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叫我宋警官》 1、新组长 “紧张吗？” 警校毕业分配到重案二组之后第一次执行抓捕任务，陆然当然紧张。 她眨了眨大眼睛冲着眼前为自己穿戴窃听设备的宋羽点了点头。 “那也要呼吸。” 被当做指挥基地的整备车里，一下子充满了同事们的笑声。 陆然的脸一下子红透了。 因为太过紧张，所以她一直屏着呼吸提着气站着，让宋羽给她穿戴设备可以更方便一点儿。 宋羽是分配给自己的带教老师，重案二组的探员之一，性格一向沉稳冷静，所有人见了都怕她几分。 第一次现场执行任务，又有平常一向不苟言笑的“小宋老师”亲手给自己穿戴设备，陆然紧张到都不敢大口呼吸。 宋羽纤长手指在陆然的身上游走，为她压平每一个衣服上的褶皱，细心将防弹衣的形状掩藏好。 她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是自己刚才那番话引起了车里的骚&#xe863;，也并不觉得自己是陆然脸红的“罪魁祸首”。 宋羽仍旧是冷着一张脸，慢条斯理地一步步打理着陆然身上的各种设备，最后让陆然转了个圈。 “可以了。”宋羽转头对着负责调试监测设备的田光海和王思远说。 两个人立马给宋羽和陆然比了个“OK”的手势。 “我在这里你放心！小陆，有大海哥哥我做你的后盾，你只管往前冲！”田光海今年三十二还打着光棍，和他这对女性说话素来油腻的语气脱不了关系。 “你放心，陆然。我们这里连进银行的人手机屏幕上的东西都能看到。一旦发现犯罪嫌疑人过来，立刻就能给你提示的。”王思远是个戴着眼镜皮肤白皙的年轻人，他和陆然一样，都是今年新招录进重案二组的警校毕业生。 陆然跟着宋羽，王思远跟着田光海。 从前重案组是不收刚毕业的新警察的，都是从各个辖区基层警局选调履历优秀的探员进来，今年是难得有新政策，招录了两个刚毕业没有实战经验的新人。 宋羽下意识地白了两人一眼。 或许田光海和王思远是想给陆然打气，但她总觉得这反而会让陆然分心。 她一言不发走到操控 台，按下内部通话的线路的旋钮：“林妈，这边已经准备完毕。” 在重案二组办公室坐镇的对这次行&#xe863;负责总指挥的，是重案二组的副组长林俪。 她家中有个马上高三的孩子，但是仍旧奋战在工作第一线，拿过多次三八红旗手，被大家亲切地称为“林妈”，是团结二组所有人的存在。 “收到。李铭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传来一个男人带着几分抱怨的声音：“我和杨海新区这边分局的兄弟早就在点位了。T、M、D、热死了，这什么鬼天气！” 王思远冲着陆然挤了挤眼睛吐了吐舌头，小声说：“铭哥又骂脏话了。” “李铭你这是什么态度？”知道这个线路的通话此次行&#xe863;所有的人都在听着，林俪难得开始较真起来。 若只是重案二组内部的线路，李铭这样口不择言地抱怨几句也就算了。毕竟现在还有辖区的警局的人在，万一有人多话传出去影响不好。 线路那头的李铭似乎脾气更加火爆了一点：“我什么态度？我们重案组什么时候负责过抓捕行&#xe863;了？三点零三分的行&#xe863;，38度的天，我提前两小时来点位守好，你说我什么态度？” “你有情绪也不要带到工作中来。特别是第一线的工作。这次是小陆他们第一次到第一线，你应该知道行&#xe863;的重要性。再说，我们重案组怎么不能来第一线了？我们哪一个是没有在第一线锻炼过的，难道会怕吗？李铭你是老同志了，我还是希望你以身作则，放下个人情绪，让大家都看看我们重案组的风采，好吗？” 说到这里林俪专门切了二组内部的线路，低声说：“你也不想我们二组第一天就在大家面前出洋相，传出去给其他人看笑话吧？” 李铭那边沉默了一会，又传来了有几分妥协的语气：“行！林俪我听你的。” A市重案组共有五个大组，负责处理各个辖区无法侦破的大案要案。 重案组一般都是只负责侦查审问，抓捕等第一线的执行工作还是下沉给下面辖区警局的。 重案二组的组长顾为民上星期被紧急借调其他单位，听说是从特别行&#xe863;队新调来了一个组长代理半年。 特别行&#xe863;队，听说是公安部直辖管理的特殊 部门，比平级单位都要高上一层，里面都是警察中的精英。里面的人经历全部涂抹，很是神秘。 今天本来应该是这个神秘的新组长上任的第一天，哪知道这位新组长人还没到，就先要求重案二组的所有人都必须亲自参加这次案件嫌疑人的抓捕行&#xe863;。 李铭在重案二组警衔和林俪一样，他又立过一次三等功，他和重案二组的所有人都觉得组长顾为民调走了，接班的肯定是自己，没想到这次居然空降下来一个。 他心里本来就有不服气，又见这个新组长的工作方式是要大刀阔斧地改革，更加是心情不好。 林俪话中的“其他人”也是指这个新来的组长。 李铭气归气，但是还是顾全大局的。那个新来的组长整这么一出不就是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吗？那他绝不会让人家得逞。 田光海挡住这边的话筒，和整备车里几个人说：“你们铭哥他煮熟的鸭子飞了，你说能不气吗？” 似乎觉得无关的话题插的太多，宋羽一下子拍开田光海挡着话筒的手。 “疼！小宋，疼！” 宋羽没有理会他，向林俪报告：“林妈，行&#xe863;照旧？” “照旧。大家对一下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四十六分。三点零三分，按照行&#xe863;计划，正式开始这次抓捕行&#xe863;。” “收到！” 下午三点零三分，陆然迈着僵硬的步伐走进兴业银行。银行门口三三两两有李铭带着辖区警察便装散在周围。 银行里应该是也已经有布置好的警察，她下意识地环顾着四周，想找到自己的同伴。 警校里当然有过这种便装抓捕行&#xe863;的培训，陆然也知道自己这么做容易暴露，可是真的踏上现场，人的潜意识还是会想去寻找个可以依靠的所在。 “她这样不行。”田光海看着监控视频断言，“又不是要她去送死，怎么抖成这样？” “好像是有点……”王思远不好意思直接点评和自己同期的新人陆然。他觉得如果自己和陆然位置对调，他也不见得能做的多好。 宋羽皱着眉直接点开了通话器：“你在干什么？你想让大家都暴露吗？” 陆然被宋羽不带起伏的声音震得整个人一惊：“我、我……我在找——” 宋羽通过耳机指示：“你先去找个位子坐下来。” “收、收到！”陆然条件反射地说完以后，又小心四下看了一眼，还好身边没有人，赶紧小步往银行的等候区找个位子先坐下。 “你看看你，把我们小陆吓坏了。”田光海打趣宋羽，“你是嫉妒年轻可爱的她来了把你组花的位置抢走了吗？” 毫不犹豫地把手上的矿泉水瓶砸到田光海的头上，不理会田光海的呼痛，宋羽指了指屏幕一角让王思远放大看看。 “这个女人怎么回事？” 田光海听出宋羽语气不对，立马收起来一向的嬉皮笑脸，也严肃地看向屏幕。 屏幕上坐在等候区的陆然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个穿着过高短裙和深V领高腰上衣，烫着长波浪卷发的时髦女人。女人一直黏在陆然的身边，和她似乎在不停地说着什么。 “把监听音量调到最大。”宋羽又打开话筒，“小陆怎么回事？” 因为女人靠的太近，陆然也不能出声回答。 从窃听设备里，能听到女人叽叽喳喳的抱怨。 “小姑娘你也觉得离谱是不是？那边4号窗口明明空着，不给办理业务，非要我们来这边等着。你看看这里空调打得多低哦！我都要冻感冒了！你摸摸我的手，凉不凉？摸呀！别害羞！要不然，我摸摸你的——” “不、不用这么客气。这位小姐，我们又不认识……” 面对这种自来熟过分热情的女人，陆然无疑招架不来，开始语无伦次。 “这女人怎么这么奇怪？”田光海作为警察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并不简单，“她不会是同伙吧？” 宋羽没有回答，只是把监听设备拿下来，站起身。 “你要去哪？” “情况不太对，我去现场看看。” 田光海点点头：“这样也好，小陆她肯定应付不了。” “这里就交给你了。”宋羽看向田光海，没有平常那种轻蔑和嫌弃，反而满是信任。 “当然。”田光海摸了摸鼻子下面，一改所有的轻浮，拍了拍王思远的肩膀，两个人开始对屏幕中女人的脸进行截图画像数据比对，“有我们在后面支援，你们就放心吧。” 就在宋羽下车往兴业银行赶的时候，通讯器里 传来了李铭的声音：“嫌疑人进银行了。请求实行抓捕行&#xe863;。” 坐镇指挥的林俪便立马下令：“各单位准备，听李铭的指示，允许开展抓捕。” “收到！” “李铭、等等！” 宋羽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李铭那边抓捕的命令已经下去，陆然瞥到了一只脚踏进银行门口有些畏畏缩缩的嫌疑人，也不管缠在自己身上的时髦女人，大喊一声：“警察！站住！”就冲了过去。 那个时髦女人本来几乎是将自己的身体半挂在陆然身上了，这一下子失去了倚靠重心整个人往前倒下，绊到了陆然的脚。 陆然也失去了平衡眼看着要脸往前倒下去。 电光火石间她见到被自己惊吓到的嫌疑人转身就想退出银行门外，而另外两个早在银行埋伏好的警员里银行门口还有些距离。 陆然脑子回想起林俪嘱咐李铭的话，不能让其他人看二组的笑话！ 于是她在半空中扭&#xe863;着自己的身体，警校里的训练让她能够很好地调&#xe863;身上每一处肌肉，她把自己的身体当做一个武器，借着往前摔倒的力，抛向了嫌疑人。 宋羽赶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陆然腾空飞起凭一己之力压倒嫌疑人的场面。 虽然疑惑，但她还是大步踏进了银行，另外两边的辅助警员已经为嫌疑人戴上手铐。 宋羽本能地先偏过头扫了一眼那个妨碍到陆然抓捕行&#xe863;的时髦女人，时髦女人用一种鸭子坐的姿势跌坐在地上，不停地揉着左手手腕，似乎是扭伤到了。 宋羽扫了一眼，从鼻翼间轻轻哼了一声，就径直走向陆然，把陆然从地上扶起来。 陆然摔在地上，额头和手臂上都有几处擦伤。 “怎么会有人把自己摔出来的？”宋羽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手指轻轻滑过陆然额头红肿开裂的伤口，并没有用力。 陆然还是露出了吃痛的表情，却又立马换了自豪的笑脸：“没事的，小宋老师！我还是成功完成任务了！” “笨蛋。”宋羽语气里带着七分嫌弃和三分关心。 这时候李铭带着人来收场，安抚其他群众。 “小宋，刚才怎么回事？我听你说要我等等？” 田光海也带着王思远从整备车上下来，他们过 来气势汹汹走到那个还坐在地上不肯起来的时髦女人身边。 意识到这个时髦女人长得确实漂亮，田光海一开口语气就软了一些：“你这个女同志怎么回事？你差点妨碍到我们执行公务了，你知道吗？” 时髦的女人右手护着自己的左手手腕，任凭自己两条露出来的洁白的大长腿贴在银行冰凉的地砖上。 她没有理会田光海要扶她起来向她伸出的手，而是目光越过田光海笑着看向还在查看陆然伤势的宋羽。 “毛毛，好久不见。” 本来银行的空调就已经打的太低，女人的话一出口，整个银行大厅的温度骤然又下降了好几度。 站在宋羽跟前的陆然更是感到汗毛直竖。 这女人刚刚叫谁毛毛来着？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2、重案二组 “你们就这样把我们的新组长给‘请’回来了？” 林俪不敢置信地扫视了一圈办公室，二组的人各做各的，都避开了她的目光。 只有田光海不要命，敢开口说话：“不然人家怎么能当领导！要我说，俞组长就是厉害！一眼就看出小陆她当时状态不行，所以主&#xe863;去搭讪给小陆配戏。高，实在是高！你说她在银行里潜伏了那么久，我们愣是没有一个人看出她身份，你们说说这实力！不愧是当过特别行&#xe863;队的队长的！” 在银行拉扯着陆然穿着凉快的时髦女人就是重案二组新调来的代理组长俞静之。 此刻她正在外面同配合完成这次行&#xe863;杨海新区分局的领导们寒暄总结。 新的领导虽然不在，但是也不妨碍田光海先把这通马屁拍出来。他们糊里糊涂地把新来的顶头上司抓回来协助“调查”，现在深怕被俞静之记仇。 李铭心中不满更多，索性发泄到田光海身上：“你说这些屁话有什么用？人又不在这里，你说给谁听呢？” “他是担心过会被责骂吧？”坐在一边盯着陆然认真填写工伤说明报告的宋羽不咸不淡地开口。 田光海不敢得罪比自己资历长职级高的李铭，也知道他在气头上，可宋羽和自己是差不多时间到的重案二组的，他才不怕。 “喂！小宋，你别说得和你没关系一样好吗？我当时是真的不知道她是谁，以为是要故意阻挠我们抓捕行&#xe863;的人。可你不是认识她的吗？你完全可以阻止我们啊！你看她不是还叫你毛毛什么的——” “砰——”一声巨响，是宋羽一巴掌拍在陆然面前这种说明报告上的声音。 陆然看着宋羽纤长白皙的食指一路滑到报告上的某处：“这里，改掉。” 宋羽这才坦然地抬起头看着满屋子被她方才吓到的人。一脸佯装的冷漠淡定。 “毛毛？什么毛毛？”不在现场的林俪问。 李铭都开始忍不住笑了：“好像小宋她小名叫毛毛！” “噗嗤。”林俪瘪了一下嘴，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宋羽这张面不改色的冰山脸和她的美都是在重案组里出名的 。就是平常讲话做事，都一板一眼地，从来不多废话一个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大家背地里都叫她黑面女神。 这样的宋羽应该是飘在天上的，却有着“毛毛”这么一个接地气的小名，违和感太过强烈，没有人能忍住。 整个重案二组的办公室一时间又充满了大家欢快的笑声，只有陆然看着就站在自己面前的宋羽，憋笑憋的辛苦。 “哈哈哈哈哈……咳、咳。”林俪注意到宋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带头先收住了，“这么说，小宋你和俞队长之前就认识？你也在特别行&#xe863;队待过？” 能收能放，这是林俪能作为二组团心核心的原因。 特别行&#xe863;队作为秘密部门，成员的履历都是作假保密的。 除了这次被安排养伤的俞静之是这样大张旗鼓地下放下来，其他人入队和退队都不会在履历上显示。 “真的吗？小宋你原来这么厉害？” “我还一直以为小宋你是长淮分局的。怪不得我认识的老杨说从没见过你。” 宋羽低下头理着陆然填好的一系列伤情说明：“有保密要求，你们不知道才正常，不是吗？” 王思远乘机躲到陆然的身边，轻声问：“小宋老师原来这么厉害？你之前不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 “你一直在她身边跟着，怎么会不知道？大海哥连自己小学时候暗恋女神/的/名字都和我交过的底。” “我和小宋老师又——”意识到声音稍微大了点，陆然又压下来，“我和小宋老师又不是像你和大海老师那种狐朋狗友的关系。” “我们怎么就——” 就在这个时候，重案二组的新任组长俞静之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 她此刻上身套了一件宽大的衬衣，把自己里面的高腰深V领上衣藏好，但是下身两条长腿还是露在外面。 虽然为了查案探访方便，日常办公中重案组已经没有了着装要求，但是这样的打扮对于一个警察来说，还是略显不合适。 当然，从林俪的眼光来看，是非常不合适。 “您回来了？”不过既然俞静之成了他们的新组长，林俪知道自己作为副组长的责任就是负责辅佐好这位新官上任的代理组长。 要论起年纪， 从组织部那边探听到的风声，似乎俞静之比起李铭还要小上几岁。这样的岁数，成为了特别行&#xe863;队的队长，又调来当了重案二组的代理组长，大家早就议论纷纷。 一来特别行&#xe863;队出身的人应该身份都要保密，但是俞静之却是被组织大张旗鼓地公开放下来养伤的；二来只是来重案二组当半年的代理组长，说明只是镀个金美化个简历，日后讲不定要高升到什么位置。 这位新来的组长，一来就成了话题人物。 俞静之本人倒是一副很适应的样子，她这种带着一身风采的人，似乎天生就是要接受所有人的注目洗礼的。 她靠坐在办公桌的一角，一条腿翘上另一条腿，一个个听林俪点完重案二组的人。 “这是李铭，是我们这边的王牌。他是个老探员了，曾立过一次三等功。” “小事情、小事情。也就是从警十五年光荣负过一次伤，抓到了一个全国闻名的大盗，这算什么呀！是不是？你们说！和俞队长你比，我这算什么？” 李铭的话里明显还带着气，这个代理组长的位置没有给自己，他怎么都想不通。陆然和王思远两个后辈只能尴尬笑着附和一下。 “这个是田光海。我们都叫他大海，因为他这张嘴，吹的牛就和大海一样无边无际。” “林妈！你怎么能和领导这么说我呢！”田光海一边抗议，一边上前来和俞静之握手，“对不起，俞队长！我有眼无珠，在银行真没看出您来！您的伪装搜查真的是出神入化，深入人物！我这个人不会说话，以后我要是有什么地方说错话了，你都当我是放屁。” 林俪在帮着田光海说话：“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个性，您以后多担待他一些。” 她也是怕俞静之因为之前的事情对田光海又不好的印象，所以先出口把田光海贬一下，这里再帮田光海搭个台阶。 俞静之嘴角的笑意更加漾开去了。 她真的是一个很爱笑的女人，她笑起来也很好看。 或许她就是知道自己笑起来好看，才更加爱笑。 俞静之还跟着田光海在手上用劲甩了甩：“没事，我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她看着田光海笑的时候还歪了一下头，瞥了一眼 林俪。 林俪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俞静之看穿，连忙指了指站在一起的王思远和陆然，继续介绍：“这是我们组今年新来的两个毕业生。还什么都不会呢。小王电脑方面成绩好像十分优秀，小陆您今天也见过了。” 陆然见俞静之看向自己，想到下午在银行里自己被俞静之纠缠的纷争，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为了避免尴尬，她立马立正敬礼：“重案二组陆然，向您报到！” 在她身边的王思远被她带&#xe863;，也照样做了，大声说：“重案二组王思远，向您报到！” 被两个人身上那种校园出来的憨傻气影响到，俞静之还配合地鼓了鼓掌，然后示意他们赶紧放下来：“好了好了，我也不是那种很注重形式的领导。以后都是一家人，自己家办公室没必要老是弄这些。你们也别老是俞队长、俞队长的叫我，既然我来了二组，我就是二组的人。你们以后叫我组长就可以了。要是你们愿意，叫我老俞也可以。” “那怎么行呢！您可是组长！” 林俪最后指了指从俞静之一进来就开始背对着门理着不知道什么文件的宋羽。 “那是我们这的小宋。我听说，好像你们以前认识。小宋？” 林俪想把宋羽叫过来，宋羽并没有理会，还在那边角落摞着文件堆。 “宋羽！”田光海走过去想拉拉宋羽，让她识相点转过来。 他不知道宋羽哪根筋搭错了，和新来的领导作对。 俞静之脸上一点都没有生气的痕迹，只是笑得更厉害了，她的眼睛都完成了两道会微笑的月牙。 “不用介绍了。毛毛和我是老相识了，对吧？” 她的声音就和她的笑脸一样温柔似水。 这样一个温温柔柔的女人，让人想不到她居然曾经是那个传说中特别行&#xe863;队的队长。 但她讲话却有足够的技巧让人信服。 宋羽脖子僵硬地扭转过来。 “请叫我宋警官。” 这是六年后的重逢，宋羽第一次抬眼正视着俞静之的眼睛。 “工作的时间，这样称呼才更合适，不是吗？” 宋羽每个字都念得很慢，像是一个古板的老修女在念着某种教条。 俞静之站在门口，宋羽站在房间角落，重案二组的人夹在 她们中间，他们甚至以为宋羽这是在向俞静之下战帖。 为什么？这两个人难道不是老熟人吗？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一场世纪大战仿佛就要开场，俞静之却没有要接招的意思，她盯着宋羽，目光一点没有移&#xe863;，手却指了指李铭和田光海：“嫌疑人已经送去审讯室等着，就交给你们审了。” “收到。” 俞静之又点了点王思远，王思远走近了她，就被她一把拉过手臂。没想到自己会和新任上司这么亲密，初出茅庐的王思远一下子脸红了。 俞静之问林俪：“你说他很擅长电脑吧？” 林俪点点头：“小王这方面是有特长，信息（犯罪）科那边都夸过他。” “那我们就一起去监控室后面看看他们怎么审讯的吧。” 看着俞静之挽着王思远和林俪就要离开办公室，陆然不敢相信自己和宋羽居然被落在原地，她刚想出声提醒俞静之是不是忘记给她们分配任务了，俞静之停下了脚步，半回过头来。 那一头的长波浪卷发先甩过来，然后是宛如神女雕塑一样的完美侧脸。 “你们两个负责今天后续逮捕程序的文书工作吧。反正，我看你们挺喜欢也挺擅长的，不是吗？” 说完莞尔一笑，甚至带着几分风情。 “这是性别歧视！”等俞静之他们都走了，只剩下陆然和宋羽在办公室的时候，陆然气呼呼地和宋羽抱怨。 宋羽这边已经开始整理一份份材料了：“你肩膀还疼吗？” “有点。”陆然把自己当武器甩出去击倒嫌疑人的时候，撞伤了脖子和肩膀，现在还在疼得厉害。 “那这次我来。你看着就好。”宋羽语气依旧很平静，“反正你也总是弄错格式。” 没想到又被宋羽挑剔了一下自己的工作能力，陆然越发觉得自己委屈。 这次抓到嫌疑人明明主要是因为她“牺牲自己”才成功的，结果审讯被俞静之把自己排除在外，她心里特别难受。 “小宋老师，你不觉得生气吗？把我们丢下来做这些枯燥的文书工作，他们几个去干那些好玩的活。我在警校读了四年，可不是专门为了来这里摆弄这些纸的。” 宋羽终于停下了手中的&#xe863;作，皱了 皱眉头看着陆然：“这些工作也总是需要人做的。再说，我们的工作，可不好玩。” 最后那句话，宋羽的声音特别低沉，似乎还带了几分严肃的训诫。 “就像是下午的行&#xe863;，你觉得好玩吗？刺激吗？但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好玩还刺激吗？我们的工作是很严肃的，也容不得一点差错。你要是抱着好玩的心态来工作，那么我劝你直接找组织部申请调去别的单位。” 陆然被宋羽这么一说，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小宋老师。”她小声道歉，“我只是觉得，是不是我下午行&#xe863;中做的不好，让俞队、俞组长她生气了，所以才连累老师你，不让我们跟着去参加审讯。” “你是这么想的？”宋羽看了眼满脸忧愁以为自己第一天就得罪了新领导被穿小鞋的陆然。 宋羽罕见地笑了笑，笑得声音很轻。 “你放心，她不是这种人。我想她应该是——” 应该是什么，宋羽也没有说完，只是难得出神了一会儿，又埋头处理着文书。 陆然乖乖地等在一边，看着宋羽操作。 文书工作格式要求细致，陆然性格大大咧咧，总是会有遗漏，这次她告诉自己一定要用心记住，不能再这样麻烦到自己的小宋老师了。 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多，走廊里先传来了田光海和李铭互相吹捧的声音，紧接着重案二组的其他人就齐刷刷地回了办公室。 “田老师，铭哥，你们这么快就搞定了？”陆然心里满是好奇。 审讯一直是在刑侦之后，最大的一场斗智斗勇。 田光海自信地说：“我们两个老将出马，还有什么犯人拿不下的？” “你别说……”李铭回到办公室，十分自然地拿起自己桌上陈旧的保温杯喝了一口，“俞组长她是有点能耐。本来那个嫌疑人滴水不进，打死不开口，熬到九点多的时候，俞组长让我们拿包烟给他，两根抽完什么都交代了！”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3、恩怨 陆然没想到李铭对俞静之的态度转变这么快，明明之前还很是不服气，现在却松了口，居然愿意把功劳往俞静之身上算。 “是啊！你说，俞组长她怎么知道我们身上偷偷带烟了呢？”田光海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自从文明整/风运&#xe863;后，机关室内是不允许抽烟了，所以各位老烟枪的男士们都只敢偷偷藏在身上，趁着出外勤或者躲在车上逍遥一会。也不知道俞静之是怎么精准知道田光海身上一定会有烟藏着。田光海看看林俪，以为是林妈先和新来的组长告的状。 而这次这个嫌疑人是一个装女人在网上四处骗男人钱的诈骗犯，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一个男人，但是讲话东一句西一句，很难实质上撬开他的嘴。俞静之却也能一眼看出他有着烟瘾，晾了他一个人在审讯室许久，终于在烟瘾难耐之下，肯老实招供。 “很简单。在抓捕行&#xe863;后她和嫌疑人就是坐同一部车回来的，自然闻到过嫌疑人身上的烟味，猜到他有烟瘾也就不奇怪。而和田光海握手的时候，他们握得那么久那么用力，那么也有可能是从田光海的手指残留的烟味上捕捉到了端倪。” 宋羽说着话，同时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斜着眼睛看田光海：“全都是简单的观察和推理罢了。” 田光海被呛了，只能最后为了找回面子一样说：“那也得我和铭哥审问有技巧，不然这烟抽完，话没讲到位他也不会招的。” 李铭嫌弃地拿保温杯的盖子朝着田光海甩了甩：“小宋说你，你别带我下水。我没和嫌疑人一个车回来，但是你是跟着一起回来的。你自己没发现，是你没做到位。” 宋羽不再去理会田光海，转头对着陆然轻声说：“这就是她没选我们的原因。并不是你得罪了她，也不是什么性别歧视。作为特别行&#xe863;队少有的女性队长，你觉得她会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陆然被宋羽这么一点拨，心里好受了不少。 