律地揉捏起来。手劲儿正合适,舒服的让常乐觉得自己在享受什么高级待遇,一下子也忘记要继续刁难这个张观的事儿。 “那坊主先歇着,在下去看看有什么音讯回来了没。正好,现在也到了晌午,让人给坊主准备些吃的。”张观说着,跟常乐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常乐这才收敛了笑意,仰头瞅了无泽一眼,用眼神询问有没有发现什么。无泽轻轻颔首。常乐的心猛地就沉了下来,面部表情也凝重了起来。 看来驸马真的和育国人有见不得人的勾当。果然,她的第六感还是准的! 常乐忽然就想回家了,及早将这件事告诉怀王,商量一下对策。 不过,最近怀王太忙了,她很难有机会见上怀王一面。或许,她可以去军营找怀王,顺便见识见识,这古代的军营到底是怎样的威武霸气。 …… 常乐的饭菜刚上桌,驸马就策马风风火火到了马场。 “咻”地一下,驸马从马背上跃下,立马有侍卫上前接住马的缰绳以及驸马丢过来的马鞭子。早就收到通信,到马场迎接的张观立马迎了上去。 “属下见过驸 马。” 对于驸马亲自过来这件事儿,张观丝毫不慌张,是早有预料的。毕竟,常乐要动的是整个马场里最好的几匹马,无论如何,驸马都会自己亲自来解决。 驸马随意地嗯了声,睨了张观一眼道:“那丫头现在在哪儿呢?” 张观跟在驸马身后进了马场,亦步亦趋,距离刚刚好,道:“从马上摔下来了,在厢房里休息着呢。” “从马上摔下来了?”驸马提了些兴趣,挑起的眉头表现了他的幸灾乐祸,“怎么回事儿?” “听说是试那匹小白驹,跑的太过火,马没受住,将她给扔了。”张观笑着解释。 “不过是攀龙附凤的野丫头,也想试本驸马的马,这就是报应。”驸马嘴角的笑意更甚,声音却沉了下来,低声问,“那批货怎么样了?” 张观上前半步,凑上驸马的耳朵边儿,意味深长道:“驸马放心,都弄好了。卖了十八匹,送了七车的粮草。” (本章完) ,精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三十八章 遛驸马 “才七车?”驸马状似不悦地瞟了张观一眼,双手叉上腰带,正义凛然道,“人家买了这么多的马,回去又路途遥远,七车粮草怎么够?咱们做生意,得多为客人着想,才能做得长久不是?” “驸马说的是,是属下狭隘了。”张观很是懂事儿地应承了一句,这才解释,“只怕再送多了,就更引人注目了。到时候来买马都冲着粮草要了。” 驸马听懂他的前半句话,凝神摸了摸下巴,点头称是:“那便这样罢。” “是。”张观点头应了半句,又心思凝重地上前跟驸马道,“驸马,可了解这坊主的身份?” “身份?就是怀王从十三郡带回来的个乡村丫头,会画些画。”驸马很是不屑地说道,“长得不怎么样,也没什么能耐。” “驸马可别这么说,别忘了,她可是查出四财赌坊的人,让杨校尉脑袋落地的人。”张观忽然阴恻恻地提醒驸马。 驸马顿住脚步,双手不由得紧握,目光也变得阴狠起来,冷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属下觉得她此番要求来马场,目的不单纯。”张观冷静分析,并将今天常乐来马场之后的言行举止都禀告给了驸马。 “她竟然在调查草仓。”驸马听的是一脸凝重,长吁一口气,眯眼道,“你说,这丫头有可能又是来查本驸马的底细的?” “属下不敢保证,但不可不防。不然,那炭笔丢的也太凑巧了,还是在马场外面。”张观轻飘飘道,“而且,她还是怀王的人。” “死丫头。”驸马骂着,用手摸着下巴道,“上次让她逃过一劫,看来光让她丢人受些惩戒还不行,必须得找个机会把她给除了,免得遗留祸患。” 张观见驸马身上杀意涌现,慎重提醒:“此事,驸马还是小心为妙。最好先将她的底细给摸清楚了。” “此事,本驸马自会派人去做。而且,除掉她的事,也不需要我们动手。”驸马微微勾唇,揉了揉紧束的手腕,道,“咱们这就去会会这个丫头。” 张观领着驸马走了小一刻钟,这才到了常乐呆着的厢房。 常乐抱着一只兔腿儿,吃的正香,眼睛还瞄着桌子上的其他食物。一共四五盘菜,都是大鱼大肉,兔腿儿羊肉鸽子肉,还有一条大鲤鱼。还备了一壶奶酒。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到了豪放的大草原。 “不愧是马猎场,这吃食都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常乐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含糊不清道,“唉,我也不想吃兔兔的,可是它摆在面前实在诱惑人,真是造孽造孽啊。” “看来准备的这些,坊主还挺满意。”驸马讥诮地说着,从外面撩袍而入。 旁边的侍女立马行礼:“见过驸马。” 常乐坐在座 位上无动于衷,无泽更是没有半点儿动静儿。 张观的脸色变了变,提醒常乐道:“坊主,我们驸马来了。” “瞧见了。”常乐将吃的干干净净的兔骨头往垃圾盘子上一扔,用帕子擦了擦手道,“驸马总算是来了,我还以为自己吃完这顿,就要走了呢。” “让坊主等久了。” 驸马知道常乐向来嚣张,此时也懒得计较。几步上前,坐在张观给他抽出来的凳子上,正好和常乐面对面。 “不知道,坊主这画可有头绪了?” 旁边的侍女奉上一杯浓茶。 “有啊,一直有。”常乐珍惜每顿吃饭的机会,又夹了一块儿无刺的鱼肉,道,“这不是等着驸马给个许可,让我骑下那些名贵的马,来找找灵感吗?” 驸马喝了口茶道:“听说坊主试马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现在还能骑吗?” “多谢驸马提醒,好像目前是不能骑了。”常乐也确实留下了些许的心理阴影,没个几天还真缓不过来,但眼神一瞥无泽,笑盈盈道,“我虽然不行了,但还有个厉害的手下。无泽还是可以代替试骑的。” “本驸马的马,怎么能让一般的下人碰?”驸马眸子一转,神秘笑道,“如果坊主想骑,本驸马还是可以允许一下的。” 常乐手顿住,低着的眉眼略一思索,大概能猜出驸马这么好说话的背后原因。她刚刚才被马甩出去,他大抵是想再看一遍,最好是能看见她被摔残,再被马踩上几轮。 “不了,我已经摔怕了,不怎么敢骑马了。”常乐果断拒绝,也毫不避讳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抬眸便是深深一笑,“既然是驸马的马,想必还是比较听驸马的话,不知道驸马有没有时间,帮忙驯马?” 驸马静静地瞧着常乐,犹豫未答,不知道常乐在卖什么关子。 “听说驸马爱马,骑马技术也是十分高超,想必在驸马手下,这马儿才能呈现出最好的奔跑状态来。”常乐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见驸马目光审视,立马笑意纯善,继续道,“顺便,也让小女子可以看看驸马的飒爽英姿。” 驸马依旧未答。 “如果驸马不愿意,那就只能让无泽上了。如果又不让无泽碰,那我只能弃画了,驸马另寻高手罢。”常乐很是无所谓地又扯了个兔腿儿道。就算要走,她也得先吃饱了喝足了再走。 驸马凝神一想。若是常乐直接不接这茬,他也没证据来的找她的麻烦,现在还是让她先动笔画了再说。而且,那几匹马,他确实不舍得让别人来骑。 适才同意让常乐骑马,想着那几匹马烈,或许能将她摔个残废。如果能将她摔残,也算是报了心头之恨,作不作《骏马图》,也都无所谓了。但她死活不接招 ,只能用别的方法了。 “本驸马现下正好无事,帮坊主一番也未尝不可。”驸马故作温和道,“不过,坊主可要珍惜了。明日起,马场封场,坊主是再不能来此画马了。” “嗯?为什么?”常乐眉头紧皱,光一下午,她能看出个什么来?这驸马分明是故意刁难人。 “本驸马要准备八月围猎之事,为了保证此处的安全,明日起,闲杂无关人等再不得进入。”驸马悠悠解释,一脸“我按规矩来办事”的样子。 常乐沉了沉气,道:“如此,今日下午便劳烦驸马了。” …… 入夜,凉风习习,官道两旁漆黑无光。就连月光都微弱的很,极少有星星出现在灰扑扑的夜空之中。 一匹马车从山上下来,缓缓地形势着,辘辘车声在寂静的夜里十分突兀。 无泽靠坐在车辕上,偶尔透过帘缝往里瞄上一眼,发现常乐已经睡着,脑袋一下下磕在车厢壁上,仿佛也不知道疼,半晌没有醒过来。 见状,无泽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时刻关注着车厢里的动静儿,害怕常乐从软座上滚下。 想起下午她忽悠驸马的事儿来。 常乐将画架一摆,就指挥着驸马一圈圈儿骑着马,不是左转就是右转。驸马几个时辰都没有从马背上下来过,连水都没机会喝上一口,最后狼狈的下马时都扶着腰。 也算是将驸马给好好耍了一顿。 马车行驶到城门口的时候,圭都的城门已经闭上。无泽还没经历过这种情况,偏头看向车夫。车夫已经不慌不忙地停下了车,几步上前垂着城门,喊道:“我们是怀王府上的,还请开下城门。” 正此时,几个人骑马从另一边过来。 那几个人既也没打灯笼,也没拿火把,只有一团黑影。 隐约有人说了句,“那是王府的马车”。 无泽坐在马车上,警惕地凝视着那几道黑影,听着不疾不徐的马蹄声。 等他们走近了,无泽这才发现是怀王,他们的身后跟着易云和任昀。 怀王穿着一身军甲,不再是飘逸洒脱的红衣,整个人显得坚毅肃穆,似乎连脸颊的轮廓都有棱角不少。骑在马上,盔甲反射着莹莹弱光,再配上这浑厚沧桑的城墙,还有几分将军的样子。 “无泽?” 怀王控马到马车旁边,这时候在城门外瞧见无泽有些惊诧,瞄了眼车厢,居高临下问。 “阿常也在里面?” 无泽翻身下马,恭敬道:“是。” 城门也被官兵打开,车夫走了回来,看见怀王一行,立马行礼:“殿下。” “你们今天是出城了?” 怀王右手一按马鞍,从马背上跃下。另外三人也跟着下马。怀王随意伸手,易云已经 半步上前从他手上接过马鞭。 “是,主子今天去驸马的马场画《骏马图》。”无泽恭恭敬敬回话。 怀王瞄了眼毫无动静儿的马车车厢,知道常乐肯定又是睡着了,这才半天不出来见他。听见无泽的回话,一头雾水之时,也没再多问,而是将马匹交给了易云,走向马车车辕。 车夫已经将踩凳放在怀王脚跟前儿,怀王顺着就上了马车,弯身之时,帘子也被车夫给撩开。常乐果真在睡觉,整个人已经趴在了软椅上,不甚酣甜。 怀王微微勾起唇角,眼角又是一派风流神韵,直接进了马车车厢,轻手轻脚地在左边靠近常乐脑袋的地方坐了。 无泽立在旁边,也不知道用不用拦上一拦。但人已经进去了,他就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易云和任昀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翻身上马。易云牵着怀王的那匹马,往前走了几下,在前打头道:“走。” 任昀等马车行驶之后,这才跟在了马车后面。 无泽依旧是守在了马车的车辕上。 (本章完) ,精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三十九章 终于见着怀王 一行人从右侧道慢慢悠悠地进了圭都。 圭都内外简直是两个世界。 圭都外是孤道城墙,透着夜的静谧和苍凉。圭都内是一片红火的场面,街道上架着一排排的大红灯笼。两边的高楼店铺挂着一串串冰糖葫芦似的大红纸灯笼,上面还贴着店铺的名字。 此时,已经到了夜市时辰。 很多白日里做事,晚间休息的小摊贩也跑了出来。将一块灰布往地上一铺,东西往上一摆,就是个简易的小摊子。小摊贩坐在墙根,瞧着来往的行人,嘴里不断吆喝着。 吆喝声此起彼伏,相互交错,形成段段极富韵律的小曲儿。 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热闹情形不比白日里差多少,偶尔路过几条花市一类的街巷,里面拥挤的不成样子,就连巷子口都有些许的堵塞。这时候就算是怀王的车马也很难通过,也是在众人的避让下才没耽误太长的时间。 怀王盯着常乐的睡颜,借着外面的灯火,这才发现她脸上有些细微的擦伤,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是灰扑扑皱巴巴的,还有些地方有了破损。不由得,眉头拧起,伸手碰了下她的脸,暗中揣测起来。 莫不是今日遭了驸马的陷害? 想到这种可能,怀王的眸光也沉了几分,手指被熟睡的常乐拍掉,这才轻声道:“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念着等到了王府再询问无泽前因后果,便转移了注意力,只是瞧着常乐的侧脸直叹气。 他怎么一不跟着,这人身上就要多处些伤来? 看来无泽和百里大爷也不是很靠谱,一人一黄鼠狼,连常乐这么个女子保护周全都做不到。日后,他还是得让任昀寸步不离地跟着才行。 自己担心盘算着,常乐却是睡得香甜。 怀王无奈一笑,却觉得看着她熟睡的样子,自己整日的疲惫也消失了不少。两条腿往对面的凳子上一搭,两条胳膊一抱,便合上了双眸。 外面人流嘈杂,怀王却是神情放松地浅睡过去。 马车径直顺着主道北行,逐渐靠近皇宫,商业市场的热闹气氛也逐渐减弱,更多的是静静来往的马车。路过一条条街巷,里面的场景逐渐演变成只有门前灯笼照着的空巷。 北面是富人聚集的房区,此时入夜,家家闭户,少有人出门。偶尔看见有人从后门出行,也不知道是要去做什么事情。 直到进了王府所在的巷区,两边肃穆的与在城外的感觉差不了多少。此处白日都是静的只有鸟叫,更别提连鸟儿都归巢的夜晚。此时,仿佛针落都能闻听见声响,马车声与马蹄声更是突兀的仿佛有回响一般。 不多会儿,终于到了怀王府。 任昀率先下马,上前将府门叩开。两个侍卫快步出门,跑下台阶,准 备将马牵到马厩里去。 易云从马上跳下,顺手就将两根缰绳交给了侍卫,不慌不忙地到了马车前守着,等怀王和常乐下车。 车夫早将马车停下,也把踩凳摆好在车辕前,脸往帘子上靠了靠,以便里面的人能听见自己的话,轻声道:“殿下,到府了。” 浅眠的怀王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清明些许,不过身子却更沉重了,现在只想回到床上好好睡上一觉。收回有些僵硬发麻的双腿,瞥见常乐还在睡觉。 刚想起身抱她下车回去,却是犹豫了下,终是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低沉的嗓音里还夹杂着几分睡意缱绻。 “阿常,到了,快些起来。” 睡得昏沉的常乐被他恍醒,眼皮沉重的有些睁不开。也没听清叫她的人是谁,还当是无泽,酝酿了好半天才睡意浓浓地嘟囔。 “你背我回去……” 怀王听罢,单膝半蹲在常乐面前,靠上她的耳朵,戏谑道:“真的让本王背?” “本王?” 常乐迷迷糊糊地念叨了一句,觉得哪里不对地强逼自己睁开眼。入眼的便是一双熟悉的桃花眸,隐约有一张大脸快贴上她。 后知后觉地,常乐猛然被吓了一跳,脑袋往后靠,猛地砸在车厢壁上,发出闷响声。 听动静儿砸的便不轻,怀王有些心疼地眼皮跳了跳,也不让开个距离就笑。 “怎么?这就被吓着了?” 常乐揉着后脑勺爬起来,勉强借着些微弱的光亮看清怀王。已经没想着计较他为什么在面前,只念着终于见到了怀王,喜上眉梢地责怪。 “好容易见着你一回,就不能有个正常的打招呼方式?” “这才几日未见,你便想本王了?”怀王一如既往地不着调。 “可不是?”常乐很是认真地点头,“没见着你,我都没办法跟你说我被人欺负了。” “被人欺负?”怀王挑眉道,“被驸马欺负了?” 常乐惊诧看他,道:“你怎么知道?” “本王猜的,先下去罢。” 怀王得意地站起身,伸手拉起她的手,将她往车厢外带。易云适时地将帘子撩开,在瞧见常乐之时,眸中含着浅笑。等他们下车,松开帘子之时,眸光变幻,又有了几分惆怅之色。 等下了马车,有了更多的光亮,常乐这才有机会将怀王看个完全。发现他一身银白盔甲,当即惊诧地说不出话来。 一直以为怀王是阴柔如妖孽,之前还想着他穿军装会不会很怪异。如今看来,觉得没有丝毫的不妥,反而觉得他的气质正适合这身银白盔甲。只觉他脸上的脂粉气也隐了不少,有些冷艳的意思,那双桃花眸更加地摄人心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常乐总觉得怀王销瘦了些,身子 骨却坚毅了些。 虽说人靠衣装,但若是人好看,那不管怎么打扮,都是好看的。怀王就是个活脱脱的实例。 常乐瞧着怀王有些挪不开眼,心里暗道,如果怀王平日里的形象便是这种清傲又有些洒脱不羁的形象,而不是那般风流,她或许早就倒追怀王几重山了。 “看来,小别胜新婚这句话并非无半点道理。”怀王发现常乐的注视,笑意浓浓地当面调侃,“本王现在看你都觉得顺眼了许多。” “呵呵。”常乐已经听惯了他这些胡言乱语,并不怎么有被撩到的感觉,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抱臂道,“这叫,士别三日刮目相待。” “哦?本王有变化吗?”怀王挑眉道,“本王看你倒是没多大的变化,好像,只是比之前胖了些。” “我胖了吗?” 常乐有些惊喜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又低头左右瞧了瞧自己的身材,四处找寻自己胖了的证据。 常乐一直觉得这副身子太过瘦弱,每回穿衣服或者对着镜子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心疼。这么久以来,一直想胖些,便百无忌口,毫不顾忌地大吃大喝,万万没想到,根本没什么成效。 之前是减肥难,现在是增肥难,常乐很是苦恼。现在怀王一句话,简直是天降福音,仿佛这么久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果。 怀王也恍悟,这句对一般女子来说是嘲讽的话,在她这儿完全是赞赏。 “你不是要说被欺负的事儿?”怀王决定跳过这个话题,大步往府里走,“趁着本王现在在,要本王做什么主快些说,不然本王就去睡了。” “是啊是啊!”常乐三两步跑到怀王身边,急迫道,“要不到你那儿说?” 怀王点头,面容有些疲惫,道:“也可。” 难得见上怀王一面,常乐确实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说,特别是对军营十分感兴趣。刚刚在车上睡了一觉,现在也是十分的有精神,便言语不断地炮轰怀王。 “你在军营不应该过的挺快活吗?”常乐满是疑问地瞧着怀王,总觉得他是受了什么虐待,“为什么现在累的跟被人糟蹋了一样?” 易云和任昀跟在后面禁不住笑出了声。 怀王的脸色阴沉了几许,手边没有拿金骨扇,便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脑勺上,道:“你说话再不注意,本王就让人把你的嘴给封起来。” “啧啧。”常乐悻悻地吐了吐舌头,继续猜测道,“所以,是你的舅舅大将军没给你开后门?” “你知道的还挺多?” 怀王表示了些许的惊讶,但不用想也知道,镇国大将军是他舅舅的事儿,不是柳成言说的就是雯水说的。柳成言最近基本上都是跟着他,多半就是雯水跟常乐说的。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需 要避讳的事,怀王便也没纠结,只是莫名地回想自己在兵营里的日子。 镇国大将军老当益壮,近六十岁的人了,这回听说怀王被扔到了军营里改造,立马放弃悠闲的养老生活,穿上盔甲就去了兵营。每日不是带着怀王讨论兵法,就是逼迫怀王和军营里的人一起操练动作,还要逼着怀王和他打一架。 怀王的武功不错,与镇国大将军相比,还是要差那么一点。结果就是,每回不是被扔到半空上,就是砸在地面上。 每天不把怀王整得精疲力尽,镇国大将军就不尽兴,说什么也不会放他回来。 后来,怀王才发现,镇国大将军早就想找个机会教训他这个废物侄子了,而且退休生活有些无聊。 这回皇帝给了镇国大将军这个机会,大将军十分珍惜,每日给自己的任务,就是对怀王进行百般折磨,好好操练操练这个没用不上进的废物侄子。 一想到明日还要去军营见镇国大将军,怀王就头疼的要命,真希望现在能一睡不起。 皇帝这回是真的将他给报复了个彻底。 (本章完) ,精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四十章 不该嘲讽你 易云和任昀看出怀王脸上的生无可恋,也禁不住心疼。 说实话,作为镇国大将军的侄子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毕竟作为他的子女都惨的要命。 想一想,他的两个儿子,都有多少年没回都城了?怕是都长在边疆了罢。 “怎么,突然觉得你受了个苦差事?” 常乐环顾,见一个个都是愁眉苦脸的,不由得,脸也揪成一团。 “那一会儿,我赶紧说完,你好赶紧睡。” “也不急在这一时。”怀王长长地叹了声,“过段时间,本王是要从军营里出来了的,到时候定要去花楼里好好解解乏。” 这个宣言,还真是符合纨绔气质。常乐很是无奈地揉了揉眉头,道:“那你什么时候从军营里出来?” “再过些时日罢。”怀王甚是心累地揉了揉眉心。 听罢这话,常乐相信,他这是在自我安慰。笑了笑没戳破,瞧着廊上挂的画灯笼,忽然想到猎场的事儿。 “听说八月初有围猎,到时候你也去?” “嗯。”怀王对这件事不怎么感兴趣,瞥眼瞧见常乐期待的样子,眸子微转,明白了什么,道,“你想去?” “想。”常乐直接点头,喜滋滋地靠近怀王,“那到时候能带我去吗?” 怀王桃花眸微微一眯,道:“那场合,本王若带人去,也只能带家眷。你是本王的家眷吗?” “我不是你的义妹嘛!”常乐笑嘻嘻地不要脸道,“义妹不是家眷?” “本王可不敢说收了你这么个义妹。”怀王摇头拒绝常乐的说法。 常乐沉眉想了下,咬牙道:“那你总要带个丫鬟侍女什么的罢?我勉强给你当个丫鬟,你把我带上呗?” 怀王再次摇头:“猎场准备的有侍女,不需要本王亲自带一个。” “哎哟,你还不是随便找个理由就把我给捎上了?只要你带我去,我就欠你个人情,你让我干什么都行,绝无二话。”常乐抓住怀王的胳膊,很是乖巧地晃了两下。 怀王狐疑瞧她:“你要去围猎作甚?是为了见谁?” 她就是单纯地想去看看大场面的,听怀王这么一问,常乐也认真地思索了下。说的是,到时候达官贵人都在,她肯定能见识不少人。 怀王见她的模样,明白她没这方面的打算,这才稍稍放心。还以为,她非要去猎场,是为了见圣上呢。 之前她同皇帝三番两次接触,他就担心常乐这个天天想攀附贵人的傻丫头看上皇帝这块肥肉,按她的话来说,就是要抱皇帝的金大腿。 还好,她还没被金钱和地位冲昏头脑。如果她往皇帝身边贴,他定是要想办法拦下来的。伴君如虎,那个位置不是谁都能接近的。 “我想见见大长公主,还有 你的那个大将军舅舅。”常乐想了一圈,目前最好奇的还是这两个人。拽了一下怀王,让他回过神,问道,“他们会去围猎的罢?” 怀王没想到她会说这两个人,情绪复杂地笑道:“自然。你为何要见他们?” “我想看看把你整得死去活来的两个人是什么样的。” 常乐立马扬起幸灾乐祸的笑来,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你不说这句话,本王没准儿还带你去了。” 怀王弯起胳膊,将常乐的双手挣脱,很是不悦地继续往沅殿走。 常乐立马憋笑,快步往怀王跟前追。但怀王似乎是真的生气了,脚下根本不留情,常乐刚刚要追上,他就加快脚下的速度。直到后来,常乐都跑了起来。 到了沅殿的时候,常乐呼哧呼哧地直喘大气儿。 雯水正在沅殿里候着,见着怀王便迎了上来,伸手取下怀王披着的红色披风,这才见着满脸通红的常乐。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雯水犹豫了下,决定先不掺和,只是将披风搭在了里间的檀木屏风上。 “哎哟,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不是?” 常乐调着气息,讨好似地往怀王身边走。 眼见怀王往软榻上一坐,伸手就要倒茶。常乐抢先一步,先提起茶壶给他倒了杯清茶,倒完还双手捧着递给怀王。 怀王挑起眼角,轻轻睨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来。 常乐见事态有所缓和,狗腿似的笑着,决定再接再厉。 “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怀王如此厉害帅气,怎么可能被人欺负的死去活来的呢?” 怀王的眸光立马冷了下来,毫不客气地从常乐的手上夺过杯子,偏过脸悠悠地饮了两口,怎么也不再瞧常乐。 常乐愣了一瞬,又立马站到他的侧边,伸手给他很是随意地按着肩膀,继续讨好。这回她不敢再多说话,只是软软地认真道歉。 “我错了。” “你错哪儿了?” 怀王轻然挑眉。她按捏的力度跟挠痒痒似的,对解乏起不了丝毫的作用。但遇上常乐这么低头示弱,也是一种享受,精神上的享受。 常乐沉了沉,郑重道:“我错在不会好好说话,不该嘲讽怀王您。” 怀王的脸色凝了下,总感觉不该让她继续说反省的话。明明是很认真的道歉反省,但听起来还是很刺耳。大概是因为,知道这些原来真的是她的心里话。 她是真的在屡次嘲讽他! “我是真的知道错了。”常乐再一次强调,随后就放开他的肩膀,站到他面前,自信道,“我待会儿给你说件事儿,你肯定会原谅我的。” “哦?”怀王尾音挑起,表现着自己的不相信。 “是真的。”常乐肯定点头,扭头瞧 了下沅殿里伺候着的大小侍女还有侍卫内侍,挥了挥手道,“你们先下去,无泽留下。” 雯水正好从里间出来,闻此瞧了怀王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脸上带着笑就挥手领众人下去了,还将沅殿的殿门给合上。 易云和任昀就守在了殿门两边,相视一眼,不知道常乐这是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偌大的沅殿,便只剩下常乐、怀王和无泽三人。 烛光透过秋月色的纱织落地灯罩,散发出柔柔的光辉。高高低低、大大小小几十处烛光油灯才将整个沅殿烘托的亮堂。 “在你将事情说出来之前,本王怕是不能原谅你。”怀王意有所指。 常乐瞬间明白,直接跑到了怀王的身侧,继续假模假式地给他按捏着肩颈,还稍微加重了力道。 “怎么样?力道可以不?” “还可以,左边点。”怀王指挥着,这样心情才好了些,道,“好了,说罢。” 常乐便将驸马去天甲画坊里找茬,让她画《骏马图》以及去马场画画的所有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特别是关于那个草仓和育国人的事儿。还让无泽将跟踪的情况说明。 长篇讲下来,手舞足蹈的,也有小一刻钟,直接将常乐累的在怀王隔壁坐下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问题?” 常乐喝了满满一杯水,擦了擦嘴角的水渍,试图从怀王那儿得到些答案。 怀王的脸色早就凝重起来,思索许久才问无泽。 “你确定车子里拉的不是粮草?” “如果只是粮草,绝对没那么重。”无泽笃定道,“而且,那群人绝不是普通的商人。” 怀王紧握着茶杯,指节白了又白,这才松开道:“此事你们便先不管了,日后小心,本王自有安排。” “嗯,好。” 常乐满口答应。她只负责给发现的线索,没有继续往下掺和的意思。比起这等国家大事,她更想关心自己的生意情况。 “怀王,这事儿你们去查。如果有需要,再找我们都可以。不过,在此之前,那个驸马明显是要砸我的招牌,这件事儿,你能先帮忙解决下不?”常乐抿唇道,“怎么说,这画坊也有你的一半。驸马这么做,明显是不将你放在眼里。” “人家是没把你放在眼里。”怀王瞅向常乐,眉头松了些许,笑的懒散,“这画画是你能解决的事儿,哪儿还用的着本王?本王相信,你一定能画出一幅优秀的《骏马图》,好好地让那个驸马看看。” 常乐不是太想得到怀王这种精神式的鼓励,失落道:“我就算再有能耐,也顶不住人家挑刺儿啊。” “你不是对自己的画挺有信心的吗?你只管画就是,他挑刺儿,总有人识货。”怀王压根儿就没把这当做 一个问题来看待,见常乐更加郁闷,凑上前调笑道,“你莫不是真画不出来,自己砸自己的场子罢?” “这当然不能。”常乐挺胸昂头地表示自己的自信,眯起眼睛郑重道,“我一定能画比那个驸马画的好上几万倍的《骏马图》!” “这就够了,君请努力。”怀王满意点头,“如果真是因为你的画技不济,咱们的画坊招牌给砸了,那本王也只能认栽,算是白花钱了,到时候让你签份卖身契抵债也就算了。如果你的画技没问题,那他信口胡说,也砸不了咱们的招牌。” 听他说的笃定,常乐莫名地放下心来,还有深受鼓舞的意思,整个人忽地斗志满满。 “你说的对,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瞎说,总有懂行的。我只管好好画就是!” “明白了就赶紧去睡罢,本王着实累了,准备沐浴就寝了。”怀王说着就用手掩着半张脸,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本王看你着实难管,交给无泽一个人也着实为难他了。明日起,你便将任昀也带在身边罢,免得有事应付不过来。”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四十一章 冯阁老 怀王如此为她考虑,常乐自然是暖在心口,深觉自己没抱错大腿。 她是多大的福气,穿越到这儿后,前脚遇见柳成言后脚碰上怀王,人帅有钱还有实力有地位。 常乐乖乖起身,向怀王行了一礼,灿然道:“多谢大哥,大哥早些休息,义妹这就退下了。” 乌瓷茶杯在怀王的手里缓缓转动,荡漾出层层波纹。下刻,茶杯被端起,上面映出一张如花的粉面来,眸光潋滟之中尽是无奈的宠溺。 怀王不由得在心里念叨了两句:“大哥……” 说起来,司安之前的性子也同常乐相差无几,天真烂漫又毫无顾忌。好容易司安改了性子,又来这么个妹子,他可承受不起。 …… 翌日,常乐早早地起床,因为驸马的马场被封,她去不得。虽然常乐一度怀疑是驸马怕她发现什么破绽,才找借口不让她再去。 无论如何,常乐根本就没观察好马的形态,为了画出佳作,便退而求其次,到了怀王府的马厩。任昀、无泽和十里都跟在她旁边,愣是陪她在马厩从白天呆到黑夜。雯水没事儿也会过来看看情况。 常乐能从喂马到骑马遛马,从马起床观察到马睡觉,有时候直接在马厩将就着睡了。 这也是常乐那莫名的好奇心驱使,想要感受一下睡马圈的悲惨生活是什么样的。她亲身试验,浑身腰酸背痛脖子僵硬,真的是睡了一回就再也不想睡第二回。 一连和马混迹四五天之后,常乐又在马厩坐了一天,反复修改完善,才终于在七月二十六将《骏马图》的终稿给画出来。 十里等人见了,莫不惊叹表赞。 常乐静静凝视着自己的作品,兴奋之余也有些小小的遗憾。 这幅《骏马图》,她是学习徐悲鸿的画法和意象造型,结合了自己这些日子对马的了解观察,才画出来的。模仿程度上要比之前的好太多,但和徐悲鸿先生的作品相比,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的。 不过,她还是有自信,这幅画在大氏的画坛里,排不上上上等,也算是个上等。 翌日便是七月二十七。 “坊主,本驸马亲自来验画,不知《骏马图》可有画好?”驸马带着侍卫气势汹汹而来。 今日的画坊,也比往日热闹了些许,都是听说今儿常乐要交给驸马《骏马图》,看热闹来的。 常乐正在招呼个客人,见状,让十里继续招呼,自己一挥双袖,叉着腰就到了驸马面前,偏头笑道:“驸马来的还真早,画已经准备好了。如果驸马不介意,咱们直接就在这儿验了罢?” “也好,让众人也看看坊主的画技如何。”驸马讥诮勾唇,面容上还保持一副大度开明的样子。 常乐瞧着他装模作样 ,神气不已,心里头一阵不舒坦,暗念怀王怎么还没调查出来驸马和育国人做了什么勾当?怎么还让这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既然这人还没倒台,她也只能先跟着应付。双手抬起举到右侧,长袖滑下,露出她白皙瘦细的胳膊来。 常乐拍了拍手,淡然道:“将画取出来,请驸马验看!” 声落,十里从柜台后面将简单裱过的画卷拿了出来。 站在场子中央的人见着画幅的大小,很是自觉地让开地方,纷纷走到驸马的两侧围观,想第一时间见识这幅《骏马图》的厉害之处。 常乐也走到一边,朝十里点了点头。 “慢着,既然是验画,自是要让德高望重之人来评判才是。”驸马忽然叫停,摆出一副按规矩来的样子,却满是挑衅之意。 常乐不由得心下发虚,强装镇定道:“驸马说的是,不知道是请何人来评断?” “自然是,有着当代丰子善之称的前东阁大学士——”驸马声门拔高道,手往由一摆,做出个“请”的手势,道,“冯江岚,冯阁老!” 此话一出,众人惊愕,齐刷刷地往驸马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位古稀老人。他头发花白束起,用的是简单的蓝布带,蓄着几寸长的白花花的胡子,一声青灰色儒装,慢慢悠悠地从天甲画坊的二楼下来。手下既没拿拐杖,身边也没跟着帮扶的随侍。 他步履沉稳,双眸矍铄,体态端直。让人瞧着,只能想到“老当益壮”四个字。 常乐惊诧地注视着这位冯阁老的一举一动,不知道他是何时来的天甲画坊,也不知他何时上的二楼。 想必是来往客人太多,加上画坊人的注意力都在怎么应付驸马身上,没注意到这么一位气质与众不同的古稀老人。 这位冯阁老的名声,常乐没听过,便说不过去了。 冯阁老,名冯江岚,号不贰居士,曾经是东阁的大学士。 东阁,是广纳大氏才子之处,文礼教化博士也大都处于此处。皇帝大兴教育之事,各地设派郡史,郡史一职也多委任东阁学士。出身此地的,就算官职地位等卑微,但在文坛上多少都能闯出些名气来。 冯江岚如今退休闲居五年,每日便是修身养性,游山玩水画画。此人之厉害,不光是出身东阁,为东阁大学士,更厉害的是,正如驸马介绍的,这位冯阁老有着当代丰子善的美称。 丰子善最著名的画作题材,便是山水画,冯阁老亦是如此。他的大江大河绚烂磅礴,望之喟叹。就连天甲画坊的大家区里都摆藏了冯阁老的诸多作品,常乐还将他当半个偶像在心里供着。 冯江岚为人低调,不爱抛头露面,大家多只知其画,听说其名,却未见过其人。今日得 见,任谁都是激动澎湃的,窃窃私语不绝于耳,多是关于冯阁老的赞叹的。 反应过来是冯阁老要来做评委,常乐双手开始出汗,等冯阁老站到驸马面前,手心已经湿透。 “老夫见过驸马。”冯阁老拱手,缓缓弯腰,行了一记儒生礼。 驸马忙笑着将其扶起来,道:“冯阁老多礼了,此番,还麻烦冯阁老验画。” “既是为了围猎之事,老夫也是义不容辞。” 冯阁老说罢,便拂袖侧身,和驸马站在了一排,与常乐面对面而立。 常乐被他那双满是威严的眼睛盯的更是发虚,本着尊重老艺术家的理念,先朝冯阁老行了个大礼,尊敬道:“小女子常乐见过冯阁老,有幸让冯阁老过眼,不胜惶恐。” 冯阁老压根儿就没怎么正眼看常乐,只是轻轻道:“验画罢。” “好。”常乐忐忑不安地应了一声,给十里做了一个手势。 十里便和任昀在柜台之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画卷缓缓展开。 但见五尺五长,三尺左右宽的画纸之上,八匹骏马踏草奔腾而来,形态各异,均是恣意洒脱。勾线墨染相结合,神形具备。 “这马,真的是活灵活现啊!” “佳作,当真是佳作!没想到这天甲画坊的坊主,能耐还挺大,能画出这么好的画作来!” “就这画,别说是用在围场,就算是送进宫里都完全没问题啊!” “……” 在场莫不是惊叹之声,一个个瞪大一双眼睛从画卷的左边看到画卷的右边。可惜,大部分人站的位置不佳,并不能看完全整幅画的全貌。 全场位置最佳且能看见全貌的便是驸马和冯阁老。 驸马初见时也有一瞬间的惊艳之色,心口有几分悸动。他爱马,见过的《骏马图》不胜数,这么大气磅礴的《骏马图》却不多见,特别是她绘画手法的与众不同,更是罕见。 “驸马,怎么办?”驸马旁边的高级侍卫胡奋在驸马耳边低声问,“她真的画出来了,看起来挺厉害的样子。” 驸马偏头瞪了他一眼,将胡奋逼的噤声,偏头斜目等着冯阁老的评判,嘴角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来。 听得他们的赞赏之声,常乐心底一时有了底气,目光紧紧地盯着冯阁老,忐忑中多了些自信与期待。 “《八骏图》?” 冯阁老静默半晌,这才低沉开口,声音自有老者的沧桑之感。捋了下胡子,眸光变幻不定地上下打量着常乐。 常乐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恭敬点头:“正是。” 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生怕毁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印象。 当即,全场也屏息凝神,竖起耳朵等着听冯阁老有何高见。 “小小年纪,做出此画……” 常乐咽了咽口水,等着冯阁老的下半句。兀地,冯阁老眸光凌然,表情严肃又冷漠,将常乐吓得心中一惊,脚下都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这老艺术家,气势果真很强,在他面前,常乐颇有关公门前耍大刀的滑稽感,心脏噗咚噗咚挑的厉害。 “根本就是将画作为儿戏!”冯阁老愠恼伸手,一指常乐。 此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天甲画坊众人面前,引得周围发出倒吸的惊愕之声。冯阁老苍老布茧的食指如同一道利剑,狠狠地刺中常乐的心脏。 这句话如果是驸马说的,常乐可以淡然笑之,知道他是故意针对,也知道他是个没审美没眼光没资格的“三没”人员。 可说这句话的,不是驸马,也不是个普通画家,而是有着“当代丰子善”之美称的冯阁老。他就是这个年代,美术界的权威,代表着这个世界画坛的水平。 艺术无时空界限,也不能用进化论的目光来看待。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四十二章 门前烧画 常乐不会因为自己来自现代,便有某种优越感,认为自己的画画技术比古人好,无论面对谁的批评指责,都自负的以为,是他们不懂自己的审美,是他们没见识。 更何况,为了能在大氏绘画艺术认知的基础上获得更广泛的基础,她并没有一味追求标新立异,而是选择能让他们接受的徐悲鸿画马法,在水墨画的基础上强调比例。 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是得到冯阁老的这句评价,常乐有些无法接受,隐约有些怀疑人生。 她知道自己的这幅《八骏图》进步的空间还很大,可也以为,还有可取之处…… “老夫便说,将画坊开成馆肆,将高雅之事变为俗游供人娱玩的人,能有多大的能耐。”冯阁老收回手,掂了掂衣袖,一脸为民除害的严厉神情,“此画,功力不够,又追求奇技淫巧,实乃不耻之作。这天甲画坊,也乃恶俗之地。老夫以将画卖给你为耻,待会儿老夫便买回去烧了。” 被一个位高权重之人指责,你这个画家的作品是不耻之作。 这种暴击,就好比指责一个学历史的说没有历史观,指责一个老师说讲课没重难点,指责一个人说你根本不是人! 常乐感觉到自己的价值观在崩塌,所坚守的梦想在摇摇欲坠,仿佛要跌入黑暗之中。 不知是因为这么多年的坚持与努力太过辛苦,还是生而便有的倔强,常乐不甘就这样被一锤定音,让一个所谓的权威人物将她的作品和心思批的如此一无是处! “冯阁老何以这般言说?”常乐憋红了双目,双手紧握成拳,勉强一笑,咬牙压下有些发颤的声音,“绘画艺术,何来的雅俗之分?难道将绘画之事,束之高阁才是正确的吗?” “绘画无论贫贱富贵皆可学习。”冯阁老稳重地站在常乐面前,双手拢在袖中,态度庄严,“但,将作画作为俗乐,不以敬畏之心待之,只为牟取商利,此乃不入流之行为。” 常乐心胸阴郁,夸张来说,下课怕是要被气的吐血,只争辩道:“你何以看出无敬畏之心?” “冥顽不灵,老夫也无话可说,就此作罢。”冯阁老很是不满地瞪了常乐一眼,扭头就向驸马草草行礼,道,“老夫已验看,取舍全凭驸马,此地污浊,老夫不想久留,便不陪了。” “多谢冯阁老,冯阁老慢走。”驸马勾唇含笑,回了儒者礼,目送他离开,这才冷笑瞧常乐,“原来,天甲画坊的水平也不过如此,此画经验作废,看来是本驸马期望过高。不过你这耽搁了本驸马的时间不算,本驸马也被逼取消献画一事。看在怀王的面子上,本驸马便不多做追究了。不过,本驸马劝你,早些将这个画坊给关了,免得给自己找骂,还给怀王丢 人。” “你这也太欺负人了罢!”十里将画重新卷起来,交给任昀,气呼呼地指着驸马,道,“凭什么那个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就觉得,我们阿常画的画是最好的!” 驸马再怎么嘲讽,对常乐来说已经是无关痛痒。 周边的客人却因十里的话哄笑嘲讽起来,指指点点地就往店外散。 “冯阁老都那么说了,这天甲画坊的人还如此不要脸,这家画坊果然是不入流。” “日后都不要再来这画坊了,简直是丢人误人!” “是啊是啊,之前在这儿买的画也都烧了罢。像这么个不懂画的人,卖的可能也是假画呢。怀王这回,算是更丢脸面了。” “哎哟,怀王还怕丢什么脸面?除了逛花楼遛鸟斗鸡,怀王还能干什么事儿?他又不懂书画,帮人开个画坊,开成这个样子,也不意外。” “……” 眼见着店里的人都要走完了,十里越听越是不舒坦,刚要上去泼妇骂街,就被常乐拉住了胳膊。刚要挣脱,却被深受打击颓废不堪的常乐给惊吓到,此时的她,就像是一只落汤鸡,蔫答答的毫无精神。 “走!”驸马听够了众人对常乐的奚落,心满意足地便领着众人离开。 常乐瞧都不瞧一眼,松开了十里,转身走向任昀,从他手里拿过《八骏图》,憋着满腹委屈与不甘。任昀心疼地瞧着常乐,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只知道这件事是一定要汇报给怀王的! “阿常,咱们别往心里去。”十里到常乐身边,将她的胳膊一搂,勉强笑着,想给常乐打打气,“那个驸马和冯老头儿明显是故意针对你的,就是嫉妒你画的好。” “画的好不好,我自己知道。” 常乐垂头咬牙,语气也是有气无力的。紧了紧手里的画卷,隐约间还能听到画坊外来往人的嘲讽声,一声声都像刀子一样割着常乐的心口。 她的绘画生涯,可以说是一直顺风顺水,如今的打击比之前卖不出去画还要深重,让她深深的怀疑自己。盯着手里的画轴,眼前浮现出自己画的《八骏图》的样子,越想越觉得不入眼。 陡然间,常乐脑子里的一根弦绷断,整个人都有崩溃的意思。猛地将画轴塞回任昀怀里,无比气愤地咬牙,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 “关门!把这画拿去烧了!” “阿常!”十里瞧着常乐愤怒离开去后院儿的身影,担心不已,临追过去之前还不忘叮嘱任昀,“不能烧,你先存着!” “明白。” 任昀不是无泽,会毫无理由地听常乐的命令。他知道这幅画花了常乐多少心血,自然不会轻易地付诸一炬。 十里稍稍放心,提起裙子就追上常乐,刚到后院儿,就不见人影。只 有无泽守在主屋的房门前。 知道常乐是躲进了房间里,虽是担心却也无法可做。松开裙角,缓缓到了门口,听了会儿里面的动静儿,什么也听不到,十里发愁泄气,几步走到台阶前,一屁股坐了下去,也守在门口。 …… 常乐在天甲画坊后院呆了一天都没出来,十里、无泽还有任昀就在天甲画坊一直守着。 夜间怀王从军营回到王府,听说了常乐的事情后便命人驱车到了天甲画坊。 在经过前店的街巷口时,便看见几个穿着打扮像是来自不同人户的家丁,怀里都抱着几卷画轴,鬼鬼祟祟地进了巷子。 因着奇怪,怀王便放多了注意,让马车暂时停下,让易云跟上去瞧瞧。 这条街巷到了夜间,人流量便少了许多,几乎没什么人来往。那三五个人最后停在了天甲画坊门口,互相交流了两句,便将画卷往画坊门前一扔。下刻,便有人掏出火折子来,吹着了,将那一堆画卷给点燃。 易云瞧见那堆画里有一两幅炭笔画气的不行,忍不住冲了过去,狠指他们大吼。 “干什么的?” 那几个家丁愣了一下。见着穿灰麻色常服的易云,隐约看见他身后有个黑影在往这边走,还以为是哪儿来的多管闲事的。其中一人踢了踢画卷,让它们烧的更快些,抬眼便是不屑。 “这个天甲画坊卖的都是晦气画,我们拿过来烧了,顺便也替这个画坊去去晦气。” “你们……” “不必多说。” 怀王打断易云的话,悠悠地从暗中走了出来。刚刚听见动静知道是和天甲画坊有关,他便下了马车。 此时一双桃花眸,清冷肃然,扫过那些家丁,尽是嘲讽之意。 那些家丁左右相互一看,不明情况,只觉得这个人的身份不一般,只是先静观其变。 正此时,天甲画坊的门也被人打开了,任昀带着人冲了出来,十里跟在后面焦急地大吼着:“失火了失火了?哪儿着了?” “怀王。” 任昀直接到了怀王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瞧见那些家丁和地上燃烧的画卷,立马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暗道这些人可真是会挑时间。 家丁们一听面前站着的是怀王,立马脸色刷白,跪了下去,颤颤巍巍道:“怀王恕罪!怀王饶命!” 他们这回算是完了。 本来是知道这画坊后面有怀王,这才挑着晚上没人的时候过来烧画。万万没想到,居然给撞了个正着!这回算是完了,肯定是不能随便就逃脱了的。 “这是哪个缺德的!” 十里已经骂开,从门后面拿出根木棍,硬生生将画卷的火给打灭。 十里发现都是他们店里的画 ,还有常乐的画,当即握紧了手中的棍子,瞬间指向那些还在求饶的家丁,暴怒道:“是不是你们这几个龟孙子烧的?奶奶的,你们居然这么糟蹋我们的画,还在我们门前烧,看我不打死你们!” 说着,十里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棍子打趴就近的那个家丁,一脚踹在他的腰侧。 “谁给你们的豹子胆?敢在我们店门前这么做?啊!” 挨着的家丁战战兢兢看向叉腰靠近的十里,眼前一黑,面门就挨了一棍子,整个人被踹翻在地,后背又遭一棍子,耳边嗡嗡的响,隐约还能听见十里的声音。 “是不是看我们好欺负!我们阿常招谁惹谁了?就这么处处受人针对!”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四十三章 情绪低落期 十里不放过每一个人,每棍子都正好打在他们的脊梁骨上,打完一个就踹一个。出手毫不客气,力道也不轻,嘴里还不停地骂骂咧咧。 那些家丁碍于怀王在场,不敢还手,只有挨打和哭爹喊娘求饶的份儿。可完全没人理会。 十里将他们全都处理了一遍之后,还想再来一次痛殴,结果被任昀给拦了下来。教训点到为止就好。 怀王这才淡然道:“门前纵火,意图不轨。直接将他们送去府衙,交给都尹,他们的主子也别放过。” “怀王饶命,饶命啊!” 那些家丁捂着身上的痛处,鼻青脸肿地从地上翻滚起来,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 任昀手一挥,让手下将他们扭押起来,拖着往衙门走。 怀王懒得理会那些求饶之声,径直地从他们身边走过,问了十里一句:“阿常呢?” “还在里面呆着没出来呢。”十里将手里的棍子一扔,几步跟上怀王,“怀王你可得好好劝劝阿常,阿常除了听斋主的话,就是听你的话了。对了,斋主呢?” “他最近回玄灵观了。阿常半日没出来,你也没进去看看?”怀王微微皱眉,“你也不怕她寻了短见?” “不会的,阿常怎么样都不会寻短见的。”十里笃定。 怀王不由得也相信这句话的真实可靠性。 十里道:“就是怕她在里面闷出病来,这回好像让她很难过。之前没卖出画,也没见她这样啊。” “两者性质不同罢。” 怀王的声音中带着微不可闻的叹息,却是对常乐的看法有了不同。 之前一直以为画画对她来说,也就是谋生挣钱的法子。看她每天也不画正经的,只想着画些拿不到台面的册子,还以为她是只爱这一方面,是个俗人,没什么可取之处。画那些炭笔画,也是为了求新来招揽顾客。 但如今看来,画那些册子大抵也是被逼无奈。画画对她来说,定然也是有着不一般的意义。不然,她怎会因为冯阁老的点评而深受打击,关了店门又闭门不出? 特别是怀王在看完那幅《八骏图》之后,更加确认,常乐对待画的态度并不是敷衍了事。她也有着自己的热爱与追求。 十里却是不怎么懂这其中的不同。引着怀王到了房门口,她轻轻地敲了敲门,道:“阿常,怀王来了。” 里面半晌没有动静儿。 “阿常,刚刚有几个兔崽子在咱们门前烧画,你要不要出来把他们给打一顿?” 十里换了个法子来试探,想着常乐那个暴脾气一定会冲出来。 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儿。 “你确定,你们主子没寻短见?”怀王见状,悠悠地问了一句。 “不会罢!” 这回,十里不敢保证了,连忙拉 过旁边的无泽,着急忙慌,眼泪泛红。 “你快打开门,看看阿常有没有事!” 无泽幽幽地瞧了怀王一眼,知道他是想找个理由闯进去。但是也觉一直让常乐在屋子里闷着不太好,就从了十里的话,上前一脚将门狠狠地踹开。 “嘭”! 动静儿过后,十里先一步冲了进去。里面很黑,黑的十里没看见脚边的东西,被凳子一绊,整个人摔在了地上,疼的她一声叫起来。 怀王目光早已巡视了屋内情况,隐约没看见常乐的影子,知道大概是在内室。无奈地瞧了眼十里的笨手笨脚,见无泽已经上前将她拉起来,自己便先进了内室。 十里刚要继续往屋里摸索,无泽很是无奈地将她拉住,面无表情道:“你还是先点两根蜡烛罢。” “哦。” 十里呆头呆脑地应了一声,声音还满是哭腔,刚要动就被无泽按到了椅子上。 无泽叹了声道:“你还是坐着罢,我去点。” 怀王因着自小习武,视力也要好上许多。借着窗纸透进来的微光,终于在床上找到了那一坨人影,心里默默地松了口气,哭笑不得地走向床边。 就说她再怎么样,也不会寻死的。 大概是嫌外面的动静有点烦,床上的那坨东西滚了滚,在怀王的手碰到的那一刻,一个咕噜滚到了床的内侧。怀王的手落了个空,瞧着又空出来的大半张床位,这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怀王如同上次那般,直接往床上一坐,侧着上半身瞧着捂得严严实实的像蛆一般的一团,伸手扯了扯被子口。 “你这么睡,也不怕把自己给闷死了?” 他扯了两下,被子愣是扯不动,里面的人死死卷着。 他也不敢猛扯,因为他发现了堆在床尾的一堆衣裳,也不知常乐现在是穿了衣服还是没穿,生怕她这么不拘小节的人,连中衣都没穿。只能说是先将她的脑袋给弄出来,让她透透气儿。 其实,怀王连安慰她的想法都没了,更不知道她到底是伤心还是不伤心。 睡了一下午,还记得脱衣服,怎么看都不像是深受了打击。 一般受了打击的人,不是抱着几个酒坛子,很是颓然地坐在地上,浑身狼狈么? “你要真想寻短见,上吊喝药抹脖子,那个不比闷死方便快速还少疼痛?” 怀王继续扯着被子边,这回算是扯出来了些。摸到了她脑袋顶上的头发。 得,人家还是取了簪钗,解了头发才睡的。 “阿常,阿常怎么样了?” 随着两道光涌进来,十里的声音也跟着冲了进来。 十里左右一通找,手里的灯烛也随着她左右摆动。整个内室时明时暗,好容易在无泽的牵引下,瞧见怀王坐在床上。 他 们二人莫名其妙地觉得这个场面没什么问题,已经习惯了,大脑直接就忽略屏蔽这样的不妥,只是着急常乐的情况。 怀王皱了皱眉头,好一阵思索判断,才道:“她大概只是困了,再让她多睡会儿,醒了可能就好了。” 十里以为他在开玩笑,拧眉将手里的灯烛往床上方放了放,确认常乐真的是在睡觉,这才放心,却更加奇怪。 “原来阿常一点都不伤心?” 从始至终,里面的呼吸都是平稳的,丝毫看不出有半点的不妥,好像被子里的人是真的睡的很熟。 怀王笑了笑,从床上下来,道:“走罢,本王也先回府了,如果再有什么事情,再来找本王罢。” “哦,好。”十里点头,最后瞧了床上的那团被子一眼,跟着怀王就出了房屋。 一直到了屋外,十里小心翼翼地将门给合上。幸好无泽只是踹断了门栓,门还是可以关上。 怀王领着守在门口的易云就往后门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怀王真的是对阿常冷淡了许多啊。”十里瞧着那个背影,感叹了一声,“以往这种情况,怀王肯定是守着不走的,这回说走就走了。” 无泽对此话无动于衷,见十里抱着灯烛就要坐回台阶上,便道:“你先去休息罢,我守在这儿就行了。” 十里闻言,扭头瞧了无泽一眼。略一思索,像是想通什么似的,屁股还没挨着台阶就又站了起来。 “阿常也没什么事儿,只是在睡觉,咱们还用守什么?都睡罢睡罢。” 说着,十里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满是放心地往主室连着的耳室走去。见无泽还没走,准备再劝一句,但又觉这样表现的自己很关心他似的,当即将话憋了回去,大摇大摆地进了耳室,将门给关上。 …… 天甲画坊后门儿,怀王上了马车,从旁边拿起常乐画的那幅《八骏图》。这是任昀让通信的人送过来的,他听见消息没来得及看,就拿了在车上看。 缓缓将画卷打开了几分,怀王忽然道:“去宫里面圣。” …… 天甲画坊再次陷入寂静,后院儿主屋内间,床上的人动了两下,将脑袋从被子里缓缓地探了出来,深深地呼吸了两下,发肿的双目惺忪无神,还带着些红血丝。 入目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刚刚听见任昀和十里喊有地方着火了,常乐就被吵醒,迷迷糊糊之时,外面又是一片沉寂。等怀王他们来时,她算是彻底醒了,却是闭着眼睛继续逼自己沉睡,不想搭理他们的每一句提问。 如果当时怀王真的用蛮力扯开她的被子,那她可能就要开口了。因为她真的是裸.睡。 这回四周又是寂静,常乐只是呆呆 的睁了会儿眼睛,脑袋里又回想起那个冯阁老的评判之语,还有刚刚十里说的,有人在她的店门前烧画。 不由得,心情再次沉坠下去,身子也也越来越重,眼皮也越来越黏,昏昏沉沉地又要睡过去。 “丫头,你要是实在不舒服,就起来出去逛逛,老是闷子是会闷死过去的。”大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常乐一听见百里大爷的声音,就觉得更加烦躁。她进这间屋子将门闩上之后,百里大爷就试图对她进行过安慰。 但百里大爷的安慰一如既往的扎心,让人越听越绝望。常乐就没搭理他,直接把头发拆了,衣服一脱,躲在被窝里睡觉。 百里大爷从她要脱衣服的时候就噤声了。 如今又听见百里大爷的声音,常乐从脖子上把项链取下来,往旁边的一放,整个脑袋又塞进了被子里。 生怕百里大爷还开口,常乐甚是有气无力道:“百里大爷,我睡一觉就好了,您别说话了。” 常乐一般心情郁闷,会大吃大喝。真的是受了重大打击,就会选择睡觉。在她看来,没有什么毁灭性的打击不是一觉睡不好的,如果不行,那就是睡的时间不够长。 “好好好,你好好睡,不打扰你了。”百里大爷很是无奈地附和了一句,彻底地不出声了。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四十四章 就依你 早朝过后,御书房内。 司伯言一身玄色红纹常服,端然地盘坐在御案之前,正批阅奏折。 常内侍跪坐在御案旁磨墨,帮忙整理奏折。内侍总管就站候一旁,冷眼瞧着,时不时地回答一些皇帝的问题。 御案之上,堆积着如山般的奏章。 “陛下,怀王来了。”小内侍容回从外面进来,轻声汇报。 听见又是怀王,常内侍和总管的眉头都皱了一下。暗道这怀王怎么又来了?昨晚上不是才来过,还在宫里歇了一宿,今早同陛下一块儿上的朝?怎么下了朝也不回,又来找陛下了? 他们二人心里头还在乱想,司伯言已经清然开口:“让他进来罢。” 怀王着一身上朝穿的亲王行头就进来了,晃晃悠悠到了司伯言面前,冲着根本没抬头的司伯言行了一礼。 “臣弟见过陛下。” “你怎么还没回去?今日不去兵营了?” 司伯言目光还落在奏折上,很是客套地应付怀王。不过语气要轻缓了许多,没有什么不高兴的。之前对怀王的怨恨,都在听说怀王在兵营里受了各种“虐待”后烟消云散。 怀王听到“兵营”两个字就牙疼,皮笑肉不笑道:“陛下昨晚不是说要让德?爱华画师验画?特来瞧瞧,怕这画不好,到时皇兄又要怪罪。兵营那边已经跟大将军说好了,晚些再去。” “哦?” 司伯言用细毫蘸了下朱砂,左手将右袖把住,执笔便在奏折上批下朱批,边写边跟怀王闲聊。 “难得你有如此心思,不过,就算这幅画不错,你也别指望朕给你调任。” 昨晚怀王风风火火地赶来皇宫,直闯御书房,兴高采烈地告诉司伯言,自己得了一幅好画。说是等不及,才在到手的第一刻带进宫来,送给司伯言。 司伯言都已经习惯了他这来来去去不定的行为,便也没多计较。特别是在看见《八骏图》那刻,司伯言有那么一瞬间的惊艳,更是免了怀王擅闯之罪。 问他是何人所画,怀王却是卖着关子没说,只说是画坊里新得的画。并拐弯抹角说了好大一通,想让司伯言看在这幅画的份上,将他从兵营里调出来,换个闲职做做。 司伯言不答应,怀王就赖在了宫里,又软磨硬泡了一番,还是没成功。早上顺便去上了个早朝,下了朝准备回来继续软磨硬泡,而且他昨晚上还有事儿没说,今日还得提上一提。 没想到司伯言一下子就戳穿了他的心思,怀王也不慌张,笑嘻嘻地套近乎。 “皇兄说的哪里话?臣弟就只是想让皇兄高兴高兴。” “行了,你什么想法朕还不知?”司伯言果断拒绝了怀王的谄媚,瞧了常内侍一眼,道,“给怀王赐座。” 立马有小 宦官搬了张太师椅上来,摆在侧边。怀王过去就是往靠背上一靠,翘着个二郎腿,把腰间悬挂的金骨扇扯出来,捏在手里把玩,眼睛时不时地就盯着司伯言,笑的满面春风。 司伯言一抬头,正对上他潋滟的桃花眸,眉头都不禁皱了起来。这人怎么去了趟兵营,风流的性子是半点没压制下去,反而有更加肆意的趋势?看来是大将军下手还不够狠,得找个时间再提提。 几次三番对视过后,司伯言实在忍不住,将笔搁下,看了眼自己的批语。 “易家兄弟上折,说是孟国如今安定无事,欲请调金山关,皇弟以为如何?” 易家兄弟乃是大将军易平昇的两个儿子,常年镇守边关。因为易家人的镇守,几十年来,孟国无半点侵犯的苗头。 金山关,是育国与大氏边界上的重要关口,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然而一旦被敌方占领,那敌方便有更大的优势来进攻大氏。 如今易家兄弟有此想法,想必也是知道了育国的狼子野心,想尽忠报国,担当大任。一旦育国与大氏开战,育国定然是要先攻下金山关。易家兄弟便可以第一时间浴血奋战,誓死守下金山关。 “圣上都做了决定,还要臣弟说什么?”怀王吊儿郎当地不想参与。 司伯言浅笑道:“你只管说说,朕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讨好到点子上,说的好了,朕便考虑考虑,看你什么时候调任。” 怀王眼睛一亮,将扇子一合敲了下手心道:“此话当真?” 司伯言道:“君无戏言。” “臣弟以为……” 怀王立马摇头晃脑地说了起来,神色依旧痞然。 “孟国不敢再犯,便是因为易家兄弟所守,他们一旦离开,孟国能否如此安生便不可得知了。若是育国趁机拉拢孟国,不从金山关进犯,而是同孟国从上而下,那大氏才是要大祸临头。毕竟,孟国离圭都甚近,且多铁骑,若成攻势,定然凶猛。” 司伯言静静听着,等着他最后的结论。 “因此,易家兄弟还是守在原地比较稳妥。金山关那边,可以派十三郡的都尉师德前去,加强镇守。”怀王云淡风轻地出着主意,“至于十三郡都尉的位置,可以让凌如山去坐坐。” 凌如山自从守护十三郡的兵器库出了差错后,就被司伯言一旨丢去了南方的险山荒地,当了个小都尉,想让他趁机把那边的恶民给整治一番。 一年过去,凌如山也才上任半年。 短短半年,那边的恶民土匪都被他剿灭的差不多了。郡守这几个月多次在奏折里表扬凌如山的功绩,也算是将之前的罪过给抵消了。 “皇兄,觉得臣弟说的如何?”怀王说罢,便挑眉询问司伯言。 司伯言将 手中的奏折随手一合递给常内侍,道:“倒是有几分道理。拟旨,将十三郡都尉师德迁为镇西大将军,即刻前往镇守金山关。岭山郡都尉凌如山除匪制暴,功不可没,即刻上任十三郡都尉。” “是。” 常内侍应声退下,找人拟旨去了。 经过刚刚那番探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帝是故意想试探怀王的能力。而且常内侍刚刚整理奏折时,发现司伯言给易家兄弟的奏折上的朱批,大意也与怀王之意差不多,安抚易家兄弟好好守住当下便可。 常内侍和总管心里同时响起一个声音:陛下是真的要开始重用怀王了。 “皇兄,你这么就听了臣弟的话,臣弟真的不甚惶恐。”怀王装模作样地捂住胸口道,“能得陛下如此垂青,臣弟觉得不如到东阁里当个学士,时不时地跟皇兄献计。” “你的想法是好。”司伯言似笑非笑道,“朕也如适才所言,将你调任。” 怀王满是期待地等着司伯言接下来的话。 “将你从校尉升为左骑射将军,更好地帮大将军管理军营。” “啊?” 怀王如遭霹雳,也不怎么笑的出来了,腾地一下站起来。面对司伯言不容置喙的皇威,怀王咬了咬牙,打碎牙齿往肚里吞,皮笑肉不笑地行了一礼。 “臣弟谢过陛下。” “皇弟客气了。朕是看你如今都能谈论军防任将之事,还颇有道理,说明在军营里得了不少的锻炼。朕想让你再多锻炼锻炼。”司伯言浅笑,满目慈爱,道,“别辜负朕的一片良苦用心啊。” “陛下说的是,臣弟定当好好做事。”怀王苦道。 “陛下,德?爱华画师来了。”容回又进来通报。 司伯言如今心情不错,听到德?爱华来,更是愉悦,摆袖道:“让他进来。” 不多会儿,从外面进来个棕黄色头发,白肤碧眼的高个男子,穿着明显异域风的白色长袖短衣,刺绣繁复的黑色马甲,还有南瓜色的灯笼似的长裤以及短靴。 怀王是头回见到这么个人,好奇之心立马升起。 听说,他是英吉利亚国的画师。去年,他们的使臣来国之前,大氏还从来没有跟英吉利亚国有过交流。 他们的使臣说,在几十年前,他们国家曾有批人航海时出了事故,被南方渔村的人救了下来,在大氏的南方生活了一阵子。 那些航海者学会了这里的语言不说,也看到了大氏的繁华,回国后就见了他们的国王,说了这段奇遇。 英吉利亚国早就通过其他国度,对东方文明有种向往。就培养了一批使臣,准备充足后,在去年来了大氏。 当然,司伯言也没让他们失望,赏赐了他们诸多的黄金白银还有丝绸茶叶之类。英吉 利亚国的使臣在得知司伯言爱画之后,便将德?爱华留了下来,以求往后的交流往来。 德?爱华径直走到御案前,单手放到肩膀上,行的是他们国家的礼节,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大氏官话道:“德?爱华见过陛下,陛下万福。” “免礼。”司伯言抬了抬手。 德?爱华瞧了怀王一眼,露出疑惑,不过也没有表现很足的好奇心。 他虽然漂洋过海来到大氏已经一年,但一直在宫中,接触比较多的是后宫的妃子,外臣都没见过多少,这位不认识也是正常。 “皇弟,这位是远渡而来的英吉利亚国的宫廷画师,德?爱华。名德,姓爱华。”司伯言兴致浓浓地向怀王介绍这个人的身份,“他的画技十分高超,听说在他们国家都是数一数二的。” 德?爱华错愕又好奇的瞧了怀王一眼,暗道:这个国家的皇帝为什么叫另外一个人为皇帝? 面对德?爱华,怀王收敛了自己的风流姿态,拿出了大国亲王该有气势和气度,有礼有节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远渡而来不容易。”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四十五章 嘉奖作画之人 德?爱华又是一脸懵,之前皇帝在召见他们国家的使臣的时候,开口也是这么一句话。他只知道,这句话是他们大氏的一位圣人说的,但是具体什么意思,还没问清楚过。 他曾经想问问东阁的学士,因为知道他们是这个国家最聪明、知识最丰富的人。但是,那些学士似乎不怎么想回答他这些问题。 “爱华,这位是我们大氏的亲王,怀王,是朕的弟弟。”司伯言及时地跟德?爱华介绍怀王的身份。 德?爱华恍悟,原来不是皇帝,而是皇弟。一听这个名头,知道是他们国家的公爵等级,立马恭敬行礼。 “德?爱华,见过怀亲王。” 怀王端着道:“不必多礼。” 德?爱华乖乖地站了起来,面朝皇帝,等着皇帝的命令。 司伯言见寒暄的差不多了,就走下御案,招手让两个内侍取出一幅大画,吩咐他们展开,自己先做了事情简述。 “朕是见过你的画的,怀王昨夜进献一幅《八骏图》。朕看手法上与你的画法有些相似,便唤你来看上一看。” 怀王听司伯言这么说,好奇心也被吊了起来,也走到皇帝跟前等着这位洋夷画师的点评。心里却在盘算:难不成,阿常在她那个世界和英吉利亚国有过来往? 德?爱华也很好奇,他深知来过大氏的画师只有他一个,而且他也没和大氏人有过画技上的探讨,怎么会有相似? 正想着,画卷已经被打开。 德?爱华瞧着面前的《八骏图》,瞬间惊愕地说不出话来,身子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两三步,嘴里蹦出几句司伯言和怀王不懂的话来。 “陛下,驸马、右将军还有太常令等求见。”容回从外面进来,再次做着汇报。 司伯言也未将目光从画上挪开,只是轻飘飘道:“让他们进来罢。” 容回退了出去,引进来五六个身穿官服的人。 一进殿就看见几个人在围看一幅画,连那个洋画师都在。不由瞄向那幅画,看他们到底在看什么。 这么一看,驸马便愣住了。这幅画,可不就是他让常乐那丫头画的《八骏图》?怎么会在这儿? 目光扫到怀王,便多少能猜出原因,驸马有些担心,生怕怀王在司伯言面前说了什么话。不过,这幅画是冯阁老亲自鉴定,是冯阁老说的不妥,与他也无什么关系。 如此想着,就算是接受到怀王不屑的目光,他也是毫不畏惧,理直气壮地挺直了身子,和大臣们一同行礼。 “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嗯,你们来的正好,也一同看看这画。怀王昨夜送来的《八骏图》。” 司伯言说完,德?爱华已经激动地回了身,瞧见屋子里多出来的人,有一瞬间的呆愣。 司伯言便道:“爱华且说。” 德?爱华立马兴奋道:“哦,我尊敬的陛下,您说的不错。此画确实融合了我们的方法,您看它的线条和这些马的构图及比例,十分的考究。但是,它又用的是令国的水墨填色方法……哦,真是神奇!如此佳作,不知道是谁画的?” 听着德?爱华的一顿夸赞,脸上惊喜之色丰富至极,怀王的心也就落下了,莫名还有几分喜悦之感。仿佛他夸的人是自己一般。如果将这个消息告知给常乐,想必她也能从被子里出来了。 驸马的脸色已经黑了一片。万万没想到,常乐那丫头居然用了这种法子!这回,怕是要让她翻身了。 “看来此画还真需有缘人才能懂。”怀王意味不明地赞扬了一句,轻轻地瞥了驸马一眼。 司伯言发现怀王的小表情,目光微微一转,也落在了驸马身上,语气不轻不重道:“驸马也见过此画?” “这……”驸马惶恐,念着怀王在此,不好装糊涂,只好道,“此画,正是臣让天甲画坊的坊主所作,为的是在围猎之时作为摆设。昨日请冯阁老验画,冯阁老言此画乃是淫巧之作,上不得台,臣便将画打了回去。” 听闻此话,那些老臣相互暗送眼神,都是憋着笑意。暗道,这个驸马真是够蠢的! 右将军却是不敢置信地抬起脑袋,盯着那幅画直喷火,恨不能冲上去把它撕个粉碎。他早就打听过了,知道害死他宝贝儿子的,还有这个成为坊主的常乐一份! 德?爱华在听到画作人是谁之后,就有些蠢蠢欲动,睁大了一双碧眼,很是期待地看着司伯言,希望司伯言能具体介绍介绍这人。 这人会他们西方的技法,说明就算不是他们国度那边的人,肯定也对他们那边有所了解。能学到那边的绘画艺术,了解肯定不浅。 德?爱华身在异国,接触着完全陌生的一套生活方式与风俗,这里的人对他又有诸多排斥。这一年半以来,他是无数次的想念自己的国家,满腹委屈都无处可说。 或许,这个人会是他来这儿的第一个朋友。 司伯言的重点先是落在了天甲画坊的坊主之上。他对这个答案算是意料之中,却也没想到自己是真的猜中了,油然而然的,对常乐的好奇心更加浓厚。 不过,现在他还不及先计较常乐身份经历之事。 “淫巧之作?” 司伯言将这四个字咬了一遍,大概也能猜出其中的弯弯绕绕,知道他是记恨着常乐七夕盛会上的仇,借此报复。居然还想到将冯阁老搬出来。 冯阁老在画作方面尚古且古板,为人傲气,向来不喜新奇手法的画作。他便是抵制德?爱华之画作的领头人物,还对司伯言宠爱德?爱华一事 多有微词,会排斥这样的一幅《八骏图》也是正常。 “此画作,确实新颖。却也用不得淫巧二字。想必冯阁老不太了解西方画作,才会这般说。” 驸马勉强笑道:“陛下说的是。” “这个画坊的坊主,是什么人?”德?爱华有些忍不住地问上一句。 “此事,便要问怀王了。”司伯言忽略了爱华的期待与疑惑,想先从怀王那儿找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不过,这位坊主居然还和西方大陆的国度有过接触?” 怀王潋滟一笑,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脸颊,无辜道:“谁知道呢?臣弟这也是第一次听说她还会这一手。陛下如果想知道,不如亲自问问?” 这般说,完全是怀王不敢胡诌,毕竟他也还不了解实情。与其他帮忙掩饰,不如让常乐自己来编瞎话。只不过,这件事可能要比他想象中的麻烦。 怀王本来是见常乐那般伤心难过,便想让司伯言认同这幅画,从而好好嘲讽驸马和冯阁老一番,顺便恢复他们天甲画坊的名气。 他只以为此画是常乐别出心裁的作品,可以说是常乐聪慧,天资异禀。万万没想到,和西方国度联系在了一起,而正巧宫里有位洋画师。 就算他不说,司伯言也会怀疑到常乐身上,还不如趁机先争取些利益。 驸马的心却突然“咯噔”一下。如果那个丫头真的讨得皇帝的欢心,定然会想办法报复于他。有些紧张地等着皇帝的意思,如果真的要召见常乐,他一定会想办法阻拦! 司伯言听怀王又说这种话,深深地怀疑,怀王是不是在帮常乐接近自己。 先是制造出一些猎奇画作,勾起他的兴趣,再让他去找常乐,分明是在故意制造相处机会。 虽然从上一次接触常乐之后,也不觉得他们这样做有什么特别的目的。但,还是防着些好。怀王虽然没什么谋逆祸害的心思,肚子里的祸水却也是不少。 “朕想你也会了解其中缘由,不如,皇弟调查过后再汇报给朕。” 司伯言微微一笑,眸光清浅,重新看向那幅画,心里头确实喜欢。 “此画虽然还有瑕疵,但融合了东西方画法,实乃不易。便将此画裱起来,悬挂御书房中,以体现我大氏欲与西方交好之意。画此作之人,赐予金笔一枝,望其能再出佳作。” 怀王笑道:“陛下英明。” “陛下英明。” 其他老臣也幸灾乐祸似的跟着附和。他们早就看驸马这个纨绔不顺眼,今日看他吃瘪,高兴地如同家有喜事。 虽然怀王也是纨绔,但怀王是圣上唯一的弟弟,人家嚣张是有资格的。偏偏这个驸马,不过是大长公主的义子,娶了顺安公主之后便目中无人,也不知他是有什么资格 。 驸马的双手在袖中紧紧握住,青筋隐现。狠狠地咬着后槽牙才不让自己的嫉恨恼怒表现出来。 果真,又让这个丫头翻了身! 右将军直接打算,要安排人暗中把常乐这个人给除掉!怎么能让她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又得圣宠! “陛下。”德?爱华左右看了半天,实在是憋不住了,只能失礼开口。 司伯言也不恼,道:“爱华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没有,德?爱华谢过陛下,吾主圣明。”爱华行了大礼,又道,“不过,臣有个愿望,希望陛下可以满足。” 司伯言对他的夸赞很受用,眸中也有了点点笑意,道:“哦?爱华有何愿望?” “臣想去见见这位画师,交流交流这里面的……绘画心得。”德?爱华两只手好一通比划,浑身都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之情。 “原是这个,朕准了。”司伯言很是友善地同意了德?爱华的请求,转身又回到了自己的御案后。 德?爱华当即高兴地暗暗说了个“yes”,忙又感谢司伯言的圣恩,又是好一通夸奖。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四十六章 活在被子里的人 怀王见此场面很是愉悦和谐,眯了下眼睛道:“陛下,听说这次围猎,画《围猎图》的画师,正是爱华画师?” “正是。”司伯言道,“去年围猎,爱华与其他画师一同画围猎图,朕觉爱华的绘画技艺不错,手法迅速,富有动态记录之感。因此,今年的《围猎图》便由爱华来负责。” “原是如此。”怀王含笑点头。 “好了,画已经赏完,咱们来说说围猎之事。”司伯言将两只袖子一摆,神情也轻松了不少,“怀王,你也别在这儿耽误了,赶紧去军营报道罢。” 怀王咬了咬牙,道:“是,臣弟告退。” …… 御书房谈话完毕,驸马和右将军同行往宫门口去,笔直宽阔的宫道上来往之人并不多。 右将军左右一看,将憋了半天的话骂了出来:“那个死丫头,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管她是从哪儿来的?她是怀王的人,怀王现在正被陛下看重,有了职权,咱们都是惹不起的。”驸马轻描淡写地说着,偏头瞧了右将军一眼,道,“右将军且息怒,好容易因为围猎之事,获得赦令可以提前出府,可别又做些害己的事儿。” “知道了。”右将军接收到驸马的警告的目光,不耐烦地一挥手,“可本将军,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今日陛下还对她奖赏,更是要让她气焰上涨。” 驸马拍了拍右将军的肩膀,阴鸷道:“还是那句话,谁让她是怀王的人呢?别说今天被陛下赏赐,可能,围猎上,怀王也要带她去呢。” “当真?”右将军拧眉看向驸马,深觉抓到了什么机会。 “应当罢。听马场的人说,她说过想见识围猎,怀王又那般宠爱,想必是会带去的。”驸马将双手拢进袖子里,故作不以为意道,“这些都不管咱们的事儿,咱们的主要任务是围猎。右将军您可是负责围猎时的安全,到时候可不能出什么差错。特别是那些女眷,可别让她们乱跑到哪儿出了问题,到时候,你我可都是担待不起的。上回那个常乐去马场画画,就乱闯到草仓,差点,被看守的士兵当做是要放火的人给抓了。” 右将军也是历经过沙场的,再莽撞直傻,也是听得懂驸马话里的意思,心头对常乐的敌意更是深重。一张老脸瞬间严肃下来,眸子里都是隐藏的杀气。 “驸马放心,每年的陛下外出之事,秩序安全都是本将军负责,本将军知道如何做。会一如既往的,分区守卫,专人负责。哪里出了问题,本将军直接把负责那块的人给杀了。” “右将军治军有方,本驸马佩服。将军如此说,本驸马也就放心了。不过,马场那边地方大又在山坡之上,右将军的人难免会不熟悉,还是要 多做预防比较好。”驸马很是认真地提着意见,想了想道,“说来惭愧,正是因为马场太大,很多地方失修本驸马也难以及时修补。前段日子,一连下了几场大雨,将有些部分山体冲毀,特别是山的西边儿那里,直接冲出个断崖来,还不稳固。前两日又刚下过大雨,本驸马实在来不及修缮,只能靠将军的人好好看守了。” 右将军提了下腰带,嘴角狞笑道:“驸马放心,有本将军在,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 怀王离开皇宫,在去军营的路上,先去了趟天甲画坊。 天甲画坊依旧是关着门。从后门进入,发现十里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 “怀王,你来了!” 十里“噌”地一下蹿到怀王面前,急迫地把怀王往主屋门口推。 “阿常今天一天都没起床,这都日上三竿了要。早饭不吃,午饭也不吃。从昨天早上睡到这晌午,十二个时辰都不止,拉都拉不起来。” 怀王被十里一路推到了常乐的床边,好容易在床边站定。发现常乐仍旧躲在被子里不出来,旁边还扔着皇帝赐的红宝石项链,不由心疼地皱起了眉头。 “阿常说她是活在被子里的人,死活不起来。”十里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又气又心酸。 七、八月份的天气,平日里盖被子都嫌热。也幸亏这两日天阴下雨的,温度不是很高,不然按照常乐这卷被子闷头的睡法,不是被闷死就是被热死。 怀王给十里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噤声。自己往床边一坐,靠着床木架,伸手拿起红宝石项链,把玩着。 “十里,昨晚本王被皇兄召见,你猜怎么着?” 十里傻愣愣地回了一句:“怎么着?” “皇兄说他在找骏马图,本王顺手就把阿常画的《八骏图》献了上去,你再猜,结果如何?” 怀王的眸光落在那团被子上,被子里的人明显动了动。看来常乐是被他们的谈话吵醒了,而且还有些兴趣的样子。 “你把阿常的画献给圣上了?”十里这回没及时配合,而是惊诧捂嘴,“那画是阿常要烧了的,完了完了,你怎么能给圣上呢?” 怀王见十里这般慌张的样子,忽然间有些心累,暗道十里连打配合都不会打。他能这么问,还神色轻松的样子,难道不能说明,肯定是个好结果吗? “如何?” 正当怀王要硬着头皮自己往下接话的时候,被子里传来闷闷的一声,有气无力至极,几乎难以听到。要不是怀王耳尖,还真要忽略了去。 眼瞧着常乐的脑袋慢慢地从被子里探出来,虽然只露了一双眼睛,还是闭着的,但也算是情况有了好转。 十里见状,刚要大呼小叫表示惊喜,怀王已经先一 步起身,伸手点了她的穴道,将她定在原地不能动也不能说。十里错愕地瞪着怀王,只能疯狂眨眼睛。 怀王却是不理她,重新坐了回去,看着那对闭着的眼睛,笑意盎然道:“圣上将本王的官职提了提,还下旨赏赐画作之人。” 眼皮底下的眼珠子滚了滚,半晌也没有要睁开的意思。随后,常乐整个人又要往被子底下钻,连多加思考一下都不愿。不必说,肯定是怀王又仗着皇帝的宠爱,拿着画去说了一通。 “此事,可不是本王忽悠皇兄的,是你应得的。”怀王悠悠解释,“是宫里的洋画师看出了你画作的不同,说是融合了中西方绘画技巧,很是难得。皇兄为了表示中西方友好往来,还特意说要将此画悬挂在御书房。” 此话对常乐的激励,犹如久旱逢甘霖。常乐不光把脑袋伸了出来,还努力地想睁开眼睛。 “那位洋画师还想见你。你还是快些起来罢,不然嘉奖你的帝旨到了,洋画师也到了,你还是一副萎靡不堪的样子,那也太丢人了,也是对圣上的不尊重。”怀王趁着她努力睁眼的空档,把所有事情说完。 好半晌,常乐才睁开朦胧的双眼,睡眼惺忪又无力地看向怀王,眸中的点点光亮在隐现,声音低弱又带些干涸沙哑道:“真的?” “本王何时骗过你?你看你虚弱的都不成样子了,赶紧起来吃些东西。帝旨应当是要到了。”怀王拍了拍她的脑门儿,想让她清醒些,“本王还要赶去军营,便不陪你了,有事找任昀。对了,本王提醒你一下,这位洋画师名叫德?爱华,负责画此次围猎的《狩猎图》,你若想去围猎,可以从他身上下手。本王看这洋画师是没什么心眼儿,好糊弄的,你应该能行。” 常乐呆呆地看着他,没有反应。 怀王又屈指狠敲了下她的脑门儿,强调道:“听到了没?” “嗯。” 常乐的表情忽的委屈起来,泪花闪烁地看着怀王,卷着被子翻了半个身,就伸手抱住了怀王。 “还是大哥好,多谢大哥!” 怀王眼睁睁看着她露出光溜溜的腿和手臂,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视线一偏,落在她的脸上,眼角尽是风流之态。 “你这是想以身相许来报恩?” 常乐猛地反应过来自己没穿衣服。呲溜一下,以最快的速度滚回去,把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不留一点缝隙,只剩个脑袋在外面。 “还没见过睡觉睡的这么实在的。” 怀王的话不知褒贬。瞧见她有恢复精神气,差不多也醒了,便放了心。怀王将项链放回她枕边,起身叮嘱。 “这链子甚是贵重,你可别弄丢了。还有,你好好想想,怎么解释你会西方绘画技术的事儿。本王 明白,可能你在的地方,中西方绘画技法融合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但这里,因为去年洋画师的到来,大氏才见识到西方绘画。” 常乐很是慎重地点了点头。 怀王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应付的了,只能暂且相信,眸子一弯,轻松道:“那本王便走了。” 话落,怀王顺手将十里身上的穴道给解了,转身出门去。 …… 从怀王那儿得知了这么天大的好消息之后,常乐不光颤巍巍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还吃了好几碗饭,把空瘪瘪的肚子撑得死死的。