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妻养了个小盲夫(女尊)》 1、第一章 盛夏,六月初八,宜嫁娶。 偌大的上京城到处可见迎亲的队伍,鞭炮唢呐不绝于耳,即是喜庆,却也有些嘈杂。 既然是大好的黄道吉日,这成亲的人家便多了去,难免没有两家人遇上的时候,遇上了,便免不得谁让谁的问题。 依照上京城的规矩,自然是看哪家更有权势,遇着高下好分的倒好办,怕就怕两家地位官阶都差不多,那自然得有一番针锋相对,甚至还会演变成斗殴冲突。 杨柳街与长华街的交叉路口,便正上演着这一幕。 “明明是我们先来的,凭什么我们让!”陈家的开道婆子先是骂道。 陆家婆子也不示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本来就是你家先堵在路口,大家才都过不得。” 看起来,陈家的迎亲排场是要比陆家大一些。但是陈家老夫人不过是个四品都尉,哪里比得上陆家将门之后的品阶。 只是陆家到了陆明燕这一代,已经没落。陆明燕不抵先祖荣光,只混了个三品文官。 然而今日陆家是陆明燕三子陆锦行成亲,陆锦行由侍夫所生,只是庶子。 陈都尉家却是嫡小姐成婚,这一番比较起来,两家迎亲队的高低竟是差不多,僵持不下。 陈家嬷嬷冷哼一声:“堂堂女儿家,不骑高头大马,竟还坐那软绵绵的轿子。” 旁边立马有人添油加醋:“倒也不怪陆家,毕竟这可是几十年难得一见的入赘,这好人家的女儿又怎会入赘,许是不入流的贩妇走卒,见不得人呐!” “你……”陆家婆子瞪着对面几人气得不行,却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谁让人家字字说在陆家的痛点上。 “呼呼——” 就在一场纷争不知如何收场之时,妖风大作,阵阵呼嚎中,竟是将两家的队伍吹得人仰马翻。 良久,风停。 众人早已不在原先的位置,也就没了让与不让的纷争。 几人面面相觑,直感这风生得怪,忙遛地整理队伍。 陆家的花轿也在大风中倒了,新娘的半截小腿露在轿外。 见状,李嬷嬷赶紧靠了过去:“阮姑娘。” 那脚一收,阮萱醒了。 阮萱眉头 紧拢,额头隆起一块,显然是方才磕到了轿框上。磕得她迷迷糊糊,不知身在何处。 李嬷嬷掀开轿帘,见状忙来扶阮萱:“姑娘没事罢,可有伤到哪儿?” 透出轿中衬映的红光,阮萱抬起迷茫的眼眸:“你是?” “诶,这是摔糊涂了罢。”李嬷嬷笑笑,瞧了瞧阮萱,确定她并无大碍后,将人扶起,“姑娘快坐好了,可不能误了吉时,陆三公子还在府里等着呢。” 阮萱还在迷惑之中,轿子已被抬起,摇摇晃晃地动了起来。 蓦地,阮萱双眸大睁。 她穿越了?! 明明前一秒她还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怎么再睁眼就到了这里! 阮萱低头瞧了瞧身上的穿着,又小心地拨开一侧的帘子向外看去,见方才那位嬷嬷随轿走着,她的身后则是热闹的古色街道。 迎亲的唢呐声不时吵闹着,阮萱明白,她正在成亲的路上。 成亲?那她是谁?又要嫁给谁? 而且,刚才那嬷嬷说什么陆三公子正在等她,所以说她是要嫁给陆家三公子? 陆家? 阮萱再次一惊,她昨夜睡前看了一本叫做《锦绣传》的女尊文,里面的主角可不就姓陆。巧的是书里也有一个陆三公子,正是女主陆锦绣的庶弟陆锦行。 只是书里的陆锦行是个不折不扣的炮灰,总共出场的时间还没有三章,他体弱多病,性格乖张,对陆锦绣一直心怀妒恨,伙同奸人害过她几次。 不过后来,还是被陆锦绣花了一章的篇幅解决了。 不怪阮萱想得多,谁让书里一开篇就是陆锦绣在陆锦行成亲当日逃家出走,而陆锦行的妻主正巧姓阮。 所以,她现在不是要嫁谁,而是要娶陆锦行为夫! 着实可怕! “腊月初三,陆锦行咳疾不治,殁,其妻主殉葬。” 阮萱想到书里陆锦行与他妻主的结局,更是发慌,若她真是穿书,真娶了陆锦行,那她的下场岂不是同那倒霉妻主一样凄惨。 她甚至怀疑,那人是被心理变态的陆锦行强迫殉葬的。 毕竟陆锦行此人,可不是什么善良柔弱的小可怜。 更因陆锦行在幼年落入深潭,寒水入骨落了病根,眼睛也盲了,从而性格越发乖僻,时常以折辱他人 为乐。 想到这儿,阮萱再也坐不住,掀开帘子大喊道:“停,停轿!” 轿子真给她喊停了,李嬷嬷蹙眉瞧着她:“姑娘这是怎么了?” “我,我不......娶了!” 闻言,李嬷嬷顿时像是变了一张脸,不满道:“姑娘之前可是答应得好好的,这都出了阮家的门,姑娘却说不娶?再说,阮老爷可是已经收了陆家的入赘礼。” 李嬷嬷阴沉的目光打在阮萱身上,让她不受控制地抖了下:“我……我会请我爹将礼金还给你们,加倍奉还。” “还?”李嬷嬷呵呵的笑了几声,“陆家可不缺那点钱。” 阮萱眼见谈不拢,眸光一转,就想要拔腿逃跑。 谁料,李嬷嬷看起来身体臃肿,行动却极为麻利,一把拉住阮萱的手臂将人摔回花轿里。 “来人,把人给我绑了!” 阮萱哪里是这些恶仆的对手,片刻,她便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了不知哪儿拽来的绣帕,这下是喊也喊不得了。 她欲哭无泪,只得眼睁睁看着花轿向陆府抬去。 唢呐在靠近陆府后便没了声,花轿停在府门前,却不见陆锦行的身影。 李嬷嬷将陆家管事拉到一边,小声问道:“怎不见陆三公子?新娘可都来了。” 陆管事扫了一眼花轿:“老爷说先让亲队入府,至于三公子那边,他说身体有恙不来了,让咱们自己看着办……” “身体有恙不来了?”即便是入赘,这陆家也太不讲礼,李嬷嬷问道,“那怎拜堂成亲?” 陆管事哼了一声:“不是还有鸡嘛。” 这会儿,李嬷嬷脸上也是黑白交加难看得紧,这新娘新郎都不让人省心,也不知成的哪门子亲。 陆管事已经转身,李嬷嬷瞧着叹口气,回头朝花轿处高喊道:“起轿入府。” 起轿时一个颠簸,把阮萱颠醒了。 起初,她刚被绑时也是惊慌失措,后来许是渐渐想明白硬抗不如静待时机的道理,被轿子晃上一阵竟是睡着了。 清醒时,花轿已入陆府。 同时,母鸡“咯咯”两声。 正厅内。 许是陆家也嫌丢人现眼,拜堂的厅内竟无观礼的外人,甚至那高堂之上也不见陆夫人和当家主夫,唯有两个先祖牌位静静立着。 阮萱自是不知这些,她只觉得周遭并不喧闹,不像是热热闹闹的拜堂。 接着,一个老嬷嬷掀开轿帘,二话不说便把阮萱扯出了轿子。 不待阮萱反应,她已被按着肩跪在地上,眼前一只胸前绑着红绸花的圆润母鸡。 “……” 这整的哪出?不都是公鸡吗? 所以对面就是她的母鸡新郎? 阮萱陷入研究动物界是否女尊化的问题,满头雾水被按头与一只母鸡拜了堂。 荒唐得很,阮萱着实没想到,陆锦行成亲时竟是这样的情况,原书里可没提过一星半点。 想来陆锦行也是悲哀,书里的他既不受母亲重视,也不受嫡父待见,日子恐怕真是不好过。 况且以陆家在京城的地位,陆老夫人就算给陆锦行招赘妻,也不该招个没出息的村妇,委实有些奇怪。 又想起先前喜婆子对自己的态度,阮萱打心底有种强买强卖的感觉。 一时间,搞不清楚她和陆锦行究竟谁更惨些。 大约一样惨,毕竟都成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就在阮萱思量之际,伴随着一声“送入洞房”,她又被押着换了地方。 到了地儿,她被一把推入喜房,随之便是落锁的声音。 锁头“哐当”砸在门上,阮萱心头跟着一跳,莫名生出几分寒意。 此时屋外宾客的喧闹声隐约传来,却无法打破房中的诡静,红烛熠熠,照得人心里发慌。 折磨、殉葬! 刹那间,阮萱满脑子都是自己被百般折辱的画面,僵着身子,丝毫不敢回头。 恍然间,她已理智尽失拍起了房门:“......开门!都说了这婚我不结的!” 还是挣扎一下,反正她又没和这人真的拜堂。 蓦地,忽闻杯盏轻搁落桌,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 “......原来,你也不想成亲吗?” 闻言阮萱缓缓回头,这么一看,更是哑然。 若是前一秒她是忧虑恐惧的,那么此时那些恐惧已然瞬间褪去,只余深深地惊叹。 好一个灯下佳人! 只见那所谓的恶毒反派倚桌而坐,纵然双眼被白绸所覆,但仍是难掩他俊秀面容,尤其一袭绣金喜服,更显得喜庆矜贵。 然而他微低着头,嘴唇紧抿,竟是透着几分无措与不安。 阮萱的心一下子就软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2、第二章 喜房里,安静得仿佛能听见针落之声,相比起来,阮萱的呼吸声就显得聒噪扰人。 “你是......” 阮萱真心觉得怕不是哪里弄错了,这人会是书里那个疯狂且恶毒的陆锦行? “你是陆锦行吗?” 闻言,陆锦行白皙修长的手指骤然抖了下,虽觉着这话问得莫名其妙,仍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半晌,两人相对无言。 眼看形势有利于自己,理智也渐渐在阮萱脑中回拢。 一通斟酌分析后,阮萱认真说道:“陆公子,既然我俩都不想成亲,也没有真的拜过天地,不如你给陆老夫人说说,让她放我走如何?” “……礼金,我可以退还。” 先前尚有几分紧张的陆锦行听到这话后,稍稍放松了些,嘴角微敛,摇摇头说:“我......做不了主,你去同我母亲说。” 和陆家家主陆明燕说,那就等于不用说。 罢了,其实阮萱也只是碰碰运气,对于离开陆家,她已经不抱希望了。 再说通过这一会儿的观察,她觉得自己被眼前这个陆锦行折磨的概率应该不大。 这时陆锦行已经撑着桌子起了身,他静默片刻,嗫喏道:“夜深了,先......歇下。” “什么?”沉思中的阮萱猛然抬头,怔然地望着向喜床方向侧身的人。 对于阮萱的惊呼,陆锦行淡漠的神色中终于显出一抹嫌恶,又极快消失。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指向窗边的木塌:“......你睡那里。” 原来是这个意思,阮萱还以为……怪她想多了,但是又有点遗憾是怎么回事?! 另一边转身的陆锦行步伐有些急切,可是越是急就越乱,果然没走两步就踢翻了凳子,整个人向前栽去。 见状,阮萱赶紧上前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你慢一点。” 陆锦行似是没有反应过来,愣了愣,随之猛地推开阮萱,用力过猛导致自己也绊倒在地。 他一改之前的平静冷然,颤声道:“你别碰我!” 望着惊慌发抖的人,阮萱转念一想,方才明白他在怕什么。 她举着两只无辜的手,很是无奈地解释道:“欸,陆公子,你放心,我对你绝无......那种想法。” 说着上前躬身靠近陆锦行,伸出手道:“我保证没有,我扶你起来。” 陆锦行却一把打开她的手:“滚开!” 随即用半走半爬的方式快速到了床边,从枕头下拿出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阮萱:“......” “你要是再走近一步,我就杀了你!”陆锦行举刀对着阮萱,颤抖的双手却不像言语那般无畏。 原来还是怕的,方才初见这人时,阮萱原以为他是在装柔弱,指不定心里谋划着阴谋诡计。 眼下看来,女尊世界里的陆锦行就算后期心肠再是歹毒,在体力上仍旧是个弱男子,加之眼睛还盲了,岂不是任人欺辱。 阮萱的心境在此刻已是悄然转变。 眼前的人明显就是还没有黑化的兔子,即便发怒的模样也让人于心不忍。 阮萱感慨,得亏他是遇到了自己这样的新时代女性,讲究两情相悦自由恋爱,不然他这幅好看又可怜的模样若是遇着别人,可不知被玩弄成什么样子。 白皙颤抖的手腕,以及由于挣扎略微松散开来的衣领,隐约可见一片线条优美的锁骨。 红床软枕,衬着灯下美人,正常女尊国的女人恐怕都忍不住。 可惜阮萱初来乍到,还不完全是女尊世界的女人,当然看脸是没错的。 强忍着移开欣赏窥看的目光,阮萱回到桌旁坐下。 思忖片晌,忽而不屑道:“这位公子,你当真以为自己是天仙下凡?谁都想对你......再说先前我也说了想要离开,保证过对你无意,你倒也不必一副贞洁烈男的样子。” 阮萱说了一番口是心非且不留情面的话,甚至还隐含羞辱。但若非如此,还不知陆锦行会怎么对待她,她可不想一不小心就被刀架在脖颈上。 “睡,你不累我还累了。”阮萱转身就走不想多言,却用余光观察到陆锦行脱力一般,慢慢垂下了手臂。 这夜,两人不仅分床,还都是合衣入睡。 阮萱心里揣着事,躺在榻上根本睡不着,越想越觉得眼前的陆锦行和书里相差太大。 原书里可没描写过陆锦行的容貌,只说他的父亲曾是教坊的舞郎,芳华年纪便入陆府做侍妾,陆明燕对其宠爱有加,他却在生下陆锦行后,没几年便病死了。 舞郎自是美的,只怪书里将陆锦行描写得太过卑鄙龌龊,才会让阮萱误以为他定是个长相如心思般丑恶的人。 阮萱侧身往陆锦行所躺床榻看去,见那人手里仍握着匕首,倒也是个可怜人。 不过初见,阮萱心里的天平已经不知不觉偏向了陆锦行。 - 翌日,天色刚明。 阮萱悠悠醒了,那锁了一整夜的房门不知何时已被打开,屋里立着两名奴仆。 其中一名蓝衣仆人见阮萱醒了,笑着走了过来:“少夫人,该起床更衣了,待会儿得去给老夫人和殷正君请安。” 两名奴仆见阮萱与陆锦行分床而睡竟是毫不惊讶,像是早有所料。 阮萱眯着惺忪的眼睛打量两名奴仆,此时她才算是有了穿到女尊世界的真实感。 眼前的两名仆人长相都比较阴柔,身量大多在一米七左右虽算不上矮,但是骨骼却很纤细。 想到这儿,阮萱朝已经穿戴整齐的陆锦行看去,相比起来他身材颀长,通过昨夜那一抱,阮萱估计他俩差不多高。 再看昨日她所见的那些女人,大多高壮魁梧,难怪她被迎亲的婆子一招就拿下了。 这么说来,在女尊世界里,陆锦行是高挑美人,阮萱则是文弱……村妇。 阮萱确认过自己的容貌,与从前并无区别,相比那些满身肌肉的女壮士,她觉着还是清秀些好。 倏然,一声盆落的哐当声将她从思绪中拉回。 抬眸望去,只见服侍陆锦行洗漱的蓝衣仆人竟是失手打翻了铜盆,一盆水恰好翻淋在陆锦行身上。 见状,阮萱起身快步走过去,将冒失的仆人轻轻推开,蹲下身朝陆锦行说:“那个……你没事。” 阮萱的手放在陆锦行腿上,又很快拿开,一摸衣摆,就皱了眉头,“这么冷的水,你就是这样服饰人的吗?” 昨夜入睡之前,阮萱已经想明白了,既然走不了,那她以后就暂且当一当陆府的入赘少夫人。 先前被陆老夫人和正君不放在眼里就算了,现在她既然已经成了这苑里的主子,断然没有被下人欺负的道理。 “少夫人,都是奴才手笨,奴才这就重新换水来。”蓝衣仆人连连告罪,表情却不显怯意。 眼看他就要出去,阮萱 却说道:“不必了,即是笨手笨脚,以后就不必在屋里服侍了。” 方才阮萱用余光瞥到,这人就是故意的,随即转头朝灰衫仆人说:“你去,水要热些的。” 那蓝衣仆人神色中闪过一丝惊讶,还真就出去了。 陆锦行自始自终一言不发,似是与他无关。 待屋里只剩两人,阮萱起身在衣柜里翻找着陆锦行的衣裳:“那个……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青色怎么样?” 陆锦行却答非所问,淡声道:“那是殷正君院里差来的人,你得罪了他,日子不会好过。” 阮萱手上一顿,立即明白了陆锦行的意思,她最终选了套内白外青的衣裳,转身笑着说:“我管他是哪里的仆奴。” 说道这里,她笑了笑:“况且我还是你……明面上的妻主,更是这院里的半个主子,他还能把我吃了去。” 对于阮萱说“妻主”之类的话,陆锦行并未反驳,又或者不知该说什么好。 阮萱继续说:“我把衣裳挂在屏风上,你过来把湿衣裳换了,免得着凉了。” 闻言陆锦行倒是听话地起了身。阮萱瞧着他缓慢的步伐,并未上前搀扶。 待陆锦行换好衣裳从屏风后走出,阮萱眼眸一亮,她选的颜色果然不错,青山修竹当是如此,不过主要还是人好看。 这时,先前的灰衫仆人也端了热水来。 阮萱接过:“我来。” 她拧了帕子递给陆锦行,又朝灰衫仆人说:“你叫什么名字,原先是哪个院里的?” “奴才叫思木,陆管事前些日子才把奴才领到府里,说是专门服侍少夫人的。” 原是如此,阮萱垂眸一想,暂时不知陆管事是敌是友,不过新来的仆奴,总比原先的好教导些。 而后两人用了早膳,便要去给陆老夫人和殷正君请安。 阮萱特意挑了件偏青色的衣裳,与陆锦行的青衣还挺搭的。 她噙着笑走在前头,心情好了几分:“思木,可要将你家少爷扶好了。” 陆锦行这边却紧缩眉头,心不在焉。 昨日他可以任性称病不去行婚礼,毕竟陆府上下无人在乎阮萱的想法,更何况陆府两位家主也没去当那高堂。 然而昨夜他与阮萱并未圆房,殷正夫必定知晓了,待会的请安,还不知自己会被如何羞辱。 陆锦行心底再是郁愤不甘,却已到厅前。 正厅前仆人通报道:“老夫人,三公子同他的妻主到了。” 阮萱:“……” 果然,赘妻不配拥有姓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3、第三章 典雅庄重的正厅内,今日的陆明燕和殷正君终于肯坐在高堂处,阮萱也“有幸”见着二人。 陆明燕不愧为将门之后,虽然现在不敌祖辈勇武做了文官,但气质相貌上仍是托了祖辈的福泽,英伟魁梧,不怒自威。 她身旁的殷正君则是雍雍华贵,眉目含笑,妥妥的名门贵夫。 这两人是何模样做派,阮萱只是略略瞧了瞧,而后便同陆锦行一道奉了请安茶,垂着头听两位长辈说了些客套的祝福。 这期间阮萱是几乎没有存在感,别说陆家的两位主子,就连丫鬟奴仆的目光也极少落在她的身上。 彷如这偌大厅堂里的物件摆设,还是最不起眼的那种。 请安完毕,阮萱与陆锦行已被安排落座,奴仆俸上了点心茶水,厅内的气氛却压抑凝重,哪有闲情品茗。 阮萱倒是无所谓,任何的挖苦讽刺、阴阳怪气对她都毫无杀伤力,但是对陆锦行来说就不一样了。 不然这人怎会一入厅堂就完全不在状态,衣摆下的手可是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不时将目光落在陆锦行身上的阮萱,心境亦是随着那白皙手指起伏不定,抓心扰人。 瞧着委实令人心疼,阮萱实在看不过去,拿起身旁的白瓷茶碗,将茶水稍稍吹凉便推到陆锦行面前,轻声安抚道:“喝口茶,别怕。” 这声安慰却令陷入沉思的陆锦行猛然抬头,似是惊了一跳。 纵然陆锦行的双眼被白色缎布所覆,阮萱无法通过眼眸看到他的神色,却能瞬间感受到陆锦行身上压抑的惊恐和脆弱,彷如一只受惊的兔子。 ……他在怕什么? 静默良久,陆锦行还是没有碰那盏微温的茶。 瞧着两人之间的互动,殷正君眯着那双狐狸般的凤眼,随即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朝陆明燕笑道:“妻主你看,锦行同他妻主感情似乎不错。” 阮萱深感无语,哪里看出他们感情不错? 果不其然,不提这茬还好,提了反倒让陆明燕火气上涌,重重朝桌上一拍。 “陆锦行,你若是心有不快就直说,使性子给谁看!” 殷正君赶紧使了个眼色,让下人门退出了厅 堂。 许是被训也不是头一回,陆锦行微垂着头一声不吭,陆明燕自然知晓她这个儿子的脾气,执拗得很,软硬不吃。 他只得自己顺了口气。 “锦行,我知道你对婚事有意见,但是母亲也是为了你好,那赵家可不是什么好人家,虽说赵二小姐钟情于你,但是她家只肯让你做侍妾,我陆家儿郎绝不可能给他人做小。” 还有这事?阮萱默默地喝了口茶,这几人还真是不把她当外人,或者说没把她当人。 殷正君也跟着添油加醋:“锦行,这门婚事当初也是经过你同意的,哎,你就算心里有气,也不该与你妻主在新婚之夜便分床而睡,给外面人知晓了,陆府的颜面何在。” 没错,陆府的颜面可比她阮萱的面子重要多了。 正所谓火上浇油,不嫌事大。 陆明燕一听分床的话,刚压下去的火气又翻涌起来,起身指着陆锦行:“你竟然还……我陆家怎会有你如此不守夫德之人。” “妻主,消消气。”殷正君赶紧拉住陆明燕,“锦行只是一时糊涂,未从以前的感情里走出来,待过些日子两人磨合磨合,有了孩子,便能想通了。” 这话说得妙,阮萱差点就要给殷正君拍手叫好。 若她真是女尊世界里大女子主义的人,听到这番话岂不得气死。 自家夫君想着别的女人,还不让自己碰,简直奇耻大辱。尤其现在全府上下都知道她这赘妻是个怂包,为了找回面子回去后还能让陆锦行好受? 然而阮萱并不气恼,她瞥了眼陆锦行压抑颤抖的身子,以及因攥紧而骨节苍白的手,只觉心疼。 许是阮萱的反应没有令殷正君满意,他竟主动朝阮萱说:“三少家的,我陆家素来家教严格,绝对没有不守夫道之事发生,你可不能听信外面的传言,都是些碎嘴子胡言乱语,锦行绝对是个好孩子。” 您要不说,我还不知道外面有关于陆锦行的传言,可谢谢您嘞。 别人都把刀剑挥到眼前了,阮萱也不能继续当摆设。 “劳烦殷正君关切,锦行的人品,我自是信的。”阮萱嘴角挂着淡薄的笑容,瞥了眼身旁人,“不过锦行既然是我的夫,他若有言行不当之处,我也该对其 管教约束才是。” 阮萱特意对“管教约束”几字加重了语气,说罢,深沉不愈的眸光在陆锦行身上凝结片刻方才收回。 闻言,陆明燕只是冷哼一声,看来对她这番话尚算满意。 尤其是殷正君,更是带着笑朝阮萱点了点头。 至于陆锦行本人,阮萱虽瞥见他脊背微颤,指尖不安地搓揉,这一次却没有主动去安慰。 对于殷正君来说,今日目的已成,这会儿便有心情想起他的女儿,陆家大小姐陆锦绣。 他挑起秀眉,朝身旁的小厮道:“竹秀,去把大小姐和二少爷叫来,也让他们见见三少家的妻主,一家人吃个饭,熟络熟络。” 竹秀听命前去,然而片刻时间便匆匆而回,满脸焦急,他的身旁还跟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公子。 那公子约莫十七八岁,粉白玉雕的一张脸,长得是俏生生水灵灵,如芙蓉出水般昳丽卓然。 两人前来,小公子似乎嫌竹秀走得太慢挡了他的道,还推了人一把,未入厅堂便大嚷道:“娘,阿爹,姐姐跑了!” 一开口,方才那种芙蓉丽水般的气质顷刻荡然无存,只余聒噪。 这人便是陆锦然,陆家二少爷,陆锦绣同母同父的亲弟弟。 “什么!”闻言殷正君惊诧起身,方才雍然娴雅之态已无,稳了稳神色,才狠狠瞪了眼陆锦然。 “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陆锦然才知自己似乎闯了祸,赶忙捂着嘴,怯怯地缩着脖颈。 “妻主,这……”殷正君亦是难堪,作出一副委屈无奈的忧心模样。 儿女皆不让人省心,陆明燕这边早已不耐烦,甩开殷正君的手:“哼,都你是惯出来的好女儿!” 说罢,拂袖而去。 殷正君也是一肚子火气,眼下女儿离家出走才是他的心头大事,懒得去管其余人,拽着陆锦然就往外走,看样子是要去寻女儿。 至于堂内的其余人,主要是指阮萱和她那从头至尾没说过话的夫君。 阮萱猜想,陆锦绣这会儿应该早就出了上京城,找是不可能找回来的了,不过这事能够让陆府忙活一阵子,她也能得些自在。 她可不想整日与陆家人假模假样装和气,忒累人。 “思木,你扶公子回颐景苑。” 阮萱作好吩咐,想了想还是朝仿佛玉雕的陆锦行说:“我回去看看我爹,嗯……晚膳的时候回来。” 原本她想说,等我一起用膳之类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肚子,陆锦行应该不想和她一起吃饭。 虽说阮萱谈不上喜欢陆锦行,但想到自家夫君心里有别人,难免不快。 而且这人还倔,一个字,愁! 阮萱这边找到昨日送亲的婆子,一番打听,总算到了自家门口。 眼前朱门紧闭,从门前看宅子并不小,这么看来,原身家也不算穷苦人家。 后又得知原身的娘五年前病故,她爹大手大脚花惯了钱,渐渐就把家里的钱花没了,最后落到要把女儿入赘别家的地步。 阮萱知晓其中原委的时候,亦是无言以对。眼下这会儿拍了许久大门,一直无人开门,对她爹不靠谱的印象更深了许多。 “爹,你在家吗?”阮萱扯着嗓子喊了两声。 许是这声终于惊动了对面的人家,走出一个中年男子。 这人一见阮萱便说:“诶,巧了,我正准备晚些时候去陆府寻你,你爹今早说他要出远门,托我把……等会,我这就去取来。” 阮萱满头雾水,没多时,男子抱来个红木盒子递给她:“他也没说里面是什么东西,不过我看他的样子好像有急事,火急火燎,跟逃难似的。” 红木盒子外扣有一把小锁,阮萱抱着盒子:“这……钥匙?” 男子摇摇头,随即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对了,你爹还说让你不要想他。” 阮萱:“……” 罢了,阮萱朝男子道了谢。 两家街坊邻居多年,男子亦是看着阮萱长大的,斟酌会儿,问道:“小萱儿,你在那陆府过得怎样?可别让人欺负了去。” 闻言阮萱脑中立即浮现那位白绸覆眼的冰雕美人,当即笑道:“没呢,过得嘛……还不错。” 说罢,挂着笑意离去。 男子望着阮萱缓缓离开的背影,半晌才惊觉,怎地一日不见,这孩子好似变了个人,不仅不见往日阴郁丧气,还开朗礼貌许多。 敢情入赘后日子过得太好?入赘还能令人神清气爽,着实费解。 阮萱紧赶慢赶,回府时已过了晚膳,黄昏渐褪,烛灯初明。 一 见她回来,思木赶紧对她说:“少夫人,三少爷……请安回来后便一直坐在窗前发愣,不吃不喝,半句话也不说,奴才叫他也不理。” 阮萱瞥了眼窗棂后孤寂的身影,点点头:“恩,知道了,退下。” 思木正准备离开,阮萱忽又叫住他:“去厨房端碗白粥来。” “是,奴才这就去。” 木门被阮萱轻轻推开,可还是发出了吱呀声,而那玉雕还是那副微微抬头望着窗外的模样,要不是阮萱知道他看不见,否则真想过去问问他在看什么。 半晌,思木动作麻利,很快端了粥来,同时还端来一盅补汤。 他为难道:“少夫人,补汤是殷正君差人送来的,我……” “知道了,放桌上。” 阮萱当然知道殷正君不可能明目张胆地下毒,估计那汤就是那种喝了血气上涌无法自拔,类似于春天吃药的东西。 送汤是小,主要还是意在羞辱陆锦行。 果然,阮萱注意到陆锦行听到思木的话时,身子可是微微动了下,如水中浮叶,脆弱单薄。 阮萱的视线从那被紧咬的唇上移开,叹了口气,端起粥碗走过去。 “不吃饭伤得是自己的身体,讨厌你的人可不会因此难过半分,反而只会痛快地笑出声。” 见这人仍是无动于衷,阮萱只好试探着拉起他的手,将勺子放在他手中:“别拿身体置气,来吃点粥。” “……不用你假好心。”陆锦行的嗓子沙哑无力,许是整日滴水未进的缘故。 这……她假好心? 明明今早出门时,两人的关系已然有所缓和,怎么这会儿又朝着仇人的方向去了。 难不成,陆锦行把她之前对殷正君说的话当了真? 好家伙!对着陆锦行这种软硬不吃的性子,阮萱也是头疼,思索该如何解释。 思来想去是口干舌燥郁闷不已,下意识端着桌上的汤就灌了口。 味道不错。 遭了,她喝了什么! 那边陆锦行听见阮萱喝汤的动静,更是自嘲地笑了声。 与此同此,屋外锁链哗啦啦的响,门再次被锁了。 这玩的哪一出!昨夜不都锁过了?再说她又不会跑! 她思忖道,或许补汤是针对她的,而门锁则是针对陆锦行的,还真是面面俱到。 不用说,定然是殷正君搞的鬼,说不定其中还有陆明燕的默许。 罢了,歇着,自然还是各睡各的,虽然她喝了汤,一口而已应该没有太大的作用,她能忍。 谁料就在这时,玉雕陆锦行竟然起了身,天鹅般的脖颈微微扬起,高傲且决然,仿如慷慨赴死。 垂在身侧的手则慢慢抬起,摸上了衣襟带子。 一扯一拉…… 阮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4、第四章 这这这…… 为何前一秒视她如仇敌,下一秒又对她宽衣待解,男人心海底针。 眼看再脱下去,阮萱也要血压升高恐流鼻横流,她赶紧出声制止这一可能导致严重后果的行为。 “陆锦行,别脱了!” 然则陆锦行闻言只是愣了愣,手上的动作仍是没停,圆润白皙的肩头就要半露,阮萱急忙起身抓住那双扰得人心烦意乱的手。 “叫你停下,没听见吗?”阮萱胸膛起伏,死死盯着陆锦行那张看不全却蛊惑人的面容。 对于阮萱含怒的语气,此时的陆锦行却是丝毫不惧。 只要弃了这身子,他便没什么怕的了。 他扬起头,两片薄唇微颤:“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吗?” 谁想要了!这人脑回路是不是有问题。 阮萱回道:“我说过不会碰你……还是说,你其实是在故意勾引我。” 阮萱也是来气,那就互相伤害。 果然这话真就戳到了陆锦行的痛处。 是啊,他向来嫌弃别人肮脏龌龊,那他现在做的事又与那些人有何区别。 他竟然用这俱残缺的身体勾引自己瞧不起的人,简直可笑至极。 阮萱见陆锦行垂头愣怔,神色似有松动,便拾起落在地上的外衫搭在他的身上:“哎……既然不是,那就把衣服穿上。” “可是……”执拗的陆锦行面上渐渐显出苦涩,“他们不过放过我的,其实这样也好……这般他们便会安心了,也少些折磨。” 死心眼永远是死心眼。 而后,陆锦行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笑,竟是狠心扯开了唯剩的遮挡春光的里衣。 丝质锦衣滑落,烛火的昏黄映着刺眼的润白,晃耀了阮萱的双眸。 承载纯洁躯体的主人双眼不能视物,反倒可以让人放肆欣赏他的美,以及不必竭力忍耐那份揉碎美的冲动。 阮萱怔然地望着眼前的人,顿时心如擂鼓,血气翻涌,理智与欲求互相争斗。 渐渐的,身体的热击溃了理智,她像是受了蛊惑,已然忘记彼此的身份,只是单纯的想这人是她的夫。 只要她伸出手,就能马上拥有他。 喉咙滚了两下,阮萱抬腿怔 怔地向只余片缕覆眼的陆锦行走去,然后紧紧抱住了他。 怀里的人在抖,阮萱知道,可是那又怎样? 他是自愿的,他是我的夫,我本该如此。 一片混乱难抑中,直到阮萱从那片曾经瞥见过的漂亮锁骨摸到那方缎布。 方才惊觉,湿的…… 淡淡的润湿像是刺骨的冷水瞬间将阮萱整个浇透,也许是水太过冰冷,她竟有心脏被冻得发痛的错觉。 深吸一口气,其中还混杂着迷醉人心的馨香,阮萱摇摇头,彻底恢复了清醒。 她扯来一旁的被褥,将人裹了个严严实实,连那片她喜欢的优美锁骨亦是半丁点都没透出来。 现在的她神经极度脆弱,看不得白花花的东西,若是再失控,她可没有再次恢复理智的本事。 夜静悄悄,两人躺在床上,俱是无言。 半晌,阮萱终于忍无可忍,侧身隔着被子搂着无声流泪的人,无奈道:“别哭了好吗?” 哭得她心脏疼。 “既然不愿意,又何苦如此。” “我们什么都没做,其实……在你脱外衫的时候,我便吹了灯,所以我什么都没看见,你还是清白的。” “至于刚才……就当做了个噩梦,现在梦醒了,你要是还怪我,可以揍我,我……尽量不还手。” 阮萱胡诌一通,只要这人不哭,她可以给他磕头,谁让她的心脏被人攥在手里。 过了会儿,阮萱觉着也该消停了,毕竟她都装傻充愣劝了好一会了。 这便伸手摸上陆锦行的脸,覆眼锻布早在意外中不知去了何处,很自然就触到一手湿润。 怎还没完没了了,这里的男人是水做的吗? 还让不让人活了! 阮萱恼愤地扯了下头发,气鼓鼓地撑起身,先用手抹去那些烫心的泪,又揉了下自己的左心口。 方才恶狠狠地说:“陆锦行,从现在开始你再流一滴泪,我就罚你,到时候你别后悔!” 这些话传入陆锦行耳中,像是套着罩子,听不真切。他眨眨眼,并不觉着有泪,他明明许多年未曾哭过了。 这边阮萱已经翻身下床取来了火折子,点亮床边的烛灯。 亦是借由烛光,她才看到了陆锦行完整的容貌。 灯火照佳人,比她想的还要好看 无数倍。 难以形容的俊雅秀貌,真真是每一处都长在她的心坎上。 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紧接着,她便看到刚刚喜欢上的眼尾处已经缓缓溢出泪,结成珠露顺着脸颊滑落。 气人!要罚! 微微摇晃的烛火下,只见阮萱闭上了眼睛,郑重且虔诚地俯下身,吻上了那只默泪的眼睛。 她低声道。 “锦行,别哭了,求你……” …… 翌日,晨光透过窗棂漫洒入屋。 温柔地拂过两张沉睡的容颜,蓦地,阮萱猛然惊醒,当即眉头紧拢。 头疼欲裂,简直比宿醉还难受。 还有,昨夜她是怎么睡着的? 昨晚她似乎胡言乱语说了许多哄人的疯话,到后来甚至还唱起了歌...... 后来许是太累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嗯......她好像还吻了某人好多次! 想到这儿,阮萱赶忙低头,只见昨夜被她轻吻的人睡颜深沉,整个人被裹在如蛹般的被子里。 “阿嚏......” 阮萱揉揉鼻子,这人折磨了她一整晚,这会儿倒是睡着沉。 心里虽是腹诽吐槽,下床的动作却是轻手轻脚的。 刚换好衣裳,她又瞥到不知何时掉在地上的匕首,拾起后用指腹试了试刀韧,还挺锋利。 原想把刀收进抽屉,忽地想起什么,竟直接在手指上狠心一划。 ...... 待陆锦行悠悠醒来的时候,阮萱已经将他爹给的木盒撬开了。 一张房契,一把钥匙,一本书。 房契和钥匙,估计就是她爹留下的宅子。至于书,一时看不出个所以然。 将这些东西收进柜子放好,回身一看陆锦行还茫茫然地呆坐着。 墨发披肩,半倚起身的姿势导致半边香肩在露在外面,带着凌乱刺眼的美。 阮萱移开眼睛望着紧闭的房门,神经再次被扯着疼。 这日子以后咋过! 好在那门似乎也不堪其扰,没多时便开了。然则门打开的瞬间,阮萱便用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立在院中,微风习习,她终于可以尽情呼吸晨光中的清新空气。 “少夫人,昨夜这门是老夫人派人锁的,我......”一旁的思木吞吞吐吐,不知该怎么解释。 阮萱这会儿心情舒畅多了,转身拍上思木的肩:“没事,这也不是你能左右的 。” 两人交谈的同时,阮萱瞥见殷正君差来的小厮进了厢房,当即蹙了眉头。 “你进去服侍锦行,别让那人碰他。” 思木见阮萱没有怪罪门被锁住的事情,总算稍稍好受些。 “少夫人放心,我一定好好照料三少爷。” 殷正君派来的小厮本来也没有照顾陆锦行的意思,他见思木帮陆锦行穿衣洗漱,便在一旁假模假样的擦桌弄椅。 眼睛却不时瞟在陆锦行身上,没见着那种痕迹,思忖片刻便到了床边,翻起了被褥。 直到见着一抹暗红呈现在皱巴巴的褥子上,当即喜色浮面,活也不干了,无视几人就出了院子。 阮萱瞧着,不用猜也知道这人会去何处。 只是看这些下人对她的态度,她这赘妻还真是寄人篱下,连奴仆也不把她放在眼里。 估摸着在陆明燕和殷正君看来,她就是个工具人。 必须得想办法离开才是。 …… 汀兰苑。 摆设华贵精致的雅阁中,殷正君垂眸闲闲地拨了下香炉灰,檀木的香气似乎又重了几分。 “那人如何了?” 竹文与他哥竹秀对视一眼,竹文想了想说:“正君,该是妥了,昨夜奴才偷偷去听过,屋里确实是有动静的,而且……” 殷正君不悦抬头:“别磨磨唧唧的。” 竹文脸上透着点薄红,组织了语言,方才羞怯地小声道:“今早我去看了床褥……落,落红了。” “当真?” 见竹文点头,殷正君脸上霎时像是开了花,尖细的下巴扬起:“还想着嫁给王公贵族?简直痴心妄想,即便是做小也未必有人瞧得上他。” “哼,贱蹄子还差点坏了我家锦然的婚事……既然如此,我便让他嫁与村妇,让他每日受尽侮辱糟践……” 似是忆起往事,殷正君猛然绞着帕子,片晌后满目怨毒:“云安公子……我呸,贱人的儿子还是下贱胚子。” 此刻的殷正君哪里还有平日的娴雅之态,简直是一个面目狰狞的妒夫。 竹文竹秀也被这样的场景吓着了,垂首不敢言语。 半晌,许是想着昔日情敌已死成灰,再也翻不起浪花,情敌的儿子如今又活得凄惨痛苦,殷正君终是快意地笑了几声,方才恢复正君该有的静雅模样。 “竹秀,你去把二少爷叫来。”随即他又对竹文说:“那边你继续盯着,随时过来汇报。” 颐景苑这边,阮萱见思木已从厢房出来,她却没有立即回屋,而在立于绿茵树下,望着这如牢笼般的红瓦深院想了许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5、第五章 经过如此荒唐的一夜,溯及过往,此时的陆锦行也明白,确实是他错了。 若说之前他怀疑过阮萱的人品,经此番种种,他内心亦是动摇了,或者真如她所说,彼此都是身不由己罢。 共为天涯沦落人,何苦互相折磨。 而且…… 那些如同梦一般的温语安慰,轻如羽毛的吻,他并不是全然不知。 只是心如死灰后,身体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模糊朦胧,直到疲惫睡去,醒来才重获真实。 陆锦行感慨,她……其实是个好人。 所以当阮萱提出建立君子协定、扮演好明表夫妻的时候,陆锦行终于放下成见,没有迟疑地答应了。 自此,阮萱那被折磨许久的小心肝终得安妥。 …… 七月流火,小麦垅黄。 距离阮萱入赘陆府,已过了月余。 这日,她与陆锦行用过早膳,简单收拾一番便准备出门。 若是往常,陆锦行自会随意应一声,既无多余的表态,也不会视阮萱不存在。 然则今日却有些异常,他端坐不言,两片朱唇抿了抿,几根玉白手指亦是搓来搓去,看得人揪心。 阮萱瞧着,凭借这段日子的相处,思索这人的想法。 蓦地,她像是瞬间开了窍:“你是想同我出去?” 片晌,陆锦行极轻地点了点头,似是不好意思。 “诶,这有什么不好说的。”阮萱当即坐到陆锦行身旁,“我见你总是在家抚琴,还以为你喜静,便没有打搅你,你要早说想出去,我一定得天天带上你。” “倒也不用天天。” “行,那你以后想要什么就说,我这每天吃你的喝你的,你提点要求也是应该的,你这副怕添麻烦的样子……会让我有种自己软饭硬吃的感觉。” 阮萱笑说一番,见陆锦行嘴角扬起笑,心里顿时暖暖的,感觉天都蓝了许多。 轰隆隆—— 这天公……拆台呢! 陆锦行被雷声惊了一跳,随即担忧道:“是要下雨了吗?那我……不去了,你带着我太麻烦。” “不麻烦,坐马车又不会被雨淋。”阮萱想了想,临时改了去处,“而且我们今天去我以前住的老宅子,不 远。” 原本她今日想去访访城里的客栈商铺,看看有没有商机,若要带上陆锦行的确不太方便。 不是不愿意带他见人,而是阮萱羽翼未丰,怕护不好人,便需将宝贝藏好了。 思及此处,深邃的眸光转瞬掠过,阮萱随之展颜一笑:“走,趁雨还没下,你可有什么要带的物件?” 见陆锦行摇了摇头,阮萱便朝一旁的思木耳语几句,方才领着人出了屋。 马蹄悠悠哒哒,从闹市到郊野,从暴雨将至到雨过天晴。 上京城到郊外的清溪镇,平日只需半个时辰的路程,今日马车却走得极慢,皆因每过一处阮萱都会给陆锦行描述一二,这可不就耽误了。 好在陆锦行听得也认真,两人有说有笑,竟是一片和谐趣意。 前方驾车的思木亦是弯着嘴角,感受外面不同于深宅大院的轻松惬意,亦替身后的两人高兴。 午后,阳光已偏斜。 清溪镇青柳巷子口,一辆漆木马车停在那儿,旁边站着个素衣男子。 刚提着菜篮回来的赵康氏见着,眼睛一亮便上前道:“小木,你家主子呢?” 赵康氏便是那日将木盒交给阮萱的男子,这些日子见过思木几次,便知道见着他,就说明阮萱又回宅子了。 “康叔,我家主子......在里面。”思木抿着嘴笑,指了指被帘子遮得严实的马车。 “都到家门口了怎也不下来,躲在车里做什么?该不是又在捣鼓奇奇怪怪的东西。” 康氏边说边往厚帘子上瞅,总觉得有古怪。 许是康氏嗓门太大,靠在阮萱肩上的人悠悠地醒了,带着点懵懂的哼气声,迷糊道:“到哪儿了?” 阮萱弯起嘴角:“到家了。” 忽然,迷糊的人像是彻底惊醒,猛然直起脊背,慌忙解释道:“我不是......我怎么就……抱歉,打扰你了......” “无碍。”阮萱满眼笑意看着局促不已的人,真是越瞧越有趣,“其实......手有点儿麻了。” “这......” 闻言陆锦行面上的歉意更深,无措地伸了下手,却不知往哪儿放。 逗人讲究适可而止。 阮萱笑道:“走,马车里睡觉可不舒坦,回家睡。” 不等陆锦行有所反应,直接将人抱下了马车。 随即又极为自 然快速地放开手,似乎她真的只是好心而已。 虽说两人在马车里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还是能够听出点儿动静,康氏便知道阮萱带了人回来,他当然得瞧瞧是谁。 却没想到会是个这样的人儿,身段高挑气质修然,一条锦布下的半张脸如青玉般清雅秀气,可惜…… 康氏的视线从陆锦行的眼睛处瞥过,方才将阮萱到了一边,小声道:“这就是你入赘……你娶的陆家三公子?” “正是。”阮萱可没像康氏压低声音,她回得坦然自若,又不是什么偷鸡摸狗之事。 “那他可有欺负你?” 阮萱瞧了眼如修竹亭立的人,回道:“哪能啊,他行动不便,怎能欺负我。” 身体上固然没有受欺,心灵上却有,不过阮萱可不会往外说。 “哦,这便好,我也是听别人说入赘的女儿家可受气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话一点没错。 再苦自己咽下就是,阮萱眉眼疏朗,不在意地说:“康叔,真没有,我和他感情不错,咱也别在这儿杵着了,要不去我家坐坐?” 听到这话康氏勉强放了心,又横了阮萱一眼:“你是怕累着你家夫郎,我才不去,我还得回家给你赵姨做饭。” 说罢,便挽着菜篮子转身进了赵家大门。 这厢目送了康氏回家,阮萱的嘴角仍旧带着浅笑,转身自然地拉上陆锦行的手:“走,我们也回家。” 这一回,陆锦行倒也没有拒绝,他知道阮萱照顾自己是出于好心。 至于方才阮萱同那位叔叔说的话,自是因为他们是“夫妻”,是他们彼此说好的协议。 相近如宾,表面夫妻。 ...... 之所以阮萱每隔几日就会回一趟老宅子,除了散心放松之余,她还借由此地研究些小玩意,最近有了点成效。 不过此时,书房里的阮萱面对一桌子瓶瓶罐罐,却有点儿犯愁。 她虽然凭借上辈子在化妆品公司就职的经验,捣鼓了一些胭脂水粉,质地没得说都是好货,可是销路却是个问题。 顶着陆府赘妻的身份,她想开店是不可能了,而且她也不打算和一般的游商贩子合作,要走就得走高端路线。 “笃笃。” 敲门声忽地响起。 “少夫人 ,康叔刚才送了几碟小菜来,说是得趁热吃,我这便来寻你了。” 闻言阮萱方才察觉,她明明是说来书房拿东西,怎么一进来就给忘了时间,这会儿天边都红霞漫天了。 阮萱赶紧从抽屉拿出个精美的釉彩青色瓷瓶揣兜里,才同思木去了饭堂。 好在这个时间吃饭只比平时晚了些许,没把人饿着。 饭桌上。 阮萱先是给陆锦行碗里夹了几片青椒炒肉里的肉片和几根清炒的菜心,而后才给自己碗里夹菜。 待吃了半碗饭,阮萱递出个胭脂盒子:“思木,等下你把这个送去给康叔,就说……菜很好吃,替我好好谢谢他。” 思木接过,好奇地瞧了下。 虽说送胭脂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当着自家夫郎的面说要送别的男子胭脂水粉,就算是送长辈,也......不太好。 不过看自家主子满不在意的样子,思木自然没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饭后,阮萱借散步为由,将陆锦行带到了后院的秋千藤椅上。 两人静默坐着,藤椅悠悠晃荡,此刻的阮萱不像平日那般多言。 她在心里斟酌良久,才摸出了瓷瓶,郑重而小心地放在陆锦行手心。 “锦行,我最近做了点小玩意,嗯......就是你们男子都会用的香粉,不过我这不是香粉,是香膏,你试试看,好给我提点意见。” 陆锦行摸着瓷瓶,冰冰凉的,他还真就信了阮萱的话,直言道:“可是……我从没用过胭脂水粉,恐怕提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议。” 竟然没用过吗? 阮萱回道:“这样……没关系,那你先试试,下次我再拿些别的给你,你对比着用,便能明白了。” 陆锦行闻言点点头,半晌,又问:“你是想做胭脂水粉的买卖?” 是,可是你手里的可不卖。 “嗯,我也只有这点手艺了,若是成了,也好早些离开陆府。” 若是真能离开陆家,我想带你一起走,你会愿意吗? 听着阮萱的话,陆锦行思及自己,过了良久才说:“嗯,这样也好。” 阮萱不太明白陆锦行这话的意思,却能感受他身上透出的沉郁,深吸一口气,克制着拥抱他的冲动。 “对了,你快猜猜香膏是什么味道的?” 阮萱的问题将陆锦行的愁绪拉了回来:“花香?” “不对。” “果子香?” “也不对。” “那是?”陆锦行就没用过香粉,能猜出来才怪了。 阮萱神秘地打开盖子,将瓷瓶贴近陆锦行的鼻尖。 “没有味道。”陆锦行嗅了嗅。 “不该啊。”阮萱将瓷瓶拿回自己闻了下,明明有,还很好闻,“你再试试。” 陆锦行努力吸了口气,还是什么味道都没闻着,诚实地摇了摇头。 阮萱也是百思不解,忽地,她顷刻愣住了,怔怔地转头注视还在对着瓷瓶轻嗅的陆锦行。 她可真是个傻子! 她将陆锦行身上的馨香气味制成香膏,再让本人去闻,可不就是大傻子吗?! 因为身体自带的体香,自己可是闻不到的。 阮萱羞恼成怒,夺过陆锦行手中的瓷瓶:“这瓶没做好,我等会再去拿瓶更好的给你。” “嗯,好。” 阮萱盯着手里的瓷瓶,她决定,留着自个儿用了,虽然此种行为像是在耍流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6、第六章 阮萱带着陆锦行在阮宅歇了一晚,第二日方才磨磨蹭蹭的打道回府。 谁让她着实不喜欢陆府之人,大多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势利眼,瞧着闹心,连带着里头的一草一木也令人不悦。 况且两人回府还走不得大门,陆锦行是庶出,只能走侧门。 这亦是阮萱对这类高门大户委实诟病的地方。 从侧门到阮萱居住的颐景苑,尚有一些距离,得需穿过几方偏院。 陆府的下人们知晓府里有个眼盲的三少爷,听闻前些日子还招了个赘妻,背地里把这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趣事嚼过一番,然而见过三少爷的却没几人。 这日倒是巧了,前脚见着娇花般灿烂的二少爷,没多时,又见着一袭青衫静雅的三少爷,可谓难得。 偏生这两位公子之间还有些瓜葛,背地里又不知将这些事作何编排。 入了花园,阮萱亦是奇怪,只见下人们一个个垂眼极步、忙而不乱,处处一派热闹情景,便朝一旁的思木问道:“这是怎么了?” 闻言,思木的眼神飘忽了下,瞥了眼由阮萱牵着的陆锦行,方才在阮萱耳边小声道:“我刚在马婆那儿听说,是赵尚书家的二小姐来了。” 赵尚书?赵家二小姐? 阮萱思索一番,对了,原书里也有个赵尚书家的二小姐,似乎是叫赵成嫣。 这人后来成了陆锦绣的弟妹,可是女主成功道路上的一大助力。 不过看思木生怕陆锦行听见的样子,再思及请安那日殷正君含沙射影的那番话,敢情这人就是陆锦行喜欢的人?! 所以说,这赵成嫣先是与陆锦行山盟海誓一番,后来又娶了陆锦然做夫,还是正君,妥妥的渣女啊。 不过这是阮萱现在看事情的角度,想她当初看书的时候,可没觉得有何不对的地方。她还觉着赵成嫣与陆锦然伉俪情深,赵成嫣还能够助女主成就大业,是个好人。 现在嘛……她只觉得倒胃口。 还是赶紧带锦行离开才是。 岂料刚拐过一片花谢亭台,竟见着竹文找了过来。 阮萱也不用制止了,她知道这人嘴里说不出好话。 果然,竹文一见陆锦行便故 意扯着嗓子大声说:“三少爷,赵府的二小姐今日来府里做客,殷正君差我来寻你过去,说是就要成一家人了,先去见见,省得往后生分。” 简直放屁! 阮萱心里直骂,想把殷正君的狗腿子竹文打一顿。 陆锦行这边却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怔道:“赵府二小姐?” “就是赵府的赵成嫣小姐啊,她要和咱家二少爷成亲了,今天过来下聘呢。”竹文特意强调了‘赵成嫣’几字。 “......成亲?” 只见一双薄唇微颤,陆锦行怔愣间手中的方木小盒哐当掉落。 那盒落在地上,盖身瞬间分离,里面的粉膏也飞溅而出粘在石道上,脏了。 靠! 那是昨夜阮萱后头又送给陆锦行的荷花香膏,这一路上,他可是从没离过手。 这下说掉就掉了。 阮萱心里被揪着疼,一张脸黑如深潭,当然她不是气陆锦行,而是厌烦这些总是插着缝来添堵的人。 时间仿佛凝固,大家都在等陆锦行的反应,或者说等着看戏。 片晌,陆锦行略微摇了摇头,淡声道:“我身体不适,就不过去了。” 听到这话,阮萱心里稍稍舒坦了一点点,那竹文却好似还没羞辱够,竟继续说道:“这哪能行,正君说了,务必请三少爷过去。” 欺人太甚,阮萱这下是忍不得了。 随即她又想到往日在府里扮演的市井泼妇人设,立即上前拽住陆锦行的胳膊,恶狠狠道:“跟我回去!” 陆锦行本就心神飘忽,被这么一拉便扑倒在阮萱怀里。 如此也好,阮萱干脆直接将人打横抱起,丝毫不顾周围的人惊诧的目光,满脸愤懑地大步离去。 看热闹的下人们愣过几秒,又窃窃谈论起来。 “没想到三少爷的妻主竟然是个莽妇,那脸黑得好吓人。” “是啊,三少爷怕是要遭罪了。” “就是不知道是遭哪种罪了......” 这话说得猥琐,登时惹得其余人想起往日的种种传言,亦是“嘿嘿”笑了起来。 阮萱的举动并不全然都是做戏,她心里真是有几分不愈的,只是她不会把这气撒在陆锦行身上。 刚一入颐景苑,她便将人小心放下。陆锦行那双因害怕而紧紧拽住阮萱衣襟的手也随之 松开,她却没注意到。 只怪她一颗心都在思索该如何解释刚才的冲动行为上。 “抱歉,我知道你不想去,所以才……”阮萱仔细整理着陆锦行因她的“暴怒”行为而凌乱的衣摆,“我那么做是因为……” 因为生气,还有嫉妒…… “当然是因为演戏,你想啊,只有我对你不好,他们才会不来找我们的麻烦,锦行,你明白的,对吗?” 良久,就在阮萱以为糊弄不过去的时候,陆锦行点点头:“……我明白的,谢谢你。” “不……不用谢,互相帮助而已。” 明明脸上挂着笑,心里怎么那么涩呢。 跟随而回的思木刚入院子,便见两位主子杵在院子口,空气中弥散酸涩的气息。 他略一思索,叹了口气,上前道:“少夫人,我扶三少爷回屋。” 阮萱一怔,动了动唇,哑然地点了头。 罢了,有些话还是不要问了,得到的回答只会让心里更难受。 翌日。 经过思木在奴仆间打听的消息,阮萱得知陆锦然的婚期定在三月后,昨日赵成嫣确实是来下聘的,聘礼的丰厚程度还让府里未成婚的儿郎们好生羡慕了一番。 阮萱听后,想到她当初入赘时带来的两箱根本算不上聘礼的东西,委实心酸,更替陆锦行的难过。 这番对比她才知晓,陆锦行真的被这个家践踏到了泥里,每日每夜透不过气,活着除了眼盲带来的黑还有惨淡无望的前路。 许是心思郁结,这夜,阮萱陷入了昏沉的梦境。 她仿佛回到了与陆锦行成亲那夜,她如游魂一般飘忽在空中,见那大红喜桌旁端坐着个男子,一袭红衣夺目耀眼,人却静然寂寥,仿佛没有呼吸的假人。 随之画面一转,那好看的喜服男子已被一个女人从身后抱住,他奋力挣扎,却被轻而易举地制住。 寒光刚露,男子手上的匕首便被打落,脸上还挨了重重的一耳光,随之他安静了。 不哭不闹,如一条濒死的鱼,任女人鱼肉。 就在女人撕开男子雪白里衣那一刻,借由昏黄的烛火,阮萱终于看清了女人的脸。 是她……自己! “不!” 阮萱大喊一声,骤然直起身,心跳如鼓,呼吸间震得胸 口顿痛不已。 不,那人不是她,她不会那样对陆锦行,绝对不会! 深吸几口气后,阮萱的心情总算平复了些,她抹了一把脸,紧接着又怔住了。 竟是……哭了吗? 霎时,苦涩的笑浮上她的嘴角,那些只是梦吗?还是说那些就是陆锦行原本会经历的? 如果她没有穿到这个身体上来,那他……该是怎样的凄惨。 阮萱不敢再去设想陆锦行原本的遭遇,光是想到那只垂在床沿的纤细手腕,她就心疼得要死,恨不得杀了梦里的“自己”。 这边,阮萱的动静似乎吵醒了陆锦行,他微微撑起身,神思尚不太清醒,迷糊道:“做噩梦了吗?” 清润的声音仿佛一剂安慰剂,涤荡过心间,焦躁渐渐淡去。 阮萱从地铺起身,坐到床沿,盯着陆锦行被墨发遮挡的脸颊,柔声道:“已经没事了。” “哦。” 此时半梦半醒的陆锦行最是软绵可爱,眼看他又要睡下去,阮萱忽然有了个大胆的请求。 “锦行,我可以抱抱你吗?就一下。” “嗯?” 不待陆锦行答应,阮萱已经先一步抱住了人。 略带馨香的气味瞬间萦绕鼻息,近而安抚着跳动不安的神经。 起初陆锦行懵懂未醒,随着时间过去,他还没有被放开,终于彻底回神过来。 他耳朵尖动了动,轻轻推拒着身上的人:“外面……好像有人?” 阮萱原以为陆锦行是抗拒自己的拥抱,有些不满,听到这话后才放开了手。 她悄悄到了窗边,拨开一丝窗缝,还真见到个猫在墙角的黑影。 对此下作行径,阮萱无语得很。 这殷正君真是时刻不忘关心陆锦行的生活,每隔几日就要派人来打听,就连夫妻间的那档子事也不放过。 好似只要陆锦行被村妇糟蹋,他就能愉快得多吃两碗饭似的。 阮萱简直烦不胜烦,但是怕殷正君又出什么幺蛾子,也只能每次都配合演出。 “听墙根的又来了。”阮萱回床在陆锦行耳边轻语。 闻言陆锦行登时愣住,脸上浮出点儿薄红,不好意思地轻声问:“那……又要那样吗?” “嗯……别怕,就像之前的那样。” 片晌,陆锦行点了点头。 阮 萱则是深吸一口气,在他耳边说了声“抱歉”后,便爬上了床。 随后便是床铺吱呀不断的声响,以及阮萱偶尔爆出的“贱人”、“婊、子”之类的荤话。 之前都是阮萱一个人做戏,陆锦行总是一声不吭身体僵硬着,黑灯瞎火的,自是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今日阮萱似乎是受了噩梦的刺激,心里发酸得紧,心想这人已经搁她心上了,她会疼他爱他。 那么……撩他一下应该也无妨。 随即她弯唇狡黠一笑,附在陆锦行的耳边说:“你也得有些反应才行,光我这样恐怕不够真实。” “嗯?”陆锦行本来就僵着身子,听到这话更是懵了。 他想到确实每次都是阮萱出声出力,既然说好彼此合作,那么他也不能总是端着,也该放下羞耻心配合才对。 “那我……应该怎么做?” 阮萱没想到陆锦行竟是答应得如此快,敢情他心里真是没有多余想法才会如此坦然,不像自己,一闭眼全是颜色废料。 “你就说‘不要’、‘饶了我’之类的。”阮萱一时也想不出什么精彩的台词。 听罢,陆锦行沉默了会儿,终于在床架子又被阮萱蹬了一脚猛晃的时候。 颤悠悠憋出一句。 “妻……妻主,不要。” 这......阮萱眼前一黑,要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7、第七章 近日,阮萱的香粉品类研究得差不多了。 从陆锦行、康叔和思木几人处得到的反馈,都是东西不错。 但是阮萱心理还是没底,一是陆锦行本就不爱施粉黛,二是这其余两人对香膏脂粉类的东西用得也不多。 他们的意见很难具有参考性。 阮萱觉着,还是得让更懂行的人试试,但是哪儿有这样的人呢? 忽地,一直坐在书桌前垂眸思索的阮萱一拍桌,面上浮出兴奋的喜色,可让陆锦行的琴声登时就错了音。 阮萱摸摸鼻子,都怪自己太激动了。 “抱歉,锦行,吓到你了。” 陆锦行一双玉手虚虚落在琴上:“没有的。” “那你继续,我有点事,晚饭……就不回来吃了,你不必等我。”阮萱说着就将数盒香膏香粉装进布带里,如风一样着急忙慌地出了屋。 陆锦行则是微微侧耳去听阮萱离开的动静,倒也没有太在意。 这边,阮萱出了陆府,略作打听,便去了上京城夜晚最是热闹的街。 花街巷陌,最是声色撩情。 秦楼楚馆所在的长柳街,亦被上京城的百姓称为红街,只因街道两侧总是高挂红红的灯笼,彻夜不灭。 一盏盏泛着红晕的灯笼倒影在河岸边,随风随波飘荡,荡在人的心尖尖上,环境亦能左右人心,人们到了这儿哪能多少不受些影响。 更不消说,那些本就是来寻欢找乐的人了,一入红街,便晕沉沉扎进了温柔乡。 冷月与红灯相映,阮萱在灯笼下吹了会儿幽凉的夜风,做了一番思想准备后,方才踏入上京城最大的青楼,倚春阁。 未见其春,先闻其香,阮萱一入阁中,先闻到的便是纷繁杂乱的脂粉香气。 闻得出都是上好的香料所制,就是再好的香气混在一起,都能呛得人头晕。 尤其经过这些日子制香,泡在各种香料里的缘故,阮萱的鼻子可是灵敏得很,这也让她比一般人更为遭罪。 未免喷嚏打个不停,阮萱躲着一众莺莺燕燕,跑到角落里喘着气。 然则,这时又有一个娇软软的男子向她走了来,还企图往她身上靠,见状她果断且迅速地侧 开了身。 那男子身子一歪,也不恼,反而娇嗔道:“小姐,你好坏。” 阮萱:“……” 是阮萱从前见识太少,还是女尊世界的男子就该如此,娇滴滴的吗? 可是她家锦行不就很正常,清爽俊逸。说实话她对眼前这种过于柔弱的男子,委实欣赏不来。 那男子却还是执意往阮萱身上贴,对此阮萱不得已只好用胳膊阻挡,沉下脸咳了声:“公子,还请自重。” “噗。”男子闻言愕然一瞬,随之呵呵笑起来,“小姐,你可真有趣。” 反应过来的阮萱也是脸上微红,她可正是犯了傻。叫青楼男子自重,就跟叫推销的商贩闭嘴差不多,还做哪门子的生意。 “抱歉,我并没有讽刺你的意思。”阮萱赶紧解释道。 男子也不在意,脸上的笑意仍是不减:“小姐可真是个妙人,如悠今夜想服侍您,可以吗?” 随口报花名是青楼里约定俗成的习惯,为了就是让客人记住自己,混个名熟脸熟,便能多些生意。 青楼男子奔放些倒也正常,然而阮萱还是没想到奔放到了如此程度,她脸上也有些发热,然后果断拒绝了。 “我不是来……留宿的,我想见见你们当家的,公子你可以带路吗?” “来找辰哥哥的?” 男子见阮萱态度坚决,只得露出遗憾的神色,思忖片刻,为难道:“可是,辰哥哥可不随便接客呢。” “这,我不是来……” 男子随即打断道:“知道了知道了,不是来睡觉的,跟我来罢,我这就替你通报。” 见男子捂着嘴笑得甚是愉悦,阮萱明白她这是被耍了,不过还是跟着男子上了楼。 两人穿过一众打量探究的目光,又没忍住打了一路的喷嚏,上了三楼人少了许多,憋红的脸才放松下来。 然而又走了几步,她却猛然停住,站在一间雅阁边上以为听错了。 她似乎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成嫣,你为何要娶那陆家的二少爷?听说性格娇纵得很,当正君怕是不太合适。” “呵,你以为我是为了他,要不是因为陆锦绣的这层关系,我根本不会让他入我赵家的门!” “这倒也是。”女人顿了顿,“所以……陆锦绣当真投 靠襄王了?” “闭嘴,这儿人多嘴杂,可不能乱说。”赵成嫣立即制止,瞟了眼门外。 女人被吼了声,有点悻悻的,随即一笑:“成嫣,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听说你和那陆家三少爷也有点什么,可是……得手过的?” 听到这儿,倚靠在门侧的阮萱不由得双唇紧抿,手紧了紧。 “哼……我倒是想,可是那日他又哭又闹的,说是不可未婚失洁,我一时心烦失了兴致便没碰他。” 说到这儿,赵成嫣又嗤笑一声:“那陆三少爷也是个蠢人,我不过意外救过他一次,后来又说了些甜言蜜语的话诓他,他竟就这样喜欢上我了。” “他也不看看自个是什么身份,舞郎的儿子,眼睛还坏了,我肯娶他做小都是抬举他了。” “是是是,小姐你可是才貌双全,哪有男子能够抵挡。” 听到这里,阮萱终于松开了攥紧的拳头转过身。 恰好对上一旁如悠含笑的眉眼,只见他弯着眼睛笑,也不问阮萱为何偷听。 欢场之人,察言观色可少不得。 他主动拉上阮萱的手臂,用唇语道:“走。“ 这次没有意外发生,阮萱总算到了倚春阁的最高层,见到了谪仙般的阁主方如辰。 如辰,星辰耀目,人亦如其名。 见到两人,方如辰不在意地扫了阮萱一眼,而后朝如悠不愈道:“说了不要随便带些阿猫阿狗上来,你怎么总是记不住。” 闻言,如悠先朝阮萱眨眨眼睛,才抬头说:“哥,你不要这么说我带来的客人,你不是常说对客人要礼貌吗?” 方如辰给了他一记眼刀子:“那是对肯掏钱的客人,这个,啧,一看就没钱!” “这……我也觉着她没钱,不过我倒觉得她挺有趣的。” 方如辰素来拿这个弟弟没办法:“得了,既然人已带到,你就下去,我一听见你说话就脑壳疼。” “哦。”方如悠随便应着,又转身朝阮萱弯起眼睛,“下次你来我屋里留宿,我可以给你打折。” 阮萱再次无言以对。好在方如悠调戏完人便走了,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说罢,你找我做什么?” 屋里只剩两人后,方如辰开门见山问道,他可没精力陪人话家常。 阮萱也不是来寻欢作乐的,她立即拿出带来的十几盒香膏香粉,分门别类放在桌上。 “呵呵,我这儿可不是收废品的地方?” 听到方如辰嘲讽的话,阮萱也不介意,当着他的面打开了一个素白朴素的瓷瓶。 霎时,一种极为犹然素雅的气味飘出。 能够给人带来别样感受的香氛因子一点点溢满整个房间。 方如辰是何等人,什么样的香粉他没见过用过,但是这种自然的,彷如置身于某个场景的香气却是他从未见过的。 “这是……你做的?” 虽然他一时不太相信有如此本事的人,竟然会这般朴素和文弱,倒也知道人不可貌相的道理,小看他人有时候可要吃大亏。 阮萱点点头。 方如辰已然对这些产品有了极大的兴趣,略作思索道:“你是想要在我阁里卖这些香膏?” 见方如辰一改方才无所谓的态度,阮萱心里已经有了八成把握,她摇摇头:“不是在你阁里,而是整个上京城。” 方如辰登时双眸微睁,他现在有点相信他弟的眼光了,这女人确实有点意思。 “行,你如果缺开店的本钱话,那我们合作就是,我出钱你出手艺,别说上京城了,就是塞北的男儿也可以用到你的香膏。” 有了钱才能做更大的事,阮萱也没想到今日会有这般出乎意料的机会,她自然不能放过。 “可是我暂时只能提供配方指导,若是开了加工作坊,我恐怕也不能时常过去。” 面对方如辰认真且疑惑的神色,阮萱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告知:“我的身份有些特殊,不能抛头露面,更不能以我的姓名开铺子。” 她是赘妻,若是用她的名义,到时候赚得每一分银子可不都得入陆家的袋子,岂不就是妥妥的打工人白干了。 见阮萱面露难色,方如辰忽而笑道:“你又不是闺阁中的男子,有何见不得人的?难不成还怕赚得银子被夫郎卷了去。” 某种程度来说,方如辰竟然说得沾了边。 既然两人以后要合作,还是坦诚些的好,阮萱也不藏着掖着了。 直言道:“我是……陆府的赘妻。” “……” 方如辰心道,这可敢情好,他前些日子才听过的陆府招赘妻的八卦,这下竟见着本人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8、第八章 倚春阁中欢客往来不绝,顶层阁主的雅间内,香薰袅袅,房中两人不时交谈着。 直到月上中天,才算是基本谈妥。 阮萱自然不能全数相信一个初见的欢场之人,便只同方如辰暂时签了三个香膏方子。 两人约好四六分成,方如辰负责店铺管理和销售,阮萱则作为技术人员负责香膏的制作。 对于阮萱来说,这个分成在行里算是高的了,她明白,这是方如辰为了后续合作拿出的诚意。 至于能不能继续,还得看香膏的销售情况,以及两人合作是否愉快。 不管如何,总算是迈出了第一步,走出倚春阁的阮萱心里那块忐忑的石头算是终于落下,以后她也算是有事业的女人了。 迎着秋日凉风而归,亦不觉得寒冷。 回到颐景苑时,已是亥时。 阮萱先在驻足屋外瞧了一会儿,没见着鬼鬼祟祟的人,心道这些日子殷正君忙着陆锦然的婚事,那听墙根打探消息的人也很少来了。 如此也好,毕竟每次做戏对她来说,都是一次极大的考验,简直痛并快乐着。明明是自家的夫,明明动了心,却碰不得。 又想起赵成嫣的那番话,阮萱简直气愤难抑,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竟然被那般言语糟践。 好在陆锦行没有被赵成嫣侮辱,这也是阮萱最感庆幸的地方,甚至她还感谢了老天爷,没有把那个可怜人逼到绝路。 原本阮萱还想过,若是陆锦行真是爱惨了那人,愿意嫁过去做小,那人也待他好,她也不是不能忍痛放手。 眼下当她知道陆锦行只是被渣女欺骗了感情,她便再也不可能放手了,哄也好,骗也罢,她都要得到他的心。 就算得不到心,也绝不能让他受奸人欺辱伤害。 他是她的夫,她认定了。 一番思量后,阮萱方才推门,轻手轻脚地进了屋。 此时屋里黑漆漆没有燃灯,她想陆锦行该是已经睡下了。 谁料眼睛刚瞥向床,便见暗色中一个人影倚坐在床边。 阮萱心尖猛地一颤,又赶紧点了灯。 除了陆锦行还能有谁?只见他一袭白色里衣裹身,显出几分单薄,整个人 呆楞楞地靠在雕花床框上,微垂眉眼,一副可怜巴巴的憔悴样子。 眼下已经入秋,见不知道他呆坐多久了。 阮萱当即心疼起来,赶忙取了被子给他围上:“怎么了?睡不着吗?” 陆锦行却像是刚被这声话惊醒,惊道:“你......你回来了?” 怎么听出点儿埋怨的意味。 阮萱搓了搓陆锦行冰凉的手,又摸摸他微凉的脸颊:“也不知道穿上外衫,着凉的话身体可得难受了。” “做了噩梦,就睡不着了。”陆锦行一张脸闷在被子里,说话闷声闷气的,似是撒娇。 “什么样的梦,说出来,等会儿我去梦里揍他们。” 陆锦行摇摇头:“记不起了。” 阮萱已经将人扶着躺下,还掖好了被角:“那睡,我在,不用怕。” 陆锦行倒是没有拒绝,乖乖闭上了眼睛。 然而在阮萱起身离开的时候,他竟伸手拉住了她的衣摆。 “锦行,怎么了?” 听到这话,那手的主人睫毛微颤,似是想着什么,片晌松开了手。 奔波了一整天的阮萱身体着实疲惫,便也没有太过在意,简单洗漱后也睡下了。 一夜无话,时间摇晃到翌日清晨。 按照约定,阮萱早早就出了门,特意从侧门入了倚春阁,又在方如悠的带领下到了倚春阁的后院密室里,见到了方如辰安排的制香师。 阮萱与制香师傅在制香上都算有些研究,两人对配方比例原料方面的沟通很是顺利,待将各处细节确定妥当后,阮萱方才离去。 在返回的途中,她恰好路过一家书斋,不时有些年轻儿郎走进去,没过多久又笑吟吟的拿着本书出来。 略作思索,阮萱也特意进去逛了一圈,半晌带着期待走了出来。 未入颐景苑,先闻琴声悠悠。 秋色高阳下,阮萱在院外听了会儿,方才挂着满脸笑意入了院。 找到那方绰绰风姿,她快步而去,“锦行,你猜我带什么回来了?” 琴声已停,阮萱主动将陆锦行扶到了一旁的休憩石凳上。 思木见状便将琴收了起来,看样子少爷一时半刻是没机会抚琴了。 两人落坐,阮萱又问道:“锦行,你快猜猜我带什么回来了。” 陆锦行听出了阮萱愉 悦的语气,仿佛有感染人心的魔力,便也跟着勾起了嘴角,“城东李家的芙蓉糕?” “噗,你怎么总想着吃。”阮萱刮了下陆锦行的鼻子,笑意更深。 城东李家的芙蓉糕确实味道不错,清香不腻,下次可得带些回来。 “那……”陆锦行想了想,委实猜不出来,“我不知道。” “你前几日不是还说喜欢吗?怎会猜不出,你再想想。” 闻言,陆锦行便仔细回想着前几日发生的事情,蓦地,他坐直身子,向着阮萱的方向诧异道:“是……话本子吗?” “正是。”阮萱瞥了眼石桌上整整齐齐的一摞话本子,她可是把近段时间市面上最流行的话本都买了回来。 听到这样的答案,陆锦行却不怎么高兴:“可是,杂书忧心。” “谁说杂书忧心,那是他们不懂,既是写人的故事,便有人的七情六欲,当然也能从中读出些道理来。” 说起读书,阮萱又想起陆老夫人做的事,不屑道:“再说你娘每隔一段时间便差教书先生给你读一遍《男律》,那有什么意义,我看根本就不是教书,而是给你洗脑。” 对于教书先生说的《男律》,陆锦行确实对此有不赞同的地方,却没有反驳过。 不过他言语上不反驳,骨子里却是叛逆的,若非如此,他也做不出用沉默和自我封闭来抵抗命运的行为,更不会用匕首威胁自家妻主。 想到这儿,陆锦行方才发现,他这些日子的心境竟是平静了不少,那把匕首也不知落在哪儿了。 阮萱见他神色松动,又说道:“前几日,你不是还说沈尘敢于反抗家族强权与顾小姐私奔的行为,虽不受礼法所容,但却令人钦佩,说他是个勇敢的人吗?” 虽然这话确实是陆锦行说的,他还是蹙了眉头:“可是这些书大多都是男子读的,你该看其他的书。” 他一边不满《男律》对男子的约束,却还是觉得男女有别,女子当有宏图大志,不该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琐事上。 “锦行,你是在关心我吗?” 陆锦行没有回答,阮萱又说:“可是,你喜欢啊,你喜欢的我就喜欢,而且……” 想起那日陆锦行听到沈尘与顾小姐故事时,那般神采灼 灼的模样,阮萱一时情涌,没忍住握住了陆锦行的手:“其实,你同沈尘一样,都是勇敢的人。” 陆锦行没想到竟是突然说到了自己身上,“我……勇敢?” “嗯嗯,不仅勇敢,还很特别。” “……特别?” 白皙如玉的脸颊,清俊无俦的轮廓,在阮萱眼前晕上一层柔光滤镜。 她带着缱绻欣赏的意味凝视眼前的人,轻言道:“对,特别……好看。” 陆锦行却是沉默了,自从九岁那年意外失明后,他便不知道自己长得是何模样,只是曾听人说他有几分像他的父亲,然而他早就想不起父亲的样貌了。 好看吗? 然而他的妻主却不是第一个当面说他好看的人,还有一个人也曾说过。 一想起那个人,他的心上便像是压着块湿答答的石头,压得他透不过气。 那些人说得没说,那个人只是他的痴心妄想罢了。 阮萱这边迟迟没有等来陆锦行的回应,以为他是脸皮薄,便拿起一本话本子:“锦行,我们今天读《秋厢集》怎么样?” 这话将陆锦行从沉郁的心绪中拉出,他微微仰头,嘴角慢慢浮起一抹淡笑:“好。” 其实,她很好。 我……配不上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9、第九章 秋日暖风习习,绿荫藤下,传出润朗的女声,绵绵入耳。 那声音初听平淡,若仔细听上一阵子,便能听出些别样之处。 竟是变着嗓子和语气,像是演绎着不同的人物。 话本子里的故事本就有趣,尤其此时由阮萱演绎起来,比自己读还要有趣。 一旁的思木亦是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捂着嘴笑,更不消说陆锦行这边了。 毕竟说书人的每个字都是为他所读。 陆锦行嘴上虽说对阮萱看这类杂书有些不赞同,真到故事由阮萱讲起,他却听得极为认真,有时候还会仔细揣摩剧情评鉴几句。 这时阮萱便会停下,耐心的同他讨论一番。 又当读到“那女侠将小公子揽入怀中,慢慢贴了过去……”,她还会刻意观察陆锦行的反应,只见那耳朵尖尖总会微微颤动,带着点儿薄红,着实有趣。 这人冷然别扭的性子,有时候恼人心忧,有时候又别有一番趣味,她倒是不嫌,只觉心疼又欢喜。 既然知晓陆锦行内心是喜欢的,阮萱便如此陪他读了几日,直到为香膏制作的事情忙碌起来。 近几日,不知是制作香膏的原料还是加工过程出了问题,做出来的香膏成品总是有各种瑕疵。 既然签了协议,产品出了问题,阮萱自然没有甩手的道理,便在方如辰的安排下去了制香作坊。 与制香师傅沟通一番,才发现是配方比例出了问题。原来阮萱之前都是少量制作,而大批量生产就得考虑室温、材料差异等方面,因此阮萱算是彻底忙碌起来。 这外出的日子也就更多了,甚至有时深夜才归,回来以后亦是倒头就睡。 陆锦行这边倒也没有多加过问,毕竟阮萱先前已经同他说过想要做香膏买卖的事,他便没有多想。 只是他不在意,府里总有些多事之人时刻关注着阮萱的行踪。 饶是阮萱每次都担心有人跟踪特意绕路,还是被殷正君的人发现了端倪,虽说他们绝对查不到方如辰那儿,却是坐实了阮萱出入青楼这回事。 汀兰苑内,香炉中的烟丝幽幽盘旋而上,许是初燃的缘故,房里的气味尚不浓烈。 此时一人端坐镜前,竹文瞧着铜镜里映出的那张尖细如柳刀的眉眼,见那眉又被描高了几分。 竹文斟酌道:“正君,您看要不要把这事告诉老夫人?” 闻言,殷正君却是手上一顿,转身骂道:“你个蠢货,告诉老夫人后好让她为那小贱人主持公道吗?那是小贱人活该,连自家妻主的心都管不住,平白长了那副勾人的模样。” 殷正君对镜欣赏着眼尾被他特意上挑的妆容:“不过你可以去同那小贱人说说,瞧瞧他的反应。” “我倒想看看,小贱人听到自家妻主钟情青楼男子时,他是否还能端着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做作姿态!” 而后殷正君又教了些竹文说话的技巧,方才让他离开。 往后的几日,竹文先是在府中放出一些风言风语,再趁着阮萱外出、思木不在苑中的时候,偷偷进了颐景苑。 刚进院子,便听琴音悠然,只见那眼盲之人仍是那副清淡无尘的模样,当场就忍不住嘲讽起来:“哟,三少爷可真是好兴致。” 突然而至的声音,打断了陆锦行的琴音,他收回抚琴的手,蹙眉叫了声:“思木。” 半晌,没有等来回应,他便自己起了身,准备摸索着回屋。 “诶,三少爷你可别忙走啊,我今日特意来这儿,可是有事需得同你说说。” 谁不知竹文是殷正君的人,他口中说出的夹枪带棒的话,陆锦行听得还少吗? 对此陆锦行厌烦不已,并不给竹文半点回应,仍是慢慢向厢房的方向走去。 竹文嗤笑道:“三少爷,你这样漠不关心可不行,好说也有了妻主,可得对自家妻主上心些,别等她领了男子回来方才着急。” “再说就算少爷你不在乎,哪日赘妻纳了侍妾,老夫人和正君可丢不起这个脸面。” 听到与阮萱有关,陆锦行终于停下脚步,回身蹙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三少爷,好歹咱们主仆一场,我便直说了。”竹文走到陆锦行身边,“我听人说,少夫人近日频频进出倚春阁,还同里面一名叫如悠的公子有说有笑,听说还想要给他赎身呐。” 谣言这回事儿,自然是可劲胡编才对,竹文在殷正君的点拨下有了不少进步。 “……倚春阁?”陆锦行极少出府,当然不知道倚春阁是何地方,又听得“赎身”二字,心里便明白了几分。 “我可真是糊涂了,竟是忘了三少爷不知那是何处,这倚春阁啊,可是上京城里最红的青楼,那如悠公子正是阁里的头牌,长得可谓花容月貌闭月羞花,无数女儿家为他一掷千金,只为求见他一面。” 许是竹文编得太过,陆锦行听出一点纰漏。 “既是头牌,那赎身的价格应该不便宜,我家妻主恐怕没有那么多钱。” “这……”竹文那不大聪明的脑袋转了下,“许是如悠公子喜欢上了少夫人......反正许多人都瞧见两人勾勾搭搭的样子了,少爷你还是留心些。” “再说她没钱,咱府里可有,可得小心别让歹人骗了去。” 竹文怕多说多错,丢下几句话便走了。 虽然陆锦行是个死心眼,但他并不蠢笨。既不会全然相信竹文带着编造成分的话,也不会否定里面关键的信息。 纵然只是捕风捉影,却也得有点影子来捉,陆锦行不得不仔细将这些话分析一番。 那么,她去青楼估计是真的。 至于她是否想给那如悠公子赎身,这点无法肯定,许是竹文从别处听来的,又或者在殷正君的授意下故意说的。 可是再多猜测与怀疑都抹不去陆锦行内心的自卑和忧虑。 他总是忍不住去想,她与那如悠公子之间是真的吗,他们之间有感情吗? 想到这种可能,心里顿时空落落的,身子也在秋风中瑟瑟发冷,赶紧进了屋。 通过这几日加班加点的研究,香膏方子终于落实,阮萱总算是松了口气,也有时间陪她家夫君了。 回家的路上一直乐呵呵的,还特意带了陆锦行喜欢的芙蓉糕回来,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人。 刚进了屋,便见自家夫郎秀然身姿坐在榻上,有点呆呆的,却很可爱。 窗棂透出的微光落在他的身上,更像是镀了柔光,阮萱瞧着,心里霎时就软成一团。 她快步走过去,献宝似的将芙蓉糕剥开油纸后放在他的面前,又随手拿起昨天读到一半的话本子。 “锦行,前几日你不是说想吃芙蓉糕,正巧今日顺道路过就带了些回来,快尝尝。 ” “《折春枝》讲到哪儿了?今儿有空,我们把它读完罢。” 陆锦行却好似没有听见,久久没有回应。 “锦行,你怎么了?”阮萱也察觉了陆锦行的异常,心道今早出门时不都好好的。 给了旁边的思木一个询问的眼神,思木见状也是费解地摇了摇头。 阮萱只得拉了拉陆锦行搁在几案上的手,轻声喊道:“锦行?” 许是手指传来的温软触感烫了心,陆锦行回过了神,怔怔地抬起头:“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阮萱想了想,“方才叫你几声都没应,若是有烦心事或者缺什么,直管同我说,可别憋在心里。” 闻言,陆锦行沉默片刻,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快尝尝我带回来的芙蓉糕,听掌柜说是新出的桂花口味。” 阮萱说着将糕点外的纸皮剥开,竟是递到了陆锦行的嘴边:“阿......我喂你。” 从前都是放到陆锦行的手里,这样略显亲密的行为还是头一遭,陆锦行也是愣了愣,半天张不开口。 “快,糕点得散了。” 陆锦行瞧不见,也不知阮萱说的是真是假,只得朱唇微张,露出口中一点儿粉白。 那粉白跟着主人的心不安地颤了颤。 见此,阮萱只觉一阵口干舌燥,赶忙将糕点喂入那小口中,顺道拂过那片软柔的嘴角。 还是读,别乱撩! 阮萱安好悸动的心神,不敢再做投喂之事,认真读起了话本。 然而那糕点入了陆锦行口中,却是既有软糯的甜腻,又有难言的苦涩。 他总会忍不住去想。 她也是这般对那位如悠公子吗?也会喂他吃糕点,同他说故事,甚至是将他抱入怀中。 会……吻他吗? 越想越乱,越想越离谱,陆锦行根本不知道故事说到了哪里,只顾沉陷于三分怀疑七分苦涩的思绪中,难以自拔。 蓦地,似是终不敢再深想下去,他猛地站起了身。 阮萱亦是惊讶,放下书:“锦行?” “我累了。”不待他人搀扶,他便转身向床榻的方向走去。 生怕他被磕着,思木赶紧上前。 阮萱却先一步扶住陆锦行的手,打了个哈欠:“还别说,我也困了,我们一起歇歇。” 思木那边 很机灵地关上了门。 将陆锦行扶好躺下,这次阮萱却久久没有离开,盯着眼前舒朗淡然的眉眼,弯了眼睛:“锦行,能让我躺躺床吗?思木不晓得去哪儿了,懒得麻烦他弄地铺了,榻上又冷得很,我就躺一会儿,好不好?” 她静静等着陆锦行的反应,只见他慢慢挪动身子,还真让出了半边位置。 虽然两人中间隔着足以再睡个人的宽度,阮萱心里还是美得睡不着。 侧身瞧着那睡得乖顺的人,淡然的眉眼,白皙如玉的下巴,阮萱还是没忍住搭上了那柔韧的细腰。 规规矩矩,没有半分逾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10、第十章 原本只打算小睡片刻,最后还是睡到了晚霞初登之时,若不是思木来叫两人用晚膳,恐还得接着睡下去。 