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第1章 高门贵女 大夏皇朝 京郊，卧龙寺。 滴水成冰的冬日，鸦雀悲鸣，金碧辉煌的寺庙，后院角落里不起眼的一间庙堂，被松树投下的阴影笼罩得彻彻底底，这里比之别处更多了几分森森寒意，只是住在里面的人却感觉不到有多冷，毕竟天再冷，也比不上心冷。 清晨醒来之后，穆葭躺在破烂的棉絮上，照例是对着金灿灿的佛像发呆和挨饿，她已经两天没吃饭了，自从三年前被关进这间佛堂之后，穆葭就再没有吃过一顿饱饭，更是时常三五日得不到吃食，每每就在她快要饿死的时候，又总有一个馒头半块饼的丢到她的面前，提醒着她还要继续苟延残喘。 这一次又不知道得饿几天。 总归死不了就是了。 穆葭浑浑噩噩地环视着满室神佛，灰白夹杂的头发，满布霜华的一张脸，古井无波似的眼睛最后定定地看着佛龛里悲天悯人的佛像。 不管怎么看上去，她都似是个憔悴沧桑的老妪，可是实际上，这一年，穆葭才刚刚二十七岁而已，正该是女子一生中最娇媚艳丽、收获累累的年纪，尤其是像穆葭这样的高门贵女。 可是穆葭却早早凋零，不但凋零，还残缺不全。 进卧龙寺的第一年，她被剁了手脚，拔了舌头，毁了嗓子，当时鲜血都喷溅在了面前的这尊佛像上，第二年，她被折断了腿，削去鼻子，第三年，她被敲断了腰骨，剜去一眼割去一耳，从此只能狗一样地在地上匍匐。 不知道今年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刑罚，是剜去另一只眼还是割掉另一只耳？总归还得这样半死不活地苟活下去就是了。 因为她不能死，在她到这里的第一天就有人提醒她，她正在前线厮杀的哥哥、穆长风是做英雄凯旋回京，还是做尖细被斩杀于天下人面前，全看她的表现。 所以，她不能死，不敢死，实际上，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就是想自杀，也是不能够的。 寒风呼啸中，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送饭的老妪姗姗来迟，朝地上脏兮兮的破碗里，盛了半碗带着冰碴的肉糜，然后一伸脚，踢到了穆葭的面前。 ;吃吧，大小姐，奴婢给您送饭来了，张嬷嬷高傲地看着地上的穆葭，嘴上叫着大小姐，可语气里却并没有半分敬重之意，倒带着高高在上的恩赐，;今儿大小姐的运气好，皇后娘娘宫里的狗食剩了不少，皇后娘娘仁慈，特意恩典赐了一碗给大小姐。 这人是皇后穆芙身边的贴身嬷嬷，是从娘家穆家带进宫的，还是穆芙的奶妈，可以说是穆芙身边的头号心腹，按说送饭这样的事儿，绝对不用着她这样身份的人亲自出马，可是这三年来，这张嬷嬷倒是三不五时会亲自跑一趟，不仅是送饭，还时不时带来外边的消息。 比如说，她的堂妹穆芙诞下龙凤胎，稳坐中宫，万岁爷封予峋龙颜大悦，立其子为太子。 又比如说，她的另一位庶妹穆蓉也不赖，做得了正一品王妃，千尊玉贵却还不忘拉扯锒铛入狱的伯父一把，亲自下令把伯父、也就是穆葭的父亲穆晟调到条件好的监牢。 还有当今国丈、她的叔父穆磊官运亨通，如今已经位列一品，祖父穆增被封侯爵，祖母佟氏更是被封一品诰命，可以说穆氏一门如今是鸡犬升天…… 也不都是，穆氏一门悲惨的也不少，比如，穆葭的父亲穆晟在狱中，隔壁特别不凑巧住进了一个患瘟疫的犯人，结果没多久穆晟就死于瘟疫，母亲郁郁而终。 她的兄长穆长风倒是骁勇善战，屡建奇功，不过朝中弹劾他的折子越来越多，说是他功高震主、罔顾君恩，实不能容，据说连祖父和叔父都口口声声要大义灭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这可是兄长啊 而穆葭，这个穆府嫡长女，八年前被送到匈奴和亲，过了整整五年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在大夏对匈奴开战前，总算能回归故土了，没想到却被秘密囚禁在了国寺卧龙寺里，这个和城门遥遥相对、却永远回不去的地方。 …… 总之，大家都很好，只有他们一房不好罢了。 对于张嬷嬷的话，穆葭置若罔闻，她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那半碗肉糜，咽了咽口水，人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是没有尊严的，更何况穆葭早就麻木了。 她费劲地挪着残缺丑陋的身子，光秃秃的手肘在地上撑着，拖着她的残躯往前挪动，终于挪到了饭碗前，她半张脸都扎了进去，亟不可待地去吃那里头冰凉的肉糜。 ;哎呀，大小姐您可慢着点儿，这又没有狗儿跟您抢食，张嬷嬷看着穆葭，脸上露出又是不齿又是愉快的表情，;哎呦，我说大小姐，您可是穆氏嫡长女，怎么连用餐的礼仪都忘了呢？瞧你一副饿死鬼的模样！ ;嬷嬷，左右是最后一顿饭了，就别计较这么多了，姐姐怎么痛快怎么来就是了。忽然身后女子讥诮的声音。 穆葭闻言，浑身一震，猛地抬起了头，看向一身凤袍珠翠满头、款款向自己走来的高贵女子，不用说，这人便是当今皇后、穆葭的堂妹穆芙，同样是二十七岁，却肤若凝脂、光彩照人，对比穆葭更是云泥之别。 穆葭在看穆芙，穆芙也在看穆葭，从来都是高贵娴淑的皇后娘娘，这个时候眼中却是毫不掩饰的阴冷和狠毒。 她一步步缓缓走到穆葭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穆葭，似乎是很满意穆葭的状况，半晌，牵着唇扯出一个讥诮地笑来：;姐姐，知道我为什么给你留下这一只眼睛和一只耳朵吗？ ;马上它们的用处就到了。 穆芙脸上诡异又得意的笑，让穆葭浑身上下汗毛倒竖，她几乎是本能地就想到了穆长风、这个如今世上自己唯一的亲人。 穆葭大惊，她张大了嘴，要去问穆长风的下落，可是除了难听的;咯咯声，她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姐姐，别着急啊，这就要开始了，穆芙笑吟吟地道，指了指门外，;姐姐，你仔细听听。 话音一落，远处传来的鼓乐之声打破了房屋中的寂静，只听外头，鼓声震天、唢呐高亢、琵琶激昂…… 这是《凯旋曲》，是只有英雄凯旋、皇帝亲自出城迎接，才会奏响的曲子。 卧龙寺距城门少说也有十里，没想到乐声还能如此清晰，可见城门口的阵仗有多大。 是大夏终于战胜了匈奴！ 是她的哥哥穆长风终于载誉而归、凯旋回京！ 可是穆葭脸上并没有丝毫笑意，反倒一脸惨白，双目惊恐欲眦，浑身上下都抖似筛糠。 穆芙对她的反应更加满意了，对外头轻轻击了击掌，随后就看着两个宫女，抬着个木箱走了进来，木箱那不大，横竖都莫约一尺半，被那两个宫女打开盖子，一脸嫌弃地将里面的东西丢了出来，那东西圆溜溜的，;咕噜咕噜地滚到了穆葭的面前。 那不是别的，正是穆长风的项上人头，只是应该被砍下来有段日子了，皮肉开始腐烂，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那两个侍婢捂着鼻子，一脸被恶心到的模样。 ;姐姐，你好好儿看看，用你剩下的那只眼睛看仔细了，这可是兄长啊。 ;兄长可真是的，这才打了胜仗就等不及谋反做乱，怎么野心就这么大呢？逼得皇上不得不大义灭亲，啧啧啧，姐姐，你肯定也没想到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无情 穆芙弯下腰，目光扫过地上的人头，落在了穆葭抽搐不止的脸上，穆芙心情很好，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不过这样也好，不负姐姐这三年的殷切期盼，如今你们兄妹总算是团聚了，黄泉道儿上也会不寂寞，是吧姐姐？ ;啊！下一秒，穆葭尖叫了出来，那声音悲痛绝望到了极点，似是濒死的母兽，她发疯似的伸手要去抓烂穆芙的脸，她恨死这张笑脸，恨死了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一早就知道穆长风会是这个结局，却还故意折磨她、让她畜生似的活了三年！然后给她致命一击！ 何其残忍？！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们一家？！ 可是穆葭却忘了自己根本没有手，伸出来的也不过是半截光秃秃的手肘，而且在她抬胳膊的那一刻，就被张嬷嬷一脚给踢倒。 ;大胆！死到临头还敢放肆？！ 穆葭本就瘦成一把骨的身子，秋风扫落叶似的撞向佛像，一时间鲜血四溅，穆葭一边咳着血，一边怨恨瞪着穆芙，牙咬得;吱吱作响，她恨不能这就亲手掐死这个恶毒的女人，可是现在她浑身上下却连动一下都不能。 穆芙还是头一次从穆葭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先是一怔，随即又笑了：;姐姐，你恨错人了，不是妹妹容不得兄长，是皇上容不得朝堂里有个功高震主的镇西大将军，再说了，如今匈奴投降，边关安宁，兄长的使命完成了，天大的英雄也都该谢幕了。 是他！ 竟然是封予峋！ 那个在她最灰暗消沉的时候，拉她一把的男人，那个让她死心塌地的男人！那个亲手把她送去和亲、承诺日后必将将她风光迎回大夏为后的男人！ 那个说了一定会保护好她亲人的男人！ 八年前，他把她送去和亲，牺牲她来保全大夏皇室体面，换得大夏和匈奴两国修好，给大夏争取了五年的时间韬光养晦！ 三年前，大夏起兵，她的兄长驱除鞑虏、为国尽忠，到头来，荡平匈奴，却被残忍绞杀！ 这就是封予峋！在他眼中，她和兄长，都不过是一枚棋，用得上的时候百般笼络，用不着了，就会断然舍弃！ 何其冷酷？！何其无情？！ ;姐姐，妹妹就此别过了，穆芙看着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穆葭，目光一点点冷了下来，再开口，声音已经阴寒透骨了，;姐姐，你可要长点记性，下辈子投胎，别再碍着妹妹的道儿了，更不要觊觎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要不然，姐姐怕还是这个结局，哼！ ;咯！咯咯！穆葭嘴里发出尖利的、根本不似人声的声音，牙齿都要被咬碎了，枯井似的两只眼，流下刺目血泪。 蓦地，她奋力朝前，平日只能狗儿一样匍匐的残躯这时候却令人不可思议地一个鱼跃，一口狠狠咬在了穆芙的手上，顿时血溅满地。 ;啊！穆芙又疼又惊，却怎么都甩脱不掉穆葭。 张嬷嬷和那两个侍女都慌了，纷纷照着穆葭拳打脚踢，好容易才将两人分离开来，眼瞧着穆葭嘴中含着的那根断指，再看看自己血流不断、残缺的手，穆芙尖叫着疼晕了过去。 ;娘娘！娘娘！那两个侍婢，忙得扶起穆芙，两人都吓得脸色苍白，对着躺在地上一边发出令人毛骨悚然;咯咯笑声、一边饿死鬼似的奋力咀嚼那根断指的穆葭，两人都觉得头皮发麻，饶是穆葭是这样的残废，可她们竟也一步都不敢迈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重生 顿了顿，一个侍婢大着胆子吩咐张嬷嬷道：;嬷嬷，这里就交给你处理了，我们先扶娘娘出去了。 ;是，张嬷嬷纵然心里也是毛毛的，可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应允，;快扶着娘娘出去吧，可别再惊着娘娘了。 当下，两个侍婢忙得扶着穆芙出去了。 张嬷嬷眼睁睁地看着穆葭把口中血粼粼地断指咬碎吞下，也看着她那双仿若索命恶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张嬷嬷只觉得头皮发麻，真是活了几十年，从来都没这么怕过，可纵然如此，她却还得强打精神，努力不让自己露出一丁点儿的怯来。 ;大小姐，奴婢送您上路了。张嬷嬷冷笑道，一边从袖中取出了一小捆细绳，那是弓弦，纤细却是最结实，她一边扯着弓弦，一边一步步走向穆葭…… 弓弦越勒越紧，穆葭张大了嘴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看着是有进气儿没出气儿，一双血眸却一直死死地瞪着供桌上沾血的佛像…… 百鬼狰狞，佛祖闭眼！ 明明根本喘息不过来，可是穆葭却异常清晰地嗅到掺杂在空气中的淡淡香味，那股子味道馨香温和，美好的不似来自人间，耳畔是急促的脚步声，如梦似幻…… 她要死了吗？是黑白无常来索命吗？ 不！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去死！ 若、若有来生…… 若有来生！ …… 重生 嘉元二十四年十一月初二 穆府。 今年京师的第一场雪姗姗来迟，进了十一月，才敷衍似的飘了那么一丁点儿，还夹杂着小雨，没等落了地就全化完了，满地泥泞，不管是行人还是车辆，难免都落得一身狼狈，不过这却架不住京师贵人的兴奋。 大夏朝对于初雪是格外看重的，自古就有瑞雪兆丰年的说法，在贵人们的眼中，初雪除了吉兆，更多了份风雅，每年初雪，京师贵人必然都要举家团聚，一家子老小，围坐一桌，瓶中插着怒放红梅，窗外是碎玉乱琼，或是对酒当歌，或是吟诗作对，既是喜庆，又是风雅。 京师穆家自然也不例外，院中红梅簇簇，堂中笑声阵阵，一派祥和安乐。 只是西院，却过分的安静，寒风裹挟着细雨，将门前两个灯笼吹得摇摇晃晃，院里是死一样的寂静，除了后院靠西边的一间屋子亮着灯。 屋中，碧瑶和碧乔坐在外堂，凑在灯下做绣活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没说几句两人便开始长吁短叹。 ;小姐可真可怜，初雪这样的好日子，小姐也下不来床，更出不了门，就只能在床上躺着，唉！碧瑶摇头叹息着，眼里都是无奈。 碧乔也跟着附和：;谁说不是呢？老太爷本来就对咱们大房的小姐不上心，自小姐入京都小半年了，老太爷都没过问过一句，难得今儿派人来请小姐过去一道用膳，可小姐这样又怎么能去的了？只怕老太爷又嫌咱们小姐扫兴呢！ ;也真是邪门儿了，咱们大小姐身子一向不错，怎么一到京师就病倒？而且还病了小半年都不见好，碧瑶眉头紧皱，;难不成咱们小姐就不是留在京师的命？ 碧瑶话音一落，碧乔就忙不迭啐了一口：;呸！你少胡咧咧！咱们小姐命且好着呢，不但能留在京师，还能嫁得高门贵婿！碧瑶，闭上你的乌鸦嘴！ ;呸呸呸！碧瑶自知失言，忙不迭连啐三口，生怕连累了她家小姐的好运道。 ;咳咳！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着房中传来一阵咳嗽声，两人忙得放下了手里的针线，赶紧地小跑进了寝房。 ;小姐，您都睡了一整天了，总算是醒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重生2 ;小姐，您都睡了一整天了，总算是醒了！ 碧瑶和碧乔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姑娘，缓缓睁开眼，都特别激动，碧瑶赶紧地去倒水，碧乔则过来要扶小姐坐起来，可是小姐双目怔怔盯着她看，只把碧乔看得浑身上下不自在。 ;小姐，您……您这么看着奴婢做什么？碧乔很是纳闷。 ;你是……碧乔？小姐不可置信地盯着碧乔上下打量，眼睛瞪得老大，一副活见鬼似的表情，;你怎么可能是碧乔？！ 一边说着，那小姐蓦地一把推开了碧乔，一骨碌站了起来，她一脸惊恐万状，盯着愣住的碧乔和碧瑶，一边靠着墙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碧乔和碧瑶都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两人都呆立原地，半晌过后，瞧着小姐似是恢复了过来，两人才敢上前。 ;小姐，您是不是梦魇了？碧乔小心翼翼地问着，;不然怎么连奴婢都认不出来了？ 在碧乔和碧瑶的注视下，小姐似是恢复了神智，紧绷的身子脱了力，靠着墙缓缓滑坐了到了床上，不知怎么的，她眼睛变得一片血红。 她不是别人，正是穆葭。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那间佛堂里，张嬷嬷手中的弓弦，是怎么将她一点点勒死的，那种一步步迫近死亡的感觉，她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穆葭颤颤地伸出手，她看着自己那双完好无损还白皙纤细的手，呼吸再一次乱了，她喘不开气，只能张大嘴呼吸，口腔中不再是空荡荡的，不再是一张嘴就忍不住流口水，那里头抵着牙床、柔柔软软又实实在在的东西…… 是舌头。 穆葭一愣，随即疯了似的去扯自己的舌头，非是这样亲手触摸着，她就没办法相信。 真的，舌头真的还在。 穆葭扯着自己的舌头，喜极而泣，一边不住干呕一边却忍不住用手一点点地抚摸过自己的舌头…… 这……这是梦吗？ 在这个梦里，她手脚健全，长出了舌头，还能开说话了，甚至，她还见到了活生生的碧乔和碧瑶，这个梦实在是太美好了。 可哪有这么真切的梦呢？ 清晰的心跳、皮肤的热度，还有眼泪决堤的温热和酸楚，都是如此真切，桩桩件件都提醒着她，这并不是一个梦。 所以，她……她真的活过来了？难道这……这是重生？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您……您别吓唬奴婢啊！ 碧乔和碧瑶被穆葭的举动，吓得都要哭了，她们什么时候见过穆葭这样？从来都矜持高贵的小姐，怎么会像疯子似的去扯自己的舌头、把自己搞的跟个吊死鬼似的？ ;小姐，别……别是魔怔了吧？碧瑶胆小，已经给吓哭了，一边扯着穆葭的手不让她继续摸舌头，一边跟碧乔哭道，;怎么办？要不要去请郎中来？ ;快去！碧乔忙不迭点头，她比碧瑶大两岁，人沉稳些，饶是心里慌到了极点，可做事还是有条不紊，还不忘叮嘱碧瑶道，;别惊动旁人，你悄默默出去寻一位脸生的郎中，别让府上的人看见了。 碧乔就怕府上传出失心疯、鬼上身什么的流言，不但连累穆葭的名誉，对以后的婚配更有影响。 ;唉！知道了，碧瑶忙不迭点头答应，抹了把眼泪，正要出去，却被穆葭一把给拉住了，碧瑶一愣，对上了穆葭通红的一双眼，;小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十四岁 那是什么样的一种眼神啊？满含愧疚、不舍还有心疼，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看着碧瑶，把碧瑶都给看愣了。 ;碧瑶……穆葭一张嘴，就哽咽了，眼泪簌簌而下，猛地就抱住了碧瑶，;好碧瑶，对不起，对不起…… 碧瑶不明所以，一边伸手拍着穆葭安慰，一边拿给碧乔挤眉弄眼，询问她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儿。 可是碧乔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她只得小声唤道：;小姐，您……您是不是做噩梦了？ 结果，穆葭一伸手，把碧乔也抱住了，哭得更大声了：;碧乔，我……我也对不起你啊，抱歉，我……我没能保护好你们…… 是啊，她没有保护好她们，这两个自幼在她身边伺候、陪伴着她成长的好姑娘。 上一世，碧乔和碧瑶随她远赴匈奴和亲，那匈奴老大汗的后宫可比龙潭虎穴凶险得多，不但有匈奴的悍妇，也有如她一样和亲过来的各国公主，这些子女人聚在一起，为了各自身后的国家利益，又或者是为了争老大汗的宠爱，表面上柔弱无害的女子，实则都是心毒手辣的主儿。 和亲的第二年，碧瑶永远地死在了匈奴，死在穆葭的面前，毒箭穿胸而过，当场毙命，救了她一命。 剩下来的日子，只有碧乔陪着穆葭，她发誓一定不要让碧乔成为第二个碧瑶，可是碧乔却也一样，死在了她的面前。 被救出匈奴皇宫、眼看着就要回归大夏，那个和她在匈奴姐妹相称、相携度过五年时光的尹家姐姐，却忽然露出狰狞面容，匕首直戳她的心窝，碧乔扑在了她的身前，一命呜呼，鲜血喷溅得她一脸，从那之后，她不管看什么都染上一层血红。 …… ;对不起！对不起！往事历历在目，穆葭死死抱着碧乔和碧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让她久久不能平静。 ;小姐，没事儿的，不过就是做了个噩梦，醒了就好了，碧乔认定穆葭是梦魇了，不住安抚着她，;小姐，您别哭了，仔细伤身子。 ;是啊，是啊，小姐，可不能再哭了，仔细被人听到，传到老太爷耳中，老太爷又要嫌您晦气了。碧瑶也忙道。 穆葭自来到京师，就一直卧病不起，甚至连去后院儿给老太爷请安都不能，老太爷因此很是不满。 听到这话，穆葭深深吸了口气儿，总算是平静了下来，哑声问道：;现在是……是哪一年？ 碧瑶一愣，随即笑了：;小姐真是睡糊涂了，把这个都忘了，现在是嘉元二十四年啊，对了，今儿是初雪呢！ 嘉元二十四年？ 穆葭点点头，心中暗道，原来是她十四岁、还是初到京师这一年。 上一世，穆葭并非生在京师，她父亲是穆晟是穆府嫡长子，婚后去了蜀地做官，娘亲康如眉也跟了过去，所以她和哥哥穆长风都是在蜀地出生并长大的。 十四岁那年，爹娘接到京师老太爷、也就是穆葭祖父的来信，要他们把穆葭送到京师，在行及笄礼之前，先到京师学习礼仪规矩，以后也好方便日后婚配。 穆晟原本也在头疼此事，他虽在蜀地为官多年，颇有建树，可毕竟还是要回京的，自然不舍得把爱女嫁在蜀地，所以也有想送穆葭回京的打算。 只是穆晟当年因为婚娶之事和家里闹了矛盾，这才一气之下自请外放为官，带着康如眉去了蜀地的，这些年来也想着跟老太爷缓和矛盾，只是老太爷那边一直不冷不热的，好容易这一次老太爷主动让他们送穆葭回京，穆晟和康如眉自是喜不自胜，所以过了端午，就巴巴地派人把穆葭送到了京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就是这双手 哪知道穆葭这一到京师，便就水土不服，就开始卧病不起了。 上一世，这场病始终没有好利索过，穆葭就坐实了病秧子的名声，因此耽误了婚配，直到二十岁那年身子才好了些，哪知道才刚好没多久，便就被朝廷选中封了和亲公主，嫁去了匈奴。 说起来，上一世，正是随着她的抵京，而拉开了穆氏长房走向灭亡的帷幕。 想到此处，穆葭蓦地攥紧了拳头，上一世濒死前的悔恨和绝望又重新涌到心头。 所幸，这一世，一切都还来得及。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怎么这么出神？碧乔端着茶，送到穆葭面前，面色难掩忧色，;小姐，您是不是哪儿不舒坦？可要请郎中去？ 穆葭还真是觉得不舒坦，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坦，总之就是浑身上下都没力气，不过，她现在精神极度亢奋，却还能撑着，她一口气喝了一碗茶，将茶杯放在桌上，然后又开始发呆。 上一世，这一场病，自她入京之后，一直就没有好过，现在想来，却颇有些蹊跷，怎么就这么巧？她自幼身康体健甚少生病，可刚一回京就病倒，从此被冠上了病秧子的名号，然后朝廷需要和亲公主的时候，她这病又冷不丁的便就好了。 哪儿就有这么巧的事儿呢？ ;哼。想到此处，穆葭嘴中溢出一声冷笑。 碧乔和碧瑶面面相觑，心里都在嘀咕，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一醒来就忽然跟变了个人似的，从来温柔和善的人，脸上竟然会出现这样讥诮……甚至阴冷的表情，两人都不免心惊，一时间，竟都不敢出声，都在心里默默想着，小姐到底是做了多可怕的梦啊？ 蓦地，外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在房门前停下，随后就响起了女人关切温柔的声音：;大小姐可睡下了吗？奴婢来给大小姐送汤药来了。 穆葭闻言顿时浑身都僵住了，她双手紧握成拳，一双湿润泪眸蓦地染上了一层血红，她看向外堂，一言不发，可是嘴里却传出几不可闻的咬牙声。 ;是张妈，碧瑶忙得站了起来，满脸堆笑地过去给开了门，对着外面的中年妇人笑道，;张妈，这雪天地滑的，您怎么还亲自过来送汤药？打发个小厮送来就是了。 那妇人一身生的圆润白皙，声音温柔慈爱，任谁瞧了都会心存好感，不是别人，正是张妈。 张妈在穆家不是寻常的下人，她是穆家二房、也就是穆葭叔父穆磊院里的奴婢，是二房夫人佟绣春的陪嫁，也是穆磊嫡女穆芙的奶妈，在穆家自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穆葭初来京师就病倒，婶母佟绣春忧心不已，便割爱将张妈拨来西院儿伺候，佟绣春的这一举动，阖府上下无不称赞。 ;毕竟是大小姐的汤药，奴婢怎么放心让旁人经手？张妈笑吟吟地道，一边拎着食盒进了房来，甫一对上了穆葭的眼，张妈只觉得心头一悸，一下子就顿住了脚。 只见穆葭坐在床头，烛焰摇曳不定，直把那张惨白的小脸映得忽明忽暗，再加上那披散下来的蓬乱长发，简直似是索命厉鬼一般。 最可怕的是，穆葭正在看着她，那双平时总是满含感激柔顺的眼睛，这个时候却是一片血红，被忽明忽暗的烛光照着，实在诡异渗人得紧，以至于张妈都不敢多看，忙得低下了头。 许是心虚，张妈不敢再看，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也不带着招牌似的笑了。 ;大、大小姐，今儿身子如何？可觉得好些了吗？ 穆葭双手紧握，指甲都抠着肉了，她看着面前这个低眉顺眼的女人，看着她拎着食盒的那双保养得宜的、女人的手…… 就是这双手，生生用弓弦勒死了自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噩梦 就是这双手，生生用弓弦勒死了自己。 她还能清楚地记得那只手的温度和这个妇人的狠戾、以及弓弦切入脖颈彻骨的疼。 一切都历历在目，一切都铭心刻骨。 恨意排山倒海一样袭来，穆葭只觉得喉头一甜，血腥味儿瞬间充斥她的肺腑和口腔，一双眼瞬间染上血红。 她浑身汗毛倒数，嘴角抽搐，双手撑着床沿，脑袋朝前探去，直勾勾地盯着张妈，后背和腿脚都绷直，摆成一个奇异的姿势，似是蓄势待发、势在必得的饿虎，又似是等不及要去啃食人喉管的恶鬼。 …… 半晌无言，房中寂静得出奇，张妈不敢抬头，穆葭又静默不语，碧乔和碧瑶都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碧瑶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提醒穆葭，张妈虽是下人，却是穆府的老人，穆葭实在不该这么冷着她。 紧握的双手缓缓松开，眼中的恨意也渐渐散去，穆葭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不能着急，不能不管不顾，好不容易得来的重生，她每走一步走得小心翼翼，她身后背负得不止是自己的恨，更有整个家族的血海深仇。 她要复仇，要保全他们一家人，而不是被一个区区爪牙打乱阵脚。 穆葭将嘴里的鲜血生生咽了下去，嘴角漾出一个淡淡的笑来，对张妈道：;有劳张妈记挂，今儿是好些了。 张妈这才松了口气，再抬眼看去，瞧着穆葭表情和平时一般无二，心中狐疑刚才是自己看岔了还是怎么的，当下忙不得从食盒中取出一碗冒着热气儿的汤药，端到穆葭面前，含笑道：;既是大小姐觉得好些了，可见这药是不错的，大小姐快趁热把药给喝了吧。 穆葭看着送到自己面前的那碗浓黑的汤药，又看了看那双端着药的双手，汤药浓重苦涩的味道让她喘不过气来，那双手更令她遍体生寒，她想一巴掌打翻这碗汤药，更想剁下这双手来…… 可是她到底还是忍住了，她接过那碗汤药，在张妈殷切的目光中，一口气把那碗汤药喝了个精光。 ;大小姐，快，吃颗蜜枣，压一压苦味，张妈从食盒中取出一盘蜜枣送到穆葭面前，一脸掩饰不住的心疼，;大小姐真是受苦了，奴婢真希望自己能替大小姐受这份苦。 穆葭心中冷笑，面上却没有显示，她接过那盘蜜枣随手放在桌上，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张妈慈爱温柔的脸，顿了顿，穆葭含笑道：;张妈的心意，我记下了，日后有机会必会报答。 张妈觉得穆葭这话说的怪怪的，可是又说不出来哪里怪，张妈忙得摆摆手，道：;大小姐切莫这么说，奴婢不敢当。 ;你担得起。穆葭似笑非笑勾了勾唇。 张妈一愣，被穆葭这笑让她觉得毛毛的，她有些小心翼翼地询问：;大小姐今儿心情不好？ ;可不是？穆葭叹了口气儿，淡淡道，;刚刚做了个噩梦，被梦里的厉鬼吓坏了。 碧瑶忙不迭附和道：;对啊对啊，大小姐做了噩梦，刚才都吓哭了呢！把我们都吓得够呛！ 终于知道穆葭今儿为什么这么不对劲儿了，张妈松了口气儿，道：;不过是个梦，大小姐不必挂怀，忘了就是了。 穆葭摇摇头，对着张妈一字一顿地道：;不，这个梦我到死都不会忘，里面的人和事儿我会记一辈子。 张妈觉得穆葭这是被吓傻了，又觉得穆葭是因为别的事儿借题发挥，当下宽慰了穆葭几句，然后便就告辞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这药有问题 待张妈走后，穆葭一把掀开了被子，趴在床沿儿上，对着床前的痰盂猛抠嗓子眼儿，;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将刚才喝的汤药都吐了个干干净净，她尤嫌不够，又吐了好一会儿，直吐得险些一头栽下了床，这才停下来，趴在床沿儿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碧乔，给我……给我水…… 这一日本来就没吃什么饭，哪里经得起她这么大吐特吐？穆葭现在眼前都是金星，看人都不真切，虚脱地趴在床沿儿上。 碧乔和碧瑶被穆葭吓了一跳，碧乔反应过来，忙得倒了水，喂了穆葭几口，穆葭这才缓过来，长长地舒了口气儿。 ;小姐，你怎么把药给吐了？碧瑶一脸担心和不解，;您还病着呢，不吃药哪儿成啊？ 穆葭闭着眼，半晌，缓声道：;就怕越是吃药这病就越好不了。 碧瑶还没反应过来，碧乔眉头一皱：;小姐，您的意思是……这药有问题？ 碧瑶顿时一脸震惊：;这不可能吧？小姐是穆家的嫡长女，谁敢害小姐？ 穆葭心中冷笑，这阖府上下哪个没存害她的心思？ 碧乔比碧瑶稳重，打量着穆葭的表情，再回想穆葭今天的反常，然后担心地问：;小姐，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穆葭没有回答，只是吩咐碧乔道：;明儿你去寻张妈煎药的药渣，到时候再说。 ;是，奴婢记住了。碧乔满心疑惑，却还是忙得点头，直觉告诉她，穆葭应该不是信口开河。 ;小心点儿，别被人瞧见了。穆葭叮嘱道。 ;是，奴婢晓得轻重。 …… 是夜。 东院。 宴席散去，佟绣春和穆芙母女回到了东院，时间还早，穆芙留下来陪佟绣春说话。 ;娘，祖父今儿的脸色可不好，穆芙想着吃饭时候，穆老太爷拉得老长的脸，一脸的愉悦之情，;以后只怕会更不待见西院那位呢。 穆芙承袭了佟绣春高贵端庄的相貌，眉眼五官生的无一不精致，一颦一笑都极具大家闺秀的风范，只是在母亲面前，这个高门贵女也喜欢撒娇。 佟绣春抿了口茶，叹息着感慨：;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你祖父对你大房素来不喜，好不容易你大伯将你姐姐送到京师学规矩，原想着能让她承欢你祖父膝下，哪知道，竟是个下不来床的病秧子，竟连初雪这样要紧的日子都不露面，这多晦气啊。 穆芙挑眉，从来都温婉端庄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嫌恶：;谁说不是呢？大房那边向来晦气，苏老夫人就是个老病秧子，哪想到她孙女儿竟是个小病秧子，啧啧啧，难怪祖父这般看不上大房。 穆芙口中的苏老夫人，是穆老太爷的原配夫人，在诞下长女穆敏和长子穆晟之后，苏老夫人身子便就垮了，长年累月地卧床养病，到后来性子都变得古怪了，最后索性挪到京郊的庄子里养病，自是管不了家的。 可是穆家到底还得需要一位当家主母坐镇后宅，所以穆老太爷便将原来的二姨娘佟氏抬为了平妻，也就是二房穆磊的亲娘、穆芙的亲祖母，除此之外，这佟氏还是佟绣春的亲姑母。 ;在外头可不许乱说，被人听见了，还道你不懂事儿呢，姐姐生病，你这做妹妹的非但不忧心还幸灾乐祸呢。佟绣春含笑道。 ;这是自然，我也就是在娘面前才说道说道，穆芙笑嘻嘻道，抱着佟绣春的胳膊撒娇，;眼看着就到年关了，娘也该给女儿置办几身新衣裳了。 ;这是自然，新年前后京中的宴席聚会颇多，娘自是不能让芙儿丢了颜面，佟绣春点头，伸手拉着穆芙的手，柔声道，;过两日就让瑞福祥的水月过来给你们几个丫头量体裁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娘会慢慢教你 瑞福祥是京师最有名的衣馆，掌柜的水月也是京师出了名的巧手，深得京师贵女贵妇的喜爱。 穆芙闻言面露不悦，嘟囔着道：;给西院那位做衣裳也就罢了，毕竟是嫡长女，怎么着都要给三分颜面，可为什么还要算上穆蓉那个小贱蹄子呢？ ;娘亲每次给芙儿置办衣裳首饰，总不忘那个小贱蹄子，可是二姨娘给那小贱蹄子置办首饰衣裳的时候，却从来都不会想着芙儿，娘您也忒好性儿了，老这么吃亏，换做芙儿早要跟二姨娘理论去了。 穆芙口中的二姨娘，乃是穆磊娶的侧室邓玫，小贱蹄子则是邓玫的女儿、穆芙的庶妹，穆蓉，和穆葭穆芙是一年人，都是十四岁。 ;娘是正室，是你爹八抬大轿娶进府的，又怎么会跟她这个从侧门抬进来的女人一般见识？再说了，娘这也不算是吃亏，只当是赏赐下人买个好名声了，佟绣春淡淡道，抿了口茶，又道，;再说了，从来赏赐都是从上到下的，她倒是也想赏赐咱们，就怕这辈子都没的机会。 ;对对对，她们是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下人而已，哪儿就进得了咱们的眼？穆芙顿时茅塞顿开，箍着佟绣春的脖子，贴着佟绣春的脸道，;娘，你真厉害，芙儿总学不会娘的手段。 佟绣春含笑道：;娘会慢慢教你的，如今离你嫁人还远呢。 ;娘！穆芙顿时一脸娇羞。 ;夫人。门外传来张妈的声音。 ;进来吧。佟绣春道，一边放开了穆芙，垂着眼拢着茶。 张妈行至房中，朝佟绣春福身，又叫了一声：;夫人。 佟绣春仍旧拢着茶，白瓷茶碗衬得十指蔻丹鲜红如血，佟绣春浅浅地抿了口茶，这才撩起眼皮，看向张妈：;大小姐，可歇下了吗？ ;回夫人的话，大小姐已经歇下了，张妈忙得道，对上佟绣春平静的眼睛，随即又忙得补上了一句，;也已经喝下汤药了，奴婢亲眼瞧着的。 ;知道了，佟绣春微微点点头，吩咐道，;大小姐初来乍到，又在养病，自是少不了人伺候的，你多上点儿心，再者，府上人多手杂，煎药的事儿你需日日盯着，切不可让人在药中做了手脚。 张妈忙不迭点头道：;是，奴婢遵命。 佟绣春摆了摆手，示意让张妈退下。 张妈走后，穆芙一脸不乐意地看着佟绣春，小声抱怨道：;娘，不过就是煎药的差事，何必让张妈去呢？张妈总不在芙儿身边伺候，芙儿总觉得别扭的很，要不换个人顶上，让张妈回来？ ;这事儿非她不可，佟绣春放下茶杯，耐心地给穆芙分析道，;穆葭是你的嫡长姐，她初来乍到，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师养病，做妹妹的按说要陪在长姐床前才是。 ;只是娘哪儿舍得真的让你过去伺候她，所以吩咐郎中说了此病需静养，你不方便搅扰长姐养病，却将最看重的奶妈送去伺候长姐汤药，你说外人听说了，能不称赞一声二小姐厚道心善？ 穆芙明白了，点点头，一边又恨恨道：;我说穆蓉那个小贱蹄子怎么也非吵着派人去西院伺候，原来她也存着这份心思！真是其心可诛！ 说到此处，穆芙翻了个白眼，冷声道：;好在让祖母给挡了下来，要不然芙儿非要给膈应死了。 …… 翌日。 用完早饭后，碧乔趁着送碗筷去厨房的功夫，去查找药渣，可最后却是无功而返。 碧乔蹙着眉道：;小姐，说来奇怪，张嬷嬷明明就是在厨房里头煎的药，可是厨房里头却没有药渣，就连煎药的罐子都没有，也不知被她藏在了哪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果然如此 ;再等等，看碧瑶那边有什么发现。穆葭一边翻着书，一边跟碧乔道。 ;哦，碧乔坐了下来，凑过去看穆葭手里的书，颇有些纳闷地问，;小姐，你从哪儿翻出来的书？而且还是……《大夏律例》，小姐你看这个做什么？ ;没事儿，随手翻翻，左右也是闲着无聊，穆葭道，一边又吩咐碧乔，;你等会儿去书房，把里头好好儿给打扫打扫，都积了老厚一层的灰。 西院原本是穆晟的住处，书房里的书自然都是穆晟年轻时候的藏书，这一次穆葭回京，佟绣春是提前吩咐人过来打扫西院的，也不知是佟绣春不在意，还是下人敷衍，书房竟然漏了没打扫，穆葭刚刚进去的时候，被粉尘呛得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哦，奴婢记下了，碧乔点点头，随即才反应过来什么，顿时一脸惊喜，;小姐，您都能下床啦？ 穆葭抿了口茶，淡淡道：;勉强能走几步。 ;那也比从前好多了，自从您病倒之后，您可是吃喝都不离床的……碧乔越说越激动，可是说到这里，碧乔却又蓦地心里一声;咯噔，顿了顿，然后沉声道，;小姐成日喝药，病情却始终没有起色，可小姐昨晚把药吐了，今儿身子倒似是爽利了些。 ;你总算是发现了。穆葭看向碧乔，面露欣慰。 上一世，她这个做主子的，是个心地单纯良善的主儿，身边的婢女也都心里干净，以至于她病了这么些年，也没有朝被人陷害这方面想，反倒是一门心思地感激佟绣春穆芙母女的照顾，更是将张妈视作自己人，什么体己话都说与张妈听，简直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现在想来，真是可笑又可悲。 碧乔看着穆葭脸上淡淡的讥嘲，心里有点儿复杂，自从昨晚那一出之后，她就觉得穆葭似是变了个人似的，尤其是穆葭的眼神，从前都是单纯澄、与世无争，现在却变得……格外有精神了，还有些深不见底。 ;小姐！ 碧瑶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一边关上了房门，一边凑到穆葭面前道：;小姐，奴婢围着穆府转了一圈，路上并无药渣，奴婢还特地又走远了些，可还是没有发现药渣！ 穆葭闻言，不由得冷笑道：;果然如此。 她今儿一早吩咐碧瑶去府外查看路上可倒有药渣，大夏自古就有将药渣倾倒在路上，有祈求来往过路之人将病气带走之意，可是她明明日日都吃着药，外头竟连一丁点儿的药渣都没有，真是奇哉怪也。 碧瑶转了这么一大圈，哪儿还有不明白的，当下怒气冲冲地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张妈瞧着是多厚道妥帖的人啊，没想到竟然敢在小姐的药里做手脚，实在是可恶至极，奴婢现在就要去禀报老夫人去！ ;你给我回来！碧乔一把拉住了碧瑶，瞪了她一眼，道，;你要告那张妈在小姐药里做手脚是吧？那你能拿出来证据吗？ 碧瑶瞪着眼道：;她没有把药渣倒在地上，这就说明她心里有鬼，这还不算是证据？ 碧乔白了她一眼，没再搭理碧瑶，转身跟穆葭道：;小姐，您说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下药之人，这是摆明了心思让我一病不起，怕是现在京师里头都传开了，说我这个穆氏嫡长女是个病秧子呢，怕是往后都没人敢娶我这个朝不保夕的病秧子了，穆葭放下手中的书，冷笑连连，;这样心思歹毒的人，自然是留不得了，要不然往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打打草惊惊蛇 碧瑶倒吸一口凉气：;这张妈竟存着这般歹毒的心思？这……这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自然有好处，碧乔沉声道，;咱们老爷是穆府的大房，小姐又是穆府的嫡长女，再加上咱们老爷的官位可比二老爷高，自然什么好亲事都由着咱们小姐先挑，可若是小姐病重又或者是……不幸夭折，这穆氏一门可就只有穆二小姐一位嫡女了，自然什么好处都落到了二小姐的头上。 碧瑶也明白了，更是气得咬牙切齿，又要破口大骂，却猛地一愣：;难道张妈背后还有人？竟是……被人指使？ ;她再怎么得脸，不过是个下人，没人指使，怎么敢对长房嫡长女下手？碧乔缓声道，然后看向穆葭，;小姐，现在咱们要怎么办？是禀明老夫人给小姐做主，还是写信告知老爷夫人？ 穆葭道：;如今稳坐后宅的那位老夫人，可跟我没任何血缘关系，倒是跟我那婶母是亲姑侄，我的冤屈，那佟老夫人怕是不能给我做主的。 碧瑶急道：;那就写信回蜀地！让老爷夫人来给小姐做主！老爷夫人最疼小姐了，要是知道小姐竟被人害成这样，必然会来京师给小姐撑腰！ ;不可。穆葭摇摇头。 碧瑶说的不错，穆晟和康如眉是最疼她的了，要是知道了此事，怕是要气得吐血，连夜就得赶到京师来兴师问罪，可是佟绣春和佟老夫人那样心机深沉之人，又怎么会认下罪行呢？ 唯一的结局就是，穆晟和穆老太爷父子反目，穆晟背上一个不孝不敬的恶名，被百官唾弃，从此断送前程，还有她的兄长穆长风，眼看着年后就要参见科考，这事儿势必要牵扯到穆长风，到时候只怕穆长风连参考的资格都没有。 ;那小姐的意思是竟要忍了？碧瑶急得跺脚，;小姐，事关婚姻大事，甚至生死，您可不能妇人之仁啊！ 碧乔也附和道：;小姐，断不能心慈手软，这事儿一日不挑破，您就得喝一日汤药，早晚那边会发现您催促的事儿，要是打草惊蛇了，指不定那边会做出什么毒辣的事儿来呢。 ;你说的不错，穆葭点点头，;不过打草惊蛇却是早晚地事儿，索性咱们提前打打草、惊惊蛇。 碧乔和碧瑶忙得问道：;小姐，您的意思是？ ;碧瑶，听说京师有家专门做蜀地菜式的酒楼，叫川香楼，穆葭笑吟吟地道，;离开蜀地都小半年了，我实在惦记蜀地菜式，明儿你去川香楼给我买几个菜提回来。 碧瑶和碧乔闻言，都是一愣：;啊？小姐，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惦记着吃呢？ ;照我说的去办，穆葭没解释，只是又添了一句，;川香楼那条街上有家医馆叫怀仁堂，你顺道去给我买一罐枇杷膏来。 ;哦，碧瑶应声，一边挠了挠头，一边又纳闷儿地道，;小姐，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是京师本地人呢。 穆葭笑了笑没说话。 京师的蜀菜馆不多，却也有三四家，那家川香楼并不是最有名的，离穆府也不是最近的，可是穆葭偏偏挑选了川香楼，这里头自然是有些原因的。 至于那家怀仁堂…… 穆葭上辈子没有跟它打过交道，可却听过它的大名。 碧瑶就是个闲不住的耳报神，上辈子她一直养病难免觉得闷，碧瑶没少跟她念叨外头的事儿，这家怀仁堂就在齐列，所以对于什么时候什么人去过怀仁堂看病，亏得穆葭有个好记性，到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正好可以利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做贼心虚 碧瑶又问：;那张妈呢？还有下药的事儿呢？小姐你都不管了吗？ ;当然不是，穆葭笑着摇摇头，;咱不得先打打草才能惊着蛇吗？ …… 嘉元二十四年十一月初五 穆府。 张妈这两天一直心里不安，西院的小丫头碧瑶这两天见天地朝外跑，到底是大小姐的贴身丫头，她也不好拦着不让人往外走，再加上又是打着穆葭的旗号出去采买饭食点心什么的，没有一点儿出格的地方，所以张妈就更不好拦着了。 可是佟绣春之前特地吩咐过，不让西院的人与外边接触，张妈当然知道佟绣春在担心什么，所以她现在很是不安。 这一天张妈悄默默地跟在碧瑶身后，瞧着她进了川香楼，半晌拎了个食盒出来，然后她没有直接朝回走，而是朝反方向……去了一家叫怀仁堂的医馆。 那丫头去医馆做什么？ 张妈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她躲在墙后，急得跺脚，好不容易看着碧瑶从医馆里头出来，张妈赶紧贴着墙黄花鱼似的溜进了那家医馆。 ;这位夫人，您是来瞧病还是抓药？怀仁堂的小学徒，上来跟张妈打招呼。 ;不不不，我不瞧病，也不抓药，这位小哥儿，我来跟你打听个事儿，张妈行至柜桌前，笑吟吟地问里头的小学徒，;就刚刚出去的那个姑娘，她来你这医馆是做什么的？买药还是瞧病？ 小学徒打量着张妈的神色，想着刚才碧瑶的吩咐，又暗暗搓了搓怀里、碧瑶给的那一锭银子，眼睛骨碌一转，然后做出一副为难模样：;夫人，这个小的怕是不方便说…… ;小哥儿，你别多心，那是我闺女，眼瞧着自己闺女来医馆，我这当娘的却还什么都不知道，我能不担心吗？张妈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一边悄默默朝小哥儿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哽咽着道，;小哥儿，你能理解我这当娘的心情吗？ ;理解，理解，特别理解，小哥儿点头如捣蒜，一边收下了那锭银子，一边凑过到张妈的耳畔，小声道，;你闺女她啥都没买，没病没灾的，夫人，你就尽管放心吧。 张妈闻言，顿时一脸怒色：;你这小哥儿怎么这样？钱都拿了，你怎么也不肯给句实话？！ 小哥儿大呼冤枉：;夫人啊，我说的可都是真话，你要是不信，那我也没办法！ ;你！张妈气结，瞧着小哥儿这么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小哥儿之后，然后气呼呼地走了。 待张妈走后，那小哥儿掏出怀里的银子，一手一个掂量着两锭银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线儿：;要是见天都有这样的生意找上门就好喽！ ;虎子，什么事儿乐成这样？一个身着灰袍、背着药箱的青年男子撩开门帘，从后院进来，随口问道。 ;罗大哥，刚刚天上掉馅饼儿了，能不乐吗？那叫虎子的小哥冲青年嘿嘿笑，一边问道，;罗大哥，您又去邓府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怀仁堂最有名的郎中，罗植。 ;嗯。罗植点点头，当下也不废话，径直出了门。 …… 张妈回到穆府之后，越想越心越不安，碧瑶到底为什么去怀仁堂？而且还接连去了几趟，她自然不相信那小哥儿的说法，认定碧瑶跟那小哥儿是一伙儿的，可是他们到底在瞒着她什么呢？ 都道是做贼心虚，张妈自然而然地就联想到了汤药的事儿，她心里急得简直跟蚂蚁爬似的，她想去禀报佟绣春，可是她走到门口，却又折了回来。 不行，这事儿她绝对不能让佟绣春知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不告诉你 给穆葭下药这件事儿就只有她和佟绣春知道，佟绣春自然不会声张此事，所以若是穆葭察觉的话，佟绣春肯定会怀疑到自己头上，要真那样的话，自己在穆府肯定是待不下去了，甚至还有性命之危…… 她是佟绣春身边的老人儿了，佟绣春的手段，她自然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多疑猜忌，又心狠手辣，所以，她说什么都不能让佟绣春知道此事。 想到此处，张妈浑身都汗湿透了，她;咕嘟嘟地喝了大半碗的水，然后抬脚朝西院走去。 …… 西院。 碧瑶一回来，就忙不迭地来到软榻前跟穆葭汇报行程。 ;小姐，您真是一猜一个准儿，今儿张妈果然偷偷摸摸跟着我，碧瑶眼睛亮晶晶，脸颊红扑扑，一脸掩饰不住的激动，;我按照小姐叫的，把她给捉弄一番，亲眼瞧着她怒气冲冲地从怀仁堂出来！特别好笑！ ;没被她发现吧？穆葭问。 碧瑶一脸傲娇：;当然没有，奴婢的身手小姐您还不放心啊？ 碧瑶性子活泼好动，自幼就不是老实的主儿，别的姑娘学绣花针线，她则从小跟着府上的侍卫舞枪弄棒，这样的性子本来是不适合做贴身婢女的，但是碧瑶性子讨喜，再加上康如眉又多了个心眼儿，想着穆葭身边有个会功夫的婢女，也不是坏事儿，所以就让碧瑶留在穆葭身边伺候。 ;别太招摇，要是让人知道了你是个有功夫在身的，日后怕是要提防咱们西院了，穆葭嘱咐道，一边又问，;医馆的人可瞧出汤药里的问题？ 找不到药渣，穆葭便就留下了些汤药，这一次让碧瑶带出去让人瞧瞧。 碧瑶道：;坐堂的郎中只瞧出来汤药有些怪异，却分辨不出来到底怪在哪里，让我些时日再去一趟，到时候兴许有眉目。 果然药中有猫腻，穆葭心中暗道。 ;行，到时候记得去，穆葭点点头，一边指了指碧瑶放在桌上的食盒，道，;今儿都是什么好吃的？ ;唉！都是小姐爱吃的！碧瑶忙拎着食盒，打开来，将里头的饭食一一端到小几上，一边含笑道，;粉蒸肉、开水白菜、鸡豆花，还有一碟红糖粑粑。 穆葭看着小几上精致的菜式，食指大动，上一世，她一直在穆府养病，成日地灌药汤子，根本就没有正常人的口腹之欲，等到后来身子好了，她又去了匈奴，从此再没吃过一顿合胃口的饭。 最后，她历经艰辛回到京师，等待着她的不是珍馐美馔，而是馊饭泔水，甚至最后一顿竟是狗食…… ;小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饭菜不合胃口吗？碧瑶看着穆葭的脸，不免担心。 穆葭闻言，深吸一口气，又全部吐出，紧缩的一颗心，这才慢慢恢复过来，她朝碧瑶笑了笑，然后拿起了筷子。 碧瑶一向是大大咧咧惯了的，可即便如此，碧瑶也察觉出来穆葭的异样，她觉得自打那天傍晚做了噩梦之后，穆葭人就变得跟从前不一样了，变得沉默变得聪明，也变得心事重重了。 ;小姐，碧瑶踟蹰着问，;您那天到底做了个什么样的梦？ 对于穆葭突然的改变，碧瑶挺欣慰，可是却也不乏担心。 捏着筷子的手一僵，穆葭吃了那筷子的粉蒸肉，含笑看着碧瑶，道：;不告诉你。 那个所谓的梦，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可是她会铭记终生，并且会拼尽全力去保护她所珍视的人，至于别的人，她会不择手段地报复，在佛祖面前立下的誓，她绝对不会食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张妈来了 碧瑶不满地嘟囔：;……小姐你变小气了。 穆葭没再说话，笑了笑，继续埋头吃饭。 穆葭饭吃的差不多了，就瞧着碧乔快步走了进来，有些兴奋地道：;小姐，张妈回府之后，在自己房里待了半晌，并没有去东院那边，现在，朝咱们这边来了。 穆葭抿了口茶，讥诮一笑：;她倒是了解佟绣春，所以轻易不敢去佟绣春面前通报，生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看来张妈是个聪明的，只可惜这回怕是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是啊，她要是不聪明，又怎么中得了小姐的圈套？碧乔笑道，一边又很是纳罕，;小姐怎么对二夫人的性子这般了解？ 虽然穆葭到京师已经小半年了，可是一直在西院养病，佟绣春是来探视过几次的，不过也只是简单地坐坐，连话都没怎么说过，所以对于穆葭对佟绣春和张妈的心思拿捏，碧乔很是出乎意料。 穆葭正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就听着外头传来了张妈的声音。 ;大小姐，奴婢来给您送一盅蜂蜜燕窝，不知道可方便进去吗？ ;进来吧，穆葭道，瞧着张妈进来，穆葭放下筷子，含笑看着张妈，;张妈来的真及时，我正抱怨碧瑶粗心，中饭竟都没准备个汤羹，结果张妈你就送蜂蜜燕窝来了。 碧瑶吐了吐舌头，从张妈手里接过蜂蜜燕窝，放到了穆葭面前。 ;那奴婢这是来对了。张妈笑道。 ;张妈的手艺真是不错，穆葭喝了几口蜂蜜燕窝，赞不绝口，一边又吩咐碧乔道，;碧乔，愣住做什么？给张妈看座上茶啊。 ;是，奴婢遵命，碧乔忙得搬了个凳子过来，客客气气地跟张妈道，;张妈，您请。 ;小姐客气了，张妈坐了下来，从碧乔手中接过茶盏，她心思没在喝茶上，双手捧着个杯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穆葭，顿了顿，然后道，;奴婢瞧着大小姐的身子，是比之前好些了。 ;有张妈悉心照料、一日日地煎药，我哪儿有不好的道理？穆葭道，将那一盅蜂蜜燕窝喝了个干干净净，取了帕子轻轻擦嘴，一边含笑看着张妈，;我正想着等身子好利索之后，要怎么犒赏张妈呢。 张妈忙不迭道：;伺候主子，乃是奴婢的本分，奴婢实不敢受赏。 ;话虽如此，可你做事尽心尽力，我奖赏你也是应该，穆葭缓声道，从碧乔手里接过茶盏，一下一下轻轻地拢着，顿了顿，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张妈的主子并非是我，我怎好一直使唤？待我身子好些之后，便就亲自送张妈回东院，到时候我会在婶母面前为张妈讨赏的。 张妈闻言，顿觉汗毛倒数，她觉得穆葭话里有话，可是瞧着穆葭的表情十分真诚，又不似是存心眼儿的，张妈心里又是疑惑又是忐忑，半晌，才小声道：;如此，奴婢就先谢过大小姐了。 穆葭笑着摆摆手：;张妈客气了。 话说到这儿，张妈本该起身告辞了，可是张妈却仍坐着不动，她来见穆葭可不仅仅是来送蜂蜜燕窝，更不是来讨赏的。 顿了顿，张妈有些踟蹰地开了口，道：;大小姐的饭食，似乎并不出自府上厨房。 穆葭心中暗笑，绕了这一大圈，张妈总算是说到重点了，她笑了笑，没说话，低头抿了口茶。 碧瑶道：;是啊，咱们大小姐近来惦记家乡风味，可是府上并没有来自蜀地的厨娘，难得这家川香楼合小姐的胃口，张妈，这有什么问题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鱼儿上钩了 ;问题倒是没有，只是……张妈一脸为难，将茶杯放在桌上，然后放低声音道，;只是小姐如今还在养病，前几日初雪家宴上，老太爷过问起大小姐的病情，再三嘱咐大小姐一定要清淡饮食，若是大小姐不听老太爷的话，传到老太爷耳中，老太爷怕是生气的。 穆葭心中冷笑，张妈把老太爷给搬出来了，这是算准了她胆儿小，不敢违逆。 穆葭不语，碧瑶却拧着眉道：;老太爷说的不错，可若是连饭都吃不好的话，又怎么能养好身子呢？小姐前些时日一直没有胃口，饭都吃不了两口，所以病一直拖着不好，如今日日有蜀地菜式，小姐吃的惯，胃口好，身子也跟着好了不少，虽是违逆了老太爷的意思，可只要小姐的身子养好了，难道老太爷真的会计较这些子鸡毛蒜皮吗？ 碧瑶这话噎的张妈难受，可张妈毕竟不是黄口小儿，糊弄人的话更是张口就来。 ;碧瑶姑娘，真真是伶牙俐齿，奴婢就是有十张嘴也是说不过的，当下，张妈面露为难地道，;不过啊，碧瑶姑娘到底是大小姐身边的人，这一日日地朝外跑，自是引人注目，不知情的必然能要嚼舌根，说些子大小姐娇贵挑嘴的酸话，怕是于大小姐名声不利，不如日后将着采买饭食的事儿交给奴婢吧，总归奴婢日日都要出府采买的。 穆葭沉思一番，点点头道：;难为张妈替我着想，那往后就麻烦张妈了。 ;大小姐切莫这么说，实在是折杀奴婢了，能为大小姐做事儿，乃是奴婢的体面，张妈忙道，一边起身告辞，;那奴婢就不搅扰了，奴婢告退。 出了房，张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儿，她这一趟过来的目的有二，一则是打探穆葭的口风，是否知道汤药猫腻儿一事，二则是阻止穆葭身边的人再朝外跑，没得惹出事端。 如今看来，穆葭对汤药之事是毫不知情，否则也不会轻易答应让自己帮着采买饭食一事，想来这几日穆葭身子转好，不过只是侥幸而已。 张妈对这个结果甚是满意，又庆幸自己并没有通知佟绣春，要不然肯定节外生枝。 …… 张妈走后，碧乔和碧瑶都有些兴奋，碧瑶喜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儿：;鱼儿这是上钩了呢。 穆葭喝着茶，淡淡道：;咱们的饵料好，不愁鱼儿不咬钩儿。 碧乔道：;大小姐，张妈如今已经身处圈套，那张妈身后的人呢？大小姐可想好了要怎么处置？ ;现在还不是时候。 碧瑶眉头大皱：;可是小姐，要不能趁机铲除后患的话，那以后咱们在穆府岂不是步步惊心？ ;你以为就凭咱们三个就能扳倒东院？你太高估咱们了，穆葭摇摇头，;只要佟老夫人还在穆府一日，咱们就别想对东院下手。 碧瑶气不过，跺着脚道：;偏生不是苏老夫人当家做主，由着姓佟的在穆府兴风作浪，咱们小姐可是堂堂正正的穆府嫡长女，竟被小人陷害至此，真是让人不忿！ ;我自保不是难事，眼下最要紧的是，不能让兄长出一丁点儿的纰漏，穆葭缓声道，一边问碧乔，;兄长什么时候能到京师？ 穆长风年后要参加科考，所以会在提前入京，这是目前穆葭最关心的事儿了。 ;大公子会在年前抵京，碧乔道，打量着穆葭的神色，碧乔有些担心地道，;小姐是担心大公子会出什么意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一声叹息 穆葭眉头微蹙，上辈子，穆长风的确在科考前出了事儿，而且还是轰动京师的大事儿。 ;没有的事儿，穆葭轻描淡写道，一边吩咐碧乔和碧瑶，;既是张妈揽了采买饭食的担子，往后也用不着你们出府了，这几日就把兄长的院落给收拾出来吧。 ;是，奴婢遵命。碧瑶碧乔躬身道。 …… 嘉元二十四年十一月初八 西院。 这几日午饭，穆葭的午饭都是张妈从川香楼买来的，张妈本来就负责外出采买的，所以带进来些东西并不显眼，再加上穆葭出手阔绰，给她不少打赏，张妈就更殷勤了，除了去川香楼买饭菜，偶尔还替穆葭买点儿别的。 这不，今儿张妈又去了怀仁堂一趟，帮着穆葭买了一瓶枇杷膏来。 ;多谢了张妈，碧乔接过枇杷膏，把赏钱递过去，含笑跟张妈道，;前天已经麻烦张妈买了一次枇杷膏了，只是奴婢失手给打碎了，这不又麻烦张妈您跑着一趟。 ;没事儿没事儿，左右也是顺道，张妈收了赏银，满脸堆笑，特别豪爽地跟碧乔道，;往后西院缺什么，姑娘只管知会奴婢，替大小姐跑腿儿，那可是奴婢的体面。 其实像穆府这样的豪门大户，府上都是有小药房的，诸如枇杷膏、治伤膏一类的常用药都是必备的，但是张妈却故意隐瞒，自然是为了多拿赏赐，她吃定穆葭初来乍到，又是唯唯诺诺怕惹事儿的性子，所以心安理得地日日拿着赏钱。 ;有劳张妈了，碧乔感激地笑笑，又道，;还请今日张妈早些把药煎好了送来，小姐今日头晕体乏得厉害呢。 ;好好好，奴婢这就去给大小姐煎药。张妈点头答应，忙不迭出了西院。 待张妈走后，碧瑶瞪着眼气呼呼地道：;明知道那张妈是个不老实的，还在小姐的药里做手脚，咱们却还得笑脸相迎，竟还得日日地给赏钱，真是气死人了！ ;终归没几日了，你且再忍忍。穆葭懒洋洋地道。 她今儿没起，坐在床上看书，也没梳头，一头长发披散下来，显得柔和又沉静，再加上穆葭本就生的极好，虽是少女，却已经隐隐有倾城之姿，这时候虽然是素面朝天，可恰似清水芙蓉。 饶是碧瑶成天跟在穆葭身边伺候，这时候却还是忍不住赞道：;咱们小姐长得可真好看，简直跟下了凡的仙女儿似的。 穆葭轻笑：;真的？难道比二小姐三小姐还好看吗？ ;那是！不是奴婢溜须拍马，二小姐和三小姐也好看，可是跟咱们大小姐却是没得比，碧乔扬着下巴，一派洋洋得意，;二小姐是好看，可是却不禁看，乍一看是温柔端庄，可是细细看，眉眼显得有些尖刻霸道，三小姐也好看，可是却流于俗艳，还没嫁人呢，就学她娘那般成日满头珠翠，明明年纪最小，可是瞧着却比咱们大小姐还年长几岁似的，真不知等到嫁人那天，三小姐要花枝招展成什么模样。 穆葭被她绘声绘色的模样，逗笑了：;没想到，你竟是个牙尖嘴利的。 碧乔却笑道：;碧瑶说的倒是不错，奴婢也瞧着大小姐比二小姐三小姐好看。 穆葭笑笑没说话。 上辈子，她虽是穆府嫡长女，可却是最不起眼的小姐，常年卧病，自然损伤容貌，所以她总是面色苍白中泛着黄，病病歪歪的没有精神，鲜少有机会能同穆芙穆葭一道出门，也只能作为两位妹妹的陪衬罢了，好容易后来病愈，容颜恢复，却又被送去了匈奴老大汗的狼窝，从此再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又哪里顾得上这一身皮囊？ 穆葭想着前世，忍不住一声叹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挑衣料 ;大小姐，奴婢是东院的坠儿，奉二夫人之命，送几匹缎子过来给大小姐挑选。忽然外头传来坠儿的声音。 穆葭抿唇笑了笑，对碧瑶道：;不是看不惯张妈吗？这就要忍到头儿了。 碧瑶似懂非懂，可是碧乔却已然猜到了，当下忙得放下了里头的那层薄薄的床帐子，然后门外的坠儿道：;坠儿姐姐，我们小姐让你进来。 坠儿应声，当下带着四个婢女进来，那四个婢女手上都捧着不同颜色花纹的缎子，是来给穆葭挑选的。 坠儿带着那四个婢女行至寝殿，甫一进房，瞧见软榻小几上的摆着的饭菜，目光微滞，她在穆府待了这么多年，自然一眼就能瞧出那菜色并不是出自穆府厨房，心里登时就起了疑问。 可是她却也没有说什么，挪开了眼，然后对着隔着一层薄纱床帐的穆葭俯身行礼：;奴婢见过大小姐。 ;免礼，穆葭含笑道，靠在枕头上隔着纱帐打量着坠儿，声音里带着笑，可是眼中却满是恨意，;这么冷的天，有劳坠儿姑娘跑这一趟。 上一世，在卧龙寺，拎着穆长风人头进来的两个宫女，其中一个便就是面前的坠儿。 上一世，穆芙出嫁的时候，陪嫁丫鬟和嬷嬷都是佟绣春精心挑选，张妈、坠儿，还有一个叫玉儿的婢女。 当时，就是坠儿和玉儿拎着穆长风的首级，也是她们两个将首级丢在地上，当时坠儿和玉儿脸上的恶心和厌恶，饶是隔了两世，穆葭还印象深刻。 ;大小姐切莫这么说，实在是折杀奴婢了，坠儿躬身道，然后示意身后四个婢女行至床前，一边又跟穆葭解释道，;年关将至，夫人想着要为府上的三位小姐裁制新衣，所以特地让奴婢将衣料送过来，给大小姐挑选。 穆葭目光扫过那四个丫鬟手中捧着衣料，忍不住牵了牵唇角，露出一个讥诮的笑意，衣料倒都是好衣料，只不过颜色…… 鹅黄、丁香、葱绿、珊瑚。 清一色的艳扎色儿，记得上一世，佟绣春也总喜欢给自己裁制这种艳扎颜色的衣裳，只不过那个时候她一直病怏怏的，脸色泛着不健康的黄，穿着这样颜色艳丽的衣裳，难免显得更加憔悴丑陋，生生把十几岁的少女映得跟昨日黄花似的。 只是佟绣春舍得下本，给她的衣料都是一等一的好，甚至比穆芙的衣料还好，所以佟绣春博了一个贤良的名儿，倒是让穆葭落了个病体支离、貌不配衣的恶名。 果然，还是这样的手段。 穆葭心中冷笑，手伸出帐子，随手指了珊瑚色还有鹅黄的衣料，道：;就这两种吧。 ;是，奴婢记下了，过几日瑞福祥的水月会上门来给小姐量身……坠儿看着那只从纱帐里头伸出的手，登时就是一愣。 只见那只手肤若凝脂，比起腕上的那只白玉镯子竟不相上下，十指纤纤，指头圆圆的泛着好看的、健康的粉色，怎么看都不像是病人的手。 碧瑶打量着坠儿愣神的模样，心里不满，脸上却带着笑：;坠儿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登徒子似的盯着小姐的手看？ 坠儿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躬身道：;奴婢失礼了，大小姐手生的极美，奴婢一时贪看，还请小姐不要挂怀。 ;没事儿，左右看看也不会掉块肉儿，穆葭摆了摆手，收回了那只手，帐子里传出她懒洋洋的声音，;碧乔送送坠儿姑娘出去。 ;是，碧乔应声道，然后对坠儿摆手道，;坠儿姐姐，这边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竟有此事 坠儿走出房间，放慢了脚步，和碧乔并肩走着，状似随意地问：;碧乔姑娘，我瞧着大小姐身子似是比从前好些了，说话也不喘了，可见是你们伺候得好。 ;不不不，这都是张妈的功劳，碧乔忙不迭摇头，语气中带着佩服，;张妈不愧是二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伺候小姐那叫一个无微不至，从煎药到饭食，就没有张妈不操心的，不怕坠儿姐姐笑话，奴婢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算是个麻利的了，可是和张妈一比，奴婢实在是个蠢笨无脑的。 坠儿笑道：;张妈在府上伺候久了，伺候人的本事自是有的。 碧乔又笑道：;大小姐刚才还说着想跟二夫人讨要张妈来西院伺候呢，只是听闻张妈是二小姐的奶妈，所以大小姐也不好张嘴要人了。 坠儿心下一沉，勉强笑了笑：;大小姐若是觉得西院缺人的话，奴婢回去就禀报二夫人，二夫人必然会挑最好的奴才给大小姐送过来。 ;罢了，大小姐还要静养，院子里原不需太多人伺候。碧乔难掩失望。 …… 东院。 坠儿匆匆回了东院，将刚才在西院的见闻都细细说与了佟绣春听。 ;什么？你是说张妈跟大小姐走的很近？佟绣春翻看着账本，头也不抬，缓声道，;这有什么？就是走近才好，要是疏远了，不定被人做出什么文章来呢。 ;夫人，您搞错了，张妈并不是表面做戏，而是真的跟大小姐走的极近，坠儿着急道，;夫人，大小姐对张妈大方的很，动辄十余两的赏赐，还存着跟您讨要张妈的心思呢！ 佟绣春蓦地抬起了头：;竟有此事？ 坠儿撇着嘴道：;可不是？奴婢瞧得真真儿的，张妈对大小姐那叫一个殷勤讨好，大小姐的饭食似乎就是张妈亲自出去给置办的，要不是张妈主动讨好大小姐，大小姐又怎么会这般没眼力见儿、上赶着跟夫人讨人呢？ 张妈是佟绣春从娘家带过来的贴身侍婢，又是穆葭的奶妈，按说穆葭只要是不傻，就绝不会打张妈的主意，那就只有两种可能，或是穆葭主动挑衅东院，又或是张妈实在殷勤拍马得厉害，深得穆葭欢心，以至于穆葭竟冒着得罪东院的风险，也想硬着头将张妈讨要过去。 佟绣春盯着窗外阴呼呼的天儿，眼里是一片阴冷，半晌，她冷笑道：;没想到，咱们眼皮子底下倒是出了叛逆。 穆葭初来乍到，西院儿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姑娘在，又是一直养病，再加上穆葭根本不得穆老太爷欢心，这样的情况下，她便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是不敢跟东院儿呲牙的，那么问题肯定就出在张妈身上了。 坠儿闻言，点头不止：;奴婢也是这么以为，旁的先不说，单说张妈私下给大小姐外出置办饭食这事儿，可是没有跟夫人商量过得，全是她自作主张，瞒着咱们东院，一门心思地讨好大小姐，她是何居心？ ;你今日过去，可还察觉到了什么异样？佟绣春又问。 ;奴婢觉得……大小姐的身子似是比从前好些了，说话都不带喘的了，坠儿回想起那只肤若凝脂的手，语气有些踟蹰，;奴婢觉得可能是张妈暗中减少了药量，不过奴婢只是猜测，不能确认。 ;吃里扒外的狗奴才！佟绣春忍不住破口大骂，直气得咬牙启齿，她本就多疑，坠儿虽然只是猜测，可是在她心里已经坐实了张妈的罪名。 坠儿却一脸疑惑：;可是这样做，对张妈有什么好处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被抓 是啊，背弃东院而去讨好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这会是个什么下场？张妈难道真的分不清哪边儿是胳膊，哪边是大腿？ 佟绣春也在想这个问题，到底张妈是身边的老人儿了，真的会轻易背叛自己吗？ 平复了下来之后，佟绣春对坠儿道：;先装作不知，这几天你不必做别的，单只一件，死死盯着张妈，有什么端倪，立刻过来回禀。 ;是，奴婢遵命。坠儿躬身道，然后匆匆退下。 …… 嘉元二十四年十一月初十 穆府。 张妈被抓了，半夜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人从炕上给揪了下来，然后就给绑了，张妈正要呼救，却被人堵住了嘴，紧接着就被蒙着眼睛，强逼着一路拖出了门。 不知要被带到什么地方，又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张妈身上只穿着中衣，连冻带吓，张妈浑身抖似筛糠，惊恐万状地想着究竟是什么样的贼人，竟敢来穆府撒野。 没过一会儿，张妈被带进一间没有窗户的房中，被摁着跪在地上，然后取下了堵口的帕子又揭下了蒙在眼上的黑布，她被烛光晃得直闭眼，模模糊糊间，只见到面前站着一个女人，不待她看清楚，一个大耳撇子已经狠狠扇在脸上。 ;啪！ 那巴掌力道十足，张妈全然没有准备，栽倒在地，口中一甜，顿时喷出一大口鲜血来，张妈伏地又疼又惊，瞧着面前的那双镶着小手指肚儿大的珍珠的绣鞋，心里蓦地一声;咯噔，她忙仰面朝上看，佟绣春阴冷透骨的脸就映入了她的眼帘。 ;你这背主忘恩的狗奴才，枉费我对你一番打算，不过是去西院伺候了几天，竟然都分不清哪头才是你真主子了！佟绣春冷声道。 ;夫人，这、这话从何说起啊？张妈简直都要给冤枉死了，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疼，费劲地直起身子，急着辩解道，;奴婢自幼就在夫人身边伺候，夫人对奴婢有天高地厚之恩，奴婢从未有过贰心，去西院伺候大小姐，也是奉夫人的命，一言一行无不谨守规矩，但凡遇到情况，必然第一时间跟夫人禀报，不知奴婢做错了什么，竟引得夫人误会至此，还请夫人示下，奴婢也好能当面辩解！ 佟绣春冷笑一声，转身坐下，从坠儿手里接过茶杯，讥诮着看向张妈：;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言毕，佟绣春瞥了一眼坠儿，坠儿会意，当下行至张妈面前，厉声问道：;张氏，你吃里扒外勾结大房跟芳玫苑，意图陷害夫人，证据确凿，难道还不承认吗？ 张妈大惊：;奴婢……勾结大房？芳玫苑？还有证据？什么证据？哪儿来的证据？！ 坠儿冷笑道：;你自十日前，日日都要偷摸摸去长临街的川香楼，是也不是？ 张妈心中一惊，顿时心虚起来，不过她也知道到了这个时候，是糊弄不过去的，当下只得硬着头皮道：;不错，大小姐惦记家乡风味，奴婢……奴婢的确日日帮着大小姐从川香楼采买饭菜，只是……这怎么就和二姨娘牵扯到一块去了？ ;川香楼是长房大夫人康如眉堂弟的产业，你怎会不知？坠儿厉声道，;你日日到川香楼当真只是采买饭菜、而不是与大房那头的人密谋？！ 张妈大骇：;奴婢不知道川香楼是大夫人堂弟的开的啊！奴婢当真不知啊！夫人明鉴啊！ 一边说着，张妈一边把头磕得梆梆作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一步错，步步错 佟绣春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冷眼看着张妈把头都磕出血来，才冷冷道：;去川香楼也就罢了，你三不五时地偷偷摸摸去怀仁堂做什么？二姨娘的爹近来卧病在床，请了怀仁堂的罗植日日过去瞧病，难道你们是不是约好了在怀仁堂碰头见面？实时传递穆府的消息？ ;不是！不是！夫人，您误会了！我去怀仁堂是去给大小姐买枇杷膏！张妈简直比窦娥都冤。 佟绣春笑得更冷了：;哦？我竟不知咱们穆家竟连枇杷膏都没有，还需要你劳碌腿脚，而且十天去买了三回枇杷膏，难不成大小姐拿枇杷膏当糖水喝吗？ ;那是因为大小姐失手打破了瓶子，还有一次是被耗子偷吃，还、还有一次是碧乔打扫的时候不小心，鸡毛掸子把枇杷膏扫了下来，摔碎了…… 张妈急着分辨，可是越说声音越小，也越是心虚，她自己都觉得像是在胡诌，更别说是佟绣春了，张妈说不下去了，心惊胆战地看向佟绣春，只是目光甫一接触到佟绣春阴冷的目光，张妈浑身汗毛倒竖，吓得又低下了头。 她在佟绣春身边伺候久了，最是了解佟绣春的为人，心知佟绣春已然认定她是叛逆，再怎么分辨都是徒劳，而且多说多错。 她自是心急如焚，她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自作聪明，为什么要贪那么一点儿赏银，为什么要接下替穆葭采买饭菜的差事，她要是知道川香楼竟是康如眉堂兄家的，她又怎么敢一趟趟地朝那跑？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啪！ 佟绣春把茶杯放在桌上，站了起来，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张妈，然后转身朝外走。 ;连夜把这个狗奴才送出府，就按老规矩处置。 ;是，奴婢遵命。 看着佟绣春断然离去的背影，张妈眼中都是绝望：;夫人！奴婢真是被冤枉的！奴婢在您身边伺候多年，奴婢一直对您忠心耿耿！夫人，您不能这么对待奴婢啊！ ;冤枉你？难道不是你背着夫人一趟趟地往外跑？不是你天天地去川香楼？不是你一次次去怀仁堂？说是买枇杷膏，谁知道你到底去买了些什么回来？谁又知道你到底跟邓家合计了什么？现在倒有脸喊起冤枉来了，呸！坠儿狠狠啐了张妈一口，然后匆匆追着佟绣春离开。 张妈还要呼救，却被四个凶悍的婆子给摁倒在地，五花大绑又堵了嘴，兜头罩进个大.麻袋，直接被人抬了出去。 …… 回到寝房，坠儿伺候佟绣春梳洗，一边着急道：;夫人，这事儿自然和二姨娘脱不了关系，看来二姨娘早就已经知晓了夫人的计划，可是二姨娘竟能沉住气，可见二姨娘是憋着大招儿呢，估摸着是要拉拢大房来打压夫人呢，夫人，您可得早作打算，没得被二姨娘给阴了。 佟绣春冷笑道：;她如今倒是懂得深谋远虑，打量着我是睁眼瞎，竟敢在我手皮子底下动手脚，哼，找死。 ;二姨娘竟敢针对夫人，那自然是找死，只是老爷怕是要向着二姨娘，毕竟眼看着就要春闱了，二爷肯定得护着二公子，这么一来，势必也得护着二姨娘……坠儿踟蹰着，面露担忧。 穆磊膝下只穆长林一子，所以虽是姨娘所诞的庶子，可是在穆府上下，却跟嫡子没有分别。 佟绣春倒是一脸平静：;二爷自是要维护那个贱人，可春闱过了之后呢？再说了，二爷上边不还是有老夫人吗？二爷就算是不听我的，难道连老夫人的话也不听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不可能 坠儿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喜上眉梢：;对，还有老夫人给咱们夫人撑腰呢。 佟绣春对着镜子涂脸，涂着涂着面色变得深沉，半晌，她微微蹙眉，问坠儿：;你说那丫头是不是已经知晓此事了？是不是对我怀恨在心、已经站在二姨娘那边儿了？ 佟绣春指的自然是穆葭。 坠儿不确定地道：;兴许大小姐还不知内情吧，要不然的话，大小姐又怎么肯老老实实地一日三遍地喝汤药？ ;也对，她可是大哥大嫂的掌上明珠，若是知道了药里有问题的话，断没有忍气吞声的道理。佟绣春点点头，可是，她心里又惴惴不安，若是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呢？ 要是那丫头一早知晓内幕，却还隐忍小半年不发，就蛰伏着、憋着等穆晟回京来彻底收拾二房呢？ 不！不可能！ 不过是区区十四岁的黄毛丫头，怎么能有这样的心机？再说了斗倒了她、扶正一个有子有女傍身的邓玫，对大房又有什么好处？ 张妈确实吃里扒外，可就下药这样的机密却未必敢说。 佟绣春随即甩了甩脑袋，试图赶走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抿了口茶，忽然问道：;给二爷送了安神汤过去了吗？ 穆磊近来睡眠不好，藉此借口搬到了书房，说是一个人清静，可就穆磊那离不开女人的性子，当真一个人清静还能睡得着？ 佟绣春心里憋火，可到底也不能拿他怎么着，还得端着正房夫人的范儿，日日让人朝书房送安神汤。 坠儿闻言，顿时目光闪烁起来，话也说的不利索：;那个……老爷他……老爷去了芳玫苑。 甫一瞧见佟绣春蓦地皱起的眉头，坠儿忙得又解释道：;夫人息怒，老爷说了是去指导二公子功课的，并没说今晚一定留宿芳玫苑。 佟绣春冷笑道：;罢了，那芳玫苑跟盘丝洞又有什么分别？老爷哪一次不是有去无回？ 坠儿瞧着佟绣春这般模样，是一个字儿都不敢再说。 ;算了，佟绣春揉着太阳穴，烦躁地道，;长林年后就要参加科考了，老爷费点儿心也是应该的。 坠儿悄默默瞥了一眼佟绣春，能从佟绣春嘴里听到这么自欺欺人的话，她挺意外的，她还担心佟绣春就此一蹶不振，当下有些踟蹰地道：;夫人，原先的方子吃了一年多都不见动静，要不……咱们换个方子试试？二公子眼看就要科考了，要是真一举夺魁，那夫人的处境…… 佟绣春死死攥着手里的帕子，半晌她长出一口气儿，把帕子丢在了桌上，然后对坠儿道：;找可靠的郎中，拟个好的得子方，再去法亮师父那里求些暖情香，价钱不计。 ;是，奴婢明白。 …… 是夜。 安郡王府。 纷纷扬扬的大雪中，一辆不起眼的驴车停在了安郡王府的后门，驴车甫一停下，那后门儿便就打开了，从里头迎出来一个莫约二十出头的年轻侍卫，快步上前，给刚从驴车上下来的人打伞。 ;罗郎中，你来了。那侍卫招呼道。 从驴车上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怀仁堂的罗植。 ;沈侍卫，有劳你来接我，罗植冲那沈侍卫点点头，钻进了他的伞下，然后两人并肩朝后门走去，罗植一脸忧色，小声询问道，;进了冬日，天儿又下了雪，王爷怕是不好过吧？ 沈卓杨面色也不大好，蹙着眉点头道：;是啊，每到秋冬，王爷便会旧伤复发，虽然王爷从不提这个，可是咱们近身伺候的人都清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有感觉吗 进了门，沈卓杨反手插门，一边又补上一句：;王爷这两日都下不来床了，总疼得浑身大汗，每天都要换四五身衣裳。 罗植闻言，眉头顿时拧成了;川字，再开口语气就严厉了：;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就由着王爷这么生受着？！ ;王爷吩咐了，怀仁堂和王府的关系，不宜为外人知晓，你能少来便就少来，这可是王爷亲口.交代的，沈卓杨也是一脸无奈，;再说了，你近来又忙着日日去邓府…… ;再要紧的事儿能要紧过王爷的身子？就是死了十个八个邓老头儿又关我何事？我等不及要赚那仨瓜俩枣啊？！罗植的声音顿时抬高了一倍，他是真的又急又气，可是瞧着沈卓杨沉默的脸，他又再不好责备什么，只是默默地吐了口气，一边穿过后花园朝前面那走，一边又小声询问罗植，;太医没过来吗？ ;没有，怎么还敢惊动宫里，沈卓杨摇摇头，一边又冷笑道，;王爷便就是疼死也是不敢再让太医给瞧病了，没得越瞧越重，到最后彻底成了残废。 沈卓杨语气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恨意，旁人也就罢了，罗植知道他这恨意的来源。 安郡王封予山八年前在南疆战场负伤归来，当时伤得挺吓人的，毕竟都伤筋动骨了，太医院的太医夜以继日地围着安郡王忙活，就这么过了大半年…… 封予山的右手彻底废了，确切的说，是整个胳膊都废了。 瞧着是看不出来，可是那只手已经彻底使不上劲儿了，也没有任何知觉，从前能弯弓搭箭、能策马扬鞭、能笔走龙蛇的手，就这么废了。 后来罗植察觉到了太医院的药方有猫腻儿，从那之后，封予山便就是疼死也再不敢惊动外头了，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封予山几乎没再出过门。 人人都道安郡王彻底废了，不单单是身子，还有前程，是啊，古往今来，哪有残废之人做得了皇上？尤其是当今万岁爷封远图，膝下已育有六子，便就更加不会瞧得上已经残了的大皇子了，封了个郡王爵位，既是安慰封予山，也是早早断了他的念想。 罗植和沈卓杨匆匆进了书房，封予山平日喜欢在书房待着，这书房修的既是宽敞，几乎跟正堂差不多大，罗植和沈卓杨进来的时候，封予山正坐在软榻上看书。 刚刚洗漱过的原因，他只穿了一件轻薄藕荷色丝绸长袍，外头披着一件月白对襟重锦褂子，长发胡乱在脑后扎着，几缕没扎进去的发丝垂在胸前，人显得极是慵懒舒坦，当然，如果脸色没有这么惨白的，就更有说服力了。 ;属下见过主子！罗植进门，忙得行至软榻前，给封予山躬身行礼。 ;起来吧。封予山道，目光从书本上挪到了罗植的脸上。 罗植起身，对上了封予山的眼，随即忙得低下了头，封予山的侧脸显得温和慵懒，似是个醉心诗书的贵公子，可是正脸却总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剑眉星目、刀削斧凿，这张脸，不管是五官，还是下颌眉骨，都生的凌厉威严。 这是只有历经沙场淬炼的铁血战将才会有的气势。 罗植心中忍不住感慨，若是封予山当年没再南疆负伤，现在入主东宫的人，舍封予山其谁呢？ ;主子，听闻您这两日旧伤复发，属下这就给您准备针灸，罗植道，接过沈卓杨一早准备好的药箱，行至软榻前坐下，然后拉着封予山的右臂，先是摁了摁，然后一脸期待地问封予山，;主子，有感觉吗？ 封予山低下头继续看书，没说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柳南芸 罗植心里难免泄气，接连给封予山治了这么多年，这条胳膊却还是迟迟不见起色，如今封予山都习惯用左手了，不过好在这只右臂没有萎缩，这也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儿了。 ;主子，待针灸后，属下会给您重新制一副药膏，到时候，让卓杨给您一日日敷上，能够缓解疼痛。罗植一边针灸一边道。 封予山当年受伤的不仅仅是右臂，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加起来有二十几处，分布在全身上下，那些当年触目惊心的伤，如今都长好了，除了在皮肤上留下长长短短、深深轻轻的伤疤，似乎也没别的影响，可是封予山身边的人却知道，每到秋冬，每逢阴雨天气，都是封予山最难熬的时候。 这些年来，罗植想的最多的做的最多的，都是怎么才能最大程度地缓解封予山的疼痛，好在最近两年，封予山的情况好转了不少，至少不会疼得晕死过去了。 封予山忽然放下了书，沉声问道：;穆府的药查清楚来源了吗？ 前些时日，碧瑶悄默默把汤药送到怀仁堂找罗植看，罗植当时就留心了，毕竟那种毒药，他还是头一次在大夏见到。 ;是，已经查清楚了，罗植忙道，一边扎下了最后一针，一边恭恭敬敬地跟封予山汇报这几天忙活出来的成果，;穆府大小姐中的毒，是迦南国特有的一种毒药，叫忘忧，说是毒药，其实也算不上是真的毒药，而是一种缓解疼痛的药物，只不过这药物有依赖性，长期服用会致瘾，一旦成瘾，终生都戒不掉，可这忘忧对寻常人来说，却是一种……比较鸡肋的毒药，服下之后，轻者浑身乏力，重者卧床不起，不过一旦断药的话，症状便会逐渐缓解，也不会伤身子。 ;迦南国特有？那大夏呢？可有流入这种毒药吗？封予山蹙眉问。 ;没有，这药金贵得很，只能生在迦南国南部的一片山地上，每年产出不过三两斤而已，而且挪地就活不了，很是稀罕，罗植摇摇头，;漫说是大夏了，连迦南国太医怕是都未必知晓世间还有此种毒药。 ;将这等举世罕见的毒药用在一个十四岁丫头的身上，而且目的还不是伤人害命，封予山闻言，讥诮地勾了勾唇，;这下药之人倒是有点儿意思。 罗植也是一脸纳闷儿：;是啊，那个叫柳南芸的女郎中真是奇怪的很。 罗植稍稍调查，便就知道请去给穆葭看病的郎中，叫柳南芸，这柳南芸乃是苏老夫人身边的女郎中，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是她伺候苏老夫人的身子，按说穆家大小姐卧病，请她去给穆葭看病，合情合理。 沈卓杨也凑上前，道：;从前咱们倒是没有注意到苏府还有那么个古怪的女郎中，这几日属下对她的身份做了彻底调查，发现这人从头到脚都是谜，说是幼年意外被毁容，所以从小便就戴着面具，几十年没有人见过她的真实容貌，而且这人一直窝在苏府默默无闻，后来又随苏老夫人嫁去了穆府，继而随着苏老夫人搬去西槐别院，明明医术了得却不为外人所知，不要名不要利，心甘情愿一辈子只伺候苏老夫人…… 说到这里，沈卓杨忍不住摇摇头：;就这么个古怪的人，一直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竟然还和迦南国有关系，真真让人意外。 ;继续查，把所有和她有关的人都给挖出来，我倒要看看她到底和迦南国有什么渊源，这么费劲地潜在京师之中，又是憋着什么心思。封予山缓声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有意思 ;是，属下遵命，沈卓杨领命，一边顿了顿，皱着眉道，;属下也觉得那个柳南芸可疑得很，只怕她和京师中人有勾搭，当年主子在南疆战场上发生的意外，说不定这次便能顺藤摸瓜找到答案…… 沈卓杨没往下说，可是谁都知道他这话中的意思，罗植悄默默地打量着封予山的神色，瞧着他面色不改，仍是一派平静，眉头却微微蹙起，平时被饱受疼痛煎熬时候都岿然不动的男人，这个时候却…… 罗植心中忍不住一声叹息，又低下了头。 当年若欲置封予山为死地的人还能是谁？怕跑不了;骨血亲情四个字。 沈卓杨和罗植都感受到了封予山的异样，所以都默契地选择了缄口不语，罗植低着头收拾药箱，沈卓杨则沏了壶茶端过来，给封予山倒上了。 封予山没有喝茶的心思，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看向罗植：;那穆家大小姐已经发自己中毒一事了？ 罗植点点头：;是，想来那大小姐是个伶俐聪慧之人，已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儿，想来已经偷偷断药了，还借着咱们怀仁堂戏耍了一番穆家二房的婆子。 ;倒是个有趣的丫头，封予山抿了抿唇，露出个浅浅地笑来，一边顿了顿，又道，;不过看来，穆家的水可够深的啊。 ;可不是，罗植忙不迭点头道，;嫡长女才回京师，便就被二房的人下毒，接连卧床半年不起，这下毒之人竟然还是大房老太太身边最信任的女郎中柳南芸，如今，那大小姐应该也怀疑到柳南芸头上了，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找那柳南芸的麻烦了，啧啧啧，还真是一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好戏。 沈卓杨也摇头感慨：;是啊，那柳南芸倒是个左右逢源的主儿，属下倒是看不准她倒是大房的人还是二房的人，又或者到底是苏家的人，还是穆家的人。 ;她自然是大房的人，封予山淡淡道，抿了口茶，又缓声道，;若非如此，她随便给那位大小姐下什么毒不好，非得费劲劳力地寻那么稀罕金贵的忘忧，自然是不愿伤了那位大小姐的身子。 沈卓杨顿时恍然大悟：;对对对，既是如此，那必然就是她有什么短儿被二房捏在手里，所以才不得不听命于二房，表面上听从二房之命给大小姐下毒，可其实却并没存着害大小姐的心思，所以才会用忘忧。 ;应该就是这样，罗植也点头道，思忖了一会儿，眉头大皱，又不安地道，;二房手里捏着柳南芸的短儿，说不好就是四皇子手里捏着柳南芸的短儿，那穆增可是四皇子的人。 穆增身为从一品礼部尚书，他这样身份的人，是轻易不会站队的，可一旦战队了，便就轻易不会再更改，穆增一早便就是四皇子封予峋的人。 封予山挑眉一笑：;越来越有意思了，我都迫不及待想去瞧瞧。 ;主子想去瞧瞧谁？沈卓杨来给封予山续茶，随口问道，;是那柳南芸还是穆家的那位大小姐？ 封予山瞥了他一眼，沈卓杨自知失言，赶紧陪着着缩了缩脖子。 封予山翻了一页书，继续往下看，一边吩咐道:;过两天，随我去一趟西槐别院，我要去会会那个柳南芸。 沈卓杨看着封予山右臂上的一串儿银针，忍不住眉头紧皱，可是却也不敢有什么异议，当下点头道：;是，属下会提前安排好。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章 玉儿 翌日。 张妈没有像往常一样，出现在西院，过来送汤药的换成了另外一个脸生的侍婢。 碧瑶接过汤药，打量着那个新来的侍婢，好奇道：;张妈呢？怎么换成你来送汤药了。 ;回碧瑶姐姐的话，张妈忽染重病，被夫人派人送到庄子里养病去了，怕是往后都不能在大小姐身边伺候了，那侍婢恭恭敬敬地道，;夫人指了奴婢来顶张妈的差事。 ;你叫什么名儿？碧瑶问。 ;奴婢叫玉儿。那侍婢道。 ;嗯，倒是人如其名，碧瑶打量着侍婢白嫩嫩的小脸点点头，掏出碎银子递过去，;大小姐给的赏钱，拿着吧。 ;奴婢不敢！玉儿忙不迭直摇头，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让你拿你就拿着，少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咱们大小姐可不喜欢扭扭捏捏这一套，以后踏踏实实在咱们西院儿伺候，好儿少不了你的，碧瑶懒得跟她废话，直接把银子塞进了玉儿的手里，然后端着汤药头也不回地进了房，;行了，你回吧。 玉儿看着手里的碎银子，又看了看碧瑶大喇喇的背影，最后头偷偷摸摸四下张望，确定没人看见，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银子揣进了怀里。 昨儿夜里，从张妈地房中搜出一大包的碎银子，都是张妈平日收的打赏银子，玉儿当时也在场，简直眼睛都看直了，那么一大包，足够她十年的月钱了，收拾完张妈之后，坠儿杀鸡儆猴似的将在场的奴婢训斥一番，让她们引以为戒，可是…… 哪儿有人不爱银子的？ 尤其是还是玉儿这样自幼便就穷怕了的主，更何况穆葭出手阔绰，她在东院伺候两年了，也就是逢年过节才有赏钱，还都是铜板，跟大小姐比起来，二夫人未免也忒吝啬了。 …… 房中。 碧瑶端着汤药进来，将那汤药随手放在一边儿，然后行至寝房，兴奋地跟穆葭说着最新消息：;大小姐，张妈那边出事儿了！今儿送汤药的人都给换了！肯定是佟绣春开始收拾张妈了！ ;哦？她倒是雷厉风行。穆葭浅浅勾了勾唇，目光却时刻不离手上的书本。 从那日坠儿过来西院发现异样，到今天，不过刚刚过去两日，这么短的时间，要跟踪张妈，摸清行踪，还搞清楚川香楼的背景和怀仁堂近来的动向，那佟绣春确实有些手段。 碧乔取了衣裳进房，手里端着那碗汤药，蹙着眉跟穆葭道：;既然张妈都出事儿了，二夫人怎么还敢给小姐送汤药？她就不怕咱们小姐发觉汤药中有猫腻儿？ ;这是好事儿啊，说明她现在还没有怀疑到我头上，穆葭缓声道，一边从碧乔手里接过汤药，抿了一小口，又吐到痰盂里，漱口之后，点点头，;果然是没有怀疑到我头上，这汤药还是原来的配方。 碧瑶一脸愤恨：;二夫人未免太猖狂！仗着有佟老夫人撑腰，竟这般肆无忌惮，等以后老爷夫人来了，到时候非要老爷夫人狠狠惩治她一番！ ;杀鸡焉用牛刀？爹娘才没功夫搭理她。穆葭嗤笑道。 碧乔闻言，狡黠一笑：;小姐说的是，将张妈跟二姨娘的芳玫苑扯上了关系，就是往二夫人的心口戳刀子，往后这东院还能太平得了？咱们只管坐山观虎斗就是了。 ;不错，咱们只管看二房的热闹就是了。穆葭淡笑道。 碧瑶撇撇嘴：;不能亲手拉二夫人下马，真是不痛快。 ;我原本也没想亲手拉下她，比起快意恩仇，我倒是更喜欢猫抓老鼠的游戏，当然，要是有老鼠们自相残杀的好戏，我也不介意煽风点火、作壁上观。穆葭缓声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章 怎么解释呢 穆葭瞥了一眼那碗黑黢黢的汤药，然后问碧瑶：;时间差不多了吧？ 碧瑶一愣：;啊？ 不待穆葭提醒，她又想起来了，忙不迭点头道：;奴婢记起来了，明日就去怀仁堂询问汤药的事儿。 ;嗯。穆葭点点头，翻了一页书，可是却全然看不进去了。 她想着上一世自己被汤药作用，卧床养病的那五年，又想着重生之后前两天自己身子虚乏的那种力不从心的焦灼感，心一点点下沉。 ;上次给我看病的是柳郎中吗？穆葭忽然问道。 碧乔忙不迭点头：;是，正是柳郎中，大小姐忽然病重，二夫人甚为忧心，当天就派人去庄子里请了柳郎中来给小姐诊病。 柳郎中，名叫柳南芸，原是苏府的家养女郎中，医术很是了得，只是自幼被毁了容貌，长年戴着面具，性子极是古怪，几乎没出过门。 因为苏老夫人苏良锦自幼身子孱弱，待到嫁人的时候，苏府甚为忧心，想着身边得有个妥帖、熟悉苏良锦身体状况的女郎中才行，所以便就把柳南芸送到了穆府。 后来，就是一直由柳南芸顾看苏良锦的身子，到后来苏良锦卧病、搬到庄子里静养，柳南芸也一道跟着去了庄子，这一去便就没再回京，倒是因为穆葭的突然卧床回来了这么一趟。 穆葭闻言，心里有些乱糟糟的，脑中都是荒唐无比的想法。 柳南芸在汤药里做了手脚，是不是可以认定柳南芸是佟绣春的人？ 可柳南芸是苏府出来的人，上一世，她虽然没怎么跟柳南芸打过交道，可是却也知道柳南芸对苏老夫人的忠心，最后苏老夫人病重不治，柳南芸深感愧疚，自戕而亡，是难得一见的忠仆，所以柳南芸又怎么会背叛苏老夫人呢？又怎么可能被二房利用、来谋害自己、这个苏老夫人的亲孙女儿呢？ 可这药方的的确确是柳南芸开的啊。 这又当怎么解释呢？ …… ;小姐，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碧瑶好奇道。 穆葭闻言，摇了摇头，随手翻了一页书，然后沉声道：;在过几日，我身子好利索了，便就得去庄子里拜见祖母。 看来有些事得当面问清楚才行。 碧乔目光一沉，有些为难地道：;小姐去拜见祖母原是应该，只是奴婢听闻，苏老夫人脾气怪得很，自从挪出去养病之后，便谁都不见，三年前老爷回京那一次，去庄子拜见老夫人，结果在门前足足跪了两个时辰，老夫人愣是冷着心肠，到底是没见到，小姐若是去拜见老夫人的话，只怕…… ;祖母一次不见，我就去两次，两次不见，我就去三次，索性如今我人在京师，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耐心，穆葭一脸的不在意，抿了口茶，冲碧乔和碧瑶眨了眨眼，;放心，总有一天祖母会被我烦的受不了，不得不见。 碧乔和碧瑶都忍不住笑了：;小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赖皮了？ ;有吗？我觉得这样挺好。 碧乔和碧瑶跟着忙不迭点头：;对，咱们也觉得挺好！ 和碧乔碧瑶说笑一番，穆葭心情好了不少，接过碧乔递过来的牛乳茶，捧在手里一口口地喝着，许是上一世吃了太多的苦，这一世，穆葭特别爱吃甜，热乎乎，甜丝丝的牛乳茶，她现在每天都要喝几杯。 ;新来的奴婢叫个什么名儿？喝了大半杯的牛乳茶，穆葭靠在软枕上，懒洋洋地看着碧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章 姑母有请 ;哦，是个叫玉儿的丫头，奴婢瞧着模样挺伶俐的，碧瑶道，;二夫人的意思是，咱们西院儿奴婢不够，就拨了那丫头过来帮忙，不过还得看小姐您的意思…… ;啪！ 碧瑶话还没说完，就瞧着穆葭手里的茶杯掉了下来，应声摔了个满地纷飞。 ;小姐，没烫着您吧？碧乔和碧瑶都下了一跳，忙不迭过来，一边去擦穆葭手上的牛乳茶，一边急得跳脚，;小姐，疼吗？奴婢这就去取烫伤药！ ;奴婢去打水来给小姐洗手！ 说罢，两人就都匆匆跑了出去，留下穆葭一个人冷眼看着满地的碎瓷片，还有滚得到处都是的、粘稠的牛乳茶，穆葭直勾勾地看着，渐渐地，那牛乳茶变得血红，红得似血…… 穆葭忽然笑了，笑着笑着又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半晌，眼泪顺着指缝流出，她哽咽地叫了一声：;哥…… 脑中、眼前都是穆长风的人头，那腐败的、没有一点儿血色、更没有一点儿生气的人头就滚落在自己面前，那双凝滞的眼直直地看着她。 穆葭抱着头，浑身都抑制不住地颤抖。 ;小姐！碧乔忙不迭将烫伤膏放在桌上，小跑过来，一把将穆葭抱进了怀里，她不知道穆葭为什么情绪忽然会有这么大的起伏，她瞧着心疼又着急，只能尽可能地安抚穆葭，;小姐，您是惦记大公子了吧？没事儿的哈，大公子就快入京了，大公子他好好儿的呢…… 穆葭不再说话，死死环着碧乔，一边纵容着自己的眼泪，一边心中默道，对，她的哥哥好好儿的，不会有事儿的。 有她在，就不会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 不管是坠儿玉儿，还是所有害过他们一家的，她都不会放过。 ;对，兄长不会有事儿的，这辈子都会好好儿的。半晌，穆葭坐直了身子，已经恢复了一脸平静，除了眼睛还微微泛着红。 碧乔看着心疼，从前在蜀地，大小姐可是全家的掌上明珠，娇憨明丽，可是自打到了京师之后，便就受了这许多苦遭了这许多罪，连脾气秉性都变了个儿，实在是令人心酸。 碧乔还在想着怎么宽慰穆葭，就听着穆葭缓声道：;留下玉儿，到底是婶母的一片心意，平时记得要厚待。 穆葭将;厚待二字咬得挺重，碧乔哪儿有不明白的？当下躬身道：;是，奴婢遵命。 …… 穆增和穆磊出门之后，佟绣春就带着坠儿、朵儿，便就杀气腾腾地朝芳玫苑走去，眼看着芳玫苑近在眼前，她们却被人给拦住了。 ;李妈，你怎么在这儿？佟绣春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老妇人，一脸纳闷。 李妈是佟老夫人的陪嫁丫鬟，是佟老夫人的心腹，也是看着佟绣春长大的老人儿，在穆府很有分量，佟绣春一向眼高于顶，可对李妈却存着三分敬重。 李妈穿着素净，一身铁锈红的斜襟袄裙，脸上是十年如一日的沉稳，对着佟绣春微微福了福身，缓声道：;老夫人听闻夫人肝火旺盛，所以一早命人熬了绿豆百合莲子羹，请夫人过去一道用膳。 ;可是……佟绣春自然听出老李妈的言外之意，可是看着近在咫尺的芳玫苑，她又怎么能够甘心，当下咬牙道，;李妈先请回，过会子我自会去后院给姑母请安。 佟绣春是佟老夫人的亲侄女，佟绣春自幼就喜欢只比自己大十五岁的姑母，后来两人做了婆媳，当着外人的面，佟绣春得恭恭敬敬地唤佟老夫人一声母亲大人，可是私底下，佟绣春却还是喜欢喊姑母，觉得更亲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章 佟淑清 李妈缓声道，仍旧一脸平静：;二夫人，绿豆百合莲子羹凉了还能热，可若是二夫人做出什么覆水难收的事儿，那可就麻烦了。 佟绣春看着李妈平静的一张脸，无端觉得心生惧意，虽不甘心，可心里却打起了鼓，到底还是老老实实跟着李妈去了后院儿。 …… 后院儿。 佟绣春到的时候，佟老夫人佟淑清正坐在黄花梨喜鹊石榴纹圆桌前用膳，听见佟绣春进来的声音，佟淑清撩起眼皮，淡淡道：;来了。 ;侄女见过姑母。佟绣春行至佟淑清面前，福身行礼。 佟淑清没说话，比了个手势，让佟绣春在桌前坐下，又让李妈给佟绣春盛了一碗饭，果然是绿豆百合莲子羹，可是佟绣春哪儿有吃饭的心思，她几次想开口，可是看着佟淑清的表情，到底又咽下了，只得一口口地吃着碗里的羹汤，味如嚼蜡。 佟淑清虽是穆府老夫人，膝下的孙子穆长林都十七了，可是佟淑清却才将将五十岁，她人本就生的娇媚美艳，这些年独得穆老太爷恩宠，一直养尊处优着，虽是做了祖母的人，可是乍一看上去，竟似是三十出头的美妇一般，这么和佟绣春坐在一起，不似两辈人，倒似是一双姐妹花，并且佟淑清身上还有股佟绣春没有的迷人魅力。 ;吃完了？佟淑清看着一脸不虞的佟绣春，一边递了帕子过去，一边缓声道，;火气可消了吗？ 佟绣春攥着帕子，不服气地道：;姑母为何要拦着侄女？邓玫那个贱女人明显显是打着趁机讨好勾结大房的主意，意图打击侄女，竟连张妈都被她收买了！侄女又岂能坐以待毙？！ ;哦？那你倒是说说，是谁给了她这样千载难逢好的机会？佟淑清起身，行至软榻上坐着，慵懒地靠在软枕上，朝前伸出了纤纤玉手，随即就有奴婢过来，跪在地上，给她打理指甲。 ;这……佟绣春一时语塞，跟着过去坐在了佟淑清的另一侧，耷拉着脑袋，不情愿地道，;这一次的确是侄女莽撞了，没跟姑母商量就擅自行事，可是那丫头是穆府的嫡长女，又有位高权重的爹爹，只要有她在，就会压芙儿一日，什么好人家还不都得由着她先挑？说不定连四皇子都得高看她一眼！侄女这个做娘的不能不为芙儿打算啊，穆葭那个丫头日后若是嫁得比芙儿好，侄女……侄女怎么能够容忍得了？ 说到这里，佟绣春已经咬牙切齿，眼底都发红了，佟淑清看了她一眼，然后摆了摆手，当下李妈带着房中的几个侍婢退了出去。 待一众人下人退出之后，佟淑清缓声问道：;你是不能容忍穆葭嫁得比芙儿好？还是不能容忍康氏的女儿嫁得比你女儿很好？ ;姑母！佟绣春一惊，顿时面色惨白了起来，她没再说话，双手却默默攥紧了。 佟淑清默默叹息了一口，然后道：;连我都能一眼瞧得出你的想法，更别说是你的枕边人了，听说自从穆葭到穆府之后，磊儿便就多宿在芳玫苑，能不回就不回正房歇息，绣春，你自己难道就想不通这其中关窍？ 佟绣春目光闪烁，没有说话，可是嘴唇却有微颤起来，明显显是被佟淑清说中了心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章 不是太蠢就是太精 佟淑清摇了摇头，感慨道：;当年穆晟不愿意娶你，只是穆家和佟家结亲又是势在必行，后来是姑母做主，让磊儿娶了你，磊儿因此没少给你眼色看，这些年委屈你了，姑母心疼你，所以将穆家交到你手里，让你手掌大权，不光如此，这些年来，姑母替你拦下多少外头的花花草草？要不然东院儿能只有邓玫一位姨娘？所以只要你做的不太出格，姑母何曾插手过东院的事儿？ 当年佟氏有和穆氏联姻的想法，那时候佟氏已经今非昔比，佟淑清的兄长佟耀祖在兵部风生水起，穆增自然是求之不得，当时就想着让长子穆晟迎娶佟绣春，佟淑清也有想着通过联姻来掌控大房的心思。 只是穆晟有一门自幼定下的亲事，就是康家的嫡女康如眉，只是后来康家渐渐没落，穆老太爷难免就看不上了，所以打定主意要和康家毁亲，可是穆晟却断然不允，还亲自上门自聘，后来闹得父子反目，穆晟索性自请外放出京，带着康如眉去了蜀地。 后来，佟淑清做主让自己的儿子穆磊娶了佟绣春，这两人心里都委屈着，一个觉得自己捡了大哥看不上大的破烂货，一个恨得咬牙启齿，恨穆晟有眼无珠，又恨穆磊趁人之危配不上自己。 这对同床异梦的夫妻一直维持着表面上的和睦，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乍一看上去还挺相敬如宾，只是随着穆葭的到来，佟绣春心中波澜又起，而穆磊又开始恶心之前的事儿了，所以就开始冷着佟绣春。 见佟绣春不语，佟淑清又道：;姑母知道你心里苦，可磊儿就不苦吗？他本就膈应你之前跟大房的过往，要是知道你到现在如此看重大房，连个黄毛丫头都能让你方寸大乱，你说磊儿他会怎么想？要是这个时候，你还剑指芳玫苑，你说他又会怎么想？他会在意二姨娘是否真的跟大房有勾搭，还是在意你迟迟放不下当年的事儿？要是他真的计较起来，最后倒霉的会是谁呢？ 佟绣春心里蓦地就是一声;咯噔，她是被气糊涂了，竟然没想到这里，这时候听着佟淑清三言两语的分析，一时间只觉得浑身冷汗，她喘息着，忙不迭跪地跟佟淑清道：;多谢姑母提点，都怪侄女蠢笨。 ;今天你没进芳玫苑那是万幸，佟淑清缓声道，扶了佟绣春起来，抿了口，然后继续道，;姑母知道你看不惯大房的那丫头，可真对个丫头下手，实在有失分寸，与其用下药这么笨的法子，倒不如在长风身上做些文章，若是有个声明狼藉的兄长，你说她还能得嫁高门吗？还能挡着芙儿的道儿吗？ 佟绣春心中一动：;姑母，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法子？ ;这事儿先不着急，到底长风那孩子还没到京呢，佟淑清淡淡一笑，抿了口茶，一边抚摩着自己红亮灼人的指甲，一边淡淡道，;以后不要再招惹那丫头，我瞧着她倒是个胸有丘壑的，没得你没打着狐狸反惹一身骚。 佟绣春一愣，随即小声道：;姑母以为，那丫头其实已经察觉到了汤药不对劲儿？可是她还是一日三遍老老实实喝汤药啊。 佟淑清冷笑道：;那她不是太蠢就是太精，我宁愿相信她是后者。 佟绣春闻言，心中颇觉不安，当下道：;若真是那样的话，那丫头以后怕是要在大房面前告状的，姑母，说来说去，还是不能放过芳玫苑那个贱人，谁知道张妈跟她交没交底。 ;又心急了不是？佟淑清看了一眼佟绣春，有些无奈地道，;不过就是个姨娘罢了，用不着你成日一门心思盯着，再者，张妈不是已经没了吗？少了这个中间关键人物，二姨娘纵是门儿清，又能找谁说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章 表哥 ;是，姑母说的是，是侄女着急了，佟绣春连连点头道，顿了顿，又眉头紧皱，;只是姑母，我到底咽不下这口恶气，邓玫那贱人如今是太猖狂了。 ;这有何难？她敢跟你针锋相对，无非是仗着磊儿的欢心，而且还是独一份的欢心，若是失了这欢心，想怎么处置她，还不是你说了算？佟淑清含笑道，一脸讥嘲，;又或者用不着你插手，也能让她痛不欲生。 佟绣春心里一沉：;姑母，您的意思是要……要侄女给老爷讨新的姨娘？ ;怎么？你不愿意？佟淑清瞥了一眼佟绣春，一边摩挲着茶碗淡淡道，;大房迟早要回京师，到时候日日跟穆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说磊儿会不会更嫌恶你、连带着连芙儿都不愿多看？倒不如，你主动讨他的欢心，一则缓解你们夫妻之间的紧张，二则也能打压芳玫苑，这样一举两得的好事儿，你不同意？ ;这……佟绣春一脸纠结，虽然她对穆磊没有什么感情，可哪个正房夫人是希望后宅莺歌燕舞的？更何况要是哪个贱人怀上了穆磊的骨肉…… 佟淑清有些瞧不上佟绣春瞻前顾后的德行，哼道：;到时候找可靠之人给你开个方子，断了新姨娘的母凭子贵的念想也就是了，下不了蛋的母鸡，就是娶上十个八个，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绣春，有舍方有得。 佟绣春想着日日霸着穆磊的邓玫，越想越是愤恨，最后咬着牙点头道：;是，就听姑母的。 …… 在张妈出事的第三天，送到西院的汤药便就变了，味道和从前的汤药不一样了，应该是没再添加那份不知名的药材，只是穆葭谨慎没有喝，饶是如此，穆葭的身子也一日日地好了起来。 穆葭心里多少有些明白了，那汤药应是内有蹊跷，只要停药一段时间，身子就能恢复，而且好像这汤药并不伤身子。 那柳南芸当真是邪门儿，是苏家的忠仆，偏偏又和佟绣春似乎牵扯不清，可是对自己却还手下留情……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矛盾的人？穆葭实在想不通，总得去亲自打探清楚方能知晓。 碧瑶去了一趟怀仁堂，却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怀仁堂的郎中只说里头似乎加了一种迦南独有的秘药，至于药材名字是什么，却说不明白。 碧瑶难掩失望，可是穆葭却觉得还是有收获的，至少明白了这药来自迦南，或许柳南芸和迦南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上一世，她对这个柳南芸没有什么印象，却不想自己之所以成为病秧子，始作俑者竟是她，看来得找个机会去会会这人了。 一番思忖之后，穆葭提笔写了封信，封好之后，交到了碧瑶手中，吩咐道：;还是和上次一样，交到表哥手中。 穆葭口中的表哥，乃是姑母穆敏的长子，敬成栋，上一世，穆葭因为长期卧病的缘故，和这位表兄不过只见过寥寥数面，更没说过几句话，重生之后，穆葭却对这位表兄甚为信赖，这已经是穆葭第二次给敬成栋写信了。 碧瑶将信接下塞进怀里，一边答应，一边却又好奇，小姐怎么对这位未曾晤面的大表兄这般热络，这才几天，都写了两封信了，只是她也不敢多问，不知怎么的，她觉得自从小姐做了那个噩梦之后，人就变得凌厉了许多，碧瑶有时候瞧着都害怕。 …… 嘉元二十四年十一月十三 穆府。 在院儿中养了几日之后，穆葭身子已经痊愈了。 这一日清晨，穆葭正想着近日去探望苏老夫人来着，却见东院儿丫头过来传话，说是瑞福祥的水月跟添香阁的如玉过府来给送衣裳跟胭脂水粉，老夫人吩咐三位姑娘一道去后院取衣裳，顺道一道用早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章 二祖母 穆葭匆匆赶往后院儿，这是穆葭身子痊愈之后，第一次去给佟淑清请安，从前卧病自是用不着一日日去后院儿请安，如今既是病愈了，也该去后院儿给佟淑清请安，再者她明儿是要出趟门的，按道理也该先去给佟淑清请安，要不然就失了规矩。 穆葭过去的时候，穆芙和穆蓉已经到了，正一左一右站在佟淑清身边，陪笑讨巧，佟淑清被她们两个奉承得笑容不断，一脸的慈爱和享受，佟绣春则坐在一旁，跟水月和如玉笑着闲聊。 一众人瞧着穆葭进来，目光纷纷落在穆葭身上，确切的说，是穆葭的衣裳上。 穆葭进门的时候，外头披着一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一时间房中众人的目光都纷纷落在了那件斗篷上，佟淑清和佟绣春目光复杂，穆芙和穆蓉是掩饰不住的嫉妒，水月和如玉的目光却是惊艳。 织锦工艺繁杂，一匹不下百金，虽贵重如斯，可京师贵人能穿得起的贵人却大有人在，只是像这样一整片用来做斗篷的倒是少见，而且织锦这样象征地位的衣料，往往穿在佟淑清这样年纪身份的贵妇人身上，连佟绣春都不大敢穿，觉得压不住，可是今儿穿在穆葭这样尚未及笄的少女身上，倒是丝毫不觉得违和。 穆葭虽显稚嫩，可贵在气质绝佳，压得住织锦的贵气，一步步缓缓朝房中走来，身上那股子逼人的雍容之气，愣是让水月跟如玉晃不过眼来，直到穆葭朝着端坐上位的佟淑清盈盈一拜，水月跟如玉这才回过神来，两人视线交汇，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惊艳二字，心中忍不住俱是感慨，外头都传穆家嫡长女谁蛮夷之地养出野丫头、病秧子，可是今日亲眼一观，瞧这位的一身气度连公主都不遑多让。 穆芙和穆蓉原本也是上等容貌，只是看多了也不觉得怎样，倒是这位穆氏嫡长女甫一出现，就艳惊四座，水月忍不住在心里默默感慨还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原本她还担心，这位大小姐怕不是压不住那起子艳扎颜色的衣裳，如今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一瞥之下，穆葭对房中众人的心思便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忍不住在心中嗤笑，同时又觉得心酸得厉害。 上一世，她年华最好的时候，一直病怏怏的，成日卧床不起，自是顾不上漂亮，后来，病愈了，又遇到了心上人，这才有了为悦己者容的心思，只是这心思没能揣多久，便就被送去了匈奴和亲，面对着那个能做她祖父的匈奴老大汗，她只恨不能生的丑陋而被厌弃，自然不敢多做打扮，穿着都是怎么老气怎么来，后来总算是被救出了狼窝，结果又被关进了卧龙寺那个虎穴，人都残了，又有什么漂亮可言？ 她那一世，女子最好的年华，她就被这么蹉跎了，想来真是可怜。 如今重活一世，她自是不能再亏待了自己，她就是要着华服佩金玉日日对镜贴花黄，不为什么劳什子悦己者，只为了自己。 ;葭儿见过二祖母，见过婶母。穆葭福了福身，行礼道。 佟淑清听着她口中的;二祖母，目光一滞。 穆葭正经的祖母乃是苏老夫人，自然是不必叫她祖母的，客客气气地叫一声;二祖母也是符合规矩的，可在落在佟淑清耳中，这个;二祖母却不那么顺耳了，总让她联想起当年自己二姨娘的身份来。 不待佟淑清开口，穆芙已经笑吟吟地道：;长姐怎么来的这样迟？让咱们大家好等，莫不是被什么事儿给绊住了、竟耽搁了给祖母请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章 下马威 这话说的随意，似是姐妹之间的玩笑，可落在旁人耳中却并不是这一重意思，二房的两位小姐都能早早地来给老夫人请安，偏偏穆葭这个长房嫡女却姗姗来迟，明显显是不把佟淑清放在眼里，这要是传扬出去，穆葭的名声只怕不好。 穆葭站起身，看都没看穆芙，而是冷眼看向跟在身后的碧乔，沉声道：;好个胆大包天的奴才，给二祖母请安的时辰提早了，竟然也不知会一声，养你却是何用？ 碧乔闻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惊恐万状地道：;启禀大小姐，奴婢并不知道请安时辰提早的事儿啊，奴婢是按照原本的请安时辰提醒的小姐啊，若是知晓请安时辰提前了，奴婢便就是有十个胆儿也不敢瞒着大小姐啊！ ;哦？当真如此吗？穆葭不依不饶地问，仍旧冷着张脸。 ;大小姐明鉴，今儿一早自小姐晨起梳洗，到来给老夫人请安，一直都是奴婢伺候的，除了来过一位东院儿的丫头传话让小姐移步后院儿之外，便就再未见过其他院子的下人来过西院儿，碧乔忙不迭道，一边又紧张地看着穆芙和佟绣春，;若是东院当真有人来西院通知请安时辰变动的话，还请叫来其人，奴婢愿意跟他当场对峙，宁愿扫了二小姐的颜面，也不能让大小姐平白担上目无尊长的恶名！ ;哼，你倒还是有礼了，小小奴才口出狂言，二小姐的颜面也是你个区区奴婢能扫的？穆葭牵了牵唇，冷声道，一边又抬头看向穆芙，问道，;二妹以为我这奴婢所言可有道理吗？ 穆芙顿时一愣，自穆葭抵京之后便就卧病不起，仅有的几次见面，也都是怯生生病怏怏的，穆芙自然而然地就以为穆葭是个好欺负的主儿，一直找机会给穆葭来个下马威。 今儿有佟淑清和佟绣春在，这机会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而且还有水月跟如玉这等外人在，若是能趁机传出穆府嫡出长女目无尊长的传闻，那简直就是一石二鸟，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穆芙又怎么可能放过呢？ 只是穆芙想得挺美，哪知道穆葭倒让她意外，非但没有慌张跪地认错，还和这该死的侍婢一唱一和的，倒还不依不饶起来了。 一时间，穆芙只觉得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穆葭是玩味儿，穆蓉是看笑话，佟绣春是埋怨，水月跟如玉倒是默契地低头喝茶，似是局外人一般，可谁知道她们心里是怎么看自己的？ 原本想着借着水月如玉的口毁了穆葭的名声，没想到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当下，穆芙的脸一阵白一阵红的，勉强冲穆葭挤出个笑来：;姐姐这是做什么？妹妹不过随口问了一句，姐姐怎搞出这样大的阵仗来了？搞得妹妹以后都不敢跟姐姐说笑了。 穆葭讥诮地抿了抿唇，笑道：;妹妹说是说笑，那我就算是说笑吧。 一边说着，穆葭一边冷眼看着碧乔，缓声道：;还不快起来？没听到二小姐只是在说笑？一味儿死跪着当真是要扫二小姐的脸面不成吗？ 这话一出，穆芙的脸色更难看了，袖中双手死死握拳，双目圆瞪，只恨不能上去把穆葭给掐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章 一个德行 佟绣春也是心烦意乱，一则是嫌穆葭伶牙俐齿不饶人，二则是怨穆芙行事鲁莽，被人当众撅了脸，这事儿若是关起门来只有自家人的话，那自然是不能让穆芙吃亏，可偏偏有水月跟如玉这两个外人在，她倒是不好说什么了。 佟绣春强忍怒气，对着穆葭含笑道：;房中暖和，葭儿还不快退下斗篷，没得出一脑门子的汗，一会儿出去见风又要着凉。 ;是，多谢婶母关心。穆葭笑吟吟道。 碧乔从地上爬了起来，给穆葭退下了身上的翠纹织锦羽缎斗篷，然后退到了一边。 穆葭里面穿着的一件银纹绣百蝶度花长裙，穿斗篷的时候，穆葭显得雍容贵气，脱了斗篷，似是换了个人，娇俏可人，身段玲珑，水月见多识广，心里忍不住赞了一句仪态万千真闺秀，同样是穆府千金，这位大小姐的姿容风采可不是那两位可比的。 佟淑清打量着穆葭，目光有点儿发沉，数月不见，这丫头比起刚入京的时候倒是脱胎换骨了。 佟淑清挥了挥手，当下便就有侍婢端了茶奉到穆葭面前：;大小姐，请用茶。 穆葭接过茶，轻轻一嗅，然后含笑对佟淑清道：;还是二祖母房中的老君眉味道最好。 ;你这丫头鼻子倒灵，这是今年的新茶，佟淑清淡淡笑了笑，然后看向水月和如玉道，;既是三位姑娘都已经到了，两位姑娘便把新衣跟脂膏拿出来让丫头们瞧瞧吧。 ;是。 如玉忙得吩咐下人将胭脂水粉给诸位姑娘奉上，水月也盈盈一笑，一边吩咐身后的下人端着新衣呈上前，一边又闻声道：;三位小姐试穿之后若是觉得不合身，可是随时派人送到瑞福祥，水月会亲手给改好，到时候再亲自送到府上来。 ;有劳。佟绣春笑道。 穆芙、穆蓉两人纷纷走了过来，三个托盘中，分别摆放着三人的新衣，穆芙挑的是月白和烟粉两色，穆蓉的是元粉和绯色，就属穆葭的颜色最艳扎，是珊瑚和鹅黄，三个托盘放在一起，穆葭的难免就显得格格不入。 穆芙和穆蓉打量着穆葭面前的托盘，心里都是讥嘲不已，京师贵门最讲品味，推崇高贵，也推崇淡雅，所以京师贵人身着的衣料必然是一等一的，可是颜色却是一个比一个的淡雅，即便是穆蓉喜好奢华，可穿衣打扮上却也知道讲究着色，当下忍不住多看了穆葭几眼，然后忍不住笑道：;长姐可真真是眼光独到，姐姐若换上这新衣，不管到哪儿都准保儿艳惊四座啊。 ;三妹所言不错，长姐眼光委实独到，穆芙也跟着取笑，;长姐生于蜀地，想来是蜀地风向跟咱们京师迥异也是有的。 这平日不对付的姐妹两人，在挤兑穆葭上倒是空前的一致。 还真是跟前世一个德行。 穆葭笑着摇摇头，一脸羡慕地看着穆芙和穆蓉托盘里的衣裳，不无感慨地道：;原来还有这样清雅的颜色啊，看来是我挑晚了，妹妹们的衣裳可真好。 穆蓉听穆葭这么说，很有些得意，嫡女又怎么样？还不是得排在她这个庶女后头去挑？ 可是穆芙的面色就很是难看了，下意识地去看佟绣春，又不自在地看向如玉和水月。 穆葭这话意思说的明明白白，她是挑东院儿剩下的衣料，这话要是传出去了，不定外人怎么议论穆府大小姐平日怎么受他们东院儿的欺负，这不连挑衣料都得排在庶女之后，必定是佟绣春治家无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章 糟老太婆 不过，这却也是事实，那日还真是她先挑的衣料，其次是穆蓉，待到穆葭挑选的时候，便就只剩下那些子艳扎的颜色了。 佟绣春是个什么意思，穆芙这个做女儿的还能不明白？ 当下，穆芙瞧着佟绣春面色难堪，心中对穆葭更是不忿，当下冷嘲热讽道：;不过是两匹缎子罢了，咱们姐妹几个谁先挑后挑又有什么要紧的？姐姐何须计较？再说了，长姐连织锦斗篷都穿得起，让让咱们两个做妹妹的也是应该的吧。 ;妹妹说的是，总归咱们姐妹深情才是最重要的，旁的倒不要紧，穆葭闻言，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线儿，一边指着碧乔手里抱着织锦斗篷，一边一脸诚挚看着穆芙，道，;说到这织锦斗篷，我今儿也是头一次穿，是前些时日祖母派人给我送来的，妹妹既是稀罕这织锦斗篷，要不赶明儿随姐姐去西槐别院给祖母她老人家请安？妹妹这般伶俐可人，祖母瞧见了必定喜欢，到时候自然也舍得赏赐妹妹一件。 穆葭这边一字一句说的心平气和，穆芙那边已经气得跳脚，一时间都顾不上有外人在场，对着穆葭咆哮道：;谁稀罕你这劳什子织锦斗篷？谁又要跟你去给那老个糟老太婆请安？做你白日梦去吧！ 这话一出，房中顿时一片寂静，穆葭不再吭声，坐回了椅子上，冷冷地端着茶杯，一言不发，心中暗自冷笑。 穆芙口中的糟老太婆可是穆增的明媒正娶的正房夫人，即便如今佟淑清和苏老夫人平起平坐，可见了面了，佟淑清还得跟苏老夫人请安问礼规规矩矩叫一声夫人。 穆芙敢叫苏老夫人糟老太婆，不仅是打穆增的脸，更是打穆府所有人的脸，就算佟淑清和佟绣春再想包庇也是决计不可的。 这不单单是因为有水月和水月这两个外人在，而且房中还有一个从来都和穆芙不对付的穆蓉呢，有她在，这事儿自然不能不了了之，所以，这倒是用不着穆葭再推波助澜了。 ;混账东西！佟淑清猛地一拍桌子，只把桌上地茶盏都震得摔在了地上，一双妙目这时候却冷若冰霜，看着穆芙，;还不跪下认错？！ 穆芙心头一震，这才反应过来佟淑清是在说自己，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佟淑清，又求救似的看着佟绣春，佟绣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到底还是没开口，别过了头去。 穆芙心头一沉，到底还是跪了下来，委委屈屈地唤道：;祖母…… ;原来你眼里还有祖母呢？原来老身这糟老太婆还能入得了你的眼啊？！佟淑清气得声音都发颤，只把穆芙吓得身子发颤，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佟淑清一声冷哼，随即看向尴尬坐在一边的水月和如玉，然后沉着脸道：;府上丫头不肖，让水月姑娘和如玉姑娘看笑话了，老身要教训这丫头，就不留二位姑娘了。 水月和如玉求之不得，她们哪儿有窥探豪门私隐的胆子？当下忙不迭地跟起身告退，带着几位下人退了出去。 水月一等人走后，佟淑清脸上的怒气不减反增，对着垂首站在一旁的李妈道：;把二丫头带进祠堂面壁思过去，一整日都不许吃饭！ ;祖母！穆芙不可置信地看着佟淑清，双目通红，眼泪珠子;噼里啪啦就往下掉，模样说不出地楚楚可怜。 ;姑母！佟绣春也慌了，抓着佟淑清的手，低声哀求，;芙儿年幼，一时出言不逊，并非是有心的，还请姑母看在芙儿年幼的份儿上就饶了她这一次吧，再说了这么冷的天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章 勉强扯平 ;谁都不许求情！否则一道罚跪！佟淑清不为所动，李妈只得唤了两个奴婢进来，将穆芙拖了出去。 佟绣春看着女儿硬是被人拖走，只觉得似是被剜去了心头肉，她双目涨红，蓦地看向穆葭，只恨不能将穆葭生吞活剥，偏生穆葭看都不看她一眼，一直低着头、慢条斯理地拢着杯中的老君眉。 佟淑清也看着穆葭，半晌，皮笑肉不笑地道：;大丫头以为老身这样处罚二丫头可合适吗？ ;二祖母如今是穆府的当家主母，自然一切全凭二祖母做主，葭儿这个做孙辈的又怎么敢置喙？穆葭放下那杯从始至终都没喝过一口的老君眉，然后起身冲佟绣春盈盈一拜，含笑道，;多谢婶母为葭儿添置新衣，要是没有别的事儿，那葭儿便现行告退了。 佟绣春对穆葭连笑都敷衍不出来了，冷哼一声，然后扭过了头去。 穆葭没和她计较，吩咐碧乔拿着新衣裳，便就告退了。 …… 西院。 碧乔一路上忍着没吭声，待回到了房中，这才忍不住破口大骂：;二小姐这是疯了吗？她一个做妹妹的竟然敢当众挤兑咱们大小姐，这个不算，竟然还对咱们老夫人口出狂言，她还真当佟老夫人一手遮天？还不是姨娘出身？！真真是岂有此理！还好意思自诩大家闺秀，呸！依奴婢看还不如蓬门小户家养出的闺女知书懂礼！ 碧乔一向是个稳重的，难得动这样大的气，话说的这么重，碧瑶听着了，忙不迭去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碧乔气得要死，当下将在后院儿发生的事儿，竹筒倒豆子似的都说与了碧瑶听，碧瑶听罢，简直怒发冲冠，拍着桌子就要杀去后院儿。 ;你要去做什么？穆葭看着碧瑶气得通红的脸，缓声问。 ;二老夫人偏心！二小姐这般口出狂言，折辱小姐，羞辱咱们老夫人，简直是大逆不道，她眼里还有咱们大房吗？！二老夫人竟然只是罚二小姐去祠堂闭门思过，而且才只一天而已！简直令人发指！碧瑶气得咬牙切齿，;不敬尊长、不友手足，这要是在蜀地的话，这样的不肖子孙就算不从族谱除名，那也得请家法打个半死！ ;所以这里是蜀地吗？穆葭淡淡看着碧瑶，;你又要去请谁给咱们大房出头？是族中长老？还是老太爷？ 碧瑶明白穆葭的意思，不管穆芙做了多大的错事儿，穆增都不可能站在大房这一边，也知道自己刚才冲动了，可是却兀自气得咬牙：;这东院儿……不，不止是东院儿，是整个京师的穆府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咱们做奴婢的受点儿气也就罢了，可是大小姐却也平白受辱，甚至连咱们老夫人都要被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作践，奴婢、奴婢实在气不过！ 说到这里，碧瑶声音都哽咽了，使劲儿憋着委屈，哑声道：;要是老爷和夫人知道了，不知该多心疼小姐呢。 ;那就别让他们知道，左右我人好好儿在这呢，穆葭还是一脸淡然，动手翻开小几上看了一半的书，一边又缓声道，;再说了，去祠堂跪上一整日，也算是小惩大诫了。 上一世，穆长风才抵京就迫不及待地去西院看她这个卧病的妹子，耽搁了给穆增、佟淑清请安，结果就被扣上目无尊长的恶名、被罚去祠堂跪了一整夜，这一世，让穆芙也去祠堂里跪一跪，勉强也算是扯平了。 ;准备一下，明儿咱们去一趟西槐别院。穆葭吩咐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章 西槐别院 碧乔闻言，面露踟蹰：;小姐，这怕不好吧？老太爷要是知道了，怕会不高兴的。 穆增对大房素来冷淡，对一意孤行非要搬去外头养病的苏老夫人更是积怨甚深，他向来最是注重颜面，若不是苏老夫人的娘家比穆府更硬，穆增只怕早就休妻了，平日在穆府，谁敢提一句苏老夫人？更别说是去西槐别院了。 穆葭却不以为然：;我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就能讨他欢心呢？倒是我如今身康体健的，人在京师却愣是不给祖母请安，只怕不少人等着嚼舌根呢。 碧乔想起刚才在后院穆芙那一通夹枪带棒的说辞，顿时一脸嫌恶，恨恨道：;真真是这也不对，那也不对，这豪门大户真是比龙潭虎穴还要凶险万分。 穆葭讥诮地牵了牵唇。 不止是凶险，还腌臜得很。 …… 翌日。 穆葭用了早膳之后，就带着碧乔匆匆出门，碧瑶留在西院儿看家，自穆葭汤药被动手脚之后，主仆三人都甚是警醒，院中一直都留着人，况且如今西院儿又多出来个玉儿，到底有张妈的前车之鉴，碧乔还好，碧瑶只恨不能日日眼珠子都黏在玉儿身上，生怕她暗中使坏。 出了京师，又走了莫约一个时辰，便就到了西槐别院，苏老夫人苏良锦便就在这里常年静养。 因为事先通报过了，所以马车顺利进了别院，然后在一处静谧庭院前停了下来。 穆葭被碧乔扶着下车，就看到庭院门前已经有个莫约五十多岁的老妇人候着，瞧着一穆葭下车，她忙得迎上前来，打量着穆葭，满脸都是欢喜，激动地道：;这便就是小姐吧？大爷信上常说小姐肖似老夫人，今儿奴婢总算是见识了，小姐果真和老夫人年轻时候一个模样！真像！真像！ 这老妇人口中的大爷指的是穆晟，而小姐，自然就是穆葭。 穆葭听她说话，便就知道这老妇人必然是苏老夫人身边伺候的老人儿，当下点点头，含笑看着那老妇人：;我便是葭儿，请问您老是孙妈吗？ 那老妇人一脸惊讶：;小姐竟认得奴婢？ ;父亲经常在葭儿面前提起您，说是您奶大的他，也是您一手抚养他长大，孙妈，我们一家都感激您，都念您的恩情！穆葭道，一边对着孙妈深深一揖。 ;使不得！使不得！小姐快请起！孙妈激动得老泪纵横，忙不迭扶了穆葭起来，一边抹着眼泪儿，一边带着穆葭朝院儿里走，哽咽着道，;听闻小姐病了许久，如今身子才刚好，便就过来探望老夫人实在是有心了，只是老夫人的脾气……不过好在大姑奶奶和两位表少爷今儿也来了，就算是小姐今儿见不到老夫人，也可见一见大姑奶奶和表少爷，小姐，外头冷，咱们进去再说吧。 孙妈口中的大姑奶奶乃是苏老夫人所出的嫡长女穆敏，也是穆晟的嫡长姐，穆葭的亲姑母，两位表少爷则是穆敏的儿子，敬成栋和敬成梁。 ;好，劳烦孙妈带路。 …… 正堂。 孙妈一路絮絮叨叨，领着穆葭入了正堂，然后就去后院儿通报了。 正堂门口早有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在等着两人了。 只见他一件月牙白的披风从头到脚把人罩着，只露出少年俊秀的一张脸，更显得他貌若春花，简直比个姑娘都俊俏，这时候瞧着孙妈领着人过来，那少年一脸激动，对着房中喊道：;娘！大哥！表姐来了！ 这人不是别人，乃是穆敏的次子，敬成梁，比穆葭还小一岁，今年才十三岁，可在京师贵门中名气却比他身为上一届武状元、如今的御林军副统领的兄长敬成栋还要大，便就是因为这张过分俊秀的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章 穆敏 敬成梁话音一落，房里又走出个健壮魁梧的青年，他和敬成梁生有几分相似，一看就是兄弟俩儿，不过许是敬成栋肖似父亲，敬成梁肖似母亲的缘故，敬成栋生的甚是威严刚毅，双目如炬，这幅长相加上这幅身板儿，实在令人望而生畏，可敬成梁却是截然不同的风格，那张灿若夏花的脸实在漂亮扎眼。 ;是，葭儿来了，穆葭忙得上前，对着两人盈盈一拜，;葭儿见过表兄表弟。 ;起来吧，敬成栋打量着面前纤细娇柔的少女，想着前些时日收到的那封信，心里微微觉得诧异，随即又忙笑着道，;咱们兄妹哪儿有在门口说话的道理，走，进屋去说。 ;是，表兄请。穆葭忙道。 当下敬成栋率先进房，敬成梁和穆葭落在了后面。 ;表姐，你……你长得可真好看，敬成梁偷摸摸地打量着穆嘉，不大好意思地道，;娘总说舅舅和舅母都生的极好，生养出的儿女必然不会逊色，我之前还不大相信，如今见了，才知道娘说的半点儿不错。 ;我一向自认生的不错，可是站在表弟面前，难免就自惭形秽了。穆葭笑着打趣道。 ;刚见面表姐就打趣人家。敬成梁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儿，嘟囔着嘴脸上有些不乐意，可是没一会儿又拿新得的一块玉佩给穆葭看，一派娇憨做派。 看着身边这位全无心机、一脸澄澈的小表弟，穆葭心里不禁难受又感慨，都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上辈子就是这张堪称惊世绝艳的脸毁了敬成梁，也毁了敬氏一门。 唉！ ;母亲，这便是表妹。敬成栋给端坐上位的穆敏介绍穆葭。 穆敏今日梳了个圆髻，头上只戴了一支八宝翡翠金钗，妆容简单，可是却难掩她一身雍容尊贵，一瞥之下，便就知道这是一位实权在手的当家主母。 实际上，穆敏确是当家主母，她夫君敬子昂乃是如今正三品大理寺卿，敬子昂是京师出了名的惧内，自当年迎娶了穆敏之后，便就再没有纳过一房姨娘，甚至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京师豪门夫人背地里都说穆敏是悍妒的母老虎，可是心里却都羡慕穆敏，毕竟放眼京师再找不到第二个敬子昂这样、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的正人君子了。 ;侄女葭儿见过姑母，恭请姑母金安。穆葭忙得给穆敏行礼。 穆敏瞧着穆葭举止端庄、亭亭玉立，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感慨，苏老夫人又一直体弱，常年养病，穆增偏宠二房，对大房几乎是不闻不问，所以养育幼弟的担子便就落在了穆敏的身上，可以说是长姐如母，穆敏跟穆晟的姐弟情不可谓不深，这时候穆敏瞧见了穆葭，又怎能不激动？ ;好孩子，快起来！都长这样大了……当下穆敏忙不迭站了起来，亲自扶了穆葭起来，贴近了打量两人的面容，一向气势逼人的当家主母，这时候却双目含泪，穆敏吸了吸鼻子，好容易才没在几个孩子面前失态。 ;好孩子，快坐下，咱娘儿俩好好儿说说话。 ;是，我跟姑母坐一块儿。 一众人落座之后，便就瞧着孙妈从后院走了出来，一脸的无奈，穆敏蹙了蹙眉：;怎么？娘亲不愿意见葭儿？ 孙妈点点头：;老夫人这两日身子沉，除了柳郎中在后院儿给诊脉之外，吩咐谁都不想见。 ;行了，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过会子我去后院伺候老夫人汤药。穆敏点点头，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章 敬成栋 孙妈退下后，穆敏无奈地跟穆葭解释道：;你祖母多年卧病，难免性子古怪了些，莫说是不见你了，便就是我也不是每一次都能见得到的，你也别灰心了，等下一次她身子好些的时候，你再过来吧。 穆葭倒没有多灰心，当下含笑道：;虽是这趟没能见到祖母，可毕竟见到了姑母、表兄和表弟，也是不虚此行了，等以后我跟兄长一起过来，说不定到时候祖母心情好了，便肯愿意见我们了。 穆敏见穆葭没一句抱怨，落落大方，心里难免对这个侄女儿更生怜爱，当下拉着穆葭的手跟她说了一会子的家常话，便去后院伺候苏老夫人汤药了，敬成梁小孩儿心性，在房中坐不住，嚷嚷着出门堆雪人儿去了。 一时间，正堂中便就只剩下了敬成栋和穆葭两人，原本轻松的氛围，不知怎么的一下子便就凝重了下来。 敬成栋一边浅浅抿着杯中茶，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少女，这是他头一次见到这位小表妹。 一直以来，他对穆葭的印象都来自于从蜀地寄来的书信，穆晟在信中经常提起这位幺女，说她娇憨单纯，这样的性子日后嫁人只怕吃亏，语气中对穆葭很是宠溺又很是担心，后来穆葭前脚到了京师，后脚便传出水土不服以至卧病的消息，敬成栋对这位小表妹便又多了一重印象——娇气。 可是这些先入为主的印象，在十天前，被打破了。 十日前，敬成栋收到了一封信，是一个自称碧瑶的姑娘送来的，署名是穆葭，穆葭在信中求他一件事儿，后来，他又收到穆葭一封信，约了他今日在此相见，这才有了今日敬家母子在此和穆葭相见之机。 被敬成栋用复杂的眼光打量了半晌，穆葭放下了茶杯，含笑看着敬成栋：;表兄对我似是有很多疑问。 敬成栋点点头，也放下了茶杯，索性直接开口询问：;表妹让我去救下那个张姓婆子，所为何事？据我所知她是穆府二房院里的侍婢，是生是死和表妹并无瓜葛，为何要救她出来？ 穆葭笑而不答，反问道：;表哥既是问我为何要救她出来，那想必知道若是不救的话，她会是个什么下场，对吗？ 敬成栋点点头：;不错，我手下暗卫救出她的时候，她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再晚一时半刻，怕就一命呜呼了。 说到这里，敬成栋微微顿了顿，然后又问：;可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啊，那个张妈，是二房的老人儿，更是佟绣春从娘家带过来的奴婢，不管从什么方面讲，这个张妈都和初来乍到京师的穆葭没有半点关系。 穆葭也不跟敬成栋兜圈子，拢着茶，缓声道：;想来表兄听说过我前些时候抱病一事，人人都道我是因水土不服而抱病不起，可是其中原委，谁又能知晓呢？ 敬成栋蓦地皱紧了眉头：;你的意思是之所以卧病，是……是因为有人其中做了手脚？便就是那个张妈？ ;张妈不过是个奴婢，自然没有胆子做出戕害长房嫡女、这不要命的勾当，所以事情败露之后，我的病莫名其妙地就好了，张妈却莫名其妙地病倒了，还被挪到了庄子里，说到这里，穆葭讥诮地勾了勾唇，然后看向敬成栋，;表兄，我险些被人算计了一条性命，你说我应该善罢甘休吗？那个张妈是该死，可是却断断不能死于灭口，要不然，我这半年的罪岂不是白受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章 多谢表兄 穆敏不是个好性儿的，幼年之时，母亲便任性搬出穆府，新进门的二姨娘佟淑清是个绵里藏针不好相与的主儿，爹爹又是个偏宠妾侍的，穆敏不知花了多少心血，才能确保她和弟弟穆晟平安长大。 穆敏的成长环境决定了她嫉恶如仇的性子，她和佟淑清交恶从来都不是秘密，后来成婚生子，也没有要跟娘家缓和关系的意思，如今敬府跟穆府也不过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所以在跟敬成栋揭发穆家二房上，穆葭没有什么顾虑。 到这个时候，敬成栋已经彻底明白了，有人想要杀人灭口，穆葭是绝对不能允许的，不单单是穆葭，他这个做表兄的也是不能允许的，一想到自己的小表妹竟然被算计卧病半年，敬成栋只气得咬牙切齿。 ;竟这般猖狂，竟公然对堂堂嫡长女下手，我总要禀明外祖，让他知晓。 穆葭倒是不赞成：;表哥，祖父在官场破爬滚打一辈子了，什么不懂什么又没见过？穆府的事儿，他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又何必惹他不痛快？ ;可毕竟是为难你了，若是舅舅在就好，大不了分府另过，敬成栋眉头紧锁，;只是现在，你一个姑娘家在穆府，着实艰难。 敬成栋不能对穆府出手，敬家也不能，穆敏和穆府多年来几乎是全无往来，在孝字上，已经占亏，这时候不管敬府对穆府有何行动，那都是落人以柄，这也是让敬成栋为难的地方。 ;这事儿还早，到底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而且有姑母和表哥为我撑腰，我也不算没有倚靠，穆葭道，一边又冲敬成栋笑着转移了话题，;那张妈现下如何？ 敬成栋对穆葭道：;你放心，那婆子已经被人不知鬼不觉地救了出来，安置到了妥善的地方，庄子里也不会有人怀疑，你什么时候用，只管知会一声。 ;如此，就多谢表兄了。穆葭起身，冲敬成栋盈盈一拜。 ;既是叫我一声表兄，何来这般客气？敬成栋道，过去扶了穆葭起来。 打量着穆嘉笑盈盈的一张脸，敬成栋心情有些复杂，眼前的这位小表妹瞧上去的确如舅舅所言纯良娇憨，可他却知道，这位表妹可不像看上去这般简单。 可那又怎么样呢？这是他的表妹，谁敢欺负了表妹，他自然不会容忍，更何况还是他一向厌恶的穆府二房，如今都已经等不及对穆葭下手了，日后只会更容不下穆长风…… 敬成栋想着一团污遭的穆府，心里便就忍不住厌恶，当下对穆葭道：;以后要是再有人为难你们兄妹，你便直接派人来找我，有表兄在，自是不会让你们兄妹被人欺负了去。 ;有表兄为我和兄长撑腰自然是好，只不过表兄是葭儿的表兄，也是穆府其他兄妹的表兄，和穆府更是血亲，表兄若是为了葭儿和兄长出头的话，难免会落人以柄，穆葭含笑道，顿了顿，讨好地看着敬成栋，;不如表哥送我个暗卫吧，脸儿生的、机灵点儿的，最好还会点儿拳脚功夫的。 敬成栋笑道：;这有何难？你要旁的我未必有，可要暗卫那却是要多少有多少，明儿我就把人给你送过去，准保让表妹满意。 ;成，那就多谢表兄了。穆葭难掩兴奋。 她今儿来西槐别院，并不抱着一定能见到苏老夫人的希望，而是把大头放在了敬成栋的身上，这位大表兄乃是上一届武状元，为人沉稳处事得当，不管在血缘上还是在人品上都是可以信任的，且敬成栋如今是御林军副统领，手上扎扎实实握着权，在很多事情上，都能给穆葭提供助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章 冷香 穆葭身边能信得过的就只有碧乔和碧瑶两人，随着她的病愈还有穆长风的即将抵京，盯着他们大房的眼睛只会越来越多，日后行事怕是不便，所以穆葭便就想着能从敬成栋手里讨要个得力人手，敬成栋倒是个爽快的，她这才一提，便就点头答应了。 …… 穆敏头一次见到侄女，自然是舍不得早早分别，便留了穆葭在别院里吃饭，还亲自下厨来着，敬成栋有事儿先回了京师，敬成梁虽年少，可也有了男女大防的意识，一直在外头玩儿，不见人影，穆葭便一个人在庭院里闲逛。 庭院很大，却不失别致，亭台楼阁、草木山石，无一不精心，处处彰显主人的好品味，只是到底这里头住的人实在太少，难免少了些烟火气儿，冷冷清清的。 穆葭在庭院里头胡乱逛着，后院儿是苏老夫人的住处，她没得苏老夫人召唤，不便进去搅扰，除此之外，所到之处都很顺畅，甚至她在院子里几乎都没怎么见到人，连奴婢小厮都几乎没有，虽是庭院深深景致非凡，可却也显得过分冷僻，甚至诡异。 这样的场景，对于寻常十四五岁的少女来说，难免会觉得胆战心惊，可对于重生的穆葭来说，却算不得什么，毕竟她是从阎罗殿走出来的，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穆葭在前院儿逛着，瞧着是漫无目的，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才不是在欣赏庭院风光，而是…… 那柳南芸到底住在什么地方？ 这一次来西槐别院，一则是为了见敬成栋，二则是为了来探探柳南芸的底，听孙妈说，苏老夫人病情加重，柳南芸这两日衣不解带地在后院守着，正好方便穆葭去柳南芸房中一观，说不定会有收获。 穆葭找不到下人打听路径，即便有也不方便打听，所以就只能一间间的房间摸索过去，上一世她并没有来过西槐别院，更加没有跟柳南芸打过交到，自然不知道柳南芸的住处在哪儿，她一边计算着穆敏和孙妈做饭的时间，一边匆匆朝前走着。 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穆葭蓦地停住了脚。 有股淡淡的草药味道顺风传了过来，穆葭心中一喜，疾步上前，行至不远处的一间房前，四下观瞧，确定没人之后，然后果断推开房门，又迅速关上。 可是在她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一股子淡淡的冷香传入她的鼻子，她心中一凛，这就要推门出去，结果手腕一紧，被人抓了个结结实实，随之就是一扯，穆葭就跌入了一个宽阔又陌生的怀抱，她就要惊呼，脖颈却是一凉，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横在了那里。 穆葭自然不敢呼救，也不敢动，她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深吸了几口气，带着矫揉着果木气味和淡淡薄荷冷香的味道充斥着她的肺腑，她脑中乱七八糟地想着，这到底是什么味道？她怎么从来都没有闻过……可是又偏偏还觉得熟悉、似曾相识？ 真是奇了怪了。 穆葭无暇胡思乱想这些有的没的，当下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在脑中搜索，会有哪些人和自己一样对柳南芸感兴趣，还有这人用左手握匕首，京师中又有谁是左撇子…… 身后的人没有出声，穆葭自然不敢朝后看，她能感觉得到，身后的是个男人，而且至少比自己高出一头，她后背紧贴着男人的胸膛……硬邦邦的，应是个功夫不弱的硬汉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章 找死是吗 她垂着眼打量着那只握着匕首的手，古铜色，骨节宽而大，手指修长，怎么看都是只孔武有力的手，对于男子而言，这无疑是一双好看的手，只是那手看上去很粗糙，比敬成栋那样成日刀剑不离手的武将的手还要糙，怎么看都不像是京师贵子的手，可这人身上却熏着她都没闻过的、价值连城的香…… 穆葭是穆氏嫡女，是被穆晟跟康如眉宝贝大的，也是在珍宝贵器里长大的，什么好香没见识过？她虽然分辨不出这是什么香，可她却知道这香一定价值连城，一定比她从前用过的香都金贵。 可要把这价值连城的香和眼前这只粗糙的手联系起来，这实在是……太矛盾了，也实在是太古怪了。 门窗关得死死的，寂静如水的黑暗中，穆葭渐渐镇定了下来，她咽了咽口水，然后强作镇定，开口道：;阁下这样不请自来，又一声不响地对我这个弱女子下手，这可不是君子行为。 身后那人显然没想到穆葭这个小姑娘竟会临危不惧，笑了笑，道：;既是不请自来，又怎么会是君子？ 说这话的时候，他是压低声音的，对着穆葭的耳朵，那声音带着玩味儿和慵懒，形容不出来的动听，却又带着危险，穆葭登时半边儿身子都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实在是靠的太近了，这样的距离让穆葭忍无可忍，她下意识地就要去推那人，只是手才放到那人的胳膊上，这才想起来脖颈上横着地匕首，她自是不敢再动，一边收回了手，一边强忍怒气道：;梁上君子的确算不得君子。 ;呵。那人笑得更愉快了，似乎很有自信能够全身而退，也是，此刻穆葭于他而言，不过是误打误撞进虎口中的羊羔，这条小命全攥在他手里。 穆葭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当下强忍着怒火和心悸，沉声道：;不知阁下来西槐别院所为何事，不过以阁下这样神出鬼没的功夫，想来已然得手，既如此，阁下何不趁早脱身？何必在我这小女子身上浪费时间？难不成阁下对自己的功夫不自信、竟会以为难从我这区区小女子手里脱身？ 那人又笑了，笑得比刚才更厉害，浑身都跟着颤，连带着手上的匕首跟着轻轻地抖，似有意似无意地在穆葭脖子上划拉着，动作很轻，可却足够让人心惊动魄，被刀锋摩擦的感觉，让穆葭汗毛倒数，她只觉得脊背发凉，她摸不准那人的想法，只觉得自己此刻命悬一线…… ;大小姐！蓦地，外头传来了孙妈的声音，;大小姐，可以用膳了！ 身后的人一顿，眉头大皱，正要警告穆葭不要轻举妄动，就在这时只觉得右臂蓦地传来一股刺痛，一瞥之下，一支金钗已经没入自己的右臂，插进去大半截儿，只剩一串染血的珍珠穗子在外头。 这钗子是穆葭藏在袖子里的，自从重生之后，穆葭一直很有危机感，把这支简单的金钗前头磨得尖尖的，一直贴身藏着以备万一，没想到竟在她以为万无一失的西槐别院用上了。 她这一下用了十足十的力道，本想着趁着那人疼痛的时候，伺机逃出房间，可是哪知道金钗几乎将男人的手臂插了了对穿，那人却连晃都不晃一下，更别说是松开她了。 ;找死是吗？耳畔再次传来男人的声音，和刚才一样低沉，却带着令人好骨悚然的寒意。 脖颈蓦地传来一阵带着寒意的刺痛，穆葭一颗心都跌倒了谷底，绝望、无助、不敢，上一世濒死时候的绝望和窒息如潮水般袭来，再次将她淹没…… 这一世，竟也要这样死去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章 到底是谁 同样被割下头颅，同样不得全尸，同样死得屈辱却又不声不响？ 眼泪夺眶而出，;噼里啪啦地落在那人的手背上，那人似是被烫到了似的，那只攥着匕首的手一颤，略略迟疑之后，他放开了穆葭。 这个黑暗的房间，让他觉得莫名的压抑又难过，眼前这个无声哭泣的少女，让他下不去手，即便他从来都不是个心慈手软之辈。 面前的少女身形一晃，他忙得上前扶住了，感受着少女软趴趴地靠在自己怀里，不似刚才那般身子僵硬，更是没有一丝一毫地抗拒，这是……晕过去。 他看着怀里明明晕死过去、可是眼泪却根本止不住的少女，默默地叹息一声，取出帕子，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大小姐！外头，孙妈的声音更清晰了，带着焦急，似乎就在不远处，;大小姐，您在哪儿啊？别是迷路了？ 男人皱了皱眉，然后一把将穆葭环进怀里，用披风罩得死死的，随后快步行至后墙，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 回穆府的路上，碧乔打量着穆葭略显憔悴的一张脸，有些担忧。 ;小姐，是不是午睡时候着凉了？你面色不大好。 穆葭勉强对碧乔挤出个笑，道：;没有，就是刚才做了个噩梦，被吓到了。 晌午，穆葭醒来的时候，是在前院儿的一间暖阁里，她躺在靠窗的软榻上，睡着，身上盖着自己的狐皮大氅，暖阁里头烧了地龙，所以倒没觉得怎么冷，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还挺舒坦。 她醒来的时候，人有些迷糊，待脖子传来一股麻麻的疼痛的时候，她顿时就遍体生寒。 她忙得在房中寻了一面镜子，去照自己的脖颈，结果就看到脖子上覆着一层帕子，她一怔，取下了那方帕子。 纯白的帕子，料子是上好的湖丝，比女子用的帕子大了些，没有任何花色图纹，一看便就知道是男人用的帕子，而且那帕子上还有股淡淡的、熟悉又陌生的气味儿。 穆葭登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忙不迭地看镜子，然后就看到白皙的脖子上又一道浅浅的红痕，伤痕不深，只是破了皮，也不长，莫约一寸，换作在寻常人身上，怕是看都看不出来，只不过穆葭实在是太白了，所以能瞧得清楚。 穆葭一边打量着脖子上的红痕，一边回想着当时在房中的情景，免不了又是一阵后怕，伤口处湿湿的，麻麻的，还有点儿清凉…… 竟是已经被敷了药？ 穆葭大惊，实在想不明白那个神秘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路数，她都以为自己要一命呜呼了，没想到那人非但放过了自己，竟然还给自己敷了药？ 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又到底是谁？ …… 好在穆葭今日戴了毛领子，掩去了脖颈上的伤痕，午饭是穆敏精心准备的，只不过穆葭没什么心思吃。 饭后，穆敏和敬成梁要打道回府，穆葭也该回去了，三人一道出门，入城之后，才分头归家。 回到西院儿，穆葭便就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回了房去。 ;小姐，你没事儿吧？碧乔也是一脸担心，她跟在穆葭身边伺候久了，可以说是最了解穆葭的人了，她自然察觉出来穆葭的情绪转变。 ;没事儿，就是觉得身子乏了。穆葭摆摆手，疲倦地坐在软榻上，手里端着杯热茶，对着暗沉下来的天空发呆。 半晌，穆葭从袖中取出那方帕子，蹙着眉看着那纯白的帕子，凑过去又深深地嗅了一口。 那人本来是想杀自己灭口的吧？匕首都见血了，竟然还硬生生地收手了，这又是因为什么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章 落空 穆葭怎么想都想不通，那个男人陌生又危险的声音还在她耳畔萦绕，肺腑里还是迫人的清冽又神秘的味道…… 穆葭能够确定，自己和这人并不相识，上一世也并不认识这人，这人到底哪里冒出来的呢？ 这味道，为何偏偏如此熟悉？ 这到底是什么香？她到底在什么地方闻到过？ …… 是夜。 东院。 佟绣春沐浴更衣，躺在贵妃榻上一边想着前些时日佟淑清说的话儿，一边闭目养神，由着朵儿给自己擦头发。 佟绣春虽然年逾三十，又生育过，可是她平日注重保养，身材堪比二八少女，身上又有着少女没有的妩媚风情，平日里，她要端着正房的架子，显得端庄大气，可这时候身着鹅黄轻纱，一头乌发披散，极尽魅惑。 坠儿端着汤药，进了卧房，行至贵妃榻前，一边将汤药递给佟绣春，一边小声道：;夫人，老爷已经回来了，二小姐按照夫人的吩咐，去府门前迎着了老爷，老爷这就要到了，夫人，您快些把药服下吧。 这是佟绣春新求来的求子药，需事前服下，佟绣春已经接连吃了好几晚了，可偏生穆磊不是宿在芳玫苑，便就是推说身乏宿在书房，佟绣春心里怒火升腾，可是却还得忍着，装出一贯的正室夫人的气度来。 可是一味儿等下去也不是事儿，所以今儿佟绣春特意嘱咐让穆芙亲自去府门前迎穆磊。 穆芙被罚跪祠堂，如今出来了，可这事儿却还没完，还得去穆磊面前请个罪，可若是由着穆磊又去芳玫苑听邓玫母女添油加醋，只怕坏事儿，佟绣春便就给穆芙支了这一招，让穆芙去门前迎穆磊。 穆磊素来疼爱穆芙这个嫡女，穆芙又是才从祠堂里出来，可怜楚楚的，穆磊瞧着自然心疼，自然不会深究，必然会跟着穆芙来她这里，而佟绣春也一早做好了准备，沐浴更衣不再话下，还特地点了房中暖情的香。 听了坠儿通报，佟绣春心满意足地接过汤药，一仰脖儿将汤药喝了下去，又皱着眉漱了口，然后对坠儿朵儿摆摆手，两人忙得退了出去。 佟绣春侧身躺在贵妃榻上，单手撑着腮，两条莹白修长地腿在薄薄的纱衣下交叠放着，这姿势端的是魅惑诱人，不过却也着实累人，结果佟绣春的身子都僵了却还没有等到穆磊进来，反倒是穆芙气冲冲地冲了进来。 ;娘！爹又去了芳玫苑！实在可气！穆芙一进屋就将手里的暖炉丢在了桌上，一屁股坐下来，气得干瞪眼，可目光甫一落在佟绣春的身上，穆芙又是一愣，;娘，您怎么穿成这样？ 见惯了佟绣春的端庄优雅，乍一瞧见佟绣春这幅模样打扮，穆芙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佟绣春一把扯过屏风上的四喜如意云纹锦袍罩在身上，也不知因为在女儿面前丢了脸，还是气穆磊又去了芳玫苑，佟绣春眼里满是冰霜，咬牙切齿地道：;好！好得很！如今咱们娘儿俩在他眼中，竟比不过芳玫苑的那个贱人！ 穆芙还是头一次听佟绣春说这样粗鄙的话，心里又惊又怕，忙不迭宽慰佟绣春道：;娘，您也别太生爹爹的气，爹爹说了，是过去指导二哥的功课，说不定爹过一会子就回来。 佟绣春兀自冷笑：;如今还没高中状元呢，就珍珠宝贝儿似的捧在手心，要是来年状元得中，这穆府还会有咱们娘儿俩的存身之处？ 穆芙闻言，脸上一阵低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章 策论 她是二房的嫡女，又得爹娘宠爱，更有祖母撑腰，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她却也心知肚明，即便穆磊再怎么宠爱她这个闺女，自己在穆磊心中也是不能跟穆长林比的，毕竟穆长林是二房唯一的儿子，若是以后娘亲再怀不上男丁的话，那往后二房、甚至整个穆家的都要落到芳玫苑手里。 要真是那样的话，穆蓉那个小贱人岂不是要踩在自己头上来了？ 岂有此理？！穆芙都要气炸了。 佟绣春只会更气，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佟绣春眼神都是愤恨和毒辣，想着穆磊究竟是在书房里指导儿子，还是在床上指导儿子他娘…… 蓦地，她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忙得瞥了一眼窗台上的袅袅生烟的香炉，然后赶紧赶了穆芙回去。 穆芙心事重重地朝回走，一边在心里埋怨穆磊偏心，一边咒骂邓玫母女。 …… 芳玫苑。 佟绣春这一次可真是冤枉穆磊了，穆磊的确是去了芳玫苑，而且是真的直奔穆长林的书房，邓玫自是喜出望外，又是命人准备宵夜，又是梳洗打扮的，只不过穆磊却是没有功夫跟她亲热。 穆长林今日和国子监的几个同窗喝了点儿酒，这时候本是已经睡下了，听了穆磊过来，忙得从床上爬了起来，来不及梳洗，披着件外裳就匆匆来了书房。 他继承了穆家人挺拔修长的身架子，五官容貌却肖似邓玫，虽是英俊却带着些阴柔，眼睛大而晶亮，显得有神，却也显出几分算计。 穆长林进来，瞧着穆磊正一言不发地坐在书案后，正在翻着他白日做的文章，面色不虞，穆长林难免心中打鼓，上前恭恭敬敬唤了一声：;父亲！ 穆磊没搭理他，连头都不抬，穆长林心里更是忐忑，斟了壶六安瓜片，倒了一杯，毕恭毕敬送到穆磊面前：;父亲请用茶。 ;这就是你如今的水平？穆磊指着桌上的文章，拧着眉看着穆磊，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不满和失望，;来年科考，你便是打算交出这样的考卷？ 穆长林一愣，他在国子监的这一批考生中，算是拔尖儿的了，再加上平日里有穆长林这个国子监祭酒的爹爹亲自指导，更是别的监生所不能比的，穆长林在心里推测过，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次科考，考中进士是必然的，再加上如今四皇子在万岁爷面前得脸，所以让他这个穆府独子进前三甲也不是没有可能。 穆磊对穆长林一向是满意的，可是今晚这反常的举动…… 着实让穆长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还请父亲赐教。穆长林毕恭毕敬地立在穆磊身边，低着头，微微朝前倾身，一派恭谨孝顺模样。 ;坐下吧，穆磊声音柔和了不少，指了指身边的凳子，待穆长林坐下，穆磊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了过去，;我这里有一篇策论，你看看比你写的如何。 ;是。 穆长林心中疑惑不已，双手接过信封，从里头掏出七八张纸来，他急切地看着上面银钩铁画潇洒字迹，越往下看，越是心惊，待他看完了整篇文章之后，双手都已经开始有些微微地颤抖了。 ;父亲，这……这篇策论出自何人之手？穆长林抬起头，惊魂不定地看着穆磊，小心翼翼地问，;也、也是应届的考生吗？ ;不错，穆磊点点头，他的面色比穆长林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抿了口茶，然后沉声道，;这是你兄长穆长风所书，他年后和你一道参加科考，这篇策论是随你大伯的推举信一道寄到国子监来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6章 眼看他楼塌了 提前如今准备参加科考的各地考生，是可以入国子监准备的，但国子监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进的，但凡要进必然得有过人之处。 今日穆晟的书信送到国子监，顿时就炸开了锅，穆长风的这篇策论在国子监的官员中传阅，人人都道来年的状元非穆长风莫属，不少人都来跟穆磊道贺，纷纷感慨，说穆磊有福，不但儿子厉害，侄子更是不遑多让，穆家祖上积德云云。 穆磊笑着谦虚寒暄，可是暗中早气得七窍生烟。 穆家长房和二房素来不亲，过去佟老夫人和苏老夫人明争暗斗，他和穆晟表面上是兄友弟恭，其实心里早就视穆晟为死敌。 自大房苏老夫人搬去西槐别院里静养，佟老夫人被抬为平妻，后来大房一家又去了蜀地，彻底宣告了二房的胜利，可以说穆府是他们二房一手遮天，穆老太爷也是十年如一日地偏向二房，这些年来，为穆磊在官场保驾护航，对大房却是十多年来不闻不问，可即便如此，凭着自己打拼的穆晟在蜀地却官声颇旺，官职也始终压穆磊一头，这本就让穆磊愤恨不已。 好在穆长林是个有出息的，不但学问好，而且从小深谙世事，为人处世没得挑，京师贵门里头调教出来的翩翩佳公子，自然不是蜀地那种偏僻地界儿养出来、没见过世面的穆长风能比的，穆磊曾经对此骄傲不已，总算有能压大房一头之处了。 可是哪里想到，那个不曾谋面过的、他以为没见过世面的侄儿，竟然一出手就震惊了国子监，怕是穆长风的美誉明儿就会在京师贵门中传开了。 这是穆磊最不想看到的，也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穆长林把手中的纸都给攥皱了，心里亦是愤恨不已，他深吸几口气，总算平复下来，然后放下了那张皱巴巴的纸，抬眼看向穆磊，小声问道：;父亲，难道咱们真的等着被大房羞辱、这辈子都低大房一头吗？ ;啪！ 穆磊将手中的茶杯猛地摔在了地上，平日儒雅温和的穆二老爷，这时候脸上满满都是戾气和恨意。 穆长林观察着穆磊的神色，顿了顿，又试探地小声询问：;父亲，大哥现在应该是在来京师的路上，咱们是不是应该派个可靠的人去接大哥，免得大哥……半路遇到强盗土匪、遭遇不测啊。 穆磊闻言，一声冷哼，道：;不妥，他的名声已经在京师打开了，偏半道出事儿，不但大房那边要彻查，京师这边也会咬着不放，到时候只怕会引火烧身，况且，大房的人未必都是泥捏面塑，没得找不着狐狸反惹一身骚。 穆长林点点头：;还是父亲想的周到。 他抿了抿唇，垂着眼打量着碎裂一地的白瓷碎片，看着脏兮兮的茶叶包围、覆盖着那些瓷片，他看着饶有兴致，扯出一个讥诮的笑来，顿了顿，他含笑看向穆磊：;父亲，既然咱们挡不住大哥在京师名声大噪，那么所幸咱们就替大哥加一把火，把大哥的名声烧得更旺，最好是美名传天下。 穆磊眉头紧皱：;你想做什么？ 穆长林之所以让穆磊满意，不单单是因为他学业有成，更是城府深沉，所以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穆磊往往会和穆长林商议一二。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穆长林笑得玩味儿又得意，;父亲，你说这样的戏码精不精彩？ ;不错，咱爷俩儿想到一处去了。穆磊闻言顿时眼冒精光，同样笑得玩味儿，也带着期待。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7章 遇刺了 这一夜，穆磊没有回正房，就近歇在了邓玫寝房，儿子出色，穆磊自然爱屋及乌，对邓玫这个做娘的格外满意，邓玫又是个娇媚娇柔会来事儿的，伺候人的本事更是一流的，这二人一夜缱绻，自是不提。 …… 安郡王府。 罗植又来了，还是坐着他的那辆小驴车，只是今儿小驴跑得飞快，一鞭子挨着一鞭子，难为可怜的小毛驴愣是被当千里马使唤。 驴车在安郡王府后门停下，有着夜色的掩护，裹着黑色披风的罗植幽灵似的进了后门。 ;怎么才通知我？甫一进了后门，罗植就着急了，拧着眉控诉沈卓杨，;若是伤了别的地方还说好，那可是右臂！王爷的右臂是一星半点儿的差池都不能出，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啊，可是王爷不让我告知你，非等到天黑才让人去知会你过来，沈卓杨一脸担心焦急，一边拿随罗植大步朝前走，一边急得语无伦次，;要是伤到别的地儿，我还敢给……给王爷先清理包扎什么的，可偏偏是右臂，我是碰都不敢碰，就、就只能在一边干等着天黑，等你过来。 ;什么？王爷手臂上的金钗还没给拔下来？罗植顿时气得跳脚，手指狠狠在沈卓杨脸上戳了两下，一边咬牙切齿地道，;要你这个侍卫有什么用？不过是去了趟西槐别院，不过是个丫头片子，你竟然都保护不好王爷，竟……竟让王爷又伤了右臂！ 沈卓杨本就内疚自责，这时候也是由着罗植数落，一句辩解都没有。 是啊，都是他护主不利。 白日在西槐别院，他和封予山分头行事，他去药房里头查看，想根据忘忧的存量来判断柳南芸和迦南那边的亲密程度，封予山则去了柳南芸的卧房查找信件一类的，他当时也没多担心，因为他之前来西槐别院踩过点儿，知道这偌大的别院没有什么危险，封予山虽身有残疾，可功夫却让人放心，所以便就没跟在封予山身边。 结果约定的时间到了，沈卓杨在约定好的地方等到了封予山……和怀里抱着的一个漂亮姑娘。 沈卓杨受惊不小，这还是头一次瞧见封予山跟异性这么亲密接触，饶是沈卓杨憋了一肚子的好奇，可是瞧着封予山一脸不虞，他却没敢询问怎么回事儿，他当时还以为是自己多看那姑娘几眼，惹封予山不高兴了，当时他净顾着兴奋了，这哪儿来的姑娘竟让王爷开窍了？他很识趣儿地别过了眼，再也不敢去看。 后来，封予山将那姑娘轻轻放在了身后的一间暖阁里，又轻手轻脚地给人家盖上了狐皮大氅，最后还……还取出帕子覆在了姑娘的脖子上？ 这、这是个什么操作？ 现在京师流行这么送定情信物吗？ 先把人家给打晕了，然后再强行送？？？ 沈卓杨憋了一肚子的槽无处可吐，脸上也不敢显露，一头雾水地跟着封予山回了安郡王府，直到这个时候沈卓杨才发现封予山一直缩在披风里的右臂上，赫然插着一根染血的珠钗！ 当时沈卓杨脑中冒出的一个念头就是，王爷跟那位姑娘送定情信物的方式都太奇葩了！一个帕子盖在人家的脖子上，一个钗子插在胳膊上…… 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儿，王爷这是……遇刺了！ 沈卓杨回过味儿来，登时惊得脸都变色了，这就要去请罗植来给封予山治伤，可是却被封予山给叫住了，非等到了天黑才派人去了怀仁堂。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8章 疼 罗植剪开封予山的袖子，甫一看清楚封予山小臂上的情形，顿时脸都白了，只见那根金钗几乎全部没入封予山的手臂，饶是封予山手臂粗壮，却也几乎给扎个对穿，因为没有取出金钗，伤口出血并不多，现在伤口已经凝固了，微微地红肿着，要是当时就拔出来的话，也没什么，可现在拔的话，肯定出血更多，而且更疼…… 想到这里，罗植眼神却是蓦地一黯。 便就是再疼，主子也不会感受得到，主子的右臂早就废了。 ;主子，没碰着骨头也没伤着脉络，问题不大，罗植冲封予山笑了笑，佯装轻松，;拔下来金钗，养个十天半个月就能痊愈了，除了留下个小伤疤之外，就没啥事儿了。 沈卓杨取来了药箱，还有雄黄酒、热水，罗植净手，准备拔钗子，一切准备就绪，封予山却忽然开了口：;轻点儿，疼了大半天了。 ;唉，主子您放心，属下肯定……罗植说不下去了，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既惊且喜地看着封予山，;主、主子，您刚才说什么？您……您觉得疼？还疼了大半天？ 沈卓杨也激动得不得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凑过去封予山的右臂，眼睛都红了：;真的疼？主子，您……您觉得疼？ ;嗯。封予山难得表情没那么严肃，抿唇一笑，冲他们点了点头。 他心里其实也挺激动，不过已经过了最激动的时候，当时在西槐别院，那间黑黢黢的房中，那丫头的金钗插进他手臂的时候，他当时是愤怒的，想都不想就要手起刀落，对于在沙场上摸爬滚打过的人来说，杀人绝不是件难事儿，可是手臂上传来的陌生的、鲜活的疼痛，让他到底没有下得去手，硬生生地收住了。 他当时是激动的，一直软绵绵没有任何知觉的右臂，因为那丫头的偷袭，竟然恢复了知觉，那一跳一跳的疼痛，简直让他心花怒放。 还有那丫头的眼泪，一点一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是温热的，是酥麻的，他都能清晰地感觉得到。 这一下午，他什么都没干，就一动不动地坐在房中，一个人静静地感受着右臂上传来地一跳一跳地疼痛，这种滋味儿…… 直抵心窝，他能记一辈子。 而唤醒他这条右臂、比多少金药贵宝还好使的小丫头，他也会记一辈子。 …… ;太好了！太好了！罗植强忍着眼泪，哽咽着道，一边小心翼翼地给封予山的小臂涂雄黄酒，一边道，;主子，这次您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是啊，还真的好好儿感激感激那位穆府大小姐。沈卓杨也忙不迭点头如捣蒜。 因为穆葭刺伤了封予山的缘故，沈卓杨这大半天什么都没干，就杀气腾腾地坐在院儿里磨刀来着，到罗植来之前，他已经想出了一百零八种虐杀穆葭的想法了，可是这时候，他却对穆葭感恩戴德，都恨不得去给人家磕一百零八给响头呢。 涂好了雄黄酒，罗植捏住了那根金钗，然后猛地拔出，随即便就有一股子鲜血喷溅出来，罗植忙得又给封予山止血。 封予山全程一言不发，只是眉头微蹙，看着被丢在地上的那只金钗，不知怎么的，他心里有点儿异样。 这根金钗明显跟寻常女子佩戴的金钗不大一样，金钗尾部显然是被人磨过，尖锐得跟针尖儿似的…… 那穆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龙潭虎穴，竟然把一个只有十四岁大的丫头逼成了这样？堂堂嫡长小姐，竟要随身携带这支金钗防身？ 封予山盯着那明显不同寻常的金钗，眉头紧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9章 嘴硬似铁 封予山盯着那明显不同寻常的金钗，眉头紧皱。 ;主子，血已经止住了，罗植道，一边转头交代沈卓杨，;以后每天换一次药，五日之后，改为三天换一次，到时候结痂了就不必再包扎了。 ;行，我记下了，沈卓杨点点头，一边又忙不迭地问，;主子的右臂是彻底好了吗？平时还需要注意什么？ 罗植捏着封予山的右臂翻来覆去仔仔细细地检查一边，然后道：;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不过暂时要少动，多热敷，我等会儿给主子拟一副调理的药方，你照着方子日日给王爷煎药就是了。 ;那你快去！今儿晚上就得让主子吃上药！沈卓杨催促着。 罗植也不耽搁，赶紧地就退下了。 封予山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支血粼粼的金钗，看了看，然后递到沈卓杨面前。 沈卓杨一脸茫然：;主子……有何吩咐？ ;去，洗干净了。封予山道。 沈卓杨接了过来，好奇问道：;主子这是要把钗子还给那位穆家大小姐吗？ 这话换在平时沈卓杨是绝对不敢问地，可是今儿封予山的心情好，他胆子也就大了。 封予山没说话，看了他一眼，目光凉凉。 沈卓杨顿时就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废话，这就要退下，可是却又被封予山叫住了。 ;往后多盯着点儿穆府。封予山抿了口茶，道。 ;是是是，属下明白，沈卓杨忙不迭点头如捣蒜，一边儿还把胸脯拍的梆梆作响，;穆大小姐可是咱们安郡王府的大恩人，往后有咱们罩着穆大小姐，肯定不能再让穆大小姐被人算计欺负了，主子，您就尽管放心好了！ 封予山：;…… 他怎么以前就没觉得这厮如此聒噪而且面目可憎呢？ 沈卓杨看着封予山攥紧的拳头，顿时浑身一颤，他……他是理解错了吗？难道主子不是这个意思？ 封予山有点儿想打人，可是沈卓杨说的也不全错，他瞪了一眼沈卓杨，只把沈卓杨吓得腿软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这才觉得气顺，然后缓声道：;让你多盯着穆府，是要你仔仔细细查查柳南芸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二房手里，这个把柄和四皇子有什么关系，又跟苏府有没有牵扯。 ;哦，属下明白了。沈卓杨松了口气儿，这就要爬起来，封予山又开口了，他赶紧又老老实实地跪着。 ;顺便也盯着点儿大房，关键时候照顾着点儿大房。封予山随手取出本书，一边翻着一边慢条斯理地道。 ;是，属下遵命。 沈卓杨从地上爬起来，拿着金钗出去清洗，默默在心里吐槽，什么照顾着点儿大房，还不就是想说罩着大小姐吗？还非把顺便两个字咬得那么重。 哼，王爷什么时候多了这此地无银的毛病来？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家王爷，谁让他没有跟姑娘打交道的经验呢？ 嘴硬似铁，也不是不能理解。 …… 翌日。 穆葭看完了那本《大夏律例》，又从书房里找出了一本《大夏风物志》来看。 上辈子她便就是个爱看书的，只不过都是窝在房中看些小女儿情趣、才子佳人一类的书，对这起子律例什么的，是碰都没碰过的，说起来，吃亏也就吃亏在这上头，成日净想着些女儿情长，自是眼界低、要犯蠢了，但凡遇到个平头正脸的就一头扎进去了，落了个死不瞑目的下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0章 旧事 如今重活一世，对于这些枯燥乏味的典籍，她倒是如饥似渴起来了。 也是，关键时刻，才子佳人大团圆可救不了命，这些繁琐乏味的典籍中却有保命之道。 正看着书，碧瑶进来伺候茶水，穆葭目不转睛地盯着书，蓦地想起来了什么，仰头问碧瑶道：;二公子这程子在忙什么？ ;哦，小姐之前让奴婢盯着芳玫苑，奴婢正有事要禀报小姐呢，碧瑶忙得道，;二公子的伴读孔文今儿一早就急匆匆地出远门了，说是接到家信，母亲卧病，让他赶紧回去一趟呢。 孔文？ 呵，倒是差点儿把这厮给忘了。 穆葭放下书，从碧瑶手中接过茶杯，一边拢着茶，一边好整以暇地道：;眼看着年后就是春闱了，二哥竟然舍得这个时候放孔文这个伴读回家，可见孔文的娘这回病的不轻啊。 ;可能是吧，碧瑶点头道，一边将托盘中的茶点摆在小几上，一边道，;二公子出手大方，一给就是一千两，八成孔文他娘真的是得了了不得重病，急等着用钱救命呢。 ;一千两？穆葭倒是一怔，治什么病得要一千两？ ;对啊，可不是一千两，如今阖府上下无不称赞二公子体恤下人，是慈悲心肠呢。碧瑶道。 穆长林会是慈悲心肠？ 他要真是慈悲心肠，上一世，穆长风又怎会落得那般狼藉名声？ 上一世，穆长风人还没到京师，京师中这位穆府嫡长子的美誉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国子监的官员都道，穆府嫡长子是板上钉钉的状元，就连太子爷都夸过一句，穆家大郎，国之栋梁，对于这位从未在京师露过面的穆府嫡长子，人人都是翘首以盼。 穆长风到京师之后，穆府上下都欢喜不已，穆磊对穆长风更是疼爱有加，做足了慈爱叔父的做派，穆长林更是对穆长风这位长兄敬重无比，兄友弟恭的做派，一如当年的穆磊。 那时候穆长风和穆葭都对穆府上下心怀感激，佟绣春一直悉心照顾卧病不起的她，穆长林对穆长风照顾有加，不仅引荐国子监的同窗，就连连笔墨纸砚都为穆长风亲自挑选，穆长风自是对这位堂弟自是信任无比。 可就在春闱的前一日，穆长风夜宿勾栏院的消息却传遍了京师大街小巷，穆长风一时间名声扫地，更要命的是，当天，穆府的婢子梅香，状告穆长风对自己用强，哭天抢地，要死要活，一副烈女失贞、生不如死的模样。 逛妓.院还能勉强用风流来遮掩，可是对清白女子用强，简直就是畜生做派。 春闱，穆长风自是没脸参加了，不但如此，朝廷还下令，永远不许穆长风参加科考，这就是断了穆长风入仕的路。 那时候，穆葭对穆长风的行为深恶痛绝，不顾病躯也要去穆长风面前痛骂一场，不管穆长风怎么解释自己是被人陷害，她那个时候气急了，不管穆长风怎么解释，她都听不进去，口口声声骂穆长风为大房丢脸，为整个穆府丢脸，还说有穆长风这样的兄长，自己这个做妹妹的怕是嫁不出去了。 后来，穆长风不再辩解，彻底灰了心，再后来，穆长风离了京师，远走西南，几年后，家人才得知他早已弃笔从戎的消息。 对了，那年春闱，穆府二公子穆长林一举夺魁，人人都道，二公子品行无双，同是一门兄弟，却比大公子强之万倍。 …… 穆葭想着旧事，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她恨二房手段阴毒，更恨上辈子的自己，那般蠢笨无知，为什么宁愿相信外人的话，却不肯相信兄长的话，她是跟兄长一起长大的，又怎么可能不了解兄长的为人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1章 一千两 可惜，上辈子她是个睁眼瞎，这辈子，她断不能让任何人毁了兄长的清誉。 至于陷害兄长的人，她也一个都不能放过。 …… 碧瑶瞧着穆葭似是陷入沉思，一会儿绣眉紧蹙，一会儿又面沉似水，不知道穆葭这是怎么了，她有些担心，小声询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穆葭回过神来，抿了口茶，问：;可知道孔文是哪儿的人？什么时候能返回京师？ 这个时候，孔文突然离京，直觉告诉穆葭，这里头必然有不可告人的阴谋，而且还是针对穆长风的，只是不知孔文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碧瑶道：;奴婢听说，孔文是扬州人，这一来一回，在加上给老娘看病，最早也得年前才能赶京师吧。 ;扬州人？穆葭眉头一蹙，没记错的话，那个梅香也是扬州人，而且更巧的是穆长风也会在年前抵京。 ;小姐，这里头有什么不对吗？碧瑶担忧地问。 穆葭摇摇头，回想着上一世永远一副楚楚可怜、小兔子惹人疼似的梅香，脸上浮出一丝冷笑。 梅香是吧？ 被强迫失贞是吧？ 都给她等着。 抿了口茶，穆葭把茶杯放在一边儿，状似随意地问：;二公子如此心善，倒是世间少见的好主子，有二公子这样的好主子，穆府的下人可真真是好命，别的不说，只要有二公子在，家里人的生老病死可都有人管了。 碧瑶闻言，眼珠轱辘轱辘转，难掩兴奋地道：;小姐所言不错，穆府这么大，养那么多奴才，谁家里头还没个三灾两病的呢？既然都是奴才，那二公子自然得一碗水端平，要不然岂不显得二公子厚此薄彼？ ;这倒是，都道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因此闹得阖府上下奴才不满，那二公子的一片善心只怕要被辜负了。 穆葭讥诮一笑，继续低下头看书，碧瑶却坐不住了，也不跟穆葭招呼，便就轻手轻脚地出门去了。 ;你要去哪儿？碧乔瞧着碧瑶一蹦一跳地往外走，问。 ;出去串串门儿！碧瑶蹦蹦跳跳更欢实了。 碧乔却眉头紧皱，小声嘱咐道：;你少跟外头的人东拉西扯的，没得又给咱们小姐惹祸。 碧瑶性子活泼，是个坐不住的，更是个喜欢东拉西扯的包打听，碧乔对此很是担心。 ;哎呀呀！你就放心吧！我保证一句都不胡说，我要去赞美东院儿！赞美二公子！碧瑶笑呵呵地小跑了出去。 ;这丫头都入京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收敛……碧乔无奈地摇摇头，然后转身进房，一脸担忧地跟穆葭道，;小姐，你怎么也不管管碧瑶？她那张嘴只怕要惹祸。 穆葭头也不抬：;无妨，她虽话多却是个知道分寸的。 碧乔想了想觉得也是，就没再多说了。 碧乔碧瑶这两人是穆葭的心腹，自然是最熟悉穆葭心思的人，穆葭对二房是个什么态度，她们当然心知肚明，既然穆葭都说了无妨了，碧乔也就省去了担心，反正她对东院儿也是一肚子的气。 …… 东院。 午后的暖阁，静悄悄，香炉袅袅生烟，满室的温暖馨香，佟绣春坐在软榻上，盯着小几上的账本，眼里都是阴冷之色，纤纤玉手把账本捏的起了皱。 账本上那一行;老爷允二公子从东院账上支出一千两的记录，气得她浑身上下没一处安生，晨起在房中砸了一套茶具，这时候又一个人独坐在暖阁里头生闷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2章 二姨娘碰壁 芳玫苑可真真是好手段，不但邓玫这个做娘的惯会使下作手段勾搭穆磊，就连儿子也不遑多让，也不知穆长林是怎么忽悠穆磊的，竟心甘情愿掏一千两给他买了个体恤下人、慈悲心肠的美名。 穆府纵是家大业大，可是一千两也绝对不是个小数目，尤其是眼看年关将至，府上花销打点支出巨大，再加上春闱在即，少不了要为穆长林上下打点，都是一大笔开支，佟绣春只恨不能将一块银子掰成两块用，偏生这个时候竟出这样的事儿。 对于辛苦管家的佟绣春来说，这一千两简直像是一把刀子直戳她心窝，而攥刀的人，不止是穆长林，更有穆磊，所以，她纵使气得咬牙切齿，却也只能忍着不发作。 昨晚独守空房的羞辱，再加上这突如其来的一千两，可谓是新仇旧恨加在了一起，佟绣春只恨不能拿把刀直闯芳玫苑，亲自手刃了那可恨的母子。 这对母子真是恶心下作到了极点，一个区区姨娘，一个区区庶子，现在却公然收买人心，这存着什么心思？穆磊这又是什么态度？是等不及要为芳玫苑铺路搭桥、好取代自己这个正房夫人吗？ 佟绣春越想越恨，蓦地一抬手把小几上的香炉扫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坠儿推门进来，打量着满地狼藉，心知佟绣春在气恼什么，可是她脸上倒是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她行至佟绣春面前，轻声道：;夫人，二姨娘求见，如今人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佟绣春冷笑道：;她来做什么？等不及跟我耀武扬威吗？ ;夫人，二姨娘是来跟夫人求救的呢，坠儿没忍住，牵唇一笑，瞧着佟绣春一脸纳闷儿，忙不迭朝下说，;是这样的，二公子不是大手笔赏赐下人千两白银吗？这美名一传出啊，便有不少下人求到芳玫苑，这个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求二公子开恩赏赐爹娘两幅薄棺，那个哭号求二公子可怜出钱给自己医治老病，还有几个老大年纪没成亲的老光棍儿，也来凑热闹，求二公子开恩赏他们他们这起子老光棍儿娶婆娘的钱。 坠儿越说越兴奋：;夫人，你是不知道芳玫苑是有多热闹，二姨娘和二公子的脸色又有多难看，这对母子今儿一早还沾沾自喜，咱们东院儿花一千两银子给他们母子买个善名儿，啧啧啧，这不，没得意多久，这就打脸了吧？还不得求到夫人这儿来？ 佟绣春闻言，淤积了一夜半日的愤懑，顷刻之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喜悦和讥嘲，她瞥了一眼窗外，嗤笑道：;瞧着架势她是舍不得掏银子打发那起子下人，却还想死死攥着好名声不放？ ;可不是？坠儿也是一脸讥嘲，;所以这才硬着头皮来夫人这里讨银子了呗。 ;花我的钱全她的名儿，呵呵，她这如意算盘打得倒是好，佟绣春冷笑道，一边合上账本，一边冷声道，;你去告诉她，银子一个子儿都甭想，就算是求到老爷面前，也是这话，若不服，让她只管找老夫人做主，看老夫人同不同意给她全了这个善名儿！ …… 二姨娘自是不敢去跟佟淑清面前理论。 邓玫灰溜溜地回了芳玫苑，一个人窝在寝房中点着柜子里藏着的七八千两的银票，穆磊是对她不薄，只是这家里的银子都由佟绣春一手攥着，她轻易连一点儿油水都捞不着，再加上她是庶女出嫁做了姨娘，嫁妆寒酸，所以即便辛苦经营多年，也只攒了这几千两，自是得留着给儿子娶妻给女儿添箱的。 邓玫把那大大小小的一小叠银票攥得出水，却到底是舍不得出血，偏生外头来哭号讨赏的下人越来越多，她越想越是后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3章 鸡飞狗跳 穆磊恩准从东院支出千两赏赐孔文这事儿，本是私下进行，在账册上添一笔也就是了，本不该张扬，可是她存着私心，又偏听着院里几个下人对二公子的溢美之词，心就飘飘然了起来，所以二公子赏赐下人千两的美名就这么不胫而走，结果她还没得意多久呢，就出事儿了，真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也不知是真的急火攻心，还是有意装病，总之，二姨娘傍晚忽然一病不起，为清静养病，那一众前来讨赏的人，自是被轰了出去。 二姨娘这一病，二公子才传出的美名便就变了味儿，仁善宽和成了厚此薄彼、见人下菜碟，整个穆府的下人就没有不气的，就他孔文是忠仆、他们就是不招人待见的萝卜咸菜？ 自然穆府之外的人对此也有耳闻，以至于人还在国子监的人看穆长林的眼神都不对劲儿了，或多或少带着讥嘲。 穆长林憋了一肚子气，偏生回到家看到病歪歪的邓玫，还无处发火，只能在房中连摔了十来只碗碟，兀自还怒火未熄，正咬牙切齿的时候，被从外面回来的穆增下令，杖责二十，直接扔进祠堂里头面壁思过去了。 素来不理后宅事儿的穆增，头一次狠心惩罚穆长林这个最疼爱的孙儿，也是难得开口，当众沉了脸，训斥了穆磊因句骄妾纵子，必惹祸端。 穆磊连连称是，他人在外便听闻了穆府里头的这桩风波，恨邓玫张扬惹事儿，又怨佟绣春置之事外，由着事情闹大阖府丢脸，当夜从后院儿回来，既没去探望卧病的邓玫，也没搭理春意盎然的佟绣春，径直进了书房歇下。 …… 是夜。 穆葭一边听着碧乔绘声绘色地讲着外头的热闹，一边用着晚膳。 穆府东院儿这一场风波，来得急闹得广，不出半日，已经传遍了京师，除了有碧瑶卖力气的宣传外，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一向有恭谨淡雅美名传的穆家二公子穆长林，一息之间成了沽名钓誉之辈，这话题在春闱即将到来、考生云集的京师，实在太有谈资，连带着其父穆磊和其祖父穆增都跌了面儿。 这事儿若发生在旁人家里，怕也不会传的沸沸扬扬，偏生穆增是当今礼部尚书，穆磊又是国子监祭酒，一个负责朝廷祭祀礼仪，一个手掌国子监为国择材之用，偏生这样的人家竟养出这般沽名钓誉之后，实在令人瞠目结舌，不必说，明日的朝堂必定热闹，御史言官牙尖嘴利，自是不会放过穆氏父子。 更有碧瑶打探来的最新消息，说是穆长林在祠堂疼晕过去，人事不知，邓玫也急火攻心吐血不止。 东院鸡飞狗跳，佟绣春和穆磊自是都不得清静，佟绣春再烦邓玫母子，还得冒着夜寒风大陪着穆磊去芳玫苑顾看一二，穆磊看着半身血迹、半身冷汗的儿子，心疼又心惊，正埋怨父亲下手太重，又被穆增叫去了后院训话，这一晚怕是都别想睡了。 心情不错，穆葭比平时多喝了半碗汤。 ;想来明日早朝必定热闹。穆葭讥诮道。 ;可不是？那起子御史言官最是牙尖嘴利，逮着这么好的机会，怎肯放过？碧瑶一脸雀跃，;只是不知老太爷跟二老爷要如何招架。 穆葭挑了挑眉。 穆增、穆磊父子此刻必然在商量应对之策，或许还不止他们爷俩儿，四皇子封予峋那头说不准也在为这事儿烦恼呢。 毕竟穆增父子都是四皇子手底下的红人，如今穆府出事儿，四皇子自然得保，只是不知四皇子要怎么个保法。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4章 刺杀皇子案 碧乔和碧瑶退下，穆葭照旧一个人坐在软榻上垂着眼看书，耳畔却忽然想起一个低低的男声。 ;拜见主子。 穆葭一惊，险些叫出了声音，好在她忍住了，她转过头去，只见身后赫然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潜进房中，又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现身，这时候正躬身给穆葭行礼。 穆葭惊魂初定，长舒了一口气儿，问道：;你便是表哥派过来的吧？ 那日在西槐别院，敬成栋答应要给穆葭选配个侍卫的，没想到动作倒是麻利，没几天，人便就到了，而且还是……自己过来的。 ;是，属下从前是给敬将军的暗卫，今日奉命前来，敬将军交代，从今往后大小姐便就是属下的主子，一切但凭主子驱使。那侍卫沉声道。 穆葭对这人很是满意，能做暗卫的自然身手了得，再加上又是敬成栋一手调.教，她就更放心了，不过功夫倒是其次，最让穆葭满意的，是这人的态度，她要的就是能够对她忠心不二的侍卫。 穆葭点点头，道：;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是。那侍卫抬起头，露出自己年轻又苍白的一张脸来。 许是久做暗卫不见天日的缘故，岑卓很白，连嘴唇都泛着不健康的白，疏眉淡眼的一张脸，可以说是貌不惊人，可是这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却让穆葭看得心惊…… 难道……竟然会是他？ 穆葭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忙不迭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白脸侍卫抱拳道：;属下岑卓。 果然是他！ 竟然是他！ 穆葭忍不住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人，穆葭上辈子见过，当时是敬家二郎敬成梁身边的侍卫，能让穆葭记忆深刻，自然并非因为这张貌不惊人的脸，之所以能让穆葭这般铭记，还是因为后面发生的事儿，实在太过惊心动魄、铭心刻骨。 敬成梁那张脸从小到大都备受瞩目，年幼的时候还好，不过是个惹人喜欢的俊美孩童罢了，可是后来年岁渐长，太过俊美便就未必是件好事儿了，每每敬成梁出门，不管到哪儿都会成为焦点，不单单受女人注目，就连男子也都忍不住会多看几眼，毕竟美人养眼，那张雌雄莫辩的脸，实在让人挪不开眼，甚至那张脸对男子的吸引力更甚于女子。 敬子昂夫妇难免头疼，只觉得养个闺女都没这般麻烦。 敬成栋最是疼爱这个幼弟，就怕他出事儿，所以把身边最得力的暗卫、也就是岑卓拨到了敬成梁身边，只是谁想就是这么千防万防，到底还是出事儿了。 敬成梁加冠礼的前夜，突然饮刀自刎，这其中内情外人不知，只知道敬家在事发翌日便就将早夭幼子匆匆下葬，明显是有意遮掩些什么，京师中人一边唏嘘世间再无二郎神颜，一边悄默默议论敬成梁的真正死因。 只是随着敬成梁入土为安、敬府上下缄口不言，这事儿注定要成为一个永久的谜，只是没想到敬成梁的头七，一桩刺杀皇子案，又将敬成梁的死推到了沸点。 敬成梁的头七那日，二皇子府遭遇了一位少年刺客，据说那刺客一身缟素，双手执剑，生的是疏眉淡眼，可是那一身杀气却似是来自地狱的罗刹恶鬼，他从皇子府门口径直杀进了后院儿，最后将二皇子虐杀于榻上。 是真的虐杀，两把长剑在二皇子身上戳了九九八十一个洞，而最后一剑、也是致命一剑，落在了二皇子的子孙根上，随着二皇子惊恐不似人声的怪叫声中，他手起剑落，将那物件剁下，顿时鲜血喷流如注，二皇子尖叫着终于咽了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5章 敬府之祸 杀了二皇子之后，那刺客没躲没逃，从腰间取出匕首，朝着自己的脸就是一阵猛划，直把自己的一张脸划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再看不出原本模样，明显显是不想被人认出身份、牵累旁人。 然后，他一转手，将手中的那把、在七日前要了敬家二郎性命的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心窝…… 二皇子光天化日之下被人虐杀，而且还是在自己的皇子府上，一时间震惊朝野，万岁爷气得当廷呕血，咬牙切齿下令将那刺客尸身吊在城门，让刑部和大理寺携手彻查此事，即便那刺客已经自裁，万岁爷却没有放过其家人的意思。 堂堂皇子光天化日之下被虐杀，这样的事儿怕是百年也难遇一次，可后面发生的事儿，便是千年也难遇。 二皇子被虐杀的第二天，大理寺卿敬子昂变卖所有家产、遣散府上所有仆役，然后携妻穆敏以及长子敬成栋一家共四口来城门口给那毁了容的刺客收尸，而且一家老小皆是披麻戴孝，对着那刺客尸身嚎啕痛哭，大呼恩人，连敬成栋这样的硬汉也落泪连连。 这事儿一出，京师一片哗然，那刺客自毁容貌摆明了是不愿牵累旁人，可是敬家此举，便是认了那刺客的身份，后来经敬子昂亲口承认，这刺客乃是敬家的侍卫，名叫岑卓，对他们敬氏一门有天高地厚之恩，也是到了此时，众人才知晓这刺客的真实身份和大名。 至于岑卓为何要刺杀二皇子，敬家又为何冒死也要为他收尸，敬子昂绝口不提。 可是京师中却不乏眼明心亮之人，二皇子素来为人荒唐，男女不忌，欺男霸女的事儿没少做，更是视人命为粪土，据说被他糟蹋丧命的俊男美女不计其数，是最让京师姑娘少年闻风丧胆的人物，不少人亲眼瞧见二皇子不止一次骚扰敬家二郎，而那刺客岑卓正是敬成梁的贴身侍卫。 结合敬成梁的突然自戕，岑卓的身份，还有敬家人甘愿赴死也要为岑卓收尸的反常举动，还有什么是想不通的？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一时间，京师中人无不感慨岑卓之忠耿，敬氏一门之高义，就连御史言官也为敬氏一门求情，万岁爷暴怒，痛失一子，竟然还被世人戳脊梁骨，他自是没有放过敬氏一门的道理，不过他也不得不顾外头的民意。 所以后来，万岁爷网开一面，没有要敬氏一族的性命，只是判了流刑，算是堵住了悠悠之口，可是谁承想，敬氏一家并没有活着抵达流放地，一家老小六口人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半道儿。 据说是遇到了匪寇，至于是什么了不得的匪寇，竟然连敬成栋这个当年武状元都没有反抗余地，那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敬家家破人亡，京师人唏嘘感慨之后，便也渐渐遗忘了，可是那个叫岑卓的刺客，却注定要留名史册。 对了，敬家一门遭祸的时候，穆家是个什么态度呢？ 哦，想起来了，穆增大义灭亲，御前进言，求万岁爷重判敬氏一门，随后还宣告天下，穆家与敬家从此一刀两断，再不认穆敏这个女儿。 …… 岑卓被穆葭这么一直直勾勾地盯着，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自在的，他虽是年少老成，可被一个姑娘家盯着不放，还是觉得别扭，他一言不发地垂首站了一会儿，再抬眼，穆葭还是那么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岑卓就是再沉稳，这时候也稳不住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6章 沉水香 ;主子，您是不是有什么吩咐？岑卓终于忍不住了，硬着头皮问。 穆葭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挪开了眼，随即就站起了身子，她是想给岑卓作个大揖，对于岑卓，她从上辈子便就敬佩不已，岑卓死后，她还为这位忠心赤胆的英雄人物掉过眼泪，这一世总算是瞧见活人了，穆葭自是激动。 只是她才站起来，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世易时移，她如今是岑卓的主子，两人还是头一次见面，作揖？作哪门子的揖？ 当下穆葭咳嗽了一声，又坐了下来，然后缓声跟岑卓道：;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人了，你放心，我绝不会亏待你的。 岑卓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看了一眼穆葭没说话，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穆葭倒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继续对着岑卓道：;你这初来乍到的，我就得交代你一件差事了，你可别见怪啊。 岑卓忙躬身道：;但凭主子吩咐。 穆葭缓声道，抿了口茶，又含笑看着岑卓：;哦？这么痛快？问都不问是什么差事便就答应了？若我让你办的并非光明磊落之事，你可愿意？ 岑卓眉头皱都不皱一下，仍旧还是那句：;但凭主子吩咐。 穆葭对此很是满意，放下茶杯，小声吩咐岑卓道：;你最近给我好好儿盯着后院儿，佟老夫人的一举一动都要盯紧了，她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都要跟我禀报，听明白了吗？ 穆府如今是佟绣春管着，可说到底，佟淑清才是真正的主子，这穆府上上下下都得听佟淑清的。 上辈子她没和佟淑清打过交道，只当这位老夫人跟自己的祖母苏良锦是一个性子的，对什么都不敢兴趣只一心吃斋念佛，可是重活一世，她却看得再明白不过，这佟淑清哪里是吃斋念佛的材料，且老谋深算着呢，只怕穆磊佟绣春两口子对她俯首陈臣不算，就连穆增也听她的枕头风，与其把注意力分散在各处，倒不如让岑卓一心盯着佟淑清。 岑卓仔细听完，当即领命：;是，属下遵命。 穆葭点点头：;行了，眼下就这么一件差事，不过日后还少不了要麻烦你，记住，除了碧乔和碧瑶之外，不要让别人发现你的存在。 ;是，属下明白。 没有别的事儿了，穆葭挥手示意岑卓退下，岑卓点头应声，然后就是一个闪身，人已经不见了。 穆葭：;…… 果真是能光天化日之下杀进皇子府的、了不起的英雄人物啊。 穆葭一边感慨岑卓功夫了得，一边又是感激敬成栋待自己不薄，一出手就送了她这么一员大将。 穆葭又翻了一页书，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她小声唤道：;岑卓？ 眼前黑影一闪，冷风拂面，然后岑卓就出现在了她面前，躬身道：;主子。 ;岑卓，你刚才藏在哪儿了？穆葭是真的挺好奇。 ;启禀主子，屋檐底下。岑卓面无表情地道。 穆葭拼命憋下去;不冷吗？;不累吗？;是不是跟壁虎一个姿势？诸如此类蠢兮兮的问题，然后一本正经地询问道：;岑卓，你可知道有一种香，混杂着木果清香还有薄荷冷香、适合男子用的香？应该是比较稀罕，等闲贵人用不起的，你可知道是什么香吗？ 岑卓思量片刻，然后答道：;启禀主子，您说的应该是沉水香。 岑卓作为顶级暗卫，不单单身手了得，对京师权贵喜好隐秘也都了如指掌，说白了，顶级暗卫就是一流贴身保镖和情报搜集的结合，而岑卓无疑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沉水香？穆葭目光微沉，;这种香料我倒是有所耳闻，据说价值连城，可比肩龙涎，只是你可知道大夏都有哪些人可以得此香料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7章 惹麻烦了 ;启禀主子，沉水香产自迦南，每年出产不过几十斤，从前迦南和大夏修好，每年迦南会向大夏进贡沉水香若干，可是随着当年大夏与迦南兵戎相见到最后大夏求和，再无沉水香流入大夏，如今能大夏能用得上沉水香的，只有皇亲贵胄了，岑卓沉声道，;据属下所知，因为万岁爷做皇子的时候最喜用沉水香，所以如今诸位皇子都有用沉水香的习惯。 穆葭一怔：;六位皇子都……都用沉水香？ 穆葭上一世对这除了四皇子封予峋之外的其他五位皇子都不熟悉，不过可以断定的是，那位神秘男人不可能是四皇子。 可不管是剩下的五位皇子中的哪一位，都远远超出穆葭的想象，要不是岑卓言之凿凿，她又怎么能相信这堂堂尊贵的皇子其中竟有人能扮作梁上君子潜入西槐别院？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说不通。 他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和自己一样是奔着柳南芸去的？ 那日，她在西槐别院一无所获，也不知那神秘男人可有什么收获，下一步又会有什么动作。 可是有一件事儿是明摆着，她肯定是被人认出来了，而且那神秘男人却没有对她下手，显然留着她还有别的用处，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穆葭的眉头都拧了起来。 她想着那日自己猛地刺进那人右臂的金钗，想着那血流如注的右臂，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坏了，惹麻烦了。 而且还是大.麻烦，不管是哪位皇子，那可都是她招惹不起、也不愿意招惹的大人物。 …… 嘉元二十四年十一月十五 安郡王府。 一直不报希望恢复的右臂，竟然峰回路转，所以封予山最近的兴致都挺不错，只是他从来都喜怒不形于色，平日还总是沉着一张脸，可他身边伺候的人，却能感觉的到他情绪的变化，所以沈卓杨也挺高兴的。 ;主子，周叔煎好了药了…… 沈卓杨端着药进了书房，瞧着封予山正在写字，沈卓杨忙得噤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封予山停了笔，沈卓杨这才上前，把托盘放在桌上，端起碗递了过去：;主子，药已经放温了，可以喝了。 沈卓杨口中的周叔，叫周树，是定安王府的管家。 这药方是罗植那天拟的，利于封予山的右臂恢复。 封予山放下手里的毛笔，端着碗，一口气喝完了，待他放下碗之后，沈卓杨已经激动得两眼放光了：;主子，您……您刚才是用右手端碗的。 封予山点点头，脸上很平静，自从右臂恢复知觉之后，也渐渐有了力气，虽说伤口深尚未痊愈，还不能使太大的劲儿，可是端个碗还是不成问题的。 ;主子，您快漱漱口。沈卓杨忙得递了茶过去，喜笑颜开地盯着他端着茶杯的右手，嘿嘿笑着，活像个痴汉。 ;把脸扭过去，封予山嫌恶地白了他一眼，;再敢用那样的眼神往我身上看，眼珠就不必留着了。 ;嘿嘿，属下这不是高兴来着吗？沈卓杨倒是没觉得怕，笑嘻嘻地拉个凳子坐在封予山的面前，含笑道，;主子今儿心情特别好。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心情好了？封予山捧着茶杯，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道。 ;主子心情好的时候，就喜欢临右军的《快雪时晴贴》。沈卓杨看着桌上笔走龙蛇的字迹道，他瞧着真挺高兴的，因为距离上一次封予山临《快雪时晴贴》已经过去整整八年了，而且从前，封予山是右手执笔，如今换成了左手，不过字迹还是和从前一样潇洒不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8章 不了了之 沈卓杨心里默道，似乎自从王爷右臂恢复知觉之后，王爷的心情就一直不错…… 说起来，那位穆府的大小姐还真是主子的命中贵人啊，这不，那位大小姐才从蜀地来京师没多久，殿下的右臂就好了，要是她再早来几年，早点儿遇到殿下，那就更好了，也省得殿下因为残臂的事儿这些年一直消沉…… 沈卓杨越想越不是滋味儿，冷不丁使劲儿拍了一下大腿。 封予山瞥了他一眼，一副看白痴的模样，拢着茶，随口道：;今儿朝堂想必热闹。 穆府的事儿一日传遍京师，封予山便是再深居简出也有所耳闻，更何况如今沈卓杨一门心思盯着穆府，只怕连穆府每日杀了几只鸡都清楚，有他这么个耳报神在，封予山自然耳朵里灌满了穆府，当然还有……穆家大小姐。 封予山是个冷情的人，当然这冷情指的是对待女子。 他幼年随着沈卓杨、邹令等一众侍卫长大，少年时在战场厮杀，青年时候负伤，落拓回京，从此深居简出，他的心思从没有一时半刻用在女人身上过，一是没功夫，二是不稀得。 他生在天家，这天下最富贵又最腌臜的所在，所以对于后宅腌臜，有着天生的厌恶，对女子从来都是敬而远之，要不然也不会到了这个年纪还没有娶妻的念头，前几年万岁爷催的紧，这两年倒是对他灰了心似的，没再提过婚娶之事，封予山自是松了口气儿，他既不愿被人踩着当垫脚石，更不屑攀了谁的青云梯。 可是这倒是不妨碍他热衷于看穆府的好戏。 嗯，想来那位大小姐，这时候也在兴奋观望吧。 ;王爷所言不错，今儿朝堂之上可是热闹得紧，沈卓杨巴巴过来，就是要跟封予山说这事儿的，当即两眼放光，迅速地道，;甫一开朝，便就有六名御史上奏弹劾穆氏父子，说是穆氏家风不正，穆增难辞其咎难担礼部之首，穆磊教子无法更是不配掌管国子监，后面又有许多言官附和，万岁爷当场就黑了脸。 ;穆增和穆磊吓得叩头连连，双双认罪，请万岁爷重罚，也不知是不是装的，穆增那老头子瞧着身强体壮，竟然当场晕厥过去，穆磊痛哭流涕，都这样了，万岁爷也是为难，命人送了穆增回府，又允了穆磊取消穆长林此次参加科考之资格的请求，小惩大诫，然后就退朝了，这事儿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封予山挑眉一笑：;这对穆氏父子倒是惯会演戏，老的晕死，小的哭死，倒是逼着朝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王爷所言不错，要不是穆增这么当众一昏，这事儿还不定怎么收场呢，沈卓杨附和道，;太子那边的人好不容易等来这般天赐良机，自是上赶着要来撅四皇子的这块柱石，结果撸衣裳挽袖子的功夫，人家那边已然完事儿了，太子殿下只怕现在正气得呕血呢。 封予山蹙眉问：;所以，最开始挑头上奏弹劾穆氏父子的言官是太子的人？ ;正是，沈卓杨点点头，;可不都是太子的人，太子跟四皇子不对付也不是什么秘密，今日甫一开朝，太子这边就来势汹汹，四皇子那边竟然连个吭气儿的人都没有，这四皇子也不知是太聪明还是太蠢，竟然由着太子一党弹劾打压穆氏父子，啧啧啧，真是没想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9章 无为胜有为 当今圣上膝下六位皇子，大皇子封予山是个废了一只手的富贵王爷，二皇子封予峻性情乖戾、荒诞不羁，风评最差，三皇子封予嶙便就是当今太子，是皇后娘娘所诞，比之其他皇子，自然身份更显尊贵，四皇子封予峋在众皇子中，能力是最拔尖的，又性情温和，最得万岁爷偏疼，不过却被母族拖了后腿，五皇子封予峋性情庸碌，身子骨又差，在众皇子中存在感最低，六皇子封予屹，身为幺儿，自然得万岁爷娇宠，不过瞧着万岁爷的意思，倒是没对六皇子含什么指望，只当做老来子一味儿宠着罢了。 所以放眼众皇子，唯有四皇子是太子殿下的眼中钉，所以也就不奇怪，太子殿下为什么总咬着四皇子不放。 ;老四这叫无为胜有为，若不这样，穆氏父子只怕不会这么轻松脱身，封予山目光沉沉盯着窗外被雪压弯的梅树，半晌道，;太子初立，自是春风得意，偏生父皇也是春秋鼎盛，正是东宫和皇权最微妙的时期，东宫低调听话也就罢了，偏偏太子坐不住，憋着劲儿要打压老四，这就犯了父皇的忌讳，这一轮，太子自然赢不了，倒是老四……瞧着不争不抢的，却最合父皇的心思。 沈卓杨点头道：;可不是，有穆氏父子当朝演了这么一出苦情戏，又有万岁爷一锤定音，不过是免了穆长林这一年科考，这事儿就算是翻篇了，三年后，谁还记得此事？穆长林还有的是机会科考入朝，穆氏除了丢几日的脸，再无损失，倒是太子得不偿失，皇上此后怕更要忌惮他了，四皇子只怕要背地偷笑呢。 封予山摇头淡笑：;芳贵妃这对母子还真是深谙此道，瞧着平时闷不作声的，却有的是能耐把皇后和太子气得跳脚。 芳贵妃是四皇子封予峋的母妃，太子行三，是皇后的嫡出皇子。 ;是啊，要不是芳贵妃出身不高，家世上帮衬不了四皇子，只怕如今入主东宫的还不定是谁呢。沈卓杨也跟着感慨。 封予山不置可否，低头抿了口茶，忽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周树就匆匆进了房来。 ;怎么了周叔？沈卓杨问，随即看到了周树，;是有什么消息吗？ 周树微微躬身，跟封予山道：;启禀殿下，宫里刚刚传出来的消息，半个月后是芳贵妃的四十一岁芳诞，万岁爷下旨好好儿操办。 封予山闻声，忍不住牵了牵唇，道：;这旨意来的可真是时候。 是啊，太子和四皇子才在朝堂暗中过招，万岁爷就要下旨好好儿操办芳贵妃的生辰，万岁爷是个什么态度，谁看不出来呢？ 沈卓杨有点儿幸灾乐祸：;王爷，您说太子会不会去呢？ ;他不敢不去，封予山道，随手把茶杯丢在了小几上，;不但要去，而且还得大礼奉上呢。 ;啧啧啧，属下都替太子爷委屈得慌，万岁爷这是公然打太子爷的脸呢！沈卓杨道，一边又忽然歪着头看向封予山，;殿下，那您呢？要不要去看看这出打脸好戏？ 封予山点点头，道：;当然要去，父皇都下旨要好好儿操办芳贵妃的寿辰，我一个区区闲散王爷又怎么敢托大？ ;王爷说的极是，成日在屋里待着，王爷的皮肉都捂白了，可得出去晒晒太阳，沈卓杨忙不迭点头如捣蒜，;而且穆府大小姐肯定也会到场，王爷不是巴不得要跟人家见面吗？ 封予山嘴角一阵抽搐：;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巴不得想跟人家见面？ 沈卓杨顿时一脸纳闷：;难道王爷不想归还穆大小姐的钗子？竟是要留着贴身收藏不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0章 高丽使团 封予山：;…… 死一样的寂静里，周树看看封予山又看看沈卓杨，一向低调话少的老人家，到底是没憋住，小声询问：;王爷，您……您这是瞧上穆府的大小姐了？需要老奴给打探打探大小姐的底细吗？比如穆大小姐可曾许配人家？还有性格喜好、生辰八字什么的？ 周树是伺候封予山的老人儿了，也是看着封予山长大的，这辈子是一门儿心思都在封予山身上，主仆情义不可谓不深厚。 自封予山负伤回京，天下风传大皇子损了根基之后，所有贵女光听封予山的名字都恨不得绕道走，如今连万岁爷都不管封予山的婚事儿了，周树都要为安郡王府未来继承人的事儿愁死了，这一头白发多半都是因这事儿愁出来的，偏生封予山又一副云淡风轻、不近女色的德行，周树真是急死了都没处说，这时候听着沈卓杨的意思，周树简直激动的一颗老心;噗噗噗，一时间也顾不上什么该说不该说了。 封予山看着一个两个满眼期待看着自己的人，简直郁闷得不能自已，他就不明白了，自己哪儿看起来像是禽.兽？还是个对只见过一面、十四岁小姑娘发.情的禽.兽？这一个两个的，存的什么心？ 周树自知失言，打量着封予山的表情，尴尬地咳嗽两声，然后赶紧转移话题：;王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封予山慢条斯理拢着茶，一边缓声道：;去给卓杨收拾收拾两身换洗衣裳。 封予山的话音一落，沈卓杨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封予山的腿，夸张地干嚎：;爷，属下舍不得您啊！属下哪儿都不去，到死都得守着爷啊！ 周树：;…… 额，真是没眼看，没眼看。 五十几岁、大风大浪都见识过的老人家，愣是被沈卓杨寒碜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非但一点儿都不同情这厮，甚至还想给封予山递刀。 封予山却仍是八风不动，看都不看沈卓杨一眼，照旧慢条斯理地吩咐周树：;看来只准备两身换洗衣裳是不够了，周叔，去把卓杨所有衣裳都给收拾起来吧，这小子怕是十年八年都回不来京师了。 ;是，属下遵命。周树只当没看见沈卓杨抽搐的脸，干脆利索地领命退下。 沈卓杨彻底懵了，刚才还以为封予山是在跟自己说笑，这下是真急了，也不抱腿了，也不干嚎了，一脸茫然地看着封予山：;爷，您……您真的要我出京啊？不是开玩笑的？ 封予山手下心腹不少，却都有各自擅长的领域，当年封予山回京之前便就已经为这些心腹做好了安排，沈卓杨是封予山头号心腹，兼又武艺最高，自然而然地，就一直跟在封予山的身边，至于京师外的事儿，自有别的人去做，所以冷不丁地听到封予山要安排自己出京，沈卓杨甚是诧异。 ;嗯，这事儿非得交给你去办，我才放心，封予山点点头，将茶杯放回小几，神色变得郑重起来，;高丽使团不日将入京，这一道儿，从高丽到京师，山高水远，怕是路上少不得要遇上些子妖魔鬼怪，你去暗中盯着，且看看都是哪些山头的妖魔鬼怪，又都揣着什么心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1章 怎么处理 大夏的西北和西南素来不宁，接壤的匈奴和迦南都不安分的主儿，所以与高丽的关系至关重要，虽然高丽不过是弹丸小国，可若是作起妖来的话，那也够大夏喝一壶的，毕竟要同时在西北、北方、西南、东北边境大举屯兵，是对大夏国力的巨大考验，所以大夏跟高丽修好势在必行，这一次高丽主动示好，派使臣入京，大夏朝廷上下都是松了口气儿。 算起来高丽使臣还有莫约一个月入京，万岁爷一边派大臣前往盛京迎接，一边也早早命人安排高丽使臣入京的食宿行程，确保万无一失。 沈卓杨闻言，面色也凝重下来：;爷，您这是在担心有皇子不安分，要绕过万岁爷……私底下和高丽国做交易？ ;不能不防啊，封予山沉声道，一双眼冷冰冰地盯着前方，;这样的事儿，当年在南疆不是没有过，害得大夏兵败入山、积贫积弱，如今这关口，不管是高丽打哪位皇子的主意，又或者哪位皇子打高丽的主意，都是万万不可。 顿了顿，沈卓杨有些迟疑地问：;若是真遇到这样的情况，那属下当如何处置？ 封予山淡淡道：;父皇慧眼如炬，自是眼里容不得沙子，我这个做长子的，悄默声儿地为父皇尽孝也是应当。 封予山的意思很明白，这是允了沈卓杨暗中动手的意思，不管是哪位皇子的手要伸到高丽，自是得瞒着万岁爷，这倒是给了封予山的机会，即便是打碎了他们的牙，他们也得忍痛往肚子里咽，更别说是敢大张旗鼓追查了，一旦要是查到了万岁爷的面前，只怕再金贵的皇子，也担不起君王一怒啊。 沈卓杨打量着封予山沉静的脸，心里默默叹息，王爷这幅赤子心肠，生在这腌臜乱世间，真是可惜了。 最后沈卓杨对着封予山恭恭敬敬地叩头道：;爷，您尽管放心就是，有属下在，断不会让高丽使臣在入京前和任何皇子势力接触。 封予山拍了拍沈卓杨的肩膀：;邹令这两日便能抵京，等跟邹令交接好就出发吧。 ;是，属下告退。沈卓杨躬身退下，行至门前，又顿住了脚，转身看向封予山，一脸的欲说还休。 ;还有事儿？封予山问。 ;这个，属下给清洗好了，沈卓杨又走回来，从怀中取出一只坠着珍珠穗子的金钗，放到了小几上，一边小心翼翼地询问，;爷，您到底是打算贴身收着？还是还给人家穆大小姐？ 封予山撩起眼皮，凉凉地看着沈卓杨：;卓杨，你知道的，别的皇子府上都有太监，咱们府上一直没有，实在不成体统，你要不要毛遂自荐一下？ ;…… 沈卓杨只觉得裤裆一凉，腿一软，险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当下一句废话不敢再说，一个闪身出了书房。 封予山牵了牵唇，似笑非笑地看着晃荡的门帘，顿了顿，目光落在了小几上的金钗上。 这钗子要怎么处理呢？ 其实封予山还真是没想好。 …… 穆府。 穆长林甫一清醒过来，就得了晴天霹雳，祖父父亲竟然当朝言明不会让他参加即将到来的春闱！ 穆长林焉能忍受？在房中怒号不已，若不是身上还带着伤，他怕是敢直接冲进后院，找穆增理论。 三年意味着什么？三年又有多少变故？穆长林只恨得咬牙切齿，连带着把邓玫都给恨上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2章 断尾求生 都怪邓玫自作主张，宣扬那一千两的事迹，打的是为他买名声的主意，可现在却落了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下场，穆长林恨得双眼通红，可是他却忘了，最初邓玫张扬此事的时候，他却没拦着，默认了邓玫的做法。 好名声谁不想要？尤其是穆长林这样的虚荣之人，可一旦事与愿违，他就会把责任全部推到旁人头上，只当自己是个顶顶委屈的清白之身。 也是可笑。 邓玫和穆蓉听着穆长林在房中喊打喊杀不敢进去，娘儿俩在房中悲切切地抹眼泪，从昨天到今日，佟淑清跟佟绣春已经接连训斥邓玫几回，要不是如今穆府正处在风口浪尖，只怕佟绣春都敢直接下令把邓玫杖毙，邓玫母女如今成了惊弓之鸟，连房都不敢迈出一步。 下了早朝，穆磊疲倦地回了穆府，到底不放心穆长林的情况，还是去了一趟芳玫苑。 佟绣春这回倒是没有吃醋，经此一事，芳玫苑在穆府的地位一落千丈，连穆长林的科考都给耽误了，穆磊去一趟两趟又怎么样？如今连老太爷都恨不能捏死邓玫，穆磊再想宠邓玫都得三思。 佟绣春觉得扬眉吐气，邓玫确实惆怅满腹，瞧着穆磊进来芳玫苑，忙不迭迎上前去，一声;老爷还没喊出，就泪眼汪汪。 只是穆磊现在哪儿有心情欣赏她的楚楚怜怜？不耐烦地冲穆蓉喊道：;扶你娘回房，轻易别出来，还嫌不够乱的？穆蓉，你这两天也别出门！陪着你娘闭门思过！ 穆蓉和邓玫都愣了，穆磊对她们娘俩儿何曾有过这般冷淡态度？只是穆磊懒得再搭理，径直进了穆长林的房间。 邓玫这回是真的哭了，眼泪都止不住，穆蓉瞧着穆磊的背影，倒是觉得稳了心神。 ;娘，别着急，到底爹得顾着兄长的脸面呢，穆蓉道，;只要有兄长在，还愁爹没有回心转意的时候？兄长可是二房的独苗！ ;当真？邓玫表情茫然，她哭了两日，人都恍惚着。 ;娘，你放心吧，穆蓉看着邓玫这样，心中不免酸楚，可又忍不住忿恨，;都怨夫人不肯出手相助，要不然咱们芳玫苑怎么会落此地步？ 在穆蓉看来，这一切都怪佟绣春，因为佟绣春不肯出钱帮忙，没能全了穆长林的好名声，这导致了后面的结果。 邓玫回过神来，同样一脸咬牙切齿：;贱人害我至此，我迟早要撕了那个贱人！ …… 穆长林纵使心里忿恨，可在穆磊面前却还知道收敛。 ;爹，此事就没有回旋余地？穆长林胸膛起伏，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穆磊摇摇头：;这是四殿下的意思。 ;什么？四殿下？穆长林一惊，随即怒火升腾，;咱们穆府全心全意辅佐四殿下，四殿下怎该如此对待咱们穆府？不为咱们据理力争，倒还往咱们身上扎刀！简直是岂有此理！ ;你懂什么？穆磊皱眉呵斥道，;太子殿下死咬不放，妄图趁机打压四皇子，咱们穆府已在旋涡中心，想全身而退已是不能，只有断尾求生，如今没有波及到你祖父跟我，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穆长林惨然一笑：;断尾求生？儿子便就是被毅然舍弃的断尾？ 穆磊瞧着儿子这般，心中不落忍，放缓了声音：;你现在名声不好，不宜抛头露面，即便参加科考，也会大受影响，将来仕途怕一直有此污点，倒不如先沉寂三年，再做打算，这不仅仅是四殿下的意思，也是你祖父跟我的意思。 穆长林咬唇道：;只要有御史言官在，便就是再搁十年，这事儿也有的是人提！难道儿子往后就不做官了？ ;谁知道三年后是个什么情况呢？穆磊面色深沉，;谁又知道到时候这些御史言官还在不在？ 穆长林一愣，随即倒吸凉气：;爹，您的意思是四皇子打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3章 不止一位嫡女 穆长林一愣，随即倒吸凉气：;爹，您的意思是四皇子打算…… ;慎言。穆磊打断了穆长林的话头。 穆长林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登时转怒为喜：;要是那样的话，儿子等上三年也是无碍！ 穆磊也跟着勾了勾唇，含笑道：;你知道轻重就好。 …… 后院儿。 穆磊父子在房中密谋，佟淑清姑侄俩儿也没闲着。 佟绣春红光满面，两眼都放光，显然是心情好到了极点。 ;姑母，万岁爷要给芳贵妃大办四十一岁芳诞，这可是天大的脸面，从前万岁爷何曾过问过后妃寿诞怎么办？对皇后娘娘都是不冷不热的，可见咱们万岁爷有多看重芳贵妃！ 佟淑清也深以为然，抿唇笑道：;看重芳贵妃，便就是看重四皇子。 ;可不是？一众皇子中可就属四皇子最肖万岁爷，要不是芳贵妃娘家凋零，现在入住东宫的，还不知道是谁呢！真是可惜！ 佟淑清拢着茶，慢条斯理地道：;四皇子母族凋零的确可惜，不过却也给了咱们机会。 佟绣春一愣，随即含笑道：;可不是？要皇子们个个都跟太子似的母族强干，又怎么能倚重咱们这些外臣？ ;可外臣毕竟是外臣，佟淑清瞥了一眼佟绣春手指上的红碧玺戒指，一边缓声道，;若是能亲上加亲，不管是咱们还是四皇子，都能放心不是？ 佟淑清这话说的不错，芳贵妃母族凋零，父母早亡，也没个三兄四弟的，这样的母族注定不能为四皇子提供助力，所以四皇子想要更进一步，就只能在自己的亲事上下功夫，毕竟自古以来，姻亲一直都是权力之间最强有力的纽带。 佟绣春闻言，顿时控制不住心中喜悦：;姑母所言极是！芙儿眼看着就要及笄了，也该定下亲事了，可放眼京师，谁又能比得上四皇子呢？谁又能比咱们芙儿更配四皇子？ 佟绣春越想越激动，一边又道：;芳贵妃这芳诞来的可真是时候，正巧芳玫苑的那对贱人母子，被下令禁足出不了门，要不然怕是她们那样低贱的身份也妄想攀龙附凤呢！痴心妄想！ 佟淑清看着佟绣春这般恨恨模样，面露不耐：;穆蓉不过是个区区庶女，芳贵妃便就是瞎了四回，也断不会让她进四皇子的门，你眼珠子总盯着芳玫苑做什么？真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佟绣春被佟淑清训斥，可却也不觉得跌面儿，毕竟是自己的亲姑母，再嫌弃自己，也是为了自己好。 佟绣春赔笑，放下帖子，给佟淑清斟茶：;姑母教训的是，是我短视了，只盯着穆府的一亩三分地。 ;你能盯住穆府的一亩三分地就算不错了，佟淑清缓声道，顿了顿，点了点桌上的帖子道，;咱们穆府可不止只有穆芙一位嫡女。 佟绣春一愣，忙的放下手中的茶壶，诧异道：;姑母的意思是，咱们还得防备穆葭？可芳贵妃跟四皇子怎么会看上穆葭呢？她可是大房的人！ 佟淑清吐了口气儿，缓声道：;什么大房二房，还不都是穆府的小姐？再说了大房势力难道还比不上二房？ 佟绣春闻言，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说起来，二房还真是比不过大房。 就拿穆晟穆磊两兄弟来说，穆磊虽是国子监祭酒这官职，不高不低，落个名声好，可这位置想挪动却是万难，而穆晟虽是地方官员，可是却始终压穆磊一头，近几年更是官声颇佳，得了万岁爷的青眼，万岁爷有意让穆晟入京进六部的的传言怕不是空穴来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4章 法亮 再说苏府、敬府，这可都是大房背后的势力，相比之下二房背后就只有一个佟府，虽然穆老太爷一心偏着二房，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两房之间的差距。 佟绣春从前没想这么深，这时候一细想，只觉得头皮都要炸开了：;难道咱们二房这些年辛辛苦苦为芳贵妃四皇子卖命，竟……竟是在为大房做嫁衣裳不成？ 相比于佟绣春的失态，佟淑清还是一脸的云淡风轻。 她抿了口茶，又放回桌上，一字一字说的悠然：;这有什么？只要让那丫头入不了芳贵妃和四皇子的眼不就成了。 佟绣春迟疑：;姑母，您的意思是要……要对穆葭那丫头动手？是要下药毁了身子，还是直接毁了那丫头的脸？ 佟绣春对穆葭没有任何的感情，但凡有一丁点儿也不会做出在穆葭前脚入京后脚就下药的事儿，这时候听了佟淑清的话，倒是没一点儿心里不安，只是担心这事儿能不能做的干净利索、不牵扯到二房。 ;下药、毁容都是下策，稍不注意便就会露出马脚，那丫头且精着呢，佟淑清抿了口茶，缓声道，;明儿派个人去请法亮来一趟，悄悄儿的，谁也别惊动。 法亮是卧龙寺的监寺。 ;是，姑母请放心。 …… 翌日。 是夜，西院。 碧瑶从外面回来就绷着个脸，她素来是个直肠子，有什么心思都挂在脸上，穆葭就是再怎么心大，也瞧得出来碧瑶的不痛快。 ;出什么事儿了？把你气成这样？穆葭问。 ;二夫人下令，要严管府上奴才，一概下人不得进出府门，如今连我进出西院都要盘问好久，还不能出府门一步！碧瑶怒气哼哼，;明明是他们东院儿出了丑，何必要捎带上咱们西院儿？大小姐你是没看见，咱们西院儿门口一下子多了好些家丁仆役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西院儿给穆府丢脸了！ 因芳玫苑惹出披露连累阖府上下丢脸，佟绣春作为管家夫人，要严管下人也是必要的手段，可针对西院儿那就不大对了。 穆葭微微蹙眉，想不通佟绣春此举是个什么意思，半晌，她抬头问道：;近日府上可还出了什么事儿？ 碧瑶挠了挠头：;除了二公子挨打、二姨娘母女被禁足之外，也就没有旁的事儿了啊。 碧乔闻言也点点头：;小姐，真的没有别的事儿了。 穆葭缓缓摇了摇头：;不对，肯定还有别的事儿。 佟绣春此举明着是严管下人，可是却加强了对西院儿的管理，连碧瑶这样的贴身大丫头进出都得盘问，这明显显的是想隔断西院儿跟外界的联系…… 所以，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佟绣春不愿让他们西院儿知晓的事儿呢？ 而且算着时间，应该就发生在这两天。 碧瑶说的不错，这两日除了芳玫苑闹出来的动静之外，穆府已然再没有别的事儿了，那么……就不是穆府之内的事儿，而是外头的事儿。 上一世，这个时候京师发生了什么事儿呢？ 穆葭左思右想都没个答案，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重生之后因为自己的改变而带动着外界也发生了改变，这是必然的。 穆葭正沉思着，忽然外头传来了一阵轻轻敲窗户的声音。 是岑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5章 雪亮 穆葭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对外道：;进来。 随即，岑卓疾步进了房间，行至穆葭面前，躬身行礼：;见过主子。 ;坐下说话，穆葭冲碧乔点点头，;搬个凳子过来。 碧乔赶紧搬了个鼓凳过来，碧瑶又给端了杯茶过来，然后两人便一道退到了一边，两人如今都知道岑卓的身份，知道岑卓毕竟是有要紧事禀报，所以也不敢插嘴，只安安静静候在一旁。 穆葭示意岑卓落座，一边询问道：;可是后院儿有什么异常？ 岑卓点点头：;是，今日有一位卧龙寺的和尚来见佟淑清，乔装、走侧门，两人在房中密谈半个时辰。 穆葭听闻;卧龙寺这三个字，头皮都要炸开了，握着茶杯的手蓦地用力，骨节都泛着青白了，再开口的时候，便就带着咬牙切齿了：;确定是卧龙寺的和尚？ 穆葭的反应让岑卓诧异，不过稍稍一瞥，岑卓又垂下了眼，然后继续道：;属下之前护送二公子去卧龙寺烧香拜佛，见过此人，此人乃是卧龙寺的监寺，法亮。 岑卓口中的二公子是敬家的二公子，敬成梁。 虽然一早知道卧龙寺和穆府必然有牵扯，可这冷不丁地听岑卓提起，穆葭还是胸口起伏不定，上一世在卧龙寺度过的最后三年时光，一股脑儿地涌进了穆葭的脑中，穆葭浑身上下都不可抑制的颤抖，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碧瑶和碧乔离得远，倒是没有察觉，岑卓却看得一清二楚，他看着穆葭又是诧异又是担心：;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穆葭摇摇头，深深吸了口气儿又全部呼出，如此反复三次，人这才平复下来，当下又追问道：;可知道他们密谈的内容？ 岑卓摇摇头：;这两人声音压得极低，又有李妈在门口守着，属下实不方便靠的太近，请主子见谅。 穆葭摆摆手示意无妨，她迅速清除脑中纷乱的情绪，然后理出了两道线索，一是，佟淑清跟法亮密谈，二是，佟绣春忽然切断西院儿跟外界的联系，这两件事之间肯定有着密切的联系。 穆葭正思量的时候，又听岑卓道：;昨日午后，佟府的奴才过来，告知二夫人半个月后宫里要大型操办芳贵妃四十一岁寿诞之事，因此事，佟老夫人跟二夫人，在后院儿密谈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天黑，二夫人才起身回房。 岑卓声如其人，冷漠寡淡，可这话落到穆葭的耳中却似是一道闪电，一下子将浓云密布的夜空劈了个雪亮。 穆葭心中已有定夺，当下询问岑卓：;岑卓，你原是敬府的人，身上可还有敬府的腰牌？ ;有，岑卓点点头，有些不解地看着穆葭，;主子要敬府的腰牌有用处？ ;不错，穆葭点点头，吩咐道，;明儿打着敬府的由头，将我带出穆府。 岑卓一愣，穆府现在虽是严管下人，可穆葭要想出门还是不难的，怎得需要借敬府的由头出去？岑卓不大明白，可是转念一想却也明白了穆葭的意思，穆葭此刻若是出门，二房毕竟有眼线盯着，自然去哪儿做什么都不方便，可要打着敬府的由头的话，便就可以省去了这些麻烦。 ;是，属下遵命。当下，岑卓抱拳应声，然后躬身退下。 岑卓一走，碧乔跟碧瑶赶紧围了上来。 ;宫里既是要大型操办芳贵妃寿诞，这自然是不需要遮掩着的，可偏生咱们西院儿竟一丝风声都没听到，身为包打听的碧瑶，觉得十分懊恼，;肯定是二夫人故意隐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6章 佛口蛇心 穆葭冷冷牵了牵唇：;可不是？人家有意隐瞒，你能知道那才叫怪了。 碧乔皱眉：;可他们为什么要隐瞒此事？芳贵妃的寿诞，咱们大小姐肯定誓要出席的，再说还有半个月呢！他们又能瞒得过几天呢？又是严管下人，又是进出都盘问，至于搞这么大阵仗？ ;他们不是有意要瞒芳贵妃寿诞一事，怕是别的，穆葭冷声道，;不过归根到底，他们是不肯让我参加这寿诞倒是真的。 碧瑶闻言，忍不住愤慨：;凭什么不肯让咱们大小姐参加贵妃娘娘的寿诞？咱们大小姐可是堂堂穆府的嫡长女，而且咱们老爷可比二爷出息得多，不管怎么论，咱们大小姐可都比旁的穆府小姐尊贵得多！他们怎敢如此对待咱们大小姐？！ 穆葭讥诮道：;原因你不都已经说出来了吗？ 碧瑶闻言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碧乔回过味儿来了，皱眉道：;他们担心芳贵妃的寿宴之上，大小姐抢了二小姐的风头，所以才想阻拦咱们大小姐参加芳贵妃的寿宴！ 碧瑶也明白过来了，气的咬牙：;二房可真是好心思，看来这是打定主意要攀龙附凤，却生怕在芳贵妃和四皇子面前，被咱们大小姐比了下去，所以不定想出什么点儿要来祸害咱们家大小姐呢！ ;是啊，这不是连庙里的和尚都用上了吗？穆葭冷笑道，;只是不知他们这回想念什么经。 碧瑶一脸纳闷：;奴婢想不明白，这又管和尚什么事儿？和尚又能做什么？左不过吃斋念佛讲佛法罢了，又怎么能祸害到咱们大小姐头上来？ ;碧瑶，你错了，和尚也不都是只吃斋念佛的，穆葭缓声道，目光在自己纤细白皙的手上流连，一边缓声道，;要不然又怎么会有佛口蛇心一说呢？ 她从前也不信，直到这双手被披着袈裟的所谓高僧砍去，那张溅满血珠、凶神恶煞的脸，即便隔了两世，还让她铭心刻骨。 碧瑶听得直皱眉：;都道是佛门清净地，怎么也会出这般腌臜之辈？倒是难为二房慧眼识珠。 穆葭心中冷笑不已，她从前就料定卧龙寺跟穆府二房必然又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没想到，早在她入京这年，不，应该是更久之前，这种联系便就存在了，借着卧龙寺，穆府二房怕是没做腌臜勾当。 碧乔打量着穆葭绞着的手指，忙得给穆葭换了一杯热茶，冰凉的手握住了茶杯，穆葭这才觉得暖和起来。 碧乔忧心忡忡：;小姐，老夫人和二夫人已然将小姐视作眼中钉，还不知要使出什么腌臜手段呢，如今老爷夫人都在京师，也没有人给小姐做主，小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穆葭缓声道：;勾连和尚，看来是要在我名声上做手脚了，说不准哪天我就成了什么不祥之人，她们既是这般热衷毁人名声，不妨也让她们尝尝被毁名声的滋味。 …… 东院。 佟绣春、穆芙母女俩这两日可别提多痛快了，芳玫苑跌了个大跟头，邓玫和穆蓉娘俩要想再翻身已是不可能，这自然让佟绣春母女大喜过望。 ;娘，你不知道芙儿有多痛快，穆芙对着镜子左右照个不停，试穿佟绣春给她添置的新衣，小脸上都是志得意满之色，;这一次芳贵妃芳诞，穆府就只有芙儿一个人去，芙儿都要激动坏了！ ;是，只你一个人去，穆蓉跟穆葭都没有份儿！佟绣春上下打量着穆芙怎么看怎么满意，;我儿这模样身段，必然会得贵妃娘娘跟四皇子的青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7章 有一个出息的就够了 ;娘！穆芙羞红了脸，可是却忍不住畅想起来，;要是芙儿真的能嫁给了四皇子就好了，四皇子那样的人物真跟谪仙一般，偏生就有那上不了台面的贱蹄子，妄图嫁给四皇子，呸！就凭她一个区区庶女，也配？！ 穆芙口中的区区庶女，自然指的是穆蓉。 ;她是不配，从前不配，现在更加不配！佟绣春冷声道，从梳妆台上取出一支赤金凤尾玛瑙步摇插进穆芙发间，一边满意地道，;只有我儿才配得上四皇子。 穆芙羞涩不已，可是顿了顿，又愁眉不展：;娘，西院儿那位当真不会参加贵妃娘娘的寿宴吗？ 穆芙对自己的容貌一贯自信，但是这种自信却随着穆葭的到来，而变成了自我怀疑，尤其是穆葭病愈之后，通身气质都不一样了，明明是蜀地长大的野丫头，却比她这个京师贵女更气度不凡，她现在想起穆葭，心里有愤愤，也有怯怯。 愤的是，凭什么这蜀地长大的野丫头风头竟能盖过她？她自是不服。 怯的是，她从心底还真有点儿对这位堂姐打怵，那日在后院儿，穆葭三言两语便害得她在祠堂罚跪，她心底是又惊又怕，到现在劲儿还没缓过来。 佟绣春一脸笃定：;你放心，她去不了，不光是这次了，往后京师的所有交际场合，她都甭想去。 ;那就好，穆芙总算是放心下来，对着镜子抬了抬下巴，恨恨道，;穆府的女儿，有一个出息的就够了。 佟绣春又取出一支红宝石金钗，柔声对穆芙道：;过来再试试这支，这次贵妃娘娘的寿宴可和以前的场合都不同，是一点儿岔都不能出的。 ;是，芙儿明白！穆芙乖巧地道，坐在了佟绣春的身前，由着佟绣春给自己试戴各种首饰。 娘儿俩在房中正窃窃私语，忽然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夫人。是坠儿的声音。 佟绣春随口应声道：;进来。 坠儿进来，行至佟绣春面前，躬身行礼道：;夫人，敬府的人来了，说是大姑奶奶久不见大小姐甚是想念，想请大小姐过府一叙。 坠儿口中的大姑奶奶，自然是穆敏。 佟绣春眉头微蹙，不待她张口，穆芙已经激动起来了：;不行！不能让穆葭去敬府！她一过去了，肯定就知道贵妃娘娘寿宴的事儿了！ ;你着急个什么？佟绣春拉着穆芙重新坐下，一边讥诮着道，;这事儿原本就不必瞒着她，她知道了倒好，就得让她知道了，然后心里存着攀龙附凤的念想，临了却才知晓自己压根儿才没有参加寿宴的资格，这戏码岂不是更好看？ 穆芙却兀自一脸担心：;娘，你和祖母的法子当真灵验？这个节骨眼儿大姑母忽然请穆葭过去，说不定就是为了参加贵妃娘娘寿宴出谋划策呢！咱们可不能轻敌马虎了！ 佟绣春冷笑：;大房想从咱们二房的嘴里夺食？那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坠儿：;夫人，敬府的人还在外头等着回话呢，您看…… ;只管让他把人带走，佟绣春不耐烦地道，;咱们一味儿阻拦，倒是容易让他们起疑，要是误了事儿了，那才大事不妙呢！ ;夫人说的是，坠儿忙附和道，一边又小心翼翼询问，;那可还要派人盯着？ 佟绣春摆摆手：;有什么好盯的？穆敏唤她过去做什么，咱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还盯个什么？仔细坏事儿。 ;是，奴婢遵命。当下坠儿躬身退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8章 赵一钱二 穆芙气的直蹬腿：;大姑母一贯眼高于顶，从没拿正眼看过芙儿，倒是如今穆葭来了，三不五时地就要相约亲近亲近，又是去西槐别院又是去敬府，到底不是咱们二房的人，一颗心只向着大房呢！ ;她不过是仗着有穆晟撑腰，才敢跟咱们二房拧着，如今这泼出去的水，倒是敢插手管娘家的事了儿，只怕都已经做上了四皇子跟大房结亲的美梦了！佟绣春也是一脸愤愤，;等着吧，且看这一次大房栽了跟头，在满京师眼前丢脸，她日后还敢不敢放肆张狂！ …… 穆葭甫一出门，便就瞧着一辆马车停在门前，马夫恭恭敬敬地候着，瞧着穆葭出来，忙躬身迎上前来：;表小姐快请上车，外头冷。 穆葭听出来那是岑卓的声音，目光在面前车夫脸上转了一转，心中对岑卓那是赞不绝口，她只听说世间有易容术，倒是不想今儿自己也见识到了。 当下碧瑶扶着穆葭上了马车，待穆葭坐稳之后，岑卓挥动马鞭，马车一路穿街过巷。 只不过马车最后停的地方并不是敬府，而是一处寂静的深巷。 岑卓四下打量，确定没有尾巴，然后跳下车，上前打开了马车门，冲里面道：;主子，到了。 穆葭下车，打量着周围：;人一直关在这里？ ;是，这里很安全，没有杂人，从前是敬将军手下的一处据点，现在敬将军已经将此处转给了主子，岑卓道，一边引着穆葭朝里走，一边又道，;里面有两个侍卫，都原始敬将军手下的信得过的人，现在敬将军也将这两人拨给主子，从今往后只听主子差遣。 穆葭感慨着点头：;大表哥对我当真是照顾之极了。 岑卓带着穆葭走到巷子尽头，推开了面前黑漆漆的房门，里面是一个不大的院落，三间正房，房门紧闭，倒是东边的厢房门前站了两个侍卫，目光落在岑卓身后、身着狐皮斗篷、手捧着个元粉粉汤婆子的穆葭，粉雕玉琢的一张脸，着实让人过目不忘。 两人赶紧收敛视线，躬身行礼：;属下赵一/钱二见过主子！ 穆葭冲两人点点头：;有劳你们在此处盯了这么些天。 ;都是属下应当的！ 穆葭一下下轻轻摩挲着手里的汤婆子，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连，半晌，才又缓声开口：;如今，你们既是我的人，便就只许认我一个主子，日后不管我交代你们做什么，又或者是我的行踪，断不可向任何人透露，即便是敬府的人，可听清楚了吗？ 赵一钱二原本对敬成栋把自己调拨到个十四岁的千金小姐手低听差，心里多少是有些不乐意的，给千金小姐做事？做什么？陪着绣花逗鸟吗？只是今日初见穆葭，心里都是一震，这位千金小姐全然出乎他们的想象。 这一身迫人气度只让他们两个七尺汉子大气儿都不敢喘，这个时候穆葭还带着少女稚气的声音落入耳中，两人更是不敢轻视，当下赶紧齐刷刷地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给穆葭磕头：;是，属下听清楚了！ 穆葭点点头，让二人起来。 穆葭倒不是有心防着敬府，而是出于一片好心，若是让穆敏知晓了此事，非得闹个鸡犬不鸣，可偏生这种事儿是拿不住把柄，全凭穆葭推测，穆敏若是真闹起来了，只怕非但不能伤及穆家二房分毫，倒是会牵累了穆敏贤名，穆敏本就是京师众人眼中悍妒的母老虎，若是再加上一条;不孝，只怕后半生都要抬不起头来了。 所以，穆葭打定主意，要对敬府隐瞒到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9章 许是上辈子就结下了梁子吧 穆葭冷冷盯着面前的东厢房，那眼神可比这天儿都冷得多，碧乔看在眼里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小姐？碧乔小声叫了一句。 ;你在外面候着。穆葭道，一边将手中的汤婆子交给了碧乔，一边不待碧乔张嘴，她便已经径直推门进去了。 灰暗的房屋，因为房门忽然被打开的缘故，一下子亮堂了起来，里面的老妇不甚习惯，忙得举手挡在了眼前，嘴里;救命呼号不断。 穆葭玩味儿地打量着面前的老妇，不过只是间隔数日，张妈的头发已然花白，人也迅速衰老，这张衰老的脸倒是和上一世重合，只不过那时候她趾高气昂，这时候却似是只惊弓之鸟。 张妈好不容易稳下心神，顺着指缝瞧清楚进来的人，随即就愣了，然后放下了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号起来：;多谢大小姐救命之恩！大小姐大恩大德，老奴终生不忘！ 眼看就要不声不响地死在佟绣春手里，张妈绝望又忿恨，可是不想却又被人救了出来，虽然在这房中关了数日，如坐针毡，可到底保住了条命，张妈自然对施救之人感恩戴德。 只是，她显然没想到这救命恩人竟会是穆葭。 穆葭打量着张妈激动到泪涕纵横的脸，淡淡开口：;张五娘，现年四十有二，二十岁卖入穆府为奴，育有三子一女，加上年初新得的一对龙凤孙子女，如今家中拢共十三口。 张妈闻言，哭声顿住，她仰着头，一脸茫然看着穆葭，哆哆嗦嗦开口：;大小姐，怎么……怎么对老奴家人如此了解？ ;只怕我没有婶母了解得多，穆葭讥诮牵了牵唇，对上张妈的惊恐的一双眼，;张妈，你说要是婶母知道你不但没死，还好好儿活在世上，你说以婶母的性子，会不会起斩草除根的心思？ 张妈大惊失色，忙不迭伸手抓住了穆葭的斗篷，不住哀求：;大小姐，千万不能让二夫人知道老奴还活着啊！她不会放过老奴一家的！大小姐，您救人救到底！救救老奴！救救老奴一家吧！只要您肯搭救，让老奴做什么老奴都答应！ 穆葭蹙着眉盯着那双污脏的手，张妈被那种眼神看的浑身哆嗦，忙不迭撒开了手，一边叩头如捣蒜：;大小姐救命啊！求大小姐救命啊！ ;当真让你做什么你都答应？穆葭轻飘飘地问。 张妈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点头不止：;但听大小姐吩咐！ 穆葭缓声道：;用你这条命换你一家剩下十二口的性命，你可愿意？ 张妈蓦地浑身一僵，半晌，她抬起头来，喘息着盯着穆葭，哆嗦着道：;大小姐为何……为何非要老奴性命不可？ 穆葭对她的反应显然很满意，挑着眉，淡淡笑了：;许是上辈子就结下了梁子吧。 张妈的眼睁得更大了：;那、那大小姐当初为何又要救老奴？ ;婶母为什么要杀你，我就为什么要救你，穆葭还是淡淡地笑，打量着张妈蜡黄的脸，眼神玩味儿，;而且我不是答应过张妈吗？张妈用心伺候，我这个做主子的必有回报，所以让你多活这几日，也算是不虚此言了。 张妈猛然想起，初雪那晚，穆葭皮笑肉不笑的脸，还有那一句—— ;张妈的心意，我记下了，日后有机会必会报答。 那个时候，她觉得穆葭不太对劲，当时，她觉得穆葭像什么来着？ 对，是厉鬼！是索命的厉鬼！ 就……就跟此刻一模一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0章 康如松 张妈一声惊叫，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她冷汗淋漓，嘴巴哆嗦个不停：;你……你当时就已经知道了……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啊，下药之事，只有佟绣春和她知道，绝无可能外泄！而开出药方的又是苏老夫人身边的女郎中柳南芸，谁会怀疑柳南芸会对大房小姐下毒？ 所以穆葭是怎么察觉出来的？ 穆葭自是懒得回答，更懒得多看张妈一眼，她一边抬脚朝外走，一边冷冷留下一句：;张妈若是不领我这情，尽管自行离开此处，只是仔细别落入婶母的手，到头来落了个被斩草除根的下场。 ;咣当！ 房门被关上，房中再一次陷入黑暗，张妈烂泥似的瘫在地上，半晌，掩面痛哭。 …… 回去的路上，碧乔时不时掀一下窗帘朝外看，一脸的恋恋不舍，也不怪她贪玩，再沉稳的性子，毕竟也就是十四五岁的孩子，且自从入京之后，她一直伺候穆葭，从未出过府门半步，她又不像碧瑶还有出门机会，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难免就起了玩心。 憋了半天，碧乔才磨磨蹭蹭地开口：;小姐，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要不然逛逛再回去？ 穆葭也不想这么早回去，想了一会儿，冲碧乔点点头，道：;也好，去长临街。 ;好嘞！碧乔难掩兴奋，忙不迭跟马夫交代，;去长临街！ 马车在川香楼前停了下来，碧乔扶着穆葭下车，店小二的眼睛最是尖，远远打量穆葭的穿着气度，就赶紧殷勤地把穆葭朝楼上请，并不是饭点儿，楼上甚是清净，穆葭挑了一间靠窗的雅间。 店小二给倒了茶，然后赔笑道：;不知小姐想用点儿什么？ 穆葭瞥了一眼对过的怀仁堂，然后转向店小二：;你家掌柜的可在？ 店小二一愣，随即表情更显认真：;不知小姐找我家掌柜的何事？ 穆葭抿了口茶：;你单去告诉他有蜀地之人求见即可。 店小二不再追问，忙的退了出去，没一会儿，就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然后一个圆头圆脑的中年男人推门进来，瞧着穆葭一脸惊喜：;可是葭儿？ 穆葭上前盈盈一拜：;葭儿见过舅舅。 这人不是别人，乃是穆葭堂舅舅康如松，他人生的白胖却并不影响容貌堂堂，眉眼之间与康如眉有几分想象，穆葭一见便就却觉得亲近。 康家本是京师贵门，奈何十多年前失势，这也是穆增当年欲悔婚、让穆晟改娶佟氏女的原因，只不过穆晟没有照办，反而登门自聘，后来迎娶康如眉直接去了蜀地。 再说康家，可真算得上是人丁稀薄，拢共就康如眉跟康如松堂姐弟两人，康氏一门失势之后，康如眉随夫去了蜀地，京师之中只剩下康如松一人，只是康如松已然没有入仕的心思，倒开起了酒楼，做起了生意。 康家姐弟虽不是一母同胞，却感情深厚，这些年书信往来不断，就连川香楼的厨子都是康如眉从蜀地挑选好的送过来的，这一次穆葭入京，康如松自是欣喜，早就想去见一见这位侄女，只是穆府的门哪儿是那么好进的？ 一则是，穆增跟康府有过节，早就断了交情，二则是穆府这样的人家怎能瞧得起一个商人？毕竟是处于士农工商的最低端，康如松在生意场上能笑迎八方客，可在穆府面前却只有触壁的份儿。 今日穆葭能主动过来，康如松哪儿有不高兴的？当下吩咐后厨做了七八样拿手菜，要不是穆葭拦着，康如松都要自己下厨了。 见多了魑魅魍魉，这时候瞧着白白胖胖的康如松，穆葭是怎么瞧怎么亲近，舅甥两个边吃边聊，气氛很是融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1章 晃眼 不知不觉，穆葭就把话题扯到了对过的怀仁堂。 ;舅舅，葭儿初来乍到，身边没有个可靠得住的郎中，很是不妥，不知舅舅可有相熟的郎中可以推荐吗？ 京师贵门府上多会养住家的郎中，专门伺候府上主子，这当然是少数，更多的是要自己去请外头的郎中，但是像康如松这样的大商人，看病会找固定可靠的郎中。 康如松也知道穆葭头前生病的事儿，这个时候听她要找郎中，心里先是纳闷，穆府难道还缺郎中？可是转念又想，穆府的郎中只怕不可靠，要不然穆葭也不会病了这许久，眼下自然得给穆葭寻摸可靠的郎中。 当下，康如松忙道：;怀仁堂的罗郎中医术甚佳，不若我这就去把罗郎中请过来，给你引荐？ 穆葭点点头：;如此就麻烦舅舅了。 康如松一脸宠溺：;跟舅舅还这么客气？ 吃得差不多了，舅甥两人一道下楼，正要出门康如松却被账房给拦住了，说是有一笔五百两的账目对不上，甚是着急。 五百两可不算是小数目，穆葭赶紧让康如松去忙，康如松犹豫着，让自己的贴身小厮陪穆葭去怀仁堂，然后自己随账房去了。 …… 罗植对穆葭的第一印象就是晃眼，是的，这长相是真晃眼，她不是京师闺女的那种知书达理、又或者是高高在上的美，是那种明艳夺目、让人挪不开眼的美，明明才十四岁就已然容色逼人，不知再过几年会是怎样的天姿国色。 小厮引荐之后，罗植知道了穆葭的身份，袖中的胳膊忍不住就是一抖，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穆葭抱着汤婆子的、过分白皙的手上，就是这么一双柔美娇嫩的手，用珠钗将封予山胳膊刺了个对穿。 罗植在打量穆葭，穆葭也在打量罗植，二十出头的年纪，眉清目秀，一身书生气，和寻常多见的、动辄须发皆白的老郎中，很是不同。 ;罗先生，幸会。穆葭对罗植点点头。 罗植忙冲穆葭拱手：;见过穆小姐。 ;我前段时日卧病不起，如今才勉强好些，只是却总觉身子乏力，还请罗先生为诊治一二。穆葭缓声道。 穆葭的声音不大，还带着少女特有的娇俏，可是罗植却没来由觉得有点儿打怵，全赖那日封予山胳膊上血淋淋的窟窿所致，不知怎么的，罗植总觉得穆葭头上的珠钗比刀枪还吓人，自己要是稍有不当，穆葭随时就会给自己扎个对穿。 不知不觉就出了一脑门子的汗，罗植竭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冲穆葭含笑点头：;穆小姐请坐。 穆葭落座，对小厮道：;你先回去吧。 小厮忙得点头答应，转身走出了房间，到底是姑娘瞧病，他一个外人还是男子，自然不方便杵在里头的。 碧乔都不用穆葭吩咐，自觉放下帷幔，然后走到门后站着。 罗植取出脉诊，放在桌上，穆葭将手腕搭在上头，按照规矩，给女子诊脉都是要隔着一方帕子的，罗植正要去取帕子，结果就看穆葭掏出了一方帕子，覆在了手腕上那，罗植一瞧见那方和女儿嫁身份并不相符的白色丝帕，登时就是一愣。 他在封予山身边伺候久了，自然能一眼认出这是封予山的帕子，一时间罗植心里涌上了无数乱七八糟的念头，若此刻换做是沈卓杨的话，必然会忍不住开口询问，可罗植不过是目光稍稍一滞，随后伸手过去，虚虚摁在了穆葭的手腕上。 顿了顿，罗植收回手，一边整理着脉枕，一边跟穆葭道：;穆小姐身体已无大碍，不过到底久病伤身，穆小姐若想恢复如初，还需缓缓进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2章 不虚此行 一边说着，罗植一边取过了纸笔：;在下给穆小姐先拟个方子，穆小姐照方调理，半月之后，再来一趟，到时在下会根据穆小姐的脉象重拟药方。 穆葭打量着罗植云淡风轻的一张脸，一时间有些吃不准自己的猜想。 刚才张妈提起下药一事，她脑中就忽然划过一丝怀疑。 之前，她是在听闻罗植对药方分析之后才怀疑到柳南芸头上的，后来才有了去西槐别院查找端倪的事儿，偏偏就在柳南芸的房中遇见了那个神秘男子，明显显那男子也是奔着柳南芸去的。 怎么就会有那么巧的事儿？ 不早不晚，偏偏和她一起对柳南芸感兴趣？ 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引起了那个神秘男子的注意，而就近期所发生的事情来看，穆葭只能联想到自己让碧瑶拿到怀仁堂、经罗植手查看的汤药。 要么是神秘男子经罗植口中知晓了此事，进而猜测到了什么，然后对柳南芸产生兴趣，要么就是别的她不知道的事儿。 穆葭疑心罗植和那神秘男子是一伙儿的，所以才借看病来打探虚实，可是哪知罗植始终面不改色，对那方帕子更是视而不见，这倒是令穆葭捉摸不透。 穆葭正出神的时候，罗植已经写好了药方，双手递了过来：;穆小姐，这是药方。 穆葭回过神来，冲罗植点点头，然后碧乔过来接过了药方，又付了诊金，就扶着穆葭要走，罗植却又从后面叫住了穆葭。 ;穆小姐，您的帕子。罗植双手捧着叠好的帕子，送到穆葭面前。 ;多谢。穆葭淡淡瞥了一眼罗植，然后接过帕子，转身出门。 眼瞧着主仆二人出了房，罗植还不放心似的，疾步走出去，亲眼瞧见穆葭出了药房、上了马车，罗植这才扶着门框，长长舒了口气儿。 这位穆家大小姐气场忒强，刚才瞥他那一眼，罗植手都忍不住哆嗦。 ;倒是个聪明的丫头。 蓦地，身后传来一声男子低笑，罗植一惊，忙得转身，只见封予山正背着手，噙着笑，和他一道眼瞧着外头，罗植赶紧将封予山拉进房中，然后一把带上了门。 ;主子，您怎么出来了？罗植着急忙慌地问。 比起罗植的着急，封予山倒是一脸轻松面含笑：;今儿这一趟真是不虚此行。 ;主子，里面请。罗植引着封予山往药材柜后面走。 这房间瞧着普通，面积不大，却干净规整，长条方桌靠墙正对朝南的窗户，正对门是一道可以放下来的帷幔，书桌后面是一整排的药柜，药柜后是容郎中小憩的地方，一眼看去就是标准的郎中瞧病的药房，可是药柜后却内藏乾坤。 原来最里面的药柜，是可以活动的，打开药柜，便就可以进到里面的密室，密室又直通药铺的后门，是平时罗植和沈卓杨相见、传达消息的所在，封予山不常过来，今天也是出门行到了此处，顺便过来取药，结果赶巧就遇到了穆葭。 这密室和药房中间留有小孔，方便密室中人观察外面的情况，所以自打穆葭进来，一举一动，封予山都瞧得清清楚楚。 封予山和罗植回到密室，密室中还有一人在，瞧封予山进来，赶紧给封予山添茶，恭恭敬敬递了过去：;主子，请用茶。 这人是个精瘦的个儿，个头刚到封予山耳朵，其实也不算矮，实在是封予山太高大给衬的，况且这人又瘦的厉害，所以难免就有些吃亏了。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刚进京来接替沈卓杨的邹令，他之前跟罗植没有打过交道，今天封予山亲自过来，也有带他来认门的意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3章 夫妻相 ;坐下吧，封予山接过茶，对两人道，;别杵着了。 罗植坐下，迫不及待地道：;主子，您的帕子怎会……落到那穆家大小姐的手上？ 罗植自然知道穆葭跟封予山在西槐别院相遇、还把封予山刺了个对穿的事儿，可是手帕这事儿他是一点儿都没听说，沈卓杨也没跟他透露过一字半星，也是他够沉稳，刚才当着穆葭的面儿才没表露出来，实际上，他心里都要吃惊、还有好奇死了！ 不是只有情人之间才会送帕子什么的吗？ 所以到底主子的帕子是怎么到人家穆大小姐手里去的？！ 罗植这厢急的出火，邹令一言不发，眼里却也写满了问号，他一贯不是个多管嫌事儿的性子，可这事儿若是关系到封予山……娶妻的话，他当然得关心啊。 面对着两张渴求激动的脸，封予山一时无言，要他怎么解释？说自己那日差点儿要了那小姑娘的命？这帕子是给人家遮伤口的？然后现在被人拿着帕子找上门来了？ 他说不出来，也懒得跟他们解释，把这两人憋得够呛。 封予山抿了口茶，淡淡瞥了罗植一眼，只把罗植看得腿肚子转筋，心中默默感慨，沈卓杨倒真是眼光独到，旁的不说，单是冲着一眼就能把人瞅得打怵的本事，穆家大小姐就有资格做安郡王府的王妃！ 实在是跟他主子太有夫妻相了！ 罗植老实了，自是不敢再提帕子的事儿，表情也严肃了几分：;主子，那位穆家大小姐怎得忽然就上门来了？难不成她已经猜到了您的身份？ ;她若是真猜到了，怕是不敢拎着帕子来试探你了。封予山抿唇道。 罗植点头：;不错，要真猜到主子的身份，大小姐就是胆子再大也必然吓个好歹，一准儿躲在府上闭门不出，毕竟刺伤皇子，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不过她也是聪明之极，从前借着怀仁堂摆了穆家二房一道，现在也是顺着怀仁堂来猜测我的身份，封予山摸索着茶杯，含笑道，;若她是个男儿身，我倒真想把她收入手下做个谋士。 罗植心中默默吐槽，现在你也能把人家收入手下啊，嗯，做个王妃就非常不错。 ;那主子是个什么意思呢？罗植小心翼翼地措辞，;由着大小姐拿着主子的帕子，若是被人认出来了，只怕不好。 是啊，要是被人认出来是封予山之物，封予山倒是没什么，谁敢议论皇亲贵胄？就是穆葭的名声怕是难听了。 封予山显然并不担心这个，都没搭理他，罗植回过味儿来，大小姐那么聪明，又怎么可能当着外人的出示男子的手帕？除非大小姐想自毁名节！ 他也实在是一颗心思都扑在封予山好不容易才出现的疑似桃花上，才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封予山没再继续帕子的话题，转而看向了邹令：;佛像那边已经置办妥了吗？ 邹令点头道：;启禀主子，已经妥了，属下明日就将佛像送到卧龙寺。 芳贵妃的四十一岁寿宴，封予山给准备了一尊鎏金佛像，要送到卧龙寺开光供奉七天，今天也是为了挑选佛像才出的门。 封予山道：;不用，我亲自送过去。 邹令闻言面上一惊，正要跟封予山说不用，罗植却先开了口：;听闻太子殿下给芳贵妃准备的寿礼是亲自手书一百个寿字，这是拿芳贵妃当亲娘孝敬来着，有太子殿下做表率，又有万岁爷对芳贵妃看重，自然别的皇子都不敢掉以轻心。 罗植因为郎中的身份经常出入于各个豪门府邸，消息一向灵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4章 此话怎讲 邹令明白了，忍不住面露讥诮：;从前一直听闻太子殿下的架子最大，不成想倒还有这能屈能伸的一面。 封予山拢着茶，嗤笑道：;除非他能一直能屈能伸下去，否则，便就是写一万的寿字都是枉然。 罗植摇摇头：;依太子爷的性子，只怕是难。 封予山扬了扬眉，道：;眼下万岁爷虽有意抬举四皇子，可四皇子身后毕竟没有母族撑腰，太子爷倒还能沉得住气，可若是日后，万岁爷给四皇子指了一门上好的亲事，到时候太子爷怕是少不得跳脚。 罗植闻言，心中一动，随即问道：;主子，这一次万岁爷给足芳贵妃面子要大办四十一岁寿宴，只怕不仅仅是为了博美人一笑吧？ 邹令也道：;属下听闻四皇子洁身自好，府上连个通房丫头都不曾有，如今都二十有一了，万岁爷只怕是惦记着要给四皇子指婚了，只是不知道，万岁爷想给四皇子结一门什么样的婚事。 封予山缓声道：;那就得看父皇的意思了，父皇若是对太子满意，四皇子的姻亲自然背景自然越简单越好，反之，父皇会为四皇子指一门令太子都嫉妒的姻亲。 罗植瞄着封予山，一边小声道：;说起来穆府的两位嫡出小姐年后都及笄了，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只是不知万岁爷有没有意……让穆氏女做儿媳妇。 封予山抿了口茶，想着刚才穆葭取出帕子来试探罗植的情景，忍不住淡淡一笑。 若是老四能娶到这样的女子，那可当真是如虎添翼，至于穆家二房的闺女，自是跟这位大小姐没得比。 见封予山半晌无言，罗植憋得要死，只是他到底不是沈卓杨，也没有胆子一连两次在封予山面前妄言，所以只能继续憋着。 封予山的胳膊恢复得不错，只是废的时间久了，气力恢复得满，想要张弓搭箭什么的还不现实，不过封予山倒是挺满意，从罗植这边取了药之后，封予山也没多待，带着邹令就离开了。 一路上，邹令眉头紧皱，他这人本来就生个黑面，这时候又是这般严肃模样，眉头拧的似乎都能挤出墨汁来似的，想着沈卓杨临行前对自己的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助主子一臂之力，把穆大小姐娶进王府，还有什么主子心重，明明心悦人家却死活不说，邹令的心越来越沉…… 邹令一贯是个锯嘴葫芦，所以封予山也没注意到邹令表情的不正常，要不是回到王府，邹令叫住了封予山，封予山还真没想到自己的属下一路上都在担心个什么。 ;主子，穆大小姐绝对不能嫁给四皇子。邹令一本正经地道。 封予山正擦手来着，闻言就是一愣，瞥了一眼邹令：;此话怎讲？ ;穆大小姐既是收了主子的贴身帕子，那便就是主子的人了，怎能嫁给四皇子？邹令越说眉头就拧的越紧，;再说四皇子乃是主子的弟弟，怎又弟弟娶嫂子的道理？事关伦常，便是在民间都断不可行，更别说是天家！还请主子一定阻止！ 封予山：;……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属下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变得这么不正常？ 哦，就是从遇到那个穆家大小姐开始！ 早知道那天他就不去西槐别院了！ 闲的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5章 于心不忍 邹令打量着封予山隐忍不发的一张脸，越看越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想，脑子一热，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属下知道主子要韬光养晦，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做出惹人瞩目之事，但事关主子娶妻、血脉延续，实在事关重大，属下为了主子，愿豁出命去也要在芳贵妃寿宴之前将穆家大小姐劫到咱们王府！确保人不知鬼不晓！请主子不要担心！ 封予山：;…… 他担心个鬼啊？！ 他都等不及明天了，现在就想带邹令去卧龙寺，找方丈给他念念经驱驱邪，这身上到底附了啥不干净的东西？！ 封予山放下茶杯，跟邹令道：;邹令，去给我买两斤狗不理去。 ;是，属下这就去，邹令想都不想就答应，人才一站起来，就愣住了，;主子，打京师骑马到天津，来回要两三个时辰呢。 ;是啊，正好能赶上明儿早膳啊，封予山倚着软塌，一脸心情不错的表情，;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 邹令想说自己一点儿都不闲，晚上得守夜，明儿一早还得陪封予山去卧龙寺，可是看着封予山这么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邹令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当下赶紧躬身退下，披着夜色，去马厩牵了马儿，然后直奔天津去了。 待邹令走后，封予山照常沐浴更衣后去书房看书，只是今儿倒是没看进去多少，他将书丢到桌上，手指在抽屉上点了点，然后拉开了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锦盒来。 打开锦盒，纯白的丝绸垫儿上，安安静静躺着一支珠钗，珍珠的质地乃是上乘，在烛光的照耀下泛着柔润的光泽，显得格外沉静温柔，一点儿都看不出来这支珠钗曾是沾满鲜血的凶器。 封予山捏着这根珠钗，左手右手换着把玩，他的手很大，正常尺寸的珠钗在他手上显得甚是小巧精致，跟它的主人一样。 对着珠钗，自然会想起珠钗的主人，封予山一边摸索着珠钗，一边回想着白日里穆葭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就是一声叹息。 穆家老太爷穆增早就归了四皇子的麾下，自然是盼着能跟四皇子攀亲的，所以穆家二房的嫡女怕是早就预备着做四皇子妃的，只不过如今来了个身份、容貌都更出众的大小姐，只怕二房小姐的念想要落空了。 是啊，芳贵妃跟四皇子不是傻子，怎会瞧不出来哪位穆家小姐更适合做四皇子妃？ 趁着万岁爷正恼东宫想抬举四皇子的的时候，芳贵妃多吹几回枕头风，说不定这门亲事就八.九不离十了。 只不过穆家二房能够忍气吞声、任由二小姐的亲事被截胡吗？ 只怕穆府宅门里头有的乱呢。 那位穆大小姐怕是又不得安稳了。 也不知这一次她又能不能化险为夷。 封予山盯着躺在手心上的珠钗，半晌，他将珠钗又放回了锦盒，轻轻将锦盒扣上。 到底是康家的女儿，他倒还真是于心不忍。 …… 大皇子在府上为穆大小姐忧愁，四皇子也在念着穆大小姐，只不过却是面带喜色。 这一晚，芳贵妃宫中如往日一般宁静，廊下挂着一串宫灯，晕黄的光亮将院中红梅照得温柔又馨香。 暖阁中，芳贵妃与四皇子对坐，芳贵妃安宁柔和的气质被四皇子所承袭，娘俩儿的周身气度可谓如出一辙，这么坐在一处，不似母子倒似是一对姐弟，此刻两人脸上都带着淡淡的喜色。 ;这一次儿臣还真要多谢太子殿下，要是没有太子殿下出力，父皇也不会忽然给太子跟皇后来了这么一个下马威，封予峋含笑道，一边给芳贵妃蓄茶，;现下，只怕太子跟皇后娘娘都气的跳脚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6章 轮到咱们娘俩儿扬眉吐气 ;这倒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你父皇会因此重视你的婚事，芳贵妃也含着笑，单手撑着下巴，显得很是慵懒自在，;本宫从前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你父皇那多疑的性子，怕是不愿让你与重臣结亲，威胁到太子，可如今倒也亏得他多疑，既是不满太子手伸得太长，势必要开始培养你，自然得给你挑一门得力的婚事。 封予峋也道：;从前儿臣摸不准父皇的性子，所以虽然穆增有意将孙女许给儿臣，可儿臣却迟迟不敢应，毕竟穆氏一族在朝中根深叶茂又与其他门阀牵扯众多，只怕父皇要防着儿臣，断不会将穆氏女指给儿臣，如今儿臣觉得倒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放心，你父皇会遂咱们心思的，芳贵妃一派笃定，;太子张扬，自是惹你父皇不满，所以没个皇子制衡的话，只怕更纵得他无法无天，可是放眼所有皇子，残的残的、乱的乱、小的小，也就你能帮上你父皇的忙了，他不重视你还能重视谁？ 封予峋长舒一口气：;如此，也不辜负母妃跟儿臣多年隐忍筹谋。 ;是啊，总算是熬出头来了，多少次本宫都担心熬不过皇后的磋磨，怕保不住你，芳贵妃也是一声叹息，目光定定看着小几上袅袅生烟的香炉，半晌冷冷牵了牵唇，;终于，如今轮到咱们娘俩儿扬眉吐气了。 ;可不？儿臣听闻太子殿下如今日日在东宫恭恭敬敬给母妃写寿字呢，封予峋闻言，也跟着冷笑，;真是时移世易，如今竟轮到太子殿下孝敬母妃了。 ;想来皇后娘娘又在宫里发疯呢，芳贵妃讥诮地勾了勾唇，抿了口茶，又忽然看向封予峋，;穆家有两位嫡女，穆增的意思是把哪个嫁过来？ 封予峋道：;是二房穆磊的嫡女，名唤穆芙，过了年就及笄了。 芳贵妃闻言，将茶杯重重放在小几上，一边冷笑道：;外头都道穆家宠妾灭妻，如今看来果然不错，若不然，穆增又何至于糊涂至此？ 封予峋一愣：;母妃此话怎讲？ ;那佟淑清虽是平妻，可说白了却是姨娘出身，穆家二房原本就算作庶出，后来挤走了苏良锦和穆家大房，被扶为平妻，倒还真就敢高看自己了，芳贵妃冷声道，;穆家长房身后有苏氏一门、敬氏一门，更要紧的是那穆晟是你父皇眼中的红人，怕是过不了多久便要右迁入京，前途无量，怎是那穆磊能比的？也就是穆家长房的嫡女才配做为娘的儿媳，亏得穆增还想拿劳什子的二房小姐来糊弄你！ 封予峋有些迟疑：;可是这么多年，穆家二房还有佟氏一门对儿臣一直忠心耿耿，若不能结成姻亲，只怕他们会有抱怨。 ;那便就收了那二小姐做个侧妃就是，芳贵妃翻了个白眼，明显显是嫌弃得很，;本宫可听闻那位二小姐可未必是个端庄贤淑的，前不久还因为不敬尊长被罚跪祠堂来着，这样个的让做侧妃都已经是抬举了。 再瞧封予峋兀自踟蹰，芳贵妃便有些不耐烦了，皱着眉道：;穆增如今多大年纪？还能活几年？未来穆家还不是穆晟说了算？到时候二房还不得仰仗着大房？ 封予峋顿时云开雾散，忙不迭起身对芳贵妃连连作揖：;多谢母妃提点！儿臣真真是醍醐灌顶！ ;行了，咱娘俩儿还用得着这么大身段？芳贵妃这才重展笑颜，伸手扶了封予峋起来，一边含笑道，;可要本宫将那穆家大小姐召进宫来让你瞧瞧？ 封予峋忙摇头：;这不好吧？省得被人做文章，还是儿臣私底下找机会吧。 ;成，你自己看着办就是。芳贵妃点头，对封予峋的提议没有任何异议。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7章 玉儿夜出 穆府，西院儿。 ;阿嚏！ 穆葭捂着鼻子，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眼泪都出来了。 ;到底是谁在背后念叨咱们小姐啊，小姐今儿晚上喷嚏就没停过，碧瑶一脸担忧，急匆匆投了个帕子来给穆葭擦脸，;小姐，快擦把脸。 穆葭擦了脸，递回了帕子，兀自觉得鼻子痒痒，下意识地掏出帕子就要捂鼻子，一瞥眼瞧见手里的帕子，动作就是一顿，然后把鼻子凑了过去。 手上纯白、宽大的帕子，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味道，穆葭使劲儿嗅了几次都一无所获。 碧瑶端茶过来，一瞥眼瞧见穆葭手上的帕子，一脸纳闷儿：;小姐，这不是你的帕子啊，你从哪儿得来…… 说到这里，碧瑶一下子愣住了，她直勾勾地盯着那方帕子，然后凑到穆葭耳畔，小声又激动地询问：;小姐，你你你……你有心上人了？！ 穆葭侧脸看向她，一头雾水：;你胡说什么？ ;难道这不是你跟人家交换的信物？碧瑶指着帕子，因为太过激动，眼睛都泛着精光，;戏文里可都这么唱！对了小姐，你拿什么跟人家交换的？也是帕子？还是珠钗？ 穆葭：;…… 这丫头的嘴是开过光的吗？！ 她想起了那天刺进那个神秘男人手臂上的珠钗，顿时表情有些微妙，也不知那人现在怎么样了，当时她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而且那根金钗被她磨得极为尖锐，肯定刺得很深吧？ 也是奇怪，那人当时竟是一声都没吭，他不嫌疼吗？ 还有就他身上用沉水香来看，应该是皇子身份，可这位皇子被她刺伤，却没有追究，要知道，行刺皇子可是掉脑袋的重罪，所以，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还是躲在一旁，等着跟她秋后算账？ 只是，她身上又有什么好图谋的呢？ 碧瑶等不到穆葭回答，却翘着穆葭脸上渐渐浮上一层迷茫，碧瑶的眼瞪得更大了，小心翼翼地询问：;小姐，您还不知道那人的身份啊？小姐，您也忒大胆了，就不怕人家是个有妇之夫？ 穆葭回过神来，一脸被雷劈了八回的表情：;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碧瑶摸了摸鼻子：;难道是我想错了？ ;对，大错特错！罚你今儿晚上给我守夜！一刻都不得歇着！穆葭白了碧瑶一眼，瞧着她撅着嘴，穆葭忍不住笑了，;怎么？委屈碧瑶姑娘了？ 碧瑶把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奴婢给小姐守夜有什么？奴婢这辈子都是要伺候小姐的，只是奴婢不想便宜了玉儿！ 穆葭的没太明白：;怎么？今晚守夜的应是玉儿？ 穆葭信不过旁人，所以一直都是碧乔碧瑶轮着给穆葭守夜的，所以碧瑶冷不丁地提到玉儿，穆葭甚为不解。 碧瑶赶紧解释：;小姐您有所不知，玉儿那个贱婢不老实，这两日夜间总偷偷摸摸往外跑，也不知是偷钱还是去偷汉子了，奴婢本想着今儿晚上一定逮个正着，所以奴婢已经跟碧乔商量好了，今儿晚上让碧乔帮奴婢守夜来着，小姐，求求您恩准好不好？ 穆葭摸索着茶杯，沉声问道：;她是最近才有夜出的习惯？ ;是，自出了张妈的事儿之后，奴婢对二房送来的奴婢盯得可紧呢，玉儿那个贱婢之前还算老实，这两天也不知怎得，竟敢夜出。 穆葭抿了口茶，无所谓地道：;由着她去，你只当不知道就是。 碧瑶不大乐意：;可是小姐，那玉儿如今也算是咱们西院儿的人了，若是做出什么不光彩的事儿，传扬出去，岂不是要连累小姐的贤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8章 难道是二皇子 ;她在东院儿伺候多久？来我身边又伺候多久？就算是丢脸，也连累不到我，穆葭嗤笑道，瞧着碧瑶还要墨迹，穆葭不耐烦地冲她摆摆手，;行了，你先下去吧，换碧乔过来伺候，真是聒噪得要死。 ;是，奴婢告退！碧瑶连忙告退，却面带喜色，穆葭的意思是允了让碧乔代她守夜，那她还不是想干嘛干嘛？ …… 穆葭懒洋洋地靠坐在软塌上，一边品茶，一边想着玉儿平素赤胆忠心的忠仆模样，忍不住讥诮一笑，索性抛在脑后不再多想，一时间，目光又落在了那方帕子上。 当今皇子拢共六位，穆葭现在能够排除四皇子封予峋跟六皇子封予屹，封予峋就是化成灰她都能认出来，封予屹则是年岁不对。 剩下的，就只有大皇子、二皇子、太子还有五皇子了。 大皇子，应该没有很大可能，毕竟大皇子身子不方便，且又是出了名的足不出户。 二皇子…… 一想到二皇子，穆葭就忍不住直皱眉头，一脸的嫌恶，实在是二皇子的名声太差，兼上一世二皇子对敬成梁做出的恶行，都让穆葭对这位皇子厌恶至极，不过说起来，若是二皇子的话，倒还真有几分可能，毕竟二皇子是出了名的荒诞不羁，所以这些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举动，在二皇子这里就能得到解释了。 太子，不大可能，太子身份贵重，没有单独行事的可能。 五皇子，听说身体羸弱，而那人身材健硕，还明显功夫了得，明显不大相符。 所以…… 难道真的是二皇子？ 穆葭只觉得周身一阵恶寒，直接将手里的帕子丢了出去。 要真是二皇子的话，若真对她打了秋后算账的主意，那可真是…… 穆葭顿时一身冷汗，打定主意最近都不出门。 ;咚咚咚！ 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叩打窗户的声音。 穆葭赶紧平复下来，收起了手帕，然后对外头道：;进来。 岑卓进来，行至穆葭面前，躬身禀报道：;启禀主子，后院儿忽唤郎中过去。 穆葭挑眉：;怎么着？我那位二祖母忽染恶疾、重病不起了？ 岑卓道：;佟老夫人自昨日午后便就没有出门，不过精神一直很好，不像生病的样子，可是李妈却对外传言，说是佟老夫人偶感风寒，在房中静养。 穆葭冷笑道：;呵，他们还真是雷厉风行，昨儿才跟卧龙寺的和尚合计出法儿，赶着就忙不迭实施了。 ;主子，我们当如何应对？ ;老夫人既是热衷于做戏，咱们不妨陪陪，等她什么时候懒得做戏了再说，穆葭懒洋洋地道，;想来这两日后宅也没有什么水花了，岑卓，你去卧龙寺逛一逛吧，要是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儿，记得回来跟我说道说道。 ;是，属下告退。当下，岑卓躬身告退。 岑卓才退下没多会儿，碧乔就推门进来了。 ;小姐，后院儿传来消息，说是佟老夫人忽染风寒、卧病不起，二夫人跟二小姐都已经过去探病了，说这话的时候，碧乔脸上都没有什么起伏，;小姐，咱们呢？ ;我这个卧病半年才还没好利索的人，自是带着病气的，怎么敢将病气过给佟老夫人？那不是罪过吗？还是等老夫人好些了，我再前去探视，穆葭轻描淡写道，;碧乔，你代我过去走一趟，想来后院儿不缺一应吃喝，也用不着咱们准备了，只把我原话带到即可。 ;是，奴婢遵命。当下，碧乔匆匆退下，去了后院儿。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9章 把戏唱大 后院儿。 碧乔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连佟淑清的卧房都没进，只在外堂跟李妈说了几句客气话，便就匆匆回了西院儿，说是炉子上还坐着给大小姐煎的药，不能就待，李妈对着碧乔的背影诧异地张了张嘴，最后化成一丝冷笑。 眼瞧着碧乔走人，卧室的房门猛然被人从里面推开，穆芙怒气冲冲地冲了出来，冲着门外冷声喝道：;这还没做上皇子妃呢！摆这个架子给谁看？！ ;二小姐慎言！李妈一把拉住了穆芙，一边上前关上了房门，转身对穆芙道，;老夫人一心为二小姐铺路，二小姐可千万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白费了老夫人的一片苦心啊！ 李妈表情甚是严肃，只怕穆芙说得一脸羞愧，忙不迭点头称是，然后又转身进了佟淑清的卧房，李妈则从小厨房端来一碗热腾腾的汤药也跟着进去。 佟淑清此刻躺在床上，脸上泛着明显显的病气，瞧上去很是憔悴，佟绣春坐在床前，从李妈手里接过药碗，小心伺候道：;姑母，该喝药了。 佟淑清打量着递到面前的药碗，满眼都是不耐烦，到底还是接过来，一仰脖儿喝了个涓滴不胜，李妈忙的递来茶水给她漱了口，然后上了蜜枣，佟淑清这才缓过来，一边吃着蜜枣，一边擦着嘴角。 佟绣春眼含热泪：;让姑母遭罪了…… 佟淑清看向穆芙：;要是能助芙儿做上皇子妃，这点罪我还能受得了。 穆芙赶紧跪在床前：;多谢祖母厚爱！芙儿铭感于心，必当报答！ ;起来吧，佟淑清点点头，一边看向李妈，;那丫头没过来？ 李妈皱眉道：;大小姐没来，只打发了个丫头过来，说是大小姐身子没好利索，现在还在吃药，怕过了病气给老夫人，所以轻易不敢过来，等过两日身子大好了，再来给老夫人请安。 穆芙闻言，顿时气冲牛斗：;她有什么没好利索的？都能冒着寒风去敬府，可见身子是利索得紧！我瞧着，必然是穆敏那只母老虎给她壮胆，许了她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愿，才纵得她这般无法无天、连祖母都不放在眼里！ ;芙儿，比手画脚的，像个什么样子？佟绣春不轻不重地呵斥一声，然后转过脸看向佟淑清，一脸愤愤，;姑母，芙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个节骨眼儿上穆敏唤了大丫头过去，肯定是为了贵妃娘娘寿宴一事，穆敏历来跟咱们二房不是一条心，自是要使足力气将大丫头推上皇子妃的位份，真是其心可诛！ 佟淑清冷笑道：;那这次非让她跌个大跟头、彻底认清如今穆府当家作主的到底是姓苏还是姓佟！ 李妈则是一脸担忧：;老夫人，这药可是不能多吃的，要是大小姐一直不上钩的话，那可就麻烦大了。 佟淑清冷笑道：;怕什么？只管把戏唱大了，还怕她个小辈儿不出场？ …… 穆府佟老夫人忽然卧病不起，连日服药都不见半分起色，二夫人佟绣春衣不解带在后院伺候老夫人，已经几天都没回东院儿了，昨日夜间，佟老夫人病情忽然加重，开始惊叫不断，郎中束手无策，委婉道出佟老夫人这病怕是不在身，得需请法师来府上驱邪清晦，佟绣春不敢耽搁，赶紧连夜派人去卧龙寺请法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0章 逼小姐现身 天亮的时候，法师匆匆赶到，前后脚的功夫，佟府的人也来了，佟淑清这一病动静不小，连娘家那边都惊动了，就连还在禁足的邓玫母女都被解了禁足，被允许去后院探望。 …… 西院儿。 穆葭看着桌上过分简单的饭菜，一盘酱豆腐，一碗大米红枣粥，并两块桂花糕，若不是碧乔亲自端上来，她必然会以为厨房送错了饭食。 碧乔脸色不大好看：;小姐，您先凑合着一顿吧，说是老夫人病重，现在一切都紧着后院儿，厨娘们根本无心准备日常三餐。 ;原来老夫人已经病入膏肓了，连厨娘都无心做事了，穆葭讥诮地牵了牵唇，一边舀了一勺白粥慢吞吞吃着，一边缓声道，;想来如今后院是格外热闹了。 ;可不是？佟府的夫人、少夫人天不亮都到了，听说都已经派人去山东给小姑奶奶通信了，还有卧龙寺的和尚也来了，说是要举行什么法事驱邪，现在正在后院儿搭架子呢，碧乔撇撇嘴，;就连二老爷今儿都告假在家，别提多重视了。 穆葭挑了挑眉：;连叔父都告假在家侍疾了，我这个做小辈儿的要是再不过去后院的话，只怕一个不孝的名声是跑不了了。 碧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老夫人就是故意逼着小姐现身！ 穆葭慢吞吞地喝完最后一口粥，从碧乔手里接过帕子，站起身来，碧乔伺候穆葭更衣，免不了一脸担心：;小姐，奴婢还是担心…… ;碧乔，这里是穆府，是二房当家作主的所在，我们从来都没有万全之策，只能见招拆招，穆葭打断碧乔的话头，平静地看着碧乔手中的白狐大氅，目光在上头流连着，;是玉儿准备的？ 碧乔点点头：;是，玉儿一早就给送过来的。 穆葭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碧乔伺候穆葭披上披风，又取来手炉，一路给穆葭打帘，将穆葭送到了廊下。 甫一出门，迎头就遇上了玉儿，玉儿赶紧给穆葭行礼：;奴婢见过大小姐！ 穆葭看着她给自己行礼，目光淡淡，待她行礼完毕，穆葭点点头，缓声道：;玉儿，你来西院儿伺候多少日子了？ 玉儿赶紧回答：;启禀主子，玉儿来西院儿已经九日了。 ;难为你初来乍到，对我这个主子倒是尽心，穆葭淡淡道，低着头打量着身上洁白胜雪的狐皮大氅，;这狐皮大氅最是不好打理，难为你手巧又有耐心，才能打理得这般好，又顺滑又干净，也该赏你了。 玉儿闻言，赶紧跪地叩头：;多谢大小姐！ 碧乔取了银子递过去，玉儿双手接过，欢欢喜喜塞进了怀里，一边又忙不迭道：;大小姐厚爱，奴婢必定赤胆忠心！ ;这话我爱听，穆葭似笑非笑地牵了牵唇，随口道，;从今日起，你近身伺候我。 玉儿眼中划过一丝惊诧，随即忙不迭躬身道：;是！奴婢遵命！ 当下，穆葭也不再多言，径直朝外走，碧乔对杵在原地发呆的玉儿小声提醒：;赶紧啊，还不跟上去？ 玉儿一愣：;我……我也去？ ;你没听到大小姐刚才怎么说的？碧乔白了玉儿一眼，不由分说扯着玉儿一道跟了上去。 …… 后院儿果然热闹，做法事的台子已经搭好了，五六个小僧人正在忙着进进出出搬运法器，一位约莫四十岁出头年纪的僧人正站在廊下跟手下弟子交代情况，那僧人背对着这边，可是穆葭单看一眼那背影，便就认的这人乃是法亮，握着手炉的手蓦地就是一颤…… ;砰！ 一个不小心，迎头撞在了一人怀中，手中的手炉跌落在地，亏得碧乔眼疾手快扶住了穆葭，这才没跌跤。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1章 这人谁啊 穆葭还没缓过什么神来，就听得对方一声怒喝：;是谁这么不长眼？ 穆葭站稳身子，打量着那人弓着腰捂着屁股一脸愤怒的模样，心下冷笑，穆长林的屁股还没好利索呢，这就忙不迭来后院儿献殷勤了，倒真是难得他一片孝心。 ;是二哥啊，穆葭从含笑看着对面的穆长林，;都是葭儿不慎，撞着了二哥，还望二哥莫怪。 穆长林这才看清楚面前人，登时只觉得眼前一亮，忙不迭站直了身子，捂着屁股的手赶紧放了下来，恢复了一贯彬彬有礼的君子模样，还亲自从地上捡起手炉递回给了穆葭。 ;原来是大妹妹，听闻大妹妹一直卧病，不知身子可大好了吗？穆长林含笑问道，嘴上关心穆葭的身子，眼睛也没闲着，不动声色地把穆葭上上下下看了三圈。 这也实在不能怪穆长林放肆，实在是穆葭的容貌太出乎意料，怎能料到，病歪歪的堂妹，竟是这般天仙一样的人物，所以自打穆葭进入穆长林的视线，便就拔不出来了似的。 明明是少女，可身上却有股子令人着迷疯狂的女人味儿，眉梢眼角都是风情，也俱是淡漠，明明是出水芙蓉清纯可人，可那一身通体不容侵犯的高傲冷漠，实在让人欲罢不能。 穆长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若能得此尤.物…… 被穆长林似有似无的视线盯着，让穆葭浑身上下都不自在，甚至觉得恶心，她本就不是不经人世的小姑娘，对于男人这种贪婪的视线，她很敏感。 穆葭微微蹙了蹙眉，心里觉得恶心不已，上一世，她一直卧病，没机会和这位庶出的二哥打交道，不过却对穆长林的性子也有几分了解，这人不但心机深沉，还继承了其父穆磊的虚伪好.色。 上一世，穆磊自诩正人君子，又有佟淑清和佟绣春两个女人管着，明面儿上后宅只有一妻一妾，可是外头却养了不少莺莺燕燕，也是佟淑清和佟绣春这对姑侄有手腕，才没让这起子莺莺燕燕闹出什么水花来。 至于其子穆长林那是不遑多让，没有得势的时候，还能忍着，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后来他宦途平步青云，又有两位妹妹扶持，且他又是穆府唯一继承人，可谓是春风得意，后宅规模堪比皇上后宫。 穆葭心中暗自冷笑，这穆长林当真是大胆包天，这大天白日的，竟然对她这个堂妹都敢起污遭心思，当真龌龊至极。 穆葭勉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对穆长林道：;多谢二哥挂心，葭儿身子一贯羸弱，都习惯了，倒是听闻二哥近来身子不适，不知可好些了吗？ 穆葭这一问，直让穆长林尴尬得紧，阖府上下谁不知道他被二老爷下令杖责？即便穆葭的笑容再令他神魂颠倒，穆长林也是待不下去了，正要跟穆葭告辞的时候，就听着身后传来一声冷淡的女声—— ;吆，这就是长房的大小姐吧，真真是身骄肉贵，到这时候才屈尊降贵来后院，不知道的还当大小姐是天家公主呢！ 这话一出，自是引得后院众人纷纷瞩目，一则是瞧那说话的女子，一则是看向穆葭。 穆葭打量着站在不远处长廊下的五六十岁的贵妇，端看这女人的衣着打扮便就不是等闲人家的出身，再瞧这女子与佟绣春相似的长相，便就可知这贵妇乃是佟绣春的母亲段氏。 段氏两侧一左一右分别站着一个年轻妇人和一个怯生生的少女，想来分别是郭氏的儿媳孙氏和庶女佟挽秋。 穆葭上下打量通身富贵的段氏，一脸纳闷儿，问旁边的碧乔：;碧乔，这人是谁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2章 表兄妹密谋 碧乔一脸为难，摇摇头：;小姐，奴婢不认得。 玉儿赶紧小声通报：;小姐，这是佟府的老夫人，您之前没见过。 穆葭点点头：;哦，原来是佟府的长辈，我还以为是哪位穆府的长辈我竟不认得的，着实吓了一跳。 这主仆三人的对话，后院儿人人都听得分明，大小姐与段氏素不相识，倒是这位年逾六十的段氏一见面就来挑衅，实在是有失风度。 退一万步说，即便段氏身为长辈来训斥管教穆葭，也是不够格儿的，毕竟她跟穆府长房沾不上边儿，实在是狗拿耗子。 段氏气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儿，自然是没有跟十几岁丫头继续吵吵的道理，当下冷冷瞪了穆葭一眼，然后就转身进了正堂。 段氏走了，孙氏赶紧跟了进去，那佟挽秋倒是慢了一拍，偷摸摸地在穆葭身上打量一番，难掩好奇之色，目光移到穆葭脸上的时候，赶着穆葭冲她淡淡一笑，佟挽秋登时不好意思地转过头，然后也疾步赶紧进了正堂。 穆葭看着佟挽秋纤细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转身对穆长林躬身告辞，当下也带着碧乔跟玉儿朝正堂赶去。 穆长林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穆葭的背影，这才依依不舍地走开，他却不知，自己还有同道中人，躲在花窗后，已经贪婪地盯着穆葭好半天了。 ;表哥，就是那个小贱人！穆芙弓着腰，愤愤地隔着花窗瞪着穆葭，一边跟身边十八九岁的男子道，;她怎么敢当众让外祖母出丑？实在可恶！ 被穆芙唤作表哥的男子乃是段氏的嫡亲孙儿佟江天，他倒是没穆芙这般怒火升腾，反倒眼中都是饥火高涨，他使劲儿地吞咽一大口口水：;不是说她久病卧床，容颜受损吗？ ;哼，亏她运气好，吃那么久的药样子都没毁，穆芙语气酸唧唧，忽然回过味儿来，扭头看着表哥，一脸坏笑，;祖母的意思是让佟府跟大房结亲，表哥之前还老大不愿意呢，如今瞧见真人儿了，可是改变主意了？ 表哥没说话，只是;嘿嘿笑个不停，眼中尽是淫.邪之色。 …… 花窗外的表兄妹在悄声密谋，正堂内的穆葭则在接受众人的审视。 段氏坐在佟淑清床前，一边看着昏睡不醒的佟淑清，一边长吁短叹：;妹妹的命可真真是苦，视如己出的孩子养大了就却没尽过一日孝心，如今妹妹卧病煎熬，小辈儿也不知道上前尽孝，真是世风日下。 穆葭闻言，忍不住讥诮勾了勾唇：;段老夫人此言真是令人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只是想来段老夫人到底是外人，对穆府中事还是少了些了解，所以难免有失偏颇。 佟绣春闻言，顿时怒火升腾，刚才穆葭当着众人面下了段老夫人的脸，她就动了肝火，要不是李妈拦着，佟绣春就直接冲出去了，现在段老夫人再被穆葭一个小辈儿顶撞，佟绣春焉能忍受得了？ 当下，佟绣春冷声道：;你这丫头好大的口气，竟一再对长辈不敬，真是辱没穆家门庭！ 穆葭面不改色，看向佟绣春：;连黄口小儿都知道凡事帮理不帮亲，听婶母的意思，是要反其道而行之？ 佟绣春气的手指哆嗦：;放肆！ 段氏更是气得发笑，噙着冷笑看着穆葭：;你这话是说我讲话没道理？呵，既如此，你倒是说出个一二三来，要不然的话，老身今天非得向老太爷讨要个说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3章 所谓孝顺 一时间，房中气氛陡然紧张起来，李妈用眼光询问佟淑清，佟淑清兀自昏沉躺着，没有任何表示，李妈也没吭声，仍旧垂首站在一旁，却时刻留意着穆葭的一举一动。 穆葭缓声问道：;佟老夫人刚刚话里话外，指责我父亲、姑母对二祖母不孝，可有此意？ 段氏冷声道：;难道不是？你父亲跟你姑母自打成婚之后可曾尽孝床前？阖府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难道老身错怪了他们不成？ ;段夫人的意思我明白了，必得儿子时刻守在身边寸步不离地伺候，这才叫孝顺，即便是万岁爷的旨意都得违抗，若不然的话，那就得落个不孝的骂名，什么忠孝难两全，在段夫人眼里，忠君爱国都得排在孝敬爹娘后头，穆葭点点头，;若这是段夫人的意思的话，那葭儿也就无话可说了。 穆葭这话一出，满屋哗然，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段夫人面色大变，急着起身，手指着穆葭，激动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这丫头满嘴胡扯！ 这话若是传了出去，段夫人能有个好？只怕佟府都要受牵累，所以段夫人能不着急吗？她不过就是想趁机敲打敲打穆葭，哪知道竟踢到了铁板。 佟绣春也着急为段氏帮腔：;母亲根本不是这个意思！母亲根本就没提到过大哥！你这丫头少信口开河！母亲明明说的是大姑姐！大姑姐人就在京师，明知姑母卧病，却连脸都不露！大姑姐根本就是不孝！ ;婶母口口声声说姑母不孝，一派理直气壮，可见婶母平素是个孝顺的，所以才能站得稳立得住，穆葭点点头，瞧着佟绣春一脸得意，穆葭忽然蹙眉，好奇道，;那请问婶母平素多久去一趟西槐别院？ 这穆葭话音一落，佟绣春的脸登时就变了色，她想辩解，可却又找不到辩解的话，毕竟她拿穆敏不孝佟淑清说事儿，现在穆葭则拿她不孝苏良锦开刀，正所谓以己之矛攻己之盾，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穆葭又叹息道：;祖母老人家身体一向羸弱，缠.绵病榻几十年，且又比二祖母年迈，自是更需人照顾，大姑母常年往返京师与西槐别院，素来辛苦，婶母这般知礼数明孝道，想来是没少去西槐别院侍奉祖母。 说到底，苏良锦才是穆府的大夫人，佟绣春这个做儿媳妇的，自然得孝顺婆母，可是佟绣春别说是尽孝了，便是连西槐别院都没去过一趟。 佟绣春被噎得张口结舌，段氏瞧着女儿被挤兑，也顾不上刚刚才被穆葭削了脸面，冷声道：;穆大小姐这般知书达理，都能教长辈尽孝，怎么自己倒是做不到呢？老夫人卧病在床多日，连我这个外人都惊动了，倒是大小姐还能沉得住气，这个时候才过来，可见是说人容易，做事难。 穆葭都懒得再跟段氏多费口舌了，直接看向一直闷不吭声的李妈：;李妈，你可得为我评评理了，旁人不知道我的苦衷，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李妈被点名，心中自是不痛快，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段老夫人有所不知，我家大小姐也的确是有苦衷的…… ;咳咳！ 忽然，一直昏睡的佟淑清开始剧烈咳嗽，李妈赶紧截断话头，疾步上前：;老夫人，您醒了？老夫人，您怎么样了？ ;姑母！佟绣春匆匆上前，一边又忙不迭冲坠儿道，;快去请法师！ 坠儿闻言，匆匆退下，穆葭打量着佟绣春着急忙慌的模样，心中暗自冷笑，不去请郎中，倒是着急请法师，真是好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4章 问题肯定出在穆葭身上 佟淑清虚弱地睁开眼，目光在一众人脸上逡巡，最后落在了穆葭身上，原本无神的眼睛，忽然瞪得老大，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 ;姑母，您怎么了？您、您在看什么呢？佟绣春焦急地道，经她这么一提醒，一众人的目光都顺着佟淑清的目光看去，然后就落在了穆葭的身上。 佟绣春赶紧小心翼翼地问佟淑清：;姑母，您是不是有话要跟穆葭说？还是您……您看到了什么东西？ ;啊！佟淑清忽然尖叫着，手指颤颤指向穆葭，然后翻着白眼儿再次晕死过去。 ;姑母！ ;老夫人！ 房中顿时乱作一团，李妈急忙忙扶着佟淑清躺好，佟绣春却冲到了穆葭面前，一脸愤愤要杀人的模样，瞪着穆葭：;肯定是你身上带了不干净的东西进来吓到姑母了！肯定是你！ 段氏也皱着眉道：;竟还有这种事儿？我说妹妹的身子骨一向硬朗，怎么忽然就病倒了？原是被这丫头给克的！啧啧啧，宅中竟有这等不祥之人，还能有个什么好？还不赶紧给抓起来？！ 碧乔闻言，赶紧拦在穆葭面前，她咬牙瞪眼，一副豁出去命的眼睛死死盯着段氏：;凭你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也敢对咱们小姐评头论足？你说老夫人是被小姐给克的，我还说是被你给克的呢！ 段氏怒极反笑：;好好好！真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有这样的一对主仆在，穆家后宅是别想安分了！ 碧乔寸步不让：;段夫人慎言！穆家后宅从来都被佟氏管控，想不想安分，还真不是我们小姐说了算！ 碧乔从来不是这样针锋相对的性子，今天也是被逼急了，是真怕穆葭被人给抓起来，一时间，当说的不当说的，碧乔都顾不上了。 ;大胆！ 佟绣春大怒，一抬手就要给碧乔一个耳光，不想却被穆葭给挡住了，穆葭死死抓着佟绣春的手腕，冷声对佟绣春道：;我的人还轮不到婶母处置。 是的，碧乔是穆葭从蜀地带来的，是长房的人，跟京师穆府并不沾边儿，佟绣春虽然能做得了穆府的主儿，可是却做不了长房的主。 佟绣春还不依不饶，外面已经传来了穆磊不耐烦的声音：;吵什么吵？也不怕搅扰了母亲！ 这话一出，房中顿时一片安静，穆葭松开了佟绣春的手，佟绣春一声冷哼，到底还是扶着段氏退到了一边，李妈则赶紧上前将寝房与外堂之间的珠帘给放了下来。 坠儿引着穆磊、法亮进了正堂。 穆葭隔着珠帘打量着法亮，此时的法亮正值壮年，身材颀长，长相并不似寻常僧侣一般慈眉善目，他生的十分英俊，尤其是一双眼冒着精光，显得人非常有精神，实在担得起一句仪表堂堂，可谁能想到，便就是这么一个一身袈裟的僧侣，实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这样的人，竟也配侍奉佛祖、最后还做了一寺住持。 真是天大的讽刺。 穆磊坐在上位，开口询问：;不是说母亲已经醒了吗？ 李妈急忙忙上前：;启禀二老爷，老夫人刚刚醒了，可又受了惊吓，人又昏了过去。 穆磊眉头紧皱：;惊吓？这大天白日的母亲能受什么惊吓？ 李妈言辞闪烁：;这个奴婢也……也不好说…… 佟绣春则直接冲了出来，指着珠帘后的穆葭，咬牙切齿道：;老爷！都是因为穆葭！姑母才刚醒来，人好好儿的，结果一瞧见穆葭人就又昏了过去！问题肯定出在穆葭这丫头身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5章 狐妖作祟 穆磊面色陡然阴沉，他瞪着佟绣春，目光锐利，只把佟绣春瞪得不敢抬头。 大房二房素有龃龉，穆磊这个当事人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这么些年来，佟淑清和佟绣春对大房的打压，他也都看在眼里，一贯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只要是对二房有益的，他自是照单全收，可如果佟绣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失了分寸，连累整个穆府名声的话，穆磊是不能容忍的。 穆磊瞧着佟绣春的举止，心中哪儿有不起疑的？心中猜不准这事儿有没有佟绣春的份儿，要是真闹大了，会是个什么下场。 穆磊正思量着，李妈又开了口：;二老爷息怒，不怪二夫人反应大，大小姐前脚才进京师，后脚就病倒，且直到现在还没好利索，如今老夫人又抱病在床，说不准这里头还真有邪门儿的地方，若是不趁机找出，只怕日后…… 李妈的话只说一半，可是却十分巧妙，一则解释了佟绣春的过度反应，二则将穆葭的病和佟淑清的病联系在一起，这样一来既打消了穆磊的顾虑也强调了事情的严重性，同时也传达出佟淑清对佟绣春做法的默许。 果然，穆磊不在迟疑，转向法亮，缓声道：;有劳大师了。 ;阿弥陀佛！法亮双手合十，然后缓步行到门前，冲院外的弟子朗声道，;行法事！ 紧接着，一众弟子开始闭目念经，法亮缓步穿行，蓦地蹬地，飞身上了高台，盘腿坐上莲台，烟雾缭绕中，开始敲响木鱼，同时默念经文，神情肃穆。 院中诵经声不断，房中落针可闻，一众人分别落座，面上俱是不动声色，可是心境却各不相同。 佟绣春听着外头朗朗经文，觉得悦耳之极，同刚刚溜进来的穆芙不动声色地交换个眼神，娘儿俩眼中都闪过一丝得意，碧乔还紧张地护在穆葭的面前，俨然一副母鸡护崽的架势，令穆葭哭笑不得却又心生感动。 相比碧乔的忠心护主，玉儿就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她一直掐着手，不时伸头朝外看，又不时盯着穆葭身上的白狐斗篷发呆，不想却正好对上了穆葭看过来的玩味儿的目光，玉儿一愣，随即慌张陪笑。 穆葭没搭理她，只是伸手拢了拢身上的斗篷。 半晌，院里的诵经声忽停，房中众人都来了精神，纷纷朝外看去，只见法亮站在台上紧闭双目、掐诀念咒，忽然一声大喝，一个飞身下了高台，匆匆行至房中，对穆磊道：;恕贫僧直言，贵府果然有邪祟。 房里房外俱是一片哗然，穆磊皱眉，赶紧询问：;还请师父直言。 法亮没说话，又开始念念有词，忽然手掌张开，原本空空如也的手里竟然凭空多出来一缕白狐毛来，法亮指着那一缕白狐毛道：;府上有人被狐妖附体，以致妖气盘踞、阖府上下不宁。 这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惊，顿时三三两两议论起来，有的夸法师好本事儿，有的说被狐妖附体的必然是女子，还有的说不知法师能不能擒住狐妖。 穆磊面色难看至极，毕竟像穆府这样的门第，竟有人被狐妖附体，这传出去绝对不好听，一时间，穆磊又是怒又是惊。 他对做法本来存疑，这一次愿意做法事也纯粹是因为佟淑清这病来得实在凶恶又蹊跷，府中议论不少，做一场法事也好令阖府心安，可这时候听法亮此言，却越听越觉得有理，这段时候，先是穆葭卧病，再是二房出乱连累穆长林科考又害得他当朝丢脸，现在又是轮到佟淑清爆病，真真是东院、西院、后院儿都被祸害了一遍，正应了法亮阖府上下不宁的说法。 穆磊赶紧询问：;大师，可能找出那狐妖附身于何人身上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6章 大小姐，得罪了 穆磊赶紧询问：;大师，可能找出那狐妖附身于何人身上吗？ ;容贫僧算一算那人的生辰八字。 法亮一边说着，一边又闭上了眼，又开始念念有词。 这时，忽然穆芙爆出一声惊叹，一时间，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穆芙惊恐地指着穆葭身上的狐皮大氅：;怎、怎么会？长姐的大氅上，怎会、会有只狐狸？！ 这话一出，房中顿时一片安静，随即又炸开了锅，佟绣春也指着穆葭身上的大氅惊呼：;真的！穆葭的身上怎得有狐狸？莫不是……被狐妖上身？！ 段氏和孙氏也赶紧过去观瞧，果然瞧见穆葭狐皮大氅背后，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巴掌大的鲜红狐狸图案，纷纷惊呼：;真的是狐妖！ 一时间女眷们纷纷躲避，也顾不得避讳，一个个着急忙慌地从房中跑出，嘴里还不住喊着：;大小姐被狐妖附体！ ;你们胡说！胡说！碧乔急的要哭，一边使劲儿去擦狐皮大氅上的狐狸图案，一边无助辩解，;这不是狐妖！小姐怎么可能被狐妖附体？ ;还说不是！阖府上下可都瞧得真真儿的，大小姐身上显出一只狐狸！正应了法师刚才的说法！段氏逮到了机会，终于能够义正言辞报复穆葭，好不爽快，一边又冲穆磊道，;姑爷，既是如此，可容不得狐妖继续在府上作祟，依老身来看，不如把大小姐送去庙里吧，有佛祖镇着，整个穆府才能安生不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穆磊身上，等着穆磊发话，可穆葭却讥诮一笑：;段夫人未免忒心急，法亮师父还不曾算出生辰八字呢，您就迫不及待喊打喊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祸害的是你们佟家呢。 ;你！段氏再次被噎得张口结舌，不随即又缓过来了，指着穆葭对穆磊冷笑道，;姑爷，你也亲眼瞧见了，若不是被狐妖附体，她一个小辈怎敢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长辈？可见是有狐妖给她撑腰！ 穆磊盯着穆葭，眼里都是掩饰不住的怒火，再开口，就忍不住怒气了：;你竟还不知错？！ ;叔父以为葭儿错在何处？穆葭淡淡看向穆磊，;还是在叔父眼里，骨血亲情根本就无足轻重，所以叔父才会轻信外人所言？ 曾几何时，她对穆增和穆磊都是敬畏的，尤其是在穆晟死在监牢中之后，穆葭是拿穆磊当亲爹看的，她一门儿心思地想博得祖父和叔父的欢心，只不过任由她如何努力，在穆增和穆磊的眼中她从来都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存在，为了所谓的家族荣耀，他们任由自己被二房下毒磋磨长达五年，他们当真就一概不知、无从察觉？二房对兄长穆长风还有爹娘的所作所为，他们难道也不知晓？ 他们知道，却从不阻拦，甚至默认赞成佟淑清姑侄俩的做法，在他们的眼里，为了利益，骨血亲情随时可抛！ 这样冷血虚伪、自私自利的人，不配做她的祖父、叔父，更不配得到她的尊重和爱戴。 穆葭的态度惹怒了穆磊，他指着穆葭，对李妈喝道：;还不快给绑起来！ 李妈赶紧叫来两个膀大腰圆的妈妈，绳子都是现成的，不由分说上前就要绑人，碧乔不让，拳打脚踢地护着穆葭，却哪里是人家的对手？三下两下被一脚踹到，给绑了个结结实实。 李妈拿着绳子走近穆葭，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小姐，得罪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7章 不是我 穆葭连看都不看李妈一眼，仍旧淡淡看着穆磊，缓声道：;叔父即便认定我被狐妖附体，却也不急这一时半刻吧？要是没有法亮师父一锤定音，只怕这事儿传扬出去，不知多少人要对穆府指手画脚呢，不知情的怕是以为京师穆府竟容不下一个长房小姐呢。 穆磊被气的瞪眼，他的威严何曾被人这样挑.衅过？更何况还是自己的亲侄女，而且还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只气的他恨不能上去抽穆葭几个耳光，一时间，院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瞧穆磊这幅模样，穆芙是既惊怒又激动，惊怒的是穆葭怎么敢公然违抗穆磊，激动的是穆磊这是生了大气了，定然不会饶了穆葭！ 她抿了抿唇，盯着穆葭沉静的脸，心中暗道，任你强作镇定，这一次也注定翻不了身！从今往后，任谁提到穆府嫡长女都会道一声晦气！ 被狐妖附身的女人也配跟她抢皇子妃的位份，呸！ ;砰！ 一派安静中，法亮忽然睁开眼，纵身一跃上了高台，一个弟子手捧清水奉上，两个弟子则赶紧展开了一张宣纸，正对着法亮，法亮;咕嘟嘟将清水喝净，然后猛地都喷在了宣纸上，然后又盘坐莲台，对着那张宣纸念起经咒。 众人纷纷盯着那张宣纸，是连大气都不敢喘，忽然洁白的宣纸陡然显现出猩红大字来，人群中登时一阵惊呼：;出来了！法亮师父真真了得！ 有不识字的下人，迫不及待地询问：;上头写什么？是谁的生辰八字？ ;嘉元十年……有识字的人开始念。 ;嘉元十年？那不正是大小姐出生那年吗？ ;对对对！照这么说，大小姐还真的被狐妖附体了！ ;可不是？又是显现狐狸图案，又是被算出来了生辰，肯定是大小姐没跑了！ …… ;不对！这不是大小姐的生辰！忽然人群中传出一丝诧异的声音，;大小姐明明是年初生的，这、这上头怎么显示是后半年的生辰？ 众人闻言纷纷看去，只见宣纸上渐渐显出一个;七随即是;月字。 众人张口结舌，佟绣春和穆芙更是一脸震惊，尤其是后面又显出来;十八日，连时辰都分毫不差，佟绣春和穆芙脚下都是一软，要不是被坠儿扶着，两人肯定要跌跤。 ;娘，怎么可能是、是我的生辰？穆芙急的直跺脚，死死抓着佟绣春的手，;明明应该是穆葭的生辰！ 穆芙死死盯着不远处的穆葭，可谓是磨牙吮血，却因为众人投过来的目光胆战心惊起来，她一边摆手说着;不是我，一边躲在了佟绣春的背后，瑟瑟发抖。 佟绣春强作镇定，面色苍白对众人道：;误会，肯定是误会，不可能是芙儿…… 穆葭讥诮截断佟绣春的话头：;婶母这话着实令人不解，当时芙儿身上显出狐狸图案，婶母可是一口咬定葭儿被狐妖附体，怎么现在轮到堂妹了，婶母却一口一个误会了？可真真是内外亲疏有别啊。 佟绣春的面色更难看了，她一手死死护着穆芙，一边瞪着穆葭，似是想把她拆吃入腹一般，蓦地，佟绣春朝高台上已然愣住的法亮喊道：;法亮大师，到底谁是被狐妖附体之人，还请你给个说法！ 到这里，佟绣春虽然震惊但却还不至于害怕，毕竟还有法亮兜着，只要有法亮圆场，自然能给穆芙洗脱嫌疑。 自宣纸上显示出穆芙的生辰之后，法亮就愣住了，也不念经了也不拜佛了，死死盯着面前的宣纸，这……这根本就不是他事先准备好的宣纸！ 肯定有人做了手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8章 大氅 他想上前把这张宣纸撕个粉碎，又想跟众人解释这次不算，可是这两件事，他哪件都不能做，一旦做了，就是承认他法力不足，又或者是被认定事先与人串通好，要真那样的话，他还有何脸面在京师混下去？这个卧龙寺的监寺也是做不了了！ 一时间，法亮心里涌出无数念头，他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人调换了自己的宣纸，明明他这一路不错眼珠地盯着，怎么可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调了包？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是人所为，那么难道是…… 他越想越是脊背发凉，他眼瞧着手上的佛珠，一时间满头大汗，要不是外头披着宽大的袈裟，怕是任谁都能瞧得见他在哆嗦。 ;法亮大师，到底怎么回事儿？穆磊也不耐烦了，被狐妖附体之人竟然指向了穆芙，穆磊自是好大肝火，穆葭公然不敬自己这个叔父，他倒是可以借着法亮的手收拾了，省得她挡了穆芙的道儿，可怎想法亮算出的生辰八字竟然使穆芙的？ 这法亮到底是哪儿头的人？佟绣春到底是怎么办事儿的？！ 法亮回过神来，强撑着不让自己露怯，双手合十，缓声道：;阿弥陀佛…… 法亮思忖着怎么才能洗脱穆芙的嫌疑，正打算圆话呢，就忽听外头传来一声女子清脆的声音—— ;咦？大家怎么都聚在后院儿来了？ 一众人纷纷朝外看去，只见一个侍婢打扮的少女抱着一件狐皮大氅朝里面走，一边走，还一边好奇地打量着高台上的法亮，难掩一脸兴奋：;呀！原来后院儿请了角儿唱戏啊，看来是我来迟了！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时间法亮的脸难看之极，佟绣春和穆芙的脸也好看不到哪儿去，是不是唱戏，他们自然心知肚明。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碧瑶。 碧瑶怀抱着狐皮大氅，急匆匆走到穆葭面前，躬身行礼，然后就冷着脸呵斥一旁的玉儿：;你这丫头也忒粗心，怎得给小姐取错了衣裳？要不是刚才我顺道经过浣衣房，竟不知道你错拿了旁人的大氅给小姐，真真该打！ 玉儿一愣，随即头摇得似是拨浪鼓：;不可能，奴婢绝对不能拿错小姐的大氅！奴婢对小姐从来最是上心！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碧瑶白了玉儿一眼，一边直接将手中的大氅打开，翻出其中一只袖子，露出里子上绣的一朵指甲盖大小的红梅出来，一边呵斥玉儿，;小姐生于梅花盛放之时，自小到大，小姐的每一件衣裳上夫人都会给小姐绣上一朵红梅，这件大氅还是去年在蜀地时候做的，这梅花也是夫人亲手绣上去的，看你还嘴硬吗？！ 玉儿死死盯着那朵红梅，一时间脸白如纸，口中喃喃自语：;不、不可能，我明明没有拿错…… 是啊，她不可能拿错的，昨晚她明明是认准了这件大氅的，怎么如今竟到了碧瑶的手里？难道是她的举动被人察觉了？ 不可能啊，她行事缜密，而且浣衣房里都是东院儿的人，怎么可能会被大小姐她们察觉？ 碧瑶白了她一眼，懒得再搭理，继而看向穆葭身上的白狐大氅，纳闷儿道：;那小姐身上的大氅会是谁的？乍一看上去跟小姐的这一件倒是一模一样，也难怪会被玉儿认错。 这突然的变故，再加上刚才宣纸上显示的生辰八字，让一众人不自觉地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穆芙的身上。 穆府中能拥有这样上乘狐皮做的大氅，不过寥寥数人，而这样纯白的狐皮大氅，除了穆葭之外，也就只有穆芙跟穆蓉有，再加上刚才宣纸上显示的生辰八字，也难怪众人把猜测都放到了穆芙身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9章 果然是二小姐 被一众人用怪异的目光盯着，穆芙简直觉得锋芒背刺，她没办法忍受被当怪物似的盯着，崩溃地跳出来，指着穆葭道：;是她陷害我！肯定是她！这不可能是我的大氅！ ;二小姐怕是糊涂了吧？大小姐为何无缘无故要陷害于你？碧瑶一脸无语，;大小姐即便错穿了二小姐的衣裳，奴婢清洗之后还给二小姐就是了，二小姐若是尤嫌不够，大不了让大小姐重新赔您一件也就罢了，怎么二小姐一口一个陷害的？这话奴婢实在听不明白！ 穆蓉看了半天热闹，心情那叫一个起伏跌宕，这个时候也忍不住了，开口道：;你这丫头来得晚不知情，二姐说的意思你妹搞明白！现在家里出了狐妖附在人身上，刚才大姐身上的斗篷忽显狐狸图案，可法亮师父算出的那人生辰八字却是二姐的，咱们正纳闷儿到底是谁呢，结果你就拎着大氅过来，说是衣裳搞错了，二姐她能不急吗？！ 碧瑶听明白了，点点头：;哦，奴婢明白了，二小姐先别着急，咱们现在当着众人的面，查验清楚小姐身上这件狐皮大氅到底是谁的，那不就水落石出了吗？ ;还轮不到你一个下人说话！佟绣春怎肯愿意？怒喝碧瑶，一边又冲穆蓉瞪眼，;穆蓉，我记得你也有一件白狐大氅！ 穆蓉被佟绣春瞪得一愣，这事儿怎么还轮到她了？登时就觉得绷不住了，冲佟绣春道：;二夫人既是提到，那蓉儿派人回去将大氅取来一看就是！ 当下穆蓉派人回去取大氅，一边又小声嘟囔：;被算出生辰八字的人又不是我，拉我下水是怎么一回事儿！ 穆蓉的声音不高不低，近前一圈的人是都听到了，其实他们也是这么想的，佟绣春跟穆芙的反应，大家都看在眼里，谁都不是傻子，能看不出来谁被冤枉？谁又心虚？一时间大家心里都有了计较，只是不敢言明，可落在穆芙身上的目光是越来越多，也是越来意味深长，只把穆芙气的恨不能上去把每个人的眼睛都给戳瞎。 穆葭瞧着一旁愣住的李妈，淡淡道：;李妈，我这奴婢该给松绑了吧？ 李妈回过神来，对上穆葭淡漠的视线，心里发慌，预先设定好的戏码全然不对劲儿了，她正没主意呢，当下踟蹰着道：;嗯，这个…… ;看来李妈还疑心是我被狐妖附身、所以才不肯放了我的奴婢呢，穆葭冷笑，一边动手解开手里的大氅，朝地上一丢，一边抬着下巴跟李妈道，;听闻您老在穆府伺候了半辈子，对穆府的忠心自是不必说，想来你必然是为了穆府阖府上下安宁着想，这才盯着我不放，那就请你当众验看这身大氅究竟是谁的，也好给我、给穆府上下一个交代。 穆葭当众放话，自是逼得李妈只能硬着头皮答应：;是，奴婢遵命。 当下，李妈捡起地上的大氅，然后手指颤颤去翻大氅的袖子，贵女都有在衣裳上留下小字或是图文绣样的习惯，就如穆葭袖子上绣的梅花一般。 众人的目光都随着李妈的动作紧紧盯着被翻出的袖口，一个用绿色丝线绣上的小小;芙字渐渐清晰起来，顿时人群中一片哗然。 ;果真是二小姐！被狐妖附体的是二小姐！ ;要不是碧瑶这丫头来的既是，差点儿就冤枉了大小姐！ ;那也冤枉不了，不是还有法亮大师吗？法亮大师都推算出二小姐的生辰八字了，这还能错？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0章 你陷害我 李妈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手一抖，白狐大氅再次跌落在地，与此同时，穆蓉的奴婢抱着大氅回来了，穆蓉特地将狐皮大氅举到佟绣春的面前，洋洋得意地道：;二夫人，您看清楚了，这才是蓉儿的大氅！ 至此，谁被狐妖附体，已经不需要多言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都纷纷看向穆芙，一边窃窃私语。 佟绣春嘴巴哆嗦，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穆芙却还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穆葭，气急败坏地道：;是你陷害我！这一切都、都是你搞的鬼！ ;二妹的意思是我特意收买的法亮师父？也是我属意玉儿故意调换大氅？穆葭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请问二妹，是谁下令请法亮师父来府上做法事的？又是谁把玉儿调拨到西院儿的？二妹还真是高看我。 穆葭这话似是一记响亮耳光打在穆芙的脸上，她气血翻腾，可是却一句狡辩都说不出来，因为谁都知道是佟绣春派人去卧龙寺请的法亮，至于玉儿，从前可是她的贴身侍婢，更是佟绣春下令调拨到西院儿去的。 ;我这些时日一直在西院养病，府上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何曾迈出过府门半步？今日之前，我更是从未见过法亮师父，那我是怎么收买的法亮师父？穆葭冷笑连连，一边又指着浑身瑟瑟发抖的玉儿，;再说玉儿，一个到我西院儿伺候不过九日的丫头，怎么就敢受我蛊.惑陷害旧主？二妹，我听闻玉儿可是二房的家奴，自小便就伺候在你身边，怎么着？二妹对跟随自己近十年的奴婢，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 穆葭咄咄逼人，穆芙干张着嘴却一句话说不出来，她从来没这么狼狈过，被一众下人用或是嫌弃或是惧怕的目光看着，所有人都拿她当妖怪看！ 可所有事实都指向她，她不能为自己辩解，多说一句只怕就会连累到佟绣春和佟淑清，她现在虽然脑子乱，可是却也不傻，她知道只要母亲和祖母在，她就还是穆府的嫡女，这里就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可若是母亲和祖母被连累到的话，那二房就彻底垮了，会被大房彻底打压，到时候，谁还能给她撑腰？ 穆芙从来就没这么恨过一个人，明明是个蜀地长大的野丫头，明明是个足不出户的病秧子，可偏偏却害的她……不，是整个二房跌了这么大的跟头！ 她恨啊，恨不得这就上前掐死这个身体中跟自己流着相同血液的堂姐。 四下一片寂静，除了穆芙剧烈的喘息声，段氏彻底哑了火，跟儿媳妇孙氏安静得像一对鹌鹑，实在是事情太出乎意料，不是说好了让她们来架柴拱火的吗？怎么现在却是穆芙被架在火上烤？ 邓玫和穆蓉也是一言不发，可心里却是热血沸腾，因为佟绣春当初拒绝帮忙的而连累穆长林科考的事儿，这对母女可是恨毒了佟绣春母女，这几日窝在房中，说是禁足，可实际上却一直在商量如何设计报复佟绣春母女，哪想现在根本就用不着自己出手，佟绣春母女的报应竟然来的这么快！实在是大快人心！ 穆长林也看呆了，他深谙后宅腌臜，也瞧得出今日事情的不同寻常，起初的时候，还默默为穆葭感到可惜，一旦坐实被狐妖附体，说少也得被穆磊下令，送回祖籍老宅清修一年，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一旦跟狐妖勾连在了一起，往后穆葭就别指望嫁得如意郎君了，低嫁平民商户又或者给贵门做妾，也都是注定了的，真是可惜了穆葭这么漂亮的一张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1章 出大乱子了 可是怎想，事情竟然还有这样的反转，他是既惊又喜，惊的是不知事后布局者到底是何人，反正他是不信穆葭会有这么大的能耐，喜的是，经此一事，佟绣春母女在穆府的地位必然一落千丈，这对于他们芳玫苑来说，自是天大的喜事。 佟绣春打量着摇摇欲坠的穆芙，心疼得直掉泪，她想为穆芙辩解，可是同样张不开嘴，是啊，说什么呢？桩桩件件都摆在眼前，谁会信？难不成要她将前因后果都当众抖落出来吗！到时候漫说是佟淑清饶不了她，穆磊穆磊也不会放过，一纸休妻就是她的下场！ 所以，她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紧紧抱着穆芙，娘儿俩一起双目横流。 穆磊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他看着可怜楚楚的佟绣春穆芙母女，又看向一脸淡然的穆葭，心情复杂又愤怒，事情至此，他要是还看不出个一二三来，那真是枉活几十年！ 他并不是不知道后宅腌臜，只不过这不是他关注的地方，他要的是京师穆府看上去风平浪静、一团和气，他要的是后宅不给他们父子俩的仕途拖后腿，甚至有时候他还需要后宅腌臜手段给他带来利益，所以佟绣春的做法，在过去的很多年中，是得到穆磊默许的，因为有佟淑清的提点，佟绣春也是一直无往不利，不成想，这一次却闹得不可收场。 穆磊气佟绣春惹麻烦，气她的事先隐瞒，最让穆磊感到愤怒的却是穆葭的突然爆发，这个一直病歪歪的侄女，原来却是个有城府的黑心肠，竟然丝毫不顾及他这个做叔父的颜面，公然闹成这样，让他这个叔父下不来台，这简直就是不孝！ 果然是大房养出来的女儿，果然跟他不一心！ 穆磊肝火旺盛，只恨不能就地把这个不肖女杖毙，可要真那样的话，他这个官儿怕也做到头了。 穆磊竭力隐忍怒火，又把目光移到了穆芙泪眼模糊、惨白之极的脸上，虽然不愿意，穆磊却还是不得不开口，事情已经闹成这个样子，总得收场。 ;既是如此，穆芙…… ;二爷！出事儿了！穆磊的声音突然被人打断，众人纷纷朝外看去，就翘着一个小厮着急忙慌地跑进后院，;二爷，出大乱子了！ 穆磊暴怒：;又出什么事儿了？！ 到底还有完没完了？一件事儿接着一件事儿，件件都杵肺管子，穆磊都觉得自己被气的寿数都少了十年。 小厮指着外头，一脸惊魂未定：;二爷，您还是快出去看看吧！咱们府上的门卫都顶不住了！门口都闹开了，乌泱泱的围了好些人呢！别提多乱了！ 虽是不知到底发生什么事儿，可是一听见门口围了好些人，穆磊便觉得一阵头重脚轻，后院儿闹出的事儿用不了多久就会满城皆知，怎么门口又闹出什么事儿了？还被众人围观？ 穆磊只恨自己不能当场晕过去，可到底还得撑着，咬着牙朝外面走去，一边吩咐管家：;把家丁都带上！ 今儿不管是谁闹事儿，他都忍不了！ 有穆磊这句话，一众人那都理直气壮地跟到前院儿去看戏，众人呼啦啦地朝外走，趁着机会，段氏赶紧带着佟家一众人走了，今天可真是没打着狐狸反惹一身骚，穆家只怕有的乱了，她可不能留下来掺和。 穆葭打量着还杵在原地不动的佟绣春母女和邓玫母女，讥诮一笑，对碧乔碧瑶道：;走，咱们也去瞧瞧热闹。 佟绣春趁着机会赶紧要扶穆芙回去，邓玫拦在了面前，一脸娇花照水似的笑，只把佟绣春笑得磨牙：;让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2章 可比唱戏还精彩 邓玫偏不让，指着在佟绣春怀里哭的快背过气去的穆芙，冷哼道：;二夫人现在把二小姐带回东院儿只怕不合适吧？二小姐如今被狐妖附体，自是该送去佛堂清修，就这样带回东院儿，只怕要连累身边人吧？ 佟绣春咬牙：;合不合适也轮不到你说话！ ;怎么就轮不到我说话？难道我不是东院儿的人？邓玫闻言，顿时怒目三丈，掐着腰跟佟绣春针锋相对，;我说芳玫苑近来怎么倒霉事儿一件接一件，连长林的科考都给耽搁了，肯定是被二小姐给克的！ 穆芙闻言，又哭又跳，指着邓玫喊道：;你胡说！胡说！我才没有克人！ ;不是你，还有谁？现在谁不知道二小姐被狐妖附体？邓玫又是一声冷哼，;二小姐，依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留在这儿听二爷发落吧，仔细再克着了旁人，惹得二爷大怒，到时候直接让你铰了头发做姑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看我不撕烂你这贱蹄子的臭嘴！ 佟绣春忍无可忍，也不顾上什么体面了，直接上去跟邓玫扭打做一团，穆芙和穆蓉都吓傻了，显示在一旁站着，然后赶紧去拉各自的娘亲。 穆芙身子虚弱，穆蓉趁机没少往穆芙身上招呼，一直被穆芙压制这么些年，总算逮着机会报复了，穆蓉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这边正乱着着，就瞧着管家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瞧这情景，管家也是一愣，随即赶紧过来拉架：;二夫人，二姨娘，你们这是做什么？快住手！ 佟绣春和邓玫这才住了手，两人撕扯半天，身上自是狼狈不已，看着彼此，那真真是仇人相见，佟绣春强忍怒火，问管家：;管家前来何事？ 管家看了一眼哭得眼睛通红的穆芙，一声叹息，跟佟绣春道：;二夫人，您和二小姐跟老奴走一趟吧，二爷有请。 佟绣春心下一紧，忙不迭询问道：;何事？ ;您跟二小姐到那儿就知道了，走吧。管家没多说，径直引着二人朝外走去。 ;娘，又出什么事儿了？穆芙已然成了惊弓之鸟，死死拉着佟绣春的手不肯走，;娘！我不想去！我哪儿都不想去！ 佟绣春也不想去，可到底是穆磊发话，却也不能不听，当下一边宽慰着穆芙，一边胆战心惊地走出了后院。 邓玫母女忙不迭也跟了上去，两人眼里都放光，今天这热闹她们是看定了！ …… 佟绣春穆芙匆匆来到大门前的时候，穆府门口已经未满了人，真的是乌泱泱的，把大路都给沾满了，外围不知道的还以为里头在唱戏，一边朝里头挤，一边跟人打听里头唱的是哪一出戏。 ;可比唱戏还精彩啊，一个老头感慨道，;二房的小姐为了打压大房的小姐，竟然让下人给大小姐下药，害得大小姐一病不起在床上躺了半年多，后来下人于心不忍，打算跟大小姐坦白，却被二小姐得知，对下人欲下杀手，却被下人侥幸脱身，那下人如今幡然醒悟，将事情大白于天下，啧啧啧，戏文可都不敢这么唱。 ;说的是啊，没想到这样高门贵户养出来的千金小姐，竟然是这等心毒手辣之辈，真是意想不到，另一个大叔也忍不住感慨，;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竟会对自己的堂姐下手呢？ ;是啊，小小年纪竟这般蛇蝎心肠，瞧着倒是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是想不到。 ;哪一个是大小姐？哪一个是二小姐？ ;长得俊的、一言不发是大小姐，那个哭哭啼啼的是二小姐！ ;啧啧啧，瞧瞧那副可怜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受害者呢！ ;也不知道穆家二爷要怎么处置二小姐，听说二小姐可比大小姐受宠多了。 ;就是因为受宠才这般无法无天！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3章 张妈揭发 佟绣春甫一瞧见张妈，险些没背过气去：;你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张妈看都不看佟绣春一眼，继续向围观人众讲述着二小姐如何心毒手辣对大小姐下毒的事儿。 穆芙再一次哭成了泪人，她不懂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已经被灭口的张妈却死而复生，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口口声声说是受自己指示给穆葭下毒，生生把自己逼成了千夫所指的狠毒角色。 ;不是我！不是我！穆芙绝望到了极点。 她虽然嫉妒痛恨穆葭，可是给穆葭下药的事儿，还真不是她想出来的，还是后来佟绣春处置了张妈之后，才与她说起的，她这才明白为何穆葭会甫一进京就卧病不起，而且一躺就是半年，她听佟绣春说起这事儿的时候，虽然有些遗憾下药的事儿不能继续，可到底这并不是她的主意，可如今张妈怎么却死咬着她不放？ 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天底下人都针对她呢？！ 穆芙在这边委屈痛哭，张妈还兀自说个不听，一副豁出性命出去也要为大小姐伸张正义的架势。 ;不是二小姐还能是谁？奴婢是二小姐的奶妈，是把二小姐一手奶大的，说句犯上的话，奴婢是拿二小姐当自己亲闺女疼的，大小姐没入京之前，二小姐是京师穆府唯一的嫡女，自是受尽宠爱，在穆府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大小姐一来，二小姐就被比下去了，大小姐容貌风度处处压二小姐一头，只怕日后婚配也要压过二小姐，二小姐哪儿有不嫉恨的？这才想出了给大小姐下药的法子。 张妈脸上一丝揭发旧主的愧疚都没有，越说越是激动，全然不顾穆磊等人脸色有多难看，她心里明镜儿似的，事情发展到这个田地，穆磊是不可能关门赶人的，要真那样，不出一个时辰，全京师都会知道穆磊包庇女儿害人之事，这事儿若是闹到了朝廷，穆磊这身官衣只怕得脱。 自然现在穆府姐妹相残的事儿也会传遍京师，可说到底是内宅事儿，高门贵户谁家后宅没点子浪花？左不过被人议论、被言官咬着一阵儿也就罢了。 该怎么做，难道穆磊自己没有计较？所以张妈是敞开了说的，一点儿顾忌都没有，左右她也活不了了，还顾忌个啥？ ;奴婢一贯心疼二小姐，且当时也是昏了头，就答应了二小姐，然后就被调去了西院儿，说是二小姐与大小姐姐妹情深特意派奴婢过去伺候大小姐，实则是吩咐奴婢一日三次地给大小姐下药，才有了后来大小姐卧病不起的事儿。 ;二小姐的意思是让大小姐彻底下不来床，日后再不能抢自己的风头，可是奴婢日日瞧着大小姐病体支离，怎能忍心？所以奴婢后来跟二小姐请求，能不能停了大小姐的药，哪知二小姐表面答应，可是当晚就派人直接绑了奴婢，连夜送到了下头庄子，竟要杀人灭口！ 说到这里，人群中齐齐发出一声惊呼，有人就忍不住怒气翻腾，攥着拳头道：;二小姐未免太狠毒！对自己的堂姐和奶妈下手眼睛都不眨一下，亏得还没有许配人家，要不然的话，岂非要祸害个夫家鸡犬不宁？ 张妈又道：;可怜老天垂怜，让奴婢死里逃生，奴婢既得老天爷庇佑，怎能不替天行道？自是要将二小姐的罪名宣之于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4章 必须给个交代 佟绣春被接二连三的打击彻底击垮了，自瞧见张妈，她便满心惊惧，这世间当真会有起死回生？她不敢看张妈更不敢反驳，只是死死将穆芙护在怀里，求助地看着穆磊，穆磊根本没有朝佟绣春母女这边看，而是冷冷盯着张妈。 ;张妈，念你是穆府老奴，我不忍对你动手，只是你胡言乱语抹黑穆府，实不能容忍，你既是一口咬定二小姐指使你毒害大小姐，想来你是经得起审问的，穆磊冷声道，;你若真是问心无愧，大可以去衙门告状，不管查出个什么结果，穆府都奉陪到底、绝不包庇，可你若是不敢去衙门却一味儿红口白牙抹黑穆府，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一边说着，穆磊一边冲管家使个眼色，登时管家带着一众家丁，把张妈围了起来。 张妈面无惧色，蓦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横在脖前，惊得一众人倒吸凉气。 ;你到底要干嘛？穆磊眉头紧皱，要是张妈真的当众血溅三丈的话，那这事儿可就真没法收场了。 ;二爷口口声声说绝不包庇，可是奴婢却信不过二爷这话，有老太爷这个堂堂从一品礼部尚书、还有二爷这个国子监祭酒在，哪个衙门敢治穆府二小姐的罪？到头来除了奴婢再次被灭口之外，还能有什么结果？张妈双目如炬，状似疯癫，;左不过就是一死，奴婢愿用自己的一条命来为大小姐伸冤！ 一边说着，张妈忽然双膝跪地，冲穆葭重重磕了三个头，然后握着匕首的手猛地朝前一送，登时鲜血溅了满处。 ;啊！ 穆芙看着地上的鲜血，蓦地一声惊呼，身子一软，晕死过去。 随着张妈的伏尸倒地，人群中亦是惊呼不断，有被吓的不敢睁眼的，有急忙往外走躲避地上流血的，更多的则是一脸愤怒。 ;这穆府当真是吃人的火坑！要不是被逼急了，这张妈怎会这般惨烈求死？！ ;那当然，要是被穆家发现张妈竟然逃脱，只怕张妈全家都免不了被灭口的下场！张妈将二小姐之事宣之于众，一则是为大小姐伸冤，二则也是为了保护一家老小！ ;对，以后张妈一家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儿肯定就是穆府人干的！ ;张妈不能白死！二小姐必须付出代价！ ;对！张妈不能白死！穆府必须给个交代！ …… 穆磊看着面前血泊中的尸体，脑门子的青筋都在跳，事情正在朝着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穆磊袖中双拳紧握，半晌，他将头转向了昏死在佟绣春怀里的穆芙…… 佟绣春被穆磊的目光吓得浑身抖似筛糠，她一边死死抱住穆芙，一边不住摇头：;不，不是芙儿，不、不是芙儿，是我，都是我的主意！不要伤害我的芙儿！ 只是如今谁能听进去这话？什么叫天怒人怨？现在这情景就是，佟绣春再想保住穆芙都是不可能，不管她说什么，别人都会以为她是要为穆芙顶罪，一时间，更是人声鼎沸，都叫着喊着让穆磊给个交代。 穆磊的脸色难看至极，他心情恶劣到了极点，恨不得将围在门前的所有人都杀个精光，就凭这些低贱的百姓，也敢跟他指指点点、让他给个交代？ 凭他们也配？！ 可是理智却让穆磊冷静下来，此刻，他还真的要给这些百姓一个交代，一旦惹起民愤祸及穆府不说，还会连累整个朝廷，到时候，天子一怒，穆府会是个什么光景，他都不敢去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5章 狐妖所为 呼啸北风中，穆磊浑身冷汗淋漓，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落在了穆芙、这个他最疼爱的女儿身上，正要开口的时候，却听到始终一言不发的穆葭开了口。 ;叔父，在发落二妹妹之前，能否听侄女一言？ 这个时候，这话若是旁人说的，谁会听得进去？可若是当事人的话，自然得往下听了。 穆磊不知道穆葭又要胡言乱语什么，可是这个时候却不能堵住穆葭的嘴，当下只能冷着脸，一言不发。 穆葭缓步行至穆芙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穆芙颤抖不停的睫毛，一边缓声道：;我虽与二妹妹不是一道长大，可毕竟我和她都是穆府姐妹，身上都淌着穆氏一族的血，二妹妹怎会对我如此心狠？ 这轻飘飘的话，似是剜心刀直戳，佟绣春狠狠瞪着穆葭，死死咬着牙，可是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张妈用性命担保，自是板上钉钉千真万确，穆葭又道，眉头微蹙，;我信张妈所言，可是又不信二妹妹对我当真有如此恶意。 顿了顿，穆葭继续道：;我想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 ;大小姐真真是心地善良，事已至此，竟然还要维护二小姐，有人忍不住感慨，;都是穆府小姐，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都到是橘生淮南则为橘，生在淮北则为枳，肯定是大夫人教女有方，二夫人教女无方呗！ ;哎！大小姐真当蕙质兰心，只是生在这虎狼窝里，真是可惜了！ …… 佟绣春差点把牙咬碎，穆葭这个小贱人心地善良还蕙质兰心？我呸！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倒是躲在大门里头的邓玫和穆蓉一脸讽刺笑意，她们倒此时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档子的事儿，张妈口口声声说是受二小姐指使，旁人或许就信了，可是她们哪里会相信？ 必然是佟绣春的手笔！ 亏得佟绣春成日摆着正房夫人的端庄贤良范儿，竟不想背地里竟还有这般阴毒狠辣的手段。 碧瑶忽然好奇道：;法亮师父不是算准二小姐被狐妖附体吗？说不定都是狐妖作祟呢，二小姐被狐妖附体做什么自然都由不得自己呢。 佟绣春闻言似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点头如捣蒜：;对对对！芙儿被狐妖附体，这可是法亮师父算出来的，肯定错不了，都是狐妖作怪！芙儿素来心地纯良，怎么可能对堂姐下毒手呢？ 穆葭暗自冷笑，到这时候了，佟绣春倒是上赶着承认自己闺女被狐妖附体了。 人群中又开始议论纷纷：;还有这事儿？二小姐被狐妖附体？ ;不是说法亮师父给算出来的？ ;对对对，真有此事，我刚才就听穆府下人议论来着，说是佟老夫人也被二小姐给克了，现在还一病不起呢！ ;这狐妖当真如此厉害？动不动就要害人？啧啧啧，说到底还是二小姐心术不正，要不然怎么会被狐妖附体呢？ …… ;我也这么觉得，肯定都是狐妖所为，穆葭顺着佟绣春的话往下说，一边看向穆磊，一脸郑重道，;既是狐妖所为，还请叔父高抬贵手，不要将一切错误都算到二妹身上，更何况如今二祖母还病着，怕是受不起惊吓。 穆磊对于穆葭忽然的态度转变甚为诧异，不过有了狐妖做挡箭牌，下面的事儿也就好办了，当然，穆芙也不用送命了。 当下穆磊皱眉沉声道：;话虽如此，可却不能轻饶了这惹祸的丫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6章 二车同至 当下穆磊皱眉沉声道：;话虽如此，可却不能轻饶了这惹祸的丫头。 ;明日一早就送二小姐回河西祖宅，交由族长监管，令其日日食素，打扫家庙侍奉祖先，无令不得出家祠半步。 佟绣春瞳仁倏然收紧：;老爷，不知芙儿归期何时？ 穆磊冷冷盯着佟绣春怀里的穆芙，冷声道：;终生不得返京。 佟绣春身子一软，朝后趔趄着，靠着了门框才没倒下，整个人都懵了，她看着怀里的双目紧闭却泪流不止的穆芙，半晌，忽然啼哭不已：;芙儿，都是娘害了你…… 穆磊心烦不已，摆摆手让管家吧佟绣春母女扶回去了，自己又对着一众围观百姓深深一揖：;穆府家门不幸，出此孽障，以至于连累家人卧病，又害了张氏一命，本官深感愧疚不安，从今往后，本官会严正家风，断不许再出此等污秽之事，本官还要厚葬张氏，厚待张氏家人，还请众位乡邻给本官做个见证。 到此，众人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虽然有人疑心是否穆府是否拿狐妖做幌子、大事化小，可毕竟穆葭都没有深究的意思，他们这些外人倒是不好多说什么了，再说张妈，乃是穆府的奴婢，原本命就是穆府的，又是自杀，说到底不是穆府人动的手，人家现在愿意厚葬、厚待其家人，张妈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这事儿到这也算是有个完结了，穆府的家丁开始为张妈收尸，人群正要散去，却瞧着两辆马车分别从两个方向朝这边疾驰而来，这两辆马车穆葭都认得，一辆是穆增的，一辆是敬府的。 两辆马车几乎同时停在了穆府门前，穆葭看都不看穆增的那辆，而是朝敬府的马车迎了过去。 马夫勒住马缰，不待马车停稳，马车门便被人从里头打开，一个中年贵妇着急忙慌探出半个身子：;葭儿！ 不是别人，正是穆敏。 穆葭看见穆敏，自是一愣：;姑母？ 她事先交代过敬成栋此事不要惊动穆敏，实际上敬成栋除了知道穆葭要利用张妈做文章之外，对穆葭的计划一概不知，所以应该不是敬成栋说漏了嘴，不知怎的，穆敏竟然还是赶了过来，不过好在，事情已经完结得差不多了。 穆敏急匆匆跳下马车，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贵妇人也顾不上别的，从人群中穿过来，一把拉住了穆葭的两只手，上上下下地打量，一边不住口地询问：;葭儿，你没事儿吧？姑母在家听说你出事儿了，都要急死了…… 后面的话穆敏都说不下去了，眼睛泛起了红。 穆葭看着面前难掩关切担心的穆敏，忍不住也红了眼，小声安慰穆敏道：;姑母，我没事儿，你看我不好好儿站在你面前吗？ ;没事儿就好，穆敏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这才平复下来，她转过身去目光扫过流的满地的鲜血，最后落在了从马车上下来一脸阴沉的穆增身上，穆敏难掩愤怒，她死死攥着手中的帕子，半晌才硬着头皮冲穆磊福身行礼，;见过父亲。 穆增穆敏素来没什么亲近可言，穆敏恨父亲多年来无视大房、一味儿纵着二房作践大房，穆增则恨穆敏眼中没有自己这个爹，若是在平日，穆增怕是见了穆敏只会拂袖而去，可这时候当着众人的面，他却也得忍耐对穆敏的厌烦。 当下，穆增对穆敏点点头：;怎么一声不响地就来了？ 但凡高门贵户，姑奶奶回娘家都会事先知会，娘家这边也要提前做好准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7章 搬出小住 ;听说穆府出了事儿了，女儿不放心，所以特意过来瞧瞧，穆敏不热不冷地道，打量着进进出出忙个不停的家丁，穆敏又看向了讪讪迎到穆增面前的穆磊，;不知二弟可都处理好了吗？ 穆磊一脸尴尬没有吱声，穆葭赶紧上前，挽住穆敏的手道：;姑母，您不用担心，叔父已经为我做主了。 碧瑶赶紧过来，将事情前因后果大致跟穆敏说了一遍，穆增、穆敏、穆磊三人皆是越听脸色越是难看，穆增只恨不能在穆磊身上瞪出两个窟窿，穆磊低着头都不敢看穆增一眼，穆敏的帕子都要被攥出水来了，眼看着就要发飙，穆葭知道穆敏的性子，赶紧拉住穆敏的手，示意她别冲动。 低头瞧着拽着自己的那只白嫩嫩的手，穆敏深吸口气，到底还是忍不住，对穆增道：;虽说家里有父亲二弟给葭儿做主，可葭儿此次毕竟受了刺激，不若让葭儿去西槐别院小住一阵，一则是母亲惦记葭儿，二则也是葭儿此番受了惊吓，也好让葭儿换个心情，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这话倒是正中穆葭下怀，穆葭原也想籍此机会搬去西槐别院小住，如今穆敏张口直接询问穆磊，倒是省得她还要去后院儿跟佟淑清请示。 对穆增跟穆磊来说，不管是穆敏还是穆葭自然都是眼不见为净的好，当下直接点头答应，也不在门口杵着，径直回了府内。 ;姑母，且去西院儿坐坐吧？穆葭挽着穆敏，打量她面色难看的脸，声音不由自主地就放缓了，;我收拾好行礼，就跟姑母走。 穆敏这才勉强点头，随着穆葭走了进去。 …… 西院儿。 穆敏进了房来，便就再也忍不住了，;砰的一声将碧乔递过来的茶杯摔了个粉碎，一时间茶水瓷片飞溅，碧乔和碧瑶都吓了一跳，穆葭摆摆手让两人退下。 ;姑母，你这又是何必？穆葭取出帕子给穆敏擦手，一边平静道，;您不是没经历过佟淑清的磋磨，也不是不清楚二房的心思手段，又何必动这样大的肝火？ ;我就是因为经历过、就是因为知晓他们的心思手段我才心疼你，我才后悔啊！穆敏越说越激动，眼圈忍不住就又红了，再开口声音都带着哽咽了，;我才知道这半年你过的是个什么日子，我只当你是真的身子羸弱卧床静养，我虽然担心你的身子，可是心里却松了口气儿，你这般身体孱弱，想来二房不会将心思放在你身上，为了不扎他们的眼，我还故意忍着不来看你，可我……可我做梦都没想到，他们竟然给你下毒！他们个个都该死！我……我也该死，我竟然都没想到这里…… 说到此处，穆敏再忍不住，捂着脸哽咽起来，从来高高在上的当家主母，这时候全然失态。 穆葭怎能不触动？这是疼她爱她的姑母，是她上辈子被她彻底忽略的骨血亲情，一时间，无数懊恼酸楚涌上心头，穆葭伸手环住了穆敏，哽咽着道：;姑母，我很好，您别难受了，葭儿很好…… ;我不好，我不好……穆敏兀自停不下来，伸手把穆葭紧紧拥入怀中，满心亏欠内疚，;我还没年老却老眼昏花，任由你在这虎狼窝里由人欺凌，我对不起晟儿，没能照顾好你…… 穆葭本来不觉得委屈，自从重生以来，她的心境一直都很平静，几乎很少会有事情影响她的情绪，但是显然穆敏带给她的冲击极大，在穆敏的怀里，她就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时间，她都收不住眼泪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8章 有目的的人 姑侄两人在房中相拥而泣，好一会儿才心情平复下来，相对都有些不好意思，穆葭重新给穆敏倒了茶，两人相对而坐，穆敏又将今日发生的事儿细细问了一遍，穆葭也照实说了，当然她没有提及自己背后下的功夫。 穆敏知道了，就相当于穆晟知道，对于并不了解自己的敬成栋来说，或许看不出自己性情的转变，但是穆晟和康如眉却能够一眼瞧出自己与往日的不同，穆晟和康如眉需要知道京师穆府对大房的态度，可是却暂时还不需要知道她的转变。 下意识的，穆葭不希望被爹娘发现自己的变化，至少现在还不想。 ;这就是报应！穆敏听了穆葭的讲述，又是愤怒又是痛快，一口气儿喝完了杯中茶水，;他们想害你，偏生连老天爷都站在你这边儿！真是活该！ ;是啊，有老天爷跟姑母给我撑腰，我还有什么可怕的？穆葭含笑道，又给穆敏续茶，;现下我就想吃姑母做的丸子汤，上次在西槐别院我都没吃够呢。 ;那等会儿到了西槐别院，姑母再给你做！姑母陪你在西槐别院住两天，好好儿给你补补，瞧瞧你这丫头身上都没二两肉。穆敏哪儿有不答应的？她一直遗憾没有个闺女，如今是拿穆葭当亲闺女看，就连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得靠后排。 ;那就麻烦姑母了，穆葭笑眼弯弯地应下，一边抿了口茶，一边状似随意地问道，;姑母是怎么知道葭儿出事儿的？是谁告诉姑母的？ 敬府和穆府离得挺远，今日张妈在门前的那一出，即便被传扬出去，一时之间也不可能传到敬府那边，可偏偏穆敏却闻声赶来，可见是听到了风声。 穆敏道：;我府上丫头在门前听到有人嚼舌根儿，说是穆府出事儿了，大小姐受了好大的委屈，就回去跟我禀报来着，当时我吓了一跳，赶紧就让人备车过来了。 跑去敬府门口嚼舌根儿的人倒是有意思，必得现在穆府门前看热闹，然后再巴巴地跑到敬府门口去嚼舌根儿，当真是会挑地方，而且腿脚还够快。 只是不知这嚼舌根的人是谁，又或者是谁手底下的人，瞧着应该是去给自己找援手来着，这人到底是谁？帮自己的目的又是什么？ 穆葭左右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去想了，若是那人真有目的的话，日后肯定会找上门来。 …… 穆大小姐不去想有目的的人，有目的的人却在饶有兴致听着穆大小姐今天的光辉事迹。 周树和邹令今天可都没闲着，邹令神出鬼没不见踪影，周树是坐在前院儿眼巴巴地等小厮传消息回来，得了最新的消息之后，周树赶紧三步并作两步朝后院儿走去，行至书房门前，周树敲响房门：;主子，是老奴。 ;进来。里头传来封予山的声音。 周树赶紧推门进去，一向沉稳的老人家这个时候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和雀跃，封予山一瞥之下便就猜到周树的心思，忍不住抿唇笑了，一边放下了手中的书，笑问：;怎么着？那丫头又显神通了？ ;可不是，穆大小姐今天可真真是威风八面，周树迫不及待地跟封予山分享自己最先得到的消息，;之前被大小姐藏起来的张妈，忽然现身穆府大门口，将二小姐谋害亲堂姐的罪行当众揭发，如今谁都知道穆家二小姐是个蛇蝎心肠，以后穆府二房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9章 老人家发愁 封予山抿了口茶，脸上噙着淡淡的笑意：;府里府外皆是以己之矛攻己之盾的好戏，倒真应了那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不是，穆府二房想祸害大小姐，先是下药后是坏大小姐的名声，如今却都在二小姐身上应验了，佟氏那对姑侄只怕要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后悔倒是未必，不过更加仇视大房倒是真的，封予山沉吟道，一边又问，;穆增是怎么处置此事的？ ;穆增没在家，是穆府二爷穆磊在家的，不过这爷俩儿倒是一脉相承，都是自私自利的主儿人，为了官声前途，倒是想拿二小姐的命以谢天下，只不过却被大小姐给拦住了，周树忍不住一脸感慨，;大小姐可真真是蕙质兰心，世间难得的好心肠，二房害她至此，她倒还为二小姐求情呢。 封予山好奇：;怎么个求情法儿？ 