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讷相公别捉急》 第1章 新郎 琼树春偏早,光飞处处宜。晓浮三殿日,暗度万年枝。 熠46年,冬。 遥远而古朴的异世大陆上,位于世界东方的雷泽国家,此时夜色正临,悄然将白雪皑皑的苍茫大地拉上黑色帷幕,顺手布上几颗星辰、留几朵青云,制造出一个浪漫而迷朦的美妙夜晚。 若从丹城第一楼顶楼的观星台上向外望去,整个丹城在夜色升起时便已笼起一层薄薄朦雾,四面八方的万家灯火正随着更夫敲响第一遍更鼓而陆续熄灭;待到第二遍响时,整个丹城早已陷入沉沉睡梦,只除了位于锦绣街街首的一处豪门大宅――萧宅例外。 此时此刻,朱门高院的萧宅上下到处张灯结彩、灯火通明。 络驿不绝的往来宾客终于褪去了先前热度,开始三三两两地告辞离去。偶有醉酒起哄着要去闹洞房者,也在同伴或明示、或暗示的点拨中嘿嘿一笑,尔后再不提闹新房的事儿,勾肩搭背着在萧家家仆的带领下,转战萧家专为宿醉客人准备的厢房,哥儿们再找乐子,嗨声震天、无醉不欢。 相比而言,位于萧宅后苑正中厢的新房之屋,却显得有些冷冷清清,寂凉过人。 若非走廊里风中张挂的灯笼偶尔摇曳出层层光影,剪照着窗纸上一道纤细窈窕的人影来回晃悠,倒让人会误以为来到了一处荒宅之地,徒生一丝渗人的诡异。 “老大还真是料事如神哪。这萧家果然不待见这傻子,连两个看护的下人都没心思安排,倒方便了咱们兄弟俩好事。”黑暗中,一胖一瘦两个黑影利落地翻墙而入,借着苑中树影掩护,几个闪纵,已畅行无阻地来到了窗边。 瘦高个的黑影谨慎地四处望一眼,一边的胖子已麻利地推开窗缝,猫着眼从窗外往里观察情况。 然只一眼,他已“咝”地倒吸一口凉气,引得旁边的瘦高个不悦地横他一眼,压低嗓子推他到一边:“瞧见鬼了你!还不快把迷烟架上,不然等新郎回来,咱想偷也偷不……” 话未说完,那瘦高个的声音便嘎然而止,同时其只露在蒙面巾外的一双细豆眼陡然瞪大,分明显出极端惊恐的模样。 与此同时,二人窝身的窗口已被一双纤白修长的手打开,露出一张笑得让人毛骨耸然的惨白面孔,正咧着鲜红吓人的嘴巴,极温和可亲地同二人招呼:“两位大锅,尼们是来偷鹅滴吗?” 室内的烛光瞬间随着打开的窗户照亮黑衣人的藏身处,也照亮原先还行动利落的一胖一瘦二人眨眼间身形僵滞、眼皮鼓动,竟是分明被惊吓到的反应。 可他们的沉默却不能让某个极度无聊的人安静,只见她未等对方有所回神之际,已迅速双腿站定同肩宽,深呼吸一口窗外的冷气,沉入丹田,再张嘴:“啊――” 超强的高分贝穿透云霄,惊破黑夜。震颤得苑中树冠的积雪“哗啦啦”坠落,也惊颤得伏于窗前的两个黑衣人用上生平最快的速度飞奔逃窜出苑子,端的是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好不有趣。 云镜望着夜色嘿嘿一笑,得意地拍拍掌上粉尘,抬手便“啪嗒”一声放下窗棂,重新继续自己未完的健身操去了。 “一二三四,动动脖子;二二三四,扭扭腰肢;三二三四,尼妹又来!”口号喊到一半突然中止,云镜揉揉被巨重的头冠压得酸痛的脖子,美眸里精光一现,转颜又是一副惨白呆滞。 抬臂,挽袖,推窗,咧唇:“两位大锅,怎么又……咦,这回换成帅锅锅了呀!好棒好棒,总算有人来陪偶玩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英俊不凡、年轻帅气的面孔,与先前的蒙面“侠”大不相同。 看来她这个傻子不仅招毛贼,还招花贼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小叔冰山 某人小心思在肚里转一圈,眼珠子却是直呆呆盯着面前养眼男色,半张着嘴巴任口水滴下。 而对面的男人仿佛未瞧见她吓人的装扮,只懒洋洋抓起她撑在窗前的玉手,一点也不在意面前那张被粉脂涂得过份夸张的脸孔,无比随意地将帅脸往她掌心蹭了蹭,俨然云镜的手掌,是他随身携带的袖帕,“二嫂,你的口水滴到我脸上了。” 这样随意妄为的男人,倒让云镜的眼神缩了一缩。却仅是一秒的僵硬,她便极度配合地用手抹抓着那张帅气逼人的脸孔,顺便掐两把,感觉手感还真是不错,“二嫂是谁?哦!尼是来找内个胖得像鸭子的喜嬷嬷么?呀呀,她和那些丫头都跑去吃饭了。应该,应该往那边去了……” 说着,她的手已不着痕迹准备抽离,却不防对方突然一个施力,她正觉重心不稳,窗棂已“啪”地一声落了下来。 待站定,她不觉瞳眸一张,分明为跟前不知何时已稳稳当当站定屋内的青墨男子而心下一惊。 “胖得像鸭子?”男子好看的桃花眼不自觉地跳了跳,望着明显将脸庞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女子,他睨一眼她挽袖露出的皓腕处,懒懒的声音夹着一抹玩味,“这些脂粉都是谁帮你涂上去的?” 面对这样一个突然闯入、行为古怪的男人,云镜第一反应是自己露馅了。 下意识地拉下了袖口,却猛然发现对方慵懒的眼神因此而变得有趣,遂极快地放下长袖,不管不顾地拿袖子整个地抹自己的脸,很快又将抹着厚厚粉团与唇脂的小脸弄得一团花,看起来简直一个小丑旦无疑。 瞥见男人眼神微变,她不觉得意一笑,却于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而言,委实丑得令人作呕。 可她却毫不在意。不仅不在意,还极讨好献乖地往对方胸口靠了靠,含羞带怯地撒娇道:“是鹅自己涂的呀。肿么样,好看不?” “……”萧煜嘴角一抽,看着那个明明丑极却极力卖乖的女子,忍不住怀疑自己方才于窗外无意看到的那一眼,是否看错了。 这样傻得纯粹的傻子,怎会有那样狡诘灵动的眼神发出? 然而由不得他疑惑,云镜已经一头撞进他怀抱,明知他开始抗拒她的靠近,依然极欢快地将头脸整个往他衣襟上蹭;直将素来有着浪荡子之称的萧煜亦为之傻了眼,一时闪躲不急,被她正正抹个方便。 “你――”着恼地一把将窝在胸前撒得正欢的傻子大力拎出,萧煜看着被她彻底糟蹋得不能见人的衣裳,俊容因此逐渐泛黑。 嫌恶地将她推到一边,他暗认倒霉惹上了这个傻子,是自己眼花了才会以为这个傻子未必真傻。 现在看来,倒是真傻无疑。 二哥竟然为了萧家商行肯娶这个傻子,倒教人难以置信。难怪大哥、大嫂变着法儿要想想弄清这里面的玄奥,果然令人费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垫子 “哎,尼表走哇!这里只有鹅一个淫,鹅怕怕!”眼看着来人对自己显然失去兴趣,云镜在心底偷笑一声,却是不想让对方这么轻松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嘿嘿,想怀疑本姑娘装傻,也得有承受本姑娘装疯傻的勇气才行。 怪叫着一个箭步冲上前,她出其不意地紧紧拉住那人胳膊,使出最近练就的章鱼功,一吊一缠,便紧紧扒在了他的身上。 可对方似乎未防她这一手,第一反应便是甩手欲将她甩脱,却不防用力过猛导致自身重力失衡,竟是“咚”地声被她缠着一起双双跌到了地上。 “哎哟!”云镜失声惨叫,悲催地发现自己因为估算失误,整人不成反把自己搭进去了。 而这该死的混蛋男人竟然还临阵倒戈,竟该死地在紧急关头非但不懂怜香惜玉,还惜命如金地将她当成了人肉垫子,极不绅士地将那样高大的身躯一骨脑地压在她身上,简直快要压死她了。 “该死!”而未能幸免摔倒的萧煜此时亦一脸黑沉,郁悴着低咒一声,便随即撑身而起。然起身的当口,他却意外瞥见身下的女子虽小脸紧揪,状似痛苦;却瞳眸喷火,眼神几欲杀人。竟再无先前傻样。 一个愣神,他倒是忘了急着起身,只好奇地就这样半撑着身俯首打量。 这让正挣扎起身的云镜先是莫名其妙,待察觉对方眼神渐异后,不由心底一“咯噔”,顿时紧张得连身上的疼痛也瞬间忘去了大半。 正暗忖糟糕之际,却忽听一声“嗤”笑自门边倏然响起,紧跟着一声娇俏的声音极尽嘲讽地自身后传了过来:“啧啧,四哥是有多么饥不择食呀,竟连个傻子也下得去手!” 云镜顺声看去,但见一道高挑纤长的粉衫女子优雅得体地倚门而立,却因为身上某人碍眼的关系,恰恰看不到来人容貌。 不过单从这样娇软柔媚的声音听来,想来是个美艳的女子。 还唤这个与自已如今所嫁的相公有着兄弟之称的家伙为四哥,莫非,来者是自己的小姑? 呵呵,这家人倒是有趣得紧! 新婚之夜新郎迟迟不见人影,丫鬟仆人见自己是个傻子更压根懒得应付,这半天连半口饭菜都不曾有人思量到自己,真正是乏人问津得紧。 可偏偏这一个两个想不到会来的人,不仅来了,还带着满满令人费猜的心思,极给面子地出现在这里。 呵呵呵,看来她云镜想轻松在这萧家当个无闻米虫的心愿,竟也不易达成呢! “婧表妹说哪里话!”身体一轻,云镜庆幸地发现,因门口这个粉衣女子的到来,原本对自己起了疑心的家伙终于转移了注意力,可以容她缓缓神了。 可是未曾想,对方接下来说出的一句话却让努力爬起的她不觉一个踉跄,险些再度跌倒。 只听那个脸皮厚得可以开坦克的家伙竟然一脸无奈地耸耸肩,一边笑着一边解释:“我不过是过来看看咱新进门的二嫂,不想二嫂却热情过度,竟情不自禁地扒着我不放。唉,都怪你四哥我生得太俊美了,以至是个女子都无法抵挡。即便是个傻子,也一样啊!” 说着,那家伙还极暧昧地回头抛给云镜一个媚眼,直雷得云镜眼皮直哆嗦,真恨不得上前撕了那张比她还会瞎扯的嘴巴,再扔地上狠踩两脚。 可她这一哆嗦不要紧,那个不久前还脸臭得像吃了苍蝇的男人,这会儿竟越发笑得俊美迷人、不怀好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好戏开场 “卧糟!这该死的多心男人!” 云镜瞬间不淡定了。低咒着免强陪个傻笑,却是比哭还难看。 正担心那家伙会死缠滥打着弄清自己底细,不想对方竟十分随意地转回头,对着那个面容姣好、身材玲珑的女子哀声叹气:“可惜,偏偏我美丽迷人的婧表妹总对我视而不见,一心只思慕着我那不解风情的二哥。四哥我的心呀,真的好受伤,好受伤!” “哼!四哥胡说什么!”粉衫女子秀眉一竖,眼底分明生了羞恼不快:“二嫂还在这边听着,我与二哥清清白白,若教二嫂生了误会,可是四哥你的不是了!” 说着,她方媚眼一转,落到了边上终于顺利爬起、正傻傻听她二人闲话家常的云镜面上。却不过一个照面,已分明令她面色微变;而后有些不可思议地转眸又看了看显然一脸寻常的二哥,目里渐渐生了不齿笑意。 云镜看得分明,这女子目里所含的笑意,不过是再嘲笑一翻她那四哥,竟是连自己这种丑到难以入目的傻子也不嫌弃,亏他口味够重。 不过这是他们表兄妹的事情,她云镜眼下可是个傻子,好歹,得做点傻子该做的事? 于是,云镜在某表妹一脸此人丑得看不下去的神情下,极配合地咧嘴一笑;而后笑着笑着,原本憨傻的目光却忽然变得兴奋莫名,最后如同发现宝般死死盯着对方头上栩栩如生的蝶钗顿住,刹那间一双呆滞的瞳眸里竟然变得大放光彩。 萧煜眼神倏地一跳,有所察觉的他即使猜出一个傻子露出这种目光必定没有好事,却于这一刻,仅仅为那双光芒四射的眼睛而深深吸引。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便见到那个一袭大红嫁衣的疯傻女子动作极其敏捷地欢快扑向婧表妹;不待分明察觉气氛有异的姚婧有所反应,她已经瞅准那根闪闪发光的漂亮金钗伸手便抓,抓的过程又很没有准头地东扯西拉,直扯得姚婧尖声直叫、花容失色。 不一会儿,原本娇艳亮丽的女子已转眼变得蓬头乱发,满脸惊恐。 那形象,竟比被脂粉涂得乱七八糟的傻新娘还要狼狈糟糕三分。直看得立于一旁的萧煜先是俊眸大睁,半晌,竟是死抿着嘴表情不可抑制地扭曲纠结,分明忍笑忍得很辛苦。 而始作俑者却于一旁兴致勃勃地专注研究着手中抢来的宝贝,口中还不时发出吐字不清的奇言怪语:“好漂晾好漂晾,尊的好漂晾。比鹅内个压脑袋的冠子还要漂晾呢!姐姐尼瞧,鹅戴着漂晾不?” 说着,云镜胡乱将簪子往发中一插,回头对着终于缓过了神、正气得花枝乱颤的姚婧咧嘴露出傻乎乎的笑容,更是让对方面孔气得一白,呼吸间分明又重几分。 “你这个疯子!快把钗子还我!”经此变故,先前还装模作样的姚婧再也沉不住气,冒火地上前便要抢夺钗子。 自方才被云镜那一闹,她对此人是个傻子的事实再无怀疑。 仗着对方傻,又无缘无故弄得自己如此狼狈,胸中这口气怎么也不肯轻易咽下。瞥见对方一脸惧怕地畏缩后退,偏偏死攥着自己的钗子藏到背后,她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想也不想便重重甩出一掌,狠狠煽向了云镜脸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莫名生怜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巴掌就要落到脸上时刻,云镜突然脚下一,整个人头重脚轻地跌了个四仰八叉,顺带勾着了失去重心的姚婧脚腕,顿使其打人不成,反跟着扑跌在了云镜身上。 这小小的变故,让方才纹身不动、静等着看云镜反应的萧煜眉梢一动,好看的俊眸便微微眯起。 正暗忖果然中有猫腻之时,却又发现那个似乎有意避开掌掴的女子,却又傻傻地任由气到极致的姚婧改跌为坐地骑在她的身上,开始发了狠地使命揪打。 而她,却只可怜兮兮地双手紧护着手中的蝶钗牢按胸口,竟是视金钗为宝,压根不懂得护住头脸。 这让他一时又深深困住。 女子通常都视自己容貌为命,这个女人此前不顾形象将脸涂得个一塌糟,他可以当她是意为之;可眼下姚婧这般打骂,她却又不管不顾,竟只护着那个没用的死物,当真傻极。 不知因何,本该继续默默观察、看这个女人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的他,这一刻,却无端心底生怜。 还是在姚婧第二巴掌愤愤往云镜面上煽去时,他快速身形一掠,及时伸手紧紧抓住了姚婧手腕,“表妹,她好歹是二哥今日新娶的新娘,就算不小心冲犯了你,却不过一个傻子,又何必如此计较?” “哇呜――” 显然没想到萧煜竟会出手帮这个傻子的姚婧,闻言丽容顿时气得由白透红,可她还没来得及倾吐胸中这口郁气,身下幸免挨打的女子却哇地一声极委屈地哭开了。 这一哭当真是石破天惊,不仅姚婧吓了一跳,一边的萧煜也分明耳中一炸,寒毛几竖。 可某人却不管他们反应,不仅哭得欢畅,还边哭边含糊不清地拉住萧煜衣角,使命往他身边移挪:“好怕怕,姐姐凶凶,笑笑好怕怕,嘤嘤嘤呜……” 马勒戈壁的! 云镜心咒一句。 刚才她真是以为自己这一回吃巴掌吃定了。 换作平常,遇着有人打自己,她怎么也得首先护着自己头脸,哪怕窝成一只球,也绝不能让自己这么重要的部位曝露外面。 可今天不同。 作为新娘的傻子,却无端有这些个满怀目的的人来试探自己。方才挨第一掌时,她已经不淡定地条件反射避了过去,若非瞥见那个安静的男人正等着瞧清楚自己反应的眼神,她差点忘了如今自己只是个傻子。 一个傻子在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不吃亏? 是而,她在心底都做好当一回猪头脸的准备了,还劝呼着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万幸这个虽然有点小疑心却还算善良的男人,亏他还有点同情心啊,比那个外表柔弱、内心悍妇的什么表妹强多了。 嗯,婧表妹是么?姐姐我记下了! “嗬?四哥你这是在护这个傻子么?”姚婧失声冷笑,看着眼里竟露出不舍之意的萧煜,怎么也想不到,素来花名在外、口口声声喜欢自己的四哥,竟会为这么个傻子而阻止自己。 他眼睛瞎了么? 这个傻子抢了自己头上的发钗在先,还扯乱了自己头发、弄脏了自己衣裳! 这口气,他受得,她也忍不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好自为之 萧煜面上一阵尴尬,望着那个开始拉着他的衣衫擦鼻涕的女人,心底真是说不出的滋味复杂。 他也讶异自己方才是个怎么回事,竟然着急地上来拦护,白白错失了进一步弄清这个女人真伪的机会。 可若眼睁睁看她那样挨打,却又分明做不到。 这……似乎不像平时的自己…… 微一恍惚,萧煜不觉想起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搞定目前状况才是正事。 遂轻咳一记,转瞬已然褪去面上的尴尬,换成无比的好心善意,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婧表妹这是说得哪里话!四哥我向来最疼你,这可是世人都知的事情。只是眼下这个时候表妹实在不适合发这一时之气,二哥想来也该回来了,就算他再不喜这门婚事、不待见这个傻子,却一眼看到表妹你这么泼辣的模样,实在于表妹不利啊!听四哥句话,趁现在没人过来,表妹还是赶紧回房换一身衣裳才是正经。这样披头散发的,真是让四哥看了心疼啊!” 一席话,当真是中句中肯、用心良苦。尤其最后那句话,端的是温柔似水,闻者溶化。 听得云镜忍不住在心底“呸”了声,暗嘱这样虚伪腹黑的男人,以后千万要离他远点。 好在这话对姚婧却起了作用。 且不管她是听信了萧煜的话,还是觉得此时久留确实于已不利,总归是让她打消了再报复云镜的念头。 只是狠狠地扳开云镜的手,从中夺出那根已经被弄得有点变形的钗子,一脸晦气地“啐”了一口:“四哥说得也是。跟个傻子计较,没得损了我气度。” 说着,一脸高傲地拒绝萧煜伸出欲搭她起来的手,如同只高贵的天鹅般,自已爬起,掸着尘土款款离去。 却不知,蓬冠散羽的天鹅就算姿态再美,也只适得其反,不伦不类。 “哎,婧表妹等等我,四哥跟你一起回去。”云镜分明听到身侧的男人发出浅浅一声低笑,却一开口,又妹呀哥的,酸腻得掉牙。 正巴望着这家伙要走快走,却不妨脸上嫌恶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起,那混蛋竟又坏笑着低下头,灼灼生辉的桃花眼满含深意着看她,悠悠扬唇留下一句,“二嫂可要好自为之,我帮得了你这一回,下回可就难说喽!” 某人闻声不语,只傻呆呆地扯着他的衣袖依依不放,看起来别提要多依恋有多依恋。 配上她一脸狼狈的花脸模样,是个正常人看了,都会吐起来。 可偏偏这回面对的不是常人,云镜一脸傻眼地发现,那家伙在轻松抽走衣袖后,竟别有兴趣地抬手捏捏她脏兮兮的脸颊,而后邪魅一笑,这才追着他家那位婧表妹出了房门。 “我圈圈你个叉叉!”云镜直到确定对方已经走远,这才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 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她又悔又恨,又不安,“该死的!这个腹黑过人的家伙,不会真的发现我是装傻?” 蹭蹭两步奔到镜台前,她瞪大眼望着镜中可算丑不忍睹的尊容,极不淡定地摸摸还留有那人捏过温度的地方,再一次圈圈他个叉叉,真想不通对个丑成这样的女人,他怎么下得去手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更深人寒 花厅之内,热闹的喜堂已然不见了客人踪迹,只有忙忙碌碌收拾桌席的家仆身影来回回在厅间穿梭,略显得若大的厅堂有几分冷清。 偏厅之内,一身凌罗绸缎的萧大奶奶凌锦如正一脸疲乏地歪倚在虎皮躺椅之上,见着出门送客的丈夫萧炫回来,忙起身端过桌上还冒着丝丝热气的解酒汤,无比贴心地迎了上前:“可算是消停了!娘已经先回屋歇下,让咱把客人安顿好也早些回去歇着。” “嗯。”屋外斯文俊秀的蓝衫男子跺跺印了雪迹的银边锦靴,在进门镶垫的织绒脚垫上微蹭了蹭,这才进屋自妻子手中接过醒酒汤一饮而尽,淡淡道:“余下的交给下人们去收拾好了,明日还得早起,这便回去罢。” “谁说不是。”凌锦如边让丫鬟替自己系上那件华丽锦裘,边加快脚步追上已经动身穿越花厅正往后苑而去的丈夫,“不过是娶个傻子,排场却比咱们当初轰动去了,真是不嫌闹腾。” “话虽如此,可对方怎么说也是云郡王的女儿,这排场怎么也得充起来。”萧炫头也不回,沉稳的声音却不难听出透着一丝不屑。 傻不傻,单云郡王的名头在那儿,他们萧家也是不敢轻待的。 只是这门婚事成得这样急促,个中缘故,却有待好好揣摩一番了。 听得这话,走在后边的凌锦如不觉笑容一敛,心下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作为萧家上下有口皆赞的大少奶奶,即便自己占着个大少奶奶的衔头,于娘的眼里,不过是个帮衬她打点的人手,地位几同萧家的管家无差。 归到底,还是因为自己出身一般,嫁的丈夫虽为萧家长子,却非嫡子。 娘还一心巴望着老二能娶个门当户的嫡媳回来,呵,现在可好,到是娶了个高门望女,可惜却是个傻子! 这下,看娘还不多器重着自己!不然谁接管这一大家子的琐碎杂事,难道指望一个傻子不成? 如此一想,凌锦如的心情便又上升了一点;却一抬头,瞥见正苑前方的花坛边晃过一道红色衣影,心下正惊,走在前面的萧炫已经扬声笑了起来:“二弟原来已经回了,我正担心着要过去看看,不想这里遇上。怎么样,二弟可是喝多了?” 不远处的红衣男子闻声一顿,转而回头往这方看了过来。 橘红的灯光自后方院墙上悬挂着的八角锦灯层层铺蔓,斜照着一道挺拔修长的高大人影徐徐延伸至其右一丛经雪覆盖的铁树冠上,刹那间映衬得树上的积雪愈发寒渗几分。 “多谢大哥、大嫂关心,我还好。”冷冷清清的声音在宁静的夜晚分外的摄人,一如那人此刻背光的面部线条,森冷刚毅得让人有些瑟缩。 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今夜婚礼的主角新郎,萧氏木行如今的新当家――萧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各怀心思 “呵呵,那就好。今日客人太多,大哥忙前忙后都还未顾得上敬二弟一杯喜酒,只能在这儿向二弟道声贺,恭喜二弟娶得云郡王千金,真是可喜可贺!”萧炫上前几步,温文儒雅的面上挂着亲和笑容,于远处柔和的灯光下,显得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凌锦如暗暗庆幸,自己嫁的夫君虽非萧家嫡长子,却是个人人称赞的谦谦君子。 相比于这个冷漠、木讷的二叔,自己可算是嫁对了人。 正得意地想好了说词欲开声,对面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却不待她开口,已出声打断了她:“不过一介傻女,又能喜从何来!时间也不早了,大哥、大嫂还请早些回房歇息,恕我便不多相送了!” 说罢,竟是就此身形一转,往着前方不远处的月洞门径直而去。 凌锦如见状不觉呆住,望着那个向来我行我素的冷漠男人,心底的不满越发积攒。 待见得其进了苑门,这才低低“呸”了声,一吐胸中愤懑:“了不起个什么劲儿,还不是娶了个傻子!自己也有那见不得人的毛病,到是合该配个傻子!” “说些什么浑话!”萧炫横了她一眼,面色于摇曳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变幻莫名:“二弟不过是少时摔伤过身子,落了些小毛病罢了。多年来,娘已为他遍请了各地名医,耗上的名贵草药只怕抵得上整个丹城的各大药铺,就是再大的病,也断无不能治愈的可能。只是二弟素来性子冷僻了些,才引得外人不懂瞎传乎,你怎么也跟着外人一般见识?至于云家那位傻女,谁又能说,不是如我们家二弟这般,被些个不知情的外人传得神乎其神呢……” “这到也是……”凌锦如听丈夫这样一说,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只觉得这会儿气温似比先前又骤冷了几分,“你说这二弟媳要真是个装疯卖傻的主,那云郡王到底存的什么心,也不怕人笑话?而我们家那位巴巴地去娶,又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萧炫没有回答她。 只是静静望一眼正苑苑门处,而后淡淡收回目光,对凌锦如道一句“时候不早了,回。”,便兀自转道往着西苑方向大步而去, 夜风微起,吹动着远处的角灯摇摇晃晃,拉伸出花径中的三道人影渐行渐西,及至西角处的苑门前,终于消失不见。 而另一边,一度被萧炫夫妇讳莫如深的红衣男子此刻正默默站在新房门外,看着里面正闹哄哄一团糟的混乱场景,刀削般的深沉俊脸终于因此打破一丝裂纹,由眉及眸,缓缓浮现一抹怒意来。 “你们在做什么?”冷冷的一声沉喝,闷雷般自外面生生传来,震得里面的几人身子纷纷一个激凌,几乎同一时间停下手中动作,齐刷刷地扭头往门边看来。 云镜心头一松,庆叹终于不要再跟这帮坏事的丫头较劲了。 趁着其中有人松手之际,她飞快地挣脱对方拉扯,哧溜一下转头就往门外奔,直惊得一众丫环婆子面色大变,想去拦阻却是已经来不及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木头桩子 要问云镜这到底玩的哪一出,话还得回到不久前说起来。 自送走了那个腹黑小叔及似娇然泼的表小姑后,饿得几乎前胸贴后背的云镜把萧家上上下下祖宗八辈都问候遍后,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无奈整个新房里里外外扫荡一圈,也就只有婚床上撒着的喜果和花生之物可以充充饥,便只好将就着一一捡起吃个七零八落。 这便有了后来的闹腾状况。 当那些自顾自吃饱喝足的丫环、喜婆嘻笑着回到新房后,触目所及,遍地狼籍;更有那个傻归傻,好歹先前还算安份的傻新娘一脸粘糊、不堪入目的脏脸,正傻傻地笑着欢迎她们。 不知哪个大嗓门的婆子惨呼一声“天噢”后,其他人无不又是跺脚又是焦虑地赶忙飞快收拾起来。其间云府跟来陪嫁的丫环小蓉和喜婆不解其意,私里下问了才打听出,原来那位萧二爷素来有点小洁癖,要让他回来看到这番脏乱景象,那今夜这屋里的下人也都别想睡个安生觉了。 可地上好收拾,床铺从里到外地换上三五床也都不是问题,关键是那个原先大伙儿走时还好端端的傻主子,怎么一回头,弄成这么个吓死人的妆容出来。 这要让二爷撞见,不得嫌恶得几天都吃不下饭?这传老夫耳里,可全都是她们这些下人办事不利的责任啊。 于是乎,将这些听在耳里、笑在心里的云镜,便打定主意死活不肯让这帮人替她洗脸。 开玩笑,她还正愁今晚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难得对方听说还是个洁癖男,她怎能不好好利用? 咩哈哈哈,疯一样的吕子火热来袭,亮兵器,少年! “咚!” 众目睽睽下,沉闷的撞击声自萧煌胸口清楚响起。 所有人半张着嘴呆呆发不出声,目光怔怔落在一头撞入二爷胸口的红衣傻子身上,表情齐刷刷地显现两个让人一目了然的字来――完了! “唔――”云镜捂着脑门子惨呼出声。 打死她也没想到,那个如同木桩般直直杵在门口的森冷男人,竟然眼睁睁看着脏不拉叽的自己没头没脑地往他身上撞时,避也不知道避一下。 而此之前,她在快速奔来的当口曾偷拿眼角余光瞥见,那人分明已经看清了自己尊容,却除了几不可见的轻触眉头外,压根没有多余动作。 奶奶个嘴的!害她反而不敢临时改主意,明知这一撞自己免不了头晕眼花,却抱着我晕也得狠狠把你撞疼的心态,闭上了眼睛一头猛扑。 可谁来告诉她,这个木头人真尼玛是木头做的吗? 怎么她这一撞,觉着比直接撞木门上面还要疼得厉害? “疼吗?”怨念间,听到冰冷却不失磁性的低沉男音在头顶清楚响起,正觉郁闷的云镜一边揉着撞疼的脑袋一边呜咽着抬头:“嘤嘤嘤,疼……” 可这一抬头,却尼玛心跳陡然一促,竟带得眼皮都不由自主猛跳了一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森森寒意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无俦、气宇不凡的帅气面孔。 剑般的眉锋微微轻锁,深遂的星眸幽暗摄人,高挺的鼻梁如同刀削,紧抿的薄唇隐隐泛着惑人樱色……此刻,正随着某人不经意被电到忘了哭泣的傻样而越抿越深,最后发出冷冷一哼,毫无耐心再对视着那张脏到不能入目的呆傻脸孔,撇开眸子淡淡道:“疼就对了。你若不疼,那我就该担心它是不是被撞坏了。” “?……”云镜瞪大泛着泪花的眼睛,这一瞬彻底傻掉。 呆呆看着那个明显嫌恶得不看自己的男人,她突然觉得自己智商一瞬间被这个冷漠逼人的男人削低;还未反应他这话是何意思,却见对方已看着她身后射出一道冷冷目光,下一瞬,她便觉双臂一重,已立马被两个长着嬷嬷脸的婆子稳稳抓住,极训练有素地赔着笑将她扯退一旁。 “二爷莫生气,都是奴婢办事不留神,未能看好夫人,奴婢这就替夫人去好好梳洗干净。” “二爷衣服脏了!奴婢来帮您宽衣。” “二爷且稍待,屋子马上就收拾干净了!” “二爷,醒酒汤奴婢已经端来了!” 一屋子的下人在短短的时间内,已分工明确,办事极利落地迅速忙活开了。 被强制着带去里厢洗脸的云镜此刻是破天荒地乖顺任由扯拉,引得抓押她的两婆子低舒口气,悄悄说着还是二爷的气场强大,好歹还能镇得住这个难缠的傻主儿。 却不知,某人这是被眼前的光景一时震住的反应。 不过片刻功夫,一屋里原先还乱哄哄的一堆人眨眼间已各归各位,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再无半点纷乱。 就连云府里跟来的丫环和喜娘此刻也极安静地拘谨立在一侧,几乎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乖乖滴个咚!眼前这架势,竟是胜过云府不是一点半点呀。 卧糟,这分明是一秒变军队的节奏呀! 可那木头方才话里到底是啥意思?什么疼就对了?敢情他站那儿不动,就是想要让她撞疼脑袋不成?他真是木头做的吗,被她用力那么一撞,难道他自己不会疼? 云镜心咒一声,边琢磨着那家伙方才那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边思忖着回头瞅了一眼。 却这一眼,立时让她心跳一顿、脚下不稳,险些一跤跌在门槛上;连带身边的俩婆子也双双身子一,幸好扶门扶得快才幸免一跌三个,却还是让那二人惊出一身冷汗,只恼恨得暗里抓云镜的力气又施重了几分。 “呜――疼……”真疼加故意夸张,云镜毫不含糊地大声哭叫起来。 引得正被两名娇俏丫环伺候着宽衣的冷漠男子俊眉一皱,却还是顺声往她这方看了过来。 云镜但听身边两婆子尴尬一笑,极不自然地解释说夫人脚没跨稳,一不小心又撞头了。而后不待云镜出声,已放轻了手力快步拉着她进了洗漱间。 而对她们这样信口胡扯的说词,云镜此刻倒好脾气地没有揭她们短,只是心底还在为方才看到的那一眼而泛着森森寒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闭门而息 他妹! 为什么没人告诉过她,她嫁给的传说中身有隐疾、为人木讷、又略带一点小洁痞的男人,还养了那样不同寻常的宠物!!! 坟蛋啊坟蛋,为毛这寒冬数九里竟然有人将一条蛇揣在怀里?居然还弄个精雕细裹的扁平锦盒里装着,难怪自己那一撞直接看到许多小星星,他当这是农夫和蛇的故事吗? 啊啊啊啊啊啊! 她云镜天不怕地不怕,最怕那种滑溜溜的软体爬行动物啊! 为毛那条在这么冷的天还能不怕冻地从盒里游到那坟蛋掌心,还吐着鲜红的蛇杏子貌似跟它那坟蛋主人交流方才一撞之后的心得? 噗! 让她一口血吐死好了! “啧啧,这一洗干净,竟还是个美人胚子呀,瞧着倒惹人疼。” “谁说不是!这小模样真是耐看,可惜却是个傻子,白瞎了这张俏脸儿。” 心下正烦间,云镜没注意那两个婆子竟然已经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这会儿正边拆解着她的头发,边品评起她来。 说实在的,云镜穿附的这具身子如果不傻的话,当真是优秀至极。 首先从身材样貌上,绝对是惹人怦然心动的美女一枚。再从体质上,许是因一直是个傻子,一直给人欺负、慢怠惯了,竟是比云家那两个娇生惯养的姐姐强了很多。 至少她穿越来这么久都没个头疼脑热或小不舒服啥的,且还怎么吃都吃不胖,小腰长腿加发育良好的一对咪。咪,直让那个自诩美人的二姐嫉妒得眼红,为此也着实让她吃了些二姐暗下的苦头。 好在她早不是从前那个傻子,即使人前装装疯傻,但凡涉及到自身受伤害的事情,总归会让自己变成他人口中傻人有傻福的幸主,让人纵使意外,也生不起嫉妒。 只是对于容貌,她还是习惯把自己弄成《射雕》里的傻姑模样,不要问为什么,只说一点:作为一个漂亮的装傻妞,若没有一点防范意识,那引人犯罪了,后果算谁的? 要知道,人之初,性本色!性相近,狼不远! 不过话说回来,她先前本打算用丑模样吓吓人,可未想从那位腹黑小叔到隔壁名义上的相公,竟然一个两个都没多大反应,她的妆容是不是有些太失败了? 哎,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瞧那坟蛋方才的态度,怕是他对他怀里那条的兴趣,都要比对自己多些。 “行了,忙完都散了!” 果不其然,当云镜还小心思地跟身边的两婆子各种较劲时,那个已经被人服侍得妥妥贴贴的男人已经摒退了房里的所有人。 见得仍旧看来披头散发的云镜被两名仆妇连扭带抓地送到自己跟前,萧煌只淡淡瞥她一眼,便挥挥手让那二人也退下。 “哎哎,尼们表走。饿,鹅好饿嘤嘤喂!”眼瞅着那两婆子如获大赦快速退离,云镜可不干了。 且不管装不装,尼玛她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他们到是都大鱼大肉饱腹而回,她就吃了那几个干果子顶什么事! 可她这回却小估了那两婆了的麻溜速度! 竟在她试图追上去抓袖子的当口,极快极利落地“砰”一声,将房门自外关了个严严实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正面交锋 差点被夹到鼻子的云镜气得几乎冒烟。 愤愤地狠踹两下门板,便听得外面一仆妇无比头大地小声哄道:“夫人先乖乖去睡,等睡醒就能吃到香喷喷的食物了。” 说是如此,手上把门的劲道却不曾松懈半分,貌似隐隐还有锁门之声发出,竟是自外欲将她反锁门内? 这一刹,云镜不由得傻眼。 卧糟,这户人家还能有个正常人吗? 新婚夜把新郎和新娘反锁屋里的事,她算是头一遭见识,着实开呆了眼界。 然,若单为防着她这傻女到也还在情理,可这屋里头好歹还有另一个大活人在,还是这帮人目前当家作主的萧家二爷,她们就不怕那家伙回头活劈了她们? 还是说,难道,莫非……自己所嫁的那个坟蛋,除了已传出的各种怪癖,还有虐待癖,是个变态狂? “呜呜不要,尼们开门,鹅不要睡,鹅要饭饭!!!饭饭!”云镜忽然一个激凌,乍愣之后,急忙提高了嗓门大声哭闹起来。 尼玛她不会这么倒霉! 那家伙看起来明明很有威严的样子,又怎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显然,是被默许了的。 怪不得他不畏人笑话愿意娶她一个傻子,肯定是因为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可怕怪癖,所以萧家才不嫌弃地上。门求了这门亲…… 不行不行,她云镜只不过想安心当个小米虫而已,可不是送来给变态虐的! 万一不小心给虐死了,指不定这家人也能说成是她傻得自己跑井边捞月,月没捞着把自己给捞进去了…… “小青,把这个给她送过去,让她闭嘴。” 某人正“砰砰梆梆”地折腾得起劲,厢房里那人却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莫名其妙地丢了这么句话出来,人便安安稳稳地躺进被窝,闭目休神。 云镜听得一头雾水。 她记得这屋里明明只有她跟那坟蛋两个人呀,肿么又冒出个神马小青? 正纳闷,一抹极凉极凉的温度突然自脚脖处清晰传来。云镜“咝”了声,下意识地低头察看,却下一秒心跳狂突,整个人尖叫一声便如同弹簧发射般“嗖”地蹦起老高,再脚下不稳地一屁股墩跌坐地上,直疼得泪珠儿冒眼里打转,却硬是吭都不敢吭出一声。 但见身前不远的青翠之物头顶一块黄橙橙的鲜香酥饼,鲜黄色泽搭配着通润碧翠,端的是惊艳无比,养眼诱人。 可谁来告诉她,为毛这大冷天的,竟然还有蛇出没!!!! “咝――”见自己本不情愿伺候的傻女人竟然又是嫌恶又是惧怕地呆坐那里瞪着自己,青翠小蛇嫩黄色的眼睛闪了闪,火红的蛇杏便不满地吐了吐,再辛苦地顶着酥饼往前扭了扭身子,其雪中送炭的情义再明显不过。 可它才刚刚一动,地上那个看起来傻呆傻呆的女人却突然“蹭”地蹦跳而起,而后不待它弄清楚状况,便使得周围气流疾卷;同时那道鲜衣如火的傻女人已经“妈呀”一声惨叫,一路失声尖叫着“救命”,发足狂奔向主人正在休憩的喜庆大床。 萧煌眼皮一跳,睁眼便见那个头发散乱的傻女人风一样疾冲了过来,速度之快、角度之准,几乎可以媲美轻功过人的四弟。 抬手拎起床侧的多余软枕,不费吹灰之力地照准那个直扑而来的女人掷去,成功一举将之击趴床下,如期听到对方摔倒的悲催哀呼。 然而不过一瞬,他便觉身上一重,紧接着腹上又是一痛;那个明明才跌在地上的女人,竟然出乎意料地手脚并用着连扑带爬地滚进了他的被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正眼瞧她 “你闹够了没有!”萧煌一脸黑气。 看着连人带鞋就这样钻进来的傻女人,带着一股冰凉渗人的巨大寒气紧紧吸附到了身上,他万年不变的漠然面孔今天终于第三次因她皱眉。 一把撩开被子直身坐起,他无比嫌恶地将身上的女人用力拎开,却不防对方不知哪来的那么大力气,竟然死死抱着他的脖子,瑟瑟发抖着紧闭着眼睛哀哀哭救:“蛇,蛇!好可怕,快叫它走开,不要过来!” “你要再不放手,我会让它立刻过来咬你!”萧煌稳了稳呼吸,努力让自己抑下心底反感,以防不小心会出手将她一掌拍死。 真是麻烦,本以为一个傻子很好解决,不想竟也让他如此不省心。 若非与云郡王有约在先,他此刻早已将起身她丢出窗外,眼不见为净! 所幸身边的女人傻归傻,却似真的怕极了小青。 他的话音刚落,她便反应极快地一下松开手,虽还死赖在床角不走,却好歹不再死缠着他不放了。 这样的反应速度与方才冲来的情形倒是如出一辙,似乎分明听懂他的意思,竟连一丝一毫的呆滞都无,到让萧煌意外过后,生出些微诧异。 转过头,他终于第一次正面瞧她。 散乱如草的蓬黑发丝下,显露出一张白如象牙般的光洁小脸。 一双被发丝挡住的明眸明显带着湿濡水气,此刻正又可怜又害怕地巴望着他;小巧如葱的鼻头不知是否受床头烛光的影响,晶亮之中隐隐泛着浅红色,却又明显比下方精巧而诱人的粉色樱唇逊色许多。 配着尖巧光滑的下巴,再配着此时她那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即便一身大红的嫁衣因方才混乱而有些不堪入目,却无端显得眼前的人儿娇巧玲珑,完全不似想象中傻头傻脑的傻样。 只这一眼,萧煌心中的诧异便升级疑惑。 一时间,房中的气氛便因二人的沉默而显得分外摄人。 这让先前完全沉浸在害怕中的云镜大觉不安,猛然想起来,自己还尚未弄清这个男人是否正常,却这样不留后路地爬上了床,万一对方真是个变态狂,那她可真要逃跑无门,连爬窗也来不及了。 不行不行!她得赶紧离他远点先! 心念一动,云镜已迅速调整心情,打算伺机而逃。 可眼珠子方才略略一转,全身的寒毛便再次不期而张,好不容易按捺下的心,再度不受控制地砰砰剧跳起来。 “你不觉得它很可爱吗?”眼见身边的女人小脸都吓得煞白,萧煌手一招,已转眼托了爱宠在手,一脸随意地凑了上前。 云镜小心肝扑嗵一颤,想也不想,尖叫一声便手脚并用地窜逃下床,未见床上正合其意的男人好看的薄唇竟微微上牵,于室内红艳烛光下有种摄人心魄的魅惑。 可惜这样的笑容不过芸花一现,等狼狈滚地的云镜找准方向打算破窗而逃时,某人千年难得一笑的俊容已然恢复一惯冷清,“这么晚了,笑笑还是乖乖睡觉的好。你爹可是交待了,这女儿傻是傻了点,却须得好吃好喝地养着。若是瘦了伤了,可要问我的不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悲催新娘 与此同时,但听耳边“嗖”地一声,云镜身前的去路便被一条碧绿色的某人爱宠成功拦住,吓得她步子一踉,差点刹车不及照脸撞上。 这下子她真的要哭了。 竟然真遇上逃跑无门、跳窗无路,还不得不直接面对自己平生最害怕、最讨厌的蛇! 神啊,让她就这样晕死过去算了。 再这样惊吓过度下去,她小心肝实在经不得摧残,迟早给吓成真的傻子了。 “呜呜呜,我马上就乖乖睡觉,你先叫它不要过来……”忍着心惊肉跳的巨怕死盯着那只色泽鲜艳的绿蛇,云镜带着被吓坏的哭音一边慌乱后退,一边苦兮兮地跟那混蛋求情。 这种时刻,装傻什么的,她根本早已无力顾及。 唯一记下的,就是那个今晚害得她狼狈不堪的混蛋男人最好不给她缓过来的机会! 否则终有一日,她定要他尝尝那种怕到心坎又无力解脱的极虐境界。 不,要比那种虐还要痛苦难熬十倍、百倍! “等等。”对某人心里活动的小心思,萧煌不知,也懒得知。眼见得那分明被小青吓哭的女人一步步又退回到床跟前,他懒懒地抖一抖方才被她弄乱的床被,及时开声叫住了她 云镜应声站住,一脸戒备地转头看他。 却很快,她脸上的戒备神情就被对方略显笨拙却又极其认真仔细地清理被单之物的动作而傻化掉。 显然萧家的那些下人说得没错。 这个男人当真是有洁癖,还癖得不轻。 不过是被她几乎未沾尘土的绣花鞋踩了两脚,顶多拿枕巾啥的掸掸便好,他竟然执拗得将所有角落掸抖过三四遍还不消停,非要最后将所有的被单被套全部翻过来套垫才舒服。 “好了!”半晌,在云镜站得脚脖子都酸掉、几乎连房间里还有条蛇的恐惧都要忘掉时,那人终于收拾好了一切,满意地拿挂在盆架上的湿毛巾擦擦手,终于圆满收工。 云镜看得满头黑线,不知道他折腾得累不累,反正她看得都累。 不由感叹这厮好在平时都有丫环、仆妇替其打理,不然照他这样子折腾,不得要人命啊。 正摇着头一屁股坐下,却猛见身边红衣一闪,身体已经被那个方才明明还在擦手的男人一把拎起,硬是让她只半边屁股擦着床沿而过。 这一吓可真不轻,云镜好不容易放松的神经陡然一绷,尖叫一声便条件反射地攀住了那人胳膊,却引得对方一阵嫌弃,拎她站到了踏板下方便迅速丢开,“你睡的地方我已经让人帮你铺好了,还有你的大狗熊也在那,呐,去睡。” “什么,要我睡地铺?”云镜顺目看去,竟在屏风后面发现一个铺叠整齐的地铺,同样红绸锦被触眼崭新。 可再怎么那也是个地铺,还没听说哪个新娘新婚夜被赶去睡地铺的!噗,就算她压根没打算跟这家伙圆房,可,该睡地铺的从来也都是男人好! 不行,士可傻不可辱! 今儿个一旦开了头往后就别想指着有软床睡了!喵的混蛋姓萧的,嫌弃她傻不跟她洞房她求之不得,但要她乖乖睡地铺,姐不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谁?谁? 于是某人说不就不。 硬是当自己听不懂人话,无比乖巧地跑到屏风后,屁颠屁颠地从地铺上捡起自己特制的毛绒狗熊趴趴枕,再一溜小跑着奔回了床边。 “砰!” 先把狗熊扔床上,再忽啦一下踢掉先前剩下的一只绣鞋,无视那人费尽辛苦才铺整得干干净净的床褥,三两下连滚带爬地窝进了床,张臂舒舒服服地搂住自己的大狗熊,发出无比满足地嘟哝声:“熊熊偶们快睡,睡醒了就能有好吃的粗线了。嗯嗯,偶们不能想吃的,偶们要睡觉,睡觉觉……” 萧煌默。 看着那个压根将自己话不知抛到哪个爪哇国的傻女人,他在犹豫要不要让小青破个例,挑她做它口下第一个咬死的女人。 可是很快,他这个想法便只得作罢。 小青似乎比他还嫌弃这个女人,未待他有所吩咐,已然“咝~”一声迅速跃到了他的臂上,一个眨眼,已悄无声息地钻进他的袖内,俨然打算在里面将就一晚了。 “今晚冻僵了别怨我。” 云镜闭着眼睛等了好久,终于听到屏风后面有了动静。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传过,她便听到这句没头没尾的低警。 尔后但听“哔哧”一声,盈溢满屋的柔暖红光便倏然熄止,同时她一度高绷的身体神经也悄然一松,终于不用再担心怎么应付那家伙与他那条形影不离的碧蛇了。 天知道她方才装睡装得有多辛苦!若不是抱着狗熊趴在床上,指不定要被那家伙看出来自己面部表情是有多么的丰富。 乖乖滴个神!她真怕那混蛋会气极直接将他那条扔自己身上,到时候她可就要瞬间破功,再也装不下去了。 不过她这样可也不是办法。 那条蛇居然是那混蛋的宠物,显然自己今后时不时都要做好小心肝被十万伏特电击的后果准备,要是因此而患上心脏病可就是大不妙中的大不幸了。 可是该怎么做呢? 她怕蛇那可是从上辈子带过来的,就算如今换了个身体,可尼玛这灵魂还是自己的啊。 就算她运气好,这具身体被吓死后还能再穿一回,但万一司命星君故意整自己,干脆把自己穿到吓死了她的某条毒蛇身上,她却不知道蛇有没有心啊卧糟。 唉唉唉,生命好烦!思考好烦!怕蛇最TM神烦! 她要克服啊啊啊,克服! 嗯,就这样决定了!睡醒了就去想怎么去克服! 萧煌打死也没有想到,那个破坏了他的成果、抢了他的床的该死女人,半夜睡得好好的,竟然会发神经地突然刺耳尖叫起来。 吵醒他后,她却跟个没事人般继续蒙头呼呼大睡,根本不知道因为她的这一叫,一人一蛇再也不得安眠,干脆敬她远之。 于是乎,等云镜次日醒来,新房中便安安静静地只有她一人。 暖融融的阳光透过窗帘点点晕洒在柔软香滑的锦被上,折射出道道鲜亮明媚的光芒,端的是温暖舒适,薰人欲醉。 云镜满足地伸个懒腰,感叹夜里竟然没有遭遇险情,让她美美睡了个好觉。 一切,竟是那么美好! 可是一低头,心头却猛一“咯噔”,原本粉红可人的睡容立刻刹那间白了个几近透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新媳奉茶2 二人这番插曲,倒让端坐屋内的萧炫暗暗松了口气。 抬眸冷冷瞪了妻子凌锦如一眼,立时让正惴惴不安的凌锦如面色泛白,有些不自在地默默捧了茶盏安安份份地静坐不言。 当云镜由着三名丫环梳洗干净到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萧家老夫人若大的主屋里挤挤坐了一屋的人,端的是人丁兴旺、热闹非凡。 “哟,二嫂可来了!”最先发现云镜的,是坐在最边上的姚婧。 与昨晚相比,此刻她见到的云笑笑是个面容干净、清丽脱俗的美丽女子,起初倒是让她着实吃了一惊;却紧跟着瞧见春梅、冬竹这两个姑妈近日特意拨给二哥房里的大丫鬟,正一边一个地紧紧抓着那傻子胳膊不放,心里立里明白过来。 却饶是如此,还是忍不住心底有些酸溜溜地向着身边的萧煜撇撇嘴,讽道:“这一大屋子的人可正等着你一个呢,是不是四哥,哦?” 云镜充耳不闻,只一味不情不愿地踏着豪无美感的步子,任由两个丫鬟拖着走。 身后的侍女小蓉闻声低低急催“小姐快些走”,同时上前两步帮着春梅、冬竹二人自后推了云镜向前。 “哦,二嫂来了吗?可算是等……”萧煜闻言转头看来,却一见之下俊眸为之骤然一亮,整个人被那个样貌与昨晚有着天壤之别的明媚女子怔住,刹那间竟呆住硬是没了下文。 屋里有人低下了头悄悄偷笑,有人暗暗咂着嘴满眼不屑;亦有人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冷笑不止。 这般的反应,俱是为他们家这个为众所周知的浪。荡子四爷而发。 四爷看见美人就走不动路的毛病,怕是不止萧家上上下下,声名都传遍了整个丹城去了。 “呵,倒是个好标致的人儿,老二真是有福气。” 眼见儿子的反应已引得华氏眉头轻蹙,秦氏也不在意,反一脸喜爱地连连点头称赞,惹得一屋子的人又是面色各异,却俱是心有灵犀地纷纷默不作声,静观着老夫人的反应。 云镜暗暗拿眼瞪了萧煜一眼,瞥见其目不转睛的震惊表情下,分明浅浅勾起一记坏坏笑意,可惜所有人都是眼瞎,只看到他两只眼睛直盯着自己犯花痴了。 磨磨牙悄悄做了鬼脸朝他龇了龇,发现那家伙不仅未被她吓到,反而嘴角弦度越扬越高,这回连那双勾魂的桃花眼都满满溢出了笑意,真是个脑袋比从前的云笑笑还坏得可怜的家伙。 顿觉无趣的云镜懒得再理会他,转眸快速一扫屋内坐着的众人。 发现除了将下巴几乎顶到头顶来瞧自己的那位婧表妹与神经质的小叔外,坐在萧煌右侧位置的蓝衫男人气质儒雅,风度翩翩。 想来便是这萧家的长子,萧煌的大哥――萧炫! 嗯,看起来,这一屋子的人也就是他看自己的眼神显得正常。 没有多瞧也没有少瞧,没有看不起也没有高看,完完全全是以一个陌生人看另一个陌生人的眼光,打量一两眼便极礼貌地微笑收回,到是个难得谦谦君子类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一团糟糕 “混蛋萧煜,你竟然颠倒黑白,故意编排我的不是!你……”姚婧何尝被萧煜这般抢白过,当场醒悟到自己方才当众说了些什么,一时急得俏脸通红,又是跺脚又是愤怒地直骂萧煜。 却未等骂完,一声温和却分明威严的妇人之声及时制住了她的下文:“好了好了,真是越乱越闹!你们两个,平日里都是被我宠惯了的人,平时嘻嘻闹闹便罢了,今儿个可不是你们闹腾的时候!” 云镜但觉左右钳拉着自己的春梅、冬竹二人身子一抖,竟是被这萧老夫人的威严而摄到不敢再生出半点造次举动。 由下见上! 看来,这萧家老太太到是个不容小窥的女人! 正想着,端坐正前方的华氏已敛起温和笑容抬手指了指云镜,吩咐道:“春梅、冬竹,让她坐到这边来。” “是!老夫人!” 云镜但觉两边的胳膊明显一紧,身边的春梅、冬竹已双双应声,随后便使足了力气再也不让自己挣扎半分,用力半拖半拉地“请”着自己往萧煌身侧空着的座椅而去。 “夫要夫要,伦家要相公,要坐到相公内儿呢!”云镜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眼珠子不过略略瞄一眼显然面色越发难看的老夫人,便一径扭头直巴望着萧煜。 那样子,活像被人硬生生拆散的小媳妇遭到了抛弃,别提多可怜兮兮。 这情形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埋头擦汗,偏偏有人不知死活地冷笑出声。 这人却还不是别人,正是正找不到地儿发泄的姚婧,逮着机会便乐得撇唇接过话来:“哟!二嫂到是对四哥念念不忘呢。妹妹我可是坐了不该坐的地方,不如便还给二嫂来坐好了!” 说着,她不忘讽刺地瞪身旁萧煜一眼,利落地身子一扭,当真是让出了位置,只身往着萧煌手边空位傲然而去。 “好哇好哇!” “放肆!都还有没有半点规矩样了!” 云镜豪无心机地连连点头,却冷不妨一声厉喝当场吓得她身子一哆嗦,小脸上的欢喜便迅速转成了惊吓;再一喜一惊间,便迅速“哇呜”一声大哭了起来。 “姐姐,不过是小辈间的吵吵闹闹,你又何必跟他们置气?”秦氏见状赶忙安慰华氏,同时还不忘正容训斥自个儿子一句,“煜儿,快跟大娘认个错儿。你看看你,哪回能让娘省点心哟!婧姑娘是长住家里的客人,你们几个跟亲兄妹也没个差别,怎么还总似没长大一样,动不动便耍小孩子脾气?” “哪敢呀!”萧煜一脸无辜,向着脸色明显不佳的大娘陪个笑脸,耸耸肩道:“好大娘,煜儿可真不是故意的。婧表妹她平日怎么骂煜儿都不打紧,可这不是因为二哥嘛……” 话未说完,那边的姚婧已柳眉立竖,不依不饶地向着华氏撒起娇来:“姑妈明鉴,四哥他就会欺负婧儿!姑妈您不知道,四哥他……” “表妹,你的口水溅我身上了!”姚婧话音未落,青衫银领的冷漠男子突然抬眼冒出这么一句,瞬间让所有人的口水都因此呛了一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八面玲珑 云镜脚步一歪,险些被自己裙子倒。 忍笑偷瞄着显然听傻眼的姚婧一下愣住了那里,突然理解了萧煜方才憋笑的痛苦。 “好了好了!不过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也值当你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儿说!”而另一边,不待姚婧再数落萧煜的不是,华氏已是极不耐烦地摆手打断了她;眼神一扫,便极具威严地将她余下的话齐齐切堵了回去,“你爹爹将你托负于我,本是希望我能代替你早去的娘亲将你教养得体。却是我过度疼爱于你,竟将你宠得有些没了边,若教你爹爹知晓,怕是要埋怨于我了。” 说完,她不理会姚婧又是震惊又羞愤的模样,淡淡挥一挥衣袖,面色重归于先前平静:“好了,回你的位上去罢。女儿家要有个女儿家的样儿,可莫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一番话严慈有度、训教得体,到教人听了打心眼里佩服。 云镜暗暗咋舌,心道这母子俩果然有得一拼! 都是补刀高手啊,擦! 不过看着姚婧一脸委屈,百般不甘却又无奈往回闷走的样子,心里却又分外觉爽。 呵,笑话她云镜是个傻子,可有想到这个傻子都能分分钟整死你? 这人哪就是这样! 总以为自己比别人高出一等,却总是忘了,那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不过是让你飘得越高,摔得越惨的秘密武器! “呵呵,不过是小辈们闹闹,瞧姐姐说得多严重。全都是煜儿的过错,才害得婧姑娘受了委屈,姐姐你这做姑妈的舍得,姨娘我还心疼!婧姑娘你放心,回头我定好好教训这小子一顿,给你解气儿!”秦氏心底冷笑,面上却是笑意吟吟。 明知华氏口中看笑话的人指的便是她,却硬是充耳不闻,逆风而上。 端的是舌灿莲花、八面玲珑。 “承姨娘抬爱,婧儿也非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姨娘好意婧儿心领了。姑妈说得对,是婧儿恃宠而骄,四哥固然有错,婧儿也非全占理儿。今日之事,姨娘也莫往心里去,婧儿可是无意生事,却惹了大家不快,实在惭愧。”姚婧低哼一声,显然对秦氏楚河汉界划得分明,到也是个明白人。 一番话,听得华氏面色缓和,禁不住笑着点起了头。 秦氏却啧啧叹笑,打趣道:“嘿哟,瞧瞧这张小嘴利的,怪不得姐姐这般疼爱,果然是个贴心又伶俐的丫头。” 她这一笑一说的,显得亲切又自然,竟是教人半分嫌话也说不出。 云镜听了亦不由心中暗赞“好一个玲珑人”,忍不住悄悄多打量她一眼,发现此人比之华氏明显俏艳了许多。 到不是说华氏不如其模样好。只是华氏端庄沉稳,穿着更是老成持重,许是因要主持若大个萧家的原故,整个人散发出精明能干的女主人气势。 而秦氏则略比华氏年轻几岁,样貌又好,且由于保养得体,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 搁在现代,顶多也就是刚加入剩女行列;而她,却已经有那么大个儿子、从姨太升级成了姨娘级的人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善者可欺 通常女人到了她这个时候,应该就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干掉过婆婆打压得小媳妇的最如狼似虎、欲~求不满的年纪了。 偏偏这萧老爷无福消受,不过四十开外便早早挂了,剩余了她们的精力,便只能找些途径打发了。 呵呵呵呵,依云镜看来,这女人如今的精力若不去跟华氏暗斗威风,就要跟萧家争分家产了。 自已初来乍到还没摸清形势,要被人当成萧家嫡媳做了别人眼中耙子,可就冤大发了! 幸好云笑笑有个傻子身份借她挡挡风头!她可乐得站在岸上看她们八仙过海各展神通,权当穿过来看一场的精彩大戏喽! “她就不用坐了。直接给娘敬了茶,我须赶回去换身衣衫。” 都说做人不能太得瑟,得瑟就会遭现报。 果不其然!云镜心里算盘打得痛快,却漏算了现实里,有人偏偏给她添不痛快。 当春梅、冬竹好不容易将云镜拖到了萧煌手边,那个半天才冒一句的青衫男子已忽地自位上站起,示意两个丫环松开云镜,他径大手一张,隔袖扣住了云镜手腕,抬步便往华氏跟前走去。 “哎哎,疼!”云镜小脸一皱,真怀疑那家伙是不是想捏断她的手骨,不然怎么使那么大力气? 然身边的男人依旧面无表情,压根不理会云镜用上另一手试图扳开他的挣扎举动,硬是拉着她三两步来到华氏跟前。 “老夫人?”华氏跟前最得宠的大丫环丹朱但见二爷冷如箭的目光直生生朝自己面门扫来,使得略有些措手不及的她下意识地朝华氏看去,待见其微微点头,忙醒神来跑去沏来两杯热茶,回头已笑嘻嘻道:“二爷、二夫人,请!” “拿好!”萧煌伸手自托盘中端过一杯,转头稳稳递到云镜跟前,没有多余表情的面上,却有着凝满威摄力的示意眼神。 云镜从中可以解读,他是用眼神警示她,若不好好敬了这杯茶,后果很可怕。 可素他白痴么?他不知道她是个傻子么? 一个傻子,看得懂他那么高深不上档的间接性威胁么? 啧,他对傻子是神马是不是还完全没有概念?莫非他同意娶她,就是因为他压根不懂什么叫做傻! 可是他不懂她懂啊。不仅懂,她还会角色扮演呢阿喂! 于是乎,云镜在众目睽睽下,那小表情先是极困惑地巴望着跟边的萧煌眼珠子眨啊眨啊,随后似是恍然明白,突然极乖巧地接过他手中稳稳当当的鸳鸯茶盏,仰头就是一口气咕咚喝掉。 “……” 一屋子的各种古怪抽气声从各个方位响起,其中更有人“噗”地喷出一口茶水,随后茶碟纷撞,周围人跟着好一通手忙脚乱。 云镜畅快地看到,身边的男人一张好看的俊脸先是愣怔,随后那张千年不变的面瘫脸终于隐隐生怒,抬手自丹朱托着的茶盘中跟着端过另一杯,再度平端至了云镜眼前:“好喝吗?这儿还有。” “噗!”这回另一方向再度响起不雅的喷茶声,听声辩位,竟是那位看着温和端庄的萧大奶奶。 “不好喝。我要吃内个。”云镜很配合地摇摇头,说着也不管某人明显黑掉的冰脸,伸手便从华氏跟边的桌几之上拈起一块散发诱人清香的桂花糕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行了,不过一杯无关紧要的茶,这些虚礼不行也罢!既然饿了,那便坐那边去吃。”看着眼前的傻子,华氏面上的微笑再也维持不下,沉着脸一摆衣袖,分明不愿再看着这个傻儿媳大庭广众下再丢了自己与儿子的脸面。 若非关系整个萧家木业,这门亲事,她本是不同意来着。 木行生意固然重要,但老二是萧家唯一的嫡子,却巴巴去娶个傻子回来,受损的名声与获得资助相比,还不知道孰重孰轻呢。 真不知老二与那云天傲私里都谈了些什么,竟让向来眼高于顶的老二当场便应下娶了这个傻子过门,实在让她头疼。 事后她也曾派喜婆悄悄打听,得知这云家傻女傻是傻了些,却还算模样乖巧、身板结实,能吃能喝,健康得很;又有云郡王这样的身份顶着,娶回来即便不能开枝散叶,权当请个运财童女,多少也是能替萧家挣点好处。 可而今亲眼见得其人如此呆傻,心里还是刹时生了凉意,顿觉当初老二答应这门婚是吃了大亏。 早知该劝劝老二,让老四顶了这门亲事才最明智。 反正对云郡王而言,他这么个傻女,只要有户家境中等又尚未娶亲的人家能要便是福气,哪还有嫌弃的话! 枉她自认明善一世,却还是错娶了这么个傻媳妇。看来只好拒喝了这傻子的媳妇茶,日后再好好再为老二挑个合适的好媳妇儿了。 云镜悄悄松了口气。 看来这萧老夫人对自己是在装傻丝毫没有怀疑,这倒省了她不少力气,往后可以轻松自在地做个米虫,啥劳心事也不用理会。 “嗯嗯,我饿饿。还要吃肉肉,要吃腿腿。”吃完了桂花糕云镜顺手又拈吃了一块芙蓉糕。 虽然很香很甜,可她作为一个肉食主义者,这会子超想吃的还是香喷喷的水晶肴肉和极美味的香酥炸鸡腿,还有香辣鸭脖、红烧猪蹄。 饿了将近一天一夜,她现在的食欲好得能够吃下一头牛,偏偏还灌下一杯香气馥郁的极品云雾茶,这会儿腹内更是寡淡难熬,只好先就着这些块糕点将就填肚了。 而这一旁,萧煌冷眼睨着那个三两口咽下一块糕点的傻女人,心情真是糟得不能再糟。 真是蠢得无可救的女人!她这是怕娘还不够嫌弃她吗?连杯茶都不会敬便罢了,吃相还这么难看!真不知道她吃那么快,怎么就不怕噎着? 不想他心底这个念头才刚刚冒过,下一刻便见那傻子突然停止了狼吞虎咽的饿死鬼样,骤然涨红了一张脸孔开始表情痛苦地张口直“呜呜”,竟是分明噎到了的可怜模样。 一时间,他到有些哭笑不得。 瞥见她突然转回头看向自己,一双明显因呛咳而泛出水花的湿润瞳眸极度贪婪地锁住他手中茶盏,他微微一愣,先前的恼意竟在这一刹间散了个干净。 不知为何,当瞬间读懂她眼中用意时,萧煌竟是想也未想,动作极快地微一抬手稳住杯子,另一手便极准确有力地紧紧揽住她的身体,皱着眉低声安抚:“乖乖别动,我喂你喝。” 他的声音略显急促,却带着一贯的简短有力,听在此刻头脑发胀的云镜耳中竟是出奇的低沉摄人,微一挣扎竟是莫名安静了下来。 下一刻,一只修长干净的大手便端着色泽清碧的茶水凑到了自己唇前,以一种倾灌得宜的送喂之姿,不急不徐不地让芳香醇浓的茶水缓缓流进云镜口中。 “咳,咳咳咳。” 纵是如此,急于喝进的云镜还是等不及他的慢慢送饮,大口大口地快速涉水,以致不可避免地被呛到;一杯下肚,人便不可抑制地呛咳个不停。 “真是愚不可教。”萧煌没好气地白她一眼,嫌弃地将她喝过的杯子丢到丹朱跟前,抬手在云镜背上轻轻拍了几下,忽然察觉到四周气氛不对,抬头便发现一大屋子人全齐刷刷瞪着眼珠子呆瞧着自己,神情看着竟比身边这个傻子还要呆傻几分。 可让他更没想到的事情还在后头。 那个好不容易才止了呛咳、顺过气儿的傻女人,在这一屋子老少还未从惊呆中醒神时,竟然极友好地回过头对他感激一笑,发自真心地对他说了句“谢谢。” “嗯?”萧煌俊眉一挑,有些不置可否地微眯了眼细细瞧她。 云镜但觉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牢牢罩住了自己,令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的她心底一个激凌,脑子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下一瞬,她已极度亲密地上前攀住了他的衣袖,水汪汪的瞳眸弯成一道月牙儿,柔顺得像只宠物猫咪般扭捏着身子直晃悠他胳膊,“谢谢尼了,尼可真是好人,真谢谢了。” 她这般的撒娇卖萌,是个正常人都会看起一层鸡皮疙瘩,何况萧煌这位从来不喜与人亲近的主。 可此刻云镜却再次算错了这个男人! 尼玛竟除了眼皮有着微不可见的跳动外,身体却一动不动地任她摇晃,唯有冷艳高贵的唇角微微一挑,竟是毫不客气地笑纳:“傻虽傻了点,却还知道受恩言谢,云郡王的家教可见得体。嗯,过来给娘见个礼,然后乖乖听我的话,我便带你去吃好吃的。” “……”云镜默。 难得当回傻子还能获得别人表扬一番,她是不是该庆幸自己运气太好了点? 可为毛看着那张俊美得有些过分的笑脸,她脑海浮现的却是一个猥琐大叔拿着一颗棒棒糖正在哄骗无知少女的邪恶模样! 摔!她虽然装傻,但真的让人当傻子哄还得乖乖听从,这滋味真是非一般的别扭! “来,叫娘。” 可是由不得她不爽。 那个自作主张的男人已吩咐丫鬟重新换了两只青花银口的精致杯盏沏了新茶过来,见她还傻呆呆地站着,不由分说拉过她的手腕,重新站定在面色不善的华氏跟前。 “哦……叫娘。”云镜一脸憨傻可掬,明知华氏对自己已然厌弃到极点,却只要发现有人比自己不爽,那她就爽了。 身边高大欣长的男人动作分明一滞,连带握在云镜腕上的手力猛地一重,某人便“咝”地一声瞬间痛得纠苦了眉头。 “还想不想吃肉了?”萧煌斜睇身边的傻女一眼,有意捏捏那细软得没有几两肉的腕子暗暗施压,瞥见其委委屈屈地瘪嘴连声“嗯嗯”,难得好心情地未要求她再出丑纠正,只亲自示范了一遍敬茶动作,私下低低提拎云镜,“想吃肉就跟着我的样子做。不然,罚你把小青当项圈戴脖子上一天不许拿下。” 云镜眼皮一抽,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可一眼瞧见身边的男人分明一本正经投来的警告目光,虽有不愿,却还是不敢拿自己的脖子跟那条恶心的青蛇做那样亲密的接触试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真假掺半 “畜生,你又敢颠狂伤人了,还不快放了二夫人!” 只听“咣当”一声重响,正大惊失色着试图挣脱的云镜但觉身上钳制一松,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紧跟着胸前却是重量一压,那先前还张牙舞爪的少年便呜咽一声趴在自己身上一动不动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苍天在上,我杀人了,我杀人了……他不会有事,啊呀,不会是死了……” 云镜有些意外地看到,憨厚仆实的李婆子正手足无措、一脸后怕地蹲到自己身边,一手提着只大铁锅,一手又怕又急地想来探视身上少年情况,却伸到半空迟迟碰不下来,哪还有半点刚才出手救人的爽利勇气。 见她如此,云镜忍不住又感动又好笑。 用力将少年从身上推开,她有些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揉揉有些摔疼的后背,伸手抱着李婆子的胳膊柔声安慰道:“阿娘不怕怕,笑笑也不怕怕。他没有伤到笑笑哦,幸好阿娘把他打昏了,不然笑笑就要被他咬到了,那会很疼很疼呢。” 云镜并没有骗李婆子,那少年方才趴在她身上时,她还能清楚感觉到对方还有心跳和呼吸。 这会儿她从地上起来,才正式瞧见了这个袭击自己的长发少年竟是被一根粗长的铁链子栓在脚踝上;且如此大冷天的,其竟赤足在地,竟连双鞋子也未曾穿着。 一身脏乱的黑色衣裳更是已经破裂了多处,若非这柴房紧挨着厨房还算暖和,只怕要给活活冻死。 真可怜,到底是谁将这么一个可怜的孩子栓在这儿? “太好了,他真没事?”李婆子闻声大喜,此刻完全忘了身边的这位二夫人自己都是个“傻子”,依言这才敢伸手将少年身子扳过,探了探对方鼻息,发现对方确实只是晕了而已。 可没等李婆子松口气,身边的云镜却一转身跑到栓链子的铁柱子前,弯下腰细细打量起来。 “二夫人,你这是要做什么?”李婆子微微一愣,看着云镜绕着铁柱子上下看了一圈,而后又将柴房里面到处搜找一遍,之后也不知从哪儿找了根细长的废铜丝,人便再度蹲到了铁柱前。 “开锁呀!”云镜头也不回,就着厨房的零碎灯光将铜丝略略一扳弄,便径直伸进了栓铁链的铜锁里开始拔弄起来。 而后只听一道细小的“嚓嗒”声响,那锁着链子的铜锁竟转眼松动掉落下来,吓得门边的李婆子面色一变,跟着便急忙冲将过来欲行拣起铜锁重新给锁上:“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怎么把锁给弄开了?这要是让那小兽醒来跑了,不知道得伤到多少人呢!快,这可不是玩闹,二夫人快快将那锁拿给奴婢赶紧再锁上。” “不给!”云镜眼疾手快,轻轻一抄便将铜锁抓到了手里藏到背后,仰头看着明显有些意外的李婆子,固执且认真道:“阿娘为什么要锁着他?他不是小兽,他明明跟笑笑一样是人呀!这样锁着他,他也会疼的。阿娘你看,他的脚皮都磨破了,肯定都是这铁链给弄破的。天又这么冷,他会被冻坏的!笑笑不想看到有人比笑笑还可怜,笑笑一直被人笑是傻子,可是那样不疼也不痒,笑笑不怕。可他却不一样,他会疼的……阿娘,笑笑要帮他!阿娘也帮帮他,好不好?” “二夫人,你……”李婆子身形一怔,一心想着抢锁的她此刻则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目中疑迟。 人人都说二爷娶了个痴痴傻傻的媳妇,她虽替二爷可惜,却在第一眼看到这个丫头的时候,发现她模样秀气、乖巧可人,说话行事虽冒傻气,却也仅仅是心智略有些不成熟,还似个孩子气的原因。 这样的女子配她们家二爷确实有些落人笑柄,可要有人欺负这个孩子,她到也有些不忍心。 然而此时此刻,她却忽然有种二夫人并非傻子的念头冒出。 这个铜锁如此坚固,却被她随手轻轻松松用根铜丝就弄开;再看她跟自己抢锁的动作,这般的利落准确,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众所周知的傻子可以轻易做到呢? 可要说这位二夫人不傻,却又似乎说不通。 明明刚刚还差点被别人伤到,却丝毫不计较对方的恶,反是一心想要帮助他! 这样的天真善良,若非一个不染尘垢的傻子做得出,寻常人又岂会如此呢? 心叹一声,李婆子到也不跟云镜硬抢了,而是换了一种口气,耐心诚肯地跟她解释起来:“二夫人,你这么善良,真是二爷的福气。可是你知道吗?这小兽,哦不,这孩子,他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他是二爷前不久从林子里带来回来的狼孩!因为他几度咬伤了我们木行的伐木工,下面的人没法只得跑来诉苦,二爷这才亲自出马,亲手去林子里捉了他回来!” 狼孩? 云镜微惊。 本以为这不过是哪个犯了错或不服管束的小厮被罚关在此,想不到竟会有这样一层来历,难怪这个婆子张口便唤他“小兽”。 她先头也正奇,以前在云府到也见过因做错事或不服管教的下人被总管关入柴房里,却还不曾见过被关了还能这么凶悍、见人就伤的。 原来,这并非是哪个被惩罚却不肯服软的倔犟下人,而是一个与正常人有着莫大差异的可怜“狼”孩! 见云镜眼睛忽眨,李婆子心想对方未必听得懂,便进一步解释道:“二夫人怕是不知道这狼孩是什么?其实所谓狼孩,原本也是跟我们常人没什么两样。只是从小没有跟我们正常人类一起生活,而是跟着狼群在树林子里长大。他是靠吃母狼的奶长大,跟着狼群出没;不会说人话、跟人一样走路,也根本听不懂我们人类的语言。说来,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命不好,生下来没多久,就被扔在树林子里自生自灭。若是不幸,便早叫饿狼给叨去吞吃了,难得遇上死了狼仔的母狼,这才拣存条小命。” 说到这里,李婆子看向地上少年的目光隐隐带了些同情,却仅是低低叹了口气,便又接着道:“可惜,这条命拣了却也是白拣。好好的孩子变得狼不狼人不人,压根近不得生人,又染了狼的凶狠习性,常年与狼为伍,靠撕捕猎物、生吃野生动物为生;就算是人,若是在林子里落了单,也难免有被他咬伤吞吃的危险。这不,咱们木行的好几个伐木工都曾被他咬伤过,还常领着狼群袭击工队,若非二爷带着一批身手强健的护院过去,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死伤在他手里呢!” “哦,我明白了阿娘。”云镜恍然大悟地点头头,使得李婆子心下一松,面露笑容起来。 可是云镜接着的一句,却让她笑容一滞,很快便笑不出来。 因为云镜仰着一张天真无邪的小脸眨巴着眼睛问她:“可是既然抓他来了这里,这样一直关着,他就能改了狼的习性,不再伤人了吗?” “这个……”想了想,李婆子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小。 别说是染了狼性的人,便是一条狗,长期栓着又无人问津,顶多磨了点凶性子,到也未必能好到哪里去。 见她如此,云镜便知自己目的达了一半,紧接着又问:“人人都说笑笑傻,阿娘说笑笑傻吗?” “二夫人……您,当然不傻。”阿婆子微微一愣,显然被这么跳跃的话题给绕住了。 本想婉转着安慰一句,但不知为何,看着那双清亮过人的眸子,她便鬼使神差地说了这句话。 然没等她缓过神来揣出其中有异,云镜已很快笑着接过了话:“那便是了,人人都说笑笑傻,可是阿娘却说笑笑不傻,说明那些说笑笑傻的人,自己是傻子。” 这话说得有些孩子气,更冒傻气,让李婆子听了不觉暗下摇头笑了起来。 云镜却不管,说完又接道:“这个狼孩本身已经很可怜了,他凶狠善斗那也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好好去教过他;只有养他长大的狼教了他那些生存本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他作为一个狼孩所应有的本能!那并不是他的错,可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好好对待他,重新教他做一个正常人、分清人的善恶好坏呢?” “这……二夫人说得也对,可,啊?”李婆子听完,不觉这话很是有理。下意识地点完头,她却又猛地抬起头,看着一脸清醒明透的傻二夫人,忽然间便给惊得张大嘴说不出话来。 “人生在世,是傻是清不过虚相,唯有局中人自己辩得出,体验得到。大智若愚者隐隐于市,不争功名不图富贵,不过为着身心清静,从容于世。正如善恶,一念为善,一念为恶;所行善恶皆在一念之间,若不得由心从修,大善者也能一念祸世;若经得大彻大悟,大恶者亦有立地成佛。阿娘,笑笑是傻是清,并非有意欺瞒于世。只因生来心智残缺,多少年来皆浑浑噩噩迷糊不清,却因祸得福于半年前误食了我家二姐煮有毒蝎子、毒蜘蛛在内的古怪毒药,大病一场却从此心如明镜。” 云镜没有避闪李婆子分明带有惊疑的探寻目光,相反微微一笑,极平静自然地将自己并不傻的实情告知对方。 当然,她没有傻得将自己是异时空穿越人的身份告诉她,只是将自己的穿越经历结合云笑笑的一些实况稍微整编了下,也算是没有什么大破绽,足以糊弄得过去。 今日若非因着这个狼孩少年,她一时还未有让人识破自己真实状况的打算;然而眼下既决定了救这个少年,她便唯有让眼前的女人相信自己的能力,最好还能成为她在萧家能够帮得上自己,又一时不会让她身份曝露的得力帮手。 李婆子显然吃惊不小,盯着云镜白净明丽的小脸蛋看了足足有两分钟,才依然有些不敢置信道:“二,二夫人,您说得都好玄乎,奴婢识字少,没听过那许多的大道理,但二夫人说的,奴婢却又好像听懂了。可是那什么,嗨,瞧奴婢嘴笨的,二夫人,您,真的不傻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人性本善 问完这句,李婆子又显然觉得这话很不适合,想想又摆手道:“二夫人您别生气,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是,奴婢是……” 她“是”了半天,却未说得明白。云镜到是心中透亮,知其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个实情,分不清该喜该忧的表现。 论喜,不难看出:此人言语间极是疼爱萧煌,连着自己这个“傻”二夫人,她也是尊卑极明,处处照顾。 论忧,她也理解。 自己一个人尽皆知的傻子,一转眼却是跟大家在装傻;若是心怀不轨,她作为萧家家仆,是否该第一时间告诉老夫人和当家的? 所以,云镜也不着急,只是柔柔笑着拉住了李婆子的手,一脸无奈道:“阿娘别多心,笑笑并非那种内心奸诈、欲图不轨的人。笑笑之所以清醒这么久来都不曾让人察觉,也是有苦衷的。说来阿娘或许不信,笑笑生在一个庞大而复杂的王府里,因着生来痴傻,是以本该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却从小饱受欺凌、遭遇坎坷。笑笑娘亲早逝,因着痴傻沦为笑柄若得爹爹嫌弃;大姐、二姐又时常捉弄欺负,甚至府中的下人也时常打骂笑笑……便是笑笑一朝清醒,但因着前尘尽记,若是让府中人知道,定会以为我记生他们旧恶,相反让自己处境更加艰难。唉,若非如此,笑笑也不会一直无奈着装傻扮痴了……” 说到最后,云镜微微低垂了双眸,默默在心底跟笑笑她爹道个歉。 因为天地良心,那云天傲虽未表现得有多疼这个傻女,却也好吃好喝供养着;但凡有啥好东西也都跟其他两个女儿一样分赏,算来是个难得的好爹了。 若他不急着把她嫁掉肯容她在云家吃一辈子,那她会更记他的好。 可惜呀,天不遂人愿…… “二夫人别难过,奴婢明白您的苦衷了。别怕,咱二爷是个好人,以后有什么跟二爷说,二爷定会护着你的。”手背一暖,云镜的手便被李婆子握了起来。 正感触此人果真心软好哄,却紧跟着便被她的话吓得跳了起来:“别别别,阿娘,你千万别让别人知道这事。” 开玩笑,若让那个冰渣子知道自己是装傻,她今夜铁定得睡地铺了! 要是不睡地铺就会更惨! 她好不容易逃过了洞房这关,可不想第二天便被人霸王硬上弓,夺走她珍惜了两辈子的处。子之身。 尼玛,她才不要跟个没感情的男人那啥啥,尤其还是个养条小蛇当宠物的冰冷怪胎。 见云镜这般反应激烈,李婆子又是一愣,满眼不解道:“这是为什么?二爷可是您的相公,不是旁的人!” “不是的,阿娘你不知道。”云镜有些着急,生怕这个一心向着自家二爷好的婆子会不听劝,再巴巴地跑去跟萧煌说;灵机一动,她忙随口编了个事由来,“这事儿我连我爹都瞒着,相公此刻若是知晓,那待我回门之日便等于让全云府的人也都知道了,到时候岂不大家面上难堪?再则要为这事让相公替我守秘,又要连着让相公也跟我爹撒谎;到时候还有老夫人及萧家上上下下其他的人,大家心里又会怎么想?你也知道,不少人先头都抱着瞧笑话看这事,如今才新婚,要都摊明了这得多尴尬,阿娘你说是不?” 经这一说,李婆子不由得若有所思,犯愁地点起头来。 云镜接着又说:“再有,我如今心中还未有极好的打算,原想着先跟相公相处上一段日子,等彼此心无芥蒂了,再好好说与他帮我拿个主意。毕竟而今才新婚,相公他,似又是个性情偏冷的人,我怕他会因为知道了我先头装傻,反而厌恶起笑笑来。那样,笑笑可真是有苦无处诉,欲哭无泪了……所以,阿娘可不可以帮笑笑一回,暂且别让旁人知道这件事?” 说了这许多,云镜甚至不得不装作委屈担忧的小媳妇模样,总算让李婆子由心而悟,不仅满口答应帮着云镜保守秘密,还自告奋勇让云镜以后有啥难事尽管来跟她说,只要她能办到,定帮云镜完成。 那一脸豪情壮志的仗义模样,真让云镜庆幸又感动。 果然她没看错人! 从进到萧家的点滴观察中,她能断定萧家的各房关系丝毫不比云府简单;若没有一个熟门熟路的自己人照应着,即便云镜一直装傻,也未必能保证可以一直平平安安地不被伤害。 而眼前的女人虽是初见,但云镜相信自己的眼光。 