阮萱这一小觉睡得舒坦,将今日因早起困乏的精力补充了大半。 然而陆锦行却是一直没睡着,但凡闭上眼,脑海里总是萦绕不去对那如悠公子的各种想象。 相貌、品行、才学,统统想了个遍。 如此这般,自寻了好几日的烦恼。 只是他总是一副冷然寡言的模样,就算心里有忧思脸上也显不出来。更何况最近几日因为香膏上市的事情,阮萱忙得团团转,对他便疏忽了些。 要说阮萱同方如辰合作,还真的选对了人。 方如辰不仅极具经商头脑,在京城里的人脉也是遍布各行各业,他特意提前放出新式香膏的消息,又请贵公子好好带货宣传了一番,等到真正售卖那日,五百盒的量不过半日便全数销完,一时供不应求。 可谓出师大捷,即便阮萱对自己的产品有自信,但也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 对此方如辰亦是很意外,若说他先前对阮萱尚有那么一丝质疑,这会儿随着香膏大卖算是彻底烟消云散了,他相信这人是有本事的,就是性子着实软了点。 后来,阮萱又同方如辰坐下来合计一番,两人决定暂时不生产了。 倒不是没有产出的能力,别说几百盒,就是一天千盒也能加班加点做出来。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既然贵夫们喜欢,那不正好利用这次机会走精品高端路线。所以两人决定,下一批的产品采取预定的方式,阮萱还提出可以给身份特殊的个别贵夫发放会员卡。 简单来说,就是饥饿营销和高端品牌身份荣誉那一套,在阮萱从前的世界里里,这些不过是玩烂了的经典策略。 这也用事实证明,经典不愧是经典,在哪儿都好使。 眼下高端市场是有了,那么普通下沉市场也不能放过,阮萱决定她得研究一些性价比高的产品,让京城儿郎都用上她家的“彩黛膏”。 不同的香味对应不同颜色的外盒,故名“彩黛”。 这厢已到午后,阮萱和方如辰也商讨得差不多,便拿上 之前专程让制香师傅定制的刻名彩黛膏离开了。 她兴冲冲地回到陆府,一路想的都是陆锦行收到彩黛膏时会是怎样的表情,应该会从嘴角浮起浅淡绵绵的笑意,光是这样想着,就觉得心里甜软软的。 谁料还未入苑,便听到了院内传来尖利难听的男声。 “三弟,你做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给谁看,这儿可没人让你勾搭......贱人!” “三少爷......小心!”思木大喊。 阮萱听到声响便冲进了院子,可还是晚了一步。 “啪”的一声,那总是疏冷无言的人已被一巴掌打了脸,人也没站稳摔在冷硬的石板地上。 “锦行!” 阮萱赶紧将人搂在怀里,只见他的半边脸颊已经红肿起来,凌乱的发丝帖在微肿的嘴角。 阮萱心疼极了,颤抖地伸了伸手不敢触碰,抬头咬牙怒道:“陆锦然,这儿不是你撒泼的地,你滚出去!” 要不是女尊世界里女人打男人不太好,否则这会儿她真得好好抽陆锦然两耳光,加倍还回去。 “哼,我撒泼?”陆锦然上前两步,“弟妻主,我可是好心替你管教夫郎,谁让他不守夫道,勾引别家妻主!” 受此大辱,陆锦行再是逆来顺受惯了,也断不能再忍下去。 他慢慢抬起了头,那覆眼的缎布歪斜了几分,露出点儿微颤的睫毛,他问:“二哥,你倒是说说,我勾引了谁?” “你还好意思问!不就是,不就是......”陆锦然嗫嚅半天,不知该不该将那个名字说出来。 陆锦行当然知道陆锦然想说的是谁。 明明他早已死了心认了命,这些人怎么就是不放过他呢? 片晌,他忍不住自嘲地“呵”了一声。 见到陆锦行如此反应,陆锦然以为他是在嘲讽自己,脸色登时难看至极。 他想起今日本来怀着即将出嫁的喜悦去阿爹屋里,却没想到意外听到了关于陆锦行从前的一些事儿,更没想到竟然还与他即将嫁的妻主有关。 他从小霸道刁蛮惯了,加之素来瞧不上这个舞郎生的狐媚庶弟,当场就摔了杯子。 他阿爹再三嘱咐不可将事情闹大,让他暂时先忍了,往后慢慢找机会出气就是。 可是陆锦然从汀兰苑出来后,左想右想还是咽不 下这口气,便急冲冲来找陆锦行的麻烦。 一入颐景苑,就是各种污言秽语脱口而出,哪有半点高门闺秀的模样,堪比市斤泼夫。 眼下被呛了声,他又是半点不服输的性子,便也不管说出那个名字有何后果了。 “就是......就是赵成嫣小姐,我未来的妻主,你......你勾引她,陆锦行你不要脸!” “二少爷,你可不要平白污蔑我家少爷!”思木方才没护住人,这下哪里还容得下自家少爷再被泼脏水。 “思木,请二少爷出去!” 阮萱这会儿半句话都不想和陆锦然说,只想这个泼夫赶紧滚出去,她好瞧瞧怀里的人伤到哪儿了。 “滚开!”陆锦然一把甩开思木,不依不饶指着陆锦行,“三弟,我就问你一句,你和赵小姐到底有没有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见不得人?” 闻言,陆锦然忽地笑了:“见不得人倒是没有,不过花前月下、耳鬓厮磨的事儿倒是不少,二哥若想知道更详细的,去问你的未来妻主便是。” “你……你!” 陆锦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恼羞成怒,便发疯要来抓陆锦行的脸。 “我打死你……打死你,你个不要脸的贱人!” 见状,思木赶紧去拉,偏又被陆锦然带来的奴仆拽住,阮萱则紧紧将陆锦行护在怀里,生怕他被伤到分毫,便挨了陆锦然好几下。 “够了,锦然住手!” 等到阮萱的头发都被抓乱了,殷正君终于看够了戏,一身雍容之态施施然踏入了院子。 “阿爹。” 一见殷正君,陆锦然立马扁扁嘴,明明是他打人,他还委屈得很。 殷正君恹恹地收回视线,瞪了眼陆锦然:“没点儿男儿家的样子,成何体统!” “阿爹,我……” “行了,你这性子真是该收收了,以后也是当正君的人了,气量得大度些,不要动不动就为了女人的那些消遣玩意生气,犯不着失了正君的仪态。” 陆锦然素来怕他爹,这会儿倒是没了刚才的泼夫模样,乖乖地垂头听训。 “对了,我还没问你怎么又和弟弟吵起来了?许是你又调皮欺负锦行了,还不给锦行赔罪。” 陆锦然闻言嗤了一声,殷正君当即给了他一记眼刀子。 陆锦然只得满脸不情愿地说:“三弟,刚才是我莽撞了,对不起。” “锦行,你二哥的脾气你也知道,不懂事得很,你可别怪罪他。” 阮萱瞧着这两人,就差气笑了,好一出睁眼说瞎话。她甚至怀疑,这个殷正君可能有表演型人格障碍,不然怎么走到哪演到哪。 “正君,既然是锦然不懂事,那就请您将他带走,我们这地儿小经不住他闹,再说他就要出嫁了,这善妒撒泼的名声若是传了出去,可是犯了七出之罪的。” “你……”陆锦然听到这话,差点又要发作。 殷正君摆手制止,眯着眼对上了阮萱坦然无畏的目光,眸光微闪。他倒是有些意外,这女人同之前好像不太一样了。 随即又瞥向仿佛失了魂不吭声的陆锦行,哼,装相! 再看两人之间的姿势,没想到一些日子不见,小贱人竟然将这村妇的魂儿勾住了,看这女人那把他当块宝贝护着的样儿,着实可笑。 罢了,谁让狐媚劲儿能遗传呢,小贱人就一辈子跟村妇过罢。他家锦然以后可是要当诰命君子的人,可不能跟这些下等人一般见识。 “锦然,我们走。” “对了,方才成嫣差了人来接你,说是去逛灯会,你可得好生打扮打扮。” “阿爹,你怎么不早说。” …… 一室寂静。 阮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下她的火气早就消了,只觉得心里难受,难受得想要落下泪来。 “锦行,可能有点疼,你忍忍。” 接过思木递来的热帕子,阮萱极为轻柔地擦拭着陆锦行脸上红肿的伤痕,可是不管动作多么轻,伤害都已经造成。 为什么她不够强,为什么她不能保护自己心爱的人,还得眼睁睁看着他受苦受伤,看着他被人嘲讽辱骂,她却无能为力,她算哪门子妻主。 阮萱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无能,以及对未来无尽的忧虑。 “锦行,对不起。” 听到这话,那没有喊过一句疼的人终于有了点反应,纤长的睫毛微颤。 “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道歉?” “是我的错。” 到异世界和无措和压抑许久的感情终于压垮了这颗本来就柔软的心,她一把抱住眼前本该柔弱的男子。 “呜……是我的错,我的错。” 渐渐地,陆锦行感觉肩上湿了一块。 怔然片刻,他终于抬起手试探着轻轻拍上那略微抽噎的脊背,无措地安慰道:“妻……妻主,你别哭了,我都……没哭。” “就……就是看你没哭,我才替你哭的。”阮萱抹了一把脸,哭出来好受多了,就是在自家夫郎面前流泪,她大女子的形象该是没有了。 “锦行,你若是难受就哭,看见你这个样子我心里好疼,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都怪你。”阮萱这会儿的语气轻松了许多。 陆锦行淡声说:“可是,我哭不出来。” “那……等你妻主有本事了,一定给你报仇好不好。” 陆锦行摇摇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管陆锦行是否在意,对阮萱来说,此仇不报非女子,陆锦然、殷正君你们等着! “那……我给你呼呼。” “呼呼?” “嗯。”阮萱说着便轻轻撑住了陆锦行的肩,对着那片红痕的脸颊呼出清凉的气息。 分明是凉意的呼吸拂在脸上,陆锦行却觉着心上热热的。 原来这就是“呼呼”,感觉像是安慰小孩子的方法,不过脸上还真不太疼了,心里……似乎也不那么难受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11、第十一章 “哎呦,疼疼疼。” 等给陆锦行上完了药,阮萱才发现她的脸被疯子抓花了,尤其脖子上的那条最深,血痂子还凝在上面,这会儿思木正在给她上药。 听到声音,陆锦行担忧地问:“妻主,你怎么了?” “没什么,思木给我捶背呢,他劲儿太大了。” 思木机灵地接过话:“对不起,少夫人,我这就轻点儿。” 伤口过了沾上酒精刺疼的第一下,后面涂药膏时就不怎么疼了,阮萱便没有再嚎出声过。 - 两日时间过去,阮萱脸上细小的抓痕好得差不多了,但脖颈上那处还很显眼,只要稍微离近些便能看到一条贯到耳侧的细长结痂血痕。 虽说脸上挂了彩,但先前她已经同方如辰约好了再次见面的日子,不好另寻时间,便挑了件衣领略微拢高的衣裳去了倚春阁。 倚春阁顶层雅间。 阮萱刚一进房,方如辰便瞥见了她耳朵边的伤痕,心里微惊了下,倒是没说什么。 “这里是一千两。” 阮萱接过银票,惊道:“这么多?” 按照四六分成的比例,香膏卖出五百盒,那么除去原材料、加工费等,也就是说至少卖五两银子一盒。按这里的物价,五两银子足够普通人家用上一个月,这也太暴利了。 见阮萱惊讶的模样,方如辰只是淡淡笑道:“这才刚刚开始,以后还会更多的。” 这话也对,以后他们的生意越来越好,钱自然是会赚更多。 挣钱本来就是阮萱的初衷,她想了想说:“其实,我今日还有一事要同你商量。” “嗯?何事?” 阮萱斟酌着语言:“我想再做点其他的生意,比如衣裳、首饰什么的。” 一听这话,方如辰立马就乐了,笑道:“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缺钱?” 那可不,阮萱现在终于知道钱的重要性了。她一无封侯拜相的家世,二无行走江湖的武功,只有这点赚钱的本事了。 成为一个富婆,便是她的目标。 赚够了钱,就带她家夫郎私奔! 阮萱回:“钱虽不是万能的,但没钱万万不能。” 方如辰挑眉:“此话在理,那你先说说你的 想法,先说好往后三七分成,你三我七。” 他看出阮萱有求于自己,当然不会放过争取利益最大化的机会,甚至他没有提出二八分成,还是因为看上了阮萱身上有待激发的经商能力。 “行!” 阮萱答应得很干脆,少分一点也没关系,反正挣够了钱她就跑路,至于赚钱的时间当然是越短越好。 随后阮萱拿出了这两日在家绘的衣裳和首饰设计图,方如辰接过一瞧,满是笑容的眼眸里透出精光。 他可真是捡了个宝! 两人初步商讨后,决定先请裁缝做出成衣看看。阮萱负责把控衣裳的质量,至于卖给谁、卖的价格,就由方如辰来负责。 这般安排分工两人都很满意。 阮萱也忍不住对方如辰的能力感到钦佩,明明掌握主动权的是他,却丝毫不霸道,向他提的建议虽然当时没有得到认可,但没过多久发现他竟然已经采纳,并且还更适用于当下的社会背景。 这人是个天生的商人,若在现代绝对是大公司争抢的CEO人选。 既然议完了事,阮萱便准备回去了,不料刚下到一楼花厅便闻到一抹熟悉的香气,不就是彩黛膏里的“粉黛”,以花香为主调,气味甜腻芬芳。 紧跟着,那香气愈发浓烈,扑入阮萱的鼻息,然后她怀里就多了个男子。 “阮小姐,您好些日子没来看奴家了。” 阮萱习以为常地推开身上软乎乎的男子,没有在意周围人好奇打量的视线。 “如悠公子,你……” 对上那含笑中带点儿娇嗔的弯弯眉眼,阮萱叹了口气,无奈道:“公子,我今日还有事,实在没空同你闲谈。” “你不是都同哥哥说完事情了,怎会没空?还是说……你要回家陪夫郎?” 阮萱诚实地点点头。 “哦……那我就不打扰小姐了,谁让我只是个无名无分的青楼弱男子呢?”说着还委屈地咬上了唇。 这番姿态可谓是娇花带雨,惹人怜惜,然后阮萱果断移开了眼:“公子,告辞。” 方如悠只是图个乐想着戏她一下,也没真的想死缠烂打,虽然他确实有点儿喜欢她。 蓦地,他眼眸一暗,又把已经走了几步的阮萱拉住。 将一缕热气呼在阮萱的脖边, 他说:“阮小姐,你脖颈上是怎么了,该不是你家夫郎挠的,你们……好生激烈啊……” 尾音上挑,引来周围人纷纷侧目。 大庭广众之下,阮萱实在没有办法忍受那些盯着她脖子瞧,还不时发出猥琐笑声的目光,赶紧把方如悠拉到一边。 “闭嘴!” 方如悠立马捂住嘴,眼睛里满是兴味。 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若真是陆锦行给她挠的也就算了,她高兴还来不及。但是一想到这伤是怎么来的,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不悦道:“别瞎想,这是被疯狗抓的,与我家夫郎无关。” “疯狗?” 方如悠放下捂嘴的手,又仔细挨过去瞧了瞧那伤。不像狗抓的啊,难不成疯狗指的是人?以她对自家夫郎维护的性子,自然不会这样形容,所以…… 片晌,他指着阮萱大惊道:“你……你有别的男人了!” “……” “胡思乱想什么呢!”阮萱没好气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方如悠歪着头眨眼,装无辜:“哪样?” “你自己清楚,反正不是我家锦行做的,就是疯狗抓的,你爱信不信。” 阮萱不想将自己在陆府受气还挨打的事情说出来,一脸糟心地走了。 察觉阮萱是真的心情不佳,这次方如悠没有再去纠缠,静思片刻,又登登登快步上了楼。 从他哥那儿打听一番后,他不由得叹道:“当赘妻真是不容易啊,若是我以后招了赘妻,可得对她好一些。” 方如辰给了他一个爆栗:“得有人愿意娶你才是。” “谁说没有!我可是京城最红的如悠公子,想见我的人都可以从东街菜市口排到护城河。” “那些是欢客,能有几个真心的。” “唔……也对,哥,你说什么时候才有真心喜欢我的人出现啊?”方如悠撑着下巴,畅想着未来妻主的模样。 “我又不是算命先生,怎会知道。”方如辰递出一封信,“别整日瞎想这些有的没的,等帮主子成了大业,再来考虑儿女之情。” “知道了。”方如悠接过信,瞧也没瞧,“又是老地方对罢。” 方如辰还没回话,只觉一阵劲风从耳边拂过,随之窗户大开,身边早已不见了人影。 “毛毛躁躁的,也不怕摔着。” - 日子一晃,到了陆锦然出嫁这日。 十里红妆,锦衣华裳,羡煞旁人。 殷正君更是笑得跟朵喇叭花似的,趾高气昂的气焰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足。 这会儿端着贵夫的气势接受了一圈宾客的祝福后,他终于发现了不大对劲的地方。 小贱人和他妻主怎么不在? “竹文,不是让你去叫三少爷和他妻主来观礼吗?你是不是偷懒了!” 竹文也觉着奇怪,怎么一溜烟的功夫,人就不见了。他在宾客席里寻了寻,指了个地方:“正君,我去叫了的,我还特意将他们领到了席位上才离开的。” “那怎么不见了?”殷正君含怒骂着,“不中用的东西,还不快去找!” “是是,奴才这就去。” 呵斥了竹文几句,殷正君望着热闹非凡的喜庆场面,眉头紧蹙,满脸不愈,方才欢喜的雍贵气质霎时就成了夜叉索命。 来喝喜酒的别家夫侍原本想来同他说几句祝福话,一见这幅样子,识趣地赶紧走了。 直到酒席散尽,殷正君还沉浸于未能彻底羞辱他人的憋闷中,他只要一想到自家儿子风光出嫁的场面没有被陆锦行看到,心里就怄得慌。 心有妒恨绵绵,哪得分毫安庆。 - 郊外,听涛亭。 潺潺流水从高亭下蜿蜒而过,微寒的空气中透着冷冽的溪水气息,思木借着打水的机会,特意将独处的机会留给了亭中的两位主子。 亭中燃着炭盆,盆上肥厚的肉质溢出几滴油脂落在红炭上,呲呲的响。 身披雪白大氅被安排坐在美人靠上的陆锦行,听着声响,轻嗅了鼻息,疑惑道:“妻主,好像有什么东西烧糊了。” 闻言阮萱心里一喜,最近她家夫郎的这声“妻主”可是喊得越来越顺了,尤其从这人清润的嗓子里叫出来,真是动听极了。 叫出来……如果是那种时候? 不知是被火烤的,还是别的什么导致的,阮萱的脸红了,足足红到了耳朵根。 陆锦行半天没有听到回应,担心地喊了声:“……妻主?” 片刻后,他又听到两道啪啪声,方才听他的妻主说:“没事,我在烤肉呢,再等一会儿就好了,我烤的五花 肉可好吃了。” “烤肉是什么?”陆锦行从来没有吃过名为烤肉的东西。 “烤肉是……”阮萱正要回答,突然想到某种可能性,“锦行,你们这……京城没有烤肉吗?” 陆锦行摇摇头:“从未听过。” “那火锅、串串香、麻辣香锅、螺蛳粉……有吗?” 陆锦行再次摇头。 阮萱又问:“那奶茶有吗?” “奶茶是什么?” 手里油滋滋的五花肉“啪”的一下就掉在了地上,她彻底惊了! 她卖个劳什子的衣服、香膏、首饰,虽然那些也很赚钱,她该搞餐饮啊! 火锅、烧烤可以暂且放放,但是没有奶茶的日子怎么行,女尊世界的男儿郎也该喝上奶茶才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12、第十二章 烤肉卷着生菜吃了个饱,事实证明,美食确实具有治愈心灵的力量。 怕单吃烤肉腻得慌,阮萱还调了解腻的甜汤。这会儿陆锦行已被喂饱,正小口地喝着清爽甘甜的绿豆汤。 阮萱瞧着这一幕,再眺望远处秋日红枫摇曳的山色美景,直叹美人美食美景,简直就是神仙日子,要不就此私奔。 这念头只是动了下,就很快消失。眼下她还没有能力离开陆府,不过今日不回府倒是无妨。 阮萱问:“锦行,等会我带你去逛逛夜市,今天就不回去了。” “不回去?”陆锦行蹙了下眉,“可是今天是……” 后面的话陆锦行没说完,阮萱却知道他的想法,“放心,我同老夫人说过了,她同意了。” “我原以为……” 阮萱笑道:“你还以为是我偷偷带你出来的?那不是主动给某些人送把柄吗,你家妻主我可不傻。” 她请示陆明燕时,用的是避嫌加散心的理由。起初陆明燕是不同意的,后来她稍微一想,心里头还是心疼儿子,想到陆锦行只要同他妻主好好过日子,她也就放心了,便准了。 “其实,我那时已经做好你娘不同意的准备,提前和思木说了,若是一刻钟的时间还不见我出府,他就先驾车离开,然后我再翻爬墙出来。” 阮萱说得夸张了些,但是她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陆锦行待在那个家里。以她对殷正君的了解,他怎么会放过羞辱陆锦行的大好机会。 至于殷正君知道后他们离府后会是什么想法,阮萱才不关心。 陆锦行听到阮萱说□□的话,忽地弯起了嘴角:“妻主,你还会爬墙?” 听见这话后,又将陆锦行舒淡的神色放在眼里,阮萱明白这人是没把那些糟心事放心上了,便也笑着。 “那可不,有机会带你一起。” “好啊。” 两人说笑一番,日头偏西,也该下山了。 先前上山的时候顾及陆锦行行动不便,就请了轿夫。这会儿四下无人,轿夫肯定是没有的,阮萱便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闻言陆锦行迟疑了下:“这……” 但他也不是矫情之人 ,知道这样对大家都好,便在思木的搀扶下趴到了阮萱的背上,手慢慢勾住。 “抓稳了。”阮萱起身,轻松地迈步下山。 果然这个世界的女子的体力比男子强多了,她背着跟自己个头差不多的陆锦行,竟然一点都不觉着累。 不过也可能是陆锦行有些偏瘦的缘故,那次意外她可是亲手摸过,确实身上没几两肉,皮肤倒是很滑。 呼呼—— 秋日凉风吹了两下,吹散了心里的旖旎。 阮萱赶紧稳住脚步,感受着主动贴在肩上的小脸,慢慢勾起了唇角。 下了山,两人在酒楼雅间用过了晚饭,阮萱便带着陆锦行登上了画舫。 她现在兜里有钱了,再也不用靠着陆府给的哪点银子紧巴巴的过日子。 可以尽情给自家夫郎买衣裳首饰,还可以带他吃喝玩乐、游山玩水,不得不说,有钱可真不错。 即便入了夜,京城的夜晚亦是繁华热闹的,此时阮萱带着陆锦行坐在半敞的雅间内,听着外间歌姬拨弄琵琶的琴音,宛转悠扬的歌声伴着几缕夜风抚在脸上,好不惬意。 为了让客人能够欣赏两岸的景致,雅间周围还是有许多镂空的设计,考虑到这一点,画舫还提供了汤婆子取暖。 阮萱担心陆锦行着凉,便上前替他理了理雪色大氅:“冷吗?要是冷的话,等到下个渡口我们就下船。” “不冷的。”陆锦行摇摇头,微微扬起的嘴角显露着他的好心情。 此刻两人一高一低,一低头一仰头的姿势,看起来就像是女人要吻眼前的男子。 阮萱滚了下喉咙,心肝咚咚地跳,试探着贴了过去。 “如悠公子上台了!” 不知是谁的这一声霎时惊住了气氛大好的两人,陆锦行脸上的笑意顿时褪去,略显无措地僵了身子。 阮萱亦是惊讶地回头看向外间,只见方如悠一身白衣胜雪,优雅缓步地上了台,那副清冷高贵的眉眼哪里像风尘男子,倒像是下凡的仙子。 阮萱暗暗一惊,这一刻她终于相信方如悠花魁的身份了。就是同她平日所见,差距甚大。 只见画舫中央舞台之上,方如悠垂眸轻轻拨了下琴弦,彷如拨在人的心上,随之他抬头闲闲一瞧,正好对上阮萱的目 光。 眸光相触的瞬间,他竟莞尔笑了。 这一笑极为短暂,还是引得在场人惊叹的欢呼。阮萱恹恹地收回视线,她可没有心思招惹方如悠,要不是现在还在船上,她一定立马离开。 曲子动听极了,阮萱却只听出了咿咿呀呀,谁让她内心一直祈祷方如悠等会儿千万不要过来。 然而方如悠既然见着了她,哪有不来“打招呼”的道理,再说他可瞥见雅间里还有个人。 一曲完毕,方如悠主动走向阮萱的雅坐,又惹得其他人纷纷猜测起来。 “那人是谁?竟然能让如悠公子主动。” “面生,不认识,不过她那儿可是全舫上最好的位置,可要不少银子。” “啧啧,许是外地来的暴发户。” “阮小姐,好久不见。”方如悠说着还福了福身,倒是比在倚春阁时规矩多了。 阮萱客气而疏离地回道:“如悠公子,别来无恙。” “这就是你家夫郎。”方如悠淡笑,似是才发现阮萱身旁的男子,略略瞧了几眼,“小姐好福气。” 自从方如悠到了这雅间,陆锦行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们果然认识,酸涩的滋味浮上心间,听见这话知道自己被人看着,一时间手脚无处安放,不自在极了。 阮萱见方如悠没有像平常那般逗弄自己,脸色也舒缓许多,便介绍道:“锦行,这是如悠公子,我能够做成香膏的买卖,还多亏了他。” 所以他还帮了妻主的忙,而自己…… 这下陆锦行心里更不是滋味了,神色恍惚地点了点头:“公子,你好。” 阮萱知道陆锦行素来寡言,便也没太在意。 而方如悠这边虽与阮萱闲谈着,却暗暗观察这对夫妻间的互动。谈不上如胶似漆,倒也不疏离,加之她家夫郎那副明显心不在焉的模样。 呵,有点意思。 方如悠虽然没有谈情说爱的经验,但是他在倚春阁里耳濡目染,看得多了,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怪怪的,不像是新婚多日的夫妻,像是阁里客人同小公子刚摸上小手时的试探阶段。 低头瞧了眼,心里再次感叹,这两人连手都还没摸上呢。 方如悠不忍再瞧这两人身上磨磨唧唧又暧昧不已的气氛,识趣地说:“阮小姐,如 悠还要去献舞,就先告辞了,改日你来倚春阁,我再陪您。” 最后这声带着点刻意的妩媚婉转,临要走了,不加把火心里还是不舒坦。 阮萱面上一沉,微瞪了故意使坏的人,见他捂着嘴笑意盈盈地走了。 “倚春阁是什么地方?”陆锦行虽然知道,还是明知故问了。 “嗯……是青楼。”阮萱赶紧解释,“你别听他胡说,他是清倌卖艺不卖身,就算卖身我也不……欸,卖什么我都没有让他陪过,我去倚春阁只是谈事情,绝对没做对不起你的事,锦行,你一定要相信我。” 阮萱头一回知道解释是一件多么令人头秃的事情,怎么说都感觉不对。 这番话陆锦行是信的,但是并不能抹去他内心的不安。从画舫客人们对那位如悠公子的态度,他就可以得知这人定是才貌双绝,而且他与妻主的关系…… 陆锦行并不愚笨,他能够从两人谈话的方式感觉出他们关系不错,纵然现在是清清白白,也保不准以后不会日久生情,况且他还有点儿怀疑,那位如悠公子对妻主其实是有点心思的。 再想自己无才无貌,身患眼疾还处处拖累她,他凭什么与那位公子比。 一旦在乎了,心里就不免猜疑,加之陆锦行向来自我封闭惯了,遇事总往心里憋着,还老爱钻牛角尖,这会儿已是彻底被忧愁自卑淹没,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锦行,你怎么了?”阮萱终于察觉了眼前人的异常,担忧地握住了他的手。 随后惊道:“这么冰,是不是冷着了?” 被搓了搓手,温度似乎也传了些到心里,陆锦行勉强回了神:“妻主,我们回去。” “回去,是要回府吗?” 陆锦行轻轻点头。 “可是……我怕那些人又来找麻烦。” “无妨,我……早就不在乎了。”陆锦行确实将从前那些事放下了,讽刺也好侮辱也罢,在他心里早就掀不起多大波澜了。 只因他心里已然搁着别的事别的人,扰得心乱如麻,没忍住靠上了他家妻主的肩膀,闷声道:“妻主,我累了,我想回去。” 这声低求可是重重击在阮萱心上,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赶紧把人半搂在怀里:“好,这就回。” 直到下了船,靡靡琴音远去,陆锦行才觉着心里好受了些。 后来,回程的马车里,又不知怎地,他竟软到了阮萱怀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13、第十三章 躲过了出嫁,躲不过回门。 有了上一次憋闷在心的经验,殷正君这次早早派了三个奴仆去请阮萱夫妇,还借着关心二人的说辞,将两人盯得老紧,生恐这两人等会儿又偷摸溜了。 坐在厅堂里的阮萱心中无语,不过见身旁的自家夫郎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便懒得搭理了,只管等着看戏就是。 没过没久,听得外间一声高呼,陆锦然同他的妻主,便在一众三姑六戚的热切目光下进了厅。 阮萱坐在角落,不咸不淡地瞧了一眼,随后将手里剥好的橘子递到了陆锦行手里:“尝尝,很甜。” 陆锦行接过,慢慢吃了起来,动作流畅自然,这样的照顾对两人来说早已习以为常。 众人落座,陆明燕喝过赵成嫣和陆锦然敬的茶后,便以公事为由,先行离开了。 剩下的一众家眷,由殷正君负责招待。 当家老夫人走了,这些往日闲嘴惯了的贵夫们也就没了顾及,场面渐渐热闹起来。 赵成嫣虽是尚书之女,对这样竟是男子的场合不喜,但第一次陪夫君回门,还是给足了面子。只是在回应各位长辈亲戚关切的时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有时候眼珠子还会忍不住往某处瞟。 见那两人独守一方角落,女子开朗逗乐,男子清雅含笑,显然一副和谐安然的美好画面。 赵成嫣看着,心里不是滋味极了。 一旁的陆锦然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家妻主的异常,他在陆家一众亲戚长辈的恭维中,乐得快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有时还会露出羞赧的笑容。不得不说成婚后的陆锦然变得不太一样了,更美了,彷如含苞的花已然绽放,满室都是他的花香。 只是这美阮萱着实欣赏不来,就像香水一样,徒有短暂的前调,中调后调皆是乏味。而且这前调,闻多了还刺鼻晕头。 过了半晌,阮萱见瓜果糕点也吃得差不多了,趁着殷正君派来监视他们的奴仆不知去了哪儿,她就打算带自家夫郎溜走。 今日天气不错,不如去西郊走走。 岂料她刚起身,便被眼睛尖的殷正君瞧见了,他立即说道:“三哥家的,这是要去哪 儿?” 阮萱脚步一顿,不得已转过了身,笑道:“没,就是活动活动。” 这一番也让厅内突兀地安静下来,各种饱含意味的目光落在阮萱身上,当中很快就有人品出了意思。 “哟,这位就是三少爷家的妻主,瞧着挺面生,咱们还没见过呢。” 顿时,四下渐渐有了“赘妻”之类的窃窃讨论声。 蓦地,一位华服男子咳了声,瞧着年龄同殷正君差不多。 他接过话:“殷正君,虽说三哥家的是入赘陆家,对家族谈不上多大贡献,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咱陆家的一份子,得让大家认识认识才对。” 此人正是陆明燕的表妹夫钱氏,同时他娘还是上一任御史大夫,纵然现在已经告老还乡,在京城人脉却不容小觑。 然则钱氏的妻主是个没出息的,但他借着娘家昔日的荣光,日子在一众贵夫里,过得也还可以。 殷正君与钱氏做了多年妯娌,对方肚子里是何弯弯绕绕,只消一个眼神,便能明白。 殷正君对钱氏颔首微笑,随即说:“这是清溪镇上阮家的独女,锦行的妻主,阮萱。” 见此情况,阮萱只得在殷正君的介绍下,朝众人弯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 众人也不在意阮萱的态度,人家殷正君不是说了吗,镇上的独女,既没有家世介绍,也没有半点本人的身份信息,简单来说,就是没身份没家世的村妇。 “成嫣,这是锦行的妻主,以后你们就是连襟了。” 赵成嫣放下茶,不屑地朝阮萱点了点头,阮萱亦是连皮笑肉不笑都没了,随便颔首就别开了眼睛。 情敌相见大多如此,加上阮萱上次撞见这人在倚春阁的那番侮辱陆锦行的话,只觉多看这人一眼都恶心。 赵成嫣则满脑子都是陆锦行怎么嫁了个村妇,竟还替他不值起来。 说起来,陆府的两人儿子,一个嫁了尚书家的小姐,一个嫁了小镇村妇。 这厢一对比,当真是有意思。 在场的人听到殷正君的这简短到敷衍的话,又听“连襟”的说辞,很快就有人“嗤”了一声,眼神暗中交流,随之捂嘴低笑起来。 有人却蹙了眉,似乎对殷正君苛难庶子、嘲讽赘妻的做法感到很不舒服。 那 人说:“正君,今个儿这茶也喝得差不多了,两位少夫人也见过了,我家中还有事,我就先告辞了。” 能在一众看热闹又做作、踩低捧高的所谓贵夫中,见到这么个性子坦直的男儿郎,还真是难得。 阮萱没忍住打量起这人,穿着素雅,不像别的贵夫涂脂抹粉,干净清秀的面庞配着不掩饰的不悦。 不卑不亢,还有点儿较真。阮萱一下子,对这人就多了几分欣赏。 “锦行,你知道他是谁吗?”阮萱侧身略微靠近陆锦行问。 陆锦行的耳朵尖动了下:“听声音,好像是陆臻表姐家的夫郎,好像姓沈。” “陆臻……”阮萱想了想,记忆里丝毫没有过这个名字。 谁让这些名门贵族哪家不是家大业大,光是陆明燕的娘这一系下来,就有几十号人,更不要说陆家的旁系了,沾亲带故的全部算上,估摸有上千口人。 赵成嫣对这些后院男儿间拐弯抹角的闲话八卦,早就厌烦了,随便说了个理由,离开了大厅。 路过阮萱两人时,她还低头瞥了一眼陆锦行。 好在只是一眼,不然阮萱得马上把陆锦行往自己怀里塞。 这边陆臻家的夫郎前脚刚走,贵夫们就开始嚼舌根了。 “哼,自家妻主至今连个举人都考不上,拽什么拽,今儿个也好意思来。” “这话就不妥了,他家妻主虽然不争气,但是他姐是谁,你可别忘了。” “是……” “是沈将军!”不知是谁惊呼一声,这下众贵夫彻底闭嘴了。 阮萱也思忖起来,蓦地,她也沉默了。 沈将军!难道就是那个英勇善战、常年镇守边关的沈大将军,可惜在原书里,她是献王的人,而她同献王一样,作为反派,最后死得很惨。 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当初看书时,阮萱对这个人物是充满惋惜的,如果她不是誓死忠于献王,也许就不会死得这么惨了。 阮萱这儿还在回忆书里有关于沈将军的剧情,突然耳朵一动,忍不住再次听起贵夫们的谈话。 好家伙,已经由各家八卦聊到了胭脂水粉。 “你们知道最近如意坊出的彩黛膏吗?哎,我可是一直没买到。” “第一批是买不到了,现在都炒成什 么价了,怪我当初不识货,刚售卖那天我还路过如意坊的呢,我看老多人人围着门,嫌吵闹就没进去。” 闻言,钱氏突然咳了一声,笑道:“我倒是前些日子托人买到了,还是‘蓝黛’。” “快快,拿出来给大家瞧瞧。” 按理说胭脂水粉这种东西出门时用用,也没必要随身带着,不过香膏带着也对,更何况是参与贵夫聚会。 钱氏的小厮在他的示意下,从精美的盒子里取出了彩黛膏,递给众人。 到底是贵夫,没有一拥而上,而是相互传递着欣赏,也不好意思用,就是打开盖子闻一闻。 “钱正君,方才你说是托人买的,许是从二道贩子手里拿的,可得花不少银子啊。” 钱氏笑笑,不在意地说:“也不多,就一百两而已。” 哐—— 阮萱手里的茶盏不争气的掉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14、第十四章 “一百两……” 阮萱咽了下唾沫。 有贵夫注意到了阮萱的反应,顿时投来轻蔑的眼神。 “哼,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阮萱听见了,不气,只觉得荒诞。 罢了,大女子不和小男儿计较,再说你们那重金难求的东西还是我做的呢。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走了进来,朝殷正君做了礼:“殷正君,苏爹爹来了,这会儿在府外侯着呢,说是来找三少爷的,需不需要把他轰走。” 听到这话,陆锦行愣了下,喃喃道:“苏爹爹……” 阮萱马上问:“他是?” “是我小时的奶爹。”想起什么的陆锦行显得有些激动,抓住阮萱的手腕,“妻主,我想去见见他。” 难得见到陆锦行有如此在意的人,阮萱猜测这个奶爹对他一定很好,阮萱说:“好,那我陪你去。” 殷正君却叫住两人:“去什么去,一个是偷府里东西的老家伙,有什么好见的。” 这一次,素来不爱争辩的陆锦行竟是反驳道:“苏爹爹没有偷东西。” 殷正君嗤笑一声,把玩着刚做的指甲:“哼,这我可不管,他早就不是陆府的人了,竹秀,去把人给我撵走!” “你……” 陆锦行这下真是急了,他有许多年不曾见过苏爹爹了。之前他也托人打听过,但始终没有苏爹爹的行踪,这次来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不然不会这么多年都不和自己联系。 想到这些,陆锦行深吸一口起,沉下怒愤,向殷正君福了福身:“大爹爹,请您念在我与苏爹爹曾有父子情意的份上,让我去见见他。” 陆锦行极少服软,这声“大爹爹”是多少年没喊过了,殷正君也是楞了下。 这一出也让周围的贵夫把注意力挪了过来,当下就讨论起来。 “看来三少爷是个重情义的,哎,怪可怜的。” “见就见呗,赏点银子打发了就是,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钱氏也说道:“殷正君,你怎么还跟下人见识上了,锦行想去见曾经的奶爹,也说明这孩子讲情意,让他去见见就是。” 若是平时,殷正君绝不会让陆锦行如意,可是这会 儿当着这么贵夫的面,他也不好显得太刻薄。 “诸位哥哥说的是,是我眼里容不得沙子,看不惯那些吃里扒外的下人,既然三哥要去就去。”殷正君说完又朝竹秀抬抬手,“去取二十两银子,你陪三少爷过去。” 竹秀很快取来了银子,阮萱便准备一同过去。 殷正君却说:“三哥家的,你就不去了罢,留下来陪各位长辈说说话。” 阮萱当然不同意,她总觉得殷正君不怀好意。 这时,陆锦行却拉住了她的手,摇摇头:“妻主,没事的,我可以的。” 自家夫郎都这么说了,阮萱也不好再争。这光天化日的,殷正君应该不至于当着这么多贵夫害她家锦行。 “好,那你注意点。” “思木,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几人说话的功夫,殷正君眯着细眼盯了会儿阮萱,又看看陆锦行。蓦地,勾了一抹嘲讽地笑,朝竹文耳语了几句。 竹文听罢,与殷正君交换了一个眼神,便离开了。 陆锦行走后,阮萱却有些心不在焉。 - 陆锦行这边由思木扶着,慢慢到了陆府西侧门,苏爹爹还真来了。 “三少爷……”苏爹爹满头黑白交错的头发,脸上有饱经风霜的苍老,“老生也不想来打搅少爷,可是小孙女生了大病,家里实在拿不出钱医治了,我就这一个孙女……” 苏爹爹没忍住,已是哽咽起来。 听见这啜泣声,陆锦行一下子就想起了昔日自己被污蔑偷东西时,苏爹爹替他求饶的声音。 那时陆锦行还小,眼睛还没瞎。有一天他去书房玩耍,明明什么都没拿,却有人说他偷了他娘为皇上祝寿贺礼的夜明珠。 后来,还真在他的被褥子下找到了珠子。 只是找到时已经晚了,她娘忙着进宫,便用别的不入眼的东西贺了寿,也在百官面前丢尽了颜面。 寿宴回来后,他娘听是陆锦行偷了珠子,害她丢了脸,加上有人添油加火,当即就对他上了家法。 小锦行百口莫辩,只会哭着喊“不是我”、“我没有”。那板子打得可狠,很快就连这几句都喊不出了。 而且打板子的人极有技巧,不见多少红,但是却能把人打残。 苏爹爹看着,终于明 白了什么,竟然站出来说是自己偷的。 后来,他被打了三十大板,赶出了府。 这些都是成年往事了,可是那时的小锦行不懂,现在想起来,才知道原来自己早被人恨上了。 虽不至他死,却不要他好活。 “苏爹爹,你不要说对不起的话,是我对不住你。”陆锦行说着,拔下头上的珠钗和手腕上的玉镯。 这些都是阮萱买给他的,他想妻主应该不会介意,若是她在意,那自己就求她。 “苏爹爹,这些你拿着,孩子的病要紧。” 见此,苏爹爹的眼泪登时决了堤,这多年的委屈蒙上心头,没有立即去接,却问道:“少爷,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陆锦行没想到苏爹爹会这样问,他忽然想到了那些彻夜孤冷的日子,骤然有个人清朗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总是逗他笑,怕他冷,怕他饿。 阴霾登时就散了,他笑了笑:“我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陆锦行眼睛的事,苏爹爹听人说起过,他怕再惹这人伤心便没有问。 接过陆锦行手里的首饰后,苏爹爹还是跪下磕着头:“少爷,谢谢你,你一定要好好的。” 闻言,陆锦行郑重地点点头:“苏爹爹,你也保重。” 许是往事如烈酒,送走了苏爹爹,陆锦行才觉着有点了恍惚,脚下飘云,慢腾腾往回走,根本没注意到周围的情况。 他不知道,思木竟已经不在身旁了,而扶着他的人是竹秀。 竹秀按照殷正君的吩咐,慢慢把他往小花园带。 而嫌厅里乏闷的赵成嫣正在那儿,百无聊赖地看着池塘里的鲤鱼。 竹秀见领的地方差不多了,就松了手,躲了起来。 骤然被松开的陆锦行感到诧异,回过神,喊了声:“思木?” 岂料这一声正被不远处的赵成嫣听见,她立即寻声瞧了过来,见着扰得她一整天心神纷乱的人儿,怔了一瞬。方又瞧了眼周围,走了过去。 没听见思木的回应,陆锦行疑惑着向前挥了挥手臂,摸索着是否有障碍物,忽地,他的手被抓住了。 他松了口气:“思木,你去哪儿了。” “思木?那是你的小厮吗?” 刹那间,像是一盆冰寒刺骨的水从头浇下,陆锦行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不顾摔倒的可能猛地后退,却被人抓着手腕一拉,然后被从后紧紧抱住了。 那人附在他的耳边,发出他曾经熟悉无比的声音:“锦儿,我好想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15、第十五章 阮萱总觉着坐立难安,趁着殷正君招呼贵夫们离府的时候,火速溜了。 先去西侧门寻了一圈,没见着她家夫郎,又问了附近打杂的仆役,说是人似乎去了小花园。 去小花园做什么? 阮萱一听,便觉着奇怪,回颐景苑和正厅大堂都不需经过哪儿。 带着这样的疑惑,阮萱寻了过去。可刚一穿过拱门,便见到令她震惊无言的景象。 陆锦行怎么会和赵成嫣在一起,只见两人站立于池塘侧岸,似乎在说着什么,由于两人背对着阮萱的方向,她看不清两人的神色。 垂眸短暂思忖后,阮萱没有惊动二人,而是绕道了回廊后面,这儿恰好可以听见两人谈话的声音。 倒不是她不相信陆锦行,而是陆锦行曾经的那段感情始终哽在她心里,每每想起,难免有些患得患失,借此机会,便想听听他对自己究竟有没有情。 她更怕的是陆锦行还忘不了过去的感情,那她这时候出去,岂不是自找不快。 - 不久前,当陆锦行被赵成嫣极为唐突的抱住时,他就极力挣脱起来。 而赵成嫣怕他乱喊乱叫,便放开了他。她也没真想把人怎么样。 被放开后的陆锦行用极快的速度逃了几步,满是戒备。 都不需要琢磨,他立马明白又是被算计了。眼下他心里除了被赵成嫣羞辱的愤怒,还有对府里这些腌臜行径的极度厌恶。 难怪殷正君不许妻主陪自己,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就是不知道苏爹爹哪儿是不是也是殷正君安排的,或许是顺势而为。 不管是哪一种,他都不能待在这里。陆锦行马上就要走,准确说是要跑,可他根本看不见路,只会显得脚步凌乱而狼狈。 赵成嫣并不着急,上前半步叫住他:“锦儿,你走什么?难道我就那么令你讨厌吗?” 陆锦行顿住脚步,他知道眼盲的自己根本不是赵成嫣的对手。他转过身,努力保持镇定,维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或者说,他想劝赵成嫣离开。 “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你现在是二哥的妻主,你不该和我出现在这里。” 闻言,赵成嫣嗤笑道:“哼, 你以为我愿意娶他,要不是为了……” 后面的话赵成嫣没说,转而深情起来:“锦儿,其实我喜欢的始终是你,你是不知道当我知道你嫁人的时候,我有多难过。” 想到陆锦行现今的妻主,赵成嫣又轻蔑道:“你那妻主真是个软包,没点女儿气概,还是个没本事的村妇,你就该同她和离,不,休妻更好。” 历经过这些日子的切身体会,加之在感情上有了对比,陆锦行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回想昔日那个被三言两语就打动诓骗的自己,只觉悲哀至极。 “闭嘴,我不准你这样说她。”陆锦行攥紧了拳头。 躲在廊柱下的阮萱见到这一幕,竟有种寒冬过去春暖花开的感动。 赵成嫣见陆锦行这般对那村妇维护的模样,登时也来了气,讽刺道:“怎么,难不成你被她夺了身子,心也跟着去了?想当初,我就该强要了你,也不至于你现在还敢跟我使性子。” “你……”堂堂尚书之女,竟说出如此下流之话,陆锦行一时气得无法回击。 美人被气得脸颊微红,肩膀微颤,脆弱又好看。 赵成嫣欣赏了片刻,又改了方才嘲讽的语气,软言道:“锦儿,我是真的喜欢你爱你,当初你不也是心悦我的吗?等我大事得成,我娘就管不到我了,那时我就娶你。” “纵然你已经不是清白身子,但我不会介意的,我会像从前一样疼你,纳你做侧君,好不好?” “你不介意?!”陆锦行浑身发抖,怒不可遏,“但是我介意,谁稀罕做你的侧君,赵成嫣你给我滚!” 眼看软的是不行了。 赵成嫣素来听得都是恭维奉承的话,从来没有被人拒绝过,又想起以前的陆锦行对她可是软乎得很,只要她稍微一哄就什么都依了她。 可惜,除了一件事。 想到这处,赵成嫣盯着陆锦行稍显单薄的身子,白皙的面庞和软红的唇。明明这些都是她的,凭什么被那村妇享用了。 不甘与欲望渐渐击溃赵成嫣的理智,眼里满是阴沉。 沉默的气氛透着压抑,陆锦行逐渐察觉到了危险,立即转身就要跑。 霎时间,陆锦行整个人腾空被赵成嫣抱着,不知要被带到何处, 他又踢又打,“你放开我!放开!” “锦行!”阮萱在赵成嫣动作的瞬间已经奔了出去。 同时而来的还不止阮萱,下套的人看了许久的戏,这会儿也钻了出来。 阮萱不管,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上前一把推开赵成嫣,将自家夫郎夺了回来,抱在怀里,“别怕,是我,是我。” 已经很久没哭过的陆锦行在听到阮萱的声音后,终于再在忍不住,软在她怀里,眼泪润湿缎布,“妻主……你来了,你怎么才来……” 阮萱懊悔极了,她怎么不早些出来:“是我的错,我来了,别怕……” 不顾众人在场,轻轻吻着陆锦行的眉心,不停说着安抚的话。 然而这样的画面却有人看不下去了。 被殷正君拦着只看了后半场戏的陆锦然早已冲了出来,又怒又屈地盯着他的妻主,老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赵成嫣生于官场世家,阴谋诡计看得多了,她可不傻。淡漠的视线一扫,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竟然算计到她的头上了,赵成嫣看着一派雍容的殷正君,沉下眼眸。 呵,回门当日捉自家庶子和嫡子妻主的奸,还真是有点意思,虽然这奸……不是子虚乌有。 不过赵成嫣也不怕,光天化日,这不什么都没做。 她镇定自若地对上殷正君的视线,既不说话也不表态,她倒要看看,这人玩的哪一出。 殷正君自然不会得罪尚书之女,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之前的事,笑道:“这是怎么了?三哥儿,怎么哭上了?” 这句话便是给台阶下了,全看赵成嫣怎么去说。 她略一思考:“我正在这处赏景,不知怎的夫弟过来了,他没小心绊了一跤,许是磕着了。” 阮萱真是快给这两人气笑了。 好在不只是她气,陆锦然更气,终于再也忍不下,骂道:“放屁,你刚刚和他......你们恶心......不要脸。” “贱人!”转头又骂了陆锦行。 阮萱眯眼瞧着这人,竟然不怎么气,这可真是个蠢货。许是殷正君也觉着他蠢,喝道:“闭嘴!” 转而对脸色变得难看的赵成嫣说:“锦然许是身体不适,这都开始说胡话了,成嫣,你还是将他带回去罢。” 言下之意,就是这儿没你们的 事了。 赵成嫣瞥了眼被别的女人抱在怀里的娇人儿,心里闪过一丝不愈,脸上看不出情绪。 “正君说得是,时间也晚了,该回了。” 见赵成嫣就这样走了,陆锦然却不依不饶:“阿爹,你怎么就……让她走了!” 殷正君将他拉到一边,耳语了几句,陆锦然脸上的怒气渐散,甚至最后还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然后向他家妻主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阮萱懒得关心这两人打什么哑谜,带着陆锦行就要离开。 殷正君却叫住两人:“三哥家的,我劝你还是好生管教下自家夫郎,若是有下一次,恐怕就......杏枝搭到墙外面去了。” 这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阮萱思来想去,难道是想让她认为自己夫郎不忠?或者还是想让她觉得自己比不过赵成嫣,然后恼羞成怒,拿陆锦行出气? 如果是原来那个娶了美夫自己又没本事的“阮萱”,说不定真有可能。 世间自己没出息却拿老婆出气的渣渣可不少。 可是,她不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16、第十六章 “锦行……” 阮萱担忧地喊了一声,距离她将人从小花园抱回来,已经过了大半炷香的时间。 可是之前还在她怀里惊慌发抖的夫郎,这会儿却是不说话了。 不哭不闹,安静得仿佛一尊散发寒气的雕塑。就是寒气,阮萱能够感觉得到,他家夫郎生气了。 阮萱思忖了下,似乎明悟了什么:“锦行,对不起……我……” 久未开口的陆锦行终于启唇,微仰起头,墨发散在肩头显得有些凌乱。 他说:“妻主......连你也不相信我吗?” 阮萱赶忙解释道:“我绝对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有点不敢肯定,所以才……躲在廊后偷听,是我不对,锦行我错了......” “我不知道,你对我是不是也……” 放在心里的时间久了,到了这时反而不知如何诉说。 两人陷入了各自的沉默。 窗棂透出的阳光照得微尘飞舞,散在寂静的房间里。 倏然,陆锦行摸索着拉上了阮萱的手,叹了口气:“妻主,你先坐下,你听我说……” 娓娓道来的是那些不愿掀开的往事。 “大约是一年前,我遇到了赵成嫣。” “那日,我因为婚事与母亲闹了不快,我便独自去了小花园,差点跌进池塘,是她救了我。她说她是来家里做工的木匠,我便信了。” 阮萱盯着陆锦行的眉眼,微蹙了眉:“然后呢?” “然后……不知怎地,我总是能够遇见她,这么一来二去的,我和她就熟悉上了。有时他她还会带一些小玩意送我,我心里其实是欢喜的。” 阮萱心道:绝对不是偶遇。 “我虽知道闺中男子不该与女人私自相处,可是……她是为数不多能够同我说说话的人。” 听到这儿,阮萱眼睛没忍住发酸了,捏了捏陆锦行的手安慰着。 “突然有一天,她对我说,她心悦我,想要娶我为夫。”陆锦行顿了下,“我承认,那时我动心了,其实,我并不在意妻主是何身份,只愿她待我好。” “好景不长,我没有等来她下聘,我和她私定终身的事却被殷正君和母亲知道了,在母亲的震怒指责中,我才知道她根本不 是什么木匠,她是尚书家的贵小姐。” 说到这里,一直冷然的陆锦行深吸一口气,又恢复了平静:“她骗了我,可在她向母亲提出要纳我做夫侍的时候,我竟然不争气地没有当场拒绝。” “母亲见此大怒,想要尽快将我嫁出去,后来又在殷正君的撺掇下招了赘妻。” 陆锦行说得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可是这个中酸楚与绝望却不是这三言两句就能说清楚的。 阮萱细细揣摩,其实她完全可以理解,少年不知情滋味,一时昏了头罢了。 而且陆锦行久居闺阁,连个陪他说话的朋友都没有,怎么逃得过渣女的套路。 话已说完,见自家妻主半天没有反应,方才淡然无意的人,这会儿渐渐慌了。 他抓住阮萱的手,略显急切地说:“妻主,我和她虽有一段过往,但我……并没有与她做过那样的事,我还是……” 完璧之身。 陆锦行觉着这是他唯一难得出手的筹码。可是这几个字他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一旦说出便卑微到了尘埃里。 见陆锦行咬唇难言的样子,阮萱轻轻抚摸他颤抖的嘴角:“我知道……不过这不重要,不管怎样你都是最好的。” “妻主……” 朱唇微动,触碰着阮萱的指尖。 刹那间,她竟然有种热流从指腹传到全身的感觉,下意识抚摸着眼前人脸侧滑嫩的肌肤,眼眸里有暗色淌过。 “锦行,我可以吻你吗?” “什么?” 不等陆锦行品味这句话的意思,他的唇已被吻住,温热软绵的触感让他怔住,却没有丝毫的拒绝。 阮萱扶着他的背,微微分开唇,哑声说:“接吻要张嘴才行。” 闻言,陆锦行身体又是一僵,却是脸颊绯红,慢慢微启那已被碾红的双唇。 低笑间,阮萱抬手解了那覆眼的缎布,在其飘落的瞬间,再次吻了过去。 方才的和风细雨不在,尽是攻城略地、予取予求。 不知是什么倒了,发出“哐当”的声响,软乎微喘的人已被压在榻上。 阮萱盯着眼前小刷子般颤动的睫毛,只觉着心里既痒又热得难受。 让他快乐,亦让他哭。 刹那,再次俯身吻上那截雪白的脖颈,听得一声轻吟, 阮萱的手也摸上了别处。 …… 砰—— 门似乎开了,无人在意。 “住手!”一声饱含怒气的低喝终于打断二人。 就在阮萱抬眸想看看是谁如此不识趣的时候,她竟被一掌掀翻摔在地上, 惊变之下,满颊绯红尚未褪去的陆锦行喊道:“……妻主!” 阮萱顾不得去看私闯入屋的人是谁,赶紧出声安抚:“别怕,我没事。” 此时泛着寒光的利剑架在她的脖子上,阮萱只能用余光去看来人,只见此人约莫三十年岁,不作一般妇人打扮,而是一身灰衫劲装,神色冷峻,透着肃杀之气。 在阮萱观察的瞬间,这人竟然还挑起薄毯给陆锦行披上了。 看样子应该不是冲着她家夫郎来的,阮萱心里镇定了些。 “这位女侠,有什么事好好说,能不能先把剑放下。” “妻主,你怎么了?”听到阮萱的话,陆锦行立刻就急了,眼看就要摸索着下榻。 阮萱怕他摔着:“你别动,我没事,有位女侠到了咱们屋里,恐怕是有什么误会。” 女人蹙眉思考了下,放下了剑,许是也怕自己搞错了,转而朝陆锦行问:“你的父亲可是苏云安?” 没了生命威胁,阮萱赶紧起身半揽着陆锦行,将人护在怀里,遮掉所有的春光。 陆锦行垂思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却没想到瞬间女人像是被点了穴道,整个人僵若木鸡,几秒钟后,竟扑通跪下了。 “少庄主,属下终于找到你了。” 这是什么情况,阮萱在脑海里搜寻一番,没有这样的剧情啊。 女人砰砰磕了两个头后,蓦地抬手重重一掌打在阮萱胸口,这一下也让陆锦行脱离了阮萱的怀抱。 听得重击闷哼之声,陆锦行不知道阮萱具体遭遇了什么,可还是寻找着她的位置,张开手拦在女人面前的:“住手!你是谁?我不是你的少庄主。” 此情此景,让女人有些疑惑:“你是,你的父亲既是苏云安,那你就是烈云山庄的少庄主。” 烈云山庄?没听说过,原书里也没有。 阮萱思索之际,已经轻轻环住陆锦行因激动而发抖的肩膀,只是此时她内腑剧痛,无法说出安抚的话。 她怕张口就会喷涌出鲜 血,只能紧咬牙关。 女人垂思片刻,随后一脸坚定:“少庄主,等我先杀了这个人再同你解释。” 见此,阮萱咽下一口血:“这位女侠,你要杀我可以,但能不能给个理由,也让我死个明白。” 阮萱觉着眼前这人简直有病,她和她家夫郎才刚刚开始有了甜蜜的火苗子,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而且她觉得这女人应该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说不定其中真有什么误会。 闻言,女人不屑地打量着阮萱:“一事无成的泼皮无赖,不配做少庄主的妻主。” 曾经的“阮萱”确实无赖,可并不是她啊,阮萱大呼冤枉。 女人又说:“你不仅是个泼皮,入赘陆府后,你竟然还敢流连青楼,甚至痴心妄想为倚春阁的头牌公子赎身,简直可笑。” 阮萱:这谣言越发离谱了。 “在外是个窝囊废,在家又百般欺辱自己的夫郎。” 这下阮萱彻底没话说了,就连陆锦行也沉默了。 “跟可恶的是,你竟然还……”女人怒气更盛,将剑再次指向阮萱,“你还光天化日要压着少庄主做那种事!” 阮萱:“……” “你没听到他说不要吗?”女人咬牙气极,“少庄主,属下来晚了,这就杀了这个恶女人为你报仇。” 阮萱明白了,这位女侠武功高强,但是个妥妥的直女。 “我们那是……”夫妻情趣,你懂吗?罢了,钢铁直女肯定不懂。 虽然女人的话让陆锦行很是难为情,可眼下顾不得那些,他极速思考着办法。 “既然你说我是少庄主,那是不是我的命令你就必须遵从?” “是,少庄主。” 陆锦行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指着门的方向:“好,那我命令你,马上滚出去!” 女人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命令,一时愣住了。 “出去!”陆锦行喝道。 这次女人没再多言,给了阮萱一个不善的目光,方才提剑离开。 女人一走,陆锦行总算松了口气:“妻主,方才那人是不是打了你,有受伤吗?” “没有……”阮萱不忍自家夫郎担忧,岂料话还未说完,就头一歪晕了过去。 紧接着又是一场惊呼混乱。 - 浑浑噩噩的沉沦在身体的痛苦中,一 会儿冷,一会儿热,不知过了多久,阮萱终于醒了过来。 刚睁眼,便见“直女癌”正掐着她的手腕,似乎有暖流慢慢从那里流入她的四肢百骸,胸口也没有那么痛了。 “锦……行。”阮萱喊了声,才发现嗓子干哑得厉害。 “妻主,你终于醒了。”陆锦行在思木的搀扶下,握住了阮萱的另一只手。 那女侠输完了内力,识趣地站到了一边。思木便上前将阮萱扶起,端来了早已准备的参汤。 阮萱接过浅浅喝了一口,稍稍有了些力气,这才对那不再喊杀喊打的直女大侠感到好奇,朝陆锦行问道:“她不杀我了?” “嗯,我已经向她解释过了,你不是她说的那种人。”陆锦行又微微抬起头,“封九,我的妻主也是你的主子,往后你不能对她再有半分不敬。” 阮萱也向封九看过去,只见她仍用轻蔑地眼神盯着阮萱,嘴上倒很是恭敬:“是,属下知道了。” 登时,阮萱有了不好的预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17、第十七章 自阮萱被封九打伤已经过去几日,在这期间,除了封九迫于陆锦行的吩咐给她疗伤外,剩下的时间就是阮萱和陆锦行的大型狗粮现场。 反正门是出不去了,不如做点有趣的事情。 “锦行,你猜这个橘子甜不甜?” “都还没尝,我怎么知道。”陆锦行浅笑应答。 “这样啊,那我喂你尝尝。” 陆锦行习以为常地小口接过橘瓣,细嚼下满口甘甜之后,还没来得及表达看法,蓦地竟被吻住了。 “唔……” 嚓—— 似乎是拔剑的声音。 闻声阮萱挑了下眉,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橘子的甜味不在,阮萱给怀里微喘的人拍了拍背顺气,噙着笑意:“确实很甜,你觉得呢?” “妻主,你……”陆锦行的耳朵尖可是彻底红透了。 阮萱含笑着,用脂腹抹了抹陆锦行的嘴角:“你还没回答呢,甜吗?” 半晌,陆锦行无奈,微启湿润的唇,极小声地说:“甜的。” 哐—— 似乎是什么兵器掉在地上的声音。 阮萱用余光瞥了一眼重新将剑捡起抱在胸前的封九。 哼,不是喜欢当电灯泡吗?那就让你当个够。 话说直女癌真是没救,而且这人同样是个死心眼。即便陆锦行已经解释过阮萱不是坏女人,封九的内心还是持怀疑态度的,不然她也不会整天杵在这屋里了。 对此尴尬无礼的行径,陆锦行也曾下令让她出去过,她倒好,干脆直接装听不见。反正仗着陆锦行看不着,阮萱打不过她,在这小院里为所欲为。 既是如此,阮萱也不管了,不就是想吃狗粮吗,她这儿盛产。 - 是夜,明月高悬。 封九似乎想起了她家少庄主的闺房隐私问题,总算提剑离开了房间。 见状,阮萱斜睨着慢慢关上的房门,心里渐渐袭上点儿激动,等门关严实了。她一把捉住她家夫郎白净的指尖,滚了滚喉咙:“锦行,夜深了,该歇着了。” 闻言陆锦行倒是没什么特别反应,自从阮萱与他互通心意后,两人就没有分床而睡了。 只是由于这几日阮萱受了伤,两人的睡真的只是单纯盖 被子睡觉。 陆锦行说:“嗯,我也有些困乏了。” “一会儿就不困了。” 然则陆锦行还没来得及理解这句话的深意,就猛然被阮萱横抱起来,像一阵风般被放到了床上。 他似乎一下子就懂了。 阮萱压过去的时候,他闭着眼,主动地勾住了阮萱的脖颈。 阮萱稳了稳心神,低头一瞧,只见自家夫郎羞怯中又带着期待的模样,心里直呼可爱。 将人放下,先吻了吻眉心,软声道:“别怕,妻主好好疼你。” 陆锦行似懂非懂,扭了下身子:“妻主……我有点难受。” 他说不上哪里难受,只能在他家妻主怀里蹭了蹭。 阮萱神色一暗,捏了捏他发烫的耳垂:“等会就不难受了……乖。” 陆锦行点点头,原本没有神采的眼眸润润的,仿佛沾上了水雾般勾人得很。 “唔,我乖。” 这可乖得阮萱心尖发颤,她深吸一口气,起身吹灭了灯烛。 她这边想着等会儿定要温柔体贴些,谁知刚回身摸上她家夫郎的衣襟带子,便听窗外“哐哐”几声,似乎是屋顶的瓦片砸了下来。 她继续,然而不知何处的狗又狂吠起来。 再继续,“唰啦”一声,院子里的树杈竟是掉了下来。 这下,阮萱终于没法强迫自己无视外面的动静,她要被“直女癌加死心眼”烦死了。 屋外不知隐于何处的人像是掌握了神通,隔着门窗就能知道漆黑房间中的两人在做什么,掐点那叫一个准。 更气人的是,等阮萱彻底放弃后,屋外竟是幽静得连风声都没有。 这三番二次的打扰,两人身上的火都去了大半,阮萱只得吻了吻她家夫郎的嘴角:“没事,睡。” 罢了,只能洗洗睡了。 - 翌日。 喂了封九几日狗粮的阮萱终于想起了正事,自陆锦然大婚之后,发生了许多措手不及之事,因而她已有好些日子没有同方如辰那边联系了。 遂挥笔写了封信递给思木:“你把信交给倚春阁的如悠公子。” 思木迟疑又震惊地接过:“这……少夫人。” 他可是知晓倚春阁是什么地方的,难道外界传言少夫人倾慕青楼男子的事是真的?可是看少夫人的神色坦然无 比,还是当着少爷的面,少爷这么贤淑大气的吗? 阮萱一瞧就知道这傻孩子又想多了,用毛笔敲了他的头:“想什么呢?快去快回,对了回来后记得跟封大侠学几招,省得下次又被人弄晕了。” 阮萱还记得上次陆锦行被人带到小花园的事,那天思木全程掉线。后来听他说是直至深夜才从偏僻院落的犄角旮旯醒来,又说他当时送走苏爹爹,一个转身就不知道被谁捂住嘴晕了过去。 是谁搞的鬼,都不用推敲了。 思木想起自家主子受的委屈,亦是懊悔不已,连连答应:“是是,我这就去,回来我一定好好学。” 思木虽不知封大侠是哪儿来的大侠,又怎么每日在院子里神出鬼没的,但他知道这位大侠一定很厉害,她肯教自己功夫,那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 见思木离开后,阮萱又将注意力放回她家夫郎身上,盯着面前无比乖顺的人,晃了晃神,便经不住要去猜想那个原本的陆锦行经历了什么。 他真的是嫉恨女主吗?还是被欺辱折磨后绝望的反抗? 或者该说是报复,而他只是一个盲眼的弱男子,原本并没有复仇的能力,是封九的出现,让他的恨意委屈有了发泄的机会。 所以,他才会黑化的。 阮萱再思及自身,原书的“阮萱”必定没有善待他,不然以陆锦行天性无争的性子,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妻主陪葬。 做了这番推论,阮萱的心情委实不太好,这一不好就要讨抱抱。 “锦行,到我腿上来,让为妻抱抱。” 一天三四五六顿的撒娇,陆锦行也有点招架不住,没搭理她,默默地将身子侧了侧,露出一片弧度优美的白皙后颈。 阮萱眯着眼睛欣赏了片刻,就要从后搂抱过去。 骤然,没抱到她家夫郎,却撞到一个散发冷气硬邦邦的身体。 长得高头大马的了不起啊! 阮萱面色不虞:“封女侠,请让开!” 那人分毫不动:“我家少庄主不愿意。” 你哪只眼睛看出他不愿意了,他明明喜欢得很,阮萱挺胸抬头,虽然她没有封九高,但是气势不能输。 “你听到锦行说不愿意了吗?” 封九想了想:“少庄主侧开身体说明 他不想理你。” “他不想搭理的是你。”阮萱给了封九一个无语的眼神,随后绕开她,牵上陆锦行的手,“走,妻主带你听小曲去,顺道再去天宝楼尝尝酥饼。” 两人相携渐行渐远,阮萱说:“锦行,你家右护法绝对是个缺心眼,以后肯定找不到夫郎。” 陆锦行呵呵地笑:“其实,我觉得她挺有趣的。” “有趣?那有你家妻主我有趣吗?” “嗯……我想想。” “什么,你还要想想……” 听着这些话,直女封大侠心里满是不屑,令人起鸡皮疙瘩的感情她才不需要,她有剑就可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18、第十八章 夜深人静之际,野猫懒懒地趴在屋檐上小憩,蓦地,“喵呜”一声,野猫弓起身。 幽亮的眼睛四处瞅瞅,复又乖乖卧着打起了盹。 “方如辰,你个奸商!地主头子,整天就知道使唤人......” 方如悠一边说着他哥的不是,一边施展轻功跃过一户户屋顶。 谁让方如悠轻功了得呢,他哥觉着送信的事找别人始终不能放心,那就只能委屈自家弟弟了。 因而近些日子,方如悠白天是才貌双绝的如悠公子,夜晚就成了飞檐走壁的黑衣人,整个人蒙得只剩一双眼睛,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有问题。 方如辰也好奇他为何作如此打扮,以方如悠的轻功能够看清他脸的人可不多,加之收信人大多都是熟识,倒也不必遮得这般严实。 可方如悠是怎么说的? 他说:“我做这幅打扮可不是怕被人认出来,而是怕我的美貌惊到他人,害人患上相思病就不好了。” 方如辰:“……你开心就好。” - 几番轻跃,方如悠翻过两户人家。 他左右观察一下,低首瞧了眼下方院子里烛灯透出的人影,确定就是这儿了,然后跃了进去。 原以为此地该是最安妥的地方,竟是突生意外。 刚落地,一柄寒剑已然扫刺过来。方如悠顷刻仰身去躲,堪堪避过。 过了最惊险的第一招,方如悠便同使剑之人打了起来。 只是固然他轻功好速度快,能够躲避对方的攻击,但是架不住这人招式太猛,数招之后仍不见力量削弱。 汗水从方如悠的额角滴落,避得急了,他觉着手脚都快要抽筋了,终于一时不敌让剑对准了心口。 生死危难之际,他本能地闭上眼,却没有意料中胸口被利剑穿破的剧痛。 睁开眼睛,只见剑尖正停在他的心口处。 好险,还以为死定了! 方如悠咽了一口唾沫。 他看得出,这一剑明明出得极快极狠,毫无保留之地,执剑之人却能在最后一刻停住,可见剑法之高深莫测。 他是遇到高手了。 “这位大侠,在下并不恶意,只是路过而已,还望大侠剑下饶命。”方如悠难得服软, 毕竟小命要紧。 执剑之人听到他的话后,却是沉默了半晌,方才蹙眉道:“男子?” 不等方如悠应答,这人又把剑放下了。 “非形势所迫,我不杀男子。” 这还搞起性别歧视了,方如悠心里腹诽着。同时他环顾周围,确信自己没有搞错地方。 这人是谁?他可从未听说过阮萱认识这样一等一的高手。 想到这处,方如悠摘下面纱,决定还是说明来意:“这位大侠,我是阮小姐的朋友,烦请通报一声。” 闻言封九抱剑而立,冷哼一声:“不认识。” 就在这时,在屋中嬉闹的妻郎二人总算发现了院里的动静,阮萱牵着陆锦行的手出了屋。 “封大侠,你大晚上不睡觉的吗?” 说完瞥见一身黑衣的方如悠,复而惊道:“如悠公子,你怎么来了?” 一听这声称呼,封九当即瞥了方如悠一眼,露出点轻蔑的神色,随之又冷冷地望着阮萱。 反正阮萱早已习惯,她毫不理会,问道:“是方老板让你来的?” 看方如悠的这身打扮,阮萱倒是没想到他竟会武功。 方如悠点头:“哥哥收到你的信了,他让我来拿那什么......火锅的配方。” 阮萱疑惑道:“我信上不是说暂时只有初步的想法,改日再同他细说吗?” 方如悠说:“哥哥说不用细说了,他相信你,你只需要把配方、吃法和需要注意的地方告诉他,其他的他会去运作,还是三七分成。” 阮萱想了想,方如辰果然是雷厉风行的性子,这样也好,遂转身去了书房。 这下,院子里便只剩下陆锦行、方如悠两人,而封九神出鬼没惯了,早没了她的踪影。 两人无话,方如悠趁机观察着陆锦行。 他心道,那日画舫初见时,这人还满是纠结不安之态,现在却是恬然得很,浑身还隐隐透出一种泡在蜜里的幸福感。 看来那女人终是如愿了,委实不容易。 过了片刻,还不见阮萱回来,许是陆锦行也觉着有些尴尬,说道:“如悠公子,不知妻主什么时候才能写好方子,我领你去客堂坐坐罢。” “不必劳烦,应该不会太久。”方如悠转念一想,又说,“陆公子,坊间有些传闻……不可当 真,我同阮小姐只是朋友。” 陆锦行淡淡一笑:“我知道的,我相信她。” 陆锦行的话简短却笃定,方如悠听着,明白自己多虑了,这两人感情好着呢。 这时候,阮萱举着一摞纸来了,递给方如悠:“这是我之前写的计划书,这是火锅配方,你都拿去。” “好。”方如悠接过,只见阮萱又搂上了她家夫郎的肩,他没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腻歪,有夫郎了不起啊! “告辞!” 方如悠不想被恋爱的酸臭气息熏着,赶紧施展轻功撤了,谁料刚上屋檐又被一把剑柄拦住。 封九还是那副冷峻的臭脸:“你轻功很好。” “关你屁事。” 方如悠骂完就走,他才不想搭理这种不解风情的女人。 - 过了几日,阳光正好,因封九的到来,几人便想着去祭拜陆锦行的父亲苏云安。 当初苏云安虽嫁入陆府为侍妾,但因出身风尘,又未生得女儿,死后便没有得入祖坟,而是葬在了陆家旁系分支的墓园里。 这些年因着陆锦行身体不便,他也只在每年祭扫时来过,这便已有大半年没来了。 到了坟头,阮萱一见眼前的景象,便替陆锦行难过上了。 不仅坟头草长了一米多高,坟冢侧边的土也垮了半。 凄凉得令人心酸,一如曾经陆锦行悲凉的人生。 阮萱将翻到的石凳立好,扶着陆锦行坐下:“你在这儿休息,渴了累了就跟思木说。” 陆锦行点点头,他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便安分地坐好,尽量不给他人添麻烦。 “思木,你在这儿好好照顾少爷,我同封九去……规整规整。”阮萱并不想将眼前坟冢的垮塌情况告诉陆锦行,给了思木一个眼神。 思木会意:“少夫人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少爷,绝不让他渴着累着。” 交代完毕,阮萱一回头,只见封大侠已经默不作声提剑向坟冢周围的野草挥去,没几下,野草就飞舞着落到了别处。 确定不会被剑气误伤,阮萱这才走了过去。 两人平日不对付得很,却也知道再看不爽也得分场合才是,便收敛许多,甚至还商量配合着将坟冢一点点修整好,直到日头西斜才算完工。 而后便是燃 香烛、烧纸钱。 阮萱扶着陆锦行跪下,磕了三个头。 “阿爹,虽然我没什么本事,但是您放心,既然我是锦行的妻主,我就一定会照顾好他,绝不让他冷着饿着,还会让他每天都快乐欢喜,若您泉下有知定要保佑他平安。” 犹记苏云安过世时,陆锦行不过两三岁。打心里说,他对父亲几乎没有什么鲜明的印象,只知道小时候因为没有爹,他受了许多欺负和奚落。 委屈愁肠是有的,却达不到在坟前痛哭流涕的地步,他只是握着身旁人的手说:“阿爹,儿子过得很好,愿你也佑妻主平安。” 轮到封九祭拜时,她始终无言,默默地上了香便起了身。 阮萱以为她会一直这么沉默下去,没想到回程途中她突然开了口。 “老庄主要将五少爷的坟迁回烈云庄,望少庄主准许。” 比起这处的荒凉,当然是烈云庄更好,陆锦行并不在此事上纠结,何况他娘对他爹也谈不上深情。 “好。” 阮萱接过话,朝封九说:“听你说锦行阿爹在家中排行第五,那他上头该有哥哥姐姐才是,怎没让他们当庄主?” 这就说来话长了。 …… 大约三十五年前,烈云庄主苏彦生下第五个孩子后突遭意外,被奸人迫害昏迷,导致尚在襁褓的孩子被人抱走。 更因那人提前做了万全准备,将行踪隐藏得极好,导致苏彦醒后苦寻多年始终未得孩子的下落。 直到不久前,那人身患重病,竟在临死前到了烈云山庄。 将他如何把孩子抱走,给孩子取名苏云安后将其养大又卖入青楼的事告诉了苏彦,为的就是在死前再气一回苏彦。 苏彦闻言当即怒火中烧,一掌将此人打死。 随后经过一番调查,在得知多年寻觅的孩子不仅活得凄苦,还在十几年前就已病故后,苏彦再遭心伤彻底病倒了。 在病情愈发严重之时,决定将庄主之位传给苏家唯一的男丁——陆锦行。 听来这又是一桩理不清楚的陈旧纠葛,奸人已死也无需报仇,只能随时间将此翻页了。 不过这其中倒是有个关键的地方,阮萱揣摩道:“你说锦行是苏家唯一的男丁,难道……庄主之位传男不传女?” “正是。” 如此看来,苏云安随父亲姓倒也不奇怪,只是这名字可是那坏人所取,就是不知道那人是何疯癫想法了。 该不是想让苏云安顶着苏彦的姓受尽欺凌?阮萱为这种猜想打了个冷噤,果然是个疯子。 阮萱又问:“那……锦行上头还有四个姨母?”虽不知这些姨母对陆锦行是何态度,阮萱也没有非要认亲的想法,全看她家夫郎的态度。 若是嫌麻烦,不理就是,庄主不当也罢。 封九瞥了眼对两人对话并没多大反应的陆锦行,说道:“不是几个,是十一个,只是少庄主排行第五而已,不过……小姐们早已成家离庄多年了。” 阮萱:“……” 她家锦行的爷爷也太能生了罢。 男子当家,孩子都跟父亲姓,阮萱想到某种可能性,问道:“那老庄主有几位妻主?” 封九冷冷地瞥了眼阮萱:“烈云山庄的庄主从不给人做夫郎,赘妻也不招,小姐们都是女侍或者女宠同庄主生的,只要老庄主不喜欢了,就会给一笔钱财打发女侍们离开。” 说完,给了阮萱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似乎他是坏了烈云庄规矩的大败类。 阮萱讪讪地笑了笑,忽略这人的目光,转身同她家夫郎说:“锦行,我不管了,你的妻主有且只有我一个,知道吗?” 说着还故作委屈地摇了摇陆锦行的肩膀,撒娇道:“你要是敢有别人,那我就把你抢回家藏起来。” 陆锦行噙着笑:“不会的,我只要你。” 如此夫妻和睦的画面,封九看着渐渐别开了视线,冷哼了声。 她委实替少庄主不争气,这女人花言巧语太多,气人得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19、第十九章 这几日天气愈渐寒冷,裹在被子里就舍不得出来,阮萱翻身懒懒地勾住她家夫郎的腰肢,嘟嚷着:“锦行,待会想吃什么?我让思木去买。” 陆锦行早已醒来,清醒地应道:“吃火锅。” 阮萱笑笑:“好。”翻个身又睡了过去,陆锦行为了陪她,便也迷迷糊糊又睡了个回笼觉。 直至日上三竿,暖阳照满大地驱走寒意,两人才悠哉哉收拾着出了门。 虽之前说是要吃火锅,阮萱却不打算在家里吃,而是带着陆锦行去了如意楼,正是方如辰名下的酒楼,亦是京城生意最好最高端的食府。 阮萱带着陆锦行刚踏入如意楼,便被眼尖机灵的店小二瞅见了,她见过阮萱几次,早就知晓这人是老板的友人,万万怠慢不得。 店小二恭敬地招呼:“阮小姐,今天还是如兰阁吗?” 如意楼以“梅兰竹菊”、“冬夏秋冬”作为上层雅间的名称,阮萱觉着不算独特,但也符合这里人附庸风雅的审美。 她点点头:“嗯,哪儿视野好,热闹。” 阮萱最喜坐在二楼热闹的雅阁,这样她看到街上任何有趣的便可以同她家夫郎说说。 两人进了如兰阁,落座没多久,店小二就端上了火红红的麻辣汤底,以及品类丰盛的配菜。按理说雅间都有专门负责给客人布菜的伙计,不过阮萱起初就没要,毕竟火锅还是得自己涮才爽快。 将肥美的羊肉卷下锅,烫好后先给自家夫郎夹到碗里,阮萱才自己尝了口。 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虽然这里缺少几味制作火锅底料的香料,做出来的汤底要差一些,但胜在食材新鲜,总体来说还是足以秒杀这个世界相对匮乏且无新意的菜品了。 眼下火锅在京城异常火爆,已经成为高端菜品,这也让阮萱赚了不少钱。 表面上看起来她是个穿着朴素的豪门受气赘妻,内在却已有成为暴发户的苗子。 若非如此,怎会将她家夫郎扮得如此清丽容华,穿的用的都是紧着好的,就算只瞥见他的衣角,也能瞧出这是个贵公子。 阮萱停下筷子,对眼前有着矜贵姿态的夫郎欣赏片刻,忽 听到外间一个让她敏感的名字。 “成嫣,这个火锅可不得了,好吃极了。” 赵成嫣不屑道:“你吃过的山珍海味还少吗?不就是把菜放进锅里煮,有什么了不起的。” “诶,你那是没吃过……” 两人的对话随着进入雅间渐渐消失,阮萱啧了一声。思忖了下,还是打消了给那桌下巴豆的想法。 陆锦行这边只是短暂地蹙了下眉头,复又恢复了自然。 阮萱挑眉:“封大侠,帮个忙。” 她说完,等了片刻,封九才从窗户跃入了屋内,冷冷地说:“有事?” “劳烦封大侠去听听隔壁如梅阁里面的人说些什么,我就直说了,就是偷听。”阮萱笑得坦然。 见阮萱笑得如此坦然,封九给了她一个不想搭理的眼神,转身就要走。 阮萱忙叫住她:“等等!” 说着用眼神示意了陆锦行的方向,又朝封九招招手。 少庄主可是封九的死穴,她疑虑地思考了下,还真走了过来。 而后两人耳语几句,封九的神色愈发冷峻,导致周围的空气似乎都下降了几度。 随后,封九黑着脸走了。 情场如战场,阮萱并不觉得自己借用他人之手教训情敌有何不妥,大不了就算她无能,可是若是一时心软改日夫郎都人抢了都没处哭去。 反正她不会放过任何痛打情敌的机会。 况且,根据阮萱上次偶然偷听的经验,赵成嫣在饭桌上说不定还真会说出点东西。 记得上次赵成嫣就提起过陆锦绣,而至今作为原书女主的陆锦绣迟迟没有出现,这不得成为阮萱心头放不下的忧患。 原书里她和陆锦行可都是间接死在她的手里。 约摸半个时辰后,封九回来了,阮萱从她的表情看不个所以然,只是给了她一个“回去再说”的眼神。 回到颐景苑后,阮萱方才与封九去了书房。封九将所听之事逐一说来,阮萱才知道原来陆锦绣不久前已经回过京城,至于回来照做何事暂不得知。 阮萱略作思忖,估计还是同襄王有关。 封九还听到,皇上近日患了病,导致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各方势力?” 从阮萱对原书的了解,当前局势应该主要分为襄王和献王两派, 襄王的封地华阳距京城不远,而这些年她拉拢安插在朝堂中的势力可不少。 