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后她只想咸鱼》 第 1 章 穿越到一个轻薄了太子姬妾,还被太子当场捉奸的侍卫身上是什么体验? 一间阴森幽深的暗室里,沈鹿溪单手被拴在柱子上,神色呆滞地思考这个知乎体问题。 就在几刻之前,沈鹿溪睁开眼的刹那,就见自己身下躺着一个钗环凌乱的秀丽少女,少女神色惊慌极了,扬手就给了沈鹿溪一个结结实实的嘴巴子,还没等沈鹿溪辩解,小院的门一下子被打开,站在门外的太子冷声吩咐了句,几个高壮侍卫就一拥而上,把沈鹿溪堵上嘴捆起来之后扔进这暗室里。 ——整个过程不过瞬息的功夫,沈鹿溪到现在还没理清谁是谁呢。 沈鹿溪努力整理了一下原身散乱的记忆,这才断断续续地回想起来,因为太子无嗣,偏又眼光极高,至今未立太子妃,皇上不好硬逼太子娶妻,便从一些达官贵人家中选了貌美贤淑的女子要充为太子姬妾——沈鹿溪原本是在宫里当差的侍卫,如今被派来太子府,护卫这些太子姬妾。 这些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往太子府一塞就是七八天也没见太子过问一句,谁料到事情就是这么寸,太子被皇上三催四请的,好不容易过来瞧一眼,就见到沈鹿溪轻薄他姬妾那一幕——纵然这些女子他一根手指头都没碰,但从名份上,这些人就是为太子选的秀女。 沈鹿溪越想越是心惊,忽然意识到一个更让她心惊肉跳的问题,她连忙把手顺着腰带往下伸终于,她长出了口气,一些相关的记忆也随之浮现。 御前侍卫沈鹿溪,其实是个女的,为了撑起家里,才不得不卸下钗环,做男子装扮。 她出生的时候原本是一对儿龙凤兄妹,结果原身兄长早夭,出生不到一个时辰就没了,那时她父亲也伤了本里,以后基本不会再有子嗣,她父亲为了能顺利袭爵,对外谎称夭折的是龙凤胎中的女儿,活下来的是男孩,在顺利袭爵之后,将她交由心腹照料,就这么一瞒十六年,也不知原身运道是好还是不好,选拔的时候因为生的俊俏被圣上瞧中,入宫当了侍卫。 圣旨不可违,但这事儿一旦被人发现,那便是抄家砍头的欺君大罪。 所以问题来了她一个女的,去轻薄另一个女的干嘛?她模糊记得,那指控她轻薄猥亵的秀女姓吴,因为不安分被守门的沈鹿溪警告过几次,难道就因为这个吴秀女蓄意陷害?未免也太毒了,而且牺牲太大,似乎没这个必要啊。 还有丑事既然已经闹出来,要是坐实了她欺辱为太子准备的秀女的罪名,她不死也得留下半条命。 沈鹿溪正琢磨的入神,那只伸向裤腰的手就忘了收回来了,没留神暗室的门被一把推开,方才太子身边的侍卫走了进来。 来人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目光一凝,落在沈鹿溪正在准备掏鸟的手上。他表情空白了一瞬:“”很快鄙夷道:“不知廉耻!” 沈鹿溪哆嗦了一下,才想起来把手收回来,不自在地拍了拍裤子,套近乎赔笑:“这位大哥,咱们” 她这边才说了几个字,来人却压根没有听她废话的意思,上手就把她拎了起来,漠然道:“别废话了,你既色胆包天,冒犯送进太子府的秀女,此事定是不能善了,你也别怪我们心狠,谁让你管不住下面那根玩意呢!” 沈鹿溪简直呕血,她压根就没那玩意,管个屁啊! 她眼见着来人一副直接要行刑,完全不听她辩解的架势,忙道:“且慢!”她奋力挣开来人的手:“我要见太子!我有话要说!” 来人一脸不耐,单手要来揪她领子:“太子亲眼瞧见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跟我入宫领刑吧!”沈鹿溪目前算是在编侍卫,她犯了事,太子不好私下处置,宫里有专门杖责杖毙这些犯了事的侍卫宫女的地方。 太子为了养病,如今没住在宫里,若要行刑,还得把她提到宫里动手。 沈鹿溪干脆四肢并用缠在柱子上,死活不让他揪走,她急中生智:“其实,其实我有个秘密想对太子说!” 来人见她壁虎一样的姿势,额上青筋直跳:“什么秘密?!” 沈鹿溪在那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经典耽美小说,最后泪光闪闪地哽咽道:“其实我爱慕太子已久,今儿就是因为嫉妒那秀女,这才做下错事。” 当然这也就是一说,沈鹿溪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先见到太子,才能自证清白。 来人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沈鹿溪含着泪道:“我对太子情深无悔吗,做下这等丑事,都是为了引起太子的注意!你纵然要罚我,也得让我见太子最后一面,不然我哪怕是死,也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爱慕太子这件事!” 来人:“” 太子府不好私下处决她,但要是真的把沈鹿溪送进宫里行刑,他当然知道沈鹿溪这是为了保命胡言乱语,但她万一在宫里行刑的时候胡乱嚷嚷,让自家太子头上多这么一桩莫须有的龙阳桃色,这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左右让太子见一眼沈鹿溪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欲对那秀女不轨的情形有眼睛的都瞧见了,想她也翻不出什么花来。来人显然是个能做主的,权衡了片刻,伸手把沈鹿溪单手拎起来,扔给身后的两个侍卫拖走。 霜雪殿里,吴秀女正在对着太子姬雍嘤嘤哭诉。 在古代,女子被轻薄欺辱这种案子,吃亏的多是女子,就算那案子能判下来,女子也多会被认为失了清白。 不过吴秀女则不然,沈鹿溪刚碰着她,太子便过来了,再加上吴秀女额上和手腕上多了几处青紫伤痕,一副拼死反抗,捍卫清白的贞烈模样,倒多了几分楚楚之姿。她时间拿捏的正好,既没让沈鹿溪占去便宜,反让太子瞧见这一幕,说不准还会对她多几分怜意。 楚楚之姿的吴秀女跪坐在下手,呜咽对着上首的姬雍道:“今日若非殿下来得及时,妾只能一死以全颜面了,妾当真没想到,沈侍卫他,他”她哭的身子轻颤,简直要说不下去了。 她一边哭,一边递给姬雍一个惶惑柔弱的眼神,若是个体贴的,瞧见美人伤心至此,早该上前一把搂住,软语安慰了。 姬雍则不然,他坐的稳稳当当,心不在焉地把玩手里一串佛珠:“是挺巧的。” 时下虽然已经开始流行杌子椅子等物,但在宗室显贵中,还是遵守着魏晋那一套规矩,平常在家多是跪坐,不然便是失礼。这位太子显然是个例外,他不光坐一把胡椅,两条长腿还顺势交叠搭在案几上,不住晃着。 吴秀女听他这般说,眼眸颤了颤,弱声细气地问:“您,您打算如何处置沈侍卫?” 姬雍没开口,方才派去的人已经把沈鹿溪拎了上来。 姬雍凤眼扫了过去:“怎么带她来了?” 因为沈鹿溪不要脸那人不好直说,便凑过去,在姬雍的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姬雍听毕,手里把玩的佛珠一顿,上下打量了几眼垂头跪着的沈鹿溪,眼眸挑出几分诧异,忽然轻轻啧了声,他站起身,一步一步向她走过来。 沈鹿溪正低着头做头脑风暴,想着如何自证清白呢,冷不丁一双云头乌靴停在她面前,她下意识地抬头向上看了看。 这位太子生的实在貌美,姿容冶艳,长眉浓丽,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到夏夜张扬交错的闪电,耀目生辉,恣意张扬,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被灼伤,即便面有病容,也无损于他那通身的艳烈。 然而就是长成这样的一个人,衣裳却偏偏不好好穿,一身素净的魏晋广袖交领长衣,额上却勒了条光华璀璨的抹额,长发松松半挽,腕子上偏偏缠了串佛珠——这身打扮可真够混搭风的。 不过沈鹿溪相信,凭这位太子的颜值,就算穿大花裤衩游街估计都有人夸的。 姬雍手里的骨扇抵住她下颔,动作极其轻慢无礼:“你爱慕我?” ※※※※※※※※※※※※※※※※※※※※ 沈cy:谢邀,人在捉奸现场,刚刚穿越,非常刺激,勿扰 w ,请牢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2 章 姬雍声音不高,这话也只有一个沈鹿溪听见了。 沈鹿溪身子一抖,面上不禁有些讪讪的,忙解释道:“殿下,殿下您请我狡辩,呸,您听我解释!”她一不留神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忙扯开话题:“卑职并没有欺辱吴秀女,方才的事儿另有隐情,卑职完全是为了保命,是为了能到您面前自证清白才胡诌了几句,您大人有大量,定不会和卑职计较的!”小小地捧了姬雍一下。 姬雍若有所思地把她瞧了几眼,毫不留情地嗤笑:“若我偏要和你计较呢?” 沈鹿溪隐约觉察到这位太子并不是很喜欢自己,但在她残缺不全的记忆里,好像也不曾得罪过这位太子。 沈鹿溪给噎了个死,姬雍已经转过身,重新坐到上首,身子斜斜靠着胡床椅背:“让我听听,你倒是打算怎么自证清白?” 他倒想看看,沈鹿溪会如何应对。 沈鹿溪定了定神,还没来得及开口,吴秀女已是按捺不住,先声夺人,她一边抱着肩膀不住后退,一边含着泪摇头:“沈侍卫,放过我吧,求求你了,是不是非得我死了你才肯饶过我?” 她旁边陪着的老媪伸手护着她,向姬雍砰砰磕头:“求太子明鉴,沈侍卫五次三番对我家女郎意图不轨,我家女郎一直避开罢了,今日沈侍卫实在太过,我家女郎忍不住呵斥了几句,沈侍卫便仗着力大扑了上来,多亏我家女郎拼死反抗,又幸亏太子来得及时,不然,不然”老媪说着也哽咽了。 这两个毒妇! 这主仆俩一唱一和的,看似一副惶惶孱弱的姿态,其实三言两语就把沈鹿溪的罪责定死了,沈鹿溪心中恚怒,她本来还以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现在看到主仆俩唱作俱佳的一番表演,她基本能确定——这姓吴的就是蓄意陷害她! 沈鹿溪深吸了口气,也没被两人牵着鼻子走,向姬雍欠身道:“卑职有个庶出姐姐,也是这次为殿下选的秀女之一,既然要对质,也不能只听一家之言,还请殿下请我那庶出姐姐前来作证。” 姬雍指节轻敲了两下案几,一副准备瞧热闹的神态:“准。” 他一发话,底下人很快前去请人,不过那下人却是身后空空回来的,他恭敬回禀:“回太子的话,沈侍卫的长姐说身子不适,方才什么也没瞧见,这会儿不方便过来。” 姬雍看了下沈鹿溪,好像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一手撑着脸,嘲弄地笑了下。 靠! 沈鹿溪只知道她有个庶出姐姐也在入选的秀女之中,想着有些话由她来说方便一些,只是没想到原身和她庶姐关系这么差,人家为了明哲保身,竟连话也不肯多说一句。 吴氏主仆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那老媪眼底更是掠过一抹得色,向沈鹿溪恨声道:“连沈侍卫的亲姐都不想出来作证,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她对着沈鹿溪那叫一个恶狠狠,转头看向姬雍的时候,无缝调换成了孱弱可怜的老绵羊,哀求道:“求太子为我们女郎做主,严惩歹人!” 她边说边不着痕迹地轻搡了把吴秀女,吴秀女会意,一边嘤嘤垂泪,一边去扯姬雍的衣裳下摆,身子不着痕迹地往姬雍怀里钻,怯弱无力地道:“求殿下为妾做主,妾,妾害怕” 这还得了! 沈鹿溪一看情况对自己越发不利,就地一滚,就滚到姬雍的腿边,她一把抱住他的两条大长腿,身子灵活地一挤,直接把快要钻到姬雍怀里的吴秀女直接挤飞了出去。 她一韵三叹地喊道:“殿下~~~” 那一脸的悲愤欲绝比吴秀女还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吴秀女强了她呢! 她抱着姬雍的腿死不撒手,斩钉截铁地道:“卑职不可能调戏吴秀女!” 姬雍亲缘浅薄,便是跟父皇母后这般亲密的时候都屈指可数,冷不丁被一个外人死死搂住大腿,还是被他颇厌的沈鹿溪抱着,她一时竟没回过神,连踹开她都忘了。 吴秀女大怒,一时也忘了自己的柔弱人设,尖声道:“这么多人都看见你是如何色胆包天的了,你还敢狡辩!” 沈鹿溪眼瞧见几个侍卫要把她拖走,忙大声道:“我所言句句属实,我真的不可能对吴秀女不轨!”她吸了吸鼻子:“因为卑职”一脸沉痛地指了指自己脐下三寸的部位:“那里不行。” 吴秀女:“” 姬雍:“” 一屋子人本来都断定沈鹿溪欺辱吴秀女,一下被这神反转闹的说不出话来。 沈鹿溪再次死死搂住姬雍的大腿,语速飞快地道:“卑职因为那里有问题,只要跟女子亲近就心烦头晕,这些年也请宫里的大夫瞧过,只是一直不见好转,卑职连自家几个俏丫头都动不得,何必冒死来动给您准备的秀女呢?!” 她急急道:“太医那里有给卑职看病的存档,您若是不信,可以去宫里取来存档!” 这也多亏了她爹,沈鹿溪因为生的太俊,自小女人缘就没断过,她爹怕她惹出事端来,早几年就串通太医给她安了个阳痿的毛病。这话本来由她庶姐说会更可信,奈何她庶姐明哲保身,她只能自己挑明了。 姬雍神色一动,似乎想要说话,忽然又意识到沈鹿溪半个身子挂在自己腿上,而且她身子有些柔韧轻软,不像寻常男人那般浑身梆硬。 姬雍一下恼了,抬腿要把她一脚蹬开。 沈鹿溪感觉姬雍的大腿动了下,似乎是回过神了想要踹开她,她连忙撒了手,再就地一滚,离开了危险区。 她不由自主地回味了一下姬雍大腿的手感,啧啧啧,又长又直,隔着薄薄的衣料都能感受出的光滑结实,绝了。 她跑的及时,姬雍看了眼被揉皱的衣裳下摆,给膈应的翻了翻眼睛,脸色不大好看,到底不好为这事儿发作。 他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收回一双长到没边的腿,吩咐道:“去太医院问问。” 这下换吴秀女面色惨白。 太子府离宫里很近,内侍很快从太医院取回存档,姬雍大略扫了扫,果然上面记着沈鹿溪的病情,确实是不可能碰女人的。 他斜了她一眼:“你方才为什么不说?” 方才她刚穿过来,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呢沈鹿溪一脸委屈:“方才卑职还没来得及抗辩一句,就被人堵嘴拖下去了,哪里有机会分辨。” 姬雍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不过他气儿正不顺,半点不怜香惜玉地把存档甩到吴秀女脸上:“扣下。” 吴秀女抖若筛糠,还没来得及分辨一句,她们主仆就被拖下去审问了。 姬雍掀起眼皮看了看沈鹿溪:“她为何要陷害你一个侍卫?” 沈鹿溪被问的一懵,瞧这位太子一脸不爽,小心回答:“这卑职虽和吴秀女有过几次争执,但想她也不至于下此毒手?”她看姬雍仍紧盯着她不放,干笑:“难道是因为卑职生的太过俊俏,吴秀女曾经仰慕卑职,进而因爱生恨?” 姬雍:“”他闭了闭眼,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从这个沈鹿溪进太子府的一刻起,他就知道她心怀鬼胎,事实也确实证明了,沈鹿溪自打进太子府,就没少在背后搞小把戏。 其实今天从见到吴秀女和沈鹿溪缠歪的那刻起,他就知道此事颇有龃龉,有谁会当着太子的面调戏秀女?而且说句不靠谱的,那吴秀女虽也容貌极美,但长相比沈鹿溪还差了几截,沈鹿溪犯不着,所以听了沈鹿溪的解释,他没多纠缠就信了。 他之所以放任至此,是想瞧瞧沈鹿溪会如何应对。只是他没想到,沈鹿溪的操作骚的超乎了他的想象。 姬雍缓缓张开眼,忽然调转了话题:“虽然此事是你被人陷害,但为了避嫌,你最近别在秀女住的霜雪殿当差了。”他不想见沈鹿溪在这了。 沈鹿溪怔了怔:“那卑职该去哪里”这话就离谱,什么叫避嫌,她下面都没有了避什么嫌! 他顿了顿,忽然眼尾一扬,露出个带了点恶意的笑容:“最近马厩那边缺了人手,你去马厩吧。” 沈鹿溪登时跟被雷劈了似的,作为一条咸鱼,她平生最怕累活苦活重活。 她忙道:“这,这不妥吧,卑职奉了皇上和张贵妃之命护卫那些秀女,岂能说调离就调离?这,这可有些强人所难了。” 如今中宫皇后不在,后宫琐事都是张贵妃一手安排的,不过张贵妃和太子不睦,沈鹿溪不知道这事,不留神在雷区蹦了次迪。 “奉张贵妃之命”姬雍轻声重复,他呵呵两声:“孤就喜欢强人所难。” 沈鹿溪垂死挣扎:“卑职不懂养马,就怕,就怕耽误了您的事,不如给卑职派个不耽误您事的活计?” 姬雍指节叩了叩眉心:“还真有一个。”他咧开嘴,缓缓露出一个笑容:“贴身太监。” 沈鹿溪:“” 她恭敬道:“卑职这就去马厩当差。” 吴秀女这事不大不小,姬雍抽空回了趟皇宫和父皇解释。 他去的时候,朝明帝正在和张贵妃下棋,张贵妃三旬六七,她的儿子三皇子都已过弱冠了,她却仍是个蛾眉宛转,含情带怯的绝色美人,望之不过二十许人,也难怪至今盛宠不衰。她见太子来,起身向他行了个半礼,在皇上面前尽足了礼数。 在她行礼之前,姬雍已经和朝明帝说起话来,父子俩说了两句,他好像才意识到张贵妃给他行了礼,于是散漫地点了点头,算作招呼。 这般慢待张贵妃心头恼恨堆叠,但别说她只是个贵妃了,就算她是皇贵妃,那也只是妃妾,万没有让太子行大礼的道理。 朝明帝已经过问起秀女的事儿,姬雍就势坐下:“他们都很好,儿子很满意。”他眼风漫不经心掠过张贵妃:“贵妃为我精挑细选出的人,我真不知怎么谢贵妃才好。” 张贵妃觉着他似是话里有话,心头微跳,面上却不露一丝,只鬓边垂落的滚圆南珠颤了颤。 朝明帝亦是颔首:“这次选秀,张贵妃是用了心的,那些秀女妇容妇德俱佳。” 姬雍挑了挑嘴角,不置可否。 他说的不是那些秀女,是沈鹿溪。 她是张贵妃派来的人。 准确地说,她是张贵妃派来的细作。 ※※※※※※※※※※※※※※※※※※※※ 沈鹿溪:细作竟是我自己? 感谢在2021-04-12 11:09:05~2021-04-13 11:30: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瘦成闪电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昼梦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溪绝、流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w ,请牢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3 章 张贵妃纵心下有异,面上仍不显露一丝,面带关切:“听说之前给太子选的秀女出了岔子,可是真的?” 朝明帝附和着问:“听说是沈侍卫轻薄了你的秀女?” 姬雍又看了眼张贵妃,见她垂下眼帘,这才收回目光,一笔带过:“不过是误会。”他歪了歪头,略带恶意地笑:“沈侍卫机巧能干,甚得我心。” 这话说的张贵妃心下越发不安。 朝明帝倒没想那么多,见他这般说,便也不追问了:“朕也觉着是误会,沈檀郎那般相貌,也不似急色之人。” 宫里的侍卫没有一万也得八千,独独沈鹿溪能被皇帝记住,全是因为她生的太俊啊!这里头还有桩趣事,当初侍卫选拔的时候,沈鹿溪差点落选,只因皇上瞧见她相貌,赞了句‘好个俊逸檀郎’,沈鹿溪这才顺利成了御前侍卫,还作为皇宫门脸,在太极殿当过差。 皇上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能让他赞一句檀郎,那可真不是一般二般的俊俏啊!从此沈鹿溪还得一外号——沈檀郎。 皇上又瞧姬雍一眼,声音沉了几分:“沈檀郎一事暂且不说,你内宅无人,那些秀女你抽空多去瞧瞧,若是有喜欢的,多留几个无妨。如今你都十九了,又居东宫之位,再无子嗣可如何是好?” 姬雍给朝明帝说的这外号恶心的撇了撇嘴,又懒怠听皇上催生,也没心思折磨张贵妃的神经了,抬手捏了捏眉心,眉眼间仍有病容:“前些日子太医才叮嘱儿臣要在女色上节制,父皇说,儿臣到底该听谁的?” 皇上给他噎了个死,姬雍不欲多待,欠了欠身便出来了。 姬雍带人到了宫外,他身畔侍卫首领徐冲这才出声:“殿下”他往张贵妃住的绫绮殿放心投去一眼:“您方才何不趁皇上发问,就势打发了沈鹿溪?” 姬雍啧了声:“沈鹿溪算的了什么,打发了又能如何?她到底是张氏宫里出来的人,若她差事上出了什么大疏漏,张氏焉能脱得了罪责?” 瞧殿下打的是一石二鸟,想利用沈鹿溪问责贵妃张氏的主意,徐冲暗赞一声高明,这才不多说什么。 姬雍其实还有桩心思没说,张氏颇有野望,之前明里暗里也不是没往他这里送过人,不过他向来辣手,张氏暗里派来的人人手,几乎没留下一个活口。 这就有点意思了,张氏明知道他出手狠辣,为什么还要把沈鹿溪派过来当细作?要么是她对沈鹿溪的能耐太过自信,这点现下倒是瞧不出来,要么是她也想让沈鹿溪死,想要借刀杀人? 可如果是第二种,沈鹿溪哪里得罪过张氏?照他看来,沈鹿溪分明对张贵妃忠心得紧,一丝不苟地干着细作的活儿,或许她哪里得罪了张氏,她自己也不知道? 姬雍琢磨了会儿,忽然觉着有意思极了。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沈鹿溪是细作——只除了她自己。 所以她心态平稳得很,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回霜雪殿取东西。不怪她心气不顺,这事儿本来就是她被人陷害,那人模狗样的太子指定有那个大病,居然把她调到马厩里去了。 昏庸!忒昏庸了! 沈鹿溪收拾好东西,到底还是心气不顺,于是砰砰去敲她庶姐沈鹿桃的大门。原身和这个庶姐虽然不亲近,但毕竟是同姓,她也没少帮衬沈鹿桃,这回她遇到事了,沈鹿桃连句公道话都不肯说,她可咽不下这口气,非得问个明白不可! 门很快被打开,出来的不是沈鹿桃,而是个丫鬟,她略带几分疏离地客套,一副急于撇清关系的姿态:“四郎君,我家女郎身子不适,不方便出来见您。”这丫鬟是按照家里的称呼来的。 沈鹿溪更怒,冷笑道:“她一天恨不能吃三大碗饭,这时候倒是身子不适了?” 丫鬟被挤兑的面色不自在:“实是起不了身。”她顿了下,轻声问:“不过女郎心里还是关心您的,她托奴婢问一句,您和吴秀女那事如何处置?” 这算个屁的关心,分明是她沈鹿桃害怕牵连到自己,所以才问一问结果。 沈鹿溪听她这般说,那个火儿啊,蹭蹭往上窜:“我被打发去马舍照料太子的骏马了,大姐这般关心我,我心里头感动得紧,不如我去禀了太子,让大姐跟我一道去马舍如何?” 丫鬟哆嗦了下,本来有些畏沈鹿溪:“这,这如何使得” 不过她转念想到自家女郎已成了秀女就要飞黄腾达,反倒是这位嫡出郎君眼瞧着没了前程,她便又重新高傲起来,矜持地抬了抬下巴:“三郎君别急着说些怪话,我们女郎已经入了太子府,以后等她得了宠,自会在太子面前美言几句,让太子重用您的。” 沈鹿溪嫌恶地撇了撇嘴,嘲讽道:“就太子那不近女色的架势,我怎么觉着他宠我都比宠大姐的几率大呢?” 她不过为了堵人才哔哔一句,没想到在不算太久的以后,居然一言成真了。 丫鬟给她这不要脸的话镇住了,沈鹿溪懒得理她,收拾好东西之后,挤开她之后就走了。 沈鹿溪径直去了马厩,姬雍爱收集天下宝马,光是太子府的马舍里就有二十多匹名马,只不过他这几年沉疴,已经不大骑马了,但这些马儿也有专人照料,其实不用沈鹿溪操什么心。 她在马厩转了一圈,大家各忙各的,也没人来叮嘱她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她好声问了几句,旁人也就爱答不理的撂下一句‘记得给马喂食’,就不再搭理她了。 她便随意抱了几捆萝卜和十好几块方糖塞进马槽里,然后就自顾自地去一边摸鱼了。 没想到坏就坏在这几捆草料上,人家马厩里的马每日吃多少都是有定数的,第二日姬雍有事要用马车,沈鹿溪老大不情愿地被人叫起来,帮着姬雍整理车驾。 她这事儿办的倒是颇为殷勤,以图给姬雍留下个好印象,好尽早把她调到正常岗位去,没想到姬雍全程和身边徐冲谈事,压根没往她这边瞧一眼,闹的她怪没趣的。 姬雍这边刚坐上马车,就见拉车的几匹宝马晃了晃尾巴,接着抬了抬臀部,就发出几声颇为不雅的“扑——”,几匹马儿很不雅观地挡住排出几道浊气。 姬雍所坐的位置就在拉车宝马的正后方,那股让人生不如死的味道立刻弥漫开来,让他躲无可躲。姬雍虽然没什么洁癖,但因着出身尊贵,略有些尘灰的东西都是不碰的,今儿倒好,直接被几道马屁洗礼了,这可是他十九年人生中绝没有过的新潮体验啊! 他表情显而易见地空白了一瞬,本来正在和徐冲说话,一时间连想说什么都忘了,那味道袭来的一瞬间,他觉得身在地狱也不过如此,仿佛连周遭的空气都灰暗了几分。 众人眼瞧着这位太子的脸由空白变为了铁青,他长腿一伸就跳下了马车,掩住鼻子,用优雅的嗓音毫不优雅地低骂了声。 徐冲方才就坐在姬雍旁边,表情也跟中毒了似的,对着马房听用的几个人沉声道:“你们怎么驯马的?怎么会出如此差错?!” 沈鹿溪这边还没反应过来,身边人已经指着她大声道:“回大人的话,本来我们喂的草料都是有数的,昨日等马儿吃完卑职才检查出来,原来是沈侍卫在马槽里多放了好些菜蔬,这才导致咱们在太子跟前失仪的!” 姬雍面无表情地看向沈鹿溪:“解释。” 沈鹿溪呆了呆,她虽然想在老板面前露脸,但可t不是这种方式啊! 她委屈道:“殿下,我跟那马又不熟,它非要放我也拦不住啊!您还是” 她话才说了一半,就见姬雍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凭借社畜本能,忙换上一脸痛心疾首地表情:“都是卑职的不是,当时没人来跟卑职交代,卑职以为马儿没吃过食呢,所以一时勤快就多喂了些” 这话听着像是认错,其实把昨天那些故意没告诉她忌讳的人也拽下水了! 姬雍瞟了瞟马厩当差的几人一眼,直看的那几人额上冒汗,他才出声截断了沈鹿溪的话,直接对着沈鹿溪公布惩罚措施:“你来驾车。” 车夫就在几匹有点跑肚蹿稀的马的正后方,也就是说,沈鹿溪这一路走下来得被腌入味了! 她艰难地吞了口口水:“卑职不会驾车,恐怕” 姬雍毫无人性地再次打断:“要么把几匹马带走,你套上缰绳给我拉车,要么你老老实实地去驾车。” 沈鹿溪权衡片刻,默默地坐上了车夫主动让出的位置。 姬雍要去‘神霄绛阙’赴宴,虽然目的地离他住的长乐坊不远,不过沈鹿溪这一路还是走的提心吊胆,只要马尾巴稍微一动,她为了躲避毒气攻击,就拧着身子左躲右闪——跟练高难度瑜伽似的。 姬雍隔着车门瞧她灵活地左躲右闪,一会儿拧腰旋胯,一会儿又扭着腰了哎哎叫痛,瞧她这幅倒霉德行,他不知为何心情好了不少,唇角放缓几分。 好容易到了‘神霄绛阙’,沈鹿溪主动打开门,蔫蔫道:“到地方了,请您下车。” 姬雍安安稳稳地翘着二郎腿斜坐着,和她四目相对,半点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沈鹿溪和他大眼瞪小眼半晌,终于试探道:“殿下我扶您下车?” 姬雍漂亮的眼底浮现出些许鄙夷,似乎觉着她多此一问。 沈鹿溪忍着郁闷地取出一把杌子搁在车边,又向姬雍伸出手:“您请。” 姬雍慢慢探出一只金尊玉贵的手来,本来想搭着她的肩膀下车,沈鹿溪却误解了他的意思,伸手握住了姬雍那只手,稳稳地扶住了他,嘴上道:“您慢点。” 两人掌心相触,他对这种感觉颇为陌生,不觉怔了下,他多病体凉,就是盛夏身上也是凉浸浸的,沈鹿溪手心传来不一样的热度,带的他掌心也暖了起来,他心头微动,随即又泛起些许鄙夷来。 她的手未免也太小了点,他一只手就能完全包裹住,掌心肌肤柔嫩玉腻至极,竟是半个茧子也没有,可见平时定没有认真习武。 怀着这样的鄙视,姬雍直接拂开她的手,轻撇嘴角下了马车。 沈鹿溪:“” 姬雍要去赴宴‘神霄绛阙’,沈鹿溪就是一个苦逼的接送司机,又非他贴身近卫,当然没资格随他赴宴,只得在马车边一边等他吃席回来一边肚子里骂骂咧咧。 七月份正是最热的时候,沈鹿溪在原处坐了会儿就觉着快晕过去了,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哪里避避暑,忽然全身暑气一降,头顶遮来一片阴凉。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就见到鱼戏莲叶的伞面,以及帮她打着伞的,长身玉立的青年。 她有些迷茫,缓了会儿才想起青年是谁,忙欠腰行礼:“三殿下。” ※※※※※※※※※※※※※※※※※※※※ 感谢在2021-04-13 11:30:15~2021-04-14 13:5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w ,请牢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4 章 帮沈鹿溪打伞的人,正是三皇子姬华。 姬华是张贵妃所出,之前沈鹿溪给张贵妃当过差,便是在那时候结识了三皇子,三皇子和沈鹿溪关系也不错,平常多有笼络的,两人也算相熟。 她一边擦汗一边道谢:“多谢殿下,让您费心了。” 姬华身着窄袖圆领的寻常华服,他把遮阳伞往沈鹿溪那里移了移,确保她整个身子都被遮在伞底下,这才温声道:“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沈鹿溪早已被晒的大汗淋漓,此时一滴汗顺着她下巴滚落,蜿蜒过白皙的脖颈,缓缓滚落进领口里,姬华瞧见这一幕,喉结上下滚了滚,不免有些失神。 传闻沈家祖上曾有胡人血统,沈鹿溪显然很好地继承了这点远古血脉,她五官昳丽,分明是汉人特有的殊色,眉眼却颇为深邃,带着一点浅淡的琉璃色,猫儿一样的勾人,肌肤白嫩又远胜汉人,平添两分殊异风情。 瑰姿艳逸,靡颜腻理——也亏得沈鹿溪还算有些身份,否则凭她这般模样,早就入了权贵帐中。 姬华嗓音温文,恰如盛夏里的一缕清风,恰到好处抚平沈鹿溪心中焦躁。尤其是有姬雍那个讨厌鬼做对比,沈鹿溪觉着这位三皇子简直是个大善人,给感动地发了张卡:“殿下您真是个好人!” 他笑了笑,又轻拧了下眉:“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沈鹿溪也不好说自己干了丢人事,含糊道:“我在太子府当差,太子正缺了个车夫,便拿我来顶上了。” 姬华听到‘我在太子府当差’这句话,眉间掠过一丝翳色,他默了片刻,声调微沉:“我不过出去短短几日,母妃就背着我挪动了你。” 他声音颇低,沈鹿溪听的不大分明,有些疑惑地抬眸瞧了瞧他,又问道:“殿下为何会在此?” 姬华一笑:“跟太子一样,我也是来赴宴的,不过离宴席开始还得一会儿,刚好在这碰见你了,好些日子不见你了,我倒是有些想你。”他嗓音渐低,最后这句话说的颇为暧昧。 沈鹿溪压根没多想,干笑了下。 姬华谈吐温雅地继续:“太子约莫傍晚才能出来,你也别在这晒着了,我顺道带你去长乐巷用些冰碗,早便说要同你去长乐巷的。” 沈鹿溪早已是汗流浃背,听到‘冰碗’俩字便口舌生津,嘴上还是为难:“这,这不好吧,卑职还得看着马车呢。” 姬华笑:“放心,马车自有人看着,你赶在他赴宴归来之前回来便是,若你怕他责你,只管往我头上推。” 沈鹿溪就不再矫情了,可惜她坐马车上晒的有点中暑,才迈开一步,身子便不觉晃了晃,险些栽在地上。 姬华忙展臂扶住她的腰,沈鹿溪从心理到生理都是正儿八经的女人,便下意识地躲了躲:“多谢殿下。” 姬华温文一笑,却没让她躲开,手掌捻住那把盈盈细腰,心下蠕蠕而动,口中有些发干。 这时,就听旁边传来一把上扬的声音:“老三?” 姬华转过头,就见姬雍站在不远处。 他嘴角噙着笑,几步走过来,目光在姬华搂在沈鹿溪腰际的手上顿了顿,笑容更深了两分:“好巧啊。”短短三个字,被他说的仿佛别有深意。 姬华不着痕迹地收回手,却仍站在沈鹿溪身畔:“六弟怎么过来了?” 姬雍挑了挑眉:“本来已经进了‘神霄绛阙’,突然想起我随身带的丸药落在马车里了,所以亲下来取一趟。”他目光在姬华和沈鹿溪脸上扫了几圈:“三哥和沈侍卫认识?” 其实是他在楼上瞧见姬华和沈鹿溪说话,便赶下来瞧热闹了,没想到一来就看见这么刺激的场面——自己那倒霉三哥和沈鹿溪搂搂抱抱,姿态暧昧。 他目光从沈鹿溪脸上轻轻掠过,见她神色坦然——这个应当没什么事。 他眼风又扫过姬华,姬华方才的行止也暧昧极了,看向沈鹿溪的目光满含觊觎,搂她的时候也不像男人间的搂搂抱抱,反而充满占有欲。 晋朝男风盛行,姬雍没吃过猪肉总也见过猪跑,何况沈鹿溪相貌之出挑,有目共睹,联想到之前宫里的一些传闻他几乎立刻把姬华的心思猜出了七八——如果姬华真的对沈鹿溪存了心思,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姬华被他瞧的面色微沉:“我和沈侍卫相识,这才多说了几句。宴会也快开了,六弟不上去?” 姬雍笑的古怪,他忽然伸手,攥住了沈鹿溪方才还被他嫌弃的那只手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没想到三哥和沈侍卫是旧友,倒是我平时慢待她了,既如此,便让沈侍卫和我一道去赴宴吧。” 他生怕火烧的不够旺,悠悠再添一把柴:“说来还要多谢贵妃和三哥,沈侍卫差事当的极好,甚合我心。” 姬雍最后四个字说的刻意,姬华看着自己骤然空落的身畔,眼底冷了几分。 这眼神姬雍倒也熟悉,每每京城里的贵胄公子争风吃醋,露出的都是这种眼神。 姬雍挑唇而笑,主动邀请:“三哥可要和我们一道?” 姬华自然觉察出他的挑衅之意,心下不悦,默了片刻,一言不发跟了过来。 沈鹿溪觉察到兄弟俩关系一般,很明智地没有吭声。 ‘神霄绛阙’被京中达官贵人戏称为神仙地,后台极硬,低品的官员勋贵甚至都不让进入,沈鹿溪虽然被姬雍突然起来的热情搞得一头雾水,不过本着有饭不蹭王八蛋的精神,大大咧咧跟着姬雍进来,果然处处亭台水榭,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就连客人用饭饮酒的地方,都在一池曲水之上。 在这豪奢锦绣的长安城,能建出这么一个朦胧婉约,淡若烟华的地方,实在是难得。 本来这地方是不让侍卫进的,怕惊扰着客人,不过姬雍要带沈鹿溪过来,谁也不敢扫他的面子。 姬华眼瞧着姬雍领着沈迟意在上首落座,他眯了眯眼,压下心头不快,也捡了个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下。 姬雍一身混搭风在风流锦绣的宴场上格外显眼,他手撑着下颔看向沈迟意,一脸玩味地悠然吟哦:“隔着屏风喧笑语,报到雀翅初上,又把檀奴偷相,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这首词描写的是龙阳之爱,颇为香艳旖旎。 沈鹿溪自打穿来还没吃过一餐正经饭,正琢磨等会宴席上能吃到什么好的呢,冷不丁被姬雍发问,怔道:“这,这是这里的菜名?报到雀翅初上,这菜里有一道鸡翅膀?” 姬雍:“”他可算明白什么叫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他垂下眼睑,本来姬华在和吴国公嫡女议亲,后来也不知什么原因,姬华把亲事主动拖延了些日子,张贵妃为此发了好大一场火,今儿个把事情串联起来,不难得出结论——姬华推迟婚事的原因怕是和沈鹿溪有关。 若真是如此,张贵妃把沈鹿溪打发到自己这里来就说得通了。 他正思量,宴会已经宣布开始,这次宴席请的都是年轻贵胄公子,规矩便没那么多,转眼大家便放浪了形骸,拥着美人饮酒说笑。 姬华取了壶薄酒到姬雍面前,亲自帮他满上,微微笑道:“六弟许久没出来了,今日可得陪为兄好好喝上几杯。” 姬雍指尖按了按额头:“我头疾未愈,不能饮酒。”他几年前不知突然发了这头疾,最严重的时候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这头疾发作起来极要命的,京中没人不知道这事。 姬华抿唇一笑:“放心,这是我特意要的药酒,对身子只有好处的,太医也说过,你身子已是大好了,总不好滴酒不沾吧。”他把酒杯缓缓推到姬雍面前,宛如和幼弟玩闹的兄长:“若是不喝,就是不给三哥面子了。”既然姬雍方才主动寻衅,他怎么着也该回敬一二。 他这灌酒的架势,引得周遭不少人都瞧了过来——姬雍虽然是嫡出,但身体沉疴已久,静安皇后不得皇帝宠爱,母家如今也早已衰败不堪,姬华虽是妃妾所出,却是诸皇子中年纪最长,张贵妃颇得盛宠,张家更是冉冉上升,这兄弟俩一个占嫡一个占长,别苗头早已不是一时了。 ——但像今日这般放到明面上,还真是少见。 姬雍看着面前的酒盏,唇角扬起,他留着沈鹿溪本是想钓张贵妃,想不到姬华一并也上钩了。 他端起酒盏:“三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实在不宜饮酒,不如”他转头看向闷头傻吃的沈鹿溪,尾音拖长:“沈侍卫代我喝了?”他尾音稍扬拉长,像是戏谑,又像是撒娇。 姬华听的脸色微变。 两人明摆着别苗头,姬雍这下可把沈鹿溪架在了火上,众人目光灼灼地瞧了过来。 ※※※※※※※※※※※※※※※※※※※※ 姬雍:有酒,我不喝,哎,就是玩! 不出意外的话,这本掉马应该贼溜快 感谢在2021-04-14 13:56:22~2021-04-15 16:10: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何处归程 60瓶;ni。 5瓶;啊oo、流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w ,请牢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5 章 宴场的气氛顿时有些紧张。 因沈鹿溪貌美檀郎之名,在长安权贵圈子算是小有名气,在座不少人竟是认识她的。眼下三皇子明摆着拿兄长身份相压,要灌太子酒,这位倒霉的沈檀郎要是代喝了,难免让三皇子不快,若是不喝,那就大大得罪太子,真是左右为难众人不由向沈檀郎献上同情的目光。 沈鹿溪也没想到这兄弟俩突然撕起了头花,这咋突然就三倍速快剧情了?她愣愣地夹着筷子旋炙羊肉不知所措 姬华面色更淡,却仍旧温雅地笑了笑,打趣般道:“六弟便是想让沈侍卫代你喝,也得看她愿不愿。” 姬雍眨了眨凤眼:“沈侍卫怎么会拒绝我呢?” 他这话落在其他人耳朵里,想的无非是沈鹿溪如今在太子手下当差,自然不敢拒绝他,不过落在含了别样心思的姬华耳朵里,自然有不同意味。 这人不光会说话,相当会精准打击,压根没看姬华微沉的脸色,凤眼微弯看向沈鹿溪:“嗯?”他不光想挤兑姬华,也想看看沈鹿溪是如何仓皇应对的。 鉴于姬雍现在已经把她打发到马厩了,她感受到姬雍颇为威慑力的眼神,心下觉着再不帮领导挡这回酒,没准就得被扔去扫厕所。 她并不迟疑,端起酒盏一脸诚恳地对姬华道:“知道您和太子兄弟情重,不过我们太子身子不适,我这个做下属的只得代太子饮下这盏,等太子日后痊愈了,再和您痛饮一番。” 此言一出,姬雍不觉多看了她几眼,在他心里,沈鹿溪一直是又蠢又坏,没脑子还喜欢背地里搞手脚的那等人,此时她一脸真挚恳切,话又说的颇有章法,同时圆了姬雍和姬华两人的面子,顺道解了这次危局,倒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姬华也就着这个台阶下来,举起酒盏和她对饮了一杯,又看了眼姬雍,吐出一口浊气,这才转身回了坐席。 气氛很快又松泛起来,能参加这场宴会的,大都位高权重,只一个沈鹿溪身份最低,众人喝酒的时候结结实实灌了她不少,等宴席结束,沈鹿溪两腿都有点打晃。 姬华瞧她面颊绯红,站立不稳的样子,伸手要揽住她:“我送你回去。” 他还未把人拥入怀中,姬雍已经悠然把沈鹿溪挡至身后:“三哥要送沈侍卫去哪?她可是要跟我回太子府的。” 姬华脸色已经有几分难看了,仍微微一笑:“瞧沈侍卫站立不稳,搭把手罢了。” 姬雍伸手拍了拍沈鹿溪的肩:“早就听说三哥和沈侍卫关系甚笃,今日一见,才知流言不假。” 两人针尖麦芒般对视几眼,到底是姬华顾忌多些,他垂了垂眼,保持着风度地向姬雍颔首,率先出了‘神霄绛阙’。 姬雍翘了翘嘴角,径直带着沈鹿溪出去。 一行人走到马车边儿上,姬雍一脸地幸灾乐祸,凉凉道:“你让老三不高兴了,这可怎么办呢?” 姬华一向是个口甜心苦的面子货,下他面子不成,这会儿心里估计正窝火。 沈鹿溪酒劲上来,已经不大认得清人,朦胧间就见面前站着一个艳丽无匹的美人,她借着酒劲,随口哄美人开心:“我管他高不高兴呢,我只在乎你高不高兴。” 这话倒是颇为动听乖觉,姬雍不知她醉的厉害,没想到她会这般回答,一时愕然。 经过今天这番较量,他对沈鹿溪已经有了别的打算,与其让她在马厩窝着,不若把她调到自己身边来,也好引得那两条大鱼咬钩。现在沈鹿溪这般识趣,他倒是瞧她顺眼几分,对把她调到身边这件事也没那么排斥了。 沈鹿溪醉眼朦胧,忽然深情款款地噘嘴:“啾咪~~”美人亲亲! 姬雍:“”还是不顺眼。 被膈应到的姬雍面无表情,用扇子掀开沈鹿溪的亲亲脸:“等会儿把她扔进马棚里。” 绫绮殿,张贵妃重重拂了个芙蓉玉的香炉到地面上,她狠狠指着面前的儿子,气的指尖微颤:“你果然是出息了,大庭广众之下和太子争风,为了个男人别起了苗头,这事儿都传到宫里了,你真是我的好儿子!” 别人可能以为沈鹿溪是无意中搅和进来的,但张贵妃却对自己儿子的心思明白得很。 姬华避开地上的碎玉,缓缓开口:“母亲听岔了,我和太子笑闹了几句,只不过他凑巧带了沈侍卫过来,这话便传左了。” 其实之前宫里对他和沈鹿溪的关系已经有些风闻,姬雍怕也是听了这些言语,这才有意寻衅,本来对待这等捕风捉影的事儿,忍耐不理才是上策,但 姬雍沉疴这几年,反倒是他在朝上如日中天,他不愿在这个嫡出兄弟面前退让,也拉不下脸来忍气吞声。 张贵妃虽然明知道这些谣传水分居多,却仍冷笑道:“你敢说你对那沈鹿溪没有旁的心思?” 姬华笑一笑,别有意味地道:“她已经被母亲调到太子身边了,母亲事事都有主张,儿子能有什么心思?” 张贵妃听出他话中暗含的不悦之意,她面上一窒,深深吸了口气,忽然调转话头:“吴国公的嫡长女你也见过了吧?她品貌出众,有目共睹,我和你父皇都瞧着她极好,等司天台择了吉日,你们的婚事” 姬华轻声截断:“我忙于公事,暂时无暇分心。” 他这样的身份,不迎娶正妃是不可能的,他对吴氏女背后的势力也算满意,只是如今他未和沈鹿溪玉成,暂时不想那么快娶妻,免得婚后妻子掣肘。 张贵妃脸色变了:“你究竟是忙于公事,还是忙着去跟那沈鹿溪鬼混!”她重重一拍案几:“你往日在他跟前挨前擦后的我就不说什么了,如今竟要为他耽搁迎亲大事!你身为皇子,怎能为一个男人如此荒唐?!你不娶吴氏女,难道还能娶姓沈的不成!” 沈鹿溪不过一区区子爵的儿子,官阶不显,这样的身份,哪怕她是个女的,给自己儿子做妾她都瞧不上,更何况是个男的!她心里已把那男狐狸精恨极。 姬华拧了拧眉,被质问的有些不耐,淡淡撂下一句:“母亲放心,儿子自有分寸。”也不管张贵妃如何恼怒,行了个礼之后便转身出了宫。 回了皇子府之后,他径直走进书房,心里却回想张贵妃说的话。 为了男人荒唐呵。 他从书架内阁取出一只圆柱形檀匣,又动作小心地抽出其中的画轴。 随着画轴缓缓展开,上面是一个身形高挑的窈窕女子,眉目娇美如画,姿容靡丽,别具一番风情——这画的居然是沈鹿溪。 姬华脸上温雅不在,目光微炽,伸手摩挲着画中女子脸颊,好像透过画像,已把那人揽入怀中,肆意爱怜。 沈鹿溪还是在马棚了吹了会儿冷风,醉意这才散去几分。 她一睁开眼,就瞧见自己被埋在干草堆里,划手划脚了半天却起不来,只得费力地拔出一旁的草叉,先把身边挡着的草清理干净。 她一边干活一边嘟嘟囔囔:“太子也忒不是个好玩意,好歹我为他挡了一回酒,他倒给我扔马棚里了!也不说赏我点什么!” “赏个屁。” 一道声音泠泠传来,便是说脏话也好听得紧。 沈鹿溪本来就憋火,没想到还有人敢耍贱,她登时怒从心头起,转身扬起手里的草叉,怒喝道:“敢来撩你沈爷爷的闲,非得给你点颜色看殿,殿下!” ‘当啷’一声,她手里的草叉掉地上了,最后一声直接变成了惊叫,一腔火气随之泄了个干净。 杀了个回马枪的姬雍正站在马厩外,他才从膈应里走出来,亲自来寻了沈鹿溪,没想到把她絮叨他的坏话听了满耳朵。 沈鹿溪面临大型社死现场,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期期艾艾地辩解:“卑职,卑职方才醉糊涂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还请您见谅。” “不,我觉着你说的极对。”姬雍冷笑了下。 沈鹿溪结巴了:“您您” 姬雍冷冷地视线扫过来:“我是该赏你点什么。”他按了按眉心,用毕生修养压下心中不快,皮笑肉不笑:“就赏你当我的贴身侍卫,如何?” ※※※※※※※※※※※※※※※※※※※※ 感谢在2021-04-15 16:10:18~2021-04-16 10:1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染 4瓶;流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w ,请牢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6 章 姬雍说“就赏你当我的贴身侍卫”这话的表情,替换成“就赏你一丈红。或者“就赏你去死。”也毫无违和感。 沈鹿溪瞪圆了一双猫眼。 把沈鹿溪调到身边这件事,姬雍并非临时起意,他有意拿捏张贵妃和姬华,从沈鹿溪的角度,别说她本就是张贵妃细作,只有接近他才便于打听消息,就算她是个寻常侍卫,做他贴身侍卫也比待在马厩强,他笃定沈鹿溪不会拒绝,他想不出她拒绝的理由。 事实上,就算他没提贴身侍卫的事儿,沈鹿溪也该想方设法往他身边凑,这才符合正常细作的剧情。 结果 “不行!” 沈鹿溪急急道。 姬雍略有讶异地扬了下眉,不过面上倒不显,只淡淡问她:“为何?” 这是另外的价钱! 她张了张嘴,没敢把心里话说出来,匆忙间只得想了个套话:“卑职,额,武艺不精,身子又瘦弱,就怕无法贴身护卫您。” 姬雍明摆着瞧她不顺眼(当然她瞧姬雍也没多顺眼),当他贴身侍卫能有什么好处?方便跟他学非主流穿搭吗? 姬雍显然没想到这个理由,他皱了下眉,脸上带了几分嫌弃:“武艺不精?御前的侍卫可都挑的顶尖好手,你之前是怎么混到宫里的?” 沈鹿溪认真地道:“靠脸。” 倘不是她这张脸博得皇上注意,她怕是比武那关就被刷下去了。 姬雍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他闭了闭眼,不想再看那张蠢脸,过了半晌他才徐徐睁开:“无妨,我身边就缺一个能撑得起脸面的。” 沈鹿溪仍是一脸抗拒:“殿下,卑职” 姬雍手里扇子微抬,做了个止的手势:“沈鹿溪,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他撩了撩眼皮,冷淡又散漫地嘱咐:“明日辰时,我要在春殿见到你当差。” 姬雍果然没有和她商量的意思,撂下一句话之后,直接便走了。 沈鹿溪:“”你鲨了我吧。 姬雍料到沈鹿溪没胆子不来,果然第二日辰时,他就在春殿外见到了她。 不过她那一脸不情不愿好像姬雍求着她上班的表情,也够让人心里不痛快了。 太子府的侍卫福利颇好,春殿后面不远处就设了近身侍卫的小食堂,姬雍抱胸站在柳树下,看着沈鹿溪吃的鼻尖冒汗嘴唇晶亮,偏头吩咐了句:“给沈侍卫多添一碗饭,再加半盘水晶冻。” 身边内侍不明所以,姬雍那叫一个神态自若:“沈侍卫武艺不精,身子又这般瘦弱,如何能当的好差?该吃的肥壮些,也免得走出去,让旁人说太子府苛待下属。” 这话倒也不假,姬雍的近身侍卫个个龙精虎猛,神光内敛,沈鹿溪明明直逼一米七的个头,跟其他近身侍卫站在一处,仍然矮了一头,好像一排琴键突兀地按下去一个。 内侍不疑有他,走进食堂吩咐了几句,沈鹿溪这时候刚吃完一碗饭并许多小菜,咬着筷头有些为难,不过秉持着干饭人的精神,还是提起筷子,老实把新添的一碗饭扒拉干净了。 姬雍悠悠然道:“再给她添一碗。” 内侍一脸为难:“可沈侍卫说,她已经撑着了” 姬雍挑眉:“无妨,再添。” 内侍走进食堂,硬是给她添了第三碗,这回沈鹿溪吃了两口实在是吃不下了,第一次发现吃饭也如此痛苦,她一边打嗝一边挺着滚圆的肚子,连连冲内侍摆手,示意自己真的吃不下去了。 姬雍瞧她一脸衰样,唇角轻翘,转身回了书房。 徐冲正在书房侯着,见他回来,迟疑着发问:“您把沈鹿溪调到身边了?”他忍不住劝了句:“区区一个张贵妃您实不必如此。” 姬雍面前也放了几盘点心,他平时不怎么碰这些,只是方才沈鹿溪吃的香甜的样子总浮现在眼前,竟带的他也动了食性,罕见地多用了几块点心。 他优雅地漱口,手背抵唇打了个哈欠:“不光是张贵妃,还有老三。” 徐冲错愕,他不欲多做解释,轻叩案几:“先探探她的虚实,等到了下差的时候,你告诉她,有人告假,今晚上让她值夜。” 姬雍是打算钓鱼执法,可惜接下来的事儿,让他明白了他原来也有算不准的事情。 戌时的梆子刚敲了一下,徐冲还没来得及出去找她,沈鹿溪一听见这下班铃,逃避加班的社畜本能驱使着她一个咸鱼打挺,连滚带爬地蹿出了春殿。 徐冲喊了好几声,愣是没把喊住。 徐冲呆了呆,才转向姬雍:“殿下,这” 姬雍:“” 一场精打细算的布置,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于一条咸鱼之手。 不管怎么着,沈鹿溪就这么负责起了春殿的安保工作,不过有一说一,近身侍卫的工作可比在马厩轻松多了,不光三班轮值,每过十日还有一次休沐,薪俸也比之前翻了几倍,何况在太子跟前当差,日后前程总跑不了,她这也算是n级跳了。 ——难怪知道她被调往春殿之后,她在马厩那些同事一个个赤红了眼珠,恨不得把她活吃了似的。 沈鹿溪心里的苦简直无处可说,略抱怨几句,直接被人打成凡尔赛,差点没挨揍。 她正满心郁郁地去往春殿当值,忽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唤:“阿弟。” 沈鹿溪转过头,就见夹道边立着个清俏女子,她一手挽着个小布包,嘴角含笑地看向沈鹿溪。 论及眉眼,她和沈鹿溪有几分相似,已是选进来的这波秀女里最出挑的。 沈鹿溪瞧一眼就明白这姑娘是谁了,皱眉道:“沈鹿桃?” 沈鹿桃听见他连名带姓地唤自己,娥眉不经意地蹙了下,缓缓向她走近,微嗔道:“不过几天没见,你怎么就和阿姐这般生分起来?”她又垂下眼,面上难掩惭色:“都是阿姐没用,前些日子大病了一场,险些耽搁了你,你莫不是还恨着阿姐?” 沈鹿溪没闹明白这是哪一出,只看着她不言语。 沈鹿桃有些不安,抖开手里的包袱,露出里面的一件男子外衫,她涩然一笑:“阿姐是个没能耐的,旁的地方帮不了你,之前瞧见你那身当差的衣裳破了,我早就想给你做件新的,你就让我弥补一二吧。” 她身边的丫鬟立刻捧场:“我们女郎为了给四郎君缝这件衣裳,熬了好几宿没合眼,手上戳出好些口子。” 沈鹿桃能成功入选秀女,沈鹿溪没少帮忙,可是之前沈鹿溪被人冤枉差点要命,沈鹿桃连句公道话都不肯站出来说,还派了个丫鬟出来敷衍折辱她,这时候倒是念及姐弟情分了?离谱。 沈鹿溪搓了搓被麻的汗毛倒竖的胳膊,眼睛一转就明白了,她之前眼瞧着没了前程,而且惹了一通麻烦,沈鹿桃自然懒得搭理,可短短几日的功夫,她就被调到太子跟前当差,反倒是沈鹿桃这些日子连太子的面都没见,难怪她要跑来修补姐弟情分了。 不过就靠这件破衣服她就想让沈鹿溪尽释前嫌?还挺会做梦! 沈鹿溪嘴角一抬就要开嘲讽,忽然心思一转,假作感动模样,接过她手里的衣裳:“还是阿姐关心我,我怎会怨阿姐呢?”她有意套话,便温声问道:“我也好些日子没见阿姐了,心里想阿姐得紧,你这几天过的如何?” 沈鹿桃见她吃这套,唇角微勾,面上却做一副怅然神色,微微红了眼眶:“我,我过的挺好,你不用挂念我。” 她话才说完,身边的丫鬟又开始配合演出:“四郎君您不知道,霜雪殿里的其他秀女瞧不起我们女郎的庶出身份,合起伙来排挤欺辱她!女郎是您的亲姐,您可得为她做主啊!” 沈鹿溪看俩人这番唱作俱佳,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状:“岂有此理!她们好大的胆子,阿姐想让我怎么做?” 沈鹿桃咬唇不语,只拿丫鬟当枪使,丫鬟忙道:“也无需您做什么,咱们女郎本来就是未来的太子妃嫔,只不过太子近来事忙,无暇顾及霜雪殿,您如今在太子那里当差,只需要您帮忙给女郎和太子牵个线,那些人只要瞧见女郎受宠,自不会再欺负她了。” 原来是为了承宠沈鹿溪心下呵了声,面上仍是洗耳恭听状:“阿姐想我怎么牵线?” 沈鹿桃见她有答应的意思,面色微喜,又给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悄声道:“您只用把太子引到霜雪殿旁的小湖边,旁的无须您操心。” 她说完顿了顿:“您觉着如何?” 沈鹿桃选来说话的夹道甚是偏僻,寻常少有人来,倒是个搞阴谋诡计的好地方, 但有些事就是这么寸,姬雍今天才去书房和人谈事,突发奇想带人抄了近道,他一眼瞧见沈鹿溪和一个模样同她有几分相似的秀女鬼鬼祟祟地说话,他摆手屏退了其他人,自己脚步无声地靠了过去。 听到秀女设计自己的话,姬雍挑了挑眉,眼底掠过凉意。 他正要说话,就听那丫鬟问了句:“您觉着如何?” 姬雍脚步一顿,立在了隐蔽处——他也想听听,这个一直以来装傻充愣的沈鹿溪,预备着怎么算计自己。 ※※※※※※※※※※※※※※※※※※※※ 感谢在2021-04-16 10:14:21~2021-04-17 11:59: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w ,请牢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7 章 沈鹿桃见沈鹿溪垂头不语,也顾不得给丫鬟使眼色了,上前攥住沈鹿溪的手,温声道:“阿弟,阿姐已是太子府秀女,侍奉太子本就是我的分内事,就算你从中牵线,想来太子也不会怪罪于你。更何况你如今也在太子身边当差,倘阿姐能入太子的眼,咱们姐弟日后,也能互相帮衬。” 这话说的入情入理,糊弄沈鹿溪这等脑子的人绝对够用,姬雍都想给这女的拊掌叫好。哪怕沈鹿溪是张贵妃派来的人,但沈鹿桃若是能承宠,对她日后探听消息也有好处。 姬雍屏息等着,他是真的很想瞧一瞧,沈鹿溪是否会如她表现的一般无害。 沈鹿溪装傻充愣:“阿姐已经是秀女,只需等着太子日后召幸即可,为何要我从中牵线?”沈鹿桃打的倒是好主意,她假如真把姬雍引出来,沈鹿桃得宠了那是她自己落好,要是失败了惹怒了姬雍,倒霉的还不是她沈鹿溪呸! 姬雍压根不往霜雪殿来,而且沈鹿桃自负美貌,她想做的是得势宠妃,可不是寻常妃妾,这就必须得要有人襄助了。 她见沈鹿溪不应,有些焦急:“这如何能一样?太子近来忙于公事,压根不入霜雪殿,你可是我的亲弟弟” 沈鹿溪把话套了个干净,也就不欲和自己这个势利眼的庶姐废话,直接打断道:“旁的也就罢了,这事断断不行。” 听墙角的姬雍有些讶然,微挑了下眉。 沈鹿溪抬手向上一拱,一脸的大义凛然:“我如今能做到太子的贴身侍卫,全是仰赖太子恩惠信重,我纵不能立功回报太子,也没有帮阿姐算计太子的道理!哪怕阿姐是我亲姐,我也断不能做下这等忘恩负义之事!” 那边沈鹿桃和丫鬟被沈鹿溪这一通好训,都错愕地张大了嘴,沈鹿桃更有城府些,强笑着挽尊:“不过是件小事罢了。” 沈鹿溪正色道:“阿姐把太子的事儿当小事,我可不会!” 这话说的质朴,虽没什么动人言语,却颇为动听。 姬雍面上微见动容,稍稍拧了下眉,罕见地流露出琢磨不透的神色。他确实没料到,沈鹿溪会为了自己拒绝亲姐。 他伸手捏了捏自己下颔,若有所思,目光到底是在沈鹿溪身上多驻留了片刻。 倒是沈鹿桃和丫鬟被说的脸上挂不住,丫鬟出声为主子抱不平,愤然道:“四郎君这般说,倒似太子多看重你一般,太子身边顶尖的侍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也不知道四郎君能排第几!我们女郎可是您的亲姐,您这点小忙都不帮,未免太薄情寡义了些!” 沈鹿溪当初帮沈鹿桃多少忙,如今稍有拒绝,这就成了‘薄情寡义’,啧啧。 人都有个弱点,沈鹿溪就是受不得激,瞧这丫鬟出声讽刺讽刺,她当即不干了,左右姬雍不在这里(她以为),她本着输人不输阵的精神随口吹了个牛逼:“呵,你没长眼不代表太子不看重我,我告诉你,太子现在办什么事都得找我,夜里不瞧我一眼压根睡不着,说梦话说的都是‘鹿溪啊,孤现在一刻都离不得你哟!’” 姬雍:“” 他发现沈鹿溪有一项神奇的本领,每每他对她稍有改观的时候,她总能让他生出想把她捏死的冲动。 沈鹿溪见沈鹿桃和丫鬟一脸不信,正打算编几个具体事例佐证,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拊掌声。 然后就是姬雍仿佛索命一般的声调:“鹿溪啊” 这声音带了几分嘲弄,听的正在吹牛逼的沈鹿溪差点表演一个当场去世。 姬雍不紧不慢地绕了出来,他瞥了沈鹿桃和丫鬟,直接把两女吓得瘫软在地,两人想到自己方才那番算计不知被太子听去多少,真吓得双眼含泪,跪在地上细细哀求, 可惜姬雍压根不是那等怜香惜玉的,而且沈鹿桃的美貌也不足以让他怜香惜玉,要他说,虽然沈鹿桃是女子,但生的比她弟弟沈鹿溪多有不如——他连她弟也没怜惜。 他偏头吩咐:“把她们拖下去,各打二十板子,禁足三个月,之后再慢慢处置。” 两女吓得袅袅娜娜半昏过去,被几个侍卫无情拖走。 沈鹿溪对沈鹿桃不是很同情,她势利眼在先,为了争宠想要设计自己在后,但为了维持自己的姐控人设,还是挣扎着开口:“殿下” 姬雍凤眼往她这边一看,沈鹿溪终于想起自己方才说的那些骚话,当即不敢吭声了。 姬雍处置了那个沈鹿桃,偏头对着沈鹿溪,笑的古怪:“我不看你一眼压根睡不着觉?” 沈鹿溪:“” 姬雍不轻不重又抛下一句:“我说梦话的时候都是喊着你的名字?” 沈鹿溪:“”她后背涔涔冒冷汗,虚弱地开口:“殿下,您听我解释” “不必多说。”姬雍瞥了瞥她:“这些日子你来守夜。” 反正让她守夜也是早就预备好的,只是沈鹿溪一到下差的点溜的太快,徐冲一直没逮着人。 沈鹿溪正绞尽脑汁地想怎么狡辩呢,一时没跟上姬雍的剧情,怔了怔:“啊?” 姬雍呵呵两声:“谁让我一刻都离不得你呢。” 沈鹿溪不敢再逼逼赖赖:“是。” 姬雍规矩大,近身侍卫和值夜的侍卫还是有些区别的,近身侍卫主要是在春殿外巡逻护卫,未经召唤不得进入春殿,值夜的侍卫却得直接进入春殿,甚至进入姬雍寝殿,在内卧门外护卫。 沈鹿溪当差这几天,还是第一次进春殿里,也是第一次离姬雍这么近。 