周树道：;大小姐说做坏事儿的必然不是二小姐，而是附在二小姐身上的狐妖作祟，就因大小姐的这以求情，穆增才免了二小姐的死罪，吩咐让人将二小姐送到祖籍老宅，交给族长监管，打扫家祠侍奉祖先，终身不得离家祠半步，到底是保住了一条命。 封予山闻言，忍不住笑着摇头：;只怕过不了几天，这位二小姐便就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了。 可不是吗？ 京师豪门的金枝玉叶被娇养这么多年，怎么能受得了这期间落差？一句终身不得离家祠半步，注定了穆芙青灯古佛的后半生，要知道，穆芙还没及笄呢，她的人生正要开启最精彩的篇章，这个时候却戛然而止，换谁能受得了？尤其是这位二小姐之前怕是还幻想着要做皇子妃呢。 那丫头倒是真有办法，一边赚了个蕙质兰心的贤名儿，一边又将穆芙推进万丈深渊，真真是个狠角色，倒是他多余为他为她担心这大半天了。 不过穆磊倒是比他想象的还要蠢，竟被一个十几岁的丫头牵着鼻子走。 想到此处，封予山忍不住牵了牵唇，显然心情不错。 周树打量着封予山嘴角噙着的笑，心里直觉得这苗头不粗，忙不迭问道：;主子，老奴继续让人打听去，一有大小姐的最新消息，就赶紧向您禀报。 不料封予山却摆摆手，道：;用不着了。 那丫头就不可能是个会吃亏的主儿，意识到这点，他也就用不着总盯了。 周树难掩失落，一脸落寞地出了书房，结果就瞧着邹令风风火火地正朝这边走。 ;周叔。邹令冲周树点头，然后径直朝书房走去。 要是换做是沈卓杨，周树必然要拉着他八卦一番穆府之事儿，可换成脸上长年都没啥表情的邹令，周树也没有跟他交流的欲望，跟邹令打了招呼之后，周树就心事重重地朝外走，心里那叫一个愁啊。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让王爷挂心的姑娘，可王爷咋就不往娶妻生子上头想呢？穆家大小姐眼看就要及笄了，论家世论容貌论当今的名声，哪一样都炙手可热好不好？ 旁的且不说，单说敬府的穆夫人，穆大小姐的亲姑母，对穆家大小姐的那个心疼劲儿啊，只怕心里已经在琢磨想着要亲上加亲了，要知道敬府的两位公子可都尚未婚配，一个是二十几岁，年华、前途都正好的武状元，一个跟穆大小姐算是同龄人、肯定能处到一处、还长着一张芙蓉面的二公子，不管是谁跟穆家大小姐都很相配…… ;哎！ 周树那叫一个愁啊，本来就上火的老人家，这一天嘴里又多出来两个泡。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0章 而他呢 书房。 邹令站在桌案对面，沉声跟封予山禀报：;启禀主子，穆大小姐的暗卫，名叫岑卓，是敬家大公子一手调.教，也是敬家大公子身边功夫最好的一个，前些时日，敬成梁将此人拨给了大小姐，今日掉包和尚宣纸的人便就他，那岑卓今年不过十八岁，在武学上却极有天赋，只怕用不了几年，功夫都能撵上属下了。 ;敬成栋倒真是心疼这个表妹，封予山点头，一边又蹙眉道，;既如此，敬府怎么对穆府所发生的事儿竟不知晓呢？ 邹令道：;应该是穆家大小姐故意隐瞒，要不然的话，穆家大奶奶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敬成栋也不会没事儿人似的离京了。 是啊，以穆敏的性子，明知道穆家二房要设计陷害穆葭，她会不着急？她不把房顶掀了就算好的！还有敬成栋，他连最好的暗卫都赐给穆葭，可见对这个表妹的重视程度，会任由穆葭被欺负？ 封予山心思转了三转，倒是能隐隐猜到穆葭的心思，一时间难免又生出些感慨来。 瞧着穆葭对付二房的手段，可真是干净利索，这样的冷静甚至冷血的心肠，实在让人不能心生好感，封予山诧异于穆葭的心机和早慧，可另一方面，也是这个丫头，对自己的亲人却全力维护，为了不连累穆敏和敬府，生生用一己之力对抗整个穆府二房，这份的魄力和对亲人的维护，让封予山感到震撼。 回想自己的十四岁，断断是没有穆葭这份魄力，或许……直到现在也没有。 是啊，他没办法像穆葭一样干净利索，把亲人和亲情做个明明白白的彻底分割，有些亲人不过就是身上流着相同血液的敌人，而有些亲情，她会竭尽可能地维护。 她的世界黑白分明，是冷静冷血，也是纯粹纯净。 而他呢？ 时至今日，很多时候还会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毕竟是骨肉亲情。 在这一点上，他这个二十六岁的大男人真的比不上那个只有十四岁的丫头。 小臂忽然传来一阵疼痛，打断了封予山的思绪，他蹙了蹙眉，伸手在小臂上一下下轻轻地揉着。 贯穿伤好起来比较慢，如今封予山的伤口已然痊愈，只不过里头还时不时地会疼一下，许是肉还没长好，好在是能忍受的范围，封予山也对这种疼痛不反感，毕竟这疼痛也是一种提醒，提醒他手臂恢复的欣喜，也提醒他不要忘记这条胳膊、这幅身躯到底经过多少磨难。 邹令一脸担忧：;主子，您伤口还疼呢？可要请罗植过来给瞧瞧？ ;不用，封予山摆摆手，将杯中已经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脑中顿时一片清明，看向邹令，;吩咐下去，明日早朝弹劾穆增穆磊父子。 邹令显然没有想到，有些迟疑地道：;穆府这事儿闹得很大，明日早朝毕竟热闹得紧，主子，暂时还用不着咱们出手吧？ ;太子才因为穆府的事儿被打压，一时半会儿是不敢冒头，四皇子如今只怕忙得联络底下官员，想方设法将穆府的事儿给压下去呢，封予山冷笑道，;只怕此事闹得再大，传到父皇耳中也不过是一场后宅风波。 邹令明白了，可是却还是面带踟蹰：;可咱们一旦挑头，只怕太子和四皇子都会有察觉。 ;那不正好吗？封予山讥诮道，;给太子和四皇子都敲个警钟，让他们知道父皇还没耳聋眼花，日后行事也都收敛些，别一味儿只顾着自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1章 夺食 ;借万岁爷的手敲打两位皇子，自然是事半功倍，邹令道，可一边又蹙眉道，;只是一下子弹劾穆增穆磊父子两个，只怕动静太大。 ;就得动静大才行，不狠扯瓜秧，瓜儿又怎么会轻易落地？封予山缓声道，;既是扯动瓜秧，必然那一条藤上的瓜儿都要慌起来，不狠心舍下一个瓜儿，还想全身而退？痴人说梦。 邹令：;主子的意思是，要趁这次机会将穆磊从国子监祭酒的位份上拉下来？ ;国子监祭酒位份不高可权力却大，是为国育才择贤的要职，就穆磊的品行也配做国子监祭酒？倒是难为四皇子跟穆增舍得为他奔走，让他尸位素餐这么些年，也是托他的福，四皇子的麾下如今人才济济，都敢跟太子争锋了，提到穆磊，封予山明显显的一脸不屑，;难为他被穆增敲打惯了，平素还知道收敛，这些年倒真是难有下手的机会。 邹令也讥诮道：;如今这机会倒是再好不过，前不久穆府二公子穆长林才因沽名钓誉坏了名声而被免去了这一届的科考资格，现在二小姐又被狐仙附体兼对堂姐下手，可见穆磊在教育子女上没多大能耐，自然更没有为国育才择贤的本事了，被撸下去也在情理之中。 ;行了，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邹令抬脚要走，可是又顿住了，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封予山。 封予山瞥了他一眼：;还有事儿？ 邹令抿了抿唇道：;主子，穆磊一旦从国子监祭酒的位置上被撸下来，穆府二房也算是彻底垮了，可穆府大房却还在，想来四皇子是不肯轻易放弃穆府，您说……四皇子会不会死盯着大小姐不放？ 封予山认真地想了想，点点头：;有这个可能，说不定太子的也会打穆府的主意，毕竟穆家大房跟二房素来不睦，眼看着二房败落，太子说不定要趁机从四皇子嘴里夺食呢。 邹令看着封予山风平浪静的一张脸，心里那叫一个心急如焚，只差没脱口而出;那你咋还坐得住呢？什么太子四皇子的，还不都是夺你这个大哥的食？ 可到底邹令也不敢再说什么，毕竟顶风冒雪连夜去买狗不理的经历，有一次就够了。 …… 是夜。 封予山猜的不错，太子封予嶙正在皇后宫中跟皇后娘娘陈氏激动地策划着如何从四皇子口中夺食。 听完了下人绘声绘色地讲述穆府白日里发生的一连串事儿，封予嶙和陈氏都是两眼放光，封予嶙率先开口：;母后，穆府二房可真是自己找死，接二连三地出这等不上台面的事儿，生怕父皇气不够吗？ 陈氏挥挥手让宫人退下，一时间，暖阁中就只剩下娘儿俩，聊起天儿来，自是痛快。 陈氏拉着封予嶙的手，讥诮道：;难为芳贵妃和四皇子对穆府寄予厚望，还一门心思想着讨穆家二小姐做皇子妃，幸亏还没求你父皇指婚，要不然现下脸丢得都捡不起来了。 ;可不是，那二小姐可是个既能引狐妖又能对堂姐下手主儿，若是真嫁给了四弟，倒是不用咱们动手，由那位二小姐祸害四弟，只怕就能成事儿了，封予嶙一脸幸灾乐祸，有些跃跃欲试地道，;父皇若是听闻此事毕竟龙颜震怒。 陈氏白了封予嶙一眼，提醒道：;自然有的是人会禀报到御前，用不着你多这个嘴，还嫌上回的教训不够啊？ 封予嶙撇了撇嘴：;是，儿臣受教，日后必不敢轻举妄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2章 腾出地方 陈氏这才放心，抿了口茶，忽然感慨道：;穆家的那位大小姐倒是不错，从前本宫听闻她是个病秧子，也没多留意，不想她却是个沉得住气的，也是个有福气的，合着穆府上下如今个个声名狼藉，偏生只她一个被人交口称赞。 封予嶙略一沉吟，也反应了过来：;母后的意思是让儿臣收了那位穆家大小姐？可她毕竟是穆府的女儿，四皇子…… ;嶙儿，四皇子的手可从来都没有伸到穆家大房里去，陈氏截断了封予嶙的话头，语重心长地道，;穆增年过六十，还能活几年？就穆磊如今的名声，最多也就止步国子监祭酒了，难不成日后穆府由他这样的人当家作主吗？便是四皇子同意，你父皇能同意吗？ 封予嶙双眼蓦地一亮：;穆晟官声极佳，父皇对他素来高看一眼，且穆晟才是穆府嫡长子，日后自然是穆晟说了算。 ;所以啊，穆府的命脉一直扎扎实实握在大房手里，穆增再怎么偏疼二房，也抵不住二房自己作死，陈氏打量着屏风上红得似火的牡丹，讥诮着道，;芳贵妃和四皇子仗着几分小聪明，自以为收拢了穆增和穆磊就能将穆府手拿把攥，真是小家子做派。 ;他们自然是小家子做派，卑贱出身竟然还妄图正位，着实可恨，封予嶙冷笑道，手指在金丝楠小几上轻轻叩动，顿了顿，封予嶙有些迟疑地问，;不过东宫现在已经有太子妃并四个侧妃了，若再收穆大小姐的话，只怕儿臣又要被老四死咬不放。 大夏皇室祖制，太子可娶太子妃一人，侧妃四人，这当然是明面儿上的，东宫后宅没有名分的女人从来都不在少数，可这也得分人，像穆葭这样的出身，又怎么可能会成为东宫后宅没有名分的女人之一呢？ 所以封予嶙有些头疼。 陈氏脸上倒是一丝为难的表情，她缓缓摩挲着手上华丽的护甲，一边轻描淡写道：;既是有新人要进府，且叫旧人腾出地方也就是了。 封予嶙眉头紧皱：;母后的意思是要让儿臣……除掉一名侧妃？ 太子妃是不可能被除的，太子妃乃是相府嫡女，又是陈氏的亲侄女，跟封予嶙更是表兄妹。 ;不是让你除掉谁，陈氏脸色还是淡淡的，她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了对面儿子的脸上，;只是啊，人都吃五谷杂粮，生老病死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话已至此，封予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脑中一一浮现四位侧妃的脸，或是娇俏或是娴熟又或是冷艳，一时间，额上冷汗淋漓。 封予嶙还在挣扎：;母后，她们并无错处，且都为儿臣诞育孩儿…… ;嶙儿，你单看你父皇的后宫便就知道，后宫从来都不缺女人，也不会缺没有娘的孩子，陈氏打断了封予嶙的话，她伸手握住封予嶙的手，一字一字慢声细语，;天子不需要感情，天子的后宫也容不下没有用处的女人。 封予嶙看着陈氏淡漠的一双眼，只觉得浑身上下汗毛倒竖，他想抽出自己的手，可是却到底还是没有，半晌，封予嶙对着陈氏重重点头：;多谢母后教诲，儿臣明白了。 ;好孩子，陈氏满意地拍了拍封予嶙的手背，然后掏出帕子，轻轻给封予嶙拭汗，一边含笑道，;你这孩子，怎么出这么多的汗？等会子出门可得拢紧了大氅，仔细冷风扑了热身子。 封予嶙起身，恭恭敬敬给陈氏行礼：;多谢母后关心。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3章 厚葬玉儿 玉儿死了，死在家丁的鞭子底下，死在穆府阖府上下的面前。 火把将穆府院子照得灯火通明，所有下人都被集中到了这里，围观对玉儿的处刑，死寂的雪夜，只有鞭挞声和玉儿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每一声都让一众被迫围观的下人心惊肉跳。 雪地逐渐被鲜血染红，点点血滴像极了盛放的红梅，红得渗人，玉儿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她不再挣扎也停止了叫唤，行刑的家丁放下鞭子，颤颤走过去，哆嗦不停的手伸到玉儿的鼻子前，蓦地，家丁收回了手。 ;二、二爷，玉儿已经死了。家丁行至廊前，对着端坐在太师椅上的穆磊行礼，一张口声音就颤个不停，连带着整个身子都控制不住地颤抖。 整整三十九鞭，体力再好的人也得累了，不过这也不都是因为累。 穆磊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盯着地上没有气息的玉儿，满是泠然，半晌，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环视着一众鸦雀无声的下人，一声不响，却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厚葬玉儿，按张妈的待遇，往后府上再有这等背主忘恩的叛逆，皆是此等待遇。半晌，穆磊缓缓开口，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径直朝东院儿走去。 ;是，奴才遵命！ 管家如闻大赦，忙不迭吩咐人来给玉儿收尸，一众下人也赶紧作鸟兽散。 …… 甫一入了东院儿，穆葭的哭声就灌了满耳，若是放在平日，穆磊不知得有多心疼了，可是现在穆磊心里却是一片冰冷，他冷着脸，径直走向穆葭的房间，婢子还来不及通报，雕花门就被他一脚踹开。 冷风猛然灌了进来，佟绣春和穆芙皆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待看清楚来人是谁之后，穆芙就哭号着扑了上前，一把抓住穆磊的胳膊，哭喊着道：;爹！芙儿不要去老宅！芙儿不要离开京师，你……你去跟祖父给芙儿求求情好不好？芙儿不想离开爹和娘啊！ 穆磊看着面前这张稚嫩的脸，那双哭的红肿的眼睛，听着她嘶哑的哭声，这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也是他苦心孤诣为之筹划的女儿，他怎能不心疼？ 可是，她辜负了自己的疼爱，也辜负了自己的筹划。 蓦地，穆磊使劲儿一甩，穆芙一声惊呼，整个人被甩出了老远，折了翅的蝴蝶似的瘫在地上，她忍着疼，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穆磊：;爹？ 佟绣春亦是大惊，忙跑过去，将穆芙一把抱在怀里，一边冲穆磊喊道：;你这是做什么？拿芙儿出什么气！ 穆磊冷笑，盯着佟绣春虚张声势的脸，一步步朝佟绣春走去：;对，我不该拿芙儿出气，我该拿你出气。 ;你、你要干嘛？！佟绣春吓得汗毛倒竖，把穆芙抱得更紧，穆芙呆若木鸡地看着穆磊，忽然尖叫着晕了过去，佟绣春大惊失色，使劲儿晃着穆芙，;芙儿！芙儿！你醒醒！醒醒！ 穆芙却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佟绣春大惊，将穆芙放在地上，就要去喊郎中，可是却被穆磊挡住了去路，佟绣春急的冒火：;你拦着我做什么？芙儿她……她晕过去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才好，省得整个穆府都为她丢脸，穆磊冷冷截断佟绣春的话头，打量着佟绣春惨白的脸，穆磊咬牙切齿地道，;佟绣春，你是有多恨我？非要祸害得我声名狼藉、官位不保才干休吗？ 佟绣春闻声整个人都泄气了，她不敢去看穆磊的脸，慌张地摇着头，心虚地道：;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故意的，这件事儿也、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还有姑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4章 怂包软蛋 ;你住口！穆磊蓦地抬高声音，吓得佟绣春浑身一颤，;要不是顾及着娘的颜面，我早就休了你，你倒好，还敢拉娘下水？ ;你……你想休我？佟绣春面无血色，干涩的嘴唇哆嗦不止，半晌，她忽然声嘶力竭地大喊，;你敢！ ;我是不敢休你，谁要你姓佟呢，不过让你做个徒有其名的正房夫人，我穆磊倒还是敢的，穆磊讥诮地勾了勾唇，;佟绣春，有时候我都怀疑，你这么见不得我好，是不是还在恨我当年挡了你嫁大哥的道儿，所以这些年来你才会跟我处处作对？ ;呵呵，可惜了，大哥可从来没有多看过你一眼。 这话简直就是剜心刀，佟绣春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气还是怒，她张着嘴，半天才冷笑着开口：;穆磊，你可真是个怂包软蛋，这些年你靠着我和姑母的算计和手段，明里暗里得了多少好儿？从前也不见你对我有半点不满，今日若是事成，毁了穆葭的名声，顺顺当当将芙儿嫁给四皇子，你不知道该有多感激我呢，现在事儿出岔子了，你开始怨我了，怎么？只能吃甜头丁点儿苦都尝不了？穆磊，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穆磊似是被人戳中软肋，一时间脸都气成了猪肝色，一抬手狠狠给了佟绣春一个大耳光，只把佟绣春打的跌倒在地，吐出一口血沫子，穆磊却视若无睹，转身出了房去。 佟绣春怔怔地看着地上刺目的鲜血，忽而自嘲地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横流，她伸手将穆芙抱在怀里，哽咽个不停：;芙儿啊芙儿，娘可怎么办啊…… …… 西槐别院的面积很大，除了苏老夫人苏良锦所住的后院儿之外，还有东跨院、西跨院还有前院儿，穆敏时不时地来探望苏老夫人，有时候住个一天两宿的，前院留有穆敏的专门房间。 可穆葭这一次是要小住一段时间的，自然就不方便在前院挤着了，孙妈知道穆葭要小住，欢喜得满脸褶子毕现，在询问过穆葭的意见之后，便就赶紧带人将西跨院给收拾了出来。 穆敏果真留在西槐别院陪了穆敏几日，直到这一日敬成梁过来接穆敏回府。 穆葭特别喜欢敬成梁这个小表弟，不单单是长得可人儿，也是他心底单纯良善，在旁人眼中敬成梁跟穆葭算是同龄人，可是在穆葭眼里，敬成梁才是个真正的小孩子。 就是这么个可人儿的孩子，上一世却没有活到成年那一天。 穆葭每每想起，就忍不住心疼，所以难免对敬成梁多了些偏疼，敬成梁起初不大好意思跟穆葭亲近，可是相处时间长了，知道这位表姐待自己甚好，也就没什么顾虑了，这不，饭后，表姐弟俩人坐在暖阁里头正说话呢。 ;大表哥呢？怎么今日没和你一起来？穆葭问道。 敬成梁捏了一块千层酥在手，正犹豫着要不要吃，听见穆葭问话，赶忙道：;大哥最近都不在家，几日前宫里下了命令，好像派他出京办差了，说是得年后才能回来。 穆葭点点头，她其实有些担心敬成栋兴师问罪，现在知道敬成栋不在京师，而且一时半会儿见不得，心里自是踏实不少。 敬成梁的心思还在那块千层酥上面，他吃过饭了，一点儿不饿，又有积食的毛病，所以不敢贪嘴，可偏生又最馋千层酥，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是好，烦恼极了。 穆葭忍俊不禁，忍不住要逗逗敬成梁：;既是现在吃不下，不妨等会子再吃，左右表姐也不会跟你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5章 少年苦恼 ;我才没担心你会给我抢！敬成梁倏然脸红起来，显然是在害羞，他难为情得不得了，赶紧转移了话题，;表姐，岑卓现在给你做暗卫吗？ 穆葭一脸诧异：;你认得岑卓？ 虽然上一世岑卓乃是敬成梁的贴身侍卫，可这一世敬成栋直接将岑卓拨给了自己，就说明岑卓还没有被分到敬成梁身边做侍卫，没想到敬成梁与岑卓相识倒是之前就有的事儿了。 ;认得啊，我打记事儿起就认得他了，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在咱们家，爹娘兄长都是大忙人，陪我时间最长的就是岑卓，我跟他比跟我哥更像兄弟俩！提到了岑卓，敬成梁就来了精神，;我爬树是他教的，打雪仗是他教的，打弹弓也是他教的！ 穆葭显然没想到岑卓跟敬成梁竟还是一对竹马，而且感情还这样好，不过穆葭如今倒是对上一世敬成梁死后、岑卓的复仇行为有了更多的理解。 从前，她只当岑卓是忠仆，如今却也知道岑卓对敬成梁不仅仅是忠诚，而且还有兄弟情。 看着敬成梁亮晶晶的眼，穆葭打趣道：;爬树？打雪仗？打弹弓？肯定都是你求着人家岑卓教你的，肯定因为这个，岑卓没少挨大表哥的教训。 ;嘿嘿，让表姐说中了，从小到大，我都没挨过打，都是岑卓替我挨着呢，敬成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着笑着又笑不出来了，一向天真烂漫的少年郎脸上显露出了浓浓的惆怅来，他低着头垂着眼，苦恼地小声跟穆葭抱怨，;我以为我们俩会好一辈子呢，可是不知怎么的，岑卓忽然就开始疏远我了，这次也是一声不响地就去了表姐这里，我还是从大哥那里才知道的。 穆葭瞧着他一脸落寞，难免有些心疼，又有些感慨，敬成梁的年纪和成长环境，都决定了他的心地澄澈纯粹，摆在最重要位置的永远都是最看重的人和情感，他或许要很多年后、又或许是一辈子都不愿陷入算计和利益的泥淖。 只不过这样的心性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人来呵护垂爱，注定只能以悲剧收场。 一如上一世的她，还有敬成梁。 ;大哥说他本来是要把岑卓留下来给我当侍卫的，结果岑卓主动求着要外派出去的，正好你身边缺个信得过的暗卫，就派给你了，敬成梁又道，低着头，攥着腰间的平安扣，少年郎的声音里都是失落和伤心，;表姐，我好难受，为什么岑卓不愿意留下来给我当侍卫？我……我从小到大都没和他分开过，我没想过会跟他分开，也以为他也不会跟我分开，可是为什么他……他要离开我呢？ 穆葭有点儿不知说什么好，是诚实地告诉敬成梁这世上没有谁会离不开谁，还是编个善意的谎言宽慰伤心的少年。 可这无疑都是在伤害他。 顿了顿，穆葭柔声开口道：;表弟，许是岑卓长大了，成年了，便就想出去闯一闯，这不是对你们兄弟情的背叛，这是男人的必经之路，或许再过几年，你长大了，就能明白岑卓的想法。 ;我我我也长大了！我都十三了！正处在最怕被人小看的尴尬年纪，敬成梁对年龄这个话题极为敏感，红着脸对穆葭伸出了五根手指，;岑卓就比我大五岁！ 穆葭又忍不住笑了：;对哦，十三岁都能定亲了，那咱们家成梁可有意中人了吗？ ;表姐，你又打趣我！敬成梁气的跺脚，可能是觉得自己举止不够沉稳，他收回了脚，却兀自嘟囔个嘴，气鼓鼓地吃了两块千层酥，然后又别别扭扭地问穆葭，;表姐，岑卓在吗？怎么没瞧见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6章 杨下田 ;岑卓不在西槐别院，怕得晚些时候才能回来，穆葭打量着敬成梁失落的脸，抿了抿唇道，;要不你先别忙走，等他回来了，你们见上一面，再回去？ 敬成梁还没开口，就听着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敬府的小厮行至门前，躬身冲穆葭行礼道：;小的见过表小姐。 穆葭点点头，示意那人起来，敬成梁有些不耐烦地问道：;怎么？这就要走了？ 那小厮点头：;夫人在催二公子了。 ;行了，我这就过去。 小厮躬身退下，敬成梁的嘴巴嘟囔得更高了，穆葭知道他没见到岑卓，必然遗憾，所以商量着道：;要不然等岑卓回来我让他去敬府找你？ ;用不着！我才不想见他！一点儿都不想！敬成梁气呼呼地道，一边;嚯地站了起来，冲穆葭施了一礼，然后就径直冲出去了门去。 穆葭看着桌上那盘子被捏得早不成样儿的千层酥，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口是心非，还真是小孩子心性。 …… 岑卓回来的时候，已经傍晚了，带来了京师的消息。 穆芙已经于三日之前，启程去了祖籍老宅，佟绣春不放心，把朵儿赐给了穆芙，往后跟着伺候穆芙。 穆芙启程离京的当天，早朝之上，穆增和穆磊成了史无前例被一同奏禀弹劾的父子，据说当时二十八名官员联名上书，要求弹劾影响极坏的穆氏父子，其中以国子监博士杨下田言辞最为激烈，当廷痛斥身为国子监祭酒的穆磊三大罪，其一、教子女无方，有辱家风，其二、身为为国育才择贤之位却尸位素餐德不配位，其三、身为朝廷命官，因己只故，为朝廷招致恶评，有负君恩。 万岁爷龙颜震怒，毕竟这是穆家在短时间内第二次闹出幺蛾子，纵使穆增再度当廷晕厥，万岁爷到底也没有一再宽纵的心思，直接将穆磊连降四级，贬去做了个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 虽然万岁爷到底为穆府保留了最后一丝颜面，没能直接让穆磊脱了官衣，可是明眼人都知道，穆磊想要在当朝翻身，几乎没有可能。 穆磊回府之后，穆府又是一番鸡飞狗跳，自然穆磊如今最怕被人抓住把柄再传出什么闲话，所以也都是关起门来折腾佟绣春，这对撕破脸皮的夫妻，随着穆芙的离京、穆磊的降级，关系已然跌倒了冰点。 佟淑清这回真的卧病在床，不过短短数日，人瘦削得不成模样，甚是可怜，不过倒也因祸得福，暂且避免了来自穆增的怒火。 不过穆增的身子骨也不大好了，自这回在早朝晕厥，醒来之后，穆增的身子就比从前沉重了不少，开始了每天吃药膳的进补之路。 穆增虽然年过六十，可一向养尊处优又有娇妻做伴，从来都不服老，倒是经此一事，穆增不得不开始正视自己的年纪，也开始认真思考穆府的未来。 当然，这不是岑卓能够瞧出来的。 整个穆府一片死气沉沉，不过也有例外，芳玫苑的母子三人却是春风得意。 佟淑清卧病，佟绣春跟穆磊夫妻反目，邓玫自是有了伸腿抻腰的机会，再加上如今二房只剩下一对子女，还都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邓玫怎能不得意？她感觉属于他们娘仨的春天总算到来，她跃跃欲试，已然觉得自己才是二房当家作主的那一位。 穆葭听了岑卓禀报，倒是都跟她设想的没有多大出入，只不过有一点让她极为好奇。 ;杨下田？可是做国子监博士的那位杨下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7章 还真是他 岑卓一脸诧异：;主子怎么知晓此人的？ 不怪岑卓感到诧异，这杨下田不过是区区从七品，京师是个什么地界儿？一板砖儿拍死十个，九个都是身披官衣的，从七品可算得上是标标准准的芝麻官儿了，连岑卓都是第一次听说杨下田其人，没想到听穆葭的口气竟事先便就知晓一般。 穆葭喃喃自语：;还真是他。 穆葭为什么会知道杨下田呢？是拜上一世的经历。 当时大夏国弱，面临匈奴入侵，西北接连告急，在此情形下，大夏朝廷形成了两个旗帜鲜明的战队，一是以当时已经入住东宫的四皇子为首的主和派，主张韬光养晦再图其他，一是大批武将和少批文臣组出的主战派，力主对匈奴一站，确保大夏不失寸土。 这种对峙的局面没有持续多久，随着万岁爷的龙体再度卧病不起，四皇子代天子理政，对匈奴的政策，也就这么一锤定音了，随即而来的就是与匈奴的和谈，割地赔款都在意料之中，当然也不会少得了和亲。 当时匈奴大汗扬言非嫡亲公主不娶，可万岁爷膝下只有一位庶出的淑仪公主，淑仪公主还是四皇子的同胞亲妹，四皇子自然不会让亲妹嫁去匈奴，所以淑仪公主暂时住进了皇家寺庙，对外说是公主为国祈福、带发修行，自是不能和亲的。 按照以往的规矩，会挑选一名宗室女封为公主送去和亲，可是后来这人选竟落到了穆葭身上。 当时佟淑清苦口婆心德劝说，穆晟锒铛入狱，康如眉郁郁而终，穆长风又坏了名声了无踪影，穆葭被家人拖累，怕是此生都嫁不出去了，不若嫁去匈奴，做一国王妃来得尊贵。 可当时深陷情网的少女怎么肯？可穆芙却说，连长姐都不愿意为四皇子牺牲奉献，放眼天下，还有谁能为四皇子剖肝沥胆？ 后来呢，最踌躇犹豫的时候，他来了，温润如玉、谪仙一般的人物，头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出了脆弱烦扰，她的心疼根本容不得多想，直接就答应了愿意去匈奴和亲。 那个时候，她无父无母兄长不知在何方，她的世界就只有她的情郎，他皱一下眉她都能心疼好些天，为了他，她愿意去做任何事，只要她能。 再后来，她穿上火红的喜服登上了远嫁之路，却在她启程的那一日清晨，有个叫杨下田的芝麻官，当廷触壁，血溅当场，据说他痛斥皇廷怯懦无用，保不住社稷江山，靠着牺牲女子来保全天家富贵，实在可耻。 他还说，要用自己的血为和亲公主讨个说法。 杨下田的死讯传来，火红的轿子里，穆葭掩面痛哭，满心凄凉。 …… 抿了口茶，平复了心情，穆葭又问道：;那杨下田呢？万岁爷可赏识他吗？ 岑卓点点头：;万岁爷已经下令提拔他顶了穆磊的职务，今天杨下田已经走马上任了。 穆葭心情不错，点点头：;挺好，他担得起如今的位份。 比起上一世，这一世的杨下田倒是提前四年便就扬名了，可见随着她的重生，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穆葭对杨下田的态度，岑卓吃不透，可是他素来本分，虽然心里不明白，可是却也不会胡乱打听，当下汇报完毕就要退下，却又被穆葭给叫住了。 ;日后，你留意着点儿杨下田，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记得跟我说一声。 穆葭是念恩之人，虽然那位杨下田，前世与他素未谋面，可是穆葭却感念他的大恩，这一世，有能帮得着的地方，她自然不会推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8章 没有对二公子不耐烦 岑卓更觉得纳闷儿了，可到底还是点了点头：;是，属下记下了。 ;给你的银子够用吗？穆葭抿了口茶，忽然又问。 岑卓点点头：;回主子的话，主子之前吩咐的事儿，前前后后加起来一千两正好。 穆葭点点头，心中暗道，苏良锦不管愿不愿意见她，对她却还是极好的，她入京之后，不但派人给她送过不少衣衫首饰，还有二十张面值一百两、拢共两千两的银票，这可不是小手笔，不是连穆芙穆蓉都羡慕她的织锦斗篷吗？ 想到那日在后院，穆芙的嘴脸，穆葭忍不住讥诮地勾了勾唇，抿了口茶，问：;张妈家人得到信儿了吗？ 岑卓点头：;是，穆府已经遣人送去了五十两银子过去，只是却被张妈的儿子给打了出来，说是张妈的命最少值一千两，少一个子儿不成，是出银子平事儿还是等着他们一家老小日日去穆府门前闹，全凭穆府的意思，二爷得知此事之后，一怒之下将张妈一家从庄子里赶了出去，现在张家老的老小的小都流落在外呢。 ;五十两？看来我那叔父的确是恨死张妈了，穆葭笑着摇摇头，;不过张妈这一家人也的确没有一个是东西的。 岑卓点头：;属下听闻张家一家老小都靠张妈一人在穆府为奴养活着，是名副其实的一家子吸血蚂蟥，而且三个儿子都是赌鬼，有两个还因盗窃下过大狱，如今张妈众目睽睽之下在穆府门前自戕，他们自以为是拿着穆府的短儿了，自然是要狮子大开口了。 ;张妈的命在他们眼里倒是挺值钱，出口就是一千两，啧啧啧，这钱都够买上百个丫头的了，他们还真敢张嘴，穆葭讥诮着道，抿了口茶，又吩咐岑卓道，;给张家人送去一百两。 她再不齿张家人，之前也答应过张妈要将家人安置好，答应过的事儿，她便就不会食言。 一百两足够一个农户人家过好下半生了，当然前提是他们本本分分。 ;是，属下遵命，岑卓点头答应，一边又问答，;若是张家人问起，可要透露主子的身份？ ;不必，我没那么好心当救世主，更不会乐意当张妈家人的救世主，穆葭摇摇头，缓声道，;要是他们一定非要知道救世主是谁不可，那就将这个美名送给……芳玫苑吧，二姨娘跟我那位二哥不是最好美名传的吗？若是知道有人给他们歌功颂德，一准儿高兴。 ;是，若是主子没有别的吩咐，那属下就告退了。 ;对了岑卓，你得空去敬府一趟吧，穆葭忽然又道，想着白日里敬成梁忽而落寞伤怀忽而怒发冲冠的脸，忍不住勾了勾唇，;今儿表弟过来，没见着你，别提多失望了。 岑卓朝对面桌上那盘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被捏的乱糟糟的千层酥上看了看，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只是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动了几下。 ;怎么了？穆葭纳闷儿，;盯着什么看呢？这么出神？ 岑卓收回视线，冲穆葭躬身道：;是，属下记住了。 ;不要觉得成梁还年纪小，就什么事儿都不明白，你忽然疏远他，他都难受死了，今儿在我面前差点儿就掉眼泪了，穆葭看着他这张冷脸，忍不住多说几句，;他小孩儿心性，可能是黏人了些，你别不耐烦，多包涵点儿。 ;属下没有……岑卓忽然抬起头，甫一对上穆葭的眼，便就卡住了，顿了顿，才轻声道，;没有对二公子不耐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9章 而是鱼儿太贪婪 穆葭觉得岑卓态度有些奇怪，她甚少能从岑卓这张冰块脸上瞧出什么情绪，可此刻的岑卓，明显与平日不同，不过穆葭也没有多想，就让他下去了。 岑卓出去没多会儿，碧瑶碧乔就送饭过来了。 苏老夫人常年不出后院儿，后院有专门的厨房，穆葭住在西跨院，又没得苏老夫人召见，还没有去过后院儿，现在一日三餐都是孙妈做好了派人给送过来的，刚才穆葭跟岑卓在房里谈事儿，碧瑶碧乔不敢进去搅扰，索性亲自过去取饭食来着。 两人麻利地摆好了一应饭食，孙妈手艺不错，人品也能信得过，穆葭如今每一顿都吃得挺香。 ;小姐，奴婢想不明白，为何要放二小姐一马？不是说打狼不死必遭后患吗？饭后，碧瑶忍不住开口询问，为这事儿，她都憋了好些天了。 当时，要不是穆葭主动为穆芙说话，穆增肯定会来个大义灭亲，亏得穆葭借着狐妖的名头让穆芙躲过了一劫。 ;你这丫头，也就是瞧着机灵，穆葭瞥了一眼鼓着个嘴的碧瑶，忍不住笑了，手指了指碧乔，道，;碧乔，你来给她解惑。 碧乔道：;你可听说过一死了之？ 碧瑶点头：;当然听说过。 ;那又可听说过活受罪？ ;哦，我明白了！碧瑶恍然大悟，双手猛地一拍，激动地道，;死算什么？那是解脱！就得留着她这条命活受罪！ 穆葭笑着摇摇头，没多说什么。 其实碧乔只说对了其中一点，穆葭之所以不要穆芙的命，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因为，她这次针对的根本就不是穆芙，而是二房的根基，穆磊。 若是穆磊当真当众手刃穆芙，倒是能落个大义灭亲的名声，还能以正门风，朝廷再要下旨，只怕不会使给穆磊降职，而是高升呢。 穆葭自然没有为他人做嫁衣裳的心思，利用狐妖名头保住穆芙一命，有这个被狐妖附体、又心毒手辣的穆府二小姐在，穆府二房的名声就不会好，自然穆磊这个国子监祭酒也是做到头儿了，毁了穆磊的前程，那就是毁了二房的根基。 至于穆长林，穆葭还真不放在眼里。 也是亏得穆磊是穆芙的亲爹，正所谓关心则乱，才会被穆葭牵着鼻子走，若是今儿换成是穆增在家的话，只怕穆葭行事不会这么顺当。 一口气将京师穆府连根拔起，目前还不现实，穆葭现在要的是在兄长穆长风入京之前，穆府二房能够彻底老实下来，确保穆长风能够顺利完成这一届的科考。 穆葭看了一会儿书，准备就寝，碧乔来给穆葭宽衣，有些发愁地道：;小姐来西槐别院都这些天了，老夫人怎得都没想着瞧小姐一眼，这话说出去怕都没有人信呢，真是奇哉怪矣。 是啊，连穆葭也觉得奇怪，毕竟这世上哪儿有亲祖母不想见亲孙女儿的？ 上一世，穆葭自入京就卧病，一直没机会来西槐别院给苏良锦请安，结果穆葭病还没好，苏良锦便就病逝了，穆葭当时只觉得遗憾，可是重活一世才发现这事儿原有蹊跷。 不单单是苏良锦蹊跷，还有那位柳南芸。 一想到柳南芸，便就又想到了那日在西槐别院遇到的神秘男子。 穆葭眉头微蹙，心道若那人不是二皇子便就好，说不定还能从那人处得到些关于柳南芸的情况。 ;卧龙寺那边都准备好了吗？穆葭忽然问道。 碧乔忙得点头：;小姐放心，都准备好了，咱们的鱼饵好，鱼儿自然会咬钩。 穆葭嗤笑道：;不是咱们的鱼饵好，而是鱼儿太贪婪。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0章 谁能开解的了她 翌日。 穆葭在西槐别院用了早膳，跟孙妈交代了一声，便就启程前往卧龙寺。 卧龙寺和西槐别院相去不远，不过十来里的路程，平时初一十五的，孙妈得空就会去烧个香拜个佛什么的，所以听说穆葭要去卧龙寺逛逛，孙妈也没当一回事儿。 前两日一直下雪，到处都是银装素裹的一片，碧瑶碧乔甚少有机会到外头，这一次随着穆葭出门，自是心情极佳，碧瑶索性都没有进马车，直接跟车夫坐在了外头，一边哼着蜀地的小曲儿，一边时不时跟车夫说笑。 碧乔虽是性子沉稳，可却在难掩雀跃，时不时地撩开窗帘朝外头张望，倒是穆葭始终一言不发，挺直着腰背一动不动地坐着，也不看书也不看景，一双眼就直勾勾地盯着手里的暖炉，明显显的心事重重。 碧乔也不关心外头是个什么景了，一边朝穆葭这边挪了挪，一边伸手拢了拢穆葭的大氅，小心翼翼询问：;小姐，可是觉得冷？ 穆葭回过神来，对碧乔摇摇头，然后伸手挑起窗帘，远远地看着一片银装素裹中巍峨的寺庙，她心思都放在卧龙寺上，以至于都没有察觉不远处一辆马车上，一双阴恻恻的眼睛正贪婪地看着她。 顿了顿，穆葭放下了窗帘，仍旧一声不响地坐着，满心皆是阴霾。 她回来了，回到那个她最想遗忘、却又一遍遍提醒自己刻骨不忘的人间炼狱。 车轮声声中，她的记忆越发清晰，在那里的三年，九百多个日日夜夜，所有的痛苦和绝望，潮水一般的涌上心头。 她不会忘，也不可能忘。 …… 碧乔盯着穆葭死死抓着手炉的手，丝绸的炉套被她抓得起皱，骨节泛着青白，冷不丁瞧上去竟似是一双白骨…… 碧乔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她一边暗暗啐了三口，一边赶紧伸手握住了穆葭的手：;小姐，您…… 所触之处，是一片冰凉，碧乔一惊，忙不迭扯着穆葭的双手放到自己腋下夹住了，在开口的时候，碧乔声音都带着哭腔了：;小姐，您怎么了？手怎么这样凉？ 不待穆葭回答，外头又传来了碧瑶银铃般的笑声：;小姐，老张叔说卧龙寺的求姻缘最灵了，您要不要为自己求一求？ 老张叔是西槐别院的车夫，平日西槐别院很少用车，老张叔实在闲的难受，今天穆葭要用车，老张叔别提多高兴了，一路上跟碧瑶聊个没完。 马车内，碧乔还泪眼汪汪地看着穆葭，穆葭被她这幅模样看的心酸又心暖。 她是从地狱爬出来的人，这一世一身骨血、一颗心注定都不会有什么温度，她要复仇要以血还血要嚼仇人骨，为此她不惜做一世恶鬼，可每当她的血更冷一分的时候，却总会有人掏出一颗心为她取暖，告诉她，人间正好。 ;没事儿啦，就是想起个噩梦，吓着了，穆葭冲碧乔笑了笑，抽出手在碧乔脸颊上捏了捏，一边道，;都是能嫁人的年纪了，还动不动掉眼泪，羞不羞？ ;奴婢才不嫁人，奴婢这辈子都要跟在小姐身边，碧乔抹去眼泪，又非把穆葭的手夹在腋下取暖，一边红着眼睛，小声问穆葭，;小姐，还是那个噩梦？ 穆葭一怔，没想到碧乔这么细心，多久之前的事儿了，却都还记得这么清楚。 穆葭点点头：;是啊，还是那个噩梦。 ;要不然一会儿到庙里，找个大师父给小姐开解开解？碧乔一脸担忧。 穆葭不知可否地笑了笑。 谁能开解的了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1章 最后一次 ;小姐，到底求不求姻缘啊？碧瑶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穆葭回话，索性钻了进来，瞧着碧乔给穆葭暖手，忙不迭搓着手毛遂自荐，;我来给小姐暖，我火力壮！ 碧乔不乐意，正要反驳碧瑶，穆葭却笑着抽出了手，对二人道：;行了，哪儿有你们想的那般娇气？我一点儿都不冷。 碧瑶继续刚才的话题，一脸期待地看着穆葭：;小姐，去求求姻缘呗？ 穆葭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嗯，求，必须求，给你求个火力更壮的小伙子好好镇一镇你这个火力壮的丫头！ ;小姐！我才不嫁人！碧瑶红着脸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我要伺候小姐！伺候一辈子呢！ 这俩丫头在嫁人这件事儿上倒是想法一致。 穆葭忍不住笑了，跟两人道：;赖着我一辈子？我才不要两个白头发老婆子伺候！ ;小姐！碧乔碧瑶异口同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 马车在卧龙寺门前停下，待老张叔将车停稳了，碧瑶碧乔先下车，然乎扶着戴上了纱帽的穆葭下车，抬起头眯着眼看着匾额上的;卧龙寺三个大字，原本金灿灿的颜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得金光闪闪，贵气逼人。 卧龙寺如今还不没有成为后来的大夏国寺，可已经备受京师贵人推崇，所以香火极为旺盛，声名远播，是多少大夏人心中的朝拜圣地，只是又有多少人知道，这金碧辉煌的寺庙其实不过是个藏污纳垢的肮脏所在。 穆葭讥诮地牵了牵唇，然后随着碧乔碧瑶抬脚进了卧龙寺。 今天，是她第二次入卧龙寺，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 卧龙寺和其他寺庙的规格大同小异，分为前后院，前院供人烧香祈福，后院儿一分为二，一半是供僧人起居生活，另一半则是空出来的禅房，供香客在此清修小住。 今日并不是初一十五的好日子，再加上雪路南行，所以卧龙寺的人并不多，三三两两的，或是上香，或是算卦，一派安静祥和之色，穆葭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巾打量着廊下几个须发皆白、老态龙钟的僧侣，一边朝佛堂走去，一边小声询问碧乔：;确定后院儿没有僧侣？ 碧乔忙点头，小声应道：;没有，法亮在穆府抓狐妖的事迹一经传出，京师内外都有不少人家上赶着求卧龙寺的师父去府上抓妖，卧龙寺的老主持是个只懂吃斋念佛不管事儿的，卧龙寺的僧人平素都听法亮的，法亮起初还挺犹豫，可后来小姐大手笔，让岑卓扮作富商直接出手五百两请法亮去捉妖，法亮便就再坐不住了，今儿一大早就带着一众小和尚捉妖去了，同时还分派几路僧人应下不少捉妖的差事，所以如今，这卧龙寺里，也就只剩这些老和尚看家了。 碧瑶忍不住扁扁嘴，不屑道：;这法亮赚钱还真是容易，不过几张宣纸再耍一统装神弄鬼的把戏，就有成百上千两的银子入袋，啧啧啧，我都眼馋得恨不得铰了头发，入这卧龙寺里当和尚。 穆葭笑道：;你便是铰头发，也只能去尼姑庵里当姑子，卧龙寺可要不起你。 碧瑶一脸嫌弃，等着佛堂里的佛像啐了一口：;奴婢就算真要吃斋念佛，也断不来卧龙寺，卧龙寺里的佛可不干净，奴婢才不拜！ ;不是佛不干净，是人心不干净，穆葭缓声道，打量着笼罩在阴影中的金佛，半晌才开口，;嘱咐赵一钱二，此次行事务必不能被人发现端倪，更不许伤一人性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2章 给我搜 ;是，奴婢这就去。碧瑶小声应着，一边四处观瞧，一边抬脚迈进佛堂，绕过佛台，匆匆朝后院儿走去。 碧乔仰头看了看偌大的金佛，小声询问穆葭：;小姐，咱们要拜佛吗？ 穆葭目光在金佛上流连，法相庄严的佛祖，一如从前一般悲天悯人。 穆葭摇摇头，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开。 上一世，她日日念经时时求佛，佛祖可曾拉她出苦海？还不是日日全程目睹她如何被人凌辱折磨？ 她不信佛，她只信自己。 沿着花径信步，正是红梅盛发的时节，白雪映着红梅，别有一番傲骨清冷之美，她在卧龙寺呆过三年，却还是头一次知道卧龙寺的梅花开得这样好。 只是不知这梅花可是被血水灌溉染就？ ;恭迎二殿下！ 蓦地远处传来一阵喧哗，穆葭和碧乔闻声看去，远远地瞧见原本还老态龙钟的几个僧侣，此刻正飞快地朝着寺院门口一路小跑，身手简直不输少年。 ;瞧他们这幅谄媚模样，碧乔对此很是不齿，;毕竟是来了什么贵人，亏得他们还是自诩六根清净的僧侣，依奴婢看，他们只怕比宫里的公公更会阿谀奉承！ 穆葭眉头却倏然紧蹙，如果刚才她没听错的话，那些僧人口中叫的是;二殿下，此刻瞧着正大步走进寺院，身披墨狐大氅、头戴金冠，一身贵气戾气并存的青年，穆葭心头就是一跳，这……这是二皇子封予峻？ 他怎么会来卧龙寺？ 下意识地，穆葭就拉着碧乔朝附近的一座假山后躲了起来。 碧乔不明就里，可是却也知道穆葭必然事出有因，所以也不吭声，跟穆葭一道透过假山的缝隙，紧张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形。 来人正是二皇子封予峻，二皇子为什么忽然驾临卧龙寺呢，还真是奔着穆葭而来，自然他现在还不知道穆葭其人。 这一日封予峻本是要去京郊景山去打猎的，这样雪后初晴的天儿，最适合打猎了，狐狸、野鸡、野兔，在雪地上十分醒目，因为下雪在府上窝了两日的封予峻，好不容易等到天放晴，一时心血来潮，带上几个侍卫便就朝景山进发。 直到在半路上遇到穆葭的马车之前，封予峻的目标还一直都是狐狸兔子，可自遥遥一顾、对面路上、马车窗子探出来少女惊艳的容颜，狐狸兔子瞬间就被抛诸脑后，封予峻心里的目标自然而然地就变成了穆葭。 封予峻素来是个荤素不忌的，从来都是怎么痛快怎么来，当即，封予峻下令调转路线，务必撵上对面路上的马车，不过等封予峻的马车从山路上下来之后，穆葭的马车已经不见了，封予峻大失所望，不过在听属下禀报这条路尽头便是卧龙寺之后，封予峻大喜过望，随即下令直奔卧龙寺。 封予峻懒得看面前一众谄媚和尚，眯着眼在寺院里头扫了一圈，没有看到目标，封予峻有些失望，不过心里却又涌起别样的乐趣，当下，他冲身边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随机点点头，然后唤了两人过去，直接将寺院的大门给关上了。 ;给我搜！抓到小美人的赏银百两！封予峻两眼放光，这可比追狐狸有趣多了。 ;是！属下遵命！ 在佛家清净之所，竟行如此放荡之事，要是放在别人身上自是不敢想的，可若是放在二皇子的身上，倒是不足为奇了，封予峻的手下更是早就习惯了封予峻的性子做派，当下更不阻拦，分头开始搜去了寺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3章 你也认错人了 封予峻也没闲着，撸了撸袖子，然后也加入了搜寻的队伍，行至墙角处，一个慌张遮面躲避的年轻女子面前，封予峻轻佻地上去掐人家的下巴，吓得那姑娘花容失色，浑身抖似筛糠，一个没忍住就尖叫了起来：;啊！救命！ ;啪！ 封予峻抬手就是一记响亮耳光，直接将人打晕了过去，封予峻跟没看到似的，从那姑娘身上径直跨了过去，然后奔着下一位姑娘走去。 一众老和尚看得目瞪口呆，早就听闻二皇子荒诞不羁，却也想不到封予峻竟这般没有顾忌，只是他们哪里赶去阻拦，要是搅扰了封予峻的兴致，他们还有命在？当下一个个鹌鹑似的站在原地，装聋作哑了起来。 穆葭和碧乔躲在假山后面看了这一会儿，也是看明白了，封予峻这是在找人，而且明显显还是在找一位姑娘，联想到他们进寺院之后，便就再没有旁人进来，一时间，穆葭和碧乔的脸都难看到了极点。 碧乔凑到穆葭的耳畔，颤着声小声道：;小姐，刚才在路上，奴婢似……似乎瞧见对面山路上有一辆马车，瞧着那马车的规格，似、似是宫里的，只怕是小姐挑帘子的时候…… 碧乔话没说下去，可穆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应该是她撩窗帘的时候被封予峻给瞧见了，然后就这么尾随着进了卧龙寺。 眼看着封予峻的手下朝假山这边越来越近，碧乔急的都要哭了：;小姐，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万万不能被他们搜出来，要不然的话，小姐日后以何面目见人？ 碧乔担心封予峻是冲着穆葭的美色而来，穆葭却更担心封予峻是来寻仇的。 那天在西槐别院出现的神秘男子，穆葭本来就疑心是封予峻，这时候又被封予峻关上门来搜，穆葭怎能不急？ 上一次，封予峻能放过自己，八成是因为他荒诞不羁的性子，只怕事后想起来也是后悔，所以这一次瞧见了自己，封予峻是断不可能放过的，一向沉稳的穆葭，这个时候已经心慌得不成样子了。 眼瞧着封予峻一步步靠近，碧乔再也忍不住了，不由分说就摘了穆葭的纱盖罩在了自己的头上，一边指着身后假山的入口跟穆葭道：;小姐，你先走！一定不能让二皇子的人瞧见你！ ;那你怎么办？穆葭急问。 ;他们的目标不是奴婢，自然不会对奴婢怎么样，再说了，赵一钱二那边也快动手了，到时候卧龙寺大乱，奴婢自然有脱身的办法，一边说着，碧乔一边使劲儿将穆葭推进了假山，;小姐，你快走啊！ ;你保重！穆葭咬咬牙，然后转身进了假山。 穆葭沿着假山里曲曲折折的小路朝前走，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一边为碧乔担心，一边又着急赵一钱二怎么还不动手，待到面前忽然霍亮一片，穆葭忙不迭伸手挡在面前，就听着前面传来一个诧异的声音—— ;穆大、大小姐？ 这并不是熟悉的声音，穆葭心中大骇，暗道一声不妙，怎么封予峻的人如此神出鬼没，竟一早准备好了在此处逮她。 穆葭放下胳膊，一脸惊惧看向站在她面前的侍卫，她竭力让自己沉住气：;你认错人了。 邹令：;…… 邹令正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好，封予山已经闻声从禅房中走了出来，随即人也愣住了：;穆葭，你怎么在这里？ 穆葭简直气的要吐血：;你也认错人了！ 封予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4章 还说你不是二皇子的人 封予山打量着面前这个稍显狼狈的少女，嗯，好吧，不是稍显狼狈，是十分狼狈，头上粘着残雪还有半朵红梅，整张脸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两腮红扑扑的。 是真狼狈，也是真……喜庆。 当然要是没用盯着恶鬼的眼神盯着他的话，就更喜庆了。 ;二殿下！假山这里还有条密道！人肯定是从这密道逃走了！ 蓦地，外面传来一声男子的呼叫。 封予山蓦地眉头紧蹙，看向邹令：;怎么回事儿？ ;属下这就去看看。邹令赶紧道，然后就背着刀匆匆进了假山。 穆葭惊疑不定地看着邹令离开，随即又把目光落在了封予山的身上：;你……你不是二皇子的人？ 封予山还真认真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回答：;不算是。 穆葭舒了口气，忽然又想起这人刚才直呼自己姓名，心里又是一突，这人认得自己？ 她上下打量面前这个陌生男子，瞧着有二十几岁，身材高大，五官生得甚为大气，里面穿着月白锦袍，外面罩着一件玄黑披风，腰上缀着一块羊脂玉配，跟头上的束发的玉冠成色相同，应是出自同一块玉石，上面都雕刻着莲花的图案。 这一身装扮并不出众，甚至略显素净，在京师贵子里面，绝对不算是出挑的装扮，可就这样一身简单的装束，非但没显得这人寒酸，倒是难掩他一身迫人气势。 从来都是人靠衣装，穆葭今天倒是见识了一回衣装看人。 是的，就面前的这位，怕是穿一身麻袋片，也不会令人轻视。 可是不管怎么样，穆葭可以确定自己并不认识此人，可明显此人却认识她。 穆葭不由得心生警惕，正要询问这人是谁的时候，便就听着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封予峻不耐烦的声音尤为刺耳——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挡老子的道儿？滚开！ ;二殿下，里面当真除了主子之外再无旁人，主子此刻在禅房小憩，恕属下不能放二殿下进去！ ;你这狗奴才，嫌自己命长不成？！ 封予山眉头微蹙，扬声对外头道：;邹令，请二殿下进来。 穆葭登时大惊失色，指着封予山：;你你你……你还说你不是二皇子的人？！ 封予山被她这副花容失色的模样逗得抿了抿唇，没想到这冷静冷血的丫头，竟然还有这么有趣的时候，封予山本来还想再逗一逗她，却听到了脚步声越来越近，当下转身给穆葭引路：;随我进来。 ;进去做什么？让你跟二皇子来个里应外合、瓮中捉鳖？穆葭气急败坏，正左右观瞧，想再寻出路，却被封予山一把扯住，不由分说就拽进了房来。 见穆葭还在拼命挣扎，封予山只得沉着脸道：;你要真想做二皇子的盘中餐，只管胡来，我绝不阻拦。 这话声音不高，可是语气却带着不容违抗的威严，而且不知怎么的，穆葭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穆葭不自觉地就顺着封予山的话做，当下也不挣扎了，乖乖地随着封予山进了房去。 这是一间禅房，禅房的面积不大，用一架屏风隔出来东西外堂跟卧房，外堂的南北墙，分别设有软塌跟长条供桌，东墙是满满一架的经书，穆葭一瞥之下便就发现，虽然房中摆设简单，可是家具却用的都是清一色的黄花梨。 这应该是供香客清修小住的禅房，只不过却单独开出这一间，在家具上又舍得这样下本，可见在此出现的这位香客，身份应该不同寻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5章 听话，别闹 封予山直接将穆葭扯着绕过屏风，来到了卧房，卧房不大，只一张床并一张小桌，床上的被褥还凌乱着，似乎还冒着热气儿，明显显刚刚还有人躺在此处。 穆葭打量着床前的那双鹿皮靴子，还有搭在靴子上的一双大袜，穆葭顿时一愣，随即低头朝封予山的脚下看，然后就瞧着月白色的锦袍下面露出一双黑色的棉拖鞋，男人蜜色的脚后跟还大剌剌地露在外面。 穆葭的脸登时就烧了起来，强烈的羞耻感让她没办法在这间、充斥着刚刚起床的男人气息的卧房待下去，活了两辈子她都没这么难为情过，更何况要是被人瞧见了，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她正要朝外走，可是手却又被封予山抓住，不由分说地直接将人摁着坐在了床上，穆葭再要反抗：;你放开我！ 可是她的那点子力气，封予山还真不放在眼里，只用一只手就制住了穆葭：;听话，别闹！ 穆葭：;…… 这对话听起来咋这么怪怪的呢？ 她又没撒娇，用得着他这个陌生的大男人来哄？！ 穆葭的脸更红了，那叫一个恼羞成怒，凶巴巴地瞪着封予山，正欲呵斥，再想却听着外头传来了封予峻吊儿郎当的声音—— ;大皇兄不是从来都足不出户吗？怎么今儿倒有兴致来卧龙寺了？难不成大皇兄如今是看破红尘、要遁入空门了？ 大、大皇兄？ 穆葭的眼顿时瞪圆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还摁着自己手的男人，一时间连反抗都忘了。 封予山直接忽视穆葭陡然愣住的脸，径直绕过屏风走了出去，果然瞧着封予峻大剌剌地走了进来，带着一脸玩味儿的笑。 封予山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一边拢着身上的披风，一边引着封予峻在软塌上坐下，含笑看着封予峻道：;长久不见二弟，二弟变得更风趣了。 封予峻撩袍坐下，阴恻恻的目光在封予山身上转了三转，然后暧.昧地笑了：;大皇兄正值壮年，怎得不思温香软玉满抱怀，倒是一门心思想着青灯古佛，父皇若是知道了，只怕要伤心呢。 封予峻这话说的极为不客气。 封予山乃是众皇子之首，如今年过二十六，却一直孑然一身，其中缘故，外人众说纷纭，其中流行最广的说法是，大皇子当年在战场上不仅伤了胳膊，还伤了另一处要紧地方，所以大皇子怕是没有开枝散叶的能耐。 前几年的时候，万岁爷还为封予山着急，可是如今也似是指望不上了，索性不再过问，倒是正应了这传言。 此刻封予峻上来便去揭封予山的短儿，着实诛心。 正端茶水上来的邹令闻言，眉头蓦地拧成一个;川字，一双眼冷得吓人。 ;我和二皇子闲聊，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封予山脸上倒是没有一点儿异样，吩咐邹令退下，然后端起茶壶斟了两杯茶，推了一杯到封予峻的面前，一边含笑道，;二弟多虑了，为兄今日来卧龙寺，是来取一件要紧的事物。 封予峻眉毛一挑：;哦？什么了不得的物件竟劳大皇子亲自跑这一趟？ ;献给芳贵妃的寿礼，怎能不重视？封予山道，一边手指向对面长条供桌上搁着的一尊鎏金佛，饶有兴致地问封予峻，;不知可入得二弟的眼？ 封予峻目光在那鎏金佛上来来回回看了几遍，转脸看向封予山，嘴里溢出一丝冷笑：;大皇兄未免也太抬举芳贵妃了，又不是整生，也值当大皇兄这般兴师动众？不知道的还当大皇兄跟四弟是一母同胞呢！ 封予峻素来瞧不上芳贵妃跟四皇子，具体地说，他是连当今皇后娘娘跟太子都瞧不上，这跟封予峻的出身有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6章 还没听够 封予峻的母妃皇贵妃乃是已故太后的亲侄女，若不是万岁爷并非太后所出，当今权掌后宫的，自然是非皇贵妃莫属。 太后还在世的时候，一众孙辈中，自然是最偏爱二皇子封予峻的，要不是封予峻实在行事太荒诞，太后还真能临死的时候留一道懿旨让皇上册封封予峻为太子。 就是因为太后在最后关头的清醒理智，免去了万岁爷不少烦恼，故此，万岁爷一直都念着太后的好，对皇贵妃跟封予峻始终厚待，即便是封予峻再怎么行事荒诞，万岁爷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算是报答太后的恩情了。 有着这样的尊贵出身，封予峻自是不将其他皇子看在眼里，更别说是母族单薄的四皇子了，可偏偏就是四皇子，如今竟然在前朝挣得一席之地，芳贵妃更是母凭子贵，在后宫都几乎能比肩皇贵妃了，封予峻哪儿有不恨的？这个时候瞧着封予山精心给芳贵妃准备寿礼，他自然是没什么好话的。 封予山抿了口茶，似笑非笑地看向封予峻：;二弟这话我倒是不懂了，咱们做儿子的，自然是唯父皇之命是从，如今抬举芳贵妃的可是父皇，难不成咱们竟要拆父皇的台吗？ 封予峻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他把手中茶杯重重摔在桌上，眯着眼阴恻恻地看向封予山：;大皇兄这些年倒是学乖了，想来当年战场上的血没有白流，知道怕了，要不然昔日驰骋沙场、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少年将军，怎么会变成今时今日只知摇尾乞怜见人脸色行事的窝囊废？ 攥着茶杯的手陡然一紧，可随即又放松了，封予山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一脸平静地看着封予峻：;二弟这样不藏着掖着的性子倒是十年如一日，比起为兄倒是更适合做个杀伐决断的大将军。 封予峻闻言，良久不语，一双阴恻恻的眼一眨不眨盯着封予山，蓦地，发出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大皇兄说的妙！本宫的确适合做个大将军，只不过是驰骋花丛的大将军！哈哈哈！ 封予山似笑非笑地看着封予峻：;所以二弟这位大将军今儿竟到卧龙寺驰骋猎.艳来了？ 封予峻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歪在软枕上，咂摸着嘴跟封予山道：;大皇兄，还真被你说中了，你是没瞧见那姑娘生的多俊，我也算是见过吃过的，可那样的货色还真是罕见，我一瞧见了，登时魂都没了，要是不能就地吃了她，我这浑身上下都没一处能安生！啧啧啧。 身处禅房，对着佛像，封予峻却兀自满嘴淫.词浪语，这人到底有多荒唐，着实可见一斑。 封予山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一张脸，这时候眼中却涌出了丝丝厌恶来，他下意识地朝屏风看去，正欲开口，忽然瞧着邹令匆匆走了进来，惊诧地道：;主子，卧龙寺后院忽然起火了！ ;什么？！封予峻倒是先一步有了反应，蓦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朝外就冲，一边冲侍卫吼道，;赶紧跟老子去后院儿！没得那小娘们儿在后院被火毁了脸！老子非扒了你们的皮绷鼓不可！ ;是！属下遵命！当下一众侍卫急匆匆跟着封予峻走了。 ;你也跟过去看看，仔细别让火伤及无辜。封予山皱着眉吩咐道。 ;是，属下这就去。邹令得令，急匆匆出了禅房。 邹令走了，禅房一下子变得落针可闻，封予山抿了口茶，抬头看向屏风：;怎么？还没偷听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7章 说点儿正经事 穆葭慢吞吞地从屏风后挪了出来，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她还真是偷听了不少……皇室隐秘，可说起来也不算是偷听吧？她是被封予山一手安排躲进去的好不好？ 当然，现在偷不偷听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另一件事儿。 穆葭走到封予山面前，再一次对上封予山的眼，穆葭的腿没出息地抖了三抖，她竭力掩饰自己的胆战心惊，硬着头皮问：;那、那天是你？ 哪天？ 自然是西槐别院初遇那天。 刚才穆葭着急躲避封予峻，所以没怎么仔细琢磨，只是觉得面前这人声音有些熟悉，可到底为什么熟悉，她一时没想出来，等躲到卧房里，听了封予山跟封予峻两人这半天的墙角，究竟哪个才是在西槐别院被刺伤的男人，她还能没个数？ 她那天本就留意到那神秘男子是个左撇子，却怎么能朝大皇子身上联想？可是现在瞧着封予山垂放在大腿上的右手，还有熟练拢着茶的左手，忽然想起一件众所周知的事儿来。 大皇子的右臂在前线战场上受了伤，整条右臂都废了，自然改用左手也是必然的。 这么重要的地方，偏生她之前竟愣是没有想到，真真是令人无语。 其实今天，禅房里点着檀香，掩去了封予山身上的沉水香，要不然的话，只怕刚一瞧见，穆葭心里就该有数了。 封予山扬扬眉：;怎么？穆大小姐这是良心发了，要给在下付医药费吗？ 说到这里，穆葭倒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原本不大的胆子一下子就变大了：;那日要不是你做梁上君子在先，我又怎么会对你动手？再说了，你不也是还回来了吗？我脖子连着好几天都不能沾水呢。 封予山忍不住想笑，实在是穆葭跟他想象的反差太大了，原本以为冷血冷面，可谁想竟是这样一个浑身上下充满朝气的丫头，而此时此刻，这丫头就站在自己面前跟自己瞪眼，有点儿像是只气鼓鼓的小青蛙。 有点儿好笑，还有点儿……可爱？ 封予山拿不准这词儿用的准不准确。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穆葭：;所以穆大小姐是承认刺伤皇子的罪行了？ 小青蛙顿时泄了气，才开口声音就透着浓浓的心虚了：;……你说你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玩咬文爵字这套，有意思吗？ 穆葭此话一出，登时自己就愣住了，讲起来，她年龄算是比封予山要大的，也不知怎么就不经脑子说出这话来了，简直羞耻。 不过有一个事实穆葭得承认，在得知那日神秘人是封予山而非封予峻之后，穆葭可是长长松了口气儿，这不单单是因为封予山在一众皇子中的风评最好，也是穆葭能够确定，封予山没有要捏着那日把柄不放的意思，甚至还对自己抱有善意，要不然也不会帮自己躲过封予峻。 所以对于封予山，穆葭挺有好感，而且在他面前，穆葭还挺轻松。 封予山也是一愣，随即忍不住抿唇笑了，他想说有意思，可是却也实在没那么厚的脸皮，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碗，眼含微笑，一扫刚才封予峻留下的阴霾。 ;既是穆大小姐不喜咬文爵字，那现在咱们说点儿正经事儿。封予山指着对面的软塌，示意穆葭坐下说话。 穆葭瞥了一眼封予峻刚刚坐过的地方，忍不住皱了皱眉，毫不掩饰一脸厌恶，然后自己动手搬了个凳子过来，坐在了封予山的对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8章 这样大的脾气 她猜封予山要跟自己说那日西槐别院的事儿，甚至还会说起柳南芸，所以一时间面色极为认真，脑子飞速地转着，想着怎么从封予山的嘴里套话，对于柳南芸的底细，封予山肯定比她掌握的多得多。 不想封予山一开口，就让穆葭失望了，不光失望，而且还勃然大怒。 ;穆大小姐此次将二皇子引入卧龙寺，寓意何为？封予山开口询问。 封予山话音一落，穆葭便就;蹭得一下就站了起来，冷笑看向封予山：;怎么？大皇子的意思是我这个穆府的大小姐不修女德，倒是惯会勾.搭引.诱男子的伎俩？大皇子是不是还以为我勾.搭二皇子不够，还得陇望蜀连你大皇子都一并惦记上了？ 封予山看着倏然变色的少女，一时愣住，他绝没有穆葭所言之意，实在是穆葭太聪明了，向来不做无用功，所以冷不丁地在卧龙寺遇见穆葭，封予山第一个想法就是不知这丫头又要算计谁，待封予峻随之而来之后，封予山自然而然地以为，穆葭此次行事必然是针对封予峻的，而如今，他已然参与其中，自然有权知晓内情，故此一问，没想到这话倒是让穆葭误会了。 封予山放下茶杯，沉着脸看向穆葭：;穆大小姐，你误会了…… ;王爷乃是天潢贵胄，想来是见多了攀龙附凤的嘴脸，对此种行径厌恶不齿自是可以理解，不过王爷切莫以偏概全，这世上对此趋之若鹜的有，那敬而远之的必然也有，请王爷放心，天家富贵我穆葭实在无福消受，更不齿用此下作手段，穆葭沉声截断封予山话头，一脸淡漠疏离看着封予山，福身告辞道，;今日多谢王爷仗义出手，还望能有回报之时，穆葭告辞。 言毕，穆葭头也不回地就朝门外走去。 穆葭是真挺生气的，原本还觉得封予山这人不错，谁想封予山竟然怀疑她勾.搭封予峻，他不是才二十来岁吗？怎么老眼昏花至此？！二皇子是个什么德行，他这个大皇兄不是刚刚才领教过的吗？就那么个不是东西的玩意儿，她穆葭会稀得去勾.搭？！ 穆葭气呼呼地走了，留下封予山在原地攥着茶杯，愣了好半天晌，才气的发笑。 这丫头怎么这么多的心眼儿？又这样大的脾气？十来岁的女娃娃，张口勾.搭闭口引.诱，什么难听说什么，真真是口无遮拦。 他本来还想着问清事情来龙去脉，若是日后封予峻还要纠缠，穆葭只怕再心有七窍，也万难抵挡，他也好能伺机出手相助，没想到他这才开口就被这丫头给撅回来了，真真是狗咬吕洞宾。 封予山活了二十六年，真还是头一次这么跌份儿，竟然被个十来岁的丫头给噎得张口结舌，亏得邹令不在，要不然的话，他这个主子可真是没脸做了。 封予山正闷气呢，结果就听着一阵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声很轻，慢吞吞的，似是十分犹豫，一听就不是邹令的动静。 封予山讥诮地勾了勾唇，心道必然是那丫头这一出去就又遇上封予峻的人了，不得已又躲了回来。 呵，不是有骨气吗？不是瞧不起他这个天潢贵胄吗？他倒是等着看这丫头要怎么低三下四地跟他这个天潢贵胄赔笑求救。 到底是进去还是不进去，穆葭在门口踟蹰了好一会儿，她刚刚才撅了封予山的面子，这时候再进去，人家自然不会给她好脸，可要是不进去的话，也不能由着封予山一直握着她的把柄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9章 不能冲动 穆葭在门前墨迹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咬着牙进去了，硬着头皮再次走到封予山的面前，然后从袖中掏出了一块叠得齐齐整整的白色帕子，递了过去：;这个还给你。 事情的发展明显出乎封予山的意料，封予山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帕子，顿了顿，才想起这是自己的帕子，那天在西槐别院随手给穆葭遮脖颈上的口的，没想到穆葭竟然随身带着。 封予山一边伸手接了过去，一边纳闷儿地看着穆葭：;你怎么还贴身带着？ 穆葭嘴角一阵抽搐：;……你想多了。 她才没有贴身带着！ 实在是碧乔跟碧瑶实在太勤快了，一天三遍地打扫房间，什么犄角旮旯都不放过，害得她连一块藏帕子的地方都没有，要是再被碧瑶看见了，肯定又得逮着她问心上人如何如何，她是没办法才带在身上的好不好？ 看着面颊迅速泛红、双目喷火的少女，封予山隐隐约约琢磨出，怕是自己又惹到这位穆家大小姐了，只是到底是哪一句呢？ 从来没跟姑娘打过交道的封予山短时间内还想不明白，一时莫名的有些心虚起来，竟也不敢多问，只老老实实地把帕子塞进了袖子里。 穆葭死死咬着牙，好不容易才忍住火，对着封予山再次伸出手：;拿来！ 封予山满脑子问号：;什么？ 穆葭声音倏然抬高：;我的珠钗！ 封予山声音放低了，一脸抱歉地道：;……我没有贴身带着。 穆葭：;…… 不能冲动，不能冲动，面前这位可是大皇子、堂堂从一品安郡王，《大夏律令》明文规定，伤及皇子，那可是掉脑袋甚至夷三族的大罪，再说就凭自己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只怕还没碰着人家的一根头发，就当场被就地正法了。 穆葭在心里默背了一遍相关律令，憋气地收回了手，狠狠地瞪了一眼封予山，然后再一次气咻咻地转身离去。 封予山顺着窗户缝朝外看，正巧看着穆葭在廊下对着空气一阵无声的拳打脚踢。 封予山：;……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怎么就把人家小姑娘气成了这样？ 简直纳闷极了。 正要推开窗户，当面求穆葭解惑的时候，就瞧着不远处火光冲天，封予山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他原本还以为不过是后院意外走水，不能烧成大火，没想到这火倒是来势汹汹，瞧着架势，扑灭是不可能的了，只怕过不了多久，这火就会将整个卧龙寺夷为平地。 穆葭显然也看到了，瞧着火光冲天，一扫心中的憋屈，她对着那绚丽的火焰牵了牵唇，露出一个畅快的笑来。 烧吧！烧吧！ 把这藏污纳垢的污糟处烧个干干净净！ 其实今儿穆葭不是非要来着一趟，可是她却一定要过来做个鉴证，非得要亲眼瞧见卧龙寺在自己眼前飞灰湮灭不可。 穆葭静静地看着那升腾挑动的火焰，从前，也是在卧龙寺里，多少次，她多期盼能有这一场火，将卧龙寺烧个干净彻底，也来给自己一个了断。 如今，相隔两世，终于如愿了。 ;小姐！小姐！你听得见吗？忽然外头传来了碧乔跟碧瑶的声音，看来封予峻的人已经撤出卧龙寺了，所以碧乔跟碧瑶过来寻她了。 ;哎！我在呢！你们在外头等着！我这就出去！穆葭冲着外面应了一声，抬脚就要朝外走，可是又顿住了，她行至窗户处，抬手在窗户上使劲儿拍了几下，不耐烦地冲里面道，;火要烧过来了，不想变烤乳猪的话，就赶紧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0章 到手了 虽然这人一张嘴就能把人气个半死，可到底不算什么坏人，而且对自己还有救命之恩，穆葭还真担心封予山被火给烧着了。 提醒之后，穆葭也不再耽搁，匆匆朝正对着院门口的假山跑去。 禅房里，封予山死死地捂着自己刚刚被窗户抽到的半边脸，嘴里时不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嘶声。 那丫头肯定是故意的！ 邹令匆匆从外面返回，就看到这一幕，登时吓了一跳：;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没、没事儿，刚才走路不小心撞在门上了。封予山迅速地放下捂着脸的手，又恢复了一派气定神闲，当然要是没有左边脸上的那条明显地红印，就更赏心悦目了。 他怎么可能告诉邹令，这道伤又是拜穆家大小姐所赐？ 嘿，他就纳了闷儿了，怎么每次见到穆大小姐，非得挂个彩不可？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才把那位穆大小姐给气成这样？ 邹令没心思去分析封予山这话的真假，当下着急着道：;主子，咱们赶紧走吧，卧龙寺的大火肯定是灭不了了，用不了多会儿就会烧到这儿了！ 封予山也知道轻重，当下赶紧站了起来，邹令迅速地收拾好了东西，然后将行礼背在身上，赶紧护送封予山出了卧龙寺。 …… 假山之中，不单单是碧乔和碧瑶在等着穆葭，连赵一钱二也在，碧乔和碧瑶见着穆葭出现，自是满脸激动，少不得要嘘寒问暖，不过穆葭现在还没功夫跟她们说这些，而是看向赵一跟钱二。 ;东西到手了吗？ 赵一点头：;请主子放心，已经到手了。 穆葭松了口气儿，满意地点点头：;行，你们先妥善保管，过些时日，再交到我手上。 柳南芸的身份一日搞不清楚，西槐别院就一日不能算得上是绝对安全，所以要紧的东西，穆葭是绝对不肯带到西槐别院的。 ;是，属下遵命！ ;行，那咱们分头走，穆葭点头，然后当下率一众人朝外走，一边下令，;交换一下马车，赵一你坐老张叔的马车走，钱二，你驾车送我们西槐别院，绕点儿路，仔细别被人跟着。 也不知道封予峻死没死心，有没有在卧龙寺外等着，原来的那辆马车，只怕会被认出来，所以眼下势必要交换马车。 一众人得令，匆匆护送穆葭出了卧龙寺，驾车离去，好在现在卧龙寺大乱，一众香客僧侣都朝外跑，卧龙寺门前乱作一团，便就是二皇子的人还在，也实难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所以穆葭脱身倒是不成问题。 …… 马车上。 碧瑶小心翼翼地撩开窗帘一角，四处观望，确定没有尾随而来的马车，长长舒了口气儿。 ;小姐刚才躲在哪里的？碧乔关切问道，;奴婢后来瞧着二皇子带着人冲进假山，真的连胆子都给吓破了，后来瞧着没多会儿，二皇子他们又匆匆离开，奴婢的心择菜落了地。 穆葭随口道：;假山后面有间禅房，我便在那里头躲了一阵儿，好在二皇子的人没进房。 ;阿弥陀佛！这可真是万幸，要是被二皇子逮着了，那可就大祸临头了！碧乔闻言，忙不迭双手合十，念了数声;阿弥陀佛。 ;小姐好不容易才出这一次门，怎么这么巧地就被二皇子给撞见了？真是晦气！碧瑶皱着眉，一脸嫌恶，;奴婢还在蜀地的时候，便就听闻二皇子荒唐风流的名声，从前还道是以讹传讹，到底是堂堂皇子，怎么可能会不顾及天家颜面？可谁料二皇子竟比传言还来的更荒唐下作！竟敢光天化日行此荒唐勾当，竟也不顾场合，连佛家清净之地都全然不放在眼里，着实混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1章 寝食难安 碧乔也是一脸厌恶：;二皇子这般荒唐，万岁爷竟也不管一管。 ;万岁爷还真是不好管二皇子，穆葭沉声道，;当年有太后鼎力相助，万岁爷这个庶出皇子才能顺利登基即位，可以说没有昔日太后，就没有如今万岁爷的稳坐江山，所以太后对万岁爷有大恩。 ;皇贵妃是太后的亲侄女，二皇子又是太后最偏疼的孙辈，太后便就是强行让万岁爷立二皇子为储的话，万岁爷怕也得硬着头皮答应，可偏生太后却难得是个头脑清醒的，没有挟恩图报，万岁爷自然深感亏欠，所以始终厚待皇贵妃与二皇子，纵然二皇子荒唐名声在外，万岁爷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碧瑶鼓着个腮帮子，气呼呼地道：;那这些年被二皇子祸害了的人，也只能忍辱偷生呗？ 穆葭淡淡道：;要不然呢？是去府尹衙门喊冤？然后碰巧遇到个敢斩皇亲国戚的青天大老爷？ 碧瑶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狠狠捶了一下车壁，恨恨道：;所幸今儿小姐没什么意外，要不然的话，奴婢非给二皇子来个开膛破肚不可！ 穆葭闻言，眼皮跳了一下，心里顿生出些不安来。 就封予峻这样的荒唐做派，还有万岁爷的纵容态度，才酿成了上一世敬府的悲剧下场。 也不知道封予峻此时可注意到敬成梁没有，若是没有，那自是最好，尽早做好准备就是，可若是有的话…… 不行，她得让敬成栋多看着些敬成梁，如果可能的话，还得让穆敏尽早给敬成梁定下亲事，封予峻可以不将寒门出身的敬子昂放在眼里，可若敬府身后还连着一桩贵门姻亲呢？就算封予峻再放肆，万岁爷也不会容得他乱来。 心里计较已定，穆葭问碧乔：;岑卓今晚能回来吗？ ;小姐怎得忘了？是您自己交代岑卓今晚去敬府看看二公子来着？碧乔道，;岑卓说了，今日事成之后，先去一趟敬府，明儿再来跟小姐复命。 穆葭想起来了，点点头：;哦，我记起来了。 不知道想起什么来了，碧瑶忽然;噗嗤一乐，冲穆葭跟碧乔道：;你们说说，等法亮回来了，瞧着卧龙寺被烧的片瓦不留，他会是个什么反应？肯定吃惊得嘴都合不拢吧？ ;吃惊是小，受惊才是大，穆葭抿了抿唇，含笑道，;只怕自今日起，这位法亮大师，怕是要寝食难安了。 …… 法亮的确寝食难安。 今儿一早他跟其他几位师兄弟带着一众小和尚，分别奔去几户事先约好的人家去捉妖，一通装神弄鬼的把戏之后，法亮带着五百两的白银满载而归，结果一回来人就傻了眼了，卧龙寺简直是被夷为平地，冒着白眼的焦黑灰烬中，哭声一片。 一众顿足捶胸的老和尚瞧见法亮回来，简直跟见着主心骨一般，忙不迭乌泱泱地围了上去，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个个话里话外都是求着法亮不能丢下他们。 法亮此刻最担心的倒不是如何安置这些老和尚，而是别的。 ;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是意外走水还是有人放火？ 要是意外走水的话，倒是不用担心，卧龙寺乃是大夏名寺，一向香火旺盛，也不愁没人捐银子再重修一座卧龙寺。 可若是有人放火的话，那问题就大了。 ;咱们不清楚啊，二皇子不许咱们乱动，咱们一步都不敢动，都在前院儿待着，眼看着火光冲天，咱们也只能干着急！一个老和尚抹着眼泪儿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2章 哭笑不得 法亮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怎么还有二皇子的事儿？ 又有老和尚上前，将封予峻今日在卧龙寺的作为大致说了一遍，法亮越听脸越黑。 他拿不住这火是不是封予峻放的，是不是封予峻因为找不到人，恼羞成怒之下放的火。 就封予峻的性子，还真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卧龙寺日后只怕成了封予峻的眼中钉，封予峻能放一回火，便就能放第二回，可就是让他吃熊心豹子胆，法亮也不敢去当面询问这火到底是不是封予峻放的。 所以，卧龙寺这场大火，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法亮心烦意乱，忽然想起什么来，顿时心下一凛，当下穿过一众老和尚，直奔后院方向跑去，都顾不上地上的火星子，一路踩着冒烟儿的地面疾驰而去。 众人被法亮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可是地面太烫，却也没人敢去追法亮，只能由着他跑走，一个个都面面相觑：;法亮这是干什么去？不要命了？ 法亮不是不要命，正是因为要命，所以才会不要命地去找一件关乎自己性命的东西。 他一路匆匆奔至后院儿，后院儿是最初起火的地点，也是烧的最厉害的地方，到处一片焦黑，没有任何可辨识的事物，法亮站在焦黑的瓦砾中，急的抓耳挠腮，最后没有办法，只得寻摸一根烧得还剩半截的椅子腿，在废墟里弓着腰一寸一寸地扒拉着。 一通扒拉，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法亮总算才找对地方，当下也顾不上腰酸疼得厉害，赶紧蹲了下来，开始在脚下的废墟中扒拉。 扫去一尺厚的瓦砾残渣，露出下面一块被烧的滚烫的石板，法亮心中大喜，赶紧用椅子腿去撬那石板，只不过石板太重，椅子腿太短，实在使不出劲儿来，法亮四下观瞧，再没有趁手的工具了，当下只能咬咬牙丢开手里的椅子腿，直接上手。 那石板被烧了这么久的时间，这时候徒手上阵，焉有不被烫伤的道理？法亮疼得呲牙，可却咬着牙愣是忍着疼，使出全身的力气，猛地将那石板给掀开了，紧接着，法亮的愣住了。 石板下面是一个两尺见方、四四方方的洞，一眼瞧见便就知道这是被人为挖掘，用来藏东西的所在，只是如今洞里空空如也。 法亮对着那空洞，足足愣了一炷香的功夫，在反应过来之后，他眼中尽是恐惧之色。 ;师父！师父！府尹衙门的官差来了，要询问走水一事！您快来啊！ 蓦地，远处传来小和尚的声音，法亮应了一声，赶紧手忙脚乱用碎渣瓦砾掩去空洞，然后疾步朝外走去。 …… 是夜，安郡王府。 邹令一下午都不见踪影，待到入夜，才披着一身雪花，匆匆而来。 书房里，封予山正把玩着没有贴身携带的珠钗，时不时地瞥一眼桌子上的那方帕子，这时候倒是后知后觉地咂摸出来白日里穆葭为何忽然生气了。 没想到自己老老实实的一句交代，竟被那丫头误以为有心戏弄，只怕那丫头如今当自己是个没皮没脸的登徒子呢。 真不知该说点儿什么好。 封予山看着手里的珠钗，一时间哭笑不得。 听着门外传来的敲门声，封予山将珠钗放回锦盒，丢进抽屉，然后道：;进来。 邹令推门进来，行至书案前，对封予山抱拳道：;启禀主子，今日卧龙寺走水果如主子猜测，并非意外，而是穆大小姐所为。 封予山牵了牵唇，他就知道那丫头不会平白无故去卧龙寺一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3章 怕是要好戏连台了 ;哦？她是怎么做到的？你仔仔细细跟我说说。封予山捧着茶杯，兴致盎然地问。 能不露痕迹地将一座偌大的寺院付之一炬，这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儿，对于穆葭是如何布的局，封予山十分好奇。 ;主子明鉴，法亮师父在穆府捉妖之后，一时声名鹊起，京师周遭有不少人家都请法亮去府上捉妖，只是法亮心下有顾忌，并没有答应，就在这时候，一户富商答应出了五百两的白银做酬劳，法亮到底没能忍住诱惑，应下了捉妖的差事，定下在这一日去那富商府上捉妖，同时也命三路人马前往其他各处捉妖，不过挑选的都是京郊的人家，并不敢再京师有动作。 封予山挑眉：;这跟那丫头有什么关联？ ;本来属下也没有联想到穆大小姐，只是主子在回来路上提过一句这事儿八成是大小姐的手笔，所以属下也是顺着主子的意思往下查，结果就是在四日前，穆大小姐的暗卫岑卓在……咱们的钱庄里，兑出了一千两的白银，而今日法亮及其他卧龙寺和尚做法的宅院，皆是三日之前被人租下来了，在今日法亮等众僧侣做法之后，那些宅院已经人去楼空，而宅院的租金还有做法的酬金，加起来正好一千两。 ;这丫头果真是七窍玲珑心思，封予山忍不住感慨道，;要火烧卧龙寺哪能那么容易？庙中僧侣香客人数不少，想在大天白日下烧光卧龙寺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使出这一招调虎离山之计，将众僧侣调出卧龙寺，又特地挑了这么一个雪后难行的日子，卧龙寺里只剩下少数几个年迈的僧人看家，前来的香客也不多，这一番苦心孤诣地布置下，倒还真让她得手了。 是啊，若非如此，不但人多眼杂难以寻到下手机会，而且即便顺利放火，也会很快被扑灭，这一场大火烧得如此顺利，全赖穆葭思虑周全。 邹令对穆葭的手笔佩服得紧，只是有一样，他想不通。 ;主子，穆大小姐为何非要火烧卧龙寺？即便她忿恨法亮与穆家二房勾搭，欲以狐妖之名加害于她、毁其名声，想要报仇雪恨，尽管奔着法亮也就是了，何至于波及整个卧龙寺？ 封予山也想不明白，火烧卧龙寺这样大的事儿，稍有不慎就会露出马脚，一旦被发现了，穆葭的这辈子也就到头了，可即便如此，穆葭还是选择了以身犯险。 她到底为什么非要火烧卧龙寺不可？ 她为何如此仇恨卧龙寺？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一个区区法亮？ 封予山眉头紧皱，脑中浮现出穆葭那张鲜灵生动的脸，明明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让她变得如此……杀伐决断、不计生死？ ;属下还有一事不明，穆大小姐如果真的因法亮而迁怒卧龙寺，那么为何没有对首当其冲的法亮下手？邹令不解地道，;非但没有对法亮下手，倒是白白搭进去一千两白银，这可不像是穆大小姐的手笔。 是啊，不像，那个从不走废棋的丫头，自然不会这么便宜了法亮。 所以，这场大火必然掩盖了些什么，待事情发酵过后，那丫头的真正目的怕是才会显现出来。 想到此处，封予山豁然开朗，一边默默赞叹那丫头的手笔，一边又忍不住开始期待那丫头的下一步棋，他抿了口茶，忽而抿唇笑了：;接下来，怕是要好戏连台了。 ;什么好戏？邹令没听明白，一头雾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4章 怎么就差这么多 ;什么好戏？邹令没听明白，一头雾水。 ;有空多盯着法亮，瞧瞧近日他都会跟什么人碰面，封予山好整以暇地道，;瞧仔细了，这些可都是日后要粉墨登场的好角儿呢。 ;是，属下遵命！邹令闻言，一向淡漠的眼睛里显露出了些许雀跃，毕竟谁不爱看戏？ 瞧着封予山杯中的茶喝完了，邹令赶紧过去给续上，打量着封予山此刻心情不错，邹令的胆子也大了，憋了大半天的好奇心，这个时候是再也憋不住了。 ;主子，穆大小姐可答谢您的搭救之恩了吗？邹令好奇地问。 封予山想着那穆葭那双险些喷火的眼，心中暗道一句小白眼儿狼，脸上倒是面不改色，只淡淡看着邹令：;你觉得她该怎么答谢？ 邹令心中暗道，自然是大小姐以身相许才够诚意，可是他那儿有胆儿说啊？当下忙不迭赔笑道：;属下觉得大小姐这么恩怨分明之人，那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了。 封予山听这话，没好气儿地哼了一声：;呵，你倒是比她懂事儿多了，果然没白多吃几年米。 邹令登时就愣住了：;怎么着？主子好心从二殿下手下救出了穆大小姐，穆大小姐竟还不领主子的情？ 封予山憋了一肚子的槽无人可吐，可打量着邹令求知欲十分旺盛的脸，登时就没有了倾诉的欲望，不耐烦地对邹令摆摆手：;下去吧，瞅着你就心烦。 想打听他怎么在那丫头面前跌脸的？门儿都没有！ 邹令：;……是，属下告退。 所以这是在穆大小姐面前碰了壁，迁怒到他身上来了？ 邹令也憋了一肚子的槽，一边慢吞吞出了书房，一边忍不住又开始发愁。 怎么事情跟他想象的全然不同？ 千钧之际，主子挺身而出、英雄救美，按照戏文里写的，穆大小姐就该;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回报，只好以身相许的啊，怎么就差这么多？ 难道穆大小姐平时都不看戏？所以根本不了解这一套流程？ 亏得他还激动了大半天，一边到处奔走打探消息，一边就没停过脑补主子跟大小姐的婚礼，连日后他跟沈卓杨竞争谁才配教小世子习武的场面都想到了。 ;哎！邹令一声长叹，一步三挪地回了自己的小院儿。 …… 同样发愁的不止邹令，还有穆敏。 穆敏在房中一趟趟来回转着，一脸的愁眉不展，可见是有心事儿的，偏生敬子昂不解风情，始终伏案看刚刚送来的公文。 走水这样的事儿，本来是不必惊动大理寺的，可是走水的地方若是换成了大夏名寺卧龙寺的话，府尹衙门在调查结案之后，还是要呈报大理寺，由大理寺审核确认之后，这才算完。 卧龙寺这场大火来的突然，可是却没什么蹊跷，又有法亮等一众卧龙寺僧侣作证，无人放火，应是风大吹倒烛火导致的意外失火，且没有人员伤亡，所以府尹衙门迅速得以迅速结案。 其实府尹衙门的办案效率高，全赖走水之时，大皇子和二皇子俱在卧龙寺之故。 京师府尹闻此消息之时，当场碎了一个杯子，要是卧龙寺走水一事牵扯出来什么谋害皇子、又或者是夺嫡争位这些骇人听闻的事儿出来，可不是他一个京师府尹能够担得起的，所以不待大皇子跟二皇子差遣人来过问，京师府尹就赶紧以意外走水结了案，然后赶紧差人送到了敬子昂这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5章 我没想过要娶表姐 倒也没有什么奇怪之处，这样的大风天儿意外走水时有发生，也没有造成人员伤害，最重要的是，有一干卧龙寺的僧侣证言，敬子昂倒是没觉得有何蹊跷，明日差遣属下再去卧龙寺走一遍，确认无误之后，这案子也就彻底结了。 瞧着敬子昂终于合上了文书，穆敏赶紧疾步端着茶走了上前：;敬郎，喝茶。 敬子昂接过茶，一边慢慢拢着，一边打量着穆敏：;有事儿？ 穆敏在敬子昂面前素来是不藏着掖着的，敬子昂自回府便就察觉出来穆敏有事儿，只是穆敏素来拎得清，府上的事儿再大也大不过公事，所以耐着性子等到了这个时候。 结果，穆敏一张嘴，就把敬子昂给惊着了。 ;敬郎，咱们成梁的年纪也不小了，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 敬子昂一愣：;夫人，成栋如今可还没定亲呢，怎么能直接跳到成梁身上？再说了，成梁今年才十三，还是个小孩儿心性，说亲这事儿怎么能着急呢？ 穆敏哪里不懂这些？不过却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成栋的主意大，什么时候说亲成亲，他自己门清儿，自是不用咱们操心，可成梁不一样，你也说了他是小孩儿心性，咱们当然是要废些心的。 敬子昂打量着穆敏，顿了顿，将茶杯放在了桌上，沉声询问：;夫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穆敏一声叹息，抿了抿唇，到底还是开口了。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不过是敬成梁在府上闷得慌，去外头听了一出戏，结果在戏园里，被两个富家公子给盯上了，欲对敬成梁动手动脚，好在敬府的侍卫眼疾手快，直接将人给打发了，可待穆敏听了侍卫回禀之后，心里就开始上火了。 这已经不是敬成梁头一次遭遇这种事儿了，敬成梁的长相着实太扎眼了，前两年，年岁小，又是个孩子，倒是没有这些麻烦，可这两年，敬成梁身子开始抽条，人也长开了，少年郎过分俊美的长相实在是赏心悦目，不过也因此招来了不少麻烦，穆敏为此头疼之极，所以便想着早些将敬成梁的婚事定下来，也好能省去许多麻烦。 敬子昂听完这些，也是面色沉重，敬成梁自幼身子骨弱，他和穆敏对这个小儿子素来娇养，直把敬成梁养的比千金小姐还要金贵，遇到这样的事儿，敬子昂这个做父亲的，焉能不气？ 敬子昂思虑片刻，觉得穆敏说的有理，当下询问穆敏道：;不知夫人可有了中意的人选？ 见敬子昂点头，穆敏顿时两眼放光，抓着敬子昂的手道：;我觉得葭儿甚好，知根知底的不说，我瞧着葭儿跟成梁的关系极是融洽，之前在西槐别院的时候，表姐弟俩在房中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呢，我当时就有这个想法！ 敬子昂也觉得穆葭不错，点点头：;成梁是个小孩儿心性，娶妻自是娶年岁大些的好，要是能娶到葭儿，也是成梁的造化。 ;那我这就去探探成梁的口风！ 穆敏心花怒放，当下就急三火四地去了敬成梁的小院儿。 …… 待忙完手头事情之后，岑卓果然来了敬府，要不是特地绕路去珍馐阁买了一盒千层酥，也不至于天黑才到敬府。 他对敬府的布局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这一趟过来，无心惊动旁人，便就直接翻墙进来，摸进了敬成梁的小院儿，行至廊下，正要敲门的时候，结果里头传出的谈话声，让岑卓僵在了原地。 房中，软塌上，敬成梁一脸惊诧地看着穆敏：;什么？娘让我娶表姐？可可可……可我没想过要娶表姐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6章 他不想长大 都磕巴成这样了，敬成梁显然是受惊过度。 敬成梁还真没有想过娶穆葭，确切的说，他压根儿就没想过娶妻这档子的事儿，他一个到现在还一门心思想着解九连环的小孩儿性子，哪儿就能想到娶妻这样的事儿了？ 对于敬成梁的反应，穆敏显然是预料到了，当下一边给敬成梁倒了一杯牛乳茶，一边含笑道：;你不是成天嫌没人陪你玩儿吗？成亲之后，可不就有人陪你了？而且还是亲表姐，亲上加亲的多好？ 敬成梁脑子有点儿跟不过来：;我是想有人陪我玩，可……可不一定就非得是表姐啊。 敬成梁想爬树、打弹弓、堆雪人、打雪仗，还想溜到戏园子里看戏，可这些项目显然都不适合跟女孩儿玩，敬成梁想着穆葭端庄的模样，根本都不敢想象她卷起袖子跟自己打雪仗的场景。 而且最重要的是，敬成梁心心念念的玩伴也不是穆葭。 穆敏沉下了脸，正色问道：;成梁，你告诉娘，你讨厌表姐吗？ 敬成梁赶紧摇摇头：;不讨厌！我怎么会讨厌表姐？ 是啊，他才不讨厌表姐，表姐疼他，对他好，会耐着性子听他说话，他都觉得穆葭是世上最好的表姐了。 ;不讨厌就成，穆敏抿了口茶，语气变得舒缓了不少，含笑跟敬成梁道，;成亲过日子就得找个不讨厌的，而且还有话聊的，我瞧着你跟葭儿倒是谈得来，那天在西槐别院你们姐弟俩谈了好长时间呢。 敬成梁对这点十分不赞同：;那我跟岑卓更能谈得来呢！而且我更加不讨厌他！ 穆敏伸手轻轻在敬成梁白嫩嫩的脸上捏了一下，一边笑道：;那怎么能一样呢？你们俩都是男的！难不成你还想给娘娶个男儿媳妇回来啊？傻儿子哎！ …… 穆敏走后，敬成梁被下人伺候着，浑浑噩噩地完成了洗漱，然后就上了床，从来都是一沾枕头便能好眠的小公子，因为穆敏的这一趟到来，有了烦心事儿，在床上翻来翻去，烙饼似的，怎么都睡不着。 到底要不要娶表姐呢？敬成梁很犯愁。 他觉得表姐人很好，对他好，有耐心，人长得也好看，而且最重要的是母亲喜欢表姐，这么一来，娶表姐倒是合情合理。 可是一想到成亲，他心里就别扭，他虽然年纪小，可是却也知道成亲之后，便就是大人了，不能再和现在一样只一心想着玩乐了，而且瞧着别的府上的公子，几乎娶亲之后都要觅个一官半职，又或者是埋头苦读挣个好前程了。 一言蔽之，就得做撑起一家的顶梁柱了。 可他不想做官，他天生就是个懒骨头，像爹爹跟兄长那样成天忙得脚不沾泥，那样的日子，他但是想想就觉得痛苦。 他也不是读书的材料，之前家里也不是没拜过先生去过学堂，可是他真不是那块料，一见到先生满脸褶子的脸，他都怕得要死，而且别的学生还总嘲笑他长得像小姑娘，学堂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人间炼狱，真是每天都是哭唧唧地去上学，又哭唧唧地下学来，连先生都说他是孺子不可教。 后来敬子昂夫妇也是实在没法儿了，答应了他停学在家的请求，敬成梁高兴得简直要飞起来似的。 人人都道他是小孩儿心性，阖府上下都宠着他，他自己心里倒也有自知之明，他就是个天生的懒骨头，想着被人疼，被人宠，被人呵护一辈子，他没有什么男子汉顶天立地的宏伟之志，他想一辈子窝在甜蜜富贵乡里。 所以，他才不想成家，更不想长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7章 芳贵妃点名 他是需要顶梁柱的人啊，才没本事做表姐的顶梁柱啊。 想着想着，敬成梁又开始哭唧唧了起来，怎么办啊？他不想娶表姐，也不想让娘伤心，他要怎么办啊？ 要是岑卓在就好，不管什么事儿，岑卓都能替他摆平。 ;咦？这儿怎么有一盒糕点？忽然外头传来小厮的声音。 敬成梁揉了揉一对小兔子眼，哽咽着问外头：;什么？ ;启禀二公子，窗台上不知谁放了一盒千层酥。 ;千层酥？是珍馐阁的吗？敬成梁闻言顿时就咽了一大口口水，哭唧唧了这么半天，他还真是饿了。 ;是珍馐阁的。小厮又道。 ;快快快！给我送进来！敬成梁顿时就精神了，赶紧坐了起来，舔着唇，一脸期待地盯着门外。 小厮拎着食盒进来，脸上带着犹豫：;二公子，这千层酥来路不明，要不然您还是别吃了吧？ ;谁说来路不明？这不是珍馐阁的吗？敬成梁不由分说一把抢过食盒，迫不及待打开食盒，一边吃着千层酥，一边含糊着道，;珍馐阁的千层酥最好吃了，就是不好买，得排队，以前岑卓总是天不亮就去给我排队买…… 说着说着，敬成梁说不下去了，也吃不下去了，也不知戳到了什么伤心事，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嘴里都是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千层酥，直呛得他咳嗽连连，眼泪更多了。 ;二公子！二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小厮急的又是倒水，又是给敬成梁找帕子，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敬成梁才总算睡下，只是做了一整夜穆葭拧着他的耳朵逼他头悬梁、锥刺股的噩梦，害得第二天穆敏要带他去西槐别院，他死活都不去，窝在床上当鸵鸟，只把穆敏气的够呛。 …… 穆敏为什么要去西槐别院呢？还真的不是跟穆葭提说亲的事儿，一则是，这事儿该先跟穆晟、康如眉两口子提，这样才显得郑重其事，二则是，她也不是那种喜欢为难小辈儿的人，拿着姑母的架子逼着穆葭点头当儿媳妇儿？穆敏还真做不出这档子事儿来。 穆敏之所以去西槐别院，是因为今儿一早送到府上的一张帖子，宫里来的帖子，芳贵妃亲自下帖邀请穆敏于后日参加她的寿宴，又让芳贵妃身边的首领太监亲自送来，可以说给足了穆敏的面子，只不过送帖子来的公公轻飘飘的一句话，倒是让穆敏心里一声;咯噔。 ;贵妃娘娘听闻穆大小姐娴淑知礼，很想见一见穆大小姐，只不过穆家老夫人告病在家不能入宫参拜，所以还请敬夫人携穆大小姐入宫参拜。 一路上，穆敏翻来覆去琢磨这话，越想面色就越是难看。 穆府二房败落，芳贵妃和四皇子的目光便就落到大房身上来了，瞧这架势，是死活不肯舍弃穆氏一门了，只怕芳贵妃已经存着要与穆府大房结亲的心思了。 怎么结亲？ 自然是让四皇子迎娶穆葭了。 想到此处，穆敏直恨得咬牙切齿，恨芳贵妃四皇子的算计，更恨穆家二房所累，要不是二房一门心思上了四皇子的船，今时今日又怎么会连累到穆家大房？ 当然，穆敏也着急，她昨儿才跟敬子昂提想让穆葭做儿媳妇儿的事儿，结果芳贵妃就摆她这一道，以至于她肝火旺盛，连早饭都吃不下。 只不过再怎么不乐意，她还是要带穆葭入宫赴宴的，毕竟芳贵妃都开口了，她也不能不卖芳贵妃的面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8章 婚姻大事 要是芳贵妃当真求着万岁爷给四皇子穆葭指婚，这可如何是好？ 想到此处，穆敏只觉得焦虑憋闷充斥满腹，一时间又在心里将穆家二房一个个的都骂了几遍。 …… 西槐别院。 ;芳贵妃竟听说过我？还点名让我入宫赴宴？穆葭一脸好奇看着穆敏，;姑母，你不是在打趣我吧？ 穆敏看着面前这张单纯懵懂的脸，又忍不住在心里咒骂穆府二房，可面上却还维持着一贯的端庄温和：;姑母怎么会拿这样天大的事儿打趣你？今儿姑母过来，就是特地来教你入宫的礼仪，你没入过宫，可得好好儿学着，一点儿错都出不得。 穆葭忙得福身行礼：;多谢姑母，葭儿肯定好好儿跟着姑母学习。 穆葭跟穆敏学了大半天的礼仪，到后来，穆敏直教的口干舌燥，穆葭也出了一身的汗，这方作罢，穆敏吩咐了孙妈准备午膳，然后去了后院儿给苏良锦请安。 穆葭则回西跨院儿沐浴更衣。 碧乔跟碧瑶伺候穆葭沐浴，两人都憋了一肚子的话，总算是有机会说话了，两人自然再也忍不住了。 碧瑶性子急先开口：;小姐，芳贵妃怎么会主动邀您入宫拜寿呢？真是奇哉怪也。 穆府一事才刚刚闹得满城风雨，按说这个时候，穆府之人都是要避风头的，比如说佟淑清便就早早称病在府修养，无法入宫拜寿，佟绣春此次栽了大跟头，更是无颜出门，邓玫倒是跃跃欲试，只不过她一个姨娘自是不够格儿出席这样的场合。 穆府的长辈都不入宫了，自然穆葭也不没想着要入宫，而且，让她给芳贵妃跟四皇子这对母子参礼行拜？她可没有这么宽广的胸襟。 只是没想到芳贵妃竟然主动邀请她入宫，倒是出乎穆葭意料。 碧乔也道：;穆府的长辈此次都不入宫，芳贵妃还特地给大姑奶奶递话，可见是非要见着小姐不可。 碧瑶一脸纳闷儿：;咱们小姐素来给芳贵妃母子没有任何交集，怎得芳贵妃对咱们小姐竟这般格外看重？ 穆葭冷冷一笑：;这母子俩格外看重的可不是我这个十几岁的丫头，而是我身后的大房势力。 碧乔和碧瑶也都听明白了，入京这么长时间，二房攀的是哪一条龙，她们自然也都门清儿，这时候听穆葭这样一说，顿时都明白了。 碧瑶一脸震惊：;二房败落，芳贵妃和四皇子如今便就把目光放到了咱们大房身上，这是憋着要咱们小姐嫁给四皇子呢！ 碧乔打量着穆葭的神色，有些忧虑地道：;芳贵妃和四皇子必然是这个意思，只是婚姻大事自是得由爹娘做主，如今芳贵妃绕过老爷跟夫人，竟直接把手伸到小姐身上，这只怕不妥。 这两个丫头对穆葭当真是忠心耿耿，换做旁的奴婢，听闻主要攀龙附凤，只怕不知要欢喜成什么模样呢，倒是她们俩听说之后，皆是满心震惊和担心。 穆葭嗤笑道：;婚姻大事自然是由父母做主，可若是祖父点头的话，也未尝不可。 碧瑶眉头紧皱：;难道老太爷都不顾老爷夫人的意思，竟然要直接插手大小姐的婚事不成？这未免忒……不讲理！小姐又不是在老太爷跟前长大的，是跟着老爷夫人长大的，婚姻大事怎能由得他这个十几年没见的祖父做主？！ 穆葭眼中皆是泠然：;他若是肯讲道理，二房又怎么能猖狂这么些年？我让穆府栽了那么大跟头，他心里不知有多恨我呢，如今我尚还有利用价值，他恨不能将我榨得一滴不剩，又怎么顾得上道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9章 二公子真的很好 穆增原本打算得挺好，让二房攀上了四皇子，这算是为二房铺上了一条康庄大道，按照他预先的设想，穆磊虽然平庸难堪大用，可若是做了四皇子的岳丈，仕途也会青云直上，最后能够顺利接任他这个礼部尚书的职位。 上一世，便就是有穆增的铺路搭桥，才有了后来二房的光辉未来。 只不过，如今穆葭早早地让穆芙出局，便就彻底断了二房跟四皇子结亲之路，再加上此事对穆磊仕途的毁灭性打击，穆增便就是再有能耐也难挽二房倾颓之势。 也是亏得穆增官职没受影响，否则芳贵妃和四皇子自是对穆府二房弃之如敝履，穆增如今最迫切的想法，便就是如何巩固穆府跟四皇子的关系，自然而然地，这个时候，大房就派上了用场。 穆晟一直在蜀地为官，从不插手京师纷争，是一门心思要做纯臣的，因此也颇得朝廷器重，以他的能力和品行，是根本不屑于站队的，所以让他跟二房同流合污、唯四皇子马首是瞻，穆晟怎么会肯？可若是抢在穆晟知晓之前，将四皇子跟穆葭的婚事定下来，那可就由不得穆晟的意愿了。 穆葭甚至都能想象出来穆增是怎么跟四皇子密谈的，又是怎么言之凿凿要把穆葭许配给他的。 一时间，穆葭只觉得反胃不已。 碧乔一脸担忧：;芳贵妃的寿宴，可真真是场鸿门宴，小姐，要不咱们还是别去了？ 穆葭苦笑着道：;如今连万岁爷都看重芳贵妃，我一个区区十几岁的丫头，怎么敢扫芳贵妃的脸？ ;那可怎么办？碧瑶着急了，;参加不是，不参加也不是，可真真愁死个人了！ 碧乔却忽然想起一件更要命的事儿来，捂着嘴，倒吸着凉气道：;那……那二皇子是不是也要参加芳贵妃的寿宴？ 这话一出，碧瑶也跟着倒吸凉气：;糟了！二皇子肯定会认出小姐来的！ 穆葭头疼不已，冲两人摆摆手：;你们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 ;是，奴婢告退。碧乔碧瑶只得退了出去。 穆葭靠在软枕上一声不响地揉着太阳穴，忽然，她放下手，冲窗外轻声唤道：;岑卓！ 随即，一个灰影顺窗而进，站在穆葭面前，干干净净道：;属下见过主子。 不是旁人，正是岑卓。 ;岑卓，你去一趟怀仁堂，穆葭在取出纸笔，一阵笔走龙蛇之后，将手中的纸张递了过去，;让罗先生务必明日晚前，调出此物，价钱随他开。 ;是，属下遵命。岑卓收好了纸条，正要走人，却被穆葭唤住了。 ;岑卓，穆葭打量着面前没什么表情的少年，;你饮酒了？ 不是穆葭鼻子尖，实在是岑卓身上的酒气太重了。 岑卓赶紧躬身道：;请主子责罚。 ;不过是饮酒而已，只要不耽误事儿，我不会责罚你。穆葭摇摇头道，总觉得岑卓有些心事重重，穆葭只道他是最近太累的缘故，倒是不好让他再兼顾敬成梁那边。 穆葭没有提敬成梁，可是没想到岑卓倒是主动提起了。 ;主子，岑卓沉声开口，不知是否饮酒过度的缘故，声音里带着点儿沙哑，;二公子虽然年纪小，可是人品却是数一数二的，待人既是诚恳，你对他一分好，他必然回报你十分好，二公子……真的很好。 岑卓自到穆葭身边做事，还是头一次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只是这说话的内容有些让穆葭莫名其妙，她抬头看着岑卓，不知道岑卓怎么冷不丁地提起了敬成梁来，顿了顿，才点头道：;这些我都知道啊，表弟心地澄澈，最是单纯良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0章 去请罗植过来 岑卓没再说话，仍旧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穆葭正要询问他这是怎么了的时候，便瞧着岑卓躬身道：;属下告退。 正好穆葭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询问，当下对岑卓摆了摆手：;行，你下去吧。 眼瞧着岑卓一声不响地退出，穆葭对着窗户愣了好半天，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岑少侠的心事她猜不透啊。 …… 安郡王府。 周树拿着帖子心事重重地进了书房。 ;主子，这是宫里刚送来的芳贵妃寿诞的帖子。周树将帖子送上。 封予山顺手接过来，瞥了一眼，又丢在了小几上，一边继续闷头看书，一边询问道：;寿礼可准备好了嘛？ 卧龙寺突遭大火，甚为不吉，自然之前准备的那尊鎏金佛是不能送的了。 周树点头道：;奴才准备妥当了，是一对福禄寿三色翡翠圆条镯。 无功无过，这寿礼周树挑的显然很合封予山的心意，封予山点点头，意思是周树可以退下了，可是半晌也没听见脚步声，封予山抬起头，诧异地看向周树：;还有别的事儿？ 自然是有事儿的，只是周树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不是安郡王府的事儿，可这事儿他要是不说肯定会憋死，所以周树到底还是说了。 ;主子，奴才听闻，今儿给敬府送帖子过去的，可是芳贵妃的首领太监，敬夫人接了帖子之后，赶着就去了西槐别院。 封予山听明白了：;芳贵妃点名让穆家大小姐赴宴？ 周树忙点头：;正是，瞧着芳贵妃的架势怕是……看中了穆家大小姐。 周树得到这消息的时候，简直觉得是晴天霹雳，原本就担心敬家两位公子跟他们安郡王府抢人，没想到这冷不丁地又冒出来一个四皇子，周树简直都无语问苍天了。 要是旁人，周树还不会愁成这样，四皇子可是如今在御前最得脸的皇子了，而且还玉树临风赛过潘安。 倒不是周树对自家主子没信心，实在是四皇子的优势更突出，人家年轻又能干，在万岁爷面前得脸，还有身为贵妃的母亲能在万岁爷跟前帮着儿子吹枕头风…… 这么一比，周树简直没办法心平气和下来，只恨不能这就带人杀去西槐别院为他家主子提亲。 封予山没有看书的心思了，将书丢在一旁，端过茶杯来，一边拢着茶，一边想着那日禅房里穆葭双目恼羞成怒的模样，那丫头的激烈言辞还在他耳畔萦绕—— ;王爷乃是天潢贵胄，想来是见多了攀龙附凤的嘴脸，对此种行径厌恶不齿自是可以理解，不过王爷切莫以偏概全，这世上对此趋之若鹜的有，那敬而远之的必然也有，请王爷放心，天家富贵我穆葭实在无福消受！ 若是那丫头此言不虚，这一次怕是要跌跟头了。 瞧着那丫头是个宁为玉碎的性子，若是真被逼到了绝境，也不知会做出什么惊天之举来。 而且二皇子封予峻势必也会出席寿宴，到时候要是认出了穆葭，再做出什么荒唐举止，那丫头的名声前程便就都赔上了。 那丫头虽是聪慧过人，且手段不凡，可在天家威严面前，她一个区区小女子又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到头来，还不是身不由己。 封予山一下一下摩挲着茶杯，眉头越皱越紧，眉心都拧出了个;川字来，周树一眨不眨盯着封予山的脸，连大气儿都不敢喘，心里却忍不住欢呼雀跃，果然主子心里是有穆家大小姐的，只要这一点明确了，周树就斗志昂扬了，六十几岁的老人家，一时间双目精光闪闪，把身子绷得笔直，似乎只待封予山一声令下，这就带人冲去西槐别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1章 会是个怎样的奇男子 寂静半晌，封予山忽然开口：;让邹令去请罗植过来。 周树：;……就只请罗植？ 没有别的吩咐了？比如说准备聘礼、入宫求万岁爷赐婚什么的？ 封予山没听出周树的弦外之音，对着周树摆摆手，没再吭声，周树只得失魂落魄地退了出去。 封予山打量着茶杯中缱绻舒展的茶叶，半晌，抿唇淡淡笑了。 不管那天那丫头是真的不屑攀龙附凤，还是说大话，他都要给那丫头留一条退路。 封予山觉得自己对那位穆家大小姐有点儿关心过度了，可是，让他放着不管他又做不到。 罢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救她了，大不了他再做一回东郭先生，被她这个小白眼狼儿再反咬一口。 想到此处，封予山脑中又浮现了那只气鼓鼓的小青蛙，忍不住抿了抿唇，无声地笑了。 …… 封予山这一盏茶还没喝完，结果罗植跟邹令两人便就到了，封予山都觉得诧异：;你们腿脚倒快。 邹令道：;回主子的话，不是属下的腿脚快，这不是一出门便就遇到人了。 封予山一边示意两人落座，一边看向罗植：;不是没到请脉的日子吗？ 罗植会定期过来给封予山请脉，除此之外，没有封予山的命令，罗植是不会出入安郡王府的。 罗植忙道：;是，还没到属下来给主子请脉的日子，可属下有件要紧的事儿，必得今儿跟主子禀报了。 ;什么事儿？ ;启禀主子，今儿晌午，穆大小姐的侍卫来了怀仁堂找属下，说是穆大小姐求属下给调个方子，须在明日晚前调配好，价钱不计，属下知道主子对穆大小姐动向一向关心，所以特地前来禀报，说到此处，罗植抿了抿嘴唇，一神秘兮兮地看着封予山，;主子您肯定猜不到，穆大小姐让属下调配的是个什么方子。 封予山忍不住牵了牵唇，心中暗道那丫头跟他倒还真是心有灵犀，竟然都想到一处去了。 罗植打量着封予山的表情，有些不大确定：;主子，您不会使已经猜到了吧？ 封予山摩挲着茶杯，一边缓声道：;一种可以在几个时辰内起作用、能够维持一段时间药效的方子。 罗植心中一惊，却还不死心，紧接着又问：;那主子且说说这药服下之后会是个什么效果？ 封予山抿了口茶，好整以暇地道：;应是在脸上做文章。 罗植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主子，您是怎么猜到的？难不成穆大小姐事先跟您商量过？ 邹令也觉得稀奇：;主子，是不是那天在禅房里，您就跟穆大小姐商量了此事儿来着？ 封予山已经习惯了属下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也懒得搭理，只对着罗植抬了抬下巴：;行了，赶紧回去吧，既是应了人家的差事，就得给办好了。 ;哎！是，属下一定办好……罗植忙不迭要起身告辞，可是才站起来，就愣住了，;对了，主，您唤属下过来，是有什么吩咐？ 封予山：;……就是忽然觉得伤口痒，让你过来给看看。 一边说着，封予山一边面不改色地挽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小臂上红豆大小的伤疤来。 说实话？ 当然是不可能说实话的，不然这两人肯定会产生更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罗植不敢怠慢，赶紧过来查看手臂，手指一边摁着伤口，一边问着封予山感觉如何，封予山随口敷衍着，目光在那个泛红的、小圆点儿上来回着，看着看着，他又忍不住抿了抿唇。 那丫头还真是没让他失望。 瞧这架势是连如今最炙手可热的四皇子都瞧不上，果然是不将他们这些天潢贵胄放在眼里。 倒是不知日后能入这丫头眼的，会是个怎样的奇男子。 他还真是有点儿好奇。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2章 大房的离间之计 安郡王心情不错，一夜好睡暂且不表，只是这一晚却也有的是辗转反侧的。 从最初的装病，倒如今扎扎实实地卧病在床，这期间所发生的每一件事儿，都让佟淑清肝火旺盛，也正因如此，佟淑清这病一时半会儿地倒是没好利索。 李妈过来伺候佟淑清服用汤药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佟淑清打量着黑漆漆的窗户，一边沉着脸问李妈：;老爷今儿还是去了书房？ 这一回，穆府是怎么当着全京师百姓的面丢了大脸，这其中的古怪穆增都用不着细细查问，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也是因此恼了佟淑清，这些时日一直都宿在书房里。 李妈为难地点点头：;老太爷还在恼前不久的事儿呢，不若夫人去……哄一哄老太爷？老太爷就是再想硬下心肠，可挡不住夫人的绕指柔啊。 穆增对佟淑清这位娇妻一直十分宠爱看中，要不然也不会不顾苏府的颜面，执意将佟淑清抬为了平妻，佟淑清最是了解穆增吃哪一套了，所以在在博夫君疼爱上，佟淑清一直以来也是无往不利。 ;哼，他还恼呢！他要是真恼的话，那就应该处置穆葭那个小贱人的命！而不是让那小贱人踩着二房往上爬！佟淑清一脸忿恨扭曲，全然没有平日的小意温柔，;他是个什么意思？眼看着二房被辱，他非但不为二房撑腰，倒是开始抬举大房了？他还将磊儿、还将我放在眼里吗？！ 李妈忙不迭小声道：;老夫人，您小点儿声，仔细老太爷听到了又要生气！ ;哼，都到这时候了，我才不怕！佟淑清冷哼道，却到底还是放低了声音，一边一口气儿将汤药一饮而尽，一边拧着眉问李妈，;芳贵妃当真特意嘱咐让穆敏带着那小贱人入宫赴宴？ ;是，多少双眼睛都瞧着芳贵妃宫里的首领太监亲自去的敬府，李妈取茶水过来给佟淑清漱口，一边愁眉不展地道，;老夫人，芳贵妃如今看重大小姐，难道真的是老太爷在芳贵妃和四皇子面前有意抬举大房的缘故？ ;那还能有错？佟淑清恨恨道，;之前他就一门心思想着归拢了大房，到底是为了穆氏根深叶茂，我也不是不识大体，所以琢磨着把穆葭嫁到佟家也就是了，没想到他倒是舍得为大房卖力气，直接将穆葭那个小贱人往皇子妃的位置上推！真是岂有此理！ ;老太爷肯定从前属意让二小姐做皇子妃的，只是现在这光景，二小姐是可惜了……李妈叹了口气儿，又忙不迭地劝佟淑清，道，;老夫人，您可能一蹶不振啊，要是由着大房兴风作浪的话，只怕这穆府以后都没有二房立足之地了！您可千万别中了大房的离间之计啊！ 佟淑清心底蓦地一惊，怎么想怎么觉得李妈这话说的有理。 穆增是穆磊的亲爹，那也是穆晟的亲爹，穆增一贯偏疼二房，大房哪儿有不记恨的？所以这次借着穆葭那个小贱人的手，让二房在京师彻底跌了脸，日后实难东山再起，穆增为了穆氏的兴旺，自然得开始拉拢、重视大房，大房一旦登堂入室，必然要将二房扫地出门。 ;好歹毒的阴谋！佟淑清越想越是后背发凉，她咬牙切齿地道，;我倒是要瞧瞧他们有没有这个能耐！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3章 挫败 佟淑清还真是冤枉穆增了，芳贵妃点名要见穆葭的事儿，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刚得到消息的时候，他还觉得十分震惊，可是随即，却又明白了芳贵妃和四皇子的用意，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无奈。 穆府跌了这么大的脸面，穆磊更是被斩断前程，对于芳贵妃跟四皇子来说，二房已然失去了利用价值，而穆增如今又年事已高，在后继无人的情况下，实难很好地辅佐四皇子，按说芳贵妃和四皇子是决计不会再考虑跟穆府的联姻，连穆增都不做打算了，可是没想到芳贵妃和四皇子的眼倒是盯准了穆葭。 虽只是首领太监的一句轻飘飘的芳贵妃想见见穆葭大小姐，可是穆增却已然知悉芳贵妃跟四皇子的打算了。 如今六部尚书之中，只有穆增旗帜鲜明地支持四皇子，所以对于四皇子来说，穆府很重要，穆府不能倒，穆增礼部尚书的职位也不能丢，而这些都得交到大房手里，只怕过不了多久，万岁爷就会给四皇子跟穆葭指婚，然后就提拔穆晟入京为官，或许到时候，他这个当爹的还得被迫给穆晟让位呢。 穆增对于芳贵妃跟四皇子的迅速反应跟勃勃野心赞叹不已，可又说不出的憋屈。 说到底，芳贵妃跟四皇子已经将对穆府的所有期待都放在了大房身上，这对多年来苦心孤诣给二房铺路搭桥的穆增来说，无疑是最响亮的一记耳光，以至于，从下朝到现在，穆增始终一言不发。 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涌上心头，穆增石雕似的坐在书案前，空洞的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对面架子上齐齐整整挂着的官服，半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 世道是公平的，有人失意，必然就有人得意。 穆芙被送回了祖籍老宅，注定了下半辈子的青灯古佛，这对于佟绣春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再加上如今佟绣春又与穆磊夫妻失和、佟淑清卧床养病顾不了太多，所以佟绣春的日子不好过。 佟绣春不好过，自然邓玫就好过了，自跟佟绣春吵翻之后，穆磊便就再没有回过主屋，而是一直宿在芳玫苑，邓玫一扫前些时日因为禁足带来的阴霾，得意之极，说话声音都比从前抬高了一倍，那叫一个有底气，不知道的，还当她才是穆府二房的正经夫人，不过在邓玫看来，她被扶正是迟早的事儿。 佟绣春被穆磊厌弃不能回转，佟淑清这又抱病，瞧着架势，病的还不清，能不能撑过年关都是未知数，有佟淑清在，穆磊就算再厌弃佟绣春自然也得瞧着佟淑清的颜面，可若是佟淑清要是没了呢？她不信穆磊还会继续忍受那个生不出儿子、又蠢还又悍妒的母老虎！ 只不过却还有一件事儿让邓玫心烦不已，因为佟淑清跟佟绣春近来闭门不出，不会去宫中赴芳贵妃的寿宴，自然她这个姨娘是不可能赴宴的，可这样一来，没有穆府的长辈带着，穆蓉这个庶女就更不可能入宫赴宴了。 从前穆府对穆芙的培养都是奔着做皇子妃去的，邓玫哪儿有不眼热的？心里总是不服气，觉得自己的女儿并不比穆芙那个小贱蹄子差哪里，凭什么穆芙做的了皇子妃，穆蓉就做不得？ 虽然不服气，可是邓玫到底也不敢置喙，到底穆蓉的婚姻大事儿还掌握在佟淑清跟佟绣春的手里，可如今的形式不一样了，说不定哪天佟氏姑侄就倒霉了，而她就被扶正了，那穆蓉便就是二房的嫡女，那样的话…… 是不是她的女儿也有资格做皇子妃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4章 春痘 邓玫越想越是激动，可也越是着急，要是能借此机会让穆蓉在芳贵妃和四皇子面前露个脸就好了，也好能提醒他们别忘了，除了穆芙之外，穆府二房还有一个女儿，生的不比穆芙差，而且也到了定亲的年纪了。 可偏偏她想破了头却想不出能让穆蓉入宫赴宴的办法。 去找佟淑清跟佟绣春帮忙？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她们不定要怎么羞辱她们娘俩儿。 求到穆磊面前？ 邓玫果断地否定自己的整个想法，穆磊自被降位之后，脾气大的很，日日借酒浇愁，最是不能听宫里的事儿，一听就要火冒三丈，她现在存着让穆磊给自己扶正的心思，自是日日小意温柔顺着穆磊，哪儿有戳他逆鳞的道理？ 那么，老太爷…… 邓玫一想起穆增那张阴沉得几乎都要往下滴墨的脸，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别说是求穆增了，她在穆增面前向来是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可到底还有什么法子呢？ 邓玫愁的长吁短叹，贴身伺候的刘妈却为她支了一招。 ;姨娘，不若求大姑奶奶帮忙？ 邓玫眼睛倏然一亮，可随即又暗淡下来：;穆敏跟二房是个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怎么会帮咱们呢？ ;大姑奶奶素来跟二房不睦，那是因为从前吃了佟老夫人亏的缘故，跟咱们芳玫苑有个什么关系？别说刘妈大字不识一个，可说起话来，还真是头头是道。 ;如今佟氏姑侄俩失势，大姑奶奶必然心花怒放，说不定还想着将佟氏姑侄扫地出门，要真那样的话，大姑奶奶必然要借姨娘的势，如今姨娘先跟大姑奶奶示好，大姑奶奶焉有不领情的道理？ 邓玫越听越是心动：;对，穆敏最恨佟氏姑侄，她要是想将她们扫地出门，就得需要我这个帮手，反过来，我也能借穆敏的势，在穆府站稳脚跟。 ;对，姨娘跟大姑奶奶可不是对头，而是互为助力，联合起来才能双双得益。 邓玫只觉得心里燃起一把火，烧得她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激动，当下连觉都不睡了，三步并做两步去了穆蓉的寝房，娘儿俩说了大半宿的悄悄话，皆是激动非常。 …… 翌日。 这不是穆敏第一次参加宫宴，却肯定是最不情愿的一次，可是再怎么不情愿，也是早早地就开始梳妆打扮，然后在家里等着穆葭，姑侄俩约好了在敬府碰头，然后再一起入宫赴宴。 等在家门口见到头戴纱帽的穆葭时，穆敏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忙得上前询问：;葭儿，你怎么还戴着个纱帽？怎么回事？ 纱帽后面传来穆葭丧气的声音：;启禀姑母，葭儿昨日忽染春痘，实在有碍观瞻，本不想入宫搅扰贵妃娘娘的雅兴，可毕竟贵妃娘娘召见，葭儿也不敢不去，只得寻摸个纱帽戴上遮遮丑了。 春痘是一种常见皮肤病，患者面部会长数个蚕豆大小的脓包，通常要过半年方能痊愈，虽然不具传染性，可却有留疤的风险，一般人患春痘，基本上都是足不出户，在家安安生生养上半年的，尤其是未出阁的姑娘，更得仔细养着，若是留了疤了，那势必要影响婚配的。 ;让姑母看看。 穆敏很是担心，过去掀起穆葭的纱巾一看，果然穆葭素面朝天的脸上长了好几个红艳艳的脓包来，只把穆敏惊得手一哆嗦，又把纱巾给放下了，忙得又交代道：;今儿不得已入宫也就罢了，往后可不许到处乱走，只管一心在家养着，仔细别留疤。 ;是，葭儿明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5章 她不能错过 姑侄俩一边说着体己话，一边就要上马车，就在这时，只听着一声马嘶传来，然后一辆马车便就停在了敬府的门前，穆敏和穆葭皆是一顿，停下来，看向那辆马车，然后就瞧着穆蓉被侍婢扶了下来。 穆敏跟穆葭都是微微蹙眉，心中暗道，穆蓉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穆蓉聘婷而来，行至穆敏面前，盈盈下拜：;蓉儿拜见大姑母！ 穆葭面前隔着一层白纱，刚才瞧不大真切，这时候穆蓉行至面前，她才能看得清楚，只一看，登时心里就跟明镜儿似的了，心中暗笑，二房的这两个女儿，可真不亏是亲姐妹，都是一门儿心思憋着要攀龙附凤的主儿啊，穆芙这才出局，穆蓉便就迫不及待顶了上来了。 穆敏打量着穆蓉这一身打扮，飞天髻被梳得齐齐整整一丝乱发都找不着，再看这张脸，柳眉樱口肌肤胜雪，连耳朵脖子都擦了香粉，妆容无一处不精致，没有一个时辰的功夫怕是弄不好。 除了妆容，穆蓉佩戴的首饰也很讲究，头上别着珊瑚珠排串步摇，耳坠是一套的红珊瑚滴珠耳坠儿，手腕上还带着一对嵌金红珊瑚手镯，显得喜庆又活泼，而且她相貌本就不差，这样一番精心装扮，显得她容光焕发，比起从前那个总被穆芙压一头的庶妹，穆蓉可谓是大变样儿了。 穆敏不傻，目光在穆蓉身上转了一圈，心里也就明白过来了，到底是穆府二房养出来的闺女，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让她意外。 ;起来吧，穆敏淡淡道，目光落在穆蓉小心翼翼的一张脸上，问道，;这时候怎么过来了？我和你长姐正要入宫呢。 意思很明显，拾趣你就赶紧走，别耽误我们功夫。 穆蓉这才知道面前戴纱帽的人竟是穆芙，当下颇为震惊：;长姐怎么戴着纱帽？ 穆葭淡笑道：;忽染春痘，不敢唐突了宫中贵人，所以只好戴一顶纱帽遮丑。 穆蓉闻言，自是心花怒放，她本不知穆葭也要进宫，正担心自己容貌不如穆葭，会被穆葭抢了风头，这时候听着穆葭说染春痘，哪儿有不激动的？ 当下，穆蓉一派实心实意地道：;那长姐可要好生保养了，仔细留疤。 ;谢三妹关心，穆葭点点头，一边好整以暇地问，;不知三妹忽然前来，所谓何事。 当着穆葭的面儿，穆蓉却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可是瞧着穆敏已然一脸不耐烦，穆蓉只得硬着头皮道：;娘……娘让我跟着大姑母进宫见见世面。 穆敏嗤笑道：;我竟不知如今穆府是二姨娘做主。 穆敏是什么身份？是穆府的嫡出长女，如今是敬府的当家主母，邓玫平时就算是想巴结，也没那个机会的，如今倒是对穆敏发号施令起来了，不怪穆敏动气。 穆蓉的脸倏然变红，似是被人踩着了尾巴，她自是看不出来穆敏对邓玫的不屑一顾，这跟母亲描述的穆敏的反应简直是大相径庭，穆蓉心下着急，差点儿就要将邓玫想与穆敏联手扳倒佟氏姑侄的计划，对穆敏和盘托出，可偏生还有个穆葭在场，她倒是不好张嘴了。 眼看着穆敏越发不耐烦，穆蓉那叫一个心慌，当下把心一横，大着胆子道：;这也是祖母的意思！ 像今天这么好的机会、这么难得的场合，穆蓉怎能甘心错过？她从昨晚就开始幻想跟四皇子相遇的场景了，连说什么话摆什么姿势笑起来露几颗牙都排练了数遍。 她不能错过！错过这一次，怕是以后再没机会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6章 各怀心思 穆敏差点儿没笑出声，佟淑清让她带穆蓉去宫里见世面？ 呵，真是天方夜谭。 穆敏正要开口，却被穆葭抢了先：;既是祖母的意思，那姑母便就将三妹带上吧，葭儿生了春痘，自是给穆府丢脸，正好有三妹在，也好让人知道咱们穆府也不都是葭儿这样的无盐丑女。 穆葭这话倒是提醒了穆敏，有个二房的女儿在场也好，至少能分散着点儿芳贵妃跟四皇子的注意力，当下勉强点点头，道：;那就依你长姐的吧。 穆蓉大喜过望：;多谢长姐！多谢大姑母！ 时候不早了，姑侄三人也都不敢耽搁，穆葭、穆蓉直接跟着穆敏坐了敬府的轿子，一道入宫。 马车里，姑侄三人各怀心思。 穆敏听着穆葭因生春痘牢骚不断，心里却忍不住有些窃喜。 穆葭这一次春痘生的可真是时机甚好，芳贵妃即便存着让穆葭做儿媳妇儿的心，也得耐心等上半年，毕竟谁知道穆葭脸上会不会留疤？而堂堂皇子妃又怎么可能是个无盐丑女呢？ 可有这半年功夫，她倒是有信心能把穆葭跟敬成梁的婚事给定下来，反正她这个做姑母的才不会嫌弃自己的亲侄女儿，就算穆葭脸上留了疤，那在她心里也是无人能比肩的最佳儿媳妇儿人选！ 穆蓉却在心中阴暗地想，穆葭脸上要是能留疤痕就好了，那样的话，穆葭就别想嫁个好人家，更别说是给穆府带来姻亲利益，而那个时候，她穆蓉才是穆府最受器重的女儿！祖父跟爹必然都对她刮目相看，自然一门儿心思地要把她推上皇子妃的宝座！ 心里的想法实在太美好，穆蓉忍不住抿唇无声地笑了，少女最纯洁澄澈的一张脸，在精心装扮下，显得十分精致，却也有些早熟，再加上唇角那抹阴冷笑意，着实不像个十四岁的少女。 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巾，穆葭打量着穆蓉脸上的志在必得的笑，一时间心情也是颇为不错，也跟着笑了。 上一世，穆府二房一直顺风顺水，穆芙跟穆蓉这对姐妹花，虽然未必互看顺眼，可是却又到底没有撕破脸皮，佟绣春穆芙再瞧不上芳玫苑，可到底正房没有儿子，后来也得靠着穆长林支撑穆府、在朝中为穆芙撑腰，有这么一层关系在，穆芙跟穆蓉竟然也和和睦睦做了一辈子互利互惠的姐妹。 这辈子，穆蓉倒是比穆芙心气还高，就是不知运道如何。 …… 皇宫。 万岁爷果然重视芳贵妃的寿宴，不但下令在乐寿堂为芳贵妃举办寿宴，更是亲临寿诞，陪着芳贵妃吃了寿面，又赐了好些奇珍异宝才走。 这乐寿堂是个不一般的场所，不但名字吉利，太后还在世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此休养，万岁爷每每缅怀太后，总要来乐寿堂单独待上一会儿，可以说是皇宫之中万岁爷最喜欢的一处所在，而能在乐寿堂办寿宴的，除了皇后也就只有皇贵妃了，如今又多了一位芳贵妃，芳贵妃在万岁爷心里的地位，可见一斑。 皇后跟皇贵妃自然心里没有不气的，皇上自然也重视她们，却是因为她们身后的母族，或者是念着太后的情分，可芳贵妃有什么？要母族没母族，要情分没情分，万岁爷重视她，还不是因为四皇子的缘故？ 皇贵妃素来不是好性儿，万岁爷前脚一走，她一声招呼都没打，便就回宫了，全然不顾芳贵妃递到她面前的戏曲册子。 倒是皇后今日，难得耐得住性子，没有着急起身，倒不是她顾着皇后的颜面，而是有心提防着芳贵妃。 芳贵妃缘何特意点名要穆葭进宫？皇后焉能不知？只恨得五内冒火，她正一门儿心思想着趁火打劫，要把穆氏大房归拢到东宫麾下，芳贵妃竟要截胡？ 她怎么能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7章 她心疼自己 所以皇后没走，而是继续高高在上地坐着看戏，不仅仅是看台子上的戏，也是看台下的戏，她倒是要瞧瞧芳贵妃要怎么拉拢忽然春痘的穆葭，要是她都不顾穆葭脸上会不会留疤，就巴巴地求着指婚，漫说是万岁爷了，怕是文武百官都要对芳贵妃这对母子嗤之以鼻了。 为了儿子的前程，竟然都不顾及天家体面了，竟不知是穆家大小姐攀龙附凤，还是四皇子娘俩儿抱穆家的大腿。 芳贵妃不是素来最小意温柔善解人意、四皇子不是最进退得宜、有节有理吗？ 她倒是要看看这娘俩儿是不是真能不要这层脸皮了。 芳贵妃心里还真是气闷，为了指婚的事儿，她已经在万岁爷面前吹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枕头风了，万岁爷也答应要给四皇子指婚了，如今只待芳贵妃跟万岁爷提穆葭其人了，不管是寿宴一见，觉得穆家大小姐甚合眼缘，还是觉得穆葭跟四皇子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这些说辞的前提都是穆葭不能生春痘。 若是穆葭生春痘、说不定以后就是个东施丑妇，她还执意要人家做儿媳妇儿，万岁爷会怎么想？ 像她这样眼瞧着身处高位、却没母族撑腰的女人，还真担不起万岁爷的君王一怒。 所以，将穆葭指给四皇子这事儿只能先告一段落。 只不过，这丫头的春痘怎么就生的这么巧？ 莫不是穆家大房不将他们母子放在眼中？还是穆增那个老狐狸从中作梗？ 台上《麻姑拜寿》正唱到精彩处，台下，芳贵妃却眉头紧皱，她朝身后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心领神会赶紧扶着芳贵妃去了偏殿。 …… 拜春痘所赐，这一趟入宫穆葭倒是落了个清闲，一众贵女自是不愿主动接近，虽说春痘不传染，可她们个个身骄肉贵的，自是小心为上，所以从始至终，除了穆敏一直顾看穆葭，竟再没有人主动靠近，穆葭别提多神清气爽，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踏踏实实地挨个品尝御厨的厨艺。 上一世，先是一直卧病、无心吃喝，再是被送去匈奴和亲，实在吃不惯匈奴饭食，最后是在卧龙寺的三年悲惨遭遇，这一切都造就了如今穆葭对一日三餐的热忱，甚至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太沉溺口腹之欲，可转眼又觉得没什么不好。 实在是饿怕了，也苦怕了。 她心疼自己。 穆蓉却是无心吃喝，她的精致妆容，是断断不能弄脏的，而且她的心思也并不在面前的珍馐美味上，她目光在大殿中逡巡着，一次又一次落在两丈外芳贵妃的身上，她渴望芳贵妃能够看见自己，似乎也有那么几次芳贵妃朝她这边看过来，虽然目光有些似有似无，可这已经足够穆蓉心潮澎湃的了。 芳贵妃肯定主意到她了！ 说不定芳贵妃跟四皇子之前就留意过她！ 也不知是因为大殿里温度太高，还是心里实在激动，一时间，穆蓉的脸都红得吓人。 ;呀，你脸怎么了？穆敏冷不丁瞧着穆蓉这幅模样，吓了一跳。 ;殿里太闷热了，穆蓉一边抚着自己通红的脸，一边指着侧门跟穆敏道，;大姑母，我想出去透透气。 穆敏打量着穆蓉的脸，蹙了蹙眉道：;在廊下站一站也就罢了，切莫乱走动。 芳贵妃寿宴分男女席，男宾女宾分别在东西两院儿，中间隔了一道月牙门，穆敏此番交代，自是提醒穆蓉别跑错了地方，没得丢脸。 ;是，蓉儿明白。穆蓉忙不迭脆生生地应道，然后就飞快地站起身来，朝着侧门走去。 穆葭注视着穆蓉的背影，又看向芳贵妃空出来的位置，忍不住牵了牵唇。 倒是她小瞧穆蓉了，十几岁的丫头胆子倒着实不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8章 淑仪公主 穆葭一边感慨，一边就要向新上来的水晶肘子出击，不想这时候，一个宫人站在了穆葭面前，轻声道：;穆大小姐，淑仪公主此刻想见一见你。 淑仪公主封予蕙，是芳贵妃的女儿、四皇子的一母亲妹，更是万岁爷膝下唯一的公主，所以即便是庶出，却在宫里的地位却十分超然。 手指蓦地将筷子捏紧，随即却又放松下来，穆葭将筷子放在桌上，站起身来，对那宫人点头：;有劳姑姑带路。 穆敏也跟着站了起来，心里;突突乱跳，正要跟上去，却被穆葭给拦住了，含笑对穆敏道：;姑母在此稍候，葭儿去去便回。 穆敏也只得又坐了回去，淑仪公主要见穆葭，她到底不能拦着，跟着也不像话，只能在原地等着，只是淑仪公主跟穆葭又不相识，怎么会冷不丁地要见穆葭？要见穆葭的人，多半是芳贵妃。 想到此处，穆敏的心又揪了起来。 …… 穆敏猜的不错，要见穆葭的人，的确是芳贵妃，只不过她倒是不好直接召见，没得被人指指点点，所以便就借了女儿的名头。 不过淑仪公主也在，自从知道芳贵妃定下了让穆葭做儿媳妇儿，淑仪公主便就老大的不乐意，她是连穆芙都瞧不上的，更别说是在蜀地长大的穆葭，在她眼里，穆葭跟生在乡间的野丫头根本没有区别，怎么能配嫁给四皇子？ 如今更是染了春痘，说不定日后是个无盐丑妇，就更不配做她的嫂子了，可偏生芳贵妃还要见她，淑仪公主老大的不乐意了。 ;母妃，区区一个乡下野丫头也值当你跟四哥高看一眼？淑仪公主嘟囔着，全然掩饰不住眼中的鄙视，;她听得懂官话吗？知道皇宫礼仪吗？要是四哥真娶了她，不知要招来多少取笑呢！ ;你这丫头懂个什么？芳贵妃斜靠在软塌上，无奈地看着封予蕙，;你真以为你四哥只是娶她这么个人儿？你四哥娶得是她身后的母族势力。 封予蕙撇撇嘴：;凭她身家再厉害，难不成还得咱们高攀？ 芳贵妃抿了口茶，缓声道：;连皇后跟太子都眼馋，你说呢？ ;皇后和太子爷眼馋？封予蕙一愣，可随即又道，;若是真如母妃所言，那丫头身家连皇后跟太子都眼馋，难不成她会甘心做东宫后院儿没名分的女人？ ;谁说没名分？芳贵妃淡淡道，白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前两日东殁了一位侧妃，这不是给新人腾出地儿了吗？ 封予蕙大吃一惊，张口结舌了半天才缓过来，小心翼翼地询问芳贵妃：;看来皇后跟太子是下了重本儿，想来要志在必得的，母妃，咱们还要跟他们抢吗？ ;用不着咱们跟皇后太子抢，堂堂皇子妃跟区区侧妃，到底哪个更尊贵？穆家人难道心里没有一杆秤？芳贵妃道，顿了顿，又冷声道，;要是穆府老实听话的话，本宫跟四皇子便是等上半年也是无妨，可要是穆府敢跟本宫耍花样的话，那就别怪本宫不顾念多年情分了。 穆葭被宫人带到了偏殿暖阁，暖阁门口有两个冷面的公公守着，比起正殿里的热闹，这里却是安静得很。 行至暖阁，一股暖香扑鼻而来，穆葭目不斜视，随着那宫女一路朝前，然后便就瞧着暖阁的软塌上，一左一右分别坐着两人，一个身着铁锈红撒亮金刻丝蟹爪菊花宫装，一个身着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一个温婉贤淑笑吟吟，一个高高在上目沉沉，不是别人，正是芳贵妃和淑仪公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9章 讨厌 穆葭隔着薄薄的纱巾冷冷打量着面前这个两个女人，袖中双手紧握成拳，到了此刻，她对于面前的这层纱巾暗道一声侥幸，若没有这层纱巾，她怕也难以掩饰此刻心中的汹涌恨意。 上一世，她在匈奴吃的苦受的罪，原本是该降在淑仪公主身上的。 在匈奴的那五年，她度日如年，每个午夜梦回之时，她都会忍不住想，这不该是她的命，这本该是淑仪公主的命！ 她在匈奴虎狼窝里生不如死的时候，淑仪公主却在大夏活的逍遥快活，公主府的后院儿，比万岁爷的后宫都不遑多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淑仪公主放浪荒唐、不修女德，可是那又怎样？她生来就是公主！ 所以，她用不着吃一点苦受一点罪，更不必理会谁在代她吃苦受罪！ 上辈子，穆葭一直强迫着自己不能去恨封予蕙，毕竟是自己主动提出要替封予蕙和亲，如果她对封予蕙怀恨在心的话，岂能对得起她对封予峋的一片痴心？若真是那样的话，她可还有活下去的指望？ 可是后来，在卧龙寺里，她想明白了，即便没有她的主动提出，最后代封予蕙去匈奴和亲的人，也必然是她。 当时穆府大房名声败坏、全然凋零，她这个穆府长女在大夏只怕是嫁不出去，可若是和亲的话，却能够给二房带来荣光，所以她是非和亲不可。 而封予峋又是个什么意见呢？他或许可能对自己有过那么一点儿好感，可那点好感在穆府二房带来的助力、还有维护淑仪公主面前，简直不值一提，说不定事后封予峋想起她的时候，还会嘲讽她一句太蠢。 上一世，穆葭没有见过封予蕙，这一世倒是有缘相见，果然跟自己想象中的一样讨厌，那种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的气势，真的很讨厌。 好不容易忍不住心里的厌恶，穆葭对两人福身行礼：;民女穆葭加过贵妃娘娘，见过淑仪公主。 ;平身吧，芳贵妃含笑道，一脸慈爱笑意，全然没有刚才的阴冷，对宫女抬了抬下巴，;赐坐。 ;是。宫人搬了个鼓凳过来，放在距离软塌不远不近的位置。 太近，恐穆葭的春痘唐突了两位贵人，太远，又显得不够亲近。 ;多谢贵妃娘娘。穆葭小心翼翼坐了下来。 ;本宫贸然叫你入宫，想来是吓着你了，别害怕，本宫不过是因着你从蜀地来，所以想见一见你，芳贵妃感慨着道，;本宫祖籍云南，紧挨着蜀地，如今算起来，本宫已经二十余年没回过云南了，你在蜀地长大，也算得上是本宫的半个老乡了，本宫瞧着你觉得甚是亲切。 穆葭忙跪地叩头，诚惶诚恐道：;谢贵妃娘娘厚爱！民女实不敢当！ ;不是让你不要害怕吗？你这孩子也忒胆小了，芳贵妃淡淡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穆葭，使了个眼色让宫人扶了穆葭起来，芳贵妃已然恢复一脸笑意，又道，;日后你若是有空，不妨多来宫里陪本宫说说话。 ;是，民女遵命，穆葭道，却又有些愧疚地道，;只是民女身染春痘，实不敢入宫唐突贵妃娘娘，还请贵妃娘娘见谅。 芳贵妃闻言，顿时一脸担心：;这时节倒是容易染春痘，可曾瞧过郎中了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0章 是大皇子 ;是，昨日已经瞧过郎中了，穆葭一五一十地应着话，;郎中给开了去火清心降燥的药方，让民女照方吃着，静养半年方能痊愈。 ;春痘虽不是大病，可毕竟关乎女子日后容貌，若是留疤，怕就麻烦了，芳贵妃蹙眉道，一边看向宫人，;周太医来了吗？ 宫人忙躬身答道：;启禀娘娘，周太医已经到了，正在外头候着，等给娘娘请今日的平安脉呢。 ;唤周太医进来，芳贵妃道，一边又跟穆葭道，;周太医的医术甚是了得，这会子他正好在，也能给你瞧一瞧病，让他给你拟个方子带回去。 穆葭一顿，随即忙不迭惶恐摆手道：;民女怎么敢劳烦宫里的太医…… 一直一言不发的封予蕙，这个时候不耐烦地打断穆葭的话头：;穆大小姐，母妃可是关心你你，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怎么着？瞧着架势，你是要不领母妃的情？ 穆葭忙得再度下跪：;民女不敢！ ;行了，起来吧。封予蕙翻了个白眼儿，心里越发瞧不上穆葭，什么穆府大小姐，什么皇后太子都眼馋，这一身小家子气她都懒得多看一眼。 芳贵妃抿了口茶，倒是没说什么。 宫人引着周太医进了暖阁，周太医按照芳贵妃的吩咐，给穆葭诊脉，又掀开纱巾仔细瞧了瞧穆葭的脸，然后对芳贵妃躬身禀报：;启禀贵妃娘娘，穆姑娘的确身染春痘，却并不严重，待微臣给拟个方子，穆姑娘照方服药，半年之后，春痘便可痊愈。 看来还真是意外，倒是她多心了。 芳贵妃点点头，一边冲穆葭含笑道：;既如此，可务必好好儿调养着，待痊愈之后，本宫再召你入宫说话。 ;是，民女多谢贵妃娘娘关照。穆葭叩头谢恩。 …… 从暖阁出来，穆葭慢吞吞地往回走，想着刚才在暖阁中的经历，又想着芳贵妃脸上的盈盈笑意，忍不住一声冷笑。 这芳贵妃当真是只笑面虎，也当真十分精明，非得找个太医重新给自己诊断，这才信了自己得春痘的事儿，可见芳贵妃是个多疑的性子。 也亏得罗植手段高明，要不然的话，今日只怕要坏事儿。 穆葭一边在心里感谢罗植，一边却又觉得十分诧异，罗植的手段竟然连宫里的太医都能唬住，可见罗植的医术怕是不比这些国手差，可罗植为什么却甘心在怀仁堂里当个区区坐堂郎中呢？ 穆葭正想不明白呢，结果就听着旁边有人叫自己。 ;穆葭。 这声音……是大皇子的？ 他怎么会在这里？找她又有什么事儿？ 穆葭顺着声音看去，左边被一株墨绿的松树挡住了视线，穆葭正纳闷儿呢，就听松树后面又传来了封予山的声音。 ;出宫后，由邹令给你驾车，护送你回西槐别院。封予山的声音压得很低，却不容拒绝，全然不似那日在卧龙寺时候的慵懒随意。 穆葭并不知道封予山口中的邹令是谁，可脑中却想起了那日在禅房遇见的侍卫，应该就是那人，只是那人一看便知是封予山的贴身侍卫，怎得封予山要派他给自己驾车？ 穆葭心上一突，小声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方才三小姐与二皇子在花园相遇，相谈甚欢。 封予山言简意赅，可是穆葭却已然听明白了。 穆蓉与穆葭都承袭了穆家人的长相，眉眼之处有三四分的相像，只怕二皇子瞧见了穆蓉，会联想起那日在卧龙寺的事儿，要是顺藤摸瓜，发现穆葭便就是他一门心思要找的人，穆葭只怕后患无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1章 可惜可叹 同样是打穆葭的主意，四皇子要顾及脸面，可二皇子便就没什么好顾及的了，有岑卓护身，穆葭倒是不担心真的会吃二皇子的亏，可就怕被二皇子连累了名声。 一想到封予峻那日在禅房里说的淫.词浪语，穆葭就忍不住眉头紧皱，满腔怒火，她使劲儿呼了两口气，这才勉强将火压了上来，然后搓着帕子对着松树那边别别扭扭地道：;多谢。 说这话的时候，穆葭有点儿难为情，想着那天在禅房里，自己对封予山的态度，再想着一再受人家的援手，难免就不自在了起来，生怕被封予山取笑，可半晌也不见松树那边有动静。 怎么不说话？ 穆葭颇为纳闷儿，四下瞧瞧，确定没有人，然后穆葭踮着脚绕到了松树的另一侧，空空如也，哪里还见得着封予山的踪影？ 穆葭目光落在雪地上的两个大脚印上，半晌，舒了一口气儿。 好在封予山人走了，瞧不见她这幅尴尬模样。 穆葭觉得轻松不少，心里免不了对封予山更生好感，封予山为了提醒自己，堂堂郡王之尊却在这冰天雪地里也不知等了多久，事后却也不求谢，真真是君子之品。 而发生在禅房里的那一通所谓攀龙附凤的风波，俨然已经被她抛在了脑后。 大皇子这样好的人真是可惜了，穆葭一边朝回走，一边默默在心里叹息。 上一世，她虽然一直在闺中卧病，可是却也知道封予山曾经的辉煌事迹，少年皇子，征战沙场，不是为了给自己镀金，而是正儿八经地不计生死、杀敌报国，放眼大夏，甚至整个历史，再找不到第二人了。 只是这位大皇子实在命运多舛，没等到荡平迦南，却身负重伤，差点儿丧命沙场，自此，十八岁、前途大好的少年皇子，废了一条臂膀，也废了大好前程，鲜衣怒马的少年皇子，不待弱冠，便就早早定下了后半生悲凉的基调。 实在可惜可叹。 穆葭并不知道封予山上一世是个什么结局，可是就封予峋的性子，只怕是容不得这位曾经军权在握的兄长。 想到此处，穆葭忍不住就是一声叹息，若是当初大皇子没有在战场负伤就好了，有那样一个备受百姓爱戴、将士拥戴的大皇子，那一种魑魅魍魉哪里还有机会粉墨登场？大夏江山也不至于落入封予峋那个小人之手…… ;葭儿，你怎么才回来？穆敏一直等在廊下，瞧着穆葭进来，赶紧迎了上前，忍不住小声询问，;淑仪公主唤你所为何事？ 穆葭含笑道：;芳贵妃和淑仪公主心善，担心的我病情，所以请了太医过来给我瞧了瞧病，又拟了方子，让我照方吃药，好好儿将养。 穆敏闻言，又是一阵咬牙，果然如她所料，只是却也不再穆敏面前显露，只拉着她进殿。 ;大姑母，三妹可回来了吗？穆葭状似随意问道。 提到穆蓉，穆敏就没有好气儿：;说是出去通风，倒是你都回来了，也不见她的踪影。 ;园子太大了，三妹怕是一时逛花眼了，穆葭牵了牵唇，;大姑母不必担心，三妹也不是不懂事的年纪，在宫里肯定是守规矩的。 ;我看未必，那丫头心思野着呢……穆敏道，可是这话她倒是不好跟穆葭这个小辈儿说，所以也就没再说下去，姑侄两人一道进了正殿。 没过多久穆蓉便匆匆回来了，也不知怎么的，这一趟出去透气，倒是脸蛋越发通红了，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2章 看戏 穆葭瞥了一眼穆蓉抑制不住上翘的嘴角，也忍不住跟着笑了，随口问道：;三妹可是瞧见什么有趣儿的物件了？怎得去了那么久？ 穆蓉一惊，随即忙的压下心虚，含笑跟穆葭道：;啊……花园里有一对仙鹤，生得甚是好看，妹妹一时探看，故而回来迟了，还望长姐见谅。 穆葭淡淡道：;既是如此有趣，那等看完了这出戏，我也去瞧瞧。 戏台上已经换了一出《四郎探母》，据说是四皇子特地点的，倒是与今日场景十分贴合，芳贵妃已然回坐，她是今日的寿星，也是因此，倒是难得能跟皇后陈氏并肩而坐。 ;芳贵妃方才去了哪儿？你这个寿星离席太久，怕是不合规矩吧。陈氏不热不冷地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方才寿宴之上，臣妾多喝了两杯，臣妾向来量浅，难免有些绷不住，故而去偏殿更衣来着，芳贵妃含笑道，一脸挑不出毛病的端庄贤淑，;臣妾虽是今日寿星，却得皇后娘娘垂爱，屈尊降贵来给臣妾镇场，臣妾这才有了逃席的胆子。 ;这么说来，倒是本宫纵的你没规矩了？陈氏讥诮道，华丽的护甲在白瓷茶杯上轻轻划过，发出一声刺耳声响，陈氏似笑非笑地看着芳贵妃，;看来本宫对你还是太宽容了，要不然你也不敢借着寿宴算计这些有的没的。 ;皇后娘娘这话，臣妾倒是听不懂了，承蒙万岁爷厚爱，给臣妾在乐寿堂办了寿宴，臣妾自是诚惶诚恐，只怕跌了万岁爷的面儿，哪里还敢想别的？芳贵妃软绵绵地道，一边抿了口茶，一边又含笑看着陈氏，;倒是皇后娘娘今儿肝火这般旺盛，莫非是因为东宫殁了一位侧妃的缘故？不过就是个侧妃，皇后娘娘可得看开些，不过就是去了旧人再塞个新人的事儿，也值当皇后娘娘放在心上？ 芳贵妃这话落在陈氏耳中别提多刺耳了，陈氏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一字一字冷声道：;那丫头到底能不能做你芳贵妃的儿媳，半年后方才能见分晓，你现在得意个什么劲儿？ ;臣妾在皇后娘娘面前哪儿有得意的份儿？皇后娘娘抬举臣妾了，芳贵妃淡淡一笑，一边指着戏台上正卖力气的戏子，含笑跟陈氏道，;娘娘，这出戏是四皇子特意点的，说是略表孝心，咱们就别浪费了孩子的心意，看戏吧。 陈氏最烦芳贵妃这张笑脸，瞧着是说不尽的温柔缱绻，实则满肚子鬼心眼儿，所谓画皮不过如此，可偏生万岁爷就吃她这一套，只是这样的场合，她的这个皇后自是不能伸手打了笑脸人，当下陈氏一声冷哼，将脸转了过去。 芳贵妃倒是一派从容不迫，一边看着台上的戏，一边还一下下在桌上轻打着拍子。 …… 二皇子封予峻这两天的日子不好过，大闹卧龙寺的事儿，对他来说本也平常，他也没放在心上，可偏生赶着卧龙寺起火，他的作为便就被捅到了敬子昂面前，若是换做别的官员，比如是那位京师府尹，糊弄过去也就是了，可偏生敬子昂却是出了名的榆木脑袋，这不，就状告到了御前。 敬子昂出身寒门，凭本事做了天子门生，一向是言之有物，他这么一奏报，万岁爷自是不好搪塞过去，所以当面斥责了封予峻，又罚他到太后灵位前跪了一整天，这样的惩罚着实不疼不痒，可却足以让封予峻恨上了敬子昂。 封予峻从来就不是大度之人，自是不能指望他大度容人，尤其还是今儿这样的日子，万岁爷抬举芳贵妃，甚至允了芳贵妃在乐寿堂办寿宴，瞧着架势，日后芳贵妃都能给皇贵妃比肩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3章 错认 不对，若是四皇子再娶了穆府嫡长女的话，那芳贵妃跟四皇子，怕是要越过他们娘俩儿了。 封予峻在前朝没有什么作为，可是对于京师的各方势力却是门清儿，穆府虽然折了二房，却还有更厉害的长房，而长房背后还有敬府、苏府，敬府又出了敬子昂、敬成栋一文一武十分了得的父子俩，苏府更是了得，那是出了当朝左相的苏鹤帆的，皇后母族了得，便就是仗着有个做右相的兄长，可若是四皇子当真娶了穆府嫡长女呢？ 只怕到时候东宫易主都不是没有可能，要真那样的话，那他们母子岂不得像那对出身卑贱的母子摇尾乞怜？ 封予峻连皇后太子都素来不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忍受对芳贵妃跟四皇子称臣？ 所以，他断不能看着四皇子跟穆府结亲，赶巧这时候敬子昂又来扎他的眼，更让他对穆府和敬府怀恨在心，他是打定主意一定要破坏芳贵妃跟四皇子的如意算盘。 到底怎么破坏呢？封予峻事先还真是没想好，可就在瞧见穆蓉之后，他心里便就有了计较。 芳贵妃的寿宴，一众皇子都来捧场，自然几位皇子都坐在一桌的，不管心里揣着什么心思，可表面上却是一派兄友弟恭，倒是只有封予峻从始至终没有个好脸儿，可他越是臭脸，似乎四皇子封予峋就笑得越是可增。 封予峻瞧着封予峋一脸春风，穿梭往来、觥筹交错、一派主人做派，心里早恨得牙根儿痒痒，这还没攀上穆府的大腿呢，他倒是抖了起来了。 封予峻心情不好，难免就多喝了几杯，人就醺醺然了起来，被侍卫搀着去偏殿小憩，可是他才转过回廊，一瞥眼便就瞧见不远处花园里头，有个少女正朝这边张望，怯生生的，红着脸，猛地瞧见他，似是有些吃惊，赶紧地藏到了假山后头，可是没过多会儿，她又怯生生地探出来半个脑袋。 封予峻觉得有意思，一边进房歇着，一边打发他的贴身太监李公公过去打探那姑娘的身份。 他这两日被万岁爷训斥禁足，本就素得很，再加上此刻又多喝了两杯，难免就蠢蠢欲动了起来，不过今日是芳贵妃的寿宴，入宫赴宴的女眷无一不是出自京师贵门，他也不能不收敛点儿，且得弄清楚那姑娘的身份，才好能拿捏分寸。 ;启禀殿下，那位姑娘是穆府的小姐。李公公匆匆来报，一张嘴就让封予峻瞪红了眼珠子。 封予峻皱眉问：;穆府？穆增的孙女？ ;正是，奴才特地打听清楚了，芳贵妃特地交代让敬夫人携穆府嫡女入宫赴宴，便是这位。李公公禀报道。 显然这位李公公误会了穆蓉的身份，以为她便就是芳贵妃点名要见的长房嫡女，这也不怪他，毕竟穆蓉是临时跟来的，穆敏为了照顾穆葭，也没有带着两人满场逛，所以除了穆敏跟穆葭倒是没旁人知道这一次入宫的，竟然还有一位穆府三小姐。 当然，封予山不在其列。 封予峻歪在软塌上，一边顺着窗户缝盯着还在假山后探头探脑的穆蓉，一边冷笑起来：;穆府的门风倒是奔放，瞧着年纪不大，倒是个饥.渴难耐的。 芳贵妃寿宴男女宾不在一处，中间隔着一道月牙门，后面则是一座花园连着的，自然赴宴的女宾和男宾按说都得守本分，断断不会做出令家族蒙羞的事儿，很显然，穆蓉倒是没想这么多。 李公公显然也很瞧不上慕容的做派，当下跟着附和道：;这位穆小姐怕是等着想见四皇子一面呢，虽是芳贵妃属意她做皇子妃，可那也不能这般奔放啊，到底是蜀地长大的野丫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4章 错认2 封予峻笑得更阴更冷了：;那便就快去请穆小姐进来吧，这外头天寒地冻的，要是冻坏了，本宫可要心疼了。 李公公一下子就愣住了：;殿下，请穆小姐进来……怕是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她不是一门心思盼着见四皇子吗？封予峻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一边阴恻恻笑了，;四弟今儿忙得跟陀螺似的，只怕要冷落这位穆小姐了，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是能帮就帮一把。 李公公素知封予峻的性子，当下忧心不已：;可万岁爷才斥责了殿下，若是此事再传到万岁爷的耳中，万岁爷必然龙颜震怒啊！ 穆府可不是寻常人家，穆府的小姐自然跟平头百姓不一般，再加上又被芳贵妃跟四皇子看中，若是封予峻当真做出什么惊世之举来，万岁爷动怒是必然的。 ;父皇动怒便动怒，大不了本宫收了这位穆府小姐就罢了，封予峻一脸淡定，;难不成本宫经还比不了小门小户生出来的种儿？ 李公公彻底明白了，封予峻这是打定主意要从四皇子的嘴里夺食，一时间李公公又是震惊又是害怕，这事儿要是闹大了，不单单是四皇子要跟封予峻兄弟反目，而且芳贵妃也不会放过皇贵妃，而自己这个封予峻的贴身太监也别想有个善终！ 李公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哆嗦着道：;殿下，您三思啊，这事儿要是被四皇子察觉了，只怕…… ;放心，他察觉不了，封予峻懒洋洋地道，;瞧丫头必然还没见过四皇子，又怎么知道本宫不是四皇子呢？说不定她乐在其中呢，到头来还咬着四弟不放，本宫倒是真好奇，到时候，四弟能不能忍常人之不能忍、硬着绿油油的脑门儿娶了这位穆大小姐。 李公公的脑子有点儿乱，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殿下，您的意思是…… 封予峻不耐烦地一脚踹在李公公肩上：;行了，赶紧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 宴席散罢，穆葭、穆蓉乘敬府马车出宫，到敬府然后各自换上自己的马车，一个回西槐别院，一个回穆府，并不顺路。 穆葭吩咐老张叔将马车拐进一个小巷子，然后让碧乔给了老张叔些银两，让他独自雇车回西槐别院，老张叔走后，碧乔跟碧瑶自然是等不及要询问穆葭此意何为，可是不待开口，便就听着马车外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属下邹令，拜见大小姐！ 穆葭撩开窗帘，对邹令点点头：;行了，走吧。 ;是！属下遵命！邹令赶紧答应，然后便就跳上了马车头，鞭子一甩，马儿嘶鸣着朝前奔去。 马车里，碧乔和碧瑶都瞪着眼看穆葭，明显显都憋了一肚子的话要问，可是穆葭偏生不识碴儿，倒是隔着一道门板，跟邹令聊了起来。 穆葭问：;邹令，你来帮我驾车，那你家主子是怎么回去的？ 邹令赶紧答道：;启禀大小姐，属下半个时辰前便就出宫了，已经吩咐府上的车夫去接主子回府。 ;嗯。穆葭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便就没再吭声。 她跟邹令并不熟，实在没有什么可聊的，其实说到底她跟封予山也不熟，前后加起来也不过只有三面之缘。 嗯，初次见面就见血，第二次地点就到了人家的寝房，后来还闹得不欢而散，第三次，也就是刚刚在乐寿堂，更是连面都没见上。 实在谈不上熟悉，更加不能用亲近形容，不过穆葭对封予山却有着天然的信任，所以封予山说的话她会听，更是毫不怀疑地让邹令驾着自己的马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5章 什么意思 对于重生之后的穆葭来说，这种信任来的实在匪夷所思，毕竟她对谁都带着几分防备，像封予山那样初次见面便就起流血冲突的，按理说，更该值得她警惕，可她现在却听着封予山的话，坐着封予山属下驾的马车，心里还在感激着他。 实在是有点儿莫名其妙。 穆葭忍不住无奈地摇摇头，希望封予山不要辜负了她的这份信任。 穆葭不再吭声，却把邹令急的抓耳挠腮，他素来不是个话多的人，可是现在他只恨自己没长着沈卓杨的那张聒噪的嘴，好不容易得来能伺候穆葭的差事，他自然一门心思思想方设法给自家主子说点儿好话的，可是现在，他却愣是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眼看着距离西槐别院越来越近，邹令急的都恨不得再驾着车绕多两圈，可即便再绕三圈，他也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好。 终于，马车在西槐别院门前，稳稳停下，邹令跳下来，将马车门打开，然后碧瑶跟碧乔跳下来，碧乔过去搀穆葭，碧瑶倒是一直上下打量着邹令，大眼珠子瞪得邹令心里都发毛。 ;今日有劳你了，穆葭行至邹令面前，含笑道，;回去帮我转告你家主子一声，多谢他为我费心，这次连同上次卧龙寺的搭救之恩，我都记在心里，日后必定报答。 邹令忙得只摆手：;这……这都是应该的！大小姐的事儿便就是咱们府上的事儿，又不是外人，大小姐跟咱们千万别客气！ 穆葭闻言就是一愣，这话怎么说的这么怪啊？她跟安郡王府很熟吗？难道她不……不算是外人吗？ 还是安郡王府对谁都是这么……热情好客？ 不但穆葭愣住了，碧乔也愣住了，倒是碧瑶反应快，一边撸着袖子，一边冲邹令柳眉倒竖：;你到底哪家的啊？说的这叫什么话？你家主子又是个什么意思？！ 邹令吓得脸都变色了，倒不是惧怕碧瑶的粉拳，而是担心自己说错话，会惹得穆葭迁怒封予山，一时间只把手摆的更厉害了，再开口都结巴了：;属下没……没有别的意思！而且属下的意思肯定不能代表主子的意思！还请大小姐千万别误会主子的意思！ 碧瑶怒喝：;那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邹令急的满头大汗，嘴巴哆嗦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当下也不敢久待，当下对着穆葭深施一礼，抱拳道，;主子让属下转告大小姐，往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派人去怀仁堂知会一声，属下告辞！ 话音一落，邹令人影已经闪到一丈外了，再几个起落，人彻底不见踪影了。 幸得穆葭从前见过岑卓的伸手，这时候才没觉得意外，倒是碧瑶跟碧乔都看傻了眼，半晌，碧瑶回过神来，一脸困惑地看向穆葭：;小姐，他……他是怀仁堂的人？现在学医都需要这么厉害的功夫吗？ ;他不是怀仁堂的人，穆葭想着上一次在怀仁堂里，罗植面不改色的模样，忍不住一声冷哼，;怀仁堂是他家主子的。 碧瑶愈发一头雾水：;那他主子便是罗植了，可是小姐跟罗植又不熟，罗植为什么要派这么个话都说不利索的愣头青来给小姐驾车？觉得收小姐的诊金多了，所以额外送小姐个车夫？ ;你怎么那么多话？碧乔白了碧瑶一眼，一边扶着穆葭上台阶，一边小声问道，;小姐，上次您去怀仁堂，怕不是找去找罗先生给您开调理的方子的吧？是不是那个时候，您就察觉到怀仁堂不对劲儿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6章 避而不见 穆葭点点头，长长吐了口气儿：;是啊，我是觉得怀仁堂不对劲儿，只是没想到怀仁堂的主子会是安郡王，我也是蠢，早就应该想到了。 是啊，早就应该想到的。 她送去让怀仁堂帮验看的毒药，被罗植确认为的确有问题，因为罗植的判断，她猜到了柳南芸的不对劲儿，所以才会借着去西槐别院的机会摸进柳南芸的房间，然后遇见了同样对柳南芸感兴趣的封予山。 缘何他们会同一时间将注意力集中到柳南芸身上？ 自然是罗植的缘故。 碧乔和碧瑶自穆葭口中听到;安郡王三个字，一时都惊得下巴都要掉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震惊—— 小姐怎么会认识安郡王？！ 而且瞧着两人还甚为熟悉，以至于安郡王的属下都来给小姐驾车了，可她们做侍婢的，日日都不离穆葭左右的，竟丝毫没有察觉！ 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吧？！ 碧瑶抓耳挠腮地又要往下打听，却见着孙妈迎了出来，老人家一看到穆葭，就一脸慈祥笑意：;大小姐可也回来了，老奴给大小姐煲的鸡汤都快煲烂了！ ;我还真是有些饿了，正馋孙妈的手艺呢，穆葭含笑道，一边又有些迟疑地询问，;不知祖母可用晚膳了吗？ 孙妈随即一声叹息：;哎！老夫人就喝了小半碗的汤，要不是有柳郎中伺候着，只怕老夫人一口饭都不愿吃呢。 ;那我过去看看祖母吧。 ;大小姐，用……用不着了，老夫人已经歇下了，孙妈忙不迭阻拦，带着不自然和心虚，;大小姐也忙了一整天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穆葭蹙了蹙眉，她的祖母可真是奇怪极了，不管是穆敏敬成栋敬成梁，还是柳南芸孙妈，苏良锦都是愿意见的，怎得，就是不愿意见自己这个亲孙女呢？ 穆葭脑中忽然想起三年前的一件事儿，当时穆晟回京述职，自是要来西槐别院拜见苏良锦的，可后来穆晟在后院愣是跪了一整天，人都昏过去了，可却愣是没有见到苏良锦的面儿，后来只得遗憾离京。 看来苏良锦并不是只对自己这个态度，而是对整个穆府大房都是这个避而不见的态度？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有人狠心至此、连自己的亲生儿子、孙女都不愿相见呢？ 这里头到底有什么问题？ 而陪在苏良锦身边时间最久的柳南芸又扮演什么角色？对苏良锦的态度有过什么影响？而苏良锦又是否知道柳南芸在自己药里做手脚的事儿？ 不行，她必须得搞清楚。 …… 穆葭心事重重，穆蓉却是满心雀跃。 自宫中回来，穆蓉便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兴冲冲地回了芳玫苑，然后就赶紧拉着早已等得不耐烦的邓玫进了卧房，然后娘儿俩在房中头碰着头密谈了起来。 ;娘，我见着四皇子了！ 穆蓉甫一开口，就让邓玫一阵窒息，半晌才缓过气儿来，激动地一把拉住穆蓉的手，忙不迭询问：;我的儿，快跟娘仔细说说！ 穆蓉便红着脸将午后在乐寿堂后花园与四皇子相见一事一五一十跟邓玫说了。 ;女儿本来是想着能在芳贵妃面前露露面，所以芳贵妃席间外出的时候，女儿就赶紧跟了出去，可是哪里想到，却根本没瞧见芳贵妃的踪影，女儿想着好不容易进宫一趟，自然不能白白浪费了机会，所以就去花园里头逛逛，想着能不能偶遇四皇子，谁想，女儿的运气还真是好！还真遇到了四皇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7章 就得照我儿说的办 说到此处，穆蓉一脸娇羞难耐，低着头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的毛尖，平日微涩的茶，今儿竟让她咂摸出了甜味儿来。 ;然后呢？四皇子都跟你说什么了？邓玫急不可耐地往下问，;你可跟他说了你是穆府三小姐了吗？ 邓玫是在穆蓉出发之后才知道穆葭今日也入宫来着，她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着急了，她眼睛一直盯着穆芙，倒是将穆葭忘在了脑后，有穆葭在，芳贵妃和四皇子又怎么可能看上穆蓉？穆敏也断断没有放着亲侄女不帮、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邓玫简直是懊恼极了，在家里足足把穆敏跟穆葭诅咒了一整天。 ;女儿才没有那么傻，自是不会将庶出身份和盘托出，穆蓉眼中尽是得意之色，;女儿入宫赴宴乃是临时起意，知道的人又没有几个，四皇子又没见过长姐，自然女儿只说自己是穆府的小姐，四皇子当然以为女儿便就穆府嫡女了。 ;我儿真真冰雪聪明！要是你将真是身份和盘托出，四皇子只怕不会留意你，好在你聪明，有这一回偶遇，四皇子对你定然印象深刻，邓玫顿时长长吐了一口气儿，;就算日后做不了四皇子的正妃，做个侧妃也是极好的，四皇子要是能登基为皇，那我儿一个贵妃的位份是跑不了的！ ;娘，女儿可不甘心做个区区侧妃，穆蓉撇撇嘴，一派高傲模样，;女儿要做便就做正妃！ 邓玫却是一脸为难：;蓉儿，娘知道你不甘屈居忍人下，可是你是庶出，又是穆葭的妹妹，四皇子便是对你高看一眼，也断断不会让你坐正妃的，蓉儿，你可不能昏了头啊！ 是啊，凡事讲究名正言顺，天家更是如此，立庶出的妹妹做正妃、反儿让嫡出的长姐做侧妃，别说是四皇子了，便就是最放浪不羁的二皇子也做不出这等被世人耻笑、被言官唾沫星子淹死的蠢事儿。 ;娘，女儿才没有昏头！女儿清醒的很，所以女儿才敢说这话，穆蓉放下茶杯，一脸掩饰不住的喜色看着邓玫，;娘！女儿的机会来了！您知道妈？穆葭那个贱人竟然生了春痘！ ;什么？春痘？邓玫一怔，随即也激动了起来，;那就是说穆葭有可能留疤、变成无盐丑妇？！ ;是啊！无盐丑妇便就是连侧妃都当不是呢，更别说是正妃了！娘，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穆蓉红光满面，一派稳操胜券的模样，;娘，趁着爹厌弃佟绣春，你可得加把劲儿，早点儿让爹把你扶正了，到时候女儿摇身一变成了穆府嫡女，自然可以名正言顺地嫁给四皇子！ 邓玫忙不迭点头如捣蒜：;对对！我儿说的有理，就得照我儿说的办！ 穆蓉想着白日在暖阁里，跟四皇子的相处场景，简直跟做梦一样，一时间又是甜蜜又是害羞，靠在邓玫肩上，害羞着道：;娘，四皇子说日后想多跟我私下相见…… 邓玫心里又是欢喜又是不安：;这怕是不妥吧，到底你们还没定亲，若是被人知晓了，这可怎么得了？ ;这事儿女儿只跟娘说了，四皇子身边的人嘴且紧着呢，哪里会被别人知道？穆蓉环着邓玫的脖子，撒娇不止，;娘，您就让女儿去吧，难得女儿凭本事抢占了先机，要是被旁人口中夺食，那女儿往后的日子，焉能好过？ 邓玫一想，的确是这个理儿，都道四皇子是体面人，可到底是二十出头的男人了，做出什么不体面的事儿也都是正常，而且就四皇子那样的天潢贵胄，自然有的是没羞没臊不检点的狐狸精投怀送抱，还真是不得不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8章 大喜过望的药 再说了，如今穆葭染了春痘，说不定芳贵妃的目光又要落到别的贵女身上呢，不管芳贵妃中意谁，自然不可能是目前还是庶女的穆蓉，所以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让穆蓉死死攥着四皇子的心，得让四皇子跟穆蓉一心才行。 当下邓玫点头答应，也是亏得佟绣春如今失势，穆府下人见风使舵，所以芳玫苑进出都方便，只要穆蓉小心点儿，也不会被人发现。 邓玫再三嘱咐穆蓉万不能做出格的事儿，穆蓉红着脸应下，母女俩今日俱是心花怒放，邓玫吩咐小厨房做了几道穆蓉爱吃的菜，娘儿俩兴之所至，又喝了一壶酒，然后双双酩酊大醉。 …… 芳玫苑的娘俩儿一夜好美，可安郡王府的邹令却是愁眉不展。 邹令在封予山的书房前来来回回转圈，低着头盯着地，时不时发出一声叹息，简直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最后周树看不下去了，过去把邹令给拽了出来。 ;出什么事儿了？周树着急得跟什么似的，;是不是你惹大小姐不高兴了？ 邹令提前从宫里返回王府，交代周树排车夫去接封予山，自然邹令的去向是不会瞒着周树的，所以周树是知道封予山排邹令去护送穆葭的，然后周树就淡定不下来了，老人家激动地去了库房一趟，把专门放珠宝首饰的库房，仔仔细细查看一遍，真是看哪件都觉得适合做聘礼。 周树一件件地查看，只把负责看管库房的侍卫还有账房先生惊得一身汗，从头到尾都大气儿都不敢喘，可是从头到尾周树却是一言不发，就那么一件件地看着，然后笑眯眯地走人了…… 侍卫跟账房先生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周大管家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周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自然是大喜过望的药！ 在他看来，封予山跟穆葭现在不仅仅是郎才女貌，更是郎情妾意，要不然封予山不会屡屡对穆葭施以援手，穆葭也不会不惜在脸上动手脚，明显显的是看不上四皇子！可就是这样性子耿直的姑娘，却愿意听封予山的话，这还不算是对封予山上心？ 