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公主病好了》 第五十七章 不辞而别 两人咯咯笑着,气氛正浓。 而那边,柳妙清和萧宁哲对峙,前者移开眼,道歉,“对不起萧公子,刚刚是我太过分了。 ” 萧宁哲望着她,慢慢走近,“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他拉起她的手,“妙清,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吧,我之所以不想让你继续跟着我就是怕你会受伤,而我连自保都做不到。”他垂眼,“我是不是很没用。” “没有!”柳妙清回握住他的手,“你很好,很厉害,是我见过最棒的男人,我……我根本不怕受伤,我只怕不能跟你在一起。” 萧宁哲怔了怔,抬手揉她的头,“真是,受不了你。” 翌日清晨,五人离开森林,先是下了天堑,再绕了出去,萧琛的人没有跟在后面,想必受了不小的伤。 因为萧宁哲伤势很重,他们先坐水路去了一家医馆,包了个上等房。 萧宁哲暂住于此,柳妙清收拾收拾东西也住进去陪他。 白矜矜与纪寻回了趟家,家中的牛羊马依旧活蹦乱跳,邻居婆婆把它们喂得肥肥的,一见主人回来了立即吼着跳着闹腾得不行。 纪寻去揉它们脑袋,白矜矜顺势抽了把粮草去逗它们。 黄昏之际,纪寻买了菜回来,白矜矜已经在厨房内生火煮饭了,脸弄脏了一团,纪寻蘸水给他擦了擦,“这里我来吧,你去休息。” “没事,我们两个人都要吃,理应一起分担。”白矜矜继续添柴,纪寻不再说她,把蔬菜洗净切好。 “煮肉肉。”白矜矜挽上纪寻胳膊,“我想吃肉。” 纪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好,给你煮秦叔给的酱鸭。” 白矜矜笑起来,准备去拿东西,然而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她摇摇晃晃撑在门边,强行稳定心神。 纪寻赶紧过去扶她,“怎么了?” 白矜矜摇头,“可能是……毒素的原因。” 一直温和的纪寻忽然一砸墙壁,脸上头一次出现阴鸷的怒意,忽然弯腰把她抱起来,连菜都不顾煮了,直接回了房间。 白矜矜有气无力,面色苍白如纸,还是安慰他,“没事……才过了三天而已。” 纪寻让她趴好,重新给她扎针,又逼出一次毒后,白矜矜松了口气,趴在床上不想动,“没事了……我就是有点累。” 这期间,纪寻一句话也没说,给她盖好被子,走时只说了一句,“我会给你解毒的。” 白矜矜迷迷糊糊睡去,再睁眼时,饭菜已经摆放在桌上,只是都凉了,纪寻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简单刨了几口,坐去了小院,夜深人静的,家里没有一人显得十分寂静,她有些不习惯,趴在石桌上打算等纪寻回来。 结果等了一晚,他人不见影。 白矜矜背起绯乌尔就朝白虎衙走,她隐隐约约有些不安,但反过来又安慰自己,纪寻那样的人理智沉稳,不会做出出格事的。 直到白虎衙,黄捕头和阿冬阿夏都在参加早堂,她去了内院,没有一人。 她等了会儿,直到他们下了早堂,一问,都不知道纪寻去了哪儿。 白矜矜更感不妙,飞奔去了萧宁哲所待的医馆,柳妙清正在服侍他用餐,她问他们看见纪寻了么,结果都摇头,自从昨天纪寻和她一起回去后就再也没有见着。 白矜矜走了出去,蹲在湖边树下,心情低落,纪寻到底去哪儿了? 另一边,纪寻骑马去了未央寺,他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我要见同光法师。” 寺中和尚一见他手中物品怔了怔,给他引路,“请跟我来。” 绕过假山假水,又穿过房廊甬道,终于来了一处清修圣地,这里四面环竹,一座简易亭斋里挂着纱帘与百叶窗。 和尚先进去说了些什么,然后朝他招手。 纪寻走入,里面点着淡淡的紫熏香,一个黄袍法师跪在蒲团上诵经,直到纪寻站到了他身后,他话音陡改,“小寻,别来无恙啊。” 纪寻扫了一眼旁边的和尚,那人退了出去,纪寻淡淡开口,“师叔,我找你是有一事相求。”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六章 夜谈 “萧宁哲!你太过分了!”柳妙清忽然大吼,然后掉头跑走。 白矜矜诶了一声,连忙去追。 黄捕头恨铁不成钢,摇摇头,“萧九爷,您咋能对柳姑娘说这种话呢,她自从知道自己连累你了后就一直很自责,这次又跟过来只为见你,虽然她吧,笨是笨了点,毕竟是养在深闺中的,人家老爷子把她托付给你就是一辈子的事,你这样,让她心里怎么想。” 萧宁哲叹气,望着跳动的火芯,“我必须尽快回凉州,不可能带她一起走的,与其届时难受,不如现在把话说清楚,她跟在你们身边更安全一点。” 这倒是真的,萧宁哲迟早要回凉州皇室,而柳妙清注定与他不能走到一起。 “既然这样,当初你就不应该答应柳老医生。”纪寻淡淡道,扔下手上的枝干,“我去寻她们,等柳妙清回来后你好生与她说一说。” 萧宁哲握紧手,“等一等……” * 那一边,柳妙清跑到了山崖边,望着深不见底的天堑,凛冽的夜风把她的衣衫吹地翩翩飞舞,她仿佛像一只即将高飞的蝴蝶。 “妙清!你冷静一点,我们聊一聊好吗?” 柳妙清望了一会儿黑云和浓雾,抬手抹了下眼睛,转身,“嗯,我没事,只是刚刚有些激动了。” 白矜矜去拉她的手,把她带到一边,两人靠着一棵树干坐着,绿莹莹的萤火虫绕着她们飞旋,巨大的圆月映照在头顶就像童话世界一样。 “你是真的喜欢上萧宁哲了对吧?”白矜矜看着她,把她揽在自己怀里。 “嗯。”柳妙清闷闷道。 “也是,萧宁哲那种人,光是外貌就已经让全天下的男子失色,再加上身世显赫性格好武功高强,若有哪个女子不喜欢他才怪。”白矜矜如是道,爱很早之前,她也是这么觉得的,甚至现在也是,只不过对她来讲,有一人已经完完全全俘获了她的心,其他的美丑好坏就不重要了。 “那你想过没有,萧宁哲是凉州皇室的人,你们两个之间,若是有爱情,将何去何从呢?你愿意为他进皇宫么?愿意忍受他将来妃嫔无数么?愿意与他共步那条满是荆棘血泪的称王之路么?”白矜矜望着天边,“他注定不是普通人,也不可能过像白溪镇中那样的生活,你若是想与他在一起,考虑过自己的将来么?” 白矜矜问了很多问题,柳妙清沉默聆听,缓缓摇头,“我没有考虑这么多,我只是很喜欢很喜欢他,想与他待在一起,与他分离一刻我都觉得满脑子是他,没有了他,我可能不再是自己。” 这该喜欢到什么程度啊…… 白矜矜心想,自己当初喜欢萧宁哲也只是为了他撒钱穿书亲自找他恋爱,而柳妙清相对就内敛很多,深情都放在了心上,只得这种时候才说出来。 “世人都说女子最易为情殇,为情疯魔,而男子多是薄情郎,这种事在帝王家最易发生。”白矜矜突然有些心疼柳妙清了,据她观察,书中剧情大致虽未变,但萧宁哲与柳妙清的感情纠葛总让她觉得缺少了点什么,思来想去,应该是萧宁哲的敢爱敢恨劲儿。 书中的萧宁哲为了与柳妙清在一起不惜与皇室抗衡,与他的哥哥们斗智斗勇九死一生,而现在他的表现确是打退堂鼓…… “矜矜姐,你能跟我讲讲你和纪大哥的事吗?我感觉你们一定很甜蜜。”柳妙清揉了下眼睛,望着她的眼底闪烁着细碎的光。 “我和纪寻?你哪儿看出来甜的了?”白矜矜眨眼,有吗?有吗? “日常生活,你们相处的时候,纪大哥看着你时满眼都是温柔。”柳妙清道。 “他……”白矜矜想起纪寻那绘着山川江河般的眼眸,“我们都已经成亲了,他不对我好对谁好呀。” 柳妙清点头,“矜矜姐,你能遇到纪大哥一定是命定缘分,你们太配了。” 他们配?白矜矜摸了下鼻子,尴尬,就她那臭脾气也只有纪寻受得了…… 两人聊了很多,白矜矜也说了很多关于纪寻的事,主要是想告诉柳妙清,若是喜欢一个人别放弃,万事皆有可能。 在然后,她就听见自己怀中传来一个声音,“矜矜,这些都是你的真心话么?” 白矜矜整个人一怔,忘记关她的传音螺了,她们刚刚说的话全被纪寻听见了?瞬间,她脸红滴血,掏出子螺,“你、你在哪儿啊。” “你回头。” 白矜矜转头,就见纪寻从一棵树下走过来,他步履轻盈,像一阵无声无息的风。 白矜矜站起来,“你怎么过来了?” 纪寻摇摇头,指了指旁边,萧宁哲也从树后走出来,他面色还很苍白,一双墨眸风采无限。 柳妙清也愣在了原地。 纪寻走过来牵起白矜矜,在她耳边道,“让他们单独聊聊吧。” 白矜矜眨眼,“嗯。” 纪寻牵着她从山崖另一边绕回去,月色清明皎洁,洒在两人的身上,像镀了一层银辉。 两边上影影绰绰的树林,但牵着某人的手,就会十分有安全感。 “你刚才……” “啊……我什么都没有说!” 白矜矜捂脸,一想到她刚刚说的那些话,真是太羞耻了。 纪寻看着她满脸绯红的样子,心中一动,“老婆……” 白矜矜脸更红了,拉着他走着走着就把头埋在他胸膛里,双臂环抱住他的腰,深嗅他身上的味道。 半响糯糯道,“老公。” 果然,女人一旦谈起恋爱,整个人就软的更水一样,平常嚣张跋扈唯恐天下不乱的白矜矜现在就像纪寻的小奶猫一样,趴在他怀里撒娇打滚。 纪寻揉了揉她的头,俯下身亲吻她的脸颊,调笑,“我记得,以前是谁打死也不要嫁我,不要做我妻子……” “那、那以前是跟你不熟嘛,现在我觉得你很配我,刚好适合做我的相公,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她踮起脚去捏他的脸。 纪寻低笑了身,把她抱着靠在一块岩石后坐下,环着她的腰,“嗯嗯,让我好好享受一下这个福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五章 钥匙 纪寻不想跟他废话,站到萧宁哲身边,扶住他,“你还好么?” 萧宁哲看他一眼,欲言又止,恰在此时路天衣的剑朝他攻来,纪寻起身抵挡,两人一边打一边退至旁边。 萧宁哲忽然按了一下棺椁边的一个按钮,瞬间,从两边的石壁上飞来数支箭矢,远处的白矜矜一见不妙,立即操控追踪去抵挡,但很快,局势又发生了改变,萧宁哲的人从石梯上蜂蛹而来,他们把那块弧形大坝团团围住,好几个人架着萧宁哲站在了边缘处。 萧琛顺势也走了过去,冷冷看着纪寻,“还不住手么?” 纪寻视线看去,就见那些人随时都有可能把萧宁哲扔下去,他晃神的一瞬间,路天衣的剑刺中了他的肩膀,他后退,阴沉沉地望着他们。 萧琛冷笑,“打蛇打七寸,纵使你武功再好,萧宁哲一死,你就白忙活一场。” “比起我,你才更加功亏一篑吧。”纪寻缓缓站起来,“萧王爷,费了那么大心思想要的东西应该还没有找到吧。” 萧琛眯起眼,打量一下他又看向萧宁哲,“或许,那东西不在九弟身上,而是在你身上……”那萧宁哲更是没有活着的意义了。 “不要!”一个女子的尖叫声让所有人都怔了怔,白矜矜躲在墙后抓狂地看着惊慌失措的黄捕头“不是让你看好她的么!” 黄捕头也无奈,“她、她突然就这样,我没有反应过来。”言罢,他叹气,赶紧追上去。 柳妙清绕过斑驳的石廊,站到了弧形大坝外围,“你们不许动萧萧!” 原本浑浑噩噩的萧宁哲一看见柳妙清整个人就清醒了,顿时,万念俱灰,“你、你怎么会在这儿!走……走啊!” 柳妙清摇头,手上举着长刀,“不,我也要救你。” 黄捕头跑过来把她拉到身后,那些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白矜矜反应很快,立即操控追踪刺向萧宁哲。 萧宁哲后背中了一箭,路天衣连忙去截箭,纪寻也在这个时候跳起来,转身一甩夜刃,那些人都被夜刃带了下去,他趁势把萧宁哲拉到一边,抬手按上他的脉,“你的身体怎么回事?” “九虚散,没有十天半个月好不了。” “倒霉至极。”连纪寻也忍不住道。 “……” 柳妙清挣脱黄捕头跑过来,跪到萧宁哲身边,“萧萧,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萧宁哲忽然扬手甩开她,不耐烦道,“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柳妙清怔住,不可置信,“什么……” 萧宁哲不再看她,扶着墙壁站起来。 那边的纪寻与剩余人对战,白矜矜一见萧宁哲走开了瞬间就大胆射出了幻形箭,两支箭矢组合战斗威力巨大无比,天衣楼的人根本抵不住,再加上纪寻的紧紧相逼,萧琛快要撑不住了。 突然,从两边的墙上涌出一大片烟雾,瞬间匿蔽了视线,白矜矜只得放弃操控箭矢,沿着弯廊往前跑。 待她重现看见弧形大坝时,上面只站着纪寻一人,外边则站着萧宁哲等人。 萧琛又跑了。 纪寻忽然捂住胸口,白矜矜连忙跑过去,“你怎么样了?肩膀……”他的肩膀有一个对穿的血窟窿,是剑伤。 “没事,受了点内伤,先带他们出去。” 黄捕头扶着萧宁哲,白矜矜扶着纪寻,柳妙清跟在他们身后。 按照原路返回,地面上的守卫少了一大半,剩下的一见他们又冲了过来,这些不是萧琛的人,应该是墓窟原本的守卫。 “把那个玉片亮出来给他们看。”萧宁哲忽然这么道。 白矜矜连忙掏出来,在那些人面前晃了一眼,顿时,那些人都齐齐往后靠,并低着头,十分顺从的模样。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白矜矜疑惑。 出了石阵,几人打算现在森林边缘休息一晚,他们找了个较为安全的地方,升起火。 白矜矜把纪寻的衣服脱了,观察他的伤口,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伤口发黑溃烂,血止不住似的洇出来,在他蜜色的肌肤上留下遗憾一道一道的血痕。 “怎么会伤的这么重!”白矜矜身上是带了普通伤药的,处于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也只能先用那种药。 纪寻安慰她,“没事,过些日子就好了。” 白矜矜咬唇,“都给你刺对穿了,还没事。” 纪寻忽然抱住她,把头埋在她颈窝处,“对不起。” 白矜矜难受的要死,伸手揉上他的后脑勺,“你道什么歉。” “我还是没有给你拿到解药。” 白矜矜深呼吸,“没有就算了,不是还有几个月的日子么,能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值了。” 纪寻只是紧紧抱着她,不说话。 黄捕头看着两人也是一声叹息,蓦的,他看向萧宁哲,此时的萧宁哲正闭眼打坐,这几天萧琛对他的折磨让他身体已经濒临极限。 而柳妙清则一个人坐在他对面,用枝干挑动着火芯,看起来孤闷阴郁。 “萧琛……为什么要把你带去那里啊?”他发出疑问。 萧宁哲没有睁眼,淡淡道,“那三个棺椁是萧家祖宗留下来的能够统领天下的至宝,开启它们的钥匙在我手上。” “统领天下?当真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据说能招来四大神兽和一批战神兵,最关键的是,我萧家操练了几百年的‘婪军’另一个虎符就在里面。”萧宁哲睁眼,摊开手掌,“他就是为了这个才一直纠缠我不放。” 是那枚玉片,既不像玉佩也不像簪子,倒像一把钥匙。 它应该就是开启那三座棺椁的钥匙。 “萧琛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一直阻拦我回凉州,但下个月就是太后的生日宴,他在那儿之前要么彻底解决我,要么拿到他想要的东西,但今日一闹,我估计他只会选择前者……” 黄捕头哑言,皇室的事还真是凶险复杂。 纪寻问,“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得赶紧回凉州,与皇室里的人汇合,在外多留一日,也许就会把你们牵连进来。” 白矜矜道,“我们早就被牵扯进来了。”她看了眼旁边的柳妙清,“我们是自愿的,萧宁哲,我们是朋友,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不论你是皇亲国戚还是乡野村夫,我们都会尽力帮你的。” 萧宁哲叹气,“把你们牵连进来,是我最大的失算,如今流霄阁是一滩烂泥,皇室之中也是刀光剑影,萧某若是没有你们相助,恐怕早已活不到今日……”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柳妙清忽然站起来,瞪着他,头一次失了温柔天真的模样。 萧宁哲看着她,呕出了一口血,急忙按上胸腔,“柳姑娘,如今你神智已经恢复,身边也有伙伴可以保护你,萧某答应你爷爷的事也算变相完成,我们是时候说分离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四章 再遇 两人上了第二层,果然遇到了柳妙清和黄捕头,四人汇合,后面原本紧追不舍的守卫停下了脚步,他们低声说了几句,然后掉头走了,四人互视一眼,“多加小心。” 他们继续往里面走,绕过几条隧道,又进入了一个墓窟,黄捕头随身携带了火折子,借着火光他们看见上面刻着‘先父燕世南之墓’几个字。 黄捕头一愣,“这里居然燕家的墓穴么……” “那是什么家族?”白矜矜疑惑。 “凉州皇室的,是继萧家之后第二个大家族,据说以前曾和萧家共同争皇位,后来好像因为内部出了叛徒,所以皇位还是给了萧家。” “那这一层应该都是凉州皇室的墓穴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忽然,纪寻感觉手上的母螺震动频率变了,他连忙把它拿起来杵在耳畔,“萧兄?” 对面隐隐约约传出来水滴的声音,一滴一滴,在这片黑寂中格外明显,半响一声男子有气无力的声音,“我说了,那东西我已经扔了,你们还想怎样……” 萧琛的声音响起,“九弟,你骗得了其他人,但永远都骗不了我,我太了解你了,这世上除了镜花水月的东西留不住你的心,其他事你都要争那个最好的。”很明显是话中话。 能感觉出萧宁哲很虚弱,“大哥,你还是太不了解我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要陷入昏迷一般。 柳妙清有些着急,纪寻示意她安静,继续听有什么线索。 还是水声,然后是萧琛和其他人模糊不清的交谈声,白矜矜拉了拉纪寻,“有什么发现么?” 纪寻沉思,环视周围地形,忽然把目光凝向一处,那里吊着很多锥状钟乳石,“往那边走吧。” 三人跟在他身后。 待绕过一堵墙,他们看见了一个弧形大坝,中间摆放着三座棺椁,在它们的前面,站着萧琛路天衣等人。 柳妙清一眼就看见了跪在地上,双手双脚都被铁链捆的严严实实的萧宁哲,瞬间捂住嘴巴。 白矜矜连忙拉住她,抱住她给予安慰,“没事没事,我们马上就去救他……” 大坝成弧形,底下仿佛充斥着瘴气一般深不见底,头顶全是连接成片的钟乳石,侧边一点的和墙连在一起嘀嗒嘀嗒落着水滴。 纪寻忽然拍了下白矜矜的肩膀,后者疑惑地回头,只见他招手示意她过来。 “什么事要单独说?” 纪寻从腰带里拿出一截精致的镂空玉片,“这个你保护好,待会儿我要去救萧宁哲,你就在这里远程操控绯乌尔助我,明白吗?” 白矜矜摩挲了下玉片,知道这东西很有可能就是萧琛想在萧宁哲身上找到的东西,“好,你小心一点。” “黄捕头,”纪寻又走到他身边,低低道,“你就在这儿看着柳姑娘,防止她激动乱跑。” “小子,你要一个人去单挑他们几个武林高手?” “不至于,矜矜会御箭远程助我一臂之力,两把神器合力,对付他们还不成问题。” “希望如此。” 那边的萧琛正抬起萧宁哲的下颚,逼视他,似乎在威胁什么,突然一人从一侧的石阶上跑了上来,凑到他耳边说话,没一会儿,他的眸光竟往这边移来,不过并未多停留。 那人走了,萧琛缓缓走到那些棺椁边,用手抚摸它们,萧宁哲随他看去,“萧琛……” 趁萧琛注意力在萧宁哲身上的一刹那,纪寻甩出夜刃飞身过去。 夜刃自动化作两把弯刃绕着那群人转。 路天衣最先反应过来,抽出剑就去挡,目光凌冽,“纪寻!” 纪寻接过一把弯刃与他过了一招,双方对立而站,另一把弯刃还在不停旋转像是在威胁敌人。 萧琛似乎早就料到了,没有一丝惊讶的神色,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几日不见,纪公子模样大为变化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三章 入墓窟 白虎衙也算是凉州督察师麾下的县级机关处,因其有神兽白虎坐镇,不仅能理公案还能斩妖魔,在附近也是出了名的。 “这些巨石都是阵型,若是不小心错走一步,很有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或是被里面巡逻的守卫捉住。” “那我们直接跟着那些守卫走不就行了?”白矜矜疑惑。 “那也不行,他们的交接时间很密集,并且方向顺序也会时常调换,你或许连他们面貌都还没有看清自己就头晕眼花了。” “那该怎么办?”柳妙清蹙眉。 “先走吧。”纪寻没有停留,率先往石阵边缘靠。 白矜矜和柳妙清都紧紧跟着他,正式进入石阵,白矜矜发现这里果真跟迷宫一样,她记得原著中萧宁哲也有被萧琛带来这里,当时是柳妙清第一次展现女主光环,发现了某种神奇指引,最终救出萧宁哲。 虽然现在很多剧情都变了,但柳妙清应该还是算女主吧,只能期待她灵光闪现了! 白矜矜立马用一种充满希望的眼神望着她,弄得后者懵逼地眨了眨眼。 夜色浓郁,月光模糊,四人走着走着就发现了事情的不对,这些石头居然是会动的,虽然它们移动的时候好不明显,但只要稍微在上面做个记号,就能发现。 “我感觉我们已经陷进去了,一个死循环。” 纪寻停下脚步,环视周围,他们几乎走了半个时辰,还是在这些石头里,就连月亮的方位都没有移动半分。 这墓窟外的机关着实设计地高超。 他从怀中掏出传音螺,他手上的是母螺,萧宁哲手里有一个子螺,他转动螺尖,调至萧宁哲那个信号,打算看看能不能与其联系。 传音螺一直在震动,但就是没有任何声音。 “先保持这样吧,”纪寻把手掌按在那些巨石上,“若我猜的不错,这个石阵是按照《顺元帝师图》打造的。” “那是什么?”白矜矜忍不住看向他,自从纪寻好好打扮了,像个年轻人后她的注意力就越来越被他吸引。 “那是顺元帝的老师为他的军队布阵所制的木刻图,其中分为七百二十个关键点和东南西北四方力量压制,可以说能够把闯入的敌人绞杀地干干净净,当时顺元帝就凭借这一木刻图一统三国。” 白矜矜自然不知这些历史的,刚想问些什么,柳妙清就道,“《顺元帝师图》!天呐,我现在才发现,这里的布阵的的确和那张绝画上的很相似!我记得我以前有看过。” 众人把目光落在她脸上,“那你还记得该怎么破吗?” 柳妙清捏着辫子,犹豫了一会儿,“若我没有记错,这里只有唯一的一条通道,我得先知道这里大概是在图中哪个位置才行。” 话音刚落,纪寻就道,“西南方,外沿,离入口两百米左右。” 黄捕头诧异,“你小子从进来就开始算了?” “留了下心。”纪寻答。 白矜矜抿唇,挽住纪寻的胳膊,仿佛十分有面子似的,不过也对,谁会不喜欢一个聪明的男孩子呢。 “若是这样的话……”柳妙清嘀咕,忽然眼神闪烁出光彩,“我知道了,应该往这里走。” 众人紧随她的步伐,现在的柳妙清可比平常有魅力多了。 就算知道了路线还不够,还得躲避那些随时随地如鬼魅一般出现的侍卫。 四人越往里走,遇见的频率就越高,“小心!”纪寻一声低呼,四人都极其敏捷地往旁边巨石后躲,两个侍卫从他们前面走过,忽然停下步,环视了周围一圈,又继续往前走。 白矜矜靠在纪寻怀里,仰着头对他笑,完完全全就似一个热恋期的小女生,后者低头看她,捏了捏她的脸。 他们又继续走,遇到了好几个侍卫,其中有一个差点发现他们的行踪。 “好困啊,天都快亮了。”白矜矜拉着纪寻的手,完全无意识闭眼走路,纪寻道,“再坚持一会儿,必须先出了这里。” 他们还是被发现了,距离出口就剩百来米时,两队侍卫交接,柳妙清躲避的速度慢了一秒,那些人立即如饿狼看见了生肉一般奔扑过来,“跑!”纪寻一声令下,四人都赶紧往旁边撤。 “别跑散了!”黄捕头大喊,纪寻忽然停步,从腰间抽出夜刃在手中一转,一把长刃蓦然出现,他朝那群人挥砍过去,拦住他们的去路,“你们先入墓窟!” “小纪!” “柳妙清!带他们走!” 这种时候,大家都不敢出错,柳妙清也反应过来,绕过他们,朝入口飞奔。 白矜矜咬牙把追踪扔给了纪寻,然后跟上柳妙清的步伐。 三人成功进入墓窟,只剩纪寻在跟他们缠斗,那些人想要发信号,他猛地用刃刺入他的胸口,丝毫不拖泥带水。 花了一会儿功夫暂时把这群人撂倒,但后面立即出现了换班的侍卫,他们大吼着追过来,纪寻则朝墓窟入口飞奔。 待他进入里面,来不及多思索,立马往能躲避的地方跑,并且把传音螺调至白矜矜的信号,“矜矜。” 那边正蹲在一座石像旁的白矜矜立马接收,“纪寻,你在哪儿呀?我这儿好黑。” 纪寻往一条小道里走,“这里是墓窟,当然黑了,你就待在原地不要走,我刚进来,你旁边有什么比较显眼的东西么?” “看不太清,但我现在在一尊巨大的石像底下,和柳妙清他们走散了。” 纪寻闻言蹙眉,忽然灵光一闪,“你现在召回追踪,我跟着追踪找你。” “好。” 追踪果然动了起来,纪寻跟着它绕了很多堵墙,终于看见了那座巨大的石像,这里的确没有入口亮堂,但也勉强能视物,追踪绕到石像前,那边发出了女子的惊呼,然后就见其跑出来,看见来人后立马飞扑到他怀里,忍不住蹭了两下,“老公……” 这一声老公,叫的纪寻后背一麻,他把她往旁边带了带,环住她的腰,低头笑,“害怕了?” “嗯……这里好阴森啊,又跟他们走散了,我怕一直见不到你。” 纪寻吻了吻她的额头,“傻瓜,无论怎样我都会找到你的。” 白矜矜抿嘴笑起来,垫脚要去亲他,后者微微弯腰让她得逞,白矜矜简直恨不得自己的身体跟他融在一起。 “好啦,我们先去找他们。” 纪寻一只手牵着白矜矜,一只手拿着传音螺,他问柳妙清的位置,后者道他们在第二层。 两人这才抬眼望去,整个墓窟看起来就跟一个巨大的蜂巢一样,有火光在洞口附近闪烁,越往前走,视线越开阔,最里边是一道长长的铁索桥,桥下是泛着幽光的石潭,它们的周围一圈内壁嵌着几尊凶神恶煞的石像,不出意外都是民间招魂镇祟的神。 “从那边走吧,有楼梯。”继续指了指一侧,两人一前一后,身后不远处传来几个男人的声音,纪寻拉着她跑起来,“那群侍卫追上来了,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二章 行动 这一声甜的,纪寻勉强去挑衣服,白矜矜给他提意见,最后只挑了身少年人的装束。 白矜矜又给他拿了个与衣服相匹配的束冠,让他去换上。 纪寻拗不过她,片刻后换好衣服出来,一身很修身的月白长衫,外套一件薄褂,墨色长发用一枚玉冠高束,垂下两缕丝绦。 这下整体气质一下就变了,白矜矜拍手,“很不错,只不过还需要一些东西。” 她用店内的胭脂水粉给他简单修容,把那些胡子拉碴的都给刮了,再把眉毛修整齐,“完美!” 纪寻有几分无奈,微微垂着头。 白矜矜把他头扳上来,“很帅啊,别说,我都认不出这是你了,嗯……这才是十八岁的少年嘛。” 七分英俊成熟的气质,三分内敛少年气,不似那白面书生,倒像那江湖侠士。 付好了钱,白矜矜与纪寻出去,一路往白虎衙走,她时不时悄悄看他。 纪寻忍不住道,“怎么了?” “你好看呗,”白矜矜笑眯了眼,“以前还不觉得,现在突然发现你骨相轮廓什么的还是挺不错的。” 纪寻不理她,倒像是有几分羞涩,加快了脚步回去。 夜间,几人围在桌边商议明日去阴山一事,想要进入墓窟十分不易,周围把守森严,附近也很有可能有萧宁哲的人,他们贸然闯入就是死路一条。 黄捕头道,“我倒是知道那附近有条地下水道,不过被网丝拦截着的,除此之外那里四面是碎石岗,曾经是一个军事要塞。” “直接去肯定不行,易容吧,扳作里边守卫浑水摸鱼进去。”白矜矜提议。 “能够被派往那里驻守的都是精英军队,简单的骗术根本骗不过他们,见机行事吧。”纪寻沉吟半响,“这样,我们……”他让众人凑近一点,缓缓道出自己的想法。 翌日,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黄捕头,纪寻,白矜矜和柳妙清就上路了,临走时,阿东给了柳妙清一把捕快刀让她带在身上。 从这里前往墓窟最快也要三天左右,他们先行水路,再租了一辆马车,三日后如愿抵达距离墓窟最近的一个边陲小镇。 “从这里出去,翻过那条天堑就是墓窟所在地,它的外边缘都是森林植被,比较隐秘,设置了重重陷阱。” 当夜他们就动身,绕着天堑翻过去,进入密林,这里气寒萧森,阴气很重,偶尔还能看见一团团幽蓝色的狐火。 白矜矜起初的气势散地一干二净,柳妙清紧紧拉着她,两个女子自动抱团,两个男人则一前一后走着。 “小心!”纪寻忽然道,拖着她们跳开前方的灌木丛,他朝那里扔出一块石子,瞬间,几道飞箭射了过来,咻咻咻,连风声都像是刀刃。 “都小心一点,这里的陷阱很阴。” 纪寻带头,其他人跟在他身后,附近没有人,他们只要躲过那些陷阱就行。 待出了森林已是月中了,遥望过去,远处是开阔的沙土平原,中间竖立着一块块巨大的岩石,它们被风蚀地奇形怪状,在月色下像一头头怪兽。 “这一带会有守卫巡逻,务必小心。”黄捕头严肃道。 “你怎么了解地这么清楚?”白矜矜忍不住问。 “以前办差来过一次,记忆可深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一章 买衣服 柳妙清叹,“他们可是兄弟啊,皇室里的斗争果真那么恐怖?” 纪寻哂笑,“正因为是亲兄弟皇族之人才更要斩草除根,他们生来就注定了这种命运,和我们普通人不一样。” 白矜矜托腮望着他,“若你是萧宁哲你会怎么做?” 纪寻挑挑眉,没有过多思索,“当然是与兄长初遇就解决了他。” “真够狠的。”白矜矜抿唇,又拍拍柳妙清的肩,“放心吧妙清,我们都会帮萧宁哲的,而且他是主……哈哈他长得又帅身材又好,老天都会格外庇佑的。” 这话倒是没有怎么安慰到柳妙清,旁边的纪寻冷眼扫了她两下,白矜矜笑容收敛,拿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微微抬起下巴看着他。 饭后他们再回白虎衙,刘县令已经退堂了,正在后院和黄捕头等人议事,一见纪寻等人过来,就招呼他们来坐。 “怎么样?有消息了么?” “只知道萧琛的人已经出县了,但具体往哪儿走还不知道,他们并没有进官城。” 刘县令忽然道,“小纪,我看这事儿你们还是不要管了,牵扯到皇室对你们都不好,最多我让人带书信去凉州,交给萧宁哲那派的人,之后的,就让他们去处理吧。” “不行!”柳妙清第一个反对,“萧萧等着我们去救他,时间来不及了!”言罢,她望向纪寻,后者道,“柳姑娘说的不错,萧公子在被带走之前曾留下了一句话,‘阴山常相见,悠悠伴我心’,我怀疑他是想暗示我们,萧琛会把他带去阴山。” “阴山?”刘县令微微蹙眉,纪寻继续问,“刘县令可知道它在何处?” 黄捕头思索,“附近有阴山吗?我怎么不知道?” 连他这种常年在外走动的人都不知道,这地方就奇了怪了。 “唉……”刘县令忽然叹气,“这事儿你们真的别管了,再往后牵扯,遭罪的只能是你们。”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请告诉我们。” 刘县令思忖片刻,还是道,“阴山不是山,是一座墓窟。” 墓窟,就是坟墓洞窟,专门埋葬显赫家族,或者组织义葬的地方,只有身份极其尊贵特殊的人才会下葬到那里。 比如,凉州的皇室。 “你是说,萧琛把萧宁哲带去了皇家墓地?他这么做不是打草惊蛇么?他到底想干什么?”纪寻蹙眉,关键是,萧宁哲还一早就料到了。 “我是这么想的,但那个地方只有皇室之人或者身份尊贵特殊的人才进得去,你们别说进去,就连稍微靠近了些都会被抓起来当嫌犯关起来。” 白矜矜摸摸下巴,越是这种不让进的地方她越是感兴趣,她此时已经开始脑补关于夜战皇陵的场景了。 纪寻盯着刘县令,后者面不改色,“关起来?是关到刘县令这里来么?” “……” 刘县令也算服了这小子了,什么都懂什么都能摸出来门路。 下午,几人已经商议好了,先准备一晚,明日就动身去阴山,黄捕头带路。 纪寻没有把玉片拿出来,他估计这东西越少人知道越好,只待见着萧宁哲再问吧。 黄捕头让他们就在白虎衙后院将就一晚,纪寻同意了,他们走时摆脱了邻居一位婆婆帮他们照看院子旁边牛棚里的畜生,粮草都是够的,家里倒是不用担心。 柳妙清一直趴在石桌上,白矜矜喊她出去也不去,她只好拖着纪寻和阿冬阿夏一起出门了。 反正下午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去逛逛蒲县,看看有没有什么奇玩趣地。 正是春夏季节,绿树茵茵,天际云淡风轻,蒲县里除了天罗赌场和琼鹤楼附近没有人去,其他地方还是人来人往,今日的赈灾在县东,他们从那里路过,看见除了在几天前被他们救人连累了的住民外还有很多乞丐围着那些捕快要饭。 “当今皇帝萧峰治国平乱一个都不行,他底下十几个孩子自前几年他被查出了活不了几年后就开始自相残杀,如今只剩六子,其中争斗地最厉害,也是最被萧峰看中的就是嫡长子萧琛和九王爷萧宁哲,一个是出其不意顶顶无双的鬼才,一个是气势高昂心怀天下的良才,但他们的缺点也很明显……” 阿夏瞪了一眼阿冬,“搞得你很了解一样。” 阿冬咳了一声,“心怀江山社稷的又不一定只是皇室众人,匹夫亦有志啊,况且,就算参与不了,了解透彻也是好的嘛。” 白矜矜觉得他说的特别好,有志气,不仅是男人就应该这样,她一个女人也想登上那大宝之位享受一呼万应,威震八方的感觉。 但坐上那宝座的路注定是由血来浇筑的,万般磨难绞尽脑汁,她又会觉得没有必要,不如潇潇洒洒浪迹天涯地好。 她就是这么奇怪。 “萧琛之所以敢这么狂妄地对付他九弟,大概率还是因为萧宁哲从小在北漠长大,他的势力都集中在那一带,而从马海沟渠那里开始,除非皇帝召集,外来兵力不得入内,他在朝廷上能力相对单薄了些。”纪寻也开始指点八方了。 “NoNoNo……”白矜矜摇头,“你们别看萧宁哲平时温润如玉像是没什么心眼的,人家脑子转的可快了,早就在皇宫里布置好了局,就连萧琛那样的人与他斗十几年都没有分出结果,你们还不明白?就说他此次话里音传达出来的意思,哪儿是轻易放弃这一切的样子。” 白矜矜心想,原著之中的萧宁哲可是从离开白溪镇后就一路开挂,手牵美人披荆斩棘,无论是战场和朝廷通通都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他的心计之深,思虑之多,远远不是他们能比的。 纪寻皱了眉,看着旁边一脸出神的女子,“你怎知他在朝廷上部好了局?” “呃……随便猜的,他此次回凉州一直被萧琛阻拦,想必萧琛就不愿让其回宫彻底打开这个局,总之,我们静观其变吧。” 路过一件制衣坊,白矜矜瞬间被吸引住了,嚷着要去挑衣服,阿冬阿夏摆摆手,“你们去你们去!我们去芳萃楼玩玩。” “芳萃楼?听起来好熟悉的感觉。”白矜矜眨眼。 “啊哈哈哈……”阿冬阿夏已经溜了。 白矜矜拉着纪寻掉头进制衣坊,忽然抬头,“我想起来了,芳萃楼是青楼!” 周围有人朝她看去,纪寻咳了一声,“一惊一乍的作甚。” “没有,我就是忽然想到,你和白姑娘相遇就是在芳萃楼吧,你去了青楼,好玩么?里面的姑娘漂亮么?” 纪寻闻到了一股陈醋的味道,他无奈,“被迫去的,也就那样吧。” 白矜矜瞪他,心里不爽,进去后就绕着墙挑衣服,转了一圈又一圈,纪寻坐在了旁边椅子上,只用目光紧随她。 白矜矜选了一大堆出来,都是她觉得还不错的,抱到他面前,旁边站着的掌柜看的嘴都合不拢。 “帮我看看,哪些合适?” 纪寻扫了它们一眼,“不如你去试试吧,我帮你看看。” 白矜矜思索觉得对,便一件一件去换,再然后,这里就出现了很有趣的一幕。 白矜矜换一件出来,纪寻仰靠在椅子上,睨着她,似在欣赏走秀一般打量女子,要么摇头要么嗤之以鼻。 “你是不是欠揍啊!什么态度!”白矜矜朝他挥了挥爪子。 纪寻不动如山,扬了扬下巴,淡淡道,“继续去换。” 白矜矜磨牙,但一想到是他付钱,便依了,换了件绿色罗裙便绕到他身后,对他吐气如兰,“纪公子,看看人家这身衣服好看么?”她走到他身前,一屁/股坐在他腿上,指尖勾了勾他的下颚,极为挑逗。 纪寻笑笑,微微侧头吻了吻她的指尖,“还不错,继续。” 白矜矜捶他一下,臭男人。 他们这样逐渐吸引了旁边的买客,都在感叹白矜矜的热辣开放,白矜矜倒是无所谓,她自己美就够了,纪寻有些尴尬,朝她招招手,“怎么了?”白矜矜凑过去,当着众人的面坐在他腿上揽着他的脖子。 旁边人倒吸一口凉气。 纪寻耳朵有些红,撇过头去,“别试了,就刚才那三件吧,挺合适的。” 白矜矜笑,“不是你让我穿的么?怎么,现在不好意思啦?”原来这男人脸皮也薄啊,她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治他的法子。 纪寻捏了一把她的腰,白矜矜吃痛跳起来,“好你个臭男人,欺负我!我今晚要你好看!” 旁边又是一阵唏嘘,有点姑娘已经面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了,都躲在一遍瞧着他们,像是在看什么千奇百怪的玩物。 “白矜矜。”纪寻沉声喊她大名,后者知道有点过了,便笑嘻嘻去换号衣服,把那三件裙衫让掌柜的包起来,忽然瞥到旁边有男士衣衫和束冠的,连忙把纪寻拉过来,“你也挑一件,赶紧的。” 纪寻不愿,他想走了。 白矜矜叉腰,“你是不是我男人!要和我相配就得打扮的好看一些!” 纪寻无语地按了按人中,白矜矜拉他衣摆,“挑嘛挑嘛。” “那你应该喊我什么?” “老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章 玉片 翌日,白矜矜想赖床,手脚都搭在纪寻身上,后者环着她,在他耳边说些有的没的,惹的她一会儿低笑,一会儿脸红。 然后大门被敲响,纪寻去开,就见柳妙清站在门外,神色很着急的模样。 “怎么了?” “纪大哥,这个。”她把手上的东西给他。 纪寻扫了一眼,皱眉,是一块很薄的玉,似一把钥匙,上面镂空雕凿了很多花纹,只有手掌一半大小。 “这是什么?你那儿来的?” “这是前几日萧萧被那些人带走之前给我的,我昏迷了几天忘记了,今早才看见它。” 是萧宁哲的东西,他在被带走之前把它交托给她,想必至关重要。 “纪大哥,我一直都想问,萧萧的身份……很复杂吧?” 纪寻把玉片放在手心摩挲,半响道,“嗯,他应该是被人追杀外加中毒偶然才晕倒在白溪镇附近,被你们救下后一直没有说明真实身份,但,你现在应该也猜到了,流霄阁阁主,凉州皇室九爷,不论哪一个身份都在万人之上。” 之所以会引来这么多的争纷,也是这个原因。 柳妙清眼底一阵晦暗,“从这个玉片上能看出什么吗?” 纪寻摇头,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还记得萧宁哲把东西给你时说了什么吗?” 柳妙清蹙眉,她记得,当时两人眼角都挂着泪,仿佛在经历生离死别,她一个劲儿道歉,他宽恕了她,却说自己可能命不久矣,“阴山常相见,悠悠伴我心……” “这句话有问题,他一定想表达什么。”纪寻摸了摸下巴,这动作被白矜矜看见了噗嗤一笑,真像福尔摩斯啊。 纪寻沉吟半响,忽然想到什么,“阴山。” “有可能他是想说,萧琛会把他带到阴山,我们得尽快去救他。” 此话一出,三人都是一愣,很有可能。 “阴山在哪儿?这附近有吗?”白矜矜问。 纪寻和柳妙清都沉默了,蒲县外叫得出名字的只有姑苏城,平安市,从未听说过阴山,许是只有在这附近的老住户才明白。 有了这条线索,事不宜迟,三人往白虎衙赶,刘县令和黄捕头还在例行早堂,他们便先去外边的街坊吃早餐。 蒲县的清晨和白溪镇并无二致,人流很多,而且普遍生活待遇条件都比白溪镇好。 三人围在桌边点了些清淡的小吃,听见隔壁桌的几个男人在交谈,“诶,你们都听说了么,琼鹤楼和天罗赌场被毁都和凉州皇室有关……据说是在捉叛变王爷萧宁哲,他手握重权,要造反呐……” “什么?皇室的人跑来这么远闹腾了?但这事儿怎么可能嘛,那萧宁哲萧九爷可是从小就保家卫国,人人都道的‘边戍将军’,怎会做出这种事?” “嘿你还不信,正因为他战功显赫才惹来了皇帝的防备,大家都是这么说的,这几天这事儿都传遍了整个蒲县了呢!” 听着旁边那群人的议论,白矜矜握拳一砸桌面,这完全就是胡诌的,这儿事白虎衙怎么没有处理好,到处让人非议。 “也许也是萧琛的手笔。”纪寻淡淡道,“他命人放出这种谣言,即使萧宁哲还有再翻身的机会,但众口铄金,不得民心他便彻彻底底从这场皇位争夺之中退出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九章 给你我画上印记 白矜矜也愣了愣,她说什么了?不对,应该是她刚刚喊什么了? 若没有记错,喊的是‘老公?’ OMG,她怎么会这么喊…… 纪寻紧紧盯着她,似乎在琢磨这个词的意思。 白矜矜尴尬了下,但很快理直气壮,“就是对你的称呼啊,不能这么喊么?” 纪寻吞咽了下喉咙,问,“老公,是不是和相公一个意思?” 啊,原来他还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呢,也对,毕竟这是f国才有的词汇。 古代人一般都喊相公,丈夫,娘子之类的。 “咳,是呀,就是那个意思,是我们那儿的家乡话。”白矜矜睁大眼睛看着他,在烛火下竟有几分娇羞的意味。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用你们家乡话来说。”纪寻似乎很感兴趣,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白矜矜抿唇,真的感觉有点害羞了,“叫老婆啊。” 纪寻凑近她,低低笑着,“老婆。” 白矜矜心一悸,全身上下都跟爬了蚂蚁似的痒酥酥软麻麻的,她脸红,“给我倒水啦。” “好的老婆。” 纪寻给她倒水,让她坐起来,又把她背后的银针都取了下,因为她这次没有乱动,抑毒效果还比较好。 他又拿来脂膏涂抹到她的背上,然后轻轻把她后背的头发撩过来。 白矜矜能够感受到后面传来滚烫的触感,她有些心不在焉,只能大口大口喝水,然后缩进了床里侧的被窝里。 纪寻无声笑起,在她身旁躺了下去,吹熄了烛火。 * 许是因为身体排毒的原因,柳妙清醒来已经是三日后了,她气色好了很多,淡淡的,像一束玉兰花。 只是眼眸中的憔悴伤情一览无余。 白矜矜已经可以走动了,她坐到了院中女子的身边,给她倒了一杯茶,“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她问。 正在发神的柳妙清一愣,回过头,“什么?” “独自离开白虎衙。” 柳妙清叹气,“我很担心你们,担心萧公子。” 白矜矜呡茶,“你爱上萧宁哲了对吧?” “我……” 白矜矜放下茶杯,看着她,“你之所以恢复神智了也不告诉我们,而是选择继续隐瞒,就是为了留在萧宁哲身边。” 柳妙清被戳中心事,只能沉默,半响道,“对不起……” “何须与我说对不起。”白矜矜忽然把手放在她手上,“你还恨我吗?” 柳妙清微微一愣,眼底闪过细碎复杂的光,“没有,那事不怪你,我不会恨你的。” “你能这么想就好,其实不论你恨不恨我,这次唯一的解毒药都给你了,我死,你活,我觉得也值,我们之间的恩怨就算一笔勾销了。” 柳妙清反握住她的手,摇头,“不会的,你不会死,纪大哥肯定有办法救你。” “谁知道呢……”白矜矜移开眼,如今她对这个世界是万分不了解,曾经熟悉的剧情都被改的连亲妈都不认识了,不过,改来改去,主角还是没有变,萧宁哲,柳妙清,两人之间的爱情也还在。 白矜矜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就是感觉,也挺好的,就这样吧,曾经的一些执念,该释然了。 “白姑娘,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萧公子,我一直觉得他谈吐不俗,武功高强又生的玉树临风,是多少女子梦里的情郎,我能跟在他身边一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所以,我才……” “既然如此,我看萧宁哲也很珍惜你,以后有机会倒是可以帮你一把。” “什么……?”柳妙清有些震惊,“白姑娘,你……不喜欢萧公子了么?” 白矜矜眨眼,她怎么可能不喜欢呢,就萧宁哲那长相那身材,再过八百十年她都喜欢得很,但……那种喜欢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只是单纯的欣赏。 毕竟她现在是纪寻的人对吧?她自己也承认了的,总不能一心二用,脚踏两只船吧。 “我和他是朋友,不存在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以前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你都别放在心上,咱们也做朋友吧。” 白矜矜朝柳妙清伸出手。 柳妙清着实有些惊讶,但惊讶之后就欢喜起来,“好!” 两个女子手握在一起,这番光景暂时能赶走眼眸之中的晦暗。 下午,天光很亮,隐隐有太阳似的,白矜矜把绯乌尔拿了出来,摆在院中石桌上,前些天一直在用它,箭上很多描的漆都被划破了,连纪寻给她写的诗也模模糊糊起来,她想,这古代就是条件不太好,什么都得靠手力。 纪寻要出门,白矜矜喊住他,“把你的夜刃留下,我顺便给你描描漆。” 纪寻顿步,“那倒不用,我挺喜欢它现在这样的。” 白矜矜嘴巴鼓起来,“那刀总有钝了的时候吧,拿来,我给你磨一磨。” “不必,昨晚我已经磨过了。”纪寻老实回答。 白矜矜眉头拧了起来,一字一字道,“拿、来。” “……” 纪寻到底是把东西给她了。 白矜矜雀跃,去街上买了些彩汁,混合调色出自己喜欢的颜色,拿小碟子装起来,又铺了一张纸,在上面打起了草稿。 柳妙清午睡后出来就看见了这一幕,忍不住坐到她对面,“这是要做什么?” 白矜矜道,“描漆啊,给兵器上上漆,让它好看一点。” “白姑娘真是个热爱生活的人啊。”柳妙清赞叹。 白矜矜笑,她这哪儿是热爱生活,完全就是腿脚不便出不了门,闲在家中无事打算搞着玩而已,而且就算她搞砸了,大不了晚上纪寻回来让他补救就好啦。 这么想着,白矜矜自信的把见血摆在面前,首先抚摸了一遍它都身躯,她能感觉到见血似乎抖了那么一下,她笑,“别怕哦,你可是杀人如麻嗜血成性的神兵利器呢。” 然后,她直接蘸了颜料在上面龙飞凤舞唰唰一通。 只把柳妙清给看愣了,十分钟后,一支五彩斑斓的黑的箭横空出世。 白矜矜左看右看,忍不住啧,“怎么……那么难看呢。” 柳妙清道,“世间居然有这种色彩,我还是第一次见!” “欧?是吗?” “白姑娘很厉害。”柳妙清如实道。 白矜矜笑,手中的见血又颤抖了起来,像是在反抗。 “行行行,你不喜欢,我给你换一个,你喜欢什么风格?朋克,森系,黑暗系?” “……”虽然听不懂白姑娘在说什么,但感觉很厉害很高深的样子呢。 折腾了一会儿见血,最后以见血自己插在了白矜矜怎么也够不着的树上才结束。 她叉腰仰头望着桂树,“给你换衣服还不喜欢啊!没良心!” 难道是她画的真的很难看吗?白矜矜有一瞬间怀疑,转头看向柳妙清,“我画的如何?” “白姑娘的画简直让我大开眼界,很棒很好啊!”柳妙清星星眼,就差没有夸地天花乱坠了。 白矜矜点点头,有品味,看来并不是她的问题,切,换一个来试试。 下一个受害者,不,是体验美女描涂的小乖乖是谁呢…… 啊,夜刃小宝贝一直待在旁边似乎有点被冷落了呢,没关系,让姐姐来疼爱你吧。 白矜矜一下子抓住夜刃吧它按在面前,她居然生出一种自己在抓鱼的感觉。 夜刃身上有很多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水,她细细瞧了瞧,“天呐,你在哭?” 夜刃一抖,十分狂躁起来,白矜矜笑着安慰它,“好好好,是我说错了,是你的汗。” 这些神器可一个比一个有个性。 “纪寻喜欢什么花呢?他好像对花没有兴趣,草呢?也不太行,他喜欢什么呀?”白矜矜自言自语,突然灵光一现! 他喜欢的可不就是自己嘛! 纪寻喜欢白矜矜呀。 哦啊哈哈哈,那就给他画一个自己的美像吧。 虽然在一柄刃上画画很容易把自己的美貌搞毁,但白矜矜就是想试一试,她觉得,只有自己才能画出自己的真实美貌。 不犹豫,直接上手。 柳妙清见白矜矜的每一笔都落在了她意想不到的位置,好奇道,“你画的是什么?” “看不出来吗?我自己鸭。” “……” 画了一遍又一遍,白矜矜还是不满意,但颜料已经干了,她怕再动更难看,索性翻了一面,在后面写上,‘白矜矜’三字。 诶,这就很有意思,不写纪寻写她,宣誓主权,也让他随时都能想到她。 只可惜另一面的图像没有画好,很气。 两人就坐在这儿玩颜料玩了一下午,直到黄昏,还出了两三张纸成绩。 纪寻回来时,就见到扔在地上的狼藉,他放下背篼,旁边两个女子都朝他看去,“你买什么了呀?怎么闻到了烤鸭的味道。” “晚上吃鸭。”他把东西捡出来,今日去了白虎衙一趟,那几个白面人的伤都好多了,他们打算回北漠去通知主阁,他没有说什么,毕竟牵扯到流霄阁的内务。 天罗赌场那边,他和黄捕头去巡视了一番,赈灾工作还在继续,把那些废墟挖开并没有看见路辞等人的尸体,倒是死了几个流霄阁的人。 这天衣楼果然够狡猾的,什么死的累的都让来投诚的那部分流霄阁来做,自己内部早就桃之夭夭了。 “嘿嘿,来坐,你瞧瞧,我和妙清一起画的画,好看吗?”白矜矜把纪寻拉到自己身边坐着,眼睛亮闪闪地望着他。 纪寻扫了眼两张花里胡哨的图,半响吐出两个字,“还行。” “我感觉,你似乎很勉强的样子。” “没有。” 白矜矜弯弯嘴角,又把自己的见血拿出来,献宝似的拿给他看,“怎么样?” 纪寻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这是见血?” “对呀。” 他不知说什么好,微微皱了眉,“你不喜欢我原先给你描的么?”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很多地方模糊了,我记不清本来写的是什么,只好随便涂了。” 纪寻点点头,沉吟片刻,“要不要我给你改回来?你涂的太厚了,会影响箭的使用。” 白矜矜双手托腮,笑嘻嘻看着他,“你就是想让我箭上留着你写的情诗是不是?那是不是你专门写给我的,那时候就暗恋我了是不是?” 纪寻瞪了她一眼,“我是怕见血生气又暴走,某人哭兮兮地跑来求救。”顿了下,他又道,“那诗写给你报平安的。” “哈?”一首诉说离别时款款深意的情诗写给她保平安?这厮还能不能再扯一点。 “行啦行啦,那就写那个吧,对了,你的刃我也给你描了描,你看看,喜欢吗?”白矜矜把夜刃递过去,纪寻看着那刃上的图案,“这是什么?” “你没有觉得很眼熟么?” “没有。” “是我啊,我画的我自己。我就在想啊,纪寻比较喜欢什么呢,想来想去,嘿,不就是我嘛,你喜欢我对不对?所以我就很贴心地给你画了。”白矜矜笑得灿烂。 纪寻指腹摩挲了下刃身,“笨蛋,画在这个位置磨刀的时候就会被磨掉的。” 白矜矜愣了下,真的诶!她……怎么当时没有想到…… 纪寻又翻转了刃身,看见背后歪歪扭扭写的‘白矜矜’二字,忽然一笑,“没事,以后掉了点你重新画。” 听他这么说,那看来是很喜欢了,白矜矜心中也高兴。 夜晚降临,三人在堂屋内用饭。 下午纪寻从白虎衙回来时顺便买了只烤鸭,又带了点蒲县是特色糕点,白矜矜和柳妙清都很喜欢吃,不过白矜矜问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你哪儿来都钱呀?” 纪寻给她夹青菜,“是上次除邪祟后刘县令给的。” 其实他并不打算收一分钱,但想着家里有个白矜矜,她要花的钱多,便领了,大不了以后多帮白虎衙做点事,家里日子也松坦一些。 不知什么时候,纪寻也没有以前那么墨守成规死板了,他很清楚,是因为白矜矜。 “那个传音螺还在你身上么?” “在啊,怎么了?” “没什么,你和柳姑娘都一人一个收好了,要是遇到什么事就按照我说的方法告诉我,我会即刻去你们身边。” 白矜矜揶揄道,“纪公子可真是护花使者呀。” 纪寻沉沉看了她一眼,白矜矜陡感今晚的床上生活不妙。 饭后收拾完后,纪寻点着一盏煤油灯,坐在内屋里把绯乌尔摆在桌上。 他先是拿小刀把原先厚厚的一层干壳给刮掉,再重新兑颜色,加了些让漆保存完好的辅料,蘸起笔墨细细在上面描画。 夜风从窗棂的缝隙吹进来,撩起床帘一角,白矜矜侧卧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那男人的背影,一种温暖踏实的感觉涌进心间,真好啊……她翻过身,若是一直能这样该多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一章 豪砸千金穿一穿 白矜矜醒来居然发现自己顶着红盖头。 她一下子跳了起来,她穿越了她真的穿越了! 就在上个星期,她看了一本叫《强势宠妻:九爷虐恋情深》的幻言小说。 男主是个霸道邪魅权倾天下的王爷,一心爱救过自己一命的村姑,两人谈个恋爱轰轰烈烈纠缠了三生三世,男主萧宁哲被评为全网最具人气角色!而女主柳妙清则入选地狱级别绿茶脑瘫。 谁也不会想到,这两个称号是白矜矜各刷十万块换来的。 她太爱萧宁哲了,她觉得萧宁哲就是她心目中的完美情人,她厌恶书中的女主柳妙清,身在福中不知福,各种作死弱智行为,这两者门不当户不对就不应该在一起! 萧宁哲应该属于她才对! 怀着这样的心思,她去神秘商店买了张穿书卡,卡分为15%25%50%的成功几率,时限为半年三年五年,而对应的RMB则是10万100万2000万。 她豪爽撒钱,买了张50%的,当夜就使用了,她一定要去见萧宁哲,让萧宁哲和她谈恋爱! 然后,她就成功穿越了。 白矜矜狂喜,嘴角笑得合不拢,老天都看不下去她的老公被其他女人糟蹋,那就让她来取代柳妙清成为书中女主,把这本狗血虐文变成女强甜宠文吧! 不过……目前的情况让白矜矜有点迷惑,自己似乎在一间房里,这里到处都贴着红艳艳的囍字,很明显是一间婚房。 她身上穿着喜服,头顶凤冠,她这是穿成某位新娘了? 不,若不是萧宁哲的新娘她才不愿意当,萧宁哲有成片豪宅府邸才不会把婚房设在这种破破烂烂的土房子里,她一扔盖头,刚站起来门口就走进一个男人。 男人和她一样穿着喜服,身材魁梧,一头浓密黑发散乱披着,脸又脏又丑。 ? 这人不会是她的结婚对象吧? 不仅长得磕碜家境还寒碜,她这是穿成哪个倒霉丫鬟了啊才下嫁给这种村夫。 晦气。 白矜矜脸上的鄙夷神色一目了然。 她原身是F国的皇室小公主,从小万千宠爱娇矜尊贵,钱权美貌这三样无论在国内国外都是顶尖存在。 她天生就有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在她面前要么是‘同类人’,要么就是‘废人’,不会有‘比她优秀的人’。 萧宁哲就属于同类人中的顶尖,能配得上她。 “你怎么自己摘红盖头了?” 男人看起来像三四十岁的,皮肤黝黑长着晒斑,说话声跟车轱辘碾沙一样,刚上前两步就被白矜矜一口叫停。 “你别动!听着,我脑子刚刚被撞了一下,有些事儿记不清了,我问你,我是谁,你又是谁,这儿是哪里?” 男人.站定,皱了皱眉,像棵树桩子一样缓缓道,“这儿是蒲城白溪镇,我姓纪名寻,你是我花一头牛崽买来的媳妇。” 白矜矜瞪大眼睛,这儿是蒲城白溪镇?!她记得小说里萧宁哲与柳妙清的初遇就在白溪镇!目前应该才刚开篇,她得比柳妙清快一步救下被追杀逃到此处的萧宁哲! “好,很好!你去给我准备纱布绷带和药酒,多一点,我现在就要。” 白矜矜眼神放光,她已经迫不及待要见小说里所描述的天下第一美男了。 纪寻眉头皱的更深了,他呵斥她,“子时已过,你闹什么,过来睡觉了。” 白矜矜愣了两秒,没有想到他居然不听她的,遂双手叠在胸前,“喂,那什么,纪寻?我可一点也不愿意嫁给你,我们的婚礼不做数,你把我送回我娘家去!” 纪寻此时已经脱了喜服,露出里面穿着的深色布衣,他从床边拖出一袋子的土豆,坐在煤油灯下缓缓削皮。 “你本是李家的婢女,沈三姨同意将你卖给我,你若是想回去,就自己回去吧。” 白矜矜再次惊住,好家伙,这什么破穿书卡,怎么不给她挑一个身份尊贵的金枝玉叶啊,她堂堂f国的公主竟然沦为婢女!还是那种拿一头牛就可以转卖的贱婢! 呵呵,回头她就要投诉那家神秘商店。 不过话说回来,纪寻这个人名她有点耳熟,但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小说里扮演什么角色,不过看他的模样多半也是可有可无的炮灰配角之类的。 “我才不要回去当丫鬟,既然暂时没有地方住,那就先在你这里住下吧,但我不是白住,会付钱的,那个纪寻,你家里还有没有多的空房间啊,比这个稍微好一点的?” 白矜矜在喜房内走动,发现了一盏铜镜,她对着镜子照了照,她的容貌和身材都未改变。 纪寻一直坐在那儿削皮,身体弯着,一半临光一半融在黑暗里。 “家里只有两间房,除了这间就是柴房。” 半响又沉声道,“白矜矜,魏国频水旱,民生凋敝年谷不登,家里尚有一亩地,娶你回来只想安稳过日子。” “谁要和你过日子啊,大叔,叔叔,你眼睛可好使?我这么一个花容月貌身材火辣的美女怎么可能在这个破窑洞里生活!先不说这里条件有多差,你觉得你自己配吗?配娶我?啧。” 白矜矜几乎是脱口而出,她毫不在意话语中的尖酸刻薄。 纪寻背脊有起伏,停了手中的活儿,站起来,他的个头比白矜矜大多了,像堵墙,阴影瞬间笼罩她。 白矜矜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压迫力,从这个乡野村夫身上散发出来的,她下意识后退一步,“你要干什么?” “沈三姨骗了我,她说你勤劳踏实,蕙质兰心,是个好姑娘,没想到你……” 纪寻的脸在阴影中有些骇人,话说到后面竟有几分怒意。 白矜矜手背在后面,她穿越进来好像没有任何金手指,就是普通的穿书,要是惹事挂了到底是真嗝屁还是假嗝屁啊…… 保险起见她咳了一声,瞄了一眼他的脸色,“我刚刚撞到脑子了不是告诉你了么,好多事我记不清了,眼看咱们还没有洞房花烛,就不算夫妻,要不你重新再娶个姑娘?就当我在这儿暂住几天?” 虽然这借口离谱但白矜矜也只能这么说,还好几天之内她就会遇见萧宁哲,到时候与他来个天雷勾动地火,直接上他府邸住去。 纪寻终是不再言语,拖上那袋土豆离开了喜房。 红烛摇曳,墙上囍字飘然落下,白矜矜把门一关想躺床上去,但看见那厚重黑黢的棉被和探出稻草的床沿又觉得浑身不舒服,只好坐在稍微光洁一点的凳子上,风从窗户吹进来,头顶吊着的几缕蛛丝晃来晃去,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霉臭味,她泄气地趴在桌上,彻夜难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章 男人和情敌 翌日,是狗叫声把她吵醒的。 冻了一晚,她迫不及待想晒晒太阳,推开门就见远处的翠山淡云,稀稀拉拉的田埂上每一栋草屋都冒着袅袅炊烟,有牧童骑着牛从树荫下路过。 不得不说《强势宠妻:九爷虐恋情深》里面的田乡风景还挺美的,和原女主柳妙清没有一丝违和感,难怪最后的结局是萧宁哲愿意放弃一切陪她归隐山林。 但这很明显就不是她白矜矜的风格! 她要把萧宁哲吃干抹净狠狠爱上那么一回! 至于最后嘛,反正她能在这个世界待五年,这天下繁华,值得她长歌纵马浪迹天涯,美男大把,也值得她花前月下四海为家。 条条框框的娇贵公主做惯了,花两千万砸下来个恣意人生当然得好好享受咯。 不过眼下她肚子是真饿,她去柴房逛了一圈,居然没有像样一点的食物,一口黑锅里只有猪都嫌弃的米汤! 她咦了一声,就这条件还敢娶媳妇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辈子不长,不知道忍忍就过去了么! 纪寻不在家,她把草屋翻了个遍,拴在大门口的黄狗突然挣脱朝她汪汪汪,她有点怕这种野畜生,拽起屋里的凳子朝它砸了过去,大黄狗叫的更凶了,白矜矜尖叫着抱起一堆东西跑了出去。 她记得原文里,柳妙清和萧宁哲是在一架水车边相遇的。 萧宁哲被凉王萧琛派在他回州路途上的杀手刺伤了,一身血迹披着黑斗篷昏死在水车边,被去镇上赶集的柳妙清看见,顺手救下带回了家,然后两人就开始眉来眼去。 这白溪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有水车的地方只有一处,白矜矜把绷带纱布那些玩意塞进包袱甩在背上,一边走一边眺望远方。 山麓下有一处茶水铺,对面是一块天然湖泊,青石板从岸边伸入湖里,大型水车立在湖中央。 因为有很多杂草遮挡,白矜矜看的不透彻,慢悠悠晃过去时,居然看见一个女人站在草丛里,然后又蹲了下去。 大事不妙! 那人不会是柳妙清吧?! 不是吧不是吧,妹子你搞男人的速度要不要那么快! 白矜矜跑了过去,气都没喘匀,果然,那女子旁边倒着一个男子,她正用衣袖给他擦脸上的血。 “住手!” 白矜矜提着裙摆跟个母鸡一样奔了过去,她企图看清萧宁哲的美貌,但他脸上全是血糊糊,只能看个轮廓。 完美。 的确是她的梦中情人。 “你谁啊?女子家家的怎么对一个陌生男子动手动脚?”白矜矜数落一身绿色衣裙的女子。 “我叫柳妙清,这个人是我无意间发现的,姑娘你认识他么?他受伤太严重了,得赶紧医治。”柳妙清是真的很急,纯净的眼眸里有一泓清水。 “他,我青梅竹马,雨你无瓜。” “……” 白矜矜蹲下来,检查了下萧宁哲的伤势,果然很惨!刀伤几乎致命,鲜血把草地染黑。 她倒了些药酒在他的伤口处,然后就听一声来自胸腔的闷哼,萧宁哲猛地睁眼,脸庞痛苦皱成一团,不出一秒又昏了过去。 “这……” “天呐,姑娘你怎么能直接把这种烈性药酒倒在伤口处啊,正常人都会疼死的!”柳妙清捂嘴惊道。 白矜矜还没有从刚刚的情况缓过神来,被她一吼手抖了抖,药酒再次洒下。 萧宁哲一口血喷了出来,恍恍惚惚睁眼,指了指面前的女子,又晕。 多半是被疼晕加气晕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章 山中再遇 白矜矜把药水塞进柳妙清手上,咳了一声站起来,“这附近有医馆么?帮我把他弄去看看。” 柳妙清摇摇头,“完全不必,我家就是世代行医的,我爷爷是蒲城有名的医者,姑娘带上他去我家吧!” 嘶……这铁打的剧情真难破。 白矜矜想拒绝,但一看萧宁哲的情况十分危急,还是同意了。 两个女子把高大的男人抬着走,一路上走走停停,白矜矜深刻怀疑原剧情中柳妙清到底是怎么把萧宁哲带回家的。 眼看天都黑了,前方才出现了两盏幽幽灯笼,柳妙清推开大门,朝里面喊了一声,“爷爷!哥哥!我回来了!” 一个老头杵着拐杖站在院中收草药,闻言朝她们看过来,满脸沧桑唯一双眼珠如清明的山茶水。 “清儿回来了,怎么一股血腥味?” …… “今年这山樱桃长势真好,瞧瞧这一颗颗的,又大又圆,甜腻死人。”秦沛抓了一把在溪涧里晃了晃,直接塞进嘴里,殷红色的汁液从嘴角流出,他舔了好几下,“真爽。” 柳月城把拾来的药材装进背篼,提醒他,“少吃一点,小心上火。” “诶,小柳医生,你也给你妹妹装点儿,让她也尝尝鲜!” 白溪镇郊的无名山脉中,三个同镇男子在下山的路途偶遇,他们一个是柳家的小医生,一个是秦家木工,还有一个是入山挖野菜的纪寻。 正值山樱成熟季节,满山红彤彤水盈盈的樱桃成串挂在半山腰,吸引了无数白头鹎、红嘴蓝鹊的光顾,有些落在地上,顺着山坡咕噜咕噜滚下去。 秦沛打了一声饱嗝,忽道,“诶,小纪,你新媳妇咋样?昨夜刚洞房花烛,今儿怎么不留家里陪媳妇,跑来山里找活儿?” 正在挖一株委陵菜的纪寻平静如水,“家里没粮了,雨季前能储一点算一点。” “你也太死板了,我过来人跟你说,新婚头三天是重要日子,跟媳妇在家能促进感情,这感情一好,娃就有了,你说哪个新婚丈夫像你一样跑大老远去啊?” 纪寻推了他一把,言简意赅,“滚。” 山路难走,特别是夜晚的山路,有无数蛇虫鸟兽躲在暗处窥视闯入者。 三人沿着湿滑的小径走着,突然前方传来一个女子的尖叫。 接着又是一个惊慌的女声,“柳妙清!” 柳月城如被雷劈,攀着山崖急切地跑起来,“谁在前面?是妙清吗?妙清!” 