她也没想到之前看起来和俞静之似乎有矛盾的宋羽现在却在为俞静之讲话。 “我明白了，小宋老师。让我们处理这些文书工 作，原来俞组长也是有目的的。” 看着雨过天晴，一脸开朗笑容的陆然，宋羽倒有几分尴尬：“文书工作这个……她大概还是因为看我不顺眼吧……” 宋羽把后半句说得很轻，以至于陆然都没有听清楚。 “你说俞组长怎么了？” “对啊，我怎么了？”俞静之带着林俪和王思远这时候也推门进来，正好听见陆然这句话，人还没有站定，就先开口问宋羽。 宋羽盯着俞静之看了一会，没有回答，只是把手上的一沓文件放到了俞静之面前的桌上。 “俞组长。”宋羽把这三个字念得很响。 “这些手续文件都处理好了，时间不早，我先走了。”说完宋羽就回自己位置拿了那个背了好几年的黑色鳄鱼皮小挎包，也不等俞静之的首肯潇洒地走了。 谁都看得出来宋羽这是在当面呛俞静之，但是重案二组的人都不明白，照理说曾经是特别行&#xe863;队出生入死队友的两人，怎么会关系这么差。 俞静之也没有一点尴尬和恼怒的样子，随手翻了翻文件，夸了夸李铭和田光海这次审讯中表现不错，就让大家也先回去休息吧。 在大家理东西互相告别的空挡，俞静之慢慢踱步到了陆然的桌子边，轻巧地坐在了桌子一角。 “组、组长？”陆然有点惶恐。 宋羽和俞静之之间关系这么紧张，她很担心自己难以在老师和领导之间做人。 “现在是宋羽带你？”俞静之口吻很是温柔。 “是的。是小宋老师负责教我。她很认真，也很优秀。可惜我笨笨的，总是差一点儿。” “她以前也不优秀。倒不如说和你现在一样，笨笨的但很可爱。”俞静之说着伸手帮陆然脸颊边的散发十分自然地挽到了耳朵后面。 陆然才出警校不久，头发刚从标准的寸头长到齐耳的长度，没法扎束起来，所以散发经常乱跑。 陆然对俞静之这突然地亲昵举&#xe863;感到不适，往后退了一步：“小宋老师以前也像我一样吗？” “嗯,很像。”俞静之笑着的眼睛带了几分沉重，“所以她对你一定很重视吧。” “重视吗？”陆然回忆着宋羽对自己的态度，“与其说重视，倒不如说，小宋老师对我的要求 十分的高，可能都已经到了严厉的程度吧……” 对比同样带教新人王思远的田光海，宋羽这种一丝不苟的性格，可以说陆然和王思远一个在地狱一个在天堂。 意识到自己刚刚有在说自己的带教老师坏话的嫌疑，陆然立马又补充说：“当然我不是说小宋老师这样对我不好的意思！我很感激她能这么毫无保留地鞭策我！毕竟她对自己的要求也是一直很高的——” “严厉是因为爱哦。”俞静之仰着脖子，目光不知道盯着天花板的哪里，慢慢吐出了这句话，“就是因为爱惜你，所以才会对你严厉。” “你应该知道的吧？我们做警察的，可是一不留神就会有危险的职业。最好的教导，不是那些刑侦技巧、犯罪研究、武打训练，而是教会你，怎么规规矩矩地活下去。毕竟，只有活着的警察，才是好警察。” 活着的警察，才是好警察？ 陆然品味着俞静之的话，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此刻的她又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现在不懂也没有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懂的。”俞静之看着一脸疑惑地陆然，伸手揉了揉陆然的头发，“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吧。我也该走了，拜拜！” 十分潇洒地给办公室留下的人送了一个飞吻，重案二组新任组长俞静之上任第一天的工作，就在这个飞吻中结束。 停车场里，宋羽还坐在自己白色AD小3系的两厢车里等着。 这是豪华品牌AD下面最便宜的入门款小车，十几万的钱，用来买其他牌子可以买到性价比更好的中配、高配，但是宋羽就是喜欢它的小巧造型。 宋羽几乎花了买这车一半的钱，拿来做一系列的改装。 她对于这辆车的每一个零部件都很熟悉，因为都是她特别调配组装的。 喜欢的东西就要拿到手，就要按着自己的心意改&#xe863;，这是她性格里面固执的一面。 就像她第一个出来，却还是这样安静地在停车场等到现在一样。 终于挎着最新款名贵包包的俞静之也到了停车场，她拿起手中的钥匙一点，停车场的某处就有车灯闪耀。 在机关这种大家为了低调，遍地都是买的黑白色车子的地方，俞静之这辆奔马5系加长加宽的 深红色轿车特别显眼，哪怕不用这样唤醒都可以。 但是俞静之就是喜欢张扬，她就是喜欢在宽大的停车场中，自己那辆爱车闪起的耀眼光芒，只为迎接自己而亮起的光芒。 看着俞静之上车，宋羽也终于松开了手刹，一脚油门下去。 她和俞静之一左一右地开到了停车场的门口，在两车快要交汇的时候，宋羽猛踩了一脚油门，把自己的小车堵在了俞静之那辆红色大奔马的前头。 两个人都摇下了车窗。 俞静之脸上没有半点意外，她带着明知故问的笑问：“怎么，你专门等我？” 宋羽厌倦了和她兜圈子的游戏，翻了个白眼：“你的手，怎么样了？” “放心，是旧伤。和下午没什么关系。”俞静之拿起自己的左手挥了挥给宋玉看，“你是担心你的徒弟会内疚以为是她弄伤的，所以才来关心我吗？” “是在队里行&#xe863;中弄伤的吗？”宋羽选择避开俞静之所有的问题，“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们又在调查什么？” “机密。你应该清楚我们的纪律。”俞静之收了笑，严肃起来。一双总是带着水光的桃花眼一下子冷冽如寒潭的水，不再带着三春的暖意。和平时的她一下子判若两人。 宋羽并没有怕这样变了脸的俞静之，她冷笑了一下：“既然知道纪律，那为什么你要这么大张旗鼓地退下来养伤？还是，你故意要——” 意识到宋羽并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人，俞静之紧绷的脸又柔和起来，她刻意换了促狭的笑：“说到底，你还是关心我啊，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 果然，如她预料的一样，宋羽那张八百年不会有波&#xe863;的脸，一下子因为羞愤开始变得有趣了许多。 俞静之真是讨厌今夜的月光和停车场的灯光都不够亮，让她不能更清楚地欣赏到宋羽这脸上奇妙的转变。 “我关心你？”宋羽语气变得十分古怪，“你居然觉得我会关心你？” 她在羞愤之外，又突然有了新的别的什么情绪一样，莫名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俞静之啊俞静之……” 这下是俞静之有些搞不懂了。 她的本意是想激宋羽不要再追问自己，但是她没有想到宋羽这个情绪 转变是怎么回事。 这是她和宋羽时隔六年的重逢，宋羽会想要和自己单独谈谈她不奇怪，因为这六年里，俞静之早就在脑海中重演了无数次两个人的重逢画面。 宋羽会说什么话，会有什么样的情绪，她在脑海中早就想过了一万种的可能。 宋羽一定会恨自己，讨厌自己，质问自己。 今天的情况比较特殊，让宋羽一上来，就先关心了自己的伤势，这是有些在俞静之预测之外的。 但是她想不明白，宋羽目前的笑是为了什么。 “俞静之。”宋羽止住了笑，一脸严肃地看着俞静之，“我怎么可能还关心你？我只是担心，你会把我们二组的大家又牵扯到什么不得了的深渊里面去。你别忘了，当年是你亲自把我赶出特别行&#xe863;队的。我不会让你像当时对我一样，这么对待我们二组的其他同伴。他们都是我很重视的同伴。” 宋羽说到这里，目光往下，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一半的眼睛，似乎也遮住了眼睛里面的忧伤。 “我再也，不想失去任何人了……” 宋羽的这句话里带着几分哽咽。这些年她很少再有什么强烈的情绪起伏，早在离开特别行&#xe863;队的那一刻，她就决定了，要把所有悔恨，懊恼，愤怒都埋藏起来。 她要把所有的情绪都像酒一样封存在一个地方，让时间酝酿成地久天长的醇厚。 宋羽短暂地调整了情绪，抬起头看向俞静之又是满眼的凌厉：“你好自为之。” 俞静之看着宋羽的那辆小白车飞快地蹿了出去，坐在车里很久没有&#xe863;。 她让车门就这么敞开着，从车的储物箱里拿出一根烟，熟练地点上。 左手虽然没有大碍，但是下午还是扭了一下，到现在还在疼，可能又要去复查一下，旧患加上新伤，不能小觑。 俞静之一直忍着疼痛，笑脸撑到了现在，现在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孤独和疼痛都开始向她袭来，烟中的尼/古/丁也没有办法麻/醉她的神经。 车水马龙，景物一点点倒放，她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颤抖着往嘴中送着烟，眼前不断闪过宋羽刚刚说话的每一个表情。 时隔六年的相见，她当然有仔仔细细把宋羽的每个表情每个瞬间都记在心 里。 宋羽的头发长了，眼神更加凌厉，再也没有六年前那么生&#xe863;的表情了。 讲话的声音可能还低沉冷酷了不少，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被那些话伤到的原因。 在俞静之自己无数次脑海里排演的重逢画面中，宋羽说的这些话必然不是最伤人的那种。 可是幻想毕竟是幻想，当对方真的对自己这么开口的时候，心中的难过还是超出了俞静之的想象。 “我再也，不想失去任何人了……” 宋羽这一句话，是今晚刻在她心头最深的一刀。 “笨蛋……我也是啊……” 俞静之将只抽了一半的烟灭在车上的储物盒里，关上了车门，加速驶向孤独的深夜。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4、【第一案】车祸疑云（一） 重案二组来了个风情万种的新组长和黑面女神宋羽的小名叫“毛毛”这两件事情是同时在整个市局里面发酵扩散的。 平常与二组关系比较好的四组、五组的警员们来了好几拨，带着各种借口东磨西磨地在重案二组的办公室多呆一会，想借机偶遇一下俞静之这位传说中神秘的特别行&#xe863;队退下来的大美人。 顺便，也终于有了可以和一向生人勿近的宋羽玩笑搭话的机会。 嘈杂的闲人和让自己羞耻的小名，这两样都足以成为让宋羽不想多待在办公室的理由。 她索性和田光海调了调，说是要全方面培训王思远和陆然两个新人，把这几日的外勤工作全部揽了下来。 陆然拎着机关食堂买来的早饭匆匆忙忙扎进办公室，宋羽就把车钥匙丢给了她。 “城南，乐行投资咨询有限公司。”宋羽说完以后潇洒的走去停车场。 陆然看着手上没吃完的早饭，叹口气，包都没放在椅子上，跟着宋羽而去。 “小陆都要被她折磨瘦了。”看着陆然远去的背影，田光海带着几分心疼地说。 林俪在那边排值班表，探过头来：“又要你心疼了？这么大热的天，要不还是换你去跑这一趟？新人都是要锻炼的，不多跑跑怎么行。”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妈。你不觉得小宋她最近出外勤出得太主&#xe863;了一点？就好像、就好像在躲着谁一样……” 田光海说着朝里间俞静之的办公室努了努嘴。 宋羽和本来同是特别行&#xe863;队的俞静之不和，是二组所有人在第一天都看出来的。 他们都等着从两个人日后的相处中，寻出点破绽，但是宋羽现在和俞静之这种王不见王的状态，让他们没有热闹可以看了。 “主&#xe863;怎么了？主&#xe863;这说明小宋她比你积极。年底的评优啊，我看你今年也不用想了。昨天让你和思远赶的文件呢？” 田光海扭头冲着王思远咂舌，两个人老老实实在办公室继续处理文件。 重案二组这次接的还是金融诈骗的案子。 和后面三组、四组、五组这些因为各项专门特别强化任务而增设的重案组不一 样，重案二组，最早就是作为重案一组人手不够的补充而设立的。 所以重案二组在接案子上，没有其他几组的优先权，只能捡些一组剩下来的，不容易出风头立功又麻烦的经济诈骗类犯罪。 二组现在要查的，就是乐行投资咨询有限公司的涉嫌诈骗的案件。 陆然跟着宋羽后面到了停车场，R6288二组编制下的一号车，虽然是一辆市值不到十五万的手&#xe863;挡车，但是比起传统人们想象中桑塔纳一样的警车已经升级了很多。 陆然解锁车门，宋羽直接坐到了副驾驶。 陆然面露难色：“今天，还是我开吗？” 宋羽已经在系安全带：“警察怎么能不会开车呢？你还需要多练练，走吧。” 陆然在警校已经考了驾照，不过上路的经验还是差一些，这几天连续的外勤，多少有了一点手感，但也不能说是在路上把车开到行&#xe863;自如的程度。 陆然把早饭放在车前挡上，认命地坐上驾驶位置。 宋羽看着陆然这么随意把东西放在前挡上，好看秀气的眉毛又皱了起来——她真的很喜欢皱眉——陆然看到过她这个表情好多次：“车前挡不要放东西，不安全。” 陆然赶忙又把早饭放在到了中控下的储物格。 车子驶出市局，封闭的车厢里，肉包子的香气在酝酿。陆然很是尴尬又很饿地咽了咽口水。 “仔细看着路，想吃的话，你可以稍微吃一点。但至少留一只手在方向盘上。”看出陆然的欲望，宋羽偏过头看着窗外。 陆然如蒙大赦，终于拿出一个肉包啃了起来，肚子有了点东西，终于不太难受了。 “说起来，我从没见过小宋老师你在食堂吃早饭。是觉得不好吃吗？” “我在家吃过了。” “好厉害，你还能早上爬起来自己准备早饭。” “我妈她准备的。” “诶？” 宋羽的年纪并不是很大，而且据所有人的猜测应该还是单身，所以住在家里也不奇怪。 但是想到这么一本正经的小宋老师每天早上都是乖乖吃好妈妈准备的爱心早餐再出门的好孩子，违和感实在太强烈。 陆然甚至脑补了宋羽妈妈的长相，和喊着宋羽小名“毛毛”劝她多吃点的画面。 “怎么了？”宋羽一个白眼扫过正在妄想的陆然。 “没、没什么。我只是好羡慕小宋老师你和爸妈这么和睦的样子。” “我没有爸爸，只有妈妈。”宋羽的口气十分理所当然。 “诶？” 陆然没有想过今天在去涉案公司询问的路上，会突然探知到这么多宋羽的家庭隐私，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话。 “好了，别发呆了！你不是要吃早饭吗？快点吃你自己的吧。”看到陆然满脸的求知欲，宋羽不耐烦地斩断陆然的好奇心，“我们可没有亲密到要了解彼此家庭父母的地步吧？” “嗯、嗯。是啊……我和小宋老师还不是这么亲密的关系呢。”陆然几口把手中的包子吞下，又想到什么，问宋羽：“那么这么说，小宋老师你并不认识我爸？” 宋羽双手抱在胸前一脸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认识你爸？我又不是你男朋友。” 陆然见她这么说，开心地笑了起来，宋羽更加搞不懂她。 “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很开心。” “我不认识你爸很让你开心？” 陆然没有回答，只是整个人精神都愉悦了起来，甚至还哼起了不知名的歌。 “开车专心一点。”被烦到受不了的宋羽终于开口喊停。 “哦，收到。”陆然嘟着嘴不情不愿地收声。 就在驶过下一个路口的时候，旁边车道一辆黑色的轿车突然猛地窜了出来，然后就听到路边一声巨响，陆然吓了一跳，猛踩了一脚刹车。 她们往路边看过去，马路上一个人被撞倒在地，血肉模糊，而那辆黑车已经扬长而去。 “肇事逃逸？”陆然语气十分气愤，她挂起了手刹，一脚油门就打算踩下去，一定要追到这个肇事逃逸的王、八、蛋。 “等等！”宋羽拉住了方向盘，不让陆然前进，“不要去追，我们还有我们的案子要去办呢！” “这可是一条人命啊！抓这种犯人，不才是我们警察要做的吗？”陆然义愤填膺，不能理解宋羽为什么拦阻自己。 “这是交警的工作。快靠边停车，我们去看看人怎么样了。”宋羽一边嘱咐陆然一边手机已经在拨打电话通报这次事件，“喂，您好，我这边要报告一起肇 事逃逸案件，我们在祥发路会云路口，附近——附近有个银行……” 宋羽又指指警车上的行车记录仪，在电话那头登录的空挡叮嘱陆然：“你快把行车记录仪的视频导出来，应该有拍到那个人的车牌号，过会等交警来了，给他们。再打个120。” 等陆然和宋羽靠边停车下来，那边已经围住了一大群人，打电话报警和叫救护车的不少，还有几个好心大胆的路人去摸了摸受害人，想急救，但是一探呼吸，都知道人已经死了。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我们是警察！”陆然和宋羽出示了证件被人群让了进去。 宋羽让陆然维持一下秩序，不要让人群靠的太近破环现场，接着拿出了随身带着的取证用橡胶手套，开始翻找受害人身上的东西。 事发地点在祥云路会云路路口，正好在——宋羽回头看到，马路边的银行正好是兴业银行在这边的分行点。 又是兴业银行。 她眉头不自觉地就又皱了起来。 宋羽仔细打量受害人的穿着，上身考究的白色短袖衬衣，下身西裤，手上拿着公文包和车钥匙，估计是刚从兴业银行办理完业务，要走去自己路边的车子旁。 她索性先翻找了一下受害人的公文包，想先找到点受害人的身份信息，帮过会来的交警们省点事情。 果然从公文包里找出一个铁质的名片盒，宁远国际会计事务所，执行会计，杨立新。 核对了公文包里几分文件的落款，看来受害人的名字和身份就是这个无误。 等交警到了，宋羽和陆然简单和他们交接了一下，交警十分感谢重案二组的“兄弟”能帮他们先行控制住场面。 情况交接清楚，让陆然把行车记录仪的视频传给交警，填完简单的笔录，宋羽就催着陆然赶紧上车，继续去城南乐行投资咨询有限公司。 一路上，以陆然热闹的性子却始终一言不发，车里的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不满。 “又怎么了？”宋羽耐着性子问。 “他没有刹车！”陆然气得拍了下方向盘，“撞人前，撞人后，地上的痕迹我看过了，那个人根本就没有刹车！这是一场谋杀，不是一场事故！” “那又怎么了？”宋羽对于陆然在 驾驶中的情绪化行为很是不满，“你不要拍方向盘，这样很危险，也不要在开车的时候带情绪。” “为什么不让我去追他？我们做警察的不就是要把坏人和犯罪者抓捕归案吗？”陆然觉得宋羽到现在还在挑剔自己驾驶习惯这种“小问题”简直很不可思议。 她一向很敬重带教自己的宋羽，但是刚刚发生的事情，让她对宋羽也无法怀着敬意了。 宋羽没有理会陆然恶劣的态度，依旧很冷静地说：“就算这是一场谋杀，这个案子也不是我们负责，会有相应的警察跟进。这并不是我们的案子，我们没有权限，也不符合规定。” “权限！规定！小宋老师，你不觉得你这样讲话太过冷酷了吗？一条生命就被谋杀在我们眼前，我们身为警察却要先想权限和规定的问题吗？我们作为警察宣誓的责任和使命在哪里呢？” “你觉得一个人的生命是我们的使命和责任，那我问你，我们现在手头这个诈骗案件，涉及一共三十三位被害人，上千万的财产的安全，这难道不是我们的使命和责任？你要和我谈使命和责任？那很好，我告诉你，做好我们眼前的工作，侦破每一个手头的案子，就是我们的使命和责任。” 陆然被宋羽说得哑口无言，她还太过年轻，许多的道理她就算听懂了，也还是不服气。 只因为她的心中还有火和热，不想熄灭。 宋羽看着她一脸的不服气，眼中还在跳&#xe863;的光，叹了一口气。 确实很像。 陆然和曾经的自己。 “走吧，先去城南。等下午回来，找李铭问问他有没有认识的交警那边的关系，看看这个案子怎么回事。” 陆然见宋羽的态度难得软了下来，感激地冲着宋羽大声回答：“好！” 她们两个到城南乐行投资咨询有限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前台把她们迎了进去，诺大的公司已经没什么人，好像只剩下一个空壳。 确实是那种诈骗之后要跑路的公司常见的模样。 前台带她们去了老板的办公室，老板吕步韬是个四十不到梳着背头收拾得体面的男人。 他一点没有慌乱地迎接宋羽和陆然，表现得十分坦然，没有像其他犯罪嫌疑 人的那种胆怯和心虚。 不过一般经济类犯罪的嫌疑人都很聪明，心理素质也都很高。 “如你们所见，我们这边各种资质都很齐全。合同和协议也都是合法合规的，我觉得主要还是投资人他们对于我们这边投资理念理解上的偏差，才引起的这些误会。” 吕步韬很坦然地将所有的合同和资质证书摊到了两个人面前。 知道他肯定是有备而来，这些东西查不出什么问题，宋羽翻了几页，索性不看，打量起吕步韬这个办公室。 她嗅了嗅，办公室空气中有一种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你洗澡了？” 宋羽突然这么问。 “啊，我之前去健身了，刚刚回来。”吕步韬没想到话题会一下子跳跃到这里。 宋羽看了一下表：“十一点多去健身回来？一般不都是早上或者晚上吗？” “我喜欢这个时候健身回来，正好可以吃点健康的午餐。”吕步韬手有些局促地挠了挠自己的锁骨，和陌生的调查自己的女警官讨论健身这种事情，大约让他觉得有些害羞。 宋羽这时又注意到吕步韬的右手手腕内侧粗糙地贴了块简陋的小纱布。 “你还受伤了？” “对，锻炼的时候不小心，砸到的。”吕步韬还把手腕伸出来给陆然和宋羽看看。 宋羽点了点头，问一旁一直在认真看每份文件的陆然：“你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好像、没有？不过我毕竟也不是专业的……” “没关系，这些都有复印件，警官你们带回去找专业的人士看也可以的。我们公司一向是合法经营的，肯定没有任何问题。” “这些东西，我想带回去也看不出什么来。”宋羽皮笑肉不笑地和吕步韬客气了一下，“对了，我看你这里并没有你们公司的财务数据？” 常见的伎俩。装作配合警察工作，其实提供一大堆完美无用的扰乱搜查的证据和证词。 吕步韬推了推眼镜：“这个，我们公司因为不大，所以财务是外包给外面的事务所的。” “哦？包给哪里了？方便联系他们过来一起吗？” “本来他每周四都会过来，今天应该也要来的。”吕步韬又看了下墙角的钟，“奇怪了，杨会计应该都是十点半准时到的，怎么还没来呢？” “没关系，我们可以去找他。他叫什么，在哪家事务所？” “杨立新，宁远国际会计事务所。我们A市三大事务所之一。” 杨立新。 听到这个名字，宋羽和陆然神色复杂地对视了一眼。 杨立新不是迟到，他是再也不能来了。 他就是今天宋羽和陆然遇到的那起肇事逃逸案件的受害人。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5、【第一案】车祸疑云（二） “这就是你们要我跨部门去问交警那边把案子要过来的理由？” 俞静之今天穿着职业西装套裙，她就没有一天的衣服是不将自己的两条长腿露出来的。 她确实很美，也确实很懂得展现自己的美。 她还是靠在办公桌的一角，双手抱胸看着面前的陆然和宋羽。 “先不说交警那边会怎么定义这起案件，你们知道跨部门要案子，可比从一组那帮豺狼虎豹手里夺食都要困难？” “而且手续和流程还会更加麻烦。”林俪在一旁适时地补充，俞静之冲她点头致谢。 “但是——” 宋羽拦住了情绪激&#xe863;地陆羽，罕见地上前了一步，对着俞静之用商量的口吻说：“杨立新确实牵扯进了乐行的诈骗案件，或者不用移交案件的方式，而是和交警他们共同调查呢？” 陆然被宋羽拦下来，听懂了宋羽这是要迂回救国，于是也附和起来：“没错。毕竟这也是一场谋杀，交警那边他们自己肯定处理不了。” 俞静之伸出一个手指在空中摇了摇，否定了陆然的话：“小陆，我再提醒你一次，这个案子怎么定性，到底是普通的交通事故还是你们所说的谋杀，目前都不是我们能来给他们定性的。而且——” 俞静之收回了手，托住了自己的下巴，这是她思考的时候常用的姿势。 “就算交警那边觉得此案有故意杀人的嫌疑，也不一定会移交到重案组来。只是一起单纯的谋杀案，最多送交辖区警局。我们要插手，不是这么简单的。” 自从A市成立重案组以来，辖区警局为了每年的破案率和破案指标，都会把破不了的案子往重案组扔，而为了对应他们这种推卸责任的作法，重案组接受案件的要求和标准也越来越高。 “那就按小宋提的方法，说是请交警那边帮助一起协助调查我们这边的金融诈骗案嘛！”田光海站出来表态，“偏偏是我们要查到乐行公司那边，这个杨立新就出事了，组长，你就不觉得这太凑巧了吗？” 王思远在这边鼓捣了半天电脑，此刻也把屏幕转过来给大家看。 他从宋羽她们回来讲 起这个案件就开始练习事发地街道的网格中心，调取路口的几个摄像镜头。 视频里面，黑色的车子一直停在转弯处，等到杨立新走出银行的瞬间，开始启&#xe863;加速，一路碾压过去，撞到人之后也没有半点减速的样子。 王思远有点骄傲地抬起头晃着脑袋：“要我说，这绝对是故意的。” 所有人都看向俞静之，等她拿出最后的决定。 宋羽知道俞静之已经在考虑接手这个案子的可能性，于是再次诚恳地说：“乐行投资咨询有限公司的财务情况是杨立新一手掌握的，他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突破口，这个线索不能断。就算不是为了陆然这傻乎乎的一腔正义感，为了我们手头这个诈骗案子，也不应该马虎放弃。” 重案二组的案子都是一组挑剩下来的。都是一组那些“精英”亲自选摘的，没有话题度，并且侦破难度大的案子。 这次乐行投资咨询有限公司的案子就是如此。 乐行投资咨询有限公司的吕步韬是华南政法大学法律学硕士肄业，本科就通过了司法考试，他的一切资料都做的滴水不漏。 正因为知道这是个难啃的骨头，重案一组才把这个案子丢给他们二组。 就在他们要调查乐行投资咨询有限公司财务情况的时候，杨立新就被人这样恶意撞死，绝对不会是巧合。 林俪知道重案二组这边的心已经站在了一起，她于是最后推波助澜：“如果只是请求交警那边帮助我们调查杨立新关于乐行这个案子相关事情，我想他们不会拒绝，也可以避免走那些程序。等真查出点什么端倪，我们再提出接手，也更加方便和名正言顺一点。” 