周树只觉得身轻如燕，虽是六十出头的人了，却还觉得还能再活一个甲子！ 可是瞧着邹令这个架势…… 他是个什么意思？办砸了差事？惹恼了穆大小姐？ 这……这不是要他老人家的命吗？！ 邹令蔫头耷脑地道：;我也说不好没有没惹到大小姐，但是肯定惹到大小姐的奴婢了。 周树赶紧追问：;你是怎么惹着人家的？快跟我说说！ 邹令挠着头，道：;我当时就想跟大小姐表达一下我的意思，然后大小姐的奴婢问我是什么意思，还问主子是什么意思，我就说我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我的意思也不能代表主子的意思。 周树嘴角一阵抽搐：;……那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啊，就是想意思意思……邹令都要愁死了，脸皱的跟苦瓜似的，;不对，我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都给她绕晕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什么意思，可是我哪里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树：;……你给我闭嘴！ 周树跟邹令在廊下坐着，邹令还在整理一团浆糊的脑子，周树则是双手抱胸，用审犯人的目光盯着邹令，两人正相对无言呢，就听到开门声传来，封予山披着披风从书房走了出来。 周树跟邹令忙得迎了上去：;主子，眼瞧着要天黑了，您要去哪儿？ ;盯着三小姐跟二皇子的人回来了吗？封予山问。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9章 现有一计 邹令忙得回答：;已经回来了，属下正要进去向您禀报。 封予山走过来，直接在廊下坐下，对邹令道：;说说吧，这两位是个什么情况。 ;是。邹令赶紧禀报，将封予峻跟穆蓉相遇的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连李公公去打听穆蓉身份的细节也没落下。 封予山静静听着，手里捧着周树进屋端来的茶水，待邹令说完之后，封予山忍不住挑眉笑了：;这位三小姐不但豪放不羁，而且还是个颇有城府的，怕是扯着穆府嫡女的大旗给自己抬身价呢，二弟也不含糊，仗着三小姐不识四弟，借着四弟的名号戏.弄三小姐，这是打定主意要破坏四弟的好事儿了，不过说起来，三小姐跟二弟旗鼓相当，倒是十分相配。 邹令也皱眉道：;三小姐不检点，就算是吃了二皇子的亏，那也是活该，可此事只怕要牵累大小姐的名声，虽然事发之时，属下便即下令让人守着花园各处，确保三小姐跟二皇子不被旁人撞见，可就二皇子的性子，还有三小姐的胆子，只怕这两人日后还有交集，属下担心……纸包不住火。 穆葭虽然不是二房闺女，可到底跟穆芙穆葭是姐妹，穆芙被狐狸精附体一事，因为穆葭的处置得宜，倒是不会有累穆葭名节，可若是穆蓉被人发现了跟二皇子牵扯不清的话，只怕穆葭难免要受牵累，若真如封予山所言，穆蓉竟是打着穆葭的旗号跟二皇子勾勾.搭搭，那对穆葭的影响也就更大了。 而且最要命的是，不用旁人出手，封予峻自己就会将此事闹大，毕竟他的目的就是彻底搅坏四皇子跟穆府联姻一事，就他那样不管不顾只图自己痛快的性子，真不能高估了他的耐心跟知耻程度。 ;不过用不了多久，二皇子应该就能察觉三小姐并非穆府嫡女，毕竟大小姐长春痘的事儿知道的人不少，传到二皇子耳中是早晚的事儿，邹令又道，眉毛拧的更厉害了，道出了封予山的另一层担心，;可就怕二皇子因而迁怒大小姐，就二皇子的性子，只怕要闹个满城风雨，要是让二皇子发现了大小姐便就是那日在卧龙寺求而不得的女子，那就更不得了了，大小姐往后就别想再过一天清静日子。 封予山如何不知道这其中的要命之处？春痘只能暂时挡住四皇子跟二皇子，甚至还有太子，可却不能为穆葭挡得住一世，只待穆葭春痘痊愈，那时候的局面只会比现在更加混乱。 封予山一时间心里烦躁不已，一边低头缓缓拢着茶，一边想着此事该如何收场，既不能有损穆葭的名节，还能一并料理了三小姐跟二皇子，最好顺便还能断了四皇子跟太子的念想。 不知不觉的，封予山已经开始管起了穆葭的婚姻大事儿了，他自己倒是没察觉出来有什么不对的，只是觉得就该如此，只要那丫头不乐意的，他必然得顺着帮着…… 似乎本该如此，谁叫那丫头治好了他的胳膊呢？ 那丫头给了他新生，自然他得护着那丫头到底。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没一点儿毛病。 ;主子，此事关乎大小姐名节，咱们安郡王府可不能坐视不管，周树在一旁听了半天，自然也知道出了什么事儿，老人家很是焦心，生怕穆葭名节受损，影响了跟封予山的姻缘，自然要跟着出谋划策，;老奴现有一计，能够确保大小姐名节不受损。 封予山看向周树，点点头：;你说。 周树忙不迭道：;主子明鉴，如今当务之急是赶在大小姐春痘痊愈之前，给大小姐定下一桩亲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0章 愿意个鬼啊 这话正说到邹令心坎儿里去，当下邹令忙不迭点头跟着附和道：;对对对，还不能定寻常人家，要不然太子、二皇子、四皇子肯定要插手破坏，非得给大小姐定个天潢贵胄、最好能让诸位皇子都不敢染指的人家才好。 一边说着，邹令跟周树闪着精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封予山的身上，满怀期待。 封予山撩起眼皮，凉凉地看着面前激动不已的两个人，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带着冰碴子了：;别瞎琢磨了，人家才看不上天潢贵胄，还赌咒发誓说这辈子不稀得攀龙附凤。 周树跟邹令顿时都傻了眼了：;啥？大小姐真的连主子都看不上？ 封予山：;…… 这一个两个的用得着这么直接吗？非得说出来吗？！ 真的好跌面儿哦，真的好想把面前这个两个一脸震惊加同情的人都给打发到西北吃沙子去。 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不得了的话，周树跟邹令赶紧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可两人明显显地都蔫哒了起来，尤其是周树，愁的脸上的褶子都多了一道儿。 封予山在手下面前折了面子，自是也没心思喝茶了，沉着个脸，起身便就朝书房走去。 ;主子！邹令忽然大胆叫住了封予山。 封予山停下脚，看着他：;还有事儿？ 邹令站得笔直笔直，一脸视死如归地问：;要、要是大小姐降低择偶标准，愿意重新考虑您，那您愿意娶大小姐吗？ 封予山嘴角一阵抽搐：;愿意……个鬼啊。 他到底培养了一批什么样的手下啊？一个个的都唯恐他脸丢得不够？ 邹令不死心，大着胆子又问：;那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 ;去，买屉狗不理。封予山懒得搭理他，径直进了书房，;咣当一声关上了房门。 房门外，邹令撇了撇嘴，一脸憋屈地躬身答应：;是，属下这就去天津。 没得到想要的回答，邹令蔫哒哒地走了，倒是周树两眼又开始放光。 瞧着主子刚才的意思…… 不像是对大小姐没有意思啊！ 哎，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只要主子心里惦记大小姐，那这事儿就有门儿！ …… 翌日。 清晨，穆葭饭后便就去了后院儿，照旧是在院儿门前就被孙妈给拦了下来。 ;小姐，孙妈一脸为难，两只手在胡乱搓着，一副不知要怎么跟穆葭开口的模样，;老夫人，现下还……还睡着呢，怕是不方便见您，您还是先回去吧，就别在这院子里吹凉风了。 穆葭早猜到了，也没有觉得多难堪，含笑跟孙妈道：;既是祖母还睡着，那我自然不便进去搅扰，我便在这里给祖母叩头请安了。 说完，穆葭便就撩袍跪地，对着院里的正堂大门，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孙妈和碧乔都忙不迭过来，一起将穆葭扶了起来。 孙妈心疼得不得了：;小姐，老夫人都吩咐了，允您不必日日请安，且如今又天寒地冻的，您又染了春痘，往后您便省去了这日日请安吧。 穆葭接过碧乔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上粘着的雪，跟孙妈道：;我自幼不在没长在祖母身前，没有孝顺祖母的机会，如今好不容易能与祖母住在一处，行礼问安自是日日都不能落的，否则的话…… 说着说着，穆葭忽然身子晃了两晃，碧乔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小姐！小姐，您怎么样了？ 穆葭虚弱地摆摆手，冲碧乔道：;没事儿，可能是刚才起来猛了，头晕得紧。 ;这是怎么了？孙妈急的不行，;小姐身子怎么了？ 碧乔着急着道：;我家小姐自入京就卧病，也就是近来身子才有了起色，现在还在日日进补呢，只不过身子还虚得厉害，偶尔身子乏力甚至晕厥都是有的，这又染了春痘，身子比从前便就更差了。 ;这可不行，你赶紧扶小姐回去，我这就去请柳郎中！孙妈忙不迭道，一边就头也不回地朝后院儿冲。 当下，碧乔忙得扶着穆葭回了西跨院儿。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1章 还要怎么试探 这是穆葭头一次看到柳南芸，说实在的，穆葭吃惊不小，这柳南芸是打小就伺候苏良锦的，按说年纪少说也得有六十岁了，可是她这个体态……实在不似是个年过花甲的老妪，反倒十分纤细窈窕，行动处还十分轻盈，没有任何一丝的老态。 实在是有些奇怪。 柳南芸自进房之后，便就一言不发，坐在穆葭床前，一边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一边取出了脉枕，直到这时候，才第一次开口：;请小姐伸出手腕来。 这声音听起来也不像是个年纪多大的啊。 穆葭听她开口说话，心中更是疑惑，可是当下却只能将脑中荒唐的想法通通都给压下来，然后伸出了自己的手，对柳南芸道：;有劳柳郎中。 柳南芸没说话，将手指搭在了穆葭纤细的手腕上，房中再次陷入一片寂静，柳南芸一垂首认认真真诊脉，穆葭则侧着脸，瞧瞧打量柳南芸的脸，其实除了露出来的一双眼，她什么都看不到，不过这双眼睛…… 琥珀色。 这种颜色的眼睛在大夏不是没有，不过十分少见罢了，可穆葭在蜀地却见过不少，因为和迦南相去不远，常有迦南人往来蜀地做生意，其中有人便就有这样琥珀色的眼睛。 穆葭心思一动，忽然想起罗植曾说过，之前自己所中之毒来自迦南。 难道……柳南芸竟是迦南人？ 那她是怎么进的苏府？苏府这样的人家，在挑选下人上自是谨慎无比，怎么会挑选敌.国人入府伺候呢？ 穆葭正想不明白，柳南芸已经收回了手，对穆葭道：;小姐身子已无大碍，我给小姐拟个进补的方子，每日照方进补即可，只一样。 说到这里，柳南芸顿了顿，面具后琥珀色的眼睛，淡淡地看向穆葭：;多思伤身，还望小姐谨记。 言毕，柳南芸便低头收拾起了药箱。 ;多谢柳先生，穆葭被柳南芸这话说的一愣，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冲柳南芸点头，一边跟柳南芸打听，;敢问柳先生，祖母身子现下如何？葭儿甚是担心。 正在收拾药箱的手一顿，然后轻轻地关上药箱，柳南芸淡淡道：;老夫人身子大安，不过毕竟久病缠身，还是以静养为宜，还请小姐能够体谅。 穆葭都要给气笑了，柳南芸这话什么意思？是嫌她日日去给苏良锦请安，搅扰了苏良锦的修养？一个区区郎中竟能做起了苏良锦的主，竟不知是这郎中忒胆大妄为，还是苏良锦太过偏宠的缘故。 想到这里，穆葭忍不住开口：;柳先生，还未谢过你当初救命之恩，听闻半年前，我初入京师卧病时候，是婶母请的您入府给我瞧病的，一直没有机会当面答谢你。 柳南芸目光再次扫过穆葭，声音还是淡漠得很：;不敢当小姐这一句谢，不过是听老夫人吩咐罢了。 这话说的很是明白，柳南芸之所以入府给穆葭看病，并不是听佟绣春的意思，而是听苏良锦的意思。 这就出乎穆葭的意料了，也断了穆葭继续往下试探的话头。 还要怎么试探？ 问可是苏良锦属意给她下药吗？ 一时间，穆葭心乱如麻，柳南芸倒是懒得再说一句废话，留下了药方，便就匆匆回了后院儿了。 ;小姐，这是柳先生开的药方。碧乔将药方送过来给穆葭过目。 穆葭接过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皆是她熟悉的药材，只是她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将药方递了回去：;让碧瑶送到怀仁堂交由罗先生过目。 碧乔有些诧异：;怎么？小姐信不过柳先生？ 穆葭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让碧乔退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2章 阿绮 穆葭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让碧乔退下。 她心里烦乱震惊到了极点，她原本以为柳南芸私底下跟二房有什么交易，可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样，那么苏良锦到底是存着什么心思？竟然要对自己的亲孙女下.药？ 饶是活了两世，穆葭都想不通，越想就越是冷汗淋漓。 要不要将此事告知爹娘呢？说不定爹娘会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不行，若是爹娘知道些许内情，又怎么可能不事先告诉自己？ 而且说到底苏良锦对自己并没有实质上的伤害，不过是让自己暂且卧病一时，可她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还有，到底苏良锦为什么对他们大房如此感情淡漠呢？ 说不定搞清楚这一点，所有的疑问都会迎刃而解。 …… 柳南芸匆匆回到后院儿，后院儿除了她和苏良锦之外，平素只有穆敏和孙妈才能进去，所以后院常年都是一片寂静，也是因此，苏良锦低哑的咳嗽声会显得异常刺耳，柳南芸匆匆净手，几乎是冲进了卧房。 ;姐姐，柳南芸撩开幔帐，扶起床上枯瘦的白发老妪，一边用手拍打她瘦骨嶙峋的后背，一边柔声宽慰，;姐姐，药就快煎好了。 老妪咳嗽了好半晌才停下来，惨白的脸因为剧烈的咳嗽两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她靠在柳南芸的怀里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似是出水的鱼，痛苦又脆弱。 不是旁人，正是苏良锦。 ;阿绮，我疼……我疼……苏良锦死死攥着柳南芸的手，痛苦地挣扎着，;我难受，难受死了，骨头缝里都疼…… 柳南芸急的声音都不稳了：;姐姐，你稍作忍耐，我这就去给你拿药！ 当下，柳南芸扶着苏良锦躺下，赶紧去小厨房端下还正在煎的药，滤去了药渣，柳南芸一边对碗吹着气儿，一边急匆匆朝卧房走去。 待喂苏良锦服下汤药后，苏良锦人安静了下来，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嘴里发出舒坦的低吟，柳南芸轻轻将苏良锦蓬乱的白发理顺，露出下面褶皱满布的一张脸。 衰老、苍白又憔悴的一张脸，简直不似活人。 ;姐姐，柳南芸一边给苏良锦擦汗，一边沉声道，;小姐似乎已经察觉出来了。 苏良锦不语，双目紧闭，柳南芸却还在继续小声絮叨着：;姐姐，小姐真真心有七窍，用春痘暂避风头，倒是不像二房的那起子上不来台面的贱丫头，一门儿心思地攀龙附凤，倒是咱们多虑了。 ;姐姐，小姐的性子和您十分相像呢，都是要强不愿妥协的，哎！也不知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苏良锦没听见，已然沉沉睡去，枯瘦的手却一直死死攥着柳南芸的袖子。 …… 怀仁堂。 穆葭又来了怀仁堂，还是带着碧乔，还是找罗植诊脉，似乎跟第一次过来没有任何不同，可是罗植明显对穆葭态度热络了不少，端茶倒水嘘寒问暖都不在话下，倒是穆葭态度十分冷淡，搞得罗植有些尴尬。 ;大小姐，是药三分毒，既是已然躲过了入宫这一茬，也就可以断药了，左右平日里大小姐头戴纱帽，也无人会瞧见大小姐的脸。罗植没话找话道。 穆葭淡淡道：;罗先生倒是门清儿，不但能体察我的心思，还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只做一个郎中怕是屈才了。 ;大小姐，瞧您话儿说的，罗植出了一脑门子的汗，脑中又开始幻想自己被穆葭扎个对穿的场景，再开口更带着小心赔着好了，;之前属下不便跟大小姐吐露身份，可却从没敢怠慢过大小姐，只要大小姐吩咐的，属下就没有不听的，想来大小姐大人大量，便是瞧在属下小心伺候的份儿上，也不会跟属下计较不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3章 撞衫 穆葭听这话，忍不住直皱眉：;你主子可是安郡王，你现在对着我一个口一个属下的，怕是认错了人。 怎么安郡王府的人一个两个都这么怪呢？做着安郡王府的人还不够，瞧着架势倒还都稀罕为她驱使似的。 怎么这么热情，又这么……没皮没脸呢？ 罗植心道我才没认错人呢，面儿却还是赔着笑，又来给穆葭续茶，正拎起茶壶的时候，就忽然听到墙壁后发出三声轻轻的敲击声，罗植随即放下茶壶，小声跟穆葭道：;大小姐，主子来了，您跟着属下这边请。 穆葭约了封予山今儿在怀仁堂见面，既然封予山让她有事儿只管招呼，那她也不跟封予山客气，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麻烦封予山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穆葭点点头，让碧乔留在房间里守着，然后跟着罗植绕过药柜，进了里头的密室，果然瞧见封予山人到了，正坐在桌前，听着这边的动静，封予山转过身来，然后穆葭跟封予山都愣住了，不单单他们俩，罗植跟邹令也愣住了，两个人看看封予山又瞧瞧穆葭，眼中满是惊喜雀跃之色，纷纷朝对方暗暗比了个大拇指。 穆葭看着封予山身着的一身杏色圆领锦袍，腰坠一枚白玉平安扣，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着的杏色色绣花棉裙，还有坠着的那枚小了一圈的白玉平安扣…… 穆葭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起来，好在头戴着纱帽，倒是不必担心在众人面前失态，可她心里别提多别扭懊恼了，一边腹诽封予山一把年纪还穿这么花哨的颜色，一边又抱怨自己今儿出门前没看黄历，虽然这场合人并不多，可也真的是丢大人了。 她有什么好丢人的？封予山也很丢人好不好？一把年纪了还跟十几岁的孩子撞衫，这更加丢人好不好？ ;那、那什么，你来了，饶是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可一张嘴穆葭还是露了怯，她咳嗽了一声，然后行至封予山面前，福身下拜，;民女见过王爷。 封予山还是头一次见到穆葭这般规矩模样，一时间有些想笑，不过却忍住了，他知道穆葭不好意思，也就没有逗她，冲她点点头：;坐吧。 ;谢王爷，穆葭依言坐下，看着封予山给自己倒了茶递过来，穆葭忙不迭起身，双手接过茶杯，;多谢王爷。 封予山忍不住叹息一声，心道这丫头到底还有完没完，当下一脸为难地看着穆葭，道：;大小姐要总是张口王爷闭口王爷的，那咱们怕是不方便说话儿了。 穆葭别别扭扭地道：;之前不知王爷身份，多有冒犯僭越，王爷大人大量不与民女计较，可民女却不敢再明知故犯。 封予山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暗道你口口声声说不稀得攀龙附凤的时候，也不知道我的身份？ 瞧着丫头的架势，是故意要在外人面前拉开两人的距离，她跟自己独处的时候，才不是这幅模样…… 咦？如此说来，在这丫头心里，自己竟不算是外人？ 想到此处封予山心里热乎乎的，瞥了一眼矜持坐在对面的穆葭，猜想着那层薄薄纱巾之后，穆葭在用什么样的目光打量自己。 不过目光只是稍作停留，封予山便挪过了眼，总觉得自己这把年纪一直盯着一个十几岁丫头看，有点儿……猥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4章 怪怪的话题 封予山没接穆葭的话，却转头看向了邹令：;去对面川香楼买几个菜过来。 邹令一脸纳闷：;王爷，您午膳…… 蓦地，胳膊一阵钻心疼传来，邹令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闭上了嘴，把到嘴边的;不是已经吃过了给咽了下去，然后就听身边的罗植笑着答应道：;是，属下随邹令一道去买，邹令初来乍到，怕是摸不准主子的胃口。 当下不由分说，邹令已经被罗植拽出了门。 出门之后，邹令还一脸的不服气，气呼呼地瞪着罗植：;谁说我摸不准主子的胃口？我十一岁可就到主子身边伺候了，比你还早半年呢！ ;你要是当真摸得准的话，还会杵在房里碍主子的眼？切！沈卓杨说你是榆木脑袋可真是没有冤枉你！罗植很不客气地白了邹令一眼，;主子明显显想跟大小姐单独说说话，这才随便找个由头支开咱们，你倒好，愣是反应不过来，你信不信？刚才你要真死赖着不走，坏了主子的好事儿，从今往后，主子天天都要吃狗不理！ 邹令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嘴张的老大：;原来……主子不是要吃午膳，而是想跟大小姐独处啊！ 罗植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着邹令：;我看你还是狗不理买少了，多买几回你就开窍了！ ;既然主子不是真的要吃午膳，那咱们还要去买吗？邹令问。 ;当然要去买啊！罗植一脸兴奋难抑，掰着手指头跟邹令感慨，;今天主子不但跟大小姐独处了，一会儿还要共用午膳，这可是一大飞跃啊！ 邹令闻言忙不迭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咱们多买几个菜，多耽搁点儿时间，好让主子能多跟大小姐套套近乎，拉近拉近关系。 ;邹令，你进步挺大啊！ ;无他，唯惧怕狗不理尔。 …… 密室。 待罗植跟邹令走了之后，封予山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含笑看着穆葭：;大小姐，现在可以好好儿说话了？ ;我一直都在好好儿说话啊，穆葭道，一张嘴就带着埋怨，;你这都哪儿挑的手下啊？一个两个说话都怪怪的，搞得我都不自在，不是说天家选的人是最稳重不出错的吗？怎么你手底下的人，却这般与众不同？ 封予山多少能够猜到穆葭所谓怪怪的，到底是哪里怪怪的，毕竟他最近也老是觉得这起子手下怪怪的，一时间封予山难免觉得有些面上无光，也不知该怎么回答穆葭的这个问题，所以自然不会继续这个怪怪的话题。 ;不知大小姐今儿约在下此处相见，所谓何事？封予山开门见山。 ;我其实早就想找你问件事儿了，穆葭也不再计较怪怪的事儿了，双手搁在桌上，身子微微朝前倾着，沉声问道，;柳南芸的身份背景，还有过往经历，你都调查清楚了吗？ 她没有问封予山为什么要对一个西槐别院的郎中感兴趣，封予山自然有他的道理，这是穆葭不会多嘴的，当然她为什么调查柳南芸，她也不会跟封予山合盘托出，毕竟这事儿可能还涉及到苏良锦跟大房、甚至是苏府的隐秘，她现在只希望能从封予山这里得到更多关于柳南芸的信息，当然，她也会给封予山提供同样的帮助。 这是互惠互利的事儿，她相信封予山必然感兴趣，所以才会将封予山约出来面谈，封予山也是爽快，直接答应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5章 李代桃僵 封予山也猜到了穆葭是为了这个事儿，关于柳南芸，这段时间经过沈卓杨跟邹令的接力调查，现在他还真是掌握了不少信息。 当然，这些信息，他是愿意跟穆葭分享的，穆葭缘何要调查柳南芸，他心里多少是了解的，与他的调查并不冲突，而且在封予山的眼里，穆葭不是敌人，更是个拎得清的聪明人，所以他愿意跟穆葭合作。 当下，封予山也不遮着掩着，将他了解的信息，都一五一十跟穆葭合盘托出。 ;苏府的确有一个一直伺候苏老夫人身子的女郎中名叫柳南芸，那人自幼被毁了容貌，所以一直头戴面具，不过却并非如今的这位柳南芸，那位女郎中，随着苏老夫人去了穆府，可是却在二十八年前，一病不起，苏老夫人命人送其返乡养病，没过多久，柳南芸便就病死在老家，一年后，现在的柳南芸李代桃僵，回到了穆府，苏老夫人的身边，扮成柳南芸继续做着女郎中。 穆葭听到这里，头皮都要炸开了，赶紧询问：;那祖母呢？她可知道这人并不是原来的柳南芸？ 若是苏良锦被蒙蔽的话，那可就真太可怕了，她都不敢想象一个居心不良的女人隐藏在苏良锦的身边，长达二十七年，一直不显山露水，要不是重生一世，察觉到给自己下药的竟是柳南芸，只怕到现在她还被蒙在鼓里。 她到底是谁？她到底要干什么？她是不是要借着苏良锦的手……剑指大房？ 那么上一世大房的悲剧，和她又有没有关系？ 一时间，穆葭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封予山看着那只死死攥拳、骨节都泛着青白的手，忍不住蹙了蹙眉，从袖中掏出帕子，递了过去，小声道：;仔细别掐出血…… ;你快说！穆葭没去接封予山的帕子，声音却陡然抬高了一倍。 她是真的忍不住了，一想到柳南芸可能对苏良锦、对大房的作为，她就没办法冷静下来，她想着苏良锦的卧病多年，想着上一世穆晟的惨死狱中，还有康如眉的抑郁而终…… 这些可能都跟柳南芸有关系！她还怎么能冷静得了？ 一个人不惜隐身二十七年，就是为了害他们一家，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事儿？又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人？ 封予山被穆葭的反应惊到了，在封予山的印象中，穆葭一直都是极其冷静的，按说她不该有这么激动的反应，可封予山显然明白穆葭这般激动的原因，无非是因为担心苏良锦和家人的缘故，一时间，看着穆葭颤抖不停的双手，封予山又忍不住一阵心软。 这个手腕不输须眉的丫头，却也有着自己的软肋。 她年纪轻轻却饱尝后宅风刀霜剑，她亦运筹帷幄予以还击，从不拖泥带水，她的人生中没有以德报怨，从来都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若单是这样，封予山会对她刮目相看，却也会敬而远之。 可偏生这丫头心底却有一块柔软地，所有的心机和城府在那里，都能得到解释—— 她有要拼尽全力去保护的人。 所以这副看似冷血的心肠，实则是这天底下最令人动容的赤子心肠。 ;别怕，除了在你的药里做手脚之外，柳南芸并未做过任何伤害穆家大房的事儿，封予山轻声道，一边重新给穆葭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一边又道，;而且柳南芸并不是二房的人。 穆葭死死双手捧着热乎乎的茶杯，好不容易才停住颤抖，她使劲儿吸了口气儿，又全部吐出，这才觉得缓了过来，她没心思解释自己刚才的失态，赶紧又问：;那我祖母呢？她可知道柳南芸李代桃僵之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6章 大小姐是我解语花 ;她知道，封予山点点头，;当初柳南芸在老家病死的消息，是传到苏良锦耳中的，苏老夫人还赐了柳家百两白银办后事儿，只是这事儿被苏老夫人给压了下去，所以穆府并没有人知晓此事，然后没过多久，那位已然病故的柳南芸却病愈重返穆府，这自然是苏老夫人的手笔。 穆葭渐渐从刚才的激动中平复了下来，她点头道：;所以是祖母一手安排柳南芸李代桃僵进的穆府，而在此之后，没过多久，祖母便就搬到了西槐别院去养病，柳南芸也跟了过去，从那以后，祖母跟柳南芸便就再也没有回过穆府，所以穆府中人也很难察觉这柳南芸与从前的不同。 ;不错，封予山点头道，;这里便就有两种可能，一则是后来的柳南芸身份特殊，又与苏老夫人有非常密切的联系，所以苏老夫人为了保护她，而选择让她扮作郎中留在身边保护，甚至不惜为了她直接搬到了西槐别院，避开所有人的视线，二则是，苏老夫人被那人握着把柄，不得已一步步就范。 穆葭摩挲着茶杯，想着之前从穆晟跟穆敏口中听到的关于苏良锦的过往，半晌道：;不可能是第二种，祖母就不是那种由人胁迫的性子，她年少时钟情于出身寒门的穆增，当时下嫁穆增不知被多少人耻笑，可祖母全然不在乎，她从来都是撞南墙也不会回头的性子，所以后来因穆增移情佟氏女，祖母便就彻底对穆增寒了心，后来搬去西槐别院也是祖母自己的意思，并不是为人所迫。 封予山点头：;若这样的话，那便就是苏老夫人无意之中搭救下了个神秘女子，而那个神秘女子的身份不同寻常，且在京师又有危险，苏老夫人正苦于不能保护好她，偏巧这个时候，柳南芸的死讯传来，苏老夫人正好让那神秘女子顶了柳南芸的身份，留在了自己的身边，偏巧那个神秘女子还是个精通医术的，所以这些年来倒是一点儿破绽都没有。 穆葭也觉得事情应该就是这样，一边松了口气儿，可一边却兀自发愁，那苏良锦对大房如此冷漠，到底是因为什么？究竟跟这位神秘女子有什么关系呢？ 而苏良锦属意那位神秘女子给她下药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当然这些有关穆府隐秘的疑问，封予山是回答不了她的，还得靠她自己一点点儿往下查，不过现在搞清楚了苏良锦跟柳南芸的关系，她心里还是觉得轻松了不少。 想到这里，穆葭叹了口气儿，抿了口茶，然后看向封予山：;有劳你跟我说了这许多消息，也到了我回报你的时候了。 封予山听着穆葭的语气，便就知道穆葭的心情好了不少，当下也忍不住牵了牵唇，含笑道：;看来大小姐最近也没闲着，应是打探了不少消息。 ;那是自然，也不是白在西槐别院住这么多天儿，穆葭扬了扬眉，有点儿得意，;你之所以对那个神秘女子感兴趣，应该是从罗植判断出那味药材出自迦南有关系吧？ 封予山含笑点点头：;大小姐是我解语花。 看着封予山笑吟吟的脸，穆葭心情就很好，也觉得特别放松，这不仅仅是因为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都能确定封予山是个好人，还有封予山本身性格好的缘故，同样是可以让穆葭信得过的敬成栋，穆葭在她面前却会觉得拘束不自在，实在是表哥性格太压抑沉闷，在他面前，穆葭连句废话都不敢说。 ;你怀疑那位神秘女子跟迦南那边有关系，对不对？穆葭撑着脸，一脸兴趣盎然地看着封予山，不待他回答，穆葭又继续道，;不错，她的确跟迦南有关系，她是迦南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7章 迦南女人 封予山心里蓦地一突：;何以见得？ ;她的眼睛是琥珀色的，那种眼睛我在蜀地见得多了，都是迦南人，或者是迦南人的后裔，在大夏别的地方，怕是极少能见到，她的长相应该迥异于大夏人的长相，如若不然，当初想找个安全的存身之处，也不会那么难，更不会戴了二十几年的面具，穆葭分析道，;而且她手上还有迦南的药材，这么看来，她是迦南人无疑。 封予山闻言，点了点头，一边缓声道：;果真是迦南人。 猜想得到证实，封予山心里却一点儿都没有豁然开朗之感，那神秘迦南女子潜进京师，自是有她的目的的，按照封予山的猜想，那女子应该是迦南奸细，潜入京师，不是搜集信息，便就是建立势力，可是根据沈卓杨和邹令的调查，那位神秘女子多年以来的活动轨迹却几乎都没有出过西槐别院，而与西槐别院有往来的人，更是屈指可数，封予山甚至不用调查，便就能一一排除。 所以那个神秘迦南女子潜进京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搞不清楚。 穆葭一边喝着茶，一边打量着封予山沉默的脸，封予山正对着她，从这个角度，她能将封予山脸上的每一处都看得清清楚楚，当然，如果不是面前挡着一道纱巾，她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盯着一个男人的脸看。 说起来，这是她跟封予山的第三次见面，却还是头一次能够这么静静地瞧瞧这人的脸。 这人不是那种惊为天人的长相，却是那种大气的长相，眉眼五官的轮廓比其他几位皇子都来的深邃，再加上他身上那股子岁月沉淀下来的气质…… 额，其实说起来大皇子也没那么老，比其他几位皇子也大不了几岁，可他的经历决定了他跟其他几位皇子的不同，也造就了他这种沉稳大气的性格。 穆葭一边打量着封予山的脸，一边走着神，忽然对上了封予山的投过来的目光，穆葭下意识地扭过头，然后就是一声;哎呦！ 封予山忙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穆葭呲着牙道，是刚才扭头猛了，不小心碰到了脸上的包，实在太丢人了，幸亏有道纱巾挡着，要不然真是没脸见人了，生怕封予山会追问，穆葭忙得岔开话题，;王爷对那位迦南女人上心，是怀疑她别有用心？ 封予山点点头，对穆葭倒是没有隐瞒的意思：;在京师的迦南人本就少数，需要隐姓埋名、掩人耳目的，必然有原因。 ;这话不错，本可以根据其行踪和往来人员顺藤摸瓜，可偏生这些年那人却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穆葭缓声道，顿了顿，忽然道，;可以从她入京的时间查，还有当初发生了什么事儿，才导致她不得已隐姓埋名、被我祖母救下，查清楚这些，自然能够知晓她背后的隐情。 ;不错，你说的是条道儿，封予山点点头，想了想，然后沉吟道，;算起来，她是二十七年前入京，二十七年前，大夏跟迦南形势危急，能让迦南人顺利入京的机会只有一个。 ;什么？ ;当时大夏跟迦南在南疆敌对，大夏与迦南断绝一切往来，形势一触即发，后来迦南主动示好，并且为了表示诚意，愿让当时的迦南嫡亲公主嫁到大夏，先帝命当时还是郡王的父皇，迎娶迦南公主为王妃，封予山道，;迦南公主和亲队伍于当年十一月中旬抵达京师，在此之前迦南人不被允许入京，待到迦南公主与父皇大婚之后，两国关系才得到缓和，自第二年起，两国才恢复正常往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8章 迦南公主 穆葭道：;所以那神秘女子是跟着迦南公主的和亲队伍入的京师。 封予山点头：;她也许就是迦南公主身边的奴婢，只是不知当时出了什么事儿，在大婚前夕才会让她在入京之后逃离，从此隐姓埋名。 ;肯定是件关乎性命的大事儿，说不定就跟迦南公主有关，穆葭在心中思量片刻，然后询问封予山，;当时迦南公主跟万岁爷的婚礼可顺利吗？ 穆葭猜测，也许是那神秘女子做了什么不利于大婚的事儿，又或者是惹怒了迦南公主，惹下了塌天大祸，这才有了后来隐姓埋名躲藏二十七年的事儿。 封予山也想到了这里，当下摇头道：;当时婚礼十分顺利，如期举行，并未有任何不妥之处。 ;这倒是奇了怪了，穆葭摇摇头，一时想不明白，忽然有好奇问道，;万岁爷既然当初迎娶了迦南公主做正妃，为什么后来还能登基为皇呢？ 和亲公主无非只有两个去处，一个是被皇上收入后宫，一个就是让皇上在皇子中挑选一人迎娶，是怎么个挑选法，这里头自然也是有规矩的，与和亲公主的身份高低有关，也跟皇上对皇子的重视程度有关。 若是和亲公主乃是嫡出，身份尊贵，自然是要嫁给皇子做正妃的，否则，随便赐给哪个皇子做侧妃便是了，可一旦迎娶和亲公主做正妃的皇子，那便就是被排除在立储的人选之外了，毕竟不管是哪个国家都不会接受一个异国国.母，更加不会接受有着异国皇室血统的太子登基为皇。 正是因为如此，穆葭才对万岁爷后来的登基为皇大为不解。 封予山解释道：;那位迦南的和亲公主在成亲一年之后，因难产过世，母子双亡，自入京到过世，前后加起来不过一年的时间，又没有留下子嗣，倒是对父皇没产生什么影响，后来又有太后力保父皇登基，故而父皇最后龙登大宝。 穆葭明白了，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你要是不提，我都不知道万岁爷还曾经迎娶过和亲公主。 封予山闻言，稍稍一怔，随后才道：;是，毕竟都过了快三十年了，而且当时为了父皇能够顺利登基，太后曾经严禁宫人提起和亲旧事，我也是小时候无意中听过一耳朵，才知道此事。 穆葭闻言，只觉得心里有些怪怪的，和亲公主早逝，又没有留下子嗣，这对万岁爷来说几乎是没有影响的，实在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太后的反应未免太过了，也不知道里面是否有何内情。 不过就是一闪念的想法，穆葭也没深究，到底是快三十年的事儿了，且有涉及皇室隐.秘，她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就算有，也不会在封予山面前瞎说瞎道。 两人谈了一通柳南芸的事儿，彼此都有了不小的收获，当下封予山又把话题转移到了封予峻跟穆蓉的头上，将封予峻跟穆蓉的事儿跟穆葭说了个大概。 穆葭闻言，气的发笑：;这两人可真真是绝配，一个假扮四皇子试图勾搭穆府嫡女，一个自称穆府嫡女一门儿心思要攀龙附凤，既是一条道儿上的人，若不成就连理，哪能对得起他们的这一番苦心经营？ 封予山对此也是嗤之以鼻，不过他现在最担心的，倒是别的。 ;二皇子不是好糊弄的，三小姐的谎话怕是维持不了多久，一旦被二皇子识破，他必然恼羞成怒，羞辱三小姐是小，只怕他要对你不利了，封予山沉声道，;大小姐，可有什么应对之策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9章 小姑娘 穆葭一听到二皇子三个字，便就又气又恨，她真的没有见过如此无耻之人，可是一味儿忿恨，并不能解决问题，当下穆葭静下心里，认真思量，半晌，才皱着眉，咬牙道：;二皇子既是稀罕穆府的小姐，且让他娶回府便是，反正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封予山明白了，一边在心中暗道，这丫头果然是个干脆利索不拖泥带水的，一边又有些失落，连周树跟邹令都能想出来的法子，怎得这丫头便就想不到呢？明明冰雪聪明，却偏生放着现成的捷径不走…… 心中腹诽自然是不能言说出口的，当下封予山抿了口茶，好整以暇看着穆葭：;所以大小姐打算将二皇子跟三小姐的事儿给挑明了？ 穆葭点头：;我本无意如此，可若不然的话，只怕不但我着春痘是白染了一回，还要连累父母兄长的名声，穆蓉妄图踩着我名声朝上爬，封予峻更是可恶，为了打击芳贵妃跟四皇子，这是不管不顾要将穆府长房的脸都踩在地上，既如此，那我索性先扯下他们的脸皮来！ 封予山点点头：;以牙还牙，挺公平。 穆葭听着他轻描淡写的话，看着他慢吞吞地喝茶，心里说不出的怪异跟别扭，她抿了抿唇，到底没忍住，开口问道：;你难道不觉得我……攻于算计、心狠手辣？ 封予山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一边放下手中的茶杯，一边含笑看着穆葭：;小姑娘，你若是个柔弱可怜、任人宰割的性子，我今天还未必愿意来这儿跟你喝茶。 一声;小姑娘让穆葭觉得更怪了，也更别扭了，明明她实际年龄比封予山还要大一岁，可是每每在封予山的面前，她却总觉得自己是年纪小的那个，甚至自己真的就是个只有十四岁的小姑娘似的。 穆葭脸颊发烫，一边在心里第二次庆幸带了纱帽，一边小声嘟囔着：;说来说去，还不是嫌我不够善良。 这话怎么听都有点儿撒娇的意味在里面，所以话音一落，穆葭的脸就更红了，不过封予山眼里的笑意倒是更浓了，也不说话，就淡淡笑着看着穆葭，那眼神明明清清朗朗，却让隔了一道面纱的穆葭都不敢直视，一时间只觉得心跳如雷，茶是喝不下去了，凳子也坐不住了，穆葭只想着赶紧走人。 许是察觉到了穆葭的不自在，封予山没有多留穆葭，让穆葭先走了。 待穆葭走后一炷香的功夫，罗植跟邹令才拎着食盒姗姗来迟，进门前，两人还规规矩矩地敲门，听到封予山唤进来，才一前一后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皆是一副竭力掩饰欣喜的表情，可当两人看见房间里只剩下封予山一个人的时候，两人都愣了，邹令沉不住气，着急询问：;主子，穆大小姐人呢？ 是啊，人呢？ 亏得他跟罗植特地给主子跟穆大小姐制造独处的机会，为此两人可是在外头吹了时间不短的冷风呢，怎得穆大小姐人已经没踪影了？难道是主子……没本事，竟没能留住人家？ 邹令的纳闷都写在脸上，封予山看着他那张欲言又止的脸，气的差点儿没把杯子里茶直接泼上去，当下一边站起身来朝外走，一边想着明天他还要吃狗不理。 ;主子，这些饭菜怎么处置？罗植忙得叫住了封予山，指着邹令手里的两个硕大的适合，小心翼翼询问道，;要不要给穆大小姐送过去？都是蜀地的菜式，想来合大小姐胃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0章 回过味儿来 罗植可比邹令机灵不少，也更能揣摩封予山的心思，封予山好端端地为何特意吩咐要去川香楼采买饭食？还不是因为大小姐是蜀地人的缘故！ 只是这话怎么能让当主子的说出口，自然得让做属下的为主子分忧了！ 封予山没吭声，脚步却顿了一顿，朝邹令手里的食盒瞥了一眼，半晌微微颔首，然后人径直出了房间。 罗植大喜过望，赶紧朝邹令挑了挑眉毛：;还不赶紧给穆大小姐送过去？就说是咱们主子的一片心意，请她一定收下！ 邹令登时也来了精神，赶紧应声，拎着食盒大步朝外走。 …… 西槐别院。 穆葭托着腮，看着满满当当摆满一桌子的饭菜，雪花鸡淖、八宝锅珍、夹沙肉、网油鸡卷、竹荪肝膏汤，每一样都是深得她喜爱，也是从前在蜀地三不五时便能吃到的家常菜，此刻，一道道冒着热气跟香味的就摆在穆葭面前，穆葭却没有着急吃，倒是托着腮，出着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碧乔跟碧瑶站在一旁，打量着穆葭这幅模样，碧瑶觉得甚是诧异，毕竟穆葭平时对待一日三餐的态度，可积极着呢，还从来没有过食不下咽、没有胃口诸如此类的反应，碧瑶忍不住向上前询问，却被碧乔给拽住了。 ;怎么回事？碧瑶凑到碧乔耳边，小声询问，;怎么小姐今天怪怪的？ 碧乔早就发现小姐怪怪的了，自打从怀仁堂出来之后，穆葭便就一言不发，碧乔就一直担心，以为穆葭跟安郡王谈的不好以至于不欢而散，这也不能怪碧乔多心，毕竟她在外面守着的时候，还亲耳听到穆葭吼了封予山来着。 当时碧乔心都都蹦到嗓子眼儿去了，她家小姐也忒大胆妄为了，竟然来堂堂安郡王都敢吼，生怕封予山会斥责甚至会对穆葭动手，碧乔就想着冲进密室搭救穆葭来着，可是又担心会有人进来，要是被人发现了穆葭跟封予山独处密室，那穆葭的名声是别想要了！ 所以碧乔不敢动，心都急的冒烟，亏得没过多久穆葭就全须全尾地出来了，碧乔这才舒了口气儿，可是这一路上，穆葭却是一字不发，碧乔便就又着急了，肯定是密室里，发生了什么事儿，惹得穆葭生气了，碧乔正要打探来着，却听到外头传来了脚步声，她没当一回事儿，以为是碧瑶，结果就听到了一个男子恭恭敬敬的声音。 ;大小姐，属下奉主子之命，来给大小姐送点儿东西。 是那天……那个车夫的声音？ 那个安郡王府的邹令？！ 碧乔刚反应过来，穆葭已经行至门前了，隔着一道白纱打量着远远站在西跨院影背墙前、头都不敢抬的邹令身上。 ;手里拎的什么？穆葭缓声问。 ;是几道蜀地菜式，主子让属下特意给大小姐送过来的，邹令忙不迭道，一边又补了一句，;是川香楼的手艺。 穆葭想着刚才在怀仁堂，封予山特地嘱咐邹令去川香楼采买饭菜，当时还没觉得怎样，只以为封予山是想支开这两人罢了，这时候想起来，倒是有些回过味儿来了，当下心里有些发烫，对碧乔道：;过去把食盒接下。 ;是，奴婢遵命。碧乔应声过去，可是心里却是不懂了，难道小姐没有生安郡王的气？不但安郡王特地派人给小姐送川香楼的菜式过来，小姐竟还就收下了，真真是太奇怪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1章 有些难过 邹令却是心花怒放，这边碧乔从他手里接过了食盒，他还不住冲人家拱手：;多谢！多谢！ 碧乔一脸看傻子的表情，拎着食盒扭头就走了。 邹令已经习惯在穆葭侍婢面前丢脸了，也没觉得难为情，就要跟穆葭告辞赶紧回去跟封予山汇报大小姐收下吃食的好消息，却被穆葭给叫住了。 ;邹令，你怎么进的西跨院？穆葭站在廊下，淡淡问。 这语气让邹令莫名其妙觉得脚底生寒，怯生生又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回大小姐的话，属下是……翻墙进来的。 这话一出，邹令自己就愣住了，他平时飞檐走壁是习惯了的，安郡王府的哪道墙他没有翻过？刚才也没多想，就直接翻墙进了西跨院，要不是现在穆葭冷不丁地开口询问，他还觉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儿呢。 ;行了，回去找你家主子自行领罚去吧。穆葭点点头，然后转身径直进了房去。 邹令站在原地，半天才反应过来，委委屈屈地扁了扁嘴：;是，属下遵命。 …… 虽然邹令翻墙头的事儿，让碧乔跟碧瑶恨得咬牙切齿，可是倒没影响穆葭的心情，吩咐两人将食盒里还热乎的菜给摆了出来，可是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穆葭就开始……对着菜发起了愣了。 穆葭的心情有点儿复杂，除了爹娘兄长，来自外人的关怀，她一直没有享受过，或许也曾经享受过，不过那些关怀下面都藏着算计，识人不清、贪恋温暖、渴望被关怀，上一世，她的悲剧便是因此酿成。 正因为如此，重活一世，她告诫自己不能轻信于人，不能重蹈覆辙，从来郎心似铁，才能无往不利。 她一直以为自己做的挺好，直到此时，看着满当当一桌子、冒着热气儿的饭菜，她才明白，她还是改不了骨子里对温暖和关怀的渴望。 她有些难过，难过于自己的好了伤疤忘了疼，更难过于自己心底那一处割舍不掉的柔软。 ;撤了吧。沉默半晌，穆葭缓声道。 ;小姐，这些可都是您最爱吃的啊！碧瑶有些着急，;小姐，您不能不吃晚膳啊！您现在身子骨弱着呢！ 碧乔也忙得道：;小姐，您要是不想吃蜀地菜式，奴婢这就去给您重新做几道。 ;等岑卓回来，让他过来找我。穆葭摇摇头，不再搭理两人，起身回了寝房。 碧乔跟碧瑶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去搅扰穆葭，当下只得将饭菜给撤了下去。 …… 安郡王府。 邹令自是不知，最后那些饭菜并没有入大小姐的嘴，要不然他必然能憋得五内出血，因为给大小姐送饭菜，本来还想着能在大小姐面前卖个好，还能博封予山一句夸赞，哪知道，非但两边都没讨好，结果这大半夜地又被封予山罚了去买狗不理。 邹令面如死灰地去马厩牵马，他都懒得数这是第几次去买狗不理了。 邹令心如死灰，封予山倒是心情不错，在书房中跟夤夜前来的青年相谈甚欢。 坐在封予山对面的是一个过分瘦削的青年，那青年是真的瘦，都撑不起身上青色棉袍，不过人却很有精神，白净的脸上，一双眼睛最是能吸引人的注意，非常有神采。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新上任的从四品国子监祭酒，杨下田。 封予山亲自斟茶给杨下田递了过去，含笑道：;一早便就听说万岁爷破格提拔你的好消息，只是到现在才有机会跟你当面道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2章 恩监与捐监 杨下田一脸惶恐，忙不迭撩袍跪倒在地，一边给封予山磕头，一边哽咽道：;主子实在折杀属下！属下如何担当得起？当年属下一家被冤成附逆，被朝廷下令诛灭满门，千钧之际，是主子救下属下一命，否则属下焉有活命机会？又怎能有今日作为？属下无一日不感念主子救命之恩，万万不敢担主子一声道贺！ ;你起来说话，动辄下跪，你也不嫌累，封予山有些无奈道，起身上前，亲自扶了杨下田起来，一边递过帕子给他拭泪，一边沉声道，;如今你乃是国子监祭酒，是万岁爷看中、让你连升七级的国之重臣，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看呢，往后不许再提当年事，记住你现在的身份。 杨下田抹去眼泪，死死攥着帕子，咬牙道：;是，属下明白，属下如今是杨下田，再不是什么叛逆之后。 封予山叹了口气儿：;你虽有雄才大略，可性子太过刚硬，稍有差池，便就只能落个自毁前程的下场，所以这些年来，为了打磨你的性子，一直将你摁在国子监里没动，如今既是让你利刃出鞘，自是对你含了指望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下田，你心里得有一杆秤。 ;是，属下明白，一定不辜负主子的期盼！杨下田忙抱拳道。 ;行了，坐下来说话，封予山指了指凳子，一边抿了口茶，一边道，;春闱的事儿准备得如何了？ 距离春闱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全国各地的举子都要奔赴京师，而负责这些举子一应食宿，还有为春闱做准备，都是国子监的分内事，科考不仅仅关系到朝廷用人、更关乎到千家万户，毕竟这是个寒门可出贵子的时代，所以科考是全国性的大事儿，是一点岔子都不能出的，偏生杨下田这个时候被万岁爷提拔到了国子监祭酒的位置上，自然等着看他笑话的大有人在。 故而，杨下田自然忙得脚不沾泥，也是到了今日才有时间来拜见封予山。 ;回主子的话，目前为止一切都挺顺利，除了国子监里的考生，水平实在是提不上把……说到此处，杨下田皱眉摇了摇头，;从前属下便就知道穆磊是个绣花枕头，却没想到，他竟然无用至此。 国子监是大夏的最高学府，每年都会选出一批水平过硬的监生，入国子监读书，两年后国子监会择优选出可以参加科考的监生，与全国各地的举子一道参加科考。 比起一众头悬梁锥刺股、一路考过来的寒门举子来说，由监生身份参加科举无疑是一条捷径，不过这样的捷径也不是寻常人能走得起的，要么由朝廷特许依靠父、祖官位入监，此为恩监，要摸因捐纳巨额财物入监，此为捐监，所以能入国子监的，非富即贵，可即便如此，进国子监还是要经过选拔的，国子监当然得在学问上设门槛，要不然，难不成还能让傻子进来不成？ 可是杨下田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这一届国子监里的考生，水平实在太差，甚至都不达不到参加科考的水平。 封予山冷笑道：;只怕穆磊并非绣花枕头这般简单，国子监眼看是个清水衙门，可若是想捞钱，却只怕比谁都容易得多。 杨下田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主子的意思是，穆磊借着捐监捞钱？ ;怕不单单是靠捐监捞钱，没准儿也靠恩监给四皇子拉拢人心呢，还有什么比在子孙身上下功夫、更能拉拢人心的呢？封予山讥诮地牵了牵唇，;这些年四皇子麾下可谓是人才济济，这些人是哪儿来的？是谁帮着四皇子拉拢人心的？所需要的花销跟恩典又是从哪儿来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3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杨下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难掩一脸怒气：;国子监是为国育才择贤的所在，怎能成为这起子人敛财、笼络人心、甚至钱权交易的腌臜地儿？属下回去就要彻查此事！非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查不得。封予山缓声道，将茶杯放在桌上，淡淡看着杨下田。 杨下田愣了好半晌都没明白封予山的意思：;主子，您怕属下的得罪人，所以才不许属下彻查此事，对不对？ ;你早就把许多人都得罪完了，我还会怕你得罪谁？封予山淡淡道，目光落在杨下田怔住的脸上，接着又道，;你得罪谁都无所谓，因为万岁爷就是喜欢你身上这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所以才会乐意提拔你，但是你不管得罪谁，你都不能得罪了万岁爷。 杨下田没怎么听明白，当下赶紧站起身，恭恭敬敬对封予山行礼：;属下愚钝，还请主子赐教。 ;你彻查国子监的黑幕，明面上查的是穆磊，可实际上查的确实四皇子，到时候四皇子必然大受打击，封予山缓声道，;但这是万岁爷现在想看到的局面吗？ 杨下田明白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万岁爷如今对太子甚为忌惮，所以明里暗里开始扶持四皇子制衡太子，自然不愿意看到四皇子被打击。 封予山点点头：;所以，国子监的水再浑，你也只当没看见，绝对不能动手。 ;可是难道就由着那起子提不上把、靠走关系或者银两所谓监生去参加科考？还得捏着鼻子瘸子里头挑将军？！这怎么能对得起那些寒窗十年、一步一步艰难走到京师的寒门举子？杨下田拧着眉，怎么都压不住心里的愤怒，;岂不要让天下读书人寒心？！ 每一届参加科考的监生，人数都占所有考生的两成，最后中进士的，监生也会占两成比例，这个比例可以说是非常惊人了，所以杨下田才会如此愤怒。 ;也不是没有办法，封予山抿了口茶，含笑看了看杨下田，道，;都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个新上任的国子监祭酒抖抖威风也在情理之中，既然这火，明着不能烧到四皇子，可是暗地里呢，谁又能管得着呢？又或者可以借着别人的火烧一烧四皇子也不是不行啊。 杨下田一愣，随即就转怒为喜：;还是主子深谋远虑，属下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边说着，杨下田忙得过来给封予山续茶，他这个人情绪外露，刚才还一脸愤慨，现在已经是喜笑颜开了：;主子不如再教我几招。 封予山笑骂道：;本宫提拔你竟还提拔错了、竟还要本宫手把手教你如何为官不成？真是找打！ 杨下田;嘿嘿笑个不停，两人聊了聊接下来的对策，完了之后，封予山又问起了今年外地的考生情况。 ;属下还真有一个看中的，依照属下看，今年状元是非他莫属！一边说着，杨下田一边赶紧放下茶杯，眼睛里头满是激动。 ;难得有能得你如此赞誉的，封予山被勾起了好奇心，问道，;是哪个地方的举子？名叫什么？ ;启禀主子，是蜀地的举子，名叫穆长风，虽是蜀地出来的举子，可是水平却是极高，其人尤擅策论，出身也好，是从三品四川参政道穆晟的长子，杨下田赶紧介绍道，瞧着封予山一脸诧异的表情，还以为封予山是对穆长风的出身不满，杨下田赶紧解释道，;穆晟虽然跟穆磊是兄弟，可是他们兄弟之间并无往来，穆晟一房与京师穆府素来不是一条道儿的，那穆晟能力不凡，在蜀地凭着自己本事做出了成绩，官声颇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4章 危险信号 杨下田自然是多心了，封予山对穆府长房从前就没有过什么偏见，现在自然是更加不可能有偏见的，刚听到杨下田对穆长风赞不绝口的时候，封予山是挺惊讶，可随即而来便就是欣慰跟好奇，当下兴致来了，便就仔仔细细询问起了穆长风的情况。 杨下田自是不会隐瞒，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都一一说与了封予山，惜材之情溢于言表。 封予山听他说了一通，点头道：;擅策论，懂兵法，有眼界，还是个好笔杆子，假以时日，必能成大器。 杨下田也道：;属下也是这样觉得，如今朝中重文轻武，这风气之下，逼着举子掉书袋习八股，学富五车的是不少，可是真有能耐堪当大用的却是少之又少，可大夏需要的又不是只会之乎者也的庸官，到底还得是有些能耐的，如若不然，岂不成了尸位素餐之辈？ ;这也是让你掌控国子监的原因，往后国子监在你手里，该请什么样的先生，该教什么样的功课，自然不能跟穆磊在的时候一样，封予山道，顿了顿，然后又转到了穆磊的身上，;既是大房长子这般了得，二房那边是个什么态度？ 杨下田想了想，然后道：;穆磊倒是对穆长风这个侄子十分看重，平日里对他也是赞不绝口，多次在人前说过往后穆家的门楣都得靠穆长风撑起，另外，穆磊的儿子穆长林对堂兄也是推崇备至。 ;哦？穆磊竟这般大度？这可不似他一贯的作风，封予山嗤笑道，抿了口茶，然后吩咐杨下田道，;待穆家大公子入京之后，你要好好儿盯着国子监，断不能让任何人在穆家大公子身上做文章，泼脏水更是不行。 杨下田闻言，顿时一脸郑重，忙得躬身道：;事关重大，属下不会怠慢，还请主子放心。 封予山点点头：;行了，时候不早了，你回吧。 ;是，属下告退。杨下田躬身退下。 封予山放下手里的茶杯，拉开了抽屉，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石青色锦盒，最近一段时间，他时不时就会拉开这个抽屉，打开这个锦盒，从里头取出那支温润的珠钗，或是瞧上一瞧，或是把玩一会儿。 不知不觉的，这似乎成为了一个习惯。 封予山是个不轻易让自己养成某一习惯的人，习惯太多，就意味着依赖多、缺陷多，所以，这些年来，他性子很寡淡，不管是衣食住行都很随意，他不给自己养成习惯的机会，所以待他发现到自己这个新养成的习惯的时候，心情有些复杂。 被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牵动情绪，每天总会有几次不由自主地想到她，在跟她见面、聊天，甚至单纯想起她的时候，心情就会说不出来的好…… 这对于封予山来说，是一个危险信号。 粗粝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根珠钗，男人的目光有些沉，定定地看着那支柔和跟锋利并存的珠钗。 不知怎么的，封予山眼前竟浮现出卧龙寺禅房中，姑娘那张狼狈又喜庆的粉脸，耳中响着的却是白日在怀仁堂中，姑娘那一句娇娇的;说来说去，还不是嫌我不够善良。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个什么表情呢？是不是跟这语气一样，带着不由自主流露出的撒娇呢？ 想着想着，沉沉的目光又变得柔和了起来，封予山轻轻叹息了一声，关上了锦盒。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5章 法亮化缘 封予山在想穆葭，可穆葭却没在想他。 傍晚的时候，莫名其妙的一阵顾影自怜，已经被穆葭彻底抛在了脑后，这时候入夜了，穆葭又开始怀念那一桌没有下筷子的菜来，好在碧乔跟碧瑶都有预备，穆葭一说饿，碧乔就赶紧将一直放在锅里保温的饭菜给端上了桌来。 所以岑卓来的时候，穆葭正吃的热火朝天，大半碗沙加肉已经到了肚儿了。 岑卓知道穆葭一向是个胃口好的，却还是头一次看到穆葭这幅架势，从来面无表情的少年人，此刻脸上也显露出了震惊，还真是头一次见到姑娘家……胃口这么好的。 ;你来了？穆葭对岑卓点点头，一边指了指对面的座，;坐下来一起吃点儿？ 岑卓忙摇摇头：;多谢主子，属下已经用过晚膳了。 穆葭点点头，也不跟岑卓客气，又吃了半碗雪花鸡淖，这才吃好，让碧乔跟碧瑶撤去了碗筷，然后跟岑卓说起了正事。 ;最近法亮都忙什么？穆葭问道。 岑卓答：;启禀主子，法亮近来频繁出入京师贵门，为重建卧龙寺化缘呢。 穆葭闻言，禁不住冷笑起来：;他胆子到大，丢了那么要命的东西，他也不担心，这又开始四处筹银子了，这份胆气真让人震惊。 岑卓道：;属下以为法亮重建卧龙寺是假，要卷银子跑路倒是真的。 ;哦？何意见得？穆葭捧着茶，含笑看着岑卓，她对岑卓这个暗卫实在是太满意了，不仅仅功夫了得，脑子也足够机灵，等下次见到敬成栋，她非要好好儿感谢一番。 岑卓沉声道：;法亮丢了关系身家性命的物件，按常理说，法亮或是尽早逃走，或是沉寂一段时间，等确认安全了，再现身，可是法亮却反其道行之，不但不走不藏，竟然这么迫不及待地搜罗银子，可见他这是兵行险招，想在事情发作之前，尽可能多卷些银子走人。 ;不错，他肯定是这么个想法，旁的且不说，单单是他这幅不要命地还敢找京师贵门化缘，就可见他这是铤而走险，穆葭嗤笑道，;要是让那起子贵人知道，卧龙寺大火背后，竟还有这么一桩事儿，只怕个个都要宰了法亮。 岑卓道：;主子，那接下来咱们可要动手？ ;用不着咱们动手，自然有的是人收拾法亮，如今法亮化缘到手的可不是银子，而是卖命钱呢，啧啧啧，不过法亮毕竟还是有些用处的，所以断断不能让他跑了，穆葭冷笑道，一边抿了口茶，又好奇问岑卓，;法亮可去穆府化缘了吗？ 岑卓摇摇头：;这倒没有，如今穆府人都恨死法亮了，法亮又怎么敢去穆府化缘？ ;这倒也是，毕竟狐狸精的事儿是法亮师父一锤定音，穆葭淡淡道，;不过佟老夫人跟法亮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法亮这都要卷铺盖走人了，若是竟还瞒着佟老夫人只怕不妥，连我都要为佟老夫人伤心了。 岑卓一顿：;主子的意思是将法亮要逃走的事儿捅到佟老夫人面前？ ;暂时还不用，先找个法子拖住法亮就是，穆葭摇摇头，;最近穆府的事儿怕是不少，怎么也得一件件来，不着急。 ;是，属下明白。 ;行了，你退下吧。穆葭对岑卓摆摆手。 岑卓倒是没挪步，而是站在原地，欲言又止地看着穆葭，穆葭抬头看他：;怎么？还有别的事儿？ 岑卓低下头，顿了顿，然后开口：;主子，二公子嗜糖，最喜欢的糕点是千层酥，尤其是珍馐阁做的，刚出炉的二公子不爱吃，得放凉了，二公子才爱吃，除此之外，二公子还喜欢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6章 婚姻大事 ;停停停！穆葭赶紧打住岑卓，皱着眉看着他，一脸的纳闷儿，;岑卓，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上一回也是，一见我的面儿就给我提表弟来着，你是个什么意思？ 是啊，穆葭都纳闷儿极了了，提一次也就罢了，还有第二次？而且还是岑卓这样从来不说废话的锯嘴葫芦，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缘故。 岑卓没吭声，袖中的双手却攥得紧紧的，只是沉默地站着。 穆葭盯着他看，脑中忽然闪过一个荒唐的想法，然后迟疑着小声询问：;岑卓，你是不是在敬府……听到了什么信儿？是不是有关我……跟表弟的？ 不……不会吧？ 肯定是她想错了吧？！ 可岑卓却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敬夫人有意让二公子迎娶主子，瞥见穆葭一脸被雷劈了八回的表情，岑卓忍不住眉头大皱，;主子，二公子虽然年虽小，可是人品却好，而且又跟主子是姑表姐弟，亲上加亲…… ;行了，你别、别说了，穆葭简直头都要炸了，有气无力地对着岑卓连连摆手，;你下去吧，我想静静。 岑卓满眼都是疑惑，却也不再废话，躬身退下了。 穆葭愣呆呆坐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缓过来，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穆敏竟然有意让敬成梁娶她？ 敬成梁？才十三岁！那个动不动就脸红害羞的小表弟？！ 穆葭此刻的心情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词儿来形容了，如果非要找一个，那就是晴天霹雳，简直比听闻芳贵妃中意她做儿媳妇儿还要晴天霹雳。 说来也怪，她重活一世，桃花倒是不少，不过都是烂桃花，从虚伪小人，到浪荡皇子，又到几乎够给他当儿子的小表弟…… 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哎！ 穆葭一声长叹，赶紧取出纸笔来，也不知穆敏有没有去信蜀地询问穆晟的意思，她得赶紧给爹娘去信一封，她还没想过嫁人呢，就是想，也万万不能是敬成梁啊！ 她她她没兴趣带孩子更没有荼毒孩子的恶趣味啊！ …… 穆葭在为婚姻大事儿着急，穆蓉却一点儿都不着急，今日又与四皇子相约见了一回，四皇子对她温柔耐心极了，还许了待她及笄便就娶她过门的誓言。 穆蓉很陶醉，又很畅快，从小到大处处都被穆芙压一头，这让穆蓉一直为自己的婚姻大事儿着急，可是偏生祖父祖母只在穆芙身上下功夫，连穆磊都不甚重视她这个庶女，穆蓉焉能不嫉恨穆芙？可是心里却也知道，嫉恨也是无用，反正在嫁人这件事儿上，她此生是断无可能赢过穆芙的。 后来，又来了个穆葭，连穆芙都被抢了风头去，穆蓉虽然嫉恨穆葭的嫡长女身份还有穆葭扎眼的外貌，可是心里却难免有些幸灾乐祸，穆芙怎么了？被祖父祖母捧在手里宠了这么多年，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被穆葭压一头。 这样复杂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穆芙被送去老家、穆葭染了春痘，穆蓉突然就觉得属于自己的春天来了，不仅仅邓玫在穆磊面前得脸、被扶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儿，而自己又得四皇子青眼…… 什么是先苦后甜？这就是！ 穆蓉心情好极了，一边对镜梳妆打扮，一边哼着小曲儿，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冒着欢喜。 邓玫端着亲手煲的乌鸡红枣百合汤进来，瞧着女儿这幅模样，忍不住也跟着笑了，一边将汤碗放在桌上，一边笑着走了过去，摁着穆蓉的肩膀：;这大晚上的梳妆打扮给谁看？也不嫌累得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7章 娘会让你如愿的 ;娘！穆蓉一脸娇羞，放下了手中的脂膏，随着邓玫来到了软塌前坐下，;娘，您就爱打趣女儿！ 邓玫笑着把乌鸡汤递了过去，一边赔笑道：;好好好！娘知道错了！这碗乌鸡汤就算是娘给蓉儿赔不是了！ ;谢谢娘！穆蓉笑着接过乌鸡汤，小口小口地喝着，一边忍不住感慨道，;还是娘的手艺好，可比厨娘强出了不知多少倍呢！ ;蓉儿既是爱喝，那往后娘天天给蓉儿炖，邓玫含笑道，一边又小声询问道，;今儿跟四皇子见面，相处的可怎么样？ ;四皇子待女儿甚好，提到这个，穆蓉的脸就红了，明显显是在害羞，可是眼睛里却都是精光，;娘，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四皇子说了，待女儿及笄之后，便就要迎娶女儿过门做正妃！ ;当真？邓玫欣喜若狂，;四皇子对你可真是情深义重，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 ;是天大的好事儿，可是……穆蓉撇撇嘴，放下了勺子，嘟囔着看着邓玫，;可是父亲一日不扶正母亲，女儿及还是庶女出身，即便是四皇子再对女儿情深义重，芳贵妃也是断断不会让女儿过门儿的。 邓玫焉能不知道这个道理？脸上的欣喜顿时都散去了，邓玫眉头紧蹙，心里既是烦躁煎熬。 穆磊对佟绣春还是老样子，这些天连主屋一趟都没过去，更别说是跟佟绣春见面说话了，成日宿在芳玫苑里，邓玫自是得抓紧机会，她一向是个会伺候男人的，如今更是小意温柔，桩桩件件都顺着穆磊，只把穆磊伺候得要上天，穆磊对邓玫极是满意，也舍得往邓玫身上花销，这几日已经赏了邓玫几套上品首饰了，自然也没少私底下往邓玫手里塞银票。 可也仅仅停留在这个阶段了，不管邓玫怎么旁敲侧击，都没能从穆磊嘴里打探到要休妻，又或者要扶正她的意思，故而，邓玫极是苦恼。 见邓玫半晌无言，穆蓉有些着急了，伸手推了推邓玫的手：;娘，女儿可不能这么耗下去，只怕过不了多久，四皇子便就会知道大姐生春痘的事儿了，到时候只怕要迁怒女儿，可若女儿已然成为穆氏嫡女，跟大姐是同样的身份，四皇子又怎会动怒？到时候在芳贵妃面前，女儿也能抬起头来啊！ 邓玫知道穆蓉句句在理，要是穆蓉只是庶女，自是不配嫁给四皇子，可若是穆蓉跟穆葭是个相同身份的嫡女，纵使芳贵妃可能偏向穆葭，但到底四皇子心里有穆蓉，所以穆蓉的胜算更大，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便就是摆脱穆蓉庶女的身份。 想到此处，邓玫点点头，咬着牙道：;蓉儿，你只管放心，娘会让你如愿的！ …… 穆磊又是披着夜色回府，倒不是因为公务繁忙的缘故，区区翰林院修撰，这样的清水衙门兼闲职，再忙能忙到哪儿去？ 穆磊是不想回来，回来就得面对病怏怏的佟淑清还有沉着脸的穆增，他知道因为穆芙一事，爹娘闹到现在关系还没缓和，必然心里对着他这个那天代表穆家处理此事的儿子甚为不满，可是……他又能怎么办？ 是要当众挑明法亮跟佟绣春的勾当、为穆芙洗脱冤屈？然后再落个穆府二房为陷害长房嫡女用尽手段的恶名？ 还是当街打死穆芙，为穆府博一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可那是他的女儿啊！是他捧在宠爱看重多年的唯一嫡女啊！ 他如何舍得？如何能狠心至此？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8章 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儿子 穆磊觉得特别憋屈，明明是佟绣春事先不通知，布了这一局错棋，害得穆府阖府上下丢脸，到现在背锅的人倒成了他，不仅仅被连降四级，不知被多少人笑话，回来还要看爹娘的冷眼，穆磊实在心力交瘁，所以这一阵子，他难免放纵了些。 喝酒算什么？流连花场又算什么？反正怎么都好过回家受闷气。 穆磊被小厮搀着，歪歪斜斜地朝芳玫苑走，可是还没到地儿呢，却被人给叫住了，穆磊醉醺醺地看着来人，懒洋洋地问：;老管家，有、有什么事儿吗？ 管家看他这一副醉眼惺忪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躬身道：;二爷，老太爷请您去后院一趟。 一听到穆增的名号，穆磊顿时酒就醒了，一把推开了扶着自己的小厮，紧张地看着管家：;老管家，可知道父亲唤我过去所为何事？ ;老奴怎么敢揣测老太爷心思？管家摇摇头，顿了顿，然后好心提醒道，;二爷，您还是洗把脸之后，再去后院。 穆磊站在原地愣了愣，赶紧地去芳玫苑洗漱一番，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就去了后院。 穆磊停在穆增书房门口，深吸了两口气，然后朝里面喊了一声：;爹，我来了。 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穆磊只得硬着头皮推门进去了，然后便瞧着，穆增正伏案，认真地看着文书，眼皮都没抬一下，一点儿都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穆磊也不敢出声，就那么讪讪地站着。 半晌，穆增总算是看完了手里的文书，放在了一边，然后抬起头看向穆磊，淡淡道：;酒醒了？ 穆磊闻言，忙不迭撩袍跪地，一脸惭愧道：;儿子知错，以后再不敢了！ 穆增没说话，只淡淡地看着穆磊，那种眼神只看得穆磊出了一身的汗，穆增才又缓声开口：;你错不在饮酒，不在你对我心怀怨怼…… ;儿子不敢！穆磊一脸惊惶，忙不迭对着穆增叩头道，;儿子怎敢对父亲心怀怨怼？父亲此言，让儿子以后如何见人？ ;敢不敢，你心里清楚，穆增淡淡道，抿了口茶，目光又落在了穆磊惨白的脸上，穆增又一字一字缓声道，;你错在，眼界狭隘，永远只能眼到二房，却看不到整个穆府，你错在，妇人之仁…… ;父亲这是什么意思？穆磊蓦地扬起头，血红的一双眼看着穆增，愤怒又无助，;父亲这是怪儿子那日没能当街打死穆芙、以全穆府大义灭亲之名吗？父亲也是父亲，难道父亲能够对自己的孩子做到手下无情吗？！ 穆增打量着着穆磊那张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脸，他这张衰老的脸上，倒是一点儿情绪都没有，他一边拢着茶，一边看着穆磊，渐渐地，眼里涌起毫不掩饰的嘲讽：;若不是为父对你兄长做到了手下无情，你当为父这些年会苦心孤诣为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铺路搭桥？ 是啊，穆增对穆晟没有手下留情，自穆晟违背穆增的意愿，娶了康如眉之后，穆增便就断绝了对穆晟的所有助力和培养，而是将全部心思都花在了二房、花在了穆磊身上。 可如今，穆晟这个没占过他一丝好处的逆子，倒是成了万岁爷眼前的红人，前途无量，可被他一手调.教出来的穆磊，倒是成了这幅窝囊不成器的模样。 穆增焉能不气？这些时日也是实在太生穆磊的气了，所以一直冷着穆磊，存着冷着他、让他反思己过的心思，可是却不成想，穆磊竟如此提不上把，没见他反思己过，倒是秦楼楚馆跑得倒勤，可见他心里不但没有反思，倒是还对他这个做爹有不少意见。 呵，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儿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9章 儿子错了 穆增这话说的轻飘飘的，可是落在穆磊的耳中却跟炸雷一般，原本还激动的人，忽然就变得蔫哒了下来，他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要为自己辩解什么，可是被穆增这么盯着，他连一句狡辩的话都说不出口。 穆增说的不错，明明穆晟强他百倍，可是穆增却把所以心思都用在了他的身上，是照着穆府未来接班人来培养他的，所以这些年，他心里不是没有庆幸，庆幸穆晟当初的糊涂，为了一个女人，置父子之情于不顾，更是放弃了穆增的支持和培养。 他可不能这么傻，所以他乖乖听话，娶了穆晟不愿意娶的女人，却也收获了本属于穆晟的光明前途。 ;你生在穆府，做了我的儿子，打小就享受穆府带给你的荣耀和权力，也是日子过得太顺了，你竟都不知，享受的同时也有得有付出，穆增冷声道，一字一字轻而易举砸弯了穆磊的脊梁，;穆芙一条命算什么？比得过整个穆府的名声？你这个慈父倒是保住了女儿的性命，可是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德行？穆芙是个什么德行？穆府又是个什么光景？ 蓦地，穆增一下子太高了声音，怒斥着道：;就是因为你的妇人之仁，不仅仅害了你自己害了穆芙，更是连累了整个穆府！为父从一个寒门举子，一步步走到尚书之职，其中甘苦艰辛，旁人不知，你做儿子的也不知道？！好不容易用一己之力给穆府在京师、在朝廷挣下了一席之地，如今竟被你这个不肖子给断送了！ 穆磊已然痛哭流涕，三十几岁的男人，泪流满面，极是痛苦，不住给穆增叩头道：;爹，儿子错了！儿子知错了！ 穆增喘息着、沉默地看着穆磊将额头磕出了血，他才又缓声开口：;知道错好，知道了，往后才明白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 穆磊连连叩头：;是是是！儿子日后再不会妇人之仁，更不会因一己私利牵累穆府名声，从今往后，儿子事事都听爹的，一切以穆府前程、荣耀为主！ 穆增缓了口气儿，抿了口茶，又叹息道：;为父还能活几年，往后穆府兴衰都系在你一人身上，这一次跌了跟头也是好事儿，有了这个教训，往后你也能时刻警醒着。 ;是，儿子受教！穆磊诚惶诚恐道。 ;行了，回去歇着吧，穆增摆摆手，打量着穆磊从地上狼狈爬起来，穆增又淡淡加了一句，;为父年纪大了，能为你筹谋的日子不多了，你需珍惜如今手上能攥得住的助力，要不然的话，怕是用不着外力，穆府二房便会自行分崩离析。 穆磊闻言，愣在原地，又要开口询问，瞧着穆增一脸的不耐烦，到底也不敢多言，然后躬身退出了书房。 穆磊一边想着穆增最后说的那一句话，一边一脚深一脚浅地朝外走，却见一人站在院中，瞧着穆磊过来，那人忙得福身行礼：;老奴见过二爷。 不是别人，正是李妈。 穆磊朝李妈点点头，也没心思说话，又要朝前走，却听着李妈在身后道：;二爷，老夫人今儿午后找二夫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呢，二夫人走的时候，心情颇佳，还说了要亲自下厨做几个二爷爱吃的菜，不知二爷可尝过二夫人的手艺了吗？ 穆磊一听佟绣春的名字就厌烦不已，可是脑中却有电光石火地想起穆增的那一句;你需珍惜如今手上能攥得住的助力，要不然的话，怕是用不着外力，穆府二房便会自行分崩离析，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穆磊在原地愣了愣，然后笑着跟李妈点头道：;多谢李妈提醒，我这就过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0章 两手准备 ;老奴不敢。李妈欣慰一笑，瞧着穆磊朝外走，李妈赶紧去了卧房跟佟淑清汇报。 …… 卧房中。 侍婢正在伺候佟淑清梳洗，卧床这么长时间，难免疏于保养，如今身子爽快了，佟淑清自是不敢懈怠，一日两遍地用玫瑰花水沐浴，还要用精油涂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李妈进来的时候，佟淑清已经沐浴好了，身上只穿着宽松的中衣中裤，另有一个奴婢给她擦头发，另外一个跪在地上，正往她脚上涂抹精油。 打量着李妈进来了，佟淑清摆摆手，让那两个侍婢退下，李妈净手过来，继续给佟淑清涂精油，一边含笑道：;奴婢刚才瞧见二爷了，二爷亲口说了今儿晚上要去二夫人的房呢，老夫人现在可总算能放心了。 ;我如何能放得了心？佟淑清叹了口气儿，;从前绣春膝下好歹有个芙儿，即便没有儿子，只要芙儿能嫁给四皇子，自然整个穆府都跟着水涨船高，谁又敢轻视绣春、佟府分毫？如今芙儿是可惜了，二房也就只剩下了邓玫的一双儿女，绣春这正房夫人的位置只怕不稳啊。 李妈一脸诧异：;有老夫人给二夫人撑腰，难不成二爷还敢休妻不成？ ;他是不会休妻，可是为了能给长林、蓉儿定下更有利的亲事，给邓玫扶正也不是不可能，佟淑清垂着眼皮，缓声道，;都到是子肖父样，老太爷当初不也是因此才将我扶正的吗？ 李妈顿时就恍然大悟了。 庶子庶女的亲事，能给穆府带来的利益，只怕有限，毕竟身份在那儿，想高攀自是不容易，可若是嫡子嫡女，那就不同了。 当初苏良锦不顾穆增颜面，直接搬出穆府，这让穆增恼羞成怒，若不是苏府实在惹不起，穆增休妻那是必然的，可穆增到底咽不下这口气，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开始偏心二房，自然也开始为当时还是庶子的穆磊做打算，后来将佟淑清抬为平妻，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了。 李妈一脸忧心忡忡：;老太爷虽然看中老夫人，可毕竟也得要为穆府的未来着想，到底庶子庶女结不了有利的姻亲，到时候怕是只要二爷开口，老太爷也没有不同意的，可若是那样的话，往后这穆府便就是…… 便就是什么，李妈没有说下去，可是佟淑清却哪里不知道？ ;便就不在由咱们姑侄俩掌控了，佟淑清冷声道，一脸的泠然，定定地盯着镜中自己略显憔悴的容颜，一字一顿地道，;当初我之所以同意让邓玫入府做姨娘，是看中她肤浅好掌控，可没想过要对她这个姨娘投子认输。 李妈小心翼翼询问：;那老夫人可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吗？ 佟淑清不语，只是对着镜子，冷冷地牵了牵唇：;绣春膝下没个孩子到底不能让人心安。 李妈：;那老夫人的意思是，继续让二夫人服药？ ;服药是自然，可绣春年纪毕竟不小了，咱们也得做两手准备。 主仆俩正窃窃私语着，忽然听闻外头传来一声男子的咳嗽声，声音带着沙哑，李妈顿时一脸喜色：;老夫人，老太爷过来了，看来老太爷已经消气了。 佟淑清冷哼一声，对着镜子挑了挑眉：;要不是兄长在他面前为我说话，他怕也不会这么容易消气。 ;不管老太爷因为什么消气，总归是消气了，心里还是有老夫人的，老夫人还是赶紧去迎老太爷吧。李妈赔笑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1章 鲁攀 佟淑清慢吞吞起了身，一边朝外走，一边吩咐李妈：;还不快去把给老太爷准备的安神汤端来？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李妈忙不迭应声，赶紧去了小厨房。 …… 法亮这两天一直在京师贵门中穿梭，卧龙寺是京师的名寺，法亮更是京师贵门的常客，所以听闻卧龙寺要重建，贵人们也都慷慨解囊，所谓富长良心便就是这么个意思。 这进进出出之间，法亮每天便就有几百两的进项，他看着手里越来越厚的银票，喜忧参半，喜的自然是银子越来越多，忧的是时刻担心，会不会忽然爆出他最担心的事儿来，可是这两日京师一直风平浪静，倒是让法亮胆子大了不少。 他在城门口附近租住的小院里，翻来翻去将手头上的银票来回数了几遍，一共四千四百两。 已经不少了，可是法亮还是决定给凑个整儿，然后就带着银票逃出京师，往后找个天高皇帝远的所在，改名换姓，或是踏踏实实买地做个地主，又或者是再修个庙当个主持什么的，想着就逍遥自在，反正京师出什么事儿，都跟他无关。 法亮想的挺美，可是今儿早上一出门，便就遇到了一桩大.麻烦。 法亮正要锁门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嘶声，然后就瞧着一辆马车停在门前，法亮正纳闷儿呢，然后就瞧着马车上下来一个中年官员，并两个官差。 法亮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那中年官员乃是在工部任职、负责皇家建筑的鲁大人、鲁攀，这位鲁攀大人官职不高，可是却负责着整个皇宫建筑的审批和建造，只是他这人是匠人出身，平时不喜欢交际，倒是喜欢在工地上跟那起子匠人打成一片，所以法亮也只是瞧过鲁攀一眼，勉强能认识，却没有什么交情，今儿冷不丁地被鲁攀给堵住了，法亮自是十分诧异。 不待法亮开口询问，鲁攀已经先开口了：;你就是卧龙寺的法亮师父？ 法亮忙得点头：;阿弥陀佛，贫僧正是卧龙寺法亮，不知鲁大人找贫僧所谓何事？ ;听说法亮师父法力了得，从前本官不信，如今见面才知道本官肤浅，本官跟法亮师父素不相识，没想到法亮师父倒是一眼认出本官，可见是能掐会算，鲁攀啧啧称赞，;法亮师父当真了得。 法亮忙不迭谦虚道：;鲁大人谬赞了，贫僧实不敢当，不知鲁大人今日找贫僧所谓何事？ ;法亮大师，借一步说话。 法亮迟疑着，到底还是将人引进了小院儿中来。 法亮正搞不明白，八竿子打不着的鲁攀怎么会找到他这里，就瞧着鲁大人一伸手，从身后一个官差手里接过了一张文书递到法亮面前：;卧龙寺乃是大夏名寺，更有百年历史，如今不幸走水，本官听闻此事，实在扼腕叹息，当时就有了重建卧龙寺的想法，正巧赶上皇宫有此预算，本来要新建一间皇家寺庙，如今宫中看中卧龙寺名气，便想着在此基础上重建卧龙寺，用作皇家寺庙，所以本官特地来找法亮师父告知此事。 法亮一愣，显然是十分意外，目光在鲁攀身上转了转，然后小心翼翼询问：;鲁大人，这当真是宫里的意思？ 鲁攀点点头：;自然错不了，事关重大，本官不敢妄言，法亮师父一观便知。 法亮接过文书，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目光又在最后工部的大印上来来回回了好几遍，这才总算相信此事不假，这事儿来得太突然，法亮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他原本想着借重修卧龙寺的名号，化缘卷银，然后撒丫子走人，可若是宫里插手卧龙寺重建一事的话，他这个卧龙寺的监寺还怎么走得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2章 高风亮节 不行，他得搪塞过去，然后赶紧卷银子离京！ 当下，法亮有些为难地看着鲁攀：;鲁大人，贫僧不过是卧龙寺的区区监寺，此事自然不能由贫僧一人做主，还请大人容贫僧回去跟庙里一众师父商量，若是可行…… ;有什么好商量的？？鲁攀敛起了笑，换上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冷冷地盯着法亮，;卧龙寺能称为皇寺，乃是你们卧龙寺的造化，更是你们一众和尚的福分，再说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宫要在哪儿修寺庙，谁敢置喙？如今本官亲自前来告知，已经给了你们这群卧龙寺和尚，天大的脸面，你们又有什么可商量的？难不成商量怎么对抗朝廷？！ ;鲁大人！慎言！慎言！贫僧怎么敢有此想法？卧龙寺能称为皇寺，我寺上下无比感恩戴德！法亮已经吓得出了一脑门子的汗了，忙不迭双手合十，对鲁攀拜了几拜，;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鲁攀一声冷哼：;量你也不敢，这文书我已经送到了，日后有劳法亮师父多多配合。 法亮忙不迭点头如捣蒜：;是是是！贫僧但听大人差遣！ ;对了法亮师父，本官听闻，你为了重建卧龙寺，近来一直在京师贵门化缘，鲁攀忽然话锋一转，提到了法亮化缘一事，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好了不少，含笑看着法亮，;真是辛苦法亮师父了。 法亮被他脸上的笑给惊着了，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一边磕磕巴巴地道：;大人谬赞，只要能、能重修卧龙寺，贫僧就、就算是再辛苦也是应当的。 ;法亮师父果然高风亮节，不愧是名动京师的大僧，真是让下官佩服，鲁攀笑得更和气，一边抬了抬下巴，对法亮拱了拱手，;本官代工部、户部所有官员，谢过法亮师父了。 法亮的脸上已经没有半点儿血色了，嘴唇哆嗦着问：;鲁、鲁大人，你这是个什么意思？贫、贫僧实在不明白。 ;有啥不明白的？就是让你将化缘所得的银两交出来充公！你这和尚是故意为难鲁大人？还是想把银子据为己有？！不待鲁大人开口，身后的一个五大三粗的官差已经忍不住，瞪着眼，粗鲁地喝道，;你既是听不明白，那老子今儿就让你明白明白！ 一边说着，那官差就开始撸胳膊挽袖子，只把法亮吓得腿哆嗦，他是会点儿拳脚，不过却也只是个花架子，到真正练家子面前还真不算个儿！ 再说了，他敢对官差动手吗？别看着平时，大家都对他点头弓腰瞧着挺尊重，但那是借佛祖的威风！可佛法再无边也根本比不上王法大啊！这时候，他还真不敢碰官差一根手指头。 ;退下，属你最不像话，鲁攀瞥了那官差一眼，然后又看向了法亮，缓声道，;法亮师父刚才没明白，那现在可明白了吗？要是还不明白的话，尽可以跟我回去，咱们到衙门，一边喝茶一边聊这银子的事儿，本官有把握能把法亮师父给聊明白了。 还能不明白吗？ 再不明白不被打死也要下狱了！ 法亮一边竭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失态，一边对鲁攀点头赔笑道：;贫僧明、明白了，不不不用鲁大人麻烦了，贫僧化缘所得自然是、是要用于重建卧龙寺的，即便鲁大人不提，贫僧也、也会如数捐出。 ;我就说嘛，法亮师父是个高风亮节、令人佩服的，鲁攀含笑点点头，一边对刚才那个暴躁的官差摆摆手，;你这就随法亮师父进去取银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3章 杨下田搞事儿 说到这里，鲁攀又一脸善解人意、含笑看着法亮：;本官知道，你们这些出家人讲究什么不持金钱戒，所以不管是银子银票就不必让法亮师父过手了。 法亮已经快要哭了，可是惨白如纸的脸上，还在维持着温和的笑意，别提多难看了。 ;鲁大人真是善解人意，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别善哉了！赶紧进去取银子，鲁大人还忙着呢，哪有时间跟你墨迹？那个官差不耐烦地一把抓着法亮的胳膊就把人拽了进去。 一炷香的功夫后，那个官差手里拎着一个大包袱，喜气洋洋地出来，跟鲁攀汇报：;启禀鲁大人，法亮师父一共捐银子四千七百两，其中银票四千四百两，现银三百两！ ;法亮大师这化缘的本事当真世间第一啊，这才几天的功夫就化了这么多银子，本宫实在佩服！鲁攀对着扶着门框、面如死灰的法亮拱拱手，一边让另外一个官差接过那个包袱，一边对那个粗鲁的官差，吩咐道，;你留下来，照顾法亮师父，法亮师父对重修卧龙寺有什么想法，你都给一一记下来，过阵子，我忙完了再过来。 那官差忙不迭抱拳道：;是！属下遵命！ 法亮却赶紧摆手：;使不得，贫僧怎么敢劳官差大人…… 鲁攀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法亮的话，一脸严肃地道：;事关皇寺、皇家威严，自是不能怠慢，就委屈法亮师父在此处多待些时日，将卧龙寺之前的外观、内饰都回忆清楚，然后告知我这手下，这对日后重修卧龙寺可是大有裨益，还请法亮师父一定配合。 法亮还想做一番垂死挣扎，可是看着鲁攀拧紧的眉头，还有身边那个又开始撸袖子的暴躁官差，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答应：;是，贫僧遵命。 鲁大人看着法亮，意味深长地笑道：;法亮师父，咱们后会有期！ …… 法亮如丧考妣，四皇子的心情也差到了极点。 今日下朝之后，封予峋便就听说了新任国子监祭酒的杨下田在搞事儿。 封予峋对突然就冒出来的、一举挤掉穆磊的杨下田，自然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可就算再怎么不顺眼也得忍着，毕竟是万岁爷亲自破格提拔，而且这位一直不显山露水的杨下田，怎么看都是万岁爷的人，所以封予峋打定主意，不管这个杨下田做出什么幺蛾子，他都得忍着，可是今儿这桩事，他是怎么都忍不下去了。 杨下田到底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呢？这事儿还得从今儿一早，国子监内张贴出的一张告示说起。 今儿一大早，国子监的监生和官员，甫一入国子监，便就瞧见身为国子监祭酒的杨下田，正在国子监的大门上亲手张贴告示，一众都看呆了，当然并不是因为杨下田这种事必躬亲的行为，而是因为这张告示上的内容。 告示上写得清清楚楚，将于年前对国子监即将参加春闱的所有考生展开一次预考。 何为预考？ 告示上解释的明明白白，就是春闱的预考，一则让考生适应春闱的氛围，二则是将不够水准的考生筛选下来，省得浪费春闱名额跟朝廷精力。 告示上简简单单的几行字，却似是投入死水中的巨石，真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封予峋还没出宫，便就得了信儿，当时就黑了脸，亏得他是个能忍的，这才忍着一路没有发作，结果一回到府上，便就连连碎了一套青花茶具并两只豆青釉的双耳瓶，就这样，他还气的咬牙切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4章 周子徽 ;杨下田他到底要干什么？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素来最是温文尔雅的四皇子，此刻却似是一只暴怒的野兽，只恨不能这就扑出去将杨下田撕个粉碎。 府上的师爷周子徽闻声，匆匆赶来，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封予峋这么失态，自是吃惊，当下赶紧把下人屏退，然后关上书房的人，沉声规劝：;主子不该这么生气，若是传到万岁爷的耳中，只怕万岁爷以为主子要挑.衅龙威呢，主子好不容易才挣得万岁爷的欢心，切不可前功尽弃了。 封予峋闻言，果然不再嘶吼，声音放低了很多，却兀自是一脸的怒火喷张：;父皇……父皇怎会如此对本宫？他自然知道穆磊是本宫的人，之前是穆府不检点，父皇不得已撸了穆磊，本宫能理解，不会因此记恨父皇，本宫甚至都想着从此对国子监彻底撒手，以此来跟父皇证明本宫的忠心，可是父皇却纵容杨下田搞出这么个预考，父皇这是什么意思？打本宫的脸一次还不够吗？！ 杨下田敢明目张胆地张贴出告示，自然是已经得到了万岁爷的首肯，可这事儿不管是杨下田还是万岁爷都瞒得密不通风，直到今日清晨，封予峋竟然没有得到一丝风声，自然是没有反应的机会的。 封予峋为什么会如此暴怒呢？ 正如封予山所言，这些年封予峋没少借着穆磊的手从国子监里头捞油水、收买人心，一条捐监道儿，一条恩监道儿，道道儿都由穆磊把控，这其中到底有多少好处，怕只有穆府跟四皇子才说的清。 所以，穆磊冷不丁地被撸了国子监祭酒的职位，封予峋怎能甘心？可偏偏此事是万岁爷一锤定音，封予峋再怎么不甘心也得甘心，为了能博万岁爷的欢心，封予峋已然下定决心舍了国子监的这两条道儿，好在国子监没有落在太子的手上，他也能松一口气儿。 可是这才几天的功夫？杨下田竟然来了这一出！ 说是用预考筛下不够格儿的考生，可是真的论起来，国子监的考生究竟有几个能是真够格儿的？再说了，筛下哪个不是在打他封予峋的脸？ 银子收了，好处拿了，到现在眼看着春闱就在眼前了，却被筛下来了，哪家不恨？谁人不会在背后啐他骂他？往后谁还会对他忠心？！ 封予峋越想越气，蓦地抄起窗台上的三足蟠龙香炉狠狠砸在地上，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香灰四溅，封予峋黑绒靴子上尽是脏兮兮的香灰。 周子徽吓得赶紧双膝跪地：;主子息怒！ 房中一片死寂，除了封予峋剧烈的喘息声，好半晌，封予峋才缓过来，行至软塌前坐下，皱着眉开口：;父皇如今的性子是越来越难琢磨了，这才抬举了母妃，又有扶植本宫的意思，可是这才过了多久，便就对本宫突然来了这一手，真是不知道父皇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属下以为，无非有两点，一则是万岁爷并不知晓国子监跟主子的这一层关系，当然这种可能几乎不存在，二则是……说到此处，周子徽顿住了，有些踟蹰地看着封予峋，一脸的欲言又止。 ;有话你只管说！本宫还会治你的罪不成？封予峋不耐烦地道。 ;是，那属下便就直言了，周子徽沉声道，;近来贵妃娘娘为了主子的婚事，在万岁爷面前可是屡屡进言，莫不是竟起了反作用？ 封予峋闻言，沉下了脸：;你的意思是……咱们的步子迈得太快，扎了父皇的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5章 棋子罢了 ;万岁爷对东宫不放心，所以这才会着力扶植主子，一则是为了给太子一个警醒，二则也是为了朝中各方势力的平衡，毕竟太子独大，这不是什么好事儿，周子徽道，;可若是主子的势力超过了万岁爷的预期，万岁爷怕是不仅仅要提防太子了，也要开始防着主子了。 封予峋眉头紧蹙，想了想，然后点点头，缓声道：;你说的不错，近来母妃为了能让父皇同意本宫与穆府长房结亲，在父皇面前没少出力，如今看来，倒是引得父皇警惕了，可是…… 说到此处，封予峋一脸不解，顿了顿，又道：;可是本宫跟穆府的关系不是一天两天了，父皇一直以来都是默许的态度，那么本宫迎娶穆氏女也在情理之中，父皇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呢？ ;主子从前跟穆增有过默契，那便是迎娶穆府二房的嫡女穆芙，万岁爷对此从无表示也无反对之意，看见万岁爷也是默许的，可如今主子跟贵妃娘娘的人选换成了大房嫡女穆葭，万岁爷这才有了反应，可见万岁爷怕是不看好这桩亲事。 封予峋不以为然道：;都是穆府的嫡女，娶谁不是娶？只怕问题并不出在这上头。 ;主子此言差矣，虽然穆葭穆芙都是穆府的女儿，可却是天差地别，正因为如此，贵妃娘娘才瞧不上二房的穆芙不是？周子徽摇摇头，缓声道，;连贵妃娘娘都懂的道理，万岁爷又怎会不知？ 封予峋蹙眉道：;你的意思是父皇不希望本宫与穆府长房亲近？既如此，为何当初本宫接近穆府的时候，却不见父皇半点儿反对？ ;万岁爷不反对主子跟穆增、穆府二房、佟府接近，甚至默许将京师穆府跟佟府划入主子的势力范围，可是却断断不许主子将手伸到穆府长房，周子徽缓声道，;换句话说，万岁爷希望主子具备一定势力，好能制衡东宫，但是却不许主子的势力过于强大，所以穆府长房、还有穆府长房背后的苏府跟敬府，万岁爷怕是不许主子染指。 封予峋闻言，只觉得心头一凉，半晌才苦涩笑出声来：;父皇可真真打得一手好算盘，人人都道父皇偏爱母妃与本宫，以至于本宫都能跟太子争辉，可是本宫不过就是父皇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走哪步，不走哪步，什么时候上场，什么时候下台，全凭父皇的意思，倒是难为本宫一番痴心妄想。 周子徽闻言，一脸恻恻，宽慰着道：;主子也别灰心，不管怎么说，万岁爷对东宫并不满意，只要这种不满意存在一日，咱们就还有一日的希望。 封予峋使劲儿搓了把脸，深吸一口气儿，道：;对，你说的对，咱们还有希望，可就算咱们没有希望，咱们也要硬着头皮向前，要不然不管日后登基为皇的是谁，咱们都逃不了被绞杀的下场。 周子徽看着封予峋恢复沉静的一张脸，心里松了口气儿，一边又道：;那主子得找机会跟贵妃娘娘商量了，日后不能再将注意力放在穆府大房那儿了。 封予峋点点头：;你说的不错，跟穆府的亲事是不可能的了，得让母妃考虑别家了，到底母妃已然开始求着父皇给本宫指婚了，要是一味儿拖着，只怕父皇又要生气。 周子徽迟疑着开口：;那主子可有中意的人选吗？ ;让母妃去操心这些事儿吧，封予峋摇摇头，一声叹息后，又把目光落在周子徽身上，忽然沉声问，;那杨下田当真是父皇的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6章 岂有此理 周子徽思虑片刻，点点头道：;太子的人咱们都有数，杨下田那样的出身绝不可能入太子的眼，这人是有些才干的，可是这些年一直在国子监里不显山露水，显然是有意收敛锋芒，可见是奉命行事，加上万岁爷后来的破格提拔跟重用，这人无疑是万岁爷的心腹。 封予峋有些可惜地道：;穆磊那个蠢材，这么多年竟然没有发现国子监里还有这么厉害的角色，真真是无用之极！可惜了，若是那杨下田能为本宫所用…… 说到此处，封予峋又是一声长长叹息。 周子徽眼珠转了转，小声道：;主子，既是不能为我所用，何不…… ;不可！封予峋蓦地截断了周子徽的话头，沉声道，;这杨下田是父皇的人，又是父皇属意来掌管国子监的，这预考告示才张贴，便就有了三长两短，你是觉得父皇耳聋眼瞎、察觉不到是咱们的手笔吗？！ 周子徽忙不迭叩头道：;是属下思虑不周，请主子见谅！ 封予峋看都没看周子徽，倒是愣住了，然后蓦地从软塌上做了起来，惊怒道：;这杨下田怕是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了！ 周子徽随即也反应了过来，同样一脸震惊，紧张道：;此时不管谁对杨下田动手，怕在万岁爷看来都是主子的意思，主子，杨下田可万万不能有闪失啊，要不然万岁爷肯定以为主子在挑战龙威！ 封予峋如何不知其中轻重，当下咬着牙道：;还不快命人暗中保护杨下田？等着东宫朝咱们身上泼脏水吗？！ ;是是是！属下这就去！周子徽忙得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双腿的酸麻，一瘸一拐地朝外跑。 封予峋气的胸口起伏，他就没这么憋屈过，杨下田害他至此，他非但不能动杨下田一根手指头，还得派人保护杨下田！ 真是岂有此理？！ 封予峋恨得咬牙切齿，蓦地一脚将地上的香炉踢得老远。 …… 封予峋在府上恨得咬牙切齿，封予嶙却和皇后娘娘谈笑风生。 封予嶙一边吃着蜜瓜，一边笑着跟陈氏道：;母后，父皇这次真是一点儿脸都没给老四留，冷不丁地就对国子监放了这么大的一招，只怕老四现在要焦头烂额了。 ;他自然是要焦头烂额了，陈氏喝着茶，一点儿都掩饰眼里的不屑，;你父皇不过是瞧着他们娘俩儿身后没个上得了台面的母家，着实可怜，所以这些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四皇子掌控国子监，也算是有个来钱又能笼络人的道儿了，你父皇心善，肯为他们打算，可惜他们娘儿俩胃口太大，竟然还妄图一举拿下穆府长房、苏府还有敬府，你父皇能不动怒吗？给他这点子教训，也是应该。 ;母后所言极是，父皇不过是可怜他们罢了，倒是纵得他们娘儿俩不知天高地厚了，封予嶙嗤笑道，一边接过帕子擦手，一边又不屑地道，;也就是老四那样的小家子气，才会把国子监当肥缺，这些年倒是收敛了些人心，不过国子监出来的，又有几个能堪当重任的？他倒是还真以为自家捡到金元宝了呢，也不嫌寒碜。 封予嶙的外祖曾是吏部尚书，如今虽然故去，可是陈家在吏部的影响力却还在，新任吏部尚书龚成鹏更是其外祖的学生，再加上当今右相陈太炎乃是封予嶙的亲舅舅，所以封予嶙自然看不上一个区区国子监，对于四皇子守着国子监拉拢人心的做派，封予嶙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7章 大小姐婚事不一般 ;那对母子要是嫌寒碜知羞脸，怕也未必会爬到今日的位份，陈氏抿了口茶，慵懒地靠在软枕上，缓声道，;不过说起来，芳贵妃和四皇子也是有些能耐的，一对没有母族撑腰的母子，想在前朝后宫站稳脚跟，何其艰难？你虽瞧不上国子监那点子油水好处，可是四皇子却能从中获得不少好处，且不说钱财，单看这几届从国子监考出去的进士，哪一个不会念四皇子的好？四皇子这是在为自己招揽人才呢。 封予嶙不想赞同陈氏这话，可倒也找不到反驳的话儿来，正如陈氏所言，四皇子面对的局面只会比他更难，可是如今四皇子却已然为自己挣得一席之地，的确是些本事的。 封予嶙冷哼了一声，嗤笑道：;可如今父皇亲自对国子监下手，从今往后老四再想招揽人才只怕是难呐，如今更不知多少人要找老四的麻烦呢！ ;也亏得他们母子心太急，一口便想吃成胖子，拉拢了穆府二房还不够，又想把手伸到大房那头，这才惹得你父皇勃然大怒，陈氏讥诮地抿了抿唇，;你父皇平日的确待四皇子有些不同，可是再怎么样，又怎么会容得他的势力越过东宫？ 封予嶙也不屑道：;是啊，亏得老四还痴心妄想，借着高攀穆府长房的心思归拢了苏府跟敬府，却不知道这些世家大族，哪一个不是举足轻重？父皇允他接近一个穆增，已然是给他脸了，没想到他倒是贪得无厌。 ;他贪得无厌可是好事儿，如若不然，又怎么会引得你父皇厌弃？陈氏含笑看着儿子，;本宫这一阵儿真担心你父皇经不起芳贵妃的枕头风，一心软就将那穆家大小姐指给了四皇子，好在你父皇还不糊涂。 封予嶙心中一动，小声询问：;母后，父皇这是不允老四跟穆府大房攀亲了，那咱们…… ;猴急个什么劲儿？陈氏笑着打断了封予嶙，将杯中的茶水饮尽，这才慢条斯理地道，;那丫头不是正生春痘吗？且等上半年再说。 封予嶙有些着急：;儿臣是怕有人要捷足先登。 ;不会，陈氏摇摇头道，;那位穆家大小姐身份不同寻常，你父皇对她的亲事必然慎重，短期之内不会给她指婚，只怕要等到穆晟入京之后，才会跟穆晟商议她的亲事。 封予嶙一怔：;父皇有意让穆晟入京为官？ ;这不是明摆着的，陈氏淡淡道，;穆增年迈，穆磊不成器，穆长林又被夺了这届科考机会，如今穆府可谓凋零，你父皇一向看重穆晟，这个时候，自然想让穆晟入京主持穆家。 封予嶙点点头：;只怕不光是让穆晟主持穆家，也是存着让穆晟接替穆增出任礼部尚书的心思。 ;所以现在你明白穆府大小姐婚事不一般了？ ;是，儿臣明白了，封予嶙点头，眉头紧皱，;看来儿臣一定要娶到那位穆大小姐。 ;娶不娶的到，也要看你父皇的意思，即便你父皇不同意你娶那位大小姐，也没什么，最重要的是，不能让那位大小姐嫁给别的皇子，陈氏缓声道，;因为不管是哪位皇子，一旦迎娶了穆大小姐，只怕都敢肖想登基为皇了。 ;是，儿臣明白。 封予嶙给陈氏续茶，一边又想起什么，忽然道：;儿臣从前倒是没注意过那个杨下田，没想到一个区区从七品的国子监博士，竟然会是父皇的心腹，儿臣竟丝毫没有察觉，可见父皇瞒得多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8章 弹劾 ;到底这朝堂是你父皇当家作主，需要什么时候让你知道什么，还不是你父皇的意思？陈氏摩梭着茶杯，缓声道，;你父皇那样的性子，怕是除了当年的太后，是谁都信不过的，谁都要防着的。 ;儿臣最怕的便就是父皇这样的态度，总是这般猜忌多疑，总是让人捉摸不透，明明是父子关系，可是父皇却总提防着儿臣，儿臣也不得已得提防父皇，封予嶙无奈地摇摇头，一边却又笑了，;不过看来老四跟儿臣有同样的烦恼啊。 陈氏点点头，伸手掸了掸袖口，一边缓声道：;也不知道四皇子在急怒之下，会不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儿来，到底还是个孩子，只怕沉不住气呢。 封予嶙抿了抿唇，然后笑了：;母后担心的是，儿臣也为四弟头疼这事儿呢。 陈氏抬头看向封予嶙，和颜悦色地笑了：;你是兄长，为弟弟排忧解难，应当的。 ;母后所言甚是，父皇不是一向盼着儿臣跟老四能兄友弟恭吗？如今便有这么个机会摆在眼前，儿臣自然得抓住了，要不然岂非辜负父皇对儿臣的期望？封予嶙心情很好地勾了勾唇，一边又跟陈氏商量道，;国子监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只怕要惊动吏部了，还请母后给舅舅提个醒，既是父皇要让老四长个教训，舅舅就别插手了，没得弄巧成拙，倒帮了老四。 ;你放心，你舅舅又不是个糊涂的，怎会倒过来帮四皇子抱不平？陈氏点头道。 …… 西槐别院。 上次罗植给穆葭调制的药吃完了，其实这种药不吃也没什么，无非就是脸上的脓包会消下去罢了，总归穆葭如今日日戴着纱帽，自然没人瞧得见她的脸，可是穆葭谨慎，若是被人发现了自己在装病的话，传进芳贵妃的耳中，只怕事情会闹大。 所以穆葭想着今日去一趟怀仁堂，其实也不是非去不可，打发碧瑶过去拿药也就是了，可是她有日子没见康如松了，想过去见一见这位舅舅，也想借着康如松的人，朝蜀地送信回去。 康如松上次说过，最近会派人去蜀地采买酒楼所需的调料，正好可以顺路给穆葭送信。 原本穆葭打算用完早膳之后便就出发的，可是还没出门，就赶着岑卓从外头回来了。 穆葭赶紧将人唤进房中，仔细询问：;出什么要紧的事儿了？ 平素岑卓都是晚上过来，今儿这大白天的就过来，必然是出了什么大事儿的。 ;主子，今日一早，杨大人在国子监门前张贴告示，说是要在年前对所有预备参加来年春闱的考生，来一次预考。 穆葭特意吩咐过岑卓，让岑卓务必留意杨下田，所以杨下田那边一有大动静，岑卓就赶紧来跟穆葭汇报。 ;预考？穆葭对于这个新鲜名词儿，显然很是好奇，;这是个什么意思？ 岑卓解释道：;杨大人当众解释，就是在春闱之前安排的考试，规模难度都和春闱相仿，用来淘汰不具备参加春闱资格的考生。 这下子，不光是穆葭大吃一惊，就连碧乔跟碧瑶也目瞪口呆了。 ;不是说京师贵子只要进了国子监、读两年的书，便就可以参加春闱的吗？碧瑶纳闷儿道，;怎么到了杨大人这里，那起子权贵人家的公子哥儿还得来个什么预考？要是被淘汰了岂非丢人现眼？ 岑卓道：;国子监里头，对此议论纷纷，不少监生愤愤不平，说杨下田违背祖制，苛待勋贵之家，他们要联名上书朝廷、弹劾杨大人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9章 因为我欠他一个人情 穆葭倒是对杨下田赞不绝口：;杨大人是个想干事儿的好官，每届国子监参加春闱的人数占两成，进士人数也是两成，可国子监的门槛，却一直只有一个权字一个钱字，凡事有权有势的，便可入国子监、甚至是铁定能够中进士入朝为官，那些权贵之后便就凭着祖上的福荫跟银票，轻而易举抢占了那么些寒门学子的前程，这不可谓不阴暗，对那些寒窗苦读数十年的读书人，简直是锥心刺骨之痛。 ;从前不是没有人对此产生过质疑，可是谁又敢冒着得罪所有权贵的风险、为那起子穷酸读书人大声疾呼？从前没有，可现在却有了，杨大人实乃天下寒门学子之救星。 岑卓蹙眉道：;可是杨大人现在已经引起官愤了，毕竟眼看着春闱就到了，这个时候忽然开设预考一事，杨大人此举委实……太冒进了。 穆葭倒是没这么想：;这样重要的公告，自然要得万岁爷的首肯，杨大人才敢对外公布，只要有万岁爷撑腰，杨大人自然可以全身而退。 岑卓却摇摇头道：;可此事不仅仅是国子监内的事儿，它已经触及了大夏所有权贵的根本利益，万岁爷虽赞同杨大人之变革，可事情一旦闹大，万岁爷怕未必会为了杨大人而得罪所有权贵。 穆葭闻言，也不免沉下了脸。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对大夏朝政都知之甚少，所以倒是不如岑卓一下子便能想得这样深远，这时候沉下心来分析，便觉得岑卓所言非虚。 关于国子监的这一场变革，不管是万岁爷授意，还是杨下田提出，如今引起官怒、被权贵们憎恨的只能是杨下田。 国子监的改革，自是利国利民，彻底扭转长期以来，国子监捐监、恩监带来的弊端，更深一步，则是朝廷从权贵手中收权、吸纳更多的寒门子弟取代权贵子弟，以此巩固皇权、扭转吏制臃肿腐败，这恐怕还仅限于国子监内部改革，以后必然还会波及到吏部。 万岁爷应该是早有此决心，所以这个时候万岁爷站在了杨下田的这一边，可是权贵的怒火却也需要有人来平复，到时候，万岁爷要么旗帜鲜明站在杨下田一边对权贵采取杀鸡儆猴、为这一场改革做祭旗，要么就是顶不住压力要与权贵讲和，用杨下田的鲜血浇灭权贵们的怒火…… 历来变革无非这两种结果。 想到此处，穆葭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死死攥着帕子，忙询问岑卓：;岑卓，你可知万岁爷是个什么性子？ 她对万岁爷除了芳贵妃寿宴上的远远一瞥之外，再无更多的了解，她现在急于知道万岁爷的性子，以此判断万岁爷可能做出的选择。 穆葭这话一出，房中的三个人都愣了，碧乔赶紧拉着碧瑶去了外堂守着，生怕这个时候有人过来，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岑卓思虑片刻，然后道：;属下在敬府的时候，层听大公子说过万岁爷高深莫测，最是难猜。 最怕的就是这样的性子。 穆葭眉头紧蹙，把帕子攥得更紧了，然后吩咐岑卓道：;从今天起，你暗中保护杨下田，确保不能让他出任何岔子。 岑卓忍不住开口询问：;主子为何对杨大人如此看重？ 穆葭沉声道：;因为我欠他一个人情。 岑卓没再追问，当下便就匆匆离开了。 碧乔跟碧瑶过来，两个人打量着穆葭沉重的脸，面面相觑，心里免不了都是纳闷儿，小姐怎么关心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杨下田？又打探起万岁爷来了？实在是让人琢磨不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0章 一出闹剧 碧瑶忍不住，开口询问：;小姐，怎么提到那个杨下田，您就这么担心？您不是跟那位杨大人素不相识吗？ ;是，我跟杨大人的确素不相识，可杨大人却是个值得尊重的人，这世道，杨大人这般赤子心肠极是罕见，咱们能帮一把就得帮一把，穆葭沉声道，一边看向碧乔，;马车备好了吗？ 碧乔忙不迭点头：;回小姐的话，已经备好了，小姐，您还要去怀仁堂啊？ ;当然要去，把我纱帽取来。穆葭道，一边站起来，匆匆朝外走。 今儿这趟怀仁堂是必须去了，不单单是要顺路去一趟川香楼，还得要让罗植给封予山传个话，她得见一见封予山，得打探一下万岁爷的性子做事风格，如果可能的话，她还想跟封予山商量出个帮杨下田解围之策。 封予山是她目前唯一能够想到可以提供帮助、并且值得信赖的人。 当然，这得封予山愿意才成。 只是不知道这位深居简出、从来不插手政事的大皇子，会不会帮自己这个忙。 …… 安郡王府。 是夜。 邹令披着夜色，匆匆而来，封予山已经等了他大半天了，瞧着人进来，赶紧询问：;太子跟四皇子是个什么反应？ 邹令一脸喜色道：;果如主子所料，太子跟四皇子可都没闲着，都派人去了杨宅，只不过一个是要杀人，一个是要救人，这两方势力，在杨宅外围狭路相逢，太子的人口口声声自称四皇子的人，四皇子的人更不含糊，竟直接自称是万岁爷派来保护杨大人的，两队人马都觉得对方蹊跷，可到底也没敢真动起手来，就那么对峙了一盏茶的功夫，然后双双撤退了，主子你是没看见，当时场面有多滑稽。 封予山放了心，缓步从桌案后走出，一边含笑道：;想必父皇现下已经知道了杨宅的这一出闹剧了。 邹令点头道：;就算是万岁爷不知道，属下也有的是法子让万岁爷知道。 ;这样就好，封予山撩开厚重的门帘，朝院中走去，一边看着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初初绽放的腊梅，一边缓声道，;父皇哪有什么改革吏治的心思？他可是最怕朝堂不稳的，又怎么会轻言改革？ ;旁人瞧着国子监革新，还当父皇终于要对吏治下手了呢，其实父皇不过是要敲打四皇子而已，芳贵妃跟四皇子最近恃宠而骄，接连使出昏招，父皇便要借此机会狠狠敲打这一对忘乎所以的母子，所以咱们关于国子监的提议才会轻而易举通过，可是一旦涉及自身切身利益，权贵们自是焦头烂额，倒是一时顾不上揣测万岁爷的心思了，只怕权贵的反应连父皇都没想到，父皇必然是要后悔这一步的，免不了要迁怒于杨下田，所以咱们要给改革吏治披上皇子斗法的外衣。 邹令给封予山披上披风，一边讥诮道：;咱们这位万岁爷，登基二十余载，对江山社稷、民生疾苦没多大兴趣，可在玩弄权术上却是一把好手，当年与迦南开战，主子披挂上阵、身先士卒，战士们士气高涨，大夏一度占据上风，可就在胜利在望之际，万岁爷却连发七道圣旨召主子回京，还不是忌惮主子在军中威望日盛、功高震主？ 即便时隔多年，再提起这事儿，邹令兀自满心愤慨，咬牙切齿道：;便就因这一份猜忌担忧，竟置前线战事、大夏国运于不顾！何其谬哉！主子不肯错失良机，推迟回京，可紧接着的就是主子险些命丧沙场，属下到死都不信，此事跟京师……甚至跟万岁爷没有关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1章 奇怪的事儿 封予山定定地看着枝头摇曳的黄花，脑中想起了回京的那一年，也是这个时候，父皇见都没见他这个废人，直接一道圣旨，把他从大皇子变成了安郡王，当时赐下的这一座府宅，是前朝谋.反兵败的老千岁曾经的王府，宅子虽大却晦气，搁置了几十年，无人问津。 封予山第一次进这座王府的时候，真是凄风冷雨、荒草丛生，周树带着下人忙活了一整天，才把前院勉强收拾出来，而那一阵子，他这个主子，一直住在下人住的厢房，因为正房漏雨要修，修好了之后，他当时的身子又不宜挪动，所以一直在厢房住着养病。 他觉得父皇绝情，可父皇又不绝情，宫里最好的太医，最好的药材，一直紧着安郡王府，封予山对父皇嘴上有埋怨，可是心里却还念着情，毕竟是父子。 直到封予山调养一整年后，这条右臂最终以残废告终。 一整年，足够让周树将整个安郡王府修整一新，足够罗植从一个南疆不起眼的小郎中，变成了京师怀仁堂最富盛名的坐堂郎中，也足够王府的腊梅谢了又开…… 整整一年，他从大夏威望最高的大皇子，变成了令人扼腕叹息的残废郡王。 这一年，他的血凉了又热，热了又凉。 京师纷繁又静谧，富贵又炎凉，他在这里学会许多曾经嗤之以鼻的求生之道，比如装聋作哑，比如难得糊涂。 又比如，卧薪尝胆。 …… 封予山拢了拢披风，慢吞吞地在院中挪着步，一边缓声跟邹令聊着。 ;太子和四皇子接连登场，杨下田倒不是那个唱独角戏的了，比起一个区区杨下田，父皇的注意自然要放在这两位皇子身上，这样一来，国子监的革新也能在夹缝中顺利完成，封予山道，一边吩咐邹令，;明日早朝必定热闹，仔细留心诸位大臣的反应，尤其是跟太子、四皇子有牵扯的，说不定就能派上大用场。 ;是，属下遵命，邹令点头，含笑道，;万岁爷有意防着这两位皇子，那咱们自是要给万岁爷提个醒，权贵们反对国子监的革新背后，其实就是二位皇子在斗法呢！到时候万岁爷一门儿心思提防这两人，咱们这边也好行事，主子你说属下说的对不对？ 封予山瞥了邹令一眼：;你今天怎么如此聒噪？ 邹令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属下瞧主子心情不佳，所以就想学一学沈卓杨多说两句，想逗主子一笑。 邹令这一次回京，性子是比从前敞亮了些，不再跟以前似的老摆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这当然跟封予山的变化有关系，外人或许感觉不到封予山的变化，可是他们这样的跟随封予山十多年的心腹，怎会不知？ 主子胳膊好了，又有年轻时候的冲劲儿了，这正是他们这些心腹最期盼看到的转变，所以邹令是真的高兴。 封予山嫌弃地看了邹令一眼：;我以为你清楚为什么我非要撵他去东北，看来你是想去助他一臂之力了。 ;属下知错！属下知错！主子手下留情啊！知道封予山是故意这么一说，邹令笑着给封予山连连作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儿，邹令忙得禀报，;主子，今儿还有一件奇怪的事儿。 封予山瞥了他一眼，邹令忙得继续道：;属下在杨宅的附近，发现了岑卓，岑卓一直潜伏的杨宅周围，在太子跟四皇子人到的时候，岑卓十分警惕，也就是两拨人最后没有打起来，要不然的话，岑卓指定要出手，主子，您说岑卓为什么要保护杨下田？是奉敬府那边的意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2章 大小姐要来 封予山闻言一怔：;敬府平素跟杨下田可有交情？ 邹令摇摇头：;没听说过，杨下田跟敬子昂位份差的太远，而且敬子昂跟杨下田都不是热衷交际的性子，所以这两人之间并无交集，不过也有一种可能。 封予山道：;你是说敬子昂出身寒门，因此对国子监霸占寒门学子入仕之路身为愤慨，所以对于杨下田欲对国子监革新，十分支持，因此才派人保护杨下田？ 邹令点点头：;只有这么一个解释。 ;未必，封予山摇摇头，;敬家大郎不是已经将岑卓拨给大小姐了吗？ 邹令顿时一脸吃惊：;这……这不大可能吧？大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又是最近半年才来的京师，根本不可能给杨下田有任何交集，再说了，大小姐一个闺阁少女，怎会热衷朝政、更不可能做出保护杨下田的决定来啊。 ;你看过哪个闺阁少女敢一把火烧了卧龙寺？封予山挑眉问他，;又见过哪个闺阁少女会命人冒充朝廷命官、随手就敲了四千七百两的银子入账？ ;倒……也是这么个理儿，可是……邹令兀自一脸琢磨不透，;大小姐之前的举动虽然往往出人意料，可却一定有能说清楚的道理，可是这一次，属下实在想不到大小姐保护杨下田的道理是什么。 封予山含笑道：;我也想不到，只怕得当面请教了。 说到此处，邹令忍不住又笑了：;大小姐对付法亮这招用的极是巧妙，一则是法亮对鲁攀其人并不了解，二则是利用法亮心虚，连哄带吓地就把法亮给唬住了，要是换在平时，法亮只怕没那么好糊弄。 ;这倒是，封予山含笑道，;要不是知道鲁攀如今人不在京师，我都要被那丫头给唬住了呢。 两人正说这话，就听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然后就瞧着周树一脸喜色朝这边急忙忙赶过来。 邹令瞧着稀罕，问道：;周叔，得了啥好消息？我可还是头一回见您笑成这样。 ;是好消息！一准儿你听到了也得笑成老夫这样！周树冲邹令道，一边朝封予山行礼，掩不住喜色道，;主子，刚刚罗植派人过来传话，说是大小姐最近想过府见一见您，不知主子意下如何？什么时候方便？ ;当真？大小姐来咱们王府？方便！当然方便！果然，邹令顿时眉开眼笑，比周树笑得还开心，一边忙不迭跟封予山道，;主子，明天！明天属下就过去接大小姐过来！ ;对对对，我也觉得明天好，我这就去张罗张罗，先得让厨房那边忙起来，糕点肯定得先准备好，周树忙不迭跟着点头，一边搓着手朝回走，一边还不住嘟囔着，;也不知大小姐喜欢吃什么糕点，那索性就每样都来点儿吧…… 封予山：;……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 我同意了吗？！ ;主子，明天什么时候过去接大小姐？邹令问。 ;早上！封予山没好气儿地道，然后白了邹令一眼，背着手进房去了。 邹令：;…… 好端端地主子咋忽然生气了？ 主子的心思真的好难琢磨哦。 …… 邹令觉得主子的心思捉摸不透，首领太监姜福联又何尝不是？ 万岁爷封远图晚膳到这个时候都没有动一筷子，姜福联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封远图阴沉的脸，只觉得自己已经去了一魂一魄了，可到底还是得硬着头皮道：;万岁爷，该用晚膳了，天儿都黑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3章 如何息怒 后面的话，被封远图一个眼风给憋了回去，姜福联浑身冷汗淋漓，是再不敢催万岁爷用膳了，一挥手，吩咐两个小太监将饭菜撤下，然后他也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甫一出了大殿，姜福联就吐了一大口气儿，一边掏出帕子擦汗，一边心中暗自琢磨，也不怪万岁爷这么动怒，春闱前设置预考的告示甫一张贴，这御书房里就没消停过，这些大臣都跟商量好了似的，一道道折子巴巴送进御书房，道道都写着预考之不妥，不管是语气激烈的还是温和的，可意思都是一个，设立预考，乃是违背祖制，断不可取，还要封远图亲贤臣远小人。 谁是小人？ 自然是杨下田了。 预考这事儿虽是杨下田提出，可却是封远图圣躬独断，这些臣子对杨下田口诛笔伐，实则还不是对封远图不满？ 姜福联想着封远图阴沉得似乎能滴下墨的脸，忍不住一声叹息，只怕朝堂要流血了，只是不知流的是这起子大臣的血，还是那位才被破格提拔的杨下田的血。 姜福联正在大殿门口心生感慨，就远远瞧着一个一身铠甲、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朝这边走来，姜福联登时换上一脸温和笑意，几步上前，招呼道：;周将军，您来了，万岁爷正在里面等您呢。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的心腹、锦衣卫指挥使周祚大。 周祚大对姜福联点点头，道了一声;有劳，然后便匆匆进了御书房。 ;属下拜见万岁爷！恭请吾皇圣安！甫一进了御书房，周祚大就忙不迭叩头行礼。 桌案后，一直面色阴沉的封远图，这时候太稍稍抬起眼皮，打量着面前跪着的人，缓声道：;平身。 ;谢万岁爷，周祚大从地上爬起来，还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势，脸都不敢抬，目光一直注视着地毯双龙戏珠的图案，一边沉声禀报，;奉万岁爷之命，属下派人一直守在杨下田家附近，果然如万岁爷所料，杨宅今晚并不安宁。 封远图表情还是淡淡，一边拢着茶，一边打量着周祚大，缓声问：;哦？是怎么个不安宁法儿？你跟朕说道说道。 ;回万岁爷的话，半个时辰前，有两拨人分别从两路到达杨宅，一队打着四皇子的旗号，要对杨下田下手，另一队则打着……说到这里，周祚大顿了顿，眼睛稍稍朝上撇了撇，有些迟疑地道，;打着锦衣卫的旗号，说是奉命保护杨大人。 封远图闻言，冷笑道：;朕竟才知道，原来锦衣卫如今不是朕一个人做主。 周祚大忙不迭在此跪地：;万岁爷息怒！ 封远图拧眉看向周祚大，不耐烦地道：;你只管往下说！ ;是，属下遵命！周祚大应声，然后继续道，;这两队人马似乎都有顾忌，在杨宅外面对峙了一会儿，然后便就一前一后撤走了，属下派人尾随而去，结果…… ;结果发现，一队人马回了东宫，另一队则直奔四皇子府，封远图冷笑着截断周祚大的话，一边蓦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回桌案，一边咬牙切齿地道，;这就是朕的好儿子，一个两个耍的好手段，如今竟是连朕都成他们的垫脚石了！ ;万岁爷息怒！周祚大忙道。 ;朕如何息得了怒！封远图蓦地起身，一把抄起桌上厚厚的一沓奏折狠狠摔在地上，一边指着一地乱七八糟的奏折，咬牙道，;这一整日，为了国子监预考的事儿，多少人沉不住气儿，朕倒是能够理解，毕竟此事涉及世家权贵的利益，所以他们跟朕叫苦抱怨朕都能理解，可是最该抱怨的吏部跟四皇子府，到现在却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朕还纳闷儿呢，他们怎么就这般老实，如今朕倒是明白过来了，他们都在忙活些什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4章 原形毕露 国子监革新一事，最受牵扯的是世家权贵，若是预考成了日后国子监的正常流程，那么国子监能够参加春闱、顺利入仕的人数，必将大幅度减少，这事关世家权贵切身利益，所以会有这么多大臣沉不住气，纷纷上书天听。 可往长远来看，此事关乎大夏的吏治改革，对吏部的震荡可想而知，可是到目前为止，吏部竟然无一人进言此时，封远图本就猜忌多疑，再加上周祚大刚刚的禀报，这个时候封远图的怀疑难免会放大十倍，甚至百倍，毕竟吏部尚书龚成鹏乃是太子外祖的学生，虽然没有迹象表明龚成鹏跟东宫有什么利益往来，可是封远图哪儿有不怀疑的？到这时候，封远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无非是东宫要借此机会将谋杀杨下田的恶名嫁祸给四皇子，让四皇子彻底臭了名声，对东宫再无威胁，而为了配合东宫的行动，吏部那边暂缓对预考一事的插手。 是了，一旦杨下田人头落地，再加上京师权贵的集体反对，国子监革新一事只会不了了之，吏部似乎是算准了这个结果，所以在这个时候选择了沉默，而不是跟那起子世家权贵一般，纷纷上书扎堆来戳万岁爷的肺管子。 封远图越想越恨，冷笑着道：;朕倒是小看太子了，瞧着他是个只知道一味儿用强的，没想到竟这般有城府，如今这才入主东宫多久便就算计到朕头上来了，瞧着架势，是等不及要取代朕了。 周祚大已经出了一脑门的汗了，封远图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上一次因为二皇子荒唐一事儿，也不过只是皱了皱眉毛，可现在，封远图难掩似是一只暴怒的雄狮…… 一只面对来自日益强大儿子挑.衅的雄狮。 周祚大能够理解封远图的愤怒，像封远图这样丝毫不允许被冒犯、极度重权的君王来说，这一次不管是太子还是四皇子的行为，无疑都是在挑.衅。 四皇子示弱求饶、太子不与吏部勾结，这才是封远图愿意看到的结果。 可惜啊，封远图借着杨下田的手，才这么轻轻地一试探，便就让太子跟四皇子原形毕露。 这个时候，周祚大自是一言都不敢发，就这么一直老老实实地跪着，脸贴着地毯，一边看着面前封远图因为盛怒来回走不停的靴子，一边在心里暗道，这一次太子跟四皇子是惹了塌天之祸了，倒是那个杨下田能保住一条命了，说不定还会从此青云直上。 这不是周祚大的臆想，而是当初同意杨下田提出对国子监改革的时候，周祚大就在现场。 当时杨下田走后，周祚大踟蹰地询问封远图为何要同意杨下田革新国子监的提议，周祚大虽是武将出身，可毕竟在封远图身边伺候了几十年，怎能看不出杨下田轻描淡写的所谓预考，会引起多大的震荡？ 而这不是封远图愿意看到的，所以周祚大十分不解。 当时，封远图是怎么回答他的呢？ ;得罪大夏权贵的又不是朕，朕有什么好担心的？大不了就是摘了杨下田的脑袋以谢天下罢了，若是能借此机会让四皇子彻底学乖，又能试探太子跟吏部的关系，那杨下田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封远图要的从来都不是改革，他要的是借着改革的噱头，更深一步强化他的皇权。 至于杨下田的性命，还有改革对国子监甚至大夏带来的改变，他并不看重。 果然此刻，顿了顿，封远图缓声开口：;这一次借着国子监，倒让朕看清了许多人和事，太子跟四皇子既是辜负了朕的期望，那索性朕就让他们尝点苦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5章 去后院儿 周祚大小心翼翼询问：;万岁爷要……处置太子跟四皇子？ ;处置？不错，封远图浅笑道，行至软塌前坐下，然后好整以暇地道，;吏部既是对国子监革新无异议，那朕便就遂了他们的心思，四皇子不是喜欢代朕发号施令吗？便就由他来亲自主持这一次国子监的预考。 周祚大闻言，心中不由得感慨，姜还是老的辣。 封远图全力支持国子监改革，便就是变相要了太子与吏部的命，至于让四皇子亲自主持这一次国子监的预考…… 还嫌四皇子如今不遭人恨吗？ 周祚大都甚至都能想到四皇子接到此命的时候，脸色得难看成什么模样。 ;行了，你下去吧，封远图冲周祚大摆摆手，;这两日还得派人盯着点杨下田，提防有人对他动手，也得提防有想打他心思的。 ;是，属下遵命！周祚大应声，当下躬身退下。 …… 皇宫里气氛压抑，穆府也轻松不了多少。 这一日，邓玫早早吩咐厨房准备好了晚膳，又一番精致打扮，想着这两日穆磊竟然接连宿在佟绣春处，邓玫只恨得差点将手中的玉钗给撅断，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亏得她还一门儿心思地想着穆磊能休了佟绣春。 不管怎么样，是一定不能让穆磊老是宿在佟绣春那边，他们俩恢复夫妻情分是小，要是佟绣春趁机怀上一男半女，那问题就大了。 邓玫心事重重地对镜梳妆，怎么看自己都觉得不满意，毕竟不是二八少女，保养得再好，也是三十多岁的女人了，邓玫左看右看，生怕脸上多道褶子头上多根白发，好在没有发现。 邓玫舒了口气儿，可瞧着镜中一片疲态的自己，还是满心的不满意，她赶忙在首饰盒中一阵翻找，有些迟疑地取出一朵红梅金丝镂空珠花，这还是过门儿那年穆磊送她的，因为保养得好，这珠花还和从前一样，只是颜色和款式都不适合她如今这个年纪戴了…… 邓玫将那珠花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心下一横，到底还是别在了发髻上，她对着镜子照看，恍惚之间，竟似回到了初嫁之时，邓玫心头一热，觉得穆磊若是瞧见了自己这幅模样，必然也会想起他们新婚燕尔时的甜蜜，今晚自是不会再去光顾佟绣春了。 ;姨娘！ 邓玫正沉醉的时候，就瞧着刘妈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出什么事儿了？邓玫转身看向刘妈，一脸的担心，;二爷又去了夫人正院儿？ 刘妈摇摇头：;二爷回府了，吩咐让姨娘带着三小姐去后院一趟。 邓玫闻言，顿时一脸诧异：;什么？让我带着蓉儿去后院儿？刘妈，你……你没听岔吧？ 佟淑清对邓玫一直不冷不热，对穆蓉也没有穆芙那么亲，除了年节之外，邓玫几乎都见不到佟淑清，可是刘妈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是佟淑清吩咐她们娘儿俩去后院儿的。 ;奴婢听得真真儿的，指定不会有错，刘妈摇摇头，打量着邓玫诧异的脸，刘妈又笑着道，;二爷当时脸上带着笑呢，肯定是有好事儿呢！ 邓玫闻言，心里虽还是不放心，也一边却又忍不住猜想，到底有什么好事儿，莫不是穆磊要在佟淑清面前提给她扶正的事儿了？ 想到此处，邓玫眼睛顿时就雪亮了起来，忙不迭对刘妈道：;快！快去请三小姐出来！ ;是！奴婢这就去！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6章 雀跃 邓玫带着穆蓉喜滋滋地入了后院儿，娘儿俩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雀跃。 ;娘！太好了！爹到底还是疼咱们的！穆蓉喜滋滋地道，;即便顾及着祖母跟佟府的颜面，不能休了夫人，可将您抬为平妻，也是极好的。 ;是啊，只要为娘能跟佟绣春平起平坐，你就是穆府的嫡女，往后自是谁都不能轻视了你！邓玫红光满面，脚步轻快，心情愉悦到了极点，;只待你这个嫡女身份坐定，你便是一只脚迈进四皇子府了！ ;娘！穆蓉害羞，红着脸撒娇不止，;到时候女儿嫁入天家，娘可一定要给女儿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才行！ ;娘这些年一直都给你备着呢，邓玫笑着道，一边拍着穆蓉的手，一边凑到穆蓉耳畔小声道，;不光是为娘，到时候啊，你祖母跟佟绣春，她们也不能少呢，毕竟你才是穆府二房唯一的嫡女，往后二房可都指望着你这位皇子妃呢！ 穆蓉闻言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娘，真的太好了！ 邓玫也一脸掩饰不住的得意：;是啊，没了穆芙那只拦路虎，往后娘的蓉儿自是一路风光富贵呢！ 娘儿俩一路窃窃私语，行至了后院正堂门前，李妈已经候在了廊下，远远瞧着邓玫跟穆蓉过来的时候，李妈就忍不住讥诮笑意，这二姨娘可真真是上不了台面，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打扮的如此娇艳，这是要跟自己女儿斗艳呢？ 就这样肤浅的绣花枕头，也配惦记做穆府的正房夫人？ 待到邓玫母女行近，李妈收敛起眼中的讥嘲，对邓玫福身施礼道：;二姨娘、三小姐里面请，老夫人、二爷还有二夫人都已经在里头了。 连佟绣春也来了，果然是要商量给她扶正的事儿。 邓玫忍不住心里激动，随手从胳膊上取下一根白银缠丝双扣镯塞到了李妈手里，一边含笑道：;有劳李妈。 李妈诧异地看着邓玫，正要推辞，手却被邓玫握得更紧了，邓玫脸上的笑意也更浓了：;往后还有许多要麻烦李妈的地方，还请李妈多多指教。 李妈没明白邓玫是个什么意思，可瞧着架势，这手镯她是非收下不可了，当下李妈也不含糊，直接手下了手镯，然后引着邓玫跟穆蓉进了正堂。 房中，佟淑清、穆磊、佟绣春三人正坐在暖阁里头喝茶，佟淑清跟穆磊分别坐在软塌的两侧，佟绣春坐在佟淑清旁边的鼓凳上，房中间是一个拢着铁丝盖子的火盆，再加上焚的香，可谓是一派馨香温暖。 邓玫还没进去，便就听到穆磊的笑声传出来，可见三人相谈甚欢。 李妈上前打帘，跟里头禀报：;启禀老夫人，二姨娘跟三小姐已经到了。 ;进来吧。佟淑清点头道，一边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淡淡看向邓玫跟穆蓉。 佟绣春也朝那边看去，目光甫一落在邓玫发髻上那个红梅金丝镂空珠花，忍不住讥诮地勾了勾唇，倒是穆磊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佟绣春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佟淑清的目光却瞥了过来，佟绣春咬了咬唇，到底忍住了没出口讥嘲邓玫的打扮。 ;妾身携蓉儿给老夫人请安！给二爷、夫人请安！ 甫一进了暖阁，邓玫就忙不迭拉着穆蓉给三人行礼。 ;都是一家人，用不着拘礼，佟淑清缓声道，一边看向李妈，;给二姨娘、三小姐赐坐。 虽然佟淑清这话说的不冷不热，可是邓玫却觉得受宠若惊，实在是佟淑清平日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当下邓玫忙不迭对佟淑清连连福身：;谢老夫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7章 庶女变嫡女 李妈搬来凳子，邓玫跟穆蓉在穆磊一侧坐下，自邓玫入房之后，穆磊的目光便就一直没离开过邓玫身上，这两日一直宿在佟绣春房中，佟绣春一改往日刻板生硬，难得小意温柔，穆磊正在兴头上呢，所以便就暂时将邓玫抛在脑后，这时候瞧着邓玫竟比往日更娇艳迷人，穆磊免不了食指大动，寻思着今儿晚上必定要去芳玫苑。 邓玫怎察觉不到穆磊的投过来的目光？毕竟同床共枕这么些年了，穆磊什么心思她会不知道？所以邓玫又是害羞又是得意，尤其是在佟绣春的面前，她自是觉得腰杆子更硬了。 可是下面佟淑清一开口，就兜头朝邓玫泼了一大盆冷水。 ;二姨娘，今日让你带着蓉儿过来，是因着蓉儿年纪大了，过了年这便就及笄了，也到了定亲的年纪了，所以叫你过来商量此事，佟淑清一边拢着茶，一边缓声道，;芙儿被送回老宅，如今穆府二房，便就只有蓉儿这么一个丫头，我这个做祖母的自然关心蓉儿的婚事，盼着她能嫁得高门良婿，只是她毕竟是庶女出身，这事儿只怕是难。 这话真中了邓玫的下怀，邓玫当即红了眼，一边用帕子擦眼角，一边哽咽着道：;多谢老夫人为蓉儿忧心，不瞒老夫人，妾身也有此担心，总怕因为妾身的缘故，而耽误了蓉儿的婚姻大事，如今老夫人既提了出来，还请老夫人能想个法子出来，万不能让蓉儿因庶出的身份，误嫁低门，更拉低了咱们穆府的门楣。 佟绣春闻言，忍不住心中冷笑，邓玫口口声声不能让穆蓉以庶女身份低嫁，这存的什么心思？还不是妄图让穆磊她扶正了？ 她还真是敢想。 佟绣春这厢冷笑，穆磊那厢却笑得柔情似水，伸手拍了拍邓玫的肩膀，一边宽慰道：;你别担心了，娘已经想出了万全之策，夫人也答应了，毕竟不会让蓉儿被庶出身份连累了婚事儿。 ;二爷此话当真？邓玫顿时一脸惊喜。 穆蓉也是如此：;爹，您说的真的？ ;爹什么时候骗过你？穆磊和颜悦色看着穆蓉，一边含笑道，;从今往后，你便记在夫人名下，便就是穆府的嫡女了。 这话一出，邓玫跟穆蓉顿时都僵住了：;什么？！ ;难为夫人大度，愿意将蓉儿记下自己名下，视如己出，穆磊拍了拍邓玫的肩，对着佟绣春抬了抬下巴，道，;还不快去谢过夫人。 邓玫已经说不出话了，她僵硬地坐着，一动不动，原本娇艳欲滴的一张脸，这时候却僵硬的似成了蜡像一般，穆蓉也是一脸着急，一边拉着邓玫的袖子，一边悄摸摸打量着佟绣春的反应，她想说自己才不愿意做佟绣春的女儿，可是她却一个字儿都不敢说，只是这么低着头，死死拉着邓玫的衣袖，心里纷乱到了极点。 穆磊没想到邓玫竟是这样的反应，在他看来，佟绣春肯愿意将穆蓉记在自己名下，已经是极大的贤惠和善意了，要知道，从前佟绣春对芳玫苑是个什么样针锋相对的态度，也是因此，穆磊才愿意跟佟绣春修好。 穆磊以为邓玫会激动、会感激，往后说不定这一妻一妾能和平共处，他再没有后院起火的顾虑，可是邓玫的反应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穆磊眼中的温和笑意，渐渐被不耐烦取代了，他收回了那只搭在邓玫肩上的手，拧着眉看着邓玫，沉声问：;怎么？玫儿对此有异议？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8章 夺女 何止有异议。 邓玫死死咬着唇，竭力忍耐要把穆磊脸抓烂的冲动，正措辞着，却听着对面一直一言不发的佟绣春开口了。 ;想来二姨娘是舍不得蓉儿的，都是做娘的人，我能理解。佟绣春缓声开口，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点儿别扭，似乎跟邓玫的过节都不存在似的。 她含笑看着邓玫，一字一字都说的温柔得体，也都让邓玫抓狂。 ;虽然如今芙儿不在我膝下，我自是难免膝下寂寞，可我却没有想从二姨娘手中夺女的打算，毕竟是蓉儿是二姨娘一手带大，母女情深，我怎能忍心？说到此处，佟绣春忍不住一声轻叹，一脸忧愁道，;可蓉儿的年纪毕竟在这儿了，二姨娘刚才也说了，最担心因为蓉儿庶出的身份连累了婚事和穆府的名声，我这个做嫡母的，自然更加操心，所以想来想去，只有这个法儿了，既能给蓉儿嫡出的身份，也能不辱穆府门楣，老太爷和老夫人也都同意。 瞧着邓玫还是僵着个脸一言不发，佟绣春又含笑道：;瞧着二姨娘似是不同意我的这个主意，想来二姨娘是有更好的法子？不如说来让老夫人跟二爷听听。 邓玫能敢说自己心里的法子？ 佟绣春把穆增都给搬出来了，如今更是在佟淑清的面前，邓玫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张不开这个嘴！ 倒是穆蓉有些沉不住气了，她紧张地看着佟绣春，又看了看穆磊，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佟绣春又开口，还笑吟吟地看着穆蓉。 ;蓉儿，不知你觉得我这个提议如何？佟绣春含笑道，;若是咱们有这个母女缘分，那佟府便就成了你的外祖家，有穆府跟佟府给你撑腰，你的婚事还能差的了？ 穆蓉顿时被噎住了，原本要说的话也卡住了。 她一直嫉妒穆芙，不仅仅是因为穆芙是嫡女，还因为穆芙背后还有个佟府，佟府的实力可远在邓府之上，而且邓玫是庶女，佟绣春是嫡女，同样是娘家，邓府能给邓玫提供的支撑几乎没有，可佟绣春就不一样了，穆府里有佟淑清这个亲姑母撑腰，穆府外还有佟府撑腰，以至于素来不得穆磊欢心，穆磊却始终不敢动休妻的心思，瞧这架势，别说休妻了，穆磊是连给邓玫抬成平妻都是绝无可能的。 若是自己能被记到佟绣春的名下的话，那自是要比做邓玫这个区区姨娘的女儿好。 穆蓉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十分不孝，可事实就是如此，穆蓉心里转了几转，到底还是抗拒不了做嫡女的诱惑，当下一咬牙，松开了一直拉着邓玫的手，然后对佟绣春盈盈下拜，乖巧道：;多谢夫人为蓉儿筹谋。 佟绣春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对穆蓉含笑道：;叫什么夫人，咱们娘儿俩不兴这般见外。 穆蓉试探地小声叫道：;母亲？ 佟绣春顿时一脸满意，直接从手上退下一只金镶玉圆条镯，塞到了穆蓉的手里：;收着吧，这是娘给蓉儿的见面礼。 这份见面礼可不算低了，穆蓉知道这条镯子是佟绣春的嫁妆，佟绣春自是想着要传给穆芙的，可如今这么贵重的手镯却到了她手里，穆蓉是又惊又喜，忙不迭跟佟绣春道谢：;多谢母亲！ 这一声;母亲可比刚才顺嘴多了，可落在邓玫耳中却似是剜心刀一般。 邓玫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她不恨穆蓉的背叛，因为便是换了她，为了一个嫡女的身份，她也会和穆蓉做出同样的选择，她恨佟绣春，没能保住自己的女儿，便就要来抢她的女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9章 夺女2 邓玫愤愤的一双眼死死盯着佟绣春，佟绣春一脸平静，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不过淡淡瞥了一眼邓玫，然后扭过头，含笑看着穆磊：;说起来，长林的年纪也不小了，往后咱们少不得也要为长林操心起来了。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到邓玫耳中无意于晴天霹雳，邓玫登时就是浑身一颤。 佟绣春这是个什么意思？抢了穆蓉还不满足，又要来抢穆长林？！ 一时之间，邓玫浑身冷汗淋漓，恐惧到了极点，因为她知道，只要是佟绣春真想抢的话，她根本就没法子阻止！ ;难为你有这份心，穆磊对佟绣春的识大体很是满意，自然而然对邓玫今天的反应很是不满，这时候瞧着邓玫还阴沉这个脸，穆磊难免心中不悦，不耐烦地道，;二姨娘，你这是个什么意思？夫人愿意抚养蓉儿，又对长林关怀备至，这是你的福分，还不快去谢恩？ 从;玫儿到;二姨娘，穆磊对邓玫的态度不言自明。 邓玫还敢如何？真的惹怒了穆磊，都不用佟绣春开口，穆磊就能做主直接把穆长林一并记到佟绣春的名下！ 当下，邓玫咬着牙，行至佟绣春面前，对佟绣春俯身行礼道：;多谢夫人为妾身一双儿女打算，妾身对夫人感激……实在无言以表。 佟绣春挑了挑，对邓玫含笑道：;二姨娘言重了，这都是我这个嫡母应该做的。 到这个时候穆磊的心情才好了不少，笑着问佟淑清：;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儿子都饿了，也不知道娘肯不肯让儿子在娘这里蹭个饭？ ;油嘴滑舌，佟淑清冲穆磊笑了笑，然后吩咐李妈道，;摆桌。 ;是，老奴这就去。当下，李妈应声退下。 邓玫哪儿有吃饭的心思？可她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跟着一众人去了膳房，不仅如此，还得全程陪着笑脸，如若不然的话，只怕往后这穆府便再无她容身之处。 邓玫眼瞧着穆磊跟佟绣春其乐融融，关系竟然比从前好了十倍不止，心里是又惊又怒，恨佟绣春手段了得，又恨穆磊是个没心肝儿的。 似是察觉到了邓玫的心思，佟绣春笑着跟穆磊道：;二爷，今儿晚上不若去芳玫苑吧，妾身又得一女，喜不自禁，自是要忙着给蓉儿张罗住处，自是没功夫陪二爷，倒是二姨娘难免心里会伤感，想来需要二爷相陪。 邓玫心中暗骂佟绣春是个笑面虎，一边忙不迭摇头道：;妾身不知多欢喜呢，何来伤感？夫人言重了。 邓玫现在一点儿都不想见穆磊，又不能跟穆磊抱怨，还得违心赞一赞佟绣春的贤惠大度，只怕她得将隔夜饭都吐出来！ 可最后，穆磊到底还是去了芳玫苑，果如邓玫所料，不但得听穆磊对佟绣春的赞不绝口，还得硬着头皮附和，邓玫简直厌恶到了极点，难免在伺候人上，没有从前那般百依百顺，穆磊难免心生失望，还没睡着，便就想着明儿晚上还得去佟绣春处。 …… 芳玫苑这厢穆磊跟邓玫是同床异梦，佟淑清跟佟绣春姑侄俩儿在后院却是相谈甚欢。 佟淑清一脸欣慰看着佟绣春，道：;你这事儿办的甚好，今儿一早我才跟老太爷提一嘴，他就答应了，临出门的时候，还赞你一声大度贤惠。 佟绣春叹了口气儿道：;侄女也是没办法，因为芙儿的事儿，老太爷跟二爷都生了大气，连带着跟佟府都生分了许多，侄女虽然不忿二爷的态度，可到底也得顾忌着姑母跟佟府的脸面，难不成要便宜了芳玫苑、由着他们母子三人爬到咱们姑侄头上去不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0章 姑侄谋划 佟绣春这话所言不错，佟绣春膝下本来就只有穆芙一人，自然指望都放在穆芙身上，如今穆芙被送回老宅，二房仅剩的孩子，穆长林跟穆蓉可都是从邓玫肚子里爬出来的，即便穆磊暂时顾忌着佟淑清跟佟府的脸面，不会将邓玫扶正，可待到穆长林跟穆蓉婚配的时候，只怕穆磊不言语，穆增都得让他将邓玫给抬为平妻。 到那个时候，这穆府里头说了算的，还真不见得是佟淑清跟佟绣春姑侄俩，毕竟总有穆长林主事的时候。 佟淑清闻言，叹息一声：;说到底，没有子女傍身，地位到底是不稳，绣春，之前姑母给你出的主意，你可想清楚了吗？ 佟绣春蓦地攥紧了帕子，似是在竭力掩饰自己的情绪，顿了顿，她沉声道：;姑母一门心思为侄女筹谋，侄女自是感激不尽，可让挽秋来给二爷做姨娘，侄女实不愿意。 佟淑清蹙了蹙眉，不解地道：;不过就是个庶女，让她入府不过是借着她的肚皮，生个有着佟府血统的孩子，到时候你直接抱到自己身边抚养就是了，说到底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想不通呢？ 佟挽秋乃是佟绣春的庶妹，今年十七岁，正是嫁人的年纪。 佟绣春脸色难看极了，让庶妹过门做侧室，岂不就等同于向世人宣告，她这个正房夫人是个不能生的了？她过不去心里这个坎儿，再有就是，她一向瞧不上佟挽秋这个粗作丫头生下来的贱种，让她过门与自己一道伺候穆磊，佟绣春想想就觉得恶心，只怕就算到时候佟挽秋真生个大胖小子，她连一眼都不稀得看。 沉思片刻，佟绣春跟佟淑清一字一字认真道：;姑母，侄女还想再试一试，从前侄女一直怀不上，多少有二爷不花心思的缘故，最近二爷待侄女比从前好了不少，再有姑母费心给侄女寻摸的药，侄女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到这里，佟绣春顿了顿，有些伤感地道：;只怕此生，芙儿都不能在侄女身畔伺候了，若是侄女能再生个一男半女，多少有些安慰，隔了肚皮的种，到底不能跟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比。 ;你胡说什么？在你身边长大，自然就是你的种，有什么不一样的？佟淑清呵斥道，可语气到底是放缓了，抚着佟绣春的手道，;也罢，左右你还年轻，姑母在你这个年纪不是还生了穆婕吗？谁说你就生不了？ 佟绣春这才放下心来，冲佟淑清感激地道：;姑母，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不疼你还能疼谁？佟淑清笑了笑，一边抿了口茶，一边道，;你这一步棋走的不错，只跟邓玫讨了穆蓉，毕竟没讨长林，邓玫便就是再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也得忍着，若是你跟她讨了长林，她怕是要跟你拼命了，到时候咱们穆府若是再传出什么夺子大戏的话，咱们就都别想着出去见人了。 ;是啊，侄女也担心邓玫会撒泼，所以就没打长林的主意，而且长林年纪大了，这时候再抢过来，也是养不熟的，到头来只怕还会记恨上姑母跟侄女，侄女自是不会犯蠢，佟绣春拢着茶，讥诮地道，;倒是侄女把穆蓉给要过来，给她嫡女的身份，又有了佟府的这一层关系在，穆蓉的婚事自是不用愁了，这对长林以后也是有所裨益，倒是能让这两个孩子念咱们姑侄俩的恩情。 佟淑清点点头，缓声道：;难为你想的这般周全，既是施恩，不妨就再多施一些。 佟绣春好奇：;姑母的意思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1章 虎皮 佟绣春好奇：;姑母的意思是？ ;若是你能诞育穆府二房嫡子的话，那便用不着忌惮芳玫苑，毕竟庶子再好到底不如嫡子，老太爷跟磊儿都不会放着嫡子不用而让庶子撑门楣，到时候只有芳玫苑依附咱们的份儿，若不然的话，便就让长林迎娶江琴，日后长林撑穆府门楣，这穆府的女主人还得出自佟府，要不然岂有咱们姑侄俩的容身处？ 佟江琴是佟府的嫡出大小姐，是佟绣春的亲侄女，穆芙的表姐。 佟绣春闻言，登时双眼晶亮，忙不迭赞叹道：;姑母，还是您有主意！ 佟淑清抿了口茶，淡淡笑了，一边又柔声交代佟绣春：;如今老太爷对你改观不少，难得磊儿也回心转意，你务必要抓住机会，药可是一日都不能落下的，记下了吗？ ;是，侄女记下了，请姑母放心，佟绣春点点头，一边又蹙了蹙眉道，;姑母，这药是经法亮师父手才得的，如今药量只到年底，得催一催法亮师父给送药了，要不然岂不是误了侄女大事？ 一听到法亮的名字，佟淑清脸色便就不大好，毕竟上次便就是在法亮手上跌了大跟头，偏生那事儿之后，法亮到现在都一直没露面，连个解释都没有，倒是没少听说近来为了重建卧龙寺的事儿，法亮满京师的化缘，也不知是不是心虚，倒是没敢登穆府的大门。 佟淑清蹙了蹙眉道：;这事儿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处理好。 ;多谢姑母。 …… 翌日。 邹令一大早就去西槐别院接穆葭了，当然这一次他没敢翻墙头，而是老实巴交地等在了西槐别院不远处的一个路口。 穆葭早上就得了信儿了，知道邹令在路口等她，所以也没耽搁，吃了早饭，便就带着碧乔碧瑶出门了，住在西槐别院可比穆府自由多了，不但没有人敢拘着她，就连西槐别院周围也轻易瞧不见个人影，所以穆葭行事十分自由。 邹令远远瞧见穆葭过来，忙不迭地从马车上跳下来，一边打开车门，然后离得老远就跟穆葭躬身行礼：;见过大小姐。 这一次很是规规矩矩，连碧瑶也没挑出错来，穆葭冲他点点头，然后被碧瑶碧乔扶着上了马车，邹令过来关上马车门，询问了穆葭的意思，便就驾车前行了。 马车里，碧瑶跟碧乔转着脑袋，打量着马车里头的陈设，一时都看得目瞪口呆，实在是太……华丽了，其实说华丽不太准确，反正是这马车里头太舒服了。 碧瑶都不好意思踩马车里铺的一整张的虎皮毯，一边踮着脚尖，一边指着马车正中、特意挖出一个炉子的花梨小几，小声跟穆葭感慨道：;小姐，奴婢从前一直都觉得咱们穆府就算是不错的了，没想到啊，跟安郡王一比啊，咱们还真不算是见过世面的！ 穆葭也是头一次在马车上见过还有这样精致的小几，中间挖着个不大的洞，里头装着尺寸恰好的炉子，炉子里头是红彤彤的炭，炉子周围用铁丝绞了一圈，大小正好可以固定茶壶、用来煮茶，小几四周设有围毯，所以乘坐马车的人，可以一边用围毯取暖，一边还可以品茶聊天，实在是享受。 不过最让穆葭觉得稀奇的，是马车里铺的一张的虎皮，她是头一次见，难免好奇，伸手在虎皮上摸了摸，和她想象的不大一样，这虎皮并不柔软，有些扎手，不过却贵在厚实，而且虎皮通身上下没有一块残缺，极是稀罕。 穆葭忍不住感慨道：;这伏虎之人实在了得，想来是先箭射虎目，然后徒手上阵，这才没有伤了这张虎皮。 碧乔跟碧瑶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面的邹令已经忍不住附和了：;大小姐眼力超群！当年在南疆前线，咱们南疆大军深入边境地带，常有虎狼出没，主子为了得一张完整的虎皮，数次亲自深入山腹，便是如大小姐所言，先用弓箭射瞎了一对虎目，然后徒手伏虎，为此主子身上可留下了几道伤疤。 穆葭一直都知道封予山从前是上阵杀敌的大英雄，可是她脑中对封予山的印象，一直都是温和沉稳的，倒是一时想象不出那样一个温和的人，徒手伏虎是个什么样子。 碧瑶忍不住好奇问道：;你家主子可是堂堂皇子，天潢贵胄不是最该惜命的吗？怎得你家主子倒是连老虎都敢打？ ;那时候距千秋节不远，又正值万岁爷四十整生，为了献礼一事，主子煞费苦心，后来主子便想着进献虎皮给万岁爷，为此主子多次深入山腹寻虎，连得了十二张虎皮，从中挑出四张最完整的虎皮来，打算献给万岁爷，这便是其中一张，不过最稀罕的是一张白虎皮，主子一直很宝贝，收在库房里头，自己都舍不得用，倒是时不时会去看一眼。 穆葭忍不住问：;既如此，那这些虎皮怎得没献给万岁爷呢？ 倒是随随便便地铺在了这马车里头。 外头半晌没有动静，穆葭正疑心是不是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邹令却又开口了，只是声音低沉了不少：;那年千秋节前夕，主子在前线负伤，险些送命，耽误了万岁爷的千秋节，后来主子负伤回京，直至第二年的千秋节，主子都没能再见到万岁爷，倒是第三年的千秋节，万岁爷允了主子献礼，不过那年主子用左手手书了一万个寿字做献礼，所以这虎皮就没了用武之地。 穆葭一时无言，心里默默为封予山一声叹息。 是啊，虎皮象征着荣耀，送虎皮的只能是为国征战、立下赫赫战功的大皇子，却不可能是身负残疾的败军之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2章 大小姐来了 穆葭有些伤感，也有些难过，她不知道从南疆战场落拓回京的那两年，封予山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不再是那个令敌人闻风丧胆、让百姓交口称赞的大皇子了，他变成了一个残废，一个日日都被百官弹劾、饱受病痛折磨的残废，甚至还是个可能随时会因君王一怒而身首异处的残废。 他是怎么绝望地接受自己变成残废的事实，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开始适应左手写字，又是毁了多少纸、写废了多少笔，才最终完成了那一万个寿字。 穆葭想象不出来，心里却对封予山肃然起敬。 …… 马车径直进了安郡王府的后门，然后停了下来，邹令一边打开马车，一边一脸歉意地跟穆葭解释：;为了大小姐的声誉着想，不能让大小姐自王府正门入，只能委屈大小姐走后门，还请大小姐见谅。 穆葭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委屈的，跟着邹令进了往前走，一路听着邹令介绍王府的布置，一路四下观瞧这偌大的后花园，本是草木凋零的季节，难得这后花园中却是一片馨香，目力所及之处，皆是淡黄的花朵。 ;王爷喜欢腊梅？穆葭问邹令。 邹令点点头：;是，主子喜梅花，腊梅又是最爱。 碧瑶随口道：;我家小姐也最喜梅花，不过却最爱红梅。 邹令心思一动，含笑道：;王府名下有个庄子，在西山，种了百亩红梅，据说每年上山上下都是一片红霞，甚是好看，大小姐若是得空，不妨前去做客。 穆葭随口应了一声，然后跟着邹令出了后花园，一个月牙门的距离，便就入了封予山起居的后院，这后院甚是敞亮，除了廊下几株梅树之外，便就是一片空阔，不像别的京师贵门，但凡有个院子就得筑假山起凉亭造鱼池的，似是非要把地处北地的京师给打造成江南不可。 虽是十分空阔，也不见个侍卫，可是这一处静谧之地，倒是不由得让人心生敬畏，连碧瑶都不敢东张西望了，老老实实跟在穆葭的身后，只敢盯着脚下的石阶看。 ;大小姐，这边请。 邹令引着穆葭穿过长廊，入了大堂，然后行至书房门口，冲里面恭恭敬敬地道：;主子，大小姐到了。 ;请大小姐进来。随即里面传来了封予山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 ;大小姐请。 穆葭进了书房，碧乔碧瑶自觉地没有跟进去，邹令带着她们入了暖阁，这两人初来乍到自是拘束，难得邹令不是个生面孔，又有周树忙得送来点心果品，老人家慈眉善目的，倒是让碧乔碧瑶踏实了不少，尤其是碧瑶这个自来熟，一边吃着糕点一边跟周树聊得热火朝天，俨然成了一对忘年交。 不过碧瑶是个嘴严的，关于穆葭的事儿一句不说，倒是从周树嘴里打探到了不少关于封予山的消息，比如封予山是正人君子，不但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这安郡王府上下除了两个做饭的厨娘便连个侍婢都没有，又比如说封予山是重情重义之人，对情义看得极重，王府伺候的下人多是打小就跟着伺候封予山的，封予山对他们极是厚待…… 当然，这不是周树嘴敞，老爷子有老爷子的智慧，有些事儿碧乔碧瑶知道了，不就是等同于穆葭知道了吗？ …… 暖阁里，周老爷子不遗余力地推销他家主子，书房里，他家主子倒是一派不咸不淡。 不是封予山故意要跟穆葭摆架子，实在是这满满登登一小几、花样百出的糕点还有热气腾腾的牛乳茶，让他觉得十分面上无光。 这是刚刚周树给送进来的，周树一直让人盯着后门的动静，甫一听到穆葭进门了，就忙不迭将一直在锅里温的糕点跟牛乳茶一股脑儿地都给摆了上来，封予山表示强烈抗议，可是架不住老爷子一副可怜楚楚抹眼泪儿的模样，最后到底是屈辱地屈服了。 穆葭一开始还觉得贸然登门挺尴尬，没想到一进书房这股子尴尬就登时烟消云散了，穆葭瞪着眼看着小几上的糕点还有热气腾腾的牛乳茶，好奇地问封予山：;王爷，你府上待客竟如此周到，当真少见。 封予山觉得有点儿头疼，一时竟不知该说点儿什么好，最后对穆葭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那你先吃，吃完了我们再聊。 穆葭还真有点儿馋了，实在是这糕点做的太精致了，她对这些甜甜软软糯糯的糕点，一向没有抵抗力，可是…… 穆葭看了看几乎要溢出小几的糕点，十分为难：;太多了，我怕是吃到天黑都吃不完，吃不完的，我能……带回去吗？ 一直紧绷的嘴角忽然就上翘了，封予山放下手里的书，含笑看着穆葭：;怎么？堂堂穆府大小姐竟这般节俭？吃不完还要带走？这话要是传到穆尚书的耳中，只怕他老人家要气得吹胡子瞪眼了。 ;他生气的事儿多了，实在不差我这一件，穆葭扬扬眉，在软塌上坐下，一边寻摸着要先对哪块糕点下手，一边随口问封予山，;看来王爷对穆府的事儿是了如指掌啊。 ;大小姐一出手都是大招，我就是想不知道都难，封予山起身，绕过书案，在软塌的另一侧坐下，打量着对面纱帽下伸出的一只白生生的小手，捏了一块芙蓉糕又迅速塞了回去，封予山蹙了蹙眉道，;把纱帽摘了，也不嫌麻烦。 ;不，这一脸的包实在太丑，会唐突王爷的，穆葭忙不迭摇头不止，;难道罗植没跟你说过，我让他配的是什么药？我如今脸上又是个什么模样？ ;小丫头，你还吓不倒我，从前在前线什么血肉模糊不人不鬼是我没见过的？一边说着，封予山一边伸手直接摘了穆葭的纱帽，可目光甫一落在穆葭的脸上，封予山还是愣住了，然后摇头感慨道，;一直知道你是个对旁人狠的，没想到对自己更狠，你就不怕脸上当真会留疤？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3章 真正的武将 穆葭脸上如今长了七八个脓包，再怎么天生丽质，多了这许多脓包都实在瞧着渗人，穆葭早上照过镜子，知道自己如今是个什么模样，所以冷不丁被封予山摘到了纱帽，难免有些气恼，瞪了封予山一眼，然后气呼呼地道：;那也比嫁给四皇子强！ 封予山倒是奇了，忍不住问道：;四皇子有什么不好？人人都说他丰神俊朗、仪态翩翩，连父皇自己都说过四皇子是一众皇子中最肖父皇当年的，也最偏疼他，听闻四皇子是多少京师贵女的梦中人，怎么到了大小姐这里，竟是宁愿毁了容也不愿嫁于四皇子呢？ 嘴里的芙蓉糕忽然就没了滋味，穆葭放下了手里的半块芙蓉糕，冷冷看向封予山：;王爷前不久还疑心我要攀二皇子的高枝，现在这是又怀疑我对四皇子欲擒故纵不成？难不成再过几日，王爷还会疑心到自己身上来了？觉得我穆葭要攀王爷这棵大树了？ 封予山：;…… 天地良心，他没疑心，倒是他身边不少人都盼着他会疑这个心！ 封予山有些无奈地看着对面气鼓鼓的少女，叹息道：;大小姐，你实在不必每次见面都跟在下强调一番对天潢贵胄的不屑，到底给在下留点颜面。 穆葭忍不住牵了牵唇，又把那半块芙蓉糕捡起来，一边跟封予山解释道：;我哪里敢对王爷不屑？实在是二皇子生性荒唐，四皇子又是个虚伪小人，我自是瞧不上眼，可我知道王爷洁身自好的，自是不与此类人为伍。 这话极大的奉承了封予山，可是却也让封予山觉得纳罕不已：;二皇子也就罢了，生性荒唐天下所知，倒是四皇子素有贤名，怎么到大小姐这里倒成了虚伪小人了呢？ ;他自然是虚伪小人，穆葭撇撇嘴，一脸的不屑毫不掩饰，;从前为了能够握紧京师穆府，之前一直是默认了日后要迎娶穆芙为皇子妃的，可是我这进京才多久，他与芳贵妃母子竟又打起了我的主意，自是掌控了京师穆府还尤嫌不够，又妄图掌控更多呢，说不准为了安抚穆府二房，还想着将穆芙纳为侧妃呢，这难道不是虚伪小人？ 封予山闻言，忍不住笑着点点头：;没想到大小姐对四弟竟这般了解。 穆葭心中暗道，何止这般？封予峋的虚伪狡诈她可是切身领教。 抿了一口牛乳茶，穆葭看向封予山：;听着王爷的口气，倒是认同我的看法。 封予山笑着摇摇头，没说话，抿了口茶，才缓声道：;人无完人，更何况是心存远大的，四皇子此举也是出于无奈。 穆葭闻言，打量着封予山沉静的脸，眉宇间隐隐有些不快：;王爷似乎很能理解四皇子的做法。 ;理解，但不认同。封予山抿唇道。 穆葭不解：;这作何解？ ;许是因为比起皇亲贵胄，我更认同作为武将的身份吧，所以虽然心里能够理解四皇子的难处和不得已，可是我对他的做法并不认同，封予山缓声道，说这话的时候，他目光落在对面墙上挂着的那把大弓，目光深沉悠远，半晌，才收回目光，看向穆葭，一边问道，;大小姐可知道真正的武将最怕的是什么？ 穆葭摇摇头：;不知。 ;不是粮草不足，不是敌强我弱，更不是流血牺牲，而是明明你还抱着杀敌报国、为国捐躯的决心，可朝中却传出议和旨意，逼你投子认输，同时又有和亲公主被嫁去异国他乡，封予山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可是明显沉了很多，眉心微微皱起，;这是最让将士们害怕的，明明还有满腔拳拳赤子心，明明愿意战死沙场，可是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和亲公主哭哭啼啼走上和亲路。 说到这里，封予山转向穆葭，缓声道：;真正的武将，最不屑的便就是踩着女人的身子往上爬，他想保家卫国，想建功立业，却只会凭着自己的一双手、一条命，却不需要妻族的助力，他更不会将拿姻亲做筹码，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 穆葭浑身都在颤，她一眨不眨地看着封予山，几乎连气儿都喘不过来，实在是太震撼了，明明封予山说这话的时候，没带什么情绪，可能这话对旁人来说也没什么，或许还会觉得封予山说辞虚伪，可是这一字一句落在穆葭耳中，却似是炸雷一般。 一如上一世，在启程奔上和亲之路的时候，惊闻杨下田当廷血溅三丈。 此时此刻，听着封予山的这一字一句，穆葭恍如隔世，悲切酸楚，却又心怀感激。 穆葭一直以为作为和亲公主的痛苦没有人可以理解，可是此刻，她却知道，这世间并不是没有感同身受。 不知不觉地，穆葭眼中满是泪水，就这么一边直勾勾地看着封予山，一边泪流满面。 封予山被吓到了，忙不迭放手中茶杯，一边取了帕子递过去，一边急忙询问：;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了？ 穆葭这才反应过来，随即意识到自己不仅失态更丢丑，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一边丢下糕点，取出帕子胡乱擦着脸，烦躁躁地说：;都……都怪你家糕点，做的太好吃了，我……我一时忍不住。 封予山：;…… 他默默收回了自己的帕子，一边打量着穆葭，一边小心翼翼道：;所以临走的时候，真的要打包带走？ 穆葭简直没脸到了极点，可又忍不住眼泪，一时间懊恼极了，她觉得封予山肯定以为她是个馋鬼，可是一时之间她真的再找不到别的借口…… 今天她就不该来这趟！ 不，幸亏她今天来了，要不然也不会听到这一番让她深受触动的话。 她从来没想到会从一位皇亲贵胄口中听到关于和亲公主的不同论调，更加没有想到这话会出自封予山之口，她以为封予山这样历经沙场、饱经磨难的战将，是厌恶战争的，也必然是赞同和亲的，可是没想到封予山竟是这样的想法。 说真的，每多见封予山一次，就能多了解他一份，也更加深了穆葭对他的信任和好感，尤其是此时此刻。 他明明是跟封予峋一样的皇子，明明什么都流淌着这世间最尊贵、也最攻于算计的血液，明明相貌还有些相似，可是穆葭知道，封予山是截然不同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4章 天家与世家 穆葭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甫一丢开帕子，就对上了封予山投过来的探寻的目光，穆葭哪儿好意思跟他对视？忙得就挪开了眼，然后就听着封予山感慨道：;以后可不敢请大小姐吃糕点了，没得人家还以为我在糕点里头下了毒，才害的大小姐涕泪纵横，事关名誉，带价太大，还请大小姐多多见谅。 穆葭破涕为笑，心里的那点子尴尬登时烟消云散，一边伸手又挑了一块蜜豆糕，一边含笑看着封予山：;我一直以为王爷是个沉稳的性子，没想到王爷还挺……平易近人。 封予山闻言，忍不住无声笑了，一边看着穆葭，打趣道：;我以为在卧龙寺的时候，大小姐便就发现这点了。 所以损起他这个大男人来全然没个顾忌，小小年纪就牙尖嘴利让他招架不住。 穆葭自然明白封予山的意思，想起那日自己的咄咄逼人，难免有些不好意思，她也不接这茬儿，就低着头一个劲儿地吃着手里的蜜豆糕。 封予山看着对面专心致志往嘴里塞糕点的穆葭，瞧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还有鼓动个不停的嘴巴，忍不住也跟着食指大动，忽然就想尝一尝这蜜豆糕是否当真如此美味，可是他到底还是让忍住了，二十六的大男人，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更何况这想法实在莫名其妙，才一出现，便就被封予山立刻嫌弃地压了下去。 穆葭全然不知封予山脑中一闪而过的自我嫌弃，吃完了手里的蜜豆糕，擦了擦嘴，然后开始跟封予山说起了正事儿。 ;不知王爷可听说国子监要在年前设预考的事儿了吗？穆葭状似随意地问。 封予山心道一声果然，昨晚上邹令跟他说起岑卓暗中保护杨下田的事儿，他当时就觉得这应该是穆葭的意思，然后便就是穆葭传话过来要跟他见面，封予山当时就觉得肯定跟国子监设预考的事儿有关，果然不出所料。 当下，封予山点点头：;听说了，因为这件事儿，整个京师都震动了，倒是没想到大小姐远在西槐别院，竟也这么快就得了消息。 ;连王爷都说了整个京师都震动了，更何况因为家兄要参加来年春闱，所以我对国子监的动向一向关心，穆葭面不改色道，一边又追问封予山，;王爷怎么看国子监此次设立预考？ 封予山摩挲着茶杯，稍加思索，然后沉吟道：;站在寒门子弟的立场，这无疑是天大的喜讯，可若是站在世家权贵的立场，这自是不能容忍的。 穆葭抿了抿唇：;说起来王爷可是大夏顶级权贵了，所以王爷也是站在权贵的立场上了？ 封予山看着穆葭一本正经的脸，忍不住有点儿想笑，可到底还是忍住了，然后认认真真道：;如你所言，我的确出身顶级权贵，可是我跟京师权贵从来不站在一个立场上。 ;还请王爷直言。 ;一个人的立场，不仅仅与他出身的阶层有关，更重要的是利益关系，封予山道，一边耐心着道，;我生在天家，所以最初肯定是毫无疑问站在天家的立场，天家的立场是什么？自然是要平衡诸般势力维护江山统一，然后进而会考虑国富民强。 ;后来我去南疆带兵，我的立场就从天家的立场变成了前线武将的立场了，一方面是力保大夏不丢寸土，另一方面则是最大限度地争取朝廷对我们的支持，再后来，我回到京师，因为身份的再次转变，我的立场当然也会发生改变。 ;而世家权贵的立场，摆在头一位的都必然是最大限度地维护和巩固权贵世家的利益，为此，他们要跟天家争权，还要确保大夏的稳定从而维护他们的权力，所以他们在面对强敌的态度是能不打就不打，大不了是割地赔款再搭上几条和亲公主的命，所以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都不可能跟权贵站在同一个立场。 穆葭是头一次听到这样见解，一个出身皇室、尊贵皇子对于权贵与天家，还有国家利益的见解，封予山没有遮着藏着，穆葭也是一点就透：;所以权贵世家虽然效忠天家，可是他们的底线并不是绝对忠君，而是全力维护家族的利益？ ;不错，绝大多数的权贵世家都是如此，封予山点点头，;所以权贵世家跟天家的关系自古以来都十分微妙，因为是权贵世家维系了天家的统治，往往也是权贵世家威胁到了皇权，天家要集权那必然想方设法地从权贵世家手中夺权，权贵世家自然要捍卫家族权益，甚至要怒起反抗，所以历史上因此引发的血案不计其数，甚至很多皇权更迭也是因此。 封予山这话，正说到穆葭最担心的问题上了，穆葭忙不迭询问：;所以此次国子监设立预考，会引起皇权跟权贵世家的冲突？如今京师权贵因此震荡，自是会给天家施压，不知万岁爷接下来会如何应对？ 封予山打量着穆葭急切的脸，一时无言，心中暗道，这丫头对杨下田倒是真关心，可杨下田的人际关系单纯到他根本不会相信杨下田会给一个十来岁的丫头有什么交集，所以封予山对于穆葭对杨下田的过分关心，甚为疑惑，可是穆葭又没有主动提到杨下田，显然这个时候他也并不方便询问。 顿了顿，封予山道：;这要看除了权贵世家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势力来淌这趟浑水了。 穆葭想了想，然后沉吟道：;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万岁爷应该是不愿看到皇权跟权贵世家硬碰硬的，所以这一次要么是万岁爷有绝对把握，要么万岁爷是想借力打力。 封予山闻言，眉毛一扬，忍不住赞道：;一直都知道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竟比我想的还要更聪明一些，那你且猜猜万岁爷此举究竟寓意何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5章 怎么个热闹法儿 穆葭原本对万岁爷已经大夏朝政并无多少了解，刚刚听封予山分析这么一通，倒是渐渐理出一些头绪来了，当下喝了一口牛乳茶润润候，一边沉声道：;四皇子与京师穆府一向走得近，我那叔父又曾在国子监任职十年，想来那国子监一直是四皇子的囊中物，这些年四皇子没少从中得益，听闻万岁爷平素偏疼四皇子些，所以万岁爷对此事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不知是穆府近来多有晦事，还是四皇子的本身的缘故，扎了万岁爷的眼，万岁爷因此想要借此机会敲打四皇子。 顿了顿，穆葭又皱着眉道：;可是若单单为了敲打四皇子，万岁爷倒是不必整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啊…… 封予山含笑道：;可能父皇不单单是要敲打四皇子，说不定一并还要敲打别人。 穆葭对此是一无所知，国子监革新一事，前世根本没有发生，在前世，穆葭只是听闻万岁爷待四皇子极好，甚至比太子更好，还有不时传出太子粗暴鲁莽，不如四皇子得体端庄等等，到后来太子倒台，四皇子取而代之，似乎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可是这一世，万岁爷对四皇子的态度，显然是发生了变化。 ;那除了四皇子，万岁爷的目标还有谁？穆葭迫不及待地发问，;万岁爷这是要一箭双雕？ 封予山笑笑，打量着穆葭满含期待的一张脸，心中暗笑不已，自己今儿这是怎么了，对这个十来岁的丫头大谈国事，还盘点起了政局来，实在是不像话，可是穆葭显然又不单单是个只懂深闺绣花的小丫头，封予山一直也没拿她当小孩子糊弄，反倒觉得和她详谈十分投契，很多时候，封予山是能直接忽略穆葭年纪的，可前提肯定不能是她端着个牛乳茶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这种感觉……有点儿怪异，也挺奇妙。 见封予山不言，穆葭有些着急，忍不住就要催促封予山，可是话还没出口，便就瞧着封予山一抬手，拿起纱帽不由分说直接给她戴上了。 穆葭一愣：;一会儿摘我帽子，一会儿又给我戴帽子，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一边说着，穆葭一边就要去摘帽子，然后就听着封予山对外喊了一声：;邹令。 穆葭赶紧老老实实把帽子戴好了，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巾，她模模糊糊看见男人脸上戏谑的笑，她蓦地一下子就红了脸，心里那叫一个别扭。 因为上一次在西槐别院的那半天无病呻.吟，穆葭一点儿都不想去思考自己为什么觉得别扭的原因，可是心里却忍不住还在发问自己，为什么她在封予山面前会觉得戴不戴帽子都觉得坦然，可是换了邹令便就是打死不行？ 总觉得邹令是……外人？ 甫一得到这个结论，穆葭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她赶紧摇摇头，试图把乱七八糟地想法赶走，可是脑子似乎变得更乱了。 邹令一直都候在门外，听到封予山唤自己，赶紧推门进去，行至封予山面前行礼：;主子。 封予山抿了口茶，慢条斯理地问：;已经散朝了吗？ 邹令甚是诧异，实在没想到封予山会在穆葭面前问起这个，只是他也不敢发问，当下忙得答道：;是，刚刚传来的消息，已经下早朝了。 封予山看了一眼明晃晃的窗纸，然后点点头道：;难得这么晚散早朝，想来今儿早朝必定十分热闹。 这话邹令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若是平日，他直接汇报早朝内容就是了，可是如今书房里还有一个穆葭，就坐在封予山的对面，邹令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当下只是点点头道：;是，主子所言不错。 不料，封予山却点点头：;且说说是怎么个热闹法儿。 到这个时候，邹令自然是明白了，封予山丝毫都没有防着穆葭的一丝，他自是十分吃惊担心，可另一方面，他心里又有点儿窃喜，瞧着架势，封予山没把穆葭当外人，穆葭也没拿封予山当外人，这对邹令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当下，邹令禀报道：;自开朝，一众权贵纷纷上书，有的弹劾杨下田，有的搬出祖制，七嘴八舌的说了两个多时辰，也难为万岁爷的性子好，一直耐心听着，中间都没有打断过。 封予山淡淡道：;父皇如此气定神闲，想来是已然想到了万全之策了。 ;是，万岁爷听了这些大臣群情激昂了两个时辰，结果一句话的事儿，就把国子监的事儿给解决了，说到这里，邹令忍不住挑了挑眉，有些幸灾乐祸道，;万岁爷推说龙体不适，无心处置国子监革新一事，四皇子是众皇子中最胸有丘壑的，想来处理起国子监一事会得心应手，所以将此事全权交由四皇子处理。 ;父皇可真真是厚爱四皇子，封予山闻言，也忍不住讥诮一笑，一边又问道，;那杨下田呢？父皇又是个什么态度？ 邹令忍不住瞥了一眼穆葭，然后道：;万岁爷说了，既是杨大人引发众怒，可见是国子监祭酒的位置不适合他，所以当朝下令将杨下田贬为正五品文选清理司郎中，同时任命原来的文选清理司郎中夏佐韬为新一任国子监祭酒。 封予山忍不住嗤笑：;果然是父皇的手笔。 封远图此举，可谓是一举三得，一是将国子监预考之事推给四皇子，原本京师权贵对四皇子已然十分不满，四皇子本是想着能躲多远躲多远，可是封远图却偏偏不让他如愿，直接将京师权贵的众怒引到了四皇子身上。 二是让吏部官员夏佐韬继任国子监祭酒，明摆着是要让太子跟四皇子直接对上，国子监预考这事儿，谁都别想跑，污水和骂名越是不绝，这双方便就越得咬死了彼此，谁都别想脱身。 三是将杨下田调入吏部，眼瞧着是贬官，可实际上，国子监祭酒又怎么能跟吏部一司执政官相较，毕竟文选司权掌官吏班秩迁除，平均铨法，职权不可谓不大，万岁爷此举自是敲打吏部，更是直接朝太子肉里扎刺。 ;行了，你下去吧。封予山对邹令摆摆手。 ;是，属下告退。邹令躬身退下。 邹令走后，封予山一边抿着茶，一边看着对面老老实实戴着纱帽的穆葭，含笑道：;一直戴着不闷得慌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6章 为什么会是封予山 穆葭怎么看怎么觉得封予山这笑里头带着戏谑，心里生气，可是脸却忍不住更烫了，当然不肯摘帽，又怕封予山动手摘帽，一边把带子攥得死死的，一边还朝后挪了挪，嘟囔着道：;才不闷。 这话一出口，封予山忍不住笑意更深了，天寒地冻的天儿，哪儿去不了，就窝在家里跟个气性大的小青蛙大眼瞪小眼儿，时不时地逗一逗她，探一探她的底，可比一个人看书有趣多了。 封予山浅浅抿着茶，脑中不由自主地就想起周树早晨说的话—— ;主子别嫌老奴烦，老奴知道主子一个人惯了，可主子是老奴看着主子长大的，所以老奴知道主子瞧着面冷，实则是副热心肠，这些年来，因为之前战场的事儿，也因为万岁爷的态度，主子一时灰心也是有的，对人和事都淡了，可那也不能一味儿苦着自己啊。 ;主子，您从小就是个有担当的，喜欢给人遮风挡雨，可是主子，恕老奴直言，如今您也需要个给你遮风挡雨的人，遮一遮您心里的寒风，挡一挡您心里的冷雨。 …… 攥着茶杯的手渐渐收紧了，封予山微微侧过头，静静看着对面同样静静看过来的穆葭。 甫一对上了封予山的投过来的目光，穆葭下意识地就别开了眼，明知道中间隔着一层白纱，封予山根本看不清自己，可实在是封予山的目光太亮了，穆葭都觉得这白纱都要被他的目光烧出两个窟窿眼儿来似的。 穆葭觉得自己脸上简直都能煎鸡蛋了。 她不是个单纯如白纸一般的小丫头，她萌动过，钟情过，她知道自己此刻为什么脸红，又为什么心跳如雷。 可……为什么会是封予山呢？ 为什么在他面前，她总能忘却所有不堪、悲惨的过往，为什么她总是对他无条件地信任、不由自主地想靠近？ 若说有缘分，为何上一世，封予山从始至终都没有参与过她的人生，若说没缘分，可为什么这一世她总觉得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将她一步步推向他？ 穆葭想不明白，她只知道她不能继续待在这间充斥着淡淡沉水香的屋子里了，她……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儿来了，肺腑里头满是令人眩晕的沉水香，明明这房中没有点香，明明封予山的身上只是简单地熏了一遍香而已，可是她偏偏就是能闻得到，而且还觉得这股子味道越来越浓，浓烈得让她觉得炫目。 穆葭蓦地从软塌上站了起来，行至封予山面前，福身行礼，一边轻声道：;今日叨扰王爷了，就此别过。 封予山顿时面露不舍，一边放下茶杯站起来，一边低着头缓声跟穆葭道：;周叔备了午膳，都是蜀地菜式，吃了再走。 两人靠的太近，说这话的时候，封予山正对着穆葭的头顶，一呼一吸间的气息都能清清楚楚传到穆葭的耳中，不管对封予山还是穆葭来说，这都绝对不是个妥当的距离，似乎两人同时意识到了这点，两人忙不迭都朝身后退了一步，穆葭脚下着急，一个没注意，趔趄着就要摔跤，正心惊呢，却蓦地被人一把稳稳拽住了。 穆葭慌得一颗心都要蹦出来，忙得一把推开了那只紧紧握着自己手腕的大手，然后转身就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实打实地慌不择路。 封予山看着小几上还剩的七七八八的糕点，还有那杯没喝完的牛乳茶，眼中俱是失落之色。 …… 碧乔跟碧瑶被周树引着，将王府上下都逛了一遍，是周树主动提出来要带两人逛逛来着，起初碧乔跟碧瑶还怯生生地不敢答应，毕竟这可是堂堂王府，她们两个区区侍婢可不敢胡乱走动，可是周树人真的很和气，没有一点儿王府大管家的架子，碧乔跟碧瑶的胆子也就大了，跟着周树在后院儿逛了一圈，因为穆葭人在后院，所以碧乔跟碧瑶也不敢抛下穆葭，就没去前院儿。 不过单是后院儿就已经十分有逛头了，碧乔跟碧瑶足足逛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才逛完，两人一边小声议论着王府的排场，一边擦着汗回来，就瞧着穆葭风风火火地从书房出来了，说是要回去，碧乔跟碧瑶赶紧取了大氅给穆葭穿上。 在邹令的再三挽留下，穆葭还是径直朝后花园走去，邹令只得跟上去，驾车送穆葭回去，一路上，邹令就没少在心里为封予山发愁，大小姐好不容易过来一趟，谈哪门子的政事？亏得他还以为大小姐跟他家主子更进一步，结果大小姐还不是连顿饭都不肯留下吃？ 算上怀仁堂的那次，大小姐可是第二次拒绝跟他家主子一道用膳了。 哎！主子啥都好，就是不会讨女孩子开心，照这个速度下去，大小姐得什么时候才能过门儿哦！ 他又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教小世子舞枪弄棒哦！ ;哎！ …… 邹令发愁，周树也发愁。 他不过是去厨房盯了一会儿饭菜的功夫，再回来的时候，穆葭就已经走了，周树那一脸的失落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主子，怎么不留大小姐用了午膳再走？说这话的时候，周树都有气无力的。 封予山不想理他，只是一味儿低着头盯着自己的左手看，也不知在看什么，看着看着，还笑了。 周树得不到回答，也没心思在房里待着，他现在只想静静，从昨天得知穆葭要过来的好心情，到这个时候已经烟消云散了。 忽然，身后传来封予山的声音：;还有糕点吗？ 周树顿住脚，转过身，疑惑地看着封予山：;早上做的糕点都给主子这边送过来了啊？ 封予山抿了口茶，淡淡道：;照原样重新做一份儿，然后给西槐别院送过去。 说到这里，封予山顿了顿，瞥了一眼小几上七七八八的糕点，又道：;蜜豆糕可以多做一些。 原本都心死如灰的周树，登时就枯木逢春了一般，忙不迭激动地点头不止：;是是是！老奴这就吩咐厨房去！一定尽早把糕点给大小姐送过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7章 谁要嫁给他了 言毕，周树就一溜烟儿地冲出了书房，一向最守规矩的老人家，难得这一次在封予山面前失了规矩，可是封予山倒是一点儿都没有责怪的意思，反倒忍不住牵了牵唇，笑了。 目光再一次落在小几上的糕点上，封予山四下看了看，然后迟疑地拿起一块蜜豆糕，拧着眉翻来覆去打量了半天，然后小心翼翼地塞进了嘴…… ;主子！ 蓦地，门外传来了周树的声音。 ;咳咳！ 封予山全然没有准备，直接被呛着了，喉管肺腑都是蜜豆糕齁甜的味道，封予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忙的丢开了手里的蜜豆糕，赶紧取出帕子擦嘴，又漱了口，待自己总算恢复了一贯的八风不动，这才冲门外缓声道：;进来。 周树拿着一封信进来，双手递到封予山面前：;主子，这是沈侍卫六百里加急自东北送过来的，请主子过目。 ;知道了。封予山接过信，对周树摆了摆手。 周树躬身退下，封予山打开了信，甫一展开信笺，封予山的目光就是一滞—— 此次高丽使团中，竟然还有一位正值妙龄的高丽公主。 高丽那边倒是一丝风都没有露，只是不知封远图知不知道这件事儿。 不管封远图知不知道此事，高丽国君派一个尚未出阁的十六岁公主来大夏，无疑是为了想要两国皇室联姻。 对于同时面对迦南跟匈奴蠢蠢欲动的两大强国的大夏来说，此时高丽皇室伸出橄榄枝无疑是可喜可贺的，封远图自然是没有拒绝联姻的道理，也必定会重视此事。 只是不知道封远图会在一众皇子中选谁来迎娶这位高丽公主。 二皇子跟太子都已经娶有正妻，高丽公主自是不可能嫁于这二人，那么剩下的适龄的皇子便就只剩下他、四皇子还有五皇子了。 …… 封予山思虑片刻，然后起身将信纸丢进了火盆，看着陡然升腾的火焰，封予山面色深沉，最终露出一个冷冷的笑来。 …… 对于封予山又派人送过来的糕点，穆葭什么意见都不想发表，反正就是看着那齐齐整整的两大食盒的糕点，心里烦躁躁的。 上一次也是这么两个大食盒，搞得她无病呻.吟了大半天，这一次又是两个大食盒。 穆葭扁扁嘴，忍不住对那两个大食盒翻了个白眼。 ;小姐，王爷可真是客气，让人做了这么多的糕点给小姐送过来，碧瑶一边从食盒里头取糕点，一边忍不住感慨道，;不愧是王府的手艺，这糕点的样式面头还真找不到！ 倒是碧乔看着那一大堆的糕点，不免有些担心，总觉得封予山待穆葭也忒殷勤了些，而穆葭对封予山的态度，也让她这个做奴婢的倍感担心。 碧乔纠结了半天，到底还是大着胆子，跟穆葭道：;小姐，您听没听过有关安郡王的流言？ 穆葭闻言，登时好奇不已，忙问道：;流言？什么流言？ 碧乔咬了咬唇，然后红着脸道：;奴婢听说，大皇子之所以一直没有娶妻，是因为……因为大皇子当年在战场上伤、伤了根基。 这话一出，不止穆葭愣住了，连碧瑶也愣住了，忙不迭停下了对糕点的研究，攥着吃剩一半的芙蓉糕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道：;这个奴婢也有耳闻，说是大皇子自尊心极强，正因为伤了身子，才一蹶不振，不光不愿意娶妻，连朝堂的事儿都丝毫不关心，万岁爷都拿他没办法！ 碧乔一脸担心看着穆葭，磕磕巴巴地道：;所以小姐，您……您以后是不是要跟大皇子保持距离？ 碧瑶闻言，也跟着点头如捣蒜，忙不迭把吃了一半的糕点丢在了食盒里。 虽然安郡王府的人很好，安郡王府的糕点也很好吃，可是这些跟小姐的终身幸福比起来，简直都不值得一提！ 穆葭看着面前两个满眼担心盯着自己看的姑娘，一时间都不知该说啥好。 封予山身子到底有没有问题，她是真的不清楚，反正上辈子，封予山是一直没娶，但是这并不是推测封予山身子有没有问题的依据。 可要说封予山连朝堂的事儿都丝毫不关心，那封予山今天跟她聊得都是啥？封予山不但关心政事，而且对朝中之事了如指掌。 可见封予山并非如流言所传的那般一蹶不振、只一门儿心思做闲散王爷。 至于另一个流言…… 穆葭一边摸着自己手腕，一边回想着那只握住自己的大手，还有男人身上那股子迫人的气势，不由得脸红心跳起来。 ……应该也只是个流言吧？ 碧乔跟碧瑶件穆葭半晌无言，倒是脸红了起来，都着急得不行，碧瑶急的都要哭了：;小姐，您可不能嫁给大皇子啊，要不然岂不要守一辈子活.寡？奴婢今儿可是亲口听得王府管家说的，王爷房中从从来来都没有通房丫头伺候，院儿里更是连个侍婢都不配，王爷肯定有问题！小姐，你可千万不能往火坑里跳啊！ 穆葭嘴角一阵抽搐：;……谁要嫁给他了？！ 碧乔打量着穆葭这一脸的羞恼，心里不由得开始敲鼓，别是小姐真的看上大皇子了。 碧乔思量一会儿，自认为想出一个妥帖的法子，小声跟穆葭道：;小姐，要不然下次奴婢从罗先生口中探探话儿，都打探打探王爷平时吃些什么药，说不定就能打探出来王爷身子到底中不中用。 ;我去我去！碧瑶十分积极，;我功夫好，下次去给小姐拿药的功夫，我去翻一翻罗先生的药方，看有没有给王爷开的，要是王爷真是个不中用的，小姐也好尽早脱身！ 穆葭简直都要崩溃了，她一个活了二十七年、有着嫁人经历的姑娘，都说不出这样的虎狼之词来，倒是她这两个跟她一块儿长大的丫头，倒还真让她刮目相看。 穆葭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两人：;碧乔，碧瑶，你们懂得可真不少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8章 坐山观虎斗便是 碧乔碧瑶一愣，随即纷纷羞红了脸：;小姐…… ;少听点流言，也少胡乱猜我心思，更不许去怀仁堂乱来！生怕不够乱是吧？穆葭瞪了一眼碧瑶，然后冲两人摆摆手，;下去吧，叽叽喳喳的烦人。 碧乔碧瑶正不自在，当下赶紧红着脸退了出去，倒是穆葭看着两人的背影，忍不住抿唇笑了。 上辈子，跟着她这个懦弱蠢笨的主子，这两个丫头就没过过一天舒坦日子，害的两人成天跟她提心吊胆，这辈子，日子过得还算松快，这两丫头也比上辈子活泼了不少。 这辈子，她不会再让这两个丫头受委屈，她还要为她们择一门好婚事，将她们风风光光嫁出去。 想到这里，穆葭心情既高兴又不舍，随手捏了一块马蹄糕，软糯甜香的糕点甫一入口，穆葭的心情便就缓和不少，可很快，她又不自然了起来，看着手里的半块马蹄糕，她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封予山。 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婚娶？当真是因为身子的缘故？ 可是看上去，不像是个有问题的啊。 穆葭回想着封予山微微带着戏谑的目光，越琢磨脸就越红，不知不觉吃了三块马蹄糕，脑中封予山的脸还挥之不去，她正恼着呢，就听着外头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主子。是岑卓。 ;进来，穆葭忙不迭三口两口咽下嘴里的糕点，赶走脑中乱七八糟地想法，看向推门进来的岑卓，;是杨大人那边有什么新动静吗？ ;是，岑卓点点头，将刚刚打探到的消息，禀告穆葭，;今日早朝之上，万岁爷下令将杨大人贬去国子监祭酒一职，派去吏部做了五品文选清理司郎中。 这事儿穆葭在安郡王府便就听说了，当下对岑卓点点头：;知道了，往后就用不着你时时盯着杨大人了。 岑卓不免觉得诧异：;不用继续盯着杨大人了？可昨儿晚上，还有两拨人在杨宅外行踪鬼祟，属下担心杨大人会有危险。 ;不会的，杨大人暂时安全了。穆葭一派笃定道。 邹令禀报早朝万岁爷对国子监革新一事的决定之后，穆葭就松了口气儿，因为杨下田暂时安全了。 穆葭虽然不知道太子在此事中扮演什么角色，但是万岁爷此举无疑是在敲打吏部，而穆葭知道吏部一直都是东宫的势力范围，所以万岁爷此举是直指太子跟四皇子，将国子监革新引起的众怒转嫁到了太子跟四皇子的身上，杨下田暂时是安全了。 为什么是暂时呢？ 穆葭隐约地感觉万岁爷以后对吏部还会有大动作，而此时派杨下田入吏部，怕不是无意之举，真到了万岁爷对吏部甚至东宫动作的时候，杨下田自然会再一次陷入危险。 反正不管怎么说，杨下田暂时是安全了。 岑卓打量着穆葭一派笃定，也不好往下问，当下点头道：;是，属下遵命。 ;对了，我那三妹最近都忙活些什么？穆葭好整以暇问，;还有二皇子呢？他们一起唱的这出李代桃僵，还没穿帮吗？ ;属下正要禀报此事，三小姐那边一直都是赵一在盯着，今晨赵一过来禀报三小姐的最近行程，主子不在，所以让属下给主子传话，岑卓道，;赵一说，近来三小姐跟二皇子往来频繁，私下见面，十分不合规矩，今日一早，三小姐再次秘密赴约，瞧着架势，二皇子还未发现三小姐的真实身份，不过穆府最近还有另一桩稀罕事儿，二夫人忽然将三小姐记在了自己的名下，如今三小姐乃是二夫人膝下嫡女。 穆葭顿时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婶母这一招真是高明，不但能在穆芙离京之后、摆脱膝下无出的尴尬，也能在老太爷面前博一个贤良淑德，还能缓解跟叔父的关系，可真真是一箭三雕。 岑卓点点头：;二夫人心机过人，只是从二姨娘手里夺了三小姐，而不是二公子。 ;是啊，夺了穆蓉，二姨娘还能忍着，说不定穆长林日后还得仰仗穆蓉的亲事，可若是夺了穆长林，二姨娘会豁出一条命跟她拼到底的，到底夺女不同于夺子，穆葭讥诮地勾了勾唇，;而且只怕我那个婶母也未必看得上穆长林，要不然十多年前就下手了。 是啊，佟绣春看不上邓玫所出的穆长林，又一门儿心思想着自己生，所以穆长林才能在邓玫膝下长大，正是因为有穆长林这个儿子傍身，邓玫这些年来恃宠而骄，没少给佟绣春添堵，也不知佟绣春会不会后悔当时没能及时夺子。 穆葭抿了口茶，想着佟绣春跟邓玫的这几次交手，这两个女人倒真是从来都不会消停，只怕这个时候两人还都没闲着呢，都想着利用手里的子女置对方于死地呢。 这倒是让她落得个轻快，只管坐山观虎斗便是。 抿了口茶，穆葭又问：;法亮那边呢？ 岑卓道：;回主子的话，钱二一直在看着法亮，法亮有一次企图用蒙.汗.药将钱二迷倒，却被钱二打个半死，自那以后法亮人就彻底老实了。 ;呵，告诉钱二，对法亮不必客气，只留口气儿便成，穆葭淡淡道，语气里不带一丝起伏，;到底日后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是，属下遵命。岑卓躬身道。 ;行了，你退下吧，穆葭摆摆手，忽然又叫住了岑卓，指着桌上的糕点道，;我这里有不少糕点，想来合二公子的口味，你给送些过去。 岑卓顿住脚，目光落在最靠边的那一匣子的千层酥上，的确合敬成梁的胃口，只是…… 岑卓有些踟蹰地看着穆葭，穆葭见他没动作，正要亲手给收拾，忽然冷不丁地脑中划过穆敏的脸，顿时浑身就是一僵，然后忙不迭嘱咐岑卓道：;岑卓，你悄摸摸过去，千万别惊动了姑母，也别跟二公子说这糕点是我给的。 岑卓隐隐约约能明白穆葭的意思，可是他又有些不懂，微微蹙眉看着穆葭：;主子，你对二公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9章 明明白白警告他 ;岑卓，我是二公子的表姐，从前是，往后也是，这辈子都不可能还会有别的身份了，以后你就不要乱说了，穆葭知道岑卓要说些什么，赶紧截断他的话头，她如今最怕岑卓提穆敏跟敬成梁，实在是太尴尬，当下动手装了满满一整盒子的糕点，递了过去，;别愣着了，快去吧！ 岑卓定定地看了穆葭一阵，这才接过食盒，然后一溜烟儿没了踪影。 穆葭想着岑卓刚才的眼神，有些不自在，一边捏了一块松子百合酥，一边自言自语道：;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喜欢盯着人不放。 一个两个的，除了岑卓，自然还有封予山了，在安郡王府的时候，封予山就老是这么盯着她看，害得她一直心;噗噗跳。 打发了岑卓去给敬成梁送糕点，可是一想到敬成梁，穆葭的心情却一点儿都不美丽，以至于手里的糕点都不香了。 看来嫁人这事儿怕得提到日程上来了。 因为这一场春痘的缘故，倒是能暂时挡住了芳贵妃跟四皇子的;热情，可是待到春痘痊愈了之后呢？到时候芳贵妃跟四皇子要是再紧咬不放的话，难不成，她还要继续装春痘？ 还有啊，穆敏那边也让她头疼，爹娘虽然不会不顾她的意见，可也不会全然不考虑穆敏亲上加亲的提议啊，若是爹娘拍板做主的话，她就是再不情愿，也得嫁到敬府去带孩子…… 一想到敬成梁那双澄澈清明、小鹿似的眼，穆葭就头疼死了，说什么她都不能嫁过去啊！这不单单是带孩子，而且她心里还有满满的罪恶感，总觉得跟敬成梁差了辈分似的。 所以啊，嫁人这事儿也真是不能不考虑。 穆葭陷入了沉思，正要将手里的松子百合酥往嘴里，结果甫一嗅到糕点的酥香味道，穆葭脑中顿时又冒出了碧瑶那张急的快哭的脸—— ;小姐，您可不能嫁给大皇子啊，要不然岂不要守一辈子活.寡？！ …… ;呸呸呸！ 穆葭红着脸连连啐了三口，然后一边小口小口吃着松子百合酥，一边小声嘟囔着：;谁要嫁给他了？ …… 穆大小姐在家里悠哉悠哉地吃着松子百合酥，四皇子可就没有她这样的闲情逸致了。 封予峋又生气，又把书房砸了个稀巴烂，好在这一次周子徽及时赶到，遣走了后院的一众侍婢，所以四皇子大火这事儿，除了周子徽也没旁的人知晓。 周子徽看着封予峋青筋暴起的额头，头疼不已，饶他平时最以三寸不烂之舌得意，可是这个时候，他一时也找不到安慰封予峋的话来，索性就跪在一旁，由着封予峋先出气再说。 其实别说是封予峋了，他这个做师爷的得了早朝的消息，也是气得差点儿吐血，封予峋能够忍着回到府里再发火，已然是忍功一流了。 ;父皇就是故意的！封予峋暴怒地一把将软塌上的小几掀翻，还尤嫌不够，又将桌上的茶杯一个接一个地碎在地上，瓷片飞溅中，封予峋歇斯底里的似是一头濒临失控的野兽，;父皇同意国子监预考，已然是没打算给本宫留情面了，没想到父皇还尤嫌不够，如今竟然要将本宫架在火上烤！父皇怎该狠心至此？！ 这话只听得周子徽心惊胆战，忙不迭上前拉住了封予峋，苦口婆心道：;主子，可不敢这么说！主子，您小点儿声！ ;本宫哪一句说错了？！封予峋怒道，可到底还是放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道，;父皇这一手可真肯是一点情面都不给本宫留。 是啊，封远图的确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因为国子监革新的事儿，原本世家权贵就对封予峋有诸多不满，现在封远图更是将国子监革新的事儿直接推给了封予峋，明面儿上说着是全权交由封予峋处理，可是难道封予峋看不出来封远图的意思？会直接摁下改革的事儿？ 就算是借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跟封远图对着干！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着手国子监的革新，这意味着什么？他这个之前恩监、捐监的既得利益者，如今要调过头来要断恩监、捐监的道儿，所谓吃完饭砸锅便是这么个道理。 所以权贵不恨他还会恨谁？ 对于一个野心勃勃想要上位的皇子来说，得罪满朝权贵，这意味着什么？ 封予峋知道，封远图更知道！ 封远图就是明明白白警告他，往后他休想有哪怕一丁点儿的贪心，他必须也只能紧紧依附着封远图，封远图愿意施舍的才是他能配得到的，要是胆敢再伸手的话，封远图就会毫不留情地剁了他的手！ 封予峋浑身都在颤，巨大的打击、彻骨的冰冷让他摇摇欲坠，周子徽忙不迭扶着封予峋在软塌上坐下，一边忙不迭宽慰：;主子，您不能只往坏处想。 封予峋苦笑道：;难不成还有好处吗？ ;东宫失利，对咱们来说，便就是好处，周子徽一边说着，一边去外堂重新取了一套茶具进来，给封予峋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一边跟封予峋道，;主子，这一次，东宫的损失可比咱们四皇子府要大多了。 封予峋蹙了蹙眉：;何以见得？ 周子徽道：;主子，您不妨想一想，万岁爷为何要将夏佐韬跟杨下田掉了个个儿，难道当真是因为杨下田惹了官愤的缘故吗？ 封予峋拢着茶，思量片刻，然后迟疑着道：;父皇这是要把吏部卷进来？ ;不错，谁不知道吏部是太子的势力范围，可是万岁爷此次却将杨下田直接扎进了太子的肉里，可见万岁爷对太子同样不满意，周子徽缓声道，;属下听闻，这一次国子监革新的事儿，吏部上下竟无一人反对。 ;不错，父皇恩准国子监革新，自是打本宫的脸，太子当然不会拦着，只恨不能趁机多踩本宫几脚呢，昨儿晚上去杨宅的那拨人，十成十是太子的人！封予峋愤愤道，;所以吏部上下对国子监革新一事没有异议，当然是听了太子的意思。 ;可是这就犯了万岁爷的大忌了，吏部乃是六部之首，竟全权被东宫掌控，万岁爷怎能不震怒？所以万岁爷才会将吏部卷进来，周子徽道，一边捻了捻自己的山羊胡，又道，;一边是给太子一个警醒，一边也是为了以后对吏部下手做准备。 封予峋一愣：;你的意思是，父皇以后要拿吏部开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0章 舅舅生气 封予峋一愣：;你的意思是，父皇以后要拿吏部开刀？ ;十有八..九，周子徽点点头，一边看向封予峋，;主子，国子监都开始革新了，科举的改革自是近在眼前，怕是用不了多久，便就会影响到吏部。 ;不错，封予峋点点头，;权贵子弟的仕途将不再坦荡，倒是寒门子弟的机会会越来越多，这对吏部自然是不小的冲击。 ;主子所言不错，万岁爷此时将杨下田调入吏部，自是已经考虑到了以后吏部的震荡，周子徽笑着道，;太子若是失去了吏部的支持，就像是雄鹰失去了一边翅膀，纵然还有右相府那边的势力撑着，那也是元气大伤，可主子您虽然暂时与京师贵族交恶，可是在普天下寒门举子的眼中，您这个国子监、甚至科举的改革者，却是他们的大恩人，大救星啊，主子只要咬牙挺过眼下的困境，何愁麾下不会人才济济？ 封予峋闻言，顿时双眼变得雪亮起来，他赶紧放下手中的茶杯，忙得扶了周子徽起来，然后对着周子徽深深一揖，道：;周先生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实乃本宫良师，请周先生受本宫一拜！ ;主子，您真真是折杀属下！属下怎么敢当？周子徽吓了一跳，忙不迭双膝跪地，哽咽着给封予峋叩头，;主子快快请起！ 封予峋将周子徽从地上扶起，一边亲自斟茶双手递过去，道：;日后本宫荣登大宝，必定给周先生拜相封侯！ ;属下谢主隆恩！周子徽哽咽道，红着眼哆哆嗦嗦接过封予峋递过来的茶。 …… 四皇子在府上摔桌子砸碗，太子比他火更大，甫一回到东宫先是一脚将近前伺候更衣的侍婢踹飞老远，后来又将窗前叫的正欢的鹩哥直接摔死在地上，一众侍婢都吓得面如土色，纷纷跪地叩头不止。 太子妃陈氏闻讯赶来的时候，甫一瞧着地上被摔得血肉模糊的鹩哥，好悬没当场晕过去，到底还是强挣扎稳住心神，吩咐一众婢子退下，自己则小心翼翼绕过地上的鹩哥，行至封予嶙面前，柔声道：;何事让殿下如此大动干戈？ 封予嶙正烦着呢，哪儿有心思跟女人家废话？可陈氏却不是寻常女子，她不单单是封予嶙的亲表妹，还是当今右相陈太炎的嫡女，有着两层关系在，封予嶙一向看重陈氏，所以此刻即便封予嶙再心烦，到底也没发在陈氏身上。 当然这里头还有另外一层缘由在。 自万岁爷恩准了杨下田年前在国子监设立预考之时，这一政策便就引起了吏部上下的强烈不安，吏部尚书龚成鹏也感受到了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所以当即便就写下了折子欲上奏天听反对国子监预考之策，可是就在此时，却被右相府拦了下来。 吏部尚书龚成鹏乃是原本老尚书的得意门生，而老尚书又是当今右相陈太炎、皇后娘娘的父亲，所以右相府、皇后，还有东宫之间的关系不可谓不密，而龚成鹏又是一向以陈太炎马首是瞻，所以接到陈太炎的指示，龚成鹏这折子便就没有递出去，不但如此，他还毫不犹豫地拦下了所有吏部的折子。 封予嶙欲借此机会让封予峋彻底翻不了身，而陈太炎权衡之后，觉得封予嶙判断不错，毕竟四皇子一直是东宫最大的威胁，比起别的来，铲除四皇子才是头等要事。 原本一切设计的都挺好，只是让陈太炎没想到的是，封予嶙竟会派人暗杀杨下田，还欲嫁祸于四皇子，当然封予嶙这事儿没成，封予嶙没当一回事儿，因为他后知后觉地猜到，在杨宅前面遇到的所谓锦衣卫，应该是封予峋在狐假虎威，即使如此，两人也算扯平，毕竟一个暗杀朝廷命官，一个冒充锦衣卫，谁都不敢将这事儿捅出去。 封予嶙除了咒骂封予峋一通之外，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 当然要是陈太炎一早得知此事的话，肯定不会像封予嶙一样轻松翻篇。 所以，今儿一早万岁爷对国子监革新一事的态度，让陈太炎震惊又费解，这全然出乎他的想象，万岁爷一锤定音，此事再难有回旋之地，陈太炎当时只觉得浑身上下冷汗淋漓，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万岁爷明着敲打四皇子，可暗中对太子更不留情。 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陈太炎搞不清楚，所以散朝之后，他直接把封予嶙叫去了右相府，将这两日所发生的事儿仔仔细细问了一遍，待封予嶙说到昨儿晚上杨宅外那一场失败的刺杀闹剧，陈太炎当场就碎了手里的紫砂壶，不由分说对着封予嶙大骂竖子无能。 封予嶙乃是堂堂太子，何曾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更何况早朝的时候已经憋了一肚子火，即便责骂自己的是亲娘舅，那也忍不住了，一脚踹飞了只鼓凳，当下也不管陈太炎气的嘴唇哆嗦，转身就回了东宫，然后就有了进门之后的鸡飞狗跳。 人也踹了，鸟也摔了，气也去了一半儿了，这时候面对着一脸担忧的太子妃，封予嶙渐渐从暴怒中清醒过来，随即就是后悔。 后悔自己在右相府的冲动，陈太炎是他亲舅舅，怎么可能害他？而且正是有陈太炎以及陈氏一门掌控的吏部，他这个东宫太子才能坐得稳，他最不能的就是跟陈太炎翻脸了，可是偏偏刚才，盛怒之下，他竟然都没想着要顾及陈太炎的脸面。 这时候，封予嶙简直悔的肠子都青了，这时候对太子妃陈氏的态度，自然是柔和不少，一边伸手握着陈氏的手，一边叹息道：;孤莽撞，做了错事儿，惹了舅舅生气，表妹，孤很是后悔，实在担心舅舅会怪孤。 ;怎么会？父亲大人一向是最看重殿下的，且父亲大人不仅仅是殿下舅舅，更是殿下的岳父泰山，殿下多虑了，太子妃闻言，顿时心里松快不少，瞧着封予嶙兀自一脸担忧，太子妃又道，;妾身有段日子没回门了，想着明日回门来着，不知殿下可有空陪妾身这一趟？ 封予嶙等的就是这个，忙不迭点头含笑道：;孤自然誓要陪表妹回门的。 太子妃含笑道：;如此，多谢殿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1章 三小姐赴约 封予嶙心情这才好了不少，拉着太子妃坐下闲话家常，太子妃忽然提到一事，一脸忧愁地跟封予嶙道：;周侧妃突然离世，本是哀事一桩，如今周侧妃所诞的瑾儿因此受了刺激，也卧病在床，妾身清早过房探望的时候，瑾儿还在说着胡话呢，殿下可要去见见瑾儿？ 周侧妃是东宫最年长的一位侧妃，比封予嶙还大两岁，原本是封予嶙的通房丫头，因为诞下太子长子，立下大功，母凭子贵，被封为了侧妃，只是这位周侧妃的运气也没能维持几年，前不久突然暴毙据说是突发恶疾，没两日便就殁了。 太子妃口中的瑾儿，便就是周侧妃所诞下的、封予嶙的长子，也是独子，今年才六岁。 封予嶙闻言，眼里的慌张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了镇定，对太子妃道：;有表妹照看瑾儿，孤自是没有不放心的，孤就不过去了。 ;是，太子妃点点头，一边攥着帕子，一边踟蹰着又开口，;瑾儿年幼丧母，妾身瞧着身为可怜，且妾身跟周侧妃一向交好，对瑾儿也十分疼爱，所以妾身想把瑾儿留在身边抚养。 太子妃过门已经四年了，膝下一直无出，倒是东宫的四位侧妃肚子正气，个个都有生育，即便除了周侧妃之外都是女儿，可太子妃哪儿有不着急的？指不定哪天又有谁大了肚子，诞下麟儿呢，所以如今便有了将瑾儿接到身边抚育的想法，日后能诞育亲生嫡子，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也有瑾儿傍身，也不至于地位不稳。 封予嶙自然明白太子妃的想法，太子妃膝下能有个儿子，不管是对东宫还是对右相府都有好处，而且瑾儿的话…… 他更是没有不愿意的，他原本就有想让太子妃抚养瑾儿，瑾儿是他的独子，他自然看重，也寄予厚望，自然那位出身卑贱的周侧妃是不配做瑾儿的娘亲的。 当下，封予嶙点点头，伸手握住了太子妃的手，道：;表妹贤淑大度，是孤之福。 太子妃松了口气儿，含笑对封予嶙道：;殿下谬赞了。 …… 果然如岑卓所言，穆蓉今日又出门了，还是一大早悄摸摸地从穆府侧门溜出去，还是一身侍婢打扮，出府之后，再进客栈，重新梳妆打扮，然后再去赴二皇子的约。 对于这套流程，穆蓉如今已经驾轻就熟，不过这套当初不得已定下来的流程以后应该都用不上了。 客栈客房中，穆蓉一边对镜扫搽着香粉，一边打量着手腕上那只翠生生的金镶玉翡翠圆条镯，越看越是喜欢，越看也越是得意。 如今她已经是正儿八经的穆府嫡女了，昨日穆增已经的亲笔书信已经送去河西老家了，用不了多久，她的名字会被就记到佟绣春的名下，而她便就从此摆脱庶出的身份了。 不知道穆芙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个什么反应呢？ 肯定会嚎啕痛哭吧？说不定还会咒骂她呢。 可是不管怎么样，都改变不了两个事实，一是穆芙再无回京可能，二是她从此取代穆芙成为穆府二房的唯一嫡女。 想到此处，穆蓉笑得更得意了，她看着镜中妆容精致、容光焕发的自己，陶醉到了极点，心里原本对邓玫的愧疚，此刻也都消散了。 为什么要愧疚？ 有了这嫡女身份，她才能名正言顺地嫁给四皇子，待她成为皇子妃，邓玫的委屈还会没有机会弥补？到时候整个穆府还都要仰仗她呢！ ;三小姐，四皇子的人到了，一直守在窗前的侍婢穗儿瞧着一辆黝黑的大马车停在客栈后墙，顿时面露喜色，然后忙不迭过来跟穆蓉禀报，;三小姐，您快点儿下楼吧！ ;怎么提前了？穆蓉有些诧异，一边急忙忙地对着镜子给自己带上一对红玛瑙滴珠耳环，一边小声抱怨道，;这么着急做什么？我都还没梳妆好呢！ ;肯定是四皇子等不及要见三小姐了呗！穗儿一边帮穆蓉罩上一件宽大的披风，一边打趣道，;都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四皇子可是三日没见咱们三小姐了，岂不是如隔九秋？四皇子只怕都望断秋水了！ ;呸！哪儿学的这起子浪荡话？穆蓉红着脸笑骂道，一边给自己戴上风帽，一边交代穗儿，;你还是跟从前一样，在此处等我，切不可离开，知道吗？ ;是是是，小姐您就放心吧！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奴婢知道轻重！穗儿忙不迭点头如捣蒜，一边伸手拉低风帽，遮住穆蓉的大半张脸，一边小声叮嘱道，;三小姐可别忘了姨娘的叮嘱，千万不能出格…… ;你今儿怎么这么话多？！穆蓉一脸羞恼打断了穗儿的话头，然后急忙忙拢着披风推门出去了。 …… 穆蓉出了客栈，又绕到了客栈后墙，果然有一辆黢黑的大马车等在那里，车夫穆蓉见过几次，知道没错，然后慕容便对那车夫点点头，就上了马车。 一路疾驰，马车在一座偌大的府邸前停了下来，车夫过来给穆蓉开门，穆蓉正诧异这一次的路程怎么这么近，一盏茶的功夫便就到了，从前四皇子每次挑的私会地点都在京郊，一来一回都要差不多一两个时辰呢。 穆蓉诧异地钻出马车，甫一看清面前的那座气势恢宏的府邸，还有府邸匾额上硕大的;二皇子府，登时整个人都惊住了，她连忙就要朝马车里钻，可是却被门前的两个侍卫不由分说地扯了出来，穆蓉哪里能反抗的了？直接被拖了出来，两条胳膊都快要被拧断了似的。 穆蓉既惊又怕，哆哆嗦嗦地道：;我我我……我走错地方了！你们放放放开我！ ;三小姐没走错地方，主子一早就让属下在此等候了。其中一个侍卫面无表情地道，一边说着也不耽搁他们两人一道将穆蓉扯进大门。 穆蓉惊惧到了极点，这个时候她还想不到是怎么一回事儿，但是她知道自己一定不能进二皇子府，尤其还是光天化日之下，要是被人看见，她的名声就算是毁了，往后别说是嫁给四皇子了，只怕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你们放开我！穆蓉着急了，一边剧烈挣扎，一边硬着头皮跟那侍卫道，;我我我……我是穆府的人，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快放开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2章 谁借你的胆子 ;三小姐要不是穆府的人，咱们也就不废这个劲儿了，那侍卫还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一边说着，一边直接取了帕子塞进穆蓉的口中，然后戏谑地盯着穆蓉因为惧怕而扭曲的脸，;三小姐别费劲了，咱们主子正等着见你呢。 他们主子？ 当然是二皇子！ 可是二皇子为什么要见她？ 不，不对！四皇子的车夫为什么要把送到二皇子府？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穆蓉怎么都想不明白，可是实际上能留给她思考的时间并不多，那两个侍卫脚下生风直接将穆蓉拖进了前院一间不起眼的房间，甫一进去，顿时热气铺面，这房中不仅仅烧着地龙，正中还摆着一个不小的火盆。 穆蓉被那两个侍卫一使劲儿，推在了朱红的地毯上，然后不待她反应过来，那两个侍卫已经退了出去，;咣当一声关上了房门。 穆蓉挣扎着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正跑到门前，要推门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阵阴笑：;穆姑娘这么着急要走？ 这声音只把穆蓉惊得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穆蓉顿时僵在了原地，半晌，穆蓉才转过身，瞪着眼看着从墨绿帷幔后面走出来的男子，哆哆嗦嗦地道：;四……四皇子？你怎么在这……这儿？ 那男子打量着穆蓉的反应，脸上的戏谑之意更加浓了，他背着手缓步行至穆蓉面前，伸手捏着穆蓉的下巴，逼着穆蓉踮着脚抬头与他对视。 ;本宫以为自己是个好玩笑的，没想到三小姐也是，本宫跟三小姐开个玩笑，没想到三小姐也有开玩笑的心思，那男子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在穆蓉脸上轻轻来回搓着，只把穆蓉吓得花容失色、屏住呼吸，男子对穆蓉的反应似乎不大满意，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就冷硬起来，;怎么？三小姐现在才想起来自己是开不起这个玩笑的？ ;求求求求二皇子开恩，饶了我这回，我我我以后再不敢了！二皇子饶命！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穆蓉要是自是猜到了对方的真实身份，她脑中先是一片空白，然后就什么都明白了，当下忙不迭地求饶，眼泪顺着眼角流出，一派楚楚可怜。 倒不是她装的，她是真的害怕。 二皇子是个什么名声？天下谁人不知？像穆蓉这样的高门贵女，提到二皇子就没有不提心吊胆的，往往有二皇子出席的场合，一众贵女都是能避则避，据说被二皇子看上的俊男美女，就没有一个能逃出二皇子手掌心的，更有说法，二皇子性格乖戾阴狠，死在他手下的俊男美女不计其数。 所以虽然高门贵女十个中有九个是存着攀龙附凤的心思，可若对方是二皇子的话，那就不同了，毕竟就算有泼天富贵，那也得有命消受啊。 封予峻看着穆蓉这幅可怜楚楚模样，觉得有趣极了，手底下是姑娘莹白如玉的肌肤，带着颤抖和温暖，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被自己猎到手的白狐，也是这么楚楚可怜，脆弱惹人疼，让他越看越是心花怒放。 ;看来我这个玩笑是开不下去了，三小姐慧眼如炬都看穿本宫了，封予峻夸张地笑着，大手沿着穆蓉的脖颈一路向下，蓦地一把攥着穆蓉的脖子，不满地看着顿时双目圆睁的穆蓉，;这可怎么好呢？都怪三小姐太聪明，这么有意思的游戏都玩不下去了。 穆蓉已经说不出话了，原本苍白如纸的一张脸，这个时候已经涨红得吓人了，她痛苦地张着嘴，似是一条脱水的鱼，一边用双手握着封予峻的手，试图让封予峻松手，可是她全然使不上一点儿力气，双手只是颤颤地握着封予峻的手，最后，无力地耷拉了下来。 ;咣当！ 封予峻蓦地一把将穆蓉甩在地上，饶是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可是穆蓉还是被摔得七荤八素，不过她已经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了，她死死抓着朱红的地毯，大口大口地喘着。 封予峻抱着胳膊，兴趣盎然地站在一旁看着，看穆蓉涨红的脸，惊恐的眼，抖似筛糠的身子，还有她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来的惊恐，封予峻觉得有意思极了，他缓步上前，行至穆蓉面前，然后蹲了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穆蓉：;三小姐，你说你胆子怎么就这么大呢？连皇子都敢骗，你这份胆色真是不输男儿。 穆蓉缓过气来了，可是因为封予峻的靠近，她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她想辩解说自己没有骗他，是他错认了自己，而她从始至终一直以;穆家小姐自称，所以她没有骗他，可是…… 面对着封予峻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她怎么敢说出口？ 她做梦都想不到，跟她在乐寿堂花园偶遇的人会是二皇子，更想不到，这个一直风度翩翩、对她温柔以待的君子竟是二皇子！ 怎么会这样？ 她竟一点儿都没察觉出来！ 而二皇子这么做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他……他又要对自己做什么？会……会要她的命吗？ 想到此处，穆蓉顿时颤抖得更厉害了，眼泪更是停不下来，点点滴滴打湿了朱红的地毯。 封予峻手指在穆蓉哆嗦不止的脸上点了点，不满地道：;没意思，三小姐明明是个大胆包头的，这个时候怎么却变了个人似的？ ;二、二皇子，是是是我错了，求求您，放放放了我吧……穆蓉哆哆嗦嗦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现在知道错了？让本宫放了你？封予峻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散，他的手再一次捏住了穆蓉的下巴，厉声道，;若是换成四皇子，你还会觉得自己有错？会求本宫放过你？啊？！ ;你个贱人！不仅敢戏耍本宫，还胆敢瞧不起本宫！谁借你的胆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3章 她恨穆葭 ;你个贱人！不仅敢戏耍本宫，还胆敢瞧不起本宫！谁借你的胆子？！ 不待穆蓉回答，封予峻一把搡开了穆蓉，然后在穆蓉的尖叫声中，劈手撕开了穆蓉的衣裳。 …… 和从前没有什么分别，穆蓉按时回到了穆府，只是除了穗儿，没人知道，这一日的穆蓉给往常有什么不同。 待入了房间之后，穗儿忙不迭过来搀摇摇欲坠的穆蓉，刚才穆蓉是强撑着，才没跌倒，这个时候，她是再也忍不住了，两条腿根本站不住，穗儿手脚并用，才将穆蓉扶到了床.上。 穗儿哆哆嗦嗦地给穆蓉褪衣裳，渐渐地，穗儿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了，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穆蓉遍体鳞伤，没有一处好地儿，穗儿越看越是心惊，结结巴巴地道：;三、三小姐，您伤的太重，得……得请郎中来才行啊…… ;不、不可，穆蓉虚弱地道，双目直勾勾地盯着幔帐，没有一丝神采，干涩的嘴唇费劲地张合着，;穗儿，今天的事儿，谁、谁都不许告诉。 ;那姨娘那边呢？穗儿擦了把眼泪，哽咽道，;也不跟姨娘说吗？ 听到穗儿提邓玫，穆蓉鼻头顿时一阵酸涩，这个时候，她前所未有的恐惧惊惶还有绝望，自然想让邓玫陪在她身边给她安慰，也给她出谋划策，可是现在…… 穆蓉到底还是摇了摇头，哑着嗓子道：;我如今是嫡女，不……不好总跟姨娘往来，没得惹夫人不快。 穆蓉如今已经搬出了芳玫苑，住的是佟绣春亲手收拾出来的房间，如今阖府上下无比对佟绣春的贤良淑德大加称赞，这个时候，她若是还总跟邓玫往来，那便就是打佟绣春的脸。 再说了，为了佟绣春将她记在名下这事儿，佟淑清还要在家里办上几桌，也算是告知京师众贵，从今往后穆蓉不再是穆府庶女而是嫡女，这是必要的流程，对穆蓉日后婚配多有裨益。 不过因为这阵子穆家闹出了不少事儿，这个时候姿势不宜大操大办，所以佟淑清跟穆增商量后，就决定只请佟府的人过来，一则是让穆蓉与佟府亲近亲近，二则也是巩固穆府跟佟府的关系。 眼看着日子就在眼前，穆蓉这时候自是得在佟绣春面前好好儿表现，自然更不敢跟邓玫往来甚密了。 ;那奴婢去给三小姐打水沐浴，然后给三小姐上药，三小姐就先歇一会儿吧。穗儿红着眼道，一边给穆蓉轻轻盖上了被子，瞧着穆蓉疲乏地闭上了眼睛，穗儿才轻手轻脚出了门去，然后脑袋一耷拉，默默地一声叹息。 兄长到了娶妻的年纪，只是家里一直凑不齐聘礼，昨天爹娘找到了她这里，穗儿原本想趁着穆蓉今儿跟四皇子幽会、心情大好之机，从穆蓉这里讨点儿赏来着，可就目前的情形，她自是不敢开这个口的，往后也是不敢的。 她知晓穆蓉最羞耻最不堪的私.隐，谁知道穆蓉会不会起……杀人灭口的心思？ 张妈可不就是这个下场吗？ 想到此处，穗儿冷不丁浑身一个哆嗦，她不敢再往下想，一边搓着冰凉的手，一边朝厨房小跑过去了。 …… 待到穗儿去后，穆蓉又睁开了眼睛，她怔怔看着茜红的幔帐，脑中满是封予峻暴虐邪佞的脸，耳畔俱是他毒蛇吐信一般的声音—— ;三小姐，是不是后悔了？ ;你以为你从大小姐手里抢到的是攀龙附凤的机会，其实呢？ ;啧啧啧，你这样吃一次就让人倒胃口的货色，真不该有这样的贪念。 对，她后悔了！悔得肠子都青了！ 穆蓉双手死死攥着被单，牙咬得;咯咯作响。 这本该是穆葭该承受的，可是现在受苦的人却是她！ 她恨穆葭！ 恨不能将今日自己受到的凌辱粗暴十倍百倍的还到穆葭身上！ …… 有的人就是这样，总以为自己才是这天底下最委屈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永远都不会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反倒都要怪到旁人身上，小心眼儿里倒是能装着不少恨事跟仇人，穆蓉如此，二皇子亦如此。 收拾了穆蓉之后，封予峻回到后院歇了一阵儿，再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封予峻回味着白天的事儿，越想就越觉得膈应。 他本来是想着借着羞辱穆大小姐来羞辱四皇子来着，也是存着断了四皇子跟穆府结亲的可能，可是自己忙活了这么些时间，不但没羞辱到四皇子，倒是反而膈应到了自己。 虽然穆蓉长得也算是秀色可餐，且还是雏.儿，可一想到穆蓉是揣着什么样的心思接近、算计自己的，封予峻就觉得膈应又愤怒。 要不是穆蓉是穆家的女儿、最近又摇身一变成了穆氏二房的嫡女，他还真想直接掐死那个胆敢戏耍他的女人。 可说到底，这事儿源头还在出在四皇子跟那个叫穆葭的穆府嫡长女身上，如今，他已经教训了穆蓉，自然也不能放过他们俩。 ;四皇子最近在忙些什么？封予峻一边喝着酒，一边问身边的侍卫。 侍卫赶紧上前躬身答道：;启禀主子，四皇子最近忙得很，万岁爷已经将国子监设立预考一事全权交由四皇子处理。 封予峻闻言，忍不住讥诮地笑了笑，一边抿着酒，一边含笑道：;父皇倒是器重四皇子，想来四皇子最近肯定忙的脚不沾泥，既如此，那本宫还是不打扰的好。 国子监闹得动静挺大，封予峻自然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四皇子如今的遭遇，他单单是想着就痛快、 看来父皇这是不待见四皇子了，往后且看那贱.种还敢不敢骑到他头上来。 封予峻饮尽了杯中酒，靠着软塌把玩着手里的白玉杯，顿了顿，将酒杯朝前一递，一边缓声道：;不知那位正儿八经的穆府大小姐可在忙些什么？ 侍卫忙不迭接过酒杯给满上，又双手递了过去，一边道：;启禀殿下，穆家大小姐如今正在生春痘，怕是得半年都不能出门的。 封予峻一听;春痘二字，当时就眉头大皱，满脸嫌弃，倒是懒得去找穆大小姐的麻烦了，一时间倒是有些索然无味。 封予峻又喝了几杯酒，忽然问道：;上次那个姑娘可打探到了下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4章 果然是柳南芸要见她 那侍卫一脸为难地道：;回殿下的话，卧龙寺大火之时，寺中人慌忙逃命，情况比较混乱，当时就没找到那位女子的行踪，后来属下将卧龙寺周围十里地打探过了一遍，只是一直都没能打探到那位女子的下落。 ;那就再扩大范围！十里找不到，那就二十里三十里一百里！封予峻蓦地将手里的酒杯砸在地上，暴怒道，;要是还找不到，那就提头来见！ ;是，属下这就去办！这就去！侍卫忙得连连应声，然后赶紧退了下去。 …… 用过早膳之后，穆葭跟往常一样，准备去后院儿给苏良锦请安。 碧瑶一边取了大氅抱过来，一边小声嘟囔着：;老夫人既是不愿意见小姐，小姐也就用不着日日过去，这大冷的天儿…… ;你胡说什么？什么叫老夫人不愿意见小姐？明明是老夫人静养不宜见外人，不得已才不见小姐，碧乔赶紧打断碧瑶的话头，从碧瑶手里取过大氅给穆葭披上，一边跟穆葭道，;小姐，你可别听碧瑶胡说，她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碧瑶不服气，不过到底也没反驳，只是朝着碧乔跟穆葭吐了吐舌头，然后就出了房去。 穆葭倒是没生碧瑶的气，碧瑶说的是实话，她有什么可生气的。 穆葭自己低着头系带子，一边跟碧乔道：;收拾一匣子糕点出来，我给祖母送过去。 碧乔迟疑着道：;就是……昨儿安郡王府送过来的糕点？ 穆葭点点头：;快去。 碧乔欲言又止地看着穆葭，到底没说什么，然后低着头去小厨房收拾糕点去了，一边收拾，一边长吁短叹，小姐是不是对安郡王太上心了？安郡王派人送来的糕点，小姐不光自己吃，还让岑卓朝敬府送，现在又要给老夫人送过去…… 这不是在帮安郡王讨各家的好吗？ 哎，真是愁人。 穆葭当然不知道碧乔的心思，要不然的话，对于碧乔脑中的弯弯绕绕，穆葭只能无言以对。 收拾了糕点，碧乔陪着穆葭去后院给苏良锦请安，照旧还是在院子里朝房中施礼，照旧还是孙妈迎了出来，一脸为难，委婉地请穆葭回去。 穆葭也习惯了，将糕点交给孙妈后，穆葭便就转身出院儿了，可是没等穆葭走多远，就听着身后孙妈叫自己，穆葭顿住脚，转过身，就孙妈三步并作两步朝自己走脸，脸上还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 ;小姐，老夫人让你进去！ 穆葭一愣，看着孙妈惊喜交加的一张脸，穆葭一时都反应不过来：;祖母肯见我？ ;是的！孙妈忙不迭点头如捣蒜，;小姐，您赶紧进去吧！ ;好。穆葭点点头，跟在了孙妈的身后。 对于苏良锦忽然要见自己，穆葭十分疑惑，其实一直以来苏良锦对她的态度，都让穆葭疑惑。 苏良锦明显显对穆葭、甚至是穆晟一家的态度都十分冷淡，不仅不愿意见穆葭，连穆晟这个亲儿子都不见，可是对于穆葭，苏良锦却是舍得的，在穆葭入京之后，苏良锦不仅派人送去不少衣衫首饰，还一下子给了两千两白银，这绝对不像是一个对孙女冷淡的祖母的做法。 苏良锦的态度跟做法，十分矛盾，穆葭一直都十分不解，更何况还有柳南芸给自己下.药一事儿，一直都困扰着穆葭。 只是苏良锦根本不肯见她，穆葭倒是没有机会了解其中内情。 只是今日，苏良锦却忽然要见她了。 发生了什么事儿才会让苏良锦有此转变？苏良锦又会跟她说些什么呢？ …… 穆葭一边想着一边跟着孙妈入了后院，然后穿过回廊，进入了内院，这是穆葭头一次来到这个地方，没有她想象中的神秘，倒是……十分出人意料，这内院跟西槐别院的各处都风格迥异，怎么看怎么觉得……春意盎然？ 是的，春意盎然，除此之外，穆葭实在想不出来别的更贴切的词儿了，即便如今是滴水成冰的时候。 穆葭打量着院子左边的秋千架，难免面露诧异，那秋千架显然是被人新漆过，显得新簇簇的，秋千后面种着一棵垂柳，那柳树的年头应该不短了，如今树干怕是一个人都抱不过来了，也是赶上了冬日，柳树光秃秃的，穆葭从外头也看不出名堂，若是春夏，只怕离得老远也能瞧见一树青翠。 对面则是一个凉亭，凉亭中间挂着个走马灯，上头的图案，是一个女子一身鹅黄春衫在一片柳荫下荡秋千，似乎画的就是对面的场景，只是不知这上头的笑靥如花的女子是谁。 不管怎么看上去，这都不像是个六十岁老妪的住所，更不像是个卧病几十年老妪的静养之处，若是不知道的，必然以为这里头住着的是个二八少女呢。 穆葭越看越觉得奇怪，孙妈明显是习惯了，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要跟穆葭解释又或者介绍什么，急忙忙引着穆葭朝正堂走去，只是还没来得及进门，便就瞧着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高挑女子行至门前，拦住了孙妈跟穆葭的路。 不是别人，正是;柳南芸。 孙妈忙得压低声音道：;柳郎中，您刚才不是说老夫人要见小姐的吗？老奴已经把小姐给唤回来了。 ;有劳孙妈，柳南芸对着孙妈点点头，;快到老夫人吃药的时候了，烦请孙妈去看着点儿炉子上的药。 ;是是是，老奴这就去。孙妈应声，然后忙不迭朝小厨房赶去。 孙妈走后，柳南芸才将目光落在穆葭的身上，虽是隔着一层白纱，她倒是能看见里头似的，静静地盯着看了穆葭一会儿，然后侧身让了穆葭进房，一边道：;小姐，跟我进来。 穆葭跟在柳南芸的身后，一边心中暗道原来唤她过来的人是柳南芸，而并非苏良锦，一边又忍不住好奇，不知柳南芸叫自己过来做什么。 果然柳南芸没有带穆葭去苏良锦的卧房，而是径直入了另一侧的暖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5章 穆府来人了 ;小姐请，柳南芸伸手指了指软塌，示意穆葭坐下，一边动手给穆葭倒了一杯茶，递到了面前的小几上，然后也坐了下来，一边看着穆葭，一边缓声道，;不知小姐的春痘可好些了吗？ 穆葭道：;柳郎中既知道是春痘，又有什么好不好的，左右都得养上半年。 柳南芸点点头，没再说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穆葭打量着柳南芸脸上的那张面具，心里有无数个问题想问，可是到底还是压下了，她抿了口，然后缓声开口：;柳郎中刚才不是说祖母要见我吗？ 柳南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倒是放下茶杯，再一次把目光落在了穆葭的身上，琥珀色的眼睛里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情绪，就那么淡淡地看着穆葭：;小姐初入京师就一直卧病在床，想来是不知道京师这繁华地儿的凶险，所以在下斗胆提醒小姐一句，不要轻易与人结交。 说到这里，柳南芸顿了顿，然后又补上了一句：;尤其是天家中人。 穆葭攥着茶杯的手蓦地收紧，一颗心也蓦地提到了嗓子眼儿，她盯着柳南芸那双没有情绪的琥珀色眼睛，缓声问道：;柳郎中此话是个什么意思？我竟是不懂，柳郎中不妨直言。 其实柳南芸这话说的明明白白，可是穆葭不明白，柳南芸到底是怎么知道她跟天家中人结交的，说起来，她与天家中人结交，无非两件事儿，其一，是芳贵妃寿宴点名要见她，其二，便就是与封予山意外相识一事了。 柳南芸之前没说过这话，倒是现在才说，显然并不是因为芳贵妃的事儿，那么必然就是封予山了。 可是柳南芸是怎么知道的呢？ 要知道穆葭跟封予山见面次数寥寥，而且每次都是十分注意，要么是在怀仁堂，要么是邹令亲自过来接送，这都不可能有泄密的可能，而且柳南芸又是终日不离后院儿的，她到底从什么渠道探得她跟封予山来往一事的。 穆葭此刻是既震惊也纳闷。 柳南芸还是一贯的淡漠，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继续喝着茶，不当穆葭还存在似的，碧乔瞧着柳南芸这个态度，忍不住蹙眉，正要呵斥的时候，却听着寝房那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 柳南芸随即就放下了茶杯，然后赶紧站了起来，就朝寝房走去，行至穆葭的身边时，留下一句小姐请回，便就一阵风似的径直进了寝房。 穆葭蹙着眉看着柳南芸的背影消失在鹅黄的帷幔之后，满心都是疑惑跟不安。 这个柳南芸实在太神秘了。 ;这人对小姐怎么这个态度？即便是老夫人身边的旧人，也不能这么慢待小姐啊，碧乔忍不住小声抱怨，顿了顿，然后又小声询问穆葭，;小姐，咱们还要不要去见老夫人。 穆葭摇摇头：;算了，等祖母身子骨好些了再说。 到底不是苏良锦要见她，她实在不好冒然进卧房，若是因此惹怒了苏良锦继而加重了苏良锦的病情，那就不好了。 当下，穆葭也不多待，起身就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穆葭一直在想自己到底什么地方有了疏漏，竟被柳南芸察觉出来，只是她反反复复地想着自己几次跟封予山的往来，都没想起有什么疏漏之处，所以心里就更加疑惑了。 碧乔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想着柳南芸对穆葭的轻视态度，一时间难免要抱怨苏良锦了：;老夫人也忒看重那柳郎中了，以至于柳郎中都跟大小姐摆谱了，亏得大小姐日日去给老夫人请安，有王府送来的糕点也不忘给老夫人留一份儿…… 穆葭心里一顿，王府送来的糕点？ 难道是柳南芸瞧出那糕点的来路，所以才说出那番话的吗？ 肯定是！ 孙妈接了糕点进去之前，柳南芸没有要见自己的意思，可是等孙妈送了糕点进去，柳南芸忽然就想起来要见她了。 所以柳南芸是一眼认出来那糕点是王府或者是宫里的款式。 想到此处，穆葭忍不住在心中暗道，这位冒充柳南芸的神秘女子，必然与皇宫、天家人有着某种关联，所以才会熟知大夏宫廷的糕点款式。 琥珀色的眼睛、对宫廷的熟悉，还有出现的时间，这三样加在一起，那么封予山关于神秘女子身份的猜测也就能够得到了印证。 这位神秘女子，应该就是二十七年前随迦南公主和亲至大夏皇室的侍婢，不知何故，也不知用的什么法子，她顺利逃出皇宫，然后在苏良锦的帮助下，她变成了;柳南芸，从此隐匿在西槐别院。 那么她突然对自己的提醒，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小姐初入京师就一直卧病在床，想来是不知道京师这繁华地儿的凶险，所以在下斗胆提醒小姐一句，不要轻易与人结交。 ;尤其是天家中人。 穆葭来来回回想着刚才柳南芸说的话，不知柳南芸所言的;天家中人指的是谁，是否又与二十七年的事儿有关，穆葭一时也找不到答案，她摇了摇头，她在柳南芸身上找不到答案，那便就只能找找封予山说道说道这事儿了，毕竟封予山对柳南芸一直都有调查，说不准就给能她解惑。 …… 回到西跨院的时候，碧瑶正好迎了出来。 ;小姐，穆府来人了，碧瑶小声跟穆葭禀报，一脸的警惕，;是坠儿，说是奉二夫人的命，过来跟小姐传话来的。 穆葭闻言，忍不住挑了挑眉：;坠儿人呢？ ;奴婢让她在正堂候着了，碧瑶小声道，一边随着穆葭朝里走，一边纳闷儿道，;二夫人跟小姐能有什么话说？别是憋着什么心思要整咱们小姐吧？ 碧瑶并不是瞎担心，毕竟因为穆芙的事儿，佟绣春自是恨透了穆葭的，如今距离事发也没过多长时间，佟绣春竟然打发坠儿过来传话，碧瑶自是不能不警惕。 穆葭缓声道：;那倒未必，听闻婶母将穆蓉记到了名下，说不定要在府上办个仪式呢，我这个做长姐的如今人在京师，若不出席的话自是不妥，所以即便婶母对我再有意见，还是得走个过场的。 碧瑶一顿，随即蹙着道：;若真是如此，小姐岂不是还要给三小姐备礼？ 穆葭勾了勾唇，淡淡笑了：;这是自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6章 穆府来人了2 一主两仆进了正堂，坠儿忙不迭上前给穆葭行礼：;奴婢见过大小姐，给大小姐行礼。 隔着一层薄薄的白纱，坠儿根本看不清穆葭的脸，更无从知晓穆葭看向自己的是什么样的一种目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坠儿感觉到了恐惧，莫名其妙，又发自内心的恐惧，明明大小姐从前不是这样的，明明她一直都以为大小姐是个软弱可欺的绣花枕头，可是从什么时候起，每每想到大小姐的时候，她不再是讥讽嘲笑，而是心生惧意？ 或许是从穆芙被认定为狐妖附体的时候，或者更早，从张妈被认定为是叛徒的时候。 这些事儿明明都跟穆葭无关，可是偏偏件件都和穆葭有扯不清的关系，坠儿不相信这是巧合。 所以此时此刻，面对一言不发的穆葭，坠儿额上冷汗淋漓，一时间，把腰躬得更深了。 ;起来吧，穆葭淡淡地瞥了一眼坠儿，一边由着碧乔给她褪下大氅，一边坐了下来，打量着规规矩矩低头站着的坠儿，缓声问，;不知婶母有何事要吩咐？ 坠儿忙道：;回大小姐的话，老太爷老夫人做主，将三小姐记在了二夫人的名下，从今往后三小姐便是二夫人所出嫡女，老夫人的意思是要请亲朋过府一聚，宣告此事，日子定在了腊月十八，二夫人特意派奴婢通知大小姐一声。 穆葭点点头，一边接过碧乔递过来的茶杯，一边缓声道：;这是穆府的喜事儿，届时我一定到场，为婶母跟三妹捧场。 坠儿没想到穆葭会答应的如此痛快，倒是一愣，不过随即就反应过来，忙得躬身道：;如此甚好，那奴婢这就回府回话去了。 ;坠儿姑娘，且留步，穆葭唤住了坠儿，对碧乔道，;给坠儿姑娘搬个凳子过来，我要跟坠儿姑娘说说话儿。 ;是，碧乔搬了个鼓凳过来，对坠儿道，;坠儿姑娘请。 坠儿是一点儿都不想多留，更不想跟穆葭说什么话，可是穆葭都发话了，她自然是不能当没听见的，当下只得硬着头皮坐下，对穆葭道：;多谢大小姐。 ;难为坠儿姑娘这么大冷天儿的亲自过来跑这一趟，穆葭语气挺和气，一边拢着茶一边随口问道，;只是婶母为何不派我院里的玉儿过来呢？倒是劳烦坠儿姑娘，我都不落忍的。 坠儿闻言，只觉得身上的汗更多了，她勉强挤出个笑，跟穆葭道：;坠儿是做奴婢的，为主子驱使跑腿儿，乃是奴婢的本分，大小姐快别折杀奴婢了。 穆葭没说话，继续拢着茶，一下一下，缓缓地拢着，瓷片相触偶尔发出一声轻轻的声响，坠儿就在这轻轻的声响中，心跳如雷，只觉得那茶盖不是在拢茶叶，而是刮在自己的心上。 碧瑶跟碧乔对视一眼，然后大声跟坠儿道：;我家小姐问你玉儿怎么没来呢？你直说就是，绕这起子弯弯绕绕糊弄谁呢？ 坠儿这样一直在佟绣春身边伺候的大丫鬟，什么时候被别的奴婢呵斥过？可是坠儿此刻已经顾不上生气了，她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使劲儿吞咽了两口之后，坠儿这才硬着头皮开口：;启禀小姐，玉儿前些时候忽染恶疾，人已经不在了。 碧瑶蹙眉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坠儿道：;就……大小姐跟大姑奶奶离府当晚。 穆葭闻言，;啪得一下，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桌上，一边冷笑道：;我院儿里的奴婢人不在了，我这个做主子的竟是最后一个知道，我竟不知穆府还有这样的规矩。 坠儿一惊，忙不迭双膝跪地：;大小姐息怒，不是穆府有意对大小姐隐瞒，而是玉儿深染恶疾，二爷担心会污了大小姐的耳，所以这才没有派人知会大小姐一声，还请大小姐见谅。 ;难为叔父为我想的周全，穆葭点点头，挑眉看着面前跪着的坠儿，慢条斯理地道，;只是玉儿这病来得蹊跷，白日里还好端端地给我穿大氅，晚上人都不行了，要不是亲耳听你说，我还以为玉儿也是被那狐妖所害呢。 坠儿嘴唇一阵哆嗦：;大小姐说笑了。 ;行了，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穆葭淡淡道，冲坠儿摆了摆手，;劳烦坠儿姑娘在婶母面前说一声，日后再给西院儿挑奴才，千万别再挑张妈、坠儿这样的了，一个比一个命短，连我都疑心是不是西院儿的风水不好，不过好在西院儿向来没几个人住，若是这风水轮流转到了东院儿，岂不是要吓死人呐。 ;是，奴婢遵命。坠儿咬牙道，然后起身急匆匆退了出去，生怕再被穆葭叫住似的。 ;她现在倒是老实不少，不像从前一般趾高气扬，不知道的，还当她才是主子的呢！碧瑶觉得甚是解气，笑着跟穆葭道，;往后咱们再回穆府，想来是没人敢再欺负小姐了！ 碧乔倒是一脸担心：;只怕二房不肯轻易放过小姐呢，毕竟二房折了一个二小姐进去。 碧瑶不同意了：;那是他们活该！他们要是没存着害大小姐的心思，二小姐又怎么会遭殃呢？他们要恨就只能恨他们自己！凭什么把账算到咱们小姐头上？ ;要谁都跟你这么讲理的话，早就天下太平了，穆葭笑着瞥了碧瑶一眼，然后抿了口茶，吩咐碧乔，;你眼力好，去挑一件像样的首饰出来，到时候好做贺礼给三小姐送过去。 ;是，那奴婢这就去了。碧乔当下领命，躬身退下。 碧瑶有些不乐意，嘟囔着问穆葭：;小姐也忒给三小姐脸面了，三小姐从前对小姐爱答不理的，小姐还要一门心思给她准备贺礼。 穆葭道：;这贺礼不是我给穆蓉的，是咱们大房给二房的，不管是穆蓉曾经做过什么，也不管二房对大房做过什么，这个时候咱们都不能亏礼，尤其是兄长即将抵京，不能让他一到京师就被人指指点点，要是因此牵累了兄长的名声，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奴婢明白了，是奴婢太小心眼儿了没想这么长远，碧瑶忙道，可一边又忍不住愁眉苦脸道，;大公子眼看着就要入京了，可就穆府二房的那幅德行，奴婢真不想让大公子跟大小姐住在人家屋檐下受气，更不想二房再起什么幺蛾子，连累到了大公子的春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7章 坠儿失踪 碧瑶所言不错，穆葭一个人的话，搬到西槐别院小住自是不妨事的，可若是连穆长风也一道搬来西槐别院的话，必然是不妥的，只怕到时候不用别人议论，二房那边便就会先闹腾起来，若是将穆长风冠上一个不孝之名，这对于即将参加春闱的穆长风来说，无疑是致命一击。 再说了上一世，穆长风不就是毁在名声上吗？ 穆葭点点头，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茶杯，半晌缓声道：;你说的不错，这些咱们都是要防着的。 …… 是夜。 穆府，西院儿。 自傍晚起，佟绣春就一直在房中来来回回地踱步，时不时地开门朝外头张望，明显显地是在等人，只不过一直等到了天黑，她都没有等到要等的人，佟绣春彻底坐不住了，唤了个叫粉儿的丫头过来，吩咐道：;去门外瞧瞧，打发去西槐别院的小厮回来了吗？ 那粉儿还没来得及答应，就听着一阵脚步声传来，然后一个小厮急匆匆奔了过来。 佟绣春忙不迭询问：;坠儿人呢？ ;启禀二夫人，奴才刚刚去西槐别院询问了，说是坠儿姑娘只在西槐别院略坐了坐，便就回京了，那小厮恭恭敬敬道，;西槐别院的上下都能证明。 佟绣春急的不行：;那坠儿人呢？她根本就没有回来，也没有在西槐别院逗留，那她到底去哪儿了？ 小厮也是一脸为难，沉思片刻，然后道：;二夫人，要不然让老爷派人去询问一下京师的城门守卫，问一下他们有没有看到穆府的马车回城？ 佟绣春刚才也是着急，才没想到这茬，此时闻言，忙不迭点头道：;对，城门守卫肯定认得穆府的马车。 当下打发了小厮去门口候着穆磊，佟绣春回房，又是一番长吁短叹。 坠儿自上午出门去了西槐别院之后，人便就没了踪影，这一来一回最多一个半时辰的路，而且走的还是官道，佟绣春实在想不通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佟绣春不是没有疑心西槐别院扣人，可是这实在没有道理，一则是苏良锦从来都懒得搭理二房，二则是穆葭即便对二房有微词，一个小辈儿也不敢擅自扣留她这个婶母的贴身侍婢。 可饶是如此，佟绣春到底还是打发了小厮去了一趟西槐别院，可是事实非常明显，坠儿不在西槐别院。 佟绣春此刻简直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倒不是因为担心坠儿，而是坠儿是她最信任的贴身侍婢，坠儿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多，若是坠儿落进了别有用心之人的手中的话…… 佟绣春简直不敢往下想，只觉得浑身都比冰凉。 穆磊推门进来的时候，就听着佟绣春一声接一声的叹息，穆磊一边退去外裳，一边宽慰道：;不过就是个丫头，没了就没了，家里又不是没有丫头使唤了，也值当你愁成这样？ ;二爷回来了，佟绣春忙得迎上前，一边接过穆磊的外裳，一边叹息道，;到底跟在妾身身边伺候多年了，坠儿跟朵儿就跟妾身的左右手似的，朵儿跟着芙儿去了河西老宅，妾身已经觉得不适极了，如今坠儿又没个踪影了，妾身能不难受吗？ 穆磊一听这个，倒是真有些心疼了，他是知道佟绣春派了朵儿跟过去伺候穆芙的，所以再开口的时候，自是温柔了不少道：;刚刚已经打发人去城门守卫处询问去了，你别着急，过不了一会儿就能得信儿。 佟绣春心下稍安，忙不迭点头道：;多谢二爷。 ;咱们夫妻一体，还用得着说这些？穆磊笑着道。 当下，佟绣春吩咐人送来晚膳，两个人也没去膳房，直接在暖阁里头用膳。 佟绣春如今肯在穆磊身上花心思费功夫，连盛汤添饭都用不着下人，自己全包揽在身，穆磊被伺候得舒坦，自是打心底高兴，倒是已经好长时间想不起邓玫来了。 穆磊想不起邓玫，佟绣春却不能忘了，一边给穆磊盛了一碗三丝汤，一边柔声道：;按道理说，腊月十八宴请宾朋宣告蓉儿记在妾身名下，二姨娘是不该现身的，可妾身想着到底二姨娘含辛茹苦养大了蓉儿，这个场合若是不请她的话，只怕太不近人情些了，所以妾身想请二姨娘到场，不知二爷意下如何？ ;你能这样想是极好的，说明你贤惠大度，可也得顾及着规矩体面，往后蓉儿便就是咱们的嫡女，再跟什么姨娘没有关系了，所以这个场合请二姨娘过来不合适，穆磊含笑道，伸手握住了佟绣春的手，道，;绣春，你可比从前温柔许多。 佟绣春心中暗笑，这不是投其所好吗？脸上却还是一脸温柔笑意：;既然二爷说了不合适，那便就算了吧，要不这段时间，二爷多去芳玫苑陪陪二姨娘？以解二姨娘心底郁闷？ ;她有什么好郁闷的？能让穆蓉从庶女变嫡女，这样天大的喜事儿，她高兴还来不及呢，穆磊笑着道，一边朝佟绣春这边凑了凑，使劲一嗅，然后低低笑道，;夫人最近熏得什么香？怎得如此沁人心脾？让人怎么闻都闻不够。 ;不过是寻常花间露，哪儿有二爷说的那么玄乎？佟绣春笑着轻轻推了一把穆磊，一边又给穆磊夹菜，柔声道，;二爷，先吃饭。 穆磊的心思却全然不再吃饭上头了，一边嘿嘿笑着，一边直接拽着佟绣春进了寝房。 …… 管家匆匆过来回话的时候，穆磊已经睡得昏沉了，佟绣春却时刻关心着外面的动静，听到粉儿轻轻叩门声，佟绣春忙得应了一声，然后匆匆披着衣裳去了外堂。 粉儿赶紧给佟绣春更衣，这才唤了管家进来。 ;可打探到了坠儿的下落？佟绣春忙不迭询问。 管家点点头：;回二夫人的话，城门侍卫亲眼瞧见晌午过后，咱们穆府的马车入城来着，所以坠儿姑娘肯定人在京师。 这话不但没让佟绣春放松下来，倒是顿时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来：;坠儿人在京师，那为何没有回府？现在人又在哪里？ 管家一脸为难地摇摇头，道：;老奴也搞不清楚，肯定不可能是坠儿姑娘认错了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8章 张家蚂蟥 管家话没说完，佟绣春却怎么可能猜不到？ 无非是有人故意掳走了坠儿？ 为什么要掳走坠儿？自然冲的是她！ 一时间，佟绣春浑身冷汗淋漓，她脑中闪过一张又一张脸，到底是谁？那人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忽然对坠儿下手？ 半晌没等到佟绣春回话，管家只得询问：;二夫人，坠儿失踪一事，要不要报官？ 佟绣春一边捏着眉心，一边摆摆手：;你先退下，容我想想。 ;是，老奴告退。管家躬身退下。 粉儿过来给佟绣春捏肩，一边小声道：;夫人，既是坠儿姐姐失踪了，为何不赶紧报官呢？若是迟了，坠儿姐姐竟被贼人害了，那可如何是好？ 佟绣春心中暗道，若是贼人倒好办了，大不了就是要了坠儿的一条命，对她自是没有半点影响，可若不是贼人的话…… 那就麻烦了，这不可能是通过报官能解决得了的，相反，报官的话，还会将此事、以及带来的后果无限放大。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佟绣春沉思一会儿，然后轻声吩咐粉儿：;这几天，你旁的都不必做，只一件，盯着芳玫苑，那边的一举一动，你都给我看清楚了。 ;是，奴婢遵命。 佟绣春左思右想，都觉得邓玫最可疑，毕竟能掌握坠儿的行踪，而且又挑在这个时间点儿对坠儿下手，这都让佟绣春怀疑到了邓玫身上。 若真是邓玫那个贱蹄子的话…… 想到这里，佟绣春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满眼皆是森然冷意。 …… 佟绣春在想邓玫，穆葭也在念叨邓玫。 ;眼看着穆蓉就要变成佟绣春的闺女了，二姨娘怕是心情不好吧？穆蓉捧着杯茶，靠在软枕上，含笑看着岑卓，;不过穆蓉的心情应该不错，毕竟她不是一直都惦记着嫡女的身份，好能一举攀龙附凤的吗？ ;主子所言不错，二姨娘近来心情低落，甚少出芳玫苑，自是因为佟绣春夺女的事儿，受了不小的打击，岑卓坐在凳子上，手里也端着一杯茶，;不过三小姐这几日也安分得紧，不但没有再偷偷溜出穆府了，就连自己的房间也没迈出半步。 ;可见三妹是被二皇子吓着了，穆葭嗤笑道，;她打着穆府嫡女的名号招摇撞骗，没想到却遇上了同样招摇撞骗的二皇子，说起做戏来，这两人是旗鼓相当，可若论背景后台，三小姐无疑是以卵击石，要不是佟绣春突如其来给她抬了身份，做了穆府嫡女，就二皇子的性子，她那日只怕不能活着走出二皇子府。 岑卓点点头：;三小姐的确是自作自受。 ;她却未必这样想，只怕背后没少咒骂我呢，穆葭讥诮地摇了摇头，抿了口茶，又看先岑卓，;张妈家人那边打算什么时候放人？ 岑卓摇摇头：;就张家人的一贯做法，只怕此次二夫人不大出血的话，是不会放人的。 ;他们倒是聪明，不敢对佟绣春穆磊这些主子下手，倒是对下人绝不含糊，穆葭一脸不屑，;若是这一次佟绣春当真肯放血的话，那张家那群蚂蟥一旦见血，只怕这辈子都要咬死不放了。 岑卓点头：;张家人贪得无厌，得了主子的恩典，却还贪心不足，将主子恩赐的一百两竟然都用在了这档子污糟事儿上，想来张家人这是破釜沉舟打算咬住佟绣春这块肥肉不放了。 穆葭缓声道：;不过我那婶母也不是个好欺负的性子，咱们且等着看吧，到底是蚂蟥吸血成功，还是被一脚踩死。 岑卓道：;也不知此事会不会影响到四日后、二夫人跟三小姐的大日子。 ;这得看二婶存不存心借机把事儿闹大了，也要看二姨娘的手段高不高明了，穆葭抿了口茶，淡淡道，;张家人这回到底做了二婶夺子的帮手，还是二姨娘上位的助力，还得朝下看才只能知道。 岑卓跟着牵了牵唇，道：;主子布局精妙，二夫人跟二姨娘这回必得斗个你死我活不可。 ;她们若不存歹心贪心，自是进不了这局，不过我看难，穆葭挑了挑眉，顿了顿，又嗤笑道，;就得让她们斗起来，要不然但凡多点心思就一门儿心思想着祸害旁人，这可还行？ …… 嘉元二十四年腊月十六 一向深居简出的安郡王，这一日却出了城。 出城之后，马车沿着官道一路向东，两个时辰后，马车在皇陵前停了下来。 邹令跳下马，推开马车门，一边扶着封予山下车，一边忙不迭询问：;主子，走了这么远的路，身子可受得了吗？ 封予山身上除了右臂的伤之外，别处的旧伤也不少，阴天下雨的时候难熬，久坐久站也难受，所以一下子赶了这么就的路，邹令很是担心。 ;哪儿有那么娇贵？封予山有点儿无奈，指着马车里铺着的虎皮，还有厚厚的围毯道，;你都把马车布置成这个德行了，可见是将我当成了娇姑娘。 邹令闻言，忍不住笑了，道：;这还是上次去接大小姐的时候，属下怕磕着冻着大小姐，所以自作主张布置的，没想到大小姐对虎皮还挺感兴趣。 说到这里，邹令顿了顿，道：;主子，要不送张虎皮给大小姐铺车？ 封予山没搭理邹令，径直朝前走，邹令正觉得灰溜溜的，就听着封予山忽然开口：;送那张白虎皮过去。 邹令登时就愣住了，随即就忙不迭点头：;是！属下遵命！ 封予山想着那张气鼓鼓的粉脸，还有那只白嫩嫩的手，忍不住牵了牵唇，邹令说的不错，她那样的娇姑娘自然是不能给磕着冻着的，既然要送虎皮，那就一定要挑送最好、最稀罕的给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9章 祭拜 ;属下见过安郡王！恭请安郡王金安！行至皇陵前，门前侍卫忙不迭过来叩头行礼。 ;平身吧。封予山道，一边打量着侍卫们身上单薄的冬衣还有脸上的冻疮，一边忍不住蹙了蹙眉，可到底也没说什么，对那些侍卫点点头，然后便就径直进了皇陵。 倒是邹令忍不住愤慨：;主子，您瞧见了吗？这些守陵侍卫身上的冬衣怕是连二两棉花都没有呢！一个个七尺高的汉子，冻得腰都直不起来！必然是上头有人管不住手脚，才害的底边的侍卫挨饥受冻！ 封予山缓声道：;你能看见，自然别人也能看见，你能想到，自然别人也能想到。 ;可他们才不管侍卫们的死活，所以侍卫们就是这样一年一年地挨饥受冻！就是这群人，从来不将将士死活放在眼里，从前克扣前线粮草，现在不顾侍卫生死，一说到这里，邹令便就有些忍不住，双眼都泛红了，;就是这些蛀虫，一点点毁了将士们用鲜血换来的万里江山。 封予山没说话，伸手拍了拍邹令的肩膀，然后继续朝前走，皇陵最中间的是帝后陵，大夏当今万岁爷乃开国祖皇帝之孙，封予山一一拜过前面两位先帝，然后行至最后一排，自然如今的帝后陵是空着的，可是两侧的妃陵，已经埋葬了不少已故妃嫔，而妃陵距离帝后陵墓的远近，自然与已故妃嫔的品级有关，也跟万岁爷对其的态度有关。 比如说封予山的母妃，病逝时不过是王府后宅一个不起眼的女人，后来万岁爷登基之后被追封为良嫔，品级实在不算高，所以位置距离帝后陵墓实在不近。 又比如说，从前万岁爷的正妻、已故正妃的陵墓，竟然排得比良嫔还远，而且连块墓碑都没有。 从前封予山没有多注意过那个不起眼的陵宫，可是这一次，在祭奠完良嫔之后，封予山却走向了那间年久失修的宫殿。 邹令十分诧异，可是却也没拦着，跟着封予山进了那间连匾额都没有的小小宫殿，真的特别寒酸，宫殿的供桌已经开始腐朽了，没有牌位，没有供果，更加没有香火，除此之外，宫殿之中再空无一物，除了打扫的还算干净之外，再无任何可取之处。 邹令皱着眉打量着这间五步就能走到头的宫殿，心里满是疑惑，万岁爷到底得怨恨这位曾经的正妃成什么模样，才会在她死后，如此羞辱？ 毕竟没有万岁爷的意思，这位正妃不可能在死后被葬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地方，陵宫更加不会如此简陋寒酸，当然也不可能没有任何彰显穆主任身份的标志，以至于不知内情的人，只会以为这里面葬的是一位根本用不着留下姓名、又或者是惹万岁爷厌恶的后宫女人。 封予山跟邹令的想法差不多，以前在知道封远图还有这么一位来自迦南的正妃的时候，封予山对此很是吃惊，他一直对于封远图对这位迦南公主的竭力掩盖，归结为后来迦南对大夏的侵犯、封远图的迁怒，可是自上次封予山跟穆葭讨论那位;柳南芸之后，封予山又觉得，只怕这其中还有别的隐情。 一个江山稳坐的帝王，没有道理对一个早亡且没有留下子嗣的和亲公主如此耿耿于怀，难道就不担心落下一个刻薄寡恩的名声？ 到底二十七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儿呢？这件事儿到底跟迦南公主还有封远图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知道那丫头关于那位;柳南芸最近可又有什么收获，是不是能给他提供些新鲜线索。 在殿中稍稍站了站，封予山便就出去了，皇陵虽清净，可毕竟不是没人，若是被封远图知道自己除了祭拜良嫔还有别的举动，只怕封远图要多心了。 天上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邹令一脸顿时紧张，忙小声询问封予山：;主子，您身子可受得了吗？ 每到这样的天儿，封予山的旧伤总会发作，这是他最难熬的时候。 封予山摇摇头，伸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然后问邹令：;高丽使团什么时候会到京师？ 邹令道：;启禀主子，年前会到。 封予山点点头，走出几步，看着乌云笼罩的天，缓声道：;这场雪怕是不小呢。 邹令急的不行：;等一回到京师，属下就去唤罗植过来，这样的天儿，要是罗植不来给主子扎针的话，只怕主子要生忍一个晚上呢。 右臂传来的疼痛，让封予山微微皱眉，他一边去揉着右臂，一边不自觉地就想起了那个把他扎了个对穿的丫头，皱起的眉头又舒缓了下来。 封予山一边揉着右臂，一边忍不住抿了抿唇，心中暗道，那丫头可比罗植有本事多了，不用扎针也不用灌他苦水，只要单单想起她，身上的疼痛便就会缓解不少。 而且瞧着她吃糕点，自己的心情跟胃口都会很好很好。 要是天天都能见到她就好了。 ;主子，仔细脚底。 待邹令提醒，封予山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竟都出了皇陵行至了马车前，他看着身后一排齐齐整整跪在雪地里送他的侍卫，上扬的嘴角一下子就绷紧了，目光在那些衣衫单薄的侍卫身上扫了一圈之后，他上了马车。 邹令看着那些侍卫忍不住一声默默叹息，然后跳上了马车，驾车而去。 ;邹令，马车里忽然传来封予山的声音，;以后你每次三个月过来这里一次，在皇陵侍卫巡逻的范围之内丢些散碎银子。 邹令一怔，随即就明白了：;主子，您这是要帮帮那些皇陵侍卫？ ;我也只能做这些了，封予山淡淡道，;悄悄地，别被人发现。 犒赏侍卫又或者是为侍卫鸣不平的，可以是万岁爷，可是太子，也可以是任何一位皇亲贵胄，可却断断不能是他这个曾经手握兵权、如今深居简出的安郡王。 如今，他实在担不起一个爱兵如子的名声。 ;是，属下明白。邹令沉声道，一边在心里默默叹息。 …… 翌日。 西槐别院。 碧瑶今儿去怀仁堂给穆葭取药，回来的时候，人有些心不在焉，一会儿在穆葭身边转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一会儿又把嘴巴紧闭，一副坚决不打算开口的模样，这么一来，碧瑶倒是难得做了回锯嘴葫芦。 穆葭都替她憋得慌，一边搅着碗里的汤药，一边唤了碧瑶过来：;是不是怀仁堂那边有什么情况？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0章 给王爷送花 碧瑶顿时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连同嘴巴都闭得更紧了。 ;看来你这是逼着我亲自去一趟怀仁堂了。穆葭缓声道，一边站起了身，作势就要朝外走。 ;小姐！我说！我说还不行吗？碧瑶忙不迭一把抓住了穆葭的手，一脸不情愿地嘟囔着，;刚才罗先生说，王爷病倒了，而且病的还不轻…… 穆葭吃了一惊，忙得急急询问：;王爷好端端地怎么就病倒了？罗先生可说了王爷得了什么病吗？ 碧瑶打量着穆葭一脸着急模样，心里忍不住嘟囔，她就是担心穆葭对安郡王太上心，所以才憋着没打算告诉穆葭来着，果然她想的一点儿都没错。 饶是不情愿，可碧瑶还是老老实实地道：;昨儿腊月十六是王爷生母良嫔娘娘的祭日，王爷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去皇陵祭奠良嫔，只是王爷旧伤太多，身子一直不好，不能经风受寒，偏生赶上昨儿忽降大雪，王爷吹了那么就的冷风，一回府就晕倒了。 ;那现在呢？王爷可醒了吗？穆葭忙着追问。 ;罗先生没说，碧瑶摇摇头，;可是听着罗先生的口气，王爷这回怕是病得不轻，得将养好些时日呢。 穆葭坐下来，定定地看着桌上那碗黝黑苦涩的汤药，忍不住眉头紧皱。 她是养过病的人，知道养病是个什么滋味儿，无非就是成日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每天灌几碗这样的苦汤子，又或者是挨上几针扎，嘴里总是弥漫着苦味儿，吃什么都像是汤药，所以没心情吃饭是肯定的，心情糟糕也是必然的。 穆葭想不出来封予山那样沉稳精神的人，病怏怏躺在床上是个什么模样。 他那么大的个子那么大的人，是不是也会跟她一样，吃药会觉得苦？扎针会觉得疼？ 不会的，他连.战场都敢上，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大英雄，他肯定不会和她一样软弱。 可是，他会难过吗？ 在这样的寒冬，母亲的祭日，一个人孤零零的养病。 他会难过吗？ …… 穆葭的心很沉，不仅仅是在担心封予山的，也是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上一世，她寄居在旁人屋檐下，一边想着爹娘，一边孤零零地养病，到底心里还有念想，可后来，爹娘兄长都离她而去，她最终成为了孤儿。 是的，孤儿。 她这个孤儿颠沛流离，从大夏到匈奴，辗转又回到大夏，最后变成了连地府都不肯收的孤魂野鬼。 难过吗？ 当然难过，最难过的不是背叛，而是打心底生出的苍茫寂寥。 她一直纳闷儿为什么自己会对封予山不设防，会下意识地心生好感、愿意靠近。 她一直想不明白，可是这个时候，面对着这碗苦兮兮的汤药，她突然地就明白了。 是因为发自内心地感同身受。 她的经历，与封予山何其相似，少年时期春花烂漫，然后陡然遭遇严寒，从此生活变了滋味儿，开始了在苦海挣扎，再没有一丝甜。 …… ;有剪子吗？穆葭忽然问道。 碧瑶一愣，随即点头：;有是有，不过小姐找剪子做什么？ ;去给我找来。穆葭没有解释，起身站了起来，然后就朝外走，碧瑶忙不迭给穆葭披上了大氅，一边将剪子找来，递给了穆葭。 穆葭拿着剪子出了房，行至院中的梅树下，仔仔细细挑了一会儿，然后剪下了几只含.苞待放的红梅，拿在手里看了看，甚是满意，然后捧着梅花进了房来。 碧瑶跟在身后，忙得取来了一个花瓶：;原来小姐是要剪梅花插瓶啊，小姐只要吩咐奴婢一声就是了，怎的自己跑出去挨冻？ 穆葭却没理会碧瑶，用剪子仔细修剪了花枝，又将梅花给扎好了，递到了碧瑶的面前，道：;给怀仁堂送过去。 碧瑶顿时整个人都不好，指着梅花问道：;小姐，你……你这是要送给怀仁堂还是要送给安郡王？这这这怕是不合规矩吧？ 穆葭瞪了她一眼：;安郡王府送来糕点的时候，你吃的比谁都多，也没听你提过什么规矩不规矩的，现在倒想起规矩来了？ 碧瑶一脸难为情，想反驳穆葭，可一想起来吃进肚儿的糕点，她就张不开嘴了。 吃人嘴短，谁说不是呢？ 碧瑶扁了扁嘴，然后不情不愿地从穆葭手里接过了梅花，耷拉着脸出了门。 碧乔从小厨房出来的时候，正赶着碧瑶朝外走，碧乔打量着碧瑶手里的那一大捧红梅，顿时一脸好奇：;你拿这些花是要送到哪儿去？ 碧瑶朝着暖阁努了努嘴，小声跟碧乔抱怨：;小姐让给王爷送去的。 碧乔顿时目瞪口呆：;这……这不合规矩吧？ ;少来，吃人家糕点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起合不合规矩来？碧瑶白了碧乔一眼，总算觉得气儿顺了不少，可随即又愁眉苦脸起来，小声跟碧乔道，;小姐当初就是不愿意嫁四皇子，才不惜把脸搞成这幅模样，可瞧如今这架势，小姐竟是对大皇子青眼有加，碧乔啊，我就不明白了，就算是要非要嫁个皇子，小姐干嘛舍四皇子而取大皇子呢？四皇子年轻有为，而且……而且最重要的是没听说过身子有问题啊。 ;可四皇子之前还惦记着要娶二小姐呢，以后为了上位，指不定还要娶多少位呢，可大皇子却是个重情重义的，就冲这点，他就不如大皇子，碧乔反驳道，可是一边也发愁，;可……你担心的也有道理，大皇子的身子真的……愁死人了。 两个人都变成了苦瓜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叹息着各忙各的去了。 …… 安郡王府。 封予山白天没有上.床的习惯，即便在病中也是一样，所以周树一早就把书房给收拾了出来，将小几搬下了软塌，又将软塌新换了一层厚的被褥跟软靠枕，让封予山不管是趟是坐，都能舒服。 只不过不管周树再怎么精心伺候，也不能分担封予山病体的疼痛，旧伤复发，对于封予山来说，就是将从前受伤的苦楚再受一遍，甚至比从前更甚，再加上这一次封予山又染了风寒，情况有多糟糕自是不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1章 需要人懂 直到太阳落山，封予山除了三碗汤药之外粒米未进，周树急的掉眼泪，可是瞧着封予山咬牙忍耐的模样，他到底也不敢多说一字，只是赶紧地又端进来一盆热水，拧了帕子，轻轻地给擦拭封予山汗湿的额头。 ;主子，罗植那边送了……麻沸散过来，周树忍了半天，到底还是开了口，;您要是实在忍不住，老奴这就给您送来。 封予山的旧伤痼疾实在太严重，一干止疼的汤药对封予山来都起不来多少缓解作用，罗植不得已调制了麻沸散，让封予山受不了的时候服用，可是麻沸散是会成瘾的，所以封予山一直都是咬牙忍着，还没有服用过。 只是这一次，比往日更难熬了，身体的高热降不下来，他似是被丢在锅里煮，每一处旧伤都在叫嚣，入骨的疼痛遍布他体内的每一处角落，似乎每一个毛孔都在喊着疼，封予山得死死咬着唇，才能忍住不让自己叫出声。 脑子越来越昏沉，可每当他觉得自己要昏死过去的时候，一阵激疼又会猛烈冲击而来，逼着他只能清醒地感受着一波又一波的剧痛。 封予山死死地攥着拳，指甲都抠进了被褥里，他双目死死盯着墙上的那一张大弓，半晌，忽然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主子！老奴这就去给您拿麻沸散！周树被惊到了，顾不上太多，忙得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跑，甫一出门，顿时泪流满面，他一边擦着泪，一边顶着风雪朝前走，心里满是痛苦不甘，主子那样的天之骄子，本不该承受这些的。 邹令从外头匆匆赶来，正瞧着周树这般模样，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登时就沉了下来，忙得拦在周树前面，沉声问道：;主子怎么了？ 周树没回答，只是红着眼道：;我去给主子取麻沸散。 这话一说完，周树就擦着邹令的肩，匆匆朝小厨房去了，留下邹令一个人怔怔地站在漫天风雪里，半晌，邹令大步走进了正堂，来不及脱掉披风，邹令便急匆匆进了书房。 ;主子！ 邹令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是封予山的心腹，这两年虽然没在身边伺候封予山，可曾经也是伺候过封予山的，也见过封予山旧伤发作是个什么模样，可是这一次，显然出乎了邹令的意料。 只见封予山浑身都汗湿透了，露出的胸膛正中，是一条殷红的伤疤，那伤疤明明平时是浅白色，可这个时候却红得如此不正常，邹令单单是看一眼都觉得心惊，更别说是此刻正在忍受的人了。 封予山满脸汗水，眼睛满布血丝，嘴唇已经被咬出了血，他呼吸急促又剧烈，一下一下都发出令人难受的声音，嘶哑又急促，而胸膛那道长长的殷红伤疤，就随着这一声声的呼吸，起伏着。 邹令顿时就红了眼眶，他疾步上前，;噗通一声跪在了软塌前，一张嘴就带着哽咽了：;主子…… 邹令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无能过，既不能为封予山报仇雪恨，也不能为他承受痛苦，甚至还不如罗植跟周树，至少能想办法缓解封予山的疼痛。 邹令死死攥着手，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大耳刮，可是手中握着的…… 邹令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忙不迭掀开披风，露出一路上他小心翼翼护着、一个花苞都没有伤着的那一束红梅，忙不迭送到了封予山的面前。 ;主子，您看，这是大小姐特意挑的花枝，送给您的！邹令忙不迭道，一边将红梅举到封予山的面前，;主子，大小姐听说您病了，特别担心，赶紧地就让人将这一束红梅送到了怀仁堂，主子您看，这是大小姐的心意！ 定定看向大弓的眼睛动了动，封予山费劲地侧过脸，一朵朵含.苞待放的红梅就近在眼前，直勾勾的目光渐渐清明了下来，在这些花苞上流连着。 干涩的嘴唇动了动，说了点什么，只是声音太哑，邹令没听清楚，他赶紧把耳朵凑了过去：;主子，您再说一遍。 ;用……甜白釉的花瓶。 邹令一愣，随即忙不迭满口答应：;是，属下这就去找！ 邹令随即起身，正迈出一步，却又顿住了脚，将手中的那一束红梅轻轻放在了封予山的身侧，然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抠进被褥的手指变得有些僵硬，较了半天的劲儿才哆哆嗦嗦地拿起一只红梅来，费劲地送到了鼻尖，一股淡淡的梅香袭来，渗着血的嘴唇哆嗦着，扯出一个干涩的笑来。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他懂，一直都懂。 正因为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他任由外面的流言漫天飞，所以他任由二皇子指着鼻子骂成;只知摇尾乞怜见人脸色行事的窝囊废，所以他愿意屈辱地活在世人的轻视、不齿又或者是惋惜中…… 他有他的坚持，有他的信仰，亦有他的傲骨，他不觉得委屈，也不需要有人懂。 毕竟这是一条注定艰辛坎坷的路，毕竟他早已习惯了踽踽独行。 他没想到原来有人懂他，更没想到这份懂会在他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此时此刻，对着这点点红梅，他心头忽然涌上无数难过和委屈来。 原来，他是需要的，需要人懂，也需要人疼，即便他早过了孩子的年纪。 …… 周树才取了麻沸散，正要端去书房的时候，却被邹令一把夺了过去，放回了桌上。 ;不能给主子喝这个！邹令皱着眉道，;喝了这个，主子的身子就彻底废了！ ;难道我愿意让主子喝这个？周树红着眼道，;你也不看看主子……主子都疼成什么样了，我……我看不下去了！ ;周叔，别着急，我已经给主子找到了这世上最灵的一味儿止疼药，保证药到病除，邹令含笑道，一边不由分说拉着周树往外走，;不过现在还得麻烦您老人家帮个忙。 周树忙不迭擦着眼泪追问：;到底是什么药？真的能解主子的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2章 总管和太医 周树忙不迭擦着眼泪追问：;到底是什么药？真的能解主子的疼？ ;当真！周叔我什么时候骗过您？ ;太好了！只要主子不用服麻沸散就太好了！周树顿时就激动了起来，可是一边又想起来了什么，赶紧询问邹令，;你刚才说让我帮个忙，什么忙？ 邹令挠了挠头：;甜……甜白釉花瓶是个啥玩意儿？周叔，你赶紧去帮我找一个来。 周树顿时就黑了脸：;都什么时候了，我哪儿有心思给你找花瓶？邹令，你可不能拿主子的身子不当回事儿！ ;周叔！您就听我这一回吧！求求您了！邹令一边说着一边给周树作揖，;我可真的是为了主子好！ 周树将信将疑，最后还是去找了个甜白釉花瓶来。 …… 晕黄的烛光下，窗台上的甜白釉花瓶里的红梅，静静地绽放，穆葭挑的本就是含.苞待放的花朵，周树又是个会莳花弄草的，又给花枝的下头精心修剪了一番，这才插瓶，没想到不到一个时辰，便就有一朵红梅悄无声息地开了花。 照平时，谁会有这个功夫盯着花.苞、等花开？尤其是封予山这样的大男人，可是今儿，不光是封予山，连邹令跟周树都眼巴巴地等着。 周树总算是相信了，邹令说的是一点儿不错，这可真是天底下最灵的一味儿药！ 封予山服下汤药之后，烧退了些，连带着身上的疼痛都缓解了一些，虽然还疼得厉害，却已经是可以忍耐的范围了，只是身子乏得很，周树让封予山睡一会儿，封予山却睡不着，邹令给他身后垫了两个软枕，让他坐起来歇歇。 封予山的目光一直不离那束红梅，他从来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许是在病中的缘故，心思倒是比平时软了不少，眼神也透着温柔，就那么一直静静地看着，待到红梅绽放的时候，干涩的嘴唇费劲地扯出一个温柔的弧度。 从前只觉得腊梅好看，如今封予山却觉得红梅更胜一筹，暖融融、娇滴滴的红色，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封予山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把府上的腊梅都给撅了改种红梅。 周树和邹令都看在眼里，两人心里都皆是惊喜交加，从前他们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封予山对穆葭的态度一直不明朗，可是现在看来，已经是再明朗不过的了，尤其是穆葭，得知封予山病了，派人送花的举动，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对封予山没有意思的…… 反正在他们眼里，这就是郎有情妾有意了，这两人自然是欣喜若狂了，周树又开始惦记聘礼的事儿了，邹令也没想着，又开始幻想日后怎么跟沈卓杨竞争教小世子功夫的事儿了，一时间，两人都笑呵呵的，蠢兮兮的。 周树瞧着封予山有精神了，便就忙不迭询问：;主子，可要准备些饭食？ 封予山点点头答应了，周树顿时心花怒放，赶紧地就直奔小厨房去了。 邹令也挺高兴，忽然想起来件事儿，赶紧请示封予山道：;主子，属下有个想法，要不明年开春就将西山那边的庄子改种红梅吧？ 这个问题都已经困扰邹令挺久的了，只不过一直不敢张嘴，但是今天无疑是开口的好契机，邹令自然是要抓住不放了。 封予山看了他一眼，带着询问的意思。 邹令忙得赔笑道：;上回大小姐过府来的时候，属下听闻大小姐最喜欢红梅，所以顺嘴跟大小姐说，咱们王府在西山有个庄子百亩红梅来着，属下还邀大小姐得空时候去庄子里做客呢……属下一时嘴敞，还请主子恕罪。 封予山脸上倒是没见怒气，只是又拧过了脸去，邹令正摸不清封予山脾气的时候，就听着封予山哑声道：;种两百亩。 ;是是是！属下记住了！邹令一怔，顿时喜不自禁，一边倒了杯茶给封予山递过去，一边打量着封予山的神色，状似随意地道，;等到下一次红梅花开，到时候主子跟大小姐便可一道过去赏花。 封予山看了邹令一眼，邹令难得胆子大了一回，冲封予山咧嘴笑了笑，忙不迭将茶杯送到封予山的面前：;主子请。 封予山正喝水呢，忽然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声，封予山忍不住皱了皱眉，邹令忙不迭放下手中的茶杯，跟封予山道：;属下过去瞧瞧。 封予山点点头，邹令赶紧起身朝外走，还没出后院儿，便就听到周树的声音传来。 ;姜总管，这天黑路滑的，您老人家怎么亲自过来了？ ;万岁爷听闻安郡王卧病，十分挂心，所以特意打发咱家跟尹太医过看看看王爷。 邹令闻声，顿时就双拳紧握，从前便就是这位尹广泉尹太医给封予山医治右臂，然后封予山便得了个右臂落残的结局，倒是这位尹太医平步青云，如今已经是太医院院首了，平素只负责顾看龙体，难得万岁爷恩典，倒是让这位尹太医过来给封予山看病。 只怕让这位尹太医看下去，封予山这病怕是好不起来了。 想到这里，邹令只把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可是却架不住姜福联跟尹广泉已经入了后院，周树忙不迭跟了进来，一边冲邹令使了个眼色，一边赔笑给两人引路：;姜总管、尹太医，仔细脚下地滑。 邹令好不容易才把紧攥的拳头给伸开了，然后退到路边，对着姜福联跟尹广泉躬身行礼，然后跟在他们身后一道进了书房。 封予山已经听到了姜福联的声音，这时候听着他们进来，封予山费劲地掀开被子，然后扶着软塌下来，只是他身子实在太虚弱，且又是一整日粒米未进，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一软，眼看着人就要摔倒，邹令眼疾手快，疾步上前才把人扶住了。 ;主子，您病得这么厉害，怎么还能下地？邹令着急，;主子，您快躺下来！ 封予山摆摆手，哑声道：;姜总管来了，本宫如何能躺着？不……不成体统。 姜福联的身份不一样，往往代表着万岁爷的意思，所以即便是皇子见到了姜福联也都得规规矩矩，更何况还是封予山这么一个不被万岁爷重视的皇子。 ;王爷，这个时候就别讲究这些了，老奴扶您躺下，姜福联忙不迭上前与邹令一道扶着封予山躺下，感受着手下封予山滚烫的躯体，姜福联不免大惊，;王爷，您这是起高热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3章 联姻事宜 封予山躺下来，虚弱地看着姜福联，哑声道：;有劳公公，昨儿是母妃的祭日，本王前往皇陵祭奠，不成想赶上风雪，结果一回来身子就……就不大好了，也是本王底子差，动不动就卧病…… 姜福联打量着封予山这般虚弱模样，不由得觉得心惊，封予山说自己底子差，可是姜福联却见过封予山当年的风采，有伏虎屠狼之勇，这也算是底子差？ 可是正因为知道封予山曾经的风采，此时此刻，姜福联才觉得触目惊心，如今这个躺在自己面前、没说一句话都得喘半天的病秧子，当真是原本那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铁血战将？ 大皇子，实在是可惜了。 姜福联忍不住心生感慨，一边忙得道：;万岁爷就是听说了王爷身子抱恙，十分揪心，这才打发老奴随尹太医一道来探望王爷。 ;儿臣多……多谢父皇。一边数着，封予山又要下跪叩头谢恩。 姜福联忙得上前制止了，一边对尹广泉道：;尹太医，快过来给王爷把脉。 ;是。尹广泉应声道，一边拎着药箱行至软塌前跪下，打开药箱，取出了脉枕，一边就要去拉封予山的右手，可是封予山却蓦地浑身颤抖起来，一脸抗拒地看着尹广泉。 尹广泉正不明白的时候，邹令开口了：;主子右臂不便，一向不喜人碰触，尹太医还是把主子的的另一只手吧。 听说这个解释尹广泉当下一愣，下意识地就去看封予山，瞧着封予山眉头紧皱的一张脸，尹广泉收回了视线，然后去讲手搭宰了封予山的左手腕上。 片刻之后，尹广泉收回了手，起身对封予山躬身道：;王爷身有旧伤，此次经风受寒，以至旧伤复发，再加上又起高热，必定十分煎熬，微臣会给王爷拟个方子，王爷照方服用，病情会有好转，只是王爷此次病情凶险，怕是得将养一段时间了。 ;有劳尹太医。封予山点点头。 ;王爷客气。尹广泉点点头，然后随着周树去外堂开药方去了。 封予山需要休息，姜福联也不便多打扰，当下命人将万岁爷的赏赐的一应补药都送了进来，然后又叮嘱封予山好生将养，便就与尹广泉一道告辞了。 周树送两人出府，邹令却对着桌上的几个锦盒怒目三丈，什么劳什子赏赐，他都恨不得直接将这些珍药贵宝一股脑儿丢出去。 ;万岁爷是个什么意思？这些年来拢共关心过主子两回，上次还是主子右臂负伤的时候，派个尹广泉来，结果把主子的右臂直接治废了！如今这冷不丁地又关心起主子来了，还是派那个尹广泉来！万岁爷到底存着什么心思？还嫌主子不够惨吗？！ 邹令是没忍住，平时还能忍着，可是今时今日又见到了尹广泉，邹令焉能忍得了？只恨得咬牙切齿。 封予山倒是没有他这么激动，瞥了一眼桌上大大小小的几个锦盒，然后缓声道：;看来此次高丽公主随使团来大夏，父皇是跟高丽皇室是通过气儿的。 邹令不太明白封予山的心思怎么就一下子转到了高丽公主身上，可是听着封予山这话，邹令觉得十分纳闷：;主子的意思是，高丽皇室要跟大夏皇室联姻，并不是高丽皇室剃头挑子一头热，而是万岁爷也有此意？ ;不错，大夏如今面对着迦南跟匈奴两大强敌，自然是不能再节外生枝了，所以高丽虽是弹丸小国，可若是一旦闹起来，迦南和匈奴怕是忍不住要趁火打劫，所以高丽的稳定至关重要，父皇应该很早就考虑要和高丽皇室联姻了，封予山缓声，伸手让邹令扶着他坐了起来，一边倚在靠枕上继续道，;所以在高丽示好的时候，父皇当时应该不仅仅同意了高丽使团来访，也应该答应了与高丽皇室的联姻事宜。 邹令倒了杯水，递给封予山，一边问道：;可为什么万岁爷要将此事隐瞒下来？ 封予山没搭理他，接过茶杯，一边慢慢喝着茶，一边给了邹令一个;你自己想的眼神。 邹令挠了挠头，认真思量片刻，倒是让他想出来了，忙不迭道：;属下明白了，万岁爷这是有意防范着各位皇子，怕皇子们知晓要与高丽皇室联姻，就会闹出乱子，从而影响朝廷，更影响大夏与高丽的关系。 没有哪位皇子是愿意迎娶和亲公主的，尤其还是身份尊贵的真公主，顶着和亲公主名号的宗室女或臣女，做个侧妃也就是了，但是真公主自然是要做正妻的，而一旦这样的话，那么迎娶和亲公主的皇子，便就退自动退出皇位的角逐。 ;不错，大夏跟高丽的关系稳定至关重要，所以两国联姻势在必行，父皇是断断不想看到出乱子的，所以才会将这个消息暂时隐瞒了下来，到时候高丽公主一到，万岁爷直接赐婚，倒是省得皇子们作乱，封予山点点头，歇了一会儿，又道，;若不然的话，只怕皇子们要坐不住了，要不是尽早定亲，要不然就是索性装病，糊弄过去。 邹令眉毛一动：;装病？ ;是啊，所以父皇这不就疑心到我头上来了吗？封予山自嘲地抿了抿唇，;也是我病的不是时候，偏挑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倒是让父皇多心了。 邹令闻言，更是愤愤不已：;主子如今都这样了，万岁爷竟还要疑心主子？非得主子双臂都落残了，万岁爷才肯对主子放心吗？！ 封予山倒是没有什么表示，只是静静地喝着茶，似乎一早就猜准了封远图的心思，也似乎没有对封远图抱有什么期待，所以也就不会因此愤怒或者是失望了。 从来如此罢了。 周树拎着食盒进来，邹令忙得将小几搬到软塌上，周树摆好了碗筷，一边将勺子递给封予山，一边有些担心地道：;主子，若是尹太医日日都来的话，怕是就不好再用罗植开的药方了。 这是周树最担心的，自从封予山废了一条右臂之后，周树是再信不过太医院了，更别说还是首当其冲的尹广泉了。 邹令也是一脸着急：;主子，尹广泉开的药方，断断不能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4章 万岁多疑 封予山倒是没他们着急，一边舀了一勺鱼片粥，半晌，缓声道：;父皇之所以让尹广泉来，无非是想探探我这个病到底是真是假，如今既是探过了，父皇也能心安了，以后尹广泉便不会再来了。 周树这才松了口气儿，倒是邹令兀自恨得咬牙切齿：;主子为了大夏朝的稳固，即便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折磨，可是对朝廷，对万岁爷一直都是忠心耿耿！这一次高丽使团即将来大夏的消息甫一传来，别的皇子哪个不是想绕过万岁爷直接跟高丽皇室接触？说白了，哪一个不是狼子野心！多亏了主子为朝廷着想，砍去了那些皇子伸到高丽皇室、不安分的手，免了万岁爷多少后顾之忧？主子一门儿心思忠君爱国，可结果呢？还不是被万岁爷猜忌！ ;不若属下这就将高丽公主要来大夏的消息捅出去，且看那起子皇子是如何给万岁爷添堵！到时候万岁爷焦头烂额看他还有没有心思来猜忌主子！ 封予山;啪地一声将手里的筷子拍在小几上，一边抬眼看向邹令，冷声道：;是我教的你因私废公？ 封予山的声音一点儿都不高，反而因为生病的缘故，有些虚弱，可是这短短的几个字却惊出了邹令的一身汗，邹令忙不迭双膝跪地，叩头道：;属下失言，请主子责罚！ 封予山收回视线，没理会邹令，接着喝完了碗里的汤羹，周树忙不迭递了茶杯过去给封予山漱口，一边有撤下了小几。 ;主子，今晚是在书房歇息还是回寝房？周树问道。 封予山看了一眼窗台上的红梅，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就柔和了不少：;就在这儿吧。 一边说着，封予山瞥了一眼兀自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的邹令，一边淡淡开口：;邹令，过来扶我躺下。 ;是。邹令忙不迭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心翼翼扶了封予山躺下，然后跟着周树轻手轻脚推下了。 外头的风雪还没停，封予山听着外头模模糊糊的风声，嗅着房中淡淡的梅香，虽然身子还难受得厉害，可是心里却轻松舒坦了不少，饱受病痛折磨的人，没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 封予山睡得踏实，封远图却丝毫没有睡意。 御书房里，封远图穿着一身明黄丝袍，双手负后，在房中来来回回地踱着，姜福联躬身立在一旁，目光随着封远图的脚来来回回着。 万岁爷的心思一向是最难猜的，尤其还是封远图这样猜忌多疑的帝王，不过作为伺候在封远图身边二十多年的老人儿来说，姜福联还是能猜到一二分的。 封远图不喜大皇子，这是姜福联一直以来的认识，也是一直以来的困惑。 如果封远图其人本来就性情冷淡，对一众儿子都是这么个不冷不热的态度，倒是好解释，可是偏偏封远图并非如此。 因为太后的缘故，封远图溺爱二皇子，因为是嫡子的缘故，万岁爷重视二皇子，也就是当今太子，又因为各种各样的缘故，封远图偏疼四皇子，至于自幼体弱的五皇子还是年幼的六皇子，在封远图心里都有一席之地。 一句话概括就是，在其他五位皇子面前，封远图多少像个父亲，可是在大皇子这里，封远图从来就不像是个父亲，永远是不冷不热，甚至是故意选择遗忘。 若说是因为封予山当年兵败之故，可是姜福联却知道，在封予山去南疆之前，甚至封予山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封远图对封予山的态度便已经如此了。 姜福联搞不明白，大夏人历来重嫡重长，大皇子可是万岁爷的长子，万岁爷怎么就厌恶大皇子至此呢？明明大皇子自小没病没灾，而且比其他皇子优秀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姜福联不明白，尤其是在这个晚上，封远图对封予山明显显的戒备，姜福联不能理解，大皇子明明已经落残，而且身子有差成那个模样，万岁爷到底在戒备他什么呢？ 难道非要……大皇子死才成吗？ 想到这里，姜福联忍不住就是一个寒颤。 封远图的脚步忽然在软塌前停下来，坐了下来，姜福联忙得倒了一杯安神茶，递了过去：;万岁爷，您润润喉。 封远图接过茶，端在手里一下下地拢着，半晌，忽然开口问道：;安郡王当真病得极重？ ;是，奴才亲眼所言，姜福联躬身道，;王爷经风受寒，起了高热，且又赶上旧伤复发，实在是可怜，奴才到的时候，王爷下地都站不住，嘴唇都给咬破了。 ;可怜？封远图讥诮地勾了勾唇，将茶杯放在了小几上，一边扭头看着窗外，一边冷笑道，;他不清楚自己的身子？之前没有旧伤复发过？偏挑这样的日子出门，便是疼死都是活该！ 姜福联不敢抬头，他知道封远图最忌讳封予山私自出城，可这个时候，也忍不住小声为封予山辩了一句：;万岁爷，昨儿是良嫔的祭日，安郡王每年都会去皇陵祭拜生母。 封远图闻言，紧皱的眉头渐渐平复了下来，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一边缓声道：;良嫔？朕想起来了，她已经殁了二十几年了，如今怕是没几个人还能记得她这个人了，倒是她的儿子，还记得。 姜福联轻声道：;母子情深，自是如此。 封远图没说话，只是讥诮地勾了勾唇，似是听到了什么荒唐事儿。 将杯中的茶水喝尽，封远图将茶杯放了回去，一边问姜福联：;高丽使团一路可顺利吗？ ;回万岁爷的话，这一次是敬将军亲自去东北迎接高丽使团，一路护送到京，自是一切顺利。姜福联忙道。 封远图斜靠在软塌上，一边饶有兴致地把玩着茶盖，一边随口道：;当真如此？难道这一路上就没有遇到想给朕分忧解难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5章 良嫔与贵妃 姜福联撩起眼皮，目光朝上看了看，随即又忙得低下头，顿了顿，然后小心翼翼地措辞：;启禀万岁爷，敬将军上次信中说，沿途并未遇到阻挠，更没有发现从京师这边派出去、试图与高丽使团接近的势力。 ;这倒是难得，封远图讥诮地勾了勾唇，;不过这程子京师的热闹也不少，想来朕的几位皇子都分身乏术，来不及朝高丽使团伸手，要不然的话，芳贵妃不会突然想着让朕给四皇子指婚了。 封远图此次故意掩下高丽公主来京一事，一则是懒得看众皇子出幺蛾子，二则也是存着试探众位皇子的心思，看哪位皇子敢绕过他直接向高丽使团伸手，只是没想到，他最不放心的太子跟四皇子倒是没什么动静，反倒是封予山那边出了动静。 这倒是让他始料未及，不过也提醒了他封予山的存在。 姜福联心中也是感慨不已，芳贵妃屡次在封远图面前提到四皇子的婚事儿，如今高丽公主即将抵京，若是万岁爷大手一挥将高丽公主指给四皇子，只怕芳贵妃母子要抱头痛哭了。 不过太子这回倒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为了跟四皇子争夺穆府长房这块肥肉，不久前东宫莫名其妙殁了一位侧妃，自是方便给新人腾出位置，可若是此次万岁爷将高丽公主指给太子做侧妃的话，那便就是对太子极大的恩典，毕竟有一国做后盾，日后太子的地位怕是再难有人撼动。 可是瞧着万岁爷的架势，会便宜了太子吗？ 姜福联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封远图，一边心里胡乱想着。 封远图将茶盖翻过来调过去地看了几遍，然后将茶盖放了回去，一边起身径直朝寝殿走，一边轻飘飘地丢下一句：;传朕的旨意，追封良嫔为良妃，再去知会芳贵妃一声，朕明儿去她宫里用早膳。 姜福联一愣，不知封远图怎么一下子同时想起了良嫔还有芳贵妃来，这两人可谓是八竿子打不着，而且…… 封远图近来不是一直冷着芳贵妃的吗？怎么忽然又变了态度？ 姜福联来不及多想，随即忙不迭躬身道：;是，奴才遵命。 …… 嘉元二十四年腊月十七 是夜，穆府。 佟绣春身披斗篷，在粉儿的陪同下，匆匆来到后院儿。 ;这大晚上的出什么事儿了？佟淑清披着外裳从寝房出来，来到暖阁，打量着佟绣春的神色不对，佟淑清立刻就明白了，;是坠儿有了消息？ 佟绣春将攥在手中的字条递了过去，一脸怒气地道：;姑母，您看！ 佟淑清看了那张字条，顿时冷笑连连，一边将那字条拍在桌上，一边冷笑道：;出口就要万两银子，真是活的年头久了，什么人什么事儿都能遇上。 ;是啊，侄女刚接到这条儿的时候，也甚觉天方夜谭，佟绣春冷声道，;这个时候送来勒索信，且还是这样大的数目，自然那边知道咱们穆府的动向，更是掌握咱们穆府的隐秘，这才敢狮子大开口呢！ 佟淑清瞥了一眼桌上的字条，又问：;能确定匪徒的位置了吗？ 佟绣春忙不迭点点头：;大致可以，只是要确定具体位置，还得等些时候，毕竟咱们穆府又不善于此事。 佟淑清点点头：;不错，咱们穆府乃是书香世家，捉人拿贼的事儿，实非所长。 ;可是姑母，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办？佟绣春又急又气，;明儿可是穆府的大日子，若是不在明儿一早前，将此事彻底搞定，只怕明儿穆府又要颜面扫地！ ;你说的不错，明儿是穆府的大日子，自是一点儿问题都不能出，佟淑清点点头，沉思片刻，然后对身边伺候的李妈道，;派人去佟府只会思贤一声，穆府要连夜拿贼，还得请佟府助一臂之力。 佟思贤乃是佟淑清的侄子、佟绣春的兄长，如今佟府老太爷佟耀祖武将出身，如今任从二品兵部侍郎，其子佟思贤任从四品城门领，算得上是一门武将，说到捉人拿贼，有佟府相助，自是事半功倍。 李妈小声询问道：;老夫人，此事可要知会老太爷一声？ ;这是自然，佟淑清缓声道，;只是该怎么说要怎么说，得容我先考虑考虑，你只管去佟府送信儿就是。 ;是，奴婢遵命！当下李妈忙不迭应声退下了。 佟绣春见佟淑清同意拿人，自是松了口气儿，她这两天成日心都悬着，就怕出岔子，好在如今有佟淑清跟佟府做后盾，当下佟绣春起身取来茶壶，倒了一杯茶给佟淑清递过去，一边轻声道：;姑母打算怎么跟老太爷说这事儿？ 佟淑清抿了口茶，定定看了佟绣春一会儿，只将佟绣春看得浑身发毛，佟淑清这才缓声开口：;绣春，你已经认定此事是二姨娘所为？并不是想借此机会铲除二姨娘？ ;姑母，您错怪侄女了！佟绣春忙不迭叫冤，;侄女跟二姨娘虽然从来不对付，也存着想要铲除二姨娘的心思，可侄女就是再恨她，也不会挑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是吧？侄女乃是穆府二夫人，不管做什么自然都得顾忌咱们穆府的脸面啊！ 佟淑清点点头，将茶杯放在桌上，又问：;且说说，你是怎么确认是二姨娘里应外合绑走坠儿、欲意陷害于你的。 一说起这个，佟绣春顿时一脸愤慨。 ;姑母，您是知道的，二姨娘一直觊觎侄女正房夫人的地位，这段时间上蹿下跳，只恨不能让二爷休了侄女扶正她呢！结果二爷不但没如她愿，倒是将穆蓉记在了侄女名下，二姨娘焉能不恨？所以便起了歹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6章 死人方好做文章 ;当初二姨娘欲意勾.结大房的事儿，姑母也是知道的，正因为如此，张妈那个贱婢才投在了二姨娘的门下，所幸被侄女及时发现，可是竟不知张妈怎得忽然起死回生，不但毁了芙儿的前程，更是害得穆府名声扫地，事后侄女仔细思量此事，越想越是心惊，这事儿九成九是二姨娘所为！ ;她既是已然买通张妈，必然对侄女的手段了如指掌，所以救出张妈也并非难事，又与穆葭那个小贱蹄子勾结，这才坏了姑母跟侄女的大事儿！说到此处，佟绣春简直双目喷火，似是恨不得这就要把邓玫跟穆葭吞下肚儿似的，一边又拉着佟淑清的手道，;就是因为她们，害得姑母大病一场，侄女也和二爷离心，险些遂了邓玫的心思！姑母，这桩桩件件可都离不开二姨娘！ 佟淑清听她说了这么一通，面色也是阴冷之极，可到底她比佟绣春沉得住气，抿了口茶，一边沉声问道：;你说的这些或许有些道理，可是这些可能也许的话，只怕老太爷是不会听的。 ;侄女所言并非空穴来风，佟绣春忙道，;这两日，侄女一直让人盯着芳玫苑，结果就在刚才，侄女接到的这封勒索信，便就是芳玫苑的人给带进来的。 佟淑清闻言顿时蹙了蹙眉：;竟有此事？ 佟绣春点点头：;勒索信是被人混在采购物品中带进来的，粉儿发现了就赶紧给侄女送过来了，那采购物品之人乃是芳玫苑的刘妈！姑母，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穆府的奴才每天进进出出得上百人，怎么偏生那匪徒偏挑中刘妈？若说只是巧合，侄女到死都不能信！ 佟淑清也不信，当下冷着脸点头道：;从前我打量那邓玫是个胸无大志的，所以才答应让她过门，不想她仗着有长林傍身，这些年来，心思倒是越发大了，到底是不中用了。 佟绣春闻言，忙不迭附和道：;二姨娘的心思且大着呢，如今眼瞧着芙儿被送走，她就等不及要取侄女而代之，假以时日，若是长林金榜题名，咱们穆府的后院儿只怕都要跟着二姨娘改姓邓呢，到时候姑母跟侄女都得对她俯首帖耳呢！ 这话正戳在佟淑清心底最忌讳、敏感之处，果然佟淑清登时就变了脸，冷笑道：;那她倒是得有这个机会才行。 佟绣春瞧着佟淑清这幅表情，心里算是踏实了，一边抿了口茶，一边又忙不迭道：;到底明儿是穆府的大日子，姑母，咱们不宜将事情闹大，没得遭人议论。 ;你说的不错，就算处置二姨娘，也得日后再说，佟淑清点点头，顿了顿，佟淑清又挑眉道，;只是二姨娘这幅歹毒心肠，实在不配再为人母，等过些日子，且将长林也记在你名下吧。 佟绣春闻言，顿时喜不自禁，忙不迭撩裙下跪，给佟淑清叩头道：;多谢姑母厚爱！ ;行了，快起来吧，也不嫌地上凉，佟淑清笑着将佟绣春扶了起来，一边道，;你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去书房跟老太爷禀报此事。 ;是，姑母慢走。佟绣春忙不迭殷勤地扶了佟淑清起来。 一直一声不吭的粉儿，这个时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二夫人，那勒索信不……不是刘妈带进来的…… 佟绣春似乎没听清，挑着眉看向粉儿，只把粉儿从头看到脚，这才淡淡开口：;你刚才说什么？ 粉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忙不迭叩头如捣蒜：;回二夫人的话，奴婢说，那份勒索信是刘妈带进来的！奴婢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时时事事，跟主子一心，这才是好样儿的，佟绣春满意了，对着粉儿微微抬了抬下巴，;起来吧。 ;是，谢二夫人！粉儿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瞧着佟绣春面前的茶杯空了，忙不迭过去给续上了茶水。 佟绣春慢条斯理地拢着茶，打量着茶杯里缱绻舒展的茶叶，佟绣春心情好到了极点。 她不管到底谁绑了坠儿，也不管坠儿是死是活，打这事儿一出，佟绣春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一个趁机夺子的机会来了。 邓玫已经碍眼多年了，可就是因为有穆长林那个儿子，她这个正房夫人竟一直找不到下手机会，倒是这一次险些被邓玫得了手，邓玫前阵子打得什么主意，又在穆磊身上花了多少心思，佟绣春能不知道？ 正因为知道，佟绣春才恨，却也不能不委曲求全，借着跟穆磊修好之机，从邓玫手里夺走穆蓉只是佟绣春的第一步，第二步，自然是夺子，穆增穆磊在穆长林身上花了多少心思？只要穆长林自己不作死，往后即便佟绣春诞下嫡子，穆府还是有穆长林的一席之地的，而且穆长林眼看着就要成年了，日后谁来做穆府二房的当家人，还真不好说。 所以，穆长林绝对不能是邓玫的儿子。 只是佟绣春深知此时不能操之过急，所以她也做好了沉住气的打算，哪知道啊，坠儿冷不丁地就被人给绑了，而且还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她要是不趁机做点儿文章，还真是对不起坠儿的一条命。 想到此处，佟绣春放下茶杯，看向粉儿，缓声道：;去佟府给大爷传个话，说死人方好做文章。 ;是，奴婢遵命。粉儿哆哆嗦嗦应声，然后急忙退了出去。 …… 刚过四更的时候，管家来报，说是佟府大爷佟思贤亲自把人送来了。 穆增一夜没睡，听管家这一通报，当即让人请佟思贤进来，一边又沉着脸打发人去请穆磊、佟绣春，还有邓玫、穆长林穆蓉兄妹。 佟淑清接过李妈端来的蜜豆粥，递到穆增面前，一边缓声道：;老太爷这是要当堂对峙？ 穆增拧着眉，眼中尽是嫌恶：;家中出此逆事，自是不能容忍，只是到底长林跟蓉儿的年纪都大了，若是不当堂将话说清，只怕这两个孩子心里要落埋怨。 ;老太爷所言极是，妾身也是这样想的，佟淑清蹙着眉，在穆增身边坐下，一边叹息着道，;只是当着孩子的面发落邓氏，只怕要伤孩子的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7章 是二姨娘指使的他们 ;那也比他们心里揣着怨恨强，穆增没有胃口，将蜜豆粥推在一边，一边用手点着桌子道，;从今往后，穆府断不可再出此等逆事！ ;是，都怪妾身平时管家不严，让老太爷费心了。佟淑清忙不迭福身道。 穆增摆摆手，没说话，就听着外头传来呀呀叉叉的声音，然后就瞧着管家引着佟思贤进来，佟思贤不到四十岁，却生的十分老成，且又蓄须，乍一看倒是比佟淑清这个姑母还要年长。 ;小侄见过姑父，见过姑母！行至软塌前，佟思贤忙给穆增跟佟淑清行礼。 ;快起来，穆增点点头，一边示意管家搬了个凳子给佟思贤，一边沉声道，;因穆府之事劳累你这大半宿的功夫，可累着了？ ;姑父哪里的话？穆府的事儿，便跟我们佟府的事儿是一样的，佟思贤道，一边指了指院外道，;绑架坠儿的匪徒，一共三人，如今都被小侄悉数捉拿，现交给姑父处置。 穆增点点头：;行了，我这就不留你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是，小侄告退！ 佟思贤知道穆增这是要关起门来处置家事，他这个外人自是不好赖着不走，当下便匆匆告辞。 没过多会儿，佟绣春跟穆磊也到了，随后而来的是邓玫母子三人，这三人皆是刚刚被叫醒，十分纳闷儿，此刻来到后院，瞧着气氛不对，这才开始担心起来。 佟绣春比邓玫更加紧张担心，她明明让佟思贤将人给杀了，可是佟思贤竟然没听她的，刚才过来的时候，看着院中被绑起来的三个男子，还有被堵了嘴的坠儿，佟绣春好悬没昏过去。 佟思贤这是个什么意思？ 她都说了死人才好做文章，佟思贤怎么故意跟她对着干呢？她要的是置邓玫于死地，才不是要给邓玫留下洗脱的证据！ 一时间，佟绣春在心里已然将兄长骂了个狗血淋头。 人都到齐了，穆增沉着脸开口了：;老夫从一届白衣到如今位列朝堂，期间经历多少坎坷凶险，才给你们这些后人积累下如今的局面，凡穆府之人自是要时时事事以穆府声誉为重，以为穆府增光添彩为荣，若是有人竟敢胆大妄为、坏穆府名声、掘穆府根基的，老夫势必不能容忍。 穆增这话说的极重，话音刚落，一众人都惊得忙不迭下跪，穆磊又急又怒，出了一脑子的汗，一边问道：;若真有此等败类，自不能留！只是不知父亲所言何人何事，还请父亲明示！ 穆增没开口，对着众人抬抬手，示意大家落座，待众人落座之后，穆增的目光在邓玫身上转了转，然后又落在了管家身上：;你来说。 ;是，奴才遵命，管家忙躬身道，然后行至穆增身侧，对一众人道，;四日之前，坠儿自西槐别院回府路上，遭遇匪徒绑架，匪徒以此作为要挟，让穆府以万两白银做赎金，否则的话，将于今日大闹穆府宴席，散播穆府隐秘，让穆府从此名声扫地。 这事儿邓玫那边尚且不知，此时听闻纷纷面露吃惊，而穆蓉反应最为激烈：;怎会有此等胆大包天的匪徒，光天化日下竟敢劫我穆府的侍婢，还以此作为要挟，实在是狂悖放肆！祖父，切不能饶了那起子匪徒！ 今天是个什么日子？那可是穆蓉的大日子，是要向外宣告她嫡女身份的重要日子，可以说对于穆蓉而言，今天比出生之日意义还要重大，所以穆蓉怎能允许被人破坏？ ;你说的不错，自是不能饶了那起子匪徒，穆增点点头，缓声道，;更不能放过那匪徒背后险恶用心之人。 穆长林隐隐约约听明白了，穆增的意思是说此事背后还有人指示，而且瞧着这天不亮穆增就将所有人唤到后院训话的架势，这背后之人应该便是穆府中人，而且还就在他们之中…… 想到此处，穆长林顿时浑身冷汗淋漓，他目光在房中瞧瞧环视，打量着气定神闲坐在一旁的佟淑清，心中暗道一声不可能，然后目光又转到了穆磊跟佟绣春，穆磊自是不可能，倒是佟绣春…… 可被劫走的人却是佟绣春的贴身侍婢坠儿，若是佟绣春所为，自是不合理。 那么就剩下……邓玫了。 ;啪嗒一滴汗珠沿着鼻子滚落下来，打在了穆长林的手背上，穆长林的手顿时就颤抖了起来，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父亲所言极是，穆府容不下此等用心险恶之辈，更容不得吃里扒外的叛逆！穆磊冷声道，一边看向管家，;院中绑着的，可是那起子匪徒？ 管家点头：;回二爷的话，正是佟府大爷刚刚送过来的。 甫一听到;佟府大爷三个字，穆长林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这下子，连穆蓉也意识到了什么，顿时惊慌地看向邓玫，却见邓玫已然面色如土。 ;把人带进来。穆磊冷声道。 当下管家匆匆将人带了进来，按着那三个匪徒跪在地上。 坠儿几日不见天日，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蓬头垢面一身狼藉，脚上的鞋子也不知哪儿去了，满脚皆是流脓的冻疮，十分触目惊心，甫一瞧见佟绣春，坠儿的眼泪就止不住，只是被绑了手脚堵了嘴，她除了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就只能看着佟绣春不住地;呜呜。 坠儿看佟绣春那是劫后余生、惊喜交加，可佟绣春此刻见到坠儿，却就不是同样的心情了，她疑心坠儿泄密，毕竟勒索信上所谓的穆府秘闻不是空穴来风，佟绣春疑心坠儿已经将所有不得见光的秘密都对人合盘托出。 像她这样多疑的人，一旦对谁产生了疑心，再像扭转都是绝不可能的，从前的张妈，现在的坠儿，都是如此。 目光自坠儿泪眼滑下，落在了坠儿不堪入目的双脚上，佟绣春厌恶地皱了皱眉，心中又在埋怨，佟思贤到底为什么没下手。 管家过来给坠儿松绑，又取下了坠儿口中的烂布条，坠儿立刻指着邓玫尖叫：;他们是二姨娘的人！是二姨娘指使的他们！ 坠儿话音一落，房中顿时一片安静，和别人的震惊不同，佟绣春是觉得不可思议，她根本没有事先交代坠儿，可是坠儿出口就咬死邓玫，这实在让她意想不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8章 儿女态度 ;你胡说！邓玫本就已是惊弓之鸟，这时候被坠儿当场指认，简直头皮都炸了，她;嚯地一下从凳子上坐起来，指着佟绣春恨恨道，;佟绣春，是你指使这个贱婢来陷害我的，对不对？你抢了蓉儿还嫌不够，非要害死我对不对？！ 佟绣春缓声道：;二姨娘此言差矣，自我人到后院儿还没来得及跟坠儿说过一字半语，何来指使？二姨娘如此沉不住气，都等不及坠儿把话说完，就来给我定罪，怕是不合适吧？ 邓玫又要张口，却被佟淑清给拦住了，冷声道：;都给我住口！先听坠儿把话说完。 邓玫只得回了座位。 坠儿这才又呜呜咽咽地开口：;他们是张妈的儿子，因为张妈的事儿，他们对二爷跟二夫人怀恨在心，这一次趁着奴婢外出的时候，绑了奴婢，为的就是敲诈穆府，奴婢这几日听着他们的交谈，才知道，原来二姨娘竟然私下跟他们有往来，二姨娘还赏过他们一百两银子！他们话里话外对二姨娘感恩戴德得很！说要趁此机会，不仅要敲诈银子到手，还得拉下二夫人好扶二姨娘上位！从今往后他们跟着二姨娘也算是有出路了！ 坠儿这一番话，直说的佟绣春又惊又喜，这可真真是意外之喜，她从前只听过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想到竟然还真被她给碰上了，一时间也明白了为什么佟思贤会留下坠儿等四人的性命。 死人虽然好做文章，可是却哪里比得上真材实料摆在眼前令人信服？ ;你胡说！我根本就不认识张妈家的人！更没给过他们银子！邓玫却又急又怒，眼珠子都瞪红了，不由分说上去就给了坠儿一个耳光，坠儿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地，邓玫却还尤嫌不够，又要伸手去打，却被穆磊一把抓住了手腕猛地一搡。 ;够了！还嫌不够乱的？穆磊冷声道。 邓玫被穆磊这眼神看得浑身冰凉，哆嗦着开口：;二、二爷，你也疑心臣妾？ 穆磊没说话，可是表情却明摆着。 邓玫一开始说是佟绣春指使的坠儿，穆磊没有拦着，因为穆磊对此也有怀疑，可若是对方是张妈的儿子的话，那就断不可能是佟绣春所为，张妈家人跟佟绣春那是血海深仇，怎么可能为佟绣春所利用？ 倒是邓玫有这个可能，借着张妈儿子的手，拉佟绣春下位，她不是早就对正房夫人的位分垂涎三尺的吗？ 穆磊沉默的态度，让邓玫心寒到了极点，她对穆磊有过失望，有过埋怨，但更多的却是多年情分，可是此时此刻，穆磊非但不为自己辩解，反倒跟佟绣春站在一边儿，他这是……要置自己于死地？ 邓玫嘴唇哆嗦不止，一脸的绝望无助，可是穆磊已经懒得看，沉声问管家：;这三人的身份已经确认了吗？ ;启禀二爷，已经确认了，确是张妈的儿子，管家道，一边取出一个钱袋子道，;这是从这三人藏身之处搜到的，里面还剩下三十两银子，加上他们添置马车、租赁宅院的费用，拢共正好一百两。 穆磊冷冷剜了邓玫一眼，怒吼道：;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 邓玫面色惨白如纸，缓缓跪了下来，惨白的一张脸对着穆磊，哆哆嗦嗦地道：;二爷，妾身当真无辜。 ;你无辜？！穆磊怒不可遏，劈手夺下管家手里的钱袋子，将里头的大大小小的银子一股脑儿都甩在了邓玫的脸上，;这银子难道不是你给的？你明知道张家存着什么心思，更知道我对张家是个什么态度，你竟然还私下接济他们银子？邓玫，你怀的什么心思？除了要拉夫人下马，你是不是还要让张家人登堂入室、作践我们穆府？！ 穆磊手下没留情，邓玫的脸上登时就红了几块，额头甚至都被砸破了一块，顿时鲜血滴滴答答地流下来，只是邓玫哪里还顾得上疼，她上前抓着穆磊的长袍下摆，一边叩头一边呜呜咽咽地哭：;二爷，妾身真的冤枉啊！二爷，您是最了解妾身的，妾身一心扑在二爷身上，但凡二爷不喜的事儿，妾身从不敢做，更别说是这样骇人听闻的事儿了，二爷，妾身真的冤啊！ 穆磊这个时候自是听不进去邓玫的叫冤，他抬脚就要去踢开邓玫，开始目光甫一落在邓玫那张泪流满面、和着鲜血的脸上，到底是没忍心，毕竟同.床共枕这么些年，而且孩子都生了两个，说是一点儿感情没有，怎么可能？ 佟绣春瞧着架势，心中冷笑不已，恨邓玫狐媚也恨穆磊心太软，若是由着邓玫一味儿楚楚可怜，说不定穆磊还要反过来为邓玫求情呢。 这怎么能行？ 当下佟绣春冷笑道：;二姨娘口口声声一心扑在二爷身上，可是私底下却没少做毁穆府、二爷名声的事儿，可见跟二姨娘的私心比起来，二爷还不是最要紧的，真真是辜负了二爷这些年对你的宠爱和看重，也全然不顾长林跟蓉儿的名声前程了。 佟绣春这话一出，穆磊登时就冷了脸，一把推开了邓玫，穆磊力气甚大，直接将邓玫推得朝后一仰，直接摔在了穆长林跟穆蓉的面前，穆长林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扶邓玫，可甫一抬起手，就僵住了，随即他又收回了手。 邓玫难以置信地看着穆长林还有穆蓉，一时间一颗心都似是被撕得粉碎，她跟张家人有没有私下往来，穆长林跟穆蓉能不知道？她有没有策划绑架坠儿，他们会不清楚？ 明明应该跳出来维护她、为她辩护的儿女，这时候却双双缄口，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邓玫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她想大声质问穆长林跟穆蓉，难道自己这个娘亲当真就比不上他们的前程？还是他们从一开始就嫌弃……她这个娘只是个姨娘？ 如今机会来了，一旦她这个姨娘出身的娘没了，他们正好能齐刷刷投到佟绣春的名下，做嫡子嫡女了？所以他们不但不为自己辩护，是不是心里还……还巴不得自己担下这个罪名、用自己的这条命为他们的前程铺路搭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9章 邓玫触柱 事已至此，邓玫是再无话可说，是啊，还说什么呢？连儿女都盼着她死呢。 倒是此刻，邓玫身子不抖了，心也不疼了，眼泪也没有了，在房中众人各怀心思的注视下，她双手撑地，缓缓站了起来。 她直勾勾地盯着地砖上那星星点点的血迹，抹了一把自己鲜血淋漓的脸，最后苦涩地笑了出来，与其等着被佟绣春这个贱女人折磨、与其苟活在儿女的诅咒中，倒不如来个干净利索。 想到此处，邓玫仰头看向佟绣春，猩红的一双眼定定地看着佟绣春，一字一字淡淡道：;佟绣春，我是不是冤枉，你心里最清楚，既是劳神费力夺走我这一双儿女，你就得好好儿照顾他们，如若不然，我邓玫做鬼都放不了你。 言毕，邓玫猛地朝前一扑，一头撞在了柱子上，顿时鲜血如注，身子一软，;咕咚一声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所有人都是一惊，倒是穆磊最先反应了过来。 ;玫儿！玫儿！穆磊上前蹲在地上，他想伸手去扶邓玫，可是邓玫满脸是血，生死不明，他倒是不敢碰，他愣愣地看着邓玫半晌，忽然转身对管家吼道，;快去请郎中！快去！ 管家没敢动，而是看向穆增，带着询问的意思。 半晌，穆增点点头，管家这才赶紧退了下去。 穆磊又忙得让小厮抬了个担架过来，让人先把邓玫抬回芳玫苑。 房中一众人始终一言不发，穆增是心烦，今天这样的日子，若是传出邓玫的死讯，穆府颜面何在？即便将邓玫罪名公之于众，只怕外人还会怀疑穆府这是为了掩盖夺子去母的惨事，所以穆增原本是想着先将邓玫禁足，待日后再悄无声息地发落了事，可是谁曾想到，这邓玫倒是个烈性子。 佟淑清跟佟绣春比穆增的想法要复杂一些，两人一边盼着邓玫死，一边又盼着邓玫能再熬一些日子，要不然只怕她们姑侄俩会跑不了一个逼死姨娘、趁机夺子的恶名，而佟绣春心里还有忿恨，对穆磊的忿恨，恨穆磊到底心里还是记挂邓玫，即便邓玫跟张家人勾结的罪名已然坐实，穆磊还是这般维护。 穆长林跟穆蓉的心情就更复杂了，为了自己的前途地位，他们不敢维护邓玫，对佟绣春要处置邓玫，他们采取默许的态度，羞愧是必然的，而愤怒也是必然，只是羞愧是对于邓玫，愤怒则是对佟绣春，尤其是此时此刻，两人的牙都要磨出血来了，可到底还是不敢对佟绣春有任何的质问。 是啊，要质问什么呢？ 质问佟绣春为何设计陷害、甚至逼死邓玫？ 不就是为了夺子吗？ 可实际上，比起做邓玫的孩子，他们的确更想做佟绣春的孩子，而且如果此次邓玫真的一命呜呼的话，他们自然也能一举摆脱庶出的身份，从此成为穆府名正言顺的嫡子、嫡女。 所以他们心底其实也是……盼着邓玫死的，所以要怎么质问呢？ 作为母亲，邓玫可以说是十足十的悲剧，可是作为女人，她倒是比佟绣春还多一二分的赢面，毕竟在这个时候穆磊还愿意护着她，站在她这一边。 穆磊看着地上的那一滩触目惊心的鲜血，双手都颤抖了，脑中，邓玫巧笑嫣然的模样与血流满脸的模样交织着，穆磊心乱如麻。 蓦地，穆磊忽然看向坠儿，冷然问道：;你所言句句为真？ 坠儿被穆磊看得浑身一个哆嗦，随即忙不迭跪地，叩头如捣蒜道：;奴婢不敢诓骗二爷、夫人！更不敢诓骗老太爷、老夫人！奴婢敢对天发誓，若有一字不尽不实，便奴婢死无葬身之地！ 佟淑清闻言，顿时眉头皱起，不赞同地看着穆磊：;磊儿，你这是个什么意思？邓玫与张妈一家勾结，人证物证俱在，怎么？难道你还觉得邓玫被委屈了不成？ ;母亲所言不错，如今一切证据都指向邓玫，可是儿子却觉得这人证物证未必十分妥帖，若是以此问罪邓玫的话，只怕传出去于咱们穆府名声有碍，穆磊躬身道，;不如将这些人证物证都交给儿子，由儿子彻查，届时若邓玫当真是幕后主使，儿子会亲自送她上路。 佟淑清心里甚是不悦，穆磊一向对她是言听计从，这一次为了给邓玫出头，倒是都敢拂她的面子了，只是穆磊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她倒是不好呵斥，当下看向穆增，就指望着穆增将此事一锤定音。 穆增冷眼看着地上那滩血污，半晌，沉声开口：;两日为期。 穆增倒不是觉得邓玫冤枉，他也不在乎邓玫的死活，佟淑清跟佟绣春的态度他瞧得清楚，无非是要借机夺子，他对此并无异议，二房一直没个嫡子，的确不像话，所以，他是赞同佟淑清跟佟绣春的想法。 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希望邓玫是这个死法，口口声声喊着冤枉、激烈触柱的死法，是不行的，若不将此事彻底查清，穆府逼死邓玫的事儿迟早要传扬出去，而如今，穆府是再经不起流言蜚语了。 邓玫可以自杀，但只能是畏罪自杀，而不是含冤自杀。 这是穆增能接受的底线，也是穆增为穆府日后的安定团结所着想的。 目睹邓玫自杀过程，穆长林跟穆蓉从始至终没有反应，这两个孩子够冷血，也够沉得住气，这样的性子，说实话，让穆增觉得心惊又害怕，日后待穆府交到穆长林的手中，难道这孩子不会心存报复？ 所以，他现在必须将隐患给排除干净，因此穆增才同意了穆磊要亲自审查此事的提议，也算是个穆长林与穆蓉一个交代。 ;是，儿子遵命。穆磊对着穆增佟淑清深深一揖，然后就让将坠儿还有张妈的三个儿子一并带了下去，他也匆匆跟了过去。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外头的天都蒙蒙亮了，穆增匆匆喝了碗粥，便就上早朝去了。 佟淑清打发了穆长林跟穆蓉先回去，只留下佟绣春一人。 ;这事儿当真是邓玫所为？你事先并不知晓？佟淑清忙问道，这是她此刻最担心的问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0章 送礼 ;侄女不知，佟绣春忙不迭摇摇头，;想来是张家人报复侄女无门，二姨娘又一门儿心思想着上位，这两厢心思倒是一拍即合，走到了一块儿去了！ 佟绣春说的是实话，她对此事当真是一无所知，而据坠儿的陈述，邓玫无疑就是幕后主使。 佟淑清这才舒了口气儿：;这我就能放心了，瞧着老太爷跟磊儿的架势，都是要彻查此事，你若是跟此事有牵连，只怕不好。 ;姑母，您就放心吧，侄女才没那么蠢，就算真的要算计邓玫，也不会挑在这个日子，佟绣春嗤笑道，;再说了，侄女更加不屑跟张妈一家子该死鬼为伍。 ;行了，你先回去歇歇吧，今儿你还有的忙呢，佟淑清冲佟绣春抬抬下巴，;记住一点，这两日，不管磊儿要做什么、对芳玫苑又是个什么态度，你都当看不见，也不要管，不然的话，磊儿心里只怕要埋怨你，如今磊儿跟你夫妻和睦，千万别因为不值当的人和事儿伤了这份感情，更何况，还是个死人。 在佟淑清眼里，邓玫已然是个死人了，即使触柱没死，那也活不了几天了，穆磊不是说了吗？一旦查清，他会亲自送邓玫上路，这话穆增可是当真的，所有人都是当真的，穆磊便就不能不当真。 佟绣春闻言，压住心底的委屈不忿，却忍不住一声叹息，点头道：;是，侄女明白。 …… 穆葭到穆府的时候，穆府已经挺热闹的了，东院更是不必提，张灯结彩，跟过年似的。 粉儿一直在门前候着，先是认出了穆葭身边的碧乔，这才想起来，穆葭如今染春痘，所以戴着个纱帽，当下赶紧迎了上前，躬身道：;大小姐，您来了，快里面请。 穆葭含笑道：;怎么是你？坠儿呢？ 粉儿先是一愣，随即忙道：;回大小姐的话，坠儿姐姐这两日身子抱恙，二夫人允了坠儿姐姐告假，所以坠儿姐姐不在。 穆葭点点头，跟着粉儿进了东院，说起来，这还是穆葭头一次来东院，东院面积跟西院儿一般大，只是明显比西院儿精致有格调，假山回廊，池塘亭台，样样都十分别致，地地道道的京师贵门庭院，不比西院儿冷清颓唐。 穆葭一路欣赏着东院风光，一边随着粉儿入了人正堂。 正堂中，人已经来的不少了，不单单有佟淑清，还有佟府的一众女眷，佟府老夫人段氏、段氏儿媳妇孙氏、佟绣春的庶妹佟挽秋，这三位穆葭之前就见过，只不过今日还多了一位佟府的嫡出小姐，佟江琴。 佟江琴的兄长佟江天都是孙氏所生，是穆芙的亲表兄与表姐，上一次，穆府做法事的时候，佟江琴身子抱恙没到，这一次倒是来了。 穆葭进来的时候，佟江琴正在讲什么笑话，引得一众长辈笑语连连，房中一派其乐融融，只是这样好的气氛，随着穆葭的到来，戛然而止，一个个都纷纷朝穆葭看了过来，段氏跟孙氏自是没有个好眼色，佟江琴更是一声冷哼，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穆葭留。 这也不怪佟江琴失礼，她素来跟穆芙交好，如今拜穆葭所赐，穆芙被送去了老宅，再无返京希望，佟江琴对穆葭自是没有一点儿好感，再加上她是佟府的千金小姐，一贯眼高于顶，向来就没有隐忍不发的习惯。 佟绣春瞧着穆葭，自是恨得咬牙切齿，可是面上却还真是一点儿没带出来，不仅如此，还笑着迎了上去。 ;实在是难为你这孩子抱病还亲自过来这趟，佟绣春上前拉着穆葭的手，一脸的不忍，;既是身子不便，打发个丫头过来言语一声也就是了，何苦还亲自跑这一趟？ 说实话，佟绣春没想到穆葭会来，之前打发坠儿过去知会穆葭，是不能不给长房面子，穆葭能来，出乎佟绣春意料。 都到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佟绣春客气，穆葭只会更客气，当下含笑道：;到底是婶母跟三妹的好日子，葭儿自当前来道贺。 一边说着，穆葭一边唤了一声碧乔，碧乔忙得将手中捧着的一个锦盒递了过来，穆葭接过锦盒，当着佟绣春的面儿打开，一边介绍道：;为了给婶母、三妹选这份贺礼，葭儿可是花了不少心思，也不知能不能入婶母跟三妹的眼。 锦盒之中，是一对掐丝银镯，材质并不算贵重，可是做工却是一流，上面的图案可以说是栩栩如生，佟绣春一撇之下，表情有些微妙，然后抬眼看向穆葭，似笑非笑道：;葭儿倒是会挑礼物。 ;婶母喜欢就好，穆葭淡淡笑着，目光在那对手镯上流连，一边缓声道，;这镯子上的图案是寒兰子母花，母花护着子花，子花围着母花，正应了婶母跟三妹，葭儿甫一瞧见这对镯子，便觉得十分合适婶母跟三妹。 正行至门前的穆蓉，登时顿住了脚，她浑身僵硬，带着血丝的双目直勾勾地盯着锦盒中的那对手镯，一时间竟入了神了，都忘记进来了。 佟绣春蹙了蹙眉，继而又含笑招呼穆蓉：;蓉儿，你这孩子，怎么磨磨蹭蹭这个时候才过来？让这么些长辈等了这许久，还不快进来给诸位长辈请安？ 穆蓉置若罔闻，一双眼还是直勾勾地盯着穆葭手里的锦盒，伺候在旁的穗儿着急了，一边暗中掐了穆蓉一把，一边赔笑跟佟绣春道：;三小姐梳妆打扮，故而耽搁了些时间，还请夫人见谅。 佟绣春上下打量着穆蓉的衣着、首饰，都是她事先挑选让人送过去了，华贵又端庄，这原本是她给穆芙及笄礼准备的，如今倒是便宜穆蓉了，佟绣春心情自是复杂得很，对穆蓉点点头：;不错。 ;多谢……母亲为蓉儿打点一切，穆蓉总算是回过神来，迈进了房来，一边冲佟绣春福身行礼，一边又恭恭敬敬地一众人等行礼，;蓉儿见过祖母、外祖母、舅母、表姐，给诸位请安。 也不知是不是刻意，穆蓉倒是把穆葭给落下了，碧乔忍不住眉头紧皱，穆葭倒是抿唇笑了，心中暗道，看来这份礼是扎到穆蓉的心窝子里去了。 邓玫如今的处境，也是可想而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1章 有奶便是娘 待给众人行礼之后，穆蓉又转向了穆葭，一双血丝满布的眼，定定地看着穆葭，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就带着点儿控制不住的咬牙了：;多谢长姐抱病前来，多谢长姐为妹妹……和母亲费心挑选礼物，妹妹感激不尽。 ;自家姐妹，客气个什么，穆葭淡淡一笑，一边将锦盒朝穆蓉面前一递，;难得婶母跟三妹都不嫌弃，那便收下吧，日后婶母跟三妹母女情深、三妹孝顺婶母，也算是没辜负这对镯子的好意头。 穆蓉觉得穆葭这话似是一个凌厉的耳光，当众就扇在她的脸上，如今邓玫是个什么情形？生死不知，她不但没侍奉在邓玫床前，倒是在这里认贼做……母，不但如此，还要对佟府的人笑脸相迎，简直是……不配为人。 可穆葭却还送个什么寒兰子母花的手镯给她跟佟绣春，还口口声声教导她要孝顺佟绣春，这简直是当众踩穆蓉的脸。 即便穆葭不知道这一日清晨，穆府的变故，可是穆蓉却如何不恨她？再加上之前二皇子的事儿，可谓是新仇旧恨，穆蓉只恨不能这就上把穆葭撕碎。 可是，她到底不能那么做，非但不能，她还得恭恭敬敬上前从穆葭手中接过那个锦盒，一边屈辱地道：;多谢长姐。 佟淑清一众人都冷眼看着穆蓉的反应，看到这里，心里方觉得满意，若是穆蓉此刻胆敢跟佟绣春呲牙的话，自然往后的穆蓉的日子，是别想好的。 好在，穆蓉是个懂分寸、有眼力见儿的。 佟淑清放下手中的茶杯，缓声跟佟绣春道：;时辰还没到吗？ 佟绣春忙不迭道：;这就要了，请姑母、母亲、嫂嫂移步祠堂。 一众人行至祠堂，佟绣春带着穆蓉给穆氏祖宗叩头焚香，告知祖宗从此穆蓉乃是佟绣春名下的穆氏嫡女，穆蓉又单独给祖宗叩头，然后又给佟淑清跟佟绣春叩头，才算礼毕。 其实，这种场合，穆增跟穆磊都应该在场的，只是穆蓉实在引不起穆增的重视，而穆磊此刻又在忙着审问张家后人，根本没心思过来，所以在场的，竟都是女眷，实在有点儿说不过去。 只是穆蓉并不在乎这些，因为她知道，再走出祠堂的时候，她便就是堂堂正正的穆府嫡女了，所以穆蓉觉得自己的腰杆子都直了，步子迈得也大了，甚至心里还觉得邓玫的牺牲是……值得的。 穆葭冷眼看着穆蓉的反应，心里忍不住叹息，邓玫可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 不，不是一只，而是两只。 一众人出了祠堂，便就瞧着穆长林跟佟江天笑嘻嘻地迎了上来，这两人从前只是点头交，这时候明显的热络了起来，穆长林行至佟绣春面前，躬身含笑道：;夫人，宴席都已经准备好了，还请婶母与各位长辈移步。 佟绣春对穆长林的反应甚是满意，含笑道：;有劳你这半日忙上忙下的。 穆长林忙赔笑：;夫人这是折煞长林了，夫人是长林的嫡母，长林为母亲跑腿，还不是应当的吗？ 佟绣春闻言，自是满脸笑意，段氏跟着直点头，跟佟淑清道：;到底是在妹妹眼皮子弟长大的，长林这孩子可真是懂事儿。 佟淑清却含笑道：;都是绣春教导有方。 ;是是是，绣春毕竟是嫡母，从前对长林上心，往后只会更上心，段氏忙不迭也附和道，一边又一脸慈爱地看着穆长林，;长林，什么时候得空与你妹妹一道去外祖家坐坐，这俩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没去外祖家过呢。 ;是，长林谢过外祖母，穆长林忙不迭点头答应，一边又忙在前引路，;祖母、外祖母，这边请，小心脚下。 穆葭缓步跟在众人之后，听着前头是不是传来的笑声，忍不住嗤笑道：;这穆长林倒还真是个能屈能伸的。 碧乔也是一脸不屑：;小姐，他这不叫能屈能伸，他这叫有奶便是娘！ ;你说的对，穆葭笑着点点头，一边又小声问道，;岑卓潜进来了吗？ 碧乔点点头，小声道：;早就潜进来了，只待咱们一走，岑卓就能跟小姐禀报穆府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 今日一早，一直盯着张家人动向的赵一来报，说是佟思贤忽然对张家人动手，将人送到了穆府，穆葭一听到佟思贤的名字，便就知道佟绣春这是要借刀杀人，趁着她今日来穆府的功夫，让岑卓潜进去，也好能打探消息。 …… 因为只邀请了佟府一门亲戚过来，而且今日的主要目的，便就是让穆蓉、穆长林与佟府人亲近亲近，所以就只准备了一桌宴席，连穆长林跟佟思贤都不用回避，可以说，除了穆葭这个不速之客意外，旁的都是自己人。 因为穆葭身染春痘，更因为一众人对穆葭皆不待见，所以入席的时候，竟迟迟没有一人愿意坐在穆葭身边，后来还是佟挽秋在孙氏使了几次眼色之后，低着头坐到了穆葭身边，却从始至终一直低着头，明显显的是不情愿。 穆葭懒得理会佟挽秋的这点小委屈，只想着早点儿结束赶紧走人，她现在都等不及要听岑卓的汇报了。 只是穆葭懒得搭理旁人，可是却有的是人一门心思惦记着穆葭，佟江琴是一个，穆蓉也是一个，而这两人又恰好坐在一处，这下子可算是遇到知音了，佟江琴附到穆蓉耳畔一阵嘀嘀咕咕，也不知说了什么，穆蓉一阵点头附和，两人相视而笑，眼中都是畅快。 除此之外，穆长林跟佟江天也没闲着，两个人一边吃酒，一边说话，聊得都是诗书礼仪、仁义道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在卖弄学问呢。 穆葭将这些人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一边慢条斯理地喝着碗里的排骨山药汤，一边在心中感慨，瞧这架势，只怕用不了多久，穆府又要办这么一场了，到时候穆长林便就成了佟绣春名下的嫡子了，这样一来，既能弥补了佟绣春膝下无子的遗憾，又能给穆长林最渴望的嫡子身份，还真是一桩两全其美的买卖，只是可怜了邓玫。 一碗排骨山药汤还没喝完，便有奴婢过来给穆葭更换了一碗三丝羹，穆葭平时就爱喝三丝羹，而三丝羹又是穆府厨娘的拿手菜，所以穆葭难免食指大动，舀了一勺，送到嘴前，正要张嘴的时候，手却顿住了，这三丝羹的味道…… 忽然手肘被人撞了一下，穆葭一个没拿稳，手上一松，勺子掉了下来，登时汤羹撒就洒了穆葭一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2章 谁的手笔 ;大、大小姐，是我没留心，不小心撞到了你。身边传来了一个怯生生的女声。 穆葭诧异地侧脸看去，就瞧着佟挽秋正不安地看着自己，许是感受到了穆葭投过来的目光，又或者是被一众人神情各异地盯着，佟挽秋人很紧张，她掏出帕子，一脸歉意看着穆葭：;大小姐，我给你擦擦…… ;怎敢劳动佟小姨，穆葭含笑道，一边接过帕子，一边站起了身，一脸歉意冲佟绣春道，;葭儿要提前离席更衣去了，还望没扫婶母的兴。 佟绣春点点头道：;无妨，你先去更衣吧。 碧乔忙不迭过来扶着穆葭退了出去。 碧乔看着穆葭前襟的污秽，忍不住小声抱怨：;这位佟姑娘，一副走路都怕被树叶砸着的模样，怎么竟会这般不小心？小姐这身衣裳可是才上身的。 穆葭径直朝前走，一边淡淡道：;不过一身衣裳罢了，总比被人毁了脸来的好。 碧乔一愣：;小姐此话何意？ 穆葭冷笑道：;有人在三丝羹里加鳝丝，这是一门儿心思要我毁容呢。 鳝鱼是大发之物，自是不适合生春痘的人服用，若不然的话，脸上留疤是必然的，当然，穆葭并没有真的染春痘，罗植用药又十分谨慎，所以穆葭倒是不用忌口的，鱼鲜也是能吃得，可是外人却如何知道这其中内情？ 这明显显就是有人要害她！ 其实，穆葭刚才也闻出了三丝羹的异常，只不过这三丝羹里鳝丝放的极少，而且切得又细，乍一看竟看不出来，也不知是谁的心思手笔。 倒是这位佟府庶出的小姐，让穆葭十分意外，也不知真的是没留心撞到了自己，还是故意而为之，若是前者的话，倒是不符她小心翼翼的性子，若是后者的话…… 穆葭打量着手里的丝帕，牵了牵唇。 碧乔却是一脸怒火：;小姐的意思是，竟有人往三丝羹里掺鳝丝？谁不知道小姐如今身染春痘，最是碰不得鱼鲜的？厨娘肯定不会大意，必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是啊，的确是有人做手脚，穆葭想着刚才席间佟江琴跟穆蓉的嘀嘀咕咕，还有她们又畅快又恶毒的笑，冷冷牵了牵唇，;而且下手之人，就在方才席间。 碧乔顿住了脚，蹙眉道：;肯定跑不了三小姐还有那位表小姐！那小姐自是眼明心亮，为何刚才不拆穿？ ;拆穿？然后呢？平白害一条无辜性命罢了。 这是穆府二房的地盘，所以不管此事是佟江琴，还是穆蓉的手笔，到最后，被拉出来做垫背的，无非是厨娘罢了，穆葭何必多此一举？ 碧乔气得咬牙：;真是岂有此理！这哪里是穆府？这明明就是龙潭虎穴！小姐，以后咱们可别再回来了！省得被人算计！ 穆葭自是不愿意回来，只不过眼看着穆长风要抵京，而且年关就在眼前，回穆府是势在必行，若不然的话，不光穆葭，就连穆长风都得担一个不孝的恶名，穆葭倒是无所谓，可是穆长风若是背了这个不孝恶名，只怕要连累了来年科考。 所以穆府不能不回，只不过…… 也不知邓玫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穆葭回西院儿更完衣，已经过午了，吩咐了碧乔去知会备车回西槐别院，穆葭一个人出了西院儿，赶往大门，哪知还未出西院儿，便就瞧着佟江天笑吟吟走了过来。 ;表妹，怎得更衣用了这许久时间？姑母刚才还问呢。佟江天行至穆葭面前，噙着笑看着穆葭，他人生得极是白净斯文，笑起来也极是和气，头束玉冠，身着竹青重锦长袍，一派彬彬有礼、偏偏贵公子的做派。 只可惜彬彬有礼不过是流于表面，要不然的话，佟思贤又怎么可能尾随穆葭而来、专门挑穆葭一个人的时候，闯进西院儿？ 这一个男未婚，一个女未嫁的，独处自是极为不妥，要是被人瞧见了，佟江天倒也罢了，只怕穆葭的名声就难听了。 穆葭登时心中便是冷笑，也不知是佟思贤有病，还是别的人有病，以至于她如今身染春痘，这人竟然还会存着这样的心思，倒还真是……迎难而上。 ;葭儿正要去跟婶母道别呢，既是表兄来了，倒是省了葭儿一趟跑了，穆葭缓声道，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掀起面前的白纱，含笑看着佟江天，;表兄也看到了，葭儿抱病，要赶回去服药呢，怕是不能陪婶母他们一道用膳了。 佟江天脸上的笑，在穆葭掀起白纱的那一刻，登时就僵住了，顿时眉头紧皱，别开了眼，一边朝后倒退了两步，一边忍着心里的不适，对穆葭连连点头：;是，表妹的身子要紧，表妹只管走，我一定会转告姑母的。 ;如此就多谢表兄了。穆葭懒得多看佟江天一眼，放下了白纱，然后径直出了西院儿。 佟江天拧着头看着穆葭的背影，眼中尽是掩饰不住的嫌恶，心里更是后悔不已，纵使这丫头从前容貌惊艳，令他过目不忘，可那毕竟是从前，也不知道这丫头以后会不会留疤，若是留疤的话…… 他才不听祖母、姑祖母、姑母的，他佟江天才不要娶个丑八怪！ …… 西槐别院。 一路上想着佟江天刚才的言行举动，穆葭只觉得跟吞了一只苍蝇似的，自然是没个好心情的，一路上都拉着个脸，一个字都没说。 碧乔以为穆葭生气是因为三丝羹的缘故，心里也是愤愤，回到西槐别院之后，碧乔还挂心着穆葭几乎空着肚子，赶紧去厨房给穆葭坐了一碗鸡丝面端上来，穆葭一口气吃完了热乎乎的鸡丝面，出了一身的汗，只觉得痛快不少，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恰好岑卓跟赵一赶了回来。 穆葭忙不迭询问：;邓玫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3章 打得一手好算盘 这是穆葭如今最关心的问题，瞧着穆长林跟穆蓉对佟绣春一边倒的架势，邓玫只怕是坏事儿了，可是今天这样的场合，穆磊却又没露面，显然跟邓玫有关，所以穆葭推测邓玫怕是身子出了问题。 果然，岑卓开口道：;回主子的话，二姨娘身子只怕不好，穆磊已经派人去请外头的郎中去了。 像穆府这样的高门贵府，都会有家养的郎中，平时头疼脑热的不至于还要外出找郎中，可是若遇到了不得的大病了，家养的郎中束手无策，还是要去寻外头的郎中，而穆增这样的身份，万岁爷大多会过问，让太医过来给瞧病也是有的，但是像邓玫这样的身份自然是用不了太医的，那就只能去外头找名声大又相熟的郎中了。 穆葭闻言顿时明白了两点，一则是，邓玫此刻性命攸关，二则是，穆磊对邓玫还念着旧情，所以虽然涉及穆府隐秘，穆磊还是下令去外头寻摸郎中给邓玫瞧病。 若是邓玫此命不保的话，往后穆府二房，春风得意的自然是佟绣春，而若是邓玫能够熬过这一关的话，势必要跟佟绣春拼命到底。 所以，不管从任何角度考虑，穆葭都是希望邓玫能够熬过这一关的。 只是瞧着今日佟淑清跟佟绣春胜券在握的模样，还有穆长林跟穆蓉的做派，邓玫显然是凶多吉少…… 穆葭正发愁来着，就听岑卓又道：;主子之前猜的不错，穆府请去给二姨娘瞧病的，果然是怀仁堂的罗先生。 ;当真？穆葭顿时眼睛都亮了。 邓玫的父亲邓老太爷卧病多年，一直都是罗植顾看，邓府人对罗植甚为信任，所以邓玫平素看郎中也都是找罗植，所以穆葭便猜到这一次八成也得找罗植。 岑卓点点头：;属下亲眼瞧着罗先生进的芳玫苑。 穆葭悬着的心顿时就放下去了一半，她倒不是信任罗植的医术，而是信任封予山，毕竟能得封予山赏识、多年来负责顾看封予山身子的人，医术自然是不用说的，而且就算是邓玫伤重不治，有罗植在自然好做文章。 穆葭抿了口，然后看向赵一：;赵一，你将今日穆府发生的事儿，再仔仔细细跟我说一遍。 当下，赵一便仔仔细细将穆府自后半夜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 穆葭点点头道：;佟绣春这是要利用张家人置二姨娘于死地，从而达到夺子夺女的目的，这一招不可谓不高明，也不可谓不阴毒啊。 ;二夫人的确狠心，不过如今穆磊要彻查此事，只怕二夫人得意不了多久了，岑卓道，一边又忍不住感慨道，;张家这步棋，主子早已埋下，如今也派上用场了。 穆葭沉声道：;是啊，有了张家人的贪心不足、佟绣春的借刀杀人，这步棋方才能够动起来，要不然的话，这便就是一步废棋。 赵一闻言，点头道：;主子所言不错，如果当初张家人收下主子的百两银子，从此安安分分度日，又怎来今日之祸？佟绣春若是不存着借刀杀人的心思，也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话说的还早，抿了口茶，穆葭取来纸笔，一阵笔走龙蛇之后，将纸条递到了岑卓面前，吩咐道，;你这就去趟怀仁堂，想方设法将我这手书最快速度送到罗植手里。 ;是，属下这就过去。岑卓躬身领命，装好了字条，然后就退出了房去。 穆葭从怀里取出那方佟挽秋给的丝帕，一边想着佟挽秋那张怯生生的脸，一边又想着佟江天的嘴脸，拜上一世的记忆所赐，她对佟挽秋这人的印象……很复杂，但可以确定的是，她对佟挽秋没有任何好感，当然更不会因为她看似楚楚可怜就心生信任和同情。 所以今天在席间，佟挽秋到底是为了救她，还是无意为之，又或者是跟后面佟江天的行径有着某种联系，穆葭还不能确认，当然，这也是她需要确认的事情。 盯着那方丝帕看了一会儿，半晌，穆葭抬起头看向赵一，吩咐道：;穆府那边暂时用不着你盯着了，从今天起，你盯着佟府，佟江天的一举一动，都给我盯仔细了。 赵一心中十分纳闷，穆葭怎么忽然对佟府起了兴致，而且还提名点姓让他盯着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佟江天，只是他也不好多问，当下躬身领命：;是，属下遵命！ ;还有，穆葭叫住了这就要退下去的赵一，又加了一句，;顺便盯着点儿佟府的那位庶出小姐，佟挽秋，她有什么异常，一并回来告诉我。 ;是，属下遵命。当下，赵一躬身退下。 岑卓赵一走后，碧乔跟碧瑶围了上来，两人听着穆葭吩咐赵一的事儿，都十分纳闷儿，碧瑶忍不住问道：;小姐怎么忽然就注意到佟府来了？ 穆葭冷笑道：;我若是再注意不到，只怕被人卖了还不察觉呢。 当下，穆葭将刚才在西院儿遇到佟江天的事儿说了。 碧乔碧瑶闻言俱是一脸怒色，碧瑶气得咬牙切齿：;佟家养的是儿子？我看那佟江天分明是个畜生！亏得他们还自诩是高门贵户！我呸！ ;只怕这不是佟江天一个人的意思，穆葭抿了口茶，冷声道，;十有八.九，佟淑清佟绣春这对姑侄，打定主意要拿捏大房，这是要将我卖给佟府呢！ 佟淑清一直都存着拿捏大房的心思，所以从前想着将佟绣春嫁给穆晟，只是这心思是落空了，最后让自己儿子娶了佟绣春，如今眼看着穆府二房败落，佟淑清只怕又开始打大房的主意了，若是让佟江天娶了穆葭，不单单从此二房跟大房捆绑在了一起，佟府跟穆府的关系更能得以巩固。 瞧这架势，佟府那边竟也同意了，今天若不是穆葭这一脸脓包恶心走了佟江天，指不定佟江天要对穆葭做出什么恶心事儿呢。 想到此处，穆葭又是一阵冷笑：;这两家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4章 三表妹倒是个聪明的 碧乔闻言，皱眉道：;小姐，这种事儿是有一便有二，日后再回穆府，咱们可一定要小心了，千万不能着了他们的道儿。 ;还回穆府？小姐，咱们可不能再回去了！碧瑶着急得不行，伸手拉着穆葭的胳膊不放。 看着碧瑶急的要哭的模样，穆葭心里暖乎乎的，伸手在拍了拍碧瑶的手背，含笑道：;行，听你的，暂时不回去。 …… 穆府。 佟江天回到东院儿的时候，宴席已经撤下，佟淑清、段氏、孙氏、佟绣春四人正在暖阁说话，瞧着佟江天耷拉着脑袋进来，四人脸上都是不虞。 ;你这孩子，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不知把握？段氏拧眉瞪着佟江天，一脸不虞，;西院儿一个外人都没有，就那一个丫头，你一个大男人的，怎么就不敢动手？ 佟江天想到穆葭脸上的脓包，又是一阵恶心，当下嫌恶道：;祖母！你没看见那丫头满脸都是脓包！孙儿刚才差点儿没给恶心吐了，连跟她说话都得忍着才行，都这样了，你叫孙儿如何动手？ 孙氏闻言，心疼儿子，忙得劝道：;这次就罢了，一则是事先没有准备，二则实在是委屈了咱们江天，待以后再那丫头春痘好了再说吧。 段氏也只是嘴上责备佟江天，心里哪里会埋怨孙子，当下看向佟淑清道：;妹妹，你觉得呢？ 佟淑清自是埋怨佟江天不肯迎难直上了，错过大好机会。 如今芳贵妃跟四皇子那边对穆葭热情不再了，佟淑清听穆增的意思是，万岁爷不欲四皇子迎娶穆葭，佟淑清自是喜不自禁，迫不及待地继续她之前的设想。 