这样善良忠厚的女人,即便她不愿意帮自己隐瞒,却也绝不会因此让她受到难料的后果。 大不了从此不再装傻,把那些贪吃贪睡的坏毛病都戒了,打起二十分精神用作为二十一世纪新新人类的智慧,来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等后院那些吃饱喝足的下人们各归各位后,整个院子随后便发生了一场不小的“震”动。 首先是厨房负责管事的老崔和他媳妇发现柴房里关着的“狼孩”不知何时脱了锁链、不知所踪,紧跟着正屋里便传出好些丫头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大伙儿闻声赶至,却见那傻里傻气的二夫人屋里分明卧踞着那个失踪不久的“狼孩”,见众人闯赴,其正满眼凶光地隔着被众人坚起的躺椅底板咆哮着欲将扑咬! 这下子满院人不觉惊炸锅,全然不知只不过吃顿饭的功夫,怎么会发生这种意外变故。 尽管那屋里头睡着的是个傻子,可怎么也是他们二爷新进门的二夫人,这万一伤着或被咬死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恐也难逃责罚。 一时间,众人全是进退两难。 院里的两个护院虽说年轻力壮,可这“狼孩”的威力他们都曾领教过,没有二爷和铭哥出马,便是十个护院也未必制得住他一个。 偏二爷和铭哥今晚不在,看来这事儿,得赶紧去禀老夫人定夺才是。 春梅和冬竹到底跟过老夫人,多少比一般人遇事沉稳些。 眼见得房里二夫人似乎仍在睡着,屋里头除了“狼孩”身上的柴火味儿,也没有让人恐慌的血腥子气。 想来是这“狼孩”刚刚挣脱锁链逃到此处,还没来得及伤到二夫人,便被她们这些人回来给撞见。 “春梅你在这里让人先想法牵住那畜生,我去回老夫人看看有何法子,切莫让里头的二夫人有个闪失。”冬竹绢帕儿一捏,提起裙摆便转身往屋外奔。 却没跑两步便听见身后惊慌抽气声大起,扭头一见,竟是先前一直还睡着的二夫人早不醒晚不醒,偏偏这时候打着哈欠、揉着眼睛,一脸惺忪迷糊地爬坐起来。 外间负责按住挡椅的两个年轻护院面色一惊,下意识便大力撞动椅背在门框上发出更大声响,却非但没引得“狼孩”注意,反引得床上的人儿“咦”了一声,随后便身子极轻快利落地赤足跳了下床。 “喂,你们在玩过家家吗?” 喵的,没有暖炉真是伤不起,即便地上铺了绒毯子,赤足可也真是够呛。 云镜心里咒着,面上却一幅好奇又好玩的样子不知危险地朝门边走来,吓得春梅面色一白,张口便叫道:“二夫人快别过来,这蓄生会咬人的!” “畜生?”云镜美眸一沉,面上却仅是微呆,不解道:“畜生在哪里?我肿么木看到呢?” 随后她不顾众人惨白无语的面色,轻松自然地跑到黑衣少年跟边,抬手往他歪在门边的颈窝一搭,一根不为人见的细小银针便就此刺中少年耳门穴,“嗨,你是谁呀?他们这是不让你出去么?” 所有人硬生生倒抽一口凉气,有胆小的丫头甚至低叫着手捂住自己眼睛,生怕下一刻见到的,便是被咬穿脖子的傻二夫人。 可事实却出乎众人意料。 那之前还张牙舞爪的凶性“狼孩”此时却突然转性般低低“嗷呜”一声,便跌破众人眼镜地跟着软软伏趴至云镜肩头。 那样子,似乎一只找到主人的狗,正极乖驯委屈地撒娇讨好。 “哎,你怎么了?是肚子饿了吗?”云镜顺手接住少年软趴下来的身子,不动声色地抓扣住少年还欲挣扎的双臂,微微一让,便侧了身子将其安置在绒毯上。 前世出生中医世家自小耳濡目染的她,对付狼的本事没有,对付人到是绰绰有余。 这少年蛮力虽大,到底因着被关多日、头部又刚遭重击,自己只须刺中他的耳门穴便足以令他虚软无力,一时半会儿难以反抗。 眼见得其身体虽软,盯着自己的眼神却始终凶狠,又分明带着一丝被制服后的畏惧,这让云镜不觉心头一软,微笑着蹲身轻手抚摸着他瘦得根骨可触的后背:“别怕,这里没有坏人,不会有人伤害你的,乖。你冷吗,衣服这么少又这么破,肯定很冷?一会儿我让她们给我们弄好吃的好不好?” 之前从李大娘的口中云镜便已经知道这少年不通人语、不懂人情,却依然这般温和以对,并非只是装模作样要让外面那些人看,而是她深信:只要是人,便会存在人的善良天性! 哪怕是一个从小生活在狼群里的野蛮“狼孩”,只要你将他当人看、用心教他学着做人,那他便能慢慢恢复人的本性,有望变回一个正常的人。 即使过程再缓慢、时间再长久,云镜始终相信,有志者事竟成! 这个孩子,她教定了。 所有人呆呆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目中皆是不敢置信。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千钧一发 那般凶猛难驯的野“狼孩”,这一刻竟似转了性般,不仅未曾如众所料地发狂扑咬二夫人,反倒极尽乖巧地任由她轻轻抚摸,这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二夫人,二夫人……”春梅小心翼翼地压低嗓子唤云镜,生怕惊起地上的“小兽”再度发狂,生出让人不可预料的可怕后果。 云镜纳闷转头,见春梅一脸紧张地伸手指指地上少年,小声道:“二夫人当心,这畜生当真会咬人,你可别被他伤到啊!” 秀眉微微一蹙,云镜手未离开少年后背,面上却分明生出不快来。 “畜生?姐姐骂谁?”云镜心下冷哼,仰头则一脸无知的看向春梅,使得对方微微一怔,意外眼前这个傻得人尽皆知的傻二夫人,怎么无端让自己生出莫须有的畏意来? 然未等她回神,云镜紧跟着目光一溜,看着门外那些依旧紧扛躺椅堵门的一众人,嘟起嘴道:“喂,你们干嘛总把门挡住不让我出去呀?嘤嘤,不带这样欺负人的,不给吃不给玩还总不给笑笑出去……呜呜,笑笑不要嫁了,你们都是坏人,坏人。小蓉捏,小蓉你在哪儿,我要回家,我要小蓉带我回家!” 这一哭闹,外头的人全乱了神了。 不为别的,单说眼前这情景,他们大帮子的人堵着门把二夫人和“小兽”单独关里头,万一真有伤亡,他们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 那先前打算去给老夫人报信的冬竹也早被这一系列变故拖住,这会儿眼见得屋里的小兽似乎没了伤人的狂性,忙反应过来该趁机将二夫人放出来,以防再生变故。 这一想,冬竹忙带动众人谨慎着移开躺椅,万幸那小兽竟丝毫未动,使得众人不由大喜,由春梅、小蓉等丫头诱唤着云镜赶紧出来,另由两个护院带着几个粗使下人拿起棒棍,打算趁那小兽不备先下手将之制服。 云镜前脚刚出房门,身后便听到一声棒棍加身的吃痛闷哼,紧跟着又是两棍子下去,听得云镜心头揪痛,终是硬不下心肠再听那少年无力反抗的痛苦呜叫。 一甩手狠狠挣脱小蓉与春梅的拉扯,她顾不得那些个未曾想到她会突然回身挡护的下人猛棍下砸,整个人合身扑抱住地上少年,仅下意识地埋下头脸,硬生生挨了后背一棒。 “二夫人!” 后面有人失声惊呼,跟着有人收手不及,砸下的棒棍虽有所偏让,却还是一棍子打在云镜肩头,疼得她立时眼泪直冒;双手却越发抱紧了身下似有所觉的少年,用自己的身体,牢牢护着不让人再伤到他。 “哎呀,你们怎么误伤到二夫人了,还不快将二夫人拉开!”李婆子第一时间冲了进屋,手忙脚乱地推开那些愣站着不知所措的下人,当先俯身欲拉云镜起来。 “我不要!你们都是坏人,他这么可怜,你们怎么能随便打他呀!”云镜又是打又是踢,生平第一次将装疯卖傻的疯样展现得淋漓尽致,却不忘恰到好处地让被她护在身下的少年清楚看到她护他、救他的一切举动。 也成功地看到,那少年原本凶狠、善斗的眼神,在这一刻历经疼痛与伤害过后,隐隐产生了新的变化。 那是人类特有的情感――是包含着戒备、迷惑、不解,与希翼的心灵触动! 见此,云镜心下一暖,终于安下心来。 是的,这一幕都是她故意制造。 方才故意让他挨打是她的无奈之举,她真正想要的,便是用自己力所能及的付出,换这个自小被人类伤害抛弃过的少年对她少一点戒备与凶悍,容她可以日后慢慢教他做回一个正常人。 “发生什么事了?”一道熟悉的声音越过众人来到云镜身边,下一刻,但觉周边人群一散,一双还沾着室外雪渍的金边银靴便快速停在了自己跟前。 云镜头一抬,便见萧煜那张潇洒迷人的俊脸突兀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四目相视的一瞬,云镜但见他俊眉一蹙,似乎未料到竟会看到这样一幕。 短暂的怔愣后,他转头问向四周众人,素来儿郎当的模样竟破天荒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压迫:“怎么回事?是谁这么没上没下,竟连新进门的二嫂都敢打?” “四爷,您误会了。” 一干下人闻声忙纷纷解释,冬竹见大伙儿各说各话一时反而越说越乱,忙挤进人群向着萧煜行了一礼,随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解释起来。 萧煜闻毕目光微异,低头看一眼还满脸戒备着自己、一心只护着身下少年的落魄女子,低训一句“胡闹”便伸手抓住云镜双肩,用力道:“二嫂,起来。” 他的手力极大,云镜但觉身体一轻,便不受控制地被其抓拎起身。 “我不起来我不起来!你让他们都走开,不许再打他欺负他我才起来!”云镜略略一愣,很快便发现那些伺机而动的下人欲趁机上前收拾地上少年,急得心头冒火,忙又使力挣扎起来。 萧煜吃了一惊,不曾想这看似瘦弱纤细的人儿竟然这么有劲,那踢打在他身上的力道虽说没有多疼,但每一记都能误打误撞在他致弱的穴位处,令他连连闷哼几声,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干脆收力圈缚她双臂以防让她挣脱。 云镜眼神一狠,暗咒这个死萧煜早不来晚不来,偏在她眼看便要功成之际跑来帮倒忙。 双手挣扎不出,双腿又只能踢他下盘不痛不痒,若非装傻,她真想一针扎在他百会穴,看他还敢没事吃饱了撑了多管闲事! “咝!二嫂你……哎哟!”萧煜俊眉一皱,没想到云镜双手被制,却毫不顾忌地低头便在他耳颈处咬上一口,那暴烈的性子到教他哭笑不得。 云镜磨磨牙,趁他吃痛当口终于给抽出了一只手,知道捶他打他跟帮他按摩也差不多,改为一拎他明显泛红的耳朵,耍赖威胁道:“你放不放,放不放?不放我把你耳朵给拧下来哼!” “哎哟疼,疼疼疼,疼啊二嫂……”萧煜侧着头揪着张俊脸跟云镜讨饶,却因偏头过快无意中擦着云镜脸颊一即而过,使得避闪不急的云镜俏脸腾地一红,水灵灵的大眼中便泛出明显恼意来。 她的肤色白如玉,晶亮的眸子曜黑如石,这一瞬间的羞恼交加,无端让那张生动迷人的俏脸流露出一抹诱人晕红,使得近在咫尺的萧煜但觉呼吸一滞,心跳止不住跳漏了几拍。 “那你放不放开?”云镜气呼呼瞪他。 疼还不知道松手!难道非要她拧掉他耳朵,他才信她不是在跟他闹着玩的? 竟然非但不松手,相反莫名其妙双眼直勾勾盯得她直发毛,跟犯发痴了一样。 靠,他这犯的哪门子浑,没见过女人吗? 心下越想,云镜越闹心。 耳听得脚下传来那瘦弱少年的愤怒咆哮,她深知再跟萧煜这样耗下去,少年体内的气力也该恢复上来了。 届时不是少年被手持棒棍的下人们狠手打伤,便是少年恢复凶性再度咬伤到人,让她到时想再救他,便更难上加难了。 正焦急,她的手劲便也越发加大,见得萧煜不知何时已回了神正咧着嘴眯眼看她,那模样分明一半真疼,一半装疼。 “哎哟二嫂,你的手劲可真大!”萧煜疼得没法,终于一把抓住云镜手腕,微微用力,迫使她松开他耳朵。 一招成功,他坏坏地握着她还将挣扎的手臂当胸一环,便与先前换了个方便又暧昧的圈缚姿势,“你这般野蛮,可莫怪四弟无礼了。等到二哥回来,我定当亲自向二哥认错,以免……唔――” 话音未落,萧煜的面色便陡然一变,紧跟着他怀里的云镜但觉身体微微倾晃,整个人便被他转眼抱至身后。 同时地上“砰”地一声,她站稳脚偏头看去,却是那“狼孩”少年扑咬萧煜之后,被萧煜一脚踢飞、重重撞在身后的门框之上。 “喂,你干嘛踢他?”云镜吓了一跳,回神重重推了萧煜一把,着恼地钻过身子便急步往前冲。 萧煜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顾不得回头解释给云镜听,只第一时间将她重又挡护回身后,正色道:“别闹二嫂,这小兽可非善类,要是真让他伤到你可就哭都来不及了!” “我不信!他只是个孩子,你们这大帮子人欺负他一个羞不羞啊?”云镜心急如焚,偏偏萧煜死拉着她不让她上前,害她只能干着急地看着那分明恢复气力的凶猛少年在几个下人合力攻击下发狂窜扑。 一时间,丫环们抱头鼠窜的尖叫伴着婆子们惊慌失措的躲避声纷嚷响起,各种花瓶、帘珠坠地的碎裂声此起彼伏,将原本喜庆整洁的新房眨眼间弄得一团糟糕,好不混乱。 完了!失控了,一切都失控了。 云镜心下长叹,真想一针扎死萧煜这混蛋。 真是的,没事瞎跑来凑什么热闹,她伤不伤,关他鸟事! 尼玛现在可好,场面失控成这样,害她所有的计划全都前功尽弃,他丫拿什么赔她! “哎哟二嫂,我欺没欺负那会伤人的小兽你又不是没看到,明明是他先扑来咬我的;可你快把我打死到是真的!哎哎,你快住手,再打我可要跟二哥告你的状去。”萧煜有些哭笑不得。 身后的女子非但丝毫不领他好意,相反又叫又闹着拳打脚踢、连掐带拧,一心想要冲过去帮那发狂中“小兽”,可算是没心没肺得厉害。 他估摸着这一会儿的功夫,自己全身上下淤青、破皮处至少不下于十处,亏得他身骨硬朗才没被她活活打死。 可话虽如此,他却丝毫未放松对她的看护,尽管被她没轻没重地乱打一气,却依然鬼使神差地生怕她不识危险地冲过去被伤到。 云镜才不怕他跟那冰渣子告什么劳什子状,只要他肯让路,一切好商量。 否则,她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住一直不扎他,给自己找这么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门神,平白耽误她时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家宅不宁 两下一犹豫,抬眸已见屋里的几个下人虽有棒棍防身,却依然不是少年的对手;有一人很快便被少年扑击在地,其余人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想上前却畏缩不敢再靠近,只有眼睁睁看着地上的那人双目死闭,一脸绝望地等着被咬断喉咙的可怕后果。 “别咬他!”云镜一瞬间吓得魂不附体,尖叫着猛冲向前欲试图阻止,惊得同样被意外怔住的萧煜心头一突,反应过来忙不顾礼数地从后牢牢搂住云镜身体,死死拦着不让她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众人意外瞧见那原本凶猛龇牙扑压在下人身上的“狼”性少年,此时竟闻声转头看向二夫人方向;而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但见他目光凶狠地仰头“嗷呜”一声,便闪电般直直猛扑向云镜后心。 “啊!” 所有人惊得失声低呼,没想到那小兽会无端弃了到手的战利品转而攻击别人。 就连萧煜亦是心头一惊,下意识中他只来得及抱着云镜向后骤闪,却依旧未能摆脱那少年闪电般的迅猛速度;眼看着少年双手作前爪地直身扑立上来,他眸子一紧,顾不得身份干脆抱着云镜就地一滚,总算免强避过。 可他快,少年却也丝毫不比他慢。 他前一刻刚借位躲过,后一刻那少年便已如影随形,容不得他有半点迟缓,泰山压顶地猛力扑袭上来。 云镜但觉一阵头晕眼花,身体已经连翻带滚中被萧煜牢牢压在身下。 还未弄清什么况状,却听头顶传来一声闷哼,张眼便见萧煜俊眉紧拧,似乎正承受着某种极大的痛苦。 “喂,你受伤了?”云镜目光微讶,没想到萧煜会这么好心为救自己而受伤。 方才那情况她虽不明,却从他一路始终紧护着自己的动作不难发现,他明明可以放开她独自闪避,却根本没这么做。 换了旁人,怕是不仅不会顾她,还会为求自保将她推向“虎”口,任她自生自灭! 由此看来,这个看似腹黑邪恶的小叔,到也不是那么可恶惹人嫌。 萧煜咧了咧嘴,捕捉到身下的女子正为他担心的眼神,心中一暖却未敢有所滞留;单手揽着她轻轻撑地一跃,便险险避开身后少年的再度追击,紧跟着身形一个急旋,已抱着她重新站起,“还好,比起二嫂先前那几十下子,也就算个血肉模糊罢了。” 他到真没夸张。 那“狼孩”何其凶猛,方才那无可避免的一抓,饶是他穿了一身厚厚的绸袄也未能幸免抓破。 这会儿他只觉后心火辣辣的疼,又添一股子冰凉透骨的寒气儿直钻,当真是冰火两重天,生疼得紧。 “喔喔,真的冒血了吗,我摸摸……” 云镜简直哭笑不得。 竟然还能不咸不淡地开起了玩笑,想来不是伤筋动骨,疼不死他。 可一连翻被他抱着躲来闪去,他不累,她还嫌勒得慌。 趁着他忙着避闪的当口,她瞅准时机从他胳膊下环伸至后,当真说到做到伸手往他被抓破皮肉的地方用力一按,不动声色地点压过他心俞穴,瞬息令萧煜身体骤然一僵,再欲凝力揽扣时却已让她灵巧一钻,成功挣脱出他的怀抱。 “二嫂,快回来。”这一系列的小动作外人皆雾里看花,不得其境。 便是萧煜本人,也只是觉得被那只冰凉凉的小手陡然一激,才使他疼麻交加,神志有所松缓。 这一会儿眼见那女人不要命地迎头转向那发狂小兽而去,他不觉又急又气,恼她的不知轻重、胡闹添乱。 情急下,他连忙大叫着追了上去。 可惜云镜已快他一步,直生生朝着那个呈现扑抓之势的野性少年迎头而上,袖中藏有银针的手已悄然拈捏成势。 然说时迟那时快,云镜但见先前还狂性大发的少年在她挣脱回身的刹那,一双黑亮的眸子无端骤然放光,连带着一张满是怒意的脸孔也跟着立时变化,竟似隐隐生出喜意来。 那样子,分明似一只拼死护主的小兽在得见主人平安归来后,所流露的欢喜,与雀跃。 眼眶莫名一热,云镜突然间有种不能抑制的心酸泛滥成灾。 这孩子,先前一直拼了命地发狂攻击别人,原来并非是他又狂性发作,而是因为他见到自己被人困住,想要扑上来救她。 而她,却是那个亲手抑制了他的全身气力、让他硬生生被人暴打的狠心元凶。 这一刻的触动,让云镜果断放弃先前打算,冒着失算被其咬伤的后果,微笑着张臂迎接那一头扑来的瘦弱少年。 “咝!” 身体相拥的刹那,云镜只觉全身似被一头力大无穷的大熊紧紧抱住,用着不属于正常人类才有的野蛮动作,力道大得一下子将她直接扑倒在地。 四周的抽气声此起彼伏,俱被眼前看到的这一幕生生吓呆。 却只有云镜欣慰得扬起了笑脸,同样用力地抱住身上少年,低低在他耳边轻声安抚:“乖孩子,没事了,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少年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却觉得她温温软软的声音很舒服,低头用着懵懂无知的眸子认真盯着那张白净带笑的俏脸,小兽般呜咽着算是回应。 云镜唇间的笑意不觉间更浓,庆叹自己总算赌对了一把。 倘若为求保命再给这少年来一针,虽说可以制服他,却再也不会收获这样温驯的孩子了。 如此她到该感谢那萧煜一回,若非他不辩因由地试图阻困自己,这少年也不会看明白自己是这么多人中唯一想保护他的那一个! 然而让她未曾想到的是,身上的少年见她笑得开心,竟破天荒地也跟着她扯扯嘴角,露出一个不伦不类的奇怪笑容来。 这让云镜先是一愣,随后满满的笑意怎么也掩藏不住,忍不住开心大笑起来。 这一笑不止让先前的众人大出意料,也让正准备出手袭击“狼”性少年的萧煜动作一滞,眼中溢出些许迟疑来。 这一短短怔愣,他紧跟着又见那“狼孩”突然头一低,竟当着这屋里屋外所有人的面,伸出舌头无所顾忌地径舔起那被他扑压在地的小女人来。 不知为何,萧煜立时只觉头脑呼地一热,身体便不经思考地一把拎起还紧趴在云镜身上不放的“狼孩”少年,出拳“砰”地一声,直将少年打得面孔骤白,“噗”一口吐出鲜血来。 云镜万没料到这一出,尽管她同样被那少年突如其来的舔吮弄得尴尬不已,却很快便明白这只是少年经年来在狼群中养成的动物习性。 是以见到自己所喜欢的人,便会以这种方法以示亲近。 谁想萧煜竟会出此狠手,生生打得那孩子吐了血! 靠,她收服的孩子,还轮不到旁人教管。 “谁让你打他的?”不待李婆子上前来扶起她,云镜已经快速从地上爬起。 跟着她两步便窜奔至虽已受伤不轻、却仍低吼着就要反扑的少年,张手护抱住他暴动生抖的身体,一边极力安抚着他的怒气,一边扭头质问萧煜。 这一刻的她,已然不见了一丝傻气。 相反她目露寒光的神色,使得在场的那些下人皆见之一怵,恍悟着难怪那小兽对她与众不同,原来这傻子疯傻起来,也真是凶得吓人。 显然那小兽已当她是同类,才独独不伤她、跟她亲厚。 萧煜却并不这么认为。 从昨日到方才的观察,他发现这个傻子有着太多让他意外的异处,总在傻与精明之间绕得他晕头转向。 如果说方才她挣脱自己仅是偶然,那么此时此刻的凌厉气势,又岂会是一个真正的傻子所能拥有? 这个女人,肯定不傻! 亥时,前院里主屋的暖阁之内。 从萧煌屋里出来的丫鬟冬竹正安份地低垂着眼帘,静静候立在老夫人床下。 身前宝蓝色的软烟罗纱帐半撩半放,早已安歇的华氏此时正靠着丝绒靠背倚在床背,听了冬竹前前后后的回禀,她脸上初时的惊异之色也渐渐变得寻常。 “这么说,奶娘和老四都依了二夫人,容她将那小兽收在房中?” 良久,冬竹才听到老夫人懒懒问了一句,忙点点头应道:“是的老夫人。四爷因着受了伤,被二夫人胡搅蛮缠地打闹一通,便再无多话,沉着脸回了西苑。那李大娘则恐众人再惹事端,让着大伙儿先且依着二夫人,有事待二爷回来再定夺。奴婢怕误了事,这便赶着先回老夫来了。” 华氏面色缓和,浅浅点了点头,满意道:“嗯,到底是从我屋里出去的,都够伶俐。往后要好好侍奉着二爷,一切须以二爷为重,凡事莫自作主张、先问了二爷再作定夺。至于像今晚这样的事,你做得很好!二爷不在,便记得及时来报于我知道,莫等到出了乱子,连个管事的人都还蒙在鼓里。” “奴婢知道。”冬竹面色一紧,忙将头埋得更低。 华氏见状却笑了,摆摆手,让跟前的丹珠赏了二两银子,便让冬竹先回去了。 丹珠待冬竹离去,才问出心下疑问,不解道:“老夫人,您怎么也同意让那小兽住进二爷屋里头,万一不小心伤到二爷可怎么是好?” 华氏听了只是摇摇头,非但一点也不急,相反还一脸的轻松之色,“你放心,老二身手不凡,能抓那小兽一回,便能再抓他一回。白日里你也看到了,老二似乎对这个傻子颇为爱护,这是连我这个做娘的都难见一回,却偏偏啊,那是一个傻子。” 说到这里,华氏略顿了顿,丹朱神色一恍,已是有所领悟。 华氏长叹一声,接着又道:“如今便让那傻子闹闹也好,等回了门使得萧家跟云家关系稳定下来,估计老二也该被闹得烦了。唉,其中若她不是个傻子,只要老二喜欢,我自巴不得他们好。可惜呀……” “老夫人……” 丹朱欲言又止,华氏却摆摆手,由着她重新替之铺盖好,便让丹朱下去休息。 灯火吹熄的当口,丹朱听老夫人悠悠又说了一句,细听却是――“老四竟然能被那小兽抓伤,秦氏那头今夜怕是要睡不着了。” 于此同时,后院东苑之中。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近距接触 凌锦如一度被老二院里闹哄哄的声音吵得睡不着,见相公还未回来,干脆披了衣服打算过去看看那新进门的二夫人又闹出什么幺蛾子,竟然折腾得满院人仰马翻的,连她屋里都不得清净。 岂知刚出门不远竟瞧见秦姨娘跟前的丫头莲心,正带着一个小厮步履匆匆地往老四苑里去,便当即转身又撤了回来。 等回屋唤丫鬟春桃去隔壁院里打听来消息,凌锦如这才知道原来那傻子当真闹出个惊天动地的事儿来。 竟然把老二前些时候从林子里抓住的“狼孩”收在了跟边,还害得老四受了伤,怪不得秦姨娘这么晚还让莲心去老四苑里,原来为着这事! 嗬!没想到那个傻里傻气的丫头竟有能奈收服那头小兽,到是令人难以置信。 难怪相公之前怀疑对方是装傻,确实有些蹊翘。 这事儿搁在一个正常人身上都未必能做到,却被她一个傻子打打闹闹着便将那般凶悍的“狼孩”驯服得跟条狗一样,想必其中真有什么古怪。 至于古怪在哪儿,凌锦如却又说不上来。 而正屋里闹腾了这半天,此时也终于清静下来。 丫环婆子们依着云镜的要求又是弄吃的,又是准备毛巾、热水和一套干净的衣物,还要胆战心惊地候在新房外面;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生怕是那“狼孩”狂性又发,会突然窜出来撕咬大伙儿脖子。 这样的时光一直持续到了萧煌回来,众人才算是身心解脱,终于安下心来。 而这过程中,竟无一人想起来:他们明明可以不理那傻二夫人的吩咐,甚至连做做样子也可有可无!却偏偏鬼使神差地随叫随到,几乎全然忘了那位其实只是个傻主子的事实,包括小蓉。 当然,等到事后想起,众人虽有懊恼,却也俱认为当时乃是因了那傻子误打误撞收服“狼孩”,一时畏怕,故而为之。 李铭这算是第一次见到二夫人尊容。 昨儿个他虽然跟着二爷一同去的云府接新娘子,却一路轿马而行,对方又有盖头遮面,故一直不曾得见。 当晚他又被二爷派去处理事务,连着木行里几桩事情凑到一块儿,等此时跟着二爷回到萧宅,已是深更半夜。 然而他前脚刚进门,后脚便被院里的下人团团围上来、七嘴八舌在跟他诉起苦来。 还跟以前一样,这些人有事只敢跑自己跟前说,却不敢在二爷面前提。 哪怕自己明明跟二爷一道儿站,也要么挤眉弄眼地向他示意,要么低低地凑耳边嘀咕;搞得好像自己跟二爷主仆倒置,他才是个管事的人一样。 不过像今天这样大家伙儿一股脑儿围上来叽叽喳喳,还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好了,二爷已经知道,大家都散了,我跟二爷一道去看看。” 呶呶嘴示意眼下二爷已经累了,李铭笑着挥挥手让大家都退下,正打算跟着这会子脸色明显沉黑的二爷一道进屋,却紧跟着被人拉住袖口。 “娘?” 一回头,李铭有些意外地见到他娘不知从哪儿冒出,这会儿正小心翼翼地低声拖了他往外间走:“铭哥儿等等,娘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事,娘你快说。我还要帮二爷去收拾那只逃窜的小兽呢。”李铭一脸纳闷。 怎么一天过去,大家伙儿都仿佛全变了个人? 不是大惊小怪就是神神叨叨,连娘这种平时啥也不过问的人都深更半夜不睡觉,巴巴来凑什么热闹? 李婆子见状失笑,看着这个平时对谁都温温和和,却一遇上二爷的事便急火急燎的儿子,小声道:“铭哥儿娘告诉你,待会儿别忙着帮二爷收拾那孩子,相反你还要帮衬着让二爷放那孩子在二夫人跟边,听到了不?” “娘,你这是要做什么?”李铭一听便俊眉轻拧,有些不可理喻地瞪李婆子一眼,“二夫人犯傻才行事不知轻重,你怎么也能跟着犯起傻来!那哪是个正常孩子,发起狂来十个二夫人也会被吃得骨头渣都不剩,你才一晚上,怎么就跟着叫起孩子来?好了好了,我自有分寸,你快回屋里头睡去。” “嗨,你别急着走呀。” 李婆子见他要走忙用力拉住他,紧跟着道:“娘话还没说完呢。是这样,那孩子确实会伤人没错。但今晚我见他在二夫人跟前乖乖驯驯,哪怕从前打骂过他的人,只要二夫人按着他、哄着他,便也能忍着气儿不再袭击人。而二夫从呀,虽然傻是傻了点,但人也挺好。别人欺负她她都能笑嘻嘻不计较,却独独对这个孩子上了心,见不得人动辙打骂,宁愿自己挨打,也要死命护着他。哎,娘跟你说,娘活了这半辈子,还难得见这么善良一人儿,就算是傻子,娘也喜欢。” “娘你还好……”李铭抚额,不明白娘今夜怎么话特别多。 那小兽收不收拾,总有二爷吩咐,娘这里凑什么热闹? 懒得再继续耽搁,李铭应付地安抚一句:“行了娘,凡事有二爷在呢,我也做不得主呀!不说了,娘,我先进去看看。” 说完,他便轻手一挣,快步往里屋而去。 李婆子在身后暗跺脚,生怕铭哥儿不听自己劝仍要将那孩子给捉绑,偏又不能说出二夫人其实不傻乃是装傻的实情,当真是只能干着急。 而此同时,先一步进屋的萧煌掀帘便见一道黑色的身影“嗖”地自婚床步板上平地跃起,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电般飞身纵扑向自己。 微弱的灯光中,萧煌俊眉一皱,伸手自怀中“啪”一声打开锦盒,便见一道碧色长“箭”笔直着飞出锦盒,照准疾速扑来的黑影“咝”一声激射而去。 刹那间,昏暗的新房之内怪影窜动。 似人似狼的动物一扑未至,半道便倏然改变方向,双手双脚“啪”地触地一闪,便成功避开那支“翠箭”,再两个纵闪,又向萧煌扑来。 那“翠箭”却有灵性! 一射未中,转眼身形已半空划出一记弧形,竟在毫无借力的情况下,甩尾一转,已如影随形追着那黑影而去。 萧煌旁若无人地径自走至床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床中依然酣睡中的女子,眼一眯,伸手便将对方身上的被子整个儿掀开,“云笑笑,把你那头碍眼的小兽赶出去,我要睡觉!” 睡梦中的云镜但觉身上被盖一轻,紧跟着一股寒气便迅速覆盖上全身,刺激得她浑身一个激凌,整个人立时活生生被冻醒了。 瑟缩着冻得发抖的身子张眼一看,云镜刹那间睡意全无。 靠,怪不得她这么冷,原来是萧煌那冰渣子回来了。 还一脸生人勿近地上来便掀掉她被盖,擦!这大冬天的,不知道会冻死人呀! “不干,我要睡觉。” 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云镜三两下重新拉过被子钻进去,见那人似乎没想到她这般回应,明显了愣了愣,神色古怪。 然而下一刻,云镜但觉周身气压一低,那个修罗般直直立在床边的男人鬼魅忽然身形一动,吓得她忙下意识地双手抓紧被子缩紧脑袋,生怕被其再度掀掉被盖。 可她显然料错了对方动机。 “你要不听话,那我可不仅仅是赶他出去这么简单!”萧煌大手撑在云镜的头两侧,牢牢按住她试图将头一并钻进去的被子,磐石般倾伏在她耳边低低威胁:“小青的毒液可是无人能解,区区一个狼孩,咬死也就是了。” 云镜心头一紧,眼神颤了几颤。 明明他靠在耳际的气息温热绵长,却随着他每一个字的吐出,皆让她感受到一股子冰霜般的峭寒,生生刺激得她再也无法装出一脸听不懂的痴样来。 她这般模样,让靠她极近的萧煌看得分明。 先前的猜测隐隐可以印证,他的这个傻媳妇,也不尽如外间传闻的那般傻。 “铭哥儿!”唇角浅浅一弯,他不待身下的女子做出反应,便已身形一撤,大声唤人进来。 “哎你等等!”云镜情急之下快速伸出手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在其诧异转眸之际,只好又尴尬又无奈地开始装傻充愣,“嘿嘿,内个,你是要我赶黑米出去睡是吗?” “黑米?”萧煌低头凝眸,“是你帮他起的这个怪名字?” “嗯嗯,好听不?”云镜点头如捣葱,趁机悄悄松了手,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地兴奋道:“哎呀你不知道,他洗干净后的模样长得跟小志他家的kimi真的好像哦,就是皮肤有点黑,所以我就叫他黑米了。怎么样,这名字是不是很有创意?” “小志是谁?什么什么米是什么?创意又是什么?” 萧煌一头黑线。 认真盯着身下兴奋得有点手舞足蹈的女子,一时间又犯了迷糊。 看她的样子似乎不是刻意装出来的,却又全都说着他听不懂的怪话,到底是真傻还是在跟他装傻?为何这些乱七八糟的词儿,他竟是一句也听不懂? 云镜得意一笑,“小志呀,就是演过《天龙八部》里那个帅帅大理王子段誉那个;而kimi就是小小志,一个长得跟女孩子一样漂亮的小正太喔,嘿嘿,我可喜欢他了。啊,不会火遍两岸三地的《爸爸去哪儿》你都没听说过?哎呀,那你可真是OUT了,可惜呀,那真是太好看了!” 望着那张越听越糊涂的俊脸,云镜在心底笑到快内伤。 小样,绕晕了? 想试我?这点道行还差得远呢。 见识到什么叫作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了! 嘎嘎,要知道好演技比不过天然呆,天然呆又敌不过时代代沟。 你一比我落后了八百年的老古董跟我代沟不知道隔得有多深了,我就是半点不用装,也包能把你唬得团团转,哼! 萧煌初时倒真是被她全似胡言乱语一通唬得懵住,眼见她明知自己听不懂却反而越说越得劲,那眉飞色舞的神情就近这么看着,到也有种说不出的生动可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拐弯抹角 等她嘀嘀咕咕的说完,他依然就这么俯头凝视着她。 那专注深沉的样子,让上一刻还兴奋得瑟的云镜,转眼又小心肝扑嗵扑嗵乱跳起来。 “说完了?” 待她说完,他好看的唇角微微一勾,便有种说不出的俊美惑人。 云镜呼吸莫名一滞,看着那张冷起来像冰、笑起来能化人的迷人俊脸,心底突然生出异样之感。 “嗯嗯。”被他看得难受,云镜终于眼神一偏,身体故意扭来扭去地挣扎起来,“哎呀,你好重,我快被你压死了。” 李铭刚跨进房门便恰恰听到里面传来这么一句,当即心下一愣,跨出去的步子便这么不进不出地卡在门边。 萧煌目光微动,抬袖凌空地向后一拂,屋里正与青蛇酣斗得势均力敌的黑米便顿被一道无声气流击中;踉跄后退的当口,耳听一道轻喝响起,那条正趁势而袭的青蛇便倏然折身往床边飞了过去。 云镜吓得尖声大叫,身上的男人已闪电般起身,大手半空里一伸,那条青色的小蛇便准确无误地钻进他的袖中。 “嗷――”黑米听到叫声咆哮着嘲床边的人影怒吼一声,而后身形一跃,便再度调整方向也照着床边快速扑去。 “铭哥儿,你还在那儿等什么?”僵在门口的李铭但听屋里一声吩咐,忙“哎”了一声,身体已一阵风般,刹那间席卷至了黑米身后。 云镜心下又是一惊。 顾不得再害怕那人袖中的小蛇,她一把掀开被子便推开他往床下跳。 然后她脚未着地便被萧煌拦腰抱起,吓得她再度一声尖叫,直叫得萧煌拧起眉直偏开头去。 黑米的怒吼声越发急剧,云镜虽看不清那个唤铭哥儿的人到底是谁,却从那人灵敏矫健的身手中看出,黑米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你要去哪儿?”耳边响起萧煌那冷得摄人的声音,云镜气鼓鼓地用力捶打挣扎,却等同打在石头上,疼的是她自己的手。 眼见黑米被铭哥儿一拳打跌下去又快速跃起,她不禁又急又怒地大叫:“喂喂,你不就是嫌他碍眼吗?那我现在就带他走还不成吗?” “不成!” 岂知那人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绝。 气得云镜真想张口咬他,却又听他幽幽冒了一句:“把鞋子穿上,我就放你过去。” 靠,就这么点破事也不早说! 云镜心咒一声,二话不说,连连点头。 一经得脱,她便不顾危险地冲到黑米身边,当身一护,大声道:“住手!不许你再伤害我的黑米。” “呜呜!”身后的少年低呜一声,却仍是身体一窜,上前将云镜反挡在身后。 “黑米,别去!” 云镜一把从后面抱住黑米,使足了劲才免强将他按制住。 却未等松一口气,那个身手快得如幽灵的男人不知何时又站至了自己跟前。 “把他放开!”萧煌冷冷看着云镜,之前还不辩喜怒的面上分明露出一片嫌恶。 “凭什么听你的?”云镜也怒。 这萧家的都这么没有善心的吗? 才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却动不动便喊打喊杀,根本没一个把他当人看。 尤其这个冰渣子男人,养了条毒蛇心也变得跟蛇一样毒,把人活生生咬死这种事到他嘴里轻松跟吹泡泡一样简单。 阿呸,他当人命如草芥么? 告诉他,今天这孩子她还非要救不可,有本事直接连她也一起打死明天抬着她尸体上云府回门去! 李铭摸摸鼻子,默默取了火折子将房中的红烛点上,终于使得幽暗的新房重新亮堂起来。 站在二爷身后瞧着那头发披散却模样秀丽的纤弱女子,他没想到她不仅胆子大,力气竟然也挺大。 方才那一拳自己差点就打到她身上去了,结果她却不管不顾地直直站在那里,吓得险些收力不及折了手。 这会儿她又这般理直气壮地跟二爷对峙,若非李铭也已听说过二夫人的傻名,到会佩服这个女子的非人胆色。 不过照这样子看来,娘方才说的到真没错。 这个二夫人人虽傻,心地却很善良。 只是说也奇怪,那一直软硬不吃的野性“狼孩”竟真肯乖乖听她的话;明明周身躁怒难平,却因着她的制止,再未使蛮力挣脱她。 “因为我是你相公。”萧煌凉凉地睨了云镜一眼,语气里尽是理所当然,“是这个屋子的主人。” 李铭暗暗乍舌。 跟了二爷这么久,这还是头一回见二爷这么好脾气地跟一个女人解释。 而且,还是对一个傻子解释。 可云镜显然对这个解释不满意,听后眼一瞪,眉一挑,撇着唇道:“相公又怎么样?爹爹说了,不管谁欺负了笑笑,只要告诉他知道,他都会帮笑笑讨回公道!哼,你要是敢欺负笑笑,笑笑现在就告诉爹爹去!” 切,做人相公威吓自己娘子还以为了不起吗? 她就不信他萧煌敢在回门前日让自己出个啥意外。 就算她不过一个傻子,那云天傲也绝不会容着外人将自己随意践踏了,怎么也得让萧家付出点代价。 作势领了黑米要往外走,身后却悄无动静。 云镜本以为那家伙即便自己不出面,好歹也让那个叫铭哥儿的拦自己一把。 可谁想她眼看就要跨出门槛,那人却丝毫反应也无,仅冷冷“嗤”了一声,淡然“关切”她天黑路滑、小心跌倒。 这下云镜可真犯急了。 尼玛这人要不要这么没心没肺啊?她一个弱女子大晚上的连盏灯笼都没有,身上还仅着单薄中衣,这样出去不消等回到云府也早就冻死了。 他就不怕她真的犯傻出门被冻死在冰雪地里,到时候气恼了云天傲直接断了他财资、绑了他关进牢去? 喵了个咪的,真是个超级大混蛋!他做得出这等冷血无情、丧尽天良、令人发指的事,她云镜可还不会真的傻得跟自己过不去。 于是她在跨越门槛的时候,故意身子一歪,“不小心”到了脚步――“哎哟!” 身旁用狼的姿态靠四肢行走的黑米闻声飞快地立起上身抬臂一托,已瞬间帮云镜稳住了身形。 可是云镜依然“哎哟”连呼,还突然抱起一只脚边往回跳边痛苦抱怨:“好痛好痛,哎哟我的脚趾头好像断了,喔喔喔,不行了,疼死了疼死了……都怪那该死的破门!黑米快帮我把那门给拆了,让它下回还敢不敢挡了我的路!” 少年黑米不通人话,虽隐隐听懂云镜似在跟他说话,却一头雾水地只傻傻跟在她后面往回走。 经过那个之前擒捉回自己的青衫男子身边时,他不忘戒备地抬头盯其一眼,却未见其有任何再出手伤他的动机。 此刻那人目光正静静落在走在他身前的女子身上,隐隐上扬的唇角若有若无地勾出一道弧度,竟连他不满地低吼也丝毫不予理会。 到是那人袖中的青蛇闻声“哧溜”一下钻了出来,在他正准备发动攻击的时候,但见那人不着痕迹地抬指轻轻一弹袖边,那青蛇便心有不满地吐吐蛇信重又缩回了袖里。 “呜呜,好疼,真的好疼……我走不了路了,我不走了!”另一边,压根未察觉这些细微状况的云镜正趿着脚一跳一跳着跳回到床边,不顾其他人有所反应,已一头爬床再度缩着身子钻回了被窝。 满足地轻呼一声,她感叹还是被子里暖和呀。 她才不会大冷天里真往外面跑呢,除非她脑袋被驴踢了,才会傻是自找罪受! 萧煌好心情地看着那个装疼卖傻的小女子乖乖又折回到床畔,终于肯定了她的傻,当真只是装出来的,“怎么,你不回去跟你爹告状了?” 云镜蒙着半张脸谨慎地看他一步步靠近,生怕跟前的黑米再突然扑上去又生风波,忙钻出一只手紧紧拉住半卧在踏板上的黑米,一边傻呼呼地装失忆:“告什么状?告谁的状?哎哟,我的脚可疼可疼,我要赶紧睡觉了……嗯嗯,一定是笑笑没有好好睡觉的原因,脚疼才会找上笑笑,只要睡醒了,脚也就不疼了。” 李铭终于忍不住失笑出声。 这个二夫人还真是傻得可爱,前前后后一会儿一个样子,直叫人看得目瞪口呆,真拿她没办法。 怪不得二爷方才见她要走的时候无动于衷,换了别人,怎么也该命自己将她制住,以免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原来,二爷是料定了他们这位二夫人定不会走出这个屋子。 好笑地摇了摇头,他见那个趴踞在二夫人床下的“狼孩”少年一副戒备着不让人靠近的模样,不觉有些犯了难,“二爷,这头小兽要怎么处理?” 萧煌不言,只默默看床中女子一眼,见她傻傻的模样分明刹那间悄悄屏住了呼吸,忽闪透亮的目中难以掩饰地流露一抹担忧来。 不知为何,看她这般模样他便心情大好,几乎连一日下来的疲惫都因此而减轻了不少。 故作沉吟地看了那个“狼孩”一眼,他瞥见床内的女子正在竖耳倾听,不觉眸子轻眯,随意轻摆衣袖,道:“直接打杀了,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啊!?” 李铭怔住,有些反应不过来。 床中的女子却“啊”一声直直跳起,惊得床踏的黑米都身子一抖,紧跟着只觉身体一暖,便再度被身后的女子紧紧拥臂搂住。 “谁敢打他,我咬死他!” 云镜气得小脸通红,当真一副要咬人的模样,恶狠狠地盯着那张口便要随便将人打杀的冷血混蛋,恨得牙痒痒。 尼玛他活着浪费才是粮食,他全家都浪费粮食! 见过没人性的却没见过这么没人性的! 不过一个可怜的孩子,估计除了自己今晚那一顿,他们顿饱饭都从没好好给黑米吃过,竟还有脸说他浪费粮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章 捂着脸哭 反正等她想起来这会儿自己正跟那个前一刻还斗思比巧的男人滚床单滚在一处时,本就红得像个蕃茄的脸蛋已经足以挤出蕃茄汁来。 下一刻,她脖子一缩、眼一闭,干脆装死把机会让给那个丝毫脸不红心不慌的男人去处理。 哦不,谁说他脸不红? 他明明全身上下都泛红,还气喘呢。 丹朱、碧翠到底是两个未出阁的姑娘。 跟着老夫人乍一进二爷房间,便觉出一股不寻常的气氛。 这会儿待瞄见萝帐中那高高隆起的红被,二人纵是再不经事,也突然反应出这是怎么一回事来。 红着脸快速低了头作无知状,身边的老夫人却全无半点扰人好事的自觉;不仅不曾知情识趣地退出去,相反沉了一张脸,冷得令人生畏。 竟分明是不待见儿子、媳妇共行好事。 而一同进来的姚婧则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盯着床上隆起的被盖,打死也不会想到竟会亲眼看到这样的情形! 更难以置信,那个素来不近女色的二哥,竟不仅不嫌那个傻子,还愿意碰她! “二哥,你,你们!你竟然……”她一手捂着嘴,一手颤颤地指着床上,气得牙齿都在打战。 萧煌眸有不快,眼疾手快地拉过被子将身下的女子捂得严严实实,自己则翻身一坐,露出分明衣襟大敞的健硕胸膛来。 “娘怎么来了?”他的声音偏懒带冷,夹杂着激情过后特有的嘶哑,听得丹朱、碧翠二人将头越发低埋;也听得姚婧面如土色,浑身更不是滋味。 华氏面色冷凝。 听下人们回禀二爷与二夫人睡到日上三竿也不曾起床,还以为只是因昨夜之事闹腾累了,这才起迟了些。 因着有那个“狼孩”挡道,丫鬟们远远躲着无人敢近前提点,唯一一个铭哥儿又处处听老二的。 若非自己亲自前来,那混小子还不肯乖乖引开“狼孩”,容着老二胡闹! 想到此,华氏心下是又气又叹。 看着老二分明护着那傻子的举动,鼻中重重哼了一哼,道:“我若不来,你是不是打算在被窝里窝一天不起来?真是不像话!媳妇不知事体、不懂得按时就点地来给为娘请安便罢了,怎么你连这回门之事,也全不上心起来?” 云镜在被中听得分明,这老夫人明着为回门之事说教,暗里埋然自己这个傻媳妇没有给她挣足体面才是。 也难怪,像她这种持家有度、积攒了一定威望的女人,是难以容忍新娶的儿媳连个摆设也不如,还平白让萧家添了笑话。 这事要是华氏之前不知情,云镜或许还会同情她一把,理解她嫌弃自己的心情。 可如今却对不起! 她嫁进来萧家前就已是人尽皆知的“傻子”,是他们萧家明媒正娶、拿八抬大轿接她过门的!若嫌弃,早干嘛去了? 萧煌但觉身侧一空,垂眸便见原本紧缩在自己身边的女人这会儿已经不耐烦地往里移了移,分明是想与他划清界线、互不牵扯。 唇角不经意地扬起一弯弧度,他伸过手不容抗拒地将她用力一勾,便轻松将她半个身子捞到了怀里。 云镜惊得失声低呼,显然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 可那人却无视她慌乱中手脚并用着对他又掐又踢的反应,竟丝毫面不改色地转头送客,“娘放心,我现在就起床去云府,包不会错过饭点就是了。” 看到华氏又惊又气的神情,他亦俊眸一沉,看似漫不经心的说话却带着往日冰冷无情的摄人气压,“对了,笑笑初来乍到,有些事情还需娘慢慢来教。不过今日我见娘似乎耐心不足,行事也略有欠妥,不知是否因近日过度操劳所至?像今日,娘不吱一声便带着丫环们直接进来也就罢了,怎么能让表妹也一同跟来!表妹到底还要嫁人,这样不知顾忌地进了别人新房、看到了不该看的,于她日后声名也是大为不利。难道连这一点,娘都未曾思量么?” “二哥你……哎呀姑妈,你听你听,二哥他……” “老二,你这是在责怪为娘的管了不该管的吗?” 华氏气得心口发闷。 抬手制止了姚婧委屈又羞恼的哭诉,强作威严的声音难掩失落。 自小以来,老二虽与自己无多亲厚,却也从未有过这样当众驳了自己面子的时候。 而她自认为人开明,自打老二接管了萧家大业,她便安心打理着宅中琐事,大事一概由老二主张。 便是他娶云家这傻女的决定,她虽有不愿,也到底由着他。 可如今,看他竟似真的对一个傻子上了心,这让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不闻不问。 呵,这都管到儿子、媳妇床上来了,还不嫌管得够宽呀! 云镜暗暗咂舌,感叹这萧老夫人还真是够开放。 打扰了儿子、儿媳行好事还脸不红、气不喘镇定自若,难怪生出这么个脸皮厚得可以开火车的镇定主儿! 啧,那她是不是表现得有点反常,也该钻出头去瞧个热闹才是? 察觉到被中的女子突然竖起了耳朵静然不动,萧煌心下一阵好笑。 四两拔千斤地扬声一唤,竟无视了华氏与婧姚等人,径然让人进来替自己及云镜更衣。 一时还有些转不过弯的云镜悄悄伸出脑袋一探,但见华氏端沉着脸不发一言,目光撞见自己冒头,眼底的怒意陡然加生怨怼,吓得她忙一头埋进了萧煌胸口,口齿不清地求安慰:“相公嘤嘤,内个婆婆好凶哦,笑笑怕怕。” 她这一嚷,刚好让门口进来的春梅等人听了个清楚,使其当即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不该进去。 华氏本就气在心头,一听这,越发气得个七窍生烟。 眼见着儿子不仅不曾嫌弃那傻子一分地将其推开,相反一张原本冷硬的面孔竟因此变得线条柔和,气得她几乎当场吐血。 而姚婧的嘴唇早已哆嗦得发青。 看着正一脸宠护地轻轻拥被安抚那傻子的二哥,她直气得手脚冰凉,真想扑上去动手将那傻子揪出来暴打一顿。 天知道她幻想着能被他这样抱上一回是想了有多久,却眼睁睁被一个傻子占了先机,还偏偏那素来不容女人近身的二哥不嫌不弃,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反常态地温柔得像变了一个人! 真是要疯了!他这是吃错药了吗? 那么一个傻子,哪里比她好了,竟让他这么维护! 忍了几忍,姚婧到底不服这口郁气,“噔噔噔”地上前几步,干脆豁出去了:“二哥,你到底喜欢这个傻子哪点?除了家世胜过了婧儿,婧儿自认没一处比她差,为什么表哥宁愿爱护这个傻子也从不对婧儿多看一眼?” 四下气流忽然静止。 姚婧这般突然的表白加责问,当真来得急躁。 不仅云镜出乎意料,连华氏都因此吃了一惊,当即斥道:“婧儿,胡闹些什么,你二哥正要起床,还不先随我出去?” “姑妈,婧儿没有胡闹!”姚婧却一经捅破话篓,便再也肆无忌惮起来:“婧儿喜欢二哥,已非一日两日之事。姑妈从前也曾说过,婧儿若是喜欢,长大可以嫁给二哥,这话婧儿一直还都记着。可而今婧儿是长大了,二哥却娶了别人,婧儿嘴上不说,心里却难过得要命。从前二哥不喜欢女人便罢了,可如今他分明也是喜欢女人的!还连个傻子都不嫌弃呢!那婧儿为什么不能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让二哥知道婧儿一心想嫁的人――是他?” 许是一直积攒在心的原故,姚婧这话一经开了头,便说得一气呵成、落地有声。 生生听傻了一屋子的人。 可她口中的那位正主,却仅是闻声皱了皱眉头,淡淡丢出一句,等同补了姚婧一刀:“表妹,我想你是弄错了!我不是不喜欢女人,只是不喜欢自以为是的女人!而你,正好是我不喜欢的。” 姚婧是捂着脸哭着跑出去的。 华氏的面色也不比姚婧好看多少。 冷着脸重重哼了一声,便随后拂袖而去。 至此,闹哄哄的房间才算得了清静。 事后云镜与萧煌穿戴完毕便径直乘上由李铭早先准备好的马车,带着死活要跟着云镜的黑米,四人一行由李铭驾车,风风火火地往云府赶去。 车上,云镜跟萧煌对面坐着,中间原本搁台几的地方趴着黑米。 对于黑米,云镜一路上都捧着脑袋默默无语。 这孩子真是做了太久的狼,根本不将自己当人看。 走路靠四肢,休息全趴着。 她试着拉着他的双手让他站起,他却是摇头摆尾以为她跟他亲乎,双手呈爪地紧紧握着她不放,还好几次开心地伸出舌头要往她脸上舔。 她让他坐着,他却姿势怪异,非要屁股跟脚搁一处,上身立得直直的,一副让人哭笑不得的模样。 无奈之下她只能放弃急于教他直立行走的念头,还须先跟他有了简单的语言交流,才能更好地教他学会如何做一个人。 毕竟他并非刚出生的孩子一无所知,而是已经在狼群生活了多年、行为跟习惯都是狼的方法;要改正,并非一朝一夕可以达成。 “唉……”叹息着伸手轻抚抚地上的少年后背,云镜不知这一路她已经哀声叹了多回。 对面始终静默如打坐的男人望见黑米因受到抚摸而亲腻着扭头去舔云镜手指的举动,俊眉忍不住第N次皱起,一脸嫌弃地撇了那浑然不觉的女子一眼,凉凉开声道:“他的牙齿那么尖利,你怎么不怕他随时饿了咬你一口?” “嘁,你怀里的那条那么毒,你怎么不怕它随时咬你一口?” 要不是他开声,云镜都差点忘了还有个人就坐在对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章 芝兰玉树 她深刻怀疑,从前那痴傻无知的云笑笑便是因此丧命她手,这才机缘巧合让自己得以死而复生附在这具身体里。 一转头,云镜有些认生地盯着云奕水上下瞅了两眼,瞥见对方正一脸耻笑地站在云奕兰身侧不屑地瞧着自己 而她身后,立着她那位面色微异、却目光同样紧紧落在自己身上的夫君纳兰青,以及大姐夫秦朗。 不作二想,云镜放光的目光一经扫过众人便直直落在纳兰青身上。 但见她对着他飞快绽放一抹笑容,而后小鸟般张开双臂照直对方便扑了过去,紧扯住他的衣角闷头撒娇道:“相公,相公,你怎么才来接笑笑啊!” “……” 厅内瞬间鸦雀无声,全被眼前这一出乱了套的情形看傻了眼。 云镜今日穿了一身银红配金的罗彩暗花云锦裳,外罩一件缕金挑纱裙,盘着娇巧耐看的百合髻,俏丽的容色比之从前在云府里成日披头散发的模样简直是云泥之别,叫人赏心悦目。 尽管方才一番跌闹已使她整齐的发髻大有松散,衣裳也是微沾尘土,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那几缕柔顺而落的发丝更是无拘无束地轻垂她耳侧,看起来又别有一番让人心动的美。 纳兰青并非初次见到云镜。 却从未见过今日这般干净明艳的她。 以至他在先前第一眼看到云镜的刹那,便为之深深一震,不敢相信这般美丽绝色的女子,竟会是从前的那个傻子! 也是今日,他才发现,原来他所娶的美貌之名远扬的云家二女,比之这位傻三女的容貌,还是差了许多。 心里也不由一阵不是滋味。 懊恼早知这般,当初便该向云郡王多下些聘礼,将她一并娶回去做个妾室也好! 眼看着那女子突然目光晶亮地定在自己身上,他只觉心房怦动,竟生出一丝无法说清的感觉。 明知她不合时宜地傻乎乎一头扑进了自己怀里,纳兰青脑袋却在当口仅是略略转了个弯,便鬼使神差地伸出双臂轻轻拥住了她的身体。 李铭的目光微微一沉,见状已上前一步,冷冷看了纳兰青一眼,压下心底不快善意提醒道:“二夫人,你认错人了。二爷他不在这儿,这位,可是你二姐夫!” 他这边眼神不满,一旁的云奕水比他还要生气。 眼见出了这档子乌龙事自己的夫君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非但不将那傻子推开,还分明没有放开的意思,她的肺子几乎都要给气炸了。 忍了几忍,到底还是忍不了心中气愤,她恶狠狠地盯着那无知无觉的傻女人,尖厉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是磨动中的钝刀:“是啊三妹,你这样胡乱认相公,就算妹夫不介意,二姐我可还介意呢。这都什么事儿啊!真是,还以为嫁了人好歹会变机灵点,竟是越发地傻了,连谁是自个儿相公也能认错,还是乖乖别出来丢人现眼的好!” 四周的下人面面相觑,表情很严肃,眼神很苦闷。 看到了这幕笑话,他们不仅不能发笑,还要装作内心平静地干站一旁,当真是人间苦差! 纳兰青闻声眉头一皱,抬眼已略有不快地扫了云奕水一眼,淡淡道:“三妹心智未全,你我做姐姐、姐夫的,应该多多包容!” 说完径不理云奕水被堵得面红耳赤的气怒,只低头看着怀中正仰头一脸迷糊打量他的娇小女人,眼底带着戏谑笑意:“笑笑,可认得我到底是谁?” 云镜心底冷笑,暗道这个花心过人的二姐夫还真是一点都不懂得避嫌,难怪娶了二姐进门不过半载,便又新纳了一房侧室。 这般渣色的男人她可不会让他占多少便宜,利用完了,他在她眼里连路人都不是。 盯着那张笑脸足足看了半分钟,云镜方“哦”一声突然跳起,脑袋“意外”撞上那人下巴,疼得他嘴巴一咧,低低吸了口凉气。 云镜却不管不顾,一经跳起又如见到稀罕鸟般抓着他衣袖前前后后打量一圈,口中念念不清道:“相公你怎么又换了一身衣裳……清清白白的,好看是好看,可她们不是说今日穿白不好,要穿红么……哎呀,相公你的发簪好漂亮,墨绿墨绿的,给我瞧瞧!” 说着,云镜便一伸手,在纳兰青尚未从前一句话缓过神来之际,一把攥住他的玉簪已顺手抽出。 立时将纳兰青绾得整整齐齐的发冠扯松落,随即令他原本整整齐齐的发丝瞬间散了个满头。 而那个始作俑者却早已将他是不是相公这茬事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快步跑回到黑米身边,乐颠颠地拿着纳兰青的簪子往头发乱糟糟的黑米发间一插,拍着手欢叫着“好看好看”。 大姐夫秦朗眉目一瞪,显然被这出变化多端的闹剧给看呆。 一旁的云奕兰却“扑哧”一声,忍耐多时的笑意终究没能忍住,轻手捅了捅一旁完全没料到这一出的夫君,低低掩袖附了过去:“三妹确实生得貌美,相公可是这样觉得?” 云镜离得不远,听得分明。 悄悄望了大姐一眼,心底又是一声冷哼。 作为执掌一方的云郡王之女,当年三姐妹挑婿,这位才名远扬的大姐挑了京中年轻有为的兵部侍郎,可谓锦上添花,文武双全。 而美貌无双的二姐挑中邻郡才华横溢的世子,端的是才子佳人,传为佳话。 唯有她,被老爹随随便便嫁到了一户商贾之家。 而对方之所以肯娶,还因为她老爹肯资助人家一笔急手的银子才成功将她嫁掉。 算来,人家都是嫁女儿收彩礼,她却要老爹倒贴银子,难怪老爹把她嫁出去的时候一副又痛心又解脱的模样,实在难为他了。 可如今见着,心肠恶毒的二姐显然未嫁到个好夫婿。 纳兰青相貌俊朗、家世丰厚,又有姑母早年在宫中被提了妃位,当初不知有多少名门闺秀挤破头想嫁给他。 可他却极喜美色,闻得二姐美名远扬,又是郡王之女,是以这桩婚事,可谓一商即定。 至于大姐,嫁进秦家三年到是没听说有什么坏消息。 只是年轻有为的兵部侍郎姐夫不知为何与她迟迟未生出一子半女,反倒是早年跟随的那个通房丫环年初说是有了孕相,不知为何没有生下来,但那丫环却因此开了脸,抬了姨娘。 如此看来,那秦朗即便不似纳兰青这般的色徒,也不是个油腥不沾的善荏。 “三妹莫胡闹,快把簪子还我!” 纳兰青何时在人前有过这般狼狈,看着自己的玉簪竟被戴到了那个脏兮兮的“狼孩”身上,任他再冷静,也不免面上生出一层寒霜来。 这簪子可非寻常的簪子,乃是在他成年之礼时,他那如今已贵为皇妃的姑母所赐。 云镜自不会乖乖奉还。 抢簪子只是一时兴起,松落他发冠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如今目的达成,却见他在乎这根簪子比在乎自己的形象还急,不由暗暗好笑,到真是歪打正着,戳中了他的要点。 佯装畏缩地躲了黑米身后一副怕怕的小模样,口中却故意大声道:“不要嘛,黑米戴着比你好看,相公你就把这个送给黑米好不好?” 纳兰青一听险些气得当场吐血。 那个脏不拉叽的小畜牲,如何能跟自己一位俊朗风流的世子相比? 这会儿他再也不觉得这个傻小姨子美丽又可爱了,明明是疯疯颠颠得令人上火,他真是鬼迷心窍了刚才才会觉得她惹人心动! 正犹豫是自己直接去抢回来,还是叫这云府的下人替自己索回,一旁的云奕水这会儿却不气了,反是低低嗤笑一声,阴阳怪气地开了腔:“嗬,三妹痴傻无知,相公可莫跟她一般计较。不过一支簪子,三妹喜欢送给她便是,巴巴地要回,到显得我们有多小气。” “你懂什么!”纳兰青正在气头上,闻声面色一厉,狠狠瞪了云奕水一眼:“这可是我姑母当年所赐的礼物,岂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戴得?干站在这边说什么风凉话,还不叫你三妹赶紧将簪子取下!” “我的三妹,哈,是我三妹!可相公你方才不也口口声声三妹三妹叫得亲热,还叫我对她要宽容,这会儿倒成我说风凉话了?” 云奕水丽容骤红,却是给气的。 纳兰青为人花心,成亲不久便被她发现竟与府中的好些丫环有染;不过半年,竟公然又娶一房侧室,直叫她气得三天两头在屋子里砸瓶子。 这就罢了,好歹他在外还知道体体面面做着世子的样子,对她也还算客气体面。 今天却一反常态当着众人的面这般凶她,先前还不顾人耻笑地垂涎那傻子美色,当真是气疯她了。 纳兰青没料她这一番抢白,引得厅内众人立时目光各异地朝他射了过来,气得脸上忽青忽白起来。 上前一步欲径自从狼孩头上将簪子取回,岂料那狼孩对那个傻子亲腻得可以,一见他靠近,当即低吼一声,凶猛地朝他扑将过来。 纳兰青迅速一让,未料到这狼孩速度这般敏捷,他饶是反应极快地缩手偏开,还是被其利“爪”凌空一抓,竟将他袖子撕开一道长长豁口。 这一抓,厅内其余人皆纷纷变色。 纳兰青眼色一寒,整个人已恼羞成怒地反身挥掌照直黑米后脑狠狠劈去,那凌厉的掌风隐隐擦过云镜面庞便有种生硬的疼,吓得她心中一跳,人已惊叫着扑上去阻挡。 “黑米,不得放肆。” 李铭眼见事态发展严重,当身一挡便快步拦住了云镜去路,再出手如电一把拍开黑米,将之重重击歪至一边,纳兰青的手掌便就此扑了个空。 而不远处的茶几之上,沏满茶水的瓷杯却在他掌风扫射之下,“砰”地一声飞出摔落地上,碎溅一地的茶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章 有约在先 云镜感激地看了李铭一眼,对方却一招出手便稳稳地截住黑米,不让暴怒中的黑米再冲出去滋生事端。 云镜却眼疾手快一把冲上去抓回那支玉簪,照着余怒未消的纳兰青扬手便扔了过去,“还你,破东西!害我的黑米都生气了,不要了,一点也不好看。” 纳兰青接手不及,反应过来那支玉簪已越过他的肩膀直直飞向身后,顿时脸一白,顾不得气恼云镜的无礼,翻身便抄手而去。 然而他的手却在将将碰到玉簪之际,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掌却平空伸出,稳稳接住了坠落中的玉簪。 “我不过离这么一会儿,笑笑又不乖了!” 淡淡带笑的声音充满磁性,乍一出现,不仅云镜,便是厅内的其他几个女子也为之心头一震,甚觉悦耳。 所有人的视线,一时皆在那俊朗如玉的男子身上定住。 云镜甫一抬头,便撞进一双温暖含笑的瞳眸里。 只觉星光璀灿,粼粼波光,皆不及,此刻这眸底的一抹风情。 摄得与之四目相对的她刹那间心湖砰动,有如细石投湖,荡起涟漪层层。 萧煌微微掀唇,扫一眼那似同呆住的女子,转眼将手上的东西递向面色极差的纳兰青:“内子调皮不懂事,让纳兰公子见笑了。” 秦朗眼神微动,心底还在为方才萧煌那平空而至的诡异速度震惊。 以他的修为,纳兰青的身手经方才一击已看出功力极高,然这位萧氏木行的当家却是连怎么出手他都未曾看清,分明是比纳兰青快、准了不知数倍。 此人,到是不容小瞧了。 纳兰青则低哼一声,面色不快地扫视萧煌一眼,便径直自他手中接过玉簪,连一个“谢”字都不曾有。 只扭头斥了一旁仍怔怔盯着萧煌发怔的云奕水一句,便重重拂袖,当先而去。 然他刚刚抬脚跨出厅门,面色便又陡然生变。 不敢置信地低头默默看着掌心里接过时还完整无缺的两截段玉,心头忽然掠过一道暗惊。 而他身后那人对他的反应却丝毫不以为意,只俊美的面容浅浅一漾,笑得风轻云淡,“走,笑笑。去跟你爹说一声,我们也该回家了。” “哦!”云镜失神,又回神,“黑米,我们回家喽。” 他牵着她的手,她回身抓了黑米的胳膊,任由他带着她穿过一屋人的目光,离开偏厅。 室外的阳光正暖,皑雪悄融。 寒冬即逝,春天,已不远。 萧煌并未一脚先回萧宅,而是顺道去了丹凤街的萧氏木行。 作为已有百年历史的老字号店,萧氏木行远比云镜相象中要寒酸老旧得多。 店面到是占了不小的地方,通长共有八间铺面、上下二层,在这样繁华的街道便是收租,每年都能有不少的一笔银子。 可就是这样大的铺子,却仅仅挂了一块看起来有些年限的红木牌扁,上漆“萧氏木行丹凤铺”七个黑底大红字,下挂一排明显老旧的红灯笼,寒酸得可以。 更让云镜吃惊的是,她见到的木行里,竟然堆满了一根根圆滚滚、粗细均匀的各类木头。 除止之外,便只有七八个伙计外带一个管事及一个帐房先生坐镇,再无其他…… “怎么了?” 许是见云镜一味盯着铺子瞪大眼猛瞧,引得正带着她上楼的萧煌微微感到好奇。 她这样子既非吃惊又非新奇,也没有见到铺子简陋后的失望与不屑,一点也不像一个经年闭居于户的人初见世面时的反应。 相反,她的目光里有着意外与诧异,似乎对铺子的状况,始料未及。 云镜正顾着低头四处打量,不防身边的人突然停步向她问话,脚步没刹住,便一头撞在他身上。 萧煌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捞起,免了她踩阶不稳就要跌的后果。 谁知云镜脸色发白地一抬头便愤愤瞪了他一眼,恼他害她险些就要摔滚下去,不快道:“喂,你怎么说停就停啊?” 瞥见对方危险地敛目挑眉而视、原本好心救她一把的手上也同时力道加重,忙又换上一张笑脸,乖乖改口道:“别别,有话好商量……嘿嘿,我只是一时脑子短路说错了话,你大人有大量可别放在心上。对了,你刚才是在跟我说话吗?什么事,我没注意,也没听清……” 她这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反应,到让萧煌有些好笑。 看着那张古灵精怪的小脸,忍不住伸指一弹她额头,板着脸道:“下次再敢,绝不轻饶。” “YES。”云镜迅速朝他做个鬼脸,不等萧煌回神,已灵巧地从他身侧钻过,率先奔上楼去。 然她奔得急,不妨楼梯拐角处迎面一个人影走来,令她一时刹步不及,又是重重一头撞上。 而这回被撞上的人可不似萧煌那般稳固,云镜势头太猛力道着实不小,不仅撞得那人当即闷哼出声,她也给撞得头晕眼花、头顶直冒星星。 萧炫冷不防被人迎头这么一撞,毫无准备的身体便踉跄着连退两步,方扶着侧面墙壁站稳脚跟。 等回神发现撞上自己的那道纤细人影竟是二弟新娶的那傻媳妇时,他着恼的面色便立时散了阴霾。 扫一眼很快跟着出现在面前的二弟,他失笑地扶正云镜身体,满是意外道:“原来是弟妹!这急匆匆的,怎么上这儿来了?” 云镜“吱唔”不清,对着那张温文尔雅的笑脸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一回头瞥见萧煌那厮仍不慌不忙站在那儿,不觉美眸一瞪,抬手指着他抱怨道:“相公你骗人,这儿才没什么好玩的东西,全是木头,到处都是木头,一点也不好玩!” “不喜欢木头我让小青陪你玩可好?”萧煌懒懒睨她一眼,声音不高,却足够教云镜乖乖噤了声。 撇着嘴丢下一句“我才不要”,便一眨眼跑得比兔子还快。 “二弟,你就放心让她一个人乱跑?” 萧炫微微拧眉,看着云镜独自跑掉,话里带着几分担心。 萧煌却不以为意,淡淡道:“没事,她不过是贪玩了点,这铺子就这么大,不愁她会迷路。倒是大哥,那件事情可查出什么眉目来?” 萧炫眉头微锁,摇了摇头。 “伐木场的几十个工人我都亲自一个一个问过话,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负责守夜的几个工人也俱说原先一切还都好好的,不过夜寒生了点暖火取点暖,却亦并非第一回,往日也从未出过意外。只是这场火来得突然,偏偏又在二弟你成婚当夜发生,若是有人故意为之,当真险恶。” 萧煌沉默不言。 半晌见远处有红影一闪,遂点点头,道:“冬夜天干物燥,不排除有火星外溅的意外发生。加之是我大喜之日,工人们许是比平时散慢放纵,多喝了水酒、添了柴火,才出了这档子意外。好在救援及时,损失虽大,还不为惨重。往后须得加强管理,吸取教训,这事就要辛苦大哥你了!眼下既查不出线索,便暂放一边,先应付需赔付的事情要紧。” “嗯,也只能如此。”萧炫点点头,面色有些为难,“账房里的银子剩得不多,之前的亏空还未补平,这回又损了那许多打磨好的上好木材,其他散户还好说,顶多小赔点让去别家买购。只是那上京待建的名将府,可等开春便要动工了。那可是皇上命人选建,要方要圆全凭对方负责之人指定,这若是到时拿不出木材,只怕再多的银子也赔付不了!” “那依大哥之见该当如何?” “……眼下,也只有让工人们连日加工,尽量多准备出合格的木材。” 萧炫只是叹气,良久才道:“另外再拿出银子向别家商行囤木,尽量能囤多少是多少。实在不行,就高价去外地买木,那可是费时费力又费银子的事,而如今我们的账上,怕是一时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来……” “不妨。”萧煌听后略点点头,面上看不出多大喜忧:“你先张罗着寻找货源,近日我会筹出一笔银子,届时应该能应付一二。” 回到萧宅已是黄昏时分。 晚膳一家人除了萧煜没见,其他皆已按位就席。 然席间刚坐下,老夫人目光扫了云镜几眼,便开口说是不喜欢黑米在眼前晃悠。 怕其野性难驯、突发狂性,平白教人渗得慌。 云镜心中很清楚,黑米只是这老夫人对自己成见抬出的子,真正不喜的人其实是她这个傻儿媳呢! 正做好被人带回后苑用膳的准备,却没想萧煌听了竟是筷子一搁,说一句:“娘的担忧也不无道理。那这样,我带着笑笑往后便在后苑让小厨房备膳,这儿便不须准备我们的饭菜了。” 而后也不等华氏反对,便径带了云镜跟李铭几个回后苑让小厨房另备晚膳,直看得一桌子人面面相觑。 气得华氏面色发白,当场说不出话来。 这一来,萧煌苑里原来还抱有侥幸心态的下人们全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再没人敢指望趁二爷不在意可以冷淡那个傻子。 却一个个每回瞧见那狼孩在傻二夫人跟边,又突突地心里直打鼓,暗里个个直叫苦。 云镜看在眼里,却我行我素,装傻照旧。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位傻二夫人傻虽傻着,却与刚嫁进萧家时隐隐有了不同。 这个不同开始没人注意,后来只知二爷只要在家,在书房的时间变少了,呆在房中与二夫人相处的时候却多了。 而二夫人,在二爷的教导下,模样一天比一天干净整齐,说话行事也不似初时那般痴傻可笑了。 像错认相公这等笑话,就再也没有发生。 见到大爷、四爷他们也知道叫声“大哥”、“四弟”。 苑里的下人名字多少也能记得一两个,尽管偶尔还有认错,却在短短十余天的时间有这般成效,也足以叫整个萧家上下的人暗暗称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章 满城灯火1 一晃新年已过,当家家户户欢欢喜喜忙着走亲访戚之时,萧家却从上至下陷入紧张而忙碌的状态中,为木行近时所陷入的困局人心惶惶、愁云笼罩。 老夫人而今也顾不得限管儿子睡不睡在云镜房里的事了。 事实上,自那日从铺子回来,萧煌统共在宅里睡的次数就那么一两次。 还全是半夜里一身寒气地钻入床帐,哪怕跟云镜隔着两床被,依然能够被他渗醒。 好在二人有约在先:她安份做个傻妻子,不管他在外做任何事,包括玩女人。 他在她主动爬进他被窝之前,不得强迫她圆房。 他要她何时不再装傻示人,她便随时找个法子,恢复清明。 她要他配合整治下人,他是纵容是无视亦或玩失踪,都不得干扰。 基于云镜睡觉不老实的习惯,则外加一条,非本人自愿、不得骚扰! 这样的约定,作为一个本该处于弱势的妻子,萧煌能够爽快答应,云镜初始也着实费解。 按说自己就算不傻,又有个小有后台的老爹,到底嫁了人便比不得在家。 他作为一家之主,什么话不是他说了算,尤其是那种对外难以启齿的夫妻之事,说给谁听不是觉得云镜无理取闹。 偏偏他看似冷漠无情难应付,这点事儿却是懒得计较,好说话得很。 后来,云镜却隐隐发现一些异常。 这人看似为了木行的事务忙得不可开交,却又有着其他她看不到的事沾身。 以至好几回她隐隐嗅到他身上带着奇怪的药腥味,明明没个感冒伤风的,也没见家里他喝过一碗药来着。 不过这种事,他既不说,她便聪明地不问。 只是总算知道他当初那般好说话的原由,原来需要她这个对外装傻的傻子对一切“傻”到底,尤其是不得过问他的任何事! 眼看着上元节将至,大街上的商铺陆陆续续都挂满了崭新的花灯,萧氏木行却一灯如旧,根本无人有心思将之装扮一新。 十四这夜,萧煌跟家人宣布有事要出远门一趟,家里事务已跟大哥萧炫交待,他快则三五日,慢则七八日即回。 老夫人眉头紧锁,本想一家人能团团圆圆过个元宵,却深知老二这是为家业奔波,只交待他在外照顾好自己,再无多话。 临行前,云镜看萧煌几乎啥也没准备,忍不住问唠:“都不用带个丫环跟边的么?” “带丫环?”萧煌挑眉,一时不解她此话何意。 云镜扫一眼外面等着的李铭,将叠整好的几件衣裳一股脑儿打进包袱,头也不抬道:“即便带了银子出门好办事,但衣服总得换洗,李铭看着也不像会洗衣裳的人哪!” 萧煌换衣的动作微微一顿,转头便盯着云镜注目不动,眼底生出一抹难测深意来。 云镜只觉室内气流突然一紧,见他如此,忙展颜讨好一笑,主动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可不是要过问你的事儿,纯属随口问问,随口问问……” “是吗?”萧煌唇角一挑,眼底隐隐带起笑意,“我还以为笑笑是在关心为夫我呢!” 云镜耳根一热,最难抵挡他浅浅带笑的模样,到习惯了他平日面瘫不笑的样子。 这“为夫”两个字,平日她在人前听着到也极度自然,却在此时此刻,只觉有种说不出的暧昧来。 擦,他这是在跟她调情么? “自然是关心的。”厚着脸皮故意不去对视那双好看摄人的凤眸,云镜整理好包袱顺手往他怀里一塞,道:“这家里就算你一个人对我还好,我原还指望你能在上元之日带我上街看一回花灯呢,你一走,我怕是再也找不到借口出去了!” 她说的这到是事实。 这几日虽说家中气氛紧张,人心不安。 她却还是听到苑里的几个丫环在私下无人时,悄悄说准备要在上元之日去放花灯的话题。 尽管她前世曾看过各种各样的花灯,但看这古代的花灯却又是另一回事。 尤其是还能顺河放花灯这样有趣好玩的事情,她真想也玩上一回。 可萧煌早不出门、晚不出门,却偏偏赶在上元节时出门,她那点小指望,便只能压到肚子里了。 萧煌眸子微动,一时再未应声。 云镜还道他不愿再跟自己扯皮,无所谓地耸耸肩,转身出门找黑米玩去。 却不知,身后的男人怔怔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半晌未动,周身蓦然笼上一层淡淡阴霾…… 送行时,云镜带着黑米闷闷不乐地站在萧煌身后,暗暗埋怨这厮没事非要她掺什么热闹跟来送他,是嫌她不够碍老夫人眼么…… 正无聊地揪着他衣摆使劲蹂~躏,却猛听身边的男人忽然提起她名字,跟着便一脸宠爱地将她伸手轻揽入怀,“我不在时,笑笑就要劳烦娘费心照看了。她不懂事,不管做错了什么,还请娘多多宽容,凡事等我回来再治管,莫让她平白受了委屈。” 云镜脑中一轰,整个人便因此傻在当场。 “笑笑想要什么礼物,等我回来带给你?”那人却一径说完,便低了头凝目看她,好看的唇角微微上扬着,说不出的温柔迷人。 云镜心头骤跳,望着这张近在眼前的俊逸面容,心底忽然涌上一片浓浓感动。 才知,他之所以带她与大家一起,只是想帮她完成之前那随口一说的看花灯的心愿。 离家前,萧煌应云镜要求,交待四弟萧煜明晚带她上街玩耍、看花灯。 之所以是萧煜而不是其他人,是因为大哥萧炫事务繁忙,大嫂与姚婧几个女眷畏怕黑米,而家里的护院最近多抽调去了做其他事,无法多安排出几个来看护一个她“傻”二奶奶。 而娘是不须指望,只有萧煜素来游手好闲、自由散漫,整个丹城的街市巷道没有他不熟的。 由他带着云镜,即便不是最合适的,也是最合理的。 十五这日天晴气朗,万里无云。 云镜美美地睡了个懒觉,等到醒来已至隅中时分。 苑里比平时相对热闹,因着萧煌不在,下人们要比平日里散慢得多。 几个粗使婆子草草做完手上的活计,便聚到后院或纳制鞋底或缝补衣裳,边晒着太阳唠着家常,不时传出几声哄笑,一扫平日苑中清静。 丫环们则聚在偏房里做着各自喜欢的花灯,见到云镜自行穿衣从房里出来,几人也俱不慌不忙,剪纸的剪纸,打面糊的打面糊,扎灯架的扎灯架。 端的是分工明确,合作欢愉。 只有负责添图绘彩的冬竹抬头看了云镜一眼,目光在云镜随意选的浅蓝色菊纹衣裳停留片刻,转而对着正忙乎做灯座的小蓉呶了呶嘴,示意道:“二奶奶起了,小蓉你去帮着二奶奶收拾一下,这些待会儿再弄便是。” “这么多人为什么是我去啊,姐姐可真偏心。”小蓉有些不情不愿地嘟嘟嘴,一时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再说今日姑爷又不在,难得让人偷回懒,姐姐就饶了我!” 冬梅听了到也没生气,旁边的春梅却是抿着嘴“扑哧”笑了:“不是你还能是谁呀?你这口口声声还叫着姑爷呢,服侍自家小姐的事儿难道叫我们抢着去么?” 一句话说得房里的其他几人都逗笑起来,小蓉也是又气又羞,扭捏道:“哎呀,就知道你们欺负我是新来的。明知人家只是一时改不过口嘛,又不是故意的。” 说着倒也不赖坐着,起身走到了云镜跟前特特叫了一声“二奶奶”,又引得屋里一阵哄笑。 “黑米呢?” 云镜没有搭理她,若非起来没看到黑米在外间里等她,她也不会找到这儿来。 “二奶奶怎么头发没梳就跑出来了,若教二爷看见,又会害我们挨骂了。” 小蓉如同没听见云镜的问话一般,只满脸不快地板着脸抱怨,好似跟云镜的主仆身份换了个个儿,半点也没有身为下人该有的恭敬。 “黑米呢?” 云镜重复一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到教小蓉略略不适。 下意识地回句黑米跟了李婆子去吃东西了,却说完便心底便生出一抹异样来。 说起来,她跟了小姐这许多年,便看着小姐傻了多少年。 可自去年病过一场之后,小姐却傻得跟从前有点不同。 往年成日呆滞无神的模样自那会儿便没怎么瞧见,却开始疯言疯语得更厉害,时常又做出让人哭笑不得的犯傻事儿;让她们那些从前还喜欢捉弄逗耍她的下人们全都躲她远远的,生怕闹出了什么大乱子,到时吃不了兜着走。 而今嫁进了萧家,她觉得小姐又跟在云府时傻得不同了。 至于哪里不同,她却说又不上来。 只觉得小姐的神情一天比一天生敏灵动,即便还会做些让人无语的傻事,却只像个不懂事的孩子在无理取闹,从前的傻气……到似乎不太那么明显了。 尤其是最近经了二爷的教导,就更渐渐乖巧懂事起来。 衣服头乱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上一刻还梳得好好的,一眨间又被扯个凑乱。 而此刻,像这样面无表情的平静模样,更是无端教人生出一丝冷意。莫非……真应了那民间的冲喜一说,这傻病,也能冲得去么…… 心底一经生出这个念头,小蓉不由得浑身一激凌,态度便不敢再过度怠慢。 有意识地放轻了声音好言好语提出带云镜回房梳妆,得到云镜点头,方才静静跟在她的身后目带观察地随之一同而去。 这一切,仅在片刻之间。 屋里的说笑之声依然继续着,除了敏感的冬竹略感诧异地抬头看了小蓉与云镜的背影一眼,其他人俱各忙各的,毫无所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章 满城灯火2 萧煜晚间见到云镜的时候,她正在帮黑米系腰带。 那少年发带整齐,面庞干净清秀。 一身窄袖紧身交领黑衫拉衬得身形高瘦挺拔,腰系一根质地上好的银色丝带,脚穿黑底红边短靴;乍一看,清俊明朗,正张开双臂乖驯任由云镜替之束带,令他禁不住吃了一惊。 不过短短时日,这少年竟有这般大的变化,当真是士别三日,教人刮目。 “黑米乖乖别动,还差一点就好了。”察觉黑米忽然对着门口暴动不安,云镜转头看了一眼萧煜,便又回过头专心致至地替黑米继续整理衣带。 萧煜唇角一勾,惊讶的神色便迅速消失不见。 径自走到黑米的身边将少年打量一圈,无视对方瞪眉竖眼的戒防之色,他微挑了挑唇,懒懒道:“真看不出来,这稍稍一收拾,到是个模样俊秀的美少年呢!二嫂也真行,这么快就教会了他学人走路,到底是他聪明呢,还是该夸二嫂你聪明?” 自那日为这少年发生的一场对恃,他已确定他这位二嫂当真不傻,只不知因何迟迟不露真面目,一直装傻示人。 之后他便借着被这少年抓伤的借口,连着多日留在家暗中观察她的举动,却只除了见她一门心思地教这少年习话走路,也未见有其他可疑之处。 只知二哥对她倒是纵容得很,不仅依了她留这少年在屋,且为她特意开了小厨房,令一家子的人干瞪眼,匪夷所思。 此时屋里没有别人,奶娘作子留在这儿替黑米整理衣容,其他丫环因黑米凶悍不容近身,皆巴不得离得远远的。 萧煜说后半句话的时候,有意背开李婆子往云镜跟边倾了倾,到似故意不叫奶娘听到。 云镜眼一提,抬手已按捺住满脸警戒的黑米,转头盯着萧煜静静看了一眼。 “黑米本就是人,当然聪明。” 