林俪这个团结着整个二组“林妈”都这么说，作为新来的组长俞静之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她扫了一眼办公室的所有人，她虽然是领导，但是当下属们都达成了一个意见，她没有硬是反驳的必要。 “话先说在前头……”俞静之拿出了手机开始拨号，“交警那边和我们不同部门的，会比较难弄。如果你们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想要插手这个案子的话，我这就去联系。” “当然。”宋羽第一个回答，她转头看看陆然，“为了真相和正 义，不是吗？” 陆然知道宋羽是指她在车上和宋羽发脾气的事情，一下子脸红了。 田光海在那边起哄：“俞组长，你尽管去。小宋都这么有干劲，我再不加把劲，年底优秀不就又和我say goodbye了？这个案子，我田大海管定了。” 林俪觉得田光海还在计较自己早上说他没有评优的事情，笑着骂他：“你又在吹牛！破案哪能只靠一个人的，你真以为是侦探小说呢？” 田光海不敢反驳林俪，只能出手拍了在下面傻笑的王思远的脑袋，于是整个二组的办公室又都笑了起来。 俞静之没有笑，她看着重案二组的人一起欢笑。 宋羽在这之中，虽然嘴角的幅度不大，但也确实是在笑着。 刚来的俞静之，还无法自然地融入到这个集体。 重案二组这里的氛围，和总是执行着生死一线任务的特别行&#xe863;队完全不一样。 俞静之还不习惯这样松散而开朗的氛围，在特别行&#xe863;队时间都是紧凑的，任务都是危险的，人和人之间的交往也都像绷着一根弦。 而宋羽却已经很好地融化在重案二组这像热巧克力一样团队里，整个人散发的气息也比俞静之从前所认识的宋羽要柔和了很多——尽管很多人还是觉得宋羽已经冷傲过头了。 这六年，看来你又收获了很好的同伴啊，毛毛。 俞静之眼中闪过一丝短暂的落寞，低下头拿着手机一个人默默地离开，去打和交警那边交涉的这通电话。 二组办公室这里，所有人都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始分析案情，就好像这个案子已经到了他们的手上一样。 在这热闹的时候，李铭推开门风尘仆仆地进来，一屁股坐到了自己位置上。 于是大家又围到了李铭的周围。 “铭哥，你回来了？” “辛苦、辛苦。铭哥辛苦！” 李铭从公文包里把空了的保温杯拿出来，辈分最小的王思远很识趣地接过来，立马去饮水机那边接了温水又递过来给李铭。 “铭哥，你去交警那边打听下来怎么说？” 李铭猛地喝了好了几口，夸张地长呼出一口气。陆然连忙又拿几份文件当做扇子给李铭扇风。 林俪是副组长，没有惯李铭的毛病，催促他：“差不多得 了！看把你虚的。到底问出点什么了？” 李铭这才盖上保温杯的盖子，不紧不慢说：“我去找我交警队的老朋友那边专门问了，这才给我问到了。最新的独家消息，现在还是不给外传的，新闻通稿都还没给媒体通过气呢。” 李铭作为一个基层工作多年的老探员，除了有敏锐的侦查能力，在警察系统各个部门都有很深的人脉和过硬交情的好哥们，算是一个警界万事通。 和能力一样出挑的，是李铭的自恋。 “你到底是问到什么了？”宋羽有点受不了，直接打断李铭的自恋。她和李铭在自尊心这方面很像。 李铭的情绪被打断，还没等到陆然和王思远两个新人的吹捧，多少有点不甘心，声音的调门也降了点：“肇事车辆的司机已经找到了。他一路逃窜，被交警拦路堵截，最后走投无路，把车开进河里，淹死了。” “淹死了？” “嗯。大概是觉得自己撞死了人罪无可恕了吧？又或者是逃跑的时候驾驶失误，反正是追踪到城郊路口，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开河里去了。连人带车地打捞了一整天，半小时前才给弄上来。” “杀了人，之后又自杀……”林俪翻了翻手上的一些案卷，“这种情况，像是仇杀，完成任务之后再自我了结。” 陆然不解地问：“仇杀。杨立新一个会计，什么人会和他结仇呢？” 田光海理所当然地说：“小陆，你这就不懂了吧？一般仇杀，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情。要我说，先起底一下他的人际关系，看看他生活作风——” 宋羽听不下去田光海想当然的胡言乱语，出口反驳：“要说钱，眼下不就正好有一个吗？” 林俪问：“你是说乐行公司的案子？” 宋羽和李铭同时点了点头，意识到彼此的同步率，两个人又英雄相惜地对视一眼。 不服气地田光海直叫嚷着：“哼！肉麻！你们俩也不嫌肉麻！” “谁肉麻了？”俞静之这时候拿着手机走了进来，本来还想和李铭再一起戏弄一下田光海的宋羽立马整张脸又冷了下来。 俞静之的目光却还是留在宋羽的脸上。 “没什么，他们说瞎话呢。”林俪打着圆场，“你和交警 那边联系好了？” 俞静之点头：“暂时是说好了，不过是有条件的。” 陆然紧张问：“什么条件？” 俞静之神秘一笑：“等案子破了，我再告诉你们。” 她这个笑容带了几分戏谑，和平时那些温柔的笑容比起来，看得让人心底生毛。 俞静之看到李铭回来了，又说：“李铭，你把那边的情况和大家说了？” 李铭还不知道俞静之已经去找交警那边沟通的事情，以为她要责怪自己没有等领导回来就和大家分享情报，他怕俞静之认为自己是仗着老探员的身份没有把俞静之这个新领导放在眼里。 他有些尴尬地回答：“啊，我简单地说了一下。其实因为我这边问到的信息也不是第一手的，所以——” “那我就再来补充一下吧。”俞静之显然没有李铭多想的那些弯弯绕绕心思， “交警那边和我说已经找到肇事者的车子和尸体了，肇事者是男性，身份还在排查。我想他死了这个你们应该已经听李铭说过了。我再给你们补充一个，尸体右边太阳穴上好像还有遭钝物打击的伤痕。初步判断可能是车辆里面逃生锤造成的。” 宋羽问：“这么说，这个肇事者也不一定是死于溺水？” “法医现场尸检判断还是淹死的。具体死因还是得等进一步的尸检报告。” 陆然跟着宋羽的思路分析：“如果车上被找到的尸体是被钝物击打致死，再被放在车里，造成开车溺水的假象，那么这就是又一起凶杀案了。” 王思远也不甘心落后于陆然，抢着说：“那么也就是撞死杨立新的时候，黑色车上可能有着不止一个人。” 宋羽更一步补充：“也有可能这个尸体并不是撞死杨立新的真正凶手，而是被人杀害后，来顶替这个罪名。” 俞静之晃了晃脑袋：“真相是什么呢？这些都只是可能，要靠你们调查出来了。对了，听说车子打捞出来的时候，四个车门都是紧锁的，只有驾驶室的车窗开了一指不到的缝隙。” 李铭摸着自己的保温杯：“也就是说至少在车子冲进河里的那一刹那，车上肯定只有一个人是确定的。” 王思远感叹道：“这不就是推理小说里面的密室杀人 吗？” 陆然问：“为什么是密室杀人？” 王思远挠了挠后脑勺：“因为不管这个人是被钝物击打致死，还是溺水死亡，他死亡的时候都只有一个人在车里面，这不就是密室杀人吗？” 田光海用力拍了他的头：“笨蛋！也有可能是凶手在别的地方先杀死了这个人，再把他装到车里，然后连人带车弄进河里。” 宋羽摇摇头：“可是这样，凶手是怎么做到自己不在车里，却能把尸体和车从路上弄到河里的呢？” 田光海有点窘迫地说：“也、也许是他下来手推的？” 大家又忍不住，开始小声笑起来，李铭拿保温杯指了指田光海：“这也太蠢了吧？再怎么有力气的壮男，大太阳底下把一部车带一个人推到河里？他不嫌显眼呀？更不要说后面还有那么多交警在追他呢。” 笑归笑，但是大家同样也无法解答这个疑问，都又开始犯难。 俞静之这时候拍了拍手，把大家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这里：“好了！你们也别光在办公室里面干想了，破案难道只靠脑袋想的吗？你们要我帮你们把案子要来，我努力了，后面就看你们自己。我先走了，你们好自为之。” “你要去哪儿？” “我晚上得去开会啊。” “那你还回来吗？” 俞静之有点迷惑地看向林俪，林俪一向是重案二组最识大体讲规矩的，她不知道林俪怎么会突然拦住自己。 “我的工作还得全部向你们汇报？” “没有。”林俪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只是以前顾组长都会和我们一起过案情……” 重案二组之前的组长顾为民是个和所有组员同进同退，一起熬夜加班，一起想破头脑的老好人。大家也都习惯了在结束每天的侦查工作后，晚上回到办公室和他一点点汇报和梳理案情。 俞静之无奈地笑了笑：“他是他，我是我。你们的老顾已经被调走了，所以……我没有那么多规矩和讲究，我只看结果。等你们调查到一个阶段了，再来告诉我吧。” 说完，她眼角瞥了一眼宋羽，回了自己办公室拿包走人。 “这个俞组长，不好弄啊。”李铭没来由地这么感叹了一句。 “她一直这样。”宋羽小声附和了一句，因为声音不大，只有她身边的陆然听到了。 陆然心头的八卦之火已经烧得窜天高了，可还是畏惧于宋羽平日的严厉，努力用口水把它浇灭。 重案二组的人按老规矩分配了走访调查的任务，对于这次案件的调查正式开始。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6、（大修）【第一案】车祸疑云（三）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车的型号，某国产电&#xe863;车，和车上行车记录仪的消失是刘远自己拆掉的。 错别字，改了改了经过俞静之的沟通，交警那边很快传来了肇事逃逸死亡的司机身份信息。 刘远，男，汉族，48岁，B省某乡镇人。从青少年时期，就有多起盗窃，寻衅滋事等管教记录。通过公安系统联网查询，可以从他犯罪轨迹中看到，他是19岁的时候来的A市。当时就因为大量偷盗电瓶车，服刑三年。出狱后两年，又因涉嫌敲诈勒索，服刑八年。五年后，再次因为入室盗窃和故意伤人入狱，判刑十年，去年才刚刚出狱。 家中有个马上升高三儿子的林俪看了刘远的经历，感叹不已：“这孩子就是从小一步踏错，今后的人生都无法回头了。” 宋羽并不认同：“他青少年时期犯错，多次被收容管教，是有很多机会悔过的。包括后面偷电瓶车出来，也有机会再重头开始。是他自己把自己一生耽误了。” “人生哪有那么容易。”李铭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宋羽，“在你们年轻人眼中犯了错，只要悔过就能弥补。理论上确实只要意志坚定，没有做不成的事情。但是现实里面，面对的问题要严苛的多。为了一个错误选择，把一生搭进去，陷入无法挣脱的可怕环境的可怜人，我见过太多了。这家伙，也只不过是其中一个。” 宋羽不喜欢李铭讲话时候这股高高在上的老前辈语气，难得争辩说：“你这些话不用对我说，我也不是年轻人了。” 现在自己早就不是当时初出警校的菜鸟，还有陆然这么个“徒弟”在旁边看着，她可不想自己还被放在被说教的位置上。 察觉到宋羽和李铭两个人之间气氛有些紧张，田光海连忙来打圆场，问林俪：“林妈，那我们这次怎么分工？” 林俪初步定了下方案，李铭人脉广一些，他带着宋羽和陆然去交警那边查看现场和了解取证情况，田光海带着王思远去走访刘远的住所和日常活&#xe863;区域，完成对刘远社会关系的调查和人物肖像的建立。 林俪依旧坐镇二组办公室负责整理 统筹各方来的信息。 田光海和王思远粗粗算了下今天要走访的几个地方，不由得抱怨：“我们忙得人都不够跑的，那位新组长倒是很悠闲，只管去开会。” 林俪安慰他们：“相信我，去上面开会也是很‘累’的。要你去一次，说不定你宁愿这辈子都在基层走访。” “这种‘累’是只有当了领导才能体会的，尝试一次也不亏啊！”田光海说着玩笑似地用手肘戳了戳李铭。 重案二组的人都知道李铭对代理组长有心思，这次落空了肯定失落，只有田光海这种没心没肺的还敢这么当面拿着来和李铭开玩笑。 看着李铭面色不善，宋羽在旁边呛了田光海一句：“无聊。” “我怎么就——” “好了，别吵了，俞组长来信息了。”林俪亮了亮手中的屏幕，“她说杨立新那边情况她来排摸。她开完会正好顺路可以去宁远国际会计事务所。” 没想到嘴上说着懒得参与调查的俞静之已经主&#xe863;想到了去调查杨立新那边，大家多多少少为之前对她心中产生的非议有些歉疚，都安静了下来。 “这样也好。”李铭对宋羽说，“你本来就打算去过交警队之后，再去查查杨立新吧？现在俞组长帮你跑了，你和小陆省点事情。” 宋羽点点头：“毕竟名义上乐行的案子才是我们的。我总觉得那边还有些问题。” 林俪一边回着俞静之的消息一边说：“等我们把案件的基本信息掌握透了，后面再定侦查方向也来得及——啊，俞组长说让我们拉个微信群，把大家查到的信息和行&#xe863;及时发在群里……” 整个二组办公室又陷入了绝对的安静。 新组长上任的这几天，大家都没有想着主&#xe863;加过俞静之的微信，只有身为副组长的林俪一直作为大家和俞静之沟通的桥梁。 俞静之人笑起来很温柔，也很会说话，但是大家总是莫名地有些惧怕她，仿佛是天生就和她有一种疏离一样，不敢靠近。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整个重案二组，在之前的老组长顾为民的带领下，已经是一个很团结的大家庭。顾为民这次调走的紧急，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大家心中都还有着对顾为民的想念，总觉 得立马和新来的组长打得火热太过对不起老组长。 王思远小心翼翼地问：“我们之前有个微信群，要把她拉进来嘛？” “你傻吗？”田光海拍了下王思远的脑袋，“组长都说了拉个新群。” 他脑子转得快，知道大家都想在俞静之的“监视”之下再有一个自留地。 一如既往，最后林俪拍板做主：“就拉个新群吧，我来把你们都弄进来。对了，俞组长说，过会要你们每个人都加下她的微信，方便她日后布置工作。” 林俪说完看了眼宋羽，又强调了一下：“每个人。” 宋羽不置可否，已经拎了包做好了外出准备问：“可以出发了吗？” “重案二组，全员出发！” 撞死杨立新的黑色轿车已经全部打捞完毕，放在交警队的仓库里，由交警队的鉴证人员在调查提取物证。 是并不怎么昂贵的国产电&#xe863;车，最低价国家补贴的款式。虽然国产车一直饱受很多懂车帝的诟病，但是国产车电&#xe863;车在功能性的开发上和车内空间预留上做的很好。 宋羽这种对车三大件有追求的人是不大屑于这个牌子的车，但是这车实用实惠是很多底层不富裕的老百姓的首选。 本来李铭和宋羽也想过从重案组这边带几个专业的鉴证科人员过来，但是交警队这边目前不喜欢将案件武断地定性为“谋杀”，所以态度强硬地拒绝了。 对于他们来讲，处理一撞开车撞人后逃逸，因为良心不安自杀的案件更为省事。 到底只是顶着“协助调查”的名义，宋羽和李铭都把这口气忍了下来，由李铭在交警队认识的老相识带领着去旁观整个取证过程。 李铭借口和老朋友叙旧，挡在前面和几个交警在一边胡吹海侃，让宋羽和陆然趁着这个机会仔细看看车上有没有什么漏掉的蛛丝马迹。 “初步的验尸报告已经出来了，刘远的死因就是溺水窒息。死前头部曾被钝物击打过，从车里找到的救生锤上也确实找到了人体组织，所以应该就是这个。” 陆然给宋羽念着从交警队那边拿到的初步验尸报告，宋羽翻找着车内的各处，因为浸泡在河水里，要在保存证物和痕迹的情况下处理干净脏水痕迹和冲 进车厢的泥沙，看得出来交警这边下了很大一番功夫。 车厢内一片狼藉不说，车内原本有的东西也已经被拿过去检验。 因为在河水中冲泡过，有用的证物除了被害人的手机和那个救生锤子，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宋羽开了开车门，出事的时候四个车门紧闭，只有驾驶室这边留了2cm不到的缝，如果不是自杀，确实如王思远所说算是很巧妙的密室杀人案。 宋羽继续耐着性子翻找，问陆然：“他是意识清醒情况下溺水死亡，还是昏迷中溺水的？” “报告里还没提到，只说死前没有明显剧烈的挣扎痕迹。尸体除了头部这一处伤痕，没有别的明显外伤。” “那最有可能的还是有人用救生锤把他敲晕了，再连人带车送到水里。” “可是交警这里觉得不是这样。毕竟要用人力把一部车推进河里，太不可能了。” “如果把车前半段开到河边，保持住一个平衡，然后再下车，只要轻轻一推就可以让车因为惯性下去了。” “但这样会在河岸的泥土上留下车底盘碾压的大规模痕迹吧？我看交警这边提供的现场照片，现场除了车撞破护栏直冲下河的痕迹，没有别的痕迹。所以小宋老师你这个推断不行。” 被陆然说自己“不行”，宋羽面子上有些难堪，心里也有一些不服，她眉毛压低，声音却故作轻松：“你倒是说说看，交警那边是怎么想的。” 陆然没有察觉到宋羽的感情波&#xe863;，老实地念着手中的报告：“他们觉得刘远是撞了人之后，见逃脱无望，所以先用救生锤击打自己寻死，然后发现力度不够，索性就开到河里。” 这种猜测宋羽听了觉得好笑，她问陆然：“难道你觉得这个推测比我的推测好？” 陆然把手中的报告合上，学着宋羽平时教育自己的样子，摇头晃脑有模有样地说：“要我说，这两种都不行。都缺乏有力的证据来完善逻辑链。我们警察是要看证据说话的。” 宋羽见她在学自己，也没有责备，只是拿过了陆然的手中的报告，轻轻往她头上打了打。 “既然你都知道，还不快帮我好好找找！” 师徒两个在车厢里又仔细翻找起来。 诚 如报告书中所说，车厢中并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那个救生锤上也只有刘远一个人的指纹。宋羽的推测中，车厢里存在另外一个真正的凶手的痕迹是找不到的。 而且没有激烈挣扎的痕迹，还说明一件事情，刘远在溺死的过程中是没有挣扎的。 这也很奇怪，一心求死的人能将在溺死过程中出现的生理挣扎也克服吗？ 刘远撞死杨立新撞的蹊跷，他自己的死亡也死的蹊跷。 这车在刘远名下，本身价值也就是不值三五万的一堆废铁。这个牌子的国产电&#xe863;车标榜的应该就是各项辅助功能的完善，但是刘远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似乎很以前早就把把车上的行车记录仪拆了，从车子落到河中发生的一切都成了未知的谜题。 宋羽最后目光落在了车子前挡上，那边放置了一个底座，底座上大概是什么玉像，已经破碎只剩下了一点点残留的玉。 宋羽从留下来的玉的造型里依稀看出是个横卧着的腿，她猜想这玉像大概原本是个弥勒佛。 年纪大一点的人总是喜欢在车里放点平安符、观音像和佛像。 陆然也注意到了宋羽在看着的玉像底座。 “小宋老师，怎么了？” “报告里有提到在车里找到这座玉佛像的碎片吗？” “你是想确定这个玉像破碎的时间是在事发前还是事发时？” 宋羽打开手上的报告翻找起来，因为车曾在河水中冲泡过不一定能留下多少。 果然，有检测到一些细小的玉石碎片，玉佛像消失的那一半可能已经随着河水从车窗那不大的窗户缝流走了。 “你看。” “真的有。小宋老师，这是不是就能用来证明当时车里还有第二个人存在？” 宋羽摇摇头：“这个只能证明这个玉像是在案发时破碎在车里的。也有可能是车在水中时，被车里漂浮的救生锤砸碎。” 陆然吐了吐舌头，宋羽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想到小宋老师你之前和我说的，让我不要在车前档放东西，很危险。现在看，确实是。你看这个玉像碎了，万一出车祸，割到人脸上多疼呀。” 宋羽眸子一亮，像是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你倒是提醒我了。我们把这个 玉像底座带回去，找鉴证科看看有没有什么生物学痕迹也好。” 陆然还是一头雾水：“小宋老师，你想到什么了？” “只是一个猜测。”宋羽笑了笑，“你去找李铭，让他和交警这边的人磨一磨，看能不能让我们至少把这个东西带回去检查下。” “好！” 回程的路上是李铭在开车，他看着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看着手中证物袋里的玉像底座一脸沉迷的宋羽打趣道：“这个东西到底有什么，让你都着魔了？” 宋羽把证物袋放在怀里：“现在还不能确定，等回去查了就知道。只是让我也想到了另外一个碎片似的巧合，还不知道能不能拼凑起来。” 李铭哈哈笑起来：“小宋你都能这么说，那我赌肯定有八成把握。” “你这么相信我？” “因为你和田大海不一样，你说的事情，一旦出了口，肯定你自己心中已经有把握。我这么多年来合作过的人不少，年轻人里面小宋你我是最放心的，你比其他人都要稳重。” 两个人之前在办公室里为了少年犯罪者是否有机会悔改有过争执和不同见解，但是作为合作探案的同事，彼此都很心服对方的能力。 宋羽谦虚地低了头：“但愿如此。我只希望能早日把案子结了。” 陆然在后面用微信在群里和大家报告的她们这边的调查进度和往回走的日程，她出声提醒了一句：“铭哥、小宋老师，俞组长她在群里问大家还有谁没有加她好友。你们都加了吗？” 李铭在开车，单手拿出手机出示给陆然看：“加了啊！我早上出门就加了。” “小宋老师，你呢？” 宋羽见陆然和李铭看自己，头僵硬地点了点。 “那我就在群里回复说我们三个都加了哦。” 陆然打完字，大概又等到了回复，奇怪说：“噫？群里大家好像也都加了。那还有谁没有加，让俞组长这么问了两三遍啊？” 李铭也说：“领导要求加好友，怎么还有人这么不识相不肯加的，咱们二组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英雄人物了？” “是啊，是谁呢？”宋羽有口无心地附和了一声。 她趁着李铭和陆然不注意，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到黑名单，想了一会 ，才解除了黑名单。 备注是：女神。 宋羽曾经十分强烈地憧憬过俞静之。 在宋羽还在读警校的时候，她就见过来学校执行任务的俞静之。 比起爱恋，那更像一种绝对的敬仰和崇拜。 这种强烈的憧憬，曾经是她义无反顾选择去特别行&#xe863;队的理由。 最后，宋羽却被自己所憧憬的女神给赶出了特别行&#xe863;队。 没过几分钟，俞静之时隔六年，给宋羽发来了消息。 只有两个字。 【笨蛋】 自己就是个笨蛋，六年前在她得知自己被俞静之赶出特别行&#xe863;队的时候，她也是这么想的。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7、【第一案】车祸疑云（四） 李铭带着宋羽和陆然回到重案二组已经是晚上，随后不久田光海也带着王思远回来，林俪自作主张给每个人点了一份外卖。 她已经在办公室布置了一整块的情报串联板，每组找到的线索和证据都精心地裁剪黏贴在上面。 众人于是一边吃着外卖，一边看着情报板上的线索讨论起来。 他们这边讨论得正热闹，俞静之也正好回来，意识到唯独没有点俞静之的外卖，所有人都有点尴尬。 俞静之自己倒是很自然的样子，她将自己的包放好，拿了一杯酸奶出来，让大家照旧讨论。 “我一直都在健身，晚上不能多吃。” 她从情报板上拿下了受害人杨立新的照片：“我开完会就去宁远国际会计事务所那边了。不愧是著名的三大事务所之一，直到我离开他们都在正常工作。” 宋羽不以为然：“我们有案子的时候，通宵也不是没有过。” 俞静之歪着脑袋看着宋羽。 下午她给宋羽发了消息之后，宋羽一直没有回复自己。 意料之中。 宋羽被她这么当众盯着有些不自在：“怎么了？” 俞静之又把杨立新的照片放到了情报板上：“宁远那边一向工作很忙，所以杨立新每天加班，然后回家，人际关系相对比较简单。如果你们是想从有人蓄意谋杀的角度看他的这起交通事故，我觉得仇杀、情杀可以先排除。” 陆然抢着说：“也就是可以先排除两个角度，专门从他的业务工作关系下手调查了，是吗？” 照理说理清了调查思路是好事情，但是陆然发现大家好像更低落了一些。 宋羽于是给她解释：“宁远国际会计事务所是三大所之一，对标的客户和业务都是大企业和大机构，他们不一定愿意配合我们去调查杨立新业务上往来的情况。毕竟他们很多经手的工作，都涉及到商业机密。” 俞静之点点头：“我已经找人努力过了，要调他公司业务的相关数据和材料，但是对方不给。这条线你们基本也不用想了。” 听俞静之说找过人，宋羽暗中在心中又多记了一笔，当着众人的面并没有 追问什么。 早在特别行&#xe863;队的时候，她就知道俞静之的神通广大了。 田光海不甘心地说：“好不容易有了调查的思路，难道就因为怕他们是大企业大资本，就放过去了？” 俞静之看着田光海，温柔一笑：“你们也不要灰心，我明天再试试。往来数据可以不给我们，但是杨立新已经有的客户接触名单，总可以给我们一份。实在不行，我们手头现成不就有一个杨立新的客户吗？” “你说乐行？” “名义上乐行投资咨询有限公司的诈骗案才是我们的主业吧？”俞静之的眼睛略带调皮地眨了眨，“金融业如果沾上诈骗之类的字眼恐怕会很难堪，可以用这个名义诈一诈他们，让他们把名单交过来。” 李铭立马赞同：“组长你这个主意不错。” 王思远还有点书生气：“可这样会不会有点不道德？而且有点威胁人家的感觉……” “兵不厌诈嘛！你们小孩子懂什么？” “没错。”俞静之笑着点了点王思远的额头，“警察怎么能不会骗人呢？” 每次她这样笑着说歪理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很有信服力。 王思远更是整张脸都羞的绯红。 宋羽太清楚俞静之的魅力，这个人好像就是有这种魔力，天生知道怎么让别人对她迷得神魂颠倒的。 而且她很确信，俞静之就是喜欢把别人被自己弄的脸红手足无措的样子当做乐趣。 她仰头叹口气说：“那么乐行那边我和小陆有机会再去一次吧。” 俞静之收了笑着看向王思远的目光，眼睛也不往宋羽那边看，手托着下巴好像在专注看着情报板一样：“你在那边有什么发现了？” 宋羽也没有看俞静之，头梗着仿佛在看天花板：“今天下午在那辆肇事车上找到了点东西，所以有个猜想，要等检验报告出来才知道对不对。” “那很好，说明你今天下午没有白跑一趟。” “总归是你努力争取来的机会，不能浪费。” “不会是浪费。我们的侦查工作说白了就是排除一切的不可能，哪怕是一次的无功而返，也是排除了一种可能性，绝对不会是没有意义的。