将穆葭嫁到佟家，不仅能够拿捏大房，而且也符合穆增想归拢大房的心思，所以穆增肯定会支持的，而只要有穆增的支持，自然她行事方法就算是粗暴一些也是无妨的。 本来她还不想在这关口闹出这事儿的，可是架不住时机实在太好，席间佟挽秋弄脏了穆葭的衣裳，穆葭只带了碧乔这么一个侍婢去西院儿更衣，而碧乔也离开了…… 这样的机会，可以说是千载难逢，佟淑清怎能不心动？当即直接让佟江天去了西院儿，至于佟江天去西院儿做什么？佟淑清不管，她只要一个结果。 可是自佟江天进入西院儿，到穆葭离开西院儿，前后不过一息之间，漫说是让佟江天做什么了，便是找个目击者都还来不及，大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佟淑清早在心里将佟江天骂了个狗血淋头，可是此刻脸上却还带着和蔼笑意，对佟江天含笑道：;难为你了。 佟江天也懒得陪一众长辈在房中多待，当下便就告退了，经过长廊的时候，就听到假山后传来女子尖利的声音，他认得出那是自己的妹子佟江琴的声音，心里纳闷这丫头怎么发这么大脾气，就轻手轻脚朝那假山靠了过去。 ;平时瞧着你也是老实安分的，怎的今儿竟多管起闲事来了？你好端端地吃你的饭，何故去撞人？假山后，佟江琴正气吼吼地数落着佟挽秋，;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按说佟挽秋是佟江琴的小姑，佟江琴怎么都不该用这种语气态度的，可见佟挽秋平日在佟府过得是什么日子，又是个什么地位。 穆蓉因为庶出的缘故，一直都觉得心里委屈着，今日瞧着佟挽秋这幅模样，忍不住咋舌，同样是庶出，她的日子可比佟挽秋好过多了。 果然佟挽秋没有丝毫生气、反抗的意思，而是对着比自己年纪还小、甚至矮了一辈儿的佟江琴怯生生地道歉：;都是我不……不小心，请大小姐责……责罚。 佟江琴最烦她这一副活死人的模样，当下又要发作，却听着假山后头传来了一声男子的咳嗽声。 佟江琴、穆蓉一下子都愣住了，这个时候被人撞见，自是坏事儿，正慌不择路的时候，就瞧着佟江天笑着从假山后绕了过来，含笑看着佟江琴：;怎么这么冷的天儿，都压不住你这丫头的火儿？ 佟江琴放心了，一边又白了佟挽秋一眼，一边嘟囔着跟佟江天道：;还不是她坏了我的好事儿！ ;行了，如今可是在穆府，这你丫头也不知道收敛，佟江天轻描淡写地数落了佟江琴一句，又看向一旁头都不敢抬的佟挽秋，淡淡道，;江琴不懂事儿，还请小姑见谅。 佟挽秋顿时头低得更厉害了，一边忙不迭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边怯生生地道：;大公子，不怪江琴，都……都怪我。 佟江天摆摆手，不耐烦地道：;行了，你先回去吧。 ;是。当下，佟挽秋不敢耽搁，赶紧地就走开了。 待佟挽秋走后，佟江天无奈地看着佟江琴，道：;你这丫头是不是又做什么坏事儿了？ ;才不是坏事儿，我这是为芙儿表妹报仇呢，可惜功亏一篑，都怪佟挽秋那个小贱人，要不然的话，穆葭那个贱蹄子的脸必然毁定了！说到这里，佟江琴越发愤愤，一边伸手拉着穆蓉的手，一边跟佟江天抱怨，;三表妹想的法子多好啊！真是可惜了！ 佟江天闻言，在联想方才席间佟挽秋害得穆葭打翻汤碗那么一出，心里已然猜到了七七八八，心中一边感慨穆蓉小小年纪手段却是狠辣，对堂姐都下手无情，可见是个没心肝儿的，一边目光在穆蓉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缓声道：;三表妹倒是个聪明的。 听着佟江琴的意思，这点子是穆蓉出的，确实佟江琴实施的，若真东窗事发，这恶名自是得由佟江琴担着，佟江天心里自是对穆蓉厌恶不已。 穆蓉被佟江天这么盯着看，心里早就毛毛的，再听佟江天这不咸不淡的话，更是心悸得厉害，当下赔笑道：;穆葭是陷害母亲跟二姐的罪魁祸首，她是佟府的敌人，自然也是蓉儿的敌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5章 一尸三命 佟江琴闻言忙不迭点头道：;不错，如今穆蓉已然是姑母名下的嫡女，咱们就是一家人了，那穆葭她可是咱们共同的敌人！ 佟江天在心里暗骂佟江琴太蠢，生怕佟江琴再被穆蓉当枪使，佟江天自是要敲打一番，当下沉声对二人道：;什么是一家人？你没见过亲人离心、反目成仇？什么又是敌人？能给佟府穆府带来利益的，即便是从前的敌人，也能变成一家人，你们两个日后不许再胡来。 ;哥，你这话是个什么意思？佟江琴一脸茫然，明显显地是没听明白。 可是穆蓉心里却是一动，虽然还不能确认，可是却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当下小声询问道：;大表哥的意思是，祖母有意将穆葭许配给……大表哥？ 不待佟江天说话，佟江琴已经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拉住佟江天的手，着急道：;哥，你可不能娶那个贱人！那个贱人又坏又毒，芙儿表妹便就是为她所害！咱们可断断不能让她进咱们家门！哎呀！姑祖母也是糊涂了，怎么会生出这么糊涂的主意？我这就找姑祖母去！ 穆蓉一把拉住了佟江琴的手，含笑道：;表姐别着急，祖母这主意非但不蠢，反倒对佟府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佟江琴蹙眉道：;你这是个什么意思？ ;娶了穆葭，不就相当于娶了穆府大房、苏府，还有敬府吗？穆蓉笑着解释道，;这可是连芳贵妃都要眼红的亲事，表姐，你想是不是这样？ 佟江琴闻言一愣，心里想着穆蓉的话，倒是句句属实，毕竟芳贵妃点名要见穆葭的事儿，她也是有耳闻的，再一想穆葭身后的势力，顿时眉开眼笑起来：;是是是！姑祖母这主意真是不错！ 一边佟江琴又冲佟江天眨眨眼，道：;幸亏刚才没得手，要不然就要委屈兄长娶个丑无盐了！哈哈哈！ ;你这丫头！佟江天笑着摇摇头，;以后再不许胡来了。 穆蓉打量着佟江琴俏皮的一张脸，也跟着笑了，心中却冷笑连连，害穆葭毁容算什么？倒不如让穆葭嫁进佟府这个虎狼窝！ 段氏、孙氏，还有眼前的佟江琴，哪一个是好相与的？哪一个又不是跟穆葭有过节的？不仅如此，只要嫁进佟府，穆葭这辈子都别想逃脱佟淑清跟佟绣春的控制！ 呵呵，若真如此的话，穆葭的日子啊，想必十分精彩，她都等不及要看穆葭嫁做佟家妇的悲惨生活了。 忽然外头传来一阵骚动，佟江天、佟江琴还有穆蓉纷纷从假山后绕了出来，然后就看着管家带着几个小厮正慌张地里走。 ;管家，是出什么事儿了吗？瞧着那些人走的方向似是芳玫苑，穆蓉忍不住上前询问。 管家顿住脚，目光复杂地打量着穆蓉这一身喜庆又华贵的装束，最后叹了口气儿，摇头道：;回三小姐的话，二姨娘……情况不大好，怕是熬不过今天了。 言毕，管家就赶紧跟了上去，穆蓉愣愣地站在原地，目送着管家的大步离去，她也想跟上去，想过去瞧一瞧邓玫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可她脚上却跟生根了似的，到底一步都没挪。 佟江天冷眼地打量着穆蓉，除了心毒手辣跟没心肝儿之外，佟江天对穆蓉又多了一份认识，那就是根本不通人性，对自己的生母都能如此冷情，那……谋杀亲夫这样的事儿，想必也是不在话下。 也不知道以后谁会娶了这么个歹毒的女人，佟江天忍不住在心里为那人默哀起来。 …… 穆蓉在念叨穆葭，可是穆葭却没有功夫想到她。 天擦黑的时候，岑卓从怀仁堂回来，带来的消息顿时让穆葭为之一振。 ;你说什么？邓玫人没事儿？穆葭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儿。 岑卓道：;是的，二姨娘没事儿，只不过受伤严重，又流了不少的血，又受了大刺.激，所以一直昏着不醒，罗先生按照主子的意思，将二姨娘的情况说得更严重了些，如今穆府上下都以为二姨娘不过是在拖日子，连穆磊都开始吩咐人给二姨娘准备寿材了。 ;眼瞅着一尸三命，想来我那位二叔是悲痛欲绝吧？穆葭抿了口茶，含笑道。 ;这是必然，穆府一直人丁稀薄，如今穆芙又不中用了，穆磊一直希望二房能够人丁兴旺，如今邓玫怀了双生子，可偏生却命悬一线，穆磊自是悲痛欲绝，心里只会偏着邓玫，而对佟绣春怀恨在心，说道这里，岑卓顿了顿，一边轻声问道，;这便是主子让罗先生谎称二姨娘有孕的目的吗？ ;这是其一，不但要让穆磊恨佟绣春，也要让穆增恨佟绣春，穆葭缓声道，;佟府跟穆府的联系太紧密了，所以不管佟淑清跟佟绣春做了多少腌臜事儿，穆增穆磊爷俩儿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是这对姑侄俩儿的手上沾了穆氏子孙的血，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佟淑清佟绣春最大的依仗便就是佟府，可在穆增跟穆磊眼里，最要紧的只可能是穆府，一旦穆府子孙葬送在这对姑侄之手，那么佟府的脸面再大，只怕也是枉然。 想要彻底摧毁穆氏二房，打压佟淑清跟佟绣春是第一步，之前借着法亮跟张妈的手，也是为了达到此目的，只不过看来是打击的力度不够，要不然佟绣春也不会这么迅速地斗志昂扬起来，那么这一次，势必得让这对姑侄伤筋动骨。 ;对了主子，罗先生还有一物让属下转交给主子。岑卓忽然想起来这事儿，当下匆匆出去，又匆匆回来，手上多了一个大榆木箱子，长宽都三尺见方，岑卓小心翼翼地将箱子放在地上。 穆葭十分好奇，不知道罗植要给自己什么，走过去，围着那不起眼的榆木箱子转了一圈，然后示意岑卓打开了箱子。 岑卓过去将箱子打开，不等穆葭反应过来，岑卓已经惊讶出声：;是白虎皮！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6章 他锋芒自知 穆葭定睛一看，箱子里头果然齐齐整整叠了一张白虎皮，几乎在同时，穆葭就明白了送虎皮的人是谁，心里忍不住就是一热，过去蹲在地上，伸手摸着箱子里的白虎皮。 虎毛微微有些扎手，一下下刺着穆葭的手心，手心痒痒的，心里也跟着痒痒的，脑子里;嗡嗡的，都是邹令之前说的话—— ;……不过最稀罕的是一张白虎皮，主子一直很宝贝，收在库房里头，自己都舍不得用，倒是时不时会去看一眼。 邹令说的肯定就是这张白虎皮了，所以这是封予山最珍爱的一张白虎皮，也是曾经要敬献给万岁爷做千秋节寿礼的，这可不是真金白银能买得到的，可是现在封予山却把这样一珍贵的虎皮送给了自己。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穆葭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都被装满了，有感动，有惊喜，还有她根本没办法忽视的……甜蜜，而这些情绪统统都来自封予山、那个让穆葭无法抗拒的男人。 ;小姐，把虎皮拿出来，也让咱们开开眼吧！碧瑶眼巴巴地看着箱子里的虎皮，一副要流口水的模样，;虎皮本来就稀罕，这白虎皮自是更稀罕，奴婢在蜀地的时候，就听说过，一千只老虎里头，也难出一只白虎来呢！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拿出来。穆葭点点头，不但碧瑶眼巴巴等着看，她其实也是眼巴巴的。 ;是，奴婢遵命！ 碧瑶脆生生地应声，忙不迭跟碧乔一道将白虎皮从箱子里取出，小心翼翼地展开，然后铺在了软塌上，四个人都站在软塌前，一时都看呆了，连平时没什么情绪的岑卓，这个时候也显出了几分激动来。 ;这虎皮竟如此完整，没有一处损伤，非是一流高手不能得此完整虎皮，属下今日也算是开了眼界了。岑卓忍不住感慨道。 穆葭心思一动，问岑卓：;那这伏虎之人比起你的功夫如何？ 岑卓一脸正色道：;回主子的话，属下的功夫不能跟这伏虎之人相比，属下还差得远。 穆葭是亲眼见识过岑卓功夫的，说是神出鬼没一点儿都不夸张，所以听到此处，穆葭心里是既惊讶，又难过，惊讶于封予山从前的功夫，难过的却是封予山后来的遭遇以及这前后落差。 从前没受伤的时候，封予山该是多耀眼、多光辉的存在？也难怪他当年英名远播，令敌人闻风丧胆。 人人都会感慨封予山的当年之英武，可是后来能想到封予山的人渐渐地不多了，再后来，提到封予山，人们会联想到的，已经不再是封予山当年的赫赫战功了，而是各种不堪入耳的流言或者中伤。 从英雄到笑柄，其实这中间才过了几年而已。 世态炎凉至此，他可曾……因此难过伤心过吗？ 穆葭想起隔着白纱、男人有些模糊的脸，明明看的不清楚，可是她分明能感受到他的温和与宽厚。 明明饱尝世人冷眼，他本是最该愤世嫉俗、自暴自弃的一个，可是他却把自己活成了一把钝刀，任流言质疑甚至谩骂包裹，他锋芒自知。 …… ;小姐，这里还有一封信。忽然，碧乔从箱子里取出一封信，递到了穆葭的面前。 穆葭这才缓过神来，一边从碧乔手里接过信，一边打发着三人离开，关门声甫一传来，穆葭忙不迭地拆开了那封信，待男人潇洒飘逸的墨字映入眼帘，穆葭忍不住唇角上扬—— 穆葭： 唐突勿怪。 京师严寒不比蜀地，念你初来乍到恐不适应，故赠虎皮一张，可做铺马车之用。 勿忘天冷须加衣，少出门少经寒，勿如我一般。 另，已痊愈，勿惦念。 永安亲笔 ;谁惦念你了？脸这么大，穆葭小声嘟囔着，才不认同封予山的自大，可脸却不知不觉红了，目光在信笺上来来回回，最后落在了落款上，穆葭小声念着，;永安，永安…… 这是封予山的表字，还是小字？ 可不管是表字还是小字，是不是都太……不见外了？他们有这么熟吗？ 穆葭一边胡思乱想着些有的没的，一边又不由自主地朝软塌上的那张白虎皮看去，这么好的白虎皮用来铺马车？成天挨人脚踩？ 岂不是暴殄天物？ 这可是封予山亲手得的虎皮，而且邹令之前还说过，就是为了得到这样完整的虎皮，封予山身上还留了好些伤疤呢，所以她才舍不得拿来铺马车…… 哎，要不是实在太扎了，她都想拿来铺床了。 不，铺床她也舍不得，所以还是先收起来吧。 …… 穆葭因为一张虎皮陷入了甜蜜的纠结，芳贵妃却因为一顿早膳，同样陷入了纠结。 封远图连日来芳贵妃宫中用早膳，一改之前的冷淡态度，封远图的态度缓和，这对芳贵妃跟四皇子来说，自是大有裨益，所以芳贵妃跟四皇子同时松了口气儿，一个一门儿心思洗手作羹汤，打定主意要伺候好封远图，一个是老老实实着手去办国子监预考一事，务必要让封远图看到自己的一片赤诚忠心。 可是芳贵妃总觉得再次得宠之后，封远图对自己的态度跟从前有些不一样了，明明封远图还是爱吃她做的饭菜，明明封远图给了她不少赏赐，可是芳贵妃的心里总是不踏实，总觉封远图如今对自己并不如从前那么亲密，似乎……疏远了不少。 ;母妃，肯定是您多虑了，淑仪公主封予蕙来给芳贵妃宽心，;依女儿看，父皇如今待母妃比从前更好了呢，母妃，这镯子是父皇新赐的吧，这成色多好啊，只怕皇后宫里都找不到！ 芳贵妃也打量着手腕上翡翠圆条镯，浓得化不开的帝王绿，根本不需更多工艺，也不需任何点缀，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只圆条镯，任谁瞧见了，都会忍不住赞叹。 东西是好东西，封远图赏下来的时候，芳贵妃也挺高兴，可是此刻对着手腕上的圆条镯，芳贵妃却是忧心忡忡：;你不了解你父皇，所以感觉不出来。 封予蕙却俏皮笑了：;母妃是父皇的枕边人，自然是最懂父皇的，可也是如此，母妃难免会多想，其实不过是父皇没在母妃这里过夜罢了，母妃这才觉得疏远，若是父皇日日都留宿母妃这里，母妃自然不会有此感慨。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芳贵妃略略觉得心安，一边抿了口茶，一边又蹙眉道：;你父皇这程子忙得脚不沾泥，本宫打听过了，你父皇不单单没在本宫这留宿，也没去别的宫，倒是日日都宿在御书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7章 贵妃忧心 ;父皇如此繁忙，倒是还日日抽空来母妃这里用早膳，更是不忘赏赐母妃，可见母妃在父皇心里的地位，封予蕙含笑道，;只怕皇后娘娘跟皇贵妃都眼热母妃呢！ 芳贵妃闻言，心里倒是生出了些许得意来，皇后跟皇贵妃哪个不是出身名门？可万岁爷对她们不过是敷衍，对她这个蓬门小户出身的女人却是实打实的花心思，想到此处，芳贵妃忍不住讥诮一笑：;她们也就是仗着身后的娘家罢了，如若不然，万岁爷怕是连看都懒得看她们一眼。 ;母妃所言不错，皇后娘家出了个右相，又带出来一个吏部，而皇贵妃娘却又是已故太后的亲侄女，家里还看着一个户部，父皇就算再不喜她们，也不得不敷衍她们，说道此处，封予蕙面露忧愁来，抿了口茶，然后担心地看着芳贵妃，;可是话又说回来，即便父皇再怎么不喜她们，可是就冲着她们的娘家，也不可能轻易冷落了她们还有太子跟二皇子，母妃，这可是咱们不如人家的地方了。 芳贵妃如何不懂这个道理？ 屹立后宫，需得万岁爷的欢心，更需要娘家强有力的支持，这两者都是重要因素，而往往后者比前者更加牢靠。 就比方说这一次，封远图对她是说冷淡就冷淡，说丢一边就丢一边，这在皇后跟皇贵妃身上是绝不可能的。 她在后宫的地位，还有四皇子在朝中的地位，完全取决于封远图的喜怒，可是天子的喜怒最是不可控、也是不可靠的，所以芳贵妃才迫不及待地要给四皇子定下一门强有力的姻亲。 可是没想到这竟扎了封远图的眼，真真让芳贵妃始料未及。 ;你父皇的心思实在太难猜，明明一直都存着扶持你兄长的心思，要不然本宫也不会轻易打穆氏嫡女的心思，可是没想到此事竟触了你父皇的逆鳞，芳贵妃忍不住一声叹息，;看来那穆府的嫡女是不可能嫁入四皇子府了。 ;不嫁也罢，那个叫穆葭的，一看就是小家子做派，根本配不上四哥，更何况谁知道她以后脸上会不会留疤，封予蕙对此倒是并不担心，反过来安慰芳贵妃道，;母妃之所以一门心思想着让四哥娶了那位穆氏嫡女，无非是看重她身后的穆氏长房，还有苏府跟敬府，想把这些势力抓在手里，倒也未必非得让她嫁给四哥。 芳贵妃心思一动，挑眉道：;你的意思是……借助穆府二房的手，彻底拿捏住大房？ 封予蕙笑着点点头：;正如母妃所言，只怕用不着母妃吩咐，穆府二房已然动手了呢，穆府二房近来频遭打击，已显倾颓之势，想必他们比咱们还着急，迫不及待要跟大房捆绑在一块儿呢，佟淑清跟佟绣春那对姑侄可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倒是个好法子，芳贵妃点点头，心里舒畅不少，;让你四哥迎娶穆氏嫡女，的确是扎了你父皇的眼，可穆氏女终归要嫁人，想来亲上加亲也是头等选择，你父皇总不好插手臣子家的婚事。 ;母妃所言极是，封予蕙笑盈盈递了一块蜜瓜送到芳贵妃面前，;母妃现在可算舒心了吧？ ;有你这小棉袄在，为娘舒心多了，芳贵妃笑着捏了捏封予蕙的鼻头，一边接过了蜜瓜吃了，一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蹙眉道，;也不知你父皇怎么忽然想起来要给追封良嫔。 封予蕙一脸纳闷儿：;哪个良嫔？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安郡王的生母，早死了二十几年了，本宫都没见过，她位分低，且安郡王又一向不得你父皇宠爱，自是从来没人提起过她，你你没听过也是有的，前两日，你父皇倒是忽然记起来了，追封了她为良妃，说到此处，芳贵妃一脸狐疑，;也不知你父皇是忽然惦记起她了，还是惦记起安郡王来了。 封予蕙嗤笑道：;就算是父皇真的惦记起安郡王来，又能怎么样？他一个残废能成什么气候？ ;对，是本宫多虑了，芳贵妃摇摇头，一声叹息，;如今本宫就盼着你父皇能偏疼你兄长些，就算不让你兄长迎娶穆氏女，也要给你兄长指一门好婚事。 封予蕙闻言，眼中也露出些担心：;父皇还是偏疼四哥的，可就怕……就怕皇后跟皇贵妃从中作梗。 芳贵妃眉皱的更厉害了，一边又叹息不止：;都怪本宫一时心急，没摸准你父皇的心思，才急着让你父皇给你兄长指婚，如今想来，本宫可真是追悔莫及。 ;母妃，你也别太自责了，到底您也是为了四哥，封予蕙忙不迭宽慰道，;好在父皇如今态度转变，对您又看重了，只要父皇的心在您这里，难道父皇还会亏待四哥不成？ ;希望如此吧。芳贵妃一声叹息。 …… 穆磊从来就没有这么痛苦过，一直以来被兄长穆昇压一头的憋屈，他能咬着牙隐忍十多年，当初面对着京师百姓的质问和愤怒，他都能下定决心要对手刃亲生女穆芙，当然，后来因为穆葭的阻拦，穆芙到底保住了一条命，可是却也足见，穆磊是能忍也能狠的，他这样的性格，决定了他几乎不会在外人面前外露情绪的，可是这个时候，他却控制不住了。 穆磊死死攥着手里的茶杯，一双血丝满布的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罗植，嘴唇哆哆嗦嗦着道：;罗、罗先生，您能不能再……再说一遍？我、我没听清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8章 作孽啊 罗植一脸不忍，把目光从穆磊身上挪开，远远地看向寝房，叹息着道：;二爷，二姨娘这回伤得极重，怕是凶多吉少，即便二姨娘侥幸生还，只怕腹中双生子也难保住啊，实在是在下无能…… ;啪嗒！ 不待罗植把话说完，穆磊的手上的茶杯应声跌落，一时间瓷片茶水纷飞，惊得罗植朝后退了一步，却见穆磊身子都站不稳了，连连倒退几步，罗植忙得上前扶住了穆磊，帮着他在软塌上坐下，只见穆磊已然是有进气儿没出气儿，罗植忙不迭给穆磊掐人中，一边着急道：;二爷，您得稳住了，这关口，您可不能再倒下了。 穆磊使劲儿地倒了两口气儿，人这才缓过来，登时双目血红，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就哑了，猛地使劲在小几上一拍：;作孽啊！ 罗植冷眼看着穆磊这一副模样，忍不住在心里发笑，看来大小姐算的不错，这位穆家二爷真是个重视子嗣的，刚才吩咐人为二姨娘准备寿材的时候，还能沉得住气，这时候听闻二姨娘腹中怀有双生子，倒是一下子就变了个人似的。 穆磊根本没有心情去猜罗植的心思，他现在只恨不得一头撞死，又恨不得这就去东院儿，直接掐死佟绣春。 是的，他非要掐死佟绣春不可！这一切都拜佟绣春所赐！是佟绣春害死了他的两个儿子！ 想到这里，穆磊蓦地站了起来，抬脚就朝外走，正好赶着管家过来，险些撞个满怀。 ;二爷，您这是要去哪儿？瞧着穆磊情绪不大对，管家有些担心。 穆磊红着眼，杀气腾腾地问：;佟绣春人呢？！ ;回二爷的话，夫人此刻正在陪老夫人，还有佟府诸位女眷闲聊呢，管家道，一边小心翼翼提醒道，;二爷，您忘了？今儿是三小姐的好日子，佟府女眷特地前来道贺，现在还没走呢。 听到这里，穆磊的脑子顿时清醒了，可是双拳却兀自紧握，他就这么站在门口，瞪着满地的脏雪，好半天，血红的眸子才清明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儿，将拳头松开了。 他根本就不可能去杀佟绣春！ 就连当着佟淑清跟佟府女眷的面，找佟绣春兴师问罪都是不可能！ 谁让穆府二房如今败落，他还得依仗佟府呢？ 真是窝囊。 ;你来干什么？穆磊拧着眉问管家。 管家小心翼翼地道：;启禀二爷，如今奴才已经为二姨娘的寿材选了几种料子，不过还得二爷给拿主意，最后到底定哪种木材…… ;滚！穆磊登时就暴怒了起来，不待管家把话说完，他已经随手搬起廊下的一盆五针松直接丢了出去。 ;是是是！奴才告退！管家不敢多问，赶紧退了出去。 穆磊却还在发疯，接连将廊下十几个花盆都砸了出去，一时间，芳玫苑鸦雀无声，除了穆磊一声声剧烈又暴躁的喘.息。 罗植站在门里，冷眼看着穆磊发疯，待到穆磊总算停下来，罗植拿起药箱走了出去，行至穆磊面前，躬身告辞：;二爷，在下已经给二姨娘扎针止血，也亲手喂了二姨娘汤药，能做的在下都已经做了，如今只能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说到这里，罗植顿了顿，看向穆磊难看至极的脸，忍不住一声叹息：;二爷，您保重。 穆磊点点头又摇摇头，一把拉住了罗植的手，急迫地道：;罗先生，你不能走，你再……再试试，说不定玫儿还有救呢？ ;二爷，在下已经尽力了，如今要看二姨娘她自己能不能熬过这关了，罗植一脸无奈，;二爷，您多陪着点儿二姨娘吧，这个时候，说不定您陪在二姨娘身边，她心里有念想，或许会有转机，若是二姨娘醒了，又或者有别的状况，不管什么时候，二爷主管派人去怀仁堂，在下随叫随到。 ;好好好！我会陪着她！穆磊忙不迭点头，一边环视芳玫苑一圈，然后凑到罗植耳畔，小声问，;罗先生，若是玫儿能醒过来，那腹中孩儿…… 罗植忙点头道：;二爷请放心，在下会尽全力。 ;多谢！罗先生，我谢谢你！穆磊眼圈又红了，忽然又小声叮嘱罗植道，;此事还请罗先生保密。 罗植平时没少进出高门贵户，如何不懂穆磊的意思？穆磊要隐瞒邓玫有孕的消息，说白了，还不是提防着佟绣春？ 当下，罗植点头道：;请二爷放心。 穆磊点点头，一边亲手给罗植塞了一张银票，一边派人送罗植出府。 待到罗植走后，穆磊又回到了寝房，甫一看到面色惨白、昏睡不醒的邓玫，穆磊的眼泪登时都收不住了，;噼里啪啦朝下掉。 他坐在床沿儿，伸手握着邓玫的手，哽咽着道：;玫儿，你醒醒啊，你醒醒看看我啊，玫儿，咱们又有……孩子了，玫儿，你怎么这么傻？这样的大喜事，你怎么都没察觉到？若是知道了你怀着身子，我……我怎么都会站在你这边儿的。 ;玫儿，你不是一直想做穆府夫人吗？只要你醒，我一定让你如愿。 …… 邓玫一时半会儿是醒不了了，倒是封予山在床上躺了两天，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躺废了似的，所以饶是身上还不大轻松，封予山还是披着衣裳起来了，想着去院子里转一转，可是脚还没迈出门槛儿，却被正好过来送汤药的周树给抓了个正着，不由分说就被周树给劝回了书房。 ;主子，不是老奴说你，你这身子本来就不能经风见寒的，更何况您身子如今还大好呢，可不敢再出去受冻了，要不然只怕这病又要拖着不好了，周树一边说着，一边将汤药递到封予山的面前，;主子，该用药了。 封予山是一手被周树带大的，他自幼没了娘，封远图对他几乎是不闻不问，所以周树虽然是奴才，可在封予山心里的地位不一般，封予山私底下甚至还会跟沈卓杨邹令他们一样管周树叫周叔，所以对于周树的唠叨，封予山并不觉得厌烦，反而还挺受用。 当下，封予山接过汤药，一股脑儿地将药喝了，然后漱完口，将茶杯放在小几上，含笑看着周树担忧的脸，道：;就是房中太闷，就想出去透透气儿。 ;那也不着急这一天两天儿的，得等罗植过来给主子瞧过，确认主子没有大碍了再说，周树念叨着，;罗植也是的，这两天也不知忙什么，怎得就抽不出功夫，再过来给主子请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9章 或许父皇觉得我该娶亲了 对于罗植来说，最要紧的事儿自然是顾看封予山的身子，可是这回封予山病倒，罗植只当日匆匆过来一趟，之后便就没再过来，实在是不太像话，故此周树才抱怨两句。 ;他这两日还真是忙得脚不沾泥，怕是得过两日才有空过来，封予山为罗植说话，;总归他拟了药方，我身子也好多了，他晚些日子过来也是无妨。 周树更不满了：;什么要紧的事儿？还能比主子的身子更要紧？ 封予山笑笑没说话，心中却暗道，是大小姐的家事儿，可不要紧得很吗？ 又再三叮嘱封予山不可出门之后，周树便去厨房盯着厨娘煲汤了，自封予山卧病以来，厨房的火就没断过，不是煎药就是煲汤，周树不放心，非要亲眼盯着。 书房中就只剩下了封予山一人，他看着小几上周树刚才随着汤药一道端过来的一盘子芙蓉糕，这是周树一直以来的习惯，送汤药的时候不会忘了加盘糕点，想着给封予山去去口中的苦味儿，可是封予山也有不吃糖的习惯，所以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周树锲而不舍地送糕点，封予山则从来都不会多看一眼。 可是今天，封予山不单单是多看了一眼，他还伸手去捏了一块，然后送进了口中，软糯清甜的滋味儿瞬间在口腔中炸开，将原本的清苦一扫而光，这味道……似乎不坏，难怪那天那丫头一口气吃了两块芙蓉糕。 封予山又捏了一块，然后行至窗前，低着头打量着窗台的那瓶红梅，从送过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两日了，再加上房中温暖，这个时候，梅花几乎全部绽放了，一朵朵殷红的花朵争相吐露着暖黄的花蕊和芬芳，热烈张扬中又带着些……娇气。 真是花如其人。 封予山忍不住伸手想去摸一摸那红艳艳的花朵，可是看着自己略显粗糙的大手，到底还是没放上去，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碰坏了这娇气气的花儿。 封予山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莫名其妙，他一个久经沙场、杀敌无数的铁血战将，怎么会生出这样莫名其妙的念头？他一边觉得自己可笑，可是一边却又能清楚地感受到打心底生出的一丝丝甜和软来。 应该是芙蓉糕的缘故，可是又不都是。 封予山觉得自己挺矫情，可是又不能昧着良心不承认他其实很享受这份矫情。 将最后一口芙蓉糕吃完，封予山觉得意犹未尽，正要去拿第三块的时候，就听到了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原本已经伸到盘子里的大手，迅速收了回来，一并收回的还有脸上轻松温柔的笑意。 邹令甫一进来，就看着封予山正正襟危坐在书案之后，手里拿着一本《六韬》，邹令忍不住就皱起了眉头：;主子，您还病着呢，罗植说了您如今是不能费神的，务必要好好儿歇息的，您怎么还看起书来了呢？ 封予山放下刚刚才拿起的手，一边端着茶杯，一边看向了邹令：;就随手翻翻，罗植那边送消息过来了？ ;是，罗植让属下转告主子，昨儿晚间，东西已经交到大小姐手里了，说到这个，邹令顿时满脸堆笑，;主子的心意，大小姐已经收下了。 封予山点点头，他之前还担心穆葭会不收，这个时候听了邹令的禀报，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难掩好心情：;知道了。 邹令心情也是极好，忙得禀报另一件要紧的事儿：;主子，属下已经吩咐西山庄子的管事儿去采买梅树了，等天儿稍微暖和些，便可栽种了。 ;除了梅树再去采买一株……封予山忽然道，说到这里又顿住了，然后摇摇头道，;算了，到时候我自己去买。 到底是什么要紧的物件，竟要封予山自己去买？ 邹令都好奇死了，可是瞧着封予山的架势并不想说，自然邹令也不好问，然后又忙得禀报别的事儿。 ;主子，按照万岁爷的旨意，已经追封良嫔娘娘为良妃娘娘了，没想到万岁爷竟又下旨让工部那边着手为良妃娘娘重新修陵，今儿下午，旨意已经送达工部了。 追封已故妃嫔的事儿，并不稀罕，只不过追封之后，还要重新修陵，那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追封已故嫔妃的原因，无非是为了给其诞育的皇子、公主脸面，一般都是在皇子公主即将大婚的时候进行，不过是图个好意头，也是彰显皇恩浩荡。 自然位分不同，陵墓的规格也当不同，届时工部自会拨款修葺，这根本就用不着让万岁爷费心，可是这一次万岁爷却亲自降旨。 自然万岁爷都亲自降旨了，工部怎敢不尽心尽力？看来良妃的陵墓势必要大修了。 邹令蹙着眉，一脸的不解：;主子，您说万岁爷这是个什么意思？从来对您不闻不问，更是提都没提过良妃娘娘，倒是这次您因为去良妃娘娘而抱病在床，万岁爷倒似是忽然记起来良妃娘娘跟主子这对母子似的，属下实在摸不准万岁爷的心思。 封予山摩挲着茶杯，目光沉沉地盯着杯中橙红的茶水，因为有在南疆战场的经历，他一直对普洱情有独钟，他喜欢普洱的芳醇馥郁、粘稠厚重，也喜欢它这种这种颜色。 明明看上去让人觉得温暖柔和，可是却又偏生似血未冷，这样的茶对于封予山来说，注定暖胃却不暖心，每一口都提醒着他不能忘却。 ;或许父皇觉得我该娶亲了，半晌，封予山冷声道，;他觉得我这个当年害得南疆兵败的败兵之将，或许可以大夏跟高丽即将的联姻中，戴罪立功。 ;万岁爷这是想……想让主子迎娶高丽公主？邹令闻言，顿时大惊，忙不迭道，;主子，这可万万不行啊！且不说如今还有大小姐呢，便就是没有大小姐，您也不能娶那高丽公主啊！一旦娶了高丽公主，您这辈子都出不了京师了！到死都得困在这一亩三分地儿里！主子，您可不能答应了！ 是的，没有哪位迎娶异国公主的皇子，可以在生前、哪怕是死后离开京师，一个背后有一国支撑的皇子，万岁爷能放心让他出京？就算放心，那别的皇子也肯？ 所以，一旦迎娶异国公主，就注定了这位皇子的下半生要在京师度过，说是幽禁不大合适，可其实就是那样，这也是皇子们万万不愿迎娶异国公主的原因之一。 ;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事儿，封予山冷冷地牵了牵唇，;邹令，大夏从来就没有我说话的份儿，不管是在京师，还是当年在南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0章 试探父皇的意思 邹令只觉得一颗心都要炸开了，他愤怒到了极点，咬着牙道：;那就反了他的！凭什么主子就得一味儿忍耐？凭什么就得由着人摆布？凭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那起子跳梁小丑祸害江山社稷？！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主子，咱们不能再忍了，只怕再忍下去，主子您的下半生都要被葬送在这块腌臜地儿了！ 邹令急的都要吃人了，可封予山还是沉沉地盯着面前的茶水，似是没听到一般，邹令再要开口的时候，封予山却忽然抬起头，问道：;除了对安郡王府的异常之外，父皇最近还有什么异常之处？ 邹令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仔细想了想，然后道：;回主子的话，万岁爷之前一阵一直冷落芳贵妃，可是前几日万岁爷的态度忽然又变了，不但日日去芳贵妃处，更是赏赐不断，以至于皇后跟皇贵妃都十分不忿。 一直紧绷的唇角忽然微微上扬了，封予山淡淡笑了：;父皇一直都是布局的高手，只是不知这一回，到底芳贵妃那边是疑阵，还是我安郡王府是疑阵。 邹令一愣：;主子的意思是，万岁爷如今还没有想好究竟是由四皇子还是……主子迎娶高丽公主？ ;不，父皇心里肯定已经有了人选，只不过咱们暂时还猜不出来，抿了一口茶，封予山看向邹令，;不过咱们倒是可以借着皇后跟皇贵妃的手，试探试探父皇的意思。 邹令忙问：;怎么个试探法儿？还请主子明示。 ;芳贵妃复宠，就意味着四皇子复宠，皇后跟皇贵妃只怕要恨毒了这对母子，自是要不能由着芳贵妃跟四皇子这般畅快，封予山缓声道，;之前芳贵妃不是积极为四皇子婚事奔走吗？想来如今皇后跟皇贵妃是乐得效力的。 邹令听明白了，点头附和道：;主子所言极是，皇后跟皇贵妃自是想方设法插手四皇子婚事的，且皇后跟皇贵妃身份尊贵，自然对四皇子的婚事也是管得着的，所以如今万岁爷单看万岁爷是个什么态度。 封予山点点头：;不错，若是皇后跟皇贵妃这边碰壁的话，那就说明父皇已然打定主意让四皇子来迎娶那位高丽公主，如若不然的话…… 封予山的话没说完，可是邹令却如何听不明白，当下忙不迭紧张询问：;若真是那样的话，主子您当如何应对？ 封予山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台上的那一束红艳艳的花朵，半晌，目光又倏然转到了对面墙上的那把大弓。 ;吩咐下去，即日起，京师内外部下严阵以待，时刻听令。 封予山的声音一点儿都不高，可是落在邹令的耳中却似有千钧之重，邹令忙不迭跪地领命：;是，属下遵命！ 封予山抬抬手，让邹令起来，一边抿了口茶，一边又忽然问起了穆府的事儿。 ;穆府那边怎么样了？ 提起穆府，邹令就忍不住撇了撇嘴，讥诮道：;回主子的话，穆府那边暂时还是风平浪静，可是只怕用不了一天半日，就会热闹起来。 封予山还真挺好奇，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且跟我说说。 当下邹令将穆府二房的事儿大致跟封予山说了一遍。 ;张妈一家贪得无厌，妄图借着张妈一命狠敲穆府一顿，可穆磊对张妈恨之入骨，焉能遂了张家人的心愿？直接将张妈一家赶了出去，张妈儿子不干了，劫走了佟绣春的贴身侍婢，以穆府的隐秘做要挟，结果佟绣春顺水推舟，直指二姨娘为张家幕后指使，这一招借刀杀人真是够狠，不但害得二姨娘当众自戕，还一举夺了二姨娘的一双儿女，啧啧啧，这个佟绣春可真是不得了。 封予山听明白了，他不是没听说过那起子后宅腌臜事儿，可是听了佟绣春的手段，还是觉得咋舌：;那穆磊呢？他是个什么态度？ ;穆磊倒是还念着二姨娘的旧情，这才有了后来请罗植过府去给二姨娘瞧病的事儿，他这两天都忙这事儿呢，说到这里，邹令忽然抿唇笑了，;主子，大小姐可真是机灵，她吩咐罗植故意说重二姨娘的病情，且还对穆磊谎称二姨娘身怀有孕，所以二姨娘这凭空多出来的腹中子自然是生不下来的，这一以来，可都要算到佟绣春的头上，毕竟穆府二房子息并不旺，这简直就是要穆磊、还有穆增的命啊！ ;这丫头倒是什么招儿都能想起来，封予山笑着摇摇头，这时候心情倒是轻松了不少，含笑道，;那用不了多长时间，穆府二房那边就要转风向了，佟绣春一旦倒台，那丫头倒是能轻松不少。 ;可不是，佟淑清佟绣春这对姑侄接连祸害大小姐，等大小姐的兄长来了，只怕那对姑侄的手段更甚，大小姐对这对姑侄紧抓不放连消带打，自然也是担心这个，说到这里，邹令忍不住感慨，;大小姐虽然早慧，也是个有手段的，可却是个护短的，对家人一片赤诚，谁要是做了大小姐的家人…… 说到这里，邹令忍不住朝封予山看了看，嘴上不敢说，可是心里却暗道，日后大小姐过门，肯定也会拼力护着主子呢。 封予山自是没工夫去猜邹令的心思，他听着邹令的话，心里倒是十分赞同，他一早就发现那个丫头是个护短的，一个十来岁的丫头，眼里心里都是泾渭分明，竭力护着自己在乎的人，同时对敌人狠咬不放…… 这样的鲜明的性格和喜怒，其实非常动人，尤其是对于在战场上跟将士们一起出生入死过得封予山来说，他深深地理解并认同穆葭的做法。 瞧着封予山时不时地瞄一眼窗台上的梅花儿，邹令忍不住笑了，一边凑过去小声道：;主子既是喜欢这梅花，那要不属下再去跟大小姐讨一束来？ 封予山脸上有些不自在，一边横了邹令一眼，一边凉凉地道：;又想去天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1章 心上人 ;主子！主子！您就饶了属下这回吧！属下还得去给兄弟们传令呢！告辞！告辞！邹令顿时规矩了起来，一边对封予山不住作揖，一边赶紧溜了出去。 封予山对邹令这幅德行很是嫌弃，抿了口茶，又把目光落在了窗台上。 他才不想让邹令去跟穆葭讨花。 他想亲自过去，在屡屡梅香中，挑选最红最美的一朵梅花，然后亲手别在那丫头的发上。 想到此处，封予山又拉开了抽屉，打开了那个锦盒，指腹一下下地摩挲着那支金钗…… 快过年了，是不是得给……心上人准备一份礼物？ 心上人。 心上人。 封予山在心里将这三个字来来回回地念叨几遍，忍不住抿唇笑了。 可不是心尖尖上的人吗？ …… 是夜，穆府。 还是后院，还是那间正堂，还是那些人，连座位顺序都没改，除了穆磊跟邓玫缺了席。 穆增给穆磊定下的两日期限这就要到了，过了今晚，邓玫就算是不死也得死。 佟绣春想着白日里，管家带人从外头来进来的杉木，据说是用来做寿材的。 佟绣春一边拢着茶，一边忍不住讥诮地勾了勾唇，心中暗道，看来邓玫这是到底没挺过去啊，这事儿也该翻篇了，等会儿再议的，怕就是邓玫的丧事儿了。 穆磊肯定会伤心，肯定想着抹去邓玫的污点，说不定还想着风光大葬呢。 那她索性就大度一回，成全了穆磊这一番……令她作呕的痴心，毕竟她也不是一无所获，一举得了邓玫一双儿女，她十分满意自得。 比起佟绣春的得意，佟淑清心里却有些七上八下，毕竟午睡的时候，梦到一脸血污的邓玫跪在雪地里，哭喊着跟她伸冤，说自己是被佟绣春陷害，而此刻面对着就坐在自己下首的佟绣春，梦境中的场景越发清晰，佟淑清难免有些坐立不安。 她一边拨弄着佛珠，一边小声念着：;阿弥陀佛。 穆增听到了，转向佟淑清，盯着她手里的佛珠，缓声问道：;怎么了？ ;听闻二姨娘……要撑不下去了，寿材都已经在赶了，佟淑清轻声道，面上带着不忍，;虽然这是她自作自受，可她到底嫁入穆府多年，我心里还是不忍。 穆增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这都是她自找的。 佟淑清跟穆增的对话，声音很轻，可是房中实在太安静了，所以这两人的对话，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穆长林跟穆蓉都忍不住坐直了身子，自责内疚了两日，到现在，再想起邓玫，他们心里已经没什么起伏了，尤其是穆长林，心里甚至还有些激动，毕竟过了今晚，只要邓玫一死，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子了。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那步子迈得又急又重，一声声地朝这边传过来，声音越来越大，房中众人都纷纷抬头向门外看去，就瞧着穆磊大步朝正堂走进来，带着一身寒气，还有满眼怒火，直直地看向佟绣春。 佟绣春被那种眼神看的浑身上下汗毛倒竖，她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穆磊这是怎么了？怎么用那种可怕的眼神盯着自己？ 穆磊一声冷哼转开了视线，看向穆增，躬身道：;父亲允儿子两日时间彻查坠儿被劫一事，如今两日期限已到，儿子已查明事情来龙去脉，此刻当着一家人的面，禀报父亲。 穆增抬抬下巴，缓声道：;你说。 ;坠儿一口咬定张家人是受二姨娘的指使，儿子亲自审问张家儿子，他们也是这么个说法，说是张妈死后，二姨娘主动向他们伸出援手，给了一百两银票，儿子问清他们兑换银票的钱庄，派人去查，果然钱庄那边也能证实此事。 ;另外，儿子还特地将张家其他人都接到穆府，亲自审问，他们一家并无串供可能，却口径一致，都说是二姨娘给的银子，他们劫坠儿，一则是要敲诈穆府，二则也是为了报二姨娘相助之恩，助二姨娘上位，日后再图好处。 佟淑清闻言，将手上的佛珠;啪的一声拍在桌上，一边冷声道：;可见咱们没有冤枉二姨娘，果然是她背后指使！她是穆府的人，却勾结外人剑指穆府！全然不将穆府的名声放在心上，真是其心可诛！ 穆增也是一脸嫌恶，正要开口的时候，却被有穆磊给抢先了，穆磊又道：;母亲所言极是，儿子当时也是恨极了二姨娘吃里扒外的勾当，可是为了将罪名坐实，也为了将穆府的叛逆连根拔起，所以儿子务必要审出此事涉及的所有人。 ;可是儿子审遍芳玫苑的下人，却无一人承认曾受二姨娘指使给张家人送银子，即便都上刑了，那起子下人却还是咬死不认，儿子觉得既是这起子下人不认，那就让张家人指认，为防止张家人跟芳玫苑事先勾结，儿子将芳玫苑的下人混在穆府下人之中，然后再由张家人一个一个单独指认，结果…… 说到这里，穆磊顿住了，冷冷地看向站在佟淑清身旁的李妈，冷声道：;结果张家每个人都指认了孙承贵！ 孙承贵乃是李妈的丈夫，两人都是当年跟着佟淑清一道来的穆府，是佟淑清的心腹，孙承贵现在是穆府的账房。 一众人闻言皆是震惊，同时看向了李妈，李妈更是目瞪口呆，忙不迭跪地叩头道：;二爷，奴婢夫妇在穆府为奴几十年，对主子从来都是忠心耿耿，怎么会做出这等吃里扒外的事儿？还请二爷明鉴啊！ 穆磊怒喝道：;你是对主子忠心耿耿，可是你拿我当主子吗？你拿父亲当主子吗？在你心里，只有姓佟的才是主子吧！ ;放肆！佟淑清暴怒，蓦地站起身来，手指指着穆磊，呵斥道，;穆磊，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让你查二姨娘吃里扒外的事儿，如今你倒是查到为娘的头上来了！你这是要造.反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2章 不能轻饶 穆增也皱起了眉头，他的确是让穆磊去查此事，可是显然不赞同穆磊的这个查法儿，还有查到的结果，当下将手里茶杯重重放到桌上，一边冷声道：;逆子！还不快跪下！ 穆磊;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可是脸上的愤怒却不减反增，他看着穆增，咬着牙道：;父亲，不是迫不得已，儿子也不想顶撞母亲！可是今日，哪怕是得罪母亲，得罪佟府，儿子也不能再忍下去了！ ;父亲，您知道吗？邓玫她身怀有孕，而且还是双生子！就是因为母亲和……她的陷害，如今连同她腹中的双生子，都要一命不保了！穆磊猛地看向佟绣春，一边狠狠道，;是你！你察觉了玫儿身怀有孕，恐玫儿威胁到的你这个正房夫人的地位，所以才迫不及待地要害死玫儿，对不对？！ 佟绣春被惊到了，脑子里里面一片空白，除了穆磊的那一句;邓玫身怀有孕不断重复，佟绣春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她哆哆嗦嗦站了起来，然后不可思议地道：;邓玫……怀孕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你这个毒妇！穆磊暴怒道，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几步上前，直接扯住佟绣春的前襟，左右开弓，照着佟绣春的脸就扇了十几个大耳光，他一点儿劲儿都没收，佟绣春被打得嘴角流血，发髻都散了下来，要不是管家及时过来抱住了穆磊，穆磊只怕就能当场把佟绣春打死。 佟绣春再支撑不住，身子一软摔回了座位，人晕死了过去。 房中一片寂静，佟淑清着急要唤人来查看佟绣春的伤势，却被穆增一把给拦住了，冷声道：;急什么？死不了。 这六个字儿甫一出口，佟淑清心里就是一声;咯噔，她看向穆增，哆哆嗦嗦地道：;老爷，肯定是磊儿查错了，我……我怎么会陷害邓玫？绣春也不可能…… ;母亲，你能替她发誓，她从来没有陷害过邓玫？穆磊指着晕死过去的佟绣春，咬牙切齿地问佟淑清，;母亲，您和佟绣春为了死死攥紧穆府后院，这些年来，你们做过什么，儿子跟父亲难道当真一点不知？只要你们不过分，父亲和我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您是母亲，而且还要顾着穆府和佟府的关系，可是如今，您和佟绣春竟然对……对穆府的子嗣下手…… 说到这里，穆磊深深吸了两口气，这才忍住要对佟淑清下手的冲动，可是双眼的血红却显示着他的恨意，他攥着算，恨恨地看着佟淑清：;母亲，我就不明白了，邓玫生出来的就不是您的孙子？难道权利地位在您眼里，真的就比穆氏的血脉还要重要？ ;母亲，邓玫她怀了双生子！两个儿子！穆磊激动得比划出两根手指，伸到佟淑清面前，;可就是因为你和佟绣春的一念之差，现在这两个儿子就要保不住了！ 佟淑清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想为自己喊冤，可是面对着盛怒之下的穆磊跟穆增，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狼狈地朝后倒退，然后身子一软，坐在了椅子上，她无助地摇头，嘴里不住地道：;不、不是这样的…… ;母亲，都到这个地步了，您还不承认吗？邓玫只要生下双生子，地位自然稳固，我肯定要抬她为平妻，她好端端地为何要勾结张家人、自寻死路？！穆磊似是一头暴怒的公狮，全然没有半点儿平日对佟淑清的言听计从，;还不是你们察觉了邓玫身怀有孕，恐地位被威胁，这才要借刀杀人？！ 佟淑清简直被冤枉死了，咬着牙问：;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和绣春难道能未卜先知？早在张妈死的时候，就料定邓玫会怀孕，然后从那时候起就设计陷害？！ ;你们不是张妈死的时候才想起设计陷害邓玫的，你们是在穆芙被送走后才想起来的，穆磊冷声道，;你们为的就是去母夺子！ ;不是…… 佟淑清又要狡辩，却听着穆增一声低吼：;够了！ 一时间，佟淑清跟穆磊都闭上了嘴，两人都看向了穆增，穆增阴沉着脸，对着佟淑清，冷冷道：;这两日忙着办宴席招待佟府女眷，想来你和绣春都累了，退下去歇息吧。 佟淑清听着穆增这语气，一颗心都凉透了：;老爷…… ;快去！穆增蓦地眉头紧皱，瞪着佟淑清。 佟淑清不敢再分辩，当下跌跌撞撞回了寝房，又有侍婢搀着佟绣春退了出去。 ;父亲，就算不能发落母亲，也不能轻饶了佟绣春！穆磊咬牙道，;那个女人害了穆府两条血脉，必不能轻饶！ 穆增没说什么，坐了回去，面色凝重，半晌抬头看向穆磊：;你将张家人带到我书房来，我亲自问问。 穆磊当下点头，吩咐管家将人带去穆增书房，穆增一句话没说，径直去了书房，一时间正堂里就剩下穆磊、穆长林跟穆蓉三人。 穆磊冷眼看了看穆长林跟穆蓉，只将他们看得浑身发抖，两腿打颤，最后穆磊一句话没说，袖子一甩，大步离开。 穆长林跟穆蓉双双跌落回座位，两人面色均是难看到了极点。 半晌，穆蓉结结巴巴地道：;哥，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咱们去……去看看娘？ 此刻，穆蓉口中的娘，指的自然是邓玫。 穆长林双目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几滴血，那是刚才佟绣春流下来的，就在两天前，也是这个地方，当时邓玫流了一大滩血。 当时他是个什么反应呢？ 哦，他本想去扶邓玫一把的，可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做，只是低下了头。 当时……为什么就没有去扶那一把呢？ 穆长林陷入了深深地懊恼与悔恨之中。 …… 嘉元二十四年腊月二十二 西槐别院。 后天便就是小年儿了，按照规矩，穆葭是必然要回穆府过小年儿的，可是穆府那边倒是没来催，穆葭也就懒得回去，打发了碧乔去穆府知会一声，说是穆葭留在西槐别院陪苏老夫人过小年，过几日再回去，穆府那边倒是没有一点儿异议。 ;穆府现在那叫一个鸡飞狗跳，自是不愿小姐回去看戏的，只怕小姐没有差遣碧乔回去这趟，那边也要差人过来，想方设法拦着小姐回去呢，说这话的时候，碧瑶一脸说不出的痛快，歪着头问穆葭，;小姐，你说这回二爷能狠心休了佟绣春吗？ 穆葭不答反问：;那你觉得老太爷会休了佟淑清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3章 为什么不同 穆葭不答反问：;那你觉得老太爷会休了佟淑清吗？ 碧瑶想不都想直接摇头道：;那怎么可能呢？老太爷年纪都那么大了，还是堂堂礼部尚书，怎么可能休妻？再说了，咱们家老夫人已然不待见老太爷了，若是老太爷再休了佟淑清，那老太爷岂不成了孤家寡人？那简直就活成了个笑话！ ;是啊，老太爷自是不能让自己活成个笑话，所以断断不会休了佟淑清，而且有四皇子在，也断断不会让穆府跟佟府决裂，所以不单单老太爷不会休妻，连二爷也不会休佟绣春，穆葭一边随手翻着书，一边道，;不过这并不意味佟淑清佟绣春这对姑侄往后还能与从前一般作威作福。 ;对对对，昨儿岑卓不是说，老太爷已经下令将管家之权暂时交到老管家手里吗？二爷也决定只待二姨娘一醒，便就将二姨娘抬为平妻了，这连老太爷都点头同意了，指不定往后穆府后宅二姨娘说了算呢！这可是明显显在打佟氏姑侄的脸！ ;可不是，真应了那句风水轮流转，穆葭讥诮地勾了勾唇，一边忽然吩咐碧瑶道，;去给我拿点糕点来。 ;好嘞！奴婢这就去！ 碧瑶应声退下，然后没一会儿就拎着个食盒进来，碧瑶从食盒里端出一匣子的糕点，放到了穆葭的书案上：;小姐，请用糕点。 若是穆葭此刻抬头，一定能够瞧出来碧瑶脸上的表情有多复杂古怪，可是穆葭却没有抬头，随手捏了一块糕点送到口中，没一会儿，穆葭就察觉到不对劲儿了，她侧脸朝那一匣子糕点看去，顿时人就愣住了。 ;这是哪儿来的糕点？ 这根本就不是刘妈的手艺，倒是跟安郡王府的糕点一个味儿。 可……这怎么可能呢？ 碧瑶表情很是复杂，指了指外面道：;小姐，这是……邹令刚刚送过来的。 ;邹令？穆葭一听到这名字，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封予山，心里一动，忙不迭询问，;他人呢？ 碧瑶道：;回小姐的话，邹令人在外头候着没进来，赶着刚刚碧乔回来，所以正好顺路把糕点给带进来的。 穆葭闻言，难免有些失落：;就只有一匣子糕点？他没传话进来吗？ 碧乔正好进来，忙不迭过来禀报道：;回小姐的话，这里还有一封信。 一边说着，碧乔一边从身上取出一封信送到穆葭面前，穆葭忙不迭打开，甫一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顿时就忍不住脸红心跳起来。 穆葭： 又唐突。 自上次王府一叙，已过十日，近日赴泉山小住，距西槐别院相去不远，不知年前可否一见？ 盼复。 永安亲笔 不过短短几行字，一瞥之下便可看完，可是这上面的每一字都足够让穆葭心跳如雷，她将信来来回回看了几遍，明明当着碧乔跟碧瑶的面儿应当收敛，可是她却还是忍不住嘴角一个劲儿上翘。 不知道封予山写信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反正她看这封信的时候，是心花怒放。 ;邹令人还在吗？穆葭一边叠着信，一边问碧乔。 碧乔点点头：;还在呢，说是等小姐的回信。 穆葭忙取来了纸笔，也不知是不是太激动得缘故，手一直抖个不停，接连浪费了几张纸，被碧乔跟碧瑶这么盯着，穆葭觉得实在跌份儿，索性丢开了笔，起身就朝外走。 写什么劳什子的信？又得耽搁多少功夫，还不如她直接就去见人拉倒！ ;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碧乔碧瑶忙不迭跟上来询问。 ;去趟泉山。穆葭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用不着两人帮忙，自己已经取了大氅披在了身上，然后不由分说就朝外走。 碧乔跟碧瑶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然后赶紧地追了上去。 …… ;大小姐，到了。 邹令停好了马车，殷勤地过去打开了马车门，碧乔跟碧瑶先后下车，倒是穆葭在马车上愣了愣，这才慢吞吞下车。 ;大小姐，请随属下来。邹令在前引路，带着三人进了面前清幽雅致的泉山别院。 这是安郡王府下头的一处别院，只不过封予山几乎不过来，所以平时只有几个下人负责打扫看管，这别院深处泉山半山腰，视野特别好，极目远眺，群山连绵、银装素裹，天地都交融了一般，十分壮观震撼。 碧乔跟碧瑶还是头一次见识这等北方壮丽景观，一时间难免看呆了，两人不时交头接耳，倒是穆葭没什么反应。 不是面前的白纱阻隔，让穆葭无法欣赏到美景，而是穆葭实在没有那个心情。 其实刚才出门的时候还挺雀跃来着，可是真等到地方了，她心里又开始不安、怯怯了起来，想着一会儿就要面对封予山了，她怎么都没办法让自己不那么紧张。 自然之前也是跟封予山见过面的，而且还不止一次，只是这次显然跟从前那几次是不同的。 为什么不同？ 穆葭心里清楚，想必封予山心里也清楚，正因为如此，穆葭才会紧张，甚至口干舌燥，手心冒汗，她嫌弃自己没出息，可是每朝前迈出一步，她的心情就会更紧张一分。 因为她知道，她迈出去的不仅仅是步子，更是她的心。 说到底，穆葭没有开启、经营一段感情的经验，上一世的感情经历也不过只停留在朦朦胧胧的好感上，而那朦胧青涩、单方面的感情脆弱无比，随着她和亲入匈奴，那份感情便就葬送了，虽然那个时候她不承认、甚至还将那份感情当做赖以活下去的信念，可是她其实也知道，那不过就是自欺欺人罢了。 而这一次，是不一样的，不再是朦朦胧胧，不再是她一厢情愿，封予山对她的好感还有吸引，都是如此强烈，她知道在另外一头，有个人和她一样在向对方走来，只要她不回头、不却步，他们就能相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4章 你又胡说八道 ;大小姐，到了，行至后院儿正堂门前，邹令停下脚，轻声道，;容属下进去通报一声。 ;去吧。穆葭点点头。 看着邹令走进去，穆葭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不要在封予山面前丢了丑。 其实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自己也不是没在他面前丢过丑，在卧龙寺躲避封予峻时的狼狈，还有一脸脓包的可怕模样，他不是都见过吗？ 想到此处，穆葭方觉得轻松一些，可是甫一听到男人难掩激动的声音，她顿时都忘了该怎么呼吸了。 ;葭葭！真的是你？封予山疾步从房中走出，难掩一脸惊喜，待瞧见碧乔和碧瑶之后，他这才觉得自己十分失态，当下忙收敛笑意，一边跟让到侧边，跟穆葭道，;大小姐，请进。 邹令手里拿着大氅追出来，忙得给封予山披上，一边又十分有眼色地给碧乔碧瑶道：;泉山的奇松怪石名气甚大，二位姑娘若是不瞧瞧实在可惜，要不在下带两位姑娘四处走走？ 碧乔跟碧瑶都齐刷刷地看着穆葭，两人脸上都明显显写着不愿意，奇松怪石再好看，哪里有她们小姐重要？让她们丢下穆葭跟……这么危险的封予山独处，她们才不敢。 碧瑶正要出口拒绝，却被穆葭给抢了先，她对两人手道：;这儿用不着你们伺候了，你们便跟着邹令四处逛逛吧。 碧瑶眉头紧皱，正要不答应呢，却瞧着穆葭又摆了摆手，一边转身跟封予山进了门，碧瑶只得闭上了嘴，跟碧乔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担心。 从前是担心封予山的身子不行，怕穆葭守一辈子活.寡，现在又担心封予山的身子没问题，要不然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谁知道封予山那个二十六岁的老男人会不会……守规矩？ ;二位姑娘，请随在下来。邹令忙不迭笑着邀请碧乔跟碧瑶，难为他这个黑脸儿笑得如此灿烂，他也是打定主意，今儿务必要好好儿讨好碧乔跟碧瑶，到底是穆葭的身边人，自然把她们讨好了，她们也好在穆葭面前为主子说好话。 邹令是客气又热情，只是碧乔跟碧瑶十分不领情，尤其是碧瑶，接连朝邹令飞了几个白眼，邹令正郁闷自己又怎么得罪这小丫头的时候，就听着碧瑶吞吞吐吐地开口：;那个邹令，你家王爷的身子……嗯，还好吗？ 邹令哪里听得出来碧瑶话里的弯弯绕，还当碧瑶这是关心封予山的病情，当下点头道：;休养了这么些天，主子的身子已经好多了，劳烦姑娘挂心。 谁挂心这个了？ 你到底能不能抓住个重点？！ 碧瑶气的干瞪眼，可是再露骨的话她是不可能说得出口了，当下跟碧乔郁闷的对视，两人在心里都是一声默默叹息，最后到底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跟着邹令走了。 …… 书房中。 穆葭跟封予山分别坐在软塌两侧，两人手里都抱着个茶杯，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穆葭胡乱低头瞅着茶杯中橙红的茶水，看着上面自己的倒影，因为戴着纱帽的缘故，自然是瞧不清楚的，可是穆葭却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红透了，她能感受得到脸上的热度，怕是比这冒着热气儿的茶水还要烫。 都怪封予山一直盯着她看，每次见面都是这样，害得她总是红这个脸。 真的好讨厌！ 其实封予山还真没好意思一直盯着穆葭看，虽然是二十六岁的高龄，可毕竟跟姑娘的相处经验基本为零，他实在是怕唐突了穆葭，可又忍不住时不时朝穆葭这边偷偷瞥一眼，明明姑娘戴着纱帽，什么都看不见，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看一眼，再看一眼，然后嘴角忍不住上扬一些，再上扬一些。 穆葭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实在是太尴尬也实在是太煎熬了，当下她抿了口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跟平时没什么区别：;前些时日听罗植说你病得极重，现下可好些了吗？ ;好多了，不过就是老毛病罢了，让你担心了。封予山轻声道。 ;谁……谁担心了？穆葭的脸更烫了，再开口声音就带着点儿着急了，;你……你少胡说八道。 姑娘的娇嗔简直能要人的命，封予山只觉得一颗心都是麻酥酥的，连带着手都跟着颤了两下，封予山盯着姑娘胡乱在茶杯上摩挲着的那只白嫩嫩的手，只觉得那只手摩挲着的是自己的心，他心里软软的，又痒痒的。 ;是，是我胡说八道，以后再不敢了。封予山的声音更软了，若是邹令在的话，一准儿要惊掉下巴，谁能相信，当年战场上阎罗一般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这时候在姑娘面前，竟会是个这般模样，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穆葭听封予山这极有诚意的道歉，却觉得更别扭了，总觉得是自己在胡搅蛮缠，她有些懊恼，一时之间也不知要说什么好，好像不管说什么都跟她在……撒娇似的。 奇怪，她怎么一到封予山面前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穆葭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目光在这间偌大的书房里头胡乱地瞄着。 这间书房应该是按照安郡王府书房的来布置的，规格布局都一模一样，只是别院的面积更大，这书房也比王府的大，所以房中的家具几乎都比安郡王府的大一些，比如她坐的这张软塌，就不是寻常尺寸，宽度跟床差不多，长度却比床还长，再比如桌案也是，明显显比王府的那张要大一些，桌案上齐齐整整地摆着笔架、砚台，还有一摞没看完的书，和王府简直如出一辙。 看得出来，封予山是个念旧且有自己一套准则的人，而且他并不看重富贵和所谓风雅，所以书房里并没有任何象征天家富贵的摆设，甚至连个博古架都没有。 若非要说这间书房与王府的有什么不同之处，那应该就是窗台上那一瓶正怒放的红梅，甜白釉的花瓶，配上朵朵红梅，恰如白雪红梅，实在是相得益彰，穆葭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 封予山也随着穆葭的目光看去，一边含笑道：;葭葭挑的梅花好，到现在还没开尽。 ;这是我送你的那一把？你怎得出门还带着？穆葭大吃一惊，一边又红着脸小声嘟囔着，;你……你又胡说八道！不许乱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5章 灵丹妙药 还没人叫过她葭葭呢，爹娘叫她葭儿，兄长唤她幺妹，冷不丁地又多出个;葭葭来，而且还是出自封予山之口，怎么听怎么别扭，倒是封予山叫得很顺嘴，似乎早就习惯了似的。 封予山笑笑没说话，放下茶杯，起身行至桌案后，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锦盒，然后又坐回了软塌，将那锦盒递到穆葭面前，一边含笑道：;我惹葭葭生气了，这便算是赔礼，还请葭葭一定笑纳。 ;你又乱叫！穆葭嘟囔着，可却真没有一点儿生气的意味儿，封予山叫;葭葭得语气实在太宠溺，穆葭实在抗拒不了。 上辈子穆葭最缺什么？ 缺人疼。 五年中毒，五年和亲，三年凌辱折磨致死，女儿家最好的年纪她都活在别人的算计里，她心里无疑是怀着恨的，可又何尝没有对温暖的渴望？所以面对着这样疼惜她的封予山，她非但抗拒不了，还忍不住想靠近，再靠近一点。 盯着那只递到自己面前的锦盒，穆葭心里实在好奇那里头装的是什么，可时再一想上一次收下的那张白虎皮，穆葭却有些犹豫了，实在是封予山出手太大方，她都不好意思拿。 ;这里头是什么？穆葭打定主意先问清楚，然后再考虑收不收。 封予山将锦盒打开，一边盯着里头的珠钗，一边有些抱歉地道：;头一次亲手做这个，手艺不佳，你别嫌弃。 穆葭一眨不眨地盯着安安静静躺在柔白丝绸上的那支珠钗，一时间连呼吸都屏住了。 那珠钗，她认识，那是她曾经花时间偷偷摸摸打磨过得珠钗，那曾是她时时贴身收着的保命物件，可是，这显然又不是她原本的那支。 尖利的金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支有着温柔弧度的玉钗，上面的珍珠都还在，只是图案变了，温润的珍珠中间，多了一朵红珊瑚镶嵌出来的红梅，温柔的珍珠，旖旎的珊瑚，相映生辉，恰似花瓶托着红梅。 穆葭定定地看着那支珠钗，然后蓦地又回头去看那窗台上的红梅，心里汩汩的都是感动和温暖。 ;这……这是你做的？穆葭觉得不可思议，目光落在封予山一直耷拉的右臂上。 她在封予山面前从来没有提过他的右臂，更是连看都没有多看过一眼，她知道那是封予山心里的一道坎儿，她不想惹封予山难过，更不想提醒他当年南疆的兵败，可是此刻，对着这支精致的珠钗，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她迫切地想知道，封予山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那只耷拉的右臂在穆葭的注视下，忽然抬了起来，穆葭一声惊呼，然后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实在是太震惊了，尤其是那只手还伸了过来，在她面前轻松地握拳又展开，灵活自如。 ;你……你右手没事儿？你、你一直都是装的？穆葭简直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指着封予山的手，瞪着眼问。 ;废了八年，为了治好这只手，不知喝了多少苦药，又被扎了多少针，只是一直没有进展了，葭葭，不瞒你说，其实我早就灰了心，封予山看着自己的手缓声道，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抬起头，看向穆葭，;可是，没想到竟会有柳暗花明的时候。 穆葭忙不迭询问：;那你是怎么治好的？难不成找到了什么灵丹妙药了？ ;对，的确是找到了灵丹妙药。封予山一边含笑道，一边伸手去挽自己的袖子，结果才一动手，就被穆葭给摁住了。 ;你、你要干什么？穆葭死死按着封予山的手，简直是恼羞成怒，;你……你给我老实点儿！ 封予山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葭葭，在我这里，你大可以放心。 穆葭赶紧松开了手，一边不自在地搓着手，一边嘟囔道：;那你撸胳膊挽袖子的，是要做什么？ ;给你看灵丹妙药呀，封予山冲她笑笑，然后挽起了袖子，露出男人蜜色的胳膊，还有小臂上红豆大小的一块殷红的疤，封予山指着那疤痕，笑着跟穆葭道，;葭葭，看到了吗？这就是治愈我右臂的灵丹妙药。 穆葭一开始还挺害羞，都不敢往抬眼，听封予山这么说，才慢慢吞吞地抬眼看去，甫一看到那胳膊上的那块殷红的疤，穆葭先是一愣，随即就捂住了嘴：;这是我……我戳的？ ;不错，封予山笑着点点头，指腹轻轻揉着那块儿微微凸起的疤，一边柔声道：;那天在西槐别院，你把金钗戳进我的胳膊，当时疼得钻心，可是葭葭，你都不知道我心里多感激你。 穆葭彻底明白过来了，一边点着头，一边气呼呼道：;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对我手下留情的，要不然的话…… ;要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对你下手，封予山截断了穆葭的话头，隔着那层白纱看着穆葭，一字一字说得认真，;葭葭，那天……你哭了，当时你眼泪就落在我的手上，你明明一声不发，但是整个屋子里似乎都充斥着你的哭声，葭葭，我从来没有那么强烈地被一个人的情绪牵动着。 ;葭葭，我不可能对着那样的你下手的。 封予山说的是真话，当时在那个黑黢黢的屋子里，穆葭的眼泪滴滴答答着，可是封予山却觉得自己都要被她的眼泪浸泡了一般，每喘一口，吸进来的都是姑娘浓重的悲伤。 纵使铁石心肠，也断不可能下得了手。 穆葭知道封予山说的是真话，正因为如此，她的心迅速平复了下来，想着那日在西槐别院两人的初见，穆葭还有些心有余悸：;封予山，当时，我吓坏了，以为自己又、又要死到临头了。 是啊，又要死到临头了，同样带着愤恨和不甘，再一次被人割下头颅，死得惨烈又屈辱。 可是老天爷眷顾，让她遇见的人是封予山。 封予山听不得她这样的语气，一时间又是心疼又是内疚，大手有些迟疑地覆在了穆葭的手上，一边柔声道：;葭葭，我错了，是我吓着你了，以后再不会让你有这种经历了，我保证。 穆葭看着那只覆在自己手上的大手，没有躲，目光在那红豆似的疤痕上顿了顿，然后她抬起头看向封予山：;因此，你才对我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6章 十二岁的那根发簪 封予山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一把将穆葭手握住，一边道：;不，不都是因为右臂的缘故，葭葭，你治好了我的右臂，我自然打心底感激你，但是却也不至于…… 不至于……让我无以回报所以以身相许？ 这话打死封予山都说不出口，可一时又找不到别的话代替，其实即便封予山真厚着脸皮说出来，穆葭也没脸听，如今即便封予山没说，穆葭已然是浑身不自在了。 穆葭使劲儿从封予山手里抽出手，一边磕磕巴巴地道：;都让你不要胡说八道了。 封予山很是不服气：;我没有胡说八道，我说的每个字儿都不掺假。 穆葭有点想打人，可是刚刚被封予山握住手带来的浑身震撼，让她不敢对封予山动手动脚，所以只是剜了封予山一眼，到底还是规规矩矩地坐着，似是生怕封予山再说出什么羞人的话，穆葭赶紧把话题又转回到这支珠钗上面来。 ;你一个皇子怎么还有这手艺？穆葭是真的挺好奇，;我瞧着你手艺还挺不错，想来是从前没少给人做吧？ 这话明显显就带着酸了，封予山焉能听不出来，当下忍不住抿着唇笑：;不是说了吗？这是第一次做珠钗，口口声声让我别胡说八道，你倒是张口就来。 穆葭有点儿得意又有点儿不服气：;那你这手艺是怎么练出来的？要说之前没做过，我才不信！ 就算中间隔着一层白纱，看不见穆葭脸上的表情，可是封予山听着穆葭的语气，也能猜出穆葭此刻是个什么表情，当下忍不住摇摇头笑了，抿了口茶，然后缓声开口，道：;十二岁的那年给父皇做过发簪，当时特地跟内务府的匠人学得手艺，大半年的功夫都花在这上头，后来给父皇做了一支福禄寿发簪，在千秋节的时候，献给父皇。 穆葭听他说着，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那些没送出去的虎皮，再打量着封予山沉静的一张脸，难免有些难过起来，当下轻声道：;你这样花心思，想必万岁爷十分喜欢你做的发簪。 封予山笑着摇摇头，缓声道：;当时太后随口说了一句，发簪尖锐，恐伤了龙体，父皇便就沉了脸，直接丢了那根发簪，然后拂袖而去，因为这个，我还被罚面壁思过三日。 穆葭愣住了：;怎么会这样？哪有发簪是不尖的？这简直就是莫须有嘛？太后为何这样对你？万岁爷又……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罚你？ 是啊，哪有发簪是不尖的？可发簪就是发簪，怎么落在太后跟万岁爷眼里，就成了能杀生害命的利器了？而且还是封予山的一片孝心。 难不成万岁爷从来不用发簪？太后也是一样？ 穆葭不信，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了，太后和万岁爷这是故意刁难封予山，而且还是十二岁、根本谈不上任何威胁的封予山。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穆葭想不明白，封予山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曾经困扰他多年，因此他难过委屈悲愤过，不管是那支耗费他大半年心力的发簪，还是那十几张没送出去的虎皮，都似是扎在他心里的硬刺，每当想起来，总是悲痛难抑。 可是后来，他兵败负伤，他成了废人，他灰了心，那些难过和委屈倒是不复存在了，到如今，他都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跟穆葭说起这些过往了。 ;大概是他们觉得我晦气吧，封予山淡淡道，语气很平静，;我出生后没多久，母妃就撒手人寰，当时宝华寺的师父说，是我命格太硬，克死生母，大概就是这个缘故，太后和父皇一直对我不冷不热的，后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父皇允了我挂帅出征，说是我命硬，适合上战场杀戮克敌。 ;荒谬！这起子乱七八糟的话也能信？！穆葭简直是怒发冲冠，一把掀开白纱，咬着牙跟封予山道，;我跟你说，这里头肯定有猫腻儿！之前佟淑清跟佟绣春就使过这招，她们买通了卧龙寺的法亮，想借法亮的手给我定个被狐妖附身的的恶名！不是我危言耸听，什么命格太硬？什么克死生母？一准儿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你千万不要信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封予山看着她这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听着她着;突突突一通说，一颗心满满的都是感动和温暖，他习惯了保护别人，习惯了站在人前，却不成想，还有被别人护着的时候，还是这么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这种感觉……特别好。 穆葭叽里呱啦地说完，这才发现封予山一直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登时就意识到了什么，脸蓦地就红了，然后就抓起白纱就要放下来，却被封予山抢先了一步，直接摘下了她的纱帽。 ;你……你干嘛又摘我帽子？快还给我！穆葭又急又气，过来就要抢封予山手里的纱帽。 ;不戴，明明闷得难受，封予山将纱帽放在身后，一把抓住了穆葭的手，柔声道，;乖，不难看的，我不嫌弃，真的。 这话一出，穆葭的脸;蹭的就点着了似的，一时间是又羞又恼，一边推着封予山的手，一边气急败坏地道：;我……我又不是因为这个！封予山，你……你少自以为是！多大脸啊！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戴帽子了，要不然岂不是被我说中了？封予山忍着不笑，好说歹说将气鼓鼓的小青蛙又摁回了座位，一边仔仔细细打量着穆葭的脸，一边有些担心地道，;真的不打算停药吗？芳贵妃跟四皇子往后怕是烦不着你了，你也用不着一日三遍地喝汤药了，到底是药三分毒。 穆葭闻言倒是精神一振，忙不迭询问：;芳贵妃跟四皇子这是遇着麻烦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7章 我很喜欢 ;可不是，封予山嗤笑道，;他们痴心妄想，不仅仅想霸着穆府二房，还想一并归拢了你们大房，结果就扎了父皇的眼，长房穆大人乃是父皇的心腹重臣，能跟穆磊那酒囊饭袋一样吗？所以父皇就给他们提了个醒儿，那对母子不是笨人，自然不敢再对你们大房心存幻想。 穆葭闻言，顿时长长舒了口气儿，一边忽然想起什么，咋舌道：;我听说万岁爷推脱龙体欠安，已经将国子监预考的一事儿全权交给四皇子处理了，这样一来，四皇子便就是将大夏权贵世家都给得罪了个遍了，万岁爷这个提醒，不可谓不狠啊。 封予山缓声道：;凡事有弊必有利，眼瞧着万岁爷这是断了四皇子的出路，可四皇子未必却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穆葭怔怔地看着封予山，半晌，点头道：;不错，若是四皇子足够有魄力的话，可以趁此机会斩断与世家权贵的往来，正所谓壮士断腕，这是万岁爷最想看到的、四皇子的忠心，这样不仅仅能够重拾万岁爷对四皇子的看重，而且还是趁此机会拉近跟大夏寒门子弟的关系，若是四皇子成了寒门子弟眼中的改革者、救世主，那样的话，四皇子的前程真是不可限量。 对于穆葭的聪明，封予山早有体会，可是这个时候，还是忍不住对穆葭再次刮目相看，朝堂上的暗流涌动，有些人身处其中却一辈子都看不明白，倒是这丫头，一点就透。 这不仅仅让封予山刮目相看，而且这也是穆葭让封予山心动的地方，一个纯良无害、心思单纯的十四岁少女，即便再容貌倾城，也根本就不会让封予山多看一眼，他的性格和经历，都决定了他需要的、心动的，是一个在思想上、灵魂上能跟得上他、甚至是可以并肩的女子。 而显然，穆葭就是这个的女子。 封予山点头道：;不错，眼看着父皇是对四皇子断然无情，可到底还是给四皇子留了一条道儿，还是一条康庄大道，如今单看四皇子是个什么选择了。 ;我想以四皇子从芳贵妃那里承袭来的小家子做派，只怕他是没有壮士断腕的魄力，穆葭讥诮道，;如今四皇子怕是还想着怎么继续攥紧穆府跟佟府呢，所以何谈斩断与权贵的往来？ 上一次回穆府，佟江天的心思足以见得，穆府二房跟佟府是多么急不可待地要拿捏住大房，这里面自然是有佟淑清跟佟绣春的小心思，可若说没有芳贵妃跟四皇子的首肯，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芳贵妃曾经属意让穆葭做儿媳妇儿，若是芳贵妃不松口，穆家二房还有佟家还真不敢打穆葭的主意。 ;所以啊，父皇肯定又要生气了，封予山笑着点点头，;只怕这一次，龙颜震怒，会彻底断了四皇子的路。 这几日，为了四皇子的婚事，皇后娘娘跟皇贵妃可都没闲着，不过封远图倒是没理这茬，皇后跟皇贵妃难免气闷，可是封予山却瞧出来了门道，不仅如此，封远图对他的态度也能说明问题。 眼看着高丽使团就要抵京，封远图若是存着让他迎娶高丽公主的意思，势必要留他在京师的，他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来泉山？ 若是不能确定这一点的话，封予山是肯定不会这么迫不及待地跟穆葭捅破这层窗户纸的，他这人做事向来求稳，更何况还是关系终身幸福的大事。 一听到封予峋又要倒霉，穆葭心里就特别痛快，上一世最怕的就是封予峋碰见难事儿，这辈子最开心的就是封予峋不断地倒霉。 ;那接下来又有好戏看了！ 瞧着穆葭眉飞色舞的模样，封予山忍不住跟着笑了：;看来你还真是打心底厌恶四皇子。 穆葭挑了挑眉，心里道了一声;那可不？，非但是厌恶，连他名字都懒得提，抿了口茶，忽然问封予山：;对了，你不是轻易不出门的吗？怎么忽然到泉山来了？ 攥着茶杯的手一顿，封予山将茶杯放回了小几上，跟穆葭道：;父皇下令追封母妃为妃位，令工部着手修陵，让我这个儿子过来掌掌眼。 泉山与皇陵相去不远，骑马来回都不用半个时辰。 虽然追封妃位是好事儿，可是穆葭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修皇陵怎么需要堂堂王爷亲自盯着？而且又是这样天寒地冻的时候，封予山的身子还没好利索，而且年关将至，却被打发过来盯着修陵，即便是自己生母的陵墓，可也实在晦气啊。 穆葭看着封予山还含着笑、看着自己的眼，难免心疼，小声问：;那年前能回得去吗？ 封予山摇了摇头：;回不去。 所以才把你送的梅花带着，所以才花几天赶出来珠钗，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想在年前见你一面。 封予山没说出来，可是穆葭却能明白，再看着锦盒中那支珠钗的时候，一颗心是又甜又疼，含笑对封予山道：;一直都惦记着让你还珠钗，没想到你还了个不一样的给我，这珠钗我很喜欢。 封予山心里满足得都发酸了，这是此生他第二次为了一个人如此用心，期盼她喜欢，希望能够讨她的欢心，又担心再次被嫌弃，少年时饱受冷落的苦涩，因穆葭的这一句轻轻的;我很喜欢，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我给你戴上？封予山小声道，每每在穆葭面前，他总是会不自觉地放低声音，怕唐突了这个娇气的丫头，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又带着些小心翼翼，小山似的男人，在他的心上人面前，笨拙又欢喜得手足无措，每说一个字都赔着小心。 穆葭有些迟疑：;还是不戴了，我这幅样子，丑得很…… ;不许胡说八道，封予山截断了穆葭的话，伸手拿起了珠钗，起身行至穆葭面前，一手扶着穆葭的脑袋，另一只手捏着珠钗小心翼翼插进穆葭随手梳的单螺上，一边沉声道，;钗子就是钗子，以后不许再开辟其他用途，记得了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8章 不该被辜负 ;哦。穆葭红着脸小声答应，伸手想去摸摸珠钗，手却被男人的大手给握住了，穆葭的心陡然就是一跳，再要收回来，却是做不到了。 那只废了八年的手，此刻紧紧地握着穆葭的手，带着新活的温度和不容抗拒的力道，包裹着穆葭的小手，穆葭动一下，他就把手攥得更紧一分，直到两只手之间再无一丝空隙，直到穆葭脸红的不成样子。 穆葭又羞又怕，从没有过的心悸让她整个人都轻轻颤抖，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也颤抖得不行：;你……你放开。 封予山却没放开，仍旧那么紧紧攥着，从前，看着这白嫩嫩的手指，摩挲着茶杯又或者是绞着手帕，他心里就一直痒痒的，他想知道这双手是不是和看上去一样绵若无骨，如今，他真的握住了，和想象中的一样，软软的，柔柔的，却和想象中的又不一样，他显然没想到这只手的魔力如此之大，一旦碰着，就让人舍不得再放开。 从来对任何事都不上瘾的安郡王，有生以来头一次尝到了上瘾的滋味儿，而且还是一头扎了进去。 ;葭葭，我们这是定下来了，对吗？半晌，封予山小声问道。 定下来……什么？ 穆葭想问，可是话还没出口，就明白了，登时脸就更红了一分，可是心里却一下子踏实了下来，明明男人的声音四平八稳，可那只攥着她的大手此刻却微微出着汗。 她知道，他在紧张，和她一样，所以顿时，她就不那么紧张了。 穆葭仰起头，澄澈明亮的眼睛看着封予山，佯怒道：;怎么？一支珠钗就想糊弄了我？ 封予山一愣，原本绷紧的嘴唇，一下子就上翘了起来，揪着的一颗心，似是那一束红梅，刹那间怒放。 他蹲下来，将穆葭的另一只手也捉住了，紧紧地攥着，微微仰着头看着穆葭的脸，明明那张脸满布脓包，渗人得很，明明红的不像话，可是在封予山的眼里，这便是世上最美的一张脸。 因为这张脸为了他而羞红，而这双眼映着他的脸。 ;当然不止这支珠钗，封予山对着这张脸，一字一字极尽温柔，;葭葭，只要你想要的，只要我能给的，我都会送到你面前。 小手动了动，反手握住了大手，穆葭死死抿着唇，却还是对封予山敞开了心底最柔软的一块：;封予山，我要你好好儿的，从今往后不许再委屈了自己，想得到的就去争取，伤害你的就还回去，你这样好的人，不该被辜负。 这个男人对他的父亲一片孝心，不管是少年时的发簪，还是青年时的虎皮，桩桩件件都是他对父亲的讨好和敬重。 这个男人对他的国家一片赤诚，不顾皇子之尊，少年戍边，历经沙场，九死一生，一刀一剑都是他对这个国家的赤胆忠心。 他忠君爱国，可是不管是父还是国，却都辜负了他，逼着他这个本该翱翔九天的雄鹰折断羽翼，窝在京师这块腌臜地，枯耗精力，虚度光阴。 越是了解封予山，穆葭就越心疼他，他真的不该被这样辜负。 封予山根本没想到穆葭会说这个，登时二十六岁的大男人就怔住了，眼圈不争气地开始泛了红，他觉得自己矫情极了，当年兵败负伤、被宣告成了残废的时候，他都没这样失态过。 他懊恼极了，可是心底却又欢喜极了。 他有点控制不住心里的澎湃，试探地伸出手，虚虚地环住了穆葭的腰，脸也虚虚地靠在穆葭的腿。 穆葭看不得封予山这幅模样，实在是太心疼了，她的手轻轻抬起，顿了顿，然后放在了封予山的头上，几乎是同时，她觉得腰上一紧，被人环住了。 她没说话，他也没有，寂静午后，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待着。 …… 泉山别院是一派春暖花开，国子监今日则是一派紧张肃杀的氛围。 今日是国子监的预考之日，按照既定的计划，通过这一次预考，会筛下一半原本要参加科考的考生，这也就意味着，将为寒门子弟腾出更大的空间。 预考一事由四皇子封予峋跟新任国子监祭酒夏佐韬一道主持，因为这事儿，两人这程子是忙得脚不沾泥，待到预考开始，两人却还都轻松不下来，封予峋要赶着入宫跟万岁爷禀报预考一事儿，而夏佐韬也不闲着，一边盯着国子监，一边又遣人瞧瞧去了右相府，如今他这个国子监祭酒是一心两用，一则是忙着预考的事儿，一则还要死盯着封予峋，随时跟右相府禀报，而且后者比前者更重要。 国子监革新一事，明眼瞧着是四皇子跌跟头，可是暗中吏部却没少受牵累，所以这程子，四皇子跟太子都安分了不少，却也不忘死盯着彼此，尤其是太子封予嶙的预感不是很好。 最近皇后在万岁爷面前没少提四皇子的婚事儿，更是举荐了不少适龄贵女，万岁爷虽然跟皇后并不十分亲近，但是一向是很敬重皇后的，按说既然皇后提了这事儿了，万岁爷也不该当做耳边风，可是万岁爷偏偏就当做了耳边风。 这可不是什么好信号。 瞧着架势，万岁爷是不许皇后插手四皇子的婚事，自然皇后不可能真的一门儿心思为四皇子打算，所以她举荐的多是勋爵之家的贵女，身份是尊贵，只是家族并无实权，这样的婚事自是不能给四皇子增添羽翼，但是却也算得上门当户对，可是万岁爷却并没有点头的意思。 很显然，万岁爷这是想亲自为四皇子寻摸一桩得力的姻亲，不单单要表面风光，还要有足够的实力。 封予嶙焉能不上火？四皇子这才跌了一个大跟头，还没过几天呢，万岁爷这就又开始心疼了？想着要弥补了？ 封予嶙气的咬牙切齿，成天喝着去火药，火气却一点儿都没下，时刻关注了封予峋的动向，一门心思地要抓封予峋的短儿。 且不说封予嶙的满腔怒火，先说说四皇子封予峋这趟入宫面圣并不十分顺利。 封予峋才走到了大殿前面，就被姜福联笑吟吟地给拦住了：;奴才见过四殿下，万岁爷此刻正忙，请四殿下在此稍候。 然后封予峋就开始在大殿外头候着了，天寒地冻的腊月，封予峋就这么足足站了一个时辰，期间目送皇后跟皇贵妃先后进去又离开，封予峋冻得脸的发青了，脚下都快站不住，才瞧着姜福联慢吞吞地从大殿中走了出来。 ;四殿下，万岁爷召见。 封予峋干涩发白的嘴唇哆嗦了两下，才发出声：;有劳公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9章 家事 封予峋干涩发白的嘴唇哆嗦了两下，才发出声：;有劳公公。 当下，封予峋跟着姜福联进了大殿，他忙不迭地搓了搓早就冻木了的脸，姜福联上去打帘，封予峋赶紧恭恭敬敬进了御书房。 比之外头的冰天雪地，御书房里头可谓是温暖如春，封予峋的手脚都渐渐恢复了知觉，可是动作却比在外面还要僵硬，实在是这程子封远图对他太冷淡了，刚刚又让他在外头站了一个时辰，封予峋心里怎能不敲鼓？ ;儿臣见过父皇！恭请父皇圣安！行至房中，封予峋忙不迭跪地叩头。 坐在龙案后的封远图抬眼瞄了一眼封予峋，然后继续看着手里的折子，一边淡淡道：;让你等了这许久，可冻坏了吗？ ;回父皇的话，儿臣不觉得冷，封予峋忙小心翼翼地道，;一想到能见到父皇，儿臣心里就暖融融的，根本不会觉得冷。 封远图牵了牵唇，扯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来：;难为你这么孝顺。 一边将手里的折子丢在了桌上，一边站了起来，封远图绕过龙案，行至房中间的拢着铁丝的炭炉，一边烤着手，一边随口道：;起来吧。 ;是，多谢父皇，封予峋小心翼翼从地上爬了起来，打量着封远图的心情不错，他稍稍心安，然后躬身禀报道，;启禀父皇，国子监的预考已经开始了，儿臣特地过来禀报父皇，此次预考会维持三日…… 封予峋的话还没说完，却被封远图的一个手势给制止了，封远图转身行至软塌前坐下，一边接过姜福联端上来的茶，一边跟封予峋道：;你一向是个做事稳重的，正因为如此朕才会放心将国子监的事儿交给你办，朕知道你肯定能办得好，也肯定能领会朕的苦心。 封予峋闻声，顿时心中大喜，忙不迭躬身道：;儿臣必定不辜负父皇信任，必定竭尽全力、为父皇为朝廷鞠躬尽瘁！ 封远图一边拢着茶，一边打量着封予峋，半晌缓声道：;你能这样想，很好。 这短短的几个字，落在封予峋心里简直跟炸雷一般，一时间他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舒坦更无一处不温暖，只是面上却还维持着一贯的恭谨。 ;今日不谈公事，咱们父子两人聊点儿家事，封远图道，指了指对面的软塌，;坐下来说话。 ;是，多谢父皇。封予峋忙得坐了过去，姜福联赶紧端了一杯茶送过来，封予峋紧紧抱在手里，脑中想着封远图口中的;家事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婚事，一时之间，封予峋难免有些坐立不安。 他知道因为自己的婚事，皇后跟皇贵妃这程子一直上蹿下跳，他自是着急，如今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了，再联想刚刚前后脚来见封远图的皇后跟皇贵妃，一时间，封予峋都出了一脑门子的汗了。 ;之前你母妃几次在朕面前提到你的婚事，说你年岁不小了，也该成亲了，朕想来也是，封远图一边拢着茶，一边缓声道，;大皇子的身子垮了，指望不上，二皇子倒是早早成亲，如今却还是膝下无出，太子也不争气，后宅那么些女人却只给朕生下一个皇孙，五皇子的身子骨一贯不好，六皇子年幼根本指望不上，倒是你，也是时候为咱们大夏皇室开枝散叶出力了。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封予峋一时脸都白了，他想跟封远图说自己并不着急娶妻，可是芳贵妃明明在封远图面前几次提过自己的婚事，这个时候他若是说不着急，那岂不是打芳贵妃的脸？而且更会引得封远图猜忌。 当下，封予峋只得勉强挤出个干巴巴地笑来，跟封远图道：;儿臣一切都听父皇的。 显然封远图对这话极是满意，抿了口茶，然后含笑看着封予峋，道：;朕也是这么以为，所以皇后跟皇贵妃的想法，朕也不过只是听听而已，到底妇人家短视，也挑不出来什么好人家，你放心，朕会亲自为你留意着。 封予峋简直是大喜过望，他最担心的就是封远图由着皇后跟皇贵妃插手他的婚事，如今看来封远图还是看重他的，要不然也不会说这话。 当下，封予峋忙不迭跪地给封远图磕头：;儿臣多谢父皇！ ;起来吧，封远图道，一边伸手将封予峋扶了起来，一边含笑拍了拍封予峋的肩膀，道，;去陪陪你母妃吧，你多日不入宫，她可想你得很呐。 ;是！多谢父皇！儿臣告退！封予峋忙不迭连连答应，当下躬身退下。 封远图打量着封予峋的背影，半晌，收回了目光，看向姜福联：;周祚大可到了？ ;启禀万岁爷，周大人刚刚到了，如今人正在偏殿候着呢。姜福联忙躬身道。 ;宣。 ;是。姜福联躬身退下，片刻之后将周祚大给引了进来。 ;属下见过万岁爷，恭请吾皇圣安！周祚大进来，忙不迭跪地叩拜。 ;平身，封远图点点头，淡淡问道，;让你盯着四皇子，可盯出来点什么眉目了吗？ 周祚大躬身道：;回万岁爷的话，万岁爷之前吩咐属下盯着四皇子如今都跟哪些人往来，据属下观察，自万岁爷下令让四皇子主持国子监革新一事之后，四皇子府冷情不少，除了……还有少数几家权贵还跟四皇子府往来之外。 ;哦？都是哪几家？封远图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周祚大。 ;回万岁爷的话，四日之前，穆府和佟府的人分别来过四皇子府，两日之前，佟府的人又过来一趟，之后四皇子派人悄悄去了一趟穆府，周祚大道，;除此之外，四皇子暂时没有跟别的权贵往来。 封远图摩挲着茶杯，继续问道：;可知道四皇子与穆府佟府商议何事？ 周祚大道：;回万岁爷的话，起先是，穆府二房有意让佟府嫡子佟江天迎娶穆府长房嫡女穆葭，不过因为之前芳贵妃跟四皇子都属意穆葭做皇子妃，所以此时佟府跟穆府不敢擅作主张，因此特地请示四皇子，然后四皇子便就同意了，后来则是，穆府二房跟佟府不知为何又忽然起了冲突，穆磊竟有休妻的心思，佟府将此事急急禀报四皇子，四皇子知晓之后，派人去了穆府一趟，之后穆府二房便就与佟府和解了。 封远图闻言，冷笑道：;朕还以为他当真学乖了呢，没想到他胃口倒是比从前更大，一手攥着寒门子弟，一手还不舍得丢弃这起子权贵世家，真是什么都想要，也是什么都舍不得丢，当真跟芳贵妃学尽了小家子做派，倒是白费朕对他一番打算，可惜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0章 母子开怀 周祚大闻言，心中忍不住暗道，四皇子也真是太心急了，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跟太子比，可是万岁爷毕竟春秋鼎盛，他着这个急做什么吗？万岁爷当初为什么要抬举四皇子？无非是太子太着急，扎了万岁爷的眼，如今四皇子这是步了太子的后尘了…… 不，太子至少还占了个名正言顺，万岁爷再不喜也不会轻易起废黜的心思，可四皇子就不一样了，他的风光他的地位，全然来自万岁爷，所以一旦扎了万岁爷的眼，那后果就可想而知了。 指望穆家二房跟佟府保全四皇子？ 这恐怕是绝无可能。 穆增官职虽高，可毕竟年纪在那了，说不好听的，指不定明儿就醒不来了呢！而且穆磊如今已经被贬为了从六品翰林院修撰，穆增就算再对四皇子一片忠心，难道不会为穆磊、穆家未来考虑？所以，他自是不会出这个头儿的。 佟府也是一样的道理，尤其佟府老太爷佟耀祖在万岁爷面前还根本说不上这个话。 ;安郡王那边怎么样？封远图忽然转了话头。 ;启禀万岁爷，安郡王已经按照万岁爷的意思搬去了泉山别院静养，除了见过工部的官员之外，一步都没迈出过泉山别院。周祚大。 封远图抿了口茶，半晌缓声道：;四皇子要是能跟安郡王一样识时务就好了，可惜啊。 可惜什么？封远图没朝下说，自然周祚大也不敢朝下问，可是心里却也是有了数的，只怕过不了多久，四皇子又要跌跤，而且这一次跤会跌得极重，怕是一辈子都缓不过来了。 只是不知封远图放弃了四皇子，又会着手培养哪位皇子？依照封远图一贯的做法，是不愿让东宫一枝独秀的，可是除了四皇子之外，还有哪位皇子能堪当此重任呢？ 大皇子不必说，是个不中用的残废，二皇子……更是不可能，剩下的五皇子身子一向孱弱又是个平庸的，六皇子年纪还太小呢。 周祚大左右都琢磨不出来接替四皇子的人选。 半晌，封远图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朝寝殿走，一边吩咐周祚大：;高丽使团即将抵京，这程子你多盯着点儿，看看没有没不安分的主儿。 ;是，属下遵命，周祚大躬身道，一边又小心翼翼询问，;那四皇子那边儿还用继续盯着吗？ ;用不着了，由着他去吧。封远图淡淡道。 …… 封予峋自是不知道在他走后，封远图又召见了周祚大，更加也不会知道还会有这一番关于他的谈话，若是知道的话，封予峋自是不可能笑得如此开怀，芳贵妃也不会舒眉展眼。 ;你父皇当真是这么说的？芳贵妃一脸又惊又喜，忙不迭拉着封予峋坐下，一边迫不及待地追问，;说了不让皇后跟皇贵妃插手你的婚事儿？ ;是，千真万确，父皇亲口给儿臣说的，说是他会亲自为儿臣留意，封予峋难掩兴奋，一口气儿喝了大半杯的茶，然后继续得意地道，;母妃，你是没有看到，刚才皇后跟皇贵妃离开御书房的时候，脸色有多难看！肯定是在父皇面前触了壁！ ;她们都觉得你父皇这回必然是厌弃你了，这才忙不迭地要落井下石呢，可是她们却万万想不到，万岁爷虽然动气，可毕竟还是最疼你的，又怎么会由得她们胡来？说道此处，芳贵妃忍不住一声轻叹，伸手抚着封予峋的脸，一边感慨道，;一众皇子中，就属你最像万岁爷，连他自己都说皇四子肖父，他自然是最疼你的，也是本宫母族不争气，要不然的话，万岁爷必然会属意你入住东宫呢。 ;母妃切莫这么说，儿臣虽然没能做太子，可是毕竟得父皇偏爱，倒是太子虽然入住东宫，却始终不得父皇欢心，如今父皇又看重儿臣的婚事，想必会给儿臣指一门极好的婚事，这自是对儿臣大有裨益，封予峋宽慰道，一边倒了杯茶递给芳贵妃，一边又道，;儿臣如今虽然暂时被权贵们疏远，可是却能趁机拉拢寒门子弟，再有父皇相助，假以时日，儿臣未必不能入住东宫。 芳贵妃闻言，忍不住有些激动，她喝了口茶，让自己平复下来，这才又道：;虽是如此，可是也不能真的彻底对权贵势力放手，到底如今朝中权贵势力庞大，你若是当真与他们交恶了，那以后不管做什么，阻力都是极大。 ;这个儿臣也想到了，所以儿臣势必要攥紧穆府跟佟府，有他们在，至少礼部跟兵部的大部分人都会站儿臣这边，封予峋道，一边又十分遗憾地叹息道，;可惜父皇不允让穆昇的嫡女嫁给儿臣，要是那样的话，儿臣便可一举归拢了穆昇、敬府还有苏府，真是可惜了。 ;可惜是可惜，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弥补之法儿，佟府不是有意跟穆府大房亲上加亲吗？这样以来，自是彻底将穆府大房绑到了咱们的船上，而且还不会扎了你父皇的眼，芳贵妃轻轻拍了拍封予峋的手背道，;得了这次的教训，以后万不能轻举妄动，再惹你父皇动气了。 封予峋忙不迭点头道：;是，儿臣也是这样想的。 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可笑的事儿，芳贵妃挑着眉嗤笑道：;你那位幕僚叫周子徽的，不还说万岁爷忽然对本宫态度有变，恐有变数，怂恿你舍了穆府二房跟佟府，以对圣上显忠心的吗？这样胡言乱语之人，还被你奉为座上宾，依本宫来看，就得活活打死，没得误了咱们娘俩儿的大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1章 坠儿下场 封予峋忙赔笑道：;周先生一直为儿子谋划，这一次错了主意也是过于担心儿子之故，好在有母妃为儿子拿主意，倒也没酿成大祸，便就饶了他一回吧。 ;你倒是个好脾气的，饶他一回也不是不可，只是往后，你切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不过是多读了两本书，还真当自己是孔明再世啊？芳贵妃讥诮道，一边抿了口茶，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忙不迭放下茶杯，询问封予峋，;对了，你派去跟高丽使团接触的人呢？可带来什么消息了没有？可跟高丽皇室搭上线儿了没有？ 封予峋闻言，忍不住蹙了蹙眉头，摇头道：;说来奇怪，眼看着高丽使团都要入京了，倒是一点儿消息都还没传过来，更是连个人影都不见。 芳贵妃也跟着眉头紧皱：;别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封予峋越想越觉得芳贵妃说的有理，当下也坐不住了，赶紧跟芳贵妃告辞，回去找周子徽商量此事了。 他如今最怕的就是惹封远图不快，若是他派出去的人竟然扎进了封远图的人手里，那问题可就大了，他得赶紧想出个万全之策来。 …… 封予峋在着急，太子封予嶙倒是难得和他兄弟同心一回，这时候在皇后宫里也是急的团团转。 ;母后，若是咱们派出去的人被父皇察觉了，那可如何是好？封予嶙这两天实在上火得厉害，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小心碰到了嘴里的燎泡，疼得捂着嘴;嘶嘶痛呼了好半天。 陈氏心疼得要命，一边吩咐宫人去斟莲心茶，一边过来亲自查看封予嶙的嘴巴，越看越是心疼，也越是生气：;太子妃是怎么伺候你的？怎得由着你上火如此厉害？ ;表妹甚是贤惠，是儿子这阵子太着急了，封予嶙忍不住叹气道，;先是被父皇暗中敲打，接着是派出去与高丽使团接触的人迟迟不归，如今父皇又要亲自张罗老四的婚事，母后，这桩桩件件可都逼着儿臣不得不着急上火啊。 陈氏闻言，自然也是忧心，又甚是恼火：;你父皇的心思真是没人能猜得透，先是狠狠敲打四皇子，那架势称得上是冷酷无情，可是转眼又要亲自为四皇子张罗婚事，明显显地又要抬举四皇子，真是没有一点儿定性。 ;父皇从来都是喜怒无常，今儿要抬举老四，未必明儿还是这样的心思，如今儿臣最担心的是派出去的人，为何迟迟不归，眼看着高丽使团都要入京了，封予嶙眉头紧锁，;母后，您说是不是咱们的动静被父皇察觉了？ 陈氏思量片刻，然后沉声道：;不管有没有被你父皇察觉，这事儿既然没有张扬出来，咱们切不可轻举妄动。 封予嶙忙不迭点头：;儿子也是这样想的，即便父皇真的已经察觉，可是只要父皇若是打定主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那自然咱们得有这个默契。 ;不错，咱们不能自乱阵脚，陈氏点点头，一边又嗤笑道，;说不定不止你一位皇子要私下接触高丽使团呢，若真是那样的话，你父皇还真是只能装聋作哑，要不然儿子一个个地争先绕过老子跟外人接触，这种事儿捅出来，那不光是丢大夏的脸，更是丢你父皇的脸，偏生你父皇是最看重脸面的。 封予嶙闻言，这才觉得轻松不少：;母后所言极是。 ;不过咱们还是得做好两手准备，你父皇装聋作哑也就罢了，若不然的话，咱们也得做好借刀杀人的准备，陈氏抿了口茶，忽然话锋一转，;对了，瑾儿最近怎么样了？他可都有日子没入宫给本宫请安了。 封予嶙一愣，随即叹息道：;周氏暴毙，瑾儿受了不小的惊吓，前些日子还病了一场，这两天虽是身子大好了，可人还是动辄哭闹，实在是出不了门，还请母后见谅，等到除夕阖宫饮宴，儿臣一定让表妹带着瑾儿入宫给母后请安。 ;这孩子的心思也忒软了，到底是生在天家，没有副冷硬心肠可不行，可见是周氏平时之前没教好，陈氏面色不虞，数落着封予嶙，;本宫一早就让你将瑾儿交给太子妃抚养，你倒好，竟拖到了这个时候，依本宫看，瑾儿这心软怯懦的性子，便就是承袭了周氏！一个通房丫头还能指望她会教子？！ 封予嶙忙得赔笑：;母后教训的是，儿子知错。 ;周氏死了，给东宫后宅腾出了地儿，原本本宫是打算让穆府长房的那丫头顶上去，可是瞧你父皇的意思，这事儿只怕不明朗，这样也好，总归一时半会儿没人敢打那丫头的主意了，陈氏沉声道，;且等等吧，等看你父皇的态度可会转变。 ;是，儿臣遵命。封予嶙躬身道。 …… 嘉元二十四年腊月二十五 小年过后，穆葭便就启程回了京师穆府，倒不是她有多惦记回去，而是算着日子，穆长风就要抵京了，她得提早回去收拾准备着。 这一趟回去，碧乔跟碧瑶都轻松不少，一路上聊得都是怎么迎接穆长风的事儿，倒是没有提佟淑清跟佟绣春姑侄俩一句。 实在也没有值得一提的。 坠儿被劫一事，经由穆磊亲自彻查，又有穆增亲自过问，最后搞清了事情来龙去脉，穆芙被送去老宅之后，佟绣春膝下无处，倍感危机，与佟淑清商议之后，便就定下了夺子去母的毒计，利用张妈家人对佟绣春的恨意，通过李妈的男人，假装芳玫苑的人亲近、并且指使张妈一家，再由坠儿上演这一场苦肉计，从而达到嫁祸邓玫、进而夺子的目的。 若是换在平时，穆增和穆磊只怕也只会睁一眼闭一眼就算了，可是偏生此次邓玫腹中竟怀有双生子，如今因为佟氏姑侄的嫁祸，邓玫奄奄一息是小，痛失两条血脉是大，穆增和穆磊焉能不恨？ 休妻是不可能的，杀人更是不可能的，所以佟淑清跟佟绣春算是躲过一劫，只不过如今在穆府的地位那是一落千丈，不但被夺了管家之权，两人都被幽禁在了房中，与外界是断了联系。 坠儿怎么样了呢？ 哦，据说跟朵儿是一个下场，当众被鞭打致死，然后被草席一卷，直接丢进了乱葬岗。 前两日，岑卓过来禀报穆家二房最新动态的时候，穆葭特意询问的坠儿下场，听到岑卓这般禀报，穆葭挺满意。 上辈子坠儿跟朵儿可是好姐妹，也是穆府二房的好爪牙，这辈子能落得同样的结局、同一处埋骨地，也不枉她们有缘一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2章 她的兄长，她来守护 ;这次小姐回去，看谁还敢给小姐的脸色看！碧瑶有点儿得意，;那对佟氏姑侄可如今可是自身难保了，二房如今可就只剩下二公子跟三小姐了，想来他们是没工夫为难咱们小姐的！ ;他们自然是没工夫为难小姐，他们此刻怕是正上赶着讨好二姨娘呢！碧乔闻言忍不住面露不屑，;二姨娘可真是白养了这对白眼狼，关键时刻，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维护二姨娘，摆明了跟佟氏姑侄一条心，打定主意不要亲娘也得做嫡子嫡女，只是才没过几天，这就风水轮流转了，他们只怕悔得肠子都青了呢！ 碧瑶抿抿唇，凑过来问穆葭：;小姐，您说二姨娘会原谅二公子跟三小姐吗？ ;这得看二姨娘能不能保住这胎了。穆葭捧着手炉，缓声道。 碧瑶得意地道：;这样的话，那二公子跟三小姐可要遭殃了，二姨娘怕是要记恨他们一辈子了！毕竟二姨娘这胎……肯定是保不住的！ ;不过这话也说不准，到底是自己生养大的孩子，二姨娘虽知道他们是白眼狼，可真要记恨一辈子，只怕也难，穆葭摇摇头，叹息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是啊，虽然这世上不乏不孝之子跟白眼狼，可又哪有真的能硬下心肠记恨自己孩子的母亲？ 在孩子面前，吃亏的总是母亲。 碧乔心里倒还是有些担心：;佟氏姑侄虽然一时失利，可是毕竟佟府还在那儿呢，偏生老太爷又不是真的想跟佟府一刀两断，指不定什么时候佟氏姑侄就又能翻身了呢。 ;碧乔说的有道理，所以咱们不能掉以轻心了，穆葭点头，;先等着吧，且看看佟府那边能翻出来什么水花。 ;佟府那边不是有赵一盯着吗？不管有什么风吹草动，咱们第一时间便能知道，小姐也用不着太担心了，碧瑶含笑道，;倒是眼瞧着大公子要抵京了，小姐少不得要花时间在准备这事儿上。 提到穆长风，穆葭就有点儿忍不住激动，毕竟上次见到穆长风的时候，还是上辈子，还是在卧龙寺，还是面对着穆长风腐烂的首级…… 想到此处，穆葭就难受得喘息不过来，她死死攥着手炉，心中只恨还是轻饶了坠儿跟朵儿，这两人纵是死上千百遍，又如何能抵得过穆长风一命？ 不，不止她们两个，还有穆芙，还有所有穆府二房的人。 她迟早要让这些人通通付出代价。 ;大小姐，到了。 马车在穆府门前稳稳停下，碧乔跟碧瑶先下车，然后一道扶着穆葭下车，穆葭没有着急进门，而是仰着头打量着匾额上方端的隶书—— 穆府。 就是这一座眼瞧着光鲜大气、实则一团污秽的府宅，就是这里面住着的魑魅魍魉，葬送了她，也葬送了她的所有亲人。 上辈子，穆长风，就是迈进了这座吃人的府宅，就此万劫不复。 这辈子，她绝对不会让悲剧重演，她的兄长，她来守护，谁都休想伤害穆长风一根汗毛。 ;小姐，您看什么呢？碧瑶纳闷儿道。 ;没事儿，走吧。穆葭收回视线，一步步稳稳地迈了进去。 …… 东院儿。 穗儿轻手轻脚地进房，小心翼翼地进入寝房，然后行至穆蓉面前，小声禀报：;启禀三小姐，大小姐刚刚到了，现在已经回西院儿了。 穆蓉此刻正坐在梳妆台前，坐得笔直，面无表情地对着镜子梳妆，她脸上的妆容可谓是一丝不苟，从柳眉到樱唇，无一处不精致，也无一处不贵气，再加上满头珠翠，可谓是光彩夺目，可是若是仔细打量，却不难发现她眼中浓重的血丝。 穆蓉已经失眠多日了，自从邓玫在她面前触壁起，她就再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后来随着邓玫被诊出有孕、佟氏姑侄被幽禁，穆蓉就彻底睡不着了。 羞愧、后悔、愤恨还有不甘，这些情绪不断折磨着她，让她时而暴怒，时而痛哭，又时而沉默，比如此时此刻。 因为穆蓉的喜怒无常，穗儿这几天都尽量降低自己在穆蓉面前的存在感，如非必要，她是不敢出现在穆蓉面前的，可是穆蓉之前交代过，让她主意西院儿的动向，所以穆葭来了，她也不敢不来禀报，瞧着穆蓉没有要搭理的意思，穗儿摸不准穆蓉的心思，便不敢在房中久留，当下便悄默默地朝外走。 穆蓉听到了，可是却并没有任何反应，还是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将手里的赤金桃枝攒心翡翠钗朝发髻里面插，只是几次都没插好，穆蓉忽然暴怒，;啪地一声将那翡翠钗拍在了桌上，顿时钗子四分五裂。 穗儿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忙不迭上前查看：;三小姐，您手没事儿吧？让奴婢看看…… ;啪！ 只是不待穗儿的话说完，一个巴掌就狠狠甩在了穗儿的脸上，穗儿脚下没站稳，连连后退了几步，才站稳，然后忙不迭双膝跪地，惶恐地叩头不止：;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求三小姐见谅！ ;你错哪儿了？穆蓉纹丝不动，眯着眼儿打量着镜中穗儿的倒影，冷声问道。 穗儿一怔，竟不知道该说什么，然后赶紧把头叩得更勤了：;都是奴婢的错！求三小姐息怒！ 穆蓉站起身，缓步行至穗儿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穗儿一会儿，然后蹲了下来，捏着穗儿的下巴，冷声问道：;你是不是也在心里骂我是白眼儿狼？ 穗儿大惊，忙不迭摇头：;三小姐，奴婢不敢！奴婢万万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穆蓉一把甩开了穗儿，站起了身，行至门前，撩开门帘，打量着外面进进出出的奴婢，淡淡道，;她们又有什么不敢的？我知道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无非是我这个白眼狼栽了大跟头，你们心里都幸灾乐祸着呢。 穗儿叩头连连：;三小姐，您真的冤枉奴婢了！奴婢怎么敢这么想主子？奴婢万万不敢啊！ ;那她呢？穆蓉喃喃道，;穆葭那个贱人这个时候回来，难道不是特地回来看我笑话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3章 绝处逢生 穗儿大着胆子道：;奴婢听闻这是老太爷的意思，毕竟就要过年了，大小姐还不回府实在不像话，而且听闻大公子也要到京师了，大小姐自然得回来。 ;原来穆长风也要到了，穆蓉冷声道，;这对兄妹可真是命好，不比我和二哥。 穆蓉正念叨着呢，结果就瞧着穆长林沉着脸走了过来。 穆蓉有些意外，这几天穆长林一直守在芳玫苑，只不过听闻穆磊不许他进去搅扰邓玫，也不知是当真关心邓玫，还是有意让穆长林难看，穆长林每天都要在芳玫苑中跪几个时辰，可是穆磊却丝毫没有缓解的迹象。 虽然只短短过了几天，穆长林人却明显显地瘦了一圈，脸也黑了些，他又是沉着脸，所以显得有些阴恻恻的吓人。 ;二哥？穆蓉小声唤着，都有些认不出来，;二哥，你怎么来了？ 穆长林只对她点点头，没说话，径直进了房间，打量着还跪着的穗儿，穆长林面无表情地道：;滚出去。 ;是，奴婢告退。穗儿如闻大赦，忙不迭爬了起来，然后退了出去。 穆蓉跟着进来，匆匆关上了房门：;二哥，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穆长林行至桌前坐下，动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气儿喝完了，将茶杯放了回去，这才开了口：;穆长风就要来了。 穆蓉一愣，不大明白：;我也听说了，二哥好端端地怎么提到这个了？ ;你坐下来。穆长林指着对面的凳子道。 穆蓉赶紧坐下，穆长林这才阴着脸，继续道：;今日怀仁堂的罗先生又来了一趟，我虽未能进房，可是打量着罗先生的表情就知道母亲这胎是保不住了。 穆蓉听到这里，心情有些微妙，一方面有些难过，另一方面却还忍不住高兴，邓玫能生下双生子，在穆府自是地位稳固，可是因为这件事儿，不管是邓玫还是穆增、穆磊对他们兄妹俩怕是难有好感了，以后他们毕竟将精力都用在新生儿身上。 可若是邓玫这一胎不保的话，那么他们还就是穆府唯二的血脉，穆磊就是再不喜他们，还不得靠着他们撑二房门楣？ 想到这里，穆蓉倒是明白穆长林找她所为何事了，当下，穆蓉沉声道：;祖父从前是向着咱们二房的，可是此事以后，怕是难免要分心到大房身上了，二哥，咱们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房作践到咱们身上来。 穆长林点头道：;你说的正和我心意，如今咱们兄妹处境艰难，连父亲母亲都对咱们冷眼，这个时候最是不能掉以轻心，若是那穆长风此次春闱一举夺魁，祖父势必会将所有精力心血都放在大房身上，若真是那样的话，从此穆府便就再没有咱们的立足之地了。 穆蓉眉头紧皱：;二哥，咱们可不能坐以待毙。 ;不错，穆长林缓声道，;彻底断了穆长风的前程，咱们兄妹两人才能绝处逢生。 …… 是夜。 赵一披着夜色来了西院儿。 赵一进房，忙得给穆葭躬身行礼：;属下见过主子！ ;起来吧，坐下说话，穆葭冲赵一指了指对面的凳子，;这程子让你一直在佟府那边猫着，辛苦你了。 佟府不好盯，佟耀祖跟佟思贤父子俩都是武将出身，家里更是不缺侍卫家丁，赵一虽然功夫不错，但是要想在佟府猫住、而且还能打探到真东西，自是不容易。 ;属下不敢，赵一忙道，一边从碧乔手中接过茶杯，一边冲碧乔点了头，;多谢姑娘。 碧乔冲赵一笑笑，然后退到了穆葭身边。 ;启禀小姐，佟府如今上下因为穆府二房的突发事件，十分着急，当下，赵一赶紧将探来的消息禀报穆葭，;佟府那边甫一得到了佟淑清佟绣春姑侄被夺了管家之权还被幽禁，先是震怒不满，派人来跟穆府交涉，可是穆磊态度坚决，穆增避而不见，佟府算是碰了壁了，所以后来佟府又找到了四皇子那里，有四皇子主动出面调和，穆增跟穆磊倒是不好继续撅佟府的面子，只是两边现在关系还僵硬着。 穆葭闻言，心中暗笑，之前在泉山跟封予山聊起封予峋的时候，两人就断言，封予峋是个小家子做派、断然是不肯舍弃穆府跟佟府这两块柱石的，倒真是一点儿不错。 ;想必佟府那边如今十分着急了，毕竟有佟淑清姑侄管着穆府的后宅，佟府这些年可没少捞好处，如今佟淑清这对姑侄倒台了，他们自是坐不住了，穆葭缓声道，;不知他们可想到了什么应对之策吗？ 赵一小心翼翼地看了穆葭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张口，明显显地是欲言又止。 穆葭顿时就明白了，嗤笑道：;看来他们是打定我的主意了。 赵一点头道：;主子明鉴，佟府那边如今不单单打了大小姐的主意，也想着算计到大公子身上来了。 大公子自然指的是穆长风。 穆葭一愣，顿时眉头紧蹙：;他们想算计兄长？ ;是有这想法，今日晌午，佟府的老太爷佟耀祖跟老夫人段氏聊到此事，赵一沉声道，;佟氏姑侄跟佟府本来是想着让佟府大公子佟江天迎娶主子，继而达到牢牢捆绑穆氏长房的目的，可是因为穆府二房的突发事件，老夫人段氏又生出了将佟府大小姐佟江琴嫁给大公子的想法。 ;他们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如今佟氏姑侄掌控不了穆府后宅了，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想再嫁一位佟氏女进穆府，穆葭冷笑道，;而且还是嫁给咱们大房，这不单单能为佟氏姑侄解围，还能扎扎实实掌控咱们穆府长房，可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碧乔闻言，又是恼火又是着急，当下蹙着眉道：;佟府一家老小也忒不要脸了，咱们长房哪儿看得上他们佟府？倒是他们恬不知耻，先是打小姐的主意，如今又打咱们大公子的主意了，真是岂有此理！ ;咱们看不上他们，可他们未必不能赖上咱们。穆葭冷声道，想着上一次在西院儿跟佟江天的那次;偶遇，一时间险些将隔夜饭都给呕了出来。 顿了顿，穆葭又问赵一：;他们可已经商量出来要使什么法儿设计兄长了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4章 牡丹亭 赵一摇摇头道：;咱们还没有，不过段氏说了，事关重大，不能他们单独拿主意，所以还得找机会先跟佟淑清跟佟绣春商量出一个万无一失的法子，佟耀祖也应下了，也说了如今佟府跟穆府长房结亲是势在必行。 碧乔忙不迭道：;小姐，咱们可得防着佟府的人，左右老太爷跟二爷如今对佟氏姑侄两人恨之入骨，又幽禁着呢，只要咱们稍加防范，佟府的人是断断见不到佟淑清跟佟绣春的。 ;堵不如疏，一味儿严防死守什么时候是个头？倒不如来个痛快，穆葭缓声道，;而且祖父跟二叔再生气，眼看着就要过年了，难不成还会一直幽禁佟淑清跟佟绣春吗？也不怕穆府又传出什么离谱传闻？ 穆葭说的不错，这程子，穆府的流言可真是满天飞，这个时候，穆增是断断不许穆府再传出什么不利流言来的，至于什么借刀杀人、去母夺子，这样的事儿，他们必然是要死死捂着的，所以佟淑清姑侄不可能被一直幽禁。 尤其是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到了一年中京师最热闹的时候，赴宴、拜年、走亲访友，这个时候，整个京师的贵妇贵女都要忙活起来的，佟淑清跟佟绣春若是同时缺席，难道就不怕人议论？ 所以过不了几天，佟淑清跟佟绣春就会被放出来，还真是拦不住她们跟佟府那边接触的。 再说了，连四皇子都开口了，穆增难道真的会连四皇子的面子都不给？ 穆葭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儿来，随即问起了赵一：;佟府的那位庶出小姐、佟挽秋跟段氏的关系如何？ 那天佟挽秋到底为何打翻她手里的三丝羹，到底是意外，是出手相助，还是佟府人的一手设计，这事儿她必须得搞清楚。 赵一道：;回主子的话，那位庶出小姐在佟府十分没有地位，段氏孙氏对她呼来喝去、视作奴婢，就连矮她一辈的佟江琴也不把她放在眼里，似乎在穆府的时候，佟挽秋做错了什么事儿，因为这个佟江琴接连找了那位庶出小姐好几回的麻烦。 看来那天的三丝羹是佟江琴的手笔，而且跟佟挽秋没有什么关系。 就佟挽秋在佟府的处境，她必然是个小心翼翼的性子，实际上两次见面的经历，穆葭也能印证这点，所以就她这样的一贯性子，绝不可能当众做出撞翻她手里汤碗的事儿来，这也就说明，那天佟挽秋之举是故意为之。 得到这个结论，穆葭心情有点儿复杂，她想着佟挽秋那张总是怯生生的脸，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上一世她一身红装、死不瞑目的样子…… 当然还有那本她死死攥在手里、被鲜血浸透了的《牡丹亭》。 就是这个总是怯生生、小心翼翼的女人，用最惨烈的方式来开启了爹娘悲剧的大幕。 穆葭无疑是恨她的，可是分明这恨里头又掺杂了些别的，她不可能像恨佟淑清佟绣春那样干脆利索地去恨佟挽秋，所以每每想起佟挽秋，穆葭的心情总是很复杂。 佟府是不能留的，可是佟挽秋呢？ 穆葭想着那碗被打翻的三丝羹，忍不住就是一声叹息。 ;行了，你先回去歇着吧，往后佟府那边……穆葭本来想说不必再盯着佟府的，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顿了顿，又看向赵一，;多盯着佟挽秋，看看她平时都和什么人来往，尤其是，佟府以外的人。 赵一脑中甚为疑惑，那位佟府的庶出小姐，可是个走路都怕被砸到树叶子的性子，平日里是连房门都几乎不出，又怎么可能跟佟府以外的人有往来呢？ 赵一搞不清楚穆葭的意思，却也不敢质疑，当下躬身道：;是，属下遵命。 ;还有，赵一正要退下，穆葭忽然就又叫住了他，;去给我买一本《牡丹亭》来。 赵一错愕地看着穆葭面无表情的一张脸，还以为是自己听茬了：;啊？主子吩咐属下买什么？ ;《牡丹亭》。穆葭重复了一遍，不耐烦地冲赵一摆摆手，一边拿起小几上的书，继续看。 ;是，属下遵命！赵一回过神来，忙得躬身退下了。 其实不单单赵一错愕不已，碧乔也被惊着了，毕竟穆葭一直都是只看《大夏律令》此类的书，此刻穆葭手里翻着的是……《六韬》，据说是带兵打仗的书。 碧乔不大能理解穆葭一个姑娘家，为何要看这样的书，可是更让她不解的是穆葭忽然要看《牡丹亭》。 《牡丹亭》跟《六韬》，从题材到内容，简直是千差万别好不好？ 小姐怎么就忽然要看《牡丹亭》了呢？ 碧乔在脑中想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唯一合理的解释，当下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问穆葭：;小姐，你……你是不是惦记王爷了？ 那天穆葭一接到封予山的信，就迫不及待地去了泉山别院，碧乔就没见过穆葭对哪个人、尤其还是外人男人这么主动过，然后到了泉山别院，封予山一路叫着;葭葭迎出来，那一脸的惊喜，怕是瞎子都能给闪着眼。 后来，穆葭跟封予山独处了将近两个时辰，待离开的时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不大对劲儿了，穆葭戴着纱帽，碧乔瞧不见穆葭当时的表情，可是她是自小就伺候穆葭的，就算看不见脸，也能把穆葭的心思揣摩出个一二三来，而且封予山脸上的依依不舍，简直……是没眼看，最后还亲自把穆葭送上了马车，马车跑出老远，他还站在门口舍不得挪动…… 事后，穆葭没跟碧乔碧瑶提起过封予山，可是那天晚上轮到碧乔值夜，穆葭是怎么个辗转难眠，又是怎么的捂着嘴笑来着，碧乔可是一清二楚。 她虽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是这不代表她不懂啊！ 小姐跟王爷明显显地就是两情相悦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5章 或许存在的不完美 小姐跟王爷明显显地就是两情相悦啊！ 意识到这一点后，碧乔就开始发愁了，至于为什么发愁，也是显而易见的，只是穆葭一直不提封予山，她也不敢追着穆葭问，怕穆葭不好意思更怕穆葭生气，可是此刻房中就只剩下她们主仆两个，碧乔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冷不丁地听到碧乔提起封予山，穆葭自是一愣，随即脸就不自觉地有点儿泛红，不过脸上还是维持着镇定：;怎么忽然提起他了？ 见穆葭没有生气，碧乔的胆子就更大了：;小姐，您是不是……心悦王爷？ 翻着书页的手蓦地一僵，险些把书页给撕了下来，穆葭放下手中的书，放在一边，然后看向碧乔，一脸认真地道：;对，我心悦他，他亦心悦我，如今我们已经定下来了。 这话简直似是一道晴天霹雳，险些把碧乔给劈晕，碧乔张口结舌、磕磕巴巴地问：;定……定定下来什么了？ ;定情啊，穆葭不自在地抿抿唇，;他想娶我，我也想嫁给他，只等日后爹爹入京，到时候他就会来跟爹爹商量婚事。 碧乔一口气儿差点儿没提上来，她已经猜到穆葭跟封予山是两情相悦了，哪里知道人家两人都已经开始商量谈婚论嫁的事儿了，碧乔掐了掐自己的手，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小姐，您这样是不是太仓促了？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再难以启齿的话，碧乔都不得不说了，;安郡王为人的确是很不错，可是他……他的身子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谁都说不好，而且奴婢听闻安郡王府上连个通房丫头都不曾有，这实在太匪夷所思，小姐，若安郡王真如传言一般身子有损，那您嫁过去，岂不是要……守一辈子活寡？ 传言！ 又是传言！ 穆葭如今最是听不得关于封予山的传言，要不是知道碧乔是真的担心自己，穆葭必然要动怒了，可是即便不生碧乔的气，穆葭的脸色也顿时严肃了不少。 ;碧乔，我以后不希望再听到从你和碧瑶口中说中任何关于安郡王的传言，穆葭蹙着眉跟碧乔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可以去了解，根本用不着参考哪些所谓的传言。 可是，身子有损……这事儿你要怎么去了解？ 难不成要等到入洞房的时候再去了解？ 可那个时候就晚了！ 碧乔心里着急又要劝穆葭，可是穆葭已经不耐烦了，重新拿起了书，一边冲她摆摆手道：;你再去兄长的房中检查看看，可还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是，奴婢告退。碧乔只得躬身退下。 待碧乔退下之后，穆葭又放下了手中的那本《六韬》，目光落在了窗台上的那一瓶含.苞待放的红梅上，目光不自觉地就温柔了下来。 自泉山别院回来之后，穆葭也有了这么个习惯，日日窗前都摆着一瓶红梅，时不时地瞥上一眼，心情就会变得特别好，恰如此刻。 穆葭托着腮，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一束红梅，脑中都是封予山温柔的笑，她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天可怜见，这辈子有幸让她遇到了如此完美的封予山。 ……或许可能也有不完美的地方，就比如碧乔的担心之处，可是在穆葭看来，这并不影响封予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也不会影响到两人的未来。 穆葭并不真的是个只有十四岁的单纯少女，上辈子她嫁过人，那位匈奴老大汗带给她的……体验，根本不能用一句糟糕来形容，实在是恶心，每一次都令她作呕，所以在这件事儿上，穆葭是有阴影的。 因为有这样的经历，所以穆葭能够包容封予山或许存在的不完美。 可是这个或许真的存在吗？ 穆葭想着那只大手的力度，男人有力的拥抱，还有他身上迷人的成熟男子的气息，一时间又脸红心跳了起来。 好在房中没有别人，看不到她这幅丢人模样，穆葭干咳了两声，默默端起茶杯，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 嘉元二十四年腊月二十七 自回到穆府之后，穆葭就没再出过西院儿，不是在房中看书，就是去穆长风的房里查看，再不然就是歪在软塌上，在阳光里打瞌睡，可这一日，她一扫往日的慵懒。 晨起用了早膳之后，穆葭便就认认真真地洗漱，又挑了一件粉霞锦绶藕丝袄裙，重生之后，她虽是十四岁的身子，可是心理年龄却是二十七岁，所以并不大喜欢穿这些女儿家粉嫩嫩的衣裳。 只是这件衣裳是穆长风送给她的，而今天的日子也很特别—— 穆长风抵京。 一想起一会儿就能看见哥哥，穆葭难掩激动，书自然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就在房中来来回回地转悠着。 碧乔和碧瑶不知道穆葭这是怎么了，瞧着似是特别激动，她们是习惯了穆葭的沉稳早慧的性子的，所以乍一看见穆葭这幅模样，很是纳闷儿。 碧瑶忍不住好奇问道：;小姐，您今儿是怎么了？早饭过后你就一直没停过脚。 穆葭随口道：;老话说得好，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 碧瑶嘴角一阵抽搐：;……小姐，您是今儿才听说这老话儿的吗？ 穆葭白了碧瑶一眼，不再搭理，忍不住又推门朝外头张望。 上一世的这一天，穆长风一进了穆府，就直奔西院，他听说自己病了，急得不行，看到她躺在床上下不来，当时眼睛就红了。 那天因为穆长风没有先去给老太爷请安，惹得老太爷动怒，斥责穆长风目无尊老，罚他在祠堂里跪了整整一夜，那可是滴水成冰的腊月啊，第二日清晨，穆长风被下人发现冻晕在祠堂里，后来，穆长风着了风寒，过年的时候才将将养好。 穆长风是真的疼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可是她却是最糟糕的妹妹，在所有人都戳穆长风的脊梁骨的时候，她非但没有为兄长挺身而出，反倒还戳了最重最狠的一下…… 寒风呼啸，把穆葭的眼睛吹得通红发酸，她深深吸了口气儿，使劲儿把眼泪压了下来。 ;小姐，您别站在风口啊，仔细身子，碧乔担心地道，一边取来一件白狐大氅，披在了穆葭的身上，小心翼翼地问，;小姐，你是不是有心事？ 穆葭笑了笑，没说话，正要回房，却瞧着穗儿在门前东张西望，穆葭忍不住就是一声嗤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6章 心思各异 自她回穆府之后，穆蓉就一改往日对自己的敌意，反倒跟自己热络了起来，这两日不但自己三不五时过来陪她说话，也没少打发下人来朝西院儿送这送那，摆明了是要拉着穆葭扮一出姊妹情深的好戏。 穆葭冷眼看着穆蓉那张言笑晏晏的脸，心里都为穆蓉累得慌，这人只怕早就恨毒了自己，都这样了，竟然还这般能屈能伸，真是不得了。 眼瞧着这个时候穗儿进来，穆葭心下忍不住冷笑，看来穆蓉是奔着穆长风来的。 不止穆蓉，还有穆长林呢，这一对兄妹可真真是惹人厌。 穗儿瞧着四下没人，然后欢欢喜喜地跑了进来，跑到穆葭面前，穗儿福身行礼，眉开眼笑地道：;大小姐，刚刚小厮传信儿，说是大公子的马车这就要到了，二公子跟三小姐知道了，别提多高兴呢！特地让奴婢赶来告知大小姐！大小姐快准备去门外迎大公子吧！二夫人跟二公子三小姐也都去了呢！ 佟绣春也去？ 穆葭心下一动，看来穆增是给佟淑清佟绣春姑侄两人解禁了。 也是，佟淑清佟绣春两人再罪大恶极，也是穆府二房的隐秘，只能关起门来处置就，如今穆长风来了，再加之年关将至，这事儿自然只能不了了之。 ;什么？大公子来了？碧瑶和碧乔顿时一脸惊喜，然后忙不迭看向穆葭，;大小姐，太好了，那咱们也出去迎迎大公子吧！ ;好，穆葭对着穗儿缓缓点点头，一边取了一锭五两的大银，亲手递到穗儿面前，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有劳你跑这一趟。 穗儿激动得不行，忙不迭趴在地上给穆葭磕头：;奴婢给主子磕头！谢过主子！ 穆葭听着玉儿嘴里喊着的;主子，唇角漾出一个淡淡的笑。 重活一世，穆葭深知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所以在赏赐下人上，她从不手软，当然也不是对谁都这样，要不然的话，银子花再多也是白搭。 穆葭将银子塞到穗儿手里，然后被碧乔碧瑶簇拥着朝外走去。 …… 穆葭三人匆匆来到门前的时候，佟绣春、穆长林、穆蓉三人已经先到了，三人明显显地都消瘦了不少，尤其是佟绣春，这几天的不见天日，让她饱尝屈辱、煎熬跟愤怒，经这一场折腾，佟绣春脸上的疲态明显，即便今日化了浓妆，却还是掩不住眼角的纹路，还有眼底青色的一团，比起从前，简直是一下子衰老了十岁。 穆蓉今儿倒是没有浓妆艳抹，梳的发髻也很简单，只别了一枚盘花镶珠金钗，一身白色绣绯色合.欢花斜襟长裙，又清丽又贵气，很符合她如今的年纪身份，乍一看，跟穆芙倒是有七分相似，而她又是紧挨着佟绣春站着，倒是活脱脱一对深情母女。 这不正是佟绣春跟穆蓉都期盼的结果吗？ 一个有女傍身，一个终于摆脱庶女身份、一跃成为穆府嫡女。 可以说这是一桩双赢的买卖，只可惜这份双赢和她们想象的大相径庭。 佟绣春如今自是恨毒了邓玫，在她看来，邓玫恨她夺女，又担心她继而夺子，所以才不惜用此苦肉计来报复自己，而如今的结果恰好能说明问题。 所以连带的，佟绣春怎么可能不厌恶穆蓉？ 同理，穆蓉早在心里把佟绣春诅咒了千遍万遍，要不是佟绣春生出夺女的念头，那么她现在还是邓玫的女儿，而邓玫身怀双生子，被扶正那是肯定的，她自然而然会变成嫡女，同时身后还有三位兄弟加持，前途自是一片光明。 可是现在呢？ 她做了嫡女，可是却成了众人眼中的白眼狼，连穆磊都懒得看她一眼，还能指望他为自己筹谋打算？ 佟绣春？她肯定恨毒了自己，怎么可能为自己打算？说不定还一门心思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可就算是这两人相互恨得牙根痒痒，可是这个时候害得做出一派母女情深的架势，不单单是大势已定，还是不想让穆葭看笑话。 可穆葭会不笑吗？ 穆葭脸上的嘲讽很明显，不过好在她戴着纱帽，倒是不担心被人看到。 ;见过婶母，穆葭隔着一层白纱打量着佟绣春，脸上的笑容十分真诚，;葭儿这趟回府便就听说卧病，葭儿本想着去探视的，结果听东院儿的人说，婶母需要静养，所以葭儿也不敢贸然搅扰，婶母的身子可大好了吗？ 佟绣春听不出来穆葭是关心还是讽刺，只是却也只能勉强挤出个笑来，冲穆葭点头：;难为你为婶母担心，婶母如今身子已经大好了，倒是你这丫头一直身子骨不好，这程子在西槐别院住的可习惯吗？ ;劳婶母记挂，葭儿在西槐别院住的很好，穆葭点点头，懒得再搭理佟绣春这一脸假笑，将目光挪到了一旁穆长林的身上，;见过二哥。 ;大妹妹有礼。穆长林忙笑着朝穆葭拱拱手，一派和蔼兄长的模样。 ;见过长姐，穆蓉主动过来跟穆葭打招呼，还是言笑晏晏的一张脸，带着点儿俏皮，;蓉儿还从未见过大哥，可是耳朵里都灌满了大哥的美名，如今京师人都道，这一回春闱状元非兄长莫属，蓉儿也觉得脸上有光。 穆长林也附和道：;蓉儿说的极是，大哥可是咱们穆府的脸面。 ;二哥这是在说笑了，穆葭冷冷牵了牵唇，一边含笑道，;二哥得祖父跟叔父一手调.教，又生在天子脚下，自是兄长不能比的。 穆葭这话一出，穆长林便暗中咬了咬牙，穆葭这话语气淡淡，似是在恭维穆长林，可是却偏生戳到了穆长林的痛处。 穆葭说的不错，穆长林自幼是得穆增与穆磊一手调.教的，且又在京师，什么世面没见过？比起穆长风来说，可谓是占尽先机，可即便是这样，穆长林却和穆长风根本没得比，这实在不能不让穆长林恼火，尤其是现在，他失了穆增与穆磊的宠爱，而且穆增似是有意将心思精力都花在穆长风身上，穆长林自是对穆长风又恨又妒。 ;大妹妹这话就不对了，做学问最要紧的可是天赋，想来在此之上，我比兄长是差远了。心里虽然是愤愤，可是脸上还是维持着挑不出瑕疵的微笑，穆长林其实也挺辛苦。 ;二哥说的也有道理，穆葭笑着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装似随意问道，;妹妹听闻二哥是菩萨心肠，待下人极好，出手就是千两，只是不知那下人的娘亲，现在身子如何？可病愈了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7章 梅香 穆长林闻言，顿时心下一沉，他如今最忌恨别人提起此事，当下心里更是愤愤，可是脸上倒真是一点儿没露，含笑跟穆葭道：;担不起大妹妹这一句夸，大妹妹说的下人是为兄的伴读，自是不同于寻常下人，如今他娘亲病已经大好，前日已经回府了。 穆葭点点头：;原来如此。 孔文和穆长风竟是前后脚地回京师，穆葭心中冷笑，她可不信这世间竟有这般巧合之事。 ;到了！大公子的马车到了！台阶下的小厮欢呼着。 只见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过来，前头的马车上挂着穆府的灯笼，穆葭认得那是穆长风的马车，赶车的人，则是穆长风的贴身侍卫廖青松，而后面的那辆马车，明显简陋许多，马也并非良驹，驾车的人也是穆葭不认识的老头儿。 穆葭原本雀跃的一双眼，忽然就冷了下来，穆长林眼中却露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一众人的欢呼中，两辆马车停在了大门前，廖青松看见穆葭，先是一愣，随即一脸惊喜，来不及给穆葭行礼，先是迫不及待地打开马车门，冲里头喊道：;大公子！大小姐出门迎咱们来了！她好好儿的！没病没灾的！果然跟大姑奶奶信里说的一样，只是生了春痘！ ;当真？里头传来穆长风激动的声音，随即，一个身着玄青重锦长袍、身披墨狐大氅的青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那青年身高颀长健硕，生的剑眉星目，双目炯炯，不似寻常孱弱读书人，倒似是征战沙场的英武儿郎，不是别人，正是穆长风。 ;幺妹儿！穆长风瞧着穆葭果真好好儿站在自己面前，登时激动得都语无伦次了，也顾不得给佟绣春等一干人等见礼，先是行至穆葭面前，双手抓着穆葭的胳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着，瞧着穆葭果真好好儿，他才长长松了口气儿，道，;幺妹儿，哥哥听说你病倒了，急得不行，只恨不能插翅飞到京师来，还好……春痘可要紧吗？ 幺妹儿是蜀地人对幼妹的昵称，如今穆葭大了，眼看着都要及笄了，可是穆长风却还是一口一个幺妹儿，疼惜之情溢于言表。 穆葭心里比穆长风还激动，相隔两世，她总算又见到哥哥，看见他生龙活虎地站在自己面前，这其中滋味儿没人能够理解，她竭力压抑着自己，不让自己失态，红着眼看着穆长风，含笑道：;春痘有什么要紧的，兄长不必担心，不过前一阵子葭儿还真是卧病一场，因有了婶母照拂，所以才能早早就好起来了。 穆长风闻言，忙得放开了穆葭，行至佟绣春面前，深深一揖：;长风多谢婶母对舍妹照拂，长风感激不尽！ 佟绣春忙不迭扶了穆长风起来，一边含笑道：;你这孩子行这么大礼做什么？你心疼葭儿，难道咱们就不心疼？ ;婶母说的是，穆长风笑道，一边看向身后的穆长林还有穆蓉，道，;这就是二弟、二妹？ 佟绣春的脸顿时就是一僵，随即又笑了，拉着穆蓉上前道：;你二妹妹如今不在京师，这是你三妹妹，穆蓉。 穆蓉忙不迭福身行礼：;蓉儿见过兄长！ ;三妹快请起！穆长风忙得扶了穆蓉起来，一边从廖青松手里接过一个锦盒，送到穆蓉面前，含笑道，;这是安南出产的翡翠玉镯，咱们兄妹头一次见面，一点子薄礼，还望三妹不要嫌弃。 ;多谢兄长。穆蓉羞怯怯地接过了锦盒。 ;小弟长林见过兄长！穆长林赶紧地上前，躬身道，一派兄友弟恭，;小弟一直盼着兄长能早日到京师，国子监那边小弟也已经为兄长打点好了，年后兄长便就可随小弟一起过去。 入京准备参加科考的各地举子，只要有举荐信，便就可以入国子监备考，这也是之前穆昇写举荐信连同穆长风的策论送到国子监的目的。 ;多谢二弟，穆长风一脸感激，随即又笑着打趣道：;只是二弟，镯子可没有你的，以后待你有本事娶回个弟妹，到时候为兄再给补上。 穆长林哈哈大笑：;如此，那小弟就先谢过兄长了。 ;穆公子。 当下一众人说说笑笑地进了大门，却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声女子怯生生的声音，登时都停下了脚步，朝回看，只见第二辆马车前，站着一个身穿月白小袄的少女，巴掌大的一张脸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最是动人，一身素净，两只白皙的手不安地搓着帕子，怎么看怎么楚楚可怜。 穆葭牵了牵唇，漾出一丝冷笑，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哦，差点儿把这茬忘了，穆长风似是才想起来，忙对廖青松道，;青松，你先把她带进去安顿下来，明儿再遣个可靠的人送她回乡…… ;穆公子！ 不待穆长风把话说完，那少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穆公子，梅香上无父母，下无三兄四弟，只有个见钱眼开的娘舅，梅香回去就是一死！穆公子，你就可怜可怜让梅香留下来吧！梅香愿意给你做奴婢！梅香什么都会做，洗衣做饭打扫，梅香保证不吃白食！穆公子，您已然救了梅香一次，您就高抬贵手再救梅香一命吧！ 一边说着，梅香一边叩头如捣蒜，这般哭天抹泪，一时间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围观，指指点点的议论纷纷。 穆长林一脸诧异，看了看梅香，又看了看穆长风：;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儿？这位姑娘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8章 留下梅香 穆长风眉头紧皱，廖青松赶紧过来解释道：;二公子是这样，咱们行至直隶的时候，遇到这位梅香姑娘正被人追杀，当时情况危机，公子心善，便下令让属下救下了梅香姑娘。 ;后来才知道，梅香姑娘命苦啊，自幼父母双亡，家中就只她一人，寄养在舅舅家，说是表小姐，可是实际上就是个丫鬟，日日从天不亮忙活到半夜，那舅舅舅母却都是黑心肝，不但贪了梅香父母留下来的财产，待梅香姑娘长大之后，还欲将她卖去给六十岁的老员外做十七房姨太太，梅香姑娘带了细软跑了出来，哪知道半道又遇到了劫匪，公子见她可怜就把她一道带来了京师，想着再做打算。 廖青松这么一说，再加上梅香确实模样楚楚，围观路人纷纷感慨梅香身世可怜，也有不少感叹穆长风仗义出手，还有的，则开始念起了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简直要把这事儿当话本看呢。 ;唉！真是可怜，穆长林也不住感慨，一边又看向穆长风，商量着问道，;大哥，要不然就让她留下来吧，咱们穆府多个下人也不算什么事儿，正好你刚来，院儿中也需要个奴婢伺候不是？依小弟看，这位梅香姑娘就不错。 穆长风正犹豫的时候，却听到身边的穆葭开了口，道：;二哥所言不错，那就把她留下来吧。 穆长林心下一喜，正要让人带梅香进去，却又听穆葭开口，道：;大哥，我瞧着这梅香顺眼，不若送到我院儿里伺候吧，正好我院儿里也缺人手，多了这个梅香伺候，也省得麻烦婶母再给我挑人了。 穆长林和梅香闻言皆是一愣，穆长风却忙不迭点头道：;行，那就送你院儿去。 他自幼身边伺候的都是小厮侍卫，从来没有让婢女伺候过，穆长风本来就不愿把梅香留在身边，正为难呢，结果穆葭这开口要人，穆长风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梅香慌了：;可是穆公子，梅香想伺候您…… ;这怎么话儿说？穆葭居高临下看着梅香，漫不经心地道，;从来都是主子挑奴才，还没见过奴才挑主子的，难不成梅香姑娘就只认兄长这么一个主子？你这丫头的心思倒是少见。 穆葭这话一出，路人纷纷指指点点，有胆子大的直接说梅香这是存着攀龙附凤攀高枝的心思，面儿瞧着可怜，其实心思且不安分，更有人直言说不定之前偶遇的戏码怕都是这梅香一手安排。 梅香顿时不敢吱声了，偷偷瞄了穆长林一眼，见穆长林冷着脸瞪她一眼，明显显是怪她刚才多嘴，梅香顿时缩了缩脖子，然后忙不迭对穆葭磕了三个头，恭恭敬敬道：;奴婢见过大小姐！ ;碧瑶你先带她回去吧，穆葭看都不看梅香一眼，转身拉着穆长风朝院儿里头，一边含笑跟穆长风道，;哥哥，咱们先去后院儿拜见祖父吧。 穆长风笑着点头应允，揉了揉穆葭的头发，柔声道：;行，幺妹儿给我带路。 当下穆葭拉着穆长风朝后院儿走去，穆长林冷眼看着两人的背影，心中暗恨不已，这和他的预想一点儿都不一样，穆长风对梅香明显显是一点儿都不上心，而且穆葭还把人给要去了。 孔文花了一千两银子，就找了这么没用的女人？这么长时间，竟然都没把穆长风拿下，反倒这事儿引得芳玫苑失了名声，害他落了个沽名钓誉的名头，到现在他都还抬不起头来，着实让人生气。 孔文一直躲在门后偷看，直到这个时候才走出来，面露愧色，对穆长林道：;公子先别着急，那梅香确实是个有能耐的，再等一等吧，总会有机会的。 ;哼，最好是这样！穆长林冷声道，然后拂袖而去。 …… 难得晚膳人多，除了邓玫跟穆芙以外，穆府二房的人都到场，当然还有穆长风跟穆葭两人，比起上一世，穆长风甫一入京便就被穆增罚去祠堂面壁思过，这一世，穆增显然态度温和了不少，用完晚膳之后，穆增还特地唤穆长风去书房询问了功课以及备考情况，虽然祖孙两人不过在书房中待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可是却扎了不少人的眼。 穆长林穆蓉兄妹俩自是不说，佟淑清佟绣春姑侄两个也是恨得咬牙切齿，只是她们才被解了禁足，自是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又激怒了穆增与穆磊。 再者就是，她们身边已然没了心腹，李妈跟坠儿都被杖毙，连带着两人身边的下人都被更换了，如今佟淑清跟佟绣春两人是举步难行，所以再怎么着急愤恨，她们也不得不暂且忍耐。 和这些人不同的是，穆增的感觉十分微妙。 因为和苏良锦离心的缘故，他一向对穆昇这个嫡长子不冷不热，再加上穆昇后来在婚事上的叛逆，让他彻底把心思精力都转到了穆磊身上，这些年他花在穆磊跟穆长林身上的心思不可谓不多，穆磊资质平庸，难有大建树，这让他倍感失望，可是好在穆长林是个好苗子，不仅在学问上拔尖儿，为人处世上的游刃有余更令他满意。 只是，穆长林到底还是让他寒心了，这样一个对生母都能如此决绝冷血之人，又怎么可能指望他撑起穆氏门楣呢？ 反观穆长风的学业，还有身为兄长对穆葭的疼爱维护，穆增便是再对穆昇不满，这时候也难免要偏向穆长风的。 或许，他早该意识到了，早就不该把精力耗费在二房身上。 待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穆增心情十分复杂，可是却又轻松不少。 ;哎！他忍不住一声轻叹。 ;老太爷，管家疾步进来，行至穆增面前，一脸焦急道，;芳玫苑刚刚传来消息，说是二姨娘这胎，到底是没保住。 袖中的双手紧握成全，穆增的脸顿时就僵住了，饶是他一早就猜到是这个结局，可当真听到了邓玫腹中胎儿不保，他还是悲愤难抑，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口疼得厉害，他捂着胸口，半天都提不上气来。 ;老太爷！管家吓了一跳，忙不迭过来拍穆增的后背，一脸惊恐，;老太爷，您没事儿吧？您稳住了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9章 旧事 半晌，穆增蓦地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缓过来了，管家忙不迭倒了杯茶端了过去：;老太爷，您喝口茶！ 穆增抖着手接过茶杯，一口气儿喝了个精光，然后将茶杯狠狠摔在地上，一边咬着牙狠狠道：;贱人！这对贱人！害了我穆氏两条骨血！我要她们的命！ 穆增口中的贱人指的是谁，自是不言而喻。 ;老太爷，您可别这样，郎中都说过您是不能动气的！管家还不住给穆增顺着后背，一边又小声道，;老太爷，四皇子都说明了，不许您做出于佟府不利之事，所以老太爷，这样的话，您往后还是别说了。 穆增如何不知道，四皇子是绝对不允穆府跟佟府交恶，所以他就算是恨毒了佟淑清跟佟绣春，也根本不能真的把她们怎么样，之前也不过只是禁足而已，如今是连禁足都不能了。 穆增越想越是愤怒，更是憋屈，他死死咬着牙瞪着一地的瓷器碎片，半晌还是卸了力，苦笑着摇头：;自作自受啊！自作自受！ 这话若是旁人必然听不懂，可是在穆增身边伺候了几十年的老管家，却是再明白不过。 当年穆增不过是个小地方来的寒门子弟，考中进士，做了个区区从八品典簿，领着三两五的月俸，他这样的寒门子弟，想要在京师这样富贵云集的所在露头，堪比登天，可是他还真的就找到了一条登天路。 祖上出了四位帝师三位相爷、堪称大夏第一门庭的苏府，那个时候的当家人，是苏良锦的兄长苏鹤帆，苏鹤帆当时不过只三十出头，却已然官拜左相，在大夏官员眼中，他是传奇一般的存在，谁不想攀苏府的门楣？只是苏鹤帆一向独来独往，不站队不合群不结党，专注做纯臣，这是苏府祖上留下的规矩，到苏鹤帆这里更是变本加厉。 就是这样高不可攀的门庭，嫡女苏良锦竟看上穆增，那个出身寒门、却一身傲骨的年轻穆增，不顾苏鹤帆的反对，却还是毅然下嫁。 旁人说下嫁，可能是场面话，可苏良锦当年是真的下嫁，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穆增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寒门子弟，从此进入了京师权贵的视线，不过却是一个癞蛤蟆的形象。 穆增对此愤愤不已，他寒窗苦读一朝高中，那凭得是自己的本事，为官做宰、光宗耀祖，那是他的志向，可是在这些京师权贵眼里，他就是个吃女人软饭的白面相公，而这些羞辱都来源于苏府、苏良锦。 那时候，穆增的确是爱苏良锦的，带着自卑，爱得小心翼翼，只是自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定下之后，这份爱里，难免就掺杂了别的，不甘、屈辱、愤怒，穆增以为自己可以处理好，但是越来越地，他会迁怒到苏良锦身上。 可是与苏府结亲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饶是苏鹤帆从来不正眼看他，可是冠着苏家女婿的名声，穆增可以说是青云直上，可是官位坐的越高，就越是急于摆脱苏府的影响，他志向高远，自是不能这辈子都被人指着脊梁骨说是靠女人上位的白面相公。 就是那个时候，穆增与苏良锦感情急转直下，也是那个时候，穆增在酒醉之后意外地与佟淑清春风一度，虽然事后他惶恐又后悔，但是他对佟淑清实在是太满意了，这个女人温柔妩媚、善解人意，不像苏良锦高高在上，永远得让他仰望，自以为在苏良锦面前总是三孙子似的穆增，在佟淑清面前总算能挺直了脊梁做大爷，后来就是迎佟淑清过门。 后来呢？ 他和苏良锦成了一对怨偶，最终他也摆脱了苏府对他的影响，家有娇妻，仕途平顺，他一直都不后悔当年自己的选择，他也不会让自己后悔。 可是现在，他……后悔了。 …… 穆增在房中想着旧事，一派愁云惨淡，穆葭这边倒是一派喜气洋洋。 穆长风让廖青松将从蜀地带来的整整两大箱的零嘴跟衣料首饰等物搬了过来，白日里人太多，不方便做这事儿，到这时候，关起门来，西院儿就都是自家人了，倒是想怎么着都行，就跟在蜀地一样，穆葭连纱帽都没戴。 ;幺妹儿，这都是你爱吃的，穆长林从箱子里抱出好大一个包袱，放在桌上，一边打开，一边笑着跟穆葭介绍，;牛肉干、腊肠、奶豆腐，还有娘亲手熬得肉酱，知道你肯定惦记这味道，一路上我都没舍得吃，都给你留着呢。 饶是吃过了晚饭，可这时候瞧着满满当当一桌子的蜀地吃食，穆葭还是忍不住食指大动，当下也不跟穆长风客气，直接捏了一根牛肉干，就吃了起来，一边含糊着问穆长风：;哥，我寄往蜀地的信，爹娘可收到了吗？ 穆长风摇摇头：;这我不知道，怎么？你给家里写信了？信上都写的什么？ 写的什么？自然是让爹娘不要信了穆敏的乱点鸳鸯谱。 穆葭将牛肉干吃完，喝了半杯茶，随口道：;没什么，就是想爹娘跟哥了，想问问哥到底什么时候到京师。 ;这不就到了吗？穆长风笑着道，一边伸手揉了揉穆葭的头发，打量着穆葭脸上的脓包，有些担心地道，;既是长了春痘，以后断不可出门，老老实实在家里养着，若是留了疤了，看以后你还嫁不嫁的出去。 穆葭闻言，心思一动，状似随意地道：;哥，你就这么盼着我嫁出去啊？ ;可不是，就盼着你能早点儿嫁出去呢，省的留在家里吃白饭，一天三顿，不知道得耗费多少粮食呢！穆长风唬着脸道，没有一点儿开玩笑的意思，可是眼里的笑意却怎么都藏不住。 穆葭知道他在玩笑，索性顺着他话往下说：;成成成！我保证尽快嫁出去！给咱们家减轻负担！ ;你这促狭的丫头，才来京师多久啊，就这么没皮没脸了，张口闭口都是嫁人，穆长风忍不住笑得直摇头，;瞧你说的起劲儿，只怕到时候真要让你嫁人了，你一准儿吓得哭鼻子呢！ 穆葭捧着茶杯，冲穆长风眨眨眼：;哥，你这就是小看我了。 站在一旁的碧乔跟碧瑶也忙不迭在心里附和：大公子，你真的是小看小姐了！小姐真的不是在开玩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0章 挑挑拣拣 穆长风只当他说大话，笑着抿了几口茶，忽然话锋一转，脸色也沉了下来：;幺妹儿，我半途遇见大姑母府上朝蜀地送信的人，我便就先看了信，大姑母在信上说，前些时日，二房不老实，又是做法又是捉妖的，险些让你吃了亏，今儿我瞧着婶母跟叔父的态度也不大正常，这里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跟我仔细说说。 穆长风早就想问这个了，只不过白日里人多眼杂，一直找不到单独跟穆葭说话的机会，所以就一直憋到了这个时候。 他一早就听闻穆葭甫一入京便就因水土不服而卧病，穆磊也曾写信到蜀地说明穆葭的病情，还有在京师养病的情况，他一边心疼穆葭，一边也感激二房对穆葭的照料，但是自打看了穆敏的信之后，穆长风心里便就存了疑了，二房当真是一门心思好好儿照料穆葭的吗？ 他觉得怀疑叔父一家实在不应该，可是他又控制不住往这方面想，如今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穆葭了，若是二房当真手段不干净的话，他这个做兄长的自然得为幺妹撑腰，即便要冒着得罪穆府二房，甚至穆增的风险。 碧瑶听穆长风这么一问，赶紧地就要上前跟穆长风诉苦，将二房是怎么陷害折腾穆葭的事儿，一口气儿都给说了个遍，到底是大公子来了，她们自然更有底气，可是不待她开口，却被穆葭的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碧瑶只得又乖乖闭上了嘴。 ;哥，这事儿还真没什么说头，大姑母一向偏爱咱们兄妹，难免关心则乱，说到捉妖一事儿险些连累到我，不过是个误会。 穆葭说得随意，当下将前一阵子穆府上演的捉妖大戏挑挑拣拣地跟穆长风说了一遍，至于挑挑拣拣下去了什么，自然是捉妖一事背后她二房之间的暗潮涌动。 眼看着就要春闱了，穆葭不希望穆长风受到任何事和人的影响，这是其一，其二则是，上辈子穆长风为了护她实在辛苦，最后投笔从戎、披挂上阵，既是因为一腔热血，又何尝不是为了迎她这个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和亲公主回大夏？到最后，还因此付出了一条性命。 对于穆长风，穆葭心里满是愧疚和自责，这辈子，她不想让穆长风再经历任何的风雨磨难，这一回，该是她这个做妹妹的保护兄长了。 听完穆葭的一通讲述，穆长风稍稍安了心，只是眉眼之间还带着浓浓的厌恶：;那个叫玉儿的婢子，真是粗心，竟弄混了你和穆芙的大氅，幸亏最后碧瑶及时发现，若非如此岂不坏事儿？说来说去，还是怪二房疏忽，竟派这等粗心的下人给你。 穆葭闻言，抿了口茶，轻笑道：;都道是人心隔肚皮，不是碧乔碧瑶这样从蜀地跟着咱们过来的，到底不能轻信了。 穆长风点点头，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拧着眉道：;那个梅香，就不要让她近身伺候你了，让她做个粗做丫头也就罢了。 穆长风对梅香明显有戒备，穆葭自是高兴，笑着点头应声：;是，都听兄长的。 时辰不早了，穆长风又是舟车劳顿，兄妹俩也没聊多久，穆葭就催着穆长风回房歇息去了。 碧瑶忍不住道：;小姐，大公子明明都对二房起疑了，您怎得不将二房的所作所为告诉大公子呢？反倒还要替二房隐瞒。 不待穆葭开口，碧乔已经回答了：;你懂什么？大公子眼看着就要春闱了，这可是头等大事，如今自是不能让这些污遭事儿影响了大公子，你以后也少在大公子面前东拉西扯的。 ;哦哦哦，是奴婢想的不周，碧瑶闻言，连连点头，一脸愧色，;我一准儿不在大公子面前乱说话。 穆葭没搭理这两人，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桌上的东西上，然后每样都分出一半，用原本的包袱给包好了，一边打着结，一边问碧乔道：;岑卓今晚会过来吗？ 碧乔忙道：;回小姐的话，岑卓说过今晚会过来。 穆葭点点头，想了想，又起身将另一个箱子打开，然后蹲在地上来回扒拉着，最后从里面选了两张鹿皮，还有一罐云南白药，也塞进了包袱里。 碧乔跟碧瑶在一边看着穆葭这一通忙活，都很是好奇，碧瑶忍不住问：;小姐，您收拾这一大包东西做什么呢？ ;一会儿让岑卓送到泉山别院去。穆葭随口道，然后又忙不迭又吩咐碧乔准备纸笔，要给封予山写信。 碧乔跟碧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然后碧乔赶紧地过去给穆葭准备纸笔去了。 待穆葭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岑卓人刚好到了。 ;罗植那边已经得手了？穆葭放下笔，看向岑卓。 岑卓点点头：;是，芳玫苑那边刚刚传来二姨娘落胎的消息。 穆葭吹了吹手中的信，一边淡淡道：;想来祖父跟二叔心疼得要发疯了。 ;那是自然，两条穆氏血脉就这么忽然断了，老太爷跟二爷自是摇心疼得滴血了！碧瑶忍不住一脸兴奋，;佟淑清跟佟绣春，这前脚才被解禁，后脚二姨娘就落胎，老太爷和二爷怕是要对她们恨之入骨了。 之所以授意罗植将邓玫;落胎的日子定在今天，穆葭就是要给穆增跟穆磊提个醒，让他们记得这个疼，也是让佟淑清跟佟绣春的日子别太好过了。 墨迹干了，穆葭小心翼翼地将信叠好，然后装进了信封，一边又跟岑卓道：;佟淑清跟佟绣春这对姑侄想来会老实一阵，你这阵子先不必盯着他们，倒是腾出心思多盯着点儿二公子跟三小姐。 岑卓忙应声道：;是，属下遵命。 ;先把这封信还有包袱送去泉山，穆葭将信递到了岑卓手里，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起身就朝外走，;你先等一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1章 肉酱配粥 碧乔见穆葭要出门，赶紧拿着大氅给她披上，瞧着穆葭伸手从窗台上取下剪刀，碧乔就猜到了穆葭这是要做什么。 果然，没过一会儿，穆葭回来了，手里多了一把含.苞待放的红梅，她用缎带将红梅扎好，然后跟包袱一并递到了岑卓的手里。 ;行了，去吧。 ;是，属下告退。岑卓应声，当下拿着东西赶紧退了出去。 上回送他的那一束梅花肯定要开尽了吧？看到了新送去的梅花，他肯定会特别高兴吧？ 穆葭伸手摸了摸头上的那之珠钗，忍不住抿唇笑了。 …… 那么王爷大人高兴吗？ 显然王爷大人是高兴的。 自邹令兴冲冲地将包袱抱进房来的时候，封予山脸上的笑就没止住过，邹令还是头一次见过封予山这么开心，对于大半夜应不应该叫醒封予山这件事儿的困扰，此刻是一扫而空，心下窃喜，幸亏自己叫醒了封予山。 ;主子，大小姐这人可真好，没接触的时候，只觉得大小姐脾气大是个不好招惹的，现在属下却觉得大小姐是个心地最好的，邹令看着满满当当一桌子的吃食玩意儿，忍不住感慨道，;听岑卓说，这是穆家大公子从蜀地带过来的，大小姐这就忙不迭地给主子送来了这许多，可见大小姐对主子有多上心。 这话显然说到了封予山的心坎儿上了，封予山看着手里的那一大罐子的云南白药，又看了看面前一堆各种各样的吃食，一颗心都暖融融的，一边吩咐邹令道：;把这些东西都好好儿收着，切不可磕着碰着了。 ;是，属下知道轻重。邹令忙不迭应声，然后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大包的东西退了出去。 桌上只留下了一束红梅还有一封信，封予山先将红梅一枝枝插到瓶里。 生在天家，自幼接受的教育和熏陶，都决定了他的品味一流，自然插花这事儿也是一样，只是这回，封予山没有将品味和技巧用上，这里头的每一枝红梅他都舍不得修剪，每一个花苞都是他眼里的无价宝，所以最后，每一枝红梅都被插.进了花瓶，满当当的一束红，凌乱而又温暖。 封予山对着自己的手艺很满意，看了又看，将花瓶放到了窗台上，然后迫不及待地展开了书信—— 永安： 见字如晤。 我已返回京师穆府，一切顺利，只年前恐无机会与君相见，甚感遗憾，望君珍重，仔细将养。 另，蜀地小食望君笑纳。 再另，肉酱出自娘亲之手，其味甚佳，望君一定品尝。 穆葭亲笔 看完这封信，封予山一边急忙忙将信收好，一边大声唤道：;邹令！ 邹令才收拾好东西，听见动静，顿时吓了一跳，还以为封予山遇到什么危险了，当下赶紧一边拔刀，一边风一样地进了房，一脸紧张道：;主子，有何吩咐？ ;快去，把肉酱给我拿来，就是刚才包袱里的一小坛子，封予山指挥着道，;厨房里还有粥吗？顺便也给我盛一碗来！ 刀都拔出来的邹令：;……啥？ ;怎么？还不快去？封予山对着一脸石化的邹令摆摆手，一边又吩咐，;肉酱一定要轻拿轻放，千万也别给洒了。 邹令忍不住嘴角一阵抽搐：;主子，现在都已经过三更了，您这个时候用宵夜，会不会……积食？ 封予山抿了口茶，云淡风轻看着邹令：;邹令，我很久没吃狗不理了。 邹令的嘴角抽搐地更厉害了，当下一个字儿都不敢说，赶紧地直奔厨房。 一炷香的功夫后。 邹令眼巴巴地看着封予山盘腿坐在软塌上，有滋有味儿地吃一口粥配一口肉酱，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刚才给封予山热肉酱的时候，邹令就觉得这肉酱实在香的实在诱人，他是封予山的心腹，什么没吃过见过？可还真是没吃过这么香的肉酱，明明瞧着挺不起眼的，怎么就这么香呢？以至于晚膳吃了三大碗的邹令，这个时候都觉得饿的受不了了。 额，确切的说，是馋的受不了了。 ;主子，这……蜀地的肉酱闻着挺香啊，属下还没吃过这么香的肉酱。邹令到底没忍住，动机十分明显。 ;嗯，是香，对于邹令的观点，封予山表示十分认可，一边又吃了一口肉酱，一边感慨着道，;应该是用鸡枞油熬的酱，实在是人间至味。 邹令：;…… 这就完了？就没有想着分他一点儿？ 眼看着封予山一口一口地将碗里的肉酱吃了个干干净净，邹令的脸彻底耷拉下来了。 主子从来都不是个小气的人，平时遇到什么稀罕玩意儿，总不忘给他留一点儿，但是很显然，从今往后，主子要开始变得小气了…… 当然应该是仅限于大小姐所赠的物件。 邹令心里有点儿酸唧唧，可更多的则是开心，毕竟他们这些封予山的属下，最大的心愿就是封予山能够早些娶妻生子。 瞧着封予山吃完了粥，邹令忙得投了个热帕子递过去，一边问道：;主子，大小姐的兄长已经抵京了，主子可要找机会见见那位穆大公子吗？听闻大小姐跟兄长的关系极好。 跟大舅子打好关系，当然是必要的，尤其封予山又这么稀罕穆葭，只是…… ;等春闱后再说吧，封予山擦了嘴，将帕子递回给了邹令，;别因为我的关系，影响了他的春闱。 邹令拿着帕子愣了一会儿，然后蹙着眉道：;主子认为穆大公子，并不……看好您和大小姐的事儿？怕他会从中阻拦？ ;不单单是穆大公子，换做李大公子，周大公子，任何人家的公子，都不会愿意让妹妹嫁到安郡王府这个火坑，更何况还是那么优秀的妹妹，封予山缓声道，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十分平静，;这是人之常情。 邹令却不认同，看着封予山平静的一张脸，邹令更是难过：;主子，您何必这般妄自菲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2章 不止一步 ;这不是妄自菲薄，这是事实，封予山抿了口茶，指着对面的软塌让邹令坐下，一边缓声道，;败兵之将、身负残疾、不得圣心反被猜忌、被册封为王多年，却迟迟不被圣上圈地外放，说好听了是富贵闲散王爷，说白了就是被幽禁京师，而且瞧着其他几位皇子的态度，日后不管哪个登基为皇，都怕是容不下我这个曾经手掌兵权的大皇兄，指不定哪天就要丢了性命。 说到这里，封予山瞥了邹令一眼，一边淡淡道：;换做你是穆长风，你愿意让妹妹嫁给我这样的人吗？ 邹令想说愿意，可却到底没说出口，封予山说的句句属实，他实在反驳不了，可是…… ;可那是穆大公子不了解主子，只要穆大公子了解了主子，自然会对主子有所改观，邹令急道，;而且大小姐都不在乎这些。 ;对，她的确是不在乎，像她那样的傻丫头，这世上怕是再无第二个了，提到穆葭，封予山语气变得柔和了不少，一边不自觉地看向了窗台上的红梅，一边扯出个笑来，只是笑着笑着，他又不笑了，还是那样定定地看着梅花，可是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却变得坚定起来，;正因为如此，我才更不能辜负了她，我会娶她过门，但一定得到她家人认可之后，在此之前，我不会让她因为我的缘故，在家人面前为难。 封予山这话，邹令是听明白了，正因为明白，邹令的一颗心陡然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竭力忍住心里的澎湃，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您的意思是……是要更进一步？ 封予山抿了口茶，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对邹令道：;不止一步。 邹令登时就张口结舌了起来，随即就是起身，;噗通一声跪倒在封予山面前，仰着头看着封予山，眼睛因为激动都泛着红了，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主子，属下……不止属下，还有所有的兄弟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属下代所有兄弟，给主子磕头！ 一边说着，邹令一边就要给封予山磕头，封予山忙得伸手拦住了，打量着邹令因为激动而湿润的眼睛，封予山心情极是复杂，叹息道：;这些年，难为你们对我不离不弃。 是啊，跟着他这个没有前途的主子，他们这些做属下的，又怎么可能有前途而言？ 但是邹令，不，不止邹令，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却对他一腔赤诚、不离不弃。 封予山从前只能对他们的忠心视而不见，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残废的右臂恢复了，再过一段时间，说不定他就又能弯弓搭箭、赤诚沙场了。 不止如此，他还有了心上人了，为了她，他要给自己、更是给她争取一个光明前途。 所以，他不能继续止步不前、由着旁人搓圆捏扁。 更不能辜负了那丫头傻乎乎的情意，还有这万里江山。 …… 穆府。 西院儿。 梅香很苦恼，这是她到西院儿伺候的第三天了，这三天她没忙别的，就一门儿心思地想着怎么接近穆长风来着，可是屡屡碰壁。 穆长风自到了穆府之后，便就甚少外出，一直闭门在房中准备科考，这本是梅香接近的好机会，可是架不住廖青松那个铁面门神，时时刻刻守在门前，别说是梅香了，便是只苍蝇都飞不进房中。 在廖青松那里碰了几回软钉子之后，梅香那叫一个愁眉不展，昨日夜间，孔文又来催促，想着家中卧病不起的爹娘，还有嗷嗷待哺的幼弟幼妹，梅香辗转反侧，打定主意，一定要尽快行事，好拿到孔文许的银子。 这一日，梅香就一直留心着穆长风的房间，苦于廖青松一直守在门前，梅香着急上火了一整天，好在傍晚的时候廖青松去膳房用膳了，好不容易逮着这大好机会，梅香自是不能放过，当下对着镜子收拾了一番自己，赶着就去厨房端了一盅蜂蜜燕窝直奔穆长风的房间。 ;梅香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只是不待梅香靠近，就听着身后传来一声男子厚重的声音，梅香被吓了一跳，险些打翻了手里的炖盅，一边在心里叫苦，一边转过身，冲不远处的廖青松挤出个不算难看的笑来。 ;是廖侍卫啊，大公子日夜实在辛苦，我……我过来给大公子送一盅蜂蜜燕窝。一边说着，梅香一边抬了抬手上的炖盅，示意廖青松不要误会。 结果廖青松也朝她抬了抬自己手里的食盒，道：;梅香姑娘有心了，只是我也给主子端了蜂蜜燕窝来，主子这里就用不着梅香姑娘伺候了，还请梅香姑娘请自便，另外，大公子如今全力准备春闱，梅香姑娘以后就不要再过来搅扰了。 梅香又是生气又是着急，忍不住抱怨道：;廖侍卫，你怎得如此冷淡？大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如今我在穆府能有一席之地，也算是大公子施舍成全，我感激大公子，想着伺候报答大公子，这不是人之常情吗？怎得廖侍卫却视我作洪水猛兽一般？动辄就要驱赶！ 廖青松听她这话，露出一脸莫名其妙，道：;梅香姑娘能在穆府有一席之地，难道不是大小姐的恩赐吗？梅香姑娘要感恩的话，也当感恩大小姐，而且如今梅香姑娘乃是大小姐身边的婢女，头等要务自是摇伺候好大小姐，怎得不见梅香姑娘对大小姐上心，倒是一日几趟地朝大公子这儿跑？不知道的，还道梅香姑娘你为奴不忠呢！ ;你！梅香被廖青松这话噎得面红目赤，可到底也无从反驳，当下气咻咻地扭头走了。 廖青松看着梅香的背影，不咸不淡地道：;梅香姑娘若是得空，也给大小姐送一盅蜂蜜燕窝去吧，方才大小姐还遣人去厨房问呢。 梅香自是不会回复，廖青松也懒得多看她一眼，一边转身拎着食盒朝房走去，一边在心中暗道，这梅香果然是个不老实的，也难怪大小姐之前特意把他叫过去，叮嘱一定要给穆长风看好了门，切忌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被人钻了空子。 廖青松之前还道是穆葭多心了，可是就梅香这几天的表现来看，穆葭还真是没多心，廖青松心里也是后怕，若不是他时时在门前守着，由着这梅香一天几趟地朝穆长风的房里跑，肯定要出事儿的。 他倒是不担心穆长风的人品，可就怕传出什么流言蜚语，一旦穆长风被冠上了这样不良的名声，那可就麻烦大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3章 蠢蠢欲动 他倒是不担心穆长风的人品，可就怕传出什么流言蜚语，一旦穆长风被冠上了这样不良的名声，那可就麻烦大了。 廖青松进来，从食盒中取出一盅蜂蜜燕窝，放到穆长风面前，一边放低声音：;主子，您都看了一整天的书了，歇一会儿吧，喝盅蜂蜜燕窝。 穆长风这才把视线从书本上移开，一边接过汤勺，一边随口问道：;刚才你跟谁在外头说话？ 稍稍顿了一下，廖青松道：;启禀主子，是梅香姑娘，说是来给主子送一盅蜂蜜燕窝，被属下给打发走了，梅香姑娘对属下十分不满，所以埋怨了属下两句。 穆长风闻言，顿时眉头紧皱，毫不掩饰对梅香的厌恶：;她又不是我手底下的奴婢，一天几趟地朝我放来跑个什么？ 打量着穆长风的表情，廖青松心底一松，赶紧又道：;按梅香姑娘的说法，她这是想着报答主子的恩情呢，所以都顾不上大小姐了，反倒一门儿心思想着来伺候主子。 ;啪！ 穆长风将手里的勺子直接拍在了桌上，一边冷笑道：;倒是难得她有这份心，下次她若是再过来，你直接遣人将她送回老家去！ 