她不确定萧煜是不是也已识穿了自己身份,却也不急,该怎么做照旧。 反正这萧家的人个个不是善茬,她装傻只在一时,也不会由着人一味欺负。 萧煜忽而叹了一声,神情颇为幽怨:“二嫂好没良心,那日好歹我也算是帮你一回,却见我伤了至今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唉,我这一片好心,算是付诸东流了……” 他说是如此,眼底的笑意却浓浓欲溢,立叫云镜秀眉一挑,神色庄正起来。 显然,萧煜这厮确实识破了她的伪装,这明里暗里是正跟她示意呢。 也好,反正一个两个地都已知道,也不差他一个。 她还怕今日碍于他带自己出门会玩得不够尽兴,如此大家挑明,她大可以自行游玩,省得他跟着碍眼。 “这屋里没有外人,四叔说话可以不要那么费劲,随意就好。” 反唇扬起一记笑意,云镜一派轻松自然:“看花赏灯猜灯谜这种适合伪文艺小清新爱做的事,四叔不说我也知道让你为难了。这样,我带我的黑米自行游逛,你寻你的佳人风花雪月,你我互不相干,如何?” “啊?”萧煜张了张嘴,一时无声。 他怎么也没想到她到是利落爽快,没有半点伪装拖延便直截了当露出本相,真让他一时难以适应过来。 等回过味来面色不觉又变了变,才发现原来她竟打算到时甩开自己,嫌他碍眼? 还什么寻找佳人风花雪月……敢情,她是怕他花名远扬,半道吃了她不成! 街上到处繁灯若市。 从繁华的丹凤街到以花灯闻名的锦绣街,再到朱雀、永兴大街及鸟市到处挂满了五彩缤纷的漂亮花灯。 甚至平时少人鲜走的街巷,今夜也是灯火辉煌,惹人目不暇接。 丹城人极擅做花灯,与邻县弋阳郡的剪纸工艺一样名扬四方;下至三岁孩童、上至耄耋老人,只要有材料,人人皆可兴手拈来。 整个雷泽国除了京中的繁华灯市,便属丹城的灯市最为热闹走俏。 多少人或为看灯、或为买灯、或为习艺,曾驱车千里特特赶来丹城,以至每年的几个花灯节丹城那些能工巧匠皆忙乎不停,端的是供不应求、销量惊人。 这些都是一路上萧煜说给云镜知道的。 她看不出来,这个平时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今夜竟然也有兴致带着她一路穿花过市,赏灯看秀。 且一路上见她对外面的景象处处充满了惊艳好奇,便不厌其烦地一一顺手指了,顺口解了。 “这个好玩,有银子不?” 来到一处灯摊前,云镜见许多人围在摊前拿着一种竹子做的圈儿一个接一个地往摊前花样各异的花灯上抛,不觉来了兴致,伸手便跟萧煜要银子。 没办法,谁叫她身无分文,穷得很呢。 一直以来,银子这种东西她都是没藏着一分,毕竟一个傻子平日知道吃喝睡就不错了,自然没人还会把银子放她身上。 而萧煌那家伙更是没思量到应该给她点私房银存身,所以这会儿她只能厚着脸皮跟萧煜拿了。 也不由得庆幸之前她说要与萧煜分道而行时,他便瞪着眼睛振振有词,说把她一个人扔街上这种事他作为一个负责任的男人是绝不会做的。 就算有黑米在身边那他也不放心,毕竟黑米才刚刚学会了走路,话都不会说一句呢。 又满口保证说他既答应了二哥便一定会好好照顾二嫂,今日上街但凡二嫂说往东他便不上西,二嫂想吃什么好吃的,想要什么好玩的,他统统奉陪,绝不食言。 可眼下…… “你要玩这个?”但见萧煜扫了一眼地上的那些个花灯,眼里便露出一抹嫌弃,显然对那些质量一般的花灯压根看不上眼。 “怎么,不能玩?”云镜挑眉。 看着挺好玩呀,那么多人都在那儿套呢,而且看中哪个套哪个,一经套中直接拿走,比猜灯谜还有趣。 萧煜摇摇头,笑道:“不是不能,只是这些灯全是劣质的,纯是糊弄人,套来也是随手扔的份。而且,套这东西可得有技巧,只怕给了银子你也套不中一盏。” “切,小气就是小气,还瞧不起人!”云镜眼一瞪,甚是不服道:“银子拿来,你说了随我玩的,我现在就看中那盏小灯,你等看我套不套得回来。” “好啊,若你套得中,我便在那边的烟雨楼台上帮你拿下那盏价值连城的七彩锦璃百花灯,如何?”萧煜信手一指,云镜便见对街稍远处有座高楼上彩灯锦缀、幻化迷离,即使离这街还隔了好一段距离,亦在夜空下那连成一片灯海锦市之中显得分外惹眼。 心下不觉生了好奇,不信道:“价值连城?这么值钱的灯,也能随随便叫人拿走么?” 云镜倒不稀奇这古代也有趁佳节抛砖引玉的商业促销活动,却不信什么样的灯竟然价值连城,不免太夸张。 何况若真有那般金贵的灯,也顶多给人开开眼便罢,哪有那么容易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拿得走。 于是她不以为意地睨萧煜一眼,笑得不怀好意:“烟雨楼……啧啧,我看不是灯值钱,是那儿的人值钱?” “当然是灯值钱!”萧煜脱口而应,却很快反应到眼前的小女子竟是语带双关,不觉耳热一热,整个人显出几分不自然来,“二嫂,怎么你也听说了我跟牡丹的事了啊……” “牡丹?嗯,当然。你跟她那段惊天地、泣鬼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倾城绝恋我早在嫁来之前就听说了,心里可一直很景仰那位牡丹姑娘呢,竟能收服四叔你这等风流倜傥、放荡不羁的潇洒美男子,其人定是美艳绝伦,才艺过人,于世无双。” 云镜心里笑开了花,脸上却装得一本正经,不苟言笑。 听得萧煜先是脸孔泛红、又惭又愧,尔后却越听越不对劲儿。 等察觉对面的小女子最后憋笑憋得身子轻颤时,终于知道自己被她戏耍了一回。 “二嫂,你这胡编乱造的水平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连我这当事人都听得几乎信以为真,简直服了你了。”无奈地笑着摇摇头,萧煜在对面的女子终于装不下去爆笑出声时,伸手乖乖奉上了银子。 黑米今夜初见这么美丽的夜景,在云镜他们说话的时候便一个人张目四看,只觉一切都是那么新奇有趣。 突然听到身边的女子发出开心的笑声,他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跟着很开心地凑到她身边拉着她胳膊亲腻地摇晃,被云镜很自然地揽住他脑袋跟从前一样拍了拍,又叫萧煜看得呆了呆。 云镜看中的是盏形状小巧、颜色却亮丽的蓝色蘑菇灯。 虽是用纸和竹篾做成,手工方面也不够精致,却精巧活泼,很是惹人喜爱。 萧煜站在一旁看她一个接一个圈的抛出去,几次已擦着灯的边滚过,却没一次套得住,不免摇头捉急。 这些竹圈大小刚刚一灯余宽,又轻又薄,都是免强能够挂在形状普通的八角灯角上算是套中的,像云镜看中的那盏小圆灯,即使侥幸套上去,也因力道的不稳又弹出去了。 于是眼看着几十个圈儿套中一堆乱七八糟的没用的灯,却就是套不着那盏她要的。 “二嫂,还是我帮你!” 半晌,终于看不下去的他好心走到她身旁提出帮她来套,云镜却一把将剩余的竹圈扬到一边,坚持要自己套到才算。 萧煜不想打击她。 因为套这玩意儿要没练上个百千遍,根本套不准。 也不跟她争,他只说教她一个窍法儿,使得云镜虽不服气,却还是将信将疑地按着他指引的方法,先是选定位置站定,而后手臂往里内环,再猛一发力,再次抛出去一个。 耳听得一道细小气流“啾”一声照着飞出去的竹圈划过,云镜正觉诧异,眨眼却见自己套了半天也没套中的蘑菇灯竟一举真被自己套了个正着。 不觉开心得欢呼雀跃,忙乐颠颠地跑去拾起花灯乐滋滋地抱到了怀里。 萧煜暗暗舒了口气,总算可以离开这儿上别处去了。 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师傅,看云镜一气套了几十把竹圈才套到那么一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也是东呵呵地直笑,算是与她皆大欢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章 满城灯火3 等到云镜没了兴致将剩余的竹圈还送给他,又把那些不爱的花灯全送给他时,便见他笑得更高兴了。 临走硬是要再送一盏云镜喜欢的那种蘑菇灯给她,不过却是黄色的。 说是这种灯黄色的讨喜,蓝色的只是他小孙子一时心血来潮随手做了个玩儿的,听得云镜欲哭无泪,敢情自已千辛万苦竟是挑了个试验品。 萧煜只在一旁笑,虽不说话,云镜却知道他这是笑她“眼光好”呢。 最终云镜推脱不下,便一把将那灯接过转头塞进了黑米怀里,道:“给,黑米,一会儿我们拿着去放掉。” 萧煜再度笑得畅快,完了一本正经地指指她手上,善意道:“忘了告诉你,这灯没有灯座,放不了!” “不会……”云镜彻底风中凌乱。 回头一见黑米还抱着小灯左瞧右瞧得兴奋,真想一巴掌拍死这个没事专门打击人的混蛋小叔,不说话没人当他是哑巴。 随后她拉了黑米特特与萧煜保持三角戒线,开始注意研究起各种花灯的区别,打算顺路再挑两盏可放的河灯,省得再让萧煜取笑。 要说这街上的花灯可真是琳琅满目、品种繁多,可云镜看了半天,却始终没有寻到比手上的蘑菇灯更喜欢的灯笼。 几次问黑米喜欢什么灯,并指着看起来很漂亮又好玩的灯让黑米挑,却没见黑米有多大反应。 反倒是眼睛时不时地盯着她手中那盏蓝灯瞧,一会儿又看他自己手上那盏,似乎在比较着什么。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各色游客小贩挤挤一街,不时有叫好、拍掌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糖葫芦、臭豆腐、烤肉窜、棉花糖、烙油饼子、担挑饺子、酒酿圆子等等美食,各色香味不时从角落里窜出来,满街里四溢;猜谜的、舞灯的、卖艺的、杂耍的、问卜的、画像的……各类有趣项目一应俱全,走马灯似地五花八门、层出不穷,直叫人目不暇接,兴高采烈。 不知不觉中云镜已经走了几条街下去,见到好玩的好看的好吃的她统统都凑一回热闹,竟大半天逛下来也丝毫不觉疲倦,可谓玩得是不亦乐乎。 黑米初时也跟云镜差不多,等这一大圈逛下来,渐渐便减了兴致,不再似先前一样看到新奇的便拉了云镜要往前凑,开始乖乖地跟在云镜身边,她想去哪儿,他便跟去哪儿。 此刻,云镜则立在一处帮人画像的画摊前观赏画师悬挂成帘的现场作画。 不论是花鸟虫鱼、山石林木,还是飞禽走兽、人像物事,只要你提出要求,对方便能即刻作画;从构勒描绘到添色加字,皆是龙飞凤舞般很快挥就,却一经完工便教人啧啧称奇。 即便不是精工细作,但能如此短的时间画出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画像,也值得人拍掌一喝,甘愿掏银换一幅自己所要的画幅回家。 云镜不觉来了兴致,看了半晌也兴奋地拉了黑米让画师帮他们也画一幅,然而画到中途,街上的人却忽然如潮水般齐齐向着对街方向急涌而去。 那画师乃是本城一位年轻的秀才,见到人群涌动,他作画的速度便也跟着飞涨。 原本一幅画须一盏茶的功夫,到云镜跟黑米两个人才只用了一柱香时间。 完事他几乎都等不到墨干,拿起一把折扇便呼呼对着画纸猛一通扇,稍后便胡乱卷成一卷给云镜丢了过来。 云镜直看得目瞪口呆,纵再好脾气,此刻也忍不住提出了不满:“这位公子,你是有什么急事要赶吗?虽然我长得不入你的眼,可好歹也是花了银子的好吗?这样草草胡弄,生意人的节操你全忘了吗?” 那秀才给她说得脸孔一红,一边忙着收拾画摊,一边陪笑打招呼:“小姐对不住了,我今日还有事须赶时间,这幅画我不收你的钱送你了,若小姐不满意下回你可以到东城的孟家巷去找小生,小生是那里的私孰先生,卖画只是偶尔才为,实是惭愧!届时小姐若需要,小生可以再另帮小姐画一幅像,以作补偿!” “的画人还能看吗?孔子有云‘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公子既是为人夫子,诚实守信这四个字想是不必小女子多说?糊弄了小女子不要紧,教坏了学生,可就事大喽!”云镜不以为然。 她这付了银子的画都这样应付,还怎么指望他另相送? 好歹也是个教书先生,业余时间下海挣钱贴补生计她还可以理解,却行事这般任意草率,估计也就是个误人子弟的伪夫子。 将画还丢回他的桌上,她懒得再与这人多计较,转身拉了黑米就走。 那秀才红着一张脸在后面连声抱歉,云镜只作不闻,抬手捅捅一旁莫名其妙盯着她出神的萧煜,好奇道:“哎,那些人都是去哪儿?怎么全往那边跑啊?” “烟雨楼!”萧煜回神,说完又盯着云镜,凝目道:“二嫂读过的书,似乎不少?” 《论语》这般的书从来女子读得不多,而她却是信口张来、引用得当,不得不教他暗暗吃惊。 生在郡王之家却常年装傻示人,明明聪敏可人,却不挑不拣嫁进了正值落魄的萧家,这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她的到来,是无意闯入,还是有意掺和? 二哥与云郡王之间,是又否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还行。四书五经大体读过,传记、小传之类读得最多,只有《女诫》、《内训》没敢拜读。”云镜毫不避讳地扳出手指头数着,像是一点也不担心萧煜对她产生怀疑。 事实上,萧煜从她嫁进门的第一天便来试探了,该怀疑的早已怀疑,如果不怕劲多,她可以再添点料进去让他猜。 反正她来自哪里连云天傲都不得而知,任他想破头也不怕能挖出她的前身来历。 萧煜果然怔了怔,却问过即罢;没事地笑了笑,转而又说到云镜手中的灯上去了,“呵呵,想不到二嫂这般博学,可比我这个无作无为的四弟强多了!对了,我们也到那边瞧热闹去!让我带你去看看那盏价值连城的百花灯,可比你手上这盏普通简陋的破灯好看多了!” 这一路上,他见她不时转着手中的灯看,很是不解这灯有什么好看的。 云镜却一副嫌他没见识地瞥他一眼,道:“你不觉得它很小巧可爱、晶莹剔透吗?要是它能换成蓝色的玻璃或者水晶之类,就会更加妙不可言了。不过像你这种没看过《阿凡达》的人当然不懂它美在哪儿,只有亲眼见过那种场景、记住那种奇妙感觉的人,才会觉得它美!” “什么阿凡达?水晶到是听说,玻璃,是琉璃吗?” “差不多。” 云镜眨眨眼,也不正面回答,反正说了他也不懂。 萧煜自然不懂《阿凡达》是什么,却在云镜的描述下,似乎理解了那种许多蓝色的小灯在一个神奇的世界里到处盛绽的美景。 没再多问,他只默默看了那灯一眼,忽然说:“这灯质料太差,若你喜欢,改日我也做一盏送你!” “你也会做花灯?”云镜有些意外。 “当然。别看我游手好闲惯了,但凡玩的东西,却没人比我擅长!”萧煜很是得意。 四周五彩斑澜的炫丽灯影浅浅投洒在他俊逸修长的身上,越发衬得那张俊美如玉的面孔笑得帅气迷人。 云镜一时失神。 脑海无端浮现出另一张与之相似的俊美面容。 来到这个世界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可以光明正大地上街游逛,无拘无束、如马脱缰,难得的自由舒畅。 而这个机会,源自此刻正不知飘泊在何方的那个冷酷男人。 尽管他寡言少语,心思难测,又时常腹黑邪恶,教人难防。 却不得不说,身为一个与她只是徒有虚名的挂名相公,他对她的好,却是实实在在,叫她挑不出半点闲话。 以至她此时此刻忽然生出些许遗憾,为这样美丽的夜晚却少了他的陪伴,生出那么一点点不完美感。 前世那些坑爹的穿越书上不都说女主开外挂,处处招桃花吗? 这么个集合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大好佳节,她与那人把臂同游、明正言顺,不正好应该是陌生夫妻感情升温、越看越顺眼的难得机会! 怎么她却是莫名其妙跟着小叔四处跑,这都完全不在调啊! 尤其那人生得极好,若在这片彩灯幻影的映照下,不定是怎样的倾倒众生呢。 那时她便可以脸上不以为意,内心偷笑窃喜,尽展自己前世所学一切才华,让那人惊艳惊喜,自此倾心。 再不济,也可以彼此促进了解。 总好过每日里二人一个床上睡着、两个被窝躺着,她一门心思防着别不小心过了界还没擦出火花倒先擦枪走火;他则一根木头不踢不滚,她没有扯掉他被子扑上去扒他衣裳,他便绝不会试探、挑逗,为人正得不能再正。 活脱脱山塞版梁山伯与祝英台,到让她忍不住怀疑,那日她无意碰着的他那处异物,是不是只是她一时错觉? 莫不是那厮仗着貌美对她用上了美人计,其实身体还是真正有疾,根本不能人道! 哦闹!那她可得找个机会搞搞清楚,别一不小心自己日久免疫力下降误迷了他的美色,却才发现他当真那方面不行,岂不是要真疯? “二嫂发什么呆呢?” 萧煜初时见身边的小女人一双眼睛痴怔地盯着自己看时,心头还美美地升起一抹自恋。谁知后来见她的目光看着看着,便开始散漫无度、毫无焦点,良久便这样怔怔不动,竟是神思早不知飘到哪个地方去了。 郁闷地伸手跟她眼前一晃,却是没半点反应,令他忍不住就着头顶灯光凑近盯着她细瞧,她也丝毫没有动静。 到是一张小脸上神情生动多变,一时里喜上眉梢、唇角含笑;一时又拧眉揪脸,很是苦恼。 这样变化不停的好笑模样看得萧煜不觉呆了眼,若非之前早已知道她本不傻,这会儿到会真的当她是个傻子了。 “嚯。”轻轻朝她吹了口气,萧煜坏笑地伸手在她粉嫩嫩的脸上微微捏了一记,唤道:“该醒醒了二嫂,天都亮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章 谜灯之夜1 “嗯,啊――喂,你要干吗?”云镜脸颊一痛,终于将飘远的神思拉回。 却猛一见眼前突然放大的俊脸,不觉吓得猛一后跳,险些撞到从身边走过的行人。 萧煜不知她竟有这么大反应,好心一把拉她过来,却反令她使了劲大力挣扎,到像他是那欲行不轨的登徒子,当街正要轻薄她。 一时他有些哭笑不得,不松手她这样跟自己拉据着,已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松手她现在这样用力,必会跌向路面,到时候又会抱怨是他的错。 两相一权,他手上便力道陡加,干脆将她顺手带进了怀里;同时并眼疾手快地快速点了她哑穴,以免她突然尖叫引起更多人注目,“二嫂,你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连我都不认识了?我不过是好心叫你一声,你也不至于把我当采花贼似地防?” 云镜说不出话,瞪他的眼睛却分明叫他将她放开。 该死的混蛋萧煜,她哪是不认识他啊! 根本是他贴她脸孔那么近搞得好像要吻她似的,她能不吓到吗? 尼玛叫人是那样叫的吗?当时他的嘴离她的唇只差了零点零一公分,只差一点点便可以亲上了,若是时间可以倒回,她还会选择第一时间跳开他。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她小叔! 可萧煜也着实冤枉。 他是看她看得好玩,一时兴起故意凑近去吓她的,可没想她的反应也太大了点。 他要亲她,像现在这样她不就逃不掉了吗,还根本不费力气。 呃,不对,也是要费点力气的。 他差点忘了,他们身边还有个跟屁虫紧紧跟在这位二嫂身边呢。 “先说好,我放你可以,但你这样误会我,我可是会生气的。”身形一闪避开黑米侧面扑来的一击,萧煜故意沉着脸压低声音开条件。 却因避让黑米的举动促使他微一倾身,便又清楚地感觉到怀中的女子呼吸陡然一滞,长长的眼睫阴影下微微颤了几颤,模样竟是说不出的生动诱人。 该死。 萧煜不由低咒一声,懊恼自己竟真有了亲她的冲动。 无奈黑米不是一般的难缠,他抱着她行动不便,只得闪了两闪,伸手解开了云镜穴道:“好了我不玩了,我的好嫂嫂,快让你家的黑米停下,我可不想再被他抓得皮开肉绽地回家养伤。” 云镜“呸”了一声,一经得脱便不用黑米出手便率先给了他一拳,虽是力道有限,却准确打在他的胸前穴处,直教萧煜闷哼一声,委屈地捂了胸口幽幽抱怨:“二嫂好狠,我这是又哪儿招惹你了!” “没有!”云镜凉凉瞪他一眼,上前将找准机会便扑上去欲咬的黑米拉开,跟着又道:“但未遂,也是个很严重的错!” 说着领着黑米便走,再不理萧煜在身后捂着心口连哼哼也不回头。 然而不过数步,她却又突然停下了脚步,看得萧煜心一喜,忙巴巴地赶上前讨好道:“嫂嫂还是心疼我的,看,你家黑米把我胳膊都抓破了!” 云镜却没有理他,只是目光直盯着不远处走过的一双人影默默失怔,眼底平空生出一抹异样来。 那一双人影,男的长身玉立、背影熟悉;女的纤纤如兰、翩若惊鸿。 不知为何,云镜看着那男子一闪而过的侧影,心头便涌起一阵浓浓的熟悉感……却未等看清那人面目,便迅速被人群遮掩,再见已失了踪迹。 “二嫂,你又怎么了?” 萧煜顺目而望,却是什么也没看到,侧了头再看云镜神情,忍不住收了嘻笑低低询问。 与方才的失神相比,这回她的眼底,分明闪着意外,与疑问。 “我好像,看到你二哥了。”云镜呐呐应了一声,很是不解自己怎么会莫名觉得刚才前面的那人像萧煌的。 不过一个侧影,甚至她连对方长相都未看到,却在那一瞬间,脑中已自动地将那人与萧煌重叠。 晕,怎么会这样…… 她跟那家伙不过才相处了短短时日,彼此连了解都谈不上,怎么会看到一个陌生人的侧影就觉得熟悉,觉得像他呢…… 明明萧煌此刻早已不在丹城,明明萧家这些时日事情那么多,明明他只要一穿黑衣便整个人有种修罗般的肃冷,明明他不喜欢女子穿白色的衣服…… 又怎么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牵着一个全身如缟素的白衣女子在这街上闲逛,还温柔那般地微微俯耳低语、一路呵护有加,哪会是那个平时对女人都始终退避三舍的冷漠之人? 应该,是她看错了…… 萧煜闻之不语,之前嘻笑玩闹的神情这一瞬已然消失殆尽。 而后他忽而一把拉起云镜微微凉的小手,带着她一起在人群中向前奔跑,不顾云镜莫名其妙的反应,转头对她扬起一抹阳光十足的笑容,“想知道是不是二哥,追上去看看便是了,何必在这里冥思苦想的。若是,那说明二嫂眼力好,这人来人往的都能被你看到,往后看二哥还敢不敢跟你撒谎!若不是那自更好,说明二哥没有什么事瞒着你,你也就可以安安心心等他回来。” “我去,你疯了!是就是呗,反正我又不会管他在外面做什么!” 云镜奔得气喘吁吁,忍不住白了萧煜一眼。 心里却有一股暖流悄悄涌上,使劲挣了几挣没有挣开他的手,也便由了他去闹。 反正她与萧煌有约在先,就算那个人真的是他,她也不会多说什么。 顶多,会提前打个预防针,警示自己别被他的表象好一时蒙蔽心智。 省得无知无觉地真等动了心,要想回头可就难喽。 事实上,确是云镜看花了眼。 等到萧煜带着云镜追上去的时候,才发现那两个人也是往着烟雨楼台而去。 此刻的烟雨楼前人山人海,装饰华丽的高大楼台四周挂满了色彩炫丽的别致灯笼,尽管三面高悬的帷帘将台上风景遮蔽得严严实实,四面涌来的游人视线还是不由自主地被帘幕内透出的那一片七彩光芒深深吸引。 随着台前一架六人齐敲的扎花大鼓“咚咚咚”敲响,人们也兴奋地看到,楼台上的帷幕正被徐徐拉启,很快展露出高台上早已挂好的一盏盏千姿百态、质地华贵的极品花灯, 随着帷幕拉定,四面台席上也相继坐满烟雨楼主特意邀来的尊贵宾客。 皆是清一色的华衣贵胄。有城中贵族,有官府要员,有闻名各地的商贾巨富,甚至还有邻县几位地位崇高之人。 云镜一眼看到她先前见到那一男一女此刻也正站在人群之中,尽管周围熙熙攘攘皆是人,他二人却有如鹤立鸡群,生生给人一抹俗事不侵的出尘之意。 而那人身形与萧煌极度相似,无论背影、侧影几乎都是同一个人,却生了一张极普通的面孔。 普通得叫人不觉遗憾,那样玉树临风的完美身材,偏偏生在了这样一个样貌平淡的男人身上。 “喂,那人不是你二哥,你可以带我下去了?” 云镜脚跟不稳地软软依附在萧煜身上,声音亦是低低虚软无力,心底真是要被这个任性妄为的家伙给气晕了。 就因为人多拥挤,这厮嫌挤得连个站脚的地方都不方便,便径直带了她绕到了对面的观星楼后,只笑着提醒她一句“抱好了”,就忽然揽着她的腰身、踏着楼宇檐角一层一层飞身上了楼顶。 靠,到现在云镜之所以还这么腿软,就是被他那会儿给吓的。 尼玛那可是整个丹城最高的楼房啊,这厮轻功好得到是没话说,就算带着一个人还能轻轻松松地一口气上到七楼屋顶。 可谁经得起他一层踏着一层借力使力不停往上飞的高度刺激啊。 尼玛小说里那些会轻功的不都是一飞即至的么,谁能体验她那置于每层檐角处脚尖将停未停的虚无缥缈?谁又能领会她在每层停留间隙都会觉得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的惊慌失措? 偏偏她还是越害怕越是将眼睛睁得大大的那类人,尼玛那么险陡的屋宇,那寒冷“嗖嗖”的风声,她硬是给刺激得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别提有多悲催! 可更悲催的还在后头。 萧煜这厮一经来到屋顶便“蹭蹭”几步找了个便于看戏的位置,却好死不死,就站在屋顶前头的最边沿。 他轻功好不觉不妥,她却明显失重下滑,站不稳脚。 且这楼顶的瓦片忒不结实了,她感觉她脚下已经碎了几大片瓦,只要此刻她一松手,那绝对是当场摔死没有商量。 该死的,她敢肯定这混蛋是故意报复她才带她上这儿来的。 不然凭毛他特意甩开了黑米把她带上来了,却自先两手一松,开始一本正经地叫云镜自重,以防他抗诱力差,以为她这做二嫂的,是在勾引他…… 气得云镜真想一口盐气水喷死他! 自重他妹! 他明明是故意的,这会子偏装什么圣人,太特么腹黑了! “别急二嫂,这儿看热闹多好,既没人打扰,又看得清楚。哎,你看到没有,对面楼上那悬在正中心的那一盏漂亮花灯,便是我跟你提的那盏七彩锦璃百花灯。别看似乎也就一盏材料名贵了点的花灯也没什么好特别的,却没多少人知道,那灯可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神奇之处。” 萧煜笑意吟吟地看身边女子一眼,对她那又怕又恼又无助的神情视若无睹,只微微倾了脸,在她耳边浅浅笑着指引。 不知为何,跟着她一路斗气拌嘴多了,此刻见她想发作又忌讳的模样,还真是说不出的生动可爱。 可此刻云镜哪还有什么心思看花灯了。 从上来开始到现在她都维持着紧搂萧煜脖子的姿势,不谈脚下酥软无力,胳臂也几乎要紧张得僵掉了。 而方才萧煜偏头跟她说话的当口,她只觉脖子窝又痒又难受,怀疑是有头发被风吹进了颈窝,偏偏此刻她整个人神经高度紧张,硬是不敢松手拂一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章 谜灯之夜3 萧煜一直注意下面。 当黑米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挤到那人身边时,他丝毫没漏看掉黑米用他惯有的打招呼的方式,用他的脑袋竟拱了拱那个男人。 云镜看得不由傻眼,有些呆呆地指着黑米,一时说不出话来。 逸今为止,黑米除了她以外,还从未对任何一人有过这样的亲腻。尽管那看起来不像是亲腻的打招呼,但能让黑米做到这一点,已经足够叫她吃惊。 “二嫂,看来黑米也跟你一样,误当那人是二哥了!”萧煜心中微异,脸上却不以为意地说笑起来。 二哥的身份,他一直觉得是有什么瞒着家人。 可今日这个发现,却让他满心震惊。 如果那人真是易了容的二哥,那么他有家不回,偏偏要说是外出远行是何用意? 还有那个女子,从她的言行举止不难看出,那分明是个失明的女子。 那样的女子,又怎么会跟二哥一起? 云镜不言,只是默默盯着那个人看。 她看到那人在黑米拱他时并未有多大反应,仅是微微偏头看黑米一眼,便又看向楼台方向。 而黑米一经站到那人身边,便未再像先前那样继续前挤,只静静与那人立与一处,似真被萧煜说中,黑米也误认那人是萧煌了! “终于要开场了。” 纳闷间,身边的萧煜突然目光紧锁住台上,声音里有掩不住的兴奋。 云镜抛开心头疑云,跟着他看看那盏被他说成价值连城的宝灯,好奇道:“哎,你说那么有什么神奇之处,是什么?” 看下面人山人海,分明是冲着那灯而来。 可萧煜明明说那灯的神奇没多少人知,为何还引得这许多人赶集而至,到底有什么她不知道的? 萧煜闻声转头,指着对面烟雨楼的漆金牌扁道:“二嫂,你知不知道烟雨楼?” “就是青楼啊,怎么了?” 云镜白他一眼,就算她再无知,底下台上不时有让人惊艳哄叫的青楼头牌出来取灯奖赏下面获中的游客,也会一看就知道了。 萧煜笑了笑,对她的直言不讳很是佩服,根本不似一般女子的扭捏。 “但你知不知道,烟雨楼其实有很多家?不是青楼有很多家,而是这一家烟雨楼,在很多地方都有!” “你什么意思?这么拗口,是说烟雨楼有很多分楼吗?” 云镜有些傻眼,听萧煜的意思,竟然是这家烟雨楼,似乎大有来头? “分楼……是,就是分楼的意思。这个词好,二嫂,想不到你描述得这么精辟,太贴合了。” 萧煜拍掌而起。望着身边目光闪动的女子,很是震憾她竟是如此聪明,一点就通。 跟她在一起说话,真是畅快。 云镜到不管他的惊讶,只是无法置信地拉着萧煜说清楚,这家烟雨楼,到底什么来头? 而后在萧煜的告知下,她也终于弄明白,怪不得连价值连城的灯都拿得出手,又请得动这许多的名门贵胄,原来真是大有来头。 用萧煜的话说,这家烟雨楼是丹城生意最火爆的一家青楼。 除此之外,天下各地还有许多家声名远扬、生意红火的烟雨楼。 所有楼都设有一个楼主,却每一家楼主都听命于雨楼公子行事。 而那雨楼公子乃是曼罗国人,所请的楼主皆是当地人,却每一个都需曼罗公子的亲信挑选,一旦合格,则所有资金全由曼罗公子出,当地楼主出力就行。 最后所获营利,曼罗公子与当地楼主三七分。 曼罗公子七,其他楼主皆三。 听得云镜忍不住暗暗乍舌。 乖乖隆滴个咚,这个曼罗公子好神秘吓人,开个青楼竟能开到世界各地开起了分店,当真是太牛了! 怪不得弄出这么个轰动世人的宝灯在各地巡演,果然是会造势的人啊,一代商界奇才啊,古代肯得鸡啊! 激动完,她忽然一脸正色地看向身边萧煜,直看得他全身汗毛倒竖,忍不住戒备地捏紧了袖口,戒备道:“干吗这样看我?” 云镜眨眨眼,“你先前,说是要拿下那盏神奇百花灯送我?” “呃,是这样说过。” 萧煜松了口气,总算放心她不是又要咬他。 云镜双眼放着光,很是兴奋地一拍他的肩头,爽气道:“那灯我劝你别指望了,不如送我个别的。” “什么?”萧煜警剔,云镜不满道:“紧张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我只是想你带我去瞧瞧那雨楼公子,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这等小事,比拿那灯应该容易多了。” 谁知萧煜失笑出声,如同看一个笨蛋一样看她,嗤道:“省省,那雨楼公子一生传奇,他的故事比那花灯还神奇,岂是一般人能够见的。怎么,你不会仰慕上他了……我告诉你,那人可不是个善主,你若是见到,怕是这辈子都毁了!” “什么意思?” 云镜呆住。 萧煜伸手像她方才那样一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天下不知道多少女子因他而断送掉清白,你难道不怕吗?” 云镜一愣一呆,尔后已迅速明白过萧煜的意思。 涨红了脸一拳捶在他身上,她忍不住“呸”了几呸:“你个混蛋萧煜,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仰慕他个鬼啊!你想哪去了?我只是佩服他的经营手段,想看看什么样的人竟然这么聪明,竟然都有连锁意识了!我呸呸呸,我才不会仰慕一个青楼老鸨,谁知道是不是得过艾。滋病呢!” “什么艾。滋病?”萧煜诧异发问,耳中却听到一声细微轻响自头顶掠过,迅速抬头,却只见一抹流莹闪过,其他什么也没有。 “花柳病听说过没有?”云镜撇撇嘴,眼神邪恶地着他上下扫量一圈,看得萧煜有种想要暴走的冲动。 她那什么眼神,这样看他,是怀疑他得了那等不堪的毛病不成? 见他不言,俊脸黑黑的很是难看,云镜却坏心地扑哧一笑:“那可是比花柳病还要严重的毛病,一旦沾染,就会全身发黑发臭,连呼吸都会传染。就跟中了毒一样会全身痛苦不堪,还找不到解药,只能等死或自杀两个选择。”(注,此处非岐视艾。滋病患者,作者对无辜患病者亦很同情,这里只是写文需要,敬请谅解!) “你从哪儿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你,还是女人吗?”萧煜抖了抖,直觉要离她远点。 云镜嘁了一声,反唇道:“我不是女人,难道你是?” 萧煜呼吸一堵,险些被她气死。 自知这个小女人牙尖嘴利自己说不过她,便只得低哼一声,转头闷闷不乐地看向下面。 远处却有一道极轻的声音响起,似有人“扑哧”失笑,却于这片嘈杂的暄闹中根本辩不可闻。 底下人群又起骚动。 经过一环又一环的比试活动,终于到了七彩锦璃百花灯的压轴活动。 鼓声一阵猛击、连响三轮之后,烟雨楼的楼主便亲自来到了台前。 当此人宣称今晚这盏花灯设定了三个极有趣的游戏环节时,底下原本还闹哄哄的人群竟突然间安静下来,俱竖了耳听到底是哪三个环节。 云镜也来了兴致。 这三个环节共分猜灯谜、比武,和提灯。 前两个云镜一听就懂,就最后一个却有点不解其意。 私下问了萧煜才知,原来那提灯,才是最关键的一环。 那灯的四周都已布好机关,就算比武获胜的人,若是无法躲得过那些机关,有可能因此白白送命,那灯便自然还归属烟雨楼。 这也正是烟雨楼最高妙的手段,拿这样值钱的宝灯吸引大众,却是打响了名声、赚足了风头,最后只出些小小本钱散点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出去。 真正值钱的,却永远不会有人拿得走。 怪不得赢盏花灯还有自签生死书。 “原来如此!” 云镜恍然大悟。 这灯会活动原来就跟某某大牌名星的演唱会一样,并不是年年有,也并不是固定在哪里不变;而是挑中哪里便在哪里举行,粉丝如要想参加,只须不辞辛苦包机包车或驱车万里赶至便是。 想到这,她忍不住同情地看了萧煜一眼,道:“这么危险的事你当真要做?” “没有危险,就没有意思。怎么,你担心我?” 萧煜勾唇一笑,痞痞的样子尽露风流本色。 云镜不为所动,只淡淡道:“嗯,我担心你连提灯的资格都拿不到!” 萧煜胸腔再度一梗,直后悔自己招惹了她。 台下,当第一个灯谜抛出时,所有人便开始交头接耳,绞尽脑汁地思考谜底。 立于人群中的那黑衣男子眸子一敛,便迅速报上一个答案:“画!” 四周一阵低语,有人开始对照谜题描画,而后不少人拍腿一叫:“妙,像极了,真是形象生动。” 云镜心头一跳,忍不住再度望了那人一眼,眼底蒙上一层纳闷。 这人的声音竟也像极了萧煌,真是见鬼了! “一块豆腐,切成四块,放进锅里,盖上锅盖!果然是画,答这么快,看来我遇上对手了!”萧煜在一旁自言自语,听得云镜好笑地回过头,问他:“要不要我帮忙,这个我在行!” “好啊,但要快而准,别人家报出来你才想到!”萧煜微微挑眉,倒没反对。 云镜哼了哼,不理他,专心听下一个灯谜。 底下有人请那黑衣男子上台,云镜但见那人一揽身边的白衣女子,不等众人让开一条道便凌空跃起,三两下点着众人头顶已眨眼飞上台去。 呵,好俊的身手! 云镜暗暗惊叹,却见到先前安静不动的黑米因那人离去而再度在人群中挤窜,不觉有点头疼。 似乎黑米真当那人是萧煌了,这孩子,眼神还真差。 待得台上的人置了座让那黑衣男子与他身边的女子落坐,烟雨楼主便又再度挥袖,命人击鼓传题。 萧煜但听题为“愚公之家。猜,一成语!” 正思索,身边的女子微微一笑,说了四个字――“开门见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章 谁胜一筹 萧煜目光一动,已扬声报出:“开门见山!” 几乎与此同时,台上坐着的那名黑衣男子也猜题而出,却是比萧煜将将晚了一步。 台下烟雨楼主双袖一拱,“有请楼上的朋友台上一现!” 云镜再度乍舌。 好在她没出面,不然这下面人山人海的,她可不会飞! 谁知身边的男子却欢快一笑,不经她同意便一手扣住她的腰身,朗应一声“好”,便带着她双双飞落台上。 这一来,坐在台上的云天傲便傻了眼了。 意外地唤了一声“笑笑”,云镜心里已苦笑一声,果然被萧煜害死了。 好在这在大庭广众之上,云镜又跟着萧煜一同出现,云天傲心里固然有疑问,也未曾当众问询。 不过萧煜却注意到,坐于对面的那个黑衣男子却抬眸淡淡看了他与二嫂一眼,却仅是一扫而过,并未久留。 与方才那人一样,萧煜报上名号,便舒舒服服地坐在台上,惬意万分地侧头对云镜低语一句:“怎样二嫂,这儿可比楼上还要方便赏灯!” “猜你的谜,废话真多!” 云镜一脸傻笑,却让萧煜看得清楚,她的眼神想杀了他。 “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猜,一字!” 下一个灯谜很快报出,底下一片猜测纷纷,有人猜是“咣”,有人猜是“聋”,也有人猜成了“问”。 萧煜猜不出便过来问云镜,云镜却哼了一声,没有答理。 而对面的男子不知何故也向她投来淡淡一瞥,似乎对萧煜不时偏头与她低语感到好奇。 “祈。”正抬眸回打量他,却见他身边的女子微微凑近他,张口低低报出一字。 因为离得不近的原故,云镜并未听清那女子声音,只是从她的口型,辩出了字。 黑衣男子似乎怔住,又似乎在思考这个字是否正确,却未等报出,底下一个声音突然高喊:“祈!祈福的祈!” 云镜顺目看去,只见一人蹦跳在人群中间,因为被人群遮挡的原故,他无法挤得上前,只不住挥舞着手中物件,大声地报喊。 烟雨楼主点点头,扬手示意将人请上来。 那人却是不会轻功,一路说着“对不起,请让一让”,则无比艰辛地终于挤了上台。 云镜一见那人,目光便不自觉地跳了跳,转而忍不住地摇摇头,感叹这世界真小。 原来那人不是旁人,正是之前帮云镜画像的那名无良秀才。 三题一出,底下的人便失去了再参予的机会。 云镜不知道那个书生挤上来干吗?就算灯谜得胜,他看着也全没武功的样子啊,不还是白忙乎一场。 那书生对云镜印象颇深,此刻再见,忍不住对着她微一抱袖,点头招呼。 看得云镜对面那黑衣男子又是目光一敛,再度落至她身上。 人群中,姚婧一脸嫉妒地盯着台上看起来举止还算正常的清丽女子,跺跺被挤得发麻的双脚,偏头对跟边的凌锦如抱怨道:“大嫂,早知道也让大哥带我们来就好了,大哥才华横溢,怎么也要比游手好闲的四哥强!” 凌锦如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对身边挤得紧紧的人群极是厌恶。 原本她只打算上街看看花灯、小玩一会儿便回去,却被玩心重的姚婧拉着随了人群一起涌至了此处,当真是后悔都要来不及了。 往年她就嫌街上人挤得太累,却好歹有相公陪着,夫妻二人寻些偏静处观观花赏赏灯、闲适散步,到也别有一番悠闲浪漫。 今日相公有事不能陪她,她经不住姚婧缠乎只带了一个丫鬟跟小厮上了街,这会儿便是有他俩个在跟边挡着,也明显被挤得慌。 最难忍受的,是身边好些贩夫走卒与一些粗莽汉子身上的怪味儿大,因着拥挤不少人这大冷天的都已挤出了汗,别提四周的空气有多难闻了。 “你大哥可与你四哥不同,他是极少凑这些热闹的。那花灯虽美,却岂是人人都可拿的?赢盏花灯最后还要签什么生死书,便是你大哥有心凑这个热闹,我也是要拦着。”扫了扫台上,凌锦如对老四带着那傻子上台到没多少在意。 心知姚婧是为了老二对那傻子有成见,却悔在不该与她一道,平白连累自己在此受这些罪。 姚婧心中一堵,后面的话便没有再出来。 她本想夸夸萧炫以顺道让凌锦如也讥讽那傻子两句,却平白讨了个无趣。 只免强笑了笑,应和道:“大嫂说得也是,不过是凑凑热闹,太认真了就没意思了。” 言下之意,反正都是凑热闹,站在台下受挤与坐到台上参予,还数后者更自在。 不过凌锦如显然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看她满脸厌色,姚婧也不再多话,只径将头一转,继续盯着台上看去。 此刻猜谜活动已有公示: 下面所出的灯谜将由台上参予的三人共同竞猜,谜题共十道,每题限半柱香之内答出,猜中最多者获胜。 而台下的看客则不可再透露谜底,倘若有人不尊重活动私自捣乱,烟雨楼将会命人现场清理,禁止捣乱者再踏足活动的范围之内。 这样的要求合理却不免霸气。 云镜听了忍不住暗暗称奇。 这位丹城的烟雨楼主年纪看也不过二十五六,又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想不到行事却是如此的有条不紊、雷厉风行。 从他每一次的言行都能看出,此人每桩事竟都做得安排合理、面面俱到,当真是个办事能力极强的管理者。 只不知此人是不是真有那么大能耐,竟能将这露天的场地都列划出范围,到想看看待会儿若真有些个不识相者,他要如何做到于人山人海中揪其出列、遣其出围。 鼓声三响,出题开始。 除方才三题是那位烟雨楼主亲自出题外,后面的这十题,将由台上在座的受邀贵客每人出一题。 云天傲作为本城郡王,则由他第一个出面,出了一道极雅的字谜――“孔雀东南飞,打一字!” 此谜看似简单,统共才五字的谜题,只打一字便可。 可台上的三人却同时限入了沉静,眼看案台沉香冉冉,却无人能够很快答出。 底下的人群又开始窃窃低语,不过俱都自觉地与身边人相互揣磨,到无人似方才那般肆无忌惮地大声嚷叫。 云镜微一思索,心中便有了答案。 见萧煜正眉心深拧地单手于一旁的桌几上不断比划,便趁人不注意悄悄拉了他的手,掩着衣袖于他掌心轻画一字。 萧煜目色一讶,很是吃惊竟会是这个字。 刚刚张口却听对面的黑衣男子已抢先一步,朗声报道:“孙!” 萧煜心中便立时懊恼万分,悔不该迟疑半拍,平白落了人后,错失了大好时机。 云镜白他一眼,气闷地用力一掐他的指背,便欲抽手懒得再帮他。 哪知才抽出一半手却又被萧煜捉住,抬目看时,那厮正一脸讨好地对她直挤眼,俯耳低气凑了过来:“好嫂嫂别生气,下一题我定不再慢了,还请嫂嫂继续帮我过难关呀!” “笨死你得了。”云镜低哼一声,手却是未再回抽。 转头却觉一道冷厉视线直直射在自己身上,下意识循目看去,却是对面那名面色清冷的黑衣男子不知何时正盯了自己与萧煜袖下相握的手,显然是看出了这边的小动作。 目光一闪,云镜先是不自在地微微坐正身子,装作无事的样子以忽视掉那人视线。谁知见他竟一度还在盯着自己看,不觉有点恼了。 擦,看什么看,许你们私下搞小动作,她们便不行啊! 哼,有本事抢过她了再说啊,拿眼睛瞪什么瞪,还能揭发她不成啊! 想到这儿,她到是不尴尬了。 干脆回眸大方地回瞪了那人一眼,便见对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就此收回了目光静然端坐一方。 下一个灯谜是由丹城的知州大人宣出―― 此谜则是雅趣横生,意境深浓,直听得众人暗暗生叹。 底下已有人连连摇头,甚是感叹:“舍南舍北皆春水!还须打一成语,真是一题更比一题难了。猜不透,猜不透。” 有又人很快接口:“是啊,当真是难。不怪你我只能站在这儿看看热闹,非那文人雅士,这等雅谜,哪是我等猜得到的!”…… 云镜歪头,思忖这谜当真有些难度。 根据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推断,舍南舍北则剩左右;春水,春水…… 目光微一飘忽,云镜见到对面的那对男女也正沉眸思索,再看萧煜,则是一脸苦恼,干脆不去猜想了,只把求知的目光投在云镜身上,似她定能猜得出来一般。 真是的,这家伙未免也太懒了。 她只是帮忙,怎么倒似全变成她一个人的事了! 瞪了瞪眼,她又继续埋头苦想。 春,初雪逢春即融,枯木逢春则生……逢,左右逢……左右逢源! 是了,水乃生命之源泉,舍南舍北皆春水,不就是左右逢源吗! 云镜脑中灵光一现,便思忖出谜底的成语来。 兴奋地赶忙摊开萧煜的手在他掌心比划,对面那名黑衣男子竟又先了她一步,张口道出了谜底――“左右逢源!” 云镜不觉泄气。 真小瞧了那家伙,思维竟是这么敏捷。 再看上台来便跟萧煜一样未曾有机会答出一题的那个秀才,云镜见其正一脸激动地连声说对,显然也是已经想到,却与她一样略略慢了那人一步。 趁着四下有人鼓掌叫好,云镜凑近萧煜道:“我看我们还是下去,你不是那人对手,再比下去,也就是个早退晚退的事儿。” “二嫂你能不能有点志气?这才出了两题你就想打退堂鼓,也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萧煜诧异地睇她一眼,一点不觉是他的笨打击了云镜,反瞧不起云镜的没志气来。 气得云镜呼吸一促,直想一脚把这厮踢下台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章 当众包扎1 “灭你个头!你能不能长点心,我写一个字你好歹把下面的续上了,别我一个个费劲地写,人家都开始报了!” 真是猪一样的队友,他有没有点脑子! 她好容易想出了答案却不能自己报,还得先偷偷在他手心里描,这方面的时间尼玛他不知道已经慢了人半拍。 若对手实力差点还行,可经过这两题下来,人家分明与她伯仲之间,再这样下去还有赢的指望吗? 萧煜却嘻嘻一笑,轻松道:“行,二嫂放心,下面我一定拿几个头筹。有二嫂这个军师在坐,再配上我的聪明才智,今天这盏灯,我拿定了。” 云镜败阵。 跟自恋的人在一起,别指望他能有点自知自明。 好在下面的题略为简易。 当然,是相对云镜而言。 丹城首富,万通钱庄的大庄主所出的谜题是四句俗语:“天下第一家,出门就用它。人家说它小,三月开白花。” 要求,猜四个姓氏。 云镜几乎想也未想,便快速抓起萧煜的手在上面写下“赵、钱、孙、李”这四个字。 相比于其他人,她在前世背读过的《百家姓》可在这儿帮了大忙。 是而她一经猜出前两个,后面便直接给萧煜写上。 而萧煜这回也反应灵敏,只等云镜写出第二个字的时候,他便依着次序抢先报出:“赵,钱,孙,李!” 云镜嘉奖地伸出大拇指悄悄比向他,那边的吕秀才已一脸懊丧地直拍脑门:“孙啊,孙啊,那个姓氏是孙啊,我怎么就没想到!” 再下面的几题相对要简单一些,是而云镜已无了用武之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对面的那名黑衣男子与后来也抢先答了两题的那秀才针尖对麦芒,完全比的是速度。 是而她算是明白了,这题还是越难萧煜这厮才有机会。 过度简单的,她还没写完呢,人家都报出来了。 片刻之后,还有四题便猜谜结束。 目前萧煜猜对一题,吕秀才猜中两题,而那名黑衣男子一人占了三题。 是而在下面的四题中,他只须再答对一题,这一轮的胜者,便是他。 好在天助萧煜,下面的这一题,竟是打一药材。 “小红果,微压扁,四季养身好东西。” 这是邻县的一名富商所出灯谜,当其他人皆垂目细思时,萧煜已在云镜的指引下,朗笑着大声说出谜底――“枸杞。” 台上之人微微点头,笑着让一名美貌女子上前给萧煜加了一朵鲜艳的牡丹绢花。 云镜注意到,那女子身姿款款、眉目含春,将花递给萧煜时目中的春情浓得几乎能化出水来,直教云镜身为一个女子看了都几欲酥软。 忍不住悄悄伸指捅捅一旁的萧煜,低道:“哎,她就是那牡丹。” “咦,二嫂你也认识她?”萧煜俊眸大睁,那深感意外的样子让云镜知道自己果真猜对了。 那女子不止一次地对萧煜含情而视,且每次来到萧煜身边时都有意无意地扫云镜一眼,且目光里满是猜测意味,分明跟别人的待遇不同嘛。 女人对这方面的感觉,总要敏感一些。她也不例外! 唇角勾了勾,云镜笑得分外奸诈:“不认识,看你的样子猜到的。” “我能有什么样子?”萧煜微愣,看她笑得那般不怀好意,终于想起她之前还拿牡丹取笑自己这回事,不觉好气又好笑。 报复性地在袖下一捏云镜小手,直见得她小脸紧皱,柳眉倒竖,方满意地放了她。 云镜气得直磨牙,正要发作,新一则猜谜已经开始。 这是邻县县慰拟的一道灯谜――“及早自立谱新篇。” 萧煜还没等听清,那边坐着的吕秀才便立时高应――“章!” 这让云镜不免朝那黑衣男子看去,这么简单的谜题她顾着与萧煜斗嘴没来得及解谜,怎么他也一时落了那秀才后去了? 然而这一看,却见那人竟也莫名其妙地在看她。 而他身边的女子却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绝美秀丽的脸孔略略映上疑惑,低低唤了一字:“焰?” 似乎,对方也对那男子竟连这么简单的谜题都猜不出,着实出乎意料。 焰?这是那个男人的名字? 云镜微微晗首,那人先前明明报上的姓名里没有一个焰字,莫非,他用的是化名? 那人低低“嗯”了一声,一边不动声色地自云镜身上收回目光,一边温柔地轻拾起那白衣女子的手,在她手背轻轻拍了两拍。 不知为何,他那看似平淡的一眼,却莫名使得云镜面上一热,心下已微微尴尬起来。 暗道,莫不是方才她跟萧煜顾着私聊而不去猜谜的举动,让这人看傻了。 想到这儿,她忙又拿眼再偷瞄坐于台间的云天傲,果不其然,她那位老爹也正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儿呢。 “糟糕!”心中一声哀叹,云镜打好主意待会儿下台便赶紧让萧煜带她回去,否则万一被云天傲逮住,她不知得死多少脑细胞才应付得过去了。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得很快,最后两个谜题也很快公示:一是――(劈岩移山,修田植柳。打一水果。) 另一个是――(春色满园十五夜。打一成语。) 上一谜底萧煜难得脑子反应快了一回,不等云镜提示,便径自答出――石榴。 最后一个却是三人脱口齐声,同时答出是“花好月圆”。 这让台上的众人惊讶纷纷,一时都忍不住犯了难。 只有那烟雨楼主却是拍掌而起,连连赞好。 这样一来,竟是三人答对数目同样多。 本以为定乾坤的最后一题却又是三人不辩先后、齐齐答出,便只得算三人斗个平手,无人胜出。 是而烟雨楼主再度亲自上阵,追加两题,并爽快地放话说:倘若有人能直接胜出,下一场便可免去武试,直接提灯。 这让那吕秀才禁不住满脸激动,旁边的人却也分明看得出,他比方才显得更紧张了。 云镜但见那风姿翩翩的烟雨楼主信步而出,目光里笑意浅浅,动身径立于一片花灯之下,仰头望着那一排排悬于半空的花盏,似在思索着谜题。 而后却见他忽然袖手一出,一道微小的气流便自他的袖中“哧”一声击向半空;很快,一盏造型独特的雕竹花灯便凌空而下,在所有惊异失叹声中稳稳落在那人手上。 那花灯是用纱绢及牛角片制成的上好宫灯,随着烟雨楼主缓缓的笑转花灯下,人们也清楚地看到,那花灯共分五面。 其中四面分别写着“古”、“竹”、“参”、“天”四个字,最后一片上写着灯谜要求――打一字! 云镜微微失怔。 转头见身边的萧煜跟自己一样,也显然被烟雨楼主那般惊人的身手怔住,心里不由又是“咯噔”一声。 显然,此人秀功夫是虚,分散人的注意力才是实。 飞速地扫一眼对面的那个黑衣男子,云镜见他也正默默盯着花灯出神,心头略略一松,忙快速在脑中思考答案。 台下忽然有了骚动。 云镜也不去理会,一经想出答案便快速拉过萧煜的手,在他明显一愣中,迅速于他掌心写出了答案。 萧煜微微一笑,回掌将她小手一包,不等云镜抽出,便大声道:“笑!” 云镜心头一松,总算争取到了先机。 烟雨楼主闻声双掌轻击,那位牡丹姑娘便再度含笑着送花过来。 此刻台下人群中有人挤动明显,那烟雨楼主见状目光一沉,抬手微微一扬,便示意手下动手清场。 云镜但见数条黑影不知从何处凌空一跃跃入人群,很快便淹没在人海之中。 然过片刻,她却听一声极熟悉的嗷叫声自下方响起,促使她呼吸一紧,定目看去,竟是一身材瘦弱的少年被四名黑衣壮汉强抓着往人群外围掠去。 “黑米!”云镜心头一慌,担忧的声音便脱口唤出。 萧煜闻声转头,眼疾手快地拉住正不顾一切欲往台下冲的云镜,转头向着烟雨楼主说道:“抱歉,那位是我们的朋友,能否请楼主通融,让人带他到这儿来?” 烟雨楼主到是极好说话之人,闻是萧煜的朋友,便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那少年一个劲儿往前挤,乃是因为你们。” 说着手一挥,先前扛起黑米的四名大汉便得令纵身一跃,眨眼已将黑米送到了台前。 一场插曲就此落幕。 遥远的夜空下,紫袍金边的华贵男子静静立于屋宇颠锋,四面寒风阵阵,却不见掀动他衣袍半分。 天地嚣暄,繁星点点。 那人冷眼凝视下方一点,森冷的寒意顺着他简短意赅的字句,迅速传达至了身后的黑衣人耳中,“命令下去,若今晚百花灯有失,所有人提头来见。” 下方,猜谜活动已经结束。 云镜悄悄拉一把萧煜,提醒他小心应付下面的比试。 如果可能,她劝他把机会让给那个黑衣男子。 因为依环节的设定,最后的提灯才是最险恶的一环。 倘若在比武之中耗尽体力或是两败俱伤,那想要提到灯的可能便几等于零,能否保住性命都难说,何必为那身外之物伤到或送命? 萧煜只是嘻皮笑脸,指着那盏炫目迷人的百花灯道:“二嫂放心,你四叔我或许武功不及别人,逃命的本事却是顶尖的。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想不想知道?” “什么?”云镜挑眉,对他这种吊儿郎当的性子也开始有点习惯了。 想他玩心虽重,却到底还不会笨到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若他真是笨得想不开,她该说的说了、该劝的劝了,他笨死了唯有活该。 萧煜翩然一笑,勾魂的桃花眼底尽展风情:“天下闻名的绝尘公子,便是你四叔――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章 当众包扎2 “切!”云镜才不信他满口鬼话,嗤道:“鼎鼎大名的诸葛孔明,还是你二嫂我呢!” “诸葛孔明?那是谁?” 显然诸葛大爷这儿的人没听过,云镜不由笑得灿烂,拍拍他的肩,“不懂没关系,想知道,等你活着回来我再告诉你。如果你运气好,没伤着碰着,我就奖你一盏孔明灯。你不是说你会做灯吗?不如我们比比,看谁做的灯能够飞上天!” “能飞上天?”萧煜顿时不明觉厉,定定盯着她看了半晌,则忽地一捏她的俏脸,眸里深意点点:“好,在这儿等我回来。” “哎哟,你个混蛋,干吗捏我?”云镜偏头反击,那人却身手极快,已眨眼逃出她五指山外。 气得她咬牙切齿,那厮却稳稳于武台上站定,负手而立、气定神闲,好一副翩翩佳公子气质。 “靠,还真像那么回事……” 云镜闷闷坐正身体,顺手拉了一旁站着的黑米坐到萧煜原先的位置上,先专心看比武,有帐秋后再算。 应比试规则,比武范围就在这个搭建的灯台之上。 为防伤到台上的看客及台下观众,除台子四周都安排人做好一定保护措施外,比武二人的活动范围也有界定。 有点类似于现代的擂台赛,要求亦与那相似,凡比武之人不得越界圈子半步,出局者为输。 但武器却可自选,神马刀、枪、剑、斧、捶、鞭等等之类一应俱全,看得云镜禁不住怀疑这烟雨楼真是开妓。院的吗,藏着这么多的武器,不怕吓跑客人。 而在这么小的范围内再使用武器,想不受伤,实是不易。 眼看着萧煜与那人皆选了长剑,云镜的心也随着“咚咚”敲响的鼓声高高提起。 鼓声一歇,台下的众人便见武台上光影一现,那定定而立的两道人影已同时闪动、有如两道雷电骤然相击,铮鸣间绽开无数光影,与头顶一片灯影交辉出令人惊艳的光芒。 萧煜一派轻松而来,却是暗暗叫苦在心。 对手实力分明胜了他太多,原本他还打算凭借不凡的轻功应对,可眼下的情形分明于他不利。 这样狭小的空间他根本无法发挥轻功的优势,而对手似乎对他的招式了如指掌,每每他一招甫出,对方便洞悉而制;直令他变招不及,一度处于下风。 圈内的情形于云镜一个外行人眼中显然看不明白。 只知萧煜身手不凡,所使招式利落漂亮,加之其身影飘忽不定,这场比武,倒不似想象中的古板无趣。 而作为萧煜对手的那名黑衣男子,云镜则发现其招式冷厉,身手狠辣。 不知是她眨眼过频还是对手出招太快,总之她看到的时候,那人总是一招既出,萧煜便迅速变换招式;同时身形也必急闪而退,却由于圈子偏小,很快使剑峰相交、缠于一处。 如此大约半盏茶的功夫,萧煜便明显落于下风,应对吃力起来。 云镜暗暗担心,这个笨蛋夸他自己轻松绝尘,却明知眼前的情势于他不利,却还不知道认输退出,当真要受了伤才甘心不成? 目光无意扫一眼坐在对面那名白衣女子,云镜却见此女一双无神的美眸虚渺地散落于比试方向,神情却是安详平静,似对那名黑衣男子极有自信。 正讶异,底下已有人惊呼失声。 云镜迅速移目。 却见萧煜宽袖已分明开裂一处,而那黑衣男子的长剑此刻却是扫至他胸前,吓得她惊慌立起,那人剑光一闪,萧煜的身形已急速飞退,却依然“呲啦”一声,胸襟再度裂开一片。 一侧的黑米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比武的二人,猛觉臂上一紧,身边的女子便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臂,漂亮的脸上苍白一片,煞是怜人。 与此同时,台上的萧煜一个急速后仰,那支如影随形的剑便斜斜贴过他面门,吓得云镜心脏一滞,一声“小心”已脱口而出。 黑衣男子剑尖一顿,萧煜的身体已反跃而起。 几经交手,他已深感应付不暇,却所幸对方似乎对他留有余地,是而几次险情,他皆是侥幸只划破衣裳而未受伤。 正犹豫是否要就此见好就收,好换得个全身而退。 云镜那一声“小心”却又让他心中微动,再度扫一眼悬于上空的七彩锦璃灯,他忽然想看到当自己赢得此灯送于她时的情形。 想来,会是感动而哭得稀里哗啦的。 如此一想,他到想拼试一番。 拼自己的运气,赌一赌那人是否真是二哥……会因对自己的手下留情,而使他占得一丝先机。 一经思定,萧煜的招式便起了波端。 原先按部就班的招式此刻他已陡然变换,攻守有度的身手一夕间全是剑走偏峰,那只攻不守的动机也分明使得对手神情微变,却只是一恍,便很快恢复。 云镜不知道武台上起了什么变化,却看得出来,原先处于下风的萧煜经那一击,招式已立时见厉、剑身光芒更陡然暴涨,直看得人眼睛都难再直视。 而对面的黑衣男子却明显出招迟疑,好几次他的剑已袭至萧煜要害,却不见萧煜闪躲,反铤而走险,当真叫人吃惊不小。 显然萧煜竟是想剑走偏峰,以出其不意至胜。 一时,台上的交手便越发激烈起来。 台下则有内行之人看得目不转睛,外行亦是只觉这番打斗触目惊心,虽不明双方谁优谁劣,却分明看这场斗试要比街头卖艺不知要激动、兴奋多少。 是而不少人已哄然叫好,每每看到险处,则拍掌大叫,显然当这场生死博奕为眼底消遣,胜败皆于已无关。 眼见萧煜衣上的裂口又添几道,而他却跟个拼命三郎似的越战越勇,云镜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真想冲上去拿起那边的飞火流星锤一锤锤死他。 搞什么飞机呀,说了游戏而已不必当真,怎么他还斗上瘾了,越打越带劲! 靠,早知道他这样来真的她当初绝不帮他猜谜过关! 现在好了,他若有个三长两短,她等于是间接凶手,自责都来不及了! 正着急,却见黑衣男子的攻势也有了变化。 萧煜一连攻克不下,终于被对方逼至圈边。 眼看着对方一招直刺他咽喉而来,云镜吓得心脏一跳,已惊得发不出声来。 而说时迟那时快,萧煜忽而脚步急旋、恍如生风,那人长剑便只见将将擦着他的脖子穿发而过…… 半空里一缕墨发悠扬而落,所有人的吸气声一霎此起彼伏,萧煜的身形却已如影飘忽,长敛陡然间反手一刺,对方暴露的后心便再无躲藏。 至此,场面的气氛已压至极低。 数千人的呼吸这一霎间等同消失,寂静间只听“噗哧”一声血肉脆响,萧煜手中的长剑便直直没入那黑衣男子后背。 这一变化连萧煜都未曾想到。 他一时瞪大了眼看着那人分毫未让的抬手一挥,他手中的剑便又是“噗哧”一声受力弹出,同时他将将悬于边线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因此跌出了圈外。 可他整个人却仿佛忘了输赢,只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人定定立于圈中、快手一点自身穴位,面上看不出半点神情。 “你没事,吓死我了!” 云镜三两步跑到萧煜身边,拉着他的身体上下看了两圈,见只是衣裳破裂并无受伤,方终于吁了口气。 萧煜却是不动不言,只定定望着那身负重伤却恍若未觉的男子,眼里满是震惊。 对方竟然没有避开他那一剑! 他以为他那一击对方退无可退必将出圈,却怎么也没想到,那人竟拼着受他一剑也不曾偏动分毫,以至他一时震惊当场,反被其轻松挥出界线。 这样的冷静,这样的镇定,如果不是他亲自看到,怎么也不会相信,有人竟可以做到如此。 这一场,他输得心服口服! 云镜不知,她的这一声关心被萧煜置若恍闻,却听在那定定而立的黑衣男子耳中,竟是身形一震,手心不自觉紧了一分。 淡淡望了那边一眼,他的目光在她的面上停留半分,便又倏然一收,大步往着台席而去。 毫无疑问,这一场比试,黑衣男子获胜。 当云镜拉着萧煜回到位上重新坐定,便听见烟雨楼主朗朗而笑,甚是欣赏:“莫公子真是身手了得,看来今日对七彩百花灯志在必得,凤某佩服。下面凤某便要拭目以待,请公子签了这份生死书。若公子成功拿到那盏七彩锦璃百花灯,那凤某必言而有信,亲自奉上。” “多谢。”黑衣男子淡淡应声,被血染湿的后背仿佛半点不疼,不待包扎,便又准备上场提灯。 “焰!小心!”云镜终于听到那名女子略微急切的声音,此刻正拉住那转身欲去的黑衣男子,绝美的面上满是担忧。 男子如方才一样,并未言语,仅是轻轻握了她的手,在她手上微微拍了一拍。 那眼底的神色,是温柔,亦是自信。 灯台之上忽然跃上十名黑衣黑裤的劲装男子。 灯台之外,数十名黑衣男子不知从何处而现,于人群中无声无息地钻出,皆手持了银弓箭弩齐齐对准半空中的花灯。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出动,看得台下众人面色纷变。 原本前面挤站的人群这会儿已自动自觉地向后退着,尽管后面有人措手不及被踩着了脚背,却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上,无一人敢高声呼痛。 “等等!” 就在那名黑衣男子头也不回地往花灯下方走去时,云镜忍不住站起身突然跑了过去。 所有人皆不明其意地屏了呼吸,目光落在那突然冒出的俏丽女子身上。 包括,那名闻声而立的黑衣男子。 萧煜目色一变已反应过来上前抓住云镜的手,低道:“二嫂,你做什么?” 云镜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也不回答,只是目光在他破烂不堪的衣服上扫一眼,忽然便动手撕他的衣裳。 “帮个忙,反正都破了,借他先用一用。” 随后,所有人便目呆口呆地看着那个容貌俏丽的女子却于大庭广众之撕扯一个男人衣裳,直看得台下不少女子轻捂了眼,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章 丹城风雨 黑衣男子万年不变的木然面孔此刻也微微有了变化。 但见他俊眉隐隐一敛,已是不愿再理会她径自离去。 云镜却快步追了上去,一边拉住他的衣袖,一边扯了萧煜衣裳仍继续撕着:“哎,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就好了。” 尔后,她终于从萧煜身上集齐了布带,围着黑衣男子比划一圈,便将布带一头交给萧煜,她则绕到黑衣男子后背凑头看了看,直看得所有人莫名其妙。 云镜却不以为意,一经看过便出手极快地在那人后背上连点两处,惊得所有人大惊失色,连萧煜都怔了一怔;回神云镜已一拉那黑衣人的胳膊,嘻嘻笑道:“放心,我不会害你。他让你吃了一剑,虽是比武,却也是因我之过,帮你包扎一下,算作补偿!” 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萧煜。 那“因她之过”旁人虽听不出来,萧煜却是明白。她是指今晚因她帮自己猜过了谜关,才使得黑衣男子多了一重磨难。 看看她,再看那木然不动的黑衣男子,萧煜的唇不觉深深抿起。 随后,众人眼看着云镜安排萧煜拉住带子一端,她自已则绕着那竟也依言张臂的黑衣男子扯着布带连绕几圈,便在那人胸前像扎花一般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拍拍手满意地瞧了一眼,“搞定!加油,祝你成功!” 望着那张俏丽灵动的小脸,黑衣男子目光动了动,却是一言不发,转身而去。 看台上的所有人都在烟雨楼主的客排下相继退于楼内。 一时若大的灯台之下,只有那一道刚冷挺拔的身影,静静立于重重黑衣人的包围之中,开始他今晚最后的搏击。 “快走快走。”云镜一经离席,便做贼一般地匆匆拉了萧煜与黑衣就往人堆里钻。 萧煜被拉得莫名其妙,不解道:“干吗,最精彩的还没有看呢,急着跑什么?” “你还敢说!” 云镜怒目圆瞪,“你知道今天这一露脸,我有多麻烦?再不走,待会被我爹逮住,你帮我挡着!告诉你,还不许透露我在装傻的消息,至于要怎么让他相信,你自己想办法,哼!” 萧煜无语,转头看了看身后台上正激烈酣斗的人影,试探性地问道:“哦,那你不看了?不想知道那个人,能不能拿不到那盏花灯?” 云镜头也不回,只拉着他与黑米闷头直走,“看什么看,你把人家打伤了不怕人回头找你赔偿医药费啊!再说了,他拿不拿到那盏灯干我们什么事,我又不稀罕。何况我最怕看那种打斗场面了,好端端的一个人为盏破灯送命多不值得,偏有人还不要命地往里跳,被人乱刀砍死也是活该!哎,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忽觉身后的人拉不动了,云镜回头一看,萧煜那厮不知何故正怔怔地看着她。 那眼神,似乎看一个外星人! 显然,她的冷血无情让他惊到了,可她说得有错吗? 她生平最讨厌自以为是、拿性命不当回事的人了! 说来,萧煜这厮也是这种人;他要送死,她早不该拦他的。 “走走,我当然走!二嫂等我!” 萧煜被她那么一瞪一睇,非但未生气,反而面色一松,已快步跟了上前。 今晚的她给他太多的惊异,却不知因何,他突然很喜欢这种被她瞪着眼训斥的感觉。 似乎,那是一种会让人心安的在乎! 回到萧宅,已至亥时。 门口守夜的下人看着萧煜一身狼狈地回来,只差眼珠子没看掉出来。 云镜则累得两腿几乎走不动路。 因街上人多马车不便,从出门到现在,她足足走了近三条街的来回;若非之前在看台上坐了会儿,她这会子估计都能累趴在街上起不来。 是而一经躺上床,她便睡得比猪还沉,等再醒来已是次日大天亮。 一早上,云镜便听到房外丫鬟、下人们叽叽喳喳跟报辰鸟似的,吵得她不得安睡。 细听了竟是在议论昨晚街上的赢花灯之事,其中不乏提到她跟萧煜也在台上凑热的事儿,显然昨晚之事,今早怕是已传遍了全城。 云镜到是没想到,那名黑衣男子当真拼了性命赢下了那盏百花灯,却显然伤得不轻。 听丫鬟们口气,此人即使有幸赢得那盏花灯,怕也不得长久。 经昨晚那一场惊天动地的提灯大戏落幕,烟雨楼主果真信守承诺,爽快地任那人将七彩锦璃百花灯带走。 同时也大赞那人身手了得,叹那盏风吹不熄、雨浇不灭、拥有无限神奇力量的神灯唯有此等智勇双全的人才配拥有。 以至一经叹毕,众人哗然。 终于世人理解了为什么有人会冒着生死危险不要命地去赢那盏花灯,原来所谓的价值连城的极品花灯,并非只是摆设。 这样的神物现世,世上又有几人不动心? 怨不得今早丫鬟们这么多话。 原来,昨晚还热闹哄哄的繁华丹城,经昨一夜,却变得血腥浓郁,惹人心惊。 大早上街的商家、小贩与行人们,一路上不时见到血迹斑斑、尸体横躺;胆大的都是魂飞魄散,胆小的直接吓晕当场,情形好不骇人。 而这些下人们之所以在这儿说,就是因听了萧家负责上街采买回来的下人的传说,一个个俱是因此紧张兮兮、惶惶不安。 都怕此事发生在丹城,若是天下各地的三教九流捕风捉影、一下子全涌到丹城,那城中居民可就惨了。 那些人可都是些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像昨夜那样,连打更的更夫都不放过,可见残忍。 云镜听了,先是惊奇,后不觉为昨夜那名黑衣男子暗暗叹息。 那人来历显然不普通。 亦聪明地一早用了化名,想是早已对昨晚的行动计划在先,志在必得。 可那烟雨楼主分明更为狡诈。 明着赞叹那人与神奇匹配,暗中却是透露世人神奇之价值所在。 如此一来,那名赢得神奇的黑衣男子便等于拥有了让世人觊觎的宝藏,加之一场拼博已令他重伤在身,想要就此带灯离开,又岂能安然而退? 而那烟雨楼主若是趁机暗中派人抢夺,大可伪装成天下各派江湖势力闻风哄至、互相厮斗的结果,即便有人会怀疑到烟雨楼,只要证据不足,谁又能奈他何? 况那神灯如今下落不明,那名男子与他身边的白子女子又踪迹全无,此案一时,怕是难结。 丹城的这一场风雨,怕是免不了了。 “哟,丹朱姐姐怎么有空儿过来了?” “都在呢?二奶奶起来了没?” 正听着,苑里的下人却忽然声音一静,再听已是春梅带笑的声音,与一道微扬的端庄女声渐渐从远处传来。 云镜心头一动,已知自己赖床不成了。 果然,来人也不多说闲话,听说云镜还未起床,便径直让春梅她们赶紧唤她起床,说是老夫人有请。 这位叫丹朱的到是个玲珑人。 这满宅的下人都知道老夫人对云镜这位二奶奶不待见,此人却依旧带话时加上“有请”二字,以至苑里下人到一时不敢再有怠慢,快速入房替云镜梳妆一番,便由小蓉跟冬竹陪着一块儿去了前院老夫人处。 去到那儿,云镜见到华氏已在堂屋里坐着,大嫂凌锦如与姚婧、秦氏几人都在,就连萧煜也在。 微微诧异看他一眼,那厮却对她扬唇一笑:“二嫂,昨夜睡得可好?” 一夜无梦,好得不能再好。 云镜一摇脑袋,眼神好不惊慌:“不好,我梦见四叔被人拿剑把衣服都挑破了,还杀了人,好可怕!” 一屋子的人纷纷变色,却唯有萧煜笑得微微尴尬,眼里有着掩不住的无奈,“那二嫂确实是做梦呢,我倒是一夜好睡好梦……唔,我还梦见二嫂给我做花灯呢。” “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 一声威严的沉喝,使得屋中立时鸦雀无声。 云镜抬眸看去,那华氏正一脸铁青的瞪着萧煜,手中的青花瓷盏重重往茶几上一搁,分明被萧煜与云镜这般旁若无人的对话气得不轻。 云镜乖乖闭嘴,心中却是不以为意。 显然昨晚之事有人已经传到了老夫人的耳里,可传便是传了,她亦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只要萧煜不说,那其他便是有人看到萧煜与她在台上的情景,却到底离得远,谁又知道他们私里说了些什么? 若真有人对自己的装傻产生怀疑,那也绝不是这萧家的人,只会是她爹云天傲。 可眼下丹城发生了这样大的事,云天傲昨为本城郡王,一时只怕要忙得日夜无休,短时间定不会抽空过问自己这档子事。 那边,华氏冷着眼扫过看了就闹心的傻儿媳,便语重心长地开始训斥萧煜。 “老四你也不小了,昨儿个让你带你二嫂出去逛逛花灯,你做什么不好,怎么偏偏去凑那份不要命的热闹?” 话声一顿,她见萧煜仍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恨铁不成钢道:“怎么不说话了?发生这样大的事,你竟然还当没事人一样,你可知道那是些什么样的人就跟人上台比试?那灯拿到了吗?怎么没见你带回来让我也瞧瞧?” “大娘,不就去凑个热闹吗,这不是什么事也没有,都好端端在这儿呢。”萧煜抵不过华氏这般严肃训斥,有些不以为然地耸耸肩,答得轻巧。 华氏却眼神一厉,平日宽容祥和的样子再也不见,怒道:“你还敢说!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整个萧家都要因你而起祸端,你却吊儿郎当,一点不知收敛!听着,从今天开始我不许你再迈出这宅子大门一步,不等你二哥回来,你哪儿也给我别去!” “姐姐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萧煜面色微变,却是一声未吭。 一旁的秦氏却拉着脸坐不住了,“老四不过贪玩凑了份热闹,怎么就说成惹了多大祸事一般,这么严重?昨夜那事可是满城人都看着,老四堂堂正正与人比试,赢得花灯也是为萧家长脸;便是赢不得,也算是尽了心力,姐姐岂能有了错全往煜儿身上堆,叫人听了心里堵得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章 不请自来1 云镜微微扬眉,对秦氏这样明着护子的行为很是意外。 秦氏看着也不似那没点脑子的人,昨夜之事稍有判断都会知道事态严重,华氏禁了萧煜的足本在情理之中,她却这般跳起来护着,到让人暗暗不解。 正听着,那华氏已脸色不佳地冷哼一声,道:“妹妹这是在质疑我的教管吗?” “不敢。”秦氏哼笑一声,脸上也明显写着不满:“姐姐管教谁我都不敢随便插话,哪怕是我自己的亲生儿子。一直以来老四他游手好闲、无所作为,我是恨铁不成钢,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却是姐姐宽容他年幼不懂事,劝我别过度心急,没什么大错儿便由着他去了。如今老四年已十九,换着一般人家早该成家立业;可老四却玩心甚重,家未立成,这商行里的事儿也是一样不沾边,我也都一句话未说未提。昨晚那事也是意外,谁知道一盏花灯会引出那么大事儿?老四自幼游散惯了,碰着这样的热闹,又怎忍得住不去凑和?要早知道会遇上这档子事,那我昨天便是死活也不让他出门的。可话说回来,昨儿个老四出去,还算是老二的交待,姐姐这样大的怒气发下来,是不是显得有点过了?小辈子还都在这儿坐着,姐姐作为一家之长,行事也不能过多偏颇,好歹也要让老四他心服口服不是么?” 秦氏这一气说下来,云镜也不由暗暗乍舌。 好家伙,她就说这秦氏不是个省油的灯,公然当着这些人的面反驳华氏,原来是那一石二鸟之举。 忍不住抬眼悄悄瞅了萧煜一眼,云镜暗道难怪这家伙表里不一,看着放荡不羁却又心明眼透,原来是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娘呢。 如此云镜到也理解了为何秦氏在萧老爷生前极度受宠,若非华氏也是个不可小觑的角色,只怕这正偏之室都要颠倒过来了。 果然华氏给气得不轻。 云镜看到,秦氏这一番话明显戳中她的要穴,以至她当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整个人明显已气得隐隐生抖。 一旁的凌锦如见着,眼底波光一现,便温声轻道:“姨娘消消气,娘生这么大的气也全是因着关心老四。昨夜之事无关紧要的人都听了提心吊胆,让老四关上两日,大家也能稍稍放些心不是?” “这有什么放不放心的,真要有事,关在家里也无济于事。若真有个不测,也全怨我平日没有好好教管,错在我,也不在老四。”秦氏瞟一眼凌锦如,叹息着自怨。 却明事人都听得出,秦氏这番话,一是讥讽作为嫡母的华氏平日里对萧煜过度放纵,以至他今日行事失当;二则反击她处事不公,以着萧煜少不经事,一直不给他接触商行的机会。 长此以往,秦氏真要担心儿子一事不通,日后若大个家业全被别人暗中瓜分也都还蒙在鼓里。 别以为她不知道,老大为人看着忠厚老实,私里却也纳银丰厚。 自己隐忍了这么久,若再不为老四争取到管理商行之事,眼看这商行日趋下落,一旦萧家败落,那老四便该吃苦了。 “好!好!好!”华氏缓了半晌,气息终于恢复了平稳。 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她的面上已不似方才气怒:“妹妹这一说,我才知道原来妹妹对我竟是成见至深,当我平日里的宽容和善,是对老四的故意纵容。呵呵,也罢,既如此,我便依你之言,这件事等了老二回来再作商议。只是有句话我先说在前头,这萧家的家业当初该怎么分置,老爷都是留了话、经了萧氏族人作过公证的。今日妹妹怨我未曾安排老四去行里帮忙,我本一片好心,想着行里辛苦,有老大跟老二照看着,老四若想去便去,不去就由着他在家里闲着,也绝不会少他一份吃的穿的。这样,最近行里已是忙得不可开交,妹妹既然有心,便让老四去帮着照看照看,也好让老大轻松一些。” 华氏这话出来,不仅秦氏面色微变,一旁坐着的凌锦如面色也隐隐变了。 华氏的话看似极轻松,最后一句,却只字未指萧煌,只提了让萧煜去帮萧炫。 显然,秦氏聪明,华氏比之更精明。 这一来,秦氏千方百计把儿子塞进商行,却对萧煌影响不大;相反可以让想要私下做小动作的老大与老四相互牵制,反成全了萧煌好好把商行稳住。 这也正是华氏迟迟不让萧煜进商行的原因,故意拖上这么几年,等到老四再进自不能立刻与萧炫为伍,总要彼此戒疑上一阵子。 可而今这情势,除非萧炫愿意把自己的那份好处分一杯羹,亦或是萧煜不嫉妒萧煜从商行里暗里私挪的那些银子,二人才有合作的可能。 可别忘了,这中间还有一个当家人萧煌夹在那儿。 二人若能天衣无缝、不露半点蛛丝玛迹地合作,估计也需要极大的本事。 云镜一路听下来,心里忍不住连连叹息。 萧家有这样两个精明厉害的女人守着,竟未能将家业发展壮大,相反日渐衰落,可见女人的争斗有多可怕。 华氏与秦氏从前为了丈夫斗,如今为了儿子、家业斗,当真可悲。 尼玛日后萧煌若敢娶半个小妾,她定一脚将他踢开,这辈子别想她与人共夫。 呃,不对。 萧煌那家伙还未正式通过她的考验期呢,一个挂名夫君,谈什么将来。 她好端端没事想到那家伙干吗,难道是坐这儿听得太无聊了……汗! 云镜想到这儿,不觉心烦地甩甩头,一脸烦闷。 却觉一道厌恶的目光从斜侧射来,余光扫去,便见姚婧正时不时地从自己身上扫过,似乎对云镜的存在反感至极。 而事实上,姚婧眼见得姑妈与那秦姨娘斗气,倒忽略了那个一旁安静坐着不出声的傻子,心底很是不快。 先前因二人言语激烈她插不上话,此刻得空,便忙起了身走到那华氏跟边,一边轻轻替她添了热茶,一边道:“姑妈这样安排甚是好,四哥老大不小了,也该是成家立业的年纪。有些事四哥不知收敛,姨娘其实多该劝唠的。姑妈你是不知,昨晚数千双眼睛看着,二嫂脑子不清当众与四哥拉拉扯扯,还一度胡乱撕扯着四哥衣带,四哥竟也由着没制止她。唉,这事一夜之间已经传遍大街小巷,真不知道待二哥回来后,面子都往哪儿搁……” “表妹说话可不能只凭片面。”萧煜眸色一沉,一度漠不上心的神色便因姚婧这番话隐隐生了怒意。 姚婧却嘴角一翘,很是不耻道:“哦,昨晚我与大嫂可都在场看见,四哥莫非要说我是冤枉了你们么?” 