春殿修的气势恢宏,一应规制皆按照太子尊位修建的,奇怪的是,明明这般煊赫华丽的地方,种植最多的花卉居然是杜鹃——这花儿孱弱楚楚,和春殿整体风格相悖,更何况杜鹃被赋予凄楚离别之意,一向不大受古代人待见,姬雍偏偏种下许多在这春殿。 而且他不光衣裳酷爱混搭,就连屋里的陈设布局也是一个毛病,好好的素净山水插屏,他非得弄一花里胡哨的珊瑚底座,光亮的青玉花瓶,他必要在上面画一幅浓艳旖旎的海棠春睡图,原本整齐摆放的对椅,也被他硬是左边放三个一边放五个——整体就是正常人看了想挠人,强迫症瞧了要自杀的那种风格。 得亏沈鹿溪没什么严重强迫症,不然她这会儿早就抹脖子了。 徐冲作为近卫统领,见着沈鹿溪之后,面上倒是没显出什么,略交代了几句直接要注意的事儿就放她去当差了。 沈鹿溪好久没熬通宵,特意喝了几壶浓茶提神,结果撑到巡视完寝殿就开始上下眼皮打架,她强撑着把该尽的指责尽到,就在寝殿里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窝着。 她上眼皮好像被黏住了似的,控制不住地往下耷拉。 就在她做激烈自我抗争的时候,小腿忽然被人碰了一下。 沈鹿溪还以为是碰到什么摆件了,也没在意,半垂着眼继续自我挣扎。 没到片刻,她小腿被踢了下,这次力道有点大,沈鹿溪总算是反应过来了,打了个激灵,怒气冲冲地抬头。 姬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沈鹿溪:“殿下还没睡啊?” 难道大半夜不睡就为了逮她摸鱼?哎呦,这可比她上辈子呆的那个小私企的老板还抠啊! 姬雍留她到自己极近的地方守夜,自是想等这个小细作自己按捺不住露出马脚,他自己半宿没睡,她倒是睡的挺香按理来说细作没动手那是好事,但姬雍看着她睡眼惺忪,莫名生出一种被轻视的屈辱感 他一时不清楚沈鹿溪的路数,她是城府太深,还是张贵妃真就眼瘸挑了这么个二百五过来? 带着这样的心情,他有点不爽地弄醒了沈鹿溪,淡淡道:“我睡不着。” 他有心再露个破绽,拢了拢长发,淡声吩咐沈鹿溪:“我要吃甜羹。” 沈鹿溪目光呆滞,半晌才缓缓吐出一个字:“啊?” 这跟小孩大半夜闹吃闹喝有什么区别? 她张了张嘴,劝道:“已经这么晚了,您要不” 姬雍一向随兴,都是他吩咐别人的,哪有别人敢对他多嘴,更何况这人还是沈鹿溪。 他不悦地打断她,一字一字重复:“我要吃甜羹。” ※※※※※※※※※※※※※※※※※※※※ 这次的男主是个作精公主病,嗯 沈鹿溪眼里的自己:古代职场剧里的咸鱼 姬雍眼里的沈鹿溪:权谋剧里高深莫测的变数 姬雍眼里的自己:一盘棋局里的执子人,高深莫测,权柄赫赫,智计无双 沈鹿溪眼里的姬雍:大半夜嘤嘤嘤找糖吃的大号儿童 感谢在2021-04-17 11:59:40~2021-04-18 14:46: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要糖有吗 10瓶;流沙、chikota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w ,请牢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8 章 沈鹿溪陡然生出一种很荒谬的感觉,不由脑补出姬雍一边抹眼泪一边撒泼打滚要吃甜羹的样子,他给自己脑补的乐了,用毕生自制力压住嘴角,干咳了声:“卑职去传厨下给您做?” 姬雍没搭腔,似乎觉着她在说废话。 沈鹿溪往外走了两步,才回过神来,纳闷道:“您,您不是有伺候的内侍吗?”姬雍想吃甜羹这事不归她管啊! 他不应该就近使唤内室里听用的下人吗,为什么特地跑到外殿来折腾她? 姬雍眼皮一掀:“我乐意。” 沈鹿溪硬是憋住了大脑里越堆越厚的脏话,脚步沉沉地去厨房取甜羹了。 幸好姬雍闹妖也不是一回两回,厨下早有人轮流值夜,很快就端上一盏浓稠的甜羹——沈鹿溪探头瞧了眼,觉着这玩意叫甜羹不大准确,它更像是上辈子她常喝的醪糟,用糯米酿制,里面放了玫瑰荔枝樱桃粉圆等物,闻起来有股甜蜜蜜的米酒香气。 沈鹿溪挺想唾一口到碗里,但左右瞄了瞄,见四下都有人,只能把坏心眼拾掇拾掇重新揣回肚子里。 她把一盏醪糟端进了寝殿,但凡太子入口之物,不光要有银器试毒,还有专门试菜的太监,等流程走完,试菜之人向姬雍轻轻颔首。 姬雍用银勺尝了一口,干干净净,莫说下药了,连颗巴豆都她都没放。 他抬眸,神色莫测地看着沈鹿溪。 沈鹿溪给他看的心里发毛——难道自己想往碗里唾一口的事被姬雍瞧出来了?想想也不行啊! 她张了张嘴:“殿下您不喝吗?” 姬雍这才收回视线,随手把银勺扔到一边,轻撇嘴角:“难喝。” 试探不试探的暂且不说,厨房新换了个厨子,这醪糟的确没平时的味道。 他皱了下眉:“不甜。” 他失了兴致,见沈鹿溪仍盯着那碗甜羹,微抬下巴:“赏你了。” 古代君主确实有给底下人赏吃赏喝的毛病,皇上过年赐给大臣的珍馐御膳还被称为‘福菜’,姬雍这盏醪糟里加了不当季的樱桃和荔枝,据说不比黄金便宜多少,但作为一个现代人,这玩意再怎么金贵,也无法掩盖它被姬雍喝过一口的事实! ——沈鹿溪嫌弃的一批,她张了张嘴:“额” 姬雍挑眉:“还不喝?这是你的福气。” 沈鹿溪一时刹不住车:“这福气”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jg 幸好她理智及时回笼,话说一半硬生生拐了个弯:“这福气来的真好,奴才正口渴呢!”说着一脸就义般的表情端起白玉盏。 姬雍自然瞧出她脸上没来得及掩饰的不情愿,多少人想求这一口还求不来呢,真是不知所谓。 他眯了眯眼,颇是不痛快地冷哼了声,不冷不热地道:“你既喜欢,那就都喝干净了,一滴也不准剩。” 他现在真是越来越搞不懂沈鹿溪了,说她两面三刀,偏偏她今日在背着他的时候对他颇多维护,说她忠心事君,她又搞这些招人嫌的事。 沈鹿溪:“” 她没用勺子,心情沉重地猛地一口闷了。 姬雍本也不喜欢把吃剩的赏人,分食这事他亦是别扭,瞧见沈鹿溪闷头一饮,他眸光不觉在她沾了醴浆的丰润唇瓣上停留了那么一下,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和沈鹿溪分享了一碗甜羹,心头生出股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倒是沈鹿溪差点没被齁死,醪糟本来就是甜食,她又不怎么爱吃甜的,这碗更是含糖量超标,她被齁的嗓子眼发腻——就这姬雍还嫌不够甜?! 姬雍一手托腮,瞧她腮帮子微微鼓起,白净的额头冒出几点细汗,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忍不住蹙眉:“你是在喝鸩酒吗?有那么难以下咽?” 沈鹿溪这回到底是没管住嘴,一出溜就把心里话滑出来了:“回殿下,我有个小侄子,三岁之后就没吃过这么甜的玩意了。” 姬雍:“” 以往没人敢在姬雍面前提这事,被沈鹿溪这么一说,仿佛自己嗜甜如命真如三岁稚儿一般。 他一下被戳了痛脚似的,有些羞恼,拂掉面前银勺:“滚去值夜。” 沈鹿溪如蒙大赦,一溜烟跑了出去。 因着后日就是七夕节,辰时刚过一半,太子府上收到不少七夕节宴的邀请帖,沈鹿溪恰在外面巡逻,便接过厚厚一沓请帖递了进去。 姬雍先是瞥了她一眼,然后才接过她手里的帖子,他随意翻了翻,选出渔阳王那张:“七夕便去拜见渔阳王吧。” 渔阳王是当今圣上最小的堂弟,也是姬雍的小叔,他一向是鼎力支持姬雍,叔侄俩关系不差。他随意抓了沈鹿溪的壮丁:“明日你把七夕节礼帮我送到渔阳王府,顺便告诉小叔,我会准时赴宴。” 沈鹿溪脸色一变,当即不干了:“不成啊殿下,我明日休沐,连着七夕节一共要休三天!” 大过节的谁给你加班!呸! 姬雍:“”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眼前这个小细作,捏了捏眉心:“你眼里除了休假,还有没有别的事了?” 沈鹿溪真是他毕生见过的最没职业操守的细作,要不是两人关系对立,他真想把她拎出来耳提面命一番细作的职业道德。 沈鹿溪忽然一拍大腿:“还真有一桩。” 姬雍略挑了挑眉。 沈鹿溪给他一提醒倒是想起来了:“卑职记着在宫里的时候,七夕的节俸是五十贯钱,还会发一条羊腿,整只烧鸡,一篓螃蟹和一篓鲜果” 她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期期艾艾地催债:“卑职近来手头有点紧,您看这钱什么时候能发?” 节假日福利红包一毛都不能少! 姬雍:“” 不管姬雍是心里怎么看待,反正等到七夕节那天,沈鹿溪高高兴兴地揣着银子,拎着螃蟹羊腿回家休假了——尤其是想到接下来的三天都可以不用面对姬雍,沈鹿溪简直嘴角疯狂上扬。 侍卫上班制度不人道,平时若无急事,都是不准回家的,吃住都得在太子府里,沈鹿溪路上难免有点紧张,调整了一下表情,免得被家里人瞧出端倪来。 其实沈家原本是伯爵的爵位,她爷爷原是乡下一泥腿子,靠着为先帝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这才得封了弘恩伯——可惜这爵位并非世袭罔替,而是降等袭爵,到她爹这辈就剩下个子爵爵位了,等沈鹿溪袭爵,就只有男爵爵位可袭。 听听,什么子爵男爵的,一听就像是炮灰,人家某江某点小说里的男女主,最差也是个伯爵府。不过这也是朝廷的常规操作,甭看小说里王爷皇子遍地走,侯爵公爵多如狗,其实真正能世袭爵位的人家很少,除非真立下不世之功,毕竟每年给这些勋爵的赏赐福利都是极大一笔冗余开支。 也别小看这小小爵位,有了它,沈老爹才能靠着恩荫入仕,官居四品,有了它,沈鹿溪才能进宫当差,沈家才不至于断了前程——也难怪沈老爹宁非让她女扮男装来袭爵了。 沈鹿溪边回忆这些知识,边把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递给前来迎接的下人,沈府是武将起家,自然不缺富贵,里外修建的颇为富丽。 她才走进垂花门,就见一个身穿赤色葡萄纹齐腰襦裙,外披银红大袖纱罗衫,打扮的风光锦绣的中年美妇在那里候着。 这美妇人排场不小,身后跟着七八个下人,她见着沈鹿溪便面露笑意,上上下下把她打量好几遍,又握着她的手,心疼道:“我的儿,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心疼死我了。” 沈鹿溪:“”这是原身的娘?可她没记错的话,原身的亲娘早就死了啊! 难道这是沈老爹?沈家这么奔放吗? 她正不知如何开头,身后有个年长持重的柳嬷嬷就上前一步,将沈鹿溪护在身后,微微笑道:“张姨娘,我们郎君还没洗漱沐浴呢。” 沈鹿溪听这声称呼才反应过来,这美妇人是沈老爹的妾,还是沈鹿桃的生母——沈老爹自知不行,自打原配死了之后就再未娶过妻,内宅便交由这位得宠的张姨娘打理。 她想到沈鹿桃的性情再瞧张姨娘这般煊赫更甚沈鹿溪亲娘的做派,对她瞬间没了好感,随意点头:“我先去用饭洗漱,待会再来和姨娘叙话。” 张姨娘表情有些不自在,仍旧慈爱地冲她笑了笑,引着她去松鹤堂用饭。 饭桌上,沈鹿溪边吃边问:“阿爹呢?怎么今日七夕没瞧见他?” 张姨娘含笑给她布菜,那眼神就仿佛母亲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儿子,麻的沈鹿溪鸡皮疙瘩掉一地:“你爹去渔阳王府赴宴了。” 沈鹿溪想到姬雍也去了渔阳王府,差点给嘴里的饭噎着。 张姨娘仿佛谈兴很浓,一直引着她说话,要么探听太子府事宜,要么打听沈鹿桃如何,话里话外都说沈鹿溪和沈鹿桃是至亲,让她一定要多多照应她大姐,若是沈鹿桃能得宠,她也跟着受惠云云。 沈鹿溪有点心烦,这母女俩搞得她跟老鸨似的,姬雍又不是她手底下接客的姑娘,她让谁睡姬雍谁就能睡得到?真个不知所谓! 这顿饭吃的怪不痛快的,她没吃几口就跑了。 这时屋里也备好了洗澡水,她屋里留下的嬷嬷侍女都是亲娘曾经的心腹,自小服侍她的,自然知道她女子身份。 沈鹿溪终于能解开裹胸布,美美地洗了个澡,又埋进松软的锦绣被褥里睡了一觉,等她悠悠转醒,看见外面的天色彻底黑了,她才边穿衣裳边问道:“我爹呢?回来了吗?” 下人回道:“还没呢。” 这可有点不对头啊,沈鹿溪换好衣裳去了正堂等着,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在她有些按捺不住的时候,一个长随匆匆跑进来,神情紧张地对她道:“四郎君,出事了。” 沈鹿溪听见‘四郎君’这三个字就脑子嗡嗡响,这三个字不知道是叠加了什么buff,每次喊出来都没好事。 但她再怕麻烦,出事的也是原身亲爹,她忙问道:“什么事?你别急,说清楚。” 长随急道:“本来节宴进行的好好的,但不知何故,渔阳王突然发难,把咱们大人给扣下了!” ※※※※※※※※※※※※※※※※※※※※ 感谢在2021-04-18 14:46:26~2021-04-19 16:34: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沙、武小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w ,请牢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9 章 沈鹿溪又是诧异又是着急,也不多废话,拉着长随骑上快马就往渔阳王府赶。 一路上边走边说,她这才勉强弄清了大概。 渔阳王姬彻发作沈老爹倒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积怨,似乎在沈鹿溪祖父辈的时候,就和渔阳王府闹出过极大的龃龉,沈祖父去的早,不光留下一份富贵家业,连带着上一辈的仇怨也流传下来,渔阳王在朝堂上时不时就要刁难一下沈老爹。 今儿王府摆宴,沈老爹本来不想去,奈何王府下了帖子,他便硬着头皮来了,等宴会散了之后,渔阳王留他说了几句话,也不知说的是什么,反正两人是谈崩了,渔阳王便发难把沈老爹扣下。 渔阳王一向颇得盛宠,又手握实权,门口来往的人络绎不绝。 沈鹿溪生怕渔阳王在气头上把沈老爹给做了,她心急如焚地等了好一会儿,这才终于得进门房,她忙递出拜帖,向着门房管事拱手道:“在下羽林卫沈鹿溪,我父在王府做客未归,我是来接父亲归家的,还望先生通融。” 她倒是有心塞银子,奈何周遭人来人往,这时候塞钱也太明显,简直适得其反。 有道是宰相门前七品官,门房管事来往贵人见的多了,哪里瞧得上她一个小小侍卫,就连她爹,王爷不也是说扣就扣!他拜帖也没接,一副鼻孔朝天模样:“沈侍卫是吧?我们王爷和你爹相谈甚欢,等他什么时候谈兴尽了,他再放沈大人归家,你回去吧。” 他压根没把沈鹿溪放眼里,边说不耐地摆了摆手,赶苍蝇似的:“快走吧,今儿是七夕,来往王府的贵客多着呢,莫要在这里挡道。”到底是穷门小户出身,就是没眼色。 他打了个眼色,王府守门的几个侍卫就连推带搡地把沈鹿溪弄出了巷外,沈鹿溪一怒之下差点还手,可惜她这功夫实在不怎么地,刚抬起手来,腰眼被人撞了下,直接岔了气蹲在地上。 沈鹿溪本来想着先进王府再徐徐图之呢,没想到这连王府都进不去,她按着腰子拼命想主意,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带了点幸灾乐祸的轻唤:“沈鹿溪?” 她愣了下转过头,发现姬雍的宝车停在她身后,他踩着杌子下了马车,饶有兴致地看着沈鹿溪:“你怎么来这儿了?” 沈鹿溪脑子里灵光一闪,照实说了:“卑职的父亲如今在王府,卑职进府接父亲出来”她满怀期待地看着姬雍:“殿下我是您的近身侍卫,您能不能带我一道进去?我也方便就近服侍您。” 姬雍心念一转便明白怎么回事了,他淡淡嘲弄:“沈白是你爹又不是我爹,与我何干?” 他眼尾瞟了瞟她:“你欢天喜地放假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服侍我这回事?” 沈鹿溪眼看他要转身回马车,咬了咬牙,把心一横,上前死死抱住姬雍的腰,哭道:“呜呜呜殿下,我知错了,我现在特别想服侍您,一刻不服侍您我浑身难受,求求您饶了我之前的愚鲁,给我一个伺候您的机会吧!!” 沈鹿溪嚎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说的话比抖还要抖,引得王府门口无数贵客侧目围观。 姬雍:“”娘的,早知道刚才就不该下马车看热闹。 他被看的面色发黑,心里低骂了声,偏当着这么多人又不好把沈鹿溪踹开,沉声斥道:“起来。” 沈鹿溪仍旧死死搂着他的细腰,呜呜咽咽地道:“我就想好好伺候您,您一日不原谅我,我就一日不起来!” 姬雍眼瞧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抬手轻按眉心,冷冷道:“我再说最后一遍,起来。” 沈鹿溪听出他话里的寒意,哆嗦了一下,不敢再一哭二闹三上吊,仍旧梨花带雨地看着他。 姬雍给她看的一阵恶寒,拧眉道:“跟在马车后面,别让我瞧见你。” 这是同意了?沈鹿溪大喜过望,头回觉着姬雍人还不错,忙不迭跟在马车后面。 徐冲在一旁瞧的欲言又止,他打小跟着姬雍,对他的性子还算了解,作为权谋家,他称得上心硬如铁,绝不会被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等把戏左右就算沈鹿溪背后牵连着张贵妃和三皇子,殿下也实在宽宥太过了 渔阳王府里,渔阳王姬彻侧坐于案几后,他身畔偎着二三美婢,身后还有个画着淡妆的清美少年为他揉按肩膀,美人娈童环绕,当真是风流做派。 他不急不慢地啜了口茶,悠悠笑问:“沈大人考虑的如何了?” 作为简在帝心的得势王爷,他表现的足够轻松悠然,相反,被扣在这里的沈白脸色就颇为难看了,他深吸了口气,竭力不卑不亢地道:“王爷想要其他地方,下官定然双手奉上,唯独南山那里建着沈家祖坟,下官就是为了沈家列祖,也不敢答应王爷。” 两人这回的龃龉说来也不复杂,姬彻在工部帮皇上当差,皇上有意振兴文脉修建学院,姬彻不知道怎么,偏瞧上沈家祖坟那块地了。 对于沈白,别说是他要修学院了,就算是孔夫子复活要修孔庙,他也不能让人挖了沈家祖坟啊! 姬彻笑眨了眨桃花眼:“可本王就瞧中那里了,学院是圣人下旨要求修建的,沈大人身为臣子,难道不该为圣上分忧?” 沈白还没说话,有个下人轻声道:“王爷,太子来了。” 姬彻放下手中茶碗:“快请他进来。” 姬雍很快领着沈鹿溪走了进来,沈鹿溪打眼看见自己老爹,见他毫发无损,心里先松了口气,又把目光落在姬彻身上,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这位王爷年约二十三四,在京中颇有放荡不羁的名声。 沈鹿溪本来以为是个酒囊饭袋,没想到这位王爷却生的眉目秀美之极,面若好女,更难得的是,他面容颇是幼态,看着就跟十五六的少年一般,抿唇一笑,嘴角竟漩出浅浅梨涡,眉间还染着羞涩明媚之态。 沈鹿溪怔了怔,忙行礼:“拜见王爷。” 姬彻正要向姬雍打招呼,目光在她身上顿了顿,不由自主地调换了个坐姿。 他竟然停顿了片刻,才想起姬雍,抬眸笑道:“你可来得晚了,得罚酒。”他仿佛自然而然的,把目光落到沈鹿溪身上:“这位是” 沈白见他瞧着沈鹿溪,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紧张。 姬雍这才瞟了瞟沈鹿溪:“我的近身侍卫,她说你把她爹留在王府里。”说完便随意坐下,一副不打算掺和此事的模样。 姬彻桃花眼一弯,竟然是知道沈鹿溪的:“原来是沈侍卫啊,久仰芳名了。”他笑吟吟的,不像是难说话的模样,直接道出沈鹿溪来意:“你是来接沈大人回府的?” 沈鹿溪本来还想东拉西扯一二,见他这样,也只好直奔主题:“正是。”她拱手道:“微臣难得和老父团聚,还望王爷通融一二。” 姬彻脸上梨涡浅生:“难得沈侍卫一片孝心,又是和太子一道过来的,本王也不好不给面子,不过”他话锋忽然一转:“我也不能平白让你把人带走,沈侍卫倒是给我个理由。” 沈白唇角一动,沈鹿溪又行了个大礼:“微臣不知父亲如何惹着王爷,但父亲毕竟是官身,若他真处罚律例,自有刑部拿人,今日又是七夕,您虽是天潢贵胄,若让圣上知道您扣了臣子,大过节的心里也不会痛快。“ 姬彻笑的很开心:“你这是在拿圣上威胁本王了?” 沈鹿溪手心有点冒冷汗:“不敢。” 姬彻全身气势稍敛,歪了歪头,这个动作被他一做,竟有股少年的天真之态:“好吧。” 沈白和沈鹿溪没想到他这般痛苦就答应了,父女俩面色一松,姬彻又弯起眉眼,上下打量着沈鹿溪:“瞧在沈侍卫美貌的份上,我便全了你的孝心。但是” 这位王爷说话忽上忽下,搞得沈鹿溪想踹他几脚。 他抬眸看了看天色:“天色晚了,你们父子二人今夜就暂宿在王府,明早再回去吧。” 话题怎么就突然转到留父子俩过夜了?沈鹿溪给闹的一头雾水,但她半点不想留,犹豫着道:“多谢王爷美意,只是” “诶”姬彻抬了抬手,止住她话头,笑吟吟地瞧着她:“沈侍卫这般不情愿,莫非是嫌我王府的院子狭小简陋,留不得你?那不若这样,沈侍卫来主殿同本王一道住,本王必定扫榻以待。” 这话这怎么搞的跟调戏似的沈鹿溪更是纳闷,吭哧吭哧不敢接话。 姬彻正要命人强留,沈鹿溪脸色微微发白,姬雍这时候终于开口,他放下手中茶盏,磕出一声闷响。 他淡淡道:“让他们回去,我有话要同王叔说。” 姬彻斜了姬雍一眼,轻哼了声,天然便有股少年的顽态:“无趣。” 他这才摆了摆手:“罢了,既然太子发话,你们就先回去吧。” 沈鹿溪没想到姬雍肯解围,大喜过望,感激地冲姬雍点了点头,忙不迭随老爹跑了。 等两人走了,姬彻高深神色一敛,兴致勃勃跟姬雍说话:“想不到你府里还藏着这样的佳人,早知如此,我早该去你府上坐坐。” 两人虽为叔侄,但年龄差距不大,说话一向随意。 姬雍听他言语轻佻,不觉挑了下眉,又垂下眼,似是不愿跟姬彻多谈她:“她不是小叔中意的类型。” 姬彻男女不忌在长安城是出了名的,不过如果他真的德高望重品行端方,皇上也不可能放心给他重权,正是有把柄,皇上才能安心,这么一想,姬彻那传的颇远的花名,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而他一贯瞧得上眼的娈侍,是能温顺雌伏,姣美若女子的。 姬彻眨了眨眼:“我瞧着沈侍卫倒有几分女气。” 姬雍听他这般说,心头不免动了下,一些事浮光掠影般滑过心头。 沈鹿溪虽然不像个爷们,但要说她像女人吧总觉着侮辱了女子呢。不过他到底没有深想,很快回过神,对着姬彻诚恳道:“在这间屋里,小叔你都比她有女人味。” 姬彻:“” ※※※※※※※※※※※※※※※※※※※※ 沈cy:原是我不配。 感谢在2021-04-19 16:34:47~2021-04-20 17:15: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半步乐土 30瓶;大脸没错了 20瓶;流沙、武小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w ,请牢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10 章 回去的路上,沈白一直面色沉凝,等进了沈府,沈白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日后你对渔阳王提防着些。” 姬彻和沈家不对付那样,沈鹿溪又不是瞎子,点头道:“父亲放心。”她忍不住问道:“祖父已经过世多年了,他老人家当年到底怎么得罪过渔阳王府?竟让王爷现在还耿耿于怀的。” 沈白叹了口气:“当年天下初定,太祖皇帝去的太早,今上即位时尚且年幼,好几家有功之臣蠢蠢欲动,待今上亲政后,便开始了清算,你祖父就是参与清算的人之一,那些家族抄家杀头,都少不了你祖父的一份。” 他沉吟片刻,才缓缓道:“这其中就包括了渔阳王的舅家。” 沈鹿溪点了点头,沈白又看了她一眼,沉吟道:“不光如此,你在太子身边当差,也得万分小心。” 沈鹿溪不解,沈白继续解释:“那些被抄灭的家族里,除了渔阳王的舅家,还有当年皇后的娘家,太子的舅家,而且太子和渔阳王关系向来亲厚,怕也会受他的喜恶影响。” 沈鹿溪今儿还挺感谢姬雍的,不免反驳:“这倒也未必,太子和渔阳王的情况不同,十几年前清算的时候,渔阳王已经是半大孩子了,而太子没准还没生出来呢,他能和舅家有什么情分?”不过话说回来,姬雍一直瞧她不顺眼,难道是因为这个? 沈白摇了摇头:“小心无大过。”他沉吟道:“太子对你姐姐如何?” 沈鹿溪给问的有些不自在,她也不敢把太子内围之事拿出来乱说,只得含糊道:“太子事忙,那些送去的秀女还没有一个承宠的。” 沈白亦是叹气:“我本说要给她寻一户妥帖人家,是你姨娘一意要她去选秀,罢了,若她真不得太子喜爱,等三个月之后,这些秀女便会放归,再为她寻婆家便是。” 他说完顿了下,看着沈鹿溪瑰丽皎美的脸,叮嘱道:“你年岁渐长,凡事得更加注意,千万别露了破绽。”他神色复杂地喃喃叹气:“若非当初你兄长早死,何至于此” 当初两他妻子孕期不受补,荣养仅够一个孩子生下来的,两个孩子生下来没多久便一生一死,虽然沈鹿溪兄长不能说是她害死的,但那孩子先天不足,多多少少都和沈鹿溪有关,是以沈白每每看到女儿,心情都格外复杂。 他轻轻摆手:“罢了,你回去歇着吧。” 沈家不大不小也是勋爵,沈鹿溪在家里可算是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生活,等节日一过,她去上班的心情那叫一个生不如死。 她琢磨了会儿,决定向姬雍诚恳道个谢,结果她在春殿转了一圈,才被告知姬雍在校场看侍卫比武。 太子府有个不大的校场,下以青石铺地,两排陈列着各样兵器,如今校场当中已经是杀喊声震天,姬雍正坐在主座,一手搭着扶手,斜靠在椅背上,眼神沉静锐利。 沈鹿溪瞧见这场景,就想起原身曾经在羽林卫比武时候的挨揍经历,她腿肚子有些转筋,正犹豫要不要跑呢,姬雍已经瞥见她过来,伸手招了招。 沈鹿溪无奈,硬着头皮走到他身畔:“殿下。” 姬雍想到姬彻昨天说她女气的事儿,不免多瞧了她几眼。 她身量倒真有些单薄,肩膀微削,那把细腰稍微用点力就要折了似的,肌肤也白嫩的不似男子,只不过身量高挑,加之眉眼多了些异族血统,也不像寻常女子。 他上下打量了沈鹿溪两眼,觉着这个小细作文不成武不就,真是无半点可取之处,他轻哼了声:“身为男子,这般削瘦无力像什么样子?” 他指节轻点了两下扶手,冲着底下校场扬了扬下颔:“既然你都来了下去练练。” 沈鹿溪在羽林军的时候差点没被揍掉大牙,因此对比武这事有浓重的心理阴影,她连眉毛都写着拒绝:“劳殿下费心了,我对我自己的身形挺满意的!” 姬雍斜她一眼:“我不满意。”他从座椅上起了身,一抬手:“下去。” 正好不远处的徐冲听见二人对话,哈哈一笑,拔起身边的长刀,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某这便来领教沈侍卫的高招!” 沈鹿溪还以为他要直接动手,怪叫了声,一时间行动快过脑子,本能地窜到姬雍身后缩着了,一手还紧紧扯着姬雍衣料——没错就是老鹰抓小鸡的那个姿势。 徐冲:“” 姬雍:“” 徐冲估计上辈子都没见过大老爷们这样的,又顾忌着姬雍,不敢伸手去逮沈鹿溪,怔了怔才吼道:“你,你出来!” 沈鹿溪整个身子紧紧缩在姬雍背后,听徐冲喊话,才从他身后探出颗脑袋,同样大声地吼回去:“我不!” 她又补了句:“你想动我,先踏过太子的咳咳,先经过太子的同意!” 姬雍:“” 姬雍就感觉一具柔韧的身子紧紧贴着自己的后背,特别是胸口那里,软绵绵的,他天生体凉,沈鹿溪身上又热,便如身后附了个暖炉一般,虽怪异,却也舒适,似乎通身的寒凉病气为之驱散。 他怔忪片刻,心头火才重新冒了起来,冷冷道:“松手。” 沈鹿溪已经把个金尊玉贵的太子摸了腿搂了腰,不敢再冒犯,老老实实地松开自己那只贼手,只是仍缩在姬雍身后不敢出来。 姬雍回头,瞧她一脸窝囊样就暴躁,回手一探,就把她从身后掏了出来:“难堪大用!” 挨骂沈鹿溪倒无所谓,她还没皮没脸地陪了个笑脸:“您说的对,我爹也说我废物来着。” 姬雍:“” 她见姬雍一脸被撅住的表情,理直气壮地道:“再说了,您不都说了我瘦弱吗,徐统领比我高大壮硕那么多,我明知打不过他还硬要上前找揍,那不叫勇猛,那叫缺心眼!” 姬雍:“” 徐冲也给沈鹿溪这骚操作惊的不行,一时心头火起,长刀一撩就劈了下来:“休要废话,动手吧!” 刀剑无眼,沈鹿溪无奈,只得抽出腰间佩刀回击,可惜她的力道比徐冲差的太远,才接了一招,虎口就被震的发麻,手里的刀险些滑脱。 徐冲冷哼了声,抬手一挑,长刀便向着沈鹿溪肩膀砍来。 虽说比武时用的都是木刀,但挨一下至少也得青肿上几天,沈鹿溪忙回手格挡,却没挡下这一招,眼瞧着徐冲长刀袭来。 就在这时,她执刀的手忽的被人握住,往上斜斜一挑,以一个妙到巅毫的姿势挡开了徐冲的长刀。 沈鹿溪甚至感受到了对方掌心的温度,以及那修长手指的力道,她一脸错愕地转头看过去,就见姬雍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右手覆在她手背上,把她整只握刀的手包裹在了掌心。 姬雍一脸不快,薄斥道:“没用。” 他冷哼了声:“可记住这招了?以后对敌时,记得这般格开对方的兵器,这招数都躲不开,还指望你能护卫君上?” 姬雍手指很凉,被他触及的地方泛起一层毛栗子,沈鹿溪一时没回过神来,看着他有点走神。 姬雍正自顾自训斥的痛快,忽然鼻间一股怪异的甜甜香气——跟他往日所闻的香截然不同。 他怔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沈鹿溪身上的气息,又瞧见自己的手仍握着沈鹿溪的手,手里的触感嫩的跟脂膏一般。 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忙松开她的手,不自在地后退一步:“可记住了?” 沈鹿溪回神,忙不迭道:“记住了记住了,劳您费心。” 姬雍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他知道沈鹿溪是个细作,但另一方面,在他手底下混的个个都是人精,根本不需要他操什么心,独独沈鹿溪这么个奇葩,跟她待在一起,他处处都得费心。 他正要让她再把方才那招重演一遍,就见内侍缓缓走来,向他欠身道:“殿下,再过五日就是太后诞辰,太后早说了想见您,皇上特命奴才来传话,让您收拾些随身衣物,在宫里多住几日。” 姬雍调开视线:“你去回禀父皇,就说我知道了。” 内侍恭敬告退,姬雍视线又落到沈鹿溪身上:“这回太后整寿,张贵妃必然尽心操办,三哥想必也要从外地赶回来贺寿。” 沈鹿溪随意附和道:“是啊是啊。” 姬雍不知想到什么,眼底掠过一道流光:“五日后,你和我一道进宫吧。” 朝明帝是孝子,又逢太后六十整寿,自然是要隆重操办的,而且太后酷爱歌舞戏曲,朝明帝便将行宴的地方定在了花萼相辉楼。 姬雍带着沈鹿溪入宫的时候,宴会还没开始,只有朝明帝,高位妃嫔,皇子公主和宗亲簇拥着冯太后说话。 太后身畔还站着一个身着戏服,通身打扮的浓墨重彩的秀美女子在陪着说话,这女子仿佛颇得太后喜爱,逗引的太后笑个不停。 这女子仿佛认得沈鹿溪一般,一见她进来,目光在她身上停驻片刻,唇角泛起暧昧莫测的笑。 冯太后刚听完一个笑话,恰瞧见姬雍进来,面上立刻带了喜色,连连招手:“六郎来了,快来让祖母瞧瞧,本来哀家要去更衣了,一直在这等你呢。” 姬雍递上贺礼,广袖微展,欠身行礼:“满酌玉杯萦舞袂,南春祝寿千千岁,六郎祝祖母龟鹤延年,松柏长青。” 太后颇喜姬雍,笑容满面:“好好好。”老人家闹起脾性来,见着了姬雍,这才肯由女官服侍着去更换礼服。 姬雍待太后走了,这才随意问一句:“方才跟祖母说了什么?她老人家那般喜悦。” 朝明帝指着那一身戏装的妙龄女子,边摇头边失笑:“阿彻说是要彩衣娱亲,要亲自登台哄你祖母高兴,真是荒唐。” 那女子目光这才从沈鹿溪身上收回来,不以为然地笑:“这有什么,我母亲早逝,自小便是太后带大的,权当我给太后尽孝了。” 这女伶生的极美,一开口居然是男音,沈鹿溪嘴巴都张大了。 女,女装大佬? 她听这声音耳熟,忙定睛仔细把女子看了几眼,发现这人居然是渔阳王姬彻! 她不由咧了咧嘴,不过姬彻干的出格事多了去了,这回还是为了孝敬太后,也没人敢指摘。 女装大佬姬彻又含笑瞥了她一眼,忽的道:“只是我这里还有桩小麻烦,我缺个和我对戏的女子。” 朝明帝哈哈一笑:“这容易,乐坊里的女子随你挑便是。” 姬彻竖起一根白细手指摇了摇:“那多麻烦,我也懒得特地跑到乐坊挑人。”他笑吟吟的:“我瞧着沈侍卫就不错,不如让她换上女装,一起为太后贺寿。” ※※※※※※※※※※※※※※※※※※※※ 沈cy:只要我够不要脸,就没有人可以让我丢脸! 感谢在2021-04-20 17:15:37~2021-04-21 10:06: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周丹溪 10瓶;流沙、文小文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w ,请牢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11 章 沈鹿溪心里一个咯噔,眼里不由带出二分怒气,就见姬彻微微侧头,一脸无辜:“事急从权,沈侍卫应当不会怨怪本王的吧?” 沈鹿溪生怕露出什么破绽,正要开口,方才在一旁静坐的三皇子姬华却极快出声:“此事不妥,皇叔若真是缺人,去乐坊寻一位便是,哪能随意拉人男扮女装呢?”他早已视沈鹿溪为私藏,认定她一颦一笑都独属于自己,绝不欲旁人瞧见她女子模样,还容易招致他人觊觎。 张贵妃见不得他这般护着沈鹿溪,面色一戾,目光从沈鹿溪脸上狠狠锉过。 沈鹿溪心里觉着姬华真不愧是原身好兄弟,太够意思了!她紧跟着道:“能为太后贺寿是微沉的荣幸,只是微沉不通音律,不懂歌舞,怕扰了太后的兴致,反倒不美。” 姬彻还没说话,朝明帝反倒笑道:“沈侍卫相貌的确出众,扮作女子也没什么,你皇叔堂堂王爷,不也换了女子装束吗?” 老姬家的人都有点颜狗毛病,要不是沈鹿溪姿容甚美,朝明帝当初也不能一眼瞧中她当御前侍卫,更不能现在还记着这么个小小侍卫。 他沉吟片刻,又对着沈鹿溪笑:“既然渔阳瞧中你,你便同他唱上一台。他也不懂什么歌舞,你们胡乱一曲,哄得太后高兴罢了,你只管上台便是,若太后喜悦,朕重重有赏。” 朝明帝都开口了,旁人再不敢反驳,更何况姬彻一个王爷都换了女装吗,她一个侍卫还推三阻四的,岂非不识抬举? 沈鹿溪心里再苦逼,面上也得装着感激模样:“多谢皇上抬爱,微臣便献丑了。” 姬彻脸上又浮起浅浅梨涡,伸手要把沈鹿溪手臂:“我带沈侍卫去换装。” 沈鹿溪忙躲开,欠身比了个请的手势:“王爷先请。” 姬彻桃花眼微扬,带着她去了花萼相辉楼左边的一处偏殿,他上下把沈鹿溪打量几番,这时候倒表现的像个正人君子:“里面有人伺候,沈侍卫进去吧。” 他忽又凑近了,低笑了声:“真期待沈侍卫穿女装的模样。” 尾音靡靡,扣人心弦,他久识风月,撩人的话自然是信手拈来 沈鹿溪心下一警,她对拉自己下水的姬彻实在没好感,忍不住挤兑了一句:“王爷自己女装就挺好看的,用不着羡慕别人。” 姬彻:“” 他眨了眨桃花眼,只做未闻:“沈侍卫快些换,太后还等着呢。“ 沈鹿溪进偏殿之后,立刻有几个侍女要服侍她更衣换装,她哪里敢让这些人碰,忙挥手把姑娘们都打发了出去,又鬼鬼祟祟地把四下都看了一圈,确定四下无人了,才敢寻了隐蔽角落换衣裳。 姬彻准备的是一套极为锦绣繁复的流光花间裙,褶裥层叠,每褶各用一色,走动时流光翻飞,便如把繁华春景穿在身上一般,而且裙子腰身收细,更衬托出女子袅娜的身段来。 沈鹿溪自打穿来还是第一回穿裙子,心情那叫一个复杂,她先没急着穿衣服,而是拿起眉笔把眉毛描粗,又用水粉在脸颊画出分明的轮廓,确保自己穿女装也没那么女气,这才急匆匆更换衣裙。 花萼相辉楼正殿里,姬华心绪起伏,既担心姬彻也对沈鹿溪抱有那种心思,又想亲眼看着沈鹿溪佩戴钗环,身着女装的模样,他忍了片刻,到底是有些按捺不住,半开玩笑似的:“父皇,小皇叔和沈侍卫怎么还没过来,儿子去催催他们,免得误了皇祖母的吉时。” 朝明帝知道他和沈鹿溪相熟,笑着点了点头,姬华正要起身,忽然一柄骨扇搭在他肩上,将他重新按回座位。 姬雍手执折扇,似笑非笑:“沈侍卫到底是我的人,于情于理,也该我去催人,怎敢劳烦三哥?” 他在‘我的人’三个字上拉了重音,姬华脸一沉,但张贵妃在一畔虎视眈眈地盯着,又不好大庭广众再为沈鹿溪和他争执,只能眼瞧着姬雍低笑了声,转身出去。 姬雍自然对看沈鹿溪穿女装没有任何兴致,甚至作为爷们,他想到男子身穿衣裙涂脂抹粉就颇为膈应——不过为了让姬华继续咬钩,受这点膈应倒也值当。 怀着这样的心情,姬雍来到了偏殿,他伸手推门的时候,想到等会儿可能会见到一个浓妆艳抹,妖妖调调的沈鹿溪,心里多少有些不适应。 他停顿片刻,这才推门道:“收拾停当了没有?” 他做好了心理建设,目光一眼望过去,不由微微怔住。 姬雍虽然没有姬妾,但这不代表他对美人就没有标准了,相反的,他眼光极高,皇上之前为他选的秀女都是个顶个的美貌,照样不入他的眼。 沈鹿溪生的俊俏他是知道的,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条流光花间裙穿在沈鹿溪身上,竟然半点也不违和,衬得她如春睡海棠,万种皎魅——要知道,他小叔姬彻也是面若好女,可瞧见他穿女装,姬雍还是膈应的要命,沈鹿溪这一身可比姬彻那身艳丽太多,穿在她身上竟是出奇的和谐。 姬雍心头那点子膈应,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毕竟沈鹿溪除了没胸和多了个喉结之外,再没有什么怪异之处。 猛然间,姬雍心头又涌上一股怪异感觉。 沈鹿溪显然没想到会有人突然闯进来,一只鞋子还没来得及穿,脚趾尴尬地抠了抠地:“殿,殿下,您怎么过来了?” 姬雍此时目光都放在她身上,目光忍不住看向她未着鞋袜的那只脚,脂膏软玉一般,上面还覆着淡淡的青色经络——难怪好些达官贵人都有好美足的癖好。 姬雍意识到自己在想不着调的事儿,不由低骂了声,他素来张扬,这时竟也忍不住别过头去,不再看她,有些暴躁地道:“你这是什么鬼样子!妖妖调调,成何体统!” 沈鹿溪忍不住叫屈:“殿下,您小叔打扮比我还妖娆呢!”她忍不住愤愤道:“要不是您小叔,我用得着这般打扮吗?” 姬雍:“” 他到底定力绝佳,而且他自己就是顶级美貌,对盛世美颜的抵抗力也高得多,深吸了口气,很快平复心绪,冷淡道:“父皇令我来催你们快些。” 他心绪缓缓平复,若非沈鹿溪貌美,姬华也不会为了她多次顶撞张贵妃了,这么一瞧,沈鹿溪有这般容色,不但不是好事,反而会招致麻烦,再仔细想想,她生的再美,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左右是个细作,拿她钓完鱼之后,早晚是要除掉的。 姬雍心里冷哼了声,觉着自己能面对沈鹿溪了,这才转过身:“走吧。” 沈鹿溪匆匆套好鞋,两人半路撞上姬彻,姬彻眼里掠过一道惊艳的流光,毫不掩饰地啧啧赞叹:“我说什么来着,沈侍卫果真是个美人。” 沈鹿溪呵呵:“哪里哪里,微臣怎比得过王爷倾国倾城,千娇百媚?” 姬彻对美人格外有耐心,也不计较他的言语冒犯,弯着眉眼冲她笑了笑。 晋朝还没有戏曲出现,王公贵族的宴会上出现最多的歌舞戏,就是在词曲中添加一些舞蹈和剧情,冯太后喜欢看一些你侬我侬的歌舞戏,姬彻今天要献的便是从《诗经·风雨》改编的一支曲子,沈鹿溪扮演的是一位与丈夫久别,终于看见丈夫归来的妻子,姬彻则是帮夫妻俩牵线搭桥的红娘,丈夫在这段歌舞里有和妻子琴瑟唱和的情节,所以找了乐坊里一位琴技高超的乐师扮演。 ——整支歌舞难度不高,唱词也不多,沈鹿溪自觉还能应付的来,便暗暗松了口气。 姬雍姬彻和沈鹿溪进了花萼相辉楼,姬彻的荒唐样大家都见过,倒是沈鹿溪的女子装扮,引得在场不少人注目,暗暗琢磨教坊司进了这般品貌的——特别是姬华,他目光在沈鹿溪身上驻留良久,喉结上下滚了滚。 那位扮演丈夫的乐师正要奏乐,四皇子忽然站起身起哄道:“咱们几个兄弟里,就属六郎的琴技最出众,不如让六郎弹奏这首《风雨》,为皇祖母助兴!” 姬雍一挑眉,正要开口,冯太后已笑道:“这主意极好,哀家也许久没听过六郎弹琴了。” 要是旁人逼他弹琴,姬雍敢把琴砸他脸上,独独太后开口想听,姬雍却不好拒绝,他顿了顿,抬步走到那扮演丈夫的乐师的位置。 乐师急忙让开,姬雍修长双手搭在琴弦之上,一段如沛沛流水,巍巍高山的琴音就倾泻而出,他琴音并不柔和,细听还有股苍劲之意,原本浓情的曲子也被他抚的格外冷清。 姬彻半点没有不自在,舒展身体,轻歌慢吟,沈鹿溪本来觉着别扭,见姬彻一个大老爷们这么放得开,也放松了身体。 整支歌舞戏不长,末尾处有一段妻子和丈夫坐在一处弹琴的画面,沈鹿溪见到久别丈夫归来,喜极而泣,款款行至丈夫身边,纤细手指握住了姬雍的手。 她温热手指搭在他手背上,姬雍又觉得不自在起来,抚琴的手一顿,差点把沈鹿溪的手拂开。 沈鹿溪以为他忘词了,悄声提醒:“殿下,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嗓音婉转,词曲缠绵,字字在耳边徘徊不散,勾的人耳尖发痒。 姬雍低头看着她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指,耳朵泛出浅浅异色,他抿了抿唇,似乎在跟什么较劲。 ※※※※※※※※※※※※※※※※※※※※ 沈cy:天然撩竟是我自己 感谢在2021-04-21 10:06:30~2021-04-22 11:29: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脸没错了 20瓶;溪绝 10瓶;流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w ,请牢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12 章 那一瞬间,姬雍心头仿佛被猫爪子挠过一般,反反复复回荡着那句‘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沈鹿溪急着搞完收工,轻声催促:“殿下,念词啊。” 姬雍神志霎时一清,又懊恼自己这般胡思乱想,莫名冷冷瞥了沈鹿溪一眼,这才面无表情地念和:“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就他这幅表情,说是葬礼上念悼词都有人信。 一曲结束,瞧在姬雍和姬彻的面子上,宴席上中人都拼了命的吹捧,就连捎带着的沈鹿溪都得了不少夸赞。 皇上和太后倒是真的很高兴,皇上大笑道:“好好好,你们有心了,去把朕的那柄‘大圣遗音’取来给六郎。” 他看了眼姬彻,又笑:“你一向好玩乐,朕便把库藏的那本《祁阳乐谱》赠予你吧。”说来王爷就得要这种不大着调,时不时干点出格事的才让人放心。 皇上最后又看向沈鹿溪,抬手笑道:“你吗便赐你金珠三斛,六匹锦缎吧。” 说来皇上还真是善体人意,送沈鹿溪的都是很实在的东西,沈鹿溪当下也不别扭了,喜滋滋地向皇上道谢。 太后喜悦的合不拢嘴,拉着姬彻和姬雍说了好一会子话,沈鹿溪见状,正要溜去换装,就见太后抬手唤她到身前。 沈鹿溪无奈走过去,冯太后见她相貌倾城,倒真是颇为喜爱,拉着她的手笑道:“你是哪家的女儿?我怎么没见过啊?可许了人家?”太后这把年纪,挺爱干个做媒拉纤的活儿,她边说边看几个未婚的好大孙,很有为人说亲的意思。 沈鹿溪有点尴尬,姬雍懒懒开口:“祖母瞧走眼了,她是个男的,如今在我身边当差。” 冯太后都不能信,嗐了声:“瞎说,哪有这般俊俏的郎君?”她还趁机摸了把沈鹿溪的小嫩手:“这手嫩的跟猪油似的,怎么可能是男的?” 沈鹿溪表情更不自在,皇上笑:“沈侍卫的确是男子,母后真的瞧错了。”他又失笑:“哪有说人的手像猪油的,母后该说羊脂才是。” 冯太后终于信了,一撇嘴:“猪油怎么了?你们这些小辈一出生就在皇家,穷讲究一堆,我和你父皇年轻的时候,得等到过年才能吃上猪肉和猪油炒菜,矫情!” 皇上被挤兑的苦笑连连,沈鹿溪在一旁听的啧啧称奇,这位太后倒是有趣,言语颇是质朴风趣,喜怒皆形于色,虽然年逾六十,却带着股本能的直率天真,跟宗室氛围格格不入——看来传闻不假。 说来晋朝立朝时间不长,姬雍祖父就是开国皇帝,这位开国太祖是地主家的儿子,太后是乡绅家的闺女,俩人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后来太祖皇帝起义反了前朝,太后的地位一路扶摇直上,却也不曾辜负发妻,是以太后这辈子过的都顺风顺水,这把年纪了还是闺阁时的性子,为人也无甚心机——当然人家也不需要什么心机手段。 沈鹿溪对这位太后颇有好感,觉着老人家说话也不像姬雍他们几个穷讲究,忍不住接话:“您说得在理,猪肘猪蹄猪腿烧出来的肉味道都极好,还有那猪油,炼出来的猪油渣,撒了一撮细盐,甭提多香了!” 冯太后瞬间觉着遇到知音了,也不摆太后架子,一拍大腿:“可不吗,炸好了再放点花椒和茱萸粉,麻辣口的更好吃!” 沈鹿溪穿越到古代跟个半文盲似的,和姬雍这群人不大能说到成块去,唯独和冯太后聊了两句,哎呦忘年交啊!不光她有这般感觉,冯太后也觉着这位沈侍卫实在是个好小伙啊! 宗室一干人瞧的目瞪口呆:“” 冯太后这脾性实在和宗室画风不太搭调,哪怕是她的皇帝儿子和亲亲孙子姬雍,和她都很难有共同语言,没想到沈鹿溪和冯太后倒是滔滔不绝起来。 以张贵妃为首的一众妃嫔贵女更是心里发酸,她们讨好冯太后多少年了,这老太太一直不咸不淡的,这沈鹿溪烧对了哪路高香啊! 姬雍瞧了眼沈鹿溪,眸中闪过一丝警色,他似乎张口想拦,但瞧冯太后谈兴甚浓,暂且按捺住了。 冯太后看沈鹿溪是越看越爱,意犹未尽地问:“好孩子,你可定亲了?” 沈鹿溪摇头干笑:“没有呢,臣如今才十六,暂不着急亲事。” 冯太后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孩子啊哎,一个个的,怎么成亲的事儿都不着急了?”她思维颇为跳跃,嗔了眼姬雍:“六郎也是这般,你们君臣啊,一个德行!” 姬雍没留神冯太后突然调转枪口,被茶汤呛了下,轻咳了几声。 沈鹿溪难得见姬雍吃瘪,一个没忍住,很不厚道地咧开嘴傻乐。 姬雍心下不爽,斜睨她一眼,不紧不慢地道:“我眼光极高,祖母是知道的,能入我眼的女子,起码得”他又瞟了瞟沈鹿溪:“跟女子装扮的沈侍卫不相上下。” 这回轮到沈鹿溪被呛死,冯太后立刻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好孩子,你可有姐妹?” 凭沈家的地位,显然是不够格做太子正妃的,朝明帝见冯太后越说越不着边际,忙出来打圆场:“母后,该您出来说话了。” 冯太后恋恋不舍地撒开沈鹿溪的手,和皇帝一道向群臣值此,一片赞叹声中,宴席便到了尾声。 沈鹿溪正要去换装,吴国公之女吴滢忽的转向沈鹿溪,徐徐开口:“原来这便是沈侍卫,臣女只闻她风采出众,不成想歌喉也动听得紧。”她趁着清净的空当开口,声调虽不高,听见的人却不少。 她向太后盈盈一福:“臣女突然有个想头,既然沈侍卫歌喉动听,比起颇负盛名的‘天音’柳月婵也不遑多让,不若请她再向单独唱上一曲,为大伙助兴,也为这场宴压轴。” 柳月婵原是宫廷乐坊的乐师,身份是乐伎,虽为男子,却生的妩媚多情,又天生一把好嗓子,婉转柔绵如同百灵,专供宗室和重臣享用取乐,吴滢拿一个娈宠和沈鹿溪比较,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 沈鹿溪不唱,那是不给在座贵客面子,沈鹿溪若唱,岂不承认自轻身份?这吴滢倒是挺会说话。 倒是姬雍有意无意瞥了吴滢一眼,吴滢和老三的亲事有了眉目,偏偏老三心思在沈鹿溪身上——更有趣的是,前些日子沈鹿溪被一名秀女诬陷意图不轨,险些丢了性命,而那名秀女恰巧姓吴,刚好还是吴滢的庶出堂妹。 这其间因果,着实耐人寻味啊。 姬雍本来懒得理会这档子破事,确定那吴秀女冤枉人之后,直接把她送进了京郊庵堂里,现在瞧来,还是有把她拎出来细审的必要。 冯太后显然不知柳月婵是谁,也没人敢把腌臜事跟她说,只不过吴滢是姬华的未婚妻,太后未来的孙媳,她总得给吴滢几分薄面,便笑呵呵地对着沈鹿溪道:“好孩子,你便再唱一曲吧。” 沈鹿溪并不认识吴滢,不过柳月婵的名号她也听过,她皱眉看了吴滢一眼。 吴滢抿唇一笑,颇是娇俏:“太后都开口了,沈侍卫还不开嗓吗?” 她虽然一派娇俏无邪之态,言辞却咄咄逼人,姬雍眉心微拧,有淡淡不快。 虽然他有时候也恨不得捏死沈鹿溪,更反感他吃里扒外的细作身份,但沈鹿溪怎么说都是太子府的人,吴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沈鹿溪难堪,那分明是在下他的面子。 他正要开口,沈鹿溪居然点了点头:“既然吴姑娘想听,那我就为姑娘唱上一曲。” 她咬死了说是为吴滢唱,便走到吴滢身边,深吸了口气,中气十足地在她耳边大声唱道:“我害怕鬼,但鬼未伤我分毫,我不害怕人,但人把我伤的遍体鳞伤!” 被洗脑的众人:“” 吴滢:“” 一直到宴席散了,姬雍满脑子都回荡着那句:“我害怕鬼,但鬼未伤我分毫,我不害怕人,但人把我伤的遍体鳞伤” 这段歌声仿佛从远古传来的魔咒,在他脑海中缭绕不散,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他发现自己没法再直视沈鹿溪了。 冯太后其实颇为疼爱几个皇子,但不论从礼法还是私人感情上,姬雍都是她最偏疼的那个,宴席刚散,她老人家就说了好几回要留姬雍在宫里多住几日,不过她这般偏爱太子,倒是让不少有皇子的妃嫔私下不满。 姬雍太子之尊,住在宫外已经不妥,他便是要回宫住,也该住在东宫才是,可惜东宫的太监说东宫年久失修,一时也打扫不出来,暂时不宜居住——沈鹿溪忍不住瞟了眼神色如常的姬雍,总觉着有点不对头啊。 冯太后倒是没多想,就在自己的寿康宫附近指了个琼华宫供姬雍暂住,琼华宫里有一处小小的汤池,姬雍今日多饮了几杯酒,径直去了汤池沐浴。 ——作为近卫,沈鹿溪不光自己不能写着,还得在外面等姬雍洗完,甭提多惨了。 沈鹿溪才等片刻,就听内里传来姬雍的声音:“进来。” 沈鹿溪愣了下,抬高声音问道:“什么?” 姬雍不耐道:“进来。” 沈鹿溪害怕长针眼,但更怕老板扣工资,在原地踌躇一瞬,还是推门入了汤池。 姬雍上身的衣裳松松披着,底下裤子完好,他微微蹙着长眉,汤池的水汽袅袅蒸腾,他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被水汽熏蒸的,玉面泛着浅浅绯红,端地是艳色逼人——这幅模样还真是让人看了想犯罪。 沈鹿溪眼睛乱瞟,不大敢看他:“您有什么吩咐?” 姬雍被水汽一衬,原本艳丽夺人的眸子显得雾蒙蒙的,有种不同于往日的孱弱姿态。 他语调缓慢却清晰地道:“服侍我更衣。” 他一向是个任意妄为的,也不管这要求有多离谱,说完就抬起双臂,等着沈鹿溪上前帮他换衣服。 虽然他竭力克制,但沈鹿溪仍能听出他言语间的醉意,他说完微微别过脸,难得有几分尴尬,大概对于他来说,因为喝醉酒让别人帮忙脱衣服这件事,也怪尴尬的。 沈鹿溪老大不情愿地张了张嘴:“殿,殿下,要不卑职帮您唤内侍或者宫女过来?” 哎呦这太子可真够作的,上回是大半夜闹着吃甜汤,这回是闹着让她脱衣服,而且半点不讲道理,作到家了! 姬雍待在宫里远不如在宫外的太子府自在,似乎对一切都充满着戒备,他又格外讨厌醉酒之后不受掌控的感觉,心绪正烦乱,有些暴躁道:“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 他冷冷砸下一句:“过来。” 沈鹿溪再不敢逼逼赖赖,她别别扭扭地凑过去,伸手去捞姬雍腰间的玉带,他今儿还穿了素白的纨裤,沈鹿溪不由在心里祈祷,太子可千万别就穿了这一条裤子啊 这扣子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她捣鼓了好一会儿,也没见玉扣有松动的痕迹。 姬雍心情没比她好到哪里去,沈鹿溪女装的样子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现在她两只手又在他腰际打转 他低头看了眼她的手,细嫩柔软,远胜许多女子,指尖落在肌肤上,让人心头发痒。 这时又涌上一股酒意,他思绪更乱了,抿了抿唇:“快点。” 沈鹿溪半天解不开,心里正烦躁,便偷了个懒要直接把腰带扯开——没想到使的力道不对,就听‘刺啦’一声,姬雍身上那条裤子直接从中裂开——没错,就是小孩开裆裤的那种样式。 时值盛夏,姬雍很不守男德地只穿了一条裤子,所以一串马赛克。 沈鹿溪及时地死死闭住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啊’了声。 姬雍:“” ※※※※※※※※※※※※※※※※※※※※ 裤子:我裂开了 感谢在2021-04-22 11:29:58~2021-04-23 09:15: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临 30瓶;文小文2、越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w ,请牢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13 章 姬雍的醉意半真半假,他叫沈鹿溪进来,有意无意在她面前露出毫无防备的姿态,自有考量。若换作其他细作,在遇到这么好的机会,纵然不会急于出手,至少也会动摇一二。 姬雍甚至主动为她创造机会,周身几处大穴就在她眼皮子底下,他仔细观察她神色,居然半点反应都没有。 倒是沈鹿溪第一次亲眼见到腹肌这种传说中能令人消灾止咳延年益寿的稀世珍宝,忍不住偷瞄了几眼他的腹肌,看的姬雍小腹凉渗渗的。 她是该看的地方没看,不该看的地方贼眼乱瞄,姬雍被她看的别扭,索性让她来服侍自己更衣——万万没想到,这成了他出生以来下的最后悔的一道指令。 裤子被从中扯开,姬雍身子微微僵住,脸上凝固着不敢置信的表情,直到沈鹿溪尖叫了声他才回过神来。 别说姬雍这个太子了,就是寻常人也未必受得了裤子被人扯开裆啊,更何况古人保守,这是何等耻辱!姬雍短暂的僵硬之后,很快回过神来,一时气血翻涌,又是羞耻又是恼恨,面红过耳。 他脑海里反复回荡着一个声音:他为什么要容忍这个百般作死的小细作呢?! 解决不了麻烦,那就解决制造麻烦的人! 姬雍先用浴衣把自己裹上,恼羞成怒地抽出扔在一旁的软剑,寒声道:“沈鹿溪!” 沈鹿溪听到他拔剑的声音,不由哆嗦了下,也不敢再装死了,睁开眼就地一滚,抖着嗓子道:“殿,殿下,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方才匆匆一瞥,她连太子二两君到底有几两都没看出来,不过,不过作为一个两辈子的丹参狗,哪怕是惊鸿一瞥,那玩意对她的冲击力可太大了 而且姬雍现在还没穿上裤子 一时间,沈鹿溪的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到底是尴尬还是害怕。 这时候姬雍真想提剑给她个痛快,但瞧见沈鹿溪面含绯色,先是莹白的面颊上泛起红晕,接着连耳朵尖也染了胭脂色,整张脸烧起来一般,他不由得就想到她上午穿女装的样子,深目长眉,丽色光耀,一双眼睛水波荡漾,好像诉说无限情意。 他握剑的手悬在半空,错愕地发现自己竟然对红着脸的沈鹿溪下不去手。 姬雍意识到之后,越发恼火,气急败坏地呵斥:“你脸红个屁啊!” 沈鹿溪拼命思索该如何脱罪,脑子忽然邪光一闪:“殿下器具甚伟,卑职,卑职见了自卑羞惭” 姬雍:“”还是杀了算了。 他怒极反笑:“你不是什么都没看到吗?!” 她给噎了下,不过敏锐的发现姬雍拿剑的手又放下了,她急急忙忙补了句:“殿,殿下,卑职都说了自己不会伺候人更衣,您,您卑职舞蹈弄棒惯了,一时手劲大了没收住”声音里带了点委屈,好像觉着自己很冤枉。 姬雍深觉张贵妃送这么个人来还是有道理的,她甚至不用下毒手,□□就能把他给气死。 他抬手按了按嗡嗡作响的脑袋,闭了闭眼,厉声道:“滚出去!管好你的眼睛!” 想到自己穿着条开了档的裤子跟沈鹿溪共处一室,他就浑身不自在。 沈鹿溪如蒙大赦,当即指天发誓:“现在卑职的眼珠子就是暂存在脸上的,若有下次,卑职立即把眼珠子交给您,让您日日夜夜带在身上。” 姬雍重重哼了声,简直不想再看她一眼,赌气似的背过身去。 等沈鹿溪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了,姬雍才看着自己的手,有些懊恼地蹙眉,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把沈鹿溪轻轻放过了。 一定是因为沈鹿溪红脸的样子太女气,他才没下得了手。 爷不跟女人计较! 姬雍如是想着,气呼呼地踢开脚边的衣物,愤愤入了汤池。 之前姬雍一直住在宫外,冯太后想见一面都不大方面,如今宝贝嫡孙好容易回宫一趟,她特意叫了姬雍陪自己游太液湖。 姬雍想到昨晚那事,见着沈鹿溪就浑身不自在,也没叫她跟来,倒是冯太后还记着她这号人,多问一句:“小沈侍卫呢?她怎么没跟来?” 姬雍脸色微滞:“皇祖母问她做什么?” 冯太后笑嗔:“小沈侍卫多好,又实诚又风趣,不像你们哥儿几个,说话动不动就是家国大事,听得我头疼。” 姬雍无奈,只得命人把沈鹿溪叫了出来。冯太后上下打量她几眼,笑道:“小沈侍卫穿侍卫服也精神,不过哀家倒是觉着,你穿女子衣裳更好看,昨儿个还有不少家里有儿子的夫人跟哀家打听你呢。” 沈鹿溪顺杆爬,赔笑:“可惜我是个男子,若是哪家贵夫人家里有出众闺女,还请您帮卑职留心一二,倘我以后妻子能有您老人家一星半点的品格,我做梦都能笑醒。” 这马屁拍的忒直白粗暴,姬雍一脸不悦地薄斥:“你浑说什么?” 可惜架不住冯太后爱听这种简单粗暴款的,她给哄得合不拢嘴,直跟姬雍说,让他别凶沈鹿溪,以后更要好好提拔她。 如果冯太后留心,会发现姬雍和沈鹿溪这君臣俩一路上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偶有衣袂擦着,两人都迅速躲开,甭提多别扭了。 姬雍瞥见她和太后相谈甚欢,不免皱了皱眉,倘沈鹿溪只是个普通侍卫,能哄太后一笑,留她在这也无妨,偏她的身份 时值盛夏,冯太后略走了会儿就觉着有些热了,便坐在凉亭里歇息,沈鹿溪和冯太后投缘,而且和姬雍待在一块着实别扭,自告奋勇地道:“我去雪窖冰天为您取几个冰盆过来。” 