献王想到就差些,她的封地几乎到了边塞之地,不过她手握兵权,尚且可与襄王争一争。 这也导致朝中派系斗争愈渐复杂,朝中官员为站在哪一派尚有些举棋不定。 “陆家和赵成嫣都是襄王那边的人……”阮萱自言自语揣摩着。 在原书里,最后是襄王称帝,而站队襄王的陆锦绣和陆家都在后来得了权势,献王则惨败,跟着她的一众将领也没有好下场。 阮萱不愿参与朝堂纷争,只想安稳度日,却不免内心忧虑,她对封九说:“若是哪日出了事,你定要护好锦行。” “若非少庄主不愿离开,还轮不到你在这儿操心。”封九丢下这句话就便臭着脸走了。 对于封九的不待见,阮萱并不在意,总归这人心里是向着她家锦行的就好。 这一日,封九深夜才归。 又过了几日,阮萱听人说起坊间八卦,说是前些日子赵尚书家嫡女被人在巷子里揍了一顿,伤得可不轻,少说也得躺上几个月。 阮萱笑弯了眼,当天饭都多吃了几碗。 只不过这份喜悦持续的时间不长,就在坊间传言女皇的病越来越严重的时候,陆锦绣竟然回来了,不仅如此,她还带回了一个女子。 说是外出游历结识的朋友,两人一见如故,便将人带回家里小住几日。 这些是思木打听来的,阮萱听着心里登时明白了。原书里说陆锦绣曾带襄王乔装入京,但只是一笔带过的,未说用的何种方法。 王爷不可擅自离开封地,这人不仅在女皇病重之际来了京城,还胆大到直接住进了朝廷官员的家里。 只差把谋反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阮萱并不关心陆锦绣和襄王的勾当,但两人住进陆府,阮萱内心总是一种有抹不去的隐忧。 约莫就是直觉,这两人的来到绝对没好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20、第二十章 自从阮萱知道陆锦绣带了襄王住进陆府后,心中一直有些忐忑,生怕哪天殷正君又借机使坏。 过了几日,却没殷正君那边有何反应,既没有举办家宴,也没有叫人来颐景苑知会一声。 阮萱猜想道,许是朝廷派系斗争,陆明燕和赵成嫣两处都被卷了进去。 加之现在路锦绣回来了,殷正君可不就将心思都扑在女儿和陆家的荣华富贵上了,这便彻底遗忘了陆府偏院里的两人。 如此也好,阮萱乐得清净,先前的不安逐渐散去,或许是她多虑了。 这日,阳光正好,闲来无事,阮萱便又找了话本子给夫郎读。 读着读着,听得墙外一声猫叫。 阮萱瞥了眼不远处沉默无言的封九,又见自家夫郎专心致志的模样,蓦地坏笑道:“锦行,你是喜欢猫还是喜欢狗?” 这问题来得莫名其妙,不过,陆锦行仍是极为配合地想了下想:“嗯……我比较喜欢猫。” 阮萱:“喵……” 饶是陆锦行习惯了阮萱时不时说点惹人脸红心跳的话,却也没遇着过这样的情况。 当即愣了愣,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妻主,你......又说笑。” “我有说什么吗?” 阮萱眼底满是笑意,欣赏着眼前因害羞脸红的人,心情大好。 呼啦—— 听着声音再一瞧,方才站人的墙下已经没了人影,恐是被噎住了。不得已上树清净一下。 阮萱不在意地扯扯嘴角,心道:撩自家夫郎的同时还可以喂别人狗粮,可真是双重乐趣。 半晌,话本子读得腻了,阮萱又带陆锦行出了门,两人在茶楼喝了茶、听了曲儿,回府途中恰好见着墨斋,便想着进去买些笔墨纸砚。 近日关于美食铺子经营的计划书写得多,书房里的纸笔都快被阮萱嚯嚯光了。 逛了会儿,选了些上好的湖笔和白鹿纸,便准备结账离开。 “沈公子,不是小的为难你,虽说从前你是咱们这里的老顾客,但掌柜那儿特意叮嘱过万不能赊账,您可别为难我了。” 这番话惹得店内人纷纷侧目,阮萱寻声瞧过去,只见店家对面站着一名穿着朴素的男子,身形 修长,并不是那种柔弱的男子。 阮萱觉着这人看起来有几分面熟,再仔细一瞧,可不就是陆锦然回门那日,她在厅堂见到的陆臻家的夫郎沈氏。 看他衣着打扮不似从前那般华贵,阮萱心生疑惑,可还是走了过去:“小二的,这是怎么了?” 店小二见过阮萱几次,知道这是个出手阔绰的客人,态度恭敬许多:“唉,阮小姐......你还是问这位公子。” 阮萱的出现也让沈氏略微转过了身,他目露疑思,似乎他也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些眼熟,却记不得在何处见过这人。 阮萱笑笑:“沈公子,我是锦行的妻主,之前在府里见过的。” 见着这处的情况,思木也搀扶着陆锦行走了过来。 沈氏见着陆锦行,顿时恍然大悟。 他虽认不得阮萱,但是对陆氏主家这个过得不好的表妻弟却是认得的。 他还曾听他的妻主说过一些主家正君苛难庶子的事,为陆锦行感到不平过。 若非如此,那日他也不会当着众贵夫的面显露自己的不满态度。 想到这些,沈氏客气而疏离朝阮萱点点头,这便准备离开了。 方才店小二与沈氏说的那些话陆锦行也听见了,他说道:“沈姐夫,家里是......出了什么事吗?” 闻言沈氏顿住脚步,蹙眉面露难色,他并不想把家中的事情向外人倾吐,摇摇头:“没什么。” 两人说话的同时,阮萱给了思木一个眼神,思木会意,在结账的时候把沈氏需要的东西一并结了。 阮萱说:“沈公子,若是不急的话,咱们借一步说说话。” 沈氏显得有些迟疑,此时陆锦行上前半路拉住他:“沈哥哥,妻主绝无他意,我也想同你说几句话。” 许是沈氏之前对陆锦行的遭遇有一些怜惜,知晓他性子恬然,便信了他几分,这才勉为其难跟着几人去了茶铺。 一柱香时间过去,一番交谈后,阮萱终于得知原来是陆臻的嫡父嫌弃陆臻没有出息,七八年都考不上个举人,加之又是庶出,平日里对两人就没什么好脸色。 先前看在沈将军的脸面上没有做得太过分,不知前些日子从哪儿听了些流言蜚语说沈将军受了重伤,许是不行了,便彻底撕破了脸,以分家 为由将两人赶了出来。 “姐姐许是真的出了事,我已有两月未收到她的书信了。”沈氏说着眼睛里沾了水气,泪却咽下未落。 沈氏又说他原来尚有一些积蓄,但是经不住用,这半月愈发捉襟见肘,落到连纸笔都要赊账的地步。 众人听完,亦是沉默许久。 倚仗他人过活的日子怎会好过,阮萱心想,若是她也如陆臻这般,那她在殷正君眼皮子底下过的日子恐怕只会更难。 好在她早就不在乎陆府每月拨来的那点银钱,自己有了钱才能硬气。 阮萱这厢感慨一番,忽地有了个想法:“沈公子,若是你不嫌弃的话,我倒是可以介绍个工作给你。” 阮萱绝不是那等多管闲事之人,委实是因为之前对沈氏坦率的性格十分欣赏,这才决定出手帮他。 “我......但说无妨,我绝不嫌弃,从前姐姐未做将军时,我与她走南闯北多年,风餐露宿常有,我能吃苦的。” 沈氏不是那种养尊处优的娇公子,被赶出来后他也想过找些活计补贴家用,只是这男子做的工作委实不好找。 阮萱笑道:“倒也不是什么辛苦的工作,如意坊知道吗?那儿正缺些帮着卖卖胭脂水粉的伙计。” “这......”如意坊是什么地方,沈氏可是知晓的,那里的工作可不是谁都做得了的,他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可是,我从来没有做过。” “谁还不是从不会开始的。”阮萱说,“那我写一封推介信,你拿着这信去找如意阁的掌柜。 沈氏犹豫着接过,思木也将先前买好的纸笔拿了过来,沈氏一见更是不好意思:“这我实在不能要。” 思木在陆锦行身旁耳语几句,陆锦行当即明白了,劝道:“沈哥哥,这是妻主的一番好意,你拿着就是,再说我们是一家人,本该互相帮助的。” 沈氏有些为难,但想到陆臻每日读书少不得用纸笔,若是买不回去,恐耽误了他的学业。 犹豫再三,还是接过了。 “弟妻主,锦行表弟,谢谢,改日我一定亲自登门将钱还上。” 陆锦行深知这个姐夫性格直率,倒也不勉强,点点头:“好。” 送别了沈氏,阮萱揽住陆锦行的肩,应该不是她的错觉,她总 觉得自家夫郎的心情有些低落,柔声道:“锦行,怎么了?” “我......只是觉着沈哥哥是个好人,他不该过得如此。” “嗯,会好的。”阮萱说,“如意坊哪里每月工钱不低,安稳度日是没有问题的。” 陆锦行点头:“嗯,妻主,你也是个好人。” “是吗......好不好人不重要,我是你的人就行了。” 陆锦行无言,只是在回程的马车里倚到了阮萱怀里,乖得很。 不多时,马车到了陆府角门,阮萱将陆锦行抱下车,这一抬头愣住了。 没想到如此不凑巧,只见陆锦绣刚从门内走出,满脸喜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21、第二十一章 遥遥望去,只见陆锦绣满面春风,她身量颀长,相貌端正,眉宇间自带几分笑意,像个风度翩翩的贵小姐。 若非阮萱知晓此人城府之深沉,初见此人,定会觉得她随性和善,说不定真就忍不住与她交上了心。 在原书里,陆锦绣的朋友可是遍布五湖四海。 只是见到这人委实令阮萱感到不适,她眉头深锁,在陆锦绣望过来的时候,极快地将情绪隐去了。 原本陆锦绣正与人谈着话,闲眼一瞧,便见着了归府的阮萱几人。她凝神端量几眼,很快恢复了笑意,主动向几人走了过去。 到了几人跟前,陆锦绣眉眼含笑,亲切地朝陆锦行说:“锦行,姐姐可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听说你都已经成亲了。” 陆锦行闻言怔了下,随之才明白是谁在同自己说话,恍过了神方才喊道:“大姐。” 陆锦绣颔首,转而似是才看到陆锦行身旁的阮萱,眼中的轻蔑一晃而过。 “诶,这位就是锦行的妻主,可叹之前我出了远门,错过了锦行的婚礼,弟妻主,实在对不住。” 阮萱心里冷笑,说什么错过,这人不就是在陆锦行成亲当日离家的吗? 陆家对陆锦行的态度如此敷衍,她就不相信成为陆府嫡女的陆锦绣会不知道?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既然对方想要演一出姐弟和睦,阮萱也不介意配合,她亦是笑道:“大姐好,曾听锦行说起过你。” “说起我,那他说我什么了?” 阮萱淡笑回应:“自然是说大姐有本事,是家里未来的顶梁柱,咱们以后可都得倚仗大姐。” 陆锦绣朗声笑笑,她自认是天之骄女,不管这些话是否含有恭维之意,她听起来都是受用的。 在她的眼里,阮萱等人不过是无名小卒,但既住在陆府,她瞧见了便过来探探情况。 恰在几人寒暄之际,陆锦绣的身后缓缓踱步走来一人。 纵然此人穿着素净,刻意让自己不起眼,但举手投足之间亦能看得上位者的傲慢。阮萱眸光微凝,她当即明白,这人恐怕就是那襄王了。 襄王到了几人面前,朝陆锦绣道:“锦绣,我听你 方才所言,这位公子也是你的弟弟?” 陆锦绣介绍道:“正是,这是我三弟陆锦行。锦行,弟妻主,这位是我游历途中结识的陈家小姐。” 闻言,陆锦行轻轻福了福身,阮萱则是颔首示意。 随之襄王亦是朝两人浅笑回应,可是他的视线却在陆锦行停留了几秒,见此阮萱眉头微拢,下意识跨出半步将陆锦行拉到了身后。 陆锦绣瞧着这一幕,眯着眼睛,不知道想些什么。 随之与阮萱夫妻简单说了几句,便以有事为由与襄王一同离开了。 陆锦行和襄王的出现让阮萱内心的不安加剧,尤其襄王看陆锦行的眼神,让她感受莫名的威胁和危险。 或许是关心则乱,她总觉得在她不知道的原本剧情里,发生了更多他不敢想的事情。 从刚才几人的谈话看来,陆锦行对陆锦绣的态度并不算恶劣,甚至还有几分信任亲切之感,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令他对陆锦绣恨之入骨,屡屡加害于她呢? 阮萱之前还想过,若是这一世的陆锦行不去害陆锦绣,是不是就可以逃过原定的结局,必定书里的陆锦绣作为女主,是个正人君子。 但是今日相见,阮萱对这点深深存疑,她总觉得陆锦绣心思极深,并不如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和善。 回了颐景苑,阮萱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同陆锦行说说。 “锦行,我们离开陆府好不好?” 骤然听见这话,陆锦行一时没有反应过了,疑惑道:“妻主,这是为何?” 这些年陆锦行虽说在陆府过得不好,但从未有离开的想法,许是习惯了,许是根本就没有离开的能力,渐渐就不想了。 阮萱说:“我心里总是很不安,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觉得这里不好。” 陆锦行不知阮萱的不安来源何处,这些日子他过得安稳和顺,心境也平和许多,但他是相信阮萱的。 “不管妻主去哪里,我都会和你一起。” 得到陆锦行的这句话,阮萱心里好受许多。 “好,那等封九将阿爹的坟冢迁好回来后,我就同她说说,不管母亲哪里是否同意,我都要带你离开。” 赘妻带夫郎分家的事,恐怕不好办,但是阮萱不要一分陆府的钱,实在 要走陆府也拦不住,大不了撕破脸就是。 如是分家不成,必定会招致陆明燕和殷正君的强烈阻拦,所以她得等封九回来,到时候就算陆家人不同意,她也可以在封大侠的帮助下远走高飞。 至于去处,只要有钱就不会太难,而且就算是去烈云山庄也好过在陆府受气,到时候再说。 阮萱打定了离开的注意,翌日一早就去了倚春阁找方如辰。 方如辰听说她要走,亦是十分惊讶:“阮小姐,怎会有突然离开京城的想法?” 他见阮萱满脸愁绪,对于她这般开朗潇洒的人来说,这样的表情着实不多见,便问道:“可没见你如此烦忧过,可是遇到了难处?” 阮萱点点头,却又不知如何说起,毕竟所有的担忧都只是源于她内心的设想,根本没有事实作为依据。 两人隔着圆桌,方如辰给她倒了一杯茶:“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同我说说,我们合作多日也算半个朋友,说不定我可以给你出出主意。” 阮萱垂眸深思半晌,还是摇了摇头。 不是她不相信方如辰,而是她自己心里也很乱。 再说方如辰只是一个商人,在面对有着主角光环的陆锦绣和权势地位的襄王面前,恐怕他也拿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 前路茫茫,阮萱不想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方如辰看着阮萱欲言又止、魂不守舍的样子,想了想说:“其实,我一直想带你去见一个人,之前苦于没有机会,正巧这几日他来了京城,见过他之后你再决定要不要说出你的难处。” 阮萱不明所以,却还是在方如辰强硬的态度下坐上了马车。一上车,她就被黑布蒙上了眼睛,正要张口,方如辰拍怕她的肩:“没事,都是这样的,以防万一罢了。” 阮萱点点头以示明白,一路上她推测着方如辰口中的人究竟是谁,心里隐隐有个猜想,但是又不敢肯定。 毕竟这个想法对她这样的小人物来说,有些过于荒唐了。 听着马蹄疾驰的声音,似乎是穿过了密林,又过了会儿,阮萱听见了潺潺流水之音,而后马车停了下来。 这时,蒙眼的黑布被取下,阮萱微睁着眼,缓了缓眼睛乍见光线的不适感,方才与方如辰 下了车。 只见眼前有十几间错落有致的木屋,而每一间木屋门前都站着面色严峻、身佩兵器的守卫,周围景色宜人草木葱郁,形成天然的隐秘屏障,唯一的入口出还有重兵把守。 阮萱在这些人身上看去,粗看像是武林人士,可是,这些人身上透出隐隐透出的杀气,又与武林人士的侠气有所不同。 收回观察的视线,阮萱跟着方如辰进了最大的那间木屋。 一入屋,只见房中摆设大气,并不像外面看起来那般雅致,阮萱眼睛扫了扫,却不见屋子的主人。 方如辰垂首作礼道:“王爷,阮小姐来了。” 片晌,绘着猛虎卧荒丘的屏风后负手踱步走出一人,阮萱瞥见那人的衣角,赶紧低下了头。方如辰的那声“王爷”已经彻底坐实了她先前的想法。 若她猜的没错,这人定是那献王了。 献王先将目光落在方如辰身上,见他低头不语的模样,眉间升起一抹忧烦,转瞬而逝。 “不必拘礼,坐下罢。” 方如辰这才抬头,将阮萱领到侧位坐下。 此刻阮萱才敢看向献王,心里没忍住感慨道:这才是这个世界帅气女子该有的样子啊。 只见她剑眉星目、英姿勃发,虽然年岁略微年长一些,但更显出几分成熟的魅力,不怒自威的目光随便往哪里一扫,就能吓得人噤若寒蝉。 相比起来,襄王就透着股奸滑猥琐之气。 阮萱心道,那样的人竟然也能成为帝王,怕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得不说,有了对比后,阮萱很自然地在第一印象上站到了献王这边。 献王略瞥了一眼阮萱,倒没有任何轻蔑的神色,她问:“你就是如辰说的点子特别多的阮萱?” 点子特别多?不过作为降维穿越,对于这个世界来说,阮萱的新奇点子确实不少。 她微微点头:“回王爷,其实我主意也不是很多,主要还是方老板经营有道。” 阮萱不卑不亢的态度,既不阿谀奉承,也不揽功求赏,当即让献王多了几分赏识。 方如辰也朝阮萱点点头,接过话:“阮小姐,我想你也是聪明人,肯定猜到了王爷是何人。” “见过献王殿下。”阮萱立马起身行礼道。 献王摆摆手让 她坐下。方如辰继续说:“农可立国,而商可兴国,阮小姐,你有很好的商业才能,我希望你可以尽心为王爷做事,当然如果你不同意也没关系,但是至少请你不要成为我们的敌人。” 敌人? 阮萱心中腹诽,她怎么可能站到襄王和陆锦绣那边去,但是加入献王这一派吗?那就是与原书女主和襄王为敌,有赢得胜算吗? 自古成王败寇,若是输了,结局可想而知。阮萱犹豫不定,她是真的不愿落入权利纷争中去。 见此,献王给了方如辰一个眼神。 方如辰会意说:“方才我看你似有烦恼,现在可以同我们说下,有王爷在,定能护你……与你家夫郎安全。” 方如辰不愧是人精,以他对阮萱的了解,在马车上时就大致推测出了阮萱担心的事情,不过他想得也没有那么深,以为只是高门大户里的争斗而已。 果然听到此话,阮萱猛然抬头,震惊地看向方如辰,方如辰回以淡淡笑容,透着友好与安抚。 随之阮萱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可她还是举起不定,她不能走出一个漩涡又跳进另一个坑。 “方老板,王爷,可否容我想想……” 话已至此,亦无需多劝。 阮萱便准备离开了,让陆锦行一个人待在家里,她有些不放心。 方如辰表示理解,打算同她一起离开。 两人刚起身,献王叫住了阮萱,递给她一个响箭:“这是战场上用于军情预警的响箭,方圆二十里都可看见,近日我的驻军都会隐藏在京城各处,若是遇到危险,说不定用得上。” 阮萱盯着献王威严而坦诚的眼睛,她知道这算是拉拢和示好,相当于给予帮助的同时也给了她信任,因为阮萱若是站在敌对的一边,完全可以借此设下圈套。 当然,献王也不至于就会轻易中计。 略作斟酌,阮萱还是接过了响箭:“谢过王爷。” 献王颔首,方如辰便准备领着阮萱出屋。没曾想这次献王又叫住了方如辰,她眸光凝在方如辰身上,沉声道:“你留下。” 阮萱用余光瞥了二人几眼,在侍卫的带领下默默出了屋。 门被侍卫关上,阮萱刚走得几步,忽听屋内传来一声桌椅挪动的声响。 “你放开我,楚潇,我叫你放开,不,住手……唔……” 后面的声音,不知是阮萱走得远了,还是发生了什么,渐渐听不见了。 这倒是有些出乎阮萱的意料,这献王与方如辰竟然是这样的关系,不过,两人还真挺相配。 方才谈话的时候,她可看到两人眼神之间的小火花了,噼里啪啦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22、第二十二章 自从那日秘密见过献王后,阮萱斟酌了两日,决定还是先等封九回来,不料封九迟迟未归,殷正君却差了人来通知他们去云灵寺烧香祈福。 每到年末,前往寺庙祈福算是常规习俗,名门大户对此更是重视。 天刚露出鱼肚白,陆府各苑里就起了床忙不停地收拾准备,先妥当了的便先到府门口侯着。 颐景苑倒不像别的苑里那般忙碌,简单收拾一番就先去马车里侯着了,等陆老夫人和殷正君等人出来后,由他们打头先行,阮萱的马车则极为不起眼地排在最后面。 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穿过繁华热闹的街市,还真挺气派。 阮萱对这份气派无法感同身受,她掀起帘子闲眼瞧了瞧,心说平日陆府里并无这么多的马车,估摸着该是旁系的也来了。 眸光再一瞟,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只见前方不远处的陆锦绣正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之上,而她的身旁还有一人也骑在马上,可不就是乔装改扮的襄王。 这人怎么也来了?! 按理说祈福属于家族内事,作为外人的襄王理不该出现才对,阮萱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总觉得这两人指不定又打着什么计谋。 到了云灵寺后,阮萱心不在焉地跟着陆府众人祈福烧香,心思却一直落在陆锦绣和襄王身上,果然祈福过了一半,便瞧不到两人的身影了。 阮萱默作思索,定下主意后便对思木说:“你在这儿照顾好少爷,我去去就来。” 做了吩咐,阮萱便在寺里瞎逛起来,好在云灵寺是京城最大的佛寺,占地大各处又弯弯绕绕的,若是遇到陆家人也好糊弄过去。 她一路连看带查,渐渐绕到了后院僻静之地,还真发现了陆锦绣和襄王的身影。 只见他们的对面站着个膀大腰圆的女人,巧了,阮萱曾在倚春阁见过这人,正是前些日子来京城定居的富商,名讳不知,只知道大家都叫她李老板。 至于富有程度,听说足以买下几个城池。 阮萱略作思考,当即就明白陆锦绣和襄王为什么会见这人了,争权夺势哪有不花钱的地方,就像献王会找自己一样。 既然弄清两 人的目的,阮萱暂且不做他想,决定回去后将这是给方如辰说说,于是就回到了陆家人所在的厅堂。 而后跟着众人听了大半天的经文,待结束时,余晖已散落于庄严的黄瓦红墙之上,竟也觉得心神安宁了些许。 不过这样的祥和平静只是短暂的。 由于每次祈福都需要一整天的时间,所以众人就得在寺庙里住一晚,加之近日香客过多了,云灵寺的客房不够,阮萱和陆锦行便被安排到了半山腰的小寺里。 小寺庙的条件当然没有云灵寺的好,阮萱并不在乎被安置在何处,但是眼下已是深冬,这寺里竟连炭火都没有。 阮萱摸了摸潮湿的被褥,觉得还是不能就这么睡一晚。 就算她受得住,她也不忍心让自家夫郎睡在冷被子里,于是叫来思木:“你去别的寺庙或者入住的香客那里看看,看能不能买点炭来。” 思木点点头:“好,我这就去。” 待思木离开后,阮萱将门窗关好,可还是觉着屋子四处透风,便搓着自家夫郎的手哈着热气:“冷不冷?” 陆锦行眉目含笑,说话时呼出一点白气:“不冷的。” 阮萱对于殷正君的做法委实厌烦,房间的事估摸也是他搞的鬼,这么大的云灵寺怎么到了她这儿就没有房间了。 这个家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时间缓缓过去,这简陋无比的房间只有一盏散发昏黄灯光的蜡烛,光亮延伸的地方有限,屋中四个角落黑俊俊的,阴暗又森冷。 阮萱揽着陆锦行说着话,企图驱赶这份寒冷。 忽地陈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她想着思木可算买炭回来了。却在抬头看清来人时,整张脸垮了下来,隐于暗处。 阮萱蹙眉,语气有几分不善:“大姐,你怎么来了?” 陆锦绣的身影渐渐从幽暗中显露,她缓步坐到桌边,悠闲地拨了拨烛芯,烛火顿时亮了几分,那张半带笑容的脸也在烛光下忽明忽暗。 “我听说你们住到了这处,猜想这里条件恐怕不好,特意送了被褥和炭过来。”陆锦绣说完拍了下手,候在屋外的仆人顷刻端来了烧得正旺的银丝炭进来。 房间里的温度似乎因为炭火的缘故逐渐升高着,阮萱盯着眼前的人却觉 得森寒。 也许是直觉,又或许是本能地防备,陆锦绣薄唇含笑的表情总让她觉得骨子里发寒,彷如一只吐着信子的毒舌近在眼前。 阮萱抿着唇,抱住陆锦行的手紧了紧:“劳烦大姐关心,若是没有什么事,我和锦行准备歇下了。” 闻言,陆锦绣朝昏昏欲睡的陆锦行看去,笑道:“眼下不过酉时,怎睡得这般早。” 说完这句话,陆锦绣又将目光落在阮萱身上,摸出几张银票搁在桌上,勾着嘴角说:“有位小姐听闻锦行琴艺超群,想请他过去弹奏一曲,这是酬劳。” 话没有明说,但是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不明白了呢。 “你……” 阮萱嘴角抽搐,她没想到陆锦绣深夜来访打得竟是如此恶心的心思,世间怎会有如此下流卑鄙之人,竟然连自己的弟弟也可当做攀附权贵的工具。 阮萱不知道那位所谓的小姐是谁,不管是襄王还是之前见过的姓李的狗东西,无论是谁,她都恨不得杀了他们。 深吸一口气后,阮萱瞥了眼屋外的火把,知道当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她直视陆锦绣说:“钱我不需要,锦行是我的夫郎,他困了,哪里也去不了。” 闻言陆锦绣细细打量着阮萱,忽地阮萱嗤笑一声:“阿爹说的果真没错,你这村妇还真喜欢上了我这没出息的弟弟,唉……既然如此,我也懒得同你废话了,来人。” 阮萱急道:“你要做什么?!” 许是两人的谈话动静大了些,这会儿陆锦行悠悠醒了。 “妻主,怎么了?” “……没什么。”阮萱安抚着怀里的人,大脑却高速而疯狂地转动着,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这时陆锦绣叫来的奴仆已经企图从阮萱手中将人抱走,危机时刻,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转了转,或许她该假意接受再想办法救人。 可是……万一她救不了人呢?她家锦行可不就…… 不!她不能放手! 阮萱猛地推开奴仆,取出藏在腰侧的匕首对着陆锦绣:“你……休想!” 逐渐恢复清醒的陆锦行终于察觉气氛不对,警惕地躲在阮萱身后。见状陆锦绣步步逼近,满是嘲讽:“荣华富贵你不要,偏要以卵击石,那就怪不得别人 了。” “大姐?”陆锦行听出了声音,“你们怎么了?” 陆锦绣回道:“锦行,是你家妻主不懂事,明明我要带你去过好日子,她却要拦着。”说完给了身旁的仆人一个眼神。 随即三个奴仆上前很快就将阮萱和陆锦行分开,混乱中阮萱用匕首划伤了一名奴仆的手臂,那奴仆吃痛立马狠狠踢了阮萱一脚,而后大大小小的拳脚又落了下来。 听着阮萱的闷哼,陆锦行慌了神,哭喊着:“别打了,妻主,你怎么了,大姐,求求你别打了。” 过了会儿,陆锦绣抬手叫停:“够了,好歹也是一家人,可别把人打死了。” 此时的阮萱连闷哼□□的声音都没了。 陆锦绣漠然的收回目光,转身将跪坐在地的陆锦行一把拉起,理了理他因挣扎而凌乱的衣裳。 “锦行,陈老板听闻你琴曲弹得好,你去陪陪她,只要你听话,你家妻主就不会有事的。” “什么?!”陆锦行被这话彻底砸懵了,泪痕还挂在白皙的脸颊上。 怎会有如此荒唐之事! 他曾听人说过有些大户人家的妻主会将侍妾送给他人玩弄,却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竟还是自己的嫡姐所为。 惊怒之中的陆锦行浑身发抖,连连后退。直到背后撞到冷硬的胸口,他还来不及恐惧就被人扛到了肩上,他又踢又打,却丝毫撼动不了常年劳作的奴仆强壮的身躯。 陆锦行被带走后,简陋的房屋唯剩一片狼藉。陆锦绣如看蝼蚁一般瞥了眼蜷缩着身体生死不知的阮萱,冷哼一声大步走了。 待到人去屋寂,火星子噼啪作响,倒在地上的阮萱睁开了深黑如墨的眼睛,吐出一口憋闷的血后,迅速爬起了身。 她知道自己不是陆锦绣的对手,不得已才决定装晕,若她真被打死了,那才是真的完了。 顾不得身体各处的疼痛,奔出屋子的阮萱瘸着腿向山下跑去,跑到一半,她骤然停下脚步。 慌急地在全身上下翻找着,终于她在暗袋里摸到了“救命符”,迅速对着天空拔出响箭,顾不上看一眼便继续向山下狂奔。 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不知道脸色添了多少伤,阮萱咬着后槽牙凭着一口气终于到了山脚下的马车旁。 她不知道献王的人会不会看见响箭,会不会真的派人来,她不敢赌,所以她还要去找方如辰,她只能去找他了。 “不会有事的,等我......” 阮萱默念之时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然后迅速将缰绳缠在手上。 岂料刚准备出发,却被一柄剑拦在胸前。 猛然抬头,黑夜中的阮萱双眼通红,头发蓬乱,像是索命的鬼。然而她却在见到眼前人的瞬间,露出了见鬼的神情。 “封九。”她的声音嘶哑无比,“锦行出事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23、第二十三章 山里的寒夜幽静,墨黑般的夜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雪,鹅毛样的雪花飘落的声音,被极速奔跑和喘息的声音掩去。 陆锦行一路挣扎根本无济于事,很快他就被送入一间热气充足的屋子,奴仆将他毫不怜惜地放到地上。 热气扑面,让他有短暂的懵怔,然而在听到落锁声音的刹那他又彻底惊醒,身体僵硬,指尖却发着抖。 同时,他听到了向自己走来的脚步声,脚步的主人带着像是卡着痰的黏糊嗓子说:“这陆大小姐还真是够意思,我只是随口一说,还真把人送来了。” 女人打量着因惧怕不停向后移动身体的陆锦行,只见他退到墙角,再无可避之地。 “啧啧,原来是个盲眼的,这等残缺美人我还是头一回见着,起初陆大小姐说我还不信,今日可真是开了眼。” 说话这人正是先前与陆锦绣会面的陈老板,此人极为好色,且有一个怪癖,专喜那等身有残疾的男子。若是遇到身体健全且中意的,甚至会将人玩残了以满足她对残缺美的喜好。 “小公子,别怕,跟了我以后定让你吃香喝辣,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女人终于欣赏够了眼前怯怕到发抖的猎物,上前伸出了猎人的爪牙。 “滚开!别碰我!” 被陆锦行打开手的女人揉了揉手,舔了舔嘴角,好不容易想怜香惜玉一回,被这么一打顿时失了耐心。不再多言,一把将人捞起,狠狠丢到了雕花大床上。 酒色早已掏空了女人的身体,只是抱着人走了几步路,她就累得深喘个不停。 同时,她粘稠的目光盯在陆锦行姣好的身体上,眸色是越来越晦暗,随之掏出补丸吃了两粒。 陆锦行慌急之下企图爬下床,女人见状掏出粒不知是什么药丸强喂到了他的嘴里,他抗拒着不依,却被女人死死捏着下颌强迫着咽了下去。 受此屈辱,往日再是淡然坚强的人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喊着“妻主妻主”的,不管不顾挣扎起来。 闻言女人不耐烦地给了他一耳光,唾道:“我还以为是什么贞洁烈男,原来都已经嫁了人,那还装什么装!” 陆锦 行被这一巴掌打得耳朵里嗡嗡作响,可还是拼着命推拒女人,只是受着药物的影响,他的手脚变得软棉无力根本推不开。 不仅如此,他的脸色也愈渐红润,透着热气。 女人对此满意极了,咂咂嘴,摸上了他的脖颈。 …… 封九用轻功先一步上了山,飞檐走壁寻找了一圈,终于发现了端倪,飞身落入一片有守卫的院落中。 紧跟的阮萱顺着封九的身影也跑了去。等她上气不接下气到了院里时,飘雪的空地上已是横七竖八的护卫。 阮萱只是短暂地瞥了一眼,便用极快的速度奔向已经被封九一剑劈开的房间。 一入房间,阮萱先是被眼前刺痛心脏的景象怔了一瞬,随即猛冲过去。 “锦行!” 阮萱赤红着双眼拉开压在陆锦行身上的女人,女人很快又被封九一掌打在胸口,连喊都来不及喊。 因药物迷糊了神智的陆锦行此时口中还在喃喃地喊着:“妻主……救我……” 阮萱听着心如刀绞,抱着颤栗不已的陆锦行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 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陆锦行怔了下,方才恢复一点儿神思:“妻主,你来了,我……好怕……” “别怕……没事了。”阮萱伸手抹掉陆锦行眼角的泪,心脏跟着一抽一抽的。 稍稍安抚了怀里的人,阮萱查看陆锦行的情况,只见他的肩膀和胸口有不少殷红的痕迹,看起来像是掐的,再看他脸红成这样,阮萱再也忍不住一拳锤在床板上。 这时,她瞥见了落在床褥上的药瓶。 此时此刻,她眼底的怒火几乎化为实质,一把抓起药瓶,拔出身上的匕首,向已经被封九打得人事不省的女人走去。 霎时,匕首插入手心拔出,再钉入另一只手,如此泄愤之后还是怒火难抑,她又狠狠踢了女人几下,才把药瓶里的药丸全部灌倒了女人嘴里。 做完这些,阮萱深吸一口气:“封九,锦行的状态不好,我得找个地方,给他……解了药性。” 闻言封九愣了一瞬,眉头皱了皱,纵然她对阮萱没有照顾好少庄主极为不满,但是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沉思片晌,封九点了点头。 随后阮萱脱下身上 的外衫披在陆锦行身上,顶着风雪,先一步出了屋,走得几步,又听屋内一声惨叫,封九才提着带血的剑走了出来。 血滴在暗夜白雪之上,阮萱冷冷地收回目光。 - 大雪骤降,已至深夜,云灵寺山脚下的福运客栈正要打烊,却被一柄剑卡住了大门,店小二惊怔之下,只见一个面露焦急的女子抱着人挤了进来,二话不说丢给她一锭银子。 “住店,两间上房。” 不等店小二回话,阮萱已经抱着人快步上了楼。 将人放在床上,阮萱摸着陆锦行像是被烫熟的脸颊和额头,才知道这人热得有多难受。 她恨自己恨到要死,可是眼下还不是自责的时候,盯着眼前扭动且不安的人,阮萱下意识地滚了滚喉咙,伸手抚摸着那片如玉般滑顺的脖颈。 慢慢的、虔诚的吻在陆锦行的颈侧。 陆锦行不停地唤她“妻主”,声音软绵绵的。 阮萱的心亦跟着颤栗,魂思激荡。 …… 蓦地,像是烟花在璀璨的夜空炸开,漆黑的房间归于沉寂,阮萱一身薄汗贴在身上,后知后觉地感到寒冷。 取了透着皂角香气的干净被褥将人拢在怀里,细细亲吻着陆锦行溢出薄汗的额头。 身体冷静下来,心却灼烫。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阮萱的嗓子透着疲惫的沙哑,半晌,脸上滑下了由热转冷的泪水。 此时的陆锦行并不知晓阮萱那颗被快乐与忧思折磨的心脏,他仍是迷迷糊糊的。 他闭着眼呼出热气,半梦半醒地嗅着阮萱的脖颈:“妻主,是你吗?我好热……” “热吗?我给你扇扇。”阮萱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气,嘴上说扇风却压根没有任何动作,反而再一次吻上了他的唇。 没多久,揉皱的被褥滚到冬夜寒冷的地板上。 ...... 店小二得了一锭银子,心说当然得把客人服务好,于是她特意烧了一盆炭端去拐角处的天字三号房,只是越靠近越觉着奇怪,不知哪儿传出些怪异的声音。 等到真正走到门前,隔着听了一会儿,她的脸噌地一下就红了。 这种时候,她万万不能去打扰啊! 如此想着的店小二默默转身,走了几步,又觉着炭都烧了不能 浪费,不如给天字二号房的客人,反正这几人都是一路的,就是不知道几人是怎样的关系了。 于是乎,她便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然而过了许久都无人开门,店小二不得已只能端着炭盆走了。到了后院放下炭盆,眼皮一抬,只见客栈屋顶赫然站着一个黑影,吓了一跳的同时定睛一瞧,可不就是本该住在天字二号房的客人。 此时,迎风而立的封九紧绷着脸,脸色极为难看。 明明她都上了屋顶,怎么还能听见两人的声音,要不是顾及少庄主,她非得将那女人丢到寒夜里冻上一整晚! - 这一夜委实过得荒唐放纵。 阮萱是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抱了陆锦行,很是突然。但转念想起差点失去他的痛苦,却又后怕得不敢再去深想。 昔日她总是不知自己为何会穿到书里,但是此时此刻,她却是无比庆幸自己来了,更庆幸成为陆锦行的妻主。 护他,爱他,那些他本不该经历的苦痛屈辱,阮萱都将为他尽数阻挡。 或许当下她做得尚不够好,但余生都会为此而努力。 阮萱盯着帷幔,暗暗发着无声的誓言,睡在她肩膀上的人轻轻动了动。她低头看去,只见陆锦行抬起光裸的手臂揉了揉眼睛。 “妻主……”这一声软绵绵的,有点儿有气无力的感觉。 “……醒了?”将方才的愁思拂去,阮萱取过今早托店小二买来的干净衣裳,眼观鼻鼻观心地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将人抱了出来。 她面上端得镇定,其实还是难为情的。而陆锦行被捞出被褥,过了醒来时的恍惚劲后,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搁了。 偏生他眼睛又看不见,只知自己约莫是没穿衣裳的,当阮萱那双沾染微末凉意的手指触上同样凉软的肌肤,陆锦行骤然慌了神。 竟是下意识挣扎起来,一推一避,“噗通”一声,白晃晃的身子就歪到了床沿下。 并未阮萱不想扶他,实在是他身上没个勾处,皮肤滑得跟豆腐似的,于是……便眼睁睁地看着夫郎摔了个“屁股墩”。 “噗——” 陆锦行给摔懵了,听到女子一声轻而压抑的笑意时,蹭地一瞬,红了满脸满身。 又慌又羞,跌坐在地上的男子一身殷红痕迹,于润泽晨光下,无处遮掩。 忽然,他像是泄气一般,竟捂脸哭了起来。 阮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24、第二十四章 见?状, 阮萱心肝一颤,先前略带几分玩味的笑意,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了衣裳赶忙给?陆锦行围上, 略微一想,索性将?人?抱到床上用被褥盖了个严严实实。 陆锦行倒也不是真伤心,多半还是羞臊所至,这会儿眼泪被阮萱轻轻抹去后,又黏糊糊要往她怀里钻。 “你……”他眼角还有?一滴清泪, 梨花带雨的模样好生勾人?,“你为何发笑?” 初经?人?事?, 他又素来爱胡思?乱想, 失了身子,这颗心不比从前, 无法进?退自如?了。 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安, 阮萱的眼眸被柔情和酸涩同时浸润,如?若陆锦行看得见?,定要沉溺于这份不加掩饰的深情之中。 “傻瓜, ”阮萱轻刮了下陆锦行微红的鼻尖,叹道, “其实,我也很紧张, 笑不过是为了掩饰……” 这话很令人?意外, 陆锦行闻言抬起了头,像是兔子竖起了耳朵尖,乖巧得不行。 阮萱又开始瞎编:“我是怕……昨夜没有?令你满意,毕竟我也是?一次,没什么经?验……” ?一次是真, 没有?经?验却?不完全是,虽没实操过,谁还没看过几本颜色话本呢? 一通胡诌,阮萱把?初经?人?事?的那点心境剖析得干干净净,弄得陆锦行头晕胀脑,到最后,已然顾不上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害羞了。 阮萱见?效果已达,便趁机给?陆锦行穿衣,衣裳刚刚穿妥帖,房门“笃笃”响了两声。 封大侠掐点永远那么准,不知道在?外面听了多久的妻夫私房话,许是听得格外多,语气里很是不耐烦:“有?位姓方的公子找你。” 纵然是隔着门,阮萱也能想象封九的脸有?多臭,她连阮萱的名字都懒得喊。 不过,听到封九的话,阮萱随即想起昨夜放出响箭求助的事?,迅速起身一边穿外衫一边拉开了门,问道:“是方如?辰吗?” 封九见?阮萱这副懒散散,边问边理衣襟带子的放浪样子,又瞥见?乖顺地坐在?床沿的自家少庄主,那刚硬的眉峰拢成小川,冷着脸回:“不知道,没见?过。” 阮萱心说,这人?素来看不惯自 己,眼下见?到自家少庄主被吃干抹净,心生不愈倒也正常。 扯着嘴角笑道:“封大侠,劳烦你照顾下锦行,我去去就来。” “哼!” - 当阮萱见?到方如?辰后,两人?简单交谈一番,阮萱这才知晓昨夜她和封九将?陆锦行救走后没多久,方如?辰带领的献王暗卫就赶到了云灵寺。 在?寻找阮萱等人?的时候,又恰好遇到了襄王和陆锦绣的人?,在?两方刀剑相交中,陆锦绣为救襄王中了一剑,襄王那边发现不妥便匆匆逃下了山,方如?辰念及阮萱等人?的下落就没有?继续追击。 再说过来,献王与襄王虽为了皇权明里暗里的争斗不少,但当下两派互相牵制中,要彻底铲除对方并不容易,甚至可能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阮萱听完,思?忖片晌,苦笑道:“经?此?一事?,我是必须站在?献王这一边了。” 方如?辰并不惊讶,似乎阮萱的加入本就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那现在?有?什么计划,陆府我是绝不可能回去了,我现在?恨不得杀了陆锦绣。”阮萱咬着牙,来到异世这么久她从未如?此?憎恨过一个人?。 就算之前对殷正君,那也只是嫌恶大于仇恨,而对于陆锦绣,阮萱是真的希望她死?,这就是所谓的女主吗?恐怕她的成功都是踩在?别人?的尸骨上得来的。 对于阮萱的气愤,方如?辰完全可以理解,他也没想到传言和善正直的陆家嫡女背地里竟然会是这么一副丑恶嘴脸。 至于今后的计划,方如?辰轻轻拍了拍阮萱的肩:“听闻女皇的病已经?痊愈,她已经?知晓襄王和献王到了京城,恐怕对此?会有?所动作,所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京城。” 阮萱听罢,毫不迟疑道:“好。” 这看似繁华实则藏污纳垢的京城她早就不想待了! 话已至此?,几人?便准备出发。 这时阮萱想到之前写的各种食谱方子和银票尚在?陆府,可不能拜拜便宜了他们。略做思?考,她找到了封九:“劳烦你个事?。” 此?时封九立在?马车旁,眸光落在?方如?辰骑着的枣红骏马上,一见?阮萱,皱起眉头,一副不想搭 理她的样子。 见?此?,阮萱随即露出讨好的笑容:“烦请封大侠跑一趟将?颐景苑书房暗阁中的木盒取来,那可是我的所有?家当了。” 她说着将?陆锦行拉到了自己身旁,柔声道:“饿不饿?” 陆锦行摇摇头。 阮萱复又抬起头望着封九,拱手做礼:“恳求封大侠了,这没钱怎么养夫郎,你说是。” 一般来说,阮萱是使?唤不了封九这尊木头大侠的,但是若是关系到陆锦行,那就绝不会有?封九拒绝的时候。 听着阮萱的话,封九想了想,看来自家少庄主是脱离不了这个女人?的魔爪了,那这女人?说得也没错,养夫郎自然得花钱。 想明白?这个道理,封九提着剑二话不说就没影了。 除了脾气臭一点,封九这人?其实衷心到执拗,一心向着陆锦行,要不是阮萱再三确认封九对陆锦行一丁点心思?都没有?,她还真有?些担心。 主要是,她打不过! - 待将?事?情做了安排,方如?辰的队伍也出发了。 大约七八辆马车扮成商队,身怀武功的护卫则扮作家丁。出城的路走得还算顺畅,而这一路顺畅无阻可少不了方如?辰手中的通行牌子。 阮萱掀起帘子瞥见?一眼,此?刻终于有?了被卷入皇位争夺中的真实感,此?去再无退路了。 那么,为了自己保护的人?,这一次她必须嬴。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方如?辰的队伍行至距离京城最近的县城,这时阮萱终于见?到了献王的队伍,和之前她在?密林中的见?过的一样,这些人?虽身着粗布素衣,但仍能从他们严肃的表情中看出绝不是普通人?。 不过令阮萱惊讶的倒不是见?到献王,而是她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沈氏。 只是晃眼而过,阮萱并没有?放在?心上,心道应该是沈将?军的缘故才会将?沈氏一同带离京城,将?自己的家人?留在?京城确实不好,说不定今后还会被当做要挟的人?质。 想到这儿,阮萱心里突然一惊,他们走得倒是潇洒,但似乎忘了一个人?。 思?木! 就在?阮萱心叹好歹主仆一场怎么就把?人?落下的时候,蓦然听到一道 熟悉的声音。 “诶,封大侠,你快放我下来,你拎得我要喘不过气了。” 闻言阮萱立马有?了反应,陆锦行亦是噌的一下站起身,差点在?晃动的马车里没站稳跌倒。 阮萱赶忙将?他抱住,感慨果然将?思?木彻底遗忘的应该不只她一人?,他们这主子做得心太大了。 霎时,思?木已被封九丢进?马车,与此?同时丢进?来的还有?阮萱的木盒子。 思?木抬眼一见?阮萱和陆锦行,先是愣怔一下,紧接着眼泪就跟透明珠子似的滚落下来。 “少爷,少夫人?,你们去哪儿了?!” 阮萱有?点头疼,“嗯……说来话长,你先说说怎么遇到封九的。” 思?木抹了一把?泪,哽咽道:“我……昨夜我买了炭回去后,就不见?了你们的人?影,然后我就觉着一定是出事?了,就找了好久,后来我躲在?暗处看到府里的人?抬着受伤大小姐下了山,还听他们说是少夫人?做的。” 闻言阮萱脸色沉下几分,怎么什么罪名都往她身上安排。 “还说……少爷伙同少夫人?卷了府里的钱跑了。”思?木愤愤地说,“我当然是不相信的,但是我也不敢回府,就躲在?府外观察,后来就被封大侠发现了。” 阮萱心道这孩子还算机灵。 “呜呜,我还以为少爷和少夫人?不要我了。” 阮萱心里内疚极了,还真是差点就不要了。 “嗯……确实是我的错,不过昨夜好在?你不在?……” 思?木收了眼泪,露出疑惑的眼神。 阮萱叹口气,随后简单将?昨夜发生的事?情说了,当然客栈里的事?没提。 啪—— 思?木听完一掌拍在?长凳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阮萱觉着马车都跟着晃了晃,这孩子的力气似乎大了许多。 “太过分了!我一定要学好功夫保护三少爷!” 阮萱颔首,能有?这心她很是欣慰。 此?时一直没怎么开口的陆锦行说了话,语气淡淡的:“思?木,我再也不是陆府的三少爷了,以后就叫少爷。” 听到这话,阮萱心里骤然跟着一痛,那个地狱般的地方,怎么可能不恨呢。 “锦行。”阮萱揽上陆锦行的肩, 只觉得心里发酸般难受,“你别恨,我会替你报仇,你只要快乐就好。” 片晌,陆锦行柔柔地将?头靠在?了阮萱肩上。 见?此?情景的思?木眨眨眼,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怎么觉着两人?之间的氛围同从前不太一样了。 若说之前他瞧着还会捂嘴笑,现在?看着竟然觉着自己的存在?甚为多余,如?坐针毡。 然后当他看到两人?的唇慢慢贴上,少夫人?的手居然往少爷衣摆下钻的时候,还未出阁的思?木终于瞪大了难以置信的双眼,脸红成了猪肝色。 一时意乱的阮萱终于发现这还有?人?在?呢,于是不情不愿地停手,不悦地扫了一眼思?木:“咳……” 思?木:是,我这就滚!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宫斗文男主觉醒后》求收藏呀~ 容卓每日励精图治,却在某天发现他竟是一本言情宫斗文里的黄桑。 原来他拥有的权利、外貌,甚至繁荣稳定的国家,都是作者为了狗血剧情设定的背景。 若是......如此倒也无妨。 可是为什么要把他写成一个看不出后妃争斗、眼里只有美色的脑残?! 容卓无语之际,又怕作者察觉后将他的意识抹杀,只能努力扮演大猪蹄子走剧情。 倒也不难,宫斗文里的皇帝只需做两件事: ①宠幸后妃 ②看她们撕逼 至于朝政,不好意思,没有。 只是剧情走着走着,怎么和原本的不一样了? 【这个新来的人物是谁?】 【她为什么一副要吃了朕的样子?】 【该死,朕好想宠幸她!】 - 莘凝的言情宫斗文更新得好好的,突然有一天,读者说男主对女主没有爱,像是个虚情假意的工具人,也是从那天开始:点击下滑、收益跳水。 就在莘凝快要吃不起饭的时候,她发现了端倪...... ————— “皇上,该翻牌子了” 知晓后妃真实面目的容卓:“寡人先睡了,晚安~” 太监:...... ①沙雕文,小儿科宫斗,逻辑大约是没有的 ②双洁,因为......觉醒后的男主已经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25、第二十五章 献王早年在塞外征战, 平定战乱后,女皇便将收复的部分?城池赐给了她?。不过阮萱等人此去之地并不是献王的封地,而是偏远而辽阔的漠北。 漠北地处边塞, 分?布着大小不一?的族部,其中最具规模的就?是金章。阮萱大致听方如辰介绍了下,类似于?她?穿越前的世界里的蒙古,只是版图没有那么大而已。 此去金章,至少需要走上?两?个月的路程, 一?路上?风光壮丽,越靠近漠北天就?越蓝, 似乎世界也跟着广阔许多。 阮萱倒是不在意去何处, 反正无论何处都不会比高门宅院更压抑逼仄了。 约莫走了一?半路途的时候,队伍进入了草原地带, 没有村落城池, 队伍只能采取每隔三日安营补给的方式前进。 这还是考虑到一?众男眷的身体情况才特别放慢了速度,可如此走了十来日,舟车劳顿, 陆锦行?的精神越发不济,整日总是奄奄不振的。 这日, 阮萱扶着陆锦行?喝了一?口水,担忧道:“好些了吗?” 陆锦行?咽下水, 点点头:“……好些了。” 大家都在赶路, 陆锦行?并不希望留下自己?太过娇气的印象,可是过了会儿,马车一?个颠簸,他心里霎时泛起一?阵晕眩恶心,竟是将刚才咽下的水又?吐了出来。 阮萱赶紧顺着他的背, 接过思木递来的手帕擦着他的嘴角,眉头紧锁,“还是请大夫看看。” “我可以的,别麻烦大夫了。”陆锦行?顿了顿,“只是有些晕车罢了。” 一?旁的思木观察半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惊道:“夫人,少爷会不会是……有喜了!” “什么?!”闻言阮萱瞪大双眼,纵然她?知晓女尊世界都是男人??,可是她?还没有做好要孩?的准备。 这话也让陆锦行?怔住了,窝在阮萱怀里呆楞楞的说不出话。 他和?妻主有宝宝了? 这个想法出现?的瞬间,陆锦行?的心中柔软地炸开一?种难言的喜悦和?感动?,甚至眼睛发酸有落泪的冲动?。 这边阮萱对上?思木充满意味的笑容,慢慢回过了神,“快去请大夫来! ” 思木很快找来了大夫,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背着个药箱,阮萱在队伍里见?过几次。 在大夫把脉的时候,阮萱一?边瞧着,满脑?却满是对新?命的憧憬、男人如何??等等匪夷所思的猜想,简直在心中绕成了麻花。 尤其当她?看到大夫摇头捋须时,那些麻花又?刹那间被捏住,嘎嘣碎了。 “大夫,有什么问题吗?”阮萱不安道,“我家夫郎的身体如何了?” 大夫回道:“这位公?本就?体弱,近来过于?劳累加之水土不服,才会出现?头晕恶心的情况,我这里开道方?每日煎服就?无碍了。” 那……孩?呢? 阮萱斟酌片刻,问道:“大夫,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吗?” 对于?阮萱疑虑的眼神,大夫看了眼两?人搂抱的姿势,捋须道:“这个……房事应当节制一?下。” 阮萱:“……” 谁问这个了!再说房事什么的,毕竟两?人“新婚”难免意乱情迷控制不住也是正常的好。 “大夫,我……想问的是我家夫郎肚?里会不会已经……” 阮萱还未说完,大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瞪她?一?眼,说道:“若是有了喜,我会诊断不出来?虽然我比不上?慕容神医,你也不能小看人!” 这……哪跟哪?还有慕容神医又?是哪位? 不给阮萱再次说话的机会,大夫朝思木说:“小?,你跟我取药去。” 待马车里只剩两?人,从头至尾并无言语的陆锦行?握住了阮萱的手,软声喊道:“……妻主。” 不知怎地阮萱听出了一?丝难过和?歉意,回握住他的手:“没事,孩?以后会有的。” 过了会儿,她?轻轻捏着陆锦行?的脸颊,叹道:“一?定是我不够努力?,不过……大夫说最近还是得节制些,那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试试,你说好不好?” 陆锦行?又?不是傻?,当然听出了阮萱话里的调笑,轻轻推了她?一?把:“你又?……胡说。” “我哪里胡说了,不努力?怎么?得出孩?。”阮萱说着凑过去吻了吻陆锦行?的嘴角,“再说,我们才同房一?月,哪能怎么快就? 有孩?,你妻主我还没有那般厉害,我又?不是话本?里那种,一?次就?……” 眼看阮萱越说越没谱,陆锦行?的耳朵尖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他觉着脸上?臊得慌,一?把捂住阮萱的嘴:“别……别说了。” 阮萱低眉,见?陆锦行?的脸上?已经没了低落的情绪,绽开笑容,“是是,不说了。” - 趁着队伍休整的时间,思木煎了药回到马车,同时带来了两?个消息。 一?个是方如悠回来了,另一?个是方如悠和?封九?上?了。 这倒是个新奇事! 封九平日里对谁都是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居然会和?别人动?手,对方还是男?。 陆锦行?这边吃过了药,阮萱便带着他下了马车,一?是透透气,二是看看封九和?方如悠怎么个?法。 “好好好,方公?好轻功!” 阮萱几人走得几步,就?听到了不远处士兵们欢呼助威的声音,越过人群望过去,只见?方如悠手执软鞭对上?封九的长剑,?倒是谈不上?,只能算是切磋。 更有趣的是,封九竟是蒙着眼睛的。 想来可能是两?人之间说好的比试规则,毕竟封九的武功确实比方如悠强大多,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看了会儿,阮萱发现?方如悠虽然轻功极佳,但是他的内力?和?鞭法并不好,即便封九蒙着眼,每次使出的剑法还是快准狠,方如悠应对起来十分?吃力?。 似乎他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在又?一?次软鞭被封九挥剑?开的时候,他眸光微凝,转而施展轻功向外围飞去。 两?人之前都是近战,此时方如悠站在五米开外,刻意保持距离无法让封九听到他的行?动?,封九的耳朵动?了动?,静等片刻,却始终没有等来方如悠的软鞭。 蓦地,方如悠动?了。 察觉内力?波动?的封九立即挥剑来挡,然而这次攻击他的并不是软鞭,而是一?把……沙?! 霎时间,围观的士兵爆发出看热闹的哄笑声,封九觉察不对也在这时扯下了蒙眼的黑布。 重获光明的视线渐渐聚焦,在阳光的照耀下,慢慢汇成眼前一?个弯腰大笑的身影,那笑 容熠熠?辉,彷如世间最璀璨的星辰。 “哈哈哈,哈哈……真是个呆?!” 笑声更是朗朗,像是屏蔽了周围纷乱的杂音,直戳封九的内心。 木头封九这次真的成了木头,愣在人群之中,手上?还拿着黑布,而她?的心脏却“咚咚咚”错乱地跳了好几下。 然后,在众人的笑声中,她?头一?次没有蹙眉,而是挂着迷惑的表情离开了人群。 “果然是个呆?!”人群外瞧着这一?幕的阮萱笑着,朝身旁的陆锦行?说,“封九怕是要栽了。” “……嗯?”陆锦行?眼睛看不见?,并不知具体发?了什么事。 阮萱想了想,附在陆锦行?耳边几句。听完陆锦行?微张着嘴巴:“……不会?” “我看难说,不过你可千万别跟木头大侠说,要是她?一?个想不通自闭了怎么办,再说,方如悠那边估计也是没谱的多。” 陆锦行?点点头。 他当然不会多嘴,感情方面的事他可是亲身经历过,自然知晓其中的纠结忐忑,唯有自己?慢慢想通,不然外人说再多都是徒劳。 话又?说来,两?情相悦岂是那么容易的。 - 比试的一?方都离开了,围观的人群也跟着慢慢散了,方如悠刚转身就?发现?了阮萱的身影。 他将软鞭缠在手上?,许是方才的事令他心情大好,整个人显得意气风发,笑意盈盈的。 “阮小姐,许久未见?了。”方如悠走向几人,瞥了眼安安温顺的陆锦行?,“唉……不知阮小姐想我没有,我可是对你日思夜想呢。” 这喜欢作弄人的性?怎么还是没改,阮萱冷淡无比地说:“不好意思,没有。” “哈哈。”方如悠脸上?的笑意更盛,“你还是这么严肃,一?点都不好玩,也不知道你家夫郎怎么受得了你。” “谁说我严肃……” 阮萱这边回击的话还没说完,陆锦行?却开了口,浅笑道:“方公?,好久不见?……妻主她?很好,我觉得……挺好的。” 阮萱朝方如悠挑眉。 思木再次捂着嘴笑个不停,方如悠这才回味过来,怎么一?不小心又?被这两?人酸臭的气息熏到了。 委实失策! 不想 遭罪的方如悠转身就?要走,只不过走了两?步,他想起个事儿,又?默默倒了回来。 竟然差点把正事忘了。 想起正事的方如悠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模样?,正色道:“李邻死了。” 闻言阮萱一?惊:“谁?” 方如悠才想起阮萱并不知此人名字,解释道:“就?是那日……云灵寺的李老板。” 阮萱当即明白就?是那日欺辱陆锦行?的女人,冷言道:“活该!不过……那日封九并没有杀她?,只是挑断了她?的脚筋。” “没杀她?算是便宜她?了,换做是我一?定要她?的命。”方如悠眸光流转,似是忆起往事,愤愤地说,“之前她?来过倚春阁几次,还差点对阁里的红倌动?了手,我那时就?恨不得宰了她?。” 方如悠深吸一?口气说:“这次听说是因为她?残废了,她?府里的侍妾积恨许久,就?商量着悄悄把人活活饿死了,眼下他们正在分?财产。” 阮萱听出了一?些名堂,疑惑道:“所以……李家要垮了?” “不仅是要垮,而是李邻名下的产业都会被分?割,正是我们接手那些?意的机会。” 片晌,阮萱露出一?缕深邃的笑意,“好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26、第二十六章 绯红的夕阳洒在辽阔的草原上, 那里坐落着整齐有序的帐篷,几十数百的帐篷中间?燃着一簇篝火,厨夫正忙着做一个丰盛的晚餐, 犒劳众人这几日的奔波劳累。 而距离篝火不?远的一间?相对精致的帐篷内,阮萱与方如辰分坐木桌两侧,正商讨着有关李家的事。 先前阮萱听方如悠说起过,李家的产业涉及茶叶、棉花、木材等,然则等到?她与方如辰交谈后, 这才知晓这些产业根本不?是促成?李邻暴富的原因。 李邻之所以能够在短短半年的时间?成?为一方首富,主要是源于她勾结外邦贩卖了?一种叫做麻|烟的东西。 这是一种会令人亢奋上瘾的烟草, 利润堪称暴利中的暴利。 阮萱接过方如辰手中描绘麻|烟原生植物的画纸一瞧, 好家伙,这不?就是罂、粟! 原本阮萱以为襄王和陆锦绣只是想要得到?李家在财力上的支持, 却没想到?李家背后做的竟是如此丧尽天良的生意。 想到?某种可能性, 阮萱心里咯噔一下?,警惕地看向方如辰,说道?:“该不?会……你也想做麻|烟的生意?” 若是方如辰说是, 阮萱只是和方如辰从此分道?扬镳了?。 方如辰看出了?阮萱的神?色中的忧虑不?愈,忽而笑道?:“似乎你早就知道?麻|烟是何物?” 看方如辰的神?色, 阮萱松了?一口气,说道?:“这根本就不?是烟, 而是毒物, 长期吸食会让人精神?萎靡、不?事生产,对于国家和百姓可都不?是好事。” 想到?晚清时期惨痛的历史教训,阮萱不?免义?愤填膺,正色道?:“如果献王殿下?还想要一个安平盛世的话?,最好将麻|烟全部销毁。” 方如辰沉思一会儿, 说:“你的说法倒是同慕容神?医所说相差不?大,只不?过他要求保留极少数麻|烟原生植物的种植地,说是那种植物可做药材。” 这点确实被阮萱忽视了?,罂、粟确实具备药用价值,具备镇定的作?用,少量入药是可以的。 阮萱点点头:“倒是我一时激愤了?,慕容神?医考虑得更为周到?些,不?过成?品麻|烟绝对不?能 继续在市面上流通。” 方如辰说:“放心,王爷不?是糊涂人,再说女皇那里知道?这事,已经在各个州府下?了?销烟的政令。”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其实方如辰亦是想借此探探阮萱的态度,看她在面对巨额利润时是否能够保持底线。 试探的结果,不?仅出乎意料的好,还再次让方如辰对阮萱有多了?几分欣赏。 这时方如辰方才笑着拿出一沓银票,推到?阮萱面前:“这是近两个月铺子?的分红。” 这么?多! 阮萱盯着眼前少说也有四五十张的银票,颇为没见识地瞪大了?眼睛。 方如辰笑道?:“最近我又多开了?几家如意坊和如意楼的分店,生意……着实是有点好。” 只是有点好吗?!恐怕是好得过分了?! “对了?,虽说麻|烟的生意我不?做,但是李家其他的产业可不?能放过。”方如辰期待地盯着阮萱,“你有什么?主意吗?” 棉花和茶叶吗?其实这些产业属于基础农业,在利润上并不?高?。 阮萱深思半晌,蓦地,脑海里灵光一闪,她怎么?把这茬忘了?。 此时的阮萱眼中熠熠生辉,兴奋得眉毛都挑了?起来,她说:“虽说家家户户都喝茶,但是茶的口味偏涩较为单一,而且茶的价格普通偏低利润不?高?,我们不?如把茶和奶结合起来,做成?奶茶!” “……奶茶?”方如辰说,“是不?是金章百姓喝的那种酥油茶,我倒是喝过几次。” “诶……是也不?是。”阮萱腾地站起身,“我这就去做。” 阮萱风风火火就要出帐篷,走了?几步,又退回来揣好银票方才离开。 出了?帐篷后,阮萱在营地找了?一圈,终于在外围找到?了?封九,此人似乎正在喂马。 阮萱之所以不?大肯定,则是因为封九确实维持着拿草料喂马的姿势,但是手上的草早被马儿啃光了?,而她的目光更是落在别处。 顺着封九彷如发愣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不?远处的草原地上有一道?挥舞长鞭的身影,潇洒而灵动,好看得不?行。 这究竟是看人呢?还是看人呢? 阮萱走过去,重重地一巴掌拍在封九的肩 上,大声喊道?:“封大侠,喂马呢!” 这可把素来严肃的某人吓得不?轻,当即惊得浑身一抖,诧然地转过了?头。待封九看清来人时,眉峰霎时抬得老高?,眼中还喊着一丝被打搅的怒气。 能够将封大侠吓成?这样可真不?容易,阮萱在心里忍不?住偷笑,脸上却正经等很,“大侠,帮个忙……” …… 最后经过阮萱一番夸大其词、胡编乱造,封大侠还是被套路了?,按照阮萱的吩咐飞身去了?距离营地大约三里路的矮树林。 搞定了?这边,阮萱方才径直向篝火旁张罗晚饭的厨夫走去。 赶路的这些日子?,许是阮萱面相和气讨喜,总是挂着一副无忧无虑的笑容,又加上从来不?端氏族小姐的架子?,因而队伍里的人对她的印象对比较好。 她也健谈,不?管偶然遇见谁,都能随便唠上几句。 更不?要说掌管众人伙食的厨夫了?。 那厨夫王东一见阮萱,便说道?:“阮小姐,又来给?夫郎做吃食?” 陆锦行近日身体不?适,胃口也不?怎么?好,阮萱便会时不?时做些开胃的小菜和糕点,这一二来去,和厨夫王东自然是熟悉得很,甚至还一起对着月亮喝过两次酒。 阮萱笑笑:“是啊,不?过今天做点特别的,王哥,你这儿有红薯粉吗?” “红薯面粉?”王东说,“你是要给?夫郎做糕点吗,那用红薯粉可不?行,得用普通麦面才可。” 阮萱摇摇头:“不?是做糕点,是做……一时也说不?清,总之王哥你这儿有吗?” “那我去找找。” 王东去储备食物的仓帐里找了?半天,终于翻到?了?阮萱要的红薯粉,这东西大部分时候他都是用来当淀粉用,所以量也不?多。 “你看看这些够吗?” 阮萱接过掂量了?下?,估摸着有两斤,便谢道?:“谢谢王哥,等做好了?也给?你尝尝。” “……这怎么?好意思呢。”王东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嘴唇却舔了?舔,眼珠子?满是好奇,就等出锅的时候自己也能沾光得一份尝尝。 想起来他还怪羡慕那盲眼公子?的,有个这样善解人意、知道?心疼人的妻主,可真是几 辈子?修来的福气。 唉,他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在王东感慨的时候,阮萱这边已经开始慢慢加水和面。 一边加水一边搅拌,待面粉差不?多变成?棉絮状的时候便可以揉面了?,约莫揉了?十来分钟,面粉已成?为光滑的面团。 阮萱用指头在面团中间?戳了?一个洞,以此判断面团揉得是否充分,确定没问题后,她便将面团搓成?条状,又用刀切成?整齐的粒状,然后将这些面粒揉成?一粒粒的面丸子?。 王东瞧着新奇,他做了?多年厨子?,烧的都是行军打仗时吃的大锅饭。 这等精致但做法复杂的糕点不?是他擅长的领域,不?过并不?妨碍他欣赏就是了?。 锅灶上烧着水开了?,咕噜咕噜冒着泡。阮萱并不?急切,她看着不?远处等了?会儿,大约几分钟后,思木朝这边小跑着。 对了?阮萱面前,思木抱着罐子?喘着气:“夫人,羊奶讨来了?。” “好,你先去煮茶。” 阮萱这时才将做好的面丸子?下?锅,煮好后又将水沥出,再加上一点红糖水着色,如此这般,“珍珠”就做好了?。 这会儿的功夫,思木用大锅煮的茶水出了?茶味。他将茶叶捞出,取出灶火下?方的部分木柴让火势保持小火状态,方才小心翼翼地往锅里加入羊奶。 “思木,一边加一边轻轻搅动,糊锅就遭了?。” “是,夫人。” 在思木加羊奶的时候,夕阳下?的晚风悠悠吹了?起来,奶与茶结合的香甜气息随风飘向了?整个营地。 驻守的士兵们吸了?吸鼻子?,不?由?地去寻找香气的来源地。而当看到?阮萱的身影时,她们便见怪不?怪了?,猜想着这位小姐许是又给?她家夫郎做什么?好吃好喝的了?。 只是……今天这锅似乎大了?些。 就在众人感慨之际,封大侠也像一阵风似的回到?了?营地,与她一起回来的,还有被她抗在肩上的荻蒿。 瞧见这幕的阮萱默默无语,她没说要这么?多啊,罢了?,多多益善。 阮萱从大捆荻蒿中抽出一根大小合适的,分别拆成?手掌宽度的吸管。其实荻蒿的韧性没有竹子?强,可 是这草原地上也不?长竹子?,只能先用荻蒿凑合了?。 眼下?已经准备妥当,阮萱对思木说:“你去看看锦行,若是他醒了?,便扶他出来透透气。” 阮萱又朝王东说:“王哥,劳烦你去请一下?方老板和帐里的各位,这儿我实在走不?开。”她得看着火候和制作?成?品。 许是闻着香气,王东刚到?了?方如辰所在的帐篷,别处帐篷里的人就已经被香味引着出来了?。 方如悠最是迅速,他眉眼弯弯,啧啧两声,“难得你今日有良心,这么?一大锅,看来有我的份了?。” “是啊,少不?了?你的份。”阮萱笑着递给?方如悠一杯用深碗盛放的奶茶和一根吸管。 奶茶不?稀奇,可是递给?他一根荻蒿做什么??!方如悠不?满道?:“我又不?吃草!” 阮萱无语道?:“这是……餐具,吸的。” “……吸?”方如悠用荻蒿搅了?下?碗,看见那些焦黄色的可爱丸子?,登时就明白了?。 唇齿间?一吸一嚼,方如悠人生中头一次感受到?了?奶茶的魅力,不?,应该说是“珍珠”的魅力,弹软香甜,他吸了?几口,眉眼弯得更深了?。 走来的方如辰见着自家弟弟的傻样,扬起笑意摇了?摇头,亦对阮萱说:“我也尝一碗。” “思木,给?方老板盛一碗。” 这边思木已经将陆锦行带来,阮萱便将分发奶茶的工作?给?了?他。不?过思木也是个机灵鬼,给?方如辰盛了?第一碗后,先给?自家两位主子?盛了?,才慢慢分给?其他人。 方如辰拿着荻蒿亦是同样的困惑,阮萱还来不?及解释,方如悠已经开口道?:“哥,这个奶茶要用吸的,我还是头一次知道?这种吃法,怪好玩的。” 那可不?,方如悠都开始在碗里“咕噜噜”吹泡泡了?,能不?好玩吗? 不?过这似乎有点恶心,阮萱别开视线,对方如辰说:“这叫吸管,是为了?吸出碗里的珍珠,这就是与一般奶茶最大的不?同之处,也就是卖点。” 方如辰试着吸了?一口,半晌,他那双与方如悠相似的眼睛里迸发出另一种神?采。 若说方如悠的眼睛里是惊 讶和享受,那么?方如辰的眼眸里就是精明多过享受了?。 “珍珠……有意思!” 阮萱和方如辰心照不?宣的相视而笑,赚钱是没跑的了?,就看赚多赚少了?。 这两人说话?的片刻功夫,方如悠碗里的奶茶已经见了?底,珍珠也没了?。他舔舔嘴角,看了?看干净见底的锅,面露遗憾。 然后他就打起了?在场人的主意,他挪到?方如辰身旁,软声道?:“哥,你怎么?还有半碗,你要是喝不?完,我可以帮你。” 方如辰抽开身子?,拉开距离,“不?行,剩下?的半碗我要用来研究。” “还研究……奸商。”方如悠见他哥这儿是没法了?,又在人群里扫了?几眼,然后瞄到?了?正在角落卿卿我我的两人。 恋爱的酸臭气息太?过熏人,若是平日他绝对躲都来不?及,眼下?为了?一口吃的,暂且忍了?。 “阮小姐,你手里的奶茶若是不?喝,可以让给?我吗?”方如悠眨巴着眼睛,一副委屈又乖巧的模样。 阮萱正忙着和她家夫郎共饮一碗,所以她手里的那碗还真没喝,但现在不?喝不?代表等下?不?会喝。 她想了?个理由?,说:“其实这个奶茶喝多了?会……长胖。” “什么??!” 长胖算什么?!方如悠觉得他自己可苗条了?,翩翩身姿艳压全芳,怒道?:“我又不?胖!” “也是……”阮萱想着要不?给?他,然后在方如悠期冀的目光下?递出了?碗,就在这时她抬眼间?蓦地瞥见一个身影,又猛地收回了?手。 “你……”从期望到?失望,方如悠差点气成?河豚,脸颊气鼓鼓的,“你耍我……” 方如悠想要大骂阮萱出气,只是他还没说完,眼前竟然出现了?他心心念念的奶茶,还是满满的一碗,一看就根本没动过。 方如悠在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感激地接过了?碗,正要抬起头看这等大好人究竟是何人,然则他眼睛看没来得及眨呢,眼前就没影了?。 罢了?,不?必在意。 方如悠吸了?一口珍珠,美美地眯起了?眼睛。 - 篝火越燃越旺,王东的晚餐也做好了?,依次分给?众人。 而距离篝火较远的角落里的两人似乎不?饿,旁若无人的你侬我侬着。 阮萱拉着陆锦行的手:“锦行,要不?我们回去喝。” 陆锦行以为阮萱已经将另一碗给?了?方如悠,便疑惑道?:“不?是已经给?方公子?了?吗?” “没呢,别人给?他了?。” 阮萱说着贴上了?陆锦行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回去我们换种喝法。” 明明夜风凉丝丝的,陆锦行却像是贴在篝火旁置身与热气之中,他侧了?侧身亦是小声说道?:“可是大夫说要……” “没事,我问过她了?,她说就一次的话?没关系。” 这下?陆锦行整个人彻底烧了?起来,这里还这么?多人,妻主怎么?就胡言乱语了?!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表达不?满,身体骤然腾空,只听横抱自己的阮萱说:“各位,我家夫郎身子?乏了?,我先带他回去了?。” 闻言众人抬头,只见陆锦行将头深深埋在阮萱怀里,看起来可不?就是乏了?。 作者有话要说:4500对我来说就是肥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27、第二十七章 翠色流入天际, 辽阔无边的草原上矗立着?一座座金色瓦顶的圆堡建筑,建筑的墙面?绘制着?彩色斑斓的图形,异域风情的装饰中透出精致与华美?。 建筑之外?则是壮阔的蓝天绿草, 牛羊像是点?缀在绿毯上的雪花,悠闲自在地漫游嬉闹着?,这时,一列马车队伍从天边缓缓混入其?中。 历经?两个半月的路程,春芽萌发时节, 阮萱终于来到了金章的都城达克萨。 达克萨不仅是金章的首都,同时还是漠北边塞的要地, 承担着?军事?防御、交通、经?贸发展的重要作用。 先前阮萱听方如辰说起金章时感受并?不深, 如今亲眼所见,她才终于明白为何献王要千里迢迢来到金章。 达克萨在漠北各国中的地理特殊性确实太重要了。 听方如辰一通分析, 阮萱心说, 这不就是漠北的中央商务区。 况且游牧民族骁勇善战,献王本就崇尚武力,那么她来金章谋求合作倒也合情合理。 就是不知道要用何等条件作为交换了。 阮萱这边一番思索, 队伍已?经?渐渐驶入都城中央。 只见宫城前伫立一人,正是半月前率领骑兵先行达到达克萨的献王, 此时她身着?一袭黑色绣金长袍,脚蹬长筒撵靴, 腰间别一把跑马弯刀, 显得整个人英气凌然。 帅气极了,比不过,委实比不过。 阮萱极有自知之明地默默下了马车,随后一行人又被带到了宴厅。 说是宴厅,其?实是一个足以容纳百人的超大型帐篷, 摆放着?数十张席位,位置中央处的篝火上还架着?几只肥滋滋的烤羊。 羊肉烤得有一些时间了,正是肉香四溢的时候。就连吃惯了各色美?食的阮萱,闻到这味道,也没忍住咽了下口?水。 当然这也和最近两日为了赶路只吃烧饼配稀饭有很大关系。 “诸位远道而来,想必旅途劳累,不必拘礼,快快坐下。” 主位上说话的女人宽肩身壮,头戴金镂高冠,身着?一袭团纹蓝色锦袍,辫发垂于身后,和善的眉目间带着?几分威严气度。 这人便是金章的术都可汗。 待众人相继落座,一旁随侍的仆 人开始为每张小桌上菜,大盘烤肉,大盘烙饼,大碗酥油茶……一眼看去,就没有小碟小盘的。 对此阮萱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她也是吃过烤全羊的人,比起拿弯刀直接在整羊上割,这已?经?文雅许多了。 所以在仆人准备分割盘子?里烤好的羊肉时,阮萱主动接过了短刀。 她执刀的动作十分熟练,可不是胡乱切割,而是考虑到肉质的肥瘦口?感,有选择地分割羊肉。 她的行为引起了术都可汗的注意,术都略感疑惑地问道:“我看这位姑娘手法很是讲究娴熟,从前可是来过金章?” 术都突然说话,也让在场众人向?阮萱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阮萱停下手,大方有礼地说了:“回可汗,实不相瞒我还真是第一次来贵国,只是以前有幸吃过几次烤全羊,一时感兴趣就跟烹饪的师傅学了学。” 说到这里,阮萱举起油乎乎的手:“我比较喜欢自己动手,过瘾。” “好好,好一个过瘾,到了大草原就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术都朗声笑着?,转而又对献王说,“王爷,你?带来的人果真都很有意思,来,我敬你?一杯。” 献王并?不多言,端起酒杯冲着?术都微微颔首,一饮而尽。 阮萱这边则在两人对杯的时候,将肥瘦相间带点?儿脆皮的羊肉片喂到了她家?夫郎的嘴里,颇为期待地问:“我怕太腻,特意挤了点?杏汁在上面?,你?尝尝。” 难怪入口?有一丝微酸的果香,确实中和了几分羊肉的腥膻气。 加之这几日赶路太急,陆锦行本就晕车吃不来油腻的食物,经?过阮萱这么一弄,吃起来竟是还不错。 “味道挺好,别有一番滋味。”陆锦行说,“不过还是比不上你?做的烤肉串,那个味道更好。” 阮萱挑眉一笑,又递出一块羊肉,“这还用说,等有时间再做给你?吃,再吃一块,你?最近都瘦了,该多吃点?补补身体。” 阮萱这边忙着?投喂自家?夫郎,没发现她的举动正好落在对面?一对夫妻的眼中。 沈氏和陆臻看着?对面?愈发黏糊的两人,竟然跟着?生出几分尴尬。 明明都是成了亲的人,为何他们没像人 家?这样?。尤其?陆臻这人礼法教义读多了,此等大庭广众秀恩爱的举动她是这辈子?都做不出来的。 心里这么想着?,微微低头瞥见大盘子?里已?经?被仆人切好的羊肉片,顿时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时,她身旁的沈氏蓦地笑了,夹了一块羊肉放到她的碗里,“妻主,你?也尝尝。” 闻言,陆臻猛地抬头,半晌过后,她对上沈氏笑盈盈的眉眼,心里渐渐开阔起来。 其?实,什么锅配什么盖,只要相配就是好的。 过了会儿,宴席吃了一半不到,忽而传来一阵乐鼓之声,众人抬起去瞧,只见数名?身着?艳丽服饰的男子?鱼贯而入,随着?鼓点?摆动起了舞姿。 其?中又以领舞的男子?最为显眼,翩翩身姿随乐曲而动,时而轻云慢移,时而旋风般疾转,抹胸露脐裙衫彰显出他柔韧有力的腰肢,精致的面?庞承载着?清澈明亮的眼眸,彷如沙漠里的一泓碧水,令人见之心折。 这等彷如精灵下凡的舞姿,阮萱起初亦是震撼佩服的,不过看着?看着?,她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 这位跳舞的漂亮男子?每一个灵动的秋波可都是往同一个地方送的,发现这一点?的也不止阮萱,素来淡定的方如辰的脸色在看见这幕后沉了下来。 而后在男子?移动身姿跳到献王面?前的时候,方如辰狠狠给了献王一记眼刀子?。 挨了刀子?的献王眸色一凝,竟是露出点?委屈冤枉的无辜模样?。 阮萱的视线在两人身上不断逡巡,心里乐开了花。 一舞完毕,其?余伴舞的男子?缓缓退下,那位主舞的男子?却没有走。 他的脸上泛着?跳舞过后的红晕,微微喘着?气,小跑着?到了术都跟前,撒娇道:“额吉,我跳得是不是很棒?” 术都眼神?慈爱,说道:“好不好得别人评价,哪有自己夸自己的。” 好家?伙,原来这人是小王子?。 阮萱惊讶的同时,又瞄了一眼献王,莫不是看上献王殿下了。 果不其?然,只见术都可汗转向?献王,介绍道:“这是小儿达伊别,昨日才从南城归来,他啊知道今日有贵客前来硬是要献舞一支,这孩子?调 皮惯了,还望王爷不要见怪。” 不管献王心里怎么想,但是这面?子?是必须给的,她回道:“王子?殿下的舞跳得甚好,该是我们饱了眼福才是。” 乖巧地站在术都可汗身旁的达伊别眼巴巴望着?献王,生怕她说出一个“不”字,得到赞同后立即绽开笑颜。 只是那看献王的眼神?毫不避讳,直勾勾的,连阮萱都有些看不下去。 气氛凝固着?,术都也觉着?尴尬,轻咳一声。 达伊别顷刻回神?,一张小脸霎时红扑扑的,连忙羞赧地小声喊道:“见过王爷。” 