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挑三国:开局教化张角》 第1章 教化张角 魏郡,武安县。 已是晚春时节,但空中竟还飘零着雪花,为这土黄色的城池更添了几分冷硬和萧瑟。 西城某条巷道上,正有一行人沉默前行。 走在最前方的,乃是一个身穿粗布麻衣、头戴竹笠的少年。 此人右后侧两步处紧跟着一个青色道袍裹身的老者,老者身后尚有两个道人。 而在周围,还隐约有一些壮实的身影徘徊游弋。 “关于通神……” 啃兹啃兹的踏雪声中,老道好似有些不耐,忽然出声。 可还不待他继续说下去,那少年便头也不回的冷声打断。 “静观、静思、静省。 症结所在我已说过,但很多东西不是你自以为明了便是明了。 即便有不明处,也当自我剖析,方可体悟对症之策。” 老道不由眉头皱起,起了疑心。 而后方的两个道人更是眼中冷光凛冽,杀心渐起。 此时,一行人恰好拐过一处拐角,隐隐听到有婴孩哭啼声传来。 斗笠少年猛地止步,看向前方。 老道不明所以,便也眯眼瞧了过去。 巷道左侧数十步外,一道破败低矮的土墙下,正有一个只着单衣的妇人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而且不知为何,还在低声啜泣,声音有些干哑。 看其姿势,好像还抱着什么东西。 而在更远处,则有一个佝偻着背,看似有些鬼鬼祟祟的男人正冒雪朝那里靠近。 及至两方碰头,交谈声也在西北风的吹拂下隐约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这是昨儿夜里没的,你也休问是哪家。 反正不是瘟病而丧,不会有问题。” 男人经验十分老道,一边说着,一边将怀中抱着的东西塞给了妇人,转而将妇人抱着的东西提了过来。 “个头刚好,倒也省得咱麻烦。 你那个观音子我已照例取了一角,这个我会在途中取下,如此对大家都好。 得了,我走了。” 男人说完便欲离去,那妇人却是嚎哭一声,猛地扯住男人衣角,想要夺回自己那物。 男人手疾眼快,一把推倒妇人,大骂一声。 “要死啊!干啥都得守规矩!你想让我白跑一趟? 再说了,你不忍心这个,难道忍心里屋的小家伙再被饿死?” 妇人刚刚扑将起来,听闻此言以及里侧越来越急促的啼哭声,顿时僵在原地。 男人趁机离去,妇人呆愣半晌后,猛地扑倒在地,嚎啕大哭。 同时,还不停地向男人离去的方向狠狠磕着头。 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夹杂在雪花中宛如鬼泣,白雪与泥土映衬着额头的斑斑血迹,在散乱铺地的头发下,更似行尸。 数十息后,妇人渐渐止了哭声,爬到了男人留下的东西前。 当麻布被揭开,露出的赫然是一具尸体! 那是一个只有六七岁小孩的尸体,同时还缺了一只左脚…… 然而,面对这恐怖的一幕,妇人却不曾有丝毫惧怕之态。 缓缓盖上麻布,妇人将其提起踉跄着站起来,而后一步一步向着土墙后方的茅草屋挪去。 倘若能够看到妇人的眼神,当可发现里边一片空洞,好似失了灵智。 …… 斗笠之下,张渊的眸子中满是复杂。 在瞳孔的最深处,还有着一抹深沉的悲戚。 哪怕类似这样的情景,他已亲眼见证过不下十次; 可每一次看到,都会让他难以自抑的战栗! 生活在后世那样的太平盛世,很难想象真正的乱世究竟意味着什么。 可自从三个月前重生于东汉之末,所见所闻便在不断冲击他的认知…… 满村徒余五六户、皮包骨耕农、以高岭土团果腹、易子而食、白骨盈野…… 社会环境中,朝政腐败、边关战事不断、豪族大肆兼并土地、天灾频发、疫疾瘟病横行,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将最底层的百姓逼向万丈深渊! “观音土”、“观音子”,这等被冠以希望之讳的东西,实则是人间惨剧的血色外衣。 “哼!既已决定易子相食,又何必做此姿态? 不过悻悻以求心安罢了。 此类愚民皆有大罪,唯向古仙跪拜,诚心伏罪悔过,方可得以解脱!” 老道忽然冷哼一声,声音中带着几分不以为意。 似此等场面,他布道天下行走十几年,早已见过不知凡几。 张渊侧头,面无表情的盯向张角。 不错,眼前这老道正是创立太平道,即将于两年后掀起黄巾起义的那位! 至于张角口中所谓“古仙”,自是太平道所奉之神,黄帝。 “你莫非忘了我先前所言‘三静’?” 张渊的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复又转过头去。 张角不由一愣,半信半疑的盯向张渊竹笠下清瘦的侧脸。 难不成,那六个字当真有何玄机? “世间道理再动听,都敌不过一句‘设身处地’。 倘若将那妇人换成是你,你、又当如何?” 张角嘴唇一动便想回答,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若是真的如此,身为一个讨不到丝毫生计的妇人,自己又能如何? 难道这便是那六字的真正意思,让自己设身处地的从他人立场出发,而后去细心感悟? “其实,最初的你,并非如此。 只是,这十几年的传教,虽然让你收获了极多,可也让你忘了许多东西、背离了一些本心。 仔细去观察、去体悟、去反省,当你有所收获时,解决症结的第一道隘口便可攻破。 至于第二道……” 张渊正说着时,余光忽然瞥到张角正一脸愣神、好似在神游天外。 同时,其身上更有一种莫名的气势在转换、升腾。 张渊顿时眼皮一跳,嘴角微抽。 不会?这就成了? 是对方悟性太强,还是自己的瞎编确有奇效? 又或者,是那个东西的功劳? 思绪纷杂之际,张渊的眼前浮现一道只有他才能看到的光幕…… “【一】 教化点数:17(+15) 本次教化所得:教化点数15、太平经丹符初解、通力阶完美感悟。 【二】 目标教化引导二:灵神平衡 教化所需:12 【三】自身属性: 年龄:16 境界:通力后期 兵器适性:枪·D、刀·C、戟·D、弓·C、弩·D 术艺适性:骑·B、水·D、丹·D、书·C、棋·D” 三个月前,张渊重生于这个世界,便发现了这道光幕的存在。 这光幕无法沟通,不过经过不断摸索,他也算掌握了一定信息。 首先,所谓的教化便是光幕将目标的信息投射而出。 倘若自己有意帮助对方,那光幕便会提供教化方案。 这教化方案可以针对隐疾、针对修炼岔子,也可以是智慧、感悟等等。 但这方案只有寥寥几字,具体是否能够成功好像要看多方面的因素。 至于究竟如何,目前张渊还无法确定。 其次,教化点数每十日自动增加一点,另外完成教化也可获得。 但这其中有很大风险,倘若教化失败,付出便会尽数打了水漂。 就如此前,张渊也曾对一人试过手,可惜未能成功。 此外,如果教化的是一个白眼狼,说不得非但不会感恩,反而还会反噬。 最后,教化所得应该是多样性的。 如此一来,他那惨不忍睹的适性便有希望被提升起来。 …… 此时,一直缀在后方的两个道人却是忽的快步靠了上来。 他们明显发现了张角的异状,一左一右拱卫在两侧,以警告的眼神瞪向张渊。 张渊神色不动,但心中却是颇为无奈。 这二人不是旁人,正是张梁、张宝。 张角倒还好,虽然始终抱着疑心,但敌意还不是太大。 可这两个家伙许是认为自己在故弄玄虚,一直看自己不顺眼,敌意甚浓。 更关键的是,他无法看穿二人的信息,自然也就无法教化以拉近关系。 若是因为实力差距,那张角便是一个特例。 至于为何,或许与张角因为修炼出岔而早逝有关? 气氛逐渐的有些凝滞,在雪花纷飞之中,四人如同雕塑般静立不动。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当张渊感觉都快要被冻僵之时,张角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大兄!” “大兄……” 张梁、张宝微松一口气,轻唤一声。 张角抬手止住二人话头,看向张渊,眼中神色既有欣喜、激动,又有不解和犹疑。 “你、究竟是何人?” “使匈奴中郎将之子,张渊。” 张渊缓缓抬头,露出一副清秀却刚毅的面孔,眼中神色一片平静。 张角三人脸色微变。 “张修之子?你竟然还活着?” 张渊自嘲一笑,摇了摇头。 也难怪三人会如此诧异。 三年前的七月,张修因擅杀南匈奴单于呼徵,因而被下狱处死。 至于张修之家眷,要么被一同押回雒阳问罪,要么被皇旨通缉,成了诏犯。 当时的张渊还是十三岁,能够活到今日自然是一个奇迹。 事实上,单靠当时的前身自己,自然无法逃多久。 但张修不忍血脉断绝,因此安排了亲随护送前身潜入太行山脉躲藏,这才能够苟活数年。 及至三个月前,前身感染了伤寒,弥留之际便被意外而至的张渊接掌了身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三通之境 “许是阎王爷不忍,特意给在下一个复仇机会。” 听闻张渊此言,张角眼神微闪。 张梁与张宝不动声色的触了下目光,脸色也微微缓和下来。 此子既是张修之后,那便是朝廷诏犯,身份这方面倒是可以接受。 此外,虽然大兄刚刚之异状未必同此子有关,但也是有可能。 如此的话,倒是可以暂且留他一命,以观后效。 “福生无量。 原来是张中郎将之子,失敬。” 张角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在颌下竖起,微微躬身道了一礼。 而后,张角却是微微摇了摇头,叹道: “令尊擅斩南匈奴单于,并新择一人而立。 此举本便是违律行事,你又何必心系复仇? 况且,这仇,你又要向何人寻?” 张渊眼中闪过一抹冷光,咬牙恨恨道: “先父之所以要斩杀呼徵,扶持羌渠继任单于,那是因为呼徵意欲率军反叛,更图谋侵害上郡、五原! 事件之过程,先父已详细奏报朝廷,还有一众参与者可为证! 但朝廷却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收押先父及家人,押回雒阳后更迅速处斩。 如此昏聩之帝、如此黑暗之朝廷,我张渊岂能束手待缚、引颈就戮? 灭家之仇,不共戴天! 更何况,朝廷欺压百姓日久,士族豪强鱼肉百姓血髓如饴,总得有人要站出来,为他们讨个公道!” 张梁及张宝讶然的看向张渊,很是有些惊奇。 看不出来,此子小小年纪,倒也有些风范啊。 张角轻咳一声,瞄了眼周遭,低声道: “此等言语,还是莫要胡说的好。 若不然……” 张渊忽的直视向张角,冷笑一声。 “道长,莫非我的诚意还不够足?” 张角眉头微拧,粗大的眉翼聚成了两团黑墨。 “你此言何意?” “在下虽常随先父居于美稷,但祖宅在中山国,因而也时常往来于冀州与并州。 太平道在冀州之活动,在下自然有所了解。 而且通过他人之口,更知太平道之布道范围,起码涵盖七八州。 若只如此倒也罢了,毕竟是祛病救人,乃大好事一件。 但,太平道之行为,可不止于此。” 说到这里,张渊扫了眼张角三人阴沉下来的表情,却是突的轻声一笑。 “由此,在下断定,太平道十有八九同在下是一路人。 若不然,我又何苦前来点拨与你?” 张宝猛地上前一步,神色有些冰冷。 但张角却是伸出手臂,将张宝拦了下来。 “大兄!” 张宝低喝一声,神情阴狠。 虽然张渊的确是一路人,但自己等人所谋何其重大? 那等大事,容不得丝毫差错! 张角盯向张宝,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 虽然不曾说话,但自有一股威严气势逼向张宝。 “且先不急。” 张梁暗叹一声,上前将张宝拉了回去。 张角这才神情微缓,复又看向张渊。 “虽说点拨之恩等同师长,但你应该很清楚,光凭这点,还不足以让老道信服。 更不足以约束老道,不对你下杀手。” 张渊提着的心微微放下,淡然一笑,成竹在胸道: “你之岔途只不过是解决了第一环而已。 倘若在下未曾算错,第一环不解,你活不过三载! 即便这第一环解了,也顶多撑过五年。 如此,你又岂会甘心?” 张角心头微跳,更加惊疑不定。 虽然他无法预判自己的寿命,但到了这个境界,大致还是能够感应出一些东西。 他的问题出在神台及灵海两方面,方才只不过是使得神台缺隙被弥补了一部分而已,距离彻底解决隐患还有很大差距。 但对方不可能看到自己的神台、灵海状况。 如此一来,岂非说明对方真的有奇术? 而且对方提到的是“算”,不知这“算”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城内有一户殷实恩家颇为厚道,不若先去避避雪,之后再详谈?” 听闻张角发出邀请,张渊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抱拳道: “固所愿也。” …… 白马街,刘府。 张渊在木质浴桶中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顿时感觉舒畅了许多。 跳出浴桶后,扫了眼虱子乱爬的旧衣,嘴角一咧想也不想的换上了府邸主人家提供的新衣。 这套衣物都是绫罗质地,而且还有一套黑色袍服,穿起来比那套麻衣可要舒服多了。 单从这套衣物以及靠墙的一面半人高的铜镜便可看出,这处府邸的主人,家境定然十分殷实。 若不然,一般的小富家庭根本不可能给外人准备如此衣饰。 暗自思忖的同时,张渊缓步来到了铜镜前。 镜面有些模糊,但仍可看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镜中之人眉毛黝黑、刀锋形的眉迹尾部还向上微微翘起。 眉下一双眼睛大小适中,但瞳孔黑亮有神。 脸部菱角分明、线条硬朗,已颇具英武之气。 只可惜,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有种病殃殃的感觉。 这也难怪,前身在太行山脉蜗居两年多,又差点彻底没了体温,想要恢复过来可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做到。 不过张渊对这副身体还是相当满意。 因为无论是相貌、肌肉骨骼,还是眼睛、年岁,都要比前世好多了。 尤其是眼神,近视眼的痛苦终于不用再承受……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东汉末年大体与历史上相似,但一些细微处又有着不同。 比如修炼之道。 在这个世界,有一条极为清晰的修行路线,被称为“三通”。 第一通,便是通力。 这个层次并无具体的境界划分,需要做的便是不断打熬身体、磨炼皮肉。 什么时候可以做到“皮膜”坚韧堪比老牛、力可开五石强弓,便算是达到了通力圆满。 东汉的“石”既是容量单位,也是重量单位。 以重量称谓,一石等于120斤,不过东汉的市斤只相当于后世的一半。 因此,五石便相当于后世的300斤。 只要能够拉开拉力达到五石的强弓,那便是踏入了通力圆满,有资格进阶第二通,即通劲。 只有踏入了通劲这个阶段,方能够被称为高手。 通劲共有五个层次,分别是明劲、暗劲、化劲、丹劲、罡劲。 但想要迈入通劲阶段,可一点都不简单。 其一,通劲需要内息法门。 但在东汉,普通的经卷书籍都是无价之宝。 除了亲眷、弟子、学生外,没人愿意外泄。 更遑论内息法门这等宝贵资源? 其二,通劲阶段的修炼,需要大量的草药、补品。 一般人家连肉都难以时常吃到,又哪里能够弄得到大量修炼资源? 除非不惧生死,深入山林长久狩猎。 因此,真正踏入通劲阶段的人,相对于东汉五千余万的人口基数而言,其实少得可怜。 至于第三通,便是通神。 到了这个境界,便能够真正的打破体、魂双重极限,寿命起码增加上百年。 但这个境界更相当于是传说,因为据前身父亲所言,踏入罡劲的存在都几乎没有,更遑论这一境界。 “三通”之修行乃正途,像是张角三兄弟的道,则是另辟蹊径,走的是灵神之道。 灵神之道究竟能否行得通,谁也不清楚,因为无据可考、无人可问。 张渊怀疑,或许正是因为没有经验可以借鉴,因此张角才会踏上歧途。 摇摇头暂时不去多想,张渊来到案几后的软席上盘腿坐下。 之后心中一动,在案上的香炉中点了一根香,这才闭上了眼睛。 此前教化所得之物还寄存在光幕中,眼下是时候看看究竟有何神奇之处了。 随着张渊意念一动,“通力阶完美感悟”瞬间涌入脑海中。 那一瞬间,张渊好似变成了另一个人,那人正在使用各种器械锤炼着自己的体魄。 许久之后,张渊却又进入了另一个人的体内。 这人时而练拳腿,时而演练刀枪剑戟弓弩等,好似是在演示如何最大程度的发挥自己的每一分力量。 意识中好似过去了数年甚至十余年的时间,待得张渊缓缓睁开眼睛,眼中竟闪过一抹沧桑、茫然之色。 那种感觉实在太过真实,差点都让他以为又重生了两次…… 低头扫了眼身体,好似没有多少变化。 紧接着,张渊又赶忙看向案几上的香炉。 当发现那炷香只燃烧了不到一个指甲的长度时,张渊顿时长松一口气。 还好还好,接受此类传承实际用时极短。 若不然,动不动就需要数个时辰的话,他都未必敢用。 毕竟,身处在这样一个乱世,一个不小心,小命可就没了。 轻呼一口气,张渊再度闭上了眼睛。 未几,“太平经丹符初解”复又涌入脑海之中。 十余息后,张渊缓缓睁开眼睛,眉头却不自禁的皱起。 这太平经丹符初解记载的是一些丹药、符箓的制作原理,以及灵神相关基础知识。 通过这些东西,张渊也算搞清了张角能够大肆收敛人心的缘故。 只是,很多东西,他即便搞清了原理,却也无法制出。 因为他神台未开,更没有灵力。 即便照样画葫芦,也只是虚有其表罢了。 不过也有少数几种没有灵神要求。 其中就有一样东西,倒是能够为他往后的行动提供不小便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符牌与传信 叩叩~ “公子,宴席已备好,我家主人请您前往正堂就餐。” 屋门被敲响,随之响起一道软糯的女子声音。 “稍候,这便出来。” 张渊应了一声,微微收拾一下,拉开门扉走了出去。 当看到左侧微微躬身等候的婢女时,张渊暗自叹息一声。 这女孩年岁应当与自己相仿,声音很好听,但身子骨却瘦弱的紧。 矮小的个头、宽松的灰布衣,两侧脸颊还向里凹陷,明显是经常吃不饱。 这还是在富贵人家为奴的,那些临时苦工的待遇更差。 至于讨不到生计的…… “带路。” 张渊压下内心复杂的思绪,平静出声。 眼下的他没有丝毫资本,即便有心,也做不了什么。 但他的那个念头却越来越坚定。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东汉末年英豪无数,但几乎都代表的是士族利益。 唯一的区别在于,是代表豪门士族,还是寒门士族。 但却几乎没有人真正在意最底层百姓的前途和生死! 既然自己一介屁民来到了这里,那便竭尽所能,为这个最为悲惨的群体贡献一份心力! 尽管,这条路会极其艰难,甚至有可能早早夭折。 但,有些事,总需要有人去做、去改变! “是,公子请随婢子来。” 婢女始终低着头,不敢唐突了贵客,怯生生的挪动小碎步在前方带路。 一路默然间,二人拐过枯寂的花坛,又迈出二进院落的圆拱门,入眼的便是一栋坐落于正中的二分大主屋。 主屋主体是木质,中间是正堂,两侧是耳堂。 从后方拐到正前方,已可听到正堂里传来的欢声笑语。 正堂门前,一个中年管家正左右张望着。 当看到张渊后,顿时双眼一亮,小跑几步殷勤的迎了上来。 虽然不知这位公子的来历,但主公可是特意交代了,一定要好生伺候、不可怠慢。 想来来头很不一般。 毕竟,一般的公子哥可当不得自家主公如此慎重对待。 “哎哟~公子,您可算是来了~ 快快请入堂,我家主公和道长都在候着了,就等您到了才开席呐。” 管家肥腻的脸上挤出热切的笑容,条条皱纹堆积起来如同一朵小菊花。 “嗯。” 张渊淡漠的微一点头,负着左手,抬步向正堂走去。 眼见张渊如此姿态,管家非但没有不悦,弓着的腰反而更低了几分。 因为在他看来,这才是真贵人的做派。 待得张渊上了木质台阶,管家这才直起身来,转而看向那正在揉搓着小手的婢女。 只是,此时他的脸上,却早已换上了一副颐指气使的高傲姿态。 “还愣在这儿干什么?快快滚下去,莫要污了尊客的眼!” 那婢女吓得身子一抖,急忙唯唯诺诺的小步跑了回去。 门槛边,张渊的步子微微一顿。 两息后,方才继续抬脚,迈入了堂内。 “哈哈哈!张公子总算到了,快请入席~” 正对着门口的里侧主位上,一个头戴青色平巾帻、身穿淡蓝色交口锦袍的中年跪坐在软席上。 当看到装束干净利落的张渊走入,顿时眼睛一亮,哈哈笑着抬手招呼。 同时,身子微微前倾,以示尊重。 其他人虽然有些好奇,但也只是扫了一眼便继续同身边之人交谈。 张渊扫了眼主人家所指的席位,见是在左侧第二席,不由略感诧异。 因为左侧第一席是张角,张梁、张宝只在三、四席。 虽然有些讶然,但张渊并不怯场。 朝着那人施了一礼后,面色如常的入了席。 待得张渊跪坐稳当,张角含笑低声道: “此间主人姓刘,名峦,字云山。 平素乐善好施,是冀州不可多得的恩家。” 张渊微微颔首,以示了然。 实则心中冷笑不断。 连自己府中的下人都那般苛待,还指望他乐善好施? 不过是立块牌坊当磨坊,牵头假羊赚取名望罢了。 “至于对面的,则是武安县城一些殷实之家的掌舵人。 其中也有几人是我太平道恩家。” 张渊含笑以对,不露真意、也不多问。 这种恩家,换个说法那就是张角的忠实信徒。 在双方的信任还未达到一定程度时,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既然并不都是恩家,那道长就不怕有人将我的消息泄露出去,引来官差捉拿?” 张渊轻抿了一口茶,漫不经心的问道。 张角上下打量了一眼张渊,摇头轻笑道: “而今的你,与官府诏犯布告上的画像可一点都不沾边。 即便是同名同姓,相貌差异如此大,官府之人又能如何? 更何况……” 说到此处,张角微微一顿,伸手在怀里摸出两样物什,而后一脸神秘的递向张渊。 “更何况,你有完备的身份案牍。 虽名字、祖籍与诏犯一致,但同名同姓同地者多了去,谁人又能说你是诏犯?” 张渊微微一愣,接过两物仔细查看。 那是两个比手掌略长、宽窄不足手掌三分之一的长牌,一为竹质,一为木质。 竹质的长牌上有三行竖形文字,标注着“中山、张氏、渊、竹青里”等字样,是阴文。 而木制的长牌上则印刻着几个官府的署衙名称以及印信。 张渊瞬间了然,原来是符牌与传信。 符牌便相当于身份证,乃是证明所持之人身份来历的依据。 其中,自己所持符牌使用的是阴文,也就是文字在长牌上向里凹陷。 而所属官衙保留的符牌,使用的则是阳文,也就是文字在长牌或其他登记物体上微微凸起。 如此一阴一阳,便可核对身份信息。 至于传信,则是通过一些隘口的必须通行证明。 当然,符牌与传信还有诸多分类,大致都是应用在军事上。 像这两种,都是最为常见的种类。 张渊当即小心收好,向张角郑重的抱了抱拳。 “道长,有心了。多谢!” 这两样东西可不是一般小吏能够作假的,如此也可看出张角的手段之高、笼络人员之繁杂。 有了这东西,他原本准备以易容丹长久隐藏身份的法子倒是不用再进行,可算是方便了许多。 张角眯眼轻笑,显得很是随和。 “小友诚心前来帮老道点拨疑难,老道自然需要有所表示才行。 你放心,那户人家都没了,牵连不到别的。 另外,我已安排了人知会中山国那边,让他们尽快录入案牍,免得出什么岔子。 不过,为了避免万一,具体的城池及居所却是与你之祖宅不同。 还望小友莫要介意。” 张渊笑着摇了摇头。 “道长说笑了,如此方才稳妥。 若不然,真要是同一个城池,怕是不知多少人会起疑心。” 到了此时,张渊也算安心了不少。 虽然已经过去了近三年,关于他的通缉基本上已没有多少人再关注。 但保不齐就会有人突然盯上,届时难免会十分麻烦。 不过而今,却是无需再过多担忧。 “那不知……” 张角忽然靠近几分,眼中闪烁着微光。 张渊自然明白对方是何意思。 不过,他并未直接答复,而是话题一转道: “在下尚有几个亲随在城南土地古庙,不知道长可否派人唤来?” 张角眉头微皱,略一迟疑后,还是忍住急迫之心,点了点头。 “也罢,宴席之后,老道便遣人去寻。 只不过,老道在武安县最多只能再逗留两日……” 张渊呵呵一笑,淡然道: “道长放心,明日在下便替道长解这第二惑,希望能够帮助道长突破第二道隘口。” 张角顿时双眼一亮,原本有些失望的表情瞬间一扫而空。 “小友果乃爽快之人!善哉!” …… 二人正自谈论之时,一道清脆的物体碎裂声忽然传来。 堂内原本嘈杂的交谈声顿时一静,所有人俱是朝着某个方向看了过去。 那是在右侧第五席,案几旁侧的空地上有一些碎片,应是陶制耳杯摔碎之后的产物。 案几后,一个矮胖的中年一脸愣神,右手还朝前保持着抓捏的姿势。 案几前,则跪着一个正端着酒爵的灰衣婢女,脸上表情先是茫然,继而变成恐惧。 “尊客饶命!尊客饶命!” 婢女急忙放下酒爵,一边惶急祈求,一边朝那矮胖中年重重地磕着头。 “贱婢作死!” 那矮胖中年忽然怒喝一声,狠狠一拍案几,脸上的肥肉接连颤动。 其余宾客则是哄笑一声,旁侧一个老者更挤眉弄眼的揶揄道: “马掌柜,怎的连耳杯也捏之不住? 莫非是昨儿夜里激战过酣?” “哈哈哈……” 众人顿时笑得更欢,有些前俯后仰。 刘峦笑着摇摇头,清了清嗓子道: “诸位,道长在此,切不可失了礼数。” “啊对对,是我等不是,该罚。” 众人反应过来,急忙一脸歉意的端起耳杯,朝着张角等人平举示意,而后一口闷下。 眼见张角神色淡漠的点了点头,刘峦微松一口气,而后轻喝一声。 “来人,拖出去,杖毙了。” “诺!” 堂外立马奔入两个矫健的护院,朝着那仍在苦苦磕头求饶的婢女走去。 正当此时,一道清亮如刀鸣的冷喝声突然响起。 “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路 “慢!” 众人微愣,那两个护院亦是止了步。 “嗯?张公子这是……” 刘峦望向张渊,见其神色冰冷,不由一脸疑惑。 张渊深吸一口气,没有回应刘峦,而是盯向了张角。 事情的起因其实很清楚,那耳杯是矮胖中年自己不小心摔碎; 但面上无光的他总要找个替罪羊,以此来缓解他的尴尬。 张渊很清楚,在这些人的眼中,奴婢不如家禽、生杀予夺已是潜意识。 尤其在愈发混乱的东汉之末,即便是那些到府上做苦工的自由民,他们也敢擅杀。 因此,跟他们讲道理那是行不通的。 不说白费口舌,还会直接得罪所有人。 他也同样明白,这世间苦难之人数以千万计,很难救得过来。 但,任何事总要有一个开头,如此才能一步步扩展开来…… “敢问道长,何为‘致太平’?” 张角眉头微皱,“致太平”乃是他所提出的太平道至高理想,他自然清楚含义。 只是,此子此时提出是何意思? 莫不成,是想保下那奴婢? 面对张渊平静的目光,张角的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神秘笑意…… “太平者,无灾无难、万民皆同、天下尽福。 致太平者,奉献所有,以达太平。” 说到这儿,张角忽然长长慨叹一声。 “而今灾祸横生、万民凋零,百姓苦不堪言。 老道正是感念天下疾苦,这才创立太平道,意欲纳四方之力,以济苍生! 近些年来,我太平道弟子虽遍走各方,祛病救助百姓近百万; 然,相对于整个大汉,百万百姓也只不过是一隅之民罢了。 每当思及仍有万万千千的生民挣扎于疫疾瘟病之中,老道之心,便难以安稳啊! 人力有时穷,奈何奈何! 福生无量……” 看着张角痛心疾首的模样,堂内之人竟纷纷动容、大受触动,无不投去敬佩的目光。 张渊只觉脑袋微微一阵眩晕,竟生出一种欲要悲泣的情绪。 同时,脑海中张角的形象也顿时高大起来。 但强劲的魂魄此时却轻轻一震,将那种感觉驱散了出去,使得他的意识再度恢复清明。 张渊不由得心中骇然,对于张角的忌惮瞬间上升好几个档次。 怪不得这老妖道能够聚拢那般多人,同时还有诸多贵族、官府中人,却原来有此种手段! 所幸自己的魂魄穿越而来,过程中应当有了变异或增强,若不然怕也会慢慢地成为其中一份子…… 不过张角的这种手段应当有一定的施展间隔,而且影响也应是潜移默化的。 若不然,黄巾起义也不会是那般下场。 想到这里,张渊忽的心头一动。 自己的教化能力怕不是也有类似的、潜移默化的影响? 既如此,那便让张角自以为可以蛊惑自己,慢慢使其放下戒心; 而后再逐步的观察变化,并一步步打入黄巾核心! 思及此,张渊亦是有些复杂的望向张角,眼中既有认同,也有狐疑。 “敢问道长,奴婢是否也属于生民?” 张角一直在暗中观察张渊的表情,见到其神色后,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自然属于。” 张角肯定的点了点头。 “既如此,又何必因为那婢女的一点无心之失,便要夺取其性命?” 张渊慨然一叹。 他并未去纠缠孰是孰非,因为撕破脸皮只会彻底将场面闹僵。 张角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数息后摸着颌下黑须微微颔首,转头望向刘峦。 “老道觉得,张公子所言确有道理。 恩家不若便饶其过失。” 刘峦咽了口唾沫,表情有些不自然。 不过迟疑两息后,还是摆了摆手。 “罢了,都退下。” “诺!” 两个护院恭敬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那婢女不敢再说话,朝着刘峦及张渊重重磕了几个头,而后便低着头惶急的倒退了出去。 然而,此举却是惹恼了那矮胖中年。 但道长及刘峦都不是他能够得罪,因此便极为嫉恨的盯了一眼张渊,暗自记下了仇。 气氛正自有些沉闷时,刘峦忽然轻咳一声,朝着张角抱了抱拳。 “道长宅心仁厚,不愧为古仙之使! 刘某不才,愿再献梁米百石、粟米三百石,以助道长救济万民!” 刘峦言辞慷慨,但脸上肌肉乱跳,好似极为肉疼。 随着刘峦出声,又先后有数人开口。 “在下愿献黍米百石!” “王某愿献大麦百斛!” “在下愿献米酒五十坛、行酒两百坛!” …… 张渊静静地看着,沉默不语。 梁米和粟米都是小米,只不过前者优良、后者粗糙,价格相差近一倍。 黍米便是黄米,价格居于梁米与粟米之间。 这些东西若是加起来,市价便接近二十万钱,也不算少了。 若是用来供应军队,足可支撑一支两千人的大军一月所需。 这还只是刘峦等人又一次的捐献,鬼知道他们究竟捐了几次,反正家境极为优渥便是了。 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还未开口的其余五人身上。 那五人明显是第一次参与到这种事情中,面色都很是有些犹豫。 如此也可看出,张角之前的动作虽有影响,但真要“割肉”出力之时,对目标的影响也十分有限。 或许这些人再被施法影响多次之后,恐怕会干脆许多…… “这,在下家境有限,便以三十石小麦相助。” “在下愿献粳米二十石!” “马某愿以魔芋三十石相助!” “……” 最终,五人还是咬着牙掏了腰包。 毕竟,在这种潜规则已然定型的场面之下,一毛不拔只会开罪所有人。 …… 黄昏。 太阳终于穿透灰暗的云层,洒出了些微的光亮。 但这光亮,在积雪的反射之下,多少有些惨白。 张渊负手站在窗前,皱眉沉思。 而今是光和五年四月,也就是公元182年,距离大变还有不足两年。 在这之前,他必须好生思量一下之后的路,以尽可能的拥有一些对抗,甚至是翻盘的资本。 整个东汉基本上都是士族的天下,争端也主要集中在皇权与士族、宦官与士族、豪门士族与寒门士族之间。 毫无疑问,士族起码掌控着大汉七成的话语权,以及过半的力量。 想要同这等庞然巨物扳手腕,有些蚂蚁撼大象的意味。 但士族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尤其是乱世征兆已初现苗头,豪门与豪门之间也在争斗不休。 只是,自己虽也算是寒门士族一员; 但以而今的尴尬处境,想要借用寒门士族的身份和力量,几乎不可能。 如此看来,在前期,他若想招揽人手,只能瞄向庶民阶层,以及商人阶层。 正常情况下,庶民因为几乎接触不到典籍、受教育条件极差; 再加上士族把持向上深造、发展的通道,因此很难出现有名的文客谋士。 但难不代表没有,就如贾诩。 至于猛将方面,倒是有不少出身自庶民。 最关键的是,自己有教化能力在身,是否可以快速培养相应的人才? 其实归根结底,士族之所以能够把持天下大势,最重要的两样法宝便是土地与人才! 若是人才的问题能够解决,土地…… “叩叩~” “公子,晚膳已备好,可否送入?”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声音。 张渊轻吐一口气,摇摇头关上窗户。 在这个年代,普遍的是一日两餐。 但对于中上层社会而言,明显想怎样就能怎样。 “入。” “是。” 嘎吱~ 随着门被推开,两个婢女各自端着一个木盘走了进来。 张渊扫了一眼,有一大碗黄米饭、两碟腌菜、两张炊饼、半只烤鸡,还有一个小竹瓶,里边盛着的应该是酒。 这样的一餐饭食,已是极为丰厚了。 两个婢女将东西放置好后,忽然齐齐朝着张渊跪了下去,同时还不断地磕着头。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多谢公子救了姊姊!呜……” 看着两个哽咽着磕头谢恩的婢女,张渊微微一愣。 仔细看了一会儿,这才看出是早间给自己带路的婢女,以及那个在正堂被自己搭救的婢女。 不成想,她们俩竟然还是姐妹。 张渊摇摇头,平静道: “起身,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 两个婢女害怕惹张渊不快,急忙站起身来,并且使劲咬着嘴唇,以免哽咽声被听了心烦。 张渊暗叹一声,正要询问一件事时,却忽的心中一动,抬眼盯了过去。 “年龄:15 境界:无 兵器适性:刀·A、弓·D、棍·D 术艺适性:丹·B、政·B 可教化:修炼” “年龄:15 境界:无 兵器适性:弓·A、弩·B 术艺适性:画·C 可教化:修炼” …… 张渊顿时愣在当地,久久无语。 敢情他的资质还不如两个小丫头…… 吐槽的同时,张渊的内心却好一阵激动。 这一路走来,他查看过的庶民、奴婢信息不下千人,但能够有一项达到C的都只有两三人。 因此,他才有些心灰意冷,不再见一个人便查看一次。 却不成想,这对婢女姐妹竟然给了他这样大的一个惊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白芷白萱 “你二人如何称呼?” 听到张渊的问话,两个婢女顿时一懵。 自从被卖入刘府为奴,五年以来,还从不曾有宾客问过她们的名姓。 这位小公子不仅心地很好,脾气貌似也要比别的贵人温和许多。 “回公子,婢子本姓白,名萱,姊姊名芷。 不过在府中,婢子叫小八,姊姊叫小七。” 两人中,妹妹白萱相对活泼一些,姐姐白芷则更多了些与年龄不太匹配的谨慎。 “白芷、白萱……” 张渊喃喃着,看着两个干瘦的丫头,若有所思。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两个婢女顿时一惊,身子本能地后退一步,姐姐白芷更将妹妹拉到了身后。 “公子,婢子们生的丑陋,不敢污了公子的眼。” 白芷低声说着,声音有些颤抖。 就在一月之前,府中有一个婢女因中了邪风,使得口鼻歪斜,将一个宾客吓得瘫倒在地。 之后,那婢女便被活生生打死。 前车之鉴,她们平日里便更加小心翼翼,又哪里还敢抬头跟尊客对视? 张渊眉头微皱,有些不明就里。 “放心,本公子并无他意,也不会对你二人不利。” 白萱拉了拉白芷的衣角,使了个焦急的眼色。 且不说这位小公子此前刚刚出手搭救,单说宾客之言不能违背这一项,她们便已然犯了忌讳。 白芷亦是反应过来,心中一颤,赶忙拉着白萱抬起头来。 张渊仔细审视,发现两人的面孔不仅干瘦,而且还泛着黄白之色。 这明显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结果。 不过整体脸型倒还端正。 最关键的是,这两人竟然长的几乎一模一样,明显是双胞胎。 要说最显眼的区别,应当是白萱左侧鼻翼处的一颗小黑痣。 白芷与白萱虽然抬起了头,但眼神飘忽闪躲,根本不敢与张渊对视。 见张渊一直盯着看,二人更紧张不已,粗糙的小手不断揉搓着。 “你二人,日后便跟着本公子。” 听到张渊忽然出声,二人被吓了一跳。 “可是,婢子们是刘府……” 白萱有些懵懂,正说着时,却被白芷猛拉了一把,拖着跪倒在地。 “多谢公子收留!多谢公子收留! 婢子们一定好生为奴为婢,为您做牛做马!” 白芷无比欣喜的连连磕头,语气颤抖。 白萱此时也终于明白过来,急忙跟着磕头。 对于她们这些奴婢而言,能够有一个和善的主家简直就是上天赐予的幸事。 相对于冷漠无情的刘府,她们自然更愿意伺候张渊。 至于主家肯不肯贩卖或赠送,她们相信,既然这位小公子说了出来,那定然是有把握的。 看着激动哽咽出声的二人,张渊不由心中复杂。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比那些没了土地只能沦为流民的自由民要幸运许多,因为起码还能勉强度日。 但另一方面,她们又是极其不幸的。 一日为奴,则穷极一生、子子孙孙,都只能为奴! 而这,只不过是这个时代万千悲惨的其中一种罢了。 “快起来,日后莫要动不动就跪地磕头。” 张渊上前,轻轻一拽,便将二人拖了起来。 那种分量,张渊估计怕是只有七十来斤。 “待会儿本公子便会去讨来你二人卖身契。 不过在此之前,本公子需要知道一件事。” 张渊说着,看向了白芷。 “白芷,此前那个矮胖中年姓甚名谁,是作何营生?” 白芷微愣,拭去脸上的泪水,老实回道: “回公子,那人乃是武安县马记绫罗布庄的掌柜,马胜。 听那些做短工的人讲,马记绫罗布庄的布帛很有名,尤其是绫罗。 县内几乎有两成的绫罗都出自于他们布庄。” “马胜,马记布庄……” 张渊喃喃着,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身为一个曾经的小说家,他又怎会小瞧人的恶意和叵测之心? 更何况,那马胜眼中的嫉恨当时几乎不加掩饰。 对于威胁,只要是有能力解决掉的,他就绝对不会放任! 旁侧,小心偷瞄着的白芷顿时心中一个咯噔,惶急道: “公子,您可千万莫要冲动啊! 那马胜乃是武安有头有脸的人物,府内豢养着二十来个护院。 那些护院都是凶神恶煞的主儿,杀起人来都不带眨眼的,您……” 张渊不由莞尔,摇摇头笑着打断。 “想什么呢?本公子才不会那般蠢。 好了,你二人且先待着,本公子去找下张道长。” 白芷白萱对视一眼,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忐忑不安起来。 眼看着张渊出门离去,一颗心更砰砰跳个不停,生怕目前的主家会不同意。 …… 张渊出了客舍,径直往里侧的三进院落行去。 过了拱门,便看到有十余个身材魁梧、双目有神的壮汉两两一组分散于各处。 这些人都是通力后期,甚至通力圆满的主儿,其中一个带队的还是通了明劲的三流高手。 听起来好像很一般,但放在一座小县城里,其实已经是相当不凡的一股力量了。 要知道,前身父亲所指挥的美稷营是一千善战骑兵。 但这一千骑兵中,实力达到通力后期及圆满的,只有不到五十人。 至于通了明劲的三流高手,更只有三人。 张渊很怀疑这些人便是张角培育而出的黄巾力士。 倘若真的如此,那可就恐怖了。 毕竟,黄巾力士可是以精锐军队的形势出现…… “劳烦向道长通禀一声,在下有事相商。” 面对张渊的客气搭话,那带队之人却是面无表情的直接摇了摇头。 “道主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张渊嘴角微抽,看着对方足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高大体型,又瞥了眼壮汉身后紧闭的屋门,有些无奈。 正在此时,屋门忽然从里侧拉开,一道人影踏步而出,脸上还带着些微的喜色。 此人却正是此间主人,刘峦。 待得看到张渊后,刘峦脸上的喜色急忙收敛,带着一丝矜持笑意走了过来。 “张公子找道长是有事?可有需要刘某效劳之处?” 张渊嘴角挂起一抹古怪笑意,老实的点了点头。 “不瞒刘掌柜,在下还真有一事想要刘掌柜相助。” 对于未有功名在身的富商阶层,一般都是以掌控称呼。 张渊虽不知刘峦的具体营生,但对于其身份却也看得出。 至于字,那是关系相对亲密时才会称呼。 刘峦顿时脸色一僵,笑容也变得有些不自然。 他只不过是客套一下而已,哪知此子这般不上道。 “请张公子入屋。” 此时,张角的声音忽然自屋里传来。 “诺!” 那带队的壮汉急忙应和一声,而后朝着张渊抱了抱拳,让开了道路。 “劳烦刘掌柜跟在下一道进去。” 张渊呵呵一笑,伸出左手朝着刘峦做了个请的姿势。 刘峦无奈,只得点了点头。 …… “刘掌柜,其实在下本身便是要寻您帮忙的。 只不过,在下对这府内并不熟悉,不知路线,故而才先来寻道长。 不成想,倒是刚好碰到。” 张渊朝着盘膝而坐的张角抱了抱拳,而后直接看向刘峦说道。 “呵呵,张公子但说无妨。” 刘峦礼貌性的笑了一下,眼中带着警惕,更不曾直接打包票许诺什么。 “是这样,在下相中了贵府的两个婢女,她们分别叫小七、小八,是一对姐妹。 不知刘掌柜可否将她们二人转卖于在下?” 刘峦不由暗暗翻了个白眼,同时大松一口气。 就这等小事,竟然还搞得偌大阵仗,搞得他还以为对方想要个百八十金呢! 看来此子也是个眼界短浅的雏儿,也不知道主为何对他那般重视…… “嗨!此事,易耳! 待会儿刘某便让人将那二人卖身契送至张公子客舍中! 至于转卖什么的,张公子休得再提。 区区两个奴婢,刘某还是送得起的。” 刘峦极为大度的摆了摆手,一脸的风轻云淡。 张角诧异的看了眼张渊,眼中有些不解。 他能够感觉得出,此子绝对属于狠角色一类。 可为何对方多番行事,都有些愚善? “如此,那便多谢刘掌柜了。” 张渊感激的朝着刘峦抱了抱拳,其后却是轻咳一声,转了话题。 “不知刘掌柜可清楚,马胜马掌控府上,护院本领如何?” 张渊此言一出,刘峦脸色顿时微变,张角亦是双眼微眯,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诡异。 足足六七息后,刘峦方才惊疑不定的缓声道: “马掌柜府上,有护院二十又五。 其中一半是普通壮丁,一半是手上沾过血的凶人。 