老人家确实热了,只不过她自己正在游湖的兴头上,暂还没发觉,听沈鹿溪这般说,更觉着她体贴,叮嘱道:“带把纸伞过去,仔细别中了暑。”等沈鹿溪走了之后,她连连跟姬雍感慨:“多体贴的小伙子啊,以后谁和她在一起了,下半辈子享福哩。” 姬雍不好当面反驳太后,把有些缭乱的黑发理到耳后,借此掩盖自己翻白眼的动作。 雪窖离太液湖不远,沈鹿溪抱着冰盆就往凉亭那里赶,就在此时,墙角处绕来一个妖娆窈窕的美人,美人是宫女打扮,身上却香喷喷的,就这么带着一缕香风袅袅娜娜地向沈鹿溪走过来。 沈鹿溪觉着她眼熟,但也没多想,闷头往前走的时候,漂亮宫女指间一松,手里绣着一丛兰草的帕子就落在沈鹿溪脚边。 可惜沈鹿溪压根没看见,直直从那帕子上踩了过去。 漂亮宫女:“” 她暗暗咬了咬牙,忽然身子一歪,要倒在沈鹿溪身上,嘴里还娇娇地嘤了声。 沈鹿溪吓个半死,一蹦三尺远,艹了声:“你走路不看路啊!”一百来斤的人砸过来,那不是存心要她命吗! 漂亮宫女:“” 饶是她手段再高,遇到沈鹿溪这厮也是无语了,她想到主子的吩咐,咬了咬牙,眉眼含情地道:“沈侍卫不记得我了?我是张贵妃宫里的碧池啊。” 沈鹿溪:“”这名字 碧池姑娘见她不语,还以为她想起来了,忙凑近了些,嘟着红唇:“好久不见沈侍卫了,沈侍卫原来待我们姐妹再好不过,如今怎么冷淡起来?” 她领子拉的很低,白莹莹露着一片雪肤,看得人眼晕,她抿了抿唇,又飞了个媚眼过来:“我有好些话想对沈侍卫说,咱们不妨碍找个清静地方叙话?” 沈鹿溪还没开口,就听前面一道带着嘲弄的声音猝不及防地插了进来:“什么话?我也想听。” 碧池吓了一跳,和沈鹿溪扭头看去,就见姬雍站在不远处的折柳下,嘴角噙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碧池慌忙跪下认错,姬雍微哼了声:“滚吧。” 碧池有些惊慌地看了眼姬雍,见他喜怒不形于色,心下更加没底,连滚带爬地跑了。 姬雍这才走近沈鹿溪,上下打量她几眼,抬了抬嘴角,讽刺道:“你艳福倒是不浅,胆子也不小。”当着他的面就和张贵妃宫里的人勾搭,还真是没有半点身为细作的自觉。 沈鹿溪完全没体会到姬雍话里的深意,跟宫女说几句话怎么就扯到胆子上了?她愣了愣才试探道:“额难道您看上碧池姑娘了?”要不然怎么对她阴阳怪气的。 姬雍对她的脑回路:“”他面无表情地道:“你也滚吧。” 碧池回到绫绮殿,脸上娇媚之色一敛,倒有几分沉稳端庄,轻声回禀:“都按照您的吩咐办了。” 张贵妃问:“太子可有瞧见?” 碧池点了点头:“已经让太子瞧见了。” 张贵妃神色微松——她就是要让姬雍瞧见。寿宴上姬华对沈鹿溪的态度已经超越了张贵妃的忍耐极限,偏她害怕伤及母子情分,还不能直接对沈鹿溪痛下杀手,只能借太子这柄刀杀人了。 她派自己的宫女过去,主要不是为了勾引沈鹿溪,而是特意让太子瞧见,沈鹿溪还在和她这边的人缠扯不清,这样一来,太子能忍沈鹿溪到几时? 她不放心地追问:“太子可有什么反应?” 碧池神色为难:“太子的心思奴婢实在瞧不出来。” 就连张贵妃也不得不承认,太子是搞政治的一把好手,她对这个答案虽然失望,却不意外,抬抬手让碧池下去。 碧池出了正宫之后,沈鹿溪那俊秀至极的眉眼,对她伸出援手时的笑容,一一在她脑海里浮现。 若非张贵妃严令,她是真不想陷害沈侍卫,碧池心下难过,可她这样的卑贱之人能做的唯有听命行事罢了,哪配谈什么情爱呢? 她往沈鹿溪所在的地方投去一眼,喟叹了声。 姬雍陪着太后尽了游兴,才带着沈鹿溪返回琼华宫,回去之后他又非要吃玉米酥酪,沈鹿溪被他使唤着去给厨下传话。 一碟子酥酪颇费功夫,等沈鹿溪端回去的时候,姬雍正在琼华宫里和一个模样稳重的内侍说话——沈鹿溪隐约记得这人在内侍里颇有身份,似乎官职不低,还干的是要紧差事,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皇子不好和内侍私下结交吧? 两人微垂着眼,似乎在商量什么秘事,她本着我就是一送饭的,其他的关我屁事的原则,忙抬手轻轻叩门,又收敛心神,不该听的绝不多听。 姬雍目光落在她身上:“进来吧。” 下午沈鹿溪和张贵妃宫里的人会面,他面上没显露出什么,因为他和张贵妃的心思差不多——都等着对方先出手。张贵妃这点激将法就想让他上当,直接对沈鹿溪下杀手,实在是可笑。 他先打发走方才和他说话的内侍,又瞥了沈鹿溪一眼:“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沈鹿溪摇头:“不知道。” 姬雍给噎了下,锲而不舍地追问:“你知道我和那内侍方才说了些什么吗?” 沈鹿溪连忙摇头:“卑职什么都没听见。”她是真的啥都没听见! 姬雍就是有意要让她听到,存心在她面前露破绽,让她这个细作按捺不住动手,他好把张贵妃一并收拾了。 现在,他看见沈鹿溪一脸仿佛没听懂的蠢样就郁闷,心烦地挥了挥手:“东西放下,你出去吧。” 沈鹿溪对密谈不密谈的不大关心,不过对自己老板的情绪还是很关注的,她没有急着出去,清了清嗓子:“殿下,您是不是还在为昨晚上的事着恼啊?” 姬雍本来已经强迫自己忘掉这事,听沈鹿溪提起,原本不大好看的脸色又黑了一半。 他随手扔掉手里的书简,冷笑:“是又如何?” 看在高年薪高福利的份上,沈鹿溪一拍大腿:“只要您能消气,让我给您捏腰捶腿都行!”太子近卫年薪高不说,逢年过节还有真金白银赏赐,节假日也不用加班,这么好的工作哪找去! 姬雍挑眉:“当真?” 沈鹿溪咬牙点了点头。 姬雍双手抱胸,往后一靠:“把你裤子脱了,也让我瞧一眼。” 沈鹿溪:“” ※※※※※※※※※※※※※※※※※※※※ 小沈只是想在古代国企混日子,所以太子和张贵妃每天都对着空气斗智斗勇 这章四千字,之后会把昨天欠的字数慢慢补上的~~ 感谢在2021-04-23 09:15:31~2021-04-25 17:45: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佑果耶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心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脸没错了 10瓶;武小贝、日暖玉生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w ,请牢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14 章 沈鹿溪表情呆滞,一瞬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她冲口道:“我不信,你说气话。” 姬雍:“” 他略微无语了下,才冷哼了声,下巴微抬:“不是你问我要怎样才能消气吗?法子我已经告诉你了。” 沈鹿溪这才意识到姬雍说的是真的,她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腰带,支支吾吾地道:“殿下说笑了,这多有辱斯文,咱,咱们还是换个法子吧。” 姬雍只是信口一说,他对看男人那玩意还真没什么兴致,但瞧她这般抗拒,他却有些不满起来:“你昨日扯我裤子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辱斯文?” 沈鹿溪一脸苦逼:“都说了,卑职不是故意的。”她随便扯了个理由:“卑职曾经跟您说过,卑职那里有点毛病,一向羞于启齿,您还是别看了,免得污了您的眼睛。” 姬雍越发不悦,凭什么沈鹿溪瞧他就可以,他要瞧沈鹿溪就推三阻四的?难道她比他这个太子还金贵,那玩意一眼都不能瞧? 人都有点逆反心理,姬雍的逆反心理尤甚。 他起身绕过案几,伸手道:“这有什么,让我瞧一眼,兴许有的治。” 沈鹿溪还以为他要来扯自己裤子,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屈起手肘格挡。 姬雍瞧她对自己出手,不但不以为怪,反而略有讶异地挑了下眉,腰身一拧,避开她的肘击,两人很快过了几招。 他一直对沈鹿溪的功夫抱有疑虑,他实在很难相信,一个被选入御前侍卫,又被派来当细作的人,功夫居然这么差,然而事实证明她真就这么差。 姬雍许久没和人动过手,有意放水和她多过几招,但即便在他着意放水的情况下,沈鹿溪在他手底下依然没能走完十招,就被他牢牢压在身下。 他轻松把沈鹿溪的两只手腕抵过头顶,得意地挑眉:“你服不服?” 他说完不禁默了下,跟沈鹿溪动手打赢了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有什么好得意的。 两人现在姿势颇为怪异,沈鹿溪被姬雍制在地上,两只手腕子被他捉住按在头顶,他长腿一横,压着沈鹿溪的两条腿,制住了她的挣扎——一个标准的恶霸调戏民女的姿势。 沈鹿溪两只手奋力挣扎,没想到姬雍一个病患能有这么大力气,她神色苦逼地道:“殿下您别逗卑职了,这要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姬雍这才发现,被自己捉在手里的两只手,腻滑的仿若脂玉一般,他稍微用点力,就在上面留了两道红痕——难怪皇祖母也喜欢摸她的手。 也?自己为什么要用也? 姬雍心头微悸,似乎终于意识到两人现下的姿势不太对劲,忙起身,掩饰般的冷笑了声:“谁给你的胆子敢和主子动手?” 沈鹿溪这是旧恨未解,又添新仇,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干笑道:“殿下神勇过人,卑职那里敢和您动手?” 她忽然深吸了口气,一手搭在自己腰带上:“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尽管卑职一向不把患处示于人前,但太子想看,卑职自然愿意献身!” 姬雍倒是没想到她答应的那么痛快,不由顿了顿。 沈鹿溪多少把他的性情揣测出一点,故意冲他猥琐一笑,特豪放地一扯腰带,高声道:“殿下,您长眼!” 不得不说沈鹿溪倒也把他的性子琢磨出了点门道,姬雍就是这样别扭的人,沈鹿溪死活拦着吧,他非要看,沈鹿溪如今想给他看了,他又一阵膈应嫌恶,随手抄起手边的斗篷,劈头扔在沈鹿溪头上:“穿好衣服,出去。” 沈鹿溪长出了口气,脚踩风火轮地溜了。 姬雍已是反应过来,气恼地踢开地面上散乱的公文。 他掌心还残留着一段柔腻的触感,竟下意识地捻了捻指尖,很快又醒悟,烦躁地给自己打了一盆水净手。 沈鹿溪为自己成功逃脱一劫庆幸半天,正好第二日没什么事,正好太后传唤她,她禀了姬雍之后,就去陪冯太后说话——也省的看姬雍的臭脸。 老实说,冯太后没有太多的文化素养,不过恰好很对沈鹿溪胃口,俩人简直成了忘年交,而且冯太后这把年纪了,她也不用过分避嫌。 恰好众妃嫔来给冯太后请安,冯太后跟沈鹿溪说的正投机,让门口妃嫔先候上片刻,她老人家唠唠叨叨地和沈鹿溪说起古来:“要说六郎的相貌,那全是随了他祖父,六郎他祖父,那真是倾城倾国的俊啊。” 这说的是姬雍他爷爷,那位开国皇帝,沈鹿溪捧场地哎哟了声:“太子的美貌已是臻至化境了,卑职真想不出来太祖得多貌美,不过也只有这样才貌兼备的人中龙凤,才能和您老人家恩爱白头。”这倒不全是拍马屁,□□皇帝长得像姬雍,那肯定也是一美到人神共愤的美男子啊。 冯太后给哄的合不拢嘴,摆摆手笑:“哎,这也不是我自夸,六郎他祖父娶我之前只是个小童生,跟我定亲没多久就中了秀才举人,后来进京赶考,本来进士已是十拿九稳的了,谁想到前朝无道,有个寡居的长公主相中四郎祖父,他不欲负我,得罪了公主,功名也丢了,一路逃回了老家,谁知才回老家不久,又被藩地的郡主给瞧中了,差点将他掳了去,他为着对我的情意,拼死反抗,回来之后就着手起义这才有了咱们晋朝。六郎呐,生的比他祖父还俊!”不忘夸一下宝贝孙子。 沈鹿溪听的叹为观止,这才是真的红颜祸水啊,跟太祖皇帝比起来,什么妲己褒姒都弱爆了! 冯太后还要再说,旁边一位老成持重的嬷嬷轻声提醒:“太后,诸位娘娘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冯太后这才想起来,哦了声,又叮嘱起身告辞的沈鹿溪:“对了,给六郎备下的补品你给他带回去。” 沈鹿溪伸手接过宫婢递来的食盒,她退出慈恩宫的时候,恰好与一干来请安的妃嫔撞上,她忙单膝行礼。 作为妃嫔之首,张贵妃来的最早,在外面等的时间也最久,她本就对沈鹿溪厌极,又因她的缘故被太后冷待这么久她瞧见沈鹿溪和太后相谈甚欢,面色一戾,很快又敛了神色,恢复成老少皆宜的温柔端庄样儿。 沈鹿溪全无觉察,拎着食盒回了琼华宫,又见姬雍和上回的内侍总管似乎在商谈着什么。 他见到沈鹿溪来,这次倒是没急着把那位内侍打发走,只是示意他止了话头,他看了眼沈鹿溪手里的食盒,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是什么?” 沈鹿溪忙把食盒里的玉碗取出来:“太后给您准备的补品,养身子的。” 玉碗里的补品像是半凝固的果冻,底下是晶莹剔透的琥珀色果冻状物体,上面浇了一层绿豆沙一样的东西,随着沈鹿溪摇晃的动作微颤,一从食盒取出来,便散发出浓郁的花果香和蜂蜜甜香,颇为诱人。 这碗看起来好像绿豆沙冰粉啊沈鹿溪不觉吞了口口水,悄悄用鼻子多闻了几下。 姬雍看见这碗补品,表情空白了一瞬,缓缓道:“我不吃。” 沈鹿溪忙道:“您可别闹脾气,太后说了,等会儿要遣人来看的,您不要辜负了她老人家的一份心意。” 姬雍正要说话,无意中瞄见沈鹿溪吞口水的动作,顿了顿:“既如此”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这碗补品就赏你了。” 沈鹿溪食指大动,又犹豫:“这是太后给您的补品,不,不大好吧” 姬雍一手撑着下颔:“无妨,补品而已,少吃了没坏处。”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鹿溪:“吃了对身体有益。”这绝对是真话。 沈鹿溪也不再矫情了,很豪迈地端起那碗补品一口闷了,然后她就瞪大了眼睛这碗补品有着和它软萌外表绝不相符的鬼畜口味,一股酸甜苦辣咸结合的味道从她的舌尖一直蔓延到天灵盖,再从天灵感滑到脚指头,那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死神。 她头一低就要把这碗阎王补品吐出来,姬雍突然坏笑了下,动作极快地捏住她的鼻子,另一只手食指把她下颔轻轻一抬,就听‘咕嘟’一声,她直接把这玩意咽下去了。 姬雍瞧着沈鹿溪仿佛升天的表情,很不客气地拍桌狂笑,自打被扯裤子那日就存在心中的闷气为之一散,觉着心情都明朗了几分。 他嗜甜,补品药品都不好好吃,冯太后急得不行,逼着宫里膳房想辙,非得把补品做成甜口的,在膳房的御厨被逼疯了两个之后,就折腾出这么个人神共愤的玩意来,他每次吃完都得做好几天噩梦,现在终于换别人来领教了。 旁边站着的内侍嘴角抽了抽,哎呦,我那英明神武睿智无双的太子殿下哪去了~ 沈鹿溪连喝了几大杯水才缓过来,哑着嗓子怒道:“殿下,你太” 姬雍抬了抬眉,沈鹿溪气势为之一泄,嘀咕道:“过分了” 姬雍优雅地理了理袖口:“彼此彼此。”他不由瞧了沈鹿溪一眼,心里的想法第一次出现些微动摇,就沈鹿溪这样的智商,这样的胆子,她真的是细作吗? 他整了整神色,淡淡看向那内侍:“三日之后的围猎,我自会带人到场。” 内侍还没说话,沈鹿溪先怔了怔:“三日之后有围猎,没人通知咱们琼华宫啊?其他皇子会去吗?” 姬雍掀了掀唇角,笑的有些古怪:“父皇怜我多病,不曾知会我围猎之事。”他又笑了笑:“其他皇兄皇弟自然是要去的。” 沈鹿溪更觉着古怪,就算姬雍身体不好,不能骑射,但好歹是一国太子,围猎这种盛事,也得通知他到场啊,这连通知都没通知他是什么意思?联想到姬雍身为太子,回宫却不能入住东宫的事儿,她心里有个不太好的猜测哎,瞧着太后寿宴上,父子兄弟都其乐融融的,没想到背后水这么深。 她正要随口劝几句,姬雍又懒懒道:“听说这次北戎贡上来一匹千里名驹,此宝马生性桀骜,一生只认一主,我有意去试试手。” 沈鹿溪在马厩干过,知道他有收集宝马的爱好,闻言倒是没多想:“您的身子” 姬雍截断她的话:“我是病着,又不是残了。”他看向沈鹿溪,微微一笑:“如无意外,那匹宝马定是我囊中之物。” 由于朝明帝有意无意地瞒着,除了传信的人,知道他会去围猎的人只有沈鹿溪一个,知道他有意驯服那匹宝马的人也只有沈鹿溪一人,若消息走漏,定与沈鹿溪脱不了干系,他也很想看看,他是否会在马上出什么‘意外’。 试探沈鹿溪已经是常事,这回他的心境却稍有不同。 她会不会像之前一样老实本分? 若她在此之后,能和张贵妃划清界限,他或许会考虑容下她。 姬雍有些期待地想。 长安附近便是秦岭,朝明帝就近圈了块猎场,清早便带着儿子,宗室和重臣从明德门出发。 等皇帝带着众臣去猎场的时候,正见到已经入了猎场的姬雍,不少人都齐齐吃了一惊,姬雍含笑打趣:“这么热闹的事,父皇怎么也不叫上我一道?” 朝明帝反应极快,笑道:“想着你身子不好,偏又活泼爱动,就没敢使人知会你,你既来了,可得当心些。” 姬雍垂眼一笑:“是。” 这段尴尬过后,朝明帝很快让众人散开游猎,气氛很快活泛起来,众人有三两成群说话的,有纵马奔腾去追逐猎物的。 姬华纵马跑了一圈,终于找到自己想找的人,他翻身下马走到沈鹿溪面前,仔细端详着她:“难得你回宫,我却找不到机会见你。” 沈鹿溪随着姬雍一道过来,姬雍被人叫去比箭,她正要找几个相熟的侍卫兄弟聊天,没想到姬华这时候来了。她笑:“这不妨,我回头请您吃酒。” 姬华眉眼微弯,显得颇是愉悦:“我可等着呢。” 就在这时,姬华和沈鹿溪之间忽然直直地射入一支利箭,将两人硬生生分隔开。 沈鹿溪惊魂未定,姬华面色冷厉,顺着方向看过去,就在姬雍站在几丈远的地方,他摆出个张弓搭箭的姿势,绛紫广袖深衣被畅风吹的猎猎作响,黑发缭乱,俨然神仙风采。 见姬华怒视过来,他毫无诚意地勾唇笑笑:“哎呀,射歪了。” ※※※※※※※※※※※※※※※※※※※※ 沈cy:‘太子,你的小花招成功勾引到我了。’ 姬雍:‘滚’ 沈cy:‘让我滚?我不信,你嘴硬。’ 感谢在2021-04-25 17:45:40~2021-04-26 17:52: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囄? 20瓶;jennifert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w ,请牢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15 章 沈鹿溪小心肝乱跳,顺着长箭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利箭将一只灰色皮毛的野兔钉在不远处,箭尾铮铮颤动,可见射箭之人的精准狠辣。 姬华怒火高炽,冷笑着嘲讽道:“六弟哪里不准了,分明准得很。” 姬雍瞥了瞥沈鹿溪,这才轻笑了声:“还成吧。” 他看沈鹿溪有些不顺眼,她哪怕是个细作,如今在他手底下,那就是他的人,这么当着他的面又和宫女私会,又和姬华眉来眼去的,当他这个太子是死人吗? 他微哼了声:“过来。”他又抬了抬下巴:“帮我把那只兔子捡过来,今儿晚上烤了。” 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烧烤,应该麻辣! 沈鹿溪老大不情愿地腹诽,奈何人在屋檐下,她磨磨蹭蹭地走过去把那只倒霉的死兔子交给姬雍。 姬雍见她欲言又止,眉间仿佛藏了许多计较,他神色微动,不经意般问了句:“你有话要说?” 沈鹿溪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叹了声,痛心疾首地道:“殿下,烤兔子不好吃啊!”麻辣兔头才是永远滴神! 姬雍:“” 他丰润唇瓣微张,被沈鹿溪直接中断了思路,半晌他才续上:“你和老三说什么呢?” 沈鹿溪倒是坦然:“三殿下要约我吃酒。” “他想吃的是酒?”姬雍嘲弄地挑了下唇,又转了话头:“前些日子北戎进贡了不少名马,等会儿父皇会命人带着马匹进来,你随我去瞧瞧吧。” 沈鹿溪这才想起来这茬,边随他走过去,边问道:“您确定要去驯服那匹宝马?您的身子能成吗” 姬雍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我说了无妨。” 沈鹿溪也不好多劝,君臣俩一并去了马场,皇帝高居主位,他显然心情不错,见姬雍过来,还命宫人在自己身畔放了个坐塌,笑道:“六郎坐吧,不必拘礼。” 姬雍神色平静地推拒:“儿臣不敢造次,把坐塌放在父皇下首吧。” 朝明帝微微笑了笑,命人把坐塌往下挪了挪,姬雍这才落座。 宫里专用的驯马师很快领着二十多匹良驹奔驰进了马场,为首的那匹高大健壮,骨骼神骏,黑色皮毛光的发亮,被十多根套索套住头部,还能长鸣不住挣脱,可见其桀骜,就连沈鹿溪这个外行都能瞧出这匹马的不凡来,难怪姬雍动心。 姬华虽然比姬雍年长,奈何一嫡一庶,他还得在姬雍下首落座,他忽侧头看着上首的姬雍,笑:“六弟打小就爱马,我现在还能记着六弟十四五岁在马场上驰骋的风姿。” 他见姬雍没反应,倒也不觉着尴尬,笑着指了指为首的那匹宝马:“这马自打进贡上来,宫里无一骑师能驯服得了,上回老四他们上去尝试,直接被甩下来了,气的老四差点出手砍杀了这匹马,你若是身子好的时候上去试试,说不准就能巡抚这匹良驹,可惜”他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住嘴:“是为兄胡言乱语,你可别放在心上。” 他这话听着是在回忆姬雍往日光辉,实则字字句句都照人心窝子戳,一边帮姬雍回忆昔日容光,一边提醒他沉疴在身的事实啧啧。 姬雍低头一笑:“皇兄说的也不算错,若我不知道世上有这样的宝马倒也罢了,我既知道了,必然要上场试试手的。” 他这话一出,不光姬华吃了一惊,旁边的人都吓一跳,纷纷张口劝阻起来,就连朝明帝都开了口:“胡闹,你如何能去驯马!” 姬华本来没有激将的意思,不过见姬雍真的被激到了,他心头微动,嘴上却是附和:“是啊六弟,别争这一时的意气,等你好了,想要什么宝马没有?” 姬雍懒散地轻点案几:“儿臣见猎心喜,父皇便让儿臣去试试吧,旁边有那么多驯马师护着,想来也出不了什么事。” 朝明帝等人劝了几句,见姬雍执拗,也只得放他下去了马场,连连叮嘱几个驯马师要好生看护着他。 姬雍换了套颇为英挺的猎装,在上马之后,遥遥看了沈鹿溪一眼。 这匹宝马果然烈性,姬雍堪堪靠近,它便长叫一声人立而起,幸好姬雍没有被吓退,一个纵跃上了马背,他也没有一味地压制这匹烈马,而是俯低了身子,减少自己胸腹部和马背之间的空隙,全靠两只腿紧紧夹着马肚,尽量顺着马匹挣扎的方向颠簸起伏。 同时的,他还扔掉了马鞭,一手轻拍马背不住安抚。 烈马在他软硬兼施的驯服之下,终于有所软化,变得温驯许多,看台上众人对姬雍的印象还停留在病恹恹的病秧子的时候,没想到姬雍真有本事驯服这匹宝马,面上不免错愕。 姬雍觉察到烈马软和了,唇角微勾,就在这时,他脚下马镫的铁环忽然松了松,让他身子向右侧一沉。 这般明显的事故,显然是被人做了手脚的,姬雍的面色也跟着冷了冷。 他有意试探,在他方才开口之前,知道他是为了这匹宝马前来的,只有沈鹿溪一个人,有功夫在这匹马的马具上做手脚的,也只有 沈鹿溪本就是张贵妃的细作,她的背叛,俨然是悬在头顶的宝剑,他一直在等着宝剑落下,甚至有意引导她动手,但宝剑真的落下的那一刹那,他心中忽然涌上一股怒意来,竟有一刹那的不可置信。 看台上众人见姬雍身子侧翻,齐齐惊呼了声,刷刷站起来查看情况。 朝明帝更是转向姬雍的近卫,厉声吩咐:“快去救太子!” 沈鹿溪作为姬雍近卫,既拿了这份工资,她再害怕这时候也得下去救人,被皇帝这么一瞪,她咬了咬牙,也没走台阶,一手撑着阑干,直接翻下了两丈多高的看台,腿差点没摔瘸了。 姬雍正在满心恼意,眼尾一扫,忽然瞥见一个身影跳下高台,在漫天尘土之中,一瘸一拐地向自己奔来。 他微微睁大眼,心头仿佛被拧了一把似的。 在马具出事的一瞬间,他已经料定了沈鹿溪下手,但瞧她抢在众人之前,这么不管不顾地来救自己,他心头微乱,不由抿了抿唇瓣。 沈鹿溪到底有点功夫,就这么连滚带爬的,终于冲到姬雍面前,大声道:“殿下!” 她脸上满是尘土,一双眼睛却亮的惊人。 姬雍恰好对上那双漂亮的猫眼,长睫动了动,心绪更加繁杂,沉声喝道:“退下。” 他既然敢拿自己做鱼饵,就有不会出事的把握。 皇上还在背后死死盯着呢,沈鹿溪哪里敢退下,挥动着手里的马鞭,高声道:“殿下,我来救你!” 沈鹿溪骑马的经历仅限于公园的旋转木马,手里头有马鞭都不知怎么用,就跟赶狗似的乱挥,嘴里还时不时‘嗬嗬’的怪叫几声。 姬雍:“”本来他是没啥危险的,结果被沈鹿溪这么一救援,他危险程度直接暴涨到七分。 不过见沈鹿溪对驯马御马如此生疏,不似能想出在马镫上做手脚这等精细主意的,他心头的疑影淡了几分,恼意也不觉散了。 那匹烈马本来已经逐渐软化,结果被人这么一围,又不禁烦躁起来,后蹄一扬就把沈鹿溪踢出去了。 沈鹿溪躲得快,疼倒是不疼,就是滚出去三丈多远。 姬雍见她倒地不起,握住缰绳的手瞬间收紧,脸色微变,振臂用力一拉,将烈马硬生生人立起来,停在了原地。 他飞速翻身下马,跃到沈鹿溪身边把她拽起来,厉声道:“蠢物,谁用你救了,明知自己功夫不济还不躲远点!” 沈鹿溪闭着眼睛不语,姬雍脸色都变了,呼吸微乱,在她脸上用力捏了几下,唤道:“沈鹿溪,你没事吧!” 沈鹿溪给摔得晕晕乎乎,被他狠捏了几下才睁开眼,她也没事到自己正躺在姬雍臂弯里,忙翻了个身:“yue——” 姬雍:“” 他气的要死,又在她脸上重重捏了一把:“我恶心着你了?” 沈鹿溪现在眼冒金星,点了点自己的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说不出话来。 这般功夫,太医和侍卫终于赶到,几个侍卫七手八脚地要把沈鹿溪抬下去,姬雍瞧那些人力道粗鲁地扯着沈鹿溪的小胳膊小腿,不觉皱了皱眉,伸手道:“我来。” 他下意识地想把沈鹿溪打横抱起来,又觉着这姿势抱男人别扭,干脆伸手拉住她腰带,以一个贼拉风的姿势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沈鹿溪:你也没温柔到哪儿去啊!) 沈鹿溪怕身份被拆穿,死活不敢让太医瞧,姬雍瞧她也没什么大碍,便允准了,出了这档子事,谁打猎都痛快不起来,朝明帝便带着人早早地回了宫。 ——不过姬雍险些坠马这绝非小事,朝明帝当即命人追查下去。 第二日,姬雍抽空见了见太子府长史邵言,邵言看见姬雍便拧眉道:“殿下,沈侍卫她不能再留了。”这是要除掉沈鹿溪的意思。 姬雍正在提笔悬腕,勾勒丹青,闻言手腕一顿:“为何?” 邵言皱了皱眉:“臣连夜审了几人,他们多多少少都和张贵妃三殿下有些干系,在咱们这里,和张贵妃有勾连的只有沈侍卫一个,而她又是唯一知道您前去驯马的人” 姬雍垂眼,看着一滴墨在宣纸晕开:“昨日沈侍卫拼死救护。” 邵言不以为然:“若臣做了亏心事,定然也会积极补救,好洗脱嫌疑。” 姬雍看他一眼:“沈侍卫不善骑马,她既然不善御马,如何会想到在马镫上动手脚?她明知自己不擅骑马,又如何会来舍命救我?” 邵言立即道:“臣之前查过,沈侍卫八岁习马,怎么可能不善骑射?如此作态,更令人生疑!”原身自然是擅马的,但现在这个沈鹿溪还真不会 他拱手:“昨日之事凶险非常,若非您早做准备,只怕真要出事,沈侍卫断断不能再留,请您决断。” 姬雍听他咄咄逼人,眉梢轻拧:“现下证据不足,孤自会使人查证,邵长史不必多言。” 他不觉改了称呼,邵言实在想不透,姬雍绝非妇人之仁,为何在已经出现风险的情况下,他还要坚持留下沈鹿溪?他有些焦急:“殿下” “孤说了”姬雍抬眸:“孤自会处置。” 邵言知道他的性情,也不敢再劝,白着脸退下了。 姬雍推开窗,老远就看见沈鹿溪在院子里,挺着吃撑的肚子晒太阳。 他瞧着瞧着,眉眼不觉一弯,又不知想到什么,神色转瞬淡了下来。 沈鹿溪难得进宫一趟,刚好她之前在宫里的几个哥们又休假,她便趁着没事去联络联络感情。 她去的时候,几个哥们正在侍卫府分东西,有个叫李锦的小哥跟她关系最好,抬手招呼她:“豁,你来的正是时候。”他指了指床上的一堆东西:“清冬殿里出来的。” 清冬殿是出了名的冷宫,本来只是地方荒僻了些,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成了软禁犯错妃嫔的地方,这些妃嫔衣食多有克扣,不得不拿东西出来换些吃食,总的来说,是个没啥油水的地方。她啧啧道:“冷宫的东西你们都要,也太不要脸了。” 李锦一边平分,一边不以为然地道:“本来守冷宫就是苦差事,要是再没点油水,谁乐意干呐。” 说话间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分完了东西,就剩下一本画册孤零零地躺在原处,李锦啐了声:“晦气,也不知道是从谁从旮旯角里翻出来的。” 他说完就要把画册踹开,倒是沈鹿溪见上头的画作清新灵动,虽然落笔滞涩,但也有几分意趣,她忙道:“这本你们不要就给我,我折几贯铜钱给你们。” 李锦倒也够意思,直接就给她了,也没收她钱。 这画册纸质虽好,但上了些年头,上面的画作线条稚嫩,显然是孩童练笔之作,沈鹿溪闲着没事干,就拿笔在画册上即兴涂鸦,创造出好几个晋朝版霸总表情包。 恰巧姬雍这时候回来,见她在院里翻看画册,他不觉多瞧了几眼,目光竟凝住了。 他默了好一时,才出声道:“你哪里找到的这本画册?” 沈鹿溪怔了怔才答:“回殿下,卑职几个侍卫朋友清理清冬殿的时候翻出来的,本来打算扔了,我瞧着有趣便留下了。” 姬雍听了这话,眼底忽掠过融融暖意,宛若春雪初融,眉眼生动许多:“你特意留下的?” 她被姬雍看的发毛,小心问道:“殿下可有什么不妥?” 姬雍有些好笑地挖苦她:“不知道什么东西你就敢讨回来,人傻胆大。”他顿了顿,缓声道:“是我幼年习画之作。” 姬雍小时候怎么会在清冬殿,那可是冷宫啊! 沈鹿溪还没来得及仔细琢磨,姬雍仿佛来了兴致,从她手里抽走那本画册,兴致勃勃地道:“我记着这画册最后有我幼年的画像。” 沈鹿溪没来得及阻止:“额” 姬雍已经翻到最后一页,就见自己画像上的脸被涂鸦出一脸放荡的笑,旁边还配了句经典霸总台词‘女人,坐上来,自己动’ 姬雍的小白脸瞬间黑了。 ※※※※※※※※※※※※※※※※※※※※ 关于掉马,那要等太子发展出感情了才会掉,毕竟两个人现在是微妙的敌对关系,如果小沈现在掉马,太子反手就一个举报,然后正道的光洒在了大地上,全文完。 so,这本应该不会很慢,不要急~~ 感谢在2021-04-26 17:52:39~2021-04-27 16:07: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何处归程 20瓶;阳光恰似正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w ,请牢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16 章 沈鹿溪正两股颤颤地等姬雍处置,就听姬雍发问:“你这画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皱眉道:“坐上来自己动?坐哪里?动哪里?” 沈鹿溪:“...”这让她怎么回答。 这本来就不正经的一句话被姬雍这么一问...就显得更不正经了,她表情一下子有些错杂,一般皇子到了年岁,都会有专门的教引女官服侍知晓人事,就算没有教引女官这茬,她琢磨着就凭姬雍的长相,艳遇想必也断不了,没想到长得这么风流的太子背地里居然这么纯情。 她张了张嘴,支吾道:“就,就骑木马,坐上去它自己就动了。”说完她脸上都臊得慌。 这理由编的忒不像样,姬雍瞧出她神色不对,他不善地眯起眼:“别让我逮着。” 姬雍低下头,越瞧自己的自画像越是无语:“你这脑子一天天想的都是什么?”他卷起手里的画册,无语地敲她脑壳:“这有什么意义?” 沈鹿溪想了想:“没意义,但快乐。”她又补了句:“卑职本来也不知道这上面画的是谁,只是觉着上面的少年瞧着有些孤寂,才胡乱涂鸦了几笔。”她之前打开最后一页,就觉着令人窒息的孤独感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给画上的少年加了点表情包中和一下。 姬雍眼睫微动,潋滟凤眼直直地撞进她眼底。 沈鹿溪真是个相当奇怪的人,像他,从不会为无意义的人或事浪费时间,沈鹿溪则截然相反,一天天不知道在傻乐什么,这么一想,她干出担心画上的少年孤独,所以在少年身旁加了几句混话的事好像也不稀奇。 他偏头看了她一眼:“你还真是个怪人。” 沈鹿溪内心呵呵,你特么好意思说别人吗。 大概是连日心绪起伏,姬雍难得对沈鹿溪起了探究之心,他突然问了个贼吓人的问题:“若我有一天身受重伤到在你面前,而你手里恰好有一把能取我性命的刀,你会如何?” 他之前对沈鹿溪试探猜疑得多,这般坦然发问倒还真是头一遭,沈鹿溪吓一跳:“殿,殿下,你为什么会身受重伤啊?” 姬雍不耐道:“管这么多做什么,我乐意行吗?说。” 沈鹿溪张了张嘴:“那,那我就抽出我的四十米大刀...”她清了清嗓子:“给殿下削个苹果。”说完,她自己给自己逗乐了,嘿嘿哈哈笑个不停。 姬雍:“...”看,又开始傻乐了。 他意识到跟沈鹿溪说话不能东拉西扯,直截了当地道:“你会动手了结我吗?” 他目光紧紧落在沈鹿溪脸上,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沈鹿溪又给吓得不轻,毫不犹豫地道:“不会!” 姬雍听她答的大声,目光柔和了一点:“为何?” 沈鹿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答的也语无伦次:“我为啥要杀人啊?杀人犯法啊,而且还得抛尸埋尸,多麻烦啊。”这回她没等姬雍二次打断,又小心补了句:“再说,我也不想殿下死。” 姬雍嘴角似乎想要翘一下,又觉着不够矜持,忙抿了抿唇:“哦?” 沈鹿溪一脸认真地劝:“您长得这么俊,应该好好活着才是造福百姓啊,别老想什么死啊活的。”自打冯太后跟她说姬雍完美继承了太.祖皇帝那祸殃子似的美貌,她就深觉得美貌不可辜负。 “你说不想我死...”姬雍表情顿了下:“是因为我长得...俊?”每次和她说话话题都会怪到奇奇怪怪的方向。 他每个字都说的很慢,好像在等她反驳,沈鹿溪非但没反驳,还重重点头,姬雍瞬间不想再搭理她了。 沈鹿溪怕他再有什么厌世的想法,忙岔开话题,翻着画册上的一盏宫灯,宫灯上还画了只活灵活现的年画猪:“这是您小时候用的宫灯?” 姬雍爱答不理地看她一眼,过了会儿才嗯了声,淡道:“这是我的属相,当时身边一个内侍亲手绘制了送我把玩的。”他顿了下,轻轻道:“我很喜欢。”可惜最后也没能留下来。 沈鹿溪勾着他话头:“那位内侍大人呢?” 姬雍神色更淡:“死了。” 沈鹿溪笑脸一僵,不敢再在雷区蹦迪,她看了看天色:“额...天色不早了,您去睡。” 姬雍转身要走,沈鹿溪忽然在背后唤了声:“殿下。” 他侧头,沈鹿溪拿起桌上的画册递给他:“这个您留着,能找到小时候的东西可不容易,您留着当个念想也好。” 姬雍瞧她神色:“你当时为何要留下这卷画册?” 沈鹿溪想了想:“不知道为什么,一眼看过去就挺喜欢的。”她干笑:“大概是因为有缘。” 有缘...姬雍轻嗤:“无用的玩意,留之何益?” 说归说,他已从她手里接过画册,连同她的涂鸦一起,收拢于袖中。 ...... 沈鹿溪早上照例去陪冯太后说话,没想到冯太后太热情,还留她在宫里用饭,沈鹿溪给冯太后让人添菜添的实在不好意思,一不留神吃撑了,就在慈恩宫后面的一处小花园里散步。 她才走到一处柳荫下,就被一把妩媚温柔的女音唤住了:“沈侍卫。” 沈鹿溪转过头,就见张贵妃被宫婢内侍簇拥着,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她忙单膝行礼:“贵妃万安。” 张贵妃抬了抬手示意她起来,闲聊一般的温声道:“近来你在太子身边当差,可还习惯?昨日多亏了你冒死救下太子,我得好好谢你才是。”她在好好谢你四字上格外加了重音。 昨日沈鹿溪救姬雍的事儿已经传到她耳朵里,她手里捏着沈家的把柄,又哄得沈鹿溪对自己忠心耿耿,她暂时没往沈鹿溪叛变那里想,只想着沈鹿溪约莫是想取信于太子,不得不说,这女人和邵言的脑回路还挺类似。 只是昨日姬雍未曾出事,她心下到底愤懑,便寻机来敲打沈鹿溪一二。 沈鹿溪怔了怔,才想起来自己之前是在张贵妃宫里当差的,前老板关心一下跳槽员工倒也正常,她忙道:“劳贵妃过问,太子待下宽宥,卑职十分感激。” “待下宽宥?”张贵妃扯了扯嘴角,她轻轻道:“你在太子手底下待的好,本宫就放心了,差事当的如何?” 沈鹿溪笑:“称不上好,为了不辜负您和太子的苦心栽培,卑职唯有尽心罢了。” “那就好。”张贵妃手中丝帕掩了掩红唇,微笑道:“我虽非太子母亲,但这些年中宫无主,我也时常照拂太子那里,我待他和三皇子的心是一样的,听说他昨儿在险些坠马,我可吓坏了,太子可有碍?”她顿了顿,又问道:“太子近来身子如何,你与我细说说,我也好让太医抓几幅补药过去。” 这问题可有些逾越了,沈鹿溪不大明白古代的规矩,但也知道员工不能向老公司吐露新公司隐私的道理,更何况张贵妃这边和姬雍勉强算竞争对手?张贵妃就这么大喇喇地问出来?她和沈鹿溪有这么熟吗? 沈鹿溪心下莫名,嘴上含糊答道:“卑职不通医理,这卑职就不知道了,不过瞧太子精神头挺足的。” 张贵妃没想到她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敷衍自己,她眼底闪过道寒光,微微笑道:“太子身子既好,我就放心了。”她又轻轻一笑:“听说你近来和太子走得极近,几天之内就把他提拔着当了近卫。” 沈鹿溪心下怪异感觉更甚,赔笑:“都是托了您的福。” 张贵妃见她这般推诿敷衍,眸光已是沉了下来,冲她笑笑:“你能用心当差便很好,以后也要牢记,你效忠的人是谁。” 最后这话特地加了重音,沈鹿溪终于听出不对劲来了,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张贵妃已经带着人走远了。 沈鹿溪往回走的路上,越想越觉着原身和张贵妃的关系不简单,听两人说话,仿佛十分熟稔,难道...原身和张贵妃拿的是霸道富婆和小白脸之‘阿姨我不想努力了’的剧本? 她脑补了一下张贵妃玩富婆快乐球的情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个女的,她又想到张贵妃和沈家似乎有一段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难道是因为这个两人才相熟?她皱眉想了想,到底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 琼华宫里,姬雍手里把玩一卷画册,垂眸问邵言:“你说...她今日去见张贵妃了?” 邵言苦笑了声:“臣不敢欺瞒您,自打您让我派人盯着沈侍卫,卑职就未敢懈怠。” 他犹豫着道:“您对沈侍卫...”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自家太子对沈鹿溪的态度和之前比,已是天壤之别,他忍不住道:“今日看来,沈侍卫和张贵妃依旧有所勾连的,两人还谈及您昨日坠马之事。 姬雍挑了下眉:“那又如何?”他显然对沈鹿溪的动静也了如指掌,脸上满是不以为然:“她的回答还算守本分。” 邵言见他这般满不在乎的反应,心头微沉,已是觉着不好,忍不住出声发问:“殿下,对沈侍卫...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姬雍没回答,目光投向画册上的少年,少年嘴里叼了根烟斗,旁边配了许多奇怪的文字,虽可笑,却瞧着没那么孤独了。 过了会儿,他才收回视线:“她还算有趣。” 若她能一直安分,当成个逗趣的养在府里,也未尝不可。 他目光又落到邵言身上,声音虽轻,却似警告:“做好你分内的事。” ※※※※※※※※※※※※※※※※※※※※ 第十五章又重修了一下,大家可以返回重新看一下~~~~ 感谢在2021-04-27 16:07:09~2021-04-28 11:51: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染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17 章 姬雍大概是被那本画册勾起旧日回忆,第二日便吩咐人去整修清冬殿,突然又来了兴致,自己打算去清冬殿看看。 这天早上不是沈鹿溪当值,她还说睡个懒觉呢,结果姬雍又抽风,硬把她从床上薅起来,一道带去了清冬殿。 随着上个月在清冬殿里最后一位才人过世,清冬殿成了名副其实的冷宫,明明是盛夏,沈鹿溪一走进去,却感到莫名的寒意,这里好像藏着这锦绣皇宫里最破败的岁月,一墙之外就是鲜妍明媚的红墙绿瓦,这里却处处是凄凄荒草。 沈鹿溪想到几个冷宫闹鬼的传说,不自觉缩了缩膀子,她本来是不大信这些个的,但她自己都魂穿了,心里难免忐忑,她又看见姬雍高挑挺拔的背影,一瞬间充满了安全感,不觉往他背后靠了靠,整个人都快贴到他背上了。 姬雍冷不丁停下脚步,转头:“你...“ 沈鹿溪一个没留神,额头撞在他下巴上,捂着脑袋‘嘶’了声。 姬雍下巴被磕红了一片,却不好意思像她伸手去揉,皱眉轻斥:“你离我那么近做什么?” 沈鹿溪清了清嗓子,贼诚恳地道:“卑职听说冷宫里闹鬼,我听老一辈说,鬼怪最爱吸人阳气,您身为一国太子,身上阳气最足,卑职是为了保护您啊!” 姬雍看她装模作样心里就不痛快,他微微低下头,半张脸隐在阴影里,故意放缓了语调,阴恻恻地道:“你知道...鬼是什么样的吗?” 他这样猛一看真跟鬼上身似的,沈鹿溪那一刹那脸色发白,腿肚子有点转筋,一手下意识地放在刀鞘上,色厉内荏地呵道:“急,急急如律令!” 姬雍瞧她一脸怂样,扶着柱子笑的身子直抖。 沈鹿溪:“...”给爷死! 姬雍倒是半点不担心什么忌讳,甚至颇有兴致,两人走到一处回廊,他指着回廊旁的一丛杜鹃:“这是我少时亲手所种。” 沈鹿溪者才想起来,之前才姬雍的画册里见过这从杜鹃,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了,她一时有种超脱现实的感觉,忍不住问道:“杜鹃凄哀,您为何会喜欢杜鹃呢?” 大概是因为沈鹿溪找到了他的画册,从画册中隐约见过他的年少时期,他说话也随意许多:“宫里上下都不喜杜鹃,我就非要在宫里遍植杜鹃,看见他们不高兴,我就痛快了。” 他这毛病在宫里算不上新鲜事,太后皇帝都拿他没辙。 沈鹿溪:“...”嗯嗯知道了,你中二。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清冬殿后院,后院里有一口破败的古井,井壁上覆着层层青苔,里头的井水仿佛晒不进日头一般,漆黑黑的,看得人心里发凉。 姬雍自到了后院,神色就格外沉寂,望着那口深井不言语,仿佛在看旧时的一段岁月。 恍惚间,沈鹿溪竟觉着现在的姬雍,和画上那个孤寂少年有了奇异的重叠,她心弦一颤,低头不敢言语。 良久,姬雍才徐徐开口:“可还记着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送我宫灯的内侍?”他眼里有些别的意味:“他自幼照料我,我的第一本字帖,第一只毛笔,第一匹小马,都是他赠予我的。”他顿了顿:“我极信他。” 他还有几分讲故事的天分,沈鹿溪不觉问道:“后来...” 他不禁自嘲一笑:“后来?我喝到的第一碗有毒的汤羹,也是他亲手给我端来的。”他垂下眼:“我亲眼看着他被沉入井里,他连连哀求,说自己一时鬼迷心窍,求我放了他,但我没应。”他瞥了沈鹿溪一眼:“你知道为何?” 沈鹿溪莫名心惊:“为,为何?” 姬雍神情冰凉:“我容不下一个背叛之人,越亲近,越不能。” 他忽然抬手拍了三下,几个侍卫很快提着五六个被捆的严严实实的宫人,有内侍有侍卫,他漫不经心道:“我前日坠马,是有人蓄意为之,这些是掺和进此事的宫人。”他顿了顿:“都在这儿了结了。” 他话音刚落,几个宫人就被侍卫重重扔在地面上,抄起杖刑的木杖就往他们身上敲去。 沈鹿溪都跟不上这剧情了,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几个宫人都被堵住了嘴,压根不能出声,只能拼命地从嗓子眼发出尖利的嘶叫,鲜血很快流满了青砖地,伴随着鲜血横流,是几人身上筋骨断裂的声音。 沈鹿溪长这么大连只鸡也没杀过,眼看着几个大活人在自己眼前受杖刑,她脸色白的下人,身子全靠柱子撑着,才没软下去。 姬雍见她脸色煞白,红润的嘴唇血色尽褪,仿佛虚脱一般,他简直不解:“打杀几个人而已,你原来没见过吗?” 沈鹿溪脑子嗡嗡的,压根没听见他说什么。 姬雍今日又是叙说往事又是当着她面处刑的,本就是有意让她见识一下叛主之人的下场,瞧她吓成这样,他心里又莫名有些不落忍,捏了捏眉心,淡声吩咐:“拖出去行刑。” 几人被拖拽出去,留下一道长长血痕,他回首看了眼失魂落魄的沈鹿溪:“回去。” 沈鹿溪步伐踉跄,也没顾得上姬雍了,避开那几道血痕跑了出去。 姬雍垂了垂眼,若不是沈鹿溪那日舍身相救,今儿行刑的人里,就要多她一个了...之前沈鹿溪刚进太子府的时候,她的表现完全是个合格的细作,如今却再无一丝异动,甚至还不惜舍命护他... 他很好奇,她天翻地覆变化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 姬雍又在宫里陪太后呆了几日就回了太子府,徐冲一见她回来就叫苦不迭:“殿下,您让我老徐为您上刀山下火海我老徐都绝不皱一下眉头,不过您不在这几日,霜雪殿那些秀女们快闹翻了天,不是这个跟那个吵架,就是那个跟这个闹腾,卑职拿几个娘们实在没办法...” 姬雍皱眉想了会儿,这才终于想起来霜雪殿里有几个秀女,这些女子是皇帝硬派人塞进来的,虽麻烦,却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看了眼沈鹿溪,随口问:“你之前是从霜雪殿里出来的?正好,那你就去霜雪殿劝和劝和,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别让她们再闹腾。” 沈鹿溪还没从那日杖刑的阴影中回神,她能拖则拖:“眼下天色晚了,卑职这时候过去怕是不好,不如明早过去?” 她猜到姬雍的心思,这些女孩若是侍过寝,自然得留在太子府上,要是没侍寝,过上一阵就会被遣送出去,赠上一笔丰厚的嫁妆赏赐,日后另行婚配,姬雍不好和皇上翻脸,估计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这到底是小事,姬雍也懒得多费口舌,随意颔首。 沈鹿溪次日早上正要赶去霜雪殿,没想到却正撞上还在禁足期的沈鹿桃,沈鹿溪一身丫鬟打扮,见到沈鹿溪,他脸上的不自在一掠而过:“...阿弟。” 沈鹿溪皱眉打量着她:“你不是被太子罚了禁足吗?又要干什么?” 沈鹿溪脸色一僵,强笑道:“我实在是闷得紧了...”她见沈鹿溪一脸不信,又做出悲戚样儿来,垂泪道:“我本来出身就不高,在殿里他们人人都欺负我,阿姐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她的说辞沈鹿溪一个字都不信,她狐疑地把沈鹿桃上下打量一圈,发现她袖口鼓囊囊的,她趁沈鹿桃不注意,一把伸手把她袖子里的东西抢了出来——发现竟是一个针脚精美的荷包,只是荷包呈玄色,上面绣以神兽金纹,古朴硬朗,显然是男子所用。 沈鹿溪一下子就明白沈鹿桃又想干什么了,她见沈鹿桃这死性不改的样子就来气,拿着荷包问她:“你还敢去勾搭太子?上回怎么被罚的你是忘了吗?” 姬雍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想到那日杖刑的情景,就不禁打个哆嗦。而且上回沈鹿桃想算计他,已经被他罚了禁足,如今还在禁足期,沈鹿桃就又是乔装要混出霜雪殿又是要送荷包的,这不是作死吗? 她单一个作死也就罢了,若真惹恼了姬雍,整个沈家都有麻烦。 沈鹿溪既看到了这事儿,就不能不管,她直接把荷包没收,又把沈鹿桃搡回了自己屋里:“老老实实在屋里呆着,殿下若真对你有意,自会使人召幸,若是无意,再过些时候你就能平平安安地出太子府,到时候爹自会为你筹谋,别想些歪门邪道。” 沈鹿桃自负貌美,认为只要跟姬雍接触,日后必有前程,没想到沈鹿溪却三番两次挡她的荣华之路,她眼里掠过一丝恨意,正要开口,沈鹿溪已经重重关上了门。 她才不在乎沈鹿桃恨不恨呢,自打沈鹿桃上回为了承宠算计她,两人就结了梁子,如今她提醒沈鹿桃到这个份上,已经是仁至义尽。 荷包这玩意她也不敢乱扔,红楼梦里不就为了一只荷包闹出好大风波,她皱眉走出霜雪殿,还没想出怎么处置这荷包呢,就听后面传来姬雍的声音:“可整治好了?” 沈鹿溪忙转身行礼:“殿下。” 姬雍瞟了眼她手里的荷包:“哪个相好给你做的?”他伸手,自然而然地取过:“你这相好手艺倒还不错。” 沈鹿溪不敢伸手抢,干笑道:“哪里,卑职自己戴着玩的。” 姬雍摩挲了下手里的荷包,发现里面有个花笺一样的东西,又见沈鹿溪神情闪烁,心里越发觉着这荷包八成就是沈鹿溪相好送的。 他不知为何,心下莫名有点不快,非常自我地拉开荷包抽绳,果然从里面发现了一张花笺和几片晒干的芍药花瓣。 他轻嗤了声:“还说不是相好送的?” 沈鹿溪郁闷的,急着想把荷包要回来:“就算是卑职相好送的,这也不违规矩?”姬雍干嘛跟个老阴阳人似的。 姬雍给噎了下,心下更加不快,气哼哼地展开花笺——就见上面画了他的小像。 没错,他!姬雍的小像! 小像底下还有一行香艳缠绵的诗词‘...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奴为出来难,教郎恣意怜’。 姬雍:“...” 一时间,他表情古怪至极。 ※※※※※※※※※※※※※※※※※※※※ 姬雍:垂死病中惊坐起,相好竟是我自己? 感谢在2021-04-28 11:51:16~2021-04-29 18:00: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檬树 9瓶;emilyheha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18 章 沈鹿溪看着姬雍的神色一点点变得羞恼,她心里打了个突,忍不住想探头看一眼花笺上到底写了什么:“殿下...?” 姬雍恼羞成怒似的,三两下把那张花笺扯了个粉碎,厉声道:“不知廉耻!” 沈鹿溪当然不能把沈鹿桃要设计承宠的事儿说出来,只得认下这荷包是相好送的,她忍不住回嘴:“殿下这话说的,卑职和人家两情相悦,怎么就不知廉耻了?”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姬雍羞恼之色更甚,甚至带了星点窘迫:“混账,谁跟你两情相悦了!” 沈鹿溪压根没猜到花笺上画了姬雍的小像,还写了一句贼香艳的淫.诗,只揣度上花笺上大概写的是什么情词之类的,伤害了姬雍这颗万年单身狗的玻璃心。 她随口哄道:“行了行了,是卑职单相思人家还不成吗?” 姬雍的脸色更... 他深吸了口气,忍住了一把捏死沈鹿溪的冲动,一甩广袖转身就走。 沈鹿溪有些好奇,弯腰想把地上粉碎的花笺捡起来看能不能拼一拼,姬雍瞧她这番动作,脸色一变,直接拎着她的领子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他一指地面,冷声吩咐:“把这些秽物都收拾了。” 身后的内侍当即上前,很快就把地上的碎纸毁尸灭迹了。 姬雍生怕她再干出什么丢人事,累的他也颜面尽失,他一路把沈鹿溪拎回了春殿内间,等进了屋他才松开手,冷声斥责:“我看你就是整天想些有的没的,差事上才没有半点长进!” 沈鹿溪正想说话呢,两个内侍就拿着一个用楠木所箍的沉重木盆进来,木盆里盛着深褐色的熬煮好的中药,里面的药汤还散发着袅袅热气。姬雍这病不光汤药不能断,隔三差五还得用药汤沐浴,每日中午晚上还要用汤药泡脚。 内侍把汤药桶放到姬雍脚边,半蹲下来为他褪去鞋袜——泡脚一次就得半个时辰,姬雍嫌浪费功夫,经常是一边疗浴一边看公文见属下,虽有些失礼,不过他有病在身,众人都能体谅,所以哪怕沈鹿溪在一旁,内侍也没怎么顾忌。 另一内侍捧上一沓公文,恭敬道:“殿下,这是宫里送来的存档,还请您过目。” 姬雍被这么一打岔,暂时忘了训斥沈鹿溪,而且他也镇定不少,那小像虽是像姬雍,但也不是一模一样,唯一能瞧出来的是——定是个男人无疑。 沈鹿溪好男色? 一个姬彻已经够让人膈应的了,他皱了皱眉,索性不想这茬,低头看着手里的公文。 沈鹿溪正要悄悄退出去,目光却不自觉被姬雍双脚吸引过去。 一般说起男人的脚,大部分人都会想起来汗脚臭脚什么的,姬雍显然不在此列,他双脚和身上肌肤一样,都是冷白色,却又充满了男性的力量感,轮廓饱满漂亮,但也不似她的脚一样肉嘟嘟的,她不是足控都有种多瞧几眼的冲动——这才是美足啊,要是长她身上该有多好! 姬雍正低头瞧着公文,忽然脚背一凉,不自觉抬头去看,就见沈鹿溪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脚。 他后背汗毛倒竖,霎时想起花笺上那句淫.诗‘...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分明是描写美人一双赤足的动态美。 他生于宗室,也听闻过有许多王孙公卿喜好美足的怪癖,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沈鹿溪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把主意打到他头上了! 姬雍给自己脑补的火冒三丈,才压下去的羞恼又冒了出来,赤脚跨出一步,一把扯住沈鹿溪的领子:“你好大的胆子!” 沈鹿溪:“???”我又咋了兄dei? 她真个冤死:“殿下,你有什么不满就直说,何必这么一惊一乍地吓唬人。”她看在那双漂亮脚的份上,又提醒了句:“殿下,地上凉,你别赤脚踩在地上。” 姬雍这才想起自己没穿鞋,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他忙套上道鞋,厉声道:“出去!”打死他也没脸说自己因为被她意.淫这才恼火。 沈鹿溪摸不着头脑地要退出去,姬雍终于想起找她的正事,把内侍方才送来的公文扔到她怀里,口气还是不善:“把这个送到詹事府存档。” 沈鹿溪一怔:“这是?” 姬雍并不是因为私事耽误正事的性子,语调淡淡道:“那日围猎我不慎坠马,父皇和我都派人调查,这公文里存档的是这桩事故的始末和证据。” 他顿了下,看向沈鹿溪眼睛:“此事...影影绰绰于张贵妃有关。” 沈鹿溪想到张贵妃那日来寻她说的那通莫名其妙的话,心头咯噔,迟疑着问:“那...怎么处置张贵妃?” 姬雍不无嘲弄地笑了下:“这事到底没有实证,又牵连着父皇器重的老三,便罚了她三年的薪俸,令她半年之内不得出绫绮殿,夺了她执掌六宫之权。”他口吻冷淡,却并不气愤,可见心里有数。 罚钱倒也罢了,禁足和夺权不可谓不重,沈鹿溪哦了声,也不多问,抱着存档转身出去。 姬雍见她神色如常,并不因张贵妃出事就失态,神色不禁缓了缓,但想到方才那事...他表情又羞窘起来。 ...... 沈鹿溪才出春殿,迎面撞上了赶来的邵言长史,两人打了个招呼,邵言随口问道:“沈侍卫这是要去哪里?” 沈鹿溪随口道:“殿下让我去趟詹事府,存档一些公文。” 邵言心里掠过一丝妒意,詹事府是太子处理机要大事的地方,里面不少要紧的东西——他身为太子心腹都不敢轻易插手,姬雍为何会让沈鹿溪涉及詹事府事务,难道就为了试探? 要说邵言这人,忠心有余,伶俐不足,不过也得姬雍信重,只是不会委派给他什么重任罢了,他却一心想在姬雍跟前表现的更出众些。他笃定沈鹿溪心有不轨,偏姬雍对他百般维护,他心下愤懑已生,这些日子瞧沈鹿溪这个细作竟比他还入姬雍的眼,他心里甭提多难受了。 邵言强笑了下:“沈侍卫快去,别误了差事。” ...... 好像自打张贵妃设计让姬雍坠马之后,太子府的气氛就紧张起来,姬雍好像有什么大动作似的,沈鹿溪也忙的脚打后脑勺,衣裳破了道小口子都没功夫补。 恰赶上姬雍后日要赴一场宴,不得不说这种充门面的事儿沈鹿溪还挺适合干的,他提前就说要带沈鹿溪过去,还命人针坊那边为她剪裁衣裳。 沈鹿溪没敢让绣娘靠近自己,直接报了半年前的尺寸,后日绣娘就送来一件草绿绣银灰草木纹的锦绣交领长衣,头上挽着白玉簪,她寻常一身灰头土脸的侍卫常服都遮不住美貌,穿上这风流倜傥的一身,更显出几分清新文气,衬的脸蛋越发白皙,倘让哪个好男风的老爷瞧见了,口水怕都要滴出来。 她去春殿当差的时候,很快硬的了一片赞誉,就连瞧她不大顺眼的徐冲都感慨了句:“无愧檀郎之名。” 姬雍才进春殿,就见沈鹿溪被一群大老爷们围着,他心下莫名不悦,轻嗤了声:“倒是人模狗样的。” 她被一群威武猛汉衬的跟春葱一般,生成这样,难怪招男人惦记。 沈鹿溪笑嘻嘻道谢:“跟殿下的明月之辉自是无法相比。” 她就是简单地开个玩笑,姬雍的脑补素材一下子就丰富起来,深悔方才不该多那一句嘴。 沈鹿溪肯定又在意.淫他了! 他方才多嘴说那一句,她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在夸奖她,以为自己也姬彻姬华他们一样,被美色所迷,也看上她了? 她要是以为自己看上他,会不会恃宠而骄,以后更加放肆地意.淫他? 那一刹那,姬雍脑补出了整个银河系,冷笑了声:“少自作多情了,我才看不上你这样徒有其表的。” 沈鹿溪:“???” ※※※※※※※※※※※※※※※※※※※※ 合理怀疑太子以后要脑补到男男生子情节。 感谢在2021-04-29 18:00:19~2021-04-30 17:5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脸没错了 15瓶;lovebook 10瓶;没有感情的催更机器 6瓶;流沙、武小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19 章 张贵妃近来过的很是不顺,知道自己被禁足夺权的那日,她能得盛宠多年,自然是颇有手段的,费尽功夫要见皇上诉说冤情,结果皇帝没等来,却等来了一个得脸内侍,内侍端了个托盘,里面放了白绫一条,匕首一把,汤药一碗,她脸色一白,再不敢生事。 