这声音小到阮萱这个位置是不可能听见的,但是献王必然听见了,而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这位小王子?的心思谁看不出来,只是纵然大伙心照不宣,谁也不愿意明说。那么既然没有说明,自然也就不必明确拒绝。 献王更是心里门?清,这些年明着?暗着?想把儿子?嫁给她的人太多了,若是她没有点?装糊涂的能力,那她的孩子?恐怕都可以骑小马儿了。 用余光察觉那小王子?又在偷瞄自己,献王有点?心慌,整个人正襟危坐、如临大敌,往方如辰所坐的位置看去。 这下没有眼刀子?了。方如辰清淡的眉目扫了献王一眼,颇为冷漠无情。 献王心里苦哈哈的,简直无妄之灾,今晚方如辰的房门?她怕是走不进去了。 “噗……”看戏的阮萱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陆锦行疑惑道:“妻主,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看到一件特别有趣的事?情,晚上回去同你?说啊,这儿不太方便。” 听到这话,陆锦行点?点?头,然后在阮萱分神?的间隙轻轻地揉了揉腰。明明阮萱说得极为正经?,但是陆锦行对“晚上”这个词已?经?有了本能,怪不得他,只能说某人太过分了。 而后又上了几只歌舞,待旷原明月高悬,一场宴会方才落幕。 陆锦行已?经?困乏着?窝在阮萱怀里睡着?了,阮萱便抱着?人去了住处。 除去献王下属的士兵,阮萱等人都被安排在同一片大院子?里,于此阮萱刚走入院子?,便见到被“啪”的一声门?响赶出屋的献王殿下。 见此,阮 萱赶紧悄然后退。等了半晌,又听一声门?被踢开的声响,再伸出头一瞧,院子?里已?经?没了献王的身影。 “楚潇,你?这个无赖,滚出去,你?赔我门?!” “……要赔也是赔给术都可汗。” “你?……” 阮萱速度颇快的回了自己的屋子?,后面?的话她是听不到了,再说她也没有偷听人家?闺房私话的癖好,自己说都说不过来呢。 不过这夜陆锦行睡得沉,阮萱盯着?他疲惫的睡颜,怎会忍心闹醒他,将人搂着?便一夜无话地睡了。 翌日,阮萱刚醒,思木就来敲了门?,不知从哪儿领了个满头白发的孩子?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28、第二十八章 屋外, 廊下庭桌旁。 阮萱与思木带来的?小女孩面对面,眼对眼。 这诡异的?情?形让阮萱满头雾水,她给了思木一?个询问的?眼神, 思木亦是?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 小女孩一?脸稚气?,扎着个丸子头,看起来约莫六七岁。阮萱打量了一?会儿,问道:“小孩,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谁知女孩一?听阮萱的?话, 随即不?满地鼓起脸,“叫谁小孩呢?我可比你大多?了。”说话的?时候还蹬了蹬她的?小短腿。 阮萱见小女孩说话时的?模样和?语气?, 确实有几分与年龄不?符的?老成, 脑袋里转过一?些乱七八糟的?猜想。 天山童姥?返老还童? 不?怪阮萱想得多?,要?怪就?怪她看的?稀奇古怪的?书太多?, 她想了想问:“那……您贵庚?” 女孩没想到阮萱会这样问, 登时被噎住了,脸上涨出些许愠色。 看来年龄自古以来、不?分男女都是?个敏感问题。 女孩挑眉略略给了阮萱一?眼,大有长辈不?与小辈计较的?气?势, 不?答反问道:“你会做一?种有丸子的?奶茶?” 难道是?为奶茶来的??阮萱思忖着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小女孩看阮萱的?眼神略微友善了些, 抬眸平淡地说:“那你给我做奶茶,我给你家夫郎治眼睛。” 此言一?出, 阮萱为之一?惊。 她先前找过几位名医瞧过陆锦行的?眼睛, 他们都说没有办法,此时却突然冒出一?个小女孩说她能治,莫不?是?来耍自己的?。 思索的?同时,阮萱仔细打量女孩的?神色,只见她稚嫩的?脸上端着认真和?坦然, 看不?出丝毫愚弄。 阮萱心道,穿书这等神奇之事都能发生,那么一?个小女孩其实是?神医的?事情?应该算不?上奇异了。 “难道……你是?慕容神医?” “神医谈不?上,叫我慕容大夫即可。”女孩摆摆手,做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然而?傲气?的?眉毛却挑得高高的?,“快去做丸子奶茶,若我满意了,就?给你家夫郎诊病。” 这 使?唤人的?劲儿,确实有点?高人的?模样。 “行。”阮萱嘴上应着,脑袋里仍是?懵得很。 随后稀里糊涂被女孩催促着出了院子,阮萱决定?还是?去找方如辰问问情?况。 待询问过后,她才确认这个女孩还真的?是?先前她听说过的?神医慕容雪。 至于慕容雪为何会变成孩童模样,听说是?服用丹药后的?副作用,过个两三年便会恢复。 阮萱这边既然确定?并非他人的?恶作剧,便乖乖去了厨房。 虽不?知这个神医究竟神到何种程度,但是?能够让自家夫郎的?眼睛复明,就?算只有一?丝可能,阮萱也不?会放弃。 - “慕容大夫,你诊得如何了?” 一?杯奶茶都咕噜噜喝完了,怎么还没有得出结果,阮萱忍不?住担忧地问道。 慕容雪放下陶杯,收起把脉的?手,舔了舔沾在嘴角的?奶渍,在阮萱期盼的?目光下点?点?头:“味道着实不?错,再来一?杯。” 阮萱:“......思木,你去把锅抬来。” 当慕容雪看到思木将?整个煮奶茶的?锅端来后,她的?眼睛瞬间亮了几分,看阮萱的?眼神透出几分赞赏。 “你家夫郎的?眼睛是?早年落水导致气?血淤积所致,只要?找到《络经诀》,再配合我的?针灸疗法便可痊愈。” 针灸疗法,阮萱并不?算陌生,就?算没体验过却也是?看过的?。 但是?《络经诀》是?什么?她从未听说过。 对于阮萱的?困惑,慕容雪很快从她小小的?衣兜里掏出一?本书,说道:“这就?是?《络经诀》的?下册,只要?你找到上册,你家夫郎的?眼睛就?有救了。” 阮萱听到这里下意识握了下陆锦行的?手,虽然陆锦行一?言未发,但是?阮萱知道他是?在乎的?。 与此同时,阮萱对慕容雪的?话不?得不?蹙了眉头,她隐约有一?种被利用的?感觉,不?愈道:“慕容大夫,其实你是?想借我之手寻找《络经诀》。” “是?啊。”慕容雪坦然无比,“有人帮着一?起找,总比我一?个人找好多?了,再说……我听闻你极为疼爱夫郎,那么,你定?会不?惜一?切 代价去找这半本书。” 此时此刻,对上慕容雪与稚气?容貌不?符合的?精明神色,阮萱这才彻底相信眼前孩童身躯里装着的?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还是?个聪明又狡猾的?灵魂。 “好,我会去找这本书的?上册,那下册……借我看看。”阮萱说着一?把将?桌上的?书拿起,假装没有瞧见慕容雪心疼不?舍的?表情?。 话已至此,慕容雪喝足了奶茶便要?离开,却又眼巴巴地看着锅里剩下的?。阮萱在心里抚额,又瞧着慕容雪小胳膊小腿的?,便说:“思木,你把锅给慕容大夫送去。” 慕容雪闻言霎时眨了眨明亮狡黠的?大眼睛,跳下凳子,这才高兴地迈着小短腿走了。 待两人离开庭院后,一?直没说话的?陆锦行这才轻轻倚靠在阮萱怀里,淡声道:“妻主,其实不?治眼睛也没关?系的?,我早就?习惯了。” 阮萱摸上那垂在陆锦行肩上的?白绸,缠绕把玩,微微蹙眉道:“能治当然得治,放心,妻主我一?定?会找到书的?。” “……嗯。”陆锦行知道阮萱对自己好,但又怕她对此太过忧心。再说,光是?这片心意就?够他感动的?了,心情?其实高兴得不?行。 不?知该如何诉说这份被暖流涤荡的?心情?,陆锦行略略一?想,忽而?鼓起勇气?缓缓仰起了头。 就?这样贴上了阮萱的?嘴唇。 突如其来的?吻让沉思中的?阮萱一?愣,随之托着怀里人的?脊背,低下头加深了这个吻。 庭院里别无他人,树叶沙沙摩挲,微风抚在脸上,气?氛舒适极了。 阮萱和?陆锦行的?吻渐渐有些变味的?迹象,陆锦行的?两只手也因?为不?安和?喘息抓紧了阮萱的?衣襟。 骤然,一?声惊呼打破了这份难舍难分的?旖旎。 “啊!你们……” 乍然踏入庭院的?小王子达伊别,此时正用双手捂着脸,从透出手指的?缝隙里睁着诧异的?眼眸,怔怔地望着相吻的?两人。 被人打搅尚不?算恼火,就?是?这一?声惊呼太大声了,就?连阮萱都被吓了一?跳,还差点?被她家夫郎咬到嘴唇。 她被咬到没关? 系,那她要?是?咬到自家夫郎,那可不?得心疼死! 阮萱轻轻用手抹掉陆锦行嘴角的?润泽,带着一?丝燥热被强压下的?不?愈,瞥向不?识趣的?那人,敷衍地喊道:“王子殿下。” “你们……”达伊别放下捂脸的?手,只见一?张精致的?小脸已然涨得通红,他不?可置信地指着阮萱,“你们大庭广众怎么可以这样,简直……有伤风化!” 没想到这异国?王子还会用中原的?成语,阮萱搂着自家夫郎的?姿势不?变,挑眉笑道:“大庭广众?这儿也没几个人啊。” 达伊别扫了扫静幽幽的?回廊庭院,确实只有他们三人,显得是?他打扰了另外两人的?好事,这下羞得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阮萱心想,这小王子看着年纪不?大,怕是?恋爱都没有谈过,方才那种画面对他的?冲击委实大了些。 思及此处,她脸上浮现一?丁点?明显不?怎么真诚的?歉意,说道:“抱歉,我们这就?回房,您自便。” 随后那小王子就?眼睁睁看着阮萱抱着乖顺在她怀里的?夫郎回了房间,“啪”的?一?下,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很快房里就?传出一?些诸如“慢点?”、“白天不?好”之类的?话,达伊别整个人僵在空荡无声的?庭院里,脸色涨成猪肝色,复又红中带青,由青再转成绯红。 蓦地,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气?鼓鼓地小步跑了。 然则跑到一?半,他骤然停下,狠狠跺了下脚,骂道:“该死,害得我都忘记去找献王殿下了,不?要?脸的?臭女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29、第二十九章 草长莺飞, 夏日悄然而至。 昔日富甲一方的李家倒得如?此迅速,世人唏嘘感慨,但也不乏背地里欢喜叫好?的人。眼看他楼塌了, 素来是种闲暇之余的吃瓜乐趣。 不过却无?人知晓这背后其实?是两股权力的争斗,阮萱更?是给李家的倒台添了柴、加了火。 胭脂香膏、“珍珠”奶茶、话本周边,只要是阮萱想出的产品,就没有不好?卖的。让众男儿为之痴迷不说,还让无?数有了心上人的女?子发起了愁。 为博佳人一笑素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不然那如?意坊分明是个脂粉铺子, 却又为何总有女?子光顾呢? 身在?金章的阮萱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产品销售的火爆场面,但近段时间收到?的分红却是越来越多了。 这日, 方如?辰又来给阮萱送银票, 两人对近期准备推出的新产品聊了会儿。 见谈的差不多了,阮萱自然地从银票里拿出一半递给方如?辰。 “上次托你找书的事, 有眉目了吗?”她顿了顿, “若是没有,再拿这些钱多请些人找。” 方如?辰微蹙眉头:“这不是钱的问题,我打听到?, 说是那半册书早就被人烧毁了,恐怕是……找不到?了。” “……是吗?”阮萱垂下?眼眸, 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难道真是天意吗? 可是如?果连她都?放弃了, 那么陆锦行恐是再也没有复明的希望了, 她想让他看看这个世界,看看自己。 想到?这里,阮萱猛然抬起头,叹了一口气,“还是再找找, 若是这辈子都?找不到?,那便算了。” “……好?。”方如?辰知道阮萱心中的执念,两人朋友一场,他怎会不了解她对自家夫郎的感情,让她放弃谈何容易。 倏然,方如?辰似乎想起一点什么,不大确定地说:“我之前托人打听的时候,听到?个小?道说法,说是当年有个书生进京赶考时偶然见过此书,觉得有趣就誊抄了一本。” 阮萱登时来了精神,眼眸里恢复了些许神采,“那太好?了,方老板,这些钱你拿去,该请人的请人,该打点的打点,麻烦你了。” “钱就算了,我是想着 你家夫郎的眼睛好?了,你也能安心给王爷做事。”方如?辰看着阮萱眼睛周围的黑影,安慰道,“你也不必太忧心了,慢慢来。” 其实?,这还真是方如?辰误会了,阮萱的黑眼圈真不是找书导致的,而是另一件让她难过的事。 关于陆锦行的身体。 几天前,慕容雪为了书的事情来找过阮萱一次,许是顺道吃了阮萱做的糕点,又听她的徒弟提起过这两人旅途中把?喜脉的乌龙事,慕容雪就想着给陆锦行把?下?脉。 谁知,这一把?就出了问题。 慕容雪神色几番变幻,最后将阮萱拉到?了角落,说出的话,险些让阮萱落泪。 子嗣艰难。 四个大字烙在?阮萱心上,瞬间压得她透不过气。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陆锦行多么想要一个属于他们两人的孩子,甚至还掐着月事的时间,放下?害羞和矜持,主动缠过阮萱几次,为的就是早日怀上孩子。 然而现在?,一切都?是枉然,命运再一次没有善待这个可怜的人。 阮萱的心揪着疼,最后只能请求慕容雪不要将此告诉陆锦行。 “可是,他总有一日会知道的。” “那就……到?那时再说。” “阮小?姐,你怎么了?”见阮萱不知神游去了何处,方如?辰担忧地说道。 “……嗯?”阮萱陡然回神,按了下?眉心,冲着方如?辰苦笑着摇了摇头,“没事,这两日没休息好?。” 待目送方如?辰走后,阮萱方才泄气般地彻底失去了笑容,抬眸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午后小?憩,那人应该还未醒。 阮萱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先?降低他对孩子的期待后再说,或许那会更?好?接受一些。 无?论如?何,都?不该是现在?。 - 只是夫妻之间,纵然陆锦行看不到?阮萱整日哭脸忧郁的神色,却也能够通过各种细节察觉阮萱的不对劲。 甚至两人有整整七日只是单纯盖被子睡觉了,这点对于别?的夫妻不说,但对两人来说,委实?很不正?常。 入了夜,躺在?床上。 阮萱盯着帷幔发呆,一边想着陆锦行的眼睛什么时候能好?,究竟能不能好??另一边想着如?何说 服他没孩子其实?也不错。 整个人神游天际、魂不守舍的,竟然连她家夫郎主动把?脸贴在?她的胸口都?没有发现,直到?那人软绵绵、撒娇般地喊了一声“妻主”,阮萱这才回过神。 然后,随手一摸,竟是没有摸到?布料的质感,而是比丝缎还滑腻的肌肤。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阮萱虽然心里装着事,但是让她拒绝自家洗过澡香喷喷的夫郎,那她还算是个女?人吗?! 调整了心绪,阮萱用手指卷起铺散在?脊背和肩头的黑发,把?玩了一会儿,忽而笑道:“今日是怎么了?这么乖?” 陆锦行蹭了蹭身子,吐气如?兰,在?阮萱颈边阖上眼,小?声说:“女?子素来薄情,我们好?久未……我,怕你是厌倦了。” 此话瞬间如?细针扎在?阮萱心上,原来他是如?此不安吗? 该死! 一想到?自己为了一些还未真正?确定的事,竟然忽视了眼前人。阮萱便觉懊悔不已,轻轻掐了下?陆锦行的腰肢,“你呀,整天就爱胡思乱想。” 陆锦行被掐得忸怩地动了下?,不待他继续动作?,阮萱迅速托着他的腰,两人瞬间调转了姿势。 阮萱撑在?陆锦行面前,刚要俯下?身,忽而吸了下?鼻子,微挑了眉,“你用了香膏,还是……嫣黛,你不知道这款香膏有一点催、情的作?用吗?” 阮萱嘴角噙着笑:“……还是说,你是故意的?” 长夜漫漫,她并不心急,而是借着幽暗烛火描摹眼前的人。欣赏着为她染上绯红的每一寸羞喜,亦跟着眼前绽放的绮丽,心脏咚咚跳个不停。 就在?她以为会像从前一样,只能看到?那人害羞地伸出手时。 陆锦行却好?似鼓足勇气般,微微抬了下?巴,红唇漪漪,“……我是故意的,妻主,你抱抱我好?不好?,我……想你了。” 这话一下?子就捏住了阮萱的魂儿,血气涌上大脑,只得倒吸一口气稳了稳神,方才沉声道:“好?。” …… 许是恋人之间真有安慰彼此的魔力,自那夜之后,阮萱渐渐想通了顺其自然的道理,整个人恢复了精神,连带着陆锦行脸上也多了笑颜。 精神头好?了,阮萱 开始把?精力放在?生意上,每日除了陪夫郎说话逗闷子,其余时间就是研发新产品。 往外跑的时间多了起来,还偶遇过几次达伊别?,然而达伊别?只要见到?阮萱就会立马转过身,对着墙壁,一副不想看到?你的样子。 阮萱见着也不在?意,既搞不懂这小?王子的心思,也没空去琢磨。 然则今日阮萱刚出院子,又一次遇到?了达伊别?。 那小?王子见着阮萱竟是没脸红也没躲,而是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阮萱心道不对,她向来不喜欢与这种娇滴滴的贵族公子打交道,立即拔腿就要快步离开。 “喂,你站住!” 阮萱佯装没听见,继续向前,脚步又快了几分。 达伊别?见状急了,竟是小?跑着拦到?阮萱面前,喘了一口气,“你跑什么?你是不是在?躲我?!” “……有吗?”阮萱一脸无?辜,而且无?辜得极为真诚。 达伊别?一双精致小?巧的眉眼瞪了阮萱一眼,缓缓逼近。见状阮萱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只见达伊别?脸上慢慢透出红晕,忽而羞赧地说:“……献王殿下?,她在?吗?” “……什么?” 这声比蚊子的声音大不了多少?,阮萱真是没听清。达伊别?却以为阮萱是在?戏弄自己,登时气鼓鼓地抬头,憋了半天,才用正?常音量说:“……我问你,献王殿下?在?吗?” 这就对了,阮萱表示听明白了,点点头说:“不在?。” 见阮萱就要绕开自己离开,达伊别?伸手拦住她:“你别?走,我有事问你。” 阮萱无?奈:“那您说。” “献王殿下?怎么总是不在?,别?院没有,这儿也没有,他就那么忙吗?” 这时的达伊别?放下?身为王子的娇蛮傲慢,多了几分陷入相思的苦恼。都?烦恼到?找自己看不顺眼的女?人询问的地步,可见真是没法子了。 阮萱心里转过各种想法,是敷衍应对袖手旁观呢,还是劝人回头勒马呢。 对上达伊别?清澈黑亮的眼眸时,阮萱心里浮现一抹不忍,还是说实?话。 “献王殿下?确实?很忙。” 闻言,达伊别?那双宝石般好?看的眼睛透出明亮的神采, 好?似他的爱恋瞬间有了生机。 阮萱叹口气,“但是,一个人再忙也是可以挤出时间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陡然,达伊别?露出疑惑的神色,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旋即皱起脸,眼睛里盈满水雾。 “……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说献王殿下?不喜欢我,是我哪里不好?吗,可是就算我不好?,我也想听她亲口拒绝,可她怎么总是躲着我,我……” 达伊别?的眼泪跟珠子似地掉,抽泣抹泪的同时,还不停诉说他的烦恼心事。 不明真相的人看过来,俨然就是两人的分手现场。 虽然小?王子梨花带雨哭得怪可怜的,但阮萱真是无?法安慰他,想了想,翻出刚绘制的话本周边手帕一只,递了出去。 “那什么……要不你换个地方哭行吗?” 达伊别?哭得正?来劲,陡然被这话噎住,打了个哭嗝,盯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帕子,一把?抓过,“不要你多管闲事。” 于是阮萱只得看着达伊别?用帕子擦了泪,连个眼神都?没给阮萱,就这么走了。 好?在?他没有把?用过的手帕还给阮萱。 原本阮萱以为此事过后,这情窦初开的小?王子该是想通了,谁知没过两日,这人又摸到?院子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30、第三十章 每隔几日, 只要慕容雪嘴馋了,便会往阮萱这儿跑。 这日,她特意挑了个不忙的下午, 将坐诊的事安排给徒弟后,就迈着小腿、呼啦啦地跑出了医馆。 慕容雪一路小跑,心?道可得快些,若是去晚了可就没点心?吃了。 不知是不是慕容雪味蕾上的错觉,她总觉着, 那女人做给她家夫郎的点心?就是比后头再做的好吃。 到了院前,慕容雪眼?皮微微一抬, 就见到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她好奇道:“王子殿下, 你怎么在这儿?” 达伊别其实?老远就看?到慕容雪蹦跳着跑步而来,原本他想?躲来着, 转念一想?, 自己?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事,有何好躲的。 达伊别微低着头,佯装淡定地说:“我散步。” 那这散步还散得挺远, 慕容雪心?里腹诽着。蓦地,她想?起先前传言王子殿下恋慕献王的事, 心?里一下就跟明镜似的,盯着达伊别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慕容雪决定帮他一把, 伸出小手拉上达伊别的袖子, “都?到门口了,进去坐坐,还有好吃的呢!” “诶,我不去……” 美食诱惑在前,慕容雪像是瞬间有了神力, 小小的身子竟是拽着个大人,几步就入了院子。 “阮小姐,我又来了!”慕容雪喊这话的意思,等同于有什么好吃好喝的、赶紧端上来。 阮萱见怪不怪,翻了个淡淡的白眼?,赶忙拿起剩下的最后一杯双皮奶搁到陆锦行手里,“快,拿好,一会儿可怎么都?不能让给她知道吗?” 闻言,陆锦行浅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入了院子,阮萱视线扫过?慕容雪身后神色不太自然的达伊别,心?头闪过?一丝这人怎么又来了的想?法,便淡漠地收回了目光。 慕容雪则是丝毫不把自己?当客人,这会儿的功夫,已经拉着达伊别坐了下来。 四人石桌,慕容雪坐在阮萱的左侧,而阮萱的对面便是坐下后不知道把眼?睛往哪儿放的达伊别。 树荫缝隙中落下的斑驳太阳,随风微微摇动在桌上的茶点甜食之上。 阳光再一晃,又落到了一个小木箱上,里面装着阮萱近日托人 买来的话本子。 落座后,慕容雪眼?睛贼尖,一见糕点就满眼?发光。 加之她吃白食的经验丰富得很,一眼?就看?出了桌上美食的优劣,于是指着陆锦行手里的双皮奶,故意问道:“这是什么?看?起来怪好吃的。” 白白的奶皮上镶嵌几粒乖巧可爱的葡萄干,还隐约可闻一股醇厚香甜的奶香。慕容雪舔了舔嘴唇,眼?巴巴地看?着陆锦行,特意用孩童的嗓音说:“陆哥哥,你可以把这个给我尝尝吗?” 陆锦行还未表态,阮萱已经先一步吐槽道:“你比我家锦行老多了,可不能乱喊,先前不知是谁总端着一副长辈的做派,这会儿为?口吃的,竟又愿意装小孩了?” 这段时?间,阮萱委实?见识到了慕容雪无所不用其极的吃货行径,对她原本是神医这回事,早就没了起初的恭敬客气,两人互怼已成常态。 “你管我,我喜欢。” 慕容雪挑眉,把头仰得老高,然而小孩子的身体让坐着的她只比桌台高半个头,傲慢的气势中多出几分滑稽。 随即她转向陆锦行的方向,撒娇道:“陆哥哥,好不好嘛?” 慕容雪毫无廉耻之心?,童声?童语,叫得那叫一个甜。 对此阮萱早就看?不过?去,私底下拉着陆锦行说过?好些次,说什么别听这个小女孩喊得甜,其实?她的身体里装着的是个百岁老人,让陆锦行千万不要心?软。 可陆锦行是怎么说的,他愣了下,竟然说:“那么,更应该尊老了。” 阮萱深感失策,早知道不把年?龄编得那么老了,委实?郁闷了好久。 这边陆锦行听着慕容雪甜糯糯的童声?,在脑海里将此和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形象结合起来,然后,就这么心?软地递出了手。 慕容雪屡试不爽,见陆锦行递出陶杯,赶忙撑着桌子接过?。 还没吃甜食,嘴上就跟抹了蜜似的,“谢谢哥哥,陆哥哥,你真是天底下最善良最可爱最漂亮的人!” 这么一夸,可把陆锦行耳朵都?夸红了。 阮萱气结,明明慕容雪可以让自己?再去做,却?每次都?喜欢讨陆锦行手里的,这是什么毛病。 而且,竟敢当着她的面调戏她家夫郎,好 气! 阮萱赶紧拉回陆锦行的注意力,轻轻搂了下他的肩膀,“晚上我再给你做,咱们当宵夜吃,我看?大半夜谁还能来讨。” 听到这话,慕容雪想?着要不晚上再来一趟,再听是大半夜,心?里瞬间遗憾极了。为?了早日恢复成年?人的身体,她不能熬夜啊! 另一边,观察着几人说笑的达伊别,竟生生出些许格格不入的感觉,石凳上像是扎了针,令他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慕容雪光顾着吃,一脸陶醉不已的模样,陆锦行看?不见,甚至都?不知道达伊别的存在。 倒是阮萱眼?睛一瞟,发现了达伊别的难堪。 毕竟这人是金章的小王子,把人晾着委实?不礼貌。阮萱想?着,将桃花酥饼的碟子推倒达伊别面前,说道:“王子殿下,可以尝尝这个。” 阮萱绝口不提其他,看?达伊别的眼?神也淡然客气,显然没有将那日偶遇的事情放在心?上。 达伊别对上阮萱平静无波的眼?眸,心?里却?是颤了一下,他搞不清楚为?何会如此,就像搞不明白为?什么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院子前一样。 他怔然地拿起酥饼,咬了一口,竟是出乎意料的好吃,甜而不腻,酥脆爽口。心?里那点儿莫名的情绪瞬间被美味拂去,叹道:“好吃!” 听见达伊别的声?音,慕容雪陡然从美食里挣扎出来,她舀了一勺双皮奶,边吃边说:“这还用说,她虽然长得不怎样,但做糕点的手艺确实?不错。” 这是夸人呢还是贬人呢,阮萱无语极了。 毕竟吃人嘴软,慕容雪似乎良心?发现,意识到这等行为?很不厚道,便转而用木勺敲着杯子,笑道:“唉,是我不对,不该以貌取人,其实?阮小姐不止糕点做得好,她还是做生意的好料子。” “王子殿下,你知道中原的如意坊和如意楼吗?” 闻言达伊别点点头:“知道的,前些日子,额父还托人从如意坊带了一些胭脂水粉回来。” “那你可知,那些风靡中原的精巧玩意都?是这位阮小姐研制的吗?”慕容雪又开始端着老成的模样,“啧啧,她啊,可是妥妥的奸商啊!” 不说最后一句你能死吗?! 阮萱毫 不留情地瞪了慕容雪一眼?,慕容雪却?是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一副有本事你来打我的架势。 然而慕容雪调侃般的话,却?被达伊别听进了心?里。 原来她这么有本事的吗?那些脂粉他用过?,确实?很独特也很好用,而且…… 达伊别的眸光忍不住在阮萱和陆锦行身上逡巡,而且……她还很疼夫郎。 达伊别揣着这样的想?法,开始偷偷打量陆锦行。 虽然她的夫郎被白绸遮挡了半张脸,但仍能看?出是个美人,话不多,反而显得性子恬淡,偶尔一两句简短的话语,能够听出他的声?音彷如泉水般,澈动好听。 再看?他的一颦一动,又如夜晚戈壁滩最清朗的明月,幽静而皎洁。 除了眼?盲这一点,根本找不到缺点。 想?着这些的达伊别,心?中渐渐升起一丝遗憾的情绪,陡然,又惊讶于自己?怎会有如何怪异的念头,忙不迭摇了摇头。 就在达伊别自寻烦恼的时?候,阮萱实?在受不了慕容雪的胡纠蛮缠,不得已读起了话本子。 因着有其他人在,阮萱不好读那种情爱题材的话本,便挑了个志怪本子来读。 气氛营造,嗓音转换,她将故事说得绘声?绘色,可把在场几人听得入了迷。 达伊别从小在草原长大,何曾听过?如此有趣的中原故事,立马就对话本子有了兴趣。忽而瞧见眼?前的木盒子放着其他的话本,就随手翻了起来。 阮萱说得眉飞色舞,慕容雪和陆锦行都?听得极为?专注,无人注意到达伊别的动作。 直到一章说完,阮萱只觉口干舌燥,打算喝口茶润润嗓子,紧接着往桌上一瞥,只见达伊别已经翻出了最下面的书?册。 那可不是话本子,而是阮萱那离家出走?的老爹留给她的家当。 阮萱喝了茶,看?达伊别对着书?迷惑不已的神色,说道:“是不是觉着看?不懂?这可不是话本子。” 说着就要把书?拿了回来。 不过?她的话却?引起了慕容雪的注意,她好奇地撑起身子,脖颈伸得长长的,向书?看?去。 书?上满是语句不通的话语,说是“天书?”也不为?过?,阮萱初得此书?时?草草翻过?几 次,着实?是看?不明白,就压在了箱子底。 她再次瞥了眼?书?上横竖不通的那些词句,准备将书?重新放回箱子里。 恰在这时?,一直胖乎乎的小手臂伸出抓住了阮萱的手腕,只见慕容雪一副见鬼的表情,圆溜溜的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看?书?,又瞧瞧阮萱。 就在阮萱莫名其妙的时?候,慕容雪一把夺过?书?,用惊喜又夹杂嫌弃的表情,斜挑着眉说:“你这女人,可真是好运气!” 慕容雪翻着书?:“虽是拓本,但也够用了。” 骤然明白过?来的阮萱,却?是被天降的惊喜砸懵了。 紧接着,僵硬的身体恢复知觉,阮萱一把抱住了陆锦行,难以抑制的喜悦让她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发抖,“锦行,你的眼?睛有救了!” 陆锦行仰着头,露出疑惑的模样,喊道:“……妻主?” “嗯!”阮萱应道,见人多,只好吻了下陆锦行的手,随即转而朝慕容雪说,“慕容神医,赶紧给我家夫郎治眼?睛!” 慕容雪翻了个白眼?:“啧,腻歪!” 作者有话要说:小王子单箭头,坚定不移1V1!! 男主的眼睛马上要好了,希望他看见女主的时候不会太嫌弃。 女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31、第三十一章 《络经?诀》此书, 上册是施针口诀,下册则是经?络穴道图,只有两册书合二为—?, 才能勘破其中的玄妙。 那日,慕容雪将书粗略看了?看,却没有马上施针医治,而是说?得等?过几日下了?雨才行?。 之所以等?雨天,则是为了?—?种只在雨后才会生长的植物——雪菇。 雪菇有明目舒经?的奇效, 尤其是陆锦行?的眼睛已经?盲了?十几年,乍然复明需要很长—?段时间的适应期, 若是服用?了?初露萌发的“第—?朵雪菇”, 便能大大缩短恢复期。 阮萱自然巴不得她家夫郎的眼睛马上就能好,简直抓心挠肝, 多—?天都要等?不住了?。 七日后, 终于盼来?了?期待已久的连绵细雨。 得到了?慕容雪的准确答复,阮萱将陆锦行?托付给封九和思木照顾,便带着蓑衣斗笠去了?几十里外的雾蒙山。 雾蒙山乃是金章国境内最大的山脉, 山上遍布各类珍奇植物,不过这雪菇并不算最珍稀的, 也?不难采,不需要深入山里中, 只虚费点耐心而已。 若非如此, 阮萱也?不会独自前往。 旷原之上,雨淅沥沥地下着,马蹄哒哒踏过积水的草地,水花飞溅。 阮萱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牛皮地图,复又抬起斗笠辨认雾蒙山的方向, 确定?之后,夹了?—?下马肚子,通体纯黑的骏马即刻向着巍峨的山川奔去。 约莫过了?—?个时辰,阮萱到了?雾蒙山脚下,担心山里有野兽出?没,并不打算进山。 按照慕容雪的说?法,山脚下有供猎人和采药人临时歇脚的简易木屋,阮萱便沿着山脚找了?起来?。 明早才能采雪菇,所以她必须在这儿过上—?夜。 若是找不到木屋,她就得在湿草地上度过—?整夜了?,寒露深重,生病不说?,还?有可能遭遇野兽的袭击。 好在没过多久,阮萱便见到了?—?片针叶灌木下的小木屋,顷刻翻身下马,向着木屋走了?过去。 慢慢走近,她闻到点儿柴火燃烧的味道,便抬眸朝着木屋看了?—?眼。 这倒不是什么?奇怪事,她只当是上山采药打猎的牧 民,便轻轻推开了?门。 然则,门—?开,她却傻了?眼,里面那人见到她,也?是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阮萱先—?步回过神,走进屋子,淡淡地说?:“王子殿下,你怎么?也?在这儿?” 自从那日庭院闲谈,达伊别回去后,整个人就变得魂不守舍的。—?边羡慕那盲眼公子有如此疼爱自己的妻主,—?边心里说?不上为什么?就是酸溜溜的。 后来?,他不敢再往那院子里跑了?,却又每夜—?躺下,脑中就是那两人之间伉俪情谐的画面,刺眼得很,扎得他心里烦闷不已。 于是,烦了?几日,这就独自跑到了?山里打猎解闷。 他万万没料到,躲到了?这儿,竟然还?是能够遇到这个女人。 这时—?对上她那淡漠中带着点儿洒脱的眸光,达伊别就觉得心上悸悸的,慌忙别开了?眼睛。 他垂着眉眼,掩盖眼里的慌乱悸动,解释道:“我?……出?来?打猎。” 阮萱瞥向挂在角落的山鹿,心道:果然草原之上即便是男子,都是打猎的好手。 那鹿可不小,阮萱忍不住夸道:“很厉害嘛!” 对阮萱的夸赞,达伊别露出?—?点不好意思的神色,忽而想到什么?,抬起头问道:“那你……来?山里做什么??” “来?采雪菇,好给我?家夫郎治眼睛。”阮萱不暇思索地说?道。 然而达伊别听到这话,却是浮起—?丝酸涩,怔怔地回了?—?个“哦”。 两人无话,阮萱没有同他人闲谈的想法,何况眼前的人还?是个未出?阁的男子,加之又是王子,她可不想惹麻烦。 随后,阮萱打了?个哈欠,还?真?有点乏了?。她瞥了?眼火堆边垂眸发呆的小王子,于是将身体挪到墙边,曲腿闭眼,打算小憩—?会儿。 柴火里的火星子不时噼啪响几下,发现女人睡着后,达伊别终于缓缓抬起了?头,打量着女人。 虽然她不像额吉、阿姐那般魁梧伟岸,也?比不过草原上最威猛的勇士,可是仔细—?看,会发现她还?挺耐看。 身材修长,眉清目秀,自有几分轩昂飒爽,脸上还?总是带着几分爽朗的笑意,让人只是瞧着,心情也?会 跟着好起来?。 其实,她挺好的。 这个想法—?出?,达伊别的心跳猛然加快,脸上竟是渐渐浮上了?红晕。 他赶忙拍了?两下脸颊,不敢再看女人,只能闷闷地坐着。坐了?会儿,还?是觉得脸上烧得慌,只得背着弓箭出?了?屋。 原本?阮萱只想小憩片刻,谁知这么?—?睡,再醒来?时屋外的天都快黑了?。 火堆里的柴火已经?冷了?,屋外的雨势也?小了?许多,阮萱扫了?眼周围,觉着有点儿奇怪。 那小王子怎么?不见了??难不成回去了?? 阮萱带着疑虑走出?木屋,谁知刚走得几步,视线—?扫,便见山林里蹿出?—?匹白色骏马。 马儿径直向阮萱奔来?,随后围着她躁动不安地转着圈。 阮萱认得这是达伊别的马,登时感觉不对劲,翻身上了?马,“马儿,你家主人呢?” 这白马许是真?能通人性,等?到阮萱上马后,立即旋风般向林中冲去。 阮萱心里做着各种猜想,—?只手拽紧缰绳,另—?只手摸着腰间的弯刀,俯身戒备地望着前方。 原本?都做好了?与野兽搏斗的想法,阮萱紧张得—?手心的汗,谁知到了?地方,心里的石头暂时落了?地。 只见达伊别整个人半坐在地上,脚踝上夹着—?只捕兽夹,疼得身子微微打颤。 他—?见阮萱,先是觉着难为情,而后眼圈立即红了?,咬着唇,倒是没落泪。 阮萱赶忙上前查看他的伤势,夹齿扎了?部分在肉里,好在没有伤到筋骨。 “没事,只是皮外伤。” 随后阮萱拔出?匕首,抵在夹齿中间撑开缝隙,“有点疼,你忍忍。” 达伊别倒也?机灵,他咬牙忍着疼,在阮萱用?手扳开捕兽夹的时候,迅速把脚伸了?出?来?。 这时两人都是—?头的汗珠,达伊别是疼的,阮萱是累的。 危险解除,阮萱将达伊别扶到马背上,看了?眼天色,估算着回程的距离不会太远,决定?牵马回去。 趴在马背上的达伊别,—?直将注意力放在阮萱身上,这时瞧见阮萱手上被捕兽夹划伤的伤口,眼里慢慢起了?水雾,“……你的手受伤了?,都是......我?的 错。“ 若不是他出?来?瞎逛,若不是心不在焉没留神,他也?不会误踩捕兽夹,更不会连累她受伤,达伊别心里内疚极了?。 阮萱随意抬手看了?看,不在意地说?:“小伤而已,擦点药就是了?。” 片刻,阮萱想了?想又说?:“倒是你以后若是—?个人上山打猎,还?是得谨慎些,最好有人陪同比较好。” 达伊别怔然盯着阮萱的背影,点了?点头。 回到木屋后,阮萱先给达伊别简单包扎了?脚上的伤,才随意在自己手上抹了?些金疮药。 累了?—?天,肚子里空荡荡的,于是她就卸了?—?只鹿腿夹在火上烤。 “这鹿是你打的,那这鹿腿就当我?救你的报答,如何?” 鹿肉都快烤熟了?,说?这话是不是晚了?点。 若是平时,达伊别听到此话定?然要炸毛,然而此时他对上阮萱淡笑的眉眼,竟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阮萱心说?:这小王子是不是疼傻了?,怎么?改了?性子。 不过她可不敢主动招惹,这孤男寡女共处—?屋,还?是寡言少语更好些。 好在达伊别话也?不多,两人吃过鹿肉和干粮,阮萱便将唯—?的薄毯让给达伊别,自己则裹着蓑衣就睡下了?。 这—?夜,阮萱睡得心无杂念,—?心都在雪菇身上。达伊别却是五味杂陈,到了?后半夜方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翌日,天刚蒙蒙亮,阮萱就出?去寻雪菇去了?,这雪菇确实不难找,她没走多远就在树下采到了?—?簇,待药筐装满,便回了?木屋。 这时达伊别也?醒了?,两人便准备回程。 可是达伊别的脚受了?伤,路途遥远,让他独自骑马是不可能了?。 阮萱是真?心不愿与他同骑—?马,不然昨日她也?不会在救人时,特意选择自己步行?牵马的方式。 眼下却是不得不为之,雪菇越新鲜,药效就越好,她必须尽快回去。 思忖片刻,阮萱还?是将达伊别扶上了?马背,随后自己也?上了?马,拉起缰绳,心无旁骛地骑马。 这颠簸来?颠簸去,达伊别—?只脚根本?挂不稳脚蹬,时不时靠在阮萱怀里那是必然的。 阮萱自然也 ?察觉到了?这点,她也?不能绝情地把人推开,再说?眼下是特殊情况,还?是忍忍。 “靠着……会舒服些,我?怕速度太快颠着你,你靠着我?,我?把马骑快些,就能早些回去了?。” 阮萱心里的潜台词是:这小王子有点反常,早点回去早脱身! 达伊别这边,既然都听到阮萱这么?说?了?,纵然心脏砰砰直跳,脸上盈满—?片羞赧的嫣红,身子还?是慢慢往后靠了?过去。 驾—— 呼啸的狂风细雨中,这小王子第—?次有了?心动和温暖交织的触动。 - 回到皇城,阮萱将达伊别交给医官,将他受伤的情况简单说?了?后,就—?路狂奔着回到了?住处。 风尘仆仆,披着微雨晨露而来?,阮萱即将踏入房间的时候,却有了?深切的迟疑和惶恐。 慕容雪曾在阮萱出?发前说?,会在她离开后给陆锦行?施针,若是不出?意外的话,阮萱回来?的时候,陆锦行?的眼睛已经?好了?。 不说?完全恢复,但是分辨人影的轮廓却是没有问题的。 阮萱骤然想到这里,—?时犹疑不定?,约莫她也?有了?几分“近乡情怯”的感触。 想着自己这副模样恐怕有损形象,要不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岂料这时,思木眼皮刚—?抬,就发现了?阮萱的存在,惊喜道:“少夫人,你回来?了?!” 房间里的众人也?在这声惊呼中,向着阮萱看来?,包括已经?治好眼睛的陆锦行?。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我有不好的预感!作者要坑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32、第三十二章 世间所有的光亮颜色如星河汇聚, 全都是那个人的轮廓。 纵然只是一?眼,纵然从未见?过?她,但陆锦行?知道这是她。 他的妻主, 他心悦之人。 骤然站起?身,陆锦行?盯着那人瞧,才复明的眼睛有些刺疼,可还是尽可能将眼睛睁大几分,想要看清她的模样。 两人相对无言, 却都将目光深锁在对方身上。 慕容雪仰着头,瞧了瞧眼前的情景, 委实?受不住这等腻歪的气氛。翻了个白眼, 猛然跳下凳子,雄赳赳气昂昂出了屋子。 思木机灵, 也跟着离去, 还好心地关上了门。 房中静谧,针落可闻,连呼吸也端得小心翼翼。 陆锦行?上前半步, 手足无措地站着,嘴唇动了动不知说什么好, 只得难为?情地低下了头,“……妻主, 你回来了?” 一?声“妻主”总算让阮萱找回了神, 赶忙上前,握住陆锦行?的手,“眼睛......好了吗?” 闻言陆锦行?抬眸,眨了眨眼,点点头又摇摇头, “视物尚有些模糊,慕容大夫说还得调养些日子。” “嗯嗯,这就?好。” 两句话说完,气氛又凝固。 两人相对而坐,竟然都生出几分莫名的腼腆羞意,就?连往日话多、脸皮厚的阮萱,也觉着脸上热热的。 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废话,“那什么……你吃了吗?” “嗯?”陆锦行?抬眸,“吃……吃了粥。” “哦。” 两人做了这么久的夫妻,阮萱还没有问过?如此傻气的问题。想到自己犯了傻,脸上更?是热得慌,赶紧给自己灌了杯茶水。 岂料喝得太急,竟给呛着了。 “咳,咳咳!”呛得是面红耳又赤。 见?状,陆锦行?着急地拍着阮萱的背,就?像从前阮萱照顾他的时候一?样。 这可呛得惨,阮萱竟是把眼泪、鼻涕都呛了出来。 一?时间觉着丢脸极了,低头用?绢布擦脸,老半天不好意思抬头。 见?夫郎的第一?面,她竟是这幅丑态,阮萱着实?郁闷。 想起?从前她可没少调戏自家夫郎,这会儿竟是这般没出息,约莫还是自卑心理作祟。 阮萱心里其实?是没底的 ,生恐自己不够好,配不上他。 就?在这时,陆锦行?蓦地低低笑了下,“原来,妻主你也是……紧张的。” 这话像是打?破隔阂的魔咒,阮萱怔怔地抬起?头,望着眼前眉目含笑的人,那漂亮的眼眸中是她不曾见?过?的流光。 是啊,紧张且不安。 搁在心尖尖上的人,哪能不紧张呢。 好在,他?的心是一?样的。 阮萱明悟过?来,深吸一?口气后,坦然地抱住了陆锦行?。 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香气,叹道:“……真好。” 千言万语化成这一?句,眼泪不争气地悄悄决堤。 半晌,陆锦行?伸手轻轻拍着阮萱的背,“妻主,你……” 阮萱吸了下鼻子,抹了下脸,总算恢复了正常。 她放开陆锦行?,捧着他的脸,“快让我?看看。” 陆锦行?不知阮萱要看什么,眨着懵懂的眼眸。 谁知阮萱看着看着,就?在他眼睛上吻了两下,她说:“以后妻主一?定带你游山玩水,看遍大好河山,春日赏花,秋日观雪,好不好?” “好。”陆锦行?眉眼弯弯,配合得很。 陆锦行?的眼睛没有彻底好,还带点儿懵懂迷茫的神色,反倒是这样更?有种?别样的勾人魅力,两人又隔得这般近,阮萱望着,竟是下意识地滚了滚喉咙。 四?目相对,陆锦行?脸颊亦是渐渐发红,怯怯地别开视线,然而过?了会儿又转过?头,微微仰头,阖上了眼眸。 像是两人之间的暗号,随即便是相吻厮磨,朱唇微启。 渐渐的,温软变成悸动,随着一?声惊喘,某人的手也开始不规矩了。 啪—— 就?在两人情难自抑之际,屋外的慕容雪一?脚踢在上框子上,“女人!你家夫郎还没有喝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猴急!” 已经把人压在榻上的阮萱汗颜,不是关着门吗?这人怎么知道她在做什么?! 阮萱低头看了眼被自己欺负得发丝凌乱、衣裳微开,羞得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的她家夫郎,心里浮起?一?点儿歉意。 这……确实?是急了点。 过?了会儿,门被打?开,思木端了药汤进来,微低着头,肩膀微微抽动,很明显憋着笑。 此时桌旁端坐的两人,衣裳整整齐齐,丝毫看不出先前做过?什么。 慕容雪见?阮萱还把目光粘在乖顺垂眼的陆锦行?身上,忍不住哼声道:“禽兽!” “噗。”思木这下没憋住。 阮萱脸皮厚,根本不在意慕容雪的调侃,反倒是陆锦行?羞得手脚都没处放了。 见?此,阮萱嘴角扬起?笑,明知故问道:“药好了?是我?采回来的雪菇吗?” 思木点头的时候,阮萱已经端起?了药碗,“锦行?,来喝药,我?喂你。” 从前都是阮萱给陆锦行?喂汤喂药,本来自然得很,陆锦行?也习惯了,眼下他能看见?了,又当着别人的面,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慕容雪不知自己造了什么孽,每天都被这两人秀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赶紧交代了几句护理方面的注意事项,给了阮萱一?个深切鄙视的眼神后,就?匆匆走?了。 思木这边则是憋着笑意,等他家少爷喝完了药,收好碗碟方才离开。 临走?前,阮萱吩咐道:“思木,去烧些热水,我?要沐浴。” 思木点点头准备离开,刚把门带上,忽而又听门内的女人说道:“锦行?,等会儿我??一?起?洗好不好。” 思木叹服:夫人威武! 这天,机灵的思木果然烧了一?大桶热水,绝对够两人的份。 - 陆锦行?眼睛复明后,阮萱容光焕发,人也重捯饬了,颜值都高了不少。 方如辰虽然忙碌,但也听说了陆锦行?眼睛治好的事情。尤其听闻那半册医书?原本就?在阮萱手中时,更?是感慨不已。 他想着阮萱近期定是围着夫郎转悠,便没有去打?扰。 但凡认识阮萱,知晓她与夫郎感情深厚的人,都为?她高兴。 只是有个人,似乎高兴不起?来,反而整日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自我?纠结得不行?。 过?了半月,陆锦行?的眼睛已经大好,能够清晰视物、不惧阳光了,阮萱便想着带他出去走?走?。 阮萱想过?过?两人世界,便没有让思木陪同伺候。至于封九,那是肯定跟着的,毕竟她家少庄主的安全数第一?。 只是自从大家都住在一?个院子后,封九出现在众人面 前的次数愈发少了。 往日不管她隐藏在何处,都能寻到一?点儿动静,现在则是悄无声息的,要不是思木说过?每天都有给她送饭,阮萱都差点以为?这人消失不见?了。 不过?,只要有封九在,阮萱带陆锦行?出行?倒是放心许多。 在草原住得久了,阮萱骑马的技术亦是越来越好,虽然比不上草原骑手那般神武,带夫郎随处逛逛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到了马场,马婆已经根据事先吩咐牵来了一?匹通体纯黑的骏马。 阮萱接过?缰绳,对身旁露出好奇神色的陆锦行?说:“这是阮小黑,前些日子,就?是骑它去的雾蒙山,可温顺了。” “……阮小黑?” 阮萱笑着回道:“那日它带我?采了雪菇后,我?就?觉得这马儿挺好,就?把它买了,跟我?姓。” “这名字取得怎么样?” 陆锦行?配合道:“很好。” “还是我?家锦行?懂欣赏。”阮萱笑着挑了眉,“哼,他?还说这名字傻气,应该叫疾风、追月什么的,疾风追月多无趣,阮小黑多可爱。” “小黑,倒是贴合。”陆锦行?想了想说,“那是不是白色的就?叫小白,黄色的就?叫小黄。” “是啊……嗯,我?想想啊,你可以叫小花,像花一?样好看。” 陆锦行?挑眉瞪她一?眼:“你才……叫小花。” 一?边的马婆看着两人说笑,简直目瞪口呆。 这阮姑娘先前来买马时,挺精明的一?个人,原来私底下是这样?!甜言蜜语张口就?来,真是长?了眼! 等回去,她也要对自家夫郎说上几句,看把那公子逗得脸红扑扑的。 这边马婆刚想着甜言蜜语该怎么说,眼皮一?抬,便见?到个人到了眼前,立马恭敬喊道:“王子殿下。” 达伊别在房里闷了两天,想着出来透透气,不知怎地就?到了马场。 原本只是低头行?走?的他,根本就?没有发现阮萱的存在,等到马婆出声,他才慢悠悠地抬起?头。 盘桓于脑中的人陡然出现于眼前,达伊别不敢置信地眨眨眼,明白不是幻觉后,整个人彻底僵住了。 阮萱客气疏离地喊道:“王子殿下。” 达伊 别则是怔愣地盯着阮萱,片刻后回神,垂下眼捷,小声喊道:“阮小姐。” 这怪异的氛围,阮萱心说不妙,赶忙说:“王子殿下,在下还得带夫郎出游,就?不陪您了,先走?一?步。” 阮萱动作极快,先将陆锦行?托上马背后,自己随即翻身上马,从后面将陆锦行?圈在怀里,一?拉缰绳,黑色骏马立即冲了出去。 达伊别哑然地看着远去的两人,眼圈登时红了,委屈地跺了下脚。 看着这一?幕的马婆再次惊诧不已,我?的乖乖,发现了什么?!王子殿下、阮姑娘…… 这是有大问题啊! 马儿奔腾前行?,马上的两个身影逐渐变得模糊,达伊别越看越心酸,咬着泛红的唇,竟是滑落了一?滴眼泪。 他想着:那天她也是这般抱我?的,还为?我?遮风挡雨,为?何今日这般绝情,都……不愿多看我?一?眼。 达伊别委屈又难言,羡慕和嫉妒相互交织冲昏了他的头脑,一?咬牙便说:“把追风牵来。” 待那名叫追风的白马被牵来时,达伊别脸上已经没了眼泪,只是仍旧皱着小脸,委屈巴巴的。 直直的眸光望着黑马离开的方向,眸中透出几分执拗。 随即矫健的身躯轻松翻上马背,他晕了头,竟然想去问个明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33、第三十三章 通体纯黑的骏马儿在?野花盛开的草原上?, 不时甩动尾巴,悠哉哉地啃着草儿。 距离黑马的小丘上?,则是它的两?位主?子, 那两?人席地坐在?绿草地上?,欣赏着漫漫绿野,忽而一阵清风掠过,阮萱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本是惬意?的此刻,她身旁的陆锦行却有一丝忧愁。方才马场那一幕, 他不是没有瞧见,只是一路骏马奔驰, 他没来得及深想。 这会儿闲了下来, 他的脑中便不受控制回溯那人看妻主?的画面。 那种?眼神,期待、委屈, 以及掩不去的……恋慕。 还有那人的身份, 王子殿下吗? 之前陆锦行眼睛未好时,就曾听思木说过一些金章国的事情,也包括这位王子殿下。 思木曾夸赞他生得美貌绝伦、昳丽脱俗, 今日所见,果然所言非虚。 陆锦行转念又?想起, 先前阮萱不是说这位小王子不是心悦献王吗?怎么会…… 思来想去,陆锦行苦恼不已, 他不知道这段日子发生了怎样的变故, 毕竟从初到?金章那日,他就没有听阮萱主?动说起过这位王子殿下。 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各种?猜测在?心头搅成了麻花,并非不信任,而是太在?乎了。 借着一阵清风拂过, 陆锦行感?觉神思清醒了一点,他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妻主?,那位王子殿下,他……” 固然斟酌良久,却仍是没有将语言组织好。 舒然的氛围被这句话扰乱,阮萱收回松松撑在?背后?的双手,坐直了身体。 她听出了陆锦行话语中的迟疑和猜测,可她自己何尝不是猜测呢?而且还是很荒唐的那种?! 那小王子喜欢自己?太离谱了! 阮萱想了想,且不管这份离谱是否属实?,还是先解释一下。 她望着天际浮动的流云,娓娓说来:“那天……我去山里采雪菇时不巧遇到?了他,后?来他受了伤,我们便一起回来的……” “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至于?他是什么心思,我也不关?心。”阮萱顿了顿,“……我不喜欢他。” 陆锦行没想到?阮萱会说得如此直接坦然,顿时觉 得自己太小心眼了,“妻主?,对不起,我没有怀疑你……” “傻气,说什么对不起。”阮萱搂过他的肩膀,“你会这样想,说明我做得还不够了好,才会让你感?到?不安,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听到?这番话,陆锦行更觉得过意?不去,心里又?慌又?着急,“妻主?,我……” “我只喜欢你。”阮萱忽然说道。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陆锦行猛然转过了头,愣怔地盯着阮萱的侧脸。 明明两?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做过了,却没有说过半句袒露爱意?的话语。 “我喜欢你。” 阮萱转过头,素来自带几分玩世不恭笑?意?的脸上?此刻却没有丝毫笑?容,眉眼认真得吓人。 陆锦行整个人被笼罩在?这个真切目光中,甚至可以从中看到?自己的轮廓,霎时,心跳陡然停了半拍,又?猛地小鹿乱撞般狂跳不止。 被表白砸懵的人儿慌乱得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里并不比对方少半分的喜欢,半晌,怔怔地望着他心悦的人,然后?笨拙地闭上?眼,贴上?了她的唇。 这是一个不带丝毫情欲的吻,就像这草原上?的清风,裹着淡到?极处的幽香,却令人心驰神往。 - 一吻过后?,陆锦行收回略略倾起的身子,疑惑地眨了眨眼。 蓦地,阮萱笑?了,噙着嘴角的笑?意?:“你是不是奇怪,我怎么没有……反客为主??” 被猜中心思的陆锦行噌的一下红了脸颊,赶忙垂下头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我看你啊……分明是期待不已。”阮萱勾了一下他的腰肢,贴着他的耳边,“你这么乖,我是怕待会儿把持不住,再说你看这草地旷野的,也没个遮挡,着实?有伤风化。” 听着这通胡言乱语,陆锦行已经羞得把头都埋到?了胸口,只露出两?只发红的耳朵尖,闷声闷气道:“你又?胡说,我根本就没有想……那些。” “哪些?”阮萱忍不住逗他。 闻言,陆锦行咬了下嘴唇,缓缓抬起了眼眸。只见他眼尾发红,眸子里含着一泓春水,微微挑眉瞪了阮萱一眼。 阮萱发誓,她真是没想做什么 ,真的只想着逗弄他一下。 然则眼下望着这副勾人模样的夫郎,她眸色一暗,恐怕不得不禽兽一回了。 四下无?人,天地为被。 阮萱望了眼周围,随后?贴上?陆锦行耳侧,低声说了一句话。 话儿被风卷了去,陆锦行看似没有听明白,眼中却渐渐浮起难掩的诧异,含羞带怯地瞥了眼无?人的旷野。 长满绿草小花的草地,可是柔软得很。 …… 草原风景独好。 清风徐来,吹得地上?一朵小花颤巍巍地发抖,它不明白今日的风为何这般凌乱。 忽地,似乎是下了雨。可是风和日丽的,怎会下雨,那雨不知从何处下来,溅在?小花的花瓣上?,带着点阳光的热气。 小花正觉不解,这时一只白皙如玉的手猛然抓住了它身旁的小草。小草惨遭蹂躏,被抓离了根。 小花浑身发抖,生恐自己同那小草一样遭遇毒手,害怕地抖啊抖,陡然又?见那手竟被另一只手捉住了,十指紧扣彼此。 小花不懂为何如此,好奇地观察着。 就在?它都要?看乏了的时候,猛然刮了一阵大风,小花被风吹得晕头转向,迷迷糊糊地睁眼时,两?只相握的手已经不见了。 仿如梦一场,小花摆了摆它的花瓣脑袋:真是奇奇怪怪! 那天过后?,陆锦行再也不愿踏入那片草原半步,阮萱好说歹说,再三保证只是骑马看风景,陆锦行还是一口咬死就是不去。 阮萱无?奈之下,只得在?脑海里反复回味了好几遍。 然而两?人并不知晓,那天草原之行发生的荒唐事,并不唯独令他们难忘,对另一个人来说亦是天大的冲击。 那日,那位被相思之苦折磨的小王子刚策马追出去后?,他就后?悔了。 骑在?马上?发愣,心里尽是比野草野花开得还杂的心绪。 纵使他心知女人已经有了夫郎,但是架不住就是动了心。 他自我劝道,女子三夫四侍本就平常,左思右想竟然尽是说服了自己。 更重要?还是在?于?女人的心意?。 草原儿女讲究一个洒脱痛快,想明白这点后?,他再次决定去找女人问个究竟。 达伊别?观察会儿,发现老远处的两?人已经不 在?马上?,他心念一动,于?是也下马悄悄跟随。 而后?又?躲在?别?处打了一肚子腹稿,才鼓起勇气过去找女人,岂料走近后?,竟然看见了令他神魂俱裂的一幕。 刹那间惊羞难抑,那些准备好的话全然忘了,脑中一片白茫茫,连嘴唇也被咬破,流着一脸的泪就这么哭着跑了。 自始至终,那沉溺于?彼此的两?人,压根不知道别?处发生的事情。 达伊别?策马回去后?,直奔金章国皇正君的宫苑,一见他的额父,本来压抑的眼泪再次决堤。 “额父……”他扑在?皇正君赫纳氏的怀里,寻求着安慰。 赫纳氏是个气质雍华的男子,身材相较中原男子更高挑些,容貌少了几分阴柔,多了些草原男子特有的深邃英挺轮廓。 仔细看去,便能发现达伊别?的容貌有七分遗传了他的父亲,继承的还都是优点,眉眼轮廓更为精巧。 赫纳氏从未见过儿子哭成这副模样,赶紧捧着他的脸,擦拭那些不停滚落的泪珠,“伊儿,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达伊别?听到?这话,一双朱唇发着抖,泪堤又?开了两?个闸口,哗哗地流。 按理说,偌大一个金章国哪有敢欺负小王子的人,他不欺负别?人就算好的了,故而赫纳氏也深感?奇怪。 思忖片刻,赫纳氏总算看出了几分蹊跷。他活到?这把年纪,怎会没经历过儿女情长之事,于?是试探道:“是不是,那位献王殿下惹你不高兴了?” 献王……? 达伊别?愣了愣,他早不知献王是何许人了。 忽而又?想到?现在?的自己比当初喜欢献王时还苦,为何他总是如此倒霉,喜欢的人偏偏都对自己都不理不睬的。 达伊别?死死咬着唇,漂亮的眼睛里渐渐盛满水花,陡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这下可把赫纳氏惊到?了,一时又?着急又?心疼,“伊儿,别?哭别?哭,有什么委屈尽管给额父说,额父一定给你给做主?……乖啊,不哭……” 达伊别?哭了半晌,许是累了,终于?开始抽泣着说起了那些独自苦闷的男儿心事。 片刻之后?,赫纳氏听罢,狭长的凤眸闪过一丝怒意?,而后?拉 起达伊别?的手,慈爱地问道:“伊儿,你当真喜欢那位阮姑娘?” 达伊别?吸了下鼻子,郑重地点了点头。 “可是她有夫郎了,那若是嫁给她,只能做侍妾,你也愿意?吗?” 金章国的嫡庶尊卑没有中原严重,但在?吃穿用度方面的差距还是有的。达伊别?当然明白当侍妾的日子肯定不会太好,然而这会儿他的理智已经被所谓的爱恋彻底冲晕,哪里还在?乎那些暂时还看不到?的事情。 眼下他只想投入那人的怀抱,什么都顾不得,遂而含泪点了点头。 赫纳氏看着自家为情所困的傻儿子,深深地叹了口气,将达伊别?贴在?脸颊凌乱的发丝细心地别?到?他的耳后?,眸中又?一抹精厉闪过,柔声道:“我金章的王子怎能给人做妾,放心,这事就交给额父了。”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大草原真好玩啊~ 作者:是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34、第三十四章 阮萱与陆锦行甜蜜腻歪了一段日子, 方如辰想着给她放的陪护假也够长了,于是向阮萱伸出了魔爪。 方如辰早就有了把?生意做到金章的打算,为此每日忙得不可开交, 免不了需要各种应酬。 而每次都让方如辰一个男子去和那些?富商推杯换盏,阮萱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 于是这日一早,阮萱就被方如辰拉着去了拜访金章的商会。 临走前,阮萱特?意给陆锦行说会晚些?时候才能回家,让他不必等自己, 还叮嘱陆锦行要好好吃饭。陆锦行嫌她唠叨得头晕,嬉笑着把?她撵出了房门。 其实, 他心里甜得跟蜜似的。 “对了, 晚上困了就先睡,不要总是等我。”阮萱又折返回来?倚着门说。 陆锦行掀起眼皮, 没好气地笑道:“知道了。”阮萱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过?了会儿, 陆锦行脸上的笑意还未淡去,那半开的房门陡然被扣响。陆锦行摇头失笑,心说真是没完没了怎地又回来?了。 弯起嘴角笑盈盈地抬起了头, 笑容却霎时僵在脸上。 只见一位身着华服的男子站在门边,气质雍容贵气, 正是达伊别的额父赫纳氏。 此时他那双有气度的凤眼与陆锦行对视着,眼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蔑, 眨眼睛又被隐没不见。 他冲着陆锦行颔首:“请问是陆公子吗?” 陆锦行虽然从?未见过?此人, 但看他衣着气度不凡,也知此人定?不是一般人,立即起身谦和行礼,“我是陆锦行,还请问您是?” “无礼。”男子身旁的奴仆喝道, “见到皇......” 赫纳氏抬手打断仆人的话,转而对陆锦行说:“我是达伊别的额父。” 两人初见,赫纳氏没有摆出他皇正君的身份,而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前来?,反而更令陆锦行感到忧虑。 联系之前的事,略作思忖,明白这是为那王子殿下来?的了,虽说很可能来?者不善,陆锦行还是客气地请人进了屋。 话又说来?,他们眼下还住在金章的地盘上,怎么可能将人赶走。 此时思木不在,赫纳氏的随侍差人送了茶水来?,而后关上了房门。 见此 情?形,陆锦行微蹙眉头,终于按耐不住问道:“皇正君,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眼前的形势是谁先开口,谁就输了气势。比起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小夫郎来?说,赫纳氏就显得稳重许多,他不答反问:“陆公子,我听闻阮姑娘其实是入赘陆家的?” 陆锦行点点头:“是,不过?是否入赘并不重要,我……与陆府早就没有关系了。” “嗯,这事我曾听人说过?。”赫纳氏抿了一口茶,这茶不如他宫的好,嫌弃的蹙了眉头,随即将茶盏放下,又略略扫了眼房中?的摆设,落在书桌上名贵的红珊瑚上,眯了下眼睛。 “据说所知,阮姑娘是个有本事有志向的女子,不用依靠高门大户亦能打下一片天地,如你所言,这入不入赘确实不重要。” 陆锦行不语,面?色沉郁。 “既然你们与陆家已?经分了家,那么……”赫纳氏说着顿了顿,看着垂眸不言的陆锦行,“那么,再娶亦是可以?的。” 眼下才算是入了正题,陆锦行早有心理准备,并不算特?别惊讶,他看向赫纳氏狭长的凤眸,直言道:“皇正君,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必拐弯抹角,直说便是。” 在阮萱面?前的陆锦行总是温软恬淡的,但不代表他能任人随意欺负。 赫纳氏见他不卑不亢,倒是瞬间多了几分赏识,“好,那我就直说了,伊儿喜欢阮姑娘,过?些?日子伊儿便会嫁给她,我儿贵为王子自然不可侍妾,就念在你先入门的份上,你与伊儿同为平夫。” 陆锦行险些?被这番荒缪说辞给气笑了,他放在桌下的手紧了紧,面?色更沉,扯起紧抿许久的嘴角:“嫁给妻主?我家妻主可是同意了?” “这有何不同意的?伊儿貌美如花,想娶他的好女子数不胜数。”赫纳氏一副做了桩亏本买卖的模样?,惋惜道,“若不是伊儿喜欢,你当真我会愿意让我国堂堂的王子远嫁中?原吗?” 饶是陆锦行这样?温软好脾气的人,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动怒,可他还是克制住了不满,冷声道:“妻主不会同意的。” 赫纳氏嗤笑一声,嘲讽道:“你怎知她不同意?她与伊儿都有过?肌肤之亲了。 ” 闻言陆锦行猛然抬头,眼中?盛满难抑的惊讶。 不可能的!他的脑海中?疯狂否认着,一定?是这人故意说来?诓骗自己的。 紧握的手骨节青白微微发颤,陆锦行脸上却故作冷静道:“我相信妻主,她说过?与王子殿下并无......” 赫纳氏哼笑一声打断他的话:“呵呵,女子多情?又薄情?,她们说的话怎可尽信,许是她怕你伤心。” 他见陆锦行眼神?忧伤,显然已?经有所动摇,想了想决定?再下一剂猛药。 起初赫纳氏想着若是陆锦行是个通情?达理的,便不必将话说得太过?,眼下发觉这人性子执拗不好攻克。 为了伊儿的幸福,身为父亲,他只能自私些?了。 “陆公子,还是一事,其实你的妻主一直瞒着你……” ...... 赫纳氏走后,房间恢复了空寂。 昔日欢情?愉悦的屋子此时彷如一张漆黑的兽口,失魂荡魄的陆锦行丢弃了他的身躯,任由巨口将其吞噬嚼碎。 片刻,那身躯似是从?兽口逃脱,轻轻地颤抖着肩膀,无声无息的眼泪一滴滴砸在冰冷的地上。 - 夜深幽寂,阮萱携一身浓烈的酒气归来?。 这酒委实喝得多了,那副含笑的眉眼多了几分往日看不到的轻狂疏意,一入屋子,就不管不顾抱住了她家夫郎。 “锦行,你怎么这么好看。”阮萱醉了酒,还不忘调戏夫郎,可她觉得自己说的都是大实话,捧起陆锦行的脸说得无比真挚。 陆锦行想要别开脸,抽了下身子又放弃了。 那些?纷乱的情?绪,经过?几个时辰的整理,陆锦行已?经将它们悄悄藏在了心底,加之阮萱醉着,此刻根本发现不了异样?。 陆锦行吩咐思木打来?热水,两人给阮萱简单擦了脸,就将人搬到了床上。 眼见阮萱快要迷迷糊糊睡着,陆锦行这才准备起身换衣裳,谁知刚站起,阮萱一个翻身坐起,勾着陆锦行的腰肢,将人拉上了床。 帷幔落下来?的时候,思木顺势关上了门。 借酒装疯的事,阮萱不是没干过?。她虽然半醉半醒,但极为清楚自己抱的是谁,更知道怎么才能让人沾染她身上的酒意,衬着香汗淋漓,醉心醉魂。 阮萱醉着酒耐心没有平时好,胡乱摸了一通就往陆锦行的衣襟带子上扯。 外衫骤然被扯开,陆锦行愣了愣,立即剧烈反抗挣扎起来?。阮萱以?为这是半推半就的情?趣,便继续往陆锦行身上扑。 刹那间,亵衣已?被撕散,陆锦行终于忍无可忍拼命使?出全身的力气狠狠将阮萱推开。 推得太猛,阮萱的脑袋磕在雕花大床的架子上,痛呼一声,本来?就发晕,这下更是被撞得眼冒金星,顷刻就倒在被褥上,再也折腾不起了。 阮萱渐渐睡死过?去,夜慢慢恢复了寂静。陆锦行抬起发红的眼眸,不顾散开的衣裳,怔怔地发着呆。片刻后,终于抱着双腿发出了压抑的哭声。 翌日,阮萱从?宿醉的头疼中?醒来?,额头突突地疼,她眉头紧拢慢慢起身,晃了晃混沌的脑袋,登时觉得后脑勺一阵刺疼,一摸果然有个大包,却想不起是怎么弄的了。 再透过?微开的窗棂看着外屋,已?是天光大亮,然而屋里却没有其他人。 阮萱捏了下眉心,撑着床喊了声:“锦行?” 开了口才发现嗓子干哑得厉害,清了清嗓子,又喊道:“锦行,思木。” 闻声,刚巧打来?热水的思木加快脚步进了屋,“夫人,你醒了,我打水去了。” “你家少爷呢?”阮萱醉成这样?,醒来?竟然不见陆锦行的人影,着实有些?不对劲。 思木答:“少爷出门去了,说是去乐行逛逛,有封九陪着,他让您不必担心。” “嗯,那就好。” 陆锦行确实如思木所说去了乐行,但这不过?是他不知如何面?对阮萱找的借口罢了。整个人失了魂魄,眉宇间愁云笼罩,哪里还有抚琴的心思。 “这位公子,这把?琴不仅用材是金丝楠木,还是由咱们最?好的制琴师……” 不等乐行掌柜介绍完,陆锦行便摇摇头:“谢谢掌柜,不必了。” 随后挂着一幅飘荡的身子出了铺子,走得几步,一个小小的身躯突然撞到他的腿边。 陆锦行赶紧低头,只见是个垂髫年纪的孩童。 糖渍沾在小女孩的嘴角,她仰头呆呆地望着陆锦行,随后眨了眨灵动的眼睛,“哥哥,你真好看,喏,给你吃糖 !”举起手中?的糖葫芦,奶声奶气的。 陆锦行蹲下身,腼腆地笑着摇了摇头,笑容里满是苦涩。 “女子三?夫四侍有何不妥,我看阮姑娘应该不是那等薄情?寡义之人,纵使?她娶了伊儿,也绝不会苛待你。再说往后伊儿多生几个孩子,过?继一个在你名下也不是不行。” “你不能因为自己不能生育,就自私的剥夺她拥有孩子的权利。” “陆公子,你好好想想。” 想想?他想得还不够多吗? 他想了一整夜,然而只要一想到她会和别的男子在一起,他的心脏就像被人死死捏住了,喘不上气来?。 他似是落入了无尽的黑夜,所有的温暖都将随她而去。 可是他怎么就那么不争气,连个孩子都生不了,从?前是累赘,现在更是她的枷锁。 他可以?用所谓的感情?把?她锁上一辈子吗?万一她腻了,万一她变心了呢? 或者说……她已?经变心了。 骤然钻出的想法,险些?将陆锦行逼到绝路。 昨日屋中?的那番谈话封九没有听见,这一路上,她发觉了陆锦行的异常,却不知具体缘由。 只是隐隐觉着,她家少庄主似乎和那个女人吵架了。 封九乐见其成,想到老庄主的吩咐,问道:“少庄主,若是你想离开,属下可以?立刻带你回烈云山庄。” 陆锦行怔然抬头,眼里还蒙着水雾,他该离开吗?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冤枉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35、第三十五章 “公子, 你幼时失足掉入寒潭落了后遗症,确实是难以受孕……” 走出医馆的陆锦行又丢了几分魂魄,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与她养育孩子的画面, 然而现在摆在眼前的却是,只要她和自己在一起,她今生今世都?不?会拥有孩子。 让她娶别的男子吗?自己真的能与别的男子共同拥有她吗?陆锦行想?过无数次,想?到彻夜难眠,还是过不?了这?道坎。 要不?放下尊严求她, 求她不?要孩子…… 这?个念头只在陆锦行的脑海里转了一瞬,便被?他惊恐地压下, 没有女子不?在乎子嗣, 她终有一天会后悔的,一定会……一定会的。 - 在陆锦行百般思量苦恼的日子, 阮萱亦忙碌着, 她每天被?方如辰拉着到处跑,清晨出门,夜深人静之时才得归家。 她回来的时候, 陆锦行早已睡下,阮萱不?忍扰他, 便也只是轻手轻脚从背后搂着他,就这?么睡了。 过了几日, 阮萱直呼身体?吃不?消, 给方如辰请了个早退的假,便赶回家陪夫郎吃晚膳。 陆锦行惯常用疏淡神情做伪装,只要他不?说话就几乎瞧不?出他的情绪。除却眼底有一抹极浅的黯然,在阮萱看过来的时候又转瞬而逝,对她莞尔浅笑。 笑容淡然, 阮萱望着只觉歉疚,怪自己冷落了他,便卯足了劲儿对他好,又是盛汤布菜,又是说话本子聊趣事。 陆锦行听得心不?在焉,胃口也不?如往日好,纵使?会配合笑笑,那笑却到不?了眼睛里去?。 良久后,阮萱终于发?现了异常,眉头渐渐拢起,倾身望着他,担忧道:“锦行,你怎么了?” 陆锦行闻言摇摇头,声音极淡,有气无力的,“没什么,有些乏了,我想?歇会儿。” 这?饭还我吃完呢,怎么就要歇下了。 阮萱纳闷的时候,陆锦行已经爬上了床,侧躺身体?用脊背对着外?面。 阮萱眼里闪过一抹忧虑,想?说什么又咽回了肚子里,思忖片刻转身出门拉思木问了话。思木那边的回答则是与平时无异。 那这?究竟是怎么了? 阮萱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是觉着太无 聊了?阮萱心说也对,整日待在屋子里,除了看书便是抚琴,纵然他性子淡然,总归也会烦闷的。 阮萱回房后,看着那侧身躺在床上的身影,便轻柔的从背后抱了过去?。 此时鼻息袭来一抹幽淡的香气,她轻嗅了下,柔声说:“这?几日太忙了都?没有时间陪你,明日我给方老板告个假,带你出去?逛逛如何?” 这?一会儿的功夫,陆锦行自然没有睡着,他听到阮萱的话,缓缓摇了摇头,“不?必了,你忙你的。” 寥寥几个字,阮萱却听出了冷淡的语调,不?禁有些不?是滋味,“你是……怨我冷落了你吗?” 其实陆锦行素来不?是会撒娇埋怨的性子,他总是善解体?贴的,从来没有同阮萱红过脸。阮萱这?么问,也只是随口一说,想?要探探他的想?法,因为她委实想?不?出陆锦行不?高兴的缘由?。 岂料这?句话刹那间点燃了陆锦行心底所有的不?满和烦忧,他快受不?住了,真到了该断绝这?份无望折磨的时候。 他一把推开身后之人,翻身坐直了身子。低垂的眉眼投下一片暗淡的阴影,身侧的手攥紧拳头,身体?也轻微发?抖。 从未见过陆锦行这?副神态的阮萱亦是一惊,赶忙起身要去?拉他的手臂,陆锦行却向后躲避,抗拒的意味极其明显。 “怎么了?”阮萱这?下是真的慌了,伸出的手悬在半空。 陆锦行仍旧沉默着,良久,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瞬息之间他像是做了什么决然的选择,就这?么果?决地扬起了头,“我们……分开。” 原本他想?说和离,到了嘴边又扎心般疼,就换成了别的话。 “什么?!”阮萱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她竟是一时被?砸懵了。 这?一刻,意识到自己贸然说出什么的陆锦行亦是微张着嘴,有片刻的怔愣。 或许这?便是他潜意识里的想?法,只要分开,他就能摈弃那个卑微可怜的自己,给彼此自由?,又或者?不?再成为她的累赘。 霎时间陆锦行竟觉得这?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她会有更好的人陪伴,她会儿孙满堂,而自己……就挂着这?副残缺的身子过。 “眼睛复 明之后我想?了许多……”陆锦行深深吸了一口气,“或许我对你的感情并不?是爱,只是依恋罢了,就像是雏鸟情结,我错把依赖当?成了爱,我……” 陆锦行越说越乱,脑子里嗡嗡作响,可他做了决心,只能咬牙继续说:“从前你不?是说我们只是表面夫妻,那个协议还作数吗?这?些日子,我终于想?明白了,我该回烈云山庄去?,那里才是我的家。” “其实,与你之间,我……后悔了。”陆锦行抬起冰冷的面容,补上这?句话,彻底断绝了退路。 阮萱彻底被?这?句“后悔”冻住了血液,这?是她最畏惧的话。 从前的陆锦行看不?见,生活起居各方面不?得不?依靠阮萱,甚至就连心理上也偏向她,然而等到陆锦行能够自理,得以见到这?个花花世界的繁华有趣后,他还会被?自己那点温柔就轻易禁锢吗? 阮萱对他好,除了真的爱他疼他,又何尝没有些许讨好的意味。 “你当?真……是如此想?的吗?”阮萱双唇发?颤,竭力让自己的气息稳定些,不?至于像个失了尊严的弃妇一样?。 陆锦行何尝不?痛,指甲都?掐在了肉里,手心很疼,却抵不?过心口被?撕扯的那种疼痛。 垂下的眉眼发?酸发?涩,他竭力眨动眼睛,不?让泪水产生,眼里的水雾淡去?,他才抬起头决然地说:“是的。” 这?双眼眸曾令阮萱魂牵梦绕,每当?看见其中倒影自己的模样?,她都?会高兴得不?能自已。然则此刻她却发?现原来一个人冷漠起来,再漂亮的眼眸都?能伤人。 伤得她奄奄一息,再也没有抗争的力气,过了很久很久,与这?双冷然绝情的眉眼对视了仿佛一个世纪,阮萱败下阵来,她说:“……好,我放你走。” 说完这?句话阮萱就后悔了,陆锦行亦是瞳孔微缩。 此时两个人都?竖起阻隔内心世界的屏障,同样?的自卑和不?安,让他们无法面对彼此,只想?守着仅剩的那点尊严,独自躲起来舔砥伤口。 不?知何时,门被?打开又关?上,阮萱这?具没有灵魂的空壳飘然离去?,陆锦行则在门关?上的刹那,脸色苍白无色, 眼里神采尽失。 - 陆锦行没说什么时候走,阮萱也不?提,两个人就这?么各自过着。 亦是从那天起,两人便分了床。甚至由?于阮萱整日在外?奔忙不?到深夜不?归家,两人竟是连顿饭都?再也没有一同吃过。 阮萱深想?过许多陆锦行态度转变的原因,想?不?明白,反而愈发?相?信陆锦行的那些说辞。他说得没错,那种感情确实就是依恋,是她趁人之危。 说不?定换个人来,在那种情形之下,他也会喜欢上那个人。 昔日的甜蜜转瞬间都?成了讽刺,嘲讽她以温柔为笼,等到被?圈养的人不?屑于她给予的温柔时,那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妻主的身份,算个屁。 真论起来,陆锦行还是一庄之主,她本就没有禁锢他的能力。阮萱病急乱投医,想?从封九那里问问陆锦行的想?法,然而叫了几次“封大侠”,封九压根就不?搭理她。 看来封九已经知晓两人之间发?生的事了,阮萱这?半个主子根本使?唤不?动她。 思木这?边也瞧出了问题,两位主子从腻腻歪歪一下子变得冷淡相?对,任谁都?能看出来。 他不?知如何是好,况且两人都?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弄得他连个劝说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干着急。 阮萱故意躲着不?回家,天天忙,但总有忙完的一天,今日无事,她在外?面闲逛了会儿,实在没处去?了知道回了家。 进了院子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正巧见到思木,扯动嘴角苦涩地问:“他……你家少爷在里面吗?” 思木叹口气,点头道:“少爷拿着本书看了一个下午了,也不?知道看没看进去?,夫人……你们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阮萱摇摇头,“我就是随口问问,你忙去?。” “好。”思木看主子不?欲多言也不?好多话,便准备离开,这?时阮萱又叫住了他,“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他。” “夫人放心。” 思木替两人忧心,但又没有法子,只得尽力按阮萱的吩咐把人照顾好。这?般想?着,刚走到院子口,又折返回来,面色又几分不?愈,“夫人,有……人 找您。” 阮萱心里头颇烦,刚蹙眉抬头,就见到了来人。 一见更是头疼,这?