秦沛和纪寻都赶紧跟上,不知拐了多少个弯,终于看见了前方的火光,一个红衣女子抓着灯笼趴在一处天坑边,手上抓着一只他人的胳膊。 “妙清!”柳月城已经跑了过去,借着火光,他看见那胳膊主人正是柳妙清,她整个身体悬在坑边,底下是幽暗的深渊。 “哥哥!哥!救救我!”柳妙清吓的花容失色,眼泪急转。 “好,手给我!把你手给我!” 柳月城觉得自己行,趴在地上抓着柳妙清的手腕,谁知不出一秒自己竟也被带下去,男女混合尖叫,幸好脚被一股力量拽住。 白矜矜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这不争气的兄妹,一个比一个沉,一个比一个蠢,所以说她讨厌原女主,讨厌她那一家的傻愣子。 手又酸又疼,快到极限了…… 忽然一双手臂伸到她前面,抓住了柳月城的脚腕,“让开。” 冰冷的沙哑的声音像碾碎的冰碴一样。 她怔了下,侧头就看见了丑鬼! 丑鬼本名叫纪寻。 白矜矜操了一声弹开,纪寻没有理她,用力将柳月城和柳妙清拖上来,秦沛提心吊胆走过来,打量被吓傻了的白矜矜,“小姑娘,大晚上怎么跑来深山老林?会情人?” 白矜矜厌恶一身又湿又脏的衣服,直接脱了外衫,露出里面的衬裙,雪白的肩膀和锁骨半透于薄纱下,她眼珠一瞪某人,“关你屁事。” 其实就是不久前柳家老医生说萧宁哲已命悬一线,非得有璃朱果才能救活,但此物他没有储量,必须去采摘新鲜的。 这璃朱果向来生长于大山之中,柳宅背后的成片无名山脉里就有,为了救萧宁哲,她狠下心揽了这活儿,柳妙清自愿陪她一起,事不宜迟,两人点着灯笼就上路。 然后就是各种迷路,白矜矜各种后悔,柳妙清比她还路痴,她信了她的邪才一根筋跟着,不仅被蚊虫叮咬,还满脚泥泞,最倒霉的是柳妙清一个不小心滑下了天坑,幸好她手疾眼快抓住她,然后就有了此情此景。 她堂堂皇室小公主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柳妙清坐在地上吓得不轻,柳月城把她抱进怀里不断安慰,遂询问她们来此的原因,柳妙清只磕磕绊绊说要寻璃朱果,然后就扑在柳月城怀里哭了。 哥哥很宠妹妹,妹妹很依赖哥哥。 白矜矜站在一边看着看着就烦了,背过去望着幽雾重重的山林,低头揉刚刚被蹭破皮的手腕。 “秦兄,纪兄,阿妹惊吓过度,我得把她送回家,至于她和这位姑娘要找璃朱果……” “诶,这片林子我熟啊,不就是璃朱果么,包在我身上,你赶紧带柳小妹回去歇息吧。”秦沛拍拍胸脯道。 柳月城看向纪寻,后者点点头,捡起地上的灯笼递给他,“小心路。” 白矜矜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算了算了,柳妙清不给她瞎指路也好。 现在面前站着两个男人,她瞥了他们一眼,都是丑鬼,提不起她的劲儿。 秦沛一直都注意着白矜矜,他们白溪镇还没有一个姑娘像她这样漂亮开放,光是那半裸半露的香肩,就让他止不住咽口水。 “妹子,你家住哪儿啊,家里几口人,可有婚配……”秦沛摸摸后脑勺局促问道。 白矜矜抱臂端详他,还未说话,高大的影子就笼罩了她。 纪寻背对她直面秦沛,沉声,“她是我内人。” 秦沛傻眼了,“啥?这妹子是你……你昨天刚娶回来的媳妇?” “嗯。”纪寻不想承认也得承认。 白矜矜嗤笑一声,走出纪寻的影子,“说笑的,我可不是,这大叔是见色起意。” 她斜乜了一眼纪寻,有几分娇嗔,越过他,“这位公子,你刚刚说你能找到璃朱果,可愿带我去采摘?” 秦沛这下是真摸不着头脑了,一边是美女的诱惑,一边是兄弟的眼神,他憋了半天,气血上涌,“那个,纪寻比我更熟悉这一带,我还饿着呢,回家吃饭去了,妹子你跟着他就行了。” ……? 白矜矜鄙夷地转过头,抬眼就看见纪寻打量她的眼神。 不得不说,纪寻这个人虽然长得丑皮肤差,但生了一双很有神的眼睛,黑偏青,像绘了山海的矿石。 “大叔,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怪瘆人的。” 白矜矜摩擦了下胳膊,五月份的晚夜山中倒还有些凉。 “你找璃朱果做什么?”纪寻缓缓开口。 “你管我做什么,而且,是柳家老医生要用,我不过帮跑个腿。” 白矜矜要告诉他她拿璃朱果是去救别的男人吗? “璃朱果性寒冷,常生于阴暗潮湿处,这里地势较高不易找到,从前面绕到崖下也许能找到。”纪寻注视她。 白矜矜挑眉,有些意外,“哦,那你带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章 狼来啦 山林狭道上,高大魁梧的男子走在前面,他举着火把,驱散周围的蚊虫。 一身薄裙的女子紧跟在他身后,不时因为踩到了某些不知名物体惊跳起来。 一阵诡异婆娑声过,纪寻厉声道,“消停点!走路都不会么。” 白矜矜意识到他在叱她,瞬间没好气,“你凶什么啊!这里路这么难走,我鞋子上全是泥!”她又冷又不满,“还跟你走一块,晦气。” 纪寻皱了皱眉,他一直独来独往,从未和女人有过接触,只在别人的口中听见过对‘女子’‘三从四德’的描述,好不容易想通了把自己养的小牛崽卖了换一个老实姑娘成亲,老天却仿佛在跟他开玩笑。 这姑娘没有半分如他意。 他微不可闻地叹气,脱下外衣给她披上,定定看着她,“还冷?” 白矜矜打开他的脏手,嫌弃道,“别碰我!臭死了!把你衣服拿开!” 纪寻有了怒意,眼神凉如寒冰,转身就走。 白矜矜扔开他衣服,眼看纪寻就要走出视线连忙诶了一声跟上去,一边快走着一边恼羞成怒,“你干什么!荒山野岭的你要去哪儿?我找不到路啊!” 纪寻不理她,脚步丝毫未慢,白矜矜在后面叫嚷着,忽然停了下来,她狠狠跺脚,好你个人丑心黑的癞蛤蟆!居然要把她扔在这里,她白矜矜还从来没有向谁低头过,没你带路她就不行了么! 滚吧! 朦胧的月在深林之中被分割成碎片,幽蓝色的雾从远方升起,隐隐有飞虫扑翅掠过她的耳际。 白矜矜原地蹲了下来,抱着小腿黯然伤神,穿书近两天,没和萧宁哲来一段缠缠绵绵倒是把自己整的狼狈不堪,她泄气地扔石子,忽然听见远处有狼在嚎。 “……” 她环视周围,幽暗之中,枯枝败叶发出了断断续续的脆响声,几双绿色的眼睛在大雾里一晃而过,她汗毛竖起,脸色渐白。 她站起来快速掉头走,身后的声音并未停下,仿佛更起劲了一样愈来愈接近,她心跳剧烈,寒意滋生,忍不住喊起来,“救命!有狼!救命啊!” 也不知往哪儿跑了,忽然一个脚步没稳磕上了凸石,崴了脚,脸重重摔在草丛的洼坑里,鼻子眼睛沾上了腐臭的淤泥,一瞬间,铺天盖地的绝望包围住她,她想撑起来却割破了手掌,再次滑倒,嘴里浸进泥浆,她哭了。 “起来。”一个不徐不疾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 白矜矜抬头就看见纪寻不知何时站到了她面前,双手插兜里,居高临下俯视她。 几乎是下意识,她连爬带滚朝他扑过去,拉住他的胳膊往后一甩,跌坐在他身后,“有狼……” 纪寻趔趄了两步,这女人…… 他用火把扫视周围,那些绿色的圆点在雾里忽暗忽明,它们应该是这附近的老狼群,以前夜猎时经常遇到,对人类的攻击性很高。 “赶紧走!”他厉声道。 “诶!等等!我脚疼……”白矜矜抹了把脸。 纪寻蹲下来,“上来,快点!” “不要!你衣服脏死了,还有股怪味……” “那你死在这儿吧。”欲走。 “诶!你是不是男人!”白矜矜咬唇,“你把你衣服脱了,抱我走。” 纪寻胸膛上下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一双眼睛笼罩着浓厚阴霾,仿佛下一秒就会把她捏碎。 白矜矜错开眼,心虚地哼了一声。 高大的男人直接脱衣服,上半身裸着,露出魁梧健壮的肌肉,常年太阳的照射让他的皮肤呈小麦色,背腹线条紧绷结实,身材比例异常完美。 月色下,他的肌肤上仿佛覆了层露珠,逆着光线,让她想到了希腊神话中的神邸。他朝她走来,竟带给她莫名压迫力。 纪寻弯腰把她抱起来,白矜矜下意识双臂环住他的颈脖,难得的安分起来,长发在他臂弯上扫来扫去。 纪寻走的很快,疾步如飞,不知从哪儿弯弯绕绕下了山,面前是开阔的平地,两岸深山矗立入云,清辉洒遍田野,凉风习习。 两人都沉默着,白矜矜能听见他胸膛里有力的心跳声,蜜色肌肤与雪白的胳膊搭在一起,接触的部位很热。 白矜矜动了下,忽然想起,“啊……璃朱果!还没有去找它。” 纪寻把她托了托,张开手掌,手心里正躺着一个圆溜溜的绿壳果子。 “这是璃朱果么?”白矜矜惊喜地抓着他的手把它抠出来,举在胸前把玩,只听纪寻嗯了一声,她抬起头,原本泪盈盈的眼睛此刻闪烁着光,正好对上纪寻微微低头瞥她的眼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章 深夜送救命果给萧老公 两人对视一眼,又各自移开。 这颗璃朱果是纪寻生气离开山林时无意间发现的,他顺手摘了下来,沿另一条路回去找白矜矜,结果就看见她跌跌撞撞摔进泥坑里,一向尖酸刻薄骄横自我的女子揉着眼睛哭了。 一看见他后立马擦干眼睛,怒视着他,却更怕身后的狼群,报复似的把他往前一拉,自己却躲在他身后,恶意满满。 她不适合为人/妻。 深色的原野宽广无际,荒地里偶尔反射出粼粼光烁,像藏匿着星子。 长长的田埂仿佛通往大陆尽头,四合的景色融成墨液缓缓流动。 白矜矜执意要去柳家,纪寻把她抱到了柳家门口,高大的男人头发半遮着眼皮,看起来沉默寡言,像深山中的树皮又像田里垂头的老牛。 白矜矜双脚落地,一身脏污,她看见纪寻的胸膛手臂都沾染上了泥渍,张口想说什么,却又瞥向一旁,“那,我进去了,你回家吧!” 纪寻点头转身就走。 “诶……那个……”白矜矜忽然又叫住他。 男人微微侧头。 “谢谢。” 直到纪寻的影子融入黑暗她才转身,抛着璃朱果单脚跳进柳家院子。 柳家院子里有几个小孩子,应该都是同镇小孩,他们在院里玩耍,看见白矜矜后都停下来望着她。 主要是白矜矜现在的确很惹人瞩目,一头散乱的长发,满身脏泥,肩膀锁骨裸/露着,走路还一跳一跳。 “是疯子……奚哥哥这里进疯子了……” 一个小女孩忽然拉着旁边的小男孩畏葸道。 白矜矜路过他们时正好听见了,她猛地转身,撑腰,“骂谁呢?才几岁呀就骂人,小崽子!”她抬手戳了一下女孩儿的额头。 这一下,女孩瞬间哭了,她躲在男孩身后,男孩张开双臂挡住她,“不许欺负音音!” 白矜矜撇撇嘴,这么小就知道英雄救美,“我哪儿欺负她了呀,她先骂我的不是么,说的那么大声,怕我听不见么。” 这小孩子啊正确的教育方法就是把他当人,去沟通讲道理,所以白矜矜忍不住跟他辩论了几句。 哪知女孩儿哭得更大声了,男孩和旁边的小孩都挥起拳头赶她,白矜矜生气,推了他们一把,然后他们就齐齐倒在地上,正好一个老妇人从里屋出来,看见了这一幕。 “我的姑奶奶啊……小溪,音音,橙橙,你们没事吧!” 妇人把那三个孩子扶起来,结果他们都哭了,妇人一瞪白矜矜,“哪里来的鸨儿女!推小孩子干什么!又脏心还黑!” “你说什么?!”白矜矜声音徒然放大。 这下屋内又出来两个女子,其中一个是柳妙清。 柳妙清迟疑了半天,才试探道,“白姑娘?” 白矜矜理都没理她,一个劲儿和那妇人起冲突,“你给我再说一遍?老太婆!” 那妇人是白溪镇出了名的长舌妇和母老虎,她直起腰杆就和白矜矜杠了起来,后者也不是吃素的,两人一来一回差点就要动手了。 柳妙清赶紧去拦白矜矜,“白姑娘,别闹了,他们都是爷爷的病人,你冷静一点!” 白矜矜今夜被纪寻抚平的恼怒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她堂堂皇室公主,被这种乡野老妇侮辱要是放在f国中她早就喊人去除掉她了,就算法治社会不能杀人也要把她家给推了。 柳妙清这个时候机灵起来,她喊道,“萧宁哲公子已经醒了!白姑娘,你去看看他吧!” 白矜矜仿佛被施加了定身咒,她顿了几秒,看向柳妙清,“萧宁哲醒了?” 柳妙清重重点头,急切道,“嗯!白姑娘,他就在屋内躺着,去看看吧?” 原著中,萧宁哲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没想到这才一夜未到就苏醒了。 可是白矜矜低头瞥了眼自己的身体,烦躁地甩开她,把手上的璃朱果塞她手里,道,“把这个拿去给他治伤,我明天来看他,记住……”她把柳妙清拉近了点,“他是我青梅竹马,你明白么?” 柳妙清望向她的眼睛,恍惚了下,“我懂了,白姑娘放心,我有分寸。” 白矜矜叹气,又看向那两个围着小孩哄的妇女,她们还在对她指指点点,嘴巴里一刻不停,她啧了一声,掉头就走。 走的很快,左脚疼的像骨头裂开了一般,但她咬牙坚持着,根本不理身后柳妙清的呼喊。 直到拐了弯,白矜矜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此刻她的脚已经红肿了,稍微动一下就是钻心的疼,她恼怒地锤地面,心生无助。 * 乡野小道上,远望过去,好几家茅草瓦屋都亮着灯火,有浓郁的饭菜香飘出来,这种气味多油,腻了些,但很香,接地气。 白矜矜杵着一根木杆子走,肠胃绞在一起,她来这个世界到底是为什么呢?就因为萧宁哲么?当初看《强势宠妻:九爷虐恋情深》似乎就是一直被萧宁哲这个人物所吸引,她觉得她身边的皇哥皇姐甚至父亲都没有萧宁哲好,他们的感情淡薄甚至冷漠,为了利益会做出一些让她困惑的决定。 皇室生活并不自由,处处充满着金碧辉煌和黑色的栅栏。 她有一间很大很精美的卧室,她很喜欢,却不得不常年待在里面…… 白矜矜收回思绪,抓了两把头发,忽然大声喊:“萧宁哲!!!” 远山传来回音。 “萧宁哲!我为你而来的!你知道吗!” 他当然不知道,甚至不认识她。 “我喜欢你!我要和你谈恋爱!!!” 白矜矜扯起嗓子吼,权当发泄了,今晚的不痛快全部给她消散!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然后她看见,前方的树下忽然走出来一个人,那人身材高大魁梧,微乱的头发束了一半,穿着深色衣衫,比黑夜还深。 是纪寻。 白矜矜怔住。 两人遥遥相对。 他不是回家了么?怎么会在这儿?难道他没走一直在这儿等她? 白矜矜想到了几种可能,但很明显他就是冲她而来的。 说起来,纪寻这个角色,她真的在原著中想不起来了,自己白矜矜的身份倒和某个丫鬟相撞,但她以前看书时怎么就没有发现呢,那破穿书卡不会有什么bug吧。 思考间,纪寻已经走了过来,白矜矜看着他,忽然想到,刚刚她大吼大叫的那几句话这人不会听见了吧? 离得这么近,估计也全听了。 她挠了下头皮,然后就见他蹲下身,“上来,我背你回家。” 他的声音并不好听,太过于沙哑,说话时总会让人想起远方深山里的老树枯藤,仿佛他的生命快到尽头了一样。 而他本身话少略显孤僻,做事却毫不拖泥带水,就像某些记叙文里描述的父亲一样,不知不觉就会散发一种安全感。 即使是白矜矜这种骄扈的女人也会敛起三分。 “没想到你会来等我啊。” 白矜矜注意到了他新换的衣服,干干净净的,没有什么味道。 “快子时了,白溪镇晚上不太平,赶紧回家。”纪寻严峻道。 白矜矜眨眨眼,难道小说里的主线已经开始了么——萧宁哲苏醒后发现白溪镇有妖道和邪祟,他一边和柳妙清培养感情一边想办法使小镇恢复平静。 那本《强势宠妻:九爷虐恋情深》可是一本幻言小说啊你们还记得么!不仅有让人牵肠挂肚的感情述写还有奇幻诡谲的仙侠怪志,总之糅合各种元素,看完让人直呼过瘾! “哦。”白矜矜趴上他的背,环住他脖子,新衣服上有股淡淡的皂角气味,她埋头闻了闻,不知不觉鼻尖碰到他的后颈,纪寻侧头,白矜矜赶紧直身,“不小心碰到了。” 纪寻掂了掂她,沉声,“安分点。” * 柳家院子。 徐老妇和甄氏正对柳家三人一个劲儿讲刚刚发生的事。 她们说那只穿着衬裙的脏兮兮的女子模样可怖心肠狠毒,打骂小孩目无尊长,一看就是有娘生没娘养的鸨女,不知是从哪个地方跑来白溪镇闹。 柳妙清站在一边想插话,但都被徐老妇压了回去,她只好把柳月城拉到一边,“哥,徐大娘说的女子就是白姑娘,和我一起去寻璃朱果的白姑娘,她还救过我们一命,这怎么办啊。” 柳月城怔了怔,“她姓白么?我记得,昨天纪寻兄娶了位新娘就姓白,是原蒲城李府的婢子,难道是她?” 柳妙清蹙眉,她也不知,恰好此时内屋里传来打碎瓷杯的声音,她撂下这儿的嘈杂进去了。 入眼就看见萧宁哲半撑着身体呆滞地看着碎了一地的瓷片。 “不要紧,我来清理。” 柳妙清利落地从屋角找来扫帚。 “姑娘,谢谢你救我。” 萧宁哲刚才就已经醒了,他并不记得在湖畔发生的事,醒来的第一眼就看见柳妙清,又发现自己伤口被包扎地完完整整,自然而然把她当做救命恩人。 “公子不必客气,并非是我一人之力救的你,白姑娘比我做的更多。” 柳妙清忙活起来,又给他端来一碗汤药。 “白姑娘?” “她现在不在,明天会来看你的。先把药喝了吧,对你身体大有好处。” 萧宁哲接过药碗,“姑娘不问我身份就竭心救我?” “救人是医者的本分,何况乱世之中人如浮萍,不必在意这些小事。” 萧宁哲多看了她几眼,柳妙清垂眸。 “未请教姑娘芳名?” “柳妙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六章 好凶 柳妙清出去时,屋外的嘈杂声已经灭了,想来是快临子时,两个妇女都带着孩子回家了。 柳家爷子柳常点着一豆灯火在写药方,柳妙清走过去坐在一旁研磨药草,过了会儿才道,“爷爷。” “怎么了。” “萧公子的伤……很奇怪。” 柳常嗯了一声,“外伤虽重,内里的邪毒才是致命关键。” “能查出是什么毒么?” “和九肠渊有关,一旦和那家伙沾染上,这辈子都戒不掉了。” 柳妙清叹气,摊开手,里面静静躺着一块雕花翡翠牌。 * 白矜矜很郁闷,她穿书进来只有一件喜服,除此之外就是李家沈三姨给她陪嫁的廉价珠钗,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她刚刚去泡了个澡,把脏衣服都脱了,此刻啥也没穿只敢裹着被子蜷缩在床上。 被逼到绝处,倒也不嫌弃床铺脏。 正在盘算明天该穿什么衣服去见萧宁哲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了,纪寻怒气冲冲走进来。 他怀里还抱着一只狗。 正是院子里看门的大黄狗。 “白矜矜!”他一字一字喊她,像是要把她皮给刮了似的,白矜矜翻身坐起来,裹紧被子瞅他,“怎么了?” “大黄是你弄伤的?”纪寻双目阴沉的厉害,嘴角抿成一条线,语气里充斥着滔天怒意。 白矜矜瞥了一眼那狗,想起来了,今早它一直冲她叫唤,她又怕又烦就抄凳子去砸它,似乎砸到了……她也没有看的太清,但狗还是冲她叫,她直接跑了。 “它受伤了?” 纪寻砰一声把门关了,然后把大黄抱上小桌,借着烛光,白矜矜看见那狗的半边脸血肉模糊,眼球没了,只剩一个黑黢黢的凹洞,长长的血丝跟蚯蚓一样吊着,它蜷缩着身躯,小声呜咽着。 “啊……”白矜矜吓得往后靠,怎么会这样! “它的脸和四只脚都受了很严重的伤,是你做的么?”纪寻走上前,冰冷肃杀的模样就像阎王爷一样。 白矜矜蜷缩脚趾,眉目紧皱,“我不知道……我……” “所以你的确打过它。”纪寻笃定。 白矜矜慌了下,看向别处,“对!我的确拿东西砸过它,但是当时,没那么严重啊……” 下一秒纪寻就扣住她的肩膀,指甲似乎要掐进她肉里一样,白矜矜吓了一跳,抬头与他对视,竟在他眼里看见了恨意。 这种恨意让她如坠冰窟,全身都狠狠战栗起来。 明明刚才,刚才他抱她,背她,都是那么温柔平静…… 纪寻甩开她,冷冷俯视,语气充满着威胁和警告,“我能容忍你不守妇道水性杨花,但你不能动我的东西,大黄,院子里的牛,还有两只小羊羔,你敢碰它们……” 白矜矜背靠在墙壁上,攥紧被子,都快尖叫起来了,“你要怎样?” “我弄死你。” 白矜矜啊了一声,把头埋进被子里,强迫自己不发出声,却还是忍不住抽泣起来。 这个人……太可怕了。 纪寻点了两盏煤油灯,把窗户关严,找出仅剩的一点儿伤药粉末,把大黄狗揽到身前,轻轻撒在它伤口上。 大黄狗看起来已经不年轻了,身体毛发黏在一起,一只眼珠浑浊黯淡,泪痕纵深,不停地小声呜咽。 纪寻想,狗只是不会说话而已。 他抚摸着它的头,大黄缓缓把脑袋靠在他手臂上。 白矜矜面向墙壁轻轻啜泣了半天,她抹了下眼睛,完全都是被纪寻吓的,那个男人怎么可以…… 客观来讲,白矜矜确实不了解纪寻,先入为主以为他是个老实沉闷的淳朴村夫,但刚刚那一幕,她怀疑此人以前是个屠夫。 她要离开这里!她才不要看见这个恐怖的男人!说不一定她恋爱都还没谈,自己的小命就栽在纪寻手上了! 她坐起来看向一旁。 纪寻侧趴在桌上,黄狗蜷缩在他胸前,睡梦中指尖依旧轻缓地抚过它的毛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七章 邪祟 白矜矜一时百感交集,她裹着被子下床,移到桌边,火光未熄,黄狗身上的血迹十分刺眼。 她抿嘴,真的是她做的么…… 白矜矜用指腹轻触了一下它的尾巴,“对不起。” 她小时候挺喜欢动物的,但自从十岁那年,吵着闹着要一只小狗崽陪伴自己,结果小狗有了,她却因为完全不懂养狗知识让它得了细小犬瘟,她疯狂地捶打门窗想要求助大人,但没有一个人来,没有人告诉她该怎么办,她呆滞地坐在地板上看着小狗不吃不喝排血尿,一天比一天虚弱,见证它生命的流逝……最后在一个隆冬夜晚摇摇晃晃爬出窝,不知想干什么,死在地板上了。 第二天六点钟,她醒来,看见小狗尸体,那一瞬间,她很平静,眼泪早已流光,她把小狗用毯子裹着,第一次感受到尸体的僵硬,她全身都在发抖,跳下窗,在天还未亮之前挖出一个坑,埋葬了它。 这辈子她都不会忘记这件事,她一直觉得她欠它,这也导致她再也不敢养宠物。 收回心绪,面前的一人一狗还在沉睡,白矜矜在房间内走来走去,想找一件衣服将就一下,但纪寻的衣服少的可怜,有些脏的没洗,有些破破烂烂宽大得能让她直立穿过。 是真无语。 就在她郁闷地走来走去时,忽然窗户外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她惊的触碰到了旁边的竹竿,啪一声,在深夜里异常刺耳。 她连忙朝纪寻看去,那人一动不动,睡得很沉。 呼…… 还好还好,不然她今夜逃跑就泡汤了。 她缓缓移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想瞧一瞧刚刚是什么东西,然后……一个恐怖的鬼脸像蜘蛛一样吊了下来! 黄的黑的灰的红的!那张不明物脸上聚集着黄色的蛆虫,黑色的眼珠,灰色的脸肌和殷红的血迹,它们杂乱无章扭曲在一起,像鬼面又像怪物。 白矜矜瞬间后退撞到桌子,跌倒在地上,发出尖叫。 纪寻惊醒,一眼就瞥向大开的窗户,乌云和白色的电光爬满天边,一团灰色雾障桀桀笑着朝远处掠去。 是邪祟。 这几年来,每过子时,总会出现在白溪镇的高空,看情况,今夜必有血光之灾。 他低头看向蹲在角落里的女人,她抱着脑袋发抖,肌肉痉挛,眼球打颤,俨然一副吓坏了的样子。 他安静地注视她,指尖轻叩桌面,过了很久后者才缓缓抬起头,泪眼盈盈,慌乱地看他一眼又快速低头。 纪寻叹气,走过去把半落的被子给她裹好,蹲在她面前抬手把她凌乱的发丝别在耳后,声音低沉,一如曾经,“吓坏了?” 白矜矜瞬间闷泣一声,又连忙抹了下脸,嘴硬,“没有。” “嗯,你怎么下床了?” “我……”我他妈。 “上床睡觉去,我出去一趟。”有命令的意味。 白矜矜深呼吸,她有点怕,但骨子里的高傲让她说不出口。 她咬牙,滚回了床铺。 纪寻把大黄抱进窝里,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砰一声关门走入黑夜。 屋内只剩白矜矜一人,她安分地躺在床铺最里面,只露出两个眼珠环视周围,没一会儿又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 另一边,纪寻从柴房内找出一个黑色的拳头大小的木盒子扣在腰带上,他行色匆匆,直奔镇上。 没过一会儿,街道的尽头,两个黑影匆匆赶来。 “纪兄!” “嗯,今夜有什么异动?” “镇北一户人家,遭受血灾。” “带我去看!” 那两个男人身着差役服,腰佩长刀铁尺,领着纪寻一路急行,直到明月高悬于顶,才到镇北。 这里临横断山脉,植被荒地多,阴气重,半夜潺潺的溪流从山巅奔赴天堑,声音幽邃绵长,凄神寒骨。 有女子在院落里哭嚎,官兵们把这户人家围住,纪寻跟着两人进去,一眼就看见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零碎尸体。 血把地面染黑,几个火盆摆成奇怪的阵型熊熊燃烧着,中间跪坐着三四个全身绑着绳子的侍女,旁边役头正在与一个男丁交谈。 “头儿,纪兄来了!” “黄捕头。” “小纪,你可算来了,不出你所料,这些天邪祟作害的越来越平繁,不止白溪镇,隔壁的梧桐县,杨树村也遭到了残害,请的法师半路就被野兽吃了,蒲城唉……” 黄捕头叹息,隔三差五的半夜他在蒲城衙门就接到报案,非天灾人祸,而是些邪祟精怪吸人精气,把人变成干尸后又暴虐地分尸,然后从高空抛下,那淋漓的红艳艳的尸血像海棠花瓣一样,惊鸿翩飞,落至墙壁草屑人身。 只闻哀嚎彻夜难停。 “这一次和前面几次有什么联系么?”纪寻拾起一截人类小拇指,轻轻搓了两下。 “没有什么发现,但都是大户人家,家里三代同堂,只剩一人和侍女活着,其他都死状惨烈。”黄捕头用下巴示意旁边坐在地上哭的老夫人,“宋家的,全家只剩她一人活下来,没伤没病。” 纪寻看过去,恰在此时,一个身着奇装异服的老媪杵着一根蛇杖颤颤巍巍从影壁后绕出来,她花白的头发像鸡窝一样用柳枝盘在头顶,一边走一边牵动腰间的铃铛响。 “她是谁?” “杨树村的巫神婆,请来问灵的。” 巫神婆绕着那堆火盆走了半天,突然高举蛇杖,嘴里念动着什么,火焰徒然高涨,焰心朝被绑在里面的侍女伸去,仿佛是舌头在舔舐一般。 侍女们各个摇头痛哭,嘴里被塞抹布,涕泗横流。 巫神婆叨叨说了一句话,众人没听清,她旁边的小童道,“这些女人都身染怨气,必须在正午十分用火烧死,方能保证宋家怨魂不攻击旁户。” “知道了,你们二位去休息吧。”黄捕头按了下人中,每次鬼害人就得牵动人害人,冤冤孽孽何时是个头! 他看向纪寻,叹息,“小纪,自蒲城遭遇这祸端来,你没少帮忙,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我真心邀请你入职我们白虎衙,以后就是官府的人,可好?” 纪寻微笑,“我本一介布衣,弃戎归乡,不愿沾染官仕,只想在这偏乡之处尽一点绵薄之力。” 两年前,白溪镇涌来一批山贼,他们抢烧劫掠无恶不作,百姓痛苦不堪,蒲城白虎衙受理派黄捕头来此查案,那些山贼是从蛮夷之地迁过来的,阴险狡诈,数量还多,他和几十个差役常常捉襟见肘,那时,纪寻正挑着担子在街上卖菜,头戴斗笠一身粗布,很不起眼。 他和差役们在街上贴告示,想引山贼入瓮,纪寻跟了他们一路,最后在一个偏巷里被他们拦住。 他问他想干什么,这个看起来内向朴实的男人走过来夺过他们手上的纸笔铺在担子上,轻描淡写几笔,而后抬头平静道,“这样做,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 他当时本就积怒,一看这人不修边幅面容粗糙,以为是哪里来的流浪汉拿他玩笑,就要去动手。 纪寻接了他两招,而后轻功一跃至他身后,顺带把图纸甩他脸上,“自己琢磨。” 他恼羞成怒,却讶异这人会武功,把脸上东西扯下来一瞧,这下不得了,笔笔画龙点睛,心思缜密果断,非大将之材不得作…… “刚、刚才在下莽撞了,敢问公子是何方高人?” “白溪郊外种地人,纪寻。” 后来嘛就是他经常去请教这位深藏不露的种地人,得知纪寻才十、八、后强忍住天要塌啦的感受,称呼他为小纪。 …… “唉,算了,不勉强,你愿意来帮我查案都算好的了,啧别玩死人的手指行么,半夜三更尸骨未寒的,瘆得慌。”黄捕头瞥了一眼把半截手指当玩具似的纪寻。 纪寻把指头晃在他眼前,“这些尸体有问题。” “什么?” 纪寻走到坐在石阶上哭的妇人身边,“宋夫人,节哀顺变。” 宋夫人抬起头看他一眼,神情恍惚,“我的孩子……我的丈夫……都没了……” 纪寻定定看着她的眼睛,用指腹给她擦去泪水,然后站起来,旁边被捆着的几个侍女像蛆一样被差役拖着拱来拱去。 “慢着!放开她们。”纪寻出声。 “你想做什么?她们都是巫神婆说的怨气附体之人,明日要抓去火烧的。”黄捕头走过来。 “我会一些驱邪术,但必须保证病人完好不见血,多造杀孽无益,先把她们送去柳家治伤吧。” 柳家,白溪镇出名医者世家。 黄捕头仔细瞧了瞧,那些绑着她们身躯的绳索早已被鲜血浸湿,可想而知她们都身负重伤。 “也行,你们几个把她们安全送到柳家去,阿夏阿冬,你们跟着一起,好生跟柳家老爷子讲,我先留在这儿处理现场。” “是。” 纪寻忽然贴近黄捕头,对他耳语几句,后者皱眉点头,“行,没问题。” “走吧,阿夏阿冬,我跟你们一起。”纪寻咳了一声,随即裹紧衣服,拍拍两个差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八章 穷小子还敢带我去逛街 柳家离镇北较远,一行人沿着长街走着,身后被绑成一团的侍女们不时发出凄厉哭声,惹得周围不少窗户打开。 阿冬阿夏呵斥她们,但根本不管用,只能扯下披风赌住她们的嘴。 七八个人走了很久才至柳宅。 柳老医生还未睡,杵着拐杖来开门,几个佩着长刀铁尺的壮汉冲他咧嘴一笑。 柳老:…… 阿冬阿夏把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柳老医生同意医治她们,柳月城和柳妙清都出来了,他们把那四个侍女带入偏室。 其余人进了正堂,已是丑时过半,睡意正浓时分,阿夏跟小鸡啄米一样点头,阿冬忍不住捶了他一拳,恰好被出来的柳妙清看见,她道,“诸位今晚就暂时在我家歇息吧,隔壁是柴房,几位可以将就挤一挤。” 差役们打着哈欠钻进柴房,倒在一堆干稻草上打起了鼾。 柳妙清贴心地为他们燃了个火盆,然后给给杵在堂屋门口的纪寻拿了个手炉。 “谢谢。”纪寻低头道。 “无事,纪大哥还不休息吗?” “守会儿夜,对了,桌上的璃朱果你要作何用?”纪寻朝内屋瞥了一眼,柳妙清顺着视线看过去,“啊……那是要给萧公子治伤用的。” “萧公子?” “嗯,昨日我和白姑娘一起在清水湖畔救下的公子,他身负重伤,只有璃朱果才能救命。” 纪寻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对了,纪大哥,白姑娘……真的是你的夫人么?”柳妙清有些不确定道。 “她是。” 柳妙清哐一声头脑一片空白,她呆滞地点点头,然后转身回了寝房,白姑娘是纪公子的妻子,又和萧宁哲是青梅竹马,这中间的关系怎么看怎么离谱啊。 皓月清明,纪寻在正屋内守着柳老医生写药方,不时帮他磨药草,老爷子嘴上不说心里把这男人夸了个遍,只能叹息自己孙女没有这个福分。 直到月落参横时分,纪寻硬是把那堆草药全磨成了粉末,然后坐在地上靠着桌脚睡着了。 * 翌日,天边刚刚亮出鱼肚白,柳家院内就吵吵嚷嚷活像大街闹市一样。 纪寻睁眼就见柳妙清在屋内走来走去,然后抱着一堆五颜六色的衣服跑走。 他拉开门,乌烟瘴气的一团印入眼帘。 几个差役把柳院墙角围住,大门口站着两三个邻舍妇女,狗叫和小孩的哭声一应一合,透过青紫色的薄雾,看起来像笼了一层霾。 柳月城看见了他,朝他招手,“纪兄!你快来!” 他走过去,差役给他让位,只见墙角蹲着一个灰衣女子,柳妙清站在她身旁,把一堆衣服摆在她面前,却被她嫌弃扔开。 这灰衣女子不是白矜矜又是谁呢? 白矜矜显然也注意到了纪寻,她不动如山,甚至坐了下去,皱眉看着那堆衣裳,“这些太俗了!而且都是你穿过的,我才不要。” 柳妙清快哭了,“白姑娘,这些是我全部的衣服了,你将就穿一穿吧!” “谁要你的衣服啊?!我要新、衣、服!还有,你们这群男人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没见过美女啊?” 差役们面面相觑,阿冬厉声质问,“柳姑娘,这人真的是你朋友?为何会天未亮就做贼似的翻墙进来?问什么都不肯老实回答!” 柳妙清哭丧着脸,“差役大哥,我真的认识她,白姑娘还是……”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白矜矜急忙打断,“诶!柳妙清,咱们还没熟到这个份上,别向别人介绍我。我呢,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蒲城李家一枝娇花,白矜矜,做贼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乡巴里野狗太多,不想惊扰他人才翻墙而已。” 谁知你们这群男人耳朵这么好使,她刚刚脚落地就嗖一下把她围住了。 “哼!鬼鬼祟祟,穿着打扮怪异,跟我们走一趟,回衙门里去!”阿冬显然不愿放过她。 “诶!别碰我!滚开!” “放开她。” 纪寻出声,白矜矜甩开阿冬的手,阿冬不解,“纪兄!这女子……” “无碍,我认识她,你们去看昨夜的那几个女子怎么样了,今日午时把她们带去鸿雁渡,我会在那里驱邪。” “是。” 待差役们都走开,纪寻才转向那披头散发的灰衣女子,“闹够了?真打算把邻里都吸引过来?” 白矜矜瞥向大门口站着的几个老妪,她们见人散了都七嘴八舌地走开。 她冷哼一声,瞪上纪寻,“谁闹了?怎么走哪儿都能碰见你?昨晚夜不归宿原来是在柳家和姑娘们温存呀。” 柳妙清赶紧解释,“不是的白姑娘,纪大哥只是把她们送来医治……” 白矜矜拔了根腿毛,毫不在意,“无碍,他做什么和我无关。” 柳月城拍拍妹妹的肩,“去准备早饭吧。” 整个柳院只剩纪寻和白矜矜,还有墙后那一直叫嚣的狗。 天边清光迸射,云卷云舒。 纪寻摸了摸腰带,掏出一块碎银,递给她,“自己去买衣服。” 白矜矜咻的站起来,身上的外衫松松垮垮滑下去大半,她赶紧捞上来遮住身体,又抓过纪寻给的银子,嗔视,“你往哪儿看?!” 纪寻移开眼。 “要不是我没有衣服可穿才不穿你这破衣服呢!扎死我了……”白矜矜揉了揉手臂上泛红的地方,“对了,商业街往哪儿走?” “……” * 纪寻走在前,白矜矜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清晨的白溪镇已经人流如织,商铺街馆都开张了,小贩的吆喝声不断,白矜矜盯着那些冒白烟的蒸笼直咽口水。 一路上,不少男女都用异样眼光打量着她,她捂紧衣服,装作很自然的样子。 纪寻在一个摊位边停步,“给我拿两个糯米糕。” “好嘞。” 白矜矜凑过去,“你要买吃的吗?” 纪寻手插在口袋里,看起来有点‘冷’。 “嗯,我饿了。” “我也饿了,光吃素不够,买几个包子吧?”白矜矜提议。 纪寻瞥了她一眼,后者下意识扬起下巴。 “再买两个肉包子。” 白矜矜捧着食物舔舔嘴角,她还是第一次吃这个世界的东西,不知道味道如何,她尝试性咬了一口,瞬间鲜香的汁液爆了出来,好美味!比皇家御厨做的包子好吃多了! 肚子饱饱心情好好。 白矜矜恢复了往日的乐活,甚至主动与纪寻并肩走,好奇地望着周围商铺。 纪寻带他进入一家制衣坊,老板娘迎了上来,“哟,小纪公子,稀客呀,今儿带新媳妇来买衣裳了?” “嗯,给她制一件吧。”转头对白矜矜道,“自己去说喜欢什么样的。” 白矜矜绕着店铺走了一圈,沉吟几下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包起来!至于定制的那套……这样,我回去画张图,明日带给你,就按照上面的做,怎么样?” “这……”老板娘看向纪寻,这姑娘指的几套衣裙价格不菲,还要定制,这前前后后没个一锭金子可搞不定,但据她所知,纪寻就是个乡野村夫,没钱! 果然,纪寻从腰带里掏出钱袋,捏了捏,蹙眉看向白矜矜,“没这么多钱。” 白矜矜笑容僵在了脸上,朝他走过去,瞅了一眼他干瘪的钱袋,抓狂,“没钱你带我来买什么衣服?!” 她感觉很丢人,特别是周围人的目光,让她脸一红一白。 纪寻收起钱袋,目光沉沉,“你当真是李府的婢女?不是哪个小姐掉包来的?” 白矜矜一巴掌打开他的手,钱袋落地,里面仅剩的几个铜板铮铮滚出来。 “你很烦啊。”她脸色差到极点,大步离开这里。 店内陷入尴尬之境,纪寻弯腰捡起铜板,与老板娘对视一眼,沉默离去。 白矜矜气鼓鼓走在街上,吸引了不少路人的视线,她一一瞪回去,然后拐入一家店铺,用那一块碎银认命地买了件普通衣裳,把那换下来的糙衣服扔进了垃圾堆。 怎么会有这么穷的男人呢?她想不通,连买几件衣服的钱都没有?要不是她穿书进来身无分文,又怎会依靠他? 又穷又丑,自己居然穿成他的媳妇? 倒霉晦气,必须离了这婚。 她穿进来只想和萧宁哲谈个恋爱,和其他炮灰没必要有什么瓜葛。 想通之后她沿着原路返回,萧宁哲就在柳家,昨晚不好意思见他今天必须把他拿下,其他的就别管了。 * 此刻的柳家,白虎衙的几个差役把宋家婢女们带了出去,柳老医生和柳月城都去了医馆,只有柳妙清在家招呼他们。 “柳家小妹回去吧!多谢昨晚留宿之恩!” 柳妙清笑着摇头,眼看那群人拐了弯才蹦蹦跳跳回院子。 一眼就注意到了窗户后的人脸。 “萧公子,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那里很痛?” 萧宁哲的全身都绑着绷带,药汁的气味蔓延整个房间,他勉强靠着墙壁,声音沙哑,“全身都痛,对了,柳姑娘,你可见着我的玉佩了么?” “玉佩?你是指这个吗?”柳妙清从堂屋里拿出一块雕花翡翠牌,晃在他眼前。 “对!就是它!”萧宁哲接过,神色晦暗不明。 “你这块玉牌好奇怪,两种颜色各占一半……”柳妙清试探性道,其实,她也有一块和它类似的玉牌,只不过只有那绿的一半,缺棱缺角,被她一直收纳着。 萧宁哲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把它收起来,眯眼望向窗外,“外边阳光正好,柳姑娘能带我出去晒晒太阳么?” 五月的天气不冷不热,倒是适合出去,柳妙清拍手,“我想起来了,去年我帮爷爷做了一个轮椅,但爷爷就是不愿意用,正巧你腿脚不方便,那我就把它拿给你用吧!” 轮椅…… 萧宁哲微笑,“是吗,那就多谢姑娘了。” “等等我,我去把它找出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九章 神仙药 柳妙清去储物室里翻东翻西,过了许久才顶着一身灰出来,边咳边把那陈年轮椅拖出来。 “就是这个!”她找来抹布给它擦干净,轮椅还涂了褐漆,除了款式旧一点,保存还算完好,“你坐上来,我推你出去。” 萧宁哲移到轮椅上,吱呀一声,柳妙清把他推到院子里,一看顺利走了,她笑,“萧公子感觉如何?” “这是姑娘自己做的么?” “对呀,我从小就喜欢捣鼓奇奇怪怪的玩意儿,木头,石头,药草,爷爷说我若是个男子,定能去凉州当宫廷匠师。” 萧宁哲背靠实心木,眯起眼睛,“宫廷匠师?女子怎么就不能了呢?” 柳妙清把他推出院子,走上田埂,清风稻草,温云暖阳。 “女子入宫要么就是宫女婢女,运气好一点,就是皇帝的妃子,匠师都是留给男人做的,世人都说女子不能登大雅之堂,况且,也从未有过女匠师。”柳妙清撇嘴道。 萧宁哲沉吟半响,“你喜欢匠师这个职位么?” “自然喜欢啊。” “那在下认为,既然喜欢就去做,从来没有女工匠,你若是去了就是当之无愧天下第一位。” 他笑道,“就算成不了,谁说一定要当宫廷匠师呢?这世间如此之大,屈身于宫廷可太惨了。” 柳妙清停下脚步,抿唇看着他,萧宁哲后知后觉转头,“怎么了?” 柳妙清摇摇头,脸有些热,“萧公子真是我见过最特别的人。你的话让我心跳的厉害。” 萧宁哲轻笑一声,“那说明你的本性和那几句话有共通点,既有鸿鹄之志,那便努力丰/满羽翼吧。” 柳妙清握紧轮椅把手,“公子可想去逛逛白溪镇?” 萧宁哲嗯了一声,“我需要一把扇子,还有新玉冠,麻烦柳姑娘带我去街上买吧。” 两人倒是一路有说有笑去了镇上,刚好与白矜矜错过,待白矜矜到了柳院,大门紧锁,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这怎么回事? 没人在家? 不会这么倒霉吧? 萧宁哲总该在吧? 又要让她翻墙? 白矜矜站在大门口踢石子,白晃晃的太阳照的她眼睛疼,这里的衣服又厚又不贴肤,可折腾死她了。 她正想找个地方歇会儿时,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小孩急匆匆走来敲柳宅大门。 小孩哭声不止,女人越发焦急。 白矜矜站在一旁打量他们,随即想起来,这不是昨晚赶她的小屁孩和小屁孩他妈吗! 臭小子年纪不大逞英雄救美,被她推了一把就哇哇哭着。 这又开始哭了,听得她头疼。 “怎么了?柳家人不在。”她忍不住开口。 甄氏转头看见白矜矜,吓了一跳,有点想躲她,但碍于孩子的问题,不搭理她继续敲门,嘴里喊着,“柳医生!柳小妹!救救我孩子!” 白矜矜也是疑惑,柳家医馆就在白溪镇,这女人怎么不去镇上,非跑人家屋里呢。 “别敲了!跟你说了别人不在家,你儿子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奇怪?”白矜矜走近了一点,凝眸。 甄氏崩溃地抱着孩子蹲下来,急得眼睛都红了,“我也不知道,他一早就喊肚子疼,脸色越来越青,惊厥了好几次,我怕他……” 白矜矜皱眉,小孩哭着哭着就开始口吐白沫,仿佛要把肠子肚子都呕出来似的,嘴里不断呜咽着,“娘……娘……救救我……好疼……”声音越来越小,要断气了一样。 白矜矜用拇指扒了扒他眼皮,心道不妙,“你家孩子应该是中毒了。” 她虽十八,但在f国读过一年的医,对这种很明显的中毒情况还是能判断出的,就是不知道种的什么毒。 “什么?!怎么会呢!小溪这几天没有出过远门,家里也没有来过客人,怎会中毒?”甄氏惊呼,满脸憔悴。 白矜矜沉吟,这不好说,中毒都有个过程,有些是慢性有些来的很急,看这小子情况严重,多半中毒时间很久了。 小溪不断干呕着痛苦到极点,甄氏捂面泣不成声,半响又缓过来,“柳医生!我要去找柳医生!” “咋了呀这是!甄娘子,小溪出什么事了?”徐老妇买菜回家,刚好瞧见这一幕,急急茫茫围过来。 甄氏把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她,后者思索片刻,道,“我知道一个土法子,是庙里的大师说的,刚好能治这种情况!” “可是什么?”甄氏连忙问。 徐老妇凑近道,“猪血半斤,蛇血半斤,人乳四两,搅混之后合着密陀僧苦苏紫乌头籽倒在罐里煮,待有酸味后喂给孩子服下,保管药到病除!” “……” 白矜矜听完后人就傻了,这什么偏方?恶搞还差不多,甄氏应该不会信吧。 “真的吗?太好了,小溪有救了!但是我家没有那些东西……”甄氏抹了把眼泪,站起来一脸希冀地望着徐老妇。 “猪血蛇血倒可以去镇上看看,密陀僧苦苏紫那些可以去柳家药馆买,但那人乳……只得向附近刚生产完的女子求了!” 两人竟有一拍即合的既视感。 白矜矜不可置信,“你们在说什么啊,老太婆,就你那法子,臭小子吊着一口气都要被毒死了。” 徐老妇这才转过来瞅着白矜矜,立马认出是昨晚疯疯癫癫的女人,差点跳起脚,“你、你怎么在这儿?!你懂什么,那是人家大法师说的,包治百病的神仙药,你哪儿来的鸨儿女!” “嘿……”白矜矜歪了歪头,随即叹气,头一次生出算了的念头。 “那药方不行,你赶紧带孩子去镇上找柳老爷子,别听这老太婆瞎吹胡诌,命比什么都重要。” 这可是真心话了,白矜矜觉得要是个聪明点的人都能听进去。 甄氏有些犹豫,徐老妇怒了,“谁乱说了呀!这土法子不知道救过镇上多少人!我过来人我不知道?甄娘子我跟你讲,除了我告诉你的法子,你今晚回家再烧几张辟邪符,孩子脸青多半是进了邪祟,不可大意!” 甄氏随即点点头。 白矜矜哑口无言,这就是迷信啊!妥妥的乡村迷信! 虽然这衰小孩昨晚跟她闹,但人命关天,她不能看着他被她们害死。 白矜矜正发愁,忽然瞥见甄氏的围裙褶子里有少许黑色渣滓,她捻出一粒仔细瞧了瞧,遂看向如土色的小溪,心中有了猜想。 正巧徐老妇手上挎的篮子里有一堆新鲜茶叶,立马抓过一把,凑到小溪嘴边,“来,把这个吃了,能治病。” 小溪迷迷糊糊含了两片,又想吐出来,却被白矜矜呵斥,“吃下去!” 甄氏和徐老妇都转过来,“你给小溪喂的什么!” 白矜矜只盯着小溪,然而小溪刚把茶叶咽下去就呕出一滩血来,随即昏迷。 “啊我的孩子!”甄氏直接崩溃跪在地上,抱着小溪惨叫,徐老妇双手颤抖指着面前女子,“你!你好狠毒的心!昨夜打骂孩子与我们过不去,现在趁机报复,你个蛇蝎贱妇!不安好心!” 白矜矜也怒了,“你骂谁呢!老太婆,我何时报复了?这小孩很有可能身中铅毒,给他喂点茶叶权当急救,你……” “什么钱不钱的!小溪就是被你害晕过去的,要是他有什么毛病我跟你没完!”甄氏哭骂。 徐老妇把她扶起来,“赶紧按照我说的法子煎药给小溪吃!幸许还有救!” 她们离去,嘴上不停骂着白矜矜,大抵是怪她乱喂东西,害小溪吐血昏迷。 白矜矜站在原地狠狠跺脚,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怪罪误会,心里闷闷的,堵得慌。 她蹲在柳宅门口,有路过的行人对她指指点点,她烦躁地站起来,离开了这里。 破书,烂书,臭穿书卡。 一点也没意思。 萧宁哲也见不到,真倒霉。 白矜矜在白溪镇上乱逛着,孰不知仅仅隔了一条街,萧宁哲和柳妙清就在那里,他们平行着擦肩而过,仿佛是命运的无厘头。 而另一边,纪寻和那四位宋家侍女站在鸿雁渡口,还有几个县衙差役站在身后守着。 他转身对他们道,“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这里有我就行,你们暂避一下。” 几个差役面面相觑,点头,“麻烦纪先生了。” 待他们都走了,纪寻才看向那四个女子。 “你们身上并无怨气,皮外伤也治好了,鸿雁渡口通往凉州,江南,洛阳,你们可随意择地离开这里,这位船夫和我是熟人,愿意载你们一程。从此不为奴,好自为之。” 她们震惊地望着面前这个乡野村夫,仿佛不敢相信他会放走她们,还为她们找好了离开的船只,就像是一早就打定主意,所谓的驱邪只是搪塞的借口。 男人皮肤粗糙黢黑,一身粗布衣,平平无奇,唯一双眼睛像绘了山河的矿石。 有种沉淀了年月深邃而悠远的感觉,让人无法看清,却如临温阳。 “谢谢恩公!谢谢救命之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章 “我……跟你走。” 黄捕头带着一干人从镇北过来,路上遇到了纪寻,把昨夜的情况都告知了他,然后又问,“那四个侍女如何了?” 纪寻道,“已经离开蒲县了。” “也好,宋家只剩一人存活,养四个侍女只能雪上加霜。” 半响,他又道,“我的人已经带回来消息了,梧桐县和杨树村的那几户人家都没人住,并且,发现了存活下来的女子人皮。” “嗯。”纪寻点点头,“先不急,继续按照我说的做,且看这几晚还有什么动静。” “好,不过,县令大人又请了一批方士,据说是东勒那边过来的,后几天我多半要忙于接待安排之类,宋家和梧桐杨树那里,还要麻烦纪兄多留意。” “嗯,对了……”纪寻忽然沉吟,“可以借我点银子么?” 黄捕头:…… 下雨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一簇簇的白梨花和红海棠种在长街边,在春雨的浇淋下阵阵颤栗着。 十字口处有一家酒铺,酒香飘十里,即使有细雨隔成缥缈帷幕,也阻挡不了过路人的光顾。 白矜矜顶着雨钻了进去,全身湿漉漉的,衣裳紧贴在身上,长发凝成小竖棍,略显狼狈。 她在白溪镇乱逛,不想回纪寻的破房子,也懒得再去看柳家人回来没有,最主要是心情差,就想到处走走,看看稀奇。 然而这雨来的急,比女人翻脸还快。 店小二看见她了急忙找来帕巾,“姑娘擦擦吧。” 白矜矜摇头拒绝,找了个位置坐下,她生来娇艳,被雨水一淋,身材凹凸有致,裸/露出来的皮肤白得跟雪一样。 惹的铺子里的客人都往她那里瞧。 真是好一个人世间尤物。 “给我来壶酒,再来一盘肉,酒要温热的,肉必须把毛给我拔净了。” “好好!” 没一会儿酒肉来了,她大口吃下,然后又猛地吐出来,“这什么肉!怎么有股骚味!” “诶姑娘,这你可别乱说,我瞧你不像是在蒲县的人,许是吃不惯我们这里的口味,你要是愿我再给你加两勺糖浆如何?” 白矜矜蹙眉看着他手上黏糊糊的东西,摇头,“算了。” 她只喝酒,喝着喝着就趴在桌上,发呆似的望着外边的雨,心情低落,不知该往何处去。 她活了十八年,头一次生出这种无家可归的感觉。 几个男人用眼神打量旁边的绿衣女人,他们小声交耳,满嘴淫腻之词。 忽然站起来走到她的桌边,一个轻抚她的长发一个扳过她的脸。 “哟……小姑娘,大雨天身上怎么都湿了呀,是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要不要跟哥哥走?” 白矜矜对上那满脑肥肠之人,忍不住吐到了他身上,打开他的手,“你不自己照照镜子?哥哥这种称呼也是你能配的?” 男人脸色陡变,抓着她的头发往下一扯,嘴脸狰狞,“臭婊/子,你再给我说一遍?老子看得起你才找你,不要不识好歹!”说着他的手就探向了她的胸部。 白矜矜立马退开,抄起酒壶就朝他砸去,“滚!” 旁边的男人也加入,场面开始混乱起来,店小二急急忙忙想拦住他们,但被他们一脚踹开。 雨势不减,酒铺里的人都鱼惊鸟散,白矜矜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女子怎么抵得了这种野汉呢,她只能跑,跑入雨中,后面的人紧追不舍。 “有人吗?!”她呼救,然而已至黄昏时分,街上行人寥寥,大多都回家升起炊烟,等待夜幕降临。 “臭娘们儿!腿脚还挺利索!让我抓到你铁定把你脚掰了!” 白矜矜心跳狂乱,比在山上被狼追还怕,她看不清路,只能乱蹿着,雨点子跟有千斤重似的,眼看男人就要追上来了,她奔溃大喊,“救命!” 纪寻穿戴着蓑笠,手上提着买来的肉食和菜籽,远处,一个绿色的影子朝他这方靠近,他眯了眯眼,那人披头散发一下子撞进了他的怀里,抬头用力看他,然后跟老鼠一样拉起他的蓑衣钻到里面去。 惊慌颤栗着,“救我!” 他皱眉,似曾相识,但又很不同。 女子的凹凸和湿润隔着薄衫紧贴在他身上,他往后退了退,白矜矜又贴了上来。 后面追的两个男人/站定,围过来,恶狠狠一抹脸,凶悍道,“把这个娘儿们让给我们!我们和她还有事没解决!” 白矜矜一抖,攥紧纪寻的衣服,低语,“不要……不要……” “她做什么了?惹你们追。”纪寻问。 “这娘们儿不识好歹,嘴上还骂人,欠收拾!” “对!这小婊/子一看就是不检点的外乡人,跑来我们白溪镇,得交去官府!” 纪寻大致猜到了情况,不冷不热道,“我是她相公,有事跟我解决。” 男人们愣了下,随即怒气更盛,“你这是铁定要管咯?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他们冲了过来,纪寻把白矜矜推开,迎了上去,后者跑到旁边屋檐下,心有余悸地看着面前的打架场景。 纪寻看起来手脚还挺犀利,但那两个蛮头汉子也不是好惹的 ,她缓过来后拽起旁边的一个菜篮朝那两人砸过去,然而她手滑居然砸到了纪寻。 “呃!” 纪寻后背遭重击,他阴恻恻地盯了她一眼,白矜矜深呼吸,贴着墙壁。怪她! 很快,纪寻就把那两人揍得鼻青脸肿,后者没有想到这乡野村夫居然还会武功!而且力气大得惊人!只得骂骂咧咧,恶狠狠剜了两人一眼,“等着!”跑走了。 白矜矜松了口气,一股涩意又漫上鼻子尖,她望向站在雨中的男人,后者捡起地上打湿了的东西,用皮布裹好,回头。 两人对视一眼,白矜矜移开眼睛,攥紧手指,“谢谢。” 纪寻走过来,闻到一股酒味,“你喝酒了?” “嗯……喝了一点。”这里的酒浓,经过剧烈奔跑后让她脑袋有些胀。 纪寻略微皱眉,半响道,“白矜矜,虽然我花钱娶了你,但不想强迫谁,我家的确穷,能给你的东西很少,你要是想走我就送你回李府,你自己一个人在镇上晃容易出事。” 白矜矜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心里有些难受,但表面上还故作镇定,“能出什么事啊,等过几天我和……” 她的话戛然而止,纪寻专注地看着她,他高大的身躯给她遮挡了不少雨渍。 “什么?” “我……跟你走。”白矜矜伸手拉住他的衣摆,长发落下半遮住眉眼,看不清神情。 纪寻没有说话,只是把斗笠罩到了她头上,转身走入雨中。 白矜矜咬唇跟上。 在这个架空的世界,这个黄昏的雨后,她那贫瘠了十八年的土地中,吹来了一阵暖风,荒草摇曳,闪烁着细碎的光。 * 白溪镇郊就是田野,平原和丘陵共存,很多农户就在这一片建房成家,纪寻也不例外。 白矜矜泡了个澡,起身就看见一件红色的裙衫叠在方凳上,正是她早上在制衣坊一眼看中的那件。 纪寻给她买回来了。 大小正合适,她撩开帘子,那个男人正在给大黄包扎伤口。 白矜矜站在旁边瞅了会儿,主动上前,“我来吧,你毛手毛脚的。” 点着烛灯,她把那些结痂的血壳和杂毛捻除,然后用药液和清洗伤口,其间大黄一直很不安分,只得纪寻在一边抱着它。 “大黄,乖,听话。” 男人的声音低沉,却似有魔力一般,大黄把头靠在他手臂上,轻轻哼唧着。 白矜矜用纱布给它包扎,打破两人之间的沉寂,“你和大黄感情很好啊。” “嗯,她流浪在外面是我带她回来的,小家伙很粘我。” 白矜矜瞟了一眼他的神色,“你以前是做什么的?”纪寻会武功,而且身手很凌冽,全不像一个村夫,她甚至怀疑这人是书里隐藏的bug。 “当兵,种地,普通人而已。”纪寻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白矜矜挑挑眉,把手上的活儿做好,顺便给大黄系了个蝴蝶结。 她试探地抚摸上它的头,见大黄没有太大反应,就道,“大黄狗,上次砸你是我不对,你的一身伤……也是我的错,对不起,我道歉,我们和平相处吧?” 大黄呜咽着,对她兴致不佳。 白矜矜耸肩,后知后觉她居然对一条狗道歉,真不像她平日里的作风,许是今日遇到的事够多了,她有些累恹恹的。 纪寻从房间角落里拖出来一个背篓,把里面的东西往桌上一倒,瞬间,那些圆滚滚红彤彤的山樱桃就跳了出来,有些还沾着水珠,衬着绿叶。 “樱桃?!”白矜矜捏起一颗,直接塞进嘴里,瞬间,鲜嫩甘甜的汁液在舌头上爆开,她抿唇弯眸。 “好吃吗?” “好吃!” 纪寻的嘴角有微不可见的笑意,“昨天在山上摘的,今年的山樱桃长得特别好,看样子可以多摘些拿去卖。” 白矜矜又忍不住吃了一个,听着纪寻的话有些恍惚,真的是两个世界啊,两个截然不同的身份,她从未和谁谈论过这么接地气的话。 “卖樱桃,能赚多少钱啊?” 纪寻坐下,把那些樱桃擦拭干净,“不出意外,卖完两箩筐,就能修一间草棚,给牟牟配种。” 白矜矜好奇,“牟牟是什么?” “我的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一章 一起做个饭 白矜矜:…… 这男人给动物取名也太随便了。 大黄,牟牟,那还有两只羊羔叫什么? “它们的名字还没有想好。”纪寻冷不丁道。 白矜矜眨眼,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打在屋檐青瓦上,脆生生的,带着冷意。 纪寻去了厨房,白矜矜在他的堂屋内走来走去,其实堂屋也就是纪寻的卧室,他家窄得不行,一方小桌,一张挂了深色帘子的床,土色的墙壁上开了一道窗,除此之外就是摆在角落里的柜子和大大小小的储物袋。 说实话,连她家园丁住的配套厕所都比不上。 她沿着房檐走出去,旁边就是厨房,说是厨房,其实就是搭了一个遮雨棚,里面有个石灶台,木柴草垛堆了一半,两方是泥墙,最右边挂了张竹帘,前面则是大开的。 昏暗的青紫天光下,万物似乎都被笼罩了一层氤氲滤镜。 纪寻在里面生火做饭,手脚利索,额间有汗,白矜矜捧着樱桃站一边看。 可惜她穿书来后没有手机,不然这种无聊时候最想刷刷视频,购购物。 纪寻瞥见了她,喊她,“过来。” “干嘛?” 她踏进去,一股白烟冲进她鼻腔,立马呛得她咳嗽,她捂住鼻子站远,拧起个眉瞪着纪寻。 “把菜洗了,土豆记得削皮。” 纪寻把一篮子蔬菜往她那里推了推,后者愣住,“你让我洗菜?” “嗯。”他眼皮都不带掀一下。 “我、我为什么要干这种事啊……”白矜矜反感,要不是看在他给她买裙子又救了她,她直接翻脸了。 “学着做,嫁人了还不会基本家务。”纪寻数落她。 白矜矜下意识就反驳,“我会好吗,谁嫁人了……”她越说越小声,干脆蹲下把那篮子蔬菜都捡出来洗,不就是洗菜吗,她白矜矜什么不会。 纪寻咚咚咚地切菜,白矜矜揉揉腰过会儿又好奇地蹲在灶炉底下,小心翼翼地往那火坑里添柴。 初次下乡,难免控制不住。 等她再站起来时,纪寻扫了她一眼,浅浅一笑。 “?” 他忽然抬手抚上她的脸,湿漉漉的指腹摩擦她的皮肤,“脸弄脏了。” 他离她很近,绒羽般的睫毛根根清晰,白矜矜看着他,待他抬眼与她对视时又立马错开,心脏快跳了一下。 说不清楚的感觉,她蹙眉,“别随便碰我。” 两素一荤,配一大碗米粥。 虽然差了一些,但白矜矜大口大口地吃着,民以食为天,她再怎么骄矜做作也抵挡不了饥饿的折磨。 纪寻和大黄倒没吃多少,全是她一个人在狂吃,终于饱腹后,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啊……又活下来了。” 雨停了,黑夜降临,朦胧月亮从山后升上来。 白矜矜去附近的田埂边采/花,她想进山但又有点怕,不敢走远,采了满满一捧后就回了纪寻的家。 今夜异常平静,纪寻在捣鼓买来的菜籽,她则把那些花一瓣瓣洗净分出来,取了几片贴在脸上,其余则摆在木板上晾晒,纪寻看见了便问,“你这是做什么?” “制作花精油呀。” 她穿书进来,连个护肤品都没有,皮肤日晒雨淋的哪里遭得住,幸好她以前跟茶艺师学过一些从花花草草里提取精粹的技法,保养皮肤还是可以的。 纪寻瞅了几眼她的脸,后者歪歪头,问道,“好看吗?” “丑。” 白矜矜瞪他,他背过去,继续手上的活儿。 两人头一次待在一个屋里相安无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二章 深夜才是战斗的时机 夜里,烛影斑驳,屋内只有白矜矜一人,她一直坐在桌边捣鼓她的花花草草,纪寻在隔帘后沐浴。 她对着铜镜看了又看,满意地露出微笑,自己的容貌还是和以前一样精致,待明日清早她就去柳家,不信还见不到萧宁哲。 她想,她和萧宁哲一定是命中注定,才会让相见如此多舛。 没过一会儿,纪寻撩开帘子走了出来,四月的天气微凉,他裸着上半身走进来,瞬间就吸引了白矜矜的目光,她的眼睛紧随他的动作,直到他穿戴好了衣服才移开眼。 “咳……你虽然三四十了,但身体还挺年轻的嘛。”她打破沉寂。 “谁告诉你我三四十了?”纪寻背对她系腰带,后者愣了愣,“我自己,看面相得出来的。” “那你看的不准呀,我今年十八。” “嗯……嗯?!你十八??你十八!!!” 纪寻转过来,神色自若,“嗯,怎么了?” 白矜矜站起来围着他转了两圈,“大叔,你在逗我吗?这么高这么壮,脸上这么多胡子,居然和我一样大?” 纪寻瞥了几眼她的身材,淡淡开口,“是你发育不好。” “……”白矜矜暴怒,跟在他屁/股后面一个劲儿扒拉叫嚷着,“谁发育不好啦!你再说一遍?我胸大腰细皮肤白你看不见吗……” 纪寻在房间内走来走去,她便跟着缠着,没过一会儿天边忽然打了个惊雷,她吓的顿住脚步,再然后,风声大作,大黄叫了起来。 “怎么了?”白矜矜从窗户望出去,直觉告诉她一到夜晚白溪镇就不太平。 纪寻打开门,凉风吹进来,他走出去,白矜矜也跟着。 “何人在此?” 几个脚步声从远拉进,三个人从黑黢黢的院瓦上翻了进来,腰间银色的刀刃一晃,纪寻下意识抬起手。 “纪兄!”然而其中的声音却十分熟悉。 “阿冬阿夏?” 没错,来者正是白虎衙的捕快。 阿冬阿夏一个叉着腰,一个捂着胸口,还有一个支着双腿,气喘如牛。 “哎,累死了,纪兄,我们是奉黄老大的命去追逃跑的巫神婆和她的徒弟!才路过此地!惊扰了你和……这个、这个女人还真是你家的?”阿冬指着白矜矜。 纪寻点头,“居然是他们……赶紧去追,势必得把他们抓住!” “嗯对!”阿冬阿夏点点头看了一眼纪寻,后者神情严肃,“我跟你们一起。” “诶……那我呢?”白矜矜适时候惊呼。 “你留在家。” “不要!本姑娘一向最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要跟你们一起去追人!” 纪寻皱眉,冷硬道,“不行,回去睡觉。” “睡你个头,你每天晚上都出去,我为什么就不能出去,我就要去!”白矜矜说着绕开他们径直出了大门。 剩下四人眉头拧成疙瘩,迅速出去。 白矜矜大步流星走着,余光却一直注意着身后有没有跟来人,直到小道分叉口,她有些犹豫,随便择了条路,刚走两步腰忽然被一人扣住,那人短暂迅速地把她往旁边的路一抱,只闻低沉的声音在耳际响起,“走这边,小祖宗。” 白矜矜扬起嘴角,跟上他,“大叔,哦不……算了就叫你大叔,等等我!” 五人在暗夜里狂奔,白溪镇的郊区植被树木高大入霄,小道两边参差摇曳的影子跟鬼魂一样,偶尔可以在田野里看见幽蓝色的磷火。 “你们、你们怎么确定追的人往这边跑了呢?”白矜矜喘着气,这比在皇家贵族学院跑1500m要稍微轻松些。 “我们在每一个到过宋府的外人身上都撒了追踪香料,肖奇俗称狗鼻子,能带我们追。” 肖奇就是另一个捕快。 原来如此,白矜矜擦擦额间汗,抬头,纪寻始终跑地比她快,但离她也不远,甚至她两步一冲就能扒上他的背。 白矜矜使劲摇了摇头,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又跑了一会儿,来到一处荒山野岭,这里的空气中弥漫一股腐臭味,树枝上挂着血符,地上的秃坟在月色下泛着白光。 是乱葬岗。 “再往前面就杨树村了,我们要过去吗?” 五人停了下来,这里的尸臭味太大,足以麻痹一个普通人的嗅觉,大家都望着肖奇,等待他的抉择。 肖奇一时没有说话,恰在此时,一束烟花从斜侧方绽开,阿冬大惊,“是白虎衙的紧急支援信号!” “什么?!” “我们中调虎离山之计了!” “那个方向是白溪镇偏街!黄捕头今早带了不少人回蒲县,有人趁机作乱!” 纪寻眉目一凝,“我去吧!你们继续追踪巫神婆的踪迹。” “好!多谢!”阿冬按上纪寻肩膀。 纪寻知道从这里到偏街有条近路,只是不是那么好走,但事急从权,顾不得那么多了。 “白矜矜!” “在!” “跟我走。” 白矜矜点点头,一股激动又正义的感觉涌上心头,就仿佛战士要去击败危害家园的敌人一样,她志气满满,淦! 然而又跑了没多远,她实在累的不行了,一千五百米是有规定距离的并且是在平地上跑,但跟着纪寻绕那林林道道,就像在边做高抬腿边长跑。 她再怎么高昂的志气都被磨的只剩疲惫。 然而她一抬眼,纪寻的身体依旧很灵活,宽大的衣袍像蛾子一样翩飞。 “大叔……” 没人理。 “大叔!” “说。”纪寻停下来。 白矜矜上气不接下气,“我要死了。” 纪寻忽然捂住她的嘴,把她往旁边一拖,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条狭巷里。 她的嘴唇紧贴着纪寻的掌心,眉尖拧成疙瘩,用力挣扎着。 纪寻低头警告似的盯她一眼,下一秒,一个人影匆匆从小巷尽头跑过。 纪寻放开她追了出去,是宋家夫人。 那个唯一存活下来的人。 这里离白溪镇北莫约十里,一个刚遭家破人亡惨祸的妇女怎会大半夜独自跑来这里? 并且,他曾让黄捕头派人去看着她,看来事情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白矜矜一脚踹上他的屁/股,后者趔趄几步,转身,恼怒,“有病?” 纪寻不生气时给人的感觉就好比山头老牛,沉默老实,一皱起眉来就戾气滋生,阴恻恻的像个变态狂。 但白矜矜知道他这人很善良,只要不作到极致在他这里就似起了点波澜的湖面。 “你刚刚碰我哪里了?”她恶狠狠地擦嘴唇,一双眼怒意十足。 她有很重的洁癖,相信你们都看出来了。 纪寻嘴抿成一条线,欲言又止,跟她计较就是浪费时间。 他从腰间掏出一个黑色的盒子,从里面弹出来一把形似S的利刃,他嘴里念动了几句奇奇怪怪的话,只见它如箭矢一般冲了出去。 而他则立即往相反方向跑。 