姬雍这些年就跟活死人似的,空占着太子名位,没想到一出手就这把狠辣,她心里又恨又怕,狠狠地砸了宫里的一对儿青瓷花瓶,没想到第二天姬雍直接命人给她送来一对儿完全一样的,张贵妃心头一颤,既不知姬雍怎么知道她在内宫里砸了对儿花瓶的事儿,也不知姬雍到底还知道多少,很是消停了几日。 这些日子张贵妃耳目闭塞,有些焦躁地同身边女官道:“沈鹿溪这些日子究竟在干什么?她不是颇得姬雍信重吗?怎么半点消息也没传来?”她眼瞧着被姬雍逼入困境,沈鹿溪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女官心里有点一言难尽,您把沈鹿溪派到太子身边,就是让她去送死的,现在怨她不好好给您当细作,这...?她压下心里不恭敬地念头,轻轻道:“沈侍卫也放出去的够久了...” 张贵妃脸色微变:“你是说她生了二心?” 女官轻轻摇头:“那应当不至于,若她真和太子沆瀣一气,太子也不至于对她多番试探。”她沉吟道:“只是人心善变,不得不防啊。” 张贵妃缓缓颔首:“你有什么好主意?” 女官微微一笑:“沈侍卫眼瞧着快十七了,亲事却还没定下。” 张贵妃拧了拧眉:“你想我用美人计?” 女官颔首:“一来您要用沈侍卫对付太子,若沈侍卫能娶与您亲近的女子,日后何愁他不向着您?二来若是三殿下知道沈侍卫要说亲,想来他也不好意思再纠缠一个已婚男子,等天长日久,他心思自然就淡了。”她含笑道:“只是这女子不能是妾,也不能是寻常人,必得是有身份,而且和您亲近的女子。” 张贵妃心里大大地动了一下,又皱眉:“我倒是有一个适龄的嫡亲侄女,只是沈鹿溪哪里配得上我们张家嫡女?而且那孩子我原是预备给三郎当侧妃的。” 女官笑:“不一定非得是张家嫡女,旁支女儿,您嫡亲姐妹的姑娘,都可以。” 张贵妃想到自己有个适龄表外甥女,女孩家不过四品礼部侍郎,姬华在礼部当差,这姑娘整家依附于她,这等关系自然是亲近,配沈鹿溪也算合适,嫡亲的侄女她舍不得,隔了一层的表外甥她再没什么不能舍的,她轻轻颔首:“咱们不好直接插手硬给沈鹿溪塞人,依你看,让谁去办合适?” 女官心里早有人选:“沈家不是有位张姨娘?让她借由相看的名义,把姑娘介绍给沈侍卫,名正言顺,谁也挑不出错来。” 这里说来还有桩缘故,沈家那位得宠张姨娘,细算下来还是张贵妃旁支的旁支的姐妹,因为家道中落才给沈爹当妾的,这也是沈鹿溪当初为什么能和张贵妃搭上的原因。 张贵妃心头把这主意细细过了一遍,微微颔首:“就按你说的办。” ...... “啥?我去相亲???” 沈鹿溪头发险没竖起来。 晋朝风气开放,未嫁的女儿在家人的陪伴下,是有权挑选相看夫婿的,是否相看的决定权都在女方手里。 沈白也是皱眉:“张姨娘跟我提的是礼部侍郎的嫡女,和咱家门当户对,那女孩性情品貌都没得挑,我一时都找不出由头拒绝。” 沈鹿溪结结巴巴地道:“不,不是有太医院证明我不能人道吗?” 沈白又叹了口气:“这话我自也跟张姨娘说了,我才说完,张姨娘说总不能让你一直病着,就拿出好些补品来让你吃,又要让娘家人请名医来给你看看,我自不能让事情闹大。”张姨娘家后来起复,父兄官位一点不比沈白低,又有张贵妃这个远亲,沈白偶尔还有需要他们帮忙的地方,她如今和沈家正头夫人也只差个名分了。 他神色倒还算轻松:“你请个假去见一眼,到时候就说性情不和,也算是有个拒绝的由头。” 沈鹿溪一想也是,便不再多说什么,转头去和姬雍请假了。 姬雍自然得问原因,沈鹿溪大方道:“家里人给卑职介绍了一位姑娘,姑娘要相看卑职。” 姬雍:“...”他捏着笔的手紧了紧。 虽然沈鹿溪疑似藏了他小像的事让他颇是膈应,但听到沈鹿溪要去相亲...他怎么就那么想一笔戳死她呢? 这个死断袖有没有点节操可言? 一边疑似藏着他的小像,一边跑去和女人相亲,她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坚贞自爱? 他按捺住心绪:“是哪家女儿?” 沈鹿溪随口答道:“礼部侍郎姚青的嫡次女。” 礼部侍郎姚青...姬雍心头微动,抬眸看向她:“和你也算相配了。”他微微笑道:“那我就祝你...早日抱得佳人归了。” 等沈鹿溪走了,姬雍唤来徐冲:“礼部是老三的地盘,若我没记错,那位姚侍郎的夫人,似乎是张氏的表姐妹。”他抬了抬眼:“依你看,张氏是何用意?” 徐冲冷冷一笑:“风筝线有些松了,自然得想法往回拽一拽。”他沉吟道:“礼部那边的人手已经布置好了,随时可以动手,既然张贵妃自己送上门,不如就以姚侍郎为契机,也可借此试探沈侍卫。” 姬雍微微颔首,徐冲有些犹豫:“殿下,若沈侍卫真的被姚家女迷惑,中了张贵妃的美人计...” 姬雍眼皮一撩,眼底掠过冷光,徐冲看的心中骇然,没想到张贵妃用个美人计,太子竟恼成这样... 至于吗? ...... 相看那日,沈鹿溪生怕对方看上自己,特意打扮的潦潦草草五大三粗,早上还磨磨蹭蹭地去吃了碗豆腐脑,总之表现的要多极品有多极品。 她正吃豆腐脑的时候,一把骨扇突然伸过来,横在她眼前,接着是一道意味深长地声音:“好巧啊。” 沈鹿溪吓得一口豆腐脑呛在嗓子里,咳了几声才惊道:“殿下?”她愕然道:“您怎么在这?” 姬雍一身低调素简的常服,身后只跟了两个侍卫,却掩不了通身的华贵气势,他绕到沈鹿溪面前坐下:“我不能出来逛逛?”他似笑非笑:“可巧在这儿遇见你了。” 沈鹿溪觉着有些古怪:“是,是挺巧的。”她到底懒得多想,随口招呼道:“殿下要吃点什么不?我请客?” 这家豆腐脑名唤宋嫂豆花,算是极有名气的贵族豆花,就开在长乐坊边上,不少达官贵人都会遣下人来买。 姬雍却对这等放了茱萸秋油香菜的豆花全无兴致,但瞧沈鹿溪吃的鼻尖冒汗,甚为香甜,他鬼使神差地来了句:“来一碗跟你一样的。” 沈鹿溪唤人又上了一碗。 姬雍一勺入口,脸色霎时变了,凤眼睁圆,他两腮微微鼓起,一副想吐出来又担心仪容不雅的模样,忍得极为辛苦。 沈鹿溪憋笑,忙要了个痰盂递给他,姬雍呸了声,取出绢子优雅地揩了揩嘴角,拧眉道:“怎么是咸的?什么邪物。” 呸!咸党沈鹿溪敢怒不敢言! 姬雍才不理她,硬是让店里给他做了碗甜口的,里面兑足了牛奶蜂蜜,他这才满意地轻轻颔首:“这还差不多。” 沈鹿溪:“...”这玩意得打着胰岛素吃。 一顿早饭吃完,相看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沈鹿溪不想跟姬雍多待,随便抹了把嘴,欠了欠身:“您慢用,我先出去了。” 姬雍却慢悠悠起身:“正好无事,我随你一道去。”他瞥了瞥沈鹿溪,见她有话要说,他抬手打断:“不用问,我乐意。” 沈鹿溪:“...”你妈蛋咧。 两人相看的地点定在了樊楼,离这里不远,沈鹿溪本来想走过去的,哪里想到姬雍硬是把她拽上了马车...本来她走路只要两刻,姬雍的马车却硬生生走了小半个时辰,沈鹿溪虽有意搅黄此事,但也不想那么失礼,恨不得跳车逃生。 等两人去的时候,那位姚姑娘和她母亲的脸色已经极其难看了,要不是碍着张贵妃的嘱咐,姚家一行人只怕早已拂袖而去了。 姚姑娘心下已是不悦至极,见有人推门进来,她正要刺上几句,却见进来的人相貌艳丽华美,风采出众至极,她瞧的怔了怔,一腔怒火瞬间泄了个干净,冲先进来的男子行了个叉手礼,温声道:“沈郎君。” 先进来的姬雍:“...” 跟在后面的的沈鹿溪:“...” ※※※※※※※※※※※※※※※※※※※※ 感谢在2021-04-30 17:54:21~2021-05-01 16:06: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uaner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20 章 姬雍半点没有顾及姑娘颜面的意思,错身让开,轻嗤了声,把沈鹿溪推到她面前:“沈郎君,叫你呢。” 其实按照相看的规矩,女方该把架子端起来,要打招呼也该是男方主动,偏偏姚素素姑娘被美貌煞迷了眼,不顾矜持上前招呼起来,关键还认错了人... 姚素素小脸绯红,顿时要滴出血来。 沈鹿溪好不尴尬,拱手一礼:“姚姑娘好。”她诚恳致歉道:“路上出了点事,不留神来迟了,还请姚夫人和姚姑娘恕罪。” 她气度虽不如姬雍,不过相貌却一样拔尖,姚素素脸色总算好看了点,用很高贵的神情打量了沈鹿溪几眼。 姚夫人见姬雍气度实在夺人,暗自忖度沈鹿溪迟到可能和她有关,便不敢再计较,摆出大家夫人的仪态,招呼道:“无妨,既然来都来了,那就赶紧落座。”她目光恰到好处地落在姬雍身上,见他易容华美,气度不凡,心下已经闪过好几个揣测,温声问道:“这位是...” 姚家品阶太低,姬雍这几年又不大在朝堂现身,她竟是没认出此人是谁。 沈鹿溪不知该不该道出他身份,姬雍已经悠然接过话头:“沈侍卫的朋友。” 姚夫人不大相信,沈家的家境她了解过,区区子爵爵位,官位也不显,怎么可能会有这般气度的朋友? 话又说回来,她自觉对家中女儿精心培养,一心觉着女儿能高嫁入真正世家门第的,要不是张贵妃要求,她哪只眼睛也瞧不上沈家这样的门第,张贵妃既然嘱咐了,她们也不敢明着拒绝,好歹沈鹿溪长得还不错,先慢慢吊着应付张贵妃那边,以后遇到合适的了,再随意找个由头把人打发了,也显得他们姚家女儿不愁嫁不是? 这母女俩打的是吊备胎的主意,今天过来就没打算和沈鹿溪谈婚论嫁,本是想谈谈张贵妃的嘱咐,但有外人在此,姚夫人就没有多说什么,留下身边几个嬷嬷婢女看着,自己起身出去吩咐下人了。 姚素素话倒是比她母亲多不少,一副天真怯怯的模样:“沈大人的姨娘和我母亲是同族姐妹,细算下来,沈大人还是我表兄,我就唤沈大人一声表哥了。” 姚素素的父亲本来是外放官,今年才回到京城的,她凭着这幅娇怯模样,在父亲任地有不少追求者,对她无一不是有求必应,若非如此,张贵妃也不能一下就选中她了。 张贵妃给的吩咐本来就是让她想法子令沈鹿溪为自己神魂颠倒,更好地为她当差办事,这也是美人计的精髓,她对自己的魅力颇为自信,觉着沈鹿溪定然能为她如痴如狂。不过仔细想想,张家也够奇葩的,好好的女儿教成了这副模样。 姬雍给膈应的,隔夜饭差点没吐出来。 沈鹿溪笑呵呵的:“好好好,表妹好。” 姬雍挑了挑眉:“别这么武断,没准她比你还大呢。” 姚素素:“...” 沈鹿溪张了张嘴:“不能这么说...” 姬雍冷哼了声。 姚素素见她护着自己,心下自得,抿唇一笑,眉眼盈盈地看向沈鹿溪:“我上头只有两个兄长,都在外游学,今日见着表兄,心下万分亲近,我待表兄只当自己阿兄一般,若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还望阿兄海涵。” 沈鹿溪客套地点头:“一定一定。” 姚素素又转向姬雍,她在男人身上甚少失手,见姬雍相貌气度皆是上上之选,又对自己不假辞色,她难免生出几分征服欲来,微微笑道:“这位郎君既然是表兄的朋友,那...” 姬雍双手环胸,漠然道:“怎么?你要再认一个阿兄?” 姚素素被堵住了:“...” 这话说的可太过了,沈鹿溪忍不住在底下扯了扯姬雍的袖子,用眼神频频示意,低声道:“殿...郎君!” 姬雍见她护着姚素素,心下越发不愉,上下打量她几眼,轻嗤:“你还不配当我妹妹。” 姚素素眼眶一红,却并不和姬雍对线,泪眼盈盈地看向沈鹿溪:“表兄,我若是哪里招惹了你这位朋友,我先在这里赔不是了。” 沈鹿溪看向姬雍,忍不住道:“郎君啊,您,您说话有些过了...” 她身心都是女子,本来就会不由自主地更同情女性一点,本来她一个女的假扮男的来跟人相亲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路上迟到半天人家也没计较,姬雍又这么挤兑妹子,她都觉着惭愧。 姚素素眼眸含泪,忙劝道:“表兄别说了,别为了我伤了你们兄弟情分。”她还来了招以退为进,起身道:“我,我先出去了。”说完低着头,委屈地跑了。 沈鹿溪一脸的不赞同:“您身为大丈夫,又是堂堂太子,这般挤兑一个姑娘,实在是不好看呐。”好,其实她也觉着素素姑娘眼泪说来就来有点过头,不过绿茶的目标如果是自己,那简直就是贴心小宝贝啊! 姬雍见她频频护着姚素素,心下不悦更甚,半冷不热地道:“怎么?你瞧上她了?” 沈鹿溪脾气也上来了,觉得姬雍一天天的作来作去简直要命:“您要非这么觉得,我也没有办法。” 姬雍深吸了口气,强压住心头乱窜的火气,冷笑着问:“你当真不知这姚素素是什么身份?” 姚素素和张贵妃的关系并不难查,难道沈鹿溪还要和张贵妃继续搅和? 沈鹿溪吓了一跳:“难道她是杀手?是刺客?是妖怪?”她开了一遍脑洞,最后有些震惊地道:“她不会是男的?” 姬雍:“...” 他闭了闭眼,不想让自己被带的跟她一样傻,半晌才淡淡道:“你若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就离她远点。” 他想到沈鹿溪维护姚素素的场景,心头又泛起一股怒意,最后冷冷地瞥了眼沈鹿溪,直接起身走了。 ...... 沈鹿溪以为经过姬雍这么一闹,姚家的亲事肯定是没戏了,虽然有点对不起姚姑娘,不过能把这亲事打发掉也是好事,她内心其实松了口气。 万万没想到,没过几天,姚素素居然给她下了张赏花宴的帖子,还直接送到太子府去了。 送到太子府的东西,自然得姬雍先过目,尽管他很不想承认,但见到这张帖子的一刹那,他还是有种收到挑衅书的怒意。 他直接叫来徐冲和邵言等人:“姚青渎职贪腐的证据找齐了?” 徐冲应了个是,递上一个精巧匣子:“这是近日拿到的把柄,还请您过目。 姬雍垂眸看了眼,指尖轻点桌面:“先放在詹事府,挑个合适的日子,把折子递上去。”其实他针对的倒不是姚青,姚青是姬华手底下的人,他这般失职,姬华难逃责问。 徐冲应了,倒是邵言看见沈鹿溪桌上那张帖子,轻轻发问:“沈侍卫...和姚家相熟?” 这话问的时机很巧妙,姬雍手指一顿,抬眸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邵言后背有些冒冷汗,喟叹了声:“沈侍卫...哎,实在是不值得信,您和张贵妃有嫌隙,她偏偏屡次去见张贵妃的人,您要惩治姚家,她又和姚家走的极近,这般巧合,实在是...” 姬雍虽然对沈鹿溪不是训就是斥,但他待沈鹿溪的亲近也是有目共睹,只要得了上心,日后前程绝不是问题,邵言实在无法容忍一个细作日后爬到自己头上,所以时不时就要上点眼药。 姬雍淡淡问:“还有呢?” 邵言深吸了口气:“您或许有意将沈鹿溪收为己用,但沈侍卫却立场不明,您想想,若沈侍卫真的有意向您投诚,为何不坦诚相告,直言自己曾为张贵妃效力,若她真的无害人之心,为何至今遮遮掩掩,又背地里和三殿下一系暧昧?凭您的气度,难道还容不下她吗?” 这话可谓字字诛心,邵言难得能说出这般入耳入心的话来,徐冲都忍不住看了邵言一眼,心头也对沈鹿溪生了防备。 姬雍却面色不变:“知道了,你先下去。” 邵言还想说话,见姬雍面色不善,不敢再多嘴。 姬雍轻敲案几:“把沈鹿溪叫进来。” 沈鹿溪很快进来,姬雍瞟了眼放在桌上的匣子:“把它送去詹事府。” 沈鹿溪也不多问,正要伸手,见匣子半盖着,匣子隐隐约约露出个姚字,她眼皮微跳。 姬雍漫不经心地道:“姚青渎职的几样证据,记着让詹事府保管好了。” 沈鹿溪琢磨着姬雍瞧姚素素不顺眼,难道就是因为他要对付姚家? 她琢磨归琢磨,到底没有多问,拿着东西要走,姬雍却扔下一封拜帖,沈鹿溪看到拜帖上的姚字,心里又咯噔了声。 姬雍微哼了声:“该说的我已经说过了,余下的你自己掂量。”这是要他和姚家,连带着和三殿下张贵妃那一系划清界限。 沈鹿溪当即拍胸脯表忠心,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去的。 这话虽然未必是十成十真心,不过也算有个态度了,姬雍面色和缓了几分:“去。” 沈鹿溪额冒冷汗地把匣子送去了詹事府,最后回首看了那匣子一眼,心里祝姚大人自求多福。 ...... 这些日子事情颇多,沈鹿溪总觉着哪里奇怪,似乎她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但她努力过了一遍原身的记忆,还是想不起来自己到底遗漏了啥。 好容易熬到一次沐休,沈鹿溪终于出了太子府,想去找亲爹商量商量,结果刚出夹道,一个管事打扮的人迎面赶来寻她,他直接道明来意:“在下是姚府的管事,我们家女郎的赏花宴,沈公子可否赏脸过去?” 这可是在太子府附近,沈鹿溪果断道:“不好意思,我那日有些事,不大方便,而且我是个粗人,赏不来什么花儿朵儿的。” 管事脸上笑意不变:“赏不赏花不打紧,只是上头有些吩咐,我家老爷夫人必得见您一面。” 这话可有些耐人寻味了,上头有些吩咐?沈鹿溪隐约把握到点什么,但一时又想不透彻。 ...... 姬雍不知什么时候起,染上一个听墙根的毛病,譬如此时,他就斜靠在不远处的红墙上,想看看沈鹿溪会不会答应去那所谓的‘赏花宴’。 ※※※※※※※※※※※※※※※※※※※※ 作精太子终究是错付了。 接到编辑通知,本文将于五月五号入V,届时有三更和红包掉落,欢迎大家来戳~ 感谢在2021-05-01 16:06:57~2021-05-02 19:47: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iubiubiu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21 章 沈鹿溪心里念头再多,对和姚家牵连这事还是敬谢不敏的,因此毫不犹豫地再次拒绝:“抱歉,我那日有差事要办,太子一早就吩咐下来的。”她顿了顿,又补了句:“毕竟我如今给太子当差,断没有拿着他给的薪俸,去什么赏花宴的道理。” 管家似乎觉得她话里有话,愣了愣,很快垂下头:“您说的是。” ...... 太子府里,姬雍两手优雅交叠:“她真是这么说的?” 派去盯着沈鹿溪的人也有些纳罕,不过肯定地点了点头:“沈侍卫颇是果断,没有犹豫就拒了姚家那边。” 姬雍勾了勾嘴角,似乎还算满意。 如果这回沈鹿溪选择彻底置之不理,他已经算是赢了张贵妃,至于那个姚素素... 他想到姚素素,不由皱了下眉,想到自己居然把这等小杂鱼也放到心上,心底难免膈应,轻撇了下嘴角。 派去盯着沈鹿溪的人小心问道:“殿下,沈侍卫瞧着还算安分,卑职能...回来了吗?” 沈鹿溪就算是细作,毕竟也不是什么能翻起浪花的大人物,姬雍会派人全天盯着她已经很让人诧异了,就连盯梢的人都觉着没那个必要。 姬雍很快回过神来,轻轻摇头:“不,继续盯着她。”他仍是道:“若她和那边还有联系,或是还有什么异动,立即向我回报。” 来人虽有些讶异,到底没多说什么,转身照办了。 沈鹿溪和张贵妃,和姚家划清界限的事,让姬雍的心情很不错,吃苦药的时候都没那么难受了。 ...... 沈鹿溪这回还是三天假,沈白最近还挺忙的,都是早出晚归,直到第三日父女俩才好好吃了顿团圆饭,沈白眉头锁着,似乎有什么不快的事,半晌才回过神,过问了一句沈鹿溪的相亲情况:“上回和姚家女见着了吗?结果如何?” 沈鹿溪都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上回的情形,回忆了会儿,才憋出一句:“那天不知道为何,半路遇到太子了,太子好像看姚家姑娘不大顺眼,挤兑了几句,姚姑娘哭着跑了。” 沈白脸上掠过一丝讶然,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追问道:“这也算是好事,接下来呢?” 沈鹿溪表情更古怪了:“我本来以为姚姑娘受此羞辱,应该不会在搭理我了,没想到前几天,她居然又派人私下送了请帖给我。” 沈白倒是没跟她一样诧异,反而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继续问道:“然后呢?” 沈鹿溪耸了耸肩:“我现在在太子手底下当差,太子既然不喜姚家人,我也犯不着为姚家惹太子不快。”毕竟老板才是第一位的。 沈白松了口气,缓缓颔首:“你还算机灵。”他正欲说话,这时门外有个嬷嬷匆匆跑来,急声唤道:“老爷,姨娘身子不太好了,方才又发起热来,请您去瞧瞧。” 张姨娘这位宠妾一向还算有分寸,一般来说是不会在父子难得享受天伦的时候打扰二人的,今儿这么急着过来,想必是真的病了。 依照沈白对这位姨娘的宠爱,沈鹿溪还以为他一定会扔下筷子赶过去,没想到他只手皱了下眉,摆手:“你们这些下人是干什么吃的?既发了急病,就赶紧拿着沈府的名帖去请大夫,我又不通医术,叫我何用?” 他说完就挥手打发嬷嬷下去了,沈鹿溪好奇地往嘴里塞了个鱼丸:“爹?” 沈白命人关好门窗,又遣退下人,等屋里只剩下父子俩了,他才叹了口气:“这两日朝堂上出了不少事,御史台参奏了礼部两个侍郎和几个司设郎中员外郎,圣人(皇上)看了奏报后,龙颜大怒,意欲严惩,姚青是首当其冲,就连在礼部当差的三皇子都受了极大牵连。” 沈鹿溪点了点头,看来姬雍是动手了,虽然原身和三殿下关系不错,但这等朝堂大事,哪有她这种无名小卒插嘴的余地,她心里为姬华祈祷了一句,好奇问道:“三殿下和张贵妃就没什么反应?” 沈白沉吟道:“这事奇就奇在这里,三殿下几日之前出去办差的时候受了伤,张贵妃也在事发前一日就染了恶疾,现在还昏迷未醒,圣人见三殿下为差事受伤,也有几分怜惜,便把这事暂时压了下来,打算等三殿下伤好之后再处理。” 他沉吟道:“现在事情暂时没有落定,姚家四处找人活动,姚家夫人和张贵妃还有你张姨娘都是同族,你张姨娘这时候闹病,怕是想让我去说情。”所以说别以为男人蠢,宠妾装病闹妖的事儿男人心知肚明,端看愿不愿意上钩了。 沈鹿溪却听的心里一悚,三皇子这伤受的也太巧了,几乎是在险境中为自己拖延出了几天生机,她可不信三皇子这伤是巧合。但他若是故意受伤,就说明他在之前可能隐约觉察到姬雍的计划了,姬雍保密措施那叫一个周密,是谁把这事儿泄露出去的呢? 她勉强定了定神,皱眉问:“凭咱家的官位,在御前哪里能说得上话,张姨娘居然会想让您去说情?” “不是我。”沈白却摇头:“是你。”他顿了顿道:“弹劾礼部的事儿,隐约像是太子的手笔,你如今在太子身边当差,算是一条可突破的口子,张姨娘特意请我过去,怕也是想说动我来压你,姚家三番四次想见你,怕也是为了这个。。” 沈鹿溪松了口气,幸好亲爹不是恋爱脑,她同时又有点纳闷,凭什么姚家和张姨娘都觉着她一定会帮张贵妃这边?她图啥啊? 除非...她刚浮现一个念头,沈白就道:“我自然不会答应,你最近也别理她,外面已经备下马车,你尽早回太子府。” 沈鹿溪闻言点了点头,撂下饭碗,略微休整一番,就大步出了沈府。 沈府地位虽不高,钱财却是不缺的,备下的马车极宽敞,她刚跳上马车,就闻到一股甜腻腻的脂粉香气,一片幽暗里,有个女子怯生生的声音传出来:“表兄?” 沈鹿溪:...艹,中招了。 她挑亮油灯,果然见姚素素微蜷着身子在马车角落里,她轻轻咬着下唇,神色略带慌张。 能把姚素素神不知鬼不觉弄进沈家马车里的,除了张姨娘,不做第二人选。 沈鹿溪登时头大,沉下脸:“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行事怎么如此荒唐?” 姚素素有些错愕地眨了眨眼,满腹的话被堵了回去。 她大概是在男人身上得手惯了,头一回见这般冷脸,讷讷片刻,忽然双膝一曲,楚楚道:“求表兄救救我父亲。” 沈鹿溪:“...救不了,告辞。” 姚素素第二次卡壳,有些不敢置信地眨了眨泪眼。 她又不甘心浪费张姨娘的这次布置,扯住沈鹿溪的袖子,这次已经带了点急躁和胁迫:“表兄纵不顾咱们的亲戚情分,可,可张贵妃呢?贵妃对表兄的期许嘱咐,难道表兄也忘了吗?” 姚素素让她帮忙对付姬雍这句话,可以直接改成让她去送死,沈鹿溪被纠缠的不耐,已经准备跳下马车了,忽然姚素素冒出这么劲.爆的一句,让她脑仁咣咣作响。 原身和张贵妃难道... 她念头刚冒出来,马车外突然传来一声响动,姚素素目光闪了闪,暗暗咬牙,忽的整个人扑进沈鹿溪怀里,仿佛受惊了似的,惊呼道:“表兄救我!” 虽然女孩子确实香香软软,但沈鹿溪现在半点欣赏的心思都没有,她伸手正要把人推开,马车帘子一下子被人掀开了。 姬雍和邵言站在外面,姬雍面沉如水地看沈鹿溪和姚素素衣衫不整地搂抱在一起。 邵言按捺不住,抢先一步呵斥:“沈侍卫,枉费太子对你一片栽培之心,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背着他和姚家女勾连,把太子的密折泄了出去,真是狼心狗肺!” 如今这情况,姬雍参奏礼部的事儿前脚被人泄密,让姬华张贵妃早做了一点准备,后脚他就撞见沈鹿溪和姚素素在马车私会,搁在谁身上,谁都会怀疑是沈鹿溪泄的密,更何况她还碰过姬雍准备好的密折——她甚至没有切实的证据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沈鹿溪大脑运转如飞。 就在这时,姬雍一步跨向马车,冰冷的眼风在沈鹿溪和姚素素的身上刮过,姚素素神色慌乱,忍不住往沈鹿溪怀里缩了缩。 姬雍飞快地眯了下眼,语调带着自己都没觉察到的两分冷意:“这就是你答应过我的事?” 正想着怎么辩解的沈鹿溪:“...” 这剧情...好像有点不太对头啊。 尽管现在的剧情是太子来捉拿他吃里扒外的细作,但看姬雍的表情,真的有点像大房来捉奸老公和小三... ※※※※※※※※※※※※※※※※※※※※ 沈府著名观光地——马车。 因为入V要存稿的原因,所以更新放在明天半夜十二点之后(也就是五号零点),啾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第 22 章 <ul class="tent_ul"> 沈鹿溪给姬雍瞧的愣了愣, 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表情反驳:“我和她没什么,我是清白的...” 姬雍,姚素素:“...” 不用沈鹿溪说, 姬雍也觉出自己的话不对劲了, 他定了定神, 漠然道:“下来。” 沈鹿溪用一个标准的渣男姿势推开姚素素,慌忙窜下马车, 急忙解释:“殿下, 此事全是误会, 我...” 姬雍直接抬手截断,看来也没有当街审问她这个奸细的意思:“回府再说。” 他又转向浑身乱颤的姚素素, 淡道:“至于你...回你们姚府去,少干自作聪明的蠢事。” 姚素素俏脸惨白, 被两个五大三粗的侍卫硬是从沈府的马车里拖了出来。 从沈府到太子府的一路上,沈鹿溪都心跳超速, 浑身冷汗乱冒, 又是恼怒自己今天这遭无妄之灾, 又得拼命想着等会该如何解释。 春殿已列了两排侍卫,提前清了场,看来姬雍是早有准备,沈鹿溪心里越发没底,才被带进春殿, 她当机立断地开口:“殿下,今日之是全是误会, 我那姨娘和姚家有亲,我也没想到她会把姚素素安排在我的马车里。” 姬雍半坐在胡床上,神色淡漠地询问:“你和姚素素都说了什么?” 沈鹿溪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姚家现在风雨飘摇, 姚素素知道我在太子府当差,所以求我帮她出力,我自是不能应下!” 姬雍还未开口,邵言先一步道:“殿下都亲眼看见你和姚家女勾连了,你还想狡辩?若非你泄露,礼部一系怎么提前知晓参奏一事,甚至还提前做了准备?!” 沈鹿溪怒声道:“我根本就不知道姚家一案的详细,我能提前泄露什么? 他沉声道:“殿下信重你,密折都是交由你去送到詹事府的,你既拿到过密折,会全然不知情?分明是你送去詹事府的路上私看了密折,又背地里和姚家勾连,这才让姚家有机可趁!你如何对得起殿下信任?” 邵言是疯了?逮着她就一通乱咬,沈鹿溪忍不住啐他:“放屁!故事倒是编的有鼻子有眼就的,你哪只眼睛见到我偷看密折了?无凭无据你凭什么冤枉人!” 邵言闻言,不但不慌,反而一副正中下怀的表情,他向着姬雍一拱手:“殿下。” 姬雍目光在两人脸上逡巡片刻,缓缓吩咐下去:“把东西拿来。” 很快,内侍就呈上沈鹿溪那日当时放到詹事府的匣子,邵言拿起匣子指着边沿给她看:“你敢说这不是你做的?” 沈鹿溪低头瞧了眼,就见匣子边沿有细微的撬动痕迹,看起来确实像被人打开过一般。 邵言摇了摇头,满是痛心:“多亏太子机警,这些日子一直派人盯着你,今日太子才听闻姚家女跑去私会你,就当即命人取了这匣子过来,果然在其上发现了撬动痕迹,沈侍卫,如今人证物证都摆在你面前,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姬雍轻敲面前桌案,沉吟不语。 确实,两人逮到沈鹿溪和姚素素私下相见在先,又发现这密折似乎被人动过,从哪个角度看,沈鹿溪泄密已经是石锤了。 可她看到匣子上的撬动痕迹,反倒镇定下来,拱手向姬雍一礼:“殿下,还请您唤来詹事府整理存档的那位李大人,卑职有话要问他。” 邵言神色一动,似乎有话要说,姬雍已经弹了弹手指:“准了。” 很快,那位李大人就被带到了,沈鹿溪也不买关子,指着这匣子问他:“李大人,我那日把这匣子交给你检查的时候,它是什么模样?” 李大人当即道:“匣子外表完好,上面的密锁也安好。” 沈鹿溪把撬动的划痕给他看:“当时可有这些痕迹?” 李大人瞧的脸色一变,当即道:“绝对没有,臣都是检查过才敢存放的。” 沈鹿溪原本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一点,她大二出去找兼职实习,有个老同事就这么坑过她,让她把自己不留神损坏的文件拿去给领导,领导几天之后发现文件有问题,逮着她一通狠训,从此之后她就有个送文件必让对方当面清点的习惯,感谢为期不长的社畜生活给她提供的经验。 当时她喊老李检查,老李还不大乐意,因为詹事府的公文检查都有统一的时间,人家还不愿意为她破这个例,幸亏她硬拉着人检查了一遍,不然现在真是把黑锅背定了。 沈鹿溪深吸了口气,斩钉截铁地道:“有詹事府的官员见证,这匣子绝不是卑职撬开的,卑职也根本不可能私看匣子里的密折!” 她这证据一出,就连姬雍都多看她几眼,他往日对沈鹿溪的评价就是‘懒,奸,馋’四个字,没想到她还有这般小心谨慎的时候。 邵言轻吸了口气,倒还神色自若,淡淡道:“就算你当时让李大人检查过又如何?接下来的几日,难道你再没去过詹事府?再没有动手机会?难道这就不能是你为了逃脱罪责,故意没选送密折那日下手,还特意让李大人查看一番,为的就是能让他在你事败的时候为你作证。” 他顿了下,缓缓道:“自来送公文去詹事府,从来没有现查的规矩,你却硬拉着李大人细细查验一番,说来也有些欲盖弥彰了。” 他说的也算合情合理,这话一出,李大人也有些犹豫了。 沈鹿溪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冷笑道:“说我送公文的路上偷看密折的是你,转头说我之后几日偷看的还是你,詹事府守备森严,怎么你嘴里一说,就跟我家开的似的,我想看什么就能看什么?!” 邵言厉喝道:“放肆!” 沈鹿溪针锋相对地恨声道:“你非要说我偷看了密折,那就拿出实证来,不然我决不罢休!” 邵言嘴唇微动,转向姬雍,沉声道:“殿下可传人证...” 姬雍的目光缓缓从沈鹿溪身上挪开,定定瞧了他一会儿,才道:“不必。” 邵言终于微微变色:“殿下。” 姬雍换了个坐姿,随着天色渐暮,他神色也多了几分懒散,轻声问道:“邵长史当真觉着...泄密之事是沈鹿溪所为?” 邵言嘴唇动了动,最终斩钉截铁地道:“自然!和姚家接触的只有沈侍卫,唯一碰过这匣子的也是沈侍卫,她是张贵妃的...” 他顿了下,顾及姬雍脸色,到底没敢往下说,沉声道:“臣以为,应当将沈侍卫关入水牢,严加拷问!” “关入水牢,严加拷问...”姬雍微微颔首:“好。” 艹,这老贱人! 沈鹿溪听到水牢俩字,腿都软了,抖着嗓子就要辩解:“殿,殿下...” 姬雍做了个静声的手势,屋里霎时安静下来。 他让内侍把匣子呈到面前,修长手指灵活拨弄,就听轻微一声‘咔哒’,匣子直接被打开了。 他探手进去,很快取出一沓...白纸? 不对劲啊?匣子里放的应该不是记录礼部过失的密折吗?怎么回事一沓白纸? 屋里的每个人都是一脸懵逼,死死地盯着姬雍手里的白纸,半晌才确认,那上头真的一个字也没有。 姬雍随手把白纸扔到一边,神色淡然地看向邵言:“自沈鹿溪拿到手里起,这里面装着的,就是这沓废纸。” 众人皆目瞪口呆。 逻辑是这样的,邵言说沈鹿溪泄密,而她泄密的前提就是她偷看了密折,密折里记载了礼部的过失,然后匣子又出现了被人撬动的痕迹,但现在匣子里就是一沓废纸,哪怕这匣子真被她打开了,她根本也得不到什么消息,更别提把秘密往出泄了! 沈鹿溪很快想通这一节,在心里长出了口气,真想一下瘫在地上。 不过这里还有个问题,张贵妃和姬华明显早有准备,可见这消息肯定是被人泄露了,只不过泄密的另有其人! 姬雍转向邵言,轻声道:“若我没有记错,礼部一案,在参奏之前,我只和你与徐冲商议过详细,徐冲他这几日被我派出了京城...” 沈鹿溪一下子睁大眼,连忙转头去看邵言。 方才还义正言辞指责沈鹿溪的邵言霎时面若金纸,勉强道:“殿,殿下,臣...” 姬雍摆了摆手:“你不必向我解释,你做没做,你我心知肚明,我想问的是...”他抬起眸子,眸光霎时锐利起来:“为何?” 他漠然道:“我知你资质平平,不过念在你一片赤诚的份上,也从未薄待过你,老三能给你的,也就是这些了?你因何生了怨怼之心?为何要投效他们?” 邵言似乎还想辩解几句,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瘫软在地上:“都是臣的错,臣鬼迷心窍,求殿下责罚。” 他含泪道:“臣自六年前被派到您身边,就一心一意地辅佐于您,臣自知才干平平,您却处处厚待,臣哪敢怨怼于您?只是...”他忽指着沈鹿溪,厉声道:“此人心术不正,却不知用了什么妖法,竟把您迷惑住了,让您处处信赖亲近,臣绝不能坐视这狼子野心之人在您身边继续兴风作浪,便是使些手段也在所不惜!” 姬雍想过很多答案,独独没想到邵言给出一个这么匪夷所思的,他声音里都带了几分诧异:“你的意思是,你想帮我除掉奸佞,而你帮我的法子,就是联合老三他们一道害我?” 邵言忙解释道:“不!臣怎敢害您,臣不过是略放出点风声,张贵妃和三皇子已是手忙脚乱,之后臣也想了应对的法子,保证您此计定能顺利进行!” 姬雍给他这神逻辑震的不知说什么好,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邵言脑袋有点问题呢?他一时静默不语,半晌才抬手:“把人带下去,明日我再处置。” 邵言还想说话,已是被几个侍卫制住拖下去了,只在临走时狠狠看了沈鹿溪一眼。 事情虽已明了,泄密之人也已经抓了出来,姬雍却一时沉默下来。 虽然邵言才干平庸,但到底跟了姬雍多年,他的背叛远比沈鹿溪的更令人难以接受。 沈鹿溪仍是忐忑:“殿下...” 姬雍忽自嘲地笑了下:“我之前觉察有人露出消息,便设下这么个局,那几张让你送去詹事府的废纸,本是用来考验你的,结果...竟是邵言。” 沈鹿溪忙指天发誓表忠心:“卑职对殿下忠贞不二,绝无二心!“ “忠贞不二...”姬雍轻轻重复,忽然站起身,径直走到她面前。 沈鹿溪少有跟他离的这么近的时候,忍不住想后退一步,姬雍却忽然伸手,轻轻捏住她下颔:“有多忠贞?” 沈鹿溪正要把满脑子的赌咒发誓说出来,忽然想到原身和张贵妃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时有点哑口。 姬雍看她沉默,忽问道:“你就没什么话想说?” 上回邵言问他‘若沈鹿溪真的有心投诚,为何不向他道明身份?”他虽然没有回答,但心里到底是有些介怀的。 如果沈鹿溪真的无意与他为敌,如今她已入了太子府,为何还不向他坦诚她和张贵妃的那点猫腻? 今日从头到尾,他都没觉得泄密之人是沈鹿溪,哪怕方才邵言说的铿锵有力,他心里也没半分动摇,所以今天带着邵言去捉拿沈鹿溪,一是想确定邵言想搞什么,二是不满沈鹿溪还和姚家,和张氏藕断丝连,既然今天事情已了,那就索性趁着这个机会,把事情说个清楚。 他很想知道,沈鹿溪如今,心里到底是向着谁。 沈鹿溪神色紧张,她现在差不多确定了她和张贵妃之间的确有勾连,但姬雍...她想到他之前挡着她的面打死的那几个下人,一时胆寒。 她吞了口口水:“卑职,卑职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 姬雍见她还是死鸭子嘴硬,心下不悦,手指缓缓地下移,落到她的白嫩嫩的颈子上,感受到指尖传来的脉动,他心中的怒意稍有平复。 他索性挑明:“我听说,你和张贵妃极是熟稔,她对你也极是和蔼,平常犯了错也不苛责,只是唤你到身边温言抚慰,举止亲密,时常会被张贵妃叫去殿里,一待就是一两个时辰,有时还会同桌吃饭...” 他挑眉,搭在沈鹿溪脖颈上的手指微微加了点力道:“还不说实话。” 沈鹿溪立刻呼吸不畅了。 沈鹿溪和张贵妃之前见过,两人的关系确实熟稔,而且姚素素的话中也透露出,她和张贵妃的关系不一般...再加上姬雍说什么张贵妃对她和蔼,温言抚慰,举止亲密,同桌吃饭,在她殿里一待就是一两个时辰,沈鹿溪把前后线索加在一起,很快有了答案! 她绝望地闭上眼:“难道,难道卑职真的和张贵妃...”她艰难道:“有一腿?” 反正沈鹿溪对外宣称那里不行,俩人穿着衣服玩道具也可以,而且还更安全。而且姬华对她这般热情,没准就是因为她是他小爸! 至于后来沈鹿溪为什么被张贵妃打发到太子这里,那猜测可就多了,没准是因为沈鹿溪伺候不周,哪里得罪了张贵妃,导致她想杀了自己,这才把原身派到太子府这里当个细作,顺便借太子的手杀人。 不得不说,虽然她脑洞往邪路上走了,但最后的结果猜的还挺准。 姬雍:“???” 他脑袋被突如其来的‘有一腿’三个字砸的叮当乱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第 23 章 <ul class="tent_ul"> 正在寝宫里安睡的张贵妃, 还不知道自己脑袋上多出这么一桩莫须有的桃色来。 姬雍给沈鹿溪这‘有一腿’这三个字震的久久不能回神,半晌才气急败坏地道:“你想得美!” 虽然他对张氏那毒妇的品行颇为厌恶,但在清白这点上, 张氏确实没什么可指摘的, 姬雍也不是喜欢搞荡.妇羞辱那等龌龊手段的。 何况他父皇如今还没死呢, 而张氏一心盯着权柄,哪里会做出这么令人诟病之事?说句不好听的, 就算张氏不安分, 也不至于瞧上沈鹿溪啊, 她哪里像个爷们了... 姬雍狠狠地拧眉:“你为何会这么说?” 沈鹿溪还以为姬雍知道呢!没想到他一脸错愕,她懊悔的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我, 我猜的...” 姬雍:“...” 他实在想不到沈鹿溪这么说的理由,当张氏的姘头这个罪名可比当张氏的细作严重多了, 她不是自己作死吗?难道她是知道张氏想戕害她,所以故意想污张氏清白? ——其实这个理由也不太靠谱, 不过姬雍实在想不出更靠谱的理由了。 他深吸了口气, 拉回被搅的一团乱的思绪, 干脆跳过这个话题,淡然问道:“那你以后...意欲如何?” 这是要逼着她表态,让她说明自己如今到底是哪头的。她深吸了口气,肃容道:“不瞒殿下,其实之前姚家派来的人也找过我几次, 让我帮着他们对付太子,我一概拒了...”她顿了顿, 努力使自己声音诚挚一点:“我不愿意与他们相谋!”她认真地道:“若非殿下提拔,我何德何能成为殿下的贴身近卫?” 她这话全然发自肺腑,姬雍心头微动, 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只微微挑了下唇角:“听说...张贵妃待你也不错。”他眼尾一撩:“我如何信你?” 沈鹿溪深吸了口气,一脸诚挚地道:“殿下,卑职是废物啊!废物您懂吗?” 姬雍:“...” 沈鹿溪清了清嗓子道:“卑职本来就不是有什么大志气的人,也没太大本事,本来干近卫干的好好的,眼瞧着再干一年就能涨月俸了,是张贵妃非要把我拖进浑水里,这我如何肯干?” 她迟疑了下,又道:“其实前些日子姚家来寻过几回,先暗示要把女儿许配给我,又愿意奉上大笔陪嫁,以求把我绑在他们的阵营里,今日姚素素来寻我,怕也是...”她才说了一半,就感觉身上一凉,姬雍目光发冷地看着她。 她急忙道:“我若是心动,早就该应下了。” 姬雍目光在她身上逡巡片刻,缓缓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否则...” 沈鹿溪听出他未尽之意,当即发誓:“卑职若有半分背叛之心,以后定然不得好死!”她发完毒誓之后,又问:“殿下,您看...” 姬雍不置可否地垂了垂眼:“下去。” 沈鹿溪今天立场鲜明地表明了态度,既没有含糊其辞,也没有遮遮掩掩,这让他很是意外,也确实惊喜,但这不代表他立时就会信任沈鹿溪。 若人心可靠,邵言跟随他多年,又为何会背叛他? 日后再看。 沈鹿溪危局暂时得解,松了口气,一溜烟跑了。 她这一晚上都过得心神不宁的,直到第二日,她去姬雍跟前当差的时候,看守水牢的侍卫匆匆报道:“殿下,邵长史自戕了!” 姬雍拿着朱笔的手微顿,半晌才道:“从库里提了银子,安葬了,余下的钱拿去给他的妻小。” 侍卫匆匆应了个是。 姬雍心绪有些起伏,邵言到底跟了姬雍这么多年,如今他就这么死了,他很难说得上是痛快。 他捏着朱笔的手微微泛白,嘲弄般轻笑了声:“这世上终究无堪信之人。” 沈鹿溪嘴唇一动,下意识地抬眸,正对上姬雍眼底那抹没来得及收回的探究和警惕。 两人对视片刻,齐齐收回目光。 沈鹿溪也很好奇,像姬雍这般聪明绝顶又桀骜多疑的,今后若是能完全信重一个人,该会是什么模样。 ...... 虽然她和姬雍算是把话说开了,但姬雍明摆着没有全信她,又有邵言自戕一事,她估摸着两人之间的芥蒂只怕不减反增,她自己一时拿不下主意,只好趁着一日沐休,去家里请教沈白。 她含糊地说了自己曾经和张贵妃有过合作,又说这事儿被姬雍发现...沈白才听了一半,已经是目瞪口呆。 好歹他也经历过不少风浪了,见女儿还安然坐着,他也强撑着听到最后,终于忍不住恨恨地砸了个茶盏:“糊涂!蠢货!我往常是怎么叮嘱你的!皇子的事儿你也敢搅和进去,你是有几个脑袋!” 沈鹿溪见沈白这反应,不由暗自诧异,她以为原身和张贵妃牵连的事儿,沈老爹就算不完全知情,多少也是默许原身张贵妃亲近,没想到他竟然是半分不知,甚至极不赞同。 这也就是说,原身是瞒着家里私下跑到姬雍那里当细作的,那这可就有点奇怪了,干细作这种危险的活,要么是有极大的好处,要么是张贵妃手里有她的把柄,要么是原身和姬雍有旧怨,所以想要借此报复他,也不知道原身到底是哪种情况。 沈鹿溪知道辩解无用,原身的这个黑锅只能由她来背,她抱着脑袋苦笑:“我已经知错了,还望爹教我。”她拧眉问道:“我接下来应当如何?” 沈白冷笑着嘲讽:“你能耐不是挺大的嘛?这时候来问我干什么?!”他连连摇头:“若当初活下来的是你哥哥,如今...” 他说完才意识到不妥,忙住了嘴,沈鹿溪嘴角一动,假装没听见。 无奈是亲儿子,该提点还得提点,他在屋里走了几圈:“为今之计,只有跑了。” 沈鹿溪:“啊??”早知道不来请教了,沈白这主意还不如她呢! 沈白看出她眼里的郁闷,气道:“自然不是寻常的跑。”他想了想,沉吟道:“我找个机会,将你从太子府里调出来,再外放出去,等过个三五年再回京。” 沈鹿溪怔了下:“可我已经向太子明说,他...” 沈白却摇头:“凭太子之多疑,你真以为,你赌咒发誓两句,太子就能完全信你?更何况你有和张贵妃勾连的劣迹在先,你焉能保证,太子没有背地里谋划着取你性命?或者以你为诱饵,钓出张贵妃?” 沈鹿溪吓了一跳,沈白又道:“还有...更麻烦的是张贵妃那里,这回姚家之事,你摆明车马地拒绝她了,你以为她会轻轻放过你?倒不如出去躲个三五年,等风浪平息了再回来。” 他还有一桩心思没说,沈鹿溪如今也十六了,该考虑传宗接代的事儿了,他打算找几个样貌标致身子清白个性好拿捏的男子让女儿收用了,不过沈鹿溪以后若是有孕,在京城肯定是不能掩人耳目的,倒不如趁此机会出去,等日后有了孩子再回来。 沈鹿溪迟疑道:“可若张贵妃真的想害我,就算去外放也没用。” 沈白摇头:“张贵妃到底只是贵妃,深宫女子罢了,她的手伸不了那么长,她要是真有隔了几千里取你性命的本事,如今早就当上皇后了。” 沈鹿溪有点舍不得太子府的活少钱多,不过到底性命要紧,她想了想也就同意了。沈白又嘱咐道:“寻个合适的机会,你跟太子提一提,太子见你知趣,想必也乐意放人的。” ...... 知趣的沈鹿溪赶早就要回工作岗位,不过她今儿才到太子府大门口,就瞧见了桩新鲜事,有个身量高挑的女道士由侍婢陪着,站在太子府门口。 她背对着沈鹿溪和门口侍卫说话,一张口口气却不小:“我有事要面见太子,还望大人帮忙通传。” 守门的几个侍卫是最近新换的,见女道士生的貌美,轻佻地笑了几声:“这位道姑,你去别处布施,我们殿下啊,他不信这些。” 那女道士脸色微沉,声调带了些怒意:“我并非为布道而来,我和太子是旧识,我今日来是有事要寻他,你还不代为通传?” 几个守门的侍卫听这话便怒了,伸手去推搡这女道士,打算把人赶走。 沈鹿溪还是很怜香惜玉的,当即上前问道:“怎么了?” 她边说边忍不住打量了女道士一眼,忍不住在心下暗暗惊叹,这女子应当不到二十,生的长眉入鬓,容貌极好,真正殊丽仙容,更是被一身银莲道服衬出了出尘之意。 女道士见她放肆打量自己,心下有淡淡不悦,微微避过身,并不答话。 倒是守门的侍卫对沈鹿溪这个近卫有几分客气,回道:“这女子好生无礼,一过来就嚷嚷着要见太子,太子岂是什么人都能见的?我们欲赶她,她偏还赖着不走。” 沈鹿溪想了想,说不定这姑娘真和姬雍认识呢,反正她要去姬雍跟前当差,也是顺道,便问道:“姑娘不如报个名号,我帮你去通传?” 女道士见她肯帮忙,脸色略微和缓,嗓音冷清地道:“素真。” 沈鹿溪很快寻到在春殿里看公文的姬雍:“殿下,有个叫素真的女道士找您,她说和您是旧识,现在正在外面候着。” 姬雍一挑眉,身子微微坐直:“让她进来。” 沈鹿溪认命地跑腿,又去把素真领了进来,素真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向她微微颔首,便由她领着到了姬雍面前。 素真一见着姬雍,眉眼生动许多,唇瓣也泛起笑意,行了个道礼:“许久未见,殿下气色倒比之前好了不少。”她说完又轻叹了声:“细算下来也有半年未见了,殿下门口的守卫都不认识我了。” 姬雍对着她倒不像对其他女子那般不假辞色,难得神色平和:“我不是给你了一块玉牌吗?拿着它可以自由出入太子府。” 素真笑了笑:“我本方外人,又一直在妙清观清修,又不常见太子,要那玉牌何用?” 豁!沈鹿溪在一旁听的双眼放光,听这俩人你问我答的语气,绝对不像没情况的,俩人是什么关系?初恋情人?单恋对象? 姬雍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而问道:“你这回来是有什么事?” 素真正要启唇,姬雍又转向沈鹿溪和屋里伺候的其他几个侍卫内侍:“出去。” 懂了懂了,不能当电灯泡吗,沈鹿溪有心想提一提辞职的事儿,见此情形,也很有眼色地主动退了出去。 素真脸色这才多了几分凝重,缓缓道:“妙清观...前几日起火了。”她见姬雍神色微动,又忙补了句:“所幸观中无人伤到,大家虚惊一场。姑...您惦念之人,也没伤着。” 姬雍长睫垂覆,缓缓地哦了声,讥诮一笑,显然不认为妙清观失火是偶然事件:“这几日倒是把老三和张氏逼得太狠了,他们竟想到对妙清观下手了。” 素真虽不在京城,但对京里的事儿多少也有耳闻:“围魏救赵,妙清观有您在意之人,他们对妙清观下手倒也说得通。” 沈鹿溪在外面吹了半个小时的凉风,那扇门才算是打开,素真第一个走出来,又回身行了一礼:“贫道所言,希望您能慎重考虑,若有空,还请您去妙清观瞧瞧。” 姬雍不置可否:“我会考虑。” 素真轻咬下唇,轻声道:“我这些日子会住在京城,到时去与不去,还望殿下给我个准信。”她想了想,又缓声补了句:“若是殿下答应,我会陪殿下一通回去。” 姬雍淡淡哦了声。 讨好未来老板娘可得抓紧,沈鹿溪殷勤地道:“我送素真师傅出门。” 素真对着别人便冷清得紧了,一言不发地由着沈鹿溪送她出门,沈鹿溪路走了一半,才想到自己不久就要辞职了,讨好老板娘顶个毛用哦! 她一时悲从中来,垮起个批脸冲素真挥了挥手:“卑职才想起来还有差事没干呢,就送到这儿,您常来。” 素真:“...” 她才回春殿,姬雍就对她道:“明日你陪我入宫去见太后,我要去妙清观一趟。” 太后不喜欢他和妙清观那边有过多牵扯,知道他要去妙清观肯定不乐,正好带沈鹿溪过去,让她哄太后开心也好。 沈鹿溪哇了声:“您要陪素真道姑去妙清观?”妙清观离京城七八十里,来回至少一日,她居然能说动姬雍陪她! 姬雍忍不住纠正:“那叫坤道。”他横了她一眼:“妙清观出了些事,我得去看看。” 他见沈鹿溪一脸‘我不信你俩肯定有猫腻’的表情,黑着脸道:“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呢?素真坤道出身辅国公府,辅国公是我舅家,后来辅国公败落抄家,她本要入教坊为奴,被我无意中救下之后出家,现在在妙清观帮我...” 他说到这里猛然醒悟,他跟沈鹿溪解释什么? 沈鹿溪神奇地把握了一个侧重点,素真出身辅国公家,辅国公是姬雍舅家,也就是说...两人还是表兄妹? 俩人都话赶话说到这儿了,沈鹿溪随口问道:“那您去妙清观是做什么?妙清观有什么吗...” 这话问完,沈鹿溪不知不觉住了口,对面的姬雍脸色已经冷淡下来,眼底猛然掠过一丝晦暗的警色,仿佛被问到了不愿意提起的秘密,浑身都竖起了防备。 沈鹿溪这才想起自己待查的身份,不觉收了口,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第 24 章 <ul class="tent_ul"> 姬雍很快收回目光, 垂眼神色如常地道:“不该问的别问。”他又瞥了沈鹿溪一眼:“不该动的心思别动。” 沈鹿溪懊恼自己多嘴,又见自己略多说了一句,就被姬雍一通好说, 心下越发想要辞职。 她这边才张嘴, 姬雍却是个行动派, 这时已经起身:“随我进宫。” 沈鹿溪这点眼色还是有的,没敢把自己私事放到姬雍公事之前, 老老实实地哦了声。 宫里头, 冯太后见着姬雍自是欢喜, 嗔道:“不年不节的,你可算是舍得进宫了。” 姬雍直截了当地道:“祖母, 我要去一趟妙清观。” 冯太后听到妙清观三个字,脸色当即不大好看, 皱眉道:“你要去看她?”她头一回数落起姬雍来了:“你这孩子啊,就是太重情义, 早晚在这上头吃亏!” 姬雍沉吟道:“前日妙清观失火, 素真特地来通知我的。” 冯太后听到素真俩字, 眉头皱的更紧了:“她怎么过来了?”她老人家抓了个侧重点,思路一时跑偏了,又叮嘱:“那素真女冠,你也离她远点。”她老人家把嘴一撇:“妙清观出事,她派个下人来告知你不是一样的吗?何必非得巴巴地自己跑来见你?还有你, 干嘛非得跑那么远,派个得用的臣子去也是一样的。” 冯太后对妙清观一向有偏见, 姬雍只得道:“事急从权,可能妙清观火势实在严重,她怕下人传左了。” 冯太后习惯性地一撇嘴, 姬雍给沈鹿溪飞了个眼风,沈鹿溪只得上前劝道:“太后莫恼,太子心里惦记着妙清观起火的事儿,非得亲眼看一看,不然心绪郁结,总是惦记着这事,让太子早点走,也能早点回来陪您。” 冯太后听她这般说,这才勉勉强强松了口:“...罢了罢了,既然妙清观失火,你就去瞧上一眼,若她无事,你就早去早回。” 姬雍正要点头,冯太后又瞅了眼沈鹿溪:“把小沈侍卫留在宫里陪我,我和她投缘,让她陪我说说话解解闷。” 姬雍迟疑片刻,见冯太后又不大乐意,他只得道:“是。” 只是姬雍到底不放心她,可惜这是内宫,不好让其他人进来,他便叮嘱两个小内侍:“盯着沈鹿溪,若有什么不对,立即向我汇报。” 冯太后这把年纪了,倒也用不着避嫌什么的,就时不时唤郁闷地沈鹿溪陪她聊天解乏。 第二日早上,刚养好病的张贵妃带人请安出来,正好和沈鹿溪迎头撞上,她心气正不顺,忍不住冷笑了声:“沈侍卫最近在太后面前好生得脸啊。” 提到沈鹿溪的事儿她就冒火,前些日子姬雍猝不及防发难,打了她和三皇子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母子二人虽装病拖延在先,又在妙清观放了把火,围魏救赵在后,但到底不敌姬雍的雷霆手段,三皇子辛苦布下的好些棋子被抹去,在礼部苦心经营的根基也毁去不少,张贵妃在内宫受到的牵连反而小些,但也不复之前的盛宠了——她一想到这些,心里就恨的滴血。 最可恨的是,她千方百计埋了沈鹿溪这个细作过去,不但没起到任何作用,之前姚家上门向沈鹿溪求助,还全被她一推二五六了,若沈鹿溪当初漏点风声出来,她何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瞧姬雍待她看重的劲头,她八成是已经投效了姬雍,这个两面三刀的贱人! 沈鹿溪冷不丁被cue,还没反应过来,张贵妃又是冷笑:“沈侍卫不是一贯伶牙俐齿的吗,现在怎么一句话也不说,难道我不配同你说话?如今是攀上太后这根高枝了?打量着我奈何不得你了?” 沈鹿溪本来就怀疑原身是不是和张贵妃有一腿啥的,听她这么一说就觉得更像了,而且她脑洞开的更邪门了,张贵妃为什么说她攀上太后这根高枝了?难道以为她勾引太后? 她从姬华的小爹,一下进化成了姬雍的小爷爷? 靠! 沈鹿溪给自己的脑补弄的背后一凉,而且她和冯太后那是纯洁的忘年交啊,她为了维护冯太后的清誉,当即反驳道:“娘娘,太后是后宫之主,圣上之母,更是您的长辈,您当着我一个外臣的面这般非议太后,怕是不妥?!” 张贵妃何曾被人当面顶撞过?她气的俏脸煞白,连道了三个好字,扬声就要命人把沈鹿溪拖下去杖毙。 还是她身边女官伸手轻扯她衣袖,悄声提醒:“娘娘,如今沈侍卫正得太后宠信,她开口又是为了维护太后,就是拿到皇上跟前,这事她也是站理的,现在可不好动她,更不好闹大。” 张贵妃听女官一劝,才强压下火气,阴冷地看了沈鹿溪一眼,扶着女官的手转身走了。 张贵妃回到自己殿里,恨恨地拂落桌面上的杯盏:“太后是长辈,太子是嫡子,这两人本宫让他们几分倒也罢了,那沈鹿溪是个什么东西,如今得了太子的势,也敢踩到本宫脸上了!” 女官帮她调了一盏去火清茶:“娘娘息怒,别气坏了身子。”她沉吟道:“看来沈侍卫是真的投效了太子,此人再不能留了。” 其实她一开始就不赞成张贵妃派沈鹿溪去太子身边,很容易两头惹麻烦,不过张贵妃执意。 张贵妃不耐道:“我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她如今就在太后宫里,老六又看重她,我哪有下手的机会?” “若是让她被太后和太子厌弃呢?”女官微微一笑:“臣听说,沈侍卫近来在太后宫里,常和太后讨论吃食,太后被她哄得五迷六道,两人一琢磨出个新菜,太后就让她去寿膳房传菜,这宫里头,吃食可是最要紧的,断没有让外臣插手的道理,也是太后散漫随性惯了,这才会让沈鹿溪插手自己吃食,这是太后对她的信任,可...若她这上头出了差错呢?” 她低头想了想:“若臣没有记错,太后似乎吃不得白桃,一吃就会泛红起疹...” 张贵妃吓一跳:“胡言乱语,为了除去沈鹿溪,难道我还要对太后下手不成?若太后有什么事,头一个倒霉的就是我和阿华!” 女官笑:“您误会了,太后明知自己吃不得白桃,又如何会去吃呢?这法子太蠢。” 她缓缓道:“若臣没有记错,在今上之前,太后还有个三岁多的小公主,这位公主跟太后是一样的症候,也是不能吃桃,太后当时不知道此事,不慎给公主误食了个桃子,公主当夜就没救的回来,断送了一条性命,虽然先皇没有责怪太后,太后自己却不能释怀,那真是一辈子的伤心,这事儿没人敢提,沈侍卫一个外臣,想她也不知道太后的忌讳,若她大喇喇地把白桃拿到太后跟前,太后见了该怎么想?若她惹得太后生病伤心,难道太子不会因此厌憎于她?” 张贵妃眉眼一松,唇边慢慢浮起一个笑来,又迟疑道:“可是太子如今不在宫里,如何让他知道?” 女官眉眼含笑:“那您就想法传到太子耳朵里,最好让太子以为,沈侍卫仍和您有所牵连,是得了您的授意,这才故意把不当之物带到太后眼前的。沈侍卫纵然投效太子,太子现在也未必信全了他,若他知道此事,焉能饶过沈侍卫?”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当然,给太子传话归传话,咱们这边得把证据抹除,纵然太子知道此事跟您有关,只怕也查不到证据。” 姬雍和太后情分极深,而且凭他的多疑凉薄,若是知道此事,只怕恨不得除去沈鹿溪,张贵妃不觉面露笑意,拍了拍女官的手。 ...... 有一点张贵妃她们料的没错,沈鹿溪确实在太后宫里陪她老人家忆苦思甜,太后一脸怀念:“...白面精细,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回,那时候地里多种荞麦,我爹他们常磨了荞麦面来吃,拿秋油香醋拌了,滋味也不差。” 沈鹿溪暗笑,搁现代完全掉了个个,好多妹子嫌白面热量高,专门花几倍的钱买荞麦面条来吃。老人家说着说着,自己先馋起来了,问身边的年长女官:“回头让内库司进些荞麦粉来。” 女官笑道:“这玩意咱们寿膳房没有,专给妃嫔准备的膳房里倒是有几袋子,不过都是一些低品的采女御女在吃,您要是想用,臣命人去传个话,让膳房给您做上一碗。”皇上的厨房叫御膳房,太后的厨房叫寿膳房,高位妃嫔各有自己的小厨房,其他人均不得插手,只有普通妃嫔的吃食都是统一从膳房里出的。 普通妃嫔不能吃御膳房或者寿膳房做出来的吃食,不过太后或者皇上却可以随时指挥普通膳房。 冯太后忙道:“让小沈侍卫去,她知道怎么做,还能指点一二,膳房做出来没那个味道。” 沈鹿溪特有眼色地起身应了,冯太后想了想,还主动加了个菜:“再让他们随便做个甜羹,不然大晚上的吃面,不好克化。” 沈鹿溪自然应了,荞麦凉面没什么难做的,两刻钟的功夫就出锅了,很快,御膳房又住处一碗羹汤来,膳房的厨子精细拾掇了一番,放进檀木食盒里, 她低头瞧了眼,汤羹做的色香味俱全,上面点缀着几瓣桃花,洒了许多切碎的香桃。 嗯,桃子?屁吃(peach)?这水果名字不大吉利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第 25 章 姬雍纵马奔驰在官道上, 天上日头灼人,他又沉疴在身,这一路疲惫, 小白脸比平时还白, 几乎褪尽了血色。 他唇瓣微微抿着, 眉心多出一条竖痕,显然心绪不佳。 一旁护卫的徐冲劝道:“殿下, 咱们快进城门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先歇歇。” 他说完不免心中一叹,几乎每回殿下见过妙清观的那位, 都会心绪不佳几日,偏偏还不能不见,他边叹息边继续劝:“您的头疾已经大半年没再犯过了, 可别为了赶这几步路伤身。” 姬雍回首看了他一眼, 略微颔首。 徐冲犹豫了下,又道:“还有...