穆长风不是蠢人，梅香这几日的行为他都看在眼里，再一联想那日在穆府门前，梅香脱口而出要来伺候自己的事儿，穆长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好心救人，也没存着挟恩图报的心思，不过就是举手之劳，没想到自己的一片好心竟然让梅香看到了一条捷径。 真是岂有此理。 廖青松就等穆长风这话，当下忙不迭躬身道：;是，属下记住了。 穆长风喝完了蜂蜜燕窝，又从廖青松手里接过了茶杯，一边拢着，一边随口问道：;明儿就是除夕了，后院儿可有什么吩咐吗？ ;回主子的话，因着今年主子跟大小姐在京师过年，老太爷甚是欣慰，听管家说，老太爷的意思，今年穆府的除夕要比往年更热闹隆重，廖青松道，;还有，属下听闻，二房的小姑奶奶要回门，这是小姑奶奶嫁人之后，头一次回京，过几日便就会抵京。 穆长风想了想，问道：;是祖父的老来女、那个叫穆婕的小姑？ ;正是，小姑奶奶今年才二十出头，是老太爷四十多岁才得的老来女，说倒此处，廖青松忍不住促狭一笑，;属下瞧着老太爷身子骨着实一般，没想到竟是个龙精虎猛的。 ;慎言！穆长风瞪了廖青松一眼，一边抿了口茶，一边又忽然问道，;祖父就……没提到祖母吗？ 穆长风口中的祖母，指的自然是苏良锦。 廖青松闻言，面色一阵黯然，摇摇头道：;没有，属下听闻，自从老夫人搬去西槐别院养病之后，这几十年来便就再没有回过穆府来，即便是除夕这样举家团圆的大日子，老夫人也不会回来，老太爷也从来没有提过要去接老夫人。 穆长风闻言，忍不住蹙了蹙眉，半晌吩咐廖青松道：;准备一下，明日午后，我跟幺妹儿去西槐别院。 廖青松一怔：;主子的意思是要去西槐别院陪老夫人过除夕？这……这恐怕不妥吧？老太爷必然要生气的。 ;祖父要生气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我和幺妹儿不在京师也就罢了，既然人在京师，却还让祖母一人冷清过节，实在不像话，穆长风缓声道，;再说了，祖父这边还有二叔一家陪着，也不差我和幺妹两个。 廖青松只得点头：;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 梅香在心里把廖青松骂了几百遍，可到底还是听话地端着炖盅，给穆葭送去，只是才走到暖阁窗下的时候，房中传来的闲聊，却让梅香顿住了脚。 暖阁中，穆葭抱着个茶杯，舒舒服服地窝在软塌里，跟碧乔碧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小姐，听说芳玫苑那边如今真真是愁云惨淡，二姨娘好不容易死里得活，却痛失一对双生子，真是惨极了，碧瑶一边剥着蜜桔，一边咋舌不已，;若是二姨娘这胎保住的话，那东院儿往后还不是得跟着她姓邓？ ;碧瑶平时说话着三不着两的，可是今儿这话说的却是一点儿不错，一向谨慎的碧乔，这时候也打开了话匣子，;如今二夫人跌了这么大的跟头，虽还是正房夫人，可是二爷只怕要恨死她了，别说是让她继续管家了，便是连多看她一眼都是不可能，二姨娘也真是时运不佳，本是可是母凭子贵，可是到底是没保住这胎，而且还连累了身子，往后怕是要一直仔细将养呢，二爷就算是再怜惜她，可心思也自然不会放在一个病歪歪、不能伺候人的女人身上。 ;可不是？二姨娘一贯是仗着会伺候人，这才能抓紧二爷这些年的，如今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好了，自是到了退位让贤的时候了，也不知谁趁机能一举抓住二爷的心，碧瑶一边将剥好的蜜桔送到穆葭面前，一边忍不住雀跃地分享刚刚打探到的八卦，;我听说啊，东院儿但凡有点儿姿色的婢女，现在可都开始蠢蠢欲动了，也不知到最后，谁的温柔乡能迷住二爷！ ;你又胡说，穆葭白了一眼碧瑶，不屑地道，;二叔怎会看上婢女？简直胡说八道！ ;小姐，奴婢可不是空穴来风，碧瑶顿时就不乐意了，赶紧给穆葭普及知识，;奴婢听闻，前些年，二爷看上了二夫人身边的一个侍女，本来想着将那侍女纳为妾侍的，可架不住二夫人是个悍妒不能容人的，一气之下将那侍女卖去了勾栏院！ 穆葭大惊：;真有这样的事儿？那后来呢？ ;后来就不了了之了呗，碧瑶吃了瓣蜜桔，一边又道，;二爷虽然生气，但也不可能为了一个侍女跟二夫人撕破脸皮，更何况还有二老夫人给二夫人撑腰，二爷在二夫人面前一贯都是没脾气的，从那以后，东院儿的侍女可就再不敢打二爷的主意了。 ;那现在可不一样了，二夫人如今可做不了二爷的主了，二老夫人也是自身难保，想来二爷这回是自由了，碧乔点头道，;也难怪如今东院儿的侍女又蠢蠢欲动起来了。 ;二爷如今可是块肥肉呢，那起子一门儿心思想着攀高枝的侍女，哪个不惦记着二爷？碧瑶嗤笑道，;二夫人彻底失势，二姨娘往后怕是都下不来床，这个时候，谁抢先一步拿下二爷，即便做不成正房夫人，那也是大权在握啊，往后东院儿还不都是她说了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4章 使团入京 碧乔也跟着咋舌不已：;那按照你的说法，不管谁被二爷收进房，虽然名义上不过是妾侍，可实际上却是穆府的当家主母啊！ ;那是自然的，谁让二夫人跟二姨娘这两虎相斗，都元气大伤呢，倒是便宜了那起子婢女得了一步登天的机会，碧瑶接着饶有兴致地八卦，;这回可不光是天上掉馅儿饼！还是那种三辈子都吃不完的大馅饼儿！ 碧乔忙不迭询问：;此话怎讲？ 碧瑶四下里看了看，确定没人，这才压低声音，小声道：;二公子跟三小姐如今都被老太爷跟二爷厌弃了，往后这两位怕是难有作为，二爷自是盼着东院儿再有子嗣诞育，你想想啊，不管是谁怀了二爷骨肉，二爷岂不要欢喜得把她供起来！说不定还能母凭子贵被二爷扶正、日后穆府万贯家财还不都归了他们母子？！ 碧乔闻言一脸惊讶，不过想了想也点头附和道：;碧瑶说的不错，如今虽然老太爷跟二爷有意捂着二夫人陷害二姨娘一事儿，可是穆府上下谁心里没数这事儿的来龙去脉？二姨娘被二夫人逼得触柱，这才害得落胎，可当时二公子跟三小姐却是不加阻拦，眼睁睁地看着二姨娘以死证清白，啧啧啧，亲生儿女却做了帮凶想要逼死自己，漫说二姨娘心寒了，老太爷跟二爷就不心寒？瞧这程子老太爷跟二爷对二公子还有三小姐的态度，便就知道，这两人如今已经彻底失了宠！ 穆葭抿了口茶，眼神似有似无地朝窗户瞥了一眼，一边淡淡道：;是啊，这回二哥跟三妹可是跌了大跟头了，怕是这辈子都爬不起来了。 ;小姐这说的一点儿都不错，如今老太爷一门心思都在咱们大公子身上，看都不看二公子一眼，二爷那边也是着急纳新人传宗接代呢，明显显也对二公子跟三小姐寒了心，碧瑶附和道，说道此处，碧瑶狡黠地笑了笑，;听闻二公子跟三小姐身边的人，都在寻摸新出路呢，毕竟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若到了这个时候还一门心思要陪着二公子跟三小姐共存亡，那不是忠仆便就是傻子。 穆葭托着腮，懒洋洋地道：;也不知到底有没有这种傻子，我还真挺好奇。 …… 嘉元二十四年除夕 每年除夕到正月十五，大夏官员休沐，可是像穆增这样的一品大员，真正能休沐的时间，其实也就只有短短的几天，一般都是不过初六，又开始要忙活起来。 这一日清早，穆增难得一觉睡到了天亮，结果刚出门的时候，就瞧着穆长风立在门前，也不知人来了多久，身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瞧着穆增出来，穆长风忙不迭躬身行礼：;孙儿拜见祖父，给祖父行礼。 穆增打量着他身上的一层落雪，不由得蹙了蹙眉，道：;进来说话。 ;是，穆长风抖了抖身上的披风，跟着穆增进来，待穆增坐下后，穆长风;噗通一声跪在了穆增面前，;孙儿有一事相求，还望祖父应允。 穆增眼睛眯了眯：;你说。 穆长风沉声道：;孙儿在蜀地便一直听闻祖母身子抱恙，多年在西槐别院将养，却一直没有好转，爹娘因此十分挂心，孙儿亦然，如今孙儿抵京，见祖父身康体健，甚觉欣慰，只是却一直为祖母揪心，今儿是除夕，本是阖家团圆之日，思及祖母一人孤苦，孙儿心如刀绞，故望能携幺妹前往西槐别院以宽解祖母之孤苦，虽明知不和情理，孙儿还是道出此不情之请，还望祖父应允。 一边说着，穆长风一边重重叩头。 穆增看着面前长跪不起的穆长风，眉头紧蹙，眼中满是恼火，可是渐渐地，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开来，眼中的恼火也淡去了。 半晌，穆增沉声道：;你心存仁孝，很好。 穆长风一怔，顿时满心惊喜：;祖父，您这是答应孙儿了？ 穆增微微牵了牵唇道：;不错，不过得等你们兄妹陪我用了午膳之后，才可启程。 穆长林顿时大喜，忙不迭道：;是是！孙儿也是这样想的。 ;行了，别一味儿跪着了，回去收拾收拾吧。穆增摆摆手道。 ;是！孙儿告退！穆长风又给穆增磕了一头，然后忙不迭爬起来，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待到穆长林退出之后，穆增脸上的笑意，顿时荡然无存，他冷冷地盯着穆长林远去的背影，半晌，却又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声叹息。 如今，他已经不再对穆长林抱有什么希望了，心思和精力都转到了穆长风的身上。 虽然，穆长风并不是在他眼前长大的了，而且因为旧事旧人，他对穆长风难免觉得疏远，可就穆长风入京之后的表现，穆增十分满意。 他从前对于穆长林的长袖善舞、心思活泛十分满意，可后来发生的事儿，却也让穆增认识到，长袖善舞、心思活泛背后的冷血算计有多令人毛骨悚然，所以对于穆长风的踏实稳重，穆增十分满意。 或许，还可以加上一点，孝顺、忠诚。 若是东院儿没发生那桩污遭事儿，对于穆长风提出要除夕之日赶去西槐别院陪苏良锦过年的提议，穆增是必然要雷霆大怒的，可是眼下，他虽然还是生气，却根本没办法对穆长风发火，反倒还要赞他一声仁孝。 穆增觉得憋屈，可是又不能不受这个憋屈。 既是已经打算让长房撑穆府门楣，那么就不能不重新考虑跟苏府的关系，虽然他跟苏良锦的关系不可能得到修复，却也不能拦着大房跟苏良锦亲近，毕竟苏良锦背后可是苏家，如今穆府江河日下，倒是苏府一直都是大夏的第一门庭，有苏府撑腰，穆府才能前路光明。 想到自己奋斗几十年，一直都在奋力摆脱苏府带来的影响，好不容易才让穆府跻身京师贵门，没想到，到了如今这把年纪，还得妄图苏府拉穆府一把。 穆增苦涩地牵了牵唇，满心无奈和自嘲。 真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一阵脚步声传来，打断了穆增的思绪，他抬眼看去，就瞧着管家匆匆进门。 穆增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启禀老太爷，宫里刚刚送来的消息，万岁爷有旨，今晚于宫中举办阖宫饮宴，既君臣共同守岁，也是为高丽使团接风洗尘，管家道，一边将手里的帖子递到穆增面前，;老太爷请过目。 穆增结果帖子，打开来看，一瞥之下，又合上了，随手丢在桌上，有些诧异地道：;高丽使团已经入京了？ 管家道：;回老太爷的话，听闻是今儿一早入的京。 穆增只觉得更诧异了：;怎得都没个仪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5章 切磋 以往使团入京，朝廷都会派臣子出城迎接，基本上都是择一得力皇子，还要安排沿途迎接事宜的，而这些事儿往往都是交由礼部处理，可是这一回高丽使团竟一声不响地入了京，而他这个礼部尚书之前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和命令。 这显然是万岁爷的意思。 可万岁爷此举到底寓意何为呢？为什么要对高丽使团入京的时间跟行程，如此严防死守呢？ 穆增左右想不明白，可心里却忐忑不安起来，直觉只怕是要出事儿。 …… 陪穆增用了午膳之后，穆长风跟穆葭便就启程去了西槐别院，对于穆长风突然决定要去西槐别院陪苏良锦过除夕的决定，穆葭虽然有些意想不到，可是却没有任何异议。 她可没有心情跟穆增穆磊，还有那对佟氏姑侄一起守岁，还要互陪笑脸，想着就累，虽然苏良锦对她这个孙女儿一直不理不睬，可苏良锦毕竟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她的行为…… 额，柳南芸给她下药这事儿还有待商榷。 而且这应该是苏良锦的……最后一个除夕了，上辈子，苏良锦死得凄惨，走的时候，身边没有任何亲人子女，就只有一个不离不弃、最后以身殉主的柳南芸。 想着苏良锦时日无多，穆葭心里难免惆怅，忍不住就是一声叹息。 ;大过年的，好端端怎么还叹起气来了？穆长风看了过来，一边又道，;还是把纱帽取下来吧，不闷得慌吗？ ;习惯了，还是别吓着人的好，穆葭冲穆长风笑了笑，一边伸手撩开马车的窗帘一角朝外头张望，一边随口问道，;哥，爹平时跟你聊起过祖母吗？ 穆长风想了想，然后摇摇头：;爹对祖母没什么印象，毕竟祖母几乎就没管过爹，都是大姑母一手拉扯爹长大的，后来祖母又搬去了西槐别院，爹那个时候还小，对祖母根本就没有什么印象，自然也没什么好跟咱们讲的。 穆葭心里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她还想着从穆昇处挖一挖苏良锦对他们一家冷淡的根源，如今看来，只怕连穆昇自己都搞不清楚。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穆长风道。 穆葭踟蹰着开口：;哥，祖母对咱们一家……似乎不大热络，之前我来过西槐别院几次，一直都没能见到祖母的面儿，等会儿到地方了，若是祖母还是不见，你也别觉得奇怪，更别觉得难受。 穆长风自是全然不知道这些，听了穆葭这么一说，忍不住就是叹息着点头：;祖母卧病多年，难免性子会变得古怪，咱们做孙辈的，自是得体谅。 穆葭点点头，可是心里却暗道，这只怕不是因为卧病多年性子变古怪的缘故，只怕里头还有别的事儿呢。 …… 穆长风跟穆葭到西槐别院的时候，赶着穆敏、敬成栋、敬成梁要走，穆敏三人瞧着穆长风跟穆葭，自是又惊又喜，当下自是不着急走了，赶紧拉着两人进了房去。 穆敏看看穆长风又看看穆葭，是怎么看怎么喜欢，怎么看怎么高兴。 ;你们俩孩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穆敏掩饰不住一脸惊喜。 穆长风笑着应答：;回姑母的话，侄儿长这么大还从未拜见过祖母，所以还没入京的时候，侄儿就想着一定要陪祖母除夕守岁，好在祖父也同意了，所以侄儿赶紧就带着幺妹来了。 对于穆增同意穆长风穆葭两人来陪苏良锦过年，穆敏觉得十分诧异，可更多的却是高兴，忙不迭点头道：;这样最好，西槐别院这里一年到头都冷清清的，如今有你们兄妹俩过来陪祖母过年，自然会热闹一些。 穆葭道：;姑母您怎得也来了？ ;每年除夕我都过来一遭，瞧瞧别院这边可置办妥当没有，穆敏道，一边伸手拉着穆葭的手，;葭儿，年后可一定要去姑母家小住一段，姑母这些天没瞧见你，可想念得紧。 对于穆敏毫不掩饰的疼爱，穆葭是又感激又别扭，毕竟敬成梁就别别扭扭地坐在对面，从始至终都没好意思看她一眼。 看来这位小表弟对于穆敏的心思……怕也是不敢苟同，只不过瞧着敬成梁那副委委屈屈的表情，就知道敬成梁必然是不敢反抗的。 穆葭只觉得敬成梁既可爱又好笑，当下狡黠一笑，对穆敏道：;是，到时候葭儿跟兄长一定过府给姑母、姑父拜年，还请姑母一早备好红包！ 穆敏笑得甚是爽朗：;这是自然！漫说是红包了，姑母家里只要你看上的，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对面的敬成梁，听着穆敏跟穆葭两人亲热的交谈，暗戳戳地叹了口气儿，小脸都要拧成苦瓜了，他实在是坐不住了，拉着敬成栋的手，哀求着道：;哥，你带我出去练剑，好不好？ ;平时教你练剑你总是想方设法地偷懒，今儿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敬成栋奚落敬成梁，可却还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站起了身，一边含笑看向穆长风，;听闻表弟酷爱习武，不若一起到外面切磋切磋？ 穆长风自是知道敬成栋武状元的大名，早就想领教武状元的本事，敬成栋这话可谓是正中下怀，当下，穆长风忙不迭站了起来，笑着冲敬成栋拱手，道：;那就请大表兄不吝赐教了。 当下表兄弟三人，说说笑笑出了门。 穆葭瞧着眼热，毕竟武状元的身手谁不想见识见识？ 穆敏怎得看不出来？正巴不得穆葭能跟敬成梁多相处，当下含笑对穆葭道：;你也跟过去瞧瞧吧，你表弟初学乍练，你帮姑母盯着点儿，别让他磕着碰着了。 面对穆敏殷切慈爱的目光，穆葭嘴角一阵抽搐：;是，请姑母放心。 …… 院中，敬成栋跟穆长风退去了身上的披风，一身长袍、对面而站，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同时跟对方抱拳：;得罪！ 这话一出口，两人同时掩去了脸上的笑意，严肃了起来，寒风呼啸中，穆长风率先出招，双足疾驰，激起一阵雪花，风一样地奔至敬成栋面前，同时使出一记长拳，敬成栋双足不动，身子朝后一仰，躲过了穆长风的拳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6章 留下表弟 穆长风另一拳又至，敬成栋脖子一转，又轻松躲开，同时他迅速出手抓住穆长风的一双手腕，猛地朝后一扯，穆长风躲闪不得，当下借力一个空翻，直接朝敬成栋身后翻去，不待落地，穆长风在空中身子一转，飞起一脚直接对准敬成栋后心，敬成栋单手握拳，直接迎上穆长风的脚，穆长风顿觉脚底酸软，在地上倒退几步，才总算站住。 到这时候，敬成栋脚却还没挪动一下，笑吟吟地看着穆长风。 穆长风对着敬成栋抱拳，再开口，兴奋跟敬佩之情溢于言表：;大表兄功夫着实了得，长风佩服！ ;你身手也不错，比我手下不少侍卫都强，就是缺乏引导跟训练，要不然肯定不是现在的水平，敬成栋说的是实话，一边走过来拍了拍穆长风的肩膀，一边可惜道，;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要不是听说你课业了得，是做状元的苗子，我都想着把你收到我手下了。 穆长风闻言，爽朗大笑：;大表兄这是抬举我了，既是大表兄不嫌弃，那我索性也厚脸皮一回，长风平时也是个喜欢弄枪舞棒的，日后少不了要腆着脸找大表兄指教，到时候还望大表兄别嫌我蠢笨！ ;再蠢笨还能笨的过他？敬成栋指着缩着脑袋、抱着手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敬成梁，;他那样的我都能教得，还能教不得你？ 对于突然被兄长点名，当众出丑，敬成梁委屈又愤怒的嘟囔着嘴，可到底还是敢怒不敢言，一边冷哼一声，一边就扯着脖子朝房里喊：;娘，咱们还不走啊？不是还要准备入宫的吗？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穆葭一怔：;入宫？为什么要入宫？ 敬成梁不好意思看穆葭，低着个头瓮声瓮气地道：;嗯……那个要参加阖宫饮宴。 阖宫饮宴？ 上一世的这个除夕根本就没有阖宫饮宴，怎么这一世万岁爷却要办阖宫饮宴？ 不指望敬成梁解释，穆葭把目光落在了敬成栋的身上，探寻的意思很明显。 敬成栋当下解释道：;今日一早高丽使团入京，万岁爷下令举办阖宫饮宴，也有给高丽使团接风洗尘的意思。 穆葭明白了，心中暗道，这一世高丽使团抵京的速度倒快，竟赶在了除夕这天，万岁爷举办阖宫饮宴也在情理之中。 ;表哥之前奉命出京，便是去迎高丽使团入京的吧？穆葭忽然问道。 敬成栋一愣，随即看向了敬成梁，敬成梁吓得忙不迭摇头不止：;我什么都没说！我就只说跟表姐说了出京办差的事儿，根本没有说你去迎高丽使团，不对啊，我自己都不知道你是去迎什么高丽使团入京来着，你少冤枉人！ ;我说什么了吗？不是你一直在这自说自话吗？敬成栋看着敬成梁一副气咻咻的模样，十分嫌弃，一边又看向了穆葭，笑道，;真是什么不瞒不过你这个丫头，我今儿一早才回的京。 看着敬成梁这副炸毛模样，穆葭抿唇笑了笑，忽然又想起一事儿，看向了还在嘟囔个嘴儿的敬成梁，问道：;小表弟也要入宫赴宴吗？ 敬成梁闻言，忙不迭站的规规矩矩，一边红着脸道：;嗯。 穆葭心里顿时就是一声;咯噔，阖宫饮宴这样的场合，二皇子自然是要出席的，若是让二皇子瞧见了敬成梁…… 不，绝对不行！ ;行了，咱们也该走了，成栋，赶紧披上披风，成梁给你哥拿个帕子擦汗。穆敏从房中出来，催促着敬成栋跟敬成梁。 ;是！ 眼看着穆敏带着敬成栋敬成梁要走，穆葭着急了，上前拦住了穆敏，含笑道：;姑母，不如让小表弟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守岁吧，让他入宫参加阖宫饮宴，又不敢吃又不敢笑的，岂不是要憋坏了小表弟？倒不如让他留在西槐别院里头自在。 穆葭此话一出，除了穆敏心花怒放之外，一众人都是愣住了。 穆长风是看过穆敏信的，信中穆敏提到敬成梁跟穆葭年纪相仿相处融洽云云，穆长风又不真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的书呆子，自是明白穆敏的心思，他之前并不了解敬成梁，所以心里虽然不希望穆葭早早嫁人，可是却也觉得亲上加亲是不错的选择，而且最重要的是，穆敏是穆葭的亲姑母，穆葭嫁过去自是不会吃苦，所以穆长风也存着想观察观察敬成梁的心思。 可是今儿甫一在西槐别院见着敬成梁，穆长风就觉得万万不能同意这桩亲事，敬成梁实在是太……孩子气了，虽然比穆葭只小了一岁，但是那一身懵懵懂懂的孩子气，搞得穆长风除了;冷不冷;饿不饿之类再找不到旁的话跟他交流。 他就穆葭这么一个亲妹子，自是希望穆葭能嫁给个成熟稳重会疼人的夫君，但是敬成梁……占了哪点？难不成还得让穆葭婚后哄孩子？哄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所以别说是穆昇康如眉的意思了，他这个做兄长的就先否定了这桩亲上加亲的婚事。 可是穆葭这冷不丁地一句话，着实让穆长风心下吃惊，难道穆葭竟真如穆敏信上所云，跟敬成梁……相处十分融洽？ 敬成栋吃惊的原因跟穆长风大致相似，穆敏的意思，敬成栋是知道的，只是他并不看好这桩亲事，若穆葭真如他之前以为的，是单纯天真的小表妹的话，他倒也支持这桩婚事，两个半大孩子凑在一块过日子，一起懵懂，一起成长，不是什么坏事儿，而且还都是自家人，谁都吃不了亏，就算敬成梁以后没多大出息，只要有他们父兄在，就断不会让这对小夫妻吃半点苦。 可是穆葭明显显跟她想象的全然不同，有城府有韬略，就是没有一点儿所谓的单纯天真，当然敬成栋没有觉得穆葭这样有什么不好，这样的穆葭让他放心也让他刮目相看。 但是这样的穆葭与敬成梁相配吗？说直接点儿就是，人家穆葭能看上敬成梁吗？人家愿意嫁过来陪敬成梁过家家吗？ 敬成栋显然认为穆葭是不乐意的，但是穆葭却突然要留敬成梁在西槐别院与她跟穆长风一道过年守岁，这……这是个什么情况？ 敬成梁先是一脸如遭雷劈的表情，继而则陷入了浓浓的纠结中。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7章 母子得意 一方面，就如穆葭所言，他是不乐意入宫参加什么劳什子阖宫饮宴的，不敢吃不敢笑也不敢动的，一场阖宫饮宴下来，他能饿哭，也能累哭，他自然是巴不得不去，可是敬子昂、穆敏还有敬成栋三人都是非去不可的，又不可能留他一个人在敬府守岁，所以他是不得不去，可若是能留在西槐别院的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可是…… 表姐为什么要留他一道守岁啊？ 表姐为什么忽然这么关心他啊？ 表姐是不是……是不是看上他了？ 敬成梁想着这种可能，一时间愁的都要哭了，偏生穆敏还在那边笑得合不拢嘴。 ;葭儿说的不错，让成梁进宫可是难为他了，他是最坐不住的了，倒不如让他留下来跟你们一道陪母亲守岁，穆敏笑着拍了拍穆葭的手背，一边含笑道，;葭儿，还是你心细，为成梁考虑得这般周全。 ;姑母谬赞了。 穆葭心中大呼冤枉，脸上的笑也维持不住了，不过好在戴着纱帽，也不怕穆敏看见。 当下，穆敏乐呵呵地跟着敬成栋启程回京，穆长风一脸欲言又止地看了看穆葭又看了看敬成梁，不待他开口，穆葭已经留下一句;哥，表弟就交给你了，然后就直接转身走了。 穆长风跟敬成梁站在原地，敬成梁被穆长风盯得浑身上下都打颤，怯生生地道：;大、大表哥，你……你要干什么？ 穆长风看他这幅比姑娘都娇气的模样，实在不知说啥好，翻遍脑子都找不到跟这样娇滴滴小朋友交流的经验，半晌才憋出了一句：;想学拳吗？ 敬成梁扁扁嘴：;不想。 穆长风想了想又问：;《四书》《五经》会背吗？要不我教教你？ 敬成梁嘴撇得更厉害了，眼睛都红了，眼泪汪汪的看着穆长风，忽然;哇的一声哭出了声：;大表哥，你……你你欺负我！ 穆长风：;……啊？ …… 是夜，皇宫。 因着太后的过世，皇宫里已经几年没有准备阖宫晚宴了，万岁爷冷不丁地吩咐要举办阖宫饮宴，简直要把内务府跟御膳房给忙活坏了，虽是时间仓促，可到底还是没有耽误事儿，一众使臣、贵宾入宫赴宴之前，晚宴已经准备妥当了。 太子封予嶙跟四皇子封予峋在中和殿门前狭路相逢，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只是封予峋笑得舒坦自然，封予嶙却是皮笑肉不笑。 ;愚弟见过太子殿下，恭请太子殿下金安！封予峋笑着迎上前，恭恭敬敬对封予嶙抱拳行礼。 封予嶙打量着封予峋一身齐齐整整的四龙薰貂皇子朝服，还有他脸上挂着的温和得体笑意，真是怎么看怎么扎眼，心里满是浓浓的怒火，可毕竟被这么多人看着，封予嶙还是要维持兄友弟恭的表象，当下含笑对封予峋道：;四弟有礼了，咱们兄弟之间用不着如此客套。 ;太子殿下平易近人，可愚弟却不敢逾了规矩，封予峋这才站起身，仍旧言笑晏晏地看着封予嶙，;尤其是今儿这样的场合，愚弟奉父皇之命在此接待诸位贵客，自是更当小心才是，若不然岂不是辜负了父皇的信任？ 封予嶙闻言，目光陡然变冷，脸上勉强维持的笑容，这个时候也荡然无存，封予嶙真恨不得上前将封予峋这张虚伪笑面给撕烂了。 ;殿下，咱们还是先进去吧，一直跟封予嶙保持一步距离的太子妃陈氏瞧着这两人的架势，心道一声不妙，然后忙不迭笑着开口道，;殿下跟四弟兄弟两个自是有着说不完的话，可哪儿有站在殿门口吹风的道理？再说了后面还好些人等着要进去呢。 ;太子妃所言极是，封予峋笑着应声，一边朝一旁让了让，一边对封予嶙道，;殿下、太子妃有请。 封予嶙心下怒火滔天，可到底还得忍着，若是当着这许多人面前失态，封远图自是要雷霆大怒，岂不便宜了封予峋这个小人？ 当下，封予嶙冷着脸迈步进了大殿，太子妃紧随其后，封予峋打量着两人的背影，一直和善恭谨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封远图下令举办阖宫饮宴的消息，封予峋是一众皇子中最先知道的，因为封远图特地下令让他准备着，由他招待各方宾客。 这事儿虽小，说起来不过就是让他提早到中和殿门前迎客，可是这事儿的分量却委实不轻，一般像这样的事儿，尤其是涉及到接待外国使团，都得由太子出面的，即便没有太子，万岁爷也会从众皇子中挑选身份最贵重、又或者是最得圣心的皇子来担当。 可是如今，封远图却放着太子不使唤，反而却直接吩咐了封予峋，这意味着什么？ 封予峋得意地冲封予嶙的背影挑了挑眉，然后又扭过头来，同时换上了一贯得体和善的笑意。 …… 封予峋得意，芳贵妃自然也得意，前一阵子的心虚烦躁因为封远图的这个命令，顿时烟消云散，再加上万岁爷又派姜福联过来传话，说是万岁爷希望芳贵妃能盛装出席今晚的阖宫饮宴，芳贵妃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封远图这是什么意思？ 一边让封予峋抢太子的饭碗，一边又吩咐自己盛装出席、属意抢皇后的风头？而且还是当着高丽使团的面儿，过了今晚，整个大夏，不，不止大夏，还有高丽的人，便就都会知道，万岁爷宠爱他们母子，更胜皇后跟太子！ 封远图明显显就是在为他们母子造势！ 芳贵妃简直激动得不能自己，一整个下午都忙个不停，要佩戴哪件首饰才能彰显尊贵？要化什么妆容才能艳压全场？ 待到夜幕降临，芳贵妃看着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十分满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8章 高丽女子 ;娘娘今天的妆容特别好，瞧上去简直就似是二八少女，宫女奉承着，一边又给芳贵妃戴上赤金镂空穿枝飞凤牡丹纹碧玉步摇，一边赞叹道，;戴上这个万岁爷赐的步摇，娘娘真是天姿国色、尊贵无双！ ;油嘴滑舌。芳贵妃笑骂了那宫女一声，可是显然那宫女奉承的十分到位，芳贵妃看着镜中的自己，也觉得自己是既年轻又漂亮，而且还真是……尊贵无双。 ;娘娘！万岁爷派人来催您了！忽然，另一个宫女疾步进来，一脸掩饰不住地惊喜，;娘娘大喜！皇后娘娘抱恙，说是不便出席今晚的阖宫饮宴，万岁爷的意思是要与娘娘您一道前往中和殿！ ;当真？芳贵妃激动得一下子站了起来，;万岁爷当真要与本宫一道出席？那皇贵妃呢？ ;回娘娘的话，万岁爷没有提到皇贵妃，宫女一脸幸灾乐祸地笑，;娘娘，皇后娘娘一向凤体安康，今儿倒是冷不丁地抱恙了，依奴婢看啊，皇后娘娘这病八成是给气的。 另一个宫女忍不住也跟着笑：;万岁爷看重咱们娘娘跟四皇子，连接待高丽使团的事儿都交给四皇子处理，这是明白白不待见皇后跟太子呢！皇后娘娘脾气本来就不小，如今被气得抱病在床，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只怕皇后这病还没好利索呢，皇贵妃也要一病不起了。 芳贵妃讥诮一笑，冷声道：;看她们往后还敢不敢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因为没有母族支撑，芳贵妃素来是不被皇后跟皇贵妃瞧得上的，所以芳贵妃只能紧紧抓住万岁爷的恩宠，皇后跟皇贵妃对芳贵妃的手段是又愤恨又鄙夷，让她们这样的高门贵女学着芳贵妃低三下四温柔小意，还真是做不出来，所以她们自是越发看不上芳贵妃。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封远图明摆摆地就是要给她和四皇子撑腰，甚至不惜扫了皇后跟皇贵妃的颜面，往后这后宫谁说了算，还真不好说。 ;行了，出发吧。又迅速地检查了一番自己的妆容打扮，确定没有问题，芳贵妃缓声道，随即就有宫女过来毕恭毕敬地搀着芳贵妃的手，另一个宫女忙得给芳贵妃披上羽缎披风。 耀目的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宫装配上孔雀纹大红羽缎披风，一派雍容华贵。 …… 中和殿。 高丽使团来的稍晚，大殿之中一众臣子家眷都已到场，高丽使团才姗姗来迟。 封予峋在门口站了有小半个时辰，饶是身上穿着温暖，可却架不住这寒风呼啸，虽是冻得腿脚发麻，可是封予峋却一步都没挪，非但如此，脸上还始终保持着得体端庄的微笑。 ;殿下，高丽使团到了。侍卫过来小声禀报。 封予峋赶紧打起精神，就朝远处看去，果然瞧着五六个人正朝这边走来，瞧着他们的穿着，便知道必然是高丽人，只是…… 封予峋蹙了蹙眉：;高丽使团中怎么会有女子？ 侍卫也朝那边看去，一边摇摇头道：;属下也不清楚，事先高丽那边并没有提到使团中会有女子，今儿一早高丽使团入京，也没人瞧见。 ;这倒是奇了。封予峋喃喃道，正纳闷儿呢，高丽使团已经来到了面前。 使团中领头的大臣行至封予峋面前，小心翼翼问道：;您是太子殿下？ 封予峋笑了笑没说话，旁边的侍卫忙道：;使臣认错了，这位是四殿下。 ;四殿下勿怪，那大臣忙不迭躬身道，;臣高丽使臣崔浩如，携高丽众使臣拜见四殿下。 身后的高丽使臣纷纷跟着崔浩如给封予峋躬身行礼，那位年轻的姑娘比旁人慢了一拍，好奇地看着封予峋，甫一对上封予峋的目光，忙不迭红着脸低下头，也赶紧跟着一众人给封予峋行礼。 封予峋不自觉地多看了那姑娘一眼，莫约十六七岁，模样甚是秀气温和，最让人过目不忘的，是她的肌肤，实在是白皙如玉，把人更显得温和了几分，一身高丽少女的打扮，柔粉粉的裙子，又显得人明丽又俏皮。 这姑娘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封予峋正纳闷儿，就瞧着那姑娘又偷偷摸摸地抬起头来，朝他这边看过来，然后四目相对，那姑娘又赶紧地低下头，白皙的脸上，顿时绯红一片。 ;崔大人快快请起，封予峋没功夫去琢磨姑娘的心事，上前亲手扶了崔浩如起来，一边笑着跟崔浩如道，;崔大人里面请，咱们大夏的满朝文武可都等着一睹你们高丽使臣的风采。 ;不敢，四殿下您先请。崔浩如忙道。 当下，封予峋引着崔浩如一众人进了大殿，一时间，殿内人的目光都纷纷聚集了过来，确切地说是聚在了那位少女的身上，众人心里都纷纷好奇，这高丽使团中怎么会有个姑娘，只是来不及他们多想，就瞧着姜福联从后殿绕了出来，拂尘一扫，对众人朗声道：;万岁爷驾到！芳贵妃驾到！ 一时间，所有人都忙不迭跪倒在地，一边山呼万岁，一边在心里纳闷儿，万岁爷怎么跟芳贵妃一道过来？而且还让四皇子迎宾，万岁爷到底是存着什么心思？难道万岁爷这是打算……易储？ 穆增已经心里不踏实一整天了，这个时候人人都在纳闷万岁爷是不是有易储的心思，可是穆增却觉得更加不安了，封远图一向是个喜怒无常的，朝令夕改也不是没有过，只是像易储这样关系国本的大事儿，封远图也不会是轻易动心思的，更加不会在太子没有大错的情况下发生，而且即便封远图真的起了易储的心思，也不会不跟他这样的一品大员商量的，可是直到目前为止，封远图根本就没有跟他、还有任何朝中重臣商量过此事。 所以封远图肯定不会是要易储，但是封远图今儿晚上却明显显地抬举芳贵妃跟四皇子，这到底是存着什么心思？ 穆增想不通，正因为如此，他越发不安起来，就这一会儿功夫，他都已经出了一脑门子的汗了，他忍不住朝左前方侧了侧眼，入眼的是左相苏鹤帆一贯八风不动的脸。 这便是不站队的好处，不用把心思精力浪费在这种事上面，也不用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拴在哪座皇子府上。 穆增心里忍不住一声叹息，又默默地收回了视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9章 润珠公主 ;众爱卿平身。 上面传来封远图淡淡的声音，一众人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封远图端坐上位，芳贵妃坐在一旁，封远图对着殿内众臣压了压手，道：;落座吧。 ;谢万岁！众臣子纷纷落座。 崔浩如带着一众高丽使臣起身离席，行至正中，双膝跪地，一边微微低垂着视线，一边恭恭敬敬道：;臣崔浩如，奉吾皇之命，携使团前来朝拜大夏天子，带来高丽和平的愿景，还有吾皇对大夏天子的美好祝愿，恭祝大夏天子万寿无疆！大夏与高丽之交万古长青！ 一边说着，崔浩如带着一众高丽使臣磕头行礼。 ;使臣请起。封远图端起面前酒杯，看了一眼姜福联，姜福联随即会意，忙不迭过去给崔浩如等人端上酒杯，满上酒。 封远图起身，端着酒杯，缓声道：;大夏与高丽情谊源远流长，前有先皇帝助高丽国君荡平内.乱，今有高丽使团出使大夏，往后大夏与高丽也必然世代交好！ 一边说着，封远图一边饮尽杯中救，然后冲下面道：;请使臣与众位爱卿共饮此杯！ ;谢万岁！ 当下一众人纷纷饮尽杯中就，封远图落座之后，一众臣子也跟着落座。 宴起，丝竹管乐声中，舞姬曼妙起舞，一派太平祥和之景。 待舞姬退下，忽然高丽使团中的那位高丽姑娘站起了身，在众人的注目下，离席，偏偏行至了殿中，对着端坐上位的封远图福身行礼，一边恭恭敬敬道：;万岁爷设宴款待我高丽使团，润珠甚为感动，愿以一舞献给陛下！恭祝陛下福寿双、万寿无疆！ 这姑娘虽然年纪不大，在九五天子面前却是不卑不亢，瞧着架势就必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自然寻常人家的姑娘也不可能随使团前往大夏，那么这个自称润珠的姑娘，到底是谁呢？ 一时间殿中人，都纷纷朝这位自称润珠的高丽少女看去，有的忍不住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也有的已经大致猜出了身份。 穆增便就是后者，自这位润珠姑娘离席，穆增的面色就变得难看至极，他看着对面兀自一脸和顺笑意的封予峋，又看向坐在万岁爷身边、一派雍容的芳贵妃，一时间险些没呕出一口老血…… 万岁爷！ 万岁爷怎可狠心至此？！ 封远图没功夫去猜穆增此刻的心思，他看着俏生生的润珠姑娘，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这时候也浮上了一抹慈爱温和的笑来。 ;你便就是润珠公主吧？封远图笑看着润珠姑娘，;今年多大了？ 封远图的这一声;润珠公主声音一点儿都不大，可是落在一众皇子还有妃嫔的耳中，那简直就跟炸雷一般。 什么样的使团会带着公主出使？自然是……是奔着结亲来的！ 而听着封远图的意思，封远图早就知道并且同意了高丽皇室要与大夏皇室结亲的提议，而且说不定，两国皇室结亲的想法，还是封远图先提出来的。 但是他们却压根儿都不知道！连一丝风声都没听到！ 一时间，太子封予嶙跟四皇子封予峋，以及五皇子封予岫都变了脸色。 封予嶙心中真是怒火滔天，他之前还一直费解，自己派出去与高丽皇室接触的人，怎么就一去不复返了，简直跟入水的石子儿一般，如今看来，这些人都被封远图的人不声不响地给了结了，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封锁高丽公主入京、要与大夏皇室和亲的事儿！ 和亲这样的事儿，封远图为什么要瞒着他？自是没打算让高丽公主嫁入东宫！ 与别的皇子抗拒迎娶和亲公主不同，封予嶙是愿意甚至期盼迎娶和亲公主的，他这样的身份，和亲公主就算是再尊贵，嫁过来也只能做个侧妃，但是他却能轻而易举地获得高丽皇室的支持，有一国做后盾，他的位分自是能得以巩固，日后哪怕封远图起了易储的心思，那也得先考虑会不会引起边疆不宁！ 而且他现在正好刚刚殁了一位侧妃，迎娶高丽公主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但是封远图却明摆着不愿意将这好事儿便宜了他！ 封予嶙怎能不恨？却也只能隐忍不发，只是袖中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浑身上下都因为不得不忍耐而绷紧了。 封予嶙在强忍怒火，封予峋却在浑身上下冒冷汗，之前一直因为封远图的抬举而飘飘然的一颗心，这时候简直跟掉进冰窟窿里似的。 派出去的人，到底因为什么一个都没有返回？封予峋现在是总算明白了，他的人肯定是一头扎进了封远图属下的手里的，哪里还回得来？ 封远图肯定早就知道他妄图绕过自己去跟高丽使团接触的事儿了，封远图肯定暴怒不已，但是封远图却压根儿没有提起此事，甚至还让自己招待高丽使团…… 封远图这存的什么心思？ 封予峋看了看端坐上位的封远图，离得有点儿远，他看不大真切，但是却也根本用不着看真切，想着高丽使团刚刚入门的时候，那位润珠公主看向自己、羞怯怯的目光，封予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时间，封予峋浑身冷汗淋漓，整个人都耷拉了。 五皇子封予岫倒是没有太子跟四皇子这样激烈的心理活动，他挑着眉看着离他不远的润珠公主，心里暗暗道了一声，长得还算不错，还好不是那种让人看了就反胃的长相。 封予岫天生身子骨就弱，是吃着汤药长大的，且生母淑妃的母族只是中等人家，所以五皇子在一众皇子中并不起眼，封远图对他一向不怎么看重，只怕待他成亲之后，就直接给他封个郡王也就罢了，所以说到迎娶和亲公主的皇子人选，封予岫自然而然就想到自己。 他这样不起眼的皇子，迎娶和亲公主，自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之前他就也想过，日后可能会迎娶和亲公主，所以这时候也没多意外，倒是对润珠公主的长相还挺满意。 在一众皇子复杂的目光中，润珠公主福身道：;回万岁爷的话，臣女正是润珠，高丽皇贵妃是臣女的母亲，润珠今年十六岁。 ;十六岁，可真是个好年纪，封远图含笑道，一边又和蔼问道，;可婚配了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0章 沉默年夜饭 润珠公主顿时红了脸，可却还保持着落落大方：;回万岁爷的话，在高丽的时候，父皇常说，高丽与大夏世代交好乃是一家人，实不该分了彼此，故而，父皇愿高丽皇室能与大夏皇室结亲，以安两国臣民之心，此次润珠随使团，便是背负父皇与高丽子民的这一期望。 一时间，封予嶙和封予峋心里都暗叫了一声;果然！，封予嶙恨不得这就上前，说自己愿意迎娶润珠公主，而封予峋则巴不得这个时候自己直接晕厥过去，可是到底两人都不敢轻举妄动，还是维持着面上的沉静，端端正正地坐在原地。 ;这不仅仅是高丽陛下和高丽子民的期望，这也是朕与大夏子民的期望！对于润珠公主的说法，封远图显然十分满意，当下又含笑道，;朕膝下有五子，除了大皇子如今卧病需要将养，二皇子已有正妃，六皇子年纪还太小之外，太子、四皇子、五皇子都年华正好，润珠公主嫁给哪一个都是他们的福分。 润珠公主的脸更红了，对着封远图再次福身，轻声道：;但凭万岁爷做主。 ;行，朕不会让你失望的，封远图笑着抬了抬手，一边道，;请公主献舞！ ;是，润珠遵命！ 当下丝竹声又起，润珠公主翩翩起舞，带着浓浓高丽风情的舞蹈，新奇又欢快，封远图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掌一下下随着鼓点儿轻轻地拍着，显然对润珠公主的舞蹈十分满意。 可是芳贵妃却根本看不进去，她耳中都是封远图刚才说的话，什么太子、四皇子、五皇子，不管润珠公主嫁给哪一个都是他们的福分…… 这样的福分，他们娘俩儿可不要！ 芳贵妃满心惊怒，原本一雍容端庄的一张脸，这个时候却变了色。 偏偏封远图还没察觉，心情极好地凑过来询问：;爱妃觉得润珠公主舞跳得如何？ 芳贵妃嘴角一阵抽搐，好不容易才挤出个不算太难看的笑来：;臣妾觉得极好。 ;朕也觉得不错，封远图含笑道，装似随意地道，;朕记得刚入宫的时候，你舞跳得也极好。 芳贵妃敷衍笑道：;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万岁爷怎么还记的？ ;朕不仅记得你舞跳得好，还记得那个时候，你最是乖巧听话，就因为这个，同一批入宫的嫔妃，只有你最得朕心，也只有你留到了最后，封远图一边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润珠公主的舞蹈，一边漫不经心地跟芳贵妃道，;揣着你的好处，别丢了。 这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只听得芳贵妃浑身战栗，好在她强撑着，才没有晕过去，她咬着唇，竭力压下心底涌上来的恐惧，低着头对封远图道：;是，臣妾遵命。 坐在对面的皇贵妃虽然听不清这两人说的是什么，可是打量着芳贵妃陡然变色的一张脸，心里便是痛快不已，一边端起酒杯，抿了口甘醇的葡萄酒，一边看着翩翩起舞的润珠公主，心中暗笑不已，亏得她还以为万岁爷要抬举芳贵妃母子。 果然啊，蓬门小户能起什么风浪。 …… 宫里热闹，西槐别院却是一派静谧。 和穆葭预料的不错，苏良锦根本就没有见他们，更不可能一起守岁过节了，孙妈忙活一整天，做出来的满满当当一桌子的年夜饭，最后坐到桌前的就只有穆长风、穆葭还有敬成梁。 穆长风一向不是个话多的，尤其是在吃饭的时候，敬成梁则是憋屈地跟着穆长风写了大半天的大字，手酸得受不了，到现在还拿不起筷子，最后只好换了个汤勺用，别提多委屈了，饶是面对着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还是不能抚平小二郎的受伤的心灵。 穆长风一脸严肃闷头吃饭，敬成梁又是个似乎戳一下就要爆发的小哭包，跟这两人坐在一起吃团圆饭，穆葭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过年的喜气？祥和？不存在的，那么就只好也一言不发闷头吃饭了。 真是没意思透了，也真是……好想封予山啊，跟封予山在一起，两个人从来就没有冷场的时候，可比跟着两人待在一起有意思多了。 三口两口地吃好了饭，碧乔跟碧瑶过来收拾碗筷，三人则坐在暖阁里，一人手里抱着茶杯，都在想着事儿，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表……表哥，表姐，我……我想回家。敬成梁打了半天的腹稿，才怯生生地开口。 穆长风跟穆葭闻言，都是一愣，纷纷朝敬成梁投去询问的目光。 ;怎么？这就要回去了？穆长风蹙了蹙眉，;《出师表》你还没抄完呢？还有你刚才写的都不作数，字太丑，都要重新。 ;我不要！敬成梁终于忍不住了，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一边往下掉着眼泪珠子，一边控诉地看着穆长风，;大表哥，你……你就是故意要欺负我，对不对？ 怎么……又哭了？ 穆长风看着敬成梁这张委屈到极致的脸，简直头皮都发麻，他就没见过这么爱哭的娃，尤其还是男娃，这才多会儿功夫，就哭了两回了…… 哦，不对，是三回。 下午教他写字的时候，他也呜呜咽咽地哭了一回，原因是嫌穆长风的毛笔太沉，压得手太疼…… 穆长风一言难尽地看着敬成梁，强行压下要动手打孩子的冲动，然后耐着性子跟敬成梁道：;我这不是欺负你，是在帮你，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有的都考上秀才了，哪有一个跟你似的连《出师表》都不会背？你现在不努力，以后要怎么办？难不成真打算这辈子一事无成啊？ 穆长风越说越是生气，说到后面差点儿就吐口而出;就你这德行还想娶我幺妹？做梦！，所以语气难免就重了些，然后…… ;哇！敬成梁的哭声陡然就高了一倍都不止，眼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沿着白皙的小脸儿往下滑，滴滴答答打湿了前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1章 二郎，别哭了 穆长风看他这幅模样，简直是气的不知说什么好，多大的人了，动不动掉眼泪，还是个男孩子！他在敬成梁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知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了，这家伙倒好，真是娇气得可以！就这样的……还想娶他幺妹？！ 穆长风都给气笑了，又要数落敬成梁，却被穆葭给拦住了。 ;哥，你这是做什么？大新年的也不让人家玩个尽兴，穆葭一边数落穆长风，一边忙不迭又去哄敬成梁，含笑道，;表弟啊，想不想吃糕点？表姐去给你拿啊？ 敬成梁又羞又窘，他知道自己当着穆长风跟穆葭的面儿哭，实在是太丢脸了，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啊，穆长风对他实在太凶了，而且还十分嫌弃他，虽然敬成栋也嫌弃他，但是他心里清楚，哥哥心里是疼他的，所以也不觉得难受，但是穆长风不一样啊，虽然是表哥，可是他们一点儿都不熟，今天之前都没见过面，可穆长风一上来就这么嫌弃他，而且还不带一点儿遮掩的，而且脸还黑的吓人…… 敬成梁长这么大都没这么委屈过！ 这时候听着穆葭过来哄自己，敬成梁又难为情死了，表姐以后有可能还要……嫁给他，当然他是不情愿的，但是只要爹娘点头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娶表姐，不管怎么说，表姐有可能就是他未来的媳妇儿，他现在却在表姐面前孩子似的嚎啕痛哭，本来就已经够丢脸的了，现在表姐还要那糕点来哄他…… 真是没脸见人了！ ;呜呜呜！敬成梁哭得都上气喘不过下气儿来了，身子都跟着一抽一抽的。 这下子不单单是穆葭，连穆长风都着急了，赶紧走过来查看：;他这是怎么了？ 瞧着穆长风的手朝自己伸过来，敬成梁忙不迭朝后缩了缩身子，他人本来就瘦，这么一缩，就缩到了软塌的一角，抱着自己的膝盖，呜呜咽咽的，别提多可怜了。 这下子，穆长风是不敢动了，也不敢说话了，生怕自己一张口说了敬成梁什么不爱听的，这个小表弟直接就哭晕了过去。 穆葭要头疼死了，实在是没有哄孩子的经验，正手足无措的时候，就听着有人推门进来，穆葭一看，竟是岑卓。 ;岑卓，你来得正好，你快来哄哄表弟，他不是跟你最熟吗？！ 穆葭没功夫去想为什么她明明吩咐岑卓今晚不必过来，岑卓却还是现身了，眼下，岑卓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不待岑卓应声，敬成梁猛然抬起头，一双泪眼看向岑卓，然后扁着嘴哭的更委屈了：;岑卓，你……你也来看我笑话！ 岑卓没说话，站在原地看了看穆长风又看了看穆葭，一脸欲言又止，穆葭回过味儿来，忙不迭推着穆长风朝外走，一边吩咐岑卓道：;岑卓，你跟表弟叙叙旧啊，我们就不打扰了！ ;这人谁啊？被穆葭从房间拽出来后，穆长风纳闷儿地问着穆葭，;怎么冷不丁地冒出来？ ;哦，他叫岑卓，是敬府的侍卫，穆葭含糊着，一边推着穆长风朝西跨院儿走，一边转了话题，;哥，你说咱们明儿一早去给祖母磕头拜年，祖母仍旧不愿见咱们吗？ ;不知道，穆长风摇摇头，提起苏良锦，穆长风心下有点儿沉，;从前只听说祖母性子冷淡，但是却没想到冷淡至此，着实让人想不透。 穆葭沉声道：;可是祖母对大姑母却并不冷淡，大姑母经常来西槐别院顾看祖母，也没听说祖母不见大姑母来着。 思量片刻，穆长风道：;那等过几天，咱们当面问一问大姑母吧，兴许大姑母会知道些隐情。 穆葭也点点头：;对，我也是这样想的。 提到穆敏，穆长风的心里又是一番起伏，他忍不住侧过脸看向穆葭，特别想问一问穆葭对于穆敏亲上加亲的提议是怎么看的，正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时候，却听着穆葭开了口。 ;哥，自我入京，大姑母一家待我极好，我心里甚是感激，所以前些时日我给爹娘去信一封，请爹娘留意，遇到合适的翡翠便帮我收着，日后待表兄和表弟成亲的时候，我也好尽一分心。 西南出好翠，且又靠近安南，自是比京师更方便挑选翡翠。 穆长风闻言，心里先是一愣，随即便就轻松了不少，顿了顿，然后含笑问道：;你这丫头，才半年不见，倒是机灵不少。 穆葭笑了笑，一边促狭道：;那哥以后是不是可以放过小表弟了？别再逼着他苦读上进了？ 穆长风一怔，随即笑得更厉害了，伸手在穆葭脑袋上揉了揉：;你个机灵鬼！ …… 穆葭跟穆长风走后，暖阁里就只剩下了敬成梁跟岑卓，敬成梁还是在那一个劲儿地哭，岑卓还是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可是目光却时刻没离开过抽抽搭搭的敬成梁，双手一直紧握着。 敬成梁觉得自己简直是这是世界上最委屈也是最伤心的人了，大过年的被表哥逼着练了大半天的字不说，被表姐看到在自己掉眼泪不说，被表哥明显显地嫌弃了还不说，岑卓竟然到现在都没有过来哄他！ 简直太不像话了！简直也太可恶了！ 敬成梁悲惨地发现，岑卓变了，跟从前一点儿都不一样了，从前岑卓是最心疼自己的，也是最见不得自己掉眼泪的，别说他哭了，但凡他皱下眉头，岑卓都会着急，非要问出个原因不可，就因为知道这点儿，敬成梁以前在岑卓这里可没少装哭耍赖，每一次都能得逞。 可是这回，他真哭了，岑卓却不来哄他了。 ;呜呜呜！敬成梁简直是伤心欲绝，又是委屈又是气恼地抬起头，他想瞪岑卓，可是甫一瞧见岑卓淡漠疏离的一张脸，他的眼泪就更多了，;岑卓，你……你怎么这么坏？ 是啊，怎么这么坏？都不知道哄他，也不知道心疼他了。 岑卓见不得他这幅模样，随即挪开了眼，可是耳中却灌满了敬成梁的哭声，那呜呜咽咽叫着自己名字的、少年的哭声，似是天罗地网，让他插翅难逃。 紧握的双手握得更紧了，指节出传来噼啪作响，似是在忍耐些什么，半晌，他还是松开了手，然后有些任命地走到了软榻前，垂着眼看软塌上呜呜咽咽的少年，一边轻声道：;二郎，别哭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2章 你知道什么啊 只有岑卓会叫敬成梁二郎，当然只会在私底下才会叫。 二郎，二郎，听着就比旁人多了一份亲昵和宠溺，这时候，也多了一份无奈。 敬成梁已经很久没听到过这个称呼了，恍惚之间，似乎还跟从前一样，岑卓还没有离开敬府，还成日陪在他身边寸步不离，他们仍旧还好的跟一个人儿似的。 敬成梁抬起头，红着眼看着岑卓，眼泪太多，看得不真切，他眨了眨眼，把眼泪眨出去，这才看清楚岑卓明显瘦削了地脸，顿时就火冒三丈了起来。 ;你滚！你滚！你不是不稀得跟我玩儿了吗？你不是嫌弃我、才一声不响就走的吗？我不要你哄我！你滚开！敬成梁怒吼着，一边拳打脚踢地招呼岑卓，只是他本来就细胳膊细腿儿身上没二两肉的，又哭了这么长时间，早就乏力了，所以这一通……施.暴，也顶多算是给岑卓掸土。 岑卓看着眼前暴怒的少年，难过又内疚，他想说点些好听的话来哄敬成梁，可是他又实在拙嘴笨腮，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来半个字，倒是把敬成梁气得够呛，对他是骂不绝口，本来就沙哑的声音，这个时候更沙哑了。 岑卓想去给他倒杯茶，正转身的时候，袖子却被人从身后给一把抓住了，岑卓顿住了脚，然后转过头，就看到敬成梁肿得跟核桃似的一双眼，正委屈地看着自己：;让你滚，你还真滚啊？你这人气性咋这么大？就许你一声不吭地走人，就不许我发发牢骚？ 岑卓：;…… 见岑卓不说话，敬成梁的嘴撇的更厉害了，一副又要哭的模样，却还在硬撑着，梗着个脖子喊道：;行！我知道了！你也嫌弃我！你走吧！走吧！ 岑卓瞧着这幅别扭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想笑，当下轻声问道：;真的想让我走？ 敬成梁喊得更大声了：;走！你尽管走！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那你还一味儿扯着我的袖子不放？明明怕气着他，可是岑卓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说这话的时候，一贯冷淡的眉眼，眼底升起了丝丝笑意。 敬成梁大囧，继而就是大怒，对着岑卓就是狠狠一推，一边气得一骨碌地爬起来站在软榻上，一边拿脚踢着岑卓，嘴里也叽叽哇哇个没完没了：;我让你欺负我！让你笑话我！你怎么就这么坏……哎呀！ 软榻上垫着厚厚的软垫，敬成梁本来就站不稳，他又这样不老实，脚底打滑，一颗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儿，惊呼才一出口，一双腿就被人结结实实地抱住了，敬成梁下意识地伸手就抱住了岑卓的头。 突如其来，被少年兜头抱住，岑卓浑身都僵住了，面前是少年纤细脖子，只要他朝前凑，嘴唇就能触碰到那那一片莹白如玉、带着淡淡牛乳味道的肌肤，甚至只要他愿意，就能轻而易举地咬断少年的喉管…… 对于自己又在岑卓面前丢脸，敬成梁觉得懊恼极了，正要松开手的时候，就听到岑卓沉沉的声音传来：;二郎，我是这世上最不可能欺负你的人。 鼻头陡然一酸，正要松开的手，到底没有松开，敬成梁将岑卓的头抱的更紧了，他下巴抵着岑卓的脑袋，瘪着嘴，委委屈屈地道：;我知道，你最对我最好了，所以……所以我才生气，岑卓，你为什么要一声不响地走？你不在身边，千层酥我都吃不下去了，日子别提多难熬了。 这样孩子气的话，毫无遮掩，最是动人，也最是折磨人，就算是看不见敬成梁的脸，岑卓也能想象出来此刻他是个什么表情，忍不住心疼难抑，将敬成梁抱的更紧了，一边又苦涩地牵了牵唇，在心里一声叹息。 他不想认命，所以才选择离开敬府，可是此刻，面对着对自己全无设防、全心依赖的敬成梁，他又觉得除了认命，再无别的选择。 ;真的？千层酥都吃不下去了？我不信，明明前几天你大半夜还起来吃千层酥。不想吓着怀里的少年，岑卓竭力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些。 ;啊？真的是你？！敬成梁闻言，顿时惊喜交加，蓦地就挺直了身子，指着岑卓，泪痕交错的脸上满是少年惊喜笑意，实在晃眼，;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偏生他们还不信！非说什么糕点来历不明，不许我吃！亏我拦着才没给扔出去，啊！真的是你啊岑卓！你怎么都不现身呢？还丢下千层酥就走，是不是特怕我赖着你，不许你走？哼！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么啊？ 岑卓看着少年气鼓鼓的一张脸，心里一阵怅然。 ;太晚了，怕吵着你睡觉。岑卓含笑道，一边伸手去抹敬成梁脸上的泪痕，他自小就最见不得敬成梁这幅模样了，每次敬成梁哭，他都觉得似是心里在滴血，为什么年纪轻轻就习得这一身好功夫？除了岑卓自己，不会再有人知晓，无非是想着保护好他家的小二郎。 这么漂亮这么澄澈的小二郎，谁都不该惹他掉泪，自己更不行。 ;以后别动不动地就哭，眼泪是凉的，指腹下的肌肤却是热的、滑的、香的，岑卓都不敢多碰，忙得收回了手，一边取出了帕子，继续给敬成梁擦泪，一边又道，;每次哭，眼睛都要疼，嗓子也会疼，非得过一两天才能好，不遭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3章 心口疼 这话要是换做旁人说，这动作若是换做旁人做，敬成梁自是会觉得丢脸至极，还会恼羞成怒，可若这人是岑卓的话，他也就不觉得丢脸了，反倒还委屈上了，嘟嘟囔囔着道：;谁让你不哄我？你要是早点儿哄我，我也不至于多哭这么长时间，你倒好，我还哭呢，你却还要转身走人，烦死人了！ 尾音明显的上扬，少年撒娇的意味再明显不过，岑卓忍不住牵了牵唇角，在敬成梁鼓鼓的腮上捏了一把：;明明是要给你倒水，你非要冤枉我，还把自己气得够呛，你说你傻不傻？ ;刚才你不是要走？你要给我倒水的？敬成梁一怔，对上了岑卓无奈的笑眼，敬成梁尴尬地吐了吐舌头。 岑卓的眼神倏然变暗，他忙得挪开了眼，将敬成梁放在了软塌上，一边嘱咐：;老实坐好了，不许乱动。 ;哦，敬成梁老老实实坐下来，盘着两只白嫩嫩的脚，看着岑卓去给自己倒水，想着刚才的事儿，越想越是后悔，也越是发愁，当下蹙着眉问岑卓，;岑卓，你说表姐会不会特别嫌弃我？ 正在倒水的手蓦地一颤，茶水顿时洒了出去，岑卓赶紧放下了茶壶，一边擦着桌上的茶水，一边沉声问道：;你……就这么在意大小姐的看法？ ;能不在意吗？表姐以后得嫁给我做媳妇儿呢，我当然不想在表姐面前丢丑了，但是好像我总是在表姐面前丢脸……敬成梁叹着气道，说到这里，敬成梁忽然顿住了，然后红着脸看向岑卓，;岑卓，今晚的事儿你……你你可不许外传啊！更不许将这事儿告诉表姐！ 岑卓看着敬成梁羞红的一张脸，一颗心顿时落进了谷底，他默默将桌上的茶水擦干，然后端着茶杯递到敬成梁的面前。 ;你想娶大小姐？你……你喜欢她？岑卓垂着眼看敬成梁，只要敬成梁一抬头就能发现，稳稳拿着茶杯的人，这个时候眼神却慌乱得不行。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岑卓，你哪儿学来的这起子混账话？登徒子似的，敬成梁接过茶杯，因为害羞他一直低着头，都不好意思去看岑卓，顿了顿，又小声道，;我也不知道喜欢不喜欢，反正得听娘的话就对了，我也用不着明白这些。 敬成梁说的是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穆葭，作为表姐来看，敬成梁自然是喜欢穆葭的，但若是作为妻子，敬成梁现在其实还不太能理解夫妻……不，是男女之情，所以，他是真的不知道。 不过，他也是真的用不着知道，他自小被家人宠着长大，爹娘跟兄长个个都有能耐，也个个都很强势，对他又都疼爱，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敬成梁从来都不需要为任何人生大事所操心烦恼，毕竟家人肯定会为他把关、规划，他也懒得去想这些。 他享受被家人的疼爱呵护，也习惯被家人安排人生。 所以，不管是娶穆葭还是旁人，这实际上并不是他能做主、甚至关心的事儿，即便对于要娶穆葭这件事儿，他心里有些别扭和抵触，但是却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做出任何反抗。 是啊，为什么要反抗呢？终归爹娘不会害了他，而且大家不都得娶妻生子吗？与其娶个陌生的女人，那还不如娶表姐好。 半晌没听到岑卓吭声，敬成梁觉得诧异，抬起头看向岑卓，逆着烛光，他也看不清岑卓脸上的表情，只是觉得…… ;岑卓，你在难过什么？敬成梁担心地道，一边忙不迭放下了手上茶杯，伸手握住了岑卓的手，一边着急道，;是不是又哪儿疼了？我给你揉揉！ 岑卓从前练功刻苦，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这些敬成梁都知道。 岑卓看着那双握住自己、修长莹白的手，还有少年那双满是担心得眼睛，一时间只觉得心如刀绞，他握着少年的手，轻轻摁在自己的左胸口，一边轻声道：;心口有点儿疼，你给我揉揉。 ;哎！敬成梁忙不迭答应，一边卖力揉着，一边又担心问道，;好端端地怎么忽然心口疼了，要不要去请柳先生来给你瞧瞧？ ;不用，你揉揉就能好。岑卓哑声道，伸手揉了揉敬成梁的头。 小二郎啊小二郎，到底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 西跨院儿。 好不容易送走了非要陪自己守岁的穆长风，穆葭开始洗漱更衣。 ;小姐这两天没吃药，脸上的脓包都消了不少，碧乔仔仔细细打量着穆葭的脸，十分欣慰，;小姐，要不然往后都别吃那药了，您平时又总戴着纱帽，谁能看到您得脸？没得总吃药，真的留下疤痕那就大事不好了。 ;再说吧，穆葭对着镜子，一边仔仔细细地擦着脸，一边随口问道，;表弟回东跨院儿了吗？ 因为穆长风跟敬成梁都留在西槐别院，所以穆敏临行之前吩咐孙妈把东跨院收拾出来，给这表兄弟俩住。 碧乔忙道：;回小姐的话，刚才岑卓过来一趟，说是二公子死活不愿意去东跨院住，要留在岑卓房里住，岑卓说了他会顾看好二公子，请小姐放心。 ;这两人的关系倒是真不错。穆葭忍不住一声感慨，她是知道岑卓是陪着敬成梁一起长大的，但两人毕竟是主仆，却不想在敬成梁眼里倒是没有主仆之分。 倒也能对得起上辈子岑卓对他的一片赤胆忠心。 ;奴婢也这么觉得，二公子在岑卓面前就跟个小弟弟似的，说起这个，碧乔忍不住笑，;大公子跟小姐都哄不好二公子，倒是岑卓出马就行了。 ;毕竟是一起长大的，这情分旁人自是比不了的，穆葭将帕子递还给碧乔，一边含笑看着她，;若是我嚎啕痛哭的话，指定也是别人哄不好，你和碧瑶却哄得好。 碧乔笑得双眼弯弯，一边却又想到了什么，小声嘀咕着：;现在怕是有人比奴婢跟碧瑶好使了。 ;什么？穆葭没听清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4章 秀色可餐 ;没什么，奴婢什么都没说，碧乔忙得摇摇头，一边端起了水盆，;小姐，您先进寝房吧，奴婢倒了水就进来陪您。 ;碧乔，今晚就算了，用不着你守夜，穆葭伸手拍了拍碧乔的手，柔声道，;回房好好儿睡个踏实觉，明儿一早跟碧瑶来我这里领压岁。 碧乔心里暖呼呼的，忙得又摇头道：;不行，奴婢得给小姐守夜…… ;听话，穆葭打断了碧乔的话头，叹了口气儿跟碧乔道，;想守夜，又不是没有机会？非得大除夕的？碧乔，你不心疼自己，我心疼你呢，听话，回去好好儿歇着，今儿不许守夜。 碧乔眼睛红彤彤的，对着穆葭点点头，道：;那小姐我回去了，要是夜间有什么吩咐，您只管叫奴婢。 ;行行行，我不会跟你客气的，快去吧。穆葭笑着催促道。 ;是，奴婢告退，碧乔这才端着水盆依依不舍地退了出去，只是没过一会儿，她又端着一杯热乎乎的牛乳茶进来，;小姐，您喝杯牛乳茶，能助眠。 ;知道了，快去睡吧，不许再过来了，穆葭接过牛乳茶，有些无奈地道，;这是命令，听到没有？ ;是，小姐您也早点儿睡，奴婢告退。碧乔依依不舍退了出去。 穆葭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着摇摇头，一边端着茶杯，没有着急进寝房，而是来了暖阁，将茶杯放在小几上，一边拿出了纸笔，蘸饱了墨，在纸上写下了太子、高丽、四皇子，然后放下了笔。 对着纸上的墨字陷入入了沉思。 上一世，万岁爷将高丽公主指给了五皇子封予岫，只不过那位高丽公主命短，两年后便就撒手人寰，只留下了一个襁褓女婴，后来穆蓉嫁给了五皇子做了续弦，五皇子就此跟四皇子捆绑到了一起，后来在封予峋夺位的时候，高丽皇室更是旗帜鲜明地站在了封予峋的这一边，给了封予峋巨大助力。 也不知五皇子是打一开始便就是封予峋的人，还是在迎娶高丽公主之后，这才入的封予峋的眼？ 不过就封予峋无利不起早的性子而言，第二种可能要远大于第一种可能，要不是五皇子做了高丽皇室的女婿，又怎么可能进得了封予峋的眼？后面也不会有穆蓉嫁过去做续弦的事儿了，说不定那位高丽公主的死还有蹊跷呢。 这一世，高丽使团提前入京，更是有许多事都发生了改变，也不知道万岁爷这次会不会依然将高丽公主指给五皇子。 若是万岁爷依旧让五皇子迎娶高丽公主的话，那一直不起眼的五皇子可就再一次成了香饽饽了，到时候只怕太子跟四皇子都要向他伸出橄榄枝了，不过显然四皇子技高一筹，五皇子还是会接四皇子的橄榄枝。 这可就不大妙了。 …… 穆葭正出神呢，就听着一阵轻微的推门声传来，穆葭以为还是碧乔，头也不抬地道：;不是让你遵命的吗？你这丫头胆子倒大，看我怎么收拾你。 刚刚推门进来的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抿唇笑了，他一边朝前走，一边竭力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待行至穆葭面前，这才压低声音道：;葭葭要怎么收拾我？ 穆葭心里顿时一个机灵，忙不迭仰起头，然后就对上了男人含笑的眼，穆葭张口结舌了半天，这才缓了过来：;你……你怎么来了？！ 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封予山怎么听不出来？不单单听得出来，也能看得出来，当下心里热乎乎的，这一趟顶风冒雪冻得够呛，不过却实在值得。 ;想你就来了，封予山要将手中的食盒放到小几上，这才发现小几上放着笔墨，一瞥眼瞧见纸上面写的内容，忍不住有些诧异，;葭葭还知道高丽使团入京的事儿？ ;知道啊，穆葭随手将纸笔端到了桌上，一边装似随意地道，;今儿晌午在这里碰到大表兄了，听说宫里要举办阖宫饮宴，给高丽使团接风。 ;这倒难怪。 封予山将食盒打开，从里头取出四个小碗、一个盘子，小碗里分别装着网油鸡卷、雪花鸡淖、八宝锅珍和菌菇汤，盘子里则是饺子，分量都不多，可样子却都十分精致，这时候还冒着热气儿，看上去就十分诱人，尤其还十分合穆葭的胃口。 饶是穆葭吃过了晚饭，吃的还不少，可这个时候对着面前的精致的饭菜，还是忍不住食指大动。 ;你从泉山别院提过来的？穆葭指着桌上还热气腾腾的小碗，好奇道，;外头这么冷，怎么这菜还热气腾腾的？ ;年夜饭当然得热气腾腾地上桌，封予山含笑道，一边坐到了对面，从食盒中取出两副筷子，递了一副给穆葭，一边带着歉意道，;今年只能委屈你陪我吃这样寒酸的年夜饭了，明年肯定不会这样了。 穆葭心头一热，脱口而出：;既是跟你一道吃的，那便就是最好的，哪里就寒酸了？ 这话一出，穆葭的脸就红了，封予山眼中的笑意却满的要溢出来了似的，那种眼神，穆葭都不敢看，多看一眼，心就;砰砰砰地跳个厉害，要破膛而出似的，太心悸也太害羞，她默默伸手接过了递到面前的筷子，就近夹了一筷子的网油鸡卷塞进嘴里，随即就忍不住满意地点头：;是正宗蜀地的味儿，今儿的团圆饭是孙妈做的，她不会做蜀地菜式，所以桌上一道蜀地菜式都没有，我正惦记这味儿呢。 ;那就多吃点儿。封予山忙得又给她夹了一筷子。 ;咦？怎么都是蜀地菜式？穆葭这才发现，怔怔地看着小几上的饭菜，又抬头看向了封予山，心里的甜蜜汩汩地往外冒，浑身上下都甜丝丝的，再开口的时候，就带着点儿撒娇了，;你怎得也不给自己准备点儿京师的菜式？ 封予山笑吟吟地看着她：;秀色可餐，葭葭比什么菜式都美味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5章 团圆了 穆葭的脸登时就烧着了似的：;呸！油嘴滑舌…… 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男人的手伸到了面前，顿了顿，似是在试探她的意思，穆葭知道自己该躲过去，又或者该生气，可是她却不躲不避，一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男人，不带一点儿抗拒和厌恶。 封予山觉得自己要溺死在姑娘这种温柔的目光里，顿了顿，那只停在半空的手又动了，伸到了姑娘的面前，轻轻地将姑娘略显凌乱的额发顺到了耳后。 姑娘的头发可真软啊，也真柔，一点儿都不像她的脾气…… 不，其实很像，只有他知道，这暴脾气丫头的心有多柔软，也知道这个看似冷血狠辣的丫头，实则生着一副赤子心肠。 柔软、温暖却有力量。 ;葭葭，你真好看，这不是油嘴滑舌，这是实话实说。 男人的声音一贯的低沉带着点儿沙哑，语气之间是化不开的柔情，恰似此刻绕着男人指头的发丝，令人沉醉。 穆葭又屏住了呼吸，在封予山面前，她总是这样，一边压抑不住心里的欢喜，一边又总嫌弃自己没出息，她想推开男人的手，也想大大方方接受男人的奉承，可是不管那样她都做不到，所以还是垂着眼睛没出息地小声嘟囔：;亏你说谎还能脸不变色心不跳，顶着这一脸的包好看那就出鬼了。 ;你明知道我没有说谎，封予山笑道，指腹在穆葭脸颊轻轻地摩挲着，一边柔声道，;脓包比以前消退了不少，最近是没有吃药？ 穆葭眼皮动了动，然后小声;嗯一声。 的确最近几天，她没有吃药，至于为什么没有吃药…… 封予山嘴角顿时上扬了起来：;葭葭是想我了，盼着跟我见面，对不对？ 封予山这话不说还好，穆葭简直跟被踩着尾巴的猫似的，顿时就炸毛了，一把推开了封予山的手，一边气急败坏地道：;你少胡说八道！我根本就没有盼着跟你见面，更……更没有想你！ 生怕封予山不信，穆葭还又瞪着眼强调了一遍：;我说的可都是真的，才不像你满嘴谎话！ 封予山简直要喜欢死眼前这只别扭又炸毛的小猫咪，真想把人搂进怀里，好好儿揉一揉，可是这小猫咪要面子的很，他要照顾小猫咪的面子，所以也不得不顺着往下说：;是是是，葭葭才不说谎，满天下就数我最会说谎了，什么我一点儿不想葭葭啊，不想见葭葭啊，这样的话，我可是张嘴就来。 ;这还差不……穆葭正要点头，忽然又回过味儿来来，哭笑不得地看着封予山，;你……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 封予山再忍不住了，起身行至穆葭面前，一把将穆葭拥进了怀里，一边揉着穆葭的后脑，一边含笑道：;不讨厌不讨厌，葭葭才不讨厌我。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穆葭怔住了，待反应过来的时候，肺腑之间已经满是沉水香的味道，也不仅仅是沉水香，还混合着男人身上的味道，那是阳刚成熟的味道，被男人有力地拥抱，被这股子气息缠裹，穆葭觉得自己身子软绵绵的、心里却暖洋洋的，一双手更是不听使唤，非但没有推开男人，还颤颤地伸手环住了男人的腰。 封予山说的一点儿都不错，她是想他的，也是想见他的，尤其是今儿这样的日子，虽然穆长风一直陪在她身边，可是穆葭却知道自己的心是空落落的。 没有封予山，穆葭的这个年，并不能算得上团圆。 而现在，封予山来了，带着年夜饭，还有热忱的拥抱，穆葭一下子就觉得原本空落落的心满了，而这个年，也团圆了。 感受着姑娘怯生生地拥抱，封予山满足得只觉得心头都发酸了，他将穆葭抱得更紧，下巴轻轻抵着穆葭的发旋，一边柔声道：;葭葭，往后每一个除夕，我都陪你过。 姑娘没说话，埋进他怀里的脑袋却轻轻点了点。 什么感觉最美妙？ 再没有比情人之间的心意相通更美妙了。 封予山没有再回到对面，厚着脸皮跟穆葭挤着坐在一处，他身子魁梧，坐在穆葭的身后，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像是穆葭窝在他怀里似的，两人显然都意识到了，所以封予山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穆葭的脸则更红了，小声嘟囔了一句：;登徒子。 这话落在封予山耳中简直就是在表扬，封予山索性又朝前靠了靠，直到自己前胸贴着穆葭后背，直到穆葭要反抗，他这才作罢，当下取了筷子夹了个饺子送到穆葭面前，一边柔声道：;乖，吃个饺子。 ;我又不是不会夹，多事，穆葭有点儿烦封予山的厚脸皮，可是却还是张着嘴吃了那个饺子，鲜美的味道甫一在口腔中炸开，穆葭顿时一脸不可思议，扭头去看封予山，;这……这是鱼肉馅儿的饺子？ ;鲅鱼馅儿的，封予山笑着道，姑娘脸上的惊喜，让他成就感顿生，一边又夹了一个送进姑娘嘴里，一边含笑道，;就知道你肯定爱吃。 穆葭点头，囫囵着道：;爱妻！爱妻！从来没有妻过！ 封予山看着她鼓动动的腮帮，心里和嘴巴都是蠢蠢欲动，真想亲亲这丫头，身体力行让她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爱……妻。 穆葭吃的正开心，一瞥眼瞧见封予山正在抿嘴唇，一派馋猫模样，穆葭顿时难为情了起来，忙不迭也夹了一个饺子，送到他面前：;你不用都想着留给我，我又吃不完，看把你馋的，都要流口水了。 封予山嘴角一阵抽搐：;……葭葭，你误会我了。 他是馋，但才不是馋饺子好不好？ 不过小丫头亲手夹给他的饺子，味道简直不要太好，比一个人吃的时候，都不知好吃了多少倍，封予山十分满意，冲穆葭抬了抬下巴：;再给我夹一个。 穆葭撇了撇嘴，十分嫌弃地看着封予山：;馋牙崽，你倒是说说我哪里误会你了？ 封予山：;…… 好气哦，不但想把吃进去的饺子吐出来，更想身体力行告诉这丫头自己到底馋的是什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6章 谁担心这个了 待桌上的饭菜吃完之后，穆葭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一直都在互相喂饭喂菜，手里的筷子是没闲过，却一直在朝着对方的嘴里夹，虽然是头一次这么做，但是却十分顺手，没有任何一点儿别扭的感觉，简直就跟……老夫老妻似的。 甫一想到;老夫老妻四个字，穆葭顿时浑身就不自在起来了，忍不住一声咳嗽，然后一杯热腾腾的茶，就递到了面前。 ;葭葭，喝口茶润润。 穆葭接过茶杯，脑子还在想着老夫老妻的事儿，一时间更别扭了，想要挪挪身子，离封予山远一点儿，但是还没动呢，就被一双手给环住了，那手上还微微带着劲儿，带着她靠在男人的怀里，穆葭要挣扎，耳畔却传来男人的声音：;乖，靠在我身上歇会儿，明明累坏了。 不过就是吃个饭，能多累？还累坏了？ 就算累也是嘴巴累。 穆葭腹诽着，可是却还是依言靠在了封予山的怀里，不是没有心里挣扎，实在是男人的怀抱太温暖，太舒坦了，所有的软枕加在一起都比不上！ 穆葭舒服地忍不住一声叹息，封予山低下头小声询问：;怎么了？ 穆葭当然不会实话实话，抿了口茶，然后随口道：;不知道阖宫饮宴都有哪些菜色，味道如何。 ;宫宴的菜色自是丰盛，再加上今儿又是除夕，御膳房自是铆足了劲儿准备的，封予山缓声道，说到这里，冲穆葭笑了笑，;不过我敢跟你保证，就算是阖宫饮宴有山珍海味、珍馐美馔，也绝对比不过咱们吃的这一餐。 这话穆葭是信的，当着九五天子的面儿，只怕是连皇后娘娘都要时刻警醒着，所以心思又怎么可能放在饭食上呢？自是尝不出来味道如何。 自然他们俩的心思也不怎么放在饭食上，可是……正因为如此，反倒觉得滋味更好了。 嘿嘿。 想到这里，穆葭忍不住挑了挑眉，小声道：;你说得对。 封予山笑着拉过穆葭的手，一边凑过去，就着她的手喝了口茶，在穆葭推开他之前，他忙得又直起了腰，一瞥眼瞧见穆葭丢在桌上的那张纸，封予山来了兴致，好奇问道：;葭葭，你关心的怕不仅仅是阖宫饮宴的菜色吧？ 握着茶杯的手蓦地一紧，可随即又放松了，穆葭也没想着跟封予山隐瞒，当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此次高丽使团入京，想来太子跟四皇子怕是都坐不住呢，只怕我祖父跟叔父也是没心思过年了，此刻怕都在上蹿下跳着呢。 ;葭葭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了其中关窍，封予山忍不住赞道，一边朝下面分析着，;太子跟四皇子一向是最针锋相对，身后各有支持的势力，四皇子稍逊一筹，自然巴不得借助外力，而太子也是急于巩固自己的地位，所以他们同时瞄向高丽也是自然而然的事儿，虽说前阵子这两人都在御前吃了瘪，两人都有所收敛，可是这程子父皇的态度温和了不少，他们自然也跟着蠢蠢欲动起来，肯定有打高丽使团的心思。 穆葭仰着头看他：;那依你之见，高丽使团会站在哪一边呢？ 封予山缓声道：;这自然根据高丽公主的婚事来定了，不过说到底，这还是要看父皇的心思。 是啊，高丽公主的嫁妆可是整个高丽皇室的支持，封远图能不知道这点儿？所以封远图在指婚的时候，自是谨慎。 穆葭一惊：;你……你说高丽公主也随使团入京了？ 其实穆葭想说的是，你怎么知道高丽公主入京一事？可毕竟高丽公主入京一事，事先没有一丝风声，敬成栋更没有在她面前透露分毫，所以话到嘴边，穆葭还是给咽下去了。 封予山道：;不错，此次高丽公主随使团秘密入京，明显显是奔着和亲而来的，所以不管太子跟四皇子开出的条件有多诱.人，高丽皇室还只是会站在他们女婿那一方。 穆葭瞪着封予山笃定的一张脸，心里暗暗腹诽，既是秘密入京，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到底是谁说安郡王是从不关心政事、一味儿只晓得养尊处优的闲散王爷？ 这还叫不关心政事？只怕连高丽公主年芳几何、生的是丑是美，他都一清二楚！ 谣言！ 十足十的谣言！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对于穆葭不大友善的目光，封予山十分纳闷儿，;我……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没有！你说的每个字、连标点符号都对极了！穆葭剜了封予山一眼，有点儿想发火，可是却根本找不到借口，当下只得憋着，然后瓮声瓮气地问，;既然你这么厉害，那你再说说，万岁爷到底属意哪位皇子迎娶高丽公主？ 封予山觉得穆葭生气了，可是他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了想，忽然明白了过来，忙不迭凑过去哄穆葭：;葭葭，你放心，父皇是不会让我迎娶高丽公主的，就算父皇真下旨了，我也会为你抗旨不遵的。 ;谁……谁担心这个了？你少胡说八道！穆葭一愣，随即就炸了，她挣扎着要从封予山怀里坐起来，男人的胳膊却把她环的更紧了，一边还夺下了她手里的茶杯放在了小几上，怕她烫着自己。 穆葭又要挣扎，男人的脸却一下子搁在了穆葭的肩膀上，随即男人深沉又温柔的声音，就在耳畔响了起来。 ;葭葭，你别担心这个，我这辈子自是要娶妻，新娘只会是你，再没有别的人选了。 穆葭觉得自己顿时就变成了马蹄烧饼，从里酥到外，再想挣扎再想辩驳，却动不了手也张不了口，封予山实在是太温柔了，让她忍不住想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实际上，她也是这么做的，脸慢吞吞地朝封予山的脸上靠过去，还没碰着，半边脸都要着了，穆葭心动又心悸得要命，想要撤回来，男人的脸却靠了过来，这下子，穆葭的脸是真的着了。 ;乖，别担心。封予山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比刚才更低，也更温柔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7章 花落四皇子府 ;我……我不担心，穆葭磕磕巴巴地道，一张嘴就露着怯，有点儿可怜，;封、封予山，你别靠这么近，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喘气了。 封予山想当做没听见，还想进一步做点儿让穆葭更加不知道怎么喘气的事儿，可是怀里姑娘紧张得不成样子了，封予山还真心疼得厉害，所以还是依依不舍地放开了穆葭，然后怀里的姑娘，就直接小老鼠似的贴着墙直接爬到了软塌对面。 封予山看着坐在对面、怀里死死抱着个软枕，满眼防备看着自己的姑娘，简直不知道说点儿什么好。 ;葭葭，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有负罪感…… ;不许动！瞧着封予山要往自己这边过来，赶紧比了个打住的手势，一边一脸严肃地道，;坐回去！老实点儿！ 封予山只得坐了回去，哭笑不得地道：;葭葭，我们…… ;说正经事儿！穆葭果断地拦住了封予山的话头，一边又忙得补充，;不许冲我笑！ 她算是发现了，封予山这个男人有毒，而且最毒的就是他的笑，只要他冲自己温温柔柔的一笑，自己脑子就会变成浆糊，而且他距离自己越近，自己的中毒状况就越严重！ 封予山嘴唇一阵抽搐：;……行吧，你说了算。 穆葭这才松了口气儿，然后赶紧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觉得万岁爷会把高丽公主指给哪位皇子？ 这就是所谓的……正经事儿？ 封予山心里十分不以为然，不过却还是一本正经地跟进行着这个正经话题的讨论。 ;父皇正春秋鼎盛，本来就忌惮东宫，自是不肯为东宫添砖加瓦的，而四皇子跟芳贵妃母子两人，最近是急功近利、连出昏招，父皇是动了大气的，之前不是没有敲打过四皇子，可惜四皇子却迟迟没有回过味儿来，只怕父皇要对四皇子失望透顶了。 穆葭心思一动，照这一世的失态发展，万岁爷还真未必会将高丽公主指婚给五皇子，顿了顿，穆葭道：;那万岁爷会不会直接将高丽公主指给四皇子？这样一来，既断了四皇子的念想，也让太子沾不到丁点儿便宜？ 封予山笑着道：;葭葭真是一点就透…… ;都说了！不许你冲我笑！穆葭不满了，嘟囔个嘴，瞪着封予山，见封予山收敛了笑，她还不满意，又哼哼唧唧小声道，;也不是不让你笑，就是别……别笑得太……好看了。 封予山一愣：;什么？ ;没有什么！穆葭简直要懊恼死了，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还好封予山没听清楚，当下穆葭赶紧对封予山摆摆手，;真的没有什么！我什么都没说！你也什么都没听见！ 封予山却回过味儿来了，一颗心都要给甜死了，脸上漾出大大的笑，撑着下巴宠溺地看着穆葭：;葭葭，我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穆葭想说他脸大，可是对着这张脸，她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简直是囧到了家，正想着怎么找补回来的时候，就听着外头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扣窗声音。 穆葭以为是岑卓，正要开口，却听着外头传来了一声低低的、熟悉的男声：;主子。 是邹令。 穆葭心下一惊，忙得看向封予山，一边凑过去小声道：;别让他进来。 她才不想让邹令进来，瞧见自己这幅模样，虽然她在封予山面前没有任何压力。 不待封予山发话，窗外就又传来了邹令刻意压低的声音：;大小姐，您放心，属下不进去。 穆葭：;…… 不进来就不进来！这人话怎么这么多废话啊？！ 好讨厌！ 封予山瞧着穆葭涨红的脸，一时间心疼又好笑，又在心里埋怨邹令不合时宜，当下就想着赶紧打发了邹令，可是又一想，他又打住了这想法，一边沉声问道：;宫宴结束了？ ;回主子的话，宫宴刚刚结束，属下赶着就来禀报主子了，窗外传来邹令刻意压低、却又明显带着点儿兴奋的声音，;主子猜的果然没错，万岁爷当场给高丽公主跟四皇子赐了婚，当时的场面就别的多热闹了。 穆葭随即朝封予山比了个大拇指，更是在心里把封予山夸了一遍。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封予山心不在焉地道，一边凑到穆葭耳边，低声笑语，;高丽公主花落四皇子府，葭葭现在总该可以放心了吧？ 放心什么？ 邹令听不明白，穆葭还能听不明白？还不是说让她不要多想万岁爷会不会赐婚给封予山？ 饶是明知道邹令听不明白，穆葭还是又羞又恼，狠狠瞪了封予山一眼，要不是顾忌着邹令就在窗外，她肯定要让封予山好看！ ;是，属下遵命，邹令道，正要退下，可是一边却又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当下有些迟疑地问，;主子，您什么时候……回去？明儿一早……不，是今儿一早，工部的官员要去泉山别院见您。 封予山正要开口说自己不着急回去，穆葭却抢先道：;他现在就走！ ;葭葭……封予山顿时不满，正要抗议，却被穆葭一把捂住了嘴。 ;你赶紧走！穆葭不由分说地道，一边使劲儿地把人朝外推，;再不走，以后就不许来了！ 这话的威胁力，对正着火的老房子来说，不可谓不大，封予山就是再舍不得走，也不得不走了，是真怕穆葭会生气。 当下封予山只得站了起来，依依不舍地看着穆葭：;葭葭，那我明晚再来，还想吃鲅鱼饺子吗？ ;我……我明天要回京，你别过来！穆葭瞥着窗户，心里少不得埋怨封予山，这黏糊糊的德行，也不怕被邹令听了笑话，当下更使劲儿地去推封予山，;你快走！再不走天都要亮了！ 封予山腹诽离天亮还早着呢，却也不想惹穆葭生气，当下一把将穆葭拉进怀里，飞速地低下头，在姑娘脑门上印上一口，然后在穆葭反应过来之前，赶紧溜出了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8章 花落四皇子府2 穆葭愣住原地，半天才吐出一大口险些憋死她的气，她一手虚虚捂着脑门儿，那上面还留着男人的温度和气息，她都不敢碰，另一只手则捂着左胸口，那里面跳疯了的一颗心，让她害怕又紧张。 她缓缓地蹲了下来，半晌，忽然双手捂住脸，无声地笑了。 真的好喜欢封予山啊。 …… 穆葭在房中享受着恋情带来的喜悦，可是封予山的心情就不怎么美妙了，当然，邹令的处境也就跟着不美妙起来了。 ;主子，属下知错了！邹令看着封予山阴得吓人的一张脸，忙不迭又是作揖又是赔礼，他都后悔死了，他催封予山做什么？人家郎情妾意一道守岁，甭提多美了，他瞎掺和什么？ 他现在都恨不得抽自己俩打耳光。 ;主子，您别生气了，属下下次再……再不敢说话不过脑子了，见着封予山不理他，邹令耷拉着个脸，可怜巴巴地道，;主子，要不我这就去给您买屉狗不理？ 封予山白了他一眼，凉凉地道：;你想买我还不想吃呢。 邹令一张脸都愁成了苦瓜，正想着再跟封予山请罪来着，就听着封予山忽然问道：;卓杨回来了没有？ 邹令忙不迭地点头道：;回主子的话，卓杨已经回来了，因着路上染了风寒，不敢将病气过给主子，所以就没敢来泉山别院，如今他已经回王府去了，说是等身子痊愈之后，再面见主子，仔细跟主子讲讲这一趟的事儿。 封予山点头道：;行，让他只管好好养病，不着急。 ;是，属下遵命，邹令道，一边疾步行至马车前，打开了马车门，恭恭敬敬地对封予山道，;主子，您请。 封予山上了马车，邹令关好了马车门，然后也跳上了马车，正要扬鞭的时候，就听着马车里头传来了封予山低沉的声音。 ;这一年辛苦你和卓杨了，大江南北地奔走，都没闲下来过，等回京之后，我让周树给你们俩分别置办个庄子跟宅院，权当是给你们的压岁了。 邹令闻言忙得抱拳道：;谢主子恩典，只是属下一个人，平素吃住都在王府，实在不用主子再额外破费…… ;给你，就拿着，封予山截断了邹令的话，一边缓声道，;你们也老大不小的了，自是得存着点儿身家，日后娶妻生子自然用得着。 邹令一愣，随即就明白了，暗暗在心中感叹，主子如今跟大小姐情投意合，倒是比从前心细了，身上也多了……烟火气了。 其实封予山对他们这些属下一向是大方的，只不过却不会想的这么细致。 说实话，邹令心里很感动，不仅仅感激封予山，也感激穆葭。 当下，他也不再推辞，隔着马车门，对封予山深深一揖：;多谢主子。 ;行了，走吧。 ;是。邹令应声，然后赶着马车直奔泉山。 ;对了邹令，马车里，靠着软枕闭目养神的封予山，忽然懒洋洋地开了口，;跟我讲讲阖宫饮宴上的热闹。 邹令顿时来了精神，眉飞色舞地道：;要说到今儿晚上阖宫饮宴上的热闹啊，那可得从那位高丽公主现身说起…… …… 邹令说得再精彩，那也精彩不过事发现场了。 润珠公主翩翩起舞，丝竹管乐悦耳动听，怎么看都是一派祥和喜庆之景，可是只要细看的话，除了封远图之外，其他的皇子妃嫔、甚至臣子脸上的表情都颇有些微妙，尤其是太子跟四皇子。 随着舞蹈进入了高.潮，润珠公主在原地转起了圈，粉色的高丽长裙，随之鼓动起来，似是个喜庆的灯笼，鼓点越来越急，润珠公主就越转越快，最后在一阵赞叹声中，鼓声戛然而止，润珠公主同时顿住了脚，正好对着端坐上位的九五天子摆出了一个朝拜的姿势。 ;好！封远图龙颜大悦，领头为润珠公主鼓起了掌，一边随口问身边正魂游天外的芳贵妃，;爱妃觉得润珠公主这舞跳得如何？ 这声音不高不低，可是几乎满殿的人都听到了，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芳贵妃的身上，芳贵妃袖中的双手颤得厉害，可脸上还是维持着端庄得体的笑意，含笑道：;臣妾觉得润珠公主舞技超群，臣妾十分喜欢。 ;不错，朕也喜欢，封远图更高兴了，笑吟吟地看着芳贵妃，;爱妃之前一直为四皇子的婚事着急，朕也没少为这个操心，如今朕瞧着润珠公主正是不二人选，爱妃以为朕这个鸳鸯谱点的如何？ 封远图这话一出，顿时偌大的宫殿，鸦雀无声，众人纷纷看向了芳贵妃，又看向了四皇子，或是惊诧，或是可惜，又或是幸灾乐祸，倒是穆增此时的眼神，倒是一派平静。 该来的，总算会来。 穆增在心里忍不住一声叹息，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将不自觉发抖的手，缩进了袖子中。 太子封予嶙先是一惊，随即嘴角牵出一个讥诮的笑来，他一边优哉游哉地抿着杯中的桂花酒，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此刻没有一丝血色的四皇子的脸。 封予嶙从来就没有这么畅快过，之前因为封远图刻意隐瞒高丽公主入京的愤怒，到此刻已然荡然无存，他反倒开始感激起了封远图。 看来父皇还是疼他的，比起自己迎娶高丽公主锦上添花，他倒是更希望高丽公主嫁给封予峋。 呵，他倒是要看看，做了高丽皇室的女婿之后，封予峋还有和颜面跟他针锋相对？又有谁放着自己这个东宫太子的大腿不抱，而偏偏去抱高丽女婿的大腿！ 就算真有一个两个不长眼的，怕是不用他出手，封远图就会直接给收拾了。 封远图为什么要让封予峋迎娶高丽公主？这是明摆着不待见封予峋、要彻底断了他的政.治前途！要真有人竟敢违拗天子的意思，那不就是自己个儿找死？ 都是在朝堂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油条，谁不懂这个道理？ 所以封予嶙一点儿都不担心这点。 咦？他怎么从来都没发现这桂花酒竟如此甜美，封予嶙一边默默感慨着，一边又自己动手斟了一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9章 天遂人愿 封予嶙能想到的，自然封予峋也能想到，所以正如封予嶙所见，此刻，他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连嘴唇都泛着青白，不自觉地抖着，他想大声阻止芳贵妃，更想去质问封远图为何要对他下如此狠心、生生折断他的所有前程和指望！ 难道他还不够听话吗？他做的还不够好吗？！ 他不像大皇子封予山，敢顶着七道圣旨迟迟不归京！ 他不像二皇子封予峻，荒唐不羁，就没干过一件给皇室长脸的事儿！ 他不像太子封予嶙，甫一入主东宫就迫不及待地想从天子嘴里夺食！ 他更不像五皇子封予岫，天生的庸碌、这辈子都不能指望他们为朝廷分忧！ 明明他……他才是最优秀、最值得封远图信任、托付大业的皇子啊！ 封远图忌惮太子，他就冲锋在前，他知道自己是封远图用来平衡势力的棋子，他没觉得有什么好委屈的，他出身不行，母家指望不上，除了勃勃野心，他一无所有，他只能凭本事让自己在一众皇子面前脱颖而出，果然，他得到了封远图的器重，做了他手中最有利用价值的一枚棋子。 对此，封予峋踌躇满志，他相信，总有一天自己这枚棋子，会变成布局人，掌控着满盘棋局、所有棋子的命运。 只要，他足够有耐心，只要他足够有用。 这两点，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做的很好，尤其是对于封远图心思的揣测，他一向是自信的，所以但凡封远图有了任何一丝不悦，他就会及时调整策略，就像此次国子监的预考，他亲自主持，没有一句抱怨，更没有趁机在封远图面前卖惨。 他觉得自己是最顾全大局的皇子，他以为封远图也是这么认为，可是…… 封远图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凭什么这么对他？！ 封予山当年沙场抗命，连抗七道圣旨，便是皇子也早该人头落地了，可是封远图却能留他一命，不仅如此，还封他为郡王，让他在京师养尊处优！ 二皇子更是荒唐，手上不知沾着多少人的鲜血，封远图对他倒始终怀着慈父心肠，连呵斥责罚都几乎不曾有！ 太子呢？仗着身后有右相府跟吏部撑腰蠢蠢欲动，不知多扎封远图的眼，可就这样，封远图到底也没对东宫出过手！ 怎么偏偏是他？！ 封予峋根本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浑身上下都在轻轻颤抖，他死死咬着牙，生怕自己随时会忍不住，对着封远图破口大骂，就在他辛苦忍耐的时候，就听着上头传来了芳贵妃微微带着颤得声音—— ;承蒙万岁爷厚爱臣妾与四皇子，臣妾……臣妾对润珠公主十分满意。 封远图打量着芳贵妃脸上僵硬的笑，龙颜大悦，猛地一派桌案，道：;好，那这桩婚事就定了，至于婚期和婚礼事宜，交由礼部承办！ 穆增闻言，苦涩地牵了牵唇，然后赶紧离席，行至大殿中间，跪着应声道：;是，微臣领命！ 润珠公主满心欢喜，对于和亲一事，她本是十分抗拒的，可是为了兄长的前程，她又不得不同意了母妃提出的和亲请求。 高丽国君如今膝下只有两子，一个是皇后所诞的嫡出二皇子，一个则是皇贵妃所诞的庶出皇长子，这两人年纪相仿，一个占嫡一个占庶，可谓是旗鼓相当，可到底还是皇后母族实力雄厚，朝中关于立嫡出皇子为储的呼声是越来越响，皇贵妃母子难免要失意，也难免心急，所以在得知高丽国君有意跟大夏皇室结为姻亲之后，皇贵妃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润珠公主。 若是润珠公主嫁到了大夏，那就等同于他们母子得到了大夏皇室的支持，那样的话，皇长子在朝中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毕竟像高丽这样的小国，在储君选择上，大夏皇室的态度，影响很大。 在皇贵妃掉了两回眼泪之后，润珠公主这才不得已答应了和亲的事儿，然后十六岁的懵懂少女，就在母亲跟兄长的殷切期望中，踏上了奔赴大夏、没有归途的和亲之路。 在入宫之前，润珠公主还是心灰意冷的，她生在皇室，自然知道和亲是怎么一回事儿，和亲说白了，就是去异国做质子…… 不，还不如质子，质子或许还有回归故土的时候，和亲公主却连尸骨都要埋在异乡。 而今晚，在这个巍峨华丽的宫殿，当着许许多多人的面，大夏天子会为她指婚，把她指给一个她未曾晤面、连是胖是瘦是俊是丑都不知晓的男人。 她害怕极了，也落寞极了。 十六岁的少女，还没来得及享受情窦初开的滋味儿，就要匆匆嫁为人妇了。 可若是…… 若是四皇子的话，她倒是不害怕也不委屈了。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英俊出尘的男子，刚才在大殿门前甫一瞧见，她就看痴了，他的笑他的眼，简直就是蛊惑，让她心跳如狂。 那一瞬，十六岁的姑娘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做一眼万年。 自那之后她的目光就没再从四皇子身上挪开过，她总是偷看他，看他俊逸的眉眼，看他嘴角温柔的弧度，看他修长的手指，还有腰间玉佩上、翠竹的图案。 她知道，翠竹是君子的意思。 如果是嫁给他的话，那……她还有什么好抱怨好难过的？ 女儿家这辈子最重要的不就是能嫁给……心上人吗？若真能如愿，那此生再不能归故里，那她也认了。 所以刚才封远图开口提到太子、四皇子、五皇子都是合适人选的时候，她险些就脱口而出，想嫁四皇子，可好在她忍住了，险些丢了高丽皇室的脸，可是心里却着急额要命，生怕万岁爷将她指给了太子或是五皇子。 好在天遂人愿！ 润珠公主怎么不激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0章 当场晕厥 按照规矩，润珠公主是要跟封予峋一道起身，然后跪谢万岁爷指婚的，可是润珠公主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却迟迟不见封予峋的动静，她心里忐忑，正要侧脸去看的时候，就忽然听着众人倒抽凉气，随即就是一声惊叫：;四皇子，晕……晕过去了！ 润珠公主蓦地扭头看去，果然见着封予峋仰倒在地，身边的一个侍卫赶紧过去查看，五皇子封予岫也忙得凑了过去，急着道：;四哥，您怎么了这是？刚才不还是好好儿的吗？四哥，你醒醒啊！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纷纷朝封予峋看去，却也有不少人偷偷打量着封远图的神色…… 果然，封远图的脸沉了下来，对着姜福联使了个眼色，姜福联随即忙行至了封予峋面前，俯身对着封予峋轻声唤道：;四殿下？四殿下？ 姜福联叫了几声，封予峋一直没有反应，就一直双目紧闭昏睡不起，姜福联打量着封予峋灰白的脸，还有嘴唇上咬出的血迹，忍不住摇了摇头，然后起身，又行至封远图面前，躬身道：;启禀万岁爷，四殿下昏过去了，一时半会儿怕是醒转不了。 姜福联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竖起了耳朵，他们自是不敢盯着封远图的脸看，可却还是有胆子大的，二皇子封予峻便是其中之一。 因着这程子封远图对芳贵妃母子的厚待，封予峻已经不爽多时了，而随着今儿晚上的阖宫饮宴，封远图竟然跟芳贵妃同时出场、又命封予峋迎宾，这种不爽就达到了顶点，要不是有皇贵妃一直给他使眼色，让他憋着，封予峻还真未必能憋得住。 可自从封远图提到让高丽公主嫁给封予峋之后，封予峻心里的憋屈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兴奋了，而到现在他已经兴奋的两眼泛红了，他盯着封予峋惨白的脸，越看越是痛快，一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边离席，跟封远图道：;父皇，看来四弟是乍闻喜讯，欢喜过度，这才晕厥过去，可见父皇指婚是指到四弟心坎儿里去了，四弟必然是巴不得尽早迎娶高丽公主的，还望父皇能遂了四弟的心愿。 封远图看了一眼封予峻没有出声，又瞥了一眼封予峋，最后目光落在了已经惊呆住的芳贵妃脸上，淡淡地道：;芳贵妃以为二皇子所言属实？ 芳贵妃回过神来，甫一对上封远图的淡漠的眼，登时浑身一个机灵，险些也晕死过去，当下她还能说什么？又敢说什么？ 芳贵妃忙不迭点头如捣蒜，一边不住道：;是，二皇子说的不错，峋儿他……他就是太激动了，太欢喜了，这才……才会晕厥过去，对，肯定是这样。 封远图缓声道：;当真是这样吗？ 一边说着，芳贵妃一边忙不迭跪倒在地，颤声道：;万岁爷肯为四皇子赐婚，这是臣妾和四皇子天大的脸面，臣妾和四皇子无不感念天恩！ 封远图打量着芳贵妃发髻上那支赤金镂空穿枝飞凤牡丹纹碧玉步摇，半晌，忽然抿唇笑了：;爱妃这是做什么？好好儿地说这话忽然就跪下了，也不怕磕着膝盖了，快起来。 一边说着，封远图一边伸手扶了芳贵妃起来，打量着芳贵妃兀自苍白惊惶的一张脸，封远图伸手在芳贵妃手背上拍了拍，一边缓声道：;行了，朕知道你心里激动得很。 芳贵妃忙不迭点头，勉强冲封远图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来：;是，万岁爷为四皇子指婚，臣妾实在是欢喜坏了。 封远图闻声淡淡笑了，又在芳贵妃手背上拍了拍，然后目光落在了兀自昏在地上的封予峋，半晌淡淡道：;既是四皇子欢喜得晕厥过去了，那便赶紧送四皇子回府吧，等醒来再入宫谢恩就是了。 ;是，属下遵命。侍卫捏了把冷汗，然后赶紧搀着封予峋退下了。 润珠公主还站在大殿中央，目送着封予峋被人搀着出去，眼里都是浓浓的担心，还有不安。 四皇子真的如芳贵妃所说的那般，是得知要娶她才欢喜得晕厥过去的吗？ 她怎么看都不像。 是不是……四皇子并不愿意娶她，所以一时着急这才晕厥过去？ 若是他真的不愿意的话，她也不能强逼了他，瞧着他刚才那一脸苍白模样，想来是伤心至极。 他在为什么伤心呢？可是……已经有了心上人吗？ 若真是那样的话，她……就算再难过再不情愿，也要成全人家。 …… 润珠公主踟蹰着怎么开口婉拒这门亲事、还不会得罪封远图的时候，就听着身后传来崔浩如的声音—— ;臣代高丽皇室感谢大夏皇上为我公主指婚，有四皇子与润珠公主喜结连理，大夏与高丽的友谊必将更进一步！这是大夏之幸！也是高丽之幸！ 紧接着，所有的高丽使臣，都跟着崔浩如一道朝封远图行礼。 润珠公主顿时浑身一僵，一时间所有准备的说辞，都被咽了下去，在众人的目光中，她只能咬着牙，也跟着跪了下来，随着一众使臣一起朝封远图行礼。 ;使臣所言极是。封远图笑得一派爽朗。 …… 嘉元二十五年正月初一 西槐别院 穆葭难得睡了一次懒觉，自病愈之后，她的作息时间就十分规律，早睡早起，从不赖床，碧乔跟碧瑶都是熟知这一点的，所以每天也都是早早过来伺候穆葭起床的，只是今儿她们却傻眼了。 寝房里头一片安静，床帐关的严严实实，瞧着架势，穆葭是压根儿还没醒，这还不足以让碧乔跟碧瑶傻眼，让她们傻眼的是…… 小几上的杯盘狼藉，摆着两个茶杯，还有两双筷子！ 明显显是昨儿晚上有人来过！ 一个人名，还是男人的名字，同时浮现在两人的脑海，碧乔跟碧瑶同时都瞪大了眼睛，然后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还有慌张，再然后两人双双看向了还床帐紧关的床，之后，两人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碧瑶最先反应过来，对着碧乔比手画脚，让她先把小几上的碗碟给收拾了，然后再去外面守着门别让人进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1章 拜年 碧乔点点头，怕收拾碗筷的声音大，索性直接搬着小几出去了，碧瑶则在原地站了半天，深吸了好几口气，似乎是在给自己鼓劲儿，然后这才轻手轻脚走到了床前，凑到床帐前，对着里面轻声唤道：;小姐，小姐，天亮了，再不起来，就……就来不及了…… 是啊，西槐别院虽然清净，却也不是没人，而且穆长风还在呢，若是被人瞧见了这一大清早的有……有男子从穆葭院里离开，这麻烦可就大了！ 碧瑶喊了几遍，里面都没有回应，眼看着碧乔在外面干咳不止，明显显是在提醒她有人过来，碧瑶急的没法儿，只得把心一横，伸手拉开了床帐：;小姐，您怎么……咦？人呢？ 床上除了正昏昏沉沉揉着眼的她家小姐，哪儿还有旁人？ 穆葭不耐烦地睁开眼，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问道：;什么人呢？ ;王爷啊！碧瑶把脑袋探进床帐，还不死心地在朝里面东瞅瞅西瞅瞅，一边还不住口地问，;小姐，你把王爷给藏哪儿了？ 穆葭的困意顷刻之间荡然无存，在碧乔碧瑶面前一向从容镇定的她，这时候忽然就磕巴了起来：;什、什么王爷？怎么可能在我这儿？ 碧瑶一脸;你就别装了的表情看着穆葭，一边拿手朝外面指了指：;小姐，别跟奴婢说，昨儿晚上大半夜您心血来潮，然后一声不响地就自己吃起了宵夜，而且为了排遣寂寞，你还故意准备了两副筷子。 穆葭：;…… 突然发现碧瑶好讨厌哦，简直比邹令还讨厌！ 被穆葭白了两眼，可是碧瑶倒是一点儿都不怕，直接蹲在地上，趴在床沿儿上，眨巴着眼巴巴地看着穆葭：;小姐，昨晚王爷特别过来陪您守岁的？ 饶是觉得难为情，穆葭还点点头，含糊着;嗯了一声。 她心里其实也不拿碧乔跟碧瑶当下人看，上辈子为了自己都不惜豁出命去的两个丫头，她打心底疼着，也拿她们当亲人看，甚至比起跟穆长风相处，反倒是跟碧乔碧瑶更亲近些，所以跟封予山的事儿，她从一开始就没想着瞒着这两人。 当然了，也是瞒不住的，一个疏漏一准儿就能被这俩丫头发现，比如说今天。 ;王爷待小姐可真好啊，昨儿晚上雪下得那样大，还刮大风来着，路肯定不好走，王爷又是才生的病，去还是想着过来陪小姐守岁。碧瑶不由得心生感动，封予山那样的身份地位，肯为了穆葭做到这份儿上，真的不可谓不用心，可是…… 碧瑶忍不住又蹙了蹙眉，欲言又止地看着穆葭，穆葭被她这幅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不待她开口，就赶紧地澄清道：;就只是单纯吃饭、聊天来着，别的什么都没做，你要是敢瞎琢磨，我就……就不给你压岁！ 碧瑶的表情更为难了，倒不是害怕失去今年的压岁，而是…… 就是因为封予山啥都没做，就只是单纯地过来吃饭聊天，碧瑶才发愁啊。 王爷到底是太君子了，还是……真的有点儿难言之隐呢？ 但是想着穆葭之前的警告，碧瑶也不敢再提封予山身子的事儿，赶着碧乔探头探脑地进来，碧瑶赶紧冲她招招手：;碧乔！快过来，咱们给小姐磕头拜年！ 碧乔蹑手蹑脚地进来，两眼不自觉地乱瞄着，然后不确定地小声道：;就只给小姐一个人拜年？ 穆葭都快要给这一个两个的气死了：;……那你还想给谁拜年？！ 碧乔赶紧站直了身子，冲着穆葭连忙摆手，满脸堆笑道：;没有旁人了！就只给小姐拜年就够了！ 穆葭懒得搭理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 当下，碧乔跟碧瑶一道给穆葭磕头拜年，穆葭从枕下取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红包，给两人递了过去，打量着面前两位笑眼弯弯的姑娘，穆葭不自觉地就想起了上辈子这两人给自己留下的最后印象，一时间难免心绪有些起伏，好在她忍住了。 穆葭含笑跟两人道：;多谢你们陪我这么长时间，尤其是到京师的这大半年，你们着实辛苦了，我知道你们处处护着我、为我着想，往后我也会处处护着你们，也会为你们着想，不枉咱们……这辈子有缘相识一场。 ;小姐……两个姑娘都是眼泪汪汪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泪眼汪汪地看着穆葭。 穆葭鼻头也有点儿发酸，她吸了吸鼻子，笑着跟两人道：;大过年的可不许掉眼泪，没得冲了这新年的喜气。 ;对，咱们可不能哭，给小姐带晦气！碧瑶忙不迭点头道，一边胡乱抹了眼泪，一边打开了红包，甫一看见里头的东西，登时就目瞪口呆了，然后忙得看向穆葭，再开口的时候都语无伦次了，;小姐，您……您是不是拿错了，这、这红包不、不是昨儿晚上王爷送给小姐的压岁吧？ 碧乔也打开了红包，看着里头那张五百两的银票，脸上的表情跟碧瑶是如出一辙：;小、小姐，这……这你给错了…… 一边说着，两人赶紧又要把红包退回去，穆葭拦着她们，一边狡黠一笑：;这就是给你们的，别忘了，今年借着法亮的手，咱们一下子就赚了四千多两银子呢，不光你们俩有，岑卓、赵一、钱二也都有份，这就叫见者有份，你们不必心存不安，快收起来吧。 碧瑶跟碧乔却不兀自不敢拿，五百两银子呢，十两银子都够小户人家过一年的了，五百两银子那可实在是太多了，尤其还是对于碧瑶跟碧乔这样的下人来说，真是天文数字。 半晌，碧瑶才磕磕巴巴地道：;可、可是小姐，您给我们银子，我们也、也没处用啊，我们……我们要银子这么多银子做什么啊？ 是的，碧乔跟碧瑶真的是没处用，她们平时衣食住行都是穆葭的，根本没有用钱的机会，她们平时的月钱还都花不出去存在手里呢，而且也没有父母家人需要供养，所以对于穆葭给的这沉甸甸的五百两银票，她们脑中除了震惊就是茫然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2章 阿绮，别哭了 穆葭看着两人呆呼样儿，是又好笑又无奈，想了一下，然后道：;要不然我托人给你们买个庄子吧，往后你们年年都有收益。 碧乔碧瑶顿时瞪大了眼，然后齐刷刷地摆手：;奴婢是下人，怎么能有庄子？那岂不也成主子了？不行！不行！奴婢是要伺候小姐一辈子的！ 是的，有庄子，就势必要招徕佃户，那样的话，她们自然就变成了主子，这让对穆葭忠心耿耿的碧乔跟碧瑶不能接受，她们这辈子就想着跟着穆葭，一门儿心思伺候穆葭，怎么可能去给别人当主子？这是自幼就进穆府为奴的她们，心底最直接也最质朴的想法。 穆葭忍不住轻叹一声，然后拉着两人的手道：;你们想跟我一辈子，我自是求之不得，只是这并不妨碍你们嫁人成家，只是我不想委屈了你们，不会让你们跟别的奴婢一样，年岁到了便随意配个小厮嫁了事儿。 ;待你们遇到心仪之人，想嫁人了，我会帮你们消了奴籍，还要让你们风光大嫁，如今给你们买个庄子在手，也是想让你们嫁人的时候，不至于因为曾经为奴而没有底气，说到这里，穆葭对着两个又红了眼圈的姑娘抿唇笑了，晃了晃两人的手，一边柔声道，;不许不要，这是命令。 碧乔跟碧瑶都哽咽了，一边又忙不迭给穆葭叩头：;奴婢谢小姐…… ;行了行了，都说了不许哭！又哭！穆葭故意唬着个脸。 碧乔跟碧瑶忙不迭擦干眼泪，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碧瑶去给穆葭打水洗漱，碧乔留下伺候穆葭穿衣，忽然想起来什么，碧乔忙道：;小姐，大公子刚刚过来催您，说是让你早些梳洗，随他与表少爷一道去后院儿给老夫人拜年。 今儿是大年初一，自是要去给苏良锦拜年的，可是…… 这一次，苏良锦会见他们吗？ 穆葭对着镜子，轻轻地吐了口气儿。 …… 后院儿。 柳南芸端着汤药进了寝房，苏良锦今儿难得有些精神，正靠在软枕上，看着桌上花瓶里的一束红梅出着神，柳南芸瞧她精神不错，自是也跟着高兴，端着汤药行至床前，坐在床沿儿上，一边吹着汤药，一边含笑看着苏良锦：;都道是新年新气象，难怪今儿姐姐这般有精神。 苏良锦转过来，一双褶皱沧桑的眼，就定定地看着柳南芸，一眨不眨，半晌，她轻轻地道：;阿绮，你又陪了我一年。 柳南芸闻声，鼻头陡然一酸，也看着苏良锦，从来都淡漠的琥珀色眸子，这时候却满含情意，她放下手里的药碗，伸手握住了苏良锦枯瘦的手，一边哑声道：;姐姐，这是咱们相识相伴的第二十八年。 ;都二十八年了，真快啊，苏良锦喃喃道，一双眼睛却始终不离柳南芸的脸，半晌，她轻轻叹息，;我想起来了，那年也是这个时候，也是这样冷的天儿，我们头一次遇见。 ;是，也是这样滴水成冰的天儿，我一个迦南人怎么也想不到大夏的冬日能冷成这样，那一年，若不是遇上了姐姐，我怕是要冻死街头了，柳南芸缓声道，说起旧事，柳南芸声音异常柔和，一如此刻看向苏良锦的眼神，;迦南人信佛，我却自小不信，佛是教人认命的，是穷苦百姓的一剂良药，可我生在天家，如何肯信佛？可是遇到了姐姐之后，我就信佛了，姐姐便是我的佛，庇佑我，怜惜我。 苏良锦的眼睛不知不觉湿润了，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就带着微微的沙哑了：;阿绮，把面具摘下来，我想看看你。 柳南芸当下除去了脸上的面具，面具下是一张令人惊叹的脸，她五官轮廓明显比大夏人深邃很多，平时戴着面具、只露出眼睛的时候，还不大能够发现，但是一摘下了面具，就藏不住了，这明显就不是大夏人的长相，但即便是以大夏人的审美来看，这张脸无疑是惊艳的，是任谁看见了都不会忍不住称赞的。 许是常年戴着面具不见天日的缘故，这张脸白的过分，是那种不带一丝血色的苍白，瞧着有些渗人，可是很显然，这样的苍白，更给这张脸平添了冷艳高贵之感，让人不敢亵渎。 而此刻这张惊艳的脸，微微朝前凑着，苏良锦的视力如今不大好，离得太远看不清楚，柳南芸就将脸凑到了她的面前。 苏良锦看着她，一向沧桑疲乏的眼睛这时候却熠熠生辉，枯瘦的手指颤了颤，然后放到了柳南芸的脸上，一下下轻轻地摩挲着，一边柔声道：;阿绮，你一点儿样都没变，还是跟从前一样……真好。 是的，真好。 她的阿绮还是这样的美丽、年轻，最重要的是健康，所以即便她饱受这许多折磨都是值得的。 她时日无多，不过她也能放心地走了。 柳南芸鼻头又是一阵酸楚，她伸手握住了苏良锦的手，一边哑声道：;姐姐…… 相伴了足足二十八年，苏良锦是个什么想法，她会不知道？ 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会难过，甚至……绝望。 苏良锦为她拖了这么些年，饱受了多少煎熬折磨，她都看在眼里，无数次，面对着被疼痛折磨得不成人样的苏良锦，她不是没有想过，是不是……该给苏良锦一个了结？让她结束无尽痛苦相伴的苦难人生。 她想了无数次，可是却也否定了无数次。 她不能让苏良锦死，若是没了苏良锦，没了这尊心中的佛，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她卑鄙地、自私地延续着苏良锦的生命。 ;阿绮，别哭了，你知道的，我最见不得你哭，干瘪的指腹费劲地抹去柳南芸的眼泪，苏良锦眼中都是疼惜和懂得，;阿绮，我不委屈，若不是没有你，我这辈子……就是个笑话，可是有你，我这辈子值得了。 柳南芸一边呜咽着，一边使劲儿点头，又使劲儿地摇头，美丽的容颜上尽是哀伤，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苏良锦叹了口气儿，将她拥进了怀里，柳南芸蓦地放声大哭起来，双手死死地环住苏良锦的腰，然后，柳南芸哭得更厉害了。 手底下的腰，早已瘦的皮包骨，手指所及之处都是嶙峋瘦骨，柳南芸都不敢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3章 多不可思议 明明初见的时候，苏良锦不是这样，她是那么的迷人和健康，带着一身大夏书香世家走出来的贵女风范，一颦一笑都让她脸红心跳，十八岁的少女，在那一年冬日，笨笨拙拙、又无法抑制地坠入了情网。 可是如今，当年艳丽不可方物的女子，却变成了这般模样。 都怪她，真的都怪她！ ;姐姐，我后悔了……柳南芸哽咽着道，;都怨我医术不精，治不好你的病，只能用最蠢笨的法子，害了你……这么多年，姐姐，你该恨我的！ ;阿绮，从前我恨过一个人，恨得刻骨铭心，恨得想跟他同归于尽，若是没有你的话，怕是这辈子走不出那方腌臜后宅，怕是这辈子的精力都要耗在那个不值当的男人身上，苏良锦一边柔声道，一边取过帕子给柳南芸拭泪，凝视着那双泪眸，半晌，苏良锦又道，;阿绮，你是上天给我最好的馈赠，这二十八年，于我而言，是偷来的侥幸，阿绮，我怎该恨你？你在这里啊。 一边说着，苏良锦一边拉着柳南芸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左胸口，感受着那只手的颤抖，苏良锦把它握得更紧了，一边迎着柳南芸的泪眼，笑了：;身子虽然比从前瘦了小了，可是心却一点儿都缩水，阿绮，这一整颗都完完整整地属于你。 对着苏良锦含笑的眼，柳南芸眼泪又簌簌而下，她轻轻扯着苏良锦的手，也覆在了自己的左胸口，一字一字认真地道：;姐姐，这颗心也完完整整地属于你，这辈子是，下辈子也是。 感受着下面健康有力的跳动，苏良锦抿唇笑了，心里却暗暗叹息，她宁愿这颗心早日易主，早在很多年前，她就这么盼着了，盼着年轻美丽又健康的阿绮，能够做个薄情之人，忘了她，丢下她，开启新的感情和人生。 可是，直到如今，她白发苍苍、齿摇发落，她的阿绮却还是傻乎乎地眼里心里只有她。 她为阿绮着急，为阿绮不值，她想赶阿绮走，可是她却从来开不了这个口。 阿绮觉得自己是自私的，卑鄙的，她何尝又不是？ 她贪恋着每一个有阿绮的日子，贪恋着阿绮的爱恋，贪恋着阿绮的陪伴，所以即便是毫无尊严的苟延残喘，她还是想尽力活下去…… 她好舍不得她的阿绮。 人真的很奇怪，各个年龄阶段，对于感情都有不同的理解。 年轻的时候，感情就是一切，为此，你会奋不顾身，甚至连亲人手足都不顾，你会从一个书香世家的大家闺秀，变成扑火的飞蛾、全天下人眼中的笑话，亲人的不解，世人的冷眼，你都可以不在乎，你就是要嫁给他，你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 然后呢？ 才子佳人大团圆了？ 可惜没有。 你发现他实则是个薄情郎，你开始变得歇斯底里，他亦惊讶于你竟然不过是个泼妇，然后，你猛然发现爱的背后原来是恨。 再然后，你当初的飞蛾扑火、奋不顾身，全然成了货真价实的笑话，而他也成了你人生的最大污点与头号死敌。 后来呢？ 你年岁大了，没有了从前的冲动和勇气，你变得沉稳了，学会了计算得失，不再轻易付出真心，这样的你，似是死水一汪，没有波澜，自然也没有风浪，你习惯了倦怠乏味的人生，开始不屑那起子才子佳人的戏文。 你以为你这辈子就此断送，直到你再一次怦然心动。 你的年纪和阅历，都不会允许你似少年时候一般为爱痴狂，从最初的抗拒不肯承认，到最后再一次选择真心交付，这中间甚至需要隔上几年。 迟来的感情，和风细雨，却又弥足珍贵，你不再爱得张扬，却爱得坚韧，你小心翼翼守护，同时也会为她着想，你跟从前似是变了个人，你不再那么自私霸道，甚至还盼着她也能跟那个男人一样，变得薄情，变得自私，变得……能够轻而易举离开自己。 多不可思议。 想到此处，苏良锦忍不住摇摇头笑了，她伸手抚着柳南芸的长发，一边柔声道：;阿绮，我给你准备了红包。 柳南芸闻言，忙得起身，一边抹去了眼泪，一边一脸期待惊喜地看着苏良锦：;姐姐什么时候给我准备的？我竟都不知道。 ;这是惊喜，当然要瞒着你，苏良锦笑着道，一边伸手从枕头下取出了一个红色的福包，递到了柳南芸面前，一边含笑道，;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姐姐送的我都喜欢，柳南芸道，一边打开了福包，从里面拿出了一枚镶金红宝石戒指，梅花状的红宝石周围镶着一圈碎钻，红宝石硕大又剔透，一点儿杂质都没有，碎钻也颗颗晶莹，品相做工都是一流，饶是在宝石堆里长大的柳南芸，这时候瞧着这枚戒指，一时也看呆了，半晌才道，;姐姐，这戒指怕是传家的物件的吧？ ;你眼力倒好，苏良锦含笑道，一边看着那枚戒指，缓声道，;这是母亲传到我手上的，嘱咐我以后也传下去。 ;那姐姐怎么给了我？柳南芸不解，;就算姐姐……不喜晟哥儿，也该把这戒指传给敏姐儿啊。 ;敏儿过得极好，有夫君疼着，有儿子孝顺，用不着一枚戒指锦上添花，苏良锦笑着摇摇头，目光又落在了柳南芸脸上，声音更柔了，;可是阿绮，我知道，你必然喜欢这枚戒指的。 不止这枚戒指，你的所有我都喜欢，也都想要。 柳南芸吸了吸鼻子，冲苏良锦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柳南芸又看了看那枚戒指，忽然想起了什么，面色变得有些微妙起来，顿了顿，然后踟蹰着开口：;小姐似乎也很喜欢红梅，不止首饰上有红梅的图案，平时也总剪红梅入房插瓶…… 说到这里，柳南芸顿了顿，朝桌上那束静静绽放的红梅看了看，又打量着苏良锦的表情，瞧着她面色没有什么起伏，这才又道：;我瞧着，小姐的心性跟姐姐倒是极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4章 姐姐，我很喜欢 苏良锦定定地看着瓶中的红梅，半晌，才开口：;那丫头跟长风，已经回京了吗？ 柳南芸忙不迭道：;没有，大公子一大清早还遣人过来，说是待姐姐醒后，要带着小姐跟二公子过来给姐姐拜年呢。 苏良锦挑眉看向她：;你答应了？ 柳南芸低着头笑了：;姐姐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虽然因着……穆增的缘故，姐姐素来不喜晟哥儿一家，可是晟哥儿，还有大公子小姐身上到底流着姐姐的血脉，就算往事再不堪回首，到底他们都是姐姐的孩子，而且晟哥儿一家……也着实无辜。 ;若是晟哥儿跟穆增是一条道儿上的人，姐姐不见他们一家那是应该，我自然也不会为晟哥儿一家辩解什么，可是姐姐，这么些年了，您是看在眼里的，晟哥儿虽是穆增的骨肉，却跟穆增全然不同，姐姐，都这么多年了，公子跟小姐都这样大了，您是不是也要给晟哥儿一家一个机会？ 这些话，柳南芸本是不想说的，穆昇的出生就扎进苏良锦心里最深的一根刺，她能理解苏良锦对穆昇一家的冷漠，原本她也是不喜穆昇一家的，可是穆葭……实在是太像年轻时候的苏良锦了，模样像，性子更像。 柳南芸对着这样的穆葭没办法做到铁石心肠，更何况穆葭是个孝顺的，在病愈之后就没少朝西槐别院跑，小住的时候更是天天来给苏良锦请安，这些柳南芸都看在眼里，而这一次，穆长风跟穆葭兄妹两人更是主动过来陪苏良锦过年。 这是隔了二十八年，第一次有亲人愿意过来陪苏良锦过年，柳南芸心里怎能不动容？ 见苏良锦半晌无言，柳南芸又担心起来，生怕自己做错了事儿，又惹苏良锦动气了，当下忙不迭道：;姐姐若是不想见他们的话，我这就…… ;阿绮，你说的对，苏良锦忽然截断了柳南芸的话，握着她的手，道，;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 所以，你是有孩子的人，也是有牵挂的人，即便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儿活下去。 见苏良锦态度缓和，柳南芸自是大喜过望，当下忙小心问道：;姐姐的意思是…… ;让那几个孩子过来吧，见柳南芸笑了，苏良锦也跟着笑，;你再去帮我包几个红包。 ;是是是！我这就去！柳南芸忙不迭点头答应，然后赶紧起身朝外走，还没走出几步，又忙得退了回来，又给自己戴上了面具，端起了桌上的汤药，;姐姐，汤药凉了，我去给你热一下。 ;行，苏良锦笑着点点头，忽然又对柳南芸招招手，;阿绮，你先过来。 ;怎么了姐姐？柳南芸忙得走过去，瞧着苏良锦拿起了那枚戒指，柳南芸一怔，随即就明白了过来，赶紧地坐了下去，然后对着苏良锦伸出了手，许是太激动的缘故，她手抖得厉害。 苏良锦握住她的手，轻轻将那枚红宝石戒指戴了上去，纤细白皙的手跟耀眼夺目的红宝石戒指，实在是相得益彰。 苏良锦笑着道：;不大不小，正好。 柳南芸看着手上的戒指，是怎么看怎么看不够，也是喜欢不够，宝石堆里长大的尊贵女子，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但是柳南芸知道，手上的这枚戒指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姐姐，我很喜欢，将那戒指看了又看，柳南芸心里跟灌了密似的，打量着苏良锦的耳朵上同样款式的红宝石耳坠，柳南芸怎么都忍不住笑，;姐姐，能跟你戴同一款首饰，我……我太高兴了。 ;傻不傻？对于这样的柳南芸，苏良锦哑然失笑，要是知道柳南芸存着这样的心思，她自是不会等到现在才送她戒指。 ;再傻姐姐也不会嫌弃我！柳南芸还是笑，猛地撩起面具飞快地在苏良锦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美滋滋地走开了。 苏良锦笑着目送她出房间，直到柳南芸的身影消失不见，苏良锦脸上的笑容才一点点消散，原本满含柔情的眼，这个时候忽然变得冷凝了起来。 穆长风跟穆葭能来西槐别院过年，必然是经穆增点头了的，从来都视她为此生最大死敌的穆增，这个时候态度倒是软了下来。 他存的什么心思？ 无非是眼看着二房不中用了，这才又开始打大房的主意了，只怕不止大房，说不定眼睛还瞄着苏府呢，要不然就穆增的脾气，怎么肯允穆长风跟穆葭来陪她过年？ 他不是最恨被人戳脊梁骨，说着靠女人上位的吗？不是口口声声说娶自己是人生最大败笔的吗？怎么如今一把年纪了，倒是又肯对她低这个头了？ 实在可笑，也实在可恨。 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就绝对不会遂了穆增的心思。 他想把控大房？想攀上苏府？ 且等她闭眼吧！ …… 穆葭没想到，苏良锦竟肯愿意见他们，孙妈过来传话的时候，穆葭整个人都愣住了。 ;孙妈，您说的是真的？祖母她……愿意见我们？穆葭实在太震惊了。 ;是柳先生亲自过来传的话！还能有假？孙妈也激动坏了，忙不迭催促三人道，;大公子、二公子、大小姐，你们快些去后院吧，可别让老夫人久等了！ ;对对对！咱们赶紧去，外祖母身子一向不好，难得肯见我们，敬成梁忙不迭应声，一边跟着穆长风穆葭出了门，一边还小声嘟囔，;今儿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外祖母竟然愿意见人了。 穆葭好奇：;祖母平时也不见你们吗？ ;我就小时候见过外祖母两回，后来长大了，外祖母需要静养，嫌我吵，就再不肯见我了，敬成梁边走边说，;就连母亲也不是每次过来都能见到她老人家，反正除了柳先生，外祖母对谁都上心。 穆葭点点头，心中暗道，这柳南芸跟苏良锦的关系倒真是不一般，瞧这架势，便是穆敏也比不上柳南芸在苏良锦心中的分量，而偏偏苏良锦又是个冷情的人，轻易不会对谁上心…… 这实在太奇怪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5章 最重要的人 穆葭左右没想明白，三人一路跟着孙妈进了后院儿，然后就瞧着柳南芸站在门口，面具后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不似一贯的漠然，倒是有些泛红，似是……刚刚哭过？ 穆葭正纳闷儿呢，就听着柳南芸对三人道：;公子小姐里边请。 声音还是一贯的淡漠，言毕对孙妈比了个手势让孙妈退下，然后就带着三人进了正堂，又拐进了暖阁。 这是穆葭第一次看到苏良锦，比她想象的更加苍老虚弱，她头发已经全部花白了，一丝不苟地梳了个圆髻，身着一件白玉兰散花斜襟外裳，通身上下，除了一对镶金红宝石耳坠之外，再无别的装饰。 她一双手搭在腿上，枯瘦干瘪的手，看上去实在令人心惊，穆葭都不敢多看，可是却还是忍不住把目光朝上移，然后就对上了苏良锦那双平静又疏离的眼睛，穆葭忍不住就是一怔，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承袭了穆家的长相，可是这时候见着了苏良锦，她这才发现，她明显更像苏良锦一些。 穆葭在看苏良锦，苏良锦也在看她，淡漠疏离的眸子，淡淡浮出一丝笑意来。 阿绮说的不错，果然这丫头像她，除了脸上几个浅浅的脓包之外。 这便是阿绮说的，这丫头为了躲避芳贵妃跟四皇子过分;热情的手段？ 是个做事儿果断的，这性子果然也像她当年。 对于苏良锦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穆葭不甚明白，也不容她来不及多想，穆长风已经开口了：;祖母在上，孙儿长风，携妹葭儿、表弟成梁来给祖母拜年！愿祖母天保九如、长命百岁！ 一边说着穆长风三人就要跪下给苏良锦磕头，可是却听着苏良锦忽然开了口：;等着。 穆长风三人都是一愣，然后不解地看向苏良锦，就瞧着苏良锦对站在一边的柳南芸招了招手：;阿绮，你过来。 柳南芸一脸震惊，好在戴着面具，不怕人瞧见，然后再穆长风穆葭敬成梁不解的目光中，柳南芸行至苏良锦面前，躬身小声问道：;姐姐，您这是…… 苏良锦指着对面的软塌道：;你坐下。 声音很轻，却不容抗拒。 这下子，不光是柳南芸震惊了，穆葭三人更是震惊，纷纷看向柳南芸，心里都十分不解，苏良锦这是个什么意思？让柳南芸也接受他们的磕头拜年？ 可柳南芸是个什么身份？不过就是家养的郎中，说白了就是下人！ 苏良锦怎么会让他们给下人磕头呢？ 柳南芸看着苏良锦的表情，就明白了苏良锦的意思，当下就着急了，忙得小声道：;姐姐，您这是…… ;阿绮，你坐下来，苏良锦截断了柳南芸的话，这次没让她去对面，而是直接拉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然后对三个愣住的孩子一字一字郑重地道，;这位柳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今后，凡我之子孙，须视她如我一般，若不然，便不是我苏良锦之子孙。 这话一出，房间顿时一片寂静，穆长风、敬成梁、穆葭同时愣住，也同时把目光集中到了柳南芸身上。 穆长风是听过柳南芸的大名的，在蜀地的时候，就听穆昇说过，她是自幼跟着苏良锦长起来的，一直伺候苏良锦身子，伺候了一辈子，对于这样的忠仆，穆长风是敬重的，所以虽然觉得苏良锦这话说的不合情理，穆长风心里也是能理解的。 敬成梁也是知道柳南芸在西槐别院的特殊地位的，倒是比穆长风更容易接受苏良锦的说法，只是此刻他脑中想的倒不是柳南芸，而是岑卓…… 同样是陪他长起来、对他无微不至照顾的人，等以后岑卓老了，无儿无女的多可怜，要不然他也让自己的子孙认岑卓当祖父、孝顺供养他？ 哎，不对啊，岑卓为什么会无儿无女呢？ 岑卓那么好的人，又温柔又体贴还会哄人，肯定有数不清姑娘追着撵着要嫁给岑卓呢，往后岑卓后宅里头指不定就是三妻四妾五丫头，儿子女儿满地跑呢，说不准比他还儿孙满堂呢，人家才用不得他操这门子的心！ 想到这里，敬成梁忍不住气呼呼的又酸唧唧的，可是随即又愁眉苦脸起来了。 要是岑卓真的娶妻生子了，往后他的温柔体贴会哄人，这些好处，自是要用在妻子孩子身上，哪儿还有心思管他啊？ 要是……岑卓不成亲就好了，这辈子都只哄他一个人，没人掺和才好呢，可是…… 那表姐要怎么办？他要是不娶表姐，表姐是不是就嫁不出去了？那……不就是跟庵里的姑子一样得青灯古佛了此残生？特别可怜？ 一时间敬成梁更发愁了，一边又悄默默地偷瞄着穆葭。 敬成梁这九曲十八弯的心思，穆葭自然是猜不到，也没功夫去猜，她的心思都在柳南芸手上的戒指，还有苏良锦耳朵上的耳坠上了。 这明显是同一套的首饰。 按说好姐妹之间分享首饰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尤其刚才她还亲耳听到柳南芸唤苏良锦;姐姐，可是这样贵重、价格怕是不在千金之下的首饰，却就不那么常见了。 苏良锦跟柳南芸的关系，比她想象的还要不一般。 只是这两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苏良锦话中的;也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就因为柳南芸给她治病的缘故？ 肯定不是。 穆葭怎么都想不明白，可是心里却又觉得有什么地方是被自己忽略了的，又或者是自己没有想到的。 所以，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不待穆葭往下想，穆长风长袍一撩，已经跪了下来，穆葭跟敬成梁也忙得跟着跪了下去，然后三人一起给苏良锦跟柳南芸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 直到这个时候，苏良锦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才浮起一抹笑意，然后侧脸看向柳南芸，含笑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孩子们压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6章 盘点身家 柳南芸这才回过神来，忍住鼻头的酸涩，然后赶紧将准备好的红包分别发给了穆长风三人，又多给了敬成梁一个，让他带回去交给敬成栋。 三人领了红包之后，也就没再多留，苏良锦实在不是个容易亲近的人，而且她看上去十分疲惫，穆长风三人自是不敢多待，然后便就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虽是没能从苏良锦或者柳南芸那里打探到更多的消息，但是明显苏良锦对他们大房的态度有了改观，这就是极大的进步，日后自然有的是机会，因此穆葭倒是一点儿都不灰心，反倒是信心满满。 ;呀！外祖母可真真是大手笔！一出手就是五百两！敬成梁忽然一声惊呼，对着手里的银票惊得张口结舌，;我……我之前收过最大的红包，还是去年哥给我包的，才才才十两银子，我都美的跟什么似的，天啊，跟外祖母一比，我哥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穆长风闻言也是一惊，忙不迭也拆开了自己的红包，果然也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忍不住也咋舌道：;祖母可真是大方。 穆葭看着自己手里的银票，也跟着点点头，心中对苏良锦的大方颇有些诧异，她比穆长风跟敬成梁更早一步见识到苏良锦的大方，之前苏良锦就给过她两千两的银票，这才过了多少时日，苏良锦给他们这些孙辈发压岁便就又是两千两。 要知道穆增那样的从一品礼部尚书，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三四百两银子，苏良锦实在是……太阔绰了，怕是比起皇亲贵胄也不遑多让。 对了，也不知封予山的家底有多厚。 反正穆葭觉得自己如今实在是肥的流油，上一次从法亮那里头敲来的四千七百两，如今分别给岑卓、碧乔、碧瑶发了五百两的压岁，又给赵一钱二各二百两，那就还剩下两千八百两，还有上次苏良锦给的银子还剩下一千两，再加上手里的这五百两的压岁，那穆葭手里拢共就还有四千三百两。 四千三百两可真不是个小数目了，邓玫嫁进穆府二十年，辛辛苦苦攒了二十年，手头也不过就这个数了。 想到这里，穆葭忍不住抿了抿唇无声笑了，弄不好，她这个十四岁丫头…… 哦，不，已经是十五岁了。 比堂堂安郡王还要财大气粗呢。 …… 穆葭在盘点自己的身家，封予山也是，每年的这个时候，周树必然是要来跟他汇报一年王府的进账支出等等的，自然今年也不例外。 周树一大早地就带着账册从王府赶到了泉山别院，到的时候，封予山还没醒，邹令则抱着把长刀坐在正堂里头打着瞌睡，瞧着这番模样，周树忙得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赶紧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直奔厨房去了。 他从王府带了饺子过来，想着煮好了再唤封予山跟邹令起来，结果他才朝锅里加水，就瞧着邹令打着哈欠进了厨房。 ;周叔，您来这么早？ ;吵醒你了？周树看他这幅困倦模样，颇为内疚。 虽然刚才周树特意放轻了步子，可是却哪儿逃得过邹令这样练家子的耳朵？邹令听着脚步声就知道来人是周树，又眯瞪了一会儿，这才追到了厨房来。 ;没事儿，也该醒了，邹令摇摇头，用冷水洗了把脸，登时精神了起来，当下挽着袖子过来帮周树烧火，瞧着案板上白胖胖的饺子，邹令忍不住咽了一大口口水，然后问道，;周叔，是鲅鱼馅儿的饺子？ 封予山一向不喜人多，后院儿更是不许下人随意进出，在王府是这样，在泉山别院就更是如此了，这些时日的吃食都是泉山别院的下人在前院张罗好了，邹令送到后院儿的，过年这两天，封予山恩典下人不必伺候，所以这两天的饭菜都是京师那边送过来的。 ;不错，是鲅鱼馅儿的，主子今年特地吩咐了要吃鲅鱼馅儿的饺子，周树点头道，说起这个周树明显心情不错，话也多了些，;难为主子头一次在吃食上做吩咐，昨儿得了主子的吩咐，我还当是听错了，后来紧赶慢赶才将主子点的菜色跟水饺都备齐了，怎么样？主子吃的可香吗？ ;香不香的，我可没见着，邹令摇摇头，一边又忍不住神秘地抿了抿唇，;不过这肯定是主子吃的最香的一顿饭。 周树没大听明白：;什么？你没见着？主子吃年夜饭的时候，你都没陪着？ ;我哪儿够格啊？主子才懒得跟我一块吃年夜饭呢，邹令摇摇头，一边放下手里的柴火，满眼兴奋地看着周树，;主子是跟大小姐吃的年夜饭！ ;真的？周树闻言简直是欢喜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快点儿给我说说！ 当下，邹令三言五语地把昨儿晚上封予山去西槐别院跟穆葭吃年夜饭的事儿给说了。 周树听罢，激动的手都哆嗦：;好啊，实在是太好了！年下王府进账都到了，办婚事儿的钱，还有聘礼，咱都足足的！ 邹令忍不住有些好奇：;周叔，去年咱们王府进账拢共多少银子？ 周树对他比了个;八字，邹令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啥？八……八万两？ 周树没说话，笑吟吟地给锅里下饺子。 …… 眼看着封予山吃完了盘中最后一个饺子，邹令忙不迭过去收拾了碗筷，又去给封予山沏茶，结果冷不丁地听到周树一张嘴，邹令险些碎了手上的茶盏。 ;主子，这是去年王府账目，入账一百四十四万两银子，支出五十六万两，结余八十八万两，请您过目。周树将账册摆在了封予山的面前。 封予山看着账册，顿了顿，道：;去年朝云南拨了三十万两，今年可以朝多拨一倍的数目。 ;是，属下回去就通知常将军。周树忙躬身道。 封予山摇摇头道：;不必，六十万两的银票在哪儿兑银子都会引人注目，不如年后直接把钱庄开到云南去，往后建成兑银子也方便，而且建成年后应该会入京，到时候直接把银票交到他手里即可，省得多跑这一趟。 周树一怔：;常将军要进京？可是没听说万岁爷要召常将军入京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7章 穆昇 常建成是云南的驻防将军，云南与迦南和吐蕃还有安南三方接壤，从来都不是块太平地儿，自然这地方的驻防将军是轻易离开不得的，尤其是这两年迦南跟大夏的关系紧张，常建成就更是轻易不能离开了，封远图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即便他性子多疑猜忌，这两年也没有让常建成回京述职过，不过却没耽误锦衣卫的人少往云南跑。 ;父皇给四皇子跟高丽公主指了婚，这是彻底断了四皇子的前路，这样一来，朝中的势力自然要重新洗牌，穆府和佟府只要是不蠢，自然会抛弃四皇子，寻找新的出路和靠山，放眼如今的朝堂，可只有太子一人独大，就穆府二房没有节操的德行，改弦易帜倒向东宫那是迟早的事儿，父皇必然不悦，必然也要打破这种局面。 ;佟府先不说，不过是个二流权贵，父皇伸个指头就能摁死的主儿，可穆府就不一样了，穆增再怎么不入苏鹤帆的眼，可毕竟是苏府的女婿，而且又是一品大员，最好是不动，不然牵扯面太广，所以这时候，最好的法子便是悄默声儿地给穆府换一个当家人。 听到这里，邹令也是听明白了，一边将茶杯递上，一边沉声道：;所以，穆昇这是要高升了？ 穆昇虽任职四川参政道，但是这些年也一直兼任西南大军粮草转运之职，若是穆昇右迁入京的话，牵扯到南疆边防驻军那是必然的，万岁爷要召见常建成那就是必然。 封予山拢着茶，缓声道：;穆昇是天子门生，是个有能耐的，也是个一门心思低头干事儿的，父皇一直都很看好他，高升是必然的，而如今用穆府大房彻底取代穆增跟二房在朝堂的影响，既能进一步削弱四皇子的势力，又能抑制太子的势力扩张，这自是父皇愿意见到的。 ;不错，穆昇这个天子门生，一直都是万岁爷眼前的红人，又是个忠心事主、从不站队的，让穆昇挑穆府的大梁，倒是能防备穆府直接倒向东宫，邹令点点头，顿了顿，又道，;那主子以为万岁爷会给穆昇一个什么样的职务？ ;这得看父皇的意思，封予山沉吟道，;穆昇如今是从三品四川参政道，又一直兼任西南大军粮草转运，是个可文可武的能人，进户部、吏部、礼部、兵部都能胜任，不过，吏部才被父皇插进一个杨下田，父皇暂时不会再对吏部动手，穆增如今又健在，穆昇不合适入礼部，所以要么是户部，要么是兵部。 说到这里，封予山顿了顿，又缓声道：;那户部可是太后母家的势力、如今是皇贵妃跟二皇子的地盘，万岁爷是个孝顺、顾名声的，一向又厚爱皇贵妃跟二皇子，怕是不会让穆昇过去的。 邹令挑眉道:;那便就只剩下兵部了，若是穆昇入兵部最少也得做个侍郎，可……那佟家的老太爷佟耀祖可就在兵部任职，如今恰恰是兵部侍郎呢。 ;这不是正好吗？借着穆家人的手，轻而易举地碾死了佟家，不仅离间了穆府跟佟府，而且还能加速分化四皇子的势力，顺带还能抑制东宫势力扩张，而这一切又能达到父皇集权的最终目的，封予山讥诮一笑，;父皇的手段一贯如此。 邹令忍不住一声叹息：;万岁爷醉心权术，连带着诸位皇子也纷纷效仿，相互倾轧内斗……实乃祸国之根本。 封予山看着杯中镜面一般的茶水，手指稍微动了动，水面就漾出一圈圈的涟漪来，他看着那一圈圈的涟漪，有些出神，半晌，将茶杯放到了桌上，然后缓声道：;人非圣贤，更何况手掌大权，一个不留心，就会行差就错、万劫不复，都道是治大国如烹小鲜，其实治大国更如立危崖，得时时刻刻有忠耿之臣在身后拉着你托着你，才会站得稳立得住。 邹令小声问道：;那主子觉得穆昇可是……忠耿之臣？ 封予山瞥了他一眼，带着十足十的嫌恶，没搭理，继续喝着杯中茶。 邹令忙赔笑道：;属下失言，穆大人自然既是忠耿之臣，而且更是跟主子是一家人，自是一门儿心思要向着主子的。 这话封予山听得十分顺耳，当下牵了牵唇，又看向了一直候在一旁的周树：;去年入账似是比前年多了一倍不止？ ;是，比前年多了近两倍，周树忙不迭点头道，;三年前，千山在苏城和杭城一共买下的十二座茶山，今年开始盈利了，还有中原，前年千山入手的八个庄子、拢共一百二十顷的良田，去年秋收开始盈利，还有去年在江南开的钱庄如今也在盈利，照目前的情况看，只要今年风调雨顺没什么大的灾祸，明年王府的进账还会翻倍。 周树口中的千山，叫周千山，是周树的侄子，周树这辈子无儿无女，就只有周千山这么一个侄子，是当着儿子看的，那周千山在理财方面颇有天赋，这些年一直由周千山在外奔走，专门负责打理王府的产业，自然这些产业都不可能在安郡王府的名下。 ;实在是难为千山了，他这样的财神爷在别人那里必然是要被供起来的，到我这里，却是要一年到头奔走在外。封予山笑着打趣道。 周树忙笑道：;主子切莫夸那小子，若是被那小子知道了，怕是尾巴要翘到天上去！ ;不怕他知道，他有尾巴翘到天上的资本，封予山笑着道，一边又吩咐周树，;周叔，你吩咐千山，让他得空给邹令、卓杨，还有他自己，分别在江南置办个庄子，花费不得低于千两银子，另在京师也要给他们三人分别置办一套宅院，也是这个标准，置办宅院的事儿交给康如松去办。 安郡王府的钱袋子一直由周千山与康如松共同打理，周千山负责外头、大头，康如松负责里头、细头，京师里的部分这些年来都是康如松在打理。 周树还没说话，邹令忙道：;主子，不行啊！哪儿用得着那么多银子，再说了，练兵最是费钱…… 邹令真是被惊到了，虽然他已经知道封予山要给他们置办产业的事儿，他以为最多就是一二百两银子的事儿，哪里到封予山出手就是两千两，实在太出乎意料。 ;不差这点儿钱，封予山直接截断了邹令的话，一边对一脸欲言又止的周树道，;就按我的意思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8章 重中之重 ;是，那属下先告退了。当下周树躬身退下。 邹令却还愁的厉害：;主子，这一下子就六千两银子呢，够置办多少兵器铠甲？又够买多少粮草…… 邹令不是抱怨封予山浪费，而是实在穷怕了，心疼银子。 不光是他，封予山其实也穷怕了。 他这样的天潢贵胄又怎么可能受过穷呢？十五岁以前，的确没有过，可是自从十五岁那年去了南疆前线，他对穷有了切身之感。 因为穷，铠甲不足，多少士兵是穿着单衣上战场、然后再没回来？ 因为穷，他们的粮草多是陈粮，陈粮都算是好的了，发霉变质更是常有的事。 因为穷，他们药材奇缺，西南那样的湿热地方，受伤但凡来不及处理，丁点儿的伤口都能夺人性命，而多少战士不是战死沙场，而是死于药材的耽搁？ …… 这些都是因为穷，可又不是因为穷。 战士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京师又有多少权贵在纸醉金迷？又有多少蛀虫在贪食军饷？ 大夏从来都不穷，只是银子永远都不用到最需要的地方。 十八岁的封予山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改变这种局面，那么就只能用最笨的法子，只能闷着头尽可能地多赚银子，尽可能地将这些银子用到那些最迫切需要的地方。 从最开始的两万两，到现在的六十万两，八年时间匆匆而过，安郡王府的日子一如当年，靠着每年朝廷下发的五千两俸禄支撑，可是西南的驻军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然，这种变化是悄悄的。 邹令还在那边心疼银子，封予山却想到了旁的事儿，当下放下茶杯，起身去了书案后，展开信笺，一阵笔走龙蛇，头也不抬地对邹令道：;等下六百里加急，命人火速将此信送往云南。 ;是，属下遵命，邹令忙得躬身道，一边取了个信封过去，打量着封予山写的内容，邹令一怔，;主子，您让常将军打听当年那位入大夏和亲的迦南公主的底细？这可都是小三十年前的事儿了。 迦南与云南接壤，要想打听迦南公主的底细并非难事，可如果是二十七……不，二十八年前的迦南公主的话，那就得下足功夫了。 封予山也是想着常建成要来京师，这才冷不丁地记起了那位嫁到大夏的迦南公主，从前他对这位迦南公主一无所知，也并不好奇，可是眼下，不止他，还有穆葭都对那位神秘的;柳南芸，还有迦南公主，十分感兴趣。 封予山一边将毛笔放回笔架，一边对邹令道：;今天就发出去，不得有误。 ;是！属下遵命！邹令闻言，忙得应声，一时间将六千两的银子抛在了脑后，赶紧封好了信封，然后匆匆退了出去。 大早上忙活到现在，封予山这才有空想起心上人来，瞧着窗台上的红梅都枯萎了，封予山心里便就不大高兴了，一边想着早知道昨儿晚上该求着穆葭再给自己剪一束红梅，一边又蠢蠢欲动着，要不要现在就赶过去、借着讨要梅花的再跟穆葭腻乎一会儿？ 可是穆葭此刻应该不在西槐别院了吧？该回穆府了吧？ 想到此处，封予山难免更不痛快了。 西槐别院清净，且穆葭又是一个人单独住着一个院儿，他过去倒是方便，可是穆府就不一样了，不但人多眼杂，且穆长风还跟穆葭住一个院子，若是被穆长风……不，这个未来大舅子发现了什么，怕是穆长风对他印象更不佳了。 封予山有点儿愁又有点儿烦，一边想着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见着穆葭，一边也开始琢磨着，待穆长风春闱、穆昇入京之后，自己该怎么讨好未来的岳丈和大舅子…… 嗯，还有岳母，这可是重中之重。 …… 安郡王在想着穆家的人，穆家的人却没有心思想他。 今年穆府开年第一天是从春宵帐暖开始的，确切的说，是穆磊。 穆磊如今不过是个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所以自是没有资格参加除夕夜阖宫晚宴的，可这却不耽搁他知事无巨细知晓阖宫晚宴所发生之事，所以昨儿晚上，在穆增回府之后，穆磊便匆匆去了后院儿，入了穆增的书房。 ;父亲，万岁爷让四皇子迎娶高丽公主，这明显显就是断了四皇子的前程！爹，咱们可不能跟着四皇子一块沉底了，咱们该及早抽身才是！万岁爷对四皇子是个什么态度，谁看不出来？咱们若还是一味儿违拗万岁爷的意思，万岁爷怎会放过咱们穆府？说这话的时候，穆磊有些激动，声音都有点儿压不住。 穆磊之所以如此激动，那是有原因的，最初穆府爆出穆长林沽名钓誉，被太子抓了把柄，闹到御前，四皇子当时不动声色，害得穆长林被除去了这一次参加春闱的资格，这一招断尾求生，穆磊不是没有抱怨，可四皇子也因此在御前打压了太子，一时得势，所以穆磊还是可以忍耐的。 后来穆府又爆出穆芙被狐妖附体一事，这一次害得穆磊直接丢了国子监祭酒的位分，四皇子非但没有能保住他的位分，反倒后来还主持起了国子监革新，穆磊心里怎会没有怒气？ 到这里，穆磊还能忍耐，四皇子要卧薪尝胆，他们穆府二房不离不弃，四皇子自然念着好儿，可是到后来，佟绣春嫁祸邓玫，害得穆磊痛失两子，这种事儿放在谁身上那可都是锥心刺骨之痛，就算不手刃仇人，那一纸休妻肯定是跑不了的，可是偏生四皇子却还替佟府出面，口口声声劝他以和为贵、息事宁人。 穆磊能忍得了？ 也就是穆增拦着，穆磊这才没闹出乱子，都道是事不过三，四皇子一连几次对穆府二房的态度，让穆磊是彻底心灰意冷，他心里本就已经存着怨气，这时候知道了四皇子彻底断了前程，哪里还会继续忍着？ 这不就迫不及待跟穆增商量跳船的事儿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9章 失望透顶 穆增闻言，却摇摇头：;咱们当然不能违拗万岁爷的意思，可万岁爷前脚才给四皇子赐婚，咱们后脚就跳了四皇子的船，这事儿若是传出去，只怕咱们爷俩儿便就成了京师人眼中的头号墙头草了，墙头草倒是不会扎万岁爷的眼，可万岁爷又怎么会重用墙头草？只怕为父的官位都会不稳，四皇子的前程的确是断送了，咱们穆府的前程却不能一并断送了。 穆增是礼部尚书，礼部尚书这个位置和其他尚书是有着微妙的不同的，它不单单要求在其位谋其政，行其责尽其职，它对名声风评还有着更严苛的要求，毕竟是掌管一国五礼之仪制及学校贡举之法，这就要求礼部尚书必须在德行上不能有亏。 前阵子穆府接连爆出丑闻，已经连累了穆增的名声，若是这个时候再传出墙头草这样不良传闻的话，对穆增而言，无疑是致命打击。 所以，穆增心里很明白，四皇子的船一定得跳，但这事儿绝对不能着急。 穆磊也想到了这点，当下也不再提四皇子的事儿，却对休妻的事儿还执着着。 ;父亲所言极是，如今的确不是另择高枝的时候，可是却到了咱们穆府跟佟府彻底切割的时候了，穆磊咬着牙，恨恨道，;佟府这些年可没少喝咱们的血，从前看在两家姻亲以及四皇子的份儿上，也就罢了，可是如今佟绣春心毒手辣，害死穆府两条血脉，儿子实不能容！之前还得顾着四皇子的颜面，可是如今却大可不必了！ 穆增抿了口茶，看向穆磊：;你要休妻？ 穆磊点头：;不错！儿子如今只要想着佟绣春还挂着儿子正妻的名头、住在东院儿正房，儿子就恨不能磨刀霍霍！ ;你想休妻，那是不是也盼着为父跟你一样休妻？穆增沉声道，;若非如此的话，又怎么能应了你那句跟佟府彻底切割干净？ 穆磊一怔，顿了顿，摇头道：;父亲，儿子并非此意！ ;若不是咱们爷俩儿同时休了佟府的女人，又怎能跟佟府切割干净？穆增放下手里的茶杯，沉沉地看着穆磊，;就算咱们爷俩儿当真都休了佟府的女人，那就算是切割干净了？你别忘了你身上也流着佟府的血，不止你，还有你妹妹，有你们这对兄妹在，穆府真的能跟佟府切割干净？ ;你也就罢了，休妻之后随便找个女人续弦就是，可是你让你母亲如何自处？非要逼着她自裁不可？你妹妹又有何颜面在夫家度日？你如今觉得佟府是块用不着的狗皮膏药，一门心思想撕了了事，可是你妹妹一家呢？在你眼里，穆婕也是狗皮膏药？你也要一并撕掉？ ;若是你母亲、妻子、妹妹都一并自裁的话，倒是能顺了你彻底跟佟府切割的心思，只怕为父担心你担不起那个局面。 穆增这话说的极重，他为什么对穆长林失望心寒，甚至想着把心思精力花在穆长风身上？便就是因为穆长林此人在亲情面前表现出来的极度冷血，这让穆增不寒而栗。 可是没想到，穆磊和穆长林倒是如出一辙，佟绣春再蠢，那也是穆磊的亲表妹，佟淑清更是他的母亲，还有穆婕，也是他的亲妹妹，他如今竟全然不顾了。 京师高门的休书是能轻易出的？一旦穆磊休了佟绣春，佟府与穆府交恶是必然的，到时候佟淑清要如何自处？除了自裁可还有别的选择？那穆婕呢？她在夫家还何颜面做人？是不是也要追随母亲自裁而去？ 或许穆磊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想这么多，只是心里恨极了佟绣春，但是穆增却还是失望透顶，不管是对于穆磊的品性，还是能耐跟眼界。 他就不明白了，他一门心思调、教，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儿子孙子，怎么都长成了这幅德行？ 说到最后，穆增越来越激动，身子都抑制不住地抖动，茶杯都抓不稳，他索性将茶杯;啪地一声狠狠砸在了穆磊的头上，一边指着穆磊，咬着牙道：;滚出去！你这个逆子，给我滚！ 穆磊被泼了大半杯的热茶，额头更是给砸破了皮，可是穆磊却哪里敢有一句抱怨？当下忙不迭双膝跪地，不住叩头道：;父亲！儿子错了！父亲，儿子再不敢提休妻一事了，还请父亲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穆增一边捂着胸口，一边看着面前叩头不止的穆磊，是又愤怒又心疼，眼瞧着穆磊额前一片通红，穆增也缓过气来，这才又缓声开口：;起来。 ;儿子不敢！穆磊兀自低着个头，哽咽着道，;儿子不孝又无能，惹了父亲动气，儿子实在没有脸面起来。 穆磊是说得其实挺对，不孝又无能，可是偏偏穆磊有一点好，会示弱，作为被穆增和佟淑清一门心思拉扯大的唯一儿子，能有这一点好处，其实就已经足够了。 果然，穆增的气顿时烟消云散，俯身扶了穆磊起来，让他坐下，一边叹息着道：;佟府是靠穆府起的家，这些年更是没少吸穆府的血，为父也不喜佟府，只是到底两家有姻亲在，不是说丢下就能丢下的，而且有佟府给穆府添柴加火，穆府才能火焰更高，才能更稳当，再说了多个帮手，总比多个仇人要强。 穆磊饶是心里还不痛快，却还是点了点头：;是，父亲教训得是。 穆增怎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当下拍了拍穆磊的肩膀，道：;你不喜绣春也没什么，事到如今，也不会有人逼着你跟她举案齐眉，你就是这辈子不再见她，佟府那边也不敢有一句怨言，只是一点，这个正房夫人的位子不能动，动了，就意味着佟府跟穆府反目，更是害了你母亲和妹妹，你妹夫如今可是炙手可热的朝中新贵，你可别错了主意。 穆婕于三年前成亲，嫁的是正五品直隶州知州孙同文，那孙同文如今才刚过三十，比起在从四品国子监祭酒打了十年转的穆磊来说，那可真真是强了太多。 穆磊忙不迭点头如捣蒜：;是，儿子明白了。 ;行了，你下去吧，为父也乏了。穆增是真的乏了，这大晚上又是揪着心参加阖宫饮宴，回来还要给三十几岁的儿子分析利弊，穆增不单单是身子疲乏，更是心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0章 穆增的心思 穆磊当下忙得退了出去，留下穆增一人在书房中独坐，看着满地的瓷片茶水，穆增半晌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 几十年来，哪一天不是案牍劳形？可是穆增却从来没觉得怎么样，可是今晚，大夏最重要、最重视团圆的除夕，他却觉得疲惫厌烦到了极点。 疲倦是出自内心，厌烦也是。 这不单单是因为他一直追随的四皇子被万岁爷轻飘飘地断送了前程，也不是因为穆磊的不省心，还有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呢？ 穆增其实自己也想不清楚，这时候，他只觉得满心的茫然。 蓦地，门口传来了管家的声音：;老太爷，老夫人给您做了安神汤，老奴给您端进来…… ;下去，不用你伺候。穆增头也不抬地道，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是，老奴告退。管家忙不迭端着托盘又退下了。 穆增不烦佟淑清吗？ 不仅仅是烦，还带着怨和恨，虽然不能和穆磊那般情绪外露，但是这些天，穆增根本就没去过正房，实在是不想见到佟淑清。 从前，每次从外面回来，见到佟淑清那张娇媚妍丽的脸，再多的疲惫都会一扫而空，可是如今，只要一想起佟淑清，他就忍不住咬牙切齿，也不止是咬牙切齿，心底深处还有着被他刻意忽视的那点子后悔。 他不想承认自己是后悔了，可是这个寂静的除夕，那点子后悔却是再不容忽略了，它从心底弥漫开来，然后将他整个人都缠裹住了。 是后悔，不仅仅后悔这么些年来对大房的刻意忽视和冷漠，也后悔当年意气用事冲动之下做出的混账事、彻底断送了他和苏良锦的未来。 若是苏良锦还在的话，苏鹤帆便就是再不待见他这个寒门出身的妹夫，却还是不会眼瞧着他登高跌重的…… 想到此处，穆增忍不住苦笑地摇摇头。 万岁爷雷霆手段，给四皇子指婚，实在是又毒又狠，穆府损失不可谓不大，不，确切的说，是穆府二房。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穆府二房彻底败落，那就只能寄希望于穆府大房撑起穆府门楣，好在穆昇是得万岁爷青眼的。 可是穆府二房没少做混账事儿，穆葭的卧病，还有后面那起子狐妖附体的事儿，穆府二房能脱得了干系？穆增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穆昇知晓之后，对二房秋后算账，所以，他得给二房留条后路。 所以，穆府二房跟佟府的姻亲不能断，有他在一天，那是佟府上赶着依附穆府二房，可他若是不在了呢？就凭穆磊区区从六品的芝麻官，佟府还会搭理穆府二房？不落井下石就是好事儿。 所以，不仅仅要保住佟府跟穆府二房的姻亲，为防万一，最好还要让佟府跟穆府大房结成姻亲，唯有这样，才能确保不管是穆府大房，还是佟府，都不会甩下穆府二房。 想到此处，穆增又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然后对着外头沉声唤道：;安神汤呢？端进来。 ;是，老奴马上去端，管家颇觉诧异，当下忙得应声，赶紧去厨房端了安神汤送进来，;老太爷，您请。 穆增只喝了一口，便就汤碗放下，一边接过管家递过来的帕子擦嘴，一边吩咐道，;婕儿几时能入京？ 穆婕已出阁三年，一直没机会回京，今年孙同文年后要入京述职，穆婕也因此有了回门的机会。 管家忙道：;回老太爷的话，小姑奶奶初六入京，届时与姑爷直接入住穆府。 ;婕儿婚后第一次回门，必须要重视，切不可怠慢了，穆增点点头，将帕子丢在了桌上，顿了顿，又道，;事关婕儿回门，多跟夫人商量。 穆增这程子对佟淑清是个什么态度，旁人或许看不出来，可是老管家却怎能看不出来，对于穆增忽然对佟淑清转变态度，老管家觉得诧异极了，当下也不敢多问，忙不迭躬身道：;是，老奴遵命。 ;行了，你退下吧。穆增摆摆手道。 老管家有些迟疑：;时候不早了，老奴扶老太爷回房歇息？ 穆增摇摇头没说话，却朝书房的内间指了指。 这是还要在书房歇息的意思，当下老管家不再多言，躬身退下，心里却纳闷至极，他如今是有些看不懂穆增的心思了，一面对佟淑清态度缓和，瞧着架势是要恢复佟淑清的管家之权，可是另一面，穆增却仍旧没有回寝房歇着的意思，这明显是不想见着佟淑清。 老太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 管家左右想不明白，半晌默默摇了摇头，走出后院儿，正朝前院儿走着，赶着夜幕中忽然;砰的一声炸开一个烟火，顿时照的满地豁亮，随即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可就那一息之间的豁亮里，管家分明瞧见不远处廊下站着一对亲密男女，只是时间太短，他来不及辨认是哪两个就又黑了下来，他只能确认那女子是一身奴婢打扮。 也不知是哪个不检点的婢子跟小厮，管家自是心生怒火，疾步朝长廊走去，可是待他行至长廊的时候，那长廊里头已经是空无一人。 到底是哪个院儿里的下人？管家东看看西看看，想着西院儿便只留下一个梅香看家，那梅香又是个初来乍到的，应该不会是她，所以肯定是东院儿的下人。 想到此处，管家点点头，一边朝回走，一边想着非要查出这对不检点的下人不可，穆府近来一直不太平，接二连三地出事儿，如今名声已经大不如前，可不能由着这起子下人再给抹黑。 …… 老管家的这腔忠心怕是没有用武之地，他瞧得不错，那长廊下的女子的确是婢子打扮，可是却还真不是东院儿的婢子，而那男子倒是东院儿的，只不过却跟小厮不沾边儿。 此刻，昏暗的房间中，这一对男女忘情相拥，衣衫散落一地。 ;二爷，您别、别这样……姑娘娇滴滴羞怯怯地声音掺和着撩人的喘息，萦绕在男人耳畔，;别、别这样啊…… ;别哪儿样？爷就喜欢这样！男人兴奋到了极点，说的话做的事儿都跟着粗鲁了许多，;小蹄子，你明明也喜欢得很！ ;二爷，您吓着奴婢了，您快住手，奴……奴婢还得嫁人呢！ ;你还想嫁人？做梦！ 窗外爆竹声声，烟火簇簇，映得这房中忽明忽暗，那爆竹似是鼓点，烟花似是号角，身下不安分的女人更令人火大，忽明忽暗中，男子觉得刺激到了极点，手上的动作还有嘴里的话都越发粗鲁下作，却激得那女子也沉醉其中。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1章 主子，你可悔了吧 原本不过是心里气闷得厉害，便想着找个女人发.泄一通，结果才从后院儿出来，便就有人自己送上门来，穆磊不过是想着顺手猎.艳，可是这时候对着这张楚楚可怜的脸，穆磊明显改变了主意。 他轻轻地揉着姑娘白皙的脸，一下一下把这张脸揉红了，然后凑过去亲了一口，一边哑声道：;你叫什么名儿？哪个院儿的？ 那姑娘怯生生地道：;回二爷的话，奴婢叫梅香，是西院儿的奴婢。 西院儿的？穆磊忍不住蹙了蹙眉，若是穆葭从蜀地带来的丫头，他便是再瞧着顺眼，也是不好跟穆葭开这个口的。 不待穆磊开口，梅香又继续怯生生地道：;奴婢才进穆府没几天，二爷自是不认识的。 原来是刚刚进府，穆磊这下子放心了，凑过去亲了梅香一口，一边笑得浪荡：;爷不认得你，你倒是认得爷，想来你这小蹄子平时没少打爷的主意。 ;奴、奴婢不敢，奴婢哪敢存这样的心思？梅香急的要哭，要起来给穆磊磕头，但是却被穆磊死死搂着，根本动不了，梅香只能流着眼泪哽咽道，;奴婢是下人，怎敢肖想二爷？就算奴婢不是下人，也是断断配不上二爷的，二爷这样丰神玉朗的谦谦君子，奴婢也敢仰望，旁的是万万不敢想。 这话极大的奉承了穆磊，穆磊最好美名，偏生这段时日穆府接二连三发生的事儿，让他名声大损，更连累前途，他满腔都淤积着愤愤，这时候梅香的话简直似是这世上最灵的一味儿药，顷刻之间荡除他心里所有的怒火，更何况梅香还一直崇拜又羞怯地看着他。 被梅香这样看着，穆磊简直觉得自己脱胎换骨了一般，似乎自己真的就是梅香口中所言那般，丰神玉朗的谦谦君子，却也不想想哪有谦谦君子能做出他这档子寡廉鲜耻之事？ 再开口的时候，穆磊的声音就带着温柔了：;这大半夜的怎么就敢一个人跑出来？若是遇到坏人那可怎么好？ 坏人？ 可还有比你更坏的人吗？ 梅香闻言，忍不住唇角一阵抽搐，可却还是及时抑制住了想翻白眼儿的冲动，又换上了楚楚可怜的眼神，怯生生地道：;回二爷的话，大公子跟大小姐去了西槐别院，只留奴婢一人在西院儿看守，奴婢胆小，偌大的院子黑漆漆的，奴婢吓坏了，所以这才……才想去找别的姐姐作伴，奴婢不、不是有意撞上二爷的…… ;这就说明咱们是上天注定的有缘人，所以啊，咱们可不能辜负了上天的苦心孤诣……对于怀里怯生生娇滴滴的小姑娘，穆磊满意极了，他一向是喜欢这种柔弱可怜类型的女子，所以邓玫才能得宠这么些年。 一时兴致又起，少不得又是一番胡天胡地。 …… 穆磊这厢春宵帐暖，可是封予峋那边就不一样了。 这一年除夕的四皇子府，先是白日里热闹至极，处处张灯结彩，一片喜庆洋洋，可是到了晚上，却忽然就凄风冷雨了起来。 四皇子于阖宫饮宴忽然晕倒，而且还是在万岁爷为其指婚之时，不管是谁免不了都要为封予峋一声叹息，封予峋这是得罪万岁爷了，而且还得罪得彻彻底底，什么前程什么未来，封予峋都用不着去想了，而往后这四皇子府将是比安郡王府更安静也更晦气的所在。 侍卫匆匆将封予峋送回四皇子府，连个太医都没跟过来，可见万岁爷对封予峋是何等不满，周子徽守在封予峋的床前，看着封予峋昏厥、苍白的一张脸，一声接一声地叹息。 ;主子，你可后悔了吧？周子徽摇头叹息道。 事发太突然，不过却也不是没有征兆。 这两日，封远图对封予峋的态度忽然就好了起来，周子徽觉得这种转变未必是好事儿，尤其是在封远图刚刚借着国子监革新一事狠狠处置了封予峋之后，周子徽摸不准封远图对封予峋态度突然转变是个什么意思，但是他的直觉，却让他意识到了危险。 周子徽仔仔细细将前一段时间所发生的的事儿捋了一遍，想从中找出可能引起封远图态度转变的原因。 这程子封予峋不可谓不老实，一门心思都用在国子监预考一事上，而这事儿，封予峋也着实完成得漂亮，除了这件事儿之外，封予峋还真没有插手过别的事儿…… 除了出面调和穆府二房跟佟府之间的矛盾。 会是因为这个吗？可是万岁爷对于佟府跟穆府二房投到四皇子麾下，一直都是默许的，万岁爷想要四皇子与太子针锋相对，那自然不可能让四皇子手下无人的。 这么看来，万岁爷不会因此对四皇子转变态度的，可是除了此事，再没有别的事儿了。 周子徽反复琢磨这段时间，封远图对四皇子的所有态度转变，从忽然抬举芳贵妃给芳贵妃在乐寿堂过寿诞，到不满芳贵妃跟四皇子的手伸向穆家大房，又到突然对国子监下手，不止拿下穆磊，还同意了国子监革新一事，再到让四皇子着手主持国子监革新事宜，彻底让封予峋得罪了世家权贵…… 不，不是所有世家权贵，还有穆府二房跟佟府。 想到这点，周子徽忽然意识到了封远图授意封予峋主持国子监革新的背后深意，并不是尽是打压封予峋，或许他是在为封予峋指出另一条道儿，只要封予峋有足够的耐心，也有足够的忠心，那么彻底斩断与世家权贵的牵扯，一门心思只忠于万岁爷，那么假以时日，大夏所有寒门子弟还有万岁爷便都是封予峋的靠山！ 肯定是这样的！ 肯定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2章 大梦醒 想到此处，周子徽又是震惊又是激动，当时就赶紧找到封予峋说出自己心底的猜测，建议他早日舍去穆府二房与佟府，好让万岁爷看到他的忠心和决心。 可封予峋却没有听进去，那时候封远图对他态度转好，又要亲自过问他的婚事，封予峋正沉浸在重获封远图欢心的得意中，他怎么看封远图都是心疼看重自己的，哪里有对自己的半分不满？ 至于穆府二房、佟府跟他的关系，封远图不是早就知道并且默许的吗？又怎么会等到这个时候才忽然介意起来？ 周子徽的一番苦心孤诣于是就成了封予峋的耳边风，今儿晌午接到封远图让他接待高丽宾客的旨意，封予峋还在周子徽面前戏谑一番，只是不成想，这一次进宫再回来，他的世界彻底变了样儿。 想到此处，周子徽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 就在周子徽的叹息声中，封予峋紧闭的双眼，费劲地睁开了，血丝满布的一双眼，茫然地看着床帐，似是大梦初醒的稚子。 周子徽看着封予峋醒来，忙不迭小声询问：;主子，您醒了？可觉得哪儿难受吗？可要属下去唤郎中…… 周子徽的话说不下去了，他震惊地看着封予峋簌簌而下的眼泪，看着他渐渐扭曲的脸，然后双手使劲儿地捶着床，嘴里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父皇！你怎能如此狠心…… 后面的话，封予峋没说出来，他的嘴被周子徽死死捂住，周子徽平时是断断不敢对封予峋这样的，可是此刻他没有办法，听到封予峋咆哮出来的话，周子徽顿时浑身冷汗淋漓，想都不想就直接捂住了封予峋的嘴。 ;主子，您可不能再说这样大逆不道之言了！周子徽急的一脑门子的汗，一边不敢放开手，怕封予峋还控制不住情绪，一边又小声警醒道，;主子，万岁爷对您在阖宫晚宴上晕倒一事，必然怀恨在心，这时候说不定外面就有不少锦衣卫盯着您呢！您怎么还上赶着给人家送把柄？ 封予峋没再说话，可是眼泪却越发汹涌，胸膛剧烈起伏着，周子徽还是头一次看见封予峋这幅模样，又是震惊又是着急，一边收回了手，一边取了帕子给封予峋拭泪，想说点儿宽心话，可是却知道封予峋是断断听不进去的。 其实不单单是封予峋听不进去，他搜心刮肺也找不出所谓的宽心话，封远图给封予峋突然的指婚，受打击的不仅仅是封予峋，周子徽也备受打击。 他宁愿是自己多虑了，宁愿被封予峋跟芳贵妃质疑能力，他也万万不愿见到现在的局面。 如今，他的猜测应验了，他却没有任何一丝雀跃得意，反倒是满心浓浓的憋闷，尤其是此刻对着这样的封予峋，这是他的主子，是要追随效忠一世的主，可是如今，他的主子却被斩断前程…… 若是自己当时再坚持一些竭力说服封予峋，甚至不计死活地做点儿什么就好了，也不至于让封予峋落到这幅田地。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躺在，一个满腔内疚失意，一个默默流着眼泪，房间里一片寂静。 半晌，封予峋忽然哑着声音开口：;周先生，我……我错了，我大错特错，我不该不听你的…… ;主子，您别这么说，要怪都怪属下，主子失利，便就是属下无能，周子徽忙不迭双膝跪地，打量着封予峋泪流满面的一张脸，周子徽愧疚到了极点，;主子，都是属下的错，怪属下，您责罚属下别，切莫自伤。 封予峋侧过脸，看着周子徽一脸浓浓的愧疚，封予峋眼泪蓦地更多了，他伸手挡住了眼睛，摇着头哽咽道：;周先生，您走吧，别留在我身边发霉了，您另觅新主去吧，别再我身上浪费功夫了。 封予峋这话是真心实意，他如今是心灰意冷至极，前途？未来？大位？随着封远图轻飘飘的一句指婚，这些已然跟他没有了关系，而且他还得罪了封远图，下半生会是个什么境遇，可想而知。 他是后悔的，对于周子徽之前的建议，他置若罔闻，压根儿没听进去，不仅葬送了自己的未来，也葬送了周子徽这些年对他的苦心辅佐和忠心，如今面对着周子徽一如从前的忠心耿耿，他内疚悔恨到了极点。 ;主子，您别再说这样的话，属下是您的属下，这辈子都是只认您一个主子，不管主子未来是好是歹，属下都会陪着主子走下去，一边说着，周子徽一边对着封予峋重重叩头，;请主子相信属下的忠心。 