白矜矜愣住,随即记起来《强势宠妻·九爷虐恋情深》是一本幻言小说,但她怎么从没看见过有这么一个情节? 是她忘记了还是纪寻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物打乱了书中剧情? 不过白矜矜也没有深思,她迅速跟上纪寻的脚步。 两人没跑一会儿就撞见了双双扶持行走艰难的三名白虎衙捕快。 他们都受了伤,有一个甚至肋骨被对穿了一个血窟窿。 “怎么回事?” “是宋夫人……那个女人极其凶残,我们按照黄捕头的命令准备把她带去县衙看管,但她不愿,露出真面目,打伤我们好几个弟兄。” “正巧黄捕头回了蒲县,人手不够,我们才放出信号请求支援……” 纪寻按了按他们的肩,侧头,“白矜矜,你来照顾他们,送他们去柳家,我去追宋夫人!” “啊?”白矜矜惊呼起来,立马摆手,“不不不……我……” 然而没等她说完纪寻就急匆匆跑走了。 “……找不到路啊……” 白矜矜人傻了,她一直跟着纪寻胡乱跑着,哪里识得附近的路,要她带他们去柳家,不是要她给他们送葬么! 这纪寻怎么回事啊,该相信她时脸臭的要命,一到关键时候就撂担子,对她迷之相信。 她转头,那三人都齐刷刷望着她,她抓了下头发,神色复杂,“走这边吧……” 另一头,纪寻在暗夜里奔跑着,此时的他不像个三四十岁的村夫,倒像个十七八英气蓬勃的少年郎,身姿矫健,步伐灵活,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 仔细听似乎是咒语。 很快,前方出现了夜刃的影子,它正在与宋夫人搏斗,后者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被划了很多裂口,一双眼睛竟是蝇眼白瞳。 纪寻伸手,夜刃飞旋到他手上,他冷冷注视着面前的女人,厉声道,“还不现原形!非要我剥了你的皮么?” 宋夫人眯起眼睛朝他看去,声音幽怨细长,“你是……清昆山的人?” 纪寻甩出利刃,它瞬间穿过她的肩襟连带着她的身体把其钉在墙上。 宋夫人怒吼着挣扎,却始终动弹不得。 “别管我是谁,说出来你是谁,宋家惨遭灭门和你有什么关系,还有,这些日子白溪镇,梧桐县以及杨树村所发生的一系列血案,是不是都和你有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三章 迷路 宋夫人桀桀笑起来,倏忽之间,她整个身躯化作人皮掉落,一团黑雾绽开,下一秒,无数女子的身影电光火石间像蛇游了过来,把纪寻团团围住。 “臭男人,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纪寻猜的没错,这个女人早就死掉了,占据她这身皮的是邪祟。 他挥起夜刃抢先攻了上去。 邪祟并非一个,而是五六个,她们能随意组合分裂,从四面八方围攻他。 他忽然想到,白溪镇杨树村和梧桐县并起的血灾,很有可能就是她们做的。 另一边,阿冬阿夏和肖奇三人走入了乱葬岗。 这里阴气浓重,树枝黑影像魑魅魍魉一般在他们眼前张牙舞爪着,银色的坟墓仿佛随时会爬出鬼怪,而脚底踩着的土壤意外的软,就像要陷进去一般。 肖奇的鼻子在这里不灵了,他们只能试探性走着,没走多久,一阵铺天盖地的乌鸦群从他们面前飞过。 阿夏惊呼一声躲到了阿冬背后,后者侧头,“出息!” “不是!”阿夏挠挠头,“我祖爷爷说,乌鸦都是形单影只的,突然这么聚集在一起飞过就说明这附近要宴阴!” “宴阴?什么意思?” “反正你就理解是要死很多很多人,阴间的玩意儿要开宴会啦。” 阿冬一个爆栗敲在他头上,“我不信,子不语怪力乱神,我非要去瞧瞧。” 三人继续走着,眼看就要穿过乱葬岗到杨树村的郊外了,肖奇忽然仰头望着月亮,“今晚的月亮真丑。” “嗯?” 其他二人望去,那月亮是银色的,但不圆,上面有很多斑点,密密匝匝的就像……爬满了虱子一样。 下一秒,阿夏叫起来,“月亮怎么变多了?一个两个三个……啊!!” 那些‘月亮’的身体扭曲变形,竟长出了触角,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朝他们砸了下来! “月亮坠了月亮坠了!” 月亮真的坠落了么? 到底不是。 在纪寻眼中,月亮清明皓洁,刚好给他照路。 夜刃钉在‘宋夫人’的额上,几圈银色的丝线缠在她的手腕上,皮囊还是宋夫人的皮囊但里面的邪祟已经被他下了咒,由他操控。 “我会带你去蒲县,在黄捕头和县令面前问清缘由,那些法师会处置你。” 宋夫人阴厉一笑,“好啊,带我去啊,人越多越好,我一个个挨个杀,把他们全部杀光,吸干他们的血,剥光他们的皮!” 纪寻指尖动了动,她的嘴立马黏上再动不了。 走过几条街,一个红衣女子忽然从长街尽头慢吞吞走出来,她的身后还有两人抬着一个担架。 纪寻眯起眼睛,这不是他的小祖宗么。 让她带他们去柳家,怎么还在这儿逛。 那头的白矜矜垂头丧气着,听见了脚步声才抬头,一眼就见着远处皓月下走来的两人,一个是熟人,另一个不认识。 看见了那男人,她不由自主的走快了些,直到站定在男人面前,才抿起嘴,有些委屈和憋火,“你怎么在这儿?我找不到路了,这里的岔路口好多,你赶紧去看看你朋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四章 山雨欲来 纪寻瞄了眼后者低垂的眼睛,白矜矜显得有些疲惫。 他走过去,那抬着担架的,正是被‘宋夫人’打伤的两人,还有一个伤的重的已经躺了上去。 显然是在路上拖得太久了。 他探了探他的脉搏,还好,还活着。 “算了,我先带你们去柳家,跟我走。”他沉声,重点又喊,“白矜矜。” 白矜矜能怎么办,她现在就想找个地方休息,纪寻能接手这任务实在是太好了,等等,他说要去哪儿?柳家……柳家?白溪镇郊的柳宅 ?! “啊……现在去么?” “不然呢?他们需要急救。” 白矜矜回头看了眼,又看了看自己,“我鞋子上沾了泥,也没化妆,太仓促了……” 纪寻:? “其实我觉得吧,眼看天都快亮了,带着这么一行人从这里走到柳家,和就在柳医生的医馆门口等没什么两样,而且这两小子身负重伤,哪里走的了那么远?除非你能背他们走。” 白矜矜如实说出想法。 “当然,你也要背我走,你总不可能一个人背起四个人吧?” “……” 柳家医馆确实就在这儿附近,再过一个时辰天就亮了,柳老医生每天来开馆的时间很早,或许真如白矜矜所说。 他们绕过一条街,很快就到了柳家医馆,天边灰蒙蒙的,月亮被笼罩其后,长长的街道弥漫着雾气,只可见杨柳枝不时扫过。 他们走到柳医馆旁石狮子的背后,有一条狭巷,堆积了些干草垛和杂物。 “在这儿休息会儿吧,你们不宜过多走动。” 纪寻和他们一起把昏迷的人放下来,其他二人已经遭不住倒在了地上。 白矜矜嘟嚷了几句,就见纪寻也坐了下去,靠在墙角,眸光正朝她瞥来。 青色的雾气之中,那人的面容有那么些模糊,发丝散在肩上,神色淡淡带着困倦,见她也看向他,便伸了伸手臂,意思再明显不过——过来。 白矜矜下意识走上前两步忽然蹙眉,她何时变得这么听话了?还是在这个丑男人面前,奇怪,这不是她。 她瞪了他一眼,不理睬,往旁边蹲去,然后就看见双手被缠着银丝的宋夫人,此时的宋夫人脸已经完全畸变了,眼球凸出,嘴巴边流着涎水,披头散发的像个女鬼。 也许她本来就是女鬼。 宋夫人冲她龇牙咧嘴,白矜矜身体一僵,往旁边靠了靠,然后肩膀就被一人揽住。 侧头,是纪寻。 “你干嘛。”白矜矜小声嚷了句,但没有动。 “冷不冷?你头发怎么湿了。”纪寻侧身给她捋了下额发,脸离得很近。 白矜矜扭了下,不满,“别碰我头发,你坐好!我要眯一会儿。” “靠我肩膀上吧,我也要小憩一会儿。”纪寻捏了捏她的手臂。 白矜矜瞟他一眼,犹豫片刻,只见纪寻已经闭眼了,便慢慢把头靠上他的肩。 一个靠着墙一个枕着肩,在微凉的夜里竟生出几丝温暖。 天光乍破,清晖四射,氤氲的雾气渐散,鸡鸣狗叫仿佛隔重重远山传来。 白矜矜睁眼时,纪寻和柳月城正扶着那三个捕头进医馆大门,她揉揉眼睛,身上还搭着一件布衣。 其实……纪寻也没有那么讨厌,只是丑了点,脏了点,自以为是了点,有时候凶了一点,其他时候还是能够与她和平相处的。 她挑挑眉,嫌弃地把衣服拎开。 站起来就发现旁边草垛上斜斜倒着一个人,是宋夫人,她的手脚都被捆了起来,脸上还糊着草纸,想来是纪寻怕她吓着路人。 但这样做很明显更突兀好吧,白矜矜抱了堆草盖在她身上。昨晚她问过纪寻,得知宋夫人的事,原来这个女人体内就是邪祟,很有可能是造成附近几桩惨案的凶手,但白矜矜有些疑惑,她隐约记得,原著里真正的幕后黑手是个妖道,还是由萧宁哲和柳妙清一起抓获的,到底是这书的剧情完全崩了还是怎的…… 白矜矜没进医馆,倒是被街边的小吃摊吸引了,热气腾腾的包子,年糕,肉饼,她馋得直咽口水,钱,钱呢,她要买! 然而一摸口袋才发现,自己身无分文。 啊…… 她的金库在f国。 在这个世界里她什么都没有,身份还低贱,除了美色……白矜矜眨眨眼,忽然朝那小贩走去,倚在摊边,气若幽兰,“叔,赊我个包子呗。” 小贩瞥了她一眼,立马把她赶走,“去去去,没钱买什么东西,好手好脚的不知道自己去赚,还想赊账,俺才不乐意!” “……” 白矜矜咬牙,眼珠子是瞎的吧这人! 还让她去赚钱,她从小到大就没有为钱愁过,赚钱那是打工人的事,她堂堂皇室公主才不需要呢。(病又犯了) 她走到一边,恰好此时纪寻从医馆出来,她迎了上去,伸手一摊,“大叔,借我点钱。” 纪寻皱眉,盯着她细白的手,“你会还么?” “哎呀,放心,最多三日,我把在你家住的房租饭钱,还有买裙子的钱都双倍还给你!怎么样?” 白矜矜是这样想的,她成为萧宁哲女友之后就暂时用他的钱垫着,男女朋友之间根本不用讲究这些。当然她从小到大对金钱没有什么概念,要付钱什么的都是一扔一大把,周围的人也全是这样。 纪寻怔了下,“然后呢?你要做什么?” 白矜矜抬头对上他的眼,“我……应该会走。” 男人定定的看着她,她也回视他,良久,他从腰间取下钱袋,递出,“拿去。” 白矜矜接过,抿了抿唇,打量着他的神色,忽然挽上他的胳膊,把他牵走几步又放开,笑道,“谢谢大叔,你真善良!我请你吃包子!” 晨曦洒下淡金色的光晕,海棠玉兰树梢芬芳,女子一颦一笑于骄矜之中带着灵动顽劣,男人神色阴郁,偶尔又流露几分淡然。 两人并肩走着,心中都隐隐有种感觉,前几日或许会像梦一样,梦醒即散,他们始终不是同路人,相识是缘,缘终有尽。 白矜矜在路上买了些胭脂水粉,纪寻就跟在她身后,两人慢悠悠往白溪镇郊走。 没过一会儿就路过柳宅,白矜矜往里面瞟了眼,一个坐在椅子上喝茶的白衣男子如玉如画,她当下就怔了怔,是萧宁哲。 她停步多看了一眼,就见柳妙清忽然从堂屋内走出,给他端了一杯茶,笑吟吟望着他,他也以微笑回视。 一股酸火从脚底蔓延至头皮,白矜矜捏紧指尖,越走越快。 纪寻皱眉,瞥了一眼柳宅,又匆匆跟上去。 几户人家在门外的小道上站着,叽叽喳喳,像村委会大妈群斗一般。 白矜矜本想一头穿过去,哪知前方忽然有人高声喝道,“就是她!就是这个女人!快逮住她!别让她跑了!” 白矜矜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群男女堵住路,他们把她团团围住,一些对着她指指点点,一些附在旁人耳边叽叽喳喳。 她不解,就见人群之中忽然蹿出来一个女人,那人一把揪住她头发往下扯,她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要被她撕烂了,立马抬脚去踹她,惊怒,“你谁啊?!你有毛病吧!” 那女人满脸脏污,泪眼婆娑,嘴角还挂着血迹,她瞪着双眼,仿佛要把白矜矜吓死一般,指着她骂,“就是你!还我孩子命来!你这个心肠歹毒的恶女人!你还我孩子命来!” 女人又抓上她的衣服,使劲拉扯,誓不罢休,只听撕拉一声,白矜矜的双袖和衣摆都被扯了下来。 “你滚啊!”白矜矜一把推开她,捂着被她抓红的胳膊,这才认出来,“你是那个甄氏?” 甄氏崩溃地跪在地上,对着地面又锤又砸,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大有不好之势…… “就是你这个毒妇!”人群之中又钻出来一个老太婆,是徐老妇没错了。 “小溪吃了你喂给他的东西回家就上吐下泻,一直呕血,神智全失,第二天就死了!是你害的他惨遭怪病!你这个蛇蝎毒妇!” 白矜矜怔住,那个小男孩死了? 不过想来也是,他原本身体就中了毒,没有得到及时治疗死掉不足为奇,但他的死又怎么能赖她呢,她只是给他喂了几片茶叶,还被他吐了出来…… 就算他死了,也是被她们害死的! “少诬赖人!我根本没有喂他吃过什么,那茶叶是从你篮子里取的,你俩都是亲眼所见,找不到怪的了?还有,我记得你们口中一直说着什么大师的‘神仙药’,你们敢说你们回去之后没有给小溪喂那奇怪的药?!小溪是被你们害死的!” “胡说!那药方是太行山乾清寺的光华大师给的,他什么名气众人皆知,你这个鸨儿女还敢泼脏水给人家?!一定是你下的毒手,谁敢保证你喂小溪吃茶叶时没有混合什么毒药喂进去?!你这个歹毒的女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白矜矜怒极反笑,上前两步俯视徐老妇,“我是怎样的人你很清楚?你怎么不说是你一天到晚绕着别人转趁机下的毒?啊?老不死的东西你再给说一句……” 她立马就要上手了。 徐老妇惊叫起来,大声吆喝,“看见没有!看见没有!这就是这个毒妇的真面目!她根本不是我们白溪镇的人!就因为和我和甄家娘子,甚至和小溪都有仇怨才伺机报复的!你们好好看看!” 有几个大汉已经按捺不住了,大声呵斥白矜矜,周围的人都嘴脸厌恶地睹视她,“我们白溪镇居然出现了这么一种人。” “好可怕,心肠太坏了,我那日亲眼看见她推小溪还和徐老妇动手……” “你这么一说我也听过这个女人清早去爬柳宅的墙……” “看她疯疯癫癫的,穿着打扮也不检点,绝对不是什么好货色。”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五章 猝不及防 众口铄金,周围的一群豺狼虎豹恨不得把她吃了一般,白矜矜跺脚,她堂堂皇室小公主还没有遇到过如此不讲理的一群颟顸。 她大声解释,但无用,她的语言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就好比你是那个受害者却反过来被人污蔑,所有的刀口剑尖都指向你,避无可避 ,无处可逃。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当事情发展突破了她的心理防线,就开始走向手足无措。 那些男人越逼越近,像一堵扎满了尖刺的墙,白矜矜有些慌了,嘴里下意识喊道,“纪寻……纪寻!” 一股热风陡然吹过,宽大的身躯挡在她面前,白矜矜深呼吸,刹那间的暖意包裹心脏,她望着他的后背,一眼万年。 “孙斌,龙昊飞,她是我的妻子,有什么话好好说。” 纪寻的话像是周围的一支镇定剂,他们停驻了脚步满不可思议地望着他,“纪寻,这个女人就是你前几天卖牛买回来的新媳妇?” “嗯,她是蒲县李府的人,你们这般举动是出了什么事?” 徐老妇和甄氏冲了过来,把白矜矜的劣行一五一十列出来,简直是恶贯满盈罄竹难书。 周围不少人跟着附和。 白矜矜气的说不出话,她冷冷地环视他们,紧咬嘴唇。 恰在此时,甄氏的丈夫把小溪抬了出来,那躺在担架上的小孩满脸青黑,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已经死硬了。 “就是你妻子害死我儿子的?!”男人虎背熊腰,满脸狰狞,甄氏跪坐在他脚下捂面哭泣。 纪寻扫了一眼小溪,皱眉,“他是被毒死的。” “我当然知道小溪中毒了!就是你背后的贱/人下的毒!一命赔一命,把她交给我!” 男人说着就要动手,纪寻瞬间钳制住他的手腕,眼神不善,“他到底中的什么毒,等柳老医生看过再下结论。” 男人重重一哼,给他这个面子,“好啊,那就去找柳爷子做评判!” 一大泼人往柳家赶,站在门口看完了整个事件的柳妙清早已让柳月城带着柳老爷子回来。 她想把萧宁哲推回屋,但后者摇头,神情淡然,“也让我看看这白溪镇的好戏。” 白矜矜被那群人推搡着,她恼怒尖叫,一个劲儿叫他们别碰她,此刻她的手臂都露着,不时有油腻的触感滑过皮肤,她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纪寻原本走在她身侧,但眸光忽然瞥到远处站着的‘宋夫人’,她朝他邪邪一笑,挣脱银丝,当着他的面逃走。 他下意识追了两步,又停住,罢了!这里有个惹事儿精还在哭。 “纪寻……纪寻……”白矜矜左右挣扎着想看见他,但身边高壮的汉子完全遮住了她的视线,甚至有一个一巴掌打在她的头上,如看一只将死的野鸡一样,“臭婊/子你挤什么挤,想勾引谁呢?!” “混蛋!”白矜矜朝那人打去,但手腕立即就被抓住,狠狠折到后背,“老实点!否则把你双手双脚都给掰了!”那男人吐着恶气,白矜矜咬牙切齿瞪着他,忽然觉得在哪里见过此人…… 等等,这人是前几天在雨中追她的那两个色鬼大汉之一! 一股寒意上升,白矜矜心如巨石沉海,这人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这、这是做什么呀……” 柳老医生背着药箱和柳月城一起出现,柳妙清推着萧宁哲走到柳宅门口。 一大伙儿人把这里团团围堵住,连只蚂蚁都进不来。 小溪的担架摆在中间,徐老妇抹了抹眼泪,望着柳老医生,“柳医生,求求您看看这孩子到底是中了什么邪毒才死的!” “柳医生,这是我的孩子,小溪啊,最喜欢找你要糖的小溪,前几日他就身体不舒服,直到遇到了这个女人!被她喂过东西后当晚就上吐下泻,翌日即死!您好好看看,他到底是被下了什么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六章 是她做错了么 柳老医生蹲下去给死人诊断,半响皱眉,“这孩子中毒很深,莫约五六年了……” 此话一出,众人先是一愣,再后惊讶,“什么?五六年了?那不是刚才那个女人下的毒了?” “不可能!”甄氏哭吼着,“我孩子一直都好好的,别说五六年,自他出生后就没怎么生过病,接触的陌生人只有那个毒妇!柳医生,您好好看一看,我没有骗人!” 柳老医生眉头紧皱,“世间毒物千千万万,有些隐藏在身体里要十年半载才会发作,这非人所能控制啊……且我看他舌苔发黄,凝血异臭,近来可吃过什么催发毒性的东西?” 徐老妇一拍腿,“那个女人,白矜矜,给小溪喂过一把茶叶!但她手上还有其他药物!” “那就是白矜矜引发的毒了?” “小溪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柳老医生摸摸胡子,“小溪中的毒我曾在一本医学残卷上看见过,若要查清楚,请给老夫几天时间。” 甄家人不依不饶,柳妙清和柳月城赶紧把爷爷护在身后,纪寻站出来,“柳医生说了,此事还待查,我会协助柳医生一起查清小溪的死因,在此之前,白矜矜不能受到任何伤害。” * 白矜矜一直跑一直跑,她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又跑到了哪个地方。 她只觉得五脏六肺都火烧火燎的疼。 跑不动了,她蹲下身,把头埋在膝盖上,静默了很久突然放声大哭。 像是要把这几天的委屈都发泄出来似的。 她背靠在山道石壁下,极目远望是炊烟袅袅的人间烟火,乌青的天幕像是被浸湿的油纸,草植湿漉漉的滴滴答答坠下银链。 她活了十八年,头一次体会到这种滋味,被所有人误会,辱骂,推搡,甚至侵犯,与她曾经公主般的生活天差地别,她已经忍了身体上的不适,可直击心灵的却让她避无可避。 到底是她做错了么…… 白矜矜低垂着脑袋。 曾经尊贵又受人瞩目的骄矜公主如今失魂落魄只敢像丧家犬一样躲着,酸涩的滋味不时涌上心头,直到泪水流干,她才呆滞地抬起头,有些出神。 忽然,几声凄厉的狗叫让她鸡皮疙瘩爬满全身。 前方似乎有动静。 心情还来不及收拾,现实总是每分每秒都在向前。 白矜矜站起来,才黄昏时分,林子里就出现了幽蓝色的冥火,她皱眉,忽然听见了很多人声。 就在她决定离开这儿时,一股似要荡平周围一切的气刃从林子里横扫出来,她敏锐地躲开,就见参天树木倒地,视线开阔,面前的一幅场景让她终生难忘…… 数只体格庞大的长毛怪物在攻击一群身着僧衣的法师,它们似饿了几百年的恶鬼,一旦捉住了人就咧开血盆大口生生撕裂肉体。 当看见它们的脸时,白矜矜腿猛地一软,它们……它们……她曾见过! 就在前几夜,她推开窗户,那恐怖的像蜘蛛一样吊下来的鬼面,黄的黑的灰的红的杂糅在一起,那恶心的蛆虫和血液,足足让她反胃了好久! 那些玩意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法师老道们哀鸣求救声不止,他们四散逃亡,但很快就被一个接一个的怪物抓住,根本不需要费劲,就跟折断一根草茎般轻松,不过换在他们身上就是躯干。 “天呐……”白矜矜颤抖着缓缓后退,她想逃,她也必须逃,然而一双如鬼火般的兽眼射向了她,刹那间她就知道自己被当成了目标。 白矜矜奔跑,身后似有狂风骤雨急啸而来,不要……不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七章 我想和你一起走 白矜矜利用身体的优势往石壁里面钻,怪物进不来,只能用身躯撞击山壁。 山石滚滚,像一场灾难,她捂住耳朵蹲在杂草里,轰鸣声不停,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一直在触碰她的后颈,她转头,就见一把弯刃顶着一捧狗尾巴悬在半空。 她吓得往后退,弯刃一斗,草屑掉落,露出程亮的刃身,在天光下反射着乌黑哑光,就像……是在冲她眨眼一般。 白矜矜与它对峙良久,忽然它左右抖动起来,像吃了兴奋/剂般,白矜矜道,“你干什么?” 弯刃向前移了两步,又停下来等她,白矜矜了然,它是要让她跟它走。 一刃一女从山壁的另一头出去,外边是开阔的荒地,泥土松软,黄杆子绿杆子直直插在里面,抵着人腰的位置。 已是黄昏,空气里弥漫着一丝血腥味,她看着弯刃忽然朝侧方飞窜去,立即快步跟上,“诶……”滑了一脚,再抬头就见细细的田埂上,纪寻站在那里接住弯刃,抬眼与她对视。 一股涩意不知怎么又漫上心头,她捏紧指尖,朝他那里走去。 待离近了,她抹了把脸,冷冰冰道,“你是来骂我的?还是要把我抓回去?” 纪寻把夜刃收起来,抬手给她擦掉脸上泥渍,“都不是。” 他瞥到她裸/露的手臂,脱下衣服给她罩着,按上她的头,“我和柳老医生会再查小溪的死因,其间你不会有事,但也少去惹事,敛一敛脾性知道了么?” 暖意包裹住身体,白矜矜咬唇,心里有什么在涌动,她抬头望着身前人,后者平静自然地回视,半响,她移开眼,“我哪有惹事,他们别来惹我就好了……” 一声怪异的长啸忽然隔着山壁传来,白矜矜下意识靠近纪寻,“那边,有怪物……” “嗯,它们应该是近来频繁作乱的凶兽,这里靠近杨树村郊外,山林陡峭,野兽聚群,从外县来此的法师穿过这一带经常丧命。” 白矜矜想起前几晚她见着的景象,忽然拉住他的衣袖,笃定道,“那些都是邪祟。” 纪寻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对,它们都不是普通野兽,是被邪祟附体变异了的怪物,就连那些法师都拿它们没办法。” “那我们怎么办?去救他们……”白矜矜望着他。 纪寻道,“自然要救,但等我先把你送回家,你这几天就别乱跑了,老实待在家里。” 白矜矜本来就心情低落,听他这么一说更泄气,特别是想到刚刚在柳宅门口,她似乎瞥到了萧宁哲朝她看过来的眼神,刹那间,她恨不得换一张脸皮。 “我一个人在你家待着干什么,你家又不好玩,还不如出来呢。”白矜矜说实话,闷闷不乐的,心里好多委屈和话想找个人倾诉。 她自然不愿跟纪寻说这些,但在这个世界,她没有家人,没有奴仆,什么也没有,一心为喜欢的人来,却处处遭到打击失落,让她一个人待着,她又得难过很久。 “外边不安全,听话一点。”纪寻凝视她。 白矜矜忽然背过去,抬手在脸上抹了下,“我就不能跟你一起吗?你保护好我就可以了呀,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纪寻沉默了半响,道,“好,你跟我一起,先跟我去一个地方。” 白矜矜转过来,苍白的脸上有了丝血色,她紧跟着纪寻,两人沿着田埂往街上走去。 * 另一边,柳宅门口的人群已经散了,刘老爷子和他的孙女孙儿都进了院子。 萧宁哲坐在轮椅上,目睹了全过程,手上执着白扇轻轻晃动。 “爷爷,小溪中的毒当真是几年前就有了的?”柳妙清给柳老爷子端去热茶,伺候他坐在院内石桌边。 “嗯,他死状惨烈,全身虚浮,身上没有一处不被毒素侵蚀,就这几天根本不可能这么严重。” “那就不是白姑娘做的了,白姑娘是被污蔑的。” 柳老爷子摇摇头,“知人知面不知心,小溪的体内其实还有一种毒……等先查清楚到底是什么毒再说吧。” 柳妙清抿嘴,柳月城帮爷爷磨草药,这时萧宁哲道,“柳姑娘,刚刚那个白姑娘就是我的另一个救命恩人么?” 柳妙清点头,“对,白姑娘性情娇纵了点,但本性并不坏,不仅救过你,还救过我和哥哥。” 顿了顿,她又道,“白姑娘不是你的青梅竹马么?你不记得她了?” “什么?”萧宁哲摇摇纸扇,有些惊讶,“我何时有过青梅竹马……” 柳妙清呆住,难道是白矜矜骗她的?她和萧宁哲只是两个陌生人? 萧宁哲见柳妙清不言,心里也猜到了七八分,莞尔一笑,纸扇敲到她头上,“柳姑娘再晃神,这茶都要淹了这院子了。” 柳妙清赶紧回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茶递给他,坐在石桌边,又问,“萧公子最近感觉如何了?身体恢复的怎样?还是不能走动么?”她的眼神落在他的双腿上。 萧宁哲苦笑摇头,“多亏柳老医生,柳公子和柳姑娘的照顾,在下身体恢复了五六分,但四周僵直,一动便刺痛无比,一直赖在这里实属无奈。” “哪里的话。”柳妙清道,“你是我们的病人,医者怎会觉得病人是拖累呢,萧公子,你博才多学,风趣幽默,一看就是出自大户人家,能与你结缘,才是我们的福气。” 柳月城在旁边笑了笑,“小妹,你这话可就表明了自己的心思了,巴不得萧公子一辈子都留在我们家是吧。” “才没有!”柳妙清脸一红,“萧公子和其他男子都不一样,我一定要治好他的身体,像萧公子学习。” 萧宁哲笑道,“柳姑娘太抬举萧某了,能与姑娘接缘也是萧某的荣幸,只是我这病,已经有些时日了,根除萧某并不奢愿,只想恢复平日的功力……” 柳妙清闻言静了下来,半响才试探地问,“萧公子,你知道九肠渊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八章 绯乌尔 九肠渊,分为五星和七星,都是世间剧毒之物,一个能控制人的身体,一个能控制人的精神,并且一旦沾染即会上瘾,基本无药可解。 萧宁哲沉默了会儿,“略有了解,我身上应该就有这种毒吧。” 柳妙清望着他,“是啊,萧公子,你中毒已深,平日里都靠内力压制毒性,而今身负重伤气虚体弱,毒素已经开始蔓延了。” 柳老医生叹气,“此毒至今被那些江湖邪教所握,且无药可医,老夫能做的只是让它不要蔓延太快,其他的,还是只能靠你自己。” 萧宁哲捏住手心,半响抱拳,“多谢各位操心,对了,近日这白溪镇夜间总有邪祟出没,可是为何?” 柳月城答道,“白溪镇杨树村自一年前开始就受邪祟侵扰,近来事态越来越严重,蒲县县令请了好几次道士法师都没有用,甚至还被反杀,都说是这地段下面埋了座活死人坟的原因。” 萧宁哲皱眉,“江南一带水土丰茂,半生烟柳,竟还有此事,不过各位不用担心,在下会一些除祟之术,此事我不会放任不管,就当报各位的救命之恩……” * 白溪镇西街,黄昏之后是夜市,人来人往,车流如织,花灯烛笼沿街铺陈,竟比白日里还多了几分热闹。 白矜矜穿着纪寻的外套,跟在他后面不时被壮丁挤来挤去,她走得困难,最后被纪寻一把拉过手,紧紧牵着走。 白矜矜也就由他牵着了,两人穿过繁华正街,来到一处略显静谧的小街,进入了一家店铺。 店中零零散散站着两三个客人。 这里是一家卖兵器的店铺,室内空间很大,装饰典雅,看得出来店主是个讲究的人。 店小二扫了他们一眼,没有表示,继续为旁边买货的客人讲解,纪寻淡然地走到柜台边,拿起香烛点燃,插在装满了香灰的铜炉内,不一会儿一股淡淡的梨香在屋内缭绕。 白矜矜好奇地看着柜架上陈列的各种兵器,有剑,刀,弓,戟等等,材质精良雕刻细腻,就算是她这种啥也不懂的外行也知道都是好货。 白溪镇居然有这么个卧虎藏龙的地方。 没一会儿,一个身着仙鹤流云纹丝质短褂褐色内衫的长发男子撩开帘子走了出来,他一眼就看见了纪寻,原本清冷的面容瞬间笑成狐狸,长烟杆横在胸前,“纪寻兄,别来无恙啊。” 看样子,他就是这家店铺的老板。 “李老板,我看你的阿房斋又多了不少好东西啊。” “哪有,哪有,真正的好货不是在你手上么……” 李老板长烟点了点纪寻的肩膀,笑眯了眼。 站在旁边的白矜矜有些懵,来回打量这两男人,猜谜语呢? 纪寻也不跟他废话了,“我今日来是想给她挑件兵器,有适合她的么?” 白矜矜一愣,“什么?!”纪寻是带她来挑兵器的? 那简直是太棒了!可得好好挑一挑,白矜矜来了兴致,她一向欣赏江湖里武功盖世艳压天下的女侠,若非身为f国的公主,她定会去学一手跆拳道柔术之类的,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保护自己和身边人。 她觉得,就算自己在这个世界做不成公主,也要做一个鼎鼎大名的女侠。 一把好的武器就是奠定女侠之路的开端。 “我想要那种最厉害的,能一个打五个的,然后别太丑,易于携带,嗯……有这种么?” 纪寻:…… 李老板:…… 半响,李老板咧嘴一笑,吐了个烟圈,“这位就是你的新媳妇,李家那个小婢女?” “你才是小婢女!”白矜矜一口怼了回去。 李老板嘶了一声,打量一眼双目似灯,腮帮子鼓鼓,娉娉婷婷的女子,“不是小婢女,是大小姐。” 白矜矜顿觉此人有点意思,笑了下,“那老板可有我想要的东西?” 李老板走出来,指着货架上一把长剑道,“这个叫夙夕剑,传说是当年天神降临在人间赠给皇帝女儿的一把庇护之剑,上可斩魔龙,下可除妖邪,剑身秀气精致,很适合像白大小姐这样的女子。” 白矜矜发现这货架稍微有那么一点高,便垫脚探头看去,“嗯,我感觉不错。” 剑柄雕刻的是一副山水画,镶嵌了明珠宝石,剑身通亮剔透,一看就矜贵!适合她。 李老板的眼神移到了纪寻身上,白矜矜了然,转身看向身后男子,“大叔,纪大叔,我觉得这个不错。” 纪寻扫了她一眼,没啃声,只是拿起那把剑晃了晃,仿佛没有看见白矜矜伸着手想去碰的模样,又给放了回去。 白矜矜:微笑/jip “这剑华而不实,上限太低,不适合她。” “怎么就不适合了?很好看啊……”白矜矜拧起个眉,虽然是纪寻付钱,但也得给她选择的权利吧。 纪寻按上她的头,看向李老板,“拿点诚意出来,我身上这个……”他从腰间取下夜刃,在对方面前晃了晃,可以借给你观摩观摩。 说着他就把它扔给了李老板。 后者跟捧一捧金子似的抖着手接过,喜笑颜开,激动道,“好好好!诚意诚意!你们跟我来!” 他带他们进入帘内,面前是一个长长的灯火通明的甬道,穿过去,就是阿房斋的储物库。 他点燃壁灯,里面只有几个壁架,上面陈列了数个满是灰尘的盒子。 “稍欠整理。”李老板笑道,从最上面一排取下了个长方形木盒,摆在载物台上,指着上面的封条道,“这个是阿房斋镇店宝贝之一,唯一的女款,价值九九九九九九颗金珠,乃开天辟地的神器。” 白矜矜和纪寻都紧盯着盒子,李老板打开它,不见神光,到吃了一嘴的灰。 盒里是把弓,弓侧放置了三把箭矢,弓身呈暗红色,像流动的岩浆一般,弓把缠着黑色的鳄鱼皮,两弭上套了个晶蓝色的矿环,低调且神秘。 “这弓乃是用白泽腱和天玄铁锻造的,箭则是用猛犸角骨磨出来的。箭只有三支箭,第一支名为‘见血’,意思是只要射出去,敌人就必须见血,否则此箭收不回来,一般下了杀心就可上此箭;第二支叫‘追踪’,此剑可根据操控者进行拐弯,突击,来回运作等特殊指令,但要求是射箭者精神力强大;第三支则曰‘幻形’,它不能射出,但可以变幻成刺枪,长剑等近身攻击的武器,乃保卫自身的最佳武器。” “怎么样?是不是被这把弓箭震撼住了?”李老板笑眯眯道。 白矜矜确实被震撼了,有了这奇箭她简直天下无敌了呀,虽然它长得丑了点,制作怪了点,但丝毫阻挡不了其神物的气势。 她下意识拉上了旁边人的袖子。 她想要…… 纪寻也是第一次见此弓,暗暗惊叹其工艺的精湛和诡异的用法,不得不说,这种灵活的武器很适合女子。 他瞥了她一眼,就看见她亮晶晶的眼眸直勾勾望着他,他道,“这弓普通人能使用么?” “当然,它有一个很美丽的名字,‘绯乌尔’,弓主人越厉害,它能发挥的实力就越大。’” 纪寻沉吟,“那就要它了,你……打个折吧?” 李老板:“……”微笑。 * 白矜矜持着绯乌尔,左右对准着来来往往的人,又收起来摸遍全身,叹道,“感觉好棒。” 纪寻给她背着箭袋,出声,“收起来,此乃神器,觊觎者众多,明日我给它描描漆,免得你背出去又惹事。” 白矜矜心情好多了,甚至有些雀跃,她听话的把弓装到纪寻背后的箭袋上,然后绕到他面前,笑盈盈看着他后退走路。 “……”纪寻垂眼睨她,怎么走路的? “大叔, 不,大哥,纪哥,我现在才发现你人挺好的。”白矜矜抿唇笑,眼角眉梢都闪烁着灵动的光点,“简直就是我白矜矜再世祖宗!” 纪寻眼皮颤了颤。 “我决定了,我交你这个朋友,以后我好了,你也能好,想要多少亩地,多少间房,多少个美眉,都跟我说,包在我身上!” 白矜矜拍拍胸脯,笑的比花还灿烂。 纪寻沉默不语。 白矜矜凑近他,伸手戳了戳他的脸,“笑一个嘛,纪大哥,今日你花出去的钱总有一天会回来的,给我买绯乌尔绝对不亏哦!” 纪寻其实没有给钱,他又怎么可能给得起呢,他只是把身上的某样东西以交换的方式换取了这把弓,他什么也没给她讲,她自己以为他付的是钱。 见纪寻还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白矜矜挑挑眉,慢悠悠走在他旁边,抬头望着明亮的月光,今日的不开心都散了呢,心情格外平静。 两人回了郊外的小破院里,大黄摇头摆尾地窜了出来,纪寻一把抱住它,白矜矜也笑嘻嘻地凑过去摸它的头,半响,她道,“今日我下厨吧!你肯定没吃过我做的饭,就当报答你给我买衣服买绯乌尔,怎么样?” 纪寻提出质疑,“你会做饭么?” “哈?我难道没有告诉你我以前被人称作‘仙界小厨娘’?做出来的东西好吃的只有在天上才吃的到。”白矜矜扬起下巴。 纪寻眼中闪过狡黠,“不会是吃了就升天了吧?” 白矜矜又笑又怒,打了他一下,“你等着!看我用厨艺征服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九章 吃个饭 白矜矜对自己的厨艺很自信,往厨房里一站,有模有样的淘米下锅,然后…… “哎呀,这个木头怎么点不燃?” 纪寻倚着梁柱睨她,“钻木取火会么?” “……”白矜矜探出脑袋,“这么落后吗这里?” 简直匪夷所思,这是远古时期部落里才用的方法吧。 纪寻嗤笑一声,走过去蹲下,抓了一把草杆子点燃扔进,再把木头塞进去,“烧火都不会,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以前……”白矜矜顿住,眨两下眼,“我怎么就不会啦,我忘记了而已,现在想起来了。”她讪讪道,然后瞅了他一眼,把他推出去,“你去屋里坐着,等着吃就好。” 待纪寻在眼前消失,她彻底放开,洗菜切菜弄得咚咚咚的,莫约二十分钟后,端着大大的盘子去了堂屋。 纪寻正在写一个簿册,见她来后抬起了头。 “快来尝尝,特意为你做的!”白矜矜笑道。 纪寻慢条斯理坐过来,用筷子夹起一片菜叶,放在嘴里细细咀嚼。 “怎么样?好吃吗?”白矜矜凑过去充满期待地望着他。 “嗯……”纪寻沉吟,并未答复。 白矜矜瞪他,自己捻了一片吃,瞬间打了个激灵,“好……好咸啊……” 她吐了吐舌头。 纪寻挑眉,不言。 白矜矜有些尴尬,“我还煮了汤,等等我去盛。” 等汤上来了,她自己尝,啐,跟白开水一样! 不过一咸一淡搭配起来也刚刚好,她咳了声,“咱们将就一下吧?”给她一点面子。 纪寻轻笑了声,“吃吧。” * 翌日,纪寻本来打算给白矜矜的绯乌尔描描漆,白矜矜也端来了小板凳规规矩矩坐在他旁边,表面说是看他描,实则要守着他描漂亮一点。 结果刚调制好两人都满意的颜色,院子里就闯来一个人,是秦沛,他们隔壁田的邻居,家里是做木工的。 “小纪!老黄被那些怪物缠住了!镇上就你会武功,快去救救吧!” “黄捕头?!” 纪寻噌一下站起来,他不是回蒲县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没有犹豫,他直接跑了出去。 “诶!等等我!” 白矜矜背着绯乌尔在后面追,像一簇移动的火苗,纪寻吼,“回去!” “No!” …… 白溪镇郊外最西边,靠近杨树村,这里山石嶙峋,地势陡峭,白矜矜即使来过一次,还是觉得幽神寒骨。 她随时捏着自己那支‘幻形’箭,只要有怪物靠近立马拔出来。 秦沛一路上都在抱怨近来的邪祟问题,扰地民心惶惶,连山里的木材都不敢去砍了。 待到目的地,他们果然听见了不少人的嘶吼声,穿过重重密林,巨形山崖壁上,吊着四五个黄衣法师,他们腰缠藤蔓,头顶向下,正被两个怪物当秋千一样抛着玩。 在他们的下面,还有一群道士在做最后的挣扎,道士们的中间,赫然站着黄捕头和他的手下! 纪寻拉了根藤蔓准备从斜方的山坡下滑下去帮忙,忽然想起什么,回头严厉道,“你就在这里,用绯乌尔射击,首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白矜矜欲言又止,半响点头,“好!你去吧!” 让她躲在这儿偷偷射箭也不是不行,正好练练箭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章 本公主的箭就是不一样 那边被吊在山壁上的法师们已经快不行了,紫红色的脸狰狞成一团,大声呼救,“救命啊!救命啊!” 白矜矜笑,这些老道,在危机关头不念经不施法,倒是和普通老百姓一样喊着救命。 她躲到一块巨形山岩后,用绯乌尔瞄准藤蔓,射出追踪箭,射的不准没有关系,她可以自由操控箭矢,立马手忙脚乱挥起来,追踪箭在她的‘指导’下跟抽了筋的蚯蚓似的,半天才杵了杵那粗藤蔓,不知在做啥。 “你在作甚!能不能听指挥!我让你把它射断!”白矜矜看的眼睛都直了,简直是??? 追踪箭丝毫不灵性,被一头猛兽看见,抓住往后一抛,直接坠到一滩泥坑里插着。 “……” 完了,白矜矜这才想起,说明书上写的神器都要认主,她根本没有和绯乌尔联结什么心神默契,更别说操控它去作战…… 白矜矜扶额,做出收回手势,追踪箭重新回到了箭袋里。 另一边,纪寻指尖稍微动了动,一束黑色的光从远处飞窜过来,是夜刃。 更远处的十秒之前,坐在藤椅上摸着这绝世大宝贝的李老板忽然一愣,夜刃一抖,迅速飞离他手,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他:…… 纪寻挥动夜刃加入战斗,黄捕头很明显看见了他,大喊,“纪兄!” 纪寻冲他点头,两人联合起来,对付那些变异凶兽。 有道士们想开法阵,但几乎才念咒就被比自己大十几倍的兽掌一捞悬空,他们大喊大叫着,要么被塞进血盆大口里,要么就被重重拍在地上,直接砸出一个坑。 并且,这些异兽非正常刀枪所能伤,它们皮糙肉厚,黄捕头的手下们就像在跟它们挠痒痒一样,很快便陷入劣势。 “边打边往这边走!那里有个天堑口,可以借此摆脱它们!”纪寻朝他们吼,机灵的人瞬间按照他所指的方向逃窜,然而一支箭羽唰一声射到他们跟前,直接把地面劈裂! “……”纪寻抬头望去,对岸山崖上,白矜矜抓狂地抱着脑袋躲在岩石后,只露出一个头尴尬地朝他吐舌头。 这女人,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想让他们都死。 “从这边绕!” 纪寻持着夜刃劈断一截粗木当做桥梁,陆陆续续有人从上面逃过去。 然而那些凶兽都是开了灵智的,数量还极其多,仿佛附近就是老巢似的,它们不断拦截扑杀,四溅的血都快要把沼泽地染成血池了。 有些老道一看自己的同胞被抓住,瞬间两眼泪汪汪,跪在地上,不走了!遂念经要为死去的人超度…… 黄捕头一个拳头砸在他们头上,咆哮,“念傻了还是老糊涂了?!在这儿等死?!给老子爬!”他一脚把他们踹飞,简直比凶兽还凶,老道们拍拍屁/股,嘀咕着往山堑口跑。 白矜矜继续尝试控制追踪,它要比刚刚听话许多,至少把那一排吊在山壁上的法师们都救了下来,白矜矜打气,“你可以的!追踪!给我把那些怪兽都消灭!” 追踪弹来弹去,朝一个异兽扎去,然而就跟一根针一样,被怪物抓住,尝试折断折不断,直接用来剔牙!嗯……不错,够细狗锋利,把人骨渣滓都抠出来了。 白矜矜:…… 她跪地,不敢相信,自己的宝贝神器居然被它们这群畜拿来剔牙!!! 暴殄天物!泯灭兽/性! 气的她直接上出第二支箭,‘见血’。 见血朝那怪物的心脏刺去,后者瞬间倒地,追踪飞了回来,身上还沾着黄绿色的口腔黏液,它直接贴到了白矜矜怀里,像是被吓坏的小孩似的。 白矜矜:…… 要不是箭身是用猛犸角骨做的,她肯定当场掰了它! 她一走神,见血就疯狂了,一见血液就兴奋起来,颤抖着身体在那些怪物之间穿梭。 但它并不会分辨好坏,有道士被怪物举起来奄奄一息,它直接刺入那人心脏,心脏血液被它吸收进去,它瞬间变得更凌厉了。 甚至开始像那些体型较小的人类扎去…… 纪寻注意到了场面的混乱,远处,白矜矜朝这里跑了过来,她试图控制见血,但没有用处,被他看见后又小心谨慎地移动。 “别过来!”纪寻厉声喊。 见血朝他射来,他立马飞身躲开,夜刃旋转着回到他手上,无限转动。 他主动攻击见血,见血把目标锁定他,两者都很强,但见血有股不死不休的狠劲,极为疯狂,纪寻忽然觉得,绯乌尔太过于野性了,或许不应该给白矜矜使用。 白矜矜哪里站得住呢,她向来就是来事儿的人,直接拔出第三支箭,也是近身作战箭,‘幻形’。 幻形伸长,就是长枪,她重重横扫,见血被同类的势气震了震,纪寻趁机吼道,“绯乌尔给我!” 白矜矜虽然来事儿了点,但反应极其快,瞬间掷出弓箭,纪寻飞身接过,就着姿势朝见血射出追踪,两支箭互相碰撞,威力惊天撼地,周围的异兽都齐齐被箭气所震伤,倒地哀啸。 万木潇潇,风云巨变,山石滚滚,河流逆冲。 这就是神器的力量么…… 虽然是以这种离奇的方式展现了它四分之一还不到的实力,但足以令人闻之变色。 纪寻没有过多怔神,趁机甩出夜刃,它绕着那群异兽飞旋一圈,瞬间,它们被斩成两截,尸首重重砸落,恶心的血液流遍山川草木,大地刹那间变成了枯黑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一章 白公主与萧公子的初见 然而事情到这里并未结束,一阵婆娑声如刀口磨剑,转眼间,又有一群银色的像蜘蛛一样的东西把这里团团包围…… 纪寻神色凝重,黄捕头还在旁边协助那些老道过裂口。 他喊道,“你们赶紧去天堑,快走!” 黄捕头立马喝道他的手下,“我们也走!” 来势汹汹,情况不妙。 那边的白矜矜收回已经消停了的见血的追踪,把它们负在身上,手持幻形长枪,站在纪寻身侧。 风扬起两人的黑发,不时交织在一起。 “走么?”纪寻侧头看她。 白矜矜摇摇头,“不是我们消灭它们,又是谁呢?” 纪寻不再多说,长而弯的夜刃忽然从中间分离,变成两把弯刃,他挥动它们朝那些银色怪物攻去。 这些银色的像蜘蛛一样的东西身负剧毒,爬过的地面留下深绿色的黏液,瞬间枯黑的草直接像被浓硫酸泼过,开始腐蚀。 白矜矜提醒他这一点,纪寻身手很敏捷地避开了。 忽然,一个白色的影子飞窜入战场,它绕着那群银色怪物旋转,直接翻飞了一圈,纪寻停下来,那是一把折扇,何人武功如此之高。 远处,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被一个女子推了过来。 白矜矜看去,竟然是萧宁哲和柳妙清。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萧、萧、萧宁哲在这儿啊。 白矜矜顿感不妙,摸了摸自己的脸,抠下来一块土渍,再看自己的衣裙,脏兮兮的,完了完了,这不能是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场景! 白矜矜转头想走,但周围的银色蜘蛛又在向这里逼近,她硬生生止住脚步,咬唇捂脸。 那边柳妙清看见了熟人很高兴,招手笑道,“白姑娘!纪大哥!你们也在呀!” 纪寻看着来人,皱了皱眉,“此处危险,你们……” 萧宁哲收回折扇,展开轻摇,“这位侠士放心,在下虽然腿上有伤,但双臂尚且有力,能助你一臂之力,咱们合力把这些东西解决了吧。” 纪寻打量他几眼,似曾相识,但来不及多想,这里情况越发危急,他再次挥动夜刃,身后的萧宁哲这次没有用纸扇,而是从腰间取下一支竹箫,抵在唇边,轻轻吹奏起来。 魔音。 一瞬间,纪寻就反应过来,此音律能迷惑敌方,扰乱它们的心神,严重还会令其发狂癫疯。 他曾在一本古籍上看见过,亦正亦邪,但绝非什么好物。 有了魔音干扰,那些怪物明显力不从心了,夜刃很好下手,白矜矜也没有闲着,直接用幻形去攻击正对面的蜘蛛。 虽然这种打法很有效,但它们数量太多,源源不断密密麻麻的银色圆壳从远处钻出来,三人联手,却斩不尽源头,就很麻烦。 此时黄捕头持着双刀跑了过来,加入他们,“那些老顽固和路人都安顿好了,你们也赶紧走吧?我来打掩护!” “不行!”纪寻凝神,“这次的怪物体型太小,但数量多,很容易通过天堑,不能往那边引。” 的确如此,其他人倒是已经安全了,他们几个身陷困顿,还不能往安全地方靠。 “你们看这些怪物的来源,似乎是在那边,我们从侧方绕过去,直接捣毁它们的老巢!”萧宁哲眯起眼睛用折扇一指。 其他人顺着视线看过去,果然如此,它们的爬行似乎是有规律的,萧宁哲一眼就发现了。 纪寻点头,瞥向一旁站得远远的白矜矜,喊她,“小白,过来。” 白矜矜身体一僵,纪寻喊她什么?小白?有毛病吧!这不是一条狗的名字么,先不说这个,当着萧宁哲的面前这么喊她,完了完了,萧宁哲肯定要误会她和他的关系! 白矜矜整理了下头发,走过去,冲纪寻温婉一笑,然后视线转向柳妙清,最后是萧宁哲,她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似笑非笑勾魂夺魄,“萧公子,久仰大名……” 萧宁哲打量白矜矜,折扇之后的容颜惊为天人,他淡淡勾唇,“白姑娘以前认识我?” 白矜矜暗道好像说错话了,但表面依旧笑容韵味十足,“不,但我知道你迟早会认识我。” 一种紧绷感蔓延出来,围绕着纪寻,白矜矜,柳妙清和萧宁哲,四人微怔,被黄捕头打断,“别叙旧了各位!先离开这儿要紧呐!” “对,先走!” 柳妙清推着萧宁哲在泥地里飞奔,后者身体抖来抖去,表情不忍直视,白矜矜跟在他们后面,目不转睛地盯着萧宁哲,纪寻和黄捕头走在最后,那些银色蜘蛛不断往他们这里涌。 “前面就是杨树村了!”黄捕头忽然大吼,“我们要进去么?不是把它们引过去了么?” 萧宁哲侧头,“你且瞧那些怪物,正是从这个村子里钻出来的,这里恐怕早就没有活物了……” 他说的没错,此处阴气森寒,血腥味浓重,天光晦暗不明,大街小巷上没有一个行人,只闻落叶纸钱被风吹的乱飞,满目萧索凄凉。 “等等,我们进来时还是大白天,现在怎么就晚上了?”柳妙清望着天空悬着的模糊月亮,“好生奇怪。” 白矜矜也觉得离奇,心底陡然发悸,她把幻形放置于箭袋里,朝萧宁哲身边靠去。 “萧公子,这里不像是正常地方,有点吓人。” 萧宁哲侧头看向面色不佳的白矜矜,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给予宽慰,“白姑娘若是害怕就站在我身边,萧某虽不能行,但手上功夫足以保全你们两位姑娘。”他随即又看向柳妙清。 柳妙清颔首,白矜矜抽回了手,心底有些细微的失落感,但很快就散了,她嗯了声,站在他身边。 夜刃一直在后面拦住那些想扑过来的蜘蛛,黄绿色的液体四溅,臭味混合风烟包裹住整个杨树村。 黄捕头拍拍纪寻,问出了一直没来得及问的问题,“宋家一事如何了?找到作乱的邪祟了么?对了,阿冬阿夏他们人呢?” 纪寻盯了很久前方的白矜矜,闻言才撇过头,“宋家那里已经安顿好了,只是……” 他把宋夫人早就死了身体里一直住着邪祟一事告诉了他,并且还说宋夫人很有可能就是造成凶案的凶手,但目前她跑了,不知在何处。 黄捕头沉默,一个逃跑了的罪犯,往往更具有攻击性。 “阿冬阿夏还有肖奇去追逃跑的巫神婆了,我记得他们最后的方向就是往这一带走的,只不过,已经三天没有任何消息了。” 黄捕头的眉毛拧地更皱了,他带县令请的东勒方士马不停蹄赶往这里除祟,结果半路就被凶兽拦截,越往这一带走越凶险,发信号给自己这边的兄弟,结果没有一丝回应。 事情越发诡异起来。 阴风怒号,忽然前方升起了大雾,浓郁的白雾之中传来马蹄牛叫之声,五人停下了脚步,周围的银色蜘蛛赫然消失,雾,越来越浓。 “小心,这雾里可能会有迷烟!” 凄厉动物叫声逼近,纪寻持紧夜刃,上前两步把白矜矜拉到自己身边,严峻道,“站我这里来。” 白矜矜诶了一声,望了眼展开折扇蓄势待发的萧宁哲,撇撇嘴,“不用你护我,我有幻形。” 她把幻形长枪拔出来,横在胸前,冲他挑眉,“本女侠一个打十个。” 纪寻眉目依旧阴沉,并未再言。 他们步入大雾之中,很快,迷雾里的东西现形了,居然是一头头彩色纸马纸牛,它们仿佛有生命一般咿呀乱叫着,配上凸出的眼球和僵硬的四肢,阴森又诡异。 纪寻直接甩出夜刃,锋利的刃光一闪,它们悉数碎裂,然而下一秒,纸屑又黏合在一起,皱巴巴的彩纸重新站了起来,并且体型和表情都改变了。 “那、那头牛刚刚在笑,现在好像很生气……”柳妙清指着前面,躲到萧宁哲身后,萧宁哲甩出折扇,与夜刃一样,都是划破纸张,然而接下来所发生的都是雷同,那些纸牛纸马根本弄不死,反而还更凶猛了。 “定是有人在暗中操控。” 纪寻凝目,“这片雾就有问题,它们无法走出雾。” 言罢,他一扔夜刃,夜刃变成两把弯刀,它们变大转动着,像风扇叶一样,逐渐把大雾吹散。 白矜矜:“……”居然还能这么使用么! 大雾退散,那些纸糊的玩意儿果然也跟着退开,纪寻厉声,“趁现在,走!” 五人快速往前走,穿过狭窄小巷,来到了一处宽敞的十字街口。 街口空无一人,只余残败破烂的房屋和贩摊。 柳妙清大声喘气,“我、我们得救了么?” 纪寻冷冷注视前方,“恐怕没有。” 十字路口最中间,赫然匍匐着一个巨大的银色蜘蛛,它体型比建筑物还高大,粗粗的八条驱赶,像柱子一般插在地中,光滑的圆盖形壳上有枷咒般的白色纹路,钢针般的绒毛上下打击着,仿佛在嗅探猎物的气息。 “啊!!”柳妙清忍不住小声尖叫,白矜矜也哆嗦着后退一步,这这怪物实在太庞大了,一口都能吞五个人吧! 怪物仿佛感受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转过身来,巨大的口器张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尖齿,像一台绞肉机,纪寻和萧宁哲的神色都凝重了起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二章 小纪吃醋醋 那是银色蜘蛛的母体! 它凸出来的眼球朝着他们诡异地转动,白矜矜和柳妙清都往后站,三个男人并排站在前方。 “杀掉它。”纪寻眼皮一掀,率先提刃攻去。 黄捕头紧随其后,他的双刀早就安耐不住了。 萧宁哲甩出折扇,转动洞箫抵在唇口,吹奏出暗哑的音律。 柳妙清很害怕,主动去找白矜矜,“白姑娘……” 白矜矜强行镇定,“干什么,有什么好怕的,瞧你那点出息,站我后面去!” 柳妙清扒拉着她的衣裳站旁边,白矜矜没有贸然出手,她怕自己的箭术反而伤害到了那三人。 她们只能站一边默默注视战场。 蜘蛛母体唯一的弱点便是不灵活,纪寻的夜刃和萧宁哲的白扇都很好的克制了它,但突然之间它的口器里喷出了粘稠的丝,纪寻和萧宁哲眼疾手快闪开,没有反应过来的黄捕头被扑了一身。 他:…… 为什么这两货这么同步地把他卖了? 纪寻反应很快,把夜刃直接甩到了那翕合的口器里,蜘蛛惨叫一声,陷入了癫狂。 萧宁哲的纸扇切断了它的四只足,蜘蛛朝一边倒去,当然,那把折扇也就此报废。 白雾又从两边漫了过来,远山似乎有乌鸦在呕哑,清冷的雨点打在每个人身上,浇熄了那忧躁的心绪。 “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伤了我的蛊虫,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一个凄厉的老妪声在白雾中若隐若现,黄捕头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是巫神婆!她在杨树村!” 纪寻点头,“那说明阿冬阿夏也在这里。” “你把我兄弟带到哪里去了?!他们人呢!” “就是那三个小捕头吧?他们跟狗皮膏药一样,我正让我的小徒弟把他们拿去烤来吃呢!哈哈哈哈哈……” “什么?!老妖婆!亏我以前还以为你是真正的巫神,居然是个心黑歹毒的老妖怪,把我兄弟放了!”黄捕头挥舞着刀冲进雾里,瞬间,他惨叫着,“啊!啊……” 白矜矜惊呼,“他这是找死!” 纪寻一把拦住她,侧首,“冷静一点,看地上。” 剩余四人往地上瞧去,那细细的蜘蛛丝像专门给他们引路一般一直往前方蔓延。 是黄捕头刚刚从身上扒下来的蜘蛛丝! 白矜矜瞬间心明,这姓黄的好生聪明,而纪寻这人居然也如此懂他! “跟着这缕蛛丝走吧。” 雨点不大不小,蛛丝在雨中很难辨别,四人走的很慢,但这里的时间流逝根本感觉不到,天上那轮奇怪的圆月一动不动,像贴上去的剪纸。 “到了。” 走了一会儿,纪寻在一道木门前停了下来,里面应该是一个小院,墙壁破败四周都是倒塌被遗弃的建筑,他推开门,一股夹杂着血腥气的阴风扑面而来。 雨水丝毫不能稀释半分,反而把泥墙边水渠里的腐烂味道带了出来。 “小心。” 纪寻走在前,柳妙清推着萧宁哲跟在后面,白矜矜手持幻形与他们并排。 内屋门唰一声打开,一道黑影冲了出来。 四人散开,是巫神婆的手杖,它仿佛活了一般朝他们攻去,也是这时,屋内传来了黄捕头的声音,“纪兄!我们在这儿!” 纪寻甩出夜刃,勉强拦住那手杖,正想往屋内赶,巫神婆走了出来。 老妪一头花白卷发,皮肤像白桦树皮一样,眼神凌厉,双眉吊起。 “阴魂不散的臭小子们,居然追到这里来了!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蛇杖陡然回到她手中,她用力一点地面,雨水混合落叶以他们为中心飞旋起来,天际的‘月亮’缓缓坠落,待离得近了,众人才清晰看见,那不是月亮,是银色的蜘蛛! 竟然还有一只!不过不是母体,而是父体! 蛇杖喷出了黑色烟尘,那银色蜘蛛瞬间跳到众人中间。 “小心!它要来报仇了!”萧宁哲指尖转动竹箫,以箫为剑刺了过去,但被它的附肢打了回来。 夜刃一直在找机会攻击,但那些黑色烟雾似乎能隐蔽蜘蛛,它并不好操作。 纪寻退到白矜矜身边,“把绯乌尔给我。” 白矜矜眨眼,心道,难道这人已经会使用绯乌尔了? 接下来就是验证,纪寻直接从她的箭囊里取下了‘见血’和‘追踪’,他摩挲它们的箭尖,轻轻低语,“见血去杀蜘蛛,追踪把巫神婆钉在墙上……” 白矜矜听了个明白,这行么? 然后就见纪寻拉开弦,双箭齐射,两支箭矢果然朝不同的方向窜去,白矜矜捂嘴,更震惊的还在后面—— 见血不到一秒就刺穿了蜘蛛,插在它身体里吸饮它的血液,追踪则在老妖婆的尖叫下毫不留情地把她钉在了泥墙上,如玉的箭身反射出一丝光,仿佛在得意地笑。 天呐,这箭还是她白矜矜的么! 干脆给纪寻用,认他为主好了! 白矜矜有些酸,又感叹其精确的威力。 萧宁哲的目光移了过来,颇有深意道,“这箭,真不一般。” 纪寻没什么表情,收起箭扔给白矜矜,自顾自去检查被见血吸干血液的蜘蛛,是一种蛊虫,有毒。 巫神婆悬在半空怪声尖叫着,很快大门口跑出来一个满嘴是血的小孩,众人望去,是常年跟随巫神婆的小孩,据说是她的徒弟。 那人看着他们,从背后亮出刀就要朝他们砍去,纪寻挑眉,夜刃飞速把他钉在另一面墙上。 雨,越下越大,白矜矜和柳妙清去了屋内,散乱破败的家具灰尘遍地都是,靠墙那里捆着三个男人,他们统一被扒了衣服,瑟缩在一起,看见两个女人闯进来后尖叫起来。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白矜矜和柳妙清又跑了出去。 剩下被吊在梁上全身裸体的黄捕头红着脸咆哮,“喂!你们两个别走啊!先把我放下来!” 纪寻和萧宁哲在问话巫神婆,她一句也不交代,直到用那小孩的性命做要挟,她才心灰意冷,“我的确参与了那几桩惨案,但并非全是我一人所为……” 原来,白溪镇和杨树村以及梧桐县的凶杀案都是同一个邪祟做的,那邪祟能分身,能合体,半夜里入侵豪宅吸干他们的精血……而她和她的徒弟只是在它大饱口福后,进来把尸体分尸,又从高处抛下…… “那邪祟是不是附身在宋夫人身上?”纪寻问。 “没错,就是它。” “好端端的人怎与邪祟混在一起,我且问你,为什么要去分尸,又要抛洒尸体?”萧宁哲问。 巫神婆嚅嗫几句,还是缓缓道来,原来她和她的徒弟,也就是那个小孩,都有一个怪癖,一个是剥皮癖,一个是碎尸癖,这种癖好简直成了瘾,就好比一日不吃饭一日不睡觉般折磨着他们,他们在杨树村暂住,每日都会抓来野兽剥皮分尸,后来欲望不满足,开始打着人类的注意,但毕竟他们只是一老一小,没有这个能力,但老天爷仿佛格外照顾他们,自一年前邪祟入侵这里,他们就开始对那些被邪祟弄死的干尸下手,而邪祟根本不管他们,还饶有兴味地欣赏配合他们,这才有了一次次的凶案。 “胆大包天,一边犯下重罪一边装神弄鬼,祸害了多少无辜百姓!足够你们死千万遍!”纪寻很生气,夜刃激动地颤抖起来。 白矜矜刚踏出去就听见纪寻在怒斥,愣了下,和柳妙清一起站在了萧宁哲旁边。 纪寻瞥她一眼,转身进了屋。 天真正的黑了,屋内燃了个火盆,阿冬阿夏还有肖奇围着火堆坐着,黄捕头问那老妖婆对他们做了什么,只见阿夏吸了吸鼻尖道,“那一老一小都是变态!扒了我们的衣服到处摸,我的清白不保了……” 说着他面向了旁边的阿冬,阿冬扶额,把他揽住,“得了吧你,我的一节手指被那小孩儿割掉吃,我都还没叫呢!” “什么?!”黄捕头惊呼,走过去一瞧,果然阿冬左手小拇指被割掉了,包着衣服,不容易看出来。 “可恶!”黄捕头唰一身掉头往门口走去,被正从门口进来的纪寻拦住,他摇摇头,把他推进去,关了门,“少与他们接触,他们身上有毒。” 柳妙清道,“是什么?” “九肠渊。”纪寻轻描淡写,这种邪毒能够控制人毁灭人,这一老一小皆中了此毒,难怪癖好怪异甚至走火入魔。 此言一出,柳妙清和萧宁哲都怔了怔,前者下意识看向后者,后者眼神幽暗明灭,与其对视,寒意滋生。 黄捕头还是气不过,“必须把他们带去蒲县严惩!对了,那宋夫人不知跑哪儿去了,我怕她一日不被抓,又搞出命案!” 纪寻盘腿坐在火盆边,摇了摇头,“那邪祟的目标只是富贵人家,三个遭害的地方都是这样,白溪镇和梧桐县大户人家都被它杀完了,杨树村更是没有一个活口,至少,它不会再在这里犯案。” 白矜矜嗯了一声,随口道,“离这里最近的地方是哪儿?或许它会去那里。” 其他人都沉默了两秒,肖奇道,“没错,很有可能。” 雨势不减,天光忽明忽暗,雷电时而在云中炸开,危房里的两个女子都有些发怵。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白矜矜趁这儿气氛宁静就走到了萧宁哲身边坐下,不时用眼角余光瞟他。 萧宁哲闭眼打坐,柳妙清靠在墙角打盹儿,白矜矜干脆直接盯着他的脸,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俊美无俦根本无法形容,她曾在网络上看见过很多男明星,他们连萧宁哲的一丝都比不上,萧宁哲不仅长得好,皮肤也好!更关键,他有一种吸引人的气质,白矜矜吞咽喉咙,脸有些红。 要是能跟他恋爱,你侬我侬,再滚到床上去缠绵悱恻,她觉得一定很美妙。 恰在此时,萧宁哲睁开了眼,一眼就捕捉到眼神慌乱的白矜矜,声音如翡翠碰撞,清冽悠远,“白姑娘。” “啊……怎么了?”白矜矜随意侧头看了他一眼,下意识把碎发撩到耳后。 “白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白矜矜理了下刘海,“不是,路过此地,在这里暂住。” “几天前是白姑娘和柳姑娘一起救的我,萧某不胜感激。”萧宁哲看着她微微一笑。 白矜矜瞬间心脏如擂鼓,她抓紧了裙子,“没事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换做谁都会救的,你的身体还好么?” 萧宁哲垂眸,“腿脚还是麻木的,身上伤口才好大半。” 白矜矜知道他是被远在凉州皇宫的萧琛派人追杀,并且他还是江湖鼎鼎有名的刺客组织‘流霄阁’阁主,身份特殊,势力野心庞大,但一直身中剧毒,经常因为毒素爆发折磨对象柳妙清。 但那是爱到极致的折磨!她白矜矜愿意承受! “萧公子一人在白溪镇住也不方便吧,刚好我也是临时在白溪镇落脚,倒是有空可以去照顾你。”白矜矜腼腆道,甚至有些不敢看他。 萧宁哲有些意外,“这是不是太麻烦姑娘了,而且……我看那位纪公子似乎和你关系非浅……”说着,他眼神越过她落在了靠着墙壁盘腿坐着的男人。 纪寻一直沉默地注视着他们。 白矜矜回头,就与纪寻的眼神对视了,她瞬间感到头皮发麻,撩了下另外一边的碎发,回头望着萧宁哲,“我其实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暂住在他家,可能被很多人误会了……” 白矜矜蹙眉低声道,“我也可以搬走,只是纪大叔救过我几次,我挺感激他的。” 不知为何,在萧宁哲面前,白矜矜丝毫没有了往日的骄横跋扈,甚至是很怕他误会,主动解释,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他。 萧宁哲勾唇一笑,伸手撩了撩她的长发,“原来是这样,看来那些传言都是假的。” “什么传言?”白矜矜好奇。 “对姑娘不好的谗言,萧某差点误会了姑娘,今日一见才明白,原来白姑娘是个可爱人儿。” 白矜矜瞬间想起在柳宅门口发生的那一摊子烂事,她垂了垂眸,心中叹气,“也许我也不是多好,但对你,是不一样的。” 她的眼眸亮闪如星,真挚直白地凝视萧宁哲,他眉宇微蹙,却瞬间消失,抬手抚上她的脸,不言。 在他们的身后,纪寻忽然站了起来,推门出去再关门,声音很大。 被绑在屋檐下的一老一少看见了纪寻,瑟瑟发抖起来,因为此刻的他脸色很差,宛如阎王爷现世,瞥一眼他们就跟要乱刀砍死一般。 当然,纪寻不会这么暴戾,他从腰间抽出夜刃,走入暗夜雨幕之中。 屋内的白矜矜听见声音侧身,黄捕头醒了,摇摇头,看了眼她又看向萧宁哲,打着哈欠继续睡觉。 柳妙清被惊醒,一脸懵地望着白矜矜,“白姑娘,你冷吗?要不我再去升点火?” 白矜矜站起来,“我帮你吧。” 两人重新升了火,柳妙清抱腿烤火,昏昏欲睡之间把头歪到了萧宁哲的轮椅上,萧宁哲脱下外衫给她披上,继续闭眼打坐。 白矜矜用折枝挑动火芯,扫了旁边人一眼,又闷闷不乐地抱着双膝,萧宁哲刚刚是什么意思呢?拒接还是接受?也没有表现过多对她的意思,也许是她表现得不够直接? 还是他们的相处时长太短了? 一定是太短了,既然已经见过了,那么接下来的日子她就要开始追他,要让他主动爱上她!与她表白恋爱,嗯,这就是她来这个世界的目的。 夜深了,白矜矜不时给火盆添柴,屋子里的人都睡着了,阿冬阿夏两人还打起了鼾,但她却丝毫没有睡意,也不知为啥。 直到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她连忙望向门口,纪寻拖着湿漉漉的全身,摇摇晃晃走了进来。 夹杂着雨水的冷风一下子灌了进来,吹乱她的发丝,也把火盆的火焰吹熄了。 她站起来,走过去小声道,“你去哪儿了?