以前，我也这么教过你吧？” “那么久的事情，谁 还记得？” 其他人被她们两个这种互相故意不看着彼此的对话方式搞得糊涂了，心里觉得奇怪，但是目前还没有和俞静之熟到可以当面问八卦的程度，再加上对宋羽平时的性格了解，觉得再奇怪也没有人敢问出口。 这种很自然就在讨论案情的时候展开两个人在特别行&#xe863;队那六年的回忆，虽然大家都很喜闻乐见这种八卦方式，可是真的在面前发生，又不敢追问到底的时候，就会显得很难熬。 李铭给林俪使了个眼色求救，林俪立马说：“说起来，大海你和思远去调查刘远的社会关系，查的结果也和组长说说吧。” 田光海就开始说明，这个刘远一直在出狱和入狱之间反复横跳，多次服刑出来以后，已经没有地方愿意长期聘用他了。后来被田光海和王思远在他租住的小区那边了解到，刘远平时会一直去一个叫做“福缘小馆”的饭店打打零工，帮忙进进货什么的。 于是田光海和王思远就去这个福缘小馆询问，小馆的老板娘说刘远这个人虽然案底众多，不爱说话，但是干活还是卖力，为人也很讲义气，很能吃苦，所以她可怜他没有地方工作，每周会请他帮忙送货进货。 说到福缘小馆这个事情，王思远立马出口诉苦：“你们不知道，大海哥一看人家老板娘又漂亮又单身，在那边东拉西扯了好久，我都要等得头发秃了。” “你别瞎说！我这是为多聊点情报，让人家放下戒心，才不是为了泡妞呢！” 林俪嘲笑他：“人家思远也没有说你是泡妞咯，你干嘛不打自招？” “哎呀！你们真误会我了。我田大海是这种人吗？我是嘴上爱瞎说，可我还是分得清轻重的，我真的是为了多了解一点这个刘远。我要看看，到底他是不是个会去开车故意撞死人的主。” 宋羽双手抱胸不耐烦地看着田光海：“那你问出什么了没有？” 田光海早就习惯宋羽和大家对自己这种态度，积极性并没有被磨灭：“好像还有传言，说他几次进监狱也是有帮朋友顶包还是出头什么的成分在。本人并不像我们想的那种流里流气无可救药的样子。” 俞静之又追问：“那他的生活轨迹和杨立新有 交集的地方吗？” 田光海想了想，接着很确定地说：“肯定没有。他住的是老城区的群租房，打工的饭馆也在老城区，怎么会和写字楼出来的杨立新有交集呢？” “也就是他并没有要故意撞死杨立新的&#xe863;机吗？” 田光海很诚实地说：“至少我没有找到他们之间的联系。” “那刘远和吕步韬之间有没有联系呢？” “吕步韬和他的乐行投资咨询有限公司都是在城南的吧？” 宋羽让陆然把乐行诈骗案相关信息的资料夹拿过来，前期调查的时候他们对吕步韬的情况有过一个初步的排摸。 “吕步韬是住在城南，但是他的父母就住在老城区这里。他和刘远说不定会有交集。” 俞静之看向宋羽：“你的意思是，吕步韬买/凶/刘远杀了杨立新。” 宋羽肯定地说：“刘远没有要故意撞死杨立新的理由，也没有和杨立新交集的轨线，但是吕步韬两者都有。我们要查他公司的财务，他公司的财务状况全部外包在杨立新的手上，他&#xe863;机和机会都具备。” 她顿了一顿，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而且我怀疑这之后是吕步韬又亲自杀了刘远。” 李铭摆了摆手：“你这说不通。你想，一般买/凶/杀人，就是为了自己手上干干净净的，不要惹上麻烦。那他为什么买通了刘远杀了杨立新之后，又要这么麻烦弄脏自己的手再去杀了刘远呢？这样他一开始买/凶/杀/人有什么意义呢？” “为了转移调查目标。如果是他亲自&#xe863;手杀了杨立新，肯定立马就会被怀疑。但是杀的如果是刘远，未必有这么快的反应查到他。而且杀死刘远这个社会底层被人遗忘的人，面对的搜查压力和消除证据、策划犯罪计划的阻力也小很多。” 俞静之接着宋羽的话说下去：“所以针对杨立新的谋杀就是简单粗糙的交通肇事案，而刘远的死亡，却准备了精密的杀人密室，清理了大量痕迹。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就没有打算掩盖杨立新死亡的原因，只是想抹去自己在刘远死亡案件中的存在。给外界以为是刘远开车撞死了杨立新，而后又畏罪自杀的假象。” 陆然此时已经有些懵了，她凑到王思远耳边上问：“你 听懂了吗？” 王思远摇了摇头，小声说：“我只知道俞组长和小宋老师两个人思路接上了。” 确实奇怪，光看平时的对话，两个人客气疏远之中处处藏着针锋相对，但是在推理案情之中，却又能一唱一和，互通心意。 自家的小宋老师和俞组长之间的关系果然是又奇怪又耐人寻味啊。 “虽然说为了体现你自己的严谨不出错所以坚持要等检验报告，但是让你注意吕步韬的原因是什么现在说一下总不要紧吧？” 俞静之拿话激宋羽，意指她是为了维护自己不会出错的自尊心和形象，目前没有把全部注意到的事情和大家说。 宋羽瞪了俞静之一眼，还是开口和大家解释：“我怀疑吕步韬的原因有三。第一，那天我和小陆去他们公司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他却刚刚健身洗好澡回来，那个时间点健身洗澡，多少有点罕见；第二，他和我们说杨立新一般都是周四上午十点半来的，但是那天直到十一点多杨立新没有来，他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我们提了要查财务资料，他才想到。说明他这中间完全没有给杨立新打过电话，也就是他知道给杨立新打电话也没有用，因为杨立新已经出了车祸；第三，就是他手腕内部的一处小伤口，他解释是说健身的时候不小心弄的。但是我今天下午见到刘远的车里有个碎了的玉佛，断口还挺锋利。所以带回来想让鉴证科看看能不能查到点生物痕迹。” “小宋老师……好厉害……”陆然听着宋羽的分析，吃惊的嘴巴都合不拢，“明明我和小宋老师一直在一起，但是这些我都没有发现……” 田光海安慰陆然：“没事，你还是新手嘛。小宋她可是我们的王牌，当然不一样。你以后一定也可以的。” “我也可以像小宋老师一样优秀吗？”陆然满眼的对宋羽的憧憬。 “优秀归优秀，不过这些还只是建立在推理和猜想之上。”俞静之给陆然泼了盆冷水，“这一切都还需要物证和检验结果，不是吗？” 陆然眼中对宋羽的信赖和敬仰，让俞静之看了不是很舒服。 那是一种陌生又熟悉的眼神。 她记得自己很多年以前也被这种眼神注视过。 但是现在，那个人再也不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了。 “当然。”宋羽平静地回答俞静之，眼神没有一点波澜。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8、【第一案】车祸疑云（五） 翌日一大早，众人都惦记着那个玉佛像底座的鉴证报告，李铭让王思远去，跑腿的事当然新人做比较好。他作为重案组年龄较大的前辈，有喜欢支使人的臭毛病。 王思远忙摇了摇头说：“我不去了。昨晚上我就去催了一次，被那个鉴证科的小姑娘骂得可惨啦。我再去，只怕她连鉴证科的门都不让我进了。” “是不是那个新来的总带红框眼镜的小姑娘？”田光海听着也附和起来，“思远，你别泄气。她上次对我也是态度可差了。我们以后一起和他们鉴证科的领导投诉去。” 林俪把厚厚的文件夹往田海林头上一砸。 “每个女的看到你都会态度不好，根本不是人家小姑娘的问题。我们去，怎么人家就一直客客气气的？与其投诉人家，你不如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宋羽对陆然说：“小陆，要不还是你去一趟吧，看报告出来了没有。” “好的，小宋老师！”陆然答应得很快。 陆然还是第一次来到鉴证科室。 一推门，只见几张堆满了资料的办公桌，靠着一边的墙，有几个不知道什么作用的小型仪器和显微镜摆放在桌上。除了角落里一个一直低头忙着填写什么文件的消瘦的小姑娘，并没有其他人在。 在小姑娘的位置身后有一个密闭的铁门，铁门上挂着牌子“通往解剖室”，门上有着一盏指示灯，现在并没有在亮着。 陆然打量了一下填写文件的小姑娘，带着一副红框眼镜，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桌面上摆着一个大概是刚拿下忘记扔掉的无尘头套。 这大约就是王思远说的脾气不好的小姑娘吧？陆然心里有点紧张，不知道怎么搭话好。 不一会，带红框眼镜的小姑娘察觉到了屋子里多了个人，抬起了头，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陆然，也并不开口问，似乎她更喜欢靠自己来探查见识的人和物的所有细节。 陆然感受到了窘迫，忙先开口介绍自己道：“你好，我是重案组新来的小陆。我们想来问问我们昨天送来的……” “啊，你是重案组的新人。”鉴证科小姑娘脸上难得有了笑意 ，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笔，朝着陆然走过来，“我姓高，高笑寒。其他老师们还在忙着呢，报告估计快了。坐。” 高笑寒搬开了一张放着半人高资料的小椅子，示意陆然坐下等等。 “谢谢。”陆然便有些拘束地坐了下来，四处环顾着周围一层层的文件。 “所以，你和之前那个毛毛躁躁的男孩子都是今年重案组的新人？那么带你的老师是不是就是……”高笑寒不再专注于自己的文书工作，而是故意留了空白来询问陆然。 “是小宋老师。带我的是我们重案二组的宋羽宋老师。” “果然！”高笑寒眼中几乎要冒出小星星来了，“真羡慕你啊，可以和宋警官一起办案！” 陆然一下子很难把眼前这个对宋羽满脸崇拜的高笑寒和刚进门看见的一脸谨慎睿智处理文书的形象联系起来。 “诶？很值得羡慕吗？我倒是觉得小宋老师有时候还挺严格的……” “那不是当然的吗？”高笑寒拉高了声音，“她可是那么优秀的一个警官！当然会对你严格要求啦！你要知道，六年前侦破了那起针对女高中生的连环杀人案的就是她！还曾经立过三等功，简直就是我们女警之光！” “那起案子原来是小宋老师破的吗？她倒是从来没有提起过……”陆然记得自己当时还在读书，那个案子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既然是宋羽立的功，为什么自己从没有听小宋老师提过？ 说起来六年前，那不就是宋羽刚从特别行&#xe863;队隐退到二组的时候？ “她一定是谦虚啦谦虚！”高笑寒一副“你根本不懂宋羽好在哪里”的态度打发着陆然，“你要知道你们昨天傍晚才把材料送过来，要不是我看在宋警官的面子上，偷偷帮你们往前送了，不然起码要等个几天。其他几个组的案子和证物还都堆在这里等着呢。” 陆然一脸疑问还想再问，高笑寒身后那道铁门的灯亮了起来。 “啊，你们的报告大概好了。”说着高笑寒起身按了墙上的开门密码进了铁门里去了，也不等陆然问自己。 没多会高笑寒拿着一份报告开门出来，递给陆然：“快走吧。我们科长忙的要死，在里面发飙呢。”陆然接了报告 ，忙从里面脱身出来。 报告被送到林俪手上，二组所有人都如同高考等着成绩公布的学生一样期待着林俪宣布答案。 林俪看着报告的脸却一点点暗下去，她有些无奈地对大家说：“检测下来，玉像底座上没有任何生物学痕迹。” “怎么会呢？”宋羽不解问，“没有生物学痕迹，这个玉佛像是怎么碎的？就算找不到吕步韬的痕迹，找不到车厢里唯一确定存在的刘远的痕迹，不也很奇怪吗？” “你不要急。”俞静之翘着长长的腿坐在整个办公室最后面的一张桌子上，出声安慰宋羽，“或许正因为不存在任何生物学痕迹，才更能说明当时车厢里不只有刘远一个人。玉佛像是在车子落水后被弄碎的，那么只有可能是当时在车厢里的刘远造成的，但是却没有任何的生物学痕迹，这正是有人故意擦拭了痕迹的证明啊。” 李铭把手中的保温杯重重放在了桌子上，抓了车钥匙起身一言不发就往门外走。 林俪叫住他：“李铭，你要去哪儿？” “我再去交警队找找！我就不信找不到了！” 宋羽昨天推理的，吕步韬步在车里杀死了刘远然后伪装成刘远自/杀现场的这个结论给整个二组都打了个鸡血。 大家都是信心满满地等着今天早上的报告，好和交警那边说这是他杀性质的案件，名正言顺地把案子要过来。 现在检测报告却和大家预估的不一样，所以士气一下子又低落起来。 俞静之拍了拍手，要大家打起精神来：“好啦好啦！一条路走不通，那就再换条路走。案件的侦破方式是多样的，证据链的形成也是要全面的。有时间在这里垂头丧气的，不如都再想想办法。” 俞静之从桌子上起身，回她自己个人的单人办公室拎了个包出来，她今天又换了个包。 林俪问她：“俞组长，你今天又要去开会？” “我说过，你们有成果了，再来叫我不是吗？我昨天已经帮你们联络过交警，也去宁远国际会计事务所那边打过招呼。能做的，我这个组长都做了。做人，可不要太贪心呀。” 她方才鼓励大家一通，众人心里本来还在感&#xe863;以为新组长要和他们共进退了，没想到 俞静之是看调查陷入僵局，一个人又要离开。 等俞静之走后，田光海还在那边哀嚎，宋羽心里烦躁。 她一直自视甚高，对自己的推理和调查很是自信，现在她的推论却没有被检测报告证实，她懊恼和羞耻都有。 再想起俞静之离开时那副轻松自如事不关己一样的表情，心头窜起的火更加燥了。 “做人，不要太贪心。” 宋羽反复品味着俞静之最后的这句话。 “我们现在没有证据证明吕步韬曾经出现在那个车里，或者是因为我太贪心了。” 陆然听宋羽这么喃喃自语，问宋羽：“小宋老师，你也说贪心是怎么回事？” 宋羽低着头思索了一阵，抬起头眼中又闪过几分亮光来。 “我们不必急着证明在车里的人就是吕步韬，我们完全可以先证明当时车上并不只有一个人。只要能证明事发的时候车上的人不止有刘远，我们就可以先把案件拿过来。我想要一步到位查到吕步韬，但其实我们只要先证明车上有个人就行。” “这、这就是你说的贪心？” 宋羽拍了拍王思远的肩膀：“思远，你能把当时杨立新遇害前后，刘远驾车逃亡的几个路口的视频都找到吗？” 王思远说：“可以，不是什么难事。” “刘远没有见过杨立新，那天是怎么认出从银行出来的人就是杨立新，并且撞死他的呢？我怀疑，他撞死杨立新的时候，吕步韬就已经在他的车上了。你把每个路口的监控视频调出来，放大看看，能不能看到坐在副驾驶的人。” “好的！”王思远一口答应，他把重案二组的几台电脑和屏幕都搬在一起，每个屏幕分成四块播放不同镜头的监控画面，一起一帧帧暂停寻找着是否有摄像机能拍到副驾驶的角度。 市区往城南的路又宽大又偏远，并不是每个镜头都完好和角度合适。 有几张拍到了行驶中的车的正面，但是因为当时是夏日当空的时候，背着光并不能看清楚车内的情况。 大家翻找的眼睛酸疼的时候，陆然突然想到了什么高声叫起来：“对了！小宋老师，你记不记得你当时让我把我们车上的行车记录仪视频录下来给交警？” “对啊！当时 车从我们旁边驶过，也许能从这个角度看到。” 王思远立马补充：“而且我们车上的摄像头是360度的和执法记录仪是一套的！” 他们又将当时传给交警的行车记录仪调了出来，专门看前面和右侧边的镜头。 可以看到当时刘远驾驶着黑色轿车贴着宋羽陆然当时开的的警车过去，看了两遍，没看到什么端倪，但是这里的镜头可以清晰看到刘远的脸。 他们又耐着性子，一帧帧地慢放，终于在几张的截图中，能隐约看到刘远身边副驾驶那边的一双手！ 图像上的那双手像是套着手套一样的东西。 陆然和王思远开心地叫起来：“终于找到了！” 田光海笑着骂：“这孙子带着手套，怪不得到处都找不到他的痕迹呢！” 宋羽看着图像皱着眉仔细端详：“这不是手套。应该是拳套里面的护手绑带一样的东西。” 她扭过头来，难得笑了一下：“你看，果然目标放低，不要太贪心，反而会有意外收获。” 难得看到黑面女神微笑，陆然、王思远和田光海都打了个冷颤。 宋羽还在疑惑三个人的态度：“干什么？有新线索了，你们不高兴吗……” “高兴、高兴。”三个人满脸都写着敷衍和憋笑。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9、【第一案】车祸疑云（六） 宋羽和陆然去乐行投资咨询有限公司的那天，吕步韬说自己刚刚健完身回来。 一般高档点的会员制的健身房，都会有自己特制的运&#xe863;服和运&#xe863;护具，眼下拍到的这个模糊的戴着拳套绑带的手，可以追查一下。 王思远从网上找了当初排摸吕步韬活&#xe863;轨迹时找到的他加入的那家健身俱乐部官网。地理位置很巧妙地在乐行投资咨询有限公司和城南的河之间，往返两头都很方便。 在官网的贩售页面，能看到这家健身俱乐部也在卖带着自己logo的一系列运&#xe863;护具周边，其中就有拳套绑带。 拳套绑带是黑色的，上面烫金绣了健身房的英文名。 可惜照片太过模糊，从款式上看是同一个，都是黑色加手背部分的烫金英文。但是目前的分辨率无法看出英文的内容。 “思远，你再试试看能不能处理一下这图片的清晰度。我和小陆直接去健身房现场调查一下吕步韬当天的活&#xe863;轨迹。” “交给我吧。”王思远在电脑屏幕前做了下伸展运&#xe863;，跃跃欲试。 宋羽和陆然将一切交代给田光海和王思远，就驱车去了吕步韬所在的健身房。 健身房前门后门都有监控，而且还是会员打卡制。 可以看见周四上午九点三十七分吕步韬就来了健身房，十一点零四分才离开。停车场记录和健身房监控都能互相证明。 宋羽又专门问了，得知健身房后门没有锁，因为会有教练和学员中途出去抽烟。 “一边抽烟一边健身？”陆然有些惊讶。 宋羽瞪了她一眼，她知道自己多话，吐了吐舌头，又埋头只管做记录。 “也就是你们后门并没有锁上。健身过程中如果有学员自行离开，你们也不一定知道。” “是的。很多人健身房里待久了，中途会想出去透透气做个室外拉伸。我还是把后门监控给你们看看吧。” 又调来了后门的监控录像，专门看九点到十一点这段时间的。 工作日的上午，健身房中并没有什么人，一直到九点五十分，有个一身健身房黑色特制运&#xe863;服和黑色鸭舌帽的人走了出去，一直到十点五十 九分才回来。 录像里能看到这个人手上也带了健身房的特制拳套绑带。 “就是他！这个人就是吕步韬吧？” 宋羽摇摇头：“那天上午健身房里面人不多，而且就算是只有吕步韬，也不能确定这个‘全副武装’的人就是他。也有可能是某个教练。没有拍到他的脸。” 宋羽又打开了健身房的后门，亲自走出去看了看，健身房后门就直接连着一个破旧的室外停车场。停车场打卡记录显示吕步韬的车那天上午是停在这里一直没有&#xe863;过的。 “小宋老师，你看这个！” 宋羽从陆然手中接过停车场的停车记录，在周四早上停车的一系列号码牌中找到了刘远那辆国产电&#xe863;车的车牌号！ “刘远周四上午来过这里！”宋羽和陆然对视一眼，“那天上午刘远先开车来这边等吕步韬。吕步韬在健身房打卡登记后，换上健身房的服装，从后门出来，上了刘远的车，两个人再开回祥云路那里撞死了杨立新。这之后吕步韬跟着刘远的车逃到了河边，设计了刘远的自杀，最后回到健身房打卡离开。” 这些间接证据互相检证，当天吕步韬的行&#xe863;轨迹就可以明确地形成一个完整的逻辑链了。 宋羽立马给林俪打了电话，把她和陆然调查到的结果告诉了林俪。 “虽然没有直接的物证，但是目前已经可以证明吕步韬和刘远的死亡案有一定关联。我们这边应该可以申请吕步韬到局里来接受问询。” 只要能把吕步韬叫来查问口供，一定能找出更多的破绽。 “不用那么麻烦。”电话那边的林俪给了宋羽一个更好的消息，“我们已经可以直接批准逮捕吕步韬了。” 宋羽吃惊地问：“什么？我们手上已经有证据了？是李铭找到的？” “是俞组长。她今天上午又专门去宁远国际会计事务所跑了一趟。具体交涉的过程我也不清楚，那边已经同意把杨立新负责的乐行公司相关的账目提供给我们。吕步韬的杀人嫌疑还没有证据，但是用金融诈骗的名义先把他逮捕起来，是已经够了。” “这是丢卒保车……不愧是国际大事务所，还是很拎得清的。” 陆然有点好奇：“批准逮捕也要一 层层手续报上去的吧，来得及吗？” 林俪带了几分佩服地说：“俞组长她好像昨晚就加急送了申请逮捕的文书上去。感觉她就像很有自信今天一定能问宁远那边拿到账目一样。刚刚逮捕令已经发出去了，辖区警察应该是已经上门逮捕吕步韬了。” “真是雷厉风行啊，俞组长。”陆然不由得感慨。 她刚从警校毕业不久，可是领教过组织内部要做成一件事情程序上的漫长。重案二组的前组长顾为民已经算是八面玲珑的老油条，每次申请行&#xe863;审批报备个什么事情，也都要和他们叫苦一番。 没想到，俞静之要做什么事情，却如此方便。 就好像，上层有人专门给她开了绿灯一样。 宋羽给陆然解释：“特别行&#xe863;队都是这样的。执行大于程序。因为完成任务才是第一位的，所以她也是习惯了吧。而对于我们来说，按规矩办事，走完所有的正规程序，才是最重要的。不然就算破了案子，找到了凶手，侦查逮捕环节上，出一点差错，最后都会让犯人逃过法律的制裁。” 陆然见宋羽说的“我们”是重案二组，看来在宋羽的心里已经完全不再将自己当做特别行&#xe863;队的人，而是对重案二组的探员这个身份更加有归属感。 走出了俞静之和宋羽这样两个人的特别行&#xe863;队到底是什么神奇的组织？陆然心中对它的好奇更加多了。 “总之你们先回来归队吧。等吕步韬被带回来，我们就开始审问。” “收到！” 陆然和宋羽问健身房要了一套的周边设备和几个录像还有打卡数据的拷贝，开车往重案二组赶。 开到一半，林俪又发来了紧急联络。 “吕步韬已经驾车逃跑，现在正式发出全市通缉。已经请交警，辖区警察各单位各部门配合抓捕。你们如果还在路上的话不用回来了。天眼系统已经锁定他的车牌，你们跟着车里的导航也过去参加抓捕吧。大家也都出发了。” “收到！我们这就去！” “等等，小陆。” “嗯？”陆然停住了正要往下踩油门的脚。 “你下来，换我。”宋羽活&#xe863;了几下脖子，“记得系好安全带，拉好扶手。” “嗯？？？” 宋羽坐 上驾驶座之后整个人的气场似乎完全不一样了。 脸还是一如既往地表情展现的不多，可是在她身边的陆然能深深地感受到宋羽身上的兴奋。 那是一种气场，只能意会。 像是摩拳擦掌，只等着上场的角斗士一样。 离合，油门，换挡一气呵成，坐在这个低配的小破警车上，陆然居然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推背感。我们这辆警车，还能开出这个速度？ 她们已经在郊区，离天眼系统里面吕步韬逃窜的位置不远，而且城郊没什么车，宋羽打着警灯鸣着警笛闯过几条马路就看到眼前还有几辆警车往同一个方向高速行使着。 这说明她们离吕步韬近了。 “坐好！”宋羽开车的时候很专注，一直抿着下唇，还不忘提醒一下陆然。 果然她又开始加速，微踩刹车过弯绕道一条小巷，也不减速加速闯过，一下子窜到了所有警车前面。 陆然吓得心惊肉跳，那么窄的小巷，宋羽居然也不怕车子剐蹭到。 或许此时的宋羽脑子里只能想到追捕吕步韬这件事情吧。 宋羽之前谈起俞静之和特别行&#xe863;队以执行任务为上的行为标准时似乎很是不认同，但是陆然现在却觉得宋羽的行为其实还留着在特别行&#xe863;队的风格习惯。 “你看。”宋羽提醒陆然，陆然往前看，吕步韬的银色VOV已经在前面。 吕步韬也是开足了马力，一路飞奔。 此时已经在离开A市通往B省的高速之上，再有不到五公里就要到B省的地界，A市这边联网的天眼系统就无法再定位。 并且在B省执行抓捕行&#xe863;的话，程序上又要绕一大圈，还要那边的警务系统打交道更加麻烦了。 “不能让他逃去B省！”从对讲系统里能传来林俪的训话，重案二组的其他人似乎也在开车追赶着，陆陆续续应了声。 “他休想。”宋羽改成咬住下唇，把油门几乎是踩到底了。 但是这边的路太宽，其他警车都被甩了一段在后面，只有她一辆警车要逼停吕步韬那辆进口vov实在太过困难。 就在这时候，突然从吕步韬的左边又冲出来一辆白色警车，拉着刺耳的警报，三辆车并驾齐驱，开始在高速公路上你追我赶。 “那是哪里来的车？交警 那边的吗？” “管他哪里的，别想从我这边抢人。坐好！”宋羽看准前面一个过弯口，成败在此一举。 她用了最大的速度转过去，在最极限的位置才开始踩刹车大方向，几乎要把这辆车开出漂移来，终于她的车头探到了吕步韬的车头前面！ 宋羽嘴角刚刚要得意地上翘，就发现前面已经先有更长一截的车头堵在了前面。 另外那一辆警车居然赶在了她之前，将车头逼到了吕步韬车头的前面，宋羽只能让她停在更前面一头，踩了刹车。 她居然输了？ 两辆警车在前面形成了三角形的护栏，吕步韬怕撞车，只能认命刹住。 车一停，陆然立马就下车去抓捕瘫坐在vov里面的吕步韬。 而宋羽则走下来靠在车门边，等着另一辆警车下来的人。 施施然走下车的不是别人，正是换了双运&#xe863;鞋的俞静之。 俞静之好看的长卷发在阳光下闪着光，几乎被照成了棕色。 站在太阳下的俞静之披着阳光，让宋羽有些睁不开眼睛。 “你左手不是有伤吗？还敢这样开车？”宋羽双手抱在胸口，以一种防御的姿势看着俞静之。 “毛毛，你开车技术退步了。”俞静之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对宋羽说，“刹车踩得早了一步，你胆子变小了。” 那一边陆然已经给吕步韬戴上了手铐，往这边押过来。经过刚才那一阵生死时速，现在落地陆然还有几分不适应的晕眩感，面色十分难看。 宋羽收回目光，没有半分恼怒和生气地回答俞静之：“不是胆子变小了，而是我知道了比起完成任务，还有更重要的东西要保护。” 这次是俞静之开始皱眉。 宋羽的开车技术很好，她在特别行&#xe863;队的时候就知道——毕竟是她亲自教出来的。 是因为顾虑着车上还有陆然，所以宋羽这次才输给自己吗？ 在俞静之陷入到某种情绪之中的时候，宋羽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以后请叫我宋警官。我早就不是毛毛了。”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10、【第一案】车祸疑云（七） 监察室的门被俞静之用肩膀顶开来，她手上拿着好几杯外卖的咖啡。 人还没进来，就已经甜甜地在发话：“你们谁来帮我拿下呀？我左手还没没力气呢！” 王思远立马过去帮忙把咖啡都从她的手中接过来，放到桌上。 “每个人都有，大家都来拿吧。”