十里伺候的是又喜又忧,生怕常乐没把自己给饿死,反倒把自己给撑死了。 饭后,常乐就到了天甲画坊的二楼,坐在娱玩区的一张凳子上发呆消食。 十里一直跟在旁边,将二楼的窗户都打开透气。湿热的气流直接涌入,打在皮肤上,说凉爽也不怎么算,说闷热也没那么热。感觉不是很舒服,却也要比关着窗户好。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四十七章 十里都知道 十里靠着个窗口,瞧了眼外面的热闹气氛,把探出去的半个脑袋伸回来,含笑问常乐:“阿常,咱们是不是可以开门做生意了?既然圣上都要下旨夸你的画了,说明之前那个老头子就是瞎说的,你也不用在意了。” “嗯,你说的是。”常乐一手托腮,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句。 经过一场大觉,又好好吃了一顿之后,常乐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昨天她也对自己进行了反反复复的反省和确认,浑浑噩噩之中,还是觉得,她这辈子除了画画也没什么了。 如今,之前坚持的想法又清晰地冒了出来。 她没有把画画作为儿戏! 她会在天甲画坊里创设娱玩阁,并不只是为了赚钱,更希望的是能有更多的人,可以接触到绘画的美妙。当初的她,就是因为填色,对绘画产生了兴趣,从而开始不断地想学习,成为了今天的自己。 “我没有错!”常乐深吸一口气,坐直身子,坚定地说了一句。 十里扭过头,瞧见常乐重新振作的样子,激动又欣慰,几步到常乐面前。 “本来就是啊,你本来就没做错什么啊,错的是他们。那个驸马就是故意想找你茬,还拉拢了那个老头子。那个老头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结果也不是个好东西!” “地位那么高的一个人,应该不会是被驸马收买,可能是真的对我这些做法看不惯。”常乐分析着,却是少了许多的丧气,“但每个人的立场不同,他是权威,接纳不了我的方式,但并不代表我就是个失败者。总有人会接纳我的方式,比如,那位洋画师。” “就是就是。”十里拍手应和,“怀王不是说洋画师还要来找阿常你吗?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这…… ”常乐一下子被问住。她从醒来就还一直在纠结自己的理想选择问题,还没来得及思考要怎么应付洋画师。不由得抓耳挠腮起来。 “阿常你就是说是神仙托梦教你的好了。”十里的眼睛笑眯成一条缝。 “这个理由也……” 常乐还未反驳罢,这回对十里的话回过味儿来,一时怔愣。 十里的笑容纯粹,就站立在她面前,还是跟个二傻子一样,却是多了那么不易察觉的睿智。正如空气中流动的尘埃,阳光不照在上面,你根本发现不了。 常乐有些不确定又有些犹豫:“十里,你知道我是……” 十里睁大了双眼,反问:“你是什么?” “我不是你从小到大认识的那个阿常……”常乐犹犹豫豫地问着,声音小的希望她可以听不见。 “你不是早就说过了吗?” 十里抿唇含笑,眼睛却是红了一圈,随后上去就给了常乐的脑袋一爆栗。 常乐震惊捂头,瞪着眼睛 看向十里,怀疑十里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入眼的,是十里一张又气又恼的脸,常乐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脖子。 十里真是被附身了! “你这个人真的是什么都瞒不住,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这么蠢呢?”十里指着常乐就破口大骂。 常乐默默地把屁股往后移,两条腿儿一岔开,就离开了凳子。右手不由自主地摸上了脖子上的项链,咽了咽口水,暗想:十里这回是被谁附身了?这样子不像是被百里大爷附身啊!还是个暴躁性格的人! “你干什么?” 十里眼睛一瞪,十分的凶恶。常乐立马不敢动,心里在求助无泽和任昀能赶紧上来一趟。 十里一步跨上去,将常乐的肩膀抓住,把她又按回凳子上,指着她的鼻子道:“我还没说完你呢,你想往哪儿跑?” “您说您说,我就是坐累了。” 常乐十分狗腿地附和十里,心里大叫百里,让他出来收妖。百里大爷却是没有半点反应,根本不搭理她。常乐瞬间慌张,只能先委曲求全,把眼前的人哄着。 “你是想让多少人知道,你不是阿常?不是一直提醒过你了吗?你这件事被别人知道了,那你就危险了!你不知道那个沧县女的下场吗?” 十里说着说着,暴怒的气焰就消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哽咽的难受。常乐悬着的一颗心,慢慢地下沉,落在了它本来的位置上。十里没有被谁上身,她还是那个她。 “我知道之前的阿常已经死了,不知道你是从哪儿来的孤魂野鬼占了阿常的身子,但是我只用知道,阿常没有死,就好了,你干嘛跟我说这么多?” 十里的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两只手一抹,越抹越多,越多还越擦,最后整个人都蹲了下去。常乐心里五味杂陈,缓缓地挪下椅子,就蹲在她旁边,听见她还在闷着嗓子说着话。 “为什么非要让我知道阿常死了呢?都是我不好,我没好好地保护她,让阿常被那个张长修和花氏给欺负死了……” 常乐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很大的错误。她一早就该意识到,十里并不是个没心没肺的傻子,她只是有保护自己的方式罢了。从她对无泽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来。她不会说,却是能发现,却是自己承担着,活在自责之中。 “张长修和花氏不都死了吗?他们也算是得到了自己该有的结局。”常乐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是拍了拍她的后背,伸手将她抱紧了怀里,下巴枕在她的脑袋上,愧疚道,“我错了,是我的错,我不该一直跟你说这件事。但是,我瞒的住一时,瞒不住一辈子,我只是希望你能早点知道,我是真的把你当成这个世界里的唯一的 亲人,不想未来的某一天你自己发现这件事,受不了这个打击……” “你这个傻子,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傻吗?”十里猛地挣开,把常乐一把推倒在地,怒视着她,“你说,除了我,还有谁知道你的这件事儿?” 常乐顾不上腰背上的疼痛,心虚地偏过脑袋,道:“斋主、怀王……” “还有呢?”十里见她欲言又止,继续质问。 “好像……”常乐再次咽了咽口水,拧着眉道,“好像,无泽,也知道一点点……” “无泽!” 这个名字几乎是从十里的牙齿缝儿里挤出来的。常乐稍微地拿眼角偷瞄了一眼,发现十里现在面部扭曲的跟要吃人一样,立马咬了咬后槽牙,不敢多说一句话。 完了,她现在是不是把无泽给卖了?十里本来就不看好无泽,这回算是彻底要跟无泽决裂了。 “还有呢?”十里再次阴森森质问。 常乐忙扯出来一个笑,装无辜道:“没,没了,真没了。我平日里接触的就你们四个,再没有别人了。” “那就先相信你。”十里说着,从常乐的身上爬起来,把脸上的眼泪给擦干,缓了好半天才道,“不管怎么样,你现在是阿常,你就得把自己保护好。你要是让这个身子再死一回,我就让大爷把你给带回来,让我把你狠狠地揍上一顿。” 十里这发言,听起来很霸道,但配上她那张清秀的小脸,以及现在的表情,很想是个耍脾气的任性丫头。常乐却是没敢笑,因为她想起来,之前十里说过,她可是村里一霸,只是陪嫁之后要收敛,才压抑了自己的天性。 刚刚那一通强势压制,常乐是真的相信她平时里是真的在压制自己的暴虐因子。更关键,她是真的拿十里当很重要的人,现在把她惹生气了,也只有先哄着。 对于十里这番警告,常乐很是心痛地捂住了胸口,就坐在地上,弯着腰伤心。 “原来,十里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但咱们相处这么久了,你心里对我就没有一点点的爱吗?虽然我不是你之前的阿常,但我也是把你当唯一亲人的啊。” “你别装了,这也太假了。”十里双手一抱臂,偏过了脑袋,不怎么想看她。 常乐瞧见十里这种冷漠态度,是真的后悔了。她真的不该揭穿自己不是之前的常乐的事实,事情一说开,十里现在对她装都不想装了。 “喂,说说,你是哪儿的孤魂野鬼?”十里大马金刀地往凳子上一坐,就开始审讯常乐。 “我是……” 常乐面对十里这威武的模样,心里已经第一千次后悔了,她还是想要回之前的那个傻十里。好半晌,才勉强笑了笑。 “十里,咱们是不是应该说说一会儿怎么应付洋 画师?我从哪儿来的,后面再说?” “说的也是。” 十里很是认真地接纳了她的这个建议,起身将她给拉了起来,给她捋着衣服,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 “你叫什么名字?” “啊?”常乐一时发蒙,但很快就回了,“我叫常乐啊。” “我是说你的真名字。”十里有些不耐烦。 常乐坚定:“我就是叫常乐,和这具身子的主人,同名同姓,长得还差不多,不过没她这么瘦。” 十里意味不明地抬眼瞧了她,半晌没说话,眉毛却耷拉了下去:“你还没阿常性格好,也没她聪明。” “我……” 常乐哑言,突然间被这么比较,不知怎的还有些不爽。憋了半天,不说又不痛快,只能皮笑肉不笑地酸道。 “是,毕竟是两个灵魂两个人,肯定都不一样。但我跟你说,我这个人性格可讨喜了,在我那个地方,我可是遍地是朋友……”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四十八章 神秘的师父 “别说话了。”十里白了她一眼,“你越说越多,越多越错。你这性格好什么好?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你不是个正常的凡人。我不管你之前在哪儿当鬼,你现在都要学会收敛。” “十里,你这话说的就不妥当了。什么叫我之前在哪儿当鬼?我之前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好吗?睡的好好的,一觉醒来就成了这副德行。我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 十里狐疑:“那你为什么会过来?” “那还不是因为……” 常乐突然停了下来,也不确信十里知不知道百里大爷的事儿。 她刚刚接受之前的常乐已经死了的事儿,现在再跟她对血缘关系,说她是一只黄鼠狼的后代,她得不得崩溃?刚刚十里还责怪她打破了自己的幻想,她现在是不是应该收着点? “是什么?”十里逼问。 常乐笑了笑,道:“因为常乐生平太过委屈,怨念太重,把我招过来替她报仇罢。我也不确定,反正一般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 “哦。”十里嘟囔了一句,没再说多余的话。 常乐一时有些不习惯,深吸一口气道:“我想好了,一会儿洋画师来了。我就按你说的,我做梦梦见神仙,神仙教我的。这一招之前都把你骗过去了,肯定那个洋画师也能被我忽悠的相信。” 十里的脸红了红,倔强道:“谁说我当时信了?我从来没信过。” 常乐暗啧了一声,也很是傲娇地把脸扭到一边去。转身走到窗口,远眺外面的层层楼檐,陷入沉思。 不知道这个洋画师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且,她要不要靠着这个洋画师,来大放异彩,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名人?大氏古今第一女外交官,想想,这个名号还有些不错。 但是这样,不就暴露了她的身份? 靠撒谎来成名还是安稳的活着,是个问题。 “十里,就真的没有别的可能了?比如之前咱们村里来了个洋人之类的?” 十里摇了摇头,冷漠的态度消了下去:“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儿?” “那真的是麻烦了。我害怕那位洋画师问我两句话,我就说漏嘴了。”常乐靠着窗户,紧紧锁眉,“这可怎么办?” “那要不,你就说生病了,没办法见人,不见那个洋画师了。”十里认真地出着主意。 “那他这回见不着,下回来,那还不是不行?”常乐很是苦恼,“装模作样这种事,真的太难了。而且,我这个人,向来真诚。” 十里见她这时候还不忘自夸一番,当即脸色阴沉下来,幽幽道:“我想把你推下去。” “这么高,我要是头朝下,那就死翘翘了。”常乐笑嘻嘻地提醒十里,见她无奈又生气的样子,很是愉悦,继续道,“要不然,就说你的百 里大爷之前接触过洋人,百里大爷教给我的这些?” 十里拧眉:“大爷他?那你还不如直接说你拜了个师父,云游四海,去过洋人的国家呢。” “诶,你这个主意好!”常乐很是惊喜地拍手,伸手就捏了捏十里软乎乎的脸蛋,笑吟吟道,“十里,你怎么这么聪明?就用这个理由了。我拜了个神秘的师父。我那师父,常年云游,戴着个斗笠,我不知道他姓甚名谁来自哪里,连他的相貌都不知道……” “你这也太过了罢……”十里听着就不切实际,“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你敢拜师学艺?你也不怕他是个人贩子,把你给拐到山沟沟里当童养媳。” “这不是为了突出我师父的厉害吗?一般厉害的人,都得神秘。而且,我怕我现在说清楚了,以后又说成另外一个样子,前后对不上,那不就糟了?”常乐一本正经地说着,“而且年纪小,不懂事儿,就拜师了。也合情合理。” “行罢,勉强说通。”十里很是勉强地接受了她这个说辞,道,“那我就完全不知道你有这么个师父的存在就行了,我连记都不用记了。” “没错!”常乐又忍不住捏了捏十里的脸蛋,很是不可思议道,“十里,你现在怎么这么聪明?是不是刚刚被我打开了封印,一下子开窍了?” 十里将她的手拍掉,很是没有气势地怒吼:“我本来就不是个傻子好吗?” …… 等了一天,宫里的人也没来,常乐回了王府休息。翌日一早,王府的管家就通知常乐,说是宫里面来人了,待会儿要宣帝旨,让她赶紧收拾准备接旨。 常乐一听这话,立马从床上蹦跶了下来,不顾管家的阻拦,叫上王府的马车就直往画坊奔。要不是圭都大街上不能跑马,她早就从马厩里拉出一匹马,自己骑过去了。 等她在画坊喘匀一口气,把画坊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遍之后,就蹲守在二楼的窗户口往外张望,主要目光是落在了街巷口的位置。 “阿常,这马上都要接旨了,咱们回画坊干什么?”十里很是不解。 常乐狡黠一笑,道:“当然是为了咱们的画坊啊。你想想,这圣旨是为了夸我画的好,那就是在打之前那些看不起咱们的人的脸,既然是要长面子,那肯定得在画坊这儿才行啊。” 十里恍然:“哦,你说的有道理。有了圣上的帝旨,咱们画坊以后肯定会客似云来!” “那必须的!”常乐耍酷地摸了下鼻子,仰头拍上十里的肩膀,道,“怎么样?跟着我不吃亏罢?虽然我这个人有时候倒霉是倒霉了点,但总能靠实力来获取运气。跟着我,以后你肯定不愁吃穿,还能过上悠闲的养老生活。有了钱,咱们 想嫁谁嫁谁,看谁敢欺负你。” 十里忍俊不禁,笑嘻嘻道:“那真是全靠你了,我就好好地等着了。” “等着罢,虽然我不是你的阿常,但肯定也不会虐待你。” 常乐真的很是介意十里拿她和之前的常乐做对比了。 她不想取代之前的常乐在十里心里的地位,但是也想让十里知道自己的好和不同,让她对自己时,不是把自己当成之前的朋友的替身。要不然,总有一种被当备胎的感觉,很是不爽。 然而,她这番表白的话,不光没见到十里感动,还受到十里的一个白眼。 “你能不能别再提这件事儿了?不然,我就把你送到玄灵观,让道长把你给除了。” 常乐很是得意地摇晃起身子,挑眉道:“能除道长早就除了,还等到现在?说明我是个好的,你看看,我见天儿地在神像下面跪着,也没啥问题。” “你这个人,真的好不要脸。” 十里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戳破了常乐的身份后,每次看见常乐嘚瑟,就想给她一拳。一再告诉自己,这个身体还是之前的阿常的,不能打不能打,才忍了下去。 “诶,坏坏更优秀嘛!”常乐粗着嗓子道,还特意挺了挺胸,装出一副大爷的样子。 正此时,看见两个人骑马从街巷口进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三四个内侍,十来个禁卫军。且说坐在马上的,一个常乐认识,是常内侍。另一个常乐就算不认识,也知道他是谁。白肤碧眼棕发,肯定是怀王说的洋画师! “阿常,宫里的人来了!”十里激动地指着马上的人喊道。 常乐将她的手按下,啧了声道:“十里,咱们得矜持,不就是封赏?咱们可是连圣上都见过的。” 十里听闻此话,觉得有道理,连忙收了自己的失态,笑嘻嘻道:“是,阿常你说的是。那咱们现在还不下去开门?” “不急,再等等。” 常乐淡定地偷瞧着外面,身子却是躲了起来,害怕被内侍看见。 她如果不知道也就算了,要是明看见传旨的人来了还不开门迎接,那肯定是要被治罪的。 天甲画坊外,因为单内侍和洋画师的出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一个个好奇地张望着往天甲画坊靠拢,猜疑纷纷。 “这宫里来人,他们来这儿是干什么的?” “哟,你们看那个马上的人,可真是奇怪,该不是什么妖怪罢?” “停了,他们停在天甲画坊了。这天甲画坊都关门了,宫里不是来人让把这儿给拆了罢?” “瞎说什么呢?你不知道,我一亲戚是在太常令府上当差,听说是这画坊的坊主画了一幅《八骏图》,圣上十分喜欢,都给挂到御书房里面儿了。” “我也听说了,去过 御书房的老爷们出来,都在夸那幅画呢,说是惊为天人,能画出来,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八骏图》,是不是之前驸马让这坊主画的那幅?还当场被冯阁老给骂了个狗血淋头,当时我在场,直接把这画坊给说关门了。” “……” 周围热闹纷纷,马上德·爱华却是皱起了眉头,他再次感受到了大氏人对他的不尊重与排斥。如今想见到这位画坊坊主的心思更加浓重了,他急需找到一位“同胞”。 单内侍在门口停了,下马,瞧着关着的门,又听着周围人的言语,一切了然于心,似笑非笑地理了下衣裳。一小宦官上前敲门。 天甲画坊的门被敲开。开门的是任昀的人,任昀一见是单内侍的人,立马将门让了出来,让无泽去二楼将常乐叫下来。 “单内侍里面请,辛苦您了,我们坊主马上就下来了。”任昀招呼着,想把单内侍引到后院里去稍坐歇息。 单内侍走到了柜台跟前,就不再走了。转身面对门口,两手端着拂尘,端正地站着,绿豆眼扫了眼围在门口的那些百姓,微微低眉,那姿态根本就不想把对面的人放在眼里。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四十九章 金笔是不是很多 “单内侍,您过来了?” 常乐笑盈盈地从二楼走下来,瞧见单内侍笑的分外亲热。 “真是不好意思,早上画坊里有事,就先过来了,麻烦您绕路。任昀,怎么不带单内侍去后面,奉上一杯茶?” 这是德?爱华第一次见着常乐,不由得,目光紧紧地锁住常乐。 但见她身材瘦弱,五官面容平平,身穿灰蓝色的衫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大氏女子模样,并没有多少令人惊艳的魅力,说话的声音也不像黄鹂婉转。 自从德?爱华见过《八骏图》之后,便开始幻想常乐的模样。 以为她肯定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上面镶嵌着宝石一般的双眼,灼目又耀眼。她的皮肤会像牛奶般白皙润滑,身材完美的像天神雕塑一般。而她的手,肯定细长又美丽,不然怎么画出那样的一幅作品? 但现在纵观常乐上下,几乎没有一条是完全符合的。从二楼走下来,也不像天神降临。 幻想一瞬间的破碎,具有绅士品格的德?爱华在失望过后,便开始自责自己太过以貌取人。 在德?爱华打量的时候,常乐也在悄悄地打量德?爱华。可以说,德?爱华长得十分英俊,完全满足常乐对国外美男的幻想。 身子高大挺拔,站在单内侍身边更显阳刚之气。挺拔的鼻梁,深邃的眸子,碧眼如同闪闪发光的钻石,他卷曲的金棕色头发被一条白发带给扎着。特别是那一头金棕色的头发,让常乐几欲摸上去,揉上两下。 常乐一直想要一头柔顺的卷发,她最羡慕国外人的,就是他们的头发大多数都是天然卷曲,好看的让人羡慕。而且,他纯天然的金棕发色,让常乐真的没有半分的抵抗力。 真的是好帅一男的! 常乐心动之余,再次幻想,如果勾搭上这位洋画师,她是不是就能生下一个混血?她一直觉得混血的姑娘十分好看! 两厢随意一打量,也不过眨眼瞬间。 十里却是在从二楼下来之后,就一直盯着德?爱华,眼睛睁的大大的,就差直接写上“喜欢”两个字了。十里这是第一回见着洋人,没想到洋人虽然长得是真的不一般,看着有些奇怪,但还是很吸引人的。 单内侍没怎么注意他们之间的目光来回,只是对常乐刚刚打的招呼报以微笑。 他也是见过两回常乐的,大致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此时听她说这话,更是觉得她假模假样,但也不是特别讨厌,大概是知道她这么做的原因。 只是接个旨,她还专门跑到天甲画坊来,害他多跑一段路,无非是想大庭广众地给自己长点面子。单内侍看这人日后肯定是要受圣上青睐的,此时卖个人情,配合一下也不什么事儿。 等常乐走到身边, 单内侍端着身子,微微含笑。 “不了,还是在这儿就把旨给宣了罢。” 说罢,单内侍便摊开左手,容回将帝旨双手捧上。单内侍将拂尘交给另一个宦官,接过帝旨。 “天甲画坊坊主,常乐,受旨。” “民女在。” 常乐立马跪了下去。十里他们也齐刷刷地跟在常乐后面跪下了。天甲画坊门口的人全都散到两边,不敢正对帝旨的方向。 单内侍慢悠悠地展开帝旨,用他特有的高调门儿道:“应天顺时,受兹明名。帝曰,天甲画坊,坊主常乐聪颖慧智,画技超绝,融合中西方绘画技巧……天甲画坊,寓教于乐,……天甲画坊,当为画坊之楷模。特此嘉奖,赏金笔一枝,望再创佳作。谕此。” “民女谢过圣上隆恩。”常乐拜了一拜,笑盈盈抬头,伸出双手接过单内侍手里的帝旨。 单内侍右手虚虚一抬,笑道:“常姑娘,起来罢。” “多谢单内侍。” 常乐在十里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紧紧地捏着圣旨,不甚欢喜。她一定要在柜台后面摆个供台,把这份圣旨供上,每日早晚敬香,让所有人都看看,她的画坊是怎么翻身的! 有了圣上的嘉奖,这以后,天甲画坊还不是客似云来! “常姑娘,这是御赐金笔,定要好生收着。” 单内侍说着,容回便端了个小托盘过来,上面放着个锦盒。单内侍接过拂尘,另一只手伸手打开锦盒,里面赫然是一枝金灿灿的金笔杆子的毫笔。 在看见它的那一瞬,常乐不光没有多少的惊喜,还有些嫌弃地眯了眯眼。 这金笔,和她才来圭都时,怀王从宫里拿出来的那一枝有什么区别?长得简直一模一样,连上面的花枝纹路都不差。 “怎么?常姑娘不喜欢?”单内侍面对常乐的沉默,出声问了一句。 常乐忙回神,笑着摇了摇头,又默默往单内侍跟前靠近了两步,低声问单内侍。 “敢问单内侍,这金笔,圣上是不是有好多啊?” 她都有了两枝了。 单内侍的面容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不怎么想回答这个问题,脑海里回想起一件事儿来。 当时,东阁的一位学士上交了一幅《鸟兽图》,圣上很喜欢,但一想到又要封赏,不是黄金白银就是珠宝,显得很不高雅。但送些珍贵又特殊的物品,东西又不够。头疼了几天,就让人做了一批金笔,只要再有文画之类的佳作受嘉奖,就赐一枝金笔。 自此,东阁的学士基本上人手一枝金笔,多的都有了十几枝。 “常姑娘,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单内侍在外还是要维护圣上的尊严的,皮笑肉不笑地反问了常乐一句,目光里流露出几分警告之意。 不管金笔多少,它都是嘉奖之人受嘉奖的证明。 常乐立马懂了他的意思,讪笑两下,摆了摆手,将锦盒合上就抱到了怀里,道:“没意思没意思,这金笔,我一定会把它好好地供起来的。” 她一定供起来!这金笔再多,总不能满大街都是不是?所以,还是有一定的珍稀度的。 说起来,她可以光明正大地摆在柜台这儿,既能炫耀,又不怕被人偷了,毕竟她还有一枝能及时补上。再被偷了,她还能让怀王再去忽悠两枝拿过来补上。 这么一想,金笔多也是有些好处的。 “真的十分感谢圣上。”末了,常乐又补上一句。 “好了,这旨也宣了,该回宫了。” 单内侍扭头瞧了德?爱华,示意他也看完了画作之人,该跟着一块儿回去了。 德?爱华还准备说些什么,但也只能点头。他毕竟只是个地位尴尬的外来画师而已,能让他出宫来看上一眼,已经很是不错了,也不敢奢望有别的。 常乐念起怀王说的,这个洋画师是《狩猎图》的负责人,如果想去围猎,靠接近他希望比较大。立马就出声阻拦。 “单内侍,哪儿这么急着回去?不如先坐下来喝杯茶,歇歇?” “不了,圣上还等着咱家伺候呢,也不耽误姑娘做生意了。” “急不了这一会儿,你还没介绍一下这位呢。”常乐很有礼貌的五指摊开示意了一下德?爱华。 单内侍道:“这位是来自英吉利亚国的画师德?爱华,现在是宫里的御前画师。” “英吉利亚国啊。”常乐故作一声惊叹,其实她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继续道,“听说是爱华画师您看出来我画中的不同的,多谢画师为我正名。” 德·爱华在听到常乐对他的称呼,一时有些惊诧。他刚刚来到大氏的时候,大氏的人都以为德是他的姓,都会叫他德画师。叫名字德也不是不可以,但这是亲密的人才会叫,被陌生人叫总会觉得有些怪异。 常乐能注意到这一点,看来是真的和他们西方那边的国家有些接触的。 得此结论,德·爱华一时有些激动,有点想留下来跟她多聊上两句了。此刻抓住常乐跟他说话的机会,赶紧谦虚地行礼回了一句。 “姑娘客气。我只是按事实说话。姑娘厉害,居然能将东西方的绘画结合,不知姑娘是从哪儿接触到西方绘画的?难道,姑娘曾经去过西方世界?” 听到德?爱华问到重点上,单内侍一时也不急着走了。毕竟,这个问题,圣上也想知道。他听了答案,回去还能汇报给圣上。 常乐被德·爱华的浓重口音逗笑,按照之前跟十里商量的对策,道:“我一个小女子,连来圭都都是第一次,哪 儿有机会出国?可能我的师父去过,我的绘画能力都是师父教的。” 德·爱华眼睛一亮,有些激动地问:“哦?不知道你师父是什么人?他是我们民族的人,还是大氏的人?” “我也不知道,师父从来不露面,应该是个大氏人罢。”常乐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为了吸引德·爱华,继续往外抛认知储备,“师父之前还说他见过一个国家的人,都是金发碧眼,和我们长得不一样,就像你这样的,当时我还以为师父在给我讲神话故事,却原来是真的。” “不知道你师父现在在哪里?”德·爱华继续追问。 单内侍就静静地候在旁边,根本插不上半句话,虽然他现在也不需要说话,只用静静听着记下来就好。 “师父云游去了,我都有好几年没见过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说着,常乐还长长叹了一声,表示惋惜,“难得遇见爱华画师一次,不知画师有没有时间多留一会儿?咱们聊聊画的事儿啊。”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五十章 东西方艺术交流 “这……” 德·爱华有些犹豫地看向旁边的单内侍。他也不太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可以在外面逗留。 常乐等了许久,也看向单内侍,大概猜到德·爱华的顾及,便替他开口道:“单内侍,爱华画师可以在此多待会儿吗?晚些,我让任昀送他回宫。” “姑娘这说的哪里话?爱华画师想在哪里,咱家就是个内侍,哪里管的着啊?” 单内侍赔笑两下,既不说同意也不说反对。 常乐思索着,下意识双手叉腰,正好摸着腰间别着的象牙扇,低头瞧了眼,抬头便笑道:“爱华画师在这儿,绝对不会出问题的。要不您回去说说?如果圣上有事儿需要,爱华画师立马回去。” 不知怎地,常乐看见这把扇子就像想到了司伯言的那张脸,亲和友善。想来,是个比较好说话的。 单内侍眸光微微一转,道:“那咱家就回去帮忙问问,看圣上有无事找爱华画师,容回,你就在这儿陪着爱华画师罢。” “是。”他旁边的小内侍,容回站出来行了一礼。 常乐瞧了那个年轻内侍一眼,很是感激地朝单内侍行了一礼:“真是劳烦单内侍了,常乐感激不尽。” “姑娘不必这般客气。咱家这便回去了。”单内侍说罢就带人出了天甲画坊,还专门留了四个禁卫军守着德·爱华。 常乐将帝旨和金笔全部交给十里,一直将单内侍送出街巷口,这才和德·爱华一块儿回天甲画坊。 没想到,帝旨的影响力这么大,这几日店门前没有一个人,有人也是来找茬的,没想到现在门槛都要被人给踩烂了。 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十里和无泽已经忙了起来,任昀都不得不带着手下人开始招呼。 “常坊主,恭喜啊,得了圣上的赏赐。没想到,常坊主如此受圣上青睐啊。” 一两个人趁着常乐路过,就开始疯狂地说些好听的话。说话之余,还看向她旁边的德?爱华,然后在心里头默默惊诧一番。 常乐明知道他们是阿谀奉承,但是听着舒坦,笑的也十分真诚,道:“客气客气,承蒙圣上恩德。” “常坊主,你这生意肯定会越做越大的。我们坊卖的笔墨可是上等,姑娘如果想合作的话,我们这边可以给姑娘少上几成。” 常乐照顾着德·爱华的处境,应付道:“此事可以考虑考虑。不好意思,大家随便看,在下还有事,先不奉陪了。” 那些人也很懂颜色,立马让开路,让常乐和德·爱华等人往后院儿去。 到了后院的厅堂,还能听见前店的热闹之声。眼看着画坊又重新恢复红火,常乐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十里在前面忙着,就常乐自己上茶了。 “这画坊也没招什么下人,我 就随便泡了点茶,爱华画师不要介意啊。” 爱华端坐应承着,左右看了看,环视这厅堂的格局也是简单的很,设置也不是很多。就是很普通的一个院子厅堂。 “听说,爱华画师这回是特意来看我的?”常乐很是厚脸皮地问德·爱华。 德·爱华愣了下,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却是承认道:“是,看见姑娘你画的那幅《八骏图》,觉得很惊艳。还以为姑娘是从西方过来的。” “哦,那真是不好意思,让爱华画师失望了。”常乐笑了笑,继续想办法套近乎,“那爱华画师画的是油画吗?” “是。你师父有教过你油画吗?”德·爱华兴致勃勃地询问常乐。 “有那么一点点。”常乐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比划出一个短短的长度来,“说起来,我的画坊是不是也可以放上一些西方的画作?” “嗯?”德·爱华被她的想法给吸引,追问道,“可以这样吗?可是,你们大氏的民众应该是不会接受的?” “那有什么关系?我的画坊里,专门就有个地方放些新画作。也不指望他们会买或者学习,只要挂在那里,让对绘画有兴趣的人知道,原来还有这种绘画方式的存在。”常乐愈说愈激动,一双眼睛盛满对艺术的追求的热情,“让绘画的人,知道画的可能性有很多,画的方式有很多。这种新奇的碰撞越多,对艺术的交流才是最好的。” 德·爱华被她的观念所震撼,心里的滋味复杂至极,瞧着常乐只知道傻笑,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的这份心意。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开明包容的女子,而且对绘画创作有着极高的热情。 他收回之前的想法,此刻的常乐在他眼里就是女神一般的存在。 “怎么?”常乐见他哭笑不得的样子,不解中又有些犹豫,“难道你不这样以为吗?” “哦,不,我是从来没想到过。” 德·爱华有些手舞足蹈地说道,最后双手一振,松了下来,缓了缓才能平静地组织自己的语言。 “你这样的姑娘,我是第一次遇见,你很不一样。” “是嘛?” 常乐最听不得别人夸她,她是会把这些夸奖当真的。常乐强忍着自己不露出得意的表情来,继续道。 “不然,直接就把爱华画师的画作放两幅到画坊里来?不知道,爱华画师能否赠送一两幅?” “当然可以。”德·爱华激动地一口答应,完全没想过跟常乐谈报酬的事情。 常乐立马喜滋滋的,为自己捡了个天大的便宜而高兴。如果她的画坊有御前画师的油画作品,那不是更加地为她的画坊涨名声? 东西结合,促进东西文化交流的画坊,谁还敢说她的画坊 不是天下第一甲? 常乐如此想着,却又忽然想起个问题来,很是谨慎地问德·爱华:“你是画什么题材的作品?” “我比较擅长的是神学有关的人物画。”德·爱华如实相告。 常乐的眼皮子跳了下,道:“是不是那种,不穿衣服的?” 德·爱华被她的话点醒,明白这里的人是无法接受那样的画作。 为了绘画,德·爱华学了解剖。所以,在他的意识里,对绘画最崇高的敬意的表达,就是画出一幅幅完美的人物画,将人体之美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凭借那些神学类的人物画,他在国内享受了很高的名誉。 之前皇帝让他画出一幅作品的时候,他就画了一幅爱神的油画。因为没画衣服,当时就被那些东阁的学士给骂了一顿,皇帝虽然没有生气,但也告诉过他,以后不能再画这样的画。 “我,我可以画穿衣服的。” 德·爱华有些窘迫地向常乐解释,心里却有些懊恼和委屈。他一想追求推崇的,在这里却成了无耻下流的作品。 为此,他几度陷入内心的挣扎和怀疑,以为来到大氏,其实是断了他在绘画之路上的追求。但他是代表两国和平交流的使者,只能忍着,并浑浑噩噩地留下来。 常乐见德·爱华的眸光有些暗淡下去,以为是自己的话伤害到了他,立马解释道:“我对那些画作,是没有歧义的,只是,你知道,这里的人不太能接受。每个国家的文化传统不一样,这边比较追求含蓄之美。” “我知道,你不必在意。”德·爱华有些感动地笑了笑。 “你应该也会画风景建筑之类的画罢?”常乐换了个话题询问。 德·爱华点头:“这些也没问题。” “那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常乐有些迫不及待,不等德·爱华开口,自己就先把想法说了出来,“我觉得,你可以画些你们国家的生活画,还有你们国家的一些标志性建筑。这样,既表现了你的绘画之美,也能让我们看看你们国家的美丽。反正是为了增长人的见识的嘛,不如让大氏的人,也了解了解你们的国家?” “我们的国家?” 德·爱华喃喃地念了一句,盯着常乐半晌说不出话来。许久,德·爱华才有些黯然神伤,深吸了口气,勉强扯了个笑意。 “这,我感觉,你们国家并不是很愿意了解我们国家。说实话,我们国家确实没有你们国家这么富饶强盛……” “每个国家都有它的特别之处,正如人一样,而且每个国家肯定有它美好的一面,难道你也觉得你们国家没有半点值得了解和认识的地方吗?”常乐半开着玩笑反问。 “no!”德·爱华的恋乡情结一下子被拉 了出来,情急就蹦出了个单词,害怕她听不懂就又用蹩脚的官话解释,“当然不是。我们国家,也有很多很美丽的地方。” “那就是了,相信你一定会画的很好看。”常乐咧嘴一笑,很是期待地看着德·爱华。她也想看看,这个时候的国外是什么样的。 既然这个大氏都是架空的时代,常乐也不想纠结现在西方是什么时代了。她就只看看就好。 德·爱华深受常乐的鼓舞,点了点头,十分感激,目光都温柔了许多,一双碧眼如同宝石一般散发着莹莹光泽。起身,很是绅士地站在了常乐的面前,弯腰行了一礼。 “哦,姑娘,感谢你的欣赏,我不会辜负你的期待的。” “不用这么客气。” 常乐有些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伸手就要扶起他,却被他捉住了手。 德·爱华绅士一笑:“为表示我的敬意,希望姑娘允许我亲吻一下你的手。” “啊?” 常乐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知道这只是个礼节,但实际被这样郑重对待,还是稍稍有些紧张窘迫的。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五十一章 炫耀去围猎 “爱华画师。” 容回在爱华要俯身亲下去的那刻,慌张地跑到跟前出声阻拦,两只手着急地就想把爱华抓住丢出去。 见爱华眼神迷茫地扭过头,事情没有发展下去,容回当即松了一口气,赶紧给他讲规矩。 “爱华画师,我们这儿不兴这种礼仪。而且,这位姑娘是怀王府上的人,你可不敢随便碰。” 容回说着,捏着兰花指,就小心谨慎又慌张地将常乐的手从爱华的手里拿出来。亲手将他们二人分开,容回这才如释重负。 他这真的是在为爱华画师考虑。要是怀王知道这个洋画师亲了自己的人,到时候生气到宫里要人怎么办?按怀王那种性子,圣上肯定也是很难安抚的。 爱华缓缓直起身,微微一笑,很是歉意道:“抱歉,刚刚是我唐突了。原来你是怀王的女人?” 对于怀王的形象,爱华的印象还是蛮深的。毕竟那样好看,有女人的柔软却不失男人的刚健,这样将贵族气质和风流痞态完美结合的男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想到面前如此优秀的女子,竟然是他的女人,既觉得有些合适,心里又有些失落。 爱华还没感慨完,常乐已经很无力地解释:“我不是他的女人,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鉴于这位容回内侍在场,常乐没敢直接说,怀王是她大哥这种话。但从容回内侍的表情来看,他并不是很相信这种话。 “算了,不想说这个了。” 常乐已经疲于解释这种事,坚信怀王是拿她当小弟的就够了。转头,又是一脸和善的笑意,对爱华道。 “或许,我们也可以做很好的朋友!一起为绘画艺术交流做贡献啊。” “是。”爱华又重新扬起笑意来。 常乐再次有了想摸他那毛绒绒脑袋的想法:“对了,我的名字叫常乐,你以后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爱华点头:“好。” “还没带你去看过我的画坊,我现在带你转转,给你介绍介绍。” 常乐感觉聊得差不多了,是时候想办法加深一下关系,然后切入正题了。先一步走在前面,领着爱华往外走。 “对了,听说你来大氏有些日子了,你学了我们的水墨画法吗?” “还没机会学。”爱华无奈摇头。其实他是没机会学,那些东阁学士不见得会教他。 “那我可以教你啊。”常乐毛遂自荐,“虽然我会的也不多,能画个基本的,但应该可以领你入个门,如果你还想深入学习的话,可以再找厉害的画师学习。” “姑娘谦虚了,你的那幅《八骏图》就画的很好,听圣上,水墨运用的不错又特别。” “是嘛,圣上还说了这种话?圣上还夸我什么了?” “没了,就这些了。” …… 常乐带着德?爱华将画坊上上下下都转悠了一圈儿。 爱华在看到新奇区里的炭笔画作之后,眼睛直发绿光,忍不住连连感叹,对着画就开始和常乐各种交流对画的理解和想法。 爱华从不吝啬每一句夸赞之言,将常乐夸成了神女一般完美的人物。常乐则是笑成一朵花,疯狂压制自己内心的骄傲和自满。她感觉再和爱华交流下去,自己可能真的要飘到天上当仙女去了。 在聊得最起劲儿的时候,常乐拐着弯儿,把话题带到了围猎的事情上去。在得知爱华对一个人在短时间内完成《狩猎图》这件事感到一些吃力之后,立马就说自己可以去帮他,顺便也想看看围猎的场面。 爱华也没多想,只觉得这个方法很好,便说他回去后会向圣上提出这个建议,让常乐作为他的助手,帮助完成《狩猎图》。 得到这个承诺后,常乐就一直等着爱华的反馈,希望他真的可以帮自己争取到去围猎的名额。 这个期待落实的并不慢。 第二天一早,常内侍就又来了怀王府,跟常乐传了圣上的口谕: 特命,天甲画坊坊主常乐,八月初五围猎,协助画师德?爱华完成《狩猎图》。 当天晚上,常乐就守在了王府门口。 怀王骑马,踏月色而归时,常乐屁颠颠儿地跑到门外迎接。 “你怎么在这儿?”怀王有些诧异,下马将缰绳交给侍卫,瞧常乐雀跃的像只小鸟,不由笑道,“你这是又有什么好事了?” “大哥,我能去围场了。”常乐激动地抱上怀王的胳膊,眼巴巴地瞧着他道,“大哥,怎么样?我优秀不?” 怀王偏头宠溺地瞧了她一眼,道:“你这么快就和那位洋画师搭上关系了?” “这你都知道?是不是任昀跟你说的?” 常乐很是不乐意地扫向任昀。 她昨天都没跟怀王说自己和爱华画师的事儿,就是想等着事成之后来炫耀,没想到让任昀提前泄了气儿。现在,制造惊喜的快感一点都没有了。 任昀咳了两声,很是硬气地挺了挺胸膛,意思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怀王碍于手臂被常乐被抓着,不能伸手敲她的榆木脑袋,只道:“就这还用任昀说?本王不用猜都知道。” “啧啧,那大哥可真厉害。大哥,你再猜猜,我怎么去围场?”常乐紧紧跟着怀王的步伐,从府门口一直往沅殿走过去。 怀王倒也是配合,故意顿了一会儿,在常乐迫不及待想开口告知的时候,悠悠道:“无非是洋画师说动了皇兄,让你作为小童跟着。除此,还能有什么法子?” 这也是怀王之前告诉常乐时,就预想到的法 子。 常乐见他猜的分毫不差,当即崇拜地想改抱大腿。猛地松开他的胳膊,忍不住鼓掌表示自己对他的仰慕。 “大哥真厉害!” “这种事实,本王早就知道了。你说些本王不知道的来。” 常乐一离开,怀王都觉得身子轻了不少,走起路来也松快了些,却是故意放慢了步伐。瞧着她傻里傻气的样子,一天的疲惫也散去不少,如今便忍不住想调侃欺负她。不由得,心思也沉重了下来。 眼看着围猎的日子也要到了,关于驸马和育国人的交集,现在都没查到有用的线索。一想到顺安公主现在还是那个驸马的妻,心头就是一阵恼火。 从一开始,他便不赞成这桩婚事。但赐婚的是大长公主,圣上不反对,连司安自己都不说什么不愿的话,他又有什么资格说出反对的话来? 这个大长公主做的事,没有一件一桩是令人愉悦的! 他现在只是心疼,明明司安也是和常乐一样心性单纯之人,如今没了棱角不说,还所托非人。 “大哥,你怎么了?” 常乐见怀王突然沉默,他的桃花脸在月光之下隐隐有几分清冷之意,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 怀王回过神,面朝她,如同冰雪消融后的桃花,笑的灿然。 “没什么。你日后找夫君,定要擦亮眼睛才是,得找自己喜欢的。” 说完,怀王很是宠溺地揉了揉常乐的头发。目光温柔似水,却无半点暧昧之情,静静流淌的是更为纯粹的感情。 常乐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这么一句,一瞬间有些怔愣,仰头凝视着他,感受着他的抚摸,发现他眼底的宠溺,心底不由地一片柔软。 她在家是独生子女,没有哥哥,她看见漫画里的哥哥形象,一直希望能有那么一位宠妹的哥哥。如今,这个想法似乎突然实现了。 脑海里迅速播放着怀王对她好的每一幅画面。特别是这次,如果不是怀王的帮忙,她现在可能还躺在床上要死不得活的浑浑噩噩模样。 七月底的荷花还开的正好,有些已经有了凋零的趋势。淡淡的清香,在夜里悄然蔓延,染在曲桥之上两个人的衣角鬓发之上。 暗流涌动,月光正好。两道人影落在湖面上,随着波纹一层层荡漾,却不曾移动消失。 易云、任昀,还有十里和无泽就远远地站着,瞧着这一画面,情绪各异。 “谢谢大哥。”常乐真诚咧嘴一笑,灿然如花。 二人穿过曲桥,一高一矮两道背影在水面上闪动,欢声笑语不断,倒有几分和谐。 “大哥,好久没看见斋主了,斋主去哪儿了?” “他有事在忙,过段时间才回来。” “他又被你派出去了啊?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 “本王看你是想跟他炫耀你现在能去围猎罢?” “什么叫炫耀?那叫分享,这叫分享喜悦!” …… 八月初五,天子围猎。 大氏每年都会有一次围猎,在**月份左右。根据占卜,今年的八月初五正是出猎大吉之日。 从七月份开始,钦天监便密切关注星象变幻,借此来预知天气情况。昨日,钦天监再次夜观星象,得知今日是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正是适合围猎。 今日,黎明降临的都早了几分,看见是个好天气,可以说是连日以来最好的一天了。 当太阳的第一束光出现,驱除云雾,消散阴霾,露出碧空万顷之时,皇宫玄武门前的大广场上,已经聚集了近六七万人,乌泱泱的,却是整齐有序。旌旗猎猎作响。 以主道为界,所有人分列两边。主道左右,文武百官按品阶高下站立。再分两侧,便是五万禁军的列阵,个个披盔戴甲,手执长矛,端然而立,威风凛凛。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五十二章 围猎出行 常乐还是头回真实的看见如此大场面。以往她只是隔着个屏幕,通过影视资料看大阅兵看的热血沸腾,感受到自己的国家的硬实力之威武。今日亲眼看见这阵仗,心口突突地跳,深觉这时候如果能来一张航拍图就完美了。 昨儿晚上怀王让人送了一套青灰色的女子骑装来,立领窄袖,上面的花纹精美,甚是好看。常乐一大早就换上,将头发简单的束了起来,冠上银玉冠,也算是有几分英姿飒爽。 天不亮,常乐就跟着怀王来了宫里,下了马车就直奔找德?爱华汇合。德?爱华也是贴心,老早地就等在了玄武门接她,省的她多跑路。 但常乐还是有些小遗憾,她本来可以借找德?爱华的机会,进宫瞧瞧这皇宫的模样,结果只停留在了玄武门前的大广场上,算是只到了皇宫的外围。 德?爱华的身份比较特殊,职业比较特殊,不与文武百官同列,也不和那些禁军为伍,领着常乐就上了高台阶,站在宫殿高基之上的一侧,和一些宫里的内侍和宫女站在一块儿。 而且,地理位置十分好,又高又开阔,根本没人挡视线。常乐得以纵观全貌,很是喜欢。 德?爱华负责《围猎图》,为了表现活动的完整性,需要从这出发前的聚集就开始记录,直接就架起画架打起了画稿底稿。常乐作为助手,就是在旁边调制颜料,更换画具什么的。 因为艺术的自由性,常乐也跟着有充分的自由。虽然不能乱蹦乱跳乱叫,但可以随意地四处张望,来回走走。不像那些宫女和内侍,都只能低眉颔首,一丝一毫不敢动。 不知过了多久,德?爱华的底稿都打好了,才听见有内侍叫了一声,说是皇帝来了。 德?爱华立马将手上的东西匆匆一放,将还在靠着柱子和怀王眉飞色舞的常乐给拉到了身边儿,小声道:“陛下来了,一会儿别乱动了。” “嗯嗯,好。” 常乐很是乖巧地答应,规规矩矩地站在他的身侧,面朝他们对面的廊道。 不知为何,常乐内心还有些小激动,想着皇帝之前对她各种赏赐,还见过她两面,对她想必还是比较熟悉,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多看她两眼。 不多时,常乐看见了单内侍从对面的拐角处走出来,后面跟着几个内侍。常乐因为是半颔首,抬着眼皮瞅,很是难受,心里头也是扑通通地跳,跳的比之前还激动。 倏地,一道玄色身影出现在面前,器宇轩昂,脚步沉稳有力。常乐似乎都能感受到他走路的稳健声音。 司伯言今日和以往不同,穿的是盘龙正装,衣服的主色调是玄色,辅以红色,刺绣用的是金线暗纹,衣制偏儒风。 他头戴毓珠冠,半张脸都基本上遮挡了 去,但常乐已经能透过缝隙瞧见他一张看似清冷却是温和的面容,能有这种感觉,大抵是因为他嘴角那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罢,以及那双深褐色的眸子。 兀地,司伯言真的朝她这里看了一眼,和她正好撞了个对视。常乐的心口更加抑制不住,脑子里一时不清醒,暗暗盘算司伯言是因为角度问题所以不得不看她这边,还是说是真的在看她? 这种被天子关注的感觉,仿佛是看见上天开光一般,让人激动! 兀地,感觉周遭温度降了下来,身上一激灵。常乐悄摸摸地寻找原因,发现原来是皇帝右手边靠后半步的美妇人的目光太过阴森。 那个美妇人,看不出准确的年龄。穿着金色的制服,头戴金冠,脸上敷着脂粉,整个人看起来也是光彩耀人,和皇帝走在一处,威严气势不比皇帝差了多少。 光看她的姿态气质,便知是常年在宫中养尊处优的,不知道是哪位妃子公主。 不过,她面无表情,凤眸中也藏着肃色狠厉,特别是在发现常乐乱瞟之后,目光简直能将常乐当场处死,凶的不得了。 常乐被吓得有些腿软,还好,司伯言已经领着那位转了向,面向朝臣。但又有另外两道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在她身上,好像是一直都有,只不过她在关注皇帝和那位气势不一般的人物,没注意到。 这时分心看了两眼,发现司伯言还带了两名衣着华丽的女子,站在他的一左一右。不必说,这些都是皇帝的妃子。 左边的女子距离常乐近些,她有着一张鹅蛋脸,巴掌大小,娥眉桃眼,妆容精致,是个大美女。她的身高中等,身材因着繁复宽大的暗红宫装而无法辨认,但有这样一张脸,身材肯定也不错。 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雍容华贵,而且还有种与世无争的闲散之意,就连瞧常乐的目光也是轻轻浅浅难以捉住,嘴角一直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和司伯言站在一块儿,正是相配。两个人就像是共同打治江山的夫妻。 常乐惊叹揣测,这人不会就是皇帝的皇后罢?这等模样,当皇后也正适合,很有母仪天下的国母姿态。 但看到另外一位妃子的时候,常乐又疑惑了。因为那个妃子的衣冠制式和左边这位很像,只不过她穿的颜色是深蓝色,她们两个应该是同等地位的妃子。 常乐又探看了一番,发现再没有其他妃子一样的人物存在,不由得好奇,皇后为什么没来。按说这么重要的场合,皇后应该也要来的。 莫不是,那位金色衣服的正是皇后? 正想着,那蓝衣的妃子将视线从常乐身上收回的时候,将常乐的注意力再次勾了过去。 那个妃子,真的是有一双猫眼。不光是眼型,还有她瞳孔的颜色 ,她的瞳孔是绿色的,而且很深邃,五官也有几分立体。 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个妃子,也是育国人! 脑门儿忽然有些疼痛,常乐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在下面找寻怀王。想质问一句,为什么哪儿都有育国人的影子?! 下面文武百官已经开始行礼大呼:“吾皇万安,寿与天齐!” 怀王也跟着配合,根本没接收到常乐质问的目光。常乐也没时间和他对质,现在只顾着和德?爱华一块儿喊这句话。 “各位爱卿平身。” 皇帝大方一抬手,众人齐刷刷站起来,常乐也能光明正大地看着站在中央的皇帝妃子三人组。 这时,不知打哪儿冒出个人来,站在他们下几步台阶的平台之上。那人手里拿着个册子,不像是宦官,看冠戴服饰,是个官员,还是个高级官员。 他在常乐那条线上立定,面朝百官,端严肃穆而立,展开册子就开始念了起来,一板一眼的,说出来的话艰涩难懂。常乐连第一句话都没听清,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通篇下来,足足念了快一刻钟,常乐都要睡着过去。 常乐只能凭借着感觉判断,这大概就是开幕仪式的开场词。 开场词就奠定了一个枯燥的基础,跟别提后面的一些祭祀之类的活动,更是沉闷,常乐好几次低头忍着才没光明正大地打哈欠,还要被突然响起的浑厚音乐给吓清醒。 常乐往右边看看,德?爱华很是认真地注视着这一切。 如果不是他双眼的迷茫出卖了他的无知的话,常乐还以为他都看的懂,还入迷了呢。 常乐也不指望他这样能跟自己聊天,只能睡眼迷蒙地往下面瞅。远远地看见怀王,很是心累地撇了撇嘴角,怀王则是笑容潋滟,然后脸色突然凝重地让她要稳住。 这个转变,常乐莫名其妙,下意识地暗地里左右张望。目光扫到她旁边的中央的时候,正好和那位疑似皇后撇过来的眼角余光对了个正着,心差点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一晃神,又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常乐已经端正了姿态,调整了一下睡意。 这个女人,她看着就惹不起,还是规矩点好。 在惊吓与浑浑噩噩之中常乐熬过了这个开幕式。此时,双腿都站麻木,腰都酸掉的差不多了,委屈巴巴地跟着德?爱华上了一匹马,跟在皇帝他们的马车队伍之后。 他们是没资格坐马车的,只有皇帝妃子才能坐。 围猎的队伍出了玄武门,驶入大街,走的正是中间的大道。起初在富人区还没有多少人张望,等再往前行驶了一段路之后,大道两边的道路上挤满了百姓。 那些百姓,驻足张望,马车一来便大呼万福,还不停的 往前拥挤,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激动的样子就跟看见了国家领导人一样,不过这也确实是看见了国家领导人。要不是有禁军拦着,他们可能早就冲上去了。 常乐和德?爱华骑着马跟在队伍的后面,怀王也同样骑着马在他们的前面,距离还有一点点远。常乐在后面正好可以围观那些女子对怀王癫狂尖叫的场景。 瞬间,天子出行,成了怀王的粉丝见面会。 常乐跟在后面,看着这一幕,连声啧啧。暗道,怀王的魅力还真不是盖的,他之前说他是大氏最美的男子,确确实实不是一句骗人的话。 这样的场面,德?爱华还是第一次见,不由惊诧地看向常乐问道:“怀王在你们国家还真是受欢迎呀。” 常乐听到这话很是自豪,感觉是自己被夸了一样,挺了挺胸膛,抓紧缰绳,摇头晃脑。 “这是必须的,毕竟我大哥长得这么好看,肯定很受欢迎啊,你说我大哥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五十三章 打探消息 “大哥?”德?爱华更加惊诧,脑子里一团浆糊,直接开口问,“原来你是公主?” “没有没有”常乐赶紧否认,笑嘻嘻的回了一句,“这种要杀头的话,可不敢乱说,只不过是我和怀王是朋友,就认他做了大哥。” “哦,这样啊。”德?爱华点了点头。 趁着现在局势正混乱,常乐也赶紧开始打听消息。 “爱华画师,你一直在宫里,我想问一问那个穿金色衣服,华丽的很的那个人是谁呀?” “那个是陛下的姑姑,你们这边的人称她为大长公主。” 这已经是德?爱华难得认识的一两个人物了。 常乐立马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呆愣愣地往前面看了一眼。但是她只能看见马车,却看不见马车里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那位大长公主给他心里留下了阴影,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紧张害怕的。不由得也能理解,为什么怀王如此地不待见这位大长公主。 这位大长公主看着就凶的不行,她又不待见怀王的话,肯定每天都拿这一张凶脸来面对怀王,所以 在怀王年幼的时候,就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这么一想着,常乐突然间有些心疼怀王。看似人生圆满,活的高高在上,无比尊贵荣华,但实际上老妈早死,老爸护不住,姑姑是恶魔,老哥杀了自己的老妈,简直是人间惨剧。 是了,怀王的老哥杀了他的老妈。 常乐这才幡然醒悟,她好像忘记了这件重要的事情。看来她是真的被皇帝的美貌所迷惑。这么说来,那个皇帝看起来并不像表面这么仁德贤良。毕竟也是一个靠着卑鄙手段获得皇位的人。 得出这个结论,常乐心里忽然间有些难受。这么好的一个皇帝,怎么能是这样的人呢?会不会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德?爱华看见常乐发呆,开口询问了一句。其实是害怕她因为跑神,摔倒马下边去。毕竟她已经有了这种预兆,整个人的身子都在摇晃。 经过德?爱华这么一提醒,常乐收回思绪,抓紧了缰绳,摇了摇头,微微一笑。 “没什么,就是觉得那位大长公主好像很凶的样子,她是一直都这样的吗?” 德?爱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毕竟我也才来不久,见过大长公主的次数也只有那么一两回,除了给她画画像,就没有怎么接触过。感觉她好像一直都是这么严肃的一个人。” 这个消息等于是无用消息,常乐只是配合的点了点头,又把重点放在了另外的两位妃子身上。 “那另外那两个年轻的人呢,我看看她们的样子好像是妃子,难道今天皇后没有来吗?这种大场合,皇后应该也要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德?爱华突然间被逗笑了。 “你怎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明明你才是这里的人,我是别的国家的人,但好像我知道的比你知道的还多。” 常乐讪讪一笑,掩饰道:“我平时都不怎么关心国家大事,这也是才来都城,虽然一直住在王府里,但是也没有怎么接触皇宫里的事情。这些自然没有你知道的多。” 德?爱华勉强信了她的鬼话,没有别的想法,就直接跟她解释了。 “这两个人确实都是妃子,一个是贤妃,就是刚刚站在陛下左手边的那个妃子。一个是香妃,就是刚刚站在陛下右手边的那个妃子。” 常乐脑子里正在对号入座,红衣服的是贤妃,蓝色衣服的是香妃。但立马因为香妃这个称号,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 “香妃吗?她身上是有香味儿吗?”常乐忽然间又想唱歌了,脑海里又想起了那部琼瑶剧的主题曲,嘴里还在继续调侃,“是也会招蝴蝶吗?” 德?爱华担心的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才放下心,因为说这种的话是要被抓起来的。可不敢在后面说嫔妃的坏话,立马压下了声音,给常乐解释。 “听说她是你们这边的育国人,很会调制香料,在自己国家的时候就被称为香公主,所以陛下就把她封为香妃。” 这也是德?爱华在给这位香妃画肖像画的时候,无意间听到的。 “原来是这样啊!”常乐感叹了一句,没想到德?爱华居然知道这么多,继续兴致勃勃地打听,“那位贤妃呢?她是什么来历?” “贤妃是丞相的女儿,好像是家里排行老二。”德?爱华解释。 常乐有些惊喜,没想到又转到了丞相这里,转回了李夫人这里。按照她之前听柳成言和怀王说的,贤妃应该就是李夫人的嫡妹。 “那这位贤妃,她人怎么样?” 只要是关于李夫人的一切,常乐都很有兴趣打听。实在是因为常乐对李夫人的仰慕太过深厚。 说起这个贤妃,德?爱华似乎还是比较喜欢的,提起来,脸色也是愉悦的。 “这位贤妃是一个很好的人,长得很美,性格也很好,很温柔。” 在皇宫里边除了皇帝,对德?爱华还比较好以外,只有这位贤妃对他客气有礼。而且贤妃很喜欢让他去给自己画画像,时不时也会向他打听英吉利亚国的情况,每次听的都会很温柔地笑起来。 但因为贤妃是皇帝的妃子,德?爱华不敢跟她做朋友。 听到德?爱华这么说,常乐就放下心了,而且心里还是欣慰,一串的彩虹屁又在脑海里蹦出来。 不愧是李夫人的妹妹,一母同胞,长得都好看,性格也都好,都比那个庶女好 多了。到底是怎样的母亲才能生出这么优秀的一对女儿啊! 等把贤妃和香妃的情况都打听清楚了,常乐忽然意识到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皇后呢?” 德?爱华忽然又笑了起来:“陛下还没有皇后呢。” “啊?” 常乐惊讶的看着他,很是不敢相信。看皇帝的年龄也不是很小了,他怎么会还没有皇后呢? 就算是他个人原因不想立皇后,难道那些大臣们都不催他的吗? 可是皇帝为什么不立皇后呢?难道他心里也有一个白月光没有进宫,这个母仪天下的位置就是为了留给那个白月光的? 这么一想着,常乐又觉得这个皇帝好像是一个痴情种。忽然的,她心里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难不成这个皇帝其实很好,所以怀王就算知道他杀了自己的母亲,但是为了天下苍生,希望百姓拥有一个明君,所以压抑了报复的心理,反而还尽心尽力的辅助他。 这么说起来好像也说得通顺。 毕竟看怀王的样子就是一个明事理之人,虽然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不靠谱,但是他心系天下是真的。 不知怎的,常乐更加坚定怀王是一个很优秀的人。这么舍己为人,简直就是圣母的高级代表呀,她为自己拥有这样一个大哥而自豪! 但是,这样是不是太过辛苦了呢?这和认贼作父有什么区别呢,想必内心是很挣扎的! 常乐的目光落在前面那道穿着红色骑装的男子身上,正好看见他侧着微笑的脸,风流的眼角甚是好看。 正望着出神,怀王的目光也突然间扫了过来,远远地朝着常乐角抛了一个媚眼,又是那一副风流不羁不正经的样子。 就这么一个动作,道路两旁的女子更加激动,咬着帕子,全身快要扭曲的尖叫着。 还有一些女子反应过来,想看怀王抛媚眼的对象是谁。等把常乐看清楚,整个人都是羡慕嫉妒恨,一个个人的眼神,都像刀子一样割在常乐身上,凶狠的表情恨不得把常乐活剥。 常乐浑身抖了一抖,心虚地咽了咽口水,握紧了有些松的缰绳,这个人身子差点被吓得坐不稳当。 “他真的只是你的大哥吗?”德?爱华有些不相信的询问。 常乐点了点头,满是恶寒地笑道:“是啊,是啊,他这个人就这样惯了,多看看就习惯了。不过你要注意了,如果他这样对你的话,就是别有深意了。” 德?爱华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 …… 出了城门,百姓少了许多,周围的环境也安静了不少,常乐就不敢再和德?爱华一起聊天了,生怕太过明显。 浩浩荡荡的一支队伍走在官道上,行驶的过程十分缓慢,比蜗牛还慢,常乐 的马几乎都是走两步后退两步。主要还是常乐太过性急了,想要赶紧到达目的地。 坐在马上其实十分不舒服,这样一走一颠地更加难受,常乐的屁股都快被颠麻了。好几次她都有些绝望的想跳下马走路,事实上,她后来也真的这么做了。 跳下马,拉着马和那些禁军一起往前走,不紧不慢,一点都不慌张,稳稳地跟着他们的速度,就跟散步一样。可见他们走的是有多慢。 德?爱华觉得她这样太过突兀,就也跟着跳下马,走在她的旁边,安安静静地陪着,时不时地低声说两句话,讨论一下这两边的美景。 忽然间就看着前面有一个人停了下来,一直等着,常乐他们走到他跟前。常乐知道就是怀王无聊了,想加入他们的聊天群。德?爱华,很是有礼貌地跟怀王行了一礼,常乐却没有任何的表示。 怀王对此并没有表示任何不妥,德?爱华这才确定他们的关系是真的好。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五十四章 抵达猎场 “你们怎么不骑马了?”怀王有事没事地问上一句。 常乐有亲无力的回了一句:“骑马太累了,这走的太慢了,这要走到天黑了才能走到?” “快了快了,顶多再走个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常乐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深吸一口气:“我想回去了,不想走了。” “这点路你都走不了了,还想去围场?”怀王啧了两声,“早就跟你说过了,围猎根本不好玩,你非要跟过来,现在觉得枯燥无聊了?这就叫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 “我这不是想见识见识,看看大场面吗?谁知道这么沉闷无趣。”常乐皱起眉头,说的不甚委屈,现在她很是后悔,当初应该听怀王的忠告的,“该不会一会儿到了那边也很无聊?” “差不多,能有趣到哪里,无非就是看着他们一群人在那骑马射箭。不,你连他们骑马射箭都看不到,你大概只能坐在那里打坐了。”怀王就像一个过来人,意味深长的告诉常乐自己曾经的经验。 听完这话,常乐更加愁眉苦脸。 “你一会儿会参加骑射吗?” 常乐有些好奇怀王在围猎场上的表现。如果怀王也参加围猎的话,那她这次来,也不算是白来,就当是陪朋友来参加活动。没准儿,到时候她还能给怀王画上一两张英姿飒爽的画作来。 她这回也是带上了自己的绘画工具的,带了一盒子的炭笔。 想着虽然是给德?爱华打下手,但她也可以到时候画上几张动态速写,当做这个活动的个人记录,然后献给皇帝。如果皇帝能喜欢她的炭笔画,那她的天甲画坊的生意肯定能更上一个台阶。 有皇帝带头欣赏,就算她的炭笔画不能被主流接受,但只要能被一部分人喜欢上,那她就是有市场的。她以后也不用再贩卖小黄图了。 说起来,她已经好久没有画过小黄图了,整天事情不断忙东忙西的,她都没时间顾及这件事。现在怀王每天在军营里受苦,柳成言也被怀王派去调查育国人和驸马的关系的事儿去了。没了人牵线搭桥,她这小黄图的生意算是暂时的黄了。 幸好,她现在也不需要依靠小黄图来维持生意。 “你这又在发什么呆呢?” 怀王伸手,又是用金骨扇打了下常乐的额头,不轻不重的只是起个提醒的作用。 常乐也确实回过了神,看着怀王悻悻笑了两下。 “没什么,只是想着如果你参加骑射的话,一定记得随时带着我,我给你画几幅个人画像。策马奔腾骑射的画面,肯定很帅!” 怀王的眉头挑了下,深深怀疑:“你当真这么好心?” “必须的啊,我这回带了工具来参加围猎,不想着给你画两幅画像,那是不 是太对不起你平时对我的宠爱了?”常乐说的义正言辞,还拍了拍马背上背着的一个木箱,示意自己说话的真实性。 “本王肯定是要参加围猎的,你若是不将本王画的英俊潇洒,本王就直接把你丢进猎场里喂狼。”怀王半威胁地答应了这件事。 也就是易云和任昀不在跟前儿,他们如果听见怀王说这种话,肯定是会忍不住暗中嗤之以鼻的。 毕竟,怀王自从玄灵观回了宫之后,每年的围猎的男子骑射比赛,都没参加过。不是坐着嗑瓜子儿看节目,就是大大剌剌地往椅子的靠背上一躺,不顾旁人的呼呼大睡。吃够了,睡够了,分得圣上赏赐的猎物皮肉,就喜滋滋地返回了。 常乐哪知道这些,只关注在怀王的威胁点上,皱眉道:“那山林里还有狼呢?” “围场里肯定有狼啊,老虎狮子狗熊,该有的,都是会有的。”怀王很是认真地跟常乐科普,“都是从野生大林子里拉来,野养的,凶的很。不然,狩猎的时候,就射些小兔子吗?” 常乐咽了咽口水:“那这安全隐患也太大了,要是有人射不死,自己反被那些凶猛的禽兽给弄死了怎么办?” “那就是个人的命了。” 怀王笑的开怀潋滟,他的声音很大很嚣张,惹得周围的人都频频看过来,他还视若无睹地继续跟常乐说。 “不过,你只要跟紧了本王,本王绝对保你无事。” 常乐立马狗腿笑:“多谢大哥,大哥威武。爱华画师,你在画《狩猎图》的时候,我跟怀王去转转,应该是没问题的罢?你一个人能忙的过来吗?” 这时候,常乐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真正”目的和原因。现在德?爱华是她的顶头上司,怎么着也要询问询问上司的意见才是。 德?爱华见他们聊得如此投入,也只是一脸认真地旁听着。听见问,立马摇了摇头,道:“忙的过来,你可以自己画些画作,到时候一起呈上去。” 他早就知道常乐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想来画画,是为了来凑热闹。 常乐高兴双手合掌,十分感激:“爱华画师真的是个好boss,thankyou!” 德?爱华和怀王同时惊诧地看向常乐,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最后说出来的那几个单词。还是德?爱华最先反应过来,更加激动地如同遇见故人,忍不住抓住常乐的手腕。 “你会我们国家的语言?” 嘭! 怀王一扇子打在他们二人的手上,德?爱华吃痛收手。 “男女授受不亲。”怀王一本正经地教育他们二人。 “那你也可以轻点打啊。” 常乐瞧了眼德?爱华的右手手腕,上面被怀王打了个红印子出来,看着就是没下轻手的。手足无 措地,常乐有点想把他的手扯过来呼两下。 “爱华画师的手可是要画画的,被你这么给打坏了,一会儿还怎么画《狩猎图》?爱华画师,你没事罢,手没受伤罢?” “本王只是在教爱华画师咱们大氏的规矩。”怀王冷眼瞧了下德?爱华,笑着的脸皮很是不怀好意。 德?爱华感受到怀王的威胁恐吓,尽量避免常乐的接触,纯善地笑了两下,回应常乐关心。 “没事,只是红了,但是不疼。” “别太露才了。” 怀王别有深意地凑近了常乐的耳朵,在她开口之前做出警告。 在外人看来,这个姿势很是暧昧,就是一个人在对另一个人说情话的样子。德?爱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开始怀疑常乐说的“怀王只是她的大哥”的真实性。 常乐被怀王警告之后,很是乖地收敛了不少,很是端庄地回了德?爱华的话:“我只是听师父说过,只会这么两句简单的话,别的就不会了。” 和刚刚的情况情况相结合,常乐很像是被吃醋的怀王警告了要离他这个男人远一点,德?爱华很是礼貌地笑着点了点头,不自觉地在怀王面前,和常乐保持距离。 气氛瞬间有些凝滞。 …… 不知过了多久,常乐出了一身的汗,感觉太阳都快要爬到苍穹正中央了,虽然还差很大的一段距离。总之,他们是到了猎场。 驸马早就派人将猎场两边布置的严严实实,守卫的都是禁军,围的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不敢随便来回飞。护送队伍过来的禁军们在进了马场的大门之后,就得到命令各自站岗执行任务去了。 皇帝的御驾一直到了大广场上,才停下来。 大广场上也不像之前那般荒芜,摆满了矮桌和矮凳。此时,以驸马和顺安公主为首,一众王妃诰命夫人等女眷排列迎接,那架势很是庄重。 他们迎着皇帝和大长公主往高台基上的座位走。正中间摆着一张矮榻,榻的扶手和椅背都是盘龙的造型,一看就是皇帝要坐的位置。 常乐在进门的时候就以为怀王会和他们分别,先几步去他该去的圈子——那个王公贵族圈子。但没想到他一直陪着走到了最后。 皇帝落座,顺安公主左右找怀王的影子。等发现了常乐的存在,笑盈盈着的脸有一瞬间的低沉。其他人的目光也都齐刷刷的落在了这边。 本来,常乐只用跟着德?爱华走到皇帝和大臣座位的角落处坐着就好。那边有一张桌子,专门是为他们二人准备的,视野好又安静,正适合画场面画。 很是低调的一件事儿,因为怀王的存在,他们三个人都高调的不得了,而且三个人的组合还有些奇怪。 身份尊贵的 怀王和洋画师走在一起,中间还夹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像丫鬟一样的女子。 常乐忍不住环视四周,他们一个个探究的目光幽深如狼,让人很是心虚。皇帝和大长公主也在注视这边,皇帝见之如常,目光清浅,并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大长公主的眼神却深沉如旋涡,想将她给卷进去搅碎。 “你赶紧过去。”常乐实在是受不了这种视线光束,暗地里捅了下怀王,让他走的快些。 如果可以,常乐直接一脚踹在怀王屁股上,让他瞬间抵达在皇帝他们面前。 “本王就坐在这儿,往哪儿去?”怀王朝她潋滟一笑,眼睛里都是宠溺。 周围的目光更加犀利了。 说着,怀王已经走到常乐前方的一张桌案前坐下,给常乐留了个挺拔的背影。那里是皇帝的左下首位置,他也确实应该坐在那里。在怀王对面坐的就是顺安公主夫妇。 常乐一时好奇,这种大场面,就只有怀王这么一个亲王吗?皇帝是只有怀王这一个兄弟,但先皇就没几个兄弟,给皇帝留几个亲王皇叔? 事后,常乐问怀王这件事的时候,怀王说那些皇叔都去封地养老了,地处较远,无召是不能回都的,连封地都不能出。都城里有好几座亲王府邸,但都是闲置的。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五十五章 有虫子 怀王归了位,众人这才或多或少的把目光收了回去。 常乐往德?爱华身边缩了缩,帮他整理画箱,目光瞧向高台之上。 高台之上,最中间坐的不必说是皇帝,他的左手边并排的是大长公主。右手边过去,第一张桌子是贤妃,第二张桌子是香妃。 “爱华画师,这个坐宴场面需要画吗?” 常乐询问德?爱华,拿出他从西方带过来的三角支架,支了两个,德?爱华一个,常乐一个。 因为他们的功能特殊,他们俩面前除了一张吃饭的桌案,旁边还有一张空案,供他们放东西。常乐将画箱里的颜料画笔之类,铺了满桌。 “画的。《狩猎图》一共是六幅图,围猎前的玄武门聚集,然后是出发图,现在的坐宴图,之后还有骑射图、陛下分猎物的嘉奖图,最后就是回归图。”德?爱华介绍着,手下不停。 常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皱眉道:“听起来好多幅啊,真的很难了,这么多你画的完吗?” “我会先在这里打底稿,等所有的分稿画完,最后会在画帛之上重新再仔细画一遍归存。”德?爱华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说明这件事情的不轻松,“哦,常乐,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帮忙多画几幅底图,你用炭笔画应该很快。” “我就是来当你的助手的,肯定是要帮你。” 常乐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来划水的了。手里忙着,目光却时不时地瞟向距离他们几米远的宴席场面,耳朵里还听见那边的交谈。 “今日围猎,辛苦驸马操办。”司伯言声音温雅,夸赞驸马的语气也拿捏的很好。 常乐随意地瞥了对面的驸马一眼。驸马正在奉承应付司伯言的赞许,回首间,瞧着常乐,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来。 阴谋很重的感觉。 常乐重新低回头,暗中想着什么时候能将他和育国人的勾当查出来,然后让都尹老爷也把他给铡了。说起来,她并没有在这几十位官员里看见冯都尹,看来都尹平日里政务确实繁忙。 目光不经意落在胸口,想到里面戴着的红宝石项链,这才反应过来,百里大爷这回好像没什么奇怪的反应了。看来百里大爷和柳成言的想法是有用的,寄存在皇帝的物品里,就不会再害怕靠近皇帝了。 常乐不由得看向司伯言。 司伯言早就换上了一身轻便的骑装,也不知道是在哪儿换的。服色依旧是玄色,头发盘起,束着金玉冠。莫名的多了几分潇洒之感。 他在大臣之间来回应对,游刃有余。脸上不骄不躁,浅然淡定,偶尔轻笑,摄人心魂。忽地,他端起盘龙银杯,和一位大臣对饮,银器衬得他的手指十分好看。左手微挡饮酒,目光却是不经意地扫到了常乐这 边。 常乐一怔,目光躲闪不及,只能不知所措地憨憨一笑,心底里却是砰砰直跳。 皇帝大叔实在是太帅了! 可不是叔叔级别?常乐现在才二十出头,听说皇帝已经三十好几了。 三十好几的人了,身边还簇拥着那么多的美人妃子,却是连个娃都不能拥有,想一想,还是挺悲惨的。 常乐甚是感慨地摇了摇头,将目光收回,拿出一张特制的宣纸固定在画板之上。 “丫头,这葡萄美酒真好喝!虽然比西王母的仙琼差点,但已经是人间极品了。” 兀地出现百里大爷的声音,而且不是虚空地从宝石里产生。 常乐寻声望去,只见一只黄鼠狼正泡在她面前琉璃银杯的红葡萄酒里。葡萄酒已经见底,百里大爷还是拇指大小,他的长寿白眉和嘴角都是葡萄酒的酒渍。 他的肚子圆鼓鼓的,到了正常人肚子里塞了个大西瓜的夸张程度,他倒是很惬意地用爪子抚摸着肚皮,时不时还舔上两下爪子上残留的酒渍。 “您别再把自己给撑死了。” 常乐很是嫌弃地小声嘟囔了下,翘着小拇指,将拇指和食指伸进去,夹住他的身子两侧,把他取了出来。还是很好心地把他放在了桌案上,让他晒晒太阳消化消化。 “呃!”百里大爷打了个酒嗝,用爪子挠了挠连缝都看不见的眼睛,捋了下长寿眉,笑道,“丫头,你再给我倒一杯……” “虫子!” 忽然响起一声刺耳的尖叫,就在常乐的耳朵边儿炸开,把常乐的耳膜都刺穿了。 常乐发蒙在原地,面前突然出现一只手,手里拿着个长条不明物。 啪! “啊!” 一声巨响,那个长条物狠狠地砸在常乐面前的桌案上,随即而来的就是百里大爷的惨叫声。 大爷啊! 常乐目瞪口呆,整个人都像被暴风席卷过一般凌乱,内心狂吼,却是受惊过度,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常乐,你没事儿?好大的一只虫子!”德?爱华心有余悸地问了下常乐,松手放开了那个长条物——画笔盒子。 德?爱华的一阵尖叫已经打断了宴席上的热闹祥和的氛围,成功地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他们这边。 大长公主的脸上立马露出不悦,阴沉的难看。司伯言眼神瞟了身边的单内侍一眼,单内侍了然,悄悄过去。顺安公主左右看了看,担心地看向怀王,想要开口阻止起身过去凑热闹的怀王。 刹那间,常乐从震惊中回神,着急忙慌地将盒子拿起来。 盒子下面,什么都没有,根本没有瘪成纸片的百里大爷,也没有血肉模糊的惨烈场景。常乐不放心地又看了看盒子底,依旧是什么都没有。 “虫子呢?” 躲了常乐半臂远的德?爱华小心翼翼地往这边看了一眼,发现什么都没有,这才不敢置信地上前。等确认什么都没有之后,这才迷糊地挠了挠脑袋,确定自己刚刚是产生了幻觉。 但是,他刚刚明明看见常乐从杯子里拿出来一只拇指大小的黄不拉几的肥嘟嘟的肉.虫子,可恶心了! “虫子个鬼!这个洋人也太狠了,砸死我了。”百里大爷晕头晃脑的声音从常乐的宝石里传了出来。 常乐这才放下心,倏地就摔坐在了凳子上。一下子没坐稳,仰面就往后倒。 幸好怀王来的及时,把她肩膀一揽,扶住了摆正,担心道:“怎么回事儿?什么虫子?” “大爷的。” 常乐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现在还是心惊肉跳的,想起刚刚的场面就觉得害怕。 怀王知道她多半不是在骂人,应该是在说百里大爷又出来捣乱了。扭头瞥了仍旧一脸茫然的德?爱华,忍不住勾唇调笑。 “没想到画师堂堂男子汉,居然还怕虫子?” 德?爱华的脸瞬间红了些,有些窘迫,却又勇敢地承认了自己的缺陷:“每个人都有怕的东西,上帝也说过人是不完美的。怕虫子,也是正常的事情。” “怀王殿下。”单内侍赶了过来,询问,“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爱华画师怕虫子,打了只虫子而已,事情已经解决了。”怀王笑着帮忙将事情解释了一下。 对于这个答案,单内侍似乎不是很想听。目光灼灼地落在怀王的姿势上,只见怀王还单膝跪在地上,两只手还揽着常乐的肩膀。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怀王对一个陌生女子如此,实在是不符合礼制,也不雅观。瞧那些看热闹的大臣,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嘴角带着嘲讽或惊诧,心里怕是早就议论开了。 “怀王殿下,既然无事,便坐回去罢。”单内侍见怀王丝毫不理会他的眼神提醒,只好出言明劝。 怀王很是随意地笑了笑,桃眸风流不羁,无所谓地松开了手,临走前还拍了拍常乐的肩膀,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如果画师再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你就来同本王坐罢,正好本王一个人坐着,着实寂寞。” “您还是赶紧回去罢。” 常乐早就被那些灼灼目光压制地抬不起头,缩着脖子,还得用手遮挡着脸。等怀王一走,常乐直接躲到了画板之后。 