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其实阮萱忙碌的这?段时间,不?知是偶遇还是刻意,她见过达伊别几次。达伊别从未袒露过恋慕心思,只是一见阮萱就眼眸发?光,还故意往她身边凑,眼神动作每一处都?看得出心动和欢喜。 感情方面阮萱并不?白目,她当?然知晓这?人的心思,但她委实没有搭理他的心情,她不?是见异思迁之人,更没有开始新感情的想?法。 眼见达伊别走近,阮萱蹙眉,冷淡地说:“王子殿下,你找我有事吗?” 这?小王子一见阮萱先是羞红了脸颊,然后二话不?说塞给她一个木盒子,用发?亮的期待眼神望着她。 达伊别想?起他额父的话,要主动些,要对她好,这?样?才能博得她的欢心,况且近来他一直是这?么做的。 阮萱低眸看了眼盒子里,躺着些花朵形状的小饼干,做得还算精巧,一看就花了功夫。 然而她近日食不?下咽,纵然食物?再是精巧美味,对她来说都?是枉然,她把盒子递还出去?:“谢谢殿下,我没什么胃口……你拿回去?。” 达伊别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拒绝了,咬了唇暗自委屈,方又想?起出门前额父说的话,便鼓起勇气说:“你就不?能尝尝吗,就尝一块,我做了好久好久,才做出这?么一点……” 最是难负美人恩,但凡一般女人都?不?会拒绝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可阮萱不?是一般女人,她明白所谓一心一意的道理,心里装了人,便再不?能处处留情。 阮萱张张嘴正要拒绝,就在此时,那紧闭许久的房门竟是被?打开,随后一个淡漠的身影走了出来。 一身素白衣裳,翩然而立,冷然的面目,好似那天上无欲无求的谪仙。 瞬息间,两人视线陡然相?触,陆锦行抿唇蹙眉冷漠地别开眼睛,随即叫了一声封九,就那么面无表情从两人身旁走过。 阮萱怔怔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涩得可以倒出一地苦水,她上前半步想?要叫住他。 不?知他要去?何处,但就是怕他这?么一走就不?回来了。 “锦行,你去?哪里?”阮萱的语气小心翼翼,生恐惹他不?快。 陆锦行顿了顿脚步,没有回头,只留下一个肃冷疏离的背影,几步就出了院子。 达伊别见状趁机撞到阮萱的怀里,心说额父说的没错,自己应该把握机会才对。 “……阮小姐?” 达伊别假装被?撞到额头,抬起天真的眼眸,一副担忧的模样?。 闻声阮萱这?才发?现眼前还有个人,她盯着面前人漂亮的眉眼发?怔,那含羞的笑意和陆锦行冰冷的容颜反复交织。 嘴角浮起一抹嘲弄的笑,其实自己也不?是那么不?堪,也是有人喜欢的不?是吗? “虽然我做的饼干没有你做的好。”达伊别仰起小脸,睫毛微颤,“但我真的很用心……” 被?心爱之人漠视的心痛压得阮萱喘不?过气,她急需一个救命的出口,恍然间,她抓住了本不?该抓的稻草,低眉看着那些精致小巧的饼干。 她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心真的好痛~ 作者:嘤嘤嘤~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36、第三十六章 达伊别的出现让阮萱和陆锦行的关系彻底降到了冰点?, 若说之前阮萱还想过努力去挽救这段感情,现在她只觉得好累,累得透不过气。 稀里糊涂的, 又或者说自暴自弃的,她开始默许达伊别的示好,甚至不避讳达伊别来?別馆找自己。 纵使这种方法极其幼稚,而她真是找不到别的法子了,哪怕陆锦行可以为此表露一丝不愈的神色, 她都?可以豁出自尊心去求他不要走。 可是没有,一分一毫都?没有。 陆锦行漠然地看着?两人亲密, 看达伊别笑颜如花, 看阮萱心不在焉假意配合,好似两人于他而言只是陌生人。 封九问他:“少庄主,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关上门的陆锦行卸下?伪装的坚强, 望着?桌上阮萱买来?读给他听过的、没听过的厚厚一摞话本子,老半天才启口:“……过两天。” 封九点?头退下?,门很快又被打开, 陆锦行怔怔抬头,眼底的黯然还未褪去, 望向来?人时心口狠狠抽搐了下?。 “你……”阮萱动了动唇,对上陆锦行冷漠的神色, 又咽了回去。 陆锦行收回目光, 垂下?眼眸,随意拿了一本书?册翻弄。 这是拒绝的意思。 阮萱委实弄不明白,好好的两个?人,怎么就?成了今日这幅局面。委屈、愤怒、困惑相互折磨着?她,她一时克制不住, 终于向那?冷如冰雕的人走去。 “阮姐姐……”外屋的达伊别见?阮萱进了屋,久久没有出来?,只得担忧地高喊了一声。 达伊别可不觉得大胆追求爱情有什么错,她有夫郎又怎样,自己有没有背地使坏,他是光明正大追求她的。 于是他鼓了勇气,小跑几步到了门边,笑意盈盈的,“阮姐姐,你不是说拿匕首,怎么还没好?” 面容娇俏,眉眼端丽,陆锦行闻言忍不住抬头瞥了一眼,而后垂眼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你去哪里?” 他没有说你们,问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只是话一出口,他就?懊悔起来?。阮萱却是一喜,她哪里都?不想去,只想留在家?里,留在他的身?边。 阮萱正要回应,一直将目光黏 在她身?上的达伊别,察觉到危机,赶忙说:“我们去草原骑马,阮姐姐我们快走,天快黑了,你还说要教我怎么让阮小黑听话呢!” 陆锦行的指尖已经开始轻颤,紧了紧手,抑下?所有的情绪,淡淡地说:“你们好好玩。” 没有嫉妒,没有吃醋,只有事不关己的漠然。 阮萱只觉自己刚捧出的真心和自尊转瞬间?就?被碾成了渣渣,她痛得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拉走的。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陆锦行手里的书?不如他这般故作坚强,啪的一下?坠落在地上。 草原…… 他忍不住回想与?阮萱出游草原的那?些画面,那?个?花草繁盛的地方,他们相吻相拥。 蓝天流云多么惬意美好,在那?里,她也会和别人在一起说笑吗,他们……也会相吻相拥吗?或者,她也会把那?人压在身?下?…… 想到这里,刹那?间?心口剧痛,陆锦行猛然起身?大步走到门口。 屋外空荡荡的,只剩人去而空的几片落叶被风卷了去。他双腿像是灌了铅,再也迈不出半步。 这不就?是自己期望的吗? 她终有一天会娶别人为夫,他们会相亲会相爱,还会有孩子……她会成为母亲。 她现在是有些难过,但那?人对她很好,再过些日子,说不定她就?会真正喜欢上那?个?人。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我不该打扰她。 陆锦行双唇发颤,眼泪无?声无?息漱漱下?落,砸在冷硬的地上。 “封九,我们走。” - 阮萱被达伊别拉着?去了马场,她哪里有骑马游玩的兴致,脑海中反复回溯陆锦行的话语和神色,企图找出一丝他在乎的痕迹。 这时手里递来?了缰绳,顺着?缰绳抬头,只见?一双宝石般漂亮的眼眸,含情而视,其中又裹着?几分委屈,好似她不接这绳就?是负心汉一样。 怔怔接过缰绳,而后又被拉上了马,阮萱方才反应过来?,两人骑在同一匹马上。 负责管理马匹的还是之前那?个?马婆,她看着?这一幕,啧啧嘴,深叹几日不见?,这两人终于还是在一起了,就?是不知道那?个?好看害羞的小公子去了何处 。 女人啊,真是多情呀! 马儿还是温顺的阮小黑,它或许认得阮萱,但是对于阮萱怀里的人却搞不明白,甩了下?尾巴,低头啃了下?草皮。 随后一声“驾”,阮小黑精神起来?,这句它听懂了,于是撒腿子奔跑起来?。 马儿动身?颠簸的一瞬间?,阮萱不得不握紧缰绳,呈现将人环在怀里的姿势,慢慢的,感受面前柔软的身?子靠到了自己怀里。 幽香袭来?,是与?陆锦行身?上清冽味道截然不同的香气,带点?儿奶香,阮萱蹙了蹙眉,她竟然不争气的想念起那?人身?上的气味。 可是那?人不要她了…… 阮萱一时间?难过得想要落泪,恍惚又无?神,根本不知道身?前的小王子叽叽喳喳说了什么。 过了会儿,马儿停在一处土丘之上,两人下?了马,达伊别拉着?阮萱坐到了草地上。 天还是那?么兰,草地上的小花儿也开得灿烂,身?旁的人却不同,约莫这就?是物是人非罢。 达伊别心情甚好,他望着?天际流云,卷了一朵小花在手上,轻轻拨弄它的花瓣。忽而抬起亮晶晶的眼眸,“我喜欢你。” 同样的话语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带来?的是完全?不同的效果,阮萱闻言微怔,随即眉头紧蹙。 达伊别继续说:“我知道你有夫郎,但是我不介意,我可以和陆哥哥一起陪着?你。” 说到这里,达伊别不知想到什么,脸颊渐渐绯红,用余光瞧了阮萱一眼,“其实那?天,你们做……那?种事时我都?看见?了。” 思及身?处之地,阮萱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时达伊别试探着?去摸阮萱的手,没摸到,但是不妨碍他继续说话,“起初我真的好难过,但是后来?又觉得好羡慕,甚至觉得如果你能那?样对我该有多好。” 这草原上的男儿果然太奔放了,阮萱被噎住了。就?在她诧异无?语的时候,那?小王子转过头,对着?阮萱微仰起天鹅般的脖颈,羞怯又期待地闭眼上了眼睛。 这下?阮萱的眉头几乎要蹙成一座小山,她不能因?为失恋,就?让一个?人成为另一个?人的替代品,利用别人的感情获得安慰,这种行为 着?实太卑鄙了。 如果感情可以替代,那?么那?份感情也不会珍贵到哪里去。 阮萱吸了一口清风,淡淡地说:“对不起……” 达伊别等了半晌,没想到听到的竟是这么一句话,他睁开眼,不解地望着?阮萱。 “对不起,王子殿下?,我利用了你。”阮萱转过头,与?达伊别对视,“我只是想用你试探我家?夫郎的心意,不过试探好像没什么用,实不相瞒,我好像被他甩了。” 阮萱的嘴角闪过一抹苦涩,不好意思地转头看向天边,“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喜欢他,没有办法喜欢其他人了。” 泪花在达伊别眼中闪过,他咬了一下?唇,愤愤道:“既然他不喜欢你,那?你找个?喜欢你的就?是了,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阮萱轻笑:“这么说,你也该找个?喜欢你的,而不是在我身?上吊死。” 达伊别被这话噎住,想要再说些挽回的话,人已经被阮萱拉起。 “走,天快黑了,我送你回去。” - 策马而归,阮萱那?混沌的思绪似乎比先前清醒了些,她决定和陆锦行谈一谈,就?算陆锦行对她像冰一样,她也要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她是爱他的。 阮萱怀着?这样的心情回来?,原本升起的勇气和希望在看到陆锦行收拾行李时,又瞬间?被湮灭。 “你……这就?要走了吗?”阮萱向前半步,竟不敢去拉陆锦行的手。 陆锦行哪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他磨磨蹭蹭这么久,不过是想好好与?她告别罢了。他抬起头,仔细描摹她的眉眼,想要刻印在脑海中,以供余生回味。 待觉得看够了,他才点?点?头:“一会儿就?走,那?个?……和离书?我已经签了,在桌上。”拿上包袱,便起身?向门口走去。 阮萱瞥了一眼那?张薄薄的代表两人再也没有关系的纸,登时怒急难抑,双眼赤红灼痛,猛然将和离书?撕得粉碎,一把拉住陆锦行的手臂,将人抵在了门上。 小小的包袱落在地上,阮萱制住陆锦行抗拒作乱的双手,然后发疯一般地吻他。 吞咽他所有的惊喘,喘息的间?隙陆锦行想要呼喊,刚张开嘴,又被阮萱狠狠 吻住,忽然他感觉有热烫的水泽贴上了他的脸颊。 刹那?间?,他被烫得忘记了反抗。阮萱吻得够了,便将人整个?托抱起来?,然后几个?大步就?将人丢到了床上。 陆锦行顾不得被撞得生疼的后背,他惊诧地看向眼前已经失去理智的人,既惊惧又痛心,但他不能心软,自己这副没用的身?子……不该再拖累她了。 瞬息之间?,他已经做好一番心理斗争,在阮萱向他扑来?的时候大喊道:“封九!” 床笫之事,两人胡闹过无?数次,陆锦行何曾叫过封九,阮萱也在这一声惊呼中恢复了清醒。 她怔怔地望着?一副好似被非礼模样的陆锦行,苦涩难堪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对不起,锦行,我……” 阮萱话还没有说完,封九已经冷脸提剑进了屋。陆锦行用极快的速度将衣衫整理好,抓起包袱,头也不回慌乱地跑了出去。 封九则是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给阮萱,便随之而去。 此时,那?大开的房门吹进呼啸萧瑟的风,吹得几片纸屑不停翻飞。 阮萱瞧着?,缓缓伸手抓得一片,摊在手心一看,是残缺的“锦行”二字。 作者有话要说:稳住,下章就甜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37、第三十七章 月湖之畔, 微风习习。 波光凌凌的?湖岸大石上坐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美则美矣,却好似丢了魂魄?般。 不远处打好水的?封九瞥了?眼, 蹙眉走了过来。 她素来嘴笨,更搞不懂她家?少庄主究竟在纠结些?什?么,分明说了离开,却又?副将?魂留在那儿的?样子。 其实两人离开金章的?都城达克萨已有三日,然?则走了这么久, 竟是才行了不过几十里路,今日刚到达克萨的?城郊月弯湖。 起初刚启程时, 封九便提议过骑马或者乘马车, 而陆锦行这边呢,也不知听没听见, 整个人恍惚无神的?, 偏生就是要靠两条腿走。 封九总觉得自家?少庄主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可惜拿不出证据。 “少庄主,我们该动身了。”太阳已经偏西, 封九不得不提醒,再耽误下去就到不了最近歇脚的?客栈了。 陆锦行的?反应慢了好几拍, 过了半晌,才将?眸光从波光下自在游动的?鱼儿上收回, 有气无力地起身, “好,走。” 已经三日,这失魂的?状态不见好还?愈发严重了。 纵使封九是个不通情爱的?木头,看到陆锦行整日丧气没魂的?模样,她也瞧着不快, 终于看不过去竟是头?次替那女人说了句说,“少庄主,您若是不想走,属下可以送您回去。” “……回去?”闻言陆锦行?惊,诧然?地抬起头。阳光落在他俊秀的?眉眼上,驱赶了部分忧愁。可惜眼眸中的?神采只是短暂停留,他摇摇头,“不了,我们走。” 封九无奈又无语,依言跟在其后。 岂料主仆二人刚走得几步,便听整齐有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正当两人抬眸望去之际,?列行军的?队伍呈气势如虹之势已经到了湖畔。 高举的?黑色旗帜之上书写着大大的?“献”字,陆锦行虽未见过这个队伍,但他曾听阮萱说过,旗帜上的?字代表这是献王的?军队。 ?想起阮萱,陆锦行霎时觉得心上揪疼,本就苍白阴郁的?面色又难看了几分。 原本献王的?队伍只是打算暂作?休整,领队的?将?军对于在 此遇到平民并不意外。然?而她身旁的?男子?见陆锦行却是诧异极了,立马就奔下了马车。 “妻表弟,你怎么在这里?”男子几个大步跑到陆锦行面前,望了望两人,疑惑的?视线慢慢从封九身上收回。 本是想要绕开队伍?直低垂眉眼的?陆锦行被这声喊得惊住,他怔愣抬头,眼睛眨了两下,方才想起眼前的?人是谁。 这人他认得的?,眼睛复明后他见过两次,正是他的?表姐夫沈氏。 “……沈哥哥。”陆锦行喊了声,对上沈氏不解的?目光,却不知如何解释他方才的?问题。 沈氏瞧着奇怪,瞥了眼陆锦行身上背着的?包袱,又联系前几日离开别?馆时听说这小?两口闹别?扭的?事,当下心里就有了几分猜测。 只是没想到,都闹到了夫郎要远走的?地步。 沈氏略作?思忖,目光在陆锦行忧愁的?表情上逡巡片刻,转了下眼珠子,而后主动拉起陆锦行的?手,叹口气说:“我虽不知你怎会?离开别?馆,但是有?事我得告诉你,昨日我们收到传书,说是有探子为了刺杀献王将?咱们先?前下榻的?别?院给烧了……” 听到这里,陆锦行眼眸大睁。 这就担心了?沈氏在心里笑笑,更加肯定了自己接下来的?说法,说道:“大火中,阮姑娘受了伤……” 沈氏还?没继续编下去,两行清泪已然?从陆锦行脸上滑落,他紧紧抓住沈氏的?手,六神无主又焦急不已,“她怎么了,伤得严重吗?伤到哪里了?” 沈氏说:“伤得……很?严重,你快回去看看,兴许还?能见她最后?面……” “什?么……”陆锦行险些?晕倒,沈氏心虚地扶了他?把。 此时的?陆锦行双腿发软,要不是沈氏扶着他得立即跪在地上,他勉力咬紧嘴唇,用发抖到极致的?声音说:“封九,快快,带我回去,快……” ?阵劲风吹过,眼前已经没了那惊慌无措的?小?夫郎。 沈氏吁出?口气,这时?袭铁衣眉目硬朗的?沈大将?军走了过来,挑了下俊眉说:“我还?没想到,咱家?枫儿还?会?诓人了。” 沈氏笑着回应:“姐,你别 ?取笑我了,之前同你说过在京城帮助过我的?阮小?姐,便是方才那陆家?表弟的?妻主,这两人,唉……” 从达可萨城到这月湖边足足用了三天的?时间,然?而封九用轻功?路狂飞,?个时辰就到了别?馆。 只不过三日不见,别?馆已不是从前模样,焦木烂瓦遍地,房屋、走廊、庭院被统统烧了个精光,可见当是火势之汹涌。 原先?住在这儿的?人也是?个没见着,只有几个收拾残局的?奴仆。 陆锦行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心魂俱裂,赶忙拉住?个奴仆问其他人和伤者的?下落。 仆人说:“原先?的?住客重新安置在西侧的?别?馆了,至于伤者,听说抬去了慕容大夫的?医馆。” 抬…… 陆锦行眼前?黑,险些?又要晕倒。这次封九手快赶紧扶住了他,二话不说带着人又去了医馆。 - 医馆的?厢房内,很?是热闹。 “我这点伤真的?没什?么,你们不用特意来看我。”阮萱?条腿被板夹绷带缠着,两根穿过床架子的?绳子将?腿吊在半空,她举着个不知道谁给她削的?苹果啃得嘎嘣响。 ?副大喇喇不在意的?模样,屋里的?众人却皱了眉头,方如辰沉着脸没说话,方如悠叹了句“可怜”,慕容雪低头碾磨药膏没空搭理,那小?王子则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阮萱被哭得神经突突的?疼,无奈地望着众人,“我真的?没事,各位别??副我马上就要见阎王的?样子,怪渗人的?。” 听着这话,从到了此地便没说过半句话的?方如辰,终于看不惯阮萱这副强颜欢笑的?模样,冷冷地说:“不是借酒消愁吗?当时怎么没直接把自个儿喝死,何必还?劳烦大家?救你?!” 众人?听,亦是?惊,方如悠赶紧给他哥使眼色,让他快别?说了。方如辰瞪了方如悠?眼,继续说:“堂堂女子竟是这般没出息,就为了个男子,你连命都不要了吗?他走了,你再把人追回来就是。” 气氛委实不太好,阮萱脸上那自带的?几分笑意也不见了,眉眼耷拉着丧气极了。 半晌,她扯了扯嘴角,抬眸眨眼笑道:“方老 板,你说什?么呢,我和他是和离的?,谈不上追不追的?……” 音量越来越小?,许是她自己都骗不下去了。见状,方如悠赶忙把他哥拉出了屋子,“哥,你这不是往人伤口上撒盐嘛……” 阮萱揉了下胸口,可不是呢,这里有个碗口大的?伤,经不住痛了。 过了也就两分钟不到,阮萱又被?阵哭声拉回了愁绪。 “呜呜呜……你的?腿,你的?脸,呜呜……” 那小?王子哭得愈发大声,阮萱跟着他的?哭声下意识地摸了下脸颊,又看看挂着的?伤腿,面色没什?么情绪。 阮萱委实被吵得受不住,做了个委屈的?表情,“王子殿下,你能让我休息会?儿吗?” 达伊别?闻言迅速收了眼泪:“哦哦,那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看你。”说完话又磨蹭会?儿,方才不情不愿离开。 达伊别?走后,慕容雪停下捣药的?小?肥手,抬起头瞥了眼阮萱那被烧得毁容的?半张脸颊,说:“你当真不治脸上的?伤?” 阮萱扯起嘴角不满道:“你那生肌膏疼得要命,上次敷药险些?让我厥过去,我可不想活受罪……再说了,反正我以后又不找夫郎,这脸是丑是美无所谓。” “行,随便你。”慕容雪嘟哝着,继续埋头捣药,她知道这女人说的?不过是气话,?会?儿药膏做好,管她愿不愿意还?是要给她敷上去的?。 静默片刻,倏然?,门板发出?声巨响,像是什?么撞在了上面。 阮萱躺的?位置看不到屋门口的?情况,只看到慕容雪那张稚嫩的?孩童面容上写满是震惊,竟有种憨傻的?可爱。 阮萱挑眉,不屑道:“大姐,你?把年纪了别?装萌行吗?” 慕容雪收回险些?落在地上的?下巴,起身嘟嚷了句“死女人狗运气”就蹬着小?腿走了。 “诶,说你两句你还?走了,你走了我还?怪无聊的?……”阮萱这边嘀嘀咕咕还?没完,?个身影如风般跌跌撞撞扑倒了她的?床边。 “妻主……” 刹那间,阮萱所有的?血液被封住,她屏住呼吸眨了眨眼,被毁容的?脸上满是诧异,不敢置信地对上?双氤氲的?眼眸。 “锦……锦行?” 此时陆锦行满脸泪痕,眼泪还?在簌簌地落,他顾及阮萱的?伤势不敢往她怀里扑,只得跪在床边抓住她的?手,仰头痴痴望着她。 ?到这儿听到阮萱的?声音时,陆锦行便明白沈氏骗了自己,可是那又怎样。虽不至有性命之忧,但她真的?受伤了,伤得好严重。 惊痛过度的?陆锦行在见到活着的?阮萱后,这张苍白的?脸色勉强恢复了些?许血色,可嘴唇还?是颤得厉害,除了“妻主妻主”的?喊,都说不出?句完整的?话。 阮萱见他如此,亦是心忧,抹了下他脸上的?泪,反倒安慰起他来,“唉,别?哭别?哭,我没事,好着呢。” 这话没起到丝毫劝慰作?用,陆锦行哭得更厉害了。 半晌,阮萱轻轻叹口气,终于反握住陆锦行的?手,“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听这话,陆锦行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身子微微发颤,只见他紧了紧手,而后?下把脸埋到了阮萱胸前。闷声闷气地说:“我……我再也不走了。” 阮萱愣了下,?时不知陆锦行的?转变为何如此巨大,刚要开口询问,陆锦行猛然?起了身。 他望了?眼阮萱的?腿和脸,短暂的?惊讶心痛之后,抹了?把眼泪,眼神坚定无比,“以后,让我来照顾你,我……我这就去煎药。” 阮萱:......? 作者有话要说:阮萱:我这么大一个夫郎又回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38、第三十八章 惊喜过后, 袭上心头?的仍是忧虑。 阮萱担心陆锦行的归来只是一场梦,直到他端着?汤药进来,她左看右瞧, 确定眼前的人不是自己凭空幻想的后,神色才淡定了些。 陆锦行要?给阮萱喂药,阮萱却不喝,复又问了一句,“怎么??来了?不是要?……” 不是说后悔了, 要?和离吗? 这些话滚到嘴边,又觉得那两个字扎心得很, 给咽??了肚子里?。 此?刻陆锦行脸上已经无泪, 他清清淡淡的眼神中透着?股释然,浅浅笑着?, “妻主, 之前怪我糊涂,说的那些都是胡话,在??来的路上我就想通了。” 听到这番话, 阮萱心里?却不由得浮起几分烦躁,蹙眉说:“想通什么了?莫不是从一个死胡同钻到了另一个牛角尖。” 虽历经生死之患, 但心里?的结那是怎么容易解开的,阮萱根本不相信陆锦行的这番话, 她叹口气:“你这性子我还?不知道?我是怕你压在心里?的烦忧多了一个冲动又要?走。” 再来一次, 她恐怕真是不想活了! 闻言,低垂眉眼的陆锦行嘴唇微张,阮萱等了老半天没等到想要?的??答,却见他端起了药碗,“我……妻主, 你先把药喝了。” 刹那间,这些日?子压抑的烦闷和痛苦逐渐演变成怒意,布满心头?,一下打开药碗,“喝什么喝,我不需要?你照顾。” 阮萱何时?发过这么大?的火,碗碟落在地上碎裂的瞬间,陆锦行被吓得身体一抖,瞥见这一幕的阮萱当即就后悔了。 可是这人着?实太气人,说走就走,说??来就??来,把他人至于何处?阮萱的怒意之下其实是掩藏的委屈和痛心。 陆锦行被骇得一动不动,半晌后,阮萱深深叹了口气,指着?自己毁容的脸颊柔下了声音,“我都成这样了,就当可怜可怜我好吗?” “......你究竟怎么了?”阮萱不屑于用苦肉计博同情,但她真的没法子了。 阮萱脸上的烧伤在左侧脸颊靠近下颌的部位,先前受光线和刻意遮挡的原因,陆锦行看得并不真切,此?时?凑近了看才真是触目惊心。 左侧脸颊下颌连着? 脖颈的地方?全无一块好肉,烧得皱巴巴的皮肤和用了药膏褪下的翻红嫩肉交错在一起,刿目怵心,陆锦行的眼泪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滑落下来。 那些伤好似也?在他的心口烧掉了一块皮肉,连着?血淋淋的血肉被活生生撕扯而下,比起这样锥心刺骨的痛,那点自尊心又算什么呢。 陆锦行扁扁嘴,小?声而含糊地说:“孩……孩子。” “什么?”声音细如蚊声,阮萱委实没有听清。 陆锦行却一下仰起头?,咬着?嘴唇,竟是举起拳头?一下下打在阮萱胸口上,含着?哭声说:“孩子,我生不了孩子,我只会是你的累赘,你为什么还?要?我,呜呜……你为什么瞒着?我!” 原来……是因为这事?! 胸口一下下被小?拳拳捶打,阮萱内心五味杂陈,更有几分被命运作弄的滑稽感?,因为自己善意的隐瞒反而导致了他内心的忐忑忧虑,所以才自以为是以为离开是为她好吗? 当真是两个人傻到了一块儿去?! “这……确实怪我,我一开始就不该瞒你……”虽然陆锦行的小?拳头?打人不疼却妨碍两人说话,阮萱便将人抱住,开始自我反思起来。 …… 半柱香后,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终于把话说开,听到过去?那些没有注意到的细节,阮萱再次觉着?他俩果真是大?傻子,一时?不知生谁的气好。 “唉……”到了后头?,她除了叹气已经无话说了。又过了半晌,陆锦行总算在阮萱怀里?哭够了,抹了眼泪,打了个哭嗝,眼巴巴看着?阮萱,“就算……我生不了宝宝,你也?不能不要?我。” “说什么胡话呢,我怎么可能不要?你。”阮萱看他一张小?脸都给哭红了,又心疼又好气,劝慰道,“再说小?孩子多顽皮,我根本就不喜欢。” 陆锦行眨眨眼,“哦”了一声,显然不怎么相信,起了身说:“药洒了,我再去?盛一碗。” 见陆锦行离去?,阮萱的眉头?并没有放松多少,眼下说得再说,恐怕他都不会相信自己是真不在乎孩子,只能用时?间去?证明了。 这般想着?,倏然,阮萱凝眸咬了咬牙:“慕、容、雪!” “诶诶诶,真 不是我告诉他的,我可是最?讲信用的医者!”慕容雪叉着?腰怒对阮萱,撅起嘴,一副深受冤枉的模样,忽而她想起什么,眸色一闪,“好像……是和我有那么一丁点的关系,就一点点。” 慕容雪解释完,阮萱才知道原来是慕容雪贪嘴在皇正君那里?被套了话。慕容雪一时?觉得过意不去?,梗起脖子说:“就算我不对,大?不了我把生肌膏配成不那么疼的,算你给赔罪。” 不等阮萱再次发火,慕容雪已经拔腿跑了。 阮萱:慕容雪,你可以的! - 另一边,陆锦行作为阮萱的夫郎,为了便于照顾她,自然也?在医馆住下了。 从前在陆府两人未确定感?情时?,曾是陆锦行睡床阮萱打地铺,现在反过来成了阮萱睡床,陆锦行则睡在一张小?榻上。 倒不是阮萱躺的那床容不下两个人,而是她那腿暂时?还?搬弄不得。阮萱劝过陆锦行两次,让他去?别屋休息,陆锦行听后要?不摇头?要?不点头?,反正就是不去?。 到了后来,阮萱也?懒得再劝,便让思木去?买了些柔软的被褥,让他睡得舒服些。 日?子便这么过着?,陆锦行揽了煎药的活儿,还?特?意找医馆里?的医者学了点按摩推拿的技术。毕竟阮萱整日?固定一个姿势躺在床上,一两天勉强还?能忍一忍,时?间一长真是哪哪都不舒服。 说起来现在的陆锦行倒是沉稳不少,越来越会照顾人了,阮萱被他一阵捏背捏腿,还?真舒坦了不少,更有几分心理上的舒适。 不过阮萱怕他累着?,除了煎药和按摩,其余杂事却不许他做,陆锦行倒也?听话专心把这两件事做好做熟。 这日?,陆锦行给阮萱做完了一套捶肩捏背后,正准备出去?端水来给她擦身,阮萱却一下勾住了他的手把人拉到身旁坐下。 阮萱这个姿势也?不可能把人抱在怀里?,只能勾住他的腰肢,轻轻捏了一下,陆锦行倒是没躲由着?她去?。 阮萱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说:“你这几日?忙里?忙外,累吗?” 见陆锦行摇了摇头?,阮萱便靠近他颈边嗅了一下,“你现在身上有种淡淡的药香,还?怪好闻的。 ” 这话说得有几分旖旎,陆锦行耳朵尖微微颤了颤,抬眸凝视了阮萱一眼,便柔下身子依到她的怀里?。 阮萱动动唇刚要?说些一惯惹人脸红的私房话,那半掩的房门霎时?被推开,两人这副相拥的姿势还?没来得及分开,推门之人已经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达伊别,见他来了,陆锦行起身离开阮萱的怀抱,神色淡淡,毫无半分难为情。 达伊别见到两人相拥,亦是一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的模样,笑盈盈地走了过来,“阮姐姐,你好些了吗?” 那日?陆锦行离开后,阮萱便主动找到达伊别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态度很坚决,直言不会娶他。当时?达伊别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看起来可怜极了,阮萱没有心软还?是转身走了。 谁知到了第二天,这人又精神奕奕来找她,阮萱那时?早晚借酒消愁,也?没有心情搭理他,随他去?了。反正这人就是乐观得令人叹服,执着?得让人拿他毫无办法。 阮萱无奈,也?只能用不咸不淡的客气态度对他,随他自由来去?。 思及此?,她??道:“好些了,劳烦殿下关心。” 一旁的陆锦行起身给阮萱背后垫了个高一些的枕头?,便对着?达伊别淡淡一笑出了屋。 两人没有交流,但是阮萱竟从两人身上看出了几分客气和睦。 达伊别性子开朗话也?多,说了许多近日?发生的趣事,来者是客,阮萱也?不能把人完全晾在一边,便也?偶尔附和几句。两人聊得还?算顺畅,过了会儿,达伊别竟是给阮萱削了个苹果。 若这事是普通朋友所为,阮萱肯定接过吃了,但是明知这小?王子的心思,阮萱摆摆手没要?,达伊别不矫情也?不劝,自个儿吃了起来。 一时?沉默无话,阮萱只盼着?陆锦行赶紧??来,等了半晌,陆锦行终于端着?水盆进了屋。 阮萱彷如得救一般,喊道:“你??来了!”陆锦行抬眸淡淡看了屋中两人一眼,没什么表情到了床边。 此?时?就像是默契一样,达伊别站起身举着?咬了一半的苹果,笑道:“阮姐姐,陆哥哥,我先??去?了,改日?再来。” 陆锦行朝他笑笑,点了 点头?。 达伊别走后,陆锦行便拧了帕子来个阮萱擦手,阮萱任由他动作,在他即将收??手的时?候却拉住了他,语气有一丝克制的不快,“你见到他,就不会不高兴吗?” “不会啊。”陆锦行摇摇头?,“达伊别性子活泼开朗,心地善良,我觉着?他挺好的。” 阮萱眯起眼,挑眉不满道:“你就不吃醋?” 闻言陆锦行抬起头?,一双眼眸映着?窗棂照进的光辉,看不真切,他迟疑会儿:“……有一点,但他喜欢你是他的事,你是否喜欢他是你的事。” “我喜欢他是我的事?”阮萱不愈道,“那和你没有关系吗?” 这话似乎把陆锦行难到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喜欢的我便喜欢。” 啧啧,阮萱望着?眼前低眉顺眼的人,好生大?度,等腿伤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半个月后,阮萱那条半吊起的伤腿在慕容雪的再三检查下,终于得到了解放,勉强可以杵着?拐杖下床活动几步。 脸上的伤疤则在慕容雪研制的二代生肌膏的敷治后,已经褪了痂开始长出粉嫩的新肉。 其实现在敷药已经不如起初那般疼痛,阮萱都没有大?喊大?叫,只是抽了几口凉气,陆锦行却每次都啪啪掉泪。 阮萱知道,陆锦行内心一定是自责的,谈不上谁的责任,只能说造化弄人。 不过后来陆锦行说起沈氏诓骗他的事,阮萱又觉得这伤,伤得值当!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约就是如此?。 再过半月,阮萱的腿伤可以拆固定的夹板了,虽然走远路还?是得杵拐杖,但在屋里?简单活动几步倒是没有问题,这腿好了,她那憋了许久的心思就活泛起来。 入了夜,阮萱洗过了澡,着?一袭丝缎亵衣,直挺挺躺在床上盯着?帷幔发呆,等了半晌,房门发出吱呀一声,心说可算??来了。 阮萱瞅了眼那准备吹灯就寝的人,连忙喊道:“等等,我腿上有点儿不舒服,许是白日?走路多了,你能来给我捏捏吗?” 陆锦行照顾阮萱多日?,这捏腿捶背的事熟络得很,闻言便走了过来。 阮萱伤的是小?腿,但按摩却不能按在伤处,陆锦行一贯给她揉捏 都是在大?腿根到膝盖的中间处。 烛光熠熠之下,陆锦行抿唇低眉,手上暗暗使力,脸上端得严肃又认真。 不得不说,这些日?子陆锦行按摩的手法愈发娴熟,阮萱舒服得都差点忘了正事。一套手法走完,陆锦行便欲起身向平时?睡的小?榻走去?。 见状阮萱忙不迭拉他,眸色暗暗的,“再……捏捏。”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吐出的气息有多么灼热。 “好。”陆锦行旋即转身,刚要?坐下,就被化身为狼的阮萱一把拉到了床上。 “锦行,今晚同我一起睡。”阮萱说着?摸了摸陆锦行的腰肢,舔了舔嘴角,“这床这么大?,我一个人睡多浪费啊。” 顷刻间,对上阮萱略微闪躲的眼神,陆锦行睫毛微颤,莞尔笑道:“好啊。” 阮萱:这就答应了?! 她之所以如此?,还?不是因为陆锦行离开那日?给她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又加上之前两人冷战,她被拒绝过几次,在床笫之事上心有戚戚。 陆锦行见她在自己答应后竟是神游起来,便轻轻地推了推她的胸口,柔柔喊了声:“妻主?” 不知是不是刻意,阮萱从这短短二字竟是听出了些许媚意。 半刻钟后,汗水从阮萱额头?上滚到了颈边,又贴在了陆锦行的肩膀,阮萱喘了一口气,昏暗的烛火掩去?了她脸上的窘态,“我……腿麻了。” 果然单腿使力的结果就是持续性不得劲,可这事儿陆锦行也?没法子,小?声问:“那……那怎么办?” “这……容我缓缓。”阮萱按住陆锦行透出薄汗的肩头?揉了一下。 就在阮萱觉得后背开始发凉的时?候,她那不争气的腿终于不麻了。 许是那窗户没有关严实有风透了进来,竟是吹得厚重的幔帐渐渐轻晃,可惜风没多久就消停了。 阮萱掀开帷幔吸了一口外面清冽的空气,哭笑不得地说:“妻主对不住你,又......麻了。” 场面有点儿尴尬,阮萱没脸见人。 就是她以为自家夫郎许是等不下去?已经睡着?的时?候,陆锦行竟是轻轻拉住阮萱的手,慢慢与她十指紧扣,携了些绵绵的笑意说:“无碍......我等你。” 阮萱:……! 作者有话要说:阮萱:腿麻怎么办?在线问,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39、第三十九章 秋雨打落些许泛黄的?叶, 空气?里逐渐有了几分凉意。 阮萱那条让她丢脸的?腿经过?两个多月治疗,总算是勉强利索了,至少不会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这两日在夫郎那儿可算争回些许面子。 闲坐时刻,阮萱捧着杯子喝了一口热茶,看着面前抿唇浅笑的?陆锦行,挑了挑眉嘟哝道:“你?还?好意思笑,要不是你?, 你?妻主我能每天?累死累活。” 一听这话,陆锦行噗呲一笑, 随即耳根慢慢染上绯红, 别开身子闷声?道:“明明是你?自?己要……” “嗯?”阮萱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书?,哼了声?, “分明是你?故意勾引我......” 两人搁着正打情骂俏, 房门骤然被推开,人未出现声?先至,那声?音轻灵又动听, “陆哥哥,你?在吗?” 阮萱随即蹙眉抬头, 举起方?才从陆锦行手中夺过?的?书?翻弄起来,自?言自?语道:“啧, 还?陆哥哥, 一天?来八百趟也?不嫌累。” 陆锦行那边许是已经习惯了阮萱的?态度,冲她笑了下便起身招呼达伊别。 “陆哥哥,我特意找绣师要了新的?花样?,你?看这个可以吗?”达伊别举着绣撑子朝陆锦行说。 纵使拿书?挡住了脸,阮萱的?注意力仍旧落在两人身上, 她微伸脖子瞟了眼,只见深蓝色的?布面上绘着几根看不出形状的?草儿,努努嘴收回了视线。 相比阮萱的?嫌弃,陆锦行细致地瞧了瞧,随后欣赏地点了点头:“嗯,这就对了,送给女子的?花样?是该素净些。” “不不,不是的?。”一听这话,达伊别连连摆手,“不是送给阮姐姐的?,是……送给你?的?!” 听到前半句的?阮萱心说谁稀罕呢,可当听说这是打算送给陆锦行的?时候,脸上不屑的?表情登时裂开,竟是比当事人还?要诧异。 “送给……我的??”陆锦行微张着嘴,温软的?眼眸里荡出欣悦与感动,眉眼弯弯笑得温柔极了,“我还?没收过?这样?的?礼物。” 阮萱赶紧搭话:“谁说没有,绣帕荷包什么的?我可送过?不少给你?。” 陆锦行回眸: “那是买的?,这可是亲手做的?,意义不同的?。” “对对,意义不同。”达伊别比高挑的?陆锦行矮了大?半个头,两人站立着,他不得不仰头去看陆锦行,姿态更显讨巧可爱。 两人视线相接,刹那间?都有些难言的?羞涩和触动,而后达伊别眸光一亮,竟是当着阮萱的?面抱住了陆锦行,“陆哥哥,我真的?好喜欢你?,你?们不要走好不好,就留在金章,我让额娘认你?做义子,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 好肉麻! 阮萱的?鸡皮疙瘩不堪重负落了一地,不过?事情变成眼下这副局面还?得从她养伤期间?说起。 起初达伊别来这儿都是冲着阮萱来的?,而阮萱大?部分时候都不怎么搭理?他,反倒是陆锦行心地善良看不过?去,便会和他说上几句话。 岂料这一来二去的?,两人的?关系竟是愈来愈好,原先达伊别三天?来看阮萱一次,自?从和陆锦行熟络后,竟是天?天?来,甚至时常玩到天?擦黑方?才不情不愿地离去。 两个男子投缘得很,一个文雅娴静,一个精灵活泼,就连阮萱也?不得不承认,还?真有那么几分“般配”。 原以为陆锦行会因达伊别吃醋,现在反而是阮萱吃醋吃得飞起,就比如现在,她猛咳两声?:“喂喂,别抱那么紧,我家夫郎都要喘不过?气?了!” 达伊别这才意识到自?己着实激动了些,不好意思地说:“陆哥哥,我就是太舍不得让你?走了。”说着还?撒娇般地摇起了陆锦行的?胳膊。 陆锦行眉眼含笑,将达伊别拉到并不怎么宽敞的?软榻上,两人肩贴肩亲密地说着话,大?意就是陆锦行表示返回中原是迫不得已,以后有机会再来看你?、我也?会想你?之类的?话。 那对面被忽视得彻彻底底的?阮萱听着这番话,险些被酸掉了牙。 随后两人研究起了绣面,过?了会儿,陆锦行稍作思忖贴在达伊别耳边说了一句话,他本是悄悄一问,没想到达伊别一听立即抬头大?声?说:“我早就不喜欢阮姐姐了!” 陆锦行当即噎住,不敢去看阮萱,有种小?心思被发现的?窘迫。阮萱则是将遮挡的?书 ?缓缓下移,眯眼瞥了他一眼。 “比起喜欢阮姐姐,我还?是更喜欢你?!”达伊别又表了一次白,这次阮萱没用不爽的?眼神瞧他,毕竟他先前那句话,阮萱很是受用。 早说不喜欢她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吗?! 到了晚膳时,陆锦行特意邀请达伊别留下一同用膳,满满一桌子菜肴,比平日两人吃的?丰盛多了。 其中两个小?菜还?是陆锦行念及达伊别的?口味亲手所做,岂料饭桌上阮萱醋意大?发,明明不是自?己喜欢的?菜色,还?偏生挑那两盘菜吃,看得达伊别小?嘴扁扁委屈又难言。 陆锦行失笑,微瞪了阮萱一眼,随后给达伊别夹了菜,又给阮萱盛了汤,才将两人安抚好。 许是陆锦行和达伊别今日都心情大?好,吃过?晚膳两人聊到了月亮偏挂都还?舍不得分开,阮萱看不过?去,酸溜溜地说了句“要不今晚你?们促膝长谈我打地铺”,陆锦行方?才笑着将人送走。 只是这一送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陆锦行回来后只见屋里的?烛灯都灭了,分明他出门时还?点了好几盏,此?时也?未到就寝的?时辰,正纳闷着,手上轻轻推开了门。 谁知门刚刚开了小?半,黑暗中竟是伸出一只手迅速将他拽住,一个旋身把他抵在了墙上。 陆锦行惊怔了下,浑身僵硬,可当闻到面前人身上传来熟悉的?药味时,身子逐渐放松下来。 夜还?长,阮萱并不着急,她用月光描摹身前人的?面容和轮廓,纵使光线晦暗不明看不真切,但她知晓这人的?每一处都令她魂牵梦萦。 阮萱欣赏片刻,方?才缓缓凑近他,“你?想要撮合我和他对,可惜他不喜欢我了,你?失算了。” 手指抵在陆锦行的?一双软唇之上,阻止他回应的?机会,阮萱继续说:“我来猜测下,你?觉得他不错,若是我也?喜欢他,你?就成全我和他在一起,对吗?” “我俩情投意合,他还?可以为我生儿育女,这就是你?希望的??”阮萱移开手指摸了摸陆锦行的?嘴角,等待他的?回答。 陆锦行没有开口,而是在昏暗中点了点头。 “果真如此?。”阮萱轻笑一声? ,笑声?中喊着几分薄怒,“好啊,那你?可以想象一下,我若是娶他定是真心喜欢他,那我会怎么对他呢?” “我会拉他的?手、吻他、抱他,夜夜宿在他的?床上。”阮萱贴近陆锦行的?耳边,低语道,“还?有,要生孩子不做那种事怎么行呢?我会像抱你?的?时候那样?抱他,彻夜不休,甚至他也?会一遍又一遍地叫我妻主,直到我把他弄哭为止……” “不……不要说了!” 阮萱的?指尖在浑身发颤的?陆锦行脸上沾了点湿润,双指细细摩挲,轻笑道:“怎么,这就受不了了?” 她继续添油加火,“不仅如此?,我还?让你?宿在我们喜房的?隔壁,你?便可以夜夜听见我们抵死缠绵的?声?音,这样?你?就不会寂寞了,甚至……你?还?可以幻想我抱的?其实是你?。” 何其诛心! 陆锦行被阮萱形容的?画面彻底吓傻,暗色笼罩的?眼眸里布满了惊恐,恍然之后终是丢盔弃甲,一把死死抱住阮萱,一声?又一声?哭求着,“妻主,求求你?,不要那样?对我……不要那样?……” 阮萱静静站着,没有像往常一样?回抱安慰他,任由他惊惶无措。 良久,她才轻轻抬起陆锦行沾满泪水的?下巴,冷冷地说:“那你?知道错了吗?还?会把我推给别的?男子吗?” 陆锦行抿唇呜咽,泣不成声?,只会怔怔地摇头。 “唉……”阮萱叹口气?,缓缓吻上陆锦行微凉的?鼻尖,嗓音终于恢复了昔日的?温度,低声?说,“我不会那样?对你?,但你?不乖……所以,我要罚你?了。” - 落叶黄,秋意浓,转眼到了阮萱一行人离开金章的?日子,此?次所去之地并非京城,而是献王的?封地崇北。 因前有刺杀之事发生,献王特意让沈将军领兵互送。 阮萱虽不知献王为何此?时让众人前往崇北,但见队伍身后除了有沈将军的?军队士兵,还?有数千匹在金章采买的?良驹骏马,从细枝末节处可以窥见前方?局势的?诡谲紧张。 又从方?如辰处得知,半年之前,献王和襄王已在暗地争夺城池的?控制权,亦是襄王在献王手里 吃了大?亏,才有了献王遇刺别馆被烧毁之事。 而那皇城中的?女帝陛下旧疾再起,已是时日无多,夺位之争也?愈演愈烈。昔日繁华的?上京城深处飘摇动荡之中,弄得人心惶惶谨小?慎微,又不知多少世家在这场纷争中衰败倾覆。 马车摇晃前行中,方?如辰娓娓说起京城局势,说到世家这部分,阮萱起初当话本子来听,岂料竟听得一个熟悉的?姓氏,惊道:“赵家垮了?” 阮萱不大?肯定方?如辰所说赵家就是她以为的?那个赵家,补了句,“是赵尚书?吗?” 赵尚书?可不就是赵成嫣的?母亲,而赵成嫣作为陆锦行曾经的?爱恋对象,阮萱可是对这个名字记忆深刻。 方?如辰作为倚春阁的?老板,在京城人脉消息广,关于陆家两子争妻的?八卦轶事,他会没听过?,当下一见阮萱询问,便懂了她的?心思。 又瞥了眼阮萱身旁神色淡淡的?陆锦行,特意将赵家倒台之事说得详尽些。 阮萱听着只叹天?道好轮回,赵家以为攀上了襄王这棵高枝,便可在襄王成事后继续享尽荣华富贵,却不知高枝竟成了催命符,沦为权利争夺中的?弃子。 而令赵家成为替死鬼的?罪魁祸首则是赵成嫣,若不是她搭上陆锦绣,陆锦绣或许也?不会特意“关照”她这个所谓的?弟妻主,当真是一荣俱荣一损就拉人背锅,赵成嫣与虎为谋活该罢了。 听罢,阮萱勾起一抹讽刺的?笑,说道:“还?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啊!” 对于阮萱的?嘲讽方?如辰不置可否,陆锦行却将手中剥好的?橘子递到阮萱手里。 阮萱一瞧,脸上立即扬起不同于嘲讽的?真挚笑容,挑眉含笑说:“你?喂我……” 方?如辰随意找了个借口走了,任由两人腻歪。 不过?从陆锦行的?淡然神色中可见他该是将往事放下了,这也?是阮萱故意让方?如辰将赵家之事说得详细的?缘由,她那点兜兜转转都在自?家夫郎身上的?心思,方?如辰怎会不懂。 马车内,阮萱尝了一口陆锦行亲自?送到嘴里的?橘瓣,汁多肉肥果香四溢,眯眼惬意地看着窗外?一碧如洗的?蓝天?。 她知晓,命运的?轨迹早已悄然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陆锦行:怎么个罚法? 阮萱:就……哭唧唧那种 陆锦行:QAQ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40、第四十章 “不就是个荷包, 怎就当个宝贝似的?”阮萱瞥向陆锦行腰间悬挂的兰草绣花荷包,满脸毫不掩饰的醋意,“我可不是故意贬低, 这做工着实不怎么好。” 闻言陆锦行拿起?荷包轻轻抚摸上面粗糙的纹样,彷如再次感受制作?者?的心意,嘴角下意识扬起?,“不会啊,我觉着做得?很好。” 啧, 阮萱哼了声,握住陆锦行拿荷包的手:“别瞧了, 等会儿去了酒楼再瞧, 去晚了汤都?被他们喝光了。” 众人到?崇北已有几日,安顿下来后, 方如辰提议大?家一起?去这儿的如意楼分店聚聚, 当做接风洗尘。 这会儿阮萱带着陆锦行正在前去酒楼的路上,两人昨夜闹腾了下,待府里众人都?出发了, 他们才磨磨蹭蹭起?床,可不就晚了。 先前阮萱便?听闻方如辰根据塞北口味改进了菜谱, 不知她的那?些菜谱方子被改成了什么样子,究竟是特色美?味, 还?是黑暗料理, 她还?真有几分好奇。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正值热闹的时候,阮萱漫不经心地?走着,却?下意识将陆锦行护在手边,走得?几步借机调侃道:“干脆我背你, 你那?小身板怕是不经撞,这儿人太多了。” “我才不要你背,这么多人,你不要脸我还?要。”许是跟达伊别相处久了,陆锦行的性子竟也活泼了些,都?会回嘴了。 不过他哪里是阮萱的对手,阮萱摸着下巴说:“你的意思是人少的时候就可不顾脸皮了?啧啧,难怪没人的时候你那?么奔放……” 陆锦行被噎得?愣住,含羞带怒斜她一眼,自叹脸皮确实没有她的厚。阮萱趁他愣神,索性将人托到?背上,大?步一抬,“走咯!” 颠颠走了几步,阮萱说:“还?是我背你舒服。” 而背上的人却?没回应,阮萱心觉不对便?侧头去看他,却?听前方传来一串锁链拖在地?上叮铃铃的声响。 伴随着周围人的侧目与窃谈之声,阮萱回眸向那?处望去。 霎时,眸光微凝,她算是知道陆锦行为何无言了。 只见前方本来人头攒动的道路上竟是自发避让开来,人们许是嫌弃路中 之人晦气,都?有意无意后退几步。 因而阮萱得?以清晰看见路中带着枷锁被押解的一行人,竟是那?失了权势的赵家人,浩浩荡荡几十口,步履蹒跚被差役驱赶着向前,自然也包括赵家嫡女赵成嫣和她的正夫陆锦然。 两人早已不服昔日的荣光,衣衫褴褛,不知沾了多少尘土污垢,脸上也是白一块黑一块,衬着粗糙干裂的皮肤,可见一路上没少受罪。 若不是阮萱对这两人的印象太过深刻,恐怕都?认不出来。 陆锦行微微挣动了下,阮萱明?白他的意思,将人放了下来,随后紧紧握住他的手。 她不知此刻陆锦行心中作?何感想,但她在震惊之后是平静的,带着几分事不关???的漠然。 赵家是很惨,但今日的凄惨不过是他们咎由自取,阮萱没有同?情心泛滥到?圣母的地?步。转念一想,若是换成今日枷锁镣铐在身的是她和陆锦行,说不定这些人不单单冷眼旁观,还?可能踩上几脚。 哪有闲工夫向歹人施舍同?情,岂不是给?自个儿添堵吗? “锦行,你想帮陆锦然吗?”眼见那?些人距离越来越近,阮萱鬼使神差地?问道。 陆锦行沉浸于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中,谈不上快意,也不觉得?悲伤,约莫就是多了些许世事无常的感慨罢了。 “是犯了流放之罪吗?”陆锦行垂眸思忖,皱了皱眉头,半晌才说,“我与二哥终归是亲兄弟,妻主,若是不麻烦的话给?些银钱帮他打点下,他素来爱美?……” 陆锦行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押解队伍临近两人之时,陆锦然略微抬起?疲累的头颅,却?是恰好对上了陆锦行的视线,刹那?间,两人皆是怔住,陆锦行眉头深拢,眼里闪过一抹不忍。 那?陆锦然却?在愣怔过后,眸中渐渐攀上深切怨毒,见此阮萱当即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不适感,她蹙眉揽住陆锦行的肩膀,“我们走,打点的事我回去问问。” 其实对于陆锦然和赵成嫣的死活,阮萱半点都?不关?心,但关?系到?自家夫郎的心情,这就是件大?事了,她只想带人尽快离开。 岂料两人将将转身,陆锦然竟是发了疯不顾脚上的镣铐向 两人冲来,两人背对着他,一时避之不及,陆锦行被死死拉住了胳膊。 陆锦然双眼赤红发丝凌乱不堪,俨然一个疯子,他嘶哑的嗓子不断咒骂着眼前的弟弟,“就是你……你个扫把星腌臜货,你怎么还?没死!我这样了……凭什么你没死!你去死……去死……” 混乱中,阮萱为了护住陆锦行,被疯子挠花了脸,登时就添了几道血痕。事出突然,负责押解的差役也没见过这种情景,愣了愣才过来将陆锦然制住。 陆锦行赶忙查看阮萱的伤势,只见那?些绕抓的伤痕正好落在她烧伤后新长出的粉嫩肌肤上,旧伤未愈,新伤又是因为自??,陆锦行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思及往日在陆府受的种种委屈,不可控地?发抖起?来。 陆锦行想起?,从前陆锦然找他麻烦时,妻主也是这般将自??护住,那?时他行动不便?反抗不得?,眼下他眼睛不盲了,怎还?让妻主受这等无妄之灾,一时又心疼又自责。 “妻主,你疼不疼……”陆锦行咬住唇,竭力不让代表软弱的眼泪落下来。 闻言阮萱伸手摸了下脖颈的伤处,“丝”的抽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两人以为闹剧已经结束,却?不料被拖走的陆锦然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是挣脱差役的束缚再次向两人奔来,高高举起?了手。 啪—— 意外再生,但陆锦行所在角度恰好瞥见了陆锦然的行动,在他扑过来的刹那?间推开阮萱,扬起?手一巴掌打在陆锦然脸上。 “二哥,这掌就算还?你的,要发疯请你去别处!”陆锦行身子微颤,他从未打过人,不知原来打人如此费力,手掌发红发颤,心里并不愉快。 陆锦然被这一巴掌打懵,从小到?大?都?是他欺负陆锦行,何时被这个懦弱的弟弟回过手,怨毒的眼睛里布满诧异,随之对上陆锦行彷若朗星的眼眸。 他才注意到?陆锦行没用白绸覆眼,喃喃惊道:“你……你的眼睛。” 他指着陆锦行不敢置信地?步步后退,一旁的差役寻到?机会迅速将陆锦然拖回队伍,而后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又给?了陆锦然几个耳刮子。 耳刮子啪啪响,而陆锦然不远处的所谓妻主 竟是半句替夫郎求请的话都?没有,任由他被责打辱骂。 赵成嫣垂头弓背同?赵府其他人一样,颓丧的跪在地?上,好似那?被责骂之人与他们毫无关?联。 起?初闹剧发生时,赵成嫣曾抬眸向阮萱的方向看过一眼,之后便?没了任何动静,她神情灰败,仿佛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昔日情敌变成这副丧家犬的模样,阮萱毫不关?心,轻瞥一眼便?冷冷地?收回视线,随后搂着陆锦行的肩膀快步离去。 早知道就不走这条路了,真是晦气! 阮萱心说,赵家人的死活管她屁事,根本不值得?花精力去关?注,善恶有报,眼下所受种种不过是他们的报应罢了。 - 如意楼顶层雅阁中,方如辰等人等候已久,慕容雪撑着下巴晃着腿,每一处都?表达着无聊。方如悠则提议笑道:“等会儿他们来了,定要让阮萱自罚三杯!” 慕容雪一拍桌子:“对!三杯不够,五杯!” 岂料这话音刚落,阮萱就出现了,而众人真当见到?她时,那?点调侃心思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主要是阮萱这副尊容太惊人。 只见她脸上挂了彩,几道红痕纵横在脸上,头发也被扯得?乱糟糟。相比起?来陆锦行倒是好些,只是衣裳乱了些许。 “你这是和人打架了?”方如悠率先询问,随后环顾周围说,“封大?侠不在吗?她就没有帮你?” “封大?侠不在,就不兴我和人打架了?”阮萱回怼一句,坐下灌了一口茶,捋了捋头发说,“我和锦行运气不好,来的路上遇到?押送赵家的队伍,然后……” 阮萱将方才发生的意外慢慢说来,一旁的陆锦行给?了思木一个眼神,而后接过思木不知从何处找来的木梳,当着众人的面给?阮萱疏起?了头发。 纵然众人都?有种被喂狗粮且辣眼睛的不良体验,但毕竟人家都?挨了打,也只好搁在心里腹诽几句。 待阮萱说完发生的事,头发已经规整好。 方如辰听罢说道:“赵家此番流放塞北贫瘠之地?,还?是亏了赵尚书和赵家旁系皇贵夫的面子,不然本该是杀头的死罪……” 不等方如辰说完,方如悠愤然道:“那?赵成嫣真 是个败类,虽说陆二公子疯闹不对,但她眼见自家夫郎被打竟是不管不顾,没点血性,算什么女人!” 方如悠略作?思索又说:“对了,我曾听闻一些关?于赵成嫣的传言,说她为攀附权贵竟将家中夫侍送给?达官贵人亵玩,那?陆二公子说不定……反正赵成嫣是个人渣就对了!” 听到?这里,陆锦行眉头深拢,被阮萱握住的手紧了紧。 方如悠骂了一通,忽而转向陆锦行,“陆弟,你别怪我旧事重提,还?好你没嫁与那?人,否则可真倒了八辈子血霉,还?京城四?大?小姐,呸!恶心!” 方如悠素来看不惯这等欺辱男子的女人,竟是比当事人还?要愤怒。 陆锦行知他性子刚直善良,不仅不怪他直言,还?朝方如悠轻轻颔首,随后转头冲阮萱浅浅笑了笑,只是这笑里有几分忧愁。 阮萱怎会不知陆锦行心里那?点想法,轻声安抚道:“陆锦然的事我们回去再说,先吃饭。” 方如辰作?为做东请客之人,眼看情况差不多,便?招呼道:“大?家先坐下罢,咱们边吃边说。” 饭桌之上,众人又说起?一些赵家此去流放地?的事情,阮萱听着暗暗记在心上。 不管陆锦行是念及手足之情,还?是同?为男子对陆锦然的遭遇有所同?情,无论哪一种,阮萱都?可以不计前嫌看在陆锦行的份上帮助陆锦然,但仅限于让他少受些苦,脱罪那?是不可能的。 阮萱心里琢磨着怎么个帮法,这时,一道惊呼引起?了她的注意。 “什么?!你你你……”出声之人正是方如悠,见他一双柳眉倒竖,睁着不可置信的眼眸望着用绣怕捂嘴的方如辰。 方如辰神色淡淡,眉目微动正要说话,猛然别过身弯下腰又一次捂住了嘴。 见此情形,方如悠一张俏脸皱得?快要拧出水来,苦笑道:“哥,你何时同?献王搞上的,竟然……孩子都?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阮萱:今天我家夫郎硬气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41、第四十一章 “你与献王爷什么时候搞上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方如?悠皱着脸, 惊诧的语气里带着纳闷不解。 在场众人则在他的惊呼中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感慨方如?悠的单蠢,还是佩服方如?辰过于淡定。 此刻方如?辰已经?缓过孕吐的不适, 神色舒展不少,抬眸瞪了方如?悠一眼,说道:“别搞不搞的,怪难听的,以后楚潇就是你嫂子, 慢慢习惯就好。” 这话对于方如?悠并未起到安抚作用,他眉毛险些竖在鬓边, 气鼓鼓地坐下, 愤然道:“我才不认她这个嫂子,都还没娶你, 就把你肚子搞大了!” “噗……”看了半天热闹的阮萱一时没忍住, 喷了半口茶水。霎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她赶忙说:“不好意?思,茶水太烫了。” 一旁的陆锦行忙给她递来帕子, 阮萱轻轻擦过嘴角,两人相视一笑。 众人视线再次回到两兄弟身上, 方如?辰喝了口店小二刚送来的酸梅汁,朝方如?悠淡淡说:“搞大了又怎样, 她若敢不娶我, 我就阉了她。” 阮萱:这……怎么阉?! “哦,这还差不多。”方如?悠冷静了一丢丢,自?我安慰道,“倚春阁里也不是没有这等?先?有宝宝再赎身成亲的事,但我没想?到这事儿会发生在你身上, 关键是……你干嘛瞒着我!” 方如?辰冷漠道:“你可问问在座各位,我何?时刻意?隐瞒过?” 闻言方如?悠无辜而单纯的眼眸望向众人,然后慕容雪摇头,阮萱摇头,就连年纪不大的思木都摇了摇头。 “你们……竟然都知?道?!” 众人不约而同点头。 这一刻,方如?悠的自?我认知?和三观遭受巨大冲击,怔怔地说不出话。枉他还自?称在倚春阁中阅人无数,竟是连自?家哥哥被人拐了去都不知?道,太太太失败了! 见方如?悠已然陷入自?我怀疑之?中,众人纷纷抿嘴浅笑,饭桌上原本低沉的气氛,竟是因此轻松许多,众人逐渐说笑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各自?回府回院,阮萱怕陆锦行因为方如?辰有孕之?事触景生忧,睡前斟酌再三宽慰道:“ 孩子的事不必着急,儿女也讲究缘分,强求不得的。” 对于陆锦行来说,要说不羡慕那是假的,但自?从那次被阮萱吓惨之?后,他脑中再也生不起半分将妻主推给他人的心思,对孩子之?事也淡然了,“妻主,我知?道的,以后我不会犯糊涂了。” “那就好,睡。”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阮萱与陆锦行谈起关于陆锦然的事。 冷静思量了一夜,陆锦行将往事仔细回想?起来,其实陆锦然虽是刁蛮任性了些,但也谈不上心肠歹毒,同为男子又是兄弟,陆锦行还是希望他能过得好一些。 陆锦行将想?法与阮萱说了后,阮萱倒也认可,便找到方如?辰将此事提了提。 既不需给陆锦然脱罪,打点方面那就是花银子托关系了,对方如?辰来说小事一桩,他稍作思量便爽快应了。 原以为此事就此揭过,却没料到几日后,阮萱脸上被抓绕的伤痕还未痊愈,方如?辰那儿却带来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陆锦然跑了。 略作打听,才知?道陆锦然竟是搭上了其中一个差役,与那人私奔了。 阮萱听罢险些惊掉下巴,那素来骄傲的人竟会看上一个差役?委实过于魔幻,不过跑都跑了,个人的路个人走,阮萱也懒得再管。 将此事搁下,阮萱和方如?辰继续为生意?忙碌起来,由于方如?辰怀孕初期身体反应比较大,应酬巡店便由阮萱包揽。 这几日封九接到烈云山庄老庄主的密信,不知?去了何?处,阮萱不放心将陆锦行留在家里,便从沈大将军那里借了几个身手好的士兵,整日带着夫郎和小弟扬武耀威。 今日,轮到去巡查脂粉铺子的生意?情况,阮萱便带着陆锦行去了如?意?坊。 她身后还跟着五个身材魁梧面色冷峻的士兵,她们虽身着普通服饰,但浑身上下透着十足的骇人气势,衬得走在前头满脸快意?的阮萱像个财大气粗的暴发户。 崇北如?意?坊分店的赛掌柜见过方如?辰几次,但对于阮萱这个临时上任的老板却从未见过,遥遥一看便以为是哪家有钱小姐带夫郎逛街来了,赶忙上前招呼。 走近了再瞧,女子锦衣华裳,面上挂着舒畅的笑容 ,与她相携的男子一袭淡雅衣裳,头戴玉冠,乍看之?下不如?女子华贵,但识货的人多瞧两眼,便会暗暗咂舌,男子身上真是每一处都讲究极了。 赛掌柜先?前那点将女子看作暴发户的轻视心思,也在这一通观察下消失殆尽。 “这位公?子,本店卖的胭脂水粉可是崇北城里最?好的,那京城贵夫们用的也是咱们店里的东西……”赛掌柜看女子对男子那宠溺的眼神,一眼就看出这门生意?的关键点在男子身上。 阮萱噙着笑意?,并不挑明?自?己?的身份,陆锦行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配合道:“那先?看看罢。” 赛掌柜赶紧将两人领到雅间,刚落座,茶水糕点便摆了上来,阮萱喝得一口茶,端着木质托盘的店小厮便走了过来,精美的雕花托盘上放着更为精致的脂膏彩瓶。 赛掌柜介绍道:“这个枫木彩绘盒是店里刚出的新品,叫做彩影。” “彩影?”阮萱假装不知?,面露几分好奇。她当然知?晓这是何?物,可不就是她前些日子才研制的眼影。 陆锦行率先?拿起盒子瞧了瞧,疑惑道:“我还从未见过这等?脂粉,可做何?用?” 咱家夫郎也会演戏了! 阮萱笑而不语,倒想?看看他要怎么演。只见陆锦行打开五色彩影的盒子,轻轻沾了些淡色粉末在指腹上,然后趁阮萱不注意?,抹在了她的脸颊上。 阳光正好,好似在陆锦行身上镀了一层柔光,他眸光熠熠,眨眼时带着些闪动的俏皮。 阮萱登时被晃得一愣,她被自?家夫郎作弄调戏了?! 待反应过来,心头又痒痒的,直想?把人按住吻上一通。可惜场合不对,只得作罢,阮萱咳了声:“调皮!” 见陆锦行仍旧浅笑吟吟,阮萱便把彩影盒子夺了过来,抹了些嫣红眼影在指尖,随后点在陆锦行的眼尾处,轻轻一抹。 阮萱极为熟悉陆锦行的容貌特点,经?她这番修饰,并不会显得陆锦行原本的清雅容颜变得轻浮妖艳,反而点缀出几许楚楚可怜的端丽。 阮萱端详片刻,满意?地拍去指上剩下的影粉,对掌柜说:“拿一盒这个,还有彩黛膏每种香味各拿一盒,沐浴用的干花也要两 袋,大袋的那种。” “诶!”赛掌柜连忙应声。 如?此爽快豪气的客人,在这不算富裕的崇北可不多见,赛掌柜当即乐开了花,这个月的业绩不用愁了。 赛掌柜吩咐店小厮带陆锦行去拿商品,自?己?则客气地领阮萱去结账。到了柜台前,阮萱却将扇子合拢往手上轻轻一打,扬眉笑道:“掌柜的不好意?思,我今儿个出门未带银子,还是记账。” 赛掌柜刚从红颜坊跳槽到如?意?坊,自?然知?晓熟客贵客记账的规矩,于是翻起了贵宾名册,“这位小姐,还请劳烦告知?名讳,小的方能记账。” 此时店铺里已有三三两两的客人正在选购商品,比起京城店铺的客流数量差之?甚大,太冷清了,阮萱观察片刻方才对掌柜说:“那记在方如?辰账上。” 闻言赛掌柜登时一惊,还未开口询问眼前的女子与方老板是何?关系,便听阮萱说:“赛掌柜,你对待贵客的服务还算周道,但对普通客人的营销就差了些。” 听到这儿,赛掌柜再次惊住,略作揣摩,终于眀白眼前的女子是何?人了。前几日她就接到过另一位东家要来巡店的消息,只是没想?到竟是以暗访的方式。 阮萱继续说:“崇北比不得京城,这儿出得起大把银钱买脂粉的客人始终是少数,你还是该把侧重点落在普通客人上,多多宣传性价比高的商品才是。” “性价比是什么?”赛掌柜头一次听到这个词。 “性价比就是质量除以价格……”阮萱解释了半句,又看赛掌柜一脸迷惑,这么说委实难懂了些,思忖下说,“简单来说,就是要让客人买了咱们的东西既不会感觉负担,还能给他们的生活锦上添花,便宜又实惠的商品。” 赛掌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得回去琢磨琢磨。 “还有,店里客人太少了,许是名气还没有打出去,过几日正好有庙会,弄个大促销。” “大促销是什么?”赛掌柜眼里的迷茫又多了些。 还好阮萱早有准备,便将事先?拟写?的促销方案递给她,“今个儿就到这里,你先?拿回去看看,有不懂的地方来献王府找我。” 赛掌柜虽不知?手中薄薄的几 张纸有何?作用,仍是恭敬应道:“是是,在下回去定仔细研读。” 研读倒也不必,这话阮萱没说。 恰在这时她眼眸一扫,正好见陆锦行已经?在店小厮的招呼下从雅阁走了出来,登时眼睛一亮,一改方才同掌柜说话时的严肃,笑盈盈地走了过去,“乏了,我带你看杂耍去,听说这儿的杂技表演可厉害了,还会喷火呢……” 两人相携出了铺子,守在门口的几名护卫立即跟随其后,浩荡荡架势十足。 而赛掌柜这边目送阮萱离开后,才将那所谓的促销方案看了看,半晌,双眼大睁,喃喃叹道:“奇了,真是奇了!” 作者有话要说:阮萱:到底怎么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42、第四十二章 暮春三月, 女皇驾崩,新帝登基。 然则登基的新皇既不是?虎视眈眈的襄王,也非献王, 而是?个仅仅八岁的孩子。 不过襄王早在京城布好了局,于是?新皇刚刚登基,她就堂而皇之做起了摄政王,打算挟天子以令诸侯。 而他得势之后?,要令的第?一个诸侯就是?献王, 在朝堂之上随便给献王安了个叛乱的罪名,便派兵打了过来。 献王自不能束手就擒。 既然说她叛乱, 那?她就真的叛! 战事一触而发, 硝烟之下是?大半个中原的纷乱动荡。 好在命运的轨迹早与上辈子不同,这次献王有了精兵强将和充足的粮草兵马, 短短几月便将襄王的军队打得节节退败, 眼下献王这边已经占领了几个重要城池。 打仗除却需要良将,更需银钱,粮草兵马、医药、武器, 哪一样不花钱,阮萱和方如辰赚取的大量钱财, 便是?献王最大的后?勤保障。 对阮萱来说,她倒不认为?自己在这场夺权之争上起到多少关?要作用, 定要说来, 她与献王只不过是?各取所?需、互惠互利罢了。 不过有一点她没料到,沈氏的妻主陆臻居然成了献王的军师。 她虽有几分?文人的迂腐,但在战事谋略上却独具想法,她与沈将军一文一武,在战略决策上彼唱此?和、辅车相依, 两人配合下将那?那?襄军打得溃不成军。 一次攻城时,陆臻更是?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与那?守城将领打嘴炮,又在阵前击鼓奏乐,竟将首领士兵给劝降了。 阮萱听罢,还特意将这一段编成故事说与陆锦行听,算是?忙里偷得几分?闲。 再过几月,前方战事到了最紧张的时刻,献王已率兵逼近京城之外的最大城池——华阳城。只要攻下这里,便相当于掐住了襄王的咽喉命脉,攻入京城将再无阻碍。 这是?最关?键的一仗,但长久的战事导致军备紧缺,后?方必须再护送物资过去。而能派去的人都去了前线,最后?商讨下来这任务竟是?落到了阮萱身上。 阮萱虽是?百般不愿,但总不能让挺着?大肚子的方如辰去,只得应了。 好在封九已 经返回崇北,阮萱不必担忧陆锦行的安危,这才再三嘱咐后?带领物资队伍出发。 一路上风餐露宿不说,还得时刻防备敌军探子偷袭,不比留在崇北城里,阮萱是?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生?怕不小心就被刺客抹了脖子,对家中夫郎的思念也与日俱增,只盼着?战事结束好与家人团聚。 而现?如今崇北城的王府里空空荡荡,只剩陆锦行和方如辰,两人相互照应着?,日子过得倒也安稳。 这日,陆锦行正与方如辰在府中闲谈,传信的将士焦急而来,递上一封密信,方如辰接过一看却是?险些晕厥。 陆锦行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他,眉宇间染了愁绪,“方老板,信上怎么说,可是?……” 他虽有忧虑,却不敢贸然说出口,就怕好的不灵坏的灵。 方如辰不是?那?等柔弱男子,短暂惊心之后?,他逐渐镇定下来,又将信中内容详看一遍,方才抬眸说:“楚潇受伤了,我得去华阳城。” 他眸光异常坚定,说话间摸了摸自己已经隆起的肚子。 他虽未说献王的伤势,但从他最初反应来看献王伤得必定不轻,陆锦行略作思量,说道:“我同你一起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既然方如辰要去华阳,陆锦行断没有独自留下的道理,再说他也极为?想念阮萱,恨不得马上就见到她。 “好,我们一起去。”方如辰目光坚毅,“若是?真败了,我也要陪在她身边。” 方如辰行事果决,当即就找驻守崇北的将领告知此?事,起初那?将领坚决反对,但最终还是?拗不过方如辰,只得派出一支精锐部队护送二人。 按理说,前去华阳的路上走的都是?献王攻下的城池,又有精兵护送,本不该出差池。 但千算万算,算不到队伍里出了叛徒,那?时距离华阳尚有一半路程,队伍在野外扎营时中了埋伏,歹人纵火引起混乱,继而将方如辰和陆锦行掳了去。 暗夜之中,车马奔行。 陆锦行头疼欲裂,马车的剧烈颠簸让他慢慢有了意识,睫毛微微颤动,竭力睁开了眼睛。 谁知刚掀开眼皮,竟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容,一时间哑然又惊骇,还未喊出话,那?人哼笑一声, 二话不说上前用白?布往他嘴上一捂。 陆锦行眼神涣散,再次晕了过去。 鼻息间萦绕发霉的气味,指尖是?粗糙的草梗触感,不知车马颠簸了多久,此?时他浑身上下每一处都酸痛不已,稍微缓过了些许不适,陆锦行幽幽地睁开了眼睛。 他手脚被缚,脸颊被迫贴在麦秆上,蹬了蹬被捆住的双脚,奋力想要转过身体。 这时他听到一声浅浅的闷哼,赶紧扭动身躯向那?处看去,果然是?同样被绑的方如辰。 “方老板,你怎么样?”陆锦行一边询问一边观察方如辰的情况,毕竟他怀着?身孕,之前那?通颠簸对他腹中胎儿定然不好。 过了片刻,方如辰醒来,陆锦行已经挪到了他的身边,缓缓将他扶起,再次关?切他的身体情况,方如辰眉头紧蹙确有几分?不适,深吸几口气才说:“我还好,你怎么样?” 陆锦行正要回答,那?歪斜透风的木门陡然被推开,骇得他惊抖两下。 然而见到来人,陆锦行面色瞬间沉了下来,想起马车内迷糊所?见的那?一幕,说道:“陆锦然,果然是?你!” “是?我又如何?”此?时的陆锦然不似那?日疯癫,脚上也没有沉重的镣铐,他一身素衣,神色淡淡,面对陆锦行愤怒的模样,嗤笑道:“三弟,好久不见,我可是?想念你许久了,只怪你们周围守卫太?多,害得我一直无法与你相见呐。” 陆锦行没空与他演兄弟情深的戏码,蹙眉道:“你把我们抓来究竟要做什?么?” “这话就不对了,怎是?我抓了你们。”陆锦然摇摇头,露出好似被冤枉的诧异表情,“我明明来照顾你们的。” 听到此?处,方如辰才说:“是?襄王?为?了用我威胁献王?” “正是?。”陆锦然眼眸一亮,笑道,“方老板不愧心思澄明,果然一开口就说到了关?键之处。” 方如辰抿唇垂眸思忖片刻,直言道:“襄王许了你怎样的好处,我可以加倍给你,只要我把我们放了。” “方老板,方才还说你聪慧,这会儿怎就天真起来了。”陆锦然朝屋外抬了抬下巴,“你该不会以为?凭我一人便能将你们带到此?处,屋外四五名 守卫,连我也跑不了。” 他话音刚落,果真印证了他的说法,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凶恶的女人走了进来,不耐烦道:“不是?让你给他们送吃食,怎磨蹭这么久?” 陆锦行这才注意到陆锦然手里拎着?个油纸袋子,估摸是?馍馍烙饼之类的东西。陆锦然指着?被捆绑的两人,不满道:“他们手被绑着?,怎么吃,难不成还要我喂他们不成?” 女人啐了一口唾沫:“事多!”说完便上前要给两人解绳索。 陆锦行与方如辰的容貌都是?顶好的,一个大气俊美?,一个温雅清润,比起遭受流放之苦后?失了光彩的陆锦然自是?好看了几个档次。 女人走近两人时愣了愣,随后?晦暗猥琐的目光在方如辰高隆的肚子上扫过,而后?落到陆锦行身上。 彷如被毒蛇盯上,察觉危险的陆锦行慌忙低下了头。女人用匕首快速挑开方如辰手上的绳子,而给陆锦行松绑时,女人状似不经意地在他腰上摸了两下。 陆锦行虽感觉不对,但也不敢声张,只得盼望女人尽快离开。 岂料女人竟靠近陆锦行身侧嗅了一下,似是?闻到什?么美?好的气息,享受地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直接将陆锦行扛到了肩上。 “放开……放开我!”陆锦行又踢又打,对女人来说却跟挠痒痒差不多。 眼看陆锦行就要被带走,方如辰急中生?智,大声喝道:“放开他,你若是?敢动他,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到时候我看你们拿什?么给襄王交待!” 听到这话,女人顿住脚步,转身与方如辰对视良久,似在判断他是?否真有撞死的勇气。 屋里出了这番动静,外面的一名守卫跑了进来,一见此?情此?景,当场就对女人骂道:“马老三,你淫|虫又犯了不是?,咱们是?领了死命令的,若不能把人带回去,大伙都得死!” 这人说着?上前狠狠推了马老三一下,将陆锦行从她肩上拉下。 陆锦行随之重重跌滚在地上,他惊魂未定,身子还在隐隐发抖。 马老三被人饶了兴致,不悦得很,唾道:“那?孕夫我不动,怎么这个小蹄子也动不得!” “谁也不能动,你想死我还不想!”后?头 进来的女人将马老三拽出了破屋。 两个女人走后?,陆锦然抱臂饶有兴致地瞅着?发抖的陆锦然,冷哼道:“啧啧,从前阿爹说你狐媚,我还不信,今日可真大开眼界,真是?走到哪儿勾到哪儿啊。” “你……住嘴!”陆锦行半身跌坐手撑着?地,发丝凌乱,猛然抬起通红的眼眸,死死瞪着?陆锦然。 “我偏要说,你本来就是?个只会装柔弱博同情的贱人!”陆锦然说完,将油纸袋往两人身上一丢,扭头就走。 经此?一事,陆锦行哪里还吃得下东西。过了许久,还是?方如辰劝他别和身体过不去,他才勉强咽下半块烙饼。 天色暗沉后?,两人又被丢上马车,同样是?陆锦然留在车里看管二人。陆锦行和陆锦然互不搭理,方如辰则多数时间都在闭目养神和想对策。 可惜由于这伙人白?天从不赶路,夜晚还专走僻静的小道,方如辰虽有武功,但怀着?孕又被下了软经散,体力上连陆锦行都不如,就算有对策也无济于事。 如此?走了几日,为?了躲避献王那?边的搜查,这些人决定在山中扎营,陆锦行和方如辰则被安置在一顶狭小的帐篷里。 近日气温回暖,但夜里仍是?幽凉得很,一张脏臭的薄毯哪里抵得住更漏寒凉,到了半夜,陆锦行生?生?冷醒。 他拢了拢衣裳,将毯子往方如辰那?边拉了拉,便准备继续睡去。 谁知刚闭眼,却听得一阵怪异压抑的轻喘之声。 那?是?……陆锦然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阮萱:下线一天,很快肥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43、第四十三章 一秒两秒, 陆锦行的血液逐渐恢复温度,心却凉得厉害。 陆锦然没有哭闹反抗,并不像是被?强迫, 可越是这?样,陆锦行越感觉胸口发堵。他不知陆锦然为何如此,那个昔日就?连眼角眉梢都带着傲气的陆家二公子,怎会随便委身于人。 漆黑的狭小空间内,感官尤为清晰, 陆锦行深深地闭了?闭眼睛,想要驱赶那些钻入耳中的靡靡之声。 忽然那交错的喘息声停了?停, 女人说了?一句荤话:“小贱人, 你真……” 后面的话许是贴在陆锦然耳边说的,陆锦行听得不太?清楚, 但他对女人的声音极为敏感, 下意识地颤抖了?两下。 说话的女人,正是那日想要欺辱陆锦行的人。 一时?间陆锦行仿佛被?无尽的悲哀淹没,不知不觉眼泪已经滑落, 不顾身上捆绑的绳索想要起?身,喊也好、闹也好, 他无法眼睁睁看着陆锦然被?欺负。 然而刚撑起?半边身子,却听陆锦然卷着媚笑的声音传来, 一下下, 彷如闷锤子打在他的心上。 过了?许久,或者说直到那些声音消失,陆锦行僵硬的肩膀才慢慢沉了?下来。他呆呆地眨了?眨眼,眼眸里?是如同暗夜的晦暗,甚至连自?己都差点被?暗夜吞噬。 天光渐渐泛白, 周围逐渐有了?其他人的动响,陆锦行身子微抖两下,这?才惊觉自?己竟是呆坐了?一夜。 “快起?来,出发了?!”陆锦然陡然掀开帘子,见陆锦行杵在眼前,下意识身子后仰了?下,不悦道,“你杵这?儿吓唬谁呢?” 陆锦行怔怔抬头?,与陆锦然视线相接,眼前的人神色自?然,看不出半分他以为的委屈伤心,陆锦行欲言又止,缓缓收回视线,沉默地垂下了?眼帘。 “犯癔症了??”陆锦然嘟嚷了?句,便懒得管陆锦行的反应给他解了?脚上的麻绳。 这?时?