素真女冠本来要送您的,只是她忙着休整妙清观,这两天抽不出空, 等再过几日, 她会来京城待上一阵。” 姬雍颔首:“若她愿意,就住太子府别院,若是不愿,就为她另寻个住处。” 就在这时,他留在宫里看着沈鹿溪的人骑马匆匆跑出城门, 迎头向着姬雍等人赶了出来。 他见着姬雍, 明显松了口气, 纵马过来压低声音道:“殿下,内宫里传出消息来,说前几日有人看见沈侍卫和张贵妃那边似乎又联络起来...” 内宫是皇上的地盘,姬雍不好也不能直接插手,偏偏沈鹿溪又被太后特许留在内宫,他只能让外廷的侍卫通过迂回地盯着沈鹿溪,所以发生什么事,盯梢之人也只能模糊知道一些,但这事有点要紧,他不敢不来告诉姬雍。 听到这儿,姬雍神色倒还淡定,之前也不是没人看到过沈鹿溪和张贵妃那边有牵连,不过事后证明都是乌龙,他对此类消息已经免疫良好。 他挑眉:“哦?” 报信的人皱眉:“沈侍卫不知道在搞什么,见天地撺掇太后让膳房做吃食...” 姬雍脸色微变,膳房是妃嫔公用的地方,人多手杂的,这也有违宫里的规矩,更容易让有心之人有可趁之机。 来回报的越说神色越是沉凝:“就在沈侍卫和张贵妃那边的人联络之后,方才有人瞧见沈侍卫去膳房里给太后准备了吃食羹汤,卑职还隐隐听说什么‘香桃’‘不当之物’之类的,卑职觉着不大对劲,赶紧来告知您一声了。” 他描述的实在语焉不详,但便是如此才更引人遐想,按照他的描述,沈鹿溪先和张贵妃那边私下联络,又撺掇着太后去安全性较低的膳房里传菜,让人有机会下手,她自己又给太后拎去了不当之物...这些线索串下来,听的人不多想才有鬼了。 姬雍脸色彻底变了。 尽管理智上他明白,这八成是张贵妃的又一次设计,这毒妇再怎么狠辣,也没胆子没必要对太后下手,除非张氏一族的性命还有老三的前程她都不想要了,但从感情上,至亲之人可能遇险,他心绪怎么平静的下来? 太后的忌讳他是知道的,当时他那位小姑姑薨逝之后,太后直接吐血晕厥了三天,自此身体便不如以往了,之后更是见不得桃子,而且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太后甚至严重到那股味道也闻不得,一闻见就会有极大反应,轻则呼吸不畅,重则身上起疹——若张贵妃知道太后症候这般严重,想来也不敢这般算计了。 因太后这般病症,皇上一向都是极小心的,更别说像这般直接拿去让太后食用了。 他心中怒火翻腾,万分担心太后因此有什么意外。 他既恨张贵妃歹毒,连太后这个垂垂老人她都不放过,又恼自己行事太过凌厉,逼的老三一系狗急跳墙,他更不该把沈鹿溪留在宫里,给了张贵妃下手的机会,也是他大意太过,而且沈鹿溪这些日子表现的慵懒无害,他一时掉以轻心,那日就该把沈鹿溪强行带出内宫,绝不该留她在太后身边的。 沈鹿溪...要不是她多事,太后好好用着寿膳房的吃食,焉能被张贵妃钻了空子?这事怎么看都不像巧合,若是此事是她有意为之... 姬雍眼里掠过一丝狠意,重重一抖缰绳,快马冲进了城里。 他就这么一路快马冲进了宫里,外宫还好,到了内宫他却不能再骑马了,他也不顾侍卫阻拦,脚尖一点,纵身一掠,飞身冲向了太后待的寿康宫。 姬雍自己的毛病本来就没好全,这么一通奔走,额头隐隐作痛,但他挂心祖母,强自忍着罢了。 宫外几个侍卫在寿康宫外守门,见姬雍神色匆忙,几人都面露惊疑,其中一人唤道:“殿下...” 姬雍没功夫搭理,一把推开寿康宫大门,边走边问:“太后呢?沈鹿溪呢?” “回殿下,太后在午憩,沈侍卫前一刻才拎着食盒进去...” 寿康宫是三重院落,姬雍绕过影壁和第一重宫殿,就见沈鹿溪手里果然拎着食盒,她正一步步走向太后寝宫,看来是还没来得及把东西呈在太后面前。 姬雍见此情形,心头先是一松,继而又生出一股怒意来。 他大步走上台阶,在沈鹿溪惊愕的目光中,他打飞了她手里的食盒,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声音恼怒:“你好大的胆子!” 姬雍刚回来便是这一通发作,沈鹿溪手腕被他攥的生疼,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是瞪大了眼睛。 幸好冯太后听见外面这番响动,终于走了过来,见孙子发落小沈侍卫,她扶着侍婢的手匆匆走过来:“怎么回事?六郎你好好地对小沈发什么脾气啊?” 姬雍见太后无事,一颗心才算彻底放下来,拉高了沈鹿溪的手腕,冷哼了声:“您问问她做了什么好事?” 冯太后给他闹糊涂了:“小沈挺好的啊。” 姬雍见祖母被沈鹿溪哄得找不着北就头疼,语调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她胆大包天,给您带来的吃食里有不当之物!” 沈鹿溪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她先是受惊,继而又冒出一股火来,也拔高音量怒道:“殿下便是要砍我的头,也得容我分辨一二!我拢共就带了一碗荞麦面一盏绿豆银耳羹,这两样都是我自己试尝过的,您倒是告诉我,哪一样是不当之物!若真有不当之物,我现在尸首都该凉透了!” 也亏得沈鹿溪机灵,她今天天气闷热,太后午睡起来定然是口干出汗,未必爱吃这甜腻腻的水果羹,所以便让御厨令换了一盏清心爽口的绿豆百合羹。 那厨子也是不大聪明的样子,熬出一盏绿豆汤之后,又在里面加了好多桃子——这下沈鹿溪才发觉不对,叫来几个侍卫一同逼问,那厨子不敢道出主谋张贵妃,只说自己看沈鹿溪不顺眼想整她,这一听就是瞎编,不过沈鹿溪又不是专门问案的,就把这厨子交给内侍省了。 这人做的东西她当然不敢再拿给太后,就带上一袋荞麦跑到寿膳房令人重做了一份——这才耽搁了那么久,她本来打算把吃食拿过去再告知太后此事呢,没想到姬雍半路杀出来,言辞间尽是指摘苛责。 绿,绿豆羹? 姬雍目光这才落到地上那一摊子狼藉上,清清爽爽一碗素面,一盏汤羹——连桃子毛都没见着一根。 方才还一脸恼恨的姬雍仿佛被人隔空抽了两巴掌:“...” 沈鹿溪却越说越怒,她见姬雍表情僵硬,脸色难看,一下气势大盛:“殿下,我身份虽微贱,但也知道以德报德的道理,太后待我极为关照,我只恨不能以身报答,如今您平白说我想害太后,我是断不能认的,您须得给我说出个道理来!”她声音还带了点委屈,别提多招人疼了。 其实在君主为天的时代,姬雍身为太子,哪怕真冤了沈鹿溪,也是赏些金银财帛了事,沈鹿溪不好这么咄咄逼人矩,正常操作是,沈鹿溪应该主动递个台阶,姬雍就着这个台阶下了,这才是为臣之道。 ——偏偏沈鹿溪没这个自觉,冯太后又在一旁听她声调委屈,怜爱之心顿起,有些不悦地说姬雍:“六郎你一向稳重,小沈多好的孩子啊,又贴心又实诚,你怎么能这么冤枉她呢?她给我准备的每一口吃食,都是自己尝过的,以后若是戕害主上的名声传出去,你让她以后怎么做人?这话可不是胡乱说的。” 姬雍喉结滚动了下,直觉得面皮发烧,他方才独个匆匆赶来,也没能带上一个给自己修台阶的。 他脸颊发热半晌,抿了抿唇,才道:“是我误会了。” 这话太过轻描淡写,沈鹿溪转了转脸,在人看不见的地方,不开心地鼓了鼓脸颊。 冯太后瞧不惯他这死撑的样子,以为他不乐意自己说他,不悦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 姬雍瞬间有种自己是被路边捡来的感觉:“...” 他有些委屈地想,祖母您到底是谁的祖母? 不就是说了沈鹿溪几句吗?怎么都挤兑起他来了? 幸好冯太后还是心疼他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和小沈下去,大热天闹的我头疼,我也没胃口了,都走都走。” 姬雍发烫的脸这才降下去几度,他垂眼应了个是。 等冯太后走了,他才发现沈鹿溪的手腕还被他攥在手里,白嫩嫩跟藕节似的,他意识到这点,脸上才褪去的温度又有上升的趋势。 他松开手:“走。” 沈鹿溪心里有气,又不能不听吩咐,梗着脖子跟在他身后。 姬雍忍着额头传来的阵阵疼痛,边想该怎么把这事收场,张贵妃那边自然是不能放过,幸好太后无事,沈鹿溪也没掺和到此事中...说来,此事到底是自己冤了她,是该给她些补偿。 赏她点金银珍玩如何?她不就喜欢这些吗? 君臣俩一路无话地走到琼花殿暂歇,进了殿内,他保持如常的神色遣退了下人,直到门窗紧掩,屋里只剩下他和沈鹿溪两人。 沈鹿溪以为他是有什么话要说,不甘不愿地开口:“殿下...” 姬雍脸色忽然煞白,一手扶额,弯腰喷出一口血来。 他在来的路上就感觉不大好,这一路心绪起伏,又是赶路又是听说太后出事,再加上心绪不佳,他硬是忍到此时才发病,已称得上坚韧了。 沈鹿溪脸也顾不得发火,脸色大变地扶住他:“殿下!”她忙起身:“我去请太医!” 姬雍却拽住她手臂,竭力压抑着喘息,语调因此放慢:“不必...我...怀里有丸药,让我吃一颗,此事...不能惊动太后。” 难怪他方才把下人都遣退出去,原来是怕此事传出去让太后担心,也不能让有心人知道。 沈鹿溪手忙脚乱地掏出一只圆肚白玉瓶,她忙倒出一颗塞到姬雍嘴里,又正色道:“您不请太医可不行,没准本来只是小事,您硬是忍着,反而拖成了大病,岂不是更让太后担心?” 姬雍有病她是知道的,不过一直病情都很平稳,没想到发作起来那么厉害。 姬雍脸上已经白的看不见一丝血色,额上浮起几条湛蓝的青筋,却仍是道:“不必。”他努力保持声调平缓:“扶我去榻上。” 沈鹿溪劝不住他,而且她也担心冯太后知道了会不会惊出问题,便扶着姬雍坐在榻上,她又抽出榻上的两条引枕,好让姬雍躺的更舒服些。 他这头疾发作起来生不如死,偏还得维持面上平静,缓声道:“帮我倒杯蜜水来。” 沈鹿溪转身帮他倒了盏蜜水,按照姬雍的口味加了四五勺蜂蜜进去,见他疼的青筋浮起,忍不住道:“殿下还是放松一下,躺倒喊叫,怎么舒服怎么来,别硬撑着了。” 还挺有偶像包袱的,她又补了句:“这儿就我一个,您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姬雍似乎怔了下,脸上掠过一道脆弱的令人怜惜的迷茫之色,不过那神色转瞬即逝,他看了眼沈鹿溪,居然真的放松下来。 他垂下头,一手紧紧按着额头,时不时发出痛苦地喘.息。 沈鹿溪想趁机溜出去,姬雍又一把拽住她的袖子:“不准出去。”他抬了抬眼,看着沈鹿溪蠢蠢欲动的脚:“你若非要出去,这事儿但凡泄露半点,我只当是你说的。” 沈鹿溪:“...” 你做个人! 姬雍吃的丸药大概是有镇定安神的效果,他扶额在迎枕上躺了会儿,居然沉沉昏睡过去。 ...一只手还死死拽着沈鹿溪的袖子。 沈鹿溪本来想跑,但见姬雍昏睡过去,她反而不敢动弹,万一他昏迷的时候出点什么岔子,最后倒霉的不还是她? 姬雍不知道还有没有意识,反正拽着她袖子的手越来越紧,她无奈,只好在姬雍那张榻边坐下。 虽然说姬雍烦人起来是真的烦人,不过这张脸确实没得挑,要跟太.祖一样生在乱世估计也是一祸水,只是他平常过于盛气凌人,待在他身边总让人觉着有压力。 这么一想,沈鹿溪又想到他刚才不分青红皂白冤枉自己那事——啊,真想踹他两脚。 她正犹豫从哪里下jio的时候,姬雍呼吸又急促起来,睡梦中发出几声痛哼,抬手想要揉按自己额头,只是苦于正在昏睡,一直找不对地方。 沈鹿溪忙缩回脚,见姬雍这要死不活的状态,她也不好在记仇,犹豫了下,两手搭在他两边的太阳穴上,也不管对不对,参考眼保健操的力道给他轻按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她歪打正着找准了穴位,姬雍在睡梦中挣扎的动作顿了顿,原本蹙起的眉心微微舒缓,紧抿的唇瓣轻轻松开,眉间一派艳丽祥和之美。 姬雍脑袋仿佛被炙烤一般的痛楚,他正在和病痛挣扎拉扯,就在这时,几根柔软滑腻的手指覆在他额上,动作生涩地按着他的额角,为他拂去严炙的痛楚,只余一片安心舒缓。 朦胧间,他似乎看到一道模糊的光团向自己走来,他全身沐浴在光亮里,并不刺目,反而有种暖融融的意味,他不觉伸出手,紧紧抱住了独属于他的‘光’。 随着疼痛逐渐消失,姬雍理智慢慢回笼,终于觉出自己怀里抱着个温软甜香的‘东西’,他想到方才拥着的‘光’,他慢慢睁开眼... ...就见沈鹿溪怒目圆睁,巴掌高高举起,一副被登徒子调戏准备抽他一巴掌的样子。 他刚才抱着的是沈鹿溪? 他身子不由僵了僵,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来。 两人紧紧挨着,他才终于意识到,他把沈鹿溪整个强行摁在自己怀里,一手还搭在她的后颈上,逼得她跟自己平平密密地跟自己贴着。 好像...不大对头,怀里的触感也太绵软了些,尤其是胸口,柔软的过分... 不过他既没抱过女人,也没抱过男人,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逝。 姬雍还没回过神,倒是沈鹿溪见他睁眼吓了一跳,忙把巴掌背到身后,换上一副忠君爱国的笑脸:“殿下,您可算醒了,卑职担心死了!” 姬雍:“...”别以为嬉皮笑脸他就没看见她刚才想抽他巴掌。 沈鹿溪见他不言语,主动问道:“殿下,你好点了没?”她纠结好几天的事儿,决定现在就要开口! 他随意点了点头,一脸嫌弃地推开沈鹿溪,拨开缭乱的黑发,借由这个动作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徐徐开口:“方才你对我做了什么?” 沈鹿溪心里存了事,随意道:“刚才殿下发作的厉害,我帮殿下按了几下脑袋。” 姬雍手指一顿,想到意识不清时的温暖触感,脸上热度又有些上升,缓缓道:“今日多亏你了...” 他是个赏罚分明的人,想着沈鹿溪今日蒙受了冤屈在先,帮了自己在后,尽足了臣子的本分,自己是该好好奖赏她一番,或升职或赏赐,经此一劫,今后也可把她当成自己人来看待了。 至于道歉或者道谢这两个选项,压根没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他长这么大就没对谁低过头,道歉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他思量片刻,缓缓道:“您...” 今天一天沈鹿溪是被折腾的够够的,忍不住截断他:“殿下稍等,卑职有话要说。” 姬雍正在思考以后该不该把沈鹿溪当成心腹看待的事儿,有些被打断的不悦,不过还是挑了挑眉:“说。” 沈鹿溪认真地说:“我要离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章 第 26 章 封建社会可不比现代, 尤其是在太子身边当差,没有说不干就不干的道理,甚至压根没有辞职这个说法。 不过姬雍还是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身子甚至僵了下, 毫不犹豫地道:“不行!” 这可把沈鹿溪后面的话都堵了回去, 她怔了怔:“为,为何?” 原身和张贵妃暗中勾结, 姬雍看自己也不是很顺眼的样子,她以为她只要一提离职, 姬雍肯定就立马同意了,没想到他居然说不行?见了鬼了哇! 不光她又气又急, 姬雍亦是满腹恼火,他哪里待沈鹿溪不好了?沈鹿溪干的那些事,足够她被揍死好几回了, 哪回不是他兜揽着?他长这么大, 对谁这么容忍过?他不过略说她几句,她居然直接就不干了? 脾气还不小! 有她说话的份吗?! 而且,而且...沈鹿溪之前不还意淫着他吗?什么‘...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奴为出来难, 教郎恣意怜’, 拿出来能恶心死半个长安城的人,就是这样,他都没把她怎么样,她现在怎么说走就走?难道她看上别的男狐狸精了? 姬雍给自己脑补的脸色越来越黑,甚至懒得跟她解释, 硬邦邦扔下一句:“不为什么。” 沈鹿溪火气也上来了, 鼓着脸道:“殿下您这可就不讲道理了, 卑职想要离职全都是为了您啊!卑职如今虽说改邪归正了,但到底之前和张贵妃有过牵扯,您留我在身边,就不觉得膈应吗?再说您本来就看我不顺眼,不若早散早好,也省的我留在这儿给您堵心!” 她大概是正在气头上,有怒气buff加成,这一番侃侃而谈有理有据,姬雍一时都想不出反驳的理由来。 他双手环胸,冷嗤了声:“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沈鹿溪:“...”她见他油盐不进,狠狠心,用了套激将法:“殿下莫不是舍不得卑职!” “少跟我来这一套。”姬雍仿佛被戳中似的,眼里很快掠过一丝尴尬和羞怒,冷声道:“你是走是留,我心里自有盘算,轮不到你来指点我。” 姬雍见沈鹿溪鼓着脸颊一脸不服气,他努力平复了一下心绪,虽然她确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不代表他就没法子了。 他缓了缓神色,用一种平静但又带着蛊惑的声音道:“我之前早已想过,你虽不是一等一的机敏,却也称得上谨慎勤...”他本来想说勤奋,但又觉着侮辱了勤奋俩字,顿了顿,换了个词“细心,若你愿意和张贵妃那里断个干净,我未必不会重用你...” 他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把沈鹿溪视为心腹,此时见她要走,他把心一横,索性直言:“视你为心腹。” 他满意地看到沈鹿溪瞪圆了眼睛,他心下满意,继续诱惑:“你堂堂丈夫,难道不想建功立业,不想名垂...” 沈鹿溪坚决打断:“不想!” 姬雍:“...” 沈鹿溪简直想一头碰死,一脸仿佛被凌迟的表情:“我给殿下当近卫已经很辛苦了,殿下居然还想让我当你心腹,天理难容啊!” 姬雍一时丧失了语言功能:“...” 沈鹿溪从头发丝到脚指甲都写着抗拒,干脆往地上一躺,哭天抹泪地道:“您知道太子心腹一般都是什么下场吗?您要不趁现在一刀给我个痛快!” 为了不当什么心腹,她连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子都使出来了。 姬雍现在真挺想给她个痛快... 他深吸了口气,压抑着心口翻腾的怒火,冷冷道:“侍卫一职自有任期,你现在还没到任期,更不知道下一任要去哪当差,给我好好地把剩下的几个月干完。” 打死他他也不可能说软话挽留沈鹿溪,但要让他放人走,他也绝不会允,只好使用拖延一法了。 正准备打几个滚的沈鹿溪一听有门,眼睛亮了亮,把这话琢磨了下:“也就是说,只要我任期满了之后,找好下一任当差的地方,殿下就肯放人?” 到时候她爹再活动活动,这事有门啊! 姬雍没搭话,冷冷地嗤了声。 沈鹿溪如今是在编羽林卫,她功夫不行,皇上那里她肯定去不了,当差的地方无非就是皇子和宫妃那几处,他倒要看看,在他放出话之后,谁敢收她。 ...... 接下来几日姬雍和沈鹿溪的气氛莫名诡异,姬雍单方面对沈鹿溪爱答不理的,往常他有些什么小事都喜欢使唤沈鹿溪去办,现在是彻底把人晾着了,就是君臣俩偶尔走在一处,姬雍都是一副不咸不淡的冷脸。 ——不过沈鹿溪全然没受影响,抽空还去摸鱼嗑瓜子。 姬雍见她这般没心没肺,更气恼了,遂把一腔怒火投向了张贵妃,第二天,一碗桃羹和那个负责太后膳食的御厨就被带到了皇上面前。 朝明帝是个孝子,自然知道老娘对桃子的忌讳,他也一向小心,如今见了这碗差点送到他老娘面前的桃羹,顿时勃然大怒,那御厨没见过世面,被内侍司一审就什么都招了,朝明帝很快查到张贵妃那里。 张贵妃身边那女官倒也忠心,直接站出来把此事大包大揽,说自己当初和沈鹿溪有私怨,这才蓄意陷害,说完就触柱而死了,来了个死无对证。 但即便如此,朝明帝仍是龙颜震怒,也不顾三皇子的颜面了,把张贵妃降为三品婕妤,比好几个入宫不满三年的得宠新人还不如,她失了位份,又断了臂膀,险些没昏厥过去,朝明帝这次却是发了狠,任由她昏迷不醒,硬是没去瞧她一眼。 沈鹿溪听说此事,心里直叫痛快,忍不住跟姬雍絮叨:“张贵...张婕妤这回算是倒了大霉了。” 张氏虽然可憎,但张氏一族却不容小觑,更有老三强势,估计她失势也只是一时,不过一时也好,够姬雍干很多事了。 转瞬间,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只是在跟沈鹿溪较劲,懒懒撩了撩眼皮,没说话。 沈鹿溪讨了个没趣,懒得理他这阴阳怪气的劲,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去外面站岗了。 姬雍斜睨他一眼,招来内侍吩咐了一句,内侍抽抽着嘴角两步跑到沈鹿溪跟前:“沈侍卫,殿下吩咐您,等会随他去寿康宫一趟。” 沈鹿溪:“...” 她忍了又忍,才把到嘴边的‘有病啊’三个字咽了回去。 她和姬雍之间就隔了一丈多远,只要姬雍张嘴她就能听见,用得着特地使唤人传话?!这是什么小学鸡行为?! 沈鹿溪嘴角抽抽,看了眼姬雍:“是。” 姬雍现在就等着沈鹿溪之后找不到其他当差的地方,最后嘤嘤嘤地滚回他这里,看她还怎么好意思提离职这事儿。 他想到这里,十分傲娇地哼了声,直接背过身去。 沈鹿溪:“...” ...... 寿康宫里,太后正在和一个貌美的妇人说话,这妇人眉眼有些像姬雍,脸型轮廓却像太后,便是眼角堆起细细纹路,容貌也碾压大多数女子,可想而知她正值青春时是何等貌美了。 她正和太后说些家常:“...母后,六郎的婚事皇兄不上心,那边又指望不上,也只有您能帮着操持一二了。” 这妇人是文贞长公主,冯太后和先帝共有两女一儿,最长的大公主早逝,隔了十多年才有了文贞长公主,帝后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就连当今朝明帝,对这个妹妹也是万般疼爱,所以她在宫里一向是想什么说什么,跟冯太后倒是一个脾气。 这话正中冯太后心坎,拉着闺女的手道:“可不是,他贵为太子,怎么能没有子嗣?前阵给我急的一嘴泡。”她老人家思路经常飞驰,连连叹气道:“可惜你家里就俩小子,若是你有闺女,我非给六郎聘了,姑表做亲也是极好。” 文贞长公主哭笑不得,说来姬雍的身份其实有点尴尬,他虽贵为太子,但身子病弱,朝明帝的圣心明显不在他这处,上头更有强势的庶长子和得宠张贵妃,这亲事不上不下的。 她想了想:“反正也到到了食蟹的时候,母后不如办一场食蟹宴,把那些公主皇子啊都叫来,再叫上京中适龄的名门贵女,让他们这些年轻人一道说说话,说不准六郎就有看上的呢。” 冯太后深觉闺女贴心,含笑赞了几句,就见姬雍带着沈鹿溪过来了。 冯太后笑着招呼宝贝孙子:“你来的正巧,我和你姑母正说你呢。” 姬雍脸色难得和缓,在冯太后下首坐下:“在说什么?” 冯太后脸色一变,幽幽道:“说你能在我闭眼之前能让我抱上曾孙,我真是死也瞑目了。” 姬雍避重就轻:“祖母这是什么话?三哥四哥的亲事将定,不出两年,您必然能抱上曾孙了。” 冯太后给他堵的说不出话来,又不好直说她对嫡皇子比庶皇子看重,只得另起话头,瞄了眼沈鹿溪:“听说你有意把小沈撤换掉?” 姬雍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说话,冯太后已经笑眯眯道:“那正好,让小沈来我这里。” 姬雍:“...”打脸来得猝不及防。 他才发狠话说没人敢要沈鹿溪,祖母就...他深觉自己是捡来的,见沈鹿溪一脸喜色地正要答应,他抢在她之前开口:“您的护卫名额已经满了,若您执意要添人,就得打发走一个,其他侍卫也没犯什么错,您这又是何必?” 沈鹿溪目光熊熊,恨不能在姬雍背上烧两个洞出来。 冯太后给他绕晕,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就又把话题扯回来:“过两天我和你姑母要举办一个食蟹宴,你刚好也没什么事,过来陪陪我。” 姬雍岂能不知道太后的心思,淡声拒了:“父皇令内阁给了我好些公文,让我帮着处理,如今还没看完。” 冯太后气的:“什么公文能比你终身大事重要?旁的皇子无后也就罢了,你身为太子,岂能无嗣?” 文贞长公主连连附和:“是呀是呀。” 冯太后目光继续寻找队友,随手划拉到沈鹿溪,问道:“小沈,你家里也是有爵位要承袭的,子嗣为大,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沈鹿溪见姬雍一脸衰样,心里那叫一个幸灾乐祸:“您说得对,太子乃国祚之本,更该有人延续香火才是。”她假模假样地劝姬雍:“殿下,太后是为了您好,您身为一国太子,更该重视子嗣传承才是。” 姬雍冷冷扫了她一眼,见她这般热心地给自己介绍亲事心里就不痛快。 他抬了抬下巴,冷笑:“你给我生?” 沈鹿溪:“...” 文贞长公主一直没注意沈鹿溪这么个小角色,听她贸然插嘴太子婚配之事,心下不悦,觉着此人太没分寸了下,她抬头呵斥:“放肆,你...”等她看清沈鹿溪的脸,话到嘴边立刻转了,调戏一句:“哎呦,这小伙子长得真俊啊。” 姬雍:“...” 他心里‘咯噔’一声,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长公主完美继承了冯太后的颜控属性,笑眯眯地问:“小沈呐,要不要来我这儿当差?” 姬雍沉默片刻:“...咱们继续说相亲宴的事。” ...... 冯太后母女俩见姬雍松口立刻加强了攻势,可怜姬雍在朝堂上从无败绩,却被他奶他姑逼的要去相亲宴相亲了。 姬雍回到琼华殿,还是心气不顺,随口吩咐沈鹿溪:“去给我倒盏蜜水。” 沈鹿溪下意识地要行动,转念一想不对啊!本来她干的是侍卫的活儿,事君那是内侍和婢女的差事,平常她看在太子府福利高薪资好的份儿上都忍了,现在她都不打算在这干了,干嘛还要给他端茶倒水的! 反正她是在编公务员,只要本职工作没出大错,姬雍也不可能打死她,于是她稳稳地站住了。 姬雍斜了她一眼,口气不大好:“愣着干什么?” 沈鹿溪睁着一双猫眼,理直气壮地道:“殿下,这是内侍的活儿,卑职不能总抢内侍的差事啊!” 姬雍呵呵两声:“若我非要让你倒呢?” “端茶倒水也不是不可以,”沈鹿溪被他的气势秒杀,瞬间一怂,弱弱地道:“...得加钱。” 姬雍怀疑自己要被她气死,冷声道:“...滚出去,别出现在我面前。” 他以为她多少要有点愧疚感,没想到沈鹿溪仿佛听到了解放的号角,愣了一瞬之后,手舞足蹈地去带薪休假了。 姬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章 第 27 章 太后这次食蟹宴就定在离太液池颇近的蓬莱阁, 如今正值盛夏,太液池上烟波澹澹,水色濛濛, 池上莲开千朵, 蓬莱阁檐铃叮铃作响, 实在是不亚江南的盛景。 冯太后还是个挺会过日子的老人家,寻思着花这么多钱办食蟹宴可不能浪费, 底下好几个皇孙亲事还没着落,反正一个驴也是赶, 两个驴也是放,她干脆就把几个适龄的皇孙也拽了过来, 就连姬彻这位未婚皇叔都被拽来凑人头。 姬雍过来的时候,贵妇贵女们已是来齐了,她们自然知道太后和皇上举办食蟹宴的目的, 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姬雍身上, 带着含蓄的审视和矜持的向往。 姬雍很不喜欢这种被人掂量审视的感觉,对各怀心思的目光视而不见,只向太后和皇上见了个礼。 而且他不知道又有什么大病,本来好几天没搭理沈鹿溪, 今儿沈鹿溪本来正要继续摸鱼睡懒觉呢, 他硬是命人把她从被窝里拽出来,赶早来参加这什么食蟹宴。 沈鹿溪此时正循着规矩跟在他背后,硬是忍住一个又一个哈欠。 太后拉着姬雍叮嘱了几句,让他务必寻个意中人掌管中馈,夫妻恩爱。朝明帝也叮嘱了几句:“立太子妃之事非同小可, 你若一时拿不定主意倒也罢了, 只是你年岁不小, 尽早诞下子嗣为好。” 沈鹿溪听的暗自疑惑,冯太后她老人家催婚,虽然一口一个曾孙念叨,但是能看出来她老人家主要是为了孙子的幸福考虑,想让姬雍找到一个真心喜爱的良人,所以才大费周章举办宴会。皇上则完全相反,他倒是不在乎姬雍能不能找到意中人,只要生下儿子便够了,不然当初也不会不顾姬雍意愿强塞一屋子秀女进太子府。 这母子俩的态度分歧还怪有意思的,不过姬雍尚未娶亲就诞下皇子的话...那不是非婚生...哦不对,古代叫庶长子?合适吗? 沈鹿溪暗中跑了一会儿神,姬雍已经见完礼,带着身后侍奉的人落座。 冯太后和朝明帝略说了几句场面话活跃气氛,又担心长辈们在年轻人不好说话,便带着宗室长辈借故离开一阵。 姬彻见长辈走了,笑眯眯地打趣姬雍:“还是我们家老六有面子,让皇婶费这么大功夫举办宫宴。”他换了个轻松的坐姿,改跪坐为踞坐:“跟小叔说说,有没有喜欢的?别害臊。” 姬雍臭着脸不搭理他,姬彻也不尴尬,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沈鹿溪身上,欣赏片刻美人,笑吟吟地道:“你们家殿下面皮比女子都薄,看都不好意思多看女郎一眼。” 沈鹿溪见姬雍一脸衰样,心里暗爽,假假劝道:“殿下,您若遇到中意的,不妨跟王爷说说,别因为面皮薄浪费太后的一番苦心。” 姬雍狠狠地横了她一眼,冷呵了声:“你这般热心,不若你来给我挑啊?” 他本来有意挤兑沈鹿溪,没想到她眼睛一亮:“真,真哒?” 漂亮姐姐哪个不爱看?这些女郎们相貌上乘,举止优雅,一个个甭提多养眼了,她瞬间兴奋,兴冲冲地道:“殿下殿下,那个穿着银红襦裙,面若桃花的女郎如何?” 姬雍见沈鹿溪双眼放光地欣赏美人,心里就颇是不痛快,面无表情地道:“...她是我堂妹华阳郡主。” 在这个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封建社会,沈鹿溪连家里的丫鬟都不敢多瞧,难得能有正大光明看美女的机会,一双贼眼四处乱瞄,继续跟姬雍回报:“还有还有,那个穿齐胸月华裙的丰腴美人如何?” 姬雍额上青筋乱冒:“那是礼部尚书的夫人,已育有两儿一女。” 沈鹿溪连着两回失利,第三回就谨慎许多,目光终于捕捉到一个魏晋古画里走出来的飘逸美人,这女郎完美地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她一时竟瞧的痴了,半晌才怔怔的,用有些漂浮的声音道:“那位貌似神仙的佳人如何...” 看她眼珠子跟黏在那女郎身上似的,姬雍瞬间变脸,硬是按着她脑袋把她的脸转了过来,气急败坏地道:“谁准你乱看了?仔细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这厮不是喜欢男人吗?怎么见着女子也走不动道了? 色痞!下流! 而且那些女子哪里好看了?分明连他一根手指也比不上! 睁眼瞎!没眼光! 沈鹿溪相当不服:“您准的啊!” 姬雍:“...” 姬彻本来在一边安静吃瓜,忽然间姬雍这般气恼,他不觉轻皱了下眉,有些狐疑地看了看他和沈鹿溪。 在他琢磨的当口,几个女子盈盈走到这边,方才那个颇具魏晋风流的美人也在其中,她往前迈出一步,俏生生冲姬雍等人一笑:“诸位殿下,公主郡主和几位姐姐临时起兴,要以蟹为题作诗,几位殿下可要参加?”她说完妙目一流,笑盈盈看着姬雍,这位女郎相貌倒不是顶美,不过一颦一笑自有清幽动人,是个难得的氛围感美人。 这些女孩多是入宫做公主伴读的,和公主们自小一道长大,打小又时常出入宫闱,和皇子们也是极熟稔的,说起话来也没有寻常臣女那般拘束。 站在一旁的华阳郡主笑:“是啊,自打太后寿辰一过,宫里好些日子没举办这么大的宫宴了,咱们一道来乐呵乐呵,五哥四哥六哥,你们几个文才最是出众,可别被我们比下去了哦!” 沈鹿溪有幸被几个美人的眼波扫到,恨不得替姬雍答应下来,在心里大呼姐姐们我不想努力了! 姬雍心思不在这些女郎上,目光有意无意地关注着沈鹿溪,见她一脸陶醉,心下越发不快,冷冷拒了:“没空。” 华阳郡主大概是个僚机,见姬雍爱答不理的,她心有不甘,从最开始开口说话那女郎手里抢下一枚花笺,撅了噘嘴道:“六哥不想去作诗那就算了,这是濛濛新作的一首诗,你不如帮她点评一二,如何?” 名唤濛濛的女郎面颊微赤,轻推了华阳郡主一下:“郡主,别麻烦太子了,我那点不入流的诗词,哪好意思在太子面前献丑?” 她虽然说着拒绝的话,声音却是轻轻的,眼底也含着几分期待。 姬雍是个莫得感情的拒绝机器,正要再次拒绝,又看沈鹿溪一脸惊艳地看着那个吴濛,他心下冷哼了声,忽然展颜一笑。 这一笑真如春雪初融,三月桃花盛开,看的周围人都痴了。 他笑着伸出手,忽然勾住沈鹿溪的肩膀,把她勾进自己怀里,仿佛是哥俩好的亲昵姿态:“华阳你有所不知,我这侍卫诗才远胜于我,不如让她瞧一眼吴娘子诗词。”对没错,他就是故意想让沈鹿溪在她女神姐姐面前丢人。 猝不及防中招的沈鹿溪:“...” 华阳郡主不知道自己太子堂哥和一个侍卫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皱起小脸,干脆耍赖:“这怎么能一样?我就想听你的点评!” 她目光在沈鹿溪脸上一扫,正要呵斥,结果发现,嗬,是个美男!长这么漂亮,有些错倒也不是不可以原谅的。郡主这么一想,就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姬雍勾着沈鹿溪脖子,压根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反而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沈侍卫说话,和我说话是一样的。”他暧昧莫测地挑唇:“我和她,不分彼此。” 这下别说在场的贵女们了,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就连姬彻都是错愕,目光狠狠地在两人之间刮了个来回。 吴濛唇边的笑有些勉强,从华阳郡主手里接过花笺,往前递了递:“还请沈侍卫品评。” 说来吴濛女郎和沈鹿溪还有些渊源,她的庶出姐妹构陷过沈鹿溪调戏,她姐吴滢,因为要和姬华订婚,所以瞧沈鹿溪不顺眼,曾当众刁难。 吴家秉持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的原则,长姐眼瞧着要成三皇子妃,想着二女儿能当太子妃也是极好的,只是也不知这沈鹿溪是克她们吴家姐妹还是怎么地,她长姐就因为沈鹿溪夜不能寐,现在轮到她了,没想到拦路的还是这人。 姬雍胳膊搂着沈鹿溪的脖子,两只在她颈项间有意无意地摩挲,眼底满是幸灾乐祸:“是啊小沈,你方才不是还跟我说,想拜读一下吴娘子的诗词吗?” 沈鹿溪:“...” 她满眼写着敲你吗,脖子上被姬雍抚过的地方泛起层层战栗,她又不想在美女姐姐面前丢人,伸手接过花笺,装模作样地看了几眼,摇头晃脑地道:“好诗,好诗啊!” 姬雍:“...噗。” 他无情地放声嘲笑。 吴濛微微一笑,一改方才善解人意的姿态,进一步追问:“还请沈侍卫说说,这诗好在何处?” 方才姬雍把沈鹿溪捧的太高,众人也起了好奇之心,直直地看着她,等她品评。 沈鹿溪:“这诗好就好在...“好就好在她看不懂... 她清了清嗓子,一脸深沉地装逼:“不拘一格,字句看似跳脱,实则行云流水,清新自然,用典也用的极巧妙。” 她随口编了几句,得意地瞟了眼姬雍,嘿嘿傻了!爷学过阅读理解! 姬雍回以一个眼神‘呵呵’ 沈鹿溪说的还算在点子上,众人本以为她是胸无点墨,现在瞧来还有几分文才,倒是吴濛,见沈鹿溪和太子眉来眼去,心口直堵得慌,她实在受不了吴家姑娘全折戟在一个沈鹿溪身上,面含笑意地问:“沈侍卫果然才学渊博,不若再猜猜,我这首诗一共用了几个典?用了哪些典?” 这可有些咄咄逼人了,沈鹿溪表情微滞,吴濛轻眨美目:“殿下这般看重沈侍卫,想来区区几个典故,难不倒沈侍卫的?” 这下沈鹿溪跟被架在火上似的,颇为尴尬。 姬雍自己常捉弄沈鹿溪,却不乐意见别人欺负她,他手里的酒盏忽然歪了歪,酒液很快浸湿了半个袖子。 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也不逼着沈鹿溪品评诗词了,华阳哎呀了声:“六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快去换衣服,别着凉了!” 姬雍目的达成,起身去换衣服,就在这时,蓬莱阁外的内侍忽然高声唱道:“三殿下到——” 沈鹿溪也侧头看过去,姬雍身子一顿,他可没忘记沈鹿溪最近想跳槽的事儿,这么一看跳到老三那里也合适...他已经要拦着亲祖母和亲姑母了,再不想她被旁人觊觎,当即道:“沈侍卫陪我一道去更衣。” 他说完也不管沈鹿溪乐不乐意,直接把她给扯去偏殿了。 姬雍解开顶端的系带,露出光洁修长的脖颈和一段锁骨,他还不忘斜沈鹿溪一眼:“你就这么干看着?” 有侍卫在的时候,伺候姬雍的事儿不用沈鹿溪管,但现在偏殿里没有旁人,只能是沈鹿溪硬着头皮事君了。 美人更衣倒是赏心悦目,她犹豫了下,伸手:“殿下可是要卑职服侍更衣?” 姬雍没忘记她之前扯破自己裤子的事儿,毫不留情地拍开她的手:“走开。” 他吩咐道:“去取一身简便的常服或者侍卫服来,我要出宫。” 他对食蟹宴毫无兴致,特地过来无非是给冯太后面子罢了。 沈鹿溪很快要来一套玄色常服,不过短了点,姬雍一穿便紧绷在身上,却勾勒出窄腰长腿的好身材来。 他皱眉瞧了眼:“你拿的这是什么玩意?” 沈鹿溪生怕他又作起来,忙道:“这常服多衬您身材啊,显得您气度磊落,身量高挑,胸大腰细...呸呸呸,猿臂蜂腰,我瞧着可比那些宽袍大袖衬您多了。” 姬雍顿了下,很快抓住一个侧重点,缓缓道:“你说...它衬我身材?” 沈鹿溪拼命点头:“这衣裳也只有您配穿了!” 姬雍嘴角想要上扬,很快又恢复一张波澜不惊的脸:“那你是没见识。” 说归说,他到底没再说要换衣裳的事儿,还特地走在沈鹿溪前头,脊背挺直,步履隐含威仪,好让她能多看几眼自己的背影。 两人就这么畅通无阻地出了蓬莱阁,往西是侍卫当差的内侍省,姬雍才走几步,就听后面有人唤:“阿茸,阿茸!” 姬雍轻蹙眉头转过身,就见几个侍卫打扮的人才从内侍省出来,当中有个浓眉大眼,英俊阳刚的男子蹬蹬蹬跑过来,一把搂住沈鹿溪的肩头子,嘿嘿笑道:“可算逮着你了!” 沈鹿溪也惊喜道:“阿锦哥!” 李锦家和沈家是邻居,俩人打小一起玩到大的,关系极好,后来又一起入宫当侍卫,一直都是互相关照的。 姬雍走在前头,李锦没注意到他,只把沈鹿溪膀子一勾:“阿茸,你是不是也下差了?哥几个好久没聚聚了,咱们去青霜楼喝两杯?” 沈鹿溪有个小名叫茸客,熟人叫她小名都是阿茸或者茸茸。 姬雍眯起眼,听的越发不顺耳。 沈鹿溪挺想出去玩的,但她看了眼姬雍:“额...” 李锦也瞧见姬雍了,见他一身常服,只当是沈鹿溪在太子府的同事,十分热情地道:“这位兄弟要不要一起?我做东!” 姬雍抱胸不答,目光有些不善地瞧着李锦。 之前沈鹿溪还偷偷意淫他呢,现在转头就要闹离职,他深深怀疑沈鹿溪是在外面有了其他的男狐狸精。 沈鹿溪忙拦着自家傻兄弟:“别,他是...” 姬雍勾唇一笑:“好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章 第 28 章 姬雍说完才把这位‘男狐狸精’的仔细打量了几眼, 就见李锦身量高挑,长眉入鬓,一派俊朗阳刚的相貌, 有别于姬家男子那种面如冠玉的面相, 他倒是生的英武挺拔, 小麦色肌肤显得男人味十足,把一边的沈鹿溪衬的跟一根嫩柳似的。 姬雍把两人放在一起瞧了眼, 登时有些恶寒。 李锦笑着抱了抱拳:“还不知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啊?”李锦跟沈鹿溪是同一批进宫的,拢共进宫不到一年, 之前也是在后妃那里当差,其他几个皇子他倒是瞄见过几眼, 姬雍却是不常进宫的,他还真没认出来这位是太子。 沈鹿溪搞不明白姬雍又作什么妖,忙道:“阿锦哥别闹, 这位是...” 姬雍直接截断她的话:“我是太子亲卫长。” 他说完还回首瞥了眼沈鹿溪, 那眼神的意思是‘你敢说实话试试’。 沈鹿溪给姬雍弹压着不敢说实话,又不知道姬雍想干嘛,张嘴阿巴阿巴了几下,又闭上了。 亲卫长?那不就是沈鹿溪的顶头上司?李锦有意帮好兄弟拉拢上司, 拿出十二分的热情招呼:“那可是自家兄弟, 走走走,今儿一定要喝个痛快!” 李锦见姬雍气度不凡,料定他是个有前程的,边引着二人走出宫门,他牵来几匹马让三人代步, 边热络问道:“兄弟叫什么名字啊?” 姬雍随口道:“徐冲。” 李锦肃然起敬:“徐爷徐侍卫啊, 久仰大名了, 原来您这么年轻啊?在我们这些御前侍卫里可是个传说,一身功夫出神入化,传说一人就打退过一伙儿刺客。”他不忘拉拔兄弟,拍了拍沈鹿溪的肩头,爽朗笑道:“我家阿茸就拜托您照拂了。” 我家阿茸...姬雍捏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唇角却微微牵起:“自然。”他侧头看了眼沈鹿溪,笑容越发明显:“我会‘好好’照拂沈侍卫的。” 沈鹿溪:“...”后背莫名一凉。 青霜楼不同于‘神霄绛阙’那种只有达官显贵才能去的温柔乡,青霜楼虽然也豪奢,但只要有钱就能进去,里头玩乐花样也多,他们这群品阶不高的侍卫就喜欢来这儿聚会。 李锦带着两人进了雅间,里面已经坐了三五个眼熟的好友,酒菜已经上齐,李锦主动介绍姬雍:“这是小沈的同僚。” 沈鹿溪人缘不错,本来大家见来了新人还有些拘谨,听是沈鹿溪的朋友,就起哄要他们罚酒了。 李锦哈哈大笑:“光喝酒多没意思...”有个眉角有疤的立刻起哄:“正是,应该叫几个花娘来陪酒才对吗!” 姬雍微蹙了下眉,眉间有淡淡不悦。 沈鹿溪见状忙道:“朱二哥别乱说,你忘了那条律例了?”律法规定武将不得召伎,一是怕美色误事,二是怕耽误了差事,这条律例后来逐渐宽泛,大部分人也不会闲的没事举报,但现在太子就在屋里,你还跑去叫花娘,这不是找死吗? 朱二哥倒也不强求,立刻改起哄她了,哈哈笑道:“不叫就不叫,咱们来玩骰子,输了的回答问题,赢了的喝酒。” 李锦令小二取了骰子过来,沈鹿溪手气贼非,摇了一轮下来她最小,点数最高的朱二哥嘿嘿一笑:“小子,收用过几个通房?”在座的都是大老爷们(他们以为),又没有姑娘在,忍不住就要问点刺激的。 姬雍本来正不紧不慢地喝着一碗桂花醪糟,闻言手指顿了顿,下意识地支棱起耳朵偷听。 沈鹿溪一脸无语:“收用个屁,我今年才十六。”她一本正经地科普:“男子十六岁精水始固,太早人伦极易伤身。” 众人哈哈一笑,立刻追问:“那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她生的眼含春水,肤如美玉,每回出街冲她扔香包手帕的女娘可不少,也没见她跟哪个女娘好上,性向一直成谜。 姬雍干脆放下手里的瓷碗,转过头看着。 沈鹿溪淡定地捋了捋袖子:“一次一个问题,你超额了。” 众人‘切’了声,很快开启第二轮,这回倒霉的是姬雍,点数最大的李锦特豪放地问他:“第一次和女人同房是在什么时候?” 姬雍:“...”他现在非得确定,他和这个李锦确实八字不合。 他掩嘴轻咳了声,淡道:“没有。” 李锦眼珠子瞪圆了:“没有?”瞧他这长相,身后姑娘排成队都不稀奇。 就连沈鹿溪都不能信,不是说皇子到了年纪都有年长的侍寝女官服侍吗?不过也有可能,姬雍身子不好,不能近女色也是真的。 李锦兴致勃勃地还要追问,被沈鹿溪捣了一拐肘,只得遗憾地开启下一轮。 接下来沈鹿溪和姬雍再没中招,其他人脸皮够厚,没羞没臊的问起来也没意思,朱二哥继续起哄:“小沈啊,按照咱们的老规矩,你和新来的这位兄弟先起个头,咱们玩接酒!” 接酒是他们自己发明的游戏,问店家要来特质的杯子盛满酒水,一个人用嘴巴衔住杯沿喂给另外一个,要一口气喝完,一滴酒没洒出来就算赢——反正沈鹿溪是没看出来这游戏乐趣在哪。 姬雍在知道接酒是怎么回事之后,也嫌恶地撇了下嘴,正要开口,沈鹿溪已经抢先说道:“不玩!” 李锦跟着凑热闹,大笑道:“那就算你们就得向我们认输,还要自罚五杯!” 姬雍听到认输俩字,仿佛被戳中某个G点,猛地一挑眉:“我会认输?”他呵呵冷笑:“玩就玩。” 这辈子他就没有对谁认输过。 沈鹿溪好特么无语,玩个游戏姬雍较什么真吗,到底是十九岁还是九岁啊!傻狗! 她张嘴想劝,姬雍直接把特制的酒盏倒满了酒,并附赠死亡威胁一条:“敢输了你试试。” 他摩挲了一下酒盏,垂眼把酒盏衔在唇里,就这么衔着酒盏慢慢靠近沈鹿溪。 作为一个咸鱼少女,哪怕她平时装的再像男人,看着姬雍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在自己眼前不断放大,她也难免有点不自在,甚至战术后仰了一下。 姬雍见到她的动作,心下不愉,他还没嫌弃沈鹿溪呢,她怎么好意思嫌弃起他来? 他还非要让她喝了这盏酒不可,他心底哼了声,干脆微微俯身,直接把酒盏递到沈鹿溪嘴边。 沈鹿溪再躲不过去,只得张开嘴,含住了酒盏的另一边,轻轻啜饮了起来。 此时两人之间就隔了一只酒盏的距离,她嘴唇被酒水濡湿,亮晶晶的一层,看起来饱满软嫩得很,舌尖也在双唇中若隐若现。 姬雍模模糊糊生出一个念头——沈鹿溪和其他人似乎不大一样。 至少他看到其他人的嘴巴的时候,没有想上前咬一口的念头。 不,不光是咬一口,他想像衔着这酒盏一样衔住她的唇瓣,在她唇舌间肆意翻搅品尝,把她唇齿间的甜香仔仔细细地尝个遍。 这想法乍然而至,又转瞬即逝,他被自己的想法弄的愣了下,心神一恍,酒盏不由歪了歪。 沈鹿溪抬眼,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姬雍心头被她迷蒙的目光撞了一下,他心中警铃大作,深觉不好,忙退开几步,从唇间取下酒盏:“喝完了。” 他忍不住又摩挲了一下手里的酒盏,有些不快和烦躁,又忍不住看了沈鹿溪一眼,虽然压根没往□□上想,但还是感觉...别扭得紧。 一定是因为沈鹿溪生的太狐媚了! 旁人都瞧的怔住了,这一屋子直男完全没想过,原来两个男人这般亲密的在一处画面也能这么美好和谐。 李锦怔了怔,莫名开始担忧自家兄弟的未来,忙扯开话头:“行了行了,别玩了,喝酒吃菜还不够你们乐呵的吗?” 气氛很快活泛起来,刚才满屋子的暧昧霎时一散。 沈鹿溪在这帮人里年纪是最小的,其他人专挑着她来灌酒,李锦知道兄弟酒量打小就不大行,之前还差点喝出毛病,忙拦道:“你们几个狗人要喝自己喝去,别作弄我们阿茸。” 沈鹿溪自知身份,也扶额道:“是啊是啊,我真喝不了了。” 李锦对发小那完全是老父亲般的操心,朱二哥啐他:“你俩是两口子啊,每回都护的这么殷勤!” 李锦对打趣照单全收,还哈哈笑道:“你还别说,当年阿茸她娘怀孕的时候,我爹就和她爹说要是生了个女儿,一定要留给我做媳妇,我俩从光屁股一起长大,要不是阿茸是个带把的,这时候都已经成我老婆了,她...” 他这话才说到一半,就感觉身上阴森森的,他顺着寒气的方向看过去,正和姬雍的目光对视上,就这么一瞬的功夫,他竟不由打了个哆嗦。 等他再看过去的时候,姬雍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初,修长手指把玩着酒盏,长睫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李锦琢磨了下,感觉是自己想多了。 姬雍忽然起身:“我身子不适,先告辞了。”他虽起了身,却没挪步,只拿眼看着沈鹿溪。 沈鹿溪还拿着他发的工资,也只得起身:“我送送...徐侍卫,几位大哥慢喝。” 姬雍虽表现的孤傲冷淡,但配合他通身的气场,竟无一人敢有异议,只李锦笑着挥手:“好好好,路上小心,有空再出来玩啊。” 姬雍直接撩起帘子走了。 沈鹿溪颇为尴尬,等出了青霜楼,她才一脸无语道:“您要是不喜欢阿锦哥,方才不过来不就完了?”闹的大家都怪尴尬的。 姬雍翻了翻眼睛:“来见识见识你指腹为婚的相公。” 沈鹿溪:“...”她出声纠正:“其实我心里一直拿阿锦哥当...” 姬雍心跳微急,偏头瞧着她。 “第二个爹。” 姬雍:“...” ...... 姬雍想到昨天在青霜楼的种种事,又是别扭又是堵心,索性把无处安放的精力投入的工作上。 他和四皇子姬容边沿着太液池漫步,边谈论一桩案子,四皇子觑着他脸色,慢慢道:“我在刑部当差这你是知道的,前些日子礼部出事,父皇震怒,有意好好整顿官场风纪,这些日子就连许多外放的官员都牵连进来,昨儿刑部送来一位姓苏的同知...” 他顿了顿,小心道:“这位苏同知是你母族族人...” 姬雍母族辅国公一系被抄家,不过皇上还算宽仁,看在当时苏皇后和嫡子的面子上没搞什么诛九族,只是把辅国公嫡系一支给掳了个干净,其他的旁支或是庶出辞官的辞官归隐的归隐,官场上硕果仅存的几个前途也不是太好——但毕竟是姬雍舅家一系的人,四皇子顾及姬雍,一时拿不准怎么判。 姬雍神色如常:“四哥按程序审问便是。” 四皇子迟疑了下:“到底是你舅家...” 姬雍微微一笑:“我身为皇子,能安享尊荣,不是因为我舅家姓苏,而是因为我姓姬” 这话答的让人挑不出毛病,四皇子讪讪一笑:“六弟说的很是,是四哥偏狭了。” 他得了授意来试探姬雍,没想试探不成,自己反落了没脸,他心中惴惴,生怕姬雍看出什么来,便想着描补一二。 两人说话间,迎面走来一队巡逻的侍卫,其中有个看见姬雍,手里的佩刀‘当啷’一下落地,整个侍卫队都乱了。 姬雍随意看过去,就见李锦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被人催促着手忙脚乱地捡起佩刀。 今儿姬雍穿了太子常服,李锦可算知道这人是谁了,想到昨儿调侃的那些荤话,吓得冷汗乱冒,忙不迭捡起佩刀磕头请罪:“卑职有罪,太子面前失仪,还望太子恕罪!” 姬雍想到昨天他说的什么和沈鹿溪‘指腹为婚’‘从小一起长大’,就觉得如鲠在喉,但他也不会自降身份和区区侍卫计较,眼皮子没抬一下,径直走了过去。 李锦等他走了,才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抖着大腿站起来。 四皇子倒是瞧出些不对来了,几步追上去,好奇问道:“怎么?六弟好像和方才那侍卫不大对付?” 姬雍轻嗤一声:“他也配。” 那就是真的不对付了...四皇子暗自琢磨,殷勤地把姬雍送进琼华殿,又打听出方才那侍卫叫李锦,转头找来内侍省的人:“想法把那个叫李锦的侍卫整治一顿。” 他正愁没机会和姬雍卖个好呢,这不就现成的吗? ...... 昨天沐休,沈家有个外任的叔伯过来走亲戚,一口气拉了两车土特产过来,沈鹿溪干脆收拾出一份实用的,给她二爸,不是,给她好兄弟李锦送过去。 她才进内侍省侍卫休憩的地方,就发觉气氛有点不对头,她有些不安地去了李锦住的辛三号房,就见房门半敞着,李锦就躺在平时的床上,面如金纸,衣服上血迹斑斑,旁边几个好友焦心地围着。 沈鹿溪吓了一跳:“阿锦哥,怎么回事?遇到刺客了?” 李锦无力地摆了摆手,朱二哥一脸义愤:“羽林郎今儿个不知道有什么毛病,非说阿锦渎职,私下授受贿赂,硬是要打他二十板子!小沈你也知道,咱们这些人受贿自然是不敢的,但各宫但凡托咱们跑腿办事,一些赏钱总少不了,他羽林郎难道就少收了吗?哥几个没忍住抗辩了几句,羽林郎恼羞成怒,直接把板子加到四十,阿锦半条命都给打没了!” 四十板子非同小可,沈鹿溪倒吸了口气:“怎会如此?” 她也知道羽林卫的一些规矩,皱眉问道:“咱们到底是有些家底的,便是羽林郎没凭没据的也不敢这般狠罚,难道是上头授意?” 朱二哥一头雾水:“阿锦最近也没得罪什么人啊。” 李锦脸青唇白,思索片刻:“若说得罪的人,那就只有...”他猛地住口,忍不住看了沈鹿溪一眼,犹豫着道:“我那日见到太子了...” 这一眼让沈鹿溪也明白过来了,姬雍! 李锦近来唯一得罪的人也只有姬雍了! 沈鹿溪心头怒极,还不得不安抚李锦:“阿锦哥别怕,我回去帮你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再送些伤药来,顺便看看能不能请个太医。” 李锦点了点头,还得老父亲操心:“若真是...他授意的,你可别一时冲动,做些追悔莫及的事儿。” 沈鹿溪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夏天若是伤口发炎化脓可不是小事,她心里着急,脚下生风地冲回琼华宫,把常备的伤药取出来,又拿出牙牌,看能不能去太医院碰碰运气。 她出门的时候,正撞见刚回来姬雍,姬雍瞧她脸色不对头,轻轻蹙眉:“你怎么了?”他见沈鹿溪怀里抱着一堆伤药,他脸色微变,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臂:“你伤着哪里了?谁伤的你?” 那天姬雍看李锦不顺眼,沈鹿溪都看在眼里,万分怀疑李锦挨打是姬雍授意的,她看姬雍跟个大反派似的,脸色实在好看不起来。 再加上她心焦李锦伤势,随口敷衍:“殿下多虑了。”说完急着往外冲,按说她现在还在沐休的时间里,姬雍也不能指使她干这干那。 姬雍就见不得她这个没把自己放眼里的态度,直接把她摁在墙上,冷沉着脸:“看来是我平日太纵着你了,谁给你的胆子敢跟我这么说话?” 沈鹿溪急的上火,沉声道:“殿下也要赏我四十板子不成?” 姬雍更是皱眉:“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沈鹿溪瓮声瓮气地道:“李锦无故被人责罚了四十大板。” 姬雍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恼怒道:“你以为是我做的?!” 沈鹿溪嘴唇动了动,垂眼道:“卑职不敢。” 姬雍握着她肩头追问,有些暴躁地追问:“只是不敢?看来你真觉着是我做的了?”他气恨道:“我要是想惩治他,犯得着用这些阴招吗!?” 他长这么大都是他欺负别人的,还没人敢把这些破事赖到他头上,现在真恨不得把她也拖下去敲四十板子,他心里恼恨至极,隐隐还有点委屈,在沈鹿溪心里,他就是这般下作人品?所以李锦一出事,她就以为是他干的? 他恼恨又委屈,猛然间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原来这就是被冤枉的感觉... 那他上回冤枉沈鹿溪,她是不是也... 沈鹿溪被他一说,也有些疑惑,姬雍确实不是遮遮掩掩的人,可不是姬雍,那会是谁干的? 她顾不得想这个,缓了缓神色:“殿下能不能先放开我,我要去给他送药,这次当真是被冤枉的,平白遭了这么大罪,我总不好看着他出事,殿下最是宽宥,必然能够体恤。”她又补了句:“现在我还在沐休...” 姬雍火气一下子又窜上来,想想沈鹿溪平时在他面前的懒狗样,这时候倒是积极起来,又是送药又是请太医的,李锦又凭什么?! 他冷笑了声:“被冤枉的又如何?为臣子的,难道这点气都受不得?还要主上向他磕头赔罪不成?矫情。” 这话说的又快又狠,不光是说李锦,更把沈鹿溪也涵盖进去,她一时怔愣住了。 姬雍见她怔怔地瞧着自己,心下也生出点悔意。 他蹙了蹙眉,正想说什么补救,就听沈鹿溪脱口冒出一句:“殿下说的很对,所以...殿下能不能放卑职离职?” 姬雍没想到她话头一下又转到这里,怔了下才厉声道:“你敢?” 他攥住她手腕:“你威胁我?” 沈鹿溪还真不是说气话,之前姬雍龟毛挑剔爱作妖的毛病她都能忍,谁让人家工资开的高呢,但瞧他对李锦的事儿是这种态度,她深觉两人三观不合,哪天姬雍要是冤枉了她,要了她一条命,是不是也是赏点钱就打发了? 所以离职的话虽然是冲口而出,但也确实是她的心里话,和老板合不来还是趁早散了比较好。 相比他的怒色,沈鹿溪就平静很多,眼里还有点费解,她忙摆了摆手:“卑职哪里敢?只是卑职觉着,您教训的在理,您想想看,我与其留在这儿给您添堵,不如趁早另谋他处。” 话说姬雍能不能赶紧放开她?她还急着去给李锦送药呢! 姬雍死死地瞪着她:“你铁了心要调任?” 沈鹿溪肯定地点了点头,他紧紧抿着唇,腮帮子微鼓,忽然恶声恶气地道了句:“若是我向你道歉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章 第 29 章 除了哄太后她老人家之外, 姬雍长这么大没有向任何人低过头,他自己都不能相信,他为了留下沈鹿溪, 居然一时冲动在她面前冒出句软话来。 他说完便怔住了, 甚至止不住地想, 他为什么这么想留下沈鹿溪?羽林卫里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比她勤快听话,她到底有什么值得他不惜服软也要把他留下的? 他有些后悔又莫名希冀, 她听了这话之后,会不会感激涕零地直接要留下来, 并且发誓再也不见那个什么李锦了? 沈鹿溪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他意料,她倒也没有借机拿乔作势, 反而被吓住了似的:“殿,殿下饶命啊!” 姬雍:“???” 他脸色逐渐变得古怪,没好气地道:“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 他要真狠得下心杀她, 用得着费这么大功夫吗? 沈鹿溪想到姬雍用一脸阴狠的表情吐出道歉俩字, 一时悲从中来,绝望地喃喃自语:“我不过是想辞个职,殿下居然想要我的命,这,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姬雍动了动嘴唇, 一脸无语地道:“我是说真的。”他犹豫片刻,有些艰难地道:“之前在寿康宫的事儿...是我一时心急,这才冤了你...”他顿了下,脸色微微胀红,一字一字硬挤出来似的:“所以...你还是要调任吗?” 他说完, 目光又紧紧追着沈鹿溪, 这下她该感激涕零了? 她要是哭出来, 他该不该给她递帕子? 她要是扑在他怀里哭怎么办? 姬雍在这里脑补出了一整个连续剧,沈鹿溪的反应却又一次在他意料之外,她艰难地咽了口吐沫:“殿下...真的不是想杀我?”真不是她被害妄想症,主要是姬雍的表情太凶了呜呜。 姬雍气不打一处来:“你要是再问,我现在就遂了你的愿。” 沈鹿溪这才有几分信了,不过她真没想过就姬雍这脾气,这身份会给她道歉,她有些茫然地挠了挠脸:“殿下...”这时候再说想调任那就太没眼色了,说不准真要给姬雍搞死,她怔了怔才道:“承蒙殿下不弃,我愿意在殿下麾下继续当差?” 这反应跟姬雍预料的感激涕零差的太远,怎么听都有股勉强意味,他没好气地冷哼了声:“你爱在哪里在哪里,孤不过是不欲被人说知错不改罢了。”自称都用上了。 你之前可不就是死不认错...沈鹿溪在心里暗搓搓吐槽一句,犹豫问道:“那阿锦哥...” 姬雍的眼神瞬间暴躁起来:“你还指望孤给他道歉不成?反了你了!” 他又重重一哼:“动他的人约莫是老四。”八成是老四为了讨好他吩咐人做的。 沈鹿溪来之前听李锦说碰见姬雍和四殿下的事儿,哪怕是四殿下吩咐人动的手,八成和姬雍也有点关系,不过瞧姬雍这表情估计也没觉着自己哪里有问题。 她晃了晃手里的伤药,把话头扯回来:“那卑职...能去送药了吗?” 姬雍抿了下唇,半晌才不甘不愿地道:“去。” 沈鹿溪松了口气,抱着伤药急慌慌地跑了。 