此时,单内侍已经安心地回到了主台基之上,站在司伯言和大长公主之间,让他们左右两人都能听见自己的汇报。 “陛下,没什么事儿,就是爱华画师被一只虫子给吓着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甚至有些滑稽,司伯言只是点了点头,让他退了。目光在扫过身边的大长 公主之后,落在了怀王身上。 现在大长公主的心情极度不好,想必是在生气怀王刚刚关心常乐的事儿。这回,常乐的日子大抵是要不好过了,怀王的好日子,怕是也要到尽头了。 “姑姑想必是吓着了,朕敬一杯,给姑姑压压惊。” 司伯言端起面前的银盏,侧身恭敬地面向大长公主,余光却看见常乐抱着画架跟在同样抱着画架的德?爱华之后,两个人绕过了那些臣子的身后,往席位末尾那边去了。 “陛下有心了。”大长公主欣慰地露出笑意,端起银盏,遥遥和司伯言对敬了下。 这边姑侄和谐,那边的驸马瞧了眼在宴席最下面落定的常乐,揶揄似地看向怀王,道:“只不过是一只虫子罢了,瞧瞧怀王刚刚那着急忙慌的样子。看得出来,怀王对常姑娘真的是很上心了。” 此话一出,再次将全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 怀王漫不经心地挑了颗红果子,往嘴里一塞,道:“怎么,跟你有关系吗?”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五十六章 也要参加 “这……”驸马一时语噎,转而笑了笑,“这不是感慨一下嘛,怀王你什么时候对一个女子这么上心过。大长公主一直在担心怀王你的婚事,这下看来婚事是有着落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不能淡定了,议论声在怀王和常乐之间不断蔓延,目光复杂多样。 咔! 常乐手里炭笔一下子断成两截。 常乐的两只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瞪着那个驸马。 这个驸马真的是随时随地的在针对她! 她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驸马给整一顿! 德?爱华不知道这个情况的走向是怎么样,只能一脸茫然又怜惜地看着常乐。突然间后悔自己答应常乐带她来围场画画,如果常乐不来,可能就没有这些故意针对的事情。 对于驸马说的这件事情,怀王只是嘴角噙着笑,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依旧泰然自若地吃着水果,喝着美酒,任凭那些谣言纷纷。 司伯言也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丝毫没有要帮助或者是开口的意思。只是目光时不时的从常乐的身上划过,虽然只能看见她的侧身,但也能感受到她的愤怒。 没有一个人开口解释,现场更是乱得不得了。好端端的一个围猎开场,变成了八卦讨论会。 一个个都在说,原来常乐就是怀王从十三郡带回来的那个女子,以及后面的一系列事情,啦啦的,全部都扯了出来。 “驸马,莫要乱说话。” 大长公主突然沉声开口,浓浓的警告味儿。场面忽然有几分安静下来。 “不过是个女子,哪有这么多值得讨论的?莫要忘了今天的正事儿。”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将所有的八卦闲话都给压了下去,常乐的耳朵根子终于可以清静一会儿。 有那么一瞬间,常乐还以为大张公主是一个极好极好的人,只是面目表情比较凶狠而已,心地还是比较善良的。毕竟在这种情况下,怀王和司伯言都没有说话,只有她开口帮忙解围。 但是在发现大长公主的敌视目光以后,常乐发现是自己想多了,大长公主大概只是想维持一下纪律而已。不管怎样,只要场面没有继续刚刚那样就好了。 不多时,在驸马的安排下,上来几个穿着宽袖宽袍的女子,衣饰发饰都和现场的人截然不同,有点像其他民族。 伴奏所用的乐器也很是不同,多半是皮革类乐器,所奏音乐大气洒脱,奔放热情。和常乐之前在花楼里听到的音乐完全不同。 瞧着那些女子奔放有力的舞蹈,常乐的身子也忍不住随着他们而律动。兴致来了,还问德?爱华一两句话。 “爱华画师,你们国家的乐器都有什么?” 德?爱华想了一下,很是高兴的给常乐例举:“ 有竖琴,竖笛,提琴……” 只要常乐一提到关于德?爱华国家的事情,就会勾起德?爱华的家乡之情,德?爱华便免不了生起一种眷恋之情。 常乐听的兴致勃勃:“那你会弹什么乐器?小提琴会吗?” “不会。”德?爱华笑着摇了摇头,两只手在前面比划了一下,“我比较会吹竖笛。” “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常乐忍不住露出星星眼,“那你身边带的有竖笛吗?” 德?爱华点头:“带了一支。” 常乐不由期待:“那有机会,能吹一两首给我听听吗?” “可以,如果有机会的话。” 德?爱华笑了笑,还得了几分苦涩之意。这次回去以后,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常乐。毕竟随便出宫这件事,对他来说太难了。很明显,常乐现在也不能随便进宫。 宫里宫外的,能遇到一次是真的很不容易。 常乐没有再多说话,而是高高兴兴的开始画自己的肖像画。和德?爱华一起聊,总会发现许多新奇的事情和值得期待的事情,每次都能让人心情愉快一整天。 常乐画的,就是皇帝的肖像画。所以不可避免的就要一直盯着司伯言的样子看,因着画画,就算不小心和司伯言对上视线也不会觉得尴尬。 越看越觉得,司伯言的举手投足都十分的吸引人,很是有魅力。不过他对身边的两位妃子,好像并不是很热情。全程没有跟她们说过几句话,偶尔关心贤妃一两句。 不由得,常乐忽然间又想感叹君王无情的话来。后宫那么多的妃子,能带出来的就这么两个,这两个还不怎么受宠的样子。想一想后宫的女人得是多惨兮兮啊! 他们在那边觥筹交错,常乐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就也没有费那个心思去偷听。只是时不时的观察一下现在的情形。 这么一打量不要紧,常乐发现易云居然也在。而且他是坐在一个老爷爷身边,就在怀王的下面坐着。而那个老爷爷另一边,还坐着一个女子。 他们三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给人一种爷孙三代的感觉。 女子看起来十分的年轻,容貌秀丽,气质也很是不同。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照顾着中间老爷爷的饮食,淡然的像一朵小雏菊,与世无争的样子。 他们那一桌子也是和怀王聊天聊的最为热闹的一桌子。 这么一盘算,常乐大概能猜出那个老爷爷的身份来。根据那位老爷爷坐的位置,以及怀王的亲热程度,可以推算出,他肯定就是一直在欺负怀王的那个大将军,怀王的舅舅。 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常乐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而在大将军的对面坐的那一桌子,只有夫妻两个人,那个男子年纪也不小了,看 起来比较文雅。是个儒生老头子。 再根据他和驸马的亲热程度,常乐也差不多能猜出,他就是当朝丞相。再看他旁边美貌的夫人的时候,常乐就有了一种看小三儿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常乐都画了三四幅画了,歌舞才全部退下去,世界又恢复了一片清净。 “时候不早,是时候开始狩猎了。”司伯言兴致盎然的开口,起身宣布,“今日狩猎比赛,得第一者,朕将赐予汗血宝马一匹!” 很是配合的,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了期待又惊诧的表情。 随着司伯言的起身下台,众人如同流水汇聚,司伯言就是那个引流者。 当所有人经过常乐和德?爱华身边的时候,他们两个自然也是跟着站了起来。而且德?爱华还带着常乐从边缘位置先一步到达司伯言他们所站的位置。 众人面对郁郁葱葱的森林,个个摩拳擦掌,等着展现自己真正的技术。 此次来参与围猎的,其中不乏王公达官子弟,大多都还身处微职,或者有的连职位都还没有。趁着围猎一展身手,获得皇帝的关注,升官被重用的机会也就会大上许多。 “此番狩猎,无君臣之别,若是有人能胜过朕,朕便重重有赏!”司伯言从侍者手中接过马鞭,兴致盎然地宣布这一件事。 对于此话的理解,众人心里想法不一。有的人还在想到底要不要顾忌君臣之礼,赢不赢皇帝,毕竟话是这么说,你不能真的这么做罢?但是更多的人直接就是悻悻一笑,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太难。 “皇兄此话可是作数?”一道置疑的声音十分的突兀。 发现问这话的人是怀王,让人心里多少有些好奇。 司伯言饶有趣味儿地问了一句:“君无戏言,自然作数。怀王如此询问,可是今年也要参与这比赛?” 怀王嘴角弯弯,眸子弯弯,一张桃花面灿然风流的连桃花都自愧不如。 “这么盛大的活动,臣弟肯定是要参加的。要不然,多不给皇兄你面子啊?” 此话一出,众人心里唏嘘,暗道:那你之前给过皇帝一点儿面子吗? 有侍者发现不对,赶紧着急忙慌地跑开,从后面拉了一匹宝马过来,给怀王补上。还以为怀王一如既往的不参与,没想到,这回他还破天荒的参加了。 司伯言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怀王。作为君王,更关键现在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不能随便地质问,太掉面子。只是浅浅地问:“不知皇弟,想要什么?” “那便事后再说。不过,臣弟相信,陛下肯定知晓臣弟的心意。” 怀王说的暧昧,从侍者手中接过马鞭,一个翻身先跃到了马背之上,调整着缰绳让来回走动的马匹停下来。 “皇兄,让臣弟看 看,这么多年,你的骑射可有长进罢。” 这话说出来,实在太过嚣张,很有欺辱皇帝的嫌疑。 司伯言却是丝毫不在意,仰头瞧着怀王春意潋滟的桃花面,心里却因这句话泛起了涟漪,眼前的画面和记忆深处的某个场景重叠。 记忆中,有个少年也是这样一跃到马上,同样拉住左右摇晃的马,顶着一张好看的脸说着类似的话。 曾几何时,他幻想过少年长大后的模样,一定是个意气风发的翩翩公子,温雅有礼,却又保持着一份爽朗。未曾想到,少年郎如今会是这般风流不羁的纨绔模样。 今时不同往日,物是人非,那股子熟悉的情感却从心底里冲出来,浓烈又迅速。 司伯言也不等侍者伺候,几步上前,手按马鞍,瞬间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干脆,将缰绳一扯,同怀王面对面。 二人对立,因着高度,其他人都矮了一截儿。放眼望去,天地之间,二人只能看见对方。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时光的痕迹在他们眼中流转,发出点点的光辉。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五十七章 着急的大长公主 “这回,我再是不会输给你了。”司伯言自信非凡,甚是笃定。 怀王听到这句熟悉的话,眸光闪烁,笑意更深。 “这句话,臣弟听了好像不止百次了。” “那是曾经……” 司伯言轻声呢喃了一句,抬手扬起马鞭。 这如同一个信号,众人纷纷上马,迅速拉马,以最快的速度形成一排。阵势突然拉开,浩浩荡荡地仿佛将眼前的森林当做了战场,只待号角声起,便用铁骑踏平面前的这片土地,将其中猎物收获囊中。 司伯言的马鞭落下,两侧号角声起,浑厚绵长有势,激起众人内心满满的胜负之欲。伴随着的是哒哒马蹄之声,以及策马之声。几十匹马如同脱缰的野马,直奔森林,扬起层层黄沙大尘。 司伯言和怀王冲在最前面,二人相视,眼里是满满的斗志。一个声音在司伯言的心里响起—— “那是曾经……曾经你说过,我只用安心治国。若有需要骑射的地方,有你。若是有危险,有你。你会保护我一世。可是,你却早早地弃了我,将我一人丢在了皇宫之内。我又怎能不自己扛起来?” “驾!” 司伯言将所有复杂的情绪都转化成策马之声,奋力向前。 “既然你也有你的无可奈何,我也只能告诉你,我已经自己变强!” 尘埃落下,号角声停,那些马匹已经没入了森林之中,不见踪影。隐约听见策马之声,已是遥远。 森林之外,大长公主领着众人又重新回到了宴饮区,等待着那些男子们的狩猎结果。 德?爱华带着常乐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一门心思地投入到了画画之中,脸上的表情丰富喜悦,无数的灵感在他脑海里涌现,他手下的动作也企图在跟上那些思绪,快的让人眼花缭乱。 常乐如今也是内心澎湃,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刚刚皇帝和怀王骑马而立,策马奔腾的热血场景。而且,她这个cp粉,眼睛可是尖的很,她明显地看见了,这两兄弟,在冲出去的过程中,还在对视! 不用说,那个策马而视的场面,已经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她现在满腔激动之情,满脑子的灵感,都急于找个发泄口。这个发泄口,自然就是绘画。 深感炭笔无法表达出色彩的浓烈,常乐直接从德?爱华那儿弄了些颜料来,也要用油画来表达。反正德?爱华带的颜料足够多,让她用些也不碍事。 这边两个人奋笔疾画,大长公主那边却是聊开了。一个个都在象征性地猜测,这回谁能得甲,谁的表现会不错。 一开始,不必说,都是在猛夸皇帝。 “贤妃,你以为这次,陛下和怀王,孰胜?”因着是聊天,大长公主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 贤妃端庄一笑,道:“臣妾不知,此事还得看结果。” 大长公主微微含笑,抿唇不语,眼中既是赞许又有几分担忧惆怅。 “此事哪里有悬疑?定然是陛下得胜。”一旁的香妃插话进来,一双猫眼妩媚动人,说起话来也是娇柔婉约,十分动听。 大长公主没有肯定她这种说法,却也没有否定,只是陷入了沉思。香妃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兀自笑了笑,挑了颗红彤彤的果子,喂到了嘴里,很是随意地吃着。 空气中消停了会儿,大长公主看向旁边安安静静坐着的顺安公主,道:“顺安,你觉得呢?” 司安被点名,这才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抬眼瞧着大长公主,笑容温柔,眼里闪烁着许久未有过的情绪,笃定道:“顺安也觉得会是陛下胜。” 大长公主的眼中闪过几分诧异,瞧着司安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以及许久未有过的笃定和自信,仿佛见到了当年的她。 司安见大长公主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反应过来自己的表现有些过,立马将所有的情绪压下,含蓄一笑。 “怀王今日会参加狩猎比赛,还真是稀奇。”驸马趁着气氛微妙的时候,开口插话,目光意味不明地瞧向末尾正沉浸在画画里的常乐,“说起来,臣觉得怀王此次回都后,整个人都有了些不一样。” “有何不同?”大长公主拧眉问驸马。 驸马转回视线,道:“不知如何形容,大概是想成家立业了罢。” 大长公主的眉头松了松,目光幽幽地扫过下方的常乐,轻笑道:“他也老大不小了,早该想通,成家立业早就不能耽搁了。驸马你也是,现在成家了,也要想法子做些正经事。” 驸马立马无奈地皱起了眉头,带着讨好的意味儿道:“臣这不是在做吗?能负责这围猎之事,可是一大荣幸。” “此事你办的确实是好。” 大长公主和颜悦色地夸哄了一句,眼里满是宠溺,却又有母亲对不争气的儿子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可你也不能老是守着这个马场。不如,你也去大将军底下做个校尉将军之类,也算是个正经。” “哎哟,大长公主又不是不知道,我向来不喜欢那些,还是马场自在。”驸马推辞道,“大长公主便别担心了。” “是啊,驸马如今这般也挺好,经营这个马场,既是玩乐,又是正经事。”顺安公主很是及时地出来帮忙说好话。 大长公主瞥了他们夫妻两个一眼,很是无奈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们过得好便是了,本宫也不强求了。不过,你们二人,玩归玩,也得趁早生个孩子才是。” 顺安公主的眸光婉转,浅然笑了笑,恭敬颔首:“是。” “此事 ,大长公主也莫急了。”驸马笑着圆场。 “不急,本宫不急。”大长公主说着,就看向了旁边的贤妃,又是脑袋发疼。 她也就是趁着皇帝不在,催一下这孩子的事儿。想想,现在在跟前的侄子侄女,就他们三个,皇帝和顺安没有孩子,怀王连个王妃都不娶。他们这一个个,当真是要让他们司家断子绝孙啊! 想到此处,大长公主又将目光放在大将军旁边的孙女,易昭身上。 “儿孙自有儿孙福,大长公主再等等就是。”一旁的丞相见自己的女儿被眼神提醒,立马站出来帮忙说话,见大长公主的目光放在易昭身上,又道,“要急还是急怀王,这时候了,连个王妃都没有,实在是不妥。” “嗯,说的是。”大长公主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忽而一笑,“今日是狩猎,便别聊这些家长里短了。待会儿他们男子狩猎罢,咱们女子也是要比试一场的。大家,可要拿出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来!” “是。”众人应答。 在场的多半都是女眷,夫人带着闺女。在场的名媛,少说也有一二十个,个个都是十七八岁往下的。待会儿的比试也不算是很冷清。这些名媛也都希望能靠这次狩猎出彩,从而提升自己的魅力。 要知道,她们也到了出嫁的时候。借此来吸引那些公子的目光,也是很有必要的。 不过,她们没想着拿头彩,只希望表现的可以好一些,拿个第二第三都可以。谁让她们之中,有易大将军的孙女在? 易大将军的孙女易昭,从十三岁就开始参加围猎。至今三年,年年都拿头彩。今日鹿死谁手,也是不用猜的。 但是,她们今年不用再担心易昭会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暗地里早就传开了,大长公主有想法将易昭许配给怀王,那些公子也该知道就算怎么盯着易昭,也是没用的。 “易昭,你这次可要好好表现啊。”大长公主笑着。 易昭点了点头,道:“是。” “别给咱们易家丢了脸面。”大将军也补充了一句,表情严肃。 易昭再点头:“是。” 大长公主暗暗叹了口气。这易昭什么都好,就是不太爱说话,多一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真的是随了爷。说起来,那个易河盛也是一样。 上面人的讨论对坐在末尾的人来说,影响不大。下面的人就是自己讨论自己的,而且声音小,说的话也挺碎。 常乐在他们附近,画着画,都能听见不少的闲言碎语。不过,大多都是没参加狩猎比赛的男子官员在讨论,夫人要么就是旁听,要么就是鼓励自己的闺女一会儿要好好表现。 说什么怀王现在很是不一般了,不光去了军营做事,现在还参加了狩猎,马上还 要和大将军联姻,看样子是不甘于只当个无所事事的废王,要开始有所动静了。 那些人说的声音挺小,细细碎碎的,常乐的主要注意力都在面前的油画上。但在听到怀王和大将军联姻,不由得分了心。手中的画笔停了下,常乐咬着画笔的笔屁股,歪着身子偷偷往大将军那边瞧了瞧。 正好可以看到那位大将军的孙女。如果说是联姻的话,和怀王联姻的该不会是这位姑娘罢? 可他们的辈分关系,算起来,不应该是……表叔侄?? 不过他们隔的也不是很近,也还好。不过,这孙女看起来也才是十六七岁的样子,怀王都快奔三了…… 这是要娶个小娇妻的节奏啊。 大将军的孙女长得还是挺有特点的,从面相来看,就可以看出是个随和极容易说话的人,但也因为太过冷淡透着几分疏离。 她的长相不是特别美艳的类型,却是十分耐看,而且越看越好看,有着大家闺秀的内敛,但是她身上又有着某种外放的豁达和豪放之感。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五十八章 陛下赢了 “是个不错的。”常乐轻声低喃,目光重新回到了油画之上,“别被怀王欺负了才是。” 怀王这么花心的一个人,在十三郡可还有个“姘头”呢,那位如霜姑娘。 易昭感受到常乐炽热的视线,等这种视线消失,这才微微偏头,好奇地看过去。 只能看见常乐的脑袋顶和她的半截身子,没法看见她脸,只知道她画的很认真的样子。 易昭有些想去看看她能画成什么样子。之前一直听人说过她的事,开了个很不一样的画坊,她的《骏马图》还被圣上挂在了御书房。这样的才女子,之前她遇到过一位,就是丞相的嫡长女,李斛。便想看看她和李斛是否是一般人物。 关于常乐和怀王的事,她也听过不少,都是贴身婢女给她往耳朵里灌的,偶尔也听兄长易河盛和堂叔易云说过几句。不过,在说的时候,对这位女子的形容都不是什么好词,说她是狐狸精勾引怀王。 堂叔倒没这么说过,只是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较好,再多的没说,也没个准确的褒贬评价。 “阿昭,看什么呢?”大将军发现易昭的失神,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心细如针,道,“阿昭是想看看画师们画的怎么样了?” 易昭愣了一下,知道大将军这是在给她理由过去,让她可以近距离地观察那位女子。没有过多的犹豫,易昭就摇了摇头,乖巧一笑。 “没有。” …… 约莫过去了两个时辰,结束的号角声响起。 马蹄声渐近,狩猎的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人都回来了一半的时候,司伯言和怀王的身影出现在森林边界线。大长公主带着众人起身,亲自去迎接皇帝的凯旋而归。 “哦,陛下回来了。”德?爱华发现动静,将正在收拾画笔的常乐给拉了起来,“快过去迎接。” 常乐的满手的颜料,衣服上脸上也染了不少,现在邋遢的不得了,直接就被德?爱华拉了过去。 “这也要迎接吗?” 常乐很是不乐意,两只手端着都不敢放下,不然又是抹了一片。 那厢,司伯言和怀王同时勒马停下,浑身是汗,刚刚二人的争斗想必是很精彩的。 “现在便清点朕与怀王的猎物。” 司伯言迫不及待地吩咐众人,将马鞭往旁边的人手上一丢,从马上跳下去。 怀王也是潇洒地跳了下来,将马鞭拿在手里把玩。等着那些人将两堆猎物用担架担上来,现场清点。目光在瞧见常乐之后,本来想炫耀的挑眉被忍了下去,只剩下猝不及防的笑意,伸出手指在自己的脸上点了点。 站在老远的常乐看见怀王的动作,明显是在暗示自己,深感莫名其妙地用手摸了下自己的脸蛋。对面的怀王 笑的更加灿烂,很是嫌弃她蠢的瞪了一眼,在发现零零散散有人在关注他们的互动之后,收敛了动作,扭回头看向那群猎物。 常乐这才领悟,自己肯定是在怀王的指引下,给自己画了个花猫脸!当即欲哭无泪地想捂脸,却在瞥见五彩斑斓的手掌后,深深忍住了。 “如何?” 司伯言没心思注意他们的互动,只顾着猎物的比拼结果,心里是满满的胜负欲。 “回陛下,陛下猎得六十三只,怀王猎得六十二只,陛下获胜。” “哟,陛下赢了。” 怀王配合地惊诧了一声,尽是调侃之意。瞧见司伯言难以抑制的激动,笑意满满,眼底尽是欣慰之情,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臣弟认输,是陛下赢了。” 司伯言深深地看着他,眸中情绪难明,最后只是释然一笑。 “可朕希望,有一天,你还能将朕给打败。” 怀王微微一笑,作揖道:“臣,不敢。” “不敢……” 司伯言静静地凝视着他躬下的身子,心里五味杂陈。揉了揉手腕的袖口,那里因汗而粘着,有些难受。好容易好了些,一口郁气也缓缓地吐了出来,转身便爽朗一笑。 “你司伯毓还有什么不敢的?比赛已经结束,看看这回,何人为首!” 怀王慢慢直起身子,望着司伯言挺拔的背影,有瞬间的沉思。 如今的皇帝,还需要他的保护吗? 说起来,明明他才是弟弟。 自嘲一声,怀王将马鞭递给侍者,晃悠着身子就跟在了队伍的后面。那些官员也是懂事,直接将路空出来,让他很是顺利地走到了司伯言跟前,而此时,司伯言正停在一幅画前。 画卷上赫然是两个人,策马而奔,却是相视的。整个画面十分逼真,又有些动感,仿佛真的看见上面的二人在策马而奔。 视角是在马匹的前方,他们的身后,是沙尘漫天,碧空万里。背景有些苍凉萧索,但似乎更加符合此情此景。 画面上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和司伯言。 旁边的人都在指着夸赞,无非说这画画的真像,很厉害! 怀王的眼皮挑了挑,不用问,也知道这幅画是谁画的。目光幽幽地转到双手交握立在德?爱华旁边的常乐身上,他们俩在人群之外,正踮着脚往这边张望。隐隐地,有些担心又有些无奈。 这人就是学不会低调! “德?爱华。”司伯言依旧注视着画卷,提声叫了下。 德?爱华连忙赶到面前,常乐就跟在后面,畏缩地躲着,偷偷观察着形势的变化。 “见过陛下。”德?爱华不慌不忙地行了一礼。 “此画,是你所作?” 司伯言转向看他,面容上看不出喜怒,问话的声 音也是清浅的,听不大出到底是什么情绪。 德?爱华的目光往画板上扫了一眼。这一瞧,也是惊诧不已。他刚刚一直在低头画自己的,没注意到常乐居然也画了一幅油画。这幅画无论从色调还是构图比例,各方面都是极好的,很好的一幅记事画。 没想到,常乐居然还会画油画,还画的很好! 司伯言发现他也是第一次见,便明白了此画出处,直接将躲在他人身后的常乐召了出来。 “常乐姑娘,出来罢。” 常乐嘻嘻一笑,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 当即,众人哄堂大笑,司伯言也有几分笑意。只有大长公主和驸马的脸阴沉了下去。常乐到了司伯言面前,很是别扭地行了个女子的福身礼。 “陛下万福。” “平身罢。”司伯言言语亲和,继续问,“此画,可是你所作?” 常乐有注意现在是什么场合,不敢放肆随意,就悄咪咪地瞅了怀王一眼。怀王笑眼弯弯,没有任何警示的眼神和表情,这才放下心,犹犹豫豫地点了个头。 “是。” 众人哗然,常乐心一紧,开始心慌。她现在是不是露才,高调了? “虽知你懂些西方绘画,不曾想,你还会油画?”司伯言饶有兴致地盯着常乐,心里却是另一番思索。 如今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两臂长,她这次却没有躲闪和异样,看来是红宝石项链起了作用。想到她身上还带着一只黄鼠狼精,便觉得此女真是奇幻非常,身上的隐藏之点有些太多了。 常乐咽了咽口水,心一狠,咬牙道:“是,之前跟着云游的师父学过一点。” “云游的师父?”司伯言眉头轻挑,这件事他听单内侍说过,“若是有机会,朕倒是想见见你这位去过西方的师父。” “等下次师父来找,应该就有机会了。”常乐依旧是低着头,悻悻地敷衍。 这个机会,不可能有的。 “此画不错。”司伯言表示肯定,手指轻点,“届时裱起来,送到御书房。你画出如此佳作,当赏。” 常乐听见“赏”字,就激动,当即顾不得礼仪,双目放光地抬起头,满是希冀地盯着司伯言。 司伯言一见她的花猫脸就想笑,道:“赏你,朕亲自猎得的灰白毛的兔子。” “啊?”常乐瞬间失望地发出句感叹词。 氛围瞬间有些微妙,除了怀王笑意盈盈的,其他人都是一脸不敢置信和惊恐的表情。 “怎么,不想要?” 司伯言的眸光一瞬间清冷下来,询问的语气也是缓慢地让人不敢大口喘气儿。 常乐畏于他的皇帝身份,砸下嘴,甚是委屈地低下头,心虚道:“没有,很好,很喜欢。只是我平时喜欢小动物,受不了兔子 这么可爱的动物变成死物。” 怀王再次嫌弃常乐没一句实话。平日里,不知道谁吃兔肉吃的最欢实。 “陛下赏的,你还挑三拣四,赶紧谢恩罢。” 司伯言没开口阻拦怀王,也没有要改赏赐的意思。常乐一盘算,有只兔子总比没有的好,怎么说也能饱餐一顿。 “常乐谢陛下!” “嗯。” 司伯言轻哼了一声,突然间有些难受,还有些生气。转身就赶紧往高台上走,不想再多看常乐一眼,怕忍不住会让人把她拖出去斩了,然后把自己的家产给收回来。 拿了他最珍贵的扇子,有了他母亲最珍贵的遗物,居然还不知足。看来是被养刁了,现在还敢嫌弃赏赐之物来了。 “你真是敢嫌弃,那兔子可是圣上猎得的第一只猎物。”怀王悄声在常乐耳边解释,见她发愣,伸手在她鼻头点了下,“赶紧去洗洗,跟只花猫一样。” 远远地,已有不少人的目光落在他们二人身上,深觉他们的动作太过亲昵刺目。 皇帝猎得的第一只猎物,很厉害吗? 常乐还是不觉得这个赏赐有多不一样,并不觉得比那漫天飞的金笔好多少。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五十九章 青金石首饰 那厢,怀王步子不轻不重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一屁股坐在了矮凳上。旁边的易云探过脑袋,小声道:“怀王今天对常姑娘实在是太不知收敛了。” 怀王无所谓地瞧了他一眼:“本王如何?” “此种重要场合,有损皇家威严,怀王您的威严,还伤了常姑娘的名誉。”易云一板一眼地解释,心里却是在为自己的侄女感到不值得。 更关键的是,现在大将军的气势阴沉的厉害。肯定也是被怀王几次三番公然亲近常乐气到了,现在肯定很是不痛快。 怀王斜眼瞟了大将军一眼,恣意一笑,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大长公主和大将军听见:“本王平日里都是这么对阿常的,明明是很正常的事,你不清楚吗?” 易云头疼再劝:“属下是清楚,可别人不清楚,难免误会。” “本王早就没什么威严了。你若担心有人造谣阿常,那你放心,这些人本王是不会放过的。” 怀王云淡风轻地说着,抓起旁边的银盏,仰头便喝了一口,整个人都舒适不少。 刚刚奔波半晌,可算是将他累坏了。不过,那般畅快淋漓,已经好久没有过了。 易云还想再劝,大将军已经开了口:“细细碎碎说什么呢?也不看看这什么场合,虽然咱们是武将之家,却不能没有规矩,那只能被人骂是草莽。” 易云缩了脖子,默默地不说话。 怀王装作没听见,轻轻勾了下唇角,眉头却是微微皱了起来。 大将军这火气不小,看来他日后的军营日子更加不好过了。刚刚要是再争气点,现在还能向皇帝要求调离军营,就算是调到别人的军营里也是好的,只要远离了大将军。 他们这边聊着,那边已经将所有人的猎物都清点了出来。排名结果,毋庸置疑的,司伯言是第一名。司伯言将他的猎物都赏赐了出去,也很是守信的,送给了大长公主三只雪白雪白的白狐。 男子狩猎比赛获得完美落幕,在司伯言的主持下,宣布女子狩猎比赛的开始。 女子狩猎第一的奖励,是大长公主准备的,准备的是一套青金石首饰。这套首饰,包括项链、耳珰、如意簪、水滴耳珰、镯子,共五件。 色泽均匀无纹,质地细腻,它的蓝醇厚美丽,观感上就像是你的手放在了绵绵蜿蜒的泉流之中,舒服润和。 包括常乐在内,所有的女子都瞪大了双目,难以挪开视线。那套首饰,就像有一种魔力,紧紧地将你的神魂都抓住。透过它的反光,可以看到一双双充满渴望的眼睛。 “这石头磨碎了,简直是上等的颜料啊。”常乐惊艳喃喃,“用它作画,那画一定很美。” 靠她最近的一官家女子听了,瞬间回神,像是看白 痴一样看着常乐,眼里脸上都写着自己内心的鄙夷。 这女子是傻的罢?如此贵重的首饰,居然想的是给毁了? 德?爱华也看中了那套首饰,心里想的和常乐说的差不多,连连点头道:“要是我能参加这个比赛就好了。” “嗯……”常乐深以为然点头,眼睛里冒出了精光,整理了下并没有凌乱的衣服,信心满满道,“女子比赛,我也是女子!” 德?爱华偏头,常乐已经风风火火地站起身。下一瞬,身子畏缩,避开所有人的目光从左侧宴席后面绕过去,绕到了怀王的背后,伸手戳了戳怀王的腰部。 易云在怀王之前发现常乐偷偷摸摸地过来,有瞬间的受惊,再次隐约发现大将军和大长公主的死亡凝视,立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坐直了身子。 怀王刚刚就看见常乐偷偷摸摸地过来了,侧过身面对她,一只手撑在身子后面,勾着一条腿儿,笑意风流。 “怎么了?” “大哥?我能参加这个比赛吗?” 常乐蹲在地上,尽量缩成一团让怀王将她挡些,说话的声音故意压低。 怀王皮笑肉不笑,道:“不可以。” “可是我想要那套首饰!” 常乐直接了当地说出自己的目的,还用眼神给怀王示意了下摆在不远处的托台上,明晃晃的青金石首饰。 “那可是上等的颜料。” “看不出来,你还这么画痴。”怀王调侃了一句,再次否决她的请求,“不过你不能上场,你还是好好地去画画罢。” “别啊。” 常乐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袖一角,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渴望的像只小狗。怀王已经对她这样装可怜的样子免疫,伸手将她脑袋一盖,把她往后推了推,很是无情。 “不行就是不行。” “怀王,出了何事?” 司伯言见他们二人纠缠许久,已经引得大部分人在偷偷摸摸看戏。他们二人的私下交流也太多了,难免不妥,光派内侍去提醒肯定是没用的,便提声开口,直接将这件事拿到明面上算了,正好警告一番怀王。 怀王扫了众人一眼,知道司伯言这是想让他说出个合理的借口,破了大家的闲言碎语。拢了拢袖子,摆正姿势,将想要溜走的常乐一把抓到旁边,让她和自己同坐。 此举动,更引得众人当吸一口气。 怀王笑盈盈道:“她说下面的视野不太好,想坐在臣这里看看,好帮助爱华画师完善绘画场面。” 常乐窘迫地低着头,听见怀王这个解释,深觉他是个鬼才,胡编乱造也是随口就来。 不管这个理由是否牵强,但也算是个正当的理由,司伯言点了点头,也就没再继续追究,还默认了常乐直接坐在那里。 “大哥,你帮不帮?”常乐最后问了怀王一句,满眼都写着对那盒宝石的渴望。 “此忙不帮。”怀王噙着笑,毫不犹豫地拒绝,小声提醒,“这围猎,可是驸马负责的,这围场里的守卫都是右将军的人,你还是在这儿最安全。” 常乐愁眉苦脸地瞅了对面的驸马一眼,没好气地又收回眼,盯着那盒宝石,轻声道:“百里大爷肯定能护着我。” “本王可不信……”兀地,怀王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了?”常乐好奇地搡了搡怀王。 怀王哼了两下,还是说不出半句话。瞬间就皱起了眉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常乐的胸口。 常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的视线放的地方不对,脑门儿一黑,伸手把他的脑袋推回正,咬牙切齿道:“说话就说话,别耍流氓。” “哼哼,知道本大仙的厉害了罢。下次再乱说话,就不光是封口了。” 百里大爷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常乐身子一僵,瞟了眼怀王视线的危险,以及隐藏的恼意,咽了下口水。悄悄咪咪地转身就离了席,胆战心惊地跑回自己的位置上。 屁股安安稳稳地坐在凳子上,确认过眼神,两个人相距的长度很是安全之后,常乐这才放下心。伸手按住衣襟的地方,碰到里面的红宝石,苦着脸心里暗道。 “大爷,您赶紧把怀王身上的法术给解了罢。” 真是好死不死,百里大爷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居然在怀王面前嘚瑟。这回他算是把怀王给得罪了,不知道后面会怎么被报复。只希望别拖累她。 “常丫头,你求那个怀王没用,你要找找那个皇帝啊。放心,有本大爷在,一定让你拔得头筹!”百里大爷自信地怂恿常乐。 他就是不乐意,自己堂堂一个黄大仙,居然如此被凡人给看不起。他非得证明一下自己,不光能保护常乐,还能带她获得人生巅峰。 常乐虽然很是心动,但在看到司伯言之后还是迟疑了下。怀王好求,毕竟是自己人。可是皇帝跟她非亲非故非友的,要怎么开口? “丫头,他们要开始了,你现在就冲出去,说自己要参加比赛!”百里大爷着急忙慌地催促常乐,迫不及待地恨不能自己冲上去。 “这也太作死了罢……” 常乐还是有些理智的,怀王都把话说到那个份儿上了,就是担心她会被人暗害,那她才不要故意去冒险。 正此时,各个桌案前的大家闺秀都站了起来,一个个打扮的都是华贵浓妆,看着就不是正儿八经要参加比赛的。一众望过去,就只有易昭一个人是清清爽爽的武者打扮。 一身雪白的骑射装,简约大方。头上扎着玉冠,舍弃了女子的簪钗,远山剑眉,不 施粉黛,利利索索的,英气逼人。加上她淡然处世的性子,独站在那里,就是众人的焦点。 她们一行人往森林边缘走,没有众人相送,只有目光的注视。那边早有马匹在等着。 “安儿,今年怀王都参与了回,你不若也去试试?”司伯言饶有兴致地瞧向顺安公主。 顺安公主浅然一笑:“不了,许多年不骑马,已经生疏了。” “原来公主也是会骑射的?”驸马略有惊奇地询问顺安公主。 “年少时,学过一些罢了,不值一提。” “之前从未听过公主说过……” 司伯言静然看着顺安公主应付驸马的问题,一时不知是何情绪,胸口有些发闷,伸手端起杯盏,一口饮下。 “陛下。”忽地,单内侍的声音在司伯言的耳边响起,恭敬汇报,“这是常画师画的画,说是让陛下过目。” “哦?” 司伯言没有过多的犹豫,就从单内侍的手里把纸拿过来。目光扫了常乐一眼,她正嬉皮笑脸地望着这边,缓缓地将画纸展开。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六十章 参加狩猎 画纸之上的内容,很是简单。 用墨画了只兔子还有根毛笔,毛笔旁边注释着“金笔”两个字,然后是个箭头,箭头右边是块石头,上面写的青金石。还有三个字,换一下?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误的话,常乐是在嫌弃自己赏赐的兔子和金笔不够有分量,想换赏赐,还是想要青金石。 虽然他这个君主平时比较随和,但不代表没有威严,他赏赐出去的东西,除了怀王还从来没有人讨价还价过。就算是怀王,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一再二,二再三地提这种事。 一时之间,各种情绪上涌,不知是喜是恼还是无奈,微微阖眼,将纸张给重新折起,脸色不太好地递给单内侍。 “告诉她,不行。” 少倾,单内侍又过来。 “陛下,常画师问这个行不行。” 司伯言瞟向常乐,常乐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差摇尾乞怜了。也就恻隐之心泛滥一下,从单内侍那儿接过白纸。 纸上的画风和刚刚是一样的。 只不过,兔子和金笔换成了一块儿宝石,宝石的造型还很熟悉,上面写着,“红宝石”三个字。司伯言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直接将纸揉成了一团,丢到单内侍的怀里。 “她如果再乱画,就把她丢出围场。” 司伯言再是不想看见常乐,居然拿这件东西同他做交易,真的是活腻了?这般想着,目光又扫到怀王身上,深以为是怀王平日里给宠坏了,让她无规无矩,胆大包天。 怀王一头雾水,很是无辜地笑了笑。 “陛下……” 单内侍的声音第三次响起来的时候,司伯言的目光清冷的有些吓人。 单内侍紧了紧手里的纸张,不敢再回话。刚刚他已经拦回去好几次了,可是帮常乐传画的人说,此画事关重大,必须在女子狩猎比赛结束之前让陛下看到。 司伯言瞥了他眼,这回也不看常乐的情况,直接从单内侍手上抽过纸张,神情凝重。 如果这次常乐再不敬,他就直接让人把她给砍了算了。 想是这么想,意外的是,纸上只有几个字,“那让我参加狩猎好吗”。 司伯言心底的火气消了不少,瞧了眼那套青金石的首饰,再看常乐,觉得最后一张纸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心思一转,猜到她刚刚要跟怀王说的事,大概也是这。只不过,怀王没同意,她就大着胆子“委婉”地求到他这里来了。 “不行。”司伯言将纸张一折,重新交给单内侍,在他走之前,又警告道,“你再帮她传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朕定不饶你。” 单内侍慌忙点头:“是。” “陛下,怎么了?”贤妃一直关注着司伯言的情况,等单内侍下去,忍不住问了句。 “没什么 。”司伯言随意地敷衍了一句,目光却不由得关注了一下常乐听到回话的反应。 贤妃心细如针,发现司伯言的关注在常乐身上,心底起了疑惑,却是没敢多窥探,只提醒道:“陛下,这比赛什么时候开始?” 经贤妃这么一提醒,司伯言才反应过来他还没宣布正式开始。那些官家闺女就规规矩矩地站在马匹旁边,等着这边的信号。因着信号迟迟未到,她们不知情况,好奇之时也等的有些烦躁。 而大臣们发现司伯言好像在忙什么事,也都默默地等着,没敢开口提醒。 “天色不早了……” 司伯言淡然地开口,瞧见常乐很是受挫地趴在桌子上,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犹豫了下,眼角视线落在顺安公主身上,停留了会儿才继续说。 “所有人可都准备好了?可还有女子参赛的?” “有!” 常乐听见这问话,倏地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地举手。 唰! 所有人的目光转了过来。 常乐很是内敛地将手放了下去,端庄地微笑,默默地坐了下去。丢人了! 怀王立马满是期待的看向对面的顺安公主,几乎同时,司伯言也浅笑着面向顺安公主。顺安公主微微皱眉,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他们兄弟俩,从小就是拿她当挡箭牌,每次需要她出面帮忙的时候,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场面许多年不见了,今日重现,倒有些怀念,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 顺安公主扭了下帕子,长长叹了下释怀,笑着开口。 “还有我。” 她能理解怀王护着常乐,却是不太理解司伯言为什么要护着常乐。这些她不知道,看来也是无法问出来,也只能先帮着了。 “安儿,许多年不见你骑马,不知你的骑射有无退步,倒是有些期待。”司伯言满意地笑着,说着一口的客套话,“你先去换身衣服罢,等你换好再上场。” 果然,还是这个法子好。司安还是当初的安儿。 “多谢陛下。便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直接这样罢。”顺安公主浅笑着起身。反正她也不是真正地参与,只要进去转两圈就出来了。 司伯言道:“安儿,你若是获胜,朕也送你份礼物,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顺安公主对此也没有太大的情感波动,只是柔柔一笑:“安儿先谢过陛下。” 说罢,顺安公主端然离席,往森林边界走去,和那群女子汇合。走到常乐面前,见她还在忐忑不安,顿了下,偏脸瞧她:“还坐着作甚?走罢。” 常乐倍感惊喜,惊诧看她:“我吗?” “你不是想参加狩猎?”顺安公主反问一句,面容上依旧是端然的样子,“只知常画师的画技高超,不知道 骑射如何。本宫也有心同你比上一番,想必,易二小姐也是期待的。” 常乐没仔细听她的话里的意思,只晓得是可以去狩猎了。惊喜之间依旧不敢相信,抬头朝司伯言那边瞄了眼,见他没有要阻拦的意思,立马笑呵呵地跟上顺安公主。 怀王长长地吐了口气。只希望顺安公主能一直跟着,起码还能把常乐护一下。也希望,百里大爷是真的靠谱。 “开始罢。” 司伯言吩咐了句,有人将话给传到赛者那边。 比赛的千金大小姐们也都比较争气,凭着自己的实力,踩着马镫爬了上去。易昭将马鞍一抓,连马镫都不用,直接一个飞身上了马。再看旁边,顺安公主在侍者的搀扶下缓缓地到了马背上,拉住缰绳坐稳当了。 常乐也打算跟着爬到马上的时候,马场那边突然一阵骚乱,一匹雪白的马驹奔了过来。 马过之处,引得人做鸟兽散。眼见着那匹马冲着常乐奔过来的时候,常乐后领子被人一抓,脚尖离地,人就飞了起来。 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坐在了马上,抓她的竟然是顺安公主。 顺安公主刚要驱马离开,那匹马已经停在了她们面前。瞬间,附近的官兵就跑上去将它的马缰拉住,要将它拉回去。 这小白驹可不眼熟?就是常乐之前来马场画画时,看中的那匹听不懂人话的小白驹。 “丫头,这小家伙真是听话,我一叫就过来了。”一只黄鼠狼扒拉着小白驹额头上面的鬃毛露出脑袋来。 常乐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她以后都不想去给三清神像跪安了,她一点都不想再把百里大爷给放出来! “小家伙,厉害厉害,本大仙承诺你,日后有缘,本大仙就带你去天界,让你当我的坐骑!”百里大爷很是满意地拍着小白驹的脑袋。 常乐见小白驹听黄鼠狼的话,死活不离开,很是无奈,尴尬地笑了笑道:“这小家伙儿是不是来找我的啊,之前说要买它,都给忘了。” 顺安公主好奇地瞧着她,也不阻拦她下马。眼神一扫,拦着小白驹的人就退了下去,眼睁睁地看着小马驹卧下了四条腿儿,让常乐爬上去。 周围人的目光都变了,就像看见神仙下凡一样。这一幕,太过诡异了! 伺候的人都忘记了要递弓箭过去,等常乐出声索要,才想起来。 那厢,已有人将事情传到了宴饮区,告诉司伯言:“陛下,是一只白驹通灵,认了常画师为主,专门找她的。” 这话传到众人耳朵里,具各跟听神话似的,暗道这女子的了不得。 司伯言按下瞬间的错愕,深深地看了怀王一眼,点头:“嗯,那就开始罢。” 号角声起,几十匹马瞬间冲向森林,那匹白驹尤 为突兀。远远的就能看见一个白点,冲在前面进了林子里面。 …… 常乐在马上颠来倒去,一时无法承受小白驹的这种热情,上次摔马的经历再次涌现。 跑了半晌,左右都看不到人,连大长公主都见不到了,才狠狠地拽着缰绳,喊道:“百里大爷,快让它停下来!” “吁~” 百里大爷很是配合地对小白驹叫了声。小白驹立马停下,常乐晕头晃脑地从马背爬下去,直接腿软倒地。 “常丫头,怎么了?这点速度都受不了了?” “你这叫这点速度?”常乐瞪着眼控诉,“大爷啊,您能不能让我低调点?您怎么还把这小白驹给叫了过来?” “上回本大仙就说要收了它,这回要上场了,肯定是要想着我的小老弟啊。”百里大爷理直气壮地解释,还很是配合地用爪子摸了摸小白驹的鬃毛。 小白驹享受地叫了声。 常乐心肝儿发疼,懒得再看他们二人组。环顾左右,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了,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不过还是可以听见细碎的马蹄声和策马之声。 想起自己还在比赛,是要狩猎的。赶紧去马边拿出弓箭,把箭搭到弓上,尝试着拉了一下。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六十一章 黑衣人 “咦——” 常乐咬着牙,尝试几回,要么不是箭搭不上弦,要么就是拉不开弓。试图射一箭,箭出落地,不过尺寸远。 原来,她只会骑马,不会射箭。 “大爷,到你帮我的时候了。”常乐苦大仇深地找百里大爷,“能不能让我百发百中?我如果得了第一,今天的这些事儿,我就都不怪你了。” 百里大爷吹了吹长寿眉,道:“当然可以,现在你先找一只动物,然后把箭搭到弓上面,我说放你就放,就行了。” “真的?”常乐怀疑地反问,百里大爷翻了个身,躺的更加舒服了。 常乐只能先相信百里大爷的话,眯起眼睛来四处找动物。 不愧是专门用来狩猎的林子,根本就不用费力,随便一瞅,就能看见一只兔子。那兔子是只杂毛兔子,不是很好看。 不好看的正好,如果是只长得漂亮的白花花的兔子,常乐还有可能下不去手。 “谁让你长的不可爱。”常乐嘟囔了一句,眯着眼,拿弓搭箭。 唰! 一道破空之声,划过耳膜。一枝利箭越过她,射进了灰兔子后面的草丛里。 灰兔子受惊,蹬腿儿就跑了。 常乐正想骂是谁技术不好乱射箭的时候,一个东西摔出了草丛,赫然是只狐狸脑袋。常乐没什么好说的了,扭头看是哪位神人,一匹棕黑色的高大马匹停在了她面前。 一抬头,常乐正对上一张有些英气又好看的脸,可不就是易大将军的孙女,易昭? 易昭过来时就看见了她,对视了下,就拉着缰绳要离开。没走几步,她一抬手,两枝箭同时射了出去,一只鹿和一只兔子瞬间倒在地上。 常乐都没看清刚刚易昭是怎么操作的,这动作效果简直炫酷的不行。她这个人在面对女子的时候,向来是好意思表达,该夸就夸,毫不吝啬。 “不愧是大将军的女儿,真厉害!难怪她们说有你在,第一没戏。” 易昭停下马,回头俯视,神情有些怪异:“你……” “嗯?”常乐不明所以。 “你不是想得到那套首饰?”易昭继续说道,笑了下,“你再不出手,可就要落于人后了。” 常乐瞧着易昭,心里回想自己十六七岁是什么样子,好像当时的自己才脱离非主流时代没多久,还是个傻乎乎的高中生。哪有眼前女子的淡然大方还美丽有实力? 自从年龄过了二十之后,每一年的生日都是对自己的煎熬,大学毕业了就害怕看见高中生和大学生,明明相差一两岁,但总有自己已经老了的沧桑悲凉之感,也越来越相信,女子是真的很讨厌被人提年龄,这两个字就十分伤人。 如今穿越,现在的自己也才不到二十一岁,但也是个过了二十岁 的,看见眼前靓丽潇洒的易昭,又有些心痛。 “怎么了?”易昭发现常乐的不对劲儿,好心问话,人已经从马上跳下。 常乐被她潇洒的动作帅到,对比自己的“一无是处”,再次感觉收到了伤害,叹了声道:“没什么,就是看见你,感觉自己已经老了。” 易昭听闻此话,忍俊不禁,掩唇咳了一声,恢复正经的样子,道:“姐姐看起来与我差不了多少,哪里显老?” “你居然说这种话……”常乐有些激动地看着易昭,笑嘻嘻道,“我喜欢!” 易昭平时见到的女子,多半都是些官宦之女,一个个都保持着庄重矜持,很少见到她这么古灵精怪的人。脑袋里冒出自己的那个表叔怀王来,忽然觉得他们两个人还挺配。一个风流纨绔,一个不守规矩。 “对了,你这次也是奔着第一来的?”常乐想知道一下,眼前这个青春靓丽的妹妹,是不是自己的竞争对手。 易昭也没有多想,很是随意道:“爷爷说,凡事要争在前头。” 常乐哑口无言,再次将她通身打量了一番,狐疑道:“我看你也不是这么爱争的人,现在都还有时间跟我这个老姐姐说闲话。” “你不是也不急?” 易昭说着就抬手,常乐还没看清她的动作,一支箭就那么出去了,直直地射入远处的兔子体内。易昭收了弓:“而且,也不耽误。” “确实是不耽误。”常乐深吸一口气,转身扯了马的缰绳,爬到马背上,“那你继续加油,我们一会儿见。” 说罢,常乐一溜烟儿就跑了。 这个易昭太过厉害,她要是再多呆一会儿,只怕自己真的要和冠军擦身而过了。她得赶紧找地方,让百里大爷带她躺赢。 “百里大爷,我要像刚刚的易昭一样,一次性射三支箭!” “没问题!” …… 别说,有百里大爷帮助,收获颇丰,只要是被常乐盯上的猎物,绝对是逃不掉。短短的半个时辰,她就猎了二十只左右的动物。 因着需要百里大爷的法术帮助,常乐不得不躲着人,见到别的女子就赶紧跑,换个空荡的地方射动物。 经过围场里负责收集猎物的士兵透露,山的西边儿人最少,可以去那边,而且那里的动物多。 常乐一听这话,立马问清楚西边儿是哪儿,骑着马直奔过去。 “百里大爷,你看见没有,前面那只黄鼠狼……” 常乐沉浸在狩猎的快感中,看见动物就双眼发红,默默地把箭搭上,完全忘记对方是百里大爷的本家。 百里大爷哼了一声,道:“丫头,你连本大仙的族人都不放过?” “呃……”常乐讪讪一笑,收了弓箭,“我就是问问你,你 有没有看见,那是你的本家。我没打算射,我哪儿敢啊?” 唰! 又是熟悉的破空之声,直逼常乐而来。常乐动作迅捷地蹲下身子,那道声音就从脑袋上冲过去。 铛! 一支寒光闪闪的利箭没入常乐正对面的树上。 “谁啊?”劫后余生,常乐喘了口气儿,腾地站起来,火冒三丈转身,“谁特么射箭不看……人。” 刚扭头,常乐就愣住了,气焰全部消了下去。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草丛里冒出来几个黑衣人,浑身捂得严严实实地,只能看见一双眼睛。 头回遇见这等大场面,常乐脑子里一根弦猛地就断了,知道自己这是被人追杀了。在彻底腿软之前,一骨碌爬到马背上,嘴里还大喊着:“救命啊!杀人啦!” 小白驹不用她控制,有百里大爷的口述指导,跑得贼快。 没想到那些人会轻功又会射箭,在后面穷追不舍。全靠百里大爷的法术,挡去了不少的箭,不然常乐和小白驹早成筛子了。 “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嘭! 眼看着要摆脱那几个黑衣人,面前突然出现一根绳子,小白驹猝不及防,两只前蹄被绊倒,整匹马都往前栽。 毫无悬念的,常乐跟着就翻倒在地,滚了好几个圈儿撞到了树干上才停下来。顾不得疼痛地爬起来,一把大刀就到了面前,直直捅向她的胸口。刀面寒光凌冽,晃的常乐有些睁不开眼。 嘣! 一直脚踹在了那黑衣人的手腕上,将他的大刀踢飞,顺势回旋,将黑衣人踢飞出去。那人将常乐的肩膀一抓,把她提了起来,问道:“你没事儿罢?” 来人竟是易昭。 此次狩猎分男女场,这动物自然也就分两块地界。森林的东边是女子狩猎场所,一般都是些攻击性不强的动物。森林的西边儿是男子狩猎场所,大多都是些凶残的猛兽。 易昭每回狩猎,都会去森林西边的边缘处猎两只猛兽来活络活络筋骨,猎猛兽远远比那些没有攻击性的动物刺激的多。 没想到看见常乐也去了西边。刚刚的见面,她就觉得常乐不大聪明,不是个厉害的人物。而且,刚刚怀王托人传话过来,让她注意保护点常乐,怕常乐有危险。 没想到她刚接到传话,就听到了常乐呼救声。还真有人要害常乐! 常乐这头被易昭救下来,没时间夸易昭的帅气。在易昭的吩咐下,躲到了大树后面。 易昭一个箭步冲上去,直接面对那些黑衣人,左踢右踹,手里将马鞭作为武器,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沓。 “百里大爷,怎么办,你能不能把他们六个都给解决了?”常乐心惊胆战地求助百里大爷。 “别打扰我,我在帮忙呢!”百里大 爷一本正经地打断常乐。 常乐一头雾水,环视六个黑衣人,没看出来他们任何一个人有被伤的痕迹,都还气势汹汹地冲向她,结果被易昭打了回去。 “百里大爷你怎么就在帮忙了?”常乐有些抓狂,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百里大爷可千万别逗她啊! “你没看见吗?你看最右边那个黑衣人!”百里大爷有些生气地怒吼着,很不满意常乐在这儿烦他施法。 常乐定睛一看,最右边那个黑衣人拿着刀砍向易昭,结果不知道哪儿的一块儿石头飞起,砸到黑衣人的手腕。当,他的剑落到了地上,发出闷响。可转眼,那个黑衣人一脚踩在刀柄上,压起长刀,脚尖一勾,将长刀踢起来,顺手就又握在了手中。 呃……对黑衣人来说没有半点的伤害,只能说是帮易昭拖延了时间,让易昭能同时少应对,一个人! 常乐欲哭无泪,再次后悔自己轻信了百里大爷可以保护她的鬼话:“百里大爷,你是真的很不靠谱啊!你能不能不要一块块儿石头的扔?这能有个屁的伤害,起码扔大的罢!”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六十二章 二人失踪了 “你以为本大仙不想,大的太重了,搬不起来!”百里大爷一声大吼,很是恼怒,“还不是刚刚,帮你狩猎,又防御偷袭你的那些箭,消耗了太多的法术!” 这么一刺激还有些作用,因为百里大爷瞬间控制了两块儿石头,砸的两个黑衣人狠狠地往后退了几步。但整体效果上,对黑衣人来说似乎是无关痛痒。 常乐现在已经不相信百里大爷,只能祈祷易昭能把他们都给解决掉。 对面的六个黑衣人在面对易昭的时候,看起来似乎有所顾忌,便故意偷摸地绕过易昭去找常乐的麻烦。易昭若是只有自己,肯定是没问题,但是要时常注意保护常乐,便有些分身乏术,最后只能将常乐一拉,把她带到马上,狂奔而去。 那些黑衣人便又开始射箭,再次让百里大爷给挡了去。百里大爷也就只有这点能耐了。 “真的应该听怀王的话,不该进来的。”常乐追悔莫及。 易昭神色严肃,因为没跑两步,就发现前面是个断崖。这边她之前年年都来,因为记得这边有条路可以逃脱才过来的,没想到这边竟因雨水冲毁了,当即悬崖勒马,停了下来。 “糟了,常丫头,老头子我的法术用完了!”百里大爷很不适时地吼了一句,尾音刚落,人就回到了宝石里面。 常乐现在就想从这儿跳下去,直接死了算了。 兀地,马匹一声嘶叫,原来是马中了箭。一时间马匹仰了起来,将常乐和易昭甩了出去,易昭紧紧地抓着常乐的肩膀,脚下一瞪马匹,转身就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倏地,四五支箭同时射了过来,易昭将常乐的肩膀拉着往后一扯,整个人往后下腰,将那些箭避了过去。下一瞬,几个黑衣人已经冲了上来。 “抱紧我,要跳了!”易昭说着,将常乐的腰一搂,转身就往断崖下面跳。 常乐尖叫着抱住了易昭,感觉到了身子在疯狂地往下坠落,那感觉就跟坐了跳楼机一样,心脏都飞到了嗓子眼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回是真的死定了。 断崖上面的黑衣人往断崖边上聚了聚,断崖往下是深渊,还没有河流,怎么都不可能还活命的。确认完成任务,其中领头的做了个手势,让人将悬崖边上的黑棕马给推下崖,就带着众人撤了。 …… 此时宴饮区那边,都还在觥筹交错,怀王却是坐立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按说他刚刚让人传话给了易昭,应该不会出事。 易昭的武功能力他还是见过的,如今上阵杀敌都没问题,一般的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心里正忐忑,森林边界那处突然传来异动。 众人看过去,只见一道白影直冲他们而来。怀王定睛一看,脸色大变 ,那白影可不就是常乐骑得小白驹?! “糟了,出事了!”怀王说着就离席冲过去,其他人也立马停下。 司伯言此时也注意到情况的不对,眉头拧在一块儿,也离了席。不等走过去,就发现怀王已经骑上那匹白驹冲进了森林之中。 小白驹正是在易昭和人打斗之时,被百里大爷派回来报信儿的,想让小白驹带着人过去支援。 “怎么回事儿?”司伯言愠恼,厉声问了一句。 能让怀王如此紧张,必然是出了大事儿,而这件事,肯定是和常乐有关。马归人未回,任谁都能看出是出了什么事儿。 一个侍者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汇报:“陛下,怀王说是常画师出了事,进去找常画师了。” 旁边的驸马阴阴一笑,淡定自若。眼见着司伯言要发怒,立马先上前,着急道:“怎么就出了事儿?你们还不赶紧跟过去瞧瞧!” “是!”侍者立马畏畏缩缩地跑掉了。 “这好端端的,人怎么就出了事儿?”驸马故作着急地揉着手掌,转而向司伯言请罪,“是臣办事不力,在围猎的大日子出了这种事,简直是失职。” “要论失职也论不到你。”司伯言凉凉地瞥了他一眼,转身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等等看情况如何,收猎!” 立马,号角声响,催促着所有狩猎的女子回来。 气氛瞬间凝滞了下来,所有的欢笑都停止,静静地等着怀王的归来。 没多久,所有的女子都回来了,独独没看见常乐和易昭。大将军半晌没等到,心急地直拍桌子,嘴里担心地直骂娘。司伯言立马派易云带人去找。 约莫过了两刻钟,没看见怀王回来,易云也没回来。倒是看见了两个士兵跑回来,一路到了司伯言跟前,焦急禀报。 “启禀陛下,怀王说常画师是掉到了西山的悬崖之下。还有……”士兵吞吐了一下,在司伯言的严视之下,赶紧把话全部说完,“怀王说,易二小姐应该也是掉到了悬崖下面……” “什么?!”易大将军拍案而起,火冒三丈。下一瞬,心肝一梗,整个人仰面倒下,左右上去将他扶住。 司伯言的脸可以用冷若冰霜来形容了,直接起身怒道:“右将军在何处?!” “右将军被怀王派去搜崖下面了……”士兵小心翼翼地继续汇报。 “特娘的杨老三,他要是把老子的孙女儿弄丢了,老子要把他的脑袋给拧下来!”易大将军这是缓过气儿来,气势汹汹地骂。 司伯言连忙就在后面安排:“告诉右将军,找不到易昭和常画师,让他提头来见!” 易大将军这气才消一点点,就瞧见驸马还是不慌不忙的样子,更加是气不打一处来。几步上前,指着他的鼻 子就骂。 “好你个驸马,看看你这安排的什么事儿!” 驸马本来就是要趁这个当口露头的,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被易大将军抓住。慌忙起身离席,再次向司伯言请罪。 “陛下恕罪,是臣办事不周。只想着西山是男子狩猎区,女子不会过去,便未提醒她们那边山体因雨水而断裂,成了断崖。酿成如此大祸,臣难逃其咎。” “山体断裂,那你怎么不早些加栏给拦住?!”易大将军不等司伯言开口,就气恼地一脚踹在驸马的屁股上,将他踹翻在地。 左右连忙将易大将军拉开,还有人将驸马给扶起来。驸马咬了咬牙,将这口怨气给吞了下去,心底里暗想着,找到的是他孙女的尸体才是好的! “易大将军消消气,此事也不能全怪驸马。”大长公主见自己的义子被当众欺负,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便出声维护了一下。 易大将军瞧了大长公主一眼,念在他是自己前顶头上司的遗孀的面子上,硬是将一口怒气憋了回去。没有再直接开口怼,心焦气恼的无处发泄,只能一甩袖子,直直冲出了宴饮区,一声大吼。 “拉马来!本将军要亲自去找宝贝孙女儿!” 司伯言见如此情形,让人去跟着,继续问士兵:“那怀王呢?” “怀王还守在悬崖边上,易将军带人搜山去了。”士兵一次性汇报完。 司伯言点了点头,冷眼瞧向驸马:“驸马,立马派所有人去找。找不到,你这马场也别想开了。” “是!”驸马慌忙答应,带着士兵下去。 转身时,驸马不由得暗暗咬牙,暗道右将军这个办事不利的,怎么就把大将军的孙女给拖了进去!如果只是那个常乐丢了,顶多让怀王骂几句,皇帝也骂上两句就过去了的,也不用担上这么严重的后果! 司伯言双手放在膝盖上,暗暗捏了捏拳头,祈祷着常乐和易昭能平安归来。如果易昭真的出了事,易大将军非闹翻天不可,镇守边关的那两位怕是也不会安生。若是常乐也出了事,那他怕是再见不到如此有趣的人了…… 地面上,轰轰烈烈地展开了地毯式。 …… 某处黑暗里。 “怎么样,她们走了吗?”常乐紧紧地埋在易昭的怀里,悄声地问了一句。 易昭跳的时候就是贴着悬崖跳的,借着轻功好容易让自己能慢慢有个缓冲,试图抓出悬崖峭壁上凸出来的地方停一下,几次失败。眼见着身子开始失控,眼前正好冒出来个可以立脚的突出部分,迅速移过去踩上,使劲一蹬,没入她刚刚下来时看见的峭壁的壁缝里。 这个地方够大,可以让她们两个人躲进来。但是这个地方又挺小的,整整好只能 让她们两个人抱着挤在一处,连翻个身都难。 更关键的是附近一片漆黑,她们什么都看不到。她们脚的位置是裂缝口有光亮,但是也被她们自己给堵了个完全。还好没有把空气完全给堵死,要不然两个人得活活憋死。 易昭正在思考现在的处境,听见她的问话,道:“应该是走了。” 说着就艰难地伸出了手,试探着往前摸了摸,看看前面是不是石墙。努力往前伸了半天,都是空洞洞的,不知道前面的墙在哪里。 “那我们是要原路返回,从悬崖爬上去吗?”常乐绝望地询问。 易昭轻轻嗯了一声:“目前好像没有别的法子了,不知道裂缝前面是什么地方。” “咱们现在在山里面,要往里面走,肯定就是越往深山里面跑呀。肯定是出不去的,咱们只能后退。”常乐很是心累地分析现在的情况。 “那咱们就往后退罢。”易昭肯定道,“一会儿我先出去,等我上去找来救兵,再下来救你,你先暂时待在这里,这里还是比较安全的。”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六十三章 前面有光 这个悬崖还是十分危险的,易昭一个人上去还有些把握,就算上面还有人伏击,她也可以应付。如果再带常乐,她们两个人可能真的只能掉下去摔死。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常乐留在原地,易昭先上去,这样的方法是最合适的。 常乐听要一个人留在这里,立马瑟瑟发抖,紧紧的抱住了易昭的腰,满是恐惧。 “不行,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会死的。这里什么都看不到,等你在下来的时候,我肯定都被自己给吓死了。” “你放心,真的不用很久,我马上就回来。”易昭说完,感觉常乐抱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犹豫了一下,想了想道,“要不然这样,我把你打晕,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害怕了。” 常乐听完就想哭泣:“能不能不要这样,你想打我就直接打,不要提前告诉我好不好?你现在提前告诉我,让我心里更慌张了!” “那我动手了。”易昭说完就想动手,结果因为空间太小施展不开,最后只能放弃,“要不然你自己装睡罢?” 要不是易昭说的一本正经,常乐还以为她是在开玩笑,想让自己开心开心,毕竟现在的环境太过危险,气氛太过凝重。正因为易昭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常乐才更加想哭泣。 “大哥,这个时候就不要开玩笑了,咱们现在生死一瞬间呢。我连睡都睡不着,还装睡,这种心理暗示那不就是掩耳盗铃吗?” “可是现在我们不能光待在这里,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易昭也很头疼。 常乐默了下,很是无奈道:“那你等会儿,让我给自己做一下心理建设。” 反正她们现在是安全的,多耽误一会儿也没有什么问题。 易昭立马沉默,让她尽快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然后好出去。 过了半晌,依旧没有动静。易昭都感觉自己快睡着了,强行让自己打起精神来,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你心理建设做好了没有?” “没有……” 常乐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发颤。 易昭一脸蒙,心想她怎么越做心理建设越害怕了。 “你是在想什么?” “我在想,咱们这个山洞的缝缝里会有什么,这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到。你说会不会有什么奇形怪状的虫子在这里面爬?”常乐说着就又往易昭的怀里缩了缩,“我这个人最怕虫子了,我又想起了之前看的书里的一些,一些东西,像什么山里面还有人啊之类的,他们会追着我们跑,然后你跑又跑不掉,如果碰上他们,我们就会被融化掉……” 易昭本来是没有什么感觉的,被她越说越觉得周围凉飕飕的,好像她说的那些东西真的存在一样。易昭平时什么都不怕,就怕听鬼故事。 “好了,你别说了。” 易昭在她崩溃之前,开口打断了她,也是在自己崩溃之前,拯救自己一波。 “不行不行,我还是不能自己在这里。我想跟你在一起,我都不敢在这里再多待一秒。” 常乐都开始感觉身上痒痒的,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她的身上爬。 “好了,咱们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着怎么出去,别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是在给自己增加负担。”易昭极力控制氛围,“对了,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你知不知道追杀你的人是谁?” 这句话成功的转移了常乐的注意力。常乐想了想,脑海里自动冒出来两个人。一个是驸马,另一个就是右将军。 “肯定是驸马和右将军,他们两个早就看我不爽了,而且现在这里又是他们的地盘,刚刚在狩猎之前,怀王也提醒过。”常乐十分笃定地分析。 易昭一听就一个脑袋两个大,很是难以置信的问她。 “你是早就知道有危险了,还要进来?” “那我也不想的啊,要不是有人一直在我耳边说个不停,说没有问题,会保护我,那我也不可能直接就进来了。” 常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坎坷。而且这次在百里大爷的怂恿下,她彻底的作死了。 “说起来还十分地感谢你,还好你及时过来。” 易昭正在思考她说的那个人是谁,毕竟刚刚除了自己,再也没有看见别人出现。听见她的感谢,又回过神来,很是随意地嗯了一声。 “这件事你不用谢我,是怀王早就猜到了有这样的事情会发生,让人通知我来保护你。” “是怀王让你来保护我的?我的天,他也太厉害了,不愧是怀王,做事这么有预料性而且又周到。” 常乐立马忘记了现在的处境,得意洋洋地夸起来,深以为等出去了之后,也要当着他的面多夸他几句。 易昭默默听着,云淡风轻道:“难得见他这么关心一个女子,看来你在他心里的地位还是很不一般的。” “那是必须的……” 常乐正想夸耀一番,但忽然间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之前听说过,这个孙女是要许配给怀王的。仔细一想,自己刚刚说的话好像有些不太妥当。 “那个,我的意思不是那个意思……”常乐着急忙慌地开始解释,“我们真的只是朋友。” 这句话真的很白莲花! “我们是兄弟!” 常乐觉得还是可以挽救一下,又补了一句。 黑暗里,突然间冒出一声轻笑。 常乐一脸疑惑,不知道易昭在笑些什么。 “你不用跟我解释,你们什么关系对我没有什么影响。”易昭说的很是随意,从她的语 气里真的听不出一丝一毫的介意,“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出去,怀王想必已经在上面等着急了。” “应该是你再不出去,上面就要闹翻天了。” 常乐很明白,她和易昭比起来,谁的地位更重。如果易昭丢了,大将军肯定会把整座山给掀翻。 “要不然我们等你爷爷把山给掀翻,把我们找出来?” 易昭知道她在开玩笑,一下没忍住,又笑了出声,忍不住夸了一句:“其实你的心态还挺好的,现在还能开玩笑。” 常乐的脸僵了一瞬,讪讪笑了笑:“多亏了你转移注意力。” “那你就继续这样想着,我先出去?” 易昭又试探性地提出这个建议,腰上的力道告诉她不应该提出这个问题。 “再等等,再等等。”常乐一再给自己打气。 易昭估算了一下现在的时辰,感觉不是很早了,如果再等一会儿,外面天可能都要黑了,她爬上去的难度也会大不少,难不成今天晚上就要在这里先睡着了? 常乐的脑海里又要冒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衣服里跑了出来。 直到有绳子勒着她的后脖颈,常乐才反应过来,是百里大爷在作祟。 “哎哟,你干什么!”常乐不耐烦地喊了一句。 易昭莫名其妙:“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刚刚有什么东西碰到我了,我以为是你。”常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宝石的项链还扯着她,似乎是想把她往前面拉。一想到里面是山体中心,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常乐十分抗拒,根本就不配合。毕竟,百里大爷不靠谱的次数太多了。 “常姑娘,你有没有看见?前面有光在闪。”易昭突然很是惊喜地通知常乐。 常乐仰头,脑袋顶在石壁上,坑坑洼洼的石壁硌的她脑袋有点疼。结果视线全被易昭的脑袋给挡住了,什么都看不到,可还是不太相信。 “是吗,是不是你看错了?里面能有光?” “嗯,虽然光亮很微弱,几乎没有,但是肯定是有光的。咱们往前爬一爬,看看是什么东西,没准就出去了。”易昭的好奇心被调动了起来。 常乐一点都不想在这个时候探秘,还是觉得这件事太过诡异。前面有光亮,要是能出去,难不成这条裂缝从山的这边一直开到了山的那边?看不出来这还是穿山甲呆过的地方? “反正现在也退不出去,我们先往前爬爬再说,你跟在我后面不要走丢了。” 易昭说完就自己往前爬了,一点也不想等常乐发表意见。她怕常乐说完,自己也哪都不敢去了。 刚往前爬了没两步,脚腕就被人抓住。那种触感真的十分诡异,让她浑身一机灵,要不是常乐说的及 时,她可能一脚就把抓着她的东西给踹了出去。 “我抓着你的脚,免得我们两个走丢了。”常乐觉得这个主意甚是好。 易昭很是无奈的答应了一声:“好,你抓紧了。” 她们二人艰难地往前匍匐,黑夜里也不知道时间的流逝,一直爬到累了倦了,也始终没有靠近那个光点更近一步。 常乐想着总有什么话来打破这个紧张的气氛。 “你说前面那个地方会不会是什么古墓?” “古墓?”易昭不知道她又是从哪想到这些东西,思索了一下,觉得还是可能性比较大的,点了点头,“有可能,我们可能一会就知道了。” “在山里面建墓,这一定是一个很大的墓葬,没准儿还是哪个王公贵族的。” 常乐越说越兴奋,虽然紧张害怕的很,但更多的还是激动的刺激。 没想到她十几年,有一天自己可以亲自探索古墓。 二人停停爬爬,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常乐筋疲力尽地瘫死在原地,死死的抓着易昭的脚,让易昭不能再移动半步。 常乐有气无力地翻了个身,仰面倒在地上。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六十四章 草仓藏金洞 “不行了,不行了,我走不动了,太累了。感觉膝盖和手臂都被磨破了。”常乐叹了声,有些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咱们休息一下再往前罢。” 易昭也不反对,就停了下来。 本来就累得很,这一躺,彻底的放松,身子是越来越重,再也抬不起来。常乐只想,就这么瘫死在原地,睡死算了。 她的念头刚冒出来,就有绳子又勒紧了她的脖子。这回她是仰着躺的,绳子就狠狠地勒着她的下巴。 常乐吃痛翻了个身,迫不得已地继续往前爬,一脑袋顶在了易昭的脚板底。 “怎么了?” 易昭感受到她的急促,以为是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她,立马浑身紧绷,整个人警惕起来。 “没事,只是觉得休息好了,现在咱们赶紧往前爬罢。” 再不快点,她就真的要被勒死了。 百里大爷可真是狠!手下一点也不留情! 因为有着宝石的拉力,常乐硬是坚持到了最后。 山缝尽头,豁然开朗。 两个人扒着洞口,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面前是两个篮球场那么大的一个山洞,山洞四壁镶嵌着夜明珠,发出淡淡的余光,足以让她们模糊地看到面前的一切。 山洞里面摆着一大堆的大木箱子,多的数都数不过来,看着就是有一大批宝藏的样子。 也没看见有墓葬什么的,看来就真的只是一个藏宝的地方。没想到山里面还有这么个地方。 “发了发了!”常乐激动地直砸地面,“那些箱子里肯定都是金银珠宝!咱们赶紧下去!” 她们二人现在正处在山壁高处的山洞口,离地面有十几层楼高,常乐四处找寻着下去的法子。易昭已经蹲了起来,将她的腰一抱,直接跳了下去。 常乐再次坐了把跳楼机,实在太过刺激。而且易昭的安全性也挺高,稳稳地落在地上,半点不带晃悠的。 一想到易昭也才是十六七的小女生,如此有用,常乐就忍不住自惭形秽,想着自己要是有一双翅膀就好了。 “走,咱们去看看那些木箱子。”常乐立马转移注意力,快步跑向那些木箱子。 易昭跟在她身边,目光却还在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在山洞璧山发现了还有灯油的存在。可惜她没随身带火折子,无法点亮。只能看常乐那边的情况。 “我的妈呀!” 常乐那边一声惊呼。 易昭寻声看去,只见她那边发出金灿灿的光亮。等她走近,常乐已经抓了两根东西在手里,转身朝她晃着。 仔细一看,竟然是两根金条。而她身后打开的箱子里面,也摆着整整一箱的金条,整整齐齐,十分耀眼,任谁看了都会心动。 “金条,都是金条诶!” 常乐 激动地将金条丢了回去,又打开另一个箱子。 常乐一连打开好几个箱子,无一例外的,里面摆的都是金条。 易昭找到两块火石,将洞壁上的壁灯点亮了几盏,洞中的情况更加明了了。 这个洞是十分大,但是她们呆的地方只是一个角落罢了,看起来是个天然的山洞,只是稍稍打磨了一下。 易昭在地上发现了几条车辙印,清晰明了,随意磨灭不了。伸手摸上两下,土质发硬,没有经年累月很难形成这个程度。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地方,经常被使用,而且最近一段时间还有人来过。 这个山洞的上面,可是驸马的狩猎场。 难不成—— 这里是驸马藏金子的地方?!驸马竟然背地里做敛财的勾当! 看这里金子的数量,不知道他积攒了多少。 “驸马和右将军为什么要追杀你?” 易昭拍了拍衣角的灰尘,站起来到常乐跟前,神经时刻紧绷着,一定要保证周围都没有危险才行。如果她们在这里被发现,那只有死的份儿了。 常乐从金钱的诱惑里回过神,凝眉道:“右将军是因为我将他的儿子给害死了,至于驸马,应该也是因为那个杨瓢是他兄弟,想要报仇。不过,多半是因为他可能怀疑我已经追查到了这里。” “你追查到这里?你在调查驸马?”易昭一时感到不可思议,她以为常乐就是个只会画画的人罢了。 “我没调查他,只是无意间撞到他和育国人的买卖罢了。”常乐捡起一根金条上下瞅了瞅,转身看着面前一箱箱的金条,心底里忽然有些火气,咬牙道,“原来他们是真的有勾当,那个育国商人运粮草的车子上,肯定有一部分是金条!” 之前无泽说车子上看到的重量和实际重量不同,他们一直不知道那个粮草车上面到底是什么,如今全都明了了。之前杨瓢坑蒙拐骗的银子说是都买了马,看来是运过来让驸马给藏着了。 他们俩真不愧是好兄弟,合作卖国。杨瓢敛财,驸马藏钱,以卖马送粮草为名,将金子全都运到育国! “此事还和育国有关?驸马是在通敌卖国?!”易昭双手紧握,怒上心头。 他们易家世代忠心,保家卫国,爱国之心没有人能比他们还强烈。如今听说驸马居然做出卖国的勾当,恨不能现在就把驸马抓起来直接五马分尸,以作惩戒。 “事到如今,咱们俩还是先想办法离开罢。等出去就揭发他们的罪行!” 常乐毫不留恋地将金子扔回箱子里,“哐哐”几声,将所有的箱子都给合上。 她是爱财,但也知道自己是很难留财。更何况,这些不义之财就像有刺儿一样,拿着都扎手扎心。 易昭和她分别找 寻出口的位置,很快就在一处找到个石门。易昭摸索着,在一个油灯里发现机关。“咔哒”一声,石门打开,易昭走在前面带路,常乐警惕地跟在她后面。 她们顺着一条长长的斜坡往上走,最后掀开一块儿木板走了出去。 外面是个偌大的屋子,更准确的说,是个仓库,装满草墩子的仓库。易昭确定左右没有敌人,这才将常乐拉出来,重新将木板合上。 刚要试探着往前走,常乐一把拉住了她。这里,常乐还算是熟悉,很容易就能猜到自己是在哪里。 “这里是马场马厩后面的草仓,咱们呆的地方应该是主仓。