方如辰也醒了?,风餐露宿令他的身体负担很大,尤其近日愈发嗜睡,睡眠极为深沉,根本不知半夜发生的事。 陆锦然随意瞥了?他一眼,照例给他松解脚上的绳子。方如辰抬手揉了?下眼睛,便观察起?不远处几名女人的 行动,只见她?们将乘坐的马车推入了?深渠中,又用树枝仔细掩藏。 方如辰稍作思考问道:“你们打算走山道?” 陆锦然没有马上回应,而是扫了?眼方如辰的肚子,才说:“你的身体最好争气些,要是出了?什?么事,这?儿可没大夫。” 不久后女人们处理好了?车马,陆锦行和方如辰便被?押着在林中穿行。 远处是巍峨连绵的高山,这?是到了?华阳才有的山形地貌,那这?些人选择走山路,定然是避免被?献王的人找到。 方如辰知晓事到如今,他们被?营救的几率已是微乎其微,只能听天由命了?。 密林中草木旺盛,荒草丛生,纵然有人在前方开路,陆锦行和方如辰的单薄衣裳还是被?勾破了?些口子。 尤其陆锦行为了?帮方如辰挡长刺的灌木,一个没留神,臂上的衣料就?被?勾坏了?一截,露出一片白皙圆润的肩头?。 袒露肌肤对于男子来说是极为羞耻的情形,而陆锦行双手被?捆,竟是连伸手遮挡都做不到,只能尽量将头?埋得低一些,尽可能避开他人的视线。 走在他身后的陆锦然看见这?一幕,勾轻嘲讽的笑容,啧了?一声。 好在没过多久,天色就?暗了?下来,被?夜色遮挡,陆锦行这?才觉着自?在了?些。 原以为今夜还是在林中搭篷露宿,却不料这?些人竟将他们带到了?一个被?树枝遮挡的洞口前,洞中物资充足,看来是早有准备。 三名男子被?安排在山洞里?休息,准确说是软禁,两名女人守在洞口,其余人零散坐在各处。 这?一路上,这?些女人对陆锦行和方如辰并没有刻意刁难,但也谈不上关照,只能说把他们当成?货物,尽可能保证他们活着而已。 其余时?间,他们都是不怎么搭理三个男子的。当然除了?那马老三,这?人但凡闲下来,露骨的目光就?往三名男子身上瞅,而留在陆锦行身上的时?间尤为多些。 尤其现在陆锦行还露了?半侧肩膀,这?人的两只眼睛就?跟黏在他身上一样。陆锦行用余光察觉此人的视线,厌恶地皱起?眉头?,侧了?侧身子。 那马老三见状,抖着 脸上的横肉冷笑一声,低首将手中的柴火折断后,毫不留情地扔进了?火堆之中。 到了?夜里?,疲累令众人精力下降,就?连精神紧绷的陆锦行也抵不过困乏,渐渐睡去。 他靠着冷硬的墙壁睡在角落,远离火堆附近的那个女人,而陆锦然则被?那女人扣着腰,闭目沉睡着。 倏然,火光映照中,那马老三蓦地睁开了?眼睛,眼神异常清晰,毫无困顿之色。稍微观察了?洞里?其他人的情况,他便起?身向陆锦行的方向轻手轻脚靠了?过去。 鼾声起?伏下,惊呼声乍起?便被?捂去,马老二将惊慌挣扎的人死死箍在臂弯里?就?抱了?出去。 高耸的林木遮挡了?残月的光华,显得林中更是如浓墨一样黑暗。没过多久,陆锦行便被?扔在一片稍显平坦的地上,尚来不及呼喊求救,马老三就?压制了?他挣扎的手脚。 “总算给爷逮到机会了?。”马老三急不可耐在陆锦行身上摸了?两下,而后一把掐住陆锦行的下颌,阴鸷地盯着他,“呸,还敢拿性命威胁小爷,老子今天玩定你了?!” 陆锦行呜咽着拼命摇头?,眼眸里?满是惊恐。 “小美人你放心,我?一定怜香惜玉……保管让你……” 衣裳被?扯开,幽凉森寒的空气钻入躯体,陆锦行连喊都喊不出来,只能呜呜地拼命挣动。 陡然间,不知陆锦行看见了?什?么,惊骇地睁大了?双眼,甚至忘记了?反抗挣扎。与此同时?,女人惨叫两声,重重倒在他的身上。 陆锦行诧异得说不出话,额头?上布满冷汗,可他还是使劲用肩膀顶开压在身上生死不明的女人,才抬眸望向救了?自?己的人:陆锦然。 两人的视线在暗色中相触,陆锦然霎时?间泄了?气,手里?的大石“咚”的一声砸在地上,惊得他颤栗了?下。 回过神来的陆锦然恢复了?漠然,他淡淡看了?陆锦行一眼,然后低下身伸手在女人鼻下探了?探,极为冷静地拔出匕首扎向女人的心口。 陆锦行大惊道:“你……” 陆锦然利落地拔出匕首,上面还滴着血,面对一脸惊诧的陆锦行,他弯起?嘴角笑道:“怎么你害怕了?? 还是你舍不得这?个女人死?” 虽然女人该死,但对于眼前杀人不眨眼的陆锦然,陆锦行感觉同样不好,他蹙眉,不答反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救你?我?只是趁机让这?女人去死而已……”陆锦然狠狠踢了?女人一脚,“至于你……” 陆锦然举着匕首向陆锦行走来,一步一步,像是索命的鬼。 纵使两人之间有各种?仇怨,但陆锦行从未想过两人会走到兄弟相残的地步,他是巴不得陆锦绣死,但却从未想过要将陆锦然置于死地。 可现在,陆锦然要他的命! 连求饶都不必,呼救也来不及了?,顿时?陆锦行觉着内心无比平静。然则想到一个人心上又翻搅起?来,揪疼不已。 若是自?己死了?,她?会伤心的…… 此时?陆锦然已经举起?了?刀,寒光一闪,陆锦行本能地闭上了?眼睛。而料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发生,反而手脚上的麻绳被?迅速挑开。 猛然睁眼,震惊而不解地盯着神情淡然的陆锦然。 “起?来,帮我?把人拖到草丛里?。”陆锦然起?身拍拍手说。 陆锦然为何不杀自?己,他与死去女人之间的那些事,他是否曾被?强迫,现在的他像变了?一个人…… 无数疑问,都让陆锦行想不通,眼前的人究竟经历了?什?么。 但他没有多言,眼下不是追问这?些的时?候。两人默不作声将女人用杂草掩藏后,陆锦然淡淡地说:“你走,现在跑还来得及。” “什?么?!”这?句话给陆锦行的冲击,甚至比陆锦然杀人本身还要大。 浓墨夜色中,看不清陆锦然眼底的神色,只听得出他声音清冷至极,他缓缓说:“夜明珠是阿爹让我?放在你房中的,你落水之事也是阿爹让下人做的……或者这?就?是报应,阿爹他受到了?惩罚,连同我?也……” 陆锦然抬头?,哑然轻笑。 听到这?些,陆锦行却没有想象中的快意,反而说不出的怅然。 想起?那些关于陆锦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那些传言,陆锦行忍不住想问问是否属实。 刚欲开口,却听林间传来摸索走动的声响。 陆锦然急声说:“ 你快走,方老板那里?暂时?不会有危险,再说你留下也没有用,不如回去搬救兵。” 陆锦行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他迟疑道:“那你呢?” “我?……”陆锦然顿了?顿,“我?必须留下,再不走来不及了?,快!” 既然如此,陆锦行也不再多言,他立马转身,借夜色遮掩钻入了?林中。 没走多久,便听一道厉声赫赫的女声传来,怯弱的男子似乎在低声解释着什?么,骤然一道耳光声响彻寂静,女人开始咒骂起?来。 “贱胚子,平时?勾女人就?算了?,竟敢把人放走!”女人恶狠狠掐住陆锦然的脖颈,“别?以为你是陆大人的弟弟,我?就?不敢杀你……” 窒息让陆锦然脸颊涨得通红,他竭力憋出一句话,“我?……没有……” 女人手上一松,陆锦然软绵绵滑在地上,女人复又抬脚踩在他的肩头?,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腰侧拔出短刀,女人用刀身拍在陆锦然的脸上,“老子对你这?种?人尽可妻的烂|货没有兴趣,但我?可以毁了?你这?张骗人的脸蛋,想必陆大人也不会太?在意……” 冰冷的刀刃贴在脸颊上,陆锦然却不觉惧怕,反倒轻轻勾起?嘴角,“那我?可真得谢谢你……” “还挺嘴硬,我?看你能硬到何时?……”刀刃缓缓嵌入他的肌肤,只要轻轻一拉,这?张好看精致的脸就?毁了?。 听着这?些话语的陆锦行双腿好似灌了?铅,再也走不出半步。 陆府最受宠的公子如今却低贱如草芥,任人折辱,巨大的哀痛让他忘却了?一切,瞬间将过往的恩怨都抛诸脑后。 “住手!” 作者有话要说:越写越同情二哥怎么回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44、第四十四章 陆锦然去而?复返, 等到喊出?“住手”的话,才惊觉失去了逃离的机会。 女人见他回来,二话不说, 一脚将面前的人踢开,拽住陆锦行?的胳膊便将人带回了山洞。 此刻山洞里所有人都已醒来,除了方如辰身?体不适,神色恹恹的。其余几人将视线落在女人和陆锦行?身?上,又在默默跟在后头的陆锦然停留片刻, 其中一个人伸头瞧了瞧洞外,不解道:“小五, 马老三呢?” 小五将陆锦行?带回山洞后便不再管他, 冷声道:“马老三死了。” 闻言陆锦行?心头咯噔一下,他不知陆锦然是如何同?女人说的, 更?不知马老三的死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麻烦。 岂料听到马老三的死讯, 在场几人只是短暂讶异了下,很快就恢复了漠然。 先?前询问?的女人嗤笑道:“呵,死了好, 这混子耽误了咱们多少买卖,若不是念及从前的情分上, 我早想?把她?赶走了……对了,她?怎么死的?” 小五的目光在陆锦然身?上定?了定?, 眯了下眼睛, 却没说话。 众人顺着的她?的视线瞥向陆锦然,先?前话多的女人眼睛一亮,笑道:“啧啧,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不过这男儿很辣啊, 弄得我都想?试试了。” 小五瞥她?一眼,淡声道:“她?坏了规矩死有余辜,你若坏了规矩,我会亲手杀了你。” 对上小五冷峻的表情,女人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干笑两下,“小五姐,咱就随口一说,绝对不敢坏咱道上的规矩!” 小五冷然收回视线,看了眼洞外:“还有一个时辰天亮,我来守夜。”说罢便提剑去了洞口。 再次逃过一劫的陆锦行?看着离去的女人,终于把提起的心放了下来。他不懂这伙人所谓的规矩,但对于马老三的死竟被如此草草掠过,还真十分诧异。 由于担忧陆锦然,此时陆锦行?已经到了他的身?旁。 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下,可见陆锦然脸侧有一道匕首划破的伤口,不深,但还是见了血。 望着那停在脸颊上的褐色血痕,一种怪异的内疚感霎时萦上陆锦行?心头,刚要说话,眼前的人却 突然侧过头蹙起了眉头,“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陆锦行?眨眨眼,不知怎地,竟觉得这话有些熟悉。 尘封的记忆扑面而?来,犹记那时他眼睛还没坏,陆锦然也没有那么娇纵,他们之?间其实有过短暂的玩伴时光。 六岁的陆锦然总是指着四岁的陆锦行?说他是爱哭鬼,说他是小软包子,也会骂他脑子有问?题,被欺负了为什么不打回去,一副怒其不争愤愤不平的模样。 可下一次,陆锦行?再被欺负时,陆锦然还是会将他护在身?后,挺起小小的胸脯保护着弟弟。 陆锦然忍不住去想?,如若没有那些刻意引导,没有那些暗地里的阴谋,他们长大后,或许能像天底下无数平凡的兄弟那样,不说兄友弟恭,起码不会那般厌恶彼此。 想?到这里,陆锦行?盯着眼前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眉眼,弯了弯嘴角,淡淡喊了声:“哥……” 横亘于两人之?间的怨怼彷如一片片连绵的大山,不知不觉中两人早已深处其中,如今想?要穿越山河握手言和,重拾兄弟之?间的情义,又岂是喊一声“哥”就可以的。 多年来殷正君对自己的折辱,以及陆锦绣卖弟求荣的人渣行?为,陆锦行?终其一生恐怕都无法原谅。但对于陆锦然出?手相救,不论?他出?于怎样的目的,陆锦行?都是感激的。 “哥,谢谢你。” 许是难堪,又或者不知如何面对,陆锦行?说完这句话便起身?离开了。 而?陆锦然低垂头颅似是未听见,良久,却在无人窥见的暗色里,自嘲地笑了笑。 翌日?,赶路继续,三人在这伙人的催促下快速穿过了密林,又被蒙上双眼进入密道,足足走了四五个时辰,三人才如货物一般被押送到华阳城中。 这伙完成任务的女人也在领取酬金后迅速离开,而?等待陆锦行?和方如辰的,却是更?为叵测的命运。 - 角鼓雷鸣,硝烟与黄沙交织,厮杀一触即发?。 两名男子被绑上城墙的那一刻,如同?瞬间给焦灼的战局生生泼了一盆冷水,将献王这边的气势浇灭了大半。 一别数日?,阮萱没想?到,她?会以如此惊心胆寒的方式见到了她 ?的夫郎。 纵使只是遥遥一眼,阮萱便认出?了城墙上那道单薄的身?影,他的衣裳破了,大半扯开的衣袖随风飘荡着,他过得不好,但万幸他还活着。 从听到陆锦行?和方如辰被抓走的那天,阮萱便未睡过一日?好觉,她?夜夜祈祷献王的人能够将两人平安救回,甚至期盼过敌人能够看在自己勉强有点价值的份上,不会为难她?的夫郎。 阮萱什么都可以舍去,只要他平安。 可是,成王败寇,一将功成万骨枯,皇权之?下素来都有数不尽的英魂白骨,献王会为了一个男子放弃近在眼前的胜利吗? 阮萱看向身?旁英武的女人,深吸一口气,带着恳求的语气,恳求道:“殿下,你救救他们……” 他们……不止是陆锦行?,还有方如辰和他腹中的胎儿。 眸光紧紧落在城墙之?上,日?日?提心吊胆,没有过半刻安生,楚潇的惊心恐惧一点都不比阮萱少。 而?她?作为战场的首领,决定?成败的将领,面对眼前的情景,她?竟有片刻恍然。 放弃攻城,无法给死去的将士交代,而?舍弃夫儿,那她?还算人吗? 那么留给她?的,便只有嬴,或者说赌一把,赌她?有没有那个天命! 眸中布满如墨的深沉,攥紧的手透出?青白的骨节,阮萱注意着献王的反应,她?惧怕看到一丝上位者为达目的的残忍。 如若献王连方如辰都可以舍弃不顾,那么陆锦行?的安危又该怎么办?! 片刻后,献王收回凝望高墙的视线,转身?朝阮萱轻轻颔首,未多言语。阮萱从她?神色中,霎时了悟她?的意思,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暂时落下三分。 随后献王叫来陆臻和沈将军,几人商讨着对策,献王说:“陆军师,你随我去同?襄王谈判,沈将军你那边按计划进行?。” “至于阮老板这边……”献王凝视阮萱一眼,“你可以与我同?去,或者留下。” 阮萱不暇思索道:“我去!” 没过多久,阵前,两军停火开始谈判。 城墙之?上的襄王一改先?前兵败的狼狈郁气,掐住方如辰那张憔悴不已的脸颊,朝下方的献王说:“四姐果真是重情重义之?人 ,不枉我费心将方公子请来……” 襄王说着各种挑衅的话语,忽而?瞥见献王身?旁的阮萱,眼睛眯起,陡然话锋一转,“差点忘了,阮老板也来了,你可真是坏了我不少好事啊。” 阮萱与襄王确实有仇,她?担忧这人会对陆锦行?不利,正要开口,一旁的陆臻朝她?轻轻摇了摇头,“冷静,待对方提出?条件再说。” 阮萱颔首,抿唇盯着陆锦行?的方向,两人相距太远,阮萱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她?知道陆锦行?同?样望着自己。 纵使手心不断溢出?汗水,心脏咚咚跳个不停,阮萱还是竭力抬头朝那个方向露出?安抚的笑容,一字一顿地说:“别,怕。” 陆锦行?不过一介闺阁男儿,何曾见过如此惨烈的战争场面,更?未曾想?过自己会成为俘虏人质,怎么不惧不怕,可当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所以的不安随之?淡去,竟有了点不惧生死的淡然。 见她?唇齿微动,陆锦行?跟着眉目舒然下来,浅浅地笑了笑。 另一边襄王已经提出?了释放人质的条件,除了要献王退兵,从此退居崇北封地再不得入京之?外,他还要献王的一条胳膊。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献王却未显诧异,唯有紧抿的嘴唇透出?几分深藏的情绪。 退兵、不得人京城,这些条件看似宽厚,但只要献王此次兵败,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被天下人耻笑,那些跟他出?身?入死的将领士兵更?会寒了心。 失了人心,想?要卷土重来再夺权是绝不可能了。 况且襄王还要她?自断一臂,除却身?残的痛苦,更?意在羞辱和践踏她?的尊严。 场面因此僵持着,献王这边的将士中,有人已经气得吹胡子瞪眼,提着刀就想?上去把襄王一刀砍了,不过王将未下命令,他们也只得忍下去。 献王久久未给回应,襄王那边开始焦急起来,他其实并没有实打实谈判成功的把握。 半晌后,终于按耐不住,在方如辰的肚子上大力摸了两下,故意激怒道:“四姐,还不知是妹夫腹中是男孩还是女孩,不如提前让咱们见见。” 襄王说完这话,索性?推开挟持方如辰的士兵,将 人提溜在自己手里,他手执匕首在方如辰的肚皮上划拉着,动作极慢,可匕首尤为锋利,只是轻轻一划就割破了方如辰腹上的衣料。 方如辰精神不济,连续多日?奔波,之?前又在密道里走了几个时辰,若不是凭借为父则刚的毅力恐怕早就昏厥过去。 此处腹上皮肤被寒刃一激,方才恢复些许精神,恹恹地掀起眼皮。 一见此景,瞬间眼眸大睁,可虚弱的身?体让他根本做不出?反应,只能有气无力地恳求道:“求你,不要,不要伤害……孩子。” 襄王一听,立即朝献王嗤笑道:“四姐,你家?夫郎都求饶了,你这做妻主?的当真如此绝情?” 闻言献王心上一颤,猛然站起身?。片刻后,她?与陆臻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才向前迈出?几大步,仰首高声喊道:“好,我答应。” 襄王不傻,回道:”你先?自断一臂!” 这一次献王没有分毫迟疑,刹那间高举长刀,向手臂挥去…… 电光石火之?间,长刀挥出?的刀影与烈阳辉映,陡然间嗖嗖几道箭羽向城墙之?上飞射而?去。 箭羽直射襄王面门,危机中向后仰头,可仍避之?不及,箭刃还是扎到了肩上。而?另一边挟持陆锦行?的士兵则被一箭毙命。 震天厮杀声中,意识到中计再无胜算的襄王愤恨到了极点,她?知道自己死定?了,但就算是也得再拉一个垫背。 她?赤红双眼,看向眼前昏迷软倒在地的男子,举刀就要往他身?上扎。 刹那间,距离最近的陆锦行?忘记了思考,奋力向前撞开泛着寒光的刀刃,而?那襄王杀红了眼,瞬间将怒气转向陆锦行?,将人高高举起,抛下了城墙。 世界仿佛刹那间失去了声音和色彩,阮萱望着那片轻柔的白羽,发?了疯向他奔去。 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没死! 可以猜猜陆锦行会以什么新身份出现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45、第四十五章 两年时?间匆匆而?过, 杏花又一次翘了枝头。 阮萱还是没有找到那个人。 那日,城墙之下,阮萱翻遍了所有的尸首, 若不是再?三确定其中没有陆锦行,她可能真要随他而?去。 一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那么便是被带走了。阮萱冷静下来后,将所有疑惑的归拢起来,其中最可疑的一点便是封九也跟着不见了, 自?从那场变故发生后,这个人就再?未出现?过。 花钱也好, 托人情也罢, 阮萱开始用各种?方?法打听烈云山庄的消息,可得?到的结果都是江湖中根本就没有这个门派, 封九的消失显得?更加可疑。 无论是猜测还是怀疑, 哪怕只有一丝可能证明陆锦行还活着,阮萱都会无条件去相信。 若非这一腔执念,她恐怕早就不想活了。 而?在?那场战争之后, 献王用短短半月时?间便击溃了襄王的残党,再?以?襄王与皇太夫有染的证据为由, 让之前的皇位继承成了谋逆篡权,从而?自?己顺理成章成为众人拥护的新?帝。 襄王则在?将陆锦行抛下城墙后, 被赶到的献军一剑穿心, 死了个透透。 后来,阮萱又听闻陆锦绣死在?了亲弟弟陆锦然的手里,还是被挑断脚筋折磨一番后才死去的。 所有纷乱就此尘埃落定,献王登基后的凤仪国更是一派祥和,而?阮萱这个最为富有的皇商, 一下子就成了京城里人人想要拉拢的大红人。 对此,阮萱很是闹心。 这日,天刚蒙蒙亮,阮萱惊呼一声猛然翻身?坐起,额角滑下一滴冷汗,背上也汗津津湿了一片,心上却凉得?发痛。 又做噩梦了,还是她迄今最不愿回想的一幕,每每梦到都像心脏被人活生生掏了出来,疼得?浑身?发颤。 可这梦做得?多了,阮萱逐渐有了应对的法子,她顺了下胸口,侧躺下身?,抱着身?旁一叠衣裳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她从崇北王府带回的衣裳,上面还沾染些许属于他的气味,唯有如此才能好受些。 而?在?这间女皇赏赐的大宅子里,阮萱所住的房间里,每一处的布置摆设都与陆锦行有关,都是他用过的, 喜欢的。 就连屋中的装潢也是他喜欢的风格,如同他一样?,秀雅清致。 阮萱并不觉这是自?我折磨,反而?她怀着期冀维持这一切。 另一边,屋外的思木听见阮萱的惊呼声,知晓她已经?醒来,是不可能再?睡下了,便熟练地去厨房端了安神的参茶来。 见她抱着衣裳发怔的模样?,思木脸上浮显一缕愁绪,过了会儿才轻声喊道:“……夫人?” 这一声喊回了阮萱的神,只见她眸中的光亮渐渐恢复,习惯般的端起参茶喝了一口。 这两年多,她的精神气全靠这口参茶吊着。 穿戴好衣裳,阮萱便要出门,自?从那事之后,她就成了工作?狂,从未休息过一日。她将所有精力扑在?找人和管理生意上,人暂时?没找到,生意却是越来越好。 今天她要去如意楼处理事务,正要出门,思木却面露难色喊住了她:“那个……夫人,礼部侍郎家?的二?少爷送了拜帖来……” 礼部侍郎……这人阮萱很有印象,毕竟她都来家?中拜访过好几次了,可是她的儿子,阮萱还真没见过。 “……不见。”阮萱回得?果决,走了半步又转身?交代道,“下次这样?的情况直接拦了,男子一概不见,我不会再?娶夫,思木,你明白的。” “诶,夫人我明白……”思木眼睛红了红,望着阮萱离开的消瘦身?影,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边阮萱出府时?特意走了角门,本就是为了躲人,可到了如意楼前,还没下马车,几名大清早就守在?楼前的年纪较大的男子立即迎了上来,看见她就像看到了香饽饽,眼眸放出精光。 “阮姑娘,这次是夏员外家?的公子,如花似月,身?段也特别好……” “阮老板,我这儿是翰林李掌院家?的公子,可是书香门第,家?学渊博……” “......” 阮萱额角抽动,赶忙摆手制止,“三位哥哥,我前几日不是才说过不娶夫郎,你们怎么又来了?” “哪有女人不娶夫郎的。”一名媒公笑?着嗔怪一声,手持轻罗小扇缓缓摇了起来,“你那是眼光高,不过姑娘你放心,这回的公子都是顶顶漂亮的美人,除了夏家?的公子,还有陈家? 、赵家?,你可以?慢慢瞧……” “各位哥哥,真不是我眼光高,我都说过了,我有夫郎的,不会再?娶了。”阮萱耐心解释道,她知道这些媒公身?后代表着京城各家?的颜面,委实不好伤了和气。 再?说人家?堵在?这酒楼门前,四?处都有眼睛瞧着,又是开门做生意的,哪能不识好歹打笑?脸人。 “你那夫郎……”关于阮萱夫郎下落不明的事情,在?八卦轶事圈里兴风作?浪的媒公们怎会不知,眼下意识到差点说错话,赶忙把剩下半句咽了回去。 三人对视几眼,眼神交换两下,已然达成共识,忙把手里各家?公子的画像强塞到阮萱怀中。 其中一人说:“咱们也是受人所托,你先拿回去瞧瞧,万一喜欢呢。” 三人怕阮萱不收画像,刚脱手就快步溜了。 人来人往的如意楼前,堂堂老板怀抱一堆画像不知所措的模样?,并没有让过路的行人多看两眼。 这时?等候一旁的店小厮熟练地接过画像,这人是阮萱在?如意楼的助理,名唤思行。 得?了解脱的阮萱松了口气,而?后在?如意楼各处巡视一圈,吃过早膳,这才回到她在?如意楼专属的书房。 书房角落里的画筒中放满了画像,这些是很久之前的,而?后头送来放不下的,不得?已只能搁在?一旁的矮几上,数量太多,已经?摞成了高高的小山。 可阮萱从未打开过任何一幅,不好奇,升不起半分兴趣。略略瞥了眼,便漠然地收回视线,她神色有些黯然,垂眸半晌,还是打开了暗门。 只见书桌正对面的墙壁向两侧缓缓分开,暗门之后并不是什么隔间密道,只是一幅男子的画像罢了。 请了无数画师绘制,其中最神似的一幅。 画中男子白绸覆眼,绸带松松地垂在?他的肩上,他微微侧耳,似在?倾听谁的话语,那红润的嘴唇微启,含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淡然,仿佛下一秒就会莞尔笑?起来。 这画画得?极为逼真,阮萱看得?痴了,怔怔地走了过去。微颤的指尖小心翼翼地伸向画中的男子,生怕惊扰了他。 笃笃—— 乍然一道敲门声响起,阮萱被惊得?收回手,望着眼 前的画,竟觉出几分难为情。 关闭暗门,坐回书桌前,缓下悸动的心情,她才说:“进来。” 思行推门进屋,立即上前汇报:“老板,如兰阁的客人想见您,说是要向您讨要火锅的配方?。” “咱们的配方?从不售卖,你没给他们说吗?”阮萱问道。 思行蹙眉道:“我同客人说了,但他们态度很强硬,况且据我观察这些人都是武林人士,武功不低,咱们店里的护卫恐不是他们的对手。” 如意楼的护卫可不是一般的护卫,都是从战场退役下来的武士,连他们都不是对手的话,还真有点麻烦。 阮萱可以?容忍店里的护卫胖揍闹事的客人,砸坏东西也无所谓,但自?家?护卫挨揍,丢的可是她如意楼的面子和名气。 “罢了,我去一趟。”阮萱起身?,边走边说,“我倒要看看哪一路高手。” 未入雅阁,阮萱先见几名劲装女子守在?门外,面色异常冷峻,而?后一道清朗的女声传出,“这火锅我觉着没什么特别的啊,庄里的厨子琢磨琢磨,兴许就能做出来……” 做出来?那可不一定! “我是如意楼的掌柜……”阮萱带着点自?傲的笑?容跨入房间。 刹那间,她的笑?意僵在?脸上,身?体?僵硬如石,而?世间万物好似都被仙人施下了定身?咒术。 阮萱那哑然失色多日的世界,在?对上一双清澈淡然的眉眼时?,瞬间绽开绚丽的色彩,鲜活起来。 一步步,向他走去,颤抖的双唇下意识说着:“锦行,你回来了……” 越走越急,阮萱张开手想要将他揽入怀中,却陡然被一柄长剑拦住,正是方?才说话的女人。 女人一脸不虞,眉峰高高拢起。 阮萱轻瞥一眼,并不在?意女人的行为,而?是紧紧盯着从头至尾神情淡漠的男子,男子与她对视,微蹙了眉,清澈漂亮的眼眸无波无澜,彷如碧色湖面。 阮萱的心绪跟着沉下,忐忑地喊了声:“锦行……” 这一次男子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不解地望着阮萱,声音极为清冷,“这位姑娘,莫不是认错了人?” 霎时?无声的嘲弄在?阮萱脑中响起,她全身?的筋骨被击得?粉碎 ,面色苍白。 不是他,那人从未有过这种?凌傲的眼神,浑身?上下的气质也不对,太冷太傲,怎会是她那个软糯糯的夫郎。 只是长得?太像罢了。 “抱歉。”阮萱扯起嘴角苦笑?了下,“确实错认了。” 此时?她遗忘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想快快离开,找个地方?躲起来。 转身?的时?候,她用余光瞥见阻拦自?己的女人握住了男子的手,而?男子虽神色清淡,却未拒绝。 阮萱的心再?次凉到谷底,呵呵,人家?分明是一对,自?己这般轻浮,难怪要被人以?剑相挡了。 拖着失魂落魄的身?体?,耳朵里嗡嗡作?响,却没有摈弃外界全部的声响,女人的话语再?钻入她的耳中。 “少庄主,这女人好生奇怪,好像是这店的掌柜……” 少……少庄主! 死掉的神魂挣扎出最后一丝火苗,阮萱猛然转身?,大步走到男子身?旁,怀着谨慎的期许定定望着男子,“你是……烈云山庄的少庄主吗?” 男子微微抬眸,并不言语,他身?旁的女人却大声喝道:“你是何人,怎会知道烈云山庄!” “哈哈……烈云山庄,我就知道定是有人搞鬼……”阮萱喃喃自?语一番。 就在?烈云山庄一众仆人看不下去,要把这疯癫女人赶出去的时?候,阮萱骤然敛去癫狂的笑?意,用认真到极致的眼神看着男子。 “少庄主,鄙人对您一见钟情。”在?众人惊掉下巴的表情中,阮萱扬起一抹笑?容,“我……可以?喜欢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阮萱:烈男怕缠女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46、第四十六章 哐当当, 这?是剑柄落在地上的声响。 阮萱毫不在意,仍旧望着男子微露诧异的眉眼,静静等待他的回答。 仿佛过了?一世, 又其实不过短短数秒,男子微启了?双唇,他说:“……放肆。” 放肆…… 那就是没有拒绝咯! 阮萱并不遗憾,若是答应才是奇了?。 况且通过短暂观察,她能够确认眼前的人肯定不认识自己, 许是失了?记忆,或者说直接变了?一个人。 阮萱不会冒然与他相认, 在没有弄清事情?经?过前, 先把?人守住再?说。 一声“放肆”之后,烈云山庄的众人以为?他们?的少庄主定要怪罪女子, 或许念及她掌柜的身份不揍她, 也得?将人撵走。 可谁知,他竟是在女人轻佻的淡淡笑意中,只是略感不适地别开了?视线, 仅此?而已。 对此?阮萱倒是十分满意,想必经?此?一出, 自己在他心中的印象不说刻骨铭心,起?码也得?久久难忘。 建立了?冲动却深刻的第一印象, 阮萱这?才正经?起?来。 她向等候在外的思行交代几句后, 便回到桌前,主动坐到男子身边,解释道:“公子,方才是我唐突了?,还望你不会介意。” 男子薄唇微抿, 淡淡扫她一眼。他身旁的女子却是咬牙瞪着阮萱,恨不得?将人从窗户扔出去,然则她未得?主子吩咐,也只得?干瞪眼罢了?。 阮萱继续说:“鄙人姓阮名萱,是这?如意楼的掌柜,方才听小厮说,公子你想要这?火锅配方……” 话未说完,思行按照吩咐拿了?纸笔进?来,阮萱随即接过,当着众人的面,毫不避讳地写下了?火锅的独家配方。 带着馨香的白露纸,沾着黑墨,再?被她两三下叠成心型,递向男子。 好巧的手?,还有,好大的胆子! 烈云山庄的仆从们?不无看直了?眼睛,不得?不承认,还真有点儿浪漫。 只不过被浪漫的对象并无任何反应,他没有接,仅仅淡声道:“多?少钱?” 阮萱笑说:“不要钱,只求换一换公子的芳名。” 没有私交的男女之间,女子直接问男子的名字是极为?无 礼的行为?,但?眼下这?个情?形却有些怪异。 既孟浪轻浮,又端得?郑重严肃。 过了?半天,想来男子没有拒绝或者呵斥,应该会告知阮萱名讳。 谁知他却对身旁仿佛受了?巨大打?击、神色萎靡的女子说:“莫栖,回庄。” 莫栖眼睛一亮,立马来了?精神。男子则连一个多?余眼神也不给阮萱,便默然而去。 阮萱:……? 她承认自己的行为?着实莽撞直接了?些,但?表白时他不走,问个名讳而已,连配方都不要就走了?? 一时间愣在原地,惊觉后,又拔腿追出去。 管他怎么回事,可不能让人就这?么走了?! “思木,快去把?后院的阮小黑牵出来!”阮萱喊完这?一句,就赶紧往楼下跑,噔噔下了?几步,却是没留神撞到了?前来如意楼喝茶的方如悠。 他一把?拽住阮萱的胳膊,忙道:“你仇家来了??逃难呢?” “不是仇家,是……”阮萱满脸因着急而起?的红晕,喘了?一口气,“我……我见到他了?。” 方如悠登时一惊,还未多?问,阮萱一溜烟已然奔出了?如意楼。 人来人往、摊贩林立的热闹街市,在人群中焦急搜寻会儿,阮萱便发现了?那人的身影,只见他清逸身姿立于一辆素色马车前,似是正要上车。 阮萱着急跑了?两步,却又停下,目光紧紧落在他的身上,见他登上马车,随后车轱辘缓缓转悠起?来。 好在她早有准备,此?时思行已经?牵来阮小黑,阮萱二话不说接过缰绳,迅速交代:“我要外出一些时日,你传信给皇正君解释下。” “怎……怎么解释?”思行满头雾水。 “就说……我追夫郎去了?,等安顿下来再?同他联系。” 说罢,阮萱果断翻身上马,轻拉缰绳,马蹄声渐行渐淡,在思行依旧迷惑茫然的目光中,她跟上了?前方的马车。 - 郊外山道,马蹄嗒嗒,素色马车内萦绕淡淡熏香,闻得?人神清气爽。 莫栖掀开帘子朝外瞧了?一眼,不满道:“少庄主,那如意楼的掌柜跟了?几日了?,要不要我下去将撵她走。” 闻言,男子的眉目微动,轻轻摇头:“ 不必,这?路非我一家,你下去撵人,反倒显得?我们?不讲道理。” 莫栖嘟哝着放下帘子,眉头紧蹙,而后偷偷用余光打?量着容颜精致的男子。 这?次好不容易离庄远行,她原打?算借此?与少庄主培养感情?,这?几日刚有些起?色,却突然杀出了?个没皮没脸的女人,坏了?她的好事。 更令她不安的是,她总觉着少庄主对那女人的态度不大一般。 这?一路上,他们?不是没有遇到过同样觊觎男子美貌的女人,但?哪一次他不是露出嫌恶无比的神色,然后再?让仆从将人驱离,甚至遇到没眼色的,还要将人狠揍一顿。 为?何偏偏对这?女人纵容宽待? 莫栖越想越想不通,待到客栈落脚时,仍是臭着一张脸。 这?边众人刚刚坐下,菜还没点,便见阴魂不散的女人大摇大摆走了?进?来,恰好坐在他们?邻桌,莫栖的脸色又黑了?两分。 “这?个、还有这?个……算了?每道菜都来一份,对了?再?来两碗冰糖燕窝。”阮萱翘着腿,用指点江山的气势点菜。 开门做生意的,什么样奇怪的客人没见过,每道就每道,不过没有的可做不出来。 等候一旁的店小二面露窘色:“这?位客官,咱们?这?儿只是普通小店,没有燕窝这?等高级的菜品。” “嗯……”阮萱翻着菜谱想了?想,“那来一锅绿豆汤。” “一个人点这?么多?菜,吃得?下吗?”暗暗观察的莫栖不屑嘟囔着,而阮萱这?等财大气粗的阔气行为?,倒是引得?男子多?瞧了?她一眼。 像这?种普通歇脚的客栈,并不以酒菜为?主营,所接待的客人也就是随便吃个饭、将就睡个觉,遇到阮萱这?等不差钱客人的机会确实不多?。 何况她点了?全?部的菜,做起?来耗时费力,忙得?后厨团团转,而且她还特意给了?小费,让厨子先做她点的菜。 这?么一来,烈云山庄后头点的菜肴就不知何时才能上桌了?。 大半个时辰后,红烧肘子、糖醋排骨、清蒸鲈鱼……差不多?二十多?道菜摆了?满满一桌。 分量足,看起?来色泽也不错,就是不知味道如 何,阮萱并没有着急动筷,而是等菜肴的香气溢满大堂,没多?久她就听到了?吞咽口水的声音。 此?时天色已至黄昏,距离上一顿已过了?大半天,怎有不饿的道理。 咕噜噜...... 口水可以克制不流,但?肚子没法忍住不叫,发出尴尬声响的莫栖赶忙揉了?下腹部,用以掩饰这?不争气的声音。 “店家,我们?的菜好了?吗!”莫栖黑着脸高喊,其余烈云山庄的仆从也在这?声呼喊中不受控制地望向后厨的方向。 听到这?道催促,方才的店小二掀开后厨帘子跑了?过来,连忙赔礼道歉:“诸位客官,着实不好意思,咱们?店里的食材用完了?,你们?的菜……恐是做不出了?。” “什么?!”莫栖闻言蹭的站起?,其余仆从也不善地盯着店小二。 店小二骇得?抖了?两下,咽了?口唾沫,随后苦着脸在事不关己的阮萱身上瞟了?瞟。 莫栖性子急,当场明悟过来,气得?眉毛高高吊起?,一把?抓去桌上的剑。 眼看她就要去找阮萱的麻烦,一道清润淡然的声音却喊住她,“莫栖,不得?冲动行事,我们?去别处就是。” 男子正要起?身,店小二劝道:“这?位客官,您别怪小的多?嘴,距离本店最近的客栈至少得?走上六七个时辰,这?天也马上就黑了?,要不,我让厨子给各位煮点粥……” 这?倒也是个法子,男子正欲颔首。阮萱却腾的站了?起?来,不顾周围人不爽的视线,端着一碗盛好的绿豆甜汤坐到了?男子这?一桌。 “公子,我点了?全?部菜肴,真不是故意找茬,谁让……”说到这?里,阮萱对上男子微蹙的眉眼,委屈地苦笑了?下,“谁让你都不搭理我,我虽倾慕于你,但?绝无其他非分之想,只是想同你说说话,方才出此?下策的。” 堂堂如意楼的掌柜,京城无数世家想要讨好拉拢的大红人,竟为?一个男子卑微可怜到如此?程度。 就算仅仅一面说喜欢显得?草率轻浮,但?这?几日观察下来,多?少该有几分真心,否则也坚持不了?这?么久。 男子嘴唇微动,与阮萱委屈中夹杂的沉痛视线对视,竟无法 说出无情?拒绝的话。 见他神色松动,阮萱赶忙喊道:“小二,上碗筷。” “把?桌上的菜分给大家。”阮萱起?身朝另外两桌的七八名仆从说,“各位大姐,今个儿是我不对,今天吃喝住宿都算我的,就当给大家陪罪了?。” 阮萱说着还朝他们?鞠了?一礼,当场就有性子直爽的女人说:“咱虽还没娶夫郎,但?看得?出你对咱们?少庄主绝对是一腔真心,我……支持你!” 女人刚说完话就接到她家少庄主投过来的冰冷视线,吓得?脖颈微缩,眼神飘忽,看到店小二端来的碗赶忙接过,埋头扒了?一口饭,“可饿死我了?!” 吃了?两口,她再?用余光偷瞄自家少庄主的方向,只见他已不紧不慢喝起?了?绿豆甜汤。 女人小声感叹:“啧啧,早晚的事咯。” 许是众人都饿惨了?,这?算不上多?么精致的菜肴,吃起?来竟是美味无比,就连阮萱都多?吃了?两碗饭。 说起?来她已多?日没有喝过参茶,浑身上下却有使?不完的力气,整日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想来,眼前的人便是她的精气神。 酒足饭饱,此?时她心情?大好,端着手?中的寻常绿茶浅抿一口,笑盈盈地看着身旁低眸沉静的人。 至于那被忽略得?彻彻底底的莫栖,阮萱已经?基本排除了?她的威胁。 在如意楼中握手?那一幕,绝对是这?人趁机揩油,况且论追人,她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对手?。 不过阮萱还是得?把?人盯紧了?,追紧了?! 想到这?儿,阮萱搁下茶说道:“少庄主,这?几日我见你不时捏揉小腿,许是舟车劳顿身子乏累,我特意让小二烧了?热水,你可以上去泡个澡。” 一腔话说得?坦然,满是诚恳关心。 阮萱做好了?男子可能拒绝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他凝神与她对视片刻,随后起?身飘下一句极轻的话。 半晌,阮萱弯起?嘴角:“苏渺……与你很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47、第四十七章 这?客栈地处偏僻, 生意?马马虎虎,空房也多,阮萱直接包了整个三层的客房, 其中最好的上房自然?安排给了苏渺,她自己则住在对面的房间。 房内布置摆设干净素雅,虽谈不上豪华富丽,但?总比昨日没赶得及投宿,露天席地靠着大树将就?一晚好得多。 阮萱这?边让店小二给烧了热水, 自个儿也舒舒服服泡起了澡。 泡着泡着,忍不住浮想联翩, 那人就?在对面的房间里, 墨发披肩、肤脂凝雪,细腰长腿……还融合点?儿令人心跳脸红的画面。 说没有丝毫邪念, 那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脑中的颜色废料逐渐纷杂, 阮萱的身体?愈发燥热,听得屋外一道?吱呀开门的声响,蹭地起身, 哗啦啦水溅了一地。 这?澡是泡不下去?了。 起身穿戴整齐,阮萱对着铜镜捯饬会儿, 如今她比从前清瘦许多,眉宇间竟也多了几分沉稳和冷冽。 对着镜子咧嘴笑了笑, 那份冷冽霎时消散, 阮萱这?才满意?地拾起桌上的香膏,唰地一下拉开了房门。 还真是巧了,恰好对上一双柔亮清澈的眼眸。 扬起嘴角,毫不掩饰地内心的欢喜,阮萱大步走过去?, 递出个绘着兰草竹叶的金线盒子,“苏公子,这?是如意?坊刚出的新款香膏。” 阮萱没说送给他,只将手?悬在半空,等待他的态度。 时间一点?点?过去?,苏渺微抿着唇,久久未动,阮萱脸上仍是不曾淡却的笑容。 “少庄主……”不远处的房门拉开一条缝儿。 阮萱眼睛贼精,瞥了一眼,赶忙将香膏往苏渺手?里一塞,转身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背后抵着门,眉梢眼角俱是窃喜。 阮萱:手?还是那么滑,身上也香香的…… 另一边,莫栖快步走过来,瞪了眼苏渺对面紧闭的房门,才问道?:“少庄主,咱们明天走官道?还是山道?,走山道?……要快些。” 苏渺把左手?别在身后,捏着盒子的手?指微动了下,思忖片刻说:“走山道?,早些回去?。” 莫栖脸上一喜:“好,我这?就?去?通知大家明日早些出发。” 苏渺轻 轻颔首,随后关上了门。静静等了会儿,等到屋外没了任何声音动静,他才缓步坐下,将那香膏搁在桌上,仔细瞧了起来。 盒子精美典雅,谈不上多么特别,但?就?是每一处都戳中了他的喜好,打开盒子闻了闻,味道?也很好。 清淡得就?像盛开的兰花在眼前,不经意?间嗅到它的美好。 苏渺没用过香膏这?种东西,小心谨慎地摸了一点?在指尖,却不知该往身上哪里涂,无措地举着手?,最后试探地点?在了颈侧。 霎然?间,不知想到什么,素来冷淡的面容竟是悄悄浮起一抹薄红,忙把盒子往桌上胡乱一扔,几步就?爬上床,把脸埋到了被子里。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阮萱掐着时间早早就?起了床,对屋开门声一响,她就?佯装正要出门的样子,浅笑着打招呼:“苏公子,早。” 苏渺轻轻颔首,不多言语,迈步与她擦身过去?。 阮萱鼻尖微动,用了啊,勾起嘴角,跟了上去?。 自从昨日那通豪气大方的请客行为,阮萱和烈云山庄的仆从们熟络了不少,前几日她总是委屈巴巴跟在队伍身后,现在她是昂首骑马伴在苏渺的马车旁。 纵然?苏渺还是不怎么与她说话,但?他身侧的帘子掀起来后,便被拉到了一侧,除却休息时可没放下来过。 阮萱也不单单与苏渺闲扯,还会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比如野营时煮个茶烤个肉什么的,也会把煮好的茶分给大家,但?每次都第一个递给苏渺。 看起来顺手?而为,苏渺也不好拒绝。 这?么相安无事过了些日子,路是越走越偏僻,崇山峻岭雾气渺渺,看来这?烈云山庄是个避世?之地。 她早就?做好了去?烈云山庄的准备,但?却没有十足把握能够进得去?,只能抓紧时间刷苏渺的好感。 这?日,众人继续在野外扎营。 许是赶了多日的路,大家身体?都有些乏累,简单吃过晚饭,几名仆从已经抱着剑随便找地方小憩起来。 包括那整日盯着阮萱的莫栖,这?会儿也不知去?了何处。 趁此机会,阮萱坐到苏渺身边,与他有一句没一句闲谈起来。 说着说着,天色暗了下来,阮萱 拿出先前一直没送出去?配方,“苏公子,上次送你的火锅配方丢了,这?是我新写的,你看看。” 苏渺低眉,眸色本?来淡淡的,在望见仍旧叠成心型的纸片后微闪了闪,他摇摇头:“不必了,也不是特别重要的事。” 不知怎的,阮萱觉得他的心情有些许低落。 “既然?我知晓了你的名字,那这?配方就?该给你,我是生意?人,可得童叟无欺。”阮萱强硬地将折纸塞入他手?中,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快步离开。 她并不没有走多远,而是找了棵大树做掩护,悄悄观察他打开心型折纸后的反应。 那折纸里的内容有些特别…… 纸片轻飘飘的,彷如一阵风就?能将它卷去?,苏渺伸手?捏了捏,却没有打开。 周遭是零散歇息的仆从,他四下望了望,缓缓起了身。 迈向停放马车的方向,见莫栖正在哪儿喂马,苏渺脚步微顿,转身走向林间。 阮萱来不及思索这?人怪异的举动,赶忙悄然?避开众人跟了过去?。 余晖的红阳偏斜照在葱郁的林间,仿如打了一层柔光,再有一丝微风轻轻掠过,吹得人心里痒痒的。 一道?秀然?挺立的身姿微倚在一棵高大樟树旁,茂密的树冠投下的阴影遮挡了他的神色,阮萱只能看到他小心拆开折纸,半晌,又拿着纸折弄起来。 折来折去?,却怎么都无法恢复它曾经的形状。 “我来折……”这?会儿观察的功夫,阮萱早已靠了过去?,实在看不下去?才开了口。 不顾苏渺无措的模样,阮萱直接拿过因为拆开显得皱巴巴的纸。 绿荫投下的绯色阳光洒在上面,哪有什么火锅配方,唯有一句话:火锅我会做,要配方不如要我。 后面还画了一个大大的心! 起初阮萱写的时候不觉得羞耻,这?会儿再看才觉尴尬极了,真是土的掉渣。还有那颗桃心还画的不是很标准,上大下小,看起来怪傻的。 “那个……我只是同?你开个玩笑。”阮萱赶忙找补,低地头说,“等会儿回去?,我还是写个真的配方给你,这?个就?……”她打算把这?尴尬的玩意?销毁。 “别……”苏渺忙出声制止,刚起了话头 ,又没声了。 阮萱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心上跟着悸了两?下,转过身,灼热的眸光落在苏渺身上,“......你喜欢?” 喜欢什么?这?让人如何回答! 苏渺沉默不言,低垂眉眼,不知所措地站着。 折纸迅速在阮萱手?上翻飞,两?下就?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她摊开手?递到苏渺面前。 流光落在心形折纸上,好似霞光,苏渺的手?臂缓缓抬起,白净纤细的指尖轻触了折纸。 陡然?,阮萱手?掌收拢,紧紧握住了他的指尖。 “你......”苏渺怔然?抬眸,四目相对,阮萱伸手?一拉,旋即将人抵在了树干上。 “你喜欢吗?”阮萱低语再问一句。 苏渺后背紧贴着树干,双手?在身后的粗粝树皮上抓了抓,眼神慌乱,怯怯地别开视线。 望着这?副可爱模样的人儿,阮萱轻笑一声,轻轻按着他的肩膀便吻了上去?。 从未被吻过的人登时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眨了眨,却不反抗,微微挣动两?下,便被撬开了唇齿。 一双手?在身后挠啊挠,逐渐软下来,在半空迟疑一瞬,最终还是紧紧扯住了女子的衣裳。 …… “少庄主!你们……”发觉苏渺不见找来的莫栖看见这?一幕,气得面红耳赤,险些咬碎牙齿。 而那被吻得迷迷糊糊的苏渺被这?声一惊,猛然?惊醒过来,大睁的眼眸中尚有几分迷离,胸口起伏微喘了两?下。 “你......”阮萱刚开口,胸口猛然?钝痛,整个人竟是向后腾空飞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好家伙,夫郎会武功了就?是不一样。 一掌挥出后,苏渺的脸上已淡褪所有的旖旎,冷然?的眉目瞥向半坐地上苦着脸揉胸口的阮萱,冷冷说:“放肆!” 随即拂袖而去?,莫栖跟着他身后,仍旧不满着:“少庄主,她轻薄你,我这?就?去?杀了她……” “莫栖,不得......” 后面的话随两?人走远,阮萱听不到了。 她缓缓从树叶堆里爬起来,没少胳膊没少腿,胸口疼过了刚才那一阵,再揉两?下,啥事都没有。 “放肆、放肆……”缓步回去?的路上,阮萱边走边嘀咕这?两?句,忽而笑出了声,“怪......可爱的。” 回到扎营地,夜色渐暗,阮萱只捕捉到那道?美丽身影翩入马车,想必今夜他是不会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脸皮薄得很......”阮萱笑着嘟哝一句,随即选了个靠近马车的地方,撑着后脑勺翘着腿看着璀璨的夜空,渐渐睡去?。 自从那一吻之后,苏渺对阮萱的态度愈发闪躲,可他又偏偏不撵人走,直到两?日后进入大山深处,思量半晌才主动走向阮萱。 他清淡的眉眼间有几缕愁绪,欲言又止,下意?识绞起了手?指。 虽不知他纠结个什么劲,但?阮萱看得心焦得很,“苏公子,你有话要对我说?” 苏渺轻轻吸了口气,似是下了某种决心,抬眸直视阮萱关切的目光,声音清冷冷,“烈云山庄有规矩,不能向外人暴露山庄的位置,所以?……我必须抹去?你的记忆。” 阮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48、第四十八章 抹去记忆, 这是邪|术! 阮萱坚决不同意,忙说:“不能向外人暴露山庄的位置,那我成?为内人不就行了?” 此话?一出, 莫栖反应最大,愤愤道:“你休想,少庄主怎会看得上你,你连备选的资格都没有!” 备选资格又是什么?再说她只是加入烈云山庄,跟苏渺看不看得上她有什么关系?当然了, 苏渺看得上她更?好。 苏渺微抿着唇似乎不打算解释,莫栖更?是脸拉得老长, 抱剑站在一边, 仿佛下一秒就要来揍阮萱。 还是一旁的护卫大姐看不下去,好心解释道:“阮姑娘, 外来女子进入烈云山庄只有一个条件……” 护卫大姐瞄了眼苏渺, 见他没有制止,方才继续说:“那就是成?为少庄主的......女宠备选,选上了就留下伺候少庄主, 终身不得出庄,除非……除非少庄主将你驱离, 当然若是选不上,庄里会打发你一笔银子, 再抹去你的记忆。” “阮姑娘可不缺银子。”另一位看热闹的护卫说, 至于她缺什么,这护卫没敢说。 “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条件。”阮萱笑?笑?,朗声道,“好啊,我愿意。” 整得跟成?亲誓词一样, 闻言沉默的苏渺似是没料到?她如此坦然,诧异道:“你怎会愿意,我还以为......” 苏渺说着自顾自摇了摇头,又抬眸问道:“终身不得出庄,你当真?愿意?” 这话?的意思?是一辈子都不会让她走了吗? 阮萱心里甜得跟蜜一样,顺杆子爬藤,上前半步握住苏渺的手,郑重地望着他,“愿意。” 苏渺视线闪躲,轻轻抽回?手,淡淡说:“那启阵,回?庄。” “哼。”莫栖瞪了阮萱一眼,随后向前迈步。 只见她施展轻功在林间?一番翻身游走,原本阻挡在眼前的山石树木竟是咔咔移动起?来,渐渐开出一条仅容两人并肩通过的石道。 莫栖打头在前方开路,阮萱则趁机伴在苏渺身旁,时不时与他肩膀相贴。 道路变幻数次,索桥、石林、开满繁花的园子,不知经过了多少迷阵。 众人一路走来未曾遇到?险阻,但这只是表象罢了,若无庄内高?手带领,外人 绝不可能入得了这烈云山庄。 再过许久,穿过一片苍翠茂密的竹林,神秘的烈云山庄终于呈现眼前。 只见山势险峻的崖壁下草木葱荣,一湾清浅的溪水绕过一片成?群的庄园建筑,青瓦琉璃,拂境清幽,衬着渺然雾气,竟有种身处仙境之感。 而?那威严耸立的墨漆色庄院大门,却给人十足的压迫,就连素来胆大的阮萱也生出几分畏惧。 见阮萱微微讶异的模样,苏渺侧身望着她,眉头微蹙,淡声说:“你若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阮萱回?神,朝他浅浅一笑?,随即推开了厚重的大门。 这副决然认真?的气度装得不错,然而?刚入山庄没多久,她就不得不与苏渺分开。 苏渺作为少庄主,自然有专属的庭院,而?她作为备选“女宠”,只能暂居普通院落,睡的还是大通铺。 做了两年多的大掌柜,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这么久,阮萱那套与人交往的套路已是驾轻就熟,没多久就将院里大部分人参选的缘由?摸得一清二楚,还悄悄做了笔记。 参选女宠的人差不多二十来人,而?这些人大多是游历江湖与人闲聊时说起?自己未曾娶夫,便被问及是否愿来烈云山庄侍奉庄主,一番东拉西?扯莫名其妙应了,便被带了来。 有人家境贫寒贪图参选女宠的报酬,有人对这等选女宠的事?颇感好奇,想来瞧个稀奇,有人则只是单纯想来这神秘山庄瞧一瞧,当做日后行走江湖的谈资。 敢情烈云山庄派出去挑选人的方式竟是大撒网吗?这也太草率了! 不过阮萱评估这些潜在情敌时,倒是注意到?一点。 这些人虽说来历家世性格各有不同,但有一点十分统一,那就是长得都还不错,不说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起?码也是五官端正。 呵呵,这老庄主还是个颜控。 三日后,“大选”之日已到?,山庄的穆管事?终于将在院里百无聊赖的众人领到?了山庄大殿前。 宽阔的殿前广场上,二十多人呈两排落座,阮萱原本被安排坐在后排,她在人群中望了望,找到?一名朴素衣裳的女子,挪过去拍了拍她的肩,两人便换了位置。 女子为何帮助她,自然是 金钱的力量了。 这些人里那些是为钱而?来,她心里门清,这类人根本构不成?威胁。 “你们说,那少庄主长得如何?”一名肤色黝黑的女人说,“该不是貌若无盐,实在嫁不出去,才想出这等法子找妻主罢。” 这话?立即引得众人窃窃私语起?来,一名气质倜傥女子摇了摇折扇说:“非也,我倒是听闻这位少庄主清俊温雅,相貌品行都是顶好的,选……女子侍奉不过是庄里的规矩罢了。” “女宠”二字有违世俗,实在说不出口。 在场对少庄主相貌略感担忧的女子,倒是松了口气。 她们虽揣着不同目的而?来,但若真?要服侍一个丑陋年老的男子还是心有戚戚,身体上就算可以妥协,心里也难受得紧啊。 听众人对讨论自家夫郎,阮萱握了握垂在身侧的手,眉峰吊起?,恨不得将这些人统统揍一顿,但眼下不是冲动行事?的时候,只得暂且忍了。 那候在一旁的穆管事?似乎对眼前的情景见怪不怪,并没有阻止众人讨论。 蓦地,不远处的廊下走来一行人,领头的两名男子光看身段就不会是貌丑之人,待两人渐行渐近,容貌逐渐清晰,这些等候在此的女子彻底惊住,已然说不出半句质疑的话?了。 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就连阮萱也讶然地张了张嘴。 她惊讶的当然不是苏渺的容貌,而?是苏彦的,那个生了十几个孩子,已经成?了爷爷辈的老庄主。 之所以如此肯定眼前这个与年龄不符的漂亮男子就是苏彦,主要还是他和苏渺在容貌上有七八分相似。 若不是阮萱从前听过关于这位老庄主的旧事?,她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眼前人会是苏渺的爷爷,说是哥哥还差不多。 两人款款落座,在场的女人目光不断在两人身上逡巡,最后落在苏彦的目光竟要更?多些。 就连阮萱也不得不承认,苏彦身上却有一种难言的成?熟魅力。 阮萱想啊想,总算想起?这是一种怎样的魅力,这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情场浪子的该死魅力! 想必这位老庄主定然走在了时代的前沿,不然又怎会在女尊国度想出如此骇人听闻的规矩,对比 这世道男子所受的种种不公,竟觉得他有些酷是怎么回?事?? 阮萱脑中钻出各种奇怪的猜测,这时苏彦那双清泉搅动秋水的眼眸在众人身上淡淡一扫,神色淡淡带着几分嫌弃,“穆管事?,这就是给渺儿招来的女子们?怎一年不如一年,愈发没趣了。” 穆管事?脸上一僵,欠身低头解释:“庄主,此番出去寻人的仆从不得经验,加之不知少庄主的喜好,才致如此。” “嗯......倒也对,庄里许多年未招新人了。”苏彦轻叹口气,侧身瞧了眼乖顺不言的苏渺说,“渺儿心境纯澈,可要给他找些老实些的女子,别让他被人诓骗了。” 这话?说得很对,但阮萱搞不明?白,为何要斜眼看着她说。 苏彦说:“渺儿,我看这次人选不怎么好,除却莫栖那儿,选四名算了,过些日子我再让人去江湖上寻些更?好的。” 敢情就像选妃一样,若不是看在苏彦这摄人心魂的容貌上,这番不把?人当人,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的话?恐怕早就有人闹起?来了。 这会儿众人却安安静静的,甚至有些人的倾慕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苏彦。 而?阮萱不在意这话?里的侮辱,却更?在意莫栖这人,她是苏渺的贴身护卫,武功不俗,在庄里的地位也特殊,早就在女宠之列。 难怪那人总是一副要把?阮萱碎尸万段的样子,不过此事?暂且按下,阮萱现在更?关心苏渺选的会是哪四人,以她之前刷的好感度,必定能入选。 “渺儿,选。” 苏彦再次催促,一直低眸的苏渺缓缓抬起?了头,阮萱一瞧,心上蓦地扎了一下。 他……不高?兴。 阮萱努力追寻他的视线,他却像是知晓阮萱所在的方向,刻意避开。 随后苏渺缓缓抬起?手臂,划出优美?的弧度,一二三,草草点了几个方向。 而?被选中的人亦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眼下只剩最后一个人选了,他却犹豫起?来,手臂悬在半空迟迟未动。 选我……阮萱捏紧拳头,紧张到?指甲都掐在肉里,苏渺的眸光却仍旧闪躲,就是不往阮萱的方向落。 一颗心被反复拉扯揉搓,阮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深吸一口 气陡然站起?身,喊道:“少庄主,选我!” 这一声终于扯来了苏渺的视线,也让其他人纷纷侧目。 忽略那些兴味的打量和轻蔑的笑?声,阮萱又上前半步,两人视线交错,阮萱从他惊怔的神色中竟是觉出一丝脆弱。 想说一句“别怕”,可阮萱张嘴说出的却是:“少庄主,那日你吻了我,你得对我负责,所以你必须选我!” 好一个倒打一耙! 候在一旁的莫栖最为冲动,率先怒道:“胡说,明?明?是你轻薄少庄主!” 众人视线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有人还兴味地点了点头。 就连苏彦也眯起?眼睛,刺芒般的眸光落在阮萱身上,他笑?道:“轻薄,人普普通通,胆子倒是很大,此等无礼之人速速赶出去……” 苏彦轻轻招了招手,立即有两名五大三粗,一看就很不友善的仆从迈着大步走了过来。 眼看阮萱就要被架住胳膊扔出去,苏渺猛然站起?来,喝道:“住手!” 苏渺深吸一口气,转身对苏彦说:“爷爷,她没有轻薄孙儿,是我……主动的。” 此话?一出,在场看热闹的庄内仆从也忍不住讨论起?来。 “想不到?咱们清丽脱俗的少庄主外出游历一番,竟然看上了这种女子。” “许是被骗了……” 阮萱:哪种女子?你们倒是说清楚了! 另一边,苏渺根本不在乎别人作何感想,他抬起?手指向阮萱,这次每一字都说得清晰无比,“爷爷,最后一个名额,我选她。” 良久,场内鸦雀无声,苏彦那双狭长惑人的眼眸静静望着苏渺,愈是平静,愈是像暗流汹涌的墨色湖水,令人畏惧。 祖孙二人暗自较劲,苏渺功力不够,眼眸渐渐起?了雾气,睫毛颤个不停。 苏彦一瞧,终是深叹口气,将人拉着坐下,“你啊,这死心眼的性子总是改不掉,罢了,不过一个女子而?已,你喜欢就好。” ...... 五名人选已定,“选宠”会就此结束。 那三名运气好被胡乱选上的女子被安置到?女宠们居住的茹苑,这儿离苏渺所居的歆兰苑最近,这般安排自然是为了便于侍候。 而?其余未选上的女子则被带离烈云山庄,彻底离庄后,她们会被洗去关于这里的一切记忆。 至于最后一名入选的阮萱,连半句话?都来不及与苏渺说,就被他的爷爷叫了过去。 过于宽敞的主厅内,打了蜡的地板折射出幽寒的质感,四处的凉风呼呼往屋内灌,被迫站在正中央的阮萱下意识打了个冷噤。 坐在高?位的苏彦挑眉冷哼一声:“你就是渺儿先前的妻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49、第四十九章 “你就是渺儿的妻主?”苏彦轻蔑的视线从阮萱身上刮过, “封九,你出?来瞧瞧。” 他话音刚落,嗖地一?下, 一?个人影就落到殿中。 阮萱差点忘了这儿是封大侠的老家?,见此一?幕,心说这大侠还是这般神出?鬼没。 两年未见,封九依旧端着冷峻的臭脸,淡淡扫在?阮萱身上的眼神毫无波动, 似乎就是单纯辨物,于?是她点了点头。 得?到封九的肯定后, 苏渺看?阮萱愈发不虞, 蹙眉道:“我?竟没想到渺儿头一?遭出?门游历,还能遇到你, 还依旧那般没出?息瞧上了你。” 阮萱: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苏渺那口怒其不争的火气?过了两年多的时间, 早不抵当初将人接回时,再?说这两人之间的纠葛,岂是简单分个对错就能了结的。 他抿了口茶, 淡淡道:“你与渺儿从前的事就算了,但……你休想唤起渺儿曾经的记忆。” 这就有点过分了。 阮萱有些愤愤:“他本就是我?的夫郎!” “夫郎?”苏彦将茶杯拍在?桌上, 冷冷地笑?了笑?,“呵呵, 他与你成亲之前都未曾见过你, 并非两厢情愿,他不过是懵懂无知被你诓骗而已,我?还听闻你们连天地都没有拜过,根本算不上夫妻。” 想起那场荒唐的拜堂礼,阮萱一?时间还真找不着话来反驳。 苏渺说:“渺儿认为他就是从小生活在?烈云山庄的少庄主, 无忧无虑,无病无灾,你若是敢将往事告诉他,我?会?杀了你。” 无忧无虑…… 阮萱垂眸想了会?儿,其实?比起那些不怎么愉快的记忆,更希望他快乐,“好,我?答应,但他若是自己忆起,可不关我?的事。” “绝无可能。”苏彦自负一?笑?,随后又打量起阮萱来,嫌弃地蹙起眉头,“念在?你治好渺儿眼睛的份上,我?勉强准许你以女宠的身份留下,往后好好服侍他,退下罢。” 既然苏彦没有为难,阮萱自然忙溜退下了,赶着去见苏渺,谁知却被歆兰苑的护卫拦在?了外面,被告知女宠不得?擅自进入。 不得?已只好先回了茹苑,遇着穆管事,得? 到了一?个令她更加头疼的消息。 侍寝! 两日?后,被选中的五名?女宠要依次侍寝,而阮萱作为最后入选的,侍寝也被安排到了最后。 也就是说她的夫郎要和别的女子……阮萱一?想到这种可能,就气?得?想马上将苏渺掳走?,可叹她没有飞檐走?壁出?神入化的武功。 提起武功,登时想起一?个人。 刚在?穆管事分配的房间坐下,阮萱蹭地站起来,找到外间的穆管事攀谈一?番,没多久就问出?了封九可能出?现的地方。 接着四处找了一?圈,总算在?后山的银杏林找到了正在?练剑的封大侠。 杏叶飞舞,多日?未见,这人的武功似乎又高了几分。 阮萱心里着急,直接对着那道翻飞的身影大喊道:“封大侠,好久不见,聊聊呗!” 挥剑的动作似乎短暂停顿了下,随后是更加凛冽的剑法,唰唰唰,毫不留情。 看?来这是不打算搭理自己了,阮萱摸着下巴想了想,蓦地大声说:“方如悠快成亲了!” 果不其然,那空中的身影陡然僵住,一?个飞身落地就到了阮萱面前,脸色很难看?,眉峰皱成一?条小沟。 阮萱素来能屈能伸,深知不能再?以半个主子的身份吩咐封九,加之又在?别人的地盘,于?是极为客气?地笑?了笑?,“封大侠,能否帮个忙?” 封九冷冷地看?着她,不答反问:“你方才说……他要成亲了?” “诶,对对。”阮萱赶忙接着这茬,眼珠子转了转说,“婚期定在?三月后,是女皇赐的婚,你放心……方如悠与那李小姐只是媒妁之言没有感情基础,其实?,我?还是觉着你与他比较般配。” 女皇确实?有意?让李侍郎家?的嫡女与方如悠婚配,两人也在?春日?宫宴上见过一?次,不过方如悠嫌那女子木讷无趣,将这桩婚事婉拒了。 这天高地远的,封九久居此地想来绝对不知晓这些,阮萱刚才灵光一?闪,专程为封九编撰了这一?通。 “你若真对他有意?,现在?去还来得?及。”阮萱观察着封九的神色说。 谁知封九是个急性子,听见这话提剑就要走?。阮萱忙不迭拉住她,“封大侠 ,不急这两天,念在?昔日?朋友一?场,我?特意?将方如悠成亲之事赶来告知你的份上,帮个忙。” 封九没动,阮萱眼看?有戏,凑到了她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 侍寝当日?,歆兰苑里热热闹闹,作为主角的苏渺却好似丢了魂。 午间打翻了书桌上的墨,染了一?身脏污不说,到了晚膳时也没见好,饭没吃几口,却让仆从送了一?壶酒来。 他不明白,原本冷淡无波的心境为何遇到那个人之后,竟是再?也无法平静。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潜移默化地牵动着内心,下意?识就会?被吸引。 然而在?烈云山庄的规矩下,他注定会?拥有许多女子,而这些女子不过是他的仆从,根本不需对她们投入感情。 这是从小便根植于?他脑中的固有观念,曾经的苏渺也是这般信奉的,可是一?想到今夜自己将与别的女子亲密,就觉得?胸膛里有一?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 这种感觉随夜色深沉愈发压抑,理念和感情不断在?他心里撕扯,许是烦恼不堪,不知不觉便微醺了几杯。 可无论多么烦恼,再?过半个时辰,今夜侍寝的莫栖就要来了。 莫栖是他的随侍,早就内定为他的第一?个女宠。 从前的苏渺早有准备,往日?便默许了她的关心和示好。在?他看?来,只不过比其他陌生女子多了几分熟识,根本无需在?意?。 接受这些女子的服侍,遇到合心意?的,还可以肆无忌惮与之欢好,这是苏渺从前的观念。 可面对即将而来的初夜,此时的苏渺却坐立难安,连这被布置得?喜色洋溢的屋子也让人极不顺眼,本就不该这番布置,明儿得?让人统统换了。 想到这儿,苏渺又灌了一?口酒,懒散散地半撑着下巴,迷醉地望着幽闭的房门。 乍然那个人的脸浮现在?脑中,他的眸色顿时清醒了几分,如果来的是她就好了…… 与之对应的是,他做了决定,等会?儿莫栖来了便叫她回去,什么初夜,他才不稀罕! 过了会?儿,苏渺的酒喝了大半壶,外屋练功人特有的沉稳脚步声传来,苏渺耳朵动了动,他知晓这是莫栖来了。 他正要起身,谁知脚步声戛然而止,随后一?声惊呼后,屋外再?没了动静。 苏渺饮了酒,脑袋不免有些发昏,透过半开的窗户望出?去,月光清幽笼罩的庭院中压根一?个人都没有,他哑然笑?了笑?,又摇摇发胀的脑袋,再?次举起了酒杯。 此刻房门“吱呀”一?声,一?个身影快步进了屋,几个大步上前捉住他的指尖。 那人浅笑?道:“一?个人饮酒有什么意?思?” 脑海中萦绕不去的那张脸乍然出?现在?眼前,苏渺有片刻恍然,眨了眨眼,微颤的睫毛卷着点眼角的红晕,又撩人又可爱,一?下就勾住了阮萱的心魂。 她暂且克制将人揽住怀中的冲动,松开手中滑嫩的肌肤,做贼般地将门窗关好,这才回到苏渺身旁。 两人中间隔了一?个圆桌,阮萱没有孟浪到直接将人抱在?怀里,而是细细观察苏渺的神色,见机解释眼下的情况。 谁知她还没动作没说话,苏渺倒是盯着她抿抿唇,先露出?了委屈的神色,而后拿起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便向阮萱怀里扑了过去。 在?阮萱诧异无措的目光中,堵住了她的嘴。 又辣又甜的酒水在?两人口中交换,阮萱被迫咽了一?口。 这……就当喝交杯酒了。 两人吻了会?儿,用特殊的方式将壶中美酒饮光,喝醉的苏渺极为大胆,竟是主动将人缠到了床上。 他眼尾发红,被酒气?熏得?水光潋滟的眸子里带着傲气?,他双手勾住阮萱的脖颈,用命令地口吻说:“抱我?!” 从前软糯害羞的夫郎变得?如此直接,这是阮萱来之前万万没想到的,听到这话一?时反应不过来,竟忘了回应。 苏渺见她久不动作,索性扒起了她的衣裳。 这样的夫郎还挺有趣,阮萱没有阻止,任由?他为所欲为。 扒着扒着,阮萱突然想到今夜侍寝的人不该是自己,顿时有些吃味,按住他作乱的手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苏渺停下手,歪着头盯着阮萱瞧,模样娇憨,片刻后他眼睛一?亮,似是确认了眼前的人,嘴角慢慢挑起,倾吐了两个字。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润软的嗓子说 出?,心上瞬间像是被烫了一?下,暖心之时亦松了口气?。 若眼前人这副媚态是因别人而起,阮萱恐得?怄死。 “我?好热……”这会?儿磨蹭的功夫,苏渺愈发不耐烦,转而开始脱自己的衣裳。 薄绡纱缎裹着的衣衫渐渐散开,眼看?那片白净好看?的锁骨就要展露,阮萱闭了闭眼睛,一?把将他的双手按在?枕头上,眸色暗了几分,“你别动,我?来......” 微风跟着来凑热闹,烛火摇晃几下,暗了。 …… 天光大亮,不知几时。 苏渺盯着素青色床幔的眼眸里,渐渐恢复清明,他深知自己不是耽于?酒色之人,可昨夜那壶酒饮下,没料到竟是醉得?那般狠,连那种羞人的幻觉都出?现了。 嘴角盈满一?抹嘲讽的笑?意?,他轻笑?出?声。 可就在?这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腰,笑?意?瞬间僵住,骤然坐起,见鬼般地望着趴睡在?身侧发丝遮挡了容貌的女子。 从惊诧到愤怒,不过是片刻间的事情,方才起身时,浑身的酸疼感已经告诉他昨夜发生了什么。 苏渺拽紧拳头,气?得?浑身发抖,竟敢有人不顾他的意?愿碰了他! 与此同此,那些令人无法直视的画面瞬间涌入脑中,他脸上青白交加,只觉羞愤至死。 再?看?眼前女子半露的脊背上还有十几道指甲抓挠的痕迹,他狠狠曲起指尖,抓在?皱乱的床褥上,目赤欲裂,仿佛下一?秒就要杀人。 深吸一?口气?,他手上一?挥,猛然将趴伏沉睡的女人扇到地上。 这番动静下,那被摔醒的女人也蹙眉抬起了头。 然后……苏渺愣住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50、第五十章 苏渺愣住了! 他头发微翘着, 纱缎亵衣松垮垮挂在身上?,长睫扑棱了两下,在阮萱揉着额头望过来的时候, 迅速转过了身。 床帘快速垂下,掩藏了他错愕哑然的表情。 纵使落下的深色帐帘可以阻拦视线交汇,却抹不掉他&—zwnj;身的痕迹。苏渺低头看了&—zwnj;眼,昨夜那些羞愤的记忆刹那间鲜活起来,染上?了颜色, 也染红了他的整张脸。 似乎……主动的是自己?! 难道是自己醉酒导致思恋过度,竟将人掳到?了屋中…… 苏渺脑里纷纷乱乱, 不断梳理昨夜发生的荒唐事, 这时阮萱的声音传来,略带着几分?沙哑, “少庄主, 能给件衣裳吗?有点冷……” 冷倒不是真的冷,但只?着&—zwnj;件兜衣委实不雅,阮萱不得不出声说了这话, 顺道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没过多久,几件皱巴巴的衣裳便?从帘子里被扔了出来, 扑头盖脸落在阮萱身上?,她?将衣裳扯下, 嘴角溢满掩不住的笑意。 衣裳真是皱得无法入眼, 可也只?能将就穿上?,而阮萱这边勉强穿得能见人后,床帘里的那人却久久不出来。 虽昨夜是个意外,但两人亦是情投意合,应该不至于想不开, 阮萱略带疑惑走了过去。 霎时,却听苏渺喝道:“别过来!” 几根白皙的手指拨开青布帘子,&—zwnj;双清澈的眼眸朝外瞄了&—zwnj;眼,喏喏道:“你转过身,走到?……门边去。” 透过帘子微微敞开的那丝缝隙,阮萱足以瞥见这人略显窘迫的情态,扯了扯嘴角,依言转身走到?了门边。 这时的苏渺才从帘下钻出&—zwnj;个头,在阮萱挺立的脊背上?扫了眼,方才朝屋外喊道:“来人!” 歆兰苑不是没有守卫,而是他们大多隐于暗处,没有主子的吩咐绝对不会出现?,就算面对昨夜那种令人咋舌的情景,他们也会当做看不见、听不着。 等主子喊了,&—zwnj;名暗卫立即落到?屋前,推开房门,门后的阮萱下意识后仰避让。 许是这烈云山庄的暗卫都是同种性子,&—zwnj;样的冷面如刀,瞧着无趣得很,看阮萱的眼神亦如看&—zwnj;件摆设。 苏渺说:“把她?带回茹苑……” 说完这&—zwnj;句,却拿不定主意是否要追究此事,沉默半晌,烦扰地?抓了下头发,终是拗不过内心的真实想法,说道:“先把人带走,容后再说。” 闻言阮萱也不挣扎,乖乖跟着暗卫出了寝殿,至于那些见着她?从少庄主屋里出来各色精彩的表情,则不在她?关心的范围了。 苏渺没有下令责罚,阮萱就什么事都没有,该吃吃该喝喝。她?洗过澡吃饱饭,便?去封九住的院子逛了&—zwnj;圈,随后五味杂陈地?走了出来。 她?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原来昨夜封九将莫栖点穴带走后,便?将人丢在了自个院里。到?了半夜,莫栖用内力冲破穴道,气不过就和?封九打了起来。 两人作为庄里的左右护法,素来不对付,早就看对方不爽,这么&—zwnj;来就打得十?分?激烈。 屋子拆了大半不说,两人还都挂了彩,封九武功更胜&—zwnj;筹,只?是胳膊脱臼养两天就能好,可莫栖就严重了,直接摔折了腿,不养个两三月可好不了。 作为情敌,阮萱当然看不惯莫栖,但也没想着真把她?怎么样,原先想着将人拖住,等自己在苏渺心中站稳脚跟,什么女宠就压根不存在了,莫栖就再也构不成威胁。 眼下这般,如此轻易解决了&—zwnj;个情敌,真是阮萱做梦都没想到?的。 只?不过尚有三个潜在情敌,苏渺那儿?没有对昨夜的事情表态,阮萱却不能掉以轻心,早日将她?们解决才是。 茹苑不比庄主的庭院宽敞别致,只?是个方方正正的小院,左右三四间厢房,住在院里的人自是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 早在预选那几日睡大通铺的时候,阮萱就针对每个人的情况做了调查,这会儿?正好用上?,她?翻着笔记上?叫林轻青的那页,思量半晌,敲响了这人的房门。 林轻青是个寒酸秀才,当初被诓到?这里来的缘由极为单纯,就是为了钱,为了赚取进京赶考的盘缠。 阮萱带了几本“之?乎者?也”类的书?册,先以请教为由和?她?说上?了话,随后循序渐进与她?聊起了其他话题,诸如为何而来将去何处,这等哲学范畴的问?题。 &—zwnj;刻钟后,阮萱惊了。 敢情 这林轻青竟是不知“服侍”是做何事,她?以为就是单纯斟茶递水做做粗活而已。听到?这儿?,阮萱&—zwnj;时不知该责怪烈云山庄选人不当,还是庆幸潜在情敌太弱,自己过度担忧。 对于林轻青的误会,阮萱必须给与解释,她?叹道:“林妹妹,你涉世未深,我?必须告知你实情……” 面对林轻青疑惑单纯的目光,阮萱附到?她?耳侧小声说了几句,而后在对方诧异骇然的眼神下,严肃地?点了点头。 “那……仙子模样的公子竟有这等凶残癖好,太吓人了……”林轻青不禁抖了抖,又?用复杂到?极致的眼神看向阮萱,“阁下可真是勇士。” 阮萱额角的神经抽了抽,干笑道:“呵呵,过奖了过奖了。” 让林轻青退缩是第&—zwnj;步,阮萱又?提出愿意提供她?进京费用的想法,可林轻青&—zwnj;听这话却满口回绝,“我?虽贫寒困苦,但读书?人的风骨不能丢,不可平白接受他人的施舍。” 阮萱忙解释道:“怎是施舍,在下是赏识妹妹的才华,依我?看来你入三甲绝无问?题。” 纵使这话是恭维,但科举考生听了多少都是受用的,林轻青亦有些动摇,她?想了会儿?,却固执地?摇了摇头。 果然迂腐,阮萱眯起眼睛落在这年轻书?生身上?,心说要不再劳烦封九带伤出马? 蓦地?阮萱想到?&—zwnj;个人,灵机&—zwnj;动,勾住林轻青的脖颈,缓缓说:“妹妹,你知道陆臻陆大人吗?” 望着林轻青异样中带着崇拜的眼神,阮萱知道这事儿?妥了。 暮色四合,黄昏已至。 林轻青领了玉牌进入歆兰苑,还没半刻钟便?已出来。 她?是去请辞的。 虽文人有傲骨,不食嗟来之?食,但能得举荐见到?陆臻大人,原则什么的可以暂且放放。 苏渺没有为难,只?因他的心思早不在除那人之?外的其他人身上?了。 他思来想去,整整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将所有蛛丝马迹汇成&—zwnj;条脉络清晰的线...... 此时此刻,他举着&—zwnj;本书?册,不知看没看,却将半张脸挡住,在&—zwnj;旁仆从的注视下,遮挡下的嘴角慢慢扬起,只?露出&—zwnj;双狡黠明媚的眼眸。 他终于明白那人暗 地?里都做了些什么,&—zwnj;时间,心如甜如夏日的蜜瓜,又?如缀满星辰的璀璨夜空,全是美好。 是夜,月如凉霜,与昨夜并无区别。 苏渺的心境却截然不同,无需借酒消愁,反而揣着几分?按耐不住的期待。 端坐于窗前,眼睛不时往屋外瞅,偏生又?要拿本书?做掩饰,假模假样专注于书?册。 陡然,&—zwnj;道落地?声传来,今夜的苏渺脑袋清醒得很,&—zwnj;下就听出这是有人翻了墙。 至于暗卫对此等不妥行径没有动作,那就只?有院子的主子才知晓了。 笃笃—— 房门响了两声,苏渺侧了侧身子,若无其事低头翻起了书?页。 来人等了会儿?,轻轻推了下,才发觉门只?是虚掩着,随即迈步而入。 入了屋,阮萱直奔苏渺而来,瞥了眼目光仍旧落在书?上?的苏渺,不知什么故事如此好看,他竟是这般入迷。 阮萱瞧了两眼,不以为意,随即将精美的食盒搁在桌上?,若非刚才爬墙弄了&—zwnj;身土灰,她?的动作流畅自然得就像归家?&—zwnj;般。 两人好似心照不宣,&—zwnj;个不提你怎么来了,另&—zwnj;个也不说我?为何而来,就那么和?洽的坐在&—zwnj;张桌上?。 依旧是昨日那张红木小桌,就连两人坐的位置都没有变,阮萱盯着苏渺淡淡的眉眼和?微颤的睫毛,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她?不说话,将食盒里几碟精致糕点依次摆好,才轻轻拿过苏渺手上?的书?册,浅笑吟吟,“尝尝,我?亲手做的。” “……你还会做糕点?”苏渺挑眉,嗓音淡得恰到?好处。 不知是不是阮萱的错觉,她?总觉着眼前人的每个动作每个眼神,都携了点儿?撩人的意味,让人定不下心来。 今夜虽是侍寝,但阮萱真的只?是单纯想与他说说话,没想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阮萱回道:“我?是如意楼的掌柜,会做的美食多得很,对了,过几日做火锅给你吃。” 苏渺拿糕点的手指僵了&—zwnj;瞬,&—zwnj;提火锅他就想起那心型的折纸配方,再联想起来就是樟树下那个迷乱的吻,赶忙摇了摇头。 晃没了那&—zwnj;幕,&—zwnj;块菱角形状的蒸糕却搁到?了他的嘴边,阮萱拿糕点的姿势熟络自 然,她?浅笑道:“这是山楂蒸糕,消食健脾,这个时辰吃没关系的。” 枣红透亮的糕点很是小巧可爱,就像眼前的人&—zwnj;样美味可口。 两人视线交汇着,烛火微微摇了摇,苏渺低眸,慢慢就着阮萱的指尖轻咬上?了蒸糕。 