护院头领据说本领不凡,曾经一人砍杀过七八个贼匪。 听我手下人讲,那人快要通劲,一般人惹不得。” 张渊了然的点点头,道了声谢。 而后,则看向了张角。 “道长,不会有太大影响?” 听到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张角深深地看了一眼张渊,而后缓缓摇了摇头。 “如此便好。” 张渊洒然一笑,之后抱抱拳径直离去。 他一点都不担心刘峦会走漏风声。 因为张角对刘峦的掌控力度很高,而在目前,张角绝对不会坐视有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发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天黑杀人时(新书求支持) “姊姊,好香啊……” “阿妹,你莫靠太近,小心口水溅上边。” “嗯嗯,就是五年都未曾吃过肉了,看着真馋。” “咱不能吃的,会坏肚子……” …… 门外,张渊默然半晌,这才推开了门。 “公子。” 白芷、白萱急忙怯生生的站好,低着头也不敢问结果。 张渊微微一笑,坐到软席上后出声道: “事情妥了,安心。” 一对姐妹顿时又惊又喜,激动地匍匐在地。 “多谢公子!不,多谢主人!” “日后照例唤我公子便可,我不喜主人之称。” 张渊摆了摆手,之后漫不经心道: “好了,酒留给本公子,至于这些饭食,你二人解决了。” 原本神情激动的姐妹,却顿时脸色大变,无比惶恐的磕起头来。 “主人,公子!婢子们绝对不曾动饭食,求您开恩!” 看着受惊过度、身子不断轻颤的二人,张渊不由无奈不已。 “想什么呢?这是本公子的恩赐。 日后想要跟着本公子,身子不良可不行。 快些吃了,这是命令。” “可、可……” 白芷、白萱泪眼朦胧,又是不安,又是受宠若惊,但仍不敢答应。 张渊暗叹一声,明白这种被深值于内心深处的枷锁,一时半会儿难以被挣脱。 当即,直接起身,提着竹酒瓶朝门外走去。 “本公子回来之后,案上的食物必须一点不剩。 若不然,本公子便不带你二人了。” 门扉开合的声音接连响起,白芷白萱抽噎一声,狠狠地朝着门外磕了两个响头,这才有些僵硬的站起身来。 …… 屋外不远处的小竹亭,张渊紧了紧衣袍,拔开瓶塞灌了一口米酒。 咂巴着嘴,回味了一下,感觉有些苦味,也不是太辛辣,比果酒烈一点。 约莫一刻钟后,不远处忽然有几道朦朦胧胧的身影靠近过来。 而此时,张渊已将竹瓶中的米酒喝完,感觉体内暖和不少。 “张公子,此乃小七、小八卖身契。 还有这几位,是张道长遣人寻来,让带到您这边来。” 刘府管家陪着笑,将两封粗糙的黄纸双手递给张渊,又指了指身后五人。 张渊收好纸张,微微颔首。 “嗯,烦劳为这几位准备一些吃食及换洗衣物,可好?” 管家扫了眼身后五人,这些人虽头发蓬乱、衣衫褴褛,身上还透着一股子臭味; 但体魄强壮、面庞上多有煞气,加之带有兵器、披着狼皮,明显都是些狠角色。 略一沉吟后,干脆的点了点头。 “张公子放心,吃食及衣物很快送到。 此外,我也会安排人为他们烧水备浴。 至于住所,便憩于张公子两侧的客舍。” “如此,有劳了。” 张渊满意点头,朝着管家抱了抱拳。 “不敢,分内之事。” 管家陪笑一声,而后便知趣的告辞离去。 及至管家的身影消失不见,那五人方才靠上前,恭敬的朝着张渊一抱拳。 “少主人!” 张渊起身,看着眼前的五人亦是有些感叹。 当初,前身的父亲可是派出了二十几个亲随保护。 及至今日,便也仅剩下了这五人。 之所以会如此,倒不是有人追杀,而是大都死在了太行山。 这个时代的山林,各种凶兽猛禽极为繁多且强大。 尤其是太行山这类大型山脉,其间狼狈、猛虎、蛇蟒等,更是层出不穷。 还有各种奇毒无比的蜘蛛、蝎子、蜈蚣等等,可谓危险处处。 那二十人大都是死于此类凶物口中,还有几人是得了伤寒等疾病而死。 眼前这五人能够活下来,便也从侧面证明了其不简单。 这五人中,居中的是一个左脸颊上有一道弧形伤疤的大眼壮汉,国字脸、身高七尺七寸。 (注:东汉一尺约合23.5cm,七尺1.65m、七尺五1.76m、八尺1.88m。) 此人名为苏台,字元武,三十三岁,擅刀法。 乃是张修亲随统领,明劲中期的高手。 左侧第一人右耳缺了小半截,甲字脸,体型较为匀称,身高七尺五。 此人名为张振,字子丰,三十一岁,擅弓箭。 乃是张修本家庶出从弟,算是张渊的从叔。 不过,张振却不敢让张渊唤叔。 毕竟,嫡庶有别,他的一切也都是张修造就。 其修为原本是通力圆满,不过在太行山的两年多厮杀进补,加之苏台提供内息法门,已突破到明劲初期。 右侧第一人膀大腰粗,圆脸,身高七尺八。 此人名为霍舟,字仲安,二十八岁,擅长枪。 其天生力大,属于猛将型,通力圆满阶修为。 左侧第二人体型很是瘦小,身高只有七尺一,尖嘴猴腮,但一双眼睛特别机灵有神。 此人名为毛展,字子翼,二十六岁,擅刺探,通力圆满阶修为。 右侧第二人不胖不瘦,体态适中,身高七尺四,面上多有文人气息。 此人名为方明,字云开,二十六岁,擅智谋,同样是通力圆满。 太行山险则险矣,但肉食、草药丰富,只要能够活下来,实力都会有不小进展。 “待会儿好生洗漱一番,吃饱了饭,休憩两个时辰。 之后,随本公子出去一趟,见见血。” “诺!” …… 走马街。 某处偏僻胡同。 漆黑的夜色下,几道人影围成一个圈,中间还跪着一个嘴部有淤青的胖老头。 “马掌柜有五房妻妾,膝下一男一女,舞勺、豆蔻年华。 上边家老皆已故去,另有从兄、从弟各一人,不过都不在武安。 他们曾想谋求马掌柜接济,但被赶了出去,关系很僵。 小老儿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交代了,还望各位好汉爷饶小老儿一命啊!” 方明呵呵一笑,拍着胖老头的肩膀一脸温和。 “放心放心,只是问点消息,不用太紧张。 除了以上这些,可还有要补充的? 比如,马胜可有背景深厚的远亲、他们此时都在不在府中之类的……” 胖老头心中更惧,眼神闪烁着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回道: “马胜与本县县令私交较好,不过那都是逢场作戏,城中大户与县令的关系都不怎么差。 至于远亲之类,未曾听他说起过,应是没有的。 小老儿刚刚说的人,此时都在府中,估计大都安歇了。 哦对了,府中有护院五十余,都是个顶个的好手,不仅有刀戟,还有十几副弓弩,十几副皮质札甲。 护院头领的札甲更是铁质,刀剑难破。” 张渊暗自摇摇头,打了个下劈的手势。 这管家倒也精明,知道半真半假以威慑。 只可惜,他的精明用错了对象。 见到张渊下令,毛展当即嘿嘿一笑,左手按住那管家的头顶,右手拢在袖筒中朝其脖颈处轻轻一抹。 “呃……嗬、嗬嗬……” 随着毛展收回双手,管家的咽喉处顿时出现一道寸许长的伤口。 鲜血自伤口中不断喷涌而出,管家痛的想要嘶吼,怎奈气管已被割裂,只能发出渗人的嗬嗬声。 不再理会这个很快便会变成一具尸体的胖老头,张渊抬眼看向众人。 “元武、仲安,你二人主攻。” 苏台、霍舟沉默点头。 “子丰持弓箭隐于暗中策应,子翼游走收割。 “是!” 张振、毛展恭敬应是。 张渊随后又看向最后一人,他此时实力有限,还是拉个人保护的好。 “至于云开,便随我压阵。” 方明温和一笑,拱了拱手,以作应答。 …… 马府。 此时已是亥正(22:00)时分,府内大部分人皆已安睡。 不过在庭院外围,仍有五六道身影持兵械游荡着。 在这样一个混乱的时代,若是不让护院守夜巡视,富贵人家可难以睡得踏实。 石质影壁后方,一个披着破损札甲的汉子正无聊的盯着脚下的影子看,偶尔还会困顿的打个哈欠。 某一刻,那汉子忽然眉头微皱,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方才,他好像看到了有什么影子一晃而过? 只是,揉眼四顾,一切正常,连个猫影都不见。 汉子有些迟疑,终还是本着谨慎心思,拔出了长刀,警惕的向周围探查而去。 若是有不对,他便可快速出声示警。 但若是虚惊一场、闹出了大动静,搞不好就要被愤怒的主家辞退。 然而,就在其拐过影壁的一刹那,一只大手忽然疾速伸出,并牢牢地封住了其嘴巴,同时还有一把泛着雪芒的刀刃抹过了他的脖颈。 二十余步外,一个提着走马灯的壮汉忽然听到背后有石子滚落的声音,当即下意识地转头望去。 就在那一刹那,一道长枪忽然自上方的树干上刺下,一举从后部脖颈穿透到前方。 “嘭~” 一声轻响忽然传来,却是那壮汉手中的走马灯掉落所致。 霍舟懊恼的暗骂一声,他虽及时扶住了壮汉的尸体,却忘了其手中的灯具…… 不远处,两个护院被惊动,惊疑不定的望了过来,同时还欲张口问询。 然而,伴随着一道低沉的破风声,一支利箭忽然疾射而至,瞬间便将一个护院毙杀。 至于另一人,因不曾装备札甲,也在同一时刻被一道匕首给狠狠插入了心窝。 “当啷~” 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传来,却是前一人手中刀鞘与石板碰撞而发出的声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刀尖起芳华 “何人撒野?!” 一声大喝响起,瞬间惊醒前院许多人。 屋顶上的张振暗恨,手中弓弦轻轻一松,铁箭便闪电般窜出,直接射入了那放声高喝之人的胸膛,并带动其身体贯穿到了身后木墙上。 紧接着,张振又飞速将嘴中衔着的竹箭搭于弓臂上,右手狠狠一拉弓弦,再度射出,将最后一个刚刚窜起身的护院射倒在地。 这一切说来漫长,但其实只不过五六息的时间。 此时,听着周围屋子中越来越大的动静,方明忽然眼珠一转,捏着嗓子高喝出声。 “兀那贼子!竟敢到马府来行窃,活腻了不成?! 大家莫要惊慌,安生待在屋内,莫要被贼子趁乱逃遁!” 苏台等人顿时一懵,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急忙抓紧时间前进。 张渊亦是无比诧异的看了一眼方明,眼中闪着奇色。 这家伙有些道道啊,机智如此,难怪智的适性是个A…… 五人中,也就只有方明拥有A的评定。 只是这货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很难让人注意到他。 “子翼,绕道去后院盯着,莫要让人逃了出去!” 张渊忽然朝着旁侧的毛展喊了一声。 “诺!” 毛展轻声应下,之后身子三两个跳动,便攀上了一旁的屋顶远去。 …… 在这乌漆嘛黑的深夜,方明这一嗓子确有奇效。 那些个原本还欲出门瞅瞅情况的管事、下人们,“从善如流”的待在了屋内,没敢出来。 不过,余下的近二十个护院却是纷纷冲了出来。 因为这乃是他们的本职,不可能有贼人闯入了府中,他们还无动于衷。 只是,他们听到的是只闯入了一个窃贼,因而几乎都不曾着甲,提着武器便着急忙慌的出了门。 “贼子何在?” “方才是哪个喊的?贼子往哪里逃了?” …… 护院们大声嚷嚷着,一个个地双眼冒着光。 毕竟,若是能捉到窃贼,赏银什么的可不会少了去。 “窃贼在此!” 霍舟等人齐喝一声,继而狞笑着冲了上去。 一众护院顿时大惊,待看到只有四人奔来时,却是又恨又恼。 区区四人,也敢来劫舍? “混账!宰了他们!” 一个身穿铁质札甲、头戴皮胄的壮汉排开衣衫不整的人群走到前方,持大斧怒喝一声。 “杀啊!” 护院们七嘴八舌的大喊着,挥动武器快跑迎击。 “哼!一群软脚虾也敢猖狂!” 霍舟闷声嗤笑,急跨两步,枪尾狠狠一抖,枪头便如柳条般朝着两侧各闪动一次。 当即便有两个护院被拍中胸膛,惨叫一声撞在了身后之人的身上。 而此时,霍舟手中枪身已然回正,只一个猛刺便穿入了第三个护院的左胸。 同一时间,苏台也已冲入人群之中。 一柄宽刃环首大刀先是割裂一人的脖颈,接着竖于身前挡住两把刀剑,双腿轮番踢出,便将那二人踢的吐血倒飞而出。 紧接着,矮身躲过一柄长戟的捅刺,手中环首刀随身体转动斩出,当场砍掉了三人的小腿。 一片凄厉的惨叫声中,苏台嘴角露出一抹狞笑,带动脸颊上的伤疤宛如蜈蚣般爬动,着实骇人的紧。 而在二十余步外的屋顶上,张振则沉着脸,不断搭箭开弓,不到十息的功夫已接连射出四五箭。 左侧,看着迎冲而来的三人,张渊反手持刀,沉着踏进。 当最先一人的长刀迎面劈来,张渊猛地朝右一个侧身; 刀刃从眼前劈落,张渊抬起右手,手中环首刀刹那间便自那人咽喉处划过。 紧跟着,张渊猛抬右腿狠狠踹出,将那人踹向身后护院。 此时,第三人的长枪已然当胸刺来,张渊以刀背在枪尖上重重一砸,随之又放平刀身,以刀刃牵动枪尖朝侧前方带离。 那人身体被带动、踉跄前扑,张渊左手指骨曲起,如铁刺般狠插那人喉头。 伴随着一道微不可闻的咯嘣声,那人的脑袋渐渐垂了下去。 第二人抛开伙伴的尸体,刚刚前冲两步,便恰好看到了另一个同伴身死。 其脚步顿时一滞,满脸恐惧的转身便逃。 张渊冷笑一声,右脚一跺一勾,带起一枚粗石踢向那人后背。 毫无防备之下,那人顿时被射中,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张渊大步跟进,看着将将爬起来恐惧哀求的护院,眼中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抬手、平削,顿时便有圆滚滚的血状物滚落于地。 旁侧数步外,方明始终留着一份注意力在张渊身上。 亲眼见证了整个过程的方明,不由得暗自惊异不已。 如此犀利果决、干脆利落的杀伐,即便是他这个七八年的兵油子也未必比得上。 只是,少主人何时变得如此强悍了? 解决了三个人后,张渊继续朝着仅剩的几人杀去。 原本他以为所得的感悟还需要不断花时间去练习、磨合,就如同境界一般,无法一蹴而就。 可这一动手,他才察觉,那些感悟竟好似化为了他的本能,一招一式间皆如行云流水,丝毫也不显得僵硬。 尤其是战斗经验和战斗直觉,更如同一代大家。 “啊啊!” 十余步外,被霍舟一枪扫飞皮胄、又被苏台随手砍伤了大腿的护院头领突然发出一阵疯狂的大吼。 因为此时,整个护院队伍,竟然只剩下了他一人! “啊!死来!” 忽然,那护院头领暴喝一声,猛地朝霍舟冲去。 霍舟不屑一笑,长枪抡起,欲要直接以枪身砸碎对方的头颅。 怎料,那护院头领却猛地跳将起来,导致那一抡抡到了他的胸膛上。 “噗……” 护院头领于半空喷出一口浓血,但眼中却露出一抹狰狞笑意,手中的大斧更狠狠攥紧。 “不好!” 原本不以为意的苏台等人顿时脸色大变,急忙飞速追去。 因为那人倒飞而出的方向,正是张渊所在! 屋顶上,张振手中弓箭早已拉满弦,但额头上却冒出一抹冷汗,迟迟不敢射出。 因为少主人就在中间,而且他无法肯定少主人会做出何样的规避动作,贸然射出,很有可能会误伤。 场中,张渊一脸平静,既不躲避,也不前冲。 “去死!” 那护院头领此时已扭转身子,嘴巴大张着咒骂; 同时高举起大斧,借着霍舟拍出的力道疾速朝张渊头顶砸落。 “少主人快躲开啊!” 方明等人心惊胆战的大喝着,眼中闪着恐慌之色。 张渊微微抬头,看着对方那一口越来越近的大黄牙,无声吐出两个字。 “无知!” 下一瞬,一杆长枪被脚尖挑起,张渊左手持枪身,右手托住枪尾闪电般斜刺而上。 “噗嗤……” 伴随着一声闷响,那长枪径直从护院头领大张的嘴巴捅入,继而自脑后贯穿而出。 直到此时,张渊方才向侧边快挪两步,任由无力的躯体朝地面砸落。 数息后,苏台等人先后奔到了近前。 仔细查看半晌,确认张渊未曾受伤,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缓过神之后,众人又是后怕,又是惊奇。 毕竟,少主人是如何一个底子,他们几人可是一清二楚。 不说差,但也是中规中矩、平平无奇。 可怎的大半日不见,少主人竟如此厉害了? 张振抹去额头上的汗水,惊疑道: “少主人,您方才是运气? 还是,突然开悟了?” 张渊嘴角微扯,有些无奈。 确实,前身的资质,真的是…… “本公子偶有所感、灵光入脑,算是开悟。” 张渊随便找了个理应,而后眼神一冷道: “好了,此间动静过大,不宜再拖延。 子丰、云开,你二人搜刮贵重物资。 元武、仲安,随本公子料理目标!” “诺!” …… 后院菜园内,毛展嘴中嚼着一根枯草,靠在密道口的木桩上,眼神玩味的扫视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马胜。 “你不是管家吗?主人的妻妾与儿子死了,你悲痛个什么劲?” 眼角余光中,眼看着最疼爱的小妾和儿子已然没了气息,马胜心如刀割。 但为了活命,他不得不违心行事。 “不、不是,小老儿是高兴,高兴! 这个主家平日里对下人们极为苛责,小老儿做梦都咒着他们一家死绝! 好汉爷,这几个包裹里是主家的大半轻便贵资,您都带走,只求好汉爷饶小老儿一命啊!” 看着马胜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表情,毛展差点笑出声来。 好嘛,这老小子,还真挺能装。 若不是自己此前亲手捉了马府的管家,还真有一点可能会信呢…… 正在此时,两道脚步声忽然传来。 毛展急忙站稳当,恭敬喊了一声。 “少主人!” 张渊微微颔首,走到了马胜的面前。 “马掌柜,别来无恙啊。” 听到有些耳熟的声音,马胜急忙抬头。 当在旁侧走马灯的光亮下看清张渊的脸,顿时惊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你、你你……” 他的人都还不曾出城联络人手,对方怎的会知晓? “怎么?很意外?” 张渊眼神玩味,其后却是猛地脸色一冷。 “没得胆子去寻他人晦气,倒将本公子当成了软柿子嫉恨上。 哼!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本公子!” 说完,张渊不再浪费时间,朝着毛展及霍舟摆了摆手。 “宰了。抓紧时间料理好,速速离去。” “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教化三人 翌日。 晨光熹微,张渊正在院落中持铁枪不断突刺、挥舞。 奇怪的是,其动作幅度虽大,但速度并不如何快,却不知为何额头上有密集汗珠不断滚落。 及至半个时辰后,张渊收枪站定,并解去体表袍服,这才显露缘由。 原来,他的小腿、大腿、前臂、胸背上,竟各自绑缚着或大或小的沙袋…… “松缚。” 张渊轻喝一声,白芷白萱急忙上前,帮张渊解去沙袋缚绳。 过程中,手指碰触到宛如石头的肌肉和坚硬皮肤,使得两个婢女暗自惊异不已。 待得胸背上最大的那一个沙袋解去,二人更是羞红了脸,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只因张渊上身并未着汗衣,随着沙袋被取掉,腹部八块菱角分明的肌肉凸显而出,上方闪耀着青铜光泽的健硕胸肌更叫人面红耳赤。 二人不敢多看,吃力的将沙袋放下后,便低着头退开。 “来。” 张渊再度出声,随之霍舟与毛展上前,双手各戴着一副粗棉手套。 “少主人,及时出声啊。” 霍舟圆胖的脸上很是有些乐呵。 “晓得,开始。” 张渊扎下马步,气沉丹田,缓缓闭上眼睛。 相对于自身以各个部位去撞击沙袋磨炼,让旁人直接出手击打,效率无疑会提升好几个档次。 只不过后一种方法明显危险性较大,不但需要亲近无害之人,而且出手之人对力度的把握也要恰到好处才行。 “你上我下。” 毛展嘿嘿一笑,朝着霍舟比划了一下。 霍舟老实的点了点头。 下一瞬,二人的双手便如同雨点一般疾速拍出。 或拳击、或拍打、或指戳,自张渊身体的每一处砸落。 一时间,院内被密集的噼里啪啦声所充斥,直看得白芷白萱好一阵心惊肉跳。 如此约莫持续了一刻钟后,一道有些痛苦的轻喝传出,声音顿消。 “呼,呼……累死了,不行了……” 毛展额头上大汗淋漓,一屁股墩蹲坐在地上,气喘如牛,双臂更是不断轻颤着。 “呼、呼哧……少,少主人,这怎的能抗这般久了?” 霍舟亦是气喘急促,不过他的状态却要比毛展好了很多。 至于张渊,此时的身体更是遍布红肿,看起来有些骇人。 他浑身上下都在轻颤着,就连脸部肌肉也在不停地抽抽。 不过还是紧紧咬着牙,缓缓挪动步子,朝着三步外的药浴浴桶靠去。 扑通~ 一声轻响,张渊艰难的跨入了浴桶中,再度闭眼调息,并调动体表毛孔微张,以尽可能快的吸收药力。 雾气升腾中,随着时间缓缓流逝,张渊的表情逐渐舒缓下来,体表的红肿亦是渐渐褪去。 …… 辰末二刻(8:30)。 吃过了早饭,张渊正静静端详着光幕。 “【三】自身属性: 年龄:16 境界:通力后期 兵器适性:枪·C、刀·B、戟·C、弓·B、弩·C、锤·D 术艺适性:骑·B、水·D、丹·D、书·C、棋·D” 适性代表着领悟能力、进境速度,以及发展极限。 它只是代表一种前景,与实战经验并无直接关联。 总体上来说,它可以称为资质,但与资质又有着些微的不同。 因为资质光靠努力几乎无法改变,但适性通过努力却可以提升。 不过这种提升极为艰难,从D到C还有较大可能,从C到B便极为困难。 若是从B到A,即便穷极一生,十万人中也未必有一人能够做到。 至于S,那便是真正的天骄之能,再如何努力也无法突破鸿沟。 张渊此前接受的“通力阶圆满感悟”中,主要是对肉体的磨炼技巧以及六类兵器的操控。 有了那些经验,他的兵器适性尽皆提升了一重。 至于锤类,因为他此前从未接触过,因此只是最低的D适性。 另外,境界虽未突破到圆满,但他感觉快了。 只要照着那些经验继续磨练,不出五日,定然能够突破! “叩叩~” 此时,屋门忽然被敲响。 “公子……” “进。” “是。” 门扉被推开,两道穿着白色绫罗袍服的娇小身影迟疑着踏了进来。 却正是白芷、白萱二人,这对姐妹换了一身衣饰,顿时显得可爱了许多。 只是,二人身躯瘦弱,那身袍服显得很宽大。 二人深低着头,两对粗糙的小手有些不安的各自搅在一起,生怕会弄脏了身上的衣物。 张渊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也不知这对丑小鸭,能不能培养成小天鹅。 毕竟,女大十八变,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二人可愿修习武道?” 修习武道? 白芷白萱顿时一愣,有些愕然的望了一眼张渊,其后又赶忙低下了头。 “公子,婢子们还是不修习了,练武要耗费好多好多资源的。 有那些资源,还不如给公子每日里多吃些好的。” 张渊嘴角微扯,眼中却闪过一抹满意之色。 瞧瞧,多乖巧的小姑娘啊…… “罢了,早知问也是白问。 从今日起,本公子便传你二人修武诀窍。 你们要好生修习,将来说不上还能帮到本公子。” 本还欲劝解张渊的二人,在听到能够帮忙时,顿时眼睛一亮。 对视一眼后,二人坚定的点了点头。 “婢子们一定刻苦修武,保护公子!” 张渊乐呵一笑,微微颔首。 他有通力阶修炼最为成熟的窍门和经验,点拨人踏入修炼一途,定然会事半功倍、进境迅速。 而且教化光幕既然每次都要扣除教化点数,想来也会提供一定的辅助作用。 就比如此前教化张角,他就不信张角只靠着悟性和自己的言语便成功开悟。 “好。 白芷,日后你主练刀; 白萱,日后你主练弓弩。 下边是关于武道的一些常识,以及通力阶的修武诀窍、调息法门,你二人且记好了。 武道……” 随着张渊开始讲解,4点教化点数顿时被扣除,只余下了13点。 …… 一个时辰后,张渊来到了张角所在屋舍。 屋子中,张角正与刘峦商议着什么。 至于张梁、张宝,这二人自昨日晚间便不见了踪影,也不知去了何处。 不同于在外人前的主客位次,眼下张角与刘峦的位置,却是完全反了过来。 而且刘峦面对张角时,总保持着一种恭敬姿态。 此时,二人皆是一脸异色的盯着张渊,神情有些奇怪。 昨晚的事,他们不但早已知晓,而且还派了人暗中盯着。 从开始到结束,整个过程甚至还不到一刻钟,足见张渊手下之人的强势。 更关键的是,一家老小尽灭,这说明张渊此人绝非愚善之辈! 至于后面有可能引发的动荡,他们却是一点都不在意。 武安只是一个小县,城内衙役只有四五十人。 在混乱的当下,似这等凶案,只要不是牵涉到名望不低的达官贵人,普通县衙根本不敢追究。 再者,那县令也快要成为自己人…… “云山,你且先下去。” 张角眼皮微抬,平淡出声。 “是!” 刘峦见张角不加掩饰,于是便也不再装样子。 恭敬的朝着张角一礼,退了出去。 “小友可是准备好了?” 张角望向张渊,眼中带着一抹迫切的期待。 张渊微微沉默,忽然长叹一声。 “实不瞒道长,在下这算术一道,并非毫无限制。 相反,它不仅限制大,代价也大。 尤其是我与道长境界差距太大,每次都需要折损不少寿命。 我可以帮助道长,只是,我又能得到什么?” 张角眼神微闪,眼皮微微搭下。 倘若这张渊所谓“算术”的奇术为真,那没有代价才是荒谬。 只是,截止目前,他仍旧对此抱有怀疑,难以判定真假…… 十余息的沉默后,张角缓缓开口。 “不是老道不信小友,只是此事太过玄乎。 不如小友先替老道开解第二道关隘。 按小友言中之意,即便解了第二道关隘,老道仍旧无法痊愈,后边自然还需仰仗小友。 如此,小友也不用担心老道会有他心。 若是小友真的做到,那小友有何要求尽可提出,老道绝不推辞!” 张渊深深地看了一眼张角,脸上神色多番挣扎后,终于还是狠狠一点头。 “好!那便如此定了!” 之后,张渊轻吐一口气,竖起手指在眉心、观察张角半晌,这才神色郑重道: “道长走的是灵神之道,灵神,何为灵神? 灵神之道,又是何故?” 随着张渊此话落下,教化点数顿时再度消失12点,只剩下1点。 张角眉头微皱,有些不明白对方为何要问此种显而易见之问题。 不过还是老实配合道: “灵者,灵海也;神者,神台也。 灵海居于腹部,与武者所谓下丹田对应。 神台居于脑部,与武者所谓上丹田对应。 灵神相合、并驾齐驱,便是灵神之道。” 张渊微微颔首,正色道: “既是并驾齐驱,道长之灵神进展,又是否一致?” 张角顿时一愣,神色有些变幻不定。 难道问题出在这上面? 可经卷中并未提及这方面,他也并未察觉到二者有何矛盾之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丰厚收获 “并驾者,唯旗鼓相当,方可齐驱。 若是拉动战车者,一为戎马,一为驽马,则前期差异较小、影响有限。 可越到后期,驽马之力便越发不足,于战车之影响便也越大。 甚至于,一个不慎,还会导致二马失蹄、车毁人亡!” 说到此处,张渊微微一顿,瞥了一眼张角沉重下来的脸色,这才继续道: “道长之修行而今已然到了后期,前期积攒之弊端必然极多。 若是再不及时调引,即便撑过了三年五载,之后怕也是……” 张角黑须微颤,袖中手掌紧紧握起。 “小友言下之意,是让老道暂停灵海之修行,全力补足神台之弱势?” 张渊双眼微闪,内心暗松一口气。 他就怕张角会直接询问究竟是哪个方向存在问题…… 不过,本着谨慎心思,他不愿正面回应,以免这家伙是在故意误导、试探自己。 “孰强孰弱都不可。 道长远离最底层久矣,若要补足缺憾,必须深入市井之间。 渺渺杂音,虽甚刺耳,却是生灵本质。 以万民本心洗神台,以淳朴之风炼灵海。 如此,则两仪相济、大道可期。” 黄巾军中弊端重重,尤其是不拿人命当命,以老弱妇孺孩童等血肉之躯来抵御攻袭等,在后期更会使得黄巾军与百姓离心。 因此,张渊必须竭尽全力,想方设法地促进改变。 而从上至下严令规范、严格约束,无疑是最直接的一个方法。 是以,他言辞之中,多有诱导。 “以万民本心洗神台,以淳朴之风炼灵海……” 张角喃喃着,若有所悟。 其实最初,他也是受苦受难之人,最恨豪强欺压黎庶。 及至偶得天书,他便开始动用所学去帮助与自己同样出身的庶民。 只是后来,随着获利越来越多、名望越来越盛、野心越来越大,他竟也慢慢地对那个阶层生出了鄙夷之心。 甚至于,即便是万千庶民惨死于眼前,也难以有多大感触。 此时此刻,张角不得不反思,这会不会是苍天对自己十分失望,故而才以功法失衡来惩戒? 思绪纷飞间,张角的眸子忽然微微闭上。 此刻,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好像正飘飞于空中,又像是浸在水中,空灵、缥缈、静谧。 某一刻,张角的意识忽然感知到两处空间。 其一为一方灰白清泉,其二为一座数尺长的高台,高台上有虚影悬浮,高台的底座处隐隐有些裂缝。 张角感觉有些惊奇,这还是他第一次以如此“视角”看到自己的灵海和神台。 不过张角顾不得想太多,因为他发现那方清泉的颜色竟然在缓缓地向乳白色转变,而且量也在缩减。 只是这种变化,极为缓慢。 一抹明悟忽然浮上心头,张角激动的几欲热泪盈眶…… 近一年来,修行所导致的反噬越来越重,几乎每隔一个月便会内腑泣血、头痛欲裂。 但是而今,他终于看到了彻底解决此祸的希望! 下一瞬,张角猛地睁开眼,直勾勾地盯向张渊。 此时在他眼中,张渊便宛如稀世珍宝一般! “张渊!可愿为老道之义子?” 张渊顿时被吓了一跳,眼皮急促连跳好几下。 一是因为张角热切的眼神,二则是张角之言语。 “咳,道长,此事未免太过突兀。 况且先父故去不足三年,于家规礼制不合。 故而……” 张角微微失望,不过眼珠一转,却又计上心来。 义子不成,那为婿总该可以? 这小子身份已然经过证实,不会有问题。 更难得的是,他善却不愚、狠却不极。 再加上这一手奇术,简直就是完美金龟婿啊! 想到此处,张角的眼神不由更加和善。 “你尚未及冠,未曾取字,老道便依旧以小友称呼。 小友啊,你有何需求,此时道来,但讲无妨!” 张角摆了摆手,显得很是豪爽。 “【一】 教化点数:31 本次教化(张角)所得:教化点数30、太平经·人卷、上乘内息法·紫华经。” 光幕弹出复又隐没,张渊顾不得细看。 此时见张角不继续纠缠,心中便也松了一口气。 端正身姿后,张渊郑重出声道: “敢问道长,可打算起事?” 张角此时先入为主之下,对张渊有了极大认同感。 因此也不隐瞒,干脆的点了点头。 “不错,朝廷无道,这朗朗乾坤已尽被阴霾遮掩! 为了天下万民,老道义不容辞!” “好!” 张渊抚掌而赞,其后却是又脸色一肃,一字一顿道: “在下所求之物,便是太平道第四席位! 不知道长,可敢应允?” 张角顿时神色一凝,一双眼睛如同锋锐的刀子盯向张渊,久久不曾出声。 张渊坦然对视,眼中一片坚定。 一时间,整个屋子都寂静下来,只有屋外的风声隐隐响动。 三十余息后,张角忽然展颜一笑,原本凝重的气氛也瞬间如雪消融,平和不少。 “可。” “在……嗯?” 在张渊预想中,张角绝对不会如此轻松答应。 因此他早已准备好了说辞,正准备继续争取。 可哪成想,听到的竟然是一个“可”在…… 张渊顿时愣在原地,眼中一片愕然。 看着张渊如此错愕的表情,张角脸上的笑容不由更甚。 “老道可以答应你。 不过,在此之前,你得能服众才行。 两月之后,芒种日,我太平道将举行山阳坛会。 届时,一干核心弟子都将齐聚。 只要你能说服大半弟子,使得反对之人在两成以下,老道便正式确立你之地位!” 张渊暗自一撇嘴,他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自己而今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单以这点而言,便不会有人赞成。 不过,如此已是最佳结果了。 只要能进入核心圈,日后再谋求整个黄巾势力,便会简单许多。 当即,张渊朝着张角郑重一抱拳,坚定道: “便从道长之言! 芒种之日,见分晓!” 眼见张渊非但不气馁、担忧,反而斗志昂扬,张角不由更为满意。 不过他可不会因此开后门,毕竟,那张席位可不是玩闹。 倘若张渊大局观有限,让他上位,只会将自己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基业搞得一塌糊涂。 在内心中,张角不认为张渊有成功的可能。 但只要他日后悉心教导,终归还是可以接掌大业的…… “老道尚有他事,且还需深入民间体悟,晌午便要动身。 你持此令符,自往赞皇山白鸵垴等候山阳坛会召开。 又或者,也可在这刘府继续栖身。 待得时日将近,再行赶去也不迟。” 张角说着,抛出了一枚竹符。 张渊伸手接过,只见这竹符有半个巴掌大小,中间刻有一个“天”字,字的周围还雕刻有一圈奇异花纹。 塞入怀中收好后,张渊摇了摇头。 “在下尚需前往祖宅祭拜先父,此外还需料理下后事。 待得事毕,当准时赴会。” 张角也未多想,点头应允。 …… 黄昏时分,张渊看着一脸喜色的双胞胎婢女,眼神复杂。 一般来说,想要将调息法门入门,短则一旬,长则两三月。 可这两丫头,竟是大半日的功夫便已做到…… 是她们资质太妖孽? 还是自己提供的调息法门及经验很上档次? 又或者是教化点数之功劳? 应是三者皆有…… 张渊暗叹一声,着实有些羡慕。 不过自己的收获其实才是最大…… 看着光幕中的信息,张渊的嘴角牵出一抹细小的弧度。 “【一】 教化点数:39 本次教化(白芷)所得:教化点数4、刀适性(B→A)。 本次教化(白萱)所得:教化点数4、弓适性(B→A)。 【二】 目标教化引导:暂无” 经此提升,自己的兵器适性中,终于也有了能够拿得出手的A级。 心情大好之下,张渊进了屋,准备接收《太平经·人卷》及《紫华经》的传承。 前者乃是极为神秘的存在,除了张角外,怕是别人都不知其中真实隐秘。 甚至于,就连张角自己也未必说得清那经书究竟是何存在。 至于后者,则是踏入通劲所必须。 很快,张渊再度进入了与此前接受传承时相仿的状态。 当人卷太平经涌入意识,张渊便又像是进入了一人体内。 那人时而通诵经书、向人讲道,时而采药炼丹、提笔绘符; 时而深入民间、祛病救人,时而裁剪纸人纸马、装神弄鬼。 但最惊人的是,他竟还能撒豆成兵、与匪寇厮杀! 如此种种,使得张渊大受震动。 睁开眼后,张渊眸中仍旧残留着一抹惊叹之色。 这人卷太平经除了一些治世理念和方法,以及灵神之道的修炼方式外; 其实最关键的便是三样术法。 其一为丹符济世,其二乃剪纸为马,其三是撒豆成兵。 三者中,最神奇莫测、最具备杀伤力的,自然是撒豆成兵无疑。 只不过,想要做到这一点,对于修为有着极高的要求,短时间内他是不敢想了。 压下复杂的心绪,张渊紧接着又开始接受紫华经传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曲阿小将? 紫华者,东来之紫气、暗夜之月华也。 一道人影时而盘膝于高山之巅,迎着日出吸收熠熠紫气; 时而坐于屋顶,沐浴在皎皎月华之中,锻炼筋骨髓脏。 日月轮转、星河参斗,勤修己身、以证大道。 这紫华经之所以是最上乘的内息法门,便是因为它可以将紫气与月华化为内息。 以天地间最纯粹的两种力量为基础,自然会大幅加快修行、更全面地淬炼身体。 不过,他此时还不能修习。 因为皮肉锻炼还未圆满,贸然捕捉紫华吸收,只会损伤自身。 倒是灵神之道,可以开始入手。 …… 翌日,四月初七。 武安城北,一队车马正在向北逶迤而行。 “云开,此番花去多少银钱?” 张渊一边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一边向方明出声问询。 方明拍马小跑两步,靠上前道: “回少主人,通过变卖田契、珍宝,再加上本有银钱,自马胜处共获得银钱五百贯。 此番购置六匹行马,花去六十贯; 两匹挽马,花去十六贯; 车架及食物、草药等花去十四贯。 这些加起来,共耗费九十贯。” 张渊微微颔首,示意了然。 一贯银钱是一千五铢钱,五百贯便是五十万钱。 马胜的家底自然不可能只有这么多,不过他的布庄、店铺等都不好碰,是以只有这些收获。 行马便是普通的马匹,比不上战马,比拉车的挽马好一些。 冀州地处北方,靠近多处草原马场,因此行马一匹一万钱的价格相对公道。 若是在内地,价格怕是要翻上一番。 若要运到南方,价格只会更离谱。 此去中山国安熹县,一路走大道,距离约莫四百二十里。 由于并不赶时间,且有马车随行,众人只是以每日百余里的速度前行。 路途之中,不时便可见到大大小小的坞堡。 围绕着坞堡,周边的田野俱是一片繁忙景象。 但在其余地方,田地或杂草丛生、或旱的开裂,间有尸骨横亘在田垄之中。 很显然,坞堡都是强势宗族、本土豪强所建立。 其表现便是以坞堡、庄园为核心,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大肆兼并周边土地,而后再募集失地之温顺庶民,以极小代价获取丰厚利益。 同时,坞堡也可以大大提升自身安全。 至于那些离得远的田地,豪强也会通过断水、破坏幼苗等诸多恶劣行径,让庶民不得不泣血抉择。 要么成为田庄中被剥削、被统治的一员,要么奔走他方、成为流民,要么饿死! 这一方方田庄、坞堡,便化为了一座座小王国,作为统治阶层的豪强几乎就是土皇帝! 这便是坞堡-田庄经济的狠辣,地主豪强纠集起来,以此撬动了整个大汉王朝的根基! 相对于这些披着羊皮的恶狼,张渊等人路途中所遭遇的三股数十人的匪寇,却像是绵羊一般…… …… 三日后,常山国,九门县。 当张渊等人行至一处山岗时,苏台忽然脸色一变,大喝一声。 “有喊杀声!戒备!” 其余人虽未曾听到声响,但还是第一时间抽出了武器,纷纷勒住马头,警惕地望向两侧密林。 张渊左手紧捏刀鞘,皱眉四顾。 及至十余息后,纷杂的喊叫声隐约传来,众人都已能听到。 “子丰、子翼!” 张渊双眼微眯,朝着张振及毛展轻喝一声,做了个手势。 二人立刻会意,当即跳下马背,分别朝着左右两侧密林窜入。 其余人并未下马,不过也很快调整了位置。 其中,苏台策马上前几步,居于路中央。 霍舟拍马奔向马车后方,以保证后路安全。 至于张渊及方明,则各自来到了马车两侧。 马车里边的白芷白萱刚刚开始习武,只是通力初期,更需要保护。 半炷香后,一道身影忽然自前方奔来,速度极快。 及至到了近前,众人这才看清,原来那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人。 只不过,其中一人是被另一人背在背上。 待得凝目细看,张渊忽的瞳孔一缩,心中惊疑不定。 因为那背负着老妪疾奔的青年,实力竟然高的吓人! 青年约莫二十七八岁,但境界竟已是通劲第四境——丹劲! 这可是真正的超一流高手,整个东汉最顶尖的强者! 只是,东汉末年能够达到这一境界的,恐怕也就只有赵云、关羽、张飞等寥寥数人。 此人又是何来历?难不成是赵云? 可此人身高只有七尺四,右脸颊上还有一块铜钱般大小的淡红色胎记,好像与赵云之形象有些不符…… 但他手中又提着长枪,枪尖上殷红之色甚浓,明显精通枪法,且已毙杀不少人。 这武器又能与赵云对得上号。 难道是历史记载有误? 正在张渊暗自惊疑不定时,那青年已快步奔到近前。 面对全神戒备、虎视眈眈的苏台等人,那青年只是扫了一眼,眼神漠然而平静。 就在此人欲要拐过车队,继续奔逃时,密集的马蹄声忽然自道路两侧同时传来。 这还不止,在两侧的密林中,竟也有呼啸、踩踏之声不断响起。 青年顿时脸色一沉,眼中杀气浓烈,但在眼眸最深处,却还有焦急、不安之色。 “阿顽呐,放下阿母,你自去逃命,莫要枉送了性命。” 青年背上的老妇忽然长叹一声,摸了摸青年的脸颊,慈爱说道。 青年眼皮微颤,咬着牙坚定道: “阿母莫要担心,孩儿一定会带阿母安全离去!” 老妪痛苦的长叹一声,有些浑浊的眼中忽然闪过一抹死志…… 不多时,数百骑兵便已奔到近前,将前后道路尽数堵死。 同时,两侧的密林一阵晃动,又是数百手持刀枪、弓弩的壮汉窜出。 这些人大部分皆身着半身皮质札甲,还有近百人身着铁质札甲,看起来相当凶悍。 如此千余人围拢,已然将四周的退路尽数封死! 未几,五六个骑兵自前路策马而出。 不过,这几人只是稍稍靠前几步,与那青年还隔着近百步的距离,明显十分忌惮。 其中一人忽然放声怒喝道: “赵毅!你杀我杜氏族人三十七人、部曲家兵两百余人,这笔血债必须以尔之人头清算! 今日,即便你插了飞翅,也休想逃离!” 那名叫赵毅的青年深吸一口气,调转身子语气森冷道: “那杜闵肆意残害洪阳亭数百口人,难道不该杀?” “嗤!区区贱民,莫说是数百口,即便是数千口,也抵不上我杜氏一人!” 那人不屑冷笑一声,而后咬牙切齿道: “敢杀我杜氏族人,不论是谁,都必须付出血的代价!” 赵毅浑身紧绷,眼神冷的吓人。 “好一个杜氏!” 赵毅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瞪向对面居中为首之人。 “杜远杜智杰,你这小人! 平日里以太平道道徒自居,装模作样的帮助他人,到头来竟是如此险恶! 纵容族人肆意行凶,这便是所谓的太平道?” 不远处,张渊紧提着的心忽然一松。 在这等乱世中,撞上此类事,被灭口的几率极大。 而以他们这几人的实力,根本没可能逃离。 不过既然来人是太平道中人,那倒还有一些转圜余地。 心中担忧微去后,张渊又分出注意力分别盯向了赵毅及杜远。 “【一】 年龄:28 境界:丹劲初期(超一流) 兵器适性:??? 术艺适性:??? 可教化:心障 【二】 目标教化引导:阻断心障 教化所需:2 教化可得:教化点数5、枪适性(C→A)” …… “年龄:30 境界:明劲后期(三流) 兵器适性:??? 术艺适性:??? 不可教化” …… 光幕并无法知晓目标的姓名,只能探测出目标具备的相应属性。 前者乃是赵毅之信息,后者自然是杜远之情况。 看着从赵毅身上出现的教化提示,张渊不由心中一动。 阻断心障,莫不成是救下赵毅之母? 母亲若死于眼前,是个人都会发疯,自然也就会出现心障。 若是自己不曾出现在此处,以赵毅之实力,想要杀光这千余号装备不俗的部曲,可能性不是太大。 毕竟,超一流高手再强,内息也总有耗尽之时。 但若想杀出重围,应当不算难事。 可赵毅背着他的母亲,那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老妇人只是普通人,而且年迈体弱。 但凡有一根箭矢射中躯体主干,怕是就性命难保了。 母亲若死,赵毅便与杜氏结下了生死仇怨。 届时,以杜氏之势力,赵毅想要报仇,要么游走暗杀,要么前往他方,伺机增强力量再图复仇。 想到这儿,张渊忽然眼睛一亮。 因为他想起一人来,那人是一位极为神秘的存在。 虽然在正史中并无丝毫笔墨,演义中也只有只言片语; 但通过那只言片语,便可窥出不少东西。 演义中具体是如何说的,张渊已然记不清。 