外面有重兵把守,大概几十个人。”常乐给她说明现在的处境情况,见易昭疑惑,随口解释,“之前我撞见过这里,他们死活不让我进来看。你有没有把握打赢他们,咱们俩能逃出去吗?” “应当是没问题,一会儿你跟紧我,千万别慌张丢了。” 易昭弓着身子,挤在一个小空间里小心叮嘱常乐,发现墙角就有一根棍子,身子一闪就将棍子拿在了手上。常乐很是听话,紧紧地跟在了易昭的身后,恨不得变成一块牛皮糖就黏在易昭的背上。 “你们听到了没有?里面有动静儿。” 外面突然响起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是有军官听见了他们的动静儿。 随后,门被人打开。易昭拎起常乐就将她拖到了角落里藏着,还顺手把常乐的嘴给捂住了,生怕她的呼吸重了将人引过来。听脚步声,只有一两个人,并没有很多。 常乐快被易昭憋得窒息,整个人缩在角落里一动不敢动,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心脏也紧紧地揪着,随时做好准备跟着易昭往外跑。 “没人,刚刚你听错了罢?”一个人说道,“走罢,还是出去守着,一会儿要是那边的人搜过来了,咱们还得想法子应付。” “不是都跳崖了?有什么好搜的,麻烦!”另外一个人啐了一口。 两个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随着关门的声音响起,草仓内又是一片寂静。易昭将捂着常乐嘴巴的手松开,对着常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做了个“跟上”的手势,猫着身子,拿着棍子就往草仓的门口走去。 常乐亦步亦趋地跟着,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只好踮着脚尖走。有些好奇,易昭是怎么做到走路沉稳又没有半点声响的。 两人偷偷摸摸地到了门背后,易昭伸手将常乐往身后一揽,两人躲在了门后边。 嘣噔。 易昭从怀里掏出个东西丢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常乐不经意瞄了一眼,发现居然是一锭银子,整整二十两! 奶奶的,有钱就是了不起啊! 还未感叹完,门就唰的被打开了,一个 人拔出刀就冲了进来,易昭看见个后脑勺就手快地敲了上去。那人反应过来也已经迟了,躲过了棍子却没躲过易昭的一脚,整个人都被踹飞。 易昭闪身到门口,又是飞身一个旋踢,将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狠狠地踹了出去。那人就像一堵肉墙,将门口的所有人都砸翻。趁着这个机会,易昭拉上常乐,一用力,就揽上常乐的腰,带着她飞身出去,正好落在草仓外的广场上。 刹那间,所有的士兵都聚集了过来,将她们二人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常乐瞧着面前的人,咽了咽口水,道:“对不起,我估算错误,没想到他们今天派了双倍的人来守这里。” “就看我们今天能不能命大逃出去了。” 易昭依旧将常乐护了个完全,手上只有一根棍子。 围着她们的人,个个手拿大刀长矛,寒光闪现,莫不让人胆寒。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六十五章 捉拿驸马 “原来是常姑娘和易二小姐。”一个看似领头的人走了出来,勾唇一笑,“还以为你们都跳崖死了,没想到居然出现在这里,看来,你们是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少废话。”易昭冷冷地怼了回去,“你们这群人通敌卖国,实在胆大包天!” “易二小姐知道的还不少,那我们还真不能留您了?”领头的一挥手,“上,尽快让她们闭嘴!在那边的人来之前,将她们解决掉!” 说罢,那些人一起涌了上来。 常乐慌张到极点,反倒有些镇定,抬起有些僵硬的四肢往安全的地方躲避,时刻紧跟易昭。 “那我也不能留你们了!” 易昭面对那些冲上来的猛兽饿狼,喃喃地说了一句,五指一紧,手腕一转就飞身上去。率先踹翻了一片,一个翻身就从地上摸了把长矛,落回原地,马步扎稳,双手猛地一抖长矛,动作流畅利索,整个人也是英姿飒爽。 常乐以为自己是在战场上看女将军打仗。 易昭有了长矛之后,更是如鱼得水,一杆子打倒一片,长矛一进一出,便捅死了个士兵。对于杀人,易昭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倾注所有的精神来面对这群士兵。衣袍翻飞之间,易昭为了常乐,进攻和防守来回切换。 没过多久,易昭就有些吃力,身上也有好几处都受了伤。常乐也不能幸免。长刀划过肌肤的痛感不比鞭子打在身上少多少,更何况,她中的还不止一处刀伤。 不知为何,常乐知道,她这还是在百里大爷的庇佑下才能有这样的结果。在之前,那些刀矛根本近不了身,后来就没有了那种神秘力量的阻挡,想必是百里大爷的灵力彻底用完了。 易昭和常乐被逼到一处,两个人都是伤痕累累,再也没精力对抗涌上来的士兵。 “完了,这回真得死了,这次还拖累了你,真是对不起。”常乐有些虚脱地靠着易昭。 “爷爷说过,”易昭咬了咬牙,忍着一口淤血,将手中的长矛握了又握,道,“不到最后,决不放弃,绝不——” 下瞬,那些士兵直接将长矛刺了过来。 “认命!” 兀地,一声马叫嘶鸣。 易昭脚下猛然一蹬,拽着常乐直直飞了起来,顺手一甩,就将常乐扔了出去,自己却筋疲力尽摔了下去,十几根长矛的矛头竖起,企图将易昭万剑穿心。 骑着小白驹的怀王和易云赶了过来,正正好撞见士兵刺杀她们二人的一幕。 易云忽略飞过来的常乐,直直冲向坠落的易昭。怀王也飞身冲向常乐,稳稳地将常乐接住,小白驹很是懂事地跑到了怀王的落脚地,将他们二人接住。承受住他们二人的重量,小白驹也是努力了的。 常乐经受过这一系列的紧张斗争,条件反应的速度也快了许多,来不及感受怀王带来的安全与温暖,担心地查看易昭的情况。见着易昭被易云安全救下,这才放下心。 等易云带着易昭回来,易云带领的手下士兵已经赶了过来,将这些反叛士兵给团团包围住。 其中的领头的见势不妙,立马冲进了主草仓里,从怀里掏出火折子,一口气吹着,扔进了草堆之上。等外面的士兵冲进来抓他的时候,眼前的草堆已经燃烧起来,只瞬间,整个草仓都烧了起来。 “快救火,那里面有个金库!”常乐紧紧地拽着怀王的衣襟,指着草仓提醒。 怀王道:“将他们都押起来,即刻将驸马和右将军抓起来,立马救火!” 易云手下的一个将军立马就行动开来。 怀王和易云直接带着她们去狩猎场的休息区,另外有人去前面的宴饮区通知众人。 常乐缩在怀王的怀王,抬眼瞧见怀王的脸色很是不好,一张桃花面冷若冰霜,很难看见他这个样子。如今脱离了危险,常乐没有多少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是有些后怕,害怕易昭刚刚就那么死了,跟张长修一样死的凄惨。 “你可还好?” 怀王低头间发现常乐的怔愣,有些担心,一开口,暴露了他嗓子的沙哑。 常乐微微点头。 “是本王来迟了。”怀王很是愧疚地将她拥的更紧了些,却又不敢使劲,害怕刺激她身上的伤口,“本王应该再坚持些的……” “我错了。”常乐垂下了脑袋,“可是在这儿活着真的好难……” 她真的有些疲惫这种生活了,每天都在生死挣扎。有时候,还要连累到别人。 “是挺难。不过,你既然来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以后再做事,记得多考虑一些。”怀王也不好开口责怪,只能委婉地开导,“这种生活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 常乐听怀王说的云淡风轻,却是可以感受到这就是他的生活感悟。 “你之前也常常被刺杀?”常乐冷不丁地想求证一下。 怀王微微低头,看了她一眼,忽的又笑的春暖花开,道:“明箭易躲,暗箭难防。倒是没有多少人敢明着刺杀本王。” 常乐深吸了一口,沉下心来:“是你让易昭来保护我的?” “嗯。”怀王不可置否,“本王应当亲自进去保护你的。” 这次还好易昭没事,不然他当真会愧疚一辈子。只想着右将军他们对付常乐,如果有易昭参与,定然会顾忌些。没想到,她们误打误撞从这边出来,被驸马的人正好拦住。 常乐闻言,沉默。 …… 宴饮区那边,气氛一如既往地凝重。 易云之前带领搜山的长军将军带人赶回宴饮区,准备控制驸马。 “陛下,我们找到了易二小姐和常画师,她们都还活着!” 长军将军嘴里汇报着,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驸马,眼神示意,让自己的人悄悄靠近驸马,却是不敢先动手。 是否抓驸马,还要等司伯言下令才行。 听到她们还活着的消息,现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司伯言的脸上终于云开见日,嘴角也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只有驸马的心提了起来,远处烟雾腾腾,火烧火燎的样子,分明是草仓着了火。草仓着火,说明那边出了问题,如今这长军将军的士兵还在悄悄接近他。定然是事情败露了! “我的宝贝儿孙女儿在哪儿?!”大将军首先拍案而起,兴奋的不得了。 “已经被易将军救下,送到了后苑请女医包扎诊治。”长军将军如实汇报。 这话直接就是在说,大将军的宝贝孙女受了伤。大将军立马心疼着急的不得了,还没再开口,长军将军害怕耽误时间,就直接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不再继续这种一问一答式交流。 “易二小姐和常画师她们是在马场后面的草仓里被发现,我们赶过去的时候,驸马的人已经将她们伤得遍体鳞伤,企图杀了她们。常画师还说,在草仓下面还有一个金库!驸马的人害怕金库暴露,放火烧了草仓,长山将军正带人救火。具体的事情臣不太清楚,只知道怀王让臣回来将驸马和右将军抓起来。” 这段话里面的信息量太大,引得在场之人都是一惊一乍的,半天都缓不过神来。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五花八门。大长公主和顺安公主难以置信地看着面无表情的驸马,私藏金库又企图杀人灭口,无论如何,他今天都难逃一死。 大将军是里面反应最快的,直接一步上前,从长军将军的腰间拔出长刀,直指驸马。 “老子要杀了你!敢杀老子的宝贝孙女儿!” 长军将军眼疾手快,立马将大将军拦腰一抱,不能让他上前半步。可大将军虽然年老,依旧是身强体健,功力深厚,根本拦他不住。 “大将军且慢。”司伯言在大将军挣脱控制之时及时开口,“此事来龙去脉还需调查清楚,大将军不如先去看看易二小姐如何了。” 司伯言都开口,大将军只能怒气冲冲地将手中的刀狠狠地扎在地上,转身就骂骂咧咧地要人带他去见自己的宝贝孙女儿。平日里,大将军已经是将军里比较温和的一个人,如今是触到了他的逆鳞,不然也不会如此不顾仪态的撒火。 易昭可是他从小带到大的,放在心尖尖上的孙女儿,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如今竟然差点被人谋害至死! 等大将军彻底离开后,司伯言这才继续道:“驸马,此事你当如何解释?” 审判来临,驸马左右环顾,神情终于有些绷不住,故作理直气壮地离席到了司伯言面前,道:“回陛下,此事,臣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臣虽然经营马场,可也没赚多少钱,哪里有金库可以私藏呢?” “那你的人杀害易二小姐和常画师,又当如何说?”司伯言冷然质问。 “这,臣想着,他们可能只是想杀常画师罢。”驸马好容易想到一套说辞,“臣这马场最重要的东西,一个是马,另一个就是草粮。所以臣重兵看守草粮,不得任何人靠近。这常画师本就针对臣,几次三番企图闯入草仓图谋不轨,看来这次是要火烧草仓才激怒了我的人。至于易二小姐,应当是受了她的蛊惑帮了什么忙,被臣的人误伤。” 司伯言听他一派狡辩之言,满是不悦。 “说来也奇怪,这常画师本来就不应该参与狩猎,居然如此坚持狩猎,后面又失踪在悬崖附近,现在又突然出现在草仓,说下面有金库,这一切未免太过匪夷所思,其中必有蹊跷,陛下应该审常画师才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六十六章 山洞应急机关 后面的事,司伯言不知道,他却是知道常乐为什么要狩猎,就是为了那套青金石。至于后面的事,他相信自己不去问,怀王也能给他一个完美的解释。但是,在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他也不会相信眼前的驸马。 之前常乐发现驸马马场和育国商人交易有问题的事,怀王已经汇报给了司伯言,只是还没调查出结果。如今出现金库,很难不将他们联系在一块儿。如果驸马当真通敌叛国,他决不轻饶! 司伯言了解的信息不少,自然能明辨是非。但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听完驸马说的,就开始一边倒站在驸马这边,但是也不敢明确表示。毕竟驸马刚刚伤了大将军的孙女,如今形势未明,如果贸然出来帮驸马说话,驸马要是倒台,他们也是要跟着遭殃的。 大臣们不敢随便开口,总有人敢开口。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驸马的义母,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毕竟对他心怀慈母之心,只要听到他与这件事不相干的理由,便愿意相信一番。毕竟,驸马的矛头都指向的是她较为讨厌的常乐。 “陛下,本宫也以为驸马说的不错,此事应当先审那个常画师。不如,将此案移至大理寺,让大理寺卿来审理。” 下面坐着的大理寺卿一阵心悸,不太愿意接受这件棘手的事情。驸马后面是大长公主,可那个看似没什么背景的常画师,背后可是有怀王和皇帝,两边都得罪不起,这件案子审起来肯定也十分困难。 “便在此处问清了罢,正好等火灭了,咱们也去看看,这金库是如何模样。” 司伯言不想让常乐参与到这件事里来,把她送到大理寺,出来时怕是要没了大半条命,那双手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来人,去将常乐召来。” 一个人领命下去。 约莫两刻钟,怀王带着已经换了身衣服的常乐回来了。 适才怀王听说了来龙去脉,已经叮嘱过常乐,只用说今天的事,关于育国人的事暂时不要提。而且他派易昭保护她的事,也不要轻易开口说出去。 前面一件事,常乐是满口答应。后面一件事,常乐总觉得有些狼心狗肺的意思。 但怀王说这件事也不会随便有人问,而且易昭也肯定会瞒着,如果她说了出去,那她日后就会成为大将军府的眼中钉。成为大将军府的敌人,会死的比刚刚还惨。常乐立马乖乖答应,这件事说什么也不会提。 等常乐在怀王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到了宴饮区的时候,司伯言的目光不由得一沉,心里头不知是什么情绪。 他只知道这个常氏,定然是将扫把星给惹了,不然哪儿会一天到晚的不是受伤就是要丢命?光他听过的事件次数都不知道有多少了。难 怪怀王看她做个什么事儿都阻拦,这确实是要阻拦。 怀王将常乐送到,就松开了扶着她的手,却是时刻注意着,害怕她不小心摔倒。 “见过陛下。”常乐很是艰难地行了个女子礼。 司伯言轻声道:“免礼。” 常乐抬眼就发现了驸马的死亡凝视,当即回瞪了回去。 司伯言道:“常乐,将你入了森林之事,来龙去脉都讲个清楚。” “是。” 常乐立马一板一眼地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个明白,全程盯着驸马。 “如果不是易二小姐一路救护,我早就死翘翘了。如果陛下不信,可以让易二小姐跟我对质。” “驸马,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司伯言厉声质问。 “这金库,臣真的不知道。”驸马打算再挣扎一下。 这个时候,右将军也被人抓了过来。司伯言直接开始当场审问。 “杨叁水,常乐控诉你派人谋害她,此事你可承认?” 右将军立马狡辩:“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臣好端端的为何要谋害她?” “那她和易二小姐在西山出事的时候,被黑衣人追杀,你的人为何没有及时出手相救?保护猎场中人的安危是你的责任,如今你失职,让黑衣人刺客混入,此事你又如何推脱?” “臣不敢推脱,确实是臣的失职。不过西山那片,臣交给了华然负责,具体情况,陛下不如召唤华然?”右将军顺理成章地将事情推脱了出去。 司伯言再召华然。 华然一到,却解释说自己当时被人调虎离山,后来才知道是易二小姐和常乐丢了。 司伯言又再质问,他为何适才找人的时候没有回报。华然便言,因为当时急着找人,又觉得当时只是个怀疑,就没有注意这件事。 如此下来,他们一个两个就都是踢皮球。 正此时,草仓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大火已经彻底灭了。司伯言立马带着所有人去了草仓查看金库。 常乐本来是懒得再颠簸,不想过去凑热闹,想和怀王留守原地。但是司伯言说需要她指证那个洞口的位置,证实她说的话,常乐就只好一起跟着。 一些不够格的大臣和所有的女眷都留在了原地。 司伯言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到了草仓。 草仓已经被烧的只剩下一些断木残垣,到处都是黑黢黢的,烟灰厚厚的几层,风一吹就飞扬。离得近的人,很容易就被糊上一脸,整个人蒙上一层灰纱。 进入金库的道路已经被人探明,那人出来时就跟从煤炭堆里爬出来似的,黑黢黢的。如果不是现在场合不合适,常乐能直接笑出声来。这里刚刚还是她的噩梦,现在她一点也笑不出来。 “陛下,您还是别亲自进去了罢。”有人 看这场面太过污秽,就企图阻拦司伯言。 司伯言将袍子一撩,抬步边走,道:“前面带路。” 立马有人在前面带路。司伯言跟在带路人的后面,他身后跟着几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其中还有丞相。常乐和怀王就跟在他们这些大臣的后面,在他们之后就是被押着的驸马和右将军。 从草仓下到金库的道路也是黑黢黢的。引路的将军说,这里因为大火,出现了崩塌,他们好容易清理出来。等到了石门口,他们却是无法打开,找不到机关在何处。 一行人被拦在了门外面。 “常乐,这个地方可就是你们出来的地方?”司伯言开口询问常乐。 常乐听见问话,立马到了司伯言旁边,瞧了瞧紧闭的石门,点了点头确认。 “我们就是从这儿出来的,当时易二小姐在墙上找到的机关,是在一个油灯里面。” “机关找到了吗?”司伯言双手负背,询问领路的将军。 领路将军摇头:“无法找到。” 司伯言沉了沉,又唤:“驸马。” 驸马走到跟前,行礼道:“此处臣也是第一次来,还不知道草仓下面藏有这么个地方,也不知道机关在何处。” 司伯言偏头瞥了他一眼,见驸马躬身颔首,很难看清表情。脸色微凉,他相信驸马现在是在窃喜。 疑怪要放火烧草仓,看来是想触发此处的应急机关,好让他们无法进入,这样就有理由相信他的鬼话。 常乐现在就跟驸马对上了,不信邪地在石门上下左右的来回走动,寻找着蛛丝马迹,只要能把门打开,肯定就能证实驸马的罪行了。 “你还是好好歇着罢。”怀王将蹲在地上常乐拉起来,看见她一身的黑灰很是无奈,“驸马他们是早就料到有这样的事儿,不会轻易被你找到的。” “那没准儿傻人有傻福,就找到了呢?”常乐乐观地想着,还想再找,但被怀王眼神威胁,只好乖乖地跟他走。 那厢,司伯言不想再等下去,冷声道:“既然找不到,就让人砸开。砸开了再来看。先将驸马和右将军押入圭都衙门,交给冯希仁。” 说罢,司伯言转身就走,身后兀地一阵轰隆隆的响动。 众人立马将司伯言围了起来,警惕地观察响动的地方。发出声音的地方正是那个石门。 而常乐和怀王正站在石门前,很明显,石门应该是被他们两个给打开的。怀王更是一副刚刚从哪里跳下来的样子,更加佐证了大家的想法。只有司伯言注意到了怀王手里捏着一条项链坠子,可不就是他的那块红宝石。看来此事,另有蹊跷。 “石门……打开了。” 常乐盯着石门喃喃地说道。刚刚他们正要走的时候,红宝石就又有了异 动,疯狂地往上飞,想要把常乐拽到天上去。 怀王当时眼疾手快,立马就把项链从她脖子上拽下来。顺着红宝石飞起的方向,一跃而起。跟着红宝石的指引,在石门的顶上发现了个机关,将石门给打开了。 驸马看见石门被打开,就知道是他们两个触发了石门顶上的机关,那是石门的应急机关在触发之后的第二道机关。这都能被发现,驸马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内部出现了细作,要不然他们不可能知道。 怀王的手腕一转,悄无声息地将红宝石收到了袖子里,朝着众人笑道:“这么简单的机关,你们都找不到,还是要靠本王出手。” 众人立马松懈下来,司伯言从围着他的士兵中间走出来,径直走向怀王,轻飘飘地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夸了一句:“怀王可真是厉害。” “多谢皇兄夸奖,也就那么一点点厉害而已。”怀王笑眯眯地回了一句,拉起常乐就在前面打头阵进了石洞。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六十七章 蒸蒸日上 “墙上有壁灯。” 常乐指着墙提醒了一句,在司伯言后面进来的士兵立马用手里的火把将石洞壁上所有的油灯都点燃,整个石洞都清晰地暴露在众人眼前。 整个石洞还是空荡荡的,众人的目光全被那一堆的木箱给吸引。特别是在想到常乐说过,这儿是个金库之后,众人的脸色大变,各种颜色都有,诡异的不知道如何形容。 那些箱子里都是金子,那么多,得是贪污了多少银子? 在众人走近箱子之前,常乐先指着一面墙上的一个可容纳两个人的黑黢黢的不规则洞口。 “那儿就是我和易二小姐下来的地方,那里和悬崖上的一条壁缝相连。” 众人看过去,确认了那个洞口之后,真正相信了常乐之前招供的话。 此时,有官兵将那些木箱子的第一层全部打开,黄澄澄的黄金尽数地暴露在众人眼前,一阵阵倒吸声前后发出。 驸马和右将军的心彻底沉了下来。 常乐都已经习惯了这个场面,第二次见虽然还是很心动有那么多的黄金,十分想抱走一箱直接暴富,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这个驸马是不是很了不得?”常乐靠着同样并无太大情绪波动的怀王说道,“我看你一点都不吃惊,难不成你府上也有这么多金子?” “这倒没有。”怀王悠悠地否认,“不过本王倒是在国库里见过这么多的金子。” 常乐砸砸嘴,没说话。这儿的金子数量可以和国库相媲美,这个驸马到底是做了多少敛财的恶事? 那厢,司伯言面对这些金条,取出一两根攥在手里,怒气冲天,脸色冷的可以冻人。缓缓转身,将金条放在驸马的眼前,讥讽勾唇。 “怎么,还不承认这与你有关?”司伯言将金条翻了个面,上面标着编号,还有一个成字,“将金子熔成金条,方便又不占地方,也真的有你的。” 驸马哑口无言,毕竟上面还有他的名字。忽然间后悔,不该在金条上刻自己的名字,可是不刻又无法分辨。 “这下无话可说,便是招认了?”司伯言轻笑一声,将金条丢回木箱里,甩袖负背道,“将这里的金银,全都充进国库,叮嘱冯希仁,好好地审问看守他们二人,务必查个清楚!” “我这是不是误打误撞的,又破获了一桩大案?”常乐得意洋洋地看向怀王,“你们查了这么久都没动静儿,我一下子就找到了老巢。” “是,是没你拿命换来的快。” 怀王语气不善,拉起她就跟在司伯言后面离开山洞,一时心情沉重。 那边还没抓到,这边就先暴露。这也只能查出驸马有敛财,怕是打草惊蛇,很难查出他和育国人的关系。 …… 一场 围猎,不欢而散,金子被收为国有,驸马的马场也被封了。 那场女子狩猎比赛因为一系列事故终止,最后也没谁有心思还去拼个一二三出来,比赛就那么不了了之,那套青金石的首饰又被大长公主给收了回去。 常乐得了只杂毛的兔子回王府,让十里在自己的小院里给烤了吃了,怀王还冷嘲热讽地蹭了几口。 除此,怀王还把那只小白驹带回了王府,送给了常乐,说是这匹白驹有灵性,多亏了它才能及时赶到。常乐立马将白驹当亲儿子一样养起来,取名就叫小白。 常乐成天怕它吃不好睡不好,还要照顾它的心情是否抑郁,去画坊开门做生意都要把它给拉着,就当是散步放松心情了。 结果,等百里大爷灵气恢复了些许,又能冒头的时候,这白驹立马抛弃常乐,每天就是绕着百里大爷转,完全忘记自己的主人是谁。 常乐明白过来,当时它几次奔波救她,完全是受了百里大爷的指示。再看它,就跟看见一只白眼狼似的,常乐再也不想理,立马就把马丢给了十里,让十里照看着。 十里倒是十分喜欢这白驹,很是高兴地接受了这项工作。常乐慢慢地发现,因为十里是百里大爷的后代,这白驹对十里都比对自己亲热,嫉妒心瞬间涌起,心底一片凄凉。 至于驸马私藏金库的案子,发展也很是令人猝不及防。 驸马被抓,大长公主和顺安公主震惊不已。更令她们绝望的是,驸马在当天晚上就自杀身亡了,和右将军一起,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两个人约好了一起殉情。反正圭都府衙传出来的话,说他们确实是撞墙自杀身亡,还是狱卒亲眼看见的。 这条线索再次断了,不过苦恼的是怀王和司伯言,和常乐没半点关系。常乐反而在看见驸马的那一堆金银箱子之后,更加地想发愤图强,努力做生意,又在背地里卖起了小黄图的生意。 这回,常乐的小黄图原型就是驸马和右将军。灵感来源于生活,艺术又高于生活。他们两个人虽然一老一中年,而且还是反派人物,但这些都阻拦不了他们两个人是有cp光环的。 顺带一提,右将军的夫人,也就是丞相的庶女,也死了。在听说右将军死后,第二天就投缳自杀了。一下子,右将军一家都玩儿完了。 常乐也不知道自己该拍手称快还是要故作哀痛。算了,就平平淡淡的,不悲不喜好了。这也不是什么好事,也不算什么坏事。 恶有恶报,却不知善有没有善报。 常乐当时跟怀王从金库里出来之后,打听易昭的情况之时,易云就说易昭被大将军给带回了府上,她没能见到易昭的最后一面。后面回到王府之后,常乐还几次询问易云和怀 王,易昭怎么样了,自己能不能去大将军府上探望。 易云和怀王都只是跟她说易昭已经好了,又说她不适合去大将军府里探望,如果想送什么东西报答救命之恩的话,他们可以帮忙转送。常乐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就没有适合送的,而且救命之恩这种大恩德,送什么分量都轻了,常乐只能把自己送出去。 对了,常乐还专门问过易云的身份,怀王说易云是大将军的弟弟的幼子,所以是大将军的亲侄子。常乐当时就惊叹了,还以为易云只是怀王的一个跟班而已,没想到身份如此尊贵。看来人不可貌相,亲王的势力更是你无法想象的,人家的跟班都不是普通的武夫。 说起来,在右将军死后,司伯言直接就把右将军的职位送给了怀王,让怀王掌管京师戍卫。常乐这么一听,整个惊呆了,觉得怀王这个职位晋升的速度有些超乎寻常的快。 晋升的帝旨到了的当晚,怀王就带常乐去吃了一顿大餐,还逛了花楼。看来怀王是真的高兴,看来大将军的军营真的是一片苦海。 怀王虽然脱离了苦海,但人好像更忙了。常乐偶尔见到他两次,怀王都满是疲惫,晚上直接往床上一躺,像条死狗。怀王说是安生的日子过久了,最近的生活确实太过劳累苦。 也就持续了七八天,怀王已经能适应这样的生活,偶尔还能抽空去画坊看看常乐的生意如何。自从怀王这段时间几连跳,跳到了右将军一职,常乐都能明显感受到大家对怀王态度的改变,因为为了奉承怀王,到她店里买画的人更多了。 之前的怀王,无所事事,成天满都城的溜达游玩,晚上还时常去花楼。那些大臣们如果想巴结的话,法子有很多。但是现在怀王整天忙来忙去,花楼也不逛了,空闲时间也少了,一有空不是回了王府就是钻进了画坊,很难直接约出来交流感情。他们只能采取迂回政策,从常乐这里下手。 怀王的地位提高,常乐的身份虽然不尴不尬,但是在那些想巴结怀王的人心里,常乐这个怀王身边的大红人的地位可是高的很,就时不时的到画坊,想靠接近常乐来接近怀王。 谁知,常乐也天天只顾着谈生意,眼里只知道挣钱,不谈生意根本不好有机会闲聊接近。无奈,他们只能花钱买画来讨欢心。一来二去,常乐画坊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了。 驸马的事情结束之后,柳成言也回来了,常乐许久不见他立马就跑去归阁蹭了几天的饭。 柳成言被繁忙的怀王委以重任,那就是继续负责小黄图的生意,每天也基本上就是呆在画坊,和常乐一块儿上下班。顺便的,常乐也给柳成言委派了重要任务,就是负责招待来画坊闲聊的那些达官贵人。 对此,柳成言很是乐意,每次跟他们在后院聊上一阵,两边都是笑意盈盈的。没两回,常乐就好奇他们到底在谈论些什么,曾经试图偷听,可也没听到什么有效信息。 这天,常乐又打算偷听。柳成言和那位忘记是什么文职的官员走了出来。 “常坊主,本官这便告辞了。” 那个两道八字撇胡子的官员笑眯眯地拱手离开,他的随侍已经拿好了画卷在前店里等着。 目送那人离开,柳成言微微一笑。 “这回,你来晚了。” 常乐啧了一声:“你们每次都在讨论什么?搞得这么神秘。” “也没什么大事,你这不是自己嫌麻烦,不愿意闲聊?如果想听,下次直接一块儿喝茶也挺好。” “算了,我就好奇问问。”常乐果断拒绝他的提议。 柳成言他们每次聊天,一坐就是几个时辰,又不是谈生意,有这个时间她干什么不好?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六十八章 易昭临店 “阿常阿常!” 十里风风火火地从前面跑过来,一脸兴奋的跟中了彩票似的。 常乐道:“咋了?又有人给咱们送锦旗还是牌匾来了?” “都不是。”十里喘了两下,道,“来贵人了,大将军的孙女,你一直说的那个易二小姐来了!” 十里是从常乐那儿把围场的所有事情都听说了的,更是知道这位大将军的孙女是拼了命救过常乐的。常乐的救命恩人就是她的救命恩人,看见大将军的孙女来了,自然高兴激动的很。 “易昭来了?” 常乐眼睛一亮,抛下柳成言,火速赶到前面的店子里。 刚到前面的大厅,左右一观望,并没有看见易昭的人,也懒得再问赶过来的十里,直接一个区一个区的找。结果一下子就找准了,易昭正在新奇区观赏她的画作。 易昭七尺左右的高个子,身材窈窕。明明是个武将家的小姐,确实没有半点的鲁莽气息,更多的是淡然的文静,为人潇洒却更多的是端庄。她端正站在一幅奔马图面前,看的入神。 这幅奔马图是常乐的新作,用的炭笔,里面的马还是小白。常乐哀怨是哀怨,但小白确实太过好看可爱,让人很难不喜欢。 “小姐,你看,这幅画好奇怪,画的奇怪,里面的东西也奇怪。”一个丫鬟打扮的豆蔻少女叫了易昭一声。 易昭跟过去,道:“是挺奇怪的。” 她们的身影被架子挡住了,常乐看不见,只能抬步进去。发现她们说的是德·爱华的一幅油画。 画的名字叫做《德尔比湖畔》。 白白的天,金色的阳光,飞翔的灰燕,湛蓝的像宝石一样的湖泊,上面倒映着黄绿的草皮山坡,山坡之上的欧式小庄园画满了彩绘,就像童话里的房屋。 画的是德·爱华的家乡德尔,德尔比是他记忆中最美丽的一片湖。湖畔矮山上的那座欧式小庄园就是德·爱华的家。 如果不知道这就是德·爱华的家,常乐还真以为他画的是某个童话场景,里面住着的应该是某位金发公主。也确实,里面住着一位金棕发的如王子一般的男子。 《德尔比湖畔》,自带一种柔和暖暖的光效,带着童话的奇幻光芒。 怀王把这幅画给常乐的时候说,德·爱华最近都忙着《狩猎图》画帛的制作,没有一两个月,是解决不完的,没时间再去管别的画,这幅画还是在去围猎之前画的一幅。 “这是油画。” 常乐每次看这幅画都觉得是一种享受,仿佛回到了抱着童话书的小时候,心底对童话的憧憬就这样被激活。 易昭听见声音扭头,发现是常乐,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 “这幅画,也是你画的?” “不是。” 常乐摇头 ,指着画卷右下角的名字,那里写着一串英文名字,用得是花体,十分好看。 “是宫里的御画师,德·爱华画的,画的是他的家乡,德尔。” “家?” 易昭的眼中露出惊诧的光芒,她旁边的婢女先惊呼了出来。 那个婢女梳着两个羊角髻,扎着红绳,略微圆圆的脸蛋十分可爱,小眼睛浅眉毛。她整个人也是有些胖乎乎的,手臂和婴儿的藕臂有的一拼。她唯一让人羡慕的就是很白,白到发光,白到透明的那种。 白胖白胖,用来形容她最合适不过了。 “小姐,这谁家住在这样的地方啊?你看这房子,都不是咱们大氏的房子,上面还有尖尖,好奇怪。” 胖丫鬟的声音也有些奶,奶声奶气,比萝莉音还要好听不少。 易昭忍俊不禁,道:“这本来就不是咱们大氏的房子,德·爱华画师是从英吉利亚国来的,听说他们那边和咱们这儿的一切都不一样。” 说着,易昭又将目光放在了油画之上,双眸清彻发亮,脸上也有着些许的憧憬之色。 “只是,没想到这么不一样。如果有机会,能去看看这画上的地方就好了。” “这怕是不太好办。”常乐挑了挑眉头,去国外旅游,在现代苦于没钱,现在怕是苦于交通了,“你今天是来买画的吗?” “不是,小姐就是来看看你。” “白藕。” 易昭怕常乐介意丫鬟的乱插话,叫了旁边的侍女一声,做出警告。 白藕抿了抿唇,立马乖巧的不说话。 常乐心里有些微的羡慕,如果十里每次也能这么乖巧就好了。 “听说你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过来看看。”易昭很是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而且一直听说你的画坊很不一般,顺便也见识一番,没想到,还真的是与众不同。这幅油画,我能买了吗?” 说着,易昭就手指着德·爱华的那幅《德比尔湖畔》。 这幅画,之前许多人都想买,大多数是平民,因为听说这画是宫里的洋画师的作品。 洋画师可是给皇帝画画的。一般人,谁能得一件皇帝御用匠人的东西?这好不容易有了机会。 常乐舍不得这幅画,就把它标做了非卖品,仅供欣赏。 然而,现在要画的人是她救命恩人易昭。 “当然没问题,这幅画直接送给二小姐就是。”常乐笑盈盈地大方道,“十里,来把这幅油画取下来,好好装起来,送给二小姐。” 易昭面露一丝喜悦,并没有拒绝这个礼物。 十里一直在门外晃悠,就是害怕需要进去伺候,听见常乐的叫唤,她一溜烟儿就跑了进去。 “哪幅画?”十里问道。 “爱华 画师画的那幅。”常乐道,“二小姐,你还要四处转转吗?” 易昭点头:“嗯。” “那你看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常乐很是温和一笑,就跟在她旁边转悠,“之前,真是多亏了二小姐的救命之恩。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不过是些小伤,早就好的差不多了。”易昭瞧着常乐,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笑容,“这件事,你也不必老挂在心上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不知道是不是易昭表现的太过成熟,还是自己的心态太年轻,常乐在和她对话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代沟的感觉。自以为还是挺舒畅的。 易昭抿唇没继续和她争执,而是在看完所有的炭画作品后,对常乐认知又深了一分。 “你能用一根炭笔画画,又能和洋画师成为朋友。你,真的是个很特别的人。” 易昭很是认真地盯着常乐,常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这不是很正常的?每个人都有特别的地方。你还不是?作为大将军的孙女一点也不蛮横骄纵,而且看起来比我这个二十多岁的人都稳重。” “这都是爷爷看的严罢了。” 易昭勉强扯了扯嘴角,逛出了新奇区,到了旁边的墨宝区。 在那里,果然看见了炭笔在卖。 易昭好奇地拿起一根炭笔,上下左右地瞧了瞧,许久才道:“这是柳枝?” “是啊,就很普通的东西。”常乐点头,“这儿没什么特别好看的,我带你去楼上看看。” 常乐很是热情地招呼易昭,在经过柜台的时候,易昭又看见了供奉在柜台后面的帝旨和金笔。 “你平日都在干什么?” 常乐开始对易昭展开全面了解攻势。只有各方面了解了,才能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需要什么,从而对症下药。 易昭道:“除了练武就是看看书,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儿。” “经常也会出城去钓鱼射鸟偷蛋,还有逛花……” 白藕很是欢快地补充,立马受了易昭的一对白眼,后半截儿的话没继续往下说了。 逛花…… 楼? 常乐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有些诧异地又打量了易昭两眼,觉得白藕说的事儿跟易昭本人不是很符合。却又觉得这些没什么不合适的,好像很正常。没想到这位大将军的孙女,也是个性情中人啊! “原来二小姐的生活也如此丰富多彩。”常乐忍不住笑出了声,“日后如果可以,咱们可以一起约啊,我虽然不会钓鱼,但是我会烤鱼。手艺虽然不怎么样,但是也能熟……” “我们小姐烤鱼可是很厉害的。”白藕很是自豪地报上易昭的名号。 易昭的神情有些窘迫,扯了扯白藕,再次 提醒道:“别乱说话了。” 平时易昭不怎么同那些名媛大小姐们交往,白藕也不大喜欢搭理她们,每次碰面都是安安静静的。今日,怎么见着了常乐,有这么多的话要说? 常乐还很配合白藕,惊喜道:“二小姐还有这样的手艺呢?那你们下次再去钓鱼,能带上我吗?” “这当然是没什么问题。”白藕率先替易昭答应了话,扭头还询问易昭,“是不是,小姐?” 易昭很是无奈,道:“也非不可以,不过……你这里的生意如此红火,应当是忙不开的罢?” “忙的开,忙的开。”常乐笑着回头,指着下面正在忙碌的十里和无泽,还有任昀和柳成言,道,“有他们在,不用我都行。我还说找个时间再招两个跑堂子的。” “那好,下次若是有机会,我便来约你。”易昭轻声开口,就将这事儿给应下了。 常乐道:“那好,一言为定。你看,这儿是娱玩区……” “小姐,这跟绣花好像哦,有个模子就涂涂,看起来很简单的样子。” 白藕说着就凑到了一个女子面前,斜着身子眯着眼睛,仔细地瞅了瞅,瞅完就回去汇报结果。 “而且涂出来的很好看。这可比绣花简单多了。”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六十九章 怀王撞进来 “是吗?”易昭也凑过去看了看,是一幅鸳鸯戏水图。 那姑娘被她们主仆盯的有些窘然,手下一顿,很是羞赫地等着她们离开。 易昭兴致盎然道:“确实很像,很好看。” 说完,她们主仆就致歉离开了桌子,又开始大量整个区的情况。那姑娘被她们夸过,眼中不由得露出星星点点的笑意来,莫名地很是骄傲。 “这种东西,你又是怎么想出来的?”易昭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常乐,深深觉得她就是个宝藏。 “就是那么想到了。”常乐含糊其辞,见她有兴趣,就着便问,“你要试试吗?” 易昭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对画画不是很感兴趣。” 常乐了然点头:“那咱们就去后院儿坐坐?” “可以。” 常乐带着易昭又下了楼来,吩咐十里去泡茶,闲聊着将她往后院带。 “阿常!” 后面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唤她,常乐不用转身就知道是怀王那位繁忙的闲人来了。忽然想起来,今早任昀还说过,怀王今天中午要来找她和柳成言一同去酒楼里吃饭,可现在还没到饭点怎么就来了? 易昭对这道声音也很是熟悉,心头一惊,跟在常乐身后转过身子,不由得眼前一亮。她还是头回见着穿着将军武服的怀王,虽然还是一身暗红衣袍,却是多了几分武者的霸道。光瞧着他本人,就能感受到刚与柔相结合的和谐之美感。 “见过怀王,堂叔。”易昭向怀王和易云行了一礼。 易云没想到她会过来,脸色忽然有些不好,想让她现在回去,免得呆久了会心里头不舒坦。 怀王却是盈盈一笑:“易昭来了,看来本王来的不是时候。” “没有,我就是路过来看看,这便要回去了。”易昭发觉怀王是来找常乐的,很是懂事地要离开。 “你不是要再呆会儿?”常乐好容易见到易昭一回,这前后连一刻钟都没有,“怀王,你要是有事儿就去忙,我大恩人好容易过来一趟,再让你给吓跑了。” “不是。”易昭忙解释,“只是觉得时候不早了。” 常乐悠悠道:“现在连晌午都不到。” 易昭哑口无言。 “本王就是提前将事情做完了过来坐坐。易昭你要是没事儿,便多坐会儿罢,免得她日后又要在本王的耳朵边烦。”怀王说的很是嫌弃,见易昭点头答应,犹豫了下又道,“说起来,本王也要谢你。不知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易昭道:“怀王已经送过药了,算是帮了易昭,这件事也不必挂念。” 她受伤回去后,司伯言就派了宫里的太医去府上为她医治。怀王则是托易云送了一盒药膏,听说是去伤疤的。这阵子用了一下,效果还是有些的。 “那是应该的,你若是还有什么想要的,可与本王说。”怀王说的十分大方。 常乐暗啧,怀王真的是除了对她对谁都很大方。隐隐的还有些心痛,她都不能说出这么霸气的话来。 “二小姐,以后你如果有用的到我的地方,我绝对刀山火海,义不容辞!” 常乐拍了拍胸脯,说的豪气冲天,不甘比怀王弱了去。 易昭被常乐的模样给逗笑,瞧他们二人一前一后的较劲,更加觉得还是蛮搭的。 常乐目光一扫,见他们站的位置不尴不尬,便开口,将他们都带到了后院。匆匆见了下柳成言,柳成言又到前店忙去了。 十里奉上几杯茶,给常乐说了句自己去忙了,没事儿别叫她。 常乐和易昭坐在一处,正上面就歪倒着怀王。常乐瞄了怀王好几眼,都觉得他是个不懂眼色的,不知道自己避让一下。 可光她和易昭聊,忽略怀王好像也不太好,就只能从他们之间的联系里下手。 常乐看了看易昭,又瞅了瞅怀王。 “你们两个好像不是很熟悉的样子?” 他们两个之间表现的真的很陌生,两个人都不多看一眼,更别提亲热的攀谈。常乐很是不解,易昭不是怀王亲舅舅的孙女吗?从血缘关系上来讲,他们两个应该很亲切才是。 怀王很快给出了答案。 “本王很少去大将军府,见得少了,自然不熟悉。”怀王道,“说起来,本王只在易昭出生的时候比较亲近,那时候本王还抱过你。” 易昭只是礼貌性的笑了笑,不说话。 常乐道:“你这话,一下子就把你年纪大的事情给暴露出来了。” “本王年纪本来也就不小了,都是快三十而立的人了,这有什么。”怀王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端过茶水,稍稍抿了一口,“而且本王本来就是她的长辈,说这种话也不是很过分。” “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常乐哑口无言,扭头看了看易昭,无奈道,“就这么一个不熟又不太正经的长辈,他传个话,你居然就听了?” 易昭笑了笑:“毕竟是长辈。” 怀王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消失,满是责怪道:“本王都是为了你,你倒好,现在开始说本王的不是了。” “没有的事,我就是感慨一下,呃……”常乐犹豫了一瞬,也只能跟着他们的梗道,“二小姐真的是个很重礼法的人,而且很孝敬长辈,要不然也不会这样听你的话。” 聊天的方向好像因为怀王的介入,而走向了一个不太正常的轨道。她其实还想试探一下两个人的亲事那件事,现在看来,因为长辈和后辈的年代隔阂,谈论这件事不太妥当,而且很奇怪。 易云则是在旁边听得半知半解,想知道 易昭到底帮了怀王什么事。 这件事怀王说是为了常乐,难不成是怀王替常乐报恩送药膏的事情?但好像又不是。仔细又想了想,易云的脸色都有些许的阴沉。他们三人组发生的联系并不是很多。 看来,易昭并不是偶然碰见了常乐,才把常乐给救了的,背后少不了怀王的掺和。 想到有这种可能,一时不知道是心疼还是有些气恼。回首再看怀王有所预谋的样子,似乎待会儿要干出什么事情来。易云犹豫了下,忍不住插入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易昭,你这回出来,跟爷爷说了吗?” 易昭瞧了下易云的眼色,意会。 “并未,所以出来的时间也不敢太长。算起来现在也有些时辰了,我是真的不便久留,这茶也喝了,等下次有机会再坐在一起聊罢。” “哦,好。”常乐也不好阻拦,只能呆呆地应了一声,起身送易昭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怀王和易云两个人。 怀王瞧着易云,嘴里噙着玩味的笑意,眼中也别有深意:“你倒是反应的比较快。” “属下不敢。”易云垂首道,目光却是坚定,“易昭年少无辜,还请怀王手下留情。” “你这话说的本王好似要害了她一样,她是本王的后辈,本王自然是要好生照顾的。这回她落入险境,本王也是担心。”怀王叹了声,“本王可是拿她当亲侄女儿看的。你既然也知道她是无辜,就应该想办法让大将军拒绝这门亲事。” 易云默默地不说话,许久才沉吟道:“大将军忠心为君为国,嫁给怀王有益于国,大将军再心疼也是不会拒绝的。” 易昭可是大将军心尖尖上的宝贝儿。大将军之前还想过要给易昭办一场招亲比武,让天下的英雄豪杰来竞争,深以为只有最厉害的人才能配的上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孙女儿。 如今却是要将易昭嫁给怀王这个十几年如一日的草包纨绔,大将军气的差点没吐血。但是因为国家安邦,他只能忍痛割爱。 大将军深谙曲线救国的道理。既然孙女是嫁定了,那只能想办法让怀王脱胎换骨。 因而,在军营的时候,大将军就百般刁难,严格管理怀王,想把他身上的臭毛病都给改了。如今怀王成了右将军,也是皇帝故意提上来,就是为了让他们之间的朝政地位能靠的近些,也算是不委屈了易昭。 怀王听了易云的话,心情一度阴郁,思绪有些缥缈。 “都是为了国家安邦……” 生而为皇家人,为国牺牲这种事真的是摆脱不了的禁锢。 “而且,怀王又想拿常姑娘当幌子,日后这件事发酵,对常姑娘也是不妥的。”易云换了切入的对象,怀王不管易昭总会担心常乐的情况,“再者说 ,您这个法子除了让易昭心里难受,让常姑娘深陷窘迫之地,再无其他作用。” 他深知常乐和怀王的关系是不可能成为夫妻了,怀王却老是想用常乐当挡箭牌。怀王故意在众人面前做些暧昧的事儿,让人误会,无非是想刺激大长公主和大将军自动取消他们二人成亲的想法,或者是让易昭来反抗。 易云坚信,到最后,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不会出现。 “那你是要本王同意娶易昭咯?”怀王脸色不悦地反问,“你明知本王是什么样的人,还想着让易昭嫁过来,看来你也不是个好表叔啊。” 易云深吸一口气,不再说话。 常乐从外面回来,发现里面的气氛不太对,疑惑道:“怎么了?你们两个吵架了?” “不敢。” 易云先回了话,沉闷的声音直接暴露了他真实的心情和想法。 常乐更是疑惑。 相信易云是真的不敢欺负怀王,那明显就是怀王将易云给欺负了,现在让人家受了委屈。回想怀王刚刚对易昭的态度,常乐就觉得易家人可能不是怀王母妃的娘家人,他跟易家人没有半点的亲热亲近之感。 跟母妃娘家人搞不好关系,跟皇帝老爹这边的亲戚也搞不好关系,两边都不亲热,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长大的。想来想去,他也就只和柳成言的关系最为亲热了。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七十章 互不伤害 怀王抿唇,抬眼便是笑容灿烂。不知为何,常乐总觉得他在强颜欢笑,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你还有其他的事儿吗?”怀王问道。 常乐摇了摇头:“没有,怎么了?” “那便去酒楼罢,位置都订好了。” 怀王悠悠起身,姿势十分慵懒,走到常乐面前,很是顺手地又想牵常乐。常乐先一步,借着转身不着痕迹地躲开了,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怀王。 “现在去是不是太早了?离平时的饭点儿还有半个时辰呢。” “你现在不是也不忙?” 常乐犹豫了下,还是跟着他一块儿走了。 怀王让易云在店里帮忙,带着柳成言和常乐一起去他们最近常去的那个酒楼——客运酒楼,还是坐在常坐的那个包间里。 包间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三个,常乐说话也都随意了许多。 常乐立马开启八卦模式。刚刚在画坊的时候,常乐就想问怀王和易昭之间的事情,又因为易昭在场,这话当面问出来有点尴尬,只能等着易昭离开,再来悄悄问怀王。 “我听说,那个大长公主打算把易昭嫁给你,是不是有这种事情?” 这句话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 怀王不是很想接这个话,瞥了眼常乐探究的眼神,道:“你觉得呢?” “什么叫我觉得?”常乐无奈的反驳,“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我看你好像不是很想娶我的救命恩人啊?” 怀王冷漠道:“她是本王从小看到大的,本王怎么可能会想到要娶她?” 常乐一脸不相信地盯着怀王。 刚刚还说对易昭比较亲近的时候,是在人家出生的时候,现在又说亲眼看着人家从小长到大。这话前后不搭,明显就是用来敷衍的。 “我看你就是不喜欢,那如果大长公主真的要让她嫁给你,那你怎么办?” “你觉得本王应该怎么办?”怀王再次反问。 常乐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没好气道:“这不是你的事儿?老问我。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易昭现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想看看,如果她嫁给你,你会不会欺负她。” 怀王利索回话:“欺负是一定会欺负的,你如果担心的话,你就想办法别让她嫁给本王。” “你……” 常乐气结,端起茶杯就灌了一口茶,挤眉弄眼地跟柳成言无声告状怀王的不讲理。 柳成言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那头已经拿扇子打了过来,常乐又白白的挨了一着。 “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你就好好管着你的画坊。你想跟你的救命恩人亲热就亲热去,但别想着跟本王扯上关系。” 怀王已经能预料常乐后面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先提前给常乐做了个警告。 一下子小心思被戳破,常乐保持沉默,不乐意地吃着饭。吃了两口菜,面前突然伸出一双筷子。 是怀王在习惯性地给她布菜。 如果是之前的时候,常乐面对这种情况会无动于衷的,是刚刚才讨论完那个话题,常乐现在就有一些敏感。迅速嚼完嘴里的饭菜,气恼地瞪向怀王。 “那你也别老是拿我当挡箭牌,有本事你去找斋主当挡箭牌。” 常乐心里门儿清。 她和怀王的谣言为什么一直流传,大长公主为什么见到她就生气,还有那些大臣们的议论不停,这一切种种,不是怀王默认了他们两就是不正当的关系起得作用才怪了! 当一下自己大哥的挡箭牌,帮他挡一些桃花,挡一下催婚也不是不可以。她一直也没说什么,那些人说她狐狸精她也装作没听见,以后大长公主他们为了怀王娶亲对自己下手,她也认了。 但是目前在那朵桃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果易昭也想嫁给怀王,自己还帮着怀王让易昭误以为是自己抢走了她的意中人,那不就是恩将仇报吗? 怀王见她一脸恼怒,厚脸皮地挑起眉头:“成言他又不是个女的,本王可不就只能找你了。” “不行,我拒绝!”常乐坐直了身子,拿出一身的浩然正气,“我不能让我的救命恩人伤心。你不让我管你们的事情,不让我撮合你们,那你也别让我当你的挡箭牌,来伤害我的救命恩人。” 怀王点了点头:“那行,咱们俩这算是说定了?” 常乐也点头承认。 怀王立马就把柳成言拉下水:“成言,你现在在场,那你就要做我们之间的见证。” 柳成言就一直吃自己的,压根就没有把他们的话往心里放。如今被点名,觉得莫名其妙。这种莫名其妙的场合不止这一两次,也都习惯了,只是默默地继续吃自己的饭。 “斋主好没有参与感呀,我们这边讨论的热火朝天,他一个人都要把饭给吃完了。” 常乐也不甘心让柳成言独善其身,也很是配合地把他拉下水,拉到他们二人的辩论之中。 这么说着,柳成言已经把饭吃完,轻轻的放下了筷子,抬眼看向他们,满是笑意,一双星辰般的眸子星星点点。 “此事,你们商量就好。” 只此一句,再没有多的话。常乐和怀王深受挫败,感觉他们两个像小孩子一样怼了半天。 “其实如果怀王你早就娶了媳妇的话,也没有这么多的问题了。”常乐长长地叹了口气,头疼又心累。 她现在是夹在大哥和自己的救命恩人之间,根本不知道应该要帮哪一个。说起来都怪马场的那些人嘴太多太碎,非要让她听见自己的救命恩人马上要和自己大哥联姻的事情 。 怀王也是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本王也想啊,这不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吗?还以为这辈子可以孤独终老,一个人快活逍遥一辈子,没想到现在又要被逼婚,真的是命运多舛了。” 常乐都没耳朵听他不正经的话。 …… 没过两天,天甲学堂那边给常乐寄来了一封信,写信的人是刺史夫人。 常乐本来以为这次会收到的是都尉夫人写的信。因为都尉夫人最爱吐槽,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向常乐吐槽天甲学堂里的各种事情,都尉夫人怎么可能让给刺史夫人呢? 这件事情,刺史夫人也在信中做了解释。 原来是皇帝把都尉和都尉夫人夫妻两人派去镇守边关,都尉夫人无法再管天甲学堂的事情。现在的天甲学堂基本上由刺史夫人来管,不过刺史夫人说,现在天甲学堂已经是郡史的重点关注对象,郡史也在用各种财力物力来帮助天甲学堂的运营。 看到这里,常乐也算是放了心,起码天甲学堂没有因为都尉夫人的离开而被人虐待。 刺史夫人的信件中规中矩,没有一点逗趣的语言。常乐还是有些想念都尉夫人的,就私下找了一个机会问怀王这些事情。想要取得都尉夫人的联系方式,好给她寄信。 怀王没有告诉她,都尉夫妻两人会被派去边关镇守,是因为自己的建议。但告诉了常乐现在的十三郡都尉就是之前镇守十三郡兵器库的那位将军。 常乐差点没有嫌弃死,依稀记得那个人就是一根筋,完全不懂通便,只晓得按规矩办事。也不知道这样的性格是好是坏。不过常乐更加喜欢师都尉那种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性子。 打听完,常乐就直接寄了一封信过去。 那封信有好几张纸,信的内容是常乐让自己的绿听轩里的侍女江雨帮忙写的。 因为常乐的话琐碎又啰嗦,江雨提醒了好几次。常乐都说只有这样才比较真情实感,要是规规矩矩的写一封信,那就是跟公文差不多了,多没有意思。 听到这个解释,江雨只能勉强接受,但中间几度差点写不下去。 常乐实在是太啰嗦了! 八月初九的时候,大长公主派人来府上,说是要召见常乐。 来传话的人就是之前在怀王府上管过一段时间的徐嬷嬷,徐嬷嬷是边传话边暗戳戳地用哀怨的眼神死死盯着常乐,常乐身上就差没多几个窟窿。 面对要见大长公主这件事,常乐并没有很开心,反而很是忐忑。 她已经见识过大长公主的厉害了,而且也已经确定大长公主是真的真的不喜欢她,现在要让她过去也不知道是要惩罚她还是要干什么。 主要传话的人是徐嬷嬷,她根本无法张口打探。她问 了,徐嬷嬷也不一定会说。雯水还好心地帮忙问了一下,徐嬷嬷都是爱搭不理的。 常乐有预感自己这是要羊送虎口,已经想过了一百种逃跑的方式。她这么一只初来乍到的小白兔是真的没有勇气面对那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虽然大长公主也并不是很老,而且长得还很美艳。但蛇蝎美人不是更加可怕? 更何况,她前脚间接弄死右将军一家,后脚也不小心间接害死了驸马。这些可都是她的亲信宠爱之人,常乐真是把大长公主得罪到家了。 “阿常,怕什么?咱们连圣上都见过了,还怕一个大长公主吗?”十里在旁边给她打气。 常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挺起胸膛点头:“没错,我一点都不怕!不就是见个大长公主?到时候什么话都不说就行了,就让她一个人唱独角戏,爱怎么的就怎么的!咱们明天打扮的要精致一点,不能丢人!”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七十一章 徒步进宫 第二天,又是一个早起。 常乐打扮的精致又不敢夸张,坐上怀王府的马车就去了皇宫。 大长公主是老早就嫁了人,但她膝下无子,所以在夫君死了之后,就住回了皇宫里。听说每天还要接受后宫妃子的孝敬请安,连皇帝都会时不时地去看看。 这位大长公主真的是大氏最为尊贵的女人了。 凭着这次机会,常乐终于可以进入皇宫内部,还是后宫。常乐打算把见大长公主的压力放一放,先把皇宫见识一遍。 马车停在了皇宫之外,十里和无泽也被挡在门外,常乐只得交代他们继续回画坊开店。 从进宫门之后,就开始用两条腿儿走路。 “敢问如何称呼?”常乐试探地和引路的宦官搭上腔。 引路的宦官道:“姜内侍。” “姜内侍,敢问,咱们就是从这儿一直走到大长公主住的宫殿吗?”常乐试探地问了一句,还很是有礼貌。 姜内侍道:“自然,不然你想怎么过去?” 常乐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没有,就是问上一问。” 说完,常乐目视前方,立马将所有的笑意都给收敛,心底里憋着一团火气。 她又不是没有看过一些宫廷戏,马车不能进宫也就算了,她可不信进宫的那些人都是徒步应召的。皇宫她没来过,但大概有多大,心里还是有些数的,分明是那个大长公主在故意刁难! 真是过分! 走在皇宫的大道上,常乐存着火气,一点都不想收敛。再者,在马场上该出洋相的都已经出了,也不怕这个时候体现自己的没规矩。就光明正大的打量着这个皇宫的样子。 姜公公多次提醒,说是在皇宫里要小心,要注意。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常乐口头上答应着,实际上并没有半点要配合的意思。 不过,这皇宫长得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跟她之前在现代逛的故宫差不多,只是主题颜色用的不是红黄,而是红灰白,显更加沉稳厚重罢了。 常乐看了几眼,就没有再想看下去的意思。 走在这里和走在宫殿遗址里的感觉最大的不同,可能就是这里面是真的有宫女和宦官。 他们来来往往,都没有动静也不说话,跟木头人一样,显得十分沉闷。 这种沉闷的气息让常乐一时间有些透不过来气,走了一刻钟就累得不行,想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姜内侍就一个劲儿催,说是大长公主已经在等着了,要赶紧赶过去才行。 常乐就在心底大骂:等着个屁!那就让她等到天黑算了! 顶着个太阳,一直过了小半个时辰,常乐走到要昏厥,才刚到后宫范围内没多久。说是到大长公主的宫殿还有一两刻钟,常乐当时就想给姜内侍一闷棍 。 常乐轻轻抹了抹身上的薄汗,脸上的妆容都不知道被汗水浸成了什么样子。走路时,喘气的气息越来越重,嗓子也有些干涸,明显感受到身体水分的流失,腰背和两条腿都开始发酸疲累。 她好久没有走过这么长时间的路了,那个姜内侍还专门带着她在大太阳底下转悠,她一再告诫自己先忍,忍字头上一把刀。现在忍了,以后才有机会把这些仇恨都讨要回来! 刚刚经过一个桥,就看见对面来了一个仪仗队。几个人抬着一个步辇,步辇上端坐着一个人。 在离他们还有几米远的时候,姜内侍已经躲到了旁边,顺便还把常乐拉了过去,硬生生把常乐的脑袋按下去。贴墙垂首侍立,等着步辇过去。 结果,步辇就停在了他们面前。 常乐趁机偷看了一眼,发现司伯言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等和她确定过眼神之后,仿佛这才确定自己没认错人,一时之间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你们这是要去何处?” 姜内侍立马上前半步,拱手弓背道:“回陛下,是大长公主要召见常姑娘。” 司伯言见常乐浑身疲累,双目有些无神,大概能猜到什么,眸光沉了沉。 “大长公主所为何事?” 常乐就盯着司伯言,有些羡慕他能坐在有着顶棚的步辇里,一点都不会热,还不用走路。 “回陛下,大长公主言,驸马一案得以破获,多亏了易二小姐和常姑娘以身犯陷,发现关键。因而,特意召她们进宫嘉赏。” 姜内侍始终低着脑袋回话,眼神一瞥常乐正定定地盯着司伯言,一颗心肝都吓得砰砰直跳。但皇帝都没说什么,他这个宦官也没资格开口说不是。 “原是如此。” 司伯言沉吟片刻,瞧着常乐精疲力尽毫无神采的模样,既觉心疼又觉好笑。 既然有易昭在,应当不会出什么问题,让大长公主磨磨她的规矩也是好的。若日后真的嫁给了怀王,还是毫无规矩,那便不成体统了。 嘴角扬起个弧度,司伯言坐端了身子。 “既然是领赏,便快些去罢,莫要让大长公主等急了。” “是。” 姜内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常乐就眼巴巴地瞧着司伯言的步辇仪仗没有半点留恋的离开,欲哭无泪,狠狠地咽了下口水润湿喉咙。 “姜内侍,您说我是去领赏的?” “可不是?刚刚陛下也催了,咱们还是快些走罢。” 姜内侍将手上的拂尘一甩。 常乐翻了个白眼儿,愣是不觉得自己是进来受赏的,分明是来受苦的。 可这大长公主未免也太奇怪了,自己的义子都死了,她还有心情封赏害死她义子的两个人?这脑子不是坏了罢? “ 姜内侍,您慢点儿。您这样常年在宫中做事的就是不一般,这一个多时辰的路,走起来丝毫没压力啊。” 常乐拖延着不想往前走,在后面拖拉着身子。 姜内侍走了老远,发现常乐的声音离自己的距离还不近。回头一看,两个人差了几尺远,她正在后面的一棵大树下乘凉歇息。 立马着急上火地赶了回去,想要拽起来常乐,但是这样太没规矩,就只能在她耳边跟个唐僧一样的唠叨。 “哎哟,我说常姑娘,您快些罢,这时辰真的耽误不起。” 常乐就靠着大树,很不配合,跺着两条发酸的腿。 “我也没办法,实在是累的走不动了。要不,您将我拖过去?” “常姑娘,这可玩笑不得。”姜内侍焦急地锤手。 常乐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含糊不清地道:“真的好累啊,我睡会儿先。” “常姑娘!” 姜内侍见常乐真的要睡过去,眉头都皱了起来。最后只能出下策,让跟在后面的侍卫左右将常乐给架起来,架着走。 没两步,常乐勉强睁开眼睛,跟左右两边的侍卫说拽的力度和位置要怎么调整,心甘情愿地被架着过去,抽空还睡上一下。这回,可累着架着她的两个侍卫了。 常乐是以受赏的名义进宫的,他们若是把常乐真给拖地了或者摔着了,如果被追究,都免不了挨板子。 大长公主住的宫名叫长春宫。 一行人狼狈地到了宫门口,姜内侍把常乐给叫醒。喊了两声人家没反应,姜内侍灵机一动,就用手上的拂尘刷了刷常乐的脸,把她弄醒。 “到了么?” 常乐打了个哈欠。左右的侍卫将她放下,等她站稳,这才松手,顿时如释重负。 “常姑娘您赶紧整理一下,大长公主在牡丹亭等着咱们呢。” 常乐此时衣衫不整,睡眼惺忪,确实不太适合进去直接见大长公主。 “给我一分钟。” 常乐伸出一根手指头,双手按上太阳穴揉了揉,又轻拍了两下脸,最后一个哈欠把瞌睡虫赶走。又整理了下衣裳,摆了摆发髻簪钗,扭头面对姜内侍。 “姜内侍,如何?” 姜内侍瞧她勉强能凑合,也就不挑了,反正大长公主也不想见到一个精神抖擞的她。姜内侍自己个也在常乐整理的时候修整了一下边幅,此时脸上的表情一收,摆出面无表情的样子。 “常姑娘,里边儿请罢。” 常乐迈开沉重的双腿,走了进去。在姜内侍的带领下,进了宫殿里的东苑。 一进去常乐就看见曲桥流水,亭台楼阁。扑面而来的清新的空气,让常乐清醒了不少,跟着姜内侍上了曲桥,湖上的荷花已经开始凋零。 走的近些,发现大长公主真的已 经在牡丹亭里坐着了,旁边还陪坐着易昭,他们二人聊得还算是热乎。常乐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常乐停在了离亭子十几尺远的地方,等着姜内侍进去通报。 “大长公主,常姑娘来了。” 常乐大老远的就挺听见姜内侍的声音,整理了下面容,平定心里的些许紧张。 “让她过来罢。” 姜内侍过来将常乐带了过去,常乐垂着头进去,走到了大概中间的位置,朝大长公主行了一礼。 “常乐见过大长公主。” “常姑娘来的未免有些晚了。”站在大长公主面前的徐嬷嬷悠悠地提醒常乐。 大长公主就端正坐着,没开口说话,很明显,徐嬷嬷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 常乐皮笑肉不笑,瞧了易昭一眼,发现她有些许的担心,道:“是,是挺慢的,没想到进宫之后需要走路,一两个时辰呢,下回民女再来,就提前练下疾步走,走的快些,免得让大长公主等急了。” 徐嬷嬷早就知道常乐胆子大,在怀王府的时候就敢公然地反驳,没想到当着大长公主的面也敢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真是大胆!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七十二章 大长公主的试探 易昭坐在一旁,瞧了下局势,冷不丁道:“早知你也要来,我便过去顺道接你了。不知大长公主今日召我们来,所为何事?” 有了易昭打圆场,大长公主也暂时放下了刁难,给常乐赐座。常乐笑意盈盈地就坐了,尽量保持着淑女的姿态。 “此次驸马一事,多亏了你们二人揭露,陛下便托本宫给你们些赏赐。” 大长公主说着,旁边就走上来两个宫女,一人手里托着个案盘,上面还盖着红布。 常乐见这速度也挺快,拿了奖赏就可以直接退了,也不用耽搁时间,其实也还好,熬过这一下子就自由了。瞬间,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还有些期待,大长公主会赏赐给她什么东西。 “阿昭,这回让你受苦了,听说差点丢了命,可将本宫给心疼着了。”大长公主说着就抓上了易昭的手,说的很是温情,“本宫也无别的可赠,这青金石的首饰,是围猎头奖,本应当是你的,便还是给你。” 宫女去掉托盘上的红布,露出里面的青金石首饰来,一共五件,一件不少。 常乐的眼睛锃亮,盯着那套青金石就心里痒痒。她可是就是为了这个东西,才遭了那一番罪。结果,这东西,还是到了别人的手上。到嘴的鸭子就这样飞了,让人很是心痛。 易昭悄然瞟了常乐一眼,明面上浅笑,起身行礼受下。 “易昭谢过大长公主。” “不用多礼,起来罢。” 大长公主十分温和地抬了抬手,徐嬷嬷上前亲自含笑将易昭给扶了起来。看见徐嬷嬷微笑,对常乐的打击无异于看见铁树开花。 啧,真是个势力的! “常乐。” 大长公主试探着喊了一声,脸色已经威严起来,严肃冷峻。 常乐如芒在背,答:“正是。” “你这次也算是立了功,本宫看过你画的画,确实还可以,又和阿昭一起发现了金库,也当受赏。”大长公主这段话就跟背台词一样,说的毫无感情,“便赐你玉如意一只。” 站在她面前的宫女也将红布掀开,里面放着一只翠绿的颜色纯正的玉如意。常乐也看不出玉的好坏,只觉得这东西对自己来说没什么用。不能戴,不能吃,不能卖,什么特别的作用都没有,只适合扔在角落里。 “还不赶紧谢恩?”又是一个嬷嬷厉声将常乐的思绪拉了回来。 常乐利索站起来,学着刚刚易昭的样子,道:“民女常乐谢过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斜睨了一眼,轻声嗯了下。 本以为这样,噩梦就结束了,常乐可以抱着如意回去休息。万万没想到,大长公主还开起了交流会,开始聊天。 在感知到这个趋势之时,常乐的心里就是万马奔腾,随之而来的就是哈欠,硬生生让她给忍了下去。大长公主的人可是将她的一举一动都放在眼里,浑身都散发着对常乐的鄙夷之情。 “常姑娘,听说,你是来自十三郡?”大长公主上来就把话题放在常乐身上。 常乐老实点头:“是。” 大长公主又道:“你千里迢迢地跟着怀王过来,家里的人难道都不说些什么?” 常乐听闻此话,愣了下,抬眼疑惑地看向大长公主。暗道李斛难道没跟她说过自己的事情?但是,按照怀王说的,李斛肯定早就跟大长公主通过气儿了。 那大长公主现在明知故问,显得也太过做作了。 既然大长公主装作不知道,那常乐也没必要一股脑都吐出来,只是有一说一。 “我现在除了一个姐妹十里跟在旁边,再没有其他的家人了。” “大胆,怎么能在大长公主面前直接自称我?”徐嬷嬷一声叫起来。 常乐被她吓得心口紧缩了下,不满皱眉:“那不用我,我应该怎么说?”气焰浓的,瞬间就要爆炸似的。 徐嬷嬷咬牙切齿,大长公主碍于易昭的面子,故作大度地摆了摆手,道:“乡野来的姑娘,淳朴天真,无拘无束惯了,这样挺好,不必强求。” “还是大长公主明晓事理。”常乐扬起浓浓的假笑,心里把大长公主好生骂了一通。 乡野丫头怎么了?!丫的,真的是想着法子讽刺欺负老娘! 大长公主眸光精明,道:“看你年岁也不小了,可有婚配?” 这句话像把刀子,直接往常乐心口上扎。常乐微微眯起眼睛,沉了沉,咬牙勉强笑道:“目前没有。” “目前没有,便是之前有过了?”大长公主继续追问。 常乐吐了口气,道:“是,之前有过。夫君因故亡去,我签了和离书,便离开了十三郡。” 大长公主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眸中还露出几分怜惜来。 “本宫无意提起这伤心事,常姑娘莫要介怀。对了,那这常,是你的本家原姓了?” “是。” 常乐已经化身假笑女孩儿,很是淡然地回答大长公主的这一系列犀利问题。她现在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不就是从弃妇变成了寡妇?有什么丢人的? 坐在一旁静观的易昭没听过这些事情,心里还是有些许错愕,而且也大概知道大长公主今日刁难常乐的原因。大概是不高兴听说怀王和一个新寡掺和在一块儿。 “那不知,你夫家是……” 见大长公主非要装模作样地将所有已知事情问出来,常乐讥讽不已。见问题已经问到了这个份儿上,常乐轻然勾唇,定定地盯着大长公主,不想错过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前十三郡太守,张长修!” 周围的动静很小,但常乐还是能清晰地听见她们因诧异而发出的唏嘘声,连对面的易昭眸子里都闪烁着惊愕的光芒,心情忽然间不是那么好了。 关于张长修的事情,后宫重重却也能听说不少。因为是后宫,关于张长修的政绩没听过多少,他家里的琐碎事儿却是了解过一二的,如今真实看见传闻中恶毒受虐的前太守夫人就在面前,多少还是有些奇幻之感。 大长公主脸上的笑意更深,却是暗含几分嘲讽之意。 “原来是张太守的遗孀。哦,不是,你们已经和离。”大长公主自说自话,道,“本宫曾经也听闻过你的一些事情,之前也当你是个恶毒的妇人,后来也是知晓你是被小妾所陷害,是个不容易的。” 常乐默默地看着大长公主,看她后面能说出什么花来。 大长公主见她不接茬,继续道:“前缘已尽,也可续段新姻了。你此次有功,本宫也看你投缘,不如本宫替你寻门亲事如何?” 闻听此话,常乐的眉头皱了下。 暗说在问完这些之后,大长公主应该是要问她是怎么和怀王纠缠在一块儿,现在又为什么住在怀王府,结果都不是。大长公主这个问题也算是在问她的态度。 如果她说可以,说明她和怀王是真的没什么。她若是说不行,肯定和怀王有猫腻,没跑了。 可是,现在同意,鬼知道大长公主会给她安排一门什么鬼亲事?到时候旨意下来,想反悔都不行了。 想想李斛的那位庶妹,就是因为惹了大长公主不高兴,年纪轻轻的就成了右将军那个老头子的续弦,想想都是男默女泪。大长公主要是再贴心些,考虑到她是二婚,是不是要把她赐给某个残疾老头子当第十八房小妾?! “多谢大长公主好意。” 事不宜迟,常乐赶紧开口拒绝,免得这件事被板上钉钉。 “虽然我已和张长修和离,但是他也是受人蛊惑,承蒙他多年的夫妻之情,如何也要守身三年再说。如今他才去世一年,另找新欢,未免太过无情。” 常乐也不是很想利用去世的张长修,但目前也只有这样瞎编,才能保全一下自己。 “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难为你有这样的心思。”大长公主听得她的态度,也算是有了几分安心,笑了笑,“可你这,总住在怀王府上,也不是个法子。他日,是要受人耻笑的。” 今日和大长公主的对话,常乐真的是应付的多到数不过来,沉了沉心绪,不想在没有跟怀王商量之前,就答应别人自己会搬走的事情。她在这儿说了这个事儿,赶明儿怀王又得跟她唠叨。 “大长公主说的是。”常乐乖巧应对,心累无比,“不过,这住在怀王府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之前在玄灵观里抽签,他们说我和柳成言有联系,我得跟在柳成言身边才行。柳成言一直住在怀王府,我也只能跟着住在怀王府。” 解决不了,就只能甩锅。反正这个锅甩出去,怀王和柳成言一定会接住。 谁知,大长公主一听见柳成言三个字,脸色都阴沉了下来。这个柳成言,大长公主也是知道的,一直跟在怀王身边,本来是玄灵观的接班人,愣是被怀王忽悠的还了俗。 常乐搬出这个理由,大长公主也没办法继续反驳,如今看见常乐笑盈盈的脸,就觉得她心计深重,很是不悦。 “希望常姑娘,只是因为柳成言才留在王府,而不是因为怀王。怀王向来心善,念你是功臣遗孀才多加照顾,姑娘应当也要注意,莫要会错意了才是。” 常乐是身正不怕影子斜,面对大长公主的威胁,只觉得有些无厘头的搞笑。面子上,该应承的还是要应承。 “大长公主说的是。怀王天性风流,平日里的行为举止,确实容易让人误会,但民女清楚的很,知道如何去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七十三章 易昭的亲事 “你知道便好。”大长公主沉声开口,语气里都是满满的警告。 常乐的言语之间,暗含的意思,分明就是“我自己会控制好自己,但是怀王如果硬勾搭,你们也不能怪我”。这种语气,分明还带有几分炫耀,让人听起来很是不爽快。 大长公主见常乐这边已经无处下手,来日方长,也懒得还在她身上纠缠,反而是想起来了旁边的易昭。 常乐见过变脸速度快的,没见过大长公主这么快的。前一刻还冷冰冰地瞪着自己,各种警告,后头看见易昭,就是笑的和蔼可亲,像是个平易近人的长辈。常乐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说起来,阿昭你今年也有十七了,年纪不小,早该许配了的。” 大长公主此刻就像一个惯于牵线拉媒的亲戚,笑眯眯地盯着易昭,只要易昭说个“是”,她能立马把准备好的几十个候选人介绍出来给她选。 易昭面对催婚,毫不慌乱,洒脱笑道:“爷爷说,明年会在我生辰之时,举行比武招亲,应当是明年就可以嫁了的。” 常乐知道现在没她什么事儿,就很是轻松地当个吃瓜群众。听到这话,常乐有些感叹,原来贵族圈儿如此复杂,易昭这才十七,就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易昭肯定早就知道,大长公主和自己的爷爷有意让她嫁给怀王,此时还云淡风轻地说着一件不可能存在的事儿,应对功力也是厉害。 “比武招亲,也亏得大将军想的出来。”大长公主很是配合地跟着把戏演完,责怪道,“还拖到明年,你武功不错,到时候若是无人将你打败,你不就嫁不出去了?本宫看,大将军就是舍不得你,打算让你一直呆在他跟前儿。” “如果爷爷是这么想的,那易昭也定然会陪在爷爷身边。”易昭毫不犹豫地接话,一脸的真诚与诚恳。 大长公主伸手戳了下她的鼻子,满是无奈和宠溺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儿能一直留守闺阁?本宫倒是给你看好了一门亲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易昭的眸光微闪,脸上的笑意清浅勉强,余光悄悄扫了眼常乐,缓缓道:“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易昭,是怎么都愿意的。” 常乐一直关注着易昭的神色变幻,见她好像不是很愿意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好奇。 原来易昭对怀王也没什么爱慕之情吗?既然这样,那她是不是就不用担心,之前怀王故意制造的误会会让易昭讨厌自己? 大长公主那头已经是欢喜非常。 “本宫将大氏那些男儿都看了遍,看来看去,还是觉得怀王比较适合。” 常乐和易昭都知道大长公主要说什么,但现在实际听到,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的。 “怀王的年纪虽然比你大了些,但是他至今无妃嫔,也不会委屈了你。”大长公主开始给易昭灌输怀王的优点,“他之前是有些贪玩,如今回来也成了右将军,有了正当的事情来做,想必之前的性子也都改了不少。” 易昭只是听着,面色不悲不喜。完全无法判断出她对怀王的态度。 “本宫这么多年,一直想给怀王找个合适的王妃,还未看上一个。如今你长大了,正是合适。”大长公主坐着最后的总结,“这门亲事,你以为如何?” 易昭瞧了眼常乐,抿唇道:“易昭,一直将怀王当做长辈……” “辈分上虽然是这么算,你也无须在意。他这个长辈与你差不多算是远亲,再者你们现在亲上加亲,岂不是更好?”大长公主还在给易昭洗脑,“或许,他正因是你的长辈,才会更疼你些。” 常乐有些听不下去,总觉得大长公主是在诱拐未成年人。易昭这年龄放在现代,可不就是未成年? “常姑娘,你觉得这么亲事如何?”大长公主突然转向,询问常乐。 常乐忍不住一个激灵,瞧见大长公主犀利的双眸就心肝儿紧张,好半晌才道:“民女不敢置喙。” 她才答应过怀王,不会随便撮合他们二人,这时候更不可能开口。 大长公主拧眉:“你是这门亲事不妥?” “这……”常乐发现大长公主就是想从她嘴里得到个吉祥话,憋了半天,还是含糊道,“这事儿,民女就是一介平民,与怀王和易二小姐非亲,真不敢发表意见。” 见常乐不愿意配合,大长公主的疑心更重,目光更加深沉。许久,才缓缓开口。 “罢了,这婚姻之事,向来是父母媒妁结订。本宫过两日会同陛下和大将军商议一番,便将你们二人的婚事给定了。” …… 常乐从大长公主的宫殿出来的时候,嗡嗡的脑子都清醒了不少,心胸也开阔了,呼吸的空气都觉得清新了不少。 正好刚刚坐半天,也休息够了,现在是哪儿哪儿都舒畅。 “你一会儿要怎么回去?”常乐才不想再走出皇宫,立马机灵地凑到了易昭面前,想着她应当是可以坐车出去的。 易昭本来经过刚刚那一遭,以为常乐会跟自己膈应,无话可聊。