怎么淋雨?” 纪寻关上门,定了定身形,换换抬头注视着面前的女子。 他的眼睛幽深如潭水,却像是有一把火在烧,雨水顺着他的发尖滴落,滑过他的鼻尖唇瓣,蜜色的肌肤带着原始的野性和粗犷,凸出来的喉结一下又一下的滚动,令白矜矜移不开眼。 白矜矜微微蹙眉,用衣袖给他擦了擦脸颊边的雨水,“你……”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纪寻一把抓住手腕,旋转一圈抵在墙上,倾身上来,深呼吸盯着她。 屋内的火光已熄,破窗漏下清冷洁白的月光,白矜矜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她狠狠瞪着他,用力挣扎,然而纪寻的力气大的吓人,眼神流露出从未见过的阴鸷。 瞬间让白矜矜想起某一晚他掐着他肩膀厉声质问她的样子,很可怕。 “放开我!你要干什么!大晚上的疯了不成!” 纪寻胸膛起伏,高大的阴影完全罩住了她,他沉声问,“萧宁哲是你的心上人?你就是要和他谈恋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三章 你是不是活不明白? 白矜矜挣扎,但没用,她咬牙,不想吵醒屋内的人,只能低低道,“是,你要怎样!” 她想起来那日晚上她在田野里大喊要和萧宁哲谈恋爱的事,当时被纪寻听见了,他什么也没说,甚至还背她回家,原来心里记得可清了。 纪寻深深望进她的眼中,良久松开她,“不怎样,你的确不愿做我的妻子,不勉强。” 他的指腹在她手腕上摩挲了下,放开,转身去墙角坐下。 白矜矜撇嘴,瞪了他一眼,坐地远远的,她怎么可能原因做纪寻的妻子呢,她来这个世界的目的很明确,纪寻的容貌性格都不是她的菜,阴差阳错有段缘而已,做朋友就好了。 一夜未眠。 尽管听着那白噪音,还是无法沉睡,直到翌日清早,温阳射进来,白矜矜揉着眼睛打哈欠,昨晚居然失眠了,真不应该。 白日里的杨树村依旧烟雾缭绕,枯藤老树昏鸦,朽桥浑水黄沙,路上遍地脏瓦,建筑全部倒塌。 黄捕头和纪寻大清早绕着杨树村搜寻了一圈,把那些零零散散已经看不出人样的尸骸收殓了,然后出了村,那些法师和老道们还缩在天堑底部不敢走,几人吼着他们出来。 路边围了好几十个白溪镇的百姓,他们一见到纪寻和黄捕头就吆喝起来,挤过来激动地谢谢他们抓捕坏人,又清除邪祟。 白矜矜被挤到边上去了,那些笑脸热情都不是对着她的,她走开,心道自己也做了不少啊,但就是没人承认她,不过也无所谓,她不需要这些。 黄捕头提议要将巫神婆和小孩带去蒲县白虎衙,众人都同意,但他们几个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得先去治疗,再启程。 于是他们决定先去柳宅一趟。 白溪镇的街上还是人来人往,小摊小贩沿着街边铺满,五人都饿的不行,柳妙清道,“大家忍忍,到了柳宅我煮香菇鸡肉粥给你们喝。” 闻言都馋了。 白矜矜捂着胃,忽然闻到了甜肉粽的味道,她咽了咽口水,好馋啊,好想吃…… 这里离柳宅起码还要走半个时辰,她抿着唇,把腰包翻完了都没找到一个铜板。 她居然还是这么穷。 老天不会在她意想不到时候塞钱给她。 她望向了前方的几人,最后把视线落在了走得最慢的纪寻身上。 经过昨晚两人之间的关系又恢复了刚认识时冷冰冰的模样,她有些不好意思,但却下意识跑到了他前面,拦下他。 纪寻眼皮都没掀,面无表情看着她。 “纪寻,我们认识也挺久了吧,再借我一点钱吧。” 纪寻皱眉,“我有这个义务么?” 白矜矜愣了下,抬头看他,“我……就是特别想吃点东西,你借我的钱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等我有钱了就还给你。” 纪寻深呼吸,沉声道,“白矜矜,我没有那么多钱,钱袋里的钱都拿给你吃穿买住了,我只是一个普通村夫,你明白么?” 白矜矜哑言,好像的确如此,她住纪寻的房,吃纪寻买的菜,穿纪寻给她买的衣服,甚至连绯乌尔都是纪寻买下来的,他既不是富贵人家,也没有半点义务为她买单,她实在是活的不清楚。 “也许……”纪寻忽然透过她看向前面那个白衫男子,“你可以找他借钱。” 萧宁哲穿衣打扮不菲,气度翩翩,一看就是富家公子。 白矜矜意识到他在说什么,顿时尴尬了,“不行,我不能找他……” “为什么?” “他……我不想。”白矜矜这么说。 纪寻是个聪明人,对她的那点小心思心知肚明,可一想清楚眼神就更阴了,他没再理白矜矜,径直走开。 白矜矜连忙追上去,一把拉住他的袖口,“我饿……” 纪寻神情阴沉地厉害,但白矜矜知道他不会骂她也不会打她,甚至说话也不会很冲。 她继续道,“我真的很饿。” 或许在她潜意识里,纪寻不会拒绝她。 然而她没有等到纪寻回应,倒是等来了后边儿追上来的秦沛,他乐呵呵凑到她面前,“白姑娘!你是不是很饿啊?我有钱,我给你买!” 白矜矜哑言,抬头瞥了一眼纪寻,后者看不出神色,她笑了笑,“真的吗?那太好了,走吧!” 白矜矜推搡着秦沛,两人迅速去了对街的包子摊。 白矜矜买了两个肉包,含在嘴里,吐字不清,“谢、野啊。” 秦沛挠挠头,“白姑娘别那么客气,你要是愿意,我还可以带你去无名山摘樱桃,这几个月正是山樱桃成熟的时候,每粒果子都又大又圆……” 秦沛一路上像个永动机似的不停讲不停讲,白矜矜起初回应,后面脸拉下来闭嘴了,直到到了柳宅附近,秦沛才冲她挥手,“我要去店上帮忙,有机会再聊啊白姑娘!” “拜……” 柳老医生今天没有去店铺,但院子里还有几个不速之客,白矜矜刚踏进去就注意到了,甄氏的相公方同涛在里面,他的旁边还站着那个色鬼大汉! 两个男人都注意到了她,瞬间眼神亮了起来,带着浓郁的不怀好意,朝她这方走来。 柳妙清把萧宁哲推进院子,一下子就注意到了白矜矜的情况,她赶紧走到她身边,大声道,“你们要做什么?小溪的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不准动白姑娘!” 她的声音让院子里的萧宁哲和纪寻都看了过来,两个男人收敛了些,哼了声,“我就是来讨个说法,都两天了!柳老医生和纪寻怎么还没给出我儿子的死因?!是不是想包庇这个外乡女人?把她交出来,我们就不会再打扰柳家。” 任谁都听得出这方同涛打着其他歪主意,柳妙清怒斥,“大老爷们就这么沉不住气?!我爷爷整日要为镇上人治病,晚上挑灯研究小溪的毒,纪大哥为了除祟和黄捕头一直在外和凶兽搏斗,而你们呢?心里打着鬼主意逼一个女子,真是可笑!” 一番话,铿锵有力,理由十足,他们都不言了,萧宁哲微笑地看着柳妙清,“柳姑娘说的好。” 柳妙清心一紧,又小碎步站回了他旁边,不好意思一笑。 白矜矜惊诧原著中绿茶白莲智商低能的柳妙清居然变化如此大!这本书看来是彻彻底底的崩了,而她,应该就是那罪魁祸首。 那两男人装作离开的模样出了柳宅。 柳妙清把萧宁哲推进了卧室,给他安置好,又去厨房为大家煮粥。 黄捕头和阿冬阿夏他们都在里屋接受柳老医生和柳月城的治疗。 纪寻站了会儿,坐到院子的石桌边,垂着头按人中,似乎很疲倦的样子。 白矜矜其实现在只想找个地方睡一觉,之后再细细打算如何既不刻意也很有分寸又独一无二地出现在萧宁哲面前,让他对她爱的死去活来。(做个梦也不行?) 她吃了包子也不是太饿,没必要留着等柳妙清的粥,便想去纪寻家的床睡一觉。 但纪寻很明显不想理她,她也不想理他嘞!便打算自己回去睡,才不管他怎么想。 结果刚出去,双臂就被一直蹲在柳宅门口的方同涛和色鬼大汉抓住,一个伸手捂她嘴,一个掐了一把她的臀部,淫笑道,“跟我们走吧,小婊砸。” 白矜矜用力一咬那人的手,拼命叫了声,“纪寻……!” 坐在院中的纪寻猛地抬头,眸光一凝,迅速跑了出去,“站住!你们干什么?放人!” 他直接抽出腰间夜刃,脸色阴沉地厉害,像是随时会暴起一样。 方同涛和色鬼大汉都愣了愣,没想到他速度这么快,对视一眼,缓缓松开白矜矜。 白矜矜脸皱成一团,声音破碎,像受了惊吓的兔子一样,连忙奔到纪寻面前扑进他怀里,没待一秒又抓着他手臂转到身后躲着。 纪寻深呼吸,夜刃没收,缓缓上前,低哑道,“我是不是说过,你儿子死因没有查清之前不允许动这个女人……” 方同涛是认识纪寻的,同一个镇子,田都离不了多远,知道他被蒲县白虎衙里的人看中,又会武功,性子属于那种阴沉内向的,最不好惹。 “我、我们只是想让她去认罪!给我儿子磕几个头!我儿子的尸体至今还在我家,明日就要去下葬了,这恶毒女人必须给个说法!”方同涛咬牙道。 纪寻走,他们就退,白矜矜跟在纪寻身后逐渐平息情绪。 “既然你们非要要个说法,那我就跟你们走,先去你家吧,再让我看看小溪的尸体。”纪寻不咸不淡道。 白矜矜伸手拉了一下他,紧蹙眉头,下一秒,纪寻又道,“白矜矜也跟我一起。” 白矜矜:……? 两个男人互相望了望,终于挺起胸板,“好啊!那就去我家,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搞出什么名堂!” 两个男人在前面带路,纪寻和白矜矜在后面跟着,白矜矜走了两步转身就想跑,被纪寻一把拉住,警告道,“不准跑。” 白矜矜欲哭无泪,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他们对我不安好心,旁边那个男人就是那日在雨中追我的色鬼!他还有一个兄弟肯定在哪儿藏着的,我不要去……” 纪寻侧头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知道,你忘记了么?你身后背着的东西。” 白矜矜一愣,下意识摸过去,绯乌尔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四章 和她无关 她手持神器,不应该怕这些人的,只是一到关键时刻她就想不起来。 纪寻径直往前走,白矜矜只能跟上。 方同涛的家离这里较远而且路很绕,四人走着,路上碰见了徐老妇和两个老妪,她们灵敏地嗅到了有戏可看,都跟了过去。 越走人越多,指指点点和谩骂的声音又出现了,绕了很多的弯,几人终于到了方家小院。 门口挂着两个白纸灯笼,大大的奠字糊在上面,方同涛推门,里面就传来甄氏的哭声。 呕心沥血嗡嗡嘤嘤,像丧了几百年,同时,一股腐烂的臭味冲进鼻子,白矜矜捂着胃直接干呕。 “你个娘门儿还要嚎多少天啊?!乡里乡镇都被你哭晦气了!烦死了,去给老子倒水来!”方同涛推了跪在地上的甄氏一把,后者抓攘着他,嗓子跟车轱辘碾沙一样,“小溪死了你一点也不心疼!他不是你儿子!他活该死的早!” 方同涛不顾这里还站着那么多人,直接一巴掌甩在甄氏脸上,嘴里斥骂,“臭娘门儿!皮又痒了?你再跟我叫一句?” 徐老妇赶紧上前拉住方同涛,哀叹,“别打啊!甄娘子身体虚又伤心了这么久,你理解理解她吧!” 方同涛胸膛剧烈起伏,一双粗浓眉皱在一起,瞥了眼甄氏,见她双目怒睁怨毒地瞪着他,随即火又冒起来,“你瞪什么?!你不是我花钱买回来的女人?什么身份该做什么不明白?滚进去别丢人现眼!” 几个看戏的妇女凑在一块小声道,“甄氏当年也算白溪镇数一数二的漂亮姑娘,只可惜家破人亡,走投无路被方同涛买回家当媳妇,买来的女人地位低贱地很,这些年的苦都往肚子里咽了。” 白矜矜听着这些话皱起了眉,仿佛回到了封建时代,男尊女卑,方同涛这种人要是放在她所处的f国,是可以被抓进警察局教育的。 “谁叫甄氏是买来的呢,这辈子的命都被方同涛买了去。” 白矜矜心一紧,看向身边的纪寻,她也是他买来的,但他对她却无比纵容…… 纪寻凛然,走了进去,环视周围,视线落在他家院子里堆成山的石矿原煤,伸手捻了一点,轻轻搓了搓。 小溪的尸体就摆在正中央,盖了好几层,还是掩不住臭味,他蹲在旁边掀开一角,腐烂生蛆的躯干裸/露出来,立即把那些围着看戏的镇民吓退。 方同涛点着烟杆,旁边的男人也站了过来,“怎么了纪大侠士,可看出名堂了?” 纪寻没理他们,喊了声,“白矜矜。” 女子如梦初醒,“怎么?” “过来。” 在那群人如狼似虎的眼神中,白矜矜走了过去,然后就被纪寻一把拉下挨着他蹲着,低声问,“你当时见小溪喂他吃了什么?” 白矜矜不适应离他这么近,抿了抿唇,“茶叶。” 纪寻又问,“为什么要喂茶叶?” 白矜矜眨眼,想到事情的复杂性,但现在她能信任的人只有纪寻,便道,“因为我怀疑他中了铅毒,茶叶能抑制铅毒。”当时那种情况,身边也只有茶叶可解燃眉之急。 铅,亦称黑锡,性味甘寒,有数种,波斯铅坚白,为第一。草节铅出犍为,银之精也。衔银铅,银坑中之铅,内含五色。 纪寻点头,看着她的眼睛,“我曾在一本医书上看见过,你说的没错,你又是如何判断小溪中了铅毒的?” 白矜矜见纪寻能听进听懂她的话遂觉得心情明朗了许多,主动凑近他道,“因为我在甄氏穿戴的围裙上发现了铅粉,小溪的反应跟中铅毒后的反应很相似,不过我猜的也没错,你瞧他家院子,都是这种黑黢黢的燃矿,小溪长年累月生活在这里不中毒才怪。” 纪寻沉吟半响,站了起来,问方同涛,“你家世代挖矿,小溪中的毒你当真没有一点映像?” 方同涛声音一下就大了起来,“我有什么映像?小溪被这个臭女人下了毒,管我家……啊!”话都还没有说完,他的身体已经重重砸向了墙壁。 “你!纪寻!你踹人!”方同涛难受的要死,坐起来就大吼。 纪寻冷眼以对,“说话之前过一遍脑子,不是谁都能骂。” 白矜矜瞪大眼睛看向纪寻,一眨不眨。 甄氏从屋里冲了出来,捂面指着白矜矜和纪寻,“你们又来我家闹什么!把我孩子害死了还不够吗!” 徐老妇赶紧去扶住摇摇欲坠的甄氏,嘴里也骂骂咧咧,“当初就是那白矜矜喂了小溪吃茶叶,后来小溪才又吐又呕血,还有什么可说的。” 纪寻不紧不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这个是你给我的神仙药的药方,我曾经问过五位白溪镇和梧桐县的大夫郎中,他们皆道此药完全荒唐,是置百姓性命于不顾,上面画了押,自己瞧。” 他把纸笺甩给他们。 纪寻环视众人,缓缓道,“小溪身上实际存在两中毒,第一是长年累月生活在遍地都是这些石矿的环境中造成了铅中毒,这种毒是靠积累的,小溪弱小,身体早已超出负荷,第二就是那荒唐药方熬制出来的‘毒中毒’……” “药方里有一味药叫密陀僧,制成它的原料就是铅,亦称黑锡,常常存于这些东西里,对本身铅中毒的人来说就像砒霜里再加鹤顶红。”纪寻拍了下墙壁下垒着的旷石。 “还有一味药叫乌头籽,它实际是一种毒药,小剂量常用来祛寒止痛,但一旦处理不当就是剧毒,配合那性烈不适宜孩童服用的苦紫苏,那就是毒中之毒,再加上密陀僧,别说小溪,就是十头牛来也能给毒死。” 纪寻的话轻飘飘的,但听者们都后背发凉,甄氏不哭了,方同涛不怒了,徐老妇也不骂了,事情竟然是这样的? 不,不可能,那白矜矜明明喂了小溪东西! “可白矜矜喂茶一事……” 纪寻抱臂,“茶能减铅毒,白矜矜略懂医术,当时是出于急救才喂他服下,那并不是害小溪惨死的原因。” 半响他又补充,“小溪之死,和她无关,她是被误会的。” 看戏的乡亲父老们都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忽然有种酸涩的滋味涌上白矜矜的心尖,特别是纪寻一字一句十分坚定地说出不是她做的,和她无关那席话,她忽然有些移不开目光了。 她咬紧唇瓣,闭眼再睁眼,环视那些看热闹的人,仿佛想记清每一个人的面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五章 情诗何人能懂 徐老妇很激动,“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她抓起那纸笺,上面赫然按了五六个手印。 方同涛和甄氏都陷入了惊愕之中,直到纪寻站上前,“仔细想想,你们老一辈是否也有过小溪这样的症状?或者说,你小时候,可出现过?”他意在指方同涛。 方同涛面色复杂像是在进行思绪风暴,半响喃喃,“是,我父亲和爷爷都是像小溪这样死去的……” 甄氏深吸一口气,抬手打上男人,“你怎么从来不告诉我?!混蛋!早知道我就不和你生孩子了!我们义绝!” 方同涛一巴掌狠狠甩在甄氏脸上,目眦欲裂,“你还好意思?!小溪不是你和那个老太婆乱喂药喂死的?!不是医生什么药都敢喂!你拿命赔我儿子!” 又是一巴掌甩在甄氏脸上,他似乎还发泄不够,抬脚踹上她肚子,后者连连后退痛叫,撞倒了一旁的徐老妇。 两个女人都捂面哀嚎,似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那色鬼男人也不知哪儿来的火,朝那甄氏和徐老妇又踢又打。 白矜矜冲了过去,幻形抽在他们身上,“你们干什么!男人打女人算什么东西?” 方同涛双眼都气红了,没注意一挥,白矜矜被幻形戳着后退了几步,跌在纪寻怀里,后者垂眼与她对视,夺了她的幻形箭,又望着那两人道,“够了!此事已交代清楚,我劝你们先安葬了小溪,有什么不满去白虎衙!” 看戏的白溪镇民都对这一家指指点点,直到天光程亮,阴影笼罩这一方湫隘处,只闻哀哭流涕,凄入肝脾。 这就是不懂,不解,迷信又愚昧,才害了自己的至亲,万般推责,到头来还是有水落石出那一刻。 白矜矜捂面搓了搓僵硬的脸,望着远山上蔼蔼白雾,吸鼻子,跑上前一把抓住纪寻的袖口,仰着头看身旁的男人,“你说,我们走了之后,那甄氏会不会……” 纪寻半垂着眼,裹紧衣物,摇了摇头。 白矜矜抿唇,半响道,“谢谢,今日你又帮了我,要我去解释肯定搞成一团糟。” 这是真的,白矜矜不擅长和这些村野乡民沟通,要她去要么就是吵架打架,房顶都可以给掀了。 纪寻由她拉着,淡淡出声,“以后不会了。” “嗯?什么意思?” “以后你的事,自己处理,或是找萧宁哲,我不会再帮你。” 白矜矜张口欲言,忽然就直视起他们之间的关系,“我们……不是朋友么?” 纪寻瞥了她一眼,眼中有几分讥嘲,转瞬就移开。 白矜矜心一紧,有些磕巴,“你不会喜欢我吧?” 纪寻望着远方田埂,已经有人在地里耕作,“不会。” 白矜矜说不清心里的滋味,放开他衣袖,安分走路,她也不会喜欢纪寻的,虽然她很感激他,跟他在一起很有安全感,但那都不是爱情,她想要得到的人也不是他。 也许吧?白矜矜一边认为是这样,一边又有些烦郁,头一次生出了迷惑的感觉。 她一直注意着前方人的背影,直到走到了那熟悉的落魄的小院门口。 纪寻停步转身,用一种有点冷的神色俯视她,“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我到家了。” 白矜矜捏住裙摆,提了下肩膀的绯乌尔,“我……无处可去。” “无处可去?柳家不是一个好去处么?”纪寻皱眉,“况且,跟我有什么关系?” 白矜矜垂眸,咬紧了牙,嚅嗫了下,“柳家……人太多了,住不惯,你这里清净,舒服一点。” 纪寻抱臂身形像一堵墙,又像深山里的老树,目光沉沉地盯了她半响,转身进去,似乎有一声淡而沉的叹息在白矜矜耳边掠过。 白矜矜抿了抿唇,径直去了他的屋子,把绯乌尔一撂,抱着床边的干净衣裙在角落里拉了帘子。 没一会儿就出浴,换了身干净的绿裙子出来。 她对着铜镜擦头发,又把前几天买来的胭脂水粉覆在脸上,原本娇嫩精致的容颜更美了,再抹上艳口脂,一颦一笑都有动人风采。 纪寻正在准备背篓,似乎要出门。 白矜矜连忙走过去,“你要去哪儿?” 他不看她,只道,“前些天挖的野菜焉了,再挖一些拿去卖。” “看这天气一会儿可能有雨,山上路不好走的,等放晴了去吧?”白矜矜道。 纪寻望了眼天,原本出来的日光都被乌云覆了去,天边是硫黄和青灰,的确不是好天气。 “嗯。” 纪寻把背篓放进柴房,给大黄盛了点稀饭,又拖了一袋地瓜到屋里削皮。 白矜矜坐在桌边捣鼓她的绯乌尔,半响道,“纪寻,我的弓箭还没有描漆。” 纪寻手上的活儿顿了顿,又听她道,“你说过要给我描海棠花的。” 白矜矜望着那男人,片刻后他倏的站起来,端来漆墨纤笔,把小桌拖到门口光线充足的地方,“弓箭拿来。” 白矜矜把弓箭端放到他面前,又搬来小凳子挨着他坐下,忍不住勾起唇,纪寻瞟了她一眼,“笑什么?” “没、没什么。” 纪寻虽然平时不修边幅,但还算是个心灵手巧的人,握着纤毫笔一点也不抖,描在那天玄铁上像纸上铺的一样。 白矜矜灵光一现,从她晒在窗口的花瓣里挑了朵五瓣的海棠花,摆在他面前,“给你当模型。” 纪寻不言,只是认真专注地看着笔下的图案,该大开大合时毫不犹豫,应细微慎重时又一丝不苟,很快,整个弓描完了,白矜矜探身看去,只能说一般吧,不写实,但不俗。 白矜矜双手托腮,又看着他把那三支箭拿出来,白骨箭,很适合涂描,纪寻犹豫了下,“要画么?” 白矜矜理所当然点点头,“画呀,都是白生生的不符合我的气质。” 纪寻沉吟,“画什么?” “唔……又画花草就没新意了……画个什么好呢……”白矜矜有些为难了。 纪寻喉咙滚动,片刻后,他动笔,用纤毫蘸取黑色的墨汁,在上面写下,‘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情三月雨。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入木三分,遒劲有力,最后一字结束,纪寻收笔。 白矜矜好奇地往他那里探身子,“是诗么?” “嗯。” 居然在她的箭上面写诗!虽然他的字还挺好看的,但晃眼过去全是黑白色,又密,不太是她的风格,她提起来端详,“什么意思?” “没什么,突然想到了。” 白矜矜瞧见那无情多情几字,脸色微变,这是表达爱情的诗句啊,纪寻居然写这种,他什么意思?这是想对她说的话么?怪让人脸红的。 白矜矜抿唇看他,纪寻移开眼睛,冷漠地去削自己的地瓜。 翌日,白溪镇郊外传来了死讯,甄氏昨夜上吊自/杀了。徐老妇的家半夜有人闯入,所有东西被砸个稀巴烂,年迈老人痛哭晕倒。 黄捕头在柳家待了一晚上就坐不住了,阿冬阿夏和肖奇的伤都被处理好了,他们打算今日就动身去蒲县。 但那些尚且活命的法师老道们把他缠住,要他赔偿他们的损失。 黄捕头火气窜上头顶,“赔你钱?!老子把你从怪兽嘴里救出来,你不跪下来感恩就罢了还要我赔偿你?” 老道们说,他们来这里除祟,结果祟未除,同袍师兄还遭遇不测,该拿的钱半分没有,有些甚至失去了四肢,总之很惨。 “别念了别念了,真的服了,你们跟我一块儿回浦县去,有一个重大的邪祟还没除呢!你们要是表现得好,县令大人会体恤你们的!” 白矜矜往嘴里塞了颗樱桃,悠闲问,“浦县远不远啊?有什么好玩的么?” 黄捕头瞄她一眼,走过去,坐她对面,问出了一直很想问的问题,“你……和纪寻是什么关系?” 白矜矜眨眼,“朋友,恩人。” 黄捕头皱眉,从桌上抓了把樱桃塞嘴里,“是吗,我看纪寻对你不一般呐……那夜在杨树村破宅里,风雨交加,他突然走进来,把你一把按在墙上,抓着你乱动的双手,强势霸道……” “啊!!” 白矜矜扔他一头樱桃核,惊悚道,“你!你看见了?!” 黄捕头挑挑眉,笑得无比灿烂,“当然,还很清楚,你俩必定是由什么特殊关系吧?从外乡来的小女子。” 白矜矜瞪他,“别乱说,没有的事,我早就心有所属了。” 黄捕头叹气,“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恰在此时,柳妙清推着萧宁哲出来了,白矜矜清早就跑来柳宅,正是要等这个时候,见萧宁哲的时候。 她今日盛装打扮,还削了截竹笛别在腰间,她记得原著里萧宁哲十分热爱音律,她这叫投其所好。 “白姑娘!”柳妙清一见白矜矜就很热情,笑着跟她打招呼。 白矜矜微微一笑,尽显公主风范,“柳姑娘,萧公子,早上好。” 黄捕头跟柳妙清单独谈了会儿,大概就是今日带人走的事,柳妙清点头,然后摆摆手,“不用谢不用谢,医者本分。” 白矜矜给萧宁哲递了串樱桃,后者接过,乐呵呵吃进嘴里,赞道,“很甜。” 白矜矜笑,甜就对了,她昨晚特意缠着纪寻给她挑一袋最甜的樱桃。 “白姑娘很早就来了吧?今日一见,简直让萧某移不开眼。”萧宁哲摇着折扇,细细端详白矜矜的容颜,她的妆容跟白溪镇的女子都不一样,也不似凉州那里女子的扮相,说不出的味道,到有几分异域美感。 白矜矜羞涩一笑,捋了捋长发,忽道,“萧公子,今日天气不错,愿意同我一起去镇上逛逛么?” 萧宁哲顿了片刻,“好啊,只是我这腿脚不便,得有劳姑娘推轮椅了。” “无碍无碍,我很擅长推轮椅。” 柳妙清闻两人要单独出去,晃了下神,半响才道,“好,正巧我要去医馆帮爷爷做事,你们注意安全。” 白矜矜嗯了一声,小村姑还算识时务,她就怕柳妙清控制不住爱上了萧宁哲,而萧宁哲每日与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心仪了她,那她白矜矜不是彻底完蛋了么! 绿衣女子推着白衣男子一路有说有笑出了田埂,然而他们都没有看见两个站在井口的大汉相互低语,“这女的不是纪寻的媳妇么?又去勾引男人了!我就说她是个婊/子!” “啧,长得有几分姿色却不让爷儿们碰,那姓纪的还护着她,臭女人都是一个样,老子势必要她伏在我身下叫!” 白溪镇的镇上这几天下来差不多都走遍了,白矜矜专挑没走过的街逛,差不多到了时候,她忽然道,“凉州有一君,可杀敌三千万,可救济五百家。” 正眯眼用折扇挡太阳的萧宁哲身体一颤,放下手,望着前方,“姑娘这是何意?” “五岁作诗词,上得皇恩宠,七岁赴边疆,满城尽闻丧……” 萧宁哲伸手抓住旁边一树,阻止了轮椅前行,冰冷的声音响起,“白姑娘还知道些什么呢?白姑娘到底是何人?” 已是长街尽头,行人稀少,荒岭之中杂草丛生,一道碎石路不知通往何处。 白矜矜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只是赌,她知道萧宁哲本身性格诡谲,柳妙清之所以能被他深爱是因为两人经历了深入骨髓的事,在日夜相融下情意疯长,但她不一样,这本书的剧情到现在为止已经崩的差不多了,她不敢保证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她想让萧宁哲爱上她,势必得用些手段。 首先就是要让他对她记忆深刻,日夜深思苦想。 “我到底知道什么萧公子就不用管了,至于我是什么人……我会让你亲口说出来的。”白矜矜勾唇一笑。 萧宁哲转动轮椅以正面对她,沉默地打量她片刻,“看来白姑娘也是萧某的有缘人了,既是有缘人,白姑娘靠近些,在下有句心里话想对你讲。” 白矜矜凝视他面上的风轻云淡,半响弯身靠近,“什么话?” 萧宁哲主动拉上她的手,把她拉身体拉地更低了,另一只手正要抬起来,白矜矜忽然眸光一闪,从后腰上迅速抽出幻形箭,翻身用力一扫,一阵金属碰撞声,萧宁哲阴沉侧身,就见远处的石碑后两个黑衣人一闪而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六章 分离 是刺客! 白矜矜往前追了几步,那些刺客迅速消失不见。 她回头皱眉,“是冲你而来的。” 萧宁哲目光沉沉地望着她,点头,“的确,他们已经追到这里来了。” 白矜矜收回箭,故作轻松,“无事,本姑娘还是能护得住你,对了,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白矜矜走近他。 萧宁哲看着她摇头,“哦……没什么,萧某只是在想以前是不是见过白姑娘。” 白矜矜轻轻一笑,上前挑起他的下巴,吐气如兰,“是不是在梦里见过?” 萧宁哲嘴角也带着笑意,“今晚梦中还能再见你么?” 白矜矜心脏狂跳,“何须今晚,只要你想,随时都能见。” 两人离得很近,眉来眼去,路上已经有不少行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但两人四目相对,眼中再无其他人。 黄捕头牵着一匹棕马,看着前面景象不忍直视,他悄悄瞥向身侧送他离镇的纪寻,后者面无表情盯着前方的男女。 “咳。”黄捕头大声咳嗽,看见白矜矜和萧宁哲都转了过来,便道,“这么巧,又遇到了,白姑娘,萧公子,两位在这里做什么呢?” 白矜矜从那暧昧不清的气氛中回过神,脸上还带着潮红,她笑,“我和萧公子出来逛街,你们这是……回去了?” 白矜矜说着说着就注意到了旁边背着背篓的纪寻,那人早上说去卖菜,结果现在在送黄捕头离镇。 他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是啊,先把这两人带回蒲县,真正的邪祟到现在还没有抓住,白姑娘出来玩可要多加小心啊。” 白矜矜扬起笑容,拍拍后背,“放心吧,我有武器,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纪寻的眼神在她和萧宁哲之间来回看了眼,遂道,“黄捕头,我随你一起去蒲县吧,邪祟很有可能在那些地方,路途要几天,我能保证这些人的安全。” 他回视,身后跟着一群弱鸡法师道士。 黄捕头讶异,“什么?你要走?可是……” “没什么,”纪寻淡淡道,“也要不了几天,解决问题有始有终嘛。” 白矜矜听见他们的对话愣了好几秒,半响才走过去喃喃,“纪寻你要跟他一起走?” “嗯。”纪寻扫她一眼,又转过身,拍拍老棕马,“走吧。” 马匹拖着囚车沿着那弯弯曲曲的石子路慢慢离去,很快就被荒草掩映,那些人的身影越来越淡。 白矜矜站在原地,眉毛拧在一起,纪寻的走怎么也像是突然之间决定的,根本不符合他的性格,而且,他就这么走了那她…… 萧宁哲收起折扇,转动轮椅,“白姑娘舍不得?还是也想跟着去?” 白矜矜晃过神,干笑道,“哪有,他们走就走呗,跟我也没关系。” 的确,她本来就不想和他们有什么牵扯,只想在这个世界里和萧宁哲谈次轰轰烈烈的恋爱,萧宁哲都在这个地方,她怎么可能离开呢。 “我们也走吧。” 白矜矜推着萧宁哲返回柳家,天光已暗,金色的圆轮在地平线上停留最后一秒,暮色四合,夜升了起来。 柳家兄妹留她在宅子里吃饭,白矜矜与他们畅饮,醉到深处,她取出自己的弓箭,在院子里比划了起来,漫天星辰为她铺成舞台,她大声道,“直接把这弓,套在坏人脑袋上,就这么一弹,一拉,立即毙命!” “噗嗤……”柳妙清捂嘴笑,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是这么用弓的,但放在白矜矜身上一点也不突兀。 柳月城磕着瓜子,眼尖地看着那三支箭上的字,“那写的什么?” 白矜矜把它们举在面前,眯眼看了很久,摇摇晃晃道,“这个啊,是纪寻给我写的,他说好看……” “纪大哥写的?是什么?”柳妙清问。 白矜矜抿抿唇,揉着眼睛念,“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情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柳月城噎住,“这是情诗啊,纪寻兄表达爱意真隐晦。” “嗯?” 柳妙清也觉不可思议,“纪大哥对你情根深种啊,白姑娘,他可有告诉你诗的意义?” 白矜矜莫名其妙,脑子里一片混沌,“什么啊……我和他没有什么的,他喜欢他家的大黄牟牟都比喜欢我要多一点,情诗……一些闷骚男不都爱在扇上,画上,提一些假情假意显示风雅多情么……” 柳家兄妹不解,什么是闷骚? 萧宁哲从堂屋内出来,不紧不慢道,“这首诗是出自宋代词人晏殊的《玉楼春·春恨》,其中还少了首联,叫,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表达的是心上人的离别相思之苦,情真凄切,感人至深。” 白矜矜愣住,用力抹那些字,但笔墨已经融了进去,再也抹不掉。 “这样啊……改明儿我找白漆泡一泡,自己重新提几句诗,要写歌颂肆意人生和天地宽广无边的,这样才配得上我白矜矜……” 萧宁哲注视着她,不言。 白矜矜自觉有些喝醉了,想去睡一觉,但柳家除了柴房便没有空房间了,她还是决定回纪寻的屋,天黑路不好走,柳妙清提着灯笼送她。 两个女子沿着田埂走,柳妙清忍不住问,“白姑娘,你和纪大哥真的不是夫妻么?” 白矜矜听都听烦了,怎么总是这种问题,“不是啊……” “哦……你很喜欢公子吧?” 白矜矜挑眉,吐着酒气,“嗯。” 柳妙清沉默了下来,这些日子,她和萧宁哲相处下来,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他,但她很清楚萧宁哲早已被白矜矜看中,而自己,怕是没有那个资格。 “萧公子的伤近来越来越好了,今晚给他换药时,腿已经可以稍微走动了,相信要不了多久,他的身体就会恢复如初。” 白矜矜当然知道萧宁哲的伤会好,至少在白溪镇不会待很长时间,只是,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她已经无法预测。 “白姑娘和萧公子都不是白溪镇的人,一个貌美如花,一个丰神俊朗,真的很般配。” 白矜矜侧头瞥她一眼,女子之间总是有那种微妙的第六感,她想说点什么,但下一秒,后脑勺忽然遭受重击,天地旋转之间,她看见身侧的柳妙清和她一起倒地…… * 那一边,纪寻和黄捕头坐在囚车前板上,马匹一刻不歇地赶路,想要穿过这漫漫无尽的荒野,至少得连续行两天,并且,这一带还多盗匪和野兽。 纪寻把干粮分了一半扔给笼子里的一老一少,他们接过后狼吞虎咽,这个长得跟阎王爷一样的男人也不是那么凶恶嘛。 跟在后头的法师老道拖着疲惫的步伐,吵吵嚷嚷着要歇息,黄捕头根本不理,“要歇就自个儿歇,反正已经出了白溪镇那一带,天涯海角随你们去。” 他们当然不愿走,毕竟钱还没拿呢。 黄捕头喝了口辣酒,靠着笼子问身边人,“喂,小伙子,你是不是喜欢那个白矜矜啊?” 黄捕头一喝酒嘴巴就开始管不住。 纪寻懒得搭理他,自顾自靠着车柱,眼睛闭起。 “害,现在的年轻人啊,真以为你那心思我看不明白?刚刚是赌气才说要跟我走的吧?现在留你的小姑娘单独在家守夜,后悔不?” “不,她不会待在我家的,她喜欢在柳家。” “害,那小姑娘确实喜欢人家萧公子啊,长得玉树临风一身白衣的,要我是那么大岁数的姑娘,我也喜欢萧宁哲。” 纪寻瞥了一眼黄捕头,有几分揶揄。 “小纪,我们也是老相识了,我是过来人,在其他方面可能不如你,但情情爱爱里面倒是能提醒你几句。” “若不是你的也强求不来,那白姑娘性子野,和你太不相配了!你适合找那些安分老实的姑娘,我认识几户好人家,在蒲县,你随我过去了也重新物色一个吧!” “毕竟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听说你婆婆再世时就盼着你结婚生子,该成家要个孩子了!” 纪寻不耐,“你是女人?话这么多。” “你……啊你……”黄捕头继续喝他的酒,不时打个饱嗝。 纪寻微不可闻地叹口气,他和白矜矜的婚书至今还被他收着呢,只不过他什么也没说,按照礼法,白矜矜现在就是他的妻,但他们并未行洞房花烛之事。 他喜欢那女人么?那女子性格轻佻,放浪形骸,骄矜做作,十足十的娇生惯养大小姐,但有些时候却意外的单纯童稚,像她那种脾性,在白溪镇这个地方是活不下去的,他并不喜欢那种人。 但那一纸婚书,和温热柔软的人儿是他亲自抱回家的,心底一直把她当做妻子,她的话和举动也权当胡闹,可他渐渐发现事情不对了,白矜矜非彼白矜矜,她有心上人,并不愿做他的妻。 他不喜纠缠,也不想多言,随她去吧,她有她自己的选择,但夜深人静之时,想到她的面容,他又有几分怅然,人这一辈子到底能娶嫁几次呢,他只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 翌日,棕马带着他们抵达了蒲县县门,门口的守卫放他们进去,黄捕头驾马直赶往白虎衙。 蒲县县令刘长安正结束了一天的审理,黄捕头就带着一堆人风风火火走了进去。 好在人都散了,个别几个在街上买卖的看见了想去凑热闹也被赶走。 大门一闭,该解决的事解决。 黄捕头把在白溪镇发生的一系列事都重述了遍,特别点名纪寻的功劳,刘县令点点头,用一种别有深意的眼神打量纪寻。 纪寻差点就在脑门上写我不当衙门捕快这句了。 “所以,杨树村覆灭了,白溪和梧桐都遭受了惨案,凶手只抓到了一半?” “每错,就是这一老一少,他们身上有九肠渊的毒,癖好走火入魔,又喜装神弄鬼,干下许多天理难容的事。” “那势必得就地正法,来人,把这两人关进地牢,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捕快把巫神婆和徒弟拖走了,刘县令眉头紧锁,“那另一半的凶手此刻在哪儿?” “蒲县离那三镇最近,那邪祟身负重伤,定会来此吸补元气,它很有可能就躲在这里某处暗中窥伺着白虎衙一举一动……” 那些法师道士都狠狠打了个颤,朝刘县令跪拜,“县令大人,我出家未满三年,一心皈依佛门,白溪一行同门死伤惨重,恳请县令大人给我们分发抚恤金,至少让我们能在佛堂前为同门多烧纸钱。” “是啊是啊,贫道带小徒来此历练,结果突遇变异凶兽,小徒性命不保,道观后继无人……” 刘县令皱眉,打断他们,“行了,你们不满意的前提是你们抓捕到邪祟了么?既然现在都在蒲县聚集,那就去给我把邪祟抓出来,到时候人人有赏,否则都哪儿凉快哪儿呆去!” 刘长安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群半点屁用没有的老东西安什么心。 莫约又闹了一阵,晌午时分,黄捕头和纪寻才出了县衙。 纪寻有些疲惫,打算找个客栈歇息一会儿,但黄捕头不乐意,与他勾肩搭背,“小纪啊,你还是太年轻了,刘县令好不容易给我放半天假,咋能不去好好玩一玩呢!再说你好不容易出一回白溪镇,到了这里,我就是东家,该好好招待你才是!” 纪寻面无表情,“你想怎么玩?” 黄捕头从旁边拖来阿冬阿夏,这两人早就挂上了嬉皮笑脸,“去芳萃楼啊。” 芳萃楼,听这个名字纪寻就皱了眉。 四人都身着便装,走了一会儿便到了蒲县最大最气派的青楼——芳萃楼。 老/鸨和七八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站在门口,一见黄捕头和阿冬阿夏立马迎了上去,“爷阿~稀客稀客!好久没来了呢!粉粉可想死你们啦!” 看来这三位是常客了。 “姑娘们,把这四位爷迎进去,挑个最中间的位置伺候好了!” 黄捕头扬嘴一笑,一个钱袋就掉到了老/鸨的手上,这下她更是喜笑颜开,扭着肥胖的身躯一边吆喝一边亲自领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七章 白矜矜与白晶晶 纪寻随他们坐到一张方桌边,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水果糕点,刚落座,六七个姑娘便围了过来,她们用身体挤四个男人,不时把脸凑过去露出媚笑。 阿冬阿夏游刃有余,揽着姑娘的肩逗乐,黄捕头笑着朝纪寻举樽,“怎么样,这儿可是极品吧?” 纪寻与他碰杯,不言。 美人亲手剥了颗葡萄喂进黄捕头嘴里,后者咂巴砸巴嘴,“给我兄弟也喂一个。” 美人用丝巾捂面,凑到了纪寻身边,纤纤玉手勾滑他的下颚线,一颗晶莹剔透的紫葡萄送到嘴边,纪寻撇过头,拒绝了。 “啧,不解风情!”黄捕头嗤笑,朝老/鸨招招手,“把你们这儿最漂亮的姑娘喊来,今日我非得好好招呼我这位木头兄弟!” 老/鸨诶了一声,“黄爷,你要说这最漂亮的姑娘,我芳萃楼前些日子来了个绝色美人儿,歌舞弄琴样样都会,马上午时了,她要出来表演一场飞天舞,届时,爷你加价要她就行~” 黄捕头兴致很高,“哦?新来的绝色美人儿?” 话音刚落,一阵琵琶音就从帷幕两旁升起,红色的锦纱像戏子的甩袖从四个方向重击中央悬空的金色花球,金粉色的花瓣如雨簌簌飘落,一个穿着罗裙的舞姬踩着锦纱飞至大厅中央。 停在了莫约二楼的位置,红纱裹胸臀,金丝覆玉面,四肢戴着银铃,长发绾成云髻,身姿曼妙,容颜若隐若现。 大厅里的男人们都放下手中的酒杯,呆滞地仰望着她,一时停止了呼吸。 舞姬跟随琵琶曲如轻盈地蝴蝶翩飞,一曲完毕,一阵穿堂风吹来,她的面纱被吹开,露出了完整的容颜,刹那间,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而坐在中间的黄捕头四人却如遭雷劈,天呐,这个舞姬的容颜居然跟白矜矜一模一样! 不仅是容颜,就连身材都十成十的相似。 阿冬阿夏站起来,看着那舞姬缠着红绸落地,忍不住朝她喊了声,“白姑娘!” 舞姬瞬间把头转向他们,迷惑地望了眼,又去捡拾自己的面纱。 老/鸨这时站了出来,“这位是我芳萃楼的新花魁,白晶晶,白姑娘,想要与她共饮逗乐一个时辰的起价一百两黄金!” 宛如新式拍卖会,拍的就是这位风华绝代白姑娘的陪酒时间。 静了两秒,逐渐有人喊话,“我一百一!” “我一百五!” “我三百两黄金!” 黄捕头酒樽一砸桌,没来由的火气冒了出来,“小纪!那是白矜矜啊!她怎么会在这里?!还成了什么第一花魁!” 纪寻紧盯着舞池,那人是白矜矜么,虽然面容身材都一模一样,但她所散发出来的妩媚娇柔气质和白矜矜的高傲玩世不一样。 他皱眉,“我也不知。” 黄捕头一把拉下阿冬阿夏,“把你们的钱袋都拿出来,快点!” 阿冬阿夏苦了脸,“别呀。” 价格已经抬到了七百两黄金,黄捕把钱袋拍在桌子上,大吼,“我出一千两!” 话音刚落,四周的人都朝他看去,黄捕头把头发往后捋了捋,移了移腰带,白虎衙的腰牌露了出来,这下与他争的人都噤了声,正当老/鸨乐呵呵要准了时,角落里另外一个声音扬起,“我出两千两。” 呃! 所有人瞬间捕捉到音源,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公子哥,他的身边站着四五个手下,看起来身份不一般。 黄捕头拧眉看过去,老/鸨笑地嘴巴都合不拢了,“那、那、白姑娘就……” 站在舞池中央亭亭玉立的白晶晶忽然出声,“我选择右边这位公子。” 意指黄捕头。 老/鸨笑容凝固,回身小声道,“白姑娘,一千两黄金之差你难道不明白……” 然而白晶晶已经把红纱披在了肩上,一步步走下阶梯,朝黄捕头那桌走去。 众人哗然,老/鸨急得脸色涨红,“那个、那个这位公子,白姑娘卖艺不卖身,我们向来都由着她,我们芳萃楼里还有三位花魁和她一样美艳,我请她们来陪您!” 那华贵公子哥不置可否,视线却一直流连在白晶晶身上。 这边黄捕头纪寻等四人都僵坐在座位上紧张起来,白晶晶一到就扯了帷幕,外边儿的人只能从屏障间隙,或是白绸上的影子看注意动静。 “白姑娘……你认识我么?”黄捕头犹豫问道。 白晶晶落座在他和纪寻的中央,吐气如兰,香氛四溢,“你是蒲县白虎衙的人,对吧?” “对对,除此之外呢?” 白晶晶道,“小女子第一次见这位公子,其他的不知。” 黄捕头深吸一口气,“姑娘你家中还有没有什么双胞姐妹?” 白晶晶摇头,“我之所以选择与你们共饮,就是听见刚刚这两位公子大声喊我,我以为你们曾认识我,我很久之前就失忆了。” “失忆?”纪寻侧头看她,白晶晶回视一眼点头,“嗯,自我有记忆来就在蒲县流浪,辛得粉姐收留,才入芳萃楼。” 四个男人都静默了,但很明显,这位白晶晶并非他们所认识的白矜矜。 世上居然还有长相身材就连声音都一模一样的人! 白晶晶见他们不说话便主动给他们掺酒,“相逢即是有缘,公子与我一起喝几杯吧。” 黄捕头有些尴尬,把她的手拉向身边的纪寻,“你、你陪他喝酒,把他喝高兴了喝醉了,我还有赏!” 白晶晶愣了下,道,“那我可以拜托公子几件事吗?” “诶,只要你把我这位兄弟服侍的好,让他开窍,十件百件都可以!” 白晶晶一下子扑到了纪寻身侧,细嫩的胳膊揽住他的脖颈,凑到他面前,目光如炬,“这位公子,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其他女子们继续贴上去服侍黄捕头和阿冬阿夏,一派浓情蜜意男欢女爱之像。 纪寻身体有些僵硬,视线落在桌上酒水里,半响道,“纪寻。” “原来是纪公子。”白晶晶顺势坐到了他腿上,揽着他的脖颈,端起酒杯递上……纪寻伸手去接,但被她制止,“诶……公子别动,我喂公子喝。” 冰冰凉凉的酒樽贴上他的唇瓣,纪寻张口一饮而尽。 “呵呵……”白晶晶捂嘴笑,眼里似满山满山的桃花纷飞,又似一泓晶亮的泉眼,“好喝吗?纪公子。” 白晶晶把头贴在他的胸膛上,指甲在那微微凸起的肌肉上滑动。 纪寻咽了咽喉咙,神情很淡,“嗯。” 白晶晶笑着又倒了一杯,自顾自喝了下去,然后转头与他对视,唇对唇贴了上去,香甜的酒液送入他的口腔,纪寻瞳孔微缩,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 * 白矜矜醒来时,只觉得凉嗖嗖的,肚子上有什么东西滑了过去。 她睁眼就见到了一个男人的头。 “啊!”她尖叫起来,瞬间撑起来往后退,直抵到了狭窄的墙角,借着微弱的光,他看见面前跪伏着的男人正是方同涛。 甄氏的丈夫! “唔、唔、唔……”白矜矜想要开口,但发现自己居然无法说话了! 她的嗓子疼痛的要命,像是有密密麻麻的针在刺一般。 怎么会这样! 她记得自己在柳家吃饭,喝了很多的酒,然后回纪寻家……等等,她是和柳妙清一起走的,而且半路晕倒了! 她连忙看向四周,果然在另一个墙角看见了不省人事的柳妙清。 她们这是被人绑架了!看情况,绑架者就是方同涛。 他要做什么?! 方同涛没有想到这女人居然醒了,舌尖上柔嫩的触感让他回味,他朝她爬过去,桀桀阴笑,“白矜矜,你醒了也好,免得做起来跟死鱼一样,我盯了你好久了,总算给我找到了机会……” 白矜矜一脚踹上他的脸,这才发现腰上手上都被捆着铁链,她用力挣扎着,嘴唇都被咬出了血。 “嘿嘿嘿,我就知道你性子烈,特意喂你吃了哑巴粉,至少一日之内你是说不了话的,乖乖臣服于我吧……” 白矜矜差点就要吐了,想起前些天这个恶臭男是怎么打骂自己的结发妻的,心里就一阵恶心,想破口大骂,又吼不出来,整个人异常难受。 等等,她的绯乌尔呢! 她一直随身携带的武器在哪儿! 白矜矜在心里默念绯乌尔,绯乌尔,角落里,有金属砸地的声音,是绯乌尔! 方同涛也注意到了怪象,站起来朝那边走去,恰在此时,柳妙清醒了过来,她揉着腰坐起来,迷迷糊糊看见方同涛朝她走去,顿时吓得尖叫起来,“啊!!” 方同涛也被她的声音震退一步,“该死!没有给你喂药!” 站在门口的另外两个男人推门而入,大声斥骂道,“干什么呢!搞个女人又哭又叫的!” 是那两个色鬼男人! 雨中未果,那日在柳宅门口白矜矜也跑了,他们居然色心不死,和方同涛一起打她的主意。 “还不是你那抠丧的劲儿!买个药只买一份!老子遇得到你,待会儿把其他人引过来了……” “不会不会!这里是宋家宅子,他们全家都被邪祟杀死了,房成了鬼屋,没人敢来!” 此话一出,白矜矜心沉了下去,没人会来救她们,就算听见了怪异的喊叫,他人也会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避开。 难道,今日她白矜矜就要栽到他们手上了么…… 柳妙清哭吼地更大声了,直接惹得方同涛往她嘴里塞草,恶狠狠威胁,“再叫就把你舌头割了!” 柳妙清呜咽着反抗,白矜矜趁机在心里大声喊,绯乌尔啊绯乌尔,我的祖宗爷爷,求求你帮我一次吧! 绯乌尔躯体大震,见血唰一声自动上弦,迅速朝方同涛射去,两个色鬼男人尖叫一声,方同涛回身就见箭矢离他不到半米,瞬间往旁边一扑,躲了过去。 然而见血毕竟是见血,就算没有主人亲手启动其威力,但不见血不收的特性没有改变,立即调方向又朝他们射来。 它的目标感还是那么的差,一会儿对准那两色鬼男人,一会儿对准方同涛,这也给了他们机会逃跑出去。 白矜矜松了口气,又在心里默喊,‘追踪,追踪,快帮我把身上的锁链凿开!’ 追踪脾性就稳定的多,啄木鸟啄树一样给她凿开了锁,白矜矜终于能够活动了,她迅速跑过去给柳妙清解开了锁。 柳妙清一把抠出嘴里的草,扑进她的怀里,呜呜大哭着,白矜矜拍拍她的背脊,手在她面前比划,柳妙清揉了揉眼睛,“我们现在走么……” 白矜矜点头,把她拉起来,顺便把绯乌尔背好,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然而,当她们扶持着走出去时,天已经变了,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似乎天幕之中都笼罩着血迹。 有镇民在惨叫,那熟悉的箭矢在金色的圆轮中一飞冲天,伴随着的是血液的迸溅,像一朵曼殊沙华,诡异而惊悚。 见血……失控了…… 白矜矜疯狂朝前跑,她在那日山崖下就见到了见血失控的威力,当时是因为纪寻在场才帮她制止住了见血,而这一次,谁也帮不了她。 柳妙清在身后追着她,然而白矜矜充耳不闻,一心只想找到控制住见血,下一秒,柳妙清被一双手捂住了嘴巴,她尖叫的话还没有来得及喉就被用力拖入一条小巷,她哭着,挣扎着,歇斯底里用尽全力,然而还是抵御不了那双魔手…… 白矜矜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身后,那条不远的狭窄的阴巷里,一个少女的人生轨迹就此改变,很久很久之后,她回忆起今天,若是自己稍微回一下头,或者理一理那紧追着她跑的女孩,或许就不会犯下第二件滔天大错了…… 而第一件错误,此时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 一户挨着一户的人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吼,白矜矜的心脏就跟用刀子在刺一般,在想狂喊,大声叫见血回来,或者来刺她,吸她的血,但她无法说话,那仅有微力的心声根本不被听见! 谁能来帮帮她!她多想有人能帮她,或者告诉她,现在该怎么办! 绯乌尔在她后背震动不安,白矜矜直直跪在了街上,跪在一片血光之中,她流着泪,举起绯乌尔,用追踪上弦,‘把见血控制住!’ 追踪射了出去,好似射向了那金色的圆轮,她使劲一抹脸,跌跌撞撞站起来,继续往前跑。 一户人家的大门忽然打开,一个女子抱着小孩从里面爬了出来,她的双腿被见血刺穿了,血液横流,一见白矜矜,怔了怔,随即指着她,双目凸起,仿佛要把她抽筋扒皮一样,阴狠道,“是你……是你!那箭是你的!白矜矜!你这个毒妇!” 自那日白矜矜被堵在柳宅门口,她这个人就在白溪镇逐渐出名,更有在方同涛他家一闹,白溪镇无人不知白矜矜这一外乡女子,身负长弓,箭囊里只有三支箭矢,性格娇横妆容怪异,极爱惹是生非…… 白矜矜摇头,不,不是我……那和我没有关系! 女子指着屋内被一箭穿心而死的男人,怪叫起来,“你还我丈夫的命来!还命来!” 白矜矜摇着头后退,女子朝她爬去,她皱眉跑走,心脏都要烧了起来,也不知跑了多久,一路都是浓郁的血腥味,她感觉自己头晕脑胀,快要承受不住了。 一个白衣翩飞的男子站在街道尽头,他手持折扇,墨发轻扬,侧对着她,像是专门在等她。 是……萧宁哲。 萧宁哲没有坐轮椅,他站着的,身姿挺拔,转过来时,手上握着一支血淋淋已经分不清原色的箭矢。 是见血,白矜矜知道。 白矜矜用不解的眼神望着他,你为什么在这儿?你的腿…… 萧宁哲的眉深深皱起,白矜矜这才发现他的身后还站着柳月城和柳老爷子,他们都紧皱眉头,像是看待一个屡屡犯错的白痴。 “白矜矜,你为什么用箭去伤害白溪镇的镇民?他们跟你有仇么?” 什么?!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没有! 萧宁哲把见血扔到她面前,冷冷道,“十户人家,都遭遇此箭残害,伤的伤,死的死,你是故意的么?” 怎么可能!我没有这么坏的!我为什么无缘无故去害人啊!萧宁哲你能不能听见!你要相信我! 白矜矜伸手欲拉萧宁哲,但被他拂开,一个尖锐的声音从他们的背后响起,方同涛,那个鬼一样的男人走了出来,紧随他站出来的还有一个色鬼大汉。 “她就是故意的!我们亲眼所见!而且,这个女人好不检点,完完全全就是一个荡/妇!他趁我痛丧发妻之时跑来我家勾引我,你们瞧,她衣着破破烂烂来裸/露着小腹,是什么样的人不用我多说了吧!” “就是!这女人好歹毒的心啊!连续杀害十户人家,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就连我们镇的老实人纪寻都被她蒙骗了,此女简直就是妖女!得用火烧死的那种!” 白矜矜摇头,嗓子发不出来一丁点声音,她无比绝望痛心地望着萧宁哲,一直摇头摇头,期望他可以稍稍相信她一点。 但萧宁哲只是皱眉,那些伤亡惨重的家属像丧尸一样围了过来,他们的语言像枪子,打在白矜矜身上,白矜矜跪倒在地,她想,这就是她的因果报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八章 如何是好 酒入三旬,芳萃楼里旖旎风光无限,红烛屏纱各相掩映,影影绰绰催人入梦。 纪寻背躺在藤椅上,白矜矜坐在他腿上,伏在他怀里低低笑着,半响解开了他的外衣,双臂伸进去抱住他强壮的身躯。 纪寻看着她,抬手抚上她的脸,沉声,“矜矜……” 白晶晶勾唇,“纪公子……” 纪寻垂眸,坐了起来,按了按人中,把她抱下去,“行了,我有点晕,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白晶晶挑眉,悠着身去了黄捕头身边,那人已经喝的烂醉,嘴里咿咿呀呀,她朝旁边招手,老/鸨走了过来,“都嘴了这是?” “嗯,让人把他们抬去睡会儿吧。” 然而她再转身,纪寻已经摇摇晃晃出了芳萃楼。 纪寻垂着头,走了几步拐入河道,伏在河边干呕了几下,然后晕乎乎的坐了下来,这里空气流动,清风拂面,很快让他镇定下来。 那个白晶晶并不是他所认识的白矜矜,与她亲近共饮,暧昧呷昵之间,他居然有几分情不自禁的难以把控,他并不是什么柳下惠,也许多年没有碰女人了,但在那暗涌的感情里,他却异常清醒。 凉风安抚了他心底的燥热,腰间的夜刃忽然颤动起来,他目光凛冽地望向小巷尽头,站起身缓缓走去。 * 白矜矜泡在木桶里,白汽熏着她的脸,两行泪痕十分明显,她一动不动,眼睛也不眨,抱着双腿,像个陶瓷娃娃。 许久,水冷了,她站起来,披上纱裙钻入了纪寻的床铺,厚厚的被子,软软的草垫,上面还有他的味道,能令人安心。 白矜矜面对墙壁,脸色黯淡,昨夜,她跪在地上抱头痛哭,无数人的声音像刺刀扎进她的背脊,她狼狈不堪,他们推攘叫喊着要她赔命,萧宁哲没有帮她说话,却拦着那些要动手的白溪镇民,很久之后,是秦沛带她回了纪寻家。 有一个能遮风挡雨避开那些诘难的地方固然好,她浑浑噩噩,把绯乌尔和三支箭扔在了门口,蜷缩着,睡了很久。 直到院子里传来的激烈的敲门声,她有些怕,但还是去开门,就见秦沛一脸着急地把她推进去关了门,气喘吁吁,“白姑娘,你、你昨天是不是和柳家姑娘在一起?” “柳妙清?对啊。” “柳姑娘昨夜失踪了……” 白矜矜愣了愣,昨晚她一股脑想去追见血,没有管柳妙清,她是本地人,怎么会失踪呢? 秦沛叹气,继续道,“今早才被柳家老爷子带回来,据说身上都是伤,青一块紫一块,一直哭啊哭啊,柳家人气得不行。” 白矜矜心如沉海,不好的预感升起。 “他们都说昨夜柳妙清和你在一起,你去找方同涛,半路离去,把柳妙清塞给了陌生人,这才导致……” “胡说!”她没有干这种事,但柳妙清遇害和她脱不了关系,白矜矜抱住脑袋,愁绪再结,重重叹气。 “现在整个白溪镇的人都视你为眼中钉,要你去偿命,要你跪在柳妙清面前以死谢罪……”秦沛看着白矜矜蹲下去,把脸埋在臂弯处,早已没有了昔日那骄横跋扈的模样。 她像风浪尖口的一朵野花,摇晃着随时都会折枝。 “你还是先躲起来吧!能躲一时是一时,小纪呢?他为什么没有管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九章 贵公子萧琛 白矜矜按了按人中,“他走了。” “……他去哪儿了?家里的田和畜生不管了?” 白矜矜郁闷站起来,“我不知道!” 然而,就在此时,门外传来的好几个人的脚步声,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大,隔了还有一段距离,听得清清楚楚,“把白矜矜那妖女抓起来!祸害了白溪镇这么多户人家,不能就这么算了!” 白矜矜慌了,她转身跑进内屋,啪一声把门关上。 秦沛叹气,去院子外边拦住那些来势汹汹的白溪镇民,“你们也是来抓白矜矜的?” 一个挽着袖子的大妈站出来,打量他,“是啊!你站她家门口做什么?!你和她一起的?” “不不不、当然不是,我也是来抓她的,但我刚刚翻墙进去看了眼,没人在!白矜矜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秦沛咬牙切齿道。 “什么?不在?我不信,她一个外乡人不躲在纪寻的屋里还能去哪儿?让开,我进去看看!” 大妈丝毫不信,一把推开他,眼看就要闯了进去。 秦沛急道,“姨!你想想纪寻!他是我们镇的老实人也是老好人啊,大事小事没有少为白溪镇做吧!你这么闯他家,他回来后怎么想?而且他虽然性格沉闷,但武力值高啊,听说他院子里养了一条狼狗,要是惊扰到它,他和它都要找你麻烦!” 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了凶狠的狗叫声,那些人的脚步都顿住了,半响,一个男人道,“你就住这儿附近的吧?你盯紧了些,要是看见白矜矜或者纪寻就来镇口喊我们,我们都是白云茶水铺的义士,绝不会放过那妖女!” “诶诶好的!” 那群人骂骂咧咧地回头了,秦沛站在原地叹气,等他们消失在视线里,他才贴着大门缝朝里面喊,“白姑娘,这些日子你就别露面了,躲起来,我每天给你送些吃的,等风头过去再说吧!” 没有等到回答,他摇摇头走了。 此时的白矜矜趴在床上静默了很久,然后起身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张紫色的卡片,那是穿书卡,送她来这个世界的神奇玩意儿。 买这张卡片花了她两千万,时效是五年,也可以随时穿越回去,只需要把它折断,但……从此就不能再穿回去了。 她捏紧了它,想了想把它吊在自己的胸前,不到万不得已有生命危险,她还是不愿回去。 尽管她是为萧宁哲而来,但就目前看来,萧宁哲对她的映像似乎又恶劣了起来,她害柳妙清失/身,萧宁哲与其关系不错,这下子,三人相遇怕是修罗场了。 她难受地捂着脑袋在床上滚来滚去,为什么她老是遇到这种问题呢!倒霉事被她一个人占尽了,这气运不是天煞霉星她都不信。 大黄还在叫着,白矜矜失魂落魄地走出去,蹲在它身前,摸摸狗头,“大黄狗,你主人把你扔在这儿也不管你了,但你比我幸福多了,没人骂你打你。” 万般心酸苦楚只得诉与狗听,白矜矜又去了厨房,想起纪寻曾教她生火,自己试探地燃火,然后煮饭烧菜,日子还是要过,至少在她没有勇气去面对之前,要活着! 蒲县。 纪寻刚走到长街尽头,就见两三个道士倒在地上哀嚎连天,他皱眉,他们一见他来,顿时爬过去抓住他的裤腿。 “侠士!侠士!帮帮我们!我们刚刚在这儿附近看见了那邪祟,只不过它已经换了张皮,是个年轻女子,穿金戴银胭粉气浓重!” 纪寻脑子里闪过白晶晶的模样,但他很快撇开,“她人呢?” “那女人身手了得,打伤我们后就跑了!”说着他们都抬起头用一种可怜兮兮的模样望着他。 “……” 纪寻深深拧眉,片刻后,伤的最重的那道士趴在了他背上,纪寻托起他,步步往前走。 而其他道士也慢慢站起来,有些倚着他的肩,有些抓着他的胳膊。 完完全全把他当做行走的拐杖。 好在纪寻力气惊人,即使被这么多人拖着也步履稳重。 一个走他旁边的老道顺手摸了把他的小腹,咂咂嘴,“侠士的腹肌好硬。” “……” 纪寻把他们送去了蒲县的医馆,交了钱,又退了出来,路上遇见了从芳萃楼出来的黄捕头,但未见阿冬阿夏。 “其他两个呢?” “害,他们还睡着呢,我得回衙门了,小纪,你跟我一起吧?” 纪寻点头,他也无事可做无处可去,去衙门里瞧瞧也行。 黄捕头脸瞬间乐开花,勾搭着纪寻的肩,“正巧我案桌上堆积了一堆案子没有处理,你来能帮我分担一些。” “……” 直到月升,天光昏黑,县衙里堆积的案子还有一半没有处理好,其他的还要报给刘县令批,事情繁琐,两个男人都有些疲倦。 一个今夜巡守的捕快敲门进来,看见黄捕头,问,“头儿,今夜巡守要四人啊,阿冬阿夏这两人不知跑哪儿去了!” 黄捕头皱眉,“他们还没有回来?” “啊?他们去哪儿了么?衙门里没人呐。” 纪寻站起来,“我去找他们。” “诶……”黄捕头想说些什么,但后者走得很快,半响他喃喃,“这小子……” 纪寻没让其他人跟着,自己又跑去了芳萃楼,他没有从大门口进去,而是绕到后墙,这儿有道小门,是平日里面的守卫进出的地方。 他亮出白虎衙令牌,两个拦住他的守卫放行了。 他不想打草惊蛇,最关键是,从正门进去得要钱,他没有,他很穷。 他下午走时,阿冬阿夏被扔去了二楼客房,他从楼梯口上去,与那些莺莺燕燕擦肩而过,因他相貌平平又疏于打扮,倒是没有人注意他。 下一刻,他与一个从房里出来的女子相遇,那女子正在拢胸前衣襟,长发披在肩上,气质幽静。 “纪公子?”是白晶晶,她一眼就看见了他,至于为何映像深刻,完完全全是下午被这人身材惊住了。 “白姑娘。”纪寻也看着她,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忽然,一股无名火从他心头窜了出来,他两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腕,“你在房间内陪客?” 白晶晶眨眼,挣脱他,“公子,你这样有些吓到小女子了。” “你不是只卖艺不卖身么?刚才又是在作甚?”纪寻真的生气了,也不知道是怪白晶晶还是因为白晶晶顶着一张白矜矜的脸。 白晶晶莞尔一笑,凑近他勾住他的下颚,暧昧道,“纪公子要是也想晶晶陪,那就去找粉姨交钱吧……” 纪寻胸膛起伏,盯着她的眉眼,忽然,腰际的夜刃动了起来,他不动声色收回手,侧头望向房间,回复了平静,“这里面住的是谁?” 白晶晶淡笑,“自然是某位贵客。” 纪寻若有所思,然后一把推开了门,一位褐衣公子独坐在桌前,小酌一杯。 见人闯入也不动声色,只是细细打量着来人,“我们是不是见过?” 纪寻想起来了,他是今日与黄捕头争夺白晶晶的富贵公子哥。 此人气宇轩昂,如圭如璋,身份不俗。 纪寻环视屋内一周,白晶晶在他身后生气,“纪公子这么闯入他人歇房不太好吧!” 夜刃还是没有停歇,纪寻皱眉走了进去,“屋内只有你一个人么?” 那公子微笑,“自然是了。” 纪寻的指尖点了点桌面,下一秒就从腰间抽出夜刃,唰一声钉上了梁柱。 原本缠绕在柱上的紫纱陡然落下,两个被绑在一起嘴里还塞着白布的男人朝纪寻呜呜叫着。 正是阿冬阿夏。 当即白晶晶和那富贵公子就变了脸色。 纪寻走过去,取走他们嘴里的白布,“怎么回事?” “纪兄!这儿、这儿有邪祟,那个女人,太恐怖了……” “什么?是谁?” “不、不知道,好像也是这儿的姑娘,样貌艳丽至极。” 白晶晶走过去,“你们在胡言乱语什么?” “啊!白晶晶!就是你捆的我们!你的问题还没有问完?!放开我们!”阿夏急嚷着。 原来,自黄捕头走后,白晶晶就去了阿冬阿夏房间,把着两个依旧酣睡的男人捆了起来,逮着他们问为何认识她,前些日子在何处见过她。 阿冬阿夏迷迷糊糊的,把关于白矜矜的事抖出来了一大把,这下更让白晶晶追着问,他们都闭了嘴,然后就被她气鼓鼓扔在这里。 但就在白晶晶离开后,那个邪祟进来了,对两人严刑拷打,掐脖子吊起来,还作势要吸干他们的精血。 “我问你们的问题希望你们老实回答我,那关系到我的生活我的家人,自一个月前,我在荒岭里醒来就失忆了,我很想回自己家。”白晶晶神色黯淡。 “一个月前么?” 纪寻皱眉,一个月前,正是他娶白矜矜的时候,白矜矜与白晶晶,这两人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 李府婢女白矜矜,嫁给他后性格大变,若是按照正常来讲,这位白晶晶的脾性更符合李府婢女这个身份,难道嫁娶时中间出了问题? 纪寻也不敢保证,也许只能从给他做媒的沈三姨那里或是李家寻得答案。 “你们所说的白矜矜,不是我吧?她是谁?世界怎么会有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呢?”白晶晶站上前,握紧了掌心。 纪寻沉声,“此事我会帮你查清的,但不要再动白虎衙的人,不然我不能保证你会不会被抓。” 白晶晶鼓起了嘴巴,这郁闷的小模样倒和白矜矜很像。 