但有一点十分清晰,那便是此人曾独斗韩当、黄盖等东吴一十二员名将! 最后,双方各自散去,胜负不明。 难道这赵毅,便是那曲阿小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天公令使 杜远微微沉默,随后冷声道: “在下只不过是庶出,更非宗族族长,又何以有资格管教嫡子? 能够统率部曲家兵,也只不过是族长、族老信任。 宗族既然下令,在下唯有照办!” 说到此处,杜远微微一顿,继而漠然道: “更何况,我杜氏子弟犯错,也当由宗族处置,哪里轮得到外人插手? 赵承刚,你杀杜闵便已是僭越大罪; 更屠了杜闵一家老小,这已不是轻轻松松一死的事! 老老实实束手就擒,在下保证,可以给令母一个痛快。 若不然,你知道后果!” 赵毅嗤笑一声,明白讲理无望,索性不再浪费口舌。 随着赵毅紧紧握住铁枪,一股无形的气势忽然自其身上散发而出。 杜远脸色微沉,猛地一挥手。 随之便见近百人从四周涌上前列。 这些人身高体大、臂上肌肉虬扎,或两两一组,或四四一组,手中抓着大小不一的铁网。 “赵承刚!你莫要自误! 你之本事,大半个九门县都清楚。 我等既然大费周章聚拢而来,又岂会没有准备? 再者,即便你能够逃离,令母也必然会被万箭穿心! 难不成你便忍心看着令母连一具全尸都保不住?” 杜远嘶喝一声,眼中也有些紧张。 这赵毅可是真正的凶人,一旦动手,即便今日能够留得下他,自己的部曲怕也要折损大半! 如此一来,未免太不划算。 赵毅的气势不由一滞,脸上表情挣扎不已,眼中更有痛苦之色闪烁。 “阿顽呐,莫要不战而屈膝。 这些年来,你迟迟不肯成家,都快成了阿母心头的一块病。 不过今日看来,这倒是一件善事,若不然又要多一条冤魂。 答案阿母,莫要想着报仇。 杀出去,去南方,日后安安稳稳的活上一生……” 徐氏慈爱的看着赵毅的侧脸,眼中有着浓浓的不舍。 赵毅此时大半注意力都放在周边的敌人身上,再加上心神混乱,还未能意识到徐氏的言下之意。 张渊却是暗叫不妙,急忙高声呼喝。 “老夫人且慢!” 这一道陌生的喊叫声突然传来,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徐氏手中的小纸包也堪堪停在了嘴边,转头诧异的看向张渊。 要说反应最大的,自然是赵毅。 张渊那句话惊得他心头一颤,待得侧头看到徐氏手中的小纸包后,更是浑身一哆嗦。 “阿母,您怎能如此啊!” 赵毅悲喝一声,带着丝哭腔。 同时,他也急忙伸出手,将那纸包夺了下来。 远处,杜远的神情十分复杂。 老实说,原本张渊的喝声让他十分不高兴。 这等关键时刻,不乖乖装哑巴,还敢高喝出声,是当他的部曲煞气不足? 但发生在赵毅母子间的动作,却又让他暗道好险。 这若是赵毅的母亲自杀,恐怕这赵毅今日便很难留得下来了…… “小友又何必掺和进来,他们这些人都是不讲道理的,唉……” 徐氏无奈而悲愁,但也不曾怨恨张渊,反而为张渊等人担起心来,认为是自己二人连累了他们。 张渊对着徐氏露出一道温和的笑容,而后竟是拍马上前,朝着杜远的方向靠去。 苏台脸色微变,欲要跟上,不过被张渊挥手拦了下来。 “无妨。” 远处,杜远双眼眯起,头一次认真打量起张渊等人来。 只是,不论从衣物、马匹看,还是从气势、神态观察,这几人都应当只是平常的行人,不像是什么有大来头之人。 既然如此,对方安敢掺和进来? “止步!” 待得张渊独自策马来到前方二十余步外,杜远身侧一人忽然冷喝一声。 同时,还有十几个持着弓弩的骑兵瞄准了张渊。 张渊勒停马头,浑身绷紧,心中也是有些忐忑。 不过表面上,张渊则是风轻云淡,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笑意。 他之所以要掺和进来,也是无奈之举。 不论是为了教化张毅,还是确保自身几人的安危,他都不得不站出来。 “杜智杰,你可识得此物?” 张渊淡笑着,自怀中摸出一块小小的令符,朝着杜远晃动示意。 “嗤!哪里来的毛头小子! 你当自己是皇子,拿个令符便可以号令天下?” “哈哈哈!就是! 这小子也真是有趣,拿令符唬人,起码也得拿个像样的? 一枚破竹符,这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哈哈哈……” 眼见张渊摸出一块竹符来,杜远旁侧的数人顿时发出不屑的嗤笑之声。 就连后方的赵毅亦是忍不住嘴角一抽,暗自叹息不已。 不过,张渊能够勇敢的站出来,试图帮助自己这一点,却让赵毅钦佩、感动不已。 面对上千虎视眈眈的兵丁,又有几人敢不顾生死、掺和他人之事? “闭嘴!” 正当嗤笑声、嘘嘘声四起时,一道冷喝声突然传来。 众人不由一愣,愕然的望向杜远。 只是,此时的杜远竟是一脸凝重,眼中还隐有不安之色。 下一瞬,杜远的动作更让一众杜氏的部曲骇然失色。 只见,杜远猛地跳下马背,快步奔到张渊的战马前,而后竟无比恭敬的躬身行了一礼。 “太平道内围弟子杜远,拜见天公令使! 弟子先前不知令使身份,多有怠慢,还望令使恕罪!” “嘎……” 场中之人俱是一片愣然,大部分人皆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所谓的天公令使究竟意味着什么。 但其中数十人竟也脸色大变,急忙跳下马背朝着张渊的方向恭敬行礼。 “拜见天公令使!” 这一下,所有人便更懵了。 尤其是杜氏部曲一方,眼见上边的头脑大都拜倒下去,惶急间便也俯下身行礼。 虽然不知缘由,但上行下效是必须的…… 一时间,原本肃杀的气氛竟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张渊同样没料到这枚令符会有如此效果。 不过这也足以说明张角的手段之高。 “无妨,不知者无罪,免礼。” 张渊笑着回应,同时还跳下马背,以示随和。 “谢天公令使!” 杜远暗松一口气,直起身来。 “不知令使大人是要去往何处?可有需要弟子效劳之处?” 杜远恭敬的说着,只是眼神有些复杂。 因为张渊的面貌极为年轻,一看便知是不曾及冠。 弱不及冠之年,却已是天公令使,这怎能不让他艳羡、吃味? “关于在下之事,且先不提。” 张渊微微一笑,望了一眼后方惊疑不定的赵毅,复又看向杜远。 “还是先说说眼前之事。” 杜远不由眉头微皱,脸上露出难色。 “令使,此事您还是莫要插手为好……” 张渊有些意外,不过仍保持淡笑。 “哦?为何?” “不瞒令使,我杜氏族长乃太平道核心弟子,而且是地公四大臂助之一。 此番被那赵毅所杀之杜闵,乃是族长嫡孙。 族长雷霆大怒,对赵毅母子下了绝杀之令。 此般情况下,除了三位道主亲至外,其他人怕是都无法让族长改变主意。” 张渊不由眉头一拧,没想到还会这般复杂。 数息后,张渊猛地轻笑一声。 “那倘若是太平道的第四尊位要力保赵毅母子呢?” 杜远顿时一愣,不解道: “我太平道唯有三位道主,何来的第四尊?” 张渊负手而立,淡然道: “两月之后,山阳坛会召开之日,便是第四尊位确立之时! 而在下,便是那第四尊!” 杜远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脸的荒唐之色。 开什么玩笑? 你一个小小少年,能成为与三位道主一个席位的存在? 杜远都感觉眼前之人怕是得了失心疯! 只是对方既然提到了山阳坛会,那便证明对方的身份也确实不太一般。 起码他,就没那个资格参与。 “三十岁,明劲后期,还算可以。 不过,相比于一州英杰,还是差了很多。” 张渊忽然喃喃出声,似是在自言自语。 杜远却是心中一个激灵,惊疑不定的盯向张渊。 自己的年龄不是什么秘密,可修为却是在两日前才突破,谁也不知道。 那此人又如何得知? 张渊扫了一眼杜远,忽然压低声音道: “在下既然是天公令使,又岂会乱出诳语? 更何况,若无非凡能耐,又岂会让天公道主决心设立第四尊位? 你,可想成为核心弟子? 可想参与山阳坛会? 可想实力更进一步? 可想名望更高一筹? 可想与杜氏族长一个位次,甚至凌驾其上?” 张渊的声音很轻、很低,但却好似有着一股别样的魔力,使得杜远的呼吸逐渐有些急促起来。 张渊眼神微闪,嘴角的笑意愈发浓烈。 先乱其心智,再逐步诱惑,当有大半成事之机。 若是再解其忧,应可完功。 “在下姓张名渊,尚无字。 回去之后,便言是在下奉了天公之命,特意来请赵毅加入太平道,为天公效力。 天公指名要请之人,你杜氏族长总不该还有胆子要杀? 至于借天公之名行事,这点你也可以放心。 山阳坛会之时,一切问题都将解决! 回去交了差之后,便带亲随来安熹城与我汇合。” 杜远神色几番变动,最终狠狠一咬牙。 “弟子遵命!一切皆从令使之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左人乡 “在下赵毅,字承刚,常山九门县人士。 此番,多谢足下搭救!” 赵毅放下背上的母亲,朝着张渊郑重一礼。 只是,赵毅的神情明显有些不自在。 被一个少年搭救,这让他的脸面有些挂不住。 张渊微微一笑,温和道: “在下姓张名渊,尚未取字,中山人士。 杜氏豪强欺人过甚,便是他人遇到了,也不会袖手旁观,兄台无需太过在意。” 听闻此言,赵毅反而有些赧然,眼中闪过一抹惭愧之色。 “理是这般理儿,但真正敢于站出来者,何其少也? 足下大恩,在下日后定当报答!” 张渊眼珠一转,露出沉吟之色。 好不容易逮到了一条大鱼,而且还拉上了情分,他可不想就这般放过。 “不知兄台之后有何打算?” 赵毅不由一阵沉默,此事他也不曾想好。 虽然此番承蒙对方搭救,但杜氏十有八九还是不会放过此事。 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守护在母亲身边。 如此,常山,乃至整个冀州都不好再待下去。 只是,母亲体弱多病,怕是受不了长途跋涉之苦。 倘若再出现水土不服之状况,那…… 徐氏虽老眼昏花,但心中很是敞亮。 她看得出那少年应该是看上了自家儿子的本领,这才出手搭救。 不过从品性上来看,那少年应非是奸恶之人。 因此,她虽感激,却也不想相帮,同时也不愿说负面之语。 “阿顽呐,莫要担心,阿母的身子骨还算硬朗,即便走远路,也不会有问题。” 张渊眼皮微跳,忽然轻笑一声道: “兄台,可想解决后患?” 赵毅听了母亲之言,刚刚下定决心打算远去。 此时听到张渊如此说,顿时眼神一凝。 “足下此言何意?” 张渊矜持一笑道: “兄台若是信得过在下,便先随在下一同过活。 两月之后,杜氏若换了掌舵人,则后患不再,兄台及令堂自可安然定居。 若届时杜氏依旧,兄台再带令堂远去避祸也不迟。” 赵毅双眼微眯,深深地看了一眼张渊。 虽然此前张渊与杜远最后的交谈声音压得很低,但他灵敏的耳力还是捕捉到了几个词汇。 微一思忖后,赵毅缓缓点头,朝着张渊抱了抱拳。 “既如此,那便劳烦足下了。” “善!” 张渊爽快朗笑一声,而后朝着马车唤了一声。 “白芷、白萱,速速下来,带老夫人上马车安歇。” 双胞胎姐妹急忙下了马车,一路小跑着奔了过来。 “公子!” 朝着张渊恭敬行礼后,便到了徐氏两侧,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徐氏向马车走去。 “她们是?” 赵毅扫了眼二人,感觉有些奇怪。 “她们此前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奴婢,境遇颇多坎坷,在下便设法讨了过来。” 听到张渊的回答,赵毅恍然大悟的同时,也对张渊更多了一分好感。 他道为何这两个少女面黄肌瘦,却又穿着绫罗衣物,原来也是被张渊搭救。 连奴婢都肯出手救助,看来这张渊倒的确是有一颗仁慈之心。 只希望,此人不会太过愚善。 赵毅暗自思忖着,竟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期许。 …… 中山国,安熹县,左人乡。 黄土纷扬、坎坷不平的马道上,一队不到十人的车马正在不紧不慢地向乡口行去。 两侧的田野中,有耕作的百姓只是瞄上一眼,便不再多关注。 曾经,这左人乡也是周遭十里八乡极为出名的地方,甚至是在整个安熹县都颇有名头。 盖因为左人乡出了一位使匈奴中郎将,造就了一代寒门士族。 只可惜,这寒门士族的名头最终连一代都未能维持下去,便告夭折。 自打张修被擒拿问斩,往日里前来趋炎附势之人再不可见,倒反而是寻麻烦之人络绎不绝。 虽然民间都传张修是被冤枉,但即便是真的被冤枉,又能如何? 一朝虎落平阳,群犬争相扑咬。 世间至理,在所难免。 今日早些时分刚有一大彪人马冲入了乡里,想来这行人也是来寻麻烦。 也不知,那高仲达能否再护下去…… 张氏宗祠。 数十个男女老少挤在宗祠大门外,手中或持刀剑、或拿棍棒,愤怒的瞪向对面数百人。 那数百人中,虽然只有寥寥十余人身着甲衣,但手中刀枪弓弩等武器一应俱全,甚至还有数十个骑兵。 此刻,王喻正抚摸着只余根部的左耳,一脸仇恨地瞪向前方一个青年。 那青年身高约莫七尺四,手中提刀、背负弓箭,神色冷峻。 “高、仲、达!断耳之仇,可还记得?” 看着一脸仇恨的王喻,冷峻青年眉头微皱。 侧头寻思半晌,好似并未记起眼前这位究竟是哪一号人物,因此摇摇头漠然道: “已记不清,不过能够只缺一耳而不死,当汲取教训才是,何以还敢前来?” 王喻顿时大怒,但他却不敢杀上前去。 咬牙切齿半晌后,王喻忽然阴冷一笑。 “你高仲达是厉害,张氏中也有几个好手,老子自忖不是对手。 不过,尔等再厉害又有何用,难道还能在箭雨下护得住那些老弱不成?” 随着王喻一抬手,顿时上百张弓弩齐刷刷的举起,瞄向了前方的数十人。 同时,其余人亦是挥舞着手中武器,满脸的不怀好意。 冷峻青年顿时脸色一沉,眼中杀机凛冽。 “你待如何?” “嘿嘿,让他们都乖乖放下武器,老子今日便只寻你的晦气!” 王喻阴阴一笑,脸上满是奸计即将得逞的快意。 “放屁!” 冷峻青年身后一人忽然破口大骂。 “仲达!你走,这几年来,你已帮了不少忙,世父世母泉下有知,定然会倍感欣慰。 但这说到底还是我张氏之事,不能将你栓死在此地,更不可能让你付出性命!” 后方一个中年亦是长叹一声,摇摇头道: “仲达,这便是我张氏的命,能躲一时,躲不了一世。 我知你志向,走,去做一个跟你姑父一样的将军,杀敌护国! 若是有机会,留心打探一下渊儿的下落。 若是渊儿能活着,那我张氏一脉便仍有血脉得以留存!” 紧接着,不断有人出声劝解。 虽然这数十人中也有不少人害怕得身子发抖,但没人退缩。 冷峻青年心底一颤,脸上肌肉不断跳动着。 他没有回头,仍旧看着对面的王喻,但眼中的杀机却越发浓烈。 “既然你清楚我之实力,便应该明白,就凭尔等这些软脚虾,还留不住在下! 我若是逃离,你之亲族,总有一日,也会被满门诛杀! 如此,你可还要继续威逼?” 王喻顿时眼皮一跳,紧皱着眉头有些迟疑不定起来。 此时,王喻旁侧一人忽然嗤笑一声道: “嗨,大兄,怕他个什么劲? 族中不是正在走动关节,让你继任中山国卫士长吗? 只要成了卫士长,有节王在,他将来即便真有了一定地位,又能如何? 再者,我就不信,咱这般多人,还真能让他给逃掉!” 王喻顿时眼睛一亮,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冷峻青年不由双眼微眯,危险地扫了一眼刚才出声之人。 “哼!节王刘稚? 就凭他一个毫无实权的封王,能够护得住你? 更何况,刘稚无子,且身体多恙,搞不好一两年间便会没了命。 届时中山国封国之名定然被除,如此,你又能如何?” 王喻不由一滞,脸色又有些纠结起来。 此前那人顿时一脸急色,叫道: “大兄!人争一口气啊! 且不说那张恒差点废了我宝根,单单是那高仲达给大兄的断耳之恨便不能忍啊! 这若是忍了,大兄威名受损不说,连带着族中也会被人耻笑!” 王喻有些心烦意乱,头疼地锤了锤太阳穴,猛地下定了决心。 “我数三息,三息之后,若是你还不愿放下兵器受缚,那便休怪老子了!” “一!” …… 正当气氛越来越紧张之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忽然自不远处传来。 张氏宗族所在的这条巷道,曾被铺满了青石板。 因此,在寂静的环境中,马蹄声才会如此响亮。 所有人俱是看了过去,眼见那一行车马径直朝此处走来,王喻便也暂停了呼喊,皱眉望着。 “大兄,敌友暂不好判断,不过只有那么几人,不如给放进来。 届时,若不是一路人,也好直接围杀!” 王喻看了眼自家小弟,感觉这货最近聪明了不少。 “让开道路,放他们进来!” “是!” 人群发出一阵七嘴八舌的应和声,自中间分出了一道空隙,让那行车马走了过来。 张氏族人倒是并未报什么希望,毕竟,他们可没什么大来头的关系。 想来多半又是一股想要找麻烦的势力。 “不知诸位是何来历?来此有何贵干?” 王喻看着尽皆戴有斗笠的几个骑士,抱了抱拳,朗声高喝道。 “吁~” 当先一人扯动缰绳拉停胯下马匹,反朝着王喻问了一句。 “你又是何人?来此作甚?” 王喻脸色一沉,眼中闪着冷光。 正在此时,远处竟又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但此番马蹄声极为密集,绝非只有区区几匹战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高顺 杜远带领部曲返回宗族之后,按张渊之交代,向族长及族老会禀报了前因后果。 族长杜林气得怒发冲冠,但慑于张角,也只能咬牙暂时忍耐。 不过杜林明显对杜远之说辞抱有怀疑,因而还提出会在两月之后再行细究。 同时,杜林还以办事不力为由,对杜远鞭笞十记。 这一通鞭笞顿时便将杜远最后的一抹顾忌给抽散。 杜远当即便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傍上张渊这颗大腿。 倘若是张渊欺骗自己,那便直接宰了! 若是真的,那一片全新的天地将对他敞开! 是以,族议结束之后,杜远便带了一百亲随骑兵离开宗族,径直往安熹县追去。 因张渊一行要照顾马车中的三位女人,是以速度比较慢。 及至张渊等人前脚刚赶到左人乡,杜远也恰好带领亲随后脚跟到。 …… “族兄,场面好像有些紧张。” 一个青年望了眼前方云集的七八百人,皱眉看向杜远。 杜远眯眼扫过拐角处隐藏的一架马车,忽的抬手轻喝一声。 “停!” “吁吁~~~” 一众亲随急忙勒紧缰绳,控制马速减缓,直到停下。 “准备武器,待会儿听我号令行事!” 此刻双方距离一百余步,一旦需要冲阵,他们有足够的距离提速。 反观对方的几十号骑兵,都被拥簇在人堆里边,想冲也冲不起来。 再加上护甲上的差距,杜远有信心一个冲击冲垮对方阵型! 不过他暂时还无法确定对面的具体情况,因而打算见机行事。 里侧。 眼见又来了一百余号骑兵,而且还诡异地停在了远处,意图不明,这让王喻隐隐生出不妙之感。 “小子,我家少主人问你话,还不回答,聋了不成?” 毛展跨坐在马上,双手抱胸,朝着王喻不满的喝了一声。 王喻恨恨地瞪了一眼毛展,暗恼不已。 一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小矮子,竟然也敢朝自己呼喝? 只是,眼前的局势多少有些诡异,王喻也不敢贸然得罪人。 是以,强忍怒气冷着脸道: “自然是来寻左人乡张氏的晦气!” 说到这儿,王喻忽然又话头一转。 “不过,倘若诸位也是为了向张氏讨债; 那在下倒是可以拱手让出,只擒杀那高仲达!” 听到“高仲达”三个字,张渊斗笠下的眼中顿时露出一抹喜色,急忙朝前方看去。 他之所以非得要回一趟祖宅,为的可不就是此人嘛! 高仲达,本名高顺,仲达乃是其字。 顺者,达也; 又因高顺在家中排行第二,是以取字仲达。 后世之所以不见高顺字的记载,张渊猜测多半是因为司马懿的字,同样是仲达。 到了晋朝时,因司马懿被追尊为宣皇帝,陈寿为了避讳,便直接省去高顺之字不写。 张渊之所以清楚的知道这些,那是因为前身的母亲同样姓高,乃是高顺父亲之妹。 而高顺的字,便是由张修所取。 这可是舅兄的关系,有这层亲密关系在,他就不信还拉不上高顺上自家贼车! 仔细观察对面的高顺半晌,张渊忽然放声高喝。 “杜智杰!” 远处的杜远登时一个激灵,急忙高呼回应。 “弟子在!” “冲阵!” 张渊高喝的同时,已然迅猛拔刀,一记上撩劈在了旁侧一个王氏族兵的脖颈上。 而早已得了示意的苏台等人,亦是紧随出手,在人群中带起一蓬蓬血花。 至于赵毅,更是一拍马背、跳将起来,直朝着王喻杀去。 远处,杜远嘿嘿一笑,抬起右臂复又狠狠一挥。 “挺枪,冲阵!” “是!” 霎那间,密集的马蹄声轰隆隆响起,就好似鼓声,由慢及快,如同雨点般敲打起来。 王氏族兵根本不曾料到对方会毫无预兆的突然出手,猝不及防之下,顿时有些混乱。 百多个弓箭手被挤在最里边,看着人群中突来突去的五六人,根本无法瞄准,瞄准了也怕误伤不敢射。 想要射击远处的骑兵,也同样被挡着,无能为力。 待得王喻被赵毅一枪穿透胸膛,并挑飞到空中,所有王氏族兵顿时心胆俱寒。 而也就在此时,杜远已率领骑兵冲入人群之中。 一时间,惨叫声、求救声不绝于耳。 一片混乱之中,王氏族兵没了丝毫战意,如鸟兽般疯狂四散逃离。 这一切都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宗祠前方的张氏族人及高顺俱是有些愕然。 待得反应过来加入战局时,便完全是追着砍的场景…… 这一场战斗来的莫名其妙,结束的更是有些让人瞠目结舌。 大半个时辰的厮杀,王氏族兵竟只逃离了不到百人…… 其中,光赵毅一人便猎杀了两百余人,高顺也宰了七八十人。 不过大头都是被杜远的骑兵给拿下。 毕竟,一帮子毫无战意、还没有甲具护身的家兵,面对骑兵的追杀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 一个时辰后,所有人陆续回转。 而此前一直躲藏在远处的白芷、白萱,以及徐氏也赶了过来。 “啊!公子,你受伤了!” 白萱忽然惊叫一声,看着张渊染血的右臂,本就因为满地的尸体而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几分。 “无妨,只不过被蚊子啄了一口而已,无甚大不了的。” 张渊瞥了眼左臂上两寸长的刀口,不在意的笑笑。 他此时的实力毕竟有限,在敌人的人堆中厮杀,难免会挂彩。 白芷轻咬着嘴唇,拉着白萱上前,默不作声的帮张渊将伤口用白布包扎起来。 张渊轻抬手臂,任由二人处理。 扫了眼苏台等人,见无人负伤,便又看向了杜远。 “智杰,你麾下骑兵可有折损?” 杜远急忙上前两步,恭敬抱拳道: “回令使,那帮怯夫毫无战意,再加上弟子麾下尽皆有札甲护身,是以只有十几个受轻伤的,并无大碍。 至于阵亡者,托令使的福,一人也无。” 张渊微微颔首,赞道: “不错,看来智杰平日里也算练兵有方。” “嘿嘿,令使谬赞,弟子也不是太懂练兵之道,瞎练的……” 杜远糙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 此时,高顺以及张氏的几人一脸复杂的走了过来。 “多谢各位义士拔刀相助! 不知诸位可方便透露名姓,将来我等也好报答。” “年龄:25 境界:化劲初期(一流) 兵器适性:??? 术艺适性:??? 不可教化” 张渊扫了眼高顺的信息,而后朝着眼前几人抱了抱拳,低声道: “入内再叙。” “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一个老者急忙点头,伸手作邀请状。 张渊朝着张振招了招手,张振默不作声的来到近前,陪同张渊一道向宗祠大门里侧行去。 …… 宗祠院落的一处耳房中,高顺等人俱是目光灼灼的盯向张渊二人,想要知道这些帮了大忙的,究竟是何人。 忽然,张振一把掀去斗笠,朝着最中间的一个老者跪了下去。 “父亲!” 那老者顿时身子一颤,其余人也尽皆一愣,难以置信的看向张振。 “振儿?” “子丰?” “族叔?” …… “这、你、你不是……” 老者又喜又惊,手指颤巍巍的指向张振,感觉思绪有些混乱。 其余人惊喜之余,却又齐刷刷地望向了张渊,眼中又是期望,又是忐忑。 “渊弟!是你否?” 高顺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张渊,手掌都不自禁的攥了起来。 他自幼家道中落,父母与兄长皆早早病逝,全靠姑父姑母不停帮衬,这才能有今日。 是以,在姑父姑母蒙难之后,他便时常前来左人乡。 一方面是庇护姑父宗族,另一方面便是想要探知到张渊的下落。 只可惜,两年多时间过去了,仍旧毫无所获。 原本他已不报希望,可此时此刻,张振的出现,却让他又看到了曙光…… “舅兄,是我。” 张渊缓缓取下斗笠,朝着高顺微微一笑。 高顺顿时眼眶一酸,看着眼前几乎已认不出的张渊,激动的嘴皮发颤。 “真的是少族长!” “天呐!太好了!” “苍天保佑!少族长终于归来了!” …… 一众张氏族人俱是欢喜的叫着,激动地不能自已。 左人乡张氏一脉主家嫡系,只有张修这一支。 张修曾经便是张氏的族长,只是因为要时常在并州驻守军营,便让张振之父——张辉做了代族长。 而张渊乃是张修唯一嫡子,自然便是张氏正统的少族长。 张辉此时也顾不得与张振交谈,抹掉泪花上前两步,强忍着激动郑重的看向张渊。 “张氏族人,拜见少族长!” “拜见少族长!” 其余六人顿时神色一肃,跟着张辉朝张渊恭敬曲身行礼。 “伯翁不可!” 张渊脸色微变,急忙上前两步,搀扶住张辉的双臂,不让他躬身拜下去。 “少族长,礼不可废。” 张辉很是执拗,退后两步,坚持要行礼。 张渊无奈,向一旁的高顺投去无助的目光。 此时的高顺,因多年心结解开,神情间多了不少温和之色。 眼见张渊的动作,轻笑着摇了摇头,给了个鼓励的眼神。 张渊无法,只得受了众人这一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家将 耳房中,众人问及前因后果,自是不免一阵长吁短叹。 及至想起冤死的张修等人,又是好一番悲戚。 待得情绪逐渐平复之后,张渊忽的神色一冷,咬牙道: “伯翁,今日那些人是何来历?为何要来寻麻烦?” 张翁长叹一声,萧索道: “唉,那是北荷亭的王氏。 王氏枝繁叶茂、财力雄厚,在整个安熹县都能排入前五。 当初族长还在时,十里八乡、甚至周边县乡之豪强,都多有纳礼献宝之举动。 及至族长蒙难,这些往日里的涎狗便成了恶狼。 时不时地,就会有人跑来打秋风。 我张氏只不过是个小氏族,族中虽有几个强手,但毕竟人少式微; 又无关节、财力,更无家兵,因此为了族人性命计,未敢反抗。 这两年多来,族中田契、珍宝、店铺产业等,几乎都被强掳了去。 尤其是这北荷亭王氏,盘剥最狠。 尤为可恨的是,他们竟然还想拆了我宗祠! 上次便是那王喻带队,只不过被仲达给狠狠料理了一顿。 今日他们是来复仇,不仅要拆宗祠,还想要所有人的性命! 所幸有仲达护着,少族长你回来的又恰逢其时,若不然……” “好!好得很!” 张渊脸色冰寒,眸中泛着冷光。 虽然他的灵魂来自于另一方世界,但毕竟身体是张氏之人。 更何况,为了人心,他也必须将自己真正的放到该有的位置。 “王氏有多少部曲?可有坞堡?” 听到张渊如此问,三个青年顿时眼睛一亮,露出期待之色来。 “王氏部曲也就八百余号人,今日已被杀的所剩无几。 我估计,他们最多还剩一百五十人! 至于坞堡,王氏的确有,不过并无大型弩机、投石机等守御器械。 少族长,可是要灭了他们?” 张渊看向三人,他知道这便是张氏最厉害的几个好手,若不然也不会被带进来。 张修在世时,对于族人的培养也花费了不少力气。 是以,张氏人数虽少,可人才却也不匮乏。 就如眼前这三人,不仅实力都已是通力圆满,而且兵器适性方面,各自都有一个B的评定。 其中,长着一对眯眯眼的瘦弱青年叫张归,字伯当,擅弓箭。 颌下留着寸许长黑须的中等身材青年叫张浩,字云流,擅长刀。 一脸憨相、身材有些肥硕的青年叫张猛,字玄士,擅长戟。 总体来说,三人也称不上优秀,更无法与曹仁、夏侯惇之类的曹氏家将相媲美。 但张渊不在意,他需要的是亲信可用之人。 更何况,有教化光幕在,也未必就无法将他们培养成那一个层次的! “王氏既然敢打我宗祠主意,更图谋戕害所有族人,此仇若不报,何以安心? 再则,王氏吃了这般大一个亏,即便我等不追究,他们也定然会想法设法的报复回来。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直接将隐患彻底扼杀!” 张辉顿时一惊,急忙劝阻道: “少族长,那王氏有坞堡守护,咱可没多少人,很难攻得进去啊! 即便攻入了进去,怕也是会折损很大。 那些前来援助的义士怕也不会答应。 更何况,王氏名头不小,这若是出了事,节王也不会坐视不理啊!” 张渊摇摇头,解释道: “伯翁放心,那坞堡又并非是戒备森严之军事堡垒,总有巧计可以拿下。 那些人也无需担心,老实说,我已加入太平道,且在其中拥有不低地位。 那些人乃是太平道弟子,皆听我命令行事。 至于节王,这点就更不用担心。 节王府中尉手下,只有不到百号兵卒。 地方亭卒民壮也大都被豪强操控在手,节王府很难调动。 他们即便是有心,也无力深究。 更何况,节王重疾缠身,对于境内之事几乎都不大理会。 若不然,而今的中山国,也不会是盗贼四起、血殴不断之乱局。” 东汉朝廷一直都在限制、打压封国势力,及至末年,一些封国几乎连守卫王府的力量都不足。 相比于封国,朝廷直辖区域倒还麻烦一点。 众人恍然的同时,却又有些不明所以。 “太平道,他们不都是一些游走四方、祛病救人的道人吗,怎的还会有兵卒?” 高顺明显捕捉到了问题的关键,直接问了出来。 张渊神秘一笑,低声道: “太平道可远远不是表面那样简单。 其实那些人也非是太平道本身兵卒,而只是一些太平道弟子的部曲家兵。” 高顺顿时脸色一变,惊疑不定道: “太平道竟真的豢养私兵?他们这是意欲何为?” 无怪乎高顺反应如此大,盖因为豪强豢养部曲乃是默认之事。 但太平道又是何样一个组织? 其活动范围怕是波及半个东汉,这若是豢养私兵,那又得豢养多少? 张渊忽的神色一肃,无比郑重的看向高顺。 “舅兄,先父之死因我方才已说过。 你觉得,而今这朝廷还有效忠之必要否?” 高顺顿时瞳孔一缩,骇然望向张渊。 其余人同样脸色大变,眼中满是惶恐和不安。 张渊却不理会,沉着脸继续说道: “那呼徵意欲率军反叛,更图谋侵害上郡、五原! 先父为了保护两郡万千黎庶,这才斩了呼徵。 可朝廷却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处斩我一家老小。 如此昏聩之帝、如此黑暗之朝廷,难道还要愚忠到死? 舅兄!这仇你可认?这仇你可愿报?!” 高顺身子一抖,面上肌肉跳动、眼中满是痛苦之色。 只是,皇室正统早已深入人心,高顺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抉择。 “再放眼看看这整个天下! 下有地主豪强肆意兼并土地、豢养部曲欺压奴役百姓,上有士族朝廷把持所有大权、贪欢享乐,丝毫不顾万万千千黎庶死活。 光是光和这五年来,被饿死者上百万,因疫疾瘟病而死者起码五百万!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雅庭歌舞盛,垄头饿殍扑。 若是再如此下去,又有多少人可以死? 若是我大汉子民尽皆死绝,这忠的又是哪门子君?护的是哪门子国?” 张渊最后的嘶吼声如同当头棒喝,直将众人震的愣在当场。 张振扫了众人一眼,忽的冷哼一声。 “我不懂大道理,但,族长含冤惨死之仇,一定要报! 便是反了他皇帝老儿又如何?” “对!哪怕是只为了给族长复仇,这昏聩朝廷也要给他反了!” 张归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咬咬牙后突然出声附和。 张浩捋了捋颌下黑须,斩钉截铁道: “便从少族长之意,反了!” 张猛摸了摸肥硕的脑袋,一脸憨厚状。 “俺自小能吃,族长不但接济俺,还教俺习武、供俺认字。 俺也不懂大道理,但俺晓得要知恩图报,不能做白眼狼。 反了贼朝廷!为族长复仇!” 高顺顿时脸色一白,面上更多了一抹愧色。 张辉旁侧的两个中年对视一眼,亦是点了点头。 “再这般下去,便是一干地主豪强也能灭了我张氏一族。 既然如此,倒不如拼上一把!” 张辉不安的看了几人一眼,颤巍巍道: “可此事非是寻常,一个不慎,便是全族问斩啊! 而今朝廷虽然昏聩黑暗,但掌控力仍旧不俗。 太平道毕竟只是一方教派,又哪里能成功啊。” 张渊意外的看了眼张辉,而后沉着自若道: “太平道局限颇多,这点渊也清楚。 是以,我将进入太平道高层,并设法执掌大权。 届时,教派之名义自然需要被撤换。 不过,在起事之前,太平道之名头还是具有很大迷惑、保护作用,前期仍需借用。 最重要的是,太平道中几无统帅之才,富有战阵经验之将才亦是极其匮乏。 还有治理一地之文贤缺失等等,关于这些,我都将全力设法解决!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我必须要有忠诚可信、强力可用之人! 而诸位,便是我最强臂助! 还望诸位,帮渊一把!” 张渊说着,忽然躬身朝着众人一礼。 众人顿时一惊,感动之余,急忙回礼。 “少族长放心!我等愿为少族长手中之剑、护身之甲!” 张振、张归等人肃容承诺。 张辉面色复杂,长叹一声后亦是松了口。 “既然众位儿郎都甘愿陪着少族长搏上一搏,那老朽也自当从命!” 张渊顿时心中一松,转头期许的看向了最后一人。 其余人亦是望了过去,不过并未说什么。 这毕竟是掉脑袋的大事,高顺并非张氏族人,不可强逼。 高顺闭眼,复又睁开,忽然轻笑一声,似是解去了千斤重担。 “渊弟既有滔天之志,仲达便也舍命陪上一陪。 为了姑父姑母,为了天下黎庶。 如此,也算是不枉费这一身血肉、不枉费一身所学!” 张渊顿时大喜,哈哈笑着捶了捶高顺的胸膛。 “就知道舅兄不会让我失望!大妙!” 高顺微微一笑,眼中涌起一股斗志。 跟着那位高人苦学三载,他也想验证一下自身所学,也想会一会这天下豪杰! 毫无疑问,当他踩上这条船,那需要面对的定然是各方俊才。 毕竟,朝廷大势仍旧深值于大部分人心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攻袭坞堡 安熹县东南,北荷亭。 东汉以里为最基层,以乡统里、以县统乡。 至于亭,则是专司缉捕盗贼、保境安民之差事。 大亭可统管一乡之治安,小亭则负责数里治安。 只是,发展到此时,亭已然成为了地方豪强公开豢养部曲的聚集地。 甚至于,许多豪强还会将宗族直接迁徙到亭所在,以护卫自身宗族安全。 而围绕着亭,周边的土地大都被兼并,许多庶民不得不沦为地主豪强的“私民”。 北荷亭便是由王氏宗族所统治,名声在整个安熹县都十分响亮。 只是,在这漆黑的夜色中,北荷亭最中央的坞堡中却不复原先的欢声笑语,反而一片压抑冷肃。 坞堡靠北方向,一座最为高大、宽阔的院落。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响起,随之又是一道愤怒的咆哮声传来。 “你这孽子!哪个让你怂恿你大兄去左人乡的?嗯?!” 王利被抽的眼冒金星,脸颊更肿起来老高。 但他此时顾不得这些,恐惧的望着眼前仿若发怒雄狮一般的父亲,身子不断颤抖着。 “父、父、父亲,孩儿冤枉! 孩儿不曾怂恿大兄啊! 是大兄非要去寻那高仲达复仇,孩儿拦也拦不住啊!” 王利口齿不清的哭嚷着,鼻涕眼泪一股脑的往外涌。 若是早知父亲今夜还会归来,打死他也不敢回来啊…… 王勤顿时更怒,又是一巴掌甩了上去。 “还敢狡辩? 李可已然老实交代,言称是你非要怂恿你大兄去掀了那张氏宗祠! 若非你这混账,你大兄又如何会死? 你这孽障!今日老夫便抽死你这畜生!” 王勤吼着,却是越发愤怒。 他们这些所谓的地主豪强,表面看起来很是风光; 可在真正的士族眼中,其实都只是些与泥土作伴的小蚂蚱。 因此,他一直在想方设法的谋划,想要让王氏与士族搭上关系,好谋求成为寒门士族。 而节王府卫士长的职位空缺,立刻便让他看到了机会。 卫士长算不得什么,但若是能够更进一步,成为王府的长史,那便拥有了成为士族的资格! 天知道他花费了多大代价,好不容易走动了不少关节,这才为王喻争取到了一个后备名额。 可哪成想,兴冲冲的返回府邸,听到的却是嫡长子身死的惊天噩耗! 如此晴天霹雳,差点将他给当场劈晕过去! 眼见王勤红着眼抽出了桌案上的铁杖,旁侧的妻妾赶忙哭喊着上前阻拦。 管家亦是眼皮一跳,站了出来劝诫。 “主公,当务之急乃是查明那行人的来路。 对方来自于何方势力,又为何要替左人乡张氏出头,这些都还是个谜。 倘若他们只是临时援手,那便罢了; 但若是与张氏有很大瓜葛,保不齐便会直接打上门来…… 按三公子所言,敌方那一百骑兵尽皆身着甲具,武力、武备皆不弱。 而且其中还有不少强手,就凭咱剩下的这一百多号人马,可不是他们的对手。” 王勤顿时脸色一沉,手指微松,妻妾们急忙将铁杖夺了去。 不过他此时已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懒得喝骂。 “言下之意,对方有可能今夜便会杀将过来?” 管家皱了皱眉,摇摇头道: “今夜应当可能性不大,毕竟他们今日已然厮杀过一场,需要调养。 况且咱有坞堡守护,就一百来人,想要强攻进来,很难。 但若是他们真的与张氏关系匪浅,怕是会另外调集人手,于近两日杀过来。 主公啊,咱最好做两手准备。 一方面遣人前往左人乡,打听试探对方的来路及下一步的动作; 另一方面,当迅速联络其余交好的氏族,让他们提供人马支援。 只要聚集两三千人马,届时,不论是抵御,还是复仇,皆可轻易做到!” 王利却是撇了撇嘴,嘟囔道: “兵书上不都讲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说不得人家真的今夜就会杀过来……” 管家闻言,呵呵一笑,未予置评。 不过心中却是嗤之以鼻。 虽然他不曾读过兵书,但活了大半辈子,见识难道还不如一个二十多岁的纨绔小子? 王勤反倒皱起了眉头,心中隐隐生出不安之感。 虽然坞堡一直都是他的定心珠,但而今他们只余下一百多护院部曲,巡防上难免会有漏洞。 若是敌人真的杀了过来,并派强手迅速拿下堡门,那…… 一念及此,王勤顿时再也难以安坐。 “来人!” “在!” “立刻传令李可,让他亲自带领所有部曲上墙头巡防! 明日天亮之后,再补回笼觉!” “是!” 管家不由一脸愣然,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 同一时间,坞堡三百步外。 一道高高隆起的土坎之后,许多道黑影正静静地待在此处。 除了个别马匹偶尔发出的响鼻外,几乎一片寂静。 这倒不是人马尽皆训练有素,而是张渊下了严令不许出声,同时钳马衔枚,使得马匹无法发出嘶吼之声。 张渊隐于土坎之后,只露出半个脑袋望向远方隐隐绰绰的坞堡。 坞堡主体为黄土夯就,在关键位置辅之以石料,只有一座门户可供出入。 墙高约莫两丈多,墙头上每隔十余步便有一个火盆。 不过墙上人影很少,每隔三五十步,才有一人。 当然,这不排除对方在阴影处潜藏有其他人手之可能。 但即便对方在暗处隐藏了人员,张渊也不担心。 因为他可是将五个入流高手都派了出去。 其中,赵毅是超一流、高顺是一流,杜远、苏台、张振三人是三流。 单只这五人,只要摸上墙头,便可轻松将里边的一百多家兵尽数抹杀。 更何况,还只是拿下堡门,放骑兵入城这等简单任务。 …… 坞堡堡门两侧,五道黑影趁着墙头上巡防家兵转身的空当,各自悄无声息的溜到了墙角下。 之后,左侧的赵毅轻轻一跺脚,便直接窜上了两丈高的墙头。 再一个旋身,干脆利落的扭断一个家兵的脖子,提着尸体缩到了阴影处。 眼见正上方的眼睛被料理掉,张振急忙退后几步,小段助跑之后,同样翻身攀上了墙头。 而在右侧,则由高顺率先上墙,解决掉眼睛后,其余两人才跟了上去。 随后,一场无声的猎杀逐步展开,而堡门也在轻微的咯吱声中缓缓洞开。 此时,一串骂骂咧咧的声音忽然自一些地方此起彼伏的响起,紧接着便是整队的呵斥声。 只是,这些声音很快便一静,随之便是急促的嘶吼声。 因为,沉闷的马蹄声已然传入众人耳中,并且越来越响。 靠近堡门方向的十余个家兵急忙快步奔行,当看到大开的堡门之后,骇然之下再度加快速度,意欲关上大门。 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角落中忽然窜出的几大凶人。 就这二十余息的耽搁,远处的骑兵已然分成两列冲入了门洞。 随后,便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 一个时辰后,原本黑寂的坞堡已然被零零散散的火光所充斥。 而在中间的祭祀广场上,则有数百人蹲在地上,颤栗着拥挤成一团。 张渊杵着刀鞘坐在一根木桩上,面无表情的扫视着眼前的人群。 “少主人,查证过了,王氏主家一脉共有一百二十二人。 其中,有十七人在他方谋生,另有十五人临时去了各处办事。 余下的九十人中,有八十九具尸体都已得到辨认。 但数来数去,还是差了一个人。 那人乃是王氏族长第三嫡子,王利。” 方明快步来到张渊身前,向同样以黑巾蒙面的张渊低声禀道。 张渊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抹冷笑。 但凡是人员达到一定数量的氏族,想要真正做到灭族,都极为困难。 即便是朝廷下令,也照样会有各式各样的“余孽”逍遥法外。 因此,他也从没想着能够将所有对手都一网打尽。 只要能够灭掉敌人主体,那便是成功。 但既然陷在了这个坑里,还企图蒙混过关,这岂不是瞧不起他张某人? “让在场的下人奴婢们互相认脸检举。 告诉他们,倘若检举有功,可得万钱赏赐。 若是包庇护佑,那便一同处死!” “诺!” 方明亦是想到了这点,应了一声便不怀好意的走向了人群。 不多久,喧哗之声忽然响起,一干原本惊恐的下人们,却是有不少都激动地指向了一个身着灰色粗布麻衣、披头散发的女子。 那“女子”很快便被提溜了出来,扔到了张渊脚前。 “不!不要杀我!求求你放过我!