没想到她这么热情地凑了过来,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常乐疑惑:“怎么了?” 易昭摇了摇头,笑道:“一会儿出了内宫,便可乘轿出去。” “哦,这样,大长公主可别又吩咐过,不让给我准备轿子。”常乐很是后怕地嘟囔了两声,左右张望之时,道,“二小姐,看你的样子好像经常出入皇宫,你说我现在能顺便去找找爱华画师在哪儿吗?” “不可,宫里规矩森严,乱闯是要受惩的,还是直接出宫去罢。”易昭提醒,过多的话也没说,也不问常乐为什么要去找爱华画师。 常乐失落地软下了身子,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 空气突然间沉默了下来,一时有些尴尬。 “冒昧地问一个问题。”常乐为了打破沉寂,便厚着脸皮开口了。易昭疑惑地扭头,等着她的问题。常乐便道,“那个,你是喜欢怀王的吗?” 易昭哭笑不得:“你很在乎这件事?” “嗯。”常乐点头,又补充,“不过不是因为怀王,是因为你。” 易昭不解:“因为我?” “正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怀王是我的朋友,我不想成为那个恶人。”常乐认真解释。 “我虽然救过你,但是你没必要因为这个牺牲自己。我只当怀王是长辈,若是大长公主请陛下下旨,我也只能嫁过去。如果你喜欢怀王,不必让给我。我与怀王总归是联姻,只要维护表面上的夫妻关系就好了。”易昭看的十分通透,说完还很担心常乐,“反倒是你,你若与怀王是真心相爱,也得想办法要个名分才是。你要走的路,可是有些艰辛。” 常乐怔愣地看了会儿易昭,忽然觉得她也还只是个不经世事的孩子而已。看起来含蓄孤傲,其实内心纯善的有些可爱。一时没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易昭的个子要比她矮上一些。 易昭突然被她这么一摸,脸颊腾地有些发红,很不习惯这样被人亲近,心里有些异样,却不是很讨厌。 “你真的是太可爱了。”常乐忍不住笑出声,最后拍了下她的脑袋道,“你这样的好姑娘,值得被人珍惜。你也别误会我和怀王了,我们两个真的是兄弟之情,没有别的。日后,我可是要找个待我好的人,不是怀王这样成天欺负我的。” 易昭离常乐远了些,不解道:“我看怀王待你挺好……” “那不一样。”常乐摆了摆手,抬眼瞧着湛蓝的天空,忽然惆怅,“还不知道,我能不能找到自己的姻缘呢。”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未来比未知还未知。她只求能活好当下了,姻缘什么的对她来说太过奢侈。关键是,如果她哪天投入爱河了,突然间她就到了要离开的时候,这得多尴尬? 目光回收,忽然看见不远处的曲桥上站着一个美妇人,背影十分好看。下刻,那个妇人转过了身子,下桥,朝她们这边走过来。 这人,可不就是顺安公主? “顺安公主怎么在这儿?” 常乐忽然间就有些慌张。驸马死后,她最怕的就是见到顺安公主。虽然让顺安公主摆脱了个渣男很爽,但顺安公主成了遗孀也是真的。 易昭也有些心虚,轻声道:“大长公主怕顺安公主住在府里睹物思情,便将顺安公主接回宫里住了。” 刚说罢,顺安公主已经到了她们面前,面无表情,有些失神。 “见过顺安公主。”常乐和易昭一同行礼,心里都做好了准备,如果顺安公主想骂她们打她们,她们俩也只能认了。 “免礼罢。” 顺安公主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目光在瞧见常乐的时候,有几分复杂之色。沉默半晌,欲言又止,从她们身旁绕过,往别处去了。 等顺安公主走远,常乐才松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顺安公主会气急打我们呢。” 易昭也是这个想法,却是没像常乐这样直接说出来。 “顺安公主,也是被驸马给害惨了的。”常乐悄悄嘟囔了一声。 回想起顺安公主有些憔悴的容颜,心里头就有些酸楚。这怕不是常说的那句“天妒红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七十四章 青金石耳珰 “宫里勿要随意议论,会出事的。”易昭悄声在常乐耳边提醒,“我们还是快些出宫罢。” “对了,你最近有什么出游计划吗?”常乐兴致勃勃地问易昭。 她来了都城也是想到处玩玩的,之前一直指望怀王,现在怀王能有时间和她一块儿吃顿饭已经是不错了。至于柳成言,他明明也没什么官职,就是忙的很,每天在画坊都忙的没时间跟常乐闲聊,也是为了她的画坊,她也没什么资格去抱怨。 久而久之,她都失去了年轻人的活力,每天奔波在店里,多少有些无趣和烦闷。 如果只有她和十里,最多带上无泽,也不知道去哪儿散心合适。好容易勾搭上易昭这个小姑娘,有了位女性朋友,常乐自是十分珍惜,顿时有了年轻人的激情,哪儿哪儿都想去玩。 易昭见常乐十分期待,想了想道:“明日,我要去玄灵观为爷爷祈福,你要一同吗?” 这话问出口,易昭心底十分不踏实。她生来就是大将军的孙女,也是易家唯一的一个女儿,从小被爷爷严管,身边的玩伴除了哥哥叔父们,就是爷爷那些手下将兵,极少和那些大家闺秀们一同玩乐。 到如今,也没个能玩到一块儿去的朋友,说起来也是孤独。如今要结交常乐这个年纪长自己三四岁的朋友,怎么样都有些不习惯。 常乐有些自来熟,听完就高兴地拍掌,道:“去啊,我也好久没去玄灵观了。你不是喜欢钓鱼?咱们还可以在玄灵观的那个姻缘湖里钓鱼,听说那里面的锦鲤又大又漂亮,烤起来一定好吃!” 易昭忍俊不禁:“那些锦鲤都是代表着姻缘的,哪儿能随便钓起来烤着吃?” “没问题的。实在不行,咱们也能在山下面的河道上钓鱼。”常乐满脑子就想着吃,“或者护城河里也行。” 易昭忙阻止她的思维扩散,道:“到时再说罢。” 出了内宫,常乐和易昭就坐上了轿子。还好,大长公主没有丧良心的让常乐走出宫。 她们被抬出宫门,到宫门口的时候,怀王府的马车和大将军府上的马车都已经候着了。易昭上了马车,忽然向常乐招了下手,让她上了自己的马车。 “怎么了?”常乐问着,就见易昭从身后拿出一个锦盒。 那个锦盒,常乐认得。里面装的就是大长公主赏赐的青金石的首饰。易昭打开,直接从里面把耳珰取了出来,放到常乐面前。 “你的骑射之艺不比我差,那日若是没出意外,你可能就赢了这套饰品。”易昭道,“如果你愿意,便收下这对耳珰罢。” 常乐激动地从她手里接过耳珰,上面两颗拇指盖大小的青金石十分耀眼醒目,常乐捧在手里爱不释手,感激道:“易昭,你真是太好了。可是,这是大长公主赏赐的,你能随便送人吗?” 易昭含笑道:“一对耳珰,没什么关系的。” 常乐想了想又问:“那如果我把它磨碎了,会被砍头吗?” “磨碎……?”易昭错愕看她。 “对,这种青金石,磨碎之后调和,可是上等的颜料,用它描画,定然是绚丽无比。”常乐脑海里都能想象这青金石颜料使用后的效果,“我本来想得到这套饰品,就是为了画画用的。” 易昭面容窘迫了一瞬,感叹她的与众不同。 “应当……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应该?”常乐被她说的有些不太确定,好半晌便一横心,“你就当不知道,我偷偷给磨了用了。到时候如果真出事,追究起来,你就说你只是送给我,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 “好了,你从现在就忘记我刚刚跟你说的话。”常乐张开五指在易昭脸前,做了个收的手势,笑道,“好了,明日见。” 易昭发愣地点了点头:“嗯。” “拜拜。”常乐跟她挥了挥手,便出了易昭的马车。 易昭被常乐古怪的道别方式弄得发蒙,又听动静儿是常乐跳下马车的,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垂首将锦盒重新合上,放在腿上抱着,双目直视,落在轻微飘动的车门帘上,回想今日种种,心情有些说不出来的喜悦和郁闷。 如果,常乐一直住在怀王府,她嫁过去的话,每日同常乐相处,应当也是有趣的。可是,怀王可不见得想接受这门婚事,而且,让她嫁给一个年龄辈分差距这么大的人,感觉怪怪的…… 她本来还有些期待爷爷说的比武招亲的,一直想着的就是,要找一个能打败她的人。 目前来看,她可能要成为第二个顺安公主了。 自从画坊的生意变好,越来越红火,十里和无泽都只能被束缚在店里,哪儿都去不了。有时常乐有事外出他们也无法跟着。 十里听说常乐第二日又要陪易昭去玄灵观祈福,当即就不乐意了,在关了店门之后,就开始跟常乐抱怨。 “阿常,咱们招几个伙计罢,整日就我们几个,连休息都不行,你还能今天进宫明天去玄灵观。” 常乐正在天甲画坊的后院里研究那对青金石的耳珰,盘算着把它用在哪里才不算是亏了。闻言,拨弄了两下耳珰,很是随意地开口。 “好啊,招伙计也行,反正咱们现在也有些钱了,雇一两个也不是什么问题。不过,咱们现在有这么多人,还有任昀带着人帮忙,干嘛花那个钱?” 十里辩解道:“那你要出门,任昀不就带着他们跟着你一块儿走了?他们是保护你的,又不是给咱们打杂的。” “我出门出的也不多。”常乐心里想着,这耳珰磨出来的颜料也不多,只能当点缀,省着点用。抬眼瞧见十里不满意她的答案,笑道,“再说,就算招了人,还不是要让你和无泽管着?你们俩还是不能出门,这不是解决根本的法子。解决根本的法子,就是直接给你们两个放假。” “放假?”十里闪烁着期待的大眼睛瞧着常乐。 在旁边旁听的无泽也有了些精神。每天沉浸在算账的生活里,不说无聊,也不说和要保护常乐的本职无关,长时间干也确实太累了。 常乐点了点头:“放假这种事,是正常的嘛。就连博物馆每个周还有一天是要关门的。以后,咱们画坊每旬的第一天和最后一天,都关门,你和无泽就可以好好休息,想去哪儿都行。” 十里又兴奋又担心,小心试探道:“这样真的行吗?那不是会亏很多钱?” “钱是挣不完的。”常乐拍了拍十里的肩膀,心里眼里都十分满意拥有这样的十佳员工,勤奋努力还为老板着想,“这休假是合理的,正好明天就是八月十一,中旬的第一天,明天你们就休假。你还能跟我一块儿去玄灵观逛逛。” “阿常,你真的是个好人!”十里激动地一把扑上去,死死地抱住常乐。 柳成言带着任昀从外面进来,正好听见常乐说休假和去玄灵观的事情,温笑着开口:“你们明日要去玄灵观?” “嗯,明日易昭要去玄灵观给大将军祈福,我和她一块儿。”常乐笑眯眯地回话。 柳成言瞧见常乐是从心底里的高兴,也替她感到高兴,走到常乐跟前跪坐下,道:“看来,你和易二小姐的关系很不错,你们进展的很快。” 常乐笑的灿然:“那可不是?毕竟是生死之交。这是今天易昭送我的耳珰,是大长公主赏给她的。这个易昭是个好姑娘。” 说着,常乐把耳珰举到柳成言面前晃了晃。 柳成言调侃道:“易二小姐是不错,难得你交了个朋友。不过,分明是你为长,怎么没见你送人家东西,反倒是易二小姐送你东西?” “我比她也没大几岁,四舍五入就是同龄,计较什么礼物是谁送谁的?”常乐厚着脸皮笑了笑,“以后我也是会帮她的嘛,等她嫁给怀王,如果怀王欺负她,我肯定帮她把怀王欺负回去。” “嫁给怀王?”十里惊诧地长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常乐,“易二小姐要嫁给怀王?” “对啊,这可是大长公主亲口说的,等她跟大将军和圣上商量过后,就请圣上下旨赐婚了。”常乐云淡风轻地将事情说出来,皱了下鼻子,道,“你们是不知道,大长公主今天各种试探警告我,让我别跟易二小姐抢怀王,还说让我搬出怀王府,我就说斋主你在哪儿我在哪儿,给蒙混过去了。” 柳成言叹了声,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能提醒一句:“你别忘了和怀王的约定。” “我记着呢,我绝对没在易二小姐面前说怀王的好话。人家易二小姐看的可通透了,根本用不着我掺和。” “这便好。你们明日要去玄灵观的话,用不用我陪你?”柳成言换了话题,一双星眸点点。 常乐一瞧见柳成言温柔的模样,就忍不住痴笑,犹豫挣扎了一番,才道:“不了,明日就我和易昭两个女子的活动,你跟着一块儿不太方便。” “好罢。”柳成言点头,还是忍不住叮嘱一句,“中秋就快到了,最近去玄灵观里祈福的人不少,你一定要注意,莫要再出事了。无泽和任昀都要跟紧了,别再把常姑娘给跟丢了。如果真有什么事,就找玄灵观里的道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七十五章 大长公主的生辰 听见柳成言这一连串的叮嘱,常乐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像极了每次出门前老妈的唠叨,好半晌常乐才很是敷衍地点头。 “知道了,我一定会小心的。这回连驸马和右将军都死了,肯定是不会再有人来谋害我的,要不然我的命也太衰了。” 柳成言就笑笑不说话,对于常乐的倒霉体质,他还真不敢随意就认同了常乐的这番话。 “对了,马上就是中秋,玄灵观还会有什么盛会吗?”十里兴致勃勃地问柳成言,到时候她又有地方可以凑热闹了。 柳成言却是摇了摇头:“中秋节一般都在家里团圆,也就是在中秋节前到玄灵观祈福的人会增多,没有特别的盛会。” 十里的期待破灭,瞬间失望。 “说起来,中秋节是大长公主的生辰,后宫会摆寿宴庆祝,怀王也会去。或许,可以去那儿凑凑热闹。” 柳成言另指了一条明路,不等十里激动起来,常乐就浑身抗拒地泼冷水。 “不行,不可能的。我是不可能去那个大长公主的寿宴上找不自在。”常乐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浑身发毛,“大长公主要是在寿宴上看见我,肯定也觉得要折寿。” “阿常,你怎么招惹大长公主了?”十里试探问她,“就因为你和怀王走的近?” “对!”常乐怒气冲冲点头,“我要是报复心强一点,我就真嫁给怀王,好好气气那个大长公主。从遇见她的第一回,她就没给我好脸色看过,今天还让我顶着太阳走了一两个时辰的路,现在腿都疼的很!” “阿常,你这么被那个大长公主欺负?”十里的暴脾气上来了,唰地站起来,指着外面见黑的天色道,“那咱们更加应该去她的寿宴了,她欺负咱们,咱们就把她的寿宴给毁了,让她一年都过不安生!” 常乐张了张嘴,很是佩服地盯着十里:“你这是个损主意,前提是咱们这么搞不会被砍头。” “砍头就砍头,不是阿常你说的?死了也能把她给拽下去。”十里没见过大长公主,却是没少听大长公主做的“恶事”。 常乐却是怂的笑了笑,从旁边端了被茶水,抿了两口掩饰窘迫,道:“咱们还是要珍惜生命,以后咱们可以想别的阴招对付她。” 任昀作为旁听者,只能庆幸,他的手下都在门外,这里没有什么有心之人。要不然,就这两句话,常乐可能就要掉脑袋见阎王了。 “斋主,我看那大长公主的身份地位挺高的,你们玄灵观是不是也要献什么寿礼?”常乐有些好奇玄灵观会给大长公主进献什么寿礼,最好是长生丹一类的,直接把大长公主毒的上吐下泻,不能插手别人的事儿才好。 柳成言知道常乐是个活在嘴皮子上的人,也 不隐瞒,直接道:“听说是要进献凤玉香炉。” 常乐奇道:“凤玉香炉?” …… 翌日,常乐同易昭一块儿到了玄灵观。 她们前脚刚进玄灵观,不为道长后脚就迎了过来,大老远地就跟易昭打招呼,直接把常乐忽略。 “易二小姐来了。”不为道长捋了一下胡须,笑盈盈地热络非常,好像跟易昭很熟似的,“听说易二小姐是来给大将军祈福的?” 易昭点头。 “易二小姐,这边请。”不为道长很是自觉地化身导游,开始领着易昭走流程。 常乐抿唇,耷拉着眼皮,瞅都不想多瞅不为道长这个势利的人。 他们走了两步,易昭发现常乐落在后面,转身等着常乐,唤了一声:“常姑娘。” “哎,来了。”常乐瞥了眯着眼的不为道长一眼,昂首挺胸,慢悠悠地到了易昭跟前,变相跟不为道长昭示自己的地位。 趁着易昭敬香祈福的时候,不为道长便阴阳怪气地问了常乐一句:“你丫头行啊,这又把大将军的孙女给攀上了?” “什么叫攀上?”常乐没好气地想翻个白眼,“我们这是历经生死,拿命换来的友谊。” 不为道长啧了一声,没接她这个话茬,眼珠子微微一转,又道:“丫头,你这隔三差五地来贫道这儿吸收香火,是不是得想个法子回报我们玄灵观一下?” “您说什么呢?”常乐没想到不为道长知道的这么多,笑了笑,决定装糊涂。 “你少跟贫道装蒜了,就你那点儿事儿,贫道是门儿清。”不为道长很是嫌弃地睨了她一眼,“别说贫道不照顾你,你要是把这件事儿给做了,那就是积了功德,肯定比吸收香火有效多了。” 常乐甚是怀疑地瞧他,见事情也瞒不住,就也大大方方地敞开说话:“什么事儿?说来听听。” “给三清尊神画一幅像。”说着,不为道长用眼神指了指他们正对面的三尊神像,“这可是给三清尊神拍马屁的好时候,你画好了,三清尊神高兴了,那福气可就来了。” “你这么好?”常乐依旧怀疑不为道长在给她下什么套子,“你该不是想害我,我要是有需要,还是规规矩矩地跪着好了。” 反正跪疼了还有百里大爷给治疗。 不为道长神情一凝,一派端庄道:“你这丫头怎么如此不识好人心,这不是念着你是八归子的贵人?不然,贫道才不会想着你,这画,贫道随便找个学士都比你画的好。” “您这就过分了,好好说话,别质疑我的吃饭的东西。”常乐很是不乐意地盯着他,半信半疑道,“那你这么念情,这活儿我就接了。不过,您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儿?” 不为道长只有一 对儿眼皮子动了动:“什么事儿?” “让我瞅瞅你献给大长公主的寿礼呗?”常乐笑眯眯道,“听说,听说啊,您准备的寿礼可是厉害,天下独一份儿,还有奇特的功效,让我见识见识呗?” “你从哪儿听说的?” 常乐笑眯眯:“您儿子那儿。” 不为道长脸色一阵扭曲,严肃道:“好好说话,贫道已入道门,便无牵挂,哪儿有什么儿子一说?” “这血缘关系,又不是不说就不存在的。那你要不要带我看看你的那个破香炉?”常乐半威胁道,“您儿子可是把香炉说的神乎其神,我看,是不是都瞎编的?我可是看过不少的杂书,有好多神棍就用一些破玩意儿来欺骗圣上和大长公主……” “你个丫头,别瞎说话。”不为道长根本不在乎常乐的这些污水,眼见着易昭求签起身,忽略常乐,几步上前向易昭行了一礼。 “还请道长解签。所求乃是爷爷的身体健康。”易昭忐忑地将签子递给不为道长。 不为道长端正着身子,眼睛上下一扫,在常乐想瞄过来之前,就把签子一偏,笑的慈目:“此乃上上签,大吉之兆,大将军将会福寿绵长。” 易昭这才放心,感激道:“多谢不为道长。” “易二小姐客气了。此乃福囊,可为佩戴之人增长福泽。”说着,不为道长就从袖袋里取出一个红锦囊。 常乐睨了一眼,还是觉得不为道长像一个神棍,正经的道长,哪儿有这个时候推销锦囊袋的? “多谢道长。” 易昭从不为道长手里接过红锦囊,眼神示意白藕。白藕立马上前,从腰间掏出一个银锭子来,放到了不为道长的手里,顺便的,白藕还说了两句客套话。 这一系列操作,常乐是瞧的直咂舌。 “常姑娘,你不祈福吗?”易昭的事情完成,便询问一直站在旁边的常乐。 常乐笑了笑,道:“不了,我隔三差五的就要来一趟,不急这一回。” 易昭了然点头。 “易二小姐的祈福也弄完了,不为道长,不如您现在就带我们去瞅瞅那个香炉?”常乐话题一拐,就拐到了不为道长上面,笑嘻嘻地继续道,“易二小姐,刚刚不为道长说要让我们见识见识那个香炉呢。” “是吗?”易昭好奇地看向不为道长。 “是的罢?”常乐一脸纯善地盯着不为道长,故意压了压声音道,“您儿子……” “是的。” 不为道长等着常乐把话接了下来。这世上,能知道柳成言就是他儿子的人,没有几个。这事儿如果捅了出来,不说那些信徒怎么说,玄灵观里面都得先闹起来。 玄灵观中许多弟子都不满他和长春道长对柳成言的偏爱,更是不满玄灵观 观主早就内定柳成言的事儿。 在不为道长领着常乐和易昭去藏经阁的途中,不为道长就小声提醒常乐:“以后别再说八归子是贫道的儿子,要不然,会惹出祸乱来的。” “为什么?”常乐不解回问。 “此事,你也不懂。你就算不为贫道,为了八归子,你也得守口如瓶了。” 常乐想到柳成言那张温柔的面孔,想要用这个当把柄威胁不为道长就范一些事情的小心思完全被压了下去,只是默默地嘟囔了一句,“那之前怀王跟我说的时候也很随意,顺口就说了出来,也不觉得这是个需要守住的秘密。” 不为道长脑壳发疼。他现在最听不得提到的人,就是怀王,怀王就是他命里的克星。柳成言是他儿子的事儿,是怀王靠着偷听到的内容和观察,猜到的。从此,没少拿这事儿威胁不为道长。 “你要是为了柳成言好,你就把这个秘密给守住!”不为道长最后一次警告常乐。 常乐认真的点了点头:“放心,我是不会跟别人说的。” 不为道长瞧了瞧常乐,认为她要比怀王靠谱的多,暂且先相信了。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七十六章 凤玉香炉 藏经阁,顾名思义,就是摆放玄灵观经书的地方。而且一般人还不能随便进入,但其实也没有人在门口守着。 常乐一去,就看见藏经阁正中央的地方摆着一个桌子,桌子前坐着一个道士。大腹便便,看起来十分忠厚的样子。 经过不为道长的介绍,常乐知道这个是玄灵观里的大师兄,九潭道长。九潭道长正在修理经书,桌子上还摆着一个香炉,上面燃着线香,弄得整个藏经阁都是香的味道,还弥漫着淡淡的烟雾。 听说他最大的爱好就是装裱修复经书。 也不知道不为道长是太过心宽,还是玄灵观的安保系统太好,他们直接把要献给大长公主的寿礼摆在了常青阁里,还就在九潭道长修补经书的旁边。放在一个高木架上,用一个檀木盒子装着,上面盖着一层红绸布,这样就算是保护了。 “我说不为道长咱们能不能靠点儿谱,你就不怕这个东西被人偷了或者是坏了?”常乐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指出问题所在。 “怕什么?这个藏经阁平时也没有人来。” 不为道长一脸不以为然,亲自动手把那块红绸布给扯了下来,然后将檀木盒子打开。只瞬间,里面冒出一阵烟雾,浓郁腾漫,光看着出场,就是个仙物。 “我的天,这种东西你难道不应该供奉在一个水台子上面才合适吗?”常乐再次开启了吐槽模式,“你就这么随意的放在这里,太不符合他的等级了!” 常乐的话刚说完没多久,那些雾气就已经散开,露出里面的玉香炉来。 那玉香炉的造型也是精美,上面一个盖,下面是主体。通体都是用半透明状的白玉做成。整体造型十分普通朴素,主体上面更是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不免让常乐怀疑,这个东西到底有哪里是神奇的。 “凤呢?不是说有凤?”常乐上下左右的看了看,也不知道柳成言说的凤玉香炉里的凤在哪里。 “你别急,这就让你看见凤。”不为道长轻轻叫了一声,“九潭。” 九潭道长立马捧了一个小盒子来。小盒子里面放着几个香丸。不为道长从小盒子里取出一颗香丸,将拂尘放到一边,又小心翼翼的打开香炉的盖子,把香丸放到了香炉里。常乐这才看见,香炉下面原本就存着有水。 香丸一接触到水就开始冒出白烟,不为道长立马把盖子给盖上,那些白烟越来越浓,直接从盖子上面的镂空处飘出,正当常乐觉得没有什么可看的时候,那些白烟慢慢汇聚,变成了一只凤。随着白烟的不断升起汇聚,这只凤经久不散。 常乐看的目瞪口呆。十里早就在旁边咋呼了起来,和白藕两个人激动不已。 这个香炉肯定是有特别的地方的,毕竟,它已经把 百里大爷给勾搭了出来。百里大爷就靠着香炉,闻着上面消散的香雾,满足地滚了两个圈儿。 “好东西啊,真的是好东西啊!丫头,你问问这个不为道长,能不能把这个香炉送给你!把这个香炉供奉在家里,咱们就再也不用来这个破玄灵观了,你也不用再跪了!” 常乐真的是全靠百里大爷来鉴别物品的好坏,是不是有灵气。被百里大爷这么一说,常乐也有一些心动,不过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能看见什么都想要。这玩意儿,不为道长也不可能给她的。 “原来这就是要献给大长公主的寿礼,大长公主一定会喜欢的。不为道长真是有心了。”易昭感叹道。 “易二小姐能这么说,那贫道就放心了。” 不为道长很是会抓住机会的,奉承上一两句。说着,还拿拂尘挥了挥香炉上方,把凤型打乱,百里大爷叫了一声,躲进了红宝石里。 下一刻,凤型又重新恢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常乐暗暗惊叹,不为道长也是有些功力的,果然是什么都知道,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看来,如果她不是柳成言得贵人的话,自己肯定要被当成妖女让不为道长给抓了去。 以后,她还是要收敛一些才好。 其实,不为道长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妖怪,只是他的拂尘又有了动静而已。所以就顺手赶了一下。 香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燃尽,不为道长把它摆在那里没有再管,而是又叫了一声九潭道长,让他去把三清画像取出来。 常乐知道,这是要让他画三清画像了。但是常乐也很好奇,为什么已经有了三清画像,还要让他再画一幅。等看到画像,常乐就全明白了,原来这幅三清画像已经被毁,上面的颜色也掉的差不多了。 “这是老古董了?”常乐询问道。 不为道长点了点头:“这是玄灵观建立之初画的第一幅三清画像,虽然有好好保存,但是也不成了样子,所以想重新画上一幅。而且咱们朝代现在也不同以往,现在是大盛之时,五湖四海都来朝奉。贫道想着,这三清画像应该也要有所不同。贫道听说你会那个什么把东西方绘画技艺结合在一起。你看看能不能把用这种方法,再重新画一幅三清像。” “原来不为道长您还有这样的想法呀,还真是与时俱进呀。”常乐皮笑肉不笑的,夸赞了一句,早就知道他是盯上了自己,怎么可能说是那么好心的为了自己,“既然您都让我看了香炉,那这种事情肯定是要竭力完成。不能也得能,不为道长您就放心罢!” “那你这需要画多久?”不为道长问道。 常乐想了想:“我三天后先给你拿一个底稿来,怎么样?如果可以的话,我再继续画 。” “好,没问题。” …… 常乐因为接了三清画像这个活儿,所以就没有和孙女再做其他的事情,从玄灵观里出来之后就直接回了画坊,开始琢磨画三清画像的事儿。 想到画三清画像是记功德的事儿,常乐立马就想到了自己的那对儿青金石耳珰用在哪里。那肯定是要用在其功德的事情上啊。 常乐闭门三日,连王府都没有回,直接就住在了小院子里。 常乐在第一遍成稿上面就用到了青金石颜料,用完还特激动的问遍了所有人,问她的这个颜料怎么样,是不是跟其他的不一样,是不是看起来就很高级。 等一幅画画完,常乐最满意的地方就是她用青金石点缀的地方。每每看到那里,就想着自己以后有钱了,要多买些这样上等的宝石,用这样上等的宝石来作画,简直就是是一种享受,画出来的画都感觉要美上许多。 因为用了珍贵的颜料,而且常乐想要当着不为道长的面进行炫耀,所以就亲自拿着画去了玄灵观。无泽他们想着只是去玄灵观送画,应该也没有什么危险,所以也就没跟着,全在画坊里忙得焦头烂额。 常乐到了玄灵观,并没有直接看见不为道长,而是不为道长的那个大弟子九潭道长来接待的常乐。 “师父正在为陛下炼丹,所以不能亲自来接待姑娘。师父让贫道送姑娘去藏经阁,将画放在藏经阁就好了。” 常乐听说不为道长正在炼丹,眉头又皱了起来,道:“你们还天天都在给陛下炼丹呢,都在练什么丹呀?是什么长生丹吗?” “这种事情,不可与外人道。”九潭道长憨厚的笑了两声,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常乐想起司伯言那张脸来,不免有些担心:“你们这个丹药靠谱吗?吃了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反应?我觉得,是药三分毒,你们应该劝陛下少吃些丹药。” “姑娘这些话可不能乱说,您说不要紧,别到时候把我们玄灵观也给牵扯上了。”九潭道长立马止住常乐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这些话要是被那些有心人听去了,那他们玄灵观就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了,到时候肯定都要被杀头。 常乐讪讪笑了两声,没有继续再纠结这件事。没准不为道长炼出来的丹药真的有用呢?反正这个世界什么妖魔鬼怪都有,那会炼仙丹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不是? “那我想问问,你们玄灵观里有没有那种可以让人青春常驻的丹药啊?”一瞬间,常乐还有些期待。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九潭道长看了看常乐:“有是有,但是不太好炼,而且只有师父才会炼丹,他应该也没有这个精力去炼这种丹药,除非是给大长公主这样的人。前年 大长公主寿辰的时候,师父就练了一颗驻颜丹,送给大长公主。当时可是用了七七四十九日,找了不少的草药,耗费了不少的精力才炼出来的。” 常乐一听这就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再一次感叹,有钱有地位就是好。等哪天她有钱有地位了,也要让不为道长给她弄一颗。 谈话间,他们就到了藏经阁外面。这回藏经阁是被锁着的。九潭道长从怀里取出钥匙,打开了藏经阁的大门,就带着常乐走了进去。 “这个藏经阁是只有你和不为道长才能进来吗?”常乐好奇地问了问九潭道长。 九潭道长回答:“不是,只要是高等弟子,都可以进来。” “原来是这样。”常乐点了点头。 九潭道长领着常乐到了他装修经书的桌子旁边,看见香炉里没有线香在燃烧,就从旁边取了三只线香点燃,插在了香炉里边。紧接着便有烟雾弥漫。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七十七章 常乐打碎凤玉香炉 “你是每次来都要点香吗?”常乐很是好奇,说着就靠近了桌子,忽然间觉得香味儿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是没有多注意,因为目光已经被一个粉末盒子吸引。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从这个粉末的成色来看,盒子里装着的,就是她梦寐以求的青金石! 常乐伸出手抹了点儿粉末在手上:“九潭道长,这是青金石的粉末吗?” 九潭道长点头:“是的。” “你这儿怎么这么多的青金石?” 常乐瞧着满满一罐的青金石粉末,还都是上等的纯料,眼睛眨巴眨巴甚是心动。 “早知道,我就直接来找不为道长要青金石了,也用不着在围猎的时候拼死拼活,现在还把耳珰给磨了……” 九潭道长见她甚是羡慕,不觉得这是个什么好东西。 “你也要用它来装订书册?你若是想要,这罐你都拿去都可以。” “这么大方?” 常乐因九潭道长的奢侈而震惊,深信他是有许多的存货的。 “你就拿这么好的宝石,用来装订书册?” “是,把青金石磨碎,和松香、蜂蜡、麻油子之类的混合调理,装订的书册经久不散,对书册的保养也是好的。”九潭道长认真解释,“那你是用来干什么的?” “我自然是用来画画的。这回,我在画三清像的时候,就用了青金石。你瞅瞅,是不是很不一样?” 说着,常乐就随手把手指上的青金石粉末弄掉,拿过旁边的画卷,展开给九潭道长瞅。 九潭道长也不怎么懂,随便瞅了一眼,通体看了下,发现还是有明显区别的,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看着是要比周围的鲜艳醒目些。这个应该不是终稿罢?” “不是,就是拿过来让你们过过眼,如果可以,我再画一幅,颜料都用上等的矿石。” 常乐的心在滴血,她的画坊最近是挣了不少钱,可都被常乐用来淘矿石了。她虽然经常画的是炭画,但有钱了,人总要有点追求,也想转回画有颜色的画,那自然是想着用最好的矿石。 不过,那些上等的矿石都被她给藏着了,不到必要时刻,不会轻易动用。这回是给百里大爷积功德的时候,可不能太抠门儿了。 关键是,百里大爷说,如果这次三清画像成了,他能从宝石里出来了,那他就能带着常乐直接去山上找矿石,绝对都是上等的,也省的花钱。 “原来如此……”九潭道长说着,突然躬身捂着肚子,“姑娘且稍等,贫道肚子有些不舒服。请姑娘先在此等候,贫道去去就回。姑娘如果需要,可以将这些青金石装些走。” “这么好的吗?”常乐兴奋道,忙挥了挥手,道,“那你赶紧去解决,我这在这儿等你 。” “那这藏经阁的门贫道先不锁了,姑娘还得等贫道回来才是。”九潭道长临走前还叮嘱常乐一句。 常乐忙不迭地点头。等藏经阁的门一关上,她就立马坐到了桌子前面儿,瞟了眼冉冉上升的线香的白雾,兴致勃勃地拿了个白净的碟子,开始调制青金石颜料,看效果和她用的效果有没有差别。 “这个玄灵观还真是有钱,能有这么多的青金石,用起来跟不要钱一样。”常乐说着就碰了下脖子里的红宝石项链,道,“百里大爷,你不是想用香炉再回复些精力吗?赶紧去呗,等会儿咱们就要走了,后边儿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过来。” “已经到了藏经阁吗?” 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只小黄鼠狼从常乐胸口处蹦出来,肥硕的身子“唰”地一下就砸在了常乐面前碟子边缘,把整个碟子压翻过来,泼了一桌子。 常乐机敏地跳了起来,这才没让青金石颜料全都泼在身上。百里大爷笑了两声,就坐在颜料堆里,自己也成了只蓝皮的黄鼠狼。看起来,倒是有几分顺眼。 “百里大爷,您能不能少给我这个后辈儿惹祸?” 常乐从旁边找到一个类似抹布的毛巾,很是无奈地上去擦桌子。 还好她刚刚提前把桌面上的东西收拾干净,不然全都要毁了。九潭道长回来,她还不好交代。 “这都不是事儿。” 百里大爷晃荡着站起来,伸了伸四肢,身上的颜料就自己脱落,又恢复了之前的毛色。 “香炉还在这儿吗?本大仙都没感受到它的灵力,连你到了都不知道。” 常乐回头看了眼上回见着凤玉香炉的地方。还是那个高脚架,架子上摆着一个蒙着红绸布的盒子,和上回一模一样的状态。 “就在那儿呢,你看不见吗?” “哦,看见了。”百里大爷用爪子抓了抓自己的长寿眉,沉思道,“可本大仙怎么感受不到它的灵力了?等本大仙去瞅瞅。” 常乐打了个哈欠,不再管百里大爷。瞧了眼桌面,都被收拾干净了。只不过她的手上全都是青金石的颜料,搓都不好搓掉,就把手直接伸进了旁边的放着净水的小木桶里,随意地洗两下。 “丫头!你快过来看看!”百里大爷突然大声叫道,“这香炉碎了!” 常乐双手随意在衣服上擦了擦,一个箭步就到了高脚架旁边,伸手将红色绸布掀开,没注意绸布被自己手上的颜料染脏。 “砰!”地一声,百里大爷已经将檀木盒子顶开,里面赫然是一堆白玉碎片,好好的香炉真的毁了。 “这么好的一个香炉,谁给弄碎了?” 常乐咂舌,对宝贝的怜惜之情太过浓郁,没忍住捏了块儿碎片仔细端详 了下。看了没两眼,这时候瞌睡上来,眼前一花,整个人就睡倒在地。 “丫头!丫头!” …… “常姑娘,常姑娘……”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敲门声,常乐才晕晕乎乎地醒过来。从地上坐起来,捂着发疼的脑袋,涣散的目光刚刚聚焦,就看见地上的一块儿白玉碎片。 可不就是她睡着之前拿着的那块儿,上面还沾染着青金石的颜料,正好就是从她手上染过去的。 “香炉,香炉!” 兀地一声尖叫。 常乐回头,只见一个道士站在她的不远处,指了指打开着的檀木盒子,又指了指常乐手中的碎片,瞠目结舌。叫唤了两声就跑了出去,边跑还边大叫。 “香炉被常姑娘打碎了!凤玉香炉被常姑娘打碎了!献给大长公主的凤玉香炉被常姑娘打碎了!” 一句比一句完整。常乐已经来不及感叹道士造句很循序渐进,腾地一下站起来,把碎片往旁边一扔。第一反应就是先畏罪潜逃。 不对,不是畏罪潜逃,她根本就没打碎这个凤玉香炉! 刚刚出门,迎面就撞上了气势汹汹赶过来的一群道士,瞬间就把常乐的出逃之路给堵死了。 “怎么回事儿?” 九潭道长跑了过来,大肚子还一颠一颠的,脸上都是焦急之色,惊慌到声音都有些变调。 “什么碎了?” “大师兄,凤玉香炉被常姑娘给打碎了!”最开始发现事故现场的道士第一时间说明情况,“你快点儿看看罢,我进去的时候,常姑娘还在收拾碎片呢!” 常乐就挡在门口,愣是被道士看图说话的能力所折服。她当时是在收拾碎片吗?她明明是刚刚才睡醒! “这可怎么办?那个香炉可是要送给大长公主当寿礼的,这回完了,完了!” 九潭道长糟心地直摆手,肥胖地身躯迅速地挤进了藏经阁。确认了现场,出来正好看见常乐手上衣角的颜料,挠了挠头。 “还是先报官罢,快去报官!” “是!” 发现现场的道士立马跑了出去,直奔山下都城,往圭都府衙找都尹老爷报案。 “常姑娘,让你在里面等着贫道,您怎么玩着石料就把香炉给打碎了?”九潭道长痛心疾首,拍了拍脑袋道,“把常姑娘也给绑起来,直接送到官府。我去向师父禀告这件事儿。” “等等,你们听一下我说的啊!” 常乐来不及挣扎,左右的道士已经冲上前,把她的两条胳膊往背后一扭,押送着她往玄灵观外面走去。九潭道长已经麻溜地往炼丹房去,通知不为道长这件事情。 一到炼丹房,九潭道长打开一条门缝,往里瞅了一眼。发现不为道长正面对着炼丹炉打坐静息。 “大师兄,现在师父正忙着炼丹药,现在进去说这件事,是不是不太好?”跟过来的道士担心地提醒了九潭道长一句。 九潭道长点了点头,又把门重新合上:“你说的有道理,陛下的丹药为重,现在是关键时候,不能出问题。等丹药炼好了,咱们再进去说。” 九潭道长一直在门外站了三个时辰,直到听见里面有人在叫唤人,这才走了进去。 “师父,丹药炼好了?” 不为道长刚伸完懒腰收手,瞧见九潭道长进来,立马一派端庄地点头,将拂尘一摆。 “嗯,炼好了。” 九潭道长这才慢吞吞挪到不为道长面前,低声汇报。 “师父!香炉碎了,咱们要送给大长公主的那个凤玉香炉碎了!” “你说啥?!” 不为道长瞬间清醒,整个人炸毛,猛地伸直盘坐着的两条腿儿想起来,结果扭着了腿筋。疼叫着在榻上打滚儿,拂尘也被他扔到了一边,两只手揉着抽筋儿的双腿。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七十八章 公堂审问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九潭道长愣头愣脑地到了不为道长跟前,无所适从。不为道长骂骂咧咧地把滚掉的鞋子往九潭道长脸上砸。 “贫道腿抽筋儿了!赶紧给为师揉揉!” 九潭道长这才明白,虚胖的身子往前一压,胖手把不为道长的一条腿儿猛地抓住,另一只迅速打在他的后腿肚子上,又给大力地给他揉了两下,猛地一抻,给他治好了一条腿儿。又是同样的动作,把他的另外一条腿儿的腿筋给抻直了。 不为道长扶了扶歪斜的道冠,一颗心还在抽抽,不敢置信地再问九潭道长。 “你刚说啥?你说香炉碎了?!” “嗯,被人给摔碎了,一块块儿的,可碎了。” 不为道长捂着胸口,好半晌缓不过来。 那个香炉不是特别重要的,关键是要把它给送给大长公主当寿礼的。眼看着没两天就是大长公主的寿辰,他到哪儿再换合适的东西? “谁,是谁给弄碎的?!”不为道长恶狠狠地问。 九潭道长道:“是常姑娘弄碎的,应该是在调制颜料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 “常姑娘……怎么又是她!”不为道长一口气儿差点没上来,气急败坏道,“她人呢?把她给我抓起来!” 好家伙,他好心让她去藏经阁,让她身上带着的精怪最后再吸收一下凤玉香炉的灵气,也算是给常乐的一个福利。结果,他们倒好,直接把香炉给弄碎了,就说是偷走也是好的,起码还能找回来。这回是彻底的完了。 “已经抓起来了,让人给送到官府里去了。”九潭道长老实回话。 “嗯……”不为道长咬牙切齿一番,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忙问,“你给报官了?” 九潭道长理所当然地点头:“她弄碎了凤玉香炉,那是要给大长公主的,肯定要报官治她的罪啊!” “哎哟,你个棒槌脑袋!”不为道长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九潭道长的脑袋上,“这种事儿,你怎么能报官呢?” 报官了,都尹把常乐给处置了,那八归子怎么办? 她可是八归子的贵人! “你赶紧的,去把报官的人叫回来,这事儿不能报官。”不为道长下了榻,跳到鞋子旁边,捡起来穿上。 九潭道长紧跟上去,道:“他们都走了三个时辰,应该是叫不回来了,案子都应该给结了。” “三个时辰,你现在才叫我?!”不为道长颤抖着双手,恨不能用拂尘狠狠地把他打上一顿,浑身都开始发疼,“哎哟,我说你这个办事儿,怎么……” “这不是想着师父正看着陛下的丹药吗?这点小事儿就没急着跟您汇报。师父,您看看,咱们要再送大长公主什么合适?” 不为道长完全没有 听进去九潭道长的话,焦头烂额地绕着一人多高的炼丹炉走了半圈儿,头发都要抓掉几根。好容易静下心来,暗道,现在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先想办法把常乐的罪名给脱了。 “你这就在这儿守着,为师去趟衙门,把常姑娘给放出来。” 正说着,先前去报案的道士从外面跑进来,道:“师父,大师兄。” 九潭道长一见,立马问:“案子审的怎么样了?” …… 常乐被扭送到圭都府衙时,还好玄灵观里有机灵的人,悄悄的先去了画坊找柳成言。 常乐刚到圭都府衙就碰上了柳成言,当时被五花大绑着,莫不可怜。押送她的道士见状,配合地停了下来,被吩咐来报案的道士直接去击鼓报案。 “斋主,好巧啊!”常乐泪眼汪汪地嚎了一声,“斋主,你顺便捞一下我呗。真不是我打碎了玄灵观里的凤玉香炉,我看见的时候就已经是碎的了。” 柳成言皱眉,见衙差已经出了门来,只能先道:“莫急,你一会儿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我已叫人将怀王喊回来,怎么也能先保住你。” “真的行吗?我不想吃板子。”常乐委屈巴巴地瞧着柳成言。 话音未落,她已经被道士擒着往衙门里带。柳成言就跟在后面,眉头紧锁。 依旧是那个霸气的圭都公堂。上回来时在夜里,这回来是在白日里。白日里瞧这公堂,少了几分诡异,多了几分肃穆。关键这两回来,身份不一样,心态也就不一样。上回她是来看戏的,这回她是被审的。 堪堪跪下,眼见前方几步处,就是上回杨瓢身首异处之所,常乐的脖子有些发疼。 两边堂棍敲地敲得震天响,常乐跪在中间,享受着左右立体环声,心脏扑通通的跳。 这种情况,她要是真的犯了案子,一定会被吓破胆子,在第一时间招认,绝对不会隐瞒。 常乐凝望着上面的公座,等着冯都尹的到来。 堂威喊罢,冯都尹已经一身官袍地上场,他身旁还跟着那位常乐打过交道的衙差石树。他们二人见着常乐,都是紧皱着眉头,常乐似乎都能听到他们的叹息声。 啪! 冯都尹落座,一声惊堂木紧接着响起。 “升堂!” 两旁喊威。 常乐不由得畏缩。 啪! 又是一声惊堂木,喊威声停,冯都尹板着一张脸,道:“何人报案?” “回老爷,是贫道,贫道是玄灵观的道士鹤檀。”先前发现案发现场的道士恭敬回话。 “状告何人,所为何事?” 鹤檀道:“贫道状告此女常乐,她打碎了玄灵观的珍宝,凤玉香炉。那凤玉香炉,本身还是要献给大长公主的寿礼。” “哦 ?”冯都尹眉头微挑,目光凝视常乐,道,“先将常乐松绑。” 石树打头下去,几下子利索地就给常乐的绳子给解了。临了,还得常乐一句“谢谢”。石树哭笑不得,暗道常乐这是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石树老早就想找个借口再找常乐一回,特别是在上回听说驸马的事儿能捅出来也有她一份儿之后,对她这个人还有了一些敬佩。万万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是这样的场面。 冯都尹道:“你且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 “回老爷,事情是这样的。这个常乐本来是我们玄灵观的贵客,上次来玄灵观的时候,我们观主不为道长就带她看了眼香炉。今日,她本来是要去玄灵观送画的,大师兄九潭道长应师父之命,带她去藏经阁放画。谁知,大师兄一时肚子疼,因为相信她就把她一个人留在藏经阁。后来师父要找大师兄去炼丹房,大师兄就托我去跟常姑娘说一声,送她出观。谁知,我一去,就发现凤玉香炉碎了,她正在收拾凤玉香炉的碎片。后来还想逃跑。” 常乐本来听着毫无波澜,因为这些都是事实。结果听到最后一句,差点想吐血。这个鹤檀到底是怎么就认定了她当时是在收拾香炉的碎片? 冯都尹再问:“凤玉香炉何在?” “回老爷,在此处。” 鹤檀说着,就让堂下的一道士将一个檀木盒子带了上来,连那块儿红色绸布都给带着了。一块儿都经石树的手放到了冯都尹的公案之上。 冯都尹打开檀木盒子一瞧,里面果真放着一个看似价值不菲的珍宝,而且已经碎了。 如果这事儿真是常乐犯的,此罪可轻可重,全看报案人是否非要追究了。 “常乐,本官问你,此凤玉香炉可是你打碎的?”冯都尹面色严肃问常乐,眼里稍有些怜惜。 常乐急忙摇头,否认道:“不是,这不是我打碎的,我看见的时候就已经是碎的了。我今天去玄灵观送画,九潭道长带我到藏经阁,让我把画放在藏经阁,中途他去茅厕,我就在藏经阁里呆着。我……” 冯都尹没有责怪也没有打断常乐的擅自叙述回顾,但说到一半,常乐自己停住了。她一下子忘记想怎么解释,是因为百里大爷的提醒,她才去打开的檀木盒子,才发现香炉碎了。 “如何?” 冯都尹见她有所隐瞒的样子,面色更加凌然。 他虽然与常乐的接触不多,但心底里还是觉得常乐是个不可多得的奇女子。连续两次,深入危险之处,破获两桩大案,将右将军一家和驸马全都揪了出来,这种魄力和精神,实为少有。他有心欣赏,却不能凭此来包庇她。 想着这样的人,因为打碎一个香炉而犯案,一时之间,不免 唏嘘。 常乐缓了缓,才躲闪了目光,低头道:“我看见桌子上青金石,就调制颜料。有那么一刻,福至心灵,想看一眼香炉,就发现香炉已经成了碎片,后来,后来……我就……” 本来常乐顺口想说自己是睡过去的,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她平时是爱睡了点,但也不至于在那个时候也睡过去,关键是,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 “如何?”冯都尹耐着性子,又问一句。 “我睡过去了……” 常乐被他的问话逼迫,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只能脱口最开始的答案。 “丫头哎,你怎么傻乎乎的?”百里大爷的声音突然冒出来,“你那哪儿是睡过去的?分明是晕过去的,本大仙是没见过谁说睡就睡过去了的。” 常乐一个激灵,想改口,已经来不及了。 “老爷,您听听,她自己已经招了。她肯定是睡着了,不小心把香炉给打碎了。香炉放的位置可就离桌子不远。”鹤檀抢先指控。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七十九章 另有冤情 “你丫的,我当时不是睡过去的,是晕过去的。”常乐气急败坏地朝鹤檀吼了回去,“你们故意把香炉放在那个鬼地方,谁随便过去都能不小心给碰碎了,肯定是别人碰碎的!” 鹤檀梗着脖子就跟常乐辩了回去:“放在那里,是因为那儿是整个玄灵观灵气最盛的地方,平时也没人会去藏经阁,谁会想着会被人弄碎?” “谁说没人会去?我看九潭道长就老是去。”常乐据理以争。 “最近大师兄一直在陪师父在炼丹房里炼丹,你少诬陷别人了!” 鹤檀老早就看不上常乐,因为他一直看不上柳成言。在他眼里,八归子也没什么,而且还脱离了道门,可这样不为道长还事事都想着八归子,还想着八归子哪天能回玄灵观,然后继承玄灵观观主的位置。 他们现在在玄灵观里的人,哪一个不能继承观主,非要留给一个已经还俗了的人? 凭什么? 在常乐出现后,还跟全玄灵观下令,说以后只要见着常乐,都得保证她的安全。 凭什么? 她是八归子的贵人,又不是玄灵观的。八归子要是渡劫不过,死了更好。 常乐见自己一直处于理亏的那一方,瞬间有些气急败坏。 “我污蔑他?你们现在还在不分青红皂白地诬陷我呢!” 冯都尹见他们二人吵得不可开交,又是一拍惊堂木,让争吵声止于常乐。 “公堂之上,不容吵闹。” 常乐和鹤檀对视一眼,气恼地对哼了一声,各自偏过脑袋去。这一偏,常乐才发现,怀王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公堂之外,还和柳成言站在一块儿。一身暗红武将装扮,看他气定神闲的,应该是来了有一会儿了。 常乐回头瞧了眼刚正不阿的冯都尹,又瞧了瞧怀王,真怀疑怀王能不能保的住她。毕竟,冯都尹可是说开铡就开铡的包青天再世…… “常乐,你先说你是睡了过去,再又说你是晕了过去,前后不搭,你可是在戏弄本官?” 常乐刚要反驳,就被冯都尹的凶目给瞪了回去。 冯都尹拿起案盘里的红绸布道:“这上面有着同你身上一样的颜料痕迹,这里面的碎片之上,也同样有相同的颜料。条条证据,都指向你,你可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常乐凝神静气,眨了下眼睛,很是无奈道:“那上面如果有青金石,多半就是我弄的了。当时我不是福至心灵,要看一下香炉吗?在此之前,我不小心打翻了青金石的颜料,再去碰的时候,就弄得到处都是。都尹老爷,我当真没有半点撒谎的!” “好一个福至心灵!”冯都尹铁面无私道,“如今人证物证皆指向你,你却没有半点证据证明自己的不是,常乐,你可有什么话说?” 眼见着案子要被定了,常乐着急忙慌地有些语无伦次。 “我真是被冤枉,冤枉的啊!您可千万别说铡就铡了我!” 冯都尹脸色有些阴沉,暗道,他是那种说砍头就砍头的人吗?他又不是皇帝。再说,当今圣上,也没说杀人就杀人。 “我,我也有证人的。” 常乐急迫地想要告知百里大爷的存在,但又怕自己被当成妖怪给烧了,欲哭无泪,常乐直接被气的趴在地上,双手紧握成拳,痛心疾首地直砸地。 “头上三尺有神明,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我是真的没有打碎凤玉香炉啊!” “你就别挣扎了,不管你是不是故意弄碎的凤玉香炉,反正都是你弄碎的,你就认了罢。” 鹤檀低声在常乐耳边相劝,实在看不下去这种明明白白的事儿,还拖着半天解决不了。 常乐恨恨地瞪向鹤檀:“说,是不是你砸的?现在故意诬陷我?要不然你这么死咬着我不放?” “常姑娘,贫道可是连藏经阁都进去不得的。”鹤檀像看傻子一样瞧着常乐,最后直接又朝冯都尹拜了一拜,道,“都尹老爷,现在事情已经大白,还请都尹老爷主持公道,莫要让此女逃脱法网。” 冯都尹沉了沉,目光瞟了眼站在堂外的怀王,见他没什么要阻拦的意思,又瞧了瞧跪在堂中的常乐,她还在大嚎。 “狗日的,别让我知道了是谁打碎了凤玉香炉,否则,我灰飞烟灭之前,先把他给的魂魄给毁了!” 这个诅咒不轻,听起来就不是个正经女子,纯善之人能说出来的话。 “肃静!”冯都尹说着,就敲下了惊堂木,“如今人证物证皆在,常乐无证据可逃脱,本官宣判——” “且等!” 怀王趁着冯都尹停顿的当,插话进来。 常乐和冯都尹皆是不满地看向怀王。这个人,要喊停不早喊,非要到了最后关头才喊上一句,是觉得这样做比较威风? 这般想着,怀王已经转着手里的金骨扇,走到堂中。冯都尹依礼,走下公案,行礼迎接。 “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了都尹判案。”怀王笑意盈盈,“本王并非前来徇私,只是想告诉冯都尹,此案恐怕另有蹊跷,此种道理,还请冯都尹借一步说话。” 冯都尹不知怀王打的是什么主意,环视公堂,堂内还等着结判,堂外百姓也都眼睁睁地看着。怀王此举,多半是要救常乐。他若是跟着怀王走了,岂非有枉法之嫌? 怀王看出他的顾虑,继续相劝:“此事,对于此案来说,是真重要,而且不足外人道。冯都尹不妨听完再判。” 冯都尹犹豫半晌,最后还是宣布暂时停堂,稍后再判。 二人就把前面晾着,到了后堂。 “怀 王,不知是有何事如此重要?”冯都尹开口直奔主题。 怀王瞧了左右无人,便道:“说实话,这件事儿也不能跟冯都尹你说。” 冯都尹的脸瞬间阴了下来,道:“怀王可是在逗本官?” “冯都尹这是说的哪里话?”怀王转了转扇子道,“本王相信,此事常乐定是被冤枉,她人傻单纯,怕是被人给算计了。” 冯都尹撇了下嘴角,目光在他手里的金骨扇上打转两圈,都不知道说怀王什么好。 “怀王,下官是秉公办事,若没有确凿证据,怀王也没要事要说的话,下官就继续回去升堂了。” “哎,别急啊。”怀王伸出扇子虚空拦住冯都尹,“冯都尹是想要证据,不如这样,冯都尹再给本王些时间,本王去将证据给你找着。” “怀王莫要想着拖时间,如果找不到证据,有损的可是怀王您的威名。”冯都尹坚持不退步。 “本王并非是要拖时间,完全是想着不让人在冯都尹手下蒙冤,这是为了冯都尹好。”怀王义正言辞,大义凛然,“这常乐犯得也不是什么烧杀抢掠偷盗之杀头大罪,你又不急着送她去投胎,何必这么紧咬着不放?你且先将她关上两日再说。” 冯都尹眉头微转,似有思量。 怀王沉气,面色严肃起来:“冯都尹,之前你让本王在此坐镇,帮你压着场子,本王都帮了。现下,本王又非是故意要徇私替常乐脱罪,只是想有点时间查明真相,这点事儿你都不行了?你可是百姓口中的大青天,常乐还在喊冤,你就要定她的罪,是不是太没道理,太有损你的名誉了?” “怀王此言差矣。”冯都尹冷面解释,“此事人证物证俱在,报案之人的证词又与常乐所言相差无几,可见此事并无人陷害,只是常乐因贪睡误砸凤玉香炉,顶多她因睡着而不自知罢了。她若是不自知,自然咬口喊冤,本官又怎奈何?又从何处查起?” “她不知道,有人知道。”怀王神秘道,最后请求,“还请冯都尹宽限时日,过上几日再判此案。虽然此事罪不至死,但起码也是要挨板子,罚银两,坐上几天牢狱,服劳役的罢?日后还得落得个有过前科的名声,如何算起,对常乐来说都是影响巨大的。” 冯都尹沉思片刻,犹豫抿唇:“罢了,便给怀王三日期限。若是怀王找不出证据来证明并非常乐打碎了凤玉香炉,那本官只能按原本的来判了。” “自然,多谢冯都尹通融。”怀王自信地扬起个笑意,眉梢尽是明媚之色。 冯都尹也是说话算话,从内堂转到前堂,重新回到公案之后,缓缓坐下。眸光在常乐和鹤檀身上来回一瞧,他们还端端正正地跪着。默了半晌,再一次敲响惊堂木。 “经本官了解,此案还有诸多疑点,有待探查,暂将常乐关押大牢,择日再审!退堂!” 常乐颇有劫后重生地喜悦,忙磕了个头,感谢冯都尹。将将磕了一个,就有衙差上来把她拉了下去。报案的鹤檀一脸惊诧,不解地询问将要离开的冯都尹。 “都尹老爷,此案哪儿还有疑点?分明就是那个常乐砸碎了凤玉香炉!” 冯都尹拧眉:“你是在质疑本官的判断能力?” 鹤檀被冯都尹的冷面吓得往后退了退,垂头道:“不敢。” “此事,本官自会给你们一个公道,你暂且回去,等候传唤。” 冯都尹说罢,直接在石树和师爷的拥护下回了后堂。 鹤檀丧气地出了公堂,瞟了一眼伫立在公堂门口的怀王和柳成言,打算不理他们,直接带着押送常乐过来的道士回去。 柳成言却是出声,唤了他一声:“鹤檀。”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八十章 查清真相 鹤檀进玄灵观的时候比较晚,年纪也比柳成言小。按照辈分,应该叫柳成言一句师兄。但是,柳成言现在已经脱离道门,再也不是他们玄灵观的弟子,他也不必再对他用那些虚礼。 “干什么?” 柳成言不计较他的恶劣态度,只是温言道:“是谁让你来报案的?” 鹤檀瞪他一眼,轻哼道:“你管是谁?她打碎了观里的东西,就要受惩。也不知道怀王跟都尹说了什么,最后也没把案子给判了。什么青天大老爷,还不是听怀王的?” 说着,鹤檀扫过怀王,挥了挥袖子,一扬手,道:“回去了!” 他们一群道士便满是不服气地回道观。 柳成言不急不躁道:“看来,此事不为道长并不知道。算算日子,今日是要守着陛下的丹药出炉的日子,他也确实顾及不过来。” “嗯,这是老虎不在猴子称霸王。”怀王赞同地点了点头,“你那个大师兄,看起来老实,可见心里是有些坏水儿的。” “大师兄为人忠厚,就算常乐是被人诬陷,也不可能是他。”柳成言轻描淡写地就为九潭道长开脱,“当下,我便回一趟玄灵观,让不为道长将此案告诉给撤了,此事也就了了。” “是这个理儿。想必,不为道长若是知道自己的弟子把常乐给送来了官府,也是气的要冒火的。这件事,他定然是求之不得。”怀王点头,“不过,你不用急,让那个丫头在牢里多呆上一会儿,让她长长记性,别什么东西都想看上一看。” 柳成言无奈:“我当时确实不该告诉她凤玉香炉的事儿。” 怀王怪责:“你应当,什么事儿都少告诉她。” 他们二人一商量,柳成言便去玄灵观找不为道长撤告诉,怀王就去大牢里跟常乐“唠唠嗑”。他们才及下了衙门外的高基台阶,就看见不远处有个熟悉的人影站在。 柳成言瞧了会儿,道:“是易家孙小姐。” “嗯。”怀王点了点头,没打算过去打招呼,悠悠地晃离开,“看来是知道常乐被抓的事儿,过来看热闹了。” “柳某瞧着不像。” 柳成言说着便顿了下来,面上含笑地看着易昭从那边走过来,身边还跟着个丫鬟。 怀王也随之顿了步子,只能等着易昭到跟前儿。 “易昭见过怀王。” 易昭恭敬地向怀王行了一礼,完全忽视怀王一脸不想打招呼的样子。 疏离是疏离,面对易昭时,怎么说也是长辈,怀王还是摆出笑意盈盈的模样。 “不用多礼。” 易昭站直了身子,有些许冷艳的脸上是气定神闲。 “适才,易昭不小心听见了怀王和柳公子的谈话,还请怀王见谅。” 怀王笑意更深,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 “易昭以为,直接让不为道长不追究此事,确实是最直接的解决方法。可是,这还是会让常姑娘背着莫须有的罪名。”易昭一字一句说的清晰。 怀王道:“莫须有的罪名?你凭她刚刚的一面之词,连她都不知道她是否犯了罪行,你就信她没做这等之事?” 易昭面无波澜,微微一笑,淡然应对:“怀王不也相信她是无罪的?否则何必找冯都尹说情。” “本王只是想拖延时间,让不为道长出面平息罢了。”怀王很是随意地解释,“管它事实如何,只要人出来了便好。” 易昭拧眉,辩驳道:“那原本砸碎凤玉香炉的那个人呢?就这么让他逍遥法外?平白让常姑娘遭罪受屈?” “若是没有那个人呢?”怀王道,“本王若是找上三日依旧无功而返,那阿常也是平白在牢里呆了三日,何苦?” “这……”易昭咬了咬后槽牙,深觉怀王的想法很是让人不能接受,缓了又缓,笃定道,“我相信,常姑娘也更愿意清清白白地出这个大牢。” 怀王也不气恼,只是噙着笑瞧着易昭,觉得她年少心气高,目光也同看个小孩子一般。许久,才将扇子一转,打开了扇面,不正经道。 “不如,咱们去问问阿常?” 易昭与之对视,两只手不由得紧握,心里头不知什么时候憋了一口气,此时也十分想得到常乐话来证实,到底他们谁的选择更合适。 …… 常乐被送到大牢的时候,还被先带着去换了一件囚衣。 也不知道囚衣被多少人穿过,即便洗过,上面还是肉眼可见的脏兮兮,可以闻到的有异味儿。换衣服的时候,常乐还嘟囔了一句,说是希望别是死囚穿过的。给她换衣服的女狱卒说死囚穿过的早就烧了,算是给了常乐一个定心丸。 圭都衙门的大牢里极少存犯人,大多都是短期呆在这里的。长期服刑的囚犯都会被转到城外的大牢里,还有专门的士兵看守。因此,大牢也就不分男女牢,随便分到哪儿是哪儿。 牢头刚要把常乐给塞进一个牢房里,和几个女囚犯共处一室时,石树突然冒了出来。 “这还没判罪呢,先给她找个小牢房待着。” 石树的面子很大,牢头立马就给常乐换了个单人间。 常乐本以为自己能有机会和那些女囚犯来个心灵交流,这回算是泡汤了,但没有多遗憾,忙感谢石树。 “多谢这位官爷的照顾。” “不必客气。”石树等常乐进了牢房,拍了拍牢头的肩,给了他点儿碎银子,道,“我跟她聊会儿,待会儿再找兄弟你锁门。” 牢头收下银子,很是有义气点头:“那老弟你慢慢聊,有事儿叫一声就行。” 常乐很是好奇,不知道石树这一通是想干什么。自顾自地进了牢房,环视周围的环境。 小单间里只有一个铁窗,阳光的光束通过铁窗照进来,灰尘就在光束里来回跳动,多的常乐眉头一皱,鼻子都有些痒痒的。 大牢是在地下室,即便是在夏末,也是潮湿的,不过少了些闷热,还有些寒意。这时候,能找到个让人发寒的地方,真不容易。 “那个凤玉香炉是不是你打碎的?” 石树到了石床跟前,随手帮她把被子整理了一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常乐冷漠地瞧着,暗暗猜测,这个衙差是想干什么。她也就跟他打过一次交道,还是在四财赌坊的时候,当时的他是个小混混,还挺让人讨厌的。 “不是我打碎的。”常乐随口就回了他的话。 “你不是睡了过去?怎么就知道不是你弄碎的?”石树拉过牢房里桌子旁边的长条凳,很是不客气地坐了上去,又拍了拍桌子的另一边,“坐下歇会儿,光站着也不嫌累。” 常乐抿唇走上前,坐在他旁边的长条凳上,没好气道:“就算我是睡着了,把香炉打碎了,可我醒来的时候,那些碎片可是好好地都在盒子里,只有我手边儿有一块儿。那你说是谁帮我收的碎片?田螺姑娘还是你?” “你空口白话,口说无凭。”石树语气严肃,突然邪气一笑,道,“这件事,都尹老爷已经让人去查了。我来找你,是有别的事儿想求教。” 常乐眉头一挑:“求教?” “对。”石树搓了搓手,手腕一转,几个骰子就摆在他的手心儿,“我想问问你,你当时在四财赌坊,是怎么出老千的?连佛爷那些人都能蒙混过去。” 常乐的眼皮子跳了跳,咳了声,强行压下窘迫,故作高深道:“这是秘术,不能跟别人说。” “这……你就教我一招?” 石树转念又将骰子放在撒进一个空杯子里,一晃,将杯子翻了个个,扣在桌面,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老手,是个老赌徒了。 常乐不怎么想跟他探讨这个问题。 “我看你好像能透过骰盅看见骰子是几点,不如你把这个教给我?”石树不依不饶道,“如果你教我这个,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石某在所不辞。” “这个我真教不了,你就死了这个心罢。”常乐叹了声,转着一个空杯子。 “怀王,常姑娘在这边。” 外面突然传来牢头的声音。石树眸光一闪,手一摸杯子,眨眼间,杯子已经摆回了原位,骰子也消失的无影无踪。等怀王进来的时候,石树已经站了起来,闪到一旁。 常乐被石树的迅捷惊到,手足无措地指了两下,感叹地问了一句。 “官 爷不是普通人罢?” 石树眼睛一转,刚想跟常乐说什么,怀王已经走了进来。只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一本正经地站在旁边,行礼道。 “见过怀王。” 怀王瞟了一眼,道:“看来你这呆在牢里也不错,一进来就有人陪聊?” “谁让我人缘儿好呢?”常乐笑嘻嘻地自夸,瞧见他身后还跟着易昭和柳成言,立马激动地跑上前,“斋主!易昭!你们也来了啊?” 柳成言只是含笑不语。 易昭头回听见常乐叫她的名字,一瞬间还有些怔愣,下刻又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点了点头。 “听说你犯了案子,特意过来瞧瞧。” “你这神情状态,说的跟来我这儿串门儿一样。”常乐打趣儿易昭太过正经,“不过,也不知道我在这儿要呆多久,你要是找我的话,就只能来这儿了。” “你还挺乐在其中,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现在的处境了?”怀王道。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八十一章 藏经阁找线索 “不担心。”常乐十分豁达地抱住了牢门,靠着道,“你不是找了都尹老爷吗?都尹老爷先把我关起来,肯定是被你说动,决定要花时间去查查真相罢?” 听闻此言,易昭面染几分得意的喜悦,瞥眼瞧向怀王。 怀王含笑:“本王是打算,让成言直接去玄灵观,让不为道长把你给放了。” 常乐面露疑惑。 “只要不为道长不追究此事,你也就无罪释放了。”怀王摇头,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盯着常乐。 常乐犹豫了下,道:“你这样说的好像没什么毛病儿,那真正打碎凤玉香炉的那个人呢?不找了?” “找不找,就是不为道长的事情了。反正,这件事跟你是没多大关系了。” 易昭见常乐有动摇的意思,紧接着道:“若是不为道长说不追究此事,那他也没必要再找是谁打碎了香炉。你还是要背着打碎香炉的罪名。” “那不行!”常乐果断摇头,易昭说的正是她觉得不对劲儿的地方,挥手道,“我坐两天牢没关系,一定得把那个人给抓到了。莫名其妙让我背锅,这种冤屈事儿,我才不干。没准儿,那个人就是故意要陷害我,和当初指使人在七夕盛会上围攻我的是一个。” 怀王想了下驸马的下场,委婉告知:“这两件事儿怕是根本扯不上联系。” “那我也不能白背锅。”常乐执拗道,“我相信,有都尹老爷在,事情真相一定会大白于天下,肯定会还我个清白。” 怀王咂舌,暗觉真应该让都尹来看看,这位他不肯“徇私”的对象,是多么地相信他。 易昭一瞧怀王的脸色就知道,都尹和他都没人打算去找寻真相,还常乐的清白。但瞧常乐如此积极乐观,也不太想让她失望伤心,见识到人心的凄凉,只是上前握了握她的手。 “你且在这儿受些苦,他日定能得个公道。” 常乐没想到这个时候,易昭能如此相信她,十分感动。 “你且再细说,你到了玄灵观之后的事情,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可查。” 易昭拉着常乐到了桌子前坐下,听着常乐重新讲述事情。 常乐在说百里大爷的时候,就只说,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什么什么的,用直觉糊弄过去。怀王明白,她说的是百里大爷。 …… “这藏经阁一般弟子是进不来的。凤玉香炉放进来后,贫道便吩咐,除了贫道和九潭,都不得进来。”不为道长跟在怀王后面解释。 先前鹤檀回来跟他说了审案情况,不为道长就松了一口气,只等着怀王带人上门了。好容易等到,没想到易家的孙小姐也来了,还非说要察看现场。这现场干干净净的,哪儿有什么值得看的? “怀 王,这肯定是那丫头打碎了,怕受惩才故意否认。你们也别查了,贫道不追究,让都尹把她给放了,这不就行了?” 不为道长头疼。他现在还费尽脑汁,不知道要换个什么寿礼送给大长公主,实在是没时间陪他们在这儿瞎转悠。 怀王扫了眼正认真观察四周的易昭,顺手就从桌案上拿起一幅画卷,云淡风轻道:“你刚刚说,除了你和九潭,其他人都不能进来?是不是……” “九潭行事稳重,怎么可能出这样的差错?再说了,这两日九潭还都陪着贫道在炼丹房里炼丹,哪儿有空来这儿弄碎香炉?”不为道长否认。 怀王也只是随口问问,他解释清楚了,也就不再计较。打开画卷,发现是幅三清神像。 “这便是你让阿常画的那幅画?” “正是。” 不为道长点头,也趁机仔细地看了看。这还是他才看到画的成品,瞧着还不错,点了点头。 “画的还可以,可以接着画。要不这样,怀王你和二小姐慢慢找,贫道去衙门放了常姑娘,让她把这画给画完。” “你急着要画?”怀王挑眉。 不为道长摇了摇头。 “那你就再等等。阿常说,她要在牢里多呆两天,等我们把打碎香炉的‘真凶’找到,再出来。” 不为道长面色一沉,道:“她是缺心眼儿罢?” 怀王不可置否,只是盯着画中的一片群青色发呆。柳成言和易昭却是听不过去,同时警告性地瞧了不为道长一眼,见他目光躲闪,这才继续转悠。 “这颜料,本王如果没猜错的话,是青金石罢?” 怀王虽然不怎么喜欢画画,却是熟悉青金石。他之前在道观之时,经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在这藏经阁里装订经书,免不了就要接触青金石。 易昭和柳成言同时被怀王的话吸引,不约而同地瞄向怀王手里的画卷。 不为道长道:“应当是的,看起来,还是不差的青金石,质地颜色都很纯正。” “你给她的?”怀王瞟向不为道长。 “怎么可能?这样的青金石,我们玄灵观自己都没有。”不为道长否认,感觉话题跑偏,又道,“常姑娘开画坊的,这种颜料矿石弄到手也不算稀奇。不过这丫头居然舍得用,看来对贫道要的三清画像很是重视……是个好姑娘。” 怀王都能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不打算继续听下去,将画重新收起,偏头看柳成言和易昭有没有什么发现。目光刚一触及,却发现他们二人刚刚好像都跟木头人似的呆愣,等他看过去才想起来躲避目光继续做事。 怪怪的。 怀王不由地念叨了一句。 “事不宜迟,贫道还是去带常姑娘出来罢。这香炉砸在她手里,贫道狠狠心 ,也不计较了。” “别急。” 怀王扬手,将画卷塞到不为道长怀里,转身继续在桌子上摸索。他就是跟过来凑热闹的,只用在这桌子前转转等着就行了。 想着,他便坐了下去。目之所及,东西不多。 只见桌子边缘搭着一条抹布,抹布上都是颜料,东一块儿西一块儿的,已经染得不成样子。正好和常乐说的她打翻颜料,收拾桌子的事情相吻合。 不为道长见怀王不理会,就想换个人下手,朝柳成言招了招手,将他带了出去。顺便,让柳成言给他想想,这要再送大长公主什么寿礼比较合适。 眨眼间,藏经阁里只剩下易昭和怀王两个人。 易昭就盯着存放香炉的高木架看。高木架上方的托盘有个拇指大小的围边,是镂空花纹。一个边缘处缺了口,缺口处还有或长或短的细纹,一看就是摔过的。 由此可以判断,是有人将高木架推倒,致使香炉摔在地上。 易昭就以高木架在的位置为中心,以高木架的高度为距离,在这个距离范围的附近找寻能找到的痕迹。首先,她先从缺口朝向的位置找,正好就是怀王呆的桌案方向。 怀王正歪在桌案上,捞了一个木桶在面前,里面也都是青金石的颜料,无疑,是常乐洗手的。怀王百无聊赖地看向易昭,觉得有些沉闷。 “怀王,您不是来找线索的?”易昭立在怀王面前,皱眉。 他碍着事儿了。 怀王桃花眸潋滟:“本王是来看你找线索的。你找不到,本王就让不为道长将阿常领回来了。” 易昭觉得他就是个老顽固,根本说不通,忍不住又道:“可是,常姑娘是想洗脱罪名的。” “过两日,她便只想着出来了。”怀王摆出一副很了解常乐的样子,悠悠地站起身,给易昭腾位置,“平日里听说你不怎么近人情,没想到,还挺热心的。” 易昭忽地有些窘然,面容纠结了下,直接蹲下去,开始找自己要找的东西。 “平时听说,怀王怎么怎么对常姑娘好,没想到,也是浮于表面。” 怀王瞧着地上的那团人影,忍俊不禁。 “你倒是比你爷爷会说话,你这是跟谁学的?” “爷爷是忠厚,又不是不善说话之人。” 一提到大将军,易昭便忍不住出声反驳。 “嗯,你说的是。” 怀王不可置否,等她找完这块儿去了别的地方,这才又歪了回去,好整以暇地瞧着易昭,嘴角的笑意却是敛去了不少。 偶尔仔细看,还能发现易昭长得跟他的母妃有些相像,特别是在性子和气质方面。孙侄女长得像姑奶奶,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找到了。” 易昭的声音传来,平稳中还是 有掩饰不住的惊喜。怀王默默收了神,等着易昭从晦暗之处出来。 “找到什么了?” “这个。” 易昭捏着个小玩意儿到了怀王附近的高木架前,将手中的木块儿和高脚架上的缺口比对。两者放在一块儿,严丝合缝。 怀王定定瞧着:“所以,这有什么用?” “这个架子上有个缺口,肯定是是摔下去造成的。这说明,是有人把高脚架撞到,从而摔碎了香炉。多半,这个人是不小心撞到的。” 易昭认真地分析,举起了手里的木块儿。 “虽然缺口是对着桌子的方向,但上面缺的木块却是在它相反的方向找到的,说明,这个高木架摔倒的位置就是在这里。” 说着,易昭用脚踩了踩自己所站的地方。 怀王认真地倾听,嘴角缓缓漾出赞许的笑意。 “既然这样,证明,很有可能是那个人坐在桌子前,就是怀王你现在在的地方,不小心后仰,碰倒了高木架。”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八十二章 找到新的问题 “嗯,说的有理。”怀王表示赞同地点头,“当时,阿常也确实在这个地方调制颜料,还在犯困。” “这……”易昭顿了下,不理会他的泼冷水,面色不慌道,“肯定还有别的人,肯定也还有我没找到的线索。” 怀王配合地点头:“那你继续。” 易昭也不多废话,却是没有再盲目地找。地毯式,她刚刚已经进行过了,现在得仔细想想,哪里有可能会有痕迹。 然而,怀王正占着最主要的检查地带。 怀王并不自觉让开,而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搭讪:“你平日里,可是在帮着衙门查案?” 易昭面容一滞,道:“为何这般问?” “瞧你经验挺丰富的。”怀王似笑非笑地盯着易昭。 易昭躲避目光:“只是善于观察罢了。” 怀王将信将疑地点头相信。 “怀王,您要是没事儿,可否让一让?”易昭不再犹豫,直接开口驱赶怀王。 “你慢慢找。” 怀王笑盈盈地回了一句,径直起身,往外走。 易昭目送着,瞧着他修长的声影,暗红的衣袍,有瞬间的失神。这样的人,自是风流的,连常姑娘这样亲近的人在他心里都是无关重要的话,那谁还能成为他在乎的那一个? 看似笑意盈盈,实则冷漠无情。 吱呀—— 哐! 藏经阁的门重新合上,易昭收起心神,门外传来怀王的声音。 “成言呢?” “和观主一起走了。” 只这两句,再没多的。下刻,藏经阁的门又被人打开,白藕从外面溜了进来。 “小姐。” “你怎么进来了?”易昭微微一笑。 白藕软软道:“我见怀王走了,想着只有小姐你在里面,就进来看看,陪陪你。” 易昭错愕了下:“他走了?” “嗯,走了。”白藕点头,想了想道,“应该是去找他身边那个叫柳成言的柳公子去了。” 易昭表示了然,也不再打听,心下更是有些不是滋味儿。 “小姐,你怎么不高兴?刚刚怀王是不是说什么伤你的话了?”白藕担心地探问。 “没有。” 易昭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目光落在桌案上的香炉上。 香炉里没有燃香,连香灰都没有,干干净净的就差用水将里面的香灰积屑也给冲洗干净。香炉是青铜的,内壁坑坑洼洼的,看起来就是用的有些年头了。 “一个香炉有什么好看的?”白藕也凑上去,来回瞧了瞧,也没见里面有什么不一样的,“如果有俩不认识的字儿,没准儿还值些钱。” 易昭好笑看她:“这你也知道?” “太爷最喜欢这些,咱们家不都摆了几个吗?”白藕不以为意地解释。 易昭不可置否 。她的爷爷,镇国大将军最喜欢的就是折腾些青铜器了。见白藕的求知欲很强,易昭直接把香炉放到她面前。 “你看这香炉用的时间不短,肯定一直是摆在这儿的。现在,你能看出什么问题吗?” 白藕仔细地观察,又从易昭的手里把香炉给拿过去,内外上下地倒腾,最后摇了摇头。 “就是一个普通的香炉。” “你平日里收拾香炉的时候,会把里面的香灰都倒干净吗?”易昭继续提示。 “不会。”白藕摇头,恍然大悟,“这个香炉有问题。” “应该是香灰有问题。”易昭眯起眼睛,陷入沉思。 …… 怀王追寻记忆里的路线,到了玄灵观的后方,踩着青石板,到了一个两层的高阁面前。门口有两个道士在守着。他们见着怀王,脸色猛地大变,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见过怀王!” “嗯。”怀王噙着笑,很是和善地看着他们,“不为道长让本王进去转转,看看皇兄的丹药炼制的如何了。” 守门道士皆是不信,他们是从怀王年少来玄灵观就在了的“老人”,对于怀王的恶劣罪行,那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当初长春道长刚要炼成一批丹药,怀王就偷偷摸摸地溜进了炼丹房,想看长春道长炼成的丹药长什么样。 正巧,怀王发现炼丹炉下面的火快要灭了,不为道长还在打盹儿。他就也不喊不为道长,自己往里添柴,烧的红腾腾的。炼丹炉的火候过了,长春道长和不为道长看了八十一天的三颗丹药,就这样毁了。 长春道长脾气好,没计较。不为道长快要气死。 因为当时给长春道长打下手的就是不为道长,专门负责看火。不为道长八十一天来,都没敢怎么睡,就是怕火候没掌握好。谁知打个盹儿的功夫,什么都没了。 炼丹房,从此就是怀王的禁区。 禁止怀王进入。 因此,谁让怀王来炼丹房,都不可能是不为道长。 “怎么?你们还当本王是在诓你们?”怀王立马拿出亲王的架势来欺压他们二人。 他们二人站的笔直,一脸的视死如归,道:“观主有命,没有他的吩咐,炼丹房任何人都不能擅闯。” “你们两个轴木头,本王不是说了?正是不为道长让本王来的。” “怀王,您就别骗我们了,这不可能的。”其中一人实在是看不下去怀王的死缠烂打,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就戳破,“里面还放着给陛下的丹药,好不容易炼好,您别再给毁了。” 怀王啧了一声,目光瞬间阴沉下来,愠恼地盯着有勇气反驳他的那位道士。 正此时,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大腹便便的道长。正是九潭道长。 “怀王,您怎么来了?”九潭道长憨厚一笑,恭敬地跟怀王打招呼。 抬眼间,怀王的脸色已经变了,眉眼都是笑意。 “来看看给皇兄炼的丹药如何了,只有你一个人在里面?” “是。”九潭道长点头,“今日起又该炼制下下个月的丹药了。” “是吗?” 怀王眸光一闪,将手中的扇子一抬,打在九潭道长的腰侧。趁着他往旁边躲的空档,顺势就进了炼丹房。 九潭道长脸色猛变,撇眼瞧见另外两名守门道士也是一脸的惊恐和“不关我事”的表情,忙跟上怀王,生怕他又做出当年的事情来。 “怀王,你要小心,你要慢点。” 九潭道长亦步亦趋,时时提醒怀王。不是怕他碰着伤着了,还是害怕他把炼丹房的什么东西给打碎。 怀王去了炼丹炉旁边,瞅了眼一人多高的炼丹炉。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炉子,你们也没换个新的?” 九潭道长把自己放在怀王和炼丹炉之间,将它们二者完全隔离。这个时候,九潭道长身材肥大的好处就来了,能完完全全地把怀王给堵个严实。 “这哪儿有说换就换的?” “是吗?” 怀王随口问了一句,也没指望九潭道长继续回答,而是用扇子越过九潭道长的肩膀,指了指炼丹炉下面的火。 “这火看起来的挺小的,不用加一把火吗?” 九潭道长慌忙摇头:“不用!” “哦……” 怀王轻吟一声,绕着炼丹炉走了半圈儿,路过一张榻床,到了存放丹药的木架面前。 三个完全一样的木架,造型是半截儿六边形状,上面两层摆着大大小小不同的瓷瓶,下面就是一些抽屉,屉子上面还标注着存放的药材的名字。 “这些都是什么丹药?” 说着,怀王就要伸手拿一瓶下来。九潭道长一个闪现,挡在他面前。 “有些还是没炼制成功的,怀王不要动手拿错了。” 怀王收手,笑盈盈道:“陛下的丹药在哪儿呢?给本王瞧瞧。” 九潭道长犹豫地盯着怀王半晌,怀王面色一凝,他只能从上面的格子里取下来一个锦盒,打开给怀王瞧上一眼。盒子里面端端放着一颗丹药。 怀王这回也没不正经地碰上两下,只是静静地凝视了一会儿,心里一阵愁绪蔓延。 从他记事起,父皇就在吃丹药,想要长生不老,吃了那么多,最后还是死了。这丹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丹药,有何作用?” 九潭道长道:“给陛下增强体魄,延年益寿。” 怀王点了点头,没再多追问。 九潭道长见他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就把盒子合上,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怀王这才稍 微注意到,九潭道长的食指上有一条不深不浅的口子,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利器给割破了。不过是个小伤,他也没注意。 “你这每日守着炼丹炉,真是莫不辛苦,你也不觉得烦闷?” 冷不丁的,怀王开始唠家常。 九潭道长憨厚一笑:“修道之人自然是耐得住性子,这些都习惯了。” “也是,你本来就很定性,从小就喜欢在藏经阁里摆弄那些经书,一呆就是整天不出来。”