纪寻安抚她,把阿冬阿夏解开,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譬如,身后这个富家公子,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萧琛听完了他们之间的叙述扬了扬眉,原来是这样,他放下茶杯站起来,“看来,在下也被蒙骗了。” “此话怎讲?”纪寻问。 “在下路过这二楼的水榭泉台,被一个娇艳姑娘从窗口抓住,说有人要强抢她,在下替她坐了进来,她从窗户翻了出去。” “……那应该就是邪祟。” 萧琛不解,“邪祟?这蒲县有邪祟作乱?” “这倒不是,那邪祟是从白溪镇逃来此处的,我们此行正是要将它抓捕。” “白溪镇啊……原来这位兄弟是从白溪镇来的。”萧琛若有所思,又道,“在下萧琛,从凉州路过此地,稍作停留,阁下是哪位高人?” 萧琛眸光一眯,很显然看见了纪寻手上的夜刃,此物绝非俗物。 “不是什么高人,一届村夫,纪寻。” 两人互相打量,萧琛点点头,一下秒,两个侍卫打扮的男子就从屋内的角落里走了出来,其他人大惊,什么时候……这里居然还有两个人? “不必惊慌,他们都是我的随身护卫,既然这里没有在下什么事了,那在下告辞了。” 三人出了房,阿冬阿夏忍不住道,“这萧琛到底是什么来头?身边怎么跟了两个绝世高手?” 纪寻沉默半响,只道,“先做正事,那邪祟附身了芳萃楼里的某位姑娘,你们一人去告知黄捕头,要他带人来围了这里,剩下的跟我去找鸨母。” “是!” 阿夏离去,白晶晶走到纪寻面前,“那我的事……” “你先别急,等邪祟一事处理好了,我会帮你找回记忆。” 月上柳梢,夜晚来临,蒲县的夜市也是热闹非凡,芳翠楼中灯火辉煌,人满为患,不仅仅是男子喜爱来此处,一些女子也爱流连这人间乐土。 纪寻和阿冬以白虎衙办差为理找到了老/鸨,让她把所有姑娘都集中在殿中,并且拿出花名册一位位核对,有没有缺谁少谁。 老/鸨本意不愿,但很快,黄捕头就带着人围了这里,那些客人都惊诧着想离开,但黄捕头办事一向霸道雷厉,直接命人关了大门窗户,他必要在这里面找出那只喜欢作乱的邪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章 悲催的命运 客人们惊慌失措,被差役围住,老/鸨只得作罢,让姑娘们排着队下来。 纪寻坐在大厅一侧,目光警惕地盯着那些姑娘,夜刃没有动静,说明这里面并没有邪祟。 “念到名字的姑娘挥一挥手。” 莫约过了一刻钟,花名册的姑娘们都记完了,只有一位叫落月的姑娘不在。 黄捕头翻了翻册子,“有谁看见落月了?近来她有什么异常举动么?” 姑娘们面面相觑,过了许久一位蓝衣姑娘站出来小声道,“我经常看见她外出,有些时候是半夜,清早也遇见过,很少待在楼里。” 黄捕头走过去,打量她几眼,“你和她是好朋友?” “算不上,只是有一些交情,她欠我十两金子还未还。” “……原来如此。” 黄捕头点点头又退了回来,坐到纪寻身边,“纪兄,你怎么看?” 纪寻沉声,“它不在这里,应该打草惊蛇了,叫上那些法师老道去挨街串巷去,它对他们恨意很深,可以当诱饵。” 黄捕头一拍桌,“好计谋,正巧那些老东西天天赖在白虎衙白吃白住,该做事了!” 黄捕头在芳萃楼附近设下人,也给了里面的人提醒,一旦有落月的消息即刻传给他,然后带着其他人回了白虎衙。 纪寻也跟着走了,谁知他刚出去转过门口的两个石狮子,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就拦下了他,“纪公子,带我走。” 纪寻拧眉。 * 白矜矜煮的饭她自己都吃不下去,但她没有钱,纪寻的家中只有一些储备粗粮,她煮出来食之无味,开始怀念在f国每日吃的山珍海味了。 坐到屋檐下,给大黄扔了个饽饽,大黄摇着尾巴吃得津津有味。 两个吞下去又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望着白矜矜。 “傻狗。”白矜矜站起来,又去院子的侧边,那里有一个窝棚,她平时有注意到,但很少把精力放在这些地方,此时举着油灯走过去,看见了一双透着光的眼睛。 是那头叫牟牟的牛。 它望着白矜矜,沉默打量着,头部微微低垂,凑近了些。 它的身下还站着两只灰白色的小羊羔,也睁着清亮的眼睛望着她,它们长方形的瞳孔看起来没有什么感情,但垂着的小耳朵像软绵绵的花瓣一样。 白矜矜把油灯挂在壁板上,抱了一堆草秆扔在它们的食槽里,很快这些饥饿的小家伙就埋着头吃起来,她踮起脚尖触碰了一下牟牟的牛角,后者没有什么反应,她感觉有些新奇,蹲在那儿守了半天。 直到困意来袭才爬上了纪寻的床,缩在被子里,睡去。 翌日,秦沛很早就过来给她送吃的,一些热年糕和一只酱味鸭。 白矜矜谢过,陡觉自己真是无能又废物,堂堂一国公主居然要靠别人施舍吃的,她沉寂了很久,忽然下定决心,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浑浑噩噩日益颓废,自己的此行不就都泡汤了吗! 她不能这样下去。 像个过街老鼠一样躲在这里,不敢见天光,这绝不是她白矜矜。 既然在白溪镇待着有危险,也解释不清,那就走吧,她没什么牵挂,唯一的心愿就是和萧宁哲谈一场恋爱,但经历了这些事,她不太想站在萧宁哲面前,或许得等一段时间,她才能走出去。 白矜矜打定主意后就开始收拾东西,衣服两件,胭脂水粉都塞进去,头花耳饰,还有……她忽然瞥到被扔在地上的绯乌尔。 她拾起它,已经落了灰,看起来黯淡无光,她的惨遇都拜它所赐,但它也在危机关头救过她,对它又喜又恨。 算了,带上一起走吧。 白矜矜把东西都紧紧背在身后,然后披了件纪寻的斗篷,离开了院子。 思来想去她打算先去找秦沛道声谢,让他帮忙照看纪寻养的动物,结果自己刚到他家门口,对面田埂就声势浩大的走来一群白溪镇民,看样子又是打算去找她麻烦的,她连忙拉紧斗篷,打算与他们擦肩而过。 然而一个老妇的声音陡然响起,“这个人……” “站住!” 白矜矜心道不妙,他们之中有熟悉她的人,她拔腿就跑,秦沛他家的门紧闭着,只能一股脑往前冲,那些人都是干活儿的能手,追她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还是很容易,她咬牙,转身跳入河中。 * 纪寻的心脏悸动了一下,他不安地捂住心口,白晶晶跟在他身边,下意识问,“怎么了?” 纪寻摇摇头,只是眉头紧皱,走在前面的黄捕头嗤笑了声,“咋了,就这么带人家白姑娘走,良心不安?” “有事?” “没、没。” “是我要跟纪公子走的,他说会帮我找回记忆。”白晶晶突然道。 “是是是,姑娘中意谁跟谁走就是,我一个捕快哪儿懂这些。” 白晶晶咬牙,捏住了拳头。 其实,白晶晶和白矜矜在某些地方还挺相似的,黄捕头想,两人都在有求于纪寻时喜欢黏着他,甩都甩不掉,只是这位姑娘要温婉可人一些。 要是纪寻和那位白矜矜处不到一块儿,和这位白晶晶倒也可以结个缘啊。 翌日,刘县令亲自把那几十个法师老道召集起来,让他们去蒲县的十二条街道上寻邪祟,谁能抓捕到或者及时联系衙门的人来抓捕邪祟,就有重大赏赐。 而纪寻和黄捕头,以及阿冬阿夏则乔庄成普通人,躲在暗处随时候命。 天光乍破,蒲县街道上人流如织,男男女女身着丝绸锦缎,光彩耀人,车马如梭。 两三个蓝衣道士坐在街口的茶水铺前,吆喝小二来两壶上等碧螺春。 没过多久,茶上来了,只不过端茶的是一个妙龄女子,她为他们倒茶,一不小心把水洒在了其中一人身上。 那道士一声惊呼,女子连忙用手绢凑过去给他擦拭,因为水渍是在小腹处,道士瞬间脸色通红。 “不用了!不用了!多谢姑娘多谢姑娘!”道士连忙避开那女子的手,换来后者妩媚羞涩的一笑。 道士心一窒息,只想赶紧走,却被另一道士使了个眼色,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对面高楼黑瓦上,一个趴着只露出半截脑袋都人冲他恶狠狠瞪了一眼。 正是黄捕头。 他瞬间反应过来,心中一阵激动,下意识抓住了那姑娘的手,沏茶女愣了一下,慢慢打量他。 “啊……姑娘,我我见你相貌不凡,可可愿意算一卦……” “……”同伴捂住了脸。 道士自知尴尬,立即道,“免费的!” “……” 沏茶女微微一笑,“好啊,怎么算?” 道士挠了挠后脑勺,“算命需要工具,我的包袱在城南太升庙,姑娘随我去可好?” 这话说的很大声,周围蠢蠢欲动的差役们当即四散行动起来,黄捕头也消失了,不出意外,只要这女子跟他去,就能让她一去不还。 沏茶女仿佛并不知危险,笑眯眯点头,“好。” 两个道士深呼吸,付了钱,一个走前一个走后,把沏茶女夹在中间。 然而,并没有走多久,大概在长街尽头,离城南太升庙还有一小段距离时,沏茶女忽然停了下来。 “怎、怎么了?你怎么不走了?” 沏茶女低垂着头,上半身忽然以一种扭曲的弧度晃动起来,半响,她抬头,一双黑眸瞬间变成了白瞳! “啊!”道士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旁边的同伴拉着他,恨铁不成钢,“废物!你是道士,专门收邪祟的,怕她作甚!” 道士看起来很年轻,往旁边缩了缩,结结巴巴的都快哭了,“我我怕啊。” 沏茶女露出了真实面目,她就是那逃来此处的邪祟。 它身后的影子被天光拉长,变成了十几位女子的倩影,她们妖娆妩媚地扭动身躯,像立起来的水蛇一般,极其恐怖。 “别怕呀,小道士,来我怀里,你不是要给我算一卦么……” 两个道士都齐齐后退,但邪祟等不及了,双手利爪猛地伸长,疾速朝两人飞过来,“救命啊!!” 千钧一发之际,一束像电光一样的东西飞窜了过来,它绕着邪祟转圈,渐渐形成一个法阵,它被困在里面出不来,重重跌落在地上。 “是你!”女子爆发出尖叫,然而弯刃主人没有开口,说话的是大马金刀走出来一脚踩着巨石上的黄捕头。 “是我,怎么怕了么?” 邪祟朝他啐了一口,“愚蠢的人类。” 黄捕头深呼吸,纪寻拦住他,上前,“这一次我不会再放你走了,从落月的身上出来,跟我去白虎衙。” ‘落月’恶狠狠瞪着纪寻,“异想天开!”言罢它催动浑身邪术想要破开夜刃的锁妖阵,这时赶来的道士们都挥舞拂尘去加固阵法。 黄捕头嗤了声,“你们这群老骗子,这个时候倒跑过来了。” 纪寻紧盯着法阵中的女子,忽然瞳孔一缩,大喊,“慢着!都收手!收手!” 然而他们还是迟了一步,法阵中的邪祟自毁灵魂,然后一爪挖心,连带着落月齐齐死亡。 “怎么会这样?!” 夜刃收回,黄捕头跑过去,人已经没有气儿了,一阵黑色的烟雾从她口中钻出,纪寻托着罗盘走过去,烟雾被吸了进去,罗盘上的指针快速转动起来。 纪寻原地盘腿而坐,没有管黄捕头的疑问。 他嘴里念动着什么,罗盘悬空在他面前,片刻后,他站起来,淡淡道,“把落月的尸体处理了吧。” 白虎衙。 纪寻朝刘县令道,“此邪祟是由多个死后怨念极重的女子化成的,她们可以分身,也可以组合,白溪镇,杨树村,梧桐县的惨案凶手另一位就是她们。” 刘县令坐在高台上拧眉,“她的作案动机呢?为什么独独对那几户人家下手?又为什么要和巫神婆他们合作?” “她们活着时皆被情所伤,负了她们的正是那些富家子弟,死后执念就是找那些人报仇,所以死的那几家都是大户人家,和巫神婆合作大概是能够掩人耳目吧。” 罗盘里的黑烟被白虎衙大堂天花上的白虎像给吞噬了,邪祟一事才算彻底根除,但黄捕头忽然想到一事,“那白溪镇郊的变异凶兽又是怎么回事?” 纪寻沉默,这又是另一事,目前他也没有查出来。 “你们功不可没,留下来吃顿饭吧,我让白虎衙的差役们去准备准备。”刘县令提议,黄捕头暗叫妙,结果纪寻拒绝地很干脆,“不必,我还有要事,先告退了。” “……” 待纪寻走出大门,刘县令才沉沉道,“此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为何不愿走仕途?他是什么来头?” 黄捕头叹气 ,“种地的农民,人家说的。” 纪寻走出白虎衙,白晶晶已经在外边的杨树下等他了,一见他出来立马迎上去,“纪公子。” 纪寻嗯了声,“走吧,跟我去一个地方。” * 白矜矜迷迷糊糊的,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在f国,身边是金碧辉煌的高楼大厦,盛恩大露台上站着一男一女,皆穿金戴银,威仪非凡。 是她的母亲和父亲。 她想穿过宽阔的草坪去向他们打招呼,但跑了一半就被侍卫抓住了,他们没有脸,一身都是冰冷的盔甲,连话语也像冰锥一样扎入她的心口,“公主冕下,你该去医院了。” “不!我要去找爸爸妈妈!” “冕下,你不能去,你要待在属于你的地方,这是你父母的命令。” “什么……” 年幼的她拼命回头望向那一对璧人,然而他们连一个眼神也没有施舍给她。 梦醒了,冷汗从她额角流下,她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地方。 像是一个营帐之中,有简易的床和火盆。 来不及细细观察,她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只着一件肚兜! 刹那间,各种想法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她明明记得自己被那群白溪镇镇民追,然后跳河了,再然后……就到了这个地方。 是谁救了她么?还脱了她衣服,若是女子还好,若要是…… 一个黑衣男人掀开门帐走了进来,他戴着面巾,长发高束,腰配匕首,微瘦,“你醒了?” 白矜矜炸裂,“是你救的我?” “没错。” 白矜矜更裂了,心情复杂,“你救就救,把我扔火堆旁边也好哇,为啥非要脱我衣裳?还有,我的箭呢?” 男人挑眉,坐到了火盆旁,架了个汤镬,“救你你还有要求?我问你,你是白溪镇的人?和萧宁哲是什么关系?” 白矜矜打量他,这人是谁,怎么知道萧宁哲?看他的打扮,难道是从凉州来追杀萧宁哲的刺客?!“啊……我的确是白溪镇的人,萧宁哲是谁啊,我不认识。” 白矜矜不能说实话,要是这个人知道她和萧宁哲有渊源小说不一定会顺手解决了她。 男人轻嗤一声,仿佛想看她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白矜矜想下床,却发现自己的脚竟然是被绑住的!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矜矜大感不妙,自从她穿进书里就没有遇到过一件好事,一向都是刚从一个地方逃出来又栽到了另一个地方去。 男人/站起身朝她走来,“没什么意思,既然我救了你,你是不是也该回报我呢?” 白矜矜无语,“你想要什么?” 钱,她没有,命只有一条,身,不可能的。 “我要去白溪镇杀一个人,只要你配合我,我们就相安无事,否则,我既杀你,再杀那个人。” “……”白矜矜脑袋疼,她到底是什么悲催命运啊! 等等,这人是萧琛派来杀萧宁哲的刺客,难道是天衣楼的人?她记得原著里有一个特别强大的能和萧宁哲的流霄阁抗衡的组织,叫天衣楼,也是萧琛背后的底牌。 “你……你这根本就不是救我!我不要你救,你把我从哪儿捡的扔哪儿去,让我死。” “……”男人耐心到极限了,抽出匕首对着她晃了晃,“你要是想死,我现在就成全你。” “诶,等等!我开个玩笑,我可以配合你,但你把我解开,再把我的弓箭还来。” 男人为防她使手段,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黑色药丸喂进她的肚子,任由白矜矜捂住喉咙又咳又吐,“我给你服下了千鸠丸,事情圆满结束后自会把解药给你,否则半个月之后你必死无疑。” 千鸠丸,是天衣楼楼主的杀手锏之一,这个男人定是楼主路天衣了。 这人在小说里被描述成一个十足十的冷酷杀手,但亦有深如骨髓般的情,只不过都给了他的主人,萧琛。 啧啧,书中有一段情节,是描述两人之间爱情动作故事,回想起来就令人兴奋咂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一章 对不起,是她不好 白矜矜打量这个男人,心里忽生一计,安分道,“行啊,我可以配合你,只要你事后放了我。” 路天衣挑眉,给她解开腿上桎梏,看了眼天光,“看起来一会儿有大暴雨,先在这里歇一晚,等雨停了再走。” 另一边,纪寻带着白晶晶前往蒲县李府,沈三姨是李府的老爷的三太太,平日里喜欢跟街坊邻居们做媒,以前纪寻在山里挖出了棵野人参卖给了她,因此和她结缘。 白晶晶有些不解,“我是李府的人?” 纪寻沉吟,“也许是,还是要等见过沈三姨后下结论。” 李家在蒲县也算官宦世家,门庭若市,内院占地近六亩,白墙黑瓦简谱却不失韵味,守门的侍卫进去通报,很快一个纡青佩紫的妇人走了出来,一见纪寻整个人来了精神,“小纪呀!稀客,你怎么来了?不会这么快就想找姐姐要二房吧!” 沈三姨捂嘴一笑,她身边跟着的两个丫鬟也低低笑起来。 纪寻脸色没变,只是把身后白晶晶拉出来,“沈三姨,你还记得她么?” 沈三姨上下打量白晶晶,一拍脑袋,“这不是我的小甜甜晶晶吗!纪寻你什么意思,娶了人家又把她送回来作甚?” 白晶晶看向纪寻,身边男人微微蹙眉,把她拉上前了些,“她真是你府里的丫鬟?还有其他双胞胎姐妹么?” 沈三姨绕着白晶晶走了一圈,抬手抚上她的脸,“她当然是我府中丫鬟了,我记得她胸前有颗痣……”沈三姨忽然就拉开她的胸襟,只一秒又放开,拍拍她,“是我的甜心宝贝呀,你这是怎么啦,不认得三姨了?” 白晶晶捂着胸口,转身走到纪寻身边。 纪寻沉默,白晶晶才是李府的婢女,那白溪镇里的白矜矜又是谁?他记得她曾自称什么公主,到底是怎么在婚嫁那天被调换的…… 白晶晶拉着纪寻的袖口,慢吞吞道,“你、你是娶了我吗?” 纪寻看着她,欲言又止,半响道,“我原本是娶的你,但我家已有一位妻子,只是她……” “只是她容貌和姓名都和我很像对吧?她叫是白矜矜是吗?矜持矜娇的矜。” 纪寻点头,这很难说通,除非白晶晶有双胞胎姐妹,否则天底下怎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的人,连名字都十分相像。 “我……我能和你一起回去见见她吗?”白晶晶试探道。 纪寻还没有回答,沈三姨却不可思议惊呼起来,“我的小甜心,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娘当初可是我小侄女的乳娘,就生了你这么一个丫头,哪儿还能有姐妹呢!那白矜矜是从哪儿钻出来的?不行!我家丫头才是你应该明媒正娶的姑娘,既然搞错了就把你错娶的姑娘休了!带晶晶回去过日子!” 白晶晶见纪寻迟迟不吭声便道,“纪公子定和他的贤妻伉俪情深,又怎会要我这个青楼女子呢,罢了,那些胭粉俗地我是不愿意待,重做婢女也不愿,让小女子四海为家罢了。” “啊?小甜心,你怎会流落至青楼啊,我的苦命孩子……” 纪寻听着两个女人的一来一回,着实有些不耐烦了,他道,“既然你想跟我回去,那便走吧,只是我家中清贫,不比李府芳萃楼,若你去了就要和我过一辈子,我不接受休妻义绝。” 白晶晶抿唇,“好。” 纪寻在蒲县没待几天,本来黄捕头让他留下,莫约在等两周就有一场灯会,结果,他拒绝了,黄捕头给他牵了匹马,又打点好芳萃楼里的事,让他带着白晶晶回去。 * 白矜矜在路天衣的帐内待着,直到雨停了才跟随他的手下们一起往白溪镇走。 这里应该是郊外某处山崖下,要回镇得翻过山。 她本想找机会逃跑,但一想到萧宁哲,她不能由他们去杀他。 待再入白溪镇,白矜矜心情沉重,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果然不出她所料,当她现身在街头时,白云茶水铺抓捕她的‘义士’们就跳了出来,指着她大喊,“白矜矜!是你!” 白矜矜还未言,她身边乔庄成普通人的杀手就围了过来,防备地盯着那群‘义士’。 路天衣皱眉,看着那群拦路人,“这是做什么?” “你们是什么人?不像是白溪镇的人,怎么会和白矜矜走在一起?”一个大妈问。 路天衣在白矜矜身上来回打量,“这个女子怎么了?” “不管你和白矜矜有没有仇,都把她交给我们,我们要带她去游街问罪,这个女人是个妖女!” 白矜矜下意识怼了一句,“呸!” 路天衣在思忖,白矜矜怕他真把自己交了,立马附到他耳边道,“别!我是萧宁哲的情人,他只听我的话!” 路天衣眼神闪烁,“早就知道你和萧宁哲关系不一般,现在才老实交代。”其实那日他的人准备先入白溪镇探路,结果在郊外遇到了萧宁哲和白矜矜,两人似乎在打情骂俏,他们行动被发现了就立马回去报给了他,他昨日渡河准备彻底围住白溪镇时,忽然从河里捞出来白矜矜,好巧不巧,属下忙道此人就是那日和萧宁哲在一起的女子。 白矜矜抿嘴沉默,随他想去吧,反正她要安全抵达萧宁哲身边。 那些大爷大妈不放过他们,路天衣给手下递了个眼神,后者把他们拦在了旁边,白矜矜成功路过。 这保镖找的不错,她想。 “带路。”路天衣双臂叠在胸前,面无表情。 一路上,为了掩人耳目白矜矜特意覆了面纱,又把绯乌尔用布抱起来塞进斗篷里,这才免去诸多麻烦。 柳宅在白溪镇另一头郊区,走了莫约小半时辰,天光黯淡,有阴云笼罩在头顶。 待看见那熟悉的木门后,白矜矜深呼吸,与路天衣躲在一处矮墙后,指了指,“那里就是柳宅,萧宁哲暂时在里面居住。” “真的?” “你还不信?”白矜矜瞪他,说来也巧,恰在此时木门开了,柳月城背着竹篓出来,朝里面挥了挥手,“萧公子,我去无名山采药了,请你帮忙照看一下阿妹。” 熟悉的干净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好的。” 当白矜矜看见那一袭白衣手持折扇的男人,心中忽然又些异样情绪,只见他熟练地把药罐放在泥炉上,燃火加柴,用长勺搅拌药液…… 翩翩公子也食得人间烟火,美轮美奂,赏心悦目。 路天衣有些忍不住地抓了把裤腿,的确是萧宁哲,主人派给他的刺杀目标。 沉默一会儿他道,“既然你是萧宁哲的情人,那我要你把这个药放进他的食物里,然后今夜子时带他来前面的山崖弯道,否则后果自负。”他拍了拍他的脸颊,威胁道。 白矜矜当然知道就算她不帮路天衣,以他的个性还是会带人闯进来,说不一定到时候死的不只是一人。 她点头,“行。” 路天衣忽然点了她的穴位,把她的绯乌尔取走,“这是个好东西,想要就乖乖听话,我的人会在附近监视你,要不要活就看你自己了。” 白矜矜深呼吸,心里大骂这个奸诈小人,但她无力与他抗衡只能认命地点头。 路天衣放开她,白矜矜裹紧斗篷,走入柳宅大门。 院中只有萧宁哲一人,不见柳妙清。 中药散发出甘苦的气味,白矜矜把宅门一关,捏紧了衣摆,出声,“萧宁哲。” 背对她煎药的萧宁哲身体微微一颤,缓缓转过来,一双墨色瞳孔安静幽深地望向了她,“白矜矜。” 白矜矜不敢与他对视,“是我,这么多天了,柳妙清她还好吗?” 萧宁哲放下东西朝她走来,“是啊,这么多天了,你觉得她受到伤害被抚平了么?” 白矜矜指尖泛白,稍微退了步,“对不起……我的道歉来的迟了,这些日子我也很痛苦,当时我不是故意撇下她的,我忙着去追见血,我……” “见血不是你的箭么?”萧宁哲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像天山上不可攀附的白雾,“除了你能操控它,还有谁?” “不是,我还不能控制它,我……”她没有那么强大的精神力操控它,当时用它是为了自救,但没有想到它失控了,怎么也唤不回来。 “不能控制它,难道不也是你的错么?它能成为这场庞大惨剧的理由么?”萧宁哲的反问像刀子一样戳进她心口,白矜矜咬唇,不言。 萧宁哲冷眼注视她,“抛开那十户血染家院的人家,这些天,柳姑娘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时常恍惚彻夜难眠,连柳老医生都束手无策。” 白矜矜捂面,“对不起,对不起……” 柳妙清才十七岁,花样年华,正待字闺中,在她身上出了这种事,让她的后半辈子可怎么过?柳老医生会怎么想?街坊邻居又会怎么看她?最主要是,她自己能走出那关么…… 白矜矜知道贞洁对一个女子的重要性,特别是这种古代,很多时候女子清白不保,性子列的会选择自/杀,她一个人躲了这么久,白矜矜承受了何等艰难。 她真的知道错了,活了十八年,孔雀一样的小公主低下了头,若是能重来,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改写那一刻。 萧宁哲叹气,“若是要道歉,你去跟她说吧,她就在屋内,只是,小心一点,她的情绪不太稳定。” 白矜矜点点头,透过窗户看见了赤着脚坐在床上的柳妙清,她垂着头,双臂抱着小腿,头发散乱地披在两侧。 进入她的房间后有一种枯黄凋零的感觉,就像一株水仙被风吹雨淋接近濒死,连尘埃和光影都透着苍凉萧索。 “柳妙清。”白矜矜轻轻喊了一句,站在她床边,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说实话,自从她穿越到这个世界,接触原女主柳妙清后,自觉她并不是她曾经以为的那种人 ,什么绿茶白莲都是自己的偏见,她曾一直戴着有色眼镜去看待她。 这也是她的错。 柳妙清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姑娘,骨子里善良,真诚,比她白矜矜好多了。 柳妙清身体颤了颤,缓缓抬起头,用一种恍惚空洞的眼神看向面前的女子,片刻后忽然尖叫起来,“是你!是你!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她激动地抄起身边的衣物枕头朝她砸去,白矜矜没有躲,头被砸了好几下。 萧宁哲走进来,把她拉开,上前拦住柳妙清,“妙清!妙清!她不是那个人,她不是……” 柳妙清张牙舞爪着,面色苍白发青,一双凹下去的眼睛通红,狠狠瞪着白矜矜,“你这个坏人!我恨你!恨你!” 白矜矜唇被咬出血,她猛地转身跑出去,背靠在墙壁上,大口呼吸着,眼泪滑落,她抹了好几下,“对不起……” 对不起又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过了很久,天光昏暗,像是一滩死水。 萧宁哲走了出来,给她递去巾帕,“妙清睡了,你还是别去看她了,对她刺/激很大。” 白矜矜听见他喊她妙清,该是怎样的熟悉和亲近呐,什么时候,他们两人竟然会这么要好…… 她又该死的生出一丝酸意,却在下一秒想狠狠扇自己,柳妙清被她害成这样,自己居然还吃她和萧宁哲的醋,真该死。 她结果巾帕,“谢谢。” 远处的树梢上有一只黑色的乌鸦扑扇翅膀,白矜矜深呼吸,强行把那些痛苦情绪按捺下去,主动走到萧宁哲身边,小声道,“其实,我来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 纪寻骑着马,白晶晶坐在他身后紧紧环住他的腰,这个男人长相普通,性格也不明亮,但对她来讲却有一种很深的吸引力,像给她遮风避雨的屋子,像为她结出甘甜果实的大树,也像结实温暖的床铺。 她漂泊很久,又丧失了记忆,对安全感的诉求很强烈,而纪寻刚好能给她,怎样都能给,即使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个下意识的决定和话语。 她理想中的爱情就是和这样的男人共筑的。 快马加鞭只需一天一夜便抵达了白溪镇郊外,纪寻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赶,大概是家里还有牛羊,又或者是想看看那个女人如何了。 她当初和萧宁哲那么近亲,也许已经搬离了他家吧。 白晶晶有些累,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纪寻下马把她抱了下来,从包袱里拿出路上买的干粮和水,递给她。 白晶晶抿嘴笑,她感觉纪寻对她还是有意思的,随即分了一半给他。 两人牵着马穿过郊外崎岖的坡岗,抬眼就见白溪镇标志性水车在远处转动。 两人不紧不慢地走着,下一秒,前方弯道突然滚下巨石,又瞬间被一束剑光划破,白衣和黑衣两个人影缠斗在一起,然后,弯道背后突然冒出来好几个黑衣人,他们朝另一方站在树下的女子擒去。 女子惊了惊,反应迅速地躲开,抄起地上的竹竿抵御,但她没有武功,也没有经验,倏忽之间就被人抓住了斗篷,她分离逃跑,斗篷撕烂,露出了长发和容颜。 纪寻牵着马的手忽然垂了下来,他紧盯着那个女子,下一秒就抽出腰间夜刃甩过去往前奔去。 白晶晶没有反应过来,站在原地诶了一声,眯眼望过去,那个方向似乎有个女人,趁那女人转身之际她清楚地看见,是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白矜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二章 世界上最讨厌的人 她的心沉了下来。 另一边,萧宁哲和路天衣打地正激烈,重伤刚愈,毒素未除,即使萧宁哲手上动作再凌厉,呼吸也逐渐紊乱起来。 而路天衣确是完完全全没有想到,这个萧宁哲居然如此强大,让他愤怒的是白矜矜居然骗了他! 她假意对他百依百顺,结果把和他密谋的事告诉了萧宁哲,她想和萧宁哲站在一起来对付他,给她的药也没有喂给萧宁哲。 这个女人当真是不要命了,爱萧宁哲爱的对自己不管不顾了么! 该死! 但好在白矜矜是个废物,他也知道萧宁哲的身体,只要往后拖,萧宁哲还是只能败在他手下,打不了两败俱伤,他也一定要完成主人的任务。 这头,白矜矜呼吸困难,眼看那几个黑衣人就要抓住她了,她忍不住脱口而出,“救命……救命!纪寻!” 到底为什么会喊出纪寻的名字,她也不知道,或许是穿书进来有好几次在危险关头都是纪寻出现救了她吧。 条件反射。 这个名字就像一个魔咒,一道黑色的闪电掠至她面前,唰一声,击退了追击的人。 一股夹杂着山中草植气味的风扑面而来,高大结实的背影挡在了她面前。 白矜矜坐倒在草地上,下一秒,她就哭了出来,她不停地抹眼睛,望着面前的男人,爬起来扑过去紧紧抱住了他。 男人背脊一颤,维持原来的动作,阴鸷凌冽地盯着那群黑衣人。 “你是什么人?!胆敢阻拦我们办事!”其中一个黑衣人警惕起来,大声道。 “你们又是什么人?她不是你们能碰的。” 黑衣人不再跟他废话,一个眼神,齐齐朝他攻去。 纪寻挣脱白矜矜,持着夜刃迎了上去。 白矜矜站在一旁替他捏了一把汗,这些都是天衣楼的刺客,武功了得还擅长使用暗器,纪寻武功再怎么好也只有一把弯刃,他敌得过么……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担心多余了,她一直以为纪寻武功很好,原来是她错了,纪寻的武功是好到了一种令人震惊的境界,以一人之力对付这几个人完全没有问题!只是腹部衣裳被刀口割烂了,露出了紧实性感的腹肌…… 白矜矜看呆了。 别看纪寻长得老成性格也是干部型,但打起架不,过起招来身姿矫健灵敏,充满了力量和爆发,像一头年轻的猛兽。 很快便解决了这几个人,夜刃在滴血,他持着它站在原地平息喘气。 白矜矜跑了过去,从腰间掏出绣帕给他擦汗,“你还好……” 然而她的手刚触到他的脸就被他挡开了,纪寻摇摇头,示意不用,看了她一眼,然后掉头往回走。 白矜矜怔在原地皱眉,下一秒,她看见了缓缓从密林里牵着马走出来的女子。 纪寻走到她旁边,与她说了什么,那女子朝白矜矜看来,后者拧起了眉,若不是腿还酸着,她会以为看见了自己。 那边的路天衣很明显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情况不对,萧宁哲下手愈发很辣,他咬牙,朝尚且活命的手下吹了声口哨,他们如一阵疾风快速撤离。 萧宁哲半跪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看向不远处的纪寻,撑了良久,终是倒地。 纪寻与白晶晶一起走了过去,他把萧宁哲扶到马上,让马驼着他,然后看向侧边呆滞站着的白矜矜,“走了。” 片刻后白矜矜跟了上来,她走在他们的身后,隔着一段距离,死死盯着两人的背影。 谁来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 纪寻把萧宁哲送回柳宅,此时柳月城已经在家了,他感激地朝他道谢,后者点点头,忽然看见独坐在墙角的柳妙清,“柳姑娘怎么了?” 柳月城摇摇头,并不想讲,纪寻没有追问,与他告辞,田埂上,白矜矜与白晶晶正隔着一匹马互相对峙。 “你……怎么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白矜矜紧皱眉头,眼神之中带着防备。 白晶晶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幕,倒显得很从容,“谁知道呢,也许是某种缘分吧,白姐姐,我也叫白晶晶呢,只不过晶是水晶的晶。” 白矜矜对她一上来就喊姐姐的样子微微有些抵触,但更讶异她们不仅相貌一样,连名字都如此相似!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穿书卡出了问题?等等,在她还没有穿进来时,这里应该有一个白晶晶,未必就是她?!她竟然没有附身到这人身上,而是以自己本体的样子穿进来了! 这意味着什么,流血是真的流血,若是伤了病了也是她本体在承受,再是一不小心挂了,她就真的嗝屁了! 白矜矜忽然有些难以接受,她感觉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都是在刀剑上行走却不自知!想想都后怕。 回归正题,白矜矜打量白晶晶,纪寻是去蒲县遇见的她,她定是真正的李府婢女,现在与纪寻相遇了不会是要重新嫁给他吧? 纪寻走了过来,此时天光已沉,星月升起,他瞥到了白矜矜,问了一句,“你怎么还在这儿?不回柳家么?” 白矜矜差点以为他是在赶她,“我为什么要回柳家?”她捏紧了从刚才黑衣人手上夺回来的绯乌尔。 纪寻蹙眉,沉默片刻,“没什么,随你吧。” 白矜矜心头忽然涌起怪异的情绪,她有些生气,“你这是什么意思?” 纪寻不理她,牵着马往前走,白晶晶自觉跟在他身侧,从怀里掏出一张粉色的巾帕,抬手去给他擦拭脸上污渍。 纪寻居然由她擦了,很自然很平静,两人走在一起就像多年的老夫老妻。 白矜矜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她站在原地愣了会儿,摇摇头,快速跑了上去,她不信,她不信纪寻真的要重娶白晶晶。 多日未归那户小院,纪寻把马匹拴在窝棚梁柱边,家里又多了一匹马啊,开销又大了。 白晶晶打量这家徒四壁的小院和唯一的两间房,一间是客厅外加卧室外加洗漱间,另一间就是漏风的柴房。 穷是真的,但好在她能接受 。 大黄一看见纪寻后就嗷呜叫着,尾巴快摇到天上去了,纪寻把它抱起来,使劲rua了两把狗头,“想我没有?” 此话一出,不仅是大黄给了回应,窝棚里的牛和羊都叫了起来。 像是在齐齐欢迎它们的主人回家。 白晶晶笑起来,捂着嘴看着身边的男人。 有些时候,喜欢一个人,即使不说,爱意也会从眼里流出来。 白矜矜站在门口看得清清楚楚,熟悉又不熟悉,怪异却又陌生。 纪寻把东西搁下,对白晶晶道,“你去房间里坐吧,我烧点热水。” 白晶晶点头,很自然地走近了卧室。 白矜矜一直呆站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其他动作,直到纪寻回头,他看见了她,两人对视片刻,他朝她走来。 “白矜矜。” “嗯。” “她才是李府的婢女,才是应该嫁给我的人,你心里已经知道了吧。” “对。” “前些日子,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妻子,管束你,是我的错,我知道你心悦萧宁哲,也不愿和我待在一起,从此以后我便放你自由,那婚书还在我这里,需要把它给你么?” “不用了,我拿着也没用。” “嗯,前些日子就当一个误会吧,你一个女子,想要在任何地方安身立命,首先要改掉你那坏脾性,人人都是平等的,没有谁比谁高一等,只有心平气和真挚真诚才能打动人心与人沟通,明白吗?” 白矜矜没有想到纪寻在这种时候居然像一个老师,在循循教导她为人处世的方式方法,她心尖泛起酸涩,眼眶模糊,“知道了,你说的对。” 纪寻咽了咽喉咙,注视着她的双眼,忽然捏紧了指尖,他哑着嗓子,“那……我们就此别过。” 白矜矜忍不住啜泣一声,她深呼吸强压下那拼命往上窜的情绪海浪,眼泪一颗接一颗滚落,该死,她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爱哭了呢。 “好……”她说不出多余的字眼,声音被鼻音压了下去,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被全世界厌恶了,每个人都讨厌她,都打骂责辱着她,她是世界上最坏最令人恶心的女子。 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肺都被狠狠戳烂用刀在里面搅啊搅。 纪寻看着她,心居然疼了起来,他有一种冲动,他不可以做的冲动。 白矜矜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忽然声线清亮了起来,虽然还是带着鼻音,但清晰了很多,“你不在的这些天我学会做饭了,还会喂牛喂羊,哦对了,你那几件破了下衣服我给你用线缝补了,手艺还行,你肯定不介意。” 白矜矜笑着,“那我去收拾我的东西,我还有东西在你家呢。” 她不等纪寻说话就自顾自跑了进去,其实……她哪里有什么东西,她早就把东西收拾好了,只不过遇到路天衣后就没有看见那包袱。 白晶晶正坐在卧房里的铜镜前,看见白矜矜进来后,主动道,“白姐姐,你的眼睛怎么……” 白矜矜揉了下眼睛,“进沙子了,你和纪寻要重新成婚么?”她去床边翻来翻去。 “看纪公子的意思吧,他答应我要和我过一辈子,还不许我中途退出呢。”白晶晶捂嘴一笑,娇嗔,“真霸道。” 白矜矜一窒,不再翻找,直接背好绯乌尔跑出去了,纪寻正在柴房烧水,白矜矜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跑出去,身影融进了黑暗里。 纪寻抬头,怔怔望着大门口,“白矜矜……”他垂眸,神情黯淡。 白矜矜沿着田埂跑,跑到了一处树林,她停了下来,杵着黢黑的树木喘气,然后慢慢蹲了下来,眼泪终于止不住流下,她靠着树,把头埋在双膝上大声哭着,“为什么……为什么……纪寻……纪寻……” 哭到眼泪流尽,哭到头晕目眩,她紧紧握着胸前吊着的紫色卡片,只要掰断它,她就能回去了,这里一切的伤心难过都不会存在了…… 她双手握住卡片的两端,只需要掰断它……掰断它…… 她使力,卡片已经有了弯曲,她牙齿颤抖,双目模糊痛涩,半响,她用力一砸地面,整个人瘫倒在地上,意识还在,只是把身体蜷缩起来,五月份的夜晚并不寒冷,但她却感觉如坠冰窟。 白矜矜抬起头,用力望着天空,黑夜之中,四下一片寂黑,只有天幕上的繁星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密密匝匝的,像冻结了的雨点,又像还未砸下来的冰凌。 天际广阔无边,大陆绵延千里,那些深黑色的影影绰绰,都变成了她梦中的魑魅魍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三章 翡翠 柳宅。 柳月城把新熬制的药倒到碗里,等它温凉的过程,打来了热水,把躺在床上的萧宁哲衣襟解开,给他擦拭身上的伤口。 忽然,他看见一股青黑色的瘴气集中在萧宁哲的左腰处,那是九肠渊的毒素,一直没有被排出去,只被压制到了这个地方。 给他擦拭完血迹后又找来绷带包扎,唉,这才拆绷几天呀,又要裹回去。 萧公子一个这么仪态风雅的人,居然也如此好战…… 柳妙清在他身边站着,自从柳小妹经历了那事之后神情一直恍惚,时常疯癫,但挨着他和柳爷爷时却很平静乖顺,当然,也只有夜里是这样,白日里谁来都会惹到她。 “他……是谁?”柳妙清盯了萧宁哲半响,主动问。 柳月城一听妹妹说话了顿时激动道,“他是你的病人呀,萧宁哲,萧公子,也是你的心上人。” 柳妙清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看着萧宁哲旁边被取下来的翡翠玉佩,有几分好奇。 柳月城叹气,给萧宁哲弄好后就出去了,屋内只剩两人。 萧宁哲是半夜苏醒的,他按住浑浑噩噩的头,缓缓坐起来,煤油灯还在窗台上点着,柳妙清独坐在窗户边玩着一个红色的东西。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果然又缠了绷带,疼痛感很强。 他坐了会儿,记起来发生的事,黄昏之际白矜矜告诉他,有刺客要杀他,还她被他们控制住了,要她带他去送死。 他本不信白矜矜,但白矜矜给他看了那瓶药粉,他一眼就认出那是天衣楼的东西,是萧琛的人。 白矜矜并不想伤他,提出两人将计就计把那群人一网打尽,他以为白矜矜身上还有箭,便答应了,结果到了目的地一战起来,才发现白矜矜啥也不行,只能给他分担火力。 不过也足够了,一对一他还是有胜算,与他交手的那人如果猜的不错应该就是天衣楼楼主路天衣,是萧琛的亲信,萧琛居然派他来杀他,看来势必想在他回宫之前除掉他,只可惜他命不该绝,纪寻突然出现,替他镇住了他们。 刺杀没有成功他们必定还会重来,萧琛是个心狠手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和他一样,否则也不会与他斗了这么多年。 他也该找时机离开这里了,这一次没有其他人赴死,下一次,他身边的人很可能就会遭殃。 思绪收回,萧宁哲下床,拢了拢长发,瞥向柳妙清,忽然看见她手上玩弄的东西,心一惊,是他的翡翠玉牌,还有一块缺了一半的翠玉牌。 柳妙清把那翠玉牌搭在他翡翠牌的红色一边,这下远远看过去,两块翠玉牌竟刚好拼接成一块完整的翠玉牌。 似乎……这样才是一对。 萧宁哲走过去,紧盯着那花纹棱角都可以完全重合的玉牌深深皱眉,怎么会这样…… 他看向柳妙清,“妙清,这半块玉牌是你的么?” 柳妙清不理他,自顾自继续玩玉牌,萧宁哲眼眸愈深,抬手抚上她的头顶,然后把那两块玉都拾入手中,“妙清,时候不早了,该去睡觉了。” * 白矜矜是被冷醒的,当然,整夜她都处于半醒半睡的状态,一股冷风吹来,她就全身泛起了鸡皮疙瘩。 清晨的白溪镇炊烟袅袅,山头紫青色的雾气像仙女的披纱,朦朦胧胧,又像棉花糖丝。 白矜矜承认自己是饿了,从昨晚开始她就没有吃东西,肠胃都绞在了一起,连步履都是虚的。 她感觉自己就像个叫花子,挨家挨户贴着墙去闻那充满油气的味道,不知不觉就馋涎欲滴,好饿啊……饥饿真的能使人忘记悲伤,至少此刻她只想胡吃海喝。 走了一会儿,她到了秦沛的家,此时他家大门紧闭着,但能够闻到酱鸭的香味,她吸溜一舔嘴角,正准备敲门,忽然,一个惊怪的女声从她背后响起,有些熟悉。 “白矜矜!是你!白矜矜!” 白矜矜转头,就见着了她一点也不想见的人,徐老妇。 那甄氏都死了,只留徐老妇还苟活着,她对她的恨意必定不浅。 白矜矜下意识就遮住脸,掉头就走。 但徐老妇怎么可能放过她呢,立马尖起嗓子大吼大叫,“白矜矜在这里!白矜矜在这里!乡亲们快出来抓人啊!白矜矜这个妖女现身啦!” 此言一出,没过几秒就陆陆续续有街坊出来,“在哪儿?在哪儿?” 徐老妇一指,“她往那边跑了!” 那边正是白溪镇,这蠢女子连逃跑的方向都搞不清! 秦沛原本正在蒸酱鸭,突然之间就听见了院子外边吵吵嚷嚷的声音,他细细一听,便听到了白矜矜三字,白矜矜被镇民发现了?得赶紧去跟纪寻讲。 他昨夜就知道纪寻回来了,本想去拜访,但碍于天色已晚,事不宜迟他匆匆出门。 绕了几条田埂小巷,看见了那方小院,他急切敲门,喊道,“纪寻!纪寻!” 没过多久,门开了,但开门的居然是‘白矜矜’,他愣了愣,呆在原地片刻,纪寻走了过来,看着他,“怎么了?大清早的。这位是白晶晶,三日的晶。” 秦沛反应过来她不是原来那个白矜矜,诧异还缭绕在心头,但顾不得其他了,立马对纪寻道,“白矜矜被那些镇民发现了!你赶紧去帮帮她!否则皮都要被刮了!” 纪寻下意识皱眉,“什么意思?白矜矜为什么见不得人?”他并不知道这些日子在白矜矜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以为是小溪的事还没有处理完。 秦沛哎呀一声,挠了挠头,“这事说来话长……”他把这些天发生在白矜矜身上的事都讲了出来,纪寻越听眉头皱的越深,他仅短短离开不到一周,竟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忽然想起昨夜白矜矜哭的如此令人心疼,原来……在她心里已堆积了太多沉重的东西。 而他与她的谈话,仅是河涨崩于堤的豁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四章 与你同在 纪寻没有多停留,直接跑了出去,倚着大门的白晶晶诶了一声,皱眉。 秦沛连忙跟上纪寻的步伐,他忽然感觉前面的男人就跟豹子变的,两三下就把他甩老远了。 白矜矜也在跑,肠胃空空如也跑起来几欲干呕,很快她就没了力气,双手撑膝,在小道上大喘气。 前方有人朝她走过来,手上还拿着扫帚竹竿之类。 身后也追着好几个白溪镇镇民,他们大呼她的名字,气势汹汹愈逼愈近。 白矜矜摸向后背的绯乌尔,要是这些人真的不放过她,那她…… 一个男人两步冲向她钳制住她的手臂,把她往后一拽,白矜矜尖叫了一声,肩膀骨头都似被狠狠转了一圈。 “你这个妖女!还想躲到什么时候!作恶多端心思恶毒,别以为躲在纪寻的家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一个泼辣的妇女揪着她的耳朵几乎在咆哮,“我姊妹一家人都被你害死了!你还他们命来!” 白矜矜拼命抓那女人的手,“滚开啊!” 徐老妇这时插话,“先让纪寻把她休了!然后绑起来拖到大街上去,让所有人都来审罚这个妖女!” “对!纪寻前些日子还护着她,把她真实面目揭穿给他看!看还有没有人要你!”立即就有人附和。 白矜矜扭动挣扎着,很快就又冲上来两个人左右架着她的胳膊,像拖狗一样把她往后拖,白矜矜放弃了,头发披散,紧闭眼睛,两行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 她觉得,自己真的要离开这里了,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就算是躲避,逃跑,不愿面对,她也得走了,真的累了。 “你们做什么!放开她!”一个恼怒的声音赫然响起,还带着微微喘气,纪寻甩出夜刃,直接把拖着白矜矜的那个男人钉到了树上,白矜矜倒地,猛烈咳嗽起来。 纪寻阴沉着脸,朝她走去,周围人自觉给他让出一条路。 徐老妇站出来,“纪侠士,你来我们白溪镇也一年多了,是个好人我们大家都知道,但你娶的这个女人是个妖女!她害死了白溪十户人家,又害柳家姑娘失/身,没有半点悔过之意,东躲西藏,必须要抓起来给他们一个交代!” “是啊,这女人身上的弓箭也是邪物,杀人如麻,多半是受了主人的操控,总之她不能再留在白溪镇!” “对!你赶紧休了她吧!她配不上你!” “休了她!休了她!” 白矜矜爬起来,咬唇看着那些人,这是第几次被人围攻了,她不记得了,只记得这些人的嘴脸都是一个模样,她是风浪尖,她是众矢之的,人人欺辱指责,所有的刀尖剑口都对准了她。 她冷冷注视着他们。 纪寻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站在她身前,和很多次记忆里的画面重合。 “我已经知道这些天发生的事了,她手上的弓箭是我给她的,她操控不好,箭失控了也有我的责任,至于柳姑娘的事,矜矜也有责,但罪魁祸首应该是对柳姑娘施暴的男人,你们谴责追抓的应该是他才对。” 此话一出,众人有一瞬间的安静,但很快又闹了起来,“你这是为她开脱!就因为她是你妻子就处处帮持着她!人命关天,死了这么多人都是拜她所赐!你非要掺和一脚,你俩同罪!” “就是!真不知道白矜矜这个妖女给你下了什么蛊,水性杨花败坏妇道,还心肠恶毒无恶不作,死千百遍都便宜她了!” 秦沛此时跑了过来,擦擦汗,“各位冷静一点,纪寻什么人大家都知道,自从他来白溪镇后没少帮大家吧?这次邪祟一事还是他尽力除的,别当忘恩负义之人啊!还有,他说的也没错,大家把问题的源头理清,理智一点!” 一个男人道,“你的父母妻子都被这个人杀了你能理智?我不把她活剐了算我不忍,就是这个女人操控箭害死了白溪镇十户人家,还有什么好说的!一命赔一命,她没有这么多命就绑起来送去给那些人家的幸存者出气!” 秦沛噎住,这下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眼看人越聚越多,又有想冲上来的趋势,白矜矜捏紧了指尖,忽然碰到了箭囊里的箭矢,她的确有错,但她并没有想伤害那些人,要她偿命是不可能的。 纪寻忽然拉住了她的手,“此事我会和她共同承担。”言罢就拉着她挤出人群。 “诶!他们就这么走了?!” “不能让他们走啊!把白矜矜交出来!” 白矜矜身躯颤抖,脑袋有些麻木,任由纪寻牵着。 秦沛在后面阻拦,夜刃像一条毒蛇一样冲那群人晃了下,冷光瘆人,他们不敢上前。 天光已经完全亮了,白溪镇郊外的田埂上不时有山风吹来,白矜矜脚步虚晃了两下,被纪寻一把扶住,“怎么了?” 白矜矜靠在他怀里,难受地摇了摇头,“有些晕……” 纪寻毫不犹豫把她抱起来,后者柔弱无力地靠着他,眼神一直流连在他脸上。 纪寻把白矜矜抱回了自己家,白矜矜滚到床铺上,想坐起来,但被他按住,“你先在这儿休息,等我一会儿。” 再次回到这间屋子,白矜矜有几分难言的情绪,她望向四周,还是熟悉的模样,只是……枕头上的味道变了,不是纪寻的也不是她的,胭脂味很重。 白晶晶一直在院子里待着,此时端着水壶走了进来,“白姐姐,你又回来了,来喝点水吧。” 白矜矜坐起来,头很晕,全身说不出的疲惫,但在这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子面前一点也不想表现出来。 “白姐姐,镇上人说的那些,是真的么?”白晶晶今早就听了秦沛的那番话,对白矜矜这个女子有了些不一样的看法。 白矜矜不想谈这个,只喝水,“假的。” 白晶晶笑了笑,“原来是这样,我看姐姐也不像是那种人。” 纪寻端着肉粥进来,用勺子搅了搅递给白矜矜,“吃点东西。” 白矜矜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谢谢。” 白矜矜埋头喝粥,纪寻一直注视着她,惹的身边白晶晶有些不满,“纪公子,白姑娘的事不要紧吧?我刚刚听见外边的人说什么连累你……可有解决办法了?” 纪寻按了按人中,摇头,又道,“这些天你们都别出去,现在整个白溪镇的人都恨不得抓白矜矜,你们长一样都有危险。” 白晶晶啊了一声,下意识拉上纪寻袖口,后者注意到了冲她摇头,“没事,有我在他们不敢闯进来。” 白矜矜把粥喝完,犹意未尽,抿唇看向纪寻,“还有吗?” 纪寻点头,又给她盛了一碗,白矜矜大口大口喝着,头一次觉得这粗米粥如此香甜。 喝完了,她主动把碗带去厨房清洗,水流从指尖掠过,她盯着水中自己的容颜出神,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搞笑,为了那不理智的爱情幻想砸钱穿书,结果又被自己搞的一团糟,当自尊人格被按在地上摩擦,她才明白,没有了那假公主噱头,她什么都不是。 白矜矜在地上蹲了许久,久到头顶被一只手按住,她抬起头,就见纪寻站在她旁边,俯视着她,眉眼淡而平静。 她突然一下站起来,扑进他怀里,抱着他结实的腰,垂眸,“纪寻。” “嗯。”男人背脊僵了僵,没有动。 “你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纪寻沉默着,白矜矜又低低道,“我是不是特别糟糕,性格特别不好,又恶毒又讨厌?” 纪寻捏紧手指,“没有。” “可是,他们都这样说,都好几次了,白溪镇的人都讨厌我,恨不得我以死谢罪。” 纪寻忽然想起来,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这个少女是怎样的生龙活虎灵动骄横啊,短短一个多月,就变成这样犹疑低沉,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真的很大。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想要改变,就从自己开始,你本质上是没有错的,但表现出来的却很容易让人误会,是你表达方式和为人处世有问题。”纪寻一针见血,陈述道。 白矜矜深呼吸,有些东西已经刻在骨髓,融进了皮肤,想要改变必定地洗髓扒皮,该多疼啊,而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有些茫然,在她的十八岁里,只有那空荡荡的房间和医院,在皇宫里装腔作势与陌生人简单应酬,可以说,很多做人的道理的规则她都不明白。 只要换一个地方,没有了人保护,她就如一只高飞不起来的雏鸟,任人拔毛宰割。 开始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才是真正的悲痛。 但也可以是新人生的起点。 “所以你是站我这里的吧?”白矜矜下意识抬起头望着他。 纪寻与她对视,眉眼里似盛着整个山河美景,“嗯,我站你这里,一直。” 白矜矜忍不住抿起唇,眼里含着星星点点,说不出的高兴在心头蔓延,她感觉自己好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是那种可以调动全身细胞的高兴因子。 纪寻瞧着她那掩饰不住的欢喜,嘴角有了笑意,白矜矜不知说什么好,低头又抬头,只冲他露出微笑。 然而,在他们都没有看见的角落,白晶晶沉默地注视着他们,半响转身离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五章 一些甜甜的事 “对了,你说要和我共同承担,那十户人家和柳姑娘的事,你打算怎么做?” 纪寻摇了摇头,“我还在想,晚上一些你跟我去一趟柳家,先去跟柳老医生赔礼道歉,之后再看。” 白矜矜点头,忽然觉得自己郁闷的心情被纪寻抚平了,很多次都是这样,这个人真神奇。 下午一点,纪寻牵着他的牟牟出门了,临走时本想叮嘱白矜矜和白晶晶都不要出去,哪知怎么也见不着白矜矜,一问白晶晶,她道,“白姑娘刚刚好像翻墙了……” “……”纪寻牵着牛的手都抖了一下,沉吟片刻,“你就在家待着,我晚一点回来。” “好。” 纪寻走上田埂,没走几步,一个绿色的影子就窜到他面前拦住他,“嗨,你要去哪儿?” 纪寻皱眉盯着她,“山里。” 白矜矜挑眉,“我跟你一起吧,你家有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我不适应,怪可怖的。” 纪寻只是从牛背上的包袱里掏出一件他的斗篷,递给她,“披上。” 纪寻也披着斗篷,白矜矜很顺从地戴上了,越往山里走附近的人家就越少,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去人多的地方,此行正合她意。 她要牵牛,牵了一会儿又想坐上牛背,纪寻本不愿,但碍不住白矜矜的撒娇,便把她抱了上去,白矜矜乐活起来,牵着缰绳,忍不住道,“驾!” 纪寻嗤笑一声,“这是牛,不是马。” 白矜矜脸一红,趴在牛背上摸了摸牛头,怪可爱地对牛耳朵道,“牟牟……哈喽呀牟牟。” 纪寻瞥了她一眼,这女人还是这个样,骨子里是变不了的,不过也挺好,情绪来的快去得快。 他牵着缰绳,白矜矜坐在牛背上眺望远方,很快就入了山道。 山道上有些黑色的一坨一坨的东西,应该是牛屎,这一带不止纪寻一家会来放牛。纪寻把牛赶到一处草植肥茂的地方后就解了绳子,拍拍牛头,“自己悠着点。” 这牛似乎跟他有心灵感应,立马牟了一声。 纪寻把背篓背上,下巴指指前方斜岔口,“走这儿上去,走远一些,看看能不能挖点好东西。” “你要挖什么好东西?” “至少晚上去柳家能拿得出手吧。” 白矜矜愣了愣,纪寻这人,真的比她想象中还要好。 两人一前一后朝深山里走,白矜矜把见血拿出来当登山杖,后者不满,动来动去,她用力把它插/进土里,拿出主人威严,“该削一削你的锐气了!” 五月份,山林之中湿气还很重,绿叶上卷着露水,有黑色的昆虫从里面爬出来。巨大的粗藤蔓上覆满了苔藓植物,一些挂在枝丫上,一些盘曲在地上。随处可见野樱桃,番石榴,还有成片的杨梅树立在山坳里。 山雀野鸟在头顶的树冠上飞来跳去,像子弹一样打中甜水果后,身体就扒拉着不动了,嘴上尖喙打桩似的啄果肉。 白矜矜像个小孩似的在枯叶之中跑来跑去,惊起鸟雀扑飞,随手摘了一把樱桃,拿到山涧溪流那里洗了洗,塞入口中。 她真的变了很多,纪寻站在她背后,前者猛地站起来,把一颗樱桃抵在他唇边,“张嘴。” 他微微张开,含了进去。 白矜矜喜滋滋的,这山里的野果子真甜。 又走了一会儿,白矜矜已经完全找不到路了,只能依靠纪寻带路,纪寻对这一带似乎很熟悉,拨开那些杂草,稳稳走在前。 他们入了山林最深处,前方有一面斜着的山壁,掩映在不被人类打扰的植被之中,纪寻停了下来,直直望着斜上方长在悬崖上的一株‘乌婴木’,神色逐渐放光。 白矜矜也看了过去,“那是什么?” “乌婴木,价值连城的东西。”纪寻从腰间取出夜刃,又把斗篷和外衫脱了,递给白矜矜,“帮我拿一下。” 白矜矜有些懵,连忙接过,“你……” 然而纪寻已经用夜刃插着山壁,一点点往上爬了,因为动作很大,露出了胳膊和腰腹,白矜矜一眨不眨顶着他,看他就如一头矫健的豹子一样攀爬上去了,用夜刃割下那截乌婴木,然后退了两步,直接跳了下来。 ! 白矜矜眼睛都瞪大了,这是什么操作?他不要命了? 结果纪寻只是跌在了草叶间,两个落地滚,却不小心撞到了白矜矜,白矜矜一屁/股坐倒,他整个身子因为惯性压了上去。 “啊……”白矜矜僵硬着,条件反射闭眼,又缓缓睁开,那男人双臂撑在她胳膊两侧,膝盖跪在腰际,因为跳下来时划破了衣服,袒露着胸腹,胸腔上下起伏。 “你要做什么?”白矜矜不敢看他,喉咙滚了滚,看向一边。 纪寻俯视身下人,片刻后滚到旁边去,“抱歉。” 白矜矜坐起来,整理了下头发,她刚刚在想什么?为什么脑子里会出现一些见不得人的画面?居然对象还是纪寻! 她深呼吸,捂了捂脸。 纪寻把乌婴木装好,伸手拉她,“走。” 白矜矜回头望了一眼,原路返回山路崎岖,又得走很久,最关键是,这里蛇虫蚁兽太多…… “你抱我走。”说着她就伸出双臂,搭在他的胳膊上。 纪寻挑眉,也不犹豫,直接弯腰抱起她,还掂了掂,指尖扣住她的身体。 白矜矜诶了一声,抑制不住笑意,两只长而白的胳膊环住他的脖颈,抬起头双眸亮晶晶地望着他。 纪寻掉头,垂眸与她对视,后者下意识冲他笑,纪寻眨眼,把她搂紧了些。 怀里的白矜矜却愣了愣,想着自己的所作所为,她有些不对劲,为什么会对这个男人产生依赖之情……还露出讨好欢喜的笑容…… 纪寻抱了她一路,走得稳稳当当,白矜矜因为腰被蚊子叮了,一直扭着想去挠,纪寻发现了,扣着她腰的手按到了那个部位,肌肤相触,那温热感,两个人都是一愣。 “帮……帮我挠一下。”白矜矜只得尴尬道,把脸埋进了他臂弯处。 纪寻的指尖一直轻轻温柔地在她腰间蹭动,一种暧昧的感觉油然而生,直到到了山坳处,白矜矜跳下来,连有些红红的,但心情很好。 男人把牛唤回来,牵着牟牟,与她一起回家。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六章 “主人”和“衣衣” 另一边,蒲县北郊连接荒原的山崖下。 路天衣和他的几个手下从那个斜坡上滚下来时摔了腿,行动不便,只能发信号求救天衣楼的其他人。 然而,他们并没有等到其他人,倒是从荒原尽头走来了两个人。 他们身着深色锦服,腰佩长剑,用一种讥诮地神色俯视他们。 路天衣皱眉,揭了覆面巾,“甲斯昌淮,怎么是你们?” 他们是萧琛的左膀右臂,一直紧随他保护。 “怎么不是我们?你未必还指望萧王爷来救你?”甲斯斜了斜嘴角。 路天衣冷若冰霜,站起来,“并未,王爷来蒲县了?” “是啊,指望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任务又失败了吧?连一个身负重伤的人都杀不了!全是酒囊饭袋!” 路天衣手搭在腰间匕首上,阴鸷地盯着他,后者也做出防卫状态,两人对峙片刻,还是路天衣先收了手,“萧王爷派你们来就是嘲讽的?会不会做事?” “你!”甲斯剜了他一眼,阴冷嗤声。 路天衣看向他的手下,呵斥,“都站起来!天衣楼不养废物。” 那五六个黑衣人立即站好,虽然一身脏污,但气势还是佳的。 “甲护卫,昌护卫,请带路吧,我亲自去萧王爷面前认错。” 甲斯和昌淮对视一眼,还是给他们领路。 此时的萧琛正坐在蒲县琼鹤楼上,赏春江美景,饮琼仙玉酿。 几个琵琶女跪坐在阁楼一侧抚琴,白帘晃动,光影正好,萧琛从怀中掏出玉箫,正抵在唇边想要和她们合奏,楼中小二就撩开了帘子,“这位客观,楼下有一群人想见你,是否要引他们上来?” 萧琛放下箫,“带上来吧。” 甲斯和昌淮走在最前面,路天衣和他的手下们紧随其后。 最高处两层都被萧琛包了下来,除了他点名要的人,无人可以接近。 “萧王爷,天衣楼的人已经带到了。”甲斯恭恭敬敬朝侧坐在窗户边掺茶的萧琛道。 “嗯。”萧琛今日穿着紫色锦袍,内搭白色长衫,长发半绾,金箔枝冠,显得雍容华贵。 “主人。”路天衣没有敢多看,和手下们直直半跪在他面前,“天衣楼办事不力,请求主人责罚。” 萧琛转过身,淡淡俯视那跪着的男子,半响开口,“衣衣,你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么?” 路天衣抬起头,望着他,“什么?” “不像一个杀手。”萧琛凝视他,“你总是太容易相信别人,做不到绝对的冷酷无情,上一代尘嚣楼楼主路尘嚣被迫传位于你,杀戮之楼改名为天衣楼已经十年了。” “这十年,大事你都能够处理的很好,但小事上,你总是频频失误,你有想过原因么?” 路天衣垂眸,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原因,只是他不想说,也不能说。 “罢了。”萧琛摆摆手,把茶水一饮而尽,望向窗外的天江一色,“你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脾性软弱我也能理解,只是九弟这一出让我有些惊讶。” 身负九肠渊,有受着重伤,一己之力对抗天衣楼数十人,未必他又得到了什么武功秘籍? “其实是因为有人帮他,一个突然出现的高手,手持诡异武器,一人就撂倒了我所有手下。” “哦?他是什么人你可知道?”萧琛来了兴趣。 “不知,但他身边跟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女人。”路天衣想起撤离时看见的那一幕,“有一个似乎叫白矜矜。” “白晶晶。”萧琛微微蹙眉,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呢。 阁楼之中一片沉寂,半响萧琛摆手,“罢了,九弟很快就会离开白溪镇的,届时他必会来蒲县,我们只待等一等就好了。” 其余人不解萧琛为何那么笃定,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退下等候命令。 路天衣也微微行礼,正要离去,萧琛忽然道,“衣衣啊。” 路天衣心一颤,他总是喜欢称呼他为衣衣 ,小时候的他万分抗拒,总觉得像个女孩,长大了也习惯了,他喊他衣衣到让他有几分特殊臆想。 “主人。” “我们也多日未聚了吧,过来陪我喝几杯吧。”萧琛抬眼看他,一双琉璃眸子干净温润。 路天衣坐了过去,主动提起酒壶给他掺酒。