让我干什么都成啊!” 王利一把扯去头上的长发,惶急的向张渊磕头哀求。 “宰了。” 张渊懒得看他一眼,随意的挥了挥手。 “是!” 杜远抢先应声,提刀一砍,顿时便有一颗好大头颅滚落在地。 “尽快打扫战场、收集物资。 至于这些下人们……给他们留一些粮食、衣物。 另外,再留一行字……” 张渊略微沉吟后,做出了决定。 他们之所以要遮掩容貌,那自然是为了给各方一个台阶下。 毕竟,“有不明盗匪残害王氏”与“左人乡张氏屠杀王氏”这两个概念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一旦挑明,那节王府便不得不四处征集青壮以围剿。 至于留字,则是为了威慑他方,尽可能地拿回一些东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班底初成 翌日,蹄声阵阵、惊嘶处处。 一队队快骑自四面八方蜂拥而来,齐聚于一片死寂的王氏坞堡。 “限一旬之内,返还劫掠之物。 违者,北荷亭王氏便是下场!” 看看狼藉的血色场面,再看看那一行醒目的血色大字,所有人俱是脸色沉重、身子紧绷。 这段话说的讳莫如深,甚至在外人看来有些莫名其妙。 但在场的大多数人却都清楚其意思。 昨日晚间,北荷亭王氏家兵被屠戮大半之消息,便已然在周边的十里八乡传散开来。 正当他们尚且有些摸不准那些人的来历时,一夜时间过去,整个北荷亭王氏竟然被灭族了! 事实上,即便到了此时,他们仍旧不知那些人是何来路。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对方必然与左人乡张氏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 而且,他们还要替张氏强行出头! 若不然,又岂会做下灭族之举,而今更威胁于他们? 许久的沉寂后,忽然有一个脸上肌肉层叠、凶神恶煞的壮汉冷笑一声。 “哼!倒是好大的口气!好大的威风! 他们当自己是使匈奴中郎将不成? 即便是,又能如何? 就连当初的张修,也不敢对我等如此不敬!” 此人话音一落,顿时有人跟着附和。 “确然!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 安熹县境内不可能有这伙子人,那便说明他们是自外地而来。 既是外地之人,无根无叶之下,还想欺辱我安熹县豪绅? 哼!荒唐!” “根据盘问,那伙人只有一百来人。 这么点人,也敢招摇过市,这是完全不将我等放在眼里啊! 照在下看来,不若直接集结各家部曲,将那张氏连同那伙人尽数给灭了!” “说得对!” “是这般理儿!” …… 场中很快便有三成人赞成这项说法,还有两三成人面露犹豫之色。 至于最后的一半人,则大都目光躲闪,眼睛时时流连在周边苍蝇乱飞的尸体上。 此时,一声冷哼忽然响起。 “区区百来号人便能灭了有近千部曲的王氏,那若是对方有五百、八百这样子的好手呢? 对方既然敢放言而出,又岂会没的准备?” 听闻此言,方才言辞激昂的众人顿时神色一滞。 那些本还有些犹豫的人更急忙闭上了嘴巴,打定主意不随意表态。 最先出声的壮汉顿时眼神一冷,直直朝着方才冷哼声发出的方向盯了过去。 只是,待得看到是一个文弱的中年时,壮汉的眼中不由闪过一抹忌惮。 “甄子麟,你好歹也是毋极甄氏的支系,怎的这般怕事?” 甄智晃了晃丝质纨扇,也不着恼,平静道: “非是怕事,只不过是不想无端惹来灭族之祸而已。 这世间凶人之所以凶,那是因为多半不计后果。 他们若是真的狠了心,我即便出身于毋极甄氏,又能如何? 即便本家能替我复仇,族中数百口人已然死去,又有何用? 不明之敌、强硬死怼,非智者所为……咳,咳咳……” 说到这儿,甄智忽然按着胸口轻咳几声,眉头好似有些疼痛而微微皱起。 待得缓了五六息,这才侧头朝着旁侧一个膀大腰粗的凶恶汉子吩咐道: “阿旺呐,回去之后便让人将当初的东西翻上两番,送去左人乡张氏,以表歉意。” “诺!” “咳……走了。” 甄智再度轻咳两声,朝着众人随意的挥了挥手,便在一行人的护卫下向堡门方向行去。 随之,不断有人紧跟着甄智的步伐离去。 待得场中再无人离开时,竟只剩下了两成势力。 带头之人相互对视一圈,复又看向了先前那壮汉。 “钱族长,人都走了大半,咱还要聚集吗?” “还聚个什么劲? 咱五家加起来能出动三千部曲就算不错了。 凭这点人,我可是真没什么信心。 鬼知道对方到底藏了多少人。” “是啊,甄子麟这厮最为奸诈狡猾,而且平日里可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但就是他这般不肯吃亏的人,竟然主动提出要花钱消灾,这难道还说明不了事态吗? 我担心,那厮怕是探到了什么风声,知道那伙人惹不得,这才如此干脆的选择屈服。 照我看呐,还是老老实实的照办。 若不然,说不得咱还真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王氏!” “可,难道就这般认栽? 钱族长,不若咱捅到节王那边,而后联名各方豪绅上书,威逼节王调动各方人手灭掉对方!” “嗤!你联的哪门子名? 人家都要屈服了,还会跟你联名? 再者,节王的肺痨越来越严重,指不定哪日便会没了。 此般情况下,你认为他还有心力来理会这些破事?” “可……” “好了!” 钱诀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打断了其余四人的争论。 “且先认栽。 不过,此事没完! 待得探清了他们的来路和虚实,再做打算!” “这,好……” 眼见钱诀定了主意,四人也只能听从。 …… 左人乡。 白萱咬着手指头,看着眼前将眼睛都晃得有些发晕的各种珍宝,一脸的呆滞。 白芷同样摩挲着小拳头,眼中好似打着旋儿。 这满满三箱的珍宝中,有碧玉簪、白银项链、檀木栉、黄金耳坠、圆润的蚌珠配饰,还有各种各样叫不出名字的宝物。 但几乎每一样东西都是亮晶亮晶的,诱惑力无限大。 二人几番想要伸出手触摸,但到了半途却又受惊似的收了回来。 “阿妹,咱手上茧子多,怕是会摸坏这些宝贝。 咱看看就好了……” 白芷一边强忍着诱惑,一边朝着白萱喃喃说道。 白萱狠狠点着脑袋,牙口的咬力逐渐增大,直将指肚都给咬出了一条下凹线。 “嗯嗯,阿姊,我晓得,不能碰的。” 门外,刚刚到来的张渊恰好听到了这段低语。 放轻脚步拐到二人身前,看着二人眼中既渴望又自卑的眼神,张渊暗自摇了摇头。 很多时候,人都未必比得上一件器物。 即便在那个时代,也依旧如此。 不过,而今在这里,他起码可以让二人凌驾于这些珍宝之上! “喜欢哪个,便直接拿。” 听到突然传来的声音,白芷白萱顿时吓了一跳。 待得发现张渊已在身前,而且还含笑看着她们时,二人顿时又惊又臊。 “婢子无状,请公子恕罪……” 看着畏畏缩缩、脸色发白的二女,张渊无奈轻叹一声。 索性不再浪费口舌,直接走到箱子前,拨动翻找起来。 七八息后,张渊翻出了一对白玉珠子串成的项链。 这两件项链样式一致,只不过最中间的吊饰不同。 其中一个吊饰是小拇指大的黄金叶,而另一个吊饰则是未知材质的水滴形物什。 前者给了姐姐白芷,后者则给了妹妹白萱。 “呐,这是本公子奖赏的,日后贴身带着,莫要弄丢了。” 张渊生怕二人珍而重之的再给供起来,因此还特意交代了一句。 白芷、白萱双手捧着项链,一抹泪花突然自眼角泛起。 二人赶忙向张渊躬身致谢,同时也害怕被看到眼泪。 趁着躬身的空当,二人急忙以袖子拭去了泪珠。 此时,外间忽然有十几道身影大步奔来。 张渊不再理会二人,转身坐到了一个刚刚制成不久的木椅上。 老实讲,跪地而坐的滋味真不怎么美妙。 因此,张渊便直接让族人赶制出了几把木椅。 “少族长!” “少主人!” “令使!” “渊弟。” …… 一连串各不相同的招呼声响起,众人对视一眼,皆感觉有些古怪。 就连未曾开口的赵毅都有些忍俊不禁。 张渊挠了挠眉心,亦是有些无奈。 此时,方明忽然眼珠一转,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诸位,既然大家都是要跟着少主人打江山的,这称呼也该统一一下了。 虽然少主人尚未及冠,但少主人之手段,大家伙儿也大致清楚一些。 不若,从今日起,便统一唤少主人为主公。 如此可好?” 听闻此言,场中顿时一静。 “主公”二字说来简单,但象征意义却重大。 一旦称呼主公,那他们自此之后,可就是张渊的家将、家臣。 从此之后,主从之关系便会确立。 虽然这方面并无宣誓效忠一生之类的道道,但若是背弃,还是会遭受不少人的唾弃。 “咳,此事……” 张渊正欲推脱,一连串的叫声忽然响起。 “方明,拜见主公!” “苏台,拜见主公!” “霍舟,拜见主公!” “毛展,拜见主公!” …… “张振,拜见主公!” “张归,拜见主公!” “张浩,拜见主公!” “张猛,拜见主公!” …… 八人高声喝完之后,齐齐转头看向了剩下的三人。 高顺微一愣然,苦笑着摇摇头。 罢,既然已经决定辅佐、帮助张渊,那主从之分还是需要明确。 随后,高顺神色一正,朝着张渊肃容一礼。 “高顺,拜见主公!” 杜远面色变幻不定,明显很是有些迟疑。 不过这迟疑在扫过高顺等人后,猛地敛去。 张渊既然能够吸引如此多俊杰效力,定然非同一般。 而且,他也早已押注,只不过是押注大小的问题罢了。 高投入、高回报! 一念及此,杜远猛地神色一定,恭敬地朝着张渊一礼。 “杜远,拜见主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采购兵械 赵毅眉头微皱,他之所以帮助张渊,一是因为张渊的许诺,二则是为了报恩。 至于认主公…… 他可不想掺和。 当即,便直接闭上了眼假寐。 众人见此,不由一脸失望。 不过也并未有人说什么。 对于赵毅的姿态,张渊也不在意。 且先让他傲,看他能傲到什么时候,来日方长嘛…… “渊,何德何能!” 暂不理会赵毅,张渊长身而起,感动地看向众人,而后竟是朝着众人深深一礼。 “得诸公信赖,渊、定不负所期!” “主公切莫如此……” 众人急忙闪身让过,不敢承礼。 既然主从已定,那便要守规矩。 张渊直起身,缓缓扫过众人,心中颇为感慨。 他的班底,终于初步成型了! 十人当中,前四人及后面的张振乃是前身父亲最为忠诚的旧部; 也是护着他熬过了两年多深山求生的卫士,忠诚绝对毋庸置疑。 后四人乃是同一宗族,宗族中也并无勾心斗角之隐患。 因此,他们的忠诚也可以保证。 至于高顺,更是他的舅兄,最为值得信赖。 也就是杜远有些不好捉摸。 不过,张渊相信,只要他保持足够的威势及厚待,杜远的忠诚也定然会持续上升。 能力这方面,高顺无疑是第一高手,而且还是真正的帅才。 他很期待将来陷阵营的亮相! 不过在谋略这方面,目前也只有方明可以拿得出手,算是智勇双全。 眼下也就是缺乏内政类人才。 不过不急,有了这个班底在,将来定然能够一步步扩充起来! “主公,此番从王氏所抄得之物,除田契不算外,总计折合银钱三千六百贯。 其中,粮秣四千五百石,马匹两百二十匹。 兵甲方面,加上此前缴获,共有完好长戟五百余、长刀三百余、弓箭一百五十余,皮甲五十余副、铁甲八副。 至于田契,总价当在四千贯左右。 只不过,此物不太好出手……” 待得众人入座后,方明朝着张渊抱了抱拳,仔细禀道。 张渊微微颔首,思忖一会儿后道: “田契且先不急,之后再设法处理。 而今首要之事,乃是募集青壮、训练部曲。 虽然王氏之遭遇,大半能镇住其余人,但那也只是短期。 一旦被对方摸清虚实,定然会生出不轨之心来。 因此,组建部曲势在必行。” 众人顿时精神一振,眼中放出光芒。 好勇男儿,又有哪个不想统率一军,厮杀于疆场之中? 即便是一侧的赵毅,也悄然睁开了眼睛。 “不知主公打算募集多少人马?” 方明扫了眼众人,问出了大家伙儿的心声。 张渊正欲回答,外侧忽然急匆匆的奔来一道人影。 那人冲入后,径直朝着杜远禀道: “曲长!游骑急报,在乡口马道上发现了数百马匹!” 杜远顿时脸色一变,惊道: “难不成有敌攻来?” 方明皱眉喝道: “讲清楚,是无主马群,还是骑兵?” 那人微愣,知道众人会错了意,赶忙解释道: “不是,既非骑兵,也非无主马群。 那些马匹背上大多并无人员,只有侧边及后方有一百多人骑乘。 而且,一些马背上还绑的鼓鼓囊囊的,也不知装的是何物。” 张渊双眼微眯,忽然轻笑一声。 “有意思,看来这是有人来送礼了。” 笑罢,张渊忽然长身而起,一边向外走着,一边淡然道: “走,去会会来客。 智杰,集结骑兵,以免意外。” “遵命!” 众人急忙起身,跟了上去。 …… “嘶,这些可都是云北战马,真正的战马啊!” 乡口处,苏台扫过那些嘶昂不断的马匹,眼中忽然露出一抹惊异之色。 想当初,他们美稷营所配属的战马便是云北战马,他对这类马匹自然熟悉无比。 一般来说,能够流入东汉的大都是草原上次一级的马匹,基本上是鲜卑等部族用来赶路和驮物的那第二匹从马。 似云北战马这类,便是草原部族真正的主力战马,很少有人能够大规模弄到东汉境内。 因而,眼见数百匹云北战马出现在眼前,苏台才如此诧异。 张渊静静环目扫视着,神情亦是有些古怪。 此时,对面已有十几人策马小跑而来。 “安熹县甄氏,特来向左人乡张氏赔罪。 不知可有幸入内一叙?” 甄智勒停马头,径直盯向张渊含笑拱了拱手。 张渊眼神微眯,审视的盯了甄智半晌,又扫了眼甄智旁侧一个面貌凶恶的壮汉,忽然展颜一笑。 “贵客登门,岂有拒之门外之理?请!” “多谢!” 未几,张氏会客主屋。 “在下安熹县甄氏族长甄智,咳……字子麟,见过张少族长!” 甄智再度朝着张渊一礼,主动报出了身份。 但屋内之人却尽皆脸色一变,惊疑不定的瞪向甄智,更有数人直接伸手抹在了腰间的武器上。 甄智旁侧那恶汉顿时怒眼一瞪,紧了紧手中斧头,警告的盯向几人。 张渊摩挲着下巴,却是轻笑一声。 “有意思,在下这一路行来,只在三处暴露过身份。 第二、第三处皆不可能传扬出去,如此说,也便唯有第一处。 看来,甄氏的耳目很是广泛,竟然在武安县刘府都有眼睛。” 甄智不由一脸诧异,神情中不由多了一抹郑重。 “难怪能被天公道主那般看重,张少族长果真非同一般。” 张渊眉头微皱,疑惑道: “哦?难不成甄族长也是太平道中人士?” 甄智摇摇头,轻笑一声道: “在下可不掺和这些,只不过是生意往来,偶尔探知罢了。” 张渊可不会听信他的鬼话。 虽然甄氏不会公开与太平道牵扯到一起,但私底下定然也关系匪浅。 若不然,黄巾起义后,甄氏又为何能够安稳如初? “却不知,甄族长此来,是代表安熹县甄氏,还是代表毋极县甄氏本族?” 甄智眉头微微一拧,终于彻底正视起对面之人来。 他几番想要掌握主动权,却每每都能被对方轻松化解并重占上风。 如此少年,竟比他还要奸猾几分。 “哦?不知张少族长为何会有如此一问?” 张渊洒然一笑道: “安熹甄氏当初自这里拿走的东西价值十分有限,还无需劳累甄族长亲自跑上一遭。 更何况,那些战马的价值足是数十番,甄族长怕是还难以大度如斯。 总不至于,甄族长带那些战马过来,只是为了溜一圈?” 甄智不由抚掌而叹,赞道: “张少族长果真乃少年英杰!佩服! 不错,在下此番前来,除了赔礼外,也的确是受主家所托。 主家欲要同张少族长一晤,特邀张少族长抽空前往毋极县一遭。 为表诚意,特献云北战马五百匹!” 张渊眼神微闪,有些摸不清对方的意图。 不过甄氏可是整个东汉都数一数二的富商之族,不说拉上马车,即便只采取合作,也将大有助益。 因此,微一思忖后,张渊便答应下来。 “甄氏如此盛情,在下自然不好拂了好意。 待得料理好家事,在下便亲往毋极县拜会。” “如此,大善。咳……” 甄智微微一笑,却是又未能忍住,轻咳一声。 张渊眼珠一转,忽然出声道: “在下有两项交易,不知甄族长可有兴趣?” 甄智微愣,继而坦然一笑。 “在下也是一介商人,自然乐得交易。 张少族长所谓交易,其中有一项定然是王氏之田契?” 张渊轻赞一声,也不否认。 “不错。” “那不知张少族长欲要换取何物?” “兵械、甲具!” 张渊毫不迟疑的出声。 甄智微微沉吟,而后回道: “军用制式刀剑一柄八百钱、长枪七百钱、长戟九百钱、弓箭六百钱、弩机三千钱; 铁质圆盾一千五百钱、方盾三千钱、铁簇箭矢每支十钱、火箭火矢每支百钱; 单副皮甲两千钱、单副铁甲六千钱; 若是阖身甲胄,皮甲每套五千钱、铁甲每套一万两千钱。 此外,五十炼刀剑七千钱,百炼刀剑一万五千钱。 不知张少族长需要哪些,又需要多少? 嗯,王氏田契在下只能以三千五百贯回收,毕竟处理起来很是有些麻烦。” 张渊嘴角微扯,有些无奈。 三千五百贯便是三百五十万钱,听起来很多,但若是购买一套皮甲的话,也只能买七百套…… 可见想要武装一支精锐军队,是何等困难…… 此外,这甄智竟然能搞到全套兵械甲具,足见甄氏势力之雄厚。 “长枪五百、战刀八百、方盾三百、弩机一百; 铁簇箭矢万支、火箭火矢千支; 单副皮甲一千五百副! 此外,尚需铁甲十五套、百炼战刀十把、十石强弓五张。” 张渊咬了咬牙,直接下了血本。 其实若是条件允许,他真的想直接来上千百套铁甲。 奈何,身家条件根本不允许。 甄智诧异的看了一眼张渊,目光有些奇怪。 “咳,张少族长果然大气。 这些兵械甲具共需要耗资五百七十七万钱,在下可以做主,给张少族长一个惠头,只取五百六十万钱。 田契折算三百五十万钱,也便是说,张少族长尚需填出两百一十万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别样交易 “不知甄族长赔礼之物,价值几何?” 张渊忽然眼珠一转,笑着出声道。 甄智不由一噎,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他大老远的让人将东西带过来,这是要再带回去的预兆啊…… “罢,那些东西可以折算三十万钱。 张少族长只需再填一百八十万钱,也便是一千八百贯。” 张渊哈哈一笑,抚掌赞道: “爽快!待会儿田契便会奉上。 至于余下银钱,便等到甄族长将东西送到之后,再行交付。” 甄智脸色稍霁,摇头苦笑道: “张少族长这一手可真是舒适…… 也好,半月之内,一应器物便会送达!” “善!那便来谈谈第二项交易。” 张渊盯着甄智,笑意有些奇怪。 “不知甄族长可猜得到内容?” 甄智感觉有些不自在,好似自己要被算计似的。 当下,立刻打起了小心,摇摇头。 “在下猜之不出,还请张少族长开门见山。” “甄族长之病根,可想祛除?” 张渊眯着眼,好似狡猾的狐狸…… “【一】 年龄:35 境界:通力圆满 兵器适性:剑·B、弓·B、弩·C 术艺适性:骑·B、智·A、政·A、商·S、书·C 可教化:顽疾 【二】 目标教化引导:涅阳槐乡 教化所需:2 教化可得:教化点数5、政略适性(隐→A)” …… “年龄:30 境界:暗劲后期(二流) 兵器适性:??? 术艺适性:??? 不可教化” …… 两项属性,前者是甄智,后者则是甄智身旁那未知名恶汉。 那恶汉且不提,这甄智的属性可着实让张渊吃惊不已。 智政双A、商略S,这除了看不透属性的赵毅和高顺外,可是他见过适性最为华丽的一人。 倘若S便是最高评定,那这甄智便可谓是商道奇才! 然而后世却无关于此人的任何记载,怕是还未来得及发光发热,便已夭折。 这甄智时不时地便会痛咳,应是有重疾缠身。 仔细想想,东汉末年英杰辈出,是何缘故且先不提,那是否还有不少英才因为各种各样的缘故而提早夭折? 结合当下局势混乱、疫疾瘟病横行之时代背景,这种可能性当极大! 就说眼下的甄智便是其一! 既然如此,那自己搜刮人才的路子便又多了一条…… 听闻张渊之言,甄智顿时神情一凝,旁侧那恶汉更是大眼一转,目光灼灼的盯向张渊。 “多谢张少族长挂怀,不过,在下这病,已然请了不少名医看过,可惜都束手无策。” 甄智心态很稳,只是稍稍一出神便恢复了正常。 张渊呵呵一笑,对方的意思他自然听得出来。 无非是说不相信自己会有什么办法而已。 “甄族长,在下并非医师,但可以指一条明路。 而这条路所对应的那人,起码有七成可能缓解甄族长之病情,有五成可能帮你彻底根治!” 甄智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张少族长所谓之人,可是华佗华医师?” 张渊眼神微闪,看来这家伙已然找过华佗…… “非也。” “哦?” 甄智顿时露出好奇之色,不知道这天下除了华佗,还有哪位能让这位少年老成的俊杰如此有信心。 “世间其实有两大神医,其中一位,便是华佗华医师。 只不过,华医师专研体表之疾。 而甄族长之顽疾是在体内脏器,即便见了华医师,怕也多半无甚妙方。 这第二位,姓张。 张医师恰好与华医师相反,专研的是体内之疾,以及扼瘟良策。 张医师之所以名声不显,那是因为在他幼时,族中感染了瘟病; 最终得周边十里八乡之民众救助,这才保下了三成族人。 张医师感念恩德,学成后大多时间都在府中,帮十里八乡之民众诊疗,同时也是在完善其医经著作。 是以,鲜少有人知晓其医术。” 张渊侃侃而谈,半真半假。 甄智却是脸色变幻不定,不复之前的镇定。 若是能无病无灾的多活一些念头,哪个又想在病痛折磨中、在死亡阴影的笼罩下苟延残喘? “既是如此,张少族长又如何得知?” 甄智虽然生出了期望,但仍旧保持着一定的冷静。 “这点甄族长无需深究,还是说说甄族长愿不愿意做这笔交易。” 张渊直接转移话题,不愿在根源上过多牵扯。 “倘若张少族长所指之路、所言之人,既无法帮在下根除病根,也无法缓解病痛,又当如何?” “那这交易便算作废,甄族长无需履行交易约定。” 甄智微微沉默,随后直直盯向张渊问道: “那不知,张少族长想要如何一个交易法?” 张渊莫名一笑,身子微微前倾,回盯向甄智。 “很简单,在下说出张医师所在之地,若是功成,那甄族长日后便要奉在下为主公!” “咳!咳咳咳……” 甄智顿时好一阵急咳,直咳的嗓肺肿痛。 “主公!” 旁侧那恶汉脸色微变,急忙自腰间解下掺了药粉的水囊递上。 甄智抿了几口,缓了半晌,这才稍稍缓过劲来。 复又抬头看向张渊,眼中一片复杂。 他料到了对方会狮子大开口,但万万不曾料到,竟是如此一个大法…… 让自己认他为主公,这岂不是要将大半家产都给搭上? 而且,还连带着会与本族牵扯到一起…… “张少族长,在下只不过是一个小氏族的族长、一个小小的商贾,又哪里能够有幸成为张少族长之家臣门客? 张少族长还是换个条件。” 张渊干脆利落的摇了摇头,语气坚决道: “不成,这是唯一交易条件,不可更改。” 甄智不由气闷,此时他终于知道了之前为何会感到不自在…… “张少族长,这世间买卖若想做好,讨价还价是必不可少的。 不如,在下提供五百套铁甲?” 甄智有些不死心,一边隐语威胁,一边不断试探。 “铁甲八百套!” “一千套!” …… 然而,无论甄智如何诱惑,张渊却始终淡然摇头。 甄智气的眉头直跳,咬着牙眼珠转动几下,却是忽的露出了一丝狠色。 “张少族长,你应该清楚,一些人若是被威逼太紧,怕是会做出一些不太理智的行为。” 张渊微愣,其后却是忽的哈哈大笑。 甄智双眼微眯,静静地盯向张渊。 “甄族长,可以啊,还想不战而屈人之兵。” 张渊摇头失笑,拍着桌案一脸的有趣之色。 随后,张渊却是猛地神色一沉,轻喝道: “承刚!仲达!” 赵毅及高顺对视一眼,而后齐齐踏前一步,身上显露出恐怖气势。 感觉到空气仿佛凝滞了几分、更似有一头凶兽扑面而来的甄智顿时脸色大变。 而旁侧那恶汉更是一脸骇然,急忙上前一步将甄智护在身后,无比忌惮的盯向赵毅、高顺二人。 “主公,那二人起码都是一流高手,俺、不是对手!” 听到恶汉的低语,甄智不由一阵沉默。 随后,甄智忽然轻笑一声,将恶汉拉了回来。 “张少族长果然不简单。 交易条件在下可以答应,不过需要变通一番。” 张渊挥了挥手,示意赵毅、高顺退回,随后饶有兴致道: “不知先生欲要如何变通?” 听到张渊如此快便改了称呼,甄智顿时脸色一抽。 “若是功成,在下可以全力辅佐张少族长一年。 一年之内,倘若张少族长所作所为称得上明智、可以让在下信服,那在下便彻底归附! 但若是不能让在下信服,一年之后,在下需当远去,张少族长不可强留!” “可!便依先生之言!” 张渊直接出声,无比干脆的应了下来。 甄智却是瞬间一懵,看着对方嘴角的一丝笑容,这才意识到其实对方的态度远没有想象中那般坚定…… 暗自苦笑之余,甄智却也生出了一抹期待。 能够将他都给算计的死死,这头小狐狸可奸诈的紧。 或许,对方真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那位张医师姓张名机,字仲景。 其人此时正在荆州、南阳郡、涅阳县、槐乡。 先生安顿好家事后,便尽快前往,在下可是期盼着能够早日与先生一道共图大计呢!” 张渊暗自一笑,道出了张仲景所在之地。 事实上,起初他对于那个地名也很是有些迷糊。 等到仔细推敲思量之后,这才得出了答案。 甄智身家不凡,除了太医外,其余有名医师他怕是大都瞧过。 既然如此,那也只有医术高超、且名声不是太响亮的人物才能替他诊治。 而这一时期,医术最高超的莫过于华佗和张仲景。 华佗故乡在安徽,张仲景的故乡在河南,如此一对比,自然是张仲景符合。 至于张仲景究竟能否治愈甄智之病症,张渊并不太担心。 既然教化光幕给出了提示,那便说明问题不大。 而且张仲景“医圣”的名头可不是虚的…… 甄智心情有些复杂,张渊的表情很是笃定,好似那位张仲景真的能够替自己解决病根似的。 这无疑让他又是期待、又是忐忑。 “如此,在下便不多叨扰了。” 怀揣着莫名的心情,甄智起身告辞。 张渊微微颔首,起身送到门外。 “子丰,替我送送先生。” “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部曲编制 待得张振返回后,方明一脸奇怪的看向张渊,不解道: “主公,那甄智只不过是个病秧子商贾,您何以如此看重于他?” 其余人同样满脸不解,因为他们实在没看出那甄智有何奇异之处。 张渊神秘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双眼淡然道: “我这双眼睛还是蛮灵光的,不会看错人。 单说那甄智的行商之才,便是我等所需。 至于他究竟有何能耐,日后大家伙儿便会知晓。” 说到这儿,张渊话音一转。 “好了,眼下来说说招募部曲之事。 我打算,先期直接招募一千五百人。 其中,五百为骑兵,一千为步卒。 所有兵卒尽皆装备皮甲,骑兵再装备长枪及战刀。 步卒方面,五百为长戟兵、三百为刀盾兵、一百为弓箭手、一百为弩手。” 众人眼睛一亮,都有些跃跃欲试。 张渊抬眼自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终停在了高顺身上。 “仲达,我打算将一千步卒交由你统率并操训,可有问题?” 高顺不由心中激动,嘴角的笑意瞬间荡漾开来。 终于有了一展所学的机会! 当即,高顺利索起身,郑重抱拳道: “主公放心!仲达定将其操练成一支虎狼之军!” 其余人不由露出失落之色。 张渊心中无奈,他知道这种情况定然会出现。 不过,时间会告诉他们答案…… “玄士!” “在!” “你负责统率长戟兵!” “诺!” 张猛听到能做五百人的头头,顿时兴奋的轰隆一下站起,一身腱子肉闪了好几闪。 “伯当!” “在!” “你负责统率弓箭兵!” “诺!” 张归不忿的瞥了眼张猛,同样是一家人,咋就人家带的人比自己多呢? 奈何眼下只有一百弓兵,他也只能听命。 “云流!” “在!” “你负责统率刀盾兵!” “诺!” 张浩恭敬领命,朝着张归及张猛挤了挤眼。 “子翼!” “在!” “你负责统率弩兵!” “诺!” 毛展郁郁的神情顿时一消,嘿嘿低笑一声。 他最喜欢在暗处游走收割,这弩兵正合他心意。 在他的设想中,只知道躲在后边发射弩矢的弩兵可不是一个好弩兵。 最好都能训练成十发九中的善射斥候,那样才有意思。 “至于骑兵……” 听到张渊提到骑兵,剩下几人顿时屏住了呼吸,目光灼灼的看向张渊。 即便是赵毅,也偷偷支棱起了耳朵。 张渊莞尔一笑,忽然盯向了赵毅。 “承刚兄,可有兴趣操练?” 赵毅脸色微红,轻咳一声,沉吟数息,而后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开口道: “若是信得过,我可以代劳。” 苏台等人顿时撇了撇嘴,一脸的幽怨。 好嘛,这实力差距太大,实在没法争了…… “哈哈,那便由承刚兄负责统率、操训骑兵!” 张渊哈哈一笑,随后又看向苏台及霍舟。 “元武、仲安,你二人辅助。” “诺!” 苏台及霍舟起身领命,也算得了一个名头。 一直未被点到的方明倒还坐得住,可杜远与张振却顿时急了。 “主公,还有我呢?” 张渊看了眼一脸焦急的杜远,摇摇头轻笑一声。 “你的担子最重。 在这些部曲尚未完成整训之前,你的那一百骑兵可是护卫我等安全的重要保障! 此外,这点人马太少,没必要争。 杜氏的那一千多家兵才是大头……” 杜远本还有些不忿,但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却瞬间眼睛一亮。 主公这意思,是想让自己入主杜氏? 虽然他目前仍然是杜氏部曲的曲长,但实际上只是个听令的傀儡,根本没什么自主权。 而且下边还有两个副曲长,都是杜氏嫡系。 若不然,他也无法长时间的待在外边。 任由杜远自个儿去揣摩,张渊不再管他,看向了最后两人。 “至于子丰及云开,便暂时辛苦一点,负责一应军需、辎重、人员调配等事宜。” “……诺!” 张振与方明对视一眼,唯有苦笑。 “有一点需要强调,承刚兄与仲达皆是大才,诸位要趁机好生学习、磨炼自身带兵及操训之能力。 毕竟,这只是起步,日后诸位免不了要独自统率一军。 届时,若是能耐不足,被我撤职事小,吃了败仗、损兵折将可就悔之晚矣! 智杰你们三人若是得空,也要多往操练之地跑跑,多多取经。” 随着张渊此言一出,赵毅及高顺顿时神色一凝,心中压力更重了几分。 而其余人则是眼中放光,嘿嘿直笑不断。 “主公放心!我等定然好生取经,以争取能够早已独带一军!” 听到众人的嚷嚷声,张渊不由嘴角一抽。 敢情都将注意力放在了独率一军上…… “主公,敢问操训营地要置于何处? 兵卒每日里餐食份额,又要定为几何?” 方明忽然出声,显然已将自己的任务放在了心头。 张渊满意的点点头,回道: “左人乡之所以称为左人乡,那是因为此前这里乃是一个左姓大族的聚集地。 只可惜,这族人数十年前因图谋不轨之罪被举族问斩。 左姓一族虽覆灭,但却有一处营盘留了下来。 那营盘足可容纳三千甲士操训,足够我等利用。 虽然那里已然有不少地方残破,但主体尚存,雇人清理休憩一番,便可使用。 至于餐食,便采取一日三餐、一人一月一旦主食之份额。 此外,每日里起码要有一顿有肉食。” 众人顿时一愣,脸上表情都十分错愕。 一直以来,无论是民间还是军伍之中,向来都是两餐制。 也唯有在战争期间,才有可能会出现三餐制,以确保兵卒更有战力。 这若是一直实行三餐制,所要耗费的粮秣可要多出不少。 这倒也罢了,可后面一项就真的吓人了。 一人一月一旦主食,也便是说每人每日的主食足有四斤! 可即便是条件不错的美稷营,也只能享受一人一日两斤的份额。 大部分兵卒,其实都是一日一斤多一点。 如此对比下来,张渊所言之份额,便是普通军伍的三倍、精锐边军的两倍! 哪怕是三河骑士那样的皇朝精锐,怕也有所不及? 方明暗自算了一下,只感觉有些头皮发麻。 “主公啊,如此份额未免太过恐怖。 只是供养这一千五百部曲,每月光是粮秣便要耗资四十余万钱! 若是每日都要有肉食,一月下来怎么也得二十万钱! 再加上菜类、盐巴、佐料等,这又是十余万的开销。 还有衣物、鞋袜等生活必须用具,还得投入近十万。 如此合计,每月最少也得八十万钱! 这一年下来,便是近千万……” 张渊呵呵一笑,宽慰道: “而今这天下大都是饥瘦之民,若不喂壮实,又哪里能够成为虎狼之师? 我既然打算招募部曲,那便绝不是招人充门面,而是要操训成真正的悍勇之卒! 只要手中力量强了,还怕无粮可食、无钱可用? 再则,单是从王氏劫来之粮,便足可支撑三月。 日后,自然还有的是路子寻进项。 此事不必过多担忧,照实执行便可。” “这……诺!” 方明无奈,只得应下。 “此外……” 听到张渊又吐出这两个字,方明顿时一激灵,有了不好的预感…… “此外,部曲底层兵卒每月再发放兵饷三百钱,阵亡抚恤最低五千钱。” 众人嘴角一抽,再也无法安坐,七嘴八舌的开始劝谏起来。 “主公啊!而今遍地的流民,只要能给口吃的活下去,有大把人挤破脑袋想要钻进来! 咱又何必浪费银钱去提供兵饷呢?” “不错,主公,此事尚需仔细斟酌一二。 即便是朝廷征召徭役,也只供吃食、不供饷银。 也唯有各方常驻边军军卒及三河骑士、都城卫士等才会提供兵饷。 咱委实无甚必要去提供兵饷啊!” “主公,兵饷不可供啊!” “主公……”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在神情激动的劝阻。 不过有一人例外,那便是赵毅。 此时的赵毅,看向张渊的目光十分奇怪且复杂。 张渊只觉数十上百只蚊子在耳畔嗡嗡作响,直吵得他有些头疼。 揉了揉太阳穴,张渊无奈重重一咳,这才将众人的声音压了下去。 正当他准备出声解释时,赵毅忽然开了口。 “在下以为,提供兵饷很有必要。” 高顺等人顿时一愣,随后皆是皱起了眉头,不高兴的望向了赵毅。 大家伙儿承认你实力高强,但也不能随口乱说? 赵毅不理会众人的眼神,继续开口道: “兵者,有三不患三患。 其一,不患死而患亲眷无养; 其二,不患死而患家国道义; 其三,不患死而患死无价值。 奴婢、流民、庶民、商贾、士子皆可为兵,也皆可成为猛士。 然,若无牵挂及信念,无论何人为兵,皆无望成就无畏勇士,更无望铸就铁血军魂! 倘若需要的是一支只能唬人、只能打顺风仗的军伍,那不供兵饷完全可以。 但若想练就百战之师,兵饷、抚恤不可或缺! 因为很多人有老小需养,他们之所以活着,也并非只是为了自己而活。 即便是孤身无依之人,他们也需要认同感。 因此,此举当行! 尤其在当前背景下,提供兵饷、抚恤,更可大收人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何以安流民 众人不由沉默下来,仔细思考着赵毅话中所言道理。 高顺复杂的看了一眼赵毅,眼中不悦神色早已消失不见。 张渊乐呵一笑,其实他还有另外一层考量,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 他想要为最底层、最广大的民众做一些事,而不是如同士族豪强那般,肆意的去压榨。 只是他目前能力有限,只能先从自己的部曲开始着手。 三百钱的兵饷其实很低,但受限于实际,只能日后再考虑增加。 不过这些话也不用再说出来,因为赵毅之言语,已然给了答案,不需自己再去浪费口舌。 另一方面,赵毅的这番话也更说明他绝对师从高人,又或者本身便具备非凡眼光。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赵毅不仅是一位勇将,还是一位帅才! 如此“大牛”,自己定然要收归麾下不可! “诸位可还有疑问?” 数十息后,听到张渊发问,众人不由脸上微热,啃哧着无人应声。 “那便如此定了,都去准备。” 张渊满意一笑,挥了挥手开始赶人。 “诺!” 众人急忙起身,低着头快步离去。 五日后。 张渊正在庭院中精心打磨、锻炼肉体,他有感觉,自己的状态已然快要达到通力圆满极限。 或许就在这一两日,便可着手突破明劲! 正在此时,张振忽然急匆匆的奔了进来。 “主公!” “何事这般急躁?” 张渊收了拳势,解去腰部及腿部的石袋,擦了把汗、微微气喘的问道。 “主公!自打消息传出去之后,每日里蜂拥而来的流民便不下八百! 尤其是这两日,涌来的人数更多。 甚至于,还有本乡及周边乡里的青壮结伴而至。 眼下,在营盘外,已然聚集了超过七千人!” “哦?这不是好事吗? 人越多,能够挑出的兵员自然也便越好。” 张渊放下汗巾,喝了口凉茶不在意道。 张振不由苦笑,急忙解释道: “主公啊,这些流民有不少都是靠着希望强撑而来。 这若是选不上,他们心气一失,怕就再也走不动路,只能饿死在营盘外了……” 张渊眉头微皱,其实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有可能出现的此类情况。 只是,他一直都强忍着不去深想,因为他此时真的能力有限。 若是见一个便扶一个,最终只会导致无法发展起来,而后被淹没在历史潮流之中! 可眼下都已报了上来,他也只能思考对策,看能否解决。 张振见张渊皱着眉头在庭院中踱来踱去,也不敢打扰,只得满面忧色的等候。 “姊姊,这红蓼、扁蓄到处都是,咱干嘛还要种它啊? 还有,扁蓄真的可以直接吞食吗?” “公子口述的那本书上讲了,用特殊种法能让药效提高好几番。 若是效力提升,那调制的药浴药效也会更强,对于修炼帮助很大呢。 …… 扁蓄啊,它也不是整个都能吞,是有的部位可以吞食……” 不远处,白芷、白萱正在一个小园子里鼓捣着什么,有交谈声隐隐传来。 张渊忽然眼睛一亮,盯向了张振。 “左人乡耕田总量几何?无主荒田几何?耕田质量如何?” 张振不由一懵,他哪里知道这些啊? 张渊见其懵然的表情,也回味过来,当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速去请伯翁前来。” “啊?哦,是!” 张振有些迷糊,不知怎的话题就跑到天际去了。 想不明白,便也不再多想,赶忙去唤张辉。 一刻钟后,张辉及张振一同到来。 张渊以刚才的问题又向张辉问了一遍。 张辉摸着胡须,皱眉回道: “左人乡乃大乡,不算下属八里,耕田总量当在两万五千亩左右。 若是算上八里,耕田总量应超过十万亩。 只是,近些年的天灾人祸,已使得大半耕田或荒废、或被兼并。 眼下,整个左人乡只有不到两万亩还在各家各户手中种植。 另有约莫两万亩在几方豪强控制之下。 是以,粗略估算,无主荒田应在六万亩左右。 至于耕田质量,因东侧紧挨着恒水,且土地相对平整; 因而大部分皆是中等之田,还有小部分称得上是膏腴良田。 不过,那些靠河的膏腴良田尽被豪强把持着。 而荒废的耕田中,有时间长的,怕是已沦为下等贫瘠之地。” 张渊眼睛微眯,追问道: “那不知,贫瘠之田、中等之田、膏腴良田,各自产量几何?” “贫田亩产大致在三石左右,中田六石上下,良田可达十石。” 张辉说着,眼中忽然闪过了然之色,似是明白了什么。 张渊摩挲着下巴,暗自思忖着。 六万亩荒田,即便只有一半还是中等之田,余下一半是贫瘠之田,那一轮耕收也可达到二十七万石。 按照基本生活需求,一个人一年需要食用六石主食。 若是宽松些,一人一年十石便可。 若是再富裕些、能够填补各项家用,一人一年十五石进项便可做到。 想到此处,张渊忽然眼神一定,有了决断。 “子丰,传令下去,对落选流民分配荒废耕田。 每人分配中田五亩,或贫田十亩。 一应耕具、种子,皆由我左人乡安民营提供。 甚至是耕作畜力,也可轮番借用。 同时,在今年未曾收获之前,我安民营也提供米粥、面饼等最低生活保障。 今年收获之后,所有流民每人需上缴粮秣二十石。 但自明年起,每年只需上缴一轮收成的一半粮秣,也便是十五石。 至于所需耕具、种子、耕牛耕驴耕骡等,便以各方豪强赔罪之物,向甄氏出售以采购。 此外,再让杜远带人往左人乡各方豪强处走上一遭。 告诉他们,哪个要敢将手伸到这里边来,或者暗中断水毁渠,便休怪我安民营的刀不留情!” 张振顿时瞪大了眼睛、嘴巴也大张着,错愕不已。 即便是有所预料的张辉,也吃惊不已。 如此大手笔,这得投入多少啊? 而且这收缴也太宽松了。 虽说此地无法做到主粮一年两熟,但收获了了主粮之后,还可鼓捣一些菜类什么的。 只收一轮的一半,在当下这个环境,何其优厚? 二人逐渐缓过神之后,对于张渊之心胸不由钦佩不已。 不过,张辉的眉头却又不自禁的皱了起来。 “少族长啊,虽说那些荒田都是无主状态,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尽数都是无主之地。 其中还是有不少田契被本乡的各个豪强压在箱底。 他们这些人,宁可田地彻底荒芜,也绝不愿看到被外人占了便宜啊……” 张渊不由神色微沉,眼中闪烁着冷光。 “无妨,我倒要看看,有哪个敢跳将出来作祟! 哼!甚至于,我还巴不得他们能够跑出来闹腾。 毕竟,这些田地只能分配七八千人。 日后难免会有更多流民闻声涌来。 届时,正好拿他们的田地分于新人!” “这……” 张辉张了张嘴,最终苦笑着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此举明显会将与地主豪强之间的矛盾迅速激化。 不过还好,只是局限于左人乡。 如此,应当不会让其他地域的地主豪强联合起来敌对。 单单是左人乡的豪强,却也无需太在意。 “子丰,可还有疑惑?” 听闻张渊再度发问,张振赶忙摇了摇头。 “主公放心,我这便去安排!” “嗯,去。” “是!” …… 休憩一会儿,冲了个凉水澡之后,张渊带着白氏姐妹朝左人乡北部的营盘行去,想要看看那里的状况。 一路之上,不时见到拖家带口的行人步履匆匆的向北进发。 许多人都是面黄肌瘦,嘴唇因为长时间未进水,而皲裂开一道道或浅或深的血痕。 炙热的太阳之下,也有不少人将单薄的衣物遮在头顶,显露出清晰的肋骨骨架。 张渊一路沉默,再复杂的心思也只能压在心底。 待得来到营盘数百步外时,前方已然被密集的人群挤得满满当当,几无前进之空隙。 攀上一道土梁眺望,才发觉原来整个营盘的四周都已被挤的严严实实。 一阵轻风吹来,顿时有各式各样的汗臭味、屎尿味、口臭味,甚至是干涸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极为刺鼻。 张渊眉头微皱,感觉有些气闷。 缓缓抬眼扫视着,周边有不少人看出他们几人身份不凡,是以满脸堆笑、点头哈腰的讨好着,露出一口口泛黄的牙齿。 这个年代,水中水垢很多,再加上很多人都习惯喝冷水,是以牙齿黄的吓人。 底层百姓之中,除了一些区域因为水质较好,又或者是有清洁型的草药涮牙,大多数人几乎都是大、小黄牙。 至于士族贵门之人,自然有漱口妙方。 白芷白萱沉默的站在土梁下,眼角余光扫视着周边流民,心情很是复杂。 