怀王点了点头,对他表示肯定,“你平日做事也是谨慎细微,管着丹药,也是让人放心。” “怀王过奖。” “对了,听说今日是你招呼的常乐,你怎么就敢把她一个人丢在藏经阁里呢?”怀王疑惑皱眉,“你们玄灵观所有的宝贝都在藏经阁了,最重要的经书都在哪儿,你就不怕她一不小心,一把火把里面的东西都给烧了?或者不小心把什么东西给弄损了?” 九潭道长一听,忠厚的脸上满是愧疚。 “是贫道的错。贫道当时有急,没安置好常姑娘便走了,才导致凤凤玉香炉被打碎。如果贫道一直跟着常姑娘的话,定然会阻止此事的发生。”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大长公主催案 怀王静静瞧他,面无波澜,又道:“你说说,你就检查一幅画,至于把她带到藏经阁?不把她带进去,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怀王说的是。可,这是师父吩咐的,说让贫道带常姑娘去藏经阁里放画。如果常姑娘想在藏经阁里多呆会儿的话,就让贫道陪着。” “哦?这是不为道长说的?”怀王目露怀疑,见着九潭道长点头,便将信将疑了,“那也是不为道长让你把常乐送到官府去的?” “那个……”九潭道长一张脸憋得通红,紧张地看向怀王,道,“那是贫道擅作主张了,当时师父正在炼丹,凤玉香炉又是极其贵重的东西,当时就只能反应过来,要把常姑娘送到官府。” 怀王上前逼近半步,桃花眸促起,隐含威胁道:“你不知道,常乐是本王的人,是成言的贵人?” “这……” “本王听说,不为道长跟玄灵观下过一条命令,以后只要是玄灵观的人发现常乐有难,都要竭力保护。” “是。”九潭道长心虚地转了转眼眸,脑袋垂了下去,“贫道只想着捉拿凶手,将这些事都给忘记了,还请怀王追究。” 怀王说这些话,就不怕落人口实,说自己公然袒护罪犯。面对九潭道长的认错,怀王的眸光沉了沉,勾唇一笑。 “你手上的伤,怎么来的?” 九潭道长顿了下,疑惑抬头,摊开手看了看手指上的伤,道:“切药材之时,不小心切到手了。” 怀王凝视了会儿,并不能发现什么明显的破绽,便假意信了他的话。 “怀王,”九潭道长脑子猛地反应过来,拧眉道,“您可是在怀疑,是贫道打碎了凤玉香炉,转而栽赃给常姑娘?” 怀王不语,与之对视,脸上虽然含着笑,眼睛里却是一片幽深,分明在告诉他,自己就是这么想的。但在九潭道长确信了这一点之后,怀王忽然冒出几声轻笑,用扇子打了打他的肩膀。 “九潭你也太过敏感了,本王不过是随口问问。你忙,本王便先走了。” 说罢,怀王转身往门口走去,九潭道长跟在后面相送。 怀王出了炼丹房的地界儿,信步走了走,还是往藏经阁走去,不知道易昭那边有没有找到什么新线索。 还没到藏经阁,怀王就碰上了易昭。 易昭正在盘问鹤檀。 易昭一脸严肃,俨然是审犯人的模样,鹤檀恭敬又谨慎,面对易昭完全不敢大声说话。 怀王见状,忽觉易昭这般还有些逗趣,唇角一勾,悠步上前。他刚到,易昭和鹤檀的谈话已经结束。 鹤檀将离,朝过来的怀王行礼。 “怀王。” 怀王点头表示了下,鹤檀便如释重负地匆忙离开。 “怀王。” 易 昭虽然不满怀王四处晃荡,但为了表示尊敬,还是打了声招呼。心下十分想问,他刚刚是去哪儿潇洒了。 怀王含笑:“问的如何?” “没有什么值得的东西。”易昭有些失望道,“他是去茅厕的时候碰上了九潭道长,九潭道长就托他去给常姑娘传话。他传话时,发现了常乐打碎了凤玉香炉,说的和公堂上一模一样。” “这样啊。” 许是怀王表现太过散漫随意,易昭顿时又看不上眼,心里隐隐有火在蹭蹭往外冒。好半晌,才憋了下去。如果爷爷和大长公主授意,别说让她嫁给怀王,就是让她和怀王接触都觉得浪费精力。 虽说她也不是什么热血有情之人,却也没有怀王这般冷血无情。 二人正对立,一个道士带着个衙差,到了怀王跟前。 “怀王,这位官爷说是有重要的事找你。”道士说明来意。 怀王一见衙差的制服,便知他是圭都衙门的人。他这边还不怎么有头绪,都尹就派人来找他,看来是常乐的案子有变,还不是什么好变化。 “怀王,还请借一步说话。”衙差谨慎道。 怀王的预感更加强烈。 果然,跟着衙差往旁边走了几步,衙差就低声汇报,道:“大长公主派人催促都尹尽快将案子办了,老爷让属下来告知怀王。此案,不是玄灵观追不追究的问题了。而且,也等不了三日。” “好,本王知道了。”怀王凝神道,“你回去告知冯都尹,让他给本王压住了。此案,本王定要将它查出!” “是。” 衙差应命,匆匆离开。 易昭趁机靠过来,见怀王脸色难看至极,心也一下子悬了起来。 “怎么?是不是常姑娘那边出了什么事?” “易昭。” 怀王偏头凝视易昭,一脸郑重,像是要委托什么重大的责任。易昭还未见他如此模样,一下子更加紧张,神经紧绷,竖起耳朵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看来,真是那边出事了! “你现在赶紧同本王说一下,你都发现了什么,以及你的怀疑。” 易昭扫视左右,左右附近无人,连白藕都离他们有些距离,立马将自己的所有发现都和盘突出。 “我只在藏经阁里发现了两处问题,一个就是那个架子,已经跟你说过了。另外一个就是桌案上的香炉,香炉被人处理过,明显是里面有问题。” 怀王点头,低声道:“此事,多半与九潭道长脱不了干系。本王发现他手上有被割伤的痕迹,他言乃是切药材割伤,但看着不太像。藏经阁乃是玄灵观重地,能去之人不多,且也没多少人喜欢去那儿。只有九潭道长常年在那儿读抄经书,装订修整经书。” 易昭听得认真。 “ 焚香阅经是他的习惯,那香炉只有他用。关键是,在凤玉香炉放入后,只有九潭道长和不为道长能进去。九潭道长为人谨慎,即便是不为道长说可让阿常呆在藏经阁,定然也会步步跟随。他便是事出有急,也会安排妥当,不会独留阿常一人在藏经阁内。” 易昭明白点头。 “且,他向来守令,不会在不为道长要护阿常的前提下,还将阿常送到官府,甚至不同不为道长通传一声。” 一切听罢,易昭错愕地看着怀王,没想到他竟是已经调查了这么多,且已经笃定了一个怀疑对象。那她刚刚一直是误会他了。而且,他也不似流传的那般草包无能,分明睿智的很。 “你都听进去了吗?”怀王见她不回话,催问了一句。 易昭不着痕迹地收敛神情,点头道:“都明白了。” “那好,此处便交给你。你尽快找出确凿的证据,本王会让成言帮你。此事便不要告诉不为道长了,若让他知晓,怕是难断此案了。”怀王最后叮嘱一句,“虽你年纪小,却是聪颖,本王信你能尽快给阿常一个公道。记住,是尽快。本王不一定能拖多久。” “嗯。” 易昭郑重应下。 怀王勉强露出一丝笑意,拂袖转身,快步离去。 易昭望着那道背影,在认知上忽然有了些转变,此时瞧着怀王,也没那么嫌弃,反倒觉得有些顺眼。或许,这才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小姐,小姐!”白藕唤了两声,瞄着易昭回魂的模样,揶揄道,“您怎的看着怀王出神了?” 易昭暗羞,责了她一眼,道:“我是在想,怎么将案子继续查下去。而且,要尽快。” …… 天色已暗,皇宫大内,长春宫,永寿殿。 大长公主正歪在榻上闭目养神,两个宫女给她揉肩捏腿。旁边小案上燃着静心的熏香。 徐嬷嬷从外间进来,瞧了侍立在大长公主旁边的秦嬷嬷一眼。得了她点头的示意,这才到大长公主跟前汇报事情。 “大长公主,怀王求见,已经在殿外候着了。”徐嬷嬷低声汇报。 大长公主缓缓的睁开眼睛,一双凤眸逐渐清明,对此事,表现的没有丝毫的意外,似乎早有预料,片刻,又重新合上双眼。 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徐嬷嬷却是了然,颔首躬身退了出去。 大殿之外,怀王漫不经心地站在门口。看见徐嬷嬷出来,发现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就知道没有什么好结果。 “天色已暗,大长公主已经歇下了,还请怀王回府,明日早些再来。”徐嬷嬷恭敬回话。 怀王笑意盈盈:“这么早就歇下了?本王难得抽的时间进宫,白日里还有公务缠身,只能挑得这个时间进来, 还想着和大长公主好好聊一聊感情。你再去问问大长公主,真的不见吗?” 徐嬷嬷瞟了怀王一眼,见他桃花眼弯弯,没有再多说话,转身又回了大殿之内。 不多时再出来,已经换了一种说法。 “大长公主已经起来,怀王请。” “本王便说,大长公主定是想见本王的,你刚刚肯定是没有好好传话。”临了,怀王还不忘再给徐嬷嬷挑刺儿。 徐嬷嬷也习惯了,怀王对她的这种态度。就算不习惯也只能忍着,谁让人家,是怀王。 怀王进了大殿,大长公主依旧在闭目养神。一直等怀王行了礼,道了福,大长公主才慢慢悠悠地把眼睛睁开,抬眼看向他。 “今日怎么想起来本宫这里?” “这不是见大长公主可能是想侄儿了,都给了侄儿警告,侄儿就马不停蹄的来看大长公主您了。” 怀王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说话用词也很是随意。 大长公主轻笑一声:“怀王说的这是什么话?本宫怎么听不懂?本宫何曾给你警告?” “侄儿瞎说的。”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八十四章 条件是娶妃 怀王笑意盈盈的,又把自己说的话抹了过去,扭头就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一点也不客气。 “其实,侄儿来找大长公主,是另有目的。” “哦?”大长公主不嫌不淡地应了一声,明知故问道,“什么目的?”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听说大长公主催冯都尹把案子赶紧给办了,便进宫来问问是不是有这么一件事儿?” 大长公主撇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你倒是胆子大,什么都敢说,你这是直接进宫来质问本宫来了?” “侄儿向来就是直性子,有事说事,大长公主您又不是不知道。若是侄儿有冒犯之处,还请大长公主见谅。” 怀王笑盈盈的解释,看着是在讨好大长公主,但一点也听不出来那个意思。 “见不见谅,你还不是这个德性?”大长公主收回目光,懒懒的拨弄了几下手指甲,“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不是的话,侄儿就回去好好的将冯都尹骂上一顿,他居然敢骗侄儿,居然还拿大长公主您的名义,这简直是胆大包天,将他斩首都可以了。” “如果是的呢?” “是的话,侄儿就来求大长公主,高抬贵手。”怀王继续道,“大长公主不知,此案其中还另有隐情,冯都尹还正在调查。不知道是谁在大长公主耳边嚼舌根说了这件事情,但如果冯都尹因为大长公主您的催促,而判下一桩冤案,毁的不光是他自己的名声,还有大长公主您的威仪。” 大长公主凝眉:“本宫怎么听说,此案已经清楚,人证物证俱在,分明是常乐打碎了玄灵观的凤玉香炉,明明案子已经要结了,结果因为怀王你插手,而将此案暂停?” “这……” “本宫这是在帮你。你这个人向来做事随心所欲,本宫知道此案牵涉的女子,是你一向疼爱的,她还住在你府上。但你不能因为这么一个女子而影响了律法的公正,有人将状告到了本宫这里,本宫只能插手,让案子赶紧判决了。”大长公主轻描淡写的解释,还一脸的意味深长。 怀王道:“多谢大长公主心系侄儿,但是此案确实另有蹊跷,侄儿已经与冯都尹立下了三日之约,三日之内若是找不到真凶,侄儿便不再阻拦此事。大长公主不妨也等等,看三日之后能否找到真凶?” “你爱胡闹,冯都尹碍于你的身份,给了你这三日期限。但本宫不能看着你胡闹,你想用这三日干什么?是想办法给那常乐脱罪是吗?”大长公主愠恼道,“此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这件事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至于掉脑袋,她受些惩罚也就过去了。” “可她却是平白受了冤屈。”怀王一本正经的辩驳回去。 “平白受冤屈?”大长 公主冷笑看他,好半晌才重新开口,“怀王,你这是被那个女人下了什么药?本宫警告你一句,如果真的对她好,那就离她远一些。若你还和那个女人纠缠不清,为了皇室威仪,本宫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大长公主误会了,侄儿跟他真的只是朋友,并无其他。她在十三郡时,多次帮了侄儿,如今来到都城,孤苦无依,侄儿便将她收留在府中。帮她开画坊,也是为了让她今后有个生计,并没有别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总是推脱本宫要给你娶妃的建议?”大长公主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难道不是因为这个女人?” “还真的不是因为她。”怀王十分肯定的回话,“侄儿是真的不想娶妃而已,侄儿深知自己是什么性子,向来风流惯了。若是有了家室,恐怕也会辜负她们,与其这般委屈了那些好姑娘,还不如不娶。” “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哪个男人不风流,照你这样说,天底下的男人都不用娶妻成家了。”大长公主恨铁不成钢道,“你想让本宫不插手此事也可以,只要你答应本宫一个条件。” 怀王并没有半分喜悦之情,甚是淡定:“大长公主不妨说出来听听。” 大长公主威严道:“只要你答应本宫娶妃,从此和那个女人再不纠缠,让她搬离你的王府。” 怀王毫不意外,勾唇一笑。 “您这个条件……” 大长公主冷漠道:“怎么,不答应?” 怀王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在腰间的折扇之上,陷入犹豫深思。大长公主眼尖发现。 “怎么,你是想用这把扇子来保那个女人吗?”大长公主问他。 怀王灿烂一笑,把手拿开:“大长公主想多了,侄儿怎么会这么想呢?” 大长公主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怀王缓缓起身,悠悠道:“侄儿只是想,这件事毕竟是终身大事,不能随便答应。还请大长公主恕罪。” 大长公主凝视着怀王,一语不发,现在已经能明确的知道他的想法。 “时候不早了,侄儿就不打扰了,大长公主早些休息。” 怀王行了一礼,见大长公主没有反应,就直接挥袖离开。 大长公主盯着怀王离开的身影,神情逐渐阴沉。 “那扇子不是被你随意拿来使用的,万不可当儿戏,否则……” 怀王听见大长公主的声音,停在门口,只是没有转身回头,直接道:“多谢大长公主提醒,侄儿知晓了。知道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时候不该用。大长公主,你早些休息。” 道完,怀王跨过门口,径直离去。 …… 怀王离开皇宫之后,就直接到了都城的府衙。 这个时候怀王本来 应该还可以再去求一下司伯言的。 但是每年的八月十三到八月十五这个时候,司伯言都不会在皇宫里,还是到了城外的历山的天池里泡温泉。而且这段时间不得任何人打扰。 冯都尹看见怀王的第一句话就是在问:“不知怀王从哪里来?” 就是想问怀王,你有没有去皇宫里找大长公主求情之类的。 怀王直接,笑盈盈的道:“本王是从宫里来的。” 冯都尹看着怀王这样云淡风轻的笑着,就知道事情没有好结果,只能惆怅的叹了几声,继续问:“不知道怀王有没有在玄灵观里发现真正的凶手?” “有倒是有一点痕迹。只是需要有一些时间查明,所以现在需要冯都尹,你来帮忙拖延一些时间。现在就是检验冯都尹你是不是一个真正的青天了。” “此案还真的有别的疑点,不知道需不需要本官派人去查?” 怀王摇了摇头:“这件事二小姐正在查,相信很快就要水落石出,冯都尹只需要在这里等候等着她把凶手送上门来就可以了。” 冯都尹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听从怀王的建议,不干预此事,就等着结果的出现。 冯都尹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暗得差不多了,就问怀王道:“今天晚上还有什么打算?” 怀王想了想道:“我现在去一趟大牢看看常乐过得怎么样了。” 冯都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意味不明的道:“不知道是不是需要下官陪怀王一块过去看看。” 怀王摆了摆手道:“不必了,本王过去就可以。” 怀王趁着夜色往大牢走去,走了没两步就往旁边看了易云一眼道:“你现在去玄灵观看看易昭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需要帮忙的地方,如果需要,你就帮她一下,然后再跟她道一下现在的情况。” 易云点了点头。身子一闪,迅速离开了这里。 虽然冯都尹会看在怀王的面子上,对常乐好一些,但是大牢的环境毕竟恶劣。而且很明显,常乐又是吃不了苦的,所以怀王难免还是有些担心,常乐是不是在里面不习惯。 怀王此刻脑子里已经脑补了一场大戏,他一到大牢,常乐就会扑上来跟他道各种各种不好,委屈巴拉的跟他道着自己的惨兮兮。 但是等怀王到了大牢之后,才发现自己想多了,大牢明明应该是一个阴沉的地方,里面充满了怨念,此时此刻却充满了欢声笑语。 这个声音的来源,怀王是再熟悉不过了,除了常乐还能有谁? 但是没过一会儿,欢笑声戛然而止。不用道也知道是牢头提前让人进去通知,让他们收敛一些,毕竟牢房还是要有牢房的样子。 怀王一声轻叹,暗道自己真不应该担心这个常乐,但还是 不由自主的靠近了常乐在的牢房。 快要到牢房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个狱卒走了出来,很明显,是刚刚和常乐一起玩乐的人。 他们心虚的跟怀王打着招呼,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现场,在最后打底的又是怀王上次看见的那个衙差。 怀王看见石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没想到你又在,你们的关系还真是好。” “那可不是,石树对我可好了,石树是我在这个大牢里的第一个朋友。” 常乐欢欢喜喜的跑到怀王面前,激动的向怀王夸赞石树的好。 “之前我们在赌坊的时候就见过,当时他还是一个吊儿郎当的小混混,没有想到,他居然是官府里的人。不过他当时可讨厌了,虽然现在也挺烦的。” 石树在旁边笑了两声,不知道该拿什么话来反驳常乐,索性什么都不说了。 “你这么晚来大牢里看我,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凶手?现在是来放我出去的?” 常乐甚是激动的询问怀王自己的案情情况。 虽然她在牢房里有吃有喝,还有人陪着一起玩。但是这牢房的环境,根本比不上自己在家里,她更宁愿是在家里吃喝玩乐。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八十五章 原来是他 怀王摇了摇头道:“暂时还没有,不过已经有了线索,易昭正在查。” 常乐皱了皱眉头,道:“我听说大长公主又来找我的麻烦了,她居然让冯都尹赶紧把我的案子给处理掉,你说这个大长公主怎么那么讨厌?你们再不找到真凶,我可能真的要被处理了。” 怀王瞟了旁边的石树一眼,多半也知道是他在给常乐通风报信,但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对常乐这么好,很明显不光光是因为冯都尹的缘故。 “放心,冯都尹不是一个容易屈服的人,还是一心想要追求真相的。既然你的案子是真的有问题,冯都尹就不会随意的将此案给判了。你就放心的在这待上两天。” 常乐立马愁眉苦脸的往地上一坐,还是不开心道:“我怎么感觉这个案子就是有跟大长公主有关的,要不然她为什么平白无故的就来催冯都尹,让冯都尹赶紧把我给解决掉?” 怀王犹豫了一下,解释道:“这件事是不能轻易的下结论,你得罪的人那么多,又不止大长公主一个人,具体还是要等凶手被抓出来以后再说。我看你现在也没有急着想要出去。” “怎么不想出去啊?这里这么难受,一点都不适合我。” 常乐说着转身就趴在地上,也不管地上脏不脏,立马哭唧唧的开始唱起来。 “自从我与你呀分别后,我就住进大牢的房,眼泪呀止不住的流,止不住的往下流,二尺八的牌子我脖子上挂呀,大街小巷把我游,手里呀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大牢里的生活是多么痛苦呀,一步一个窝心头……” 怀王和石树就静静地听着,常乐在那儿唱一些他们根本听不懂曲调的歌,装模作样的眼泪都还要掉下来。虽然这首歌唱的好像就是一个人坐牢的情景,但是这里面的内容似乎跟常乐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石树就最先忍不住开口,质问她。 “我们什么时候把你拉去大街小巷的游行了?给你吃的明明是饭菜,哪里有窝窝头,而且菜里那么多的油,盐也没有少给你,哪里艰苦?咱们说话要凭良心。” 常乐点了点头。 “是是是,你们已经对我很好了,我这不是要唱一首歌来应应景吗?你就稍微听一听,别那么当真就好了。” 怀王和石树当即不想跟她再计较什么。 常乐看了怀王一眼,充满疑惑的问。 “既然你不是来告诉我,我可以出大牢了,那你就专程来看我也太没有什么意义了,你还不如现在赶紧帮我把真凶找出来。你现在只让易昭一个人在玄灵观,也不怕易昭被什么人给害了,要知道他可是在查找真凶。那个真凶,如果狠一点的话,直接也把她给弄死了怎么办?” 怀王像看傻子一样 的看着她。 “易昭是能把你从人堆里救出来的人,一般的小毛贼谁动得了她?更别说是玄灵观的人。那个玄灵观就没有人能打得过易昭,易昭也比你聪明的多,怎么可能随便的就遭人算计?” “好好说话,要夸就夸,但是你别拉高踩低行不行?虽然她是比我聪明。” 常乐无奈的辩解了一句,虽然说话的底气很虚。下一刻,眼睛一转,又继续道:“易昭还真是厉害,人长得好看,武功要好,性格也好,居然还会破案,简直就是一个完美少女。” 常乐别有意味地看向怀王。怀王的脸刷的一下就沉了下来,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本王是来提醒你,你还是乖乖的在这里再待上一段时间。还有你,她既然是一个犯人,那就应该像犯人一样的对待,怎么能像当客人一样的对待她呢?” 石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很明显是有人帮他把常乐给欺负了回去,心中不免畅快。要知道他今天为了让常乐能教他怎么出老千,一天可是没有少受常乐的气,各种被常乐使唤来使唤去,还不敢大声说话。 扭头看了常乐一眼,石树立马抱拳一声道:“是!” 常乐立马瞪了石树一眼,立马讨好怀王道:“我错了,我说错话了,我刚刚什么都没有说,你就当什么都没有听见。现在时候也不早了,要不然您早点回去休息?毕竟还要帮我查案,查案这种事儿可耗费精力神了……” “行了,别说了,现在知道错,已经晚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怀王不客气地推开了抱着他胳膊的常乐,继续道,“本王来这里还是有重要的事情的,有些地方需要问问你,你要好好的想起来。” “是是是,我一定好好回想!”常乐连忙答应。 怀王试探地问了一句:“本王问你,你在晕倒之前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比如道说香炉?” “你是说被我打碎的那个香炉,我是说我被诬陷被打碎的那个。” 常乐说完就赶紧改口,生怕自己说的话被当做呈堂证供。明明是没有的事情,莫名其妙的让自己给招了。 怀王摇了摇头:“是在桌子上的那个。” “桌子上的那个?” 常乐念叨了一声,疯狂在脑子里回想,但脑子里关于这个香炉的记忆并不是很多。她只是隐约记得桌子上好像摆了一个,但是那个香炉又不是值钱的东西,她哪里会注意到,她的心思当时全部都扑在了青金石上。 怀王见她半天也道不出来个一二三,忍不住催了她一声。 “你再仔细想想,这个可能就是你晕倒的关键。” 常乐听是这么重要的线索,立马又绞尽脑汁的想了想。 “丫头,你还记不记得? 那个九潭道长点的香香味儿有点古怪?” 说话的又是百里大爷。百里大爷老是有事儿没事儿的冒出一两句话来,看来是红宝石的灵力真的很丰富了。不过这句话不是什么废话,很重要,一下子就激活了常乐的记忆。 常乐赶紧点了点头,道:“是的,当时那个九潭道长还点了香,那个香我闻着怪怪的,但是我以为都是这个样子的,就没有过多的追问。我就问了一句,他是不是每一次去藏经阁都要点一下香,九潭道长还承认了。难不成就是九潭道长用香把我弄晕,然后借口说有事离开,再找一个人回来抓我的证据?所以那个香炉就是被九潭道长打碎的?” 得出这个结论,常乐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忠厚老实的九潭道长居然是这么样的一个人,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她居然就这么被算计了!亏她在牢里想了半天,还跟石树讨论半天,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想到那个忠厚道长的问题。 怀王点了点头,道:“**不离十了,现在只需要找到证据,找到那个香就可以了。” 常乐一下子就仿佛看见了光明,激动地询问怀王。 “那现在是要去赶紧告诉易昭吗?让易昭帮忙找,还是说怎么样?” “易昭可能多半已经猜到,现在已经在找了,这就要看找的结果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本王一会儿还是要找个人过去通知一下。” “这就不劳烦怀王出马了,属下这就安排人过去。”石树立马激动的离开。 牢里一下子只剩下了常乐和怀王,怀王这下才能询问常乐和那个石树的关系。 “你什么时候跟这个人混得这么熟了?” “就在刚刚啊。”常乐老老实实的回答,说的十分真诚,“他上次看见我出老千很厉害,就是想让我教他怎么出老千。” 怀王对这个答案并不是怎么感兴趣。 …… 第二天一早,大长公主就派人来问冯都尹案情进展的怎么样了。 有没有判案?如果没有的话,请尽快。 冯都尹愣是义正言辞地把人给怼了回去,还道:“既然发现这个案子有问题,就一定不会草草结案,还请大长公主耐心等待,等案子查破,必定会给大长公主一个满意的答复。” 大概是大长公主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上一个人刚回去,第二个人就来了。这回来的是徐嬷嬷,一下子来的是大长公主身边的亲信,看来大长公主是真的急了。 “冯都尹,不知道这件事到底何时才能解决,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已经可以破案,现在居然一拖再拖!大长公主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但你这分明是故意包庇犯人。明日就是中秋寿宴,大长公主 的寿礼被人打碎,分明就是不想让大长公主过安生。如此不祥之兆若是无法在明日之前解决,必将对大长公主有所影响。还是说其实冯都尹你也对大长公主心有怀恨,所以才故意纵容此案?” “不敢,本官只是依法办案。” 冯都尹面无表情的解释,心里头却是有些焦急。而且不由得感叹一句,不知道常乐到底是怎么得罪了大长公主,居然能让大长公主这样的针对她。 大概是因为右将军和驸马两个人? 如此想着,那他更不能让常乐平白蒙冤。 “不敢?那你就现在赶紧把案子给了结了,大长公主说了,我必须要亲自看着案子了结才能回宫复命。所以冯都尹还请快点罢。”徐嬷嬷不客气的催促,道:“既然冯都尹说这个案子有问题,那可有犯罪嫌疑人了?可是有证据证明,那个人就是凶手?”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八十六章 拖延时间 冯都尹犹豫了一下,道:“这……” 徐嬷嬷继续道:“既然都没有,那么冯都尹你还有什么理由再继续推脱?” “现在嫌疑人是有了,但是找到证据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既然徐嬷嬷一定要看了按时了解才能回宫复命,那么不如就一起在这等着。” 怀王听说徐嬷嬷来了,立马就赶过来支援冯都尹。 徐嬷嬷一看见怀王来了,也不着急,仿佛是意料之中,笑了笑。 “怀王果然在这里,大长公主有话,说如果老奴看见了怀王,就跟怀王道一声,大长公主有事找怀王,让怀王即刻进宫。” “既然是看见了本王才通知这件事,看来这件事也没有十分重要,那本王再等一会儿,也等案子了结了再进宫找大长公主。”怀王笑意盈盈的回话。 徐嬷嬷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继续道:“怀王要知道,这可是大长公主的意思,怀王现在是要公然违背长辈吗?” “没有,这不是有事情耽搁了?” “既然是被案子耽搁,那么,冯都尹,赶紧升堂!” 徐嬷嬷真的是见缝就开始催促升堂结案。 冯都尹犹豫的看一下怀王,他已经有些招架不住。毕竟大长公主已经拿出了自己的安危来威胁冯都尹,如果不升堂的话,那么他可能也要即刻被判罪,他连升堂的资格都没有了。 怀王沉默不语,手里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打转。 徐嬷嬷笑了笑道:“难不成怀王还有别的打算?可别忘了昨日大长公主的提醒。” 怀王手里一紧,将扇子稳稳的握在手里,两只眼睛弯了起来,眼底却是没有一点的笑意。 “那就升堂。” 既然怀王都这么道了,冯都尹也就不再坚持,点了点头,吩咐下人开始准备升堂。 他们两个人却心照不宣。现在只是先升堂,那至于要审多久,那就要看情况了。或许能拖到易昭把所有的证据都找齐,顺手把嫌疑犯给带过来。 光是准备一个升堂,冯都尹就磨叽了半个时辰。等半个时辰一到,冯都尹突然间告诉徐嬷嬷,因为常乐身体不适,现在正在上吐下泻,已经请了大夫去看,所以需要延迟开堂时间。 徐嬷嬷虽然知道这个是借口,但也只能相信,最多警告一句,道尽快解决,赶紧升堂。冯都尹答应了两句,却压根没往心里去,就自己去了书房,说是要整理案件。怀王也说自己有事,先离开了,就剩下徐嬷嬷一个人在偏厅里等待。 又过了半个时辰,衙差敲响了书房的门。 “老爷,那个徐嬷嬷又开始催了,问什么时候才能开堂审问,道如果再耽误的话,可就是没有道理了。” 书房里面,冯都尹正和怀王两个人气定神闲的下棋 。听到这话两个人都头疼的皱了皱眉头,过了半天,两个人一抬头,对视一个眼神,只能先认了。 “即刻升堂。”冯都尹无奈的道了一句,“希望二小姐能早些赶回来。” 好容易,终于开了堂。徐嬷嬷因为是得到了大长公主的命令,所以有资格坐在了公堂旁听,怀王当然也是坐在上面旁听的。 衙差把常乐带上来,常乐脸色惨白,身体虚弱,真的跟经历了上吐下泻一般。衙差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在了公堂之上,但其实,常乐直接就趴在了地上。 常乐她这个样子是真的经历过了上吐下泻,并不是装的。因为徐嬷嬷的催促,他们不得不使用这种方法,真的让常乐吃了泻药,就是为了让这一切变得更加真实。 想到这里,想到自己的惨,现在肚子还很不舒服,浑身都难受。常乐就忍不住狠狠的瞪了徐嬷嬷一眼,恨不得让她也尝尝自己现在遭受的痛苦,心里更加对大长公主抱有怨恨。 这个大长公主看起来端庄大气,而且很有手段的样子,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光明正大的针对他,也太过分了! “常乐,你可能说话?”冯都尹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 常乐就直接趴在了地上,以实际行动告诉他,自己根本没有半点力气来道话,让他自己看着办。 “如果说不了话,就当做是默认。” 徐嬷嬷悠悠地说了一句,知道常乐和冯都尹这是在装模作样的给自己看的。 “能说。” 常乐咬牙切齿的回复,但声音还是十分的虚弱。 她现在有些后悔,刚刚不应该吃泻药,应该直接去找一把刀,到了公堂之上直接一刀砍死这个徐嬷嬷。 徐嬷嬷真的是一个让人很讨厌的人了。为什么已经离开了怀王府,她还能继续的祸害自己? 冯都尹看了徐嬷嬷一眼,示意现在是公堂不要随便开口说话。徐嬷嬷看到假装没有看到,只是默默的收敛了神情。 “常乐,打碎玄灵观凤玉香炉一事,你到底招还是不招?” “不招,根本就不是我打碎的,我是冤枉的,我凭什么要招?老爷,既然有冤,你是不是应该帮我伸冤?” 常乐根据之前对过的流程来辩解。就在刚刚吃泻药之前,怀王去了大牢里,跟她对了在堂上要说的话,只要一口咬定自己是冤枉的,就可以拖一下时间。而且,把他们现在已经查到的线索全部都告诉给了常乐,让常乐要知道随机应变,保全自己。 果然,冯都尹继续就问。 “你可有证据证明你是被冤枉的?” “有,我有证据!我当时不是睡着了,确确实实被人弄晕了。”常乐十分肯定的回答,“我怀疑是玄灵观的九潭道长把我弄晕的,是他在故 意栽赃陷害我。” 说完常乐就开始把她的猜测全部说了出来,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玄灵观的九潭道长。徐嬷嬷在旁听着,脸色越来越阴沉,几次想要出口打断,但是都被冯都尹的眼神威胁了回去。 等常乐把所有的话说完,冯都尹点头道:“既然如此,来人,即刻去玄灵观传唤九潭道长!” 立马就有衙差离开。 “那我们就等九潭道长来了,再开堂,休堂!”道完,冯都尹敲了一下惊堂木,退了下去。 徐嬷嬷咬牙切齿,却是无可奈何。心里隐约有些担忧,跟一个宫女吩咐了两句,就让那个宫女先回去了。 一直等了快两个时辰,衙差还是没有把九潭道长给带回来。 “冯都尹,你是不是在故意拖时间?你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延时间,分明是此案没有疑点,你要故意包庇犯人,还是说想要包庇犯人的另有他人,你不得已才被强迫?” “徐嬷嬷多想了,看来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才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只需再等上一等。” 冯都尹面无表情的应对,反正都已经拖了这么长时间了,不怕再跟她废上几句话。 “冯都尹,你是不是非要等大长公主请了陛下的帝旨来才行?”徐嬷嬷上前一步,咄咄逼人。 “这……”冯都尹再次陷入左右为难。 “冯都尹。”徐嬷嬷沉沉的威胁了一声。 “老爷,九潭道长到了!” 石树从外面跑进来,风轻云淡的告诉了冯都尹一声,成功的化解了这场危机。 冯都尹长舒了一口气,松开眉头。 “老爷,这个九潭道长果然是凶手,所有证据都已经齐全了。” 石树得意的告诉给冯都尹目光,目光不屑地扫了旁边的徐嬷嬷一眼。 心里暗道,这个徐嬷嬷还真的是一个烦人精,长的都是一副奸人相。 徐嬷嬷心里一沉,知道这回是真的要让常乐翻身了。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咄咄逼人,还露出了几分笑意。 “既然嫌疑凶手已经抓到,冯都尹还耽搁什么,现在就升堂。” 石树看徐嬷嬷翻脸比翻书还快,再次暗道,还真是一个老人精! 这回的速度要比之前快了许多,不过眨眼工夫,就已经开了堂,将玄灵观的九潭道长给带了上来。跟着九潭道长一起来到衙门的,还有柳成言,不为道长以及易昭。 易昭已经在公堂之上站立,气势逼人,时刻准备开始自己的分析。 这个时候,常乐被带到公堂上来,依旧是之前那副惨样子。常乐还是一言不合的趴在了地上,时不时的叫唤两声,表示自己的难受。 易昭担心看她:“常姑娘,你没事?” “没事儿,就是有人 诬陷我,还有人在旁边推波助澜,搞得我肚子疼,上吐下泻的。可能到案子了结了,我这肚子才能好一些,可怜我的命怎么这么惨?这大概就是上天的预兆,表示我是一个好人。” 常乐气息奄奄,仿佛下一刻就要厥过去。 怀王和柳成言很是无奈,心道,她这装的也太过了一点。但都这个时候了,装就装一下。 “不用怕,我马上就替你伸冤。” 易昭正义凛然的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站了起来,气势汹汹的瞪了徐嬷嬷一眼。刚刚她就听说了,大长公主派徐嬷嬷来施压,一心想要把常乐给判罪。 “肃静!”冯都尹一拍惊堂木,“堂下,可是玄灵观的九潭道长?” “正是。” 九潭道长老老实实的承认,面子上没有一点异样,淡定十分。 “常乐状告你,用迷香迷晕她,故意将打碎凤玉香炉一事栽赃给她,可有此事?!”冯都尹厉声质问。 常乐安安生生地趴在地上,借着自己不舒服,就开始不规矩。心里暗道,为什么每次冯都尹都会这样质问嫌疑人? 难道别人告了,他这么一问,嫌疑人就会直接自己承认?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八十七章 光明正大地承认了 “确有此事。” 九潭道长光明正大地承认了。 常乐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惊诧不已。忘记了继续装弱叫唤,而是迅速地爬了起来,眼睛一瞬不瞬地盯向九潭道长。一下子没忍住,就开了口。 “九潭道长,不是我说,你既然这么干脆利落的答应,何苦之前绕那么一大圈祸害我?” 不光常乐有这样的发问,坐在上面旁听的徐嬷嬷的脸色也不是很好,里面冒出来的暗火都能悄无声息地把九潭道长给烧了。 不过,现在徐嬷嬷更加在意的不是九潭道长,而是常乐。因着常乐起身,那条红宝石的链子堪堪露了出来。其实在常乐趴下去来回扭动的时候,红宝石链子已经滑落出来了,只是被常乐压着。 徐嬷嬷是大长公主身边的老人了,宫里的大小事都了如指掌,对于这条红宝石链子,她不光见过知道,还了解其中的寓意。这是先皇后留给陛下的皇后的。 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常乐这个妇人身上?而且她之前就发现了,常乐身上还有陛下最喜欢的那把折扇。常乐有扇子,她能理解,只当是怀王送的。可这链子,就说不通了。 难不成,这个狐媚子,不光勾搭上了怀王,还在勾引陛下? 难怪之前,陛下会同意她去围猎场,还给她机会,让她参加骑射…… 常乐问完九潭道长话,还没来得及等回答,就感受到一股恶势力在盯着自己。悄悄地环视四周,最后发现徐嬷嬷的异常,观察了许久,才发现症结所在,面色迥然地把红宝石链子塞回衣服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既然你已招认,便将如何打碎凤玉香炉,又栽赃给常乐的事情,从头到尾都交代清楚。” 冯都尹眯了眯眼睛。虽也觉得这件事有些顺利,但现在的证据都指向九潭道长,也不会是他代人受罪。 九潭道长立马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说了一遍,毫不拖沓。 在常乐去玄灵观的前一天夜里,九潭道长去藏经阁里装订还未装订完的经书。中途困乏,习惯性地后仰,一不小心就把凤玉香炉的高脚架给碰倒,凤玉香炉也跟着碎了,在收拾碎片之时,不小心被碎片割破了手指,里面还渗入了青金石的颜料。 情急之下,他就想到了第二天要来的常乐,提前在线香里加了迷人的药物,掐好常乐昏厥的时辰,让别的道士过去发现常乐打碎凤玉香炉的事情。 当时九潭道长还想着,如果道士没发现,他也会在后面及时地查看凤玉香炉的情况,然后贼喊捉贼。 易昭让人把从九潭道长房中搜出来的迷人线香呈到堂上。 冯都尹也言,他在凤玉香炉的碎片上发现了两处新旧不同的青金石的痕迹,而且在 碎裂处也有发现,很明显是经过两次手,而且旧痕上还有蜂蜡之类的混合物,并不是纯粹的青金石颜料。 案犯不打自招,且物证齐全,冯都尹很快就将案子判结。责罚不算太重,也就是蹲几年大牢,服劳役。但不为道长将九潭道长踢出道门,九潭道长忽然间就疯了,猝不及防,将人吓了一跳。 案子了结,常乐脱去囚衣,换回自己衣服。回到公堂之时,徐嬷嬷已经离开,怀王和不为道长他们也都不见了,只剩下易昭在等常乐。 “他们人都去哪儿了?”常乐一头雾水。 易昭微微一笑:“他们有重要的事去做了,这两日在牢中,你应当是受了不少的苦,不知你现在胃口如何,能不能塞得下大鱼大肉?” 怀王临别前,跟易昭嘱咐过,带常乐去酒楼之类的好好吃一顿,补上一补。 常乐摸了摸发虚的肚子,重点没有放在吃喝上,小心地再次追问:“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吗?” 能让怀王、柳成言和不为道长都着急忙慌去做的事儿,不用想也知道是不简单的。可现在,还能突然发生什么火急火燎的大事儿? “嗯,大事。”易昭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转而又道,“不过咱们也帮不上忙,也不需要你我帮什么忙。可有什么想吃的?我带你去吃。” 易昭都这么说了,常乐也只好把心放在肚子里,揉了揉肚子,好好地想了想。 “我有点想吃烧鸡烤鸭猪蹄儿!” “常姑娘,你现在可不能吃这些大荤的,你的胃会承不住的。”开口阻拦的是石树,给常乐下了泻药的那位,“虽然你给你吃了解药,缓缓就好了,但也是伤了身子的,还是吃些清淡的,养上两日。” 常乐皱眉。难得易昭请她吃顿饭。 “那便送你回王府休息罢,让人给你煮些小粥。”易昭也不强求,跟着石树后面就说出了第二个法子。 常乐试图挣扎:“我觉得我现在胃口挺好的,吃些大荤的不碍事儿。” 易昭道:“还是谨慎些好。” …… 圭都向西有座历山,历山上有座汤宫,宫内有一温泉,名为芙蓉池。温泉池水,清澈恒温,气含芙蓉之香,养人精魄。此处,专供皇帝修生养息。 这两日,司伯言便在汤宫里呆着,每日要在温泉里泡上六个时辰。 月明星稀,宫灯照着芙蓉池边芙蓉花的倩影。因着泉水的缘故,这里的芙蓉花常年不败,这也才有了芙蓉池的由来。 司伯言正在芙蓉池里闭目养神,单内侍从外面进来,一路遮挡着灯光,落下长长的影子。 单内侍直走向半个身子泡在池水中的司伯言,途中瞧了眼这芙蓉苑里伺候的人,只有几个宫女。跪下身子,将 拂尘搭在左手臂弯,左手遮着嘴,附在司伯言耳边说了句话,又迅速移开,后退了半步,等着命令。 缥缈阴翳的雾气之中,一双眸子缓缓睁开,深褐色的瞳孔染着几分疲懒。 不多会儿,疲懒褪去,搭着池边的两条长臂动了动,撑着他的身子站了起来,只是“嗯”了一声。单内侍也跟着站起来,躬身表示明白,后退着离开了。 一旁静候的宫女看见,立马垂首上去伺候更衣。 约莫两刻钟,司伯言才穿戴整齐,也只是简单的日常装束罢了,毕竟已经到了就寝的时候。司伯言坐上了步辇,前往云梦殿。 云梦殿是他的寝殿。 “陛下,早些休息。”单内侍说着,便带着一众宫人退了下去。 司伯言到了内殿,走到床边,抬手动了动床头的瑞兽。面前便升起一人宽窄的墙,一条长长的甬道露了出来。甬道铺着整整齐齐的方砖,两边燃着壁灯。 甬道尽头是个简单的房间。摆着书架,一张软榻,还有一张雕花圆木桌,摆着几个凳子。怀王正歪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一本图册,图册里面是两个男子。 这可不就是常乐画的那些图册。没想到,皇帝泡个温泉都不忘带上看两眼。 听见有人进入甬道,怀王将图册放下,站起来迎接来人。 “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随意动朕的东西。”司伯言单手负背出现,目光落在桌子上的图册上。 “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安。”怀王笑眯眯地行了一礼,抬眼便是笑意盎然,“臣弟只是闲来无事,瞅瞅。” 司伯言不悦地扫了他一眼,径直走到软榻前,很是随意地歪倒上去,懒懒地抬着眼皮子。 “夜间到此,是又出了什么事?” “臣弟可是为了皇兄的安危,紧赶慢赶地过来的。”怀王先自我邀功一番,然后在司伯言的无动于衷中继续道,“还别说,皇兄这泡了两日,皮肤又白嫩了不少,真是令人艳羡。” 司伯言抬眸,瞪了眼,没好气道:“你这是在戏弄君王?” “臣弟不敢,这不是实话实说?” 怀王笑眯眯地在司伯言面前坐了,单手支着脑袋,晃悠着扇子。 “有事说事,别拐弯抹角的。” 司伯言顺手就拿了一本书瞧了起来,借此来表示自己的无聊。他再不讲,自己就没兴趣听了。 怀王根本不急,缓缓地从袖子里抽出一堆纸来,边道:“这两日,阿常不幸被人诬陷了,扯上了一桩案子。” 司伯言的眉头皱了起来,带着些不解道:“她如何老实招惹这些事?” “这谁知道?大抵是天生触霉头罢。”怀王浑不在意地耸了下肩膀。 “你可是来求朕帮忙救她?”司伯言云淡风 轻地猜测怀王的意图。 怀王眉眼一弯:“皇兄果真睿智,还请皇兄跟冯大胆打声招呼,让他把阿常给放了。这件事,阿常真是无辜被诬陷的,当真是冤枉!” “既然是冤枉的,又在冯希仁手上,那你也不必担心,冯希仁定会给你个公道的。” “这回,冯大胆也没法子。”怀王眉头一皱,神情衰了下去,掩面气恼道,“这回大长公主插手,几次下令,让冯大胆把案子给结了。阿常被冤枉的证据又难找,我们是焦头烂额,根本应付不过来,只能来找皇兄你了,不说别的,您别让大长公主插手就行。” 司伯言的眉头更是紧在了一块儿。事情牵扯上了大长公主,他也不能太过淡然,将书册一合,捏在手里。 “此事,如何还惹到了姑姑?” “大长公主向来看阿常不爽快,这回看见阿常落难,落井下石也是正常。” “这是因为谁?”司伯言哼了一声,“大长公主本对常氏还是有些好感的。当初听闻张长修宠妾灭妻一事,便多次关心,让朕管上一管,朕这才将夫妻和睦家宅安宁当作官员考核的一项。若她只是张长修的遗孀,大长公主定是会怜悯多加关照。还不是因你,让她被大长公主误解?大长公主向来重皇家颜面,你做出这种事,无疑是让皇家颜面尽失,她怎会高兴?又如何对常氏和颜悦色?”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八十八章 封为女官 “不是臣弟说,皇兄,怎么骂起臣弟,您这话就多的不停?”怀王不乐意地回怼,再次被他的唠叨弄得烦躁,破罐子破摔道,“那反正就这样了,臣弟也说过,臣弟不娶妃纳妾,是不想祸害别人家的闺女,不是因为阿常,她不信,臣弟能怎么办?” “你不成家,还有理了?”司伯言道,“不过,姑姑也非不讲理之人,不可能因为个人喜恶做出冤枉他人的事情来,你且将实情说出来,这个常乐,她到底犯的是什么案子?” “也不是什么大案子,就是玄灵观准备献给大长公主的寿礼,凤玉香炉被打碎了。” “凤玉香炉?”司伯言手里的手册被捏到发皱,有些头疼地盯着怀王道,“你这也叫不是什么大案子?这个时候把寿礼打碎,如此不吉的征兆,你们又找不出证据,难怪姑姑催促。” 怀王抿唇:“那皇兄你要不要帮忙?” 司伯言沉了沉,道:“此事,你要找的是冯都尹,而不是朕。有来找朕的时间,不如去找找线索。” “那大长公主那边……” “大长公主又非不明事理,想必不会冤枉无辜之人,你便别瞎操心了。” 说罢,司伯言展开手里皱成一团的书册,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道:“如此小事,你也要鬼鬼祟祟地来找朕,若是没其他事,赶紧回去罢。” “现在可是晚上。”怀王拧眉,不满抱怨。 司伯言浅笑:“月色相伴,岂不是别有一番风味?正好,培养一下你的情趣。” “其实,臣弟此番来,是有正事的。” 说着,怀王将刚刚掏出来的一堆纸展开,里面都是信件内容。 “这几封信,是易昭从九潭道长的房中搜出来的,与之通信的不知是何人,但信中内容和皇兄你的丹药有关,我们怀疑,是有人让九潭道长对皇兄你的丹药做手脚。” 猛然听到这么个消息,司伯言心里吃惊不小。一阵寒意上涌,精神也彻底来了,缓缓起身,将手册放到一旁。怀王适时起身,将信件递给司伯言。 “还好发现及时,不为道长已经回去检查丹药,确认是否有异常。但大概是能找到皇兄你那隐疾的病根了,看来是真有人要害你。” 司伯言草草的将几封信看完,信件都没有开头和落款,字数也不多,都是在交代要九潭道长办的事情。里面提到的,最多的是时间和地点。时间从三年前开始,相隔两三个月,一直持续到上个月的初十。地点写的都是,老地方。 “九潭道长如今疯了,什么都问不出来。”怀王简单地说明九潭道长的情况。 “你们为何会追查九潭道长?” 司伯言一想到自己被人害了三年,心情阴郁地想立刻把幕后之人杀了。 怀王用扇子点了下鼻尖道:“说来歪打正着,易昭在找证据的时候,发现了这些信件,顺手留给了臣弟。” 前后这么一通,司伯言缓了半晌,算是听明白了事情,额上的青筋隐隐显现,一双深褐色的眸子幽深冰冷。 “嘭”! 一声巨响,司伯言将手中的这沓信件狠狠地砸在旁边的小桌上。 “司伯毓,你是当真以为朕不敢治你的戏君之罪?” “陛下勿恼,臣弟不敢。臣弟只是想试探一下,陛下对阿常的态度如何。”怀王立马乖乖做出谢罪的姿态,“这回要不是为了追查阿常被何人诬陷,也不会误打误撞的发现如此惊天大秘密。回想杨瓢一案,驸马一案,还有十三郡种种,可见,常乐此人,天生就有一种能耐,能在不经意间,戳到阴谋的关键。” 司伯言就面无表情地看他一本正经地胡诌,道:“这与朕对她的态度有何干系?” “皇兄你看,阿常是如此有灵的一个人,现在自然是得罪了不少人,有些场合臣弟出面相救总是不合适。如果有皇兄您的庇佑,那她不就能多活一段时间?”怀王笑嘻嘻地捧高司伯言,眼珠微转,趁热打铁道,“还得跟皇兄您说一件事儿,今儿阿常在公堂上,不小心把您那条红宝石链子给露了出来。不巧,徐嬷嬷当时就在场。您说说,她这才出牢,又有新麻烦了。是不是得找您庇护才行?” 此时的司伯言,脸黑的能挤出水来。好半晌,身上的火气才去了大半,冷言道:“这样的人,朕可庇护不了,你自己揽的人,自己保护去。” “皇兄,您这也太不讲义气了罢?”怀王嘟囔地嫌弃了一句,又将话题扯回来。 常乐的事儿,点到为止即可。根据刚刚司伯言的态度,便知如果事情发展到了一定的状态下,他定然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皇兄,如今既然知道,这丹药有问题,定然是不能再吃了的。”怀王拧眉分析。 司伯言的手指敲着信件的纸面,反复看着上面的内容,道:“吃还是要吃的,不过不是随便吃的而已……” …… 翌日,不为道长和柳成言送丹药到历山汤宫。司伯言吃罢,泡了两个时辰的温泉,便回了宫,比往日要早了许多。 刚回宫,贤妃便端着一碗燕窝到了司伯言的寝宫问安。 司伯言平日里还是比较喜欢贤妃。贤妃大方得体,体贴周到又会周旋,平时多做少说,后宫交由她掌管,也是被打理的井井有条。无论是为人品行,还是处事,都当的起“贤妃”一称。 因而贤妃来时,司伯言脸色也是温和的,不光留了她的粥,还客套地问了话:“这段时日辛苦你了,大长公主的寿宴准备的如何了? ” “基本安排妥当了。”贤妃给他盛着粥,温婉道,“只不过,臣妾本来打算安排爱华画师参加中秋寿宴,画上一幅图,可是他最近还在忙《狩猎图》的帛画,只能作罢。” “其实也不碍事,让他画了《寿宴图》再回去继续完成帛画就是。”司伯言从她手上接过,云淡风轻地给出解决方案,舀了浅勺粥吃下,温笑道,“不错。” 贤妃也是满足地露出笑意,体贴道:“其实,咱们的画师不差,用他们也挺好。大长公主也是喜欢的。” “此事,你安排就是。爱华画师忙便不找了。” 司伯言淡淡地说道,表现得对此事不怎么在意。心里却知,贤妃这是怕后来被他责问,为什么寿宴上没有爱华画师。贤妃也是在变相劝谏,让他莫要太过宠爱这个洋画师,而贬低了自朝画师的能耐。 说起来,贤妃也是良苦用心。 “魏林。” 司伯言将汤匙往碗里一搁,贤妃立马从他手里接过汤碗放到案盘里。一旁的内侍总管已经上前听令。 “这《狩猎图》的帛画完成的如何了?” “回陛下,这才勾线开始在帛画上画呢。” 司伯言皱眉:“这都过去近半个月,怎么才开始?” “谁说不是?奴婢也问过爱华画师,画师说,这幅作品太过庞大,工程繁琐,他只有一个人,无人帮忙,也就慢了。说再有一个月,就能完成了。” “一个月?”司伯言念了一声,道,“朕不是让天甲画坊的坊主,常乐协助他么?怎么还说是他一个人?” 魏林躬身相劝:“回陛下,那位姑娘没有进宫的许可,而且,她一个外间女子,出入东阁,总是不妥当。” “你说的有理。”司伯言点头,道,“便拟旨,封常乐为东阁丹青房舍人,临事受遣即可。目前便是协助德·爱华完成帛画。” “这……”魏林惊诧瞧向司伯言,满脸地拒绝,“陛下,这怕是不妥啊!这东阁,还从未有过女子……” “东阁乃是收揽天下有才之人,常乐画技不俗,又代表着两国文化的交流,破例一回也非不可。更何况是个散职,无伤大雅。”司伯言摆了摆手,打断魏林的劝诫之语。 魏林紧皱眉头,抬眼就寻求贤妃的帮助。贤妃抿唇,犹豫了下,还是张了口。 “陛下,虽然您是惜才,但在他人看来,也太过宠着这女子,如今为她破例,怕是要受人非议。” 司伯言淡然道:“既然知道是朕惜才,又有谁敢非议?常乐的画作,他们又非是没见过。此次中秋寿宴,你便可安排常乐前去,让她替大长公主画上一幅像。” “这……” 贤妃犹豫不敢答应。大长公主对常乐有意见的事儿,她又不 是不知道,还要这样故意安排,这不是针对大长公主? “便说是朕安排的。”司伯言给贤妃吃下一颗定心丸。 贤妃只好道:“臣妾明白了。” 司伯言安排完常乐的事情,不由得有些舒快,想着日后也可以随时正大光明的召见常乐,便觉这真是个一劳永逸的好决策。 所谓决策一时爽,后面的麻烦也是不少的。这件事,免不了的有许多争议,要说服的第一个人就是大长公主。 司伯言入夜前去看大长公主,大长公主直接摒退了其他人,独留他们姑侄两个人在房中。 大长公主上来也不直说,而是几声叹息道:“陛下以为,本宫这个做姑母的,如何?” “姑姑明晓事理,一心为了皇家,对朕也是宠护备加,若是没有姑姑,也就没有朕的今日。”司伯言诚恳回话。 大长公主听的感慨,道:“陛下如此想,那本宫也是满足了。本宫自以为,也是将陛下从小带到大,与陛下相亲无间。可原来,竟是本宫想错了。”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八十九章 迷路了 司伯言伸手握住大长公主的双手,道:“姑姑如何这般说?” “陛下可是有了立后之意?陛下有此意向,却从未同本宫提起过,可见,本宫对陛下也是不重要的。” 司伯言抿唇浅笑,安抚道:“不知是姑姑从何处听来的这种话?朕之前便有言,诞下龙子者为后。目前并无龙子,朕怎么有立后之意?” 大长公主的愁容淡去几分,脸上多出几分冷漠:“可是,本宫听说,陛下将先皇后的遗物送给了一名女子。那遗物可是先皇后留给陛下的皇后的。” 司伯言早就有所预备,听闻此话,抿唇浅笑。 “此事,全是误会罢了。” “哦?” “先前七夕盛会,朕微服私访去了玄灵观,偶然遇见了常氏,不小心将她夫君留给她的定情信物给弄损了,心中过意不去,当时身上又无其他东西携带,为了安抚她,便将母后的链子赔给了她。朕说过,这链子日后还是要拿回来的,只是先放在她那儿。” “原是如此?”大长公主将信将疑,见司伯言点头,一时不知该气还是恼,“你这也未免太过草率,那是你母妃留给你的,意义重大,再怎么着急,你也不能随手赔给了她去。” “姑姑,那镯子是张长修给常氏的定情信物,如今张长修因公殉职,那也是她唯一的念想,意义当也是不小。”司伯言意味深长地跟大长公主讲道理。 大长公主听他说了许多,皱眉道:“陛下,你可是因着张长修,才这般偏爱与她?” “自是多半因为张长修。当初有生事者想要炸毁十三郡的矿山,这对大氏将是绝大的重击,张长修因守护矿山不幸遇难,朕不光嘉奖而已,体恤他的家属也当是应该。而且这常氏也确实有些才能。” “陛下仁爱,可这常氏已与张长修和离,听说还是在张长修的头七刚过的时候。以后便跟怀王纠缠不清。可见,这女子也不是个检点的,陛下对她体恤偏爱,怕是惹人笑柄。”大长公主认真规劝司伯言,“而且,她就算再有才,也不至于让陛下破例,将她安排到东阁里去,女子为官,这成什么体统?” 司伯言也不着急,拍了拍大长公主的手,严肃道:“姑姑,这并非是因为朕故意偏爱,而且为了推行朕要推行的教学政策。” 大长公主面露疑惑。 “姑姑,朕即位以来,便推崇天下向学,改善民风,以选拔更多的人才来为百姓谋福,为大氏谋长久。因而鼓励各郡广设学堂,设郡史统管。”司伯言豪气万丈道,“既是为了江山百姓求才,自然也要做出些改变,自古便有巾帼不让须眉,任命女官也是在激励百姓向学罢了。再者常乐也只是个临时受遣的,不参与前朝政事,也算 是个不痛不痒的存在。但能通过她,来推动政策更好的落实,岂不划算?” “原来陛下心中是为了江山百姓。”大长公主脸色缓和了许多,道,“可这人,品性终究不怎么样。” “大抵是因为十三郡的民风淳朴,女子多旷达,不拘小节,也不受礼俗束缚,才会屡屡做出让人觉得出格的举动。”司伯言极力为常乐辩护,“她这人本性不坏,而且,朕问过怀王,他与常氏,真无儿女私情,只是以朋友相待。” “这作朋友,也太过亲密了些。” 大长公主最后怪责了一句,在司伯言的一句句洗脑之下,竟也觉得,这个常乐还算好的。上次她也当面问过,常乐在面对和怀王的关系时,回答的也确实够坦荡。不过,心里始终还是觉得膈应。 “朕听怀王说,他此次因为常氏的案子一事,顶撞了姑姑两句。怀王想必是护友心切,这才没了注意,而且常乐也确实是受了委屈。姑姑,看在他也是一片赤诚之心上,便大人大谅,不同他计较了罢。” “他顶撞本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也从未将本宫当成姑姑待过。看在此事,确实是他有理的份儿上,本宫也不再同他计较,总算是事情大白,恶人遭惩,一切便过去了。” “姑姑果真气度不凡。”司伯言趁机夸上一句,“怀王小孩子心性,不懂姑姑的良苦用心,想必他日明白,定会感激姑姑。” “你也别在这儿给本宫戴高帽子了。都快三十的人了,还在小孩子心性,也太说不过去了。”大长公主说着,脸上便漾起笑来,“他对本宫不亲,也不打紧。他如此对常氏,看来是个重情重义的,听说,这回常氏能洗清冤屈,又是靠了易昭。陛下,你说,怀王是不是得好好地报答一下?” 看这架势,司伯言就知道大长公主是又想提怀王和易昭的婚事。 这件事,大长公主在他耳边多多少少也提过几次,但他都推说,还是要看怀王的态度,极力为怀王说话。大长公主想再多说,也没法子。 此时,大长公主是看准了又有了时机来提这件事。 司伯言笑道:“此事,怀王怕是不会有半点感恩之心。易昭救的是常氏,又非怀王,怀王是不会平白认这个恩情的。不过,他当是能看见易昭的好,日后或许能对易昭好些,他日……” 大长公主有些懒得听司伯言的忽悠,他这话,明显又是在打太极,拒绝管怀王的婚事。 “他日,怀王喜欢上易昭也非不可能。”司伯言继续道,见大长公主目露好奇,轻笑,“那朕赐婚的日子也是不远了。” “自古,这婚嫁之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兄如父,你便是现在下旨赐婚,也是妥当的。”大长公 主拧眉道。 “姑姑莫急,他爱拖着便让他拖着去罢。”司伯言意味深长浅笑,“朕还是等的起的。” 大长公主听懂司伯言话中的意思,不知再说些什么。皇帝知晓万事,均有自己的安排,她又有什么可置喙的?可虽然皇帝这么说,但不代表有个皇室后嗣的事不着急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得想法子逼怀王一把。 ……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天清气爽。 昨夜,单内侍带着圣旨突袭怀王府,带着圣上的帝旨来封赏常乐。常乐莫名其妙就多了个官职,成为东阁丹青房舍人,还要负责中秋寿宴上的大长公主的画像。 “虽然,怀王说这个舍人没什么用。”常乐乐呵呵地念叨,瞟了眼旁边一本正经的侍卫,两眼弯弯,“但是能自由进出皇宫,说明作用已经不小了。” “常姑娘,你只能进出东阁,其他地方乱闯,可是要杀头的。”侍卫出言提醒。 “知道了,多谢小哥提醒。” 常乐头梳玉冠,身上穿着青灰色的男子儒装,双手隐藏在广袖之中,缓步行走在宫道之中。清风穿过宫道铺面而来,扬起她的衣袂。 有那么一瞬间,常乐幻想现在的自己是个清冷高大上的大儒,此时她行走的画面定然是一幅美景。 哗—— 阵阵的凉风扑面而来,吹得她脖颈寒毛立起。常乐这才从幻想中缓过神,发现周围有什么不对劲。虽然,这条宫道没看见来往的宫女,不是很稀奇,但是四处都透着几分萧索是怎么回事? 常乐垂首,发现落叶在随风翻卷,企图从地面上挣扎回树上。墙根杂草丛生,巨大的灰砖宫墙透着冰凉的温度,墙头立着几只灰麻雀,来回跳动,一点也不害怕人。 “小哥,你是不是带错路了?”常乐犹豫几分,开口询问带路的侍卫。 扭头,周围哪儿还有侍卫的影子?悠长的宫道,只有她一个人,以及幽深的凉风。 常乐咽了咽口水,往高处瞅了瞅,只能看见那些灰麻雀。其中几只灰麻雀朝她叫了两声,似乎在嘲笑她的傻。 “他大爷的,老娘又被整了!” 常乐紧紧握住双拳,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一脚踹起一块儿碎石。石头飞落在她面前不远处,惊飞一只在地上觅食的灰麻雀。 她本想着,进宫来看看自己工作环境是什么样的,顺便找德·爱华,跟他炫耀自己的厉害。毕竟成为了古今女官第一人,虽然是内宫东阁的职位,但还是很难得的! 她一到宫门口说明来意,刚刚的侍卫就带她进宫了,还把十里他们挡在了门外。万万没想到,这个侍卫不是个好东西,居然给她下套! “还好,我刚刚记了路!” 常乐愤恨地跺 了跺脚,将衣襟一整,气势汹汹地原路返回。 一刻钟后。 常乐面对一条完全陌生的宫道,迷失了自我。 这条宫道,比刚刚那条还凄凉,透过一扇宫门往里看,可以看见里面已经常年无人居住。 “刚刚那个小哥带我七拐八拐的,完全忘记了怎么走的。”常乐心虚地挠了挠耳朵根,沉了沉,“不过,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让我在宫里迷路,然后走不出去饿死在这里?这种把戏也太幼稚了罢……” “但是很管用。” 百里大爷从她的红宝石里闪出来,坐在她的肩头,脑袋转了转,观察四周的环境。虽然,常乐怀疑他的视线会不会被白眉毛给挡全乎了。 “大爷,您这是出来解救我来了?”常乐笑眯眯道,“我该往哪儿去,您给指指路?” 百里大爷的脑袋再次左右转了转。 常乐小心地扯了扯他飘飞的长寿白眉:“大爷,要不,我帮你把眼睛扒拉开?”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九十章 废宫有女鬼 “扒拉你自己的去!”百里大爷一爪子拍掉常乐的手,顺道还挠了一爪子,“本大仙是什么身份的人?你以为跟你一样,是用眼睛看?本大仙早就达到了以心观物的境界!” “是,您厉害?那您就用您的心看看,我该往哪儿走?我想去找德·爱华,听说他在东阁。” 常乐摸了摸右手手背,上面几条细纹微微发疼。不禁怀疑,是不是应该找大夫打个狂犬疫苗什么的,免得感染。 “跟我说有个屁用,本大仙也没来过皇宫,哪儿知道你说的那个什么阁是什么玩意儿?” 百里大爷很是不负责任地反驳,忽然间,鼻头动了动,在常乐伸手呼他的时候,提前开口。 “继续往前走。” 常乐拧眉,无动于衷。 “您不是不认识路吗?” “本大仙虽然不认识,但是感受到了。丫头,别再问这种愚蠢的话了,赶紧大步往前走。” 百里大爷说着,扬起了奋发向前的爪子。 “您这是感受到了什么?” 常乐嘴里嘟囔着,还是将信将疑地跟着百里大爷往前走。 记得她上一次迷路,还是在马场的崖缝里,当时百里大爷带着她找到了个出口,还发现了一大堆的黄金。难不成,这回,百里大爷又感受到了什么厉害的宝藏? 怀着这样的想法,常乐稍稍有了信心,脚下也坚定了许多,大步往前走。路过一个十字路口,常乐停下提醒百里大爷指路。 “东边!” 常乐默默念了句,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接着便往右转,进入另一条宫道。 “反了,另一边。”百里大爷一巴掌拍在常乐的脖颈上,恨铁不成钢,“丫头,你怎么连东西都不分?” “大爷,您说左右行不?” 常乐退回去,顺着百里大爷的爪子指示,进入左边的宫道。 走了又是半刻钟,面前又是十字路口。 常乐问:“大爷,左还是右?” 半晌,没人回答。常乐疑惑偏头,正好撞见百里大爷正摆弄着左右两只爪子,似乎在辨别哪边是左,哪边是右。常乐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就算现在没有导航给她,但是一份纸质地图和指南针也会比这位百里大爷靠谱的多罢? 发现常乐质疑的注视,百里大爷明显惊了一下,按捺住两只爪子,故作高深道:“右边。” “大爷,拿筷子的是右边,您别搞错了。”常乐幽幽提醒。 百里大爷惊了下,咳声道:“左边。” 常乐忍住把他拍死的冲动,再一次咬牙切齿地质问:“大爷,到底是哪边?” “这边!” 百里大爷也有些不耐烦,索性用爪子给她指明道路。常乐瞧向他的爪子指向着自己的右边,心里波涛澎湃,欲哭 无泪。 “大爷,原来您是个左撇子。” 常乐好容易将所有情绪化成一声叹息,带着恐惧走向百里大爷指的道路。 前途凉风阵阵,带着些寒意,不似这两天的清风。宫墙上也没有了麻雀,反而时不时有几只乌鸦在盘旋,树木杂草发出瑟瑟之声。 怎么看,都像是一条不归路。 常乐走上几步,就停了下来,压抑住内心的慌乱,不确定地问百里大爷:“大爷,您指的路没问题罢?” “没问题,你赶紧地往前走罢,走到头就行了!”百里大爷笃定道。 “百里大爷,您要是坑我,那您这辈子就别成仙了!” 常乐咬咬牙,抱着两条手臂就缓缓地往前走。 按理说,这宫路应该越走越明亮,人越来越多才是。怎么她一路过来,连个宫人侍卫都没见过,只有满目的荒凉,还越来越阴森。谁能告诉她,她现在到底是到了个什么地界儿?! 宫道尽头,是个宫殿的大门。宫殿上面挂着块歪歪斜斜的牌匾,写着“沅湘宫”几个烫金大字。牌匾上结满了蜘蛛网,一看就是废弃了许久的。 朱漆剥落的宫门之上挂着一条斑驳生锈的铁链,铁链上悬着一个铁锁,也腐朽的不成了样子,而且还没锁上。 有那么一瞬间,常乐忽然明白了什么。她好像进入了一处废弃的宫殿区,所以这边根本无人踏足管理! 常乐拧眉,把百里大爷的身子一掐,把他拎了起来,放到面前,隐忍着怒火。 “百里大爷,这就是您找的路?这是什么鬼地方?!” “这是个好地方。”百里大爷挥舞着两只爪子,蹬着双腿儿,激动道,“那种感觉就是从这里面出来的,咱们赶紧进去!” “什么感觉?这里面有什么?”常乐完全不敢相信百里大爷。 “不会坑你的,进去就知道了。”百里大爷扭回头,笑眯眯地对着常乐。 常乐踟躇半晌,强压下心里的不安,把百里大爷放到了肩头。上前半步,小心翼翼地拨动锁链,铁链发出响声,在空旷的宫道上回响。 常乐将上面的锁取下来,丢到一旁,弄了一手的铁锈。常乐嫌弃地拍了拍手上的铁锈屑,双手推开破败的宫门。 吱—— 沉重的宫门因为常年失修而破败,发出刺耳难听的声响。常乐心里头听着难受,猛地一使劲儿,一次性把宫门推出个大缝来。 哗—— 一股劲风袭来,阴寒刺骨,还夹杂着火烧木头后的呛鼻味儿,以及浓浓的灰尘。常乐下意识地抬手,用广袖遮住脸,把这股风挡去。 劲风过去,常乐小心谨慎地放下袖子,这才看清面前的景象,当即惊诧地合不拢嘴。 面前只剩下一片废墟,到处是断壁残 垣,漆黑的像是被大火烧过。 “大爷,你确定,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常乐提心吊胆地问了一句,试探着踏进沅湘宫。 后脚刚进去,周遭便是冷风阵阵,气氛暗了下来,温度都低了几个度。 不知道是不是常乐的错觉,风中还有呜咽声,像是老婆婆的哭泣。瞬间,常乐身上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转身欲逃,却见面前的废墟之中的阴影处慢慢地显出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来。 凄风中还有诡异的念叨声:“冤啊,冤啊……” “啊——!” 常乐瞬间惊吓出声,面部扭曲,扭头就跑。结果没注意脚下,被高门槛绊倒。没时间有半分犹豫,常乐没完全爬起来就猛地冲向一条宫道,一头扎进去,只管跑。 昏头转向之时,百里大爷一直叫停常乐,常乐就是不听。 “丫头,丫头,你别跑了……” “大爷你太不靠谱了!别叫我!”常乐气喘吁吁地闷头跑。 “丫头,你前面有……” 嘭! 常乐来不及刹车,一头撞进迎面走过来的男子怀里。对方被她的冲劲逼得往后退了半步,用后大腿把身子稳住,却是忍不住咳了两声。 “……人。” 百里大爷叹了一声,说完这话,一溜烟跑回了常乐的红宝石里。 “出什么事了?” 常乐头晕眼花的时候,肩膀被人按住,整个人也安定不少,脑袋顶上传来一道熟悉的清浅的嗓音。 “有鬼啊……” 常乐晃了晃脑袋,指了指身后。这时,眼前才一片清明,看见了对方是谁。 原是皇帝司伯言! 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单内侍,一个是易河盛。 他们三人听闻常乐的话,脸色俱是变了一变,看向她身后长长的宫道。 “常姑娘,你怎么跑到废宫这边来了?擅闯内宫,冲撞陛下,又妖言惑众,这些可都是要治大罪的。”单内侍细声细气地提醒常乐,让她想好了再说话。 “原来这儿是废宫?” 常乐皱眉,缓过气儿,单手叉腰回首,已经不知道自己跑过了多远。 “我……我想着进宫来找德·爱华,没想到给我引路的侍卫把我带到这附近就跑了。我对这儿不熟悉,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出去。难得看见你们几个活人。” 司伯言闻言,目露些许不悦,却又心生几分怜悯,道:“那你刚刚说有鬼?” “对,就在一个宫里,……” “咳!”单内侍故意重重地咳了一声,阻止常乐再在司伯言面前说这种晦气的话。 常乐瞧了单内侍一眼,硬生生地给憋了下去,只是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四处走走罢了。” 司伯言道,对常乐的话还是持一半 相信的态度。毕竟他是知道,常乐这个人是可以看见鬼怪之类的灵物的。抬眼瞧了瞧悠长的宫道,最终还是放弃了再继续往里面走的想法。 罢了,下次再去看好了。 “你现在是要去东阁?”司伯言又问。 常乐已经缓过神了,点头。 司伯言浅笑道:“河盛,带常姑娘去东阁罢。” “是。”易河盛应命,扭头就朝一直盯着司伯言的常乐道,“常姑娘,别盯着陛下了,赶紧走了。” 易河盛的自带凶人的气质,常乐有点被吓到。讪讪地回过神,挠了挠鼻子,还是没忍住再多打量司伯言两眼。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司伯言看起来有哪里怪怪的,有些说不上了。 “咳。”单内侍再次咳了一声警告,见常乐没反应,无奈道,“常姑娘,该走了。” 司伯言也是静静地瞧着常乐,见她脸上生出怪异的眼神,有几分好奇,道:“朕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 “好像是有那么点。”常乐喃喃道,“看起来,你的脸色不是太好,身体状况也有点差。你不是泡温泉去了?怎么越泡越虚?”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九十一章 别去沅湘宫 单内侍和易河盛被常乐的话惊到,齐刷刷地看向司伯言。 但司伯言浑身上下都是气色不错的样子,一张脸还透着红润,哪里是虚的样子? 司伯言心下一动,许久才道:“朕怎么不觉得?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就是这么看出来的。”常乐说着,眼睛在他身上上下一扫,最后也有些不自信地挠了挠头,“我就是随口说说,那么个感觉,可能是刚刚被吓得不轻,所以现在看谁都有问题。” 司伯言却是默然不语。他有那么一丝想法,常乐或许是真能看出些名堂,只是自己的功力不足,无法准确说出罢。 他这么多年来无子嗣,之前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原因还是妃嫔的原因,他便两头查。将自己的身子和妃嫔的身子都检查了几番,发现都没问题。如今知道他吃的丹药有问题,便猜测两者多半是有联系的。看来,给他下药的人是有些本事,能让一般人看不出来。 所以,常乐如今能看出他有问题,已经说明,她这个人的不简单了。 “好了,常姑娘别再说了。怎么今儿一见到您,您没半句好话?” 单内侍也不知道司伯言是喜是怒,反正自己是被常乐的每句话说的心里直突突。他虽然知道常乐是性子直的,但也没见过这么直的,有什么说什么,毫不避讳,完全不管司伯言的身份。一般这样的人,早就被拉下去拔舌了。 常乐却是不怎么想听单内侍的忠告,不满地撇了撇嘴角,不再说这件事。临走前,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沅湘宫是什么地方?” 三人的神色立马怪异起来,常乐眉头一皱,心下发虚。她该不是问到了什么禁地之类的地方? 呃……她去过这个地方,会不会有什么祸事。 这回,单内侍也不敢随便搭话提醒常乐了,只能默默地站着,提着心等着司伯言的发话。暗道,这个常姑娘,真的是屡屡在找死的边缘试探,拉都拉不回来。 司伯言深深地瞧了常乐一眼,脸上又是和颜悦色,声音清浅地问了一句:“你去过那儿了?” “这个……”常乐犹豫地摇了摇头,坚定道,“我只是路过,路过,看见那个名字好听,就记了下来,没进去过,真没有。” “真的?” “真的!” 司伯言瞧着她一本正经保证的样子,根本不相信她没进去过。或许,她刚刚碰见鬼的地方,就是在那个沅湘宫。 这么一想,司伯言的目光也阴沉了下来。 常乐瞧的瑟瑟发抖,心下一片凄然,暗自后悔,真的不应该提这件事儿的。那个沅湘宫里有女鬼,说明那个地方当年肯定是发生过什么不可言说的大事儿,有可能还是宫闱秘辛。 “我初来乍到,对宫里 不太熟悉,所以,就……” 常乐越说越有些慌张,特别是被司伯言审视的目光盯得发毛,最后索性一鞠躬。 “如果真的问到了什么不该问的,还请陛下留我一条狗命!” 闻言,司伯言忍俊不禁,发现单内侍和易河盛怪异的目光,立刻又收住。居高临下地俯视还弯着腰的常乐,沉了沉气。 “既然知道自己初来乍到,就勿要乱闯、乱言。今日,朕念你初来,不与你计较,日后你要是再犯事,得罪了其他人,朕也无法及时救你。”司伯言严声教导,“日后在宫里,谨记小心二字。明知不该问的,便不要问了。” 常乐咽了咽口水,不敢直起身子,连连应和:“是是是,陛下说的是,我记得了。” “记得了便起来罢,该去哪儿便去哪儿。” “嗯!这就走!” 常乐猛地直起腰,往易河盛旁边靠了靠。末了,没忍住,一下子蹿到司伯言旁边,踮起脚仰着头朝他的耳朵边提醒。 “别去沅湘宫!” 说完,常乐一个没站稳,压到了司伯言的身上,死死抓住他的胳膊,这才稳住身形。 单内侍和易河盛再次被这个动作给吓到,眨了眨眼睛,憋着气儿。 这女子,公然勾搭陛下! 常乐站好,下一秒就要跑开,耳边听得司伯言的轻声低语。 “那儿是怀王母妃住的地方。” 当即,犹如晴天霹雳,常乐就杵在原地,呆呆地仰头看着司伯言。二人距离不过咫尺,常乐能从司伯言深褐色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但这时候,她没想到其他,还停留在震惊之中。 沅湘宫是怀王的母妃住的地方。那个一片废墟,被火烧过的地方,是怀王的母妃呆的地方。那当年是发生了什么,才会成这个样子? 怀王的母妃是被烧死的吗? 司伯言静静地凝视着常乐,此时如此近距离的打量,发现她额上被碎发掩盖着的伤疤,瞧着不深不浅,但就是在那里。如果宫里哪位妃子有这么一道疤痕,定是要想尽办法去了的,毕竟,这样也算是破相。 这应当,便是她当年被张长修气到触柱而留下的罢。 瞧了会儿,大抵觉得这个站势不太对,司伯言刚想开口,便看见她眼中闪过一抹恐惧和厌恶。还没闹明白,她人已经后退了几步,连退礼都没行,便走了。 司伯言错愕地瞧着常乐离去的背影,眉头不由紧锁。莫名地,有些在意她刚刚的情绪,到底是从何而来? 单内侍瞧着司伯言驻足观望,心里头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但也不敢说,也不敢问他接下来要去哪儿。好容易等司伯言动了起来,才发现他要原路返回。 “陛下,这是不去了?”单内侍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司伯言此次过来,本来也是打算去沅湘宫的。每年中秋的这个时候,他都不忘到沅湘宫转上一转。 “不了,先回罢。”司伯言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人已经先走了。 单内侍连忙跟上,心里头还不忘记琢磨。只一瞬,便反应过来。 常乐刚刚说的有鬼的地方,该不会就是沅湘宫罢! “过两日,去将不为道长召进宫来。”司伯言吩咐。 “是。”单内侍紧忙答应。 看来,沅湘宫是真的闹鬼了。 但单内侍也是好奇,之前有风闻,说是沅湘宫闹鬼,但是陛下都没怎么放在心上过,怎么这个常姑娘一说,陛下立马就要请不为道长了? 陛下对这个常姑娘的信任,还真是没由来的。 前头,司伯言走着,忽然道:“怀王什么时候进宫?” “按怀王一般的时辰,都是等了寿宴快开始才进宫。”单内侍估摸着说。 司伯言道:“让他现在便进宫来罢,晌午同大长公主吃个中秋团圆饭。” …… 这厢,易河盛带着常乐七拐八拐,很快就出了废宫区,好容易看见了宫人来往,还有巡视宫中情况的侍卫。一个个穿着锃光瓦亮的铠甲,一排走过去,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还特别的有节奏感。 常乐这才感受到一丝丝的畅快。 刚刚她盯着司伯言的时候,猛然想起来当初杨瓢说的那件事儿。 皇帝杀了怀王的母妃。 那是怎么杀的? 就是直接用火烧的? 她刚刚一不小心就踩在了雷上,难怪她提到沅湘宫的时候,他们几个表情看起来那么怪。她还真的是在刀尖上跳舞,找死。 常乐暗暗拍了拍胸口,给自己压惊。瞥眼瞧向旁边的易河盛,易河盛面无表情,不怒自威,一张脸真的是日常吓人,常乐硬是不敢厚着脸皮跟他搭半句话,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他吼上一句。 这个易河盛,一看就是那种可以手撕人的。 但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这个人是易昭的哥哥。易昭也曾经跟常乐说过,易河盛虽然看起来凶巴巴的,心地却是软的,是极好的一个人。 常乐再偷瞄了易河盛两眼,深觉易昭这个评价是带了血缘滤镜的。 再者说,易河盛就算心地再好,光他的外表已经劝退那些想了解他内心的人了。 不过,易河盛也才十八岁而已,比常乐小上几岁。对方是自己的小弟弟,常乐不该这么怂才是。 捏了捏拳头,常乐问出憋了许久的话。 “请问,咱们还有走多久才能到?” 易河盛扭头,犀利的目光射向常乐。常乐心脏紧跟着收缩,身子不自觉地往后退。这小子,杀气太重!而且,易河盛看她的目光也不是很 友好。 “还早着呢。” 常乐咳了两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易河盛带着常乐又绕了两下,走到了一条两边是高墙的宫道里。常乐左右瞧了瞧,总感觉这个地方有些眼熟。 “这里,好像是皇宫外墙的过道?” “嗯。”易河盛哼了一声,就跟倔牛要怼人一样。 常乐深吸一口气,有些无力。这条宫道上,布满了禁军,还有宦官侍女来来回回。气氛压抑沉闷,常乐走在其中,都害怕自己的脚步太重,吸引了那些禁军的目光,被抓起来。 事实上,是常乐想太多,那些人就跟木桩子似的一动不动。 “是不是以后进出宫,我都是从这儿走?” 常乐开始探清道路,防止下次又因为不认识路,被有心人带到奇奇怪怪的地方。