俞静之一杯杯分给大家，又单独拿了两杯放在小袋子里给王思远，“这两杯你拿去审问室，给小陆她们。” 从监察室这里的单面镜子可以看到审问室里面的情况。 宋羽和陆然负责对吕步韬的审问，两个人带着物证和案卷正在做准备。而重案二组的其他人都在监察室这里看着所有情况，负责录像和给两个人指示和支援。 “那杯是给宋警官的，别弄错了。”俞静之特别指了指其中的“芝士奶盖巧克力星脆杯”。 王思远一下子不知道该吐槽俞静之不叫宋羽毛毛叫宋警官好，还是该吐槽俞静之给宋羽选择的这杯饮料。 送这杯给小宋老师，自己真的不会被用眼神杀死吗？ 李铭拿着自己那杯无糖美式清咖，看着林俪手上那杯两份奶的炭烧拿铁感慨了一句：“把我们每个人的口味都给掌握了，这个女人不简单啊。她是什么时候做的调查？” 林俪嫌弃地瞥了李铭一眼：“有人花钱请客就不错了。你还想这些有的没的。和你同事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大方过几次。” 李铭急了：“我说的不是这个，你就不觉得……”他扭头看俞静之还在那边给田光海分咖啡，压低了声音，“你就不觉得这个俞组长浑身都透着古怪？从她这么高调来当我们二组的组长这事开始，就透着邪性！” 林俪一针见血：“说白了，你就是还不服气人家抢了你代理组长的位置，酸的。” “嗐！那这样，我没法和你说！”李铭被林俪一句话堵着，甩了手去找田光海吹牛。 李铭走开之后，林俪拿着咖啡看着审问室里面王思远已经把两杯咖啡送到了宋羽和陆然的手上，从两个人的表情来看，俞静之送的也是符合这两人口味的咖啡。 到底是什么时候，这个新来的 组长把我们的口味都给摸清楚了呢？ 明明她这个重案组的后勤包打听连俞静之的外卖口味都没掌握，但是俞静之却好像把所有人的情况都了解清楚了一样。 宋羽在那边拿到自己最爱芝士奶盖巧克力星脆杯高兴了一阵，又疑惑地回过头往镜子后监察室方向看了一眼，她明显很是迷惑。 虽然知道她看不见自己，林俪还是冲着宋羽的方向挥了挥手算是给她打气。 宋羽就好像知道了林俪在后面给自己打气一样，转过身终于肯安心地喝了。 这一切落在俞静之的眼睛里，宋羽好像以为是林俪这个熟悉自己的“林妈”给买的芝士奶盖巧克力星脆杯。 “她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教的。”俞静之拿着手中的咖啡，踱步到林俪身边，抿了一口，和她一起看着镜子那边在准备过会问话的宋羽和陆然。 “嗯？”林俪不知道俞静之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之前我们去警校的时候宣传，她是第一个站出来报名要参加特别行&#xe863;队培训班的，之后就一直在我的队里。她所有当警察的技巧，可以说都是我教给她的。” 俞静之看着宋羽背影的眼神十分的温柔还带着几分怀念。 林俪是做母亲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共情到了此刻俞静之的心境，温柔地说：“这么说起来，俞组长你是小宋的老师了。” 俞静之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咖啡笑了：“所以现在看着她去审问别人，我总有种检阅学生作业的心情。” “我懂的。你放心，我们小宋绝对是值得你这个老师骄傲的学生。”林俪的语气就像在夸耀自家孩子成绩很好的母亲一样。 “她现在的状态，和我这个‘老师’可没有关系，还是你们的功劳。”俞静之转头对着林俪哼笑了一声，眼睛还带着笑意，但是微微眯起藏着某种情绪：“六年前她刚来二组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林俪这才揣摩出几分俞静之的心思。 她在吃醋。 是因为觉得曾经的手下和学生宋羽现在和重案二组更加亲密，在重案二组办案更加得力而不开心吗？ 林俪觉得俞静之这种醋吃得简直莫名其妙。 “小宋她刚来的时候状态很糟糕。不爱说话，只会闷头 做事，行&#xe863;也不听指挥，自说自话，我和老顾都急死了。当时我们都不知道她是从特别行&#xe863;队退下来的，还以为是个哪里分局都不敢要的天才问题儿童。” 林俪毫不示弱地看向俞静之，眼中难得带了几分凌厉：“要说的话，当时的小宋就像一只丧家之犬，让人心疼。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狠心的人才会把她丢下来。” 果不其然，林俪从俞静之终于开始慌乱的眼神里捕捉到了几分闪躲和心疼。尽管一瞬即逝，可是她终于等到了这个新来的面面俱到的俞组长的破绽。 小宋当年从特别行&#xe863;队退下来和俞静之果然有关系，而且一定有什么隐情吧？ 林俪把所有的猜测都和咖啡一起喝下肚里，脸上又是友善的笑容：“这咖啡真好喝，让组长你破费了！下次我们来请。” 俞静之也很快恢复了一贯的客气：“没事，我身为组长，请组员喝喝咖啡是小意思。以后麻烦大家的地方还多着呢。” 两个人都知道对方不是简单的女人，心照不宣地碰了杯，专心关注审问室里面的情况。 宋羽和陆然使了个眼色，陆然冲着对讲装置和监察室说：“20XX年X月X日17点34分，第三审问室，对于杨立新和刘远死亡案件审问正式开始开始。审问人……” 监察室里王思远也把录像开好，等俞静之点头，吕步韬终于被带入审问室，审问正式开始。 “这个我认了，你们罚我吧。” 面对最先摆出来的金融诈骗的账目证据，吕步韬供认不讳。 他的头发散乱，因为之前疯狂的飙车出的一身汗，本身打理养护很好的头发油腻地贴在头皮上，不再有之前精英的干净形象。 “钱已经不在我这里了，你们该关我几年就几年，这案子我认。” 陆然生气地说：“钱都转移给你在国外的前妻和儿子了，你当然拿不出来！你就没有想过，那么多人被你骗的破产，骗走了一辈子的积蓄，生活困难该怎么活？你就没有一点同情心？” 吕步韬皮笑肉不笑地说：“警官，你也不用拿道德来吓我。我也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以前读书的时候吃过的苦肯定比你多。毕业以后没有关系，没有人脉混不出头在地下室吃糠 咽菜的日子我也过过！我骗的这几个老糊涂蛋，哪个不是来钱不正，哪个不是偷税漏税的，哪个不是终日里混吃等死只因为运气好继承了家里的财产，都是活该！” 陆羽拍了下桌子：“你这是什么认罪态度？你要知道，这些口供都是要做笔录拿到法庭上的。就你这个认罪态度，到时候定刑——” 吕步韬人往椅子后一倒：“随你们定我三年、五年、十年的！我反正过够苦日子了，我不想我老婆儿子也和我一样。我宁愿我自己做一辈子牢，也不想他们受穷。” 宋羽这时候开口：“你倒是个很伟大的父亲。宁愿自己坐牢，也不愿意还钱。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罪行不光是要坐牢。诈骗罪没有死刑，但是故意杀人最高刑是有死刑的。” 吕步韬梗着脖子，脸色已经变了：“你、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宋羽让陆然把杨立新和刘远的照片给吕步韬看。 “都认识吗？” 吕步韬飞快地瞄了一眼：“杨会计我认识。听说是出了车祸。本来你们来调查那天，他还要来我们公司做账呢。” 陆然拿笔指了指刘远的照片给吕步韬看：“这个人你不认识吗？” “不认识，没见过。” “不认识？这人就是开车撞死杨立新的人。” “就是他开车撞死的杨会计？那你们抓他去呀，问我干什么？” 宋羽上本身向吕步韬逼近：“因为我们怀疑，是你雇佣他开车撞死杨会计的。” “我？我雇佣他？我有病！我又不认识他，我怎么雇用他的？再说我干嘛要杀了杨会计？” “因为我们要查你公司的帐，而你诈骗的账目都在杨立新手上掌握着。你怕暴露，所以就买/凶/杀人。” “笑话！”吕步韬烦躁地用戴着手铐的手挠了挠自己的额头，“就像警官你说的，经济犯罪又不会被判死刑，但是杀人案会。我一个法学生，怎么会这么傻非要杀人呢？” “买/凶/杀/人当然会死刑，但是只要不被抓到就行了，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宋羽和陆然把推断的吕步韬因为担心杨立新提供公司作假账目给警方，所以请刘远帮自己撞死杨立新的过程说了一下。 “这只是你们警察的 猜想罢了。你们有证据吗？还是抓到刘远这个人，他亲口和你们说是我找他来撞死杨立新了？我要买/凶/杀人，得给人家钱吧？你们查到我和这个什么刘远的往来证据了吗？查到我给过他钱了吗？有我和他密谋的证据吗？” 吕步韬说到这里看着被他堵到没话说沉默的宋羽和陆然笑了起来，“找不到吧？不管是证据还是证词，根本就是死无对证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刘远死了？”宋羽抱着胸反问。 “我、我电视上看到说肇事逃逸的司机自己开车开进河里淹死了……然后今天听你们说，才知道这个人叫刘远，就是撞死杨会计的……” “这也说得通。”宋羽还很配合他地点了点头，“那么现在就是我们对你的第三个指控了，我们认为你在买/凶/刘远撞死杨立新后，又杀害了刘远，伪装成他自杀的假象。吕步韬先生，我们怀疑你涉嫌一起金融诈骗案，一起□□案以及一起故意杀人案。今天是针对你这三个案件的统一问询。” 从这一刻，立场转换，正菜将要上场。 监察室里的人也都屏住了呼吸，等着后面的发展。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11、【第一案】车祸疑云（完） 宋羽将杨立新出事的祥发路会云路口几个摄像头下的视频截图出示给吕步韬。 “首先，撞死杨立新的人是刘远，撞死他后逃逸的车子也是刘远的，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但是刘远撞死杨立新后，是否是自己开车掉入河里自/杀的呢？我们这里找到了另外一张很有趣的照片。” 陆然配合着宋羽将从她们二组警车行车记录仪上找到的那几帧案发时从侧面角度拍到的刘远副驾驶座位上还有一双带着拳套绑带人手的照片出示。 吕步韬整个人最大限度地往后靠着椅背坐着，想把自己和宋羽、陆然的距离拉到最远。 “这又能说明什么？” “这说明案发时，车上不只有刘远一个人。” 陆然又开始播放案发时几个路口的视频，刘远的车本来等在拐弯角，等到杨立新走出兴业银行，立马加速冲撞然后逃之夭夭。 等视频播放结束后，宋羽继续说：“这种专门等候人物，然后再加速的行为，已经可以判定当时的刘远并不是简单地驾驶失误撞死了杨立新，而是蓄意谋杀。我们调查过刘远和杨立新的生活轨迹，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那么问题就有两个，他为什么要杀杨立新，以及他怎么认出来这个人就是杨立新。” “好在这张照片给了答案。刘远只是‘撞死’杨立新这个行为的执行者，在他的背后有人雇佣或者说指使他进行了杀人的行为。要撞死杨立新的，是这个当时在车上的第二个人。” “同时，因为车上有第二个人的存在，那么在刘远死亡的事件里面，也有这个人在案发现场，刘远自杀的可能性也随之降低。甚至，我们可以直接怀疑，就是当时在场的这第二个人，杀害了刘远。” 吕步韬看着宋羽一层层地推进，眼神好像定住了一样，嘴角微微上咧，陆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心虚紧张到了极点，反而故意表现得极端镇定。 “警官你分析的很好，可是这一切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不认识这个什么刘远。你们也没有证据证明我就是当时在车上的第二个人吧？” 宋羽也冲着他笑，两个人的笑都 没有任何的意义，只是各自的挑衅。 “我们先来谈谈周四上午你的行&#xe863;轨迹。你自己也亲口和我们说了，那天上午你一直在健身对吧？” “对，健身房应该有我的打卡记录。我个人的健身习惯，不可以吗？” 陆然把健身房和健身房后门的停车场的打卡记录都翻找出来出示。 “当然可以。上午九点三十七分到健身房，十一点零四分离开，停车场也有你那辆银色vov的进出记录可以对照上。但是同时，我们在那边停车场找到了另外一辆车子停在那边的证据，刘远那辆国产电&#xe863;车的车牌，也在那天上午九点二十停到了停车场，九点五十三分离开。” “哦？”吕步韬低头看着自己的大拇指。 “此外，我们还找到了健身房后门的视频记录，发现有个人在九点五十分的时候从后门出去。” 陆然把健身房后门拍到的九点五十分有个传了健身房全套装备出门的人的视频截图照片也拿给了吕步韬看。 吕步韬的瞳孔缩了缩，烦躁地争辩说：“光是这样一张照片，根本看不出来是谁吧？再说，你们怎么知道，就是这个人上了刘远的车？” 宋羽眼睛眯起来，像是盯准了猎物要害的猫：“我们没有这么说。” 吕步韬一下子愣住。 宋羽又给他拿出了另一张照片。还是从她们警车上拍到的当时刘远车上副驾驶室的那双带着拳套绑带的手的照片。 “本来视频是难以看清这个拳套绑带的款式的，但是好在我们的技术人员很厉害，在给图片清晰化处理后，已经能够看清楚这个拳套上的logo，好像就是你的那家健身房吧？” 监察室里正忙着录像的王思远像奥运冠军一样举了举手，自言自语地耍宝说：“不要客气，是我应该做的。” 监察室其他几个人都嫌弃又宠爱地看了他一眼，又都屏住呼吸看着审问室里面的进展。 吕步韬不耐烦地说：“就算这是我那个健身房的拳套绑带，也不能证明坐在副驾驶的人就是当天从健身房出去的人，更不能证明我就是那个从健身房走出的人。警官，你们这几个证据之间的关联性不强，都只能是间接证据吧？” “你说的对。目前为止，我 能证明到的，也就只有当时在刘远车上，有个带着你参加的那家健身房特制拳套绑带的人，仅此而已。” 宋羽双手的手肘支撑在桌面，两手交叉拖住下巴：“其实整个案子最难破解的，还是从车子掉入河里再到最后刘远的死亡，发生了什么。如果车上真的存在有第二个人，他是怎么做到把四门紧锁的车子和车上的刘远一起推入河中的。” “车上除了刘远找不到第二个人的指纹，车子四门紧锁，除了驾驶室那一条不到2cm的窗户缝，车子驶入河道没有特别的剐蹭痕迹，可以说这是近乎完美的密室。让人除了刘远自己把车开入河里找不到别的可能性。” “但好在，我对于车还算是个普通的爱好者，于是抽空找这家车辆经销商要了同款同年份的车型配置表。刘远的车虽然是低配，也被他自己可能由于经济等问题，减配了行车记录仪等等设备。但是这款国产电&#xe863;车有个系列全配的遥控驻车功能。换句话说，只要凶手拿到了刘远的手机，在用救生锤敲昏刘远之后，再下车用刘远的手机操控车门车窗紧锁，然后遥控设定车子往河慢速前行，最后将手机从驾驶室的缝隙里塞进去，就可以完成这一整个的密室了。” “当然要立证的时候，会遇上一个问题，就是刘远的手机已经在河水中浸泡太久，无法复原数据。可是国内电&#xe863;车有一个最大的进步，数据的实时云同步。虽然没有办法回复刘远手机本地的数据，但是在凶手遥控汽车的那一个瞬间，数据已经同步到企业的云数据库了。虽然麻烦了一点，但终究还是让我们找到了。” 王思远在监察室再一次举了手：“是的，没错，这次的MVP还是我！” 田光海看不惯他得意的样子，把他手打了下来：“要不是我陪着你熬夜找数据，能这么快找出来吗？” 李铭吐槽田光海：“你付出的是劳&#xe863;力，人家小王是脑力，技术含量有可比性吗？” 林俪冲着他们做了个“嘘”的手势，让他们安静继续听。 俞静之双手抱胸斜着胯一脸认真地看着审问室的情况，一点没有在意监察室这边的小插曲，是和她平时那种随便散漫笑容不一样的认真神情：“ 要最后的立证了。这里开始，才是真正的——” 吕步韬的两只手绞在一起：“你这是分析出来了凶手的杀人手法，但我还是那句话，这一切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既然都找到了凶手的杀人手法，那你们就去抓那个凶手啊。你们既没有办法证明离开健身馆的人是我，也没法证明在刘远车上的人是我。警官，你们没有证据可不能冤枉好人啊！” “你当然觉得我们找不到，也没有证据。因为你很细心，离开健身房的时候专门换下了自己的衣服，全副武装。带着健身房的拳套绑带，也是为了不在车上和救生锤上留下你的指纹。你甚至细心到，连和刘远在车厢内争斗时不小心打算的玉佛像都给带走了。你的右手手腕就是那个时候划伤的吧？” 吕步韬右手手腕内部还留着没长好的血痂。 “只是不小心弄伤的，你们没有证据说我是在那个车厢里面弄伤的自己。” “当然没有证据，你肯定把车厢里的一切都擦了一遍。包括那个玉佛像，所以我们提取不到任何的生物学痕迹——但是，就算是再细心的你，也有找不到的碎片。” 陆然拿出了一小包装在透明证物袋的翠绿色玉石碎片。 “玉石底座上没有办法检测出来你的生物学痕迹，但是这些不小心四散的碎片上，却可以找到。” 这是李铭一大早驱车去交警队那边软磨硬泡拿回来。下午又是专门由宋羽出门，找了鉴证科那个自己的小迷妹高笑寒帮忙加急做的检测。 宋羽将报告拿出来：“这是当时落在车辆脚垫里微小的碎片，就是在这上面检测到了除了死者刘远之外的第二个人的血迹。我们和你的DNA样本比对过，完全一致。当时在刘远车里的，那个第二个人，就是你！” 这是最后的将军落子。 吕步韬整个人都垮了下来，瘫坐下来喘着气：“居然还有会碎片……” “这次案子我们拿到都是互相不关联的，碎片式的证据，但就是这一块块微小的碎片，才拼凑出来了整个真相。” 吕步韬最后要了一杯水，把自己因为害怕警方调查，所以当天买/凶/刘远杀害杨立新的事情全部供述，并把自己藏匿杀害刘远时穿着的健身服 和拳击绑带的位置交代了。 “那你最后又为什么要杀了刘远呢？照理说，你买/凶/杀/人就是为了不弄脏自己的手吧？” “一不做二不休咯。再说，万一他日后敲诈我怎么办？这个人前科累累……”吕步韬的目光如同一汪死水，没有任何波澜。 “你是怎么认识刘远的？我们调查了，你和他也没有任何的金钱往来，他怎么会愿意帮你杀/人的？” “我有次去饭馆吃饭，遇到这么一个人，就说请他帮我杀人，他说好，就这样子。” “什么饭馆？” “福缘小馆，就开在我爸妈家老小区附近。” 宋羽进一步追问：“你们萍水相逢，就这么一说，他就肯帮你杀人了？” 吕步韬这时候怪笑了一下。宋羽和陆然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原本垂头丧气的吕步韬还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就是这么简单，警官，你不用再问了。我已经全部供认了，这些证词和证据已经足够你们去法院给我定罪了。别的，真的别再问我了！给我，给我家人一条活路吧！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说罢，吕步韬突然开始用头不停地撞击着审问室的桌子。 陆然尖叫起来：“你！你这是——” 宋羽起身去拉着吕步韬的衣领把他拉起来，但是吕步韬撞得太狠，额头已经血流如注。 宋羽没有被吕步韬这疯癫的行为吓到，怒目问：“你在隐瞒包庇什么？到底你是怎么认识刘远的？” “小宋老师……”陆然意识到宋羽的愤怒不是对于吕步韬的行为，像是来自于某种更深更久远的恩怨。 “都是我做的。我全部都认。警官你行行好……放过我、也放过我们一家吧……”吕步韬只是不断地重复着这几句话。 “审讯终止！”扩音器里传来俞静之的命令。 李铭和田光海被俞静之派过来强行把吕步韬从还想问出些什么的宋羽手上带走，送去医院。 王思远也被俞静之勒令停止录像，暂时不要上传，先送到她的办公室。 看着吕步韬被带走，宋羽怒不可遏地冲到监察室的门口，正好遇上走出来的俞静之。 “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羽用一种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吼着俞静之。 “ 他已经受伤了，要送去就医。而且他的证词已经足够我们起诉和逮捕他，所以我觉得没有必要再对他进行审问了。” “他是说出了真相，但也只是一部分的真相！这案子背后一定——” “这一部分的真相，足够还给本案的被害人正义，就可以了。”俞静之斜着眼睛对上怒气冲冲的宋羽，她的声音沉稳冷静，“你没有听他说吗？再追查下去，只会连累更多的人。” 宋羽冷笑：“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在乎起别人的生命？只要能破案，能完成任务，就可以毫不在乎别人的生死，这不也是你教我的吗？” “你！”俞静之的表情一瞬间如同一下跳&#xe863;的炉火，在一刹那闪过愤怒和悲伤，又很快湮灭回死寂。 “宋警官。”俞静之平复了心情之后，用极为冰冷的声音叫着宋羽，“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聪明。要付出什么样的牺牲才能换来真相和正义，我还没有聪明到能把这一切都算计清楚的地步。不论是现在，还是过去。” 宋羽在用过去的事情刺痛俞静之，俞静之在用现在的事情为过去辩解。 但是宋羽的目光，带着无数的风刀霜剑，明显她还是不信。 “我现在是重案二组的组长，我说这个案子到此已经完结，那么就是结束。宋警官你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可以回去写结案报告了。” 俞静之转身飞快离开，想逃过宋羽此时的眼神。 留在审问室的陆然和监察室里的林俪听到了宋羽和俞静之争吵的全程。 青涩如陆然已经苦恼得头疼。带教老师和顶头上司这种针尖对麦芒的对立，让她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人情通达如林俪，喝完手中最后一口俞静之买的咖啡，一个人在空荡荡的监察室感叹：“我们二组以后看来不会太平了……老顾啊老顾，你还是早点回来吧……”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12、【间章】林妈谈心小课堂 “请进。” 宋羽有些局促地推开小会议室的门。 身为重案二组的副组长，林俪坐在这间小办公室的里面，面前已经放好了她倒好的菊花茶。 这个配置宋羽很熟悉。 她六年前刚来二组的时候，就经常接受这种谈心小灶的待遇。 当然，当时一般都是组长顾为民和林俪一起，对着自己苦口婆心。 每当觉得重案二组的组员情绪上、思想上和工作上有什么难处了，顾为民和林俪就会这样搞个谈心小会。 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宋羽自以为已经被“改造”的很好，这次故地重游，尴尬之余还觉得有些丢脸。 “坐吧。”林俪亲切地过来拉过宋羽的手，把她按到椅子上坐下，“知道今天我为什么找你来吧？” “知道。”宋羽决定老实讲完，好快点结束这让她不太舒服的谈心，“我不该态度那么急躁，逼得嫌疑人作出自/残的行为。更不应该在他受伤以后，也没有顾及他的安全，及时送医，只想着继续——”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吕步韬的事情，你自己写检讨和上面报告，不用和我讲。”林俪挥了挥手，制止了宋羽。 在审问犯罪嫌疑人的过程中，让对方做出自/残的行为，怎么看都是要吃一个处分的。但是也不知道俞静之用了什么办法，把事情压了下来，宋羽和陆然只是罚了口头通报批评和检讨公示七天的处罚。 林俪把其中一杯菊花茶推到宋羽面前，让她做好这会是一次长谈的准备：“我是问你和俞组长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宋羽把纸杯拿在手上并没有打算去喝。 “你应该知道，这次你和小陆只用写个检讨就能过关，靠的不是运气，是俞组长出面保住了你们。不管你们之前有什么恩怨，这次这个人情，你总该记得。” 宋羽今天上午把写好的检讨送去了俞静之的办公室。 俞静之坐在她宽大的椅子里，把宋羽一千五百字的检讨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 念完以后，她眯着眼带着笑对宋羽说：“看来宋警官你在重案组这六年里，破案水平 不好说，但是文字水平倒是上去了。看来以后我这里的报告文书都可以放心交给你了。” 宋羽当场就又发作了一次。 尽管俞静之办公室的大门紧闭着，二组的其他人还是听到了办公室里争锋相对的吵闹声。 然后就是气冲冲摔门出来，一个人坐在自己位子上生闷气的宋羽。 这也是林俪觉得自己不得不给宋羽再开一次这种谈心小会的原因。 “从前的恩怨……”宋羽咀嚼着这五个字，“哪有这么容易就能忘记……” “你可以选择不忘记过去，但你也必须得好好往后看，好好活下去。”林俪知道宋羽和俞静之看来过去积怨颇深，又涉及到特别行&#xe863;队的保密条例，他们这些外人肯定无从窥知真相。 “你不要忘了，你现在身后还带着个小姑娘。你和俞组长闹得这么僵，你让小陆如何自处？她还是个新人，整天夹在你们中间，提心吊胆的，有你这么做别人师父的吗？” 听林俪提到陆然，宋羽叹了口气，终于肯拿起菊花茶喝了一口，说：“我本来就不适合带徒弟。是你和老顾非要让我带她。” “你怎么不适合？我们组里，还有比你更优秀的女探员吗？”林俪说着鼓励地拍了拍宋羽的手臂。 “小宋啊，你还记得你六年前来的时候，我和老顾怎么教你的吗？这世上没有能够单打独斗把案子破了的警察。我们都是需要队友同事支援的。你和俞组长从前的恩怨，就让它们留在特别行&#xe863;队吧。至少在我们二组这里，大家都得齐心协力地把案子解决好。这才是第一位的。老顾现在走了，我得替他把二组这个家守好。” 