一方面,她们很是庆幸,庆幸得公子搭救、摆脱了那处几无光亮的府邸,让人生被阳光所洒照。 另一方面,她们却又为这些流民赶到迷茫和悲哀。 自己二人被公子救助,可这些人,又有谁能够伸出援手? 看着那一个个连哭泣都只能发出啊啊干咧的婴儿、孩童,二人不自禁的低下了头去。 世间不公、惨剧何其之多,她们不敢央求公子再伸援手。 哪怕她们的见识十分有限,却也深知这一片糜烂的天下,绝非一人可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恩德 忽然间,密集的人潮开始涌动。 南侧营门大开之下,人群如同水流一般,疯狂推搡挤入。 同一时间,北侧营门亦是敞开。 但那里却有锋寒的刀刃枪戟限制,无人敢入。 张渊站在高高的土梁上,看得清楚,南门明显是入口,而北门则是出口。 两门各有三十骑兵守卫,中间同样有三十骑兵排成两列,隔出一条长长的通道。 赵毅、高顺等人则一字横排在南门门口,不时会点出一人到两侧的校场等候。 至于未被点到的人,则只能被人潮推动着一路向北,从北门迷迷糊糊的踏出。 一波波人潮涌入,复又涌出,只有少部分幸运儿得以被留下。 虽然未能被留下的人已然意识到了结果,但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又使得他们保持着一点点希望。 虽然这希望很是微弱,但别无他路的人群,仍然执拗的守候在营盘外,等候着也许根本就不会存在的奇迹…… 时间快速流逝,一个时辰后,所有人终于被筛选完毕。 而营盘内则留下了三千余人,营盘外则足有五千多人。 两方人群一对比,明显可看出差异。 里侧的人虽然同样高矮瘦壮不同,但皆是青壮年。 而外侧的人则大都是老弱妇孺,小部分的青壮年也极其瘦弱,又或者身有残疾。 “咯吱吱~” 随着一阵沉重且刺耳的声音响起,两方的营门竟同时缓缓闭合,将里外两侧彻底隔离了开来。 而随着这道门户一起被闭合的,还有无数人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之门! 一时间,营盘外所有人眼中俱是涌起一股绝望,更有人直接瘫倒在地,干哑的嗓子发出无声地痛哭。 路,在何方? 白芷白萱紧咬着嘴唇,死死低着头不敢去看那些无比晦暗的面孔。 她们并不知晓,其实身前之人早已做了安排…… 正当此时,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营盘校场中高十余丈的望楼上。 隔着如此远的距离,外侧之人几乎无法看清那人的面容,也无人去在意、去关注。 因为,他们的心已死…… 可随着一道无比响亮的轻喝声响起,随着一句句清晰的言语自那人口中道出; 所有人却登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望了过去…… “诸位父老乡亲!请细听在下之言! 今,我安民营主公张渊,为保境安民,特地组建安民营! 安民营首批招纳勇士一千五百人,凡可成为安民营之部曲者,餐食份额为: 一日三餐、一人一月一旦主食! 另,每月兵饷三百钱,阵亡抚恤五千钱起! 是故,营盘之内的勇士,尚需选拔,通过者方可成为部曲一员!” 营盘里侧的人群顿时哗然一片,所有人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一日那般多主食,这吃得完? 而且还给发兵饷? 这是跑到了天堂不成? 而营盘之外,除了有家眷在里侧的人之外,其余人群,却要沉默了许多。 如此待遇,简直闻所未闻! 可这,又与他们何干? 不过,他们的想法很快便被改变…… “此乃其一! 其二,我家主公张渊,不忍诸位父老乡亲惨死于田间垄头。 因而决定,不惜代价全力帮助诸位! 至于法子,便是为所有落选之人分配左人乡之荒废耕田! 但凡年满八岁者,每人皆可分配中田五亩,或贫田十亩! 一应耕具、种子、耕作畜力,皆由我左人乡安民营提供。 不过耕作畜力有限,只能轮流借用,且始终归我安民营所有。 同时,在今年未曾收获之前,我安民营也将为诸位提供米粥、面饼等最低生活保障。 待得今年收获之后,所有人皆需上缴粮秣二十石。 自明年起,每年每人只需上缴一轮收成的一半粮秣,也便是十五石。 今日晚间,米粥等食物便会开始布施。 及至明日,便会开始分配田地。 待得田地分配之后,诸位需自行伐木砍竹以搭建屋舍 ……” 高顺站在望楼之上,与营盘外的流民距离很远。 但声音却在强悍的内息带动下,清晰的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听着高顺的话语,所有人都如同置身于梦境一般。 待得高顺话音落下,一直被强自按捺在胸腔中的激动再也无法抑制。 所有人俱是感动的热泪盈眶,而后此起彼伏的跪倒下去,嘶吼着山呼万岁。 这一刻,数千团生命火种被点燃,带来希望弥漫在这方尘土飞扬的空间。 这一刻,阳光虽炙热,却好似有无尽甘霖自苍穹降下,灌溉遍野山花,无尽芳香! 白芷白萱愕然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望向眼前那道土梁上的身影。 在她们泪花涌动的双眼中,那道本便十分高大的躯体,此刻竟好似又生生拔高了好几番; 其高一眼望不到头,其光耀眼却又无比温和! “苍天、开眼了啊!” 一个牙齿没了小半的老者忽然高声嘶吼,沾染着杂草的灰白长发披散在脸部,嘴唇蠕动着如同小儿般哭泣。 但周遭却无一人因此而嗤笑,相反,还有无数人疯狂点头附和。 绝境之中,一顿饭食便是齐天之恩。 更何况,此举是万万千千顿一饭之恩? “安民营万岁!” “张圣人万岁!” …… 某一刻,一道道“大逆不道”的呼喝声忽然响起,继而引发无数人争相效仿高喝。 一时间,整个营盘周遭俱是被这两道呼喝声围拢,并从嘈杂逐渐汇聚为整齐的声调,直冲云霄! 他们只是一帮子没有多少见识的庶民,他们不懂其他华丽的辞藻。 此情此景,他们感觉也唯有“万岁”、“圣人”这等词汇方可表达他们的心情。 而这等呼喝之声,才是“万岁”、“圣人”的真正彰显…… 此后不久,南侧营门忽然再度打开。 随之,数道骑马的身影自其中快冲而出。 所幸,此前一番选拔调动人潮,已使得此刻的主道上几乎没了人。 若不然,非得撞到人不可。 那几个骑士快冲至半途后,猛地勒停马头,齐齐跳下马背。 继而,在一众流民不解的目光中,朝着一道土梁上的少年躬身抱拳行礼。 周遭但凡是注意到了这一幕的人群,无不一脸震惊。 在他们的眼中,那些个骑兵老爷已是极为了不得的存在。 却不成想,这些人竟然会朝一个少年如此恭敬的行礼。 仔细打量,发现那少年约莫十六七岁,身高七尺四,身穿黑色紧身袍服。 其眉迹似刀、浓密黝黑,一双深邃的眼睛明亮有神; 面孔上带着几分秀气,但棱角分明、线条硬朗的轮廓却又平添几分刚硬。 他就那般静静地负手而立,修长的身躯宛如山体般岿然不动,又好似一柄归鞘的宝刀,英武且威势凛然。 “主公!” “嗯,我只是过来看看。” 张渊微微颔首,波澜不惊的眸子中闪过一抹无奈。 很显然,方才高顺定然是在望楼上看到了他,这才带人出来迎接。 事实上,他的确是抱着随便看看的心态,并不想惊动太多人。 只是,而今既然已被叫破身份,那也只有进入营中一观了。 若不然,光是外侧的这些狂热的眼神便足以让他浑身不自在了。 “主公,里侧选拔马上便要开始,不如去瞧瞧?” 杜远嘿嘿一笑,凑了上来。 “也罢,那便去瞧瞧。” 张渊点点头,带上白氏姐妹一道向大门处行去。 而在周遭,张渊的身份已然被口口相传至远方。 所有人俱是无比热忱的望向张渊,满眼的火热。 本已起了身的众人竟是又拜倒下去,朝着张渊不停地磕头感谢。 而随着更远方的人群逐渐得知原委,更络绎不绝地狠命张望着,想要看清那将要赐予他们新生的“张圣人”,究竟是何样一位存在…… …… 营盘内,三千余青壮亦是目光灼灼的死盯着走上点兵台的张渊。 他们的眸子火热,想要将主家的模样深深刻在脑海里。 因为对方不仅给予了他们再也不用挨饿的机会,更使得他们有希望去养活父母或妻儿! 即便被刷下,他们也可靠耕田去生存。 他们当中,曾有人辗转数百里、以观音土和树皮果腹,也曾有人易子相食,更有人含泪埋下至亲。 绝望与希望的差异,没人比他们更懂! 不过,他们并无太多时间去张望,因为选拔即将开始…… “所有人瞪大眼睛瞧好、张开耳朵听好! 此次选拔很简单,总共分两轮。 第一轮,先择有天分者! 何谓有天分者? 便是身怀一技之长者。 包括但不限于善骑者、善射者、耳目灵敏者、天生力大者、有习武根底者等等。 尔等站出之后,将会根据擅长之点进行对应考核。 通过者直接成为部曲一员,未通过者再入第二轮。 注意,若是并无对应擅长之点,便莫要站出来浪费时间。 若不然,徒增笑话事小,若是第二轮选拔与他人同在最后一线,将极有可能被刷掉! 可听懂?” 高顺沉声大喝着,一双眸子威势十足。 众人暗自凛然,开始七嘴八舌的呼喝回应。 “懂!” “懂了!” “是!”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突破明劲 对于杂乱的回应声,高顺并不在意。 他们不曾被操训过,又哪里能够做到整齐划一? “既如此,有一技之长者,出列!” 随着高顺话音落下,登时便不断有人跨步而出。 这些人动作果断,明显都有一技之长,而且比较自信。 同时,还有不少人四顾张望、徘徊犹豫着,不知该出还是不该出。 百息后,高顺扫了眼走出阵列的两百余人,淡漠出声。 “最后十息,时间一到,不准再加入!” 听到此言,不少人顿时面色一急。 其后,又有数十人眼神闪烁的踏了出来。 “停!” 十个呼吸后,高顺冷喝一声。 那些还在人群中犹豫之人不由一脸的懊恼,而反观刚刚踏出的人,则大都欣喜又忐忑…… 高顺大概数了一下,发现总共有三百人左右。 调转步伐,来到张渊身前轻声问询道: “主公,可有交待之处?” 张渊摇了摇头,轻笑道: “舅兄,按你们的布置开展。” “是!” 高顺面色一松,又快步返回。 扫了眼杜远、苏台等人,又朝着赵毅微微点头示意,而后开口道: “诸位,开始。” “善!” 众人齐齐点头,之后各自奔向了一个方向,准备根据自身擅长对那三百人进行分类测试。 张渊静静地扫视着校场中的所有人,一双眼睛不断自一道道身影上快速划过。 及至高顺等人的测试快要接近尾声时,这才看了个遍。 之后,张渊的眼神则主要集中在两个人的身上,暗自皱眉沉思着。 这三千多人中,适性有A的只有这两人。 其中一人的A级适性是力,而另一人则是戟。 前者明显是天生神力型,或者说是天生巨力型,毕竟不是S级。 而且此人的修为是通力后期,有不弱的功底。 却不知,他又为何会来参与部曲选拔? 至于后者,倒是面黄肌瘦,也并无修为在身,正老老实实地待在后方不曾具备一技之长的人群中。 通过这些日子的思忖,张渊已基本能够肯定,A级适性应当已是极为不凡的一个等级。 像周仓、潘凤、俞涉、李典之类,大概率应当都是A级适性。 如此看来,其实被埋没的人才还是很多。 这二人若是培养起来,也定然不凡。 也就在张渊暗自思考的当口,那些人的测试已然完结。 最终,只有不到两百人被留下,其余一百余人则又被打回了人群之中。 “第二轮,测验体质与毅力。” 高顺再度返回点兵台,指了指校场上排列的一大堆器物,继续道: “尔等的前方,有石袋、木枪,以及水囊。 每人皆需捆缚一个石袋,并端持一柄木枪,再配一副解渴水囊。 之后,所有人将从北部营门出发,绕过五里外的那处小山岗,再折返回南部乡道,自南部营门返回。 最先返回的一千三百一十人,将成为部曲一员! 之后的三百人将成为安民营辎重队一员! 余下者,各自退出,等候耕田分配! 过程中,骑兵将严格巡视,若发现偷奸耍滑、抄近道者,直接剥夺资格,并逐出左人乡!” 正统的择兵之法应当是以单层或数层甲衣着身,再配以武器、三日干粮,如此长途奔袭,择其优者以充入。 奈何,甄氏的兵械尚未送达,只能以石袋、粗壮木枪来代替。 “可清楚?” “清楚!” 人群七零八落的应了一声,眼睛俱是盯向了前方的器具。 “善!开始着戴器具!” 高顺话音一落,一众青壮急忙纷拥而上,推搡着争抢石袋等物,以尽快站到最北方去。 张渊摇了摇头,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致。 交代高顺等人关注此前那两个人之后,便带着两个婢女回了府邸。 …… 翌日,张氏族人尽皆活动起来,招募本乡庶民烹做饭食、为流民带路等。 同时,杜远也带着数十骑兵往左人乡各处地主豪强的府上晃悠了一圈,将警告传达了下去。 一干地主豪强虽满心的不愿和恼怒,但慑于王氏的惨剧,却也没人敢反对。 又两日,一支庞大的车队赶到,将一应兵械甲具,及农具、种子、耕畜等一同送达。 也就在同一日的夜晚,张渊终于决定突破明劲之境。 庭院中,张渊盘膝而坐,双手互搭于肚脐下方三寸处,正以紫华经之运行法门感应气门的存在。 人体中枢有三大气门,其中督脉有二。 分别为位于脖颈上部之哑门,及后腰中部之命门。 任脉有一,即位于气海下方之石门。 只要可感应到三道气门之存在,并捕捉灵力自哑门而入,再途径命门,最后牵引过石门,纳入气海,也便是下丹田之中。 如此,则内息自生、明劲自通,可不断循环于三道气门之间。 之后的修炼,便是不断以内息打通其余穴窍、贯连细小经脉,并锤炼骨、筋、髓、脏,以增强内息、蜕变体质、升华劲力。 某一刻,当意识中隐隐感应到三个光点时,张渊顿时精神一凝,急忙以紫华经牵引月华之力。 当一抹目不可见的银芒自头顶穿入,并缓缓穿过哑门,张渊顿时感觉脑部一清。 之后,牵引更显顺畅,十余息后便穿过了命门。 但也就在这一瞬,张渊忽然感到整个后背仿若掉入了冰天雪地,几乎要被冻成冰块。 出乎意料的变故使得张渊心头一紧,那银芒微颤间险些溢散。 张渊不敢再乱想,强忍着疼痛和前后的巨大差异感,继续牵引银芒向前。 这一过程足足持续了近百息,这才缓慢的使银芒涌过了石门。 到得此时,后背的冰冻感却瞬间消散,整个上半身都好似泡入了凉水中一般,舒适却又古怪。 张渊顾不得仔细体会,集中精力将那银芒导向了气海。 二十余息后,银芒成功涌入气海。 之后,那银芒却像是乳燕归巢一般,变得无比温顺。 几个转动之后,竟化为了几近透明的小气团。 而此时,身体上的异样感已尽数消失不见。 唯有气海中隐隐有饥饿似的信号传出。 张渊暗松一口气,继续调动功力捕捉月华,以填补内息之空缺。 两刻钟后,张渊缓缓睁开眼睛,若有所思。 明劲之境又称易骨之境,因为这个阶段的修炼主要是对骨骼的增强,以保证劲力增强后能够凶猛打击敌人而不自伤。 同时,这个境界也要锻炼整合全身力量的技巧,然后集中打出,以造成爆发伤害。 正所谓“千金难买一声响”,一拳疾速打出,若有空气炸响,则证明明劲之修炼已有大半火候。 到了这个地步,便可谋求突破易筋境,即暗劲境。 不过这并非是易骨的真正圆满阶段。 真正的圆满,需要将周身骨骼锤炼的如金似玉。 但这一过程耗时极长、耗资颇多,且一般功法很难做到。 是以能够做到这一步的,堪称凤毛麟角。 然而,这一点放在张渊身上却好似有些不太适用。 因为他刚刚的修炼,发现以月华提炼而出的内息极为纯粹,效力也极强。 就这两刻钟的功夫,他竟已贯通三道穴窍,并锤炼了一截肋骨的小半截。 若是按照每日只能修行两个时辰来算,半年左右,他便可易骨圆满! 暗自盘算的同时,张渊已站起身,来到了青石案几前。 下一瞬,张渊猛地捏指成拳,飞快地朝案几表面砸下。 伴随着一道沉闷的轻响,张渊忽地嘴角一咧,倒吸一口冷气。 抬起手,看着案几上一道浅浅的凹痕,张渊甩着右手摇头苦笑。 他那点内息委实太少,而且手指骨都未曾被锤炼过,自然难以有太大杀伤力。 不过与未曾突破前相比,却也强了不少。 …… 安熹县城。 某处青瓦勾栏中。 钱诀正一脸殷勤的朝着一个粗犷汉子斟酒推菜。 “孙中尉,那人与诏犯同名同姓,而且年龄也差不多对得上。 又为了左人乡张氏疯狂出头,定然错不了!” 孙亓一双眼睛始终盯在一楼的几个舞姬身上,漫不经心的回应着。 “这天下大了去了,同名同姓者本就繁多,更何况是张姓? 这万一对不上号,不但无功,反而会惹来一身骚。 更何况,那张渊不但有百号骑兵,而今又招揽了千五百壮士。 他若是反抗,就凭我手底下那百来号人,压根就不够看。 钱族长啊,这差事你还是另寻他人。” 钱诀顿时脸色一急,拍着膝盖叫道: “哎哟!孙中尉哎! 那可是天家御笔钦点的诏犯呐! 若是能拿了他,不说银钱奖赏,那入了天家的耳,这官位怎么也得升好几重? 保不齐,还有可能被调往司隶就职。 此等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差事,您怎的还往外推呢?” 孙亓眼神一凝,之后却又恢复了懒撒模样,一脸的无奈。 “有心也是白搭。 那张渊手底下人马太多,我根本拿他没得法子治。 况且,节王早便交代了,节王府任何人不得生事。 若是证明那人的确是张修之子,那倒还能勉强撑过去。 可若那人不是,节王定然会割了老哥的脑袋喂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张妍 听到孙亓话头微松,钱诀顿时眼神一闪。 “孙中尉放心,在下已探知消息,那张渊受了毋极县甄氏之请,近期便会前往。 如此,咱压根用不着冲去左人乡。 只要带人守在必经之地,定可将其一举擒获! 那张渊只是去赴约,总不至于会带大队人马? 充其量,也就带上那一百骑兵。 有孙中尉您手下那一百卫士为核心,再有我等几家一千精锐部曲辅助,就不信他还能飞了! 待得将其生擒之后,倘若无法佐证其身份,那便直接宰了! 如此,也不会有人知晓。 若是佐证了其当真便是张修之子,那……” 孙亓顿时身子一挺,脸上露出意动之色。 可还不待钱诀欢喜,孙亓却又摇了摇头。 “不成,不成不成,此举未免太过小人,咱不屑为之!” 钱诀顿时脸皮一抽,暗骂一声。 沉默数息后,钱诀猛地拍了拍掌。 身后一个灰衣青年立刻会意,拉开门扉走了出去。 百余息后,青年再度返回,手中已多了一个木箱。 钱诀接过木箱,而后一脸肉痛的递向孙亓。 “孙中尉,此乃赠予一众兄弟的酒钱。” 孙亓伸手微微提起盒盖,当从缝隙中看到一片金黄之色时,嘴角的笑意顿时蔓延开来。 手指一松,放下盒盖后,孙亓哈哈笑道: “钱族长有心矣!我代一众兄弟们谢过了! 嗯,我又一琢磨啊,那张渊定然便是张修之子! 既是诏犯,那便理当伏法! 此事,便按钱族长所言来办!” 钱诀勉强一笑,应付了一会儿后便告辞离去。 待得钱诀离去百余息后,孙亓忽然出声道: “你说,这钱诀究竟图的什么? 擒了张渊那诏犯,他也得不到丝毫功劳啊。 难不成真的只是为了出一口恶气?” 孙亓身后,一个独眼汉子微微沉默,随后才出声道: “许是盯上了那安民营的兵械及资产。 张渊一死,所谓的安民营多半会分崩离析。 届时,他们再出动,应可获利不斐。” “喔,有道理。” 孙亓恍然,随后摆了摆手道: “好了,你且回去。 今夜,我便在此处安歇了。” “诺!” 独眼汉子应了一声,起身离去。 待得出了青瓦勾栏院,独眼汉子却是直奔两条街道外的一处民居而去。 在与民居里的住户低语一阵后,这才向自己的住所行去。 …… 常山国南部。 赞皇山,白鸵垴。 一只纯白的鸽子扑翼掠过看似一片祥和静谧的山林,而后自山坳处的一个黑洞窜入。 洞穴很深,起码有数十丈。 及至来到洞底,眼前豁然一亮,出现了一簇簇的鸽巢,以及往来匆匆的人影。 忽然,一张大手伸出,捏住了白鸽的翅膀,并从脚上缚着的细小木筒中取出了一卷黄纸。 当看到黄纸上标识的符号时,手掌的主人顿时双眼一缩。 而后一边将白鸽投入鸽巢,一边五拐七绕,来到了一处静谧的密室。 “风师,安熹县有地级密报传至!” “哦?” 地毯上,一个白须老者缓缓睁开眸子。 “放下。” “是!” 待得那人离去,白须老者拆开传书看去。 数息后,一道轻笑声忽然自老者口中发出。 “倒是挺能折腾。 如此会祸事,救是不救?” 白须老者喃喃着,随后摇了摇头。 “罢,天公不在,还是由圣女定其生死。” 话语落下,老者忽然招了招手。 随之,便见案几上竟有一个黄纸折成的飞鹤自主扑扇着翅膀飞来。 “送去圣女殿。” 老者将那传书置于飞鹤的凹陷处,又在飞鹤的眼睛部位轻轻一点。 那飞鹤当即调转身子,从头顶的小洞中扑飞而出…… 一座把守严密的木质殿宇中,十余个婢女正在各自忙碌着。 而里侧的案几前,一个面莹如玉、眼澄似水的白衣女子正百无聊赖的用左臂杵着脑袋。 白玉般的右手随意的晃悠着符笔,不带尘泥气息的水瞳中有些无趣。 当一只纸鹤自窗棂中翩翩而入,并落在眼前的案几上时,女子顿时眼睛一亮,好似花开灯亮。 “张渊将往毋极县甄氏,安熹钱诀、孙亓等,密谋于半道截杀……” 张妍喃喃读出声,随后,灵动的眸子中忽然闪过一抹快意。 “哼!张渊!一介小小少年,竟敢蛊惑阿父亲自去耕田担水,着实该教训! 这般能作,此番终于要作死了? 哼哼,就不告知阿父,看哪个能救得了你……” 张妍灵动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得意,畅快的伸了个懒腰,显露出婀娜苗条的身姿。 “圣女,天公的药还要继续遣送否?” 此时,一个婢女凑上前来,轻声问道。 张妍摇了摇头,随意道: “阿父前番传回消息,言病情已无碍,不需再送药。 免了。” “是!” 婢女躬身退下,张妍的神色却忽然一僵,咬着手指露出迟疑之色。 阿父如此看重那张渊,甚至即便被蛊惑下田也照听,该不会与阿父之病情有关? 若是真的如此,那她若不管不顾,岂不是戕害恩人? 更何况,那人虽可恶,却也罪不至死…… 想到此处,张妍忽然展颜一笑,娇艳万状。 “许久不曾外出了,正好去溜达溜达。 嗯,此番且先让他好生被教训一番,待得他绝望之时,本圣女再突然出手将其救下。 如此一来,定可让他感恩戴德! 嘻嘻,就这般定了!” 心中有了主意,张妍立刻起身,并娇唤一声,声音清脆似黄鹂鸣叫。 “小槐,准备一番,去中山国!” “是!” …… 五月九日,傍晚。 左人乡。 “主公,您可是打算前往毋极甄氏?” 方明扫了眼齐聚于此的众人,很快便明白了什么,朝着张渊问道。 张渊赞赏的看了一眼方明,微微颔首道: “不错,我打算明日便动身,前往赴约。” 众人并无太大反应,只当是张渊要在临行前吩咐一番。 方明却皱起了眉头,迟疑道: “主公,近前各方都太过安静,云开以为这有些不太正常。 那些个豪强吃了亏、落了面子,又很轻松便能联想到主公身份。 既如此,他们又岂能一直无动于衷? 云开怀疑,他们多半是顾忌于我方人手,不敢直接进犯。 但暗中一定另有阴谋! 或许他们已探知到主公将往毋极县,此时甚或已在半途扎下了埋伏,就等主公跳入坑中! 主公啊,不若此行还是免了,让他们甄氏遣人前来相会亦可。” 众人顿时脸色一变,心中有些悚然。 若非方明提起,他们都快将这些暗处的隐患给忽略了。 张渊摇摇头,否决道: “毋极甄氏非同一般,让他们的主家主动前来,既于礼不合,也有可能开罪他们,得不偿失。 是以,此行必须前往。” 方明眉头皱的更紧,思忖数息后,忽然眼睛一亮。 “那便绕道,从西北方走远路。” 张渊不置可否,抬眼看向其他人。 “诸位可有其他见解?” 苏台等人对视一眼,皆有些苦恼的抓了抓头。 明知对方有埋伏,那绕道自然是最佳选择。 可看主公的意思,好似不愿选这条,那又该如何? 此时,高顺忽然出声道: “主公,对方既然是想在半道提前设伏,那动静便不宜过大。 如此,他们的人马其实不会太多,顶多在两千人左右。 安民营虽操训二十余日,战力有限,但一应兵种、兵械俱全,又有皮甲护身。 只是两千人,未尝不可一战! 仲达建议,直接出兵,灭掉他们!” 张渊灿然一笑,复又看向赵毅。 “承刚兄,你意下如何?” 赵毅微微沉吟,而后缓缓点头。 “对方自以为准备充足,警惕心较小。 我方虽操训时间有限,然正如仲达所言,兵种、兵械齐全。 只要指挥得当,出其不意之下,胜算很大。 可战!” 张渊顿时畅快一笑,很是欣慰。 “其实我早便料到有人会心存不轨,故而才迟迟不肯动身,为的便是给安民营尽量多的时间。 世道艰难,大变在即,留给我等的时间极其有限。 是以,一步一个脚印的缓慢发展不适用于我方。 而军伍想要快速成长,战争与鲜血的磨炼无疑是最佳磨刀石。 故而,虽有些仓促,但此战势在必行!” 说到这里,张渊环顾一圈众人,刚毅的眸子透着一股威严。 “诸位可有信心?” 众人并不明白张渊所谓的“大变在即”究竟意味着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郑重之心。 “安民营,必胜!” “善!我已仔细对照过堪舆图,从此地以最近线路前往毋极县,途中唯有一处是必经之地。 那便是泒水以西、汉昌以东之曲杯峡谷。 曲杯峡谷林木葱郁、人迹罕至,也是设伏之绝佳地域。 因此,对方若是设伏,定是在此地无疑! 此番子丰、云开率五十骑兵留守,我与智杰率五十骑兵走明道。 其余诸位,便率领安民营于明日寅初(3:00)趁黑率先一步,从靠北方绕一小圈前往曲杯峡谷。 可有疑问?” “但凭主公吩咐!” “善!那便如此定下,去准备。” “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三方算计 曲杯峡谷。 一处山坡上,孙亓正背靠着一根粗壮的树木而坐。 其脸色有些憔悴,眼中更隐含着怒火与烦躁。 “钱族长!这都在此地等候了五日,还要等到何时去?! 你那所谓的情报到底是真是假? 那张渊若是再不来,本中尉可就不奉陪了!” 钱诀脸皮一抽,泛黑的眼圈下,一双眼睛满是无奈与不忿。 他哪里料得到那张渊会如此拖沓,面对毋极甄氏的邀请,竟还这般漫不经心? 对于孙亓之不耐,他可以理解。 但想要撂挑子的行为,却让他很不高兴。 好处都吃到了嘴里,而今还想抹干嘴巴不认账? “孙中尉……” 钱诀正欲理论,一道人影忽然自下方快步冲来。 “主公!那张渊已自四方桥过了泒水,预计一个时辰左右便会赶到此地! 而且,他只带了五十骑兵!” 钱诀顿时眼睛一亮,心头的火气也压了下去。 “孙中尉莫要再恼了,人这不是来了吗?” 孙亓冷哼一声,不过脸色也缓和下来。 “诸位,目标很快便到,让手底下的人都着起甲具,准备厮杀。” 钱诀朝着一侧的四个同行族长吩咐一声。 那四人点了点头,挪动有些麻木的腿脚向各处行去。 孙亓亦是朝着身后的独眼汉子吩咐道: “元禾,让弟兄们披甲备战!” “诺!” …… 北侧某处山坡。 张妍正一身男装站在一处凸起的山石上,俯瞰着下方的峡谷。 “圣女,咱离得这般远,救人、怕是来不及?” 一个怀抱长剑的婢女扫了眼下方的林海,迟疑出声道。 “小槐啊,你不懂,这救人,就得在他最无助、最绝望之时出手,方能让其感激涕零。 这若是一开打便救了他,保不齐还会将你当成愣头青。 反正他们那些人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杀了张渊,起码先要生擒拷问一番。 届时,本圣女再带人将其从必死之境救出,你说,他得有多感动?” “哦……” 小槐懵懂的点了点头,随后却又迟疑道: “可万一有人失手,那岂不是……” “安啦,里边有咱们的人盯着,不会让他死。” 张妍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随后盘膝而坐,竟当场剪起纸马纸鹤来。 不多久,两只拳头大的纸鹤和一只巴掌长的纸马栩栩如生的出现在眼前。 随后,张妍伸出葱葱玉指,分别在纸鹤纸马的眼睛部位轻轻一点。 “去!” 张妍双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口中轻吐出一个字。 随之,便见那两只纸鹤竟飞动起来,一前一后拽住纸马朝着下方飞去。 百余息后,张妍缓缓闭上眼睛,意识中已出现了三幅不同的景象。 其中,两幅景象是俯瞰姿态,而另一幅景象中则大都是高耸的杂草、参天巨木,明显是在地面上。 …… 近一个时辰后。 一行五十余人的骑兵晃晃悠悠的踏入了峡谷,看模样很是悠闲自在,似是在游山玩水一般。 突然,一道刺耳的铜锣声响起,凌乱的喊杀声自四周山林内迸发而出。 那行骑兵顿时被吓了一跳,惊疑不定的望向四周。 就连胯下的马匹也都不安地摆头撩蹄,同时不断地打着响鼻。 未几,两侧山林中各自冲出百余人,前后也各有两百余骑兵喊叫着涌出。 这些人手中刀枪剑戟、强弓劲弩齐全,还有八成以上的人都身着皮甲。 其中,正前方的一百骑兵装备最为强悍。 他们竟都有铁质甲胄在身,虽然只是半身铁札甲和西瓜状的铁质兜鍪,但在这等场面中,却已称得上装备精良。 “诏犯张渊何在?中山国中尉在此,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孙亓端坐马背,一身全套铁甲护身,手中还持着精铁长枪,端的是威武不凡。 张渊呵呵一笑,懒散道: “我便是张渊,不过可不是什么诏犯。 这位大人,你怕是寻错了人?” 孙亓正欲开口,钱诀却拍马上前,抢先一步阴阴一笑。 “张渊,事到如今,还装什么糊涂? 乖乖束手就擒,免得待会儿大吃苦头!” 张渊侧目望向钱诀,讶然道: “你又是何人?难不成与我有仇,想要故意栽赃嫁祸?” “呵呵,在下是何人你无需理会。 你只需要知晓,今日既然入了这龙潭虎穴,便休想再完好无损的出去!” 钱诀撇了撇嘴,却不肯显露身份。 “呵!好大的口气!就凭这些歪瓜裂枣?” 张渊环顾一圈四周虎视眈眈的人群,忽然不屑一笑,一脸的轻视。 听闻此言,所有人俱是大怒,眼睛喷火似的狠狠瞪向张渊。 钱诀却是心中微凛,惊疑不定的仔细观察着张渊的表情。 只是,张渊脸色始终波澜不惊,他也无法判断究竟是有所依仗,还是在故弄玄虚。 “呵呵,你以为我等会那般大意? 老实告诉你,这些人马只不过是很小的一部分罢了。 此处峡谷中所聚之兵足有五千! 五千大军团团围困,即便你插了翅膀,也休想逃得出去!” 钱诀神色凶狠的恫吓着。 张渊顿时嘴角一抽,像看傻瓜似的看向钱诀。 “我说这位老伯,臆想症这玩意儿可真不是什么好病,得提早根治啊!” 钱诀顿时一懵,有些没听明白。 旁侧的孙亓早已极为不耐,狠狠一抽马鞭将钱诀后面的话吓得缩了回去,这才冷眼瞪向张渊。 “小子,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便休怪本中尉下狠手了!” 说到这儿,孙亓大喝一声道: “这诏犯本中尉要活的,所有人不可轻动弓弩! 杀上去,活捉张渊!” 然而,就在此时,两侧的密林中竟忽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之声。 同时,还有纷杂的厮杀声跃入耳中。 而在后方,更有轰隆隆的震动声迅速靠近,那明显是数量不少的骑兵所造成的动静。 孙亓、钱诀等人顿时脸色大变。 还不待他们思考究竟出了何种变故时,被围在中间空地的五十余骑兵却忽然调转马头,并狠狠一扬马鞭,策动战马向右侧山林冲去。 战马嘶吼快冲间,直接将那里的百余人冲垮。 待得靠近林木,那些骑兵又猛拉缰绳,待马速稍降后,便纷纷跃下马背,朝着林中逃去。 “混账!” 孙亓顿时气得怒目圆睁,嘶吼一声后,又咆哮道: “钱诀!此地人马交给你,务必要将捣乱的宵小给我尽数宰了! 元禾,带上弟兄们跟我追!” “啊……好……” “是!” 钱诀有些愣神,独眼汉子却回答的十分干脆利落。 …… 北侧山坡上,张妍猛地张开眼睛,苦恼地拍了拍额头。 “要遭!这怎的又会冒出一波人马来? 难不成也是找张渊算账的? 那小子这是得多能惹事,怎的惹了这般多仇家!” 张妍猛地站起身来,咬牙喝令道: “传令!立刻下山!” “诺!” 旁侧一个身高足有八尺一的高大壮汉瓮声应命,几个踏步便纵入了后方的林中。 “圣女,这儿离得太远,要赶到战场起码也得两刻钟。 两刻钟,怕是连具囫囵尸体都留不下…… 要不,咱还是安稳待着,去也是白去……” 小槐忽然嘟囔着出声。 张妍顿时眉头一黑,羞恼的瞪了一眼小槐。 这妮子真是被自己惯上头了,这话岂不是在笑话自己? “哼!你懂什么? 这是本圣女专门给那张渊的一个考验,若是连两刻钟都撑不住…… 那他死了也是白死!” “哦……” …… 密林中,张渊等人刚刚冲入数十步,迎面便有百余人仓惶奔来。 那些人眼见前方突然出现一些陌生人,顿时一脸懵然。 但张渊等人可不会发愣。 “杀!” 张渊冷喝一声,几个跨步间便已掠过十余步的距离,而后拔刀横砍。 一个络腮胡汉子还未反应过来,登时便被割断了脖子。 杜远等人亦是反应不慢,抢占先手纷纷出击。 那些人终于意识到眼前之人也是敌人,当即咬牙迎冲而上。 簌! 一道急促的破空声传来,张渊猛地一个侧身,让过飞驰而来的箭矢。 与此同时,眼前又有两杆长枪当胸刺来。 张渊虽惊不乱,上身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猛然下折,一个铁板桥使得两杆长枪从上方刺过。 其后,张渊一个前滚,起身的瞬间挥刀朝左右各自横劈一记。 滚烫的血液溅射到张渊的脸上,但他却顾不得去擦拭,因为此前那个朝他放冷箭的弓箭手再度出手。 那人射击角度很是刁钻,而且实力是通力圆满,应当是某一方的带队人物。 左手扯住一人的尸体扔向前方阻拦箭矢,张渊趁机一个滚动捡起地上的长枪。 随后,气海内息鼓动,身形一纵间已蹬到了旁侧一根树干上。 这还不止,张渊双腿来回飞快蹬踢,五息的时间已接连踩过六颗树干,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出现在了那人的头顶。 紧接着,张渊掷刀而出,逼得那人不敢再射、连忙躲避。 也就在这当口,张渊已然头朝下、双手紧持枪杆,使出一式毒龙钻狠狠穿刺而下。 那人毕竟实力有限,此时刚刚站稳身形便被枪尖直接自头顶刺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棋高一着 “王、王曲长死了!” 一声惊叫忽然传来,那些人顿时一愣,其后竟然不再拼命,直接向两侧亡命逃去。 后有猛虎穷追,眼前又有恶狼阻道。 而今带队的曲长都死了,还拼个什么劲? 杜远正欲追赶,却被张渊喝止。 “他们逃不了,且先赶路,后方快要追上了!” 五十个骑兵,除了有三人在刚刚的短促厮杀中丢了性命外,其余人急忙紧跟张渊及杜远的步伐,继续向里侧奔去。 二十余息后,孙亓带人赶到,入目的却只有二十余具尸体。 “混账!加速追上去!” 百余人继续快步紧追,奔跑间铁甲的甲片发出阵阵刺耳的撞击声。 数十息后,随着隐藏在杂草中的几条铁索猛地绷直; 冲在最前方的二十余个卫士忽然惊叫一声,继而纷纷扑倒在地,发出阵阵痛叫。 与此同时,锋利的弩矢忽然自前方及两侧激射而来。 这些弩手明显被人交代过,要专门射不曾被铁甲保护的下半身。 因此,大部分弩矢距离地面都很近。 奈何,这准头委实不怎么样,一轮射击下来,竟只命中了二十余人。 但这已足够让孙亓骇然。 “且慢动手! 诸位,这其中当有误会! 我等是为了捉拿诏犯而来,并无意冒犯!” 孙亓一边命令手下卫士就近躲到树后,一边放声大喝。 “呵呵,诏犯? 在下都已说过了,不是什么诏犯,你却偏要死揪着不放。 既然如此,还有何好讲的?” 伴随着一道轻笑声传来,周围忽然冒出密集的人影。 孙亓登时心中一个咯噔,自树后探出半个脑袋望向前方。 那里,张渊正含笑朝他的方向看来,而在张渊的两侧,则尽数是身披皮甲之人。 其中甚至还有两人,竟然与他一样,都穿戴着全套的铁甲。 而看他们的模样,明显是唯张渊马首是瞻啊! 该死的!难不成这便是张渊的安民营? 可一帮子才组建二十余日的民壮,他竟然也敢带出来? 而且,他又是如何知晓自己等人会在此地设伏? 孙亓郁闷的快要吐血,脸上则露出了一丝讨好的讪笑。 “呵,呵呵……那个,张义士,此事多有误会。 本……在下都是听了钱诀那小人的谗言,这才将张义士当成了诏犯。 你看,此事不如就此终结? 在下这便带人离开此地,至于钱诀那帮人,张义士想要如何处置都可!” 张渊嘴角露出一丝讥嘲,玩味道: “你以为,可能否?” 孙亓顿时脸色一僵,眼中忽然露出一抹凶色。 “张渊!你莫要得寸进尺! 在下可是节王府中尉! 而这些人也是节王府卫士! 我等若是死了,你以为节王会放过你? 再者,就凭你那些刚刚拉起来的民壮,真要是打起来,谁胜谁负可还不一定呢!” 张渊嗤笑一声,摇摇头道: “节王?他若是知晓了此事,怕是只会气得宰了你一家老小。 至于找在下的麻烦,你说他有无这个心力? 即便是有,没得证据之下,他又能如何?” 说到此处,张渊忽的眼神一冷,不想再废话。 “围上去,杀!” 很快,周边的人马开始集体压上。 刀盾兵在前、弩手居中、长戟兵在后,不紧不慢地挺进。 “混账张渊!你等着!” 孙亓咬牙切齿地怒骂一声,而后竟转身便想要逃离。 然而,他刚刚奔出两步,一抹雪亮的刀刃忽然自其微微显露出的脖颈处横抹而过。 孙亓顿时身子一僵,双手紧紧扼住喷血的咽喉,难以置信的侧目望向旁侧,望向那个他最为信赖、没有丝毫防备的亲随。 “十五年前,你曾虐杀桦岐乡刘氏一十三口!” 独眼汉子猛地一把扯过孙亓,拍飞其头上兜鍪,拉到眼前狼目狠瞪。 “而我刘穗,便是那第十四口! 这五年来,我有大把的机会可以轻轻松松弄死你,但我没有,你可知道为何? 因为啊,我要让你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刘穗咬牙切齿的说着,忽然又露齿一笑,口中好似有血色。 “孙氏足有一百零二口,以此来祭奠,倒也勉强算得上十倍。 你放心,我不会亲自动手的,因为我一个人杀不完。 节王,他会帮我的。 一切的一切,我都已计划好。 安心去下边等着,最长不过一月,他们定然会统统下去陪你!” 孙亓快要凸出来的眼珠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的左手牢牢地扼住喷血的脖颈,右手伸出,想要去抓刘穗的脸。 只可惜,最终他还是未能抓到…… 刘穗扔下孙亓的尸体,而后抬眼看向一众惊惧不安的卫士。 这些卫士时而防备着正越来越近的安民营部曲,时而又调转枪口对准刘穗。 但无论内心是何想法,这些人皆不敢直接出手。 “弃械,降了。 反抗唯有死路一条,那样做,毫无意义。” 听到刘穗的话,一众卫士不由沉默。 看了看已然毫无气息的孙亓,再看了看已然逼近到十步范围内的敌人,一众卫士终还是扔掉了武器,而后无力的蹲下身去。 张渊挥挥手,示意将这些卫士捆缚起来,而后有些诧异的看向刘穗。 这家伙,倒是够能忍啊…… 刘穗深吸一口气,而后解下刀鞘扔到一旁,示意自己无害。 随后,隔着十余步朝张渊恭敬一礼。 “太平道隐谍,刘穗刘元禾,见过天公令使!” “嗯?你知晓我之身份?” 张渊眉头微皱,有些惊异。 对于对方太平道弟子的身份,他倒不怎么惊讶。 毕竟,当年的一个孤苦无依的毛头小子既然能够成长起来,那定然是有着后台。 同时,太平道发展了二十余年,自然也会布置下各种暗谍。 只是,自己持有那枚令符的事,不应该有太多人知晓才是。 对方一个安熹县的暗谍,又怎会清楚? “回令使!道中曾传令给安熹县大半隐谍,告知您之身份,让我等隐谍多多关注您之消息,并在您出现危难时,设法保护。 故而,弟子才会知晓令使之身份。 据传,此令是由天公道主直接传下! 不过具体是否如此,弟子倒不好肯定。” 张渊不由恍然,同时却又感觉有些奇怪。 张角那老道怎的这般关心自己? 是担心自己死了,他之后的问题便不好解决了? 应该是这样,张渊有些把不准,索性暂时不去多想。 “走,尽快料理完毕。” “诺!” …… 数里外,一队气势彪悍的人马正在密林中快速奔行。 某一刻,一道娇喝声忽然响起。 “停!” 原本正快速前行的人马急忙减速,待得停下后,有序且熟练的布置出防御阵型,警惕的望向四周。 “圣女,怎么了?” 小槐抹了把头上的细汗,呼吸略有些急促的问道。 张妍却并未回答,脸色有些红白不定,眼中还隐有轻松与羞恼之色不断纠缠。 她已然通过纸鹤的视角确认了张渊的安全,这无疑让她暗松一口气。 只是,事态前后的变化,却又让她恨的牙根痒痒。 搞了半天,原来那波人马竟然是张渊的部下! 早知如此,她又何苦着急忙慌的带人急行军救援? 更过分的是,张渊这明显是早便料到了自己会被人伏击,这才带了人马出来。 可她苦心布置了这般久,不就是为了在最危急的关头救下张渊,好让他成为自己的忠实小弟吗? 事情这一番七折八拐,岂不是意味着,她这一遭出来完全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好嘛,敢情这一次她是真的带人出来游山玩水了…… 一旁,小槐小心翼翼地看着神色转变极为复杂的张妍,骨碌碌的眼珠中满是奇怪。 “圣女……” “传令!原地休憩两刻钟,之后再继续动身! 还有,小槐你安静点,本圣女要思考一件极重要的事!” “诺!” “哦……” …… 峡谷中,战斗已然落下帷幕,一众状态有些不怎么好的安民营部曲正在清理战场。 “仲达,战损如何?” 张渊扫了眼纷乱的场面,看向高顺问道。 “回主公,敌人总数只有一千一百余人,比预想的要少很多。 再加上策略进展顺利、威胁最大的卫士队又放弃了抵抗,是以战损很小。 整个安民营只战死三十七人,另有十五人落了残疾。 至于受轻伤的倒是有三百余人,其中有十几人还是自己扭了脚踝,或操控武器不当等所致……” 张渊微松一口气,点点头道: “如此还好。 相信经历了此战、见了血之后,他们的成长定然会更快一些。 战损缺额便从辎重队里边填补,至于残疾之人,要么充入辎重队,要么妥善安置好,不可让士卒们寒了心。” “是!主公放心,仲达晓得。” 高顺郑重点头。 经历了一场战斗,使得他突然有了不少感悟,对于手底下的人亦是更加亲近起来。 “清理完毕后,便带人先潜藏起来,待得入夜后再行返回,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张渊再度吩咐一声,而后便攀上了马背。 “主公,路途多变,还是让我一道前往!” 高顺有些不放心,忽然出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章 一隅之太平 张渊正待回应,赵毅却是上前一步,淡然道: “仲达尚需统领安民营,还是由在下陪同前往。” “还是……” 张渊眉头微皱,正欲拒绝。 赵毅又意味莫名地补了一句。