这回她就是见着鬼而已,下回她要是自己变成鬼,那可就冤了。 那个给她带路的侍卫,不用说也知道,多半和大长公主脱不了干系。她在皇宫里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会害她的,就只有大长公主了。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九十二章 凶巴巴的易河盛 常乐这儿想了一通,等着易河盛指路。易河盛结果又只是哼了一声。 他们仿佛在做猜字游戏。我问你答,对方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到了她这儿,易河盛之后哼或不哼。 常乐再次觉得易昭绝对是戴了血缘滤镜看人。 这个易河盛,一点也看不出是心眼子软的! 虽然对方不愿意搭理,常乐却不愿意放弃交流。她死活也要把话都给问清楚了才行。 “是不是外官进宫,都得走这种员工通道?不能从内宫里穿过去?” 常乐故意用了易河盛听不懂的词,发现易河盛果真一脸疑惑,以为他要开口了。 易河盛硬生生把想要询问的**给压了下去,不懂不问也不哼哼了。 常乐已经做好准备要端一下再解答,没成想是这个结果。 “一会儿我出宫,要怎么走?还是原路返回?”常乐不依不饶询问,给了他两秒回答的时间,听到他哼了声,就继续问,“那我今天还要去大长公主的中秋寿宴,我一会儿怎么过去?会有人接待我吗?” “这到底还要走多久?” “宫里是不是有规矩不能随便说话?” “我下次再见着你,是不是应该打招呼?我应该叫你什么?” “……” 常乐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易河盛是个暴躁脾气的,隐忍对他来说已经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憋着,更是看在了司伯言和怀王的面子上。会给怀王面子,也完全是因为他是自己的未来妹夫。 一想到易昭的婚事,易河盛更加没好气看常乐。 兀地,易河盛转念又想起刚刚常乐和司伯言对话的亲密来,眸子里的光芒缓缓流转,意味不明地瞧着常乐。 “说,你是不是想接近陛下,才故意先接近怀王?” 易河盛就像是个闷头青,直截了当地就质问常乐。常乐刚刚还在问他多久才能到东阁,被他这话问的怔了半晌。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常乐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警惕地环视四周,还好附近没有能听见他们话的人。易河盛这样的质问,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了,没准儿以为她是个想要爬上龙床的狐狸精,日后她在宫里的日子,肯定更加不好过了。 “你说这样的话,是对你有什么好处?” 易河盛面对常乐的质问,窘然地整理了下面目表情,板着一张脸,什么话也不说了。 他刚刚只是这么想着,但没想到,真的问出了口。最好常乐是为了勾搭皇帝才和怀王亲近,要不然,她要是敢勾搭怀王,破坏她妹子的婚事和将来的幸福,他肯定一刀劈了她! 常乐被易河盛眼里的杀气吓到,以为他是在威胁自己不要接近司伯言,立马咽了咽口水,一本 正经地保证。 “我绝对没这个心思,我绝对没有想接近陛下!” 话音刚落,常乐发现易河盛的脸更阴沉了,仿佛下一刻就要把腰间的佩剑抽出来,将她一分为二。常乐莫名其妙,不知道是哪儿回答的不对,慌张地往前走。 “我真没有这个想法,你要相信我!” 易河盛一个箭步上前,将常乐给拦了下来,目光狠厉,半张脸都被阴翳覆盖,浓重的煞气扑面而来。常乐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困住的小麻雀,暗骂,这个闷头青,年纪不大,怎么整天杀气这么重?! “我警告你,你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小心思,怀王和陛下都是你不配碰的。你若是不听警告——” 嚓! 易河盛紧握剑柄,猛地把长剑拔出一半,上面的寒光闪现,光滑的刀面映照着常乐不知所措到有些发愣的神情。 见常乐只是仰视着自己,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半句话,易河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表情更加凶神恶煞了。 常乐被他这么个动作弄得脑袋里的一根弦绷断,以最快的速度掉头往宫外跑,边跑还边惶恐大叫。 “唉呀妈呀,杀人了!” 易河盛猝不及防,等反应过来,她已经跑了老远,两旁站岗的禁军纷纷瞧着他。不由得,易河盛额上青筋隐显,猛地将露出来的半截剑归鞘,吼着追了上去。 “你往哪儿跑?!” 本来跑累了的常乐,刚想停下喘口气,听见易河盛的怒吼,深吸一口气,跑的更狠了。蓦地,前面冒出来一对交叉的长矛,她的两个肩膀和手臂都被人死死抓住,身子一腾空,被逼停了下来。 常乐凝神一看,原来是旁边站岗的木头人禁军出动了,把她给压制住。身子被转了个向,但见易河盛已经到了面前。 禁军立马向易河盛表现自己的功劳,平淡的语气里都是小激动。 “易将军,人给抓住了!” “抓的好!”易河盛露出狞笑,死死地盯着常乐,咬牙切齿道,“你跑啊,往哪儿跑?” 常乐死死地瞪着他,下一刻便大骂出声:“大脑袋,你过分了啊!我没招你没惹你,陛下让你送我去东阁,你却半路要解决了我。我告诉你,你这是违旨,是欺君,看陛下怎么找你麻烦!怀王也是不会放过你的,我跟你说,你妹也不会饶了你的!” 抓着常乐的禁军面目表情变幻了几瞬,相视一眼,感觉到双手在颤抖,手里的东西有些扎的慌。没想到,他们抓的这个人,还不能随便抓。暗道,易将军真的是害死他们了! 易河盛面目表情扭曲了下,一巴掌捂在她的脸上,冷漠道:“你在瞎说什么呢?我就是警告你一下,你胡乱跑什么?赶紧跟我去东阁,我还急着回去跟着陛 下呢!” 说完,易河盛放开手。那些禁军也如释重负,迅速松开常乐,以眨眼的速度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再次化身木头,权当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常乐的情绪也淡定了下来,整理了下衣服,揉了揉肩膀,抹了把脸,不悦道:“你的手可真糙!我的脸都要被你手心里的茧给划烂了。” “你要点儿脸。” 易河盛白了她一眼,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常乐回了他一个白眼,开始跟他算账。 “你刚刚那只是警告我吗?你那是威胁,眼神看着就要吃了我!” “随便你怎么想,赶紧走!” 易河盛实在不想再多跟她纠缠。刚刚那一出,真的闹得他丢了人,这条道上的禁军肯定都看见了他“欺负弱女子”。 常乐发现了他确确实实是不敢动自己的,加上刚刚被吓了一遭,立马开始刁难。 “走不动了,跑累了,我要坐这儿歇会儿。” 说着,常乐就找了个墙根儿,靠着墙就盘腿坐下。左右和对面几个,正好就是抓她的那几个。 常乐扫了他们几眼,捏着发疼的肩膀,似笑非笑道:“哥几个,不愧是在宫里当差的,这手劲儿真不赖!” 那几个人目光交汇,纷纷看向易河盛。 这女子如此在易河盛面前嚣张,还搬出了陛下和怀王,他们不知道她的身份,多少也得忌惮点,虽然看她的官服,不是什么要职。 但是,她可是女子! 大氏什么时候出了女官了? 想来想去,昨日皇帝不是破例封了个女官? 不必说,肯定就是眼前的这位了。 他们有一种冲动,想上去给常乐按按肩膀。但理智告诉他们,巴结需谨慎。 下一瞬,易河盛凶巴巴的目光扫过来,他们浑身一激灵,不再犹豫,把长矛往墙上一支,到了常乐面前。两个揉肩膀,两个捏腿,小心翼翼地伺候。 常乐瞬间舒坦了不少,仰头睨着易河盛,道:“这儿到东阁,到底还要多久?” “快了。”易河盛不耐烦。 常乐道:“快了是多快?” 易河盛琢磨了下,脸瞬间阴了下来,瞪向正巧和他眼神交汇的禁军。 那禁军正在给常乐捶肩膀,立马后悔抬头,笑道:“再走一盏茶的功夫就行了。” 常乐皱眉:“一盏茶是多久?” 禁军没想到常乐这么不知时辰,愣了下没及时回答,耳边就是易河盛的哼响,就像是野兽的低哼。禁军身上的寒毛竖了一片,忙解释。 “一刻钟左右。” 常乐刚要张嘴,禁军的心都悬了起来。这女官怎么和易将军一样不识时辰?她要是再往下问,自己就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还好,常乐明白了,禁 军也松了一口气。 “一刻钟,还有那么久。”常乐盯着易河盛,若有所思。 易河盛一时背脊发凉,不安问:“你瞅什么瞅?” 常乐顺口就道:“瞅你咋地!” 易河盛的火气“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上前半步,就要把常乐给从地上拎起来,抡起来就扔到东阁。磨磨唧唧的,还很嚣张! “多瞅你一眼,是挺来气儿的。” 常乐掩饰着刚刚的心虚,嘟嘟囔囔地站起来。整理了下衣裳,将长袖一摆,慢吞吞地往前走。 一大早,就来了两回五百米冲刺。现在,常乐两条腿儿都发酸发软,沉重的不得了,浑身疲惫。稍微想停一下,扭头就对上易河盛的死亡凝视,心情更加烦躁。 “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常乐很是不满地控诉,“小老弟,怎么说我也是你妹的朋友,你不相信我的人品,还不相信你妹的眼光?” “她眼神儿一直都不好。”易河盛毫不客气地回怼过去,随后嫌弃地白了她一眼,“就你,少跟我称兄道弟。” 常乐很想伸手揪他的耳朵,好好地把这个叛逆的少年给整治一顿。 “跟你说话真气人!”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东阁 一盏茶的功夫,在常乐随时爆发想把易河盛踹一脚的时候,他们到了东阁门外。 东阁是一组宫殿建筑群,里面来来往往不少的宫人,以及各种风度翩翩的君子儒生。易河盛说那些都是东阁的学士,这也是常乐好不容易磨出来的介绍。 那些学士穿着宽袖襦裙,头发梳成发髻,一丝不苟,戴着玉冠,面色温和无波,举止优雅,说话都是温润高雅的。更关键,他们都长得不赖,不说和怀王比,好些个和柳成言比起来,都是差不了多少的。 常乐深觉自己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易将军,这位是?” 迎面走过来个玉面君子,身上是深蓝色的儒生服,彬彬有礼的询问易河盛。 易河盛面无表情道:“这是丹青房的舍人,常乐。她要找那个洋画师,你带她过去罢。” 那人面露惊异之色,微微打量了下常乐,笑道:“是。” “他就是丹青房的人,你跟着走就行。”易河盛临走也不忘警告常乐一句,“你小心点儿,别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易将军说话莫要如此粗鲁,小小年纪,脾气这么爆,这样不好。”常乐端着优雅的风范,道,“多谢易将军相送,您现在可以回去复命了,在下便不相送了。” 易河盛气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但年纪摆在那儿,又说不出什么话来,最后只能狠狠地瞪了常乐一眼,扭头离开。 接手常乐的学士靠了过来,道:“易将军乃是陛下跟前儿的红人,姑娘还是客气些比较好。” 常乐不以为意,疑惑地扭头看向这位学士。两相一对视,那人突然笑了,常乐更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在下樊谷,字叔典。是丹青房学士。”樊谷及时地进行了自我介绍,又道,“在下忘了,姑娘也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古今第一女官,可就是姑娘了。” 见他这么客气,常乐有些不好意思。 “嘁,第一女官?一介女流,竟也进了东阁。”一个学士从旁路过,很是轻蔑地嘲讽了一句。 常乐皱眉看过去,樊谷忙道:“姑娘是来找爱华画师的罢?爱华画师正在丹青房内完成《狩猎图》,姑娘可是要去看看?” “嗯,走罢。” 常乐没把注意力放在刚刚嘲讽她的那个人身上,因为用这种鄙夷的眼神瞧她的人,不止那一个。 大家,似乎不怎么欢迎她的到来。 “在下也听说过姑娘的本事,听说是懂东方和西方两处的绘画之艺,还能将它们融为一体。”樊谷笑眯着眼,给人一种很亲和的样子,“上回,姑娘的《骏马图》送到丹青房来装裱,在下有幸一见,当真是不同。” “樊学士过誉了。”常乐觉得这个人很是好交流,说话也轻松几分, 笑着就应和了。 樊谷带着常乐过了大殿,走到一座副殿,鎏金的牌匾,上书丹青房。这三个字还是樊谷跟她说的,因为龙飞凤舞,实在让人看不出来是什么字。不过这龙飞凤舞的风格有些眼熟。 “这个不会也是裴先生写的罢?” 常乐仰头询问。 樊谷笑眯眯道:“正是,这是陛下特意请裴先生题的匾。” 牌匾下,两个和樊谷一样服色的学士从丹青房里走出来。那两个人看了常乐一眼,随后相互对视,其中一人戏谑问樊谷。 “这位就是新来的舍人?” 樊谷点头:“正是。” 常乐还等着樊谷给她介绍这两个人是谁,那两个人,其中一个先轻笑了一声,道:“也行,还能认识裴先生的字,还是有些本事的。” “这可是怀王极力推荐的人,陛下都夸赞过,肯定是有些能耐的,难不成是因为长相来的东阁吗?咱们这儿又不是储秀宫。”另外一个人也跟着轻笑。 嘲讽之意在他们二人脸上迸现,常乐忍了忍,最终忍无可忍,面无表情地瞧向他们二人,轻飘飘地吐出一句。 “樊学士,您带我来的原来是储秀宫?难怪有这么些嘴长爱说闲话的。” 对面二人的脸色刷的一下就沉了下来。常乐云淡风轻一笑,拂袖绕过他们便进了丹青房,懒得再看他们一眼。 丹青房里,到处都是高书架,摆满了画卷。 书架之间都摆着几张大桌子,三三两两的学士聚在一块儿,也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目光时不时的还往同一个方向瞄,嘴角露出幸灾乐祸的轻笑。 常乐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在当头的一个大区域里,德?爱华正挠着脑袋犯难。 他面前是一张几米长的帛,左右两端用支架固定着,上面是完成了一半的画。 “爱华画师就在那里了。”樊谷笑眯眯地说了句。 “樊学士,你这是将谁带来了?” 兀地,一道声音冒了出来。 常乐寻声看去,只见一个紫色儒装,丹凤眼的男子走了过来,促着眼睛,看起来高傲非常。 那人手里拿着把扇子,扇面上画着十里桃花图,上面的桃花夭夭灼目,看的出来是幅好作品。 樊谷朝他拱手行礼,道:“这位便是新来的舍人,常乐,常姑娘。” “哦?”那人尾音一挑,将扇子打开,居高临下地晃了晃扇子。 周边立马响起窃窃私语。 “还真让个女子来丹青房。陛下若是看中她的画技,直接将她留在中宫司功门下,岂不更好?” “一介女流,难登大雅之堂,哪里来的本事,进这东阁!” “想必是怀王所推,听说她深得怀王宠爱。怀王也是,金屋藏娇即可,竟还让她屡 次抛头露面,丢人丢到这儿来了。” “……” 常乐瞟了他们几眼,越听越觉得难受,面前的人甚是不屑地勾着唇角。 樊谷见状,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低声告知常乐:“这位是二等学士,向楣,向学士。” “向学士。” 常乐了然点头,唇角泛出几丝笑意来,潇洒地从腰间的锦袋里抽出司伯言的那把扇子。这扇子,她可是贴身携带,只是拿出来的次数多少问题。 “以后同处一室共事,还请多多指导。”常乐将扇子一转,有礼有节地拱手客套。 向楣瞧见常乐的那把扇子,脸色就变了,右手默默地将折扇合了起来,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折扇,下一刻就想把自己的扇子给藏起来。 这扇子,他可是认识的,这可是陛下之前最爱的那把丰子善的折扇。在丰子善的遗作面前,其他的画拿出来都有班门弄斧的嫌疑。 但瞧常乐略有炫耀的神色,向楣羡慕嫉妒恨地咬了咬后槽牙。 没想到,怀王居然把这么重要的扇子,也送给了这么一介女流! 常乐没听见他的回话,自觉地就直起了腰背,瞧着他勾唇浅笑。四目相对,两看生厌。 “oh,god。亲爱的常乐,你可算是来了!” 在旁观察了许久的德?爱华见这边气氛停滞,趁机就插了进来。说着,还大步奔向常乐,站到他们二人之间就给了常乐一个大大的拥抱。 众人静静的瞧着,眉头都是一皱。他们不怎么喜欢德?爱华的这种打招呼方式。 更何况,现在他拥抱的对象,是个女子! 常乐也懒得怪责德?爱华不早点过来打招呼帮她挡去尴尬,在德?爱华想用贴面礼的时候,常乐道:“这儿不兴贴面礼。” “啊,真是抱歉。”德?爱华立马松开了常乐,也不管其他人,直接道,“昨天就听说,陛下让你来丹青房帮我,我等了一晚上,终于是把你给等到了。” 常乐忍俊不禁,笑他夸张的表达方式,道:“你这话说的,我也不可能晚上就进宫来找你。” 其他的学士眉头皱的更紧了。他们二人的对话,也太不入耳了! “正好,我遇到了个问题,你过来帮我看看。” 德?爱华说着就招呼着常乐往帛画那边走。 “啥问题?” 常乐将扇子一打,把丰子善的画卷那面故意露给向楣看,来一波最后炫耀。 向楣看清画,当即睁大了眼睛,立马拦住常乐,讶异道:“你这……这……” 这御扇里的画作,向楣是见过的。如今完全变了模样,他不吃惊才怪。 只见画上阡陌交通,长发垂髫,一派悠然的田园风光,哪里还是当初气势滂沱的山峦叠嶂、江河奔腾的风光无限《 江山图》? 但是,这幅画的题头,也确实写着《江山图》三个字,署名也还是丰子善。 “你,你竟然毁坏御扇!”向楣支吾半天才找到个准确的说法来表达自己看到的现象。 其他学士问题,面露惊诧,往前走了走,想更加清楚地了解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常乐一脸无辜地翻过扇面,瞧着上面的画,笑道:“这画不是好好的?我哪里毁坏了?” “这《江山图》,原本不是这样的!”向楣十分笃定。 常乐转了转扇子,让旁观的人也都看清扇面上的内容,也让他们看清丰子善三个字。竖耳听到一片咂舌之声,常乐愉悦地笑了笑,也十分笃定。 “这《江山图》,原本就是这样的。” “胡说,我可是亲眼见过的。”向楣据理以争。 常乐抿唇道:“向学士,知人不能光知面,看画也不能光看表面,不然,也太过肤浅了。要知道,您可是二等学士。” 说起来,他是二等,那自己这个舍人,是几等的?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九十四章 《狩猎图》的留白 向楣拧眉:“小小女子,口出狂言。” “女子如何?好似男子都比女子优秀似的。”常乐面无表情地怼回去,很是随意地扫了四周看戏的人一眼,道,“我能呆在这儿,说明我就是有过人之处。用男女来定义我言论的正确与否,思想的高低厚浅,画艺的水平高低,未免——” 常乐顿了顿,硬声道:“也太不入流!” 向楣哑言,气恼瞪她。其他人也是片刻的错愕,暗道此女不一般,是个心气儿高,性子硬的。 “与其在这儿挖苦一个新人,不如好好锻炼一下自己的画艺。”常乐眸光轻轻地斜了向楣的扇子一眼,道,“十里长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韵味有余而气不足,疑怪居于二等。”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也都不作声。 向楣如今年仅二十八,能画得如此水平,在东阁丹青房中居于二等学士,已然是不可多得的才子。大氏建东阁以来,上个这样的人物,还是冯江岚,冯阁老。 说起来,这位还是冯阁老的得意门生。 不过,他和冯阁老都不怎么得同僚的喜欢。冯阁老脾气怪异,顽固自傲。这位恃才放旷,嚣张居傲,还争强好胜。就连在大学士面前,他也是丝毫不给面子。 这么一看,这常乐还是有些本事,只看了几眼,便发现向楣画中的优劣之处,并言简意赅的指出来。 确实,不应该小瞧了她。 心高气傲的向楣,哪里容的了常乐这样的鄙夷自己,自然是心火上升,跟她杠上了。 “你这女……”常乐刚刚的一派男女言论犹在耳畔,向楣话音一转,道,“你这四等舍人,有何资格点评本学士的画作?” 常乐见他生气,心情就好,笑嘻嘻道:“我就随口说说,向学士莫要生气。” “听说你是古今第一女官,又是融合了东西绘画的第一人。不如,今日我们便比试比试,一较高低。” 向楣这下,坚决不轻易放过常乐。 常乐面对他下的战书,凝视一会儿,再次呵呵笑了两声。 “古今第一女官,也只是承蒙陛下垂爱,成为陛下政策推行实践的前者罢了。融合东西方绘画第一人的,不是我,是我师父。或许,连我师父都不是。” 常乐轻描淡写的解释,在向楣气势汹汹下,不紧不慢地继续说。 “常乐只不过了解通泛,自知没有向学士的画技精湛,不比也知道会是输的。常乐位于四等,也是应该,以后会奋发图强,提高技艺。不如,向学士等我升为二等学士,咱们俩水平相当了,再行比试?” 这话,明里是在示弱,但谁都听得出来,常乐这是在嘲讽向楣。说他不耻欺弱,画艺不精且不思进取,最后一句,更是在表明向楣的天赋不 如自己。 向楣听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的,涨着脸瞪着常乐。 “向学士,我这个人就是直,看什么说什么。刚刚点评之言,说对说错,您随意听听,莫要介意才是。”常乐笑呵呵地拱手赔礼,起身摇了摇扇子,道,“这《江山图》,是有两层,经水洗过,便会显露内层真正的画作。这大同之景,正是《江山图》的真正模样。这事儿,陛下是知道的。” 最后一句话,常乐是在暗示,向楣别想变着法儿的去找陛下打小报告。 “爱华画师,你刚说的问题是啥?”常乐怼完人,神清气爽,扭头就欢快地跟德?爱华搭腔。 德?爱华也早就看这个向楣不爽快。他作为洋画师,在东阁里屡受排挤,讽刺他最厉害的,就是这个向楣。 不过是为了维护两国情谊,德?爱华全忍住没与之起争执罢了。 如今听常乐说一通,虽然有很多地方不太能理解,但瞧着向楣猪肝一样的脸色,就觉得是自己把向楣给骂了一顿,十分痛快!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也好像不是什么小问题。”德?爱华很是配合地继续领着常乐往帛画那边走,“哦,常乐,你也知道《狩猎图》画的是一件事,但它实际上是六件事,六个场面。” 常乐点了点头,已经将他画好的帛画部分看了一遍。雪白的帛画上,已经画好了三个场景,玄武门聚集图、出发图和坐宴图。 每幅作品都十分逼真,常乐见之,便以为自己是又回到了当时的那个场景。这可比她记忆中的场面要清晰细致多了。 “这个你说过,你画的也很好啊,这一个个场景,画的都很完美。”常乐忍不住感叹了一声,朝他竖起大拇指,“perfect!” “thankyou。”德?爱华不忘感谢,随之便叹了一声,道,“每个场景是没问题,但在连接上有问题。昨晚,大学士张阁老看了我的画,说这之间留白太多,不行,要重画。” “重画?”常乐拧眉瞧他,又看了看那些场景之间的连接。 德?爱华为了让几幅画连在一起又不突兀,便采用了边缘渲染浅化,两幅之间留出大片空白来过渡。整体瞧着,就像是一幅幅场景从丝帛中淡出来的一般。 “你知道我大多时候都画的是宗教画作,表现事件的画,也可以画。但我只习惯于画单幅,至于长卷场景拼接,还是第一次尝试。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 德?爱华很是无奈地摊开双手。 “你这确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常乐微微皱眉,低声地说了一句。 德?爱华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激动地抓住常乐的双肩,晃了两下,道:“哦,亲爱的常乐,你这就是有 办法帮我来解决这件事?” “哦,我亲爱的德?爱华,我确实有个办法。” 常乐实在是忍不住学德?爱华的语气说话,学完自己还笑了出来。 “你别跟我开玩笑了,这件事要怎么弄?” 德?爱华有些迫不及待地催促。 “这件事……”常乐忽然停顿,再次问了一句,“就真的没有人跟你说过这个要怎么弄吗?你就没看过之前的帛画是怎么弄的?” 德?爱华的目光有些闪烁,支吾了两下,道:“之前的帛画,都被封存了起来,无法拿出来看……而且,我的画……不一样……这其中有很多的问题,亲爱的常乐,你就别问这么多了,还是帮我解决眼前的问题罢!” 他这样的表现,让常乐不难猜到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德?爱华肯定是让人给针对了,还是整个丹青房的人。 难怪她刚刚进来的时候,就感觉那些人的状态不太对,原来都是在角落里冷眼旁观,等着德?爱华无法完成帛画,从而获罪。 不必说,这个领头人肯定跟德?爱华说的那位张阁老脱不了干系。德?爱华都画了一半,才出来说帛画的要求,还不指导方法,明显是故意刁难! 常乐是第一回这么真切的感受到,德?爱华在这宫里的生存之艰难。也算是可怜他这个外邦人,千里迢迢过来,还得忍受各种屈辱。 “好了,我知道了。” 常乐默默地应了一声,冷静地瞧着面前的帛画。 德?爱华的这个问题根本算不得什么大问题,一般这种叙事画,都会用山水郜林等自然画面作为场景之间的连接,重复使用,就像是分割线,但又让场景之间不那么突兀。 常乐凝思道:“我正好还得了陛下的旨意,来协助你完成《狩猎图》。如果你相信我的话,这块留白,你就交给我罢。” “ok,我相信你!”德?爱华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就同意了,还很是激动地又抱住常乐,道,“你真是我的天使,就是上帝派来拯救我的!” “没那么夸张。”常乐笑道,好容易才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扫了眼那些看戏嫌弃的学士们,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以后你再表达激动之情,就别抱我了。知道的是你们国家风俗开放洒脱,不知道的,怕是要说闲言碎语了。” 德?爱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笑意盎然:“ok,我尽量克制。” “让一个四等舍人插手帛画绘制,简直是玩笑。”向楣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趾高气扬的十分不屑。 常乐皮笑肉不笑,道:“那要不您这个二等学士来?” “小小丫头,大言不惭,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揽活!”一个三等学士讥讽道。 常乐再次被人怼,一脸问号: “你们不帮,还不许我帮了?真是可笑。” “可笑,要是这留白问题随便就能解决,这问题还能轮到你来?”另一个三等学士也忍不住对常乐进行讥讽。 “这留白问题怎么就不能解决了?我看你们就是故意刁难爱华画师,不想帮直说!”常乐双手一叉腰,直接回怼,“你们就算没绘制过帛画,肯定也见过帛画,明知这留白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最简单的就是用同一种场景重复相隔,作为分界。” 从常乐刚刚的语气和表现来看,德?爱华多少都能判断出来,他苦恼的问题对他们这里的画师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不愿意教给他。 这样的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也都习惯了。 可如今常乐挑明事情的真相,还是多少让他有些伤心。 “这留白好解决,但是画出来的效果怎么样,那就不好说了。”樊谷心善,实在看不下去常乐的执拗,见她也是个仗义的,便好言相劝,“常舍人,此事你还是别插手了。大学士们可都不敢随意上手的。”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九十五章 心思别异的处理 常乐瞧着樊谷像是在为她着想,一头雾水地又看了看帛画,还是想不通,哪儿有这么难。 “她要画就让她画去。”向楣旁边的一个三等学士嘲笑了一句,气焰嚣张道,“咱们一会儿可以看看,若是她画的不入眼,咱们可以以她毁坏帛画的名头,将她从丹青房赶出去。这种嚣张的人,就该整治整治。” 闻言,向楣眯起了眼睛,似乎已经看到了赶走常乐的爽快画面,一时心情愉悦,点了点头,用扇子指了下这学士。 “还是你鬼主意多,难怪叫胡李,真不愧是只老狐狸。” 那三等学士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纠结,讪讪笑道:“向学士,在下叫江大河,不叫胡李。” 向楣的眉头跳了下,幽幽地凝视着江大河。江大河悻悻一笑,打了个哈哈,躲避目光。 “丫头,你有本事现在就动笔啊!若是不敢,以后就夹着尾巴做人,在这丹青房里小心点儿。”向楣冷然警告。 “呵,不敢个鬼,就现在动笔!” 常乐趾高气扬地回怼过去,立马询问了德?爱华工具之类的在哪里。 那厢,围观的学士们立马抱着看戏的心情,各自嘲讽两句,暂时离开去做自己的事情。反正一会儿常乐画完,向楣一定会第一时间气势汹汹的找麻烦,那动静儿肯定不小,他们到时候闻风过来,也不会错过好戏的开场。 他们等着,常乐被赶出丹青房的那一刻。丹青房,存在一个女子,确实是令人心中不快。 他们在圭都也听过不少的才女的大名,也见过不少,其中李斛便是一个。他们很多人,也不得不服李斛的才气,但就是这么一个人,也没见说来到丹青房,怎么就随随便便的让一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丫头进来了? 如果她的画艺不精,那更是没理由留在这儿了。 樊谷却是担心地捏了捏拳头,替常乐的无畏捏了把汗,心里已然有了些怜悯之意。 对于德?爱华的这个问题,他们一是不敢帮,二是没办法帮,无论如何,都是有心无力。 德?爱华的画作,用的全都是油画。 他们若是按照之前的帛画创作思路来告诉德?爱华要如何如何,不说他学不学的会,就算很好的完成了,那整幅画都是西方特色的油画作品。 这这么可以? 这可是记录他们大氏重要活动的帛画,上面没有半点他们东方该有的绘画痕迹,保存下来,岂不是贻笑大方?好像他们大氏没有画师了一般。 但如果他们亲自上手,他们不会油画,只会也只能用东方绘画技艺来完成,那么就会显得十分格格不入,让整个画卷充满割裂感,也是幅不成功的帛画作品。 缘着上面两个重要的原因,没人敢帮,连大学士也只 敢提出问题。 可这常乐,实在是太过自负,不听人劝。 樊谷叹了声,也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常乐这边正在打量画帛。 这是常乐第一次在丝帛上绘画。而且,这丝帛一看就价值不菲,雪白细腻,无论是材质样貌还是密度之类,都不是现代机械工艺可以媲美的。 要么说,古代人民的智慧是伟大的呢?他们的一双巧手,还真的创造出了不少的未解之谜,让后世人如何也复刻不了。 常乐这边紧张地开始规划,下笔都十分谨慎,害怕不小心将画给毁了。这时候,就能体现出油画的优点来了,就是可以反复覆盖修改,不怕一笔毁所有。 德?爱华彻底化身小助理,就在旁看着,时不时的打下手。他现在只能把这个重任交给常乐,也是真的十分相信常乐,全程观看,是想从中学习些东西,免得以后再被人用这样的问题刁难。 …… “好了!” 在大长公主的寿宴开始之前,常乐紧赶慢赶,终于将前两块留白的地方给补齐。 德?爱华还没来得及拍手鼓掌夸赞,向楣就已经跟个鬼魂一样,悄无声息地到了常乐跟前,仔细地打量着常乐的成果。 常乐见状,第一时间拦在他面前,凶巴巴道:“看什么看?” “怎么?画的太丑,见不得人?”向楣讥诮开口。 在偌大的丹青房,虽然人多,但是交流之声都很收敛。常乐这边的针锋相对就显得很是突兀,其他人立马在第一时间听到情况,赶到了前排看他们争执的结果。 常乐瞧着那群瞬间集结的学士,深觉这种高级知识分子,吃瓜起来,八卦的速度不比那些街头巷尾的老婆婆慢。 看来,他们真的是太闲了,有必要跟陛下汇报一下这件事,让他好好整改一下丹青房的风气。 “常姑娘,这《狩猎图》可是极其重要,你不由分说的就上手,我们自然是要关心一下,免得这画被你给毁了。画作不能如期完成,我们可都是要受罪的。”江大河作为向楣的第一狗腿,以最快的速度来支援向楣。 常乐瞧了那个看起来就像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冷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大的笑话。 “原来你们还这么有集体荣誉感呢?原来,这《狩猎图》不能按时完成,你们也是要跟着受罚的?那为何爱华画师犯了难,你们一个个的,没一个出来指点一二?” 常乐一脸三问,将那个江大河问的脸上青白交替,好不纠结,其他人也都哑口难辩。 “爱华画师远渡重洋而来,受陛下旨意完成《狩猎图》,你们对一个外邦人,不思出手相助,反而百般刁难。若我记得没错的话,孔圣人便有一句话,‘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想我大氏,泱泱大国,陛下对外有礼而加,却因你们失了大国风度,真是可笑!” 常乐一番话说完,没几个脸色好看的,直直地瞪着常乐,恨不能现在就把她踢出去。也有本就在丹青房随波逐流,畏于大学士的权威而不敢帮助德?爱华的“明智之士”,比如樊谷。樊谷等人听罢,颇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醍醐灌顶之感,而且很是佩服常乐敢出头的行为。 樊谷瞧着常乐,只觉她在发光,仿佛看到了才人傲骨。他们做学问做书画之人,若有些成就风格,性格多半不会好了去,不是有棱角就是怪异不可捉摸,就算是温和大度之人,也是由内而外散发的高贵气质。 然而,不说在丹青房,就是在东阁,这些类型的人都是少之又少。多半都是他们这些看似有才华,实则与世俗同流之人,不敢想不敢言。有时,都不敢为自己的作品思想和比自己高一级的人多争辩一句,哪怕对方只是纯粹的想嘲讽。 “别说那么多了,赶紧让我们看了你的画。”向楣不耐烦地敲着扇子,催促常乐。 “看是可以,但请大家不要故意刁难。”常乐抿唇,瞥了他一眼,往旁边让了让,道,“常乐画艺还有许多有待提高的地方,还望各位,公正评价,不吝赐教!” 常乐让开,所有人才能完完全全的看清整个画卷的前半部分。只见常乐的想法还算中规中矩,用的依旧是山峦之类的自然景物做隔离带,但是仔细看又有些不同。 常乐不是单纯的将同一个场景复刻在两个地方,而且有所变化。 《宣武门集合图》和《出发图》,通过远近山峦以及浮云做主体,但别出心裁的地方是将出发图的场景道路与山体结合,前后便有了流畅的动态之感。 《出发图》和《坐宴图》只见虽仍然是有山峦浮云之物状,但着重突现山林之茂密,让《坐宴图》更加有意境。 而且常乐的绘画的效果,也很是不一样。用的是油画,又结合了水墨重彩,在不破坏德?爱华的整体油画写实风格之下,又有水墨画的虚无缥缈,整个瞧着流畅又和谐,可谓构思精巧。 “此画,不说画艺功力如何,但凭她的构思与技法,精巧又求新,且当真是融合了东西方绘画之能,实属难得。” 观看之人中,一个二等的学士忍不住评价,引得其他人连连附和。 一瞬间,他们看常乐的目光都不一样了,不由暗自称赞她的见识广泛,想法别异。 常乐居然将留白存在的两个问题都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虽然画艺上不如大学士他们纯熟,但也可以看得出来,是个天赋极佳之人,多加培养必然成器。 不由得,他 们心里产生了一种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很是厌恶的想法。 或许真的是圣上独具慧眼,做了个正确的决策,将这个常乐留在丹青房似乎也不错。 常乐只觉得学士那边的氛围逐渐微妙,没了之前的浓浓敌意。而且刚刚那个二等学士的话,她也是听到了的,知晓自己的填补是成功的。不由欣喜,看向向楣的眼神中都含着笑意。 因着之前说话实在太不客气,现在好容易拉了些好感度出来,常乐还是挺珍惜的,在跟向楣说话的时候,也少了之前的炮火味儿,以此来表现自己的宽容大度。 “向学士,不知小女子这画,可能入眼?” 向楣的脸色早就发黑,此时常乐的笑意在他眼里耳朵里,十分碍事,尖锐。但看其他人的反应,似乎都对常乐抱以好感,加上这幅画确实有许多可圈可点之处,让他实在无法故意挑刺。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中秋寿宴 “这水平,果然是四等舍人的水平,如此也敢拿出来显摆,当真是厚颜无耻。” 向楣保持镇定严肃地批了回去。 常乐悠悠一笑,用老母亲看傻儿子的目光慈爱地看着他,内心想着怎么找句狠话来把他怼回去! 却是有人比常乐快上半步。 “各位,都在干什么呢?” 说话的是个细嗓子的内侍。 众人一见这内侍,才反应过来什么。 “眼见着大长公主的寿宴要开始了,如何都还未过去?贤妃娘娘可是催着呢。” 经这内侍一说,众人俱做鸟兽散,常乐和几个学士被内侍带着去往大长公主的寿宴,樊谷也跟着去了。德?爱华没有跟着,因为他留在了丹青房继续完成《狩猎图》。 常乐临走的时候,德?爱华还喜滋滋的夸了常乐一通。然后说他先继续画下一幅图,等着常乐早点回去找他,把留白都给完成了。 对于德?爱华的说法,常乐也不能反驳什么,只能强颜欢笑的附和。 路上,樊谷还跟常乐说了为何无人帮德?爱华的原因。常乐听罢,底气又足了几分,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等常乐到的时候,发现已经有好几位看似丹青房的大学士到了,都差不多是年有四五旬的。而跟她一起过去的,有几个学士就是大学士的助手,樊谷就是其中一个。 樊谷一到,就直接过去了,根本没来得及跟常乐介绍那些大学士都是谁。常乐只觉得几个眼熟,是在围猎的时候见过的。 当时围猎场上,自然不止她和德?爱华两个人。他们只是负责主要帛画的两个,还有其他画师也在现场画,当然,也是以防万一。如果德?爱华最后的帛画效果不成功,总不能烂尾了,就会由其他人负责,重新绘制。 常乐坐在指定位置,没有关注那些大学士。那些大学士却是打量了她一番,不过具体对她意见如何,她也不知道,只能等后面再看了。 这次中秋寿宴,是设在内宫御花园的桂园,满园各色的桂花争先开放,香气弥漫,馥郁之极。 坐了不知多久,常乐都画好了一棵桂花树,这才开始有穿戴精致的女眷进桂园。 常乐只负责大长公主的肖像,在大长公主出场之前,她是没有事儿干的。但来往宫人都是循规蹈矩的,她也不好四处游荡,只能用目光打量进来的人,看有没有熟悉的。 大部分,常乐都应该是见过的,之前围猎场上都出现过。 不过,常乐也是觉得自己应该认识,但其实基本上都没有了印象,顶多在她们被宫人带着入座的时候,勉强猜测出来坐在前面靠着首座的那个应该是丞相夫人。 在她打量的时候,那些女眷也都在打量她。 女眷们进 宫的时候也多少听说了,陛下才封了一个女官,任职在东阁。因而,在进了桂园之后,她们就暗戳戳地观察今晚到场的画师,最后目光落在最像女子的常乐身上。 几番打量之后,不光有些失望,还有些愤愤不平。没想到是之前在猎场上那个事多又平平无奇的女画师。不过也有人暗中钦佩,常乐居然在害死了驸马之后,平步青云,做了女官,看来是真的本事不小。 女子当官,真的可以当做女子之楷模,只不过,根据她在猎场上和怀王的互动,也难免让人觉得她的作风问题。 总之,一时之间,对常乐的评价是褒贬参半,大家看看也就过去了。常乐这人,她们基本上是打不上交道的,看个热闹也就够了。 “画的不错。” 身后突然出现一道熟悉的声音,常乐猝不及防,被吓了一个激灵,迅速扭头看去,只见一张温柔美丽的脸庞。 竟然是顺安公主! 一看见顺安公主,常乐就止不住的心慌。不知道是因为她搞没了顺安公主的夫君,还是因为她对顺安公主心有仰慕。 “多,多谢公主夸奖。” 常乐慌忙起身,朝顺安公主行了个男子儒生礼。行完又发现漏掉了什么,再行一礼,恭敬补充。 “常乐,见过顺安公主!” 耳边是一阵温柔的轻笑,似乎在笑常乐的憨傻。 “免礼罢。”顺安公主柔柔说道。 常乐应声抬头,只见顺安公主脸上笑意未去,很是端庄美丽。 “听说你被封为东阁丹青房四等舍人。”顺安公主道,“恭喜你了,如此殊荣,你要珍惜了。” 不知为何,常乐似乎从顺安公主的眼中看到一丝丝的艳羡。 顺安公主在艳羡她? 她有什么值得被羡慕的? “多谢公主。”常乐也只能疑惑地巴巴回上一句。 顺安公主道:“大长公主的肖像,你且好好画,莫要懈怠。” 常乐点头:“多谢公主提醒。” 顺安公主嘴角微微一笑,凝视了她会儿,心里暗道:怀王说常乐跟当初的她很像,但其实,她们根本不像。常乐永远在坚持自我,一步步突破世俗的禁锢。而她,是在一步步被困住。 心中感慨,顺安公主带着宫人去了上座。 常乐瞧着顺安公主的背影,若有所思,缓缓地坐了下去,扭头就看见了同样是孤零零地过来的易昭。 易昭独自一人,如同孤傲的清莲,根本无人接近。反观她旁边的人,若是同龄的女子,都是三三两两的走着,还谈笑风生,只是声音有所克制。 常乐暗叹,她早就发现易昭没什么朋友,现在看来,好像是真的没有一个朋友。 易昭看见常乐,脸上终于露出些许笑意,故意绕到了 她跟前,看见她面前铺着的桂花树画像,笑着打趣。 “咱们还是在寿宴上见面了。” 言下之意,你之前不是死活说不来大长公主的寿宴吗?怎么样,最后还不是来了?打脸不? 自从昨天易昭把常乐从牢里捞出来之后,她们二人的关系算是又近了一步,易昭跟她说话都毫不客气了。 常乐苦涩一笑:“皇命不可违。” “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怀王。 不知什么时候,怀王已经到了她们身边,笑意盈盈的。他的靠近,惹来了更多人的关注的目光。 常乐瞧见他就更加放松了,很是随意地就拧着眉头怼了回去。 “我哪里得了便宜还卖乖?” 那厢,易昭已经向司伯言行礼。 “易昭,见过怀王。” “不必如此客气。”怀王笑盈盈地挥手。 易昭缓缓地站了起来,目光却有意无意地在怀王身上留恋。常乐眼尖,一下子发现端倪,心中不免冒出一些小九九。 难不成,易昭这是对怀王动了心? 常乐刚发现,易昭就恢复了正常,像是要掩盖自己对怀王的关注,指着常乐的画跟常乐道。 “画的不错,一会儿也好好画,争取再让他们亮亮眼。” “我这回是专门给大长公主画画像的。”常乐无奈地摊开双手。 易昭露出惊异的目光,随后又有些幸灾乐祸,小声道:“你的福气真是不浅,能给大长公主画寿像,你偷着乐罢。” 常乐不想理会。要不是人多,易昭肯定是想说,“这就是命,你就认了罢”! “易昭说的对,你得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怀王跟着就附和了易昭的话。大抵是因为这次的一起查案,让他对这个易昭有了不少的好感,说起话来也随意了许多,没再像之前那般客气端着。 经过怀王的应和,易昭一时有些不太习惯,深深地瞧了怀王一眼,浅然一笑。 “我先过去了。常乐,今日有我的祝贺剑舞,待会儿你可要记得看。” 常乐立马双目发光,道:“那我真的可以大饱眼福了!” 她还没有再奉承,易昭已经施施然离开,显得还有几分的局促。 常乐瞧着易昭的背影,道:“你觉不觉得,易昭今天有点不太对劲儿?” “有吗?”怀王不以为意地摇了摇扇子,道,“跟平时没有什么差别啊。” 常乐深深吸了一口气,反正她是敏感地看出了易昭对怀王态度的转变。易昭刚刚最后那句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单纯地跟她说的,明显还是有心想让别人听见。 暗恋人这回事儿,她又不是没经历过。这种意有所指的戏码,她使用的可是多了去了。 “瞎想 什么,画不画好,你就等着遭罪罢。” 怀王又是一扇子敲在了常乐的脑袋上,叮嘱了一句,就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常乐本来还想问怀王给大长公主准备了什么礼物的,都没能来的及。 其他旁人瞧着了,多少感到些不可思议。易昭这个冷美人,居然有了朋友,对象居然还是陛下才封的女官?而且,和怀王关系也不太一般? 他们三个,还真像是个奇怪的组合。 果然,不一般的人的世界,她们不懂。 百无聊赖之中,常乐画了好几幅场景图,这才感受到环境的肃穆,大长公主在众人的期待之中到了寿宴现场。 很明显的可以看出来,为了今天的寿辰,大长公主的宫人也是用了心的。无论是她身上绣金线的暗红衣袍,还是她头上戴的朱雀搔头、金步摇,还是她脸上的妆容,无一不透露着精致与尊贵。 大长公主一进来,目光立马抓到了常乐,眼神里就是浓浓的逼迫之感。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九十七章 司伯言吐血 常乐又是一阵脑壳疼。 她算是把大长公主给得罪死了。 但是,大长公主的那个寿礼——凤玉香炉,也不是她打碎的啊,已经澄清翻案了。难道大长公主不应该对她改观,然后对于她当初极力的诬陷自己的这件事,有一丝丝的愧疚? 几番对视之后,常乐确信,大长公主是真的没有半点的愧疚之感,而且对她的厌恶是只增不减。常乐也懒得再去纠结大长公主,而是看了看其他的人。 大长公主身后跟着几位妃嫔,离她最近的就是贤妃,跟在后面的还有香妃。 常乐也是惊诧,这个香妃还是有些手段的,作为异国公主,什么样的大场合都能出席。 从大长公主落座那一刻,常乐就开始上下打量,揣摩着怎么画才好看。在来的路上,樊谷还好心地提醒了常乐,说大长公主不喜欢洋夷的油画,让她画的时候就别用西方的那套。 但常乐思索,司伯言安排她来中秋寿宴上给大长公主画肖像,肯定就是看重了油画的真实性刻画,她还想着画出一张跟照片似的画出来。 不过,樊谷的意见也不能不完全考虑,两者一权衡,常乐决定,还是两种方法都用。 背景渲染上用工笔重彩加渲染,大长公主整个人还是用油画画法。 常乐只一再庆幸,当初学画的时候,中国画中的水墨画和工笔画,以及西方的油画,她当时都有兴趣学,如今才能都画的出,能登的上大雅之堂。不然的话,她还真不知道怎么混。 一番考量之后,常乐就开始盯着大长公主看。许是盯得太过注意力集中,大长公主时不时目光不悦的扫过来。 常乐就当没看见。 贤妃那边主持着寿宴,常乐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知道贤妃都说了些什么话。只知道,突然间,整个场面都安静了下来,好像是有什么人来了。 一扭头,就看见皇帝的仪仗队。 司伯言一身玄色衣装,气宇轩昂地走了进来。由着宫人围着,加上这金碧辉煌的寿宴摆设,他身上无一不透露着华贵,那张冷清的脸也看起来有些高贵。 常乐一时看失了神,瞧着他满脸笑意地坐到了大长公主身边。 忽的就想起了今日在废宫那边的相遇,当时的司伯言可不是现在这气质,俨然觉得自己是遇见了两个人。但是,相同的是,司伯言还是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身体不太健康的感觉。 说起来,废宫那里…… 怀王母妃的宫殿里有女鬼…… “……今日乃是大长公主寿宴,朕在此敬大长公主一杯,祝姑姑福寿安康。” 不知怎地,就到了敬酒的环节,司伯言和大长公主客套了两句,两个人就同时把酒杯端了起来。 众人都将目 光落在他们身上。 常乐也同样盯着,心里隐隐有不好的感觉。 这种感觉变成现实的速度极为快。就在司伯言饮完酒,放下酒杯,大家其乐融融的那刻,司伯言突然就捂着胸口,一口污血喷了出来。 突然间来这么一遭,将在场的众人吓了个不轻。也包括常乐。 大抵因为隐约有些预感,当预感成真时,常乐更加惊愕不已。直直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画笔从她手中滑落,落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太后和贤妃花容失色地扶起司伯言,怀王也冲了上去。 “太医,快传太医!” “陛下,陛下!” “……” 各种焦急的声音不绝于耳,场面嘈杂非常。 不多会儿,宫人急匆匆抬来座驾,将司伯言往宫殿里抬。动作迅速慌张而不紊乱,常乐还在张皇失措的时候,太后带着众妃,怀王跟着,簇拥着司伯言离开。只剩下女眷相互交头接耳。 在司伯言从她身旁路过之时,常乐明显地看见半昏迷状态的司伯言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常乐。”易昭不知何时到了常乐面前,“咱们也先出宫罢。” 常乐扭头看向易昭,还未开口,就听见另一个声音,是从她的红宝石里传出来的。 “丫头,丫头!叫你半天了。” “你先回去罢,我还要回一趟丹青房。”常乐没理会百里大爷,先打发易昭。 易昭道:“好,记住,今日的事,可不能乱说。” 常乐点了点头:“嗯嗯,晓得,绝对不乱说。” 叮嘱罢,易昭又看了常乐一眼,这才心事重重地出宫去。 她要赶快将这件事告诉给爷爷才行,从陛下刚刚吐的那口血来看,可见陛下病的不轻。 未想到陛下会当众出这样的问题,想必这件事马上就要闹得全朝沸沸扬扬,有些事也需要及早防范。 送走易昭,其他女眷也都在宫人的引导,前后出宫。但此时已经没有人敢光明正大地议论皇帝的病情,只能先按压在肚子里,等回了府上再行商讨。 虽是一群女眷,但在看完这一场面之后,也是满脸愁云,心事重重。 如今陛下大病,且无子嗣,看来这大氏要变天了。 “百里大爷,你要说什么?” 常乐假装收拾自己的绘画工具,趁机低声问百里大爷情况,抬眼就看见有个宦官在盯着她。常乐立马收敛,集中精力,和百里大爷进行意识交流。 对她来说,用意识交流真的是件很费脑子的事情,还废精力。 “丫头,那个小皇帝是体内的蛊虫发作了。那蛊虫身上被高人下了禁制,一般大夫是诊治不出来的。要不是它突然发作,你大爷我现在的功力也很难发现。” 常乐拧眉,不敢相信, 暗道:“又是蛊虫?” “是,只不过这个要高级些。” “那大爷你能解了这个蛊毒吗?” 常乐有些急迫,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专心地用意识和百里大爷交流。 旁人看见了,还以为常乐突然坐下发愣,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犹豫着要不要上前驱赶她。 常乐这厢还等着百里大爷的答案。 百里大爷沉默了会儿,才讪讪笑了笑。 “不是我说,这种小禁制根本就不是什么厉害的,就是些会奇术的异人下的,本大仙都看不上眼。若是以前,本大仙连手指都不用动……” “意思您现在解不了呗?”常乐没好气地打断百里大爷的话,又问,“那怎么办?皇帝会不会有生命危险?皇帝出事,这天下还不乱了。” “肯定是会的。这蛊虫不会莫名其妙突然发作,一定是断了压制它的东西。只要找到这个东西,就能暂时地压制一下。” 常乐低头思索,想起之前张长修的事情,他们两个人的情况一般无二,立马猜测。 “那解药肯定是在育国妃子身上!我们赶紧过去。” 说走就走,常乐起身就往桂园外面跑。 桂园内风起,桂花纷落,缤纷好看。 宫人急忙喊停常乐。 “常舍人,您去哪儿?” “麻烦将画具送到丹青房,谢谢了!” 音落,人已经跑了出去。 常乐也不需要特意寻找,只要看见宫人急匆匆的往哪儿涌,她只管跟过去就是。 等快迷路的时候,在半路上,还遇见了快跑断气儿的老太医。常乐说了句是怀王让她来接人的,老太医和宦官也没时间探求真相,直接就带着她一块去了安置司伯言的地方。 司伯言住的寝宫,景尚宫。 因着常乐扶着老太医,守宫的侍卫看见常乐,也不知道该不该拦。就直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混进去。 “庸医,庸医!把他们都给砍了,连病都看不出来,留着也没用!” 大殿内传来大长公主的怒吼。 紧接着两个太医被侍卫拖了出来,那两个太医死活挣扎着,嘴里喊着救命,就从常乐和老太医旁边过去了。常乐咽了咽口水,扭头看向旁边的老太医,心里有些担心。 常乐从宦官那里接过老太医的医箱,宦官就进去通报了。 老太医穿着白色锦缎的衣袍,一看就和刚刚两个穿着黑色衣袍的太医等级不一样,还蓄着白花花的长胡子。 如今,他只是喘着气儿,眼里流露出着急,却是没有因刚刚那两个人的事迹而自我担忧,反而有些无动于衷。 常乐暗叹,按大长公主这种一言不合就砍人的情况,这位年过花甲的老太医能活到现在,看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 太医爷爷,陛下这回的病不好看,待会儿请务必带我进去。没准儿,我可保你一命。” 常乐悄咪咪地在老太医耳边道。 老太医瞧了她一眼,道:“你是什么人?” “我就是个画师。”眼见着通报的宦官急匆匆出来,常乐指了指又被拉出来的两个太医,道,“或者您看见怀王在里面,让他出来一趟也行。” 现在全宫上下都一心在救治皇帝身上,哪儿还有人搭理她帮她叫怀王?她只能就近跟这位老太医攀关系了。 老太医睿智的双目扫了她一眼,暂时没有说话。 “季太医令,别在外面耽搁了,快些进去罢。”通传的宦官道。 “走走走。” 老太医忙点头,抓过宦官的手,就气喘吁吁地往大殿里走,扭头扫了眼没动的常乐。 “你愣着干什么?没有医箱老夫怎么看病?” 常乐恍悟,笑嘻嘻地跟上去。 “来咯!” 刚刚进入大殿,常乐就发现刚刚出现在大长公主寿宴上的几个妃子以及顺安公主,都守在外殿,没有一个进了内殿的。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九十八章 体内的蛊虫 顺安公主发现常乐和老太医在一块儿,惊诧不已,想把她揪出来,但人已经进了内殿。顺安公主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暗道常乐这是又要让大长公主不高兴了,正巧大长公主现在还在火头上。 果然,在内殿寝房里焦急等候的大长公主看见了老太医就跟看见了救星一样,但一看见常乐,脸都沉了下来。 怀王见着常乐跟过来,也是疑惑不已,脑壳发疼之际,想着她应当是有事而来。 毕竟她那么怂,怎么会平白冒着被大长公主责罚的危险闯到此处? 老太医颤颤巍巍地跟大长公主行了一礼,大长公主忙拦。 “别行礼了,赶紧去看看陛下如何了!” “诶,这就去。” 老太医应和着就往床边上靠。 围在龙床旁状似讨论病情的几个太医看见老太医来,都仿佛抓到了根救命稻草,忙给老太医让位置,等着老太医的诊断结果。 常乐抱着老太医的医箱就要跟过去,转身就被徐嬷嬷给逮住了。她怀里的医箱被旁边内侍拿走,徐嬷嬷拧着她的胳膊就到了大长公主面前。 老太医余光扫了常乐一眼,眼神无波,继续给司伯言诊脉。 那徐嬷嬷下手极重,常乐差点没疼哭出来。她怀疑徐嬷嬷这个老婆子是趁机报复她! “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居然混到这里来!”大长公主指着常乐,火冒三丈。 正好那群庸医连皇帝的病因都找不出来,让她气恼不已,现下算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势要惩治常乐一番出出气。 常乐揉着发疼的胳膊,瞄了怀王一眼。 “是怀王让我去接季太医令过来的,怕太医令走的太慢,过来耽误了时辰。” 大长公主凛冽的目光射向怀王。 怀王抿唇,恭敬道:“确实如此。侄儿也是担心皇兄,没顾忌规矩,还望大长公主消消气,莫要气恼。” 常乐暗自松了口气。 大长公主硬生生地将气给憋了回去,但眼瞅着常乐还是觉得不舒坦。如何哪儿都能有她! “阿常,还不过来,小心再惹着大长公主生气!” 怀王趁机将常乐给救出来,也没说让她离开的话。 常乐立马乖巧地向大长公主行了一礼,跑到怀王跟前呆着。她环视一圈,发现呆在这里的就只有怀王和大长公主,又想到外殿的妃子公主,立马也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好像是不太合礼。 大长公主不由拧眉,再次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开口将常乐赶出去,老太医那边就已经有了动静。见着老太医收手,大长公主从坐榻上起身,迫不及待地先开口问。 “季太医,陛下这是得了什么病?” “回大长公主,陛下脉象平稳,气色红润,看不出来有任何病症 。” 老太医很是认真的说,眼见着大长公主要发脾气,扫了常乐一眼,立马又道。 “但陛下至今昏迷不醒,看来此病非同寻常,并非我等普通人能医看。” 大长公主将“拖出去砍了”的话忍了下来,陷入沉思。 旁边的太医同僚也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诊断出来的也都是无病无灾,但看着几个耿直的同僚被拉了出去,他们只能谎称病因难解,需先探讨。这才假装焦急交流病情,耗着时间等着太医令过来。 如今太医令也查不出来,想必大长公主也不会以为他们都是庸医,他们的命算是保住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陛下得的不是病,是中邪了?”大长公主恼怒道。 这话也就大长公主敢说,其他人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敢提。老太医见大长公主开口说了这话,立马就坡下。 “差不离。” “什么叫差不离!”大长公主凝神,扭头看向内侍总管,道,“魏林,派人去玄灵观,请不为道长!” 魏林应命去安排。 怀王瞄了下旁边有些蠢蠢欲动的常乐,悄声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是我知道,是大爷知道。” 常乐遥遥望着龙床,可惜隔着幔帘,加上角度问题,她根本看不到司伯言的情况。 “陛下是晕过去了吗?” “嗯,到这儿就晕了,晕之前又吐了一次血。”怀王点头,瞧了眼大长公主,道,“要不,本王让你去看看?” 常乐不假思索点头:“可以试试。” 说罢,她看向旁边的大长公主,正好和老太医对上视线。老太医眸光一闪,让常乐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太医道:“大长公主,刚刚送老臣来的那位姑娘,她说她或许可以看出些问题来。” “送你来的姑娘?” 大长公主反应过来,目光犀利地扫向常乐。以为她这是为了混过来骗太医的瞎话,但目前已经没心思去管,讥诮的勾唇一笑。 “她就是个画师,能看出什么?” “大长公主不妨让她去看看。”怀王在旁附和,笑道,“如今要等不为道长过来,还不知道有多久。再者,这病也不一定是中邪,没准儿只是太医们没遇过,便难以看出罢了。” 大长公主怀疑地看向常乐。 常乐紧跟而上,一脸坚定道:“嗯嗯,是的。我看陛下的症状和我的前夫的病状相似,大概是中了蛊毒。之前,为了给前夫治病,我也对蛊毒进行了一定的了解,虽然无法医治,但或许能看出些情况,太医们也好对症下药。” 众人一听常乐的猜测,脸色都变了,大气儿不敢出一个。老太医看常乐的目光也有了些不同。 “你是说……蛊毒?” 大长公主难以置信地看着常乐,心口一阵发闷,差点喘不上气来。左右嬷嬷连忙将她扶住。 “是,**差不离,今日在宴会上见着陛下,我就感觉有些问题。还请大长公主允许,让我去看上一看。”常乐极力恳求。 大长公主见她将逝去的夫君都给拉了出来,脸色一阵变幻,凝目深沉道:“你最好是看准了,不然,本宫便治你妖言惑众之罪!” “嗯嗯!” 常乐丝毫不畏惧,点了点头,转身就往龙床走去。 大长公主目光斜看徐嬷嬷,低声道:“将香妃给本宫看住了,不得让她离开。” “是。” 徐嬷嬷阴恻恻应下,带着两个宫女就出了内殿,去往外殿。 怀王的心下一沉,桃花眸里一片寒冷,两只手紧紧地握住。看来,育国那边是早就对皇帝下了手!可是,怎么突然就在这时候引发蛊虫,难不成他们是有了什么动作? 那厢,常乐瞧着从幔帘里露出来的右手,背对着众人叉腰站了会儿,集中精神和百里大爷搭上线。 “百里大爷,您还在不?” “在!”百里大爷在红宝石里应声,“我给你些灵力,你直接便能看见蛊虫的情况,你现在开始动手罢。” 百里大爷说完,常乐脑门儿就是一阵胀痛,感觉眼睛都明亮了许多。 常乐再看露出来的那只手,手腕处的血管红彤彤的,一跳一跳,好像要涨破似的。常乐目瞪口呆,惶恐转身挪开视线。 众人本来都关注着她,见她没搭脉也没干什么,就跟看见鬼一样的转过来,当即一头雾水,心里惶恐不已。 “你看见什么了?”大长公主皱眉。 “我……”常乐眨了眨眼睛,恢复神智,道,“我再看看。” 说着,她又转回了身,直接动手将幔帘都给撩了起来。两旁宫人看见,犹豫了下,上去帮她把幔帘固定住。 大长公主皱眉,瞧向怀王,浑身都表现着自己对常乐的不信任。怀王浅笑,示意大长公主继续等着,自己心底也是紧张不已。 常乐将帘子一拉开,等看见昏迷的司伯言,就觉得脑门儿有些疼,双手不自觉的摸上自己的脖子,心里是阵阵的恶寒,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只见司伯言的脖颈处,同样有几条红色的细纹,像虫子一样蠕动跳动。脖子往下好像还有,只是被衣服挡着了,看不见。 常乐错愕之时,欲哭无泪。她有浓浓的预感,眼不见为净,一旦看全乎了,她可能会晕过去。 “丫头,你得把他的衣服给解了。”百里大爷适时提醒。 常乐平生最怕虫子,此时脑子有些晕乎,愣愣道:“老天爷,我禁不住吓,千万别吓唬我!” 念叨着,常乐一咬牙将 被子给掀开,躬身抓住司伯言的领子口。狠狠一使劲儿,脑袋看天地猛然一扯! 视线下移,当即受了惊吓。胃里波涛汹涌,脑袋一蒙,眼前一黑,身子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众人本来被常乐的动作惊吓到,直觉她是在公然对陛下行不轨之事。 震惊之余,没来得及阻止,就看见她眼睛一翻晕倒。眼见着就要摔在司伯言身上,幸好怀王及时赶过去,将常乐给抱住,带到了床榻之外。 而躺在床上的司伯言,露着胸膛,众人也没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 “荒唐!” 大长公主的脸色阴沉的吓人,气急败坏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 她就不该相信这个女人,真是病急乱投医! 怀王狠掐了下常乐的人中,这才让她重新清醒过来。 常乐睁眼,余光一瞟就看见司伯言露在外面的胸膛,立马抱住了怀王,瑟瑟发抖。别人看不出,她看的可是一清二楚。 司伯言的胸膛哪儿还是能看的? 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红色细纹,纵横交错,而且还在流淌蠕动。就像是一条条细长的虫子,在他的体内徜徉,而且都在涌向司伯言的胸口。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百九十九章 质问香妃 莫名其妙地,常乐感觉自己身上也像有虫子在蔓延涌动一样,搞得她身上的激灵都没停下过,似乎有电流一阵阵的在身上窜流,寒毛就没倒下过。胃里翻腾个不停,有什么东西要涌了出来。 “你看见什么了?” 怀王也顾不上他们俩现在的动作是不是很亲密,会不会惹非议,只担心着司伯言现在的情况。常乐能露出这种表情,那么状况一定不轻。 常乐在要吐的那一瞬间偏过脑袋,语言组织不清道:“他身上,一大片,都是……” 怀王拧眉:“都是什么?” “都是……跟虫子一样……”常乐说完就想吐了,双腿发软,道,“不行了,我看不下去了。现在的情况就是,还没有伤及心脏,应该是还有救的。” 大长公主将信将疑地看着常乐,见她反应剧烈,道:“你确定陛下是中了蛊毒?” “是,确定了。”常乐趴在怀王的胳膊上。 大长公主见她和怀王在一处实在不雅,示意身边的嬷嬷常乐接过,将她扶到了一边的凳子上坐下。 “季太医,这蛊毒,你可能解?”大长公主质问老太医。 老太医垂首摇头:“老臣还未接触过蛊毒,不知如何能解。” 大长公主神色一凛,威声道:“将香妃给本宫带进来!” “大长公主……”怀王急忙出声,想要拦下,却是来不及,还是提醒道,“此事,怕是需要先调查。” 大长公主道:“陛下危在旦夕,还需要调查什么?这会蛊毒邪术的,除了他们育国还能有谁?” 正说着,香妃已经被人带了进来。 香妃在进门的时候,便看见了大大剌剌躺在床上的司伯言。虽然她没有常乐的灵目,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从司伯言出事,她便开始疑惑,心里有个疑团如何也解不开。 等走到大长公主面前,香妃幽深的目光瞬间化为担忧,朝大长公主一拜。 “大长公主找臣妾?” “好一个香妃,可是你给陛下下了蛊毒?”大长公主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便质问,“你若现在便将解药交出来,本宫便留你一个全尸!” 香妃道:“臣妾不懂大长公主所言何意,陛下是中了蛊毒?” “你还想狡辩!”大长公主怒然,“这蛊毒之术本就出自你们育国,这后宫,也只有你是从育国来的!” 香妃惶恐委屈,“唰”的一下跪了下去。 “大长公主明鉴,虽然臣妾的国家多有炼蛊之人,可臣妾是从未接触过的呀。臣妾的父王也明令禁止,不许修炼蛊毒之术。此事,与臣妾无关啊!” 大长公主阴鸷道:“你若再不招,本宫便不客气了。” 香妃哭的梨花带雨。 “大长公主饶命,此事真的与臣妾无 关。臣妾进宫以来,极少能接触到陛下,这大长公主您也是知道的。若不是大长公主您的垂爱,臣妾怕是要孤死后宫而无人知晓。” 这番话说出,大长公主一时也不知如何判断。香妃所言,确为事实。 皇帝向来勤于政事,不爱宠幸后宫,接触比较多的也只有贤妃,其他妃子几个月见不着皇帝也是常事。贤妃是她的亲侄女,皇帝宠爱的是贤妃,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反而乐于看见。 香妃见皇帝那边不好接近,便巴结上了她,以求在宫中有立足之地。这么多年来,她被梦魇所缠,香妃替她压制住梦魇,也算是解了她一块心病。她便对香妃多有宠爱,且多关注。 香妃进宫以来,她也确实没发现香妃有什么不对之处。 “大长公主……” 香妃弱弱地唤了一声。 大长公主瞧着她无辜的样子,表情稍稍有所缓和。 “如果陛下是真的得了蛊毒,臣妾立马修书一封告知父王,让父王找到最好的巫医,将他送到大氏来。” 香妃趁热打铁,靠出主意来表示自己的忠心。 大长公主拧眉,道:“罢了,你先退下去罢。” “是不是香妃娘娘下的蛊,咱们验一下便知了。”常乐兀地笑着出声。 香妃这才看见坐在角落里的常乐,脸上的表情凝滞了下,只瞬间便露出一头雾水的表情。大长公主瞧了常乐一眼,还是抱着不相信的态度。 “什么法子?” 怀王大抵知道她说的法子是什么,还是出声配合。 常乐盯着香妃,道:“听说控制蛊虫的人的血可以压制蛊虫的发作……” 香妃眸光微转,淡然道:“臣妾愿意证明自己的清白,不过,这位姑娘,你确定这个法子有用?别到时候,害得陛下的病情更加严重了。” 这话里面,满满的都是威胁之意。常乐也不知道她是强装镇定,故意威吓,想通过施加心理压力,让众人不敢查她。还是,她真的是清白的。 “常乐,这法子,你确定没有问题?”大长公主严声质问。 常乐紧盯着香妃,看她镇定自若,自己也不太敢笃定,偏头看向怀王,谨慎道:“这个法子是有用的……” 毕竟,当初花楚儿就是拿自己的血吊着张长修的命的。 “陛下的身子要紧,这种不太确定的事,还是不要尝试了。”怀王出言道,“既然香妃愿意自证清白,说明心胸坦荡,给陛下下蛊之人,还需再查。” 大长公主默认了怀王的说法,道:“香妃,你先下去罢。” “是。” 香妃盈盈一拜,眼角多媚。 转身之际,香妃在他人看不到的角度微微勾了勾唇,暗道蠢货。 居然想到用她的血来喂食皇帝。若真 这么做了,只怕司伯言会死的更快。 蛊虫吸食养蛊者的血会抑制暴动,一旦吸食了其他人的血,便会暴躁的更加厉害。中蛊之人瞬间毙命也不是不可能。 可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司伯言如果吃了丹药,蛊虫是不会发作的。 难不成,是他们从九潭那里发现了什么端倪,自作聪明没有吃丹药,如今司伯言自食恶果? 随着香妃的离去,房间里再次陷入沉寂,每个人的呼吸都沉重非常。 大长公主坐在榻上,揉着太阳穴,时不时问怀王如今该如何做。怀王也悄声问常乐,让她问问百里大爷有没有什么法子。常乐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大长公主便让人再去催促不为道长,让不为道长尽快进宫。 那边的太医又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漫天出主意。老太医早就派人回府上拿关于蛊毒的医书,如今也只能干等着。 局势僵持,所有人都只能焦灼的等着,气氛温度愈来愈高,每个人也越来越暴躁。 常乐和百里大爷询问多次无果,不放心地又走到了床榻边。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常乐再看时,要比第一次能忍一些了。 那些红纹,比刚刚更近了心脏一步。 “得赶紧想办法,这蛊虫还在发作,过不了几个时辰,就要到心脏了。” 听闻常乐的催促,嘈杂瞬间消失,众人心口一紧。 老太医出面道:“还请姑娘将陛下现在的情况详细描述一下,老夫已经派人回去翻找蛊书,想必在上面可以找到医治之法。” “这,这我怎么描述?” 常乐脑门上也是一层薄汗,顺手从桌子上拿起一根细毫。那本来是留着让太医们开药方用的。常乐沾了沾墨汁,提笔就到了司伯言的床边,瞧着他身上的红纹,直接在没有受侵染的那一块儿画了一个圈。 凑过来的众人,表情扭曲,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你们看,这个圈儿里就是还没问题的地方。” 常乐说着,就像老师划重点一样,又把圈画了一遍,加以强调,还用自己的手掌虚空比划了下。 “只有我一个巴掌大了。” 观看之人点了点头,一个个认真的跟听夫子讲课一般。以此来暗示自己,他们真的没有恶意围观,确实是出于关心,当真是因为现在的情况紧急! “然后,他的这些位置,都是些红色的纹路。” 常乐说着,就在圆圈以外的地方疯狂画线,画出那些红色细纹的走向。 “密密麻麻的,跟网一样,你们自行想象。而且,还在流……” 蓦地,司伯言睁开了眼。 眼前围着几个人,都是他认识的,大长公主、怀王,还有太医。每个人都脸色沉重的盯着自己。而自己的胸膛凉嗖嗖的,还 有什么湿乎乎的东西点在他的胸口上。 围观众人脑子瞬间空白,怔愣原地。下刻,脸上逐渐浮现出窘迫之色。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微妙。 “干什么呢?” 司伯言深感莫名其妙,眼底是一片清冷之意。 “唰”! 所有人都远离床边,整理了下仪容,假装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常乐没想到他们闪的速度那般迅速,还没反应过来,床边只剩下她一人。眼睁睁地看着司伯言撑着上半身坐起来,常乐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毫笔从他的胸口上拿开。 司伯言垂首看见自己身上被人画的乱七八糟,整张脸都黑了。刚刚围观的人,不想着阻拦,还看得津津有味。要不是他觉得身上痒痒的,挣扎着醒过来,自己是不是要被围观着大卸八块? “你,醒了……” 醒的还真不是时候! 常乐紧紧地捏着毫笔,下意识地挡在身前,做防御状态,脸上悻悻赔笑着。 司伯言皮笑肉不笑,扫了下躲得远远不敢看他的围观者,只能揪住还停在面前直视他的常乐。坐直身子就从她手上将毫笔夺了过来,强忍着不发脾气,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你这是没地方画画了?”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百章 怕被打 常乐眨巴了下眼睛,虚空指了指他身上的墨痕。 “这叫人体艺术……” 怀王见常乐不知道在瞎说什么,直接伸手将常乐扯起来,扔到自己的后面,笑眯眯面对司伯言。 “皇兄,阿常这是在给你治病。” “治病?” 司伯言目光清冷的跟冬天的潭水一般,让人心里头有些发寒。怀王极其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中了蛊毒,太医令说看不出来蛊毒的情况,让阿常画出来,好找解救的法子。” 说着,怀王就伸手戳了下司伯言的胸膛。司伯言下意识地一巴掌打在他的手背上。怀王忙缩回手,委屈地摸了摸被打的手背。 “你看这个圈儿,圈儿里就是还没被蛊虫侵蚀的地方。阿常,是不是?” 司伯言听说“蛊虫”二字,便低下头看着自己胸膛上的一条条黑线,不由得陷入沉思,眉头皱到了一处。 一旁的常乐听见怀王的问话,扒着司伯言的胳膊,也同样伸出手指准备详细指一下。结果,司伯言猛地抬头,目露警告,常乐的手指顿在半路上,只能虚空点了点。 “那些红纹又朝你的心口近了这么点。” 常乐说着,用大拇指掐着小拇指最上面一节儿一半的地方,很是认真。司伯言仍旧皱着眉头,常乐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试图解释给自己证明。 “要不,你把笔给我,我再给你画一下?” 司伯言随手就把笔丢到了旁边与床平齐的小桌子上,也不顾身上的墨汁,直接将衣服拢上。 “你别拉上啊,拉上我就看不见……了……” 尾音消失在司伯言的死亡凝视里。 常乐撇了撇嘴,直起身子,就躲在怀王的身后,看不见那密密麻麻的红纹,她也落得眼里干净。一想起司伯言身上的惨状,常乐还是忍不住一个激灵,伸手搓了搓双臂,将刚刚冒起来的寒毛给安抚下去。 怀王余光瞥见她的小动作,偏头用唇语警告了她两句,让她别乱说话。 常乐又用手指比了下刚刚比划的长度,动了动嘴唇,用唇语告诉他。 “刚刚真的又往里面挪了挪……” 怀王将她的手指按下,把她拦在身后,免得让司伯言给看见了生气。 “皇帝啊,你现在感觉如何?” 大长公主见氛围稍微好了一些,便站出来询问司伯言的状况,伸手将他的衣襟给整理了下。回首扫了常乐一眼,决定就算不是为了给常乐说话,也是为了给自己解释,还是得把事情给说明白。 “皇帝别担心,虽然你现在形势严峻,但本宫已经让人去玄灵观请不为道长来了,想必道长会有些法子的。” “姑姑担心了,朕现在还好。”司伯言面色缓和了些,回握了下大长公主 的手,道,“既然常乐能看出朕身上有蛊毒,就没有解决的法子吗?” 常乐藏在怀王背后,也不站出去,心虚地嘟囔回话。 “我能看出来,那也是因为亡夫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此种话说出来还是很让人忌讳的,司伯言却不怎么在意。心里只是暗道,之前第一次在画坊见面的时候,她还说看不出来,如今又能看出来了。这前后,未免也太过矛盾了。 “那不知你亡夫当时是怎么治的?”司伯言追问。 “这你得问他的那个小妾去,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常乐从头到尾回话就没露过脸,怀王不说,大长公主看着觉着十分没规矩,便没好气地提醒常乐。 “同陛下讲话,躲在后面做什么?” “怕被打……” 常乐还没说完话,怀王便一个闪身到了常乐身后,将她肩膀一转,让她面对司伯言和大长公主。常乐好容易反应过来,抬眼就对上司伯言和大长公主两张面无表情的脸,皱眉扭头看向怀王,怀王笑意盈盈。 “陛下就是问你话,怎么会打你?” 司伯言道:“你是不是早就发现朕被人下了蛊?” “也没有,就是今天才感觉看着你怪怪的,只觉得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病,没想到你是身上的蛊虫发作。我也是刚刚扒了你的衣服……”常乐顿了一下,不好意思笑道,“我也是看见了,才确定的。” 司伯言深吸一口气,再问:“那你解决不了,可知道朕为什么会中蛊?” “当然不知道!”常乐干脆回复,“我这个人,也是能力有限,能看出来都已经不错了。你怎么老指望我跟大罗神仙一样,能知道你有没有中蛊,谁给你下蛊的,怎么给你解蛊……” “阿常!” 怀王见司伯言和大长公主的表情不太对,就出声警告。 常乐瞅了对面一眼,立马噤声不说话。 司伯言头疼地揉了揉额头,感觉听她说这么一通,自己的气血都开始上涌,就差一口血喷出来。 “皇帝,本宫已经下令,彻查此事。”大长公主道,“你如今莫要太过激动,免得刺激了身子里的蛊毒,现在是先想办法将你体内的蛊虫给驱除了。香妃那边,本宫已经问过了,她也没办法,只能等着不为道长过来。这都过去多久了,不为道长还要多久过来?” “这才出门没半个时辰……” 常乐在内侍总管之前弱弱开口。 大长公主听罢,就想一巴掌呼过去,忍了忍,才道:“让人再去催催!最快的速度进宫!” “是,这就让人去催!”内侍总管连忙答应。 司伯言扶着额头,道:“好了,你们都先下去罢,朕想静静。” “那皇帝你先好好休息,本宫 便在外面。”大长公主担心起身,两位嬷嬷赶紧上去将她扶着。 司伯言道:“姑姑勿要担心,还是先回宫休息罢。今日本是姑姑的寿辰,竟是出了这种事……” “皇帝说的是什么话?还是皇帝你的身体要紧。季太医……” 大长公主叫了声老太医,便先行出了门,老太医带着一群太医出了内殿。看样子,是打算盯着他们先想个临时的法子来,怎么着也要先把司伯言给护住了。 常乐却以为大长公主是打算跟老太医他们商量一下后事。见司伯言靠着床榻,正在闭目养神,没有要躺下去的意思。常乐露出怜悯之色,将怀王的袖子拉了拉。 “咱们也出去罢……” 给将死之人最后一点宁静,让他好好地思考一下自己的人生,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憾。他最大的遗憾,可能就是没有个孩子,没有个后代? 怀王点头:“皇兄,你先休息,我们先出去了。” “你们不急。”司伯言幽幽地睁开眼,“有什么想商量的,就直接在这儿商量罢。” 其他的宫人听懂意思,单内侍带着所有的宫人离开内殿。整个内殿,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常乐发蒙,求问怀王:“我们要商量什么吗?” “你不觉得应该商量些什么吗?” 怀王见常乐一头雾水的样子,暗骂她是个没心没肺的,用手拍了下她的脑门儿。 “自然是想想救皇兄的法子。” “不是不为道长会过来吗?再说了,咱们现在也没什么法子罢?” 常乐摊开双手,表示着自己的束手无策。 怀王瞧了司伯言一眼,提醒她道:“你没有法子,那位还没有法子吗?” 凝视怀王半晌,常乐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百里大爷。常乐犹豫地看向司伯言,对方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觉得怀王就这么直接暴露百里大爷的存在实在是有些不太好。 “怎么,是不想救朕?”司伯言轻飘飘地问了一句,话里却自带一定的威胁力。 常乐辩解道:“没有,我当然是想救你啊,毕竟是皇帝,您出事儿,天下不就乱了?可,这不是真没办法吗?” “百里大爷也没办法?”怀王直接就问了出来。 “你……” 常乐没好气地瞧了怀王一眼,很是不满他出卖朋友的行为,但见司伯言也没什么奇怪的表情,不由拧眉。 “你又跟陛下说了百里大爷的事儿?” “早说了,上回你镯子碎了就说了,后来也跟你说过,你忘了?” 怀王很是理所当然的回话,常乐却是有些烦躁地挠了挠脑袋。整天瞒这个瞒那个的,她哪儿记得清楚哪件事儿是说了,哪件事儿是没说? “我说,你们一直这么淡定的样子,不 会是想着,百里大爷能解决这个问题罢?”常乐突然反应过来。 