宋羽低头看着手中杯子里上下飘&#xe863;的菊花，她仿佛陷入一段久远的回忆中，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当时林妈你和老顾还和我说过另外一句话，我一直记到现在。” “哪句话？” “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大案，能破了眼前每一个的小案子，帮助到眼前每一个的普通人，就算是一个好警察。” 宋羽抬起头，一贯没什么感情起伏的眼睛里带了三分温柔的笑意。 “我不会再闹别扭了。为了二组，为了办好眼前的案子，为了做一个好警察。” 林俪 知道她想通了，终于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 “请进。” 林俪有些忐忑地推开俞静之办公室的门。 这间办公室她太熟悉了，本来是顾为民的，她来这里就和进自己家卧室一样。 但是现在这间办公室换了主人，她不由得也开始拘谨起来。 俞静之已经把这里的摆饰全部都换了，她很爱干净，桌面上没有留一份文件。整个办公室走简约风到连一盆植物都不愿意留下。 和重案二组前组长顾为民那山一样的文件堆对比冲击感还是很强烈的。 俞静之来了之后，林俪踏入过这里几次都还是不能习惯。 “林妈你也要找我谈心？”俞静之手头不知道在忙着什么，眼睛盯着屏幕还在打字，没有看林俪一眼。 林俪一下子愣在原地，自己刚刚才找完宋羽谈话的事情俞静之怎么知道的？ “啊。”俞静之似乎见林俪沉默了许久有些古怪，才抬头看见林俪一脸的迷惑，“是不是我叫你林妈，不太好？毕竟我也没比你小几岁？不过，我看大家都这么叫，会亲切一点。” 林俪不知道俞静之是不是在装傻，故意带偏话题，但是她也没有必要和自己的上司对峙，索性顺着俞静之的话说：“没事，俞组长你乐意叫我林妈，也是我的荣幸。” 俞静之满意地笑了笑，敲下最后一个回车把手头的工作完成，专门过来看着林俪：“那你找我什么事情？是为了……” 俞静之停顿了一下，下巴往门外扬了扬：“是为了宋警官的事情吗？” 俞静之选择了既不是毛毛，也不是小宋和宋羽，而是宋警官这样有些生疏的称呼。 林俪懒得再浪费脑细胞猜这两个人的小九九，直接说：“早上你们吵得&#xe863;静有点大，大家都听到了。” 俞静之漫不经心地说：“你想为她来求情？你放心吧，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至于为了这么一点事情而记仇。” 林俪见俞静之想躲避问题，便主&#xe863;出击：“小宋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好警察，十分优秀的警察。俞组长你和我说过，小宋的一切当警察的技巧都是你教的，那么你应该比谁都了解她。” 俞静之见林俪有点不依不饶，半是自嘲半是回敬地笑了 笑：“我曾经很了解她。但是现在的她，是你们二组培养出来的，不一样的她。” 林俪没有理会俞静之的出招，只是继续说：“小宋刚来的时候破的那个女子高中生连环被杀案件，你知道吗？当时她一个人不声不响地，乔装打扮去找到凶手家里。如果不是大海发现她留下的痕迹，我们甚至都来不及去把她自己也救下来。当时老顾和我都气疯了。这是哪个辖区警局带出来的不懂任何规矩也不要命的小疯子？” “在这之后，我们整整六年，教给她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不要做一个只知道一个人逞英雄的警察，要做一个学会依靠大家的人。小宋如果说和六年前相比有改变的话，也就是这一点变了。” 俞静之在林俪讲述这段话的时候一直直挺着背坐着，呼吸也变得缓慢而沉重。 亲手把宋羽赶出特别行&#xe863;队的她，不是没有想过宋羽离开之后会有怎么样的极端表现，她甚至担心过宋羽从此就颓废下去。 但是还好，宋羽来到了重案二组，遇见了愿意接纳她的新的同伴。 俞静之看着林俪说起宋羽从前的事情时一脸温柔慈爱的表情，在心里苦笑。 果然当时让你离开的决定是对的啊，毛毛。 只有在这里，你才能—— 林俪见俞静之没有言语，于是讲出了她最后的要求：“俞组长，我不知道你们特别行&#xe863;队是什么样的，但是现在这里是重案二组，我们是一个团结的集体，有着同样的目标，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放下所有的芥蒂，一起做好眼前的工作，解决每一个案子。” 俞静之对着林俪露出这几日以来最真心地一个笑容：“你放心吧，我来二组是为了好好地加入二组，而不是单纯地把二组当做一个度假养老的休闲地，或者是一个上升的踏板。” “俞组长，你能这么想，真的太好了！欢迎您加入我们重案二组。”林俪高兴地向俞静之伸出手。 俞静之也落落大方地握上：“还有林妈，我要特别谢谢你。” “谢我？” “是我个人的原因。总之，非常地感谢你。” 非常感谢你，这六年里一直照顾着宋羽。 ======== 给俞静之的接风宴被田光海定在了福缘小 馆。 福缘小馆在老城区，市局开过去要二十分钟，停车也不方便。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为了福缘小馆那个美丽的老板娘。 福缘小馆的老板娘确实漂亮，宋羽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就只能用“漂亮”两个字来形容张凤霞。 白到透明的肌肤和特别长的脖颈，头发因为忙和汗而散乱地黏在脖子和锁骨上。穿着低领的廉价汗衫，外面罩着带着一点油污的围裙。 这是杂乱而带着烟火气的美。 不知道为什么，宋羽总是觉得张凤霞眉眼神态和俞静之有点像。 她偷偷看向俞静之，不知道俞静之发现自己刚刚盯着人家老板娘看没有。 俞静之从进门看都没看这个老板娘一眼，而是在认认真真地看菜单要加菜。 等俞静之加完菜，林俪带头拿了酒杯：“这下好了，我现在也知道俞组长你的口味了，以后加班点外卖，不会再少了你一份。” 俞静之也笑着站起来和每个人碰杯：“以后我和二组的大家都是统一战线的好战友，希望大家不要嫌弃我。” 碰到宋羽的时候，两个人眼神对视，谁也不让，就在大家以为她们又要吵起来的时候，最后竟然同时一笑，把手中的饮料一口喝尽，所有人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 田光海立马来热场子说：“我们怎么会嫌弃组长你呢！这次能把吕步韬带回来归案，还是多亏了俞组长你能让宁远会计事务所那边松口！我们都还要靠您罩着呢！” “说起来，俞组长，你是怎么让宁远那么大那么臭屁的一个公司肯帮忙的？” “啊，你们提醒我了。”俞静之夹起一片回锅肉放到嘴里，“之前你们求我帮你们从交警那边把案子要过来的时候，是不是说过，只要能插手这个案子，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 俞静之成功地把话题引开，并让一桌的人陷入了沉默。 陆然小心翼翼地问：“代价是？” 重新拿回主导权的俞静之晃悠着手中的小酒杯，缓缓说道：“交警队那边说了，他们呀——” 等俞静之说完后，二组除了李铭和林俪两个已婚的人，剩下的人发出了整齐的尖叫。 “相亲？！！！”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13、【间章】七夕团建（上） “爱在交通，情在路上！由A市交警大队团委组织，市局重案组协办，七夕爱在交通相亲活&#xe863;，正式开始！” “什么是爱情？是一时的火花四射，还是一生的相伴相随？是义无反顾地飞蛾扑火，还是隐忍不发地默默支援？喜欢一个人很容易，去爱一个人却很难。喜欢是欣喜和快乐，爱更多的是忧虑和责任。我们警察一旦许诺了爱情，就包含了承诺和责任……” 看着交警队选出来的这对金童玉女主持人声情并茂地排练主持稿，俞静之就是有再好的修养，也不免嘴角有些抽搐。 “俞组长，你觉得我们弄得怎么样？”交警队的团/委/书/记自信满满地问俞静之。 俞静之看了下这个紫粉相间，装饰满了梦幻气球，却搭配了一个突兀的大表彰才用的红色横幅（横幅上写的是“热烈庆祝‘爱在交通，情在路上！’七夕交通相亲团建活&#xe863;圆满召开）的会议室，几乎是用尽了毕生的功力，才不让自己破功。 “非常棒！真的。杨/书/记，你这个活&#xe863;弄得非常好。我要感谢你办这个相亲活&#xe863;还能想到我们重案组。”俞静之特别伸手去摸了摸交警团/委/书/记的手背，这样子会让她的话显得更加真诚。 “我们这边就是忙，很多人耽误了。这次能互相帮助着解决，不是很好嘛。” 交警作为男性多，工作累执勤任务重的单位，择偶的时候并没有因为身上的制服沾到多少光，很多都还是老大难。 “我们重案组这里也是。太忙了，他们都没有时间谈恋爱。希望有人今晚能开花结果吧，毕竟是七夕。”俞静之说的三分假意，七分真心。 农历7月7日，公历8月25日，尽管专门选了傍晚开始这次的相亲团建活&#xe863;，依旧是酷暑难消，闷热非常，就像会场里这一颗颗躁&#xe863;的心。 交警这边有人带队，早就齐刷刷地坐好，重案组这边却是迟迟不见人影。 就在俞静之都要觉得自己面子挂不住的时候，盛装打扮的宋羽倒成了重案二组第一个踩着点过来的人。 宋羽把自己及肩的头发烫了一下，变成了蓬松的内卷，换了条蓝白色的长 裙。 专门选了能让她看起来灵&#xe863;些的橙色系口红，还配了副白水晶的耳环。 日常调侃宋羽是黑面女神的人，如果见了今天的宋羽，恐怕就得把“黑面”两个字去掉，直呼女神了。 俞静之刚想拉过宋羽来介绍给交警的团/委/书/记，谁知道宋羽冲着俞静之快步走过来，张口就是一句：“你有病吗？” 本来俞静之打算拉向宋羽的手瞬间转变了任务目标，绕到宋羽的腰上轻轻掐了一下。 宋羽没躲开俞静之这突然来的这一下，她还想发作，俞静之就已经把交警那边的团/委/书/记叫来。 “杨书记，这就是我们二组的宋羽，宋警官。” “宋警官？哦，就是那个开车把嫌疑人拦下来的女警官吧？你开车开得很好的呀！当时我们好几辆车被你甩在后面。我们交警队也有很多开车开得好的男同志，宋警官你可以和他们多聊聊的呀——” 宋羽一边忍受着腰部被俞静之掐过后带着点疼痛的酥麻，一边只能僵硬地点着头敷衍交警对这个说话有些啰嗦的团委书记。 “您放心吧，杨书记，我一定让我们宋警官认真挑挑。”俞静之说着把一个参加活&#xe863;人员才有的号码牌贴到了宋羽的胸口，“登记完成！” 宋羽嫌弃地看了眼自己胸口的那个号码“13”。 今天的俞静之穿的鞋跟并没有平日的那么高，而宋羽难得穿了一次高跟，所以她得以稍微低头从上往下打量俞静之。 “怎么了？”俞静之笑得天真无邪，“我还以为你答应过林妈，再也不和我吵架了。” 宋羽看她装作无辜的笑就火大：“你真的有病。你把我当小学生吗，还给家长打电话？” 宋羽今天愿意“盛装打扮”出席这个活&#xe863;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俞静之给自家妈妈打了电话。 听到单位愿意组织相亲活&#xe863;，对于家有单身女儿的母亲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机会。宋羽的妈妈不由分说地操持了宋羽一身的行头和打扮，把她赶了过来。 俞静之伸手帮要帮宋羽理理额前散碎的头发，宋羽梗着脖子把脑袋往后避，俞静之不管她，手伸得更远，还是将宋羽的头发绕上了自己的手指。 宋羽见俞静之得逞，只能乖乖站着 让她帮忙摆弄自己的头发，两个人现在站的很近，俞静之嘴中呼出的气吹得宋羽下巴痒痒的。 宋羽的眼里只有俞静之一开一合的两瓣红唇和洁白的牙齿，她也只能看着俞静之的嘴。 俞静之今天穿的还是深v领的一条黑色紧身短款小礼裙，从脖子到胸前是一片的雪白。 宋羽觉得呼吸变得有些粗重，咽了咽口水。 这样暧昧的距离，两个人之间很久不曾有过了。 宋羽开始感到不适。 她们之间不应该再有这样的距离，她每次一更接近俞静之，痛苦、愤怒和自责只会从封存的内心中更强烈地翻涌上来，将她内心升腾的任何一点暖意都浇灭。 俞静之却好像完全没有在意，她打理完宋羽的头发，笑着说：“你妈妈还挺配合我们工作的。” 宋羽已经冷静下来了。 她的眼睛恢复了一贯的冷冽，她盯着俞静之的脸——整张脸——不再被俞静之的红唇所诱惑，带着几分嘲讽的笑：“那是因为她不知道你就是我从前的领导。” 那个把宋羽从特别行&#xe863;队赶出来的领导。 没有母亲会再去信任一个伤害过自己孩子的人。 “看来你在伯母面前，没少为我‘美言’几句。”俞静之在转过头的一瞬间将眼底的苦涩收回，只留给宋羽显得有几分轻浮戏谑的眼神。 她们太清楚这六年横隔在两人之间的是什么。 那是不是简简单单的爱恨情仇，那是一条真实存在过的生命。 在外人眼中看来，此时互相对视笑着的俞静之和宋羽，肯定是十分和睦的重案组上司与下属。 只有她们两个人才知道，就算可以不再针锋相对，如今的她们也很难再做到毫无芥蒂地亲密无间。 没过多久，王思远和田光海一起来了。 他们两个应该是下班一起去买衣服打扮收拾好了过来，两个人穿了一抹一样的深紫色小西装，像是两个连体婴儿一样，惹得满堂大笑。 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人，都是被俞静之用各种“人情”拉来的。快超时一刻钟，在主持人不停催场声中，陆然才最后姗姗来迟。 齐耳的短发被用发胶抹到了后面，露出完美修长的脖颈线。一字肩的超短银色紧身裙，搭配一串 珍珠项链，显得锁骨更加清晰。更不要说今天难得露出来的两条长腿。 重案二组最喜欢露腿的，一定是俞静之，她是天天都要穿裙子来的。 但是最长最好看的腿，一定是陆然的。 平日里陆然总是还像学生打扮一样的，穿着运&#xe863;鞋，牛仔裤和T恤，再加上一脸的天真稚嫩，会让人忘记掉这个小姑娘1米72堪比模特的身材。 今晚的陆然一来，就像是点亮了整个房间，男人那边的桌子甚至还传来几声欢呼，把正在签到领号码牌的陆然羞得一脸通红。 宋羽指着陆然问俞静之：“你也给她家长打电话了？” “你说反了，是她家长主&#xe863;找的我。”俞静之看着一脸窘迫的陆然，带了几分游刃有余的悠闲，“你知道她的爸爸是谁吗？市委秘书处的陆处长。他老早就和我打过招呼，要我早点帮陆然找到个对象，好让她结婚生子安心从第一线退下来。” 认为女人只要结婚生子就一定不会再花心思在工作上，这是多么古板又恶毒的偏见。 宋羽的不认同在脸上表现的很明显：“女人结婚生孩子就不能在第一线了吗？林妈这么多年又没有退下去过。” 俞静之见宋羽还是没有明白，进一步解释：“这么多年来，我们A市的市长下马三任了，这位陆处长却一直岿然不&#xe863;，小陆是他的独生女儿，我们怎么能怠慢。你还不懂吗？小陆她不是刚从警校毕业的菜鸟，她是下来体验人间疾苦的金凤凰。我们不能让她有任何的闪失。” “管她是菜鸟还是凤凰，只要穿上了警服，就得做个好警察。” 那一边主持人要喊开始了，宋羽没有再留在俞静之身旁，她走到手足无措站立不安的陆然身边，带着陆然一起进入了会场落座。 爱情旋转，爱情贴贴，爱情叠罗汉，爱情踩影子…… 各种以让陌生男女突破安全距离，并以其中每个人的尴尬作为笑料和培养共情基础的土味游戏，让整个会场充满了笑声。 俞静之作为领导和工作人员在一旁不断地起哄，她看着宋羽僵硬笨拙的&#xe863;作，完全没有曾经参加过特别行&#xe863;队训练的灵巧。 其实每个人都显得十分笨拙和僵硬，但是又都觉得自己和别人滑 稽，最后都笑了出来。 俞静之跟着所有人一起笑了不知道多久，她忽然间发现自己笑累了。 她爱笑，她也知道什么时候笑，怎么样的笑，在什么样的场合笑，最合适，最完美。 可是她已经很久没有真心为自己笑过了。 周围的人越热闹，她自己四周好像就越安静。 这一切吵吵闹闹，与她本来就没有任何的关系。 她始终还是一个人。 她扭过头看到墙角拴着的一个粉红色气球。 这气球大概是被谁遗忘在这里，没有和别的气球一样，三个五个扎成一堆地聚在某个地方。 “你和我一样，也是一个人啊。” 俞静之弯下腰，轻轻地在气球上落下一个唇印。 气球被她这么一吻，本来就没有系紧的绳子突然松开，晃晃悠悠就往天花板上飘去。 气球的后面出现了一张冷淡精致的脸。 宋羽皱着眉毛看着在发愣的俞静之。 “你在干什么？” 俞静之看着带着自己唇印的气球一点点往上升，十分担心自己方才亲吻气球的傻气举&#xe863;暴露，难得在宋羽的注视下，出现了几分窘迫。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14、【间章】七夕团建（下） 俞静之伸手想去抓住气球来掩盖自己的尴尬，但是她的左手还有旧伤无法举的太高。 宋羽见她这样，便也伸手去帮她抓那个气球。 可是气球已经飞的很高，到了两个人谁的手也碰触不到的地方去了。 她们终究是抓不住这一个气球。 两个人都呆呆地收回了手，都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傻气。 为什么人总是要徒劳地伸手去留住抓不住的东西呢？ “你又在干什么？”俞静之右手摸着自己左手的手腕，“这次相亲活&#xe863;有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能让你心&#xe863;吗？” “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宋羽几乎是速答。 话一出口，俞静之和宋羽都楞了一下。 宋羽垂下眼眸，轻声说：“你明明都知道的……” 做人玲珑剔透如俞静之也猜不出宋羽的语气里到底是委屈还是撒娇，她也不敢猜。 她当然都知道，宋羽的心情，她这六年来一直都知道，一直都在担心。 可她现在又能如何呢？ 手机发出震&#xe863;声，俞静之飞快地扫了一眼屏幕。 “不管喜不喜欢——”俞静之拿了自己专门买来配这套黑色小礼裙的黑色新手包，往门口走去，“难得的七夕，你为什么不让自己快乐一下呢？” “你要去哪？”宋羽问她。 “我有约会了。”俞静之皱了皱鼻子，冲着宋羽潇洒地挥了挥手，“明天再见吧，宋警官。” 宋羽盯着俞静之的背影消失，立马打开手机，发送了一条信息。 【她已离场，后面交给你了。】 宋羽注视着俞静之消失的方向许久，直到又有人来和她搭讪，才收回目光。 你要我快乐一下，但你不在，我—— ========= 俞静之来到路边，那里已经有一辆豪华加长加宽的奔马5系车等着。 和俞静之自己的车是同一款，只不过俞静之的是烈焰红，而这一辆是宝石蓝。 这两部车就连下单送去厂家订做的单子都是同一批，宛如双生的一对绝配。 俞静之直接走过去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里面已经有一个男人在等她。 男人调侃她：“终于舍得离开你的大宝贝下来了？” 俞静之斜睨了驾驶座的男人一眼：你说话可要有证据。我来二组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她也在这里。” “你亲自放逐的爱徒，你难道没关心过她的去向？你和我之间，有什么好隐瞒的。” 男人的语气里充满了自信，他看俞静之没有再反驳自己，又说：“能再见到她，你一定很高兴吧？” 俞静之没有接话，只是盯着自己面前这价值不菲的黑色手包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出神。 良久她才说：“这次我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帮忙沟通，宁远那边不会这么容易松口。” “举手之劳罢了。再说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男人递过来一大捧包装精美的蓝玫瑰。 “七夕快乐。” 俞静之皱了皱眉：“恶心。” 男人耸了耸肩：“我想肯定没有人送你，那至少我得补偿你。” 俞静之有些嫌弃地接过这一大捧蓝玫瑰，在蓝玫瑰的当中有一个精致的小礼盒。 她打开礼盒，里面是被系上了红色蝴蝶结的一个小巧U盘。 俞静之欣喜地看着手中的U盘。 “现在，我总算有点快乐的感觉了。”俞静之终于对男人露出了笑脸。 ========= 汪淑仪坐在自己白色的KORA里面，一个人啃着便利店的三明治，死死地盯着前面在自己马路斜对边的蓝色奔马5系轿车。 终于她见到俞静之抱着一大捧的蓝玫瑰巧笑盈盈地下了车，她手忙脚乱地找手机，连手中的三明治掉在车厢里也没顾上。 等她终于找到手机拨通宋羽的电话，却发现路上已经没有了俞静之和那辆蓝色奔马5系轿车的踪影。 “喂，淑淑？” 宋羽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了。 汪淑仪硬着头皮：“那个毛毛，我听你的在楼下等俞队长，她进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蓝色轿车，没几分钟就带着蓝玫瑰出来了。” “蓝色轿车？什么样子的车？车牌号多少？” “我微信发给你，你别急。你过会找人查查。” 汪淑仪缩小通话界面，调出微信把拍的车牌号照片发给了宋羽。 “车上有什么人你看到了吗？” “贴的是防窥膜，看不清楚。但应该是个男的。” 宋羽那边应该是收到了照片，停顿了一会儿：“我猜这个车牌 肯定也是挂在别的什么地方。不一定就能找到背后的车主。” “那总归也是个线索。”汪淑仪乘机舔干净了方才三明治留在手上的酱汁，“毛毛你那边怎么那么安静？你不是在相亲吗？” “我躲到厕所里接的电话。” “怎么样，有看中的吗？” 电话里一阵沉默，汪淑仪已经脑补出宋羽此刻的表情，一个人在车里咯咯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宋羽的声音果然带着怒气，“她现在去哪里了，你留意了没有？” “哦，那个，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就是让你跟着她的，你不知道？” “我一晃神俞队长她就不见了——” “咚、咚。”这时有人敲了两下汪淑仪的车窗，汪淑仪转头一看正是抱着花笑得和蔼可亲的俞静之。 如果不是还系着安全带，汪淑仪吓得要在车里跳起来。 电话那边的宋羽也察觉到了什么，闭上了嘴。 汪淑仪把手机藏到身后，并没有挂掉通话，只是偷偷熄灭了屏幕，才放下车窗，对俞静之客气地寒暄：“俞队长！好久不见，这么巧啊！” “是很巧呀。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淑淑你。”俞静之还是笑得十分和善，她直起身子看了看汪淑仪这辆饱经风霜的KORA，“七夕节你一个开车来这里，是在等人吗？” “我哪里有人可等。”汪淑仪挠了挠头，话说口才意识到自己这里说在等人其实更好一点。 俞静之笑着的眼睛立马变得犀利起来，甚至带了几分杀气：“哦，那你就是在专门等我咯？” 电话那头的宋羽已经在心中骂了汪淑仪一万遍的笨蛋。 俞静之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女人。 “不、不。我没事等您做什么……我是，我是在执行任务——” “你现在在第四行&#xe863;队把？”俞静之从手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佯作在翻号码，“第四行&#xe863;队现在队长是吴涛？要不要我来问问他怎么忍心让你一个小姑娘七夕节还独自出任务？” “不、不要了吧，俞队长！”汪淑仪苦苦哀求。 俞静之一直带着三分笑意的脸完全冷了下来，她声音也不再像平日里一样甜美。 “汪淑仪，你真觉得被从前的下属跟踪，我会 察觉不到吗？” 俞静之抱着一大捧的蓝玫瑰，在车门外居高临下地看着驾驶座里的汪淑仪。 “侦察和反侦察，都是我亲手交给你们的。虽然我现在已经不再是特别行&#xe863;队的队长了，可要是连被你们跟踪都察觉不了，我也太丢人了吧？” 汪淑仪，目前是特别行&#xe863;队隶属第四行&#xe863;队的队员，曾经和宋羽一样，都是俞静之手下的特别行&#xe863;队第七小队的队员之一。 “我、我们……们？”汪淑仪意识到可能所有的一切都暴露了。 俞静之用右手抱着花，左手伸出来：“把你的手机给我。” “队、队长……” “拿过来。” 这是命令的口吻。 汪淑仪只能把已经熄了屏的手机递了过去。 就算已经很久不在俞静之手下，但是俞静之身上还是有这种气场，能让一般人被镇住。 这个女人笑得时候，就像春风一样，没有一个人不会陶醉在她的魅力里，而当她冷酷下来，又如同凛冽的寒风，满是威仪，让人不敢拒绝。 俞静之专门等汪淑仪小心翼翼把手机送到自己的手上：“不管你们在调查什么，你们都只是在白费力气。” 等手机拿在手上的一刹那，感受到手机的温度，俞静之突然又没有了让汪淑仪点开界面的勇气。 她太清楚电话那头的人会是谁。 “唉……” 汪淑仪只见俞静之思考了很久，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这声叹息沉重而哀伤，仿佛从俞静之身体深处发出来。 俞静之没有点开手机界面，也没有再追究什么，她只是对着手机喊了一声：“毛毛你啊……” 电话那头的宋羽屏息听到俞静之这声呼唤，提起来的心一瞬间就像沉入了万丈深潭。 她之前曾听见过俞静之用这样的语气叫自己。 那是在拥挤晃荡的急救车里，俞静之看着宋羽被医护人员处理着伤口。 “为什么要违抗我的命令冲上来？我下的命令是撤退吧？” “因为队长你会受伤。” “现在受伤的人是你哦。” “我无所谓！只要队长你没事的话——” 俞静之当时手轻轻地摸上了自己的头发，发出了同样的叹息：“唉，毛毛你啊……” 那是感情第 一次不受控制宣泄而出的时候。 急救车里昏暗拥挤的氛围，鲜血和消毒水混在一起的味道，把所有的情绪酝酿得正好。 六年后，宋羽再次听见俞静之这么呼唤自己，心口无法抑制地疼痛起来。 一样的话语，一样的语气，但是她们却—— 俞静之到底没有真的点开汪淑仪的手机，她把汪淑仪的手机原封不&#xe863;地还了回去。 “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吧。七夕快乐。” 俞静之走开几步，又回过头来提醒汪淑仪：“下次和你们吴队长说换部车吧。老是用同样的车，太容易暴露了。” “那也得有经费啊……”汪淑仪小声地嘟囔着，等俞静之完全走远，才敢点开手机问宋羽，“现在怎么办？俞队长她肯定知道我们在调查她了。” “你没听她说吗？早点回家。”电话那边的宋羽语气十分低沉，显然暗中调查的计划被暴露了，心情很不好，“七夕快乐。” “嗯？你们什么意思？老是祝我一个单身狗七夕快乐？是专门要嘲讽我……”汪淑仪总觉得这两个人的“七夕快乐”并不是对着自己说的，但是自己夹在这中间非常的不爽。 “啰嗦。”宋羽没有心情听汪淑仪抱怨完，直接按掉了电话。 七夕快乐。 七夕快乐……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15、【第二案】女校惊情（一） 宋羽撑着头等面前两个小男孩醒过来。 已经七点三十，她的耐心终于用尽，索性&#xe863;手把两个男孩拍醒。 “嗯？” “阿姨你谁啊？” 两个男孩揉着惺忪的睡眼，把起床气对准了宋羽。 被叫做“阿姨”，宋羽的眼皮跳了下，但还是压着火问：“知道今天几号吗？” “九月三号。”其中一个&#xe863;了&#xe863;鼠标，看了下电脑下方的时间和日期。 “干嘛？这两台电脑我们已经包夜了，阿姨你去找别的，别来烦我们！” 宋羽站了起来，俯下身，带着十足压迫力地对两个男孩说：“开学已经两天，你们为什么还在网吧？” “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在网吧？我……”两个男孩心虚地对视一眼，“我们又不是未成年！”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个子开始蹿了起来，只有脸庞还带着点稚气。 “阿姨你谁啊？要你管什么？” 死鸭子嘴硬。 宋羽摇摇头，亮出了自己的警官证。两个男孩终于放弃了最后的抵抗，开始百般求饶。 “你们两个未成年人来网吧包夜不上学，跟我回一趟警局吧。” 宋羽不管两个男孩各种撒娇耍泼，一边一个提着衣领把他们带出网吧。 一路上宋羽还在提醒：“安静点，别把其他人吵醒。” 门口的网管一直在呼呼大睡，没有注意到这一切。 到了网吧门口，两个男孩中较胖的那个一屁股坐在地上，怎么也不肯去警局，哭闹起来。而另一个也跟着大哭起来，在这早餐摊都已经开满的街上十分惹眼。 宋羽插着腰瞪着眼睛看着他们。她当然不是看到半大的孩子哭闹就会心软的人。 这时过来了一个带着眼镜背着挎包的中年女人。她已经有些年纪，但是仍旧穿着粉蓝色的百褶长裙，眉梢眼角都带着灵&#xe863;和温柔。 “宋老师！” “宋老师，救救我们！我们不想去警局！” 两个男孩见到救星，纷纷从宋羽身边逃走，躲到了宋老师的背后。 “这位警察同志，这两个是我们班上的学生，我是他们的班主任。他们还是孩子，难免犯错。你能不能看在我 的面子上，不要把他们带去警局呢？你们和警察姐姐说说，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再来网吧了？” 两个男孩点头如同捣蒜。 “那好吧。”宋羽一个字一个字僵硬地往外蹦，“这次我就不带你们回去。但是你们千万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宋老师让两个男孩谢过宋羽，就叫他们赶紧都回家去整理整理，还能赶回学校去上第二节的英语课——她的英语课。 “我拜托你——”等两个男孩感恩戴德地走了，宋羽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宋老师”，“下次，再发现有未成年人进网吧，你直接打电话报警给监管部门，好不好？” “可你就是警察呀！” 宋老师语气里带了三分调皮七分无辜。 “我的警徽管不了这个。这不在我的职权里面。那两个小孩如果懂点法，去举报我，你女儿身上这层皮都能被扒下来。” 这位“宋老师”就是宋羽的母亲，宋玉华。是家门口这所升学率几乎可以忽略不提的菜市场初中的英语老师。 而宋羽今天就是被她拜托，把班上两个逃课不来上学的男生抓回去。 “他们如果懂法又怎么会不好好学习呢？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么铁面无私的话，网吧老板会被罚，他一定会迁怒这两个孩子，我担心他们的安危嘛。他们都是家里条件不好的孩子，会这样也是有原因的，我们要感化他们——” “你就知道心疼你的学生，你怎么不知道心疼你女儿我？”宋羽的语气中既有抱怨又有担忧。 宋玉华清澈的眼睛和宋羽的十分相似，但是比宋羽柔和了许多：“我毕竟为人师表，就只能委屈你啦。” 为人师表。 在这所菜市场初中里，生源都是附近小摊小贩或者小区里面就近分配读书的普通人家的小孩。没有路子去读好的学校，只能在这个普高升学率都不足1%的学校混完九年义务教育。 在这样的学校有很多不负责任的老师，因为他们觉得这些学生未来，不过就是在中专技校，浑浑噩噩过完这一生，无病无灾就算幸运，不值得他们花费任何的精力。 但是宋羽的妈妈宋玉华，却几十年如一日地，关心着班上每一个的学生，从学习到做人，对每个学生都可 以说是尽心尽力地引导和帮助。 宋羽小时候时常会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可她长大了，自己也开始承担责任的时候，终于明白，自己的妈妈在做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 “不和你说了。上班要晚了。”宋羽用着几乎可以算是撒娇的口吻。 这是她在外面不能流露的，只有在母亲面前才能肆意使用的情绪。 和宋羽以自己的母亲为傲一样，宋玉华一样以自己的女儿为骄傲。 她看着宋羽离开的背影，用一整条街都能听到声音大声问：“毛毛，你今天晚饭回来吃吗？” “不知道！”——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黑面女神宋警官恼羞成怒的声音。 宋羽踏入市局大门，关于吕步韬事情的七天检讨公示在昨天已经结束，她今天不用刻意快步避开门口那块大得吓人的公示板。 她是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上问心无愧，但是免不了其他人对她和陆然的检讨议论纷纷。 特别是他们二组的老冤家，重案一组的那些人。 他们为了更好地嘲笑宋羽和陆然，甚至把自己组的值班表和表彰通报都给移到公示板的角落去了，专门把最中间的C位留给了重案二组的这两份检讨。 表扬通报给检讨让位置，简直离谱。 “难得你们二组出次风头，我们当然要把最好的位置让出来。” 这话谁听见了都不能忍。李铭甚至差点就一拳打到重案一组那个嬉皮笑脸的小子脸上。 但是俞静之却忍下来了。 俞静之几乎是怀着极为真诚的谢意和重案一组那些专门跑来看热闹的探员们握手。 这样的热情，反而让看笑话的人没法嘲讽，只能讪讪地离开。 比起顾为民这个任打任骂的老好人前组长，新来的二组组长俞静之处理一组和二组之间的“夙怨”显然更加得心应手，她有一种更为巧妙地反客为主的技巧。 无论如何，七天已经过去，宋羽和陆然现在是能堂堂正正踏入这个大门口了。 宋羽踏进了重案二组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找王思远。 “小王，我周末让你帮我查的车牌号，你查了吗？” 她从汪淑仪那拿到了七夕那天俞静之曾上过的蓝色奔马5系车牌的照片，然后就说是自己的车 被这辆车剐蹭了，监控拍到了车牌请王思远找帮忙查找一下车辆信息。 “找到了。不过小宋老师，这部车是登记在一个公司名下，不是个人名下的财产。” 很多公司为了抵税，会用公司的名义购入一些资产，特别是各种豪车。 宋羽见怪不怪问：“这家公司叫什么，法人代表是谁？” “这家公司已经破产。所有的资产包括这辆车，都被抵押给兴业银行了。照理说应该还在置留仓库里面。小宋老师，你确定是这辆车剐蹭了你的车吗？” 又是，兴业银行…… 宋羽的眉头为了再次听到这熟悉的相关银行方而皱了起来。 这是第几次了？ “谁剐了你的车？”俞静之推门进来，她今天难得没有穿自己那些会被林俪诟病的太过暴露和时尚的私服，而是穿了一整套的警服——当然是有裙子的西装礼服，并不是那套裤装的常服。 “俞组长是打算去给谁颁奖吗？”陆然悄悄问宋羽。 宋羽拦住了要开口回答俞静之的王思远，坦然说：“没什么。车停在小区没人管，被剐蹭了一下，所以让小王帮我看看监控。” “哦？用我们调查的权力来查你自己的事情，这样可是违规的。”俞静之压低了眼帘，意在言外地告诉宋羽，“而且我和你说过，你这样是什么都查不到的，只是无用功而已。” 七夕节那天俞静之就这样隔着电话旁敲侧击过宋羽，今天她又重复了一遍。 “怎么会是无用功呢？”宋羽丝毫不让，“每一次被否定的调查猜想，都是排除了一个错误的假设，我们都会在通往真相的道路上更进一步。你，曾经是这样教过我的。” 用俞静之说过的话，教过自己的技巧，来调查和反驳俞静之，宋羽此刻心中竟然会生出几分莫名其妙的快意来。 “不错，是我教你的。可你又打算怎么教陆然呢？”俞静之没有接招，而是把话题转到了宋羽身边的陆然身上，“陆然现在跟着你学习，你就打算这样以身作则教她假公济私违反规定冲&#xe863;妄为吗？” 宋羽看了一眼陆然和王思远。陆然和王思远眼里都还是刚出警校的学生的那股热诚和单纯。宋羽想起早上和自家妈妈分 别时，宋玉华说的“为人师表”这四个字。 她不怕，不怕俞静之，不怕为了追寻真相要付出的代价，但是她能连累身边的人吗？难道能连累把自己当做榜样来学习的小徒弟陆然吗？ 宋羽态度软了下来：“你说得对，俞组长。这次是我做错了。我再写份检讨给你。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让小王小陆他们帮忙调查和案件无关的事情了。” “哼。两份检讨已经在门口挂了七天，你觉得还不够丢我们二组的脸吗？” 当时俞静之是用笑脸应对了重案一组别有用心来嘲讽的那群人，但是不代表她的心里没有记仇。 “你要是真心想补过，那就帮我好好把这个案子破了。”说罢俞静之拍了拍手，示意重案二组的人集合。 见宋羽和俞静之的大战终于结束，办公室里的人都好奇地围了过来。 俞静之扫视了一圈重案二组办公室里的人，发现少了李铭。 “李铭呢？” 林俪回答：“家里出了点事，他说今天请假一天。” “这么敬业的铭哥也会请假？” 田光海嬉笑着给陆然解释：“铭哥他对工作敬业，他对老婆女儿更敬业。多半是他家里的事情。” 重案组人人都知道，大男子主义又总是自视甚高的李铭，其实在家里是个老婆奴+女儿奴。 听闻他的老婆，是A市第三医院最好的外科医，平时工作比李铭这个警察还要忙。老婆又能干又能赚钱，就算是直男癌到了晚期的李铭，也只能认命变成了一个家务精通的二十四孝老爸，专心做好家里的后勤工作。 “那就算了。”俞静之不去管缺席的李铭，和大家宣布，“未成年犯罪应对科的科长昨天去世了，整个科室乱成一锅粥。所以他们手头新接的一个案子要移交给重案组，也就是我们。”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一下子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安静！安静！”林俪见俞静之话还没说完，赶紧先出来维持秩序。 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俞静之才接着说：“第一，你们不用瞎猜，人家王科长是突发心脏病，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第二，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替别人擦屁股，但这个案子一组那边不肯接，所以只能是我们来。” “就算他们的科长去世了，一般的案子也没有紧急到要送重案组来，完全可以等他们那边新科长上任吧？”宋羽提出了个还算有价值的问题。 俞静之肯定地点了点头：“不错，这个案子就是昨天上午发生的。我想你们有的人应该已经在网上看到过了。就是明德女子中学女学生的死亡案。因为影响较大，而且目前好像大批家长已经聚在学校讨要说法，所以上面要求，一定要又快又好地把这个案子办了。” 明德女子中学，A市历史最悠久，最富贵的初高中贯通私立寄宿制女子中学。里面的学生家境，非富即贵，一半的学生将来都会出过，剩下的一半名校升学率更是高达百分之百。 陆然和王思远立马拿出自己的手机，翻找着曾在社交软件转过的一些消息。 “这个案子，我昨晚还关注了！” “好像说是还牵扯到校园暴力什么的。” #名门女校学生惨死#、#名校之殇，连年学生死亡，究竟谁之过？#、#女学生化学教室离奇死亡案#、#明德恶行录#、#明德女校校园暴力#……如此种种，多个热门tag都在热议这次的案件。 牵涉到未成年人受伤害，又是最有名的女校，舆论发酵的厉害，自然会要求尽快破案，平息负/面/舆/情。 偏偏这时候，专门应对这种情况的部门领导去世了，案子便只能送来重案组。 这种对破案有着硬性政/治/任/务/要/求的案子，重案一组爱惜羽毛当然不会接，于是又派了重案二组来兜底。 林俪这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对了，好像李铭他女儿就是这个明德中学的。”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16、【第二案】女校惊情（二） “受害者名叫赵瑾，14周岁，明德女子中学初三（6）班的学生。9月2日早上6点20分被打扫的校工发现在第二教学楼三楼的第2化学实验室死亡。死亡原因是头部遭受重物击打。不过，在昨晚紧急的尸检后好像发现——” 宋羽把手中的调查报告合上，从后视镜能看到俞静之拿出了一个小化妆镜在忙着补口红。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 “我听着呢。”俞静之嘟着嘴巴回答，完成最后一下的涂抹后抿了下唇，让口红着色加均匀，“你继续说呀，尸检又发现了什么？” 宋羽压着火气把情况介绍完：“发现她死前已经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从胃部消化状态看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夜里23点到凌晨1点之间，安眠药应该也是这时候服用的。” 俞静之若有所思地把手上的口红盖子盖上，转&#xe863;着把玩。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把口红从后座往前伸。 “你们要不要也补个妆？” “诶？”陆然正在开车，被俞静之从后面递过来的口红吓了一跳。 “她在开车！”宋羽和俞静之强调，“再说我们是去查案的，又不是去走秀的。” 田光海带着王思远开着另一辆车去明德中学，陆然、宋羽和俞静之三个人在这辆车上。 陆然在开车，宋羽坐在副驾驶位上，膝盖上放着送来的简易案情调查报告，一路上念给两个人听，想着正好可以利用开车时间商量一下案情。 可俞静之坐在后座一直在补妆和调试自己的衣服，宋羽十分不满她这种态度，仿佛没有把案件放在心上一样。 明明之前俞静之还在办公室里&#xe863;员说要把这个案子办好，让二组真真正正地“出一次风头”，让重案一组的人后悔推掉了这个案子。 宋羽不大赞成为了这种目的而去破案，但是能够激发大家工作热情的话，倒也没有什么好批评的。 谁知道，俞静之鼓励完别人好好工作认真破案，转眼自己就在车上是这种态度。 俞静之把口红往手心里一收，眯起眼睛笑着问：“咦？我没和你们说过吗？因为这个案子影响重大，许多学生家长聚在 了学校要求给个说法和恳谈会。这次案件已经移交给了我们，所以安抚学生家长的工作也得我们来。” “也就是说……”宋羽的眉头皱起来。 俞静之点了点头：“我们去那边，在开展调查前，得先代表警方去参加恳谈会，给激&#xe863;的家长们送颗定心丸。而且，这次因为事情闹得挺大，媒体和新闻直播可能也会一起，我多少也得注意一下形象。” 这就是素来爱美的俞静之今天上班不穿私服，老老实实穿了警服的原因。 在开着车的陆然立马高声说：“这不是浪费时间吗？说到底，比起破案，还是走秀更重要咯？” 宋羽透过后视镜，和坐在后排的俞静之交换了一下眼神。 陆然说的是实话，但是也是从他们“警方”的立场来讲，千万不能说出口的实话。 俞静之也透过后视镜在看宋羽，她用眼神示意着宋羽。 陆然是宋羽的徒弟，此刻的口不择言，应该由宋羽来教育。 谁料宋羽只是指点了一下陆然握方向盘的手：“专心开车。你刚刚车子又往右边偏了。” 陆然什么都没有察觉，只是又对自己的车技丧失了几分信心：“对不起，小宋老师。我总是习惯往那边走。” 坐在后排的俞静之双手抱胸地看着前面的这对师徒，嘟着嘴感叹了一声：“车开偏了不要紧。有的人，连心也偏了，那可就麻烦了。” “啊？组长你什么意思？”陆然还是不明所以。 宋羽冷笑了一声，双手放下了案件的调查报告：“俞组长的意思是要我们不偏不倚，公平公正地对待每一个案子。” 俞静之知道宋羽故意不愿意和陆然说破，在宋羽心中可能维护陆然这份不合时宜的热血比什么都重要吧？ 她不置可否，也不戳穿宋羽。 反正总有一天，时间和现实，会把一切都教给陆然。 人总是要亲自尝试过，付出过代价，才能学会成长，不是吗？ 俞静之是这样，宋羽也是这样，那么陆然当然也应该是这样。 宋羽见俞静之很久没有回答，换了话题，装作不经意地问：“有媒体在的话，说不定你会上电视，这不要紧吗？” 俞静之曾经是特别行&#xe863;队的小队长之一，履历 本应该保密的人，就算现在下放来做重案组的组长，可是上电视抛头露面这种行为，宋羽总觉得不妥。 事实上，俞静之调来重案二组之后一系列的高调行为，都让宋羽觉得不安。 就好像，俞静之是在故意和什么人炫耀着自己的行踪和存在，在引诱着所有的人都去关注她一样。 “嗯？”俞静之看着宋羽的侧脸，宋羽正扭过头看着窗外，装作不在乎的样子。 “不要紧的。”俞静之摇了摇头，不知道在否定什么，“谢谢你关心我。” “我？我才没有关心你！我为什么要关心你！”宋羽目光从车窗外收回来，一脸被戳穿的绯红。 “我们当然应该要关心组长啦，小宋老师。”陆然理所当然地回答宋羽，“组长是我们的领导，林妈说过二组都是一家人。家人之间就应该互相关心，我一直都很关心她和你的，就和你们都很关心我一样。” 尽管三个人一直同处于一个狭小的车厢，毫无疑问，陆然没有一刻理解宋羽和俞静之之间的对话和莫名其妙的氛围。 “小陆，你真可爱。”俞静之透过后视镜温柔地注视陆然，“再这样下去，连我都要偏心你了。” “诶？诶？我、我说什么了，组长你为什么……”陆然突然被夸奖，脸不禁也红了起来。 “开车给我专心一点！”宋羽不知道第几次地提醒陆然。 ======= “希茜爸爸，这次就都靠你了哦！” “我们花那么大力气把小孩送进来读书，不就是为了学校的名声和信任学校的实力嘛？之前每年有学生跳楼和自杀的，大家都还帮着讲话，这次就太离谱了！” “小囡送在学校里读书都能被人杀掉，你说这个教我们怎么放心的呀！” “啊呀！这些都是小事情啊！这次出这个事情，讲不好要影响阿拉小囡升学的呀！你想，被害的小姑娘也是初三的呀！不要到时候因为这件事情影响我们6班直升的名额哦！” 李铭被一群精英爸爸妈妈们围住你一嘴我一嘴地说得头大。 “没事，没事！你们放心这次有我在呢！”李铭拍着胸脯和大家保证，“过会和校长、和警察那边怎么交涉，怎么说，都交给我。不是那么大的事情， 不要想得那么悲观。凶杀案，全国每天每个地方都在发生，学校里有个一起、两起都很正常的嘛！明德创校一百六十年了，有点什么事情发生也不奇怪的。” 学生在学校住宿期间被谋杀，对校方来说是个不得了的丑闻，也对当地的治安防控舆论很是不力。更不用提闻到了血/腥/味/道，鬣狗一样蜂拥而至的媒体们，把本就惶惶不安的家长们情绪推向了更高峰。 群情激奋的家长有一部分是涌到学校是来接自己孩子回家，另一部分希望学校不要停课影响学生学习，但是必须要派警察24小时专门到学校里保护学生的安全。 各方面意见都有，众家长之间也是争吵不休，所以校方迫于无奈，联系媒体和警察一起来给家长开个案情通报的恳谈会。 过会要在明德中学大礼堂开的关于这次案情报告的家长恳谈会，而李铭正好被选做了初三（6）班的家长代表。 他的女儿李希茜和受害者赵瑾是同班同学。 要在明德中学就读，学生的家长非富即贵，都是某一方面的人才，所以整个家长群体都对自己家孩子是明德中学的学生这个身份认同感很足。 明德的校训：今日我以明德为荣，明日明德以我为荣。对于明德中学的学生家长们一样适用。 他们无不是付出了巨大的财力物力才供养了孩子进明德中学读书，平日更一个个是明德中学自发的反黑粉丝。 只是这次发生的毕竟是杀人案这种完全超乎日常的事情，这些精英家长们也无法用自己的资源和认知来解释了。 就在这个时候，本来在班级里只能算家境平平无奇的李希茜的家长李铭被所有人推上了前台。 “必须要让校长作出保证，提高校园的安全防护等级！也必须要让警察那边给个承诺，尽快把案子给破了！小孩们现在都初三了！马上就是各种校招和复习考试，或者就是直升考试，警察老是在校园里进进出出，这个对孩子们学习影响不好的！” “对学校名声影响也不好！到时候小朋友走出去，人家都要指指点点说‘你们学校是死了人的’，你说坍台（丢脸）伐？要给小孩留下心理阴影的！” 和自家小孩同班的一个女孩子 就这么被人谋杀了，但是家长们心中更多的却是对学校的影响和对自家孩子学习和面子的影响，李铭虽然心中有一部分也和他们感同身受，可是又有另外一部分觉得烦躁非常。 李铭扯着嗓子，再三和所有的家长保证：“放心，大家这些要求我都记住了！我也是个警察，这次负责案件的警察那边，我会帮大家盯着的！绝对不会让他们懈怠的，一定让他们保证尽快破案！至于其他那些加强安保的要求，完全就是合理合法又根本的，我会一条条当着校长和那些警察的面念出来，一条条和他们交涉。” 恳谈会准时开始，李铭手里捏着隔壁当律师的家长专门给写的诉求小纸条，反复在心里默念，希望自己过会站起来的时候，声音慷锵有力，千万不要犹豫。毕竟说不定还要上电视的。 他一直低头在反复背诵着纸条上的内容，都没有注意到台上校长和警方联络人的出场。 “下面有请初三（6）学生家长代表发言。” 终于等到主持叫到自己，李铭站起来，正打算慷慨激昂地陈词一番。特别清了清嗓子，他看着在台上的那三位警方代表却一下子成了哑巴。 台上穿着警服正坐的俞静之和善地冲李铭招了招手。 有一种尴尬，就叫做你要投诉的时候，发现被投诉的单位就是自家单位，接待你投诉的人正是你的顶头上司。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17、【第二案三】女校惊情（三） “我真不知道这案子给我们二组了！我怎么能站到自家兄弟对立面去呢！” 恳谈会草草结束后，李铭找到俞静之三人再三地解释，就差对灯发誓对二组绝无二心了。 “行啦。”俞静之叫停了他，“就算接手这案子的不是我们二组，而是其他兄弟单位，你更不应该站到对立面去。你自己也是个警察，侦查办案的难度和辛苦你是知道的。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呐。” 李铭有些不好意：“我这次是有点昏头了。不过毕竟我不光是个警察，也是个家长，难免心里……” 宋羽怕俞静之会为难李铭，于是说：“既然这样，那铭哥你就更应该好好把这个案子破了。你自己来破，总比交给别人放心。” “是呀，铭哥。你来了，我们二组才算完整嘛！”陆然听不出宋羽说话的意思，她只是仍旧顺着宋羽的思路给李铭打气。 俞静之瞥了一眼宋羽，宋羽的小心思并不难猜，她再看看李铭：“既然这样，你还等什么？” 李铭立马站正行礼：“重案二组李铭，现在归队，正式向组长报到！” 俞静之知道李铭是个靠得住办案能力强的老探员，只不过自尊心太高，又嫉妒自己抢了他的代理组长的位置，所以一直在想办法“收服”他，这次倒是个好机会。 能够把李铭这样的人才收归己用，俞静之心里暗暗高兴，只是并不表现出来，还装作在意李铭站错“立场”的样子，随口说：“林妈在办公室等进一步的尸检报告，田大海和王思远已经去学校保卫处调监控和拿校工的口供了，你就和我们一起去现场看看吧。” 听她这么说，宋羽三人都有些讶异地看着她。 “怎么了？” 宋羽说：“没想到你这次也愿意和大家一起来现场搜查。” 上一个案子和平日里，俞静之给大家的感觉就是只喜欢发号施令，并不喜欢走现场和做一些基础的苦活。一旦大家有什么案情探查方面的基础工作，俞静之总是会借口要开会走开。 “这次来都来了，就不要浪费嘛。”俞静之把开恳谈会时为了让自己显得庄重一点而扎的 马尾辫给拆了，揉着自己的长波浪卷发，好让它们看起来更蓬松些。 她冲着三人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再说，我很久没有到过现场了。人老了，就会开始念旧。” 俞静之是因伤从特别行&#xe863;队退下来的，也就是来重案二组之前她左手的伤就已经医治了很久。 宋羽看着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的俞静之窈窕的背影皱着眉思索，那一段空白的时间和俞静之左手负伤的原因至今还是一个谜。 他们四人首先决定去被害女生赵瑾尸体被发现的第二教学楼三楼的第2化学实验室。 作为一所学费价格不菲的私立寄宿制学校，明德中学内部大得很，初高中贯通的校园和宿舍面积大小堪比一个大学的校区。 各种化学实验室和物理实验室都有好几间，方便竞赛班，实验班，平行班各种不同年级的班级同时上课授业。 “这次的案件，最让我觉得奇怪的是被害人胃里发现的安眠药。”