姬雍蹙眉瞧着她的背影,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何要这般容忍沈鹿溪? ...... 李锦得知四殿下吩咐人对他下手的事之后,也是一头雾水,但皇子这样的身份,他们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心里再恼怒也只得咽下这口气。 倒是姬雍心下不快,偏偏对沈鹿溪下不了手,寻了法子背地里整治了四皇子一番,害得他半个月被朝明帝申斥了五回,连差事都捋了,只勒令他在皇子府闭门思过。 李锦知道此事,大为快意,他到底年轻底子好,筋骨又远胜常人,二十多天就恢复的差不多了,便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 长安城里淅沥沥降了好几场大雨,盛夏的暑气都消去不少,眼看着天气日渐凉爽,冯太后突然起了泡汤的兴致,朝明帝是个孝子,见老娘想出去泡温泉,便带着宗室皇子宫妃和重臣们收拾收拾,直奔郊外的沐清池行宫。 姬雍要去,沈鹿溪自然得随侍,她怕去汤池出什么意外,所以还特地在裆下塞了个假体,这玩意是沈爹特意找人定制的,也不知道用什么材质所做,跟男人那物一模一样,让人看不出半点破绽,她靠着这玩意逃脱过好几次检查。 沐清池里,除了太后皇上和太子能独享汤池之外,其他人都是按照品阶划分,几个人共用一池的。姬雍的情况又很特殊特殊,他得泡药汤池,沈鹿溪只得提前过去药汤池那里吩咐人打扫。 恰巧李锦这回就被安排在药汤池外,两人说说笑笑地打了个招呼,沈鹿溪看了眼热气腾腾的药汤池,羡慕道:“听说药汤池里是常年拿药材温养的,男子泡了强身健体,女子泡了肌肤润泽,更有驱逐蚊虫,百病不侵之效,泡完了之后还会有专门侍奉的女官帮着松乏筋骨,也不知道咱们再奋斗个三四十年,有没有机会被圣上赐浴这药汤池。” 左右没有主子在,李锦说话也松泛许多:“长安城里也开了家药汤馆,跟这里自是不敢比,不过也不差的了,你要是想泡,我回头带你去耍耍。” 俩人关系再好,沈鹿溪也没法和大老爷们出去泡澡,摆了摆手:“算了,我也就一说,跟你挤一个池子怪别扭的。” 李锦切了声:“装模作样的,咱们小时候难道没一起洗过澡?都是男人,谁也不缺那一根,我还能占你便宜不成?” 这李锦肯定是把她和其他人记混了,原身肯定不可能和别人一起洗澡,她无语道:“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谁和你一起泡澡了?”她想了想,肯定道:“不过你小时候常闹着不肯洗澡,非要伯母买糖人来哄你,这事儿我倒是记得真真的。” 李锦啧啧两声:“你别转移话题,小时候我可亲眼见过你那玩意,就指头大小,跟...” 沈鹿溪:“...” 她莫名其妙生出一种屈辱感,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她正要和李锦好好撕一场,忽然背后传来一声轻咳,她和李锦二人齐齐回头看去,就见姬雍站在回廊里,面色不善地看着二人。 两人忙跪下行礼,幸好姬雍再没刁难李锦的意思,只淡淡看了沈鹿溪一眼,把她从李锦身边支开:“去厨下帮我取一份槐叶冷淘。” 槐叶冷淘是爽口解暑的吃食,冯太后怕有人中暑,特地命膳房给每个人都煮上一碗。 因为是现成煮好的,沈鹿溪很快端来一碗走进药汤池:“殿下,您是泡完汤吃还是现在吃?” 槐叶冷淘其实是拿槐叶水熬煮出来的凉面,拌以青瓜小菜,放足了秋油香醋和茱萸,十分酸辣爽口,不过有的人不惯吃辣,茱萸也可以选择不放,他斜眼看了看放了足半碗的茱萸,心下不悦。 沈鹿溪连李锦小时候爱吃糖人都能记得,为什么不能记得他不吃辣? 他硬是给自己脑补出了火气,撇了下嘴:“不吃了。” 沈鹿溪:“???”不是你让我拿的吗? 你是什么品种的绝世作精??? 姬雍说不吃真就一口都不吃,只抬起手臂,让内侍服侍自己换上浴衣。 沈鹿溪强忍着踹他一脚的冲动,放下手里的托盘:“卑职先出去了。” 姬雍想到自己方才听到的,沈鹿溪和李锦一起泡汤的事儿,微微眯起眼:“你留下伺候。”他看了看叠好衣服的内侍:“你们出去。” 沈鹿溪以为姬雍要让自己帮忙搓澡,心惊胆战地看了看旁边放的瓤子,坚决拒绝:“殿下,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太子了,该学会自己给自己搓背了。” 姬雍:“...”他无语片刻:“谁让你搓背了。” 他自顾自地入了药池,手肘抵在池边,抬手招了招:“过来。” 他穿的是身素白色的浴衣,手腕上还缠了一串佛珠,浴衣微微敞开,露出线条紧实的胸膛,佛珠也被打湿,流苏在药池水里一晃一晃,他脸色冷白,唇色却艳丽如血,恰似佛龛边开了一株艳丽的芍药,有种禁欲的魅惑,让人既想顶礼膜拜,又想肆意亵渎。 沈鹿溪有点不敢看他,磨磨蹭蹭地往前挪了几步,眼神乱瞟:“殿下有何吩咐?” 姬雍靠近池边:“蹲下。” 沈鹿溪一脸憋屈地蹲下了,把耳朵凑近他:“殿下吩咐。” 姬雍看着她柔腻的耳珠,强忍着上前轻咬一口的冲动,轻咳了声,挑眉邀约:“一起泡?” 沈鹿溪吓得舌头打结:“这怎么行,卑职,卑职怎么敢冒犯殿下?” 姬雍淡淡道:“我主动邀你,怎么算冒犯?” 沈鹿溪哪里敢下水,神色异常坚定:“这是圣上专给您用的汤池,卑职不敢。” 姬雍不知为何,总想跟李锦较劲,他猛地一挑眉:“你下不下来?” 沈鹿溪心肝一抖,还是坚决道:“不敢!” “我再问你一次,下不下来?” “卑职,卑职一泡汤就头晕,殿下...啊!” 姬雍趁着她胡言乱语的时候,突然伸手拽住她胳膊,直接把她拉到了药池里。 沈鹿溪怪叫了声,身体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一股温热的水流包裹了。 姬雍有些得意地挑了挑眉:“这不是下来了吗?” 他表情忽然有些古怪,直直地看着她裆下。 沈鹿溪也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下去,浅色的药汤根本遮不住什么,她爹给她定制的假体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吸水之后竟然饱胀起来。 她呆住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章 第 30 章 姬雍脸色铁青, 有时间记性太好也未必是啥好事,他很快就联想到了沈鹿溪之前把他的小像存在贴身荷包里,还写了句淫事的事情。 21 沈鹿溪果然对他图谋不轨! 可他能责怪她吗?好不是他硬把沈鹿溪拉到池子里, 现在未必有这么尴尬。 奇怪的是, 他除了愤懑和羞恼之外, 居然隐隐有些奇特的感觉,好像终于把那什么李锦比下去了。 他心念电转, 很快又想到一些旁的事,他记着沈鹿溪刚进府的时候, 还是个标准的细作,背地里搞了好些小把戏, 但是后来有一次,沈鹿溪被吴姓秀女冤枉,大喊着倾慕于他, 这才得以在他面前陈诉冤情。 好像也是从那之后, 沈鹿溪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没和张贵妃联络了,所以...当时沈鹿溪说倾慕他的话,若不是虚言呢?如果她是真的爱慕他呢? 甚至很有可能因为倾慕他, 所以不愿再与他为敌, 从那之后彻底和张贵妃决裂。 她真有这么喜欢他? 这番逻辑严丝合缝,居然找不到错处,渐渐的,姬雍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忍不住抬眼瞧着她。 沈鹿溪衣裳被水浸透, 紧贴在身上, 显出少年青涩削瘦的身形来, 那把纤腰盈盈一握,好像他用点力就会折断了似的,她眉眼被水汽浸润,不知道是惊慌还是害怕,猫眼里蒙上一层水濛濛的雾色,看上去可怜可爱至极。 姬雍心头有股情绪激烈地翻滚着,又瞧见沈鹿溪这水淋淋的模样,身上居然一热,这股热流很快向下涌去。 姬雍:“...” 他身子猛然僵硬,那一刹那他简直称得上手足无措,心中的窘迫比刚才还要强烈数分,真恨不能一头扎进池子里淹死自己。 沈鹿溪先是担心自己掉马,所幸那玩意粘的牢固,接着惊恐地发现自己似乎...又在太子跟前失仪了。 她看着姬雍脸色微变,直勾勾瞧着自己不言语,她完全不知道姬雍经历怎样的一番脑补,惶惶不安地抖了抖腿。 她目光呆滞地和姬雍对视片刻,颤声道:“殿,殿下...嘶。” 她后半句话很快变成了倒吸一口凉气,目光下移,发现姬雍也,也,也那什么了! 而且比她这个被水泡胀的假货还夸张! 嗬,这玩意还能传染?! 被她发现的一刹那,姬雍真正是无地自容,恨不能当场消失在原处。 两人一真一假的那物就这么矗立起来,面对面跟要击剑似的,就在这么诡异的气氛下,他俩一时都丧失了语言功能,站在水池子里不知所措。 还是沈鹿溪一时腿软,不留神栽倒在汤池里,姬雍这才回过神来,牙缝里蹦出三个字:“滚出去!” 虽然声音带了怒意,却远无平日的威势,仔细一听,还能品出丝丝的羞意。 沈鹿溪对这三个字早已行成了条件反射,她长腿一抬都迈上了岸,连滚带爬地往出跑。 她都快跑到门边了,忽然转过头来,十分熟练地冲已经背过身去的姬雍喊了句:“殿下放心,我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的!” 背对着她的姬雍:“...” 等沈鹿溪麻溜地滚了,姬雍身上紧绷的肌肉才慢慢放松下来,他背靠汉白玉的池壁,两臂搭在池子上,看着自己蠢蠢欲动的地方,简直头大如斗。 之前他对沈鹿溪另眼相待还好说,就跟摆弄稀罕的小玩意似的,像她这么奇葩懒惰的性子,养在身边权当打发时间。 可,可如今又怎么解释? 沈鹿溪倾慕他不稀奇,可他,居然看着一个男人有了反应! 这绝对不是对一个用来打发时间的玩意的态度。 姬雍完全不能接受自己对一个男人有了欲,念事实,扶额皱眉,努力抚平自己爆裂的心态。 也许只是巧合,应当是自己想的太投入的缘故。 他这么想着,紧绷的神色终于慢慢舒展开来。 接下来的几天,他再见沈鹿溪都有点不自在,甚至于看见沐清池的温泉池子他都会想起那日的窘迫,于是在温泉宫里,他硬是坚持了用浴桶泡澡。 好容易熬到朝明帝宣布返程,沈鹿溪为他整理车架的时候,顺口跟人聊天:“...我就喜欢骨骼强健,体态匀称的,这样摸起来特别舒服...” 骨骼强健体态匀称,摸起来舒服...姬雍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量,很快反应过来。 岂有此理! 她意淫自己也就罢了,还跑去跟人分享!姬雍青筋乱跳,攥住沈鹿溪的手腕把她摁在车围子上,气急败坏地道:“你真当我治不了你了?!” 沈鹿溪:“???” 她一脸错愕,委委屈屈地道:“卑职跟人聊几句驯马的事儿,又怎么得罪殿下了?”他这也太高敏了,聊几句马都不行! 姬雍:“...” 所以骨骼强健体态匀称说的是...马。 姬雍沉默片刻,忽然低骂了声,逃也似的纵身上了马车。 沈鹿溪:“...” 大概是因为这个尴尬的小插曲,返程的一路姬雍都异常消停,偶尔车帘被风嫌弃一角,沈鹿溪都能看见姬雍神色阴郁地靠在迎枕上,一副自闭的样子。 等入了长安城,早已在通化门候着的徐冲便匆匆迎了上来:“殿下,您可算回来了。” 姬雍这时候已经调整好神色,恢复那副波澜不兴的矜贵脸:“出什么事了?” “按照您的吩咐,我先把素真女冠安置在了太子府里,然后...”徐冲犹豫了下:“那位也过来了。” 姬雍轻皱了下眉,神色难得起伏。 徐冲无奈摊手:“那位身份特殊,您又在沐清池里,我也不方便跟您提早通报。” 姬雍缓了缓神色:“回去再说。” 徐冲应了个是,带着一干人马直奔太子府。 沈鹿溪也没往姬雍跟前凑的意思,打算去春殿的侍卫所换身衣服就去当差,没想到刚进春殿,就见两个女子在那里等着。 其中一个是之前见过的素真女冠,此时这位女冠面上不见清贵桀骜之态,小心立在另一位女子身后,双手扶着她的手臂。 而被她侍奉的女子,一身素简青衣,面容宛如上好的美玉雕琢,气度雍容,行止尊贵,顾盼间一股睥睨之态,盛气凌人至极,即便不是绝色容貌,亦称得上是风华绝代。 姬雍见到这女子,胸膛竟然起伏了一下,半晌才缓缓偏头:“你们下去。”他又看了眼那陌生女子,比了个请的手势:“进屋说。” 女子淡淡一眼睥了过来,微微颔首,算是应允。 正殿的门很快被关上,也不知三人在屋里谈了什么。 沈鹿溪跟其他人一样,被这女子的气度所慑,和旁人面面相觑几眼,总觉着这女子气度有些熟悉,她甚至暗暗猜测,之前姬雍特地去了趟妙清观,应该就是为了这名女子。 不过她最多就是在心里嘀咕两句,也懒得关注别人的事,现在已经到饭点了,她揣着小饭盆,开开心心地跑进食堂吃饭。 等她一顿饭用完,姬雍已经出了正殿,素真女冠和那女子不知去了哪里,应该是被安置在偏院了。 姬雍站在一丛杜鹃花旁,怔怔地瞧着花瓣出神。 沈鹿溪放轻手脚想绕开,姬雍头也没回,冷冷扔来一句嘲讽:“步伐散乱呼吸不稳,你轻功怎么学的?” 沈鹿溪不留神被抓包,讪讪笑道:“殿下,您吃饭了没?” 姬雍终于转过头,一脸的不开心,眉间甚至隐带戾气:“你想问的就是这个?”他不由问道:“你除了吃喝还能惦记什么?” 沈鹿溪认真地道:“俸禄。” 姬雍给噎了下,但沈鹿溪这幅万事不操心的态度,反而让他心境也跟着平缓下来。 他轻撇了下嘴角,莫名说了句:“我很生气。”他抬手:“过来。” 沈鹿溪一脸茫然地走过去,姬雍突然伸手,在她脸上胡乱轻掐了几下,原本微带戾气的眉间霎时舒展开来,笑的眉眼生花。 “现在不气了。” ...... 接下来的两日沈鹿溪也没在春殿里见到素真女冠和那女子,也不知姬雍是怎么安置的二人,倒是姬彻发来一张生辰帖,再过两日是姬彻二十四岁生辰宴,姬雍必得到场的。 尤其是姬彻还在帖子里提了沈鹿溪一句,姬雍到底是没有拂他面子,按照帖子上写的,把沈鹿溪一并捎带过去了。 姬彻大手笔地包下了京城最有名的三艘画舫,最有名的那一艘名唤‘莲花舟’,好似一座能在水面上漂浮的精美楼阁,从外部装饰到内部陈设,无有一处不精致。 姬雍携沈鹿溪进去的时候,画舫里早已经轻歌曼舞,几个美人正跳着时下流行的‘拓枝舞’,舞的是纤腰百折衣带生风,已经入座的几个客人也是倚红偎翠,放浪形骸。 姬彻见姬雍入内,笑吟吟地迎上来:“你来迟了,可得自罚三杯。”他又瞟了眼姬雍背后的沈鹿溪:“或者让沈侍卫代喝?” 沈鹿溪酒量浅,更不敢乱喝,下意识地要拒绝,姬雍已是出言替她挡了:“她还要护送我回太子府,饮不得酒。” 姬彻眸光微闪,若有所思地看了二人一眼,又徐徐笑道:“既然喝不得酒,那玩个游戏总不难?” 姬雍还未开口,姬彻忽然轻佻地打了个呼哨,很快就有侍从端着一斛珍珠过来。 姬彻接过珍珠,随手抛向舫中轻歌曼舞的女子,又指着沈鹿溪笑:“来解沈侍卫的衣裳,谁脱下一件,我就赏她一斛珠。” 躺着也中枪的沈鹿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章 第 31 章 在场众人里, 就属沈鹿溪位份最低,偏她名气还不小——全靠着美貌出名的,沈家从她祖父那辈开始, 美貌在京里就是闻名的, 到了她这里,因为貌美混入羽林卫的轶事也传遍了全京城。 听姬彻这般说, 众人齐齐看向过来,连声起哄叫好, 在座的不一定都向姬彻一样对男人感兴趣, 不过沈鹿溪已经好看到雌雄莫辨了,这样香艳又风流的场面, 哪怕这些见惯了风月阵的达官贵人也是怦然心动。 沈鹿溪的脸色颇为难看:“王爷玩笑了, 卑职不好这些。” 这是什么奇特的羞耻play!! 姬彻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姬雍,意有所指地笑笑:“哪有男人不好美人的?” 他也不顾姬雍和沈鹿溪的脸色, 大笑着抛洒了一托盘的珍珠,十分具有恶趣味,场内的美人们顿时嘻嘻笑了起来,异常热情地扑向沈鹿溪。 沈鹿溪从来没想过一群如花似玉的女孩子也能如狼似虎一般,她虽然力气比寻常女子大上不少, 但也招架不住七八个一拥而上,她又没带佩刀, 只得高声呵斥:“我是正品羽林卫, 别逼我动手啊!” 姑娘们根本不怕,仗着人多扑过来,摁脚的摁脚, 捉手的捉手, 沈鹿溪很快就被七八个美人压在了地上, 她抬手要把人推开,就听‘撕拉’一声,一片袖子直接给美人扯下来了。 她束手束脚,勉强招架,姑娘们脱靴子的脱靴子,解衣扣的解衣扣,很快她就露出两只白生生的脚丫子和一大片精巧锁骨,右胳膊也打了赤膊。 有个年纪稍长些的美人拢住她一只脚,精致剔透,比女子的还要精致,她心下有些疑惑,按照风月技巧轻搔她脚心,另个娇小玲珑的美人趴在她怀里,伸出嫩红的舌尖扫过她下颔,时轻时重地在她脖颈间啃咬,鼻间哼出暧昧的低吟。 沈鹿溪从身到心都是标准直女,但被这般高超的手段一撩拨也招架不住,给几个美人围堵的浑身发软,她呀呀怪叫了几声,既不想暴露身份,也不想就此变弯,奋力一蹬双腿,竟然挣脱了几分,她在地上连滚带爬,两只手乱挥,死活不让姑娘们碰到自己,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画舫内众人都抻长脖子瞧过来,见沈鹿溪被娇娥们揉弄的香风环绕,此时已经气喘吁吁两鬓生汗,他们瞧的眼珠子都不会转了,竟不知该羡慕被娇娥们围住的沈鹿溪,还是该羡慕那些调戏沈鹿溪的娇娥们。 姬雍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平时也没有阻挠下属找女人的习惯,但眼瞧着沈鹿溪衣衫不整遭人调戏的场景,他心里竟涌上一股戾气,突然想把在场所有人的眼珠子挖出来,他转向姬彻沉声道:“皇叔。” 姬彻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我花大价钱请沈侍卫享受风月阵仗,小六你恼什么?”他眸光微动了下,话里带了丝试探:“你自己不近女色倒也罢了,难道还要让手下人也跟着守身如玉?没准沈侍卫挺享受的呢。” 享受?姬雍脸色更难看了,他干脆也不理姬彻,大步走过去,用眼神逼退了按着沈鹿溪的七八个女子,一把把她拽起来,粗暴地罩了一件披风在她身上,沉声道:“成何体统!” 沈鹿溪真个冤死,一边捂住襟口,一边拍着大腿叫屈:“换殿下来试试。”她刚才被逼的差点跳江! 她右胳膊打了赤膊,脸上和脖颈间却多了不少唇印,整个造型跟西域淫僧似的,甭提多难受了! 姬雍是彻底被姬彻惹毛了,也不顾这是姬彻寿宴,直接把沈鹿溪半托半拽地要拉出去。 姬彻见姬雍这般,心下不由沉了沉,跟着他几步走出画舫,伸手拦住他,意味深长地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姬雍方才看沈鹿溪的眼神绝不对劲,充满了男人看到心仪之人时的占有欲,这绝不是主上看下属该有的眼神。那日食蟹宴上他就瞧出些端倪,今日一番试探,姬雍果然是恼了。 而且沈鹿溪也莫名怪异,寻常男子,纵然不喜欢场花娘,遇到这等艳事,也不该一副被人强了的表情? 姬雍先把沈鹿溪塞进马车里,脸色不愉地针锋相对:“你自己放浪形骸也就罢了,为何要动我的人?” “你的人?”姬彻拧了拧眉:“我不过一藩王,放浪形骸又如何?倒是你身为太子,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吗?” 他指了指马车里,索性挑明了说:“你应当知道老三惦念你这侍卫许久了,但即便如此,他以皇子之尊,尚且瞻前顾后未能得手,你身为太子,若是传出跟身边侍卫有什么苟且,皇上和朝中大臣会怎么想?” 姬雍脸色微变,当即道:“你未免过虑,我又不是老三,怎么可能对一个男人有那样的心思?” 到现在,他依然不觉着自己对沈鹿溪会抱有男女之情,但冷不丁被姬彻挑破,他又有种阴私被摊开在太阳底下的难堪之感。 他冷声了声:“你别总以己度人,难道因为你蓄养男宠,看两个男子略亲近些就不对劲了?”他放重了声音,不知是为了反驳姬彻,还是说给自己:“我与她,不过是寻常君臣罢了,其他臣子我也是一般对待的!” 姬彻意味深长地道:“最好是我多虑了,你自己放明白些。”倘若姬雍真的也被沈鹿溪所惑,他也不介意下手帮他除去这个把柄。 姬雍脸一沉,冷笑着正要开口,姬彻已经转身回了画舫,两人不欢而散,姬雍面带恼意的跳上马车,把车门摔得‘砰’一声重响。 沈鹿溪正缩在马车里急死忙活地穿衣裳,可方才有个扣子被那女娘扯坏了,她手忙脚乱地扣了半天都没扣上。 姬雍见她衣衫不整,脖颈上还印了几个唇印的样子,心里更烦了,修长手指伸向她衣服扣子:“蠢死了,连个衣服都不会穿。” 一副要帮她穿衣的架势。 沈鹿溪没想到他直接上手,好悬没吓死,反应比方才还要大,急急忙忙地捂住襟口,拔高了声音:“不敢劳烦殿下,我自己来!” 姬雍见她慌里慌张,心下不由生出一丝狐疑,眯了眯眼:“穿个衣服而已,你鬼吼鬼叫地做什么?”他轻哼了声:“你等会衣衫不整地走下马车,丢的还是我太子府的人。” 沈鹿溪越是不愿意,他偏还想做,手指已摸上她前襟的铜扣,隔着薄薄的外裳,他似乎摸到一片缠的极紧的绸带,他不由愣了下。 沈鹿溪难得福至心灵,急死忙活地把衣襟打了个死结,大声道:“卑职穿好衣裳了!” 这下姬雍总不好在她胸口摸来摸去,有些悻悻地收回手,冷冷往她身上扔了一块帕子:“把你脸上擦干净了,少丢人现眼的。” 沈鹿溪也是憋屈的不行,被姬雍一凶,心里更觉得委屈,低下头嘴唇蠕动,无声地低骂了句。 姬雍这时候倒挺敏感,无声地眯了眯眼,冷不丁问道:“骂我什么呢?” 沈鹿溪反应极快,抬起头堆出一脸春光灿烂的假笑:“没什么,夸您真是个小(大)可(傻)爱(子)。” 姬雍表情空白了一瞬,心中一下划过许多脑补素材,他耳尖骤然红了,厉声喝道:“你再敢对着我胡思乱想试试!仔细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他才不可能对一个男人动心呢,哪怕沈鹿溪爱他爱到死去活来也不可能! 沈鹿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章 第 32 章 沈鹿溪没想到太子还挺自恋, 被他凶巴巴地一看,她当即保证:“您放心,我没有半点臆想您的意思啊, 我只爱那些美娇娘。” 老实说,虽然被沈鹿溪意.淫让姬雍很生气, 但听她这般说, 姬雍更是火冒三丈, 冷笑了声:“美娇娘?方才画舫上的那些?”他掐了掐沈鹿溪的下巴,恶意地笑了下:“你不是不行吗?你有那东西吗?就敢和那些女子厮混!” 靠! 这话绝对戳到沈鹿溪的敏感点了,她听姬雍质疑自己那个, 生怕他联想到些什么,继而怀疑她的身份,当即牛逼哄哄地道:“您这话说的, 我那是年少时受伤所致, 我那地方长的可一点都不小, 如今我也在求医问药,等我一朝治好了,必是响当当的一粒铜豌豆!” 姬雍面无表情:“真的吗?我不信。” 沈鹿溪:“...” 他上下扫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道:“除非你脱了裤子让我瞧一眼。” 沈鹿溪一哆嗦, 扯紧了裤腰带:“卑职卖艺不卖身的。” 姬雍给她生生气笑,用扇子敲她脑袋:“真个贫嘴。”他斜了沈鹿溪一眼:“你当真喜欢那些女子?” 方才他脸色一直阴沉的吓人,这会倒是好看许多,沈鹿溪听出他是开玩笑的,便也笑嘻嘻地回道:“卑职便是喜欢, 那点俸禄也养不起啊, 要不是托了您的福, 那艘画舫都不会让卑职进去, 卑职心里有数着呢。” 姬雍唇角一翘。 在外护着的徐冲暗暗称奇,要他来看,沈鹿溪此人嘴馋惫懒,也不甚机敏,太子又是个很难取悦的,可只要她在,哪怕不用她多做什么,太子的心情总会不错,这也是一种本事了。 徐冲正在琢磨,姬雍声音懒懒传了出来:“先别回去,沿着芙蓉湖再绕一圈。”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四下竟起了凉风,隐有雷声在黑云中翻滚,徐冲在马车外轻声请示:“殿下,暴雨将至,现在可要动身回去?” 他等了片刻,没见姬雍回应,不由掀起车帘一角,就见姬雍斜靠在迎枕上,似乎在浅寐,沈鹿溪更是双眼紧闭,低垂着脑袋,睡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徐冲气不打一处来,伸手给她后脑勺上重重来了一下,没好气地道:“拿条毯子给殿下盖上,没眼力见的。” 沈鹿溪一下被惊醒,茫然地左顾右盼了会儿,这才弯腰爬过去,从乌木柜子里取出一条薄衾,抖开了搭在姬雍身上。 她又怕等会下车了姬雍着凉,伸手探向他腰间,要帮他把外面穿着的丝罗交领外衣解下来,就在这时,姬雍忽然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解自己衣裳的手,又瞄了眼她不住往自己跟前凑的脸。 阴沉低暗的方寸空间里,她几乎半覆到他身上,两手解开他腰间衣带,他半片衣襟耷拉下来,露出的肌肤亮洁如上好的绸缎,沈鹿溪呼吸渐重,眸光发沉... 姬雍脑内自动补完了整个画面,喉间微紧,脸色一点点冷了下来。 沈鹿溪本来还挺自然的,看姬雍这表情,她心肝也颤了下,顺着他的眼神自辩道:“殿下饶命,我真没有想轻薄你啊!” 姬雍:“...” 他静默片刻,拎开她的手:“再敢毛手毛脚就阉了你。” 沈鹿溪:“...” 她挺想说一句不用你阉我也没那玩意,但瞅了眼姬雍的脸色,她非常识相地闭嘴了。 姬雍今日确实倦怠,而且被姬彻的言语搅的有些心烦,回到太子府,服了药之后就睡下了,不知是不是今天沈鹿溪被几个女子围着调戏的画面给了他太强的心理冲击,他入睡不久,居然又梦到这幕场景。 不过这回把她按在地上肆意轻薄的不是那几个花娘,而是他自己,他仿照着那几个女子的动作,蜿蜒亲吻着她的脖颈,在她白腻的肌肤上留下点点痕迹,又捧起她的脚,扯去鞋袜... 画面到这儿戛然而止,姬雍猛然惊醒了,大惊之下还打翻了帐子里的镂空银刻香熏球。 如果说他宴会上发怒,还能解释为生性端严,见不得那样放浪形骸的场景,但如今做梦梦见自己对她做那种事...又该怎么解释? 此时天边已然泛起一线亮光,屋外侍奉的内侍和值夜的徐冲听到响动,立刻冲进来问道:“殿下,您怎么了?” 姬雍沉默片刻,才强压下方才那梦给自己的冲击,皱着眉转向徐冲:“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把沈鹿溪调离我身边。” 他一时都分不清对男人有反应和对沈鹿溪有那种心思这两件事哪件给他带来的冲击更大,沈鹿溪相貌是他最讨厌的轻浮靡艳那类的长相,性情更是懒到一无是处,学识约等于零,跟他欣赏的品貌完全是反着来的,更别提这还是个男人。 他怎么可能看上沈鹿溪呢? 徐冲怔了怔,迟疑着道:“这么说来还真巧了,沈白前些日子去上下打点活动,想要让沈鹿溪调离太子府,去甘肃一带外放,您若是真想沈鹿溪调离,倒是可以顺水推舟...” “不行!”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姬雍打断了:“不能让她调离!” 徐冲:“...” 他看到徐冲无语的表情,也意识到自己说话自相矛盾,顿了顿道:“不用调离太子府,给她派几个别在我身边打转的差事。” 徐冲心下觉着莫名其妙,不过既然姬雍吩咐,他心下琢磨一通,找到刚来上差的沈鹿溪,给她看了看地上放着的几抬东西:“把这些送去别院。”他见沈鹿溪一头雾水,解释道:“素真女冠和...那位如今住在别院,别院久无人居住,有些东西不大齐全,这是些日常要用的物事,你交到素真女冠手里,让她清点过便可。” 沈鹿溪点头应了,又问道:“素真女冠我是认得的,只是她侍奉的那位娘子我就没见过了,若是碰见了,该以何称号呼之?” “那位娘子...”徐冲想到她身份,心中也是犹豫,想了会儿才道:“她如今算是妙清观观主,你尊称她为妙清观主或是娘子都可。” 沈鹿溪用心记下,令人抬着几箱物件就去了别院,别院也在长乐坊内,离太子府并不远,她很快就带着东西入了别院,这座别院本来是在姬雍名下,也是姬雍派人打点看管的,此时却全然易了主一般,从护卫到下人里里外外都换了人,想来应当是那位妙清观主的人手,整个别院悄然无声,一派肃穆端严之态。 沈鹿溪心下难免有几分好奇,这别院应该是姬雍给那女子暂住的,看着观主的架势,完全把这别院当成自己地盘一般,从里到外都整饬了一番,姬雍对此也毫无异议,这可真是奇了怪了,要知道姬雍绝对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为何对这位百般忍让? 俩人有什么特殊关系? 她边琢磨,边跟着别院里的侍卫引入正院,素真正在正院里诵经,见她入内,脸色有些古怪:“怎么来的是你?” 沈鹿溪道:“太子身边的人都有要事要办,就我一个能清闲些,劳女冠费神,先把东西清点了,我也好回去交差。” 素真好像在紧张什么似的:“东西我自会清点,你快些回太子府。” 沈鹿溪见她这幅急着撵人的架势,心下更觉奇怪,不过她也没磨蹭,转身就要走人。 就在这时,廊下传来一清越女声:“何事吵闹?” 沈鹿溪侧头一瞧,是素真侍奉的那位妙清观主出来了,素真忙欠身行礼。 这位观主目光一扫,目光落在沈鹿溪身上,轻咦了声,微微皱了皱眉,走下台阶:“你这相貌...是弘恩伯沈秀林的什么人?” 弘恩伯是沈鹿溪的亲祖父,素真听她发问,面色微变,这位人物和弘恩伯有旧仇,她方才就提醒沈鹿溪快走,没想到还是被她瞧见了。 沈家因为有一丝胡人血统,肤色奇白,眉目深邃如画,发梢微带卷曲,美貌颇是独特,这观主认出她是沈家人不稀奇,张口就提她祖父倒真是挺稀奇,她祖父这都故去好几年了。 沈鹿溪怔了怔才答道:“回观主的话,卑职是弘恩伯的嫡孙。” 人家既然都认出她了,再说谎也没意思,随便一问就能问出来。她抬眸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这位观主,见她面貌只如二十许人,也不知道和她祖父有什么渊源。 妙清观主眼底掠过一丝冷意,冷冷地扯了扯嘴角:“你在太子身边任的什么差事?来这儿干什么?” 沈鹿溪一板一眼但绝不失礼数地答道:“卑职是殿下的近卫,帮太子给您送几样箱笼。”这女子瞧着跟姬雍渊源颇深,她也不敢怠慢了。 妙清观主随意一扫:“既如此,你帮我把这些东西一样样归置了。” 沈鹿溪:“...” 她一阵无语,这位观主和姬雍怎么一个毛病,归置生活用品和端茶倒水都是下人的活,她又没多拿一份仆役的工资,干嘛要多打一份工啊? 她客气道:“卑职不擅归置物件,不若我帮您挑几个得用的下人,让他们来归置。” 妙清观主淡淡道:“不必,就你了。”她居高临下地睥着沈鹿溪:“务必要亲手归置,一样一样摆放好,若有半分错漏,我必不轻饶。” 这话明摆着在刁难人,沈鹿溪脸色也难看起来。 妙清观主压根没看她脸色,俊目一扫,院中的侍卫便团团围了上来,一副要把沈鹿溪强扣在这里的架势。 素真张嘴想劝,也被她以目光强行镇压了。 ...... 姬雍正在太子府里看公文,身边少了个人叽叽喳喳,他周身都不自在起来,但还是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沈鹿溪。 徐冲给他回报事情:“皇上说了,希望您过些日子抽空去咸阳一趟,那里...” 姬雍心不在焉地听着,终是忍不住问道:“你把沈鹿溪派到哪里去了?” 徐冲又怔了下,这才道:“苏...观主如今住在别院,你前日不是吩咐要给别院添置些日常用的物件吗?我便派沈侍卫把箱笼送过去了。” 姬雍脸色微变,也顾不上和徐冲说什么,腾的站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徐冲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唤人跟了上去,姬雍也来不及让人备马车,直接纵马入坊市,直奔着别院去了。 他一冲入别院,就见沈鹿溪被那人的护卫团团围着,她一手按在刀鞘上,佩刀虽拔出一半,但在这等情况下到底显得单薄了些。 姬雍纵身过去,寒声道:“你们想干什么?” 护卫见他过来,面色不由有些惶然,下意识地看向上首的妙清观主。 他明白先拿要害的道理,也抬眼直直看向妙清观主,补了二字:“母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章 第 33 章 姬雍这俩字一出, 旁人倒还镇定,沈鹿溪吓得差点没栽个跟头。 母后?? 那不就是那位苏皇后?? 沈鹿溪只知道辅国公苏家当年被抄了之后,苏皇后和皇帝大闹一场, 最后带着年幼的姬雍住进了冷宫,再后来的事儿就不知道了, 整个皇宫, 上到皇帝, 下到内侍,都有意淡化这位苏皇后的存在,她还以为这位皇后早就过世了, 万万没想到,这位皇后居然是去道观里修行了。 若是苏皇后,如今至少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 偏她看着二十多岁似的, 跟姬雍站在一处, 说是姐弟也有人信,人不可貌相啊! 不过这人是苏皇后,她厌恶沈鹿溪倒也说得通了,这位皇后的娘家就是沈鹿溪她祖父带人抄的。 沈鹿溪给震惊的, 好半天回不过神了,同时她又忐忑起来,姬雍特地过来,不会要和他娘对她来个母子混合双打的?这可是亲娘啊,她完全不觉得姬雍会站在自己这边。 苏皇后看姬雍过来, 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你手底下的人不得用, 我帮你管教一二, 有什么问题?” 姬雍面色一冷:“不劳母后费心, 她若有什么错处,我自会处置。”他看了眼沈鹿溪:“还不回去?” 沈鹿溪愣了愣,没想到他会帮着自己,不过她反应也快,趁机跑到姬雍身后,徐冲很有眼色地要把她带走。 苏皇后沉下脸:“你这是要忤逆我了?” 沈鹿溪以往觉着姬雍性子蛮横霸道太过,今儿见了苏皇后这样,才知道姬雍的做派是随了谁,母子俩还真是一脉相承的任性... 姬雍神色淡淡:“不敢。” 他嘴上说着不敢,手却是一抬,直接让徐冲把沈鹿溪带走了。 苏皇后脸色逐渐难看,又阻拦不住,指着姬雍便斥:“你为何让沈家人到你身边当差?也不嫌脏了地界!” 姬雍见她这般说沈鹿溪,轻皱了下眉:“她是父皇首肯,宫里下了文牒到我这里的,母后若是不愿,只管与父皇去说。” 苏皇后就是这样不容忤逆的脾性,沉声道:“若是我让你将她撵出太子府呢?” 姬雍面色不比她好看多少:“恕难从命。” 苏皇后重重一擂廊柱,恨恨道:“不孝的东西!” 院内人见母子俩争执,都瑟瑟不敢言语,就连素真都不敢上前劝阻,只在心下纳罕,苏皇后和姬雍情分平平他们是知道的,不过就为了个沈鹿溪,苏皇后至于这般叱骂太子吗?那可是太子啊! 在苏皇后心里还真至于,姬雍生不逢时,她怀姬雍的时候,皇上意欲对苏家下手,姬雍落地之后,苏家嫡系一支更是尽数断绝,司天监也给这孩子批过命,是个自身龙腾,却会断绝六亲的命格,所以尽管苏家种种与姬雍无关,她看着这个孩子,总是想到命数一说,实在疼爱不起来。 她仍是恚怒,继续斥道:“若是阿昭在,断不会让我受此屈辱,你身为我亲子,却和你舅家仇人同流合污,真是枉为人子!” 这也是苏皇后和姬雍不睦的根本原因,苏皇后曾有一长子,亦是前太子,姬雍的亲长兄,名唤姬昭,儒雅贤达,颇有美名,苏皇后爱他如珍如宝,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却因为救姬雍出了事,也是因此,太子之位才落到姬雍头上,她每每看到小儿子,心中总是想到长子,心中之痛可想而知。 姬雍听她提起长兄,身子微僵,神色很快恢复如初,转向院里站着的下人:“母后身子不适,你们好生伺候。”他顿了下又道:“父皇知道母后入京的消息,有意来太子府一叙,我届时再派人来迎母后。” 他也不顾苏皇后如何呵斥,带着人径直走了。 ....... 徐冲把沈鹿溪派来之前,真没想到会惹出这么大篓子,才一出太子府,当即对沈鹿溪道:“今儿你不用当差了,放你半天假,你回去歇着。” 沈鹿溪知道他的意思,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又犹豫着问:“那位苏皇后...” 徐冲嘴巴严,本来是不打算说那位皇后的事儿,但沈鹿溪既然进了她的眼,他就得提点一二:“苏皇后于多年之前去妙清观清修,对外称为国祈福,至今仍是皇后的尊位,有皇上和太子的叮咛,哪怕是在妙清观里,苏皇后的一应供奉也是按照皇后仪制来的。” 他生怕沈鹿溪听不懂,特意挑明了说:“也就是说,皇后依然是皇后,想要折腾你有的是法子,你放明白了,以后躲远些。”哪怕她如今在道观修行,但她的丈夫是皇上,儿子是太子,收拾一个小侍卫也是易如反掌。 沈鹿溪犹豫:“要不...我这几日都告假在家躲着算了?” 徐冲当即摇头:“倘你在太子府,苏皇后要寻你不是,尚还有太子在前面挡着,可若你回了家里,苏皇后要提人,你家里谁拦得住?” 沈鹿溪一想也是,便点头应了。 不过今儿大概是个不利于家庭和睦的日子,沈鹿溪才回到家,就见沈白脸色阴沉地坐在堂上:“...我这几日盘算着时候差不多了,便帮你活动调离之事,谁知道今日竟被太子府的人打了回来,你是不是又惹怒太子了?” 在他看来,沈鹿溪外放的事儿应该十拿九稳,而且他已经着手为沈鹿溪找靠谱男妾的人选了,这事儿必然不能在京城行事,若是能外放,三五年之后她带上孩子回京,想来就万无一失了。 沈鹿溪嘴巴动了动:“也不...算。” 姬雍不知道为啥硬要她留在太子府,她也很无辜啊! 沈白又是担忧又是焦急,劈头盖脸便训道:“不算什么?太子本身就忌惮你,你外放之事本该顺理成章才对,如今太子那边却硬是把公文扣下了,若非你开罪太子,此事怎会不成?” 他边说边叹,又是那套言辞:“若当初留下的是你兄长,就不会...” 没把那个儿子留下来,是沈白生平大憾,倘当初活下来的是儿子,他也犯不着每天提心吊胆地为女儿隐瞒身份,可以名正言顺地让孩子袭爵,沈家地位也能长存。 每每父女俩有什么矛盾,沈白总忍不住扼腕此事,久而久之,弄的原身既愧且悲,总觉着是自己害死了亲生兄长,是以她心里永远诚惶诚恐,至死也不能释怀。 如今又是这般说辞,沈鹿溪心中涌上一股怒意,替原身感到委屈,忍不住顶回去:“父亲的意思是,当初死的是我就好了嘛?” 沈白一下卡了壳,手心手背都是肉,儿子女儿都是他的骨肉,他也不能说想让女儿死,可是... 沈鹿溪看沈白委顿的表情,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过了,又不想就这么道歉,点了点头就匆匆走了。 父女俩不欢而散,沈白看着女儿负气离去,也是长叹了声。 沈鹿溪心下闷闷不乐,不过因为皇上要来太子府的缘故,太子府上下都忙了起来,她很快投身到工作里,一时也忘了烦恼。 皇上要来的那日,太子府里的巡逻都从三班增加到了四班,沈鹿溪也被派到外院巡逻,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霉运缠身,刚巡到外院,竟然和那位苏皇后撞上了。 虽然皇上想见帝后,但这还没到时候,苏皇后怎么提早来了?本来徐冲给沈鹿溪安排好了时间,苏皇后来的时候和沈鹿溪也撞不到,但苏皇后提早来这半个时辰,却和她撞了个正着。 沈鹿溪心里惊诧归惊诧,面上却不敢有分毫怠慢,急忙单膝跪下行礼,并努力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惜天不遂人愿,苏皇后在侍卫堆儿里一眼就扫中沈鹿溪了,她脚步一顿,在沈鹿溪面前停住:“沈侍卫?” 沈鹿溪僵着脸笑了下:“皇后万福。” 苏皇后是个不容人违拗的性子,假若那日她真整治了沈鹿溪一番,出了口恶气,心里或许还能舒坦些,偏偏那天姬雍执意相护这个沈家嫡孙,仇人血脉,真正让她气极!她倒还真想看看,是自己这个母后重要,还是她区区一个侍卫重要——不得不说,这性情和姬雍真是相似得紧。 甭以为皇后都是端庄贤淑母仪天下的,像这位就属于睚眦必报我行我素的那类,不得不说,沈鹿溪每次见她,总有种见到性转黑化版姬雍的错觉。 她淡淡一眼扫过:“你们都退下,我和沈侍卫有话要交代。” 其他侍卫不敢违拗,左右对视一眼,齐齐起身告退了。 沈鹿溪身子动了动:“卑职也有公务在身,改日得闲了,定亲自去向娘娘赔罪。” 苏皇后冷嗤一声,根本不屑和她多废话,身后直接有两个侍卫上前,刀背相交,把沈鹿溪摁在了原处,外院也被瞬间清了场,转眼只剩下沈鹿溪和苏皇后的人。 苏皇后手指轻点下颔:“你没犯什么错,我总不好就这么罚你。” 沈鹿溪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她自袖中取出一枚玉佩,质地细腻温润,宝光剔透,她慢悠悠地道:“这玉是姬雍他长兄的爱物,姬雍自小也很喜欢,他十岁生辰的时候,他长兄就把这玉佩赠予了他,后来收拾旧物的时候,这玉佩存在了我这里...” 在姬雍之前有位前太子的事儿,沈鹿溪是知道的,这在朝中也不是秘事,只是苏皇后突然扯到这事上,她心下莫名,紧张地抬眼瞧了瞧,就见玉佩上刻了一个昭字。 姬雍他哥叫姬昭? 沈鹿溪心下闪过‘姬昭’这个名字,脑海里仿若有道光芒乍然亮起,一时心绪翻涌,又酸又涩,等她再去细想,就什么都捕捉不到了。 苏皇后把玉佩往前递了递:“你去把这个拿给姬雍。” 沈鹿溪大概猜出她想干什么,慌忙把手背到身后:“这玉佩太过贵重,卑职不敢。” 靠,这玉佩这般要紧,万一有什么磕了碰了,或者这玉佩一到她手里就碎了,姬雍还不得活剥了她的皮,苏皇后这算计也太明显了! 苏皇后见她拒了,倒也不恼,手指忽然一松,玉佩直落在地上,‘啪叽’摔了个粉碎。 她神色冷淡下来:“沈侍卫摔碎了太子爱物,该如何惩治?” 沈鹿溪:“...” 好是她多想了,人家压根就没打算和她用计谋,直接一力降十会啊! 她身边的女官立刻道:“杖责五十,以儆效尤。” ...... 朝明帝这时也到了太子府,他想到自己那位元后,心绪难免有些复杂,半晌才问道:“你母后...”他顿了顿:“如今可好?这次为什么进京?” 姬雍道:“尚可。”他顿了下,跳过朝明帝的第二个问题,淡淡道:“母后还是那般性情。” 朝明帝神色更复杂了许多,苦笑摇头:“她这脾性,只怕一辈子也难改。”他犹豫了下:“罢了,你随我去外院迎她一下。” 父子俩也没叫人,独个走到了外院,结果还没出垂花门,就听到了外院里吵吵闹闹的。 就沈鹿溪这身板,五十个板子下来她估计就要被打成肉酱了,她当然不肯就范,因此一边大吼大叫想把皇上和姬雍引来,一边发挥毕生所学,直接躲开苏皇后要来拿她的人,脚底抹油要溜。 朝明帝和姬雍一头雾水地走到外院,就见外院已经被沈鹿溪搅和的鸡飞狗跳,皇帝不由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众人霎时一静,沈鹿溪还没回答,苏皇后身边的女官反应极快地道:“回陛下,这位沈侍卫冲撞了皇后,皇后本欲惩治,她却仗着自己有些功夫在身,居然动起了拳脚,不光伤了皇后身边的侍卫,还摔碎了换皇后一直佩在身上的旧物‘乌轮佩’。” 苏皇后一般是打直球的,不怎么干这颠倒黑白的差事,不过既然女官这般说了,她嘴唇一动,到底没有反驳。 姬雍听到‘乌轮佩’有损,长睫猛地动了下,眼底掠过一丝沉意。 朝明帝脸色不明内里,听女官这般说,当即沉了脸:“岂有此理?”他指着沈鹿溪,怒斥道:“还不把她拿下!” 沈鹿溪听到这女官颠倒阴阳至此,哪里肯容她冤枉,当即涕泗横流:“皇后娘娘,卑职和您无冤无仇,您为何要这般冤枉卑职!” 她不等那女官在开口,语速极快地道:“陛下太子明鉴,玉佩是何等私密的物件,卑职根本不可能见到皇后娘娘的玉佩,又何谈摔碎一说!”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天喊地:“也不知为何,卑职正好好地巡逻,皇后娘娘硬要塞给卑职一块玉佩,卑职哪里敢收?自是不从,娘娘便恼了,直接摔碎了这块玉,又说是卑职干的,非要杖毙卑职,卑职,卑职实在是冤枉啊!” 玉佩若是异性相赠,多表达倾慕之意,沈鹿溪复述的也的的确确就是方才的实情,不过从她嘴里一说,这事儿就变味了,搞得跟苏皇后好像对她有点什么意思,所以解玉相赠,偏生被她义正言辞地拒了,恼羞成怒之下,这才故意诬陷沈鹿溪。 这话如羚羊挂角,转移矛盾转移的不着痕迹,不知不觉就给苏皇后头上扣了顶帽子,但细究下来,她又是真的什么都没说,就是朝明帝也不能以秽乱宫闱的罪名处置她。 要是别人朝明帝自不会多想,但沈鹿溪那张脸...朝明帝脸色不由微变,抬眼审视着苏皇后,总感觉脑袋上绿油油的。纵然苏皇后如今已经在道观清修,两人毕竟是名义上的夫妻,他也不能坐视自己皇后给别的男人送玉佩! 他沉吟道:“这...” 苏皇后脸色一沉:“你胡说什么,安敢如此污我清誉?” 沈鹿溪白花脸地嘤嘤嘤:“卑职所言句句属实,哪句话也不敢污娘娘清誉!倒是那块玉佩,娘娘为何要拿出来硬塞给卑职啊!” 她先稳住朝明帝,又转向姬雍,动情地再次抱住他大腿,给他衣服下摆蹭了几道印子:“求殿下为我做主,若卑职独身一人,让娘娘打了就打了,偏偏卑职是您的近卫,娘娘想打我的屁股,就等于打了您的脸!” 姬雍:“...” 他面对沈鹿溪的奇妙比喻,无语片刻,缓缓看向苏皇后:“母后,究竟是怎么回事?” 朝明帝也从绿帽疑云中回过神来,被沈鹿溪搅和一气,他也觉察出不对来了,皱眉问道:“那玉佩到底如何摔碎的?” 苏皇后拉不下脸承认自己想整沈鹿溪,只转向姬雍,冷冷撂下一句:“你的人冲撞了我,就问你管是不管?” 姬雍唇角微抿,面上一片冷沉。 到底是多年夫妻,朝明帝想到苏皇后的性情,又想到苏皇后对沈家的厌憎,他心下约莫猜出是怎么回事了,主动帮母子俩打圆场:“罢了,今日之事大概是误会,不必再纠缠此事。” 他对苏皇后这脾气委实头疼,虽然今日是苏皇后有意刁难沈鹿溪,但他也不愿为了沈鹿溪一个侍卫训斥皇后,有些疲倦道:“皇后,朕乏了,改日再来看你。” 苏皇后身子发僵地行了个叉手礼,恭送朝明帝离去。 她转向姬雍,面色难看:“我让你拉拔苏家剩下的族人你拒了,让你迎娶素真你也不肯,沈家子冲撞我在先,污蔑我清誉在后,你就在一边袖手旁观,让你罚她你也不肯,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姬雍微有嘲弄地扬了下唇角,看向苏皇后:“母亲自己不是有本事得很,都能自己摔了玉佩诬陷他人,何须我来为你出头?” 苏皇后这脾气比他还差不少,见他出言讽刺,直接把碎成几块的玉佩劈头砸到姬雍身上:“孽障!若非因为你,我如何会入道观潜修,如今什么样的东西都敢踩到我脸上了!” 有一块砸到姬雍眉心,尖利的锋棱直接在他眉间磕出一道红痕,沈鹿溪见姬雍受这等折辱,眼珠子都瞪圆了。 苏皇后气的指尖发颤,口不择言,指着他道:“当初出事的为何是阿昭,怎么就不是你呢!” 靠! 苏皇后这话,姬雍听了倒是八风不动,沈鹿溪忍不住就毛了。 这话和沈白常说的何其相似,又是一个把自己没保护好孩子的罪责推到另一个孩子身上的家长,这都是什么奇葩! 沈鹿溪代入到自己身上,顿时共情,一下子不干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章 第 34 章 沈鹿溪一时热血上头, 连讥带讽地开了腔:“皇后这话倒是让卑职想起一桩事来,卑职家里有位女管事,育有一儿一女, 姐姐带弟弟出去玩的时候,把弟弟不留神弄丢了,好些人都劝她狠罚姐姐,那位女管事却说, 没照料好孩子是他们夫妻的错处,跟个孩子有什么关系?要怪, 也该怪自己没本事把孩子看好, 而不是把罪责推到另一个孩子身上!” 沈鹿溪虽然不认识姬昭,不过想来兄弟俩出事的时候都是半大少年,你为人父母的不看好孩子, 一个孩子出了事, 你却怪到另一个头上, 这是什么道理! 苏皇后这话姬雍从小到大早已不知听了多少回, 心里很难再起什么波澜, 尽管理智上知道长兄出事和自己无关,但天长日久下来, 他心里甚至也隐隐觉着, 若非因为自己, 长兄也不会出事, 故而对苏皇后总是忍让。 他还没有什么反应, 沈鹿溪就先冲了出来, 瞧她双拳紧握, 神色隐含愤恨, 心中显然怒极。 姬雍怔住了。 沈鹿溪居然会冒着要命的风险为他顶撞皇后? 他居然也有被人帮着出头的一日? 姬雍的父母那个德行就不说了, 他自小便知,自己是没什么人可以仰赖的,反倒是一群人需要仰仗他而活,因他荣则荣,因他辱则辱,他不得不自己撑起来——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被人护着的感觉...居然还不赖。 一时间,他心尖划过许多朝朝暮暮,生生死死的浓情词句,那些他曾经嗤之以鼻的诗词,这一瞬间他居然都懂了——原来沈鹿溪真的对他深情到如此地步,舍生忘死也在所不惜。 沈鹿溪完全是一时上头才冲口而出,说完就开始后悔了,不过...她可是为姬雍出头啊!姬雍会保她...的? 苏皇后更是气的浑身直颤,厉声吩咐:“把她给我拿下!” 姬雍也回过神来,上前一步稍稍侧身,把她护在身后,神色也不像之前那般漠然,极其强硬地道:“母后身子不适,你们还不扶她回去?” 苏皇后看起来恨不能抽姬雍一巴掌,颤着手指着他:“你就为了这么一个下贱东西来顶撞你的母后?!” 姬雍轻嗤:“儿臣生就是这般性子,见不得有人动我的...人,母后若厌儿臣顶撞,不若早些回妙清观,也好眼不见为净。” 他抬手拍了三下,一群护卫哗啦啦涌进外院,他比了个请的手势:“母后,请回。” 苏皇后手底下那些人深知胳膊拧不过大腿,见姬雍这般被惹毛了的阵仗,也不敢过分反抗,苏皇后再怎么愤恨,也只有被‘请’回别院的份儿。 姬雍见苏皇后走了,满脸的针锋相对一脸,只余倦怠和漠然。 沈鹿溪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袖子:“殿下,咱们先回去。”她看了眼姬雍眉间:“您的伤怕是要上药,再请个太医来给您瞧瞧?” 她心里暗暗咋舌,拿苏皇后和沈白比都辱沈白了,沈白怎么着也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姬雍这伤要是再偏个几寸,指不定就要伤到眼睛了。 姬雍低头看了眼她的手,难得乖顺地任由她牵着自己。 沈鹿溪两辈子都没这么极品的家长,忍不住边走边道:“皇后,皇后她...”她努力半晌,才憋出一句不那么难听的话:“为何要这般对您?” 姬雍轻皱了下眉,他一贯不喜和人谈论此时,见沈鹿溪隐隐忧虑,他心头一软,缓缓道:“我上头有个长兄,单字昭,我和兄长感情很深,他于我亦兄亦父,可惜天不假年,有一年他带我去猎场秋游,遇到地龙翻身,天地震动,他用力抛我出来,自己却被巨石压住...”他又停顿了下:“所以母后认定,是我害了长兄,她本就对我不喜,之后更视我不吉。” 沈鹿溪微妙地感同身受,见姬雍垂下长睫,似乎陷入某种回忆,她一时同病相怜,忍不住握住姬雍小臂:“这不是您的错。”她忍不住叹了声:“我知道,您定然也很难过。” 姬雍微怔。 他听过不知多少宽慰之言,个个都比沈鹿溪动听,独独她这句最入心入耳。 “我知道你的难过。” 他仿佛有什么酸酸涩涩甜甜软软的东西破土而出,既酸楚又甜蜜,仿佛有什么东西顺着血液流淌到四肢百骸,他心神摇曳,忍不住伸手,覆盖上了沈鹿溪的手背。 沈鹿溪怔了怔,他掩饰般的轻咳了声,却也没收回手,撇开话题:“皇后这般刁难,你就不恼?” 当着儿子的面,沈鹿溪总不好说自己差点没跳上去锤爆她狗头,只干笑道:“毕竟是皇后...”她犹豫了下,忍不住悄声问道:“可是这事儿细说下来,我祖父也只是奉旨办事,皇后若真想为母家报仇,那更恨的该是...”她悄悄往上指了指。 姬雍见她小心翼翼,倒是不以为然:“她的荣辱皆系于父皇,纵厌恨又能如何?”他略有嘲弄地道:“民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番柿要捡软的捏。” 沈鹿溪硬是把满肚子脏话忍住了,心里更看不起苏皇后几分,不敢惹朝明帝,倒是拿他们沈家出气,呸! 姬雍淡淡道:“当年苏家盛极,母后千娇万宠着长大,养出这么一幅偏执霸道的脾气,后来贵为国母,性情更是有增无减,不过她脾气虽差,心中自有计较,并不是没数之人,父皇和她少年夫妻,也称得上颇有情义,当初苏家才被抄家,父皇心存愧疚,母后却选择这时候带着刚出生不久的我跑到冷僻的清冬殿居住,摆出和她不想见的架势,我年幼时体弱,时不时病上一病,父皇心中对她只有更怜惜愧疚的。” 他微挑了下嘴角,笑意未达眼底:“后来长兄出事,母后自愿为国祈福,主动搬去了妙清观,父皇长年累月地见不着她,心里反是更加愧疚惦念,又是感怀母后风骨,也不计较她是苏家女的身份了,反倒觉着对不起她,是以她在父皇心中,一向很有分量。” 沈鹿溪没忍住,低头撇了撇嘴,真有风骨,早就该在娘家血亲被丈夫害死的那刻提着刀和丈夫拼了,苏皇后这般作态,还不是舍不得性命荣华。 姬雍见她低头不语,以为她被吓到了,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掌,轻声道:“我会护着你的。” 他见沈鹿溪抬头看来,被那双水滟的猫眼一看,他又有些心慌意乱,不自在地撇开头:“你是我的属下,若你被人刁难了,我颜面何存?” 君臣俩边说边入了春殿,沈鹿溪有些紧张地盯着他眉间伤势:“您还好?要不要卑职帮您上药?” 苏皇后也真下得去手,他伤处都破皮了,细长一块横亘在眉间,宛如一道胭脂记,美人到底是美人,短暂破相了也好看得紧。 就擦破点油皮,姬雍又不是什么娇花,下意识地就要拒绝,但见她眉眼带了关切,不由抿了抿唇,低头扶额,轻声道:“是挺疼的。” 他为了增强说服力,又补了句:“可能是我头疾被引出来了。” 沈鹿溪吓一跳,反而不敢上药了:“卑职帮您去请太医。” 姬雍:“...” 他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轻按了按伤处:“没事,上点药就行。” 沈鹿溪见他坚持,只好取来白玉膏,用棉布沾了,细细给他涂好:“殿下,还疼不了?” 早就不疼了...姬雍道:“有点。” 沈鹿溪心说太子还怪娇弱的,她鼓起腮帮子,往他伤处用力吹了口气:“呼——”又问道:“还疼不疼了?” 姬雍额间仿佛被一缕清风拂过,酥酥软软的,而且这清风还带着股甜甜的奶香,火.辣辣的伤处也被抚平。他理了理被吹乱的碎发:“你午饭用的酥酪?” 沈鹿溪嘿嘿笑道:“这都被您闻出来了,得亏没吃蒜薹生姜之类的。” 姬雍:“...”真会破坏气氛。 他正要说点什么,徐冲在外间报道:“殿下,宫里派人来问话了。” 八成是朝明帝派人来问后续的,姬雍神色懒怠下来,随意吩咐沈鹿溪:“你去说。” 沈鹿溪和几个内监见了礼,朝明帝身边最得用的柳内监问道:“太子可好?苏皇后现下如何了?回别院了吗?” 沈鹿溪正愁没地方给苏皇后使坏呢,方才只让她回别院去了,实在窝火,她放大声音,让前来询问的几个内侍都能听到:“太子现在可不大好,皇上走了之后,苏皇后一时动怒,伤了太子,殿下现在头疾犯了,正在里间养病呢!” 姬雍做儿子的不能把苏皇后怎么样,朝明帝却不能坐视她打骂太子?就算朝明帝碍着年少夫妻情义,又对苏皇后心存愧疚,不忍苛责,宫里头可还有冯太后呢!她能见姬雍吃这个亏?! 她有心要把事情闹到宫里,故意夸大几分。 柳内监和一并来的几个内侍都吓了一跳,直念叨:“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当娘的教训儿子是人之常情,可他不光是你儿子,更是晋朝太子,打伤太子这如何使得! 几人也待不住了,连忙返回宫里回报此事,她还以为这事传到寿康宫以后,冯太后会派人来处理此事,可她万万没想到,天还没黑,冯太后她老人家居然亲自过来了! 按说太后不好随便离宫,冯太后却没这个讲究,她风风火火地扶着女官的手进了春殿,见到姬雍眉间的伤处,老人家心疼的眼圈都红了:“毛雀儿,你的伤怎么样了?祖母把太医带来了,快让他给你瞧瞧!” 她老人家按照乡下规矩,给几个皇孙起的小名都难登大雅之堂,姬雍跟她提过好几次,冯太后终于改了称呼,现在心下一急,又把他小名喊出来了。 姬雍:“...” 沈鹿溪硬是拉住自己的嘴角,才忍住没笑出来。 姬雍无奈道:“祖母,我没事,已经上过药了,小伤而已。” 冯太后不依,非要让太医进来给他诊脉,她老人家又是伤心又是生气:“早跟你说了,少跟妙清观那边来往,她哪里像个亲娘的样子!这不,才一进京,就让你遭这么大的罪,这伤要再移个半寸,你的眼睛还要不要了?而且你都多大了,又是堂堂太子,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可有半分顾及你的颜面?!” 她忍不住数落起姬雍来:“你这孩子就是太重情义,可惜你那娘没有半分人的心肝,你对她再孝顺,她也不会记你半点好!可怜你和阿昭两个好孩子,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娘,她还有脸把阿昭的事儿怪到你头上,分明是她这个做娘亲的不积德!” 姬雍轻蹙了下眉,却没说话。 她越说越气,直起身:“不成,我非得找她好好说道说道!”她随手点了沈鹿溪:“小沈,你带我去寻她。” 沈鹿溪本来还想着怎么在太后面前煽风点火呢,没想到她老人家压根不用煽风,直接自己就着了,她给惊了下,毕竟这事儿是自己闹大的,她怕后续失控,忙劝道:“您别气坏了身子,那毕竟,毕竟是殿下的母亲...” 冯太后听了这话,火气反而蹿的更高,脸上还带了一抹冷笑:“母后?当年她住清冬殿的时候,我一是怜惜她母家出事,二也是心疼毛雀儿,所以对清冬殿百般照拂,但就是如此,她为了让皇上歉疚怜惜,故意不好好看顾孩子,夏天长痱子冬天长冻疮,害的毛雀时不时就要病上一场,我瞧着不像话,硬是把孩子从她身边抱了出来,她也配称母亲?!” 沈鹿溪都惊了,下意识地看了姬雍一眼:“这...” 姬雍神色平平,并无反应。 冯太后杀气腾腾的:“毛雀儿别怕,她不是要为国祈福吗?祖母这就把她撵回妙清观念经。” 姬雍闭了闭眼,沉吟道:“看在大哥的面儿上,祖母留些余地。”已是默许了。 因为长兄的缘故,他对苏皇后一向忍让,但这不代表她就可以随意摆弄他了。 沈鹿溪殷勤领路,冯太后气势汹汹地直奔太子别院。 苏皇后在朝明帝面前都颇有几分霸气,独独见了太后,声气一下弱了下来,起身行礼:“母后怎么来了?您...” 冯太后截断道:“你别叫我母后,我不配当你母后。”她老人家霸气地一抬手:“你赶紧收拾东西回妙清观,为国祈福的事儿可耽搁不得,山上那边也需要你的照料,你可别在京里磨磨蹭蹭的了!” 苏皇后一惊,她这次特地来京,一是想让姬雍迎素真为侧妃,剩下有苏家血脉的孩子,苏家才有振兴的机会,二也是想让姬雍提拔余下的苏家族人,如今这两个目的都没达成,她如何肯走? 她抿唇道:“我不知何事惹了母后恼怒,只是我到底是皇后,是太子的母亲,难道连京城都进不得了吗?母后这般赶我离去,让我以后如何见人?” 冯太后指着她便骂:“当初要为国祈福是不是你提的,如今死赖在京城不走,出尔反尔言而无信!还太子的母亲,你也好意思提太子?太子沉疴在身,若他出了什么事,我头一个不饶你!” 沈鹿溪瞪圆了眼睛,心里直呼亲娘嘞。 