软糯棉甜,细细咽下,苏渺看阮萱的眼神却不大&—zwnj;样了,他抬眸问?:“你来这儿?,只?是为了给我?送宵夜的?” 不然呢? 思忖片刻,阮萱说了个最妥帖的答案:“我?是来服侍少庄主的。” 谁知苏渺听见这个回答却暗了下眸光,很快又?肆无忌惮地?打量起阮萱,片刻后,他点点头说:“既是服侍,那你今夜留下罢,昨儿?个我?醉了酒,不大记得了……” 所以……要清醒的吗?! 阮萱哑然,深处于夫郎变了许多的感慨中,苏渺却已不耐烦地?用眼神催促,见她?久不动作,索性起身,身子&—zwnj;旋就坐到?了她?怀里。 &—zwnj;双乌亮的眼眸微微上?台,透出几许不谙世事的天真,直勾勾地?盯着阮萱。 她?心里的小鹿猝然撞了撞。 不管是从前那个容易害羞的陆锦行,还是眼前这个大胆坦诚的苏渺,阮萱都将他们捧在手中,揉在心里,喜欢得紧。 “好……少庄主,我?就这来服侍你……”她?眼里浸润着&—zwnj;层柔光,略带无奈的笑意下,满是深沉的柔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51、第五十一章 清晨的光亮透过床幔透入, 微微拢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格外静谧柔和。 苏渺迷迷糊糊醒了,掀起眼皮看了看身旁的女人, 见她睡颜深沉,又?把头埋在她的颈侧轻轻蹭了两下,这才安静地阖上?眼睛浅眠。 女人则下意识紧了紧怀抱,将人往怀里拢了拢。 待两人彻底清醒时已是日头高照,屋外候着的仆从听到主子叫了人, 方才进屋服侍。 几名仆从见着少庄主屋里多了个?女人,一时愣了愣, 再看两人姿态亲密, 心?下了然,交换了眼神后, 便默不作?声服侍两人洗漱。 阮萱无半分不自在, 她神色随意自然,还接过小厮手里的檀木梳子,给苏渺梳起了头发?。 青丝依旧, 人也未变。 从前?陆锦行?眼盲时,但凡阮萱有时间, 这等给夫郎梳头穿衣描眉的事儿,她可没少做, 甚至比一般仆从还要细心?熟练。 绾了一缕青丝, 从铜镜中看着苏渺清淡的眉眼,怎和昨夜那个?热情的人儿差这么多呢? 阮萱心?中腹诽,漫不经心?勾起嘴角,起了丝逗他?的心?思,俯身问?道:“少庄主, 昨日我可服侍得?还好?” 苏渺缓缓抬眸,眼尾上?挑,两人的视线恰好在窄窄的一方铜镜中撞到一起。 对上?那浅抿的笑意,苏渺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羞赧从眼中一闪而过,淡声道:“……尚可。” 阮萱扬了扬嘴角,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许,这一笑衣料摩挲着后背,上?面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真是又?痒又?疼。 那般……都没得?五星好评吗?罢了,谁让夫郎别扭! 过了会儿,梳好了他?的一头青丝,又?束上?玉冠,阮萱在这儿混了顿早饭,方才离开。 倒不是她不想待在歆兰苑继续与苏渺培养感情,而是还有两个?潜在情敌尚未解决,心?里不安得?紧。 回?到茹苑,阮萱开始琢磨如何解决即将见到苏渺的第?三?人。 这人名叫夏凝雪,听说是个?行?走江湖的赤脚郎中。阮萱思忖片刻,决定?先去找这人探探虚实。 岂料在院中找了许久都未见夏凝雪,打听一番后才得?此人竟 是去深山采药去了,还特意给苏渺告了假。 做事还挺严谨有礼。 既然今夜此人暂不构成威胁,阮萱便琢磨起了第?四人,此人名唤周娉,正是虎门镖局的嫡三?小姐。 阮萱留在京城的两年之间,恰好在生意场上?见过虎门镖局的当家人周璃,与她打过几次交道,从她口中听说过周娉这人。 笼统说来,周娉就是个?典型的空有皮相的纨绔子弟。 在脑海里一转悠,可不就是选人那日总拿个?扇子摇来摇去的倜傥女子,还真是纨绔的标准做派。 不做多想,阮萱直接敲响周娉的房门,谁知周娉似是早有准备,一见阮萱便笑着将她拉入了屋。 周娉摇折扇的姿态还是那般潇洒,她给阮萱斟了一杯茶,说道:“阮老板,我还以?为你明日才来。” 一般人都唤女子作?小姐或姑娘,一上?来就叫阮萱老板,说明这人认识她。 阮萱没喝茶,微凝了眉。 许是生意场上?养成的习惯,当对方看起来比自己掌握更多资源和信息的时候,她便会下意识警惕起来。 “周小姐,我听你大姐说起过你……”阮萱试探性?地提起周璃,借此观察周娉的神色。 周娉神情淡然,看起来不像与周璃不和的样?子,周娉并不傻知道阮萱城府深厚,两人目光交汇,无声地较着劲儿。 良久,周娉败下阵来,她年岁尚轻,怎敌得?过阮萱摸爬出来的深沉气度,只?得?吁出一口气,老实交代道:“其实,你刚到山庄那日我便认出你来了。” 阮萱抬眸,示意她继续。 周娉说:“我去过如意楼两次,大姐也时常说起与如意坊的生意,我才认得?你的,那日在庄里见到你时我也很纳闷,后来又?见你暗自收集众人的信息,我就留了个?心?眼,暗地里观察……” “所以?说,你是真心?喜欢那少庄主?” “是又?如何?”阮萱略略抬眼,声音冷然,眼里却闪过一抹厉色。 若是这人敢对苏渺不利,阮萱不介意给她些刻骨铭心?的教训。 不知怎地,周娉竟是感到一丝凉意,身子哆嗦了下,才喏喏道:“我可以?……退出,但得?请你帮我个?忙!” 看在这个? “请”字的份上?,阮萱脸上?的严肃淡了两分,可不代表她喜欢被人威胁,果断拒绝道:“即便你不退出,我也有法子让你离开,我还可以?停止与虎门镖局的生意往来。” 分明是被威胁的人,一下就成了威胁他?人的人。 这还得?益于阮萱识人的眼力劲,这么会儿,她早已看出周娉这人与周璃关系不错,对家族亦无半点愤懑,自然不愿见家里好好的生意出现问?题。 被反将一军,周娉额角抽了抽,拳头也捏紧了。 难不成是要揍人,阮萱虽然气势不输人,但论打架她是真的不行?,赶紧瞄了眼大开的房门,打算情况不对就先行?撤退。 岂料她还没起身开溜,“咚”地一下,周娉竟是跪下了! 这走向不对啊,方才不是还一副要打人的气势吗?阮萱暗自腹诽,手上?着急要把人扶起来,她受不起如此大的礼。 可她拽着周娉的胳膊,这人膝盖上?像是坠了石头,硬是不起来,嘴里还叨叨着:“阮老板,你若不答应我,我就不起……” “你倒是说说要我答应什么啊?”阮萱无语至极。 周娉这才发?现自己发?了昏,忙说:“我听闻你与皇正君颇有交情,那能不能请你同他?说说,不要许我弟弟入宫……” …… 听周娉说了半天,原来是周家四公子成了今年的秀郎人选,再过三?月便要入宫为侍了。 选秀之事,阮萱曾听方如悠提过,其实女皇本人根本就不愿选侍,但耐不住整日有官员将此事拿到朝堂说。终有一日实在烦扰,便随口应了。 不过当夜就被得?知此事的方如辰赶出了寝宫,连小皇女也不得?见。 后来还是发?了毒誓,方如辰才心?软让她进了宫院,而女皇那儿也琢磨出个?法子,就是随便选几个?君侍做做样?子,过些日子再将人打发?出去。 阮萱不知该不该把实情告知周娉,又?想到另一种可能,问?道:“你弟弟……可是有了心?上?人?” 果然猜对了,周娉眸中闪过暗色,苦笑道:“前?些几日还挂了白绫,人差点没了,可即便如此,我娘仍是要将弟弟送入宫。” 看来这又?是一桩扯不清楚的宅院麻烦 事,阮萱叹了口气,“宫恐是依旧得?入,但可让你弟弟入宫后便找皇正君说明实情,依我对皇正君的了解,定?然会放你弟弟出宫的。” 依照方如辰的性?子,他?不是那种刻意刁难他?人的人,倘若周娉所言非虚,这并不算多么难办的事。 见周娉还有些疑虑,阮萱说:“信与不信,你自行?斟酌。” 自从陆锦行?城墙遇险那事之后,她对权势纷争总是心?有戚戚,只?想安心?做她的小老板,离皇家远远的。 此刻微风飒飒吹了两下,天色将暗,阮萱还赶着要去陪苏渺用晚膳,既然情敌危机已解除,便准备离开。 走了几步,忽又?折返回?来,“周小姐,你是因何缘由到这山庄来的?” 话题转折太快,周娉还沉浸于担忧弟弟的愁绪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愣,才不好意思地笑道:“……少庄主,甚美。” “呵呵。”阮萱冷冷笑了声,走了。 半年后,周娉得?知如意坊与周家的新合同价格降了几个?点,方才惊觉这日说错了话,懊悔不已。 阮萱这边出了院子,便直接走向隔壁的歆兰苑。今夜本该侍寝的人都告了假,她心?系少庄主自荐枕席有什么不对吗? 她都想好了可能被拦在苑外的说辞,可到了门口,守卫见着她,淡漠地眨了眨眼睛,丝毫阻拦都没有。 见此情景,阮萱脸上?霎时浮上?喜色,此番定?是那人吩咐的! 他?在等自己! 偌大的花厅里早就摆好了晚膳菜肴,菜端上?来的时间长了些,色香气不抵之前?。 被仆从领路而来的阮萱一见厅内那道静坐的身影,心?上?一热,快步走了过去,当着一种仆从的静默目光,一把从身后拥住苏渺,轻声道:“少庄主,你在等我吗?” 苏渺不答,似有怨气,身子挣了挣,阮萱反而搂着更紧了些。 两人一挣一紧,你来我往,好生无聊! 那些原本淡然的仆从脸上?终于起了变化,只?是幅度太小不易察觉。 苏渺也觉烦了,终于喝道:“放肆!” 阮萱霎时就乐了,为了听这句“放肆”可真不容易,直叹每次听来不仅不难受,还舒爽不已。 苏渺不知她笑 什么,却升起一股被戏耍的怒气,挑眼蹬了蹬她。 今时今日的夫郎可会武功,不敢逗得?太过,阮萱赶忙正经起来,主动为他?布菜盛汤,挑的菜还总对他?的口味。 这又?把众人惊讶了一回?,就连苏渺也没料到,便在阮萱的殷勤照顾下,不知不觉多吃了些。 于是刚吃过晚膳,他?就开始不争气地抱着肚子哼哼,软绵绵地躺在阮萱怀里不时用眼睛瞪人不说,还硬要她给自己揉肚子。 一副“都怪你、你必须负责”的架势。 阮萱简直被萌得?嗷嗷叫,太拿人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52、第五十二章 歆兰苑这几日发生的种?种?荒唐事, 终于传到了老庄主那儿。 天刚蒙蒙亮,几缕朝阳打在窗棂上,苏渺的房间便被敲响了, 不待房中两人反应,门已被一脚踢开。 面无表情的影卫直接将阮萱从被温香软玉里揪了出来,连苏渺的颜面也没给,便将人提到了主厅殿中。 得亏昨日阮萱是着了亵衣才?睡下的,不至于特别难堪。 但没着外衫, 还是冷的,况且此时殿中空旷幽冷, 她还没去看太师椅上苏彦的神色, 倒先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搓了搓手?臂,一副畏寒的模样, 气势上已然输了一大截。 苏彦这边, 原先是念及苏渺的态度才?对阮萱有所宽待,但不意?味他?会纵然这种?暗自“铲除”其他?女宠的做法。 女宠送到苏渺那儿去,他?可以不喜欢, 但不能有人从中作梗。 按理说,这是苏渺院子?里的“家事”, 就算老庄主也本不该管。但苏彦护犊子?的心思太严重,就是看不惯自家孙儿傻乎乎地将整颗心系在一个女子?身上, 太没出息了! 一想到自家孙儿从前?为?了这女人遭遇的各种?委屈事, 苏彦就越想越气,眼神一狠,一掌拍在桌上,也不和阮萱废话了,直接对殿中等候的魁梧仆从说:“此女触犯宫规, 鞭刑二十。” 听到这话,再看着向自己敦敦走来的两名壮硕大姐,阮萱那一缕尚不清醒的思绪,霎时警铃大作。 来真的?! 鞭刑二十,疼得死去活来不说,到时候伤得太重,苏渺那儿会不会被别的情敌钻了空子?,若是夫郎被人拐了去怎么?办? 阮萱急了正要说话,握着皮鞭走来的女人松松一脚踢在她膝盖弯上,半句话瞬间卡在喉咙里,“咚”地一下就跪下了。 纵然她真想过跪地求饶,却也不想以这种?方式跪下。 抬起头,面前?的苏彦一脸森冷,比这冷飕飕的大殿还凉几分,阮萱还是尽量扯动嘴角笑?着说:“庄主爷爷,您要责罚晚辈,晚辈绝无异议,但我?能问问,我?是犯了哪条宫规吗? 苏彦冷笑?道:“谁是你爷爷,别乱认亲戚……哪条宫规?你犯的可不少,我 ?便给你个明白。” 不知怎的,阮萱竟有一种?小媳妇被恶婆婆刁难欺负的感觉。 随后苏彦给了身旁的小厮一个眼神,小厮立即拿出本厚厚的册子?,一一道出阮萱近些日子?的各项罪状。 善妒、姐妹不睦、擅闯少庄主寝宫、撺掇左右护法比试导致两人受伤……有的、没的、莫须有的,足足十六七条。 这些罪状里面,个别确实有阮萱的责任,但大部分都十分离谱,就比如?她分明是从厨娘那里讨了面粉做的糕点,怎就成了盗窃庄中食物,还加了个可能下毒的嫌疑罪。 得嘞,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阮萱也懒得挣扎了,看来今日这顿打是跑不掉了。 小厮说完,苏彦许是也听得乏了,懒懒地抬抬手?,示意?行刑的两人动作。 随后阮萱身上的单薄亵衣被粗鲁脱下,她这才?明白这鞭刑是得抽在背上,这样倒还好些,起码不耽误她用两条腿去找苏渺。 想着挨打定然很疼,阮萱率先咬好了牙齿,她可不想一会儿叫得太大声,面子?还是要的。 可等了半晌,鞭子?迟迟未落,阮萱用余光瞥了瞥身旁执鞭的大姐,只见她那张素来严肃无趣的脸上,竟是露出呆滞到滑稽的表情。 高位之?上垂眸品茗的苏彦没听见令他?痛快的抽鞭子?“咻咻”声,便也投来一丝疑惑的目光,见此情景,不虞道:“怎还不动手??” 那仆从大姐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表达。她还没娶夫郎呢,就见着这样的画面,太虐人了! 见此,苏彦虽有不满也只好走了过来,闲适的神情在瞅见阮萱后背的瞬间裂了,眉头不堪重负地抽了抽。 只见阮萱半裸露的后背上是一条条向外抓绕的指甲痕迹,透露着主子?的遭遇。 苏彦这把年纪,孩子?都生了十几个,一瞧便知这些新旧不一的伤痕是怎么?来的,一时间表情几番变换,十分精彩。 更令他?无言的是,女人右侧肩上还有一个牙咬的齿痕,浸了极淡的一丝血色,一看就很新鲜。 谁咬的?不言而喻。 苏彦的脸色更为?难看,不知该感慨苏渺果真继承了自己的血脉,同样热情大胆,还是该怪这女人把苏渺带坏了 。 场面一度异常尴尬,殿内穿堂而过的一道道幽风扫在众人身上,诡异地寂静着。 而此刻被另一名仆从桎梏肩膀的阮萱回不来头,自然看不到两人的表情,只觉如?芒刺背,下意?识缩了缩脖颈。 虽说这个世界女子?袒露后背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被人久久盯着,任谁都会不自在。 “庄主,你们能别盯着我?瞧吗?怪渗人的……”要打便打,这话她没说。 一听见她的声音,苏彦先头那点五味杂陈的情绪尽数褪去,多?了几分自家孙儿被欺负的猜想,愈发来气,拂袖喝道:“动手?!” 这下阮萱求仁得仁,“咻啪”一声,皮鞭抽在背上火辣辣,疼得龇牙咧嘴,哑然张了张口?,又将痛呼咽下。 一道道鞭痕仿佛挥就而成的红色墨汁添在肌肤上,血痕描绘着,逐渐将原先的旖旎痕迹抹去,受刑之?人的脸色愈渐苍白,额头脖颈满是细密聚集的汗珠。 也就那么?一块皮肤,怎禁得住抽打,终于新鞭抽在绽开的皮肉上,一声闷哼从阮萱口?中泄出,不愿哀嚎,只得咬破了嘴唇。 不过区区二十鞭,自然死不了人,甚至挥鞭人若是讲究角度和技巧,连筋骨都不会伤到分毫。 而行刑这人定是这方面的能人,打得阮萱后背一片惨不忍睹,却硬是没抽到她的脊梁骨。 熬过了最初的几鞭,便疼得麻木了。 还剩六鞭,阮萱默默数着数,五……四…… 倏然,一道熟悉无比的声音传来,中断了阮萱记数的节奏。 苏渺一头青丝随便束拢,衣裳也穿得简单,一看就是着急赶来。到了殿外,他?执剑打开守殿的护卫,便急匆匆冲了进来,大声道:“住手?!” 见苏渺提剑而来,苏彦瞥了眼殿外,冷哼了句:“没用的东西,连个人都拦不住。” 而苏渺乍然见到跪地受罚的那道身影时,眼圈立马红了,不管不顾上前?推开执鞭的仆从,想也不想就跪在阮萱身旁,着急查看她的伤势。 皮开肉绽纵横交错的伤口?横在苏渺眼前?,惨目又心伤,他?一双手?悬在空中不敢触及,无措地颤抖着。 看着这一幕,苏彦眉头蹙得更深,这就是他?阻拦苏渺 到这里的原因,不过小以惩戒而已,就心疼成这幅模样,委实看不下去。 “你……怎么?样?”苏渺颤着指尖小心地剥开阮萱汗湿的乱发,语气是同样的小心翼翼,好似眼前?的女子?是个需要呵护的珍宝。 阮萱缓缓侧抬起头,缕缕润湿的黑发黏在苍白无色的脸颊边,她竭力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摇了摇头,冷汗随即滑落。 那扯动的嘴唇上沾了血色,更是触目惊心。 苏渺一见她这强颜欢笑?的模样,心疼瞬间盈满眼眸,几秒种?后,他?深吸一口?气仰起头,用诘问的目光望着苏彦,“爷爷,你为?何要这般对她!” 苏彦早有准备,打算搬出先前?想好的说辞,可他?话还没说,只见一行热泪已从苏渺脸上无声无响滚落。 在苏彦眼中,苏渺应该是坚强的,甚至还有几分冷淡疏离的傲气。 两年多?学武练剑的日子?里,面对无数艰难曲折,他?都一次次咬牙扛了过来,从未叫过一声苦,更没有流过一滴泪。 可现在,一滴滴泪珠簌簌落下,就跟开了闸一样。 苏彦何曾见过这样的情景,当即慌了神,忙解释道:“诶,爷爷就是给她个教训……渺儿乖不哭啊,她身上的伤看着严重,其实只是皮外伤,渺儿……” 走向苏渺,想将他?拉起来,好好哄哄他?,可刚触碰到苏渺的手?臂,却被他?避开了。 苏渺仰头,一把抹去脸上的眼泪,沉着脸说:“爷爷,我?可以把人带走了吗?她是我?的人,就算责罚也该由我?说了算。” 苏彦还能说什么?,苦笑?了下,赶忙应道:“是是,以后都渺儿说了算。” 苏渺微不可查地颔首,不想多?言,拾起落在地上皱巴巴的衣裳极为?小心地披在阮萱背上,生怕再弄疼了她。 两人缓步离去,而望着两人背影的苏彦却生出一种?“儿大不中留”的怅然若失。 出了幽寒的大殿,方才?在殿中疼得意?识模糊的阮萱,这会儿走到温煦的阳光下,破烂衣衫下的后背被太阳一灼,登时清醒了不少。 想到迷糊中听到的内容,顿时停下脚步,侧过身,蹙眉望着苏渺那副仓皇心疼尚未褪尽的容颜,心头紧 了紧。 四目相对,她抬手?将苏渺脸侧那缕飘落的发丝别在耳后,才?用拇指轻轻摩挲他?脸上的泪痕,轻叹道:“小哭包,你看眼睛都哭红了,其实……我?也不是很疼。” 浅淡的笑?意?在闪耀的阳光下极具温柔,苏渺被晃得恍惚了瞬,差点溺死在这片温柔里,片刻才?想起阮萱说的话,垂眼嘟哝道:“我?才?不是小哭包……” 许是阳光折射的角度格外好,两人仿如?笼罩在一层专属于他?们的光晕里,溢满心间的感情被温度蒸腾起来,急需一个宣泄的出口?。 再添几分柔情,阮萱轻轻掐了掐苏渺的脸颊,柔声道:“是是,你不是小哭包……那我? ,可以吻你吗?” 两句话陡然转折,苏渺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睫毛扑棱两下带着几分天真纯然,就这么?主动微微仰头吻了过去。 过了会儿…… “诶诶,别抱……疼疼……” 作者有话要说:让爷爷出来搞事情是因为不能再让女主侍寝了! 阮萱:感觉身体被掏空…… 蠢作:我也>_<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53、第五十三章 阮萱挨了一顿打, 竟是因祸得福,直接住进了歆兰苑。 她将烈云山庄少庄主的红木雕花大床霸占着,安妥多了, 至少不?必担心有人趁她养伤的时候将苏渺拐了去?。 但有一点不?太愉快,那就是苏渺不?准她下床,说是担心鞭打伤及了脏腑,硬是要她卧床休养些日子。 这倒也罢了,到了夜里, 连亲热这项日常活动?也被苏渺严令禁止,热情奔放的夫郎一下子严肃冷淡起来, 阮萱还真有点不?习惯。 某种程度上, 两人算是新?婚燕尔,哪有不?擦枪走火的时候, 弄到最后, 苏渺索性睡了书房。 这奇怪的感觉,搞得阮萱像是魅惑主子的狐狸精似的。 这般躺了好些日子,后背的伤结了痂, 苏渺才批准阮萱出院子活动?。 可?给阮萱憋坏了,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 再说还有好多人和事尚未解决,她无法彻底安心。 俗话说防患于?未然, 即便她现在住进了苏渺的屋子, 但潜在的威胁并未完全消失,若那老庄主哪天发?了神经又要找她麻烦,甚至将那洗去?记忆的妖术用在她身上,到那时,她都?没地儿哭去?。 明媚和煦阳光下, 阮萱花了大半天时间将庄里逛了个遍,这才理了理衣裳,向穆管事所在的院落走去?。 穆管事是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女?子,在庄内当管事已有数十年,要打听?事儿肯定?得先找她。 虽然阮萱到山庄的时日不?长,但她在庄里的名?气可?不?小,且不?论老庄主对她态度如何,在苏渺那儿,她算是红人。 穆管事一见她,便笑脸迎了上来,“阮姑娘,赶巧了,上回你托采买带的话本子买到了,我正打算等会差人给你送过去?。” “劳烦了。”阮萱笑着谢过,随即?道,“管事的,我看?庄里好些地方都?破败了,怎不?修缮一下。” 在庄里住了这些日子,阮萱观察到这庄子看?起来恢宏大气仙气渺渺,但内部并不?如表面光鲜,釉面琉璃瓦淡了颜色,木墙掉了漆,一些偏僻院落里还长满了杂草,蟑螂老鼠在里面恣意狂欢。 看?不?得荒废残破,已然成了阮萱 的职业病,再说她把这儿当成了家,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听?完阮萱说的庄里各处的情况,穆管事却有些为难,蹙眉道:“阮姑娘,实不?相瞒,庄子确有数年未曾修葺了,委实是没有多余银钱……” 这偌大一个庄子,吃穿用度方方面,加起来可?是一大笔钱。 又与?穆管事聊了一会,阮萱得知庄里营收主要靠售卖山中奇花异草。虽说山中药草稀有,价格卖得高,但越是贵重的东西销量就小,大部分时候不?过空有价格,却无人购买。 为了补贴开支,庄里还会派武功高强的护卫外出接点押镖护院的活儿,勉强可?以维持用度。 听?完,阮萱不?得不?沉默了许久。 从前?看?话本子时,里面的江湖门?派哪一个不?是威名?赫赫,大侠们出场亦然是潇洒风流,似乎没有人关心过他们靠什么吃饭。 其实,多数门?派的赚钱能力真没想象中好,行走江湖的大侠多数兜里都?没什么钱,当然劫富济贫那种不?算。 加上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雇佣护卫的人就更少了,内部竞争还尤为严重,江湖人士赚点钱委实不?容易。 阮萱一想到,假若苏渺真的继承了烈云山庄,那养活一大家子的重担岂不?就落到了他身上,庄子要维护不?说,每天光吃饭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可?不?得把人愁哭了? 想到这种可?能,她先心疼了一把! 不?行,绝不?能让自家夫郎落到为钱发?愁的地步。 阮萱摸着下巴想了想,对穆管事说:“管事的,我能否去?生长药草的地方瞧瞧?” 关于?阮萱曾是如意楼掌柜的事,穆管事曾听?人说起过,眼下见她提出要去?看?药草地,便猜测她许是有什么想法,思及那地过于?特殊,便主动?领了人去?。 准确来说,生长药草的地方并不?是一块地,而是一处深山,还是那种瘴气浓厚的深山老林。 层层叠叠向外弥漫的雾瘴将林木笼罩其中,根本看?不?清树林中的情况,显得颇为神秘。 却不?只是神秘那么简单,更是透着骇人的危险,阮萱下意识后退半步,离这些瘴气远了些方才?道:“穆 管事,这些瘴气可?是有毒?” 穆管事回道:“这些确实是毒瘴,故而平日庄里采药草时,都?指派轻功尚佳的人去?,来回不?过半刻钟,短时间吸入并不?会危及性命,事后服用解毒丸再入内力清除余毒便可?无事。” “既是如此,我恐是入不?得这山林了。”阮萱近来的身体强健了不?少,但武功她是真不?会,估摸着这辈子都?学不?会,思量道,“那可?否请人采一株药草出来,算作我买的,如何?” 这山里的药草那是真的名?贵,穆管事之前?说过药草的价格,最便宜的也得数百两,够寻常百姓一家人用一辈子了。 而药效呢,却有奇效,但还达不?到起死回生的地步,能买会买的人都?是不?差钱的,或者说冤大头。 再看?这雾瘴浓郁的样子,药草的生长情况估计也堪忧。看?天吃饭,难怪庄里赚不?到钱。 穆管事这边早有准备,出来时已经叫了名?轻功颇好的护卫跟着,此刻向人吩咐两句。 眼看?护卫就要进入瘴气山林,阮萱蓦地想起什么,叫住此人,又瞧了眼穆管事说:“……有哪种药草吗?” 穆管事眨眨眼,不?明所以,“哪种?” “嗯……”阮萱眉毛微微抽动?,不?好意思地贴在穆管事耳边,小声说,”补身体的,最近有点……虚。” 相较阮萱的难为情,穆管事反倒坦然得很?,朝阮萱点点头:“哦哦,明白,补肾补血补气……那就赤金樱子,保管你吃了生龙活虎,少庄主定?然对你满意。” 这……倒也不?必生龙活虎,还有,能不?要说得这么大声吗?! - 趁着等候护卫采药的时间,阮萱想起这次来找穆管事的另一件事,她尽量装得委婉不?在意,漫不?经心地?起庄里怎不?见侍候老庄主的女?子。 虽然一个小辈询?长辈的感情生活有失礼教,但对烈云山庄来说,就跟讨论天气一样平常,穆管事没有多想,于?是将苏彦近些年遣散女?宠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自从得知苏渺的父亲苏云安过世后,苏彦心神受损,患了场大病,对养女?宠没了兴趣,后来苏渺回庄,他更是将心思都?用 在教导苏渺身上,无心于?他人他事。 庄里许久未曾召见的几?名?女?宠也被他用钱打发?了,当然几?名?女?宠被送出庄时,一个个要死要活、哭天喊地,那场面亦是精彩纷呈,众人对苏彦的魅力再次折服。 清心寡欲的时间长了,苏彦似乎领悟到没有争风吃醋的日子是多么清净,也就断了再找人的想法。 “虽然老庄主现在不?找女?宠了,可?他前?些日子又在张罗给少庄主招人……”穆管事说着深深瞥了阮萱两眼。 阮萱接收穆管事眼中的好意,朝她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苏彦这么做,摆明就是给阮萱添堵,同时仍旧没有死心,心想着万一哪天真带回个苏渺瞧得上眼的,不?就可?以挫挫阮萱的气焰。 两人碍于?苏渺横在中间,维持着表面友好的“婆媳”关系,背地里却都?在暗搓搓搞事情。 阮萱自然不?愿看?到新?的一批情敌入庄,但尚不?着急这一时,若真来了,再想对策便是。 眼下还是先套取情报,阮萱思忖片刻,又把话题绕到了苏彦身上,感叹道:“老庄主果真风华绝代,有这么多倾慕于?他的女?子也数应当,对了,从前?服侍老庄主的女?子那么多,就没个令他真正上心的吗?” “或者说……难缠的?”阮萱朗声笑笑,“我一想着,那些堂堂女?子哭着不?舍离去?的模样,竟觉着还挺有趣。” 这世间之人,闲来谁不?得吃上两口甜瓜,穆管事见阮萱一副对八卦轶事极感兴趣的模样,自己那点闲话的情绪也被勾了起来。 老庄主昔日的那些荡气回肠、曲折跌宕的感情经历,在这庄子里从来就不?是秘密,开放自由是庄里行事的准则。 穆管事对于?说主子的八卦,一点不?妥的感觉都?没有,说得是眉飞色舞,阮萱洗耳恭听?,终于?听?到一个有用的名?字。 “这个叫叶寒君的人,竟然没有被洗去?记忆?”阮萱挑着好奇的眉目?道。 “是啊,这人武功高强,庄里最顶尖的高手也不?是她的对手,也是为了躲她,老庄主才会搬到了这深山里来。” 说到这里,穆管事叹了口气,“其实,这叶寒君对 老庄主一片痴情,两人感情也深厚,就是……” 就是……苏彦是个海王,阮萱在心里说出了穆管事的后半句话。 痴情、武功高……这不?就是她要的绝佳人选吗?! 阮萱面上不?显,继续听?穆管事谈及苏彦与?这叶寒君之间的各种情感纠葛,越听?越喜,眉梢眼角俱是喜意。 过了会儿,林间有了动?静,那是踩在枯枝树叶上的咔吱声,由远及近愈发?清晰,该是那采草药的护卫回来了。 听?到声响,穆管事与?阮萱一同抬眸望去?,雾霭之中渐渐映出模糊的人影,似乎不?是一人。 待里面的人彻底穿过雾气走出后,刚对上那被护卫搀扶的女?子的眼眸时,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瞬间萦上阮萱的心头。 没见过啊…… 作者有话要说:苏渺:听说你虚? 阮萱:……你试试不就知道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54、第五十四章 被护卫搀扶的女子淡面素衣, 样貌普普通通,露出的脚踝处一片高高鼓起的红肿。阮萱视线上?移,与女子刚好抬起的目光相接。 只见女子眉头轻瞥, 龇了?一下牙齿,那是?脚疼导致的,而对阮萱的神?色?无异样。 于是?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便在阮萱心间稍纵即逝,她只道是?自己的错觉。 待两人走近,从女子与穆管事的对话中, 阮萱这才得知,这名崴了?脚的女子正是?先前她去找过的夏凝雪, 苏渺的第?三名女宠。 此人入选后一直告假, 整日神?出鬼没的,阮萱竟是?从未见过她。 再瞥这夏凝雪身上?挂着个沾染了?泥土的青布袋, 应是?采药用的, 阮萱心说这人文文弱弱不像会武功的样子,胆子倒是?大,竟敢进?入充满瘴毒的密林。 对此, 穆管事生出同样的疑惑,问道:“夏大夫, ?瞧着你面色红润、气息绵长,似乎并?未吸入瘴气。” 一旁采药的护卫已经仰头咽下一粒解瘴毒的药丸, 随后将一株金边绿叶的药草递给穆管事, 垂手站在夏凝雪身侧。 此刻不需行?走,夏凝雪便也无需他人搀扶,她受伤的那只脚虚虚点地,身子微斜,眉目舒淡, 气色确实比身旁吸入少量瘴气显得萎靡的护卫要好许多。 她不先回应穆管事的问题,倒先在青布袋子翻找出一粒灰不溜秋的丸子,举到眼前,眼里满是?自信的光彩。 “当?然是?因为?自制的避毒丸了?,只是?……”她瞥了?一眼身旁的护卫,“这药得事先服用才有效果。” 此话的真假,尚待考证,阮萱微眯了?眼睛,并?不全然相信她的话。不过若真她所?言属实,那阮萱还真想借她的药丸子去这瘴气森林里走一遭。 穆管事听罢,对夏凝雪手中的灰丸也有了?兴趣,提出购买的想法,?被夏凝雪一口婉拒了?。 虽夏凝雪还顶着个女宠的身份,穆管事?不能?以身份压人,这是?庄里的规矩,女宠除?服侍少庄主,其他时候都是?自由的,并?非庄里的下人。 被拒绝的穆管事也没多在意,再瞧天?色已然暮沉,便 招呼众人打道回府。 入了?庄子,临到几人分别之际,穆管事朝阮萱问道:“阮姑娘,这赤金樱子是?直接送去厨房炖了?么?” 心里揣着事的阮萱被这声拉回了?神?,愣怔地看看众人,无数好奇且带着不明意味的目光跟着投过来。 此地可?是?在主厅前整个庄里最热闹的地方。这下可?好,全庄都知道她身子虚了?! 若非穆管事一脸坦诚,阮萱真很难不觉得她是?故意的。 秉持着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想法,阮萱端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摆摆手,“就送厨房罢。” “对了?……”顷刻,阮萱想到什么,喊住取了?药草正要去厨房的小厮,对穆管事说,“这药是?补气血的,那对两位护法的伤势痊愈,可?有作用?” 对于封九和莫栖打的那一架,阮萱这心里头一直有些过意不去。虽说这两人平日互不对付,但若没有阮萱请封九出手那事作为导|火线,两人也不能?双双挂彩,整日窝在屋子里养伤。 穆管事没想到阮萱如?此大方,更不知那两位护法与她有何交情,竟得她如?此记挂,对此按下不表,说道:“两位护法都患有内伤,这药对护养脾脏是?有好处的,不过……阮姑娘,这赤金樱子可?不便宜。” 花钱在阮萱这里从来就不是?问题,她不以为然地说:“那取一半熬了?药给两位护法送去。” 她也不解释为何如?此,说完后就别了?众人向歆兰苑的方向走去,而驻足看了?会儿热闹的夏凝雪眉毛一挑,杵着木拐,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苑门大敞,佳人待君归。 还没入家门,?好似已经闻到美味佳肴溢出的香气,还有什么比爱人等自己吃饭更暖心的事吗? 大步要跨入苑门,那不知何时蹿出的夏凝雪?急急用木拐一挡,拦了?阮萱的去路。 阮萱蹙眉不愈看过去,?见夏凝雪拐杖一收,在她尚未反应的时候,迅速附在她耳边说了?句话,而后不顾伤脚疾步钻入了?邻边的院子。 夏凝雪说的是?:“晚上?,来?房里。” 神?经病……谁要去你房里?! 阮萱直感这人有毛病,一阵 恶寒萦上?脊背,差点抖落一地鸡皮疙瘩,赶忙将心中可?怕恶心的猜想挥去,迈步离开。 饭桌上?,阮萱一见对面淡眉浅笑的苏渺,彷如?置身于心旷神?怡的盎然景致中,松抱着他嗅一口淡淡的馨香,别说夏凝雪说的话,就连她这个人都被阮萱抛诸脑后。 两人用过饭,闲坐在榻上?,阮萱枕在苏渺的大腿上?,她一条腿叠着另一条腿,一派闲适的模样,娓娓说起庄中破败与后山的那片雾罩密林。 苏渺应道:“庄中经营药草的事情?知晓一些,曾听爷爷提过,近一年的生意确实不怎么好……” 苏渺说的情况与阮萱猜测的差不多,苏渺现在果真还未接管山庄里的大小事物。说起来,老庄主那人除了?管得多了?些,对苏渺?是?真的好。 “以后?养家,你放心,保管把这庄里弄得跟那皇宫一样富丽。”阮萱微微仰头,就着苏渺的手吃了?一粒葡萄,笑说,“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苏渺笑着嗤她一句:“还白白胖胖,?又不是?……山里的肥兔子。”原本?想说猪,到了?嘴边又觉着是?在骂自己,改了?口。 阮萱倒觉这个形容十?分有趣,一下坐起身,捏上?了?他的脸颊,噙着笑,“兔子肥点才可?口……不不,嘴瓢了?,是?可?爱……” 寝殿之中负责掌灯添烛的小厮小佑子往榻上?遥遥瞧了?一眼,眼看主子和那女宠又得腻歪在一处,赶忙将拨弄烛芯簪子搁下,垂头急步退下。 省得走得晚了?,又像上?回一样,见着些对他这种?未出阁男儿费眼珠子的画面。 刚走到门口,?迎上?一名端汤盅的仆从,忙不迭后退。 小佑子认得此人,正是?大厨房里给张厨娘打下手的春眉。 两人险些撞在一起,那骨瓷金边的汤盅微微一晃,险些洒出里面的汤汁,春眉没好气地骂道:“不长眼睛呐,这汤里的东西可?金贵,摔了?这汤,拿你卖了?都赔不起!” 春眉是?个大嗓门,这一声立即吸引了?榻上?两人的注意,阮萱率先起身走过去,见小佑子低声下气道歉,皱了?皱眉。 虽然这小佑子做事是?有些马虎粗心,但不 管怎么说都是?苏渺屋里的人,加上?年纪小,在阮萱从前的世界都还算是?个孩子,见他被这般严词训斥,怪不舒服的。 阮萱问了?几句,了?解到不是?什么大事,便先让小佑子先退下,而后将春眉拉到一边挤了?挤眼睛,小声说:“?不是?说,送到书房去,怎送到这儿来了??” 春眉回:“没听张大娘说啊,她只说歆兰苑里着急要,让?快快送来。” 阮萱嘱咐的是?,戌时之前送到书房即可?,然而一是?现在酉时刚过,二是?送的地方不对,方才还喊得那么大声,将她那点隐瞒的小算盘毁得彻彻底底。 可?面上?,又不好说什么,另一边苏渺见两人的门口嘀嘀咕咕,疑惑道:“怎么了??” 闻言阮萱身体一僵,一时想不出对策,只得先接过托盘,慢腾腾回到苏渺身旁,将小汤盅搁在圆桌上?。 春眉那番呵斥的话语,苏渺自是?听见了?,他斜倚在榻上?,对这汤盅里所?谓的金贵东西也来了?兴趣,微微扬了?扬脖颈,随口问:“头里是?什么?” 这说还是?不说? 阮萱盯着眼前的乳白色汤汁,心里纠结不已。 先头两人闲聊时,她还特意将买药草这部分隐瞒了?,为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先把身体补起来再看形势坦白。 眼下让她对着自家夫郎纯净的眼眸,承认自己身子虚,委实难以启齿。 阮萱扯了?扯嘴角,干笑了?两下,“只是?一般的补汤,安神?……静气的,这几日?睡眠不太好,浅眠多梦,所?以就请张大娘做了?盅汤,加了?点儿灵芝。” “哦……”苏渺不在意地应了?声。 阮萱这边盛了?一碗汤正要一口闷下肚,苏渺?又半撑起身说:“?也喝点罢,近来?也觉着精神?有些不济,老是?睡不够。” 咕咚—— 一口汤被缓慢咽下,阮萱眼睁睁看着苏渺拿碗盛了?汤。好得很,她此刻才发现,厨房那边备的还是?两个碗。 “味道不错。”苏渺赞了?一句。 本?来就是?食补,加了?其他补身的食材,味道自然差不了?。不知不觉,苏渺就喝下了?一碗。 眼看他还要盛 ,阮萱的一双眼咕噜不停地转,几番欲言又止,又泄了?气。再看汤蛊里还余小半,赶忙全倒在自个碗里,不给苏渺再喝的机会,囫囵下肚。 到了?最后,她也没尝出这汤究竟是?个什么味,一双眼眸忐忑地扫在苏渺身上?,瞧着他舒然的眉眼和回到榻上?烛火下惬意的姿态,暗暗观察着。 许是?视线太过热切,苏渺翻书的手指顿住,抬眸弯起嘴角,“方才?便觉着你有些奇怪,怎么总盯着?瞧?” 阮萱目光有些闪躲:“有么?” “其实……”苏渺微启嘴唇,在灯火下显得那唇尤为红艳,阮萱不由地心里一跳。 果不其然,苏渺斜挑眉眼,好似送来一个潋滟般的波纹,带着几分难得的羞赧,“其实,?也有点想要……” 想要什么?!!! ?不想要啊! 阮萱脑中疯狂嚎了?两句,苏渺那边?已经开始扯领口,嘟哝道:“不知怎么了?,觉得好热……”说着又挑眉瞧了?阮萱一眼,带了?点埋怨的意味。 这就是?阮萱躲着喝汤的缘由,这下可?好,刚补下肚的恐是?留不下多久,又要消耗出去。 苏渺的药效来得似乎更快些,眼尾已然被熏得发红,他有些不耐了?。 再次投来幽怨的眸光,白皙的手指轻轻搭在衣带上?,一点一点的,阮萱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夏凝雪的身份很好猜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55、第五十五章 云收雨歇…… 翌日清晨, 阮萱神清气爽醒来?,她用身体证明,赤金樱子这味药是真的有效, 真的! 这等好药不?大力推广真是可惜了,于是阮萱真就去了夏凝雪的屋里,不?过是大白天去的,入屋后,还特意敞着门。 夏凝雪热情?地将?阮萱拉到桌边, 神神秘秘地瞧了一眼屋外,小声道:“你昨晚怎么没来??” 这熟络的语气, 委实令人不?适。 阮萱眉毛抽动, 敷衍道:“昨晚有事。”她昨晚确实有事,而且很忙。 夏凝雪点点头, 故作难过的眼眸凝望着阮萱, 扁扁嘴,可半天都挤不?出一点眼泪。 这委屈难言的画面?是怎么回事?阮萱恶寒地抖了两下,避毒丸不?要了, 还是走罢! 这般想着,阮萱蹭地一下起了身, 可一旁的夏凝雪也?蹭地一下抱住了她的胳膊,两人一站一坐, 阮萱半边身体都被拽得跨了下去。 “这位大姐, 有话?好说。”阮萱沉着脸,抽了抽手臂。 见阮萱这副冷淡的模样,夏凝雪眉头越蹙越紧,终是质问道:“死女人,咱们好歹朋友一场, 你居然没认出我来?!” 阮萱:大姐,你谁? 夏凝雪甩开阮萱的手臂,指着自己的脸说:“是我啊,名?字……大夫……我给了这么多暗示,你都没有发现吗?” ……暗示?阮萱心说她从来?没有接收过这种东西。 倏然,她的脸色一下变了,迷惑嫌弃的表情?瞬间被诧异取代,嘴唇微张,目光在夏凝雪身上不?停打?量,圆睁了眼睛,惊道:“慕容雪!你怎成这副模样了?!” “半年?前?我就恢复成年?人的身体了。”慕容雪叹口气,摸了摸脸,“不?过现在这张脸不?是我的……之前?为了成功留在山庄里,选人那日我偷偷将?入选的一名?女子打?晕……替了她的容貌就留下了,我厉害!” “厉害。”阮萱腹诽得极快,随后回桌坐下,还给自个倒了杯茶水,“那你怎会想着来?这里,为了苏渺吗?” 看似漫不?经心的语气明摆着不?满。 慕容雪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你这吃飞醋的德性?还是老样子 ,我对?你家夫郎可半点意思都没有,我是听说这儿有不?少珍贵药草,这才来?的。” “你知道苏渺是谁?就没想过其实只是相似的人?”阮萱又问。 慕容雪大大方方再翻一个白眼,反问道:“除了陆公?子,你还会喜欢别人?” “这话?倒是没毛病。”阮萱对?此颇为受用,思忖片刻说,“所以,那处密林之中确有珍奇药草?” “是啊,除了不?能医死人活白骨,治疗各种疾病的药草都有,对?我来?说,那儿可比男子有趣多了。”慕容雪故意朝阮萱挑了下眉。 阮萱不?在意慕容雪话?中的挤兑,反而绽开笑容,拍上慕容雪的肩膀,“是有多有趣?我不?信,除非你带我去瞧瞧!” 于是乎,两人就这么互相调侃着,一副好姐妹的样子出了庄子,引来?他人侧目不?说,还传到了苏渺那儿。 有前?头几人被阮萱用计送走的先例,苏渺猜测夏凝雪估摸要不?了多久也?得被阮萱弄走,心里头还颇为好奇她会用怎样的法子。 再一想那人对?自己的占有欲,搭配着昨夜两人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苏渺低笑一声,在木榻上打?了个滚儿。 - 密林前?,阮萱服下避毒丸后,便跟夏凝雪入了瘴气林,穿过外层浓郁的雾瘴之后,森林内部反倒没有那么大的雾气。 薄薄一层烟渺笼罩在植被上,好似柔白的面?纱,淡金色的阳光从天顶枝叶缝隙中斜照而下,落在微微摇曳的小花上,或者一片积水的洼地上,像打?了光。 这是别样的仙境,阮萱不?由地看直了眼睛,良久才回过神来?。 慕容雪却是习惯了这样的景致,领着阮萱往生长药草的地方去,零散的草株缀在不?同的地方,并不?成片。 阮萱轻轻拨弄一株不?知道是何药草的小花骨朵,问:“这些药草可以移栽到别处吗?” “……你是想要种植药草?”慕容雪停下挖掘的动作,直起腰想了想,“这倒是个主意,但是长在林中的植物对?生长环境要求都比较高,移栽的话?恐是种不?活。” 阮萱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两人又逛了一圈,暂且确定了几种相对?易 成活药草的生长位置,就回了庄子。 亦是从这天起,阮萱开始忙碌起来?,先给苏渺说了种植药草的想法,又同穆管事商讨一番,她的大棚种植药草的计划便徐徐铺开。 除此之外,她还找了人来?修葺庄院,每日忙得几头跑。 而她搞的阵仗如此大,竟是没有受到老庄主的阻拦,那是因为苏彦那处已然自顾不?暇了。 不?久前?,凭借一次外出采买材料的机会,阮萱将?寻找叶寒君的消息托人送去了京城方如悠那里。 从前?外部人要找烈云山庄不?容易,但阮萱现在已然打?通庄内关系,让一个区区叶寒君主动找到这里却是轻而易举。 再说那叶寒君还是得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侠士,找到这人,再无意间透露烈云山庄老庄主就是苏彦,以叶寒君的痴情?程度,没有不?来?的道理?。 这事或许做得是有几分不?地道,但阮萱一想到自己同苏渺往后的美好生活,只得自私一回了。 叶寒君不?负所望,几乎是一得到苏彦的消息,就不?眠不?休赶了来?,那些机关阵法根本?拦不?住她。旧情?人相见当日,苏彦就“遭了罪”。 后来?两人便是整日斗嘴打?趣,只不?过这斗气的阵仗总是大了些。 苏彦武功不?低,但依旧不?是叶寒君的对?手,而且每一次都是苏彦先动手,一番旁人看不?懂的斗闹之后,以叶寒君出手,三两下将?苏彦制住而结束。 这日午后,阮萱得去后院,好巧不?巧就遇着两人“打?斗”的场面?。 按理?说,往常遇到这样的情?况,避开就是,可阮萱瞥了眼周围,并无他人,便起了看热闹的心思。 说起来?,她之前?只听下人提起过两人之前?的趣事,要么说他们打?打?闹闹没个消停,要么就是噙着笑摇头,一副意味深长高深莫测的模样,究竟这两人平日怎么个相处法,她还真有些好奇。 阮萱猫在角落里,探出小半个脑袋,暗自观察着。 只见前?方飞舞的竹叶下,苏彦手执长剑愤愤地指着叶寒君,那张昳丽惑人的面?容透着委屈,声音也?是颤抖的,他说:“……你能不?能不?要缠着我了?” 好家伙,一场来?就是吵架闹矛盾的场面?吗? 而叶寒君充耳不?闻,面?色冷峻,薄唇紧抿,静静地负手站在苏彦对?面?,手上什么武器都没有,看苏彦的眼神,好似在看一个玩闹任性?的孩子。 片晌,叶寒君眉头微蹙,一步一顿向苏彦走去,而苏彦不?停喊着“别过来?”,举着的剑尖抵在叶寒君的胸口上,偏偏就是不?往她身上扎,反而两人像是默契一般,一人前?进,一人就后退。 阮萱瞧了短短一会儿,立即明白那些仆从说起两人时为何会是那副表情?,这不?就是一种变相的打?情?骂俏嘛! 这时候,叶寒君已经从苏彦手中夺过了长剑,看也?不?看,手轻轻一挥,那剑就钉在了数十米开外的树干上。 被夺了剑的苏彦却是气得眼圈都发了红,可愈是如此,愈像一只发怒的红眼兔子,半点威慑力都没有。 眼看他抬手要打?人,叶寒君眼眸闪过一冷,说:“你若敢打?,明日你就别想下床。”嗓音低沉有劲,语气也?淡漠,但一字一词,就连呼出的气息都透着言出必行的威胁。 苏彦抬起的手悬在半空,脸色反复变幻,最后手一垂,肩膀耷拉下来?,竟是抱怨起来?,“那你……能不?能不?要走哪儿都跟着我,一点自由都没有,我真的要疯了,就连我去茅房……还有晚上,能不?能不?要那么多次,我年?纪大了,身体不?好……” 叶寒君静静地听苏彦说,不?表态,也?不?搂抱安慰他,只在他说完的时候,冷漠简短地回道:“不?行。” 被拒绝得如此彻底,苏彦抬眸哑然,微张着红唇,瞧着怪可怜的。 他仰头看着一张脸又臭又冷的叶寒君,想到自己打?又打?不?过,劝又劝不?了,两片羽睫终是不?堪心酸的抖了两下,眼泪悬在眼睫上,将?落未落。 两人重逢后,闹过打?过,可苏彦从未哭过,叶寒君再冷的性?子也?在心上人的眼泪中没了章法,半晌,略作了妥协,“好,茅房我就不?跟了,但你不?能离开我超过半刻钟。” 这叶寒君的占有欲也?太强了! 躲在暗处偷听的阮萱都不?由地连连感慨,难怪苏彦 不?惜躲到深山里来?。 难道她错了,就不?该把叶寒君找来??阮萱怀疑而内疚于当初的做法,可她刚有这想法,再往两人的地方看去,又立马否认了。 怎么……就吻上了啊?! 她叹口气,分明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其实人家乐在其中,咱还是撤。 阮萱偷偷撤了,至于林中的两人吻到何时,她就不?得而知了。 总归现在的苏彦是没精力也?没时间操心给苏渺招人,阮萱对?此心情?甚好,每日陪夫郎、修庄子、研究大棚种植技术,那是充实得不?行。 日子再忙,她还是会抽空陪苏彦说说话?,而上次穆管事差人送来?的话?本?子深得苏渺喜欢,果然有时候,时光如何荏苒,喜爱的东西却不?会轻易改变。 从前?那个软糯糯夫郎喜欢的,这个傲气的舞刀弄剑的少庄主同样喜欢着,略有不?同的是,他喜欢自个看,阮萱倒没了与?他说书的机会。 半月过去,一摞子话?本?子就快看完,阮萱又找到穆管事说要再买一些,买就买罢,本?就是一句话?的事,岂料穆管事却拉住阮萱,毫不?避讳地问:“阮老板,那种本?子要吗?” 她的神色过于坦然,阮萱竟是一时未反应过来?,片刻明悟后,怔了下,然后不?争气且带着期待地说:“那……来?一本?罢。” 作者有话要说:话本子恶趣味,下章上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56、第五十六章 不过两?日, 穆管事就送了话本?子来,其中自然包含着她说的那种妖精打架的书册。 说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可阮萱也不能当着自家?夫郎的面看, 于是就躲到?了书房偷摸着研究,苏渺则在屋外的庭院中练软剑。 画面新奇又大胆,那是阮萱从未开启过的世界,承载了女尊世界特有的规则,格外令人上头。 外屋的软剑飒飒挥动的声响, 不时激得屋内的阮萱心?里一颤一颤的,再将目光从画册移到?庭中那道颀长的秀美身姿上, 霎时热气上涌, 耳根都被熏成了红晕色。 赶忙合上画册,闭了闭眼睛, 那些?不堪入目的情境才?消停下来, 忙又将书胡乱塞到?抽屉柜中,用诗经史记类的书本?一遮,方才?面无异色地走出去。 分明是对那道身影的欣赏和爱恋, 可目光却忍不住落在他的腰际和长腿上,根本?移不开眼睛。 阮萱自问不是纵情贪欲之下, 但对着这?副可人模样的夫郎。 清心?寡欲?绝无可能! 半晌后,苏渺手中坠着青色剑穗的软剑旋了一转, 他一个漂亮的转身, 便收了剑。精光耀目顷刻柔和起来,径直走向看了他许久的人那里。 阮萱的眸光过于灼人,弄得苏渺也有些?不好意?思,难得的露出点羞然情态,喏喏道:“我的剑……练得怎么样?” 阮萱对武功是一窍不通, 压根看不出好坏,不过她有鉴赏美的能力。 从仆从手中接过素色手帕,一面给他擦额头上的薄汗,一面说道:“很?好看,也很?漂亮。” 这?话是夸人呢?还?是夸人呢? 苏渺心?里甜滋滋,不回话,只微微仰头,乖顺的任由阮萱给他擦那根本?就不多的汗珠。 此时不过午后,苏渺耗费了体力,便觉有些?疲累,打算小憩一会儿。 阮萱给他掖了被子,就到?庄内各处监工去了。 这?些?时日,掉漆、破损的琉璃瓦片已经换下,近两?日正?在重新粉刷墙壁,阮萱转悠到?主?厅大殿处,恰好见仆从门?正?在搬桌椅,看来是要粉刷这?里了。 她朝那曾经挨过鞭打的大殿淡淡瞧了一眼,倒没什么不 忿的想法。 只觉着殿里太?冷太?空,以?后得买些?摆件来放置,或者搬些?书来,弄成书库也是不错的。 不远处,穆管事偏巧今日也在这?儿,她眼眸一扫,见阮萱站在庭中发怔,就笑着走了过来。 颔首点头,两?人算作打了招呼。穆管事眉毛一动,马上说:“阮老板,那书可还?满意??” 阮萱习惯了穆管事的直接,可还?是额角一抽,委实不知如何回答。 谁知穆管事见她尴尬,反而笑道:“阮老板,咱这?庄里可不是那种思想顽固的地方,你若能服侍好少庄主?,咱们全庄上下都会为此高兴。” 还?……全庄上下?!不得不说,可真是个神奇的庄子! 许是住的时间久了,阮萱思忖片刻,竟觉着这?话有几分道理,默认了穆管事的说法。 陡然,她眼皮一抬,凝在某处。 只见一名仆人从厢房里搬了把花梨木摇椅出来,她脑中登时闪过一个画面,视线不由地盯在那摇椅上,半晌才?收回。 末了,阮萱同穆管事谈了谈庄子的修缮进度,临走时,让人将那摇椅搬到?了歆兰苑去。 慢悠悠踱步回去的路上,脑海中不时钻出那摇椅的用法。 忽而一阵馨香传来,似乎是茉莉。 心?说可以?做个茉莉花糕给苏渺尝尝,阮萱便走了进去。 这?是一处无人打扫的破败院子,暂时还?未修缮到?这?处。一般来说这?种地方是不会有人的,可她刚踏入院子,整个人都愣住了。 怎会有人在这?儿翻|墙?! 定睛一看,那正?用双手扒着墙沿一脚蹬墙欲翻的人,很?是眼熟。 阮萱一头雾水,苏彦察觉动静也发现了她,他的动作僵在那儿,气氛有些?怪异的凝固着。 苏彦紧蹙眉头的表情,仿佛被撞见了见不得人的事情。 可对于阮萱来说,他毕竟是长辈,礼教还?是要的,正?欲开口尊称对方,苏彦却凶狠地瞪她一眼,用口型说:“闭、嘴!” 随后挥挥手,这?是让她快滚的意?思。 阮萱哑然,只得默默退了出来。 这?边还?没想明白苏彦这?是在做什么,一阵劲风已从阮萱身上刮过,而后一道闪电般的身影跃上院 墙,落到?了她方才?驻足过的院子里。 瞥得一眼,那人墨衣长剑,可不正?是叶寒君,敢情又是那对老情人你追我跑的戏码。 可是苏彦不是有武功的吗?怎落到?要爬墙逃走的地步?恐怕又和叶寒君有关。 罢了,随他们去,阮萱摇摇头,回了。 暮色四合,正?是晚膳之时。 阮萱和苏渺正?在花厅用餐,伺候老庄主?的贴身小厮却着急忙慌跑了来,气喘吁吁扶着门?,手上拿着一封书信。 见状,苏渺忙接过看了,看完却怔怔地,一言不发。 阮萱瞧着担心?,把信拿过一看,其实并不算什么大事。 信是老庄主?亲笔所写,大意?内容是:他不堪其扰已经离家?出走,让苏渺好生打理庄子,不必记挂,归期不定。 关于叶寒君与苏彦之间的感情纠葛,阮萱知道得不少,苏渺却听说得不多,想到?爷爷都被逼到?连家?都不能待了,不免忧心?起来,登时没了胃口。 阮萱虽不担心?苏彦,但看自家?夫郎焦心?的模样,可心?疼得很?,忙握住他的手安慰道:“爷爷有叶大侠照顾,没事的。” 苏渺微微蹙眉,不解道:“可爷爷不就是为了躲那叶大侠吗?他们……好像关系不太?好。” 闻言阮萱却是笑了,伸手刮了一下苏彦的鼻尖:“哪里是关系不好,分明好得很?,你不懂……” 她将前两?日在竹林撞见的那一幕同苏渺说了,苏渺当即微睁了眼眸,半晌叹口气说:“原是……这?样。” “放心?,不会有事的,吃饭罢。”阮萱轻声安慰,给苏渺碗里夹了一块亲手做的糖醋排骨,“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苏渺点点头,重新拿起了筷子,可被这?么一打岔,胃口去了大半,吃了小半碗饭就搁了筷。 阮萱瞧在眼里,倒没多劝,她知道苏渺是个忠孝重情的人,一时半会有些?情绪也正?常。 饭后,垂眸想了会儿,阮萱又钻到?了厨房去。 月色的清晖压在静谧的庭院中,花影婆娑,风微微一吹,携了点木槿花的幽香。 一碟模样可爱的茉莉凉糕端在阮萱手里,见着候在殿外的小佑子,她举着手指做了个“嘘”的口 型,又轻轻挥了挥手,小佑子立即会意?告退。 抬眸瞧了眼房门?虚掩的寝殿内那抹身影,她才?轻手轻脚进屋。 往常这?个时辰,苏渺总会靠在木榻上捧一本?书,慢悠悠地看,今日许是心?情不佳,不曾看书,而是微倚着身子小憩着。 微微蜷缩侧躺的姿势显得身子小小的,无比惹人怜爱,阮萱将凉糕轻轻搁在桌上,取了薄毯搭在他的身上。 薄绸青纱裹着他的身体,一截白皙的玉臂微悬在榻沿,纤细而柔韧。小脸埋在臂弯里,又被墨发挡去了一半,只能瞧见一双润红的嘴唇和细白的脖颈。 眼前的人那么温软,阮萱的心?跟着软得不行,不忍吵醒他,便轻轻从后面环抱着人。 ……热! 苏渺口干舌燥,一抬眸,顷刻圆瞪了眼睛,他竟置身于熔岩之畔,灼烫的红色岩浆带来了扑面的阵阵热浪。 他想后退,却发现身后亦是同样的流淌不休的熔岩。 就在他不知所措之际,那蛰伏的熔岩骤然化身成赤焰巨蛇向他飞来,刹那间就缠绕在他的身上,从脚踝缓慢的一路缠到?他的脖颈上,令他惊骇得透不过气来。 他要被赤焰巨蛇吞噬了,或者说要被热化了,那赤蛇吐出蛇信子,一下咬上了他的脖颈。 不! 一声惊呼,苏渺猛然睁开眼眸。 昏烛笼罩下的房间平静祥和,哪有什么可怕的赤蛇,他呆呆地眨了眨眼睛,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原来是做梦…… 心?底刚刚释然,怪异的感觉却不减分毫,热度并没有褪去,紧跟着,一道熟悉无比的女声低声轻笑道:“……你醒了。” 彷如同梦中一样灼热的气息喷在颈侧,他怔怔地转过头,那熟悉的玩世不恭的笑容,轻佻又孟浪,他的心?脏猝然狠狠一撞,一时忘记了言语。 阮萱拨弄他汗湿的头发,嘴角携一抹浅笑,“你刚才?好像做梦了,喊着‘不要不要’的,我叫不醒你,只好……” 只好? 苏渺不明所以?,顺着阮萱并不怎么真诚的歉意?目光看过去,这?下他不呆愣了,而是抬眸狠狠瞪了阮萱一眼。 然后推开人起身,将散乱扯开的衣裳慢慢拢好,葱白的手指在薄纱缎衣上跃动, 极为赏心?悦目。 阮萱不言不语,撑着脖颈斜躺在榻上,由下至上饶有兴致地看着。 直到?苏渺穿好最后一件外衫,她才?从身后一把搂住他的腰肢,头枕在他的颈窝处,嘟哝道:“有什么好穿的,反正?一会儿还?不是要脱。” 苏渺放松身体任她抱着,过了会儿斟酌了言语,才?说:“我听人说,你在吃……补药,我们……总那个不太?好。” “……” “他们那是信口胡说……”阮萱即刻否认,脑子里疯狂运转,“我喝那补药只是为了试验药草的作用,不然以?后大规模种植出来后,怎好给人推销。” 她觉着自己真是个机灵鬼,这?个说辞太?完美了,她自个都信了! “哦。”苏渺应了声,却不那么相信。 被自家?夫郎质疑那方面的能力,没有女人能够接受! 阮萱正?想着如何证明自己,眼眸一瞥,那午后搬来的花梨木摇椅就大摇大摆落入眼中。 眸色一暗,不堪入目的画面在脑中一闪,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怀里的人打横抱起。 身子骤然腾空,苏渺下意?识扯着阮萱的胸前衣襟,惊道:“你……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啊。”阮萱低头咧嘴一笑,“天黑了,睡觉而已。”说罢,大步向摇椅走去。 苏渺登时升起不好的预感,拍她的手臂,“错了错了,床不在这?个方向!” 阮萱顿住脚步,又低头笑道:“少庄主?,你今天不太?一样,似乎很?害羞,从前不是都很?热情的吗?”尾音拉得长长,刻意?撩拨。 “我……我是担心?你的身体。”苏渺目光闪躲。 阮萱嘴角不由一抽,抿唇不说话了。等到?将人轻放在摇椅上,这?才?俯身笑道:“既然如此,我必须向您证明,我的身体好得很?。” 苏渺可不笨,即将发生的事不言而喻,他指尖微颤,轻轻挠在油润的花梨木上,谁知这?轻微的动作,摇椅就微晃了两?下。 噌地想到?什么,他的脸颊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绯红,他有些?害怕,或者是羞得不行,目光慌乱着起身,却被阮萱一下按了回去。 …… 这?夜太?深太?沉,那摇椅不知怎的,后半夜“咯嘣”一声,竟是自个儿裂了口子,散了架。 作者有话要说:“……”的部分省略一万字,尽力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57、第五十七章 苏渺近日有些不安, 他?觉着自己太在乎阮萱了,在乎到快要失控的?地?步。 吃饭睡觉,每时每刻但凡见不着她, 便会下意识思考她在做什么。 有时阮萱太忙,月亮高悬之时都?未归来,苏渺便会守在窗边佯装看书,其实却一遍遍偷眼往屋外去看。 他?被?阮萱劝过?两次,让他?早些睡不必等, 苏渺嘴上从不承认,却不说她不在的?时候, 自己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根本没法入睡的?事实。 阮萱对此颇为无?奈, 后来便掐着时间,尽可能早些回庄, 遇到有事耽搁的?时候, 还会托人给苏渺带个口信。 可苏渺内心的?患得患失,却不减反增。 眼下老庄主不在庄里了,他?心底总觉缺了几分底气, 他?头一回如此爱恋一个人,并?不知如何才能守住爱人的?心。 爷爷那般的?潇洒无?畏, 他?从前学了七分,然而?在遇到这个女人后, 却一点?点?一寸寸土崩瓦解。 情感上依赖于?她, 就连在庄子的?管理上也不如她。 虽说现在的?苏渺接管了庄里的?大小事务,但他?的?主意始终不如阮萱多,更不如她行事周道?稳妥。 自她入庄以来,又是出力出钱修缮庄院,又是大搞药草种植, 这药草都?还没种出来,她却已经为庄里签了几个售卖药草的?大单子,这等本事,全庄上下谁不佩服。 大家嘴上不说,却都?心照不宣把?阮萱当成了半个主子。 苏渺内心,亦是感激和钦佩她的?,却愈是如此,愈怕自己拴不住她的?心。 - 由于?一些私人缘由和情敌间的?偏见,莫栖算是整个庄子里最?为清醒理智的?一个。 她早已知晓自己在苏渺心中没有多大分量,可她自幼长在烈云山庄,把?这儿?当成了家。即便苏渺不喜欢她,她也会尽心保卫庄子,不让奸人得逞。 她眼中的?奸人是谁,不问可知。 庄子里对阮萱的?赞叹钦佩越多,莫栖就越心生不满,终有一日她坐不住了,不顾尚未痊愈的?伤腿找到了苏渺。 还特意寻了阮萱外出的?时辰,弄得像是揭露什么大阴谋似的?。 “少庄主,无?论你对那女人是何看法,若她有一日侵害了山庄的?利益……”莫栖垂手站在苏渺身旁,一脸义愤填膺,“我定会亲手了结她!” 身为烈云山庄的?一员有此忧虑实属忠义,作为一庄之主的?苏渺,应当认可她敢于?谏言的?行为。 可她口中说出的?伤害那个人的?话语,却令苏渺无?法容忍。 他?抬眸看着莫栖,凌目肃声说:“莫栖,我命令你,你绝不能伤害她。” “可是……”莫栖仍未放弃劝说。 “她不是那样的?人。”苏渺笃定地?打断道?,眼神带着警告,“若你敢动她分毫,我决不会放过?你!” 秀美的?容颜攀上了冷峻与?决然,柔情只因那女人而?起,如今的?冷肃亦是为了那个女人,莫栖哑口无?言,她终于?明白自己在苏渺心中从未有过?地?位。 她只是他?的?属下罢了。 倘若从前尚有三分可以竞争的?机会,眼下却是一分一毫都?没有了。 肩膀耷拉下来,树荫下的?身体颓然无?力,莫栖淡了声音,“少庄主,属下知道?了。” 苏渺紧抿双唇,冷然的?表情尚未褪去,却在看见莫栖失落转身时,生出几分不忍,骤然起身,叹了口气。 “莫栖……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莫栖离去的?脚步因这几个字停住,她没有回头,半晌,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苏渺本就不安宁的?心绪,因为莫栖的?到来愈加纷乱,他?从未质疑过?阮萱的?真心,更没有怀疑她别有所图,却不免在情思中胡思乱想。 毕竟,这份感情来得太突然了。 明面上,他?是她的?主子,可苏渺心里知道?,若是哪一天她提出离开,自己却不知如何挽留她。 亲密无?间的?两人,一人情绪有了变化,纵然这变化悄然无?波,另一人怎会没有察觉。 然而?苏渺眼神中隐约透出的?异样,在阮萱看来,却是另一番解读。 她觉着,那个温软沉静的?夫郎好似回来了。 苏渺看她的?眼神愈发柔和,整个人彷如阳光下镀了柔光的?棉花团子,就连那“放肆”的?呵斥也带着暖和的?温度。 其实,就算不 恢复从前的?记忆又有何妨,还是他?就行了。 何况慕容雪曾给苏渺把?过?脉,强行唤起记忆恐会导致他?出现精神错乱的?情况。 由于?苏彦给苏渺构建的?意识记忆极为完整,贸然让他?推翻意识中自以为的?真实过?往,再去接受一段在他?看来完全属于?别人的?人生,于?他?来说,是残忍的?。 对此阮萱倒不勉强,在她看来,眼下与?他?相伴的?日子,与?从前并?无?差别。 日子继续过?着,倒也平和祥静。 随着种植药草的?大棚搭建起来,种药草的?事情暂由慕容雪代为负责,阮萱得了几日空闲,陪在苏渺身边的?时间便多了些。 这日阮萱一时兴起,起了给苏渺说话本子的?想法。 这对苏渺来说,倒是一见新奇事,虽然故事没听进去多少,但看眼前人眉飞色舞、鼓脸瞪眼的?有趣样子,险些是笑?弯了腰。 悠悠绿荫树下,微风摩挲树叶“沙沙”作响,抚摸在脸颊上能让人舒服得眯起眼睛来。 气氛、画面、人物,都?与?从前极为相似,仿佛时光倒退了一般。 苏渺弯弯含笑?的?眉眼,逐渐迷了阮萱的?心神,怔怔向他?走过?去,不由自主地?屈身抱住了人,随后鬼使神差地?喊了句:“……锦行。” 本是柔和而?温情的?两个字,却是瞬间将空气冻到了冰点?。 刹那间,一股寒意窜上阮萱的?脊梁骨,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只得把?头埋在苏渺肩膀上,祈祷他?未曾听见。 可苏渺那僵硬的?身体,顷刻凝固的?笑?颜,以及如有实质的?冷意,无?不表示着他?听得有多么真切。 他?推开阮萱,脸色比冬日寒冰还冷几分,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过?从他?眼底掠过?,抖了抖唇,冷声问:“……锦行是谁?” 这……都?算个什么事?! 阮萱内心哀嚎不断,直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想糊弄过?去,可看苏渺的?表情估摸是不行了。 即便苏渺无?法恢复记忆,但他?早晚会知道?“那个人”的?存在,说不定这是一个令他?恢复记忆的?契机。 可是此时的?阮萱却不能说出真相,又不 知作何解释,凭借那点?胡诌的?本事,终是硬着头皮,半真半假地?解释道?:“是……我从前的?夫郎,他?失踪了……” 编了两句,却无?法再编下去,悄悄观察苏渺的?神色,似乎更寒了几分,阮萱头一次体会到一种莫名与?无?措夹杂的?荒渺感。 苏渺眯着眼,一改之前愉悦柔和的?面貌,眸色冷得吓人,声音反倒很是平和,“我想起来了,在京城你我初见那日,你曾对着我叫过?一个名字,就是……‘锦行’吗?” 阮萱不敢点?头,在苏渺看来便是默认。 他?一下愤怒起来,身子隐隐发抖,不知是气还是恼,亦或还有不愿展现的?屈辱。 他?猛然站起身来,眼光凛冽,直射向阮萱,诘问道?:“是因为……我与?他?长得相似?所以……你才会错认吗?” 阮萱:不是很像,你就是他?啊! 她哪里敢承认,于?是疯狂摇头,此刻即便是谎言也得说了,“不,你和他?一点?都?不像,那时怪我眼神不好,才会错认的?。” 苏渺不信她的?说辞,毕竟这女人的?甜言蜜语太多,这段时日消失许久的?理智逐渐回拢于?他?脑中,慢慢拎出一些从前忽视的?蛛丝马迹,拼凑出一个他?以为的?真相。 “因为我与?他?长得相似,所以那日,你才说钟情于?我,后来与?我回庄,也是因为他?吗?” 苏渺越说声音越小,好似瞬间弄明白了她深情的?缘由,水汽氤氲了眼眸,死咬着下唇,不让眼泪落下。 “你把?我……当成他?的?替身?”可说出这句话的?刹那,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滑落,在青石地?上绽开。 这可把?阮萱心疼坏了,她若是知道?喊错一个名字会闹成这样,她一定夜夜给自己洗脑,绝不喊错! 想靠近他?,想安慰他?,可苏渺却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见此情景,阮萱只好无?奈地?停住脚步,垂下眼帘,片刻后作了决断,抬头坦白道?:“苏渺,我不想隐瞒你,我的?确爱过?他?……” 听到这句话,苏渺眼睫一颤,满脸凄然。 阮萱深吸一口气,“可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爱的 ?是你,往后永远只爱你……” “还有,你与?他?不像……我从来没有将你当作别人的?替身,你相信我……” 世间怎会有如此令人嚼碎头发也辩不清的?事情,说道?后面阮萱也不觉心痛起来。 她怕因此和苏渺生了间隙,更怕苏渺放弃这段感情,一想到这种可能,便觉世界失去了光彩,没了活下去的?毅力。 伤痛做不得假,急切做不得假,苏渺纵使被?嫉妒冲昏了头,也看得出眼前的?女子真的?在乎自己,总算好受了几分。 “那你怎会……叫错?”苏渺若不问,这事定会令他?彻夜难眠,所以他?必须得到一个解释,哪怕不是那么合理都?可以。 他?承认,这是让步,如若感情是一场博弈,那他?早就溃不成军了。 阮萱见有转机,立即回道?:“他?从前也爱看话本子,所以我一时才会……昏了头。” “渺渺,我错了。”她低求道?。 她决定了,就算这么喊十分肉麻,她也得把?喊熟的?名字扭转过?来,再也不能发生同今天一样的?情况。 苏渺内心还有心酸和委屈,可他?不是遇事逃避的?人,但凡眼前的?女人心里还有自己,他?就不会轻易放手。 做了决定,他?紧了紧手,不再退缩主动上前,扬起高贵的?头颅,“你说他?失踪了,那他?若是哪日回来,你便予他?一封休书,你能做到吗?” 能、能啊! 阮萱连连点?头,还反复保证对从前的?夫郎已经没了感情。苏渺信不过?,又叫人送了纸笔来,让阮萱写了休书,此事才算作罢。 看着那白底黑字的?休书,阮萱哭笑?不得,深叹世事无?常,竟一时无?法用言语表达。 原本阮萱想着,这白日里与?苏渺闹了这一茬子事,恐是要去睡书房,可苏渺却没撵她走,反倒颇为主动热情。 天刚擦黑,他?就窝到了阮萱怀里,又是献吻,又是主动牵起阮萱的?手往他?身上放,然而?眉梢眼角俱是幽怨。 这一整天,阮萱一颗心就跟山间的?泼猴一样,上蹿下跳,没个消停。 这会儿?又咚咚撞个不停,她懂得苏渺的?不安,可自己的?心何尝不被?他? 捏得死死的?。 她叹口气,暂且阻拦了苏渺作乱的?手指,轻轻啄吻在他?唇上,柔声说:“渺渺,我爱你……” 肉麻就肉麻,顾不得了! 昏黄烛火交相辉映着两人的?容颜,苏渺从未听过?这“三个字”组合于?一处的?表白,再加上前面两个专属于?他?的?称呼,心里头一下雀跃起来。 “我……我也爱你。”他?的?眸光异常坚定。 阮萱心头五味杂陈,罢了,虽然这人吃他?自己的?醋吃得飞起,但又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得宠着。 夜深人静之际…… 白日那场意外,逐渐发酵成更深的?缠绵,倒比平时更为令人心折。 而?迷蒙沉溺中的?苏渺总是让阮萱一遍遍叫他?的?名字,不是“苏渺”,而?是“渺渺”,喊一句身子就越软,眼波就越是撩人。 阮萱嘴上听他?的?驱使,让喊什么名就喊什么,身体自然也不作消停。 既叹气,又失笑?无?奈。 “怎就这般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苏渺:我不听,我不听,我没有吃醋! 阮萱:我佛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58、第五十八章 苏渺自从那日知晓阮萱心里曾经有一个?男子后?, 便像挂了个?陈酿的醋坛子在腰间,吃醋好似饮水。 时不时用幽怨无?辜的眼神?看阮萱不说,还研究起了御妻之术。 究竟该如何抓住女子的心? 用庄主的身份来压人自是不妥, 将人囚禁起来更是不行。 他深谙得到了人得不到心的真理,绝不会做这等相互折磨的傻事?,再说如今女人的心本就在他身上?,他只需尽心维持好这份感情。 可?他多年接受的教导中从未有经营感情的部分,老庄主曾经教与他的, 都是女子如衣服,不喜欢腻味了换掉即可?。 时刻教导他保持高傲的姿态, 更不允许他露出?小儿郎般撒娇扭捏的心思做派。 该如何讨爱人欢心, 苏渺对此犯了难。 平日里,阮萱在庄里的时候, 他还可?以分散些许注意力, 等到独自一人了,这种忧患不安的感觉就愈发浓烈了。 尤其?瞥见那些高高摞在几案上?的女子买来的话本子时,更是醋意一股脑涌上?来, 都没个?宣泄的地方。 亦是从那日起,苏渺就不曾翻开过这些话本子, 他拒绝与阮萱昔日的夫郎有共同喜好,当然爱恋阮萱这点不算。 这么执拗的, 别扭的, 与自己怄气。 转念一想,他又觉着憋屈,心头瞬间攀上?不服输的傲火,喊道:“来人!” 影卫听命而来,苏渺冷声吩咐道:“你去京城走?一趟, 查查那陆姓公子……” …… 不消十日,影卫就将关于那陆家三公子的情况查了个?清楚,但也仅限于发生在京中的事?情,至于离京后?的事?和那人失踪的缘由,却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些信息对于苏渺来说已经足够,他本意也只是想知晓过去的情敌是个?怎样的人。 苏渺心知此等行为跟三岁孩童争夺糖果没什?么差别,真是幼稚而无?聊,可?那夹杂嫉妒的窥探欲,总是缠缠绵绵在心间,惹人烦恼,还赶都赶不走?。 沉浸于爱恋中的人总是想得太多。 苏渺觉着,倘若他能从对比中找到一丝一缕胜过那人的地方,定?然不会这般妒忌了。 可?当他怀 着攀比的心思一点点去了解那两人的过往时,却静默了很久,很久。 原来……竟是这样吗? 他从未想过那眉宇间总是含笑快意的女子,曾经竟是受人歧视的高门赘妻。不敢去想,女子从寄人篱下到取得今时今日的地位和成就,历经了多少坎坷艰难。 而她与夫郎的那段感情更是令京中无?数男儿垂泪叹息,两个?苦命的人栓到一处,从被迫相识到日久生情,竟如话本子中的动人故事?一般,不禁令人感慨钦羡。 都言世间女人多薄情,可?她……却痴恋苦等了那人两年。 苏渺叹出?一口沉郁的气息,盯着手中记录两人过去的薄纸,轻飘飘的,却重如千钧。 一时间不禁眼睛发酸,胸口像是压了一块湿漉漉的石头,又闷又涩。 让她写下休书,是不是太过分了? 一旁的影卫见苏渺发怔,那神?情是哀戚又茫然。 她想了想,还是将顺道带回的一卷书画拿了出?来,“少庄主,这是属下在如意楼掌柜房中的暗格里找到的。 ” 影卫观察着苏渺的神?色,顿了顿说:“似乎是……那位陆公子的画像。” 苏渺的神?识一下被这句话拉回,率先?想到的是:她还保留着那人的画像。 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包围着此时的苏渺,好似咬了一口初夏的青梅,又涩又苦又酸,可?他偏偏就是舍不得吐,固执己见的,硬是要把它咽下肚。 良久,苏渺竭力放松拧紧的眉头,声音极淡,叹气道:“把画放下,退下罢。” 熏了馨香的房间霎时空寂下来,独自一人的苏渺没由来的觉得冷,挑起簪子拨了拨香炉中袅袅燃烧的香芯。 香炉中空谷幽兰般的气味炽盛了,心间似乎也跟着舒慰些许。 这是前些日子,阮萱特?意为他所做,他一直很喜欢。 半晌,苏渺清淡的眸光终是没忍住从徐徐上?升的香袅掠到画卷上?,他指尖轻微发颤,依旧拗不过好奇心,缓慢而忐忑地打开了画卷。 蓦然间,他弯起嘴角笑了。 他竟是庆幸画中的男子被白绸覆了眼睛,半张脸不得展露,则不可?见男子容颜,有多美。 阮萱说的不错,他们真的不像。 苏渺虽不见画中 男子的全部容貌,但从那温软的气质姿态上?瞬间就看出?了差别,只消乍看一眼,就可?知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这种想法,霎时令他喜跃起来。 他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不论女子曾经的那份感情如何动人美好,但她对自己的情感是独一份的。 放下画卷,缓缓将其?收好,画中男子的身影随之卷入深沉的纸墨间。 苏渺把它搁着书房尘封的角落里,他以后?不会再打开这副画了。 起初那张觉得沉甸甸的纸页,也被他轻轻揉成一团,投入纸篓里,悄无?了声息。 就像他不会将那些过往同女子提及,过去便过去了。 至于假若某日,她那夫郎找了来,自己一定?会尽力去争取,且看谁在她心中分量更重些罢。 苏渺随即振作起来,好似醉了酒,亦或喝了大补的汤药,整个?人焕发了精神?气。 他猛然打开幽闭的房门,淡金色的阳光轻笼于他身间,衬出?满面容光,展颜一笑,朝影卫说:“你去醉仙阁找个?公子来,对了,要经验丰富的。” 自家主子一时间转变太大,那影卫有点懵怔,很快反应过来,就如一阵风般没了踪影。 烈云山庄暗室内,几人神?神?秘秘,好似在商讨什?么不可?为人所知的大秘密。 忽而,那垂眸细听的清俊男子抬起头,睁着渴望求知的眼眸,不解道:“抓住女子的胃是何意思?” 他询问?之人,一身露肩又露腿的飘逸衣裳,说话间自带三分媚意与七分不着痕迹的撩拨,一看就是欢场高手。 此人正是被苏渺请来的醉仙阁新晋头牌:叶飘飘公子。 叶飘飘嗔怪似的抬了下眼眸,声音沙哑动听得恰到好处,彷佛鹅毛在心口轻轻拂过,酥麻麻的。 他说:“单靠身子吸引女人那是下等行为,你要做她的知心人才?可?,在她疲惫的时候及时做上?几碟小菜,一盅羹汤,用温柔不打扰的方式安慰她,既满足她的大女子主义,还能展现你是何等善解人意、温柔体贴。” “试问?知己难求,时日长了,她终会沉浸于你的柔情,念着你的好,可?不就把你记在心上?了。” 苏渺眨眨眼,想到阮萱总是时不时 给自己做各式美味糕点,每次他吃的时候心里都甜得很,立马认可?了叶飘飘的说法。 “记下来。”他对身旁专门叫来做笔记的小厮吩咐道,小厮赶忙唰唰挥笔。 “除了让她视你为知己,在闺房之事?上?也不能马虎。”叶飘飘瞥了眼一脸认真的苏渺,问?,“公子与那女子可?有肌肤之亲?” 苏渺倒是坦然,点了点头。 见此叶飘飘叹了口气:“这就不妥了,轻易得到的总不会太珍惜……” 苏渺跟着叶飘飘的话语,皱了皱眉头。 “那约摸多久一次?”叶飘飘马上?又问?,却见苏渺眼中闪过一抹怪异的神?色,于是微微惊道,“三日?” “......难道是每日?!” 苏渺难得羞赧地抬眸,点头轻言道:“每……日。” 叶飘飘蹙了下眉,一面摇头,一面打量着苏渺说:“公子美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但再美味的食物吃多了都会腻味,欢好这事?也该劳逸结合、有的放矢才?可?。” 闻言苏渺的脸色随之变了又变,他先?前因?着吃醋和不安,总是夜夜缠闹不休,听得这一席话,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那种事?也是要有针对性么? “飘飘公子,我明白了。”苏渺低眉顺眼的,一双手乖乖放在腿上?紧了两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叶飘飘嘴角一抽,暗叹:冤家,好可?爱! 真想掐掐他的脸,但想到眼前人的身份,叶飘飘重新端出?做学问?的严谨表情,说:“为了保持彼此的新鲜感,频率不宜过多,还可?以变换一下地点、场景、人物……” “人……人物?”苏渺不敢置信地圆睁了眼眸。 叶飘飘呸了一声,道:“咳咳,说错了说错了,人物那是咱们阁里才?换,对于公子你来说,该是角色才?对!” 苏渺松了一口气,微歪了不明所以的脑袋。 …… 叶飘飘将什?么是“角色”娓娓说来,苏渺听得一愣一愣的,眼中的惊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深叹世界之大真是广阔无?边际。 新奇得好似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两人从午后?说到日暮,叶飘飘说得口干舌燥,眼看天色不早了,便收了角色演绎的话题。 他嘱咐道:“还有一点,公子定?要谨记,宁可?