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几杯下肚,路天衣话多了起来,“主人,凉州秦太尉和左尚书的人放火烧了西部兵库,把篓子都嫁祸给了赵氏……又在姑苏和广陵设下了重重关卡,您此次在节骨眼下离州恐怕会遭来非议……” 萧琛半撑着下颌,笑了笑,“你猜这些烂事背后都是谁在操控?” “谁?” “我的好九弟啊,身在江湖,心驰魏阙,他的拿手好戏,偏偏凉帝就对他,不,应该说是他的生母念念不忘……赵氏倒了,我四弟和六弟都悬在了崖边,待他一回来,直接抽刀劈了山崖,沙石滚滚,足以覆了底下的全部地盘……” 路天衣深深望着萧琛,“主人,您只想登上那大宝之位么……” 萧琛抬手拍了拍他脸颊,“不止,我还要这大陆子民都归顺于我,旧日陈仇得报以慰在天之灵,世态开顺,天下大同……” 路天衣望着他,后者笑了笑,“当然,还有你,胜似亲人的弟弟。” 路天衣趴在桌上,指尖紧紧掐进掌心。 他应该为主人的康庄大道扫平一切障碍。 * 已是黄昏,晚霞灼灼烈烈,火烧云把天幕变成岩浆表层,熔融态的流体浇铸成刺眼的地平线。 白晶晶在厨房内帮活,帮纪寻洗菜切菜,纪寻搅动铁锅,跟在炸烟花似的,他道,“你去堂屋吧,这里我来就行。” 白晶晶摇头,“没事,我想多帮帮你。” 两人合力在厨房做饭,而白矜矜则躲在墙壁边时不时瞟他们一眼,没一会儿就撇撇嘴,去院子里举起绯乌尔,把追踪箭上弦,用指腹摸了摸箭尾,“追踪,听话。” 她松开弦,箭矢如流星一样射了出去,又在半空中停止,白矜矜右手一挥,它原地转了一圈,她一划,它变掉转方向疾速飞行。 “收!”白矜矜呵了声,追踪反应敏捷地窜回她的箭囊中。 很好,这些日子一有空她就联系御控追踪箭,目前基础使用已经没有问题了,只是见血和幻形还没有被驯化。 “做得很好,绯乌尔已经有一半归顺于你了。” 纪寻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见她转身挑挑眉,“过来吃饭吧,待会儿就去柳家。” “好。” 纪寻煮的饭菜还和以前一个味道,白矜矜已经适应了,吃的很多,其间白晶晶为她夹菜,她直接捻了出去,“我自己来,你吃。” 白晶晶气色不佳,“白姐姐,你说我们这么有缘,何必这么生疏呢,做姐妹不好么?” “好啊,妹妹,只是姐姐脾气不太好,有些时候无意间会伤人,你不介意就好。” 白晶晶咬唇,盯着她不言。 白矜矜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她没有说而已,有些事情不提及不摆在明面,其实内心一清二楚,女人之间往往就有这种特殊魔力。 有了这出,这饭也吃的味同嚼蜡,饭后,天已经完全黑了,秦沛来敲门,白矜矜去开,前者手上还提着一只酱味鸭,乐呵呵递给她。 白矜矜接过,“秦叔,iloveyou ” “啥?爱老虎油?” 白矜矜噗嗤一笑,果然这翻译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纪寻提着口袋走来,“走吧,刘老医生应该回来了。” 白晶晶跟上来,“我也去可以吗?” 纪寻皱眉摇头,“不行,你和白矜矜同时出现又会造成纷乱,此行是去道歉赔罪,你在家休息吧。” 白晶晶低低应了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神明灭不定。 秦沛和同他们走了一程,然后回了家,纪寻走在前,白矜矜走在后,月色朦胧,她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纪寻。” “嗯?”男人转过身,撇了她一眼,放慢脚步等她。 白矜矜走上去下意识挽上他胳膊,“你,真打算娶白晶晶吗?” 纪寻盯着前方,缓缓开口,“不可以么?” “当然不可以!”白矜矜脱口而出,一口气郁结在心里很久了。 “为什么?” 白矜矜噎住,是啊为什么呢,她是站在什么角度说出这句话的呢,纪寻的妻子?朋友?爱慕者?凭什么呢? “我……” “你想做我妻子?”纪寻又问。 白矜矜拧眉,望着他,见他神色自然又踌躇了起来,两人一问一答之间已经到了柳宅。 大门是虚掩的,院中留了一盏石灯,堂屋内灯火通明,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刘老医生坐在窗前桌台上书写。 狗叫声响起,柳月城走了出来,一见两人怔了怔,随即侧身,“进来吧。” 堂屋内只有柳老医生一人,但隔壁房间有动静。柳老医生一见白矜矜就站了起来,整个人异常动怒,抬手赶她,“出去……出去!” 白矜矜拉着纪寻,后者扶着柳老医生,“柳老,你别激动。” 柳老医生把眼镜一置,冷着脸,背过身,“柳家不欢迎白姑娘,你们请走吧!” “爷爷……”柳月城喊了声,又看向纪寻,“你们来,到底所谓何事?” 白矜矜道,“是我想来向柳姑娘赔罪。” 柳老医生没有说话,坐回了他的椅子,权当没有听见似的。 柳月城叹气,“相互理解吧,爷爷为了阿妹的事已经连续好几天睡不好了,怒火攻心,他年纪大了也不容易。” “我知道。”白矜矜点点头,“柳姑娘在里面么?” “在,萧公子也在。” 提到萧宁哲,白矜矜有些不安,敲了敲门,萧宁哲就站到了她面前。 两人对视,萧宁哲手腕上还缠着绷带,他打量白矜矜和她身后的纪寻,“你们怎么来了?” 白矜矜抿嘴,“再让我和柳姑娘待一会儿好吗?” “行,不过不要勉强,对你和她都不好。” 白矜矜和柳妙清单独处在一室,萧宁哲和纪寻去了外院,从这里可以瞥到窗户里的人。 月色冷冷清清,天空没有一丝疏星,粘稠的墨云浓得化不开,偶尔闻远山鸦啼。 “喝茶么?” “谢谢。” 两个男人相对而坐,一个白衣翩翩,如圭如璋,一个粗布宽氅,锋利如刃。 “纪兄也是百姓镇的人么?” “算是吧,在这儿住一年多了。” “我瞧你昨日身手不凡,早年定是习武之人吧,不仅武功上乘,腰间的弯刃也是极品。”萧宁哲会识人,也会识货,整个白溪镇,他唯一好奇的就是白矜矜和纪寻。 这两人一个知他身份,一个深藏不露,白溪这个小地方属实卧虎藏龙。 “萧公子谬赞了,你武功也不差,若我猜得没错,你师传苍门洞府无崖子吧?” “哦?纪兄很了解?” “前些年行走江湖与其交过手,吃了亏,阁下的武功与他自成一脉,想必,你是凉州皇族的人。” 萧宁哲摇晃着折扇的手停了下来,“纪兄猜的不错,在下的确出生于凉州皇室,只不过后来边疆战事紧,早已与其隔离开了。” 纪寻端起茶杯,笑了笑,“我知道,其实……萧公子驰骋沙场的模样我见过。” 萧宁哲微微拧眉,讶异地盯着纪寻。 而此时的房间内,柳妙清坐在床脚,瞪大眼睛看着进来的女子,有些瑟缩地往后退。 白矜矜怕又惊着她,便不动了,缓缓蹲下身,“柳姑娘,你还认识我吗?” 柳妙清一眨不眨瞪着她,没有反应。 只要不是大喊大叫赶她出去白矜矜就很满意了。 “你的事,我很抱歉,当时在街上,我看见见血失控,整个人很害怕,特别是一户又一户人家血溅三尺,没有注意到你的呼喊……” “好吧,其实我是有听见的,但当时我以为我们已经出来了就不会有事了,于是就没有回头,我真的不知道你会被……” “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不是我控制不了见血,那十户人家就不会死,不是我没有在意你的呼喊,你也不会出事。” “都是我的错,对不起。”白矜矜望着柳妙清的眼睛,“第一次见你时,虽然我表面对你很凶,但心里不得不承认你是个很善良真挚的女子,比我更适合萧宁哲,我骗了你,萧宁哲并不是我的青梅竹马,我只是想独占他,不想你接近他把他抢走……”白矜矜追溯某些记忆,叹气。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根本没有用,一些事发生了就不会改变,但歉我必须道,还有,我已经能够操控追踪箭了,我必定会把对你施暴的凶手抓出来!为你报仇!” 白矜矜眼里燃起熊熊大火,许是柳妙清野也被感染了,她低低道,“白……姑娘……” 白矜矜耳边如撞了声钟,她爬过去,欣喜道,“柳姑娘?你认得我了?” 柳妙清背靠在墙壁上,没有看她,只是又道,“救……我,白姑娘……救我……” 白矜矜深吸气,呼不出来,只觉心塞至极。 柳老医生到最后也没有出来说一句话,大概并不想见到白矜矜,连带纪寻也避而不见。 纪寻把乌婴木交给柳月城,“这个煎煮给柳姑娘服下,对她大有好处。” “天呐,野生乌婴木。”此药多难得,只要是懂一点医术的都知道。 纪寻抿唇拍了拍柳月城的肩,“有什么事,都来找我,力所能及。” 柳月城一时难言,只深深叹气,“谢谢,纪兄。” 萧宁哲走过来,“纪兄,咱们的故事还没有聊完,不妨何日再聚一聚,把剩下的故事讲完?” “没问题,一些陈年旧事,堆在那儿迟早得见见光。” 白矜矜不解,他们何时这么熟悉了?感觉感情还挺好?? “白姑娘。”萧宁哲忽然叫住要离开院子的白矜矜。 “怎么?” “前日我对你说的那些话,有些重,别放在心上。”萧宁哲看着她,一双眼里似有流风回雪。 “没事儿,你说的又没错,我这个罪人的洗白之路还漫长着呢。”白矜矜摆摆手,所到之处,所遇之事,皆是命数。 看开了,一切就不惹心肝了,但她知道,这全是因为她的身边站着一个人,那人怎么都不会走,说一直要站她这里。 给了她勇气去面对,这就足够了。 纪寻正站在田埂上等她,手上举着一个火把,刺破黑夜,带来光与热。 她走到他身侧,看向他,“我们回家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七章 搬家 翌日,天光乍破,白矜矜从柴房的一堆干稻草上醒来。 其实纪寻是让她和白晶晶睡床的,但她不愿,自己搬了被子直接倒在草垛里,暖炉搁在身旁,没有丝毫怨念。 纪寻随她去,这女子古灵精怪,拦也拦不住的。 白矜矜决心不想再那么矫情,她已经不是公主了,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她要学会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大清早,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她就醒了,正在思索今日该如何去道歉时,大门外就传来急切的敲门身。 她刚坐起来,透过窗户就看见纪寻去开门了。 门外是一位老人家,家离纪寻院子不远,此刻颤颤巍巍道,“白姑娘今早出门又被人堵在田间了,看得我不忍,就在那边。”老人家抬手一直,隔着一户人家田坝,果然站着好几个人。 纪寻忽然掉头往白矜矜这里走来,吓得白矜矜连忙站起来,见他哐一声推门,眨眼,“怎么了?” 纪寻看见了她,原本紧皱的眉头稍微平了些,随即又想到什么,去了堂屋,果然,白晶晶不在! 这一个两个的女人怎么都这么会惹事。 白矜矜跟在他屁/股后,“白晶晶怎么出去了?” “不知道。”纪寻往田埂那边走去,白矜矜紧随其后,穿过湿漉漉的田坝,白晶晶一眼就看见了纪寻,揉着朦胧泪眼,“纪公子。” 那群人瞬间沉默了,倒不是因为纪寻,而是因为他身后又出现了一个白矜矜,他们的视线在白矜矜和白晶晶之间来回穿梭,“这……是怎么回事?” 纪寻把白晶晶拉过去,“说了不准动我的人你们是不听呢还是要和我作对?”纪寻阴鸷地环视这几个镇民,“我说了关于白矜矜的事我自会想办法解决,若是再动她们……”纪寻握住腰间弯刃,“哪只手碰,宰哪只,嘴上骂了的,就削嘴。” 所有人都惊愕了,没想到平时老实温厚的纪寻会说出这种话来,但他从来不说假话,言既出,就是真的。 “纪寻,你别被这一对妖女迷惑了啊!” 纪寻有些烦躁,瞥向身边两个双胞胎似的女人,“走。” 白晶晶连忙跟上,白矜矜撇撇嘴,冲那几个镇民做了个鬼脸,晃晃悠悠回去。 白晶晶站在纪寻面前,主动承认错误,纪寻摇摇头,只道,“不怪你。” 白矜矜把绯乌尔搁在桌上,“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听秦叔说那十户人家还活着的人都聚在一起想报去报官,此时无论怎么解释都是我的错,那些人命都得算在我头上。”白矜矜叹气,着实不好处理。 纪寻也沉默着,早些年不是没有遇到过棘手事,但自从他隐居在这里后就修身养性,不问世事,法子简单麻烦的都有,只是现在有了牵挂,处理事情就不能草率。 下午一点,纪寻出了趟门,白矜矜和白晶晶都留在院里。 白晶晶主动道,“白姐姐,你是喜欢纪公子的吧?” 白矜矜对镜梳妆,“男女之间的喜欢?那倒没有。” “姐姐,你别口是心非了,我能看得出来,我们长得一模一样,有些时候看见你,都像看见了自己,可惜纪公子对我却不如你。” “哦?纪寻对你不好?他怎么你了?”白矜矜随口问。 “我就知道你喜欢听这个。”白晶晶嗤了一声,后者装作不懂的样子。 “他啊,太闷了,猜不透心思,我在青楼见他第一眼就觉得,他是个不一般的人,他这种人很可靠,一旦喜欢上谁,基本上那个女人后半辈子都要被宠成小公主。”白晶晶如实道,“可惜,他喜欢的不是我。” 只有可能是白矜矜了。 白矜矜眨眼,又是一个说纪寻喜欢她的人,想起来,纪寻虽然冷了点,有时候凶了点,但对她还是挺好的,为人很不错,救她,帮她,给她写情诗…… 他是喜欢她的吧?白矜矜想,第一次相遇,就说娶她要和她过日子,现在想来,那真是一句很令人心动的话。 那她喜欢他么?白矜矜忽然想到自己穿书来此的目的,半响按了按额头,这一切真的在不知不觉中变了,比起萧宁哲,她现在更在意纪寻。 她的确喜欢上他了,但嘴里就是不肯承认。 傍晚时分纪寻才回来,脸上却带着伤,白矜矜和白晶晶都围了过去。白矜矜把药盒扔他面前,皱眉问,“你去做什么了?” 纪寻把药粉撒在自己额角,沉声道,“和萧宁哲商议离开的事情。”半响,他道,“我们,搬离白溪镇吧。” 白矜矜愣了愣,确定他是在跟她说话,“为什么?这里是你家啊,你的田,你的牛羊……” 纪寻微微叹气,“我在这里住了一年左右,谈不上感情深,只能说习惯了,但我的原院子和地皮现在都抵给了那十户人家的剩余镇民,此处是住不了了。” “怎么会这样?”白晶晶皱眉,“那……你要去哪儿住?” 纪寻指尖点着桌面,“我认识一个朋友,他在蒲县有一间独立小院,他每年都只回来住一次,他愿意把房子让给我。” “蒲县?离这里也不是很远,那挺好呀。”白矜矜立即来了精神,说实话,头一次没这群白溪镇镇民追她就想离开了,还不是碍于萧宁哲,只是,纪寻刚刚提到,萧宁哲也要走? “嗯,家中东西不多,就是这几头畜生得带上,刚好昨日萧公子与我闲聊时提到伤好就走的事,倒是可以结伴而行。” 原来他们昨夜聊了这么久,今天又聊,是在商议这些事啊,只不过她记得原著里萧宁哲当初离开白溪镇是带着柳妙清走的,身边一块儿的是黄捕头,现在突然钻出来一个纪寻,倒是新奇。 “你们大概多久走?” “过几天吧,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呢。” “什么?” “把伤害柳姑娘的凶手抓出来。” 白矜矜亮起双眼,正合她意! 白晶晶垂眸,“又要回浦县么。” 纪寻看向她,“对,白姑娘,其实我……” “没事!”白晶晶忽然打断他,“我来时还抱着希望,说能有一个家了,原来还是自己想多了,我随你们回浦县吧,见见好友,和她们道个别,天大地大,我想去游历一番。” 纪寻微不可闻地叹气,“对不起,白姑娘,关于你,是我莽撞疏忽了。” 白晶晶忽然反手握住他的手,“我想和你单独谈一谈。” 白矜矜怔了怔,若无其事站起来,去了院子,大黄走出来朝她摇头摆尾,她把它抱起来揉揉狗头,“你说,纪寻这人长得也不好看啊,咱就有姑娘喜欢他呢,那姑娘还长得和我一样,我……我只是对他有好感。” 大黄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掌心,白矜矜箍着它的脸,给它捏出不同表情。 * 柳宅。 萧宁哲把从柳妙清那里拿过的翠玉牌对着阳光仔细比对,同色的玉牌比原本的一翡一翠看上去更加服帖合适,很明显它们才是一对。 但为什么另一半会在柳妙清手里呢,又为何他拿着的是重新粘过的玉牌。 他百思不得其解,见柳月城出来了立即把玉牌收起,“萧公子,我得去医馆了,你帮忙照看一下爷爷和阿妹行么?” “没问题。” 柳老爷子这几天病倒了,不知是因为劳累过度还是忧心成疾,镇上的医馆都由柳月城在打理。 他目送柳月城出去,很快,围墙之外飞来一只白鸽,它稳稳落在了院中,鸽子脚上绑着一截竹管。 萧宁哲把竹管取了下来,展开里面的字条,扫了一眼,随后销毁。 柳妙清从堂屋内跑出来,一见他就扑了上去,嘴里喊着,“萧萧……” 这是萧宁哲哄了柳妙清几天下来的成果,她终于跟他亲近了,甚至比和柳月城以及柳老爷子还亲,萧宁哲随她去了,每日的任务就是照顾她,近日还要照顾柳老爷子,若不是流霄阁给他传信,他真要以为自己是村夫了。 萧宁哲抱了抱她,“清儿今日喝药了么?” “唔……”柳妙清把头埋在他胸膛,不答。 萧宁哲把她抱开了些,微微弯腰,严肃道,“必须要乖乖喝药哦,等着,我去给你热。” “不喝,是苦的。”柳妙清越来越像个小孩子,连刘老医生也查不出原因。 “我有糖,你喝了就给你吃。” 柳妙清又跑过去抱他,萧宁哲被她拖着衣摆,汗颜,抬头就看见堂屋门口,柳老爷子不知何时坐着轮椅注视着他们。 那轮椅正是柳妙清做的那个,萧宁哲腿伤好了就一直没用。 柳老爷子很显然看见了他们刚才的举动,眼神里有种长辈见小辈要嫁娶的柔和神色。 “柳爷爷,你怎么出来了?” “躺着背疼,出来见见光。”柳老爷子道,“妙清最近心情好多了啊。” “嗯,她像现在这样忘记那些事,当个小孩也挺好。”萧宁哲按上她的脑袋,后者抬爪子去抓他的手。 “萧公子,我知道你身份肯定不一般,也不会长久留在白溪这个小地方,但我看得出,妙清很喜欢你。”柳老爷子打算直接开门见山了,萧宁哲心底已经大致猜出了七八分。 “你呢?是怎么看待妙清的?” “柳姑娘之前一直心灵手巧,善良大义,在下很感激她的救命之恩,现在虽然心智如顽童,但……也很可爱。”柳妙清抓着他的手,瞪大眼睛望着他,然后又一头栽进了他怀里。 萧宁哲只好把她抱住,朝柳老爷子无奈一笑。 “我是问,你喜欢妙清么?愿意娶她么?”柳老爷子那双陶土色的眼珠格外清明,仿佛能看透人心直击灵魂。 萧宁哲低头看了看怀中女子,“抱歉,萧某不能娶柳姑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八章 山青青 路迢迢 江湖再见 自那十户人家惨遭杀害后,白溪镇从曾经的繁华热闹变得渐渐沉寂了下来,不再是车水马龙,人流如织,而是街道上随处都可见纸钱飞滚,越靠近那些已经没人住的房子越是萧索凄凉。 白矜矜穿着一件红纱抹胸,露着腰腹,下身只着清凉纱裙,黑发披肩,身材曼妙,散步似的走在一条人少的街上。 走着走着,她忽然扭了下脚,撑着一旁的树,娇道,“啊……脚扭到了呢,好疼。” 话音刚落,一条巷子内就走出来两鬼鬼祟祟的人,他们嘿嘿笑着靠近白矜矜,“小姑娘,脚崴了呀,让哥哥帮你瞅一瞅……” 他们把白矜矜转过来,发现她脸上戴着面纱,但只看那一双眼,就知道是个美人儿。 这两个男人正是方同涛和色鬼大汉。 白矜矜勾唇一笑,果然不出她所料。 他们正要伸手扒她衣服,一道黑色的闪电飞驰过来,带着凛冽的风直接把两人的手同时钉在对面墙壁上。 白矜矜心有戚戚望过去,咦……好惨,纪寻似乎挺喜欢用钉别人这一招的。 “是你!纪寻!你干什么!”那两人疼的脸色煞白,看鬼一样看着突然出现的纪寻。 白矜矜扯掉面纱露出娇容,一步步朝他们走去,脸上泛起冰冷的微笑,“好哥哥们,你们还记得我么?” 方同涛最先认出来,惊呼,“白、白矜矜!你……还没有被抓起来?!” 白矜矜淡淡一笑,“是啊,出乎你的意料吧?” 那色鬼大汉拼命想把手扯出来,但夜刃一动不动,他的骨血顺着刃身不断滚落。 “你们这是想做什么?扮成美女勾引我们,真不要脸!” 白矜矜啪一声甩了一巴掌在他脸上,挑眉,“本姑娘本来就是美女,何须装扮?” 纪寻按上她肩膀,“我来吧。” 两者望着神情肃杀的纪寻,四条腿都开始瑟瑟发抖。 “前几日,是你们绑架了矜矜和柳家姑娘吧?” 方同涛咬牙,“是,那又如何?整个白溪镇谁会相信?他们都知道,是白矜矜这个贱/人主动勾引我们的!” 话音刚落,白矜矜就想上前甩巴掌,但某人比她更快,直接一拳上脸外加一脚把他踹进墙里凹着,活动了一下肩膀,纪寻冷冷道,“说话注意一点。” 白矜矜笑起来,眉眼十分灵动,“果然,这才是你们的真实想法,诬陷我的感觉很不错吧?”她从箭囊里取出幻形,狠狠扎进了方同涛的大腿上,后者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叫喊。 “啧,”白矜矜抠了抠耳朵,“别喊了,这里后街就是那十户死人家,白溪镇的镇民才不敢来看热闹呢。” 男人咬牙切齿,白矜矜又看向了那色鬼大汉,后者身躯一僵,“你、你想做什么……” 白矜矜上下打量他,道,“我记得,那日在柳宅门口,你的手十分不安分地捏了一把我的屁/股,是哪知手啊,让我想想……” 白矜矜用力把另一只追踪箭插/进他的左手腕上,他惨痛一叫,整个手腕直接断了一半。 “诶,就是这只。” 两个男人都嚎叫着,白矜矜取出最后一支箭,见血,也是最毒最阴狠的箭,拍拍他们的脸,“再叫,我就用它插/进你们的头骨,让它把你们的脑髓和血都吸光!” 下一秒,他们的声音骤然减小。 白矜矜哈哈大笑倚着纪寻的肩,着实觉得解气,嗯,有意思。 纪寻瞥了她一眼,有几分揶揄之色,很快便看向那两人,继续道,“那日,你们不仅绑架了她们,最后,趁白矜矜跑开,又对柳家姑娘施暴了对么?” 方同涛还有一丝清醒,否认,“没有!” “你们不要以为柳姑娘神志不清,不能出来指认,但她迟早有好的那一天,只需要把你们带去官府关起来,到了那一天再绑出来让她指认,你们说,最后的结局是怎样?” 两人有些慌了,色鬼男人大叫,“你现在就杀了我们吧!反正今日之后不死也是残废,我们才不会帮你洗清白矜矜的罪!” 白矜矜挑挑眉,冷道,“罪?我的确有罪,没有在见到你们的第一眼就手刃了你们,方同涛,我记得,你是有老婆的吧,那个死了孩子的甄氏,她没死之前你就对她打骂,死后更是拈花惹草还对其他女子使下三滥的手段,我真替她感到悲哀,不过能够与你断绝关系,也算是她这生的福报了!” “闭嘴!”方同涛痛的冷汗直流,哆哆嗦嗦,手上和腿上的伤口不断冒血,很快就虚弱了起来。 “不说实话是吧?纪寻有的是方法折磨你们,他会让你们生不如死,天天像见阎王。”白矜矜恐吓他们。 纪寻看向她:? 他有这么可怕吗? 然后就见那两人原本的骨气都坍塌了,一副任打任骂模样,“是,的确是我们强/暴了柳妙清,还威胁恐吓她……” 难怪柳妙清精神状态受到了这么大的打击,白矜矜胸膛起伏,又像上前打人了,然而纪寻握住她的手腕,摇了摇头,把自己的外衫脱下给她披上,“别脏了手,这些人就交给官府去处置吧。” “可是,我要他们把事情真相公布于众,还我白矜矜清白!” 纪寻沉吟,“好,把他们带去镇中央,做了的没有做的,是是非非都要有个了解。” 然而,就在纪寻准备把他们绑起来时,这两人居然咬舌自尽了! 刹那间,白矜矜上去抓起他们的衣襟,怒吼,“你们就这么死了?!你们怎么可以给我死呢!真是便宜你们了!” 纪寻皱眉,宁死也不愿说出真相,死也要让别人背负一生污名,这就是人心。 后一周,白矜矜与白晶晶都在纪寻家帮他收拾东西,他的一亩地里还种着刚发芽的萝卜苗,但已经等不到它们成熟了,整亩地都让给了镇上的一户人家。 院子里没有什么值钱的,就一头牛,两只小羊羔,一条狗和一匹马。 粮草还剩两个编织袋,从白溪镇到蒲县应该够它们吃了。 堂屋内也没什么贵重的,家具都是他自己做的,锅碗瓢盆都用许久了,懒得带,只收拾了床铺和被子,纪寻的衣物就两三件,还是破破烂烂的,他想收 ,被白矜矜全部扔了出去。 他:“?” 她:“太烂了,还有怪味,看起来很脏。” 他:“是沉积了皂角的味道,它们本来就是深色的。” 她:“别穿啦,我给你挑新衣服,好看的那种。” 他:“哦,谁付钱呢?” 她弱弱道:“你。” 他:“……” 白矜矜说着这事就郁闷,为什么纪寻老是疏于打扮呢,成天把自己搞得蓬头垢面像个四十来岁的大叔很快乐么? 他明明和她同岁,才十八啊十八,如此青葱少年,如此鲜活明亮的年纪。 就不说脸了,以他的身材,放在f国的中学,铁定是面具王子,能靠身材吸引一众青春期爱幻想的女生! 但纪寻丝毫没有认识到这些。 简单收拾了两三天,柳月城路过纪家院门时敲了敲,“纪兄,萧公子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就在那边田间道上等你。” 纪寻扛着大包小包,家中两位女子一人牵着两只畜生跟在他身后,大黄被解了脖套,在他们脚下撒欢似地跑。 远处,宽阔的田道上停着一辆马拉车,萧宁哲带着白纱斗笠,一身纯白袍服,坐在驾驶位朝他们看去,顺带挥了挥手,露出白到发光的牙齿。 白矜矜直接看呆。 而在他的身后,侧坐在堆起来的稻草上的正是一身粉裙,手上举着风车的柳妙清,她笑靥如花,吹着风车像春日的仙女。 两人美的就像一幅画,农田桑黍,绿荫金阳,春风拂面,清凉又飒爽。 纪寻把东西放置在车后,萧宁哲一瞧纪寻也有马,便道,“栓过来吧,两只马跑得快些。” 然后他们合力把牛和羊都塞进了车板上固定的笼子里,木栏一关,安置完毕。 柳妙清紧盯着那几头畜生 ,有些瑟缩。 白矜矜站到她旁边,揽着她,“没事的,它们都是温和的动物,不伤人。” 三个女子坐在板车上,纪寻和萧宁哲坐在驾驶位,大黄则被纪寻抱在怀里逗,白矜矜问,“柳姑娘就这么走了,柳老医生和她哥哥同同意么?” 柳月城已经走了过来,看着自己的妹妹,“是爷爷的决定,阿妹在白溪镇已经坏了名声,周围人说三道四的,怕伤了阿妹,他信任萧公子能照顾好她,索性让萧公子带着阿妹一起走。” 原来,那日柳老爷子问完萧宁哲愿不愿意娶柳妙清,结果萧宁哲拒绝了,但毕竟姜还是老的辣,他哼气几声,问自己的宝贝闺女,“妙清,你喜欢萧公子么?” 柳妙清在萧宁哲怀里滚了一圈,“喜欢。” “那你要不要嫁给萧公子?” “要!” “萧公子不愿娶你怎么办?” 柳妙清抬起头睁大眼睛望着萧宁哲,眼里星星点点看起来楚楚可怜,“萧萧……不娶我吗?” 萧宁哲咽了咽喉咙,头一次体会到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感觉。 再然后,柳老爷子就说,“既然你要离开白溪镇了,那便带妙清一起走吧,这里是不可能给她找到好人家的,我也不想她再次受到伤害,带她走,照顾她,算老身求你……” 说着刘老爷子就要下跪,萧宁哲赶紧上前扶住他,一口答应,“好,我带清儿走,会照顾好她的。” 柳月城尽管再不舍,也不会拿柳妙清的将来置气,他帮他们买了俩马拉车,柳老爷子又把行医一辈子的钱都塞进萧宁哲手中,只有一句叮嘱,“照顾好妙清。” 五人准备离去了,来送的只有寥寥少数,秦沛和邻居阿婆算两个,他们把家里的好吃的路上能用着的都放到他们的车板上,“保重啊。” “到了蒲县,有时间就寄信吧!我会想你们的!” 白矜矜冲秦沛招手,“谢谢秦叔的酱鸭!我也会想你的!mua!”白矜矜一个飞吻,倒是搞得秦沛老脸一红,纪寻坐在前面咳了一声,白矜矜低低笑起来。 他们赶着马车,在白溪镇郊外道口上,瞥见了来送行却没有说一句话的柳老爷子。 山青青,路迢迢,酸甜苦辣皆尝遍,白溪镇里所上演的故事,就当是一次特别的经历吧,江湖再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九章 再入蒲县 白溪镇到蒲县,正常走路要十来天,普通车马得四五天,快马加鞭就一两天。 照纪寻他们这两马拉车,些许得要一周左右。 带了几只庞然大畜就不说了,还有三个女人,行路就变得异常缓慢和艰难。 荒原之地,杂草丛生,这里是野兽和盗匪出没的地方,像他们这种满载又驾不起好一点的马车正是那些盗匪的首要目标。 白矜矜没有吃过这种坐长途板砖的苦,坐了一会儿,趴着缩着甚至站着,都不舒服,白晶晶因为已经和他们把话说开了,不再装成以前那副白莲样,直接白了她一眼,“矫情。” 白矜矜瞪她,又郁闷地揉腰,“我真的很难受。” 纪寻驾着马,不咸不淡来了一句,“难受过来坐我怀里。” 白矜矜一呆,其他人也震惊了,白晶晶撇嘴撕稻草,萧宁哲打量身边的男人,纪寻变了。 很明显。 准确说是白矜矜和纪寻都变了。 虽然有些时候还是看得出和原先一样的影子,但很多劣性真的有变。 白矜矜立马拒绝了,顺带红了红脸,接下来一程都有意无意往纪寻那里瞟。 到了夜晚,荒原之上魅影重重,月亮又大又圆,似乎悬在头顶,他们在一处可以避风的巨岩旁边停驻,火堆升起,五人下车来煮饭歇息。 纪寻和白晶晶包揽了这些活儿,其他人则给他们打下手,待到月中,一锅甜菜粥配香喷喷的酱鸭腌萝卜就做好了,几人都大口吃着,吃完就靠着巨岩石,或是倒在地上昏昏欲睡。 白矜矜靠在一颗倒了的枯树干上想入睡,但磕地她白日里的全身疼又发作了,这几天她都觉得身体不舒服,隐隐有种要来大姨妈了的感觉。 她睁眼,就其他人都阖眼睡了,只有纪寻还坐在那儿添柴 。 她磨磨蹭蹭爬起来,朝他走去,先是坐到了他旁边,问,“你怎么还不睡?” “过会儿吧,守会儿夜。” 白矜矜哦了一声,等了好久,才犹豫地拉了拉他,“你白天说的还算数吗?” 纪寻看向她,“什么?” “就是……”白矜矜忽然微微站起来坐到了他腿上,又动了动把他腿分开,双膝窝搭在他一只大腿上,两个胳膊环住他的腰,靠在了他的怀里。 “这个。”白矜矜娇滴滴道。 纪寻胸膛有很深的起伏,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美人儿,肤白唇红,睫羽细密,身材温软有致。 “算。”纪寻一只胳膊从她背后揽住了她,让她可以舒服靠着,白矜矜低低一笑,在他怀里闻了会儿气味,又背靠着他,一大一小两个身躯叠在一起,亲昵暧昧如吹来春风。 半响,白矜矜心跳还是很快,她觉得今晚自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咽了咽干燥的喉咙,“你……有没有喜欢我的感觉?” 她想亲口听他说。 纪寻的手一直环着她的腰,声音就在她耳边传来,低沉而沙哑,有些性感,“有。” 白矜矜忍不住弯了嘴角,她就知道,纪寻是喜欢她的,否则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救她,也不会说出与她同在这种话。 “哦,那你就喜欢吧。”白矜矜俏皮道。 纪寻道,“嗯?正常来讲你不是应该说……”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一阵风吹了过来,风带动火势斜扑,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白矜矜回头看他,“怎么了?” 纪寻不动如山,却按住了她的腰,在她耳边低低道,“待会儿,你躲远一点。” 白矜矜眉目一皱,“什么意思?” 下一秒她就知道了。 几把银涔涔,在月色下反射着冷光的刀从外围荒草从中冒了出来,一群带着黑色面纱的人朝他们冲了过来。 纪寻甩出夜刃,后者如一道犀利的电光唰一声就绕着他们转了一圈,那些蒙面人齐齐后退,但贼心不死,动静很快把萧宁哲等人吵醒,他们一间刀口就在自己的身后都连滚带爬朝纪寻这里靠。 萧宁哲折扇一甩,配合纪寻的夜刃,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把这群盗匪逼得后退,最后一人见血,其他的都慌忙跑路。 “不堪一击。”萧宁哲微微欠身,收回折扇,一见柳妙清还坐在地上呆望着她,便走过去把他抱到自己腿上,柔声问,“吓到了么?” 柳妙清摇摇头,抓着他的衣服靠了过去。 白矜矜远远看见了这一幕,心间已经淡了很多酸涩,久了竟生出一分这两人也挺配的感觉,她哂笑一声,重新坐回火堆。 过了很久,一个温暖的怀抱从背后贴过来,白矜矜身体一僵,熟悉的气味钻入鼻尖,她吸了吸,主动靠了过去。 长夜漫漫,还好不冷。 翌日,又是一天一夜的驾车行,中途休息时,他们把牛羊都放出来活动了会儿,三个女人都对这些动物很感兴趣,围着他们逗弄,而两个男人则一人坐一块岩石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话。 “蒲县也并非一个好去处。” “那是对像萧公子这样的尊贵之人来讲,对我们这等普通农夫,在哪儿都是一样的。”纪寻懒洋洋靠在石壁上,眯眼望着青天白云。 “纪兄哪里普通,手持魅影之牙,身负清昆山尊主的一身绝学,来这些偏壤之地隐居,实在神秘得很。” 纪寻嗤笑一声,这人还真是一报还一报,丝毫不肯让。 “萧兄对我了解地很透彻嘛。” “既然如此,不妨交个朋友吧,山高水远总还有再见时。” “当然,只不过,我们这一行,分离之时还远远不是现在。” 萧宁哲也笑,看来这个人确实知道了些什么。 马拉车又行了一天一夜,终于临了蒲县县门口。 抬眼望去全是一排巨大的土褐色城墙,延伸至大陆尽头。 纪寻下马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人身着衙门服装,威风凛凛站在县门口与过路的车轿主人交谈,他和萧宁哲把马匹牵过去。 黄捕头看也没看后边儿只随口喊了声,“都排队啊,等会儿!” “好,黄捕头先忙。”一个熟悉的声音就这么在他旁边响起,黄捕头愣了下,转过头去,一眼惊诧,“纪寻?!” 他又看向他牵的马和后面的板车,半响才喃喃,“你们这是集体搬家?” “对啊!惊喜吧?”白矜矜从车上跳下来,凑到黄捕头面前,“喂,小胡子,你这儿有没有水呀,我们都渴死了。” 小胡子是白矜矜给黄捕头取的绰号。 黄捕头也给白矜矜取了一个,“小蛮子,旁边有水箱,自己去打。” 纪寻瞥了眼蹦蹦跳跳离开的白矜矜,又转回视线,“你怎么跑来守大门了?” “害,还不是近来有很多从外地来的陌生人闯进县,刘县令怕有事儿发生,让我带人监管门口,你们搬家,怎么还带上了萧公子和柳家小妹?” “说来话长,这车是萧兄的,是他捎上我们才对。” 萧宁哲展开折扇,“在下是个江湖人,伤好了就该继续行走江湖了,柳姑娘和在下破有缘分,一路同行有美人相伴岂不好?” 黄捕头爱听这话,“诶,是个投机朋友,既然如此那边进来吧,对了,可有找到住处?” “我有个朋友在这里住,暂时住他那里。” “哦哦,行,到了蒲县就是我黄某的客人,有什么不方便的和我说。” 几人谈笑着进去了。 蓦的,纪寻回头,“晶晶。” 一直走在最后不啃声的白晶晶闻言走出来,朝三人施了施礼,“纪公子。” 纪寻示意他们先走,从板车里把给她的包袱拿出来,“上次我们谈了很久,是我对不起你,若是你有任何事,这里面有个传音螺,扭转它的壳顶,冲里面说话我就能听到。” 白晶晶点点头,“好,我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我不怪你,有些时候,就是命,我白晶晶虽以前是个婢女,又做过风尘女子,但我不会看轻看贱自己,江湖再见。” 她笑起来,不同于白矜矜的俏皮顽劣,带着四分灵动,六分淑娴,摆摆手,朝着自己的那条路走了。 纪寻望着她的背影,片刻后牵着马车赶上走在前面的人,白矜矜回头看他,“和晶晶妹妹的悄悄话说完啦?她真走了?” 纪寻瞄她,“哪有什么悄悄话,白姑娘有她自己的事。” 到了长街十字路口,萧宁哲停步,朝纪寻和白矜矜微微拱手,“萧某也要告别各位了,有缘再见吧。” 纪寻笑,“还记得我说的么,我们的离别还不是此时。” 萧宁哲眯眼,“那就期待与各位再见吧。” 白矜矜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只盯着柳妙清,“那柳姑娘呢?你打算如何安置?”她其实大致能猜到萧宁哲会在蒲县经历什么,无非就是与萧琛斗智斗勇。 但带上一个现今神智紊乱似小孩的姑娘,情况就变得棘手许多。 萧宁哲颇有大丈夫风范,“清儿会随我一同走,我会保护好她的,即使自己受伤,也会护她平安。” 他低头看向身侧的女子,女子也抬起头懵懵懂懂地望着他。 白矜矜见两人情意深重,便不说什么了,往事如烟,过了就过了吧,她也不是什么执拗的,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 纪寻点点头,“好,那我和矜矜就从前面乘水路走了,若有什么事,可以来逐鹿镇。” “嗯,保重。” 四人从这里分离,马拉车自然留给了纪寻,他们租了一条船,黄捕头送他们至岸边,朝他们挥手。 蒲县的乌骓河中,白矜矜与纪寻站在船只上,风把他们的衣衫吹起,满头青丝飞扬,时而交缠在一起,水面粼粼,偶尔有荷花与荷叶,红锦鲤从在中间穿梭,两头岸上白墙黑瓦,行人稀疏,无不像江南小镇般诗情画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章 柳妙清中毒 白矜矜心情很好。 为什么这么说呢,是因为她要开始水文,啊呸,是她离开了白溪镇。 外面的天是真正的天,外面的太阳比白溪镇的亮,外面的月亮比白溪镇的圆。 总之,白溪镇,就像一个充满着地狱血腥魔鬼潘多拉之盒的地方…… 但她现在离开了!嘿嘿! 纪寻赶着车,白矜矜坐在他旁边,夕阳西下,金色的圆轮下沉,万物簌簌作响,像是一场宏大的落幕仪式。 “怎么不跟萧宁哲走?”纪寻瞄了眼旁边心情很好的白矜矜。 “诶,我又不傻,看看,你这些牛,马,羊,狗还有秦叔送的酱鸭,萧宁哲身上就一截箫,一把扇,饿了喝西北风呀。”白矜矜理所当然道。 跟着纪寻走,至少馋了有肉吃。 “你可别想了,它们都不是拿来吃的!”纪寻有些炸毛。 白矜矜捂嘴笑,她就知道一提到这些畜生,纪寻就要较劲。 “行行行,就养着,不吃。”她舔了舔嘴角,麻辣牛肉,涮羊肉,烧烤马肉,狗,狗怎么弄比较好吃? 逐鹿镇只是蒲县的一个小地方,沿着河道修建的一户户白墙黑瓦平房,古镇气息很浓。 纪寻赶着马到了一个小巷,掏出一把铜钥匙转了转院门,很快就开了锁,一股霉气突然钻了出来。 白矜矜捂住鼻子凑过去,这地方,简直跟半辈子没人住过一样,都可以媲美鬼屋了。 “你那朋友不是说每年回来住一次么?他是不是死了?” “……”纪寻沉默许久,“这倒没有,只是他疏于打扫,不喜欢装扮……” “果真是你朋友。”白矜矜嗤了声,纪寻家中虽然干净,但他个人疏于整扮。 “把这些东西放进去吧。” 两人忙上忙下,白矜矜打扫屋内,纪寻整顿院子,直到月上枝头,才理顺了些。 至少今晚可以安心睡觉了。 白矜矜瞧那厨房四面方方正正,灶台也比纪寻家那个好,主动提出要来做晚饭。 纪寻把她拦在外边儿,“屋里待着去。” 唉,这就是命。 两人坐在新家桌边一起吃饭,他们很少有这种二人世界,特别是经历了白溪镇的一系列事后,两人关系更亲密了些。 纪寻给白矜矜夹了片苦瓜,白矜矜又把它转夹回去,纪寻又给她夹去,她又给他夹回来。 苦瓜内心OS: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故意的?” “吃蔬菜对身体好。” 白矜矜眸光一闪,把那一盘苦瓜都扣到了他碗里,“男人,身体必须更好。” “……” 这户院子里倒有两个卧室加一个堂屋,纪寻和白矜矜各占一个,车马劳顿了好几天,他们早早倒入被窝里睡去。 * 萧宁哲带着柳妙清走了一会儿,几个穿着白袍的男人头戴白帽的男人忽然从两边走了过来。 柳妙清拉住他的袖子,后者对她摇摇头,“无事。” 那些人恭恭敬敬朝他行礼,其中一人道,“阁主,请跟我们来。” 萧宁哲拉着柳妙清去了蒲县最大的赌场,那群白衣人直接带他们入了地下室,黑黢黢的长廊后,是一间宽阔的,四面密闭类似宫殿的地方。 黑色的墙面配大红的梁帘,几尊贴满金箔的神像立在佛龛里。 萧宁哲进去之后就松开了柳妙清的手,走上那台阶,坐到软椅上,环视周围不被光线照射的地方,“都出来吧。” 阴影之中果真出来了一圈白袍人,他们脸上戴着奸诈小丑的面具,手持各式武力,以高矮次序排列着。 萧宁哲往后靠了靠,“流霄阁长老呢?” 一个年迈的老人缓缓走出来,他杵着一根银色拐杖,花白的头发如玉米须一样卷曲,“老身在。” 萧宁哲直视他,半响,阴冷道,“从宁州到白溪镇,我带的那群人马,死的死,伤的伤,半路发出求支援的信号,一直过了一个月你们才抵达蒲县,这中间你们是当我死了安排新人继位么?” 那群人立马跪下来,长老嚅嗫片刻,开口,“阁主赎罪,前段时间阁中‘镜花水月’四位护法都因为北方战事吃紧赶了过去,结果阁中事务堆积,一时没有来得及带人走……” 萧宁哲闭上眼睛,缓了会儿,“罢了,流霄阁自古以来都是强者居之,你们若是有能耐就取代我上位,萧某随时恭候,但,我若还坐在这位置一天,谁敢不听我的,或是自主行动,杀无赦。” 他的眸光微眯,透出一种冷冷的睥睨天下的感觉,和若是白矜矜在这里就会想,这跟曾经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完全不一样。 许是那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柳妙清也感受到了,她涩涩地望着她的萧萧哥哥,直到萧宁哲和这群人又讲了半个时辰,注意力才放到了她身上。 “盯紧萧琛的动向,一有情况立马来报。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 那群从阴影中出来的人又回到了阴影中,整个大殿只剩他和柳妙清。 萧宁哲靠在椅背上,看起来很疲惫,柳妙清原地站了会儿就跑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袖子瞪大眼睛望着他。 萧宁哲又恢复了那温柔的模样,揽过柳妙清坐在自己腿上,把头靠在她胸前,手臂环着她的腰,“清儿。” 柳妙清抬手摸他的头发。 “真累啊,在白溪镇待着的那几天,应该会是我人生之中最美好的回忆吧。” “萧萧哥哥。”柳妙清抱着他的头,一脸茫然。 “阁中危机四伏,北漠战事不断,凉州还有一摊子烂事等着我,想要这天下着实废力……”他似自言自语,全不把柳妙清当成外人,当然,许是他觉得她根本就听不懂他的话。 “还好有你陪着我,带你走是个正确的决定。”萧宁哲把她抱紧了点,头靠着了她柔软的胸脯,便俯身吻了吻女子。 翌日,萧宁哲带柳妙清出街采买,这蒲县他们也不熟悉,但幸好遇上了有过几面之缘的阿冬阿夏,他们一见萧宁哲顿时惊喜,“萧公子!昨天黄头还跟我们讲又在蒲县遇到你们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萧宁哲正欲开口,结果他们又急匆匆道,“哎呀,见着你真是太好啦,我们刚要从这里绕过去抓一个赌场恶棍,他武功好生了得,你来帮帮我们吧!” 说着就拽上萧宁哲。 ? 柳妙清奔地很畅快,萧宁哲不喜长跑,跑了两步甩开他们,“那人身上有什么特征?我使轻功。” 阿冬阿夏想了想,道,“红裤衩,光头,微胖……啊!就是他!” 他们齐齐往前一指,萧宁哲随着他们视线看过去,一个身材魁梧一身黑衣的蒙面男人抓着一个光头红裤衩的胖子,男人也注意到了他们,隔着一条街,踹了那胖子一脚,胖子直接被当成球滚了过来,被阿冬一脚踩住。 “谢了哥们儿!敢问是哪位侠士?” 那黑衣人只露出了一双棕色眼珠,扫了他们一眼,在萧宁哲脸上逗留两秒,然后掉头就走。 萧宁哲微微蹙眉,那人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地上被踩着的胖子哎哟叫着,忽然抬头看向萧宁哲,一把拉住他的衣摆,“公子!公子!我昨天见过你,手下特别多,都是一个地盘的帮帮我吧!” 萧宁哲俯视他,“你谁?” “天罗赌场的啊,你不也是么?帮帮小的吧,我就欠了二十两黄金,非说我畏罪潜逃!” 萧宁哲本不想管,犹豫了下,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扔给他,然后领着柳妙清离去。 “谢谢恩人谢谢恩人!”胖子嘿嘿笑着,把钱拍在阿冬阿夏胸口,“老子有钱了,你们还抓老子?” 柳妙清拉着萧宁哲的衣袖,“你的钱……” “无事,都是从流霄阁金库拿的,给你买东西还是买得起。” 两人走了一会儿,萧宁哲停了脚步,此处稍微偏僻一些,左右两边都是拆迁了的危房,他展开折扇,忽然向后一甩,一阵劲风,墙瓦碎裂之声响起,混合在其间的还有凌乱的脚步声。 他背对后面,淡淡道,“出来吧。” 脚步声逼近,萧宁哲一推柳妙清,抽出腰间竹箫,与出现的黑衣人过招,那人手上持着长剑,剑光凛冽,一招一式都想直取他的命。 萧宁哲与其过了几招,忽然冷冷勾唇,“原来是你,路天衣,这么多天还不死心。” 没错,刚刚隔着一条街碰面的黑衣人就是路天衣,他出现在这儿附近,证明萧琛也在不远处。 路天衣没有啃声,但以目前两人的状态,他根本打不过萧宁哲,最多,就是一个试探。 果不其然,他一个飞身上了旁边的房瓦上,注视着萧宁哲,“几日不见,九爷的功夫越发涨进了,不过,你似乎忘记了什么。” 萧宁哲蹙眉,顺着他的视线回头,就见柳妙清被人挟持着,那人把什么东西喂进了她的嘴里,她拼命挣扎还是咽了下去。 萧宁哲赶紧飞奔过去,“妙清!” 可惜来晚一步,另一个黑衣人一扔烟雾/弹,和路天衣一起消失,只留下一个遥远的声音,“想救下她,就把‘贪狼军’的虎符交出来!自己单独来琼鹤楼顶层。”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一章 你老婆中毒了?巧了,我老婆也是 白矜矜睡了个不太/安稳的觉,在半夜里,她总觉得有一条毒蛇缠住了她的双腿,然后慢慢攀爬,裹紧了她的腰腹,最后一口吞下她! 她惊醒,正要安慰自己是虚惊一场时,就呕出了黑色的血。 她捂住胸口,黑色的血滴还在嘴角挂着,她愣了半天,拿手帕擦掉,这是怎么了? 黑血,很明显是中毒的表现,但她为何没有一丝感觉……她又何时…… 等等,白矜矜忽然想了起来,她确实中过毒,还是一周之前,她被路天衣劫持后强行喂了千鸠丸,那毒无色无味,在身体里的潜伏期也长,半个月后才会发作,但那个时候,已经必死无疑。 这些天她忙着想白晶晶的事,又遇上纪寻搬家,倒给她忘了个一干二净,现在想起来,陡觉不妙,要知道她是真穿越啊,要是在这里挂了就是真挂了! 这么想着,她完全忘记了现在是半夜,直接翻下床朝纪寻睡的屋里跑去,黑灯瞎火的,她看着那床上凸起的黑影,立即扑了过去,声音吼得老大,“纪寻!纪寻!怎么办啊……” 纪寻正在熟睡,冷不丁被泰山压顶,他紧皱眉头,缓缓睁眼,声音沙哑低沉,“白矜矜?” 他按了下人中,正要撑坐起来,却被白矜矜一头撞到怀里,再次倒在床板上,“呃!” 白矜矜按着他,欲哭无泪,“我快死了。” 纪寻脑瓜子嗡嗡的,有些眼冒金星,静了三秒才平顺呼吸,“你在说什么鬼话?” 大半夜的不去睡觉又开始作了,他觉得自己的血压都能被她气三米高。 “我是说真的,我中毒了,你知道千鸠丸这种毒药么?除了它的主人没有人可以解。” “千鸠丸?”纪寻皱眉,他很熟悉,曾经在清昆山中见过其毒性,但那种毒物不是早被当年的扫毒仪式销毁了么,为何还会出现。 更离谱的是白矜矜怎会中那种毒? 白矜矜只好把前一周纪寻不在时,她所遇上的事告诉了他,说她是怎么被欺辱的,然后被逼无奈收拾东西想逃命,结果又被围堵,她索性跳了河,结果晕晕乎乎被一人救下,那人正是当今凉州嫡王爷的得力杀手,路天衣。 他狡诈恶毒,喂她吃了千鸠丸。 纪寻不解,“他为什么要喂你吃?” “还不是他……他想利用我去刺杀萧宁哲。”白矜矜蹙眉道,忽然想起,纪寻似乎还不知道萧宁哲的真实身份吧,若是她跟他说了,会不会给萧宁哲惹去麻烦? 不过纪寻也只是一介村夫,就算知道了又能做什么。 这么想着,白矜矜就心直口快了,“萧宁哲身份尊贵特殊,和凉州皇室有关,我知那路天衣想杀他,就是那日在弯道边,说来也巧,我们刚打起来,就碰上了你和白晶晶回白溪镇。” 纪寻想起来了,那群黑衣人死了四个,其中一个武功高强直接跑了,那人应该就是路天衣。 “你当时怎么不说?”若是她讲了,他必会去追那人。 “当时我看见你和白晶晶人都傻了,哪儿还记得这事。”白矜矜握紧拳头捶了他一下,又苦了脸 ,“已经一周了,这毒半个月后就会发作,我最多还能活一周呜……” 不知不觉,白矜矜已经趴在纪寻身上了,后者被她压着动弹不得,听她嘤嘤假哭了半天,平静道,“起来。” 白矜矜抹了下脸坐起来,烦躁地撸头发,“怎么办嘛,我还不想死。” 纪寻坐起来,按了按人中,“那就去找罪魁祸首,让他给你解毒。” “路天衣?可是他那人行踪不定,又是刺客,鬼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此事恐怕得联系一下萧公子。”纪寻定定看着她,后者眨眼,这的确是唯一的办法。 月亮还挂在天上,纪寻被吵醒后就睡不着了,白矜矜也睡不着,两人坐在桌边,中间燃着一只蜡烛,除了这一星火光,周围都是浓浓的黑暗。 纪寻把他的夜刃拿出来,用湿鹿皮轻轻擦拭,白矜矜撑在桌上看他的动作。 “你还挺有闲情。” 纪寻擦拭完后,又找来磨刀石,把夜刃放在上面细细打磨,淡淡道,“不然呢?我去睡觉?” 白矜矜咬唇,要是纪寻去睡觉了她恐怕自己坐不住,现在她心情神烦,没个人诉说都得给她憋死,“那还是磨刀吧。” “你也别闲着,”纪寻不知从哪儿找来另一块磨刀石,扔给她,“把你的箭拿出来磨一磨,要用它们的时候还多。” 两人半夜一个磨刀,一个磨箭,这让隔壁听见了,保准连续几夜睡不着觉。 翌日,纪寻刚把早饭煮好,院子外边儿就传来敲门声。 白矜矜去开门,就见黄捕头领着萧宁哲和柳妙清站在门口。 有些时候命运就是给你安排好了的,白矜矜和纪寻互视一眼,连忙请他们进来坐。 黄捕头摆摆手,“我就算了,白虎衙里的活儿还多呢,今儿清早萧公子就带着柳小妹来找我,就让我帮他引去你家的路 ,我寻思着你们四人感情纠葛可真难分难舍啊。”言罢,黄捕头摇晃着他腰间的水袋离去。 哪儿是四人感情纠葛呢,而是性命关天呐。 萧宁哲眉眼很是疲惫,似乎一夜未睡,柳妙清依旧懵懵懂懂,不知所措。 “纪兄,说来惭愧,我这次来,是想把清儿暂时安置到你们家中,她身中千鸠丸之毒,我必须去为她取解药,此行危险,留她一人我不放心。” “什么?”白矜矜惊呼一声,“柳妙清也中了千鸠丸?” 萧宁哲看去,有些疑惑,“也?” 白矜矜道,“是路天衣下的毒吧?我也被他强行喂了千鸠丸。” 萧宁哲皱眉,他知道路天衣曾挟持过白矜矜对付他,但他没有想到白矜矜也中了此毒。 “白姑娘……抱歉。” “没事。”白矜矜摆摆手,“对了,你说你要去取解药,可是知道路天衣的所在之处了?捎上我和纪寻吧,正巧我也需要那解药。” 萧宁哲拧眉,如实道,“他们让我独身去琼鹤楼顶层,此事危险重重,带上你们就是连累你们,况且妙清……” 纪寻出声,“从长计议吧,你一人去定是狼入虎穴,萧公子,事到如今,把你的真实身份道出来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二章 来打架吧 巳时。 萧琛刚听完那手下的报告,摆摆手,叫出来了三四个琵琶女,她们隔着帷幕弹奏曲儿,他仰靠在软椅上,闭着眼。 没多时,路天衣走了进来,“主人,萧宁哲已经从赌场出来了,只有他一人,正往这里走。” “嗯……流霄阁的那群人呢?” “没有遇到,蒲县也只有他们一支救援队伍,对付他们还是绰绰有余。” “别大意,流霄阁的每个人武功都不一样,身负绝学,还有他们的长老坐镇,只要那人没有反叛之心,我们的人不要随意找上去。” “是。” 萧琛继续躺着,似一点也不着急,路天衣站在窗前,俯视着春江景色,和蒲县的车水马龙。 他们的探子遍布这一带,萧宁哲有任何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眼。 不多时,一人来报,“萧宁哲已经到了大楼门口,让他进来么?” 萧琛睁眼,“让他来。” 萧宁哲一身白衣,折扇和竹箫皆置于腰侧,他知这琼鹤楼上蒲县的天下第一楼,有九层,前四层都是正常的吃酒看戏的地方,后五层是被封锁了的,没有楼主的命令无人可上去。 他一进去,小二就跑来殷勤问他要吃点什么。 他道,“带我去九楼。” 小二顿时讳莫如深,“诶好,客观,这边请。” 你以为琼鹤楼修建的这么高是全靠爬楼梯的么?不,他们有机械梯。 据说琼鹤楼主人当年游历鲁国意外与公输班的后代结识,两人合力琢磨出了比云梯还精妙的机械梯,只需一个按钮,机械梯自动带着人上行下行。 萧宁哲被他带到一处楼中深井边,其实就是凿出的楼梯口,拉了拉裸/露出来的锁链,只听一阵噼里啪啦锁链和齿轮相互摩擦声,一个像笼子一样的铁制物停在了他面前。 “进去吧,机械梯会带你上去。” 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萧宁哲刚进去,铁门就猛地一关,梯子开始运行,四周阴窄,石壁反射着水渍冷光。 下一秒他陡觉不对,这机械梯并不是将他带上楼顶,而是一直往下沉,仿佛通向深渊。 他拧眉,晃动那些锁链,但不起作用,它下降的速度很快,唯一的光源在他头顶渐渐变成一粒点,他想破开这牢笼,但其异常坚固,没有办法…… 砰一声,锁链突然停了下来,他到了这窄井的最底部,意外的,这里比中央位置还亮堂一些,影影绰绰的火光像魑魅魍魉映照在墙壁上,门自动打开,他走出去,下一秒,两把刀就架在他脖颈上。 他用余光瞟,确定是天衣楼的人。 “安分一点!” 他们把他带入一间密闭石室,像某种刑法殿,里面安置了各种各样的刑法工具,上面还沾染着干枯的血渍,其中一把凳子上还有鲜红的液滴顺着凳腿流下。 大名鼎鼎的琼鹤楼居然有这种地方? 萧宁哲皱眉,那些人把他绑在了最中央的十字架上,双臂双腿缠上锁链,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衣男人走了出来,是天衣楼副楼主,路辞。 他没有蒙面,一张和路天衣很相似的脸露了出来,手上还拿着皮鞭,似笑非笑打量着萧宁哲。 “好久未见了呀,萧九爷,还记得我么?当初在北漠的城墙上,我们可是交过手的哦。” 萧宁哲当然记得他,如果说路天衣是萧琛的走狗,那这路辞就是一条专属于路天衣的疯狗,为人狠毒阴辣,不择手段也见不得光,像影子一样活着,是天衣楼阴暗面的主控者。 “你想要做什么?”萧宁哲平静问。 “做什么?嗯……哥哥让我给你一点教训,上一次见面时,我记得你削了我一截手指,今日我就想折磨折磨你。” 他竟笑了起来,笑容十分诡异。 萧宁哲深呼吸,环视周围那些隐匿在黑暗中的人,“是么,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另一边,萧琛命路天衣为他梳理长发,路天衣捧着他的满头乌丝半跪下来,取出一瓶精华凝露,倒在手心里搓热,然后抹在他的发尖,再用一柄木梳为其梳理。 淡淡的清香散发出来,萧琛趴在桌上,静静望着那帷幕之中弹奏的几个女子。 忽然道,“衣衣啊。” 正在专心为他梳发的路天衣怔了怔,“主人有何吩咐?” “你已经十九岁了吧?” 路天衣点点头,“和主人同岁。” “是啊,都快及弱冠之年了,你从十三岁就跟在我身边,这一晃,都六年了。” 路天衣垂眸,心道,这才是第一个六年,还有很多很多个六年,他想要陪伴着他。 “本王见你身边一直没有女人,怎么,都看不上?” 路天衣噎了噎,嚅嗫几声,“没有。” “呵呵,你已经成年了,我们年龄相仿,本王当然知道你的心思,今日,本王就赐你几个姑娘吧。”萧琛笑着把视线落在那帷幕之后,淡淡道,“去,选一个姑娘。” 琵琶声戛然而止,琵琶女们都惊慌失措跪了下来。 路天衣手上动作也止,眉目紧皱,在萧琛面前跪下,“主人,衣衣真的无心鱼水之情,还望主人收回成命。” 萧琛冰冷的目光缓缓对上他的眼,“无心?你也是男人,怎么会无心呢?去,挑一个吧。” 路天衣没有办法,只能步步上前,那几个跪在地上的姑娘开始瑟瑟发抖,他猛地一撩帘子,一束寒光刺了过来。 他反应极其快,瞬间躲避,那光束是一支箭,身白骨,尖玄铁,几行墨字龙飞凤舞列在其间。 刹那间,那箭又掉转了方向,如有意识一样,朝他再次射来。 白矜矜身着琵琶女的衣装退到墙边,剩下几个女子都被她用绳子绑起来嘴上还塞了抹布。 她集中精神力控制出弦的追踪,毕竟追踪是神器,其威力惊人无比,即使被白矜矜这种废物操控也有强大的威慑力。 足够纠缠着路天衣了。 然而坐在远处的萧琛似乎早就料到了此种情况,他神色未变,看准时机指尖一夹桌上的酒杯,朝白矜矜掷去,后者没有注意,猛地被力量撂倒,手背被砸到的地方立即红肿起来。 萧琛飞身过去,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高大的身躯压制着她,迫使她停下操控追踪。 “好大胆子,你是如何潜上来的?”萧琛一把扯下了她的面纱,整个人愣住,这人是……白晶晶? 趁他发愣之时,白矜矜一挥追踪箭,箭矢立马掉转方向朝萧琛射来,萧琛目光一凝,抓着她一个翻滚躲过,指尖再次扣上了她的脖子,“白晶晶,芳萃楼花魁,怎会操控箭术?” 下一秒,一把黑色如电光的弯刃破窗而入,无限接近萧琛之时,身后的路天衣拔出剑挡住了它,一个黑影翻窗进来,纪寻重拾夜刃,身手矫健地朝萧琛攻去。 怎会这样! 萧琛眯起眼睛,瞬间放开白矜矜,从桌边抽出佩剑,与其过招。 两人视线相对,纪寻皱眉,这人他曾见过,是那日在芳萃楼的富贵公子,名叫萧琛,竟是凉州皇室的嫡王爷! 就是他要取萧宁哲的命,也是他的手下伤了柳妙清和白矜矜。 纪寻不再多想,使出七成功力,那萧琛不似萧宁哲武功盖世,只能勉强格挡住他的招式,路天衣一见主人处于下风立马想去帮忙,但白矜矜也不是吃白饭的,强忍红肿的手操控追踪围截他,路天衣恼怒,吹了一声骨哨,随即整个琼鹤楼都开始震动,一群黑衣人从楼梯那里爬上来,来势汹汹。 纪寻皱眉,狠厉地用弯刃抵着萧琛的脖子,“交出千鸠丸的解药,否则,我立即要你的命。” “主人!”路天衣随时注意着萧琛这边,而萧琛只抹了下嘴角,淡定笑起来,“解药?呵呵,千鸠丸之所以有个千字,就是因为它的毒和解药有千种,世人若是得不到它主人的指引,永远也无法得到真正的解药,反而在试药时就死了……你杀了我,你想救的人也得给我陪葬……” 纪寻胸膛起伏,要是换在曾经,他定一刀解决了他,还会留着他说这些无用的废话? 但,他瞥到白矜矜,只一瞬间晃神,那群黑衣人就闯了进来! 他们手持弓弩,对准了白矜矜和他,密密匝匝的箭矢射了出来,夜刃和追踪都旋转起来为他们挡住伤害,但人实在太多了,有几支弩箭射中了白矜矜的腿,她一声尖叫,纪寻把萧琛脑袋按着往地上一撞,然后两步抱起白矜矜从窗户外跳了下去。 而此时,琼鹤楼的地下层,萧宁哲浑身是血地倒在血泊之中。 旁边持着刑具站立的黑衣人们已经眼红嗜血了,四面封闭的石室里散发出一种糜烂又香甜的气味,像是罂粟花,让人沉溺在其间无法自拔。 路辞手上戴着手套,掌心里赫然有一株紫色的形似鸢尾却多了几瓣锯齿状花瓣的花朵在燃烧,那迷人的气味就是它散发出来的,不仅让周围的黑衣人开始神智混沌,也让那血泊中的翩翩公子像头畜生一样弓起身子全身颤栗着。 路辞笑得很开心,“流霄阁阁主呀,也是凉州皇室的九王爷,从小征战沙场,民心所向,但却少有人知道,你身中九肠渊之毒……” 他走近他,一脚踩上他的头狠狠摩擦两下,“九肠渊分为五星和七星,一种能控制人的身体,一种能控制人的精神,他们不知道,这两者都在你身体里沉寂很多年了吧?只要你受了伤,或者用原毒勾引出你体内的毒素,你就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路辞哈哈大笑起来,跪在地上的男人死死攥紧指尖,那惑人心骨的香味像细密的游丝一点点钻进他的体内,他旁边的人已经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 * 纪寻抱着白矜矜在乱巷中奔跑,身后的黑衣人狂追不舍,他汗流浃背,面前是个岔路口,他正想朝一方跑,一股力量忽然把他拽住,他立即侧头,就见一个妇女打扮的姑娘生涩涩地望着他,嘴里很着急,“侠士,走这儿!” 纪寻一时觉得她有点脸熟,但没有想起来,直觉这个女人没有恶意。 他跟着那女人进入一道门,穿过一道黑黢黢的堆积了煤炭的甬道,进入了一户小院。 天井里有一个池塘,上面覆了几朵荷花。 女子引他们进内屋的一个房间,“你们先暂时在这里避一避吧。” 纪寻把白矜矜抱到床上,白矜矜此时已经昏迷了,她中的箭是淬了毒的,小腿上乌黑的伤口已经开始向四周蔓延毒素。 “给我拿纱布,白酒!” 纪寻伏下身,唇贴上她的腿,用力一吸,一口毒血被吐到地上,他看了一眼白矜矜,那人依旧紧闭着眼,他继续吮吸,再吐出,很快就把那些乌青的毒素都吸了出来。 那女子捧着东西进来时就看见这么一幕,惊呼起来,“侠士!你用嘴去吸,你自己中毒可怎么办?!” 纪寻抹了下唇,“无妨,这种毒还伤不到我。东西拿来。” 她递上,纪寻给白矜矜包扎伤口,但可能他的力气有些重,白矜矜嘴里发出了轻微呻/吟。 女人连忙道,“我来吧,侠士你去漱漱口。” 纪寻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转身出了房间。 没过一会儿,那女人也出来了,与纪寻碰面,后者道,“多谢姑娘带我们躲避,还不知道姑娘尊名?” 女人摇摇头,“纪侠士,你忘记我了么?也对,我们只有区区一面之缘,但你对我的恩情却重如山海。” 纪寻怔了怔,“你是……” “宋家的四个婢女之一。” 纪寻想起来了,白溪邪祟杀死宋府所有人独独留了那四个婢女,她们本来要被用火烧死,但他救了她们,还给她们找了条船让她们离开白溪。 已经过去一两个月了,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 “我当初坐船离开,和其中一位一起来了蒲县,她成了芳翠楼里的姑娘,我嫁了个鳏夫。” 原来如此,纪寻点头,这女子应该一眼就认出她了才会帮他。 “侠士,你们怎么会来蒲县?里面那位是你妻子吗?” “嗯,我搬家了,以后也在蒲县住,这里距离逐鹿镇有多远?” 刚刚他抱着白矜矜狂奔,没有记路,蒲县于他也不熟悉,幸好还能遇上个认识的。 “逐鹿镇?隔了四五个街坊吧,没事儿的,我家那厮是个郎中,没什么本事,但心地好,你们若是需要尽管在这里住下,就当报答侠士当初的放生之恩!” 纪寻点点头,“谢谢!” 白矜矜醒来时天都快黑了,右腿小腿疼的厉害,她晕晕乎乎坐起来,就见纪寻趴在桌上睡觉。 这儿是哪儿? 她环顾四周,不是逐鹿镇的家里,一片陌生,她记得她和纪寻两人潜入了琼鹤楼,她扮 做琵琶女躲在楼顶阁间,与萧琛就隔着一道帷幕,然后那人似乎发现了什么,硬是让路天衣去选个女人,她怕出事,立即操控了追踪,后来就跟他们打了起来。 再后来纪寻来了,他们还是没有拿到千鸠丸的解药,反而被追着跑…… 白矜矜一瘸一拐坐到了纪寻对面,这人趴在桌上,脸对着窗户,即使睡梦中那双峰眉也紧皱着,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哼,中毒受伤的又不是他,永远都是她,她才是最倒霉的那一个,他皱什么眉啊! 白矜矜学着他的样子趴在桌上,盯了他半响,又伸出手去碰了碰他的鼻尖,然后是粗糙黝黑的脸,最落在他的唇瓣上,还挺软…… 再然后,某人就睁开了眼,那双绘了山海的眼睛像美丽的玻璃珠,若是长在一个女人身上就是倾国倾城,可长在了他这种男人身上,就又些许突兀,或者说,让他看起来很神秘。 白矜矜立即想收手,但被纪寻一把抓住,后者坐直,打量她,“伤好了又开始闹了?” “我哪有?看你在睡觉没有吵你好吧。”白矜矜打他手,“松开。” 纪寻活动了下脖颈,恰在此时房间门被敲响,那位叫做苏怜的女子端着饭菜走了进来,一见白矜矜醒了就笑,“姑娘你可算醒了,纪侠士守了一个下午呢,来吃点我做的东西吧。” 白矜矜看着她,“你是谁?这儿是哪儿?” “纪侠士曾经在白溪镇救过我,你是他的妻子,那也算我报恩的对象,这儿是我家,姑娘脚上未愈,且在此歇息几天吧。” 谁是他妻子了?白矜矜瞄了纪寻一眼,对方也在看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三章 夜潜琼鹤楼 白矜矜咳了一声,“那不行,柳姑娘还在家中,我们若是在这里养伤,柳姑娘还有你的畜生们可怎么办?”