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张渊不由默然,虽然在他看来,甄氏既然深知自己与太平道的关系,便几无可能有叵测之心; 但赵毅所言也确有道理,于是便也应了下来。 “那好,承刚兄便一道走一遭,骑兵由元武暂时统带。” “诺!” 众人面色微松,有赵毅这个大高手在,主公的安全性至少能提升好几重。 “走。” 张渊夹动马腹,率先扬鞭而行,身后赵毅、杜远,及四十余骑兵紧随。 待得经过刘穗身旁时,张渊忽的露出一抹奇怪笑容。 “虽然不知此番是哪位在暗中策应,不过代我传一句话,心意在下已然收到。 日后若有机会,当好生感谢。 驾!” 看着张渊远去的背影,刘穗不由一脸懵然。 他不曾向对方说过会有人来啊,对方是如何知晓? …… 两刻钟后,安民营清理完战场,迅速离去。 半个时辰后,一大彪人马忽然出现在场中。 “隐谍刘元禾,拜见圣女!” “起来。” “是!” 张妍头戴斗笠,一面观察着余留的战场痕迹,一面漫不经心的问道: “那张渊哪里来的人马?可是其安民营?” “回圣女,正是其麾下安民营!” 张妍眉头微蹙,奇怪道: “他那安民营不是只成立不到一月? 一帮子瘦弱的流民操训如此短时间,他也敢拉出来? 这也便罢了,竟然还能打赢一千精锐部曲家兵,你可看出是如何一回事?” “回圣女,张渊手下应是有能人。 他们先行以优势兵力出其不意,剪除了隐藏于林内的四百余人; 而后又以骑兵冲阵,冲垮了峡谷主道上的钱氏等氏族部曲。 再加上钱诀等人在第一时间被绞杀,氏族部曲群龙无首之下,被纷涌而出的安民营士卒逐个击溃。 是以,战斗结束很快,而安民营也只折损了数十号人。 此外,弟子还发现,那安民营中有不少高手!” 刘穗冷静分析、快速回应。 “哦?如此看来,那小子倒是还挺能笼络人心……” 张妍秀眸微眯,不知在想些什么。 刘穗略一犹豫后,还是再度禀道: “圣女,张渊好似察觉到了周边另有圣道人马策应。 是以临行前还特地让弟子带话,说是日后若有机会,会好生感谢…… 不过他并不知晓此番是圣女亲自带队前来。” “嗯?” 张妍顿时一愣,眼中满是不解之色。 她们离得很远,按说张渊不可能发现才是。 难道,是发现了纸鹤? 可常人不应该知晓纸人纸马之术啊…… 此时此刻,张妍忽然发现张渊的身上好似有着诸多迷雾,令她看之不透…… …… 毋极县北部,银杏乡。 银杏乡位于滋水河畔,多膏腴良田,因有一颗近两千载树龄的银杏树而得名。 不过一百多年前,因银杏甄氏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从此银杏乡,乃至是整个毋极县都成了甄氏的代名词。 那人便是太保甄邯,在新朝时更位居大司马。 即便新朝覆灭,甄氏的荣光大受其损,但仍旧不曾被湮灭。 相反,还历代皆世袭二千石俸禄之官职。 不过,因甄邯之影响,甄氏的前路也被封死在二千石,数代以来未得寸进。 于是上一代的族长甄心便悄然拓展商道,采取曲线救族之策略,意欲为甄氏一族的存续添一份保障。 及至而今,毋极甄氏在朝堂及文人名士中已然声威极小,但财力却称雄于周边数州。 这一日,宽阔平整的银杏乡道上,忽然迎来了一行五十余人的外客。 不过周边的百姓只是好奇的望上一眼,便不再多关注。 虽然年初甄氏族长甄逸刚刚因为朝堂两党之争,成了遭难的小鱼; 稀里糊涂的被冤枉撤去上蔡县令一职,但其广大的影响力仍旧使得不断有人前来拜会。 张渊放缓马速,策动战马小步前行,同时好奇的打量着周遭。 马蹄下是宽五丈、十分平整的碎石路,比一些县城内的土路都要高了好几个档次。 两侧是青苗微晃、一片碧绿的庄田,田中百姓大都面色红晕,眼中也几无忧愁悲苦。 与随处可见的流民相比,他们无疑要幸福良多。 左侧的河流清澈荡漾,不时可见游鱼徘徊往来。 宽七八丈的河面上,还有不少渔船游弋,上面的渔夫正在不紧不慢地捕着鱼。 甚至于,偶尔还能看到一两艘小画舫,舫上有文人士子温酒浅抿、高谈阔论。 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此地好似独立于混乱、黑暗的外界,自成一方小天堂。 不过此前曾见到的一幕,却又告诉张渊,这只不过是一种人为的假象罢了。 在乡口,数百全副武装的家兵封堵着路口,将或是慕名而来、或是无意靠近的一众流民,尽数阻拦在外。 甚至于,还有脾气暴烈的,直接对流民出手教训、驱赶。 想来在其他入口,也都有家兵设卡阻拦,将混乱隔绝在外。 如此行为,很难评断其公义与否。 对于流民而言,这无疑是狠辣且无情的举措。 可对于银杏乡的百姓及其他人而言,这却又是强力的保障之策。 没人愿意自己的家园被密密麻麻的外人所占据、分允,更没人愿意看到瘟病在自己的家园弥漫开来。 张渊理解甄氏的做法,但理解不代表认同。 倘若人人皆秉持如此自保之心,那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度,又要如何去挽救? 一乡之安宁,不足以称之为安宁。 一地之繁华,不足以称之为繁华。 一隅之太平,不足以称之为太平! 怀揣着略显复杂的心思,张渊等人逐渐靠近到了一座占地十分庞大的庄园。 庄园背靠河流而建,绵延看不到头的院墙通体呈白色。 院墙墙高近两丈,墙头上有青瓦覆盖。 从外侧张望,隐约可见一栋栋高出院墙的阁楼、凉亭、水榭檐角,以及高大的树木等点缀在院内。 而在前方两百余步外的庄园大门前,则正有一行人在候着。 及至张渊等人到了近前,方才发现庄园的正门闭的严严实实,只有左侧侧门敞开着。 对此,张渊也只是扫了一眼,面上表情始终平静。 以甄氏的资本,即便是郡守来了,怕也未必会打开正门隆重相迎,更何况是自己这个没有任何正式身份之人。 “老朽乃甄府管家甄循,恭迎贵客登门!” 眼见着张渊等人下了马,一个带头的老者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周到的行了一礼。 其身后护院、下人等也随之行礼。 张渊含笑抱了抱拳,温和道: “在下虽是受邀前来,但也不曾提前打了招呼,希望不曾叨扰才好。” “贵客哪里的话,甄府待客向来准备周到,贵客无需多虑。” 甄循矜持一笑,而后扫了眼张渊身后的人群,给了个歉意的眼神。 张渊自然明白其意思,回首吩咐道: “承刚兄、智杰,你二人随我一道。 至于一众兄弟们,便随主人家吩咐安顿。” “诺!” 杜远应了一声,而后唤过一人,附耳交待。 甄循满意的点点头,招过一人。 “将这些兄弟安顿到西院客舍,好生招待。” “是!” 一个带头的护院抱了抱拳,而后带了两人引领数十个骑兵朝西方行去。 甄循微微一笑,继而侧开身子,朝着张渊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家主公身体抱恙,无法亲自外出相迎,还望贵客莫要在意。” “无妨。” 张渊摇了摇头,简单回应一句便不再出声。 甄循见此便也识趣的闭上了嘴巴,只带人在前引路。 一路沉默前行间,张渊也在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这庄园又与外边不同,所有大小路径上俱是铺满了石板,平整而光滑。 水池、湖泊、小型水道等更密布各处,为这庄园在炎热的日头下增添了不少凉意。 树木成行、遮映屋檐,花团锦簇、招蜂引蝶。 游廊蜿蜒、曲径通幽,明光四处、鸟语花香。 一路走过,整座庄园的精致程度,直让赵毅及杜远有些看花眼的感觉。 即便在张渊眼中,也隐有赞叹之色。 虽说这庄园与明清的皇家园林无法相比,但在许多方面却又别树一帜、构思精巧。 就如那能够时喷时停地镂刻竹筒,就类似于后世的旋转喷洒装置,也不知是如何一个原理。 而且在方才经过的一个小菜园中,张渊竟然还看到了西瓜藤蔓。 不过在这个年代,西瓜并不叫西瓜,而是名唤寒瓜,乃是张謇所率使团引入。 但这玩意儿可是皇室特供,只有个别的大世家能够享受到,也不知这甄氏是花费了多大代价才弄到。 一路弯弯绕绕,直走了近一刻钟,这才到了目的地。 甄循将三人请入一座会客殿,命人奉上了茶果糕点,便匆匆离去。 也不知是去向主人家汇报了,还是另有其他要紧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章 毋极甄氏 大厅中,杜远看着案几上水灵灵的七八种瓜果,眼珠子都微微凸起。 想他好歹也是杜氏一员,可这些瓜果,他瞅了半天竟也只认得其中两种…… 即便是赵毅,也暗暗侧目不断。 只不过他将气质这一块拿捏的很稳,一副淡然的模样。 “主公,这些玩意大都不曾见过,当真可食?” 杜远咽了口唾沫,想吃却又担心会中毒,因而有些愣愣的看向张渊小声发问。 杜远嗓门虽称不上大,但也不怎么小。 这声音即便已刻意压低,但周边侍立的四个婢女还是清楚听到。 四人对视一眼,抿嘴偷笑。 正欲介绍时,张渊却已淡笑着开口。 “中间那盘串在一起、深红色的小圆果,名唤蒲桃。 其果肉细嫩且多汁,香甜可口。 左下方那盘褐红色的,名唤燕栗。 其果壳不宜直接吞服,里侧果肉肥硕甘美,既可解馋也可充饥。 右上方那盘果皮有鳞斑状突起的,名唤丹荔。 此物同样需去壳,里侧果肉晶莹剔透,甜中带着微涩,可解乏提神,效用不凡。 靠近你左手的那盘,名唤巫山朱橘……” 随着张渊淡然出声、侃侃而谈,整个厅堂顿时一片安静,六对眼珠子更是瞪的滚圆、越瞪越大。 就连殿门外悄然靠近过来偷听的几道人影,亦是愣在外侧,衣角及鞋尖显露而出都还不自知…… “主、主公,你这……” 听着张渊如数家珍的将所有瓜果一一道出,杜远不由瞠目结舌,眼中满是迷茫和困惑。 赵毅亦是一脸异样的盯着张渊,眉头微微拧起,满眼的不解。 张渊能够将这些东西的味道、特性讲得一清二楚,那便说明他十有八九都吃过。 可区区一个使匈奴中郎将之子,又何以能够接触到这般繁杂的珍果? 赵毅突然间发现,张渊就好似是由一道又一道的迷雾所组成。 每当他自以为看清楚了对方时,却总会再度陷入云雾之中,难辨其真身…… 至于那四个婢女,更是张大了嘴巴,一脸的匪夷所思之色。 事实上,这等招待规格在甄府已是上等层次,一年当中也未必能出现双指之数。 即便是常来作客的客人,也未必都清楚各样物什之特性。 但眼前这个陌生的英武少年,竟然能丝毫不差,甚至更加精辟的道出每样瓜果之特点,简直令人惊愕。 张渊轻轻一笑,瞄了眼殿门外。 那里,有一小截鞋头冒了出来。 鞋头上绣有红色荷花,想来是这府中的贵小姐之类。 不过,他也没去多想。 在他的印象中,那位享誉历史的甄氏美人此时怕才刚刚出生不久,自然不会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毋极甄氏果真不愧为大汉商界翘楚,竟能将只存于天南地北、陆东域西之物齐汇于此,让人赞叹。” 张渊轻抿一口雾茶,最后作了一句点评。 其中一个婢女再也无法忍耐,满眼崇拜道: “贵客真乃奇人也! 婢子等自小在府中长大,还从不曾见到有哪位尊客能够在第一次作客时,便将所有珍果之特性道出。” “在下也只是耳濡目染的多,称不上稀奇。” 张渊洒然一笑,摇摇头放下茶杯。 这甄府的婢女及沿途碰到的下人不同于其他地方,不但面色红润、身子骨很健朗,而且也无太多畏惧、惶恐之色。 如此便可看出,甄府的主人对于这些下人应当还是不错的。 管中窥豹,即可见甄氏家风不俗。 如此,也难怪甄氏能够将商业发展的这般蓬勃兴盛。 正当此时,外侧忽然隐隐传来惶急的叫喊声。 这声音十分繁杂、吵闹,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二位小主,你们怎的在此处?” 忽然,甄循的声音传来,继而便有惊呼声接连响起。 “唉!五小主,你快去瞧瞧长公子,他、他怕是……” “啊!大兄他早前尚且好好的,怎会……” 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只是这声音中却透着哭腔,明显十分仓惶惊怕。 随后,略有些凌乱的步伐响起,声音渐消。 殿内的四个婢女俱是露出忧色,沉默地低下了头。 张渊眉头微皱,感觉这信息量有点大…… 五六息后,甄循脸色沉稳的踏入了殿内。 不过若是仔细观察,仍可发现其眼中有着黯然和悲伤之色。 “对不住贵客,因府内突然出了点事端,我家主公一时抽不开身…… 还望贵客海涵静候。” 甄循拱了拱手,脸上带着歉意。 “无妨,在下并不着急。” 张渊理解的点点头,略一沉吟后,却是忽的出声道: “方才听闻府内公子似是出了状况,不知可否道出缘由?” 甄循眼色一凝,略一迟疑后,还是轻叹着点了点头。 “贵客有所不知,我家长公子自小体弱,时常体虚咳血。 幸有高人以丹符妙方调剂,方能强撑下来。 前些时日,长公子刚刚及冠。 却不想,大半个时辰前,长公子忽然垂危,丹符药石俱皆无用。 唉,也不知长公子能否挺过这一劫……” 张渊眉头微皱,感觉很是奇怪。 按理来说,此时的甄氏应是甄逸掌舵。 可这甄逸此时应当不到三十岁,怎的长子已然及冠? 是后世对其年岁记载有误,还是其他缘故? 寻思一会儿,张渊忽的自嘲一笑。 这本身便是一方有着不小差异的平行世界,出现一些细微的变化自然正常,自己又何必纠结于这些? 暗自摇摇头不再多想,张渊复又盯向甄循,斟酌言辞道: “不知可否带在下前往观瞧,或许能帮得上忙也不一定。” 张渊自是不擅医术,人卷太平经的丹符济世篇也只揣摩了十余种方子,还不曾实践过。 不过,他的最大倚仗可是教化光幕。 只是把不准教化光幕能否对那人给出教化方案,故而张渊也不敢打包票。 “这……” 甄循明显有些迟疑,毕竟张渊年岁尚浅,他实在不相信对方能有什么妙招。 虽说府内作客的尊客,也有几人赶了过去; 可那几人多多少少懂一点医术,而且时常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指不定会有奇思妙策。 可张渊的话…… 此时,一个婢女忽然上前几步,在甄循耳畔附耳低语一阵。 待得婢女说完退下,甄循不由得一脸惊异。 意味莫名的上下扫视张渊良久,甄循忽然一拱手,神色显得郑重了许多。 “贵客有心相助,乃我甄府之幸! 还请贵客随老朽前往,无论成与不成,此份恩情我甄府都会铭记在心。” 张渊微微颔首,起身随行。 从这甄循的话语中可以听得出,他这个管家的地位当是十分不凡的…… 东院。 张渊等人自一道刻有“静心园”的拱门下穿过,眼前顿时出现了不少身影。 这些人有老有少,想来大半都是甄氏族人。 只是,此时这些人的面色大都带有忧色,时不时地还会朝里侧的殿宇瞧上一眼。 当注意到甄循带着张渊等三人前来,不少人皆是露出疑惑之色,不过也无人上前问询。 及至到了殿门口,进进出出的下人已是极多,手中大都端着盘子、水盆等物什。 而在殿宇的后方,还有女眷的哭泣声隐约传来。 入了殿,甄循也不停留,继续带着张渊等人向右侧的耳房行去。 一踏进门槛,便见到宽阔的房内有七八道人影。 在最里侧的床榻上,则躺着一个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纸的青年。 床榻外,正有一个老者捏着青年的右手腕,眉头紧皱,时不时地还低叹摇头。 张渊没有理会他人,径直盯向那青年观瞧。 “【一】 年龄:20 境界:通力初期 兵器适性:剑·B、刀·C、弓·C 术艺适性:政·S、智·A、书·A、棋·B、琴·C、画·C 可教化:阴阳悖逆 【二】 目标教化引导:紫华内息 教化所需:20 教化可得:教化点数18、智适性(隐→A)、中乘内息法·厚土经” 当光幕显示可教化时,张渊不由暗松一口气。 可当看清之后,张渊却又眉头一拧。 这青年之所以体虚咳血,好似是因为阴阳不相济,便如同水火一般、冲突不断。 而自己需要做的,应当便是以紫华经独有的内息去调理。 因为紫华经吸收的日月精华,乃世间至阳至阴之气,统御、调理自不在话下。 可自己才突破不久,内息只有很少一点,撑得过来吗? 此时,甄循已然走向一个儒雅英俊的中年。 那中年衣着得体大方,头发与胡须都打理的很是齐整温顺。 但眉心紧皱、脸色憔悴,眼中也有着深沉的疲惫和焦虑。 当甄循附于耳畔低语一阵后,中年不由得神色微沉,似是有些不满。 屋内的其余人此时也注意到了张渊三人,大都以不太友善的眼神扫视而来。 其中一个银袍青年的目光尤为古怪,也不知是何缘故。 正当此时,床榻上的青年忽然胸腔一鼓,继而喷出一口浓血来。 粘稠的血液顺着嘴角弥漫向两侧,更有一部分直接溅射到了大半个面孔上,看起来极为渗人。 众人顿时脸色大变,也顾不得去寻张渊的麻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章 机遇 床榻前的老者亦是一阵手忙脚乱,慌不迭地以绸帕擦拭血迹。 那青年本便状况危险,此时这一口血喷出,更是气若游丝、脸色惨黄如金纸。 “游医师,这……” 儒雅中年嘴唇哆嗦,手指微微颤抖着指向床榻上的青年,神情惶恐不安,却又带着一抹希冀地看向那老者。 “唉!甄家主,还是……准备后事,唉……” 老者摇了摇头,一脸灰暗的站起身来,走到了一旁。 儒雅中年正是甄氏族长、家主,甄逸。 而那个床榻上的,则是他的嫡长子——甄豫。 这些年,为了续甄豫的命,他不知向太平道资助了多少钱粮。 可最终,还是无力回天吗? 甄逸呆呆地站在原地,伸出的手臂好似被固定在了空中,难以移动分毫。 手掌明明与那个床榻只隔了几步远,却好像一个天、一个地。 生死之绝渊,虽在咫尺之间,却非人力可以跨越…… 正当此时,张渊忽然踏步向前,径直走向床榻。 “小子作甚?!” 旁侧一个老者顿时怒目圆睁,冷喝的同时亦是上前,意欲将张渊拦下。 然而,他刚刚踏出一步,便被一道无形的气劲给推了回去。 “若想让他活下来,就请保持安静,千万莫要打扰在下。” 张渊头也不回的冷声说了一句,而后便一把掀去青年身上的锦被,伸出双手探向青年的气海。 赵毅默不作声地上前,站在中间,将人群与床榻隔离开来。 “你……” 那老者正欲发怒,却被甄逸狠狠瞪了一眼。 “还请诸位退后些,任何人不得出言干扰。 若不然,休怪我甄长风不讲情面!” 此时的甄逸一改平常的温文尔雅姿态,扫视众人的眸子中闪烁着凛冽光芒,仁善的面孔上也透出几分决绝的狠意。 虽然这名叫张渊的少年很是让人难以放心,但他经商这许久,很清楚人不可貌相、有志不在年高等道理。 对方既然敢在如此关头站出来,那定然是有着一点把握。 更何况,场中之人尽皆束手无策,游医师更直接下了无救之诊断。 既如此,哪怕是死马当活马医,也总要试上一试! 若是真的有希望,而又有人恶意打断,那岂不是要害得他孩儿彻底丧命? 众人神色变幻不定,却也无人在此关头去撩拨甄逸。 一时间,整个屋内都安静下来,所有眼睛俱是盯向了张渊。 但这些眼神中,大都是怀疑、不屑、厌恶等情绪,几乎无人相信一个毛头小子真的有办法将甄豫从鬼门关上拉回来。 张渊没有心思理会他人的看法,此刻,他正在感应甄豫的气海所在。 通劲阶之前,人体经脉呈隐性宏观状态。 这一阶段的经脉,便如同水管管道,直来直去。 只要找到气海这个阀门,而后以其为核心,向任督二脉这两条管道扩散梳理即可。 但入了通劲阶,逐步开辟各大穴窍并贯通各处细小经脉,便会呈显性微观状态。 就好似是一颗大树,树干是任督二脉,树皮是微小经络,繁茂的枝杈则是其他支脉。 到了这一境界,虽然很容易找到关卡,但梳理过程无疑会更加漫长而繁杂。 时间缓缓流逝,三十余息后,张渊成功定位甄豫气海之所在。 随后,张渊缓缓将自身内息朝其中渡入。 未几,内息便将甄豫气海的状况反馈回来。 待得消化了感知到的讯息,张渊不由眉头微皱。 怪不得这甄豫会如此凄惨,却原来其气海中一半为烈火,一半为冰雪。 在二者的交界处,有一道薄薄的,且漏洞百出的薄膜。 那应该是近些年来丹符药石的功劳。 只是,而今的冰火已快要触碰到一起,那些阻隔已然起不了作用。 另外,还不知其任督二脉是何样一个状况…… 张渊轻吐一口气,开始调动自身内息对冰火展开侵蚀。 在他想来,自己的内息至阴至阳,只要将冰火磨灭,那甄豫的病根自然会就此祛除。 然而,当两方莆一接触,预料不到的事发生了…… 因为他的内息竟然直接开始吞噬起冰火来,而且还主动牵引他气海中的内息飞速窜出。 三息不到的时间,他的内息竟被吸纳一空! 感觉到气海的极度空虚感和三大气门的抽搐感,张渊顿时心头一跳,直欲骂人。 …… 外界,眼见得甄豫脸色微微舒缓,而且还多了点血色,众人顿时满脸愕然。 可好景不长,只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甄豫的脸色又恢复了惨淡。 更重要的是,那张渊的脸色竟也突然间青红交替,不知是出了何种变故。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都证明张渊遇到了麻烦。 不少人俱是露出嗤笑的眼神。 还当真会有什么奇迹,到头来还不是瞎折腾? 可之后的发展却又让这几人的脸色僵住,满眼的惊疑不定。 因为那张渊的脸色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皱起的眉头亦是舒缓下来。 而甄豫的身子虽不断轻颤着,更隐有痛苦之色闪烁,但惨黄色的面容已然逐渐转向白色,复又转为红润…… 这曲折的变化,简直让人想要吐血。 场中最为紧张的自然是甄逸。 从看到希望,再到揪心不安,再到确认了曙光的激动,简直让甄逸的呼吸都难以平稳。 及至一刻钟后,张渊终于收回了双手,并缓缓睁开了眼睛。 众人急忙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的盯向张渊,想要听到答案。 “张、张小兄弟,我儿他、他……” 甄逸强忍着激动,一脸期待且忐忑的望向张渊,想问却又不敢问。 张渊面容古井无波,使人无法揣测出想要的讯息。 故意沉吟数息,使待场内气氛越来越压抑之时,张渊忽的粲然一笑,朝着甄逸抱了抱拳。 “不辱使命,令郎之病情已然平复下来。” “啊,这,当真?” 甄逸又惊又喜,颌下胡须哆嗦轻颤着,眼中几有泪花夺眶而出。 屋内其余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难以置信的望着张渊,一脸的错愕。 “自然为真。” 张渊说着,站起身来。 只是,他刚刚迈步走出一步,身子便一晃,直接朝地面倾倒下去。 赵毅及杜远顿时大惊,前者只一个晃动便到了近前,将张渊稳稳搀住,使其未能真的跌倒在地。 杜远后脚赶到,从另一侧搀住张渊,一脸的焦急之色。 “主公,您这是怎的了?” “咳,元气……消耗太大,怕是得,咳,得好生将养一段时日了……” 张渊有些气喘的苦笑出声,一脸的萎靡之色。 “啊,这!” 甄逸这才回过神来,又是钦佩又是不安。 急忙招过甄循,无比肃然的吩咐道: “快带张公子去天然居安歇,一应待遇务必是最高规格,让膳厨准备七盛八补之汤羹!” “是!” 甄循急忙应声,先是吩咐人去外侧准备轿子,而后一脸敬服的小跑到了张渊身前。 “张公子,且先去安歇,甄某稍后便到!” 甄逸朝着张渊郑重的抱了抱拳。 张渊微微颔首,有气无力的抱了下拳。 “两位,还请搀着张公子随在下来。” 甄循伸手虚指,引着赵毅、杜远二人搀扶张渊向外侧行去。 正当此时,床榻上的甄豫忽然吃力的睁开了眼睛,有些迷茫的望向周遭。 看了看那道被搀着离去的身影,再瞄了眼四周神情复杂的人群,眼神先是困惑,随后却又像是明白了什么,恍然而又惊异。 其眼神变化,却诡异的没有正常人摆脱了死亡危机的狂喜,有的只是冷静…… “子安,你感觉如何?” 眼见自家嫡子苏醒,甄逸顿时大喜过望。 一边拭去眼角的泪花,一边欣喜地扑上前去发问。 “阿父,孩儿感觉……很好,很轻松,从未如此轻松过,就像是……脱去了千斤枷锁一般……” …… 一座华丽却不显庸俗的小阁楼,三层。 “烦劳二位且先照顾着张公子,有任何事皆可吩咐楼下婢女。 老朽这便去膳厨安排,一定尽全力替张公子弥补亏缺。” 面对甄循的言辞,赵毅及杜远只是应付性地点了下头。 此刻,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脸色苍白的张渊身上。 对此,甄循自是不会有不满之心。 毕竟,张渊之所以会如此,可是为了救甄府大公子的命! 待得甄循离去,张渊忽然轻笑一声,摇摇头道: “不必紧张,其实没你二人想象那般严重。 毕竟,很多事都需要有对等代价。 若不然,不仅得利会小很多,而且也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赵毅及杜远顿时一愣,严重露出无语之色。 好嘛,敢情他们这是白担心了…… 不过,这话也使得他们大大松了一口气。 若是因为救那甄府公子,而使得张渊垂危,那可就太过得不偿失了。 “佛陀乎?恶狼乎?猛虎乎?狐狸乎?” 赵毅忽然喃喃出声,语气莫名,眼神复杂。 杜远顿时一脸的莫名其妙,上上下下瞅了赵毅半晌,终还是撇了撇嘴,没有出声。 听不明白,便权当赵毅是在疯言疯语了。 直接问,这位内心高傲的赵冷哥儿可未必会给他解释。 那他又打不过,还是不自寻烦恼的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章 父子双骄 赵毅之言语,杜远不曾听懂,但张渊自是听得明白。 赵毅的意思,是说自己有时像佛陀一样仁慈,有时像恶狼一样凶残; 有时又像猛虎一样威猛霸道,有时却像狐狸一般奸诈狡猾。 赵毅搞不明白究竟哪样才是他张渊的真实面目,是以才有如此困惑之言。 但张渊其实感到很无辜,他只是喜欢用小说家的思维去思考问题罢了。 他自己尚且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本心是何样,赵毅又如何能看穿? 非要说的话,张渊也只能表示,仁慈是核心,其他三种是保证的手段。 但他的仁可不是佛陀之仁,更不是圣母之仁。 他的仁,是“为生民立命”,是“为万民开太平”! 而这个仁道,在当下这个乱世,必然需要用尸山血海来铺就! 朝着赵毅露出一个谦逊温和的笑容,张渊便微微眯上了眼。 事实上,他的状态也确实出了点问题,但不是元气、内息消耗过度,而是被“撑”的…… 他的内息吸收了甄豫体内的诡异冰火流体后,便直接暴涨了十余番。 如此多的内息,已相当于明劲后期。 不过,因为被淬炼的骨骼数量未有变化,是以实际上还是明劲初期。 这些内息若是要正常修炼,怕是起码也得三四个月来积攒。 但是经过此次诡异遭遇,他却节省了许多时间。 兴许,再有两三个月,他便可淬炼完浑身骨骼,达到明劲圆满。 而之所以能够有如此收获,还要多亏了那教化花费的二十点教化点数。 正是它们的存在,方才使得自己的内息能够源源不断地出现,并最终将甄豫体内冰火流体尽数吞噬。 若不然,他怕是早已遭受反噬、身受重创了。 想到这儿,张渊又扫了眼自身属性光幕。 “自身属性: 年龄:16 教化点数:40 【一】 武道境界:明劲后期·伪(三流) 兵器适性:枪·A、刀·A、弓·A、戟·C、弩·C、锤·D 术艺适性:智·A、政·A、骑·B、书·C、水·D、丹·D、棋·D 内息功法:紫华经(上乘) …… 【二】 灵神境界:人境初期 灵神功法:太平经·人卷 灵神术法:丹符济世(领悟中)、剪纸为马(未掌握)、撒豆成兵(未掌握)” 因他修炼了太平经,上丹田,即意识海已开。 是以,即便不睁眼,也可在意识海中“看”到光幕的存在。 只不过,而今他的意识海只是刚刚开拓,尚且处于朦胧混沌之中。 内视倒勉强能够做到,但若想“看”到外边的景象,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灵神之道,按太平经记载,境界的划分很是简单,只有天、地、人三境。 其中,人境几乎没有能够直接对敌的手段,因为这个境界灵力极其微弱。 从这方面来讲,它甚至不如通力阶武者。 但它的内视能力,以及借助外物、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即便是一流的化劲高手,也要自愧弗如。 而到了地境,由于灵力有了初步蜕变,神台亦是凝聚而出。 因此,便可以灵神结合,借用山石土木之力,以直接对敌。 若是到了天境,灵神再次蜕变,便可以借用风雨雷电之力,造成强大破坏与威慑。 至于地境与天境究竟有多强,张渊亦是不知。 毕竟,他现在拥有的,只有太平经人卷。 按张渊估计,张角此时应当是地境,也有很小几率是天境。 至于人境,张角应当不至于那般矬。 毕竟,那老道得到太平经可已然有二十余年了…… 另外,张渊与张角的选择又有所不同。 张角是将灵海放在了气海中,但张渊气海已有内息,那乃是武道根基,碰不得。 是以,他便将灵海放在了中丹田,也就是黄庭海。 如此,三大丹田尽皆有主,三海皆有坐镇,当可无缺憾。 …… 一个时辰后,用过了甄氏膳厨精心准备的丰富餐食和滋补汤羹,甄逸终于姗姗来迟。 同时,尚且十分体虚的甄豫亦是被人抬了过来。 “甄长风,多谢张公子援手之恩!” “甄子安,拜谢兄台活命之恩!咳……” 张渊看着神色郑重的甄逸,以及虽感动却相对平静许多的甄豫,暗自慨叹一声。 这爷儿俩可都不简单啊。 前者S级的行商适性,后者S级的政略适性,可谓是一门双骄。 若是再加上甄氏支系的那位甄智,便是一门三骄。 只可惜,历史中甄豫、甄智皆是早夭之人,哪怕是甄逸,也没能熬过三十岁。 若不然,那片璀璨的历史中,必然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不过,今时又不同…… 甄豫、甄智得自己相助,已免去早夭之厄运。 而甄逸也已活了四十载,只要不出意外,也可继续发光发热。 这甄氏是个宝库,可一定得拉上自己的战车才行…… “甄家主、子安兄,客气了。 在下既然恰好碰到了,又有一点小手段,自然无法忍心看着子安兄这一代人杰就此故去。 出手相帮既是顺从本心,也是结个善缘,二位无需太过挂怀。” 听闻此言,甄豫不由露出一抹异色。 甄逸人老成精,倒是始终神色如常。 “张公子说的极是。 不过,此恩于我甄氏而言,意义重大。 张公子且放心,甄某定然不会让你吃了亏。” 甄逸一脸认真的说着,随后,却又微微一顿,迟疑道: “只是,甄某尚有一点心结。 不知犬子,他的病根是否祛除? 日后,还会否再发?” 张渊扫了眼甄豫,沉默两息,而后方才轻叹一声,无奈道: “不瞒甄家主,子安兄之病症极为诡异。 在下虽使尽了浑身解数,却也只抹杀了大半顽疾。 至于病根,却是不曾彻底祛除。” 甄逸顿时心头一沉,眼中闪过黯然之色。 其实他也清楚,困扰了无数名医近二十年的难题,又岂是张渊区区一次出手便可根治? 事实上,若非太平道那位出手,甄豫怕是早在十余年前便已亡故了。 只不过心中毕竟存着期望,而今听到回应,自也难免伤神。 至于甄豫本人,倒只是微微抬了下眼皮,反应很小。 或许他早已习惯不报希望,又或者,他早已看穿了生死…… 此时,张渊忽又轻笑一声道: “不过二位也可放心,病根虽未彻底祛除,但起码半载之内,子安兄不会再出现任何状况!” 甄逸顿时眼睛一亮,多了几分喜色。 甄豫之病症,以往即便有丹符压制,也总会隔个十天半月便会发作一次。 而今竟然能安稳半载,当真是大好消息一件! 蓦地,甄逸福如心至,忽然想到了一点。 这张渊既然有如此大本事,那又是否有手段彻底祛除病根? 一念及此,甄逸直接问了出来。 “敢问张公子,可有办法彻底祛除犬子之病根?” “这……” 张渊眉头微皱,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甄逸顿时心头一紧,略有些紧张道: “可是有法子?但这法子很难做到?” 张渊缓缓摇了摇头,苦笑道: “那倒不是。 只是,若想彻底祛除病根,便需要在下隔三差五便出手帮子安兄调理一番。 如此,快则两三载,慢则四五载,当可解决。 但在下事务杂乱,无法长久居于此处,是以……” 甄逸不由脸色一僵,眼中闪过迟疑不定之色。 这般情况下,其实解决办法也很简单,那便是让甄豫跟在张渊身边就行。 可关键在于,这张渊不仅是诏犯,还是太平道之人…… 也许世间之人少有人知晓太平道之根底和图谋,但以他的眼睛和长久以来的接触,又岂会猜不到底下的暗流? 将来一旦太平道跳脱而出,那自己的嫡子岂不是也要成为诏犯? 这一刻,甄逸当真纠结两难,不知该如何决断。 也就在甄逸难以拿定主意时,甄豫却忽然开口。 “子安,愿随侍兄台左右,还望兄台不会嫌弃。” 张渊心底一松,乐得直想眉开眼笑。 不过面上却仍旧强自忍耐着,摆出一副讶然的模样。 “子安,你……” 甄逸却是微惊,不安地看向甄豫。 甄豫摇了摇头,歉意道: “阿父,孩儿熬了二十载,不欲再这般熬下去了。 要么痛痛快快地活着,要么痛痛快快地死去。 既然来了这世间,孩儿自然也想好好地走上一遭。 若是真到了那一日,阿父便与孩儿断绝父子关系。 如此,孩儿也可以心安。” 甄豫最后一段话的暗指,毫不避讳张渊,也不知其是何意思。 甄逸不由默然,无比复杂地盯着甄豫,久久不曾出声。 张渊也不插口,只是静静地听着。 及至数十息后,甄逸方才长叹一声,苦涩地看向张渊道: “张公子,不知犬子之请求,可否应允?” 张渊重重地点了下头,认真道: “救人救到底,在下也不愿半途而废。 子安兄既然不计奔波之苦,愿意随在下一道,那在下自然不会拒绝。 不过,子安兄的身子目前太过孱弱,还需好生将养一段时日。 若不然,贸然出府,恐中途出了意外。 待过上数月,在下再遣人前来迎接子安兄。” “如此,便多谢张公子了!” 甄逸再度朝着张渊一礼,无比郑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章 惊人报酬 搞定了甄豫之事,张渊倒也不急着讨要报酬,而是问起了正事。 “甄家主,不知此番邀请在下前来,是为了?” 听到此问,甄逸神色一正,开门见山道: “不瞒张公子,其实此次邀请你前来,是为了南匈奴及美稷营之事。” “南匈奴?美稷营?” 张渊不由眉头微皱,眼中露出一丝困惑。 “张公子有所不知,自打两年多前,令尊无辜遭难之后,朝廷便不再任命新任使匈奴中郎将。 而美稷营也好似被朝廷遗忘,从此不闻不顾。 美稷营群龙无首之下,险些崩盘。 所幸美稷县的赋税勉强能够支撑美稷营生活所需,这两年虽是磕磕碰碰,但也维持了下来。 只是,倘若美稷营一众士卒再看不到希望,怕是过不了多久便会解散。 另一方面,羌渠继任单于之位后,由于南匈奴中有不少贵族对其阴奉阳违,是以其统治并不如何稳当。 最重要的是,南匈奴贵族中有不少仍旧对我大汉抱有敌意,是以想方设法的迫使羌渠通过了对于边关贸易的限制令。 此限制令一出,不仅交易规模大幅缩减,而且交易代价也直接翻了数番。 南匈奴境内草场丰茂、战马良多,还有繁多牛羊,乃是我甄氏战马、牛羊、毛皮三大贸易的重要节口。 但此令一出,却使得我甄氏的贸易遭受了重大打击。 此外,甄某还担心南匈奴仇汉势力的影响越来越强,搞不好便会发动内乱,再度扶持出来一个呼微。 届时,周边地域恐受其祸! 故而,甄某本意是想请张公子抽空去一趟美稷。 张公子若是能掌控美稷营,再以此为助力,帮助羌渠真正掌控南匈奴; 那不仅对我甄氏之贸易意义重大,更有助于边关之稳定。” 说到这里,甄逸忽的轻叹一声,摇摇头道: “不过,此时甄某却不想再让张公子前往。 因为此行必然危机重重,一个不慎,便会殒命其中! 张公子于我甄氏有大恩,甄某实在不愿让张公子身处险境。” 张渊双眼微眯,静静摇晃着酒杯沉思不语。 这甄逸说得好听,其实不过是担心自己死了,甄豫便无人能够搭救罢了。 不过,甄逸的这些情报确实对自己有不小用处。 历史上,前身之父张修便是最后一任使匈奴中郎将。 至于美稷营,没人知道是如何一个下场。 但此时看来,美稷营多半也会在近一两年解散消失。 美稷营可是真正的边关狼骑,战力非凡。 起码,与吕布手下的并州狼骑是一个档次。 若是能够拿下这一千精锐骑兵,对于自己的好处不言而喻。 而另一方面,羌渠是被张修扶持登位。 虽然前身的记忆中,几乎没有关于羌渠的信息。 但张修既然会扶持他,那便说明他内心是倾向于汉朝的。 而在历史中,中山相张纯反叛,灵帝调遣南匈奴发兵协助平叛,羌渠便是毫不犹豫的听从。 从这点便可看出,羌渠此人可用,起码比那些仇汉的南匈奴贵族及被降服的被匈奴贵族要强得多。 只可惜,也正是因为此事,导致南匈奴仇汉贵族发起内乱,直接宰了羌渠…… 此时的南匈奴,总计有人口近七十万,与北匈奴之人口相差无几。 不过直接受南匈奴王庭统御的,应当只有并州的数百部落、四十余万人。 其余部落则远在凉州、幽州,多半是听调不听宣。 匈奴之青壮大都弓马娴熟、上马即能战,南匈奴王庭控弦之士最少也得有六七万。 若是大规模发动,二十万人马也未必拉不出来。 这样的一股力量,若是能掌控在手,那意义自然非凡。 不过南匈奴臣服的是大汉,可不是使匈奴中郎将。 自己想要通过羌渠掌控南匈奴,难度之大,不言而喻。 但凡事都要敢想敢做,只要一步步推进,随着后期局势不断变化,也未必就没有希望…… 静静思考半晌后,张渊平静的望向甄逸,淡然出声道: “此事,在下应了。 再过两月左右,在下便往并州走上一遭,帮助甄氏解决贸易之问题。” 甄逸顿时一愣,有些不解的盯向张渊。 甄豫同样很是诧异,不过眼中还隐有赞赏之色。 “张公子,你,当真决定好了?” 甄逸有些迟疑的追问。 张渊洒然一笑,微微颔首。 甄逸看了眼甄豫,见其并无反对之意,于是便也咬牙下了决定。 “张公子,既如此,那便拜托了! 倘若张公子能促使与南匈奴之贸易恢复通畅,我甄氏愿拿出一成获利,持续赠与张公子! 只要贸易不断,分利不停!” 张渊不由侧目,心中惊讶。 这甄逸还真是舍得下本钱,一成获利,听起来少,但其实相对于甄氏的庞大体量来说,十分恐怖。 不过对方也确实够精明,将条件限制的很死…… 这无疑是双方互赢互惠的局面。 区别在于,甄氏投入很大,但获利的大头也在其手中。 而自己只需前期投入巨大风险,后期基本上不需要付出什么,便可获利。 “甄家主果真豪爽!那在下便愧应了!” 张渊展颜一笑,抱了抱拳。 甄逸也附和一笑,丝毫不觉得自己吃了亏。 毕竟,贸易通道若闭塞,他只能白白供养大批人力,而几无收获。 但一旦贸易放开,那他的人资便可以收获难以想象的回报。 单单是将一匹马运到渭水、黄河以北,便可翻上三到五番; 若是运往南方荆、扬等州,更可翻上八到十番! 如此暴利,安能不赚? “此外,张公子此番救了犬子,甄某还当另有表示才可。” 说到这里,甄逸微微沉吟,继而道: “甄某愿拿出粮秣万石、铁甲套装两千套,以表谢意。 不知张公子……” 张渊眼神微亮,感慨道: “甄家主果真乃诚人也! 按理来说,在下救助子安兄并非是图利。 只是,在下当前也确实需要这些物资…… 既如此,那在下便厚颜接下了,还望甄家主莫要着恼。” 甄逸爽朗一笑,连连摇头。 “此乃甄某的一点心意,若是张公子不收,那反倒让甄某难以安心了。 张公子爽快利落,甄某欣喜尚且来不及,又哪里还会着恼?” 又闲谈数刻钟后,甄逸、甄豫便告辞离去。 …… 红日西斜,树影斑驳。 张渊出了阁楼,来到水池旁的青石台上,撩起衣摆、席地而坐。 微风习习、鸟鸣阵阵,张渊闭上双目,放空心灵,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不远处,赵毅与杜远坐在一副围棋前对弈。 不过从杜远不时便抓耳挠腮的动作中便可看出,他多半是被虐的那一个。 又是一局将终,杜远忽然一拂衣袖,盯着乱成一片的棋局惊叫一声。 “哎呀!怎的就弄乱了? 承刚兄,在下真不是故意的……” 赵毅无奈的瞪了一眼杜远,有些意兴阑珊地抛下了手中棋子。 杜远嘿嘿一笑,赶忙转移话题。 “哎,主公这也太神了,随便出来走一遭,便轻轻松松搞到了万石粮秣、两千套铁甲! 这若是将安民营武装起来,日后整个中山国还不是横着走?” 赵毅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望了眼数十步外的身影。 “你可知,倘若他真的促成了另一件事,将要收获的物资会有多丰厚?” 杜远对此着实没有一个清晰概念,是以,好奇道: “有多丰厚?一年之获利,可抵得上那万石粮秣、两千套铁甲?” 赵毅似是被逗笑,摇摇头无语道: “你也太小看那一成获利了,那起码抵得上五番!” “乖乖隆地洞……” 杜远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被惊的不轻。 “也便是说,一年便可得到一万套铁甲,外加五万石粮秣? 等等,等我算算…… 一石粮秣按三百钱算,五万石便是一千五百万钱; 一套铁甲按一万钱算,一万套便是……一亿钱?! 这,这也太恐怖了……” 杜远张大了嘴巴,一脸的愕然。 赵毅喃喃道: “大汉一载国税百亿多钱,甄氏光是通过南匈奴这条贸易通道,每年便可获利十余亿。 若是加上其他,保守估计每年也可进账四五十亿。 一个甄氏,一年的获利竟相当于整个大汉国税的四成,何其恐怖? 即便刨除各项开支,纯获利也当在三十亿左右。 第一商族,果真名不虚传……” 杜远咬着虎口,被这些数字吓得有些哆嗦。 “不过,这也从另一方面佐证了士族豪强对于朝廷之祸害。 按照常理而言,一年国库收入,怎也得四五百亿钱。 可惜大部分都被这些蛀虫想方设法的瓜分。 国税尚且如此,其他方面又是何等糜烂?” 赵毅低声喃喃着,好似是说给杜远听,又好似是在说与自己听。 时值乱世,哪个有志男儿又不想报效家国? 可而今之朝廷,明显已病入膏肓,又要如何挽救? 赵毅很清楚,不将那些趴在巨人身上吸血的贪婪蛀虫清除,巨人便永无翻身之日! 恍惚间,赵毅的目光又盯向了那道身影。 或许,是时候押注了? 若不然,又要等到何时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章 甄宓 “嗯?” 杜远忽然发出一声惊咦声,连连捅着赵毅的胳膊肘。 “承刚兄,你快看……” 赵毅顺着杜远的目光看去,不由一愣。 只见在水池的另一侧,正有三个女子悄然朝着张渊张望着。 那三人中,居中的是一个身穿浅绿色罗衣裙的少女。 少女看模样应有十四五岁,不过尚未结发贯笄,应是还未满十五。 虽然离得远,但赵毅眼力很强,仍旧能看清少女的轮廓。 其身子虽娇小玲珑,但却自有一种温婉可人的贵气。 白皙面容、婀娜身姿,还长着一对好似会说话的弯月眼眸,令人一看便感觉十分舒服。 至于旁侧两个女子,倒也差不多大。 