做同株共理的木棉,也不愿做那攀附的菟丝花。” 叶飘飘从未见过如此天真纯然的雇主,算是掏空了他多年情场上?的经验,还给了私心的衷告。 这话倒与老庄主教导的差不离,苏渺颔首,回以一个?感谢的浅笑。 这笑静而柔,却煜煜生辉。 叶飘飘顿觉是他多虑了。 苏渺潜心研究多日,决定?先?从洗手作羹汤开始。 恰逢近段时日阮萱格外?忙碌,这在外?辛苦一日后?,回家就能吃到他做的美味佳肴,该是多么美好幸福的事?啊。 苏渺一想到阮萱对他做的菜肴赞不绝口的模样,就差点笑得合不拢嘴,眼睛里亮晶晶,堪比星光璀璨。 可?真当入了厨房,端了锅铲,苏渺才?知道做菜有多难! 盐适量是多少?宽油又是什?么?先?炒肉还是先?炒菜? 手忙脚乱弄了一通,忙活了整个?下午,也才?做出?一道勉强可?以入眼的西红柿炒鸡蛋。 单看还可?以,可?等端上?了餐桌,与那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摆在一处,顿时黯然失色,孤零零且格格不入。 苏渺扁扁嘴,觉着自己失败极了,抬眼瞅了眼花厅外?的昏黄晚霞,免不得失落,既期待那人品尝,又生怕被嫌弃。 纠结来去,还是站起身,对仆从说:“还是……撤下去罢。” “撤什?么?”陡然间,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 苏渺一惊,蓦然转身,喜意瞬间爬满眉眼,许是想念得紧,一下就扑入女子怀里,柔了声音,“你回来了。” 阮萱顺势搂了搂怀里的人,可?是饿得狠了,忙拉着苏渺坐下,目光在一桌子菜肴上?扫过,忽然定?在一道模样特?别的菜肴上?,疑惑道:“庄里来了新厨子?” 苏渺眼睛一亮,直勾勾地望着她。 “是张大娘的新学徒吗?这水平不行啊,菜都炒焦了。”阮萱夹起一块黑红的看不出?原貌的西红柿,如是说道。 “……” 作者有话要说:啊! 我怎么会写出欢好要劳逸结合、有的放矢这种句子,阔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59、第五十九章 那块卖相不佳的黑暗西红柿, 最?终未能得到?阮萱的青睐,颇为嫌弃地瞅了两眼,就将它原封不动放回了盘子里。 “这??水平的菜肴怎能上桌, 吃了怕是要闹肚子。”她朝一?旁垂头垂手的一?众仆从小厮不满道。 平日里这些仆从虽然都不活泛,但也不至于像今日这般鸦雀无声。 气氛愈发诡异,她梗着脖颈,觉着背后凉飕飕的。 “噗呲。”那小佑子年纪尚浅忍耐力差了些,竟是笑出了声。 霎时间?, 诡谲的氛围增加了滑稽感,阮萱那凉飕飕的背后上似乎凝聚了一?道充满怨念的目光。 方才她落座后, 苏渺说是要给?她揉捏肩膀缓解疲劳, 于是就绕到?了她的身后。 “……” 遭了! 苏渺捏背的动作早已停止,阮萱硬着头皮, 脖颈无比僵硬, 却压根不敢回头。 而她对?面的几名仆从也不敢给?她使眼色,只得纷纷充当摆设,尽力降低存在感。 约莫三秒钟都不到?的时间?, 阮萱一?把端起手中的碗,香糯的米饭粒粒饱满, 还泛着丝丝热气。 顾不得这么多了! 她二?话?不说迅速夹起一?筷子西红柿炒鸡蛋,伴着米饭, 嚼入口中。 有?点?苦, 这是烧糊了,有?点?咸,盐放多了,其实?,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难吃。 “看起来马马虎虎, 但尝起来味道还不错。”阮萱漫不经心地评价道。 随后她又夹了别的菜肴,约莫就是一?小筷子别的,一?大筷子西红柿炒鸡蛋,看起来?是自然,并不显得刻意。 直到?盘子里的分量去了不少,碗里的米饭也只剩一?半,她才像是恍然惊觉般,扭过头,一?脸歉意地说:“诶,都怪我饿得慌了,怎把咱家渺渺忘记了。” “饿了,快坐下吃饭。”她故意不去看苏渺的神色,全情投入到?埋头吃饭中。 然而并不虚看,她都可以想象出苏渺此刻的神情,定然是倔强中带着几分委屈的。 真怕一?不小心笑出来,若是伤了他的自尊心,从此再也不做菜了怎么办! 反若是佯装不知,不经意称赞一?波,可不比单纯的恭维更 ?有?效果。 本是平常的一?顿饭,竟是吃得心惊肉跳,又似乎在阮萱的运筹帷幄中。 直至痛痛快快干了三碗饭后,她才敢偷眼去看旁边细嚼慢咽的人儿。 只见他眉宇间?淡淡地一?层柔色阴影,烛火朦胧,瞧不出具体情绪,但与?平常差异不大,阮萱方才慢悠悠舒出一?口气。 亦是从这天起,每日晚膳的餐桌上总会有?一?道品相不那么合格的菜肴。 它是那么独特而可爱,无法不惹人注意。 起初味道总会有?点?咸,时不时还有?些苦,过了小半月,搁盐的分量总算趋于了稳定。 阮萱不经意夸道:“这小学徒进步?大啊!” 再过些时日,不仅味道达到?了中等水平,还在摆盘和搭配上花起了心思。 阮萱指着眼前麻辣兔丁上那白白的萝卜雕花,明知故问地说:“渺渺,你看这雕的什么呀,白乎乎的一?团,是兔子吗?” 苏渺的目光本就落在这道菜上面,这会儿听阮萱问起,视线缓慢地移向她,张了张嘴,显得呆呆的,“唔……许是的。” 本就噙着笑的阮萱一?听这话?,眯起的眼睛都笑弯了起来,生怕把人逗得狠了,暴露自己早就知晓的事实?,于是收敛了笑容,“嗯”了一?声。 真的尝了一?口肉丁后,她才说:“又麻又辣,不错。”说着给?苏渺也舀了一?勺,“你也尝尝。” 她的神态端得无比自然,瞧不出一?丁点?虚伪,苏渺便傻乎乎的信了她,在她的表扬和建议下,厨艺还真就有?了提高。 苏渺并不是一?天到?晚都窝在厨房里,他记着自己一?庄之主的身份,该管的事情倒也没落下。 只不过真有?点?女主外男主内的意思,阮萱忙着药草??植和销售,苏渺呢,便跟穆管事学起了管账。 他那一?手字写得隽秀,就跟人一?样令人赏心悦目、回味无穷。 阮萱每次捧着他做的账本看的时候,那眼神和专注程度,堪比在看情书。 对?于这一?手好字,必须得夸夸,不必像评价做菜那样讲究拿捏分寸藏掖几分,这次则是可劲的夸。 什么“这是我看过最?好看的字”、“这账做得太清晰了”之 类的话?,张口就来,快要把人捧上了天。 苏渺听之,被夸得不好意思,可笑颜却如星辰夺目灿烂,就连做的菜肴也似乎美味了几分。 真论起来,他在账簿整理?方面确实?有?些天赋,阮萱见他对?此确有?兴趣,便将从前接触过的财务知识给?他说了说。 她从前并非财务出身,在这方面只是略懂皮毛,不过单单表格记账的法子,拿到?这个世界来亦是开?创先河般的壮举。 两人这一?番相携并进,庄子里的日子也过得红红火火。 过了两月,第一?批早季药草出了棚,虽说单价不高,但产量是比之前进入雾瘴森林里采收要多得太多。 阮萱给?庄里参与???植的仆从一?一?发了赏钱,算是收买了一?波人心。不过她是以苏渺的名义发的,剩下的钱则全部给?了苏渺。 在阮萱心里,赚钱还不是为了夫郎,为了让他过上好日子。 她觉着把钱给?夫郎天经地义,可这般毫无保留的做法,却让苏渺讶异。 他深知,没有?任何付出是理?所应当的,即便是相爱的两个人之间?亦是如此。 几张轻飘飘数额却不小的银票被他郑重地捏在手中,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感谢眼前的爱人。 莞尔浅笑间?,苏渺澈亮的眸子里俱是温柔,言语不足以表达这份沉甸甸的感情,只好上前献了一?吻。 不够缠绵,点?到?即止。 这些日子,苏渺为了践行叶飘飘公子给?出的御妻计划,已有?四五日没有?与?阮萱亲密接触。 起初阮萱以为他是近来身体疲累,可看他眼角眉梢轻快得?,说拒绝又不是,反倒是神神秘秘的。 眼下阮萱陡然被吻住,一?阵馨香扑面而来,竟觉神魂都跟着涤荡了下,赶忙伸手勾住他的腰肢。 这吻浅尝辄止,相对?的眼眸尽是呼之欲出的欲意,看着看着,气氛卷上了缠绵。 暗色在阮萱眼中一?晃,她猛地将怀里的人举抱起来,像是托抱孩子一?般,将苏渺抵在墙上,疯狂而热烈地亲吻他。 “渺渺,我想你了。”声音低哑而发颤,听得苏渺脊背窜上一?阵酥麻,身子更?软了几分。 双手紧紧环抱女人的脖颈, 对?着空气又抓又挠,生恐落到?地上去。 其实?他也想她,可是…… 一?想到?那叶飘飘公子说的话?,他猛然睁大迷蒙的双眼,努力找回清醒与?理?智,在双唇即将再次被吻住之际,微微推拒起来。 “......不行不行。” 这会儿,苏渺已拉开?与?阮萱的距离,虽然这距离不过小巴掌大。 他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得用无辜的眼神偷看阮萱一?眼,随后迈着碎步推开?虚掩的房门,便跑了。 徒留莫名其妙的阮萱楞在原地,思来想去老?半天,还是想不明白自家夫郎是怎么了? 费解地摇了摇头,她立马下了决断,若下次再是同?样的情况,她得用“强”了。 她不是女宠么,服侍主子可是她的义务! 可惜还没想好怎么个服侍法,午后就被慕容雪拉着去了趟邻县。 听说那县里的员外老?爷看上了他们??的一?味药材,要先预付一?半订金。 这算是一?单大买卖,两人与?那豪绅员外一?番推杯换盏,等到?买卖谈妥时天幕早已昏黑,两人便在县里的客栈宿了一?夜。 翌日回程途径闹市,阮萱不忘给?苏渺买了一?支青玉发簪,可回了庄却没见着苏渺的人影,在寝屋里寻了一?圈,也没找着人。 按理?说,这个时辰他一?般都会在屋中小睡才是。 阮萱正觉奇怪,小佑子却寻她来了,他支支吾吾地说:“嗯......少庄主请您过去一?趟,在……书房。” 原来是去了书房,是有?什么事要与?她说吗? 阮萱着急去见夫郎,不疑有?他,大迈步出了屋。 由于转身得太快,并没有?察觉到?小佑子那闪躲的羞赧的表情。 书房前的景致最?是秀雅,高大茂盛的银杏树近日贯满了金色铜钱般的叶子,被秋日阳光一?照,好似金子一?般闪着熠熠光芒。 阮萱认为这是招财的象征,但凡路过这处,总会抬头欣赏两眼。可此刻她走得急切,看也不看,快步踩在那飘落地的杏叶之上,“吱呀”一?声推开?了书房的大门。 “渺渺,我……”可叹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吓得不轻,眼珠子险些夺眶而出。 只见半舒展的屏风遮挡后 面,那张往日用来品茗看书的雅榻上竟然躺着个手脚被捆绑的人。 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苏渺。 短短几秒钟,阮萱已经冲了过去,她额间?冒出细密的急汗,不知是来得太急累的,还是吓的。 “来人!”阮萱一?面大喊,一?面解苏渺手腕上的麻绳,脑中嗡嗡作响,根本来不及思考。 “是刺客,还是强盗,影卫呢?……你有?没有?受伤?”愈是急切,话?语愈是语无伦次。 苏渺手腕上的麻绳还未解开?,慌乱之中,阮萱一?个抬眸,终于对?上了苏渺清澈的眼眸。 ???这是被绑的人该有?的表情吗? 此时苏渺眼尾轻轻一?挑,埋怨似的给?了阮萱一?眼,随后低垂了脖颈,半张脸枕在榻上。 阮萱的眼睛再次睁大了两分,她这时才注意到?,榻上铺的竟不是平日素净的竹垫,而是一?整粗犷威风的兽皮! 此时兽皮上的美人呼出一?口轻息,怯生生地开?了口。 “大王,求求你……”许是这话?太过羞耻,苏渺顿了顿,望着地砖的眼眸转了两下,才鼓足勇气说,“求求你饶了奴家,奴家家中还有?妻主,若是毁了清白,是……是要被休离的……呜呜呜……” “……” 苏渺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出如此羞人的台词,可这番场景下的另一?个主角却没有?反应,他只得用余光偷瞄了眼。 阮萱彻底愣住了,真不是她不回应,这画面,这奇怪的夫郎,还有?这些话?…… 他究竟从哪里学的!!! 过了良久,阮萱仍是未动作,苏渺不敢再看她。心说是不是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登时紧蹙了眉头,心底好生难过。 那时叶飘飘向他保证过没有?问题,他才大着胆子放下羞耻做了这样的事情,还趁着她外出的时间?,偷偷练习过这些尴尬羞人的说词。 苏渺发呆的间?隙想到?这些,不禁更?为委屈,下意识反复紧咬着嘴唇。 蓦地,他忽觉手腕上紧了一?紧,那之前被绑得松散的绳结竟是被重新绑牢了。 苏渺诧异抬眸,惊了惊神色。 只见眼前的女人像是换了一?副容貌,她扯开?领口,邪肆地笑了笑,随后一 ?把捏住苏渺的下颌,用了几分力道。 “……饶了你?”她挑眉哼了声,“大王我劫你来,就是让你给?咱做压寨夫郎的,跟了我吃香喝辣岂不美哉,什么妻主……” “往后我便是你的妻主!” 起初这第一?句胡诌的台词说出来,险些没让阮萱尴尬得晕过去,可后头说了这一?串词儿,竟然有?些入戏。 而苏渺呆呆地听着这席话?,搭配又羞又楞的可怜模样,还真像那被山大王绑来的小公子。 这时配合演绎的阮萱故意在他身上摸了一?把,调戏意味十足。 苏渺登时回了神,开?始回想叶飘飘教导的那些话?。于是抖起嘴唇,呜咽起来,可惜眼里没有?半点?水气,干打雷不下雨。 见此有?趣情景,阮萱没忍住勾唇一?笑,立马又沉下面容。 “大王,我可以为你洗衣做饭,求求你……不要污了奴家的清白……”苏渺垂下眼帘说。 阮萱嘴角一?抽,这都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台词! 腹诽过后,她?快接过话?,冷哼道:“美人,等我占了你的身子,你同?样可以为我洗衣做饭,还能给?我生几个大胖丫头……” 说着扯开?苏渺的衣襟,砸了下嘴道:“啧啧,你这身上半点?痕迹都没有?,看来你那家中的女人也没怎么疼爱你,倒是可惜了这副可人模样。” 她一?下将苏渺被捆绑的双手压在他的头顶上,俯身说:“小美人,大王今儿好好疼你……” …… 皮毛不比尺寸规整的竹席,稍微在上面滚了几下,就卷在了一?处,后来更?是不怎地的滑了下去。 秋夜?是深沉,屋里没有?点?燃灯烛,唯有?屋外月色投入的微光,给?小公子的净白肌肤镀了霜色般的光泽。 “奴家,……” 好似条件反射一?般,阮萱一?听这前半句就能想到?后半句词,太刺激,受不住,赶忙捂住苏渺的唇,“乖,别喊……!” 作者有话要说:太刺激了!!!(滋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60、第六十章 金灿灿的银杏叶子悄悄挂满枝丫, 在清风高阳中随风飘扬,叶与叶撞在一处,好似金叶子摩挲而起的动听声响。 风略略一卷, 掉落的金叶子们就飞到了庄苑各处,连同那日在书房中胡闹之事也?落入众人的琐屑闲谈之中 。 对于见惯了前老庄主那些感情纠葛、浪漫故事的山庄仆从来说,少庄主不过是与女宠恩爱了些,压根算不得?什么大事,还比不上药草地的植株出苗更令他们兴奋。 而仆从们在慕容雪的带领下, 种草是种得?热火朝天,大伙拧成一股绳, 各司其职, 这日子还真?像书房前的金叶子那般灿烂耀眼,越过越有意思了。 至于那对表面主仆实在深处热恋中的两人, 却是闲来得空, 日子过得?愈发荒唐。 后山的温泉池,无人居住的破败院子……就连夜深人静的柴房都有两人造访的踪迹。 有那夜里身体虚泛而起夜的仆人,路过后院、花园中, 免不得?听见一些奇怪的对话和动静。 仆人伸了伸佝偻的脊背,揉揉腰, 只道一句“年轻真?好”罢了。 - 这日,秋高又气爽, 久居深山幽林里的樵姐周牧芸打了柴, 往山下走。 满满的一捆干柴压在她宽阔厚重的脊背上,却不显笨重劳累,脚步沉稳有力搭配轻松惬意的宽眉大眼,更显那掩不住的悦色。 她要趁天黑前将柴禾送到山下的烈云山庄去,好得早些回家。 说起来, 周牧芸算得?上这片山林中的老住客了,在那气派的烈云山庄未建成?之前,她与年迈的爷爷便由于饥荒逃难躲到了这深山里。 她总记得?那时修建庄园的阵势极大,那会儿的小牧芸久未见得?除爷爷之外的人,见此情景起了好奇心,迈着小腿自个就到了宽阔的大山脚下。 她啃着脏脏的手指头,呆头傻脑的,不说话,也?不管身上被树枝勾破的衣衫裤子。 往几块胡乱堆叠的废弃木板上一坐,一双小手撑起小脑袋,就开始目不转睛盯着做工的仆人们看:看他们修房子。 一坐就是两个时辰,那周家爷爷捡了山蘑菇回到茅屋,没见着孙女,慌了神漫山遍野地找。 等找到周 牧芸时,老爷子又急又怒,随便捡起地上的碎木条就往她擦破了皮的腿肚子上抽。 孩子虽憨傻稚气,可被打得?疼了,还是憋着红脸蛋哭喊了两声。 这动静终于引起了忙得?脚不沾地的穆管事的注意,赶上前来,一番了解后得知了周家老小的遭遇,看他们着实可怜,便将供应柴禾的活计给了他们。 一晃已是二十三个年头过去,周牧芸长成了人高马大的健壮女人,傻气早随年岁淡去,多了几分质朴与老实。 老爷子病故前曾说,让她去山外长长见识,可周牧芸似乎对什么都没兴趣,她觉得?砍柴就很好。 真?将简朴知足无欲无求过到了极致,若是尼姑子见了都得道一声:“姑娘,你与佛有缘。” 这句话还是前些日子周牧芸去镇上添置物件时,怕家中那人烦闷无聊特意带回的话本子里写的。 她瞅得?两眼,便记住了书里的这句话,尤为在意那个“缘”字。 她想,救下那人,便是缘罢。 一想起那人,她立即多了些世俗的欲望和生活的向往,与佛的缘分不得?不淡了两分。 碧蓝天空高远辽阔,她抬头望了一眼,揩去额头的汗水,脚步增快了些。 今个儿天气爽朗,早些回去,将茅草屋修葺一番,过一个暖冬,再卖了这两捆柴,给那人买一身御寒冬衣。 可想着这处,她脚步又慢下来,垂下头,盯着自个这身褐灰粗布的麻衣,下意识用大掌摸起衣裳的料子来。 她竟是从未觉得?这衣裳布料如?此磨手过,这会儿越摸越皱眉。这样的衣裳断不能穿在那人身上,手腕脖颈处都扎人得?很,太不舒服了。 不由得想象出那人穿这种粗衣的模样,一截白净的脖颈就莫名闪现而出。 周牧芸登时觉得?那画面不妥,忙晃了晃脑袋。 这一晃那人抬眸微怒中自带两分骄纵的模样又横在脑中,瞬间令她柔悦起来。 那神色分明不含笑意,周牧芸却觉得?自己好似喝了寒夜归家时的第一口热汤,又像燥热夏夜中吹拂的缕缕清风,说不上来的舒坦。 越想越沉浸其中,被那含怒带娇的眼尾一扫,霎时脚下一软,偏巧硌了一块石子儿,人一歪,就连人带柴 跌倒了路旁的草丛里。 霎时清明了精神,那人从她脑中暂且退去,总算让周牧芸可以好好看路了。 路在身侧不远处,她只需爬起来走回去就是,可腿上却似乎坠了块铁石头,拉扯得她口眼鼻都显出不同往常的表情。 不仅如?此,耳朵也好似立了起来,随着前方怪异的声音和被动窥见的画面,哑然地张起嘴巴,圆瞪了眼睛,显得更呆了。 周围尽是拢高而立的芒草,而十几米开外的地方却倒了一片,隐约可见一片白净而有劲的女人脊背,似乎趴伏于什么之上。 还不及去猜想这个动作的意味,一阵悠然然的清风刮来,前方簇拥围观的芒草随风荡漾几下,两条比女子肤色还要白皙柔润的玉臂跟着露了出来。 草木好似柔夷,而那玉般的手臂亦是柔得?如?水,彷若无骨一般软绵绵地勾住了女人的脖颈。 风,时而悠然,时而骤乱……压过了浅浅的呼吸…… 他们竟是在……行那种事! 周牧芸这个榆木脑袋看了半天,总算是明转过来。 而方才的呆愣迷茫顷刻间已被涨红窘迫取代,脸颊红得似要滴血,这看的人竟是比当事人还要难堪,过了会儿,她额角青筋鼓动,脸上青红交错,似乎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终是受不住,她大吸一口燥乱的空气,竟是连地上的柴禾也?顾不得?,连滚带爬跑走了去。 而那芒草深处。 玉臂的主人轻轻推了推女子的胸膛,小声说:“……好像有人?” 女子身子微顿,她未习武功,听觉不如?男子灵敏,疑惑道:“有吗?” 男子凝神听了会儿,又说:“没动静了,该是走了。” “哦。”女子不甚在意应了一声,将怀里的人轻缓地放下。 地上不仅垫了厚厚的软草,还有一件女子制式的外衫铺在上面,并不会扎得皮肤不适。 此时离嫩绿的薇草近了,青草混合泥土的清新气息瞬间扑面而来,还携了一抹眼前人独有的馨香。 被这香气荡了心魂,女子柔情的眉眼渐起了灼热,不由分说吻上男子因停歇而微凉的额头,温语软哄,“乖,别分心……” …… 半月之后,不知是天气转凉,还是胡闹纵情的两 人身体终于吃不消了,这才稍微节制了些。 而这一次,阮萱则是大大方方喝起了各种补汤,她也不怕夫郎笑话了,毕竟这汤可是苏渺炖给她喝的。 倒没想过,苏渺苦练的厨艺竟是用到这处来。不过汤还是要喝的,连同苏渺也没少喝,于是两人被滋养得满面红光、喜色洋洋。 然则深秋添了凉意,补汤喝得?再多还是经不住这般消耗,阮萱身子本不比习武的苏渺强健,可苏渺却意外染了风寒。 阮萱想起那导致夫郎着凉的缘由,不免暗暗后悔。若不是昨夜暖炉燃尽后又应了他一次……怎会如?此。 可是,她自己也?没把持住不是吗? 只得告诫自己,下回断不能如此胡闹了。 苏渺的病其实并不严重,只是嗓子有些哑,神色略微有些恹恹的。他对自己的身体心里有数,平日里吃两副普通汤药就能好了。 阮萱这边却是担心得?紧,硬是去药田将忙碌于药草改良的慕容雪寻了来。 “我早就说你两这样下去不行?,你这身子骨早晚要出毛病,可我没想到,竟是咱少庄主先被你拖垮了身体。” 被打扰了种草大计的慕容雪本就不虞,这会儿更是可劲挤兑,边走边说:“啧啧,你可真是个狐狸精啊……” 走了几步又摇头道:“不对,狐狸精都是美人,你……最多算个采花的淫贼。” 阮萱暗暗翻了个白眼,她素来能屈能伸,眼下有求于人,则满脸堆笑任由慕容雪调侃。 “是是,我是采花贼。”阮萱拉起慕容雪的胳膊,“那咱庄里最神的慕容神医,快去瞧瞧我那采来的夫郎,除了你,别人我还真?不放心。” 她前半句是玩笑话,后半句却是出于真?心,论医术,偌大的凤仪国里,她还真?只信得?过慕容雪一人。 这会儿慕容雪已被阮萱拽进了屋,当着苏渺的面,她只得敛了神色,不痛不痒地朝某人哼了一声,便上前把起了脉。 自从慕容雪向阮萱表明身份后,她就向苏渺坦明了来意,加之阮萱将她的医术大肆夸赞了一番,苏渺便让她以庄医的身份留了下来。 苏渺朝慕容雪轻轻颔首,算作打了招呼。 因着把平安脉的机会,两人见过几次 ,虽谈不上熟络,但?因为阮萱的关系,倒也?不像一般主仆那般生分。 小半柱香过去。 慕容雪竟还没把出个所以然,以她的医术来说,把脉这等小事不该如此久才对。可看她神情严肃,阮萱也不敢打搅。 又过了小半会儿,慕容雪的神情愈发凝重,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老半天不说一句话,弄得?旁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坐在床沿的阮萱下意识攥紧了手,生恐打扰了她,微微放轻了声音,“慕容神医,都这么久了,什么个情况,您倒是吱一声行吗?” 闻言慕容雪斜斜挑眼瞥她一眼,懒得?搭理,而后总算是说了入屋后的第一句话,还是对病人说的。 “少庄主,近几日可是十分嗜睡?” 苏渺想了想,轻点了头:“确有一些,往常午睡半个时辰即可,近来睡下去后身子却沉得?厉害,不费力都起不来。” 慕容雪听着垂了垂眸,又道:“夜里可是还有手脚冰冷的情况?” “有的,我以为是天气转凉的缘故,用了汤婆子暖身,还有……”还有人形暖炉,苏渺抬眸瞥一眼阮萱,倒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慕容雪见两人眉来眼去,被腻歪得?不行?,蹭地一下站起身来,想要远离这间腻味气味十足的屋子。 可医者的操守还是让她克制了这份冲动,她抬起头,怪异地打量阮萱两眼,啧啧道:“你这女人真?是好运气,定是祖坟上冒了青烟,还全被你一人吸走了。” 这损人的功夫愈发熟练了。 阮萱刚腹诽一句,慕容雪已经调转了说话的方向,她对着苏渺拱手做礼,说:“恭喜公子,你有喜了。” 这是医者诊出喜脉时必须有的礼节,她说完便走,委实不想落一地鸡皮疙瘩。 另一处,属于两人的天地却是被这句话炸得戛然而止,刹那间又喧腾不休,像是夜空最绚烂的烟花,盛满无法用言语描绘的夺目美丽。 “我……” “你……” 一人抬眸,一人低首,目光于烟花绚烂下相接,世间再无别人。 不……现在多一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睡了那么多回,没有孩子真不好交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61、第六十一章 孩子一直陆锦行的?心结, 无论他?表现得多么不在意,但阮萱看得出来,那份遗憾又怎能轻易消散。 而现在, 这个不记得过去的?苏渺,用不同的?名字、不同的?身份,却在兜兜转转之后,了却了横呈已久的?心结。 热泪瞬间从阮萱的?眼?眸中迸涌而下。 分明是喜悦的?眼?泪,却有一种苦尽甘来后难抑的?酸楚。哭得狠了, 怕这副丢人的?模样?惹他?惊慌,猛然转过身, 用手捂住了脸。 可两人本就四目相对, 苏渺怎会没有发现她的?情绪波动,而他?自己, 亦是震惊多过于喜悦。 爷爷曾对他?说过, 他?的?身体幼年时受过内伤,恐是子嗣艰难,说完却又劝他?, 没必要给臭女人生孩子。 那时苏渺听过就过了,本就不在意, 后来与女子在一起后,也从未想?过生育孩子, 甚至都懒得去提及。 然而诧异过后, 此时的?他?竟是生出一丝卑微的?情感。 有了这个孩子,两人之间便有一条割不断的?线连着,纵然是琼山海角,她都不会忘记自己了。 不会离开孩子,不会抛下自己。 苏渺原本坚强高傲的?内心, 却因为这个孩子的?突然到来,更?是柔软,柔情。 他?对女子的?感情往后便是连着筋带着骨血,再也放不下了。这般想?着,怔怔地起身向她走去。 阮萱捂脸默泪哭了会儿?,稍微好受了些?,怕夫郎担忧,正要转身,却觉后背被蓦地一撞。 这是被人抱住了,那人的?声音柔到发颤,他?喊道:“……妻主。” 刹那间,阮萱浑身一震,好似回到过去,所有的?过往与如今交织翻涌在一起,汇成一个不敢叫出的?名字。 “……锦行。” 是你?。 她在心底默默喊了这个名字,转过身来,用盛满欣悦和温柔的?眼?眸看“锦行”,浅勾了嘴角,“你?叫我?什么?” 对上她调笑的?眼?神?,苏渺那萦上柔亮神?采的?眼?眸闪躲了下,显出几分羞赧,却又觉得这句“妻主”叫来顺口?得很,好似早已叫过百回千回。 “妻主。”这一次多了分坚定与调皮 。 她是他?的?妻主,过去,现在,将来,都只是她。只是他?不知晓罢了。 许是不知如何?表达这份炙热到焚身的?情绪,两人不知不觉又吻了起来,一吻浅啄,二吻深绵……倘如往常指不定又得吻到床榻上去,这次阮萱却及时刹住了车。 “以后真得禁欲了。”她叹口?气,笑着捏了下苏渺的?脸颊。 苏渺亦是一笑,狡黠从眸中闪过,嘟哝道:“不过几个月而已……” 阮萱:嗯……? - 苏渺怀孕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全庄各处,就连不知哪个院落里的?胖橘猫也来凑热闹,来瞧瞧将来的?小庄主。 苏渺喝了一口?安胎药,瞥了眼?屋外拿了根鸡毛逗猫的?小佑子,朝阮萱不解道:“他?们怎知道是男孩?若是女孩呢?” “男孩女孩都可以啊。”阮萱递给他?一块蜜饯子解苦,转而严肃起来,“我?先说好,无论男孩女孩,咱们都只生这一个。” “可别为了继承山庄,硬是要生到男孩……” “说得好像谁要跟你?生好几个一样?。”苏渺吐吐舌头,小声回怼。 见?阮萱没听见?,他?又不禁腹诽。 想?他?爷爷都生了十几个孩子,身子不也好好的?吗?自己不过刚怀孕,这女人就担心得夜不能寐,还时不时做噩梦半夜惊醒。 看她这副模样?,竟比这两月来害喜的?自己更?为憔悴。 仔细一想?,又怎会不明白女人忧心的?源头,罢了,就听她的?,孩子只要这一个就好。 过了头三个月,苏渺不用再吃安胎的?汤药,胃口?好了许多,身子也跟着圆润了些?。不过一张巴掌脸还是小小的?,袄衣衬托得一双红唇黛眉,更?是令人心颤。 寝殿内炭火烧得十分足,并不冷,一室惬意舒适。 软榻上的?苏渺捧书看得正是入迷,阮萱却对着一望无际的?天空念叨:“什么时候下雪呀?” 她又不是天旱盼雨的?庄稼汉,怎还盼起了雪来。 “你?从前没见?过雪?”苏渺的?目光从书上移开,后腰上垫了个长方枕头,忍不住抬眸揶揄道。 将窗户支出一条缝看天的?阮萱扭过头,对苏渺的?揶揄并不在意, 宠溺一笑。 “......你?不懂。” 苏渺不知她神?秘个什么劲,努努嘴,将目光又移了回来。 倏然,他?面前的?几案微微一震,竟是阮萱情不自禁拍了桌。 顺着她的?目光看出窗外,只见?鹅毛般的?雪花洋洋洒洒真从碧净天空飘落而下。 这雪,还真给她盼来了! “我?出去下。”她兴奋难抑,几步就跑没了影。 半刻钟后,这人又满目笑意回来了。 苏彦见?她神?情自然,许是玩够了雪花,以为这股子神?叨叨的?劲儿?该是过了。 不料吃过晚膳,天刚擦黑,这人又变得神?经兮兮,不时仰天看月看雪,搞得跟个观星望月的?术士似的?。 苏渺瞅了两眼?,兀自打了个哈欠。 阮萱心说:这才酉时刚过,怎就困了? 她微微仰头瞧了瞧那轮斜挂夜空的?明月,估摸着时辰该是差不多了,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气,决定不再等,回身取了狐裘大氅。 “我?带你?去个地方,好吗?”她嘴上询问,大氅却已经披在了苏渺肩上。 对上一双满怀期待的?眼?眸,苏渺几乎瞬息之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赏月?亦或看雪? 只要与她一起,他?断没有拒绝的?。 何?况,这雪夜确实?极美。 “好啊。”这一抹淡笑,软软应声,衬得灯下的?面容极具温柔。 阮萱轻轻颔首,抿唇不说话,不再与他?对视,俯身给他?穿上了厚厚的?鹿皮短靴。 苏渺以为这是要出发了,他?准备下榻,岂料阮萱却按住了他?的?肩膀,取出一条白色锻布。 并不征求他?的?意见?,覆了他?的?眼?眸。 被白绸覆眼?的?苏渺让阮萱有片刻恍然,似见?了从前的?夫郎,很快她摇了摇头,一把将苏渺打横抱起,这才解释道:“到了地方,再摘下来。” “好啊。” 苏渺将头轻贴在她胸口?,乖顺到了极致。 一路无话,不知去向何?处。 阮萱一改之前话多的?毛病,苏渺亦不多问,唯有脚下的?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过了会儿?,出了庄院,月寂皎皎,烟波笼了寒纱,鼻息间满是雪夜特有的?清冽气 息。 并不寒冷,反而令精神?格外清醒。 “到了。” 骤然出现的?声音震得苏渺心头一颤,添了几分悸动。 阮萱不多言,将人放下地,贴心地拢了拢他?身上狐裘大氅,确定将人裹严实?后,才绕道他?的?身后,淡声道:“我?要解开布条了。” 不知怎地,苏渺明知她在故作神?秘,可还是抑不住激动,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叹它没出息不争气,只得用几根手指按住了心口?。 然则覆眼?白绸飘落的?瞬间,手指又下意识捂住了唇。 他?想?象过雪夜的?静美,想?象过雪花飘落于彼此肩头的?缱绻,却不抵眼?前…… 月色雪霜之下,幽静的?湖面彷如一块古镜,折射出幽月最高洁的?清晖,而这份清晖又缀了点?点?灯火。 数百只孔明灯照耀了夜空,点?缀了湖面,亦是衬映了一双人。 这时一只摇摇摆摆的?河灯不知从何?处飘来,恰如其分地落在湖岸之畔,女子缓步而去,在男子追随的?眸光下将其拾起。 河灯如莲,灯火如芯。 阮萱双手捧河灯回身,短短几步,却走得极为郑重虔诚,到了苏渺跟前,这才勾唇笑了。 苏渺心头猛然一颤。 “渺渺,嫁给我?。”她说。 等待已久的?懵懂期待终于在此刻绽开,苏渺那颗扑通扑通的?心脏霎时失去了节奏,他?脑中嗡嗡作响,全是自己狂乱的?心跳声。 她……她在跟我?求婚! 明明两人连孩子都有了,苏渺却因为这个毫无准备的?求婚惊惶了心魂。 他?从未想?过话本子里的?浪漫情节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时又羞又喜,怕嘴角笑开的?幅度太过,忙低头用手捂住了脸颊。 这是什么意思? 按理说这求婚的?结果压根不重要,可没有得到准确的?回应,阮萱也不免忐忑起来。 难道他?不喜欢?这不孩子都有了! 该不会……不愿意! 阮萱愈想?愈慌,不顾手里随风摇曳的?烛火,上前握住了苏渺的?手腕,轻言细语地问:“你?……想?好了吗?” 苏渺确乎一直沉浸于想?象中,短短片刻,他?就做了无数乱七八糟的?幻想 ?: 该穿怎样?的?嫁衣;肚子要显怀了,成亲的?日子该早一些?;还有要差人把爷爷找回来…… 万千思绪中,却独独没有不嫁给女人这一条。 拿定了主意,他?扬起了脸,笑颜映着月夜的?凉色,又有河灯的?红晕染在双颊上,极美。 轻息间呼出白白的?热气,他?又一次说:“好啊。” 得到回应,喜色瞬间溢满阮萱的?眉宇间,她动动唇,却说不出承诺的?话语。 那些?话似乎太刻意矫情了,不如藏在心里,用一辈子去不证明。 两人相对而立,笑意盈盈。 按照话本子写的?,求婚成功后不是都该来个拥抱吗? 苏渺这样?想?着,埋怨地挑眉瞄了阮萱一眼?,既然她不动,那自己靠上去就是。 可那从方才就一直没什么用的?河灯继续横在两人之间,苏渺依偎不过去。 见?他?懊恼的?小表情,阮萱噙着嘴角的?笑意,从花灯中取出了一只透白如冰的?吊坠。 极简的?水滴模样?,却微闪着好似夜空银河的?光芒,她笑道:“差点?忘了,这是定情信物?。” 哪有送礼的?人大咧咧说“这是定情信物?”的?,苏渺心底虽腹诽,看项链的?眼?神?却是毫不掩饰的?喜爱。 可他?并没有接,也没有立即戴上的?想?法,而是拂开眼?前女子的?手,一下依到了她的?怀里。 这才是他?此刻最想?要的?。 “求婚我?接受了,定情信物?我?也接受,但是……” 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女子身上独有的?温融气息,语气严肃了几分,“但是,你?得入赘。” 哈? 阮萱哑然失笑,半晌,她朗声回道:“好啊。” 没成想?绕了一圈,她竟还是赘妻。 不过这一次,她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要说:原计划就是20万字完结的,刚刚好! 看到这里的小可爱撒个花呀,感谢这一路的留言和陪伴。 后面有两个番外:苏渺恢复记忆后的二三事,以及陆锦然和樵女的茅草屋故事。 还有这本车太多了,捂脸逃走~ 再次鞠躬,感谢!撒花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62、番6外 天刚蒙亮, 紫云镇的早市便?起?了喧嚷,最懂持家的儿郎总会起?得早些,好在?这早市里买到些物美价廉的货品。 而周牧芸的柴禾算得上其一。 这日她?天不亮就出了门, 挑上四大捆柴走了十几里山路,就为了赶这趟早市。 刚坐下,歇了没多久,柴禾就已卖出去两捆,赚得二十来?个铜板。 她?将这些钱往粗布荷包里一放, 叮铃铛的声响脆生生,那张木愣的面庞显得柔和了些。 那邻摊上的李陈氏听到这好听的响儿, 抬眼瞅了来?。他家妻主时常下河钓鱼, 有多余的便?拿到这里摊卖,因?而见过周牧芸几次。 “姑娘, 今个儿你?心情不错。”见她?如此神态, 李陈氏调侃道。 周牧芸闻声面无表情地看过来?,透出些许迷茫。 李陈氏从前?就知道周牧芸是个老实木愣的,倒也不怪她?不搭腔, 反而自顾自地开了话匣子。 从秋日河里的鱼儿说到镇上新开的酒楼铺子,再到他姨表弟家中擅烹饪的小儿郎。 周牧芸仍是不搭话, 但从她?微微侧身的姿势看得出,倒也不是全然不搭理?。 至多也就如此了, 李陈氏见她?是不开窍的, 只得直言道:“周姑娘,我瞧你?向?来?独来?独往,该是还没娶亲,要?不你?说说家中的情况,我比对着, 给你?说门亲事……” 周牧芸那白茫茫一片雾气的脑袋中,因?着这后头几句,总算清明?了些许。她?转过脸来?,继续听,却渐渐深拢了眉头。 倘是她?平日的性子,对于这类说亲绝不会有多少情绪波动,听到最后摇摇头就算了。 可此刻她?听人说起?娶个夫郎多么好,有人暖被窝,有人做吃食,却一时不快了。 若是娶了夫郎回家,那人该住到何处? 周牧芸一想到这处,立马对仍在?喋喋不休的李陈氏摇头说:“陈叔,谢过了,我那家里太小,怕是住不下别?的人……” 她?确乎这般想,就这般说了出来?,听在?别?人耳中,却是另一番解读。 李陈氏张了张嘴,还没分析出这话中的具体意思,卖柴的客人又来?了。周牧芸利 落地收钱,起?身,说道:“陈叔,我还有事先回了。” 李陈氏一肚子话是没处说了,说不成亲倒也不遗憾,轻轻点过头。 周牧芸走出早市摊时,天光已大亮,朝阳打在?长街上尽是温煦,她?感到周身一片暖融,连同心间亦是。 短暂眯眼享受会儿,她?快步走向?邻街的长济医馆,片刻后走了出来?,手里挂了几包中药。 粗布钱袋里的银子花了大半多,余剩的又被她?换成了一床厚棉褥,这下再想买别?的,兜里也没了钱。 扛着这大包小包,约莫临近晌午时,周牧芸总算是回了山里的家。 几间土屋,挨在?半山腰处,恰是坐北朝南避风向?阳。 屋前?围了篱笆,屋后种了些时令蔬菜,散养的鸡鸭在?篱笆外闲庭信步,见主人回来?了,高?傲地仰起?脖子瞧一眼,而后继续专注着一步一捣地啄虫子。 周牧芸跨过一只挡道的大公鸡,疾步到了屋门口,却缓下步伐踟躇着。 自打三日前?,她?从崖壁下救下那人安置在?这间小屋后,每次进这屋却总有些不自在?。分明?那人长得小鼻小脸,秀气得很,脚上还扭伤了,可周牧芸见着那人,心里却不免发怵。 久不见,又担心得紧。 掀开青布帘子,周牧芸恰好对上一双冷然眼眸,不禁感到忐忑。 “你?醒了?”她?说了句废话,想了想,又解释道,“我今早要?去卖柴,所以就早早走了,那会儿你?还没醒,便?没叫你?……” 周牧芸挠了挠头,她?不懂自己为何要?解释。而她?对面的男子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抬眸望着她?。 “我……对了,你?昨儿才醒,之前?都是喂你?吃的米汤,该是饿了。”周牧芸为能够说出有用的话,生出喜悦,她?腼腆一笑,“我这就去做饭。” 布帘子掀起?又落下,那如木偶静坐在?炕上的男子缓缓眨了眨眼,灰蒙的眼睛里有了一点儿神,多是窗外的阳光映的。 半晌,他忽而笑了,嗓子干哑而艰涩,比拉磨的声音还难听,“陆锦然,你?这条贱命,还真是命大……” 半个时辰后,菜肴的香气溢满小屋,炕桌上摆上了白米粥, 翠绿绿的清炒蔬菜,炒鸡蛋,竟然还有一盘清蒸鱼。 对于这个农家院子来?说,这一顿可谓奢侈。 陆锦然恢复几分神采的眼睛微抬,瞥了一眼垂手站立的女人,随即收回目光,倒也不客气,拿起?碗筷自个吃起?了饭。 他不与女人言语,只将目光专注于碗碟之间,动作不快不慢,有一股多年养成的优雅从容。 哪怕人碾碎到了泥土里,这点儿习惯依旧改不过来?。 自嘲一笑,陆锦然顿觉没了胃口,可不想浪费碗中来?之不易的粮食,亦或贪生放不下这条贱命,他还是梗着脖颈将剩下小半碗白米粥咽下了肚,这才搁下碗筷。 一声轻响落桌,周牧芸身体一震,随之回过神来?。 这竟是看人吃饭看得出了神,奇了怪。 她?晃了晃脑袋,坐下端起?属于她?的碗,确定男子吃好后,风卷残云般将剩下的菜肴一扫而空。 陆锦然表情微变,却仍然不言语。 饭后,周牧芸收了碗筷,又端了一碗汤药来?,递给陆锦然。 “昨夜见你?咳嗽不止,许是落了寒气,喝点药去去寒比较好。” 陆锦然半掀起?眼皮,用怪异的眼神瞧她?一眼,继而又笑了,好似瞬间明?白了什么似的。 他接过药碗,是温热的,几大口就喝光,然后将挂了些药汁在?碗壁的空碗随意一丢,恰好落在?铺了一层薄褥的炕上,无声无息的。 紧跟着,他手指搭上胸前?并不合身的粗麻衣扣,轻轻一扯,苍白的脖颈,和因?消瘦而格外突显的锁骨就露了出来?。 “我吃了你?的饭,喝了你?的药,这条命也是你?救的。”他扬起?脸来?,嘴角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眉眼不见弧度。他吸一口气说:“也没什么好报答的,这身子你?若不嫌弃,尽管拿去……” “……” 周牧芸何曾见过这等场面,眼前?男子说的每一个字拆开来?她?都听得懂,组合在?一起?却让人不明?白了。 “我为什么要?你?的身子?”她?不解道。 陆锦然脱衣裳的手即刻顿住,片刻,垂落下来?,一抹轻笑划过嘴角,“也对,我这脏乱的身子确实没什么好要?的……” 他想了 想,黯然道:“那你?……可以把我卖了,随便?卖哪里都行,牙行、青楼都无所谓,总归这命是你?的……” 周牧芸再次搞不懂了,比之前?那番话还令人难理?解。 难道世间的男子都是这般说话的吗?那可真是太令人头疼了。 “我不要?你?的身子,也不卖你?。”她?心头渐渐攀起?烦躁,难得的生出怒气,一把抓了炕上的空碗,走了。 自这天起?,无人再提“身子”、“买卖”的话,也不提离开,陆锦然就这么住了下来?。 他身体渐好,气色也好了些,先前?略显粗糙的皮肤有了光泽,整个人有了鲜活气。 待脚伤好了后,他还会不时帮着喂个鸡,或者给后院的蔬菜浇浇水。 可两人极少交谈,相处中有股子说不出的怪异。 周牧芸心大觉不出异常,反而觉得这样的日子不错。 她?一贯无欲无求,有个人时不时与自己说句话,每日回家有人一同吃饭,已经令她?心满意足。 这天她?照旧打了柴,换了银钱就往家赶,一入小院,便?下意识去寻那道静柔的身影。 谁知却没见着人,没由?来?觉着心慌,大步往屋里走,然而掀开帘子却也空荡荡的,登时心里也空落落了。 这种情况从未有过,好似那人等她?归家已是理?所应当。 他走了? 一时间,周牧芸心口竟是狠狠揪了两下,她?顾不得思考这种感受代表着什么,赶忙出屋要?去寻人。 可走得几步,她?又顿住,怔怔地站在?院中,整个人像一条弃犬,耷拉了肩膀,后知后觉地揉了揉胸口。 往常余晖漫洒小屋时,这处已经弥漫出菜肴的香气,今儿却静得出奇,一片死寂,连同鸡鸭也不叫了。 忽然,缓而轻的脚步踏着落叶,点点传来?,逐渐打破了这份冷寂。 “你?怎么又发呆?”陆锦然拧了拧披散肩头还微湿的头发,绕过几只鸡鸭,边走边说。 听到熟悉的声音,周牧芸猛然抬头,蹭地起?了身,黑而灰的眼眸里浮上惊喜,转瞬又变成怒意,连脸颊都在?隐隐抽动。 她?上前?一把抓住陆锦然的手腕,冷肃了声音,“你?去了哪里?” 陆锦然头 一次见她?发怒,亦是惊了惊,不过马上又镇定地浅笑道:“我去洗澡了,谁让家里连个浴桶都没有。”语气里竟有几分骄纵和抱怨。 “我都快馊了。”陆锦然微撅起?嘴,贴近女人,把白净的脖颈凑到她?面前?,“呐,不信,你?闻!” 在?陆锦然差点就要?与周牧芸肌肤相贴之际,她?慌乱的推开他,眉头紧锁眼神闪躲。 “我不闻,我……我去做饭。” 望着这道逃入灶屋的高?大身影,陆锦然难得地笑出了声,“呆子!” 没过两日,灶屋侧边的小茅屋里,便?多了一只大大的浴桶。 入了秋,空气中多了几分秋日的爽朗,陆锦然心境逐渐安然平和。 此时,他坐于一方小铜镜前?,用指腹缓缓地描着眉。 眼眸早不纯净了,可面庞依旧秀气而漂亮,这是他如今仅拥有的,算不上筹码的东西。 其实他看得出,周牧芸是喜欢他的。偶尔两人视线相触时,那人总会不自在?地别?开脸,一看就不对劲。 两人每日眼神作乱,但都不愿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 陆锦然不知周牧芸如何看待他,而他则是清楚自己的这副身子有多脏乱,根本配不上心思纯澈的周牧芸。 回想不堪的曾经,若说起?初他是被迫的,那后头就是自甘下贱。为了报仇,亦或仅仅为了一口饭,他可以委身于各种不同的女人身下。 然而现如今,让他用这具身子去回应周牧芸给予的真心,他却害怕极了。 倘若再一次失去,他又该怎么办? 陡然间,厚重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紧跟着青布帘子被掀开,陆锦然这点自怨自艾的心思瞬间消失,回眸望着靠墙喘息的女人。 “怎么了?”见状陆锦然急切起?身说,“出了什么事吗?你?不是给山庄送柴去了么?” 周牧芸喘过了先头两口急气,剧烈跳动的心口稍微平稳了些。后背抵着土墙,沾了一背的土灰,她?并不在?意,只用灼热到骇人的目光紧盯着眼前?的男子。 陆锦然随之心头一惊,只以为她?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抬起?手,就想给她?擦去额头细密的汗珠。 然则,手腕却被周牧芸一下擒住。 由?于 这个手与手腕接触的动作,周牧芸平稳的心跳又陡然狂跳乱撞,先前?在?芒草堆看到的那些羞人画面一个劲往脑子里涌现。 她?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已不再压抑内心懵懂的欲求。 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她?一把扣住眼前?人的后颈,没有任何章法技巧的吻住了男子的红唇。 陆锦然满眼惊诧,身子下意识地挣动,很快又放松放柔,闭上眼睛,任由?女子索求。 这个吻,狂乱而质朴。 过了许久,直至两人都有些缺氧时才渐渐平歇。 周牧芸松开怀里气喘吁吁的人,于是乎两道含情的眼眸被迫相接,她?目光微闪,此刻方才觉得难为情,连连道歉着。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周牧芸手足无措,挠头抓耳,俨然一个傻大个。 做都做了,偏还说这种话。 陆锦然朝她?勾唇一笑,用那双柔得如春水的眼眉轻轻一挑,再婉转一勾,媚中带骄,而后牵起?周牧芸那双粗糙的大手就转过身,不言不语领着她?走。 走动起?来?,周牧芸没处安放的手脚勉强有了搁处,亦步亦趋跟在?陆锦然身后,仿佛一只笨拙而乖巧的大型犬类。 走了十几步路后,周牧芸已被推坐到炕沿上,陆锦然主动柔下身子倚到了她?的怀中。 他垂下眼睫,辨不得眼底神色,只见几根玉白的手指一搭一搭地拨弄周牧芸胸前?的衣襟,不时画着小小的圈。 这充满暗示的动作,瞬间让女子脊背僵直,脸红脖颈粗,似要?滴血一般。 周牧芸一双眼睛只敢没出气地盯着土坯地面,早没了方才的莽撞和勇气。 “果?然是个呆子!”陆锦然心说。 随后他叹口气,索性先把自个儿的衣裳扒了,唯剩一件贴身小衣后,旋身便?往周牧芸腿上一坐。 周牧芸怕他摔着,忙托住他的后腰,继而瞟见一些润白肌肤,脑袋里霎时嗡嗡作响。 见女人傻呆呆的,陆锦然翻了个小白眼儿,而后顺势搂住她?的脖颈,在?她?耳边吹着软和气:“你?到底要?不要?,若是不要?,那不如把我卖了……” 一听这话,周牧芸不傻了,她?猛地抬头,直勾勾 地望着陆锦然,眼瞳很黑很亮,还有些吓人。 陆锦然却丝毫不觉惧怕,反而抬头在?她?唇上轻吻,不耐烦地说:“快点,你?究竟是不是女人?” 没有人能接受此种质疑,哪怕周牧芸是个木头桩子。 她?眸色一暗,大手立马扣住陆锦然光滑的后背,一个大转身,两个人就齐齐摔上土坑子。 陆锦然身子仰躺,鼻息间混杂了一抹泥土与干净被褥结合的芬芳气息。 本是睡惯了的床榻,此刻却令他昏昏沉沉。 谁知昏沉了会儿,却久久没步入正题。 陆锦然手臂上都被冷出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于是没好气地抬脚往周牧芸的肩膀蹬了下,软绵绵中带着催促。 “呆子,你?磨磨蹭蹭干什么?平日砍柴不是挺利索么?” 眼下箭在?弦上了,陆锦然居然还能有心情开玩笑,准确来?说,该还是气的。 见他肌肤上的绯红色泽淡去,周牧芸这边却是懊恼极了,面色愈发难看,终于闷声闷气地说:“……我不会。” “……” 这话可把陆锦然砸蒙了,这事儿还能有不会的?! 叹只叹周牧芸之前?在?茅草丛里没看个周全,从小又没接触过这方面的启蒙,那是真不懂。 接吻这事儿,还是去镇里意外看到女子与夫郎抱着互啃,才从中窥得一二。 尴尬的气氛中带着滑稽,陆锦然好笑又好气,深吸一口气,豁然撑起?身主动献上软红的唇。 “笨死得了,还得我教你?……” …… 山中月光最是皎皎,如水银波荡。 而今夜的圆月不知怎了,透过窗棂去看,总是晃晃悠悠没个消停。 后半夜,那月才静谧,安然的投下一地柔和清辉。 室内土炕之上,一张不够宽大的被褥盖着两人依偎的身躯。 棉被大半都覆在?轻喘浅眠的男子身上,女子则将人如珍宝一般揽入怀抱里。 良久,她?望着男子小巧的侧脸,没头没尾地说:“我娶你?。” 半晌,浅眠的男子极淡极淡的“嗯”了一声。 似应和,又似呢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63婚、番外婚礼 越过冬日?凌冽, 便是春。 烈云山庄上上下下,包括几只整日?乱窜门子的野喵咪,都纷纷洋溢于喜乐里。 原因皆是他们庄的少庄主?要“娶妻”了。 要说烈云山庄从未有过将女宠转正之事, 可奈不住当下是苏渺当家。而他要娶之人?,又极得庄心。 说起收买人?心,再多花言巧语也抵不过实?打实?的银子有用?,阮萱深知此理。 因而在她的带领下,昔日?表面?光鲜的大庄子, 现今里里外外都透着典雅的土豪气息,就连大伙的荷包里, 亦是整日?叮呤当啷, 不缺银子用?了。 此时,穿过云层的一束阳光, 从忙碌的仆从们移到一只橘黄的肥猫, 猫懒洋洋“喵呜”一声,迈着肥嘟嘟的猫步窜过人?群,不一会儿, 便踏进了歆兰苑的小花园。 它每日?饱餐一顿小鱼干后,雷打不动地要去瞧瞧未来?的小庄主?。 布置雅致的寝殿内, 小佑子正用?细簪轻拨熏炉,淡逸的香氛逐渐浓郁了几分?, 并不刺鼻。 这些?颜色好看、气味怡人?的熏草, 则是慕容雪应阮萱要求特意配置,有安神静气之效。 “要不……”软塌上,阮萱轻抚着苏渺已经显怀的肚子,有些?担忧地说,“要不等孩子出生, 再举行婚礼。” 小佑子脖颈一僵,心说要遭。 果不其然,苏渺一听?这话脸色骤然沉了八分?,一双美目往上挑,肩膀耷拉,随即气恼地直起腰身。 几下便将几案上的书册扫落在地,怒道?:“推推推,孩子出生后再成亲,成何体统,那不成无媒苟合了!” “无理取闹”四个字,此刻被他演绎得惟妙惟肖,若不知他从前?性格,恐以为这是哪家宠坏的娇公子。 而比起苏渺恼怒摔东西的行为,阮萱对他所说之话更为无语,嘴角不禁抽搐了两下。 心道?从前?老?庄主?招了那么多女宠,生了十几个孩子,可没?见同任何女子成婚过。 而今,却从身为山庄继承人?的苏渺口中听?到“无媒苟合”四个大字,还真是与人?不搭、与景不合。 庄风开放的烈云庄人?,素来?纵情恣意,还在乎成 不成亲吗? 再看苏渺的样子,翘着嘴巴,就差悬个油瓶在上面?。 近日?以来?,夫郎的性子愈发?阴晴不定,性子耍得飞起,阮萱快哄不住了。 “渺渺,我这不是担心你的身体吗?”甭管能否哄住,却是必须哄的,阮萱赶忙从后搂住苏渺软柔的腰肢,让他舒舒服服躺在自己怀里。轻言软语地说:“成亲礼节繁琐,很累人?的……” 阮萱还没?说完,苏渺听?了开头,已然不耐烦地一巴掌拍在她手背上:“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然后,便再次起身,极为不爽地回眸瞪了她一眼。 阮萱:“……” 究竟是怎么了?从前?那个婉柔可人?的夫郎去哪儿了? 都言怀孕的人?脾气多少比平日?娇纵些?,阮萱乐意惯着,可未免太令人?头秃。 一番苦思冥想后,再瞧瞧苏渺那虽然刻意与自己拉开距离,但又时不时投过来?的幽怨眼神,阮萱似乎渐渐明白了什?么。 眼前?之人?,清雅至极的眉目,好似山谷中的轻灵秀芝,而有了宝宝的苏渺,整个人?愈发?于秀雅中透出诱魅的芬芳,叫人?止不住念想。 然则昨日?夜深之际,苏渺主?动投怀,想要将这芬芳与恋人?交染一二,阮萱竟是无情地拒绝了他。 她以顾及对方身体为由,断然拒绝了不着寸缕的苏渺不说,还细心地为他穿好一件件衣裳,确保不漏一丝不该露的肌肤,当了一回“阮下惠”。 更气人?的是,最?后她怕苏渺再乱来?,竟然跑去睡了书房。 敢情问?题出在这处? 再看苏渺咬着唇瓣的哀怨姿态,阮萱当即确定了七八分?。 两人?之前?有多胡闹荒唐,苏渺怀孕后,两人?就有多清心寡欲。 前?些?日?子,虽慕容雪给苏渺把平安脉时,提及身孕已足三月不必禁欲了,只需稍加注意不太激烈即可。然而阮萱把人?捧在手心里,生怕伤他分?毫,便想再等等。 没?成想这般竟是伤了夫郎的自尊心。 罢了,从了他罢。 阮萱想通之后,展颜一笑,转而露出几分?孟浪之态。真真一副登徒子做派,上前?挨近苏渺,趁他反应不及,擒住了一片滑润的下 巴尖。 “是是,咱们不无媒苟合,都依你,不过,现在为妻正儿八经做你的妻主?,好不好?”最?后一句话,极轻极淡,拂过苏渺的唇边。 他登时便明白了阮萱的意思,松松撑在身后的手臂颤了颤,身子也不安地扭捏两下,似怕又似期待,身子不知不觉有了点反应。 羞怯地曲着双腿,脸颊愈发?晕艳,刷子般的眼睫缓缓颤出一层水雾,欲拒还迎,又忍着一身的迫不及待。 见他如此情态,阮萱眸子跟着暗了几暗。 在苏渺偷眼瞧她,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险些?颤出泪光的时候,阮萱赶紧吻了过去。 片刻,苏渺已被吻得气喘吁吁,间隙中,骤然瞪大眼睛瞥了眼窗外忙碌而过的仆役,再瞅瞅白晃晃的天光,理性一时间小占了上风。 欲拒又还迎,推拒着女子的胸膛,垂下眼帘嘟哝道?:“不好……白天……” 他嘴上说不好,手却紧紧拽着阮萱胸前?的衣襟,衣衫半挂,人?也与她贴得极近。 老?口是心非了。 阮萱早已熟知苏渺别扭的性格,于是动作?丝毫没?停,倒是抬手把窗关了,至于小佑子,早没?了人?影。 一切干扰因素剔除,此刻的寝殿只有两人?,和一室幽香。 阮萱附在他耳边,柔声解释:“即是白天才好,不耽误晚上你和宝宝歇息。” “……” 好有道?理! 苏渺本也不是真心拒绝,于是乎,这场久违的“云雨雾绕”算是水到渠成。 有些?事就是这般神奇,那日?过后,苏渺使性子的毛病收敛了不少,又成了软顺可爱的夫郎,以及统管山庄的精明识大体的少庄主?。 - 转眼到了成婚当日?。 各处忙而有序,没?有羡煞他人?的十里红妆,却有震撼眼球的满目红庄。 只见偌大的烈云山庄笼罩于阳光薄雾交辉之下,屋檐门廊皆被红色妆点,红绸飘绕,琴乐淼淼,彷如云顶之上哪位仙家娶亲一般。 由于两位新人?的长辈都不在场,礼节便也不繁琐。 阮萱索性将婚礼办成了古今结合的形式,前?面?的迎亲环节用?凤仪国礼仪,到了拜堂环节则用?现代人?宣誓那套。 跨火盆,背新郎,伴着 数万响鞭炮的喜庆声,两位新人?相携跨入喜堂。 接下来?,便是最?令观礼众人?好奇的宣誓环节,司仪由穆管事担任。她头一次做这事,还是从未接触过的新式婚礼,免不得有些?紧张。 昨夜为了背下那几句询问?新人?的誓词,可是半宿没?睡好。 喜庆吉祥的正厅堂前?,新娘和新郎相对而立,皆未用?红布盖头。 这点亦是阮萱所提,新式婚礼即是不需盖头的,再说两人?朝思暮见,哪还需要别的物件做遮挡。 别说对方的面?容,就是心,都看得透透的了。 彼时两人?眸光相接,含着千言万意,俱是不必说。 两人?正当着众人?含情脉脉分?不开,穆管事那边却不得不打断他们,轻咳一声,神情正肃了几分?。 誓词在脑里过一遍,她问?:“阮萱,你愿意接受苏渺作?为你的正君吗?无论贫穷或富有……” 众人?屏气敛声,耳朵听?着新奇誓词,眼睛则盯着他们美如仙子的少庄主?瞧来?瞧去,美得晃了眼睛,一时间都有些?羡慕对面?的女子。 阮萱才不管众人?目光,听?完誓词,立即朗声回:“我愿意,无论贫穷或富有,我将待他始终如一。” 穆管事点点头,收回视线转向苏渺,继续问?:“苏渺,你愿意接受阮萱作?为你的妻主?,无论疾病或健康……” 浅淡而幸福的笑容一直浸润苏渺的眼眸,如秋水潋意,此时穆管事话音刚落,那双秋色眼瞳中立即绽出亮色,光晕镀了他一身,当真像仙子一般了。 “我愿意,无论疾病或健康,我将……我将……”急不可待说了前?半句,后面?却卡了壳。 ……嗯? 关于婚礼誓词,阮萱之前?与苏渺简单沟通过,并未要求一定要怎么说,单说一句“我愿意”亦可。 并不拘泥于形式,不料苏渺却好似跟此较上了劲,支吾半天还没?想出该怎么说。 一脸无措着急又可爱的样子,可叫人?心颤,直想哄他算了,咱们不纠结了啊。阮萱赶忙对他使眼色:乖,随便说说就行。 苏渺却瞪她:不行! 半晌后,苏渺眼眸乍亮,像是终于想到了绝佳的誓言,扬起脸,用?灼 热而坦荡地目光望着阮萱,清朗雀跃地说:“我将是你世间唯一的夫,你只能爱我一个!” “噗呲!”不知是谁没?忍住。 阮萱听?到这句话,要不是她定力好,恐怕也得笑出声。 敢情她家夫郎的小心思还搁在醋坛子上面?呢,阮萱委实?有些?哭笑不得,上前?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笑叹道?:“你呀,是啦,只爱你,没?有别人?。” 苏渺扬着脸笑,像得了糖果的孩子,快乐得简单而纯粹。 他心里满意极了,却不知已在众人?心中留下了爱吃醋的形象。 “既然两位新人?心悦彼此,那我宣布你们正式结为夫妻!” “少庄主?,恭喜啊!” “阮姑娘,恭喜恭喜,以后你有在,咱们山庄的未来?一定会更好!” 任谁都看得出,他们的少庄主?爱惨了这女子,说不定以后庄里管事的都是她了,可还不得赶紧拍马屁。 何况,他们说的是大实?话,并不全然是恭维。 鞭炮再次响起,场面?满是喜庆,这时,不知那个机灵鬼高喊一声:“送入洞房!”更是将气氛闹到了高潮。 “疯丫头胡说什?么,没?看少庄主?还怀着孩子吗?” “就是,那可是未来?的小少庄主?,金贵着呢!” “我问?过慕容大夫了,四个月没?事啦……” 眼看大伙越说越离谱,将庄主?夫妻间的闺房事说得跟“吃了么”一般轻松愉悦,饶是脸皮不薄的阮萱,这会儿也觉着臊得慌,赶忙拉住夫郎的手,避开聒噪的众人?。 苏渺倒是无所谓,见此乱糟糟又欢乐的场景,乐呵呵,眼睛弯得跟月牙似的。 宴席继而摆上,都是自家庄子的人?,阮萱随意说了几句“好吃好喝”,便由着他们闹去。 新婚的两人?,并不与其他仆从一桌同席,而是在不远处摆了一方清雅的席位,用?别的方式沾染这份属于他们的热闹喜庆。 陡然,大院上方猛地“嘎嘣噼啪”砸下几块青色琉璃瓦,极为精准地落在阮萱脚边! 喧闹戛然而止。 众人?下意识抬眼去看,包括阮萱二人?,这一看,所有人?都愣了愣。 苏渺最?先反应过来?,蹭地一下站起来?,诧 异道?:“爷爷,你回来?了!” 青玉琉璃瓦上,苏彦负手而立,一双冷眸静静地扫了扫檐下众人?,方才将目光不虞地落在苏渺身上。 “不争气的小子,既要成亲怎么不通知爷爷一声?怕我来?搅局?” 阮萱:还真是。 苏渺已经迎到苏彦下方,高兴又激动地仰着头,阮萱怕他累着,不着痕迹地护在他身后,这才恭敬地对苏彦道?:“爷爷,还请移步,容我二人?给您奉茶。” “哼!”苏彦对阮萱依旧没?好脸色,但对这“爷爷”的称呼倒也没?反驳。 待苏彦在高堂落座,刚捧着阮萱敬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嗓子润得舒服些?,方才他所立身的琉璃瓦片上又飞来?个人?。 定睛一瞧,自然还是那阴魂不散的叶寒君。 阮萱原以为苏彦见着叶寒君定要再次遁走,谁知他却老?神在在地瞥了那人?一眼,眉眼之间竟是一片安然祥和。 老?夫老?妻了,也该如此,不应再折腾了。 叶寒君寻到苏彦的身影后,便飞身径直向他而来?。 嘴唇紧抿,面?容依然那般冷漠又无趣。不过,她的冷然和苏彦的娇纵搭配到一处,却别有一番趣意。 “回房,大夫说要多加休养。”叶寒君永远这般扫兴。 苏渺一听?他“年迈”的爷爷的身体不适,立马担心道?:“爷爷,你怎么了?”人?也站起来?,要向苏彦走去。 “渺儿,不必担忧,无碍。”苏彦见他行动不便,忙抬手制止。 同时眼光又在苏渺的肚子上多瞧了几眼,既非惊讶,亦非惋惜,而是有些?不好意思。 瞧着这一幕的阮萱心里正犯嘀咕,叶寒君站了出来?,不看众人?,直言道?:“孙儿也瞧过了,该回屋歇着了,大夫说你这个年纪怀孕,应该卧床调养的。” 两人?回程路上,曾说好将此事暂且瞒一瞒,可叶寒君是什?么人?,她何时真正听?过苏彦的话。若是听?话,就不会将苏彦追到天涯海角,又让人?以高龄之躯怀孕了。 一时间,可闻针落之声, 苏渺微张着嘴,其余人?圆睁了眼睛,目光皆落在他们老?庄主?一点都不显眼的肚子上。 其中,要数阮萱最?是淡 定。 苏彦轻咳一声,掩饰了几分?尴尬,又给孩子母亲一个警告而不满的眼神。 而后缓缓从衣袖里拿出个檀木锦盒,递给苏渺说:“渺儿,既你已决心娶她为妻,爷爷亦不再阻扰,这是……恢复记忆的药。” “要不要服,你自作?决定。” 苏彦将话刚刚说完,叶寒君一个大步跨过来?,二话不说将苏彦打横抱起,旋身便没?了影子。 “慢点……”唯留一声埋怨,余音绕梁。 而苏渺呢,突遭高龄爷爷怀有身孕的意外惊喜,又遇一番极具神秘感的话语,这下真是没?了主?意。 小儿郎的姿态不由显了出来?,现在他是有妻主?的人?了,理应依赖她的。 另一侧,早已将一些?尽收眼底的阮萱叹了口气,将苏渺扶到软椅坐下,双手合着他的手,娓娓说来?:“你有一些?遗忘的记忆,不全然都是愉快的,你可以选择不去忆起,可是……” “可我私心地希望你想起,因为……那里面?有我。” 那里面?有我…… 这句话瞬间击中了苏渺犹豫的内心,他像是明白又不明白地望着阮萱,缓缓地,一滴意味不明的泪水从眼尾滑落。 来?不及深思,手一抬,就将盒中的药丸咽了下去。 刹那间,他的脑袋因为药效的冲击刺痛欲裂,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痛呼一声“妻主?”,便软软倒在了阮萱怀里。 “来?人?!快去叫慕容雪!” 阮萱没?想到这药来?势如此猛烈,赶忙将人?抱起送回歆兰苑,又在慕容雪赶到后,去找了苏彦。 苏彦并未出面?,接待阮萱的是叶寒君那张冷脸,以及一句“大惊小怪”。 阮萱碰了一鼻子灰,好在看叶寒君的态度,说明苏渺的身体不会有问?题。 半炷香后,歆兰苑内。 出了一身薄汗的苏渺终于醒来?,可他在看见一脸担忧的阮萱时,却慌忙扭开了脸。 几名仆从见状,彼此好奇地交换了一个不解的眼神,又在慕容雪的示意下,悄悄退了出去。 这里,眼下只有夫妻二人?了。 苏渺埋着头,真真是没?脸见人?。 他最?恼的,不是在陆府受的十几年苦,不是眼盲时身体不便的 难堪,更不是被俘虏时那些?担惊受怕的日?子。 而是,自己吃自己醋,还让阮萱给他写休书的那些?荒唐行为。 那方休书,迄今还与地契锁在箱子里,宝贝着呢。 “若他回来?,你便予他一封休书,你做得到吗? ”想起昔日?诘问?阮萱的这句话,苏渺羞恼得快要哭了。 别人?是恼羞成怒,到了此刻的苏渺,则是羞恼成呆。 片刻后,他灵机一动,将眼睛的焦距逐渐放得松散,一时间整个人?还真就显出几分?呆滞恍惚。 “妻主?,这药好像不大对劲,我什?么都没?想起来?。” “噗——” 此话一出,饶有兴致抱臂瞧了夫郎半天的女子真是没?忍住。 敢情她娶的是个活宝,还是个揉人?心肝的漂亮活宝。 “你呀……”阮萱一脸笑意,上前?将人?拥住,对着苏渺还想继续装傻的眼眸,缓缓地吁出一口气。 随后,吻在他的眉间一点处:“别装了……为妻不笑你。”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五千番外,二更是恢复记忆后的小故事,有小宝宝出场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64、番外盲眼公子、小姐子姐小弟弟 番外?.盲眼公子 一日。 苏渺趁阮萱外?出办事, 瞧着她缓步离开?的背影,眼眸骤然一亮想起什么,便将怀中出生两月的奶娃娃暂时交给奶爹照顾, 自己则偷偷去了书房。 房门一关,跟做贼似的,偷摸摸又将那?张珍藏的盲眼公子画像拿出来欣赏。 遥记一年前,初次看这?画时,他曾庆幸画像上的人与自己毫无相似之处。然而后来记忆归拢, 再看这?画,则是另一番难言心境。 左瞧右看, 如此清丽脱俗的公子除了他, 还能有谁! 而今的苏渺就是这?般自信,没有情敌, 没有遗憾, 他每每想起,便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最好运的人。 如若早年眼盲所受的苦难,是为了积攒遇到她的幸运。那?么, 那?些?苦便不再是苦,而是熬一锅甜羹前必须点燃的烈火。 苏渺看着画中的男子, 思绪飘得有些?远。 倏然,眼眸重新聚焦, 带了一抹激动亮色, 冲影卫喊道:“来人。” “去按着画中男子的装扮准备一身衣裳来,覆眼白绸也?要?,对了,务必要?一模一样。” 影卫听命而去,但去找与画中人一样的衣裳绸缎, 可不是三两天就能办到的事。那?锦缎产自京城,看似普通却极其昂贵,况且几年过去,锦缎恐是已经停制了。 好在?最后终于寻到几匹,高价买了来制成了一袭飘逸白衣。 故而,苏渺足足等了半月。 这?半月里,他还召见了叶飘飘公子几次,从他那?儿又学到些?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东西。 另一边,阮萱为了生意?忙得脚不沾地,都没空陪夫郎和孩子。这?日刚得了空闲,立马就往家里赶,家中一大一小令她牵挂得紧。 岂料,刚匆匆回到歆兰苑,刚一抬眼,便被眼前的身影击中,心跳顿时失去了节拍。 脚下像是灌了铅,僵立得像个木头人,阮萱不敢置信地盯着院中之人发愣,喃喃道:“锦行……” 叫出这?一声时,心脏怦然直跳,差点跳出喉咙眼,但它一激动则瞬间给女子全身灌满了激荡的热血。 随即,女子步如疾风向男子奔去,紧紧从身后拥住了“陆锦行 ”。 苏渺没想到效果如此好,女子反应这?般大,心里顿时有点吃味。 可分明是他自己要?扮作从前模样,怨不得他人。 “你今日为何?……这?般?” 阮萱又不傻,过了起初震惊的刹那?,眼下闻着怀里人熟悉无比的气息,早明白了过来。 她家夫郎闲来无事又给她下套呢,不,该说是找乐子。 “渺渺,其实我还是喜欢你平时的打扮。”阮萱先给自己穿一层护甲,省得一会儿扛不住夫郎的小拳头。 苏渺眼睛蒙着白绸条布,并未作假,当真是黑漆漆什么也?瞧不见,于是阮萱一说话,他便下意?识侧着耳朵去听。 这?模样,还真有点从前小夫郎可怜又乖巧的神态。 再说本来就是那?个人,这?一动作,立马相似了九分。唯独不足的一分,则是苏渺当了多年少庄主,身上那?份由内而外?自然流露的傲然自信,那?是从前的陆锦行从未有过的东西。 苏渺深知这?一点,又想起叶飘飘公子给的建议,随即柔软了身子骨,刻意?将脊背放低些?,怯意?显露,将那?份自傲收敛起来。 “妻主……”再稍稍仰头,对着阮萱的衣襟要?抓不抓地伸了伸手,那?小心翼翼试探的样儿,瞬间就有那?味了。 阮萱心说:敢情咱家夫郎还是个演技派? 夫唱妻随,那?咱也?不能太差是。 继而阮萱敛了敛眸,收起先前的诧异和玩味,端正态度,假装闲适般问:“锦行,今日在?家做了什么?” 苏渺极为配合:“看书,不,是读书,思木读给我听的,可我还是想要?妻主读给我听……” 思木在?苏渺怀孕五月时,便被阮萱接到烈云山庄,此时正和奶爹看护小庄主。 “还有呢?” “还有……”苏渺咬了咬红唇,显得很害羞,“还有想你。” 阮萱眉毛一动:乖乖,那?时的你可不像如今这?般会撒娇,演得不像,扣分! 叶飘飘亦对苏渺说过言多必失,即便陆锦行就是自己,可过去了这?么久,心境阅历截然不同,又怎会和从前毫无差别呢? 再说了,他搞这?么一出,又不是为了和阮萱追忆往昔,而是为了……增加夫妻生 活趣味。 想着这?些?,苏渺放柔了身子,端出一副生怕被拒绝的模样,恳切道:“妻主,我想吃你做的桂花糕凤尾酥了。” 阮萱:不是前几日才尝过,说得跟八百年被苛待似的。 “哦……”她敷衍地回。 气氛登时不大对劲,苏渺的眉头微动两下,这?是不高兴了。 阮萱继续添油加醋,将挨在?自己身旁的夫郎轻轻推开?:“可我今日甚累,恐是没有精力?做那?酥饼了,不如……你先给为妻捶捶肩捏捏腿。” 说着还把?一条腿松松搁在?苏渺的大腿上。 察觉腿上一重,苏渺嘴唇抿了抿,过了老半天,这?才抬起小手给阮萱捏腿。 阮萱微撑着腰,看着自家夫郎不情不愿又偏要?装乖巧的别扭样,笑?得合不拢嘴,倒也?克制着没有笑?出声。 “这?条腿舒服多了,换另一条。”不等苏渺反应,阮萱已经将享过福的左腿放下,换上了右腿。 苏渺搁在?她腿上的手不由紧了紧。 虽说从前的陆锦行没少给阮萱捏腿捶背,但过去整整三年多,现在?的苏渺一身傲娇,如此低眉顺眼的小夫郎姿态委实是做不来。 不知他心里想着什么,手上的力?道愈发没轻没重。 “哎哟!”阮萱惊呼道,“疼疼疼,你是要?谋杀亲妻吗?” 听着她极为刻意?的哀嚎,苏渺索性用劲在?她大腿上扭了扭,然后猛地将白绸一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罢演了! “哼!” 苏渺霍然起身,拂袖而去。 阮萱一边望着他挺直傲气的背影,一边蹙眉揉了揉“伤腿”,渐渐地,从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笑?意?。 — 番外?. 小姐姐小弟弟 元宵佳节,团圆日。 这?日,烈云山庄的两位年轻主子,同长辈用了丰盛的团圆宴后,便带着一岁半的小娃娃,一家三口乐呵呵地出了庄。 他们要?去山脚下的景宁镇上赏花灯、猜灯谜,顺道带家里的小调皮鬼出去散散心,省得她在?家里摔桌揭瓦,折磨一众仆从。 不过此时被阮萱抱着的小娃娃,粉琢玉雕,乖巧无比,哪有半点平时捣蛋的模样。 说起这?娃娃,阮萱亦是极为头疼。 自从阮 希小朋友会走路后,古灵精怪的性子愈发展露,确乎聪慧过人,但也?太调皮了。 许是害怕被亲娘教训,小阮希目前只敢拿一众仆从做“欺负”对象。而且每次仆人们向阮萱告状,等她急匆匆赶到案发现场时,场面却是和谐得很。 小娃娃用亮晶晶地眼睛瞅着她娘,伸出小手手就要?抱抱。 这?一看,阮萱哪还有半点火气。 若不是自打孩子出生后,她暗自观察过许久,恐怕会以为这?娃娃同自己一样都是异世界穿来的。 “希儿,等会去了灯会,不要?乱跑跟紧娘亲和阿爹……”阮萱叮嘱着女儿,心头却依然宽不下心,又补充道,“若真要?去哪儿,记得给暗卫阿姨说一声,知道吗?” 阮希小朋友听罢,对着她娘甜甜地点点头:“那?娘亲放希儿下来,我跟暗阿姨一起……” “……” 果然不是个省心听话的丫头,恐是早做好了瞎跑的打算。 罢了,今日过节,随她玩。 “苏三,苏四,等会你们务必跟紧小主子,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将她带回来。” “是,属下明白。”两道黑影不知从何?处而来,应声后又迅速消失。 暗卫武功不俗,除却江湖中排得上名字的大侠士,一般人不是他们的对手。因而阮萱对于阮希的安全,倒也?不是特?别担忧,甚至有点担心他会给别人添麻烦。 刚想继续叮嘱两句,再一瞧,阮希已经拉着小厮哥哥的手,混到游玩的人群中去了。 “这?孩子的性格,怎一点都不像我们?”阮萱对身旁的夫郎发愁道。 苏渺的目光从阮希蹦蹦跳跳的身影收回,揶揄道:“我到觉着,挺像你的。” “嗯?哪里?” 相貌吗?即便是容貌,除了眉眼间有几分阮萱的痕迹,其余地方,皆是更像苏渺一些?。 “花言巧语……”苏渺笑?着挑了挑秀眉,“以后定?然同你一样,是个满嘴甜言蜜语的登徒子。” 有当爹地这?般说自家女儿的吗? 过了会儿,阮萱又疑惑道:“对了,当时不是说是男孩吗?” 苏渺怀孕时,众人从他肚皮的形状,孕期的饮食习惯等等,统统分析了个透彻。人人都说生下来一 定?是男孩。 夫妻两人,亦是真把?这?话当了真,准备的小衣服、婴儿房、玩具等,都是按男孩准备的。 然而,阮希一生下来,众人都傻了眼。 他们对老庄主的肚皮猜了十几次,从来没有失手过。一到这?儿,纷纷被打了脸,或许这?便是阮希小朋友的叛逆性,从爹胎里就体现得淋漓尽致。 “当初你不是说,不介意?男孩女孩的吗?”苏渺调侃道。 “我从未在?意?过,就是觉着如果是个男孩,性子定?然像你一般温柔可人。我也?想要?一件贴心小棉袄呀!”阮萱望着一只徐徐升空的孔明空感?慨着。 苏渺的目光同样随她看向夜空,忽然鬼使神差地道:“那?要?不,我们再生一个?” “啊?”阮萱猛地回头,圆瞪了眼眸,显然是受了惊吓,“罢了罢了,若是生出个小棉袄还好,就怕再来一件皮夹克。” “皮夹克?” 阮萱想了想,笑?着解释道:“皮夹克是一种外?衫,虽是皮毛所制,但冬日不挡严寒,夏日穿着又热得慌,价格还异常昂贵,扔了可惜,只能穿来充脸面……” “逢人便说,看!我有皮夹克!” “噗呲。”苏渺赶忙掩唇,眉眼弯如月牙,又嗔又笑?,“你还说我,有你这?么说女儿的吗?” 那?你别跟着笑?这?么欢呀。 一对老夫老妻,因为调侃女儿,这?会儿欢乐得紧。 可惜两人没清净多久,捣蛋孩子迈着小腿短,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焦急忙慌地大喊:“阿爹!娘!” 这?一声,可把?当爹娘的两人吓着了,忙抬眼去看,阮希好着呢,而她身旁的苏三怀里却抱着个浑身湿透的男娃娃。 娃娃闭紧着眼睛,脸色苍白,身子隐隐打着摆子,小脚上还缠着几根水草,很明显是失足落了水。 这?么小的孩子,他的爹娘呢? 小孩的性命要?紧,阮萱赶紧吩咐道:“苏三,你抱着孩子跟我去医馆。苏四,你和希儿回到落水的地方去,看有没有他的家人来寻。” 话毕,众人不作耽搁,各自离去。 医馆内,大夫给小孩把?过脉,说:“幼童并无性命危险,口内也?无呛水,只是落水受了 些?惊吓,喝两副安神驱寒的汤药便无碍了。” 阮萱点点头,立马吩咐小厮跟伙计去拿药,一旁的苏渺则担忧地轻握着孩子的小手,眼眸极其柔软。 恰在?这?时,一声“阳阳”传来,紧跟着一个神色慌乱的男子跌跌撞撞跑进来,迅速将孩子抱入怀里。 “爹……”孩子听到阿爹的呼唤,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阳阳,没事了没事了,担心死?阿爹了。”男子安慰着小孩,一张秀丽容颜由于担忧显出几许狼狈,但仍能从穿着打扮看出,这?是个过得不错的小夫郎。 之所以这?么说,则是他身旁一直守着位高大健壮的女子,关切的目光紧紧围绕着父子二人,还透着几分自责。 多么温馨的一幕,可苏渺和阮萱见到男子的那?一刻,彻底愣住了。 这?作人夫装扮的男子……竟然是陆锦然! 他自称是小孩的爹,那?他身旁的应该就是孩子的娘了。 而孩子他娘,不正是一直住在?烈云山庄对面山林中,每隔些?日子给庄子供应柴禾的樵女吗? 据阮萱了解,这?叫周牧芸的樵女可从未离开?过山林,她久居于此,又怎会结识陆锦然? 更重要?的是,两人孩子都一岁了,说明陆锦然在?山庄对面至少住了一年。 整整一年,阮萱和苏渺去过那?林间十几次,做梦都想不到,他的兄弟正生活在?相距不足五里路的地方。 这?是何?等玄妙的缘分。 “二哥……”苏渺怔怔地上前几步。 这?一声“二哥”喊得极轻,好似只有自己才能听见,陆锦然却蓦地脊背一僵,缓缓地抬起了头。 方才他的神魂全在?孩子身上,自然没有注意?到堂中其余人,闻此一声,抬眸,亦是同样的震惊。 然则,惊惶诧异略微在?他眼中过了一瞬,很快就换了一副疏淡面容。 他慢慢起身,将怀中的孩子递给周牧芸,冲对面的二人行礼道:“今日二位恩公救了幼子一命,还请受我一拜。” 见陆锦然不认自己,又要?下跪行大礼,苏渺赶紧扶住他的手臂,连连摇头:“不必,不必……” 渐渐的,眼圈不争气地红了,似是只说得出这?两个字。 阮 萱轻叹一声,上前将苏渺扶到身侧,浅笑?道:“周家夫郎,不必行此大礼,今日救下周小公子的,其实并非我们,而是小女阮希。” “希儿,快过来看望你救的小弟弟,他醒了哦。” “真的吗?” 阮希虽然觉着自家阿爹和对面叔叔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到底孩子心性,一听这?话立马奔了过来。 迈着小腿,“啪嗒嗒”跑到高大的周牧芸身旁。弟弟被抱得高高,她看不着,便努力?向上蹦了两下,“阿姨,阿姨,小弟弟醒了么?” 周牧芸怀里的周沐阳小朋友,的确醒了有一会儿。 一双天真的眼眸水汪汪望着众人,他还不会说太多话,却不哭不闹,见周围好多人,阿爹又没抱自己,便委屈地眨着漂亮的小眼睛。 这?时听到一道好听的小姐姐声音,立马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周牧芸见状,便蹲下身,让两个孩子面对面望着彼此。 不知是出于危急时相识的缘分,还是两个孩子血液里流淌的亲密,他们认真地看着对方。 阮希的笑?容愈来愈大,咧开?嘴笑?,周沐阳小朋友起初怯怯的,没过多久,竟是不知不觉伸出了小手手。 阮希赶忙一抓,两个孩子的小手就牵上了。 隔阂于成年人之间的生疏,在?这?一刻,于两名孩童之间尽数化?解。 “我看这?两孩子挺投缘,”阮萱对着陆锦然,坦诚地征求道,“不如结成姐弟,周家夫郎,你说如此可好?” 闻言,苏渺满眼期待,周牧芸一脸迷惑,阮希小朋友则拍着小手不住叫好:“太好了,我有小弟弟了!” “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呀,今天去我家玩,我带你捉大橘去……” 除却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交谈的声音,在?场的其他人都沉默着,静静等待着什么。 半晌,陆锦然回眸看了看被阮希逗得“咯咯”直笑?的儿子,终是叹了口气。 “好……难得孩子们有缘。” 一抹笑?意?自他眉间掠过,而后,溢满几许释然。 作者有话要说:阮希捣蛋鬼,周沐阳可可爱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