苏皇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给没脸,眼眶发红,不知是气是恨:“母后这话不知从何说起,是我不贤,不能讨母后喜欢,母后倒不如直接赐我白绫一条,我也...” 冯太后再次截断,恨不能用乌木拐杖敲她几下:“少给我来要死要活这一套!”她老人家一扬手:“帮皇后收拾东西,送她出京!” 冯太后一副要把苏皇后扔出京城的架势,她也没脸再待,忍着羞怒低头出去了。 冯太后怒哼了声,叮嘱沈鹿溪好几句,让她好生劝一劝姬雍,别把这些破事往心里放,又去瞧了姬雍一眼,这才很不放心地回宫去了。 沈鹿溪重新回春殿当差,姬雍见着她,又点了点自己眉间:“又开始疼了。” 沈鹿溪:“...”您还真是朵娇花,她问道:“那我给您上药?” 姬雍抿了下唇,认真地说:“要吹吹才管用。” 沈鹿溪:“...行。” 她走过去冲着姬雍吹了一大口仙气,姬雍额前碎发都被她吹乱了,眉眼却不经意地弯了下。 沈鹿溪给她吹完就自己当差去了,只是姬雍老是有意无意地看着她,看的她心里发毛,忍不住问:“殿下,卑职身上可有什么不妥?” 姬雍抿了下唇:“没有。” 不妥当的是他。 苏皇后作妖倒不是第一次,但姬雍今晚上真正是心绪起伏,把白日的一幕一幕拿出来反复回味,尤其是沈鹿溪说的每句话每个字,他恨不能掰开揉碎了,反复砸弄。 这不对劲。 他心里隐隐意识到,在他心里,沈鹿溪和别人是不一样的,见她蹙眉他便心忧,见她欢笑他则欣喜。 但是是怎么个不一样法呢? 他对沈鹿溪,究竟是伯牙子期的知己之情?还是能托付生死的知己之情?或者是男欢女爱,可沈鹿溪分明又是个男子... 这种感觉青涩又朦胧,他从未对其他人如此动心,一时竟分不清自己对沈鹿溪是哪种感情。 他还特地搜罗了一些叙述情爱的话本来看,看完之后也没得到任何答案,只想用皂角粉给自己去油。 不过倒是姬华和吴滢的婚期定了,姬华还特地来太子府上送了婚贴,他温雅如昔,微微笑道:“三哥的大好日子,你可定要亲来啊。” “这是自然。”不得不说,姬雍这些日子看的话本子还是挺有成效的,还婊里婊气地把沈鹿溪叫过来,一股茶味地微微笑道:“一个月后便要成婚?三哥这么早就成婚,真是令我好生羡慕啊,不像我,现在还是孤家寡人。” 他瞥了眼沈鹿溪:“我届时会和沈侍卫一道前往。” 这些日子礼部动荡,姬华苦心经营的根基被毁去大半,自然急着迎娶吴滢,笼络吴国公府的一系。 姬华隐在袖口中的手指收紧,面色不变地笑:“甚好,我和沈侍卫交情匪浅,就是你不说,我也要给她下帖子的。”他伸手搭在沈鹿溪的肩头,眸光深邃:“到时候,我亲自敬阿茸一杯喜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章 第 35 章 姬雍冷冷地看着姬华搭在沈鹿溪肩头的那只手, 偏偏姬华举止从容态度自然,他也不能直接上前把人家的手给打开。 ——但他就是有一种心爱之物要被人抢走的感觉。 幸好沈鹿溪还是比较有社畜自觉的,毕竟姬华和自家老板是对头,哪怕两人之前关系不错, 她也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她微微欠身, 躲开姬华的手, 挠了挠头笑道:“我定给您备上一份厚礼。” 姬华神色温雅,从内侍手里接过一只雕花濯水的锦盒, 他才打开锦盒,一股清逸的茶香便逸散出来, 他笑道:“你生日在我喜宴之后, 那时候我怕是没腾不出空来给你庆生,这是之前头茬的庐山云雾茶, 我特地托人采买的,叶底嫩绿匀称, 青翠多毫, 回味甘甜馨香,若是我没有记错, 你颇好茗道,这盒云雾茶便赠予你当生辰礼。” 啥?原身的生日快到了?! 不过原身确实爱茶爱酒,古代又没有啥碳酸饮料,沈鹿溪也开始爱上了乳茶果茶之类的饮子。 姬华把生辰礼都说出来了, 这茶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宝, 沈鹿溪总不能直接拒收拂一个皇子的颜面, 犹豫了下才伸手接过:“多谢殿下。” 姬雍话本子倒也没白看, 在人前一副贤惠大度脸:“比起云雾茶, 沈侍卫其实更喜欢六安瓜片, 不过我还是替她谢过三哥了。” 沈鹿溪:“...”这茶她还没喝呢,为什么就闻到了一股子绿茶的芬芳? 姬华笑意微僵,神色尽量平静地和姬雍叙话几句,这才转身告辞。 姬雍变脸之快简直令沈鹿溪叹为观止,他不悦地质问:“你的生辰为何不告诉我?” 沈鹿溪:“...”因为我也不知道啊!她干咳了声:“这点小事,哪里敢特地告知您呢?” 姬雍把这句话自动理解成沈鹿溪心生自卑,怕他不当回事,所以不敢告知。 他脸色终于好看了点,又瞥见桌上那方放着庐山云雾茶的盒子,一抬手给打飞了,冷笑道:“什么腌臜东西,别弄脏了我的地界。” 砰的一声,沈鹿溪缩了缩膀子:“您要是不想让卑职收,方才直接说不就好了,只要您发话,卑职还敢收这礼不成?现在又恼什么?” 姬雍梗着脖子:“我哪里恼了?你哪只眼睛瞧见我恼了?”他见沈鹿溪一脸委屈的小表情,也意识到自己吓着他了,忙缓了缓神色:“我不是在恼你。” 他迟疑了下,有些笨拙地拍她肩背,哄她:“好了好了,别怕啊。” 沈鹿溪:“...”太子这两天怎么了,是不是吃坏啥东西了? 姬雍见她怔怔出神,又忍不住道:“而且老三那个附庸风雅的哪里懂什么茶?你应当尝尝我点的茶,才知道什么叫好茶!” 沈鹿溪还没来得及阻拦,姬雍就已经兴冲冲命人取了茶具出来,冲茶洗茶,姿态优雅娴熟,举止若行云流水,倒真是个内行。 他很快点好一盏,递到沈鹿溪手边,有些期待地道:“尝尝看。” 沈鹿溪对姬雍的口味还是挺了解的,她深吸了口气,就义般仰头喝了一大口,很快:“噗——斯哈斯哈,烫死了。” 姬雍忙递给她一盏凉水,斥道:“蠢死了,你喝那么急干什么!”他又道:“张嘴我看看,起泡了没?” 沈鹿溪冲他呲牙:“啊——” 姬雍瞧她粉嫩嫩的一点舌尖,瞧的心里发痒,不知不觉竟探出一根手指,沿着她唇瓣抵进去,划过一排整齐的贝齿,勾缠逗弄她湿漉软嫩的舌头。 如果把这根手指换成他的唇舌... 姬雍想到那慕场景,脸色微红,却又止不住的心跳加快。 沈鹿溪张大了眼睛,含糊不清地道:“殿,殿下...?” 姬雍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一时颇为尴尬,忙收回手指,轻咳了声:“瞧一眼你到底有没有长燎泡。” 沈鹿溪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姬雍岔开话头,又点了一杯清茶,这回等温度适宜了才敢递给她:“尝尝看。” 沈鹿溪低头啜了口,不得不在心里向姬雍的品味道歉,人家是嗜甜,倒也不是那等一味放糖的,这盏果茶就带了股樱桃和频婆果的香气,混合着淡淡茶香入口,薄甜微辛,口感绝佳。 她眼睛一亮:“好喝!” 姬雍眉眼不觉弯了下,不经意般的问道:“跟老三的茶比如何?” 沈鹿溪看着地上那一堆粉身碎骨的茶叶,满脸堆笑:“那自然是您的好。” 姬雍漫不经心地问:“那你的生辰...” 沈鹿溪恍惚有点明白过来了,敢情这哥俩闹这出是为了她的生辰宴?至于吗,又不是什么国际盛会。她估摸着大概是兄弟俩不睦,所以处处都要相争,便试探着道:“到时候卑职会给您下帖子,还望您赏脸过来啊...” 姬雍神色终于满意了点,撑着下颔笑:“你想要什么生辰礼?” 沈鹿溪也没当回事,随口道:“您能赏脸过来,就是我的荣幸了。” 姬雍把这句话自动翻译‘只要你来,就是我最好的礼物’,他笑了笑:“嗯。” ...... 姬雍到底有正经差事要办,也没功夫成日纠结这些情爱之事,没两□□明帝就下了口谕,着他去渭阳去督查一下帝陵的修建进度,本来这差事是礼部和工部干的,但鉴于礼部近来让朝明帝颇为不满,这差事便落到了姬雍头上。 从长安到渭阳不过两日脚程,和他一道去的还有吴国公世子,两人刚到渭阳,先着手把事情调查了个通透,忙活几日终于能松泛些了,吴世子神神秘秘地邀姬雍:“殿下今儿晚若是无事,不若同我去听出戏。” 姬雍兴致乏乏,吴世子又补了句:“是情爱折子戏。” 姬雍最近恶补了不少跟谈情说爱有关的话本和戏曲,以弥补自己在这方面贫瘠的知识,他闻言终于起了些兴头:“哦?” 吴世子见他意动,神神秘秘地笑:“殿下届时记得换上寻常衣裳,我已在风月楼包好了雅间,只等您光临。” 姬雍不置可否地垂眸哦了声,等到了夜里,却把沈鹿溪也一并带上了。 吴世子见到沈鹿溪,双眸先是一亮,又嘿嘿笑了两声,竖起大拇指:“要说会玩还是您会玩,眼光也远胜于臣。” 姬雍拧了拧眉,也没多说什么,只问道:“还不进去?” 吴世子忙赔笑几声,欠身引姬雍入内,让姬雍带着沈鹿溪单独入了雅间。 寻常戏场布置的多以宽宏亮堂为主,吴世子带他来的这处却布置的旖旎暧昧,就连戏台上也是光晕朦胧,场内弥漫着一股靡靡的香气,让人闻之心神俱醉。 随着锣鼓声起,正戏很快开场,沈鹿溪对戏词是一窍不通,就是来嗑瓜子吃点心的,姬雍倒是颇为精通,只不过这幕戏讲的却是一个美貌少年被一位青年官员所救,不惜卖身为奴,也要进到那官员府邸报恩的故事。两位主角儿的扮相都是眉目如画,貌若仙人,不过姬雍是没看出来俩大老爷们演的戏哪里和情爱有关,耐着性子等了会儿,也没见女角出场,而且戏台上两个男角还没沈鹿溪生的好看呢,他干脆收回目光,有意无意地凝着沈鹿溪的侧脸。 这时戏台上的美貌少年正在以奴仆身份给官员捏肩捶腿,被按摩的官员一脸享受,夸了少年好几句,听的姬雍颇为心动...偏头瞧了沈鹿溪一眼。 沈鹿溪嘴角还沾了点糕饼屑,被他看得毛骨悚然:“殿下,怎么了?” 原来男人之间也能这么捏肩捶腿?姬雍一脸的若有所思,看沈鹿溪一脸肾虚的样子,也不像是有力道按摩的,抬手道:“腿伸过来,我帮你按两下。” 他根本没给沈鹿溪开口拒绝的余地,居然弯腰握住她的小腿,又平放到自己腿上,轻捏了一下她的大腿内侧,觉着手感绵软得很,他鄙夷道:“双腿乏力,下盘定然不稳。” 他迟疑了下,修长手指沿着内侧蜿蜒而上,每到一处穴位,便停下来,用指尖揉按片刻,还附带解说:“犊鼻穴,按之可疏通经络,长按此处可以疏通经络。” 沈鹿溪压根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按得又酸又麻,一时连把腿抽回来的力道都没有了,忍不住弯腰,轻啊了声。 她平日说话都是故意压低嗓子的,这回是猝不及防,这声惊叫便用了女音。 姬雍听她嗓音柔软娇媚,不由怔了怔,这声音勾的他心肝一酥,忍不住狐疑地看了眼沈鹿溪。 沈鹿溪给被逮住的耗子似的,拼命蹬腿:“殿下,撒,撒手!” 声音又恢复如常了,姬雍心中疑虑暂收,继续顺着内侧向上,又按在了一处穴位上:“这是足三里,按之可改善手脚冰凉,使得气血旺盛。” 沈鹿溪脸色比吃了三斤黄瓜还绿,眼看着他一脸纯洁地往那个要命的地方走,她急死忙活拦住他的手:“殿下,殿下不用您按了,我身体好得很,力大如牛,一顿能吃三碗饭!” 姬雍没收回手,另只手撑着下巴问她:“我让你舒服了吗?” 沈鹿溪:“...舒,舒服?”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姬雍又问:“方才可快活?” 沈鹿溪张了张嘴,硬撑起笑脸,用假笑面对世界:“快活,比快活林都快活。” 姬雍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其实他也觉着有些不对,不过按摩对象是很合他心意的沈鹿溪,而且戏里不也说了,两个男人互相按摩多正常,他就没有多想,只是一心想让她快活。 转眼一场戏散了,姬雍拉着沈鹿溪起身:“走。” 屋里头两人就是在按摩,简直纯洁的不能再纯洁,不过隔间的吴世子听了两人传来的动静,崩提多耐人寻味了,表情多少有点一言难尽。 要知道太子在京城权贵的心里那一向是不近女色清纯不做作的啊,没想到私底下那么会玩...太子的清纯人设崩了啊。 吴世子一出门便和姬雍撞上,他见沈鹿溪眸含水光,面含绯色,姬雍倒是隐隐透着几分餍足愉悦,心下更是笃定俩人有点什么。 倒是姬雍面有不悦:“你不是说这是情爱折子戏吗?连个女角都没有,算什么情爱?” 吴世子反而怔了怔,脱口道:“这是龙阳戏啊,哪来的女角?!” 姬雍:“...”他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他低头看了眼方才给沈鹿溪揉按的手,一副被冲击到了的表情,半晌才艰难道:“男人,和男人也能谈情说爱?” 吴世子生怕姬雍开罪,叫屈道:“这出戏讲的是少年为了报恩,假作奴仆进入官员府邸,受尽委屈之后终于和官员在一起的故事啊,这不就是标准的情爱戏码!” 姬雍:“...” 他认识的人里,只有姬彻是有断袖之癖,不过他的为何和男人厮混,姬雍心知肚明,也不觉着他是真的喜爱那些男子,所以他万万没想到,男人和男人也能谈情说爱。 可既如此,那他对沈鹿溪...他忍不住回首看了她一眼。 吴世子极有眼色地掏出一本册子,塞到姬雍怀里:“殿下既好此道,不若把这宝册拿回去细细研读一番,以后必有用处。” 要是搁在之前,姬雍早就把这玩意砸他脸上了,但现在...他忍不住又看了眼沈鹿溪,这才轻哼了声,到底是收下了那本册子。 在马车上,姬雍略翻了几眼,脸直接皱成了抹布,给恶心的看不下去,又强忍着翻看几页,由于心灵受到了冲击,这玩意几天都在他脑海里盘旋不散。 渭阳的天气不比长安适宜,这几天风沙大得很,偏偏太阳也大,古怪得很,沈鹿溪这些日子小白脸都隐隐发黑,还以为他是被大风吹的,幸好她这回出来带了几罐子沈家秘制的润肤百花膏,她给身边每人分了点,特地留下一整瓶孝敬太子。 姬雍这几天长了不少知识,见着这罐子里的液体粘稠润滑,他脸色登时不对了:“这是什么?” 沈鹿溪道:“用在身上的啊,我常用的,好用的很。” 姬雍表情空白了一瞬:“常用?” 沈鹿溪为了推销自家的润肤膏,点了点头:“常用还能使身上紧致顺滑,殿下试试就知道了。” 虎,虎狼之词。 姬雍:“...你还让我试试?” 他默了片刻,才艰难道:“你实在太不知检点了。”纵然他钟意沈鹿溪,也见不得她这般直接引诱。 沈鹿溪一头问号拔都拔不下来:“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章 第 36 章 姬雍斥了她一句, 犹觉不足,皱着眉继续跨服聊天:“你才几岁?不琢磨怎么努力上进,倒是总想这些歪门邪道, 趁早把心思放到正道上。” 沈鹿溪:“...” 不是说三岁一代沟吗?她和太子也就差了三岁, 为啥太子说的话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沈鹿溪都给整不会了。 姬雍见她不声不响, 还以为自己吓到她了, 又努力和缓了一下神色:“此事...”他侧头想了一下,才颇为艰难地道:“也不是不可以。” 他喟叹了声,从沈鹿溪手里抽出那罐润肤膏:“...等我想想。” 他摩挲了一下手里的瓷罐,想到喜欢男人这件事, 就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但是把男人这个词替换成沈鹿溪...倒是没那么难受了。 沈鹿溪:...不就擦个润肤乳吗。 她正要说点什么, 就听外面有人传话:“殿下, 吴世子请您去瑶洲一叙。” 吴世子在渭阳有处别院, 姬雍和他这次过来办差, 就住在这处别院里, 瑶洲则是别院待客的地方。 姬雍理了理思绪, 把思绪从无边春.色中抽离了出来。 吴世子是个会享乐的,瑶洲里几个胡姬正跳着胡旋舞,已然是轻歌曼舞,香风飞旋, 吴世子身边还依偎着两个美人,他懒懒地靠坐榻上,放浪形骸。 这次姬雍来渭阳督办帝陵之事,还真给他查出不少问题了,这些官员要么是渭阳地方官,要么是负责建造帝陵的官员, 帝陵建造上的纰漏可大可小,端看姬雍怎么处置了,这些日子他们没少明里暗里地来打探姬雍口风,只不过这些人还不够格让姬雍见一眼,这些人便只能找到吴世子,奉上金银美女请托一番。 吴世子叫姬雍来就是为了商议此事,他倒是个办正事也不耽误享乐的性子,见姬雍入内,忙把主位让了出来,自己居于下座,又笑了笑,一推身边的两个美人:“去,好好伺候殿下。” 沈鹿溪走进来才发现,吴世子身边依偎的美人居然是前些日晚在风月楼唱龙阳戏的两个戏子,两人一身轻纱罗衣,却剪裁成男子样式——居然是两个男子。 不过这俩男子生的妖妖娆娆眉目含情,尤其是一把嗓子婉转动听,头上点了珠翠,哪怕穿上男子衣袍,也没有半点男儿气概。 吴世子深觉把握到了姬雍的喜好,难怪之前姬雍对那些美貌秀女都不假辞色,原来不好娇娥好儿郎,早说嘛!早知道他早就投其所好了! 他用力把俩人往姬雍身边一推,俩人一听‘殿下’二字,眸光微亮,柔顺地雌伏过来。 当中有个极是伶俐,端起酒盏要给姬雍斟酒,温驯道:“让怜奴服侍殿下。” 另一个也不甘示弱,上前想揽姬雍腰肢,娇滴滴地道:“花奴也愿意伺候殿下。” 姬雍自以为可能是喜欢上男人了,可事实上,被俩不像男人的男人一凑近,他还是汗毛倒竖,用尽修养才没上脚踹人。 他冷声道:“不必,退下。” 他膈应之余又忍不住松了口气,他喜欢的不是男人,只不过他的沈阿茸...恰好是个男人罢了。 吴世子瞧姬雍这般,不免怔了下——难道他弄错了?太子其实对男人没兴趣? 他忍不住看了眼沈鹿溪,他挑的这俩人跟沈侍卫自然是没法比,但也称得上绝色了,姬雍就半点没动心? 他心有不甘,还是想再试一下,冲着怜奴打了个眼色。 怜奴会意,忽然脚步一晃,身姿楚楚地摔到地上,发髻也摔的散了,一头柔顺乌发披散下来,衣襟也散开一截,露出粉莹莹的一抹沟壑——居然是个女子! 怜奴一手在胸前半遮半掩,一双美目盈盈看向姬雍,吴世子在上头含笑解释:“怜奴和花奴本是一对儿龙凤胎,我也是买下他二人之后才发现怜奴是女子,兄妹俩是自小卖进戏班的,为了登台方便,便扮作男子身份,她扮作男装之后,有时候戏班需要女角,她也会串一场女角,是以嗓音娇媚,身段风流。”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她雌雄兼备,在榻上更是别有一番风月。”这下男的女的,女扮男装的,男扮女装的,应有尽有,怜奴他得了之后,更是宝贝的不得了,他就不信姬雍半点不动心! 沈鹿溪都给整凌乱了,也就是说这是女扮男装再扮女装——禁止套娃啊! 古人也太会玩了! 姬雍心头一动,侧目看过去:“女扮男装?” 他心间隐隐闪过什么,转向那怜奴问道:“怎么扮的?” 沈鹿溪心头一跳,嘴唇忍不住动了动,又硬是忍住了打断的冲动,目光紧张地在怜奴和姬雍之间来回逡巡。 怜奴忙柔声细语地答道:“回殿下,我们戏班子里嗓音柔细居多,裹上胸口之后,平日出入沐浴注意着些,便不会有人发现了。” 姬雍皱眉:“可是喉结和底下...”他顿了顿,不太惯于说些污言秽语。 怜奴掩着小嘴笑道:“奴年纪尚小,便谎称还未长喉结,底下那根么...又没人会扯了奴的裤子细看,奴平日如厕沐浴的时候注意着些便是。” 沈鹿溪不知道姬雍为什么突然对女扮男装的事儿感兴趣起来,她心脏跟揣了只兔子似的,跳的飞快。 姬雍若有所思,还想再问些什么,倒是怜奴以为这位殿下真看上自己了,这位殿下貌若天人,她多瞧几眼便有微微轻眩,她一时忘形,膝行过来扯他深衣下摆,柔声媚色地唤:“殿下...” 姬雍被这么一打岔,轻皱了下眉,漠然看向吴世子:“你就是这般调理人的?半分规矩也不知。” 吴世子见姬雍当真是无意,也不敢再造次,忙命人把花奴和怜奴带了下去,又举起酒盏连连致歉,把话头引到公事上。 沈鹿溪全程都心不在焉的,满脑子都是方才怜奴女扮男装的事儿。 直到姬雍唤她几声,她才猛然抬头:“殿下。” 姬雍蹙眉:“你想什么呢?吴大郎都走了。” 沈鹿溪脱口道:“想方才那怜奴...”她见姬雍面有狐疑,硬生生转了话,摆出一张痴汉脸:“怜奴生的真美啊!” 姬雍表情瞬间恐怖起来,卡着她脖子:“你还惦念着方才那两个?!” 沈鹿溪秒怂,咳嗽两声,连连摆手:“没没没,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吗,谁见着美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不过我常伴在殿下身畔,受殿下美貌熏陶,早已对寻常庸脂俗粉不感兴趣了。” 姬雍脸色这才稍稍好了些,哼一声松开她:“轻浮无礼。”他起身道:“走。” 就在沈鹿溪以为他忘记女扮男装那一出的时候,姬雍忽偏头,打量着她眉眼:“那怜奴倒也奇异,女扮男装十数年,又是那般柔声媚色的模样,竟无一人拆穿。” 沈鹿溪心里‘咯噔’一声,故意道:“这也不好凭容貌断定男女,不过那怜奴倒真是天人容色。” “胡言乱语。”姬雍果然不喜她称赞那怜奴貌美,不以为然:“她生的还没有你好看。” 他看她眼明唇媚,忽又露出若有所思之色,目光落在她颈项间的细小喉结上:“我忽然发现...你也生的不错。” 她有喉结有那物,而且那物他还亲眼见过,怎么也不该是女子,可是... 沈鹿溪强调道:“卑职堂堂男儿,可不好和女子比美!”她见姬雍还想再问,忙做总结陈词:“所以长得好不好看,和是男是女没关系,殿下容貌胜过世人,这也从未有人怀疑过您是女子啊!” 姬雍小白脸一黑,伸手去掐沈鹿溪的脸:“你倒胆子不小,敢拿我作比?嗯?” 作为一个标准的姬家人,他从来没说过的是,他见沈鹿溪的第一眼就觉得...她很好看。 不过她再好看,到底也不是女子,何况他的疑心起的没头没尾,怜奴女扮男装不假,可这跟沈鹿溪又有什么关系?姬雍强按下心绪,再没有追究此事,只是心里到底存了个疑影。 ...... 姬雍到底没见渭阳那些官员,收尾之后就回了长安城,眼看着姬华的婚期就在这几日,他也很是幸灾乐祸地备了份厚礼,但不知道是不是他在渭阳心绪起伏太大的缘故,回到长安城之后,原本平稳的头疾居然有些反复起来。 这可把他身边的一个老内侍急坏了,不住问道:“可要请太医来给您瞧瞧?” 姬雍额头隐隐作痛,到底不像当初那般发作起来就痛不欲生,现下还在接受范围内,他轻按额头:“动静小些,别惊动了太后。” 老内侍忙点头:“奴婢晓得。”他又面色焦虑:“您的头疾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回为何又反复起来?”他边说边看姬雍身边的近臣,想让他们给自己一个答案。 姬雍心头微动,忽然看了眼沈鹿溪,又收回目光,淡淡道:“这几天气候无常,难免引发旧疾。”他靠在榻上喝完了药,随意揩了揩嘴角:“备车,老三宴请的吉时快到了,我总不好迟到。”他直起身:“服侍我更衣。” 他生的俊美,却从不怎么在意打扮,这点从他日常的混搭风格就能瞧出来,不过他今儿却换了身极其神秘华美的紫色交领广袖长衣,衣服上还用暗银线绣着日月星辰,他又特意选了条极飘逸风雅的玉带,勾勒出利落的腰身,俨然魏晋古画里走出的人物。 他还无师自通了茶艺技能,自发向情敌示威挑衅,特意把沈鹿溪点上:“你跟我一道去。” 就是姬雍不说,沈鹿溪也不敢不去啊,毕竟沈家收到请帖了,她哪里敢得罪三殿下。 姬雍不光自己要坐马车,还把沈鹿溪硬塞进了马车里,他们动身的时候,天边乌云滚滚,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天色已经昏暗下来。 姬雍一脸的幸灾乐祸,轻嗤道:“大婚之日要下暴雨,看来老三以后夫妻定然不睦。”做丈夫的心里惦记着个男人,夫妻俩能和睦才怪呢。 沈鹿溪见他幸灾乐祸成这样,不由提醒道:“三殿下再夫妻不睦,好歹也有个老婆啊...”一根光棍在那儿幸灾乐祸什么呢! 这些日子姬雍待她宽泛许多,她有些吐槽顺嘴就冒出来了,姬雍闻言斜了她一眼:“这话也敢说,倒是我平日太惯着你了。”他顿了下,面有不屑:“我是不稀罕娶妻。” 沈鹿溪:“...”对,你没有世俗的那种欲望。 她给姬雍打工好些日子了,他别说是女人了,就连母蚊子他都没多看过一眼。 她正在心里吐槽,姬雍忽然霸道地扔下一句:“这世上没有堪配我之人。” 沈鹿溪正要说话,忽然天边响起滚滚雷声,接着就是‘啪嚓’一声巨响,马车外骤然大亮,仿佛有巨雷擦着马车劈下来。 她吓得身子一抖,不由轻叫了声,不过她也是乍然受惊,回过神来之后就问姬雍:“殿下,你没事?” 此时天上已是银蛇狂舞,雷声不绝于耳。 姬雍抿了下唇,他谈不上怕打雷,但每每在这种雷雨天,他总有些不自在,心情也不好。 此时,他瞧了眼沈鹿溪,忽冒出一句:“你怕打雷。” 沈鹿溪愣了愣,忙道:“卑职还好...” 姬雍直接打断她的话:“你怕打雷。”他想了想,又微抬下巴补了句:“若是你怕,可以告诉我,我护着你。” 沈鹿溪无语地道:“...殿下你不要强行给我加设定啊,我...” 她话才说了一半,忽然被姬雍整个拥入怀里,他下巴枕在她肩头,两手勒住她的细腰,鼻尖轻嗅着她发间传来的清甜奶香,原本有些焦躁的情绪一下被平复了。 他轻拍她的脊背,缓声道:“现在不怕了。” ...... 沈鹿溪觉着姬雍的行为gay里gay气的,不过俩大老爷们吗,抱一下又怎么了?可能她在姬雍心里的形象是朵娇花,以至于打个雷姬雍都怕把她吓死。 幸好雷声没有持续多久,到三皇子府之前便停下了,姬雍回味了一下抱她满怀的触感,慢腾腾地松开了手。 一进三皇子府,姬雍就不能再跟沈鹿溪腻在一块了,他必然是要坐主桌的,主桌也没有多余的位置,两人在垂花门处就分开了,沈鹿溪被一个仆婢引着去了二院的座次,要是想围观婚礼现场,这个作为真不怎么地,就好比演唱会最后一排,不过她就是来蹭饭的,好吃好喝就很开心了。 二院的坐席没那么多讲究,桌上很快上了菜肴,好些相熟的已经推杯换盏起来,沈鹿溪瞧的嘴馋,还不得不苦苦忍着。 这时,旁边有个面容清秀,约莫三十上下的婢女走到她身边,轻声询问:“郎君可是不便饮酒?我为您要一盏荔枝膏水可好?” 沈鹿溪随意点头道谢,婢女取来满杯的果饮来,放到她手边。 沈鹿溪现在不太渴,正巧席面上端来她最喜欢的清蒸螃蟹和蟹粉丸子,这两样物件可贵的要死,她顾不上喝什么饮子,便一心一意地进攻起大闸蟹来。 倒是那位婢女略候了会儿,走上来温声提醒:“郎君不若先喝了这盏饮子,免得等会儿凉了闹起肚子来。” 这婢女虽是出言提醒,不过沈鹿溪总觉着哪里怪怪的,哪家婢女不都是端上茶酒就完事,还管客人喝不喝?三皇子家的下人还监督客人用酒茶吗? 她忍不住瞧了那婢女一眼,心下莫名怪异,微微怔了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章 第 37 章 皇子妃吴滢已经被送入洞房, 当着众人的面,姬华温言抚慰她几句,洞房里的公主王妃们便打趣起哄, 直羞的吴滢双颊飞红。 姬华还温声制止:“让皇子妃先歇歇。”他又回首叮嘱一句:“我出去陪父皇他们喝几杯喜酒, 你们给皇子妃略备些吃食。” 瞧姬华这般模样, 任谁都得赞一句温雅体贴,洞房里的女眷们自然少不了又一番打趣,吴滢更是心下感动, 含情带怯地看向姬华,夫君模样俊美,性情温雅,又是天潢贵胄,待她也万般体贴, 哪个姐妹不羡慕她的好福气? 姬华冲她笑了笑,打发走了洞房内女眷们,吴滢唤住他,柔声叮嘱:“殿下少喝些酒。”她含羞叮嘱了句:“早些...回来。” 姬华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含笑应了。 他自顾自掀起珠帘出去,一出喜房, 他脸上的笑意便一点点敛起, 跟方才温雅动人的模样一对比,直令人竖起寒毛, 往沈鹿溪入席的二院方向看了眼, 叫来身边的女官低声嘱咐了几句。 他入了席间,作为新郎自然少不得一番敬酒作陪, 姬华陪着朝明帝略说了几句, 忽称身子不适, 唤来几个兄弟帮忙待客,自己提前离了场。 ...... 沈鹿溪看着这婢女有点眼熟,好像是姬华身边得用的女官,这等身份怎么会来给宾客端茶倒水?她之前在张贵妃瞥见过一回,但也不敢确定,只是心下疑惑更重。 她随口道:“没关系,我就喜欢喝凉的。” 婢女笑笑:“您是三殿下的好友,殿下早交代过我们要特别关照的,若您伤了肠胃,殿下定要责怪我们招待不周。”她伸手去取那盏膏水:“不若这样,奴婢帮您再换一碗温热的。” 这话倒是合情合理,只是沈鹿溪还是觉着有点别扭,她还特被害妄想症的,她和三殿下关系是不错,不过和张贵妃那可是要死要活的,这次三殿下大婚,皇帝特地解了她的禁足,她不会想趁着这个机会搞自己? 难道这婢女给自己下药了? 不得不说沈鹿溪有时候还挺歪打正着的,她越脑补越不对劲,这时候那婢女又重新到了一盏果饮,放到沈鹿溪手边:“请用。” 沈鹿溪就不大想喝了,她有意试探,故意拉住那婢女的手,笑的一脸荡漾:“我突然发现你长得不错,来,陪你沈爷爷我喝一杯!” 婢女被这波骚操作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没回神,沈鹿溪已经油腻腻地摸着她的手腕子,眯眼笑道:“既然三殿下让你好好服侍我,你不会不愿意?” 婢女膈应的脸皮子直抽抽,强笑着另端了一盏酒:“那奴婢就敬您一杯。” 这就更不对劲了,这些王子皇孙的手下人一个个矜贵的跟什么似的,要换作平时,有人敢在三殿下婚宴上调戏婢女,早就被毒打一顿扔出了,沈鹿溪见她曲意逢迎,更不敢喝这盏酒,她端起瓷盏,故意一仰头,把果饮洒在袖子上,又装作一副已喝完的样子。 婢女见她饮下,终于松了口气,抱着托盘行礼退下。 沈鹿溪被害妄想症发作,连最喜欢的大螃蟹也不碰了,只敢吃其他客人吃过的菜。 这时有个小厮捧着一道通花软牛肠上桌,也不知怎地,他忽然绊了下,盘子里一半的料汁都撒在沈鹿溪身上。 他忙要有袖口为沈鹿溪擦拭,又立刻跪下赔礼:“请郎君随我去后面的花厅换了外衣,总不好让您顶着一身脏污见人。” 靠! 沈鹿溪哪里还敢随他去,特光棍地直接起身道:“既如此,我先回去了,礼物我已带到,诸位吃好喝好。”说着就直接大步起身离开。 那小厮目瞪口呆,也不敢强拦着,只得急急往上通报。 三皇子府占地甚广,沈鹿溪本想去找姬雍,奈何主院里因为有皇帝在,戒备森严,她都靠近不得,只得大步往外走,她又不敢找人带路,她绕了半天才绕到垂花门,她正要跑出去,就被一个高大的影子挡住去路,挡路之人声音带着隐隐笑意:“跑什么?是席面上的吃食不喝胃口吗?” 沈鹿溪愣了下:“三殿下?”她张嘴想把方才遇到的怪事打个小报告,但想了想,又闭嘴了,只问道:“卑职身子不适,想先回去歇着,如有失礼之处,还望您多担待。” 姬华好容易堵到她,怎肯放她回去,他干脆伸手锢住她手腕往里走:“正好太医在,随我去花厅,我让太医帮你瞧瞧。” 沈鹿溪一时不防,竟被他拖着走了几步,她忙站定,试图挣扎:“怎敢劳殿下费心?我回去歇歇便好。” 姬华顿了下,转头仔仔细细打量着她的脸。 他方才令身边女官给沈鹿溪下了一种能让人浑浑噩噩,任由人摆弄的秘药,这药发作跟醉酒无异,就算她在席面发作,别人也只会以为她喝醉了,他掐好时间,算着药效快要发作了,又派人去弄污了沈鹿溪的衣裳,好把她引到那处隐秘的花厅,没想到沈鹿溪半途却要走人,现在瞧来,她神志清明,也不似服用了那秘药的样子。 本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现在瞧来竟是两头都没有得手。 不过幸好,人他是堵到了,现在只需强行带走即可,他微微笑了笑,动作却极其强硬:“我的府邸还不够你歇吗?”他眼里透出一股炽热,嗓音都沉哑了几分:“随我去花厅,到时候你想怎么歇就怎么歇。” 姬华并不好龙阳,他早便知道沈鹿溪的女子身份,心下惦念久矣。 今日娶妻之后,他若再想对沈鹿溪下手,只怕会颇多掣肘,只有今日得手之后,再威逼哄骗这小姑娘一番,想她以后就会乖乖就范,再也逃不出他的掌心。 他边说边倾身靠近,嗅着她发间的清甜香气,低头又想含住她耳珠,嗓音带着暧昧的调笑:“你倒是长高了几分,比以前更让人挪不开眼了。” 沈鹿溪本来以为要搞她的张贵妃,现在一看,分明是三皇子啊! 她要早知道姬华好这一口,当初打死她都不跟姬华来往!她偏头躲开,奋力挣扎起来,并且拔高了声音:“殿下,您今日大婚,皇子妃还在喜房里等着您呢!” 她继续高呼道:“还有圣上和几个宗室长辈,他们要是见到你如此荒唐,日后会如何看你?!” 姬华轻笑了声:“放心,他们看不到的。“ 沈鹿溪振臂高呼半晌,四下还是一片清净,连个人毛也没见着,显然是提前清场过的,她心里不免沉了沉。 她咬了咬牙,也顾不得什么冒犯不冒犯了,一脚踹到姬华小腿,趁他吃痛泄力的功夫,她拔腿就往外跑。 姬华的身手也不是吃素的,她没跑出三步,直接被捉住手腕摁在墙上了。 他脸上还是带着笑,不过却有些阴鸷:“本来想对你温柔些的,现在看来也不行了。” 奶呼呼的小猫虽然可爱,但总是想张牙舞爪地伤人实在败兴,看来还是得调理一二。 他也不用什么暴力手段,单知道沈鹿溪是女子这一条,就够他掌握沈家老小的性命,他唇角微勾:“本来不至于此,可惜你半点不知乖顺...” 他顿了顿,边低头去捕捉她双唇,边嗓音极低地道:“你是...” 一个女字还没出口,姬华身畔突然袭来一道劲风,他忙回身躲避,手臂却还是被利器擦过,霎时鲜血淋漓。 姬雍就在不远处,手里握住一并不知之前藏在哪里的短弩。 他面色阴冷,手指向上微抬,广袖滑落一截,那柄短弩直接指向了姬华的喉咙。 沈鹿溪心头先是一紧,见到来人是姬雍,心里终于松了口气,直接躲开姬华这变态的骚扰,‘蹬蹬蹬’跑到姬雍身边,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殿下!” 姬雍见到她,原本绷成一线的唇瓣才松了松,尽量缓声道:“没事了。”他森然看向姬华:“你好大的胆子,敢动我的人。” 被利箭指着要害,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姬华动了动嘴唇,又强自镇定地笑:“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姬雍修长手指极稳,任凭黑发广袖被风吹的缭乱,他只一动不动地指着他咽喉:“杀了又如何?难道父皇会让我给你偿命?” 姬华微微语塞,他还真没姬雍光棍,就算朝明帝在他死之后让姬雍偿命,哪又顶什么用?他不还是死了? 这个老六一贯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霸王脾气,没想到随着他年长,脾气不但不见收敛,反而越发烈性,他当然知道自己动了沈鹿溪,老六定会恼怒,只是没想到,老六发作起来竟然这般厉害! 倒是沈鹿溪看的心惊肉跳,忍不住扯了下姬雍衣袖:“殿下!”她低声提醒:“皇上就在主院!”她的意思是,不好让皇上看到兄弟俩闹大。 若是让皇帝看见他和姬华因为沈鹿溪动手反目,他定然会要了沈鹿溪性命,朝明帝是绝不会允许自己儿子为了哪个人闹到这般地步的。 姬雍垂眸看她一眼,冷哼一声,终于收回指间的杀器。 他毫不客气地指着姬华:“日后给我放明白点,她不是你想动就能动的。” 姬华额间冷汗微渗,面上还是冷笑了下:“纵然我倾心沈侍卫有意又如何?这事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她不过你身边近卫,难道你还能一辈子管着她?”他虽然打算拿沈鹿溪是女人的事儿胁迫她,但他却没打算把这个事告诉任何人,这个秘密只能由他独享。 尤其是这老六,对沈鹿溪态度暧昧,若他知道她是女子,会不会近水楼台先得月? 姬雍却没搭理这话,向他身后一指,嘲弄一笑:“你先管好你自己,想想怎么和三嫂解释。” 姬华面色微变,就见吴滢一身喜服站在垂花门处,也不知她什么时候过来的,方才的画面又见到多少,眼下只能瞧见她脸色难看至极,身形摇摇欲坠。 作为皇子妃,她从来没想过能独占这个男人,日后侧妃姬妾她也有心理准备,但是两人今天大婚,她的丈夫却跑去争抢另一个男人,放她在喜房里独守空闺,这对一个名门贵女来说,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他的温言软语还在耳畔,眼下都成了一场笑话! 吴滢脸色铁青,指尖发颤:“殿下...”她红着眼眶:“我可没有半分对不住你的地方,你怎能...” 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死死地捏着裙摆,居然转身就走。 姬华也顾不上再和姬雍相争,皱眉去寻吴滢,力要把此事压下来。 姬华这些日子颇多难处,要不是为了吴家势力,他未必会这么早定下婚期,虽然皇子妃娶了就再没有和离的先例,但那些高门世家又不是傻子,他们的女儿更不是摆设,若是让吴家知道婚宴上闹出这等丑事,吴家是否会鼎力支持他还是两说。 而且吴滢若是铁了心把事情闹大,在朝明帝那里,他自然也少不得一番申饬。 姬雍看着这对儿新婚夫妻一前一后离去,不由冷笑了下,满是讥诮:“老三可真够贪的,既想得美人,又想能借到吴家的势,世上便宜难道全然他一个人占了?” 他说完低头打量着沈鹿溪,双手握住她的肩,仔仔细细把她瞧了好几遍:“你没事?” 他想到姬华摁住她手腕的那一幕,心中戾气横生,忍不住也把沈鹿溪的手腕捉来用力摩挲,仿佛这样就能擦去姬华留下的印迹。 这剧情可比美剧还跌宕起伏,更何况沈鹿溪还是主演之一,她一时都没回过神来,无语伦次地道:“您,弩.箭,三殿下...三皇子妃怎么...” 姬雍见她一副受惊模样,难得放缓了声音:“□□本来是我留在身边把玩的,没想到今日派上用场了。方才宴上的时候,老三推说有事离席,我心里觉着不对,便命人留心一二,他果然再谋划着对你下手,我就直接一路跟了过来。” 他冷嗤了声:“三皇子妃那里,也是我派人去通传的,让她过来瞧好戏的。”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没有他想占了吴家便宜,却又亏待吴家女儿的道理,我不过捎带着帮吴家一个小忙罢了。” 这主意夺笋呐,吴滢和吴家都是心高气傲的,姬华却撇下她独守空闺,自己去谋夺他姬雍的人了,吴滢和吴家不可能平白受这般屈辱,估计姬华接下来要焦头烂额好一阵了。 沈鹿溪现在心跳还没恢复正常,姬雍又顿了下,忽然又问道:“方才...我老三言语,他似乎知道了你的什么秘密,要拿这个胁迫你...” 他刚才直奔过来,眼瞧着姬华要亲上他的人了,他当即出手,也没留意他方才要说什么,这时候平静下来,他才想起这事儿了,他很不喜欢这种她和老三都知道,独独他不知道的感觉。 他垂眸看着沈鹿溪,两手搭在她肩上:“是什么秘密?” 沈鹿溪心里隐约有个猜测,但不大敢确定,而且她确实不知道三殿下知道她什么秘密,事关沈家老小,她总不能被姬雍一问就暴露了! 她苦着脸道:“卑职,卑职也不知道啊。” 姬雍:“...“ 姬雍皱眉上下打量她一会儿,见她神色不似作伪,拂袖道:“你最好别让我找出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章 第 38 章 沈鹿溪先是给姬华折腾了一番, 又被姬雍这么一问,一颗心快的要跳出腔子。 姬雍见她面色惶然,还有几分迷茫不解, 心头不由一软, 有些粗暴地揽住她的肩, 努力缓了缓神色:“不过多问你一句罢了,瞧你吓成这样。” 他干脆揽着沈鹿溪往外走,又不太放心,边走边吓唬她:“你也瞧见老三有多险恶了, 日后小心着点, 他可不像我那么关照你。” 姬雍越想越恼,只恨方才没收拾姬华一顿,明明沈鹿溪喜欢的是他, 老三却非要来掺和一脚,真是恶心人! 沈鹿溪犹豫了下:“殿下,我想回家一趟。”她想了想:“我想把这事儿告知我爹。” 姬雍颇为不乐,声调略抬了几分:“你几岁了,遇到点事哭着喊着要找爹娘?再说你是我救下的,去找你爹干什么?你要实在害怕, 找我不就行了。” 沈鹿溪被震撼了:“您的意思是,您想当我爹?”她居然还真捋了捋辈分:“那要不这样, 爹我已经有一个了,他毕竟是我生父, 不然就委屈您做个干爹?” 她可真是孝出强大...姬雍给噎了下,硬是把她塞到马车里,粗暴地拍了一下车板:“去沈府。” 姬雍难得来一次英雄救美,却没得到美人投怀送抱, 心情不大美好,把沈鹿溪撂进沈府就扬长而去了。 幸好今天沈白沐休,见沈鹿溪突然回来,他料定必然有事,忙屏退了下人才问道:“怎么了?” 沈鹿溪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便把今天婚宴上的事儿原原本本告诉了沈白。 沈白越听脸色越难看,重重一拍案几:“三皇子欺人太甚,安敢如此...”他说到这却噎住了,人家仗势欺人又怎样?难道还有人会为沈家出这个头,去得罪三殿下不成? 他沉吟道:“你说三皇子似乎有你的什么把柄,你可知道到底是什么?”他脸色一变:“不会是你的身份...” 沈鹿溪轻轻摇头:“三皇子话还没说完,太子已经来了,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把柄。” 沈白心下不安,不过他到底也是男人,了解男人心思,三皇子并非沈家政敌,他哪怕知道沈鹿溪是女子,多半也不会把秘密泄露,而是想以此逼她就范,而且安抚吴滢和吴家也够三皇子忙活一阵的,泄密之事暂且不用担心。 他思量片刻,走到内寝室取出一只匣子来交给沈鹿溪:“打开瞧瞧。” 沈鹿溪打开一眼,就见里面放一根造型俭朴的玉钗,还有一只男子样式的纯金手环,手环上镶嵌一枚红宝,她愣了下:“这是...” 沈白抬了抬下巴:“你取出来看看。” 沈鹿溪先拿起那只发钗,入手觉得分量不对,拔.出来一瞧,居然是一把小巧狭窄的短匕首,她挥动了几下,只觉得削铁如泥。 沈白又帮她把手环取出来,按开机关,里面放着四颗用腊封住的细小丸药,他先指了指这颜色不同的丸药:“红色的两颗是我特地找来方子配的安息丸,瞬息就能致人昏迷,药效极快,褐色的是解药,而且不光能解安息丸的药性,其他的软骨迷.药,它也能化解几分药性。” 他又看了眼匕首:“这匕首倒是寻常匕首,不过锋利些罢了。” 他一挥手:“这些你都带着防身。” 沈鹿溪还怪感动滴,甭看沈白和她平时不咸不淡的,关键时刻还是亲爹靠得住啊! 沈白心下虽是有几分急怒,却不敢再说什么‘若是你兄长在...’之类的话,恐伤了父女情分。他心下到底烦闷,叹了声:“你怎地招来这样的烂桃花。” 沈鹿溪看了眼他的脸:“您年轻时候就没有过?我记着文贞长公主还看上过您呢。”只不过沈白早已娶妻,这才没能尚主。 沈白面无表情:“我是再怎么招惹,引来的也是女子。”他想的一事:“再过几天是你生辰,今年本想隆重些,瞧这情形,还是低调些胡乱摆几桌罢了。” 沈鹿溪犹豫了下:“太子说我办差得当,可能要亲自来喝一盏贺寿酒,也不好太简陋了...” 沈白额头乱跳,又是一声长叹。 ...... 姬雍虽然之前随口说了要来,但到底也没定下时间,更没详细说这事儿,沈鹿溪就没太放在心上,送了张帖子心意到了就行。 生辰那日,她清早就被柳嬷嬷拎起来洗漱打扮了,柳嬷嬷还特地烧了一浴桶水让她泡澡,嘴里直念叨:“平时您邋里邋遢的老奴也就忍了,生辰这天断不能粗糙过了。” 沈鹿溪往日住在太子府,每回洗澡都是揣着小澡盆偷摸洗的,难得有泡澡的机会,她也老老实实由着柳嬷嬷给自己沐浴。 柳嬷嬷帮她解了裹胸布,胸口立时没了遮掩,她忍不住叹气:“您这身量可不像夫人,夫人生的纤弱如兰草...”她看着沈鹿溪凹凸有致的身量,欺霜赛雪的肌肤,心情更加郁郁:“若您能换上女装,就凭您这般模样身量,如今早就华盖帝都了,哪里像现在...”她越说越伤心。 沈鹿溪难得被人服侍着洗个痛快澡,倒是快活得很,一边抱着木制的小鸭子一边给自己身上撩水,乐呵呵地安慰柳嬷嬷:“华盖帝都也未必是好事,咱家搁在帝都压根排不上号,我要是真艳名远播,凭咱家这点子根基,岂能护得住?” 她还在长身体,最近胸口涨涨的疼,她又怕被人瞧出什么来,这些日子刻意缠的紧了些。 她在浴桶里狠狠泡了一个时辰,直泡的身子发软,这才被柳嬷嬷扶着出来了。 她歪歪扭扭地刚套上亵衣,就听门外传来姬雍懒洋洋的声音:“沈鹿溪,你起来了没?我要进来了。” 沈鹿溪吓得一个哆嗦,姬雍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不对,就算他要来参加生辰宴,也该是递了帖子,去待客的厅堂啊,怎么就跑到她院子里来了?没人拦着他吗? 柳嬷嬷脸都白了,慌忙取了个宽松的大氅给她裹上,她这边勉强系上带子,姬雍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姬雍见她浑身水汽氤氲,长睫和头发上都挂着水珠,不由微怔了下:“你方才在洗澡?” 要不是沈鹿溪没穿裤子,现在指定得踹他两脚,她紧紧裹着大氅,异常不爽地道:“殿下怎么直接跑我房子来了?” 姬雍走近几步,神态自然,仿佛在自己家一般:“我今儿难得有空,便早来了会儿,现在又没有其他客人,我在客厅带着也无趣,他们说你在房里,我便过来寻你了。” 沈家的护卫也不敢拦她,他好像完全没看到沈鹿溪炸毛的表情,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凑近了盯着她的一头湿发细瞧。 沈鹿溪给他看的浑身发毛,死死裹着披风,生怕被他看出异样,没好气地道:“您看什么呢?” 姬雍饶有兴致地观赏:“你头发居然带卷。”平时大家都簪发,他没想到沈鹿溪居然是个自来卷。 沈鹿溪闷声闷气地道:“我家里有胡人血统,从我曾祖到我这里都是卷发,而且我卷的也不多,就是发梢卷了点,我祖父一头都是卷发。”她紧张的要死:“殿下,您能出去了吗?卑职要换衣服。” 姬雍正盘算着什么时候哄着沈鹿溪解开头发,让他好好把玩一下那把卷发,闻言随意道:“想换就换,不必拘束。”他还特自来熟地使唤起沈鹿溪房里的下人:“去给你们主子把头发和身上擦干,免得她着凉。” 沈鹿溪:“...”她是拘束吗,她是想让姬雍滚蛋啊! 姬雍又伸出手,一副要帮她更衣的架势:“你裹这么厚的大氅做什么,不嫌难受吗?” 沈鹿溪唬的连连后退,脚下一绊,差点跌在地上,还是姬雍伸手拉了她一把,有些狐疑地拧眉道:“你紧张什么?” 沈鹿溪面无表情地道:“卑职发育不良,在殿下跟前自卑,您能不能先出去,等我换好衣裳再陪您说话。” 姬雍见她都这般自黑了,也不好再强留,悻悻地先去院子里坐着了。 沈鹿溪生怕他杀个回马枪,往被窝里一裹,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套上了衣服,这才敢邀姬雍进屋说话。 她仔细打量几眼姬雍,这些皇子王孙们为了拉拢近臣,也有不少礼贤下士亲自来给近臣庆生的,其实庆生倒还在其次,他们为了彰显仁厚名声的,都是穿着皇子常服,摆开阵仗大张旗鼓地入臣下府,再握着臣下的手好生体恤一番,瞧着都尴尬。 沈鹿溪之前怕姬雍也是想来这套,所以不大乐意让他来。 姬雍今天就穿了身寻常衣服,侍卫也没带几个,可见真就是过来见见她的,沈鹿溪表情和缓了些。 姬雍随意打量了几眼,见屋里服侍的婢女多是二三十岁的,相貌也都寻常,他心下满意了些,想着沈鹿溪到底不是那中和房中人厮混的,应当也没什么通房。 他到底还是不大放心,追问了句:“你屋里的侍女都许人了吗?” 沈鹿溪随意点头:“早许出去了,有的孩子都几岁大了。”这些都是她母亲留下来的人,要不然她也不敢放心用。 姬雍彻底满意,又开始嘴欠起来,一眼扫到沈鹿溪澡盆里的鸭子,毫不留情地嗤笑:“你多大?” 多,多大? 沈鹿溪听他这么问,脑子直接就想岔了,火气蹭蹭蹭往上窜,怪笑了声,阴阳怪气地竖了竖大拇指:“那自然是没有殿下大,殿下天下第一大。” 屋里服侍的几个婢女见两人斗嘴浑似小孩吵架,想笑又不敢,低头憋的好不辛苦。 姬雍:“...” 他还是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撑着下巴冷笑:“你管我大不大做什么?你想试试?” 沈鹿溪:“...” 她直接给姬雍一脚油门碾出满脸车轱辘印,没忍住老脸一红,硬生生扯开话头:“我这儿没什么看的,我陪殿下去园子里逛逛。” 姬雍只要有她陪着,倒也不拘去哪,难得听话地随她逛园子去了。 这时已经陆续有相熟的客人过来,沈鹿溪再不好只陪他一个,便带着他去了宴客厅。 终于把这祖宗安抚好,沈鹿溪正要出门交代管事迎客,才走到二门外,忽听身边传来一把粗噶的嗓音:“三郎?” 沈鹿溪回过头,就见身后站着一对儿父子,这对儿父子面貌和她有些相似,只不过更为粗犷英武。 她低头回忆了会儿,才想起这父子俩是谁,这还得从她祖父那辈说起,她祖父颇有战功,又生的貌美,惹了一屁股风流债,娶正妻之前先生下了庶长子沈丹,沈丹倒是继承了她祖父打仗的天赋,一度威胁过嫡子地位,他祖父甚至想把沈丹的长子过继到她爹名下,好承袭爵位。 这也是当初沈白为什么铤而走险让沈鹿溪假扮男儿的重要原因,嫡庶分野,沈丹和沈白不睦已久,若是沈丹之子袭爵,他断不会给沈白和沈鹿溪留活路! ——而沈丹和其长子沈鹿野,就是沈鹿溪面前的这父子俩。 不过沈丹不是一直在外放吗?怎么突然回京了?还在她生日宴上出现? 沈鹿溪低头正琢磨呢,沈鹿野先不乐意了,仗着兄长身份,开口便斥:“二叔是怎么教的你?见到长辈和兄长也不行礼?!” 沈丹则在一旁没开腔,只和沈家几个族亲说话,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 如果是沈白和沈丹是死对头,那沈鹿溪和沈鹿野的关系也差不多,沈鹿溪三岁的时候,就被沈鹿野带着狐朋狗友组团霸凌,当时小小的一个人,话都说不完整呢,他们几巴掌下来,沈鹿溪被扇的嘴角开裂,脸肿了足一个月。 之后什么故意推她下水,比她吃泥巴,故意把毒蛇塞到她衣服里,这些缺德事沈鹿野可没少干,沈鹿溪没把他打残都算好的,打招呼?呸! 沈鹿溪一副老阴阳人脸:“说起礼数,大哥等会见着我爹,可得狠狠地磕几个响头,毕竟我爹不光是大哥长辈,还是沈氏族长,大哥可得给我这个做弟弟的做个榜样啊。” 沈鹿野是个粗人,脸一沉:“嘴上功夫倒是厉害。” 这里还有桩旧事,沈家入羽林卫的名额只有一个,只有沈鹿溪被刷下来,沈鹿野才能去参选,偏偏这个弱鸡似的沈鹿溪居然选上了,还去了储君身畔当差,害得他只能去外地熬日子。 他每每想到这事儿,恨得眼珠子发红,恨不得活吃了沈鹿溪,他也不多废话,打算直接收拾一顿沈鹿溪算完,探出蒲扇般的大手拽她衣襟:“咱们沈家是以武发家,跟那些文官不一样,你光嘴上厉害可不顶事,让我看看,这几年你功夫长进了没。” 沈鹿野智商不太行,不过武力值却是很够的,那胳膊快赶上沈鹿溪大腿粗了,身高目测绝对一米八往上。 沈鹿溪心里大骂了一声,勉强闪身避过,不过下颔却被他指尖擦到,霎时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沈鹿野不屑地冷笑了声:“就你这点功夫,也配在太子府当差?”想他在外任混了这么久,连个百户也没混上,沈鹿溪却风风光光侍奉太子,真是老天无眼,不过听说她不大得太子喜欢,之前太子府还压了她在吏部的调令,每次想到这个,他心气才能平复不少。 沈鹿溪正要叫人来,就听影壁后面传来一把清越慵懒的声线:“她不配,你配?” 沈鹿野转过头,就见姬雍从影壁后面绕了过来。 姬雍今天穿的是寻常衣服,沈鹿野也就没当回事,冷嗤:“八成是靠蒙混进去的,寻常近臣过生辰,身为主君哪有不赏赐福菜的?她今日过生日,太子可有赏赐什么,可见哪里把她当回事?” 他不耐烦地看了眼姬雍:“哪里来的小白脸?也想给她出头?” 沈鹿溪:“...” 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章 第 39 章 这边闹的这么严重, 沈丹就跟耳朵聋了似的,自顾自地跟族亲说话,全然没有来管管儿子的意思——看来他真是打算一回京, 就给沈家二房一个下马威了。 姬雍皱了下眉, 看着沈鹿野和沈鹿溪有几分相似的容貌,到底没急着动手,偏头问沈鹿溪:“这蠢驴是谁?” 沈鹿溪还没答话, 沈鹿野已经狂怒了,也不急着教训沈鹿溪, 大手一伸就扇向姬雍,狞笑道:“小白脸找死。” 沈鹿溪险没给这莽人吓死,她功夫再不济, 也不能看着姬雍挨揍啊!她情急之下约莫是超常发挥, 挥拳砸向沈鹿野肘下麻筋, 这一下竟把他的手给打开了,她厉声道:“你动他一下试试!” 她看着沈鹿野野牛一般的身板, 心里发虚, 但还是咬了咬牙,挡在姬雍前头。 姬雍愣了愣, 收回蓄势待发的手, 唇角微微翘了翘。 姬雍这等身份, 也不需要和人动手, 平日里又是汤药不离口的, 沈鹿溪真担心他被沈鹿野伤着了, 厉声喊道:“他是...” ‘太子’俩字还没出口,两边就跟火,药似的, 她这么一喝,骤然就暴发了冲突。 沈鹿野又一掌劈了过来,这一掌下来,沈鹿溪脑袋估计得开瓢,她后面俩字被活生生堵了回去,勉强双手交叉格挡,即便如此,右手手臂给震的要裂开似的,她见沈鹿野在她家就敢这般撒野,心头大怒,非得给这蠢驴一点教训不可。 沈鹿野单掌变招,改劈为扇,要给沈鹿溪的脸来一下狠的,晋朝颇重外貌颜面,沈鹿溪这脸要破了相,如今的职位未必都能保得住,这人虽直莽,却很有几分阴毒心思。 他一边照沈鹿溪的脸招呼,一边大笑嘲弄:“不自量力,几年过去,你倒是没原来听话了,今儿咱们就好好比试一番,我好好地让你长长眼!” 沈鹿溪忽然龇牙咧嘴地冲他怪笑了声:“傻.逼!” 她趁沈鹿野愣了下的功夫,拉着姬雍飞快倒退了几步,高声喊道:“来人!” 沈鹿野微怔,还没想明白两人好好地打着,沈鹿溪怎么突然就叫起人来,她想干什么? 这时门外齐刷刷跑进来五六个人,沈鹿溪完全没有跟沈鹿野单打独斗的意思,指着沈鹿野便道:“给我揍他丫的!” 护卫毫不犹豫,齐齐扑上去走人,沈鹿野功夫再厉害也招架不住,脸上很快挨了两拳,怒骂道:“沈鹿溪你不讲武德!分明说好了比武...啊!”他胸口挨了一脚,痛叫了声,一下子被揍倒在地。 沈鹿溪为了给姬雍出口气,趁机上去在他那张臭嘴上补了两脚:“谁跟你说好要比武了?你在我家要对我动手,还不准我叫护卫?你脑子潲水了!” 能群殴为什么要单挑?她比沈鹿野小了两圈不止,就许他欺负人,难道不许沈鹿溪叫护卫来? 沈鹿野叫骂声一下含糊起来,很快给揍的鼻血长流,连连‘哎呦’,也顾不得要教训沈鹿溪的想头了,只仗着兄长身份呵骂:“你好大的胆子,我可是你大哥!” “揍的就是我大哥,换别人我还不想揍呢!” 沈鹿溪想到小时候原身挨过的揍,犹自愤愤,对着他的眼睛咣咣落下老拳,他眼眶很快也乌青起来。 旁边的沈丹本来老神在在,见亲儿子挨打,也不再装聋作哑了,走来沉声喝道:“住手。”他见沈鹿溪犹不叫停,非要把沈鹿野收拾痛苦的架势,他心头火气,阴着脸呵斥沈鹿溪:“三郎,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地比武,你怎么能对你大哥下此毒手呢?” 沈鹿溪气势正盛,正要一鼓作气把父子俩的气焰打压下来,顺脚又踹了沈鹿野一下,阴阳怪气地道:“哎呦,原来大伯耳朵这么好使呢,我还以为您上了年纪呢,方才闹的那么大也没见您听见,现在耳朵怎么突然就这么灵醒了?” 原身性子和沈鹿溪有颇多相似之处,只是性情更软和一些,不然当初也不会被张姨娘母女拿捏了,沈丹完全没想到这个侄子敢这么跟自己说话,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气的浑身直颤:“你放肆!” 他儿子小时候收拾沈鹿溪是惯了的,也没见她敢反抗,而且儿子对沈鹿溪入选羽林卫的事早已愤愤久矣,他也默许了儿子在沈鹿溪生辰礼上给她个小小教训,搅和这场生辰宴,顺道给沈白一房个下马威,万万没想到,几年不见,沈鹿溪口才脾气都见涨,不光把他儿子揍的鼻青脸肿,堵得他还说不出话来! 一番纠缠下来,丢人的反而是他这一房! 他指着沈鹿溪怒声道:“真以为我不敢请家法治你不成!”沈家算是暴发之家,没世家那么多讲究,不然沈丹父子俩也不可能做出在人家生辰礼上揍人的事儿。 姬雍心情颇好,在一旁噗的笑出来:“你又不是族长,请的哪门子家法?” 他边说边一抬骨扇,拦住了沈丹的去路,不让他阻挡沈鹿溪收拾沈鹿野。 沈丹正是一腔火气,瞬间冲他撒了去,厉声道:“你又是何人?跟三郎是什么关系?安敢插手我沈家家事!” 姬雍老神在在:“她家太子。” 二院里打人的,骂人的,看热闹的霎时一静,沈丹反应最快,立马跪下:“叩见殿下!” 他半点没怀疑姬雍的身份,这里可是长安城,在这冒充太子,不要命了? 可是,可是他着意打听了一番,沈鹿溪不是因为和三皇子走的太近,不得太子待见吗?为何她寿宴太子却亲临了呢? 随着他当即叩拜,其他人也反应过来,就连被揍翻在地的沈鹿野也颤巍巍地跪下了,当即跪下行大礼,口呼‘太子万福’。 尤其是沈鹿野,想到自己方才骂太子小白脸的事儿,吓得差点没尿了裤子。 姬雍也不欲理会,抬手冲沈鹿溪招了招:“可出够气了?” 沈鹿溪看了眼浑身发颤的沈鹿野,犹豫了下,也不想再把事情闹大,点了点头。 姬雍牵住她的手:“这里好烦,带我回去。” 沈鹿溪哦了声:“正好宴客厅也快开席了,我带殿下回宴客厅用膳。” 两人就这么肩并肩往宴客厅走去,留下原地哗啦啦掉了一地的眼珠子——沈鹿溪才干武功皆平平,也就是块混日子的料子,怎么就突然这么得太子青眼了?! 姬雍完全没有理会这些人心思的意思,等走出一段,他向沈鹿溪伸出手:“手臂让我瞧瞧。” 沈鹿溪这才感觉小臂隐隐作痛,姬雍捉住她手腕,把袖口往上拉了一截,果然见青紫了一小片,横亘在雪白耀目的手臂上,直让人觉着触目惊心。 他凤目微挑,眼底戾气横生,要不是念着今日是她生辰,他方才绝不会轻轻放过那头蠢驴,不过他也不打算把这事儿这么简单没过去,以后总得给他些厉害瞧瞧。 他伸手轻按了下:“你们府上备有膏药吗?”他不大放心:“算了,我让人去太子府取。” 沈鹿溪疼的嘶了声,连连摆手:“不用,我让柳嬷嬷取白玉膏来了,我打小就用那个,可好用了。” 她话音刚落,柳嬷嬷就拿着一个小圆钵过来,她一见沈鹿溪手臂伤处,瞬间心疼坏了:“大郎君真是不像话,您可得禀告老爷,绝不能白受这气!” 她边说边要给沈鹿溪涂药,姬雍却直接把药膏拿走,匀出一团在指腹上,低头细细给沈鹿溪揉按着——好像这本就是他该做的事一般。 柳嬷嬷瞧的怔住。 沈鹿溪直喊疼,姬雍铁面无私:“疼也忍着,淤血不揉散了,明天会更疼。” 这药膏倒是上好的,一接触手臂上的肌肤,就慢慢地渗了进去,让莹润的肌肤更加柔腻了,姬雍开始还心无杂念,按了会儿之后,他不由心绪浮动,指尖假公济私地摩挲着她小臂的柔腻肌肤,忍不住想把这样的触感在多留存一会儿。 方才这里闹出的事儿,很快传到了宴客厅,沈白匆匆跑出来,打断姬雍的胡思乱想,有些惊愕道:“太子来了?” 沈鹿溪稍稍侧身,让姬雍独自享受高光:“殿下在此。” 沈白听说沈丹父子欺负女儿,本来是想出来给女儿撑腰的,瞧见姬雍在这儿,这腰也不用撑了,只连连致歉:“是臣管教不周,让殿下瞧笑话了,若是惊扰了殿下,臣万死难辞。” 姬雍性情高傲,不过对着沈白倒还有几分客气,淡淡道:“无妨。” 沈白也不敢怠慢,欠身比了个请的手势,引姬雍入内:“殿下请上座。” 这时佳肴已经摆上席面,宾客都已入座,只是太子在这儿的消息传开,大家都吃的小心翼翼,筷子都不敢碰着碟子,时不时还要偷眼打量姬雍一番,气氛肃穆的跟葬礼一般,半点看不出这是个生辰喜宴。 沈鹿溪坐在姬雍下首,也吃的怪不自在的。 姬雍瞧她表情不对,微微蹙了下眉,他特地低调前来,本就是想痛痛快快给沈鹿溪过个生辰,没想到被沈丹父子俩一搅和,肃穆的这顿宴席倒不似庆生宴了。 他面色不愉,直接撂下筷子,淡淡道:“我吃饱了。” 他是我行我素惯了,向沈鹿溪招了招手:“陪我去院子里逛逛。” 