司伯言和怀王不约而同露出浅淡的笑意,他们兄弟俩乐观的,常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常乐很是利索的把红宝石项链取了下来,捏着链子晃悠了两下。 “百里大爷,有人找你救命,你自己出来解释罢。” “我说话他们是听不到的。”百里大爷也不冒头,直接就躲在宝石里回话,“本大仙刚刚支撑你开了灵眼,现在法力又不够了,得好好休息一下,你们自己解决这件事罢。” 下一刻,果真就没了声音,常乐有些想骂人。 “怎么样?” 怀王看常乐脸色不太好的样子,便问上一句。 常乐眯着眼,将红宝石链子收了起来,紧紧攥在手里。 “他说……他给我开灵眼已经是耗费了很大的灵力,现在也没办法。” “……” 司伯言和怀王面面相觑,再次感受到了百里大爷的不靠谱。 正此时,司伯言一阵急火攻心,剧咳起来,往床边一趴,便是一口血喷出来。怀王和常乐急忙上前。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百零一章 句句都在找死 “皇兄!”怀王终于淡定不了,将司伯言扶起来,急忙道,“此事,定然还是跟香妃脱不了干系,解药肯定不是在她身上就是在她宫里,臣弟这就派人去搜!” “此事没有证据,不能轻举妄动。”司伯言用常乐递过来的帕子擦去嘴角的污血,眉头紧皱,偏头看向常乐道,“你的那位黄大仙,有没有暂时压制蛊毒的方法?” 常乐也是着急上火,被他这同一个问题问的着急上火。 “真没有。百里大爷说你身上的蛊虫是被人下了禁制的,也是因为它现在的突然发作,百里大爷才能发现它的存在。百里大爷现在弱的跟菜鸡一样,根本无法破了那个禁制。还说,它突然发作,是因为有什么东西突然断了……” “有什么东西突然断了?” 司伯言有些气息不稳地念叨了两句,仔细回想了下,灵光乍现,抬头看向怀王。 “是……” “是丹药!” 怀王跟着就补充,迅速起身。 “臣弟这就去将解药带回来。在此之前,阿常,你用尽一切办法,绝对不能让皇兄出事!” “啊?” 常乐还没反应过来,怀王已经一阵风似的闯了出去,面露喜悦之情。 怀王出了内殿,一群人便围了上来。怀王只是吩咐,常乐正在内殿给司伯言治病,任何人不得打扰,他现在就去接不为道长进宫。 大长公主虽然是疑惑不解,却是没有机会多问。得知怀王将司伯言托付给了常乐那丫头,心里头是一万个不放心。 不光大长公主不放心,常乐对自己也没信心,怀王留下来的任务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艰巨了! 常乐站在床边,手足无措,脑子里瞬间三连问。 她是谁,她在哪儿,她在干什么? “你要不先休息会儿?” 司伯言脸色惨白发红,诡异非常,却还是淡然地瞧着常乐,很是无奈地勾起唇角。 “你若早说这件事,朕现在或许已经脱离险境了。” “我……” 常乐哑言,虽然现在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但还是一屁股坐在床边,摸着红宝石强辩。 “我哪儿知道你们需要这个信息?再说了,你们也没问到点子上,一直就在问我能不能解了你的蛊毒。” 司伯言叹了口气,饶有兴趣地从她手里拿过红宝石项链。常乐猝不及防,惊慌的想抢回来,但见他已经开始细细打量,念及他现在是个垂危的病号,就没跟他计较。 “这里面,如今是住着个黄大仙?” 司伯言盯着鲜红欲滴的红宝石,低低问道。 这个红宝石链子他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现下看着,也还是认知里的那个样子,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不由得,他 看常乐的眼光更加不同。 常乐没有玩弄的东西,只能拨弄自己的手指。 “是啊,就是刚刚怀王说的百里大爷。是个很不靠谱的黄大仙!” “你当真只是个凡人?”司伯言由衷地疑问。 “当然,如假包换。”常乐坐直身子,一本正经。 司伯言不信:“那你怎会看见女鬼?” “我那……” “沅湘宫里是否真的有女鬼?” 这个问题一下子问到了常乐的敏感点,没有立即回答,犹豫了两下,岔开话题。 “不是我说,你现在不担心自己的病情吗?还有时间问我的事儿。” “生死有命,怀王已经去拿解药了,就看来不来得及。”司伯言说的云淡风轻,从未松开的眉头却是隐隐地暴露了他的急迫和担忧,“干着急也没用,不如同你聊聊天,打发些时间,也免得老想那些事儿。” 常乐未想到他会这么豁达,紧紧地盯着他,好奇道:“你每个月都吃丹药,难道不是为了长生不老之类?你这么想与日月同寿,现在居然不怕要死的事儿?” “一般人在朕面前说这些话,现在已经尸首分离了。”司伯言似笑非笑地吓唬常乐,见常乐心虚地往旁边躲了躲,心情忽然有些愉悦,道,“谁告诉你,朕吃丹药是为了长生不老?” “那你干嘛吃丹药?”常乐弱弱追问。 “以前是为了强身健体,后来……”司伯言的眸中闪过一丝尴尬之色,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常乐好奇,道:“后来是为了什么?” 司伯言不说话,将红宝石又还给了她。 一瞬间,福至心灵,常乐明白了什么,努力憋着笑。 “你不是为了……要个娃罢……?” 常乐已经尽量说的委婉,司伯言的面色还是难看了几分。司伯言索性直接闭目养神,再这么聊下去,他急火攻心,怕是死的更快。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不是?” 常乐极力想挽救一下,但见司伯言没有要继续搭理她的样子,也就不再提这件事。 内殿瞬间安静下来,常乐无事可干,就盯着司伯言的脸看,反正对方也是闭目养神着。 见他面容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额头上也缓缓的有细汗出来,不由得一阵心疼。她最是看不了别人痛不欲生的场面了,心疼之时,也有几分的唏嘘。 一代帝王又如何,还不是说被下蛊就被下蛊? 如果他死了,对这个国家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在看什么?” 司伯言兀地睁开眼睛瞧着常乐。 常乐盯着他那双深褐色的眸子,心猛地漏掉一拍。 “看你的长得有点好看,你应该不是汉族的纯正血统罢?” 司伯言的眸光闪了闪,长长地吐 了一口气,道:“听你句句都往不要命上说,你应该不是凡人罢?” 常乐脑袋里忽然明白过来,她刚刚是在质疑司伯言统治的权威?血统不纯正,这种话还真是大逆不道的! “我……”常乐立马委屈巴巴地抓住床尾的床架,有些心累道,“我这个人说话就是直,不懂规矩,陛下您听听就过去了,我绝对没有谋逆和大不敬的意思!” “罢了,朕也是习惯了。”司伯言道,“可你若不改改,还这般横冲直撞,总有丢命的那一天。” “那我不说话好了。”常乐立马捂嘴,自我封口。 司伯言的眉头松了几分。 “你也先出去罢。” “那不行。”常乐摇头,“怀王让我留在这儿看好你。对了,你现在要不要把衣服解开,我好看看你现在的情况?” “不必了,朕心里有数。”司伯言果断拒绝。 常乐坚持道:“你心里有数,我没数。你就解开让我看着呗,陛下你后宫那么多妃子,肯定被不少女人看过,就让我看一会儿,也不会怎样,而且我又不是心存恶意。再说了,我放眼看过去,只能看见满片红,浑身起鸡皮疙瘩。” 司伯言沉声道:“那你更不必看了,你还是先出去罢。” “那你要真出事儿了怎么办?”常乐有些着急,“到时候他们还以为是我害死的你,然后要把我五马分尸,我这不是无辜丧命?” 眼见着常乐要哀嚎出声,司伯言抿唇道:“你就不能隔着衣服看?” “不行,我看不见。”常乐摇头,见司伯言又重新闭上了眼睛,试探地往他那边挪了挪,“那我伺候您把衣服给解了?” 对方不说话。 常乐又试探地往司伯言跟前挪了挪,小心翼翼地翘着兰花指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他的衣襟边缘,轻声开口。 “我动手了?” 司伯言的眼皮子跳了跳,总觉得她现在不是要干好事的样子,七上八下地不放心,便悄悄地睁开了一条缝。 正好,常乐发现他的不反抗,很是利索的把他衣服扒拉开。只瞬间,带着小心思的表情变得沉重,抬眼撞上司伯言的视线。 司伯言的视线来不及躲避,便顺口问了。 “如何?” “还好,就是又动了那么一点点,应该可以撑到怀王回来。” 常乐瞧着那张密密麻麻的红网,勉强地笑了笑。 司伯言低头,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心情却是沉落到谷底。 “别看了别看了,反正你也看不出来什么。” 常乐将被子给他往上掩了下,只露出心脏的位置,却是注意着不碰着他,深怕那蛊虫会破皮而出钻进她的身体里。 “为什么会有蛊毒这样可怕的东西存在?身体有虫子,啊!想 想就浑身发麻!” “你不是已经见过?”司伯言好笑瞧她,因她生动的表情,也不觉得现在自己的情况是有多紧急,“怕便离远点儿罢。” 常乐不可置否地点头,也只是坐直了身子拉开了一点距离而已。但和他大眼瞪小眼了会儿,又突然靠过去,捉住他的手,翻过来。 司伯言还没反应过来,手心里便多了个东西。 却是他的红宝石项链。 “让你母后保佑一下你。”常乐咧嘴笑道,将手收了回去,“你的手可真冷。” 司伯言瞧着手心里的红宝石,忽然觉得有些暖意,之前对她有的一些芥蒂也减了不少。 “你可知这链子,有什么含义?” “你母后的遗物。”常乐目光躲闪地回答,避开它的另一个含义,“你倒是戴上,没准儿会有庇佑的作用。要不我给你戴?” “你还真是不避嫌。” 司伯言嘴上说着,手上还是乖乖地将项链带了上去。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心口处暖暖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流动。 “我也没打算做什么,而且这儿就咱们俩,也没别人能看见,想说闲话他们也说不着啊。” 常乐没注意司伯言的变化,自顾自地说着。扭头却发现他心口处有团光在流转,像是形成了一道屏障,阻止红纹的蔓延,常乐不由惊诧。 “你母亲显灵了……”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百零二章 解除危险 “屁的,是本大仙显灵!” 蓦地,百里大爷骂了一句。似乎很不满自己的功劳被别人抢占了。 常乐被骂,立马回神,指着红宝石就凶回去。 “百里大爷你不是说没办法吗?现在怎么又能保护人了?” “本大仙是没办法把蛊虫给驱除了,这也是试一下。可能是因为母子相通,红宝石和他本人有联系,灵力也容易施展。不过,本大仙只能坚持挡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肯定够了!”常乐松了一口气地拍手,笑眯眯道,“还说不是因为人家的母亲。” 司伯言就看着她自言自语不打断,知晓她是在跟链子里的黄大仙交流,一时也有些好奇,想插进他们的谈话里。 常乐立马把百里大爷的话转述给司伯言,见司伯言也放了心,转而又道:“看来大爷关键时刻还是有点用的。那你就先好好休息一个时辰,我也去休息会儿。今儿一天就没好好放松过。” 说着,常乐便伸着懒腰起身。刚要离开,就听见司伯言问:“今天你去丹青房可还顺利?” “不顺利!” 常乐重新坐回去,手舞足蹈地就开始把今天在丹青房里发生过的事情讲上一遍。 司伯言就静静地听着,也不发表看法,只是偶尔地浅笑,回应一下。看着她活力四射的模样,虽然有些聒噪,但也不是很讨厌,感受着心口的暖意,忽然有一种纯粹的想法。 不管怀王将她送到自己面前是什么目的,总归到目前为止,从未害过他,反倒是处处有意无意地帮着他。看起来她也是个没心眼的,将她留在身边似乎也不是件错误的事。 …… 怀王带着柳成言和不为道长来时,常乐正趴在内殿的榻上睡觉,司伯言正在闭目养神。 “陛下,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为道长着急忙慌地扑到床榻边,瞧见司伯言敞开的胸膛上面的惨状,惊吓了下。 “陛下,您这是被谁给……弄的?” 司伯言决定不接这茬。 “丹药带来了吗?” “带来了。” 不为道长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拿起一颗丹药便递给了司伯言。 司伯言吃下,闭气凝神了会儿,感觉身子舒服了许多。他人也肉眼可见司伯言脸上的潮红褪去,逐渐转为正常。 怀王瞧了眼司伯言戴着的链子,悄无声息地到了软榻旁,伸手就是照着常乐的后脖子一拍。 常乐瞬间清醒,大叫:“谁?!” “阿常,本王让你看着陛下,你倒好,躲这儿睡觉来了?” 常乐看清怀王,很是不满地揉了揉后脖子,道:“看着呢。我就累了休息一会儿……斋主?” 一瞧见柳成言,常乐就来了兴致,几下跑到柳成言身边,深觉最近见他见的少了。 “斋主,你来了?怎么样,陛下的蛊虫解了吗?” 柳成言见她跟只老鼠似的跳到跟前儿,温和一笑:“你看看便知了。” 常乐点了点头,瞧了下司伯言的情况,只见他身上的红网已经消失不见,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总算是放下心,觉得今晚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 “好了,反正那些红纹是没有了,应该暂时是没什么事儿了。” 众人闻言,算是放心了不少。 “我说我在查丹药的时候没发现里面有什么害人的毒物。虽然加了些别的东西,像是归灵之类的,却也是强身的。没想到,还真的是救人的药!”不为道长一锤腿,“幸好八归子反应快,听说陛下蛊毒病发,就意识到这丹药是压制蛊毒的解药,一并给带上了,不然又要耽误时间。” 常乐顿时崇拜地看向柳成言,道:“斋主不愧是斋主,这都能猜到。” “你当人人都是你?”怀王戏谑道,“若不是你说的晚了,陛下早就脱离苦海了。日后,再有重要的事,你判断不准,就记得全说,让我们来判断。” 常乐拧眉:“你这是在低估我的智商?” 怀王明媚一笑:“不必低估,也是如此。” “你!” “怀王莫要故意惹恼她了,此番若非常乐,朕怕是命不久矣了。”司伯言及时地出来帮常乐说话,又道,“只不过,若是不在下个月十五之前解决此事,怕是没这么幸运了。” 氛围一时又陷入紧张。 不为道长愤愤道:“九潭如今居然疯了,不然,查出谁给他的药,就能查出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谁了!” “这件事,也并非没有转机。” 柳成言说着,从袖中拿出来了一对耳珰,翠绿色的玉石,金丝缠绕,玉石上面还刻着什么纹路。常乐离的太远,看不太清,司伯言脸上却是露出惊诧的表情。 “此物,你是从何而来?” “正是从九潭的房中搜出来的,陛下可是熟悉?” 柳成言将耳珰放到了司伯言的手中。 司伯言沉声道:“再熟悉不过了。” …… 皇帝的病经治痊愈,在外殿一直守着的太医和妃子纷纷离开,大长公主专门来看过之后才放心。 翌日朝堂之上,众朝臣就皇帝突然大病一事而议论纷纷。 不可逃避的,有人提出了皇帝至今无子嗣的问题。建议皇帝从宗室亲王那里继子,暂且立个储君,以免事发意外,国无首。 司伯言从中应对,只是将众臣的方案暂时拖着,并未表明态度,惹得群臣更是焦急不已。 趁着司伯言上朝的当,内侍总管魏林到了香妃所在之处。 香妃借口让宫人退下,诺大的房中只余他们二人。 “皇上中蛊一事,是不是你做的?”魏林首先便质问香妃。 香妃正端着一杯茶盏,慢慢悠悠地饮了一口,这才妩媚一笑。 “总管何必惊慌,此事是不是我做的又如何?倒是你,怎么没看着陛下将丹药吃下去,以至于出了昨夜的事。” “果真是你!”魏林气急败坏地指着香妃,“你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给陛下下蛊,你到底是何居心?” “我这点儿小心思,总管您还不知道吗?”香妃不急不缓道,“我就是想在自己怀上之前,不让别人能有怀上的机会罢了。陛下中的蛊毒,无非就是不能有后嗣,只要他肯宠幸我,这蛊毒自然就解了。” “你,你若是嫉妒,你只管对后宫的那些妃子下手就是,怎么也不能害到陛下身上来!”魏林怒道,指尖都在发抖,“这回可好,咱家也被你连累了。如今九潭还被抓了,说是疯了,可若是哪一天他又好了,将咱们的事儿都给抖搂出来,那咱们都得玩儿完!” 香妃用杯盏盖儿滑着杯沿,目光兀地狠厉,阴恻道:“那便让他永远开不了口就是,此事你跟那位说一声,自然有人给解决了。” “你倒是心狠,好好的一个情郎,说不要就不要了。” “情郎么?”香妃勾唇,露出个嘲讽的笑来,“还不是总管你本事不够,只能我色诱了,如今跟我说情郎?” “哼,当时只当你是有心在后宫争宠,想治好陛下的隐疾怀上龙子。咱家才听那位的帮你传药给九潭,让他下到陛下的丹药中,却不想你竟然是早就给陛下下了蛊。你现在做出这种事儿,那位怕是也不会帮你的。” 魏林轻蔑地笑了一声,扳直了身子,趾高气扬地警告香妃。 “此事,陛下定然会怀疑你。就算你昨晚儿上逃过一劫,今后难保不露马脚。我劝你,还是赶紧把陛下身上的蛊毒给解了,咱们都各自安好。” 香妃挑眉瞧他一眼,将茶盏放到一旁,垂眸拨弄着手指甲,眼皮都不再抬一下。 “解不了。我说了,除非陛下肯宠幸我。只要我怀上了,这蛊毒自然就解了。总管若是怕,就去跟陛下吹吹耳边风。别忘了,咱们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你!”魏林的目光忽然阴狠起来,道,“此事你若是解决不了,牵扯到了咱家身上,可别怪咱家无情,只怕那位也不会纵容你。” 香妃像是听了个大笑话一般,讥讽道:“你怎么就知道那位不会帮我?反倒是你,办事不力,恐怕才是会被那位给惩治一顿。此事,唯一的解决方法,便是你将陛下带到我这里来,后面蛊毒去除了,事情自然也就没了。而且,你还要想办法,让陛下不能怀疑蛊毒与我有关。不然,咱们就都等死罢。时候不早,早朝也该下了,总管还是早些去伺候陛下罢。” 魏林深深地看了香妃一眼,气急败坏地一甩拂尘,大步离去。 香妃盯着那个背影,等门重新合上,不由得暗骂了一句:“蠢货,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 说罢,香妃盯着旁边的香炉沉思。 如今因为蛊毒发作,算是将事情提前暴露。 皇帝身上的蛊毒,其实早在她进宫后被皇帝宠幸的第一晚便给种下了。 那蛊虫的作用,也就是吸食司伯言的精气。当时育国还未准备好,便只是留个种子。那蛊虫还专门让高手培养,下了禁制,以免被太医发现。 香妃无法持续接近司伯言,便通过那位人物让内侍总管魏林作为内应,将解药放在送给司伯言的丹药里。 这个方法还是魏林出的,而且还说丹药之事,只经过不为道长和九潭道长两个人的手。他们便将目标放在了九潭道长身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百零三章 九潭和香妃相会 可那个九潭,是个意志坚定的,难以说服与他们同事。 香妃便找了个机会,接近九潭,利用迷香将其迷晕,让木已成舟。九潭为了掩盖丑行,便同意帮她争宠,给皇帝下药。 不成想,这个九潭还是个痴情的,倒是喜欢上了她,这让她多少还是觉得有了累赘。 至于每个月给司伯言的解药,只是压制他体内蛊毒的发作,让他无法有子嗣。毕竟无子嗣,也够让他们大氏乱的了。 本来十三郡那边的事情得手,育国便可以发兵,攻打大氏。届时,她催动蛊虫,使皇帝毙命,使大氏陷入混局,这样育国攻破大氏也是轻而易举的。 不成想,十三郡那边的事情暴露,任务失败。 如今,皇帝身上的蛊虫居然也被提前发现,这势必是要影响他们的大事。 此事不必说,肯定是九潭被抓,他们从九潭那里得知了什么猫腻,怀疑到了丹药身上,这才停止了吃药。可这也算是他们自作聪明,自作自受了。 历山的温泉池水有奇效,最是**通筋,本来在泡过之后,服用丹药会使药效更好的被吸收。 但是,这也让蛊虫得以更好的融入血肉,一旦没有及时服用解药,蛊虫的毒性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昨晚,司伯言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饮酒。酒性刺激了蛊虫,司伯言才会有那般强烈的症状。要不是不为道长他们及时反应过来解药在丹药里,今日怕是已经举国大丧了。 “看来,得告诉大哥一声,不如提前将蛊虫给解了,免得惹祸上身。” 香妃念叨着,起身走向桌案,拿起笔墨草草地写了几个育国文字。然后将其撕下卷起,从屉子里找出小竹筒,将纸卷塞了进去。信步到一个窗口,打开窗户,将手指弯曲放在口中,吹了个口哨。 少倾,一只通体黝黑的黑鹰飞了过来。黑鹰只有两个巴掌那么大,停在窗口,锐利的目光四处巡视着。 香妃将竹筒系在他的足上,道:“尽快送给大哥。” 说罢,将黑鹰推了推,黑鹰立马展翅高飞,离开此处。香妃瞧着黑鹰远去,眼中写满了担忧。正打算关窗时,只见一只白鸽飞了过来。 不等白鸽落在她面前,香妃已经脸色暗变。这白鸽,她熟悉的很,正是九潭经常跟她通信用的。九潭说过,这只白鸽他养了许多年,只会听他的话。 这种时候,九潭竟然给她传信,定然不是什么好事。而且,九潭不是已经疯了吗? 这般的想着,香妃已经将白鸽腿上的两个竹筒取了下来。白鸽失去负重,立马展翅飞离。 香妃关上窗,回到凳子前,警惕地将竹筒打开。 打开第一个,里面滑出来一个耳珰。翠绿色的玉石,金丝缠绕,上面还有风 神的花纹,一看就是她的耳珰。 香妃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这是她在勾引九潭的那个晚上戴的,事后便发现耳珰不见了,还以为是丢了。因着是母妃送给她的,她曾经回去找过,却是未找到。 不曾想,原来是让九潭藏了去。 如今寄来,想必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身份,也说明,他是真的没有疯。 香妃打开另一个竹筒,里面塞的是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明夜,子时,老地方。” 笔迹也是九潭的笔迹。 香妃凝视许久,将东西紧紧地窝在手心,神情兀地狠厉起来。 “既然你没疯,那我更留你不得了。” …… 入夜,圭都府衙的大牢之中,发出哐哐的响声,是牢头带着狱卒在巡视牢房。 “天黑了,都该睡的睡,今晚上谁再敢闹,小心鞭子伺候!” 牢头用手中的鞭子甩打着牢门的锁链,厉声威吓,走到九潭的牢房前,还特意停了停。 “老实点儿,今晚别再发疯了,不然绝不饶你!” 九潭蓬头垢面地坐在地上,手上抓着茅草把玩,两只眼睛无神。听见牢头的话,突然咧嘴笑了起来,哼哼唧唧的,像是要邀请牢头跟他一块儿玩儿一般。 牢头嫌弃地瞪了他一眼,道:“好好的一个道长,怎么就成了个傻子,这也是该!谁让你犯事儿还想着栽赃嫁祸?疯了也好,算是还了债。” “走了走了,别跟他多啰嗦。就这样,还说他要继承玄灵观,成为下一任观主,这下都是说白话了。”一狱卒嘲讽着将牢头拉走,生怕沾染了九潭身上的傻气和晦气,“什么叫功亏一篑,他这就是!” 说话声渐行渐远,还没完全消失,突然戛然而止。不多会儿,一个黑衣人从外面进来,直奔九潭所在的地方。 九潭傻愣愣地抬头,看着黑衣人用刀劈开了铁锁,只是傻乎乎的笑着,并没有大喊大叫的意思,也没有害怕的意思。当真是个疯傻子一般。 黑衣人几步到了九潭面前:“我是那位派来救你的,快跟我走。” 九潭定定地看着他,傻呵呵地笑了两声,却是没搭理。 “不管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跟我走。” 黑衣人说着,就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提着他就往牢外面跑。等到了一处幽静之地,黑衣人左右看着没人,这才将九潭放开。 “那位说了,如果你是真傻,就带你出城,任你自己流浪。如果你是假傻,就让你子时到老地方相见,她就在那儿等你。”黑衣人说完,再问九潭,“所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九潭还是老样子,没有半点神志清醒的苗头。 黑衣人眉头一皱,道:“知道了,我这就送你出城,往后的路你自己 看着走罢。” 话落,黑衣人又带着九潭一路出了城。到了城外,将他丢在一个小树林里,看着离城有了些距离,便闪身离开了。 九潭站在原地,转了两个圈,傻呵呵地笑了几声。 片刻,笑声戛然而止,他脸上的笑意也收敛起来,坚定的目光透露了他的神志清醒。左右一探,找了个方向,迅速冲过去,生怕慢了一步耽误了。 在他身后,之前的黑衣人突然冒了出来,追随着九潭的背影跟了上去。 月上中天,时近子时。两道人影出现在城外河道旁的凉亭外,两人相对而立,人影绰绰。 “九潭?”一个女子试探地出声。 另一个人影晃了晃,快速奔过去,二人这才看清对方的面目。 一个正是九潭,另一个将斗篷的帽子取下,正是香妃。 九潭一见香妃,便情不自禁的拥了上去。 “你真的来了。” “是,我当然要来。”香妃声音娇柔道,抬手捧起九潭的脸,看着他疲惫的脸庞,心疼地抚摸着,“原来你真的没傻,我还当你真的因我而疯了。你在牢中受苦了。” “不苦。”九潭露出个憨笑来,伸手捋了捋香妃鬓角的发丝,一双清眸深情不已,“能再见到你,已经是我最大的荣幸。是我不好,不小心打碎了凤玉香炉,让自己入了狱,日后无法再帮你。” “现在是你没事最重要,不过,你可是将我们的事告知了其他人?”香妃皱着眉头询问。 九潭坚定摇头:“没有。但是,那个易大将军的孙女发现了我们之间来往的书信,我怕他们盘问,这才故意当堂就将打碎凤玉香炉的事给承认了,然后装疯卖傻。他们盘问无果,也就没再追究。” “可他们肯定还是察觉到了什么,陛下这次就没有吃丹药,昨夜突然病发。”香妃叹了声气,深情地看着九潭道,“你今晚找我来,是为了何事?” 九潭皱眉:“不是你让人救我,让我来找你吗?” 香妃神色一凛:“什么?!” “不好,中计了!” 九潭和香妃同时反应过来,二人刚刚分开,周围便突然灯火通明,不知打哪儿来的官兵将他们团团围住。九潭和香妃同时警惕的看着敌方,只见圆圈突然破了个口子,走进来几个人。 为首的,便是司伯言。他的身后是怀王和柳成言。 “未想到,略施小计,便将你们给引了出来。”司伯言轻哼一声,道,“你们二人勾结,给朕下蛊下药,真是胆大包天!” …… 翌日,常乐在王府里等着怀王回来,连德·爱华那儿都没去,就想着能在第一时间得知香妃事件的大结局。 她那天在场的时候,就听说了司伯言他们的计划 。 柳成言从九潭房中搜出那对耳珰的时候,便看出它不是普通人的配饰,而且上面有育国风神的图纹,便第一时间想到了宫里的育国妃子香妃。 没想到,经过司伯言的辨认,确定那真是香妃的所有物。 他们怀疑香妃和九潭有染,勾结陷害司伯言,便想到了个计策。让人假扮黑衣人劫囚,然后柳成言又模仿九潭的笔迹给香妃写信。 至于那只信鸽,还是常乐请了百里大爷出场。百里大爷作为兽类跟白鸽这只禽类说明了情况,说法自然和他当初勾搭小白驹时差不多,说他日飞升一定会带着小白鸽。 常乐相信,若是百里大爷升仙,那才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谁他都要带着。 等到快晌午的时候,怀王回来了。 “怎么样?是不是抓到了?” 常乐跟着怀王到了沅殿,顺手接过怀王解下来的披风,迫不及待地打听。雯水在常乐打听的那刻,便很是自觉的离开现场。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百零四章 怀王的算计 怀王点了点头,神色透着疲惫。常乐忙又给他倒了一杯水。 “人都抓到了,你怎么不高兴的样子?” “香妃自尽了,九潭也撞墙殉情了。” 怀王端过茶水,茶水是温的,正是适合舒活一下僵硬又疲惫的身子。 常乐倍感不可思议。 “又自尽了?怎么你们抓的人不是被杀了就是自尽了?” 常乐有些佩服那些人的坚硬品格,不愧是做敢死队的细作,说死就死,丝毫不给你审问的机会。 “说起来,自从回都之后,也没听你说过李卓,他不是也自尽了?” 怀王挑眉,不可置否:“你猜的还真准。” 常乐无言以对,她并不想猜对这种事:“所以,陛下的蛊毒还能解吗?香妃有留下什么线索吗?还是说,她死后,陛下的蛊毒自动就被解了,就像当年的张长修一样。” “都没有。” 怀王惆怅一叹,眉间的浓愁从回来之后就没消下去过,此时被常乐连番追问,更是头疼地扶住了脑壳。 “她死后,陛下并无半点影响,我们搜遍了香妃的寝宫,也没发现解药。养蛊之人,不是她。” “这样啊。” 常乐泄气一叹,怏答答地趴在了桌子上,偏头看着怀王,不由沉思。如果,皇帝在下次蛊毒发作的时候,死了会怎么办,这天下是会让怀王坐上去吗? 这样的话,她现在是不是就抱上了未来皇帝的大腿?想想,是件很令人激动的事,但不知为何,她并没有多高兴。 回想起之前和司伯言的接触,虽然没见过几次面,却也可以发现他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明君。不说别的,从他提倡教育,看见丰子善真正的《江山图》后的恍然,等等都可以发现。特别是还能屡次包容她的大不敬。 这样的皇帝,死了真的很可惜了,关键他长得还那么帅。 帅皇帝,不多了。 “你想什么呢?”怀王发现常乐的注视,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常乐回神,盯着怀王,小心试探道:“我在想,陛下如果真出事,这天下怎么办?陛下又无子嗣,根据传统,嫡长子顺位继承,无子及……” 兄弟。 最后两个字,常乐没有说出口。 怀王却是明白,眸光兀地晦暗不明,面无表情地面对常乐。 常乐被他身上突如其来的低气压吓到,默默地坐直了身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微表情。怀王是真的生气了! “陛下定会平安顺遂,本王也不会让皇兄出事。”怀王厉声却坚定,“朝堂之事不是你能议论的,祸从口出,小心切记!” 常乐忙点头:“我知道了。” 怀王见她惶恐的模样,相信她是听到心里去了,刚想松口气,安抚一下她可能受伤了 的心灵。转而,又听见她不知死活的询问。 “你为什么这么护着陛下?” “这不是应该的?”怀王不可置否地反问,发现她还是满眼的迷惑,道,“只有他,适合做君王。不管何时何地,我唯一要做的,就是辅佐他坐稳君王这个位置,绝无二心。” 常乐隐隐地似乎能理解他们之间的情感,知道这便是融于血脉的兄弟之情,可也觉得这种感觉不太真实。 “这跟我之前看过的话本子不一样,跟历史上的情况也不一样。” 怀王勾唇,笑的风流恣意,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你能想象其他人做君王的样子吗?” 常乐似懂非懂地想了一圈儿,除了司伯言,她觉得能当皇帝的就只有怀王。可如果怀王当了皇帝…… 大氏怕是会因为他的荒淫而覆灭的罢! “还真没有,确实只有陛下最适合。”常乐咧嘴笑道。 “那就是了。”怀王说着就将手中的空茶盏推到了常乐面前,“再倒一杯。” 常乐忙不迭地给他满上。 两杯暖茶下肚,怀王这才真正地舒畅了些,弯着桃花眼,忽然不怀好意地瞧着常乐。 常乐被他瞧的浑身一阵发毛,提着茶壶不肯放下,目光躲闪了两下。怀王直接侧过身子,手肘杵在桌子上,撑着脑袋,好整以暇地欲言又止。 “您要说什么,只管说。这样看着我,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今日不用去画坊?”怀王不咸不淡的问上一句。 常乐小心回话:“不去,十里和无泽已经去了,还有任昀带着人帮忙,我不去没关系。” 怀王似笑非笑道:“本王是让任昀随身保护你的,你倒好,直接安排他去画坊给你打杂。你的画坊要真忙不过来,就再找些伙计不更好?” “嗯,是,最近就让十里在招人了。十里看了几个不顺眼,又忙着画坊,暂时还没留下一个伙计。” 常乐如实的将事情说了个详细。生怕又被他说自己说话不说尽,隐瞒了重大信息。 “这两日便让雯水去画坊替你找两个伙计。你现在在宫里当职了,虽然不必日日前往,却也要时常听任调遣,画坊那边肯定是顾不过来的。” 怀王轻描淡写地分析,常乐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就一个劲儿地附和。 “画坊那边我已经跟十里说了,以后都是要让她管着了的。” “那你今日不用进宫?那个洋画师的《狩猎图》不是还未完成?你作为帮手,最近想必是都要待在丹青房里的罢?” “我等下就去了,这不是等着你回来,打听下你们的计策成功了没吗?”常乐默默地将茶壶放下,苦着一张脸,“大哥,您有什么事儿,直说好么?这样绕着圈子,我心 脏不太好。” “是吗?”怀王桃花眸潋滟,“本王确实是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终于说到正事儿上,常乐的心总算是能放下一半。每回怀王绕着圈子先关心,后面都会有个大坑在等着。 “怀王您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怀王揣摩了下,状似无意地问,“听说,那天百里大爷帮陛下压制住了蛊毒的蔓延?” 常乐不可置否:“是啊。” “看来百里大爷还是有点法子的嘛。”怀王释然一笑,继续循循诱导,“那百里大爷如果法力高强些,是不是就可以把蛊虫给驱除了?” “按理说,应该是这样的……”常乐点头,猛然间醒悟怀王要说的话,对上他那双暗藏杀机的桃花眼,道,“你的意思不会是想,让我去给百里大爷增长法力,然后帮陛下驱除蛊虫罢?” 怀王笑的人畜无害:“想来想去,目前只有这个方法了。” “我直接残废给你看,你信不信?”常乐有些抓狂,浑身都写着两个字,“拒绝”! “如果你真的残了,后半生且不说陛下,本王也不会坐视不理的,定会养着你。”怀王没有丝毫的同情心。 常乐拧眉:“过分了啊,怀王,你也太过分了。为了自己的亲兄弟,就牺牲我这个红颜知己!” “这不是正常的抉择吗?” 怀王笑了笑,又伸手将常乐的脖子一勾,捞到怀里,很是友善地安慰。 “如果百里大爷是跟本王有关,那本王肯定也不会坑你,直接就自己跪去了。这不是,正巧,百里大爷只跟你有联系吗?你想想,如果陛下出事,你见死不救,造成天下大乱,周围边国趁机攻城略地,天下民不聊生。那你这就是行了恶事,肯定也会得恶果。你不是还想着回家吗?把这儿搅得一团糟,你觉得你还能回到你之前生活的那个地方去吗?” “你说的好有道理啊!” 常乐对于怀王的洗脑毫无辩驳的余地,只能违心地感慨一句,打掉他的胳膊,从他怀里钻出来。坐到一边静心思考这其中的得失去了。 “不对啊,我能不能回去,是跟斋主有关。我帮斋主渡劫了就回去了……” “那陛下出事,天下大乱,成言肯定也不会再搭理你。” 常乐反驳的话生生憋在嘴里,生生地咽了下去。 “如果你真的帮陛下解了蛊毒,以后的荣华富贵肯定是享之不尽的。别说开画坊了,你直接在江南郡建大宅子,富甲一方都是没问题的。”怀王继续给常乐抛着极具诱惑的条件。 常乐的心思开始动摇,摸着下巴道:“那我干完这票,不就可以直接养老了?” “谁说不是?”怀王笑眯眯地应和,“陛下的蛊毒解了,肯定没两年 就有个太子,本王也不会被逼婚,到时候还能跟皇兄商量一下,换个封地,陪你去江南郡养老。” “你想得美,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常乐现在正气着怀王给她挖坑跳,“你还是乖乖地娶我们的易昭小妹妹罢,易昭那么好的姑娘,怎么说被你辜负就被辜负?” “易昭她不过是生性乖顺,要真问她愿不愿意嫁,定然是不肯的。她这个年纪,喜欢的定然是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少年。” “是,如果有可能,肯定是不会选你这个糟老头子的。” 怀王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什么糟老头子,本王也极其有魅力的好吗?” 常乐笑了笑,连附和的心情都没有了,仰头灌了杯茶水,就挥袖大步出沅殿的大殿。 “你去哪儿?”怀王紧跟着就问了一句。 常乐连头都不回,道:“自然是去宫里,爱华画师还等着我帮忙完成《狩猎图》呢。” “那件事不急。”怀王说着已经到了常乐身侧,揽上她的肩膀就强行带着她走,“你现在就去玄灵观,替陛下祈福。成言正在玄灵观等着你呢,本王和成言打过招呼了,今后你便暂住玄灵观,什么时候百里大爷的法力恢复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百零五章 她来找我了 常乐不敢置信地瞪着怀王:“司伯毓!” “这时候你倒记得本王的名字了。”怀王毫不生气,依旧是笑意盈盈的,“你不是有好长时间未见过成言了?给你个机会,同成言朝夕相处一段时间,本王也不打扰,难得的机会,你不珍惜可就没下一次了。” “我现在一点也不想要这个机会。”常乐挣扎了两下,根本无法挣脱怀王的钳制,被迫跟着他的脚步,“司伯毓,你这般强迫我,咱们真的可以友尽了!现在咱们就割袍断义罢!” “不做兄弟了,咱们可以做夫妻啊,本王求之不得。”怀王现下有了些耍无赖的嫌疑,“本王现在也不去军营了,先送你去玄灵观,为兄待你可好?” 常乐气急败坏,愣是找不出合适的话来骂他,最后只能被他胁迫着上了去玄灵观的马车。 一路上,常乐愣是没有跟怀王多说半句话。怀王将她拐上车,见事已成定局便也不想着多夸她两句,只是笑眯眯地盯着常乐,一遍遍地叮嘱注意事项。 “本王已经跟成言交代好了,为了让你的诚意足够深,你到玄灵观的这段时间就吃斋念经,抄经拜神,争取用最快的速度让百里大爷恢复法力。” 常乐闭眼装睡,假装没听见他这些霸王条款。 怀王明知也不戳破,自顾自地说着:“本王会让任昀寸步不离的跟着你,监督你早日功德圆满。” “……”常乐睁开眼睛,准备骂上一句,怀王就道,“你的恩情如此深重,陛下定然是会重重有赏的,你这可是救命的恩情。” 常乐内心几度挣扎,硬生生地把眼皮子重新合上。 她对皇帝有了救命之恩,皇帝日后定不会亏待她的! 反正现在是被赶上架子下不来了,怀王这个恋兄癖肯定不会放过她,那她能怎么办?只能当他们二者感情加深的推助器,帮怀王保住皇帝的这条狗命。 狗男男,以后要是再坑她欺负她,她立马带着百里大爷自杀! 这么想着,常乐终于是好受了些,只当玄灵观里起码还有柳成言在,自己应该过得不会很苦。 正所谓理想和现实是相差很远的。 常乐刚到玄灵观没多久,就直接被带到了三清殿,连柳成言的面儿都没见到。 结果,在三清殿跪到双腿发麻,想让百里大爷帮她治疗一下。 百里大爷却躺在供品里,闻着香火,拍着肚皮,懒洋洋道:“若想心诚,就不要搞这些小动作,你得真的将苦受了才行,不然三清尊神都是看在眼里的。” “那你之前怎么就不怕三清尊神看见了?直接就帮我把疼痛给祛除了?”常乐如是反问。 百里大爷缓缓坐起来,开始打坐,一本正经道:“之前都是些小忙,法力恢复多 少没多大关系,现在是帮陛下,肯定是不能有丝毫的马虎的。” “百里大爷,你觉不觉得,您有些欠揍?”常乐冒着不敬老的恶名,硬生生将憋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之前我来跪,是为了您有法力来保护我。照您这么说,那就是我的性命无关重要,陛下的性命就是……命呗!” 常乐被气的语言都有些匮乏。 百里大爷毫不避讳,晃了晃脑袋,道:“这可不是明显的?若是本大仙救了陛下的命,这种功德可是无量的,他日陛下回归仙班,也能替本大仙美言几句。将逆天改命的罪孽弥补过去,那也是指日可待了!” 常乐跪坐在蒲团上,听着他畅想美好未来。有那么一瞬间,想把脖子上的红宝石项链取出来,扔进玄灵观后面的姻缘湖里! “你如今的功德,陛下肯定也是看着的,日后在仙友面前,也肯定不会忘记保你。”百里大爷感受到常乐身上的戾气,长寿眉跳了跳,立马改了说辞,“本大仙如果成仙,肯定也会保着你。你看看,到时候有陛下,本大仙,还有柳成言那小子,这么多人保你,肯定不会让你魂飞魄散了的。” 常乐听着他这一番话就觉得不太靠谱。在百里大爷的世界里,谁能成仙,都是他一句话的事儿。有本事,他自己先成仙再说,别再靠折磨自己来恢复法力啊! “今日对你的磨练,便是你功德的积累。今日苦累多一点,日后你收获的好处将是大大的。”百里大爷展开了手臂,来描绘他说的大大的程度。 也不过常乐的巴掌大小。 “百里大爷,你知道你这是在洗脑吗?和‘硬币落进箱子发出响声的那一刻,就是你灵魂飞上天堂的时候’这种话,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常乐哼了声,“我可不是被奴役的奴隶,才不相信你这种话。” 百里大爷努力的伸长了耳朵,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常乐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最后便自顾自地道:“丫头,咱们眼界要放长远些,不要只看见生前的苦难,还要考虑死后的。特别是你,你是一定要想着死后的结果如何的。” “我不听我不听!”常乐用双手捂住耳朵,拒绝百里大爷的洗脑,“您好好打坐罢,我继续虔诚地为陛下祈福,只等着陛下病好,我能富甲一方。你多余的话,我不想再多听一句!” “啧,见识短浅的愚蠢凡人啊。” 百里大爷感慨了一句,大人有大量地不跟常乐计较,两只爪子在面前画了一个圈儿,最后放在盘起的两条腿儿的膝盖上,进入入定模式。俨然已经有了自己现在是大仙的高贵姿态。 常乐叹了声,瞧向旁边的计时沙漏,看着那半人高的沙漏,还有一半没有流完,整个人眼前都开始发黑 。 不多时,耳边传来粗重的鼾声。常乐不用看,也知道是百里大爷又入定睡着了。 就这样的黄大仙,还想成仙? 真的是做梦都容易! …… 是夜,月黑风高。这两日白日突然转了阴,夜间也是凉风阵阵,挂着树枝哗哗直响。 莹莹宫灯光影之下,一团惨白的东西从远方飘来,落在长春宫的寝殿外。浓浓黑发之下,藏着桀桀怪笑,刺破耳膜,引得天地晃动。 随着她双臂展开,漆黑的天地之间,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四处都充斥着桀桀笑声。 “司柳裳,我回来了。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躺在屋内锦丝榻上的人早就坐了起来,缩在角落里。抱着软被,双手捂着耳朵,满脸惊恐,嘴里念叨。 “是谁,是谁?别找我,不是我!” “司柳裳,司柳裳……” 随着来自地府的呼唤,殿外白影一个闪身闯入了寝殿之中,站在床榻前。 白影浑身残破,都是被烧灼的痕迹,随着她的经过,周围也弥漫着烧焦的味道,让人恶心至极。 榻上之人猝不及防,惊恐尖叫,指着那个烧焦的白影。 “鬼,你是鬼!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司柳裳,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说着,女鬼伸长烧焦的枯手臂直扑榻上之人。 榻上之人想要挣扎躲开,却发现自己的身子莫名其妙被禁锢住,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双手抓住自己的脖子,一张脸怼到面前。 被火燎烧过的头发逐渐分向两边,一张黑黢黢的脸露了出来。两只空洞洞的眼睛,皱巴巴被火烧过的脸,嘴巴两侧的骨头都露了出来,獠牙张着,发着森森寒光。 “司柳裳!” “啊!” 榻上之人大叫一声,眼前一黑。 随之,身子一弹,整个人坐起,睁开眼,眼前是一片光明。 伺候的秦嬷嬷带着宫女掌着宫灯赶到床榻边,瞧着床榻上的人仍旧惊魂未定,忙用帕子替她擦拭薄汗。 “大长公主,您又犯梦魇了?” “她来了,她来找我了!” 大长公主近乎疯狂地抓住秦嬷嬷的手臂,慌张地看向周围,光亮所及之处,没有任何异常现象。在秦嬷嬷的拍抚下,大长公主好容易安定下来,可一听到窗外风吹树木的声音,还是不由得一阵惊吓,颤巍巍地指着窗户。 “外面有鬼,有鬼!那个女鬼又回来找我了!” “没有鬼,大长公主您只是做了个噩梦。”秦嬷嬷极力安抚着大长公主,为了让她安心,立马吩咐了两个宫女,“去看看窗户外面有什么?” 两个宫女应命,当着大长公主的面将窗户打 开,凉风吹进来,吹动纱幔。 外面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 “您看,只是今夜的风有些大罢了。” 秦嬷嬷看着缩成一团的大长公主道,伸手将被子往她身上掩了掩,生怕她受了凉风得风寒,一个眼神让宫女将窗户重新关上。 “大长公主,我这就让人去煮碗宁神的药汤,您喝过之后便不会再做噩梦了。” 大长公主在秦嬷嬷的安抚下,神志终于清醒了几分。长长吁了口气,往后一靠,靠上秦嬷嬷及时塞到她背后的靠枕,双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好半晌才缓过来。 “好些日子没有这样了。”大长公主叹了声,“香妃暴毙而亡,没了她照料,日后本宫怕是又要受那梦魇缠身了。” “明日老奴让人去趟玄灵观,问问不为道长,看看有没有什么治梦魇的丹药。没准儿还有个凤玉香炉。” 秦嬷嬷安慰着,回首发现宫女们已经将整个大殿的蜡烛点燃。瞧着房间灯火通明,眼中透着满意。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百零六章 竟是沅贵妃 “大长公主。” 听见风声的徐嬷嬷从外面进来,紧赶慢赶地到了大长公主面前。今晚是秦嬷嬷当值守夜,她就赶来的晚些了。瞧见大长公主已经安定,这才放心。 “听说您又做那梦了?”徐嬷嬷试探地问了一句。 秦嬷嬷责了她一眼,道:“莫提了,大长公主好容易安生下来。” “是。” 徐嬷嬷比秦嬷嬷要后伺候大长公主,平日里也得看着秦嬷嬷的眼色,听着这话,立马便不多说了。垂下的脑袋却是在偷瞧着大长公主,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 大长公主正被秦嬷嬷按着脑袋舒缓精神,眼尖捉住徐嬷嬷的异常神色,很是了解地道:“有什么想说的,便直接说了罢。” “没什么。”徐嬷嬷笑了笑,瞧了眼左右的宫人,道,“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不当说便别说了,省的给大长公主添堵。” 秦嬷嬷自是了解徐嬷嬷,一听她这话就知她又是憋了什么坏水儿,便在大长公主之前开口将她给责怪了回去。免得她又出些什么馊主意,误导了大长公主。 当年若不是她憋的坏水儿,大长公主也不至于夜夜难眠,受那噩梦缠身。 徐嬷嬷受了秦嬷嬷的警告,立马缩了缩脖子,道:“是。” “不妨,便说来听听。” 大长公主向来比较宠爱徐嬷嬷,虽然她做事有时候卑劣了些,却是有效又快速,为人机灵,这些年没少替她办事。 她能在后宫中走到如今的地步,少不了这个徐嬷嬷的四处奔波。秦嬷嬷跟徐嬷嬷比起来,太过严谨庄重,作为心腹是好,却也是不好办事。 徐嬷嬷瞬间露出笑来:“大长公主,依老奴看,您这个梦,现在复发,肯定不是偶然……” “香妃逝了,无人再与大长公主调香,大长公主无法凝神安睡,这才犯了梦魇。自然不是偶然。”秦嬷嬷沉声说明缘由。 这回不等大长公主开口,徐嬷嬷直接就回了秦嬷嬷的话。 “秦姐姐,话可不是这样说。依老奴看,是那宫里的鬼祟又出来作妖了。” “徐贞!” 秦嬷嬷没忍住直接怒喝了徐嬷嬷的名字,一张脸极其严肃。瞧了眼皱眉沉思的大长公主,立马教育徐嬷嬷。 “在后宫呆了这么些年,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鬼祟这种事,也是能乱开口的?小心治你个口舌之罪!” “秦嬷嬷莫恼,老奴也不是空穴来风说这种话,实在是……” 徐嬷嬷还想继续说完,却被秦嬷嬷的眼神严令禁止。 大长公主疲惫地挥了挥手:“具体什么事,你又听到什么风声了?细细说来。” “哎!”徐嬷嬷忙不迭地答应,然后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给说了,“ 若非看大长公主今夜情况,老奴也不会说这件事,只当流言听听便罢。” “快些说罢。”大长公主不耐烦地催促。 “上回常乐那丫头来宫里的时候,老奴提前安排了侍卫,让侍卫故意将她领到废宫那边去,想让她在那里迷路被吓吓,免得她在宫中不知收敛。”徐嬷嬷说着便偷眼瞧了大长公主和秦嬷嬷一眼。 这件事当时她是悄悄做的,并未告知大长公主,她们二人也就不知晓。 秦嬷嬷拧眉,一幅看透了徐嬷嬷的嫌弃样子。大长公主只是轻飘飘地扫了她两眼,眼中没有责怪之意,仿佛这只是件无关痛痒的事情,静心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徐嬷嬷见自己没受责备,便继续道:“谁知那丫头在废宫里大喊大叫,说是撞着鬼了,侍卫亲眼看着她从沅湘宫里吓跑出来的。那日她还撞上了陛下。依老奴看,这回陛下中蛊病发,跟那宫里的东西脱不了干系。” 大长公主拧眉,一双美眸里冒着精光,道:“你确定你的人没看错?” “绝对没有,那侍卫一直暗中跟着那丫头,从头到尾看的清楚,不过没亲眼看到女鬼罢了。”徐嬷嬷忽然就降低了声音,说的言辞凿凿,“老奴看,那个丫头肯定也跟那些脏东西脱不了干系,不然怎么就她能看出陛下身上病的症状?她不过是个小小的画师,陛下的病症,这么多年请了多少神医都没人查得出来。她撞了一下,晚上陛下就犯病,然后又单单她能治……” 大长公主闻言,仔细一想,觉得徐嬷嬷说的确实在理。她之前不知道还有这码事,常乐将司伯言给救了,对常乐还有几分感谢之情,想着自己的成见也该少些。如今想来,很有可能是常乐为了接近陛下,才做出这码事。 就算常乐跟沅湘宫的女鬼没关系,肯定和陛下的病症是有关系的。她确实不该掉以轻心了。 “你可有什么好法子?”大长公主挑起眼角看向徐嬷嬷。 秦嬷嬷在一旁皱起了眉头。 徐嬷嬷道:“依老奴看,咱们应当先将沅湘宫里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给清了,至于常乐那个丫头,咱们先盯着,找个机会将她给除了,绝不能让她祸害了怀王又来祸害陛下。” 大长公主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 翌日,司伯言下了早朝便赶到了长春宫,来不及换朝服,只因担心着大长公主的情况。 “听说姑姑昨夜又犯梦魇了?” 司伯言与大长公主并坐在榻上,大长公主慈爱一笑,道:“让陛下担心了,本宫这也是老毛病了。本来先前有香妃帮着调理,已经梦不大清了。香妃暴毙,无人调理,便又梦着了。” “哦?竟还如此?”司伯言面露担心,“那香 妃未教过长春宫里的人如何调理吗?” “那是人家的私密法子,哪儿能说教就教。教了,学的人也是半桶水,抵不上什么作用。”大长公主勉力一笑,扭头瞧向司伯言,关心道,“倒是陛下,这两日身子可好些了?” 司伯言道:“已经好的差不离了。” “那便好。后来可有找太医诊治过?可真是蛊虫作祟?” 因着昨夜徐嬷嬷的一番话,大长公主对常乐的话都产生了怀疑,包括常乐说的司伯言的病因。 “是。不过蛊毒已经被不为道长给解了,日后不会再犯了,剩下的日子只管调理身子便可。”司伯言轻松地将病情如实告知,转念又补充了一句,“这还要多亏了常乐及时发现,不然朕怕是……” “呸呸呸!”大长公主着急地打断他的话,“皇帝莫要说些不吉利的话。” 司伯言浅笑:“姑姑说的是。” “这常乐先前不就是个乡野村姑吗?看她的能耐,好像不是一个乡野村姑该有的。”大长公主意有所指道,“她这先是接近怀王,如今又接近陛下,怕是另有所图啊,陛下还是小心点好。” “嗯,确实有些不同寻常。不过她倒未做些害朕的事,反倒是在处处帮着朕。想必有图,也是图朕好。”司伯言听出大长公主言语中对常乐的警惕,不由地多替常乐说了两句好话,“听说,近日她还在玄灵观替朕祈福,可见其赤诚之心。” 本是些好事,大长公主听在耳朵里却是有些不舒坦。她难得见司伯言如此替一个女子说话,以往他也就为了怀王才会这般耗费唇舌。不由得,心中警铃大作。 “陛下莫不是被这女子吸引了?” 司伯言顿了下,忙道:“朕只觉她不同寻常,留在身边或许会有些作用,并无其他想法。姑姑莫要误解了才是。” 大长公主听罢,仍旧不是很放心,沉着警告:“陛下贵为君王,可不能像怀王那般胡来。” “朕明白。”司伯言也觉好笑。 大长公主真是在后宫待久了,对接近后宫的女子天生便带着一种敌意。 大长公主沉吟:“陛下明白就好。” “大长公主的梦魇,还是想法子治了才是。”司伯言转回话题道,“老是这么由着,多少也是伤身子。” “陛下说的是。可只怕这病不是那般好根治的。” 大长公主捂着胸口,一脸深重地看着司伯言,目光为难。几番犹豫后,才开口。 “本宫之前一直未告诉过你梦的内容。” 司伯言心下隐有不安:“姑姑只管说。” “之前也是觉得只是本宫心中有愧,才夜有所梦,便未在意。”大长公主顿了下,继续道,“本宫这些年梦的,其实都是个烧焦了的女鬼,她 每次来,都是来找本宫索命。” 司伯言紧问:“竟还有这种事?” “嗯,此女鬼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的沅贵妃。” 大长公主一言如重锤,司伯言大惊。稍许,目光忽地幽深起来,审视地看向大长公主。 “不知姑姑说的,心中有愧,是何意思?” 大长公主波澜不惊地与司伯言对视,从他眼中看出探究的意味,不由得收紧了五指,苦笑。 “当年,本宫为了陛下,一味排斥他们母子,多向先皇进言不要偏宠偏信。沅贵妃最后落得那般下场,火烧宫殿自杀,想必是受不了本宫的压制。” 司伯言紧紧地看着大长公主,并未因她的解释而松懈半口气,一颗心悬在中央,不上不下。 “想来,这么多年,她还是看不惯本宫。她逝后,怀王一再颓废不振,想必她也是将这怨念都积攒在本宫身上了。”大长公主无奈苦笑,“她是想折磨本宫这辈子都不得安生。”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百零七章百 召常乐进宫 “梦乃假象,多是梦者压力过大,给自己下的禁锢。姑姑难以释怀,是姑姑自己不肯放过自己。沅贵妃在天之灵,应当也理解姑姑所坚持的。” 司伯言出言安慰。 “今日姑姑将此事说出来,日后不再想这件事,想必也不会再梦见沅贵妃了。” 大长公主眸光微转,不接受司伯言的安慰。 “可本宫听说,沅湘宫现下在闹鬼?看来,不是本宫想想而已。” 司伯言的眉头紧皱,他不是很想如此将沅湘宫摆在面上谈。可身子不由的颤抖了几分,想起上次在废宫见到常乐时,常乐说沅湘宫里有鬼。 若是别人说,他肯定以为是造谣。他每年都会去沅湘宫暗探,从未见过女鬼。但这话是经常乐说出来的,常乐有什么能耐,他是清楚的。 可,沅湘宫里逗留的女鬼,真的是当年的沅贵妃吗? “若真是沅湘宫有鬼魂常年游荡,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大长公主缓缓道,“出于皇宫和那些魂魄来说,他们都应该到他们应该去的地方,转世投胎,来世去个好人家。本宫想,请玄灵观的道长为他们做一场超度,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司伯言有些犹豫,没有直接答应。 对沅湘宫超度,怀王若是知道此事,他当如何?不知常乐有没有将在沅湘宫遇见女鬼的事告知怀王。 “陛下可是在顾及怀王?”大长公主试探问道。 “此事,怕是又会勾起怀王的伤心往事。”司伯言无奈道。 大长公主道:“怀王是个识大体且懂事的,自然知道,如果宫中真有鬼怪作祟,应当如何处置。他也定是不愿看见还有孤魂困在原地不能转世。陛下若是担心,不妨去问问怀王的意见。可陛下,您现在毕竟是陛下,有些事还是要自己判断。” “嗯。” 司伯言淡淡地应了一声,扫了她旁边的几个嬷嬷一眼,在徐嬷嬷身上停了片刻后收神。 “废宫废弃多年,早已无宫人会往来那处,也无人敢随意闯入。朕会派人去调查,澄清此事。朕相信,这女鬼之言想必是有心人流出,大长公主还是不要偏听偏信了才是。便不打扰大长公主,朕先回去了。” 大长公主也不慌张,只是点头:“陛下也要多注意。” 司伯言撩起衣袍起身,大步出了大长公主的寝殿。 大殿外,易河盛带刀等候。见司伯言出来,立马迎了上去。 “可查清楚,上次故意陷害常乐的人是谁?”司伯言低声询问。 易河盛点头:“正是魏总管。” 司伯言的眼眸眯起,思索着没走两步,便问:“怀王……” “去玄灵观,宣常乐进宫见朕。” 临到话头,司伯言又转了意思。 易河盛错愕一瞬, 不解地看向单内侍。单内侍给了他一个眼神催促,易河盛这才赶紧行礼,应下此事。 过了晌午,常乐被带进宫。 司伯言在御书房看见常乐时,见她两条腿像是受了什么重伤,极为不方便,走路都是跛着的。面对他行礼的时候,常乐满脸的怨气。 “你这是怎么了?”司伯言从御案后走出,关心询问。 常乐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表现的没那么厌恶当今皇帝,可脸上愣是扯不出一点笑意来,闷闷不乐开口。 “为陛下祈福跪的。” 司伯言愣了下,忍俊不禁,右手握拳半掩唇角,为了不让自己的幸灾乐祸表现的太过明显。可常乐将他的一举一动都一点不落地看在了眼里,当即气呼呼地偏过脸,不想去看他。 “辛苦你了。” 司伯言好容易说出一句感谢的话来。瞧她这个样子,司伯言也能猜出,她去祈福的背后过程并不单纯,多半是受了威胁的。难怪怀王跟他说的时候,笑的不怀好意。他当时就怀疑常乐是否是自愿去玄灵观祈福。 现今看来,定然不是自愿的。 “陛下只要记得我的好就行。” 常乐撇了撇嘴角,最后还是为了“富甲一方”的报酬而选择了忍让。做了个深呼吸,转而和颜悦色地问司伯言。 “不知陛下传召我来这宫里,所为何事?” “有件极为重要的事,不过此事你暂时不能告知怀王。” 常乐瞄了司伯言一眼,不太想答应。在司伯言和怀王之间选的话,她绝对是偏向怀王一方。会隐瞒怀王的事,一定是对怀王不利,她才不会帮司伯言害怀王。 虽然司伯言是皇帝,他的金大腿要比怀王粗,但常乐跟怀王要比跟他亲多了。她才不会见利忘义! 而且,怀王为了司伯言百般逼着她去玄灵观祈福,不惜他们友情破裂。怀王对司伯言这么好,司伯言居然想做不利怀王的事。想想,还是怀王跟值得交往些! “如何?”司伯言催促了一句。 常乐毫不犹豫摇头:“陛下还是另找他人罢,我先回玄灵观祈福了。” 说着,常乐已经毅然决然地转身,拖着跛着的腿往外面挪。 “此事跟沅湘宫有关,也与怀王有关。你真的不打算帮一下?” 常乐不由自主地停下。司伯言一提及“沅湘宫”,常乐就头皮发麻,又想到了那个吓唬她的女鬼。司伯言说这话,还专门让她来帮忙,明显是跟那个女鬼有关,除此之外,她在想不到别的。 司伯言发现她的害怕,浅笑道:“其实,就是问你个问题罢了,你不必如此害怕。” 常乐将信将疑,在要不要听他这个问题上纠结。 司伯言趁机直接说了出来:“你可记得当时你看见 的女鬼模样?” 一听说这个问题,有些无关痛痒,常乐放松下来,摇头。 “不记得,她一出现我就跑了。你就是问这个问题的?” “对。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司伯言反问。常乐打了个哈哈,没有解释。司伯言却是心细,替她说了出来。 “你以为朕要做什么不利怀王的事?” 心思被戳破,常乐一时无所适从,挠了挠耳朵根,试图掩饰。抬头对上他深褐色的双眸,便只剩下了感慨。 “你的眼睛怎么和怀王一样毒?每回我想什么,你们都能猜中。” “你全写脸上了,就算不想知道也明白了。”司伯言道,“那你以为朕会对怀王做什么事,还要找你?” 常乐细细观察着司伯言的神情,谨慎道:“没有,我就是杂书看多了,瞎想的。你和怀王兄友弟恭的,真的是历代皇室兄弟的典范了。而且,就是这件事,你干嘛说的那么严重的样子,还让我不要告诉怀王,我会想歪也是正常的。” “怕他知道,勾起伤心往事罢了。如今,你去说了也不碍事。”司伯言指了指旁边摆着的一张椅子,转移话题,“你坐会儿罢,老是站着也不嫌腿酸?” 常乐从善如流,很是利索地坐到了靠近御案的矮椅上。整个御书房只有这一张檀木制的椅子,看来是专门为她准备的。常乐一坐下,便不规矩,两只手上下揉着双腿。 宫里的内侍去传旨的时候,她正跪着,一个时辰的祈福刚进行到一半,然后被带了过来。 司伯言几步走上台阶,靠着御案盘腿坐下,与她面对面。在常乐想继续问沅湘宫的事情之前,先开口说了另一件事情。 “你这方法有效吗?你身上那只黄大仙,确确实实能帮朕去除蛊虫?” “百里大爷说他法力够了就可以,但我觉得不靠谱。他肯定顶多只能帮你压制蛊虫不再蔓延。”常乐揉着腿,很有先见之明地分析,“不过,这也能让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找解药不是?” “是怀王让你帮朕的?” 司伯言单手撑着脑袋,平视着常乐,若有所思的轻问。 常乐抽空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点头。 “他很担心你,怀王说只有你适合做君王,他这辈子,唯一的一件事就是辅佐你。怀王对谁都没对你好,我和斋主,就是柳成言,我们俩现在都被他逼着想办法帮你驱除蛊虫。” 柳成言每天不是在藏经阁就是在丹药房,研究九潭下的药的成分是什么,以及司伯言身上的蛊虫来历,看有没有对应的解决方法,整天也是废寝忘食的。 常乐昨晚上抽空去看了眼,他连说闲话的时间都没有。怀王还说什么有个机会和斋主独处,这样的独处有什么意义 ? “怀王,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兄弟。”司伯言若有所思的表示肯定,眸光微收,又看向常乐,“那你为何又凡事听怀王的?” “因为他是我朋友。”常乐眼睛都不带眨地回话,揉着膝盖,“我来这儿,交好的就三个人。第一个是十里,第二个是斋主,第三个就是怀王。若不是依仗怀王,我也无法到今天的风光。我有事,他没含糊过。他有事,我肯定也得接着。” 司伯言清浅的眸中染上点点笑意:“你刚来时,看着还挺气朕和怀王的,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如今又是另一套说法了?” “这不一样,说是说,做是做。只是这怀王,他每回都变着法儿的让我往坑里跳,我拿他当大哥,他却老是摆出想踹了我的样子。” 常乐吐了吐舌头,想到怀王那副笑眯眯的嘴脸,就恨不能扇上两巴掌。笑里藏刀这招,他用的最炉火纯青了。 “不过,怀王说,只要我帮你把蛊毒给解了,你就能让我富甲一方,这是不是真的?”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零第三百零八章 多留会儿 司伯言眉梢挑了下。 “怀王是这般说的?” “是!” 司伯言的双眸弯了些许,面上是笑着的,却是笑不达眼底,给人一种的森森寒意的感觉。 “是他说的,那便是真的。” “是吗?那就好。” 听到这个答案,常乐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实在是他的表情和说话内容的情绪不一致。明明是个喜讯,从他的嘴里出来,像是威胁人的话一般。 相顾无言,常乐瞄了眼他御案上堆积成山的奏折,试图岔开话题。 “你还要那么多奏折要批呢?你这么忙,我就不跟你在这儿闲聊了,我先回去了。” “你腿好些了吗?就急着回去。” 司伯言缓缓坐起身,从旁拿了幅画卷,微微展开,目光便落在了上面。 常乐的眼珠子转了转:“急的人也不是我,我这不是怕你急么?” “朕不急。”司伯言说着,将画卷一卷,递给了常乐,“你听怀王说过他的母妃吗?” 常乐莫名其妙地从他手上接过画卷。 “没有。” 司伯言注视着她打开画卷的动作。 “那你可知道关于怀王母妃的事?” “怀王都没跟我说过,我也没地方能知道。” 常乐借由打开画卷,将自己的脸挡了起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司伯言怎么又问回了关于怀王的事?还是她最敏感的怀王的母妃这件事。 等看清画卷里的内容,常乐有一瞬间的凝滞。画卷上的女子十分好看,坐在荷塘边,身边团花簇拥,垂眸静然的模样,犹如天仙一般。 这画中的女子,常乐有些熟悉。许是司伯言提到了怀王的母妃,所以她能很快想起,这画卷上的人正是怀王的母妃,沅贵妃。在怀王的扇子上,也有着这女子的画像。 “朕还以为,他同你的关系,会将母妃的事情也向你提上一二。” 司伯言似是自言自语,发现她迟迟不将画卷挪开,轻飘飘地疑问。 “画中人,你认识吗?” 常乐缓缓地将画卷卷起,小心翼翼地生怕给弄坏了。 “认识,是怀王的母妃。在怀王的扇子上也有她的画像。” 司伯言似乎是终于听到想听的答案,满意点头。 “那你在沅湘宫里看见的女鬼,和她相似吗?” “和她……”常乐拧眉,静看司伯言半晌,仔细回想了下,摇头,“不像。那个女鬼听声音是个婆子,年纪不小了,不会是怀王的母妃。” “如此,你能否确定沅湘宫里除了那个婆子,还有无其他的鬼魂?” 常乐沉了沉气:“我也确定不了,我是只看见了一个。就那一个冒出来就够吓飞我半条命的,再有几个,我当时就晕在那儿。” 司伯言从她手中拿回 画卷,忽而一笑:“看来能看见那些东西,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 “朕的问题问完了,那你是在这儿歇会儿,还是直接回玄灵观?” 司伯言将画卷放进御案旁边的画筒之中,顺手便拿起了一份奏折,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常乐本想说直接走的,但刚站起来,她的双腿便发出了抗议。她也懒得发扬自己勇于与命运抗争的精神,直接屈服给迈不动步子的双腿。 瞄了司伯言两眼,见他真的自己做自己的事不管她,常乐不由觉得惊异,还有些怀疑他刚刚说的是不是客套话。 “我可以在这儿多留会儿?” “嗯。” 司伯言头也不抬地轻应了声,似乎这并不是件值得讨论的事儿。 他也只是看常乐可怜,不用想也知道,她如果出了这御书房的门,肯定是要被押回玄灵观被迫给他祈福。他虽然也希望能早些将蛊虫驱除,可也不急在这一时。 常乐心里却乐开了花,趁着司伯言专心批奏折的时候,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开始四处乱瞟。她首先就是对着自己的《八骏图》好生欣赏了一番。 这是她第一次来御书房。之前也听说她的画被挂在了此处,没想到是挂在了一个相当显眼的地方,正是御案后面的正中央。只可惜,她当时没在《八骏图》上提自己的名字,只写了“天甲画坊”的名字。 除了她的画儿,常乐再找不出其他比较惹人眼的东西,若非要说,那只有司伯言了。常乐盯着司伯言就又忍不住开始揣摩。 刚刚司伯言为什么要问沅湘宫里的女鬼是不是怀王的母妃,难不成是怕沅贵妃的冤魂说出当年的真相,其实是司伯言为了争夺皇位杀了沅贵妃? 如果真是这样,那怀王知道真相,一定会和司伯言反目成仇的罢? 常乐多希望坐在面前的这个人是个暴君。这样,她就巴不得怀王和他反目成仇,然后取而代之。 她一开始就不该听说这件事的!都怪那个杨瓢! 正暗自发狠,忽然发现司伯言抬起了头,不由得怔在原地,浑身僵硬。 司伯言瞧她做贼心虚的模样,不由得勾唇浅笑。 “你可是无聊了?无聊的话,替朕磨墨罢。” “磨墨?” 常乐犹犹豫豫地往他跟前儿走去,总感觉这样的场面哪里怪怪的,身子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坐在了御案的侧边。伸手拉过砚台,很是嫌弃地拿起墨条瞅了瞅。 这墨条通体是红色的,磨出来的颜料也是红色的,正是用来批奏折。 “我不会磨墨。” 常乐念叨着一句。瞧了瞧墨条,还是学着从电视里看到的样子,端正了身子,很是认真开始一圈一圈的磨。 司伯 言瞥眼,发现她已经开始磨了起来,还有几分样子,便道:“你可以磨的力道加重点,轻急缓重要适中,莫要忘了加水。” “哦。” 常乐应罢便觉不对。她是来当书童的吗?怎么就给他磨墨起来了? “做皇帝亲王的,原来都这么自来熟吗?使唤人起来,毫不客气。” 常乐皱着眉埋怨,手上的活计却是没停。既然都开始磨了,她得看看自己的效果才行。没准儿,她在磨墨方面也是个天才,回去又能跟怀王炫耀一番。这么想,好像还有些幼稚。 不过她就这么容易满足。没有炫耀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司伯言却是因她的问话顿了下,偏头便见她眉飞色舞的神情,脸色也温和了许多。没回话又转回了脑袋,继续看自己的折子。 大概跟她相处真的很容易自来熟。 如此没心眼儿的又好欺负的,难怪怀王愿意同她亲近,德·爱华也很快和她打成一团。毕竟跟这样的人交流,不用多费脑子和精力,对方还是个容易交心的。 关键是,这人给人的惊喜太多。 你以为她只是个被小妾夫君欺负的妇人,她立马画些小图册。当你以为她是不入流的,却也能拿的出震撼人心的画作。当你以为她只是个画师,却原来,她身边还跟着精怪,是个看的见鬼怪的异人。当你以为她只有这些了,她居然还和洋夷有过往来…… 不知,她还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值得被探索。 怀王将她当个宝,也是有些缘由的。 “你每天都是跟这些折子打交道?是不是真的每天要批阅全国上下大小事情的折子,睡觉不超过两个时辰?”常乐打了个哈欠,找个话题就跟司伯言搭话。 磨墨这种无聊又需要耐性的活计,确实不太适合她。 “不至于,如果想的话,睡觉也是可以正常睡的。”司伯言随口便回答了她的问题,捏起朱笔便在奏折上批下了几个字,“大部分奏折也会有丞相处理……” 话未落,便有颗脑袋悄悄摸摸地挪到了他身侧,斜着眼睛小心翼翼又极力想看清折子上的内容。 司伯言偏头:“你作甚?” 被现场抓包,常乐迅速坐了回去,乖巧地笑了笑:“我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在折子上批‘朕甚念’之类的话。” “……” 司伯言早就发现她脑子里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听到这个说法,还是没由来地莫名其妙了阵。 这种批语不是很正常?看这有什么意思? “我没见过世面,就是说说,您继续。” 常乐感受到了司伯言的无言以对,叹了口气,继续沉浸在磨墨的世界里。 司伯言刚放弃思考她刚刚的那个没意义的无聊问题,立马又听见 她问。 “你的后宫,是不是真的住满了三宫六院,三千嫔妃佳丽?” 司伯言道:“没有。” 常乐又问:“那你是不是三岁就识千字,五岁学武,六岁读四书五经,八岁会诗词歌赋,十岁能有治国之策?” 司伯言顿了下,道:“那是怀王。” “怀王?” 常乐不敢置信地反问了句。司伯言却是不带丝毫犹豫地点头。 “怀王自小天资聪颖,因而被先皇宠爱。” 司伯言垂着头,睫毛微微颤了下,将手中的朱笔搁置,合上折子放到一旁。 “他比朕优秀许多。” 这话,常乐没法接。感觉怎么接都不对,只能装傻充愣地低头继续磨墨。磨了一半,常乐觉得还是回去比较好,免得她说些话把怀王给坑了。 “陛下,您慢慢工作,我不打扰您了,您继续。” 司伯言抬了下眼,又缓缓地收目,面上还是清浅淡然的样子,只是“嗯”了声。 常乐起身拍了拍衣角,迅速地出了大殿,在出门之时,常乐往后看了一眼。只见司伯言端坐在御案前,重复着看折子的动作,就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跟她在三清殿祈福一样无趣。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百零九章 沅湘宫捉鬼 大殿门重新关上的那一刻,司伯言手下顿了顿,轻然抬头,内侍总管和单内侍带着两三个宫人进来。 明明人多了,氛围却是沉闷了许多。 一丝怅然若失闪过,司伯言的双眸又恢复清明。 这样的日子不早就应该习惯了? …… 常乐出宫时,便碰着了怀王。 怀王听说常乐进宫,便特意赶过去,在宫外等着她出来。 两人上了马车,怀王便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常乐犹豫着还是将之前在沅湘宫里遇到的事说了,也将司伯言传召她的原因给一字不落的说了。 怀王只是在听到沅湘宫以及有可能是自己母妃的时候激动了一下,但听说和他的母妃没关系,又归于平淡,只是陷入沉思,送常乐出了城便下了马车。临别前,怀王还叮嘱常乐好好祈福。 没想到,再次进宫的旨意来的如此之快。 第二天,柳成言便拿着帝旨找到赖着不想起床、拒绝迎接新的一天的常乐。 “常姑娘,宫里来了旨意,让不为道长进宫捉鬼。” 常乐刚刚收拾好,听说是这件事,立马头疼地往屋里钻。 “让不为道长进宫,又不是让我。” 不必详问,常乐也知道要捉的鬼就是沅湘宫的女鬼。昨儿皇帝就试探过她一番了。 “以往若是有这些怪异事,都是师父出手,玄灵观中只有师父有捉鬼之术。” 柳成言直接向常乐说出他们玄灵观最大的秘密,也实在是着急了。这次要捉鬼的地方,是沅湘宫,那里可是怀王母妃的寝宫。 “斋主,那你应该去找你师父啊。”常乐苦着脸抱着门框,满脸疲惫,“捉鬼这种事,我真的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而且那个女鬼是在废宫,根本就没人会去废宫,养一两个小鬼也没什么危害,就让她们安生的生活,不去打扰不好吗?” “你知道沅湘宫有鬼这件事?”柳成言眯眼看向常乐,脸上没有了一如既往温和淡定的笑意,“你去过废宫了?还是说,昨日陛下召你,就是为了此事?” 常乐眼巴巴地瞅着他:“都有。” “如此,那想必你是有经验了。”柳成言眸子微转,瞬间又温文尔雅地笑起来,极其温柔道,“不为道长他要带我进宫,此次捉鬼大抵还是我来。你也知,我看不见鬼,若是有你相助,此事解决的肯定也快些,我也更放心些。你能陪同进宫一趟吗?柳某定是会保证你不会像上次那般受害。” 那双如星辰般的眸子,当真耀眼夺目。这如春风般的微笑,当真吹人心坎,掀起层层的涟漪。 常乐咬唇,想坚守住自己最后的底线。 “斋主,你使用美男计这招,也太过分了!” “谁让你吃这招。 ”柳成言两只眼睛弯起,言语更是温柔。 常乐只觉浑身发软,死死扣着门框不肯倒下。 柳成言见成效不大,立马皱眉道:“你不是柳某的贵人?当真要见死不救?” 这委屈的神色,正戳常乐心坎。好半晌的挣扎,常乐还是屈服在他的美色之下,也只能暗暗给自己几巴掌。 “帮帮帮,您都开口了,能不帮吗?豁去性命也得帮啊。” “放心,这番我会将你护好的。”柳成言瞬间恢复常态,笑的温和。 常乐深吸一口气,暗道自己没出息。 常乐跟随柳成言和不为道长一块儿坐着宫里来接人的马车进了宫。 不为道长为了保险,除了那些设法坛需要的符咒桃木剑之类,将玄灵观里作用比较大的灵器都带上了。包括上次驱除菏止的女鬼用的玄虚镜,还有一把玄铁剑。玄铁剑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鬼画符刻文。 经过柳成言的介绍,玄灵观里的灵器都是长春道长收集来的。常乐愈发地对长春道长这个人感到好奇,很是期待能见到一个活神仙! 他们直接被带到了废宫,那里原本没有站人,就连保护他们的禁军都是跟在他们的马车后面过去。皇帝和大长公主他们没一个到场的,接待他们的是内侍总管魏林。 经过灵气八卦镜的指示,不为道长找准了女鬼的位置,直接让人在沅湘宫的门口支起了法坛。 不为道长的拂尘因为感受到鬼气的存在而震动不停,不知道是不是被感染,本就心虚的不为道长也跟着发颤。 主要是因为,不为道长在出发之前,偷偷地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今天的捉鬼任务不会顺利完成。 提前有了心理暗示,这如何都不能放心的了。 “丫头,验证你是不是八归子的贵人的时候到了。” 不为道长郑重地一巴掌拍在常乐的肩膀上,颇有委大任的庄重感。 常乐叹声道:“不为道长,您对我的期待值别太高,小心一会儿失望会很大。” 这个鬼地方,常乐这是第二次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这次比上次还冷,似乎沅湘宫里的阴气更重了。 “我相信你。” 不为道长板着脸,瞧了眼正在摆法坛的柳成言,再回头看常乐时,严肃的脸上扯出一丝笑意来,顺手就把腰间悬挂的玄铁剑递给了常乐。 “待会儿你进去,先把女鬼给勾引出来,然后拿这把剑一刺,就结束了。” 玄铁剑硬是被塞进常乐的怀里,常乐被迫拿着。 不为道长刚松手,常乐的上半身就往下一坠,手臂被玄铁剑拉的笔直。 这玄铁剑看着不怎么样,拿在手里有几十斤重。难怪不为道长佩戴它走路时,慢的跟乌龟一般。她还以为不为道长是 为了故意装作高深。却原来是因为这把剑太重。 “道长,这剑我都拿不起来,怎么刺啊?”常乐苦着脸说。 古人果然真诚,这玄铁剑绝对是足量的,没有掺假! 不为道长还没开口,已经有人从她怀里将玄铁剑取走。常乐抬头,正对上怀王有些凝重的笑脸。 “就知道你肯定会被拖过来。” 怀王将玄铁剑拿在手里掂了掂,眼睛冒光地将玄铁剑抽出来,看着上面的纹路感慨。 “果真是把好剑,时隔多年,终于到本王手上了。” 不为道长脸色大变:“怀王,你,你快把玄铁剑还,还来!” 怀王挑眉:“本王就看看,你着什么急?” 不为道长一张脸憋得通红,死死地盯着他手中的玄铁剑,心里仿佛在滴血。好半晌,终于想到一个理由,上前半步,恭敬地行了个道礼,面色严肃的相劝。 “此处乃是污秽之地,怀王贵体,不可在此逗留,还请怀王早些离去罢。” “你用本王的人都不打招呼的,还敢赶本王?” 怀王脸色微凝,阴沉着脸盯着不为道长。不为道长吞了下口水,无言可辩。 下一瞬,怀王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远瞧着沅湘宫。 透过敞开的宫门,看见里面的破败。富丽堂皇的沅湘宫似乎还在眼前,汹汹的大火吞灭此处也仿佛发生在昨日。 他已经好多年未来过此处。自从母妃的衣冠入葬之后,他再也没回过沅湘宫。不曾想,如今还是这般熟悉,里面发生过的一幕幕,都仿若在昨日。 似乎,他现在还能看见里面有两个人在玩乐。 一大一小,一位美丽的宫妃带着她几岁大的儿子,蹲在地上,手里拿着草杆,你一下我一下地逗着蛐蛐儿。 …… “母妃,你不是告诫皇儿不要玩物丧志吗?” 小小的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小小的人木讷的看向对面笑意灿然的美妇人。 美妇人呵呵一笑,灿若桃花。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点在对面男童的鼻子上。 “偶尔玩玩,只要不沉迷,这叫放松怡情,不算丧志。” 小小的眼睛里依旧是迷蒙状态,点了点头,盯着面前的蛐蛐,不知如何下手。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东西。 “母妃也是才听宫人说这个很是有趣,可也没见哪里有趣了。” 美妇人嘟囔了声,抬眼发现对面的小童还在观察蛐蛐,入神的很,便问。 “毓儿在想什么?” “我在想,父皇如果知道了,肯定又要说慈母多败儿,让我搬去大长公主宫里住。我好容易回得沅湘宫,母妃便别再带着我玩了。” 美妇人脸上露出一丝窘色,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温笑着。 “毓 儿乖。你要是今天斗蛐蛐赢了母妃,母妃以后就不带着你玩了!” …… “怀王?” 怀王被人晃了晃身子,这才回神,眼前一只手在晃来晃去。 顺着手看去,却原来是常乐。 “怎么了?”怀王不明所以。 常乐紧皱的眉头松了下来,也跟着松了口气,担心道:“还以为你是被女鬼附身了呢,站在这儿一动不动。我也觉得你先回去罢,免得一会儿你出事我们照顾不来。” “忘记上回是谁将你从女鬼手里救出来了?”怀王得意地笑着,“若是本王不在,你又出事了怎么办?” “我就是看看女鬼在哪儿,驱鬼的是百里大爷和斋主,我伤不着的。” “啧,本王可不信。”怀王说着就将手中的玄铁剑举了起来,道,“再者,本王还有灵器在手。” 不为道长不管在哪儿,目光就没离开过玄铁剑。只怪怀王当初在玄灵观犯下的恶行太多,简直罄竹难书,其中便有一条,损坏他们的灵器。 但如今听怀王要用来保命,虽然担心玄铁剑的下场,但也没理由反驳。 (本章完)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