她想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纪寻沉吟片刻,“的确,这样吧,我找一人把你送回逐鹿镇,萧公子还在这里,我得去救他,而且千鸠丸的解药也还没有拿到,我必须待在这儿。” 白矜矜皱眉,她不愿,但现在看来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毕竟萧琛是看见了她容貌的,若是要追究,这一带都是他的人,只会对她不利。 “好吧,那你小心一点。” 当夜白矜矜就被纪寻和苏怜找来船从巷子尽头的渡河送走了,河道会经过逐鹿镇,船只在纪寻的新家门口停下,白矜矜杵着一根竹竿一跳一跳回了小院,刚关上门,一个粉色身影就从堂屋跑了出来。 柳妙清好奇地看着白矜矜缠着绷带的脚,“疼吗?” “害。”白矜矜一跳一跳坐到了石凳上,“直接穿了个血窟窿,已经疼麻木了。” “萧萧呢?” “他……”白矜矜噎住,萧宁哲自从进了琼鹤楼就没有一点动静了,她也不知现情况如何。 她只能安慰柳妙清,“萧宁哲他要过几天才回来,这期间你就跟我待在这儿吧,咱们也算同病相怜,不,就算发毒也是我先嗝屁。”哭卿卿。 她的倒霉运就没有离开过。 柳妙清懵懵懂懂点点头,“好。” 于是白矜矜这个伤员加中剧毒患者又肩负起了一个任务,照顾另一个伤员。 那边的纪寻没有在苏怜家待多久,他蒙着面,换了身劲装,把夜刃插在腰间,利落地往琼鹤楼赶去。 就在刚刚,他随身携带的传音螺发出了声音,那是男人的嘶吼和痛苦的悲鸣,他知道,是萧宁哲在向他求救。 就在今日早晨,他们三人准备出发时,他曾一人给了一个传音螺,只需要扭动壳尖,他手上的主螺就能收到声音。 像萧宁哲这种人会给他发求救信号,说明他本身已经被折磨到了极点。 到底,他在琼鹤楼里发生了什么。 纪寻心里有不妙的感觉,萧琛虽贵为凉州嫡王,但行事大胆狂放,对兄弟残忍狠毒,圈养江湖刺客丝毫不把白虎衙放在眼里。 这种人若是得罪了,至少死无葬身之地。 而他手上的天衣楼,又是世间出了名的诡谲刺客组织,楼主路天衣年幼却狠辣至极,对萧琛唯命是从。 两个祸害加在一起,夺皇位则搞得到处乌烟瘴气鲜血淋漓,若打算覆了这天下,则流血飘橹,横尸遍野。 萧宁哲独身一人在他们手上,能活多久? 此时的琼鹤楼已经打烊了,纪寻在门口附近看见了天衣楼的人,他隐秘地躲着,绕到琼鹤楼另一边,这里背阴,那些人几乎注意不到,他翻身上去,想进入这里只能从最顶楼上去,其他地方几乎密封,这就要靠灵活有力的四肢了。 幸好他曾在战场,在戈壁,在悬崖千仞上训练过手脚的力量,这种程度的攀爬还是可以接受。 直到到了顶部,这里的阁楼是四面通风的,只有长长的竹帘做遮挡,他跃下去,里面幽静,空无一人。 那些白日里倒了一地碎了一地的东西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他小心地去到楼梯口,一直往下面走。 萧宁哲会在什么地方?他仔细感受传音螺的震动,只大概知道还在下面,他一直走着,第八层空空荡荡,只有一个房间,想必是萧琛的寝室,第七层里亮起了很多烛火还有人的交谈声,应该是天衣楼刺客的居住地。 纪寻就像一个影子,从墙面一晃而过,萧宁哲痛苦的嘶吼在螺中一直响不停,他只得先救他,再去寻解药。 一直到了最底层,他都没有发现萧宁哲的踪迹,整个琼鹤楼他都找遍了,他能被带到哪儿去? 纪寻把传音螺掏出来,螺母还在震动,并且比刚才幅度更大了些,纪寻俯视地面,难道说,他在地下? 可楼梯是没有了,该怎么找路呢。 真当他发愁时,门口进来了一个黑衣人,略胖,嘴里还哼着歌,纪寻躲在帘子后,看着他走到一处隐秘地,按下了一个按钮,一阵铁锁滚动摩擦的声音响起,没多久,一个铁笼子掉了下来。 男人坐到笼子上面,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夜里特别刺耳,他看见他慢慢降下去,几十秒后没了声响。 纪寻了然,走过去凭借记忆按那个按钮,很快那笼子就再次升了起来,他毫不犹豫站了上去,拽住锁链往下降。 他倒要看看,这里到底还有什么玄机。 快到底了,他看看火光之处坐着两三个黑衣人,他们取了面纱,翘着腿正在饮酒。 纪寻没有给他们看见他的机会,直接甩出夜刃,眨眼的功夫就抹了他们的脖子。 一股奇异的气味涌进他的鼻子,他皱眉,是九肠渊花的味道,有迷惑神经的毒素!他赶紧扯下袖子捂住口鼻,把真气聚在丹田防御那些气味入体。 这里就像一个从不见天光的监狱,臭味和香味混合,越往里面走他手上的传音螺就震动地越快,终于,他在一道铁牙门前止步。 就是这里了。 一切诡异的东西都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他用夜刃一把破开门锁,猛地闯入,里面的场景让他深深皱眉。 那个光着上身,全身是血的男人是萧宁哲么?他像一头饿狼,朝那些同他一样血淋淋的人扑去,啃噬撕咬,拽着那人的头疯狂往墙上撞。 其他人则手舞足蹈,围着那血池叫着嚷着,若是不小心碰到了就动手,谁也不肯放过谁,折磨自己,也折磨他人。 像地狱里展开的狂欢。 而有一个男人却坐在唯一的光影里,他手上身旁有许多的九肠渊花朵,他把它们一瓣一瓣地撕下来,扔进火堆里焚烧,正是那些纷飞的九肠渊花粉和灰烬让这群人永不停歇地在群魔乱舞。 “呀……看来这里来客人了呀。”那男人视线没有移动,嘴里却忽然道出这么一句。 纪寻捏紧夜刃,贴着墙壁缓缓上前。 路辞把那些紫色花朵往空中一抛,原本还在疯狂斗殴的人们立即往他这里扑过来,千百只手撕抢着花瓣,那原本世间最美的东西就被他们疯狂撕碎,有些放在鼻孔上深嗅,有些直接把它吞咽,殊不知,这样只会让他们更加疯狂。 路辞一个闪身站到了纪寻身后,抖了抖衣袖,“你是什么人?竟不为九肠渊着迷。” 纪寻转身,这才看清他的容颜,居然和路天衣有几分像,应该也是天衣楼的某位厉害角色。 “想不到,天衣楼居然也做这些勾当,九肠渊乃世间禁毒,而你们天衣楼又归属于凉州萧王,这么牵扯起来,你家王爷怕是要被五马分尸以儆效尤了。” 路辞打量他,“听说萧九爷流落在白溪镇结识了几个好友,今日还大闹了琼鹤楼,想必你就是其中之一吧。” 纪寻懒得跟他多费口舌,既然这人和路天衣有关,说不一定也会有千鸠丸的解药,先下手为强! 他直接抽出夜刃,对方根本没有想到这人一言不合就动手,没有反应过来直接挨了他一刀,瞬间捂住伤口,死死盯着他的武器,“你就是那个伤我哥哥的人?!” “你哥哥?路天衣么?” “哼,拿命来!”路辞从腰间抽出软剑,身手迅猛地朝他刺去,纪寻飞身又抵挡,要知道刃敌剑有相当大的缺陷,一个适合近身作战,一个是远近皆宜,特别是这人的剑还是软剑,出其不意就能伤到纪寻。 但是呢,咱们纪哥哥的夜刃可不是普通短刃,它是可以变化的神奇武器! 只见纪寻双手压住夜刃,缓缓一转,原本近S形的弯刃瞬间变成了两把,它们在他掌心上飞速旋转,像绞机最中间的轮轴一般。 这就不是夜刃了,纪寻为它起名叫夜旋。 路辞瞳孔收缩,这人果真有两把刷子,难怪能让哥哥吃瘪。 武力肯定敌不过他,但他还有其他办法,他从腰间的百宝囊里掏出九肠渊花瓣,撒向纪寻,纪寻没有反应过来花瓣落了一身,身后那些如丧尸一样的人又齐齐朝他扑来,夜刃围绕着他保护,绞灭胆敢伸手闯进来的人,但纪寻忽然看见了什么,只能喝止夜旋。 原来是萧宁哲走了上来,此时的他已经完全丧失了神智,双目通红,鲜血浸染了他每一寸皮肤,像具行尸走肉。 紫色的花瓣因为血液紧贴在他皮肤上,肩膀上,长发上,腰带上,灼灼烈烈,嗜血生长。 “萧宁哲!你清醒一点!”纪寻大吼,夜旋还在帮他抵御其他人的攻击。 萧宁哲从腰后拔出一把长剑,指向纪寻,意思很明确,要跟他对决。 路辞拍拍手,“真是太精彩了!你不是很能耐么?那就杀了萧宁哲啊!否则,死的就是你!” 纪寻咬牙,然而萧宁哲已经冲了上来,他只好挥舞夜旋,边与他交手边试图点他身上的穴。 路辞哪里会让他得逞,又是一把花瓣粉末洒在了纪寻身上,他愤怒大吼,但旁边的人完全安耐不住朝他扑来了,纪寻飞身躲避,夜旋瞬间变大,像个飞盘一样载着他。 纪寻一把把萧宁哲拉上来,挥手给了他一拳,直接把后者的牙打掉,他怒道,“柳妙清!” 这个名字似一个魔咒,立即让萧宁哲的疯狂暂时缓和,“想想柳妙清!她如今身中剧毒,精神状态还没有恢复,你把她从白溪镇带走了她身边没有一个亲人!” 萧宁哲痛苦地捂着头。 纪寻趁机给他点穴,封锁住他体内毒素的肆意冲撞,然后跳了下去,恰在此时,一个白袍老者从墙边一堵小门走了进来。 纪寻一眼就看见了他,这个人是谁? 路辞狠狠盯着那半空之中的夜旋,“这武器着实诡异,一介村夫怎会有这种东西?!” “若老身猜的不粗,这神器应该出自清昆山,乃第十一代尊主傅玄念的开辟睚眦山得到的宝物 ‘魅影之牙’。” 那老者摸着胡须,根本不为里面的血腥和糜烂所动。 “啧,原来是个道士,不去好好的修仙问道尽参与江湖事作甚?”路辞嗤了声,“我有点累了,柯长老,麻烦你动手吧,为表你愿意和我们天衣楼合作的决心,把你们阁主也一齐杀了吧!” 阁主? 纪寻皱眉,是在说萧宁哲么?这其中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夜旋也战斗很久了,虽然他的力气只用了一半,拼尽全力还是能抵御他们一会儿,但这也不是办法,他们不会交出解药,也不会放他们走…… 与此同时,白矜矜带着柳妙清以及白虎衙黄捕头,刘县令,还有阿冬阿夏等人一齐在往琼鹤楼赶。 早在一个时辰前,纪寻进入了琼鹤楼就使用了螺母与白矜矜通话,让她去把消息传给白虎衙的人,并带着柳妙清以及那些人一起围了琼鹤楼。 她本没什么好气,但柳妙清一听见有萧宁哲的消息就缠着她让她带她去,她无奈,自己真就是跑来跑去当狗腿子使呗。 但带人去围剿犯罪巢穴这种事感觉还是挺拉风的,白矜矜想了想就同意了,背上她的绯乌尔与柳妙清乘马前去。 “没有人!” “给我撞开!” 黄捕头一声令下,数十个差役抱着一截实心树干轰一声撞向那坚实的楼门。 整个琼鹤楼震了三震,但门依旧未开。 “继续撞!” 那些差役喊着口号,“一二三,撞!” “一二三,撞!” 半天了,这门就是撞不烂。 啧,什么材质的这是,拿去做护城墙还挺行。 白矜矜跳下马,站到众人面前,挥了挥手,“你们都退后一点。” 黄捕头板着脸,“我的姑奶奶,别搞事了!” “我哪里搞事了?怎么我想来开这道门就叫搞事?”白矜矜怒视他,后者撇了撇嘴不言了。 白矜矜哼了一声,架起绯乌尔,这些日子她的箭术又有长进了,她完全学会了操控追踪,目前正在联系控制幻形,想要破开这道门,还是轻而易举。 只见她把幻形箭上弦,拉弓,放箭,一气呵成,箭矢触碰到门的一刹那,整个墙面轰隆隆碎裂,门板直接不翼而飞,巨大的高楼就似被人砍了一截,上面的楼层直接往侧边倒去了。 众人赶紧闪身站到另一侧。 没有任何人跌下来,只有里面的物具和青砖瓦楞一起摔到地上碎成一片一片。 “好猛……”众人直接看呆,再看看白矜矜,一副很满意的表情,他们咽了咽口水。 “那就……那就进去搜一搜吧!”刘县令赶紧道。 待尘土渐渐平息,里面空无一人,但白矜矜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的传音螺在不停地震动,纪寻还在这里,他到底在什么地方…… 白矜矜把倒在地上插在石板里的幻形拔了出来,轻轻杵在地上,再然后,她所站立的地方赫然裂开了细缝,她没有注意,待细缝忽然像鳄鱼张开了嘴巴一样她才后知后觉,然后…… “啊!!!救命!” 她掉了下去,幸好手在乱摸时摸到了一截锁链,她紧紧抓着它,这才发现脚下是一个巨大的铁笼,她站立在上面,随着铁笼沉下去。 高空处瞬间围满了差役,黄捕头和阿冬阿夏大喊,“白矜矜!你有没有事啊!” 白矜矜双手做出喇叭状,“还好!这底下是个密室!你们下来吧!” 纪寻挥舞着长刀,这是夜刃的第三种形态,也是最后一种,类似唐刀,他叫它夜刀。 那些神智癫狂的刺客完全不顾及性命,就像搅屎棍一样时不时扑上来,他最主要的敌人是路辞和那个白袍老者,他们的武功都算上乘,他一对多,久了就开始吃力。 但突然之间天地旋转,仿若地震了般,他们摇摇晃晃,倒的倒,被压死的压死,纪寻感受到了绯乌尔的力量,他知道是白矜矜来了! 那个女人没有让他失望! “好啊!你居然带了外援!倒是我们失算了!”路辞被一块落下的岩石砸中了胸口,他猛地吐血,恶狠狠道,“你给我等着!咱们之间没完!” 纪寻捂住伤口,看见路辞和老者瞬间消失,他啧了一声,收回夜刃,萧宁哲倒在他肩上,他扶着他贴着墙走了两步,勉强等烟尘沉淀了下,再继续走,然后就看见杵着幻形箭一蹦一跳的白矜矜。 那女人还在四处观望,再往后,那铁锁上正有差役再试着往下爬。 “白矜矜!” 他喊了声,那女子猛然回头,就见阴暗而颓败的甬道之中,一个裸着上半身,裤子也被划破了的魁梧男人,正扶着另一个男人缓缓走出来。 即使浑身上下找不出来一处干净的地方,但唯那双眼睛还和曾经一样明亮澄澈。 白矜矜向他跳去,“我不在,你就搞成这副模样了?”终于,她可以对他说这种话了。 没次她都是在他面前丢脸,现在很明显狼狈的是他。 但也仅仅胡想了一秒,白矜矜就一眨不眨地望着这个男人,英勇而无畏,表面不论再怎么不堪,也像一束充满能量的光,让人从心底赞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四章 睡个觉觉 后面的人跳了下来,闻到这里的怪味,堵紧鼻子,又看见了纪寻,黄捕头上前,“从屎堆里爬出来的?” 白矜矜白了他一眼,“人家上面粘的是血,是汗,是救人的光,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黄捕头疑惑了,这大小姐什么时候开始帮纪寻说话了? 柳妙清也顺着锁链下来,涩生生地靠近,看见了萧宁哲后整个人身躯一颤,急急忙忙走过去,想要扒拉萧宁哲,“萧萧……” 纪寻把他放下来,萧宁哲倒在地上,头顶的光射在他身上,那些紫色的花瓣与他的鲜血融合在一起,仿佛被熔化了,流出紫色的液体顺着他的青经流淌。 “他为什么、不醒?”柳妙清抓着萧宁哲的手。 纪寻用白矜矜递来的手帕擦了擦脸,“萧公子的精神受到了严重冲击,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醒。” 柳妙清趴在他胸膛上,用耳朵去听他的心跳。 众人一片沉寂,还是黄捕头道,“先出去吧。” 刘县令带着多余的差役回了白虎衙,只剩那几个熟悉的去了纪寻的新家。 白矜矜把一切都讲了一遍,沐完浴的纪寻也坐了过来,“的确,萧琛很有可能在感受到你们撞击琼鹤楼后就带着他的手下一起撤离了。我与路辞,也就是路天衣的弟弟还有一个白袍老者缠斗很久,直到你们到来才得救。” “那萧宁哲是怎么回事?伤成那副模样?身体上的花瓣和你身上的花粉又是什么?”阿冬阿夏疑惑。 “那是九肠渊,一种世间禁毒,只在江湖之中某些被人唾弃的门派可以找到,但出乎我意料,居然在路辞手上看见了,而且数量还很庞大。” 纪寻想到那人腰间的百宝囊,和狂妄撒花的模样,彻彻底底一个疯子。 “萧宁哲本身就中了九肠渊的毒,那些东西只是把他的毒素引出来而已,对了,那白袍老者还称其为阁主……”纪寻有些探究的神情。 白矜矜愣了愣,那老者必定就是流霄阁三大长老之一,诸清,他是坏到骨子里了的,在流霄阁中作恶多端一心想把萧宁哲拉下位,萧宁哲遭受的难没有一件不是他在背后捣了鬼的,背地里与天衣楼联合,也不是不能想到。 只是她无法将这些告诉他们。 “那萧琛仗着自己是嫡王爷就在蒲县无法无天了,刘县令心里知道他的势力在这一带为非作歹,但也不敢多说,一个大哥一个九弟,两个神仙打架遭罪的确实我们这些普通百姓。”黄捕头叹气。 白矜矜心知,这仅仅是萧宁哲与萧琛斗争的开始罢了,往后面,还会有更复杂阴损的法子……只是苦了他们这些,特别是柳妙清,原著女子白白被当成活靶子……谁让萧宁哲才是这本书,不,这个世界的主角呢。 半响,白矜矜问到了关键问题,“解药拿到了么?” 纪寻无奈的摇摇头,“没有,你们进来的手段也太激烈了,直接把他们都吓跑,连琼鹤楼都给毁了,上哪儿要解药?” 白矜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是琼鹤楼的大门材质太好,我一心想救你,迫不得已嘛。” 纪寻抬手揉了把她的头,“好,我知道了。” 白矜矜怔愣了下,有些异样感触,抬起眼皮抿着唇看他。 柳妙清一直在堂屋内守着昏迷的萧宁哲,他们几个又讨论了很久,直到黄昏,黄捕头和阿冬阿夏才离开。 白矜矜的腿伤好了一半,勉勉强强杵着竹竿走路还是可以的,她伸伸懒腰,又抓狂似地扯头发,“命不久矣!” 纪寻去厨房做饭,手腕上还缠着纱布,“放心,萧琛和路天衣应该还在蒲县,我会找到他们逼出解药的。”蓦的,又道,“你死不掉。” 呵!她怎么就死不掉了,一歪脖子一蹬腿,他又不是阎王爷,活神仙,救得了她? “这几天你就安安分分待在家,萧琛他们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啦。”白矜矜坐在灶坑边往里面加柴,纪寻站在她旁边忙活做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你以前到底是什么身份?武功那么好,身材又那么好,还有一把神器,若不是……”若不是她知道萧宁哲才是本书主角,她都以为纪寻才是。 “普通人,你问过我,少时当过几年兵,幼时拜在清昆山的门派下做过学童。” 清昆山?白矜矜琢磨,好熟悉的名字,但她忘记了在原著里它代表了什么,但似乎隐隐记得,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呢?不是白晶晶的双胞胎姐妹,缺在我婚娶之日替她嫁,又是谁?” 说着话时,纪寻瞥了她一眼,白矜矜感受到了,眨眨眼,说出来啊吓死你,“我是f国的人,自我有记忆自己就在这儿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半真半假道。 纪寻哼了两声,继续忙活炒菜。 白矜矜不想被呛就回了堂屋,她看见柳妙清坐在床边守着萧宁哲,神色落寞,身影清癯,当看见她用手轻轻抚摸萧宁哲的脸颊时,她愣了愣,有一种异样感觉油然而生,柳妙清是不是恢复意识了? 这样想着,她走进去,柳妙清回头看着她,眼泪都在打转,“萧萧很疼……” 白矜矜哑然,还没有,还是,她在装? “萧公子不会这么快醒的,你要等一等他。” 柳妙清低低嗯了一声,趴在了他的床边。 看样子是要一直守着了。 白矜矜没有什么感觉,获许她真的从对萧宁哲的执念里走出来了吧,想及此,只有一种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为什么萧宁哲不属于她呢,有些时候这就是命运吧,她只能被命运推着走。 其实还是因为萧宁哲太帅了,主角光环在她心里很深,若是天天和她相处在一起的纪寻也帅地这么肤浅,这么明显,她也许早就移情别恋? 哈哈谁知道呢? 晚夜,柳妙清终于和他们一起吃饭,饭菜都很清淡,食之无味,纪寻蒸了只酱鸭,一人给她们分了一半,柳妙清吃的很少,安安静静吃完后就回了屋子守着萧宁哲。 白矜矜啃着鸭子,问纪寻,“你觉得,柳妙清的病好了么?” 纪寻的吃相不似她那么野蛮,秀秀气气但不做作。 “不知道。” “意思是,你也怀疑,柳妙清已经清醒了?” 纪寻没有啃声,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饭后,白矜矜坐到了院子外的河道上,旁边是蜿蜿蜒蜒铺就到视线尽头的青石板,对岸和这方的建筑一样,都是白墙黑瓦,古风古韵,墙下生着青苔,水渠。 河道说宽不宽,但也不窄,至少能容纳五六只舟并排通过,水面被昏黑的四周也浸染成黑粼粼的,像一块发光的墨玉。 她脱了鞋袜,把脚伸进河水里,冰冰凉凉,流速极快的水像遇到了小山包,开始泛起波浪。 她有一下没一下的踢水,河道中央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撑着船从她面前经过,视线与她相对,又看向了她在暮色四合中依旧白皙惊艳的双脚,瞬间红着脸转过头去,撑船离去。 白矜矜低低一笑,这儿的人可真淳朴,看个女孩子的脚都不好意思。 月上枝头,她从小街上回去,手上还提着一袋沐浴敷面都可用的香粉。 先是想舒舒服服泡澡,结果一下水,腿上那伤口就疼的厉害,但几天没洗澡的她根本忍不了,还是坐了下去,只不过把右脚抬起搁在了澡盆边缘上,以一种……有些羞耻的姿势泡在水中。 纪寻忽然走进来,也不是故意走进来的,而是白矜矜让他给她拿一些玫瑰花瓣来。 她自己在白溪镇制的干花瓣,搬家时一起带了过来。 纪寻一眼就看见了她那不同于寻常人泡澡的姿势,右腿抬着,小腿和膝盖是裸/露着的,沾了水渍的皮肤在烛光下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幸好水中是撒了香粉,像奶浴一般,白矜矜强装镇定靠着浴桶,纪寻又看不见她水下的部位,无事。 纪寻给她把花瓣扔进去,再搅了搅,就像他平时煮汤时的样子,白矜矜拿水泼他,“你在干嘛!出去!” 纪寻没什么表情地盯了她一眼,离开了,走到堂屋他才摊开掌心,里面赫然有一片玫瑰花瓣。 直到要睡觉了,白矜矜才陡觉事情不妙,她的房间让给了萧宁哲,柳妙清也在那里守着他,她总不可能把他们撵走吧?但这里除此之外就还剩一个房间,就是纪寻在住的卧房,她晚上睡哪儿? 白矜矜在堂屋站了好一会儿,直到一股冷风吹来她身躯一颤,咬牙钻进了纪寻的屋内,此刻后者正坐在他床前的圆桌上削胡萝卜皮,一副淡定的样子。 “你怎么……”他看见她跑进来,话都还没有问全,只见她直接钻进了他的被窝,只露出一双眼睛,“我没有地方睡觉呀。” 纪寻怔了下,继续手上动作,白矜矜本想观察他的表情,但她什么也没有看出来,这个人无论喜怒哀乐都藏在心里的,表面就是一块木头! “那你就睡这儿吧,我去外边睡。” 白矜矜欲言又止,看着他背对她的背影,皱眉瞪着。 纪寻果然来找多余的床被了,她忽然拉住他的衣摆,“陪我睡……”她咬牙,这种事居然也要女生来说,真是木头,倔驴,死村夫。 纪寻呆住,脸色有些变了,两人对视,他移开眼,“那……那就睡吧。” 他开始脱衣服,白矜矜露出眼睛观察着他宽厚的背脊,直到只剩里衣亵裤,他一把吹熄烛火,躺到了白矜矜的身侧。 两人同床共枕,相对沉默,身躯都僵硬着,半响,白矜矜清了下嗓子,犹豫道,“你……从来没有和女孩子睡过觉吗?” 纪寻被当头一棒,有黑线划过,他咳了下,“没有。” 那就是处/男了!白矜矜一下子就心想,居然还是处/男,她侧卧着,撑起下巴,抬手勾了勾他的下颔,“小处子,来陪姐姐玩啊。” 纪寻被她这个称呼叫的有些恼怒,转过头盯着她,“你不是?” 白矜矜愣了下,笑眯眯,“不是……” 他有一瞬间错愕,垂了垂眼,结果又听到,“骗你的,我是。” 白矜矜对他吹了口幽气,媚眼如丝,勾人意味不言而喻。 纪寻心乱如麻,在她的眼神下压了过去,抬手抚摸她的眉眼,脸颊,身下女子目光炽热地望着他,他吞咽喉咙,俯下身去。 一夜知欢。 翌日,天光大晴,五月的阳光暖意正好,从窗棂射进来,让人有种懒洋洋的感觉。 白矜矜坐起来,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红印,她揉搓了下,想到昨晚发生的事,脸一红,那个人就是一点通,表面老老实实木头一样的,稍微给他来点劲儿,折腾地可厉害了。 柳妙清给她端来粥,下意识看向她,“白白你的身上……” 她自从神智紊乱后就喜欢喊她白白,喊萧宁哲萧萧,至于怎么喊纪寻,你们自己去想。 白矜矜换好衣服,“我没事,纪寻呢?” “出门了 。” 大清早的就出去,白矜矜撇嘴,招呼她,“你也一起来吃吧。” 饭后,白矜矜忍着腰腹的酸胀,把绯乌尔拿了出来,她这次取的是幻形,最近的新宠,属于远近皆可的武器。 “宝,听话。” 幻形在她手上变成了长枪,她举着它转动,自己琢磨着武功。 除了变成长枪还能变成什么呢?白矜矜想,便道,“继续幻形!” 幻形这次收尾相接变成了一个圆环,哇哦,还挺牛,不过似乎打人不太行? “还能变成什么么?”白矜矜抚摸它的身体,只见它忽然软了下去,然后逐渐变长,最后变成了一把鞭子! “这个好啊!”白矜矜夸赞,鞭子头部是尖锥,打人威力足,又细又长,还不会断,身体颜色花纹和它原身一样,很特别! 白矜矜甩着鞭子,果然,神器就是不一样,花一倍的价钱,买了四五种兵器,赚大发了。 纪寻回来时就见白矜矜站在门口,柳妙清远远站在她对面,头上还顶着一个苹果,身体瑟瑟发抖。 白矜矜朝她举箭,咧开嘴笑,作势要射她头上的苹果。 柳妙清一见到纪寻,就朝他投来求救信号,纪寻饶有兴味站在一旁,直到白矜矜射出那剑,幻形不偏不倚钉在了墙壁上。 “啊……抱歉抱歉,手有点抖。”白矜矜忙道。 “别欺负柳姑娘了,自己栓房门上去射。”纪寻从她身边走过,她回过神,瞪着他背影,她哪有欺负人,这么冷淡干什么。 到底白矜矜的箭术在这几下下来是有涨进的,时间就这么被消磨过去,两日后,萧宁哲醒了。 他身上的伤口还没有痊愈,整个人瘦了很多,皮肤不再似曾经的翩翩玉面公子,而是像枯萎的,苍白病态的将死之人。 他撑坐起来,胸腔震动发出咳嗽,柳妙清和白矜矜都跑了进去。 “萧萧……”柳妙清一见他的容颜,立即扑到他的怀里,眼泪就这么呜咽地流了下来,万般难过皆化为咸滴。 白矜矜走过去,“萧公子,身体感觉如何了?” 萧宁哲按了按头,垂眸看向怀中女子,半响沙哑着嗓子说不出话,白矜矜立马给他倒去水,一直喝了七八杯,他才擦擦嘴角,“还好,死不掉。” 柳妙清抬手轻轻锤他的大腿,“萧萧混蛋!” 萧宁哲怔了怔,把柳妙清紧紧拥住,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白矜矜叹气,这又何尝能怪他?他遭遇这些罪,还不是为了给她们取解药,结果被小人害,他身上的九肠渊毒尽数发作,他不能自已。 “解药……拿到了么?”他望向白矜矜。 白矜矜摇头,把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半响,他沉默,眼神之中是晦暗不明的光,白矜矜知道,这彻底打响了他与萧琛的战争,若以前他对他的哥哥还有一丝敬重犹豫之情,现在完完全全想要把他抽筋拔骨,让他从此消失。 “放心,你们都不会有事的,我会找出解药。”他和纪寻说了同样的话,但此话在纪寻身上是能感受到的安心可靠,而在他身上就是冥冥之中,被命运掀起的杀戮海浪,他也需要一个人,一个能走进他心里,改变他的人。 白矜矜看向柳妙清,只可能是她。 纪寻带着医生进来,医生给他探了探脉息,“气血不足,元气大伤,要好好补一补,调理一下。” “他体内的毒素呢?” 医生继续把了会儿脉,“毒素已经压制到了小腹处,可能会不时引起疼痛和其他症状,这……在下没法治。” “嗯,给他开点药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五章 扎针 萧宁哲醒了,但他完完全全变了个人,不再是曾经的温润公子,经常阴沉着脸像在思考什么,就连对柳妙清都冷淡了许多。 白矜矜这几日也开始浑浑噩噩起来,原因还是身体里的毒素开始发作了,距离半个月还有几天,她没了前几日的精气神,越发憔悴起来。 纪寻不知从哪儿找来的银针,让她坐在床上,把后背露出来,要给她扎针。 她持怀疑态度,“你是医生吗?你懂医术么?” 纪寻扯了下她扎的小辫,言简意赅,“赶紧的。” “就知道看我身体。”白矜矜嘀咕着,脱了外衫,里面只着一件淡黄色的纱制肚兜,因为背对着纪寻,他只能看见细细的横在背上的绳带。 纪寻把针铺开,取下几根分别扎在她不同的部位,白矜矜瑟缩一下,喊疼,纪寻的指腹抚过她的皮肤,低低道,“正常现象,忍一忍。” 白矜矜在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一股麻酥酥的感觉在她后背上展开,她问,“这针有什么用?” 纪寻扫了一眼她微微有些红耳垂,“能给你压制毒素发作速度,能多活三天。” 白矜矜叹气,“三天?这跟延迟死亡有什么区别?” 纪寻继续给她扎,仿佛要把她的背扎成刺猬,“活着就有机会。” 白矜矜抿唇,过了好久,她只觉整个后背都麻木酸胀,腰身也疼地厉害,继续收起针袋,“好了,就这样趴一会儿吧。” “我腰疼……”白矜矜侧过头看他,一双眼睛水漉漉的有些楚楚可怜。 纪寻按上她的腰,轻轻揉捏着她细滑的皮肤,白矜矜舒服地仰了仰头,“嗯……再捏一会儿……” 纪寻双手抱着她的腰,从两边慢慢揉捏,白矜矜下意识趴了下去,像猫一样舒展身姿,整个身体弯成柔和的弧度。 又按了一会儿,纪寻温热的掌心忽然贴着她的腰不动了,白矜矜等了一会儿没有什么感觉,便懒懒地动了动,道,“怎么了?继续呀,好舒服……” “趴好,别动。”纪寻打了一下她的屁/股,惹得女子一声羞恼娇呼,“你干什么!” 纪寻下床,把东西拿上,沉着声,“好好休息,我过一会儿来取针。” “喂你!”白矜矜目瞪他离开了房间,心里一阵郁闷。 纪寻锁好院子的门,披了件斗篷出去了。 蒲县的鹿河边有一家支楞着防晒篷的茶馆,阿冬和阿夏正坐在那儿等他。 他走过去坐下,三人靠近了些,“有什么发现么?” “我们的确没有在出县的路口看见萧王的人,他们还在蒲县某个地方藏身。” “琼鹤楼彻底毁了,连同底下的密室,在里面找到很多残忍的刑法工具和一批军火。” 纪寻挑挑眉,若这也是萧琛做的,那他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既然先找不出萧琛的动作,那就换个方向,把萧宁哲的人盯紧,找出他们所待的巢穴。” “柳姑娘和白姑娘她们还好吧?需不需要把蒲县的名医都给你找过去?” 纪寻摇摇头,“能解她们的毒的人只有姓路的那两个,此事事关紧要,希望两位竭力相助!” “放心,纪兄的事就是我们的事,黄头儿这几天也在到处寻消息,相信很快就有结果的。” 纪寻回去时还在沉思,那路天衣是萧琛的手下,路辞又有如此多的九肠渊花粉,未必萧宁哲身上的九肠渊就是萧琛下令给他种的? 萧琛此人与他在芳萃楼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觉得此人是个雍贵公子,现在看来,倒是个为了野心不择手段的宵小之辈。 院子内,柳妙清陪着萧宁哲在活动身体。 萧宁哲这人也确实倒霉,受伤频率简直比白矜矜还高,而且每次的伤势都导致要全身绑着绷带…… “纪兄,可有消息了?” “还没有。”纪寻摇摇头。 萧宁哲眉宇又皱地深了些,柳妙清抬手抚上,给他吹了吹,后者把她揽入怀,无奈道,“清儿毒未解,我这样子却什么也做不了……” “放心,他们还在县城里,而且他们现在的目标已经不再是单独你一个,我们几人他们都不会放过,势必会再次出来的。” 纪寻把在坊市里买的东西都放入厨房,然后去房间内看白矜矜。 刚推开门,就见女子正弯着手臂想去取针,但就是够不着,倒把背上系着的绳结给弄散了,腰侧细绳散了下来,露出了白溪春光。 纪寻关上门,视线落在那处,目光如被锁住了般。 白矜矜看见了他,正要说什么,就顺着他视线看去,然后迅速捂住胸口,怒瞪他,“色胚!” 纪寻移开眼,眸子深了深,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不是让你别动么,有几根针都歪了。” 白矜矜脸色绯红,气还没消,作势就要去打他,纪寻被她捶了两下,然后/握住她的手腕,对着她低声道,“好了,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我会对你一辈子好的。” 白矜矜脸还红着,侧过身去,“给我把背上的东西取走。” 纪寻扫了一眼她的脸,唇染笑意,给她取针。那些针一半都被浸成了黑色,尖部还有少许血滴,他把它们用布包起来,然后从旁边盒子里掏出一支药膏,轻轻抹在她的背上。 冰冰凉凉的膏体被他的手腹揉成温热触感,指尖滑上腰际时白矜矜腰一痒,主动扒上了他的肩,看着他微微有些怔愣的神情,娇羞道,“你这个坏人,把我的小衣系好了。” 纪寻垂眸,笑意更深,伸手擒住她腰侧垂下来两截细绳,却并未往后系。 白矜矜盯着他的眼睛,不知是他的眼中还是自己的眼睛里有火焰在跳动,只见纪寻把绳子往前拉,那薄薄布料顺势被掀开。 白矜矜胸膛上下起伏,不止是脸,双肩和身体都变得绯红,纪寻咽了咽喉咙,低斜着头吻了上去。 ——省略省略—— 深夜,萧宁哲从床上坐起,柳妙清正趴在桌子上熟睡,他给她披上外衣,让后独自走了出去。 月亮刚出来,清冷的光辉给四周都渡上一层银色。 他在院中站了一会儿,然后取下胸前骨哨吹了一下,不一会儿,一只灰色的信鸽从远处树梢上飞停至他的左肩上,他把一张小纸条放在放在鸽腿的竹筒里,然后放飞鸽子。 一道不高不低的声音响起,“萧兄。” 萧宁哲回过头,神色未变,“你还未睡么?” “没有睡意。”纪寻披着外衫从厨房取出一坛酒,坐到了院内的石桌旁边,看向他,“既然我们都睡不着,那就来喝一杯吧。” 萧宁哲嗯了声,坐到了他对面,皓月就在两人头顶,桂树被夜风吹地飒飒作响,纪寻给他们一人倒了一碗。 “干!” “来。” 两人都会饮酒,此时又豪放无羁。 一连干了两三碗,终于打开了话匣子。 “纪兄好酒量,没想到你也是个狂放派的。”萧宁哲看着对面的人,虽然打扮地像村夫,但气质也好一举一动也好,最令人闪光的是他那重情重义之举,非贤士能比。 “萧兄不也是,玉面公子也是个好酒之徒。” 两人笑起来。 “不过,上一次我们的谈话还没有结束,萧某很想再听听关于纪兄的曾经,你说你以前见过我,可是真的?” 纪寻淡笑起来,仰头靠桂树,“那自然是真的,我记得当时的萧兄还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一身劲骨,手持硬剑,骑在马上,无不威风凛凛,震慑沙场……” “那些来进犯的蛮夷都道,中原有此少年健将,百年之内再不敢踏足……” 萧宁哲挑眉,似乎回想起了遥远的,却记忆深刻的打仗日子,他记得当时自己最喜欢一首诗,是这么写的‘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那个时候他觉得这首诗诉尽了他的心思,那写诗之人仿佛就在他身边,望尽了他每日的生活。” “你当时也在战场上么?”萧宁哲回过神,淡淡问。 “是啊,那一年我刚从军,还是一个无名小卒,被将军提拔上战场,一眼就看见了另一个军营中的少年将军,正是你。” 纪寻回忆,那一年,他和萧宁哲应该同岁,只不过不同命,两人的命运都是那么离奇,他曾听营帐中的士兵提及过关于萧宁哲的事,得知他是凉州皇室的王爷,因为皇族之争被害才被送往此地。 但有些人天生就是强者,边疆,战场,那源源不断铺天满地的黄沙并不能阻止一个强者的成长,萧宁哲的带兵打仗一直都被他看在眼里。 而他自己,从一个无名小卒渐渐成为了将军,一人指挥一个方阵,一个军营,一支数万人的队伍,只不过当时他已经去了东方的荒野,没有和同样是将军的萧宁哲有过来往,两人或许匆匆见过一面,但早已被记忆的洪流冲散了。 “原来当时我们就这么有缘分,”萧宁哲忍不住道,“我记得边戍将士于光世374年被遣走了,那个时候在凉州举办了次将军宴,我记得当时在场的人,也没有见过你。” “那时我已经离开了军队了。” “为何?” “受了伤,厌烦了那些干燥恶劣的地方,想寻个清净自由之地过日子。” “纪兄也是个不俗之人。”萧宁哲举杯,纪寻与他碰杯,两人一直喝直到月落参横,两人都醉酒睡着了。 翌日,是柳妙清跑来白矜矜的屋内喊醒她,说什么萧萧一夜未归,她瞥了一眼床边,没有人睡过的痕迹,纪寻也一夜未归! 两个女子急匆匆出了堂屋,然后就在院子里看见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两个男人。 一个趴在石桌上喝的烂醉。 一个直接躺在了地上,微微蜷曲着身体,手上还抱着一个空了的酒坛子。 顿时,火冒三丈。 白矜矜率先走了过去,一脚踢在那倒在地上的人的腿上,此人正是纪寻,平常看起来老老实实种地卖菜的,好家伙,一沾起酒来直接把地当床天当被,这得是喝了多少啊!她一个将死之人都没有这样借酒消愁,这厮竟背着她喝,太没意思了,至少也得拉上她吧! 这么想着,她又踹了他一脚。 而那边的柳妙清就比白矜矜温柔多了,弯着腰摇晃着趴桌上的萧宁哲,嘴里喊他,“萧萧……萧萧……醒醒了。” 不过要说效果还是还是暴力的比较管用,纪寻有了动静,手臂缓缓碰上了脑袋。 白矜矜道,“喂,死了没?哟,又活了。” 纪寻撑坐起来,按了按额头,看见黑着脸的白矜矜,又看了看四周,顿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他皱眉,低低道,“喝多了。” “喝少了吧,才两坛,醉成这样,你也不太行呀。” 纪寻脸色不见得比白矜矜好到哪儿去,他坐起来,也不言,径直回了堂屋。 “哼。”白矜矜撇嘴瞪了他一眼,然后回头看向萧宁哲。 此时的萧宁哲也幽幽转醒,被两个女子围着,他揉着太阳穴,“我这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白矜矜就一拍桌,直接把旁边两个人吓了一跳,“是纪寻把你带坏的吧!你平日里可是紧分克制之人,怎会喝成烂泥,你知道柳姑娘今早多担心吗?” 萧宁哲想起了昨晚,他和纪寻你一碗我一碗,诉着往事,又谈着未来,兴致来了就喝的多了,这酒竟比边疆的葡萄酒还醉人。 “抱歉……”萧宁哲晃晃悠悠站起来,柳妙清赶紧去扶他,也回了堂屋。 白矜矜叹气,这两货,真是的。 不过她忽然想起原著,书里关于萧宁哲的描写和部分几乎一大半都是他和柳妙清之间的事,还有就是皇宫内部斗争与江湖异录,很少描述他的内心和除了爱情之外的感情,没想到她穿越进来后发现了他与纪寻两人的友情。 虽然纪寻和白矜矜二人在原著之中都未出现过,很有可能是她穿书所带的bug,但这样的话,人物也算是情感饱满了些,是有血有肉的人了。 白矜矜掐指一算,她来这里也一个多月了,有些时候她都快分不清现实与虚幻,或许是这里经历的每一件事都让她刻骨铭心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六章 无尽狂夫 翌日,萧宁哲独自离开了小院,纪寻接到了黄捕头的传令,准备去和他们汇合,白矜矜一见他要出门立即跟了上去,前者停下来,“回去。” 白矜矜背着绯乌尔摇头,“我也算半个江湖女侠吧,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参与的?” “很危险,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纪寻沉沉盯着她,口气不容置疑。 白矜矜扬起下巴,“No,我就要去,你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我的箭早已渴望出弦,本女侠要闯荡江湖。” 怎么这么中二呢。 纪寻皱眉,正想拒绝,又听她道,“你若不带着我,我就告诉大家你的秘密!” 纪寻呆了下,“我的秘密?”他有什么秘密?他好像不知道。 白矜矜斜扬嘴角,“那就是你在床上……” 纪寻捂住她的嘴一把把她拉到身前捏住脸颊,白矜矜唔唔反抗着,想去咬他。 “能不能安分一点?那些事情怎么能拿出来说?你怎么这么不知羞耻呢!”纪寻实在忍不了,想教训教训她。 白矜矜挣扎两下不动了,哼声,“敢做敢说!你怕了?那就带我去,保准一个字也不提,你的小秘密一定只有我知道。”她努力侧过头冲他狡黠一笑。 纪寻脸色不太好,半响放开她,“算了,你跟着吧,只是柳姑娘……” “我也带着柳姑娘,放心,我们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纪寻欲言又止,算了算了,看着白矜矜他头都大了,随她去吧,有绯乌尔保护也死不了。 于是纪寻就带着两个女子一起走了。 他们都简单换了装扮,先是坐船去了白虎衙,与黄捕头碰面。 今日是衙门的休假期,只有黄捕头和阿冬阿夏待在后/庭院接待他们。 一杯凉茶上桌,纪寻问,“有消息了么?” 黄捕头显得有些凝重,“有,但是个不太好的消息。” “什么?” 阿东道,“蒲县芳萃楼的白晶晶姑娘死了。” “啊?”白矜矜惊呼一声,“她为何会死?” 一想到白晶晶和她白矜矜有种莫名其妙的缘分,她就感觉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黄捕头叹息一声,道,“我们赶过去时已经死了,是被一箭穿心的,据说有人在外边看见了萧琛的人,也许是他做的。” 纪寻找到了关键点,“应该是他把白矜矜错认成了白晶晶,才去芳萃楼杀人灭口。” 白矜矜哑言,的确应该是这样,那白晶晶简直就是替她背了锅,挡了灾。 那姑娘原本平平淡淡的一线命运被她白矜矜穿书后强行改写,原本属于她的相公纪寻被她占了,导致她失忆流落青楼,搞清误会后想和纪寻重新来过,却又被她白矜矜在其中牵扯乱了,最后只能逼的她重回芳萃楼,与她认识的朋友们告别,结果居然不到三天又因白矜矜而死。 白矜矜于她来讲就是祸害是冤孽,若是要恨都可恨三生三世吧。 冰凉的手忽然被一人握住,白矜矜怔怔地抬起头,是纪寻。 他的眼睛像沉甸甸的墨色矿石,能让她稍微安心。 “若萧琛还打算继续下去,那么他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你,或者萧宁哲在蒲县的据点。” “找到了么?” “找到了,就在县内最大的赌场里,我的人来报,今日萧宁哲出现在了那里。” 柳妙清闷闷出声,“萧萧……”她的萧萧哥哥去哪儿都不愿带着她,仿佛她就是他可有可无的物品罢了。 “事不宜迟,我们也往那边赶吧,我们能发现的,萧琛也能发现,我们最好比他快一步。” “嗯。” “柳姑娘,你不会武功,也没有随身武器,跟着我们太危险了,你就留在这里,我找几个丫头来照顾你吧!”黄捕头道。 柳妙清摇头,“我要见……萧萧!” “不行啊,柳姑娘,你待在这儿等几天,我们就把萧公子完好无损地带到你面前哈!” 柳妙清还在摇头,但黄捕头和纪寻已经起身准备出去,几个丫头朝柳妙清走来。 白矜矜看了她一眼,其实她的心情她也能理解,但这个世界危机起伏,她连自己的安全都不能保证,还是让柳妙清待在这里比较好。 一行人为了不打草惊蛇又走水路,黄捕头包了一只乌篷船,几人进了船篷。 没一会儿就下雨了,雨点子噼里啪啦打在雨篷上,几人围着一方小桌喝酒吃肉。 白矜矜叹,“你们现在还有心情吃东西?” “怎么没有?”阿东啃着兔腿,“越是危险难琢磨,越应该放松以最好的状态去面对,而转换紧张心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吃!化一切不好的情绪为吃欲,这是我们祖辈上说的。” “没错,吃东西你就能感受到快乐和满足,而且干着急有什么用?来,你啃个鸡腿尝尝!” 白矜矜不接,坐在地上抱着双膝,看着纪寻居然也和他们吃的乐呵,四个男人还饮起了酒。 白矜矜咬牙,“纪寻!”你敢喝酒试试! 纪寻回头被她的眼神吓的一愣,不动声色地放下酒杯,黄捕头一见立即嘿嘿笑着,揶揄他,“好家伙,妻管严,白大小姐现在可是把你吃死了呀。” 纪寻耸耸肩,颇有几分无奈意味。 白矜矜眼里容不得沙子,直接过去环着他脖子往下勒,凑到他耳边咬牙切齿,“你好像很不爽的样子!” 纪寻钳制住她的手,“不爽的是你才对吧……” 白矜矜整个人都要压着他往他身上挂,纪寻无奈,瞄了一眼对面看好戏的三个老爷们,抬手一巴掌打在后者屁/股上,低喝,“安分点!有什么事过会儿说。” 白矜矜哼了一声,坐到了他身边,一抬头就见黄捕头和阿东阿夏都以一种怪异的眼神呆呆望着她,她咳了声,装作无事的样子抓了一个鸡腿塞进嘴巴,“既然……唔,你们吃,那我也不客气了,别呆看着呀,吃!往死里吃!” 几人回过神,黄捕头给白矜矜递去一碗酒,很有试探的意味。 白矜矜很自然地拿起一饮而尽,蓦的舔舔嘴角,“爽。” 阿夏道,“你不让纪兄喝酒,自己倒喝得欢。” “有问题么?”白矜矜挑眉看他,复又看向纪寻,后者皱着眉,眼神晦暗不明,像是在说,现在给你面子,一会儿再收拾你。 白矜矜轻哼一声继续大吃大喝,不得不说,阿冬家祖传的法子还真管用,她的确觉得很饿,而且吃起来后就不会再想烦心事,吃饱喝足后的满足感与快乐占据了她的心尖。 她头一次理解吃货。 夜晚,船只甲板底下还有一层空间,可以容纳两人平躺,黄捕头很明智地把私人空间让给了纪寻和白矜矜,两人也不客气,直接钻下去,然后盖了甲板。 纪寻点着一盏船灯,简单收拾了下,白矜矜喝酒喝的有点多了,开始昏昏欲睡。 她直接倒了下去,脸蛋红红的,肤色白里透红。 纪寻把她的绯乌尔挂在木质壁板上,回头看着已经躺下的女子,伸手把她的头扳过来。 白矜矜唔了一声,迷迷糊糊地想打他,纪寻捏着她的脸颊,眉宇在暖橙色的灯火下显得柔和多情。 “喝醉了?”他低低道。 “哪有……”白矜矜嘟起嘴,“坏人,放开我……” 纪寻俯下身吻了她一下,鼻息相间,“不承认?喝那么多,是头猪,猪也得醉。” 白矜矜动了下手,似乎想去打他。 纪寻低低笑了一声,抚摸她的眉眼脸颊,忽然道,“你是谁?” 白矜矜翻了个身,胳膊搭在他的腿上,迷迷糊糊道,“我是公主……全世界最娇贵的公主。” “你的父母呢?” 白矜矜嘴里嘟囔着什么,纪寻俯下身仔细听,“没有……没有……” 雨声一直不停,甲板上偶尔传来动静,船只被系在了一处埠头,不会随水流动。 纪寻挨着白矜矜躺下,把后者拥进怀里,轻轻揉抚着她的后脑勺,她微微睁眼又闭眼,安稳睡去。 一夜多梦。 翌日,船只继续走,莫约行了半日,终于到达了蒲县最大的赌场。 面前是一条商业街,卖的东西乱七八糟,但黄捕头道,这些人表面上贩卖的都是正常东西,你要跟他们讲黑话,卖给你的又是不一样的。 五人分散进去,纪寻一直让白矜矜紧跟着他,黄捕头他们走在前,两人随后进入,里面是一个极其大的空间,调子以殷红和土黄为主,墙壁镶嵌了竹条,几条很长的红布把不规则的壁面围住。 最中央摆了六桌赌桌,每一桌都围满了人,旁边还站着很多穿戴统一的侍卫,看样子都是这里的安保人员。 这里很吵,男人居多,白矜矜边走边观察四周,就见一个裸着上半身的大汗把一个瘦子推倒在地,挥起拳头就砸向他的脸,嘴里大吼道,“给钱!是你要赌的!愿赌服输拿钱来!” 那瘦子被他压着瑟瑟发抖,“我、我真的没钱啊……” 这种情况在这里每日都会发生,那些侍卫已经见怪不怪了,纪寻拉紧白矜矜,两人朝黄捕头所在的位置走。 “喏,看见没有,那就是流霄阁的人。”黄捕头朝一个方向努了努嘴,白矜矜和纪寻看过去,果然看见了两个身着白衫,头戴白纱斗笠的男人。 “流霄阁?”白矜矜忍不住念出来,黄捕头看她一眼,以为她还不知道,“就是萧宁哲的另一个身份,流霄阁阁主,这几天我们都在打听关于他的事。” 其实白矜矜早就知道了,她还意外他们怎么会知道。 “注意他们,看他们要去哪里。” 几人在人群中蛰伏,很快就看见那两人拐入一侧廊,他们紧跟上,忽然之间,那两人就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人呢!”黄捕头惊呼一声。 刚刚还站在面前的大活人呢! 白矜矜左右打量四周,“这里边应该有什么秘密机关吧。” 纪寻嗯了一声,抬手触摸廊壁,忽然,他摸到了出凹凸不平的地方,下意识按了下去,前方原本站着的人瞬间掉了下去,他走上前,原来地板被打开了。 白矜矜惊叫的声音不停,他跳了下去。 里面又是一个长廊,和上面的没有什么区别,那掉下来的四人揉着屁/股,白矜矜瞪纪寻,“你能不能按机关之前说一声呀!一点准备都没有,疼死我了。” 纪寻把她扶起来,扫了一眼她的后边,“要我给你揉一揉吗?” 白矜矜连忙道,“不用!” 五人继续往前走,这里比上边要昏暗许多,阿夏抱怨为什么不知道按一个楼梯,非要搞这种奇奇怪怪的下楼方式。 正抱怨着,前方的T形道口,两个白色影子忽然重重飞砸到他们前方。 五人定睛一看,这不是他们刚刚跟踪的那两个么! 此时那两人斗笠被掀开了,但露出的居然是一副奸诈的小丑面具,他们的真脸还隐藏在下面。 他们齐齐捂着胸腹,双目似乎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边往后退一边颤声,“别过来……别过来……” 纪寻皱眉,瞬间奔过去,他的前方,只有一个肥胖的男子,穿着红裤衩和白褂子,露出体毛茂密的肚子,神情凶恶,盯向了突然出现的他。 纪寻抽出夜刃,不动如山地站在他面前。 白矜矜和黄捕头连忙跑过去,一看,顿时松了一口气,只有一个人啊!还以为是一群僵尸啥的呢,结果就一个小胖,诶,等等,这个胖子咱那么熟悉呢。 阿冬阿夏忽然指着前方,“那、那不是那个欠了赌场二十两黄金的胖子么!” 是啊,就是他,那债主还是一个外省的一个芝麻官,托他们来抓着欠钱不还的家伙。 最后还是被一个黑衣侠士抓住,萧宁哲给他垫付的二十两呢。 “他不会武功,就是手脚厉害了些,有点会跑,放心很容易的。” 阿冬阿夏齐齐道。 然而,那红裤衩胖哥只是一捋额前油亮的黑发,忽然双手往后一掏,竟掏出一双狼牙锤! 锤子起码有千金重,中间还连着锁链,胖子用它们对捶了一下,顿时整个地面震三震,白矜矜都得抽出绯乌尔来支撑了。 “……”这货还有武器? “小心……”倒在他们身后的两个面具男子出声提醒他们。 与此同时,那红裤衩出声了,“你们这是要阻碍我办事?” 黄捕头和阿冬阿夏都静默着,但纪寻不一样,他向来不畏惧这些。 “你不是天罗赌场的人,也不是流霄阁的人,进入这里想要做什么?”他平静自然地问,仿佛在问一个顽童或是一个普通的路人。 那红裤衩冷哼了一声,狼牙锤在他手中有些蠢蠢欲动起来,“你又是什么人?多管闲事!识相的就让开,否则我让你们和今日流霄阁的人一起死!” 看来此人是流霄阁的对家,比他们快了一步进入这里,萧宁哲此时应该在附近,他知道么? 红裤衩可不等他们多思考,直接抡起锤子奔了过来,随着他的步伐,整个地面又开始震了,一次比一次凶,阿夏阿冬感觉自己就是那簸箕里的谷子似的。 “什么玩意儿?”白矜矜撑着绯乌尔,再抬眼,就见纪寻持着夜刃迎了上去,她怔了怔,这人一直都是这样,从不畏惧也不犹豫,当敌人来袭时,他总是第一次冲上去的。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白矜矜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忽然觉得这人黝黑的脸也开始变得帅气起来。 可是,纪寻的武器那么小巧,对付得了这个死胖子么。 白矜矜完全多虑了,纪寻身形灵活有力,天克力量型的敌人,两人缠斗起来,但一刻钟了还是没有分出胜负。 那原本倒在地上的两个男人出声,“这个人教叫‘无尽狂夫’是江湖上恶徒榜上的前三,他身形肥胖,正常时还看不出异样,但一旦动怒,怒气值会让他的体型逐渐增涨,最后变成一个巨人,并且,他有着无限的精力,普通人根本敌不过他。” “什么?!”白矜矜回头踹了他们一脚,“怎么不早说!” 她又看向纪寻,那男人似乎也感觉出了异常,开始躲避对方的攻击。 不能与他长久纠缠,得赶紧解决! 白矜矜架起绯乌尔,直接狠下心把见血上弦,拉开弓,对准那庞然大物。 纪寻的余光瞟到了她的动作,立即有意引导他露出胸腹,白矜矜秒懂,深呼吸,对准他的心脏,然后……松弦! 见血划过空气发出了阴桀的声音,仿佛是一个恶魔因为逃出囚笼而笑了起来,它瞬间插/进了那胖男人的心口,后者全身一僵,挥舞狼牙锤的动作停止。 纪寻跃回来,与白矜矜站成一排,见血在源源不断吸嗜那男人的心口血,男人面部抽出,忽然用力把它拔出来,往上一扔,见血插/进了天花板。 “见血!”白矜矜惊呼一声,它的身体抖动起来,又瞬间抽出,往那男子的身上刺去,就像一根失控的针,不断扎像男人。 男人被逼急了,忽然转动起狼牙锤来,锤子带动起一股旋风,似要摧毁周围一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七章 密室逃脱+二选一 黄捕头带着阿冬阿夏往后退,白矜矜看向纪寻,后者拧眉,忽然抓着她掉头就跑。 五人都开始逃命,那坐在地上被吓傻了的两个男人朝他们招手,“诶!!!” 到底是纪寻回过头,抓起两人衣襟,拖猪一样拖走。 前面是弯弯绕绕的廊道,头顶的地板在不断坍塌,可以听见嘈杂的纷乱的脚步声和无数人的大喊大叫。 红裤衩还在后面紧追不舍,突然,前方的道路被突然飞至的狼牙锤砸碎了,众人不得不停下来。 “几只臭老鼠,还跑么?!”红裤衩的声音就在背后响起,纪寻转身,那人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见血还插在他的胸口,他狰狞地狂笑着,然后巨大的身体轰然倒塌。 尘土飞溅,白矜矜连忙扑进纪寻怀里,后者把她紧紧抱住,用衣服给她遮挡。 烟尘之后,一个人影赫然站在那儿,他的手上持着一柄长剑,半边衣裳都沾染着鲜血……看起来如一个鬼煞。 “萧兄。”纪寻喊出声,那人从烟尘之中踏出来。 白矜矜探出头,果然是萧宁哲,不过他看起来情况并不好。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他皱眉扫了一眼这群人,不等他们回应,又道,“赶紧走!” 与此同时,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带着小丑白面具的流霄阁中人,萧宁哲带他们找其他路,身后又传来了阵阵寒流。 “怎么还有人在追?”白矜矜边跑边道。 萧宁哲解释,“是流霄阁叛变之人。” 原来,今日他回流霄阁在蒲县的据点时,中了诸清的埋伏,诸清已经说动了近乎一半的流霄阁面具人,他们都选择叛变,想置他于死地。 他和另一半依旧信任他的人突破重重围困,刚逃出密室,就遇见了纪寻等人。 “那个红裤衩,你还记得么?!”阿冬气喘吁吁,想起了某件很重要的事。 萧宁哲点头,“是那日我们遇见的胖子,他当时被路天衣抓过来,应该是萧琛那边的人,现在诸清和萧琛联手了,想要彻底瓦解我的靠山。”萧宁哲还是很清醒的。 白矜矜为他捏了一把汗,“能联系流霄阁的其他人么?” “不行,流霄阁在北漠那一带,时间来不及。” 纪寻道,“凉州皇室呢?” 萧宁哲沉默,凉州皇宫里如今也是波橘云诡,从蒲县一直到姑苏的路都被有心人堵地死死的,他这番想回宫,堪比登天。 绕了很久,众人穿过一条狭窄的石门,“从这里的楼梯上去!”萧宁哲大吼。 然而他们刚走上一半,才发现前面的路被岩石堵了,白矜矜站出来,把追踪上弦,“放心,我来开路!” 追踪如炮弹一般冲向前方,又是一阵天地摇晃,刺眼的光照射进来。 然而,他们还来不及跑上去,四周的天花板像碎裂的玻璃一样一片一片掉落,整个天花坍塌了,落下来的岩石土层似要把这里填满。 “咳咳咳……” “怎么回事?有人在上面?!”黄捕头被呛得猛咳,眯眼望向那光源。 前方应该还是天罗赌场,众人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只见一个褐袍锦衣男子逆着光,站到了那摇摇欲坠的石板边缘,更令人目光凝重的是他的手上还掐着一个女子的脖子。 那女子竭力嘶吼着,但能发出的声音有限,只能拼命挣扎。 待萧宁哲看清那女子面容后,整个人都陷入了惊恐,“清儿!” 什么?! 不仅是萧宁哲,白矜矜和纪寻都瞪大眼睛,眯眼看过去,果真是柳妙清,她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说,萧琛已经找到了纪寻的新家? 那边的萧琛逆着光,看起来就像一座被拉长了的黑色古堡,透着阴森邪佞,他俯视底下如蝼蚁逃生般的人群,开口,“嗯……看起来,想要造反的人还挺多。” “造反?!萧琛!你贵为皇室嫡王爷,用尽一切歹毒法子对付自己的兄弟,还不把官府放在眼里绑架杀人为所欲为,到底是谁想造反!” 黄捕头忍不了了,直接冲其怒吼。 萧琛扫了他一眼,并未把他放在眼中,忽然,他看见了一个还没死的人。 “白晶晶?世界上到底有几个白晶晶?”他有几分困惑,身后一人走至旁边,道,“回禀王爷,那人是白矜矜,矜持的矜,我们当时误杀的是一个和她有着一模一样面貌的女子,也叫白晶晶,三日晶。” “哦?”萧琛有几分玩味,“是她的姐妹么?” 路天衣摇头,“她们并没有任何关系,纯粹是巧合。” “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巧合。”萧琛叹了声,视线又转到纪寻身上,蓦的,勾了勾唇,“这位应该就是纪寻纪公子了,我们早在芳萃楼就见过面了吧,只不过,本王现在才认出来,白姑娘与纪公子应该都是我九弟在白溪镇结识的好友吧。” “你啰里啰嗦到底还有多少话说不完?你是属鹦鹉的嘛?”白矜矜有些炸毛,此时身后追的人已经到了,前后左右都是死路一条,火气大盛,偏偏这人废话连篇。 “呵呵……”萧琛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对劲,但手上的动作猛地加大,柳妙清尖叫起来,萧宁哲如被掐住死穴,爆发出大吼,“不!放开她!” 萧琛啧啧两声,叹道,“九弟呀九弟,算起来,我们也有好几年未见了吧,你果真变了很多,居然会为一个女子如此担惊受怕。” “混账!你想干什么就冲我来!放了清儿!”萧宁哲目双眸充/血,这几天的精神压力让他整个人都接近崩溃,此刻看见柳妙清被擒,一阵一阵眩晕排山倒海涌入他的后脑勺,他强撑意识,几欲流泪。 “我当然是冲你而来的,只不过,想要你就范必须得用一点手段啊……这个女子跟无头苍蝇一样在我的地盘上乱转,幸好被衣衣发现抓回来,认出是那日被下了千鸠丸的姑娘,简直是老天助我,人质自动送上门……” “什么?!” 柳妙清居然是自己跑出来的?! 这下,数人的眉头都紧皱起来,白矜矜一拍脑门,柳妙清啊柳妙清怎么说你好呢! 不在白虎衙好好待着非要跑出来,尽坏事! 黄捕头此时和白矜矜一个想法,顺带暗骂一句白虎衙里面的人都是吃白饭的。 “你想要怎样?只要你放了柳妙清,并且给她和白矜矜解毒,我就答应你任何事。”萧宁哲已经沉静了下来,他的白衣被鲜血染红,发尖还滴着汗液,站在他身边的流霄阁面具人都齐齐朝他跪下,“阁主,三思!” 萧宁哲冷冷一笑,他有什么好三思的呢,柳妙清和白矜矜的命都在他的一念之间,萧琛想要的东西他再清楚不过,在人命和那些东西之间,他还是选择前者。 “九弟啊九弟,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萧琛并没有意想的那么高兴,反而有一种淡淡的不满足感,“我们已经斗了十多年了,谁也没有把谁扳倒,现在你居然为了两个女人放弃自己一直以来的布局,放弃你母亲的遗愿么?” 萧宁哲紧紧握住手指,固然心绪起伏,但他只是道,“就这样吧,结束这一切。” 萧琛冷笑,“好,那么,你先上来。” “萧宁哲!”白矜矜担心地朝他看去。 萧宁哲不多犹豫,直接飞身上了一层,下一秒,天衣楼的人就把他钳制在地上。 “解毒!放了清儿!”此刻的萧宁哲就像一只狗,被按在地上,随时都会被斩首。 “当然,只不过,我这里只有一粒解药,可惜中毒的是两个人,你们要不要先决定一下,到底救谁比较好呢?” “萧琛!你这个奸诈之人!”白矜矜忍不住了,翻手架起追踪箭,“立即把解药教出来!然后放了他们!” 萧琛狼一样的目光移到白矜矜身上,“是……绯乌尔吧。” 一把从远古时期流传下来的神兵,他那日在琼鹤楼就见识到了它的威力。 路天衣忽然朝白矜矜的后面使了个眼色,后者只觉得全身一麻,瞬间跪到,绯乌尔重重砸到地上。 纪寻连忙揽住她,回头一看,路辞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手上还拿着一根银针。 卑劣! 他甩出夜刃,但被诸清的拂尘缠绕往一侧抛去,纪寻想动,那群反叛的面具人朝他举起武器蠢蠢欲动。 黄捕头和阿夏阿冬还在这里,他们只是普通人,他不能在此大开杀戒,唯有先忍。 “矜矜!你还好么?”纪寻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抬手找她脖颈上的针眼。 “没事……就是没有力气。” 纪寻咬牙,目光沉沉望去那站在高处的黑影,夜刃感受到了主人的躁动开始颤抖起来。 而萧琛似乎很满意现在的情况,“想好了么?解药只有一粒,这两个姑娘都貌美如花,到底给谁比较好呢……” 萧宁哲痛苦地挣扎,那些天衣楼的人不停地对他施加重刑,他把目光移到了纪寻身上,与其对视一眼,千言万语只化作一滴男儿的血泪。 纪寻扶着白矜矜的手指蓦的收拢,半响,他哑着嗓子,“给柳妙清。” 白矜矜只是身体无力,但意识神智很清醒,当他听见这句话时,顿时只觉得天雷劈在了她的头顶,她觉得这些日子自己的开心都是老天给她做的一个铺垫。 会有更悲伤更苦楚的事情等待着她。 只是她没有想到,会来自纪寻。 她勉强抬起头,望着那个男人。 纪寻没有看她,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他的汗液滴在了她的唇上,白矜矜尝到了冰凉咸涩的滋味。 柳妙清唔唔喊着,她的嘴忽然被路天衣扳开,一粒黑色的药丸塞了进去,她哽咽着吞下,被萧琛放开,顿时瘫坐在地上。 下一秒,她往萧宁哲那里爬去,“萧萧……萧萧……”此刻的她完全没有了前几日的迷糊懵懂,纯净的眼眸里只映得出一人的脸。 “清儿……”萧宁哲想要起身,但头被路天衣狠狠踩了下去吃饭,他呕出一口血。 “啊!混蛋!你放开萧萧!放开他!”柳妙清撕扯抓拖着那人的脚,但路天衣纹丝不动。 柳妙清放弃了,她崩溃地趴在地上,环住萧宁哲的脖颈,凑过去吻住他满是污渍的鼻尖。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擅作主张,是我害了你!”她哭的泣不成声,萧宁哲想抬手去触碰她的脸,但他办不到,他只能心痛地望着她,“你……恢复意识了么……” 柳妙清用袖子擦眼,“嗯!我、我早在那日被喂了毒药后就恢复神智了,但我……” 但她没有选择说出来,她想再隐瞒一段时间,因为这样就能一直跟在萧宁哲身边,他也会把她当成一个孩子去宠。 “对不起……” 萧宁哲缓缓摇头,闭上了眼睛,用尽全力握住了她的手,“没事,咳……我可能命不久矣,这辈子能遇见你是我的福分,阴山常相见,悠悠伴我心……你要好好的……好好的……” 言罢,他彻底昏迷。 “萧萧!” “萧公子!” “萧宁哲!” 萧琛嗤了一声,阴阳怪气道,“他只是晕了,又不是死了,瞧瞧你们这些人激动的。” 言罢,他使了个眼色,路天衣抓起柳妙清,往那洞穴里一掷,黄捕头和阿冬阿夏连忙接住她,后者还在不停哭,惹得周围人都万分沉重。 “萧宁哲我就先带走了,你们这些人自求多福吧,呵呵……衣衣,带人走。” “是。” 一层上站着的萧琛等人都掉头离去,黄捕头咬牙切齿,冲着他的背影怒骂,“挨千刀的萧瘟畜!黑心肠的路走狗!两个都不得好死!” 他的话音刚落,一记后勾腿就把他重重踹到了侧方坍塌成小山包的废墟之中,黄捕头长长痛吟,指着那罪魁祸首,“你也是路天衣的人!” 是路辞。 路辞冷冷一笑,“当着我的面辱骂我的哥哥,你还是头一个,真以为你还在你的白虎衙,有刘县令给你撑腰呢?” 他环视周围跪的跪,倒的倒的人,“你们呀,真是阴沟里的臭老鼠,还妄想见天光?你们只配待在这里知道吗?” 他绕着他们走了一圈,在纪寻面前停了下来,“纪寻……咱们果真又见面了,哟,怀里还抱着一个美人儿呢,怎么,心疼她既种了我的千鸠丸又种了我新研制的五毒麻痹针么?” 纪寻阴鸷地盯着他,嗓音沙哑,“把解药交出来。” “啧啧,天大的笑话啊,我还以为你当真是个硬汉,结果如此的惹人耻笑,刚刚萧王爷让你二选一给解药时,怎么不选这位姑娘啊?我可记得,你大声喊出的,是这位柳妙清呐……现在又向我要解药,毒倒是有很多,解药世间只有一份,你可真是太痴心妄想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八章 坍塌之中的吻 路辞阴险一笑,居高临下俯视他们,“你们这群臭老鼠都死在这儿吧。”言罢,他看向旁边的诸清,后者心领神会,摆摆手,身后围成一圈的面具人都朝纪寻他们涌来。 白矜矜想要挣脱纪寻的手,后者猛地捏紧了她,下一秒,站了起来,夜刃飞至他的手中,他朝那些人攻去。 