早知道这庆生宴被弄的这般没意思,他早就该拉着沈鹿溪独处了。 他一意要走,其他人也不敢拦着,沈鹿溪只好抹了下嘴巴,随着他一道起身。 姬雍带着她走到门口,身后沈丹却忽然唤了声:“三郎。” 沈鹿溪转头,要看看自己这个大伯又能作出什么幺蛾子。 沈丹脸皮倒厚,此时已经是满脸堆笑,宛如亲切慈和的长辈一般,全然当方才的闹剧不存在一般。 沈鹿溪扬了下眉:“大伯,有事?” 沈丹也不敢计较她言语冒犯,微微笑了笑,又叹了声:“只是每回一到你生辰,我就想起你那无福的同胞妹妹,我记着你小时候总是哭着喊着想要个妹妹,你上头姐姐倒是有几个,妹妹是再没有了...” 沈白龙凤胎中的男孩死了之后,他为了保全嫡出一支,谎称夭折的是那个妹妹,沈丹这时候说这个干什么? 倒是姬雍神色微动了下,侧头看了沈鹿溪一眼。 沈丹不等两人发作,抬手招了招,方才在他身畔服侍的一个娇小女子娉娉婷婷地走过来,他指着那女子笑:“我在浙江当差的时候,认了下属的女儿为义女,她生的不错,性情也乖巧伶俐,你若是不嫌,就拿她当作亲妹,她会好好侍奉你的。” 沈丹这般做派,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这哪里是让沈鹿溪收什么妹妹,分明是借着义妹的名头要给沈鹿溪赠妾! 这女子身量娇小,眉眼却风流妩媚,别有一番味道,她确实伶俐,听沈白一说,立马上前娇滴滴地唤了声:“阿兄。” 倒是沈鹿野见沈丹一副要把莲白赠出的模样,面皮发紧,身子不由动了动,但碍于父亲的弹压,到底还是坐在了原处。 沈丹还生怕沈鹿溪没听懂,索性挑明:“今日是你生辰,方才你大哥言语无状,冲撞了你,这算是大伯给你的赔礼了。” 姬雍这般看重沈鹿溪,他主动赠以美人,主要是想在姬雍跟前表态示好,而且这女子天生媚骨,床笫之间颇多姿态,若能迷住沈鹿溪,对他们大房自有好处。 他自觉态度颇为诚恳,而且天生媚骨的美人难寻,他也算下了血本了,他边说边去偷瞄姬雍脸色,这一瞧不要紧,他发现姬雍的脸更黑了! 沈丹见姬雍沉下脸,心里不由一个哆嗦,姬雍也不等沈鹿溪开口,直接冷冷拒了:“她嫌弃。” 沈丹更是心肝哆嗦,也不敢多问,眼看着姬雍带沈鹿溪扬长而去了。 沈鹿溪本来也没想收,听姬雍帮自己拒了正好,两人溜溜达达地走到了后院池塘边,姬雍拂开一片垂落在眉间的柳叶,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还有个同胞妹妹?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这套话沈鹿溪不知编过多少遍,早已不用经过大脑,脱口道:“卑职的妹妹没熬过一个月便早夭了,我娘随后也跟着去了,我爹为这事儿一直伤心,都不许人提的,除了我们本家的亲戚,其他亲朋知道的都不多。” 她以为这么说就能阻止姬雍往下问,没想到还是高看自己了,他唔了声:“你们既然是同胞兄妹,想必生的很像了。”他不由看了眼沈鹿溪:“倘她和你相似,相貌定然不差。” 沈鹿溪眨了眨眼:“也未必,没准她生的像我娘呢。”她叹了声:“不过我娘生的也极美就是了。” 姬雍折下一根柳条,随手把玩起来:“我记着你们沈家之前庶出女被选为秀女,入了太子府。”他修长手指抚过嫩柳柳叶,忽然瞧了沈鹿溪一眼:“若是那位嫡出娘子没死,入太子府的该是她才对,说不定...” 他抿了下唇,不假思索,一句话便脱口而出:“她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 沈鹿溪没忍住笑的好大声:“这点您就是想多了,没影的事儿哪里说得准,没准她有喜欢的人了,没准她已经嫁人有孩子了,没准她看不上您呢,没准她不喜欢男人呢!” 姬雍还挺自恋的! 姬雍:“...” 他嫌弃地看了沈鹿溪一眼,对她破坏气氛很是不满,顿了顿才继续道:“我方才瞧了你几个堂兄,倒都是身量高挑,体格强健之人,你倒是跟他们不像。”他撇了撇嘴,晃了晃手里的柳枝:“你就跟一根嫩柳枝似的,也是奇了。” 沈鹿溪个头直逼一米七,在女子里不算矮了,不过跟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比,自然是不如的,被几个堂哥一衬,确实不像沈家男儿。 沈鹿溪心里打了个突,面上还是故作镇定:“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更何况是堂兄弟呢,再说我也有几个兄弟还没我高,只是您没瞧见罢了。” 姬雍直直地瞧了她一会儿,直看的她咽口水,他这才淡淡收回目光:“罢了。” 沈鹿溪忙岔开话题:“说来...卑职收到的生辰礼还没来得及看,您要不要随卑职去清点生辰礼?”大户人家走礼自有定数,她的生辰礼还得清点入册了,才能算是她的。 姬雍又撇了撇嘴:“别人送的有什么好看的,你还没看我送的是什么呢。” 沈鹿溪想着姬雍能来都不错了,没想到他还真准备了礼物,那肯定是宝贝啊! 她期待地搓了搓手,嘿嘿笑了两声:“那怎么好意思呢?” 姬雍斜了她一眼,从袖口中取出一物,用三分炫耀的口气说道:“我挑了几天没挑到合适的玉料,这玉还是我从老四那里抢过来的。” 沈鹿溪:“...”求求您别用这么嘚瑟的口吻说打家劫舍的事儿好不好。 他取出一方精巧的酸枝木匣子,打开匣子之后,里面静静躺着一只编织的极其精美的五色寿缕,跟寻常寿缕不同的是,这寿缕当中串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玉桃,旁边还点缀了两个玉铃做装饰——倒是姬雍一贯的混搭风,不过看着还挺顺眼的。 沈鹿溪对桃子俩字高铭,愣了下:“桃,桃子?”她转念又想到,桃子里也有寿桃一说,她便笑呵呵地道谢:“多谢殿下。” 姬雍让她看寿缕上的桃子,见她怔愣,他唇角微翘:“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分桃断袖,自古有之。 他顿了下,又有些不好意思,声音都低了几分:“你是男子,我也不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章 第 40 章 沈鹿溪听他前言不搭后语的, 茫然地挠了挠头:“额...您不嫌弃卑职就好。” 姬雍唇角更是扬了扬,伸手要捉她没受伤的那只胳膊:“我给你带上。” 他捋开她的袖子,见上面横亘着一圈赤金手环, 他不悦地皱眉:“你这戴的是什么玩意?村人一般。” 他动手就要把这手环扔了, 沈鹿溪忙阻拦:“这是卑职父亲给的。” 这手环里还藏着防身的四颗药丸,她怎么能让姬雍扔了?她忙道:“要不...我把两个戴到一起?”另一只胳膊伤着了,肯定不方便戴佩饰。 姬雍重重哼了声:“谁配和我送的东西在一处?” 他上下打量了沈鹿溪几眼, 见她今天穿的是轻薄细棉裤,脚上套着青布鞋,露出一截脚踝白的耀眼, 他索性弯下腰:“那就给你套在脚上,作脚链算了。” 沈鹿溪见他一副要给自己戴上的架势, 忙要拦住:“卑职一大佬爷们带脚链也不像话啊,就不劳烦您了。” 她话还没说完,姬雍已经半蹲在她身前,一手捧住她的脚踝, 解开寿缕的搭扣要给她系上。 沈鹿溪脚腕被他微凉的手掌包裹, 一时瞪圆了眼睛, 头脑都空白了一瞬,条件反射地动了动腿,差点踹他一脚。 她脚踝生嫩极了,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因为练剑练出来的薄茧, 划过脚踝处那一片嫩滑的肌肤。 姬雍对她的诧异犹自不觉,捧着她藕节似的脚踝, 甚至还上下摩挲了两下,咕哝了声:“怎么这么细。” 他抬头,有些不满地盯着沈鹿溪:“太子府的伙食亏待你了?怎么你的脚细的跟柴火棍似的。”不光是脚踝, 手腕也是,腰也是,他当即吩咐:“以后你每顿必须得吃完两碗饭,不准挑食。” 这话倒是一下把画风板回正常,沈鹿溪极其不自在地动了动脚,扭了扭身子,嘀咕道:“我每顿本来就吃两碗。”反正她在长身子,训练的时候运动量又大,也不怕长胖。 姬雍当即道:“那就吃三碗,少吃一碗就罚你蹲一个时辰马步。” 他边说边把寿缕在她脚踝处绑好,有些满意地看到雪雪白的脚踝被五色缕衬的更白了,他站起身,威胁道:“没有我发话,不准解下来,不然看我怎么罚你。” 沈鹿溪本来想等他走了就偷偷解开呢,闻言瞬间垮起个批脸,有气无力地道:“是...” 她动了动腿,足间玉铃轻微响动起来:“这样卑职还怎么当差啊?” 姬雍横了她一眼,终于勉勉强强松了口:“办正事的时候可以不用带,其他时候都得带着。” 这时宴客厅的宴席散了,客人们三三两两往外走,姬雍到底有正事要办,再不好在沈府赖着,他拧眉看了眼天色:“我也得回去了。”他吩咐道:“送我出去。” 沈鹿溪比了个请的手势。 这一出门,自然少不了和其他客人撞上,不少人碍于太子的身份,不敢上前和她攀谈,倒是有几家长辈就在这条街上住着,打小看着她长大,他们便带着女儿上前和沈鹿溪玩笑几句。 沈鹿溪虽面貌俊美,但那里有毛病的事儿早就传开了,加上前途平平,也不是未来女婿的热门人选,不过眼瞧着太子对她这般亲厚,而且那毛病又不是不能治了,家里有女儿的人家,心思不免活泛起来,带着女儿上前攀几句交情——虽然太子他们攀不上,但攀个近臣还是可以的。 姬雍见沈鹿溪被人拉住说话,面色不愉:“走路就好好走路,别说话。” 几个蠢蠢欲动的人家见姬雍黑脸,吓得忙做鸟兽散了,沈鹿溪对他这脾气也颇为无语,一言不发地带着姬雍往外走。 姬雍见她不言不语,他脸色难看起来,扣住沈鹿溪的后脑把她脸转过来:“你在给我甩脸子?” 沈鹿溪真个冤死,做了个把嘴上封条撕下来的动作,连连拍腿叫屈:“不是您说走路就走路,不让说话的吗!” 姬雍:“...” 他翻了翻眼睛:“现在能说了。”他顿了下,不经意地问:“那些人家里有几个适龄女儿,八成是瞧上你了。”他瞥了沈鹿溪一眼:“你可想过,自己喜欢什么样的?” 沈鹿溪目前这尴尬的身份,对未来对象也没什么标准,拿套词随口敷衍:“人品贵重,举止端正,才学出众,性情得有可爱之处的。” 姬雍微怔了下,他没想到沈鹿溪居然是这么看自己的,夸的他都有些不自在了。 他扭过头,别扭地道:“你还真是眼光高。”他又问:“找到心仪之人之后呢?” 沈鹿溪嘿嘿一笑:“那怎么着也得生他十七八个孩子。” 姬雍:“...” 沈鹿溪...难道想让他生孩子?! 她好大的胆子,疯了不成?! 他上下打量了沈鹿溪几眼,冷笑:“谁生?你生?” 沈鹿溪以为他看出什么来了,心里一紧:“您这就是开玩笑了,卑职哪里能生啊!” 姬雍见她面色紧张,眸中不由泛起一缕疑惑,幸好俩人已经走到马车边,沈鹿溪急忙忙要把姬雍请上马车:“您早些回去,可别走夜路。” 看着马车门关闭,她一口气还没送出去,帘子忽然被再次掀开,姬雍一只玉雕般的手伸出来,手里的骨扇抵着她下颔:“我怎么总觉着,你有事情欺瞒于我。” 我欺瞒的哪里是你,我欺瞒的是整个朝廷啊,你就是捎带... 沈鹿溪故作震惊:“什么?难道卑职早上吃完饭没擦嘴的事儿被您发现了?!”她一脸叹服:“殿下真是神机妙算,算无遗策啊。” 姬雍:“...” 他没诈出来,狠狠地哼了声,重重放下帘子。 沈鹿溪目送这祖宗远去,这才悄然出了口气,转身回了家里。 别的客人都能送走,独独沈丹是正经沈家人,现在还留在府里和沈白说话。 沈丹如今虽是从三品武将,比沈白高了一阶,不过自来京官都要比外官高上半品,再加上沈丹是武官,又比沈白低上一筹,因此他也没敢摆什么上官架子,俩人都是官场混的,倒也维持了面上和气。 沈丹见沈鹿溪过来,面上笑意更亲切了三分,又开始推销他那义女:“...莲白这孩子性情模样都是上乘,又是清白门第,别人无嗣倒也罢了,三郎是咱们家嫡传,她岂能没有个房里人服侍?” 沈白完全不想收啊,但也不想直接拒了,只淡淡道:“她年纪尚幼,身子骨尚且不稳当,就算要收房也得等她大些,不劳大哥费心,还是早些给莲白姑娘寻个妥帖的去处。” 沈丹笑:“这有什么?我似三郎这般大的时候,通房已经有好几个了,再说这是为子嗣计,你别把三郎拘的太狠。” 沈白见他纠缠不休,心下厌烦,冷冷地下了一剂猛药:“生出来的都是庶子,要来何用?大哥这是在害她。” “不过一房里人而已...”沈丹面皮微紧,脸色有些难看,倒也没再继续纠缠,又问:“就算现在不急着要通房,这孩子亲事也该定下了?我外放多年,也结识了不少名门望族,据我所知,川蜀总督的嫡次女和三郎年貌相当,也在寻觅佳婿,若二弟有意,我倒是可以帮二弟牵个线。” 他怕沈白疑心自己,又笑笑:“我和总督不算太熟,只能帮你们提上一句,关键还得看三郎这孩子是否入总督的眼,倘真能成就姻缘,岂非好事一桩。” 二品总督之女,配沈鹿溪那绝对是低嫁,假若沈鹿溪是男子,沈白没准还真要动心,不过他现在则一脸的云淡风轻:“齐大非偶,她才干前程俱都平平,本也配不上总督嫡女,还是算了。” 沈丹没料到他居然八风不动,倒真有些诧异起来,狐疑地看了眼沈鹿溪,这才故作遗憾地叹气:“我想着三郎得太子器重...”他见沈白面有防备,便笑:“既然二弟不愿,那便罢了。” 沈白巴不得早些把他撵走,起身道:“大哥如今在哪里落脚?我派人送你过去。” 沈丹朗声笑道:“我好不容易回京一趟,自然得在咱们自家住下了,等过几日,我还打算开宗祠拜见一下父亲呢。” 沈白一万个不乐意,但他虽承袭了爵位,这沈府却是他爹留给兄弟俩的,断没有不让兄弟暂住的道理,他淡淡道:“西院还没收拾出来,大哥和几个侄子在花厅稍等片刻,我立即遣人收拾。” 沈丹膈应了沈白父子俩一回,这才带着莲白出去了。 等入了花厅,他见四下无人,才对着莲白道:“在沈府住的这些日子,你想法子多跟三郎接触。”他眼底闪过一抹精光:“若是能爬上她的床,肚子里揣了她的孩子,我自会为你做主,你若能跟了三郎,又有我在背后撑腰,日后定少不了前程。” 莲白还没说话,沈鹿野先有些按捺不住,皱眉道:“父亲,莲白和我...” 沈丹面色一沉,斥道:“蠢货,耽于情爱,能成什么大气候!” 莲白先用妙目安抚了沈鹿野一眼,又捂嘴一笑,这样简单的动作,也被她做的颇有媚态:“妾自当尽力。”她犹豫了下:“可那位沈三郎...” 沈丹挑眉:“怎么?” 这莲白当然不是什么故旧之女,只是沈丹从妓坊赎回来的,虽是清倌人,但男男女女的身子她不知见了多少。她歪头笑了笑才道:“可实不像男子,面貌骨架都精巧得很,也不知道行是不行。” 沈丹微怔了下,却没怎么放在心上:“三郎自小就男生女相,你做好该做的事就是。” 莲白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微笑着应了。 不过没过两天,沈鹿野就因为对不敬君上的罪名被人拿了去,沈丹焦头烂额,暂时没功夫和沈白较劲了,此是后话,暂且按下不提。 ...... 不光沈丹叮嘱,沈白也在跟沈鹿溪唠叨:“你大伯在沈府这些日子,你可提着点小心。”他心下焦灼:“三殿下没走,这又来了个老大,真是造孽。” 沈鹿溪倒是镇定:“爹放心,我寻常都在太子府当差,就算沐休,我也是在府里待着,大伯能拿我怎么样?” 沈白冷笑:“能怎样?你八岁那年,我因差事要离京一趟,大郎蒙着你的眼睛把你骗到官道上,你那时候才多大?根本找不到回家的路,多亏当时的大殿下路过救了你,不然你现在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被拐子骗走了!” 沈鹿溪听的也是心头火起,啐道:“中午狠揍他一顿真是便宜他了,应该卸他两条腿!”她发完火又愣了愣:“大殿下?太子的嫡亲兄长?” 沈白只是顺口一提,不想多说这些宫闱之事,随意颔首,又道:“总之你小心些。” ....... 沈鹿溪因为过生辰歇了两天,第三天继续去太子府当差,见府里上下都是忧心忡忡,不断有太医进出春殿,她吃了一惊,忙拉着徐冲问道:“殿下怎么了?” 徐冲一样是面色焦虑:“昨晚上殿下头疾又复发了,方才才终于好些,这会儿已经睡下了。” 姬雍这两天额头隐隐作痛,不过他自己只说是天气原因,再加上吃了药症候和缓许多,旁人也不敢多嘴。 沈鹿溪亦是吃了一惊,担忧道:“殿下平日除了要每日用药,倒是与常人无异,可见这症候已经好转,这回怎么就突然复发了?” 姬雍平时可是活蹦乱跳的,除了吃药和健康人没区别,她又问:“这病是因何反复的?难道真是因为天气?” 徐冲紧紧拧着眉,半晌才吐出二字:“动情。” 沈鹿溪:“...” 徐冲见她一脸蛋疼,疑惑道:“我的话有问题?你那是什么表情?” 沈鹿溪无语道:“徐哥你好好说话,三百年前的言情话本都不会写这么老套的桥段了。”姬雍又不是小龙女,难道还中了情花毒不成? 徐冲见她想岔了,摇了摇头道:“不是你想的那种,所谓动情,贪嗔痴爱恨皆是情,太子是不能心绪起伏过大,情绪过于波动。” 姬雍这病,对外宣称是头疾,只有他们这些跟了多少年的近臣才知道,之前姬雍去西南带兵,不慎中了一种奇毒,不过这毒这些年已经稳定下来,也不会伤及性命,而今不知怎么着,居然再次复发了。 这也不局限于爱情或者喜欢的人,如果姬雍见到憎恨厌恶的人或事,也很容易引发头疾,不过他心态一直保持的很良好,倒是让自己的不少对头犯了头疾。 这倒是有点科学依据,根据现代医学观点,不要说是病人了,就是健康的人最好也不要大喜大怒大惊大悲,更何况姬雍这样的,只要心绪起伏较大,就很容易再次复发。 她怔道:“所以...牵动殿下心绪的人是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章 第4 41 章 姬雍的心思, 谁能猜得到? 徐冲亦是疑惑:“如果殿下真有了爱慕之人,只要向太后和圣上禀明之后迎娶便是了,也不至于心绪辗转啊。”他想了想, 自言自语地道:“难道是因为那姑娘门第低微?可是太后也不是有门户之见的,只要太子真心喜欢, 太后也会帮着劝通皇上啊。” 沈鹿溪‘嗐’一声,瞪圆了眼睛:“难道...殿下看上的是个寡妇?” 徐冲也是一哆嗦:“不, 不会。” 俩人瞎琢磨了会儿, 徐冲忙道:“你去瞧瞧殿下。”只要有沈鹿溪在身边, 姬雍的心情总是不错, 没准头痛还能缓解一二。 沈鹿溪也正有此意,她小心进了姬雍寝殿。 姬雍就躺在秾华沉肃的八柱拔步床里, 长睫低垂,眉尖若蹙, 有点睡美人内味了, 看起来像是等待着某个公主(或寡妇?)吻醒。 沈鹿溪走到床边才发现他睡的沉了,又不想惊扰他休息,便转身要退出去。 姬雍仿佛在被梦魇纠缠, 这一觉睡的半是清醒半是迷离,极不舒服,迷蒙间感觉到她的气息靠近, 他意识瞬间清明起来, 一下子张开了眼。 他轻咳了声:“水。” 沈鹿溪忙端上一盏蜜水来,姬雍一口气喝完,这才开口:“你来了怎么不叫我?” 他嗓音还有些低哑,却出奇地勾人,仿佛长出把小勾子似的, 挠的人心里痒痒。 沈鹿溪道:“徐侍卫说您昨晚一宿没睡,我不敢惊扰。” 他指了指床边的位置:“坐。” 沈鹿溪只敢坐半拉屁股,姬雍却忽然凑过来,整个人无力地挂在她身上,满足地咕哝了声。 沈鹿溪只当他伤重无力,小心问道:“要不我扶您再睡会儿?” 姬雍下巴靠在她肩头,皱眉道:“用不着,睡也睡不踏实,烦死了。”他稍稍侧头,高挺的鼻子贴着沈鹿溪的脖子擦过,懒洋洋地道:“我派人去拿你那个大堂兄了。” 沈鹿溪脖子痒痒的,十分想把姬雍从身上撕下来。她听到姬雍的话,不免怔了下:“为,为何?” 姬雍仿佛发现了什么好玩的,越发过分地凑近,用鼻尖蹭她脖子:“藐视君上,这还不够?”他慵懒地道:“若不是担心你日后前程,我现在已经令刑部去拿人了,非得让他掉层皮不可。” 这是个宗族观念极重的时代,讲究一人犯错全族连坐,如果真让刑部大张旗鼓地拿人,把沈鹿野关个几年,不光沈鹿野和其父要留下案底,就见沈白和沈鹿溪也会受牵连,以后考评的时候都会提上一句‘此人的堂亲曾犯大不敬之罪’,对沈鹿溪的官声和前途极为不利。 他见沈鹿溪微怔,又补了句:“放心,我派私兵去拿的,没走官面,日后也不会留档,不过...他只会比在刑部大牢更难熬。” 沈鹿野倒霉她只有幸灾乐祸的,她嘿嘿笑了两声,又担忧姬雍:“不过私下拿人...御史台那边会不会弹劾您藐视律法?您要把人关多久?” 姬雍嗅着她颈间的甜香,忍不住越靠越近,随意道:“看心情咯。” 沈鹿溪头回发现自己脖子还挺敏感,被他弄的声音都有点发颤:“殿下,殿下...你干嘛?” 姬雍平日里已经是我行我素了,生病之后简直无法无天,理直气壮地道:“你管我?” 他看着沈鹿溪那截白白嫩嫩的小细脖子,心头发痒,甚至想凑过去咬上一口,看能不能吮出蜜来,他喃喃道:“应该给你制个颈圈的。” 沈鹿溪:“...”你搁这儿玩奇迹暖暖呢? 他目光落在沈鹿溪脖颈间的细小喉结上,伸手想摸:“你这么大点,居然就开始长喉结了?” 沈鹿溪这喉结看着像真的,手感和真的肉皮却完全不一样,她唬的险没跳起来,匆匆起身:“殿下您肚子疼,突然想去如厕了,您先歇着,卑职等会再来看你。”她也不敢看姬雍反应,捂着肚子转身跑了。 姬雍一手撑着床沿,微微蹙眉。 ....... 因为姬雍头疾复发,这些日子太子府来往的太医都没断过,他也没功夫再折腾沈鹿溪了。 他病情才好些,手底下管着刺探情报的江云就来向他回报,因为姬雍头疾复发,这些日子太子府来往的太医都没断过,他也没功夫再折腾沈鹿溪了。 他病情才好些,手底下管着刺探情报的江云就来寻 沈鹿溪等到要换洗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少拿了换洗衣裳,跟徐冲私下求情:“徐参将,我换洗衣裳落家里了,我能不能回家拿一趟?” 太子府的规矩跟宫里差不多,落钥和起钥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出,不过她这也不是大事,徐冲想了想:“成,明天起钥之后,你记得赶在上差的点回来。” 沈鹿溪当即应了,骑快马回了沈府。 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晚了,她才到沈府,已经到了太子府落钥的点,她索性也就不急了,在家安安生生睡了一晚,让柳嬷嬷她们帮着收拾好换洗衣物,看着离上差的时间还早,她就要在花厅悠闲地用个早饭。 沈鹿溪因为身份原因,平时难得喝酒,正要偷偷给自己倒上一壶冷酒,身边忽然就伸出一只细白的纤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 莲白的一把妙音徐徐传来:“阿兄,早上饮冷酒,仔细伤了肠胃。” 沈鹿溪看了她一眼,这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莲白想着沈鹿溪这样的少年,应当都喜欢温柔知性些的,便把通身的妩媚一敛,给自己捏了个温柔优雅的人设,轻笑道:“自斟自饮易醉,不若我帮阿兄温酒之后,再陪阿兄对饮。” 沈鹿溪眼睛微微睁大,莲白以为她意动,正要去温酒,沈鹿溪一把她的手拍开:“走开走开,你想喝酒自己买去。” 这酒几十两银子一壶,她就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莲白:“...” 沈鹿溪一边吃饭一边护着碗,生怕她来抢食的架势。 莲白脸皮子直抽抽,终于意识到那些魅惑招数对她没用,她暗暗咬了咬牙,忽然跪下抱着沈鹿溪双腿,垂泪道:“求阿兄垂怜。” 她细白的手抹过眼泪:“那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义父将我赠与阿兄,我的名声已是毁了,这些日子府里府外风言风语不断,我也是好人家出身的姑娘,断不能受此轻辱!若是阿兄不救我,我只有一死了之了。” 沈鹿溪见不得女人抹泪,登时头大,不耐烦地皱眉道:“我能帮你什么?又不是我把你送去做妾的。” 当她傻啊,沈鹿野才被关进去,这莲白就找她来闹死闹活的了,不是为了沈鹿野那点破事才怪呢! 莲白抽噎道:“只求您能收下我,当个丫头杂役都随您,将我像阿猫阿狗似的丢在一旁,给口饭吃也就是了。” 沈鹿溪给这琼瑶台词整的一阵“...” 莲白见她不语,身子越发娇柔,整个人往她身上一扑:“阿兄救我。” 沈鹿溪急急忙忙地推开她:“姐姐你饶了我,我自己还在家里啃老呢,没钱给你吃饭啊,我要去当差了,走了啊!” 她也不等莲白有反应,脚踩风火轮似的就走了。 莲白:“...” 她还从没在男人身上失手过,一时恨的牙痒,匆匆回去向沈白回报了。 沈白脸色异常难看:“她当真对你半点兴致也无?” 沈鹿野被姬雍的人带走,他的任令也被扣下,至今前程未卜,整个沈府,唯一能跟姬雍扯上关系的就只有沈鹿溪了,所以他才令莲白前去引诱,没想到这是个油盐不进的,居然给跑了! 莲白仓惶地点了点头,又面有担忧,她想着沈鹿野,柔肠百结地道:“咱们如今从沈三郎这里探不出什么口风,大,大郎君他...不会有什么事?” 这位倒也是个多情人,她一直被沈丹带在身边,和沈鹿野时时能见,两人又都是正当年纪,早就有些干系,为了情郎去勾引沈鹿溪也在所不惜。 沈丹气喘吁吁,拧着浓眉:“这该如何是好...” ...... 沈鹿溪本来时间还算宽裕,被莲白这么一耽搁,她还是迟了一刻才入春殿当差。 姬雍身上松松披了件大氅,正低头看着公文,见她两鬓汗湿,他微微蹙眉:“跑这么急做什么?身后又没人撵你。” 他说完顿了下,忽然闻见一股甜腻的香气,他皱了皱眉,走近了在沈鹿溪身边细闻。 沈鹿溪给他整的不敢动弹了:“殿下,怎么了?” 姬雍抿了抿唇,目光审视:“你身上的香是怎么回事?你往日都不用香的,更别说这种女香了。” 他还想说什么,目光突的一凝,落在沈鹿溪襟口,那里蹭着一点胭脂记,他脸色一下变了,扯起她的襟口:“这是什么?” 沈鹿溪:“...” 尽管她不想承认,但姬雍现在的表情,真的很像善妒的大房来质问他拈花惹草去逛青楼的丈夫,一副恨不得把她贴在身上的架势... 她给姬雍的表情弄的恍惚了下,下意识地道:“我只是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 姬雍:“...” 他表情瞬间恐怖起来,扯着沈鹿溪的领子拉近:“你再说一遍?!” 沈鹿溪这才回过神来,这才急死忙活地道:“不是不是,卑职方才在家里,那位莲白姑娘...”她不敢隐瞒,一五一十都交代了。 姬雍听完她解释,脸色方才好看点,仍有狐疑地问道:“你当真没和她做什么?” 沈鹿溪恍惚间产生了一种自己是渣男的错觉,愣了愣才委屈道:“我能和她做什么啊...”她连那玩意都没有。 姬雍神色仍是不善,勉强信了,又淡淡道:“别怨我疑你,你毕竟年少,没见过有些人的鬼蜮伎俩。” 他想着莲白现在就在沈府,心里又有点不高兴,她今年才十六岁,又一副傻乎乎的样子,万一给那女人骗了怎么办?万一她被算计着,真纳了那女人为妾怎么办?该死,他上回就该除了这个祸患。 他越想越恼,冷哼道:“那女子看着就不是好相与的,没准还有什么阴毒心思,你要是敢碰她一个手指头,仔细我罚你。”他又心有不甘地补了句:“再押她到正街上游街!” 沈鹿溪张了张嘴:“不,不至于。”她又道:“再说她一个女子,只要我没那个意思,她能把我怎么着啊?大伯过几日也要走了,我俩更见不着了。”这世上诡计再多,只要她不受诱惑,别人能拿她怎么样? 姬雍见她隐隐有为那莲白说话的意思,立时恼了,斥道:“滚出去。” 沈鹿溪灰溜溜地滚了。 姬雍深深地觉着沈鹿溪太缺心眼,那女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沈丹更是野心勃勃,没那么好打发的。 他有意让沈鹿溪长长心眼,彻底认清那个坏女人的真面目,百忙之中还抽空搭理了一下沈家的家事,轻敲了一下桌案,吩咐徐冲:“让江云抽空去查一下沈丹,还有他那个义女,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徐冲没想到自家殿下会对一个从三品小官感兴趣,微怔了下,才欠身应了。 ...... 又过了几日,姬雍突然来了出游的兴致,带着沈鹿溪来了一家名唤‘不夜侯’的豪华客栈。 沈鹿溪好奇地在马车上左顾右盼:“殿下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姬雍唇角微翘,直接拉着沈鹿溪下车:“我已经打点好了,带你瞧一场好戏。” 他径直带着沈鹿溪上三楼,在最边角的一处雅座坐下,抬了抬下巴:“那右边的瓷瓶挪开。” 沈鹿溪一脸狐疑地挪开,就见瓷瓶后放着一面铜镜一样的东西,这机关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居然能把隔壁看的清清楚楚,隔壁却看不到这里。 她怔了下,忙仔细瞧了瞧,居然见沈鹿野在榻上躺着,他鼻青脸肿,一身的伤痕,神色痛楚,一边上药一边痛叫。 她怔道:“您,您把沈鹿野放出来了?他怎么住在客栈里啊?大伯不接他回家养伤吗?” 姬雍挑了挑眉低笑了声:“几天前就放出来了,他不在,今儿这出戏可就没得看了,总得让他先放松警惕,等演完了戏,再把他关回去就是了。” 他一脸轻松:“你那大伯倒也狠得下心,知道他得罪了我,这几日都不敢让他进家门,怕牵连家人,只先打发他道客栈住着。” 他忽然竖起一根手指:“好戏开场了。” 沈鹿溪扭头看去,就见那个莲白开门进了屋里,她见着沈鹿野这般模样便眼泪长流,扑到床边:“郎君,你受苦了。” 这机关当真奇特,不光能看到隔壁场面,就连声音也都一清二楚,沈鹿溪一见莲白这样,登时就没背住。 莲白不是沈丹预备给她的妾侍吗?怎么跟沈鹿野在一处很久似的?有点职业道德好不好? 她这边在心里吐槽,沈鹿野已扶着她的身子:“你可算是过来了。”他急问道:“我被太子押入私牢的这些日子,父亲是不是已将你许给老三了?” 这里的老三说的是沈鹿溪,没想到这沈鹿野还是个多情种,自己都伤成这样了,心里还惦记着美人,生怕美人跟了他人。 莲白见他这般,捂嘴笑道:“郎君放心,沈三郎还没碰到我一根手指头呢。”她柳眉轻皱:“之前为了探听你的消息,我还特意去试探他一番,他竟也八风不动,可把我和义父急坏了。” 沈鹿野表情这才好看了点,又冷笑:“我就说,老三跟个弱鸡似的,能碰的了女人?”他粗声道:“我已经跟父亲说过,让他另换人选,然后我纳你为妾侍,奈何他总是不允,我这回定要向父亲禀明!” 莲白娇娇一笑:“郎君这可就误会义父的意思了。”她凑在沈鹿野耳边,娇滴滴地吹气:“义父早就知道咱们的事儿了,若不是他默许,咱们也不能相好那么久?” 沈鹿野皱眉:“那他为何非要让你怀上老三的孩子?她也配?” 莲白更是笑个不住:“义父哪里是想让我生沈三郎的孩子,再说就凭她那半残的身子,我也怀不上啊...”她媚眼如丝,伏在沈鹿野臂膀上:“郎君龙精虎猛,义父是想...等我有了你的子嗣之后,再想法给沈三郎或下药或灌醉,把这孩子扣到她头上,我再寻死觅活一番,这孩子她焉能不认?她现在无妻也无子,等孩子一出世,义父再运作一番,二房偌大家业不都归了咱们?” 就算沈鹿溪以后有了孩子,这庶长子也能分得大大的一份家业。 或者再狠心点,假如沈鹿溪出了什么意外,二房家业真得给大房全占了去。 她嗔笑道:“等事情成了,我还得去庙里住上几日,避避风头,等风头过去了,我再跟了你就是。这些事不好明说,偏你急吼吼地跟义父闹腾。” 沈鹿野眼睛一亮,大笑着拍她肩背:“还是父亲思虑深远,我多有不如。” 沈鹿溪在隔壁听的是目瞪口呆。 这奸夫淫.妇!她以为沈丹只是想塞妾添堵,没想到他把整个二房家业都惦记上了,甚至还想着谋财害命,真真禽兽不如!想到她未来头上可能会多一顶隐形绿帽,沈鹿溪那个火啊就止不住往上窜,按着佩刀就要砍了这俩歹毒货! 姬雍懒洋洋地坐在贵妃榻上,他有意让她长长心眼,伸手拉住沈鹿溪:“先别急,再听听。” 他没留神用的力道有些大,沈鹿溪被他一拽,直接栽他怀里了。 姬雍怕摔着她,只得往后一仰,两人齐齐栽倒在贵妃榻上。 贵妃榻‘吱呀’一声,这下动静有些大了,隔壁屋的莲白一惊:“什么声音?” 沈鹿溪本来想站起来,见状就没敢动,僵着身子趴在姬雍怀里。 姬雍没想到来瞧场好戏,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不由唇角微勾,一手搭在她肩上,让她脑袋埋在自己胸前。 沈鹿野心思没那么敏感,笑了下:“这客栈人多得很,弄出点响动有什么?” 莲白手指在他胸前勾画,嗔道:“你这性子真是,就不能谨慎些吗?那日生辰宴上,也不能得罪了太子,怎么还不长记性?” 沈鹿野在私牢的时候,着实被一番收拾,现在美人在怀,哪怕他一身的皮肉伤,也不由蠢蠢欲动。 他一把揽过莲白,调笑道:“爹不是让你怀上我的孩子吗?咱们先忙正事。” 莲白俏脸一红,柔柔地依偎过去,两人很快宽衣解带,在榻上滚做一团。 姬雍抽空来带沈鹿溪开开眼,没想到这俩货还提供了附加戏码,他一时都怔住了,有些厌恶地别开脸。 沈鹿溪更是目光呆滞:“这,这是我不付费就能看的内容吗?” 姬雍:“...” 莲白是沈丹从楚馆里赎出来的,天生一把柔腻嗓音,专为在床笫间催.情助兴之用。 这声音经过几道阻隔,再传进隔壁屋的时候,更是曼妙勾人,厉害得紧,就连身为女子的沈鹿溪都听的面红耳赤,浑身发烫,她又不敢乱动,忍不住拧了好几下身子,差点一头栽下去。 姬雍大概天生在这方面缺根筋,听这把媚声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被沈鹿溪拧了几下,他脸色瞬间就变了。 沈鹿溪这身子也不像男人,全身上下软和的要命,像只奶狗般软乎乎的,腰肢纤细,双腿修长...姬雍脑海里瞬间浮现了无数旖旎的画面,他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无比懊恼自己前些日子看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沈鹿溪一脸的不自在,悄声在姬雍耳边道:“殿下,该听的也差不多听完了,咱们走。” 她温热的鼻息拂过,姬雍耳尖一热,整张脸都烧着了一般。 走?他现在走的了吗? 姬雍闭了闭眼,感觉身体在慢慢抬头:“你离我远点,别,别靠那么近。” 他鼻息不可抑制地重了几分,沈鹿溪还真以为把他压着了,微微撑起身:“殿下,你没事?现在好点没?” 姬雍半点没觉着好,脸红成个大西红柿,怒道:“别问了!” 这声音听起来倒不及往日威势,反而含着一股隐约的媚意。 他深吸了口气:“慢慢起来,不准碰着我,也不准乱看。” 沈鹿溪那眼珠子是他能管得住的?她不留神往下一扫,就见一个地方...鼓囊囊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第42章 第 42 章 而且那玩意还直直地杵着沈鹿溪的腰腹部。 姬雍虽然钟意沈鹿溪, 也是喜欢她慵懒平和的性情,但毕竟这是个男人,他以为如果沈鹿溪想跟他做一些爱侣间的亲密事, 他心里难免会觉着膈应,万万没想到, 沈鹿溪这个敢给他写淫.诗的小不要脸还没怎么着呢, 他自己先...有反应了。 姬雍有种捂住脸的冲动。 沈鹿溪以为他是被莲白那把媚声勾的,她亦是尴尬得紧,轻手轻脚地动了动:“要不让卑职扶您出去?” 姬雍咬了咬牙:“你让我现在怎么出去?” 沈鹿溪生怕碰着他那里,动作极夸张地要下床,苦着脸道:“那卑职,卑职先告退了,您,您要不在这儿歇歇?” 姬雍:“...” 他深吸了口气,面无表情地道:“你敢迈出一步, 我就打断你的腿。” 沈鹿溪维持着一个别扭的姿势,臊眉耷眼地道:“那您想让卑职怎么办?” 姬雍蹙了蹙眉, 用略微喑哑的嗓音道:“我十五岁那年,曾在军中待过很长一段时日, 我为了严明军令, 部队里未设军妓, 有一日我夜半起来巡查...” 沈鹿溪听的正莫名其妙,就听他继续道:“就见营帐旁的高草里看到两个将士, 一个半跪在另一个面前,帮另个解开腰带, 手伸到对方身下...”他抿了下唇, 颇为艰难地道:“我很久之后才知道两人在做什么, 而且我的参将同我说,军中男子之间这般彼此抚慰倒也正常...” 隔壁的莲白媚音不断,宛如最好的催.情乐,姬雍在这样的背景下,用微哑的声音娓娓道来,一时让屋里的气氛越发靡靡。 沈鹿溪:“...”达咩哟,达咩达咩!!! 她意识到不对,有点想跑路,不料姬雍轻轻一带,就把她带到自己怀里,他就势翻了个身,把她禁锢在自己身下。 他一手攥住她的右手,用自我安慰地语气道:“既然是常事,我和你试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终于把自己劝舒坦过来,捏住沈鹿溪的手掌,习惯性的挑剔几句:“你手怎么那么小?能握住吗?”不过掌心倒是柔嫩得紧,除了握剑的几根手指微有薄茧,其他处的肌肤跟上好的丝缎一般,握起来想必很舒服... 一只手握不住的话就两只手一起... 沈鹿溪人傻了,都忘了把手掌抽回来,一脸抗拒地出了个馊主意:“不远处就是楚馆,卑职帮您挑个女子...” 姬雍脸色直接变了:“什么样的人你都敢让她们碰我?” 沈鹿溪继续作死:“要不卑职把徐侍卫帮您叫来...”姬雍和徐冲的关系可不比她铁? 姬雍和徐冲的关系虽然极近,但也是君臣远胜于友朋,而且他想到这事儿要是和徐冲做就不由一阵反胃。他黑了脸:“你再胡言乱语试试?” 他紧紧握住沈鹿溪的手,不许她挣脱,他以为她在别扭:“放心,你帮我弄出来...我再帮你弄。”他喉结上下滚了滚:“不占你便宜。” 沈鹿溪差点吐血,这是占便宜的事吗!她有那玩意吗! 或许直男之间搞葫芦还挺正常的,不过沈鹿溪身心都是女子,而且她身上的可是太子啊,要是传到别人耳朵里,她不得担一个掰弯太子的罪名啊?! 眼瞧着姬雍硬拉着她的手,她眼泪险没吓出来:“殿下!殿下你冷静点啊!要是背上玩弄太子的罪名,卑职现在就跳江去!” 姬雍:“...”他不解道:“你哭什么?我许你无罪就是。” 反正不论姬雍怎么说,沈鹿溪都撒泼打滚地死活不答应,“既然你这般不愿,那...”他抿了抿唇,忽然道:“你哭一声。” 沈鹿溪:“...啊?” 姬雍瞥了眼隔壁屋,耳根微微泛红,捏着她的下颔抬起来:“你像那女人那样哭叫一声,我就放过你。” 沈鹿溪:“...殿下,男儿流血不流泪,您就是砍了我,我也哭不出来啊。” 她东拉西扯地胡言乱语,姬雍又拉不下脸来做出强逼之事,只得微微撑起身子,气恼地瞪着她。他带着恼意道:“你想哪里流血?我满足你。” 姬雍说这话倒是无比正经,倒是沈鹿溪自己想歪了,一时脸孔泛红,僵在了原处。 猝不及防的,他伸手一拽,直接把她牢牢地勒进怀里,他在她身上狠狠地磨蹭了几下,又觉得不解气,张开嘴,在她脖子上重重咬了下去。 沈鹿野方才就是这么做的,然后那什么白就这样吚吚呜呜地哭叫出声了。 既然如此,他也可以让沈鹿溪这般。 沈鹿溪仿佛被蛇缠住了似的,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只有两只脚不安地挣动着,而且姬雍搂着她的手臂越收越紧,她情不自禁地呜呜了起来,一时间,屋里只能听见她脚腕上玉铃相撞的颤颤响声,越动越急... 过了好一会儿,沈鹿溪腰间的佩刀被撞的落在地上,衣裳被揉的皱起,颈项间一串痕迹,姬雍抬头的身体这才平复了些。 姬雍倒也没干什么太出格的,只是死死搂着她,在她颈项间又咬又啮,跟得了狂犬病似的...等稍有平复之后,他又埋首在她颈间好一时,鼻息滚烫急促,终于缓缓抬起头,正对上她盈盈一双猫眼。 他忍不住用手遮住她带着湿意的眼睛:“不准这么看我。”他怕自己再... 他又想了想,干脆又收回手:“只准这么看我。”他又补了句:“不准这么看其他人。” 沈鹿溪恨不能用眼睛在他脸上烧出两个窟窿:“...” 沈鹿野那边早就结束了,姬雍在这儿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沈鹿溪不知道是姬雍比较gay,还是直男的关系好到一定地步,都这么gay里gay气的,她心情沉重地起身:“殿下,咱们该走了。” 姬雍不动,屈腿坐在贵妃榻上,又把脑袋凑近了几分,眯起眼地打量着她。 沈鹿溪被这祖宗看的头皮一麻:“殿下,又怎么了?” 姬雍有些不快地道:“为什么你一点反应没有?” 凭什么只有他有这么大反应?沈鹿溪那里还是平平坦坦的,难道他的定力还不如她吗?还是说她压根没对他起那等心思? 这么一想,姬雍又有些不满起来。 沈鹿溪脱口就道:“我那里不行。” 姬雍挑了挑眉,满脸写着不信:“可那次在汤池里,你分明就可以人道。”他想什么便做了,直接向她伸手:“放心,我说了不占你便宜,让我瞧一眼,我既说了会帮你弄出来,就不会食言,这也是你我的君臣情谊。” 姬雍那手快的,跟练过似的,说话间沈鹿溪腰带都被扯掉一半,沈鹿溪眼看着君臣情谊逐渐变质,奋力挣扎:“殿下,您大可不必啊!” 姬雍见她抗拒至此,不免狐疑地挑了挑眉,她不愿,他偏就越想做,看看她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他轻松就把她两只手给按住,伸手继续扯她玉带:“瞧一眼又怎么了?你生这么大,难道没和男子一道泡澡更衣过?” “...”她实在给这位混世魔王逼的没法子,吸了吸鼻子:“...哇。” 她哭出来了! 而且是嚎啕大哭,哭的跟家里死了人似的! 姬雍:“...” 虽然沈鹿溪哭的半真半假,不过姬雍还是很吃这一套的,悻悻地收回手,用袖子胡乱帮她擦了一把脸:“不想就不想,哭什么?像个男人嘛?” 姬雍伸手想帮她系腰带,也被她避开了,他心下哼了声,伸手道:“罢了,走。” 沈鹿溪巴不得赶紧离开是非之地,急匆匆穿好衣服,心情沉痛地和姬雍出了门。 两人出门的时候,沈鹿野和莲白已经开始了第二轮,沈鹿溪想到方才闹出的尴尬事,再不敢多看,倒是姬雍冷笑了下,隔空点了点那铜镜机关:“这就是你未来的妾侍,觉着如何?” 沈鹿溪回过神来,想到她和沈鹿野谋财害命那番话,登时火起,忍不住重重啐了声。 姬雍这才满意:“日后挑人,记着把性情和品行放在首位,别什么臭鱼烂虾都往家里拉。”他可没那么多功夫给沈鹿溪打点。 沈鹿溪:“性情和品行自然重要,不过卑职还想找个会女红厨艺的,那位莲白姑娘显然不合格。” 姬雍:“...” 沈鹿溪这意思...是想让他去学绣花和厨艺?她倒是好大的胆子! 姬雍微恼道:“你倒是什么都敢说。” 沈鹿溪干笑了声:“那再让一让,女红可以省了,厨艺绝对不能不会。”不会做饭的男人要来何用! 君子远庖厨,姬雍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连厨房的门朝哪里开都不知道,他狠狠地瞪了沈鹿溪一眼。 他还没嫌弃沈鹿溪毛病多呢,她倒好意思嫌弃他不会厨艺?惯的她! 沈鹿溪见他又恼了,不免嘀咕了声,再没敢开口。 马车上,她又得和姬雍独处在一个狭小的密闭空间,尤其是姬雍的目光饱含审视,她难免浑身不自在,动了动身子:“殿下...要不卑职出去骑马?” 姬雍撩起眼皮,懒懒看她:“老实坐着。” 他心里不觉又回想起方才紧紧搂着她的场景,她全身上下未免绵软纤细的也太过头了,浑不似男人的骨架,而且他要和她互相帮忙,她那般抗拒扭捏,也不像男子该有的态度。 他一时心绪浮动,又怕自己再出丑,忙阻止了飞驰的思绪。 好容易熬到太子府,沈鹿溪终于松了口气,正要下马车,下颔忽然被姬雍捏住。 沈鹿溪心肝一抖:“殿,殿下?” 姬雍目光从她脸上一寸寸刮过:“若你真有事瞒我,最好祈祷能瞒着我一辈子,否则...” 沈鹿溪不觉咽了口口水:“卑职能有什么事是瞒得过您的?” 姬雍斜了她一眼,先她一步下了车, 徐冲正有事向姬雍回报,还没来得及开口,姬雍突的问了句:“近卫都是住在西园里,你们平时和沈鹿溪住在一处,可发现她有什么不对之处?” 徐冲微怔:“之前她还是张贵妃细作的时候,卑职着实留意过她许久,的确没什么不对。” 姬雍摆手:“我不是问这个。”他手指轻点眉间:“她有和你们一起共浴,解手或者更衣过吗?” 徐冲仔细回忆了下:“好像真的没有。” 姬雍眯了下眼,抬了抬了手:“我知道了,你下去。” 这时内侍端着一盏蟹酿橙过来,这道菜是香气馥郁,咸中带着酸甜,沾点姜醋吃鲜美无比,平时还算和姬雍口味,内侍刚一上桌便笑呵呵地介绍:“这菜按照您的吩咐,少蒸了半刻,更清鲜了,到底是您厉害。” 下人多嘴几句讨个赏也算是常事,姬雍却想到沈鹿溪说的让他必须得会厨艺那事,小白脸黑了黑:“端菜就端菜,谁让你多嘴了?” 内侍不知哪里惹了太子火气,慌忙跪下请罪。 姬雍哼了声:“端出去。” 内侍不敢再多嘴,端着托盘就往外走。 姬雍又默了片刻,忽然道:“回来。” 内侍一头雾水地转过身,就听姬雍臭着一张脸,缓缓道:“把做菜的厨子叫来,让他告诉我,菜究竟是怎么做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章 第章 43 章 近来姬雍不知道为何, 对厨下的事儿突然感兴趣起来,还在书房里搜罗出两本蒙了灰的食谱翻开。 沈鹿溪无意中撞见了一次,还没吭声呢, 就被姬雍凶巴巴地骂了出来,搞得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今儿她有事儿要来跟姬雍请个半天假,姬雍有些不快,轻蹙了下眉:“为何?” 沈鹿溪想了想:“有些私事...” 姬雍横了她一眼, 沈鹿溪只得硬着头皮实话实说:“李, 李锦您还记得吗?他家里已经开始给他议亲了, 可能再过一阵就是定亲礼,卑职得去帮点忙。” 李锦定的是他家东邻孔侍郎家的嫡次女, 俩家彼此有意,他们又都住在一条街上, 打小也是一起玩到大的, 今天是孔姑娘生日, 李锦有意陪她出去挑件礼物, 想拖着沈鹿溪去做个冰人活跃气氛, 免得他俩独个相处尴尬。 她也知道为这点私事请假不好, 不过她二爹的终身大事,她怎么都得帮一帮, 她忙道:“您放心, 这假不是另外请的, 只是把月中那日假挪到今儿下午。” 姬雍听说李锦要定亲了, 难得应的痛快:“可以,下午换个人顶你的差事。” 沈鹿溪没想到姬雍这么爽快, 不由咧嘴笑了, 徐冲在一旁笑着:“李锦我倒是知道, 新一批羽林卫中的好苗子,难怪能娶到侍郎的嫡女。就是你,多跟人家学学,尤其是那通身的阳刚之气,每次一起如厕你都扭捏的跟什么大姑娘似的。” 沈鹿溪理直气壮地道:“我有病啊。” 徐冲:“...” 姬雍听毕,心头不觉微动了下,偏头使唤沈鹿溪:“帮我把那盏茶递来。” 沈鹿溪便把内侍才从冰过的一盏凉茶递给他,姬雍手指一动,一盏茶忽然就泼在了沈鹿溪身上。 她连连拍着衣襟:“殿下您可小心点,得亏是泼在卑职身上,要是泼在您身上,卑职就得被打板子了。” 姬雍伸手搭上她衣襟的铜扣,神色如常地道:“别穿着湿衣服,先更衣再说。”一副要帮沈鹿溪解衣的架势。 沈鹿溪哪里敢让他碰到,慌不择路地退后了几步:“不劳您费心,我等会回屋换。” 姬雍步步紧逼,语意不明地问道:“都是男人,换个衣服而已,你怕什么?” 最后四个字尾音拖长,似乎带了点疑问和不愉。 沈鹿溪跟被流氓调戏的良家妇女似的,直接被他逼到了墙角,眼看着就要就范。 这时候外面报时的更子忽然响了,也就是说她到了下差时间,她一咬牙一跺脚,发挥实习期躲领导的速度,一矮身从姬雍胳膊底下钻了出来,一溜烟跑的飞快,末了还撂下一句:“卑职下差的时间到了,卑职先走了您请好!” 姬雍:“...” 徐冲在一旁瞧的目瞪口呆,他已经看不懂这剧情了。 他张了张嘴,这才回过神来:“殿下,吴世子邀您晚上去一趟‘琅嬛妙境’。” “吴世子...”姬雍低笑了声,说了句看似不着边际的:“吴家和老三不睦到这个地步了?” 徐冲倒是瞬间懂了,微微一笑:“就是吴家内部,也未必心齐。” ...... 沈鹿溪跟人交接差事之后,一溜烟窜出了太子府。 李锦大概是娶妻心切,居然直接在长乐坊等着她,还抱怨了句:“怎么出来的这么晚?”他见沈鹿溪从衣襟到裤子洇湿了一大片,豁了声:“你尿裤子了?” 沈鹿溪无语地道:“什么啊,办差的时候不小心弄湿的,反正现在离你和孔姐姐约定的时间还早,我回家去换件衣裳。” 李锦忙拉住她:“你先别回去,你张姨娘的娘家人去沈府了,张口就跟你爹打听你,你爹正跟他们周旋呢,我出来的时候,你爹特意叮嘱我让你今儿别那么早回去,你就在成衣铺子里随便买件。” 张姨娘和张贵妃是同族,张姨娘的娘家人也就等于张贵妃的娘家人,想到让人头疼的张贵妃和三皇子母子俩,沈鹿溪当即打消了回去的念头,随便找了家专卖男款的成衣铺子,一问价格动辄就得十几贯,她跟李锦嚷嚷:“这钱得你出啊!” 沈白管她管的比较死,她不光没零花钱,月银还得上交一半,李锦当即道:“我出就我出。” 他看了眼沈鹿溪那过分俊俏的脸,想了想等会儿要见的未婚妻,特地选了身完全不起眼的圆领长袍,还给她硬按上一顶灰扑扑的冠帽,沈鹿溪连连啧啧。 等她换好衣裳,李锦也特意捯饬了一番,才去接准未婚妻。 孔姑娘比沈鹿溪大一岁,生的英姿飒爽,浑不似文人的女儿,三人一碰头就去专卖些豪奢精巧玩意的永熙巷了,这一逛就逛到了傍晚,孔姑娘笑道:“听说长乐坊里新开了一家名唤‘琅嬛妙境’的酒楼,里面掌勺的师傅做的一道‘旋煎猪皮’极是地道,我祖母最爱吃了,我打算去买一碟给她老人家捎回去。” 李锦当即拍胸脯:“买回去吃都凉了,不如叫来祖母和岳母他们,我请客,咱们一道去那酒楼吃酒。” 孔姑娘脸微红,捶了他一下才道:“不用,买回去吃就行。”她顿了顿,倒也不扭捏:“‘琅嬛妙境’同‘神霄绛阙’一般,是显贵们爱去的销金库,咱们这样家世一般的可别去凑热闹了,万一得罪了哪个权贵,到时候还要倒霉。” 李锦一听也不再执拗了。 孔姑娘先安抚好他,又怕沈鹿溪路上无聊,给她这个小电灯泡买了几串糖葫芦酥酪樱桃让她吃着,沈鹿溪张嘴咬了几口糖浇樱桃,颇有种两夫妻带娃的感觉。 她既把封口费吃进肚里,一路上就十分自觉地落后几步,有的准未婚夫妻俩单独说话。 ‘琅嬛妙境’今夜有烟火表演,附近已是人头攒动,沈鹿溪刚要提醒李锦一句,就被一股人.流直接冲散了。 她急的踮脚看了看,左右没看到李锦和孔姑娘的人,她张嘴想喊,一只手猝不及防地从她背后伸出来,拿着一方厚厚的白帕子就要捂住她口鼻。 沈鹿溪反应倒也不慢,头也没回地以肘相击,想击打那人咽喉,同时张开嘴,想要的大喊救命。 两人过了这几招,不料身后之人功夫更高,反应更快,身子一仰就躲开她的反击,探手再次来捂她的嘴。 沈鹿溪很快意识到自己不是来人的对手,力道速度都多有不如,想要拔出头上簪子里藏着的短匕首,一边要张嘴呼救,不料袭击她的人居然还有同伙,斜刺里又伸出一只裹着巾帕的手来,往她口鼻上一蒙。 沈鹿溪当即闻到一股甜腻的香气,眼前一黑,不自觉地往后仰倒了。 这桥头实在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之时,谁都没心思在意身边人如何了,两个劫她的人立刻把她架住,假作架着一个醉汉的样子,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沈鹿溪一片昏蒙中,突然感觉身子一轻,被小心放到了一张床榻上,接着又有个女人推门而入,解开她的外衣,只留下亵衣亵裤——以防她出逃,接着,这女人又退了出去。 幸好沈鹿溪方才着意屏住呼吸,是以没晕多久,就猛然睁开了眼。 她先四下打量了一番,就见自己躺在一张宽大的黄花梨罗汉床上,她试着动了动手脚,发现四肢软的不像话,动一根手指都要废好大的力气。 这袭击她的人大概是对迷.药的药效太有信心,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能醒过来,因此只是剥去她的外衣,暂时没有严加搜身,甚至没有试图把她绑起来,她暗暗咬了一下舌尖,动作极慢地把袖子撩起来,露出那只藏了防身丸药的手环。 她费劲地按开手环的机关,服下里面放着的一颗褐色药丸。 就在此时,门外有把女子的声音:“好好看着屋里的人,这‘琅嬛妙境’人多眼杂的,可别让有心人瞧见了,若是主上今儿晚上能成事,少不了你们的好。” 另一个男声道:“主上费这么大力气,就是为了个男人?他模样是俊俏,但毕竟是男子...主上什么时候...” 那把女声瞬间冷沉了下来:“主上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过问了?” 这人虽是女子,气势却极强,寻的两个厉害刺客不敢吱声,她又放缓了声音:“主上让你们掳她来‘琅嬛妙境’也是觉着机会难得,故而临时起意,毕竟‘琅嬛妙境’不是专门关人的地方,等过上半个时辰,主上会亲自来带她去别院,你们多费些心。” 两人诺诺应是,又赔笑:“您放心,那药没有两个时辰她醒不来,就算睁开眼,四肢也使不上力,跑不了的。” 那枚褐色药性的药力逐渐发挥,沈鹿溪尝试着活动手脚,原来她没被掳多远,是被带到了这‘琅嬛妙境’,得先跑出去找到李锦他们才能得救,不过一定得在那‘主上’过来之前跑走,不然就真走不了了。 ...... “‘琅嬛妙境’是三殿下经营的地方。” 吴世子一边欠身,一边要亲自搀扶姬雍下马车。 姬雍没搭理他伸出来的那只手,自顾自下了马车,淡道:“‘琅嬛妙境’的掌柜不是姓姚?” 吴世子笑吟吟的:“姚家和张家的关系,我不信您查不出来,姚家亦算是三殿下的亲族,这酒楼...不过是三殿下巧换了个名目罢了。” 他叹了声:“里面有趣的营生可不少。” 姬雍瞥了他一眼。 吴滢毕竟已经嫁给了老三,吴家虽然恼火,但老三百般求和之下,吴家也有就着台阶下的意思,可惜的是,吴家也并非一条心,比如这位吴世子,就是元配嫡出,而吴滢是继室所出,两边自然是有些个不同心思的,他也未必想见吴滢和老三恩爱和睦。 吴世子仿佛被他一眼看穿一般,讪讪地一笑,取出两只面具来,他把一只毕方面具递给姬雍,干笑道:“这是琅嬛妙境的特色,不管是来往的客人还是里面服侍的,都得戴上一块面具,一来是怕被人认出来搅扰了兴致,二来也是为了增添趣味,当然,客人戴的是神兽面具,里面服侍的戴的是普通面具。” 他道:“您不妨戴上试试,也省的被三殿下的人认出来,搅扰了兴致。” 姬雍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接过毕方面具带上。 吴世子一笑,引着他走进琅嬛妙境。 ...... 沈鹿溪伏低了身子,在一片幽暗之中,摸索着来到后窗边。 果然就跟那女人说的一样,绑她的人是临时起意,因此后窗虽然是锁着的,确实普通铁索,她咬了咬牙,拔出头上玉簪,动作极轻地割开细铁链,把窗户推开一角,悄没声地钻出去后,又轻轻合拢。 她被掳来的地方是处华烟重重的绣楼,底下种着丛丛花木,十分繁盛,她姿态很不雅观地抱着柱子慢慢滑了下来,幸好古代楼房都不高,很快落到花丛里,她直接钻进花丛,顺着这二层绣楼的反方向游走而去。 沈鹿溪很快发现一个尴尬的问题,她现在身上就穿了套亵衣亵裤,在古时候跟裸.奔也没太大差别了,就算她肯豁得出脸,但在这里,穿着亵衣亵裤裸.奔的人就跟煤球落在雪地里一样显眼,她只要一敢出花丛,估计没到片刻就得被人重新捉住... 得赶紧找些衣服换上。 沈鹿溪一边顺着花丛游走一边左右掌握,很快发现一栋跟她方才逃出来的绣楼相似的闺阁建筑,唯一的区别是这座闺阁只有一层,她咬了咬牙,猫腰靠近了这处房子的后窗,偷摸往屋里看过去。 屋里陈设布置都颇为精致华美,布置的比寻常官宦的千金也不差什么了,里面只有个明艳动人的女子,正在烛火下对镜梳妆。 沈鹿溪暗暗猜测,这应该是‘琅嬛妙境’里花魁行首之流,她见这女子独自在屋里,不由心下暗喜,抬手轻轻叩了叩后窗。 女子果然有些讶异,放下手里的眉笔前来查看,沈鹿溪趁着她推开窗的一刹那,动作极快地弄晕了美人,抱着她跳进了屋里——更让她惊喜的是,这女子不光身量和她差不多,梳妆台上还放着好些能遮住大半张脸的面具。 沈鹿溪急忙动手,剥下这姑娘的衣服给自己穿好,又随便套上一只遮盖面积大的面具,而且这姑娘的妆奁里还有好几顶假发,都省得她梳头了,直接翻出一顶差不多的假发带上。 这姑娘身上的衣服颇有些西域飞天的风情,而且颇为袒露,一上身她的小臂双腿和小腹就露了出来,露腿露胳膊她倒是没啥,只是这样一来,她的手环就不好再带了,她犹豫了下,把手环藏到一个隐秘的地方,把剩下的三枚药丸塞进了假发髻里。 她刚把姑娘塞进床底下,又把身上的所有铜钱银票塞到她怀里,就听屋外响起一阵敲门声:“繁缕姑娘,您该出来了。” 沈鹿溪一惊,强迫自己定了定神,打开门。 她本来想再弄晕一个呢,没想门外站了五六个雾鬓云鬟,霓衣飞旋的面具美人,只有方才敲门的那个没带面具,她上了年纪,大概是鸨儿妈妈之类的,见着沈鹿溪,含笑打量两眼:“这身装扮不错,我们可就等你了。” 沈鹿溪怕声音暴露,闻言只笑了笑。如果是单个来敲门的话,她再弄晕一个就是了,可门外乌泱泱站了五六个人,这动静可太大了,只要她敢动手,转眼就能把掳走她的人吸引过来。 她只得按捺住心思,规矩地垂手站着。 年长的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微笑吩咐:“今儿来的可是贵客,你们都打起精神,好生服侍,若能攀上其中一个,以后终身也就有靠了。” 沈鹿溪:“...”啥?还要去见客? 年长的根本没给她发问的机会,就连如厕都不许她们去,她带着几个姑娘往一处澹澹生烟,碧水环绕的雅致园走去,这一路上人来人往不少,沈鹿溪硬是没寻到逃跑的机会。 年长的那个轻声嘱咐:“明光院里的是贵客有两位,规矩你们都知道,不该问的别多问,不该说的别多说,专心讨你们的好就是了。” 姑娘们齐齐应是。 两个...沈鹿溪摸了摸发髻里藏着的丸药,心下稍定,这丸药药效厉害,只要溶于酒中,能药翻十来个人,到时候见机行事。 几人很快被引着进了明光院,屋里的客人也不看歌舞,几个女子一进去,便被要求跪坐在屏风外,垂手肃立,不敢抬头张望。 倒是沈鹿溪悄悄往屏风后扫了一眼,依稀只能见到两个青年男子在屏风后交谈,隐约能看到两人脸上也戴着面具,至于两人长什么样,说了些什么,都是一概看不清的。 两人只顾聊些公事,全然没把屏风后的五六美人看在眼里,好像晾着无关紧要的猫儿狗儿一般。 其他女子受过严苛调.教,此时还能跪坐得住,沈鹿溪却是受不了这磨人的跪坐姿势,身子轻微地打起摆子来,不过就抖了一下,她立刻收敛气息,重新跪坐好。 屏风那头的吴世子似乎有所觉察,朗声笑道:“光说这些无聊公事了,倒是忘了真正的乐子。 姬雍嫌恶道:“你还真是死性不改。” 不过他声音很低,沈鹿溪没听清。 吴世子想到之前给他献美的事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食色性也...” 这人也有趣,之前献美碰了一鼻子灰,这时候还贼心不死,指了指隔着一层屏风的美人:“殿...郎君不看看?” 他大概是以己度人,完全不相信这世上有对美色不动心的人,总觉着姬雍搁那儿装呢... 姬雍:“滚。” 吴世子:“...” 他无奈摆了摆手,命人撤下屏风,见屏风后的美人都遮了面容,他失笑道:“怎么美人脸上也尽都是面具,让我可怎么挑?” 姬雍见他这死性不改的德行都懒得废话,自始至终也没有一眼看过来,低着头把玩手里的酒盏。 吴世子薄唇微挑:“不若你们挨个展示一番能耐,看看哪个最能让我高兴?” 沈鹿溪压根没注意听他说什么,目光落到旁边放着的酒壶上,暗暗盘算着怎么把药扔进去。 她手腕忽然一紧,吴世子不知怎么就看上她了,握住她手腕要把她往怀里带,一只手去勾她下颔:“就从你开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