不过二人身着的是白色婢女服饰,应是那少女的亲近女婢。 “应是前来道谢的。” 赵毅淡然出声,忽然拉着杜远朝树后缩去。 “喂喂,你这是作甚?好歹让我养养眼啊……” 杜远不甘的叫嚷着,却被赵毅直接捂住了嘴巴。 “哼!蠢笨!若是吓得她们不敢现身,小心主公扒了你的皮……” “嘿!不至于,不至于,主公怎可能因为区区几个女子便这般光火。” 杜远被拖到树后,嘴巴也终于被放开,当即赶紧赔笑,想要再溜出去。 可脚步刚刚一动,便猛地察觉不对,转头一脸惊异地盯向赵毅。 “那个,承刚兄,方才我是否出了幻听? 你说,主公?” 赵毅脸皮微抽,有些不自然地转过了头。 眼见赵毅如此姿态,杜远却反而来了劲,一脸兴奋地凑了上去。 “承刚兄哇!你终于想通了? 哈哈,好!早该如此了! 日后咱一道陪着主公冲锋陷阵,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如此生活,岂不快哉?” 杜远越说越是兴奋,对于自己的决定更加庆幸。 瞧瞧,瞧瞧,就连赵毅这位高冷的超一流大高手都被主公所折服,那岂不是说明自己慧眼识英雄? 另一边,张渊忽然感觉有人靠近,当即疑惑地睁开眼看去。 眼睛睁开的刹那,入目所见到的第一样物什便是一双绣有红色荷花的小巧布鞋。 张渊不由一愣,继而再度抬眼,经过一身绿色罗衣裙后,对上了一双弯弯的眼睛。 那双眼睛就好似是躲藏在云朵之后的明月,清亮剔透,却又隐含着一抹局促的娇羞,以及一抹审视的好奇。 这样的一双眼睛,给张渊的第一感觉便是:有威仪、多精明、擅人心。 再当张渊看清了少女的整体模样,心中不由称奇。 这般外表温婉可人,实则精明大方的小姑娘,可是极其罕见。 尤其其商、智、书、画四个A的评级,更令人诧异。 该不会,这小姑娘便是甄宓? 此前甄循曾唤了五小主,若唤的便是她,应当不会有错。 毕竟,甄宓便是甄逸的第五个女儿。 正当张渊暗自思忖之时,那少女已然开了口。 “我名甄宓,甄子安乃是我嫡长兄。 多谢公子搭救家兄~” 甄宓说着的同时,屈膝搭手,盈盈一礼。 张渊含笑起身,温和道: “子安兄身处险境,在下又恰好有点针对的手段,出手相助也是情理之中,甄姑娘不必多礼。” 闻听此言,甄宓忽的抽了抽琼鼻,歪着脑袋语气莫名道: “公子怕不是有备而来?” 张渊顿时失笑,看着对方审视的目光,倒也没有生气。 毕竟只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又哪里好发火。 不过,对于甄宓为何会有如此一问,张渊还是有些奇怪。 是以,浅笑着问道: “哦?何以见得?” “此前在会客殿,你能够悉数道出各项珍果之特性甚至是来历,这本身便是一处疑点。 常人连那些珍果之名头都不知晓,更不曾见过、食过,又哪里能够尽知根底? 而你之来历,宓也知晓一些。 是以,除非你在来甄府之前,便做了准备,若不然不应该知晓那些。” 张渊微微一愣,却是不曾想到会因为这点引来怀疑。 摇摇头苦笑一声,张渊摊手无奈道: “甄姑娘也说了,那是常人,而在下恰好便不属于常人一类。 再者,令兄是在下刚刚入府时方才突然发病。 难不成在下还能掐会算,料准了时间而来? 至于在下前来甄府之缘由,也是受甄家主邀请。 如此,可还称得上有备而来?” 甄宓张大眼睛,仔细地观察着张渊的神情。 半晌后,却忽的轻掩口鼻,噗嗤一笑。 “嘻嘻,公子何必解释这般多,宓只是略有点好奇罢了。” 看着满眼狡黠的甄宓,张渊不由无奈。 果然,女人大都很难讲道理,尤其是鬼心思多的。 “公子莫要着恼,其实宓此来,一是好奇,欲要亲眼瞧瞧救了家兄的恩人。 毕竟,及笄之后,可就不好再同外人照面了呐~ 二嘛,是真的前来表示谢意。 呐,此乃宓亲手绣织之锦帕,便赠予公子以表谢意。 谢礼很轻,还望公子莫要嫌弃才好~” 甄宓嘻嘻笑着,将一副光滑的白色手帕递到了张渊眼前。 张渊有些迟疑,不知这手帕是否还有其他含义。 甄宓顿时小嘴一嘟,直接伸出左手拉起张渊的右手,而后将锦帕塞到了张渊手中。 “公子既然收了宓之谢礼,那日后可要好生待家兄哇,莫要让他受了苦难~ 嘻嘻……” 甄宓奸计得逞似的一笑,而后嬉笑着小跑而去。 张渊顿时一脸无语,敢情最后还是被这小丫头给“算计”了。 远处,甄宓忽然步子一停,转身朝着张渊吐着舌头扮了个鬼脸,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张渊摇摇头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抹玩味的笑意。 呵,小丫头片子,就你那点道行,也敢来算计我…… 摊开手帕,只见当中绣着的是一朵红色荷花,而周边则有莲藕状的橙色花纹点缀。 张渊将手帕揣入怀中,脸色早已一片淡然。 演戏,真的累啊…… 不多时,杜远、赵毅二人轻声靠了过来。 “嘿嘿,主公,那小姑娘可是甄氏家主之女?” 杜远舔着脸,满眼的揶揄。 “主公啊,这可是天赐良机啊! 只要拿下那小姑娘,届时,这甄氏可就成了主公的囊中之物啊!” 张渊不由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那甄逸为了家业,连与嫡长子之父子关系都能断绝,还会得了失心疯便宜外人?” 杜远不由脸色一僵,讪讪一笑。 其后,杜远却又兴奋起来。 “主公啊,承刚兄,有事同你讲。” 杜远说着的同时,还连连拽着赵毅的胳膊。 赵毅脸色微红,姿态竟难得的有些忸怩…… 张渊不由感到奇怪,盯向赵毅道: “承刚兄,可是遇到了难处? 有何需求,但讲无妨。 在下定然竭力相助!” 赵毅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惭愧之色,摇摇头后,猛地郑重朝张渊躬身抱拳。 “主公!” “嗯,嗯?” 张渊顿时一愣,愕然地望向赵毅。 不过很快,这抹愕然便化为了浓郁的欣喜。 “哈哈哈!承刚兄,听你这一声‘主公’,我可是比听闻得到万套铁甲还要激动啊!” 赵毅心中一暖,却是正色道: “日后主公还是莫要再唤之以兄了,毕竟礼制当从。” “那便从承刚之言!” 张渊欣然点头应下,而后拉着二人朝阁楼行去。 “今日难得高兴,当好生痛饮甄府之佳酿!” 杜远顿时眉开眼笑,兴奋道: “主公啊,若是旁的,智杰可不敢比。 但这喝酒嘛,嘿嘿,智杰愿一挑二!” “呵!” 赵毅一撇嘴,满脸的不屑。 张渊只是哈哈笑着,也不搭话。 开玩笑,真狠人从不空口说大话。 事实会告诉你们,啥样的才算是酒王…… …… 翌日,张渊等人请辞,甄逸亲自带人送至庄园外。 作别之后,张渊扫了眼脸色仍有些发白的杜远,揶揄笑道: “智杰,日后有机会,多多酣饮啊。” 赵毅闻言,顿时一脸地古怪之色,好似又想起了昨夜杜远的狼狈模样…… 杜远脸色一苦,摸着下腹连连摆手。 “主公,日后您若是喝酒,咱就在旁侧看着,绝不碰杯!” “哈哈哈……” 张渊顿时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赵毅亦是莞尔。 身后的四十余骑兵却是满头雾水,不知自家曲长这个酒坛子是被人砸坏了还是咋地…… 待得众人接近乡口之时,旁侧忽然冲出一骑,目标相当明确的寻了过来。 赵毅双眼微眯,立刻盯了过去。 不过扫了一眼之后,便又收回了目光。 此人气势很弱,多半不曾踏入通劲阶,威胁性很小。 “小中郎,小中郎!” 及至百余步外,那人忽然高喝了起来,同时还朝着张渊晃着手臂。 张渊顿时脸色一凝,笑容渐消。 前身在美稷营时,由于时常被张修带在身侧,是以营中人马大都以“小中郎”之称号呼唤。 这只是一个打趣型的玩笑称呼,并无他意。 可关键是,这个称呼只有美稷营之人才晓得,那人又是谁,为何会知晓? 而且,他是如何认出自己的? 相比于两三年前,他现在的模样可是有了不小变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章 阎象 随着张渊仔细瞧去,这才发现那人此前竟还见过。 在甄豫之卧室,曾有一道古怪目光打量着他。 那目光的主人,便是此人。 不过那时他的注意力都在甄豫身上,是以不曾关注他人。 此时一认真打量,记忆中忽然浮现出一道有些模糊的面孔来。 “你是,阎掾属?” 张渊盯着那颧骨部位微微凸出的银袍青年,语气有些不敢肯定。 在张修手下,有长史、司马各一人,前者主美稷县政务,后者辅助统辖美稷营。 另有从事中郎二人,分列政军。 此外,还自主招募有掾属六人,以佐助处理各项事务。 而那人,看模样很像一个姓阎的掾属。 至于具体名字,前身并不知晓。 “哈哈,果真是小中郎!” 那人顿时双眼一亮,大笑着拍马冲了上来。 “某阎象,阎文山,见过小中郎!” 听到阎象之名,张渊不由一愣。 而后不动声色地凝目查看其信息。 “年龄:28 境界:通力中期 兵器适性:剑·B、弓·C 术艺适性:智·S、政·A、书·A、商·B 不可教化” 张渊眼神微闪,立刻便确认了此人身份。 S级的智略,这阎象定然是袁术手下的那个头号智囊无疑! 袁术此人能耐委实不咋地,但历史中却能够打下一片不俗的疆土,而且境内治理还有模有样,这便有些奇怪了。 真要论个究竟的话,阎象绝对是出力最大之人。 及至袁术得了玉玺,欲要登基之时,也唯有阎象站出来劝谏。 如此,便可看出阎象之智谋政略绝对不容小觑。 只可惜,错投了庸主,以至于一身才华被硬生生埋没…… 暗自思忖的同时,张渊急忙回礼,而后一脸奇怪道: “先生为何在此地?” 阎象轻叹一声,语气苦涩道: “小中郎有所不知,某这是为了避祸啊……” “避祸?” 张渊眉头微皱,露出不解之色。 “小中郎,你可知当初中郎将大人是被何人冤枉?” 张渊顿时眼睛微眯,郑重道: “是何人?” “侍御史,王允!” 阎象咬着牙,吐出了几个字。 张渊不由愣然,王允? 这厮怎的会此事牵上关系? “王允出身自太原郡王氏,太原王氏乃郡中数一数二之士族。 而太原郡又与西河郡毗邻,地处西河之东部。 王氏每年通过美稷县之贸易,攫取了巨大财富。 可王氏手段不干净,背地里多有阴暗之买卖。 中郎将大人曾出手惩治过数次,奈何王氏仍旧我行我素。 愤怒之下,中郎将大人便直接封了王氏商道,不准王氏再参与边关贸易。 王氏由此心怀怨恨,借着南匈奴单于之变,王氏族长王则,向其弟王允献了主意,让王允颠倒黑白,戕害了中郎将大人! 那王允因此前多有贤勇名声,同时受到朝廷三公之青睐; 又被辟为司徒麾下侍御史,专司监察高级将官之权,是以其恶行竟无人怀疑。 即便有人怀疑,也不愿因此而开罪了这颗新星。 哪怕是朝中宦官,也不愿白白出力对抗。 正是因此,中郎将大人才含冤而故!” 说到此处,阎象恨恨的吐出一口气,复又无奈道: “当初惩治王氏商队之时,某亦出了不少力。 由此,某也被王氏给惦记上,惹来不少麻烦。 某也生怕那王允会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来,于是便辞了掾属之职,游走于四方……” 张渊不由恍然,怪不得张修会毫无波澜地被取了命,原来是如此一个过程。 “太原王氏,王允……” 张渊喃喃着,眼中闪过一抹凛冽的杀机。 他既然继承了前身之身躯,那前身之仇恨便是他的仇恨! 此仇若不报,他如何能够心安? 阎象瞅到张渊眼中一闪即逝的杀机,不由得心中一凛。 不曾想,这位当初尚是一介懵懂少年的小中郎,而今竟似是换了个人一般。 从此前将甄豫自鬼门关拉回来的神奇手段,到而今的铁血气息; 再到身后那两位气势不凡的俊杰,以及甄氏主动邀请其上府,皆可看出其不凡…… “先生可愿随我一道,将这笔账讨要回来?” 张渊忽然出声,内容却有些古怪。 不过,这却正是张渊的高明之处。 而今阎象对自己的一切一无所知,自然不能提出为自己效力等言辞。 但任谁被人害得颠沛流离近三年,这口气也难以咽下。 只要对方有报仇的心思,能够跟在身边,那自然有的是机会折服他。 阎象听闻邀请,对于张渊之势力更加好奇。 对方既然敢说出这番话,那多半是有着一定底气。 一念及此,阎象也不多犹豫,直接爽快应下。 …… 傍晚时分,张渊等人安全返回左人乡。 当阎象注意到安民营之存在,并听闻到张渊对于流民之安排,不由暗自啧啧称奇。 及至数日后,当甄氏商队将大批的粮秣及铁甲送到,阎象更是吃惊不已。 甄氏虽然财力雄厚,但也不至于只因为张渊救了甄豫一命,便舍得下如此本钱? 难不成,甄氏与张渊之间,另有纠葛? 到得此时,阎象的兴趣愈发浓烈起来。 五月二十日。 安民营一众主干人员,尽数齐聚张渊府邸。 后院,霍舟、毛展、方明、张归、张浩、张猛等六人双眸紧闭、盘膝坐于地上,排成一道弧线。 在弧线的里侧,张渊正在诵读着什么。 而在外围,赵毅、高顺、阎象等人则满脸古怪却又严肃地看着这一幕。 武道之修炼,及至通力圆满后,想要突破到明劲境,并非是有了内息功法便可直接突破的。 这其中最重要的一步,便是感知气门,并牵引天地之力至气海。 这一步,常人起码需要六七次方能够成功。 而每次牵引失败,都会对身体造成一定损害。 是以,一旦失败,便需要将养十余日,甚至更长时间来恢复。 可是眼下,张渊竟然说能够帮助霍舟等六人同时突破到明劲境,这又如何不让众人感到不可思议? 不过,虽然不怎么相信,但众人也乐得看个热闹,权当消遣。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杜远、阎象等人脸上的揶揄笑容却缓缓凝固,并逐渐化为一抹骇然和迷茫之色。 因为那六人中,竟先后已有三人的身上闪过土黄之微光。 那乃是厚土经内息成功凝聚之象征! 时间继续流逝,当剩下的三人也同样出现那抹微光时,围观之人无不一脸震惊。 张振倒吸一口凉气后,摸了摸颌下的短胡茬,满眼的羡慕嫉妒恨。 “这些个家伙,运气也忒好! 想当初,我好似是花了六次才成功? 可他们呢? 尤其是张浩、张猛这两个小子,他俩才尝试过一次?” 苏台掐了掐大腿,嘴角一咧后,打击道: “是八次,非是六次。” 张振顿时一噎,不满地瞪了一眼苏台。 这家伙还好意思说? 当初肯定是他指点有误,若不然自己又岂会花那般多时间? “奇哉、怪哉,不可思议乎……” 阎象喃喃着,眼中满是不解。 小中郎,当真有那般神? 相比于这些人,白芷、白萱却要单纯的多。 二人虽然同样吃惊,但更多地还是兴奋及崇拜。 在她们的眼中,公子就好似是无所不能一般。 许多难缠的事,到他手中却好似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也就在众人心思复杂不定之时,霍舟等六人也相继睁开了眼睛。 感受着气海的那团活跃的“小玩意”,六人无不神色激动。 “属下等,谢主公臂助!” 六人长身而起,朝着张渊恭敬一礼。 张渊缓缓张开眸子,笑着摆了摆手。 “无妨,都是自家人,不需客套。” 众人听了,心中不由更加感动。 阎象却是眼角微抽,感觉有些不自在。 这一堆人群中,貌似只有自己是个外人? 张渊站起身,坐到了身后的木椅上,而后朝着白氏姐妹比划了个手势。 二人当即会意,从旁侧的桌案上抱起了十来本有些粗糙单薄的小册子,而后散发到了每一个人手中。 众人定睛一看,发现封面上“厚土经”三个字时,不由恍然。 张渊轻抿了一口茶,随后轻笑道: “这厚土经在中乘内息法中,应也算是比较顶尖的一部分。 诸位可以揣摩揣摩,若是感觉适合自己,改修也无妨。” 闻听此言,不少人俱是手掌一抖,差点将册子丢到了地上。 世间内息法本便极为稀缺,而且大部分皆是下乘。 一部普通的中乘内息法可是无价之宝,更遑论还是顶尖的中乘内息法? 张渊手笔之大、对于自己等人之信任,无不让众人感动不已。 虽然也有人好奇这内息法之来历,但无人会傻到问出来。 “主公如此厚待于云开,云开,云开惶恐矣……” 方明忽然眼眶一湿,竟是有些哽咽。 张渊刚刚喝了一口茶,见方明如此姿态,却是险些被呛到。 无奈地瞪了一眼方明,直欲吐槽。 老兄啊,你这番姿态也太刻意了好…… 搞不好,大家伙都会以为你是被我推出来,特地带头表忠心的…… “主公刀刃所指,我等必一往无前,绝不迟疑!” 此时,杜远忽然踏前一步,挺起胸膛郑重高喝。 “愿为主公手中之刃!” 众人对视一眼,俱是抱拳齐喝出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章 商路 后院木椅上,张渊仍旧端坐其上。 不过院内除了一对姐妹花外,其余人皆已离去。 此番之所以能够帮助霍舟等六人尽数跨入明劲,自然是教化点数之功劳。 在他返回左人乡之后,便发现六人的信息中皆出现了可教化之字幕。 而教化的方向,便是帮助六人突破境界、踏入明劲,成为三流高手。 或许是此番教化任务较为简单,是以收获只有教化点,而并无其他物什。 六个人,每人皆需投入3点教化点,而回馈则是每人6点,翻了一倍。 此时,他的教化点已达到58点。 至于其他方面,倒并无变动。 眼下,张渊所考虑的,是半月之后的山阳坛会。 成为太平道掌舵者之一,乃是他的核心任务。 这关系到他的大计,马虎不得。 只是,想要折服太平道三分之二的核心弟子,这何其艰难? 最关键的是,他还不知道获取认同的具体章程。 是关卡考验? 还是当场诘难? 又或是自由发挥,以争取支持? 张角那老道也委实可恶,竟然不给一点提示…… 面对被迷雾笼罩的难关,张渊也只能全方位去准备。 比如武力的比拼、智略的较量、大局的分析、战术的推衍,等等。 张渊微微闭着眸子,脑海中不断盘算推敲着,都不曾注意到时间的快速流逝。 及至被白芷唤醒,已是傍晚用餐之时。 正当张渊一边继续思考、一边吃饭时,方明悄摸摸地进了府。 “主公……” 张渊抬头,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正午之时,可让他好不尴尬。 但方明却全无这方面的觉悟,仍旧嘿嘿贼笑着。 在他看来,这种事那是必须要做的。 若不然,主公一味的付出,而众人又只是稍稍感动; 时日一长、次数一多,难免会有人将这种恩赐视为理所当然。 这对于主公之统治明显会带来不稳定因素。 因为一帮子不知感恩的属下,又岂能指望他们在危难之时奋不顾身的挑起重担? “何事?” 张渊一边扒拉着黄米饭,一边随意问道。 “主公,那孙亓之家族,已然被节王给抄了。 可钱氏等五方家族,却尚未受到惩戒。 元武等人皆咬牙切齿、磨刀霍霍,欲要向主公进言,灭掉他们! 您看对于这五方,该如何处置?” 张渊手中筷子一停,盯向方明反问道: “你觉得,如何处置为妥?” 方明毫不迟疑,直接说道: “云开以为,目下当以平稳为主,暂时不宜再起事端。” 张渊表情不变,呵呵笑道: “具体说说。” “是!” 方明见张渊并未直接否决,顿时来了精神。 “其一,凡事尚需适可而止,有一有二,不可有三。 先有北荷王氏被灭,后有节王府卫队及五家部曲被屠,这已然在中山国内掀起了不小动荡。 那节王囿于自身处境及既定事实,对此可以咬牙忍耐。 可若是再有五方家族被灭,那动静及影响未免太大。 届时,节王很有可能会迫于各方压力,而不得不征集四方民壮,对我安民营动刀。 虽说我安民营未必就怕了他们,可即便胜了,也会引来朝廷之目光。 届时,难免会横生许多波折。 甚至于,直接引来朝廷精锐大军前来围剿,也未尝没有可能。 其二,主公即将前往参与山阳坛会。 值此关键时刻,实在不宜再出现事端。 毕竟,山阳坛会对于主公意义重大,容不得差池。 其三,那五方家族只是跳梁小丑,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 没必要冒着风险去行事。 以上,便是云开之理由。” 张渊赞赏地看了一眼方明,微微颔首。 “不错!正是此理! 替我转告那几个不安分的主儿,让他们老老实实、静下心好生练兵。 需要动刀动枪之机会多得是,不可因一时之气而坏了大事。” “是,主公放心,云开省得!” 方明嘿嘿一笑,迅速转身离去。 …… 五月二十六日,一人自远方登门而来。 “甄子麟,拜见主公!” 看着气色明显好了很多,且不再痛咳的甄智,张渊哈哈一笑,抬手将甄智施礼的双臂扶了起来。 “子麟此去南阳涅县,看来收获不菲。 如何,病根可曾祛除?” 张渊拉着神色有些不太自然的甄智坐下,脸上笑容很是畅快。 这可是将来挣钱的聚宝盆,而今终于投身门下,他又怎能不高兴? “还要多谢主公替子麟指了一条明路,病根确已根除。 日后只需按药方将养两三月,便可无患。” 甄智轻声回应,心思有些复杂。 这病是解决了,可人却陷了进去…… “如此便好,张医师果真乃当世神医!” 张渊脸色一松,赞叹出声。 闻听此言,甄智深有认同地点了点头。 “那张医师的确大不凡,一手医术简直堪称夺天地之造化! 子麟之病症,其只是一望一切便探出了根底。 之后,蒸熏七日、温调七日,便祛除子麟之顽疾。 至今思来,仍觉不可思议。” 张渊轻轻颔首,眼中神色变幻不定。 张机、华佗这二位神医,他自然想要请来坐镇。 若是能说服他们大规模培养弟子,那对于万万千千挣扎于疫疾瘟病之中的百姓来说,定然意义非凡。 可此时的他根基浅薄,又无一个拿得出手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请来。 即便绑了过来,底蕴不足之情况下,很多想法也无法展开。 是以,他只能等,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子麟啊,日后安民营之财政便全权交由你来掌舵。 我可是十分期待,期待子麟能够让我安民营仓廪充实、钱库满盈!” 甄智顿时一愣,奇怪的看向张渊。 自己近些年来囿于病症,可不曾花费太多心思在商贸上,商道之能力,几乎很少展现。 可他又如何认定自己经商之才不凡,而且还大气的直接将财政交由自己统管? 甄智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当是张渊想要借助自己的财力。 “主公谬赞,子麟能力有限,未必能够让主公满意。 不过,既然子麟承诺了会全力佐助一年,那一年之内定当尽心竭力!” 张渊呵呵一笑,对于甄智言外之提醒也不在意。 “子麟之才,我这双眼睛,看得出。” 张渊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而后摆摆手道: “你也无需有太多负担,更无需损耗自身家族太多资产。 先期,我安民营财力有限,的确需要子麟调拨一些家产投入以充起始之资。 不过,一旦有了收获,便折利返还回去。 我安民营,可不会让自己人做赔本买卖。 此外,有一条道路我需给你提个醒,也好早做布置,抢占市场份额。” 听到不会白占自家的家产,甄智不由暗松一口气。 而张渊的最后一句话,甄智倒是并不怎么在意。 而今各行各业的市场份额基本已定型,除非一方势力遭了难,若不然很难挤入进去。 他并不认为张渊所谓的道路,会是什么暴利商道。 不过鉴于双方而今之身份,甄智还是谦和问道: “不知主公所言道路,是?” “南匈奴之商道。” 张渊喝了口茶,淡然出声。 “嗯?” 甄智顿时眉头一皱,有些不解。 “主公,您或许有所不知,南匈奴之商道基本上已断绝……” 张渊摇了摇头,成竹在胸道: “此事我自然知晓。 不过,一月之内,我便会前往美稷县,而后再往南匈奴王庭,设法解决商道之事。 若是不出意外,商道很快便会再度开启,一应苛刻限制及离谱价码也将被取缔。” 甄智顿时一愣,有些惊疑不定地盯着张渊。 关于张渊之身份,他自然清楚。 而张渊之盘算,他也猜得出。 可,此事无比艰险,这位年少的主公是否能做到? “放心,我既然说了,那至少也有八成把握。” 看着甄智的神色,张渊暗自翻了个白眼。 甄智揉了揉太阳穴,仔细思考一会儿后,却是轻叹道: “南匈奴之商道乃北方边关贸易之大头,若是能够参与到其中,的确能够获取暴利。 可正是因为如此,各方富商、士族几乎已将那里的商机尽数分割完毕。 商道一旦重开,他们必然会蜂拥而上。 即便我方有所准备,也只能拿下一些边角,很难抢占高地。 除非借助我甄氏本族之力量,可本族未必肯出让份额……” 张渊摆摆手,不在意道: “无需与毋极甄氏牵连到一起。 只需接掌太原王氏之份额便可。” “太原王氏?” 甄智顿时眉头一拧,苦笑道: “主公啊,太原王氏乃名门望族,是真正的士族。 他们不仅财力不凡,而且在太原郡及朝堂中,都有不小官面影响力。 抢占他们的份额,这,这岂非是自寻麻烦……” 张渊却是冷笑一声,眼中闪着寒芒。 “哼!名门望族!抢的便是他名门望族! 而今美稷县已成为被抛弃的法外之地,只要掌控了美稷营,美稷县便是我说了算! 任他是王氏,还是刘氏、马氏,都休想翻天!” 甄智不由愣神,看着一脸睥睨之气的张渊,久久无语。 数十息后,甄智方才轻吐一口气,斟酌道: “若是如此,那安民营之财力定然能大幅增强。 之后再以此为底蕴,可向其他行业无声拓展。 只是,主公,若王氏设法让朝廷再注意到美稷县,而后遣人继任使匈奴中郎将之职。 届时,怕是……” “无妨,此事我已有定计!”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章 二师 五山主 六月初一,安民营南部营门。 “好生准备,若是不出意外,数日之后,便需要安民营再度出动。” 张渊朝着高顺等人认真吩咐,同时扫了眼里侧热火朝天的操训场面及角落处的鸽笼。 这个年头,传递消息最快捷的方式自然要数信鸽无疑。 不过信鸽可不是那般好培养,从鸽种的选择,到亲和训练、归巢训练、信号训练、防天敌训练,再到逐步延展放飞距离等等,过程十分繁杂。 想要成功培育出一只可用的信鸽,最起码也得半年时间。 所幸甄智族中就培育有信鸽,收拢的流民中也有几人是育鸽好手,这才初步将安民营的信鸽体系搭建起来。 “诺!安民营时刻候命!” 高顺肃然应声。 张渊微微颔首,而后又看向方明、甄智等人。 “其余事宜便拜托诸位了。” “主公放心!” 方明、甄智亦是正色点头。 “善!出发!” 张渊调转马头,拍马前冲。 身后,白芷、白萱、赵毅、杜远、阎象等五人策马紧随,此外尚有杜远麾下的九十余骑兵。 六月初三,常山国南部,赞皇山。 常山有河名济水,自赞皇山山脉发源,继而向东汇入漳水。 河水清澈甘甜,颇受沿岸百姓喜爱。 甚至有大户人家在岸边立了河伯祠,以感谢上天之恩赐。 不过对于赞皇山,却几无人敢往。 相传周穆王西游时,曾于那里见了西王母,故而御笔题赐赞皇山之名。 另有传言称,赞皇山神秘莫测,有樵夫伐木时误入其中,七七四十九日后,方才得以归返。 可归返后,方才惊觉外间已是十八年,家中父母早已离世。 如此种种传言,使得赞皇山成了一处禁地。 尤其在近十余年,当有十余个乡民先后误入其中而再不复出之后,更无人敢于靠近。 然而,就是这般诡异之地,近几日却多有人马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赞皇山中部,白鸵垴山脚下。 张渊扫了眼被葱葱林木遮映的八百丈高山体,眼神有些古怪。 这山高都接近两千米了,以垴为名,着实有些小家子气。 “令使,随行护卫需前往白鸵谷安营,您看……” 此时,旁侧一个负责接引带路的弟子小心出声道。 “按规矩办。” 张渊随意地摆了摆手,也不为难他。 事实上,也没人敢在此处生事。 这周围虽然看似一片静谧,但实际上却处处皆有杀机。 地面下、杂草中、树冠间,皆有陷阱或人马潜藏。 “是!” 那人微松一口气,急忙招过一人引领近百骑兵转道向右行去。 而后,又继续引领张渊等人上山。 他之所以如此恭敬小心,自然是因为天公令符。 在太平道,天公道主才是最至高无上的存在。 若是地公,或人公令符,他可不会如此客气。 待得经过三里之长的密林,眼前忽地一片开阔,更有各种杂音自各处传来。 张渊放目扫去,发现山脚下被清理出了十里方圆的空地。 空地中,有左右两座木石筑就的营地。 不过营地中并无操练呐喊之声,也不知是无人,还是其他缘故。 而在正前方,则有一道宽足有五丈的青石山道,在树冠的遮映下蔓延向上。 此刻,在山道起点处的圆形凉亭中,正有十余人报备身份,等候安排居所。 张渊抬眼扫过,眸中隐有讶然之色。 因为这些人中,竟有三人都具备A级适性,而且其中两人还是通了暗劲的二流高手。 至于第三人,修的却是灵神之道,具体实力无法看出。 此时,凉亭之人也发现了张渊等人。 不过他们的目光大都集中于白芷、白萱身上,眼神有些古怪。 参与山阳坛会竟然还带婢女,也不怕被直接轰出去? 而且一个核心弟子只能带两人上山,这一行六人难不成有两个核心弟子? 然而,让他们错愕的一幕很快出现。 只见那个引路之人快速上前,来到凉亭中一个席地而坐的中年道人面前,肃容一礼道: “白山主,天公令使张渊已至!” 听闻此言,众人皆是面色微变。 不过其他人是惊异于“天公令使”四个字,而那白山主的关注点则是“张渊”二字。 面对一众审视的目光,张渊平静以对,不露声色。 那白山主略一沉吟,继而摸出一块竹牌来,递给引路之人。 “请张令使前往紫竹苑安歇。” 引路人顿时双眼一缩,急忙接过竹牌退下。 亭中其他人却尽数脸色一抽,羡慕嫉妒恨地盯向张渊等人。 核心弟子也分三六九等,上山之居所自然也会有不同。 但“苑”字级的,可是太平道本部最高层才有资格入住。 即便算上天地人三公,总数怕也不超过两手之数。 那名叫张渊的只不过是区区一介令使,何以得享如此待遇? 不过,虽然心中吃味的紧,倒也并未有人出声。 众人也不傻,在未曾搞清状况之前,贸然得罪一位神秘高层可并非理智之事。 “张令使,紫竹苑靠近垴顶,请随弟子前往。” 引路人返回到张渊身前,神情又恭敬了许多。 张渊微微颔首,带领众人前行。 经过凉亭之时,朝着白山主拱了拱手,又向其他人温和一笑。 见此,原本脸色很是有些不好看的众人却大都面色一滞,或尴尬、或勉强地咧嘴回笑。 待得张渊等人身形渐远,那白山主忽的轻笑一声,低喃道: “有意思……” “白山主,敢问此人是何来历?” 此时,终于有人憋不住,问了出来。 其余人亦是齐齐望向白山主,想要知晓答案。 在场之人有六人乃是太平道核心弟子,但无论是谁,皆不敢对这白山主不敬。 由此可见此人身份之不凡。 “使匈奴中郎将张修之子,安民营之主公,天公道主所期望者,张渊。” “张修之子?难不成那张修与天公有何关联?” “安民营,这我倒是听说过。 近期好似在中山国闹出不小动静……” “奇怪,这张渊看模样怕是只有十六七岁,尚且不曾及冠,天公何以如此看重他?” 众人纷纷议论着,那白山主却只是含笑不语,并不作答。 …… 山道上,张渊一边打量着周遭的景致,一边随意问道: “那位白山主是何人物?” “回令使,白山主名元,乃五方山主之中方山主,负责统筹大局,同时兼顾本部诸多事宜。 在圣道,除了三公之外,便是风雨二师及五方山主地位最高。 而白山主又居于本部,统辖各方,实际地位还要比其他四方山主高一些。” 引路人从白元的态度及安排中意识到了张渊的非同一般,因而不敢隐瞒,老实相告。 “除此之外,白山主尚有一子白爵,及亲侄白绕。 这二位也皆是圣道核心弟子,势力不凡。” 张渊眉头微拧,感觉自己对太平道的了解还是太少。 什么风雨二师,什么五方山主,在史籍、杂传及演义中可从未出现过。 是灵神之道的修炼成就了他们? 回想起刚刚看到的关于白元的部分信息,张渊隐隐有了猜测。 不过,白爵、白绕这两个名字倒是有些熟悉,应当是在后世留下过记载。 张渊暗自思忖着,同时斟酌言辞道: “白爵之名头,本令使倒也听闻过,只是不曾知晓他竟是白山主之嫡子。 素传风雨二师最为神秘,却不知他们又是何样一个风采。” 引路人呵呵一笑,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令使此前不曾到过圣道本部,自然难以同二师照面。 至于传言,倒也不假。 因为风雨二师的确是圣道最为神秘之存在。 其中,风师负责风媒谍报,故而取网罗风云之意,称为风师。 他老人家基本上从不迈出本部,也就很少有人识得。 而雨师则负责传道四方,故取行云布雨之意,称为雨师。 相传雨师能日行千里,且拥有千般面貌,无人能见其真颜。 不过此番山阳坛会,令使当能得见二师。” 张渊眼神微闪,好奇道: “那不知风雨二师如何称呼?” “弟子只知风师姓罗,雨师姓雷。 至于具体名讳,弟子却是不曾听闻。 事实上,之所以能够知晓二师之姓,也是靠着推论。” 引路人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 张渊轻笑一声,问道: “如何推论?” “因为风师之子是罗市,雨师之子是雷浩……” 引路人脸色微红,有些尴尬。 “罗市?雷浩?” 前者倒是有些熟悉,可后者却并无印象。 难不成是雷公? 张渊一边思考着,一边则是认真打量起这引路之人来。 此人生了一张麻子脸,身材中等,模样很是平常。 不过其眼球偏向蓝褐色,皮肤也很黄,应是自小营养不良所导致。 至于属性方面,也只有掷和智的适性是B,其余皆是C和D。 而修为方面,也只是通力圆满。 这样一个人,在外界算得上不错。 但对于眼下的他而言,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委实没有多关注的必要。 不过张渊却另有考量。 此人对目前两眼一抹黑的自己而言,其实有着不小作用。 既然如此,倒不如给他一场缘法。 至于能走多远,便看他的造化了。 “你,如何称呼?” “回令使,弟子姓马名武。” “嗯,日后你便跟着本令使。” 马武顿时愣然,反应过来后顿时大喜过望。 人生际遇,何其微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章 算计 “圣女~圣女~ 风穴方才传信前来,言天公晌午便会归来了!” 张妍正蹙着秀眉绘符,闻声顿时嫣然一笑,似花开满堂。 小槐看得一呆,险些绊倒在地。 “你这妮子,老是毛毛躁躁的。” 张妍无奈地白了一眼,放下符笔站起身来。 “对了,那厮可曾到了?” “那厮?” 小槐一脸懵懂,有些茫然道: “哪个厮?” 张妍不自禁的咬住了下嘴唇,一脸不善地瞅向小槐。 那眼神好似在说,是否要换掉这个痴傻的婢女…… 此时,一个橙衣婢女恰好走过来,无奈摇摇头,朝着张妍奉上一杯茶茗劝道: “圣女莫生气,小槐她这天然痴呆其实已好许多了……” 张妍无奈一笑,抿了口茶道: “她可是本圣女治了许久方才有了常人模样,又哪里舍得惩戒她。 只不过偶尔还是会被气到罢了。” 橙衣婢女暗松一口气,俏皮一笑道: “圣女最是宅心仁厚~ 啊对了,张令使已然到了,就在两刻钟前入了紫竹苑。” 张妍顿时眼睛一亮,赞赏道: “还是喜儿聪明。” 随后,张妍的眉头却又微微蹙了起来,露出奇怪之色。 “紫竹苑?那厮何来的福气,能被安排进紫竹苑?” 喜儿摇摇头,无奈道: “此事由白山主亲自负责,其中怕是另有缘故。” 张妍抽了抽琼鼻,有些不满。 “白伯也太看得起那厮了,这岂不是将那厮与风雨二师及五方山主摆在了同一位次?” “咦?原来圣女是说张渊啊……” 小槐此时终于算是听明白,脸上的迷糊之色尽去,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喜儿嘴角轻轻一咧,急忙低下头去。 张妍无奈地拍了拍额头,感觉有些无力。 “喜儿,安排一下,去紫竹苑!” 看着张妍一脸不善地模样,喜儿心头一跳,急忙劝阻道: “圣女,虽说咱圣道不是太在意那些缛节,但您刚刚及笄一载,而那张渊也恰是十六之龄。 这若是直接奔过去,孤男寡女的,搞不好便会有风言风语出现…… 况且,若是将他折腾得太惨,天公那里怕是不好交代……” 张妍顿时一愣,定下心思考一番,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不过她只是眼睛咕噜噜一转,便有妙计浮上心头。 “既如此,那便晚上设宴,招待一众圣道青年才俊! 同时告诉周仓、何曼及唐周等人,务必给本圣女狠狠教训那张渊!” 看着一脸恶狠狠模样的张妍,喜儿不由苦笑不已。 只不过是白跑一遭而已,何必如此恼恨那张渊? 但此言她也只能暗自腹诽,可不敢说出来。 “圣女啊,那张渊手下可有高手,周仓、何曼实力不俗,当可胜之。 只是,那唐周灵神修为尚不及圣女,武道实力也只是刚刚迈入明劲,让他去挑衅不是找打吗?” 小槐忽然出声,一脸困惑。 喜儿摇摇头,解释道: “那唐周尚有两月方才及冠,如此便仍是少年。 他若挑战,那张渊若是不想作缩头乌龟,便只能自己上。 可那张渊只是十六之龄而已,又岂是唐周对手? 他若应战,必会被胖揍一顿!” “哦……” 小槐懵懂地点了点头,其后却又咬着手指道: “唐周相貌堂堂,可小槐总觉他心术不如何正。 而且他还时常跑来圣女处献殷勤,好想扁他一顿哦~ 嗯,小槐倒希望张令使能够狠狠揍他一顿!” 张妍听闻此言后,却是非但不曾生气,反而还赞同地点了点头。 “本圣女也觉唐周此人私心太重,只是阿父认为此人武道与灵神可齐头并进,对他很是青睐,没奈何…… 不过无妨,若是张渊缩头让属下出战,那唐周也能被扁一顿! 总之,这二人终归会有一人吃苦,不论是谁,皆能解本圣女一口气!” …… 紫竹苑。 张渊躺在一张藤椅上,看着逐渐西沉的落日,静静思考着什么。 白氏姐妹则在紫竹林内练着刀弓,小脸上汗迹涔涔。 至于赵毅、阎象及杜远三人,则围着一座棋盘小声嘀咕着。 此时,马武自外侧步履匆匆走入,脸上表情似是有些惊喜。 “令使!天公回山了! 而且天公只休憩了不到两刻钟,便遣人前来传话,让您过去一遭。” 张渊微微颔首,神色平静。 “山部可准允你之请调?” “回令使,准了! 他们听闻是令使您要调弟子跟随效命,便未有为难。” “既如此,那本令使便送你一份礼物。” 张渊说着,将桌上的一个小册子扔向了马武。 马武急忙接过,当看到扉页上的几个字后,顿时心头一跳,眼中漫出喜意。 虽然他不知这内息功法是何种档次,但想来总也是下乘中比较好的? “抓紧识记,待会儿本令使便助你突破。” 马武顿时一懵,满心地迷茫。 不是说即便有了功法,也需要好多次方能突破吗? 可听令使这意思,是想帮自己当场突破? 这突破,外人也能帮忙? 马武只觉思绪有些混乱,不过本职还是让他没有忘了另一事。 “可令使,天公让您……” “休得废话,助你突破后,本令使自会前往。” 张渊眉头微皱,似是有些不耐。 马武心头一紧,不敢再说,急忙掀开册子看去。 …… 不久后,张渊看了眼正在稳固境界的马武,而后起身,准备前往面见张角。 可此时,却有一个婢女行了过来。 “禀张令使!圣女殿递了帖子来,请您戌初往圣女殿宴客厅赴宴。” 圣女殿? 张渊眼神微闪,接过帖子挥挥手。 那婢女恭敬一礼后退下,赵毅、阎象等人则围了过来。 “待会儿问问马武,了解一下那位圣女的相关信息。 如此也好有所准备,免得宴无好宴。 我先去趟天公苑,不用跟着。” 张渊将帖子递给阎象,同时吩咐了一声。 “是!” …… 天公苑。 “道长。” 张渊看着脸色红润、精气神明显好了很多的张角,笑着抱了抱拳。 “哈哈,小友这些时日可闹出了不小动静啊。” 张角爽朗一笑,捋着颌下三寸长的黑须,眼神莫名。 张渊谦逊一笑,温和道: “都是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 “哦?” 张角轻哦一声,却是玩味道: “能够与毋极甄氏搭上铁绳,顺带还救了那甄豫。 如此手段若是还上不了台面,那何种手段才称得上上了台面?” 张渊心头微紧,苦笑道: “实不瞒道长,在下其实是受甄氏所邀,这才前往。 至于搭救甄豫,也是适逢其会、瞎猫碰到死耗子……” 张角轻轻一笑,摆摆手道: “无需解释,这些老道皆清楚。” 张渊不由沉默,一时难以摸清张角之意思。 对方这是在警告他太平道的眼睛很多,让他老实一些,还是别的? “后日便是芒种日,也即是山阳坛会召开之日。 你,可做好了准备?” 张角忽的话题一转,饶有兴致的问道。 张渊嘴角一咧,无奈道: “道长也不曾提过该如何说服,老实讲,小子这心里确实有些打鼓。” 张角哈哈一笑,摇着头道: “若是透了根底,那岂非毫无看头?” 说到这里,张角微微一顿,继而一脸神秘道: “不过,今晚小女之宴会倒是个试金石。 若是连这一关也过不了,老道劝你啊,还是莫要再莫想着那事,安心替老道排忧解难方是正理。” 张渊眉头一挑,心中暗道果然。 原本他便想着这宴会很有可能是直奔他而来,如今听了张角之言语,心中顿时更加确定。 只是,他有些想不通,那位圣女为何要针对他? 似是看出了张渊的心思,张角嘿笑道: “老实同你讲,当初你被中山国那帮小老鼠算计,意欲谋害时,小女便带了精锐人马不辞辛劳前去驰援。 只不过,她却不曾想到,你会早有准备。 这大老远地白白跑一遭,你认为,她心里会没得怨气?” 张渊顿时恍然,总算搞清了前因后果。 当初他也是因为看到了一只纸鹤,这才怀疑峡谷周边有太平道人马潜藏。 因为据他所知,灵神之道的修行,几乎是太平道专属。 而剪纸为马之术,也是太平经独属。 既然如此,那驱使纸鹤之人,自然也只能是太平道之人。 只是他不曾想到的是,堂堂太平道圣女,竟然会亲自带人意欲搭救自己。 事实上,哪怕此刻知晓了原委,他也仍然想不通,那位圣女为何要前去。 自己只是一介小人物,而且尚未正式加入太平道,对方如此关注难免有些奇怪。 除非,张角将自己对他的作用告知了对方…… 正当张渊暗自思忖之时,张角再度出声道: “小友样貌不俗,不过这身上汗味微微重了点。 快去,好生沐浴梳洗一番,参与宴会可不能蓬头垢面的。” 张渊下意识地闻了闻肩膀,什么味儿都不曾闻到后,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只不过是赴个宴而已,自己还非得闹得纤尘不染? 抬头,对上张角那双笑眯眯地眼睛后,突地心头一跳。 这老道,该不会是想招自己为赘婿? 想到这个可能,张渊顿时心中一激灵,急忙告辞离去。 要说女婿,那未尝不能考虑。 但赘婿…… 打死也没得可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章 赴宴 余辉落尽,彩霞遮尾。 圣女殿。 琴瑟和鸣、竽笙缀音,间或有编磬敲击点奏,将悦耳之音弥漫向宴客厅四周。 同时,还有轻笑声、叫好声此起彼伏。 殿宇外,张渊脚步微顿,扫了眼院中侍立的近百人,继而再度抬脚前行。 殿门前,一个婢女疑惑地看了眼张渊等人,随之迎上前来。 “不知尊客……” “此乃天公令使张渊,受圣女邀请前来赴宴。” 马武急忙上前,报出了身份。 听闻“张渊”二字,婢女眼神微闪。 “见过张令使!” 