云镜面无表情,心底暗暗轻笑。 这位婧表妹还真是不遗余力地挑自己的刺,她都明着是个傻子了,还怕人说她行为不检点、不守妇道么? 借机这么说,不过是想让华氏对自己心生反感,好让她即便在萧煌的日益“教导”下渐渐像个正常人,也难以获得华氏的喜爱。 呵,她真搞不懂,喜欢一个男人不争取让自己入了对方的眼,却一个劲儿在旁边跳上窜下是何打算? 就算斗败一个,赶跑一个,便能保没有下一个,再下一个? 看来,这位婧表妹心思用错了地方,南辕北辙了! “表妹所说的拉扯,不过是我看护二嫂的情急之举。看台下人山人海,若不拉着点,万一让二嫂伤着碰着,我当如何向二哥交待?”萧煜冷笑一声,对姚婧的心思看得通透:“至于表妹说到二嫂扯我衣裳之说,那更是光明正大、无须隐瞒。二嫂虽傻,却天性善良,对我这个四叔她知道关心紧张;对一个毫不相识的陌生人,她亦懂得帮助友善。这一点,昨晚可是被世人看在眼里,到了表妹口中,怎么便变了味道?相反,相比于二嫂的醇良,我对表妹到是颇为心寒。一个口口声声唤我四哥的人,却见我置于危险不阻不拦,事后更是连句关心担忧都没有,反站在这里数落我的不是来了?说到成家立业,表妹也年岁不轻,女子芳华有限,表妹才该是着着急了!” “我……我与四哥你又不同,四哥管我作甚?我的婚事自有姑妈为我做主,何须着急。昨晚我被挤在人群,走都走不动路,怎么过去阻你拦你!”被萧煜针锋相对的逐项反击,姚婧当场面上红白交替,连声辩解:“再说,你不是好端端的,压根没受伤吗?” 萧煜听了更是一笑,眼神却寒冷如冰,“我受没受伤,表妹你问都未过问一句,从何断定我就没受半点伤呢?” 姚婧心中发急,求救似地看一眼坐在一旁的凌锦如,对方却眼观鼻鼻观心,自是不愿趟她这趟浑水。 说到底,萧煜这话也连带凌锦如一并捎带了,凌锦如若聪明便该知道闭嘴。 姚婧给他说到无法,死死一绞手帕,恼道:“四哥自己方才不也说你一切都好好的,啥也没有?再说,我之所以不曾关心,是对四哥你的身手有信心,二嫂她一无所知,当然跟我不一样。” 绕了一圈,姚婧已将初衷丢弃,听得华氏都暗暗皱眉,萧煜却是忽然一笑,极轻松快道:“那便是了。表妹也道我身手了得,不过小凑热闹,该有的分寸我还是有,大娘跟娘何须为这等小事劳神?不过娘跟大娘的教诲煜儿却是深感认同,你们放心,经此一事煜儿一定收心养性,再不让大家操心了。” 一番话,说得一屋子人面色各异。 华氏默不作声,凌锦如微微拧眉,姚婧呼吸急促,秦氏则一脸喜色。 云镜忍不住暗暗好笑。 萧煜这厮当真是巧舌如簧,不仅轻轻松松反击得姚婧哑口无言,又一语多意,叫人不敢轻看。 有时候人便是这样,平日里风轻云淡、无欲无求,不等于没心没肺、由人好欺。 璞玉浑金常无饰,光华绽现价连城。 “姑妈,你听四哥方才说的那些话,婧儿哪儿得罪他了,口口声声帮着一个傻子,却把我说得一文不值,真是气死我了!” 待遣了众人散去,华氏的跟边便只有姚婧赖着未走,明为诉苦,暗里却是要让华氏知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章 不请自来2 那傻子不仅有萧煌护着,连萧煜也为她说尽好话。 什么天性醇良、对人友善,分明是一个不知廉耻、不懂常情的弱智傻子。 华氏自不比她对云镜印象好,可此刻却对姚婧更失望。 看着聪明伶俐的一个人儿,却不懂得什么才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让那傻子更惹厌自有种种办法,可最关键的地方,她却抓不住重点。 淡淡看了姚婧一眼,见她却还不知反省地只一个劲儿抱怨,不觉叹道:“婧儿,你当真喜欢老二吗?” 姚婧微微一顿,随即双眸放光,面含羞怯道:“姑妈怎么这样问?你明明知道婧儿的心思,自然是非二哥不嫁的。” 丹朱、碧翡面色微异,闻声二人已自觉地各收拾了屋中茶具相继掀帘而去。 华氏神色不佳,显得有些疲惫。 微微抿了口清茶,才悠悠道:“老二那性子,你也是知道。不是姑妈不想帮你,姑妈只是不想让你将来后悔。一个女人如果不能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做正室,也必定要成为他的心头宝,这样才能站得稳脚。姑妈是过来人,有些话说了你也许现在听不进去,但趁着你还能回头,不如淡了这份心思,姑妈会另替你寻一个好人家,风风光光地把你嫁过去。” “姑妈,我除了二哥,谁都不嫁!” 姚婧没想到姑妈会跟自己说这话,先是一惊,随后便红了眼圈,倔强地一口回绝。 如今她的机会可都全在姑妈这儿了,若是姑妈都不肯帮她,那她还能指望谁? “傻丫头,你真要不撞南墙不回头吗?”华氏又气又怜,却到底也将姚婧视作半个女儿,私底下,也是希望能掇合了老二接纳她。 可…… 姚婧心中骤沉,只当姑妈要劝自己回头,急得连连点头,眼泪都出来了。 华氏无奈,拉了她的手上前,轻轻拍道:“哭什么,为个嫁人而哭,羞不羞的?你这丫头看着机伶,其实也是个没心思的。也怪我平日对男女之事看管得紧,不曾教过你如何攻占男人的心。来,姑妈问你,你知道一个女人最吸引男人的是什么?” 姚婧俏脸大红,压根也没想到姑妈竟然跟自己说这个。 一直以来姑妈对她都是宠爱有加、严慈有度,今日这是…… 华氏却未曾理会她的娇羞,一旦起了头,便少了从前那些顾忌,“老二接触女人少,我虽不懂他喜欢那傻子哪点,却估计是因为初识女人身体的缘故。一个男人,只要尝到了女人滋味,便是再冷的性子,也能火热。姑妈说这些你须记在心里,等老二过两日回来,姑妈会为你安排机会,让老二知道你的好。至于你,若能打动老二,不管用什么方法,姑妈都会睁只眼闭只眼。只要老二碰了你,姑妈便会当即让老二娶你,不管老二同不同意。但话说在前头,若是你用尽方法都引不起老二动心,那你便要乖乖听姑妈的,对老二死了这条心,由姑妈与你爹选个好人家,乖乖地嫁过去。你可答应?” 这番话,听得姚婧一时娇羞一时惊慌。 她何时听过这些,却如今姑妈都对她说到这份上,她若真想嫁给二哥,便只有拼一把了。 是而尽管她不胜羞怯,却依然乖驯地轻点点头,低道:“姑妈,婧儿答应你。” 下午,萧煜便正式去了商行,结束他游手好闲的逍遥时光。 出门前他巴巴地跑到云镜跟前,不知从哪里搬来一个大箱子,里面放满了各色各样的材料与工具―― 什么雕木、雕竹、绫绢、明球、玉佩、丝穗、羽毛、贝壳、铜丝、牛角片、红烛等,甚至还有翠玉跟白玉这等贵重之物,其他剪子、刀片、尺子、面糊之类便不必说了。 彼时云镜正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教黑米学说话。 李婆子与小蓉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她“啊”、“哦”、“呃”、“咿”、“唔”地只教黑米一些简单的发声,小蓉很快听得晕晕欲睡,瞅个机会便溜开身不见。 萧煜将这么多东西呈现在云镜眼底时,直教云镜不知道他又哪根筋搭错了,没事找这些玩意儿消遣。 萧煜却嘻嘻凑近,笑得满面春风:“二嫂忘了昨天答应我什么?不是说只要我平平安安没受伤,你便做那什么什么明灯,能飞上天的灯送我么?” 阳光下,他那双迷死人不偿命的桃花眼半眯半斜,端的是风情万种,甚是勾魂。 云镜一身鸡皮疙瘩,不客气地伸手掸了掸,拉了黑米杵到了他的跟前:“孔明灯。记性倒真好,你不也说做盏灯送我的,昨晚害得我的蘑菇灯被挤扁,你先赔了我一盏再说。” “自然要送的。二嫂放心,你四叔我言行必出,答应了送你便一定会做到。这些东西全是我搜罗来给二嫂帮我做灯用的。瞧我多好,知道二嫂找材料不便,凡是要用到的我都准备了。二嫂看看,可还少什么?” 见他一脸期待的神情,云镜依言认真一一查看一遍,半晌抬起头,道:“确实少点东西。” “少什么,我晚上给你带回来。” 萧煜不疑有他,答得爽快。 云镜邪邪一笑,心情甚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风……”萧煜满头黑线。 而后看着那张狡诘灵动的俏脸,他忍不住失笑地伸手去捏,却被眼疾手快地黑米抬手一拂,云镜已欢快地朝他吐吐舌头,“快去上你的班,做好了我便教你怎么放飞,虽然不一定有多美,却一定会让你满意。” 阳光下,她俏皮自信、神采飞扬,直叫人看得移不开目。 稍时,萧煜前脚从苑门离开,后脚一身桃红刺绣妆花裙的艳丽身影便随后出现在云镜苑里,“哟,四哥对二嫂到真是好,竟弄来这么多小玩意儿给二嫂玩儿,难道二嫂还会做花灯呀!” 云镜低头一径翻着箱子里的东西,对姚婧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到来毫不理会。 李婆子见状赶忙上前两步,对着姚婧叫了一声“表小姐”,便解释道:“四爷说是二奶奶喜欢花灯,昨晚却因他丢失了二奶奶喜欢的一盏茶灯,这便寻了这些来让二奶奶瞎摆弄呢。” “我说呢,二嫂连个灯样都怕画不出,又怎么会做这些。二哥也就罢了,四哥却无端对二嫂这么好,也不怕外人说闲话。对了李妈妈,冬竹她们在做什么,天气这么好,我找她们一起去放纸鸢呢!”姚婧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句,却对李婆子态度还好,笑着受了李婆子一礼,便客气地问道。 李婆子对姚婧暗里说点二奶奶与四爷心中微有不快,闻声只憨憨一笑,指了指东屋:“她们几个都在那屋里绣花呢,要不要奴婢帮您去叫她们?” “哦,不用了,我正好去看看她们在绣些什么。” 姚婧娇俏一笑,便径直往了东屋而行。 半晌便见春梅几个嘻笑着与她一同出了门,并特特从后院里取了两只漂亮的纸鸢,一起打云镜跟前走过。 “你们玩一会儿便好,可别顾着疯玩忘了时辰回来。”冬竹在屋门口笑着提醒,姚婧却嫣然一笑,娇声道:“冬竹姐姐最是守规矩,二哥不在家,苑里也没人管着,不过是偶尔玩玩,有什么打紧?再说还有我呢,有谁怪罪下来,只管推我头上,保你们没事便是。” 一番话更听得丫环们起哄,有人已不住地劝冬竹也跟她们一道,却被冬竹笑着回了。 屋里正偷偷打盹的小蓉却听了不觉来了兴致,闻声迅速掀了被从床上跳下来,巴巴道:“我也去我也去,你们怎么把我给忘了,我也跟你们一起去玩!” “你么……”姚婧看了一眼小蓉,却是掩嘴一笑,“成啊,只要你家主子同意你玩,那便一起来。” 小蓉笑容一僵,望着那笑得别有深意的俏丽女子,面上便微微尴尬起来。 她努力了这么久与这苑子里的姐妹打成一片,却不管到了何时,还是没用。 这位表小姐显然不喜欢自己跟着,却是她不够自觉,硬凑上去讨了这没趣。 思及此,小蓉对这位表小姐便存了心思,也不过问云镜的许可,只径道:“表小姐可真会说笑,小蓉来到萧家便是萧家的人了,奴婢的主子,不也是春梅姐她们的主子么?表小姐要不带奴婢直说嘛,奴婢又不是那等死乞白赖的人,哪就让表小姐嫌弃了。” 姚婧美眸一诧,到没想到这丫头也是个角色。 “哟,瞧这话说的!你们听听,我不过这么一说,这丫头却动了这么多心思,连嫌弃都说上了,我还真真是罪过了!”面上一笑,姚婧心中已动了几动:“来来来,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今日二哥不在,那我便做一回主,带着你们偷偷疯玩一回,这总成了?” 姚婧在萧家长住多年,虽是做客,却也算得是位主子。 因着冬竹与春梅从前在老夫人屋里与她相熟,而今来找她们戏耍也在情理之中。 但这会儿她能对小蓉也是这般客气,便令春梅很是意外。 要知道,这位表小姐平日虽没什么架子,但脾气上来也是让人吃不消的。 闻言赶紧笑着上前拉过小蓉,道:“就你这丫头鬼心思多、牙尖嘴利的。之前我们说个什么总抱怨我们一群人是在排挤你,这会儿更不得了,连表小姐都敢抱怨。你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瞧表小姐对你多好,还不赶紧随我们一起去花园里疯去。” 其他人也纷纷笑劝,小蓉自是见好就好,忙“哎”了声,笑容满面跟着众人去了。 这架势,到是皆认了姚婧这一个主子,当云镜是死人了! 黑米从未见过紫鸢,此刻见着丫环们拿着漂亮的纸鸢打眼前经过,一双黑亮的眼睛不由直直盯着纸鸢看着;引得姚婧一阵鄙弃,斥声道:“二哥也真是的,把这么个畜生安在苑里,叫人走路都提心吊胆,好不自在!” 李婆子面色一变,目光已下意识朝云镜看去。 她深知二奶奶为人性子,别人拿她不当一回事她可以嘻嘻哈哈不予理会,对黑米却是如弟弟一样看待,岂会轻易让人张口就骂?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章 初立家威 果然,一度默不作声似与外界脱离了的云镜,这会儿眼见丫环们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姚婧说笑着而去,心底不由冷声出笑。 而后但见她眸子骤然一冷,人已突然抬目定定望着丫环春喜手上的那只蝴蝶风筝,高声道:“那个好看,黑米,去帮我把那只花蝴蝶抓来。” “哦。”黑米闻声而动,听话地点头发出一个音,便依着云镜手指的方向风速冲了上前。 随后只听丫环们一声尖叫,负责拿着蝴蝶纸鸢的春喜便被觉人猛然一撞,整个人便重重摔到地上;跟着手中的纸鸢便又“哧啦”一声,眨眼已被一道利落的黑影突然抢了过去。 这一突发状况吓得所有人大惊失色,逃窜的逃窜,跌倒的跌倒,个个狼狈不堪。 李婆子也微微变色,不懂二奶奶这是要做什么? 正疑惑,又听二奶奶那边正极不开心地重新叫唤黑米:“啊呀,都弄坏了,一点也不好看。不要了,我要那一个……黑米,把那只老鹰给我拿来,我要拿老鹰的翅膀做灯笼。” 黑米再度“哦”了声,尽管他不认识蝴蝶是什么,老鹰又是什么,但主人的手指方向他却看得准确无误。 是而云镜只要一开声,他便很快在她的吩咐下按照要求把东西拿回。 如此又是一片惊慌尖叫,好端端的纸鸢还没来得及放上天空,便出师未捷身先死。 姚婧又惊又气,见着少年虽是动作粗鲁得令人发指,却似乎只听那傻子的吩咐,并未伤人。 不觉壮了胆子,大叫道:“二嫂你疯了,还不赶紧叫那个畜生住手。万一伤到人,姑妈知道了定不会饶你!” 云镜闻声望了她一眼,却是压根不理会姚婧的话,只静静看了她半晌,忽然双目放光道:“这翅膀太薄了,一戳就破,我也不喜欢。黑米,她那件衣裳很好看,有花有蝶的,我就要那个了!” 所有人听得又是一惊,姚婧则是面色一白,尖声叫骂了一声“疯子”,便不顾一切地往苑门外奔逃。 可她的速度又岂是黑米的对手,不过将将才跑了两步,便有一道黑影如风一般刹那卷至,当着所有人的面伸出修长的指骨直入姚婧颈项,直吓得姚婧尖叫不止,双腿一软便坐跌了下去。 “二奶奶,快叫黑米住手,不可乱来呀!” 李婆子何曾见过这等场面,眼见得黑米当众便要扯撕表小姐衣裳,不由得匆匆奔了上前试图拦阻黑米。 云镜却快步挡在了她的前面,低语一句:“奶娘放心,我自有分寸。” 而后就在李婆子以为她听进了自己的话会唤黑米住手之际,却听身前的女子面带微笑,扬声夸道:“做得好黑米,这回可要小心别再给我把衣裳弄破了,不然又不好看了。” “走开,不要碰我!啊啊啊,救命啊,姑妈救命!” 姚婧吓得身体直抖,双手不停胡乱地挥抓伸手来扯衣服的少年,尖着嗓子又哭又叫。 一众丫环脸色苍白地缩在一边不敢上前帮忙,后院已有几个仆妇、下人闻声涌出,却眼见得这等情形,俱是畏怕那少年的蛮性,谁也不敢靠近。 黑米因着云镜的吩咐,想要完整地帮她拿到衣服,却又实在不会解女人的衣扣,一时只是拎了姚婧的领口不住地上下左右提晃,试图把人从衣服里面倒出去…… 直勒得姚婧呼吸困难,脸色已如白纸一般苍白吓人。 冬竹先时被这情形吓呆,此刻不由隐隐想到了什么,转头看着正兴高采烈叫“黑米加油”的二奶奶,一脸畏色地吞了吞口水,恭声道:“二奶奶想要那衣裳,冬竹帮您去要来便是。黑米一介少年,哪懂女人家的衣裳繁复,有多难解?要是不小心伤到表小姐,老夫人雷霆震怒自不必说,二爷回来也不好对老夫人交待。这样二奶奶,让黑米回来,奴婢去跟表小姐讨那身衣裳,您说好不好?” 她一连用了几个敬称,到让云镜心中暗赏。 这样一个聪明的女子,经此一事,想是已经有所察觉。 歪歪头,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冬竹半晌,这才扬唇道:“这样啊,好像说得也对呢。喔,那你去帮我取那衣裳好了,要你拿不到,我再让黑米帮忙。” 说着,她让黑米站到一边,看着冬竹一脸苍白地小心上前扶起地上的姚婧,低劝道:“表小姐,真是对不住了,二奶奶她神智不清,您便依了她,让奴婢帮您脱了这衣裳给她!” “凭什么?她一个疯子你们也跟着她疯吗?呜呜呜,我要去告诉姑妈,我要姑妈把那畜生宰了,剥他的皮、抽他的筋,看他还敢不敢欺负我,呜呜……” 姚婧受到这么大的欺辱,早已恨不得当场杀了黑米,又岂肯乖乖由着冬竹再让她受一次辱,平白由着那傻子发疯? 一经平复了腿软,她一把推开冬竹就要往外跑,却被黑米身形一拦,又吓得尖叫着疾疾退跌到地上。 冬竹叹气,扭头看了一眼丝毫不打算收回成命的二奶奶,再度上了前:“表小姐是衣裳重要,还是人重要?二奶奶是傻,黑米是野兽。要是表小姐不怕被抓得皮开肉绽,那奴婢只能想办法先跑去前院给老夫人送信。可只怕,我脚程还没走到老夫人那儿呢,表小姐便遭了不测,何苦来着?” 这番话软硬皆施,终于让沉浸在气怕中的姚婧心底打了个激凌,知道这里虽然人多,却当真没有一人帮得了她。 忍着羞辱抽抽噎噎地让冬竹把自己外面的衣裳解了,她看着冬竹恭敬地拿着自己的衣裳返回到那个傻子跟前,心底不知道有多恨。 云镜到也说话算话,一经拿到那衣裳,便开心地对黑米一招手,道:“黑米快来,咱们去做灯笼去。你喜不喜欢这种颜色,喜欢我们就多做几个,到时候挂在房顶上,一定很漂亮!” 可还未等走到先前的箱子那儿,便又见她忽然顿步,拿着手中的衣裳看了看,便一把将之丢到了地上。 “哎呀真可惜,都弄脏了,白高兴一场了。” 她那边自顾自话,除了冬竹,所有人都傻在当场。 姚婧气得牙齿打颤,看着那旁若无人拿了她衣裳又胡乱丢弃的傻女人,愤愤一跺脚,哭着跑了出去,“云笑笑你给我等着,今日之耻,我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表小姐……这……”春梅一脸煞白,不知该不该跟着表小姐一同去跟老夫人回禀这事。 冬竹却轻轻拉了她一把,摇头道:“把这儿收拾收拾,出了这样大的乱子,老夫人肯定是要怪责我们的。大家都把心收敛收敛,该干什么该什么,别再跟屋里头没个主事的人一样闲散无度。今天便是个极好的例子,表小姐终归是小姐,你们没事跟着起哄个什么劲?若不拿那纸鸢,岂会惹出这等乱子?” 一众人面面相觑。 尽管春梅从前与冬竹一样皆是老夫人屋里出来的,可今日这情形,分明是春梅行事不当,未能如冬竹这般谨守分寸。 是而即便冬竹以一个管事人的姿态数落众人,却无人敢非议一句不是。 听得云镜心中不由轻赞:冬竹,到是一个不错的好苗子。 当姚婧一身狼狈地跑去华氏跟前告状时,华氏自是气得眼睛大瞪,当场拂袖扫翻桌上茶盏,吓得丹朱、碧翡皆心惊不已。 今日华氏方提点了姚婧今后如何行事,而姚婧去老二苑子里跟下人们套亲乎,也是她的意思。 谁知竟弄出了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她若是再不管管,只怕哪天那傻子会连自己也敢叫那小兽扑咬。 “姑妈,你可要为婧儿做主,今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傻子让那畜生扯我衣裳……呜呜呜,婧儿的名声可都被她毁了,今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姚婧哭得梨花带雨,从小到大她何曾被人这样欺负过,却自从那傻子来到,她一次比一次狼狈不堪,当真是遇上克星了。 她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让姑妈把那畜生清理掉,日后只剩了那傻子,她好报今日之仇。 华氏连叹家门不幸。 出了这么个傻子,老二都带头开起了不厨房,如今又闹出了这样的乱子,当真是气死她了。 眼见姚婧哭个不休,她重重一拍桌子,怒道:“当真是无法无天了,婧儿放心,你二哥如今不在,那畜生,我现在就让人去打杀了!” 于是,华氏说做就做。 当场唤了萧家的管家让集了七八个身手不错的护院,领着一众人浩浩荡荡来到了云镜苑里。 李婆子一脸惊慌地跑了进房,将老夫人带人来拿黑米的事说了云镜听,却不见云镜有半点惊慌。 只是拆了她从云府带过来的毛绒大狗熊,一边听着,一边将里面塞的一个小布包取出。 “嗯,七八个人,这么多量应该只多不少,估摸着还能有得剩点。”从布包里再取出一个小纸包,云镜拿在手上轻掂了掂,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又将布包重新塞回狗熊肚子里三两下缝好。 “哎哟我的二奶奶,你这都是在做些什么?今日怎么能那么冲动,惹了这样大的事儿,眼下二爷不在家,这可如何是好?” 云镜不急,李婆子却急得一把拉了黑米,想趁苑子里人不备带着黑米从后院侧门先逃出去。 云镜却神色淡定地将她拦住,声音平静道:“奶娘别慌,我既做下了这样的事,便自有应对的方法。” 说着一唤黑米:“来,跟在我身边,不管发生何事,我都会护你平安。” 出了门,华氏一见到黑米,便沉喝一声:“蓄生,萧家供你好吃好住,你竟敢连主子都伤,简直无法无天了。来人,把这畜生绑了,若敢反抗,直接打杀!” “呀,这么多人,好热闹。”云镜笑嘻嘻拉着黑米站在走廊上,对华氏的怒喝充耳不闻。 苑里的下人全都远远站着,唯有李婆子一脸担心地挡在云镜与黑米跟前,哀求道:“老夫人息怒,二奶奶跟黑米不懂事,您看在表小姐并没受伤的份上饶了他这一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章 替我 “畜生就是畜生,今日不除,他日还不知会惹下什么样的祸事!” 华氏冷冷一瞪李婆子,下令道:“都愣着做什么!照我的吩咐去做,把二奶奶拉开,给我拿下那畜生。” 一干护院得令上前,李婆子试着阻拦却被率先拉开。 还欲再去华氏身后的几个婆子已一拥而上将她团团围住,急得她转身往着华氏跟前一跪,求道:“老夫人,您大人有大量,求您开开恩饶了他们!二爷出门前曾请您包容二奶奶的不懂事,如今二爷不在,老夫人便是要打要骂解解气便是,能否等二爷回来再处理这事?毕竟是一条人命,老夫人一世功德,何苦于今日功亏一篑……” “放肆!”华氏面色铁青,气得嘴唇都发哆嗦:“我行事难道还要你来教不成?难怪今日容着婧儿被欺负也无人搭救,当真是仗着老二屋里的老人,说话行事都没个边了!” 眼一抬,她看着因顾忌云镜而行动受制的几名壮汉,呼吸一重,厉声道:“打,给我狠狠地打!今日我倒要看看,我就是直接打死了这畜生,老二回来还能吃了我不成!” “谁敢打我的黑米,我现在就吃了他!”云镜双眸如箭,面色沉厉。 娇小玲珑的身体于一众青衣大汉中钻东躲西,看着狼狈万分,却每每遇着险情皆被紧紧护在她身旁的黑米及时搭救。 是而一众壮汉虽是一通棒棍混砸,却所幸未曾伤到她。 而众人的目标也不是她,见她只一个劲拉着黑米不停地绕圈疯跑,皆是发足了力照准黑米猛打。 可黑米如今早已不是那个四肢伏地、全靠蛮力的野性狼孩;灵敏的闪退、自由的双手皆使他在搏斗中应对自如,既使偶尔避无可避挨上一棍,他也连眼睛眨都不眨。 一个纵扑,那前一刻才打中他的汉子,下一刻便被他抓挡在前。 但听一声哀嚎,那汉子眨眼已被同伴纷纷打中,直听得人心惊胆战,腿颤手软。 云镜冷冷一笑,扬声已命黑米抢棍。 黑米身影如风,云镜话音一落,众人已见场中一个身影被人踢滚而去。 再看时,原本赤手空拳的少年黑米已持棍在手,虽一时舞得有些不伦不类,却比之前处于挨打的下风明显轻松不少。 “打得好,黑米,让他们欺负我们!相公说了,他不在家时谁敢欺负我们就打到他不敢来了为止,嗯,今天我们就要打得他们不敢再来了!” 云镜拍着手边跳边跑,那不识危险、疯疯颠颠的傻样,叫人不由又惊又异,叹为观止。 而黑米着实勇猛,自从抢了木棍在手,整个人更是越战越勇。 反观那七八个壮汉却是越打越手软,一个个呼吸急促、脚步虚散,不过才打了这么片刻功夫,就局势被黑米反扳。 不谈再打,便是连躲开挨打的力气也不多。 不时稍时一个个便被黑米三两下打倒在地,看着那少年勇如战神一般地趁胜追击,众人不由得抱头鼠窜,连连大叫着:“别打了别打了,老夫人救命!救命啊!” “叫老夫人有什么用,再叫我让黑米现在就打死你们!” 云镜哼哼两声,那傻里傻气的笑容,于此时此刻平白给人渗至心底的邪气。 众人哪见过这等阵势,就连华氏也是吓得面色惨白,大叫着:“废物,一群废物,连个畜生都收拾不了!” 李婆子也是没想到会是这种转变,眼看着二奶奶那般笑容,心底忽地明白了几分。 扭过头对着华氏道:“老夫人还是让人赶紧撤了,这少年从前可是十几个人都抓不到他,若非二爷亲自出马,这会儿又岂会站在这儿?二奶奶虽然傻,却本性醇良!老夫人只要不让人伤害黑米,奴婢保证可以劝得二奶奶唤住黑米!老夫人,人命是大,还请老夫人发发善心,莫让大伙儿平白送命呀!” “是啊老夫人,黑米虽蛮,却只听二奶奶一人吩咐。还请老夫人收回成命,容黑米几日,等二爷回来再行处置也不迟呀!”她这一说,一直静静看着这一幕的冬竹也跟着帮了腔声。 一时众人面色纷异,心底暗暗直打鼓。 而在华氏沉吟的这片刻,场上又是几声哀嚎。 倘若她再不应声,那下人们被打死是小,她一意孤行、枉顾人命的名声,怕就要因此伴她一生了。 “姑妈!这些下人也太没用了,真是气死人了!”姚婧看得直跳脚,怎么也没想到情况竟然变得这般糟糕。 却话音一落,四周数十双眼睛均齐齐落在她的身上,使得她身心一颤,立闭了嘴再也不敢开声。 华氏何尝不恼。 眼见局势竟变得这般不利,终是拉不下一张脸直接退让。 而是气势汹汹地对着李婆子厉声命道:“好,姑且听你这一回。若你不能唤得这畜生住手,那今日之事,我便连你一起追究。” 李婆子连声答应。 快步上前拦住黑米挥下的棒棍,一边转头望着云镜道:“二奶奶,老夫人已经不计较黑米的错了,您快带着黑米回屋去,莫再让他伤着人了。” 这话一出,又是让华氏给气个半死。 她何时说过不追究那畜生了,经这婆娘一说,若那傻子不答应还罢;一旦叫了那畜生住手,她当真发不得话了。 可她这下里气还未平,那头云镜的话紧跟着又是让她气了个半死。 “这可不好!”只听云镜连连摇头,所有人皆吃了一惊。 可她歪了歪头,盯着地上的人默默看了一圈,又继续道:“他们这么多人跑来欺负我们黑米,就是该打。不过相公让笑笑在家要听奶娘的话,要是笑笑不听,相公回来一定会不高兴的……嗯,好黑米,我们去吃东西去。打架一点也不好玩,害得我肚子都饿了!” 于是,一苑子的人看着那野性难驯的少年乖乖地跟在蹦蹦跳跳的二奶奶身后轻车熟路地奔向小厨房,别提有多傻眼。 华氏气得不轻,看着一地哼叫不休的壮汉们狼狈着爬起,真是丢尽了脸面。 眼看着一苑子的下人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不敢妄动,心口又气又疼,终是一句话未出,捂着胸口拂袖离开了苑门。 一场风波,就此戏剧性地落下帷幕。 晚上萧煜回来听说了此事,先是吃惊,再是失笑。 以至再见到云镜时,他意味深长地绕着她看了两圈,直看得黑米骤眉不安,他方勾起唇角懒懒笑道:“二嫂,你到底有多少秘密是我所不知道的?” “你想知道什么?” 云镜一边帮黑米用热毛巾敷着胳膊和肩上挨打过的淤处,一边头也不抬地应他。 “二嫂不傻,还很聪明。识文断字不说,还学富五车、才华横溢。更精通医理、熟知用药……可谓杀人与救人皆不过信手拈来,举手之间。到底,二嫂还有什么样的惊奇未露,可否让四弟我提前开开眼界?” 萧煜丝毫不觉得自己有着将夸张说成平常的本事,一双灼灼生辉桃花眼满含期待地端凝着身前的女子,大有她要不肯透露他就赖着不走的架势。 云镜闻声抬起头,扬唇对他露出一排漂亮的贝齿,好心道:“你还真会夸人,我都不知道自己竟有那么多优点,喔,如此的优秀。怪不得会有无数女子被你的甜言密语哄住,小心招蜂引蝶过多,引来不良后果。” “……二嫂怎么扯我身上来了!” 俊脸一热,萧煜微微不自在起来:“那都是从前的事了……如今我已收心养性,打算好好做事,多跟二哥学习。” “学他?”云镜声音一高,颇觉好笑:“还是省省!你二哥不近女色,不知伤了多少女人的心。你这样的风流公子若也从此戒荤改素,啧啧啧,只怕那庵里都不知要多出多少妙龄女尼喽!” 萧煜眸色一动,看着那张俏丽灵动的小脸近在眼前,心底忽然升腾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二哥不近女色,不还是娶了二嫂……能娶二嫂这样的女子为妻,再冷情的男子,又岂会无动于衷?” 说话的同时,他的双眸亦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的脸上,只为想证实心中突然漫上的那抹浓浓异样…… 莫名期待,无端紧张。 等看到那张先前还嘻笑如常的俏脸忽然间染上一层如霞红绯,他的心,便不由自主地生出黯意。 也忽然对自己这种反常感到自嘲。 她这样的女子,若二哥对她无感,又岂会处处偏着她,宠着她? 到是自己,与她不过叔嫂关系,便是有再多的好感,到底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鸿沟。 不该,也不能僭越…… “喂,想什么这么入神?”云镜被他盯得不安,拧着眉不自在地回瞪他一眼,却见他依然如故,早已不知魂游何处。 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一舞,方见萧煜瞳孔一缩,人已下意识地急速避退。 “呵,反应还挺快!” 云镜见之失笑,纳闷道:“想什么呢,话说得好好的忽然定住不动,我还以为你撞邪了呢!” 眼见云镜已经替黑米拉好了衣袖,萧煜扯唇尴尬一笑,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我在想……二嫂今日公然与大娘作对,怕是大娘不会擅罢干休。二哥这几日不在,那二嫂,需要我帮忙吗?” “目前是不需要。今日之事除了你,怕还不会有人猜到是我暗中动了手脚。如今家中的家丁被抽调走不少,老夫人便是想再动我,也要歇养两日才行。不过你若有空,我到是有件事要拜托你。” 云镜对华氏到没放在心上,见他主动提出帮忙,不由眉眼一笑,甚是喜人。 萧煜直觉目光缩了缩,一脸戒备道:“说上拜托这么严重,你想干嘛?” “教黑米武功!” 云镜伸手拉了黑米到身边,兴致勃勃道:“黑米这么聪明,学东西一学就会,做你的徒弟,你也不吃亏!” 萧煜哀号一声,就知道她没什么好事安排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章 温暖港湾1 拧眉看了看那个话都不会说一句的少年,他摇摇头,转回来跟云镜打着商量:“黑米聪明是聪明,但我从不收徒,更不收男徒。要是二嫂你想学,我便随时欢迎,如何?” “如你个头!” 云镜顺手将手中的毛巾丢过去,却被萧煜轻轻松松接住。 她也不再理会,只起身对他做了个请势,随口道:“不教便算,我等你二哥回来再教也不迟!黑米,送客。” “别别,我依你就是。不过先说好,学武可是要吃些苦头的,若这孩子不服管教,被我责罚了你还不许怪我!”萧煜没辙地摆摆手,明知她是激将法,却甘愿上勾。 云镜得意一笑,俏脸上满是心愿达成的快乐,“放心,只要你不是有意刁难,我绝不会无理取闹。对了,你累不累,第一天上班一定很累的,我会中医按摩哦,要不要帮你松松肩骨?” “你还会帮人松肩骨……呃,不是帮人卸肩骨?”萧煜目光一闪,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在心底悄悄流淌。 离她越近,他便发现她周身有种让人难以抗拒的吸引,使他不由自主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面对一杯香浓四溢的烈酒,明知一饮即醉,却还是抗拒不了酒香的诱。惑…… 靠近,吸。引,抗拒,沉沦。 云镜杏目一瞪,嗔道:“不懂别乱说,我可是出生中医世家,我……” 话一出口猛觉萧煜目光微变,忙嘿嘿干笑两声,改口道:“我二姐可是用毒高手,被她薰陶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好歹看过猪跑,嗯,她要是毒医我就是圣医,传播正能量的。哎,你干吗?我手上没毒哇……” “我不累,二嫂不用辛苦了……那个我还没吃晚饭,明天还早起,先回去了!” 云镜一边转移话题,一边自信地想要一展身手。 谁知她的手才刚刚搭上萧煜的肩膀,那家伙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呼啦一下便自椅子上弹跳而过,俊脸也是变化不端,竟不等云镜问完,便“嗖”一声溜得没烟了。 看得云镜莫名其妙,默默看着那仍在晃啊晃的珠帘,转头问黑米道:“吓,他不是吃错药了?搞什么飞机!” 黑米显然比她还要莫名其妙,呆呆一摇头,与她相对无言。 云镜猜得没错,自十五那晚生变开始,丹城上下连着几日出事不断。 先是本城最大的一家珠宝店半夜遭人闯入抢劫,店中的守夜伙计全身上下鲜血淋淋,竟是无一活口。 后又有钱庄失窃、城中富贵人家遭遇贼匪,巡城护卫从原先的每街两人加派至每街十人,却还是不断在次日听到耸人听闻的抢劫杀人事件。 以至整个丹城人心惶惶,更夫已无人敢当,替换成了巡城护卫;一到黄昏街上人烟稀少,家家户户户门紧闭、客栈酒楼早早打烊,到处安静得使若大一座繁华大城几如空城。 街道不少店铺里的伙计纷纷要求休假回家,以至丹城的各大镖局到是日渐走俏起来。 更有不少贵胄大户花高价哄抢高手护院,一时间护院的价钱水涨船高,却还是供不应求,让人堪忧。 就连萧宅也明显感到了这股紧张,不少下人相继请求回家探望家人,生怕有个什么不测,这辈子连见亲人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萧老夫人如今也早没了心思再去理会云镜,眼见情形发展得超乎想象,便与萧炫商量,将商行的资金全部移回萧宅。 因木行那些木头笨重难移,想来也不会有人看得上偷抢那个,便干脆将所有的伙计全部调回家里来看管,也省得分散人手顾此失彼。 云镜从萧煜的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当场险些没被华氏的想法给吓死。 真不懂她知不知道此地无银三百两一说。 萧家如今本已家道中落,便是如今事态危急,想来还不至落在那些贼寇的眼里。若是华氏这样一动,却不免让人觉得萧家家财尚丰,如若不然,也不会怕人来抢了。 这样一来,只怕原本就没多少的钱财真会因此遭抢洗一空,还要连累得萧家这上上下下的人口也一夕立于风口浪尖,保不保得住命都不好说。 所幸萧炫不似华氏这等妇仁之见,对华氏的提议存了异议,让再观察两日再说。 毕竟分散钱财总比聚集一处不引人注目得多,那些贼寇看似随意而行,却明显摸准了要穴,每每出手从无空回。 至今官府里还未拿住凶徒,仅捉拿了几个小偷小摸的盗贼,已令百姓怨声载道,民心不安。 华氏听后便暂依了萧炫,姑且观望两日再议。 当晚华氏便安排姚婧从汀香苑搬去了她屋里,并抽了宅中的壮丁添到了前院,显然心中对那些入宅行凶的流寇怕得紧。 而萧炫则安排凌锦如回到凌家暂住几日,他自己则去了平康街上的铺子过夜。 众所周知,平康铺是萧氏木行最不起眼的铺子,那里整条街都破破旧旧,即使有一两家生意好些的店铺,所获营利比之丹凤、永兴街上的任一铺子,也仅是赚个零头而已。 于是整个后苑,除了萧煜,便只剩了云镜苑里最清静。 秦氏对华氏的安排气得牙直咬,却无耐自己不当这个家,做不得差遣人的主。 便让萧煜与她先回自己娘家兄嫂住住些日子,却被萧煜一口回绝。 说大家都是杞人忧天,这贼匪还未必看得上萧家呢,却一个个怕得跟什么似的,也不怕丢人。 秦氏劝不动他,好在深知萧煜有武防身,轻功又极好,便嘱咐他万一有事千万别管萧家其他人闲事,保命要紧。 萧煜嘴上答应她,等秦氏一走,便干脆晚上搬到了云镜外屋,跟黑米一样简简搭了个躺椅便将就睡了。 他这一来,他苑里的下人俱没了安全感,也全自动自觉地来到云镜苑里站起了岗,宁愿等到白天再回去补觉。 至于萧炫屋里的下人,看着四爷的人全都涌到了二爷苑子里,他们爷却把他们丢在东苑,晚上也都睡不踏实了。 于是乎,大家也纷纷凑到了云镜苑里,使得一夜间下人们挤挤一苑,到让云镜有些哭笑不得。 如此一来到是人多胆大,夜里下人们自觉地轮着换岗休息,几日下来到也相安无事。 因着店铺这几日生意萧条,萧煜也没什么事可做,白日里便依着云镜要求教黑米学武。 几天下来,自幼吃苦耐劳又十分聪明的黑米竟进步颇大。 原本全靠蛮力与灵敏度的身手很快掌握要领,与萧煜对练过程竟也耍得有模有样,让云镜很是惊喜。 在休息的途时,云镜依旧不遗余地教黑米学说话。 相比于之前的单音发声,如今已经可以教些简单的对话。而黑米虽发音不准,却比先前亦有所进步。 是而等到萧煌在正月二十四日回到萧宅的时候,家里的一切变化皆让他微微怔了怔,几乎以为走错了门。 “二哥,你回来了!” 正与云镜抢香蕉的萧煜听到屋外有丫鬟意外地喊“二爷”,回头便见萧煌不知何时竟站到了门口,不觉微微讶异,尴尬笑着将揪着云镜衣袖的手悄悄松开。 黑米则静静立于一旁。 云镜闻声一转头,果见那个一身风尘仆仆的冷峻男人竟定定站在门口。 眼里,有着让她陌生的冷意,与寒凉。 萧煌静静看了她一眼,也不出声,只步子一跨,整个人已带着一股极冷的寒意进到屋来。 李铭随后赶至,见到萧煜在二奶奶房里,也是微微一愣,却很快恢复神态对着二人各行一礼,便将手中的一个包袱放至了桌上。 “就放在那儿,你先出去。” 见李铭欲将包袱解开把里面的东西取出,萧煌淡淡挥了挥衣袖,让他不需再弄。 李铭应了一声,出门前略有些担忧地看了二爷一眼,又目光怪异地扫过云镜与还在房中的萧煜,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二爷回来了!” 李铭前脚刚出,后面碧翡脆脆的声音便很快出现在门口:“听守门的下人说二爷已经回来,老夫人还不信。见二爷没打前院老夫人那里经过,特让奴婢过来瞧瞧,是不是守门的下人看花了眼,报错了信儿!如今一看,果真是二爷回来了,老夫人也该放心了!” 云镜听了又是一阵意外。 怪不得没听屋外的人说萧煌回来的消息,却一打眼人都到了门口,原来是未经老夫人那里停留,直接便回了屋里。 心下也不由暗暗猜测,看萧煌这样子,回来既不经老夫人那里报喜,又一副心情不佳、面色难看的样子,莫不是出行不顺,没有筹到银子? 正想着,那人已径自走至衣柜前翻出一套干净的衣裳,对着碧翡淡淡道:“我洗漱一番再去见娘,你且回去!” 云镜这才想到萧煌有洁癖,怕是嫌身上尘土脏不舒服,这才一脚先回了屋子换洗来了。 “这里人太多,我们先出去玩!”见春梅等人已打来热水,她对萧煜吐了吐舌头,一拉身边的黑米就往外走。 谁知她一脚还没跨出门,屋里那人突然唤道:“笑笑哪去,过来替我更衣!” “啊?”云镜一脸意外地转回头,看到那人正面色不豫地盯着自己,微愣片刻,便“哦”了声乖乖返身走至他跟前。 几名丫鬟纷纷偏让,只道二爷有心教导二奶奶学会这些琐事,俱静静候在一旁。 云镜则有些不在状态,对这人莫名其妙的使唤她又不给半点好脸色实在想不明缘由。 虽说他之前在家也常有刻意不要下人而单独留她在房的举动,但好歹每回都端了张笑脸,给苑里的下人们一副宠她至极的假象。 可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从一进门他便寒着张脸,看她的眼神更像结了一层冰霜,别说笑了,连声音都冷冰冰的渗人得慌,她哪里招他惹他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章 温暖港湾2 想到这儿,她替手上他解衣的动作不由泄愤地粗重了几分,使得萧煌当即闷声一哼,苍白的面色便因此更白了几分。 “相公把手臂抬下,不然笑笑不好帮你脱衣服。” 暗暗偷笑的云镜装作无知的样子抬起头,却一眼看到那张苍白无色的俊脸一时间血色全无,甚是骇人。 “喂,你怎么了?” 眼见他眉头深拧、唇角紧抿,额上这短短时间竟冒出了许多细汗,仿佛正忍受着一种极大的痛苦,云镜不由吓了一跳。 与此同时,她的鼻子敏感地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血腥气味正在周身迅速蔓延,吓得眸光一变,瞪大眼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见她眼中竟盛满担忧与关心,萧煌不觉寒眸微暖,单手吃力地搭上她的肩头,低低吐出了几个音符:“没事,扶我坐下……” 然他话音刚落,整个人便头中一眩、失重地直直朝着还未来得及将他扶住的云镜身上倾跌,使得云镜一时承重不住,被他死死压倒在了身后的床上。 “二爷!” “二哥?” 几道惊呼同时响起,云镜只觉心跳一滞,胸口已很快感觉到了一片腥浓的湿濡之意…… 萧煌受伤了。 这个消息自萧煌那惊天动地的一倒,很快便传至了各苑各屋、上上下下。 老夫人鞋都没来得及换便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姚婧一脸惊慌地挤在病床前哭,云镜默默站在一旁,身上被那人沾染的血衣还不曾来得及换下。 萧煜与闻讯赶回的萧炫面色各异,二人静静看着床上正被大夫医治中的受伤男子,眼里分明映着震惊。 诊断的结果出来了。 萧煌因失血过多而导致昏迷。 身上的伤口前前后后、大大小小共七八处,其中最致命的一击在后心处;虽已有愈合迹象,却因赶路过急、疲惫交加,导至伤口开裂,这才造成二度伤害,陷入昏迷。 老夫人听后忧惊交加。 老二这一行回来竟弄得满身是伤,这可真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得知大夫说萧煌需要好好养伤,短时期不宜再有剧烈运动,不等伤口长好不得过度操劳等等诸类事宜,皆连连应下。 等到大夫一走,她又急又怒地一瞪李铭,低道:“随我出来,把事情原原本本给我交待清楚。” 除了云镜,所有人都随了老夫人去了外屋。 姚婧经过云镜跟前时恨恨瞪了她一眼,唾弃道:“二哥最爱干净,二嫂这样脏兮兮的也不叫人洗洗,还傻站着做什么?” 云镜自是没有睬她。 姚婧自知鸡同鸭讲,只昂着头一脸不屑地打她身前走过,出门前还特意提点冬竹,小心照看着二哥,莫让那傻子再失手碰伤了二哥。 冬竹脸色古怪地看了姚婧一眼,却静静垂立一边不曾应声。 待得姚婧离开,她方轻轻走到云镜身边,小声问道:“二奶奶,需要奴婢帮您换洗吗?”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云镜平静地看她一眼,见冬竹目光微闪,只抬了抬手让她先去:“替我将门带上,有人过来提醒一声。” 冬竹目光再变,却仅是一霎,便换上轻喜的神色,恭敬道:“谢谢二奶奶信任,奴婢明白。” 待到房里只剩下云镜一人,她方重新走回到床边,静静看着那面色苍白、昏睡未醒的男子,重新掀开了被盖,轻手解起了他的衣裳。 方才大夫检查时她未能细看,此刻才发现,萧煌身上伤口多而复杂。 竟是剑伤、刀伤、箭伤皆有,且深深浅浅,愈合程度也不等,显然非同日受的伤。 而大夫所言非虚,对萧煌最具杀伤力的是后心处那一处箭伤。 此刻她无法翻他过来细看,却从他前胸右侧都可看出一片暗红色的肿胀痕迹,可见那伤口极深又已恶化,竟似乎还有中毒迹向。 鼻子再凑近细闻,浓浓的血腥味下有着一种奇异的药味。 显然之前替他诊治的人也知道他中了毒,并对症下药施了解毒之药,却之所以还未清除体内毒素,一则因中剑过深、不易治疗。 二则是因对方不知是时间苍促还是其他,只纯凭药物治疗,未进行相应的排毒措施。 是而他伤口愈合缓慢,且反复无常,想要痊愈根本没有可能;反还会留下不良后遗症,对人体的伤害影响极大。 眉心一拧,云镜又仔细检查了他身上的其他伤口,俱是触目惊心,不忍直视。 这个家伙,这趟出门都干了什么? 弄得一身伤不说,治都不好治就回来了,真是不要命了! 忍不住抬头瞪他一眼,却这一抬头,整个人便因此僵在了原地。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人幽眸直直落在自己脸上,云镜不想他竟这么快就醒了,还这样悄无声息地睁着眼睛不说话,想要吓死人么? 萧煌弯下了唇角,好看的凤眸浅浅浮上一丝笑意,“被你冻醒的。” 云镜先是一呆,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大敞着他的衣裳在做研究,到忘了这种天气他肌肤外露当然很冷。 尴尬地挪开手,她手忙脚乱地赶紧替他拢衣裳、盖被子,却一时不慎碰着他伤口,再度引起他“咝”地吸一口凉气,又忙放轻了动作,连声说着“对不起”。 等到重新帮他遮盖好,云镜见他目光依然紧盯着自己不放,不觉不自在道:“你这样看我做什么?我不过是替你看看伤口,又不是想害你!” “我知道。”萧煌目不转睛,声音略有些低弱的黯哑,“我只是不知,笑笑还会帮人看病。不知道我身上这些伤,笑笑能不能帮我治好?” “伤口都是小事,只要调养好,不过留几个疤痕。可是中毒的地方却有些难办,如果不用针灸帮你排毒,仅凭药物是难……咦,你怎么知道我会看病?” 云镜信口而应,却说到中途猛觉有哪里不对。 而那人却神色如旧,只静静看着她笑。 眸光里,先前的寒意不知何时已经消退,留下的,是一抹淡淡温馨与放松。 尽管一身伤痛,疲惫不堪……却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竟有种难以形容的安逸与满足。 似乎,这就是家的感觉。 “以前不知,可现在却知道了。”微微一笑,他俊美的面容虽苍白,却依旧迷人,“过来。” 他对她伸出手,在云镜不解地伸手过去时,他大手一握,紧紧将她的小手携裹在内:“在这里陪我,别走开。” “……” 云镜呼吸一窒,望着那张就此在眼前安然入睡的俊脸,心底忽然升起一抹奇异的感觉。 此时的他,仿佛是一个历经滔天巨浪的帆船回到了宁静的港湾;疲惫过后,抛却了一切风浪、烦恼,静静享受着难得的安宁,沉沉入梦。 他便是那船,而她,便那是宁静的港湾。 小言的情景,温馨的片段,却似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呢? 云镜冥思苦想……随后灵光一现,美眸大亮! 擦,这情景不对啊! 她与萧煌的角色是不是颠倒过来了?他该是她的港湾才对,给她依靠,给她温暖…… 泪流满面地欲抽手,却惊动那人睁了眼,见她依然在旁坐着,又神色一松,紧紧了手心,重新陷入梦乡。 这下云镜却不敢再动。 既使总觉得这样被他握着手坐在他床头情形很怪异,可他眼下是个病人,神智是否清醒本就待定,她全当照顾他,等他稍稍睡实了再走…… 这一坐,似乎也没多长时间。 许是屋内的宁神香太浓,不过片刻,云镜竟生出一丝困意,微微打了个哈欠,撑手打起了盹儿。 这一睡不要紧,却将冬竹的提醒给忽听了。 等到华氏与众人再回房中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副情景。 萧煌静静睡在床上,云镜静静趴在床头。 萧煌被中伸出的一只手紧紧抓着外面云镜的手,二人鼻息均匀,睡得正浓。 华氏惊得呆了呆,姚婧却是眼底泛了红,气得鼻子都歪了。 冬竹快步上前轻轻唤了声“二奶奶”,云镜这才“嗯”了声,显然还有些不在状态。 等看到一屋的人全不约而同地盯着自己的手看,她才猛然想起了什么,迅速一抽手,将萧煌的手塞回被下。 谁知萧煌反手一握,竟又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睁眼见一堆人站在屋里,拧眉道:“怎么都在,我不过睡会儿就起,娘让大家都散了!” 华氏面色一慌,忙摆手道:“不用起不用起,老二你好好睡着,有事养好身子再说。铭哥儿把一切都跟我们说了,你遇上流寇这么大的事也不稍个信通知家里一声,幸好老天保佑你能平安回来,不然娘可真不知要怎么办了!” 说着她已泪水涟涟,为老二伤得那么重心疼不已。 看得云镜都不免暗暗生叹。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即使萧煌与她不够亲近,甚至还有许多事瞒着她,却一旦有个伤痛加身,她做母亲的便感同身受、担忧不已。 萧煌没有出声,云镜不由在他手心拿指甲戳他,方听他低低“喔”了声,淡淡道:“不过是些小伤,让娘担心了。我休息一两日便没事,娘跟大家且回去休息,笑笑在这儿就行了。” 最后那句话让所有人都微微意外,却只有姚婧眼睛一红,巴巴地凑上前道:“二哥受了伤行动不便,还是由婧儿留下照顾。二嫂头脑不清,万一不小心再弄伤到二哥,可就不好了。” 萧煜从进门初到现在,都始终紧紧盯着云镜与二哥交握一处的手,静默不言。 方才她与二哥安然相眠的情景始终盘绕在他眼前,那般的美好,却又是那般的刺眼。 直至此刻,他才知有一种感情,在看不清的时候眩丽夺目、大放异彩。 一旦看清,却似万芒刺目,扎进去后,便再也拔不出来。 她,便是他眼底的眩目光彩。 亦是,那万道芒刺,从他的双眼,直直扎透至心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章 谁能欺她2 云镜先时没在意,只闷着头在册子上一一记注,随口道:“当然不一样,简体可比繁体省事多了,不仅写得累,看得都累!” 应完却听那人半天不曾出声,诧异地抬头一看,萧煌正凤眸生异,静静立在身侧凝眸紧锁着自己。 “呃,你看不懂吗?” 云镜这才发现一个问题。 自己看得懂繁体,这个时空的人却未必看得懂简体字。 再一指自己已经记下的阿拉伯数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个呢,你认识不?” 见她这样认真地看着自己,不知为何,萧煌心底忽然生出一丝让他不快的距离感。 似乎,她的身上有着太多让他无法理解的地方;而那些,甚至都要优秀胜过他。 她聪明,会猜谜,会做灯,还会医术。 她识文断字,懂做账,懂经商,甚至,还会这些他连看都不曾看过的字体写法…… 她,似乎不仅仅是她所说的仅仅是对外装傻这么简单。 可真正的她,又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不懂,笑笑写的这是什么?” 沉默半晌后,萧煌认真地看着身边女子正色而问,第一次对她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云镜心底微异,对他忽然恢复一惯的冷漠之色很不适应,却依然硬着头皮往下说道:“这是1,形容数字1的代表字符。这是2,也是形容数字的代表字符,然后这是3……唉,这好像不行,你都不认识阿拉伯数字的……” 说着说着云镜便渐渐低了声,对萧煌不认识自己写的那些字一下子被打击得不行。 看来得壹贰叁肆伍地规矩着写了,天哪,拿着毛笔写这些,当真会被累死的。 “嗯,阿拉伯字?这是什么字,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萧煌却关心的不是她下面要怎么写的问题,摄人的凤眸直直而视,使得云镜小心肝又因此而抖了两抖。 妈妈咪呀,都怪这家伙平时接受能力太强了,她在他跟前行事已变得越来越没有顾忌,没想他却要么不闻不问,问则抓着重点不放。 要不要这么认真? 不是说好的彼此相安无事,互不干涉的么? 赶情那圈子是为她划的,他却收放自如,当她是圈里的唐僧还是圈外的妖精呢! 然怨归怨,但眼前这关得先过了再说。 云镜心中一叹,只好将一切交给不知存不存在的古书去了,“我在书上看到过的,很有趣的一本古书,里面记载了如何将复杂的数字演变成这些符号一样的数字,既生动有趣,又简洁易懂,我一学就会了,呃,难道你没看过那种书吗?” “什么书?” 萧煌挑了挑眉,对她这话显然不信。 有那样的书世人怎么从没听过,却偏偏她一个关在云府足不出户的“傻小姐”看到了? 云镜眨眨眼,极自然道:“《巴格达列传》,是本很薄很旧的书,我从前在云府里看到过,你若要看,我下回回去找拿来给你呀!” 她说得跟真的一样,萧煌也不拆穿,只“哦”了一声,淡淡道:“若真有这样的书,我定要好好读读。只是这样的字,也是那书上教的吗?” 他一指云镜账本上写的那些简体字,凤眸流光潺潺,分外摄人。 云镜点点头,见那人竟也似被她蒙混过关,仅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便没再追问,这才暗暗吁了口气。 看来,她真是揽了一桩苦差。 不能写数字,不能写简体……人参,一下子便贱了,尼玛…… “对了,笑笑打算何时恢复清醒示人啊?” 正坐直了背埋头苦干,冷不防身边的人忽然又冒出这么一句,使得云镜一愣,不知他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 “笑笑这样聪明,会的东西又多,我想等你不‘傻’了,去教教商行的那些账房先生学你的这种方法。”萧煌喔了一声,似是随意而提。 云镜下意识咬了咬笔杆,却才刚咬一下,手中的笔便被人快手一拔抽了开去。 “嘎?” 莫名其妙地扭头,她但见萧煌执笔一敲她的脑袋,“哪来的坏毛病,你牙很痒么?” “我头又不痒,你敲了干吗?”云镜一头黑钱。 她上学时候的习惯,他管得着么! 不满地撇撇唇,她撑手托起了腮帮,闷闷道:“哎,跟你说个四儿啊!” “说!” 那人将笔还给她,却才一到她手上,她竟又捏着三只手指开始一下一下地转起笔来。 真是看得萧煌哭笑不得,显然她的坏毛病还不是这一个两个! 云镜才不管他,依然他看他的,我转我的:“记账这种事,只要教两个小窍门也就轻轻松松搞定,要我帮忙只是你一句话的事情。至于装傻这事,反正目前已经不少人看出来了,我也正打算找个时机恢复过来。只是最初一段时间你还得多帮衬着我,例如教我认字呀、读书呀,写字呀这些,别我不学就会,到时候被人当妖怪看!” “笑笑难道不是妖怪么?” 萧煌眼角跳了跳,看着她转笔转得墨汁都溅脸上了还不自知,终于忍不住失笑出声。 云镜不满地白他一眼,“你才妖怪。” 随后见他先前还不苟言笑,这时又笑得那样春光明媚的,不觉拧了拧眉,隐隐察觉到有哪里不对。 “干吗?笑得那么开心,我脸上有东西吗?”说着,她顺着那人目光伸指往脸上一抹,果然摸了一手的墨汁。 呵,不就沾了点墨汁吗,有那么好笑? 云镜低哼一声,眼见那人还弯着眸子看她,不觉唇角一勾,出其不意地伸手便往那人脸上抹去。 然萧煌反应极快,云镜的手指还没碰到他,他已迅时抬袖一挥,使得云镜另一手上还没放下的笔便照着自己脸上又是一画…… 湿湿的墨汁立时沾染了云镜半张脸孔,直惊得她“嗷”声一尖叫,气得抓笔直往那人身上扔,却又被萧煌轻轻松松以袖拂掉。 等回头看到云镜那滑稽暴怒的样子,饶是他克制力再好,此刻也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不已,直听得外面的李铭满面惊讶,疑是错觉。 正好奇房内到底发生了何事竟生出这么大动静,门帘却很快被人一掀而起,一道俏丽的人影便“呼啦”一下拎着裙子从身边“蹬蹬蹬”地跑了出去。 李铭一脸惊呆地看到,二奶奶一张通红带气的脸上,有半边竟不知何故被划满了黑漆漆的墨汁…… 果然,很好笑的样子。 不过,二爷是不是也笑得有点太夸张了==! 云镜一路气呼呼地奔回房,半道却见黑米远远从另一方向往这边而来。 他的身后还有萧煜也一道而来,手上还抱了一个蓝澄澄的东西,此刻见着云镜,二人面上皆有着不期而遇的兴奋之色。 云镜哀呼一声,抬起袖子便遮了脸假装没看见,脚上亦跑得更快了。 黑米却不知她为何而跑,风一样的速度“嗖”一声便紧追至了跟前,口中兴奋直唤:“姐,姐,灯,灯!” 见云镜只一径遮着脸步子不停,他又是意外又是紧张地一把伸手拦住她去路,伸手便欲拉下云镜的手来。 “别别!” 云镜没他手力大,拗不过他便连声唤着黑米住手。 担心自已这样若这样被萧煜看到,估计他会比萧煌那厮笑得还大声。 谁知她不遮还好,这一遮不仅黑米着急,连萧煜也是一脸担心地快速来到她到跟前,满眼关切道:“怎么了二嫂,出了什么事了?” 他问得急切,见云镜不肯拉下衣袖给黑米看,脑中第一反应便是她受欺负了。 不经细想他已一把抓上她的手臂,微一用力,便轻松将她的胳膊拉了下来。 然而当见到她一脸墨汁、又羞又气的模样时,他先是目光一怔,随后一张俊美的面容便无端白了几分。 原来并没有人欺负她。 是他关心则乱了。 她这般聪明,世上有几人能够欺到她? 能欺负的,怕也只有那一人…… 眼见萧煜并没有笑话自己,云镜不觉微微讶异,心中很是尴尬道:“说了没事,只是不小心把墨汁溅脸上了。呵呵,是不是很难看?” 萧煌没有说话,只是面色怪异地松开她的手,并下意识退开一步,方免强笑了一笑:“不难看。” “少来,你笑得那么免强,难看就直说,我又不会怪你。”云镜才不信他,转头朝黑米眼一瞪,追问道:“黑米,姐这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黑米显然也没想到云镜竟然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却看着那张花猫般的脸,好笑地摇摇头:“不,难看。” “还是黑米诚实!” 云镜伸手一摸他的头,才夸奖他一句,那孩子便连连摇头,并重复道:“不,难,看。” 得,云镜算是听明白了,黑米这是说话不连贯的原因,把一句话分开说了。 知道黑米这孩子什么都向着自己,她心甚慰。 转头再看静静看着自己却不说话的萧煜,她眼尖地看到他怀中抱着一个东西,好奇地凑过身一看,不觉惊讶道:“咦,这是灯笼啊!呀,这么漂亮,不是你做的?” 萧煜浅浅一笑,眼底有着云镜看不懂的落寞:“你喜欢的蘑菇灯,我做好了。” 说着,他将灯递送给她:“我答应二嫂的事情从没有忘记,可二嫂答应送我的东西,却一直没了影子……” 被他这样一说,云镜才想起欠他一盏孔明灯还没有做好,不觉面上一红,都有些不好意思收下他送的蘑菇灯了。 “呃,我那灯已经快做好了,你放心,我虽不是君子,但说话却是一言九鼎,绝对算数。”云镜摸摸鼻子,对自己说谎的行为暗暗感到脸红。 人家萧煜这灯做得当真是精致又美观,材料一看便经过精挑细选,做工更是精细独到,若非她不好意思再问萧煜确认是不是他做的,真不信他竟然这般手巧,将花灯做得这么好。 而萧煜却似有读心术,见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又落到灯上,干涩的唇掀了掀,笑得很是无奈:“二嫂何时跟我变得这样见外?想知道这灯是不是我亲手做的,你问黑米便是了。你虽没看见,黑米却是亲眼所见。他的话,你总不会怀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章 如你之愿1 他的话不疾不徐,却明显让云镜听出其弦外之音,当场乖乖不敢再动了。 那人这才满意俯首在她唇上啄了一口,自她身上翻了下去:“这才乖,好好睡,天都快亮了!” 云镜抿着唇不吱声。 她到现在没睡成还不都是他害的,却碍着他这般软硬兼施只得任他抱了,却赌气地闭上眼打定主意再不与他说半句话。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她竟气着气着气得睡着,梦里还不时反抗地蹬他一脚或捶他一拳,直教萧煌一夜不得安宁。 次日二人起得都很晚,且一样的眼带青色,直看着李婆子暗暗欢喜,几次瞅着云镜欲言又止,却迟迟没有开声。 最后还是云镜趁了身边没人,才特意拉了她,询问道:“奶娘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李婆子面上一红,对着云镜点了点头,却只是笑着,一时并不知如何开口。 还是云镜说,她与萧煌一样,皆视她如亲人般,让她有话尽管直接跟她们说,不必顾忌。 李婆子这才放开了心,鼓起了勇气,殷殷开劝道:“二奶奶,有些话奴婢本没资格说,却还是想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一劝二奶奶。是这样的,二奶奶……二爷如今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你们夫妻恩爱也是天大的好事,奴婢更满心里为你们感到高兴。只是二爷他身上还到底有伤,那些方面,他不知收敛二奶奶可要劝着他点,莫让他过度纵欢,伤了根基可就不好了!你们都还年轻,日后日可还长着呢,须要养好了身子才行呀。” 这话显然是李婆子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把它说出来的。 可云镜听完却一下子通红了脸,连眼睛都不敢再跟李婆子对视了。 尼玛,这当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她与萧煌哪里像是彻夜纵欢的样子了……不过是夜里睡得不够好,眼色青了些,怎么就…… “奶娘,你误会了……我们没有……那个,昨晚不过是睡得晚了些,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尴尬地想对奶娘解释,对方却一副你们小年轻的事情我老人家见得多了的眼神,直叫云镜解释不清。 抚了抚额,她知道奶娘本意是为他们着想,干脆吱吱唔唔着点点头,这才将李婆子打发了。 吃过午饭,云镜因晚上要去放灯,昨夜又没睡好,便打算回房补个觉,小睡一会儿再起来。 谁知才刚刚躺到床上,苑里却突然热闹了起来。 听着是华氏来了,似乎还有好些人跟她一道,估计是探望萧煌的伤好些了没有来的。 可听着听着却又不像。 听到萧煌在书房,华氏不是直接去书房找他,却是先吩咐下人将东、西两厢房收拾起来,显然是有人要入住。 正好奇,外头萧煌的声音便很快在苑中响起:“娘这是在做什么?她们是谁?” “这便是二爷了,你两个快上前跟二爷见个礼!” 是华氏的声音。 只是她并非正面回答萧煌的问题,却是拉着两个年轻的女子送到了萧煌跟前,皆是脆生生的清亮声音,到是十分的悦耳好听,“二爷好,我叫香涵,这是我妹妹香荷,在此见过二爷!” 云镜微微而笑,已是隐隐猜到了华氏来意。 这两名女子唤萧煌二爷,又不自称奴婢,显然并非是萧煌的远房亲戚之辈,亦非华氏添来的丫环之流。 这样大肆旗鼓地命人收拾了厢房给这两名女子住,那这二人的身分已不言而喻,是给萧煌添房来的。 只不知这二人来历是何,竟不需迎娶也没有任何的礼制,便这样直接进了门,搬了房? 倘若好人家的姑娘,这样直接收了进房也是太随便了些。 外头华氏上前一步,指着身前的两道倩影笑着解释道:“这是娘替老二屋里新添的人,老二看着可喜欢?” 萧煌面上一派清冷,看都未看那两名女子一眼,只冷冷盯着华氏,“我屋里添不添人,娘怎么不先跟我过问一声?这样贸然把人领进了门,倘若我说不要,娘当如何?” 这话不重,却分明透露了萧煌内心的不满。 云镜在屋里看不清萧煌面上是何表情,只凭这话猜测,萧煌即使看得上那两个女子,就华氏这做法,也是令他反感的。 华氏显然料到他会反对,闻声只扬袖对着那两个明显面色不安的女子道:“你们也去帮着收拾屋子去,我与你们二爷在这说会儿话。” “是!”那姐妹二人听着是极安份之人,唯华氏吩咐从命。 萧煌眉锋一拧,话已比方才重了一分:“娘这样,是打算强行给我塞人么?如果是,那我在这儿先跟娘说清楚,从哪儿领来的人,给我送回哪里去。我屋里不需添人,连丫环都不需要多添一个!” 这话一出,满苑的下人皆静静屏了息,一时停了手上的动作,不知该不该继续听从老夫人的吩咐收拾房间。 那对娇俏的姐妹两个也一时怔住,似乎根本没有想到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华氏面色同样不好看,可今日既然她先斩后奏把人领了来,就自有她这么做的目的。 “老二这是忘了你成亲时跟娘答应的话么?” 云镜耳朵一竖,对萧煌答应华氏的话不免有些好奇。 只听华氏接着又道:“当初为娘不肯你娶那傻子,是你坚持要娶,娘拗不过你,便娶就娶了。只是娘也与你说过,娶她没问是,但却不能让她怀上萧家的种!她疯疯傻傻,万一日后再生小傻子出来,你叫娘将来如何向萧家的列祖列宗交待?” “那跟娘随便往我屋里添人也不是一回事,笑笑如今可是肚子平平,娘还不用担心!”萧煌的声音不咸不淡,屋里的云镜却听得一头黑线,低咒混蛋。 真讨厌这娘俩说话哪不好说,竟然在个苑子里就这样说开了,也不怕下人们看了笑话。 华氏却显然不知道屋里云镜在替她们担心。 听萧煌说完,她已眼色一沉,气闷道:“我怎能不担心?老二你不知被那傻子施了什么迷魂汤,竟日夜与这傻子腻在一处,连身上有伤也不知道点顾忌。娘若再不替你屋里添两个人,怀孕只是早晚的事,老二你能保证不会让她怀上吗?倘若你直敢跟娘保证,那娘现在便领着那两个丫头走人。若不能,那她们俩你便要收定了!娘不为其他,只想晚年开开心心抱两个健康正常的孙子,这点心愿,老二你都不肯成全吗?” 说到最后,华氏的声音已添了一丝涩意。 做娘做到她这份上,显然是失败的。 选媳妇这等大事上她无法做得了主,如今连帮着找两个中意的姑娘给儿子做小,竟也被儿子拒之门外。 她这个做娘的,哪还有一点威信,日后在这个家里,还怎么管服众人? “娘放心,笑笑与我生下的孩子,定会聪明健康,不教娘操一点心。至于她们,娘把人带走,我有笑笑便够,多了反而碍眼!”萧煌丝毫不以为动,那干脆直接的态度,直叫一苑子人暗暗意外。 老夫人带来的这两个姑娘便不是倾国倾城,也有着羞花闭月之容貌,留在屋里做个小,换别人不知道乐成什么样,偏二爷又犯了从前的毛病,硬是对人家看都不看一眼。 大伙儿还以为二爷娶了妻之后转了性子,对女人有了改观。 却人算不如天算,二爷这所谓的转变,竟只对二奶奶一人,其他还是一成不变! 云镜听到这儿,终于决定出去看看热闹。 这厮,昨夜对她煽情不够,竟又公然当着许多人开始煽情。 不行,她作为他口中的唯一,不在现场好没意思。 “相公,小青在吗?” 屋外的阳光有些刺眼,云镜刚从房内走出,忍不住揉了两下眼睛,抬袖遮着光线蹦蹦跳跳走到了萧煌身边。 萧煌俊眸微异,本以为她会聪明地呆在房内装睡,没想竟然耐不住性子跑出来了。 “在我这儿,笑笑想我了?” 禁不住扬了扬唇角,他对她跳出来的原因,自动理解为是担心自己收下那两个女人,吃醋了的表现。 云镜睇他一眼,转头对黑米一招手,无聊道:“我睡不着,不睡了。你把小青叫出来,我要看狼蛇大战!” 一苑子的下人面色骤变,闻声纷纷往着屋檐下站去。 那唤香涵、香荷的两名女子不解其意,只满眼诧异地盯着云镜细瞧,有些难以置信眼前这个美丽俏皮的女子,竟会是那世人皆知的无知傻子。 再看萧家二爷看那女子时的神色,竟是眉目及唇皆隐隐生了融融笑意,哪还有半点方才那冷漠的影子? 眼见老二竟当真依了那傻子唤着小青出来,直看得华氏脸色立沉,冷冷斥道:“胡闹!老二你当真惯得她无法无天了,什么都依着她胡来,像什么话!” 萧煌却不以为意,轻手抚了抚分明有些不情不愿的小青,淡淡道:“娘就是管得太宽了,什么事都要操心,才会终日被俗事所扰,忘了快乐的根源。笑笑虽傻,却天真活泼。有她在总能带给人欢乐与轻松,娘不觉得这一点很是难能可贵、正是她的优点吗?” 这一通话,直说到华氏心底的痛处,当场呛得她半天缓不过神来。 老二是她的亲生儿子,从小到大,却对自己这个亲娘比一个奶娘还不如,这样的结果,就是她想要的吗? 老二怨她管得宽、事事操心,她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他好? 从嫁进萧家起,她作为萧家长媳,内要持家、外要辅助相公管理家业;还要与扬氏、秦氏这些女人斗法争宠,历经了辛苦才有了如今的地位与威信。 却被老二一句话,她的这些辛苦全成了累赘,不仅毫无用处,还平白惹人厌弃! 而今更是连一个傻子都不如…… 这,就是她想要的吗? 这就是,她一心付出换来的结果吗? “好好好,当真是儿大不由娘!老二,娘自问一生待你无亏,如今为了她一个傻子,你处处与娘作对,到底娘有哪里做得不对,你宁愿护她一个傻子,都不肯听娘一句安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6章 湖心放灯1 “可她们走了,谁陪笑笑玩呀!” 抿了抿唇,她装作无知地不依不饶,那人却当场眼一沉,向她伸出了手:“过来!”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没有多余的废话也没有半点感情,却听得云镜心头一跳,知道这人是真的动怒了。 虽然她极想把人先留下来把事弄清楚再说,可显然那人心意已决。 而他一旦动怒的后果,她就算再白痴,也不敢虎口里拔牙、顶风作案。 “哦。”无奈地垂了肩,她终于放弃再挑战他的耐心。 为两个陌生人,大不了存下心日后再慢慢去打听,要真因此惹怒了他,不值得。 一经走到那人身边,她便被他一把捉住了手腕,二话不说拉着她大步往屋里走。 云镜试着挣扎,小声解释道:“别这样嘛,我又不是不知分寸,不过是看她们哭得可怜,想帮帮她们。” “怎么帮?”萧煌瞪她:“把人留下来,晚上把我推她们房间?” 云镜瞪眼,故意低低惊呼:“呀,原来你都想那上面去了,思想够复杂。” “嗯?”萧煌气结,重重一捏她细腕,便听那可气的小女子眉头紧拧,连连讨饶道:“哎哟疼,我错了二爷,我不该善心大发、把情敌往你屋里领。可不可以请你发发慈悲,我的手快被你捏断了。” 对方这才满意而笑,袖下的手掌改捏为揉,微忖道:“情敌,这个词有意思。” 云镜瞪他,一进到房间便用力推开他撩起袖子察看手腕,竟是红红的一圈,别提多醒目。 “对不起,我刚才用错了词,您别介意!情敌毛毛,我与你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与她们更是八杆子打不着,用情敌两个字真是污辱这个词了,哼!” 死混蛋,仗着力气大了不起,一句话不顺便捏她,当她不会疼么! 萧煌却大手一捞,不顾云镜反抗便将她捞到了怀里。 “你干嘛!”云镜抗议,正抬眼瞪他,那人却是轻柔地拉过她的腕子,一边放在手里轻轻揉着,一边训她:“什么毛毛毛毛乱七八糟的,一个女子说话竟是一点也不温柔,哪个相公会喜欢!你这腕子也太嫩了,我不过小小捏了一下,怎么就红肿成这样?莫不是你自己使坏,故意来讹我?” 说着,他还真侧头瞧了云镜一眼,直看着她呼吸一重,气得一句话未说,便低头狠狠在他手背咬了一口。 那人明显一怔,却是任由她这样咬着也未计较,直到云镜有些无趣地自己松开牙,解气道:“你看好了,我可没咬你,是你自己咬的!” 说着她抬肘往他胸前一击,便迅速钻身而出,快步跳开离他远点。 “你这坏脾气!”萧煌眼底禁不住浮上点点笑意,看着自己手上的牙痕连连摇头失笑,直叫云镜怀疑他是不是脑袋坏掉了。 这人也真是奇怪,在外对谁都一副欠他钱的臭模样,在她面前却喜怒无常,情绪化得很。 刚才在外面还板着脸像要吃了她,这会儿被她咬了反笑,当真毛病! “李铭!”正暗自腹诽,那人却突然扬声唤李铭进来。 云镜呆在一边,只听着萧煌对李铭吩咐道:“你去查查,娘方才带来的那两个女子是何来历?” 李铭显然吃惊不小,第一反应是瞧了眼一旁似无聊着的云镜,愣愣道:“二爷,是想通了老夫人的意思,要我把她们接回来么?” 云镜忍不住呛咳了一声,见李铭再次转头看自己,不由得眼一瞪:“看我干嘛!” 都害她笑呛了,他的脑回路还能再接地气点吗? 萧煌淡淡瞥了云镜一眼,抬眸射向李铭的目光却森冷如箭:“嗯,接回来给你做媳妇!如果你喜欢的话!” 这话明显让李铭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主子的意思,当即连连摆手,脸都跟着红了起来。 “二爷可别戏弄小的,小的跟二爷一样,躲那些女人还来不及,哪敢还一要两个回来!” 他这样一说,云镜在旁听得又是乐不可吱。 敢情这厌烦女人的毛病会传染,主子这样,身边的跟班也这样。 萧煌没再跟他扯皮,挥挥手,让他将探到的消息回来告诉自己,便让李铭即刻去了。 等回来,云镜才知自己猜想果然没错。 那姐妹二人确确实实是两个未嫁的姑娘,乃孟家巷姓柳的一户人家女儿,自幼爹娘早逝,上头有个长她们十几岁的兄长。 姐妹二人靠兄长一手拉扯大,待到兄长娶嫂,却是娶回一个心肠险恶的嫂嫂。 两姐妹生得貌美,及到适嫁之龄,那嫂嫂对着好些年轻善良小伙儿的求亲不允,却一心想寻个有钱的大户人家把姐妹送进去做人小妾。 两姐妹哭哭闹闹死活不同意,又有个哥哥免强挡着,这才没能如了那嫂嫂愿。 谁想不日前这两姐妹街上卖花遭人调戏,兄长闻风赶去在集市上与人生了口角,气愤之下一扁担将人打残,因此被人家告上官府,抓进了牢里。 那嫂嫂自此哭天抢地,直骂两姐妹是丧门星,害得兄长身陷牢狱,家门不幸。 后便铁了心要将两姐妹卖入青楼,说是她们惹的祸债她们偿,拿她们俩卖到了银子好去赎人。 两姐妹又怕又慌,哭着求嫂嫂手下留情,说是愿意听嫂嫂的话嫁进富贵人家做小,只求不要被卖进勾栏之地。 那嫂嫂这才趁了心,便当即去了街上最出名的红娘处,让只要人家拿银子,什么样的人家都嫁! 刚好这事没两日,华氏也让林福家的去了那红娘处寻人,两方一拍即合,当真是巧得不能再巧。 后来便有了华氏塞人这一档子事,只没想到被云镜这一通胡闹,会是这样的结局。 云镜听了不免暗暗叹息。 古时的女子到底地位卑贱,在家从父母,出嫁从夫家。 若是父母早亡的,兄嫂便如父母,凡事皆要以兄嫂为大、不得逾越。 便是那孤苦伶仃、孑然一身的女子,却又于世难安,凡事必得抛头露面,最后却被世人嘲讽、排斥。 家世好些的人家断不会娶这样的女子进门;家世不好的,却又是各有各的不幸! “要不,你就收了她们两个!”等到李铭离去,云镜忍不住凑到萧煌跟边,笑嘻嘻地打着商量。 对方没好气地伸手一弹她额头,睨她道:“收回来让你拿小青勒她们脖子?” 云镜尴尬一笑,想起之前自己恶意整人家的情形,怪不好意思道:“我那不是以为送上门给我玩的小三么,反正你也不喜欢,我逗玩逗玩还不行呀!” “小三?那又是什么?”萧煌挑眉。 她这一个接一个地冒新词,皆是他没听过的,都从哪儿想出来的? 云镜却跟他问东答西,迅速转移话题道:“你要不喜欢就当买回来的丫环好了,又没人强迫你洞房!” 那人却听了眼眸一深,盯着她静静看了三秒,意味深长道:“那两个我可看不上!笑笑既提到洞房,我想起如今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要不今晚便与笑笑圆房!” “想得美!” 云镜俏脸一红,不自觉地想起昨晚二人相拥而眠的情形。 见话题被他牵住,她直觉再与他讨论下去只会不小心把自己给套进去,不觉愤愤道:“你不帮忙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去!” 萧煌却一把拉住了她。 对她脸红的样子很是喜欢,于是捉到了怀里便低头亲了一口。 云镜“哇哇”大叫着挣逃,那人因嫌烦,便干脆连她的嘴也一并堵了。 等到重新得以呼吸,那人却气定神闲地抱着她,好整以暇道:“你想什么办法?” “我……”云镜方才不过是想逃开他而随口找的借口,不想还是被他占了便宜,当真可恶。 眼见得他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由恼道:“我自有办法。你这里不要,自会有人要她们,我找四叔去!他定不会像你这般冷血,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跳火坑也不管!” “……” 萧煌面上的笑容立时不见,看着她挣开自己便往门外跑,一时也未加阻拦。 却在云镜奔到门边的当口,他忽然冷冷一哼,兀自道:“原来这便是你的好办法!你当四弟便是那不挑不剔的人,屋里随便什么人都收的吗?” 云镜步子一顿,却闻声转回身来。 “没错,萧煜看似风流不羁,却眼光甚高。随随便便收房或纳妾这种事,他自是不会轻应,但说到救人于水火,他还是当仁不让,比你这个二哥不知强了多少!那点银子对她们或许是天文数字,对萧家还是九牛一毛,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你虽然让李铭私里拿了银子去给她们,可你却只是解了她们的燃眉之急,并未解决根本原因。”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多少算是清楚了萧煜的为人。 虽有花名在外,自已苑里的丫环却从不染指。 若那两姐妹放在萧煜身边,便是他看上了,反正男未娶女未嫁,大可以直接娶了,也没什么不好! 若是看不上,至少比送回到那险恶的嫂嫂身边安全。 今那华氏经此一事肯定是看那两姐妹不顺,即使拿了银子打发,碍于面子也不会把人留在自己院子里。 与其送羊入虎口,不如好事做到底,干脆给她们立了字据买做萧家的丫鬟。 也好绝了那恶嫂的念,不好再做出那等过份之事。 萧煌似未想到她会这么说,却听后面色一沉,漠然道:“我只当你会介意我的屋里收了别人,原来你是一点也不介意。既如此,我依你便是!” 柳氏姐妹今日一波三折,最终还是又来到了萧家二爷的苑子里,做了二爷二奶奶屋里的使唤丫头。 尽管这与二人初想的地位相差了不小,可姐妹俩能够重新进来萧家已经满心激喜,其他心思,自是不敢再有。 许是因为被云镜捉弄怕了,那两人对萧煌一副惟命是从的模样,看到云镜却战战兢兢、好比见到地狱恶魔一般,连眼睛都不敢在她身上多落一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7章 湖心放灯2 云镜到是满心里歉意,有心想对她们好一点,无奈那两丫头一见她靠近便见了鬼般迅速退避到萧煌身边,一副生怕她再想出什么新花样要施在她们二人身上的可怜模样。 