黄捕头和阿冬阿夏也连忙爬起来,抽出兵器迎了上去。 打斗声不停,逐渐激烈,这边的白矜矜和柳妙清都倒在地上,后者撑腰坐起来,爬到白矜矜身边,眼泡还肿着,慌慌张张,“白姑娘……你怎么样了?” 白矜矜烦躁地打开她的手,恹着眼皮,“我没事。” 她怎么可能没事呢,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又中毒了的原因,她感觉自己的身体疼痛地要死,全身血液都在倒流,仿佛随时会死。 那些人打斗的灰盖了她一头,她想去捡起绯乌尔,但全身没有力气,连爬都爬不动。 “帮我……把绯乌尔拿来。” 柳妙清也受了伤,但情况比白矜矜好一点,自从服下了那粒药丸后身体就恢复了很多。 她爬到墙角,把那把巨箭拾起,递到白矜矜手上。 白矜矜勉强直起身子,但她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架不起箭矢,更别提拉弦,她双手攥紧追踪,俯下身去亲吻它的身体,“我的追踪箭啊,帮帮我……” 路辞头一次见到这么疯狂的纪寻,这人仿佛使出了全力,一柄夜刀在他手上比长剑还灵巧锋利,刀刀见血,流霄阁的人竟抵不住他的攻击。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路辞从腰间抽出软剑,趁其不备时偷袭,然而纪寻的刀是有灵智的,自动飞旋过去挡住他的攻击。 黄捕头大叫 ,“好刀!” 诸清拂尘像鞭子一样甩出,站萧宁哲这边的几面具人都齐齐倒下,阿冬阿夏不幸遭缠腰,被拂尘高高举起,然后狂甩起来。 “啊啊啊……!”两人成了螺旋桨,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纪兄!黄头!救命啊!” 关键时刻,一个白色影子唰一声把拂尘钉在了墙上,两人啪一声掉到地上,抬头看去,是白矜矜强撑着身体在操控追踪箭。 “好,追踪,继续去把那些人都解决了。”白矜矜冰冷道,像一个沾满血的冷酷杀手。 追踪很听她的话,几乎不用她挥手操控,直接有意识朝那些人射去。 纪寻还在狂砍,一支清丽如白雪的箭就从他面前划过,他愣了愣,那箭似乎在配合他,一刀一箭在凌冽的招式和密集的攻击下都能完美躲避和进攻,他微微弯起嘴角,对面的路辞一见他笑起来顿时大感不妙,“诸清!” 诸清被黄捕头和阿冬阿夏缠住,没有了拂尘他只能靠武力和异术,但他毕竟上了年龄,比不得这些如狼似虎的年轻人,双方缠斗地焦灼。 这边,纪寻和路辞等人也分出了胜负,没什么好意外的,两把神兵,就算再来百个千个也完全没有问题。 追踪是听纪寻的话的,他指尖夹住它,朝斜侧方投去,大喊,“把那楼梯破开出来!” 箭矢带着狂劲直接凿开了堵住的岩石,刺眼的光线大片大片露了出来,他吼道,“黄头!阿冬阿夏,带他们走!” 黄捕头点头,看向萧宁哲这方的白面人,死了五六个,还剩余三四个的样子,他冲他们喊,“从那儿走!” 阿冬阿夏一个去扶柳妙清一个去扶白矜矜,白矜矜不愿,挣开他们,眼睛却望向纪寻那处,“你们先走!我的箭还在战斗!” 阿夏阿冬劝说,但她就是不听,犟得很,他们没有办法,怕好不容易凿出来的楼梯又被坍塌下来的石头堵了,只好先撤。 纪寻还在和路辞以及诸清等人做最后的抗衡,他余光扫向这边,不由得怒道,“怎么不走?走啊!” 白矜矜咬唇,“你少管我!我要杀掉他们这群人!” 追踪势气大涨,纪寻蹙眉,神器和主人的情绪有很大的关联,要是白矜矜控制不好,它失控了就麻烦了! 他重重一挥夜刀,强力的刃风把那一圈人都弹飞,狠狠撞到十米开外的颓强上,天花板的石层不断掉落,把他们的身形掩盖。 纪寻收回夜刃重新插/进腰带,拾起追踪掉头奔向白矜矜。 后者坐在地板上,身体裙衫上全是泥渍和灰尘,长发散乱地披肩,有些呆地望着他。 他突然跪下去滑了两步,俯身把她按在地上,在砂石滚滚而下,漫天尘埃轰塌之际,狠狠吻上了她的唇。 唇间湿软炙热,抵死纠缠,像世纪末的灾难,情人上演一出旷世绝恋的戏剧。 白矜矜呼吸紊乱,待能喘息时被他抱了起来,他墨色的衣袍像蛾子一样翩飞至摇摇欲坠的石层上,光,照到了他们身上,身体上的尘埃在一瞬间就变成了密密匝匝的光点,像露珠,像星辰,前方的道路变成了清旷的原野,他们走入了美丽的曙光。 不,应该是黄昏的晚霞,错把它当成了黎明的曙光。 天罗赌场变成了第二个琼鹤楼,蒲县遭遇了百年难遇的大灾难。 附近的县民苦不堪言,屡屡上报白虎衙,可刘县令也是左支右绌,神仙打架凡人难管,他只好哆哆嗦嗦写下檄文,命人送去凉州。 黄捕头等人已经把那些人送去了白虎衙的后院,那里是公院,平日值班上岗的捕快没事就会在那里休息。 中间的空地很宽,铺了草坪和石板,那些白面人都倒在那里,受伤严重。 柳妙清和白矜矜都晕了过去,黄捕头命人去找来医生,简单给他们处理了一下皮外伤。 “现在,该怎么办?”黄捕头坐在石凳上,双手双脚都缠着绷带,一副愁容。 本是想去那里守株待兔,结果反而被别人里应外合搞了一出,毒,只解了一个人,还带走了萧宁哲,这算不算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至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情况变得更糟了。 纪寻按了按人中,“萧宁哲被抓走,萧琛应该会立马动身离开蒲县了,而萧宁哲在蒲县的流霄阁据点被摧毁,伤亡惨重,北漠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接到消息,但具体演变的情况,说不准。” 毕竟那里是一个以强者为尊的地方。 “白矜矜……她该怎么办?”黄捕头看向那靠在树下昏迷的女子,她才是最惨的,唯一的解药吃不上,还能活几天呐! 纪寻望过去,想起那时他喊出柳妙清名字时她的反应,心里一阵揪痛,矜矜……对不起。 暮色四合之际,黄捕头给他备了一条船,纪寻把昏迷的柳妙清和白矜矜都抱了上去,那些白面人暂时留在了白虎衙,等待明日刘县令的审理。 纪寻划着小船,在夜里流淌。 河里是天上星辰的倒影,偶尔因水波泛起的涟漪变成一层一层的褶子。 沿着河道划了很久,天空下了冰凉的细雨,淅淅沥沥的,从他的头顶浇下来,顺着他的脸流进衣服里,湿漉漉的,很显魁梧结实的身型。 他稍微停顿,从船边拿出遮雨篷,正想给船上的两个女子盖上,结果就见不知何时,白矜矜已经醒了,正坐在中间,双臂环着膝盖,愣愣地望着天空。 雨点顺着她苍白的皮肤流进衣服,洗刷了她脸上的污渍,留下一些红一些淤青的地方。 “你醒了怎么不说话?”纪寻还是在她们的顶上架起遮雨篷,自己独自淋雨,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又去划船。 白矜矜目光落在男人的背上,忽然摇摇晃晃爬出遮雨篷,此时的她身体依然软绵无力,连路都走不了,雨点能让她头脑清晰,也能给她降下心火。 “你说,天为什么要下雨啊?”白矜矜忽然问。 纪寻瞥她,“别出来,进去。” 白矜矜望着他的眼睛,“你说话为什么总是这么冷冰冰呢?是不是你天生性格就这样?冷漠无情,没人能走进你的心里?” 纪寻咽了咽喉咙,转过身,没有说话,只是划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你怎么不回答我啊,好歹,我们也算同床共枕过吧?” “矜矜,对不起。” 白矜矜歪了歪头,雨丝把她的头发都打湿了,细细的绞在一起,比黑夜还深的颜色,越发托的她皮肤苍白。 她笑了一声,几分无奈,几分悲凉,几分痛楚过后的静默,她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深不见光的隧道,隧道尽头就是黑色的火,在没有人知道的情况下熔化了她。 在这个世界经历了那么多后,她早已不是那个骄矜横扈的小公主了,很多事,她最后的感受都停在了无奈和接受之中,比如解药二选一,她又有什么理由要求纪寻选她呢,选择柳妙清,纪寻和萧宁哲都松了一口气。 柳妙清比她好,是个好姑娘,像他们这些少年郎都喜欢。 而她只是路过他们世界的小丑,张牙舞爪之后就开始衰弱起来。 她真的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死在这个世界,在死之前,也不会,不想见到f国的‘那些人’。 “没事儿,我又不怨你,生死有命,白矜矜不会在意这些的。” 她微微昂起头,望向远处雨幕之中的灯火阑珊,那些光影破碎,在黑夜之中却不突兀。 纪寻手上的船桨忽然落了下来,船只顺着水流漂着,他转身一把抱住了白矜矜,把她拥在自己怀里,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矜矜……选择柳妙清是无奈之举,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一定能救你,你是我的妻子,我会照顾你爱你一辈子。” 白矜矜由他抱着,只是心酸在一点一点汇聚在心尖,她低声道,“别说什么一辈子,我最不信就是那些词。”她哽咽了下,“我现在彻底是个废人了,你还要我做你的妻子么?” 她这么不堪,在外人面前又是那么恶毒,没有几个人喜欢她,她其实心里很清楚。 “做的,我要你做一辈子,不,你想做多久就做多久。” 白矜矜心中一热,抱住他,在他耳边低低道,“纪寻,我喜欢你……” * 萧宁哲被萧琛带走,蒲县的两座大型建筑都被毁了,殃及了许多普通百姓,接下来的几日,白虎衙有的忙了。 柳妙清体内的毒被解了,只是一直陷入昏迷,也许是陷入了一个又一个的梦魇里。 白矜矜身体麻软无力,被纪寻抱去洗澡后就躺在了床上。 屋内只点着一盏红烛,纪寻取来银针为她扎针,她能感觉自己的后背又变成刺猬一样的了,但她没有心力,软软趴在床上,把玩自己脖子上吊着的紫色卡片。 “这一次我用的九星御龙魁经图,能封印你体内毒素达到最长时间,半个月,此后每一次扎针,时间都会缩短,我粗略计算了下,大概还能坚持一个月左右。” “所以,我最多还能活一个月呗。”白矜矜盯着那紫卡,仿佛想在上面找出什么。 “嗯,但你放心,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了,就算真的没有多余解药,我有也能给你配置出解药来。”纪寻定定道。 “怎么,你还懂毒?” “以前有涉猎过。” “原来如此,我自然是信你的,只是我现在走也走不了,动也动不了,日常生活都成问题,可有解决的办法?” 纪寻给她按肩膀,“那五毒麻痹针不是什么烈性长久毒,会在你体内待一段时间,再过几天你的身体应该会复原。” “哦。”白矜矜挑眉,那这几天只能麻烦纪寻了。 她把那紫卡前后面都仔细看了个遍,终于找到了一行小字,‘若想强行摆脱剧情控制离开书中世界,只需要以血为线从其上掰断,返回原世界后再补交一万元即可。’ 白矜矜细细品读了一下,意思就是,她还是有最后的办法可以不死的,不过需要返回原世界,一旦返回,她也永远不能再进入此书了。 她叹了口气,再等等吧,相信纪寻,她发现自己已经适应了待在这个男人身边,对夫妻这一关系默认了,她以前总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自己更好更优秀的人,但她后来才知道自己错了,纪寻比她好,比她优秀。 两人待在一间房里,白矜矜趴了会儿,有些渴了,忽道,“相公……给我倒一杯水吧。” 坐在她床沿的纪寻微微一愣,“你说什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九章 给你我画上印记 白矜矜也愣了愣,她说什么了?不对,应该是她刚刚喊什么了? 若没有记错,喊的是‘老公?’ OMG,她怎么会这么喊…… 纪寻紧紧盯着她,似乎在琢磨这个词的意思。 白矜矜尴尬了下,但很快理直气壮,“就是对你的称呼啊,不能这么喊么?” 纪寻吞咽了下喉咙,问,“老公,是不是和相公一个意思?” 啊,原来他还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呢,也对,毕竟这是f国才有的词汇。 古代人一般都喊相公,丈夫,娘子之类的。 “咳,是呀,就是那个意思,是我们那儿的家乡话。”白矜矜睁大眼睛看着他,在烛火下竟有几分娇羞的意味。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用你们家乡话来说。”纪寻似乎很感兴趣,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白矜矜抿唇,真的感觉有点害羞了,“叫老婆啊。” 纪寻凑近她,低低笑着,“老婆。” 白矜矜心一悸,全身上下都跟爬了蚂蚁似的痒酥酥软麻麻的,她脸红,“给我倒水啦。” “好的老婆。” 纪寻给她倒水,让她坐起来,又把她背后的银针都取了下,因为她这次没有乱动,抑毒效果还比较好。 他又拿来脂膏涂抹到她的背上,然后轻轻把她后背的头发撩过来。 白矜矜能够感受到后面传来滚烫的触感,她有些心不在焉,只能大口大口喝水,然后缩进了床里侧的被窝里。 纪寻无声笑起,在她身旁躺了下去,吹熄了烛火。 * 许是因为身体排毒的原因,柳妙清醒来已经是三日后了,她气色好了很多,淡淡的,像一束玉兰花。 只是眼眸中的憔悴伤情一览无余。 白矜矜已经可以走动了,她坐到了院中女子的身边,给她倒了一杯茶,“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她问。 正在发神的柳妙清一愣,回过头,“什么?” “独自离开白虎衙。” 柳妙清叹气,“我很担心你们,担心萧公子。” 白矜矜呡茶,“你爱上萧宁哲了对吧?” “我……” 白矜矜放下茶杯,看着她,“你之所以恢复神智了也不告诉我们,而是选择继续隐瞒,就是为了留在萧宁哲身边。” 柳妙清被戳中心事,只能沉默,半响道,“对不起……” “何须与我说对不起。”白矜矜忽然把手放在她手上,“你还恨我吗?” 柳妙清微微一愣,眼底闪过细碎复杂的光,“没有,那事不怪你,我不会恨你的。” “你能这么想就好,其实不论你恨不恨我,这次唯一的解毒药都给你了,我死,你活,我觉得也值,我们之间的恩怨就算一笔勾销了。” 柳妙清反握住她的手,摇头,“不会的,你不会死,纪大哥肯定有办法救你。” “谁知道呢……”白矜矜移开眼,如今她对这个世界是万分不了解,曾经熟悉的剧情都被改的连亲妈都不认识了,不过,改来改去,主角还是没有变,萧宁哲,柳妙清,两人之间的爱情也还在。 白矜矜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就是感觉,也挺好的,就这样吧,曾经的一些执念,该释然了。 “白姑娘,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萧公子,我一直觉得他谈吐不俗,武功高强又生的玉树临风,是多少女子梦里的情郎,我能跟在他身边一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所以,我才……” “既然如此,我看萧宁哲也很珍惜你,以后有机会倒是可以帮你一把。” “什么……?”柳妙清有些震惊,“白姑娘,你……不喜欢萧公子了么?” 白矜矜眨眼,她怎么可能不喜欢呢,就萧宁哲那长相那身材,再过八百十年她都喜欢得很,但……那种喜欢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只是单纯的欣赏。 毕竟她现在是纪寻的人对吧?她自己也承认了的,总不能一心二用,脚踏两只船吧。 “我和他是朋友,不存在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以前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你都别放在心上,咱们也做朋友吧。” 白矜矜朝柳妙清伸出手。 柳妙清着实有些惊讶,但惊讶之后就欢喜起来,“好!” 两个女子手握在一起,这番光景暂时能赶走眼眸之中的晦暗。 下午,天光很亮,隐隐有太阳似的,白矜矜把绯乌尔拿了出来,摆在院中石桌上,前些天一直在用它,箭上很多描的漆都被划破了,连纪寻给她写的诗也模模糊糊起来,她想,这古代就是条件不太好,什么都得靠手力。 纪寻要出门,白矜矜喊住他,“把你的夜刃留下,我顺便给你描描漆。” 纪寻顿步,“那倒不用,我挺喜欢它现在这样的。” 白矜矜嘴巴鼓起来,“那刀总有钝了的时候吧,拿来,我给你磨一磨。” “不必,昨晚我已经磨过了。”纪寻老实回答。 白矜矜眉头拧了起来,一字一字道,“拿、来。” “……” 纪寻到底是把东西给她了。 白矜矜雀跃,去街上买了些彩汁,混合调色出自己喜欢的颜色,拿小碟子装起来,又铺了一张纸,在上面打起了草稿。 柳妙清午睡后出来就看见了这一幕,忍不住坐到她对面,“这是要做什么?” 白矜矜道,“描漆啊,给兵器上上漆,让它好看一点。” “白姑娘真是个热爱生活的人啊。”柳妙清赞叹。 白矜矜笑,她这哪儿是热爱生活,完全就是腿脚不便出不了门,闲在家中无事打算搞着玩而已,而且就算她搞砸了,大不了晚上纪寻回来让他补救就好啦。 这么想着,白矜矜自信的把见血摆在面前,首先抚摸了一遍它都身躯,她能感觉到见血似乎抖了那么一下,她笑,“别怕哦,你可是杀人如麻嗜血成性的神兵利器呢。” 然后,她直接蘸了颜料在上面龙飞凤舞唰唰一通。 只把柳妙清给看愣了,十分钟后,一支五彩斑斓的黑的箭横空出世。 白矜矜左看右看,忍不住啧,“怎么……那么难看呢。” 柳妙清道,“世间居然有这种色彩,我还是第一次见!” “欧?是吗?” “白姑娘很厉害。”柳妙清如实道。 白矜矜笑,手中的见血又颤抖了起来,像是在反抗。 “行行行,你不喜欢,我给你换一个,你喜欢什么风格?朋克,森系,黑暗系?” “……”虽然听不懂白姑娘在说什么,但感觉很厉害很高深的样子呢。 折腾了一会儿见血,最后以见血自己插在了白矜矜怎么也够不着的树上才结束。 她叉腰仰头望着桂树,“给你换衣服还不喜欢啊!没良心!” 难道是她画的真的很难看吗?白矜矜有一瞬间怀疑,转头看向柳妙清,“我画的如何?” “白姑娘的画简直让我大开眼界,很棒很好啊!”柳妙清星星眼,就差没有夸地天花乱坠了。 白矜矜点点头,有品味,看来并不是她的问题,切,换一个来试试。 下一个受害者,不,是体验美女描涂的小乖乖是谁呢…… 啊,夜刃小宝贝一直待在旁边似乎有点被冷落了呢,没关系,让姐姐来疼爱你吧。 白矜矜一下子抓住夜刃吧它按在面前,她居然生出一种自己在抓鱼的感觉。 夜刃身上有很多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水,她细细瞧了瞧,“天呐,你在哭?” 夜刃一抖,十分狂躁起来,白矜矜笑着安慰它,“好好好,是我说错了,是你的汗。” 这些神器可一个比一个有个性。 “纪寻喜欢什么花呢?他好像对花没有兴趣,草呢?也不太行,他喜欢什么呀?”白矜矜自言自语,突然灵光一现! 他喜欢的可不就是自己嘛! 纪寻喜欢白矜矜呀。 哦啊哈哈哈,那就给他画一个自己的美像吧。 虽然在一柄刃上画画很容易把自己的美貌搞毁,但白矜矜就是想试一试,她觉得,只有自己才能画出自己的真实美貌。 不犹豫,直接上手。 柳妙清见白矜矜的每一笔都落在了她意想不到的位置,好奇道,“你画的是什么?” “看不出来吗?我自己鸭。” “……” 画了一遍又一遍,白矜矜还是不满意,但颜料已经干了,她怕再动更难看,索性翻了一面,在后面写上,‘白矜矜’三字。 诶,这就很有意思,不写纪寻写她,宣誓主权,也让他随时都能想到她。 只可惜另一面的图像没有画好,很气。 两人就坐在这儿玩颜料玩了一下午,直到黄昏,还出了两三张纸成绩。 纪寻回来时,就见到扔在地上的狼藉,他放下背篼,旁边两个女子都朝他看去,“你买什么了呀?怎么闻到了烤鸭的味道。” “晚上吃鸭。”他把东西捡出来,今日去了白虎衙一趟,那几个白面人的伤都好多了,他们打算回北漠去通知主阁,他没有说什么,毕竟牵扯到流霄阁的内务。 天罗赌场那边,他和黄捕头去巡视了一番,赈灾工作还在继续,把那些废墟挖开并没有看见路辞等人的尸体,倒是死了几个流霄阁的人。 这天衣楼果然够狡猾的,什么死的累的都让来投诚的那部分流霄阁来做,自己内部早就桃之夭夭了。 “嘿嘿,来坐,你瞧瞧,我和妙清一起画的画,好看吗?”白矜矜把纪寻拉到自己身边坐着,眼睛亮闪闪地望着他。 纪寻扫了眼两张花里胡哨的图,半响吐出两个字,“还行。” “我感觉,你似乎很勉强的样子。” “没有。” 白矜矜弯弯嘴角,又把自己的见血拿出来,献宝似的拿给他看,“怎么样?” 纪寻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这是见血?” “对呀。” 他不知说什么好,微微皱了眉,“你不喜欢我原先给你描的么?”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很多地方模糊了,我记不清本来写的是什么,只好随便涂了。” 纪寻点点头,沉吟片刻,“要不要我给你改回来?你涂的太厚了,会影响箭的使用。” 白矜矜双手托腮,笑嘻嘻看着他,“你就是想让我箭上留着你写的情诗是不是?那是不是你专门写给我的,那时候就暗恋我了是不是?” 纪寻瞪了她一眼,“我是怕见血生气又暴走,某人哭兮兮地跑来求救。”顿了下,他又道,“那诗写给你报平安的。” “哈?”一首诉说离别时款款深意的情诗写给她保平安?这厮还能不能再扯一点。 “行啦行啦,那就写那个吧,对了,你的刃我也给你描了描,你看看,喜欢吗?”白矜矜把夜刃递过去,纪寻看着那刃上的图案,“这是什么?” “你没有觉得很眼熟么?” “没有。” “是我啊,我画的我自己。我就在想啊,纪寻比较喜欢什么呢,想来想去,嘿,不就是我嘛,你喜欢我对不对?所以我就很贴心地给你画了。”白矜矜笑得灿烂。 纪寻指腹摩挲了下刃身,“笨蛋,画在这个位置磨刀的时候就会被磨掉的。” 白矜矜愣了下,真的诶!她……怎么当时没有想到…… 纪寻又翻转了刃身,看见背后歪歪扭扭写的‘白矜矜’二字,忽然一笑,“没事,以后掉了点你重新画。” 听他这么说,那看来是很喜欢了,白矜矜心中也高兴。 夜晚降临,三人在堂屋内用饭。 下午纪寻从白虎衙回来时顺便买了只烤鸭,又带了点蒲县是特色糕点,白矜矜和柳妙清都很喜欢吃,不过白矜矜问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你哪儿来都钱呀?” 纪寻给她夹青菜,“是上次除邪祟后刘县令给的。” 其实他并不打算收一分钱,但想着家里有个白矜矜,她要花的钱多,便领了,大不了以后多帮白虎衙做点事,家里日子也松坦一些。 不知什么时候,纪寻也没有以前那么墨守成规死板了,他很清楚,是因为白矜矜。 “那个传音螺还在你身上么?” “在啊,怎么了?” “没什么,你和柳姑娘都一人一个收好了,要是遇到什么事就按照我说的方法告诉我,我会即刻去你们身边。” 白矜矜揶揄道,“纪公子可真是护花使者呀。” 纪寻沉沉看了她一眼,白矜矜陡感今晚的床上生活不妙。 饭后收拾完后,纪寻点着一盏煤油灯,坐在内屋里把绯乌尔摆在桌上。 他先是拿小刀把原先厚厚的一层干壳给刮掉,再重新兑颜色,加了些让漆保存完好的辅料,蘸起笔墨细细在上面描画。 夜风从窗棂的缝隙吹进来,撩起床帘一角,白矜矜侧卧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那男人的背影,一种温暖踏实的感觉涌进心间,真好啊……她翻过身,若是一直能这样该多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章 玉片 翌日,白矜矜想赖床,手脚都搭在纪寻身上,后者环着她,在他耳边说些有的没的,惹的她一会儿低笑,一会儿脸红。 然后大门被敲响,纪寻去开,就见柳妙清站在门外,神色很着急的模样。 “怎么了?” “纪大哥,这个。”她把手上的东西给他。 纪寻扫了一眼,皱眉,是一块很薄的玉,似一把钥匙,上面镂空雕凿了很多花纹,只有手掌一半大小。 “这是什么?你那儿来的?” “这是前几日萧萧被那些人带走之前给我的,我昏迷了几天忘记了,今早才看见它。” 是萧宁哲的东西,他在被带走之前把它交托给她,想必至关重要。 “纪大哥,我一直都想问,萧萧的身份……很复杂吧?” 纪寻把玉片放在手心摩挲,半响道,“嗯,他应该是被人追杀外加中毒偶然才晕倒在白溪镇附近,被你们救下后一直没有说明真实身份,但,你现在应该也猜到了,流霄阁阁主,凉州皇室九爷,不论哪一个身份都在万人之上。” 之所以会引来这么多的争纷,也是这个原因。 柳妙清眼底一阵晦暗,“从这个玉片上能看出什么吗?” 纪寻摇头,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还记得萧宁哲把东西给你时说了什么吗?” 柳妙清蹙眉,她记得,当时两人眼角都挂着泪,仿佛在经历生离死别,她一个劲儿道歉,他宽恕了她,却说自己可能命不久矣,“阴山常相见,悠悠伴我心……” “这句话有问题,他一定想表达什么。”纪寻摸了摸下巴,这动作被白矜矜看见了噗嗤一笑,真像福尔摩斯啊。 纪寻沉吟半响,忽然想到什么,“阴山。” “有可能他是想说,萧琛会把他带到阴山,我们得尽快去救他。” 此话一出,三人都是一愣,很有可能。 “阴山在哪儿?这附近有吗?”白矜矜问。 纪寻和柳妙清都沉默了,蒲县外叫得出名字的只有姑苏城,平安市,从未听说过阴山,许是只有在这附近的老住户才明白。 有了这条线索,事不宜迟,三人往白虎衙赶,刘县令和黄捕头还在例行早堂,他们便先去外边的街坊吃早餐。 蒲县的清晨和白溪镇并无二致,人流很多,而且普遍生活待遇条件都比白溪镇好。 三人围在桌边点了些清淡的小吃,听见隔壁桌的几个男人在交谈,“诶,你们都听说了么,琼鹤楼和天罗赌场被毁都和凉州皇室有关……据说是在捉叛变王爷萧宁哲,他手握重权,要造反呐……” “什么?皇室的人跑来这么远闹腾了?但这事儿怎么可能嘛,那萧宁哲萧九爷可是从小就保家卫国,人人都道的‘边戍将军’,怎会做出这种事?” “嘿你还不信,正因为他战功显赫才惹来了皇帝的防备,大家都是这么说的,这几天这事儿都传遍了整个蒲县了呢!” 听着旁边那群人的议论,白矜矜握拳一砸桌面,这完全就是胡诌的,这儿事白虎衙怎么没有处理好,到处让人非议。 “也许也是萧琛的手笔。”纪寻淡淡道,“他命人放出这种谣言,即使萧宁哲还有再翻身的机会,但众口铄金,不得民心他便彻彻底底从这场皇位争夺之中退出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一章 买衣服 柳妙清叹,“他们可是兄弟啊,皇室里的斗争果真那么恐怖?” 纪寻哂笑,“正因为是亲兄弟皇族之人才更要斩草除根,他们生来就注定了这种命运,和我们普通人不一样。” 白矜矜托腮望着他,“若你是萧宁哲你会怎么做?” 纪寻挑挑眉,没有过多思索,“当然是与兄长初遇就解决了他。” “真够狠的。”白矜矜抿唇,又拍拍柳妙清的肩,“放心吧妙清,我们都会帮萧宁哲的,而且他是主……哈哈他长得又帅身材又好,老天都会格外庇佑的。” 这话倒是没有怎么安慰到柳妙清,旁边的纪寻冷眼扫了她两下,白矜矜笑容收敛,拿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微微抬起下巴看着他。 饭后他们再回白虎衙,刘县令已经退堂了,正在后院和黄捕头等人议事,一见纪寻等人过来,就招呼他们来坐。 “怎么样?有消息了么?” “只知道萧琛的人已经出县了,但具体往哪儿走还不知道,他们并没有进官城。” 刘县令忽然道,“小纪,我看这事儿你们还是不要管了,牵扯到皇室对你们都不好,最多我让人带书信去凉州,交给萧宁哲那派的人,之后的,就让他们去处理吧。” “不行!”柳妙清第一个反对,“萧萧等着我们去救他,时间来不及了!”言罢,她望向纪寻,后者道,“柳姑娘说的不错,萧公子在被带走之前曾留下了一句话,‘阴山常相见,悠悠伴我心’,我怀疑他是想暗示我们,萧琛会把他带去阴山。” “阴山?”刘县令微微蹙眉,纪寻继续问,“刘县令可知道它在何处?” 黄捕头思索,“附近有阴山吗?我怎么不知道?” 连他这种常年在外走动的人都不知道,这地方就奇了怪了。 “唉……”刘县令忽然叹气,“这事儿你们真的别管了,再往后牵扯,遭罪的只能是你们。”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请告诉我们。” 刘县令思忖片刻,还是道,“阴山不是山,是一座墓窟。” 墓窟,就是坟墓洞窟,专门埋葬显赫家族,或者组织义葬的地方,只有身份极其尊贵特殊的人才会下葬到那里。 比如,凉州的皇室。 “你是说,萧琛把萧宁哲带去了皇家墓地?他这么做不是打草惊蛇么?他到底想干什么?”纪寻蹙眉,关键是,萧宁哲还一早就料到了。 “我是这么想的,但那个地方只有皇室之人或者身份尊贵特殊的人才进得去,你们别说进去,就连稍微靠近了些都会被抓起来当嫌犯关起来。” 白矜矜摸摸下巴,越是这种不让进的地方她越是感兴趣,她此时已经开始脑补关于夜战皇陵的场景了。 纪寻盯着刘县令,后者面不改色,“关起来?是关到刘县令这里来么?” “……” 刘县令也算服了这小子了,什么都懂什么都能摸出来门路。 下午,几人已经商议好了,先准备一晚,明日就动身去阴山,黄捕头带路。 纪寻没有把玉片拿出来,他估计这东西越少人知道越好,只待见着萧宁哲再问吧。 黄捕头让他们就在白虎衙后院将就一晚,纪寻同意了,他们走时摆脱了邻居一位婆婆帮他们照看院子旁边牛棚里的畜生,粮草都是够的,家里倒是不用担心。 柳妙清一直趴在石桌上,白矜矜喊她出去也不去,她只好拖着纪寻和阿冬阿夏一起出门了。 反正下午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去逛逛蒲县,看看有没有什么奇玩趣地。 正是春夏季节,绿树茵茵,天际云淡风轻,蒲县里除了天罗赌场和琼鹤楼附近没有人去,其他地方还是人来人往,今日的赈灾在县东,他们从那里路过,看见除了在几天前被他们救人连累了的住民外还有很多乞丐围着那些捕快要饭。 “当今皇帝萧峰治国平乱一个都不行,他底下十几个孩子自前几年他被查出了活不了几年后就开始自相残杀,如今只剩六子,其中争斗地最厉害,也是最被萧峰看中的就是嫡长子萧琛和九王爷萧宁哲,一个是出其不意顶顶无双的鬼才,一个是气势高昂心怀天下的良才,但他们的缺点也很明显……” 阿夏瞪了一眼阿冬,“搞得你很了解一样。” 阿冬咳了一声,“心怀江山社稷的又不一定只是皇室众人,匹夫亦有志啊,况且,就算参与不了,了解透彻也是好的嘛。” 白矜矜觉得他说的特别好,有志气,不仅是男人就应该这样,她一个女人也想登上那大宝之位享受一呼万应,威震八方的感觉。 但坐上那宝座的路注定是由血来浇筑的,万般磨难绞尽脑汁,她又会觉得没有必要,不如潇潇洒洒浪迹天涯地好。 她就是这么奇怪。 “萧琛之所以敢这么狂妄地对付他九弟,大概率还是因为萧宁哲从小在北漠长大,他的势力都集中在那一带,而从马海沟渠那里开始,除非皇帝召集,外来兵力不得入内,他在朝廷上能力相对单薄了些。”纪寻也开始指点八方了。 “NoNoNo……”白矜矜摇头,“你们别看萧宁哲平时温润如玉像是没什么心眼的,人家脑子转的可快了,早就在皇宫里布置好了局,就连萧琛那样的人与他斗十几年都没有分出结果,你们还不明白?就说他此次话里音传达出来的意思,哪儿是轻易放弃这一切的样子。” 白矜矜心想,原著之中的萧宁哲可是从离开白溪镇后就一路开挂,手牵美人披荆斩棘,无论是战场和朝廷通通都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他的心计之深,思虑之多,远远不是他们能比的。 纪寻皱了眉,看着旁边一脸出神的女子,“你怎知他在朝廷上部好了局?” “呃……随便猜的,他此次回凉州一直被萧琛阻拦,想必萧琛就不愿让其回宫彻底打开这个局,总之,我们静观其变吧。” 路过一件制衣坊,白矜矜瞬间被吸引住了,嚷着要去挑衣服,阿冬阿夏摆摆手,“你们去你们去!我们去芳萃楼玩玩。” “芳萃楼?听起来好熟悉的感觉。”白矜矜眨眼。 “啊哈哈哈……”阿冬阿夏已经溜了。 白矜矜拉着纪寻掉头进制衣坊,忽然抬头,“我想起来了,芳萃楼是青楼!” 周围有人朝她看去,纪寻咳了一声,“一惊一乍的作甚。” “没有,我就是忽然想到,你和白姑娘相遇就是在芳萃楼吧,你去了青楼,好玩么?里面的姑娘漂亮么?” 纪寻闻到了一股陈醋的味道,他无奈,“被迫去的,也就那样吧。” 白矜矜瞪他,心里不爽,进去后就绕着墙挑衣服,转了一圈又一圈,纪寻坐在了旁边椅子上,只用目光紧随她。 白矜矜选了一大堆出来,都是她觉得还不错的,抱到他面前,旁边站着的掌柜看的嘴都合不拢。 “帮我看看,哪些合适?” 纪寻扫了它们一眼,“不如你去试试吧,我帮你看看。” 白矜矜思索觉得对,便一件一件去换,再然后,这里就出现了很有趣的一幕。 白矜矜换一件出来,纪寻仰靠在椅子上,睨着她,似在欣赏走秀一般打量女子,要么摇头要么嗤之以鼻。 “你是不是欠揍啊!什么态度!”白矜矜朝他挥了挥爪子。 纪寻不动如山,扬了扬下巴,淡淡道,“继续去换。” 白矜矜磨牙,但一想到是他付钱,便依了,换了件绿色罗裙便绕到他身后,对他吐气如兰,“纪公子,看看人家这身衣服好看么?”她走到他身前,一屁/股坐在他腿上,指尖勾了勾他的下颚,极为挑逗。 纪寻笑笑,微微侧头吻了吻她的指尖,“还不错,继续。” 白矜矜捶他一下,臭男人。 他们这样逐渐吸引了旁边的买客,都在感叹白矜矜的热辣开放,白矜矜倒是无所谓,她自己美就够了,纪寻有些尴尬,朝她招招手,“怎么了?”白矜矜凑过去,当着众人的面坐在他腿上揽着他的脖子。 旁边人倒吸一口凉气。 纪寻耳朵有些红,撇过头去,“别试了,就刚才那三件吧,挺合适的。” 白矜矜笑,“不是你让我穿的么?怎么,现在不好意思啦?”原来这男人脸皮也薄啊,她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治他的法子。 纪寻捏了一把她的腰,白矜矜吃痛跳起来,“好你个臭男人,欺负我!我今晚要你好看!” 旁边又是一阵唏嘘,有点姑娘已经面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了,都躲在一遍瞧着他们,像是在看什么千奇百怪的玩物。 “白矜矜。”纪寻沉声喊她大名,后者知道有点过了,便笑嘻嘻去换号衣服,把那三件裙衫让掌柜的包起来,忽然瞥到旁边有男士衣衫和束冠的,连忙把纪寻拉过来,“你也挑一件,赶紧的。” 纪寻不愿,他想走了。 白矜矜叉腰,“你是不是我男人!要和我相配就得打扮的好看一些!” 纪寻无语地按了按人中,白矜矜拉他衣摆,“挑嘛挑嘛。” “那你应该喊我什么?” “老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二章 行动 这一声甜的,纪寻勉强去挑衣服,白矜矜给他提意见,最后只挑了身少年人的装束。 白矜矜又给他拿了个与衣服相匹配的束冠,让他去换上。 纪寻拗不过她,片刻后换好衣服出来,一身很修身的月白长衫,外套一件薄褂,墨色长发用一枚玉冠高束,垂下两缕丝绦。 这下整体气质一下就变了,白矜矜拍手,“很不错,只不过还需要一些东西。” 她用店内的胭脂水粉给他简单修容,把那些胡子拉碴的都给刮了,再把眉毛修整齐,“完美!” 纪寻有几分无奈,微微垂着头。 白矜矜把他头扳上来,“很帅啊,别说,我都认不出这是你了,嗯……这才是十八岁的少年嘛。” 七分英俊成熟的气质,三分内敛少年气,不似那白面书生,倒像那江湖侠士。 付好了钱,白矜矜与纪寻出去,一路往白虎衙走,她时不时悄悄看他。 纪寻忍不住道,“怎么了?” “你好看呗,”白矜矜笑眯了眼,“以前还不觉得,现在突然发现你骨相轮廓什么的还是挺不错的。” 纪寻不理她,倒像是有几分羞涩,加快了脚步回去。 夜间,几人围在桌边商议明日去阴山一事,想要进入墓窟十分不易,周围把守森严,附近也很有可能有萧宁哲的人,他们贸然闯入就是死路一条。 黄捕头道,“我倒是知道那附近有条地下水道,不过被网丝拦截着的,除此之外那里四面是碎石岗,曾经是一个军事要塞。” “直接去肯定不行,易容吧,扳作里边守卫浑水摸鱼进去。”白矜矜提议。 “能够被派往那里驻守的都是精英军队,简单的骗术根本骗不过他们,见机行事吧。”纪寻沉吟半响,“这样,我们……”他让众人凑近一点,缓缓道出自己的想法。 翌日,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黄捕头,纪寻,白矜矜和柳妙清就上路了,临走时,阿东给了柳妙清一把捕快刀让她带在身上。 从这里前往墓窟最快也要三天左右,他们先行水路,再租了一辆马车,三日后如愿抵达距离墓窟最近的一个边陲小镇。 “从这里出去,翻过那条天堑就是墓窟所在地,它的外边缘都是森林植被,比较隐秘,设置了重重陷阱。” 当夜他们就动身,绕着天堑翻过去,进入密林,这里气寒萧森,阴气很重,偶尔还能看见一团团幽蓝色的狐火。 白矜矜起初的气势散地一干二净,柳妙清紧紧拉着她,两个女子自动抱团,两个男人则一前一后走着。 “小心!”纪寻忽然道,拖着她们跳开前方的灌木丛,他朝那里扔出一块石子,瞬间,几道飞箭射了过来,咻咻咻,连风声都像是刀刃。 “都小心一点,这里的陷阱很阴。” 纪寻带头,其他人跟在他身后,附近没有人,他们只要躲过那些陷阱就行。 待出了森林已是月中了,遥望过去,远处是开阔的沙土平原,中间竖立着一块块巨大的岩石,它们被风蚀地奇形怪状,在月色下像一头头怪兽。 “这一带会有守卫巡逻,务必小心。”黄捕头严肃道。 “你怎么了解地这么清楚?”白矜矜忍不住问。 “以前办差来过一次,记忆可深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三章 入墓窟 白虎衙也算是凉州督察师麾下的县级机关处,因其有神兽白虎坐镇,不仅能理公案还能斩妖魔,在附近也是出了名的。 “这些巨石都是阵型,若是不小心错走一步,很有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或是被里面巡逻的守卫捉住。” “那我们直接跟着那些守卫走不就行了?”白矜矜疑惑。 “那也不行,他们的交接时间很密集,并且方向顺序也会时常调换,你或许连他们面貌都还没有看清自己就头晕眼花了。” “那该怎么办?”柳妙清蹙眉。 “先走吧。”纪寻没有停留,率先往石阵边缘靠。 白矜矜和柳妙清都紧紧跟着他,正式进入石阵,白矜矜发现这里果真跟迷宫一样,她记得原著中萧宁哲也有被萧琛带来这里,当时是柳妙清第一次展现女主光环,发现了某种神奇指引,最终救出萧宁哲。 虽然现在很多剧情都变了,但柳妙清应该还是算女主吧,只能期待她灵光闪现了! 白矜矜立马用一种充满希望的眼神望着她,弄得后者懵逼地眨了眨眼。 夜色浓郁,月光模糊,四人走着走着就发现了事情的不对,这些石头居然是会动的,虽然它们移动的时候好不明显,但只要稍微在上面做个记号,就能发现。 “我感觉我们已经陷进去了,一个死循环。” 纪寻停下脚步,环视周围,他们几乎走了半个时辰,还是在这些石头里,就连月亮的方位都没有移动半分。 这墓窟外的机关着实设计地高超。 他从怀中掏出传音螺,他手上的是母螺,萧宁哲手里有一个子螺,他转动螺尖,调至萧宁哲那个信号,打算看看能不能与其联系。 传音螺一直在震动,但就是没有任何声音。 “先保持这样吧,”纪寻把手掌按在那些巨石上,“若我猜的不错,这个石阵是按照《顺元帝师图》打造的。” “那是什么?”白矜矜忍不住看向他,自从纪寻好好打扮了,像个年轻人后她的注意力就越来越被他吸引。 “那是顺元帝的老师为他的军队布阵所制的木刻图,其中分为七百二十个关键点和东南西北四方力量压制,可以说能够把闯入的敌人绞杀地干干净净,当时顺元帝就凭借这一木刻图一统三国。” 白矜矜自然不知这些历史的,刚想问些什么,柳妙清就道,“《顺元帝师图》!天呐,我现在才发现,这里的布阵的的确和那张绝画上的很相似!我记得我以前有看过。” 众人把目光落在她脸上,“那你还记得该怎么破吗?” 柳妙清捏着辫子,犹豫了一会儿,“若我没有记错,这里只有唯一的一条通道,我得先知道这里大概是在图中哪个位置才行。” 话音刚落,纪寻就道,“西南方,外沿,离入口两百米左右。” 黄捕头诧异,“你小子从进来就开始算了?” “留了下心。”纪寻答。 白矜矜抿唇,挽住纪寻的胳膊,仿佛十分有面子似的,不过也对,谁会不喜欢一个聪明的男孩子呢。 “若是这样的话……”柳妙清嘀咕,忽然眼神闪烁出光彩,“我知道了,应该往这里走。” 众人紧随她的步伐,现在的柳妙清可比平常有魅力多了。 就算知道了路线还不够,还得躲避那些随时随地如鬼魅一般出现的侍卫。 四人越往里走,遇见的频率就越高,“小心!”纪寻一声低呼,四人都极其敏捷地往旁边巨石后躲,两个侍卫从他们前面走过,忽然停下步,环视了周围一圈,又继续往前走。 白矜矜靠在纪寻怀里,仰着头对他笑,完完全全就似一个热恋期的小女生,后者低头看她,捏了捏她的脸。 他们又继续走,遇到了好几个侍卫,其中有一个差点发现他们的行踪。 “好困啊,天都快亮了。”白矜矜拉着纪寻的手,完全无意识闭眼走路,纪寻道,“再坚持一会儿,必须先出了这里。” 他们还是被发现了,距离出口就剩百来米时,两队侍卫交接,柳妙清躲避的速度慢了一秒,那些人立即如饿狼看见了生肉一般奔扑过来,“跑!”纪寻一声令下,四人都赶紧往旁边撤。 “别跑散了!”黄捕头大喊,纪寻忽然停步,从腰间抽出夜刃在手中一转,一把长刃蓦然出现,他朝那群人挥砍过去,拦住他们的去路,“你们先入墓窟!” “小纪!” “柳妙清!带他们走!” 这种时候,大家都不敢出错,柳妙清也反应过来,绕过他们,朝入口飞奔。 白矜矜咬牙把追踪扔给了纪寻,然后跟上柳妙清的步伐。 三人成功进入墓窟,只剩纪寻在跟他们缠斗,那些人想要发信号,他猛地用刃刺入他的胸口,丝毫不拖泥带水。 花了一会儿功夫暂时把这群人撂倒,但后面立即出现了换班的侍卫,他们大吼着追过来,纪寻则朝墓窟入口飞奔。 待他进入里面,来不及多思索,立马往能躲避的地方跑,并且把传音螺调至白矜矜的信号,“矜矜。” 那边正蹲在一座石像旁的白矜矜立马接收,“纪寻,你在哪儿呀?我这儿好黑。” 纪寻往一条小道里走,“这里是墓窟,当然黑了,你就待在原地不要走,我刚进来,你旁边有什么比较显眼的东西么?” “看不太清,但我现在在一尊巨大的石像底下,和柳妙清他们走散了。” 纪寻闻言蹙眉,忽然灵光一闪,“你现在召回追踪,我跟着追踪找你。” “好。” 追踪果然动了起来,纪寻跟着它绕了很多堵墙,终于看见了那座巨大的石像,这里的确没有入口亮堂,但也勉强能视物,追踪绕到石像前,那边发出了女子的惊呼,然后就见其跑出来,看见来人后立马飞扑到他怀里,忍不住蹭了两下,“老公……” 这一声老公,叫的纪寻后背一麻,他把她往旁边带了带,环住她的腰,低头笑,“害怕了?” “嗯……这里好阴森啊,又跟他们走散了,我怕一直见不到你。” 纪寻吻了吻她的额头,“傻瓜,无论怎样我都会找到你的。” 白矜矜抿嘴笑起来,垫脚要去亲他,后者微微弯腰让她得逞,白矜矜简直恨不得自己的身体跟他融在一起。 “好啦,我们先去找他们。” 纪寻一只手牵着白矜矜,一只手拿着传音螺,他问柳妙清的位置,后者道他们在第二层。 两人这才抬眼望去,整个墓窟看起来就跟一个巨大的蜂巢一样,有火光在洞口附近闪烁,越往前走,视线越开阔,最里边是一道长长的铁索桥,桥下是泛着幽光的石潭,它们的周围一圈内壁嵌着几尊凶神恶煞的石像,不出意外都是民间招魂镇祟的神。 “从那边走吧,有楼梯。”继续指了指一侧,两人一前一后,身后不远处传来几个男人的声音,纪寻拉着她跑起来,“那群侍卫追上来了,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四章 再遇 两人上了第二层,果然遇到了柳妙清和黄捕头,四人汇合,后面原本紧追不舍的守卫停下了脚步,他们低声说了几句,然后掉头走了,四人互视一眼,“多加小心。” 他们继续往里面走,绕过几条隧道,又进入了一个墓窟,黄捕头随身携带了火折子,借着火光他们看见上面刻着‘先父燕世南之墓’几个字。 黄捕头一愣,“这里居然燕家的墓穴么……” “那是什么家族?”白矜矜疑惑。 “凉州皇室的,是继萧家之后第二个大家族,据说以前曾和萧家共同争皇位,后来好像因为内部出了叛徒,所以皇位还是给了萧家。” “那这一层应该都是凉州皇室的墓穴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忽然,纪寻感觉手上的母螺震动频率变了,他连忙把它拿起来杵在耳畔,“萧兄?” 对面隐隐约约传出来水滴的声音,一滴一滴,在这片黑寂中格外明显,半响一声男子有气无力的声音,“我说了,那东西我已经扔了,你们还想怎样……” 萧琛的声音响起,“九弟,你骗得了其他人,但永远都骗不了我,我太了解你了,这世上除了镜花水月的东西留不住你的心,其他事你都要争那个最好的。”很明显是话中话。 能感觉出萧宁哲很虚弱,“大哥,你还是太不了解我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要陷入昏迷一般。 柳妙清有些着急,纪寻示意她安静,继续听有什么线索。 还是水声,然后是萧琛和其他人模糊不清的交谈声,白矜矜拉了拉纪寻,“有什么发现么?” 纪寻沉思,环视周围地形,忽然把目光凝向一处,那里吊着很多锥状钟乳石,“往那边走吧。” 三人跟在他身后。 待绕过一堵墙,他们看见了一个弧形大坝,中间摆放着三座棺椁,在它们的前面,站着萧琛路天衣等人。 柳妙清一眼就看见了跪在地上,双手双脚都被铁链捆的严严实实的萧宁哲,瞬间捂住嘴巴。 白矜矜连忙拉住她,抱住她给予安慰,“没事没事,我们马上就去救他……” 大坝成弧形,底下仿佛充斥着瘴气一般深不见底,头顶全是连接成片的钟乳石,侧边一点的和墙连在一起嘀嗒嘀嗒落着水滴。 纪寻忽然拍了下白矜矜的肩膀,后者疑惑地回头,只见他招手示意她过来。 “什么事要单独说?” 纪寻从腰带里拿出一截精致的镂空玉片,“这个你保护好,待会儿我要去救萧宁哲,你就在这里远程操控绯乌尔助我,明白吗?” 白矜矜摩挲了下玉片,知道这东西很有可能就是萧琛想在萧宁哲身上找到的东西,“好,你小心一点。” “黄捕头,”纪寻又走到他身边,低低道,“你就在这儿看着柳姑娘,防止她激动乱跑。” “小子,你要一个人去单挑他们几个武林高手?” “不至于,矜矜会御箭远程助我一臂之力,两把神器合力,对付他们还不成问题。” “希望如此。” 那边的萧琛正抬起萧宁哲的下颚,逼视他,似乎在威胁什么,突然一人从一侧的石阶上跑了上来,凑到他耳边说话,没一会儿,他的眸光竟往这边移来,不过并未多停留。 那人走了,萧琛缓缓走到那些棺椁边,用手抚摸它们,萧宁哲随他看去,“萧琛……” 趁萧琛注意力在萧宁哲身上的一刹那,纪寻甩出夜刃飞身过去。 夜刃自动化作两把弯刃绕着那群人转。 路天衣最先反应过来,抽出剑就去挡,目光凌冽,“纪寻!” 纪寻接过一把弯刃与他过了一招,双方对立而站,另一把弯刃还在不停旋转像是在威胁敌人。 萧琛似乎早就料到了,没有一丝惊讶的神色,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几日不见,纪公子模样大为变化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五十五章 钥匙 纪寻不想跟他废话,站到萧宁哲身边,扶住他,“你还好么?” 萧宁哲看他一眼,欲言又止,恰在此时路天衣的剑朝他攻来,纪寻起身抵挡,两人一边打一边退至旁边。 萧宁哲忽然按了一下棺椁边的一个按钮,瞬间,从两边的石壁上飞来数支箭矢,远处的白矜矜一见不妙,立即操控追踪去抵挡,但很快,局势又发生了改变,萧宁哲的人从石梯上蜂蛹而来,他们把那块弧形大坝团团围住,好几个人架着萧宁哲站在了边缘处。 萧琛顺势也走了过去,冷冷看着纪寻,“还不住手么?” 纪寻视线看去,就见那些人随时都有可能把萧宁哲扔下去,他晃神的一瞬间,路天衣的剑刺中了他的肩膀,他后退,阴沉沉地望着他们。 萧琛冷笑,“打蛇打七寸,纵使你武功再好,萧宁哲一死,你就白忙活一场。” “比起我,你才更加功亏一篑吧。”纪寻缓缓站起来,“萧王爷,费了那么大心思想要的东西应该还没有找到吧。” 萧琛眯起眼,打量一下他又看向萧宁哲,“或许,那东西不在九弟身上,而是在你身上……”那萧宁哲更是没有活着的意义了。 “不要!”一个女子的尖叫声让所有人都怔了怔,白矜矜躲在墙后抓狂地看着惊慌失措的黄捕头“不是让你看好她的么!” 黄捕头也无奈,“她、她突然就这样,我没有反应过来。”言罢,他叹气,赶紧追上去。 柳妙清绕过斑驳的石廊,站到了弧形大坝外围,“你们不许动萧萧!” 原本浑浑噩噩的萧宁哲一看见柳妙清整个人就清醒了,顿时,万念俱灰,“你、你怎么会在这儿!走……走啊!” 柳妙清摇头,手上举着长刀,“不,我也要救你。” 黄捕头跑过来把她拉到身后,那些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白矜矜反应很快,立即操控追踪刺向萧宁哲。 萧宁哲后背中了一箭,路天衣连忙去截箭,纪寻也在这个时候跳起来,转身一甩夜刃,那些人都被夜刃带了下去,他趁势把萧宁哲拉到一边,抬手按上他的脉,“你的身体怎么回事?” “九虚散,没有十天半个月好不了。” “倒霉至极。”连纪寻也忍不住道。 “……” 柳妙清挣脱黄捕头跑过来,跪到萧宁哲身边,“萧萧,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萧宁哲忽然扬手甩开她,不耐烦道,“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柳妙清怔住,不可置信,“什么……” 萧宁哲不再看她,扶着墙壁站起来。 那边的纪寻与剩余人对战,白矜矜一见萧宁哲走开了瞬间就大胆射出了幻形箭,两支箭矢组合战斗威力巨大无比,天衣楼的人根本抵不住,再加上纪寻的紧紧相逼,萧琛快要撑不住了。 突然,从两边的墙上涌出一大片烟雾,瞬间匿蔽了视线,白矜矜只得放弃操控箭矢,沿着弯廊往前跑。 待她重现看见弧形大坝时,上面只站着纪寻一人,外边则站着萧宁哲等人。 萧琛又跑了。 纪寻忽然捂住胸口,白矜矜连忙跑过去,“你怎么样了?肩膀……”他的肩膀有一个对穿的血窟窿,是剑伤。 “没事,受了点内伤,先带他们出去。” 黄捕头扶着萧宁哲,白矜矜扶着纪寻,柳妙清跟在他们身后。 按照原路返回,地面上的守卫少了一大半,剩下的一见他们又冲了过来,这些不是萧琛的人,应该是墓窟原本的守卫。 “把那个玉片亮出来给他们看。”萧宁哲忽然这么道。 白矜矜连忙掏出来,在那些人面前晃了一眼,顿时,那些人都齐齐往后靠,并低着头,十分顺从的模样。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白矜矜疑惑。 出了石阵,几人打算现在森林边缘休息一晚,他们找了个较为安全的地方,升起火。 白矜矜把纪寻的衣服脱了,观察他的伤口,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伤口发黑溃烂,血止不住似的洇出来,在他蜜色的肌肤上留下遗憾一道一道的血痕。 “怎么会伤的这么重!”白矜矜身上是带了普通伤药的,处于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也只能先用那种药。 纪寻安慰她,“没事,过些日子就好了。” 白矜矜咬唇,“都给你刺对穿了,还没事。” 纪寻忽然抱住她,把头埋在她颈窝处,“对不起。” 白矜矜难受的要死,伸手揉上他的后脑勺,“你道什么歉。” “我还是没有给你拿到解药。” 白矜矜深呼吸,“没有就算了,不是还有几个月的日子么,能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值了。” 纪寻只是紧紧抱着她,不说话。 黄捕头看着两人也是一声叹息,蓦的,他看向萧宁哲,此时的萧宁哲正闭眼打坐,这几天萧琛对他的折磨让他身体已经濒临极限。 而柳妙清则一个人坐在他对面,用枝干挑动着火芯,看起来孤闷阴郁。 “萧琛……为什么要把你带去那里啊?”他发出疑问。 萧宁哲没有睁眼,淡淡道,“那三个棺椁是萧家祖宗留下来的能够统领天下的至宝,开启它们的钥匙在我手上。” “统领天下?当真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据说能招来四大神兽和一批战神兵,最关键的是,我萧家操练了几百年的‘婪军’另一个虎符就在里面。”萧宁哲睁眼,摊开手掌,“他就是为了这个才一直纠缠我不放。” 是那枚玉片,既不像玉佩也不像簪子,倒像一把钥匙。 它应该就是开启那三座棺椁的钥匙。 “萧琛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一直阻拦我回凉州,但下个月就是太后的生日宴,他在那儿之前要么彻底解决我,要么拿到他想要的东西,但今日一闹,我估计他只会选择前者……” 黄捕头哑言,皇室的事还真是凶险复杂。 纪寻问,“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得赶紧回凉州,与皇室里的人汇合,在外多留一日,也许就会把你们牵连进来。” 白矜矜道,“我们早就被牵扯进来了。”她看了眼旁边的柳妙清,“我们是自愿的,萧宁哲,我们是朋友,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不论你是皇亲国戚还是乡野村夫,我们都会尽力帮你的。” 萧宁哲叹气,“把你们牵连进来,是我最大的失算,如今流霄阁是一滩烂泥,皇室之中也是刀光剑影,萧某若是没有你们相助,恐怕早已活不到今日……”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柳妙清忽然站起来,瞪着他,头一次失了温柔天真的模样。 萧宁哲看着她,呕出了一口血,急忙按上胸腔,“柳姑娘,如今你神智已经恢复,身边也有伙伴可以保护你,萧某答应你爷爷的事也算变相完成,我们是时候说分离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五十六章 夜谈 “萧宁哲!你太过分了!”柳妙清忽然大吼,然后掉头跑走。 白矜矜诶了一声,连忙去追。 黄捕头恨铁不成钢,摇摇头,“萧九爷,您咋能对柳姑娘说这种话呢,她自从知道自己连累你了后就一直很自责,这次又跟过来只为见你,虽然她吧,笨是笨了点,毕竟是养在深闺中的,人家老爷子把她托付给你就是一辈子的事,你这样,让她心里怎么想。” 萧宁哲叹气,望着跳动的火芯,“我必须尽快回凉州,不可能带她一起走的,与其届时难受,不如现在把话说清楚,她跟在你们身边更安全一点。” 这倒是真的,萧宁哲迟早要回凉州皇室,而柳妙清注定与他不能走到一起。 “既然这样,当初你就不应该答应柳老医生。”纪寻淡淡道,扔下手上的枝干,“我去寻她们,等柳妙清回来后你好生与她说一说。” 萧宁哲握紧手,“等一等……” * 那一边,柳妙清跑到了山崖边,望着深不见底的天堑,凛冽的夜风把她的衣衫吹地翩翩飞舞,她仿佛像一只即将高飞的蝴蝶。 “妙清!你冷静一点,我们聊一聊好吗?” 柳妙清望了一会儿黑云和浓雾,抬手抹了下眼睛,转身,“嗯,我没事,只是刚刚有些激动了。” 白矜矜去拉她的手,把她带到一边,两人靠着一棵树干坐着,绿莹莹的萤火虫绕着她们飞旋,巨大的圆月映照在头顶就像童话世界一样。 “你是真的喜欢上萧宁哲了对吧?”白矜矜看着她,把她揽在自己怀里。 “嗯。”柳妙清闷闷道。 “也是,萧宁哲那种人,光是外貌就已经让全天下的男子失色,再加上身世显赫性格好武功高强,若有哪个女子不喜欢他才怪。”白矜矜如是道,爱很早之前,她也是这么觉得的,甚至现在也是,只不过对她来讲,有一人已经完完全全俘获了她的心,其他的美丑好坏就不重要了。 “那你想过没有,萧宁哲是凉州皇室的人,你们两个之间,若是有爱情,将何去何从呢?你愿意为他进皇宫么?愿意忍受他将来妃嫔无数么?愿意与他共步那条满是荆棘血泪的称王之路么?”白矜矜望着天边,“他注定不是普通人,也不可能过像白溪镇中那样的生活,你若是想与他在一起,考虑过自己的将来么?” 白矜矜问了很多问题,柳妙清沉默聆听,缓缓摇头,“我没有考虑这么多,我只是很喜欢很喜欢他,想与他待在一起,与他分离一刻我都觉得满脑子是他,没有了他,我可能不再是自己。” 这该喜欢到什么程度啊…… 白矜矜心想,自己当初喜欢萧宁哲也只是为了他撒钱穿书亲自找他恋爱,而柳妙清相对就内敛很多,深情都放在了心上,只得这种时候才说出来。 “世人都说女子最易为情殇,为情疯魔,而男子多是薄情郎,这种事在帝王家最易发生。”白矜矜突然有些心疼柳妙清了,据她观察,书中剧情大致虽未变,但萧宁哲与柳妙清的感情纠葛总让她觉得缺少了点什么,思来想去,应该是萧宁哲的敢爱敢恨劲儿。 书中的萧宁哲为了与柳妙清在一起不惜与皇室抗衡,与他的哥哥们斗智斗勇九死一生,而现在他的表现确是打退堂鼓…… “矜矜姐,你能跟我讲讲你和纪大哥的事吗?我感觉你们一定很甜蜜。”柳妙清揉了下眼睛,望着她的眼底闪烁着细碎的光。 “我和纪寻?你哪儿看出来甜的了?”白矜矜眨眼,有吗?有吗? “日常生活,你们相处的时候,纪大哥看着你时满眼都是温柔。”柳妙清道。 “他……”白矜矜想起纪寻那绘着山川江河般的眼眸,“我们都已经成亲了,他不对我好对谁好呀。” 柳妙清点头,“矜矜姐,你能遇到纪大哥一定是命定缘分,你们太配了。” 他们配?白矜矜摸了下鼻子,尴尬,就她那臭脾气也只有纪寻受得了…… 两人聊了很多,白矜矜也说了很多关于纪寻的事,主要是想告诉柳妙清,若是喜欢一个人别放弃,万事皆有可能。 在然后,她就听见自己怀中传来一个声音,“矜矜,这些都是你的真心话么?” 白矜矜整个人一怔,忘记关她的传音螺了,她们刚刚说的话全被纪寻听见了?瞬间,她脸红滴血,掏出子螺,“你、你在哪儿啊。” “你回头。” 白矜矜转头,就见纪寻从一棵树下走过来,他步履轻盈,像一阵无声无息的风。 白矜矜站起来,“你怎么过来了?” 纪寻摇摇头,指了指旁边,萧宁哲也从树后走出来,他面色还很苍白,一双墨眸风采无限。 柳妙清也愣在了原地。 纪寻走过来牵起白矜矜,在她耳边道,“让他们单独聊聊吧。” 白矜矜眨眼,“嗯。” 纪寻牵着她从山崖另一边绕回去,月色清明皎洁,洒在两人的身上,像镀了一层银辉。 两边上影影绰绰的树林,但牵着某人的手,就会十分有安全感。 “你刚才……” “啊……我什么都没有说!” 白矜矜捂脸,一想到她刚刚说的那些话,真是太羞耻了。 纪寻看着她满脸绯红的样子,心中一动,“老婆……” 白矜矜脸更红了,拉着他走着走着就把头埋在他胸膛里,双臂环抱住他的腰,深嗅他身上的味道。 半响糯糯道,“老公。” 果然,女人一旦谈起恋爱,整个人就软的更水一样,平常嚣张跋扈唯恐天下不乱的白矜矜现在就像纪寻的小奶猫一样,趴在他怀里撒娇打滚。 纪寻揉了揉她的头,俯下身亲吻她的脸颊,调笑,“我记得,以前是谁打死也不要嫁我,不要做我妻子……” “那、那以前是跟你不熟嘛,现在我觉得你很配我,刚好适合做我的相公,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她踮起脚去捏他的脸。 纪寻低笑了身,把她抱着靠在一块岩石后坐下,环着她的腰,“嗯嗯,让我好好享受一下这个福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十七章 不辞而别 两人咯咯笑着,气氛正浓。 而那边,柳妙清和萧宁哲对峙,前者移开眼,道歉,“对不起萧公子,刚刚是我太过分了。 ” 萧宁哲望着她,慢慢走近,“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他拉起她的手,“妙清,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吧,我之所以不想让你继续跟着我就是怕你会受伤,而我连自保都做不到。”他垂眼,“我是不是很没用。” “没有!”柳妙清回握住他的手,“你很好,很厉害,是我见过最棒的男人,我……我根本不怕受伤,我只怕不能跟你在一起。” 萧宁哲怔了怔,抬手揉她的头,“真是,受不了你。” 翌日清晨,五人离开森林,先是下了天堑,再绕了出去,萧琛的人没有跟在后面,想必受了不小的伤。 因为萧宁哲伤势很重,他们先坐水路去了一家医馆,包了个上等房。 萧宁哲暂住于此,柳妙清收拾收拾东西也住进去陪他。 白矜矜与纪寻回了趟家,家中的牛羊马依旧活蹦乱跳,邻居婆婆把它们喂得肥肥的,一见主人回来了立即吼着跳着闹腾得不行。 纪寻去揉它们脑袋,白矜矜顺势抽了把粮草去逗它们。 黄昏之际,纪寻买了菜回来,白矜矜已经在厨房内生火煮饭了,脸弄脏了一团,纪寻蘸水给他擦了擦,“这里我来吧,你去休息。” “没事,我们两个人都要吃,理应一起分担。”白矜矜继续添柴,纪寻不再说她,把蔬菜洗净切好。 “煮肉肉。”白矜矜挽上纪寻胳膊,“我想吃肉。” 纪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好,给你煮秦叔给的酱鸭。” 白矜矜笑起来,准备去拿东西,然而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她摇摇晃晃撑在门边,强行稳定心神。 纪寻赶紧过去扶她,“怎么了?” 白矜矜摇头,“可能是……毒素的原因。” 一直温和的纪寻忽然一砸墙壁,脸上头一次出现阴鸷的怒意,忽然弯腰把她抱起来,连菜都不顾煮了,直接回了房间。 白矜矜有气无力,面色苍白如纸,还是安慰他,“没事……才过了三天而已。” 纪寻让她趴好,重新给她扎针,又逼出一次毒后,白矜矜松了口气,趴在床上不想动,“没事了……我就是有点累。” 这期间,纪寻一句话也没说,给她盖好被子,走时只说了一句,“我会给你解毒的。” 白矜矜迷迷糊糊睡去,再睁眼时,饭菜已经摆放在桌上,只是都凉了,纪寻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简单刨了几口,坐去了小院,夜深人静的,家里没有一人显得十分寂静,她有些不习惯,趴在石桌上打算等纪寻回来。 结果等了一晚,他人不见影。 白矜矜背起绯乌尔就朝白虎衙走,她隐隐约约有些不安,但反过来又安慰自己,纪寻那样的人理智沉稳,不会做出出格事的。 直到白虎衙,黄捕头和阿冬阿夏都在参加早堂,她去了内院,没有一人。 她等了会儿,直到他们下了早堂,一问,都不知道纪寻去了哪儿。 白矜矜更感不妙,飞奔去了萧宁哲所待的医馆,柳妙清正在服侍他用餐,她问他们看见纪寻了么,结果都摇头,自从昨天纪寻和她一起回去后就再也没有见着。 白矜矜走了出去,蹲在湖边树下,心情低落,纪寻到底去哪儿了? 另一边,纪寻骑马去了未央寺,他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我要见同光法师。” 寺中和尚一见他手中物品怔了怔,给他引路,“请跟我来。” 绕过假山假水,又穿过房廊甬道,终于来了一处清修圣地,这里四面环竹,一座简易亭斋里挂着纱帘与百叶窗。 和尚先进去说了些什么,然后朝他招手。 纪寻走入,里面点着淡淡的紫熏香,一个黄袍法师跪在蒲团上诵经,直到纪寻站到了他身后,他话音陡改,“小寻,别来无恙啊。” 纪寻扫了一眼旁边的和尚,那人退了出去,纪寻淡淡开口,“师叔,我找你是有一事相求。”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