俞静之穿着黑色短高跟，却是四个人里走的最快的，一路走一面和大家说着她的分析，“这个安眠药是被害人自己吃的，还是凶手想办法让她吃下的？让她吃安眠药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宋羽之前见俞静之在车上只顾着化妆，本来以为俞静之没有认真听她念案情报告，没想到俞静之早就记在了心里。 她快步跟上俞静之：“不错。凶手最后是砸死被害人的，他没有必要再喂给被害人吃下那么大量的安眠药。一般杀人，只要选择一种致命的方式就可以了，完全没有必要画蛇添足地使用两种。” 李铭分析说：“会不会是凶手想先给被害人吃安眠药，让被害人失去意识，再把她给抬到案发现场，然后&#xe863;手砸死被害人？” 陆然听了立马附和：“这样的话，给被害人下药的肯定是和她很亲近的人，比如说室友什么的！” 她想到了微博上之前看到的关于明德中学那些负面新闻和消息，兴奋起来：“说不定，这真的是和校园欺凌、未成年人犯罪有关的案件呢！” 虽然这是顺着李铭的推理思路说的，但是自家女儿的学校被人说成有校园欺凌，李铭还是心头有些不快，只不过也不愿意和陆然一个小姑娘计 较。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第二教学楼，第二教学楼整个已经封锁，他们向驻守的当地辖区警察出示证件，越过隔离线进入教学楼。 在爬楼梯的时候，俞静之突然猛地停住了脚步。 “危险！”跟在她后面的宋羽愣了下，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下俞静之的腰。 等她们两个都反应过来之后，宋羽又闪电般地把手缩了回来。 俞静之觉得她的反应很有趣，饶有兴味地笑了下。 “怎么了？”跟在后面的李铭和陆然问。 俞静之站在楼梯上笑着和几个人解释：“李铭你刚才的推论有个问题。凶手是怎么把吃了安眠药的被害人带上楼梯，弄到化学教室的呢？要知道，化学教室可是在三楼。而且从宿舍区到教学楼这边距离可不近，这一路上，凶手不会怕目标太明显吗？” 宋羽接着她的话：“你的意思是，被害人并不一定是在进入化学实验室之前服用的安眠药，而是进入了化学实验室之后再服用的安眠药。” 俞静之点点头：“让一个活人自己去化学实验室，总比带着一个昏迷的人去到化学实验室更简单一点。” 李铭摸着下巴的胡渣：“这样的话，要解开的谜题就是凶手是怎么让一个初三的小姑娘，大晚上自愿偷偷跑出宿舍，来到化学实验。而且到底化学实验室里发生了什么，凶手是怎么在里面让被害人吃下这么多安眠药的。” “这一切……”几人一起抬头看向楼梯的上方，“只有到了现场，才能找到答案了。” 一进入化学实验室，就看到大批地鉴证科人员全副武装地还在收集物证。 门口的鉴证科人员督促着重案二组的四人换好整齐的装备，才能进入现场。 就在四个人换装备的时候，一个全副武装的人也走到了门口，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 “宋警官！是你吗！” 准确地说，是只和宋羽打招呼。 来的不是别是，正是鉴证科的高笑寒，自诩是宋羽第一粉丝的小姑娘。 “高、高……”宋羽知道自己每次送去鉴证科的物证都有这个小姑娘会帮忙加急处理，但是她一下子也很难想起小姑娘的全名，“小高警官是吗？” “是我！这次我们科长说要 来现场取证，我不知道为什么，就难得也想跟过来一次！没想到果然遇见了宋警官你！这就是命运吧~！” “啊、啊。多谢你费心。每次我们这边的调查，都要麻烦你们加班，真不好意思。”面对着高笑寒的热情，宋羽难得有些畏缩，说话居然带了点结巴。 陆然之前去鉴证科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高笑寒对宋羽有着无穷的敬意，是个宋羽的迷妹，这次高笑寒见到宋羽会有更夸张的表现倒也不意外。 李铭这个被鉴证科冷言冷语相待过的人旁观这一切倒是有些难以理解的困惑。 “就是高警官你一直帮我们二组‘开后门’的吧？”俞静之见到宋羽一副难以招架的尴尬，笑意盈盈地朝着高笑寒伸出了手，“我是二组的新组长俞静之，我要替我们小宋，和二组的组员多谢谢你。” 她故意把“我们小宋”四个字念得很重很清晰。 大约猜到了一点俞静之的心思，宋羽瞪了俞静之一眼，俞静之却仿佛没看见一样。 高笑寒是少数没有沉迷于俞静之笑容魅力的人，她几乎可以说是敷衍地和俞静之握了握手，立马又贴到宋羽的跟前小声说：“宋警官，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宋羽有些僵硬地点点头：“你帮了我们这么多，当然可以。你尽管问吧。” “我听他们都在传，说宋警官你的小名叫毛毛，是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铭忍不出发出一阵大笑，俞静之和陆然也在后面跟着笑起来。紧接着他们意识到在案发现场，而且在面色已经完全变黑的宋羽面前这么笑不太好，又都咳嗽了几声掩盖过去。 “没错，她的小名就是毛毛。”俞静之代替宋羽回答高笑寒，“但是我觉得高警官你还是叫她宋警官比较好，毕竟还在工作中，要严肃点。” “对、对！我不妨碍你们办案了！你们要是有什么要取证的，只管来叫我！”高笑寒得到了回答，快活地不得了，又回去认真地寻找案发现场的痕迹了。 看着高笑寒热心工作的背影，宋羽无奈地叹了口气。 俞静之看好戏一样地问宋羽：“怎么叹气了？不好意思对小姑娘发火吗？” “算了。小高警官她也挺热心的。不太像大家说的不好相处的样子。”宋羽这么感慨了一句。 陆然看着宋羽，把心中的吐槽憋了回去。 高笑寒只是在宋羽面前特别热心罢了。 要知道，宋羽和高笑寒，都是市局里大家公认的难以相处top 1。 难道这就是怪人相惜？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18、【第二案四】女校惊情（四） 第2化学实验室是给初中部上课专用的，布置比较简洁，明亮宽敞。 可能涉及到的危险物品和化学试剂都在后面的储藏室存放安全。 因为目前还没有找到击打致赵瑾死亡的凶器，所以鉴证科连着储藏室和实验室一起在取证搜查。 由于是学校用来上课的地方，各种指纹和生物学痕迹在这里遗留太多，反而加大了鉴证科的取证难度。 重案二组的四个人来到了白线圈起来的尸体发现地，打量着周围的痕迹。 尸体被发现在第二排和第三排的实验桌之间，顶部有一个没有了铁矿栅栏的通风口。 “那个通风口怎么回事？”俞静之抬手指着通风口问。 陆然马上打开带着的案情报告：“这个根据初中这边的化学实验室管理的老师说在案发前几天被报修过，所以拆下来检修了一下。” “检修过怎么会没有把栅栏装回去？就让通风口完全敞开着对着学生脑袋吗？” 李铭拿出手机：“我让大海和小王他们走访情况的时候，专门问下学校后勤处这个通风口的详细情况。少了个铁栅栏，总有些不不对劲。” 俞静之点点头，她看宋羽在不远处的墙边和鉴证科的人交流着什么。 “你这里发现什么了？” 宋羽被俞静之从背后接近，差点有几分自卫反应，不过好在很快认出了俞静之的气味和声音，又放松下来。 宋羽指指墙上出现的几个微小的血点：“能在这里找到飞溅的血迹。” 宋羽的手当空比划了一下：“很有可能就是凶器击打到被害人后脑勺是形成的。” “这很正常。血液飞溅出来，一定会留下痕迹。” 宋羽摇摇头指了指尸体倒着的地方，又有手指尖凌空点着血点的末点，以手肘模拟血迹飞来的路径。 “你看，如果血点飞溅到了这里，按照血迹运&#xe863;的方向，哪怕考虑到重力和空气阻力的因素，它们的出发点应该更往前一点。” 宋羽张开自己的两只手，顺着血迹的方向一点点倒退和下蹲，最后在尸体前一步不到的距离停住。她现在的姿势如同鹰抓功里的下蹲展翅定格 造型。 见房间里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在看自己这个怪异的姿势，宋羽有些尴尬地收了姿势，站好。 “我这只是粗略地模拟一下。血液迸发的地点应该是在这里，而不是在那么后面。” 俞静之踱步到宋羽的附近：“你是说尸体被移&#xe863;过？” 宋羽叫来高笑寒，指了指自己身边一圈：“小高，你们在这附近有检测到飞溅的血迹痕迹嘛？” 高笑寒十分肯定地说：“没有，宋警官你找到的这个位置没有任何的血液反应。血迹检测和查找，肯定是我们来现场会做的第一件事情。整间屋子都做过，有血迹的地方都已经标记出来了，不可能有遗漏的。” “那么尸体附近呢？”俞静之指着地上标示尸体白线的头部那一滩血迹，“这里应该是后面渗透下来的血迹，但是尸体附近飞溅的血迹痕迹呢？被人从后面击打，血点能飞散到远处的墙上，尸体附近不可能没有溅射状的血迹。” 高笑寒捏起自己红框眼镜的眼镜腿，头低到快要凑到地板一样地仔细又把尸体附近的血迹查看了一番。 她做了最后的努力终于承认：“这附近确实是太过干净了一点……” “不是太过干净，而是有人清理过了。”宋羽下结论道。 俞静之环视整个第2化学实验室：“这里看似留下了许许多多的生物痕迹，杂乱无章。但是其实凶手早就进行过清理，留下来的都是他故意想要留下来的——无用的证据。” “无用吗？”宋羽仿佛在问自己，“一般行凶后，不应该想要快速离开现场，为什么他要把尸体移&#xe863;这半米，还要浪费精力来处理痕迹。” 陆然也说：“没错，移&#xe863;这半米发现尸体有什么差别吗？还不如把尸体移&#xe863;到别的地方呢。” 俞静之抬头看向尸体上方那没有了铁栅栏围着的通风口：“凶手专门把尸体移&#xe863;到这里，说不定和这个通风口有关。” “组长，你怎么知道？”陆然好奇地问。 俞静之笑了笑：“女人的直觉罢了。” 正好这个时候李铭回来了，他刚通知完王思远和田光海找学校的后勤处看看这个通风口的铁栅栏去了哪里。 “怎么样，你们有什么发现没有？” “嗯，或多或少吧。”俞静之讲话总是习惯似是而非地先敷衍别人。你看似她很热情地回应了你，但其实什么都没有告诉你。 “现场留下的东西和被抹去的东西都太多，需要等待验证。”宋羽的毛病则是太过稳重，很多话只有完全肯定之后，她才会完全说破，这之前她宁远一直蒙在肚子里。 陆然倒是很热情：“我们发现尸体被人移&#xe863;过了，移&#xe863;的痕迹和血液痕迹都被抹去了不少，正在查是怎么一回事呢。” 李铭皱着眉：“尸体被移&#xe863;过了？这案子倒还复杂起来了。如果凶手有处理现场的意识和行为，说明可能不是一时的激/情/犯罪。” “如果被害者胃里的安眠药确实是凶手让她吃下去的话，那么肯定不会是激/情/犯罪。凶手一定心中早就盘算好了这个14岁女生的死亡以及处理的方式。” 俞静之说到这里嘴角的笑意带了几分凝重，好像在为被害者赵瑾这短暂的命运而悲伤。 她悲伤的时候，仍旧习惯性地带着笑。 几个人再一次意识到这次被害者赵瑾死在14岁的花季年华，整个案发现场的气氛都凝重起来。 这次的凶手，伤害了一个少女的性命，是无论如何不能原谅的。 哪怕没有上面一层层压下来的破案要求，重案二组的所有人心中都把这个案子放在了第一位。 俞静之转过脸来笑着看向李铭，把李铭看的心里发毛。 “李铭，这次你是打算要好好‘戴罪立功’的吧？” “我，我是说我一定和二组大家共同进退——”李铭到底也是个老油条，虽然猜不透俞静之的心思，但是也知道在俞静之这个女人面前不能把话说得太死。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俞静之赞扬地拍了拍李铭的肩膀，“你女儿和被害者是同班同学，能不能让她接受我们的询问，帮助我们调查？” 孩子的同班同学发生了意外，家长们心里虽然都希望警方快点破案，但是愿意配合警方调查的家长却永远都是少数。 家长们希望案件早点解决，但是又都不希望案件的调查过程中打扰到自己的孩子和自己家的正常生活。 人性如此。 明德中学这么一个家长背景藏龙卧虎的学校，想要 征得家长的同意来向受害人赵瑾的同班同学们问话，简直堪比天方夜谭。 “俞组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闺女当然得配合我们调查。她可是警察的女儿，这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 李铭回答得没有任何犹豫。 宋羽和陆然心里倒不禁都对他多了几分敬重。 她们知道平时这个24孝老爸多在乎自己的女儿，所以李铭才会请假去做家长代表来反映问题。 尽管这样，李铭却也愿意当仁不让地要自己孩子配合警察调查，不像其他家长那样矫情孩子是否留下阴影。 这是他作为一个警察的觉悟和义务。 =========== 考虑到不想给孩子太多压力，俞静之她们借了教学楼里的一个小会议室来给李希茜做口供。 李铭去把自己的女儿叫过来，陆然正好在这空挡去上个厕所，宋羽和俞静之两个人百无聊赖地等在会议室里。 这大概是她们俩重逢后难得地相处。 俞静之坐在会议桌的最左边，宋羽坐在最右边，中间给陆然空出了特别大的一个C位。 俞静之欣赏着自己新做的美甲，宋羽则难得翻看着网上关于这次案件的一些舆情，来激发自己探案的灵感。 空气中满是尴尬和某种躁&#xe863;，她们彼此可以闻见对方的香水味道，可以听见对方每一次的呼吸，可是两个人愣是默契地谁都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不一会，就看见陆然红着脸回来了。 “怎么了？” “我、我刚刚在厕所……”陆然支支吾吾，似乎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说出来。 “厕所堵了？” 俞静之也好奇地偏过头来看陆然。 陆然的脸更红了。 “我不小心看见，有两个女学生好像躲在厕所接、接吻……”陆然越说声音越轻，到最后几乎看不见。 她羞红了脸又抬起来给宋羽和俞静之解释：“我、我当然不是故意看的！” 然而，她发现宋羽和俞静之脸上什么变化都没有。 “你们不奇怪？” 俞静之和宋羽对视一眼，又共同看向陆然。 “不奇怪啊。” 两个人甚至默契地一起摇了摇头。 “咦？”陆然这下觉得自己更窘迫了。 为什么俞组长和小宋老师对于这件事情这么冷静？难道看到两 个女生接吻之后我这样的反应才是奇怪的？ “你难道是觉得两个女生会接吻这件事情很奇怪吗？”俞静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像蛇一样从会议桌的最左边滑到了宋羽的身边。 她这么问陆羽的时候，还用某种看好戏一样的目光瞥了一下宋羽，宋羽烦躁地瞪了她一眼，人更加往右坐，几乎要把自己探出去半个身子一样地避开靠过来的俞静之。 “没有！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不是因为两个女生接吻才奇怪！”陆然怕俞静之和宋羽觉得自己对女生之间接吻的事情有歧视，着急地解释，“我、我大概是觉得这样的贵族学校的女生应该和早恋没什么关系……” “你们说什么早恋？”李铭带着女儿李希茜已经来到了会议室，“明德是女校，都没有男学生，怎么可能早恋呢！” 大男子主义直男思想的李铭毫不犹豫地反驳陆然，为自己女儿的母校捍卫声名。 在场的四个女人，俞静之、宋羽、陆然，包括李铭身后的明德中学学生李希茜都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她们都并不打算在这里就打碎李铭的认知。 没有男人，女人就不能恋爱了吗？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19、（修）【第二案案】女校惊情（五） 俞静之和宋羽一左一右坐在会议桌两边，把中间的位置留给了陆然，在她们三个对面就坐着李铭的女儿，被害人赵瑾的同班同学李希茜。 李铭被她们要求回避，派去了会议室的门口站岗。 俞静之用眼神示意宋羽，宋羽朝着陆然点点头。 这次询问，俞静之和宋羽都默契地把主导权给了陆然。 陆然有点慌张地看了看面前摊开的记事本，把笔盖盖上又打开，才鼓足了勇气开口。 “可以叫你希茜吗？”面对的是一个未成年人，陆然决定先用昵称拉进一下两个人的距离，帮助李希茜也帮助自己放松下来。 李希茜却明显没有陆然的紧张，她笑嘻嘻地说：“你是小陆姐姐，那位是小宋姐姐！我在老李书桌的合照上见过你们！” 在重案二组前组长顾为民离开前，大家一起照过一张全家福。 李希茜又问俞静之：“可是你我没有见过。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是我们的二组的新组长。希茜，我们可以——” “你就是那个让老李不服气的新组长呀！组长姐姐，你长得可真漂亮！怪不得能赢过老李当上这个组长！” “谢谢你呀，小妹妹。”俞静之笑得很是温柔慈祥。 一个嘴甜的年轻小女孩永远都不会讨人厌的。 除了被她拆台的自家老爸。 门外传来了李铭的咳嗽声。小会议室的门并不像警局里专业的审问室那么保密，门里门外的声音都能传过来。 见陆然控制不住李希茜这个热情过头的小姑娘，宋羽便出声控场：“希茜，我们现在可以正式开始了吗？” 宋羽的声音不似俞静之柔腻，也不似陆然热诚，冷冽如水，对一个初三的小姑娘来说有着几分震慑力。 李希茜一下子就乖乖坐好：“好吧，你们问吧。你们想知道什么？” 俞静之隔着老远给宋羽做口型：“她怕你！”，宋羽没有理会她，示意陆然继续。 陆然假装咳了几声，开始询问李希茜：“希茜，你和赵瑾是同班同学，你能给我们讲讲赵瑾的情况吗？” “赵瑾的情况？那我该从哪方面说呢？你们 要知道什么？”李希茜为难地挠了挠头。 “没关系，你想到什么，就先说什么吧。” 李希茜思考了一会，像是终于理了个头绪，回答说：“我和赵瑾其实也不熟。我们班一共48个人，40个本校的，8个借读的。她在我印象里，就是成绩排在后面的那几个。倒数第一、第二未必是她，可倒数十个里面肯定会有。” 明德中学是A市最好的私立寄宿制学校，所以有很多家长就算没有办法给孩子弄到明德中学的学籍，也会花钱想办法把孩子送过来借读。 “这么说，赵瑾她成绩不太好。” 李希茜摇摇头：“也就是数理化这些不好吧。马上统考了，我们学校化学老师和物理老师给几个差生开的补习小灶，她也一直参加的。不过她英语和语文，应该还可以。对了，她作文好像还拿过奖。毕竟她能进华老师的竞赛作文补习班。那个班可难进了，当时我爸妈要送我去，华老师都没答应。” 宋羽听到这里，看了看案情报告，插嘴问了句：“华老师是谁？我看你们初三（6）班的任教老师里面，没有姓华的。” 李希茜说：“华老师是教我们高中部的。她是语文学科的带教组长。她私底下有开一个竞赛作文辅导班，初中部和高中部都能去上，只不过她选学生要求有点高。听说带出过不少得奖作文。我爸妈之前找到她家，想让她也收我来着，可惜她嫌我不够资格，都没同意。” 宋羽她们都在办公室听李铭吹嘘过自家的女儿在学校里成绩也算中上的，想来李希茜的资质不会太差，可就算这样那个华老师都没有要李希茜，反而要了赵瑾。 这大概说明赵瑾在文科方面还挺有天赋。 宋羽示意陆然继续：“学生偏科，还挺常见的。也就是她算是不上不下的学生，是吗？” “就是不怎么起眼吧。说是好学生也算不上，坏学生也不是。” 陆然看了眼自己本子上的问题，问李希茜：“希茜，那么最近你注意到赵瑾身上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奇怪的事情？” “对。比如说她情绪上啊，行为上有什么和往日不一样的地方。或者最近有什么特别的人接触过她吗？” 李希茜说 ：“这个真没怎么注意。她平常也总是独来独往的，她们宿舍的三个人都不和她一起行&#xe863;。而且她经常晚自习和大体锻的时候一个人不知道去哪里了。我真不太明白，她怎么才算是奇怪，才算是异常。” 在李希茜看来，赵瑾这个人的平常就已经足够奇怪了。 宋羽追问：“班上有一个学生总是独来独往，不和什么人交流，这不是被人孤立了吗？不说案发那几天，她平常的这一切不就十分奇怪吗？你们班主任和班上的同学，就没有人关心过她吗？” “很奇怪吗？”李希茜反问宋羽，“一个成绩不好不坏在后半段的人，一个不爱说话没有朋友的人，从小学到初中，可能以后再到高中、大学，这样的人班上总会有的吧？这样无法融入集体的人，不管在哪里都会有，为什么要感到奇怪？大家平常忙自己的学习和马上要来的直升考试都很忙了。曹老师他要督促我们学习都来不及，哪里又有时间去关心一个自己游离在集体外的人。” 李希茜脸上满是理所当然。 每个集体都会有几个优秀的，几个拖后腿的，还会有很多个平平无奇，无法被注意到的人。 他们既不优秀也不差劲，他们只是平庸地让人遗忘。 存在感仿佛透明一般，没有人会记得。 特别在明德中学这种强调学习和荣誉的地方，大家都更加专注于自己的事情，无暇顾及身边的每个人。 “这就是四年同学死亡后，你却不怎么感到悲伤的理由吗？”俞静之问李希茜。 询问开始，俞静之虽然一句话没有说，但是一直在用旁观的视角认真观察着。她捕捉到了李希茜的情绪除了兴奋和激&#xe863;，并没有为同学死亡的惋惜和哀痛。 “悲伤……”李希茜咀嚼着这两个字，“我们确实同窗四年，可我也确实和她没有什么交集。说实话，班上的人应该也都是。对于赵瑾的死，大家可能都是恐惧和好奇大过了悲伤吧。甚至可能都没有感受到悲伤。” 李希茜无疑也是个心思通透的女孩，她把自己剖析了一遍之后，面上有了几分愧疚的神色，她抬头带着几分不解问：“姐姐你们说，我这样是不是很冷血很残酷呢？明明死的是 自己的同学，我却很难哭出来。” 同窗四年的同学死亡，对于这所名校的学生来说可能不过是一件可以日后当做谈资的麻烦事情，这样的想法，不光是李希茜，其他那些在明德日夜苦读的学生都有。 甚至是大多数人的宿命其实都是这样。 作为某个团体中的最平凡的一员，死亡和离去，并不会被家人以外的人铭记。 “就像你说的，你只是和她的感情并没有这么深罢了。你没有必要为这感到内疚和自责。”宋羽难得开口安慰了李希茜。 俞静之带着几分新奇看了宋羽，然后轻笑了一下，身子往前探了一些，拉住李希茜的手诚恳地说：“希茜，你知道吗？你现在肯主&#xe863;坐在这里，给我们提供信息，帮我们抓到那个真正的凶手，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就算无法为赵瑾的死亡而感觉到难过也没有关系。抓到凶手找回正义，这才是对亡者真正的缅怀。” 抓到凶手找回正义，这才是对亡者真正的缅怀。 这最后一句听在宋羽的耳朵里，让她无端从五脏六腑翻涌起无数的酸涩。 鲜血，牺牲，死亡，墓碑，誓言。 一个个回忆的片段不断向她袭来，她的鼻腔和喉咙都仿佛被人在抓挠。 宋羽仰着头长探出一口气，才将这些快要奔涌而出的情绪又被压制了回去。 “对了，我想起来了……”大约是俞静之的安抚有了效果，李希茜的思路又被打开，“赵瑾她一直没有什么朋友，但是之前大体锻的时候，我看到过有别的班的三个女生围着她在讲些什么。” “那些女生是谁？你听到她们说什么了？” “不知道，应该是几个不同班的。不过应该都是化学差生补习班里面的几个。”李希茜进一步给三人解释，“我是化学课代表，化学差生补习班是交给我们班主任曹老师来上课的，所以我放学后去给他们送过讲义，见过这几个女生。我当时以为她们和赵瑾说的可能是补习班的事情，就没有在意。” “你们这个化学补习班是在哪里上课的？” “每周一、二、四放学后五点三十分，在第2化学实验室里面上课。” 俞静之、宋羽和陆然三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第2化学 实验室，就是赵瑾尸体被发现的地方，也是第一案发现场。 问完李希茜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王思远和田光海那边和李铭联络说已经做完走访调查，先回二组办公室了。 这时候林俪在群里也发了个消息。 陆然看了消息问宋羽和俞静之：“林妈问晚上我们还回去讨论案情吗？回去的话，她现在帮我们定外卖。” “我当然回去。我要宫保鸡丁盖浇饭。”宋羽在回答陆然，目光却在看俞静之。 之前俞静之并不怎么愿意参与到案件的调查里，所以尽管今天俞静之破格和她们一起调查了半天，也不能确定晚上是否俞静之还愿意加班。 俞静之朝着陆然甜甜一笑：“让林妈帮我订份回锅肉盖浇饭。谢谢。” 众人回到重案二组，扑面而来就是各种饭香，勾得忙了一天的人口水直流。 林俪先和俞静之招呼：“组长，你的外卖已经先送到你的办公室里了。” 俞静之点点头，独自回去了办公室。 大家开始瓜分桌上的外卖，李铭认出来外卖袋子上的商标：“怎么订了福缘小馆的？咱们以前常吃的那家呢？那家不是近一点吗？” 警察加班一般都有餐补，但是这种日常自发的“加班”是不算加班的，所以都是重案二组的大家每个月自发交一定的钱放在林俪这里，由林俪在大家忙的时候帮忙点点外卖负责伙食。 “福缘小馆有什么不好！”田光海第一个抗议，“以前那家是近，哪里有福缘小馆的好吃！” “你小子当然觉得福缘小馆什么都好！甚至觉得人家老板娘更好！” 田光海对福缘小馆的老板娘一见钟情，这是整个重案二组都知道的事情。 林俪见大家都在笑田光海，开口劝道：“算啦算啦。大海他也老大不小了，就当我们帮帮他嘛！再说人家老板娘人挺好，亲自送过来的，还说如果以后我们常点她家的外卖，可以给我们八折优惠呐。” “张老板来了？她人呢？我和她聊聊。” “不知道啊，刚刚还在这里。你找找。” 没有理这一边的吵闹杂乱，宋羽看向大门紧闭显得有几分寂寞的俞静之的办公室。 俞静之和李希茜讲的话，勾起了她的回忆，她决定还是要找俞静之好好谈谈。 为了死去的人，为了正义，她至少要搞清楚俞静之到底现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宋羽一个人去了俞静之的办公室，她还没有敲门，门就已经打开了。 福缘小馆的老板娘张凤霞笑着从俞静之的办公室里走出来。 她撞见宋羽，两个人都很惊讶。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