无法,云镜碍于自己如今还“傻”着,过度示好显然不太适合,便只得作罢。 想着自己得尽快找个机会把这“傻”病去一去了,萧家那些个人的底她都已经摸得差不多了,屋里身边的人也相对了解得七七八八,该等一朝“病去”,彻底地整一整了。 晚膳之后,云镜见那人自那番争吵后一直板着个脸,甚至后来带回了香涵、香荷两姐妹她有心谢想他两句,他也面色不改,一味黑着张脸哼都不哼一声。 “不理人拉倒!”云镜也有点恼了。 看着他只沉心静气立在书桌前运笔如神地练字,便将磨到一半的砚石一搁,“你唤别人帮你磨墨好了,我还有事,不奉陪了!” 多大点事啊,她不就是说他一句冷血而已,犯得着这么小鸡肚肠,一直计较到现在。 “去哪儿?”那人这回耳朵到是极灵敏,云镜身形还未走离书桌边角,他便笔尖一顿,询问随后而至。 云镜嘻嘻一笑,回头撑手在桌边仔细盯着他的脸瞧:“不生气了?” 那人不言,只是冷冷睇她一眼,继续又写他的字了。 嗬!没事装什么深沉,也不嫌累得慌! “不理就算,我带黑米出去玩去。”悠悠叹了一声,云镜故意遗憾道:“答应了四叔送他一盏能飞的孔明灯,昨夜熬夜时顺便也帮你做了一盏,你若没兴趣,那我们便自己玩去了,你慢慢写你的字好了!” 说着,她两袖一摊,转身大步掀帘而去。 走到门边时她故意磨蹭了两步,身后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不觉用力将帘一摔,爱跟不跟! “二奶奶往哪个方向去了?” 片刻后,待到云镜前脚才出了苑门,后脚那正在书房练字的男人也出了门。 李铭心下暗暗好笑,近来二爷这脾气是越来越古怪了,先头二奶奶走时明明有心等他一道,他却半天没个动静。 这会子二奶奶与四爷几个刚走,他到又来问了。 故作无知地一摇头,他耸肩道:“小的没留意,不过她们刚走,二爷若是现在追去,应该还没走多远。” “哦!”萧煌听了微一点头,便又径直往着厢房而去。 李铭在后头看得急了,不觉快步跟上道:“二爷不想去看看吗?二奶奶说那灯还能飞上天,小的到也想一同跟去看看呢!” 萧煌头也不回,只摆手道:“你想去便去看,我没兴趣!” 李铭才不信这话。 跟了二爷这么久,他还没见二爷有这么关心谁过! 就算对那灯不感兴趣,对那做灯的人,总得心中牵挂的! 若是二爷不在家还好说,这人都在家却放着二奶奶与四爷一道出去玩,虽说还有黑米跟着,可到底叔嫂有别,晚上一道出去委实不大合适。 “二爷!” 新来的香涵、香荷见二爷回屋,忙打了帘子乖驯侍在一边。 李铭见状故意轻咳一声,问道:“二奶奶与四爷去哪里放灯了?” 香涵恭敬地一福身,回道:“回二爷和铭哥,二奶奶他们具体去了哪儿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四爷却说城中有个放灯的好去处,带着二奶奶便径出了门。” “城中?”一直没作声的萧煌眉锋一皱,转头已冷冷看了李铭一眼。 那眼神森冷如箭,直看得李铭心头一跳,忙摇头道:“这个小的还真的不知。小的只当他们会在园子里寻个空旷地放了便是了,怎么还出了家门呢!” 眼见得二爷面色不佳,他忙又小声道:“要不,我这就跟去护着,有四爷在,应该也不会有事。” 谁知他话音才落,萧煌的眉便拧得更深了。 随后但见青色人影一闪,屋内悬于剑架的长剑已被人凭空取走;香涵、香荷只觉眼前一花,二爷便已经掀帘而出、眨眼不知到了何处。 正惊异,帘边的李铭也随后一闪,在后追道:“二爷带上我,小的也跟您一道去。” 另一边,云镜不知萧煜要带自己去哪儿,听他说得神神秘秘非常好玩的样子,想着反正是玩,若能寻个更好的去处,也无何不可。 若非多个黑米,萧煜本打算带云镜骑马而行,却心知云镜绝不肯丢下黑米,便命小厮备了辆马车,三人一同出了宅门往着城中一处偏静处而去。 等到了目的地,云镜一掀车帘,便只觉眼前一亮,被满眼流莹般的炫丽色彩惊得合不拢嘴。 在丹城生活了这么久,她还从不知城中竟有这样一处美丽至极的湖泊。 湖岸的垂柳已经长出了嫩嫩新芽,波光粼粼的湖面映着两旁画舫四周悬挂的漂亮彩灯,凭生得水波色泽炫艳,说不出的梦幻迷人。 “怎么样,这流翎湖漂亮不?” 萧煜在旁舒心而笑。 她的眼底映着湖光春色,他的眼底映着她与漫天景色。 “流翎湖?真漂亮!名也好美!”云镜猛点头,却点头之后又连连摇头:“可漂亮是漂亮,你带我来湖边干吗?我们是放孔明灯来的,又不是放河灯!” 萧煜只是自信一笑,牵了她的手就往那泊着许多精致画舫的湖边走,“跟我来!你不说越空旷的地方越好吗?待会儿到了地,我保证会让你满意!” “喂,你忘拿灯了!”云镜措手不及,忍不住抬头瞪了他一眼,那厮却笑得极是欠扁:“放心,有黑米这个跟屁虫呢!他不拿灯,跟来做什么?” 云镜再度白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这什么话!别以为做了黑米师傅就可以欺负他!我告诉你,黑米可是我弟,只有我一个人可以欺负他,别人谁欺负他了我跟谁急!” “拿个灯而已,这也算得上欺负?!”萧煜夸张地抖了抖肩,眼底却分明写着不以为然的笑意。 说欺负自是谈不上,不过偶尔的使唤还是免不了。 不然他这师傅岂就这么好当,总得捞点什么实际的好处不是! “哟,这不是萧公子吗?怎么,今儿个这带的是谁家的小姐,看着面生得紧哪!” 舫亭边坐着的几个男子似乎认识萧煜,见到他晚来游湖,那些人先是将他手上牵着的云镜细细打量一眼,随后几张带笑的脸孔便笑得有些暧昧不明。 云镜暗暗在袖下掐了萧煜一把,恼这厮人面太广,竟是到哪儿都能被人认出。 “咝~”萧煜夸张地低抽一口凉气,见得云镜拿眼瞪他,忙咧唇一笑,转头对那些人打哈哈道:“什么今儿昨儿的,我带我妹妹出来游湖,别乱说话!赶紧帮我挑只大些的画舫,不须人伺候,有个添茶倒水的就够!” 他说是妹妹,手却与云镜紧紧牵在一处,那些人自是不信的。 却见他不肯明言,他人只当是这花花公子近日才从哪里又找来的新欢,皆暧昧不明地笑看了二人几眼,便招了一艘蓝顶橙窗的龙形画舫邀三人登舫。 黑米初次游湖显得很是兴奋。 不等画舫停稳便一个纵身跃上,直晃得舫身摇摆不定,吓得他一时不知何故,忙从船这头跳到船那边,反使得那画舫还是越发晃得吓人,最终忙又身形一跃,又再度跃回了岸边。 云镜看得忍不住捧腹,忙把黑米叫到身边,挣开萧煜的手上前拉住黑米道:“来,我带你上去!这船是浮在水面的,不似地面这般平稳,上去如果力度太大就会晃动。不过没事,这么大的画舫即使人站在边缘,也不会翻掉的!” 黑米被云镜带着果然稳妥了许多,三人一并上到船,那画舫便徐徐划动,泛启湖面波光点点。 今夜非时非节,湖中虽也有几艘画舫游行,却若大的湖面仅廖廖数只,越发显得清幽宁人。 云镜坐于舫中四目而眺,但见湖岸两旁的楼宇、凉亭高低不齐,却清一色的古韵古风、雅致怡人。 衬着湖面低垂的杨柳,倒相辅相成、美不胜收。 再看较她们画舫先行的那些其他画舫,零零散散几只飘浮在幽暗的湖面,周边几排玲珑彩灯摇摇轻漾,倒映出湖面星光点点,无端添几丝烟影迷离。 加之有画舫之上还遥遥传出丝竹笙歌,于这寂静清幽的湖面更增一丝漂渺之意,惹人心生向往。 “怎样二嫂,这里够空旷吗?” 随着画舫渐至湖心,萧煜领着云镜站在船头,指着四面一望无际的水波,笑得分外俊美惑人。 云镜长这么大,还从没想过在湖面上放过孔明灯。 前世里她总共放过三回孔明灯。 一回在闹市中心的广场上,直接买了当场放飞。 一回在老家的天台之上,与爷爷一起放飞载着思念的天灯飞向远在天上的父母,祝他们在天堂里,也要快乐幸福。 还有一回,便是在国外半工半读、辛苦打拼的那些日子。 为省路费,春节她独自留在异乡,给爷爷打过近半小时的电话后,突然很想放孔明灯。于是她跑了好几条街才跑到有卖孔明灯的地方。 回来她拿彩笔在上面添了几个字,便一个人跑到空旷的街角,流着泪将灯放飞。 至今她仍记得,那几个字是――爱,不离不弃! 她有爷爷,她有勇气,她有双手,她有爱! 尽管在很小的时候爸妈就不幸出了车祸双双离世,尽管她自小只有爷爷相依为命,尽管她一个人孤伶伶在国外生活…… 却始终觉得,爸妈从来不曾离开她。 即使他们在天上,也一直一直爱着她;而爷爷给予的爱与呵护,是她这辈子都难以回报的恩情。 她要奋斗,她要努力,她要用更多的爱,去弥补曾经所缺失的爱。 可谁想,便便就是那一夜,她却遭遇了父母当年的命运……永远,永远,也无法偿还爷爷毕生的恩情…… 远处,玉笛绕耳,幽幽如诉。 湖风悠悠划过水面,点点波光映在人眼底潋潋生滟,仿佛水中晃出了些许前尘往事,一波轻起,一波生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8章 放灯遇险 萧煜见着眼前的女子忽然静静盯着水波发呆,不觉神思一禀,伸手推了她一把:“二嫂想什么这么出神?可以放灯了?” “嗯?没什么……”云镜回神,这才见萧煜已提了孔明灯在手,另一手按云镜要求拿来了火折子,却不知从何生点。 黑米本于一旁看着,闻听也忽觉心头一清,才想起自己该照着样子也将灯先提拉开来。 “湖面好是好,却到底湖风大于平地上的风,这样怕是不行,你往舫里避避试试。”云镜拉了萧煜避到舫边,自己提了灯,让萧煜帮着点火。 而湖中确如云镜所言,即使这样风平浪静的夜晚,想在舫外点火还是小有难度。 不过也仅仅是小有难度而已,萧煜是何许人氏,机灵地将衣袍一拉,便很快护着灯罩形成一道屏风,不出两下,搞定! “好了好了,快让开!” 燃油一旦点着,那原本松垮垮的油布便迅速“呼啦”一下蓬起,如被人鼓足了腮帮子往里吹气一样,很快涨得圆鼓鼓,直叫萧煜与黑米看得啧啧称奇。 云镜自毫地一点点拉平了所有边角,一边扬高手将孔明灯保持平衡状态放松。 那灯便一经脱手借助风势悠悠地往着西北方徐徐上升,而上面写着的几个娟丽字迹也清清楚楚地显现出来。 “二嫂,那上面写的什么?”萧煜显然看不懂云镜的字体,虽然秀丽,却笔划简利,似是而非,不大识得。 云镜俏皮一笑:“祝四叔浪子回头金不换,早娶佳妻早添子。” “……二嫂,能换点别的不……”萧煜很是无语,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是夸他呢,还是损他…… “这么好的祝愿,你还不满?” 云镜可是特意结合他的情况想出来的祝词,却被他摸着鼻子嫌弃,当真过份。 扭了头不再理他,她跑到黑米身边去放另外一盏。 萧煜跟在她身后一并过去,却突然说:“如果能娶到二嫂这样的女子,我就没什么好不满了!” “少贫了!你就是心无所定才这样托词。若真有一天你遇到让你心动的女子,你定会从此收心,愿意一生一世只陪着她一个人。”云镜头也不抬,边说边让黑米拿着灯笼她帮忙点着。 萧煜见她点了半天也点不出火,不由微微一笑,伸手自她手中取过了火折子:“这是有技巧的,我来!” 云镜正纳闷这东西怎么在萧煜手上就打得出火,到自己手上却怎么也生不出火,当真气人。 眼见萧煜还用刚才的方法,将衣摆略略一张,先挡住了风势,再微一甩力,那火折子里便猛地冒出了火星。 “别松手啊黑米!”云镜忙帮着提灯,一边教黑米如何将边角拉平,一边小心将被点火时碰歪的燃料摆正,缓缓与黑米一起松开手,将灯放飞上天。 这一盏色泽晶黄,与方才红色的大小一致,正遥遥向着那盏先前飞上半空的红色灯笼不断攀升,不过片刻便已高高飘至上空,往着西北方向徐徐而去。 萧煜盯着那上面的字看了半晌,依稀只看懂了两个字。 ――萧煌! 心底莫名一涩,明知这种感情不应该,却还是身不由已。 忍了半天,他还是禁不住心底好奇,幽幽问道:“二嫂这是给二哥做的么?二哥却没来看到,真是可惜了。” 云镜抿了抿唇,略有不快道:“才不是给他做的!他想看我还不给他看呢,井底之蛙、小气鬼一个!” “呵呵,二嫂这是怎么了,二哥惹你生气了不成?” 见她一张笑脸忽然生了闷色,萧煜更证实了心中猜测,也不再追问她究竟给二哥写了什么,很快转移话题道:“对了,二嫂那些字是怎么写的,怎么我全不认识?” “那些是简体。我嫌写字累得慌,就偷工简料了,呵呵。”云镜尴尬一笑,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其实那是昨夜她太困了,做完想起还没写两个祝福语,便赶忙添了。 等写完才发现自己又习惯性地写了简体字上去,却因为再改很难看,便将就用了。 萧煜目光微闪,颇觉好笑道:“二嫂不是唬我?写字还能偷工减料,真的假的?” “哎呀你真烦,大不了我下回好好写,反正意思我说与你听了,怎么跟你二哥一样,一件小事要斤斤计较半天!” 云镜白他一眼,见糊弄不过,便有心耍起了赖。 萧煜忍不住摇头失笑,也不再与她争,见船头风大,便与她重新回到了舫内。 此时附近的画舫之上已有人相继发出惊呼,显然被他们放飞上天的灯笼吸引,不由颇感自豪道:“二嫂当真奇才,这灯竟真的可以飞天,你到底是怎么想到的?” “哦,我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当时也与你一样不信,却又好奇怎么让灯飞上天,便试着做了个。结果古人诚不欺我,当真有这种可以让灯飞上去的可能,只是做的时候必须小心细致,万一有透气或歪斜就铁定飞不上天了!你不知道,我是做废了两个才做成的。” 云镜摸了摸鼻子,又将功劳推给了不存在的古书,自没好意思说自己无意发现或是想到的。 尽管她也觉得自己很厉害了,第一次竟然做得这么成功,还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萧煜这到没有怀疑。 他自幼不喜读书,看的书也不多,而她倒是饱读诗书,说从古书上看来的倒也合理。 “那二嫂下回也教教我!” 笑着替她添了一杯茶水,却平空里舫身一晃,竟是半杯茶水就此洒出,倾流了一桌子。 “哎呀!”云镜来不及偏让裙子已被浸湿,慌得忙一把站起,却瞬觉身体一晃,身体已直直往着桌几上趴去。 “姐,小心,有人撞来了!” “小心!”萧煜“咣”一声丢弃手中茶壶,伸手便去揽住云镜,面色转眼凝重摄人。 黑米当时正趴在窗舷看外面景色,此刻却陡见一艘画舫忽如离弦的箭般失控地往他们这边撞来,他方来得及提醒一句,那舫便照直他们的画舫重重一撞,直将舫身撞得横在了湖中。 “你要不要紧?”萧煜紧紧揽着怀中的女子,低头问云镜一句,见她摇摇头,方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他却是不敢再松开手,带着她一同走出了画舫察看情况。 这一见,眉头不由又是一皱。 只见那撞上来的画舫竟经此一撞里面毫无声息,仿佛竟似无人在里面一样。 “怎么回事?”冷冷看了负责操控的划夫一眼,对方正一脸如见鬼般瞪大了眼,身体都隐隐生了抖:“公子爷,那舫,那舫里并无划夫操控……就算有,也绝不会有这样快的速度。小的眼见它当头撞来已尽了力想避开,哪知了,它就是那么快,快得人连眼睛都没眨开就这样撞上来了……” 相邻的画舫见出了事,已有人相继跑出了舫内探头而看。 然湖面幽暗一片,仅见两只画舫紧连一处,一横一竖,到是看不清是些什么人在上面。 云镜心底很是惊异,都说这晚上出行容易撞着不干净的东西,这划夫这样一说,莫不是那舫里有什么异物存在? 再想起自己前世便因了放孔明灯而不幸出了车祸,该不会这么倒霉,异世重生了还要被撞船再死一回…… 正想着,那舫里却忽然响起两声清脆弦音,渐起渐高,很快便生成一曲异常凄迷之调,与先前的迷离笛声十分相似。 云镜只觉心头一痛,一抹孤独忧伤之情再度迅速弥漫上胸头,竟不受控制地,令她再次想起了前尘往世,连呼吸间皆生了困难。 黑米双眸恍惚,看着那空幽幽的画舫帘幔轻舞,脸上的神情从一开始的戒备已渐渐放松,逐渐眼皮轻合,似是极为困倦。 萧煜亦闻声心怵,片刻间手臂竟不觉一松,便使得身边的女子突然无力地向前倾倒,惊得他神智一清,瞬间凝神聚道:“什么人!装神弄鬼不肯现身,到底是何目的?” 划夫早已瘫在了船艄,听得萧煜这猛一喝,当即吓得一个激凌,妈呀一声钻进了舫里,再不敢往外看上一眼。 云镜只觉呼吸一松,抬头正见萧煜双眸如电、怒瞪着面前那只闻琴声不见人的画舫,不觉伸手揪紧了他的衣袖,畏怕道:“萧煜,那里,有人吗?” 不怪她如此害怕,有了前世的经历,再有自己这番存在,这世上或有的邪异之事,已由不得她不信。 萧煜没有回答,那舫里却忽然有人笑应一声:“当然有人!” 这声音清朗如风,低醇悦耳,配着那不曾停歇的凄迷琴音,却无端给人生出一丝难以言诉的邪魅之意。 云镜“诶?”了一声,既是人,那就没什么好怕了。 正悄悄松了口气,那边黑米却又突然惊叫:“姐,小心!” 话音未落,便见他倏然身形一闪,伴着四周“哗啦”一声奇异水响,黑米已整个人忽如闪电一般飞身直扑向云镜身后。 与此同时,但听四周气流微响,萧煜眸色一变,来不及多想便迅速抬臂一挡。 只听“哧啦”一声,那水中窜出的剑影便当场划破了他的手臂。 “啊!你受伤了?”云镜大惊,黑米那边也与水中窜出的黑衣人激斗起来,眼看着萧煜受伤而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不觉又惊又急。 目前来看对方足有五六个人,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竟齐齐围住了他们,似是有意而为。 萧煜面色苍白一片,受伤的手臂被水珠一浸便生出刺骨的疼,却丝毫不肯松开身旁的女子半分。 这些人已经肯定了不是鬼魅,却无端袭击他们,到底是对方弄错了人还是另有原因? 如此一想,他已一边应付那些黑影,一边高声道:“阁下到底是何人?我们与你无怨无仇,冒然而袭,是否有何误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9章 紫瞳金面1 然对面却是无人再应,仅是琴声越发高扬急促,似急于解决眼前的一切。 云镜满心着急,眼前的情况太过突然,她压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竟出来放个孔明灯会遇上这种事。 眼见黑米也似受了伤,萧煜应对明显吃力,她盯着那纱幔里面朦胧不清的人影突然道:“我知道了,你们是烟雨楼的人!” 琴声陡然一歇,萧煜与黑米顿觉身形一轻,挥掌间已击落两名黑衣人下水。 云镜本是随意猜测,却没想到对方竟因此露出马脚,心下一喜之余又生紧张。 她与萧煜那晚不曾等到提灯结束便早早退了场,次日才知那百花灯竟引起那般骚乱,心下也是大为意外。 只是她与萧煜那晚连提灯资格都没拿到,一般人自是不会将他们放在心里。 而丹城经过前段时间的戒严如今也已得到松缓,一些混水摸鱼之辈已相继被抓捕归案,不少杀人越货者也早已闻名而逃。 想来还在丹城滞留的,不是一度隐藏得最深的人,便是近期得到什么风声忽而转移目标的人。 如果她猜得没错,这些人若真与烟雨楼有关,那她们今晚便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又要被孔明灯再害死一次了! 那琴声一歇即起,变本加厉地高弹急奏,瞬间使得附近舫上的无关游客亦受了影响,不少人或已昏睡于舫中,或神情呆呆不知身处何地。 云镜心头混乱,那种窒息的无力感随着琴声的响起再度侵袭而来。 眼见受到琴声阻碍的黑米与萧煜显然动作生缓、应付吃力,她知道如今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阻止那该死的鬼琴音再弹下去。 心一狠,她猛然用力一咬自己舌尖,直痛到整个人再恢复清醒,方才松开。 “雨楼公子不愧是天下第一奇才,不仅经商有道,这琴,也弹得出神入化、令人佩服!可惜,身上种着太多杀孽的人通常天地不容,即使只手可遮天下,也永远无法拥有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那百花灯有着如此大的魅力,却经年流转于天下各地,惊动世人。 若非那雨楼公子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他便是一个无聊透顶的疯子。 从方才那骤然间断的琴音她显然猜中了一部分,索性便再赌一把!赌今日袭击他们的,正是那只闻其名、从未露面的雨楼公子。 “啪”一声清晰脆响随着云镜音落而起,漫天肆扬的铮鸣琴音霎时静寂不闻,好似一倾连天暴雨说住便住,转眼还了天地宁静。 云镜心头一松,庆幸自己成功下对了赌注,使那人意外弹断了琴弦。 却刚松口气没一秒,四周平静无波的湖面便陡然波浪翻涌、狂风肆虐,掀得人一时间连眼都几乎无法睁开。 与此同时,空落无人的大街上突然响起两道疾驰而行的马啼声,一前一后,骤然打破一方宁静。 “二爷快看,那灯是从东南方向飞来的!二爷猜得没错,四爷当真带着二奶奶去了湖边!” 李铭兴奋地扬起马鞭,遥指远方飘来的小小天灯,甩鞭利落地一策骏马,疾疾追上前面的青衣男子。 流翎湖!四弟果然带她去了流翎湖! 萧煌俊眸一敛,静静凝视那天空的灯笼一眼,双腿蓦地一收马腹,便见那匹黑色的骏马再度身形一窜――有如一支离弦的箭般,载着他眨眼又将身后的李铭甩出了老远! 碧波湖中。 眼见湖心风波骤起,所有人皆大惊失色。 先前还看热闹的画舫此刻早已没了游玩的心思,雇主纷纷催着舫上划夫赶紧打道回岸,以免热闹没有看成,反连累了自身。 这般的情形早已不是普通的撞舫事件,周边游人纵是再没眼色,也绝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事非之地不宜久留。 云镜但见眼前水光一现,对面舫内的纱幔便突然凌空肆扬,同时一道紫色身影自内暴射而出,直直照着萧煜怀中的云镜抓扣而来。 眼看着那人出手如电,萧煜身形疾闪,绝顶的轻功已运至极端,却依然不及那人速度之万一,不过将将退到舫门,对方竟已袭至眼前。 来不及细想,萧煜顾不得臂上有伤抬手便硬接了那人一掌,当场震得心房一痛,后背已重重撞散了身后门框! “萧煜!” 耳听得身后“砰”一声巨响,云镜饶是被他护在怀中皆猛感后背一痛,睁开眼时,便惊见萧煜正闷哼一声,嘴角已分明溢出大片的殷红血渍! “天机子所言果然不虚,生带异相之人,今夜果真应验而至!”紫袍金边的人影驻足身前,如一尊从天而降的冷厉邪神,透过半张泛着森冷色泽的金色面具,一双邪异骇人的紫色瞳眸居高临下凝视着云镜:“女人,我等你好久了!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袭击我们?”身受重伤的萧煜紧了紧怀抱,说话的同时,嘴角又溢出一大口鲜血。 从方才一击他已肯定自己与那人力量悬殊,想要从对方手上赢得生机,等同痴人说梦。 那人却看都未看他一眼,仅是抬手随意一挥,便将试图扑救云镜的黑米一举击撞到右侧的舷边;吓得云镜心头一紧,惊呼之声随之脱口而出。 那人终于缓缓启唇,再度扬起了手,凝起掌风对准萧煜脑门冷冷拍下:“我的身份,你还不配知道!” “不要!” “二嫂――” 云镜失声惊叫,想也不想便一把扑抱上萧煜头部,吓得萧煜心跳一滞,头脸便被一个温暖的身体紧紧包裹住。 但觉一道凌厉的掌风贴着后背而来,云镜咬着牙紧紧抱着萧煜不放,等着那巨大的痛楚来袭。 然而身后却是风势一敛,她还未从那恐惧之中回神,便觉领口一紧,身体竟是被人强行拎离了萧煜。 “二嫂!” 萧煜呼吸一紧,随后便不顾性命地再度蓄足了力,猛身扑袭向那个抓住了云镜的男人。 然他这一击却不过将将擦着那人衣角而过,却反被对方一挥衣袖,便又将他重重击落到黑米身边。 “放开我!” 焦急之中,云镜忘了那人还抓着自己衣领便快步往着萧煜身边奔去,结果那人却拎着她的衣领轻轻转了个弯,便将她牢牢扣到了怀里。 眼见萧煜与黑米伤得那样重还要应付从旁围上去的几个黑衣人,云镜又急又怒,抬脚重重一踩那人脚背,却如同踩在石头上,对方竟是半点反应而没有。 情急之下,她趁其不备又是一肘击在那人风池处,却尚未逃出半步便又被那人大手一捞,再度锁在了身边。 “既然识破了我的身份,便该知道我行事的风格!”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得云镜心下一惊,反应过来便瞪大眼转头看着那看不清容貌的男子,愤懑道:“我管你是什么身份,要杀你就把我们都杀了,不然我亦不会独活!” “呵,这么自信?” 身边男人忽然发出冷冷轻笑,抬手往她脖间一点,瞬间便制住了云镜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杀你,便是,你又如何个不独活法?” 云镜呼吸骤急,瞪向那人的眼睛都渐渐泛了红色。 眼看那人紫色的瞳眸隐隐生出轻视之意,她深深呼吸一口气,身体立直,全身放松,既而将头抬到最大限度…… 张嘴,稍停;合闭,再停。 而后牙关紧咬,稍缓,再放松牙关……如此重次数次,终觉喉部一松,声带便恢复正常。 “这世上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雨楼公子,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若你当真不肯手下留情,我亦能说到做到!” 肆意的湖风扬卷了云镜凌乱的发,卷缠着得她眼睛都有些无法睁开,却卷不去她眼底坚定不移的决心! 萧煌赶到的时候,但见湖边画舫纷避、游人惊恐自舫内钻出,不待舫身停稳便争先恐后地跑上了岸。 “哎,这位客官,听说湖心出了事,我们已经不出舫了!” 眼见湖面涌起一股不同寻常的波浪,萧煌飞身一跃便径自踏上了刚刚泊下的一只画舫,急得管理画舫的人忙跑出来摆手拒绝。 却见那人足下的画舫无人控桨竟撞邪般突然破水而开,箭一般,笔直往着幽深湖心飘射而去。 “舫借我们一用,这个拿着!” 李铭随手丢下一袋银子,不等那早已看呆的男人回神,脚下足尖一点,已凌空登上另一只画舫,运功追着前头的二爷疾疾而去。 越近湖心,高卷的风浪越如蛟龙搅海,惊涛骇人。 而那渐近湖心的两只画舫却平空里破浪而出,由前面的那只青龙画舫开路,一前一后,直直朝着云镜所在的位置相撞而来。 透过漫天水花,云镜只见当先一只画舫之上遥立着一个挺拔身影,四周浪涛惊涌、湖风肆虐,他却破浪而行、屹立如山。 “来得到挺快!” 云镜但听身边的紫瞳男子低哼一声,腰上已同时一紧,竟被那人忽然揽身带离画舫、踏着幽湿湖面凌波而去。 “萧……” “轰隆”一声水响溅起漫天水花。 云镜声音一滞,连人带声已刹那间被人制住。 身后的画舫被那人离开的同时一袖掀翻,使她来不及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眼皮便骤然一重,整个人沉沉昏睡过去。 一道黑影半空里突然窜射而去,湖面却突然跃出数条黑影团团截住那人去路,剑光交错间,那道凌波而去的紫衣人影已渐去渐远、眨眼消失在幽暗的碧波之上。 云镜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梦里她身在一个虚幻飘渺的地方,似一座仙雾缭绕的灵山顶,又似一个看不见楼宇屋顶的高大殿堂。 雕龙漆金的巨大天柱耸立如云,四周皆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她从这根柱子跑到另一根柱前足足花了半天时间,却等行到柱前,但见柱上龙身忽而绕柱而动,长长的龙须一甩,直将她掀了个大跟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0章 紫瞳金面2 还没等爬起,那金龙已盘旋而飞,绕着那梁柱飞行一圈,便稳稳悬停于云镜头顶。 一只手半空里忽然自上面捞起了她,云镜还没来得及尖叫,下一刻身体便稳稳坐落到一个紫袍金边的神秘人身前。 接着龙身一晃,竟载着她与那人一同冲破霄顶,惹来下方无数穿着白袍之人飞身直追;各种武器漫天里夹着尖啸风声擦着耳廓而过,直吓得云镜尖声大叫,却就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后来杀声渐小,耳边仅有风声呼呼,她试着睁开了眼睛,眼前的天地却又出现不同。 飞龙载着她独自而行,身后那名紫袍男子早已不知去向;却一低头,下方那战火熊熊之地,只见那紫袍金边的男子高高立于城墙之上,身前的千军万马张开了无数箭弩对准了他的身体,吓得云镜又是一惊,那带着火焰的箭羽已铺天盖地射了出去。 “不要!” 惊慌之余,她忽然御龙而行,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在那片箭雨之前,俯身一把将那人拉上龙背。 金龙怒吟一声,一个甩尾,下方的箭雨已立时逆转而行,转眼间将底下那一片千军万马掀了个人仰马翻、被无数的箭雨烧灼一片。 身后那人却忽而扣住她的下巴,冷冷一笑:“女人,我等你好久了!” 于是云镜一个激凌,终于醒了。 却一睁眼,又是“啊”地一声尖叫,差点当场从床上滚下来。 “怎么是你?” 一脸惊慌地看着那个梦里出现的男人竟然近在眼前,云镜直觉伸手一掐自己的脸蛋,却显然自己已经脱离了梦境,脸上火辣辣地疼。 那人居高临下俯视着她,金色的面具泛着冷冷的光泽,一双摄人紫瞳根本看不出半点情绪:“你终于醒了!” 这一声终于,也让云镜目光生异。 下意识看了看四周,见自己正处在一间布置清雅的房间里,透过浅紫色的曳地窗帘,外面光影浅淡,似是下午时光。 “我睡了多久?” 尽管不想用睡这个字,但面对那张冷森森的面具,云镜还是没敢直接问他把自己弄昏了多久。 对方却不予回答,只命令她将床边摆放的衣物换上,便径自离去。 云镜不甘地赤脚跳下床便快步追了出去,“喂,你到底是什么人,莫名其妙抓我来干吗?我的朋友们呢,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然而她的身体刚到门边便被两名黑衣男子拔剑拦住,看得她呼吸一紧,下一秒已如同眼盲一样照样直着身子往前走,反到是那两名黑米男子面色一变,双双撤了剑拿身体往门边一堵,依旧叫云镜不得而出。 “靠,从哪儿跑来的疯子,无缘无故抓我干什么?尼玛有事你到是说啊,神神秘秘,小心装逼过头被雷劈!” 一气之下,云镜也顾不得身处异地,瞪着那紫衣人的背影就是一通谩骂,直听得身前的两个黑衣人面色煞白,连身体都忍不住生出了抖意。 云镜莫名其妙,还道这两人不会羊颠疯了,她骂他们主子,他们没事抖什么抖。 然而下一刻,她却瞪大眼睛,一句话再也骂不出来了。 但见那人不过反手那么一扬,身前这两个如铁塔般的黑衣人便“噗”地双双口吐鲜血,同时膝盖一弯,身体无力跪倒在门前。 那人却头也不回,依旧不疾不徐、往着原先的方向悠悠而行:“再骂一句,下场便如他们一样!” 云镜又惊又怕,眼见得跪在自己跟前的男人面白如纸、嘴角血流不止,忙伸手一摸其中一人脉搏,竟是已心脉震裂,回天乏力。 “好狠的手法!” 心房一颤,云镜到是不敢再任性妄为。 那人武功诡异、心肠狠毒,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是想杀就杀,一点仁意都不存在。 如今自己被困,那人却不知动机何在。 倘若一个不甚,她死不可怕,却怕自己连为何而死都不知道。 是而与方才刚比,此刻她到是不急着离开。房间了。 那人既随随便便杀掉负责看守她的人,可见这个奇怪的苑子她就算有心想逃,也未必能逃得出去。 沉下心细思一番,她还是决定先留下再静观其变。 昨夜之事经她此刻回想,这人似乎早已预知了她与萧煜会去湖上放灯。 却想不通的是,她连自己都不知道萧煜会带她去那流翎湖放孔明灯,怎么有人竟这般料事如神、算准了她们会去?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是真如萧煜所言,是对方认错了人、也抓错了人? 如果没有记错,梦中那人对自己说的那一句话,昨晚他也清清楚楚说了一遍。 到底,他要等的是什么人? 他抓自己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云镜烦躁地一拍脑袋,却又惊异地发现了一件诡事。 那两个方才还跪死在门边的黑衣人竟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门口除了那隐隐能辩的血腥气味,竟片刻之间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换成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侍立在自己门外。 “你们……是人是鬼?” 一脸惊异地看着那两个突然出现的女子,云镜害怕地缩了缩身子,半晌又下意识向前走了几步,伸出手,小心地去碰触其中一名杏衣女子的身体。 “小姐莫怕,我们是人!” 她这般反应让两名女子忍俊不禁,就在云镜伸手戳上自己的刹那,那杏衣女子抿唇一笑,福身向她行了一礼。 她开声得有些突然,云镜一时没有准备又是惊得向后一弹,待见了那两名女子越发明显的笑意,人也略略一松,没那么害怕起来。 我勒个去,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事都太过诡异,她都快被搞出神经病出来了,当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好在眼前给换了两个女人,还是两个养眼的美女,不然她这小心肝还不知要被吓成怎样! 怨不得世上的男人都爱美女,果然美女看了令人舒服。 哪怕是鬼,对着两张如花似玉的脸,便也没那么心慌不安了! 抚着胸口轻轻吁了口气,云镜终于恢复了一丝冷静,细细端详着二人半晌,方出声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小姐,已经申时了!”还是那名杏衣女子,声音轻软如黄莺,态度温和而恭敬。 云镜看了看天色,确是已近黄昏,果然自己这一睡已有近一夜一天光景。 微一点头,她又看着那杏衣女子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竟整个庭院种满了梅花,还品种多样、颜色纷异,若不是她清楚自己此刻不是梦境,还当自己不知又穿到了哪个奇怪的国度去了呢! 这回那杏衣女子却是没有那么快回答她的问题,到是一旁的粉衣女子微微一笑,接过了话:“小姐想知道什么便直问!我们能告诉你的,自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不能,也请小姐莫怪!” 这声音与杏衣女子略有不同,一个轻软,一个娇媚,却都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悦耳动听,连心情都要跟着明快几分。 见她说得这么直接,云镜便也不再拐弯抹角,转头看着粉衣女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奴婢没有名字!”那女子浅浅一笑,说不出的娇媚动人。 见云镜目露诧异,她指着身边的杏衣女子又道:“我们都没有名字,只有代号。我的代号是二月,她是初八。” “噗!” 云镜被自己一口口水呛到,直觉不雅又忙掩袖难受地猛咳两声,一脸古怪道:“二月、初八,这是谁给你们起的代号?” “都是主人给我们起的!”初八面色平和,对云镜这种意外很是平常:“小姐若喜欢,也可以给奴婢们起名字!主人说了,我们被安排在谁的身边,便是谁的人!这期间,小姐便是我们的主人,只要不违背主人的意愿,小姐让我们做什么,我们都得服从!” “……什么意思?” 云镜美眸一讶,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怪人不会这么好说话,把他的人白送自己,不怕她利用她们的帮助逃跑吗? 等想起初八话里的那句“不违背主人的意愿”,才明白自己是异想天开了。 若这么轻松就让自己给逃掉,他何须费那么大力,亲手去抓了她过来! 垂头丧气地叹息一声,二月却已拿起床边的衣物,轻劝道:“小姐请将这身衣裳换下,等下便好出去与主人共餐了!” “共什么餐?” 云镜眼角一抽,听二月说得这么隆重,直觉那不会是什么好事。 那变态那么心狠手辣,莫不是把方才那两人的尸体拿去做什么恶心大餐了。 呕,那她宁愿饿死也不要跟他共那鬼餐! 二月却是掩袖一笑,道:“共餐便是与主人一同进餐,小姐以为什么?” 她笑得暧昧,云镜却觉脑中一轰,又被她给顺便提醒了一道。 那混蛋莫名其妙抓她来、态度又暧昧不明,干什么的却一句不说,还专门派两个如花似的姑娘给自己使唤,看着到不像是抓来的囚犯,到像是来享受的! 再一看那要她换的衣裳,比自己身上的衣裳花样不知繁杂了多少倍,衣料更是金贵值钱,就算她对古代的衣料没研究,那细滑亮眼的锦缎往手上一摸,也知是极品。 这下她反而心里打鼓,开始不肯穿那些衣裳了。 初八见她忽然又变了神色,颇觉好笑道:“小姐别怕,主人虽然性格冷僻,对女人却都是极温和的。我们四十二个姐妹跟着他走南行北这么多年,从未见他对女人高声说过一句话,脾气可是极好的!” “那样的脾气还叫好!” 云镜“妈呀”一声,压根不敢苟同,“你说你们有四十二个姐妹?这么多,没见他高声说过一句话,那见他杀过人没有?” 此话一出,不仅初八面色尴尬,二月也不自然地笑了笑。 然她接下来说的话,却又叫云镜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二月说,“主人极少杀女人,一般从不自已动手。从初一到三十,从一月到十二月,我们四十二个姐妹因自身优异被主人留在了天下各地!即使有一两个因触犯主人命令而被处死,新的替补也很快将人数补齐,四十二姐妹,永远都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1章 梅开正艳 “永远……”云镜心下一沉,对这些彻底被人洗过脑的女子已无力开解。 她们口中所谓的永远,只是她们这个代号的组织不曾变动,一直四十二姐妹人数齐全。 却不知这中间已换了几个二月或是几个初八,却等到站在那儿时,她们便是全新的二月和初八! 换好了衣服,云镜看着镜中高贵优雅的自己,满身都觉得不适应。 装傻装了这么多年,即使在萧家的衣着已一日日变得像个正常人,但也从未有过这般隆重过。 那个变态男显然是个奢侈主义者,从他自己那华贵的紫袍、尊贵的锦靴到面上的半张金面具,哪一样都看得出来是经过精细打造而成。 而今随便给自己的一套衣服,也是金银交闪,即使主色是浅紫之色,却依然挡不住那一身耀眼的奢靡与华贵之气! 至于发型,那两名丫环心灵手巧,云镜也没看她们怎么费时替自己盘弄,却等成型,镜中的人影已是柔中带俏、娇美如花。 直教云镜自己都看了极不适应,伸了手想拔掉一支过度张扬的蝶恋花金钗,却被二月及时阻止道:“小姐是不喜欢奴婢们为你梳的这一发型么?这发簪是特意为这发型而配,牵一发而动全身,奴婢们看着既清简又配小姐的模样才梳的这个,倘若小姐不喜,那奴婢便重为小姐梳一个可好?” 听她这样一说,云镜便当场作了罢。 这么漂亮的发型也是二人辛辛苦苦才弄好的,要再重梳又得花掉不少时间。 摆摆手,她从昨晚受到惊吓到现在滴水未进,肚子早已唱起了空城计。 却还不知待会将要应付什么,生怕到时候连饭都吃不饱,不由拉了二月的手,讨好道:“二月姐姐,我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可不可以麻烦你们先弄点东西给我填填肚子?” 这一声“姐姐”叫二月诚惶诚恐,忙连应着“小姐快莫折煞了奴婢”,一边又连连摇头,很是为难道:“小姐既饿,奴婢现在便带小姐前去膳厅用膳。主人已有吩咐,让小姐梳妆完毕便过去与他一同进餐!” 云镜欲哭无泪。 显然这两人说是什么都听自己的,却凡事总得先听那个人吩咐了,剩下的才轮到自己! 叹口气,她也不再为难她们。 该来的躲不掉,随他去便是了。 园子里的梅花开得正好,随着二月、初八一道出了房,院里馨浓的梅花香气便迎风扑面而来。 三人行于梅花之间,不时有粉红、嫩白的花瓣轻轻飘落而下,云镜伸手接一片于掌心,但见花瓣色泽鲜嫩、晶莹剔透,很是惹人怦动。 “这些花儿真美,肥料一定施得很足!” 听云镜忽然这样问,二月、初八明显步子一顿,转头看一眼那驻足花树不前的绝色女子,一时皆是不曾应声。 云镜却淡淡一笑,抬脚踩了踩树下新松的土壤,翻掌将手上的花瓣轻轻扬下:“你们的主人有没有跟你们说过,如果不小心看丢了我,便会将你们做成花肥,洒在这些漂亮的梅花脚下?” “……” 二月、初八呼吸一滞,美丽的面上已渐失红润,变得微微苍白起来。 “他这么变态,你们就没想过要逃离这儿吗?” 转回头,云镜看着那两张年轻漂亮的面孔上忽然生出一片恐惧之色,不觉暗暗叹息。 “你们放心,你们也有你们的苦衷,我的命运亦是未卜,不会为难你们放我离开的!何况这梅花阵没有你们的带领,我也绝对走不出去。至于出去后又会有什么奇门遁甲等着我,我也不想去费那个脑力。”撇唇一笑,云镜说得甚是轻松。 事实上,她也并非一眼便看出这梅花林有古怪,只是看二月、初八带她行走的路线似有异常,心下这才暗暗留了心。 明明看着身前无物可以径行穿走的地方,她二人却带着她绕道而行,以至这梅树无风而动,不过片刻,这地上的竟已落了细细一层花瓣。 还是初八先行回了神,静静看云镜一眼,竟对着她微微一福身,恭敬道:“主人说小姐天生异相,聪明奇才亦非等闲之辈!此刻一见,当真如主人所说无异,初八能侍奉小姐,实属荣幸!” 二月亦是随后一施礼,与初八一个论调,到教云镜见了哭笑不得。 “快别这样说!那两个因我而死的守卫若是听你们这般说,只怕要死不瞑目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你们一朝在我身边,便多了一分与他们相似的危险,难道你们不怕?” 这般说着,云镜脚下已随意而行。 漫天的梅花绽放在她周身,纷纷飘落的花瓣不时落在她的肩上、发间,映衬得花树间那道纤细修长的紫色人影越发地蔓妙动人! “小姐与主人一样,便是要我们随时奉上性命,我们也会绝无怨言、直接照做。我们的命都是主人给的,主人想什么时候收回,我们便什么时候交出!主人把我们放在小姐身边,小姐便也有与主人一样的权利,可以执行与主人一样的命令!” 二月与初八快步相跟,脸上神情坚定而认真,一点也不像在应付云镜。 其实二人不是不害怕死亡,而是她们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主人安排她们跟在小姐的身边,她们便只能跟在小姐的身边。 无论小姐去哪儿,她们也都要一步不离地跟着。万一不小心跟丢,那只怨她们命运不好、无法完成主人的命令,接受主人的制裁,份属应该! 这话让云镜又是满心堵得慌,忽然步子一顿,转头道:“我让你们从此以后只听我一人吩咐,把那从前的狗屁主人给抛弃,你们做得到吗?” “回小姐,奴婢做不到!” 二人答得毫不含糊,显然云镜这个主人不过是后加的,真正的主人只有一个。 这把云镜给气得够呛。 一脚踢飞路边的一颗细石子,愤愤道:“那不就得了!什么东西比命还保贵?竟教你们宁愿送了性命也不肯重新选择,你们脑袋是进水了吗?” 她真搞不懂这两个丫头,竟然这样毫无保留地把实话告诉了自己,万一她狠狠心肠、命令她们都自杀掉,岂不是为逃走省事得多? 然她话音刚落,四周的梅树行列却莫名生变,初时还只道是树影晃动,渐渐已枝影叠重、树身竟纷纷在四周诡异飞转。 “糟了!” “小姐小心!” 隐蔽的机关被云镜那一脚踢飞的石子触发,瞬间便有数不清的利箭与飞镖不知从何处疾射而来,使得二月与初八面色一变,二人已双双上前将云镜围在中间。 “劈啪”连声脆响,半空里飞来的漫天暗器在二月、初八的齐力挥击下四处飞散,有的深深没于树杆、有的“扑哧”一声坠于泥土,亦有的裹挟着枝间梅花、带落纷纷花雨,与后发的暗器连环相撞。 然二月、初八的身手显然不错,云镜静静立于二人中间观察着林中发生的一切,眼中不见半分惊慌。 经此一触,这机关显然是连环设计,一波发射又生一波。 从触发到现在足足发动三次,方在额上已明显泛出汗珠的二月、初八合击下消停下来。 可机关是停了,但二月、初八两个却停下不走了。 望着阵形已变的林子,二人面上满是焦急与无奈。 只见满地缤纷,先前的路尽已改变,她们现在可是与云镜一样辩不出路,当真要被困在此地了。 “怎么了?” 云镜故作无知,看着二人那愁眉苦脸的模样,心知自己这一番试探,已有成效。 初八摇摇头,满心焦急:“完了,我们走不出去了。都怪奴婢不好,顾着说话忘了提醒小姐注意脚下。这林子是主人亲自设计的四季阵,如今春分,若不能破阵,就只能等夏天才能出去了。” “夏天……” 云镜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 破个阵要等一季,开什么国际玩笑! “到也未必!” 二月微一沉吟,目光随后落到了云镜身上。 正在云镜与初八意外不解时,只见她面带期盼,继续又道:“主人若知小姐被困,定会前来救小姐的。” 云镜绝倒! 拜托,她是被那个变态掳来的囚犯好吗? 二月这丫头说得好似那人对她有多仁义一般,若是不知情的人听到,还不知会以为他们是什么关系! 切,求人不如求已。 等那人来救,只怕又要连本带利从她身上给取走。 她从不喜欢坐等机会,不就是个阵吗,看似复杂难懂高大上,可从方才她的观察中也多少看出些窍门。 一般阵法摆布离不开金木水火土、易经八卦之类,再复杂点就是天宫九星,她虽没研究,但爷爷自幼所授的中医知识与五行上也有着千丝万缕的相通之处。 方才她看二月她们的走法,与自己后来有意分散二人注意力而自行走上的路线,显然自己走得并没错。 初八说这阵是四季阵,如今是春分,那她们方才所走的肯定是由水而入,遇金则出。 此刻换季,当是依木而行,见木则出。 “小姐,你要做什么?” 初八正满面困惑,忽见身边的女子弯身捡了好多颗小石子在手心,不觉讶异。 云镜扬唇一笑,俏皮道:“用它们代替我们走路哇,你们俩准备一下,可能又要辛苦一番了。” 二月、初八还正不解,云镜说完已抬手一掷,将一颗石子径直抛向左侧一方。 “啪嗒”一声轻响,小石子稳稳落在前方左侧的一棵树下。 二月与初八面色一紧,二人转眼已凝神戒备,随时准备应付即将到来的危险。 然而轻响过后,四周一片宁静。 三人又静静等了片刻,依旧风平树静,一派宁和。 云镜“咦”了一声,拉着与二月面面相觑的初八便顺着石子投出的方向走去,故作惊喜道:“哎呀,小石子果然是居家旅行必备良器,一石在手,出行无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2章 紫凤奇镜1 “小姐,你悠着点。这机会,可真会要人命的……” 眼见得云镜指尖一拈,一颗小石子又待抛出。 二月与初八这心皆是随着她的手势起落不定,对未知的危险也是隐隐生忧。 谁知云镜却是运气极好,这一颗两颗地石子丢出去,看似东西南北随手所指,却每回都能轻轻松松丢出,平平静静落下。 如此片刻,三人竟已行至出口,喜得初八忍不住抚掌而道:“哎呀,小姐真是福星高照,这么高明的阵法竟被小姐几颗小石子破去,当真奇了!” “确实神奇!这阵至今从还未有人破过,莫不是机关就只有一处,只是以阵困人!”二月也是面色一松,一颗高提的心终于落下。 云镜嘿嘿一笑,也不解释,只趁机损那布阵之人一句,“事实告诉我们,这世上只有不去走的路,没有走不过的路。我看这阵也没什么了不起之处,不管机关还是阵形,皆不过如此。困困我这种不会武功的还成,你二人身手不凡,想破阵……” 话音未落,她已眼尖地瞄到出口处一道紫色衣影忽然闪现,顿时嘴巴一闭,同时手一扬,将手心最后的一颗小石子往着至关重要的破阵相反位置掷去。 “轰隆”一声土木大动。 二月与初八还未来得及反应,一片枪林箭雨已平空里冒出,从四面八方朝着她们身体刺来。 头顶同时乌压压一个金钢大铁笼当头罩下,地下亦是同时一陷,没顶的灾难直吓得二人眨眼脸上血色全无,只来得及将中间的云镜用力一推,免强将她推出了铁笼之外。 “救命啊!” 云镜惨呼一声,被那二人这样一推,就只剩她一人暴露出枪林箭雨之中;而她手无寸铁,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数支枪箭暴风雨一样从四面八方齐射,吓得双眸紧闭,哀叹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下全身要被捅成刺谓了呜呜呜! 然而等了半天,身体却依然一点感觉也没有。 云镜心跳一快,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却见眼前密密麻麻、冷森森一片,全是寒兵铁器如长了眼睛般直直对准自己。 腿一软,云镜当场被吓得瘫坐下去。 周身的一堆利器却随着她这一坐纷纷“咣当”坠地,仿佛一瞬间受到地心引力,哗啦啦在她四周散了一地。 “小姐,奴婢对不起你!奴婢差点害死你,奴婢该死!” 身后传来二月与初八自责的声音,云镜却已无力却安慰,只是虚软无力地抬头看向那个静静立于身前的紫衣男子,免强一笑,向他伸出了手:“能不能麻烦你拉我一把,我有点,支持不住了……” 话音一落,她已整个人无力地一歪,朝地上那些森冷的兵器跌去。 “都敢自寻死路,怎么这点不经吓?” 耳边终于响起一声冷冷嗤笑,同时云镜只觉腰身一紧,身体已迅速离地,被人带着飞离了底下的梅花林。 云镜折腾这么起劲,最后竟依然被人一眼看穿,心中不觉又悔又愧。 看来这人比二月、初八难糊弄多了,那俩丫头心眼太实,关键时刻竟好心办坏事,差点将她真的害死。 好在这一场赌搏她并没有损失什么,至于受到点惊吓,全当练练胆子。 待在这样的人身边,她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不可预知的危险,历经生死考验,对自己日后的出逃只会有益无害。 晚膳很精致可口,没有云镜想象中的人肉大餐,也没有过度油腻的丰盛食品。 许是云镜饿极的关系,只觉这些饭菜清淡归清淡,却极是精细美味。 无论从色、香、味还是选材、搭配方面,皆看得出是出自名家之手。 甚至吃完之后,除了填饱了肚子,竟还有一种奇异的暖流在体内缓缓流动,直叫人觉得精神抖擞,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 “好饱!” 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云镜估计今晚自己是睡不着了。 对面那个吃得慢条斯理、温文尔雅的男人闻声抬眸看她一眼,对她身后的侍婢微一扬手,便见一名容貌出色的红衣女子随后托着一盏晶莹剔透的玉杯,款款来到云镜身前。 “小姐,请饮用!” 但见那红衣女子微一福身,纤纤玉指便轻轻端下托盘中的晶莹玉盏,内有艳红鲜亮的奇异液体轻轻摇曳,看得云镜瞳孔一缩,脱口问道:“这是什么?” 擦,这么高大上,饭后竟还带赠送饮料的! 可尼玛这颜色要不要这么渗人,什么颜色不好,偏是跟血一样鲜红鲜红的。 她对着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人,要能喝得下这东西才真是怪事! 红衣女子似没想到云镜这么问,下意识地抬眸看了紫衣男子一眼,随后莞尔一笑,应道:“这是天香玉露,用圣山红佛果与圣山百草芝榨成的液汁,服了有延年益寿、功力大增之神效!” “……真的假的?” 云镜撇撇唇,有点不信地看了那液体一眼。 有这么好的东西那人自己怎么不喝,这么好拿来给她喝,不会里面有鬼? 摇摇头,她瞅一眼那个依旧优雅吃饭中的男人,伸手端起了酒杯,却不是自己喝,而是径直递到了那红衣女子跟前:“姐姐既说这什么露这么好,我身体一向很健康硬朗,喝了也是浪费。还是姐姐喝了!” 她这样举动,不仅那红衣女子面色大异,便连身后的二月、初八也是目光生变,齐齐望了对面似乎没有反应的主人一眼。 云镜心底冷哼。 暗道果然里面有猫腻,还想当她是傻子么? 紫衣男子却突然一伸手,“拿来!” 云镜眸子一跳,下意识地抖了抖手,小心着递了过去:“你要,这个?” 那人没有应她,紫色瞳眸随意扫她一眼,便将玉盏接了过去。 红衣女子似乎松了一口气。 云镜但见那人将玉杯送唇边浅浅饮了一口,屈指微弹,那流光溢彩的精美玉盏便滴水不溢地重新回到了云镜跟前。 “如果不想喝这个,那就喝下另一杯!”正惊摄于那人等同魔术般的神奇功力,云镜但听他弯指一叩桌面,很快又有一名碧衣女子应声端了一杯盛满碧色液体的相同玉杯,小心轻放至云镜跟前。 相比于先前一杯,绿色那杯颜色虽美,却隐隐透着一股奇异的刺鼻气味。 云镜自幼识得各种药物,然而这两杯中的液体却根本辩识不出,仅凭气味,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似乎真如那人所说,是由这个世界的什么奇物酿制而成? 眼见那碧衣女子目光紧张地瞧着自己,云镜估计这东西喝不得,遂再次摇了摇头,不稀罕道:“我都不想喝,你若喜欢,你自己喝好了!” 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都辩不出的东西万一是毒药,这解药就更难配了。 何况那先前的一杯还被他拿去喝过,便是他不知道讲卫生,她还嫌弃杯壁脏了呢! “十一,你喝给她看看!” 眼见得云镜目中竟有嫌弃之意,那人紫瞳一深,漫不经心地随手一点,便见那唤名十一的碧衣女子闻声面色立白,却依然恭敬地垂首遵命。 “是!主人!” 这一声命令既出,厅内的气氛立时显得沉闷摄人。 云镜但见那碧衣女子青葱般的纤指小心翼翼端起那杯碧色杯盏,当着自己的面,掀杯喝了一小口。 然而不过这一小口,十一在放回杯子的时候手已止不住地发抖,免强不曾洒出一滴地将杯子还原放平,身体却一阵发软,人便直直往着桌子上磕来。 “你疯了,这是毒药还叫她喝?” 云镜呼吸一滞,忙快手起身将她扶住。 美眸怒瞪一眼那依旧面无表情的男人,她气得胸口起伏,声音都带了抖。 不过这片刻功夫,那叫十一的美丽女子已瞬间面色煞白、嘴唇乌青,额上竟痛得汗湿一片;双手更紧紧捂着腹部,面上表情痛苦不堪。 那紫瞳男子却眸色不变,只不紧不慢地接过侍从呈上的巾帕浅浅拭了拭唇角,对那碧衣女子的痛苦则视而不见,“那你喝是不喝?” 恶魔,十足的恶魔! 连自己身边的人都随意想杀就杀、想毒就毒,他就不怕遭天遣! 云镜心咒一声,盯着那碧色的液体足足三秒,抬头已坚定道:“好,你给她解药我就喝!” “你喝下之时,便是她解脱之时。”金色面具之下的薄唇冷冷一启,对她跟他谈条件显然不满意。 云镜牙一咬,伸手便端上那盏碧杯:“好,我喝!” 然而她的手才握上杯身却突觉手中一空,那杯竟被那人凌空取起,紫色瞳目凉凉盯了她一眼,幽幽道:“没人让你喝这杯!” “小姐……” 一旁的红衣女子忙上前端起了先前的红色玉盏,眼里闪着焦急与期盼之色,显然希望云镜尽快饮下杯中之物好帮姐妹及早解毒。 无奈之下,云镜虽嫌弃那人喝过,却因别无选择,只得将杯身特特转了半圈、就着未曾雕有花纹的那一边仰头便将杯中液体一口喝了下去。 凉凉的液体一经入口便有种奇特的异香顺喉而下,一路流经五脏六腑,瞬间滋生出一片清凉润泽之意。 其滋味竟是说不出的美妙诱人,堪比那琼浆玉液、教人回味悠长。 尔后清凉依旧,体内又迅速升腾起一股奇异热流。 两相交汇,有如极地之泉悠悠喷涌,瞬间从胸腔之处奔流向四肢百胲、身体各地,使人经不住升起一抹飘飘欲仙的迷炫之感。 待得一口喝完,更是满口余香,美不胜收! 云镜目光朦胧,昏昏欲睡。 整个人忽如醉酒一般,有些站立不稳地摇摇晃晃起来。 忍着这股异感用力甩甩脑袋,她定睛落在那正摇摇晃晃的紫衣之人身上,一手撑桌,一手豪迈地将玉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大声道:“喝完了……你,的解药呢?” 却听“啪”一声裂响,似是她用力过猛,将杯子给撞裂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3章 紫凤奇镜2 下意识地收回手,她有些尴尬地盯着那震断了杯脚的漂亮玉杯,嘀咕道:“真是中看不中用,我不过这么轻轻一下就碎了,也太不经用了……” 话音才落,身前的桌面却“轰隆”一塌,不知何时竟已从中断裂为二,将桌上来不及撤的菜碟瞬间洒了满地。 “小姐小心!” 二月与初八忙上前扶起那跟着一同倾倒的摇晃女子,眼里又是关心又是好笑。 云镜只觉身体一倾很快又被人从后面扶住,有着摸不着头脑地转头看了一眼,见是两张漂亮的面孔;却一时清楚,一时又糊模不清,只觉头因此忽然重了起来,重得她连眼皮都要睁不开了。 免强睁了几睁,她看着那对面的紫色人影渐渐来到身边,脑中猛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来。 伸手一把抓扑上那人的衣领,云镜在身边有人发出低低惊呼之下,口齿不清道:“喂,说好的解药呢?我已经,喝了……你不可以,说话,不……” 话未说完,便觉眼皮一沉,整个人再一次无力地颓跌下去。 “……呵,记性倒挺好,还记得这个!” 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云镜但听耳边似有人轻浅一笑,不费吹灰之力地伸手捞住了她…… 再次醒来已是夜色昏沉。 云镜是被人捏着鼻子导致不能呼吸醒过来的。 睁眼但见天地已黑,自己正躺在一张宽大华丽的软纱金顶床内,房间的摆设已与自己先前住过的不一样。 一眼看去皆是华丽的紫金之色,便连床上的帐钩都是令人晃眼的金钩配紫玉流梳,怕是皇帝的住所都未必有这等的奢华尊贵,直叫云镜看一回心底惊叹一回。 “唔!” 正看得入神,鼻上却又是一重,再度生出先前的窒息感来。 云镜闷哼一声,随后整个人眸子一瞪,已一把从床上坐跃而起。 “哇,这什么东西?原来是你捏我鼻子的!” 只见一只全身通紫的漂亮雀鸟昂身立在床侧,身量足有鹦鹉那般大,却较鹦鹉纤瘦了不少。 漂亮的尾羽细细长长,如丝带一般柔顺披在身后。 有点类似孔雀的尾羽,又比孔雀尾羽细长柔软,倒好似天然的流梳一般,泛着一层浅紫光泽。 那鸟却瞅她一眼,不客气地将爪一收,漂亮的翅膀忽而一张,云镜的眼前立被一片炫目紫光包围。 那对翅膀轻盈漂亮,好似天鹅的翅膀,却比天鹅更美丽耀眼;又好似传说中的凤凰展翅,除了小点,外形却是云镜两辈子来所见过的最美的一对翅膀。 不过这轻轻的一展翅,满屋的光彩皆被一只鸟儿给轻轻松松比下去。 直看得云镜目光大亮,欢喜得连口水都要滴下来。 兴奋地伸手一扑,她便乐颠颠地想到将这只漂亮鸟儿给抓住。 可下一刻,她却整个人眼前一黑,头重脚轻感随即而现,惊得她又是一声尖叫,人已经“扑嗵”之间掉进一个金壁耀煌的暗室里。 头顶“啪嗒”一声开裂声响很快恢复平静,云镜揉揉摔疼的屁股抬头一看,头顶上空板面平坦一片,除了那只害她掉下来的紫色鸟儿正打上空悠悠飞着,压根看不出半点破裂又合拢的痕迹。 “靠,这什么鬼地方,竟然到处都有机关!” 愤愤不满地瞪那鸟儿一眼,云镜再也不当天上掉馅饼,会有鸟儿意外闯进她床上唤她起床了。 谨慎地四处看一眼,她想不会待会儿又来一波暗器什么的照着她乱射一通。 她可不指望那只鸟能救她,相反方才若不是它,她也不会掉到这鬼地方来。 “醒了!本尊的床睡得可还舒服?” 正暗暗戒备,身前又是“轰隆”一响,原本四合无缝的墙壁竟平空打开。 看着那自内而出的紫衣人影,云镜下意识地拔腿想逃,却很快想到这里到处机关重重,自己逃又能逃到哪去。 定了定神,她目光直直对视着那人紫色瞳眸,正色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抓我来这里,到底想要干什么?” 从抓她来到现在,他既不提抓她来的目的,也不提他自己的身份;只一味神叨叨地生出一个又一个怪局,直教她几乎疑为发生的一切皆是梦境。 然而这梦却又这般的真实,她清楚地记得来到这里所发生的每一桩事,甚至清楚地记得这个古怪的男人每一句话。 却就不是知道他是谁,不知他到底抓了她存有什么目的! “龙紫霄!” 那人微微一伸手,半空中飞着的紫色鸟儿便欢快地栖落他手背,任由他伸手轻轻抚摸着那一身漂亮的紫羽,转身领着云镜悠悠而行。 “什么?” 云镜一时没听明白,等反应过来,才知他是在告知自己他的名字,且回答得这么坦然,反让云镜生出此许不适。 那人转回身,静静盯着她看了半晌,后自袖内取出一样东西来,“看看这个,你可辩得出是何物?” 那是一面巴掌大小的漂亮镜子,金色的边框用特殊的材料携刻着一些奇怪的花纹,似字非字,似图非图。 反面则是一片紫色镜面,此物非金非铜非晶石之类,也不知由何所制。 “看什么?” 云镜有点摸不着头脑。 莫不是他连自己前世的真实姓名都知道,拿面镜子测探自己来了? 那人却将镜子一面对着她,一面对着自己,又道:“你再看?” 云镜“噢”了声,却一看之下吓了一跳,一脸目瞪口呆地指着镜中之人舌头打结道:“怎,怎么是你?我怎么变成你了?” 说着,她不觉惊慌地伸手直摸自己的脸孔,却好好一张脸在那儿呢,哪来的什么面具在脸上? 到是镜中那人却薄唇一弯,竟破天荒地笑了起来。 “果然是你!” 但见他随手将镜子一转,云镜便见镜中的人像很快又换成了自己,终于看得她呼吸一松,有些解释不通地跑到他那一边去看,“什么果然是我?我看看,我再看看!” 那人也未阻止,由着她跑到自己跟前拉着手上镜子与自己一块儿看。 却这一次看去,镜中的人又换了模样。 不是云镜也不是身边的龙紫霄,而是一身黑衣黑裤的萧煌平空出现在镜中。 “相公!?”云镜面上一喜,倒忘了眼前只是自己从镜中看到的人影,下意识转头看身后,却是空空如也,哪有萧煌的影子。 这让云镜只觉汗毛倒竖,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了紫衣人的胳膊,神色惊恐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阴森森的,该不会是我们撞邪了?” 身边的人却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盯着镜面凝眸端视。 没了云镜的观视,镜中却只有他与身旁的女子因受惊而害怕的面孔。 现实什么样,镜中亦然如样返现。 看来,她果然是天机子口中的那个人。 只有她,才看得到这镜中不一样的事物。 亦只有她,才能开启百花灯的神力,助自己重回圣地,重登世尊之位。 “这是圣山宝物昆仑镜,能通天知地、有预知未来之神力。凡是能看到镜中异物的人,皆是与镜有缘,与圣山有缘。” 龙紫霄伸手轻轻抹了一下镜面,镜中的一切事物便变了个样儿。 云镜好奇探头一看,那镜中竟出现自己梦中的奇幻场景……一样的烟雾与高殿,一样的柱梁与台阶,甚至连那柱上的龙身都是一模一样,甚是神奇。 “这是哪儿?” 忍不住好奇地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云镜发觉此人身上有着越来越多的神奇之处。 自从来到他身边,她见到了两辈子都没有见过的奇怪事物,遇到了两辈子都没有遇到的奇异事情,当真是诡异得紧。 偏偏不知何故,她对他却是没多大惧意。 或许,这因她有恃无恐,知他抓她来必有目的、定一时不会杀她的原故! 紫鸟忽鸣三声,从龙紫霄的手背飞上盘旋于镜面,那样子,竟似急切地想要照镜子一般,看得云镜微微生奇。 龙紫霄却将目光投到了云镜面上,幽幽的紫瞳无端带有让人沉陷的吸引力,直看得云镜忙别开视线,不敢再与他对视。 “我只有观过去之能,紫凤若想鸾儿了,只能请她帮忙。” 良久,头顶的男人淡淡开了声,听得云镜心底微微生讶。 而那只先前还对她一番捉弄的紫凤转眼已乖乖盘旋于她面前,不断轻轻扇着翅膀,口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动人鸣叫。 这让云镜不免生了好奇,忍不住伸手想去触一触那发着浅浅紫光的漂亮翅膀,那紫凤却身子一退,显然不适应险了龙紫霄以外的人触碰。 然它刚退半翅却又忽然停住,继而翅膀一扇,又主动往前移了移。 “咦,忽然变这么乖,我到有点不适应。” 云镜奸诈一笑,伸手一把便捉了那紫鸟托到手上,仔仔细细将它全身的羽毛都研究了个遍,方摸着紫凤小巧的脑袋婉叹道:“啧啧啧,当真是世上难见的极品鸟儿,这毛可真光滑。这冠子可真美,这尾巴比孔雀尾还要漂亮……可惜,我根本不认识鸾儿是谁,帮不了你,真抱歉!” 话音才落,手里的紫凤便怒鸣一声“扑啦”一下便展翅飞走,直看得云镜乐不可吱,使得紫凤一怒下便掀翅朝她扇了一翅膀,当场令云镜头发乱舞,而她身边的男人却衣发不动、半点未受影响。 “嘿,脾气还挺坏!那鸾儿不会也跟你一样是只鸟?你这么坏脾气,那鸾儿造吗?” 云镜嘿嘿一笑,才不怕一只鸟儿的小小威吓。 前世里,她一直想养一只会说话的鹦鹉,可惜养了几只全是不仅不会说话的,竟连听都听不懂人话。 如今异世却遇到一只这么美丽又这么善解人意――哦不,又完全通人意的鸟儿,自然心情大好,不由自主想要逗弄一番。 看来这紫凤比它家主人要脾气暴得多,那位似乎天塌下来也不会眨一下眼皮,这位却是稍有不顺,就给人一翅膀。 这好在它身子板不大,若是只大雕,岂不一句话不顺它意,就要把人掀飞到几丈开外去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4章 夜遇援手 云镜被龙紫霄掳至的地方是丹城效外的一处别苑,位于交趾河与榆关林交界之地,占地半倾、外观简利普通,内中乾坤却极少有人知道。 一直在这个别苑住了三日,云镜方从二月、初八的口中弄到了细枝末叶的消息,大体知道了自己如今所处的方位。 这几日,龙紫霄并非天天都在别苑,除了第一天以外,她看到他的时候,大抵都在夜晚。 云镜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便是研究这苑子里的奇门遁甲、测探每个院子与每个院子之间的机关。 虽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却好歹通过不懈的努力也稍稍摸出了一条大致的出逃路线。 上回龙紫霄不知给她喝下的是什么,她无意中发现,自己竟然内力充沛,且有一股奇异的能量促使她随随便便一跃便可跃上树梢之高,当真又惊又喜。 后在二月、初八的解释下才知,原来那所谓的红佛果与百草芝分别是三十年一结果、五十年才成药的两种世间奇物,寻常人服下可延年益寿、助涨功力。 习武之人服下,则会一夜间增长三十年功力,有驻颜健骨之神效。 再配上龙紫霄平日的独特饮食,云镜这一遭等同重塑了根骨,一夜之间拥有了力劈巨石、一跃数丈的强大功力。 对于天上掉馅饼这种事,云镜从来不太敢相信。 人生在世,不排除有人运气好到爆,一落地便含着金汤匙出生。 众星拱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天生丽质、天姿聪颖,纵扫人生领域各项全才的人生赢家。 八过,那种人她从来只听到过前半段,后半段却嘎然而止,像是其存在点活生生从人世间抹去。 其结局不外乎两种:一种英年早逝,一种隐没人海。 但不管是哪种,反正除了听说,她至今还未曾见过。 而今她作为被人掳来的囚犯,呃,这样说似乎不太贴切。 人质,她觉得人质跟自己现下的状态比较吻合。 虽行动自由,却仅限于这个别苑。 虽无人管制,却到处有机关陷井;一个不好,不是迷路就是丧命,比被人管也好不了多少。 长话短说,总之云镜对自身目前的处境不太担心,却又惶惑不定。 那人似乎有个极重要的事情需要她来完成,却到底是什么,他一直没有对她言明。 她不是没有问过,他却总是三言两语拿了其他话来打发,却偏偏每次云镜都能莫名其妙地被他转开注意力;等离开了他,才又想起自己的问题依旧不得而解。 如此这般又过了两日,云镜终于隐隐发现了一件不太对劲的事。 即龙紫霄每日与她相见之时,必会取出那面神奇的镜子,牵着她的手,将镜抛悬于二人面前,与她一同观看镜中影像。 而每次镜中所出现的景像,却全是云镜那日梦到的地方。 且一次比一次影像全面,已经渐渐有了一些不曾见过的人物从镜中出现。 只是每次观完镜像,云镜的身体便像是经历了一场长久的剧烈运动,整个人疲惫不堪、昏昏欲睡。 却等一觉醒来,精力又恢复充沛,再度活蹦乱跳起来。 而那人的能力也渐渐发生着变化。 云镜记得他一开始说其只能从镜中观过去之事,现在单独观镜时,分明已经可以观测近期所发生的未来之事。 虽然云镜也不确定是不是他在自己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反正对自己那莫名其妙的虚弱她很怀疑。 每次他牵着她的手观镜时,她都能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流失,那滋味虽不痛不痒,却使人极度疲惫,却是挣不开逃不脱,只能任他索取。 这日饭后,龙紫霄如往常一样领了云镜去内室,却刚刚拿出昆仑镜,外界便听到一阵细微的铃铛声响,似是有人触动了哪里的机关。 身边的男人眸色一凛,看向云镜的目光不由露出一抹深意。 直看得云镜不自在地摸摸鼻子,纳纳道:“看我干嘛?我可跟你在一起没瞎乱闯,这回绝不是我干的!” “我知道。” 那人淡淡收回目光,抬手往镜面一抹,便招云镜过去观看,“想不想知道来者何人?” 云镜目光一跳,心底已隐隐有了期盼。 却故作平静地摇摇头,无所谓道:“你这苑子到处机关重重,别说人了,连只鸟飞进来都插翅难逃!谁会这么想不开,还巴巴地往你这地儿跳?” “嗯,你说的到不无道理。” 龙紫霄转头看了她一眼,随手将镜子往她跟前一照,便见镜中本静瑟一片的梅林忽然无风而动,转眼绕着林子中央的几道模糊黑影疾疾旋转起来。 由于是夜晚的关系,那些人的身形自镜中只略略看个大概,容貌更是别无所辩,直教云镜心下不免又急又忧起来。 看人影似乎来人有好几个,清一色的黑衣黑裤,置于花瓣纷舞的暗器之间,似乎已被困阵中。 这边还没看出头绪,外界又有几声尖锐的啸响传出,方位却是从另一个方向而来。 “来得还真不少!”云镜但听龙紫霄冷冷一哼,镜中的画面又瞬间转换成了一处屋顶景象。 不知从哪来的数名黑巾蒙面之人夜枭般利落穿越那些疾飞而刺的箭弩,迎面对上别苑中暗藏的卫士,双双交战在一处。 这样多的人,反让云镜难以确定,这些人的到来与自己是不是有所联系。 正暗感惊讶,身边的龙紫霄已抬臂一击,隔空打开内室的暗门便径直走了出去。 “喂,我也要去!” 云镜追到门边却被紫凤张翅拦在里面,眼看着就差一步暗室的门已悉数合拢,她的突破口只能从这只通机关的紫鸟身上找了。 一转身却见那只神镜竟被那人落在暗室中,不觉心下一喜,忙快步跑回到镜前抓了神镜在手,略略看上一眼,已惊诧道:“呀,圣山什么时候又来了一只鸾鸟。哟,跟你家鸾儿长得好像呢,还是通身纯青之色,当真惹眼,跟鸾儿在一起还真是般配呢!” 这一声乍呼,当场听得紫凤“呼啦”一声便瞬间飞到了跟前,云镜却快手一掩,遮挡道:“喂,我劝你别看了,看了你会受不了的。你跟着你家主人一道跑了出来,却把鸾儿独自留在圣山,它已经够伤心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个伴儿,你该为它高兴才是。” 紫凤岂经得起她这般挑。逗,一听之下神色越加焦急,闪电般的身影忽地一窜,云镜掩在一侧的手中便觉一轻,那神镜竟已被紫凤扑抓在爪。 “啧啧,你可小心别打破了它!万一你主人回来问责,可不关我的事!” 云镜不以为然地一摊衣袖,转身已跑到墙壁到处摸敲了起来。 紫凤又怒又急,明知云镜是故意气它,却偏偏按奈不住心头的紧张,几次要挟性地挟着神镜飞到云镜跟前,要她帮它也看一眼。 云镜摊摊手,重新自它爪中接过神镜,却不是帮它看镜中画面,而是抬手一敲墙壁,叹气道:“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有个条件!” 眼见紫凤眸生戒备,她耸耸肩,继续又道:“我的要求很简单,你只要帮我打开机关,让我出去看一眼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就行了。你也知道,这里到处机关我根本不可能逃得出去,我也不是想逃,只是想去找你的主人。如果来的是我的朋友的,如果他能对我的朋友往开一面,那我将无条件答应他的任何要求,也包括你的!” 紫凤没有出声,那盯着云镜的眼睛却泛着幽幽金芒,显然对云镜的话陷入了犹豫。 “你到底看不看,不看算了。我从第一次见到鸾儿到现在,还没见它哪回有像方才那样开心过。有了同伴就是不一样,到底只是一只鸟儿,即使再通人性,还是希望有个同伴在身边陪伴的。那青鸟我看不错,漂亮、优雅,脾气看着比你好多了,鸾儿与它……” 云镜撇撇唇,一激不成便再添一把火,不愁这只暴脾气的鸟儿不上勾。 果然话音未落,那紫凤已厉鸣一声,飞身朝着墙身猛然一撞,吓得云镜差点以为它被自己刺激得想自杀。 幸好身后传来“轰隆”一声轻响,显然这紫凤是受不了刺激不顾后果地打开了壁门,喜得云镜眼睛一亮,忙拔腿就往外跑。 紫凤却飞身一拦,抢在云镜之前挡住了她去路。 云镜嘿嘿一笑,招了招手将紫凤栖在了她的手背,神色极自然地指着镜面道:“好好,我可是说话算话的人,说了让你看肯定会给你看的啦!呶,鸾儿在这儿呢。” 镜中果真出现一只与紫凤极度相似的漂亮紫鸟,却体型略比紫凤娇小,尾羽之上紫光之中隐隐生有些许金芒,那流光溢彩的身影此刻正独自徘徊在圣地上空,似是不住寻找着什么。 紫凤低鸣一声,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镜中鸟儿。 那声音柔和婉转,似欢喜又是心安,竟带有许多令人怦动的感情,让云镜都有些不忍再对它下手。 可不忍归不忍,机会难得,若此时错过,后悔的便是她了。 于是某人说动就动,在紫凤一脸专注地凝视着镜中鸟儿之时,她已迅速解开腰间束带,趁着毫无防备的紫凤分心之际,快速两个绕扎,便将已有所觉的紫凤缠了个结结实实。 “好了,看已经让你看了,剩下的该我自己处理了!谢谢你帮我打开了暗门,喔,你现在是愿意跟着我一起走呢,还是留在这里等你主人回来?” 好心地将正一脸愤怒的紫凤抓在手上,云镜笑得分外仁慈。 紫凤大错已铸,自是怒鸣不止。 听得云镜抬手一捏它尖小的嘴巴,不得已再拿腰带连它的嘴一并缠了,很是无奈摇头道:“算了,你那主人虽说心狠手辣了些,但对你这只圣地灵鸟怕是不会舍得下杀手。这样,你既不愿随我离开,我也不强求!赛见,希望你与你家的鸾儿早日团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5章 无耻男人1 手一挥,云镜便潇洒地将紫凤丢在桌上,堂而皇之地大步离去。 走时她没忘了将昆仑镜收入怀中,任凭紫凤如何挣扎哀鸣,也头也不回地快步消失在内室之外。 等出了暗室,云镜便有些摸不着北来。 每回她都是昏昏沉沉地被那人从暗室中带出去,等醒来已经是次日大天亮。 经她努力辩认,自己如今出来的地方似是别苑的后花园,二月曾告诫过她不可独自来这里,说是龙紫霄有禁令,任何人没有他的许可不得踏足半步。 至于私自踏入的后果,二月没有说,初八也只是摇摇。 因为所有人对龙紫霄的命令有如圣旨,至今还未听说有人私闯过禁地,便自然不知私闯的后果会是何! 小心地走了几步,云镜还算幸运,啥事也没有。 前面不远有座假山,绕过之后,竟看到其后是一个若大的池塘。 此刻暗夜无星,若非她在假山后稍作观察,只怕便因无所察觉而一脚踏进去。 暗暗庆叹一声,云镜对这园子到底该如何走出去不禁犯了难。 许是龙紫霄没想过她会逃出暗室,这一片花园竟然不似其他地方布满了机关,她这一路走来畅行无阻,竟一道机关都未曾触动。 四处察看一眼,她既未看到侍婢也未看到守卫。 似乎这是一个无人之地,除了她,到处空荡荡不见半个人影。 正暗忖该从哪里出去,身后却突然听到一声细微轻响,吓得她心头一跳,忙闪身贴到附近的假山之后,快速屏住了呼吸。 一柄锋利的宝剑却出其不意自后架至了她的脖上,伴有后背指风一点,一道低哑的声音同时自身后响起:“别出声!乖乖给我带路,我便不杀你!” 冰凉的剑身贴着脖子不动,云镜整个人也莫名一僵,乖乖地“嗯嗯”一声,想乱动也动不了啊。 “有个叫云笑笑的女人,你知不知道她被关在哪里?” 身后之人略缓片刻,再度低了声音发问,听得云镜神色一激动,呼吸也不由自主急促起来。 “知道,你是哪位?” “废话少问!带路!”那人剑身一压,云镜此刻若是能动,怕是要被这紧贴的剑给割破肌肤了。 心下一寒,云镜对这人如此的冷漠很是头疼。 原想试探一番此人是不是来救自己的人,却没想碰上这样一个行动派,她是说实话呢还是先糊弄几句再说? 万一这人不是来救自己的,她冒然告诉别人自己就是,岂不是送羊入虎口,到时候想逃都逃不掉。 可若不说,万一这人正是来救她的,却因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发现自己一直在糊弄他,要再一个没耐心就把自己给一剑切了,她不是就冤死了…… 两相一权衡,她弱弱地说了一句:“我四肢僵硬,能不能先解了穴道再让我带路?” “不用!”身后那人忽然一拎她的后领,在她身边冷冷道:“你只要说出哪里有机关,哪里安全,我丢你过去就成!” “……丢!” 云镜眸子一瞪,压根不敢相信那人让她带路的方法竟然这样简单粗暴! 擦,她身体被制动也动不得,要真由着他随手掷丢,她还不知道是脚先着地还是脸先着地呢。 这法子真狠,要自己当真是这园子里的人,怕就会因顾惜小命不敢妄报有机关的路线。 可问题这位大哥显然对龙紫霄不熟哇。 那位可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他手下的人能保好自己的命就不错了,真正知道他在哪里设了机关的怕是百个里面挑不出三个! 当然,这得是如果算上他自己和那只紫鸟的话! 想了想,她还是打算冒一回险算了。 这位根本就没有给她留半点后路嘛!她根本不认识这里的地形,万一这么衰偏偏被他给丢到机关口,这不得被刺成马蜂窝呀! “……我,我能说,我就是云笑笑么?” 认命地长叹一声,云镜豁出去了。 反正左右都逃不过这一关,说出来幸许还有希望。 身后却忽然静寂无声。 