婢女盈盈行了一礼,其后却是面带歉意道: “按照规矩,所有宾客皆只能带两名亲随入殿,这……” 张渊斜睨了那婢女一眼,漠然道: “圣女殿偌大的宴客厅,总不至于多几人便待不下?” “这……” 婢女顿时一噎,有些彷徨,不知该如何处理。 此时,一个橙衣女子轻笑着走出,却正是喜儿。 “张令使乃圣女亲点贵客,不过是多带几名亲随罢了,算不得什么。 还请张令使入殿~” 喜儿说着,让开身子并虚手前引。 那名婢女暗松一口气,退了下去。 张渊这才脸色微缓,带人向殿中行去。 及至入殿,发现殿中竟有四五十个席位。 此时,大部分席位上皆已有主。 唯独左右两列最前方的几处席位上尚不见人影。 至于最里侧居中的主位,也是空着。 “张令使,请随婢子来。” 喜儿在前带路,径直引着张渊朝左侧前端席位行去。 殿中的谈笑声忽的一停,所有人俱是有些愣然地看向张渊等人。 毫无疑问,这刚刚入殿之人,是个新客,众人几乎都不认识。 但最令他们惊异的是,喜儿竟然会亲自给那人带路。 要知道,喜儿可是圣女殿管家一类的人物。 虽是婢女,但真论起地位来,可要比一般核心弟子还要高出不少。 在只有音乐鸣响的殿宇内,当众人发现那人竟被安排到左侧第一席位入座,顿时一片哗然。 “作嬉乎?” “此人究竟是何来头?” “区区一介少年,何以入席首位?” “诞兮!谬兮!” “可有人识得其身份?” …… 一片惊疑不定地低声交谈中,却有两人面色复杂。 他们却正是早些时分、在山脚下与张渊有过一面之缘的两个二流高手。 原本白山主地态度便让他们感觉到了诡异,此时圣女殿的安排,更让他们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一些东西…… 张渊坦然跪坐于软席上,扫了眼案几上还算丰盛的瓜果菜肴,而后抬头,对着一众各不相同的眼神温和一笑。 初来乍到,便被安排在这样一个位置,张渊可不认为那张妍是好心。 这明显是要将自己推向风口浪尖,好引动众人将敌意汇集到自己身上,群起而攻之…… 不过他也不在乎,正如张角所言,若是连这点小难关都过不了,他还图谋个什么劲儿? 对于张渊的笑容,殿内大部分人却尽是嗤之以鼻,或冷笑、或玩味、或愤恨,明显敌意十足。 区区一介新人,还是个少年,有何资格爬到他们头顶? 正当众人暗自琢磨着,该如何教训张渊时,殿外却又有人络绎而入。 “令使,当先那位头发凌乱、虎背蜂腰、眼眸细长的汉子,名唤何曼,乃圣道排行前五的武道高手! 此人年方二十又八,却已是一流后期实力,一杆铁棍可碎金裂石,极为恐怖!” 张渊耳畔,马武小声的介绍着来人。 张渊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何曼,发现此人身高竟接近八尺,一对铁拳硕大且老茧密布,很有威势。 历史上这何曼可是与曹洪旗鼓相当的角色,实力自然不会差。 “何曼身后那位黑面虬髯、眼大体阔的汉子,名唤周仓,在圣道一众武道高手中,也可排入前十。 此人比何曼小了两岁,一流初期实力,力大且深谙水性,乃地公手下得力干将。” 张渊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比何曼矮了一头的周仓。 这位的名声可是要比何曼还响亮不少,盖因为后来做了关羽的捧刀客…… “那第三位肤色偏白、仪表堂堂的青年,名唤唐周。 此人年方十九,尚未及冠,但受天公器重,得以灵武双修,名头也只是比前两位稍差了一些。 不过,这唐周有洁癖,为人清高,对于糙汉子们有些瞧不上眼。 因此,核心弟子当中,除了马元义等少数几人外,许多人都不待见他……” 马武仍旧在仔细地说着,但张渊的注意力已然集中到了一人身上。 唐周,这个太平道的告密者,若非是他,黄巾起义虽说局限于各方因素,仍然难以成功; 但若是不被揭发,黄巾军集结主力里应外合拿下了帝都雒阳,那后面的历史定然又会是另一番模样! 张渊的眸子微微眯起,一股危险的光芒缓缓浮现。 也许杀了一个唐周还会出现一个孙周、马周,但那也只是可能。 更何况,此獠若不死,心头那根刺便会一直扎着! 不过,按马武所说,这唐周可是很受张角那老道器重。 若是宰了他,会不会引来大麻烦? 正在张渊暗自盘算之时,数双不善地眸子已是朝他瞪了过来。 只是,不知为何,这些眼睛的主人却迟迟没有发作,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百余息后,一道轻喝声忽然自殿外响起。 “圣女到!” 殿内人群顿时面色一正,急忙起身,同时还快速地整理了一番仪容着装。 张渊暗自撇了撇嘴,亦是站了起来。 未几,一个面带银色纱巾、身穿白色襦裙的女子当先走入。 此女年方二八,体态婀娜、面莹如玉,亮银色的步摇将乌黑秀发在头顶撑起一个空心的小圆环,形成端庄优美的凌云髻。 柔顺的眉毛下,一双秀眸澄澈清冷,但在最深处却又有着一抹灵动和狡黠。 而在女子靠后两侧,则是一白衣、一橙衣两个娇俏的婢女。 除此之外,尚有一个身高足有八尺一、背负铁锤的魁梧壮汉紧随,似是老鹰护小鸡般…… 张渊一一扫过这几人,眼中透出几分古怪之色。 “年龄:16 【一】 武道境界:明劲中期(三流) 兵器适性:剑·B、弩·B 术艺适性:智·A、丹·A、骑·C、画·C 【二】 灵神境界:人境后期 灵神功法:太平经 灵神术法:丹符济世、剪纸为马 不可教化” …… “年龄:17 境界:明劲圆满(三流) 兵器适性:剑·A 术艺适性:骑·B 不可教化” …… “年龄:19 境界:暗劲初期(二流) 兵器适性:刀·B、弓·C 术艺适性:政·A、智·B 不可教化” …… “年龄:32 境界:化劲初期(一流) 兵器适性:锤·B 术艺适性:力·A 不可教化” 这四道信息分别是张妍、白衣婢女、橙衣婢女,以及那魁梧巨汉之属性。 要说张妍身份不凡,灵武双修、根基不错也便罢了,可另外三人就让张渊有些啧叹了。 这三人适性俱是不错,要么有实力,要么有潜力。 而且看样子一个是剑痴、一个是憨大力,还有一个倒是挺精明。 张角能够找到这样几人来保护、服侍他的女儿,也算是难为他了…… 张渊暗自吐槽之时,张妍已来到主席位置。 “有劳诸位圣道才俊等候,失礼之处,还望多多包涵。” 张妍秀眸一转,笑意盈盈道。 “不敢,等候圣女是应该的!” “圣女言重矣~” “圣女莫要跟咱客气。” “那定然要包涵唻~” …… 一时间,嘈杂的声音不断传出,尽是讨好客气之言。 张渊淡笑看着,也不说话。 太平道的这帮年轻核心弟子,因家境、出身等缘故,大都文化有限。 是以,言语之中,颇有些妙趣横生。 不过,这当中也有自以为高雅之人。 比如对面第三席的唐周,此刻便紧皱着眉头,脸上有着不悦之态,眼中更有轻视、鄙夷之色。 “如此便好,诸位请入席。” 张妍轻笑一声,声音如鸟儿在空谷脆鸣,十分悦耳。 殿内众人眼中炽热,神思不属地各自落座。 此时,张妍微微侧头,好似在不经意间才发现张渊的存在,有些讶然。 “咦,张令使竟然前来赴宴了? 小女子还以为,张令使事务繁忙,无暇驾临这小宴呢。” 张渊嘴角微扯,有些哭笑不得。 这也太迫不及待了? 果然,女子记起仇来,向来都是莫名其妙且难以理解的…… 一干太平道的年轻俊杰们,顿时脸色一沉,双眼喷火似的瞪向张渊。 此子定然是得罪了圣女,要不然圣女岂会如此说法? “兀那小子!你是何人!竟胆敢慢待圣女?!” 一个黑脸汉子猛地一拍案几,指着张渊吼道。 张渊呵呵一笑,却是根本不理睬那人,朝着张妍拱了拱手,歉意道: “圣女言重了,这其中或有误会。 在下听闻圣女设宴,在同天公议完要事后,便立刻赶了过来,连衣服都不曾换过。” 殿中顿时一静,众人皆是惊疑不定地瞪向张渊。 天公可是刚刚回山不久,据说连风雨二师都不曾召见,此人为何能与天公相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章 拳脚交锋 眼见张渊区区一句话便镇住了众人,张妍不由眼神微闪,暗骂一声小狐狸。 不过,想就这样蒙混过关,也太瞧不起她了。 “张令使果真殷勤的紧,怪不得连阿父都对你有些头疼。” 张妍浅笑晏晏,一双眼睛眯成了月牙儿。 这句话可不得了,立马将惊疑不定的众人给拉回了神。 因为“殷勤”二字点出了张渊的投机取巧,“头疼”二字更暗示张角其实对张渊并不如何待见。 同时,直接略去究竟是被召见还是主动凑过去的关键所在。 之后,张妍生怕张渊道出真实缘由,因而话题一转招呼众人,不给张渊再次出声的机会。 “诸位,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圣道大业,共举一杯!” 张妍端起青铜羽觞,朝着众人隔空遥敬半圈,倒是平添几分豪气。 “敬圣道!敬圣女!” 众人相继端起案上酒具,齐声高喝后,一口闷下。 继而拂袖一抹嘴巴,好不痛快。 之后,乐声继续,酒肉穿肠、行酒猜拳,殿内热闹一片。 张渊始终保持淡笑,静静地看着。 及至酒过三巡,一道沉闷地拍桌声忽然传来。 众人微微一愣,抬眼看去,发现竟是眼大体阔的周仓所发出。 此时,周仓一手按压在案几上,身子微微前倾,浓密的胡须上沾着不少酒液,似是有些醉意。 而其眼睛则是恶狠狠地盯向对面的张渊,很是有些凶悍。 “小子,圣道之中论资排辈,看的乃是力量。 你这毛头小儿,既然能坐于第一席位,想来手下实力不俗? 不过俺元福可不信!” 说着的同时,周仓已是直起身来,来到了殿中。 而后,周仓拧了拧脖子,发出咯嘣咯嘣的声响,嘿嘿冷笑着看向张渊身后几人。 “且让俺来称一称你这手下的斤两,看看你究竟有无资格坐于那里! 当然,俺也不欺你,可以让他们并肩子一道上!” 听闻此言,殿内众人顿时兴奋不已,或拍击案几、或拍着手掌哦吼欢叫。 “打!打!打!” “应战!应战!应战!” “元福兄,好生教训一番!” “周老哥,干翻他们!” …… 张妍嫣然一笑,优雅地放下手中酒具,盯向不骄不躁地张渊。 “张令使,既然大家伙儿兴头这般高,那便配合一下。 免得扫了大家的兴,妥否?” 张渊呵呵一笑,淡然道: “既然元福兄有意、诸位有兴,圣女亦发了话,那在下自然不好推辞。” 其后,张渊转头看向身后赵毅。 “承刚,陪元福兄玩玩,注意分寸。” “诺!” 赵毅微微颔首,而后长身而起,平静地走向周仓。 原本自以为得逞地周仓却是一脸怒火,注意分寸? 这是完全不将他周元福放在眼中啊! 周仓捏着钵盂大的拳头,一脸冷笑地看向赵毅。 “嘿嘿,小子,拳脚无眼,待会儿若是俺收手不及,可莫要埋怨!” 宴会之中自是不好带兵器,是以比试只能以拳脚进行。 赵毅面色平静,左手负后,只伸出右手微微前伸示意。 “请!” 周仓眼中怒火更甚,当即也不再多费口舌,一个箭步冲上。 及至到赵毅身前两步时,两腿忽的屈膝成虚步,左拳下挂护于腰腹前方,右拳则前撩,凶猛地锤击向赵毅右胸。 同时,右脚脚尖亦是疾速踩出,朝着赵毅右腿小腿踢去。 赵毅嘴角露出一抹轻笑,右手猛地朝下一拍,后发先至间,将周仓的铁拳直接拍的偏移数寸。 紧接着,赵毅右手曲掌成爪,紧紧捏住周仓手腕,继而快速一旋,直接将周仓的铁拳折返拍向其自身。 至于周仓的右腿踩踢,赵毅也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记侧踹,便给踢偏了出去。 咚! 一声闷响传来,之后便见周仓如遭重击,踉跄倒退好几步。 但这还不止,伴随着一道一闪即逝的虚影快速掠过,本就站立不稳的周仓更是被一记飞踹给踹到了殿门口,撞击到横木门槛上,发出一声痛叫。 霎那间,整个宴客厅一片死寂,所有人俱是瞠目结舌的望向瘫倒在地的周仓,以及一脸风轻云淡的赵毅。 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们尚且什么都不曾看清楚,为何周仓便直接给踢飞了? 而且看周仓挺了半天,还难以爬起来的模样,好似受伤还不轻…… 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周仓可是圣道排行前十的武道高手,为何一个照面便被揍趴下? 几乎所有人的眼中满是迷茫和不解,但也有例外。 比如右侧席位的第一人,何曼。 他却是看的最清楚的一人,其实二人交手并未显露多高深的手段。 那人之所以能干脆利落的取胜,完全是因为速度太快,加之手上技巧不俗,这才有如此结局。 老实说,周仓连真正本事都来不及展现,便已然被踹飞,这属实有些冤枉…… 四五息后,周仓好不容易才爬起身来,抚着发痛的胸口一脸的迷茫之色。 什么情况?他怎的一瞬间便败下阵来? “你这厮耍诈!再来比过!” 想不明白,周仓自然不服气,挺起身怒瞪向赵毅吼道。 “元福,稍安勿躁,且让为兄来会会他!” 何曼缓缓起身,一边说着,一边脸色郑重地走向赵毅。 周仓有些不愿,不过在没搞清缘由之前,他心里也是没多少底,于是便也默认了下来。 “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何曼朝着赵毅抱了抱拳,细长的眸子小心地审视着对方。 “赵毅,赵承刚。” 赵毅依旧平静,也不曾抱拳,只是平淡的道出了名讳。 何曼眼神微冷,轻吐一口气,吹起脸颊上的乱飞微微漂浮。 “赵兄好手段,便让在下来会一会赵兄高招。” “请!” 眼见何曼出手,众人来不及去疑惑此前的交手过程,急忙凝神看了过去。 此时此刻,他们已然意识到了赵毅的不简单。 不过,在他们心中,还是坚信何曼能够取胜。 毕竟,何曼可是太平道武道高手中足以位列前五的存在! 里侧主席上,张妍亦是吃惊不少。 看着一脸淡然的张渊和始终平静的赵毅,一对柔顺黑亮的秀眉渐渐地蹙了起来。 寂静的场中,何曼忽然身形一闪,朝着赵毅如风般快冲而上。 双掌竖直,作势欲要横砍赵毅两侧脖颈。 但到了中途,何曼左掌却忽的变为左勾手,直直插向赵毅右侧锁骨; 右掌亦是变竖砍为横拍,下移瞄向赵毅左胸。 这一番变化极为迅速,常人根本难以看清。 面对何曼的弓步把门之势,赵毅的神色亦是稍稍郑重了一些。 负于后背的左臂快速来到身前,而后两臂迅速向体前交叉夹挤成剪手状,以剪手抱月之势分别剪住何曼两手。 那一瞬间,何曼感觉自己的手腕似是被钢铁所夹住。 明明距离目标只有数寸距离,却难以前冲分毫、再也无法触及。 同时,吃痛之下,何曼的脸色更有些难以自抑的扭曲起来。 不过,这种痛苦很快便被化解,因为赵毅已然一脚踹出,将其踹的连退好几步。 但紧接着,一记高鞭腿猛地袭来,踢到何曼地脖颈后,径直使得后者痛哼一声,砸倒在地。 头晕目眩的同时,何曼的心中更生出满满的骇然。 自己的双臂可都动用了暗劲,但在触及到对方身体后,却好似石沉大海一般,未曾造成丝毫波澜。 这只能说明一点,那便是,对方定然已踏入了化劲之境! 化劲,超一流高手,此人看年岁也就同自己一般,为何会如此恐怖? 宴客厅中,眼见何曼竟也被瞬息间击败,所有人俱是惊的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之色。 甚至有人的酒具歪斜,酒液缓缓倾倒而出,都还不自知。 盖因为这冲击实在太大了一些。 前边周仓之落败,或可说是大意。 但此时何曼也依旧被击倒,这只能说明对方的实力的确超乎想象,强的离谱! 如此强手,太平道中,可有人能敌得过? 想起那几位来,众人的眼中都多了些迟疑不定。 毕竟,他们可不曾听说过,有哪位能在一两个照面便拿下何曼的! “咕咚……” 一道吞咽唾沫的声响传来,却是周仓所发出。 此时,周仓望向赵毅的眼神,就好似见了鬼一般。 这家伙,究竟是何实力? 为何连何曼这货也远远不是对手? 有些惴惴不安地悄然上前,将何曼扶将起来,而后低声问道: “子风兄,此人究竟是何实力?可探了出来?” 何曼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嘴角一扯颓丧道: “化劲……” “化?!” 周仓顿时一懵,一个字喝出后急忙闭嘴,但还是被众人给听到。 “化?难道是化劲高手?” “额滴个老天!竟然是超一流存在!” “怪不得,怪不得就连那两位都远不是对手……” “恐怖如斯!” …… 殿内顿时一片倒吸冷气之声,议论纷纷中,几乎所有的眸子中都出现了敬畏之色。 超一流高手,那可是真正的盖世天骄,整个大汉怕是也没几个啊! 敬畏之后,不少人却是忽的一脸热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章 崩杀唐8周 “嘿,无知!” 杜远冷笑一声,头颅微微昂起,就好似超一流高手是他,而非赵毅…… 一旁的马武深以为然地狠狠一点头,盯向赵毅的眸子中满是崇拜。 张令使手下竟有这般恐怖高手,自己此番可真的是抱了一颗粗大腿啊! 张妍的脸色有些僵硬,眼神亦是相当精彩。 这个张渊究竟何德何能,竟能降服一个超一流高手听命? 下方,眼见张妍时时盯向张渊观瞧,唐周的眼中不由闪过一抹嫉恨。 自己常常殷勤不断,送这赠那,也不见张妍瞧上自己一眼。 可那个小葱脸呢? 啥也没干,竟直接将圣女的注意力尽数吸引了过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还有张妍这小贱婢,迟早有一日,要你跪下痛哭! 你不是很喜欢看他吗? 不是想要自己收拾那小葱脸吗? 好!那我便破了他的相!断了他的臂! 反正张角那老道喜欢护着自己,也不会将自己如何。 唐周恨恨地咬牙切齿,心中似有一团妒火熊熊燃烧,直欲将他点燃。 下一瞬,唐周猛地起身,但眼中的火焰已然尽数收起,脸上反而还挂上了一抹温和且谦逊地笑意。 朝着张渊抱了抱拳,赞叹道: “早便听闻张令使在中山国名头不小,近期更收敛流民、痛击豪强恶霸,贤名斐然。 如今一见,当知传言非虚,毕竟能得如此豪杰相助,便已然说明了不少问题。” 听闻此言,众人顿时一脸异样。 这厮竟也懂得恭维人了?难得啊…… 一向看唐周不太顺眼的人群,此时倒莫名地生出了几分好感来。 毕竟,能坦然地道出他人之贤,本身便也是一种贤。 张渊双眼微眯,眼神古怪地扫了一眼唐周,淡笑道: “在下只是小打小闹,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受苦受难之人一些佐助。 这些与唐兄之威名相比,却是算不得什么。” “不敢,唐某之名声尽是虚名,可比不得张令使。” 唐周谦和一笑,继而神情一正道: “唐某自知实力浅薄,可不敢同这位仁兄过招。 不过,唐某尚未及冠,虽痴长张令使几岁,倒也算得上同龄中人。 对于张令使之实力,唐某可是好奇的紧。 不知唐某可有幸,与张令使过过招,也好为大家助助酒兴? 毕竟,方才那三位之交手,未免太过迅疾高深,大家伙儿可都不曾过了眼瘾。” 听到这儿,众人顿时眼前一亮,急忙附和鼓噪起来。 “对对对,便请张令使与唐兄走过一场,也好让弟兄们乐呵乐呵。” “就是!这位赵兄如此豪勇,想来张令使也不会怯战?” “嗨!瞎说什么呢?张令使何等人物,怎可能会怯战?” …… 面对一众鼓动声,张渊的面上却是显露出难色。 “按说唐兄盛情相邀,在下拒绝有些不合适,只是……” 唐周笑容不变,温和道: “张令使有何顾忌,但说无妨。” 人群鼓噪声稍歇,俱是看向张渊。 “唉,其实在下前些时日刚刚突破明劲,对于自身实力掌控尚且十分薄弱。 这若是一个不小心……” 张渊说着,摊了摊手,一脸的为难。 众人不由暗惊,此子看模样也就十六七,竟已入了明劲,武道天分也不差啊。 不过其后,一阵哄笑声却是响了起来。 “张令使这是生怕唐兄尚未通了明劲,会一巴掌拍死唐兄啊!哈哈……” “哈哈哈!不曾想,张令使竟也是一位妙人。” “是极是极,张令使果真奇妙的紧。” “张令使啊,你莫担心,其实明劲也并无你想象的那般恐怖。 只是刚刚踏入明劲,即便面对一位通力圆满境武者,只要不直接命中要害,也是死不了人的。” “哈哈,不错,而且唐兄也早已入了明劲,不会有问题的。” …… 人群嬉笑打趣间,唐周的脸皮微微一抽,感觉有些臊得慌。 一个屁大小子,竟然害怕会弄残自己? 这也未免太瞧不起他唐周了! 自己的劲力很快便要迈入中期,他只是刚刚突破,又哪里会是自己对手? 哼!不过正好,如此弄残他,自己也就不用有丝毫负担! 心中如此想着,唐周面上则是摆出一副无奈的模样,苦笑道: “张令使倒是谨慎,不过,你放心,正如他们所言,在下也已是明劲之境。” 说到这里,唐周微一沉吟,生怕张渊再寻机推脱,同时也是为了自己的动机找由头,因而又补充道: “张令使尽管放手对战,即便真出了什么意外,残了甚至死了,也怨不得他人。 毕竟,拳脚无眼嘛……” 唐周最后几个字语气有些古怪,不过几乎没人注意到。 “这……” 张渊好似仍旧有些不愿,迟疑不定地望向张妍。 张妍不由翻了个白眼,这小子怎地这般婆婆妈妈? 哼!果真还是个毛头小子,令人失望。 “放心去打,本圣女作证,即便真出了事,也有本圣女挡着!” 张妍随意地挥了挥手,表情有些不耐。 很明显,她想要出气的谋划已然失败了一半,余下的一半自然要从张渊这里讨回来。 至于所谓的意外,张妍根本未曾放在心上。 二人同为明劲初期,一个刚刚踏入,一个积累深厚,要出意外那也是出在张渊身上。 但有那个名叫赵毅的盯着,也不可能会让张渊缺胳膊断腿的,顶多也就是受些内伤罢了。 见此,张渊的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无奈之色。 “也罢,既然诸位都赞同,那在下便与唐兄过过招。” 张渊站起身来,一脸随意地走向殿中。 而唐周早已等候在那里,此刻见张渊到来,当即迫不及待的抱了抱拳。 “请!” “等等……” 张渊却是抬起了手,有些不放心地扫了眼众人。 “先讲好,待会儿真若是出了意外,可不能怪到在下头上啊。” 殿内之人顿时齐齐无语,这什么张令使未免也太胆小怕事了? 就这样的,也能做天公令使? “哈!放心放心,咱满厅之人皆为你佐证,要出了事,咱定然都护着你!” “就是就是,快打!” “安心,开打!” …… 一片鼓噪声中,张渊的脸色不由放松下来,嘴角还出现了一抹笑意,好似是真的放下心来。 唐周眼中闪过一抹玩味之色,这小子简直是在作死啊! 要不然,直接趁机弄死他得了? 毕竟,这话头可已然定死了…… “请!” “请!” 场中,二人相隔五步互相一抱拳。 众人也俱是收了声,想要看一场好戏。 唐周与张渊静静对峙片刻,忽而,唐周抬脚一蹬,身子疾速前冲而出,状如飞虎。 及至近前,唐周右掌成爪,直瞄向张渊太阳穴抓去。 张渊身子稳立不动,抬起左臂招架开来。 岂料,唐周那一式只是虚招,右脚猛地蹬地起跳,身体腾空,以脚尖狠狠踹向张渊前胸膻中穴。 这一脚凌厉且迅疾,带起一股破空的风声。 “好一招飞虎食心!” 有人叫好出声,不过大部分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的死盯着。 张渊眼神微凝,身子千钧一发之际朝左侧开,同时以双掌拍击向唐周急速变招侧踹的小腿。 手掌与腿部碰触的刹那,张渊似是因为劲力不及对方,身子猛地一颤,继而踉跄后退数步。 而唐周则无甚影响,收回右腿后,如影随形般冲上。 同时,两手成爪,使出黑虎掏心之姿势,欲要嵌入张渊胸膛,挖出心脏。 这一式迅疾且狠辣,看的许多人都是面色一变。 而对面,张渊忽的神色一狠,竟是不退反进,右脚旋风般前跨半步; 而后膝盖微曲,调动全身力量集中于闪电般击出的右拳。 “咯嘣!” 一道清脆的裂骨声忽然响起,继而便见场中的二人忽然僵住,保持着一种极为怪异的姿态。 那一瞬间,有十余人瞳孔紧缩,惊的站了起来。 但仍有许多人未能看清,此时正瞪大了眼睛仔细观瞧着。 只见,唐周的双爪爪尖正挨在张渊的前胸两侧。 而张渊的右拳则直接嵌入了唐周的左侧胸部,那里,正是心脏所在! 某一刻,随着张渊缓缓收回鲜血淋漓的右拳,唐周的嘴角忽然涌出一抹血迹。 继而,唐周的躯体开始急剧轻颤着,嘴部以及前胸的鲜血开始不要命地喷涌而出。 又数息后,唐周的身子更软绵绵地朝地上瘫倒下去,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声音,眼中痛苦、迷茫、仇恨等神色不断闪现。 “噗咚……” 一声轻响,唐周的身子终还是无力地瘫倒在地,身体各部位无意识地抽搐着。 殿中,一片死寂,所有人俱是见了鬼似的盯向那一脸平静、好似捏死了一只苍蝇般的张渊。 此时此刻的张渊,对于生命的漠视及平静下暗藏的狠辣,简直令人心头发颤。 胆小?怕事? 呵!这他娘的简直就是一头煞虎! “主公这一招,当真干脆利落。 可有名字?” 赵毅忽然靠上前来,默不作声的将张渊护住,同时轻赞一声笑道。 “半步、崩拳。” 张渊粲然一笑,心情似是十分爽快。 “半步崩拳?嗯,好名字。” 赵毅点了点头,对这名字很是认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章 筹谋,杀机章! “你、你……” 张妍惊的站起身来,脸色有些发白地瞪向张渊,眼中有些彷徨。 身后那巨汉及两个婢女更是齐齐打起了小心,无比戒备地盯向张渊。 唐周,竟然被杀了? 这张渊究竟想作甚? 联想到张渊此前接二连三的言辞,所有人俱是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瞧他那出手的狠厉和果断,哪有什么掌控程度差之说? 张渊这分明是早有预谋,欲要当场毙杀唐周! 可笑的是,他们所有人竟还满心的不以为意…… 而就是这不以为意,却让他们不知不觉的钻入了张渊设下的套里。 何曼、周仓脸色亦是有些难看,但嘴唇蠕动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至于其他人,更眼神闪烁,隐隐间还有些惧色。 沉默,还是沉默,无比诡异的沉默。 十余息后,张渊忽的轻笑一声,抬眼缓缓扫过众人。 “诸位有所不知,这唐周,其实与在下有些仇怨,而且对我太平道也有不忠之心。 若不然,在下又何需杀人? 在下这人呢,最恨吃里扒外、蛇鼠两端。 唐周之死,只能说是自寻死路。 毕竟,在下向来都是睚眦必报之主,可容不得眼里有沙子! 叛徒,必须死!” 众人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唐周怎的就对圣道不忠了。 不过他们也算听清了一部分,那便是这张渊与唐周有仇。 有了这个解释,原本感觉浑身不自在的众人,倒是稍稍放松了一些。 毕竟,这起码说明张渊并非是喜怒无常、嗜好乱杀人的存在。 若不然,他们日后可不敢与其打交道。 只不过,这项说辞却无法让张妍满意。 “张、渊!你未免太过放肆! 今日是本圣女设宴款待诸位圣道才俊,而今竟然死了人,死的还是唐周。 你让本圣女如何向阿父交代? 如何向其他弟子交代?” 张妍咬牙切齿,恨恨出声,明显很是愤怒。 张渊耸了耸肩膀,摊手道: “尊敬的圣女,你可莫要搞错了因果。 唐周之所以会死,可全是因为圣女你,以及在座诸位,一致定下。 若非诸位非要让在下与唐周过招,他自然不会死。 更何况,此前大家已然讲好,出了意外,可要由圣女及在场诸位一同承担。 嗯,说到底,其实此事怎也赖不到在下头上。 有人想要算账,可也得先经过诸位? 不是吗?” 其实想要弄死唐周也完全可以暗中来做,不过张渊另有考量。 眼下的他在太平道毫无根基,而后日便是山阳坛会,时间紧迫,根本没有他缓慢积蓄的机会。 因此,许多事必须另辟蹊径。 而杀唐周这一步,却能拉出一盘别样的棋局…… 张妍顿时气得肩膀轻颤,一对粉拳更是死死地攥了起来。 还尊敬?瞧那浮夸的动作,可有一点对自己这位圣女的尊敬之意? 此时,何曼轻咳一声,忽然出声道: “张令使,这唐周不仅是天公看重之人,同时也是马元义马师兄亲近之人。 马师兄可是一众核心弟子的大师兄,他若是发怒,怕是……” 张渊眉头微挑,感觉有些好笑。 却原来,这唐周还是马元义的亲近小弟,怪不得能将马元义的踪迹明明白白的泄露出去。 也不知,当马元义知晓自己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唐周所害,却会是何样一副表情? 只可惜,他是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诸位乃我太平道精英,想来起码的守信之担当总该有? 天公之怒火,由圣女挡着,想来不会有什么难处? 至于马元义之怒火,诸位可都是圣道年轻一辈之俊杰,这般多人难不成还会怕了区区数人?” 听闻此言,众人的眉头顿时齐齐皱了起来。 “不过若是诸位皆是一帮无信之人,也甘愿做一帮子缩头乌龟,不要尊严与颜面。 那在下也无话可说,让他们有什么招数,尽管朝在下招呼而来便好!” 说到这里,张渊忽的冷哼一声,继而拂袖离去。 “我们走!” 眼看着张渊等人大踏步离去,众人的眸子中顿时露出怒火。 什么意思?这是瞧不起他们? “子风兄!这张渊也忒气人! 咱虽然不喜欢惹麻烦,但事儿都触上眉头了,还能做王八? 马师兄是厉害,但咱这般多人,却也不是泥捏的!” “就是!我圣道子弟最是重信重诺,既然输了局,那自然会愿赌服输! 他张渊未免也太瞧不起我等!” “话说,元义师兄也非是不讲道理之人。 只要咱将前因后果给说明白,想来元义师兄也不会为难咱。” “废话,马师兄自然不会为难咱,可他会去寻那张渊的麻烦啊! 咱若是拦不下马师兄,那岂不是成了失信无诺之人?” “呃,这……” …… “行了,都休得吵了。” 何曼被纷杂的声音吵得有些头疼,拍了一下案几喝止。 而后,忽的看向周仓。 “元福,照你看,咱该如何办?” 周仓挠了挠头,老实道: “守信那是必须的,既然已有约定,那这麻烦咱就不得不出手挡下。 反正只要咱尽力去做便行了,若是实在拦不住,那他张渊届时也无话可说。” 何曼顿时一愣,其后哈哈一笑,拍了拍周仓阔实的肩膀。 “嘿!说得对,就这样办!” 随后,何曼等人直接向张妍请辞,带着唐周的尸体一同离去。 宴客厅内,看着空空荡荡、只余一滩血迹的场面,张妍有些欲哭无泪。 这叫什么事? 好好地一场出气宴会,竟然变成了血色受气宴! 而且,这事后的烂摊子还得她来收拾。 张妍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块白布落在了染缸里,说不清的冤枉、憋屈。 “圣女,咱、眼下如何办?” 喜儿低眉顺眼、小心翼翼的问道。 “还能如何办?让人打扫一下,去天公苑!” 张妍恨恨一跺脚,咬牙切齿地向殿外行去,感觉心头的无名之火烧的她呼吸都有些不畅。 若是可能,她真的想狠狠咬死那张渊! 对,一口一口地狠狠咬死! 一阵轻风吹来,微微掀起张妍面上的纱巾,显露出各式凶恶的小动作。 这一幕,直看得小槐和喜儿齐齐打了一个激灵,赶紧低头盯着鞋尖,悄无声息的沉默紧随。 紫竹苑。 看着欲言又止的众人,张渊不由失笑,摇摇头道: “想问什么,便问。” 赵毅当即不再忍耐,认真地看向张渊道: “主公,为何要杀那人?当真是有仇怨?” 张渊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 “他与我其实并无仇怨,不过,他与太平道有仇怨,与万千生民之身家性命有仇怨。 具体的,我不便细说。 总之,此人是该死之人。” 赵毅有些迷糊,不过他从张渊的神色中已然确定了一些事,心头的犹疑也被扫去。 当下,赵毅轻松一口气,点了点头不再出声。 他所需要知晓的,已然得到了答案。 此时,阎象忽然一脸复杂的出声道: “小中郎要杀那人,除了小中郎方才所言,怕是还另有算计?” “哦?” 张渊眼神微亮,饶有兴致的看向阎象。 “文山兄,不妨说说。” 赵毅、杜远、马武等人亦是好奇看向阎象,不知这后面还有什么别的算计。 阎象微微沉吟,试探道: “小中郎可是想凭借此举打开局面,将那些赴宴之人不着痕迹的拉到战车上?” 张渊静静盯着阎象看了半晌,而后忽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不愧是阎文山,这都能被你看出来。 不错!这便是我的第二个图谋!” 众人闻言,除了赵毅若有所思外,其余人却是一脸迷糊。 那些人被设局算计之下,明明被逼得咬牙暗恨。 他们不仇恨主公都算好的了,又怎能将他们拉到战车上,让他们成为自己人? 阎象得到了答案,本该欢喜,可实际上心中却是一憷,眼神有些闪烁的望了眼张渊。 这位小中郎心机之深、筹谋之繁,未免太过骇人。 如此年纪,便有这般心机,若是日后成年,那还了得? 早在此前,阎象便已然知晓了张渊与太平道之瓜葛,也隐约察觉到了太平道之图谋。 但在阎象看来,太平道终究局限太多,不可能成事。 因此,他一直在思考着,该如何劝阻张渊放弃这条道,早早抽身而出。 只是一直以来,都未能想到好办法,这才跟了过来。 可方才那一幕,却让阎象有些惊悚起来。 既然这位小中郎心机、智略如此高深,那他又岂会看不出太平道之弊端? 那对方为何还要陷入其中,而且还要图谋掌控者之位? 难道他有信心、有办法解决诸多弊端、扭转局面? 阎象不相信,他不信张渊可以做到。 因为即便是妖孽,也不可能成功! 但若是张渊真的掌控了太平道,那必然会给大汉带来一场难以想象的浩劫! 这场浩劫张渊必定是输家,但大汉也成不了赢家…… 如此祸雄,不该存在于世! 因为他所带来的,必然是山河破碎、尸骨成山!必然是天地泣血的乱世! 这一刻,阎象的心底忽然生出浓郁的杀机,他想要杀掉张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章 暗流(求支持求) 但这丝杀机只是一闪即逝,很快便被阎象死死地埋在了心底。 且不说有赵毅在,哪怕赵毅不在,他与张渊独处,也不可能杀掉对方。 除非下毒,或者趁其酣睡之际。 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阎象不认为自己对旧主之子的杀意有什么不对。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雄心再强,也于万千黎庶无益、于这大好河山无益! 若说太平道将掀起一场无人能阻止的血雨腥风,那有了张渊参与的太平道之乱,必然是天塌地陷! 大汉王朝,经不起那样的风波…… “嗯?文山兄怎的了?” 对面,张渊一双平静的眼睛微微眯起。 “啊,无事,只是惊骇于小中郎之心智。” 阎象眼中露出一抹惊叹,脸上更挂起一抹敬佩。 “小中郎思虑之深远,文山、自愧不如也。” 张渊看着毫无异样的阎象,嘴角忽然露出一抹莫名的笑意。 “我这点小道行,可不敢与文山兄相提并论。” 说到这里,张渊忽然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道: “今日本便车马劳顿,又折腾了一场劳什子宴会,想来都累了,诸位且都去安歇。” “是!”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之后除了白芷、白萱外,其余人相继告辞,前往各自的居所。 主屋卧室,伺候着张渊换了衣服躺到床上后,白氏姐妹亦是退了出去。 一刻钟后,半开着的窗户中,忽然窜入一道身影来。 “主公!” 那人唤了一声,借着月色的光亮,可以看出来人正是赵毅。 “嗯。” 张渊应了一声,自床上翻身而起, “主公可有要事交待?” 赵毅之所以这般问,那是因为在离去前得到了张渊的一个信号。 张渊闻言,却是并未立刻回答。 摸着下巴沉思数息后,忽然问道: “方才,你可察觉到阎象有何异常之处?” “阎象?异常?” 赵毅顿时一愣,显然不曾料到张渊会问出这般问题。 仔细回想半晌后,赵毅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而后不太确定的说道: “阎象在听闻主公作出了回应之后,神情确实有些微的变化。 那变化很小,承刚当时也不曾留意。 而今仔细想来,确实有些奇怪。 阎象此人虽接触时日较短,但他是一个喜怒能够自如掌控之人,内心真实想法很难表现出来。 那丝变化与他的生性不是太相合。” 说到这里,赵毅却又疑惑道: “只是,阎象已然说过,是因为惊于主公之心智。 这倒也说得过去,毕竟主公之年龄尚小。 主公此时提起,可有其他想法?” 听到赵毅如此说,张渊顿时肯定自己并非是生出了错觉,那阎象当时的确有异常。 嘿嘿冷笑数声后,张渊咬牙道: “若我所料不错,阎象怕是已生出离我而去之心思。 甚至于,还有可能对我生出了杀心!” “什么?!” 赵毅顿时脸色一变,眼中露出惊怒之色,但惊怒之余,却又有些将信将疑。 “主公,应当不至于如此? 他阎象为何会有如此心思? 他又安敢有如此心思?” 张渊冷哼一声,轻揪着眉毛冷声道: “阎象此人虽被太原王氏逼得有些狼狈,但对汉室仍旧抱有期望。 同时,他也应当察觉到了太平道之图谋。 此外,他也定然是对我生出了忌惮之心,认为我的存在,会让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是以,他才会生出离去之心,甚至杀我之心。 这阎象智略不凡,且对自身情绪控制极佳。 若非我时刻谨慎小心,又寻了你来求证,怕是还真会被他掩饰过去。” “竟是如此。 主公,我这便去杀了他!” 经张渊这般一解释,赵毅不由信了大半。 当下,眼中杀机涌动,意欲直接除了这祸患。 “且先不急。” 张渊抬手拦住赵毅,沉吟一会儿后开口道: “我之所以将这阎象带在身边,为的便是折服他,为我所用。 毕竟此人有真才,于此后大业有不小作用。 眼下还未到那一步,此时宰了未免太过可惜。 这样,且先让他活着,待得后日一过再定其生死。 关于山阳坛会,我已有不少筹谋。 坛会之上,我将抛出诸多对策。 届时,若阎象仍冥顽不灵,再杀他也不迟。 不过,这两日,阎象多半会伺机毒害、暗杀于我,又或者下山逃遁。 还要劳烦承刚辛苦一些,盯紧他。 同时,以各种意外打断其图谋,迫使其继续留下来。 一切,便在后日做决断!” “诺!主公放心,承刚定然不负所托!” 赵毅重重一点头,而后身子一闪,再度纵出窗外。 回首看了一眼漆黑的屋宇,赵毅的神色有些复杂。 事实上,张渊的推论他虽然信了大半,可仍然不敢尽信。 是以,他本心并不想就这般杀了阎象,生怕会错杀了好人。 只是,主公之安危又容不得马虎,所以他才提出直接杀了阎象。 或许,主公也是瞧出了自己的心思,如此多番考虑下,才给了阎象一次机会? “阎象,阎文山,你可千万莫要生出毒害主公之心啊! 若不然,我又该如何面对对主公判断之质疑?” 赵毅暗自喃喃着,转回头,深吸一口气后,朝着某处飞掠而去。 屋内,张渊眯着眼静静沉思着。 世人千面,自有千般心思。 想要让人毫不犹豫的按照自己的意图去办事,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是以,他所要考虑的方面,其实有很多…… …… 天公苑。 “阿父,还未安歇啊?” 张妍笑意盈盈地迈入殿内,朝着张角行了一礼,而后抱着张角的胳膊嬉笑道。 “哼,为父晌午便回山,也不见某人来问安。 这都亥时二刻了,跑来作甚?” 张角眼睛一瞪,胡子一翘一翘的,看样子很是生气。 张妍赶忙认错讨好,同时让喜儿奉上一壶调理身子的汤羹,这才让张角的面色缓和下来。 “听闻你办了宴会,如何?” 张角忽然出声,张妍的脸色却是一僵。 “啊,宴会嘛,也无甚稀奇,就那般。” 张妍违心的应付了一句,而后一脸关心道: “阿父,您的病如何了?” “好了许多,基本上已无碍。” 张角说着,神色亦是有些欣然。 张妍眼珠咕噜噜一转,试探道: “可是那张渊之功劳?” “咦?你这丫头倒是机灵了不少。” 张角讶异的看了一眼张妍,而后笑道: “那张渊确有奇异之处,对于为父之病症,帮助良多。 今日宴会想来你也见过此人了,感觉其人如何?” 张妍很想狠狠地损一顿张渊,但由于那事,当下她却不敢说张渊的坏话,生怕会闹得无法收拾。 “这般说来,那张渊可是一个大功臣啊! 这等人物,阿父可一定不能亏待了人家。” 张角莞尔一笑,摇摇头道: “那是自然,为父自然不会亏待了他,而且……” 张妍听到这里,顿时暗松一口气。 而后也顾不得再听张角之后的话,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阿父啊,其实那张渊今日惹出了一件事端来……” 张角顿时一愣,苦笑着摇了摇头。 “此子还真是不安分,到哪儿都会惹出麻烦来。 说,他又怎的了?” “那个,他,杀了一个人……” “杀人?他杀了谁?” 张角的眉头微微皱起,沉声问道。 “是,唐周……” 张妍眼神闪烁,声音很小。 “唐周?!” 张角胡子一颤,眼睛更是微微瞪大。 张妍急忙解释道: “阿父切莫生气,其实那只是一个意外…… 说来也要怨云蕾,是云蕾提出让众人过招,以助酒兴。 结果,张渊与唐周过招时,因收力不及,打碎了唐周之心脏,故而……” “他为何要杀唐周?” 张角忽然出声打断,目光灼灼地盯向张妍。 张妍脑袋一缩,迟疑半晌后,终究还是老老实实地道出了原因。 “回阿父,张渊称他与唐周有仇,而且还说唐周已对圣道生出了不忠之心…… 故而,才下了杀手,一是为解决仇怨,二是为了清理门户……” “仇怨?不忠?” 张角的眸子微微眯起,久久不曾说话。 张妍也不敢出声,鹌鹑一般缩着脑袋。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张角忽然轻声道: “好了,此事为父已然知晓,你且回去歇息。” 张妍见张角并未雷霆大怒,不禁感到奇怪,同时也有些不放心。 “阿父,那张渊……” “放心,山阳坛会之前,为父不会拿他如何。” 听闻此言,张妍提着的心微微放下。 阿父既然这般说了,那自己的任务便也算完成。 至于阿父为何要说是坛会之前,坛会之后又要如何,那却不关她的事了。 自己能够帮那个混蛋做到如此地步,已然算是尽力了。 “是,那阿父早些安歇。” 待得张妍离去,张角的眸子中露出一抹晦暗难明的神色。 他越来越感觉到,那张渊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加难以捉摸…… 抬手,一只纸鹤翩飞而出。 未几,一道身着白袍的高大身影跨步而入。 “师尊!” “去趟四方院,以你之名义将元义等人压下。 坛会之前,不可寻张渊之麻烦。” “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