若不是脖子那道冰凉的剑身犹在,云镜几乎疑为身后根本没人。 正纳闷,脖子上的剑却陡然一撤,而后身体一松,穴道已经被那人顺手点开。 “嗨,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开心地一回头,云镜但见身后立着一个通身黑装、浑身湿透的冷峻男子。 面上倒是未曾蒙黑巾,但由于天色太暗面容略有些不甚清楚,却显然不是自己所认识的人。 好在自己赌对了人,这人果然是友非敌,她终于不用被他丢出去当探路石了。 那人却是没有应她,而是忽地伸手抓上她的手腕,惊得云镜下意识一挥,竟将那人重重挥退半步,方定在山石后面静立不动。 “你到底是谁?” 对方声音一沉,语气明显带着浓浓怀疑。 云镜倒不免奇了,揉揉被他抓疼的腕子,反问道:“你又是谁?来找云笑笑,你认识她吗?” “她在哪儿?” 那人上前一步,云镜立觉周身气压骤低,下意识退后一步,戒备道:“喂,你到底是敌是友,我就是云笑笑,云笑笑就是我。你要是来救我的,总得对我有一点点的认知基础?是谁派你来的,我这么大个大活人站你面前你都不认识,难道没人告诉你我长什么样子么?呃,等等,让我想想……” 说完她又觉得有些不对,这大晚上的,他看不清她,她也看不清他,长像便成了浮云,还是对口号。 略微一顿,她继续又道:“呐,我爹是云天傲,我相公是萧煌。你是哪边派来的?” 这样一问,那人明显呼吸一重,似乎已是信了她。 “都是!” 良久,那人方低低冒出这么一句,直教云镜怀疑这人是不是脑回路比别人长,一句话总要别人说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受伤了?” 嗅得空气中隐隐散发出血腥气味,云镜下意识往前凑了凑,发现果真是从那人身上传出的。 那人却淡淡应一句“不碍事”,便收了剑入鞘,忽然问道:“你会不会游泳?” 云镜一愣,转头看了看身后幽深漆黑的池溏,有些明白这人是怎么来的了。 “狗爬算不算?” 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她想如今虽到了春天,但这大晚上的往水里跳还是挺渗人。 “……”那人不吭声,显然对云镜的狗爬形容难以想象。 而后他不待云镜做好心理准备便快速跃入了水中,见云镜还愣在岸上,冒头沉声道:“快下来,跟紧我!” “哦!” 云镜一回神,顾不得衣裳繁复忙深吸一口凉气,跟着“扑嗵”一跃,很快跳进了水池里。 然这一进到水里,她的双手双脚便“扑嗵扑嗵”又蹬又踢地乱打水花,直惊得那人愣了两秒,方快速游过来一手揽住了她,凉凉道:“这就是狗爬?” 这语气,虽然云镜看不见身边的人此刻神情,却显然被他话中的质疑深深打击到了。 “不是,是我衣服穿得有点多,不适合游泳,动作不利索而已。你让开些,我适应一会儿就好了。”有些尴尬地想推开他,那人却纹丝不动,反紧了紧她的腰身,低低道:“你要再利索些,整个苑子就该听见有人落水了。张口呼吸,我们要下去了!” “啊?”云镜不解,闻声呆呆啊了一声,那人已身形立闷,揽着她径直潜入了水中。 “唔!” 云镜一惊,这回不用他提醒已呼吸一滞,乖乖屏住了呼吸! 许是如今有了内力护体的原因,初时没到水里云镜还觉有些寒凉,此时沉至水底却周身自动升起一股洋洋暖流,让她觉着这水温温润舒适,跟泡温泉都差不多了。 当然,如果她可以正常呼吸的话,感觉那就更好。 可这种舒适的感觉随着那人带着她在水底潜游的时间越长,她便也越发难受起来。 第一次在水下闷息这么久,她已经由一开始的双眸紧闭变成不受控制地瞪圆了眼睛,身体也开始难受地用力挣扎,试图挣开那人的圈揽浮上去透一口气。 谁知那人却臂力极大,好似察觉不到她的痛苦,硬是不让她挣开半分。 就这样耐着性子憋足了气不知又游了多久,云镜只见周身已由宽大无拘的池底进到了一个狭窄幽长的通道,原本幽暗的水底也隐隐见到了些许光芒。 就着这些光芒她还见到水底散落着一堆奇怪的寒兵铁器,像是某些散射的机关被人硬闯后触动,争相击发后流下的狼籍。 显然,这池底与外界相通,已被人布下了严密机关。 而此必经之路的机关已被人触发。云镜想,若没猜错,身边的男人怕就是这个扫清障碍的主! 通道似乎长无止境,云镜硬是瞪着眼鼓着腮憋足了气,却到底坚持不住这么久的不换气。 闷哼一声,她终于忍受不住地胸腔猛一收缩,清凉至极的河水便于一瞬间涌至了口鼻,直教她呛了个措手不及。 身边的男人臂膀一紧,下一瞬已快手托了云镜的后脑勺,微微一压,便将她的嘴唇及时封住…… “唔……”云镜蓦地瞪大了眼,看着那张突然间贴在眼前的陌生面孔,下意识便要挣扎。 那人却没有理她,径自渡了一口真气给她,便又迅速离开,重新带着她继续潜游。 云镜目瞪口呆。 不是因为那人给她渡气的行为称得上变相吻了她,也不是因为那人长相太过普通。 而是,方才就着水下浅浅的光线一瞧,那人竟是十五当晚与她们竞猜灯谜的那个黑衣男子。 若她记得没错,这人还是赢得了百花灯的最终正主――龙紫霄一心想要追踪的神秘之人。 这片刻的发呆,周遭的影像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如此又游了片刻,狭长的通道终于消失,四周的水面再度变得宽阔畅流起来。 随着“哗啦”一声水响,在水下憋了多时的云镜终于呼吸一畅,被那人带着钻出了水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6章 无瑕白莲1 猛然想起上次见面的情节,云镜不禁想起那面庞清丽、身形飘逸的白衣女子。 这人那日对那女子百般呵护,想是极爱她的。 如今一反常态跟自己扯东道西,莫不是存了什么其他目的,不满足于只拿到那开出的千两黄金? 这么一想,她心下便又是一沉。 若是,只怕自己当真不会那么容易回家,又得遭受一番困境了。 果然被云镜猜得八不离九,那人闻声轻轻一哼,对她的话很不以为然。 “那不是我妻子,我的妻子另有其人!至于银子,求我办事的人多不胜数,你这一桩办不成,还会有其他送上门。而你……嗯,你相公说你从前痴傻,近日刚刚懂了点事就被坏人掳走,我到可以想个法子人财双收,留你在我的身边住些日子,他日再送回一个傻子给他们。你说,是不是算一举双得?” 那人说得漫不经心,云镜却听得又惊又怒。 这人当真是无耻至极,竟然比那龙紫霄还要心肠歹毒不要脸。 不对,人家虽是心狠手辣好歹还知道拿张面具遮遮脸,还没有像他这样邪心邪肺、满脑子不想正经事! 不行,她一定要尽快想办法脱身,哪怕再被龙紫霄抓回去,也绝不要再跟这人多呆一刻! “别做梦了!” 愤愤咒骂一句,云镜随后用力一踢马腹,出其不意以肘猛撞身后之人胸口,趁着马儿吃痛狂奔的当口,蜷身一滚,竟不顾危险地任由马背直接滚跌而下。 那人根本未料她突然发作,眼看她就要跌落下去,急忙伸手一把将她抓住。 云镜却发了狠地低头一口咬上那人手臂,趁着他不防又是一脚猛踢马匹,当场使得马儿嘶鸣一声,已迫使那人错开云镜,疾疾冲出去老远。 “回来,危险!”云镜一经得脱顾不得脚踝拐到,凝足了力发挥超常水平施展轻功往相反方向奔逃,一边放开嗓子喊着龙紫霄的名字,直听得马背之人脸色铁青,疾疾一个甩尾便驾着黑马返身冲了过来。 云镜轻功本就不得要领,方才一时情急已是超常发挥。 此刻听马蹄逼近心下一急,竟反而气息一弱,步子立刻笨重了几分。 眼看那方人马即至,她顾不得害怕,纵身一跃便疾拐个弯一头跳进了林子里面;一路专捡树多路窄的地方跑,到一时将那人甩在了身后。 “云笑笑!你给我站住!” 身后之人又气又急,拦她没拦住,喊她又不听,只得弃马而跃,飞身紧跟了过来。 云镜哪会听他的,这一番惊魂逃跑已经让她慌不择路,那人越喊她跑得越快,一忽儿二人皆已离开大路没入了漆黑黑的树林之中。 “该死!” 青焰低咒一声,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一番玩笑竟生出这番波折。 眼见前面的小女子慌不择路连林中陷井都不顾,心下一紧,人已紧追着窜出三丈开外。 然而他还是略晚一步,只听云镜惊呼一声,整个人已失重地误踩机关,被一只粗麻大网当头罩了个结实。 青焰又好气又好笑,站在树下看着那半空中直旋圈的网中女子,却没有急着出手解救。 “还跑吗?” 这追兵还没赶至,她到好,把自己弄进猎人的陷井里了。 这还是幸运被网网住,万一踩入刺坑,看她不得去掉半条命! “救命啊!救命!” 云镜哪知自己中了什么机关陷井,只知一眨眼自己全身如被蜘蛛网网住一般不得动弹,当真吓得不轻。 听到那人悠闲地传来笑声,她满心里又怕又急。 自己当真是背得不能再背,费了这么大的劲不仅没逃掉,还让自己落到这样一个境地。 经过这一连番的惊吓她已经快哭了,想让那人救她,又明知后果是自己再度落于他手。 可若不救,这林中万一有野兽出没,她只怕死得更惨。 就这样转了几圈她终于头晕得受不住了,不得不放低了姿态,弱弱地开声救那人帮忙:“……我不跑了,你只要救我下来,我保证不再跑了。” 那人则懒懒而视,不为所动道:“你怎么不等那龙紫霄来救你?你爹与你相公花了那么大的代价让我来救你,结果你到好,竟然转身还想投进敌人怀抱,这人,不救也罢!” 他说得义正严词,若云镜不是亲身经历这番惊吓,当真要以为他是多大的好人了。 可尼玛他是头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啊,他竟然打算在玩弄过自己过后,把她折腾成一个真傻子还给萧家。 妈了个蛋的,她又不傻,不逃还等着被他折磨吗? 可眼下还是要先能下来再说,这样挂着,她快连思考的能力也没有了。 “你听错了,龙紫霄是谁?我不认识。青大侠,青大侠你行行好,放我下来!我保证不跑便绝对不跑,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云笑笑说话不算话,便……” “便叫我三声相公,如何?”那人接话极快,听得云镜声音一滞,当场被梗得说不出话来。 不要脸,真是太不要脸了。 他明知她是有相公的人,却竟然要她喊他相公,擦,要不要这么无耻! 可是他也太低估她的承受能力了,不就是叫几声相公吗,多大点事! 她该逃的还是要逃,才不会傻得跟他在这方面较真。 “好,我依你就是!你快放我下来,我被勒得快不能呼吸了。” 抿了抿唇,她在心里又将萧煌骂了一遍。 混蛋啊混蛋,瞧他找的好杀手,不仅贪了他的钱不说,如今还要连他的媳妇一起贪了! 要她逃不掉再被抓了喊别人相公可真不能怨她,她也是被逼的,能逃她愿意随便喊别人相公吗,嘤嘤嘤! 对方见她答得乖巧,这才称了心如了意。 快手拔剑刷地一削,那捆着云镜的粗麻网绳便立即被从中削断,使得云镜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直直下坠,吓得她又是惊慌尖叫不已。 “这样缠着也挺好!” 然这一落却未曾落到地上,却是稳稳落在底下那人怀中。 云镜惊魂甫定,便见那人竟也不给她解网脱困,就这样连网抱着她转身往来路而去。 黑马一呼即至,当云镜无法动弹地被那人再度抱上马背时,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大哥,我真不逃,你还是把我放出去!”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云镜算是彻底地领教到了。 那人吃了一堑便再也不信她的话,任凭她如何说尽好话也不为所动。 云镜无法,只得乖乖闭了嘴扮乖巧,打算以实际行动做给他看。 可因着这一番奔逃太过紧张刺激,她安安静静歇了半晌,竟是因躺在那人怀里太过舒服,又被马儿颠了一路,最后竟颠得睡着了。 等到再度醒来,那人竟已不知何时出了林子、策马直行至一个庄园内,一把抱了她径直进了正屋。 “庄主!小姐还在里面等您,说是等不到您回来不放心,奴婢怎么劝也劝不走!” 屋内屋外的下人眼见云镜被他们庄主抱着进了屋,明显个个吃惊不小。 其中一名年轻侍婢特意看了云镜几眼,上前说话的声音也明显放得很低。 庄主? 云镜眸色一讶,对这人的身份很是好奇不解。 “这是你的住处?” 艰难地转头四下打量一眼,云镜发现这里跟正常人住的地方也没什么区别嘛。 她还以为他会带她去哪个杀手老巢,类似深长老林的秘密据点,或似什么神秘宫殿、地下废城之类。 里面聚着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凶徒,见到同伴成功带着人质回来,首领会高兴地把到手的黄金珠宝豪气地扔桌上论功分赏;而后一大群血腥暴戾的男人会就着四周壁上的火把拍坛饮酒,喝到兴起,打架、闹事、杀人、比武,统统随心所欲,毫无章法。 那人垂眸瞥她一眼,淡淡道:“怎么,住惯了布满机关的华丽苑子,这里入不得你的眼?” “……” 云镜一堵,忽然发现自己跟这人完全没话说。 她不过随口这么一问,他怎么就跟被踩了尾巴似地张口就攻击人呢! 她都被连人带网地给他掳这里来了,入眼不入眼能怎么的?她说一声嫌弃,他还能放她离开不成,嘁,真是莫名其妙! 眼看着那人穿堂入厅压根连脚步也未停片刻,只命人取两套干净的衣服过来,说是给他与自己换下。 云镜心中便不淡定起来。 他这是要带她入房的节奏啊,尼玛她千躲万逃好不容易守到今天的完壁之身,难不成今夜要毁在他这个杀手身下不成! 不行不行,她得赶紧想个办法阻止这种事情发生,失身这种事,搁谁身上她都可以不管,就是不能搁自己身上! “喂,都到了你的地盘,我也不会再逃,你可以放我下来自己走了么?” 尼玛她有手有脚、没伤没病,被他这样裹着网子旁若无人的抱进来,他不嫌丢人她都嫌难为情。 可那人却淡淡睇了她一眼,说出来的话让云镜直想张口骂娘,“我都不嫌你重,你该偷笑才是。似乎那姓龙的饮食极好,竟短短几日,将你变胖了不少!” “你开玩笑呢?”云镜鼻孔猛一呼气:“我以前几斤几两你压根都不知道,竟然说谎连个眼睛都不带眨的,你们做杀手的都是这样忽悠人上勾买单的吗?” “牙尖嘴俐,怪不得这么喜欢咬人!”那人也不生气,却是眼底浮上点点笑意,俯唇照着云镜的嘴唇便是轻齿一咬,直看得周遭下人目瞪口呆。 更震得云镜当场噤了声,脸孔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不知是气还是羞的。 “焰,你回来了吗?” 正气恼,一道轻柔的声音却迎面撩帘而出,带着些许的担忧与欢喜,直听得人心底柔软,不由自主地浮生怜爱! 云镜闻声抬眸,但见一道曼妙倩影依帘而立,纯白素洁的裙裳纤尘不杂,美丽动人的面上笑意浅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7章 无瑕白莲2 好似一朵纯洁无瑕的白莲花,芳香扑鼻、娇艳欲滴。 “嗯。”头顶的男子微微应了一声,冷峻的眉锋亦很快皱起:“你身体不好,怎么不听我的话乖乖休息,又守到现在?” 女子柔柔一笑,似百合花悄然绽放,“我没事。你为我千里奔波,不等你平安归来,我也无法安心。” 说着又面色生忧,已是极紧张地伸手摸了过来:“焰,人救回来了吗?我怎么闻到有股血腥味儿,是你受伤了吗?” 这一静一动之间,已教云镜看得傻眼。 这女子双目无神、目无焦点,分明是那晚所见的那个白衣女子无异。 而这庄子里的下人先前却唤这女子为小姐,又唤青焰庄主,莫非,这二人是兄妹关系不成? 思忖间,身上已有一双轻巧柔软的手骨毫无准点地直摸上来,使得云镜低低一呼,那女子已吃了一惊,整个人下意识地猛收了手,却因用力过猛而脚步一个踉跄,便歪歪着直向帘后跌去。 云镜但觉身形一重,那个前一刻还紧抱着自己不放的男人转瞬已毫无先兆地将她一松,直教云镜站立不及,一屁股便跌坐在地。 “怎么这么不小心?” 头顶传来一声无奈轻斥,却显然带着让人温暖的关心,听得云镜呼吸一重,咬牙愤恨道:“还不是被你害……” 一抬头,便见那急着丢下自己的男人正稳稳地扶着那娇弱的白衣女子,眼底的责备犹在,紧张更浓。 这一见,云镜才知自己有多蠢。 竟然还以为他是在跟自己说话,还道明明是他害得她这般狼狈,怎么还反口责怪到她头上。 原来,人家压根就不是跟她在说话! 那白衣女子摇头浅笑,大睁的美眸虽无神,却自有一种惹人怜爱的美。 “我没事,焰,让我看看,你是哪里受伤了?” 说着她已扶着他重新站稳,一双手焦急地摸上他的脸,一边凑了身去仔细嗅寻他身上的血腥来源,直看得云镜又是目瞪口呆,对这二人的关系当真看不懂了。 青焰说这白衣女子不是他的妻子,这里的下人也唤这女子为小姐,按说这样的称谓,不是兄妹,也该是表兄妹之类的! 可偏偏这女子一口一个亲腻的焰,既不是哥哥也不是相公,还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有一点云镜却可以肯定。 那就是这二人感情极好,绝对远远超过了寻常的兄妹或夫妻……啧啧啧,不会小说中的兄妹畸爱,让她跑古代亲眼撞见了一对? 如此一想,云镜的目光不由从最先的愤怨变成浓浓的好奇。 那腐女的潜质一旦被激发,眼前的两人虽衣裳完整,却早已被她脑海中扒光了上演出各种限级制风光,直看得她眼睛都冒了光,连那青焰察觉到异常冷冷盯她一眼都不曾注意。 “不碍事!不过两处皮外伤,过两日便好了。”伸手一捉那还将到处摸察身上伤势的女子,青焰盯一眼地上的女子,扬声对一旁的侍婢吩咐道:“书雪,带小姐回房休息,夜色已深,莫让小姐再累着了!” “是!” 那名唤书雪的年轻丫鬟忙一福身子,快步上前掺住了白衣女子,“小姐,奴婢扶您回去!” 云镜这才回神。 发现自己还傻坐着,忙手脚并用地扯开网子,在那人未曾察觉她的动机之前,运气一跃,已快手拉过了那名白衣女子――“对不起了姑娘,我不想伤你,但有个忙,眼下却非你来帮不可。” “小姐!”书雪低呼一声,抬手便想推开云镜,却没想到云镜震臂一挥,便将她重重挥退三步开外。 云镜面色平静,一手扣着怀中的女子,一手利落地拔下其头上的一枝玉檀花簪抵在她的颈间,美眸戒锁着那从她发动便一言不发的冷峻男子,淡笑道:“我杀人没有经验,你们可不能刺激我!万一我不受刺激,一个不小心,这么美的脖子便要被我刺个洞了,那多可惜!” “焰……” 身边的女子面色惨白,娇弱无力的身体被云镜这样一施力,已颤颤发抖,声音里满是令人怜惜的惊恐害怕。 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弱质女流,云镜也实在不想这样吓她。 可如今面对那个身手不凡、心狠手辣的男人,她不得不挑上了她。 “你以为,挟持了她,就能逃得掉吗?” 良久,一直盯着云镜不动不言的男人,终于冷冷开了声。 那语气里尽是对云镜的不屑,与威胁。 嗯,她确实没多大把握,但没把握并不等于不能成功。 她已经顺利抓了个人质在手,余下的,便只能靠赌了! 于是她坏坏地勾了勾唇角,笑得很不以为意:“逃不逃得掉,总归要试了才知道。如果你不想她死,那只好麻烦你放我一条生路,之前的事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就此作罢。等我回去后,该付的余金我会照付,对你的恶行也绝口不提,如何?” 这么好的条件,作为一个稍有远见的人,都该好好玩惜! 若他还不肯答应,那说明他重视自己手上这个女人的程度,远远比云镜预期的要少。 那时,她只怕真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反为自己惹了更加严重的杀身之祸。 不过还是那句话,不试过,又怎么知道机会是不是这一个呢? “焰,她是谁?她不知道你是……” “素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白衣女子呼吸低促,意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青焰迅速截断。 “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黑心杀手嘛,我知道。可是姑娘你是不知,你家的这位杀手大哥职业操守不够,他拿了我家的钱财却不想好好办事,还反过来把我当……人质,你说,我能不逃吗?” 云镜幽怨地叹了叹,想了半天没想到合适的词,还是暂用“人质”代替了。 眼见得那男人目光里已隐隐失了耐心,她戒备地又将簪子往身边人的脖子顶了半分,直听得那女子低低失呼一声,方重复道:“怎么样,我再给你三个数的时间考虑。若你再不放我离开,那我大不了与她玉石俱焚,你一样好处也捞不着!” 话音一落,她便见那人面色一变,随着她将将数到“二”,对方已大手一挥,妥协将四周戒备的人手遣散:“让她走!” “谢了!” 揽着白衣女子迅速退出厅堂,云镜又要求青焰替她备上一匹快马,并警告他若敢在马上做手脚,最后倒霉的只能是她手中的人质。 对方果然一一照办,并一早命人大门洞开,直将云镜顺利送出了庄外。 这样的好说话直教云镜心下又喜又惊,虽找不出什么不对劲之处,却总觉得这样轻松放自己离开,似乎不太符那人性格。 然而再一想,也许自己真是赌对了人,自己手中的这个女子,就是助她逃生的最佳王牌。 “云笑笑,别忘了你先前的承诺!” 就在云镜带着那白衣女子策马而去的同时,身后那人也冷冷哼了出声。 云镜头也不回,潇洒道:“你放心,我的目的只是离开这里,先前的话,我会说话算话!” 说话间那马已窜出老远。夜色深浓,不过片刻,她们的身影便融入漫漫黑夜再不可见。 “你逃不掉的。” “已经逃掉了,不是吗?” 云镜趁着劲儿一气跑出了老远,也不知道自己是往了哪个方向,只想逃离那庄子越远越好。 大约行了三五里地,身前一直未出声的女子却突然低低叹了口气。 这让云镜开始考虑要不要现在就扔下这个女子,却想她身体孱弱,如果自己就此扔下她,万一救她的人没来,那她大半夜的孤伶伶丢在此处肯定会有危险。 那女子身体因畏寒而轻轻发抖,听了云镜这话,却极自信地笑了:“焰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失败过!你便是逃得这一时,也逃不出他的手心!” “这是什么话!” 云镜重重一夹马腹,轻哼道:“我便是这一时逃脱,也已经算他的失败。何况你凭什么认定我逃不出去?要不要顾虑你的身体,我已经逃得更远了!对了,你身体是怎么回事?那人说你身子不好,我看着也是病弱弱的,说说是什么毛病,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治愈呢!” “你?” 那女子微微一愣,随后又有些了然道:“他也这样说。说你会是替我根除毒素的那个有缘人,所以才千辛万苦地为我去救你……只是他为了我不止一次地受伤,我已情愿不治这病了,也不希望再看到他因我而受伤。” 说到动情处,那女子已是声音一哽,默默落下泪来。 云镜却不觉生了好奇,连忙追问道:“什么意思?青焰说我能救你!他怎么知道我会治病啊?” 真是神了,她会治病这事世上没几个人知道,到目前也就萧煜、萧煌两个见识过,这青焰又是从哪儿得知的? “你不懂……”白衣女子轻轻一摇头,低道:“这事说来话长。焰的师傅不是普通人,早年曾给焰说过,若想根治我的病,只有寻到一人一物方可。那物,便是那百花灯。而人,我不是十分清楚,可焰却说是你,所以……” “所以他借着救我之名骗我爹和我相公的钱财,其实最终的目的是为了他的私心,为了救你?” 云镜只觉胸腔有一股怒气激涨得就要炸开。 好一个卑鄙无耻、用心险恶的混蛋男人。 尼玛她还当是爹他们找错了人,这样看来只怕是这人主动找上她的家人,漫天要着巨金,结果却早就打着一举多得的如意算盘。 不行,这生意亏大了! 她还说等安全回家完数额奉上的,现在看来,奉个毛啊,还得把压金给要回来才行! “……算,是。” 身前的白衣女子晃了两晃,免强应完云镜的话,便身子一重,整个人直直往马下歪去。 云镜给吓得不轻,忙双手扶了她,焦急道:“哎,你怎么了?你不要紧?” 这一触她的身体,触手竟是到处冰凉一片,连心跳也比平常人弱了许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8章 冰床暗室1 这让云镜又急又忧,想弃了她不管,可自己与她无怨无仇,这样丢下她,与方才直接将她杀死也没什么区别了。 可若要不丢下她,她这般虚弱无力,自己骑马的水平本就不怎么样,再分手扶她又会连累自己逃不远。 还真是愁人。 该怎么办呢? 正在两难之下,身后却很快响起数道马啼之声,吓得云镜心下一慌,忙一手扶着身前的女子一手拉了缰绳重新策马而行。 可那马之前还行得好好的,这会儿却突然迈不上腿,任凭云镜怎么拉扯就是死活不肯走了。 “对不起了姑娘,救你的人来了,我该先走了!” 想着定是自己策马的方式不对,云镜决定还是先放下这个奄奄一息的姑娘走为上策。 有她在,说不定还能引得那人因紧张顾着先救她,自己也可以趁机逃远一点。 于是云镜迅速抱着那女子下了马。 好在她如今内力充沛,这女子又是极度轻盈,云镜也没怎么费力便将她安置在路边一棵树下,转身迅速飞跃上马、猛力一甩马鞭,果真将马儿重新骑走。 身后的火把很快来到云镜放下白衣女子的地方,云镜百忙之中回头瞧见,那些人一经寻到那白衣女子便纷纷下马,显然是为救那白衣女子而来。 只其中一匹却速度不减,眨眼间已如闪电奔霄,追着云镜的身影绝尘而来。 “驾!” “嚯!” 云镜这一惊非同小可,哪还顾得上回头再看,腿下猛力一夹,手中猛鞭同挥,那马儿便也如有神助,嘶鸣一声疾速在夜路上风驰电擎起来。 声后马蹄如雷,半空里忽又一声哨响,云镜刚生警觉,身下的座骑已绝地立蹄而鸣,似是受到某种召唤,猛力将身上的云镜一甩,转头便发了狂地往来时方向疾奔而去。 “喂,你这只笨马!停下,快停下!信不信我抽死你!” 云镜被颠得头晕眼花,下意识伏身抱紧了马脖,气得直差一口血吐出来。 她千算万算,却漏算了这马儿识主,只消一个口哨,不管跑到多远,还能乖乖给它跑回来。 此刻这马一受到主人召唤,便任凭云镜发足了力扬鞭抽它,它也只越奔越快,压根不给云镜掉头的机会,转眼已奔近了那迎面而来的黑色人马。 “该死的瘟马,我跟你没完!” 云镜气怒之下地一把揪下一大掇马毛,扬手一洒,人已提气、蹬腿、腾跃一气呵成,终于顺利摆脱开这匹疯马。 可由于那马儿受到她的凌辱,在她提气跃开的当口竟懂得急刹急立,直害得云镜方向一偏,下一秒已头下脚上地直扑到一旁的田沟里去了。 “哎哟我的胳膊!” 情急之下,云镜只能条件反射地双手护头,直直在沟里滚了一圈,方浑身酸疼地哼唧出声。 路边的马蹄声同时停驻,云镜心跳一滞,顾不得胳膊折痛迅速爬起来就跑,半空里却疾疾飞来一条黑色人影,出手如电般凌空一抓,她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跌落到一个坚实有力的怀抱里。 “云笑笑,你说过倘若再逃,便将怎样?” 冷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取笑,从头顶瞬即而来。 毫无疑问,云镜一晚上逃了三回,始终未逃出被人抓回的命运。 好在经她这一番折腾,那青焰似乎也极是疲惫,回到庄子后简简收拾一番,便命人看住云镜,自己则去了那叫素素的白衣女子住处探视病情。 在他走后,云镜悄悄观察了一下周遭情况,发现门窗附近都安排了身强体壮的年轻守卫戒守着,逃是已经不太现实,余下的,是该好好想想接下去该怎么办才是。 再次落到那人手上,她本已做好被他折磨关押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那人竟仅是将她关在房中软禁,到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将今夜的事思前想后好好回忆一遍,她发现那人与那龙紫霄一样,似乎认定自己身上有什么吸引他们的东西,这才几次三番地弄出这么大动静将她抓了过来。 可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却始终不得其解。 听那叫素素的女子所言,似乎这青焰抓自己来的目的是为救治对方的疾病有关。 而这救却又不是普通的医治不同,似乎竟牵涉到那令整个丹城掀起腥风血雨的百花灯,妥实教人猜不透。 唉,这事还真像一团谜雾,想得人脑壳疼。 云镜揉揉眉心,决定不想了,先安心睡一觉再说。 那人若真是有事需要她来完成,想来她的安全暂时不成问题。 至于其他的…… “唉,好烦……” 有些愁眉苦脸的叹一声。 云镜想到那人之前抓到她提出让她允诺的事情,她就有些莫名的烦躁。 他到底什么意思啊?非要她喊他相公干嘛? 他不是很在乎那个叫素素的女子吗,怎么不让那素素这样叫他,非要她叫这算个什么事? 擦,不想了,再想她快得蛇精病了,水饺! “庄主!” 正烦躁地拉被将头一把闷住,云镜刚想好好先睡一觉,却猛听房外传来庄内丫鬟的恭声迎候。 这一惊又是非同小可,让云镜如遭雷击、吓得“呼啦”一下猛地拥被坐起。 耳听得有脚步声很快往房间而来,她着急地四下看望一眼,便迅速掀开被子连鞋也未来得及穿就赤脚钻进了屏后的一间衣柜里。 “夫人人呢?”有脚步停在床前不动,房中分明晌起青焰的声音。 夫人? 云镜屏了息静静躲在衣柜之中听着,对这夫人两个字很是吃了一惊,不确信青焰口中的夫人到底是不是指自己? 显然那跟进房侍奉的婢子也是大惑不解,待见得房中空无一人时,又是声音一慌,语气很是吃惊:“这……奴婢等人一直守在房外不曾离开半步,根本未见到有人进出……夫,夫人不可能……” “来人!” 那女子话音未落,青焰已扬声一唤,对着应声而来的侍卫吩咐道:“再去多加派人手将庄园全面戒严,就算她有能耐逃出了这屋子,也绝逃出庄园半步!” “是!” 来人很快领命而去,青焰一挥手,房中的侍婢也很快轻轻退了出去。 房中一时极静极静。 云镜听着那人似是除靴上。床的声响,而后却并未很快躺下,而是伸手拉开床头的木柜,似是从里面取出了什么东西。 之后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轻响,其中夹杂着那人粗重的吸气与浅浅低哼,空间亦很快弥漫起一缕药香气儿,半晌才听到有人“哧”地熄灭火烛声响,房中终于陷入了黑暗静寂。 云镜缩蹲了这半日,脚已酸麻酸麻。 先前摔伤的手臂此刻也明显地疼痛不适,她想换个姿势却怕自己稍有动作惊动那人,硬是忍着听到房中睡下的那人呼吸渐渐均匀,才终于放松地缓缓改蹲为坐,倚着身后的木板舒服靠坐下来。 原先她还以为这只是软禁自己的房间,没想到竟会是青焰的卧房,她当真欲哭无泪了。 这样一来,如果她不能顺利逃出去,便将每晚与他同睡一间房了。 今晚幸好她机智,免强躲了衣柜过夜。 但明日天一亮,那些下人没有找到自己,睡了一夜精力充沛的青焰想来也该想起要将这房间搜一遍了。 届时,她躲得了初一,能躲得了几时? 烦恼间,她因一不小心触动了胳膊痛处,当即疼得“咝”一声低低吸气,却猛然想起自己此刻处境,吓得忙赶紧捂住了嘴巴,生怕惊动那房中睡着的人。 然静听半晌,四下却依然安静如旧,云镜呼吸一松,终于稍稍安下心来。 可她刚想稍稍伸开腿脚重新调一个舒适的位置,柜外却忽听一声轻不可闻的低笑,惊得她呼吸一屏,整个人再度陷入高度精神紧张之中。 “有床不睡,衣柜的滋味如何?” 淡淡一声轻问,似黑夜中悄然出没的幽灵,瞬息间已清楚地贴着柜门而响。 云镜大惊失色,她压根都未听到他起床的声音,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人此刻已清楚寻到了自己位置,并悠闲自得地在外面嗤笑她。 见她不言,青焰也不着急,只抬指一叩柜门,极绅士道:“怎么样,需要我帮忙,拉你出来吗?” “你……早就知道我躲在这里?” 云镜心弦一紧,对这个早已洞悉一切的男人打心底浮生惧意。 他明明知道自己没有逃出这个屋子,却还是不动声色地命人将庄园戒严,事后恍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倒头便睡,反是她还以为自己当真隐藏得很好,一度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那人只哼声一笑,显然对她这个白痴问题不屑回答。 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柜门,他在柜外悠悠而道:“你不出来也行,反正想逃出这里你最好死了这条心。我有话说在前头,我青焰虽然对你有好感,但我从来不强迫女人。所以,如果你不愿意做我的女人,我绝不会逼你!至于为什么要留你在这里,嗯,这个说来话有点长,我现在很累,等明天再跟你说。现在,你还想睡在柜子里睡一夜吗?” “你说话算话?” 这话有点熟悉,云镜一时想不起曾在哪里听过。 却因这人忽然这样好态度在跟自己说话,她不觉受宠若惊、又惊又疑。 以他的能力,自己便是躲在这柜中也根本逃不出他的手心。 可他却没有硬抓自己出去,反心平气和地跟自己说了这样一堆,显然真的如他所说,他并非是那等强迫女人就范之人。 虽然他软禁她的行为也是一种强迫,不过只要那方面他能做到言出必行,那她对之前的事也可以计往不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9章 冰床暗室2 只是,他这般反复无常,当真肯轻易放过自己吗? 正竖了耳静听,外头青焰又是淡淡一笑,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若要动你,十个柜子也挡不住。不过,你自己承诺的事情,那又是两回事!” “……”云镜呼吸一滞,有些懊恼地将手边的一件衣物揉扯不定,“那也是你逼我答应的……” “嗯,你这是想让我也跟你一样,做出的承诺可以随意反悔吗?” 那人声一沉,云镜虽看不见他样子,却可以想见他定已眉头挑起、面沉如水。 想了想,自己那时被罩在网中,虽是他威胁的,却实实在在是她亲口答应了的。 无奈之下云镜只好迅速改口,小声重申道:“不不不,我没想反悔。呐,我会说话算话叫你……相公。但你也一定要遵守承诺,非我自愿,不得强迫我做你的女人!” “我青焰一言九鼎,驷马难追!”那人应得爽快,随手一拉柜门,道:“那你可以出来了?” 云镜吓得慌忙用双手紧紧扣着柜门底缝,口中连拒:“不用不用,我睡这里就很好,真的很好!” “当真?”外面那人明显一愣,随后又是一声轻笑,似对云镜这种自欺欺的人说词无可奈何。 所幸他到也未强迫云镜,见她坚持不肯出来,只道一句“随你”,便重又躺回到床上休憩。 云镜抱着膝盖蜷坐在柜中半晌,复又听到那人沉稳匀长的呼吸,一颗紧绷的心才再度得到放松。 折腾到现在她也是又累又困,想着那人既肯答应不强迫她做不愿之事,想来自己暂时也该是安全的。 动动已经麻木的手脚,她稍稍调整个舒适点的姿势,整个人疲惫不堪地打了个哈欠,不多时竟倚着僵硬的木板沉沉入睡。 夜里由于睡得不舒服,云镜在柜里不时地蹬腿挪位,已忘了自己身处何处,只深陷在恶梦里无止境地奔逃挣扎……却怎么也逃出那黑漆漆的狭小天地,被包裹得整个人都快透不过气来。 黑暗中,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穿透层层霾雾,天神一般突然出现在云镜眼前;周身散发出的淡淡的薄光教她根本睁不开眼,却不由自主地向他伸出了手,希求他将她自困境中拔出。 “笨蛋,吵死人了。” 那人却低低斥她一句,嫌弃地拂开她的手,不耐烦地将她周遭的雾霾拨开,伸手将她自黑暗之中大力抱了出去。 云镜只觉身体一轻,先前裹缠着自己的物件已被那人顺手扯开,下意识地睁眼看他一眼,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面貌,不觉再度伸手摸上他的脸宠,喃喃道:“你……是谁?” 那人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子,见她美眸朦胧、神情困惑,似醒非醒,不觉好笑地将她的手轻轻拍开,弯唇道:“你相公!” “相公……是你吗?”云镜努力地辩识,却无奈怎么也看不清那人容貌,有心想凑近一点,却无奈身上一点力气也使不出,只得作罢。 那人抬手一覆她的额头,顿时一股清凉之意顺着他的掌心传至云镜额际,使她不由舒服地哼唧出声,那人却低低疑了一声,随后抱着她的手臂便下意识轻柔了几分。 “睡。” 下一刻,云镜已置身一张柔软的大床,随后一袭同样轻软的薄被已轻轻将她盖住,却与那人的怀抱有着天差地别的温度,还是让她下意识地轻抖了抖,伸手拉住那转身欲丢下她的冷峻男人,虚弱道:“别丢下我……相公,带我回家……我不要留在这里,不要把我丢在这里,我好累,好冷……” 那人怔了怔,随后却极轻柔地重新将她抱进怀里,大掌轻轻抵着她的后背,俯唇吻着她的额头轻道:“乖,我不走……” 一股温暖的热流顺着他的手掌缓缓流进体内,云镜只觉先前的寒意亦在这股热流注入后渐渐驱散,很快使她舒服地在他怀里调了个舒适的位置,不忘双手抱缠着他的腰身,以防止他再趁她睡着将她独自丢下。 这一觉云镜睡得极好。 自从那晚被龙紫霄从流翎湖掳去,一连多个夜晚她都在猜测、不安与戒备中睡去。 昨晚后半夜她却破天荒地一夜无梦,一直睡到次日天光大亮,才在丫鬟的轻唤中美美醒来。 可这一眼睁,她却是傻在了当场。 “这是哪里?” 呆呆看着身下宽大松软的床铺,云镜有些糊涂地抓抓头发,一时还未从睡梦中回到现实。 她明明记得昨夜萧煌来救她了,还把她带回了萧家,一夜还温柔地抱着她安抚她入睡。 怎么醒来四周的环境却如此陌生,分明压根不是在萧宅,倒与昨晚那青焰的卧房极度相似。 不对,等等,她在床上? 她怎么会在床上的? 目光一异,云镜猛然想起了昨夜之事,惊得“呼”地一下从床上一跃而起,却由于用力过猛,头顶直直撞到了床顶木架上,直疼得她咧嘴直哼哼。 “夫人小心!” 千琴一脸惊愕地看着那个动作猛烈的慌乱女子,小心道:“这是莫家庄。是庄主吩咐奴婢进来侍奉夫人起床的,夫人,您没事?” “庄主?是青焰吗?”云镜一手揉着撞疼的脑袋,一边快步跳下了床,两步跑到昨夜自己钻睡的柜子前,又急声问道:“我怎么睡在床上的?昨夜谁抱我出去的?” 那千琴已被她一连窜的发问问得糊涂了,却还是恭敬地一一答道:“回夫人,我们庄主正是青焰。至于夫人怎么睡在床上的奴婢也不得而知……夫人昨夜一直与庄主在一起,想来,应该是庄主抱夫人睡上床的!” 云镜哀嚎一声,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昨夜怎么会睡那么死,竟然被人抱上了床都毫无察觉,竟还该死地梦到萧煌救回了自己。 可那是梦也就罢了,偏偏她清清楚楚地记得有人抱着自己一夜安抚,而她非但没将人推开,还极依恋地紧搂着那人不放。 原来,自己压根还在青焰的庄园里,而那个抱自己上床的也不是萧煌,而是青焰。 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思及此,她又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来。 忙迅速低下头察看自己身上的衣物,见得千琴大瞪着眼一脸不解地站在床边傻看,她面上一红,忙一把拉下帘帐,将人赶了出去:“那个,我自己更衣就好了,你在外面等我,好了我会再叫你进来。” “夫人,以后奴婢就是伺候夫人的丫鬟,夫人不必害羞,让奴婢帮您!” 那千琴只道云镜害羞,抿唇一笑,便欲上前帮忙。 急得云镜忙背转床里,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真的不用了。我,我不习惯被人伺候,你到外面等我好了,你在这儿,我不舒服。” “那好,奴婢先出去候着。若夫人换好只管叫唤一声,奴婢好打了温水进来替夫人梳洗。” 千琴无法,只得轻身一福,先行退出房外。 云镜这才松下一口气,迫不及待地解了自己衣裳四处察看,却未见什么不正常的异样,这才稍稍安了心。 换好衣裳,她从千琴的口中得知青焰一早便起床出了庄子,对云镜到没有特别的限制,只是命人看紧莫让她出了庄子,其他随她高兴,可以在庄园中四处走动。 这样一样,青焰对她便与那龙紫霄也无异。 算是将她软禁庄子,只比龙紫霄的别苑稍好之处,就是没有那么多的奇门遁甲,不用她费太多的脑细胞思考如何破阵解困。 经过打听,云镜才知原来那叫素素的女子是这个庄子前庄主的女儿;至于青焰,丫鬟千琴虽未隐瞒,却明显不想透露太多。 只简略告诉云镜:青焰是小姐早年无意救回的一个受伤男子,后莫家庄遭遇不测,前庄主与夫人不幸遇难,临死前便将庄子与小姐托付给了青焰。 至于莫兰素的病,千琴则有些惋惜地叹道:“小姐自幼聪明貌美、乖巧懂事,是老庄主与夫人的心头宝、掌中珠。可机缘巧合,小姐遇到了伤重的庄主,才变得这样的可怜。若非为了庄主,小姐双目也不会失眠,更不会落得一身病痛……所以,庄主这些年为了小姐的病,也是四处奔波,想尽一切办法。可惜老天无眼,这么多年过去,小姐的病却是一无进展。庄主说,天下能救小姐的人只有夫人一人,所以夫人是庄主的福星,更是小姐的救星。” 云镜眼皮一跳,对千琴把自己说得跟救世主似的很不自在。 “这些都是青焰告诉你们的?” 对于青焰知道自己懂医这件事,云镜开始完全忘得没影,后来才想起,自己在上元夜曾当众替他止穴、包扎过。 可那不过是普通至极的简易包扎,以青焰的为人不至于会认为自己是举世无双的神医、拥有出神入化的神奇医术,可以治好这莫兰素病毒缠身的奇病! 可他却偏偏历经辛苦地从龙紫霄的手上将自己抓来,显然,又不是随随便便顺手牵羊的行为。 想了想,她决定自己去找答案。 那青焰昨夜说好今日告诉她原因,却一大早便不见了人影,要等他回来,也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时候。 千琴听说她要去看望小姐,自是满面欢喜,二话没说就领了她往素心苑而去。 可让云镜吃惊的是,那莫兰素却并非如普通人一样睡在房中,而是呆在一间四面封闭的暗室之中。 “小姐,夫人来看您了!” 听到脚步声,静躺在一张像是水晶床上的白衣女子眼皮动了动,随后便轻轻应了一声,缓缓地伸出手让身边的书雪扶她起来。 云镜看得不由目瞪口呆。 这间暗室四面不透光,中间除了一张清冷的石桌,里面就只有一张晶莹剔透的水晶床,壁顶悬着一盏云镜在上元那夜看到过的神奇百花灯,再无旁物。 整个室内一片冰冷。 云镜一进到室内便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噤,待得来到那床前一触,那床竟触手冰凉,竟是一张实实在在的巨冰雕成的床。 “怎么会这样?”云镜有些大惊不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0章 花灯绽放 怪不得昨夜她摸到她的身体时发现那般冰凉,原来是成日睡在这样的冰床所起效果。 可这也太让人匪疑所思,这样的床即使大夏天里正常人睡着也会吃不消,那样一个弱质病女子,怎么能成日睡在这样的环境中呢? 莫兰素此刻已经坐起,听着云镜的惊讶,不觉浅浅一弯唇,极平静道:“你来了!我本以为你会与焰一起前来,没想到,你来得有些早了。” “你……到底患的是什么病?多久了?” 这样冰冷的环境,云镜不过将将呆了片刻,便觉身体阵阵瑟缩,有种想赶快离开的冲动。 而这样煎熬的病痛,于她一个弱女子,是如何撑下来的? 莫兰素只微微一笑,平静道:“也非什么大病,只是不慎误食了毒草烧坏了眼睛,败了身体,才须这寒冰床终年镇体。至今,将将三年又四个半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已都习惯了。” “三年多了……” 云镜呼吸一紧,忍不住再度认真地看一眼这个面容苍白却清丽迷人的女子,心底忽有说不出的怜惜。 这样的痛苦,这样的境遇,她竟能淡漠如此,丝毫不见哀怨与难过…… 她对青焰,是有多深的爱,才让与他非亲非故的她甘愿为了他,付出这般沉重的代价? 而青焰…… 不知为何,看着这个女子,云镜忽然有种深深的不安在心头涌起。 尽管她与青焰什么关系也不是,尽管她不知青焰发的什么神经非让庄里的下人唤自己“夫人”,尽管昨夜她连自己怎么上床的都不知道…… 却,此时此刻面对莫兰素,她还是觉得自己好像亏欠了她! 或许,是为自己昨夜把青焰误当了萧煌,主动抱着他不放的原因。 唉,真是头疼。 中毒这种病若是医治及时,或许问题不大。 可这莫兰素毒性已侵袭多年,且还经年依靠这样的冰床压迫体毒,如今便是有幸寻到解药治了标,只怕也难以调养体质、必将留下许多的病根了。 “夫人,小姐的病怎样了,有治吗?” 见云镜专心至致地替小姐搭过脉博,千琴与书雪皆面色紧张,希望从云镜的口中听到一句让她们惊喜的结果。 然云镜却是敛着眉半晌未开声,二人禁不住有些急了。 可她二人这一声夫人却直听得云镜一哆嗦,有些心虚地看了看身前的女子。 而莫兰素却神色波动不大,仅是浅浅抿了抿唇,一声不言。 而云镜一搭未准,又重新再把了一次脉,方有些面色发白地摇摇头,低应道:“这病实在罕见。那么微弱的脉膊,我至今从未遇到过,竟弱到几乎没有,太不可思议……对了,是这寒冰床的关系,是谁非要你睡在这上面的?” 她有些不敢想象,一个人的脉博弱到了如此程度,这已经病入膏肓,哪还能救得起来? 便她是神医再世,也根本无力回天,救不了了。 何况她非神医,这病,岂是她能救得? “是我!” 莫兰素没有回答,一道冰冷的声音却突然接应,转头看去,竟是不知何时回到庄内的青焰正出现在门外。 云镜看到,身前的女子明显闻声一喜,一张清淡怡人的小脸不自觉染上甜甜笑意,直教她看得心头一堵,回头已怒瞪那来人一眼,胸口起伏不平:“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这样寒的床,她不过一个弱女子,就算镇。压得了体内剧毒,但寒毒的侵袭同样能够要了她的命。你知不知道,如今的她,几乎算得上是个半死人了!” “我知道。” 青焰眸色一暗,看向莫兰素的神色亦带了掩饰不住的愧疚。 可他却并未回答云镜的话,而是上前拉了她的手,淡淡道:“这里寒凉,你不宜久留。素素的病,我自有分寸!” 说着,他已径拉了云镜往外走,直看得云镜心头恼火,一把甩开他的手,指着他鼻子骂道:“青焰你到底是不是人,素素为了你才落得如此下场,你不好好想办法替她治病,却弄一张这什么破床害得她半死不活,你知道这种痛苦不是人受的吗?你才来了多久,就嫌这里冷不愿多呆,你又知道她经年需呆在这种地方,无论身体与心理,得承受多大的伤痛吗?” “云姑娘,你误会了。焰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莫兰素声音一急,人已摸索着自床上下来。 只是脸上的笑容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失落与无奈,“听焰的话,你先出去。这里,我已经习惯了,真的……我这病非你想的那样简单,焰已为我想尽了办法,为我付出的,亦不比我少!这床,亦是他费尽心血、历经九死一生才替我寻获到。若非这床,我已经早已不在人世,又何谈获治的希望。一切本是我心甘情愿,焰为我仁至义尽,便是我再也治不了就此死去,苟活了这么多年,也该心满意足了。” “素素胡说什么!我说过便是还上我这条命,也会治好你的病!这种话,以后都不许再说!” 青焰淡斥一句,再度上前拖了云镜的手,冷冷道:“还愣着做什么,再把自己冻病我可没那么多精力照顾你!” “焰……” 云镜还待再挣,这回却被他握得死死,一时未能挣脱。 临出暗室门,里面却传出莫兰素依依不舍的轻唤,使得她步子一顿,身边的男子也同时停下了脚步,“素素放心,有笑笑在,她定能将你的病治好!” “喂,谁给你的自信,凭什么……” “你真嗦!” 听得身边的女子情绪激动地大叫,青焰拧拧眉,抬手便将她的哑穴给点了。 莫兰素仿佛看到了一切,微微怔了怔,却是极涩地扬唇笑笑,轻轻道:“我知道。你说过的话,从未失信过。只是我却很害怕……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有一种希望,她已抱藏了太久。 为此她忍受了这么多的痛苦,才换来他对她怜惜一顾。 却自他娶了妻,有些地方,便变得与从前不一样了。 他说过,他这一生最不喜欢欠债。 而她,却是他的债。 越积越久,经年不去。 可她,却希望这份债天长地久,久得足以让他还一辈子…… 可随着希望的临近,另一种期望,却也似乎正悄悄流失着。 室外,暖融融的阳光照到在身上,瞬间驱散了周身遍布的森凉寒意。 云镜一经得脱,已是极快地甩开那人手,定定保持在他的身边三尺开外,方开声道:“说,到底要我什么,去救她?” 他口口声声说自己能救素素,又费了这么大的劲将自己弄来,该来的逃不掉的,早些面对比一直惴惴不安来得痛快。 “你的灵力!” 青焰一指附近的石凳,“走,我们坐那儿去说。” 他答得极自然,连一点的犹豫都没,到让云镜吃了一惊。 她还以为他会与那龙紫霄一般,会推三阻四地跟自己顾左右而言他,却没想他会如此直截了当地告诉自己。 嗯,虽然她搞不懂他指的灵力是啥,不过经过这么许多奇怪的事情,她已经有了点接受能力。 没第一时间以为他得了蛇精病,冒出这种怪谈缪论。 暖春的天气温适怡人,园子里风光正好。 随了他坐到一丛石凳之上,很快便有丫鬟送上两盘糕点与茶水前来,二人相对而坐,吃吃点心喝喝清茶,到仿似野外踏春、惬意而自然。 云镜想,如果她与他的关系不是这么的怪异,如果自己不是刚刚才从另一个冰寒无比的天地出来,云镜的心情也该如这天气一般,定是极好的。 “为什么是我?” 灵力是什么,云镜不懂。 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太诡异,已经超出了她从前对世界的认知,变得有些神秘而虚幻。 龙紫霄的出现,仿佛是通往另一个神秘世界的钥匙,带着她一步一步,把从前所有的不可能,变成真真正正的存在着。 那个梦,那双神秘的紫瞳,那个漂亮的紫鸟,以及那面神奇的镜子。 是的,她身上还有龙紫霄的那面神镜,通过那镜子,她可以从镜中看到所有发生过的、或即将发生的事情。 而龙紫霄曾告诉过她,普通人,根本无法从镜中看到眼前所不存在的景像。 所以,她与普通人是不同的。 她信,也不信。 她是重生而来,本身,便与这个世界的人有太多的不同。 可她依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只除了拥有一个自由的灵魂,连身体,都不能算是自己的。 这样的人,算是拥有灵力的人吗? 青焰静静看她一眼,淡淡道:“因为你在圣尊预言的时机里出现了,所以只能是你!” “……你什么意思?” 云镜瞪眼! 他这是打禅机吗?靠,来点正常的好不好? “圣尊天机子曾预言,这世上能开启百花灯神力之人,是一位往生女!这百花神灯乃是蟠龙圣地自上古留传下来的圣物,据说拥有着无上神力,但至今只是传说,世上一直无人能将之神力开启。自天机子死后,此灯便一度流失在外,直至近年才重新现世。” 见她一脸云里雾里的恼火模样,青焰好看的凤眸微生笑意,顿了顿又道:“别急,我话还没有说完。之所以告诉你百花灯来历,是因为它与你有着脱不开的关系。我师傅当年告诉我,这往生人难寻,但异相人却不多。所谓异相,缺魂少魄者为异,表里不一者为异,大智若愚者也为异。我寻了多年,才寻到一个合适这三点条件之人。而你,就是我师傅口中的异相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1章 为她而伤 “呃,你师傅是何方高人啊?他这是夸人呢还是损人……我哪里是了……” 云镜目光一闪,有些心虚地低了声。 缺魂少魄不就是痴傻吗,表里不一不就是虚伪吗?她哪里虚伪了,装傻也能算虚伪吗,泪! 而大智若愚,她作为来自异世的新新人类、集合了华夏上下五千年人类的智慧,论智,某些方面,仅是见识比这些古人强了些! 可仅凭这几点也有些说不通啊。 这世上痴儿还少吗?虚伪之人更是一抓一大把,至于高手在民间的说法更是早有流传,他凭什么就找上她了呢! 青焰弯了弯唇角,心情已较从暗室出来时上升了许多,“笑笑真聪明!我师傅确是世外高人,若机缘得当,幸许有机会你还能见他一见。至于你到底是不是,这亦不是由我说了算!” 声音一顿,他的神色已恢复平静。 “等过了今晚,一切都会揭晓。到时,若你便是我所寻找的那人,那素素的病便要拜托于你。只要你能治好她,无论你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到,便是奉上我这条命,也定会为你完成。若你不是,我也不会为难你。想走想留,只消你一句话,我都照办。” “这么好说话?” 他忽然这样认真,到让云镜一时有些难以适应。 此人喜怒不定、反复无常,她实在不知该不该信他。 青焰只是竖起了右手拇指,在云镜怔怔不解下,他伸出另一手捉住她的右手,将他与她彼此的指心牢牢一印,“这样,你是否会信了?” 他这般行为,认真而突兀,却又莫名带着一丝让人怦然心动的霸道,使得云镜眼皮猛然一跳,只觉手指的温度忽然烫得吓人,下意识便想收缩。 那人却不容她退缩,定定注视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云笑笑是你,你又是谁?” “……”呼吸一紧,云镜整个人当场呆住。 片刻,她才知自己这般反应分明已出卖了真实身份。 抿了抿唇,她用力将手指从他掌心抽出,别开眼不去看他,故作平静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懂。你放心,如果我真有能力救人,我绝不会袖手旁观。如果不能,那我也只能抱歉。到时,还希望你亦能说话算话,放我回去。” “好,一言为定!”…… 当晚月色如水,风平树静。 用过了晚膳不久,云镜便在千琴的陪同下来到已然戒备森严的素心苑中。 莫兰素依旧一身白衣如雪,此时已经从暗室内回到她平素的厢房之中。 青焰则一早便将百花灯移到了房内,见云镜到来,他安慰性地拍拍略显紧张的莫兰素手背,便摒退众人,只有他三人留在房中。 “我需要做什么?” 当青焰将那盏光彩夺目的百花灯递到云镜跟前时,她只觉光亮太过刺眼,下意识地抬手遮了遮,那灯便瞬间黯淡了些许光彩。 青焰凤眸一异,伸手已牵了她的手,面色凝重道:“托着它!集中你的所有精力,让它悬到素素的头顶。” “哦。” 云镜点点头,抬脚便往床边走,却被青焰一把拉住,“你干什么?” “你不是让我把它托到素素头顶吗?不过去,我怎么举那么远?” 云镜看白痴一样回头看他,却见那人先是一呆,随后有些失笑地抬指一敲她的额头,无奈道:“那样举着不累吗?要你这小身板,还不如我自己拿着。” 见得云镜瞪大眼莫名其妙,他又是一笑,声音已带了些许宠溺,“你试试看,让这灯自己飞起来,飞到素素的头顶上空去。” “……怎么可能?” 云镜不敢置信地连连摇头,担心道:“你不是开玩笑!万一不小心砸下来怎么办?我可没那么好的功力可以隔空悬物,要砸坏了怎么办?” “放心,有我在,砸不了的!” 青焰信心十足,有他保证,云镜这才稍稍松了心。 深深呼吸一口气,她按着他指引的方法,摒除一切顾虑,开始认真地托着花灯立在房中。 手上的花灯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她静托了片刻,却发现一点动静也没有。 又静托片刻,由于精神高度紧张,她的双臂一直维持着一个角度又不敢动弹半分,已至双臂渐渐生麻,忍不住犯嘀咕道:“我想如果不是你搞错对象了,就是这灯被人传得过度神化了。或许它只是一盏外观漂亮了点的灯而已,可以照明,可以欣赏,就是没那什么匪夷所思的神力。呶,我都试这半天了,它根本什么反应也没有嘛!” “别急,再等等!” 青焰声音平稳如初,似一点也不担心云镜根本不是能开启百花灯神力之人。 而云镜手中的百花灯经她一通埋怨,灯身的光芒也隐隐生了变化。 这变化初时她未曾注意,只觉手中有股奇异的能量忽然滋生,后一点一点顺着手心连通灯上,使得托于手中的花灯从色泽到外观也因此逐渐发生了变化。 待察觉之时,她不由瞪大了眼,一张俏脸亦在面前五色灯光下变得欣喜若狂。 “青焰你快看,这花灯开花了!这灯竟然绽放了!” 于此同时,她手中的百花灯仿佛突然注入了生命般瞬间鲜活了起来。 片片花瓣如被一只看不见的神手悄悄剥开、缓缓绽放,一瓣一朵,一朵一瓣,层层叠叠,色彩多姿而炫目。 直教云镜看得眼花缭乱,当真不知是真是幻。 青焰则微微一笑,与她一同观看这天下难见的奇观,眼底满是不负辛苦的欣慰:“百花绽放之时,便是神力开启之日。笑笑快将它悬至素素头顶上空,只有百花齐放的极至光彩,才能驱除素素体内的毒素!快,时间不多了,素素的生死就靠你了!” “啊!哦!” 云镜心中一紧,顾不得欣赏这百花盛放的奇景,也来不及问他为什么时间不多了,忙再度集中精力,心无旁鹜地感应这花灯的奇妙之境。 与方才一样,她再度感觉有股神奇的力量正顺着她的手心缓缓涌出,最后一点一点凝满掌心,随着她托举的姿势,那手中的花灯竟因此被这股力量高高托起……最后缓缓离手,稳稳浮升至半空。 瞬间,整个房中光彩大亮、恍若白昼。 云镜只觉有股巨大的能量一下子自体内爆出,直击得飞至半空的百花灯“哗”地光芒大作,刺得人眼睛都难以睁开。 眼看着百花奇花争相竞放至最后一朵,云镜却心头一失,整个身子忽然发软,当场就要跌坠下去。 身后却突然有人快速抱住了她,同时后心一热,一股源源不息的力量已顺着青焰的掌心重新输送至云镜体内。 “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沉稳的声音清楚地在耳后响起,云镜咬咬唇,将所有的力量再度集聚掌心,重新推向了半空中的花灯,应道:“放心,我比你更不希望半途而废!只要能成功,我会坚持到最后一刻!” “好!” 身后的男人紧了紧怀抱,掌心的力量却不曾停歇。 然后这方花灯尚未完全绽放,外面却有刀剑之声平空在苑中响起,听得云镜心头一慌,身后那人却不动如山,只稳稳抱着她,安抚道:“别慌,我已有所预防,他们一时还进不来!” 随着外面刀剑之声越发激烈,云镜的意志也越发薄弱。 当她如愿将百花灯稳稳悬停在莫兰素头顶上方的刹那,那最后一朵漂亮的金色牡丹也同时悠然绽放。 刹那间的惊世光华再也非小小房间所能掩盖。 万千道光芒冲破屋宇、冲上云霄,直直透射向遥遥天际,照映得整个大地亮如白昼,惊醒神洲各地无数沉睡之人,哗动四方。 只觉有种巨大的能量正迅速从体内流失,云镜呼吸越来越困难,面色也越来越苍白,一度几近透明。 而床上盘腿端坐着的白衣女子却唇色如血,原本苍白的面色似承受不了这强烈光芒的照射,短短一霎间竟已面色骤红、呼吸急促,整个人也难以克制地伸手紧捂住心口,表情痛苦至极。 最终,她在头顶一片百花齐放的奇景笼罩之下,人也“噗”地一声,张口连吐几大口黑血,面上的吓人血色才稍稍消退正常。 “素素!” 但听身边那人惊呼一声,随后云镜只觉腰上一空,那人已迅速放开她飞身奔至了床前。 “扑嗵”一声轻响,失去依靠的云镜因此整个人有些虚软无力地跌坐到地上。 室内耀人眼目的光芒也同时一黯,而后浮力顿消,已随着云镜的跌倒同时坠落,被及时赶至的青焰顺手挥落在一旁。 “被人利用的滋味,可好受?” 昏昏沉沉间,云镜听到身后门窗轰然碎散,而后周遭气温一寒,一道高大挺拔的俊逸人影便瞬息来到了自己身前。 似乎没有看到床上正替莫兰素疗伤的青焰,紫瞳金面的男子一经入室,却是俯首直视着地上狼狈而虚弱的女子,眼底尽是凉凉嘲讽。 云镜无力说话。 室外很快又迅速冲进了数名黑衣人团团围住了龙紫霄,一时间眼前剑光大作,铿锵之声不绝于耳。 “想去哪儿?” 云镜稍歇片刻,便趁乱悄悄挣扎着爬起,欲图逃离这个混乱之地。 然而她前脚还未跨出门槛,后脚已被人凌空抓起,再度一个头晕目眩,便迅速掉落在了龙紫霄的怀里。 “屋里太闷了,不知道你们还要打多久,我先出去透透气!” 云镜一急,下意识地挣了挣,却于那人而言,不过是蜉蝣撼大树。 身后那人低低“嗤”笑一声,挥手已击出三丈罡气,将四周的黑衣人连带一侧墙壁统统震飞出数丈开外。 一片吃痛哀呼在外面相继响起,云镜震惊地看到,那盏落于青焰身侧的百花灯被龙紫霄伸手一抓,便迅速往着她们身前快速飞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2章 清醒归来1 然下一刻,花灯却忽然定住在半空静止不动。 青焰此时已轻手放下虚弱无力的莫兰素,掌力微微一收,那半空的花灯便开始往他的方向快速移去,“若想拿到花灯,先把人给放了!” 说话的同时,一片青色雾芒隐隐笼罩住灯身,使云镜有些惊异地发现,青焰伸出的掌心里竟有青光浮动,仿若跳动闪耀着的青色焰火。 “灵虚子不愧是圣地尊祖,不过随手点拔的弟子,竟能有如此造化,到是本尊主看轻你了!” 龙紫霄掌心一覆,一道紫色光芒便随之倾泻而出。 只见那盏返飞青焰眼前的百花灯不过微微一顿,便迅速按原路而回,却至半空,又是骤定不动。 有如被一根看不见的绳索直直拉绷住,静静悬于龙紫霄与青焰二人的正中间,直叫人看得叹为观止。 对龙紫霄的话,青焰也不计较,只淡淡一笑,平静道:“看轻看重到不打紧,论辈份,你还当叫我一声师叔才是!” 室内紫光陡然一涨,那原本静逸不动的花灯随着龙紫霄气息一重,已往他身前移动半尺,“好大的口气!便是灵虚子本人在我面前,也当唤我一声圣尊,你不过一个方外弟子,也配当这师叔二字?” “有何当不得?”青焰淡然而笑,手臂向后微微一拉,青色光芒已笼住了花灯大半,“逐逃在外的孽徒都敢自称圣尊,何况我乎?” “大言不惭!” 龙紫霄冷哼一声,紫袖一翻,半空中的花灯便脱控地往着屋顶飞撞。 同时他已身形如电,一击挥出人已箭般窜飞向花灯,抬手一抓,便稳稳将花灯抓至手上,“这花灯我要,人我也要!你既用这花灯救了你想救的人,我当赠你一用,用过,便与你再无瓜葛!” 言毕,他已带着云镜飞身出屋,眨眼便消失在小苑之外。 黑衣人影随后紧追,手中的青峰宝剑祭出一道醇青焰芒,凌空一划,已生生化作一道青色屏障,将龙紫霄与云镜双双困制在内。 “我说过,灯可以带走,人留下!” 夜空里,青焰如一道黑色旋风很快站定在屏障上空,挥剑一击,又是万千道青色焰芒从四面八方疾射向屏障里的龙紫霄。 刹那间的青光仿似无数支锋利的宝剑,森冷笔直、方向各异地奔袭而来。 云镜被龙紫霄挟在臂弯,眼看着龙紫霄紫袖连挥,一圈圈紫色光圈便随着他的挥动纷纷击散青剑。 惊奇间,但见龙紫霄唇角一弯,那一层层紫色光圈便合散为一,瞬间化为一道光芒耀眼的巨大光刃,当空一劈,便使得身前的青色光屏倏然开烈。 而那立于光屏前的黑衣男子也身形一退,疾疾被震飞出老远。 可半空里黑影却猛一个鹞子翻身,便很快又挟风袭卷而来。 铺天盖地的狂风卷得四下枝叶纷落、百草劲折,连带被护在龙紫霄怀中的云镜亦有些吃不消地紧眯了眼,伸手下意识揪紧了龙紫霄的衣袍。 身边的人臂弯微紧,面具下的紫瞳幽幽生光,却是带着掩不住的自信狂妄,扬声笑道:“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从我手上把她抢回去了!” “轰!” 剑影夹着啸啸寒风层层袭裹住龙紫霄身影,却被他周身散发出的耀眼紫光挡护在外,随着青焰化虚为实的一剑刺至,他亦抬袖虚晃一招,任由他的剑穿透他的宽大紫袖。 在其长剑疾疾改刺为挑的当口,他脚下生风、有意身形一转,怀中的女子便成功挡在青焰剑下,迫使青焰的剑身一滞,已迅速抽离出袖。 可龙紫霄却不再给他半分机会,趁他一刺未中、试图收剑之际,掌心一翻一覆,已凝起十成功力照准身前黑影、出其不意地平掌推出,当场使得青焰避闪不及,连人带剑被他一掌掀翻出三丈之远。 远远地,云镜见着那个嘴角已有血液渗出却依然扶剑而起的黑衣男子,脑海不自觉浮现他当日与萧煜比武时的情景。 当时,萧煜那一剑他明明有机会躲开,却宁愿用身体去承受那一剑之痛,亦不肯偏移半分,也要赢得站在台上的机会。 方才,他明明有机会让他自己避开龙紫霄的那一掌,却因顾忌手中的剑会伤到她,硬是不偏分毫接下了那一掌。 这样的他,有着太多让她震惊的地方,亦有着许多令她不解之处。 他要她做的事情,她已经尽力帮他完成。 百花灯已开启,莫兰素的病也应该得到治愈,就算会有无法避免的后遗症,那已经非她所能控制。 相信这点他亦不是不知,却至如今,他宁愿为她受伤也要将她从龙紫霄的手中留下。 这样的他,到底为了什么? 心底一紧,她在青焰再度运气而来的当口,趁龙紫霄御而击,手指不动声色地突然点上他的气海穴。 身旁的男人气息一滞,却不过片刻已恢复如常。 然便是这短短的一刻,已为云镜争取了至关重要的机会。 “为什么?” 紫眸紧紧锁落在那张苍白俏丽的面孔之上,龙紫霄生平第一次尝到一种不属于他的奇异情绪。 惊、怒、疑、悔。 他自负一生,从未有过被人这般近距离地偷袭成功! 他骄傲一身,便是被世人惧为妖孽,亦毫不将此放在心上。 他聪明一世,识人任物从未有错,却唯有她,教他失了算! 他自认对她已经倾了足够的耐心,任她胡作非为,由她无法无天,却反让她胆子大到,连自己都敢算计! 在青焰的长剑同时袭来之际,云镜用力将他一把推开,人已不顾一切地向后奔逃,连头都不曾回一下。 只留下一句叫龙紫霄今生都无法释怀的话,被夜晚的凉风随意吹散:“因为你与他的利用不同!我宁愿与他君子协定,也不想被你一手操控!” 身后的巨响轰然如雷,强烈的震动波及得方圆百米内的草木瞬间枯折,也震荡得云镜心房骤紧,人已不受控制地飞摔出去。 失去意识之前,云镜隐隐看见一人骑着快马突然出现在眼底。 月光下,他衣袍飒飒、墨发飞扬,如乘着闪电飞驹眨眼已奔袭而至、弯腰快手一捞,云镜虚软的身体便很快落到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之中。 “二嫂!”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怜惜响起,四周奔雷般的马蹄一顿即起,已载着马背上二人疾驰向来时方向。 身后紫袍人影飞身欲追,却被黑衣男子当空截住。 青色宝剑平空里划出三尺剑芒,逼得紫袍男子身形一退,那二人一马已瞬间奔出去老远。 月华如水,悠悠倾泻而下。 缭绕在整个天地间,浓雾般浅浅裹缠住马前女子娇弱的身影,越发使得那单薄的身体不经风侵雾扰,下意识地瑟缩着往身后之人怀中蜷靠几分。 “萧煜……”低弱的呼唤轻不可闻,身后男子胳膊一紧,已微微倾身凑近,怀中之人那低不可闻的浅浅叹息方被风送耳,“你没事,真好……” ―― 夜,漫长。 无尽的颠簸仿佛永无休止。 从寂静的林间,到陡峭的山道,又转踏上尘土飞扬的大路,奔腾过欢流的小溪……直至日出日又落,耳旁踏踏作响的马蹄之声亦不曾消失片刻。 身后始终有一双坚强有力的手臂紧紧环抱着自己。 冷时有他的衣袍将她整个人小心包裹,热时又有他清凉的手掌缓缓慰贴在额前……不辞辛苦、不嫌麻烦,带着她跨越万水千山,迎接着朝霞与日暮、穿越过山风与浪涛,一路带着她不知走了多久,不知到了哪里…… 等到意识再度恢复之时,云镜方觉那无尽的颠簸终于消失。 身下是平坦柔软的床铺,轻软的绸被有着从前熟悉的紫檀气息,耳中偶有唧唧喳喳的鸟鸣,亦有着或轻或快的脚步忽近忽远地三两而起。 暖暖的阳光照得人舒适至极,满身的酸痛与疲惫在这一刻似得到释放,令人滋生一股浓浓的倦意。 纵使外面一切已发生翻天覆地巨变,也只想避开那薰人发烘的暖阳,翻个身继续睡。 可是,有人却不想让她再这样睡下去了。 一道突然的开声,瞬间便打破了四周的宁静。 “她到底怎么样了?都睡了三天三夜,怎么还不醒?” 清涩带点微哑的声音陌生而又熟悉,虽音量不高,却于宁静的房中听得格外清晰。 外面打帘而进的俊逸男子径直来到了床边,下一刻,一只微凉的手便轻轻覆上了云镜额前,“热度已经消退,可能是太虚弱了,需要多休息。” “真的吗?” 青涩的声音分明映上喜意,随即云镜只觉额上一轻,换成肩部被人轻轻揽起。 正心惊,身后已有一只柔软枕头轻轻将她托住,同时萧煜略显担忧的声音便在头顶响起:“哎,小心别弄洒了,这药可是世上难寻之物!” “哦!” 青涩之音略略靠近,云镜动动沉重的眼皮,下意识地避了直射的光线,终于缓缓张开了双眼。 立时,熟悉的床帐、熟悉的锦被、熟悉的房间便清清楚楚地映现在眼帘。 暖融融的阳光透过帘幔浅浅洒在水色床帐上,给清雅的水蓝罗帐染上一层迷离金色。 床边正端着药碗小心凑近的黑衣少年瞬间星眸一亮,清俊的面上已泛上一片喜意,无比欢欣道:“醒了!姐,你醒了!” “黑米……” 云镜动动干涩无比的嘴唇,虚弱苍白的俏脸也迅速浮上一片笑意:“……真的是你,黑米,我不是在做梦……” “是我,是我!姐,你终于回来了,黑米好想你!” 清瘦的少年眸眶一红,手中的药碗不经放下便端着手上迅速扑将过来,直看得床边的萧煜俊眉立拧,已快手探出将药碗稳稳端了过来,“混小子,若将药给洒了,看我不揍扁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3章 清醒归来2 “我才不怕!” 黑米得意一笑,人已毫无顾忌地一头扑抱住了床上的女子,歪着头挑唇对着萧煜示威:“有姐在呢,你若打我,姐会帮我!” 听了这话,云镜不自觉弯起了唇角。 虽被黑米这么重的扑上来一下子压得够呛,却依然有种满满的欢喜由心底散发。 这孩子,不过短短时日未见,他简言短语的毛病已经改掉,竟可以这般流畅自然地说话了。 还是萧煜体谅地伸手拍了黑米一脑袋,揪着他的衣领将他直接给拎回了床边,板着脸极有严师样地训道:“还不给我赶紧站开,二嫂昏睡这么久才醒来,哪经得起你这么瞎折腾!” “……哦!” 黑米虽不情愿,却也知姐的身体虚弱,此刻已乖乖呆到了一边。 眼看得萧煜极温柔地将药端到云镜面前,他眸子一眨,又迅速凑到了床头,趴在床沿道:“姐,快把这药喝下,喝完药你就有力气下床陪我玩了!” “我又没病,喝什么药?” 云镜诧异地看了那药碗一眼,但见药汁暗红如血,却自有一股清香扑鼻,忍不住疑惑起来。 这味道,似乎曾在哪里闻过。 萧煜目光一闪,有些不自然道:“你身子虚,这是补药。来,喝了你就能恢复体力了。” “是吗?”云镜有些怀疑。 她对药物自然比他要精通,一般药成份她闻闻气味也该知道用了哪些药材,此刻却是一样也辩识不出,当真奇怪。 不过对萧煜她却是有足够的信任。 见他没应声,便也没多问,只就着他的手将碗里的药静静喝了起来。 然这药汁一经入口,便有一种极清凉的感觉顺喉而下,而那种美妙至极的味道,也是一经入口便让她迅速记起了曾在哪里喝过。 一碗喝下,萧煜将碗放回桌上,转身便见床上的女子面色已由方才的苍白渐渐变得红润白,甚是惹眼。 然那双紧盯着他的眸子却教他心房一触,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故作无知道:“二嫂这样看着我做什么?莫非多日未见,二嫂觉得我比以前更俊了?” “刚才给我喝的那是什么?” 云镜岂会被他三言两语给忽悠住,美眸配合地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眼,倒将萧煜腾地看了个大红脸,一时僵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耳听得她看了自己半晌却开口直奔主题,有些无奈地摸摸鼻子,坦白道:“那是二哥从雨楼公子那里换来的灵药,说等你醒来后让你服下,你的病就会痊愈了。” 萧煌? 云镜眸色一讶,有些不信:“他拿什么换的?” 如果她没有记错,自己方才喝的应该就是龙紫霄之前给自己喝的那什么天香玉露。 虽然换了一个容器看起来外观上两者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可是那种口感与味道,却是世间少有,她一尝即知,绝不会记错。 这就罢了,奇就奇在那龙紫霄那晚才被自己算计,正满眼喷火地想找自己算帐呢,又如何肯拿这么稀罕的奇药来给自己补身体? 怎么着也该掺点毒药什么的进来,就算不直接将自己毒死,也会弄点什么让她生不如死或没有他给解药不能根治的东西在里面。 又以他那么心高气傲、手段狠辣的人,怎么会有东西不直接用抢的,还神秘兮兮地愿意与人交换? 萧煜见她满眼不信,知道有些事情瞒不过她,只得耸耸肩,诚实道:“是拿二嫂你身上的一样东西去换的。呃,你那什么眼神?瞪我干吗,那是二哥拿的,你要瞪等二哥来了瞪他去。” “萧煌呢?” 云镜则很配合地一把掀开被子,趿了鞋子便轻松跳下了床,到吓得萧煜与黑米双双一跳,已极快地上前将她拦住。 “小心,姐!” “你要去哪儿?” 他们二人一脸紧张,云镜却精神饱满,丝毫没有昏睡三天骤然下床的昏眩感;直看得萧煜又是呆了一呆,随后一脸惊叹道:“怪不得二哥说这药你只要一喝就好,果真神奇。” “我去找萧煌,问他拿我什么东西跟那龙紫霄去换药的!” 见云镜执意要去找二哥,萧煜面色怪异地伸手将她拦住,终于无奈道:“怎么出去了这么多天,脾气没见好反而还暴躁了!这么急做什么,二哥不过是从你身上拿了一面镜子给那雨楼公子,也不是什么宝贝,你莫非还想去跟他要回来不成?” “昆仑镜?” 见萧煜点头,云镜一呆,随后已是恍然大悟。 难怪那龙紫霄肯拿那么稀罕灵药跟萧煌交换,原来是想要回那昆仑宝镜,到也可以理解劝。 只是那镜子本就是龙紫霄的,他那么霸道的人,为什么愿意与萧煌做这种赔本买卖。 更何况,以萧煌的能力,会是他的对手吗? 这叫云镜不免怀疑。 加上自己醒来到现在只见萧煜与黑米,却独独不见萧煌,到也忍不住好奇。 “萧煌呢,怎么不见他?” 黑米张口欲说,却被萧煜抢先接声,淡淡笑道:“二嫂都不问问是谁将你救回来的,怎么张口就问二哥,听得人好生凄凉!” “……” 云镜一头黑线。 竟连凄凉这么不着边的词都给用上了,这萧煜当真油腔滑调,死性不改。 好在看他这样子,那晚的伤似乎早已恢复,令她也相对放心不少。 听他提起那晚之事,她这才想起那晚只看到萧煜一人骑着马来将自己救走,忍不住又生疑惑,当真顺着他话语问道:“是了,那晚救我的人,是你吗?” 她记得当时有人唤她一声二嫂,虽未看清他的面孔,可当今世上叫自己二嫂的男子,也只有他萧煜一人。 “还好二嫂你没记成旁人!”萧煜薄唇一弯,好看的俊脸很快绽放出迷人笑意:“那晚二……二哥与我接到青焰通知,说是让我们按时去莫家庄将你接回来。却等我们到了时,发现庄里已被人袭击,你又被那雨楼公子掳走,于是我们顺着打斗痕迹便追寻过去,刚好发现了你,就当场将你救了回来。” “哦!好像是这么回事……那,你二哥当时人去哪了?”云镜了悟地点点头,暗忖想是那青焰算到龙紫霄会来,便提前约了萧煌与萧煜前去接人。 这样也算是一举两得,既顺利救治了那莫兰素的病,也可以将自己送还萧家。 即便龙紫霄再强大,以青焰的能力多少可以与之抗衡,加上萧煌与萧煜赶至,救回自己自然问题不大。 只奇怪为什么自己当时只看到萧煜一人,压根就没见到萧煌呢! “二哥啊……”萧煜扯了扯唇,笑得有些不太自然,“他见我救你上了马,便赶过去帮助青焰对付那雨楼公子去了。二嫂你不知,那青焰其实是二哥认识的一个朋友,以前我们互不认识,还险些伤了对方!” 他说得有些别扭,云镜却听得“扑哧”一声笑出来,道:“什么叫险些,就是你把人家伤了好不好!” 见他一脸尴尬地连连承认,云镜又忽然想起青焰初时戏弄自己的情形来,不由得面孔一热,咬牙切齿道:“等等,你说那青焰与萧煌是朋友?此话当真?” “……呃,是啊,怎么了二嫂?” 萧煜微微一愣,有些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云镜得到他肯定答复更是气得俏脸通红,抿了抿唇道:“没什么!我不喜欢那个人,很邪恶,身份又古怪,你二哥从哪里交来的朋友!” 奶奶的,都说朋友妻不可戏,那混蛋竟然那么吓她,还死皮赖脸地让她喊他相公! 尼玛,她若早知这层关系,自己何至受那些惊吓,真真气死她了! 好在萧煜并未多问,云镜也便没再多言。 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便显得合理许多。 她道那龙紫霄怎么那么好说话,为拿回昆仑镜还肯拿东西交换,想来是有青焰掺和在内,龙紫霄想直接抢走,怕是不曾如愿。 如此一想,她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那青焰说收了萧家千两黄金,是真是假?” 这样大的数目,如果当真,那这朋友不交也罢。 分明是利用自己去替那莫兰素治病的,还敢声称帮朋友忙,又一金不落,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萧煜一头黑线,见云镜竟然关心起这个问题,实在知该怎么回答。 “呃,千两黄金?”吱唔了半天,他方摇摇头,很是无法道:“这个我倒不太知情,既然青焰自己都这样说,想来,是有!” 话音刚落,云镜便呼吸一紧,气闷道:“萧煌呢,我要见他!” “二嫂,又怎么了?二哥他,他……” “他什么?” 云镜眉一挑,对萧煜这般反常的态度很是不满。 萧煜神色微闪,颇有些无奈道:“二哥还有点事留在莫家庄,只让人将这药先送回来,说是两三日内便该回来了!” 如此云镜虽感意外,却想到萧煌与那青焰有交情,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有些未完之事需交接也是正常。 好在她终于平安回了家,经此一劫,她到有了顺理成章恢复智商的理由。 苑里的下人初时还懒散随意,只道老夫人对二奶奶不闻不问,二爷又不在家里,自是能偷懒便偷懒。 是而一苑的下人除了冬竹与奶娘两个,便连小蓉都有些漫不经心,对云镜的存在爱理不理,直至她醒来也是不曾积极几分。 于是云镜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让冬竹将满苑的下人集合一处,当众任命冬竹为苑里的大丫鬟,奶娘为苑中的管事嬷嬷;春梅与小蓉则负责妆椟、衣物的收存,平日负责替主子更衣、梳洗等琐事。 至于另外两个原先负责端茶递水、擦桌抹椅等事的丫环已换了香涵、香荷两姐妹;那二人则被云镜安排去打扫屋子、走廊、清洗衣物这类的粗使活计。 两个婆子依旧负责整理、维护苑中的花草事务与苑道清洁工作;而小厨房的两口子活计不变,但一切食材则均需由冬竹、奶娘负责过目。 无论是从大厨房申请还是自行采买,一扫从前的杂乱无章,使得苑中一夜间几人欢喜几人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4章 攻心初步 倘若不稍待观望,万一这老二媳妇仗着自己是云郡王之女低嫁来了萧家,华氏这一亲乎,便极有可能宠了她的势。 一个弄不好,搅得萧家鸡犬不宁那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岂知云镜倒全无一点芥蒂,好似华氏从未苛待过她,不仅当着众人的面亲自奉了一杯热茶给华氏,还口口声声唤华氏为娘,并极惭愧地为她以前的不懂事之处跟华氏道歉。 这让华氏到是不好意思再一味板着张脸,虽依然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却明显人都看得出来,心底对云镜的清醒还是喜大于忧的。 不管她是虚是实,终于不再一味疯疯傻傻看到就惹笑话,总归让华氏长了点面子。 日后,也再不用怕那些长舌妇耻笑老二娶了个傻子了! 而云府那边得到消息,当日便派人送了许多补品与礼物过来。 确定了云镜如今已去了傻病,云天傲别提多欢喜,碍于身份不便亲自前来看望,便交待探望的下人带信云镜,让她身体好些了便回府一趟, 云镜心知云老爹这是不放心想弄清这是怎么回事,却也没再打算避着,次日便亲自去了华氏处,跟其商量了下礼单回礼之事,于隅中时分备了回礼去了云府。 她这般事事以华氏为主,到让华氏满心里欢喜。 原还以为她会仗着云郡王撑腰会不将萧家放在眼里,谁知不仅没有,竟连回单这事都事先来跟自己商量。 且礼单上的物品与价目相对得宜,既没有铺张浪费的充排场,又不显得小气寒酸,委实教人看了挑不出半点错处,甚是满意。 而云府之中,听说云三小姐一夕间去了傻病回门,上上下下的人无不好奇万分,却又没人敢明目张胆地观望,端的是气氛热烈、现场冷清。 是以云镜从进大门时便有种被人偷窥的感觉,一直到与云天傲进了书房,那些古怪莫名的目光才彻底从周身移开。 “爹,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从一进书房,云天傲便一脸审视地看着云镜,纵使她足够冷静,却还是有些不自在地率先开声,打破一室僵局。 从上元那晚她便知道云天傲应该已经察觉了什么,却因后来发生那一连窜的事,才让他没有机会当面跟自己问清楚。 以前她因着傻与云天傲单独相处的机会不多,每每相对,也总是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怜惜与叹惜,似这等冷场的时刻到从没有过。 如今云镜却发现,到底他是一郡之主,那犀利的眼神不须言语,竟已教她有些招架不住。 倘若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相信以他的洞察力,也不会轻易过关。 果然云天傲不开声则已,一开口,却是直奔主题,连半点迂回之地也不曾留。 “笑笑老实跟爹说,你这病,到底是何时去掉的?” “这个呀……”云镜也不着急,微微思忖片刻,便调皮地卖关子道:“爹若答应知道真相后不生笑笑的气,那笑笑才敢说。” 她说是如此,眼底却丝毫没有一丝惧意,让云天傲故意肃板的脸忍不住心生感憾,却是欢喜之情更多。 微抬了抬衣袖,他让云镜坐下说话,方神色缓和,面部微微生了笑意:“你都敢瞒了爹这么久,还有你怕的事么?” “当然有!这事笑笑瞒着爹也是情非得已,也希望爹知道真相后,莫生笑笑的气,也莫去责怪任何人。毕竟笑笑能平平安安活着,也是因祸得福,一切都是命数!” 云镜神色一正,嘻笑之情已然收起。 见她忽然转了态度,云天傲眸色微微一禀,隐隐猜到事不简单。 云镜微顿了顿,见对面的男人正静等着自己下文,便又道:“说到真正的清醒,其实早在去年夏天的那一场大病之后,笑笑便突然对外界有了清醒的意识,算是从那时起便真真正正去了傻病,变回了一个正常人。不知爹是否还有印象,笑笑一向能吃能睡,活得比猪还要简单快乐,小病小痛之类平时根本没感觉,便是有,也吃喝几顿便又活蹦乱跳起来。二姐自幼好学,对药物方面更是无师自通,这点爹也是知道的。从前笑笑无知,二姐便隔三岔五煮些奇药来给我喝,每回喝过笑笑不是肚子疼便是头晕脑胀,却从来不知喝下的都是些什么。后来有一回,二姐又弄了一碗奇怪的汤药叫我喝,说是喝了能治我的病,我便二话没说仰头就给喝掉了。谁知喝完后却是痛得满床打滚,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疼得死去活来。后来的事爹也是知道,大夫说是笑笑食错了东西中了毒。而苑里的下人平时便对我懒散应付,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个个都摧脱责任,争相说是笑笑自己可能误食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才落得如此下场。对笑笑一个傻子而言,有些看护不周确实无可避逸。所幸笑笑命大,那碗药虽折磨得笑笑大病一场,却因鬼门关里走了一趟,笑笑在迷糊间将从前的所历之事一一看了个清楚,等到恢复意识醒来之时,眼中的世界便与从前大相径庭,变得真实而鲜明起来。如此,笑笑这才算重新活过,不枉来到这个世上!” 这番话,云镜虽是现编,却也是道出事实。 在初来到这个世界之时,她还尚在病中。 本因自己对寄主的身份一无所知,便有心装失忆欲蒙混过关。谁知这一装却发现一个天大的好事,原来那云笑笑本就是个傻子,她就算对这家里的人一个不认识,也不用担心做出什么反常之事被人怀疑了。 可这庆幸归庆幸,云笑笑虽傻,云镜却不傻。 等病好得差不多时,她也通过暗中细枝末微的观察将身边人的品性看出个大概。 更将那造成自己这一场大病的罪魁祸首很快便揪了出来。 好歹自己也是中医世家长大,那云奕水连她病中都不放过,依然借着探病为由端些一闻便不对劲的药膳过来,她若是不警觉,便要与那云笑笑一样,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着面色平静,娓娓而叙的三女儿,云天傲眼底满是震惊。 这么多年来,他不是不知道水儿常常捉弄笑笑,却从未想到,水儿竟是狠毒至此,一度下毒想要毒死笑笑。 “笑笑是说,这一切,都是你二姐造成的?” 努力平复了心底震惊,云天傲还是无法相信,水儿会有心害死笑笑。 云镜见他惊疑交加,便对自己以前的猜测更是深信了几分,忍不住冷冷一笑,反问道:“二娘一度骂笑笑是贱人所生,而笑笑一出生便是傻子,娘也不幸难产而死,爹爹就没想过,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吗?” “你……”云天傲呼吸一紧,震惊的面孔便立时生了愧意。 “我一朝清醒,等于重生。爹一向疼爱,笑笑心知肚明,装傻是笑笑无奈之举,希望爹莫怪,也希望爹能理解。” 对云家的过往,云镜并不是很清楚。 只知二娘与笑笑娘本是亲姐妹,当年二娘怀了二胎之时笑笑娘在府上做客,却意外与爹互生了情愫,自此这段感情便一发不可收拾。 后云天傲执意将娘娶了进门,气得二娘动了胎气,最终滑了胎。 这样的复杂关系,云镜作为一个现代人,自是鄙视云天傲与云笑笑她娘的。 虽然二娘也是侧室,又在古代这种允许三妻四妾的时代,但到底一个在老婆怀了孕的时候看上别的女人、一个在姐姐怀孕时候爱上姐夫,这种事情,打死云镜也是无法认同! 于是对于云笑笑的傻与她娘的死,云镜都不会有太多的同情。 毕竟这世上总有因果循环一说,就算她们的错罪不致死,可在这样后苑相斗、非死即伤的时代,命运本就不公。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那一场爱恨往事,云天傲算是既负了姐姐又害了妹妹,内心对她二人都存了歉疚。 是以对二女儿他格外纵容,导至云奕水心狠手辣,炼药制毒伤到下人的事,时常有之。 而云笑笑天生痴傻,云天傲因她生母的不幸也是百般怜惜,即使所有人都耻笑他生了一个傻女,他却一样好吃好喝从未亏待。 到底这样的债,因他所种,当然也由他而还。 算来,云天傲也算一个难得的好父亲。 可在这样一个复杂的前提下,这种好,便是悲哀! 对云镜来说,她与他们完全是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谁对谁错她根本不想去评判。 从前怎样她都不管,如今这身体换了自己做主人,她却是不容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欺凌。 装傻只是权宜,一旦恢复自我,从前的债该收的收、该讨的讨! 她非圣母,只有懒得计较的时候,绝不会计往不究! “……是爹的错。”良久,沉默不语的云天傲方深深一叹,刚毅的面上满是悔痛:“是爹对你照顾不周,愧对于你……只是爹没有想到,你二娘心底的恨竟如此强烈,竟教得水儿……唉,爹实在无颜对你!今后,爹希望笑笑不要怨爹,也让爹,能够好好补偿你!” 这样的话,让云镜心底微微一动,意识到云天傲算是第一次正面跟自己提及当年往事。 微微一笑,她已淡然而道:“有爹这句话,笑笑已经很满足了。笑笑之前便说过,我告诉爹真相不为计较谁对谁错,只希望过去的都能过去……不管怎样,只要爹不嫌弃,我永远还是爹的好女儿!” 她果然没有猜错,二娘对自己的恨不是没有缘由,而娘的死,也不是无缘无故。 却只要有云天傲这句话,云镜便放心了。 说明她对自己的真实身份没有怀疑,有了他的认同,那云镜以后便可以顶着云笑笑的身份,毫无后顾之忧地活在这个世上了。 “好好,好啊!”云天傲一脸欣慰,看着这般懂事善良的女儿,忍不住又生了婉惜,“都怪爹没有及早察觉,不然定能替笑笑寻到一户大好的人家,不至错嫁到萧家受累了。” 若非女儿傻,云天傲是怎么也舍不得嫁到一户日益衰落的商户人家,虽是吃喝不愁,却是地位卑微,受人轻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5章 姚婧送礼 这便罢了,他日笑笑所生之子也只能经商,连科举都不得参加,想想他便后悔万分。 若早知笑笑已去了病根,他怎么也要替她挑一户好人家,让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云镜到没想到云天傲会这般说。 微愣之后,见他一脸的后悔不迭,心底亦忍不住生了暖意。 “爹别这么说!笑笑傻了多年,爹也一味爱护,从未嫌弃,这已是女儿几世修来的福份。便是这样,爹还为女儿选了一户不错的人家,女儿是甘愿嫁进去的。萧家虽非大富大贵,却家底不错,女儿不学无术,能有这样的人家娶为正室,也是一种幸运。何况萧煌对女儿很好,这也是爹有眼光,才帮女儿挑了个好夫婿;不至让女儿嫁进高门遭受冷眼,女儿已经很满足了。” 到底血脉相连,即使自己的灵魂与他毫无交集,此时面对这样满心里怜惜自己的父亲,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云镜自幼父母双亡,云天傲与她虽交流不多,却总能让她感受到父爱的温暖。 或许,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与云笑笑融为了一体。 云笑笑是她,云镜也是她! “当真如此,那爹就放心了!”她这样体贴懂事,听得云天傲又是感叹不已,连连点头:“那萧煌爹也确实满意,只是笑笑可别骗爹,若萧家对你不好,尽管回来跟爹说!爹一定会为你做主,绝不让你在人家遭受半点委屈!” 云笑嘻嘻一笑,应道:“爹放心,虎父无犬女!爹爹这样睿智能干,女儿从前傻着不提,如今一切清楚明白,哪还能被人随便给欺负了去?” 如此一番话说得云天傲又喜又慰,先前的沉重已一扫而空,对这个女儿是打心眼里喜欢莫名,到后悔将她嫁早了,没留在身边多陪陪自己。 之后二人又闲聊了几句,问及云镜被掳一事,云镜便拿上元那晚竞夺百花灯之由大体上应付过去,云天傲也未多疑。 只又问了萧煌的伤势,听说他人如今在外养伤,略皱了皱眉头,到也未再多问。 回去之时,云天傲又命人备了许多的礼物,硬是装了满满一车,竟比云镜带来的还要多出一半。 之后云天傲又亲自将云镜送出府门,送上了车,直看得一府的下人皆是惊异纷纷。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殊荣,别说三小姐只是一人回来探亲,便是大姑爷与二姑爷夫妻同时上门,老爷可也从未出门相送过一回! 二奶奶带着半车礼品出门,却是满载而归,还尽是贵重值钱之物,这令萧家上下又是一片骚动。 云镜从中挑了几样相中的物品便将余下礼物尽数充了萧家库房,使得从华氏到管家与宅里的几个管事,皆暗暗点头。 而云镜挑出的那些物品却非拿回自己的屋子,而是于次日早膳时分,拿去了前苑一一分送给萧家的所有人。 送给华氏的,是一尊价值不菲的玉观音。 通体白润无一丝杂质,乃是早年云天傲生辰之时,别人送的生辰贺礼。 昨日云天傲命人打开宝库门,让云镜自己进去任意挑选,她在一一问过库房管事相关来历与价值后,才挑了些价值适中又不显得凡俗之物回来。 送给秦氏的,则是一支蝙蝠纹镶琉璃珠颤枝金步摇。 这本是云亦兰当年生辰之时别人送的贺礼,然价值虽高,却戴起来略显老气,是以一直被扔在了库房,乏人问津。 云镜当时看到便觉得此物华丽不失优雅,云奕兰那样的年纪戴着确实不妥,但秦氏这等年纪的女人戴起来,却会彰显一丝尊贵与妩媚,再合适不过。 果然秦氏一见这簪子,初时还羡慕华氏的心便立刻抚平,到让华氏眼底生出一丝醋意来。 到底媳妇是自己的,却连秦氏都有份,虽份量不足自己那份,却多少心里有点小不是滋味。 然云镜却装作不知。 不仅有秦氏的份,也有萧炫、凌锦如、萧煜各一份,甚至连姚婧与常年足不出户的许氏也都有一份,端的是设想周到、无一漏掉。 这样聪慧大度的女子,华氏与秦氏心里已各有计较。 华氏从这点之上已看出云镜是一个极会处事之人,且不管私下有无恩怨,面上的功夫却是做得极好,教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加之其分配合理、安排妥当,某些方面,竟是不须自己教,都能处理得很好! 这样的媳妇,确有着正室之范,比起总爱贪占小便宜的老大媳妇,这个二媳妇,到是无可挑剔! 而秦氏却暗叹这样聪慧的女子却有幸被老二抢了先,也是那华氏的福气,明明娶进来一个傻子,却一转眼,得了令人生羡的媳妇。 莫非,自己这辈子注定要输给华氏,永远,也斗不赢她! 眼见得云镜短短时日内已赢得了华氏与萧家上下不少人的好感,一直作壁上观的姚婧终于按耐不住,开始有了动静。 这日云镜正在午休,姚婧继上一回的不愉快事件发生之后,这是第一次重踏萧煌的苑子。 得知云镜刚刚睡下,姚婧竟也未曾告辞,而是坐在外屋与冬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儿,大有不等到云镜醒来便不走的架势。 黑米练好字回来见姚婧还在,直觉不喜欢地瞪了她一眼,直看得姚婧寒毛立竖;却因知云镜如今已不傻,少年黑米一向听她的话自不敢乱来,心底多少有了些底气。 黑米如今已单独睡了一间房,不再跟从前一样直接睡在云镜屋外的躺椅上。 每日晨起,他便去与萧煜练一会儿功,回来与云镜一起吃早餐,然后适当休息一会儿,便跟着云镜学功课。 每天中午云镜都有午睡的习惯,他睡不着,便按云镜要求每天这时候在书房练会儿,等回来云镜便也该醒了。 “二奶奶,表小姐在外面。” 听到屋里二奶奶起了,冬竹跟姚婧欠个身,便掀帘进了房去。 黑米随后而入,嚷道:“姐,我的字都写好了,你说下午带我出去玩的,看我都准备好了!” 说着他将钱袋在手上抛了两抛,看得冬竹“噗哧”一声失笑,摇头道:“黑米如今终于知道银子的用处了!” “这是哪儿来的?” 云镜微微一愣,这才想起黑米在这个家里算是尴尬的存在,一直没有月银拿的。 而黑米却不以为意,道:“姐夫给的。” 见云镜面有不解,冬竹便解释道:“二奶奶没回来的那些日子,黑米天天都要跟着四爷出去寻找,有一回四爷商行里有事,便让他单独先回去。哪知途中黑米却看到一辆马车上的女子侧影极像二奶奶,便二话没说一路追了上去。那车上坐的是刘员外家的千金,刚从城外法源寺还愿回来,黑米一路直追到人家门口,一经追上,便一脚踢开了车夫、将两个护在旁边的家丁打飞,撩了车帘便跳了上车,直吓得人家小姐花容失色,连叫救命!然后等黑米发现认错了人,那刘家里外的十几个护院也一窝蜂地冲到了门口将人团团围住,直当他是登徒子,要扭了送衙门去。” “……竟还有这事?” 云镜美眸大睁,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黑米,直看得他面色泛红,极不自在道:“都过去的事了,提了作甚!” 见他这样,云镜忍不住又感动又想笑,转头又问冬竹道,“后来怎样了?” “后来呀……”冬竹抿唇一笑,对黑米的瞪眼不予理会,继续又道:“黑米到底被二奶奶教得很懂事了,之前以为那些人是掳了二奶奶的坏人才冲动之下动了手,等发现弄错了,便忍着疼硬是挨了那么多人揍也未还手。直看得那刘家小姐到心有不忍,忙唤人住了手,这才问清了事情始末。所幸那刘员外也算是讲理之人,听说是一场误会,又早先听外面人说了二奶奶您失踪一事,便也没多计较;仅让黑米拿出二十两银子作药费,赔偿先前被黑米打伤的家丁与车夫,此事便可私了。岂知黑米从来不知银子是干什么用的,自然身上也未备带一文,端的是尴尬不已。幸好又是那刘家小姐善解人意,见黑米为难,便让她爹先放黑米回去,容他等拿了银子再送回来不迟!” “竟还有这种事!”云镜又惊又奇,见黑米一脸的不自在,不觉笑道:“那你后来给人家送去银子了没有?” “去了!” 黑米点点头,脸上的尴尬掩饰不住,到让云镜禁不住好笑起来。 还是冬竹笑着帮他作了解释,才让云镜知道,后来萧煌听了这事,便让人取了五十两银子给黑米让给刘员外家送去。 结果那刘家也是守信之人,硬是只肯收下原先谈定的二十两,其余原数退回。 于是这余下的三十两萧煌便让黑米自己留着,省得平时万一用得上银子时却拿不出,平白教人看了笑话。 三人闲聊这片刻,外头等急的姚婧终于耐不住性子掀了帘,径然而入道:“二嫂这里好热闹!怪不得冬竹姐姐把我给忘了,原来自己在这里说得欢乐。” “……哎哟,瞧我这记性。”冬竹微微一怔,抬头见姚婧已自行进来,下意识地看云镜一眼,见她神情如旧,方笑道:“真是该打!奴婢顾着跟二奶奶说话,竟把表小姐等在外头的事情给聊忘了,表小姐可莫怪罪。” “冬竹姐姐如今是二嫂跟前的红人,我哪敢打呀。”姚婧掩袖一笑,人已款款来到云镜妆台前,娇笑道:“妹妹是个急性子,方才二嫂睡着没敢打扰,这会儿醒了,可是再也坐不住了。二嫂不会怪罪我的?” “表妹可是稀客,我盼还盼不来呢,哪会怪罪!” 云镜对着镜中的人影微微一笑,抬手已招呼姚婧先坐,“表妹来了怎么不让冬竹叫醒我,平白叫表妹坐等了这半日。” “不打紧,是我让冬竹别吵醒你的。我来只是找二嫂说说话,又没什么正事,无须搅得二嫂连觉都睡不成起来陪我。” 姚婧说着,已是从袖中取出一样物件,递上前道:“前儿二嫂送我的一对金摺丝楼阁耳坠很是漂亮,我却没有寻到合适的礼物送二嫂,心下一直很是过意不去。想着二嫂出身富贵,什么样的宝物没见识过,寻常玩意儿怕是瞧不上眼;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串沉香手串还能拿得出手了。呵呵,这是我爹在外经商途经浣月国时给我带回的礼物,虽不值什么大价钱,却是本国难寻之物,希望二嫂能够笑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6章 约会茶楼 顺着视线看去,云镜但见一串褐色的天然沉香手串套在姚婧掌间,颗颗珠圆玉润、打磨光滑,被姚婧约了几道在手依旧宽松。 如不出意料,当是由108颗珠粒的沉香珠所串。 这让云镜不免有些意外。 那沉香珠串本身就是极少见的,又是这种可以约成几道的长串便更不可多得,她之前曾见姚婧戴过几回,到没想到她竟将自己的珍藏物品送来给自己。 “表妹不须客气,那耳环亦不值什么大价钱,我看着适合表妹才挑了给你,哪还要表妹还什么礼?” 一见之后,云镜便淡然回绝。 却令姚婧微微发急,忙道:“二嫂若不肯收下,便是还怪姚婧从前不懂事,不肯原谅我。亦或是,二嫂嫌弃这手串不是新买的,不招喜欢么?” 她这样一说,云镜到不好硬推。 虽不解姚婧送东西给自己意欲何为,却还是可以肯定,那手串到确是不可多得的正宗沉香木;其价值远比自己送给她的耳坠要值钱很多,一时到也百思不得其解。 若说姚婧心怀不轨,可她自幼辩识药物,这沉香手串味道独特,却还是辩得出是其本身的香气,并无特意加染其他成份。 或许是姚婧有心拉拢自己,这才下了本钱,想借此讨好自己也未可知。 “表妹误会了!从前是我不懂事,冲撞了表妹,让表妹受过不少委屈,该是我要表妹原谅才是。”如此一想,云镜便也不再推脱。 起了身亲自从姚婧手中接过手串,她自然地将手串约成三道套于腕上,笑道:“这样好的东西表妹今日送给了我,可莫要后悔,我可是收下不还啦!” 姚婧满脸笑容,连连点头道:“二嫂喜欢就好!这几日姑妈一直要我与二嫂多亲近、多跟二嫂学习,我还怕二嫂记怀从前之事,对我不爱搭理呢!如今,我可是放心了!” 二人这般一说,气氛明显较先前轻快几分。 看得黑米却很是不耐烦起来,一旁催道:“姐,你们还要说多久,什么时候才带我出去玩?” 云镜还未开声,姚婧已是面色微微尴尬,主动告辞道:“原来二嫂你们要出去啊,都怪我在这儿打扰了,呵呵,那你们忙,我改日再来!” “表小姐慢走!” 云镜客气一声,便让冬竹送了姚婧出门。 等冬竹回来,看着二奶奶已拿腕上的珠串取下,不觉轻道:“二奶奶,表小姐这珠串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经过这几日的观察,冬竹已知二奶奶为人谨慎小心,对大奶奶与秦姨娘送来的东西虽是收下了,却是纷纷备注了收在一边,压根不曾动一分。 方才表小姐这手串她却是径直套在了腕上,若是有什么不妥,岂不是让人担心! “东西到是好东西,可惜送东西的人却居心叵测,绝不会凭白无故送这样贵重的东西给一个与之曾有过节之人。无功不受禄,这般贵重的东西必要有与之相等的代价付出,我既推不掉,且收着看看她要作什么也好!” 将自己珍爱之物送给别人,通常有两种可能。 一是视所赠之人为知已! 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 另一则是发自心腑想与那人冰释前嫌,从此彼此恩怨尽消,化干戈为玉帛。 可显然,姚婧与自己这两种皆不是。 当初为一根成色一般的蝶形发簪都能气得动手打人的姚婧,要她将整个雷泽国都不可多寻的沉香手串赠给自己,显然与割了她的肉也差不多了。 现在就只等着看,姚婧在这一步跨出之后,下一步,又会有着什么样的打算。 命冬竹随意地将手串收在妆盒之中,云镜简简收拾一下,便带着黑米出了门。 听萧煜说最近时局动荡,人心浮动,生意不景气。 前段时间木行的危机刚刚得到缓解,又因云镜被掳之事再生波澜,如今行里的资金已经到了只出不进的地步,甚是愁人。 也正是这个原因,云镜初时被萧煜救回来才遭遇一家人的冷眼,认为是云镜害得萧家日益衰落,以至昏迷三日除了萧煜竟无一人前来探望。 所幸云镜这一变故竟是因祸得福,彻底去了傻病,萧家上下的人才算稍有安慰。 不管怎么说,云镜到底是云郡王的三女儿。 以前疯傻让人不耻,如今清醒,那萧家在外人眼中的地位便又立时不同。 眼下便是银子周转不利,但有了云郡王作靠山,便是云天傲本人不须出面,各大钱庄也是不敢怠慢。 如今只等萧煌伤愈回来,这筹银子的事儿便算解决了一大半;只看后面如何经营,方能令木行起死回生了。 云镜今日带黑米上街,主要是应了萧煜要求,帮他一个忙来的。 作为风流倜傥、桃花不断的花花公子,萧煜从前确实惹了不少的风流债,却自正式到木行做事,便仿佛一下收了心,再未惹出什么花边新闻。 可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树欲静而风不止,越是躲什么,便越是来什么。 两日前萧煜在街上见到一个黄衣少女被几个蓝衫汉子追逃,他出于好心便顺手搭救一把,谁知却惹来个甩不掉的包袱,莫名其妙地粘上他了。 初时云镜听得哈哈大笑,戏说萧煜这是欠的桃花债多了,如今上天让他偿还来了。 等得知那少女竟是宰相府逃婚出来的千金嫡小姐,她便有些笑不出来了。 这家伙真是到哪儿都招蜂引蝶呀。 从前的那些花花草草不谈,如今可好,连宰相家的千金都惹上了,这回可真不是轻轻松松可以打发得了的。 若是平时遇见还好,偏这相府小姐是逃婚出来,如今对着萧煜死缠烂打不肯回去,无论萧煜态度好坏,都有可能惹得一身腥,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她曾笑言让萧煜直接将人家娶了,等生米煮成熟饭那宰相便是再气也无可奈何了。 可说笑归说笑,不说萧煜肯不肯,单是这其中的牵扯就够萧煜受的。 一个弄不好,便是连累萧家的大事,半点马虎不得。 萧煜让云镜帮忙,云镜问他怎么帮? 他却说,他已直接对那少女说他早有心上人,让她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别浪费时间妨碍他做正经事。 这让云镜忍不住再次笑场,不信他这样的花花公子对一位美貌如花的千金小姐这般绝情,也压根想象不出他做正经事的模样。 可让她惊讶的还在后头呢。 那宰相千金许是自幼养尊处优惯了,对自身的自信可是极度之高。 听了萧煜的话非但未曾退出,反而还一脸骄傲地说萧煜在说谎。 并告诉萧煜,她已都将他的过往打听过了,那些莹莹燕燕、花花草草全是上不得台面的蠢女人,哪一个有她这么高贵优雅、美丽无双、才情横溢、武功高强! 如果萧煜会看上那些人,那就一定不会拒绝她! 嗯,没错,萧煜是这么说的。 说那样自信自恋到等同疯子的女子,比从前装傻的云镜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真听得云镜不知该笑该哭了。 随后萧煜便开口求云镜今日出来一趟,与他合演一出双簧戏,将那少女打发离去。 听了萧煜所说的方法,云镜当场便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恼道:“自己惹的事自己去搞定,谁是你的心上人,假装一下也不成!你那么多旧情人,随便找一个不成,干嘛非得扯上我?” 可萧煜却捂着后脑勺一脸委屈,哀怨连连。 说他可是将认识的女子在脑中虑了个遍,也没想到有谁集高贵优雅、美丽无双、才情横溢、武功高强在身的。 想来想去那相府千金那般自恋,也就只有云镜这样傻起来可以以假乱真、正经起来天人皆惊的女子,可以与之抗衡。 至于身份都无须掩饰,反正他只说是心上人,又没说未婚妻,越是乱越是有说服力,能够把人打发掉就成。 见他说得有板有眼,云镜虽不太赞同,却认为试试也是可以的。 毕竟如果那少女纠缠不休,萧煜不接受还不会有什么事。 万一经不住磨,与人家有了不该有的关系,到时候麻烦就不是一点点了。 若真能打消那少女的痴缠,于萧煜也是一桩好事。 于是,二人便约好到今日未时于丹枫雨露茶楼会面。 等云镜与黑米赶到的时候,萧煜已经早早等在那里。 “二嫂,你可来了!” 从楼上看见云镜出现,萧煜简直看见了救星,下一秒人已快步奔了下楼,径直迎上云镜领着她直上二楼包厢。 “喂,你去哪儿?” 脆生生的声音猛然响起,云镜只觉眼前一晃,一道鲜亮的人影便俏生生地立在楼道间;恍如一道亮丽的风景,瞬间吸去了所有人的眼睛。 眼见得萧煜去而复返,那少女先是“咦”了一声,随后晶亮的大眼睛便大剌剌地落在云镜身上,尔后唇角一挑,伸手直指云镜道:“他说的那个人,就是你吗?” “咳!这位姑娘,借过一下!” 云镜“啪”一声展开折扇,不动声色地遮住小半边脸孔,对那少女悄悄一挤眼色,便一声不吭地越过她径上了楼。 黄衣少女还在发怔,萧煜却是眉眼一笑,转眼已与云镜双双消失了楼梯口。 黑米随后跟上,眼见得那黄衣少女反应过来便怒气冲冲地奔了上前,遂脚上步如生风,眨眼已拦在少女跟前,冷声道:“师傅说他最近遇到个跟屁虫,原来就是你?” “放肆,你是谁,竟敢这样说我!” 少女俏脸猛然一红,手中的软鞭便毫无先兆地往黑米身上甩了出去,却被黑米抬手一抓,竟是不避不闪地徒手抓上鞭身:“就这点功夫,还敢自称武功高强!比我姐差得远了去了,怪不得师傅看不上眼!” 说完,他便极不屑地将鞭一丢,人已身形一转,直接入了身后的厢房。 留下黄衣少女一脸红白交替,生平第一次被人气到回不出话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7章 各怀心思 眼看得那少年进了包厢竟直接将门关上,她心中又是一阵添堵,抬脚便是一记猛踢,口中怒道:“萧煜你个混蛋,我哪点配不上你了,竟然找人这样对我!” “小,小姐……” 添茶的小二一脸惶恐,结结巴巴地上前想提点万一踢坏门的后果,却被对方回头一瞪,当即吓得说不出下文。 云镜偏头一笑,对着门口的小二挥了挥手,道:“你放心,今日所有的损失我们包赔,不用候着了,先下去!” 那小二如蒙大敕,抓起汗巾擦一把额头,便舒一口气很快退下。 见黄衣少女仍僵在门边,她不觉微微一笑,随手合上折扇转头对萧煜道:“这便是那位自称宰相家的千金么?到是个标致的人儿,就是脾气坏了点,看着有些不太像!八成是哪家任性刁蛮的千金大小姐偷溜出来消遣,你若喜欢就好好问清楚,日后也好上门求亲。若不喜欢,直接打发了就是,巴巴地喊我来,这叫个什么事?” “二嫂你又拿这话堵我,是还不信我对你的真心吗?”萧煜神色一黯,迷人的桃花眼写着掩不住的忧伤:“我若对你以外的女人还有一丝心动,又岂会事事坦白与你,生怕你从外人口中听到后平生了许多误会?就是你当真对这些不在意,我也要你知道,我萧煜说到做到――今生除了你以外,绝不会再爱上其他女人!” 他这番话声情并茂、掷地有声,不说云镜,便是黑米都听得目光一跳,有些意外地看了过去。 云镜则美眸一瞪,表情惊喜交加,心里直为萧煜这般炉火纯青的演技叫好。 且不说这台词接得天衣无缝,就连目光神情,皆是完美得无可挑剔,演得跟真的一样。 遇上他这般腹黑无良的男人,云镜亦忍不住暗暗感叹,这于那少女既是不幸也是幸运。 好在萧煜如今收心不少,若在从前,只怕要芳心错落则罢;失心又失身,才是最大的可怕! “你……”心赞过后,云镜极配合地一脸震惊,先前的淡然已骤失,剩下的,是无比的慌张与局促:“萧煜你胡说什么?什么爱不爱的,我,我是你二嫂!你莫总是胡说,叫人听了误会!” “我不怕误会!”萧煜则一把捉起她的手,俊眸紧紧凝视着她的脸孔,一扫先前失落,露出一抹令人心动的坚定来:“那也根本不是误会!二嫂,我虽叫你一声二嫂,可是在我心里,你就是我萧煜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我无缘早一步认识你、娶到你,这已是我毕生的遗憾。可是我却依然庆幸,庆幸我认识了你!二嫂,我所言句句是真,你还要我说多少次才肯信我?我知道你顾忌二哥,可感情的事,不是你说放就放、说收就收!我知道我在你的心里也不是全没份量,不然你此刻也不会在这里。我今日就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借着她的存在,让你知道,我对你的爱,不是花言巧语,不是一时冲动!不管多优秀的女子,在我眼里,永远比不上你!哪怕她是宰相之女!于我看来,都不及你之万一,根本不值我去多看一眼!” 他说得这般认真凝重、以假乱真,直看得云镜目瞪口呆,一时应不出话来。 这样深情至极的萧煜,她当真是第一回见。 若非事先早知二人这是合演一出双簧戏,她恐怕要被他这样以假乱真的高超演技吓到! 我勒个去,这人若搁现代那绝对是影帝的料啊,她那点小水平搁他跟前一站,立刻被甩出了十万八千里去了! 好赞好赞,她快崩不住要笑场了肿么破! 喵了个咪的,真是被他害死了,她要得内伤了,嗷嗷嗷。 “混蛋萧煜,你敢这样戏弄我!” “啪”的一声裂响,桌上的茶壶立时被一鞭甩爆,“哗啦啦”的茶水顺着桌面迅速流至了云镜与萧煜身上,刚好解救了濒临笑场的云镜一把。 但见她迅速抽出手整个人跳开老远,三两下抖开茶汁,一边低头整理衣裳,一边无声耸着肩膀。 好在那黄衣少女注意力全在萧煜身上,一鞭抽裂茶壶后,她三两步走到萧煜跟前,气红张脸抬手一指云镜,不肯置信道:“你别想骗我,你说的心上人,怎么可能是她!” “怎么不能是她?” 萧煜淡淡挑眉,与她的气怒相比,端的是说不出的清冷摄人。 少女怒哼一声,不服道:“就是不可能!男不男、女不女的妆扮我就不说了,单你一口一个二嫂,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在骗我!” “理由!” 云镜还没来得及佩服那少女的判断能力,萧煜酷到不行的言语又她让暗暗惊叹,这若不留心听,还当是萧煌在跟前说话呢! “哪有人正经的女子不要,喜欢一个有夫之妇,还是自己兄长的妻子,这不是乱伦吗?” 少女鼻孔朝天,分析得头头是道。 却被萧煜一句话,轻轻松松反击回来:“正不正经,你是从何看的?我二嫂高贵优雅、美丽无双、才情横溢、武功高强,这都是我喜欢的。最最关键的一点,是我二嫂明知我爱她入骨,却始终不肯接受我,这比有些明知我不爱,却依然死皮赖脸缠着的人女子,难道不更正经迷人?” “你!” 黄衣少女气得俏脸通红,遇上萧煜这样毒舌又腹黑的男子,她从前的自信与嚣张,总要被他击碎得一地,捡都捡不起来! 云镜见状忍不住摇头失叹,好心地提醒道:“姑娘,天下好男儿无数,你有才有貌,何愁找不到与你白头偕老之人?又何必非缠上一个不喜欢你的男人呢?” “我与他说话,你插什么嘴?” 黄衣少女正被萧煜堵得慌,听得云镜这样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千金大小姐的气势瞬间高涨。 看得萧煜面色一沉,还未开声,云镜已笑着示意他淡定,转而重新坐到一处干爽的地方,悠悠道:“当今柳相权倾天下、不可一世,我当他的女儿也当聪慧过人、才貌双全。若你真是相府千金,那这貌尚可,才吗,我看浅得很!”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说我?” 少女闻声色变,原先对云镜还只斜目扫视,这回则是柳眉立竖,抬手便扬鞭照直云镜身上抽去,怒道:“勾。引小叔的贱人,不管萧煜是真喜欢你还是假喜欢,现在你惹得本小姐不快,该打!” “啪!”的一声脆响,黑米身形一掠已迅速冲了过来。 萧煜则目色一变,抬手已拦抓过去。 云镜却连眼皮都未眨一下,仅是淡笑着轻哼一声,身前的茶盏已“咻”一声疾射而去,照直黄衣少女握鞭的手背瞬间而击。 而后只听得对方低呼一声,手已松开软鞭掉落到萧煜手里。 “萧煜说你自恃武功高强,可巧,我刚刚练了大半月的功夫,与你砌磋砌磋可好?” 云镜说得漫不经心,却听得那少女美眸大瞪,一脸不敢置信地瞧着她,如同见鬼了一样。 握着已经泛红的手背,她又惊又怕地瞪着她,声音发颤道:“你,方才是你用杯子掷的我?” “嗯哼!” 云镜耸耸肩,信手又将茶几上的另一只杯盏凌空弹出,再抬掌微微一吸,那杯盏便稳稳重回她的指间,被她优雅地轻轻一转,已送到唇边浅浅饮将一口。 萧煜唇角一扬,顺手已将软鞭丢还给柳小姐,挑唇道:“真是谢谢你,让我又看到二嫂更加动人的一面!自信与优雅不是说出来的,如果你还不懂我为何喜欢她而不喜欢你,那么我不介意你在此自取其辱!之前你说我骗你,这世上不可能有比你还优秀的女子,我口说无凭!现在,你觉得自己还高贵优雅、美丽无双、才情横溢、武功高强吗?” “噗!” 云镜刚喝下的一口茶随着萧煜音落也同时喷出,正尴尬自己等同打了萧煜嘴巴,才被赞优雅结果如此不雅,却见萧煜眼神一柔,人已很快来到她的身前。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但见他极轻柔地拿着桌边湿巾替云镜擦嘴角,口中已极自然地继续说道:“真正美丽优雅的女子,是自然而不做作、大方而又潇洒的女子。至今,我萧煜也就只遇着二嫂一人,这才是我最幸运的地方!” 他这样前后一会儿一个样,却又句句真诚,丝毫不给人自相矛盾的感觉,当真听得云镜叹为观止。 再看那黄衣少女一脸怔忡地看着他们,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中满是失意与不甘,却早已不见了先时高傲,分明被打击得不小。 一面是萧煜以假乱真的柔情,一面是少女芳心碎落的幽怨,云镜到觉得自己简直像个无情的侩子手,亲手斩断了少女初生的情丝,当真罪过。 微微一叹,她抬眼暗询萧煜,低道:“其实,她也没你说得那么不堪,要不……” “你还要我说几遍?” “嘎?” 萧煜俊眸一深,危险之情溢于言表。 看得云镜心跳一慌,有些莫名其妙地愣在了原地。 萧煜唇角一勾,人已倏然俯身,吓得云镜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却被他趁机抬手抵在她的椅背,邪邪低道:“我费了这么大的劲才起到了成效,二嫂若想添乱,可莫怪我不顾伦常,以实际行动来打消她的念头!” “……你,你开玩笑的……我不过这么一说,哪叫添乱了!”云镜神色一慌,声音已不受控制地弱了几分。 从黄衣少女的视线看去,萧煜那倾伏在云镜上空的身体,正暧昧地纠缠在她的颈边。 而云镜此刻面庞嫣红如火,虽着一身男装,却有种让人难以抗拒的致命吸引,越发衬得丽容绝美诱人,教人难以自拔。 手心一紧,黄衣少女终究不堪再忍受这样的画面,抿了抿唇,人已羞辱万分地摔门而去。 云镜如蒙大敕,避无可避下终于一掌推开身前男子。 却不防用力过猛,竟一下直将萧煜重重推撞上身后的茶几,震得桌上茶盏都猛晃几晃,方见他又笑又无奈地伸手捂着心口,一脸幽怨道:“二嫂好狠,我这心都要被你打碎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8章 寺院上香 “碎了活该!” 云镜忽啦便从位上跳起,“蹬蹬蹬”迅速从他的身边跑开,撇唇道:“让你没事欺负人家小姑娘,还敢把我拉下水,不打你打谁?” “二嫂当真好没良心!我一片真心对你,你却视而不见,莫非要我把心掏出来,你才信我?” “……姐,师傅身体结实着呢,你尽管再打两掌也没问题!” 萧煜一手捧心,做出一个奉送动作,直看得黑米都眼角抽跳,对师傅这般肉麻的话再也听不下去了。 这话听得云镜“噗哧”失笑,还不等她回声,萧煜已俊眉一挑,将黑米一顿骂道:“混小子,竟怂恿二嫂打你师傅,我真是教出个白眼狼来了!二嫂你听听,这混小子目无尊长,是不是该好好教训教训?” “懒得理你!”云镜柳眉一竖,伸手便拉了黑米转身离去:“黑米我们走,浪费了这半天时间,姐带你上街好好玩玩!” 萧煜立刻收起嘻笑之情,快步跟上道:“二嫂一起。我先去结个帐,也跟你们一起逛街!” “你还是老老实实回商行去,万一再惹着哪位金贵的千金小姐,我可没精力再帮你摆平!”云镜白他一眼,已拉着黑米径自而去。 ―― 傍晚回来的时候,云镜与黑米的手上多了两幅画。 乃是途经孟家巷时遇着那吕秀才被其邀请去了他的住处,硬要补偿上元那晚未完成的画作,替云镜与黑米各画了一幅。 说到画的水平,那真是运笔如神、以假乱真,让人有种身临其境之感,想不赞叹都是难的。 几人虽有上元之夜的误会,却如今重遇,才听周边邻居说那吕清元为人清廉正直,偶尔卖画只是为筹上京赶考的盘缠,于私孰教学却是从不多收学生半文银钱。 对贫困交不起银子的人家其甚至教学,是孟家巷里老少皆知的最年轻有为的好夫子。 云镜见得黑米对画画很是感兴趣,又见吕清元为人正直,便有意请吕清元教黑米。 而吕清元亦是二话不说,当场便答应下来。 当云镜说要资助其赴京赶考的盘缠时,他却将头摇得如泼浪鼓,直呼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他会用自己的努力赚到足够的银子,教黑米本是举手之劳,受她银子是万万不敢当的。 这让云镜不禁哭笑不得, 这秀才还真是榆木脑袋,这么好的赚钱机会也不接受,又不是白拿的。 不过他既不受,她也不会硬塞。 反正她助人也非全是发善心,当然多少还是需要回报的。 这吕秀才人品正,学问不错,画画又好,他日若是高中榜首,也不是痴人说梦之事。 眼下他们萍水相逢,他不接受她的好意本属应该;若立刻就收下,她倒要考虑此人值不值当多交了! 见她回来,冬竹说傍晚前大奶奶来过一趟,说是老夫人有意让云镜重新回前院与大家一起用膳,如果云镜愿意,便刚好与她一起前去。 云镜听了只是随意一笑,心道这凌锦如分明就是也有了开小厨房的心,只因没个借口,才想来探自己口风罢了。 她到不是不愿意吃大锅饭,只是不愿意看着许多虚伪狡诈的人下咽罢了。 萧家若大一个家宅,虽说统共也就那么几个主子,可却是各怀心思、人心不齐;她从前装傻只是埋头吃饭还好,如今若再回去看着那些人一起吃饭,她怕自己会消化不良,胃口都倒退不少。 是而等次日凌锦如再来之时,她便淡淡一笑,说这事她也做不得主。 当初是萧煌坚持带了她开的小厨房,如今相公不在,她与黑米也习惯了独自用膳,贸然挤过去,怕大家都会不自在。 这话说得婉转也明白,凌锦如再迟顿也听出来云镜压根是不想回去与大家伙一起吃饭,却又口口声声以萧煌为主,让人难以挑得错处。 本身也这只是小事一桩,凌锦如之所以来问,不过是想知道云镜的意思,好在华氏跟前知个分寸。 眼看着华氏一日比一日待见云镜,作为帮着华氏打了几年下手的凌锦如,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自己是长媳却因这嫡庶有别,便是再能干,华氏也是不肯将心放在自己身上。 以前想着老二不近女色,华氏便是有心挑个好媳妇也要老二那头能过关,便也不太上心。 反越发讨好着华氏,以期能够打动她,好将这家交给自己来打理。 这两年她是看得淡了。 华氏为人精明好面子,年纪又不过四十来岁,这么多年积累的威信让她打理这个家,实在是轻轻松松,不费多少精力。 加上这两年外面的事情她对老二是完全松了手,便是偶尔有所指点,也一切以老二为重,从不横加干予。 自己与相公隐忍这么多年,换得的也就是家里管事稍稍给些面子,平常见着也能恭敬地行个礼;却小事尚可,大事没有老二与华氏发话,一样无人敢轻易应承。 于是夫妻二人私下一商量,便横了心,不再一味做着那些表面功夫了。 既然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超越在这个家的地位,不如暗中做些小手脚,将自己的私囊填饱,日后无论萧家是兴是哀,也不至会落得看人眼色或是无处安身的境地。 所幸老二对相公还算信任,商行的事情除非大事,一般不会太过问。 是以这两年,二人这内外接应,多少也算积攒了一定的银子。 如今老二已带头开了小厨房,她们也一直也有这样的打算,苦于一直找不到借口,这才拖到了现在。 凌锦如的这点心思,云镜不用费猜也能预料个七七八八。 其实不仅是她,秦氏心中也是有心单独开伙。 就算秦氏不为敛财,要她成日对着华氏,也是满心里不舒服,巴不得早日不要相见的好。 这样各有各的打算,本也无可厚非。 却于华氏而言,若个个这般单开小厨房,她一家之主的威信便立时消减不少。 还有一条,成日孤伶伶地吃饭,若是习惯还好,不习惯的人,便要反差太大,于健康反而不利。 于是等到华氏派人来问的时候,云镜便说了:“礼不能废!这大厨做的饭菜要比小厨房里香得多,能够一家人开开心心围着桌子吃饭,那是多少人家求都求不来的幸福。只是如今相公不在,我又视黑米如亲弟,早已说过有我在桌上吃饭一天,便也有他一天。所以,等相公回来我便与相公提提,若是他不反对,那自然好。若相公觉得麻烦,那也请娘放心,以后每逢节逢时,我必会劝相公带我与娘一同用餐。不管怎样,这团圆饭,才是吃得最暧人心的。当然,便是我们照开小厨房,这伙食单我也全每日都会送于娘过目,所花的银子绝对不会超过限额,便是过了,也是拿我们平日的月银贴补,绝无例外。毕竟大家难持,娘的辛苦,我们都该理解!” 一番话,张驰有度、软硬得宜,听得前来传话的丹朱满心里暗暗赞叹。 回去原话跟华氏说了,虽没个明确答复,却已将心意表露得清清楚楚。 这饭,云镜是无心再回来用了。 不过她的话意也是极通情达理,一切以萧煌为重,这是身为一个女人所应该做到的,令华氏非常满意。 加之她也声明在先,逢时逢节必劝着萧煌与自己一同用膳,便是平时各吃各的,也能落得清静。 再有她能理解自己的持家不易,这令华氏最为满意。 日后便是有人想效仿,也大可自便。 但必要如这二媳妇所说,所有开销皆要按额按份,不得随意超支。 整体来说,这二媳妇到是无意给自己支了一招,也让她这几日的纠结一扫而空,整个人都因此精神清爽了不少。 如此一来,所有动小心思的人到是消停了。 毕竟正、偏有别。 偏房与妾室如想单独开伙,那伙食条件自然比不得大厨房里的档次,谁愿意跟自己过不去,平白让自己降一等。 于华氏而言,反到全了她开明的形象,心下甚喜。 如此又过了两日,大家相安无事。 凌锦如自云镜回话给华氏后,便与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这于云镜来说再好不过。 她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亲疏得当,冷热相宜。 十五这天,因萧煌伤病未回,华氏便决定去城外法源寺上香。 因着如今春色正好,家里的女眷皆有踏春之意,遂除了因事脱不开身的萧炫与无意与华氏同行的秦氏二人,全部出动。 连萧煜与常年足不出户的许氏皆提出一并前行。 嫁进萧家这么久,云镜这还是第一见见到许氏。 许氏相貌端正,身材清瘦。 虽不及华氏端庄秀丽,也没有秦氏那般的娇艳柔美,却于一个年近五十的女子而言,亦是眉眼端方、肤色白净,不难看出年轻时亦有其动人之处。 因是常年礼佛之因,许氏与众人关系明显要疏冷许多,甚至对自己的儿媳凌锦如也态度一般,无甚亲密之举。 到是凌锦如几次刻意亲近,虽事事皆以华氏为先,却明显看出,对许氏亦不落半点下风。 云镜此次同行只是碍于身份,作为萧煌的妻子,她没有理由不跟着华氏一起去寺院替萧家祈福。 然与这么多人同行,一路上风景虽好,却少了那份踏春兴致,反而有点意兴阑珊。 法缘寺位于城外的三清山上,地处偏幽,环境清雅,晨烟暮蔼,春煦秋阴,煞是宜人。 云镜一行人平旦出门,于日出时分便已抵达法缘寺。 萧家近两年虽日益衰落,却每年给寺院布施的银钱依旧丰厚,于法源寺也算是一大善户。 却到底比不得京上供养寺院的名门贵胄,是而每回前来上香也顶多获寺院独辟一间禅房留一顿斋饭,引见一两个稍有名气的僧人解解签文,再适当布施一番便算圆满而回。 然而这次却于往常有所差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9章 惮房出事 当华氏领着众人上完香,准备吩咐大家自行赏景亦或闲逛时,却有一名青衣僧仆前来求请华氏,说主持大师有请夫人与少夫人一见,直令华氏满面欢喜,当场便领着云镜应邀而往。 对于这样的特殊待遇,云镜与华氏的态度却是截然不同。 华氏认为这是极荣耀之事,能得法源寺住持亲见,乃是高官厚禄之家方有此殊荣。 加之住持大师高深莫测、弘法无边,能得其一语点拨有如醍醐灌顶,令人茅塞顿开,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好事! 云镜却态度平静,对华氏无比虔诚地向慧空大师问询萧煌运程及萧家运势,期间静听不言,神情怡静。 等那慧空大师几句禅语应付了一知半解的华氏过后,便话题一转,落到云镜身上来。 “听闻这位施主天生痴傻,大难未死却因此痴病尽去,贫僧特请来一见。还请女施主恕贫僧冒昧。” 华氏闻言连说大师言重了,一旁的云镜则微微一笑,道:“大师佛法无边,尽知天下事,小女子凡尘一遭有幸得大师相看,当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女施主言语坦荡,贫僧甚感欣慰。贫僧阅人无数,而今见你灵气逼人、慧根深种、得天独厚,到是当得起这几世积修之言!”慧空大师双掌合十,清明的目光恍若电射,直看得云镜心底微微激凌,到是对先前的漫不经心收敛几分。 有意无意地捻玩着腕上套着的沉香珠串,云镜测探道:“大师过誉了。小女子不过得天垂怜,今生重新做回一次正常人,这得天独厚四字断不敢当。顶多,算是运气不错,命不该绝罢了。”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女施主死而不灭、灵体归位,乃是天道轮回。花开两度,虽是福报,也是偿债!望女施主今后珍惜这得之不易的重生机会,积福大众,忽生杀戮。” 此言一出,惊得华氏是面色苍白,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云镜一眼,便又望向慧空大师,急道:“大师此言何意?我这儿媳不过一个女儿身,何来杀戮之说?” 云镜亦是面色一变,有些冷厉地看一眼面前似看清一切的慧空大师,掀唇道:“大师此言甚重。小女子劫后余生,自会珍惜生命。却不知大师杀戮二字从何解释! 此人若非故弄玄虚,便该是信口雌黄了。 她云镜非帝非王亦非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将帅之人,便是再狠毒也顶多种得几桩杀孽,断不能做到杀戮之威,当真可笑。 “阿弥陀佛!”对面的和尚却再度合掌一辑,方应道:“施主不必惊慌!贫僧所言并非危言耸听,只是禀善而诫。女施主眉宇尊相,气势不凡,乃人中龙凤、大富大贵之相!世上事,能预算,难论断。女施主命中有劫,此劫却非已生之劫数!助纣为虐无善果,八方树敌祸家宅!他日一朝功成退,众叛亲离无人惜!贫僧言尽于此,女施主但求多福,闲事莫沾、安分守已方为上策!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一番话,听得华氏心惊胆战,先前的欢喜之意片刻间全散了个干净。 忧心忡忡地再问大师此祸当如何避解,对方却高深莫测地摇头合叹,仅将一语系云镜身上,嗟叹:“一切皆在女施主一念之间,是祸是福未可知,贫僧法力甚微,所能预测也仅于此。” 这样冠冕堂皇的预测云镜忍不住心下冷哼。 想从前她不是没听过那些心怀不轨的算命之徒在跟前乱点一通,却头一回被人说得这么惊心魂魄。 什么大善大恶皆是一念之间,似乎不拯救上一座城或者毁灭掉一个城池,那就不能算一场大作为。 呵,她此生没有那等封王拜相、指点江山的大志向,今日听这和尚一席话,到要好好想想自己以后的路呢。 啧啧啧,是策划萧煌谋反称帝呢,还是干脆蹬了他自己弄个女帝来当当才好? “原来如此,小女子似乎懂了!只是还有一事想请教大师――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命运皆是未知,有时候不知是福,知反是祸。大师如此明睿之人,提前告知这样一个不知会不会发生之事,徒惹小女子内心惶惑不安,若因此走火入魔,反逆行倒施,这可如何是好?” “阿弥陀佛!众生本相,女施主慧根深种,想来贫僧是多虑了!” “呵呵。大师谦虚了!世间人,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今日得大师一席话,小女子深感与佛更近一步,今后当以善为大业,与恶绝缘。大师,也当宽心!” 眼见得那慧空大师面色微变,瞬息却恢复先前的祥和,云镜不由笑得更自在了。 此人这番虚虚实实看似大智大慧,却不是别有用心,就是想让萧家为避祸解运多布施点银子。 呵,众生本相,不过如此。 如慧空所愿,华氏自这一席话对云镜已刮目相看,却对慧空之言奉若神旨。 苦于今日所带银钱有量,遂私下里悄悄命家仆赶回帐房里挪取五百两来,并借口寺院风景独美,欲斋后与众人一同游赏! 却偏偏这一滞留,留出了一桩不大也不小的事来! 法缘寺虽有专供达官贵人休憩的惮房,但萧家到底算不得什么达官显贵,是以寺院辟予众人休憩的惮房有限,统共也就只有三间供众人午间小憩片刻。 因房间有限,萧煜自动将房间让给女眷,他则称四处逛逛便好。 姚婧主动说自己也想四处走走,而凌锦如则提出陪着许氏抄写经文,是而三间房间也算足够。 云镜素来有午睡的习惯,眼见得众人各有各去处,便不客气地占了一间房用作午休。 姚婧最近刻意与云镜走得很近,尽管云镜对她的态度不咸不淡,对方却始终一张笑脸,叫人不好打发。 听说云镜要午休,她便笑嘻嘻拉了冬竹的胳膊,左一声“好姐姐”右一声“好姐姐”地让冬竹陪她四处走走,说是一个人逛得无聊,想找个人一路路说说话呢! 冬竹本无心应她,云镜却笑着让冬竹陪她去了,眼见得冬竹目露不解,云镜也不多话,只不着痕迹地一抚腕上沉香手串,冬竹便再未犹豫地随了姚婧去了。 寺院的确是个清静怡人的好地方,枕着冉冉檀香入眠,云镜竟睡得出乎意料的好,以至萧煜是何时进屋的她也不知道。 只知一睁开眼,便见萧煜一脸古怪地坐在床边,问他怎么在这儿,他却说是云镜让人带话请他过来一趟,说是有事要与他商量。 此言一说,云镜便知有人精心策划的计谋正式启动了,遂立刻让萧煜离开,告诉他自己根本没有叫任何人带话,乃是有人故意骗他来的。 自古男女授受不亲,寺院乃神圣之地,若教人看见萧煜与自己单独居于一室,即便什么也没有发生,已是极尽落人话柄,惹人非议。 有人定是想借此一计让自己颜面扫地,从而达到其不可告人之秘。 谁知萧煜却一反常态,听了这话非但没依言离开,反面色古怪地似应非应,一张俊脸映着不正常的红色,目光也一直落在她的脸上,似乎中邪了一般。 这让云镜不由见之大惊。 萧煜这情况明显不正常,而随着他呼吸的渐促,她亦觉心神恍惚、呼吸混乱,周身莫名升腾起一股奇异的热感,竟使得一张白俏脸也隐隐浮上红潮。 这般的情况已教云镜心头略明,努力压制着体内的躁动,她赶忙裹紧了身上的薄被,急切地要求萧煜迅速出去。 然她的声音此时听在萧煜耳中却是娇软动人,面色红艳的模样于萧煜眼底更是惹人怦动,竟使他久抑的情感再也压制不住,终是手一伸,将她连被抱住。 到了这个时候,萧煜并非不知这样的情形绝非一个巧合。 可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儿露出这样惹人心动的模样,即使他有着再强的控制力,却依然控制不住地想拥她入怀,想一尝芳泽,以缓心头的极致渴望。 当抱着那绵软的娇躯时,他只觉满心的火烫只有她能够浇灭,却一旦与她更近,却更如火上浇油,只想索得更多,获得更多…… 后来的事,既在云镜预料之中,亦又出乎了她的意料。 撞破她与萧煜“好事”的并非自己所以为的姚婧,而是代华氏的丫鬟前来请自己过去的凌锦如。 当恼羞成怒的云镜一拳将萧煜震飞下床的刹那,房中也响起了凌锦如石破天惊的尖叫,紧跟着许氏便迅速前至,眼见得这一幕并未问出一句疑问,而只是快速背转过身,双手合十一个劲地默念“阿弥陀佛”。 随后,在其他人纷纷闻声赶至后,华氏见到这种场景,直气得几乎当场晕倒。 尽管云镜和萧煜并未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然这众目睽睽之下,二人衣衫不整且面色潮红,若说是什么事也没有,那就真是自欺欺人了。 她虽然老可却没有糊涂,这老二媳妇与老四向来走得近,她从前因着老二媳妇傻也未在意,后来这二媳去了傻根,自己行事也懂得避讳,便未曾提过此事。 谁知今日竟于寺院之中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当真是不知羞耻,气煞人也! 云镜自知这种时候解释反是多余,见得姚婧与凌锦如暗自窃喜的神色,心底冷笑一声,便极自然地眸子一垂,装着委屈不已地把祸因推萧煜身上了。 反正这厮在外的名声素来不咋地,加上今日之事也全因他不长脑子,怪他头上也不算冤枉了他。 就算华氏一时在气怒头上不予宽容,等事情平定自己再揪出事实真相,便也不至一直堵心芥怀了。 是而,后来的布施仪式华氏便未曾带云镜参加,而后仪式一毕便再未多留一刻,当即领着众人下山回家。 发生这样的事情,尽管华氏要面子,暗示众人勿将此事外传。 可到底纸包不住火,何况有人成心制造的一场好戏,要能瞒得住,那才奇怪。 于是萧家二少夫人与四爷有染、关系不当的传言便很快从萧宅传出,甚至将云镜与萧煜于寺院偷人的话也传得绘声绘色,简直比云镜这个当事人还要神绘几分,真叫人哭笑不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0章 萧煌回来 索性云镜不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柔弱少妇。 她既没有因受了侮辱而整天哭哭啼啼向人诉苦,也没有因各类流言蜚语生出半点轻生念头,更没有躲在家里一步不出不敢见人。 相反她与平常没什么两样,甚到照常如旧地定时定点给华氏请安,反惹得华氏闹心不已,干脆明着回话免了她的安,让她谨守本份、老老实实呆在苑里就成。 闹出了这样的事,萧煜本以为云镜定会恼了他,从此与他刻意疏远。 可回到萧宅后云镜却除了气恨恨地瞪他两眼,回到苑子一转头,便让黑米带话给他,要他若想将功补过,得帮她把设计陷害他们的人给揪出来。 其实要揪这幕后之人十分简单。 难就难在云镜不方便随意外出,而萧煜就不同,就算他去逛花楼,估计也没几个人去过问。 那日云镜与萧煜明显是中了媚药所引起的异常反应,那串姚婧刻意劝她带上的沉香手串乃其中诱因之一,寺院里的檀香也是其中之一。 还有,就是中午那顿斋饭被人动了手脚。 这人到也动了一番脑筋,几件事看似毫不相关,却又千丝万缕地紧密相联,若不细想,定无法将这几桩事联系到一处去。 经暗中打听,云镜不难打听出,去上院上香这个建议来自姚婧。 且此事并非偶然提起,而是早其送云镜沉香手串前便提前跟华氏提出。 大户人家通常初一、十五会前往寺院上香,而多数人家都是初一上香的多,萧家也不例外。 因云镜回来时其正昏迷,后又去了让人欢喜的傻病,这上香之事她还从未参加过;故姚婧向华氏提议,让二嫂与大伙十五之日一起去寺院上上香,以替萧家与二哥祈福。 通常对于上香这种事,除非不在意的人家,大凡只要提到,便要做到。 因为若回拒这种提议,便显得对佛不敬,等同毕生的善德都付之一炬,华氏自是不会拒绝。 其后便有了姚婧的故意亲近之举。 这样的事,因云镜事先不知,虽对姚婧有所怀疑,却到底无法洞悉她的用意。 加上她也有心看姚婧故弄什么玄虚,便在上香这日依言戴了那神圣的手串接受寺院香火的“薰陶”。 沉香气味素来多变,时而淡雅,时而妖娆,时而又庄穆,一直有香中极品之说。 而香火鼎盛之地有檀香更不稀奇,檀香气味优雅深沉,不少人钟情于此香,故这种香也常焚点于寻常人家。 但仅仅是这两种香气结合,顶多给人迷离之幻,也不至引起体内躁动,连人理智都要摄夺了。 还务必需要一种不易辩识的媚药加入,而此媚药还不能过于明显,必要遇逢沉香与檀香这两种气味混合时,才能生效。 萧煜没花多少时间便打听出了那日负责他们斋饭的师傅。 而饭菜原本是没有问题,却是有人买通了送饭的小和尚,让其在汤里加了一味迷迭香。 那是一般香粉中的多会用到的香料,单独用着并不会引起什么不良反应,却偏偏遇上沉香时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作用。 其药效等用极烈的媚药,一般克制稍差的人,极难把持。 买通小和尚的人是凌锦如的贴身丫环春桃带的一个小厮,而当日前去带话萧煜的人则是姚婧的丫环素儿。 显然,姚婧竟是好能耐,表面一脸和气地日日前来与自己套近乎,却暗中与凌锦如通了气,二人竟合力演了这一出双簧戏。 如此一来,华氏对云镜刚刚升起的一丝好感便随着这次出事瞬间消了个无影无踪。 作为一个女人,再聪明美丽、精明能干,若行为不检点、不懂得洁身自爱,那便是为世人所不耻的。 出了这事,若非云镜当场机智地将错处推到了萧煜头上,只怕会气得华氏当日回来便要闹到云府去。 如此一来,华氏气归气,却不好发作。 更有萧煜一句不赖地将责任全揽自己头上,她纵有一肚子的不满,也不敢将事捅云天傲跟前去。 世人皆知,萧家四爷素来游手好闲、风流不羁。 一时心思不正将歪心思打到了美丽无双的二嫂身上,且趁其午睡、丫鬟不在之际欲行那不轨之事,这事说出去根本没有人会怀疑。 若这云郡王好说话还好,若不好说话,因这二媳妇一口咬定是萧煜行错在先,到时候受连累的还是整个萧家。 不过话说回来,华氏这不发作归不发作,内心对云镜的看法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在她的认知里,萧煜品行不端不容置疑,可云镜作为嫂子却不知与其保留适当的度,却是她的不对。 这府里女眷不止她一个,怎么凌锦如嫁进来这么多年没出过半点差错? 婧儿年轻美貌而且未嫁,不也未与老四扯出什么不该的关系! 偏她刚来不久,傻时便与老四闹成一团,如今清醒了也不知多避讳,这出了事全往老四身上赖,到显得她不好好处置老四便是有多不公似的。 如此一来,面上不说,心里就更厌嫌这个二媳妇了。 云镜将华氏的反应看在眼里,却未试图跟她解释什么,该做什么做什么,对萧家上下各异的眼光更是视若无睹。 她这样反让姚婧与凌锦如惴惴不安。 二人固然如了意,令华氏对云镜生出厌恶,只等萧煌伤好回来得知此事心生恼怒,那云镜在这家里的地位便要彻底低落,不会再影响二人日后的打算。 可见云镜非但未畏惧人言与萧煜保持距离,相反私下时有见面。 就算相见之时皆有丫鬟仆人在旁,但于旁人看来或许只是偷偷笑笑,于她们却心神不宁,生怕所行之事被查出,到时候平生波澜。 就在这事过去三天,一直于莫家庄闭关养伤的萧煌终于回来了。 还未等他回到苑子,华氏便派人半道将他请去,明为不放心他的伤势,实则想提前通知萧煌关于云镜的那件事。 而出乎意料的是,萧煌不仅依言而去,对华氏说到云镜与萧煜那件事时,却是一脸的平静。 仅随意地点点头,道了一句:“此事我已知悉。而我也正是为了此事来见娘!” 随后,他便让李铭将房外候着的一名青衣小仆领了进来。 而那人一进房便“扑嗵”一声跪在了华氏跟前,在华氏一脸惊异下,此人一脸忏悔地摘下了灰色布帽,露出一个光亮可鉴的光秃脑袋来。 “小僧一时财迷心窍才做下这罪恶之事,损了二少夫人的声明与清白,都是小僧的罪过,恳请老夫人开恩,饶了小僧这一回,小僧愿从实招来!” 眼见那小和尚一个劲地磕头认错儿,华氏不由得傻了眼。 等细细一问,才知这小和尚就是法缘寺斋房里负责挑水送饭的小沙弥。 在萧家众人前去寺院上香的前天,他便被一人找上,拿了五十两银子给他,说是次日萧家有人前来上香,到时候有事须麻烦他。 当时他死活不敢要银子,那人却百般安慰,说要他做的并非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只是与萧四爷有点过节,想私下整整他。 再一看给的东西,是一包药粉。 初时他以为会是毒药,那人却直言不是,并当着他的面自己尝了一点,说那只是一种普通香料,一般人吃了都没事,只有萧四爷对那香料过敏,碰不得。 他便信以为真,第二天下手前还有点不放心,自己也悄悄尝了点,确实没什么问题才敢掺在汤里了。 后来见大家吃了也没事,他才悄悄松了口气,还庆幸这银子拿得太顺了些。 谁知晌午却听说了萧四爷与二少夫人的事,小和尚吓得躲在了寺院柴房不敢出门,连着两天担心东窗事发,连觉也睡不好。 直到萧四爷再度前来查探这事,他自知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便跟着萧当家的前来向老夫人把事情交待清楚了。 得知这样的始末,华氏心中的惊异自是非同小可。 问及萧煌又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才知,原来萧煜在打探到事情真相后第一时便赶去了莫家庄,希望这事还得二哥亲自回来处置比较适合。 毕竟这事已损害了二嫂名声,又有姚婧与大嫂牵扯在内,仅凭他当事人找来的人证出面,恐难以服众。 他声名有损无妨,万一再被华氏误会成是他买通小沙弥编出的这套瞎话,就更是有理说不清了。 听说连姚婧与凌锦如皆参予了此事,华氏更是惊怒交加。 这样的事情无论怎么处理都是对萧家有害而无利之事,不管是二媳妇与老四有染,还是姚婧与凌锦如涉嫌下药加害老四与二媳妇,都是让外人传为笑话的家丑! 是她这个当家主母教养不当、管理不力,才导致家宅不宁,落人笑柄。 所幸云镜与萧煜之间并未真的发生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 不然姚婧是她一手纵容出来的侄女,就算云镜好说话不敢多抱怨,云郡王那头也是不好交待的。 这事确是怪她思虑不周,才造成的一场祸害。 老四虽素来行事欠妥,但近来自进了木行,人已收敛了不少。 何况老四平日与老二媳妇在家里相处的时间怎么不比在寺院那么会儿要多得多,怎么偏偏平时没个风声传出来,却在那等庄严肃穆之地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来! 如此前后一思量,确是有人事先设计的可能性偏高。 就算这小沙弥是老四事后买通的,可这些细节一想却也是说不通的。 看来她得好好肃整家风,尤其是对姚婧须多加管束了。 她是曾暗中提点过姚婧,暗示她对老二可以采取些非常手段,却没让她连自己也瞒着,做出这种让萧家蒙耻的事来。 至于凌锦如,她却是不难理解她参予姚婧的那份用意。 自己如今还没老呢,她就这样悄悄给自己使绊子,若这个家真交了她来当,那还不知给当成了什么样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1章 防不胜防 “事已至此,娘也莫急。” 眼见华氏气得脸色时青时白,萧煌抬眼命李铭将小沙弥带出去,才又道:“老四都跟我把家里近来发生的事情说过了,笑笑傻病已除,这事她平白受人陷害于她也是万分委屈,娘既已得知真相,我看不如这事便交给笑笑来处理。也算,是娘冤枉了她的一种补偿!” 华氏声音微滞。 若一开始娶进来时老二媳妇便是如今这般模样,她不知会有多欢喜,早会手把手地教她如何治管家业,又岂会生出这般波折。 可如今却生出这么多嫌隙,就算如今误会冰释,却到底显得有些生份。 尤其是这事还与姚婧脱不开关系,万一老二媳妇对姚婧心生怨恨,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她这答应的话一出,想要收回便不易收了。 最后,她叹口气,跟萧煌保证会给笑笑一个交待。 却到底对姚婧做出这样的事还有些难以置信,想当面问过她再给答复。 私心里以为,姚婧一个未嫁女子行事哪能如此周详,定是受了老大媳妇的唆使才犯下这等傻事。 萧煌也不逼她,只说一句“那娘随意便好”,便头也不回地大步出门,往着自己的苑子径直而去。 云镜事先不知萧煌突然回来的消息,听到下人说二爷被老夫人请去了主屋,心中已猜测华氏定是提前给萧煌打预防针来的。 时隔多日未见,萧煌的气色还好,只是人较前段时间略清瘦了几分。 一张俊脸清俊摄人,乍一出现,满苑的阳光仿佛突然被他遮蔽,大好的天凭空叫人生出一丝凉凉寒意来。 不用他示意,苑中的下人一见他皆自动自觉地敛声屏气,连走路的步子都下意识地放轻了不少。 所有人俱不动声色地静静观察着二爷对少夫人的态度,惴测着素来不怒而威的二爷在得知少夫人与四爷那档事子时,会有怎样的反应! 对少夫人,二爷可是从无亏欠。 为了救她,二爷不知道多少个日夜不眠不休、四处奔波;又因她而身受重伤,一直在外养伤至今,却一回来便听说了这样令人气愤的事情。 便是此事错不全在少夫人,可作为一个正常男人,有谁能容忍自己的妻子与旁人有染? 何况,那人还是自己的亲弟弟! 对萧煌回来的时机不对,云镜亦是有些无奈。 本来这事她只需一两天便能解决,所有的证据、证人已经掌握,只差再制造时机让姚婧与凌锦如自己沉不住气露出马脚,却偏偏计划不及变化快。 萧煜那厮说如无意外今日便可解决的,眼下怕是要平生波折,先得应付了眼前的人才能再继续计划好的事情了。 可不知是不是云镜的幻觉,那人虽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看着云镜的时候,一双摄魂凤眸却潋潋生光,似是透着教人玩味的笑意在内。 屋里的下人都知道二爷有洁癖,因而不须他吩咐,已麻利地跟进伺候他更衣净脸,期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心情不好的二爷,平白遭了殃。 “笑笑这傻病不是都去了吗?怎么今儿见了我,却是连认都不认识了!莫非传言不真,叫我空欢喜一场?”眼见那个小女人从自己进门到现在一句话都不说,这会儿竟然趁着丫鬟们忙碌中打算悄悄溜出去,萧煌凤眼一抬,淡淡的声音便倏然响起。 此言一出,云镜的步子便再也迈不上前。 这厮分明一语双关,明着问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却是隐带自己与萧煜的那档子事,她这想缓缓再面对的心思,怕是不能了。 “传言这种事,当成说书故事来听听也就算了。有些事就算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也未必是真,区区传言,更作不得信!” “我看不然!”萧煌不以为意,悠悠道:“笑笑说话条理分明,思维清晰,谁若再说你傻,我可是不信的!” “我自然不傻!”听他这语气,倒不似生气的样子。 云镜心下暗暗意外,抬眸对上他似笑非笑的样子,心中的疑惑就更添了几分,干脆直接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好了,这般兜来兜去可不像你的性格!” 话音一落,房中的丫鬟们不约而同顿了一下动作,随后纷纷悄悄看了二爷一眼,生怕少夫人这话会惹得二爷发怒。 谁知萧煌却眉眼一挑,极自然地对云镜招了招手,甚是幽怨道:“从回来到现在,笑笑都没喊我一声相公。亏我为你一路奔波无休,好不容易将事情查明真相,替笑笑向娘平了冤,你却这般冷淡,连句问候也没有。莫不是笑笑将傻时我对你的好全忘了,如今醒来不想认我这个相公了?” 这话说得亦虚亦实,不说云镜,一屋子的人都不由听傻了。 显然二爷是一点也不怪责少夫人的无心之失,不仅如此,相反对少夫人的喜爱半点不减,还大有唯恐少夫人去了傻病就会嫌弃他之忧。 这样的话若非亲耳所闻,估计没人会相信。 可屋里除了萧煌与云镜,还有冬竹、春梅与香涵、香荷四双眼睛八双耳,四人你看我、我看你,面上皆是又惊又喜。 最后还是冬竹反应快,悄悄抿嘴朝着春梅使个眼色,几人方如梦初醒,轻声收拾了先前换下的衣服相继鱼贯退出。 临关门时,冬竹轻肘将云镜一捅,见便对方于怔愣之中回神,不由掩袖一笑,人已迅速带上门。 留云镜与萧煌一个门内傻站,一个相望不言。 良久,萧煌也没有等到那人自己送到跟前,只得起了身,自己主动向她走去。 云镜心慌意乱,眼看他突然向自己走来,鬼使神差地就想转身拉门而去,却手刚刚碰到门框,身前已衣影一晃,那人竟已平空拦在跟前,“多日不见,笑笑这脸皮似乎薄了不少!怎么,‘相公’这两个字就这么难以启齿,竟然连该问的话也不问了,这是打算哪儿去?” “别闹了!”云镜俏脸嫣红,下意识地退后一步,故作镇定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先前情况,有人在的时候你我作作戏便罢,现在大家走了,你有什么话,可以明说了!” “谁跟你作戏呢!”萧煌岂容她躲避,长手一伸,便将她整个人勾入怀中,同时薄唇一弯,坏坏道:“嘘,别动!有人可在外头竖耳听着呢,笑笑若是不乖,可是会教人误会的!” “你!” 云镜知道他说的“有人”指的是外面的黑米与李铭。 因着黑米日渐明事,云镜也已装傻不再,二人相处的方式便也不再如从前那般随意。 纵使有时黑米还是会忘了敲门直接闯进房间,但即使在旁的丫鬟不敢多说,云镜也会提醒他下次注意。 毕竟男女有别,这个时代的孩子都早熟,若因自己的随意而误了黑米将来,那就是她的不对了! 何况有了萧煜这事之后,她对这方面便更注意了。 萧煜或许已经不太注重声名,黑米到底还年轻,自己好不容易将他教回一个正常的人类,可容不得旁人再拿黑米来泼弄脏水。 是矣今日萧煌回来的时候,黑米仅与之见了个礼,便与李铭一道留在门外候着。 这会儿萧煌故意提醒云镜,害她想挣扎又怕惊动黑米,只得不满地瞪他一眼,低道:“那你还不把我放开!” “暂时可还不能放。”萧煌微一摇头,好看的凤眸里竟写着满满的醋意:“笑笑到现在都不肯唤我一声相公,我怕我这一松手,笑笑就从我身边飞走了!” 云镜柳眉一竖,正要发作,那人却随后又道:“从笑笑失踪到现在,先是那雨楼公子龙紫霄对笑笑穷追不舍,又有世外高手青焰对你赞不绝口;为夫为救娘子千里闯关,落得一身伤。等好不容易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便急着赶回来看笑笑,却又听说了四弟对笑笑情有独钟的消息。你说,如今我好不容易抱了你在怀,若你不肯承认我是你相公的事实,怎能轻易放手?” 他这样的不正常,令云镜忍不住满头黑线。 盯着那张清瘦得让人心疼的俊脸看了半晌,她有些怀疑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却温度正常,没发烧的迹象啊! 这厮先前回来还正正常常,这会儿发的什么神经,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来? “你上回伤在哪儿了?” 想了半天,她忽然冒出这一句。 萧煌微微一愣,片刻方指指心口与肩部,又指指脑袋,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怎么了?” 见他指到了头部,云镜不觉眸色一变,先前的怀疑已瞬间变成了担忧:“原来你的头也受伤了?在哪里?严不严重?让我看看!” 说着她便紧张地要去查看,暗道怪不得他表现异常,敢情是脑子受伤,出现问题了! 萧煌却抓住她的手拢在身前不放,只随意道:“当然不严重,不然我也不会平安站在你面前了!笑笑别转移话题!告诉我,四弟那日,可曾轻薄到你?” “……”云镜呼吸一滞,看着那张认真无比的俊脸,心底忽然生出莫名的凉意来。 他先前说到已经查明真相,她还暗暗感动他对自己的信任。 此刻无人时他却问出这样的话来,显然心底对这事,还是芥怀的。 早该知道没有几个男人有这么宽的胸怀,对自己妻子与弟弟的闲话,就算不实也会生出几分嫌障,何况这事众所周知,百口莫辩的。 尽管当日萧煜对自己并未做出什么过激之事,但药物作用下,她本身也是强作理性,就算努力保持清醒,却难免有着不必要的肢体接触。 “轻薄?”微微扬起唇角,云镜的眼里浮上一抹冷漠,“这事并非萧煜一人之过,用到轻薄,委实对他不公!” 见那人面色微变,她也视若无睹,只继续说道:“你既已查明事情真相,便该听说了当时的情形。我自问未做任何亏心之事,但却不能保证在那样的情形下,依然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都发生了什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2章 悔不当初 就算云镜不介意,华氏有交待,可这口气,秦氏如何咽得下去? 姚婧从前便跟着华氏与秦氏不和,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还事关萧煜,秦氏岂肯忍气吞声。 不将姚婧名声搞臭,自不肯擅罢干休。 是而,姚婧不知廉耻、一心想嫁给萧煌做妾却不被接纳,竟心思恶毒地于神圣之地设计陷害自己四哥与二嫂遭人非议,以期萧煌不明真相下一怒休妻、险些害死清白无辜的二夫人这事,很快便传遍了萧家上下,渐渐又流传至了外面。 自古女子名声极其重要,尤其是作为未嫁女子。 姚婧这一桩事占足了不知廉耻与恶毒二个大忌,想要嫁得一个好人家自此是无望了。便是寻常的人家,这正室之位也休想沾得。 如此的妒妇与毒妇,便是命好有人肯要收了做人家妾室,这正妻也得日夜防范,夫婿也要担着戴绿帽的风险。 这未阁时都能设计得出那等淫邪之事,一旦嫁为人妇,还有什么样的事做不出来? 如此一来,姚婧在萧家继续住下去便显得华氏为人不公,有一味坦护侄女而让媳妇遭受委屈之嫌。 这种话可轻可重。 若云镜还是从前那个傻子也罢,出了这种事云郡王虽心中不快,到底女儿傻着不便过多过问,顶多私下派人让萧家收敛收敛、不要太过份便好。 如今云镜傻病已除,又甚得云郡王喜爱,云镜自己不介意是一回事;华氏不处理,便又另当别论。 所以听到外面有流言传回来,华氏这心里真是又恨又气。 无奈这事确是自己种下的因,若是自己之前铁了心不许姚婧生出歪心思,便也不至会结出这样的果。 可眼下,最难办的却是姚婧的去留问题。 表弟早年丧妻,念女儿年幼便有心将姚婧托于自己照养,谁知待到出嫁之年,却生出这么大的事来。 此事不仅对姚婧名声有损,对姚家的名声都损害极大。 虽说姚家远在外地,可难保这坏事传千里,如今便是将姚婧安顿回昌州姚家,就怕表弟近年新续的二房知晓风声后,自此家中怕是难宁。 唉,真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早知今日,当初她无论如何也要掐了姚婧的心思,断不至生出这样大的波折来。 如此不过两日,华氏便为此事愁得消瘦了两斤。 姚婧又三不五时地在她眼前哭求,说其如今已知道过错,今后断不敢再做出这样的混帐事,只求姑妈念在她一片痴心的份上,做主让二哥收了她。 哪怕没个名份,她也认了。 这话听得华氏满心里不是滋味。, 先不说萧煌收不收她,根本由不得自己说了算。 单说如今二媳妇这样的为人,自己没赶走姚婧已叫她受了极大的委屈,岂能再这样的事情发生后,再给老二塞一房小,这就算姚婧想得出,她也断做不出。 这个消息,自然有人前来透露给云镜知道。 而她听后也未生气,只是冷笑一声,道姚婧这是嫌自己动作慢了,没趁热打铁将她修理痛快! 不过不妨事。 她要的便是姚婧提心吊、上窜下跳的样子,等其撮跳得差不多时,便是自己给她“惊喜”之时。 就在华氏万分为难之际,萧家木行的生意却开始起死回生,蒸蒸日上起来。 云镜为替华氏分忧,主动宽慰其这事她已与爹有了交待,一切都是自己的主张,要华氏不必自责。 有了她的开解,华氏显然轻松不少,越发感叹二媳妇贴心,比起自己疼爱无数的姚婧要让人省心多了。 自此,华氏便对云镜敞开心怀,对姚婧怒其不争的想法也开始说与云镜听。而每回得云镜开解,她便感觉心情上升不少。 如此又过了些日子,华氏对云镜渐渐依赖,凡事不知不觉都先与云镜商量,直令萧煌都难以置信。 之后不久,近时与华氏走得很近的郑家媳妇便带给华氏一个好消息。 其亲自上门来替她远房侄子林某跟姚婧说亲,说愿意娶姚婧回去做填房。 那林某年刚三十出头,相貌适中,经营瓷器生意。早年丧妻,有一个十岁大的儿子,一个偏房。 这样的条件若在从前,自是入不得华氏的眼。 可今非昔比,姚婧若错过了这个机会,只怕连嫁给人家做填房都是奢望,自不敢轻易推掉。 而姚婧那边不消说,直嚷着宁愿一辈子不嫁也不会嫁给人家做填房,说这是云镜暗使的绊子,借机报复她来了。 华氏给气得不轻。 姚婧有错在先已是众所周知,而郑家媳妇与云镜并无私交,上门提亲也是当着自己与云镜的面才提出,姚婧却不识好歹一口污水泼在云镜身上,当真是不思悔改、冥顽不灵。 云镜却对姚婧的恶语相向不介意,面对华氏的气恼,她只是跟华氏提议,这事既已到如此地步,不如写信通知姚父,听听一他的打算也好! 华氏想想有理,自己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姚婧在自己身边出的事,总不能一辈子不嫁人留在萧家,表弟总有知道的一天。 何况眼下之事迫在眉睫,行是不行,须给说亲的人家一个交待。 这样一直拖着,也不是事! 许是与女儿长年分离的原因,姚父对姚婧的感情自续弦替他又生了一个儿子之后,已经越发淡疏。 早年还会逢年过节都接姚婧回家小住、每回经商路过俱给姚婧带些礼品,近年则只剩了姚婧生辰才派人送来几样礼物,比之华氏这个做姑妈的都要不如。 是矣收到华氏的信件,姚父虽表示震惊,却也没有想象中的烦恼。 其派人送来的回信中,一度跟华氏提起如今生意难做、家中开支大,近年是一年不如一年之事;对姚婧的关心却平淡至极,只说此事只凭华氏做主,他如今心力有限,一切便拜托华氏云云。 华氏自收到回信,再见姚婧,便时常露出感叹之色来。 都说世事无常一点也不假。 姚婧自幼等于自己看着长大,无论相貌、品性本也皆数上乘,却一朝失足,便落到如此下场。 倘若未曾发生这样一桩事,姚婧要嫁得一个好人家,定不是难事。 届时表弟面上有光,对这个女儿出嫁之事自会体体面面、风风光光,断不会这般敷衍。 然感叹归感叹,该做的决定还是要做。 事已至此,姚婧想嫁给老二铁定没了可能,要留在萧家一辈子不嫁,也不现实。 与其等成了个老姑娘无人问津,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嫁进林家。 好歹是正室,家境也还可观,嫁过去若肯好好过日子,幸许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如此一想,她便有了答应郑家媳妇的决定。 本着照养了姚婧一场的情份,她又跟郑家媳妇仔细询问了那林某的家境情况,并悄悄派人前往泉州打听对方实况,待回来的人告知一切与郑家媳妇所说无差方安了一颗心。 如此这婚事,便算定下了。 姚婧哭闹不止,直嚷着要回家去,却被华氏丢给她的一纸其父亲笔信,当场哽得发不出声来。 如今她声名尽毁,若是再与华氏闹翻而回,家中肯定也不会有她的容身之处。 从前爹未续弦还好,如今继母给爹生了儿子,爹对她的感情明显一落千丈,估计便是回去,继母也会撮窜爹把她给随便嫁出去。 到时候只怕比如今的境况会更糟,那可就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这样几番一犹豫,那边华氏已经开始跟林家商议起婚事来。 姚婧就要嫁去泉州给人家做填房的事实,已经是铁板钉钉,再无更改的可能! 林家分别给萧、姚两家两头送了聘礼,也算得出手大方,甚得华氏满意。 这婚期便定在端阳之日,急是急促了点,却于如今的华氏与林家看来皆有心早办早安心。 置办嫁妆之事经云镜与华氏商议后,便交给了凌锦如来打理。 按说这样的事本该姚家派人接了姚婧回去置办,然姚家仅派人送来五百两银子与一个帮忙的婆子,田地、店铺一样没有,显然将姚婧的终生大事完全托付了华氏。 作为林家的嫡长女,这五百两原本也不是个小数目,如果全给姚婧作了嫁妆,也算待她不薄。 可难就难在姚婧在萧家是个尴尬的存在。 众所周知,婚姻大事何其烦琐,区区五百两若在寻常人家,可以置办不少东西。 然萧家这样的人家,办一场婚事其开销不谈其他,光酒席最少也得花个小几百两;所以这些银子若置买上一两处合适的田地或店铺、宅子,再买适量的嫁妆,便显得大为寒酸了。 来人婉转交待华氏,这五百两全凭华氏做主,该开销的开销,嫁妆上大体看得过去便成,无须过度张扬。 显然,姚家有心不替姚婧大办。 自然华氏这酒席与宾客之上,便因此取消。 到底这事不算光彩,加上有姚家的意思,华氏只消帮着把人嫁过去,便算尽了这一场养育之恩。 置办嫁妆十分繁琐,尤其还得紧着银子用,又要经得起外人看,便不那么容易置办。 尤其林家来的聘礼尚可,若过度寒酸了去,于萧、姚两家也是跌了面子的事。 原本云镜主动担承置办之事,华氏却没脸面要她在受了姚婧这样大的伤害后,还一力应承姚婧的婚嫁琐事。 可云镜却坚持华氏年岁大了,不宜再操劳这等费心费力之事,万一累病了,便是她的过错。 于是二人一商量,便将这事交了闲置无事的凌锦如去办。 而凌锦如因上次之事正一心想与云镜冰释前嫌,如今难得有此机会,还是个能够名利双收好差事,她岂会推脱。 是以欢欢喜喜地跟着云镜与华氏应承:此事便包在她身上,定替表妹办得风风光光,不落了萧、姚两家的面子! 这样一来,云镜也没因姚婧之事多费心力,华氏亦落得轻松。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3章 李铭到来 女人之间,只要有机会相聚,无论相熟不相熟,话题总离不开吃穿用度、家长里短。只要稍加留心,这寻常的聚聊便能略略探听出各家或风光、或不光彩的小道消息。 赵氏这位远房侄子早年与郑家关系尚可,却自其父病逝,林家家道一落千丈,与郑家走得便不那么近了。 这两年林家更是一年不如一年,往年礼尚往来的走动也越发变味,几乎变成林家每年逢时逢节厚着脸皮来郑家讨要礼品物什,直令赵氏在郑家脸面大跌,当真恨不能就此断了往来。 不过赵氏好面子,这样的事情她自会能捂则捂,在外人面前根本绝口不提。 而就在不久前,那林某又厚着脸皮上门来找赵氏借银子,口口声声请赵氏念其死去的爹,可怜可怜他这个孤苦侄子。 赵氏之前已经借给了他不少银子,至今一分未还回来。 而今再借,赵氏自是避之不及,当场翻脸。 喝斥其不务正业、败光家业,郑家已无银再借他挥霍,让他及早还了从前借的银子,不然断绝亲戚关系,再无来往。 可那林某岂是好打发的? 见借银无望,竟厚着脸皮赖住郑家,平素吃喝便罢,还调戏起家中的丫鬟、婆娘,直令郑家老爷面子有些搁不住,对赵氏生出了不满之心来。 若非怕闹得太大动静教外人看了笑话,赵氏无奈下,只得拨出些许银子将人打发走。 心中甚恼这个粘皮膏不好打发,为此很是犯愁。 而云镜得知这一消息,却是从郑家长孙媳张氏口中听出。 那张氏乃是郑家姨娘的大儿媳,赵氏一生无子,仅有两女已出嫁。这张氏虽是庶出之媳,却是郑家长孙媳,地位在郑家非同一般。 那姨娘子凭母贵,与赵氏又素来不和,如今有这档子事落入口舌,自是私里要将赵氏讥笑一通。 好在其辈份低,与华氏等人自谈不到一处去,却与云镜一辈的年轻女人相谈甚欢。 聊到兴起,这赵氏有个搜刮无赖的远房侄子一事,便顺口溜了出来。 说来,人生于世,谁家没个家长里短,穷亲落戚? 只不过被人单拎出来那么一说,便显得有些站不住台面,落人一等。 云镜听后亦与在旁人一般一笑而过,回头却特意找机会与赵氏见了一面,直言希望与赵氏合作,替其清理林某这个心头之患,也替自己一耻之前受害之冤。 初时赵氏对云镜如此直白还觉抹不开脸,等听到后来,不觉打心底佩服云镜的手段。若依她之计而行,竟不须费多少力道便能一举解决自已的困扰,又能替她报复姚婧,当真是一箭双雕。 要了断林某这样的无赖亲戚,说易不易,说难亦不难。 借钱送物都是无底洞、有去无回的交易,郑家也是生意人,再是亲戚,这赔本的生意做得也不舒服。 赵氏为面子不好张扬,那林某便是看准她这点,吃定了她。 可长此以往,对赵氏与家中地位却影响甚大。 遇上这种人,如果不能彻底地解决,那就是一辈子的糟心事! 云镜告诉她,俗话说:软怕硬,硬怕横,横怕不要命! 这林某虽横,却是个贪图享乐、不思进取之徒。 赵氏因着亲戚关系不便张扬,却因此助长了林某气焰,以至赖定了她,不达目的不罢休。 这人,须得好好修理修理,次数也不须多,一次就修得他怕了,日后也便会知道轻重了! 碍于亲戚关系,郑家不好出面,萧家却可以。 倘若那林某娶了姚婧,与萧家也算姻亲。 日后大凡小事若不惊动这头便罢,若有惊动,便是将萧、郑两家一并得罪,届时萧家拿半个娘家做名头,直接打残他也是叫他有苦说不出! 有了云镜这番话,赵氏自然满心里愿意。 先不谈云镜是郡王之女这层关系,单是其如今于萧家的地位,便足以教赵氏信服。 是而赵氏二话不说当即应下,并亲自派人捎信给林某,还大方地舍了他一笔银子,为的便是让其登上云镜抛的这艘顺风船,到时候令他上船容易下船难,一切就由她们说了算! 至于华氏派人打探的消息如何会去赵氏言出一辙,自然也是云镜与赵氏暗中设下的眼障。 林某为人暴戾凶横、贪欢嗜色,是个实实在在的渣男无疑。 姚婧恬不知耻、心肠恶毒,亦是不折不扣的贱女无异。 渣男配贱女,天经地义。 且看二者谁强谁弱,这婚后的生活肯定精彩绝伦,这结果,便不是云镜所关心的。 迎亲之日,云镜便亲自接见了林某,隔帘交待了一句话,“婧表妹由萧家嫁出去,萧家便等同她的娘家。日后你们若有困难,只消说一声,萧家自会第一时间给予帮助。但想必郑夫人已经与你说过,婧表妹与我曾有过节,我亦不想瞒你,将她嫁予你,是我的主意!你的为人,我亦打听得清清楚楚,日后是好是坏,你当有分寸!但有一点,人是好好的嫁过去的,别给我整出大乱子!不然,下场便如此物!” 说完,也不见她有所动作,那林某面前放置的瓷盏便应声而碎,直惊得林某目瞪口呆,忙不迭地连应不敢! 且说回姚婧那边。 那偏房虽未知云镜与赵氏之间的策划细节,却从林某口中听到一二,再联想姚婧在萧家所做下的事,再笨都能猜得出一二来。 可偏偏姚婧到现在才明白究竟,等到一朝真相大白,她的命运,却已再无更改的可能。 那林某经云镜一番明诫暗示,只道云镜有心收拾姚婧,只要不弄出人命,他爱怎么折腾都随他心情。 自娶了姚婧,他在花光其不多的嫁妆后,手头便又拘紧了起来。 先头娶亲那赵氏已贴了他不少银子,如今才三个月不到,他也知晓再去借银恐是无功而回。 好在如今有了新的财神,那萧家如今比之郑家可是富足不少,加之那萧二夫人有话在前,自己有了难处只消开个口,不愁没有银子使唤。 是而林某便毫无顾忌地差了个下人跑到了萧家,巴巴地跟萧二夫人借银钱来了。 云镜只让那来的人先歇下,随后便将此事说与华氏知晓,只听得华氏又惊又疑,更气恼这姚婧嫁都嫁出去了,竟然夫家遇个事,还找上萧家来了。 本来华氏让云镜对借银之事一口回绝,云镜却道两家已成姻亲,这借银之事可大可小。 不如派两个人前去泉州探探口讯,也省得日后落人口舌。 随后云镜便派了一个得力的管事与黑米跑了一趟,回来却带给华氏一个震惊的消息。 说那林某成婚不久便接连亏了几个大生意,不反思其过,却认定姚婧是个丧门星,一嫁来便令他连连亏空。是而成日对姚婧横眉怒目、动辙打骂,已将姚婧打得浑身是伤,虚弱不堪。 连姚婧带去的素儿也被其强行开了脸,无名无份地收了在房。 而来跟萧家借银子,那林某也是有心有借无还。 直道萧家弄个没人要的丧门星害了他,借他银子用是理所应当,还要萧家感谢他替萧家收了破烂之恩。 这样的话听在华氏耳中几乎给气得背过气去。 云镜亦是端沉着一张脸,命管事对此事不得张扬,随后劝华氏莫动气,此事交由她来处理。 随后云镜便跟萧煌借了李铭带了几个随从跑了一趟。 那林某见银子没借到,萧家却派了人过来,心中便也有些惶惑起来。 李铭却直言来见姚婧,对林某的狐疑则不予理会,态度更是冷硬摄人,直令林某气恼不已。 然而李铭却自袖中取出一叠借据,并附有赵氏转赠给云镜的亲笔信,直看得林某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这萧二夫人派来的人,到底是何目的。 李铭轻哼一声,冷笑道:“二夫人早知你是个有借无还的无底洞,将姚婧嫁给你,不过是将你们互相制磨,恶有恶受罢了!岂会轻易弄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回来?既挑了你,二夫人便自有收拾你的妙计。呶,这上面的借银统共五千八百两,加上利钱共有七千二百两。二夫人命我就此收回,你还莫耽搁了我的时间,速速还清了,我好回去复命!” “胡说八道!”林某呸了一声,急道:“老子几时欠你家夫人银子了!把借据给我,不肯借银子便算了,还给老子整这一出,那贼婆娘以为老子是吃素的吗?” 说完那林某便作势欲来抢走借据,却不料他人还未冲到李铭跟前,左脸上便猛挨了重重一巴掌,直将他的嘴脸掴得肿起老高,当即哼唧不止。 李铭却不等他反应,快手连着又是一掌猛力挥出,直击得那林某重重飞跌在地;紧跟着后背又是一阵剧痛,李铭的脚便如泰山压顶般稳稳踩在他背上,“敢对二夫人不敬,这一掌,是让你长个记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既敢去借,这当还的,赖得了一时,难道还想赖一世?这银子你今儿个拿得出得拿,拿不出,便将你这破宅子的房契、地契给抵了。兴许二夫人心情好,可以将就收了。倘若不好,你这样没用的东西,顶多也只能抵给萧家林木场做个伐木的家奴罢了!” 这般的话语与气势,生生骇得林某不轻。 使了命想挣扎,却是不动还行,一动便要命。 那种几乎被踩断肋骨的剧痛刺激得他“嗷嗷”大叫,连声叫唤着“大爷饶命”。 作为在家里横行惯了的林某何曾受过如此对待,初时还仗着人在自家里底气倍足,一眨眼便已经如软瘫了的烂泥,连叫家里那些个没用的奴才作帮手都失了底气。 萧家派来的人身手不凡,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对付得了的。对方还携了自己早前给郑家打下的借据,便是将今日之事告上了官府,自己欠债不还,挨打也只能吃个哑巴亏,根本讨不到好。 何况那萧二夫人还是丹城郡王之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4章 眼不容沙 这样的身份压下来,自己如今一介无甚地位的小商人,岂能赢得了半点官司? 到最后,还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多! 恨只恨表姑母那个恶女人,奈何不了自己竟想出这招来联合外人陷害他,当真叫他悔不当初,不该一时图爽快跟她立什么字据来! 李铭可不管他悔是不悔! 二夫人有言在先,拿着这些借据将林家的地契给抵过来,其他再等见了姚婧再视情而定。 而那林某说尽好话,又施尽了拖延的法子,最终因怕遭那皮肉之苦,只得哭丧着脸将皱皱巴巴的林家房契、地契认命地取了出来。 李铭接过后交由随行来的得力管事鉴辩,见那林某也未敢弄虚作假,这才满意地收了契据,暂时饶过那林某。 发生这样大的事,素儿早已没了主心骨,这才想起姚婧好歹是萧家的表亲,李铭前来,定是替姚婧做主来的。 姚婧却听到李铭到来,始终独自躲在房中不肯开门。 任素儿拍得门板震天响,只道不想见任何人,硬是不肯开门一见。 李铭来到的时候,素儿还门外试图劝说。一见到李铭,她面色不由一白,畏畏缩缩地行了一礼,便低眉垂眼地退于一边。 “表姑娘不出来也罢,二夫人有句话叫我带给你,我当带到才回!”李铭长身玉立静站门外,青色的衣影于西落的暮光下拉得斜长,“当初你不计后果地加害于她,今日便是你偿还恶果的可悲下场!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时至今日,怨天怨地,悔恨皆晚矣!劝你莫作茧自缚,走错了前路,再自断了后路!这世上没有走不过的坎,亦没有越不过的河!只看你想不想好好过下去。用今后的幸福,弥补你从前的失落!” 房内依旧无人应声,却明显有着急促的呼吸声隐隐传出,明显有人正努力抑制心中的激怒。 李铭却置若罔闻,只顿一顿继续又道:“二夫人命我收了林家的房、地契,若表姑娘需要,便将这些悉数送于表姑娘。如果表姑娘还有所求,二夫人也让我尽力相助。倘若表姑娘不需要,我便就此告辞,望表姑娘珍重!” 说完,李铭当真不再多留一刻,对着门内略一拱手,便径直转身离开。 身后的房门却在听到脚步声后猛然打开,金黄的暮光中跌撞出一个瘦弱不堪的纤细女子,那披散而下的发丝间,露出一张青红交错、肿胀难看的面孔来。 “我不需要她的假慈悲!”沙哑干涩的声音一如她如今的容貌,再也不见了从前娇媚。有的只是恸哭过之后未曾恢复的破哑难听,“我就算是死,也不需要她云笑笑在我眼前猫哭耗子!她以为她是谁?将我害到如此田地,如今还来假惺惺地做好人,就不怕天打雷劈!表哥真是瞎了眼,竟看上她那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哈,弥补,我如今变成这副鬼模样,她能弥补得了吗?你走你的,我姚婧便是死在这里,也不需要她的施舍!不需要!” 李铭停下脚步,拧着俊眉转身看着门内的落魄女子。 这一眼,确实也教他大为意外。 却在听了她那难听的谩骂后,最初升起的同情,眨眼消失殆尽。 “表姑娘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仅不识二夫人好心,竟连着二爷也一并骂得起来,当真教人不敢恭维!且不谈表小姐当初对二夫人做下的不堪之事,便是二夫人不出手,二爷也不会饶了你!” 只见得姚婧呼吸一促,一张本就让人不敢直视的脸痛苦地纠结一起,手指也恨恨地抓着门框,生陷出一条鲜明的痕迹。 李铭却不容她缓劲,随后又道:“再则,若是二夫人当真恶毒,今日我便不会出现在这里!二夫人行事磊落,善恶分明,不会无缘无故去害谁,亦不会平白无辜遭人陷害!你所有的这一切皆是你自食恶果,这般赖在二夫人头上而不知反省,二夫人当真不该做这个好人,还为你差我亲自跑一趟!既如此,我的话已带到,望你好自为之!” 这一回,他未再迟疑,转身毫不犹豫地大步而去。 一旁的素儿却突然屈膝一跪,“扑嗵”一声重重跪地开口求道:“求铭爷做主,奴婢如今已经了无生路,还请铭爷搭救搭救奴婢,奴婢定感激不尽!” 李铭头也未回,素儿见求救无望转身又朝着姚婧跪爬而去,口中哀求道:“小姐,素儿知道错了,求求小姐开开尊口,向铭爷服个软,莫一味钻了牛角尖啊!铭爷这一去,你我主仆无处可去,咱爷又吃了这般大的亏,只怕你我等铭爷前脚出了这门,后脚便要丢送了性命!咱爷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你……” “够了!” 一声厉喝,陡然打断素儿的哭叫。 姚婧看着那走到苑门的青衣人影,清冷的身形不见一丝一毫的温度,一如表哥那样的冷硬绝情,仿佛她只是一个陌不相关的陌生人。 不,比之陌生还要无情。 到底,自己在萧家上下人的眼中,已是一个恶毒不堪的女人。若不自救,没人会施舍来同情的目光,更不会有人过问她的死活。 而那个女人…… 呵,云笑笑…… 自己终究不是她的对手,彻彻底底地输了她! “帮我要一份休书!”声音蓦地沙哑而无力,姚婧终究在李铭踏出苑门之际,开口求了他。 明知,若无云笑笑的授意,他定不会理会儿自己。可是这一切,她认了…… 死,不过是说说而已。 时至今日,她已经没有再与她争的资本。 她连最后的那点骨气,都输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事后萧煌问云镜,为什么最后她还要再回去帮姚婧? 云镜回答很简单,“帮她只是顺便,履行之前对赵氏的承诺才是主要。从今往后,我与姚婧的恩愿便算一笔勾销。日后她若再有所求,念在亲戚一场,我亦会视情而帮。若无往来,便当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 她说得干脆明白,本也符合她的性格,却让萧煌听了微微失神,竟是静静看着她,良久无声。 云镜挑了挑眉,略略不满道:“怎么?嫌我出手过了,有些心疼你那婧表妹了是不?” 这话从云镜口中说出还是头一回,隐隐带着一丝取笑与吃醋意味,听得萧煌眸子一深,唇角已不经意地弯起一道迷人弧度。 “若我有那心思,她也不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伸手揽了她入怀,萧煌面上有着明显的宠溺笑意。怀中的那人却哼了哼,一脸的不置信,“那你还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莫非心中另有牵挂?” 话音刚落,便觉身后的男子手臂一紧,好看的俊眸比之方才似又深了一分。 云镜立有所觉,下意识地偏了身欲从他怀中离开,那人却臂膀一紧,失笑着将她稳稳圈在怀中,“笑笑这是吃醋了?若我说有,笑笑会当如何?” 怀中的女子美眸一眯,下一刻臂肘一出,身体便轻轻松松挣脱那人怀抱。 回身凉凉睨着那正捂心吃痛的俊美男子,撇唇道:“不如何!有便是有,非我所能控制,我亦不会强求你为我而克制与爱别人、心疼别人。我很小气,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我也很大方,再好的东西,若不能拥有全部,宁可不要。” 萧煌神情一滞,先前的戏弄之意已然不见,目中的无奈却再度加深。 “幸好,我的这里只有你一个……”笑指着心口,他的声音温柔而宠溺,又掩着难觉的叹息:“你总是这般无畏,想从你的口中听到一句对我的在乎,当真难于登天。” “若非如此,我才不会要你!”云镜满意地翘起唇,美丽的面宠闪着迷人的狡诘笑容,映在萧煌眸底分外又惑。 于是他再长手一伸,便又将她整个地搂入怀中,低了头便欲吻上那张诱人的娇嫩粉唇,却被云镜及时抬袖一挡,瞪着美眸低嗔:“当真脸皮越来越厚了,白日宣淫,也不怕被下人见了笑话!” “谁这么没眼色,敢笑话主子!”萧煌可不管。 他在自个儿房中亲自己媳妇,谁这么没眼色敢闯进来打断好事。坏坏地大手往她纤腰上微力一按,身前的女子便怕痒地连忙去挡,他已单手一托她的脑袋,将她固定在怀里吻了个痛快。 云镜的身体极度敏感,尤其是腰部与腋下两处最是怕痒,萧煌自她这小秘密,每回遇着她的抵抗,都能轻而易举攻破防守,最终成功地将她吃干抹净、饱食一通! 然而这回却遇着一点小意外。 当真被云镜说中,平日嗅到气氛都会躲得远远的那些下人,偏偏今日不肯让萧煌如意,在他刚刚将怀中的女子亲得虚软无力之时,有人低咳一声,隔着房门打断里面的热情如火。 萧煌第一次没有让门外的人退下等候,而是迅速敛了激情在云镜唇上再轻轻一啄,对着门外应声“知道了”,便温柔地抱了抱怀中的女子,而后松开出了房门。 当晚萧煌回来得偏晚,云镜迷糊间只觉有双微凉的手在自己身上抚过,察觉到那人熟悉的气息很快间覆了上来,浓重的睡意已被体内的热潮褪散了大半。 沉浮间,满身的热浪打得二人汗湿如雨,喘息粗重。 最后云镜任他抱着自己趴在他的颈边,问了一句,“是不是行里出了什么事情?” 今晚的他格外的贪索,似是弥补白日的缺憾,明明累到深夜才回,却半点不知疲惫。 到是她,已经饱睡一觉,却经他这般一折腾,又给累得几近虚脱,一动也不想动。 与他之间,二人虽未协商,却极有默契地一个打理着家务诸事,一个管理着行里的生意。 二人互不过问,却不论大小事皆不瞒彼此。若有需要,彼此也会主动向对方提起,以听取对方意见,互相帮手。 例如在云镜对付姚婧与凌锦如的事情上,萧煌既是知情,又是放手了任她去做。 还吩咐李铭听从云镜的调度,其余之事,一应不妄加插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5章 质问真相 而生意上的事情,遇上烦恼时,他也会主动回来跟云镜提起。好些地方得云镜近似于奇思妙想的点拔,顿觉茅塞顿开,之后加以运用更是立见奇效。 以至他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将木行的生意发展恢复到萧氏木行当年的鼎盛,且还有更盛的趋势,离不开云镜的一份功劳。 是以像今日这事,云镜本以为他处理回来后会主动向自己提起,却一反常态什么也没有说,只道是他累了,便主动了问了一句。 身边的人却微微“嗯”了一声,便抱着沿着后颈亲了亲,只道无事,要她好好睡。 云镜便未再问,伸手轻轻阻了他再燃烈火的动作,翻个身要他早点休息,后便一夜无话。 之后连着好些天,萧煌都很忙。 白日里极少有在家吃饭的时候,便是晚上,也通常极晚才回。每每回来,云镜皆已睡着,他亦似乎是怕惊醒了她,未如前些时候那般夜里折腾醒她,等到次日醒来,床边已不见了人影。 好几次,云镜都分不清,夜里那双自后背搂上自己的手,是否是自己出现的幻觉。 李铭最近一直跟着萧煌奔波,也是极少露面。 云镜从萧煜口中得知行里无甚大事,便也未作细问。 凌锦如借着替姚婧操办婚事暗中克贪银两的事,在李铭带人从泉州回来后没几日,便被云镜查出。 这本是小事,华氏对凌锦如一直爱贪小便宜的心思早已悉知,之前又与姚婧一起做下那样的事,如今趋着机会贪些姚婧的嫁妆亦在预料之中。 可凌锦如却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以前帮着华氏打理家务时便时有顺手牵羊的习惯,如今没了机会,却又动起了其他心思。 眼见得萧氏木行生意日渐红火,相公在木行里却处处受制,根本没有敛财的机会,她不由满心里着急。 无巧不巧,这段时间凌家却又出了点变故。 其弟不慎招惹了是非急缺银子,三番五次跑来跟她借钱,将她与萧炫这些年积攒的私银很快借走大半。 萧炫见这银子像水般流出去有借无回,便沉了脸,让凌弟莫再求他,他已无力相助。 其弟无法,只得私下哭求她这个姐姐,一时令凌锦如又气又急,却经不住其弟一再相求,便铤而走险,想了个偷梁换柱的大胆妙计。 竟与萧家库房的管事窜合,趁无人发现,先后仿制了库房内一批贵重之物的赝品,后悄悄换出变卖,得了银子再暗暗拿给其弟还债去了。 此事其行得小心,又守口如瓶,甚至连对萧炫都未敢提及。 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在不日之后萧家送出的人情礼事上,闹出了乱子。 那是负责送礼的奴才不小心将装有礼品的锦盒摔坏,连同里面的一尊价值不菲的玉净瓶给打碎,只得惶恐不安地拿回来向云镜请罪。 然云镜瞧了一眼那些碎玉,却觉其质普通,根本不是名贵的白玉该有的粗糙。 那奴才当即吓得脸色苍白,连声道当真是亲自从徐管事手中领了去,中途一直捧在手中,若非打碎,亦不敢离身一步。 如此既生了疑,自然便引得细究一番。 后请了精通玉石的在行师傅前来细细辩认,当真发现那碎了的玉瓶事先已被人偷梁换柱,自此引起新一轮的风波,将凌锦如与徐管事窜通的勾当一并揪抓了出来。 凌锦如沾沾蝇头小利不算,如今竟开始吃里爬外,此事一经穿帮,不仅华氏气得气窍生烟,连萧炫都一脸的震怒。 之前掏了不少银子给了凌家不算,如今竟敢瞒着他私下贴补凌家。 这样的女人已无视他的存在与威严,做下这样的事连带他的脸皮也丢了个尽光,再不谈还有半点维护之意。 如此,凌锦如一朝东窗事发,前科加上新犯,于萧家已如过街老鼠,人人见之不耻。 其与萧炫的感情更是一落千丈,却到了今时今地,已是知错晚矣,怨不得人! 很快过了端午,天气已越来越热。 这段时间萧煌总是很忙碌,与云镜的相处也极其短暂,有时甚至连着几日不曾回家。 这期间,他什么解释都没有给云镜,云镜也平静地什么都不问。似乎二人还维持着最初的约定,却又隐隐有了不同。 再过不久,整个丹城亦有着不小的震动。 大大小小的官员上到郡王、下至里胥都历经一场肃清风雨,但凡收受贿络、结党营私、作风不正者,一律削官降职、严惩不怠! 这样大的风浪最主要的原因来自宫廷哗变。 皇帝突病,太子代理朝政,近日与不久前刚从边关平乱回朝的秦王暗起冲突;两方争斗日益激烈,太子有心利用代理朝政之便清理秦王在各地的朋党。 于是这一系列的动~乱,从初时的暗起涟漪到如今的激斗白日化,秦王明显略输一筹。 但凡与秦王有来往的官员、世家,甚至商贾,此次都遭受了空前的打击。 不过几日之间便有了改头换面的趋势,从前秦王的人,如今已大多换成了太子亲信。 这一动荡同样引起其他几位王爷的不安。 于是王室中人个个未雨绸缪,有人明争,有人暗夺,当真是如一锅乱粥,搅得雷泽国上下一片哗然。 这样的大动作,但凡与秦王有所牵连的人皆作了替罪之羊! 索性云郡王与任何一位皇子皆无私交,作为皇帝亲任的一方郡王,他一度是各皇子所拉扰的对象,便连太子也是。 以前太子因着皇帝眼目不敢明邀,而今借着这个机会,该清的清,该拉拢的拢,他亦想方设法一步到位。 大局势下,若不顺流,便易逆折。 云郡王此时便处于这样的境地。 丹城上下一片动荡之际,唯有郡王府一片安宁。 不仅如此,连同与云府结为亲家的萧家都受到了极好的对待。 云镜知道萧煌为此事前去私会了云天傲一回,回来却又赶赴他处,未曾有机会于云镜言明。 后来云镜不放心,特地前去看望了云天傲。得知其暂未表态,打算静观其变,也稍稍安了心。 然太子此举过于急躁,云天傲按得一时,怕也不便迟迟不予答复。 可这已经不是云镜所能控制的范围! 如今关键是要看清局势! 太子此举看似雷霆手段,却动作过大过猛,若做不到位,必当引起反噬,后果不敢想象。 若其一举成功,他日为帝,必将有人对其歌功颂德;一切在此前坚守的忠义之臣,都将冠以奸党之名,得不偿失。 “如今我已是骑虎难下,进不得退不得,只盼圣上病愈之后,可容我辞官,从此安享晚年。” 云天傲这一步走得极其关键,是进是退,如今都已由不得他。 他这一番话颇为无奈,却是云镜最希望的结局。 为官这么多年,新帝总会有人接替,该有的荣华富贵已经经历,晚退不如早退。 新的舞台,总会有新人去演绎! 皇帝这一病,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前前后后加起来近一月之多,却应了流传下来的那句俗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这一场因皇帝的病而起的动~乱,亦随着皇帝的病愈而止。 却虽止未息,变中生变。 这天下似被清洗一番,从上京到边远小城,统统历经一番不大不小的劫难。 东边日出西边雨,几家欢喜几家愁。 却让天下人意外的是,皇帝这一病,震了天下。 皇帝一病愈,震了东宫! 太子趁皇帝病间只手遮天、胡作非为的举动,令皇帝震怒。一经病愈便以令世人皆惊的速度当机废除太子! 甚至废除太子前一日,二者还和和睦睦共赏御花园,共下几盘棋。 这一诏示举国皆惊,更惊的却还在后头。 不仅太子因此事一举被废,曾大功在身的秦王亦因此次与太子激斗过烈,牵扯出其朋党无数、罪棕多桩,亦引得皇帝大怒,当即削其王位,收回其所有兵权。 如此一来,看似就要大变的天,乌云密布之后,很快竟又晴空万里。 受此风暴影响的人该消沉的消沉,该平复的,平民百姓反而异常的平静,难得在此次事件中,未受多少影响。 之后不久,皇帝新立宁王为太子。 民间有流传,说皇帝此前突病乃是一场政*和谐*治手段,目的是例用急病来鉴察众皇子应变能力及忠心。 而其“病”间,太子与秦王等皇子初时则孝贤,之后便开始各自动作,其心不正。 唯有宁王一心陪伴皇帝,千辛万苦地为皇帝寻医问药,又一力安抚、维和两位兄长,无论人品亦或能力,都让暗自看在眼里的皇帝非常满意。 是而,这病一去,皇帝废太子不多时,便顺利立宁王为太子,天下皆喜! 于云镜而言,这天下都是皇家的,谁胜谁败,皆是他们自家的事。 一场游戏,亦或是一场较量,她甚至连看客这两个字,都算不上。 可到最后她才知道,原来她所以为的无关,只是她以为的。 萧煌的另一身份,恰恰与如今的太子有关。 发现这一点,亦在宁王受封太子后的第三天。 一度不见人影的萧煌终于得了闲,在家小作休息后,特地陪着云镜去云府看了云天傲以敬孝道。 对他这段日子以来的忙碌,他察觉到云镜是在等他的解释,却依然什么也没有说。 这便罢了。 他莫名其妙受了一堆伤,却出现在她面前时,身体上下各处看不出半点痕迹。 若非那隐隐的药香令云镜极不舒服,或许她还会再给他一点时间,容他慢慢跟自己交待。 他也当真是不要命,以为用了神奇的愈创药伤口看不出痕迹,她便不知道他受过伤吗? 尼玛伤的那些部位,若无极细心的呵护与到位的手法,就算药效再神,他也不可能愈合得那么完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6章 一夜焚倾 可偏偏她相信,替他上药的不会是他自己,也不会是李铭。 甚至,不是个男人! 别问她为什么这么肯定!做为一个女人,她再迟钝,与他也有过朝夕相亲。 他的气息,她比谁都熟悉。 可如今他的身上除了药香,还有着淡淡的幽香。 那是女人才有的幽香,却不是属于她自己的。 她可以容忍他有事瞒着自己,却不许他有了其他女人还一味瞒着自己。 如果他背叛了她,那他们的感情便也就此结束。 她不喜欢拖泥带水,尤其是感情的事,容不得半点杂质。 “你就没有想解释的吗?” “与你同甘苦、共患难的人不是我。这妻子之名,不当也罢!” 面对她的质疑,那人却一度深锁着俊眉,沉默不言。 云镜只觉空前的气怒,一瞬却化为无声的苦笑,最终不再理他,当晚搬去书房睡了一宿。 隔日推门那人却在门外,衣着如昨,沾了一身晨露,显然在外站了一夜。 “想好要怎么说了吗?” 云镜淡笑一句,眼中却清冷无波。 那人凝视她良久,方长叹一声,无奈道:“笑笑,我确实有事瞒着你。只是有些事,从前不说,是因为我不在乎你。如今不说,却是因为我太在乎你。我不想因这些事,造成你我之间的误会,让你心里担上不必要的负担。我本想等顺利解决了一切再来跟你坦白,却……” “你有权利不告诉我,却无权代表我的需求!是为我好,还是你另有目的,我自有我的判断。你我既成夫妻,便为一体。再多的喜与忧,都应该彼此共担!这般单方面的考虑,体谅你的会认为你伟大。可对不起,我却要说你自私!” 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云镜为他的自作主张感到气愤。 这种理由简直弱哭了,他竟能顺理成章地拿来告诉她。 按他的思维,事情未解决时瞒着她,等解决了,便更没有告诉她的必要。 而做个最好的打算是如此,最坏的打算,却要她在最无法承受的时候接受最残酷的现实。 前后两种情况,他别告诉她完全没有想过! 那他有想过,一旦真相突临,她是否能够承受? “笑笑……”萧煌显然没有想好该怎么跟她解释。 亦不知,应该先解释哪一桩。 私心里,他依然希望有些事情,可以等他解决之后再来告诉她。 “如果你不想说,我不会免强你告诉我!”淡淡看他一眼,云镜转身折回书房。 对身后那人跟进来也未作反应,只是信手点上台上蜡烛,再抽出一张宣纸整个地往烛火上方一罩。 立时,火苗顺着纸张迅速窜升而起,当场惊得萧煌眸色一变,云镜却赶在他出手欲行熄灭前随手将纸往地上一扔,任火苗吞噬了纸张,渐燃渐熄,“没有纸能包得住火!等它烧起的时候,就算你能扑救,也无法完好无缺!你对我的隐瞒,就像这包着火的纸!若不及早拿开,便只有任火焚毁!” 说完,也不管那人面色浮幻不定,径越过他,步出房门。 她的态度很明确。 他既不能主动与她坦言,那彼此之间的感情,也便如纸与火的相遇――短暂惊艳,刹那湮灭! 身后的人缓了两秒,终是于她身后,低低道了一句:“笑笑,是否还记得青焰?” 云镜步子一顿,清丽的面庞便在晨光下微白了几分。 脑中似有白光划过,清晰地剖开记忆穿越回某一个特定的场合地点,再瞬间合拢,与现实清醒归一。 “其实,我就是青焰。” 有些事,终究不能如过眼的烟云骤聚即散。 存在过,便是存在过。 那种似曾相识原本便不是幻觉,等到了真相大白的一刻,只会平空变得刺眼。 云镜微微闭了闭眼,片刻却又睁开。 只是眼底的惊异,转瞬换成寒凉,“莫姑娘身体可好?” “笑笑,你别误会!我对她,并无私情。”听她声音冷淡如陌生之人,萧煌不觉苦笑。 早便知她这性格,才一直犹豫要如何跟她交待。 可云镜却牵了牵唇角,回头直直看他一眼,“既有私交,便有私情。哪怕,这情是所谓的兄妹、亦或是朋友之情。你放心,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小心眼,莫姑娘于你有恩,你救她护她,理所应该!” 她的通情达理,让萧煌忍不住俊眸一亮,喜道:“笑笑当真不介意?” 云镜却一掀唇,只是笑容未达眼底。 “你与她相识在我之前,情谊在我之上,我不该介意!可是,你不该瞒我!” 眼见那人上前欲作解释,云镜抬手道:“从前之事,瞒便是瞒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既然你已视我为妻,我对你亦无亏欠,你那从前之事若没个了断,便是对我不忠不义!” 萧煌沉默。 她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再说任何借口,都显得多余。 良久,他只是低低一叹,道:“那你,要如何才肯原谅我?” 云镜没有回答他,只是又问了一句:“你与她的事,我并不想多听,也不想与你深谈。现在我问你,你还有什么事,一直瞒着我?” 眼见那人面色微变,云镜的面色也越来越冷。 原来好多事,她若不问,他便视作不曾发生。 到底,她在他心底的地位,不过是如这世间所有的“妻子”一样,给了地位与宠爱,便算给予了一切! 后来,萧煌终于如实告诉了云镜,他与宁王――即当今太子早有深交,一直暗中替其做事。与其既是知已,亦是部下关系。 此事说来话长,二人的相识还要追溯到萧煌年少坠悬那时说起。 因救命之恩加彼此相谈甚洽,自此便有了联络。 而后萧煌机缘得当受灵虚子点拨,功夫一朝突飞猛进,便更得宁王赏识,等同其暗藏民间的左膀右臂,甚是器重。 前不久天下动荡前夕,萧煌便得宁王暗令,要其暗除秦王与前太子的几个党羽,造成内斗假象,才推进了后来两党相争,演变为不可收势的宫廷巨变。 皇帝老谋深算,导演了一出卧病不起大戏;宁王亦洞察先机,一度明孝暗挑,这才顺利剪除了两位皇兄,一举获得皇帝青睐。 如此,将根本不可能轮到他坐的太子宝座顺利坐稳,且一朝得手依然不放心上头已不成气候的两位兄长。 除萧煌外,其又另派几泼杀手暗除前太子与秦王于民间暗藏势力,几同铲草除根,不留痕迹。 常言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这段时间的太子,给萧煌一种难以掌控的疯狂。 他隐觉太子野心日渐强盛,登基为帝已成定局,自己如今与他的关系,已经远不如前。 如不及早抽身,他日恐成祸患。 是以,他打算近期向太子提出退出。 从此他作他的庙堂至尊,他做他的普通商人。 不希荣华富贵,不图高官厚禄,退出刀口舔血的营生,与心爱之人平平静静守着一方幸福,便是他如今心之所向。 这一切,云镜都信。 却不信,那一张手便欲得到天下的人,肯放他就此离开。 皇家之人,谁的手上没有沾了那不干不净的血? 如果清洗不掉,便会用更多的颜色去重叠,去掩盖。 萧煌或许只是太子身边暗藏的棋子一枚,抛去情义或君臣之义不谈,他的身份,要么曝露在阳光下,要么便该掩埋在永远的黑暗中。 这一点,萧煌不是不知。 只是赌着他与那人之间的交情,赌那人对自己的信任程度,是否可以从此彻底做回自己。 让青焰的身份,永远从这个世间消失。 这也正是他想在解决这一切再对云镜言明的原因。 因为他若不能顺利退出,便不能给云镜一个安宁的将来。 到时,或许他只能忍痛制造一个误会,让她离开…… 当得知了这一切,云镜并没有表现得多意外,甚至也不怎么担心,反应平常得让萧煌却有点心神不宁。 一切事情都跟预料中进行的一样,却唯有她,让他无从预料。 太子果然不肯轻易放他离开,却是用着彼此的情谊挽留。 希望他能等到其登基,届时光明正大地给他一个封赏,让其继续辅佐皇位,画下一个美好的蓝图! 后见之去意已决,其挽留无效,便应下考虑一说,再未表态。 然此事过去没几日,萧宅之外却半夜跑来两个浑身是血的女子敲开了萧家大门。 而那两名女子,正是莫家庄遭难逃出的莫兰素与重伤在身的侍女千琴。 莫家庄半夜遇袭,庄园一夜被烧毁,庄内上下近百口家仆及护卫被连夜斩尽。 最终幸运逃出的,只有莫兰素她们主仆二人。 那还是庄内忠仆付出满身热血、拼命保护的成果。 还有,那些蒙面高手故意漏放的两条人命。 莫兰素的存在,还没来得及让萧家众人从震惊中反应,便突兀地闯入众人视线。 有人惊怕、有人疑惑,而莫兰素作为青焰生前好友来投奔,亦在情理之中。 萧煌知道,这是那人对自己的暗示。 莫家庄只是一个开刀的地方,下一个,便是萧宅。 而他,欠素素的,又添了一笔。 再见莫兰素,云镜见其眼睛已经复明,身上虽沾了不少血迹,却幸运地未受什么重伤。 仅有几处被慌乱中擦破的皮外伤,相比那伤重晕迷的千琴,便显得幸运得多。 忙碌了一夜总算将人安顿妥当,看着萧煌留在房里安抚那惊魂未定的弱女子,云镜什么话也没有说,默默退了出去。 而萧煌直至平旦方回到房内,见云镜睁眼未睡,他的眼里,亦有着浓浓的歉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7章 旧城新主 “对不起……” 看着那个面色平静如波的女子,他的声音沙哑无力。 生平第一次,他有些无法面对一个女子。 “对不起我什么?” 云镜撇撇唇,声音与她神情一样平静。 这样的她,一如既往的美丽,却又美得不可靠近。 深深一叹,萧煌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无奈:“那个人,比我想象中要无情。” “嗯,是挺无情!”云镜轻笑一声,淡淡道:“便是有情,也会逼着自己无情。帝王之术,情,就是致命的弱点!” 那人眼底渐渐变化,看着她,良久,方道:“是……笑笑都能看透这一点,我却高估了自己。” 云镜再度一度,道:“那么,你有决定了吗?” 萧煌微微一顿,那倏然黯落的星眸,却无声地告诉了云镜答案。 一场灾难,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地散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件,整个莫家庄一夜焚烧殆尽,官府竟以江湖仇杀这样的结论简单盖过。 自然青焰的存在也随着莫家庄的焚毁而消失,有人惊骇,有人存疑,有人感叹…… 亦,无人愿意与这事有所牵扯。 一个杀手的存在本就与世格格不入,如今消失,更不会有无故之人愿意究寻他的生死。 萧煌的心,故然是寒的。 可如今是去是留根本已由不得他,莫家庄那么多口人命,生前皆是拿命追随着他;而今一夜枉死,他竟是连替他们申冤报仇的机会都没有,还要为了更多活着的人命,不得不继续卖命于那纵火行凶的幕后之人! 莫兰素主仆二人自来到萧家便有萧煌贴心的安排照顾,又一度无离去的迹象,使得家中不少人都暗暗猜测这莫姑娘的去向。 有人以为,莫姑娘是二爷故友之交,二爷伤病时其又曾贴心照顾过,如今她没了去处,想来便要与那嫁出的表小姐般,是要留在萧家长住的。 有人却以为,二爷对朋友情义深重,对二夫人更是深情不悔。一个弱女子留在萧家、还是在二爷苑子里长住,怕是不宜长久。估计没个几日,二爷便会另寻去处,将人给安顿过去。 亦有人以为,这事儿怕是不是眼前所见的这般简单。 莫姑娘与二爷私交若不深,怎会大难临头别处不投奔,单单投奔来了萧家?若无私交,二爷把人打发住去前院的客房便好了,何须领进自己的苑子? 还有人以为,二夫人最近与二爷似乎有些疏远,经常二爷不是睡书房便是不在家,有时还在莫姑娘房里小坐一会儿。虽是安慰安慰两句,却在如今这样特殊的时候,叫人怎么看怎么觉得有古怪。 于是随着莫兰素在萧家滞留的时间越长,众人眼里看待这件事的想法便渐渐千变万幻,生出不少端倪。 不是没人私下问点过云镜,甚至连华氏都有意无意跟云镜问过这个莫姑娘。得知是萧煌的旧友,又于萧煌有恩(此恩云镜仅提及当初萧煌借口闭关期间的照料),便也暗暗领会。 见萧煌对那莫姑娘很是上心,而云镜又似乎没有太多的芥怀,对三人这往后的事情,也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说起来,如今华氏对云镜确是百分百的满意。 这样的媳妇无论样貌、品性跟能力,皆是样样值得交口称赞,令人满意。 唯一的小缺憾,便是她与老二也成婚有些时候了,这肚子却迟迟不见动静,让如今分外清闲的华氏很是焦急。 之前见老二对云镜如胶似膝、密里调油般惹人称羡,她也不用催,想着定是二人成婚以来皆家中大小事不断、繁忙过度的原因,小俩口未曾好好调养好身体才难怀了些。 如今好不容易盼到二媳妇持家有度、得心应手,老二生意上又风生水起、蒸蒸日上,她还巴望着这稍微的平稳能让老二媳妇早些怀上个孩子。 再早日替她生下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孙子,那她的人生,便算没有缺憾! 怎知,偏偏又生这一出。 老二心里也不知怎么想的,这夫妻之事旁人不好干预,无论他收不收那莫姑娘,她为娘的都不会干涉太多。 怕只怕二媳妇心里不痛快。 这女人嘛,即使再大度,见着曾经只属于自己一人的相公有了别的女人,心里总归是不痛快的。 她懂,所以才探探二媳妇的态度。 原打算着,若二媳妇心里不接受,自己便去劝劝老二,若非特别喜欢的,便不用收房,给点银子置点房苑打发就是了。 如今看来,这二媳妇到底思想通达,言语神态皆对那莫姑娘客气有礼,想来真有那么一天,也不至会于老二闹腾! 华氏这一回,却是想得过于乐观了。 云镜对人向来宾宾有礼,即便曾经陷害过她的姚婧与凌锦如,见了面,她都能客客气气地点头微笑,何况莫兰素与她也算旧识,又并无恩怨,如何人前不客气有礼对待? 可是要说到不介意,那就真是看错她了! 她做人向有原则。 对待存善之人,必将友善相待。对付奸恶之人,必回奸恶所报。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人绵里藏针暗箭来袭,我草船借箭笑里藏刀。 可这些,却与爱情无关。 云镜的爱情观很简单:若爱,必深爱。不爱,请走开! 感情的世界里,从来只有两个人。 即便以后会一加一等于三或四,那个三和四,也只会是她与所爱之人的爱情结晶。 没有其他! 这段时间,萧煌有他必须要完成的使命,亦有他无法推脱的责任,她不逼他。 他不说,她不做。 倘若真有一天要她面临一个抉择,那么,结果只会是离开! 然这一天,云镜知道不会远。 却,没想到会有这么近。 深夏的夜晚,雷雨过后,大地显得分外舒爽清静。 雨后的花园到处散发着花瓣被雨水打残后的残香,与湿湿厚重的泥土气息,清新自然地混重一处。 微凉的风掀起云镜单薄衣裙,起起落落,如人心起落、浮沉不定。 远处有脚步声悄然临近,却一经发现亭中之人,视线与脚步,便全然定住! 更深露重,寒夜无星。 她独坐凉亭,任凉风灌顶。 他融于暗夜,有血腥蔓延。 指尖拈碎白玉环,雾蒙双眼不觉湿,该面对的,终究逃不掉! “原来我一直不知,宠至极端的爱,是来自地狱的花开。做了你这么久的妻,终不敌她痴心守望。真好,你们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我该恭喜!” “笑笑……” 来人声音微滞,却仅唤她一声,便被她开口打断:“你要娶她,我没意见!可你不该只让她做妾室这么卑微。这正妻的名头,我看她很合适!” 萧煌呼吸微痛。 洇血的背不断渗开,伤口的撕裂,不及她洞犀了一切后的平静。 该说的,该做的,他不得不说,不得不做。 就算心中有再多的不舍,却只能选择让她难过。 或许,他是自私的。 紧了紧手心,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黯哑得吓人:“她为我付出了一切,名份,不过是补偿。” 静,短暂的极静有如双耳失聪,四周再听不到任何的声响。 呼吸,心跳,统统消失不闻。 良久,这份静才从渐渐的清醒中逐渐回归正常。 云镜看着不远处那仁立如山的黑影,心被刺骨的寒意一点点剖开,最终裂成两半,又被一双看不见的无情大手用力捏合。 一瞬间,痛到无知无觉,最终却麻木不觉。 “不过是补偿……好,你有情也好,无情也罢。这场爱情的游戏,你,出局了!”她骤然失笑,起身,离开,再无留恋。 如果这是爱到最后必付的代价,那么,她认就是! 可是这场纠缠不休的游戏,不是她的gameover,而是他的――出局! 没有哭闹,没有争吵,亦没有任何的激烈反应。 萧二夫人在一日出门之后,便突然失踪,任凭萧煌和萧家上下的人到处找遍,也始终不见人影。 云郡王闻悉大急,亲自上门仔细询问了萧煌与平日服侍云镜的下人是何原因,皆只知云镜芥怀二爷纳妾之事,并不知其出门便是一去不回、彻底地离家出走。 等到想起才发觉二夫人当日确实有异,其日只带了少许银两与黑米一同外出,对身边之人并无任何交待;本来还带了个车夫,谁知半途车夫却被人施药迷晕,等醒来自己正躺在集市不远的一条小巷上,二夫人与黑米却压根不见了踪迹。 后经仔细盘问那车夫,众人从点点滴滴的消息中,听出云镜是有意弄晕车夫带着黑米独自驾车而去。 至于为何而离家出走显然不言而喻,但到底去了哪里,却又无从得知。 云郡王一时又急又气,当场限萧家三日内把人找到,如果找不到,他将与萧家断绝往来。 可这人海茫茫,云镜又有心避开世人耳目,哪里那么快能够寻得到? 等到萧煌派出的人好不容易寻到萧家失落的马车时,却早已被物是人非! 到处寻访问遍,哪还有云镜她们的人影? 只从与之换置之人的描述中可以断定,那跟他们抵押马车换取银两的一男一女,外形样貌跟云镜与黑米所差无几。 可以肯定,二人是故意离去,而非遭劫或被掳之测。 三日之期转眼便至,云天傲迁怒于萧家,当真因此与萧家断绝往来。 任凭萧老夫人亲自上云府赔礼致歉,亦执意发话:只要萧家一日不寻回爱女、并得其原谅,云家便一日不再认萧煌这个女婿! 此事起先云、萧两家碍于面子均未公开,却还是不出几日便偏遍了大街小巷,一查竟是自萧宅内苑流传而出,惹得云郡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狼8章 饿狼为患 随即干脆与平素的交好之人明确表示自己对萧家的不满,要众人日后也莫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对萧家再多有照拂。 其意已经很明白,便是要那些平素看在云郡王面子上的人,往后不论生意上或是其他往来,皆不须刻意顾及云、萧两家的关系而行事。 这样一来,对萧家在丹城的地位,自是有所削落。 而萧煌因云镜的出走则显得十分消沉! 最初的几日,即便没有云天傲的催迫,他也是没日没夜地亲自到处寻找。 一听到哪里有关于云镜的消息,哪怕他劳顿一天刚刚合上眼眸才正小憩,也会不管消息是否属实,必第一时间放下一切,亲自寻着消息的源处,快马加鞭地赶赴而去。 可惜,结果总是空欢喜一场。 为此,他已持续这样的状态有了大半月,却始终没了云镜的踪迹。 仿佛云镜平空自人间蒸发,每每他一闭眼便见她倩影悄然浮现,却等一睁眼,面前空无一人。 是以,几经寻觅无果,萧煌已日渐消瘦,成日显得没精打彩;一下子,仿佛再度变回从前那个寡言少语、冷漠如霜的男人。 却又不似从前的他那般冷厉明睿! 成日里,他不是在睡,便是喝醉。 苑里房内,书房,木行……到处都弥漫着肆溢的酒气,腰间亦不知何时多了一只容量不小的葫芦;凡萧家上上下下的人每每见到他,皆是一副醉眼惺松的模样,与从前的二爷判若两人。 除了李铭,平日里再无任何人可以随意靠近他的身边。 身侧方圆十米内,更是容不得任何女人靠近。 便连曾经服侍过云镜的冬竹有一回试图向其劝酒,都被其毫不留情地抬袖挥出了门外,当场震得冬竹嘴角有鲜血溢出,自此再无任何丫鬟敢随意靠近。 而那本该成为萧煌妾室的莫兰素,便成了萧家最尴尬的存在。 甚至,还成了从前那些喜爱二夫人的下人们诅咒埋怨的对象。 不仅喜事因此终泡了汤、再没人敢提及纳妾之礼,便是她有心想劝慰两句萧煌,也只得隔着门帘轻唤两声。 却要么没人搭理,要么便是一声黯哑的“滚”字,将其吼得面色苍白无血,最终只得黯然退去。 如此,一场不知该不该欢喜的喜事,便就此告终。 而生意才刚刚有所起色的萧氏木行因这个变故,再度渐渐回落。 云镜的离开与萧煌的消沉,令本已安歇晚年的华氏不得不重新掌持家事,还要应付行里急发的各大小事,一时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整个人日渐苍老几分。 无意中又得知那将萧家家事透风出去的人竟是大媳妇凌锦如,华氏更是又气又怒。 却屋漏偏逢连夜雨,行里用于维持周转的银两,却在一场意外走水下遭人顺手牵羊。 走水之事虽被及时解救,那丢失的银两却不翼而飞;便是请了官府来调查,也顶多查到那意外的走水,是看店的伙计不慎起夜时碰着烛火烧了蚊帐引起。 至于丢失的银两,却丝毫查不出蛛丝蚂迹。 经华氏几番送礼相求,衙门中经验丰富的师爷方给其暗指一道捷道。 却是不去盯着走水之夜在场的人众,而是将目光放长,细查帐房中是否出了内鬼。 大凡这种事,现场既查不出蛛丝蚂迹,肯定是有人鱼目混珠,将早已亏空不清的帐弄出走水这么一出,任凭你猜破脑袋,也不会找到那顺手牵羊之人。 因为,那人根本就不存在。 如此一点拨,华氏便也恍然而悟。 难怪官府将出事之日的所有当事人都审讯遍了也查不出那不翼而飞的银子被何人盗去,原还以为是官府办事不上心,嫌萧家少塞了银子。 如今看来,到是师爷提醒得在理。 大凡这内鬼之事,如果没有证据,官府是不便干预。 华氏也知这种事即便查出,也不方便公布于众。 是谁暗做了手脚她心中已有所揣度,剩下的,便是等自己回去好好盘查了。 世上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萧炫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怎肯轻易放过?眼见二弟媳离家,二弟一击不振、终日借酒消愁,华氏又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便暗自吞挪了一大笔银两,又寻机导演出那一场走水好戏。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华氏自得了指点,便当场想到这内鬼最大的嫌疑之人会是谁。 后经明堪暗查,最终查出萧炫私挪银两之事,却一时没有声张。 前去问询萧煌该如何行事,萧煌却爱理不理,根本对此漠不上心。 无奈下,她只得私下请来萧炫,先婉转提及,见其毫无坦诚之意,便也开城布公地问起他来。 萧炫初时不承认,后见其并无证据、只是猜测,气势便愈发强硬起来。 并且借这样的机会,开口向华氏提起分家之事,气得华氏胸口发闷,长久说不出话来。 萧炫便又跑去跟萧煌提出这事。 彼时萧煌正醉意浓浓,闻言仅是挥挥手,咕哝一句“随你”,便又醉趴在桌再无回应。 后华氏再来问萧煌这事,得到亦是同样回复。 眼见家不成家、人心涣散,强留也是无趣,便寒了心,就此分家也好。 如此不过短短月余时间,萧家便再度由盛衰落,七零八落,一时成为市井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至于萧煌与太子间的关系,亦因这一变故而渐渐起了变化。 萧煌一度了无生趣,碍于肩上责任,有了任务照样出行。 却成功率大大降低。 不是险险过关,便是任务失败,甚至好几次重伤而回,险些丧命。 这样的状态一度持续无回转,太子几番拿萧家人命作威胁,命其再有失手,便严惩不怠。 怎知萧煌一派心灰意冷,苦笑其如今之所以依然卖命于太子,不过就是为着萧家那凋凌的几口人。若是太子仍不满意,那他也没有办法。 如今的他已如行尸走肉苟活于世,自己烂命一条,已连累了莫家庄那么多条人命,连累生母辛苦操劳、华发早生。 便是太子要故伎重演,他唯有听天由命。 这话太子自不爱听。 施威不奏效,便改了规劝之法。 劝其还有大好人生,何须为了一个女人如此消沉?这世上好女人万万千千,一个连夫君纳妾都容不得的女人,又怎值牵挂! 再言谈二人从前深厚情义,劝其应该好好振作,他日待他一朝为帝,定给之封官加爵,风光无限! 无奈萧煌如今连性命都不在乎,又如何在乎那身外之物,一堆虚名? 自是我行我素,混噩度日。 太子遂怒其不争,又怜其之变;有心想将之除去,又念从前情谊,心有不忍。 若要就此放其离开,又纠结失去这样一位得力干将。 几经犹豫纠结,最终见萧煌如今已如同废人,便长叹一声,终于放过他与萧家一条生路。 只命其从此不得踏足朝政一步。 倘若被他发现,必杀无。且连同萧氏整个家族,都难逃其祸。 对于太子的“宽容”,萧煌并无多大悲喜。 回归萧家之后,依然终日沉迷醉酒,日日颓废。 萧家如今已由名臊一时的丹城大户,没落成了平淡无奇的普通商户人家。 家中的下人遣的遣,散的散,留下来的多是几代俱跟随萧家的忠仆。 华氏为此操醉了心,苦劝无效便也淡了心,寄希望于佛缘。 不仅在家中设了小佛堂,去寺院参禅礼佛的次数也日渐增多;久而久之,便对世事渐也看淡,凡事讲究随缘便好。 而这不久,云郡王因挂念爱女、遍寻未果,竟心病成疾,身体再不似从前那般健朗。 为此,其不得不向朝廷递上辞呈,请求辞去郡王之职,允其退隐而居。 圣上念其忠心耿耿、治理有方,又无可以承位的子嗣,便准了辞呈,依然保留其旧郡王之名衔;另封派一位新郡王来到丹城,也算仁之义尽! 自此旧城换新主,云老郡王虽依然受人尊敬,却到底比不得旧时风光;加之其有意不问世事,渐渐便也淡出人们视线。 时光如箭,斗转星移。 很快酷暑换严冬,又是漫天飘雪的季节。 雷泽皇帝再次被病魔缠倒,这一次,却是结结实实地病倒,再弄不得半点玄虚。 太医日以继夜地轮班替换,宫内宫外的御医、名医皆已诊遍,却始终没有好转的迹象。 而今年的冬天亦格外的严寒。 连绵的大雪持续十数日,一度已倾覆了大半个国家,被冻死的人蓄亦比往年成倍增多,闹得人心惶惶。 只道上天示警,帝王病变、雪患百姓;若迟迟不能回暖,只怕这大泽国的天,便要大变了。 位于青城山脚下有一个小村庄,名叫高家庄。 村子不大,隶属安城下的一个乏人问津的边远小县。 翻过山便是草木繁盛的孤雁林,与青城山背紧密相连,却是隶属丹城。 如今正值大雪连天之际,山岭与密林均被厚雪覆盖,方圆数十里白茫茫一片不见异色。 这样的天,早已冻得人不敢出门,便是躲在家中围着暖炉,都仍手脚冰冷、僵得吓人。 随着气温的持续暴冷,终日躲在屋内盼天晴回暖的村民们终于被不断下山觅食、作恶的饿狼打破平静。 由于觅食度降低,初时野狼还只是趁人不备偷袭圈养的鸡、鸭等家禽,渐渐便壮了胆子,不仅夜间出袭,连光天白日也敢肆无忌惮地在村里窜行。 数目也从起先的一两只,增到动辙十数只成群结伴地窜下山来。 待到后来,竟发展到狼群已不满足叼袭家禽,开始连人类都敢袭击。 最初被袭击的是村西头住得比较偏的高长绅家。 当时其睡得正熟,怀有身孕的妻子却一把推醒了他,无比惊慌地告诉高长绅她听到外面有奇怪的动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男9章 我是男人1 高长绅当时还颇不以为意地说:“嗨,还不是那些狼崽子下山叼鸡来了。咱家的几只鸡都已杀了给你补了身子,让那些畜牲瞎捣腾去!” 其妻仍有些不放心,却有人说说话多少壮了些胆子,便又躺下睡了。 谁知才刚合眼,便猛听东屋传来“扑嗵”一声响,吓得她从铺上一把坐起,同时东屋里睡着的大儿子阿生和小儿子阿华也突然惊叫了起来。 高长绅猛地从铺上跃起,来不及趿上鞋子便赤脚跳下铺抄起门边的撑棍便冲了过去。 这时东屋已听到小儿子一声惨叫,伴有大儿子不断的叫唤,高长绅心急如焚,冲过去已见小儿子竟被一头深灰色的大狼扑倒在床头,另有两头体型稍小的狼一左一右夹击着大儿子。 高长绅眼里一红,大骂一声“畜牲”便冲上去一棍打在扑咬小儿子的大狼身上,一旁攻击大儿子的两头狼闻声同时朝他扑了过来,所幸他人高马大一棍子扫下去,两头狼均被打得“嗷嗷”直叫。 先头的大狼见势不妙转身便逃,却撞上迎面赶来的张氏,不知是饿极了还是知道高长绅此时顾不上它,竟恶向胆边生,一把扑倒张氏,张口便咬上张氏脖子。若非高长绅动作快,那张氏的喉咙便要当场被咬断。 后来三狼夹尾而逃,高长绅筋疲力尽地跑回去查看妻子跟儿子伤势,却见张氏脖子已被咬伤,虽不致命,却因这一伤一吓,当场不幸导至了小产。 十四岁的大儿子相对情况好些,身上仅有狼爪的抓痕,几处皮外伤,并无大碍。 而年仅八岁的小儿子则很是伤情严重。 手臂上被生生撕咬掉了一块肉,身上好几处抓撕伤,此刻失血过多已虚弱不堪,奄奄一息。 高长绅急红了眼,跑去下屋拿来铁锹和扁担给大儿子防危,自己拿着锒头堵关好门窗才奔到几百米外、听到这边动静正点起油灯起夜的邻家中求救。 这事一时震惊村子。 几百口人都是祖祖辈辈住在这个村子的人,往年便是有恶狼伤人的事件,也全是因人在山口、林子里落了单,才遭遇了不幸。 可如今这可是耸人听闻的大动静。 老村长拍着桌子怒骂“野畜牲”,他在这里活了几十年,还头一回遇上这么猖狂的畜牲伤人事件。 从前那些恶狼便是向天借胆,也顶多偷袭家禽,叼些野味;这样明目张胆地伤人,真是闻所未闻。 可这却不是传闻,而是实实在在的恶性事件。 当日村里便组织了一些壮民和猎手前去围捕那些畜牲,却因天气太寒、到处冰天雪地,人们无法进山去捕杀,只零散杀得几头闯到村子的饿狼,免强出了口恶气。 可当晚狼群却再度结伴而袭。 这些畜牲这段时间出没得有了经验,竟学会捕杀技巧,专挑没有猎犬的人家下手。有家禽的先叼咬家禽,分食之后歹着机会便群攻主人。 以至随后的几日村里遭到狼袭的人家不断增加,全是半夜从窗户和烟囱闯入,多次伤到村民,令人不堪其扰。 这段时间,每次前来高老伯家求云大夫医治的人也越来越多。 大多是老弱妇儒,和家里男丁稀少的村户。 高老伯住在村东头靠在村口进山的地方,有个三开间的砖瓦房,和两间土坯下屋。 老人年过六旬,家中无旁人,仅有一个年仅九岁的孙女相依为命。 其年轻时是个好猎手,在村中颇有盛名。 老伴早逝,儿子成年后亦与其父一样,是个远近闻名的好猎手,可惜正值英年却无端患病离世,其媳后改嫁到了县城。 高老伯平时靠进山打些野味去县城卖来贴补家用,如今年岁渐大,行动也不如从前般利落,进山打猎便也少了。 听到恶狼伤人,老人义无反顾地跟村长请命跟着村中的年轻猎户守护村子,连着几日风雪中不畏严寒地追捕狼迹,到底给他打死了十几只窜活的畜牲。 可老人到底年岁大了,比不得从前身体硬朗。几日寒风猛灌,便不慎感染上风寒,一下子给病倒了。 其他猎手同样受到天气的影响,猎狼有限,身体却开始吃不消了。 如此狼患不除,人心不安,村长终日愁眉不展。 派了两个年青的壮小伙前去县城求助,官府却只派了少许人马前来查看情况,当日便打道回城。 后来再去求助,同样无果而回。 官府说是天气恶劣,路途遥远,官兵出行不便,让村民做好防护措施,待征官府里征寻到各地的好猎手后,便会及时赶来增援。 可这个及时,却有盼无实。 这冰天雪地的气候,就是重金征求都没哪个愿意来受这个罪,更别提只是寻常的征寻。 所以,高家庄的村民依旧饱受狼患之苦,日夜提心吊胆,痛苦不堪。 求云大夫治伤的人日益增多,高老伯家的屋子已经塞满了人,除了受伤的人,好些未受伤却害怕被狼袭的人也纷纷挤了过来。 如此一来,除了村长家,就数高老伯家人最多了。 说起这位云大夫,村里人对其印象颇好。 此人年方十七,相貌俊美,于不久前才从县城来到村子。 随之同来的是一个俊美少年,据称是其胞弟,二人平素以行医问诊为生,终年行走在各个城镇。 来到村子实属巧合。 前不久,高老伯的孙女巧儿无端得了一场大病,请村里的土郎中看后却始终不见好转,心疼孙女的高老伯只好请人带信给巧儿她娘,求她从县城请个大夫回来给巧儿看病。 那巧儿娘虽已另嫁,却是极爱巧儿。 听闻女儿病重,当时便跑去求请县城的有名大夫,无奈对方嫌出的银两不够,不肯前来看病。 说来,旧时穷人家一般生不得病。 通常都是先熬,熬不住了才请土郎中开两副药剂,吃得好便好,不好也只能扛着,听天由命了。 高老伯一个穷猎户根本请不起大夫,巧儿娘好歹嫁在了县城,却到底是二嫁,也只是居于县城,家中却是一贫如洗。 眼看着女儿病重无钱请医,其不觉又急又悲。 听人说县城近日来了一位少年大夫,替人看病随心情收银子,据说医术极高,贫富不拒。 心情好时,其可以分文不收,还倒贴药材! 心情不好,则先收下巨额银两,肯不肯相治,却又两说。 这样奇怪的大夫,一时在县城传开了。 巧儿娘听后抱着试试的态度前去相请,没想对方仅是问询了她几个问题,便再无刁难地当场随了巧儿娘来到高家庄。 而不负传闻,此人医术当真极高。 巧儿经其施扎了几针,再服下其配治的几味药物,竟第二天便病情好转,不过两三日便恢复了精神,彻底去了病活蹦乱跳起来。 巧儿娘与高老伯千恩万谢,捧上家中所有积蓄,此人却分文不收。 村中人感叹其医术神奇,有病的纷纷求其救治,其也来者不拒,竟未曾收村里人一分银两。 如今出了这样的变故,村里人既希望云大夫留在村里帮人治病,又担心连累了云大夫,心中十分纠结。 村长在与村民商量后,终于狠狠心,领着村民来到高老伯家,齐刷刷跪了一地,求其原谅他们的自私,请求云大夫别离开村子,留下救伤者一命。 那云大夫却淡然一笑,说他并无离去的打算。 并要大伙儿放心,一日不除狼患,他便留一天。绝不会弃受伤与重病的村民于不顾。 这让村民如吃了定心丸,又深觉对不起他。 如今大家伙儿日夜祷告上天,祈求天气早已回暖,狼患早除,莫再让大伙儿遭受这样的忧怕了! 可这天气一时半会儿绝无回暖之象,狼群无食可觅持续攻击村民已成惯象,村民苦恼不堪,却又无可奈何。 腊月十五这日,那云大夫突然跟村长提议,要他通知村民当夜齐聚高老伯屋前的空地上,宰杀全村幸存的猪羊等禽,说其有办法帮大家一举除去狼患。 村民对此很是不解,却相信云大夫的人品,绝不会害大伙,便决定一试。 当晚夜色无云,全村村民拖家带口包裹得只露出眼睛顶着寒风齐聚在高老伯家门前的空地上。 除了伤病者和幼童挤在高老伯的屋子里,所有人俱被冻得瑟瑟发抖,又提心吊胆地静静观望,却无一人出声抱怨提出此议的云大夫一句。 及至人定时分,天空的月亮已完全显露,沉寂的山腰也开始隐隐听得一两声狼嚎,渐渐声音增多,连绵起伏响成一片。 这现象村民大多深知原由,却从无哪回半夜不睡于旷野倾听,当真是震憾至极。 极寒的天,寂静的夜,忽闻这样令人毛骨耸然的狼嚎,任是胆子再大的人,都不由抱紧了胳膊,面色发青。 老村长望了望身边长身玉立的俊美少年,不知他到现在迟迟无动静,到底要大家伙儿聚在此地做甚? “黑米,是时候了!” 就在此时,那少年转头对身旁的黑衣少年一点头,附近的众人便见那黑衣少年星眸光芒一现,应一声“好”,便倏如一只捷豹般自空地窜跃而去。 黑影完美地在雪地上疾掠向山口道路,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少年平空中飞跃上白日村民在路口搭建的高台,立定姿势。 突然,那少年身形一变,改立为趴卧;再缓缓直立上半身,仰头向着天空伸长脖子,同时双臂前撑,犹如一只体型巨大的狼王,姿态昂扬地向月张开了满身的力量! 随后,一声极嘹亮的“嗷”叫,便刹那间穿破天际,传遍了整个夜空。 这是一声狼嚎,地地道道的狼嚎! 其音浑厚,气量恢宏。 尽管满山皆是响成一片的狼嚎,却远远不及这一声震耳欲聋! 似受到这声狼嚎的挑战,山里的狼嚎突然静止,片刻后,只有一声极震耳的嗷叫响应,而后又突然消失,仿佛一切只是幻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80章 我是男人2 少年与方才一般,聚集力量之后,再度传出一声狼叫,生生持续了近盏茶功夫,震惊了整个夜空。 而后,山里寂静不闻的狼嚎再度响起,一声,两声,三声…… 随后越来越多,越来越近,直听得所有村民面色煞白,惊慌不已。 “村长,时机到了,吩咐大家开始行动!” 直到此刻,那云大夫方出声点醒惊骇中的村民,得到村长一声令下,早已跃跃欲动的村民除了老弱妇儒,皆提刀上阵,当场宰杀早已准备好的猪、羊牲畜! 一时间,新鲜、腥浓的鲜血弥温了整个夜空,刺耳的惨叫伴着可怕的狼嚎此起彼伏,生生刺激得所有人心脏巨跳、如鼓雷鸣。 “它们来了,大家退后!” 高台上的少年飞快奔回空地,那白衣少年指挥村民们齐齐退至插有蓠芭的安全地,留下血流遍地、挣扎不息的垂气牲畜,激动万分地等着那惊心动魄的时刻到来。 黑压压的狼群受召而来,大大小小体型不等的狼群足有两三百只,数目之壮观,若非村民亲眼所见,断不信这山里竟有这么多的狼群。 此时人人面色煞白,又怕又恨之情激涨于心,不少人紧握着准备在手的火把,只等那云大夫一声令下,便要教这些害人不浅的畜牲尝尝火烧狼肉的滋味。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匹体型巨大的黑狼,数百只狼顺着浓浓的血腥味准确地冲到村民清扫出的大片空地,被这浓烈的气味引得垂涎三尺,几乎不等狼王下令,便欲冲上前吞食殆尽。 初时狼王还极力发出嗷叫镇制,并谨慎地派一两只瘦弱的狼先上去叼食鲜血淋漓的牲口,发现并无异状,其他余狼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嚎叫一声,便争先恐后地窜上前扑食地上的美味。 与狼群相比,村民宰杀的牲口明显不足以填饱它们的肚子,显然是狼多肉少。 村长紧张地看着眼前的骇人景象,担心地看着仅足够抵挡一时的简易篱芭,暗暗祈祷着云大夫真有妙计解救大家。 不然,后果当真不敢想象。 白衣少年自始至终冷静过人。 待到狼群分食得差不多时,他方衣袖一挥,道:“点火!” 村民闻声立动。 虽然屋外的风有些湿寒,然这浇了燃油的火把却是一点就着。 一时间,密密麻麻的火把纷纷亮起,那争抢哄食的狼群也竖起毛发,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齐唰唰射向村民。 “嗷――” 仿佛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狼群在狼王的一声令下后,突然机警地叼着牲畜原路窜逃。 与此同时白衣少年衣袖一挥,喝道:“放!” 身后村民手中的火把便凌空扔向狼群,却并未烧着黑压压的狼群,有的仅灼伤恶狼,有的被狼群踩熄,但明显令狼群阵脚大乱。 而那丢到油圈处的火把却成功地烧着布下的火线,一时间巨大的火圈腾烧而起,将黑压压的狼群困于圈中,摄得狼群原地打圈,却不敢轻易窜逃! 白衣少年瞅准机会,忽然飞身跃入火圈,脚踏疯狂跳窜的狼头如履平地,半空里对黑衣少年一声吩咐,便见黑衣少年扔出一桶灌满了油的木桶,被白衣少年凌空接住。 而后又是几桶同样的油桶在各个位置一一放定,便见白衣少年凌空抓来一只火把,在飞身跃出火圈的刹那,照准其中一只油桶倏然一射。 但听火圈中“轰”的一声巨响,装满油的油桶骤然爆炸,瞬间将周边的狼群炸飞一片。 跟着白衣少年连连几次故伎重施,几十个油桶在狼群中纷纷爆炸,巨响一时间惊天动地,狼群一时被炸得血肉横飞,焦味一片。 眼看着火圈中的狼群惨叫连天,村民们欢庆鼓舞的叫声也随之响起。 一夜间,那为患村民的可恶狼群终于被一举消灭,偶有几只幸逃回山,也是满身伤痕,吓破了胆。 自此,高家庄再没有出现过一只狼,村民们夜里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地堵门过夜了。 然那替村民解决狼患的白衣少年与黑衣少年却于次日便消然离开了村庄。 村民遍寻不见,无不感伤万分。 人人皆道那少年定是上天派来解救大伙的神仙,如今狼患已除,相信这天气,不日也该回暖了。 这样的传闻一夜间不胫而走,不过几日便从边远小村落传至了丹城。 那少年大夫与奇怪“狼”人的传说被越传越神,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神话。 当萧煜将这个消息告诉萧煌的时候,一度醉生梦死的萧煌却突然整个人精神一涣,不用萧煜多言,便即刻整装出发,一路风驰电擎地奔至高家庄。 经打听,那少年大夫与其弟的相貌外形皆与他朝思暮想的女子如出一辙,不然喜出望外,开始了新一轮的迫切追寻。 然那女人似有意消失于人前,自高家庄除狼患之后,世间再未见到那行医救世的兄弟二人。 一晃新年已近,皇帝终究未能盼到开春,在除夕前夜驾崩。 新帝很快继位,为哀悼先帝,举国上下不得张贴红联。 除夕之夜,位于桐城的一个边远小镇上来了一白一黑两个少年。 二人兄弟相称,虽是风尘仆仆却眉宇干净俊秀,是以尽管是夜间投宿,却依然惹来店家的侧目。 次日清晨,大年初一的这天,店家却又迎来一个高大英俊的青衣男子。 此人眉宇间隐隐有着倦色,却丝毫不影响其俊美过人的面貌,仅跟店家要了几样小菜、一壶酒,便自饮自酌起来。 这让店家不免好奇。 一问才知对方是寻人而途经此地,只等小歇片刻,便又要离开。 店家忍不住私下与守店的伙计感叹今年过年毫无氛围,不仅家家户户贴不得喜联,放不得爆竹,连店里的客人也比往年冷情些。 今儿这个客人如此,昨儿那两个少年亦是如此。 明明是兄弟还特地要了两间房,一早起来连凳子都没捂得热,便急匆匆走了。 却话未说完,那坐于角落独自用餐的黑衣男子突然来至柜前,快得让店家连他是何时过来的都不知,就一眨眼,人已近前。 “那两个少年走了多久,往了哪个方向而去?” 青衣男子目光如箭,眼底却溢着满满的激动,与他一度的冷静极不相符。 店家初时一骇,待到回神,方指指右方,道:“他们与客官前后脚错开,好像,好像是往那边而去。” 话音未落,眼前的人影“嗖”地从柜前消失,随后门外听得马蹄疾响,青衣男子连银子包袱都没提,就这样策马而去,当场看傻了店里的两人。 与此不远,空旷的官道上一左一右并行着两条人马。 两行清晰的马蹄足印在雪地上分外醒目,却不过片刻,这两行笔直的足印便被一匹黑色的骏马凌乱踏过,如一道黑色的旋风,快速卷至了少年马前。 “笑笑!” 熟悉而激动的声音伴着骏马急停的嘶鸣在官道上响起,位于左侧的白衣少年面色一变,右侧的黑衣少年已眸子一异,随后有些激动地看了身边的白衣少年一眼。 然白衣少年却无暇理会他的目光,一见着横档于身前的男子,先是一怔,随后便陡然一拉马缰,甩手一鞭,便绕过黑马窜射而去。 “笑笑!” 青衣男子穷追不舍,见其夺路而逃策马不及,便果然弃马而跃,飞身骑上白衣少年马背之上。 马背上的白衣少年面色一红,随后双足一蹬便欲立身跃下,却被身后的男子大手一圈,已紧紧将他缚在怀中,“笑笑,你好狠的心!” 微哑的声音那么近地出现在耳旁,仿佛经历了万年之久,终于在此刻意外重逢。 白衣少年眸子一怒,抬肘便照着身后重重一击,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哼,身体却依然被他紧紧圈缚,不觉恼道:“谁是笑笑,你认错人了!” 那人兀自紧抱不放,微痛的抽气断续笑道:“我不会认错人的,你就是笑笑,我的笑笑。” “无耻!”马上之人怒而低斥,那人却笑得更欢:“笑笑原谅我!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制造这一出,到现在才找到你是我活该。可是你可不可以给我机会让我告诉你实情?我跟素素根本什么关系都没有,唔……” 话音未落,他的胸口便再度挨了一记。 他低呼一声,却依然只是笑,“还说不是笑笑,我不过只提了一下,你就吃醋了!” “吃你妹!” 白衣少年咬牙切齿,不知那厮是不要命还是怎的,竟被她打得嘴角溢血依然不肯松开他半分。 只听他边吸着气边笑道:“你打死我,我也要把话说完。笑笑,我之所说要娶素素,是与她合演的一场戏!唔……别,再打,我真会死的……其实当初,我故意激你离去,才能麻弊那人眼线,从而脱离他的掌控。这事,我已与你爹暗中商定,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回去问你爹,我发誓,这一生除了你,我绝不会娶任何女人!嗯,连妾也不娶一个!” “关我鸟事!” 白衣少年面红涨红,却明显呼吸急促。 身后之人闻声失笑,紧紧搂着她,将头歪在她的耳后:“笑笑,原谅我,好不好?” “谁是笑笑?” 少年依旧不领他的情,傲骄地转开头,就是不要理他。 身后的黑衣少年一声轻咳,小声道:“姐夫,姐叫云镜!白云的云,镜子的镜!咳,记住了,再叫错,被姐打死我可不管!” 说着少年马鞭一扬,身下的骏马便欢快奔上前老远。 “云镜?” 青衣男子一脸疑惑,却觉身前人儿微微轻颤了颤,不觉心底一悸,再度放柔了声音,深情低唤:“云镜,云镜……不管你叫什么,你都是我的娘子,我萧煌这一生,唯一的娘子!” 晨雾渐渐散尽,暖暖的红日悄悄升起,照拂在雪地一白一黑两个紧紧相拥的俊逸身影上,驱散尽所有寒意。 白衣少年嘴角一撇,低低哼了一声:“兄台,你想女人想疯了,我可是男人!” (全书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