封予峋红着眼看着恭恭敬敬跪在床前的周子徽，嘴唇动了动，想狠着心撵周子徽走，可是他到底还是一个字儿都没说出口。 他是自私的，明知道周子徽留在自己身边再无施展才华之可能，就如被折断羽翼的雄鹰，可是他心底却并不愿意看着周子徽另觅新主，尤其是……太子。 就算他注定做不了天子，他也断断不想让封予嶙这条路走得太顺当。 半晌没听见封予峋再开口撵自己，周子徽松了口气儿人，然后微微抬起头，小声询问：;主子，可要请郎中过来？ 封予峋摇摇头，有些疲乏地道：;你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周子徽没再吭声，轻手轻脚地从地上爬起来，正要朝外走，可是却又顿住了脚，他打量着封予峋那张狼狈又苍白的脸，到底还是狠着心开口：;主子，您别想太多，早些歇息，明儿一早还要与润珠公主一道入宫谢恩呢。 封予峋今晚当众在阖宫晚宴上晕厥，既没来得及谢恩，更是撅了封远图的面子，难好在封远图忍住了，没有当场发作，可若是明儿一早还不赶紧入宫谢恩的话，只怕封远图怕是再忍不住了，到时候封予峋会是个什么处境，连周子徽都不敢想。 封予峋闻言顿时双目欲眦，他死死咬着唇，这才没让自己吼出来，半晌，他才咬着牙道：;是，我记下了。 ;属下告退。周子徽不再多说，当下轻手轻脚退了下去。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3章 穗儿来了 穆府。 给苏良锦拜年之后，穆长风穆葭也就没在西槐别院多待，毕竟今儿是大年初一，还要回穆府给穆增拜年，敬成梁也赶着要回府，穆葭就直接让岑卓把人给送了回去。 回到穆府，穆长风跟穆葭去后院给穆增、佟淑清拜年领了压岁，然后就又去了东院儿，穆磊这一日精神极好，对穆长风跟穆葭是和颜悦色，一派和蔼可亲长辈的模样，倒是佟绣春一脸铁青，明显显是生了大气，只是她如今在穆府的地位不比往日，再怎么生气，在穆磊面前也得忍着，可她又偏偏是个性子烈的，虽是忍着，却还是装不出个好脸。 穆长风跟穆葭瞧着架势，自是不会在东院儿多待的，拜年领了压岁之后，两人便回了西院儿，穆长风照旧回房看书，穆葭也回到自己房中。 ;怎得不见梅香？碧瑶在院中转了半天，也没瞧见梅香的人影，觉得十分诧异，又很是生气，;这小蹄子跑哪儿去了？明知道小姐今儿回来，不在院儿里候着，竟敢出去疯？哪儿她这样的奴才？ 穆葭倒是并不十分好奇，一边脱下身上的大氅递给碧乔，一边随口道：;她可不是寻常奴才，一不是奴籍出身，二不是卖身入府，虽是挂了我手下奴才的名头，可说起来还是个自由人，自是想去哪儿去哪儿。 穆葭说的不错，梅香虽是穆长风半路所救，也是一直巴巴地要给穆长风做奴才，可还真是没签过卖身契。 碧瑶闻言，忍不住还是抱怨不止：;虽是如此，可这丫头也不该一声不吭地就没个踪影，就算不是奴才，也该念着大公子的救命恩情。 念着穆长风的救命恩情？ 穆葭还真怕梅香会念着！不过好在那梅香一看就不是个死心眼儿的。 不过话说回来，能被穆长林选中、做这种勾当的，又怎么可能会是死心眼儿？ 换好了衣裳，穆葭饶有兴致地将刚刚收到的压岁都拿了出来，穆增和佟淑清都给了五十两，显然是事先通过气儿的，又或者穆增的红包直接就是佟淑清给准备的，这么说来，穆增跟佟淑清这是重归于好了。 也不知是穆增实在太厚爱这位娇妻，还是佟淑清着实有本事。 放下手里的两张银票，穆葭又打开了穆磊跟佟绣春的红包，打量着手里的两张面额不同的银票，穆葭忍不住勾了勾唇。 穆磊的是五十两，佟绣春则是十两。 再联想刚刚佟绣春的面色，不难猜出，这两人关系根本就没有修复，反而还恶化了。 到底这两日之间，东院儿又闹出了什么风波？ 穆葭还真有些好奇。 ;小姐，穗儿来了，说是要给主子磕头拜年，碧乔匆匆进了暖阁，小声跟穆葭禀报，;偷偷摸摸地遛着墙根儿进来的，跟黄花鱼似的。 穆葭闻言忍不住笑了：;我正好奇东院儿这两日出了什么热闹呢，让她进来吧。 ;是。碧乔应声道，当下引了穗儿进来。 ;奴婢见过大小姐！奴婢给大小姐磕头！穗儿行至软塌前，忙得跪地给穆葭叩头，;恭祝大小姐诸事遂心！万事如意！ ;这吉利话我爱听，穆葭含笑道，随手就把佟绣春给的那张十两银票递了过去，;难得你是个有心的，拿着吧。 穗儿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银票，登时双目放光，她当初卖身入府，不过才值十五两，当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一边忍不住在心里暗赞道穆葭的大方，加上前一阵子穆葭给的赏赐，她如今已经攒了小三十两了，如今别说是兄长娶妻的聘礼她拿得出来，还能给爹娘重新翻修房子再买十多亩地呢。 穗儿恭恭敬敬地将双手伸过头顶：;多谢大小姐！ 穆葭将银票丢到穗儿的手里：;行了，起来吧， 穗儿从地上爬起来，却没着急走，恭恭敬敬地站在穆葭的面前，眼睛却不停朝穆葭身上瞄着，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穆葭端着茶杯，饶有兴致地看着欲言又止的穗儿，随口道：;怎得？三妹房里就这般闲，你也不着急回去伺候？ 见穆葭开口，穗儿松了口气儿，一边又忙得躬身道：;奴婢还有一事相求，还请大小姐一定答应。 放着自己的正经主子不求，倒是求到她这里来了。 这个穗儿着实有点儿意思。 穆葭挑了挑眉，隔着面前的白纱打量着穗儿，没有吱声，立在一旁的碧乔倒是开了口：;穗儿姑娘可是三小姐房中的人，若是有事相求自然也得去求三小姐，怎么如今倒是求到大小姐跟前来了？若是被三小姐知道了，怕是不单单会嫌你做事不周到，还会连带记恨上咱们大小姐，穗儿姑娘就别难为我们大小姐了。 ;这事儿就只有大小姐能忙奴婢！奴婢绝不敢求到三小姐面前，也敢跟大小姐发誓，绝对不会跟三小姐泄露一字半言！穗儿忙得跪地，一脸渴求地看着穆葭，;请大小姐一定救救奴婢的性命！ 穆葭闻言，将茶杯放到小几上，微微蹙着眉看向穗儿：;救你的性命？你倒是说说，谁要害你的性命。 见穆葭开口，穗儿忙不迭往下说：;回大小姐的话，奴婢无意之中知道三小姐的一些隐私，三小姐性子一向是个暴戾的，如今奴婢日夜不安，实恐三小姐要杀奴婢灭口！奴婢实在没有办法，这才求到大小姐这里，还请大小姐一定救奴婢一命！ 一边说着，穗儿一边又忙不迭给穆葭叩头。 穆葭垂着眉眼打量着诚惶诚恐的穗儿，心中暗笑，若真是奔着让她救命来的，这穗儿还敢收她的银子？这丫头模样生的憨厚老实，可却着实不是个蠢的。 倒是省得跟她绕弯子了。 当下穆葭缓声道：;你求到我这里，想来是算准了我有救你这一命的本事，也想好了拿什么来回报救命之恩。 ;是，奴婢想好了，穗儿直起身子，一边朝前凑了凑，一边小声道，;大小姐能救奴婢的性命，奴婢也可以救大小姐的性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4章 穗儿来了2 穆葭心思一动，随即淡淡笑了：;看来三妹对我意见不小。 ;不错，三小姐本来就嫉妒大小姐，后来……就是因为那桩私隐，三小姐对大小姐是恨上加很，再加上三小姐如今的处境不妙，可是老太爷对大房的态度却明显缓和，三小姐难免就更嫉恨大小姐了，穗儿忙不迭道，说到这里，穗儿顿了顿了，一边拿手朝东边指了指，压低声音道，;上一次大小姐在东院儿宴席上，差点吃下的三丝羹，其实里面是掺着鳝丝的，大小姐正染春痘，谁都知道大小姐是不能碰鱼鲜的，不然就会脸上留疤，其实那便就是三小姐的手笔，佟府的大小姐佟江琴要为二小姐报复大小姐，三小姐便就出了这个点子，幸好大小姐当时没喝。 果然和她所料如出一辙，穆芙被送去老宅，从来跟穆芙不对付的穆蓉意外顶了穆芙的缺，倒是跟佟府那边打的火热。 穆葭将注意力又拉回了穗儿身上，冷声道：;难为你和盘托出，如若不然，我是怎么都不会想到三妹对我这个长姐竟存着这样大怨气。 ;是，三小姐如今日日诅咒大小姐，一边又跟二公子商量要怎么……祸害大小姐跟大公子呢！穗儿忙不迭道，说到这里她又顿住了，眼睛眨了眨，然后又道，;大小姐待奴婢有天高地厚之恩，奴婢往后自然会帮大小姐盯住了。 的确是聪明，也是难得的行事利索。 ;难为你有这份忠心，穆葭浅浅勾了勾唇，顿了顿，又道，;既然你是个知恩图报的，那我必然也会护着你。 ;是！奴婢谢大小姐恩典！奴婢给大小姐磕头！穗儿大喜过望，忙不迭又给穆葭磕头。 ;起来吧，穆葭点头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是，奴婢告退！穗儿应声，当下从地上爬起来，退了出去。 待穗儿退下之后，碧乔忙不迭凑过来，拧着眉跟穆葭道：;小姐，这穗儿可信吗？可别是三小姐故意派过来迷惑咱们的。 ;暂时还算可信，要不然她也不会说出三丝羹的事儿，穆葭淡淡道，;穆府是怎么收拾下人的？一个张妈一个玉儿，她都是亲眼瞧见，如今轮到自己头上了，自是心惊肉跳，不过是想借着我的力，给自己找条生路。 是啊，如今穗儿能指望的就只有穆葭了。 她不可能求到穆磊佟绣春那里，更不敢找到穆增佟淑清那里，穆蓉的那点子烂事儿，她胆敢往外吐露一个字，她就是个死，可是她却能求到穆葭这里。 因为穆蓉如今是一门心思地想着祸害穆葭，穆葭想要防备或者反击，穗儿便是不可或缺的一环，所以唯有在穆葭这里，穗儿能求个关于生的承诺。 碧乔闻言，忍不住不满地嘟囔着：;依奴婢看，那穗儿却不是个忠心的，说话藏一半露一半的，明显显还是防着小姐的。 ;她若是真是个忠心不二的，就不可能收我的银子，今儿也不可能来西院儿，穆葭淡淡道，一边抿了口茶，一边又道，;我跟她不是主仆，如今就跟做生意似的，她帮我，我也帮她，此事完了之后，还是各走各路，我没想过当她的主子，也用不着要求她做个忠仆。 ;那是，小姐身边有我跟碧乔就成了，碧乔笑着道，一边又问，;对了小姐，今儿晚饭要去后院吃吗？ 穆长风跟穆葭除夕没有跟穆增佟淑清吃团圆饭，按说初一必然是要过去一趟的。 穆葭摇摇头道：;不必了，想来祖父今儿必定忙得脚不沾泥，怕是没空跟我们一道用膳。 四皇子被赐婚，万岁爷又命礼部着手筹备相关事宜，礼部自然是有的忙，按说是用不着穆增这个礼部尚书亲自经手的，可这事儿比较微妙。 穆增一直都是四皇子手底的得力干将，如今万岁爷亲手斩断四皇子的前程，穆增对此是个什么态度，万岁爷自然是瞧在眼里的，穆增自然也心知肚明，所以四皇子的婚事，穆增是不能不上心了。 只怕在不少人眼里，穆增此举颇有墙头草之嫌，万岁爷才给四皇子赐婚，穆增就不顾旧主上赶着讨万岁爷的好，但是穆增也没有办法，到底万岁爷在盯着看呢，穆府要想不受四皇子牵连…… 不，是少受四皇子牵连，他现在便只能硬着头皮筹备四皇子的婚事。 穆葭话音才落，外头就想起了廖青松的声音：;大小姐！ ;进来吧。穆葭应声。 廖青松入房，行至软榻前，垂着首跟穆葭禀报道：;大小姐，后院儿的下人刚刚过来传话，说是老太爷这两日十分繁忙，便就免了大公子跟大小姐的日常请安，二老夫人也是这个意思，说是身子不爽，需要静养，大公子跟大小姐就不必去后院儿了。 碧乔一脸惊诧看着穆葭：;小姐，还真是被您说中了！ 廖青松纳闷儿道：;什么？ ;不必理她，穆葭缓声道，一边拢着茶，一边又好奇问道，;二老夫人当真身子不爽？怎么个不爽法儿？ 廖青松想了想然后摇摇头道：;属下不清楚，不过属下听闻小姑奶奶要回门，二老夫人为此没有少花心思，可能是……累病的？ 穆葭闻言，似笑非笑道：;兴许是吧。 ;要是没有别的事儿，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廖青松道。 ;下去吧，穆葭点点头，一边又吩咐碧乔，;去看看小厨房里的蜂蜜燕窝炖好了没有，别忘了给兄长送过去。 ;是，奴婢遵命。当下碧乔跟廖青松一道退下。 穆葭取下纱帽放在一边，托着腮冷眼看着杯中的残茶，半晌，扯出一个冷冷的笑来。 穆婕要回京了，佟淑清的病怕是要不治而愈了。 不单单是佟淑清，怕是佟绣春也要松口气儿了。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5章 公主心事 嘉元二十五年正月初一 这注定是李润珠最刻骨铭心的一个新年。 高丽自古受大夏文化熏陶，像除夕这样的重要年节，在高丽也是最重要节日。 往年的这个时候，李润珠总是最欢喜开心的，不仅仅是因为可以拿到压岁，也是难得有机会跟父皇兄长亲近，父皇跟兄长总是很忙，总是抽不出时间来看她，再加上随着年岁的增长，就算是亲人，也要讲究男女大防，这一点高丽比大夏还要严苛，李润珠平时甚至都不能跟父兄同桌用膳，可唯有过年的时候可以破这个例，一家人…… 或许可以这么称呼吧，虽然这里还有对他们虎视眈眈的皇后母子，还有别的宫娥和皇子公主。 总之，一家人可以坐在一处，吃个团圆饭，不管别人脸上的笑意又几分真，李润珠是真的开心，她喜欢一家人相处时的热闹，更渴望每天都能享受到这种热闹。 可这种热闹对于李润珠来说，无疑是一种奢求。 没错，是奢求。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这样的出身决定了她的人生，从小被养在深宫，过着千尊万贵的日子，却也是最孤寂的日子。 她的母亲是高丽皇贵妃，是仅次于皇后最尊贵的女人，也是高丽陛下最宠爱的女人，这注定了皇后的忌惮还有所有宫妃的嫉妒，母亲总是很忙，忙着从陛下那里博更多的恩宠，忙着算计打压后宫的女人，忙着为儿子铺路搭桥…… 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分给李润珠。 所以，李润珠总是很孤独，那些孤独，是再多宫人陪着也排遣不了的。 她羡慕兄长，得父皇与母妃的看重，时时事事为他操心，可是她心里又同情兄长，因为父皇母妃的看重，不尽是出于疼爱。 皇后母族势力过于强大，威胁皇权，父皇一直想着打压，所以父皇才会看重兄长，母妃为了巩固地位、甚至更进一步，自是盼着兄长登基为皇…… 这是来自爹娘的看重和疼爱，可是又如何不是算计和利用？ 所以，李润珠更多时候是觉得侥幸，还好自己是女儿身，不用纠结于爹娘到底是疼爱自己多还是算计自己多…… 如果是掺着算计的疼爱，她……宁可不要，宁愿一直这么孤独下去。 同是长在深宫的公主，有封予蕙那样自视甚高、攻于算计的，也有李润珠这样异常敏感又渴望温暖的。 而昨日，是李润珠觉得最接近温暖……甚至幸福的时候，当然，若是封予峋没有晕厥过去的话，那种被幸福和满足包围的美妙之感会一直持续下去。 ;公主，大夏皇室对您真是厚爱，昨儿阖宫晚宴万岁爷当场就赏赐了您许多珍宝，今儿一早皇后娘娘跟皇贵妃又命人送来这许多首饰过来，奴婢的眼都看花了，实在是样样都好看，侍婢小顺看看这个又摸摸那个的，最后取过一支镂空点翠凤头步摇送到李润珠面前，一边感慨道，;公主您看，这步摇做工有多好，在高丽，便是连皇后娘娘都没见过这样的工艺。 李润珠坐在梳妆台前，失神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言不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顺这才发现李润珠的不对劲儿，忙不迭放下手里的步摇，凑过来，一脸担心地询问：;公主，您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李润珠这才回过神来，一边顺了顺额前的碎发，一边随口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小顺忙不迭又拿着那只步摇给李润珠看：;公主您看，这步摇真是好看死了，也不知大夏的匠人的手艺怎得这般巧夺天工。 李润珠看了看那只步摇，镂空、点翠的工艺果然了得，只不过李润珠脸上却没有一丁点儿的欣喜，她沉沉地道：;你刚才说这些首饰是皇后娘娘跟皇贵妃派人送过来的？ ;是啊，这是皇后娘娘跟皇贵妃赐给公主的，说是作公主赐婚的贺礼。小顺道。 李润珠咬了咬唇，声音更低了：;……芳贵妃娘娘没派人过来吗？ ;嗯？公主您说的什么？小顺一头雾水，;奴婢没听清楚。 ;没什么。李润珠摇摇头，没再吭声，脸色却更难看了。 皇后娘娘跟皇贵妃都能想到赏赐她赐婚贺礼，芳贵妃却根本没想到这茬，再联想昨儿晚上，封予峋的突然昏厥，李润珠除了认定自己不得芳贵妃母子所喜，便就再得不出旁的结论了。 是的，只有这一种解释，不是她的臆想，这是事实。 所以封予峋会悔婚吗？ 肯定会的吧，若不然也不会到了现在还没过来接她一道入宫谢恩。 想到此处，李润珠的手微微发颤，她看着镜中装扮得一丝不苟的自己，嘴角忍不住漾出一丝苦笑。 饶是一早就猜到封予峋不喜自己，可是她今儿一早还是起了个大早，天不亮地就让小顺给自己梳妆，还刻意梳了大夏女子的发誓，换上了大夏女子的服饰，无非就是想讨好封予峋，无非心底还存着一丝侥幸。 可是直到现在，她身子都坐麻了，皇后跟皇贵妃的人都来过了，封予峋却迟迟没来。 她……真是可笑至极。 李润珠伸手捏着发髻上的玉钗，正要取下的时候，忽然听着门外传来侍卫的禀报。 ;启禀公主，四殿下来了。 捏着玉钗的手蓦地一颤，随即就收了回来，李润珠随即扭头问道：;四殿下人在哪里？ ;回公主的话，四殿下此刻正在门外等着公主，说是要接公主一道入宫面圣，四殿下说了，公主不必着急…… ;我这就去！不待侍卫的话说完，李润珠就蓦地站了起来，也不使唤小顺，直接取了软塌上早就准备好的孔雀纹茜色羽缎披风披在了身上，一边系着带子，一边又凑到梳妆镜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自己的脸，确定妆容没有任何问题，她这才稍稍安心，然后抬脚就朝外面走去。 ;公主！您慢着点儿！小顺忙得追了出去，她是李润珠的贴身宫女，如何瞧不出李润珠的心思，当下是满心欢喜，小声道，;旁人都说和亲公主最苦，可是依奴婢看，公主却是一点儿都不苦，浑身上下都跟抹了蜜似的！ 李润珠顿时面颊绯红，瞪了小顺一眼：;再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6章 公主心事2 ;奴婢可不是胡说，奴婢说的可都是大实话！小顺;嘿嘿笑着，一边瞄着门外站着的封予峋，一边又凑到李润珠耳畔，小声道，;万岁爷没有乱点鸳鸯谱，公主得嫁意中人，奴婢为公主高兴！ 李润珠的脸更红了，又瞪了一眼小顺：;你要是敢在四皇子面前胡说，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顺忙得点头答应：;公主，您放心，奴婢知道自己的本分。 李润珠没再搭理小顺，其实自刚刚侍卫过来禀报，她的心就早飞到封予峋身上，这时候一步步朝封予峋走去，距离越来越近，李润珠的心就跳得越来越厉害了，那种控制不住的心跳，让她震惊，也让她欢喜，可…… 为什么封予峋的表情这般淡漠？ 那双昨儿晚上还冲她微笑、令她沉醉的眸子，此刻就这么淡淡地看着她，疏离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眼神，似是两把寒剑，直戳李润珠的心窝。 一时间，心凉了，也不跳了。 绯红的一张脸又变得苍白了起来，李润珠想转身离开，可是她却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行至封予峋的面前，她福身行礼：;妾……妾身见过殿下。 ;公主有礼。封予峋淡淡道，随即转身率先上了马车。 李润珠在原地愣了好了会儿，这才被小顺扶着也上了马车。 车夫驾车朝前奔去，马蹄车轮声不绝于耳，可是车厢里，却静的让人窒息。 李润珠垂首坐着，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出门太着急忘了拿手炉的缘故，这时候两手冰凉得厉害，马车中央的小几上，倒是掏出个火炉出来，只是李润珠却哪儿有凑过去取暖的心思？她就这么低着头坐在马车的一角。 果然是她自作多情，李润珠心中暗道，一边又忍不住苦笑。 她不敢看封予峋，刚才那般冷漠的目光，让她心悸又心碎，她没有勇气再跟他对视，可是目光却还是忍不住朝封予峋身上瞄，其实也就只敢看看封予峋长袍的下摆。 他是真的很喜欢竹子啊，昨儿他腰间玉佩上变旧书竹子的图案，今儿身上穿得这这件长袍上，也是竹子的图案。 高丽没有竹子，所以李润珠从来没有见过，可是自昨晚上惊鸿一瞥，竹子已然成了她的心头最爱，就在刚才她还在心底想着，若是当真能成眷侣，往后封予峋身上的每一片竹叶，她都会亲手给绣…… 想到此处，李润珠又是一声苦笑，她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抬起头，看向了自上马车之后，便一声不吭、坐在对面闭目养神的男人。 ;殿下。李润珠缓声开了口。 封予峋眉头微微蹙起，然后睁开眼，目光落在了对面的少女身上：;何事？ 眼前的女子，和他的妹妹淑仪公主封予蕙一般大，却比封予蕙显得还要稚嫩一些，这个年纪又生的楚楚动人的姑娘，自是不可能引人厌恶，可是他实在没办法对李润珠和颜悦色，这自然是因为封远图的那一道指婚圣旨。 封予峋当然知道这不是李润珠的错，可是他是真的没办法不去牵累她。 就是这个女人一声不响地到来，他的前途就此断送。 他不该是这样的结局，若是李润珠没来就好了，又或者是李润珠……死在半途就好了。 可惜啊，他派去与高丽使团接触的人，似石沉大海，杳无音信，要不然的话…… 看向李润珠的目光陡然一寒，目光在李润珠的修长白皙的脖颈顿了顿，封予峋有些扭曲地想，这么细的脖子，只要他想，顷刻之间就能给扭断了。 ;殿下，强行压下心底的酸涩，李润珠又开口了，竭力让自己显得一派镇定，只是一双眼到底还是不敢直视封予峋，她微微低着头，双手死死抓着帕子，然后继续道，;殿下似是并不……中意万岁爷的指婚，若真是如此的话，待入宫面圣之时，殿下大可与万岁爷直言不愿迎娶妾身，殿下不必顾及妾身，切莫……委屈了自己。 这是李润珠目前能够想出的最好的解决办法，虽然封予峋出口拒婚，必然于她名声与前程都有损，一个被四皇子拒绝的女人，封远图日后再给她指婚，自然不能在皇子中挑选，最多在皇室里头挑选合适的子弟，到时候她的身份自是不可能比皇子妃来的尊贵。 可是她宁愿这样，也不想与封予峋做一对怨偶。 和不爱的男人在一起，她没有期待也没有失落，倒是能修得一个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可是和封予峋在一起，她没办法做到心止如水，求而不得会让她变得歇斯底里，变成自己还有封予峋都厌恶的模样。 她不想变成那样，也不想在绝望中枯耗终生，倒不如放过封予峋，也放过自己。 李润珠觉得自己的这个提议必然让封予峋觉得欣喜和解脱，可是她却不知，此刻封予峋已然将她恨得咬牙切齿。 这个女人是个什么意思？ 让他公然抗旨？然后引得封远图龙颜震怒，直接将他关进宗人府？或者干脆直接让他人头落地？ 她到底有多恨他？！ 封予峋咬着牙看着对面的少女，从来都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这时候表情却扭曲得似是来自阿鼻地狱，亏得李润珠一直垂着眼，若不然的，只怕会吓得尖叫出声。 封予峋竭力忍住想要上前掐死李润珠的冲动，他咬了咬牙，好不容易勉强平复了自己的心绪，然后沉声道：;公主如何瞧出本宫不中意父皇的指婚？ ;你明明就是不中意，李润珠蓦地仰起头，泛红的眼睛看着封予峋，如泣如诉，;昨儿晚上阖宫晚宴，万岁爷才给我们指婚，你便直接晕厥过去，这难道不是因为你太过惊怒的缘故？还、还有，你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对我很冷淡。 说到最后，李润珠的声音已经带着微微的哽咽了，她不想在封予峋面前丢脸，可却还是丢脸了，她懊恼到了极点，一边使劲儿咬着唇，一边死死瞪着眼，就怕自己更加丢脸，可是眼泪还是不听话地滑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7章 穆婕回门 李润珠又是懊恼又是委屈，忙不迭低下头来，一边哽咽着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娶我，应……应是有意中人了，我不会缠着你的，等会儿到了御前，只要你开口，我肯定附和，绝对不会让你为难，要不是我没办法开口拒婚，我……我昨儿晚上就开口了…… 是的，拒婚这样的事儿，对于李润珠这个来自弹丸小国的庶出公主，是万万不敢提出来的，封远图肯让她嫁给四皇子做正妻那是太抬举她了，她怎敢拒婚？ 虽然昨儿晚上在看到封予峋晕厥的那么一刻，李润珠有过那么一瞬的冲动。 封予峋的目光由愤恨渐渐变成了错愕，到最后李润珠发出微微的哽咽，封予峋的目光又变得不屑起来。 他虽是没娶过妻，可最会的就是观察人心，这些年朝堂上的摸爬滚打，什么样的老油条他没见过？更别说是对面稚嫩、根本掩饰不了内心的李润珠。 封予峋讥诮地勾了勾唇，牵出一抹冷冷的弧度，可是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却是变得柔情似水：;公主这便是冤枉本宫了，昨儿晚上之所以晕厥，实在是太过惊喜的缘故，昨儿晚上本宫于殿前与公主初初相见，便有一见倾心之感，后来知道父皇要给公主指婚，本宫紧张坏了，生怕父皇将公主指给了太子或是五皇子，就是因为太紧张了，所以在听到万岁爷将公主指给本宫的时候，本宫才会惊喜过望，继而晕厥，今儿早上一醒来我来不及吃饭就过来接你入宫谢恩，就是想着抓紧把咱们的婚事敲定，只是担心你心里生气，所以都不敢多看你，也不敢贸然开口，没想到竟让你误会了。 ;当真？李润珠猛然抬起头来，一双泪眼且惊且喜地看着封予峋柔情款款的脸。 就是这样的眼睛，就是这样的笑颜，让她忍不住沉迷，李润珠痴痴地看着，眼泪兀自流个不停然后就看着封予峋无奈地笑了笑，一边取了帕子递过来，一边柔声道：;快把眼泪擦干，你这个模样入宫，指不定多少人以为你瞧不上本宫，是被逼嫁的呢。 ;才不是……逼嫁，我……我愿意得很。李润珠接过封予峋的帕子，低着头擦眼泪，嗅着帕子上淡淡的冷香，李润珠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轻飘飘的，她觉得太不真实了，不管是手里的帕子，还是对面忽然变得柔情款款的男人……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儿呢？又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擦干了眼泪，李润珠又怯生生地抬起头，她紧紧攥着帕子，一边小心翼翼地问：;殿下，你……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不是故意拿话哄我的？ 封予峋微微勾了勾唇，柔声道：;公主多虑了。 李润珠登时就破涕而笑，她觉得自己一时哭一时笑，实在太丢脸，索性把脸都埋进了帕子里，那股子陌生又迷人的冷香登时将她缠裹包围，李润珠一时更羞涩了，觉得自己这幅蠢样，在封予峋眼里必然丢脸极了，她没好意思抬头，就悄默默地侧脸，朝对面瞄着，然后男人带着弧度的嘴唇就映入眼帘，李润珠登时就觉得甜蜜到了极点。 什么样感觉最美妙？ 此刻在李润珠看来，自然是沉醉在情郎的笑容中。 封予峋还真是在笑，他垂着眼看着对面含羞带喜的少女，勾着唇笑得极是温柔，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马车拉着各怀心事的两个人飞速向前，谁都没有注意到，街角一摞喜庆的红灯笼下，站着一个落寞的身影，目送着马车行近又驶离，最后彻底消失不见，男人还怔怔地站在原地，直到一串响亮的鞭炮声响起，他才回过神来，然后转身失魂落魄地走开。 …… 嘉元二十五年正月初六。 和每年一样，过了初六，穆增就开始忙活起来，虽然今儿是穆府小姑奶奶穆婕回门的日子，却也不耽误穆增一大早上就出门。 穆磊这程子更是几乎不沾家，也是大早上地就出门去了，也不知去哪儿了。 这一日，穆长风和穆葭又去康如松那边拜年，所以穆婕到穆府的时候，家里就只剩下二房的人。 倒是方便她们娘俩儿叙话。 孙同文着急入宫面圣，穆婕也是着急跟佟淑清商量事儿，所以孙同文拜见了佟淑清之后，便就匆匆入宫去了，一时间后院儿就只剩下了佟淑清、穆婕母女两人。 ;娘，怎得我听说爹处死了李妈？穆婕忙不迭询问，一脸的不可思议，;李妈可是咱们穆府的老人儿了，更是娘的心腹，就算李妈出了天大的错处，爹也不能处死她啊？这不是在打娘的脸吗？娘，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 佟淑清闻言，忍不住就是一声长叹，然后将年前发生的事儿，大致跟穆婕说了一遍。 穆婕只听得目瞪口呆，随即就是火冒三丈：;二姨娘可真真是长本事了，这一招苦肉计使得可真是漂亮，不单单害得表姐栽了大跟头，更是让爹娘离了心，真真是好心计、好手段！倒是难为她装鹌鹑这么些年！ 穆婕口中的表姐，自然指的是佟绣春，她从小喊表姐习惯了，一直也没改口，反倒觉得这么叫更亲切。 ;娘，邓玫那贱人害惨了你与表姐，更是害得咱们穆府跟佟府离心，娘，您可想好了要怎么处置她吗？穆婕恨恨道。 ;这时候是出不了手的，你爹好不容易对我态度缓和一些，若是这个时候我对邓玫出手，你爹怕是再好的脾气也要发作了，佟淑清叹息道，;而且你兄长还一门心思惦记休妻了，好在被你爹给拦着了，此时不管邓玫有个什么好歹，你兄长必然要算到绣春头上的，到时候休妻是必然的，而且你爹怕是不会拦第二次了。 穆婕闻言，顿时大吃一惊：;二哥竟想休妻？！爹……爹也不会拦着第二次了？娘，您这话是个什么意思？爹爹怎么会允二哥休妻？即便是表姐错处再大，可表姐到底是佟家的女儿啊！佟家跟咱们是个什么关系？爹怎么会如此糊涂？！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8章 母女密谋 ;你爹才不糊涂呢，他比谁都精明，也比谁都狠心，佟淑清冷声道，;你怕是还没听说，万岁爷给四皇子指婚了，指的还是高丽公主，如今婚期都定下来，从前有四皇子在，佟府跟穆府自是捆绑一处，可如今四皇子是倒了，你以为你爹还会卖四皇子的面子、一直与佟府相好下去吗？他如今怕是巴不得要踹开佟府呢！怎么个踹法儿才最干净彻底？可不就是休妻吗？！ 穆婕闻言，只觉得一阵头重脚轻，她是还不知道四皇子已经被指婚的事儿，所以冷不丁地听到，简直是震惊无语，其实最让她震惊的，倒不是四皇子的婚事，而是佟淑清刚刚说的，穆增如今巴不得要踹开佟府…… 穆婕一时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当下忙不迭抓住了佟淑清的手，焦急道：;娘！爹不会这么狠心的！肯定是您多虑了！ ;他不狠心？佟淑清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讥诮地笑了好一会儿，然后忽然敛住笑意，定定看向穆婕，沉声道，;他当年是怎么对苏良锦的？苏良锦的背后可是大夏第一门庭的苏府！他狠起来连苏良锦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佟府！ 穆婕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双目失神地盯着前方，哆嗦着道：;爹真能狠心至此？他若……若是真的连娘都休了，那便、便是不打算给女儿留生路了，爹……爹当真会对女儿如此狠心吗？ 就算是放在普通人家，娘亲被休之后，子女也是没有颜面的，在婚配上更是要吃大亏的，更合理是高门贵户，影响当然更大了，虽然穆婕如今已经嫁人，可是若佟淑清当真被休的话，她这个做女儿的自是名声受累，对夫家名声也有牵累，到时候孙同文迁怒她是必然，为了官声着想，将穆婕直接休了，又或者是被降为妾侍，孙同文都会干的出来。 只是不管是被休，还是被将为妾侍，穆婕都是不能忍受的，她是穆府的幺女，更是嫡女，是自幼被宠溺长大的，这样的奇耻大辱，是她这个高门贵女不能忍受的。 想到此处，穆婕又狠狠地倒吸一口凉气，然后蓦地又握住了佟淑清的手，一边急切地道：;娘，咱们断断不能让爹跟二哥生了休妻的念头！ 佟淑清瞧着穆婕的这幅模样，心里松了口气儿，这一次穆婕回门，正合她意，这段时间穆府二房的风浪是一个接一个，让她这个深谙后宅之道的老手都屡屡失手，再加上四皇子的突然被指婚，这让佟淑清意识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毕竟做了穆增大半辈子的枕边人，穆增的心思她还是能揣测出几分的，如今穆增必然对佟府厌恶至极，可是顾及着名声，穆增短时间内不会对佟府出手，可是这并不代表着穆增始终会是这个态度，她现在最迫切的，就是想方设法地将佟府与穆府捆绑得更结实，彻底熄了穆增想甩开佟府、还有休妻的念头。 佟淑清是真的害怕，不管是穆增有可能的休妻，还是一脚要踹开佟府，都让她胆战心惊，她必须得想法子阻止。 而穆婕无疑是个好帮手，如今她跟佟绣春都轻易出不了穆府，所以很多事情都可以交给穆婕去办，也不用担心穆婕会去跟穆增、穆磊通风报信，毕竟这也关乎穆婕的前程。 ;婕儿，你说的不错，万万不能让你父兄两人起了休妻的念头，要不然的话，不单单是娘跟绣春无路可走，你也前途坎坷啊！娘这把年纪也不在乎什么了，可你正是好时候啊！佟淑清忙得道，反握住穆婕的手，一脸疼惜地看着穆婕，;姑爷仕途坦荡，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你这个正妻日后自然夫荣妻贵，可若是因为娘家的事儿害得姑爷厌弃了你，婕儿……娘一想到这里就心疼难忍啊！娘对不起你啊！ ;娘，这不是你的错，都怪邓玫那个贱女人！要不是她算计娘与表姐，咱们如今又怎么会到这个境地？穆婕咬牙切齿地道，一边深深吸了口气儿，一边缓声道，;娘，咱们得想法子让穆府彻底甩不开佟府，只有这样，爹和二哥才不敢轻举妄动！ 这话正中佟淑清的下怀，佟淑清忙不迭点头道：;娘也是这么想的，唯此一道，才能彻底断了你爹与兄长的休妻念头！咱们娘俩儿才能彻底安全！ ;可是……要怎么办呢？穆婕蹙着眉沉吟，忽然眼睛一亮，对佟淑清道，;娘，要不就让佟府的那个庶女出身的表妹，叫……挽秋的嫁来给二哥做侧室吧？女儿记得那佟挽秋模样不错，是个楚楚可怜的，既合二哥的胃口，又好拿捏，不怕她以后翅膀硬了不听咱们的！若是她能给二哥生下一男半女，那就更好了！到时候直接记到表姐的名下！ ;你说的这个法儿，我之前想过，若是放在从前，倒是好办，现在却是不成的，佟淑清摇摇头，叹息道，;你父兄一门心思地想与佟府一刀两断，如今自是有意防范着，便是咱们再使劲儿撮合，这门亲事也是成不了的。 瞧着穆婕要开口，佟淑清摆摆手，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把挽秋送上你二哥的床这不是难事儿，可事后呢？会不会引得你二哥勃然大怒？他当真会认头吃这个瘪吗？只怕到时候会闹的更加收不了场。 ;娘说的对，如今咱们深处危地，要想绝地反击，定然要想出个万全之策，穆婕抿了抿干涩的唇，正要伸手倒茶，一瞥眼瞧着小几上的一套齐齐整整地茶具，穆婕心头一动，顿时两眼放光，;娘，咱们不能在二哥身上做文章，那可以在小辈儿身上做文章啊！ ;你总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佟淑清笑着点点头，一边亲手给穆婕倒了杯茶递过去，一边沉声道，;你爹如今把精力都放在大房身上，瞧着架势是要让大房撑门楣了，若是能让佟府跟大房攀上姻亲的话，那你爹就算再厌恶佟府，也没法子将佟府一脚踢开，而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9章 法亮遭罪 说到这里，佟淑清玩味儿一笑：;若是长风未来的媳妇儿是咱们佟家人的话，那往后穆府的后宅岂不还是攥在咱们手里？ 佟淑清原本是想着让佟江天迎娶穆葭的，可是如今的形势，反倒是让佟江琴嫁给穆长风作用更大。 穆婕闻言，忙不迭点头道：;的确是比让佟挽秋来给二哥做侧室强多了，娘，你还是你有主意！女儿就是再学十年，也学不来娘的十中之一！ ;少油嘴滑舌！佟淑清白了穆婕一眼，随即又笑了，一边拍着穆婕的手背，一边小声嘱咐，;娘虽出了主意，可是还得让你跑腿。 ;娘，您尽管放心，我会跟舅舅、舅母商量的！让他们做好准备，保证不出一点儿岔子！穆婕忙不迭满口答应，顿了顿，又询问道，;娘，您觉得定在什么日子何时？ 佟淑清抿了口茶，缓声道：;那就后日吧，正好你们这次回门，又赶上你父亲的六十六岁寿诞，所以穆府定下了初八要设宴款待亲友，到时候一众亲人都在，不管出了什么事儿，你爹都得忍着，也得认了。 穆婕稍稍有些迟疑：;可……可江琴怕不会愿意吧？到底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儿呢。 ;你放心，她不敢不愿意，佟府千尊玉贵地养了这么多年，也到了她回报的时候了，而且这一次请的都是至亲，除了佟府，也就只有敬府了，而此事关乎穆府与佟府的颜面，自然没人敢声张，说到这里，佟淑清冷冷地牵了牵唇，讥诮道，;就算是穆敏那个母老虎，也得忍着，她当然得顾及长房的颜面。 穆婕闻言点头道：;是，娘说的极是，既如此，那婕儿这就去佟府跟舅舅、舅母他们商量此事。 ;着什么急？才到家凳子都没焐热这就忙不迭要去佟府？若是传到你爹耳中，怕是又要生气，等见过你爹了再去，佟淑清拉住了穆婕的手，目光在穆婕平坦的小腹上瞥了瞥，然后压低声音，小声问道，;还没动静呢？ 穆婕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就红着脸点点头，不自在地道：;娘，女儿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这都过门三年了，肚皮还是迟迟没有动静，女儿早就着急了，可是到底直隶那边人生地不熟的，女儿实在找不到可信之人，这一次回京，也是想让娘给女儿找个靠得住的郎中，调养调养身子。 佟淑清点点头：;是得要好好儿调养调养身子，你这次能在京师待多久？ 穆婕道：;同文说，这一次他能在京师留上一个月。 佟淑清闻言，舒了口气儿：;那时间还挺宽裕，你放心，等过了初八，忙完了府上的事儿了，娘肯定给你找个可靠的郎中。 ;那女儿先谢过娘了，穆婕含笑道，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好奇问道，;娘，表姐之前在信上跟女儿提到过，说是您从法亮师父那里给表姐买了些子求子秘药，不知可灵验吗？娘要不然也找法亮师父给女儿买点儿？ 听穆婕提到法亮，佟淑清眼皮一跳，一丝慌乱稍纵即逝，她拧着眉，摇摇头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卧龙寺年前走水，之后法亮师父便就没个踪影了，也不知人去了哪里。 穆婕微微蹙眉：;女儿也听说卧龙寺走水来着，可是后来还听说了法亮师父四处化缘要重建卧龙寺来着，女儿还想着这次回京也要施舍些善银呢，法亮师父怎会没了踪影呢？ 佟淑清眉头拧得更紧了，摇摇头道：;谁知道呢？兴许是卷银子跑了吧。 对于法亮的行踪，佟淑清是真的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在那次来穆府捉妖之后，法亮就没再来过穆府，后来佟淑清对于法亮在京师四处化缘的事儿也有耳闻，可是法亮却始终没有来穆府化缘，佟淑清最初以为法亮因为捉妖的事儿心虚，也就每当一回事儿，可是后来，法亮却不见了，然后佟淑清的心就揪了起来。 她不知道法亮是不是真的卷银子跑了，若是那样的话，她倒是能放心，可是偏偏法亮却连个口信都没给她留下，这让佟淑清不能不焦心。 若是法亮没有逃走，而是落入旁人手里的话…… ;这不大可能吧？法亮师父可是卧龙寺的监寺，怎会做出这样的事儿？穆婕一脸的不相信，;娘从前不是说过，法亮师父人品最是可靠的吗？ 佟淑清听着穆婕这番话，面色有些僵，勉强扯出个笑来，道：;咱们不说他了，跟娘说说你在直隶过的如何？ …… 佟淑清不大愿意提法亮，可是法亮如今日日都想着佟淑清，咬牙切齿地想。 法亮都不记得自己被关在这间小房中多少日子了，最初的时候，他还能掰着指头一天天地数日子，可是后来就记不清了，这也实在不能怪他记性差，日日挨着耳光，成天脑袋;嗡嗡的，别说是数日子了，他现在连;阿弥陀佛都不会念了。 可是这却不耽误，他日日在心里将佟淑清翻来覆去骂个不休。 都是佟淑清！都是佟淑清把他害成这样！ 现在但凡给他一丝机会，他就能逃出去，然后直接冲进穆府，将佟淑清那个毒妇砍成肉泥！ 实在是欺人太甚…… 不不不，是蛇蝎心肠！ 亏得他们还有这么多年的交情。 此刻，法亮人被吊在房梁上，不是那种被捆缚手脚的吊着，而是用细线分别缠住了两根大拇指，还有两根脚趾，然后直接被这么水平地吊在房梁上，这可比捆手捆脚疼多了，才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法亮已经疼得喘不过气儿了，地上满满一滩，都是他落下的汗珠，他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似是脱水的鱼，可是鱼儿脱水大不了就是一死，可是他却死不了，不仅死不了连昏过去都是妄想，只能活生生、硬.挺挺地承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0章 佟淑清，你这个毒妇 他不是没想过呼救，可是自从上次呼救被那壮汉直接一巴掌打落两颗后槽牙之后，法亮是再不敢呼救了。 而此刻，便是他敢呼救，却也发不出半点儿声音，他现在身体处在一个临界，手指脚趾似乎要被生生扯断，这样的剧痛，让他一动都不敢动，甚至呼吸都得小心，更别说是出声了。 这不是法亮第一次受刑，自从那日在门前遇到所谓的工部官员;鲁攀之后，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那个被;鲁攀留下来的侍卫，简直就是来自地府的恶魔，这些天变着法儿地折磨他，似是要把地府诸般刑罚都用在他身上一般，比如说今天。 ;知啦！ 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一束阳光打在法亮的脸上，也不知是阳光太刺眼，还是法亮太害怕，下意识地就朝后躲，这么一动不要紧，法亮顿时疼得尖叫出声：;啊！救……救救命！大大爷饶命！ 一边喊疼，一边呼救，还一边痛苦，这一脸鼻涕眼泪的，别提多难看了，哪儿还有堂堂一寺监寺的威风？ 钱二讥诮地打量着面前、在空中扭曲不止的法亮，目光落在他被绳子勒得黑紫的手指上，那颜色实在太过明显，法亮的一张脸还有旁的地方都没有半点血色，可是两个大拇指还有脚趾，却黑得吓人。 怎么看，都是保不住了的。 钱二眼里却没有半分同情，随手拉来张椅子坐下，又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就这么一边捧着茶，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法亮扭动的身子，似是在看戏一般。 渐渐地，法亮的声音渐渐低了，身子也不扭动了，只是一下下不停地颤着，法亮费劲地扭头看向钱二，一边哭求道：;大爷……爷爷！求您饶了小的一条贱命吧！您高抬贵手，就……就饶了小的吧！ ;饶你？钱二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放你出去，然后由得你继续背叛老夫人？ 法亮忙不迭道：;小的不敢！只要爷爷饶了小的一命，小的肯定……肯定离开京师！以后再不敢回京师！绝对不敢碍了老夫人的眼！爷爷，求您在老夫人面前帮小的美言，就说小的从来都没想过背叛老夫人！求她……求她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就……就饶了小的一命吧！ ;没有背叛过老夫人？你还真敢说，钱二冷声道，一边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一边起身，行至法亮面前，一把抓住法亮这些天新长出来的头发，一边冷声道，;老夫人命你除掉大小姐，你倒好，竟然做了大小姐的帮凶，反过来除掉了二小姐！你可知道这些年来老夫人在二小姐身上下了多少功夫？就指望二小姐能够嫁入天家为穆府增光添彩呢！结果全被你给毁了！害得老夫人大病一场！ ;不止这事儿，还有呢，我问你，你做什么要把你与老夫人这些年的往来信件都偷偷摸摸藏起来？难道不是故意留着把柄、妄图拿捏咱们老夫人？要不是老夫人留了个心眼儿，让咱们在放火之前，仔细搜查你的房间，还真就被你给害了！若真那样的话，现在呼救求饶的，怕就是咱们老夫人了！你还敢口口声声说没背叛过老夫人？！ 钱二下手力气大，法亮只觉得头皮要被扯下来似的，疼得直抽抽，可是嘴里却不敢又一句抱怨，仍旧是满口哀求：;爷爷，小的已经说了多遍了！小的真是被冤枉的！小的跟随老夫人都二十年了！跟那位大小姐……嘶，小的拢共就见过一面，还是在、在小的去穆府捉妖当天，怎……怎会做大小姐的帮凶？嘶嘶嘶！爷爷，小的真是被冤枉的啊！ ;那书信呢？又作何解释？钱二猛地一扯法亮的头发，逼着他与自己直视，;连二十年前的书信你都收着，难道不是存心留着老夫人的把柄？不是想借此拿捏利用老夫人？快说？！ ;嘶嘶！法亮疼得都说不出话，半天才勉强开口，面色难看得吓人，;爷……爷爷，小的无论说……说什么您都不会信的，小的现在只……只求一死，还请……请爷爷能够成全…… ;想死？没那么容易！钱二冷声道，一把甩开法亮的脑袋，看着他又在空中龇牙咧嘴地呼疼，钱二面无表情地道，;老夫人亲口说的，她不要你的命，她要的是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就是你胆敢背叛老夫人的下场。 ;佟淑清！你这个毒妇！我做鬼也放不了你！法亮蓦地发出一声尖叫，然后就狠狠朝自己舌头咬下…… 法亮的动作很快，钱二的动作更快，两手一伸，捏着法亮的下巴，朝下狠狠一掰，随着一声轻响，法亮下巴给卸了下来。 ;想死？钱二讥诮扬了扬下巴，伸手在法亮绝望的脸上拍了拍，一边叹息道，;可惜啊，老夫人不答应。 法亮直勾勾地看着钱二，眼神绝望又麻木，因为下巴脱臼的缘故，他嘴巴闭不上，口水不住往下流，再加上这一脸的鼻涕眼泪，实在狼狈又扭曲，倒有些看不出人样儿来了。 对着这样一张脸，钱二倒是没有任何的心里负担，他是暗卫，这种事儿见得多也做得多了，对他来说，这样的事儿跟吃饭一样，是生活的组成部分。 而且这位法亮也的确不是个东西，不仅跟二房勾结，险些害了穆葭的名声，而且心也是坏透了，借着重修卧龙寺敛财不说，还做出那档子不齿之事，真真是亵渎神灵，若不是穆葭发话务必留法亮一命，钱二早就了结了他，实在懒得每天见他这幅丑恶嘴脸。 今天的份儿也差不多到了，打量着法亮灰白的嘴唇，钱二取出长剑，抬手一扫，将吊着法亮的四股线给斩断了，法亮;砰地一声掉落在地，嘴里发出一声闷哼，眼皮一翻，就晕了过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1章 兄妹促膝 钱二抖了抖下摆上的尘土，然后将剑归鞘，瞥了一眼地上昏死过去的法亮，心中暗道一声没意思，就在这时，听着外头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钱二忙得迎了出去，然后就看着赵一拎着食盒正朝这边走来。 ;大哥！你来了！钱二顿时满脸堆笑，上前从赵一手里接过食盒，一边忙不迭打开食盒查看里面的饭菜，一边不好意思地道，;我自己去买也是一样的，怎么好劳烦大哥成天来给我送饭？ ;我可没有这个好心，是主子的吩咐，说是大过年的还让你值守实在辛苦，所以让我务必每天过来给你送些好菜好饭，赵一含笑道，一边随着钱二去了正房，一边催促道，;饭菜还热，你赶紧吃。 钱二将饭菜端出来，拢共是三菜一汤，还有四个热气腾腾的大馒头，并不算十分丰盛，可是菜色一看就不是寻常小饭馆的手艺，钱二心里热乎乎的，一边拿着宣软的大馒头，一边忍不住感慨：;主子待咱们实在是没话说。 ;是啊，主子平时就照顾咱们，衣食住行什么的，咱们的待遇怕是连御林军都不差，本来以为这就不得了了，没想到主子还给了咱们压岁，赵一也忍不住感慨，;我都不好意思接，实在是觉得没替主子效多少力，银子拿在手里实在烫手。 钱二忙不迭跟着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可不是烫手的很，可主子又逼着咱们一定收下，不瞒大哥说，我这些天是又欣喜又心慌，欣喜的是，难得遇到这么好的主子，心慌的是，总怕自己做不好事，愧对主子。 ;咱们做属下的，有这份心慌是应该的，往后咱们得更对主子忠心耿耿才行，赵一点头道，一边指了指隔壁房间，;人怎么样了？ ;照主子的吩咐，一直让他半死不活地耗着，钱二道，一边吃了一大口馒头，一边又忙不迭问，;对了，主子可有什么指示？还要留着秃驴到什么时候？ ;主子没说，不过，我觉得这秃驴的用场就要派上了。赵一神秘兮兮地道。 钱二顿时就是两眼放光：;是穆府二房那边有动静了？还是佟府那边有动静了？ 赵一点头道：;都有动静了，给你送饭完了之后我就得赶回去跟主子禀报去了。 ;那太好了！我可总算要解脱了，成天对着这个秃驴，我都恶心得吃不下饭！钱二狠狠道，一边猛地吃了一大块的肥肠，然后含糊着道，;大哥，你是不是觉得我都变瘦了？ 赵一一脸嫌弃地看着钱二：;吃不下饭？还变瘦了？啧啧啧，你这张油光满面的脸，可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 穆府。 穆长风跟穆葭晚饭是在敬府吃的，回来之后天都擦黑了，这个时候自是不方便去后院儿，便就打发了碧乔去后院知会一声，穆长风则去穆葭的房里喝茶。 没有留碧瑶跟廖青松在房里伺候，穆长风显然是有话要跟穆葭说，穆葭瞧着穆长风严肃的一张脸，对于穆长风要说什么，她倒是猜到了七八分。 ;幺妹儿，你觉得成梁表弟如何？穆长风直截了当问道。 这问题他其实早就想问了，可是担心穆葭会不好意思，他倒是不好开找个口，虽然之前在西槐别院，穆葭曾经暗示过自己无意嫁给敬成梁，穆长风还因此踏实不少，可是今天瞧着穆敏对穆葭的热情亲近劲儿，穆葭对穆敏也十分亲近，真是如母女一般，穆长风倒是有些犹豫了，踟蹰了一路，到底还是想仔仔细细问问穆葭的心里的想法。 虽然他对敬成梁不大满意，但是毫无疑问，如果穆葭真的嫁进敬府的话，有穆敏的维护和疼爱，穆葭的日子肯定顺当舒坦，他这个做兄长的，也不必担心穆葭在婆家会不会受欺负。 而且最让穆长风心动的是，今儿在敬府用膳的时候，聊到了最近穆府的事儿，穆敏当时有感而发，随口说了一句，往后不许敬成栋跟敬成梁两人纳妾，没得将后宅搞得跟穆府一样乌烟瘴气，这本是随口一说，可是敬子昂当时却点了头，有了敬子昂的这一点头，这可就不算是随口一说了，这便是敬府的家训了。 穆长风最是疼爱穆葭这个妹子的，随着穆葭的年岁渐长，穆长风自然而然会为她的婚嫁而担心，其中最担心的无非就是两点，第一，婆母不好相与，穆葭嫁人后，难免吃亏，第二，夫君心不定，三妻四妾的，让穆葭受委屈。 可若是嫁给敬成梁的话，那么这两点担心就不会存在了，所以虽然对敬成梁本人，不满意，可是若是穆葭现在愿意嫁过去的话，穆长风是一定不会反对的。 穆葭就知道穆长风一定会问这个，其实不止是穆长风，今日在敬府的时候，敬成栋也私下找穆葭问过相同的问题，她当时是如何回答敬成栋的，现在也是怎么回答穆长风的。 ;哥，表弟人很好，心地澄澈，为人忠厚，京师遍地都是长歪了权贵子弟，表弟能出淤泥而不染，可见是姑父姑母教的好，穆葭一字一字说的极是认真，;姑父姑母待我和兄长视如己出，葭儿感激不尽无以回报，唯有日后与兄长一道对表弟尽力维护，以报姑父姑母之万一。 穆葭是个什么意思？穆长风自然是听明白了，一时间心里有些失落，可更多的却是松了口气儿的舒心，说到底，穆长风还是觉得敬成梁和穆葭是不相配的，穆葭是值得更好、更优秀、更出众的男人的。 当下，穆长风点点头：;行，我明白了，你这个想法……不错，姑父姑母待咱们视如己出，咱们能做的，也无非是日后多家维护表弟。 敬府除了一个敬成梁不让人放心之外，旁人还真不需要穆长风跟穆葭担心，穆葭说的很对，穆长风也这么认为。 ;兄长现下可是放心了？穆葭抿了口茶，含笑看着穆长风，;难为兄长憋了这么长时间才问出口，葭儿都替兄长憋得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2章 当你的姐姐 ;你这促狭的丫头！穆长风笑着摇摇头，一边揉了揉穆葭的头，一边打量着穆葭的脸，道，;脓包虽是消了不少，可是却不能大意了，让碧乔碧瑶多注意点儿，内服外敷是一点儿都不能马虎的。 ;知道了，兄长日日都叮嘱，莫不是怕我变成了无盐女嫁不出去吗？穆葭笑问。 ;我倒是盼着你嫁不出去，与其让你嫁去陌生人家、不知道会过什么样的日子，还不如让你留在咱们家做一辈子老姑娘，至少爹娘跟我都是真心疼你，穆长风说笑道，语气挺着很放松，可是说这话的时候，穆长风心里却难免伤感起来，顿了顿，穆长风又沉声问，;幺妹儿，你可想过要嫁什么样的男人？ 这话穆长风本是断断问不出口的，总觉得说这话太寒碜，也怕穆葭生气，但是他如今觉得穆葭长大了，想法和做派都跟从前在蜀地不一样了，不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了，所以面对这样的穆葭，从前不方便说出口的话，倒是可以开口了。 穆葭没想到穆长风会问这个问题，登时就是一愣，脑中顿时浮现出封予山的那张带笑的脸来…… 她要嫁的就是这样的男人啊。 可是要怎么跟穆长风说呢？ 穆葭将茶杯放到桌上，然后缓声开了口：;我想嫁给像爹爹一般的忠贞之人，认定了母亲，眼睛就再看不到别的女人，打从一开始就求个携手白头，我想嫁给兄长一样有担当的儿郎，十年寒窗习得一身能耐，为的是能挑起匹夫之责。 穆葭这话把穆长风听愣了，他怔怔地看着穆葭的脸，稍显稚嫩的脸上，没有一丝玩笑，都是认真，这是他的幺妹儿，却又……不是从前那个喜欢扯着他袖子撒娇的幺妹儿。 在他看不到的这半年光阴里，他的幺妹儿悄然长大了，脱胎换骨。 这本是一件好事儿，可是穆长风却心疼得难受，他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却更不愿被穆葭察觉自己的心思，当下笑着对穆葭道：;你这条件未免太苛刻，毕竟放眼大夏哪儿找得到比爹跟我加在一起还好的男人？幺妹儿，我现在是真担心你嫁不出去了。 ;那就……走着瞧吧，穆葭笑得挺自在，倒了杯茶给穆长风递了个过去，一边装似随意地问道，;那哥呢？想娶什么的女人？ 问出这个的时候，穆葭鼻头有些酸涩，上辈子，穆长风到死都没有成过家。 可到死，他这个哥哥还一直拼命地维护她、她这个曾经唾弃他狠心幺妹。 上一世，穆长风最后为什么会上战场？为建功立业，为洗清污名，众说纷纭，可是穆葭却知道，穆长风是为了她。 最开始的时候，是为了把她救出匈奴，后来则是为了能给她在大夏挣个好前程。 那时候匈奴与大夏开战，她这个曾经匈奴老大汗的女人，在大夏会是个什么处境？穆长风自是清楚，也自是焦心，他豁出一条命，在前线奋力杀敌，不过是为了让穆葭在后方活的轻松自在，这也是封予峋和穆芙承诺他的。 可是，他到死都不知道，那三年穆葭过得是什么日子。 他们兄妹两个，一个为了幺妹儿的好日子在前线搏命厮杀，一个在卧龙寺为兄长熬着不敢死…… 都好傻。 眼眶越来越烫，穆葭有点儿绷不住，在眼泪要滑下的那一刻，她站起了身，装作去拿糕点，飞快地将泪水抹去，然后深吸一口气儿，竭力憋住眼泪，端着一盘蜜豆糕，又回到了座位上，含笑看着穆长风：;兄长这是害羞了？怎么这半天都不吭声？ 穆长风是有点儿害羞，挺不自在地看着穆葭：;我还没想过这事儿，说……说不好。 ;该想想了，穆葭取了一块蜜豆糕递到穆长风面前，一边看着穆长风有些错愕的眼道，;我知道兄长一直在用功苦读，心思没用在这处上，再加上如今春闱在即，兄长自然更不会想这些，可是春闱过后呢？葭儿觉得兄长可以考虑考虑成家的事儿了，成家与立业从来都不冲突，葭儿希望兄长前途无量，可更希望兄长能幸福太平。 是啊，这是穆葭对穆长风唯一的期盼，上辈子，穆长风过得太苦太累，这辈子，她不求穆长风勇冠三军名扬天下，她只想让他的兄长像个普通平凡的男人一样，娶妻生子，享受尘世中最平淡也最美好的幸福。 穆长风知道这是穆葭的心里话，一时间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酸楚，一边伸手接过了那块蜜豆糕，一边含笑看着穆葭：;葭儿真是长大了，这架势倒不似是幺妹儿，倒似是个姐姐。 穆长风说的是玩笑话，不想却戳中了穆葭的心事，她打量着面前那副和自己相似的眉眼，也跟着笑了，一边心中暗道，哥，这辈子我就是要当你的姐姐，上辈子，你拿命护我疼我，这辈子换我护你疼你。 ;这蜜豆糕可真甜啊。穆长风吃着手里的蜜豆糕，一向不爱吃糖的男人，这一次却接连吃了好几块。 …… 穆长风回房没多久，赵一就匆匆来了。 ;属下见过主子，给主子请安！行至软塌前，赵一忙得给穆葭躬身行礼。 ;看来是佟府那边有动静了，穆葭打量着赵一的表情便就猜到了，一边放下手里的《牡丹亭》，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赵一，;说说吧，佟府那边都出了什么热闹。 ;回大小姐的话，今儿午后，穆府的小姑奶奶穆婕去了佟府，与佟府的段老夫人还有孙氏，密谈了半个时辰，说到这里，赵一顿了顿，稍稍抬起眼皮看着穆葭，又道，;谈得都是大公子。 袖中的双手蓦地紧握成拳，穆葭一声冷笑：;看来二房跟佟府，如今是看不上我了，转而要打兄长的主意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3章 算不上是真正的武将 袖中的双手蓦地紧握成拳，穆葭一声冷笑：;看来二房跟佟府，如今是看不上我了，转而要打兄长的主意了。 ;主子所言不错，属下听她们密谋的确提到此事，说是与其让大小姐嫁到佟府，还不如直接把佟江琴嫁进穆府长房，借着大房跟佟氏的这门姻亲，老太爷自是不能再起踢开佟府的心，而佟府也能借着这门姻亲，继续掌控穆府的后宅，赵一沉声道，;小姑奶奶还转了二老夫人的话过去，说是此事十万火急，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如今没有了四皇子压着，老太爷迟早要将佟府一脚踢开，到时候不单单佟府备受打击，她们这些女眷还有公子小姐也都跟着遭殃。 ;佟淑清这话说的不错，祖父素来狠心，二叔更不必说，穆府跟佟府中间可是隔着两条穆府血脉呢，从前有四皇子在，祖父跟二叔也只能隐忍不发，如今四皇子倒了，穆府跟二叔的好性儿怕是也到头了，说不好还真能来个父子双双休妻，穆葭淡淡道，;家里一下子多了两位被休回娘家的姑侄，佟府的名声自是烂透了，没脸见人不说，佟江天跟佟江琴的婚事自然得受牵累，但凡是京师稍有头脸的人家，谁会愿意跟佟府结亲。 赵一点头道：;小姐所言极是，所以佟淑清姑侄跟佟府现在是急得上蹿下跳，憋着劲儿要祸害咱们大房呢。 跟着穆葭久了，赵一自然而然地就把自己归拢到了大房的这边儿。 穆葭沉思片刻，忽而牵着唇笑了：;他们既是一门心思想要跟穆府结亲，那便遂了他们的心愿就是了，也不是多难的事儿。 赵一有些诧异地看向穆葭：;主子的意思是…… 穆葭没有回答，而是瞥了一眼桌上的那本《牡丹亭》，问道：;佟挽秋呢？穆婕她们密谈的时候，可叫了佟挽秋过去？ 赵一摇摇头：;回大小姐的话，她们并没有唤佟挽秋过去，佟挽秋近来都十分老实，倒是她的贴身侍婢，出了两回门，说是出门买丝线，可除了丝线却还从外头带回来了几本书。 说到这里，赵一指了指小几上的那本《牡丹亭》道：;其中就有这么一本。 穆葭心思一动：;可知道她是从哪儿得来的书？ 赵一一愣，然后摇头道：;属下不知，请主子降罪。 ;不管你的事儿，我之前只让你留意佟挽秋，却没让你连她奴婢都一并跟着，穆葭摆摆手道，目光在那本《牡丹亭》上顿了顿，然后又道，;下次你留意一下，佟挽秋的那位侍婢是从何处得来的书，每次出门的时候又跟哪些人接触。 赵一实在纳闷儿，穆葭怎么会对佟府一个庶出小姐如此感兴趣，只是他也不敢多问，当下忙得躬身道：;是，属下记住了。 ;行了，没别的事儿了，你下去吧。穆葭道。 赵一却没走：;主子，您还没问佟淑清跟佟府那边打算什么日子对大公子下手呢？ ;不是后日吗？穆葭瞥了一眼赵一，;刚才碧乔去了趟后院儿，回来说因的穆婕难得回门，又赶上祖父的寿诞，所以初八穆府要宴请佟府与敬府两家至亲，还有比这更好的下手机会吗？ 赵一实在对穆葭佩服得五体投地，当下忍不住感慨道：;主子真真料事如神，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 ;对了，得空通知一下钱二，就说他的任务就要完成了，穆葭抿了口茶，慢条斯理道，;等穆府跟佟府这边婚事一成，他那边也就齐活了，提醒他，这个关口不可大意，一定要等到婚事办成。 ;是，属下遵命。当下赵一躬身退下。 碧乔过来给穆葭添茶，一脸的厌恶：;二老夫人跟佟府简直是令人作呕，先是想着祸害小姐，如今又开始打大公子的主意，佟府好歹也算是京师高门，怎么行事这般不止检点？什么腌臜手段都有。 ;要是没有这点子腌臜手段，佟府还真走不到今天，穆葭淡淡道，;佟府本是不入流的货色，是靠着佟淑清勾.搭上了祖父，这才起的家，这个还不算，还妄图控制咱们大房，当年佟府不还是想着把佟绣春嫁给父亲的吗？继而能跟苏府、敬府扯上关系，亏得父亲当时决断，才没让他们如愿，佟府一门是靠着吃女人软饭起的家，一代两代都如法炮制，这样的人家，打根儿上都烂掉了，你能指望它多光明磊落？ ;呸！还武将世家呢！依奴婢看，佟府一家男人个个都是吃软饭的材料，骨头都是软的！这样的武将，还能指望他们保家卫国？碧乔一脸不齿。 穆葭忽然就想起了那一日，在安郡王王府，隔着一张堆满各种糕点的小几，封予山一字一字认认真真地跟她说—— ;真正的武将，最不屑的便就是踩着女人的身子往上爬，他想保家卫国，想建功立业，却只会凭着自己的一双手、一条命，却不需要妻族的助力，他更不会将拿姻亲做筹码，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 穆葭心里忽然就是一热，点着头道：;对，他们是个什么东西，根本算不上是真正的武将。 碧乔有点儿没听清楚：;什么？小姐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穆葭摇摇头，一边下了软塌，直接绕到了桌案后，展开了纸拿起了笔，;岑卓在吗？让他等下给我送封信出去。 碧乔凑过去，一脸八卦：;小姐，您……又是在给王爷写信吧？ 穆葭头也不抬地道：;对啊，给他写信，你是不是眼热的厉害？也盼着有情郎好鸿雁传书？那你可得抓紧了。 ;小姐！碧乔本想打趣穆葭来着，没想到竟被穆葭反过来给打趣了，当下羞得脸红，跺着脚跑出去了。 …… 泉山别院。 封予山今儿去了一趟皇陵。 前阵子，为着给良妃重新修墓的事儿，工部没少往泉山别院跑，总算是把修整的方案给定下来了，今儿大年初六，是吉日头，宜动工，按照以往的规矩，但凡皇陵内动工，务必是要请皇室中人到场祭拜的，而封远图让封予山来泉山别院休养，其实也是为了这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4章 娘，谢谢您 在祭拜宗祖之后，封予山又去敬拜良妃，因着良妃之前位分低且有早亡之故，葬的位置十分偏僻，每年封予山过来祭拜的时候，都要走上好远，但这是最后一次了，按照如今良妃的位分，陵墓选址自然要朝中间靠拢了，下一次再过来祭拜良妃的时候，他就不必跑这么远了。 封予山跪在地上，重重地叩头，然后起身，接过邹令手里的香，插在了香炉上，隔着袅袅青烟看着那块冷冰冰的牌位，封予山心底涌起一丝悲凉。 他小时候特别想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长得不大像父皇，是不是特别像母亲，他羡慕所有的兄弟，他们都有母亲疼着护着，犯错有人担着，撒娇有人疼着，就连一日三餐也都有娘陪着。 他不一样，他一直都是孤零零的，周树对他再好，也不能跟弥补没有娘疼得遗憾，比遗憾更多的，是苦闷。 没娘的孩子，自然更渴望父爱，可是父皇不喜他，太后亦然，不管他花多大心思讨好，都不会又半点成效，反倒还一次次地碰壁。 很长一段时间，他没办法从那种苦闷中走出来，他不理解，父皇跟太后为何如此厌恶他？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命格太硬、克死了生母？ 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封予山是愤怒的，可继而就是恐慌的，他担心真的是自己不祥克死了生母，担心自己因此这辈子得不到父皇的看重，七八岁的孩子，本是在爹娘面前撒娇的年纪，他却活在浓浓的自我厌弃中。 好在后来，他寻到一条释然之道，他迷上了习武，拳飞腿影中大汗淋漓，能把心底的所有茫然和愤懑都宣泄出去，他享受亲眼目睹自己一天天变得强大的喜悦，不再恐慌，不再迷茫，也不再寄希望于父皇可能恩赐的温情，他想靠自己，也只能靠自己。 可以说，习武给他开启了新的人生，给了他自信和希望，当然后来随着他兵败南疆、手臂落残，这些年来一刀一剑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自信和希望，都轰然崩塌。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废的不仅仅是一条右臂，甚至是他所有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 废物一般躺在床上养伤的日子里，他无数次地梦到过母亲，那个他从没见过、却固执地相信一定和他长得相似的女人，她对他说，山儿，熬过这冬，你会看见春花烂漫。 梦里梦外，他都湿了眼眶。 后来，他听娘的话，熬着，忍辱负重地熬着。 再后来，他熬过去了，当真见着了春花烂漫。 …… 那一丝悲凉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感激和释然。 ;娘，谢谢您，封予山对着那方牌位，一字一字轻轻道，;谢谢您陪我走过严冬。 一丝清风穿堂过，将青烟吹向四面八方。 …… 祭拜完了之后，封予山便就要回去了，外头太冷，又刮着大风，他大病初愈，不敢久留，难得万岁爷恩典，这一次特地口谕，允了他可乘马车入陵园。 邹令早已调转好了车头，见封予山过来，忙不迭地给打开了马车门：;主子，您小心脚下。 封予山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那间明显年久失修的陵宫，心底划过一丝异样。 邹令也顺着封予山的目光看去，一边小声询问：;怎么了主子？ 封予山忽然问道：;先王妃是什么时候殁的？ 邹令想了一下，然后道：;回主子的话，先王妃是靖安三十年四月中旬，因难产殁的。 ;靖安三十年四月中，封予山在嘴里轻声念了一边，;竟然这么巧。 是啊，巧得很，良妃也是靖安三十年四月中旬殁的。 邹令也想起来了，点头道：;良妃娘娘与先王妃都是靖安三十年四月中旬殁的，只是良妃娘娘是死于产后虚脱，先王妃则是死于难产，之前周叔说过，良妃娘娘跟先王妃几乎是同时生产的，当时王府里头不少人还猜过谁会诞下长子，后来是良妃娘娘先诞下的主子，先王妃却是母子双亡。 封予山眉头微蹙，总觉得这事儿太过巧合，这让他心里有些不安，当下一边上了马车，一边问邹令：;信可发出去了吗？ 邹令忙得道：;是，已经发出去了，按照主子的吩咐是六百里加急，用不了多久，就能送到常将军手里。 封予山点点头，沉思了片刻，又道：;派个人去扬州，找到徐家人问问，可有知道当年母亲嫁入王府后的事儿吗，尤其是母亲生产的事儿。 徐家，乃是良妃的娘家，良妃出自扬州徐家，徐家并非权贵，却是扬州数得上来的富商，按说商户出身的女子，是断断没有机会嫁入王府的，可若是巨富的话，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商人有钱无权，自是心里没底，想要攀龙附凤这是人之常情，而皇子看似最不缺银子，可是用银子的地方委实不少，尤其是当年野心勃勃要夺嫡的封远图，真是多少银子都不嫌多，所以良妃才能顺顺利利地嫁进了王府做了侧室，说起来也是桩双赢的买卖。 邹令隐隐约约猜到了封予山的心思，迟疑地问：;主子是怀疑当年……良妃娘娘与先王妃之死，有蹊跷？ 其实邹令这话没敢说的更深，他是不敢说，也不敢想。 封予山没接这话，只是淡淡道：;先查查吧，京师这边是不可能查出东西的，说不定扬州和云南两地会有收获。 邹令也不敢再往下说，当下忙得应声道：;是，属下遵命。 …… 回到泉山别院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周树已经准备好了晚膳，可是封予山却没什么胃口，简单地吃了几口之后，就回了书房，周树颇为担心，想跟着进书房看看，却被邹令给拉住了，封予山因的什么心情不好，邹令自然心知肚明。 ;周叔，我问你个事儿，邹令把周树拉进了膳房，一手关上门，然后压低声音询问，;当年主子出生的时候，您在跟前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5章 雪中比试 ;没有，我当时不过是王府的一名小厮，连后院儿都进不了，主子出生的时候，我哪儿有资格在跟前伺候？周树摇摇头道，一边又纳闷儿看着邹令，;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 邹令不敢多说，当下只是笑着挠挠头：;没事儿，就是今儿跟主子去给良妃娘娘上香，瞧着主子心情不佳，似是想良妃娘娘了，所以我才这么随口一问。 周树闻言，忍不住叹息道：;主子实在可怜，打小就没见过良妃娘娘，偏生万岁爷又是个冷情的，哎！ ;主子现在可不一点儿都不可怜了，邹令笑道，;不是有大小姐了吗？ 周树也跟着笑了，点头道：;不错，如今主子有大小姐了，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而且大小姐眼看着就要及笄了！ 这是周树最高兴的事儿了。 大夏女子十五岁及笄，就算是成年了，行及笄礼之后，便就可以婚嫁了。 ;对了，大小姐的生辰是二月……邹令想了想，然后激动地道，;是二月初二！这……这可没几天了！ ;是啊，我刚才还要想着回王府一趟，把库房里的稀罕物都列出来，由主子挑选送给大小姐做及笄礼来着，可是主子……说到这里，周树又是一脸为难，;我倒是不敢进去搅扰主子了。 ;没事儿，周叔，你尽管回去，我会跟主子转达这事儿的，主子肯定没有异议！邹令忙不迭道，一边过去给周树开门，一边又道，;对了周叔，卓杨病还没好呢？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他人影？ ;不知道呢，前天回王府的时候，我特意去看了他，人还躺着呢，周树皱着眉摇摇头，;可是罗植过去给他瞧了，说是风寒已经痊愈了啊，可是我瞧他却还是病恹恹的，人都瘦了一圈了，也不像从前那么话多了，我问一句他答一句，我要是不问，他就一直闷着，简直就跟变了个人儿似的。 邹令蹙了蹙眉道：;许是这趟去东北太劳累的缘故吧，先让他好好儿歇一阵儿吧，倒是得有人去趟扬州……算了，肯定不能让卓杨去了，他这才从东北回来。 ;那行，我先回了。周树点点头，出了门。 当下邹令把周树送到门口，瞧着他上了马车，又目送了马车下山，这才转身往回走，只是脚还没动，蓦地一片雪花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鼻尖，邹令蓦地双目生寒，随即一边抽出背上的两把长刀，一边猛地跃地而起，蹬着门前的石栏杆，两把长刀同时脱手而出，一上一下地直接掇进两丈外的一株大松树。 那松树少说也有百年树龄，根本抱不过来，如今树上又满是积雪，要想爬上，自是难上加难，邹令却另辟蹊径，脚蹬石栏杆，一跃而起，踩着那两把长刀，直接上了树，不待他跳上树杈，忽然树上一阵雪花激落，就在这落雪纷纷中，一个灰色人影直冲下来，手里的长剑赫然对准了邹令。 邹令不慌不乱，当即在空中一翻，身子下沉中，拔出了自己的双刀，脚踩树干，调转方向，双刀猛地往上一扫，直接将那长剑砍断，那执剑人明显大惊，眼看着双刀袭到面前，他果断丢了断剑，双脚挂在树杈上，身子一荡，躲过邹令的双刀，然后凌空一翻，落在了雪地上，对着几乎同时落地的邹令抱拳施礼。 ;邹大哥身手炉火纯青，小弟又输了。 这灰衣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岑卓，因为穆葭跟封予山的关系，如今岑卓跟邹令见面的机会不少，两人都是练家子出身，又都痴迷武艺，所以每次见面的时候，总要切磋一翻，不过到目前为止，岑卓还没赢过一次，倒是已经毁了几把剑了。 邹令笑着收刀回去，伸手在岑卓肩膀上拍了拍，一边道：;什么炉火纯青，等你到了我这把年纪，一准儿比我更纯青。 邹令是真挺喜欢岑卓这个小兄弟，年纪小身手好人也踏实不张扬，最重要的是，岑卓是穆葭的心腹，他自然得想方设法跟岑卓搞好关系。 邹令这话却让岑卓有些茫然，他上下打量了一边邹令，最后目光落在了邹令的八字胡上，有些迟疑地道：;邹大哥，敢问您……多大年纪？ 邹令：;二十四啊。 岑卓：;…… ……这算什么一把年纪？ 邹令没看出来岑卓的疑惑，迫不及待地问：;岑卓小兄弟，是不是大小姐让你过来的？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岑卓从背上取下一个不大的小包袱，递了过去：;主子让我把这个送过来。 ;行！我这就给主子送过去！邹令忙不迭接了包袱在手，当下两人在门前分别，岑卓下山，邹令也赶紧回了别院。 …… 书房中，心情低落了大半天的男人，这时候脸上却漾着温柔的笑意。 岑卓交给邹令的包袱，此刻就放在桌案上敞开，一个信封，一个食盒，封予山有点儿纠结要先打开哪个？两个都想打开，都等不及了，等意识到自己在为什么而纠结的时候，封予山忍不住摇摇头笑了。 最后到底还是先打开了信封，待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封予山忍不住笑得更大了—— 永安： 黄昏时与兄闲聊，共品此糕，其味甚好，望君一尝，与我共享此份甘甜。 穆葭亲笔 封予山将信放在一边，打开了那个不大的食盒，里头齐齐整整地装着一盒蜜豆糕，每一朵蜜豆糕上都印着;花好月圆的图样，单单是看着就一定好吃。 封予山伸手捏了一块，送进嘴里，登时唇齿留香，他一向不是个爱吃糕点的了，可这个时候却不能不承认，穆葭所言不错，真真是味道甚好，尤其是那股子柔软软的甜，从口腔一直延续到胃里，哪儿哪儿都是甜甜的，将原本的低落一扫而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6章 卓杨情思 封予山觉得自己对这股子甜有点儿上瘾，于是就一块接着一块，直到邹令磕磕巴巴地出声：;主子，您……您都吃了六块了，不能再吃了，留心积食。 刚才邹令还担心封予山晚上吃得少，可是现在他已经在为封予山会不会积食而揪心了，毕竟糕点不容易笑话，这又是大晚上，还有啊…… 主子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吃糕点的？他这个贴身侍卫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封予山这才意识到房中除了自己还有个邹令，登时就不自在了起来，虽然还想向第七块蜜豆糕进攻，可现在也不得不停了下来，一边从邹令手里接过帕子擦手，一边状似随意地道：;晚上吃得少，刚刚正好饿了。 邹令忙不迭点头如捣蒜，表示理解，可是却又忍不住腹诽，哪次大小姐送吃的过来，你不是……正好饿了？上回还大半夜就着肉酱喝粥呢，害得他闻味儿差点儿没饿死。 邹令倒了茶给封予山端上来，一边又将蜜豆糕撤了下去，正要询问封予山何时洗漱的时候，就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邹令的耳朵一动，当即就听出来，来人是谁，封予山也听出来了，所以忍不住皱了皱眉，冲着邹令使了个眼色。 邹令点头，当下忙得疾步过去开了门，就瞧着一个一身黑衣的魁梧男子正站在门前。 不是旁人，正是沈卓杨。 ;卓杨，这么晚你怎么来了？邹令担心地问，一边上前直接把沈卓杨拉了进房，一边关上了门，;病好利索了吗？晚上风大，你怎得能出门？ 沈卓杨低着头没说说，只是冲邹令摆摆手，示意自己无妨，然后就径直朝封予山走了过去，行至书案前，给封予山叩头行礼：;属下给主子磕头！此次回京，因着属下身子抱恙，拖了这许久才来见主子，实是不该，还请主子见谅！ 封予山放下茶杯，冲他点头：;行了，起来吧，不是身子不爽利吗？不在家里好好儿养着，怎得还顶风冒雪地出门了？ ;谢主子挂心，属下身子如今已经好利索了，沈卓杨道，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微微躬着身跟封予山道，;属下来的路上，正好碰着了周叔，听周叔说主子正需要人去一趟扬州，属下愿领命前往。 封予山没接话，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沈卓杨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沈卓杨微微低着脸上，蹙眉道：;卓杨，你是不是碰着什么事儿了？ 沈卓杨实在是太奇怪了，从前那么闹腾的主儿，现在简直跟变了个人似的，一身掩饰不了的丧气和低落，一看就不对劲儿。 其实邹令也看出来了，这时候也忍不住担心道：;卓杨，是不是……上次去东北的路上遇着什么事儿了？ 听到这话，沈卓杨目光一滞，可随即又恢复了，他垂着眼，沉声道：;属下不该也不敢对主子隐瞒，属下这趟去东北，途中遇到位……姑娘，属下对她一见倾心，甚有好感，只是那位姑娘……已经许配人家，属下因此才心情低落。 封予山和邹令闻言，都是一阵无言，沈卓杨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一向是个外向张扬的，可是为了那位姑娘却变成这幅模样，可见对那位姑娘不仅仅是只有好感，怕是心都给了人家了，只是…… 邹令忍不住道：;就算是已经许配了人家，那也还能退婚啊，那位姑娘呢？她对你是个什么意思？可也对你倾心吗？ 沈卓杨闻言，苦涩地牵了牵唇，摇头道：;她并不知道我的村子，而且她对自己的……未婚夫十分满意。 这下子，邹令也没话说了，其实刚才他说的话已经是十分不合适了，在大夏，女子不管以什么样的借口退婚，都是要坏名声的，可是沈卓杨是邹令的兄弟，他自然站在沈卓杨的这边，可若是人家小两口情投意合的话，他要是再想法设法将人拆散的话，那简直就该遭雷劈。 当下，邹令使劲儿拍了拍沈卓杨的肩膀，一边叹息道：;那就算了吧，天涯何处无芳草？说不定明儿早上一醒来，你就忘了那姑娘了。 沈卓杨点点头，轻声道：;或许吧。 然后又看向了封予山，道：;主子，属下这程子不想在京师待着，您就把去扬州的差事交给属下去办吧，您放心，属下已经办好。 封予山当然不会拒接沈卓杨，沈卓杨是他的属下，可是却更是跟他一起上过战场、为他挡过刀的兄弟，沈卓杨受了轻伤，想出去散心，他自然会答应。 当下封予山点点头，道：;行，这趟就由你去扬州。 ;是，属下遵命，沈卓杨松了口气儿，躬身领命，一边又忽然笑着道，;属下回来就听说了主子跟穆家大小姐的事儿了，属下恭喜主子！只是这就又要去扬州，也没机会当面恭喜大小姐了。 ;你有这份心就好了，提到穆葭，封予山就忍不住牵了牵唇，随手从从食盒里取了一块蜜豆糕递了过去，;这就算是大小姐赏你的。 ;哎！属下谢大小姐，谢主子！沈卓杨忙笑着伸出双手接过糕点，没舍得吃，就这么捧在手里，忽然又想起了一件要紧的事儿，赶紧跟封予山禀报道，;主子，这次属下奉命前往东北铲除太子跟四皇子派去接触高丽使团的人手，只是没想到太子跟四皇子之外，竟然还有别的人对高丽使团感兴趣。 封予山显然是没想到这点，饶有兴致地问：;哦？你且说说谁这么野心勃勃？ ;回主子的话，是二皇子，沈卓杨道，;二公子也派出去了人想着提前跟高丽使团的人接触，而且比太子跟四皇子的人还要先出发，亏得属下脚程不慢，要不然还真被二皇子给得逞了。 ;二皇子？邹令闻言便是一惊，随即嗤笑道，;就凭他那个名声，还妄图大位？真是异想天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7章 徐徐图之 封予山淡淡道：;名声有什么要紧的，只要是有足够的势力和手段，还怕扭转不了名声吗？ 沈卓杨点头道：;主子所言极是，若是二皇子能有本事登基为皇，自然天下喉舌都得顺着他，到时候漫说是听不到二皇子的恶名了，怕是二皇子的贤名要流传千古呢！ 邹令却冷声道：;话虽如此，可谁会愿站二皇子的队？且不说四皇子倒台之后，太子势力必将大增，二皇子就算野心勃勃，也得掂量自己够不够分量去与太子抗衡，便是文武群臣，哪个愿意与二皇子为伍？ 封予山抿了口茶，缓声道：;若是父皇有意抬举的，自然有的是人愿意站二皇子的队，而且用不着父皇抬举，二皇子本身就是个势力雄厚的，他可不像四皇子，瞧着能耐实则是个虚架子。 当今户部尚书廖朝晖，是二皇子的亲娘舅，皇贵妃的亲兄长，更是已故太后的亲侄子，都道皇后娘家陈氏门庭不凡，人家廖氏也不是吃素的，跟陈氏一门比起来，那是难分伯仲。 也就是二皇子品性实在堪忧，要不然的话，怎么也轮不到四皇子跟太子争辉，他但凡争点儿气，有太后的看重、廖氏一门的扶持，当年万岁爷指不定就让他入主东宫了。 可是偏生封予峻是个提不上把的，这可让一众皇子松了口气儿，才有了后来三皇子顺利被册封为太子，也有了后来跟四皇子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精彩戏码。 邹令蹙眉道：;主子，您得意思是……万岁爷有意抬举二皇子？ ;四皇子如今倒了，势必朝中会形成太子独大的局面，以父皇一贯的性子，怕是容不得太子过于顺当，就像当初抬举四皇子牵制太子一般，父皇如今势必要抬举新人，封予山缓声道，;可是放眼当今的几位皇子，五皇子身子孱弱，六皇子年纪太小，能堪当大任的也就是二皇子了。 ;不是还有主子您吗？邹令脱口而出，然后同时被封予山跟沈卓杨投过来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他尴尬地揉了揉鼻子，然后道，;万岁爷冷不丁地忽然追封良嫔娘娘妃位，而且又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属下觉得万岁爷此举不会是无缘无故，所以……属下才有此想法。 封予山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是一种可能，父皇给母亲追封的时候，恰逢高丽使团即将入京、父皇已经下定决心要将高丽公主赐给四皇子之际，所以父皇当时追封母亲妃位，应该是有这个打算的，在四皇子倒台后，让我顶上来牵制太子，可父皇到底还是不放心我这个曾经手握兵权的长子，所以在权衡计较之后，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也就是为什么父皇没允我参加阖宫饮宴，反而将我赶到泉山别院的原因。 封予山自八年前战败回京之后，便就再也没有参加过阖宫饮宴，甚至连宫门都没有迈进过半步，这代表了什么意思？这是他彻底退出朝堂、不被允许掌握任何权力的意思。 若是封远图当真存着抬举封予山的心思，那么让他入宫参加阖宫饮宴就是最好的信号，可是封远图显然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所以才有了大过年的让封予山入泉山别院、参与修陵的旨意。 ;所以万岁爷觉得二皇子名声难不难听不要紧，再拉下一个户部跟太子斗法，祸乱朝政，也不要紧，反正就是不管如何，就是得死死摁着主子！邹令都给气笑了，;万岁爷可真真是看重主子的能耐！ 沈卓杨闻言，也忍不住义愤填膺：;万岁爷可真真是九曲心肠，也真真是太荒唐，视大夏社稷如儿戏，之前由着四皇子跟太子斗，如今又开始瞄上二皇子了，朝堂六部，吏部、礼部、户部，可谓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这样斗下去能有什么好？还不是消耗大夏国力？万岁爷难道不清楚这后果？他明明知道，却还纵容！无非就是想着牢牢攥住权柄！大夏的实力就是这么一点点被削弱的！就是因为这个，迦南和匈奴那样的蛮夷才越来越不把大夏放在眼里！大夏将士的血都白流了…… 说到这里，沈卓杨戛然而止，是再说不下去了，也不知是想起了当年南疆战场的悲壮厮杀，还是想起了封予山的右臂，一双虎目猩红，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久久不能平复。 邹令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说点儿宽慰他的话，可到底也张不开这个嘴。 沈卓杨为了什么才这般激愤？他这个过来人，自然是心知肚明，他也同样地激愤着，可是那又怎么样？迫着封予山直接逼宫夺位吗？ 退一万步说，封予山真的应了他们，且不说天下人该如何看待议论封予山，封予山的位子坐不坐得稳，单说以现在他们的实力，当真能给天子抗衡吗？ 这是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积重难返，所以只能徐徐图之，他们不能着急，封予山也不能着急。 半晌，封予山缓声开了口：;既是知晓如今是个什么局面，也当明白自己身上的担子，担子虽重，可好在不必如从前在南疆一般做睁眼瞎。 ;主子所言极是，沈卓杨感慨道，;咱们花了八年时间卧薪尝胆，这才能拨云见日。 ;说拨云见日还早，封予山摇摇头道，;此次让你去扬州见见旧人查查旧事，虽不必冒险，可却务必谨慎，事关重大，一定要办好。 沈卓杨忙躬身领命：;请主子放心。 当下沈卓杨没再耽搁，这就退了出去，连夜动身赶往扬州，邹令一路送他到山下，一同长大又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才刚见面又要分别，实是不舍。 都到山脚下了，邹令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沈卓杨都哭笑不得了：;行了，你快回去吧，我又不是个大姑娘，用得着你十八相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8章 不，咱们得绝地反击 ;卓杨，这次去扬州好好儿散散心，邹令停住脚，憋了半天的话，这才得以开口，;说不定这才去扬州，你又能遇见一个好姑娘，又能一见倾心呢，卓杨，万事都得向前看。 沈卓杨闻言一怔，随即冲他笑着点头：;借你吉言。 …… 是夜，穆府。 这个穆长林和穆蓉打记事起，过的最凄惨、也是最愤怒的一个年了。 这一年，穆蓉终于得偿所愿做了嫡女，可是却没有半点风光可言，佟绣春因陷害设计邓玫而遭冷遇，甚至禁足，到现在还出不了东院儿，邓玫则还昏昏沉沉地养着病，她这个邓玫的生女、如今记在佟绣春的名下的嫡女，实在是步履维艰，一头是佟绣春，一头是邓玫，如今她哪个都不能指望。 穆长林也是一样，他一直都是二房的独子，所以虽然是庶子，可过的却是嫡子的日子，可以说是优渥自在，可是这种好日子，在年前戛然而止。 如今，一向最疼爱看重他的穆增和穆磊，对他的态度冷得像冰，他的娘亲邓玫呢？ 还昏着人事不知呢，可就算醒来，又能怎么样？只怕也要记恨他的这个白眼狼儿了。 那天在后院正堂，邓玫触柱之前，看向他的目光，深深地烙印在了穆长林的心上，他如今一闭上眼就能看到那双决绝又失望透镜的眼神。 他后悔，也不甘，若是…… 若是那天邓玫直接撞死就好了。 也不会有后面的事儿了，而他会摇身一变，成为穆府堂堂正正的嫡子，穆增和穆磊仍旧会全心全意为他铺路搭桥…… 可是，已经没有这种可能了。 穆长林木雕泥塑似的坐在桌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茶杯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嘴角一直牵着冷冷的笑。 穆蓉也没说话，她坐在穆长林的对面，同样出着神，想着初一清晨，自己与穆长林去后院儿给穆增跟佟淑清拜年的事儿，想着想着她的表情就渐渐扭曲起来，然后双手就紧握成了拳。 ;哥，祖父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半晌，穆蓉忽然冷声道，;他当真要抬举大房，再不管咱们二房的死活了？ 初一清早，穆蓉跟穆长林起了个大早，赶紧地去后院儿给穆增跟佟淑清拜年，如今他们在穆府的境遇每况愈下，自然想趁着过年的机会修复与穆增、穆磊的关系，所以特地起了大早去了后院儿。 哪知道，穆增却压根儿就没搭理他们的殷勤，穆蓉跟穆长林赶到后院儿的时候，穆增正在膳房用早膳，这两个人赶紧地就给穆增磕头拜年，可是穆增却连眼皮都没撩一下，慢条斯理地用完了饭，便就出门去了，要不是后来老管家分别给他们一人十两银子的压岁，说是代老太爷转交，他们只会更加丢脸。 再去给穆磊拜年的时候，他们却扑了个空，穆磊的贴身小厮说人不在府上，可这大清早的穆磊会去哪儿？难道比他这个翰林院修撰竟比穆增还忙？ 穆长林跟穆蓉认定穆磊这是故意避而不见，又是觉得愤恨又是觉得丢脸，这种情绪随着穆长风跟穆葭的回府更是达到了顶点。 穆长风跟穆葭初一晌午才从西槐别院到的穆府，所以给长辈拜年便就耽搁到了午后，这本是不合规矩的，可是穆增跟穆磊对他们却是一派和蔼可亲，出手就是五十两的压岁，这事儿传到穆蓉跟穆长林的耳中，两人险些把牙咬碎，可却也不敢闹腾，只能在自己房中摔摔打打，只把孔文跟穗儿都吓得够呛。 这几天下来，两人的心情就没好过。 这时候穆蓉问的话，穆长林也一直在心里琢磨，这几天，他一直把自己关在房中，想的都是这件事儿。 穆增当真要放弃他们吗？穆磊竟也同意？ 半晌，穆长林冷声道：;祖父怕是铁了心了，如今连父亲都默许祖父的做法了，咱们俩的死活，他们怕是不放在心上了。 穆蓉一怔：;父亲……也默许祖父的做法？这怎么可能？父亲不是最不待见大房的吗？又怎么可能同意祖父将穆府权力转到大房？ ;那是从前，若父亲还是国子监祭酒，自然是万万不会答应祖父的做法，可现在，他不过就是个区区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穆长林嗤笑道，;一个这辈子都翻不了身的芝麻官还妄想撑起穆府的门楣？他也是看明白了如今的局势，也知道穆府非得大房撑不可，所以如今他也认命了，与其继续跟大房交恶，倒不如主动示好，日后也好能在大房底下苟延残喘，这不正在上赶着讨穆长风跟穆葭的好儿吗？出手就是五十两的压岁，对咱们也没这么大方过。 穆蓉面色难看至极：;若父亲真是这个意思，那咱们……就非得向穆长风跟穆葭那对贱人兄妹摇尾乞怜了吗？ ;摇尾乞怜？不，咱们得绝地反击！穆长林冷笑道，眼中满是暴戾之色，;不单单要让穆长风跟穆葭见识咱们的厉害，还得让祖父明白，除了抬举、培养咱们兄妹两人，他别无选择！更要让大房为咱们所用！ 穆蓉顿时一脸激动：;哥，你是不是已经想到了什么好法子？快跟我说说！ ;孔文之前不是回了扬州一趟吗？穆长林抿了口茶，皮笑肉不笑地道，;他可是带回来一个扬州瘦马，还是个会做戏的扬州瘦马，若是让那扬州瘦马跟咱们那位名满京师的兄长联系在一块儿的话，那……会是个什么结果？ 穆蓉一怔，随即就明白过来，登时兴奋难抑，激动道：;还是哥手段高明！毁了穆长风的名声！那就是断了大房的根基！那样的话，穆府可就只剩下哥这么一个儿子了，到时候不管是祖父还是父亲，甚至是大伯，都得捧着哥！毕竟只有哥能为穆府传承香火！ 穆长林也是这个心思，当下牵着唇笑了，一边抿了口茶，一边冷笑道：;他们不是觉得咱们兄妹俩是白眼狼儿吗？不是不愿意在咱们身上花心思吗？就得逼着他们捏着鼻子也得捧着咱们！看他们还装不装清高！还真以为自己就是纤尘不染的？我呸！什么腌臜事儿他们没干过…… 穆长林的话还没开口，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三小姐。 是穗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9章 不告诉他 穆蓉忙冲穆长林使了个眼色，然后冲外头道：;进来吧。 当下穗儿推门进来，给穆长林跟穆蓉行礼，然后禀报穆蓉道：;启禀三小姐，奴婢刚刚打听到，老太爷后日会在府上设宴给小姑奶奶跟姑爷接风，届时会邀敬府跟佟府的人过来赴宴。 穆蓉吩咐穗儿务必留意穆府的风吹草动，所以但凡打听到了什么消息，穗儿就会赶紧来跟穆蓉禀报。 ;后天？穆蓉眼珠子转了一圈，然后看向穆长林，一边牵唇笑道，;哥，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后天就不错，你觉得呢？ 穆长林笑着点头：;我也觉得后天不错，初八可是个吉日头儿啊。 当下兄妹两人没有再多说什么，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喝起了茶。 打量着两人杯中茶水不多，穗儿忙得给续上了茶，随即躬身退下。 …… 嘉元二十五年正月初八 晨起之后，穆葭照旧先喝了一杯牛乳茶，然后由碧乔伺候她梳妆，因着今儿穆府设宴给孙同文跟穆婕接风，还邀请了敬府跟佟府的人过来，所以算是个正式场合，按说穆葭是要正式梳妆的，可穆葭因着生春痘要戴纱帽，倒是省了梳妆的麻烦，所以碧乔照旧给穆葭梳了个单螺。 ;小姐脸上的脓包又淡了些，碧乔打量着穆葭的脸，一边给穆葭梳头，一边道，;看来罗先生又减了药量。 因着穆葭当初催要急，又得出效果，所以一开始的时候罗植药量下得很足，后来待入宫之后，罗植便开始给穆葭减了药量，再到万岁爷给四皇子订婚，彻底断了芳贵妃四皇子对穆葭的念想之后，罗植就又减了药量，如今穆葭吃的药，药量已经很少了，罗植更是在里面加了不少养颜滋养的药材在里头。 ;是，昨儿碧瑶去怀仁堂取药的时候，罗植便就说了这药不会再生脓包，穆葭打量着镜中的自己，缓声道，;罗植的医术真真了得。 ;这是自然，毕竟是王爷手下的人，若是没个过人之处，哪儿能入王爷的眼？碧乔含笑道，说到这里，又有些迟疑，顿了顿，然后小声问穆葭，;小姐，穆府的事儿您真的不打算告诉王爷？ ;告诉他做什么？穆葭抿了一口牛乳茶，沉声道，;告诉他只会让他担心，若是他忍不住要插手，到时怕是难免要引人注意，万岁爷忌惮他，旁的皇子也容不得他，辛苦他……这些年一直韬光养晦，尽可能地消失出众人的视野，不能因为我，让他再次备受关注，从而成了众矢之的。 穆葭就没想过让封予山插手穆府的事儿，随着四皇子的倒台，如今穆府不知被多少眼睛盯着呢，比如太子，封予嶙如今毕竟想法设法从四皇子嘴里夺食，而且如今又是大好时机，若是穆府转而投向了东宫，太子的地位自是更加稳固。 若是此刻，封予山因她之故，插手穆府之事，被人一旦察觉，自是认定封予山这是蠢蠢欲动，欲归拢穆府为己用，那样的话，封远图便是头一个不答应。 封远图本就忌惮封予山，难为封予山这些年来一直本本分分挑不出错处，封远图这才没有出手，若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了，封予山犯了封远图的忌讳，封远图焉能手下留情？必然要趁机彻底打压封予山，让封予山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一个在大过年的时候，都要撵儿子去修墓的父亲，你能指望他有多少慈父情怀？ 穆葭不指望，所以她不会让封予山冒哪怕一丁点儿的险。 碧乔听明白了，当下忍不住感慨道：;小姐待王爷可真好。 ;那是因为他待我也很好啊，穆葭含笑道，一边冲着碧乔笑道，;不要总是羡慕我，以后你肯定也能遇到这样的一个人，他一门儿心思对你好，你也一门儿心思对他好。 碧乔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着外头传来碧瑶的大嗓门儿—— ;廖大哥，你今儿可不许让我了！你老是这么让着我，我能有什么长进？你这可是在害我！ ;成成成！那我可不留手下补留情了哈！你这丫头一会儿可别哭着找小姐做主！ ;廖大哥，你又小瞧人！看招！ …… 紧接着就是拳脚相接的声音。 碧瑶是个会功夫的，在蜀地的时候，平时就喜欢跟廖青松练拳脚，论起来，廖青松也算得上是她半个师父，后来跟着穆葭来了京师，实在找不到对手，都憋了大半年了，如今廖青松来了，碧瑶自然又开始积极天天随廖青松练功夫了。 听着外面碧瑶不时传来;呼呼哈哈的声响，穆葭忍不住笑着摇头：;廖大哥可真是辛苦，又得拿捏着力道不伤着碧瑶那丫头，还是顾及那丫头的自尊心，我都为廖大哥头疼，难为廖大哥是个好性儿，换了我那是断断不肯搭理碧瑶的。 碧乔似是没听到，侧着脸朝外看，只是隔着窗纸，她什么都看不见。 ;怎么了？忽然觉得头皮一紧，穆葭忍不住呲了呲牙，拧眉看着碧乔，;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奴婢……奴婢在想，碧乔眼中划过一丝慌乱，忙得扭回了头，顿了顿，小声跟穆葭道，;奴婢在想，二公子跟三小姐此刻怕是正急的上火呢。 穆葭闻言，忍不住挑眉笑了：;能不上火吗？眼看着锣鼓点儿都敲响了，可是要上场的角儿还不见个影儿呢，这戏可要怎么往下唱？能不着急吗？ ;那咱们可不能见死不救啊，碧乔也跟着穆葭笑了，一边用根缎带固定穆葭的单螺，一边笑道，;正好罗先生不是给小姐开了去火的药吗？不如咱们送些给二公子跟三小姐过去吧。 穆葭笑着点头：;你说得对，都是自家兄弟姊妹，这都是应该的。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0章 孔文失踪 穆长林跟穆蓉着急上火吗？ 不错，真的是着急上火。 穆长林急的已经进进出出好些趟了，穆蓉也急的在房中一遍遍地来回走着，时不时地吩咐穗儿出去瞅上一眼。 穗儿都跑了五六趟了，气喘吁吁地回房，跟穆蓉禀报：;启禀三小姐，孔……孔文还是没有回来，他房中还、还是空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穆蓉;啪的一声，将手里的茶杯狠狠碎在穗儿面前，一时间热茶与瓷片一道飞溅，滚烫的茶水好些都洒到了穗儿的手上，穗儿被烫得龇牙咧嘴，却一声都不敢吭，穆蓉的性子她是了解的，从来都不是个好相与的，自从出了二皇子那档子事儿之后，穆蓉的性子便就更加古怪暴戾了，动辄对她又打又骂。 当下，穗儿忙不迭跪地，哆哆嗦嗦地给穆蓉磕头：;三小姐恕罪！孔……孔文当真不在房中…… 其实这事儿管穗儿什么？可穆蓉却不管，她如今是都要急死了，也要气死了，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穗儿自然是要倒霉的。 ;滚！你个没用的东西！穆蓉怒吼着，一脚狠狠踢在穗儿的肩上，只把穗儿踢的身子一歪，眼看着就要倒地，穗儿下意识地用手去撑地，然后手心就扎进了地上的碎瓷片，都道是十指连心，穗儿焉能不疼？可她也不敢喊疼，就那么抖着手、哆哆嗦嗦地退了出去。 待回到自己房中，穗儿看着自己血粼粼的一双手，眼泪簌簌而下，半晌，院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穗儿顺着门缝看去，就瞧着穆长林正一脸狂怒着回来，可见又是失望而归。 远远瞧着穆长林的背影，穗儿扯出一个冷冷的笑来，她默默地抹去手心的鲜血，然后换下了身上那件污遭的裙子，今儿是穆府的大日子，她这个做奴才的自然得衣着得体，断断不能丢了穆府的脸。 …… 穆长林气呼呼地回了房，穆蓉赶紧迎了上去：;哥，孔文还是没有回来吗？ 自梅香入府之后，穆长林轻易不让孔文去找梅香，按照穆长林的想法是等到春闱之前再让梅香行事，那才叫登高跌重，那才会彻底毁了穆长风，所以孔文只是私底下见了梅香两回，也是嘱咐梅香务必趁这段时间，能在穆长风面前混个脸熟，最好是能让穆长风出手将她从穆葭手里要过来，也方便日后做文章。 可惜梅香那个女人实在不中用，这么长时间了，愣是没跟穆长风私底下说过一句话，穆长林虽然骂孔文找了个不中用的女人，可是却还是耐着性子忍着。 可如今计划有变，自是要提早知会梅香，所以初六当晚，穆长林就派孔文去跟梅香见面，交代今日的安排，可是直到现在，孔文却还是不见踪影，穆长林与穆蓉怎能不着急？ 见穆长林一声不响，再打量穆长林的神色，穆蓉有些不安地道：;哥，那……那孔文莫不是与梅香……逃走了吧？ 这话正中了穆长林的下怀，他这两日一直在担心这个，孔文怎么就无缘无故失踪？梅香也跟着一道不见了？他派去西院儿打探消息的人说，前两天还见着梅香姑娘的，就这两日忽然不见了，正好跟孔文一道失踪。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 除非孔文跟梅香一道逃走！指不定那梅香就是孔文在老家的相好，孔文故意安排梅香入穆府来糊弄穆长林这么几天，为的就是吞了那一千两银子！ 然后孔文在知道穆长林的计划之后，自是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被玷污了身子，所以，这就连夜带着梅香出逃！ 不对，还有那一千两银子！ 想到这里，穆长林又急又怒，彻底失了风度，蓦地一抬手，将面前的圆桌直接掀翻在地，顿时房中一片狼藉，然后穆长林跟穆蓉就在这狼藉中，沉默地站着，两人眼里俱是浓浓的恨意和不甘。 半晌，穆蓉咬着牙问穆长林：;哥，难道咱们就这么算了吗？ 穆长林半天才叹息着开口：;咱们功败垂成，如今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佟府人的道儿往下走了。 穆蓉蹙着眉，有些迟疑地道：;这可行吗？ ;你放心，佟府比咱们更怕被祖父撇下，穆长林冷笑道，;他们肯定已经算计好了要怎么彻底捆绑住大房、逼着祖父不敢跳船呢，说不定今儿就要下手呢，咱们只管跟着他们就是，先捆绑住大房跟祖父，至于穆长风……日后也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那也只能先这样了，这么好的机会，真是可惜了，穆蓉点头道，一边又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那孔文着实可恶，平时瞧着他一派忠心模样，没想到竟是个吃里扒外的，哥，你可不能饶了那孔文，他可坏了咱们的大事儿！必得找到他！然后将他跟梅香那个小贱人通通卖去最下.贱的窑.子！ 穆长林只会比穆蓉更恨，当下冷声道：;吃里扒外的奴才自是留不得，卖进窑.子还不够，我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正要搭在门环上手蓦地一颤，门外，穗儿一脸惨白地看着面前紧闭地雕花门，好一会儿才缓过气儿来，她稳住神，手指轻轻地拍着房门，一边恭恭敬敬地朝里面道：;二公子、三小姐，佟府和敬府的人都已经到了，后院儿来人让二公子跟三小姐这就过去。 …… 后院儿。 穆敏本是不想来这一趟的，可如今是新年，而且难得是穆增亲自发话让她过来，她倒是不好推辞，所以只得硬着头皮来了，而敬子昂一向是爱重穆敏，这样的场合自然也不能缺席，一则是给穆增面子，二则也是给穆敏撑腰，穆敏跟穆府二房素来不睦，他是知道的，从前也就罢了，但自穆敏嫁给他、做了敬夫人之后，敬子昂是断断不许任何人欺负穆敏的。 敬府的人都护短，穆敏如此，敬子昂如此，他们两人的孩子自然也如此。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1章 姐妹谈话 敬府的人都护短，穆敏如此，敬子昂如此，他们两人的孩子自然也如此。 敬成梁跟敬成栋倒是没来，一个是有公事在身抽不出空，一个是压根儿就不想见二房的人，敬子昂跟穆敏倒也没逼着，如非必要他们其实也不想来。 敬子昂直接去了后院儿，穆敏却先去了西院儿，跟穆葭穆长风两人闲聊了一会儿，等到后院儿来人说是要开席了，姑侄三人这才慢吞吞地过去，然后离得老远，就瞧着佟绣春跟穆蓉正站在月牙门前，笑着迎他们。 佟绣春今日难得出了东院儿，一改往日的沉郁，梳着单刀半翻髻，一身撒花烟罗袄裙，显得既喜庆又端庄，若不是眼角多出来的一道浅浅的眼角纹，还真看不出来过去这段时日她是受了罪的。 穆蓉则梳着垂挂髻，身着一身月白白花曳地裙，很是清纯秀丽，瞧着倒是比从前稳重不少。 果然是做了嫡女了，跟从前是大不一样了，就是穆蓉明显显是在有意讨好佟绣春，如今的衣着打扮跟穆芙倒有八.九分的相似。 穆葭心中暗道，可见这穆蓉是个狠心的也是个果断的，既是做了佟绣春的女儿，便就再没想过回头，更加没有考虑过邓玫的死活，倒是将自己也拴在了佟家的那股绳上。 ;姐姐来了，佟绣春笑着迎上前来，脸上是十足十的热情，不掺一点儿假，甚至还伸手握住了穆敏的胳膊，;姐姐，您快里面请，今儿虽没下雪，可是天儿却冷，可万万别着凉了。 穆敏对着那张热情洋溢的脸，又是纳闷又是厌恶，一边拂去了佟绣春攀上来的手，一边淡淡道：;弟妹客气了。 ;姐姐里面请。佟绣春也没觉得被扫脸，反倒笑得更热情了，引着穆敏朝后院儿走。 穆蓉脸上的笑也是如出一辙，给穆敏行礼之后，又过来给穆长风穆葭见礼：;蓉儿见过兄长，见过长姐。 ;三妹客气了，穆长风道，一边从廖青松手里取过一个红包，送到了穆蓉的面前，含笑道，;一直没瞧见三妹，所以压岁给的迟了，还请三妹不要见怪。 穆葭也从碧乔手里接过红包，也递了过去。 穆蓉一怔，随即笑着接过了红包，一边笑吟吟道：;多谢兄长，因着兄长要闭门苦读，长姐又染了春痘要静养，所以蓉儿一直不敢去西院儿给兄长长姐拜年，还请兄长长姐莫怪。 ;自家姐妹，客气个什么，穆葭淡淡道，一边转身看向穆长风道，;兄长先行一步，我和三妹有几句话要说。 当下穆长风点头，跟廖青松率先去了后院儿，穆蓉则留了下来，她心里甚是纳闷儿，穆葭找她做什么，她们素来没有交情，更别说是私下说话了。 ;三妹，借一步说话，穆葭瞥了一眼穆蓉身后的穗儿，一边又对碧乔道，;你就不用跟着了。 碧乔忙躬身道：;是，奴婢遵命。 穆蓉稍稍迟疑了一下，然后也吩咐穗儿道：;你也不必跟着了。 ;是，奴婢遵命。穗儿也忙得躬身道。 然后，穆葭与穆蓉便沿着花园中的石砖小道儿缓缓走着，穆葭始终沉默不语，她头戴着纱帽，所以穆蓉看不见穆葭的脸，不知道穆葭此刻是个什么表情，越是这样，穆蓉就越是有些不安，当下忍不住率先开了口：;不知长姐有何指教？ 穆葭并未开口，而是继续朝前踱步，直到行至了假山后，穆葭这才顿住了脚，转向了穆蓉，隔着面前薄薄的一层白纱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穆蓉，直到穆蓉都不耐烦了，她这才缓声道：;三妹，这程子我心里一直装着一桩荒唐事，实在荒唐，所以一直想不通，因此一直想找机会跟三妹求证来着。 穆蓉蹙眉：;长姐不妨直言。 ;我记得当日芳贵妃芳诞寿宴之上，三妹曾经出去过一趟，姑母当时特地叮嘱三妹只能在廊下吹风来着，别走错了路，结果三妹前后出去了莫约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三妹可能不知，这期间我也曾出去过，穆葭缓声道，打量着穆蓉倏然变色的脸，穆葭讥诮地勾了勾唇，好整以暇地道，;只是我却没在廊下瞧见三妹的踪影，三妹那日究竟去了哪里？ 穆葭的话音一落，穆蓉原本清丽端庄的脸已然变得难堪至极，她手指颤颤指着穆葭，一边哆哆嗦嗦地道：;你……你竟跟踪我？！ ;三妹想多了，我哪儿有那个闲功夫啊？穆葭淡淡道，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的穆蓉，一边缓声道，;不过是当时芳贵妃叫我过去一叙罢了，回来的时候正好顺路经过花园，结果就瞧见了三妹跟二皇子相谈甚欢，没想到三妹真是手眼通天，跟二皇子都有交情，实在是让人惊叹。 ;你知道他……他是二皇子？！穆蓉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她愣愣地看着穆葭，还是除了那张白纱什么都看不见，可是穆蓉却能想象出来穆葭此刻是个什么的阴毒表情，一时间，穆蓉只觉得如遭雷劈，半天才回过神来，咬着牙道，;你……你明知道他是二皇子，却、却故意不提醒我，你……你怎得如此歹毒？！ 是啊，二皇子是个什么人物，又是个什么名声，穆蓉会不知道？她若是一早知道那天花园里遇见的男人是封予峻，她那天怎么敢随那个太监走进那间房？后面又怎么敢屡次赴约？！ 也更加不会发生那件令人作呕、却更毛骨悚然的事儿了！ 她一直都以为是封予峻毁了她，可是直到此刻她才发现，真正毁她的人是穆葭！ 不错！就是穆葭！ 她明明一早就认出二皇子，可是却没有提醒她，眼睁睁地看她掉进火坑！ 怎么会有这么可恶、恨毒的女人？！ 一时间，穆蓉气得浑身发抖，可穆葭脸上却兀自挂着淡淡的笑：;三妹这话我便听不明白了，是我逼着三妹不听姑母的话？是我逼着三妹去的后花园？是我逼着三妹进了二皇子的房？也是我逼着三妹攀龙附凤？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2章 杀了她 说到这里，穆葭摇摇头，叹了口气儿，道：;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三妹想攀龙附凤的心思，自是没错，毕竟人往高处走，谁不想嫁得高门贵婿？可三妹怎得就认准了二皇子？说实话，就二皇子那样的人物，实在是辱没了三妹，所以我思量了这么些天，到底是不忍看着三妹往火坑里跳，所以今儿即便是冒着得罪三妹的风险，长姐我也打定主意来提醒你一句，还是跟二皇子断了的好，要不然若是被祖父跟叔父知道了，堂堂穆府的嫡女竟上赶着要做二皇子后宅没名没分的女人，只怕要气昏过去呢。 二皇子是众皇子中娶妻最早的，只是正妃一过门儿就病了，谁知道是真病还是装病，虽是没做过一天正经正妃，可毕竟人还在，不仅如此，几位侧妃也都齐全着呢，而二皇子那样的性子，后宅自是热闹非凡的，男女俱全的，多腌臜的事儿都有。 穆蓉跟二皇子的事儿一旦被人察觉了，穆蓉无非就只有两条道儿。 一条是捏着鼻子入二皇子的后宅，自甘堕落做个没名分的女人，这还得二皇子跟穆府的长辈点头才行，若是这两方又任何一方不同意的话，那便就是穆蓉的第二条道儿了—— 自裁以全穆府名声。 这两条道儿对于穆蓉来说，不管哪一条都是万劫不复，穆蓉自是都不愿意走，所以穆蓉对跟将二皇子误认为四皇子的事儿一直都是守口如瓶，连邓玫也没吐露，即便如此，这段时日穆蓉也没少提心吊胆，生怕二皇子再秋后算账，好在二皇子没有再找过她，似是压根儿不记得此事，穆蓉也就这两天心里才松快些，可是哪聊到，今时今日，穆府亲朋满座之际，穆葭竟冷不丁地跟自己提到了这事儿，明显显是在威胁她！ 杀了她！ 杀了眼前这个可恶又可恨的女人，穆府的人就不会知道自己的丑事儿了！ 只有杀了她，自己才会有生路！若不然，那就是死路一条！ 这是穆蓉脑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 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她眼睛四下瞄了瞄，这地方位于花园深处，又在假山的背后，这时候人都在后院儿聚集…… 一定不会有人看见的。 穆蓉心里暗道，然后猛地拔下了发髻上的一枚盘花镶珠金钗就朝穆葭的脖子狠狠扎去…… 可是金簪才到手，穆蓉便觉得后颈一阵钝痛，然后就是身子一软，手一松，金钗落地，同时人翻着白眼儿就朝后倒去，没跌倒在地，而是倒进了一个灰衣男子的怀中。 不是旁人，正是岑卓。 ;主子，您没受惊吧？岑卓忙不迭担心询问。 ;不至于，穆葭淡淡道，目光在穆蓉脸上扫了扫，然后俯身捡起了地上的那枚盘花镶珠金簪，她打量着手上的这枚金钗，一边玩味儿地道，;三妹还真是一门儿心思拿佟绣春当亲娘孝顺，如今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可都是佟绣春赏的，啧啧啧，倒真是母女情深。 岑卓看着怀中头发凌乱披散的穆蓉，微微地蹙着眉：;主子，这人…… 穆葭看都懒得再看穆蓉一眼，一边朝外走，一边淡淡道：;就按之前说的办。 ;是，属下遵命！ …… 穆葭到后院儿的时候，后院儿里头已经挺热闹的了，虽都是近亲，可毕竟来的人不少，且其中又不少穆葭这样的闺阁少女，所以还是分了男女席的，可为了方便说话，并没有分开两下，而是在正堂中央摆了一盏一屏风，男宾女宾分坐两侧。 穆敏正被佟绣春跟穆婕围着没话找话，正烦着呢，瞧着穆葭进来，穆敏忙得冲穆葭招手：;葭儿过来。 ;姑母，穆葭笑吟吟迎上去，行至穆敏面前，一边又冲穆婕点头，;葭儿见过小姑母，因着葭儿染春痘，怕唐突了小姑母，所以一直没敢来后院跟小姑母请安，还望小姑母见谅。 穆婕闻言，心里顿生冷笑，心中暗道，这死丫头倒是不怕唐突了苏良锦跟穆敏这对贱人母女，可没少顶着这脸春痘往她们哪儿跑，果然是大房的种儿，天生就是来跟他们二房作对的！ 饶是心里对穆葭颇有微词，可是穆婕脸上却始终挂着慈爱的笑，毕竟比起跟一个黄毛丫头掰扯这些，今儿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呢。 当下，穆婕含笑跟穆葭道：;你这孩子也忒懂规矩了，你生春痘自是不方便走动，姑母又怎得会怪罪你？只是前两天没见着你，一直没机会给你压岁，正好今儿给你。 一边说着，穆婕一边取了红包递了过去。 穆葭一点儿都不拘谨，伸手接过红包，又忙得跟穆婕道谢：;多谢小姑母。 穆婕不过是个开端，有了她这一开头，佟府的老夫人段氏，还有夫人孙氏，竟然也都纷纷过来给了穆葭红包，一个个脸上都挂着和蔼可亲的笑，似是都已然不记得曾经也是在穆府的后院儿，也是在这个正堂，她们跟穆葭之间的不痛快。 都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穆葭也没计较这些，一边笑得比她们更甜，一边不客气地将几个红包都收了下来，摸着手里厚厚的一叠红包，穆葭心情着实不错，不管怎么说，这一趟来后院儿是赚了不少银子。 房中三代女人，各怀心思说着不咸不淡的话，亏得穆葭戴着纱帽，用不着努力维持脸上的假笑，倒是难为穆婕佟绣春她们了，从头到尾都一派笑意亲和，穆葭看着都觉得累，倒是穆敏懒得装模作样，从头到尾都是面无表情地静静喝茶。 不过房中挤不出假笑的，却也不是没有旁人，比如说那个一直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不起眼的佟挽秋，还有那个始终紧紧攥着帕子，一脸煞白的佟江琴。 穆葭一边缓缓拢着茶，一边看着对面的佟江琴，瞧着她抖个不停的双手，还有都要咬出血的嘴唇，穆葭忍不住讥诮地挑了挑眉，真是难为这位佟府的千金大小姐了，瞧她这幅模样，怕是这两日都没个安睡，瞧着她这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弄不好人就要昏过去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3章 席间 这边穆葭正想着呢，结果那边佟江琴还真昏了起来。 先是身子前后晃了两晃，最后蓦地一把抓住了离她最近的孙氏，虚弱地道：;娘，我……我头晕的厉害…… ;怎么了？孙氏吓了一跳，忙不迭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赶紧伸手去摸佟江琴的额头，焦急道，;这也不烧啊，好端端地怎么就晕起来了？ 佟江琴摇摇头道：;不知道，许、许是昨儿晚上没睡好吧，娘，我…… 说到这里，佟江琴顿了顿，目光落在孙氏脸上，虚弱中带着哀求，那目光只把孙氏看得心头一突，孙氏嘴巴动了动正要说什么，只是没等孙氏开口，段氏却发话了：;琴丫头既是头晕，便就去偏房歇一歇吧，若是还不成，就直接找穆府的郎中过来给瞧瞧。 佟江琴闻言，顿时双目落泪，一派楚楚可怜，孙氏似是不忍看她，当下别过了眼，对身边侍婢道：;就按老夫人说的做。 当下那侍婢扶着佟江琴去了偏房，那佟江琴一步三回头地朝外走着，知道的，她不过是去偏房歇歇，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要上刑场呢。 穆葭的目光在划过佟江琴那双泪汪汪的眼，又划过孙氏死死攥着桌角的手、佟绣春跟穆婕难掩兴奋扬起的嘴角，最后落在了佟淑清跟段氏默契的对视上，越看越觉得有意思，真是再好的戏子都比不过这群女人。 ;表姐身子不爽，不若我过去陪陪吧。穆葭道，一边起身就要朝外走，却被穆婕一把给拽住了。 ;有侍婢跟着伺候就成了，哪儿用得着你陪着？穆婕道，许是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太过生硬，她忙又含笑道，;再说了，若是有人在的话，琴丫头怕是要不自在了，肯定更加休息不好，索性不必管她，这宴席就要开了。 穆葭淡淡笑道：;小姑母所言极是。 见穆葭坐了回去，穆婕也总算一块石头落地了，也跟着坐下了。 穆葭两边分别坐着穆敏跟佟挽秋，穆葭甫一坐下，穆敏就在桌下拉了拉穆葭的手，一边凑过来小声道：;葭儿，不必跟佟府人走得太近，你忘了上次穆府抓妖佟府人是怎么对你的吗？ 穆葭知道穆敏是关心自己，当下忙点头，小声道：;姑母所言极是。 穆敏忽然又道：;你跟长风在穆府住得可舒坦？若不舒坦的话，不若搬去敬府小住？有成栋成梁俩孩子相伴，你们也不会寂寞。 穆敏是真的担心穆葭跟穆长风，一则是穆葭如今的年纪最怕出事儿，二则是穆长风眼看着就要参加春闱，这两个孩子都是一点儿岔子都不能出的，可是穆府这样的情况…… 穆敏环视房中的一众女人，顿时眉头紧皱，一时间更加担心了。 穆葭自是明白穆敏的意思，自是感激穆敏对他们兄妹的爱护，可是一边儿心里又纳闷儿，上次在敬府，她跟敬成栋已经把话说得非常清楚了，她是断不可能跟敬成栋成亲的，怎么瞧着穆敏的意思倒是还不知道，难道敬成栋还没转告穆敏？ 穆葭稍稍一顿，然后回道：;多谢姑母厚爱，只是这时候要搬出去的话，怕是祖父要生气的。 穆葭的确是想搬出去，自打重生的第一天起，就惦记着一定要搬出去，只是时机一直都不成熟，而且就算时机真的成熟了，她也不会搬到敬府的。 她跟敬成梁绝无做夫妻的可能，她不像让穆敏误会，也不想给穆敏任何机会，当然这并不妨碍她对穆敏的敬爱。 穆葭都搬出穆增来了，穆敏这话也就不好往下说了，当下点了点头。 ;长姐和葭儿聊什么呢？这么亲密？忽然，坐在对面的佟绣春笑吟吟地道，;葭儿这一进京，长姐三五不时便能得见，这般还有说不完的话，可见姑侄俩关系有多好，我看了都眼热呢。 穆敏闻言，顿时挑了挑眉看向佟绣春：;弟妹说笑了，论起姑侄关系，这世上可有比弟妹跟二老夫人更亲密的吗？ 佟绣春的脸一僵，随即又笑了：;长姐这话说的不错，姑母与我既是姑侄又是婆媳，自是要比寻常的姑侄、婆媳，关系更亲近一些，这样的福分可不是谁都能求来的。 顿了顿，佟绣春又冲众人笑道：;也就是我膝下无子，若不然的话，一准儿也要让自家侄女做儿媳妇，既亲上加亲，又能省去许多婆媳之间的龃龉。 穆葭闻言，忍不住心中冷笑，佟绣春是没儿子，倒是操心起他们大房的儿子来了，就差没直接点名说想让佟江琴嫁过去了。 当下，穆葭抿唇一笑：;婶母这话说的一点儿都不错，若是天下婆媳都能跟二祖母与婶母这般亲密和谐便好了，只是姑母说膝下无子这话葭儿倒是不认同了。 ;婶母是二哥哥的嫡母，一向又视二哥哥为己出，且如今三妹都已经记在了婶母名下，那婶母跟二哥哥的母子缘分岂非更深？说到这里，穆葭笑得更甜了，;何不将佟家表姐许配给二哥哥呢？那样的话，既能延续穆府与佟府的姻亲，也能圆了婶母让自家侄女做儿媳妇的心思，婶母，你说是不是？ 穆葭这话一出，顿时房中一片寂静，一众人的目光都纷纷落在穆葭身上，神色各异。 佟绣春缘何要说刚才那段话，她们自然一个个都心知肚明，凡事有铺有垫才好往下走，可是穆葭这冷不丁地将穆长林跟佟江琴联系起来，着实出乎她们的意料。 佟绣春是见识过穆葭的伶牙俐齿，已然败下过阵来，没想到这次，当众又被穆葭拿话给堵住了，一时间佟绣春又气又恼，反驳穆葭的话，便是拆自己的台，可顺着穆葭的话…… 难道就由着自己被个十来岁的小辈牵着鼻子走？！ 佟绣春怎肯？正要出口的时候，却被穆婕暗中个拉住了，然后就听着穆婕含笑道：;这事儿嫂子一个人怕是做不了主，若是穆府跟佟府两家的孩子有缘分，那自是再好不过的了，亲上加亲的事儿，想来两家的长辈都乐见其成。 说到这里，穆婕笑吟吟地看向佟淑清跟段氏，笑问道：;娘、舅母，你们说对吗？ 当下佟淑清跟段氏相视一笑，两人都点头道：;能亲上加亲自是最好不过的了。 这话一出，一众人都跟着笑着附和，穆葭也笑着点头，也附和道：;愿如二祖母与佟家老夫人所愿。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4章 太子来了 巳时到，宴席开始，可就在此时，前院忽然一片喧哗，众人纷纷朝外看去，就瞧着穆府的老管家慌慌张张地跑进后院，行至穆增面前，躬身道：;启禀老爷，太子殿下来了。 一众人顿时愕然，穆增尤其是，错愕道：;什么？太子殿下来了？ 穆葭也听见了，先是一阵诧异，随即就在心中暗道，太子也忒沉不住气了。 自万岁爷给四皇子指了婚，已然宣告四皇子退出皇位的角逐，自然朝中权力势必要重新洗牌的，像穆府这样、原本隶属于四皇子的势力，自然如今成了太子眼中的肥肉，若是能一举归拢了穆府，那么太子手中便就同时掌控了吏部和礼部，当然还有右相府，由着三方势力的加持，太子权力自然会进一步得到巩固。 当然，这还只是明面而上能看到的，看不到的好处则更多，敬府和苏府、以及穆家大房，上至左相下至地方，由这三家文武交织组成的巨大权力网，一旦被太子掌握…… 万岁爷只怕是连个安生觉都睡不好了。 都道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对于一个多疑猜忌的皇上来说，这个;他人自然也包括太子，甚至太子还首当其冲。 所以在四皇子倒台，权力重新洗牌，万岁爷最为紧张的时刻，太子更该清醒冷静，也更该行事低调，可是封予嶙明显显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不仅如此，他也没有意识到他眼中的这些肥肉究竟有几分能被他吞吃入腹的可能。 穆昇不傻，他是万岁爷的宠臣，从不站队、一门心思忠君事主这是一直以来的为官之道，很显然这样的为官之道很合眼下的时局，也合万岁爷的胃口，所以穆昇近年来一直平步青云，他自然不会坏万岁爷的忌讳，怎么可能投向太子？ 而敬府跟苏府自然也不可能了。 不单单是穆府大房不愿意，而且就穆葭对穆增的了解，穆增也是不愿意的，穆增最是好脸面，所以短时间内，不可能改弦易帜，即便日后有意投在太子麾下，必然会暗中行事，没得落个墙头草的恶名，所以这个时候，穆增是根本不可能投向太子的。 所以封予嶙这趟注定是要无功而返了，不单单是无功而返，太子此行势必会传到万岁爷耳中，万岁爷必然会勃然大怒，太子往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说不定刚倒一个四皇子，万岁爷又会再抬举另一个皇子，继续咬着太子。 穆葭对于封予嶙做事莽撞也是有所耳闻的，只是却没想到竟会莽撞至此，皇后跟右相竟也不拦着？由着他这般……胡来？ 穆葭正纳闷儿的时候，穆增跟穆磊以及其他一干男人已经匆匆起身，迎了出去，就算穆府一向跟太子不对盘，可是却也是一点儿都不敢怠慢。 女宾这边鸦雀无声，毕竟谁不知道穆府佟府跟东宫的关系，此刻听说封予嶙来了，佟淑清、段氏、佟绣春之流心里就没有一个心里不打突的，可是随即，佟淑清的眼中就闪出了一丝精光，瞧着太子的架势，是主动要跟穆府示好，若是穆府能抓住机会跟东宫攀上亲的话…… 正巧前一阵子东宫殁了一位侧妃，这可真真是天赐良机。 想到此处，佟淑清免不了朝穆葭这里扫了过来，就算是真要跟东宫结亲的话，那嫁过去的必然是穆葭，可若穆葭嫁进了东宫，大房便就成了东宫的心腹，就算是把佟江琴嫁给穆长风，怕也难掌控大房。 可若是穆蓉嫁过去的话…… 那二房就能一举成为东宫的心腹，再加上佟江琴跟穆长风的婚事，便就可以对大房手拿把攥。 想到此处，佟淑清只激动的眼皮直跳，只是目光在房中扫了三圈都没有见着穆蓉，登时就是一愣，然后看向佟绣春：;怎么不见蓉儿？ 佟绣春忙道：;刚刚下人来报，说是蓉儿身子不爽，我吩咐她好好儿歇着，就不必过来了。 佟淑清闻言，忍不住眉头紧蹙，太子驾到，穆葭还染春痘，穆府可就只剩下穆蓉这么一个能入眼的嫡女了，太子若是真有心示好的话，自是会注意到穆蓉的，这门亲事说不定就成了，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偏生那丫头就这般不争气呢？ 佟淑清正思忖着要不要让人去唤穆蓉过来的时候，太子一干人等已经入了后院儿了。 就听着男宾那边嘈杂了起来，其中不乏赔笑奉承之声，一干女宾都好奇朝那边看去，虽然中间隔着屏风，不过那屏风是丝制的，倒是能瞧见个七八分。 穆葭也好奇看去，只见穆增陪着一个身披墨狐大氅、步履沉稳的青年男子进来，那男子的模样，她看不大清楚，却也知道必然难看不了，他体态偏瘦，比穆增稍矮一点儿，举止间优雅尊贵仿若天成，那是只有天家人身上才会有的气度。 穆葭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封予山，难免在心中跟封予嶙做对比，封予山身上也有这样的天家气度，只不过更多的是经沙场淬炼出来的从容不迫，而封予嶙则更显雍容，一看就是金玉堆里长起来的。 忽然，封予嶙侧脸朝屏风这边看了过来，目光直直看向穆葭，穆葭登时就是一愣。 封予嶙在……看她？ 她只道是巧合，可是待她抿了口茶再侧过脸的时候，就看穆增让出主位，恭恭敬敬地请了封予嶙落座，封予嶙说笑了两句，然后就坐了下来，这时候似有意似无意地朝屏风这边看过来…… 穆葭这回总算是能够确定，封予嶙当真是在留意自己了，一时间心里烦躁不已，好不容易才借着春痘从芳贵妃跟四皇子手下逃脱，没想到太子倒是个不择食的，她顶着这一脸的脓包，倒是还被人惦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5章 太子来了2 穆葭一时走神，不留神就呛了水：;咳咳！ 穆敏忙得递了帕子给穆葭擦拭，男宾这边也听到了里头的动静，穆长风自是忧心，只是他到底不便进来，只能隔着屏风询问：;幺妹儿，你怎么样？是身子不爽吗？可要我送你回西院儿歇着？ ;兄长不必挂心，不过是呛了口水。穆葭忙道。 ;行，那你主意着点儿。穆长风道，却忍不住朝屏风那边多看了几眼，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太子封予嶙看着穆长风，淡淡笑了：;大公子和大小姐，真真是兄妹情深的楷模。 穆长风一愣，他虽出身高门，可如今毕竟不过是个区区白衣，没想到封予嶙竟然会屈尊降贵主动和自己说话，实在是吃惊不小。 当下穆长风忙不迭躬身跟封予嶙道：;殿下谬赞了，舍妹素来身子孱弱，如今又染了春痘，长风这个做兄长怜惜忧心本是应当，不过说来惭愧，虽然如此，长风却并不能为舍妹分担一丝一毫的病痛，实在惭愧。 不单单是穆长风一个人吃惊，在座的一众人就没有不惊讶的，太子殿下自进房之后，除了跟穆增寒暄两句，其他人还都没搭理呢，倒是主动跟穆长风攀谈起来，难不成穆长风近来名动京师，连太子殿下都惊动了？ 想到此处，一众人的面色都凝重了起来，太子看重穆长风，就是看重穆府长房，太子今日屈尊降贵来穆府赴宴，怕不是赏穆增面子，倒是奔着穆府长房来的。 席间在座诸人，一时间，心思各异，穆增一如既往的沉着脸看不出什么表情，穆磊跟孙同文的表情有些复杂，敬子昂则是眉头紧皱。 ;手足情深，历来如此，封予嶙笑道，一边看向了坐在穆长风身边的穆长林，状似随意地问，;二公子，你说是吧？ 穆长林一愣，不知道封予山为什么忽然把话头转向了自己。 穆长林不傻，自是瞧出来封予嶙今日是奔着谁来的，所以心里又是复杂又是愤恨，如今连太子都开始抬举穆长风了，往后穆增只会更加重视穆长风，这穆府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处？ 穆长林一边琢磨怎么取穆长风而代之，一边又咒骂孔文、梅香不止，却不想封予嶙却话锋一转到了他身上，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穆长林的身上，当下，他忙得起身，对着封予山就是深深一揖：;殿下所言，字字珠玑，长林必定铭记在心。 封予嶙淡淡一笑，道：;二公子快请起，这可是你们穆府的宴席，怎么二公子倒是比本宫这个外人还要紧张拘束呢？ ;长林不敢。穆长林起身，又坐了回去，不知怎么的，就生出了一脑门子的汗来。 穆增也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封予嶙何故出此言？为何对穆长风跟穆长林的态度竟如此截然不同？是有意要……离间长房跟二房吗？要分化大房跟二房，择优而取之？ 这是穆增断断不能接受的，如今二房败落，他最大的愿望便就是让长房回归，撑起穆府门楣，当然还得拉扯着二房，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辛辛苦苦打造的穆府分崩离析。 可若是有外力加入的话，他的努力怕是要付诸东流，尤其这个外力还来自天家。 想到此处，穆增心里一阵恐慌，老管家过来提醒时辰到了，穆增这才强打精神，一脸恭敬地询问封予嶙：;殿下，可以开席了。 ;好啊，可别误了寿宴的好时辰，封予嶙率先端起了酒，对着穆增道，;本宫借花献佛，敬穆老尚书一杯。 穆增忙不迭端起酒杯，恭恭敬敬地道：;微臣谢过殿下。 封予嶙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杯子放回到桌子，又拿起了筷子，就近夹了一筷子的冬笋，其他人这才敢动筷子，宴席才算开始。 只是不等穆长林拿起筷子，就瞧着一个小厮匆匆进来，附在他耳畔一通低语，虽是低语，可是坐在一边的穆长风还是听到了，当下穆长风忍不住担心道：;三妹病了？刚才不还好好儿的吗？可请郎中了吗？ ;大哥不必担心，我先过去看看。穆长林忙道，当下冲众人拱手，然后随着小厮离席。 穆长林其实并不舍得离席，他还存着想巴结太子的心思，可是太子刚刚都提到了手足情深，他此刻若是对穆蓉不闻不问，只怕更惹太子不悦，所以到底还是跟着小厮走了，而且还丝毫不拖泥带水，一脸着急心疼模样。 ;看来二公子也是个疼妹子的，封予嶙笑道，一边冲穆增道，;可见穆府的家教好，这可都是老尚书的功劳。 ;殿下过誉了。穆增陪笑道，眼皮却一个劲儿地抖。 封予嶙只当没看见穆增额上的汗，一边慢条斯理抿着杯中酒，一边似有似无地朝屏风看去。 之前，穆长风人还没到京师，名气却已经传遍京师，封予嶙对这位穆家大郎可谓是十分挂心，甚至比谁都热切期盼穆长风能够在此次春闱中一举夺魁，当然了，最要紧的是，务必要压穆长林一头。 这二房的穆长林在京中素有名气，就算中间没出沽名钓誉那档子的事儿，照封予嶙看来，这穆长林比起穆长风来，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不管是风度还是才学。 哦，倒是有一点儿穆长林更胜一筹。 心机。 封予嶙挑了挑眉，心中暗暗冷笑。 东宫的人不是摆设，国子监也不是铁板一块，当时穆长风还未入京，他的名气是怎么陡然之间被推到顶点的，这背后之人存着什么心思，自幼在勾心斗角中长起来的封予嶙还能不明白？ 无非是二房想借着打压穆长风进而打压穆府长房，好扎扎实实攥紧穆府权柄，对于二房的这阴毒心思，他封予嶙便是头一个不愿意，这穆府被二房当家做主了这么些年，如今也该轮到大房了。 这穆府给他四弟做了这么多年的哈巴狗儿了，也是时候易主了。 只是不等封予嶙出手，穆府二房就开始了自己的作死之路，先是穆长林因沽名钓誉被免了今年的春闱资格，后是穆磊被连将六级，彻底断了前程。 倒是根本没等他动手，还真是省了他不少事儿。 如今，穆府二房彻底垮了，再也挡不住大房的道儿了，芳贵妃跟四皇子也倒了，也挡不了他的道儿了，这可真真是强强联手的好时机，他自是不能错过了。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6章 二姑娘着急 这样的场合喝得自然是不会是烈酒，女宾喝的是桂花酿，男宾这边是梨花白，不知是不是因为封予嶙说的那句手足情深，自开席以来，佟江天都一直毕恭毕敬地伺候穆长风酒水，从倒酒到布菜，事无巨细。 佟江天跟穆长风论起来是表兄弟，可实际上是不沾边儿的，而且今儿还是两人头一次见面，可就是这么个不沾边儿的表弟，对穆长风那叫一个殷勤，穆长风觉得颇不自在，可毕竟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儿，也不好扫了佟江天的颜面，只得由着他去。 可就是因为穆长风的不好开口，所以宴席开始没过一会儿，穆长风成了大红脸，他其实酒量尚可，也曾随穆晟应酬过，半壶梨花白本不该让他上头，可是此刻，他却头昏脑胀得厉害，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勉力支撑，到最后，已然是忍不住了，双手按着眉心，一副承受不住的模样。 佟江天打量着他这幅模样，勾了勾唇，然后凑过来小声询问：;表兄，你是不是醉了？ 穆长风点点头，有些迷糊地道：;头晕的紧，还喘不过气儿。 ;那我扶着大哥出去透透气？佟江天道。 ;不，你留下，别扫了……大家的兴致，穆长风说话有些含糊，一边朝身后看去，一边嘟囔着，;青、青松去哪儿了？哦，他人在外头…… 佟江天忙道：;既是表兄的侍卫不在，那还是我扶兄长出去走一走吧。 ;行、行吧。穆长风彻底迷糊了，眼皮似有千斤重，也没再推辞，便就被人扶了出去。 …… 男宾这边觥筹交错，女宾这边也挺热闹，穆婕跟佟绣春今儿的兴致都不错，两人又都是会来事儿的，所以席间的气氛一直不错，当然，除了穆敏一直不甚搭理，还有就是佟挽秋从始至终始终没说过话，一直低着头，连菜都没吃几口。 因着穆葭跟佟挽秋是挨着坐的，所以穆葭难免对佟挽秋多有留心，瞧着她一直没怎么吃东西，穆葭便凑过去小声询问：;二姑娘是胃口不好吗？ 佟挽秋没想到穆葭会主动同她说话，先是一惊，她下意识地四下看看，这才小声跟穆葭道：;是，这两日有些积食，没什么胃口。 穆葭放下筷子，道：;既如此，不如我陪二姑娘出去走走吧，积食是最不宜一味儿坐着不动的，走一回儿便就舒坦了。 佟挽秋想都不想就要拒绝，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段氏倒是替她答应了：;挽秋，别拂了大小姐的好意，去吧。 段氏这话一出，一众人都纷纷朝佟挽秋看去，佟挽秋被这许多道目光盯着，一时间只觉得泰山压低一般，饶是心底一千一万个不乐意，可到底她还是硬着头皮道：;是，挽秋遵命。 当下，穆葭跟佟挽秋一道出了房去，碧乔一边给穆葭披上大氅，一边又给穆葭塞了一个汤婆子，佟挽秋今日没带侍婢，所以没人伺候，穆葭瞧着她衣着单薄，当下便把汤婆子递了过去。 佟挽秋一直低头走路，被冷不丁冒出来的汤婆子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好算捂着嘴，这才没失态，当下忙不迭跟穆葭摆手道：;我不冷，用……用不着这个，还是大小姐自己用吧。 穆葭打量着佟挽秋慌乱的眼神，没再坚持，一边继续慢吞吞地朝前走，一边状似随意道：;我瞧着二姑娘不单单是积食，怕也是有心事，这才会食不下咽。 ;没……没有，我能有什么心事，我、我就只是积食而已，佟挽秋一怔，随即忙不迭摇头道，;大小姐多虑了。 穆葭没接话，笑着朝继续朝前走，可是佟挽秋却顿住了脚，她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偏房，只要沿着这条石径朝前走一段儿…… 袖中双手紧握成拳，佟挽秋似是再下什么决心，正在这个时候，穆葭停住了脚，转身纳闷儿地道：;二姑娘，怎么停下了？ ;大小姐，还……还是往这边走吧，紧握的双拳到底还是放开了，佟挽秋指着身后的长廊道，;听说穆府的后花园甚是好看，我还没去过。 穆葭眯着眼儿看着佟挽秋，似是不确定地指了指对面：;不去那边？正好也能顺路去瞧瞧江琴表妹？ 佟挽秋果断地点点头：;不去。 穆葭脸上顿时现出一个深深笑意，一边朝佟挽秋走过去，一边含笑道：;那好，我陪二姑娘去后花园看看，说起来我也还没去过后花园呢。 穆葭之前对佟挽秋态度一直不冷不热，这还是头一次对佟挽秋这般亲切热络，碧乔自是能听出来，可是佟挽秋却没听不出来，一则是她并不了解穆葭，二则是她如今心里慌乱得不成。 当下，佟挽秋应了穆葭一声，正要跟穆葭朝后花园走去，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声女子的笑声传来—— ;挽秋，葭儿，你们俩在这儿呢。 不是旁人，正是孙氏还有佟绣春。 佟挽秋闻言顿时浑身一僵，似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她先是不自觉地朝穆葭那边瞥了一眼，然后这才低头应声：;嫂嫂，长姐。 穆葭也含笑招呼道：;婶母，你们也出来透透气吗？ ;我们放心不下江琴，所以过去看看，佟绣春含笑道，顿了顿，又笑吟吟地看着穆葭，;不如你们也跟着一道过去？ 穆葭迎上佟绣春的目光，笑着点头：;好啊，正好二姑娘刚刚也说了要过去瞧江琴表妹的呢。 佟挽秋闻言，原本愁眉紧锁的一张脸忽然变得诧异起来，她何时说要去看佟江琴的？刚才穆葭提议过去，她不还拦着的吗？怎么穆葭却说是她要去的？ 不过有穆葭这话，倒是能省了回去之后受皮肉之苦，可是若真过去的话…… 佟挽秋心里又着急起来，可是当着佟绣春跟孙氏的面，她却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干着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7章 捉奸 ;行啊，那咱们一起去。佟绣春点头道，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当下佟绣春跟孙氏在前，佟挽秋跟穆葭紧跟其后，穆葭看着走在前面的孙氏，忍不住在心中暗笑，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她今天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忽然一只冰凉的手拉住了自己，穆葭心思一动，就朝佟挽秋看去，然后隔着面前那层薄薄的白纱，就看着佟挽秋正在跟自己挤眉弄眼，她一只手拉着自己，另外一只手指着越来越近的偏房，一边使劲儿摇头，一边无声地冲自己道—— 不能去！拦住她们！ 从来老实木讷轻易不敢多说一句话的姑娘，这时候急的不成样子，疯了似的跟穆葭比划着，满脸的汗珠子，那只冰凉的手都掐疼穆葭了。 穆葭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反倒觉得心里热乎乎的，一直以来对于佟挽秋的试探跟怀疑，在此刻彻底打住了。 上辈子，的确是她，给大房带来了灭顶之灾，穆葭也的确恨过眼前的这个怯生生的少女，也无数次地想过报复，无数次地希望赵一能够发现、揭露她的真实嘴脸，可是…… 穆葭知道，此刻便就是佟挽秋最真实的一面。 这个姑娘胆小怯懦，逆来顺受，或许也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做过不得已的事儿，可是她的心地是干净的，是纯良的。 说起来，上辈子大房的劫难，又何尝不是佟挽秋的劫难？ 她只是太胆小太怯懦了，毫无反抗也无力反抗，只能任命地被人摆布，到最后，麻木的棋子头一次愤而反击，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她怕是到死也没想到，自己的一身血、一条命，还没逃过被人摆布、利用的命。 …… 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穆葭什么都没说，反手握住了姑娘冰凉的手。 佟挽秋一怔，没明白穆葭这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穆葭到底明白她的意思没有，她心里着急，想要再比划得细致一点儿，可是偏房却尽在眼前，而孙氏跟佟绣春这时候也停下了脚。 一步之遥的偏房内，女子的啜泣在猎猎寒风中如此清晰，以至于房前站着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孙氏面色顿变，急声道：;这是怎么了？琴丫头怎……怎么在哭？ ;许是身子难受，嫂子别急，我这就唤人去叫郎中，佟绣春忙道，一边目光四下撇着，一边拧眉道，;真是不像话，怎得一个侍婢都没有？也不知琴丫头哭了多久。 孙氏面色惨白，就要上前推门，可是手指颤颤，半天都没有落在门上，佟绣春在一旁看的着急，忍不住一声轻咳：;嫂子，琴丫头的病要紧。 孙氏蓦地一咬牙，然后;啪！地一声推开了房，随即就是一声尖叫：;天杀的！作孽啊！ 当下就脚下一软，人就晕死过去，佟绣春赶紧上前扶住了，一边朝房中瞄了一眼，一边也是惊恐万状：;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在穆府作恶！还不快去请老太爷做主！ ;是！奴婢这就去！当下粉儿应声，忙得小跑去了正堂。 ;挽秋快扶着你嫂子！佟绣春将孙氏交给佟挽秋，一边又上前将房门关上，似是怕不牢靠，还用手死死拉着门环。 穆葭冷眼看着，忍不住心下冷笑，哪个恶徒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闯进尚书大人家作恶？即便是真有这种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恶徒，也侥幸得手了，佟绣春的反应也不可能是放着佟江琴不管而过去死死拉着门，这架势怎么看都不像是要搭救佟江琴，而是要…… 捉.奸。 是啊，一边让粉儿去唤人过来，一边自己在这边死死守着门，这可不是捉.奸吗？瞧着佟绣春这般娴熟，倒不像是从前没做过这档子的事儿。 目光在佟绣春隐忍不住激动的脸上划过，又落到了佟挽秋怀里晕死过去、却睫毛不住颤抖的孙氏脸上，穆葭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亲生母亲来抓亲生闺女的奸，亲生姑母竟来抓亲生侄女的奸，说出去谁会信？这辈子怕是再见不到第二次了。 这厢穆葭冷眼旁观，那厢粉儿已经慌慌张张跑进了房。 ;老太爷！老夫人！出事儿了！粉儿惊慌着道，应该是被吓坏了，她话都说的无语伦次，;那边表小姐的房中……房中闯进了贼人！ 这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可是在座的哪个不是在后宅摸爬滚打的？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可是一众人都明白了，顿时就是一片华人。 穆敏也是一脸错愕，可随即又震惊了起来，她蓦地转头看向外面，穆长风的位子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穆长风的人影？ 再联想开席之前，佟绣春说的那一番话，一时间，穆敏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凉了。 佟淑清也好不到哪儿去，闻言就是浑身一僵，她只恨不得上前把粉儿的嘴给撕烂，这是什么场合？在座的又是些什么人物？这样的事儿能当着太子的面儿说？ 可是随即佟淑清的目光扫过穆敏死死攥紧的拳头，却又转念一想，这样也好，有封予嶙在，倒也省得大房的人不认账。 ;别是长风吧？长风好像自离席之后就没回来，长风那孩子似是喝醉了，别是走错了屋子，吓着琴丫头了，穆婕踟蹰着道，一边拧着眉呵斥粉儿，;你这丫头瞎说八道些什么？小姐公子的名声，也是你敢胡乱攀扯的？以后再敢，看不撕烂你的嘴！ 这话似是在为穆长风说话，可是却又直指闯进佟江琴房间的人便是穆长风。 穆敏闻言顿时冷笑：;二妹的眼是瞎了吗？单瞧见长风一人不在房中，却瞧不见长林跟江天也不在？还是二妹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还没亲眼见到便就知道闯进房的人便是长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8章 姑母护犊 ;长姐这般咄咄逼人做什么？自是长风酒醉，妹妹才会以为长风认错了房，长风酒醉可是多少双眼睛看着的，又不是妹妹胡说，穆婕一脸无辜，一边顿了顿，又道，;不过长姐所言也有道理，还是眼见为实得好…… ;住嘴！不待穆婕说完，穆增便就一声怒喝，然后气势汹汹地带人冲了出去。 当着众人的面出这样的家丑，他自是不能容忍，尤其是佟家人在他府上出了事儿，他自然得给个说法，更何况太子也在，不管怎么说，这事儿是不能含糊过去，非得拿出态度来。 至于这档子事儿其中有无猫腻，他现在根本就没功夫想，即便心中已然隐隐约约猜到些什么，可是如今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当下穆增一边对着管家怒喝：;请家法！今天非要打死那个不肖子孙不可！ 佟耀祖跟佟思贤父子已然气得青筋暴起，只是有封予嶙在，倒是不好发作，这时候父子两人都竭力忍着火，可是瞧着敬子昂的眼，分明满是愤恨，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敬子昂倒是不躲不闪，对上他们的目光，淡淡道：;怎么？佟侍郎这是认定闯房的贼人是长风了？也跟穆婕一般长了千里眼？ 佟耀祖忍不住怒道：;敬子昂，你休要为穆家大郎做辩解！谁没看到，穆家大郎方才醉酒？清醒的时候还是端方君子，没想到酒醉之后便就成了畜生！ 敬子昂面色不该，仍旧语气淡淡：;不错，大家都瞧见长风醉酒，可也都瞧见了是谁一杯接一杯给长风殷勤敬酒，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卖酒姑娘呢！都道是冤有头债有主，即便佟侍郎真省了千里眼，认定那贼人便是长风，是不是也该心中有数，是谁害得长风变成了你口中的所谓畜生？ 敬子昂是大理寺卿，一向最是能言善辩，自是佟耀祖这个粗人不能比的，当下只把佟耀祖噎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佟思贤忙得过来顺佟耀祖的后背，一边冷声道：;爹，这般无理搅三分的人，咱们用不着跟他一番见识，终归大家都眼明心亮，自是有姑父为咱们家琴丫头做主，更有太子爷坐镇，难道会由着人黑白颠倒？ 佟思贤把太子都搬出来了，敬子昂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当下冷冷牵了牵唇，面色仍旧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心里却也不免着急。 这事儿明明就有古怪，敬子昂平时干得就是刑狱断案，怎能看不出其中猫腻儿？可是这种男女之事，却又是最说不清的，更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的，若是认定那闯房的贼人是穆长风，那最后吃亏的也只能是穆长风，而且眼看着春闱在即，一旦不合佟府人的心意，若是爆出这样的丑闻，穆长风的前途那便就是毁了。 所以敬子昂心下着急，免不了朝屏风那头看去，然后就模模糊糊地瞧见穆敏已然呆若木鸡，敬子昂见惯了穆敏平日的神采飞扬、风风火火，还是头一次瞧见她这般失魂落魄，登时心下就是一震，当即，他打定主意，决不能让穆长风吃着亏，大不了将此事捅到御前，万岁爷如今重用穆昇，倒是佟府在万岁爷面前不甚得脸，再加上他有把握彻查此事，所以万岁爷又八分可能会站在他这一边。 封予嶙微微蹙眉，他刚才就觉得佟江天一个劲儿地灌穆长风酒，有些不对劲儿，却没想到，这佟家人竟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在这样的场合用如此下作手段。 瞧着一屋子人各怀心思却始终不敢离席的模样，封予嶙心中恼怒不已，没想到，自己这来这一趟，竟还要为穆家清理门户做见证了。 真是岂有此理。 饶是心里愤恨不已，可封予嶙面上却是一点儿都没有流露，他慢条斯理地饮完杯中酒，将酒杯放到桌上，然后含笑对众人道：;久闻穆府家教甚严，不想今日有幸得见。 他纵使再不情愿，这个时候也不能一味儿干坐着了，当下强忍怒火，站起了身，身后的侍卫给他披上大氅，冷着张脸缓步行至门外。 佟氏父子随即就杀气腾腾冲了出去，房中的女眷也都跟了出去。 穆敏回过神来，也跟了出去，一脸的冷凝镇定，可袖中的双手已然抖得不成样子，这时候，她也是强撑着，事情到了这一步，她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是她太疏忽大意了，是她没有保护了穆长风，才害得穆长风落入彀中，她要如何跟穆昇交代？ 一时间，穆敏心中是又痛又恨，蓦地，颤抖的手忽然被人握住，穆敏一转头就看到敬子昂那张沉稳的脸，穆敏顿时就红了眼眶，嘴唇哆嗦着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别怕，有我在。敬子昂压着声音道，此刻人多眼杂，他不方便多说些什么，可就这短短的几个字，却让穆敏稳住了心神。 她的夫君从来说到做到。 她的成长一直伴随着爹爹的偏心和姨娘的磋磨，所以她从小就发誓，她未来的夫君绝不可纳妾，她不愿跟别的女人分享夫君，更不愿自己的孩子饱受别的女人的磋磨欺辱。 这样的想法要想在大夏事先，无异于难如登天，穆敏也曾灰心过，以为自己注定要重蹈母亲覆辙，可是敬子昂许她此生只娶她一个，这种话若换做别的男人说，穆敏肯定不信，可敬子昂说的时候，她却信了。 此时此刻，穆敏也信了，她红着眼对敬子昂点了点头。 …… 穆增已经暴怒得似是一头发怒的公狮，气势汹汹来到了偏房，佟耀祖跟佟思贤等人也紧跟其后，一个个也是气冲牛斗。 佟绣春顿时双目泪流，指着房中，呜呜咽咽地指着昏死过去的孙氏，跟穆增道：;爹，咱们家进了贼人，闯了琴丫头的房，把嫂子都给吓晕过去了…… 穆增懒得听佟绣春废话，手一挥，便有两个家丁上前，直接房门给踢开了，然后就听着房中发出一声女子尖叫：;大表哥，你……你放开我！你别这样！呜呜呜！ 的确是佟江琴的声音，而她口中的;大表哥，自然是穆长风无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9章 长林挨打 ;果然是长风那孩子，穆婕叹息道，一边看向双目通红的穆敏，牵了牵唇又是一声叹息，;都道是饮酒坏事，果然不错。 佟淑清也是眉头紧皱：;真是太不像话了！这孩子怎么这样啊？ 段氏闻声，身子也是一软，然后就哭号了起来：;真是琴丫头啊！老天爷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还能是怎么回事儿？肯定是琴丫头被那畜生糟蹋了！我非打死他不可！佟耀祖的脸气得发青，胡须一个劲儿抖落，他一边挽袖子就要朝房里冲，却被佟思贤眼疾手快给拉住了。 他一边拉着佟耀祖，一边却冷眼看着敬子昂，道：;爹，稍安勿躁，姑父可不是不讲理的人，自是会给琴丫头跟咱们佟府一个交代，您就别让姑父为难了。 敬子昂还是一脸的淡然，对上了佟思贤的眼，一边淡淡道：;佟将军倒是个心大的，自己闺女出了这样的事儿，还能如此沉得住气，知道的是佟将军为人大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佟将军这是早有预料、心思并不在闺女身上，而是在所谓穆府给佟府的交代上呢，所以这才能受得了辱、沉得住气。 ;你！佟思贤登时就勃然大怒，抬手就要朝敬子昂打去，结果手才抬了起来，却被人一把抓住。 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挡在敬子昂面前，单手抓着佟思贤的手，冷眼看着他，那人力气甚大，，以至于佟思贤这个堂堂京师巡防营统领竟然怎么都抽不开手，反倒手腕都要被他捏碎了似的，被这许多双眼睛盯着，佟思贤一时又气又恼，喝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对本官动手？ 这人穿着打扮一看就是个侍卫，这时候对佟思贤动手显然是以下犯上。 ;你又是个啥子东西？也敢对姑老爷比比划划？那人一张口就是一嘴蜀地话。 不是旁人，正是廖青松。 廖青松入府时间不长，而且平时一直守在西院儿不离穆长风左右，所以穆府也没有几个认得他的，倒是这一嘴的蜀地话，都不用自我介绍，就表明了身份。 佟思贤自是也想到了，当下对廖青松喝道：;你这个贱奴，还嫌你家主子罪孽不够？还不快将我放开？！ 廖青松气得发笑：;我家主子到底有何罪孽，今天你要是不说出个一二三来，看我敢不敢卸了你这条胳膊？！ 廖青松还真不是说着玩儿的，顿时佟思贤便就觉得手腕处传来一阵钻心痛，那种疼连他这个大老爷们儿都忍耐不住，他登时疼得大叫：;姑父，你快看看这就是你们穆家养出来的好奴才……啊！ ;够了！穆增脑子都要炸开了，蓦地一吼，一时间院中顿时一片寂静，除了佟思贤还在吱哇乱叫，穆增冷眼盯着廖青松，;就这么着急寻死是吗？ 廖青松眉毛一挑，正要开口反驳，他是长房的人，死不死还真不归穆增管，可这时候却一瞥眼瞧见碧乔冲他挤了挤眼，廖青松当即闭了嘴，然后一把将佟思贤甩开。 ;你给我等着！佟思贤狠狠道，心里已然打定主意，必定不然这个贱奴活过今日。 廖青松懒得搭理，行至穆葭背后站得比值，脸上倒是没有一丝不安焦虑。 佟绣春打量着廖青松的脸，又看了看始终一言不发地穆葭，一时间心里涌上些许不安，就在这时，穆婕迫不及待地道：;爹，您看这事儿要……怎么收场？ 穆增一声冷哼，当即手握长鞭，大步朝里走去，紧接着房中便就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挞声，然后就是男子的惊恐哭号声传了出来—— ;祖父！我……我不是故意的！ ;祖父！孙儿错了！孙儿知错了！ ;祖父！您快住手啊！您真要打死孙儿？！ …… 这声音…… 众人都是一惊，敢情这房中的男人不是穆长风，而是穆长林？！ 那穆长风呢？ 穆婕登时就愣住了，不止穆婕，还有所有的佟家人，就连靠在佟挽秋身上、昏过去的孙氏，也蓦地睁开了眼，一脸的震惊茫然，还有佟挽秋也惊得合不拢嘴…… 这……这跟她想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今儿在来穆府的路上，段氏特意唤她同乘一车，交代她席间外出，装作不经意在偏房撞见一桩丑事，她当时还不甚明白，也不敢问的更细致，可是后来席间，先是佟江琴借口离席去了偏房，后是佟江天不停地给穆长风倒酒，以至于穆长风不胜酒力，被佟江天扶了出去…… 佟挽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可……可房中的男子不应该是穆长风吗？怎么就变成了穆长林？！ 佟挽秋简直是目瞪口呆，可猛地又想起了刚才穆葭握住自己的手，心里顿时就是一愣，然后猛地朝穆葭看去，隔着一层白纱，她根本就不可能看到穆葭的脸，可是她却瞧得分明，穆葭还好好儿地捧着汤婆子，白皙纤细的手指，一下一下轻轻地抚着汤婆子…… 哪里有半分紧张担心？！ 难道她……一早就知道这房中人不是穆长风？ 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愣住的人，还有穆磊。 他打一开始就瞧出来这应是佟淑清跟佟绣春的手笔，也明白她们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担心佟府被穆府一条踢开，所以先一步捆绑住穆府大房。 穆磊对此十分厌恶，他如今看佟绣春、佟府人，甚至是佟淑清都觉得恶心，虽然之前被穆增劝住了，可是他心底还是想着踹开佟府的，所以自是对她们死活捆绑穆府的做法十分反感。 可是穆磊又不能不承认，若是趁机捆绑住大房的话，对他、对二房来说，无疑又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放在以前，他自是一门心思想打压大房的，可是如今时移世易，他往后还真的指望大房，可是却因为之间龃龉时刻担心在穆增过世后，大房会一脚踹开二房。 可若是借着佟府捆绑住大房的话……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0章 亲事 所以对于今儿佟府人做的这一出戏，他的赞同的，也是支持的，都想好了事发之后，他如何扮演好中间说和的角色，可是哪曾想，出事儿的竟是他的儿子！ 简直是荒谬！ ;怎么了这是？大家怎么围在这里？ 佟挽秋正左右想不明白的时候，蓦地，人群后传出一个青年的声音，众人纷纷朝后看去，便瞧着穆长风正朝这边走过来，脸上都是好奇纳闷之色，明显显是根本不知道这边的突发事件。 这下子，连佟耀祖跟佟思贤的脸也彻底变色了，他们看着走过来穆长风，额上的青筋再次暴起了，当然这次应该不是因为愤怒。 穆婕更是花容失色，不可思议地看着穆长风，失声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小姑母以为我该此刻该在哪里？穆长风淡淡一笑，他本就生的极好，这一笑更是月朗风清，其实只要仔细看，不难发现他眼底的冷意，他把目光从穆婕身上挪开，扫过一脸愤愤的佟绣春、僵在原地的佟耀祖、佟思贤，还有惊诧至极的佟挽秋，最后含笑向众人解释道，;方才席间多饮了几杯，有些醉意，所以出来吹了吹风，没想到这会子功夫，大家竟都聚到了此处。 说到这里，穆长风看向面色铁青的佟淑清，然后好奇问道：;二祖母，到底出了何事？二弟怎么在房中？叫的……这般凄厉？ ;兄长，亏得你及时现身，若不然的话，二祖母还以为此刻房中的人是你呢，穆葭缓声道，行至穆长风面前，似笑非笑地道，;此刻怕是连二祖母都糊涂着呢，怎得能给你解惑呢？ 佟淑清冷冷看向穆葭，强忍着要去扇穆葭的冲动。 肯定是这个丫头！肯定是她！又一次坏了她的好事儿！ 她只恨不能这就上去把这丫头给撕成碎片，可是她到底不能，非但不能，她甚至连一则责备都不能出口，她简直要疯了！ 蓦地，只见佟淑清身子一软，穆婕眼疾手快忙得扶住她：;娘！您怎么了？娘！您快醒醒啊！ 佟淑清却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眼看着是晕了过去，穆婕赶紧扶着佟淑清，脚底抹油回了房去，她猜佟淑清这是装晕，所以要赶紧回去跟佟淑清商量对策！ ;恭送二祖母。穆葭牵了牵唇，淡淡道。 ;祖父！求求您饶了孙儿吧！孙儿真的不知……啊！ 又是一声痛呼从房中传来，引得一众人纷纷侧目，没过一会儿穆增丢下鞭子，怒气冲冲出了房，吩咐管家道：;把这荒.淫无度的不肖子给我关进祠堂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放出来！ 管家不敢犹豫，忙得唤小厮来拖着衣冠不整、已经半昏过去的穆长林去了祠堂。 直到此刻，段氏已然是彻底目瞪口呆，喃喃道：;这、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长林怎么会在这里？ 佟绣春却已经面无血色，蓦地，她忽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着跟穆增道：;请爹爹饶了长林这一次吧！虽是长林行事荒唐，可毕竟是酒后乱了心性，而且长林一向又是个洁身自好的，爹爹，念在长林酒醉又是初犯，还请您饶了他吧！ 说到这里，佟绣春看向了穆磊，然后又忙道：;妾身之前还跟二爷说起过，长林年纪不小，也到了说亲的年纪，正好琴丫头也到了岁数了，又是妾身的亲侄女，若能亲上加亲，那自是再好不过的了。 佟绣春反应不可谓不快，虽然她不清楚房中的人怎么就变成了穆长林，她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却知道，必须得尽快平息此事，断断不能让穆增跟穆磊察觉了这事儿背后她们的手笔。 因为邓玫落胎的缘故，穆增与穆磊已然视她为眼中钉，若是再加上这件事，她能有什么好果子吃？本来设计陷害穆长风，便就是为了能够巩固在穆府的地位，可若东窗事发，别说她正房夫人位置不保，只怕性命都堪忧！ 毕竟，到时候怨恨她的，可不止穆府，还会有佟府，佟绣春都不敢朝下想，她如今只想着能将错就错，让穆长林背下这个黑锅，这是她如今能想到的唯一的法子。 让佟江琴嫁过来，那就是穆府二房跟佟府结的第三桩姻亲，更是祖孙三代的姻亲，有这样的姻亲背景，穆府就休想再甩开佟府，而穆磊也别想休妻！不然就是不念情分的白眼狼儿！ 穆磊只恨不能上狠狠抽佟绣春几个耳光，这个蠢婆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事到临头，竟然还要拉他做垫背，真是该死！ 可是穆磊除了认同佟绣春的说法之外，还真是别无选择，毕竟多少双眼睛瞧见，穆长林被衣冠不整地从佟江琴房中拖了出来，最要命的是，太子也在场。 他还如何？除了屈辱地跪倒在佟绣春身侧，硬着头皮道：;绣春所言极是，儿子也……也是这样想的。 穆增还未开口，倒是段氏先开口了，只见她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声嘶力竭地嚎啕：;你们休想这么轻易了事！穆府欺人太甚！可怜我的琴丫头啊！ 穆长林跟穆长风怎么比？一个二房庶子，一个长房嫡子，一个被朝廷认证的沽名钓誉小人，一个却是美誉传京师的君子，最要紧的是，穆磊根本就没有前程可言，穆昇却是万岁爷眼前的红人、日后更是撑穆府门楣当家人！ 段氏之所以同意舍了佟府的颜面，不惜往佟江琴身上泼污水，那是眼馋穆长风、眼馋穆府长房！ 现在事成了，可人却换成了穆长林，这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段氏焉能咽得下这口气？她平时又是个混不吝的，这就要当众撒泼，一时竟都顾不上封予嶙还在场。 封予嶙今日可是开了眼界了，瞧了一出柳暗花明的好戏，心情十分不错，以至于此刻段氏撒泼，他都不生气，甚至还笑眯眯地看着段氏：;那依段老夫人看，此事当如何解决，才不算穆府欺负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1章 三小姐被人欺负了 段氏被噎得说不出话，总不能腆着脸说，想让佟江琴嫁给穆长风？就算她真有这个厚脸皮，可是对着封予嶙的那张脸她也不敢说。 佟耀祖更是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跪地，跟封予嶙道:;贱内受了大刺激，以至胡言乱语，还请殿下莫怪。 ;孤能理解段老夫人的心情，毕竟是自家孩子，封予嶙淡淡道，目光在一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段氏的身上，然后缓声道，;若段老夫人不满意穆府提出的亲上加亲的解决之法，大可以一纸诉状上去告了穆府，正好，敬大人不是在场吗？孤相信，他能够不念私情、秉公处理。 按说这样的家事，即便是发生在高门贵族，就是上告也到不了大理寺，封予嶙说这话无非是讽刺段氏，这一众人哪个听不出来？佟府的人自是觉得没脸，佟思贤赶紧上前不由分说一把拖起了段氏。 穆增对段氏的言行自是厌恶至极，到这个时候，他还看不出来此事跟佟府脱不开关系？只是此刻封予嶙还在场，到底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可再开口的时候，穆增的声音就已经带着点儿冷意了，跟佟耀祖道：;佟大人以为此事如何解决方妥？ 佟耀祖还能说什么？当下只得咬着牙道：;就按绣春说的意思办，总归琴丫头已经是你们穆府的人了。 ;那就择日把婚事办了，穆增强忍怒意冷声道，然后又行至封予嶙面前，躬身道，;还请太子殿下为我们穆、佟两家做个见证。 封予嶙当下笑着点头：;成人之美的事儿，孤自然不会推脱。 此刻封予嶙的心情，还真算不错，他本就没把心思放在穆府二房跟佟府上面，而是奔着穆府大房来的，此刻见穆府二房跟佟府双双跌脸，而且瞧着架势这两方还得捏着鼻子彻底捆绑到死，封予嶙就没看过这么有趣的戏码。 也亏得老四倒台，要不然的话，有老四压着，佟府跟穆府二房还真不会闹成这样。 有了封予嶙这句话，那穆长林跟佟江琴的婚事便就是板上钉钉了，结果封予嶙的声音一落，房中便传来了一阵悲泣，自是佟江琴的，只是此刻谁会在意佟江琴的死活？也就是孙氏跟着抹了把眼泪。 穆葭则笑吟吟地看着兀自跪地不起的佟绣春，含笑道：;婶母方才还说着最是盼着姑侄做婆媳的，如今可好了，江琴表妹嫁过来，可不就跟婶母做了婆媳？想必是合婶母的心意，葭儿恭喜婶母，贺喜婶母！ 穆葭这话说的诚恳至极，可是落在佟绣春耳中，却简直就是一把剜心刀，她虽看不到穆葭的表情，可是脑中却满是穆葭那张得意的脸，一如当初害穆芙被千夫所指时一个模样！ 佟绣春虽然还不清楚事情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可是她却知道必然跟穆葭有关，当下佟绣春只恨不能将穆葭撕碎，可是她却只能僵硬地抿了抿唇，回道：;承你吉言。 穆葭懒得多看佟绣春一眼，有扭头看向穆磊：;葭儿恭喜叔父。 穆磊却说不出话，只是烦躁地点点头。 事情到这里也就算是完了，自然没人有心思再回去继续宴席，封予嶙的戏也看够了，也懒得在穆府多待，正抬脚要走的时候，却忽然瞧着一个侍婢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急着哭号：;二爷！夫人！大事不好了！三小姐被贼人欺负了！ 顿时院中一片寂静，然后，穆磊蓦地就窜上前，不由分说左右开弓给了那侍婢两个大耳光，只把那侍婢打得身子一歪，摔在了地上。 穆磊兀自余怒未消，指着那侍婢怒喝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疯了！疯了！ 穆磊简直要疯了！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先是穆长林闯房被抓了先行，现在穆蓉又被贼人欺负！ 这都是什么事儿？这又是个什么场合？！ 今天敬府佟府的人可都在，最要紧的是太子也在！ 非要挑这个场合出乱子吗？！ 穆磊也是气糊涂了，所以都顾不得封予嶙还在，当众对侍婢动手，而且下手还这样狠，是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名声了。 那侍婢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这才稍稍缓过来，一边费劲地从地上爬起来跪好，一边抹着嘴角的鲜血，指着外面道：;二爷若要责罚奴婢，奴婢自是不敢顶撞，可还请二爷先去救救三小姐，三小姐就在假山后头，人……人还昏着呢！ 一边说着，那侍婢一边嚎啕痛哭，悲切内疚到了极点：;都怪奴婢，都怪奴婢一时没注意……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穗儿。 封予嶙眉毛一挑，看向穆磊：;怎么？穆大人不先过去瞧瞧三小姐是个什么情况？ 穆府今天可真真是好戏连台，简直比宫力最好的戏班子演的都好，封予嶙打定主意，非得看到最后不可。 穆磊闻声，这才回过神来，被封予嶙这么盯着看，他还能怎么办？当下只得硬着头皮，然后朝月牙门走，佟绣春跟穆增也忙得跟了过去，穗儿也从地上爬起来跟了过去，剩下的人倒是不好跟过去，必定涉及女眷私隐，更何况此刻佟家人的心思也不再穆蓉身上。 得了这个空档，穆敏忙得行至穆长风面前，上下打量着穆长风，一双眼睛且惊且喜，小声询问：;长风，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怎得他们认定闯房的人是你？你又去了哪儿？ ;许是因为我不胜酒力的缘故吧，才会被大家误会，方才……穆长风笑着摇摇头道，说到这里，穆长风顿了顿，目光撇过身后的那间偏房，然后又道，;方才我的确到过偏房，不过却没进去，也不知道后来二弟怎么就进去了。 穆敏忙得又问：;你离席的时候，那佟江天不是跟着你一道儿出去的吗？那佟江天呢？他又在何处？可……可有意引着你到偏房来的吗？ 穆长风还未回答，就得到外头忽然传出穆磊的一声惊呼：;爹！你怎么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2章 是大小姐害的三小姐 院中人皆是一愣，当下一众人都忙不迭穿过月牙门，行至花园假山处，就瞧着穆增正扶着假山呕血不止，再朝里面看去，竟是穆蓉正伏在佟绣春怀里，她正似醒不醒，却头发蓬乱，身上更是衣衫不整，一只脚还光着…… 这幅模样，任谁瞧见都知道穆蓉必然是被人欺负了，这也就不奇怪穆增会被气得吐血了，实在是接连收到的刺激太大。 ;爹，您怎么了？我这就要去给你叫郎中！穆磊瞧着穆增这幅模样，满心焦急，正要去唤郎中，却被穆增一把给扯住了。 穆磊随手抹去了嘴上的血，然后苍白的一张脸看向穗儿，一边冷声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仔仔细细说一遍，若是让我知道有什么不尽不实的，这就乱棍打死。 穆增这话声音并不高，但是却渗人的厉害，穗儿被穆增盯得浑身打颤，顿了顿，然后蓦地手指穆葭，然后大声喝道：;是她！是大小姐害得三小姐！ 穗儿话音一落，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穆葭的身上，穆长风当即一步上前，挡在了穆葭前面，一边对穗儿冷喝道：;你这婢子委实胆大包天，竟敢当众污蔑大小姐，谁给你的胆子？不要命了吗？！ 穗儿吓得瑟瑟发抖，朝后退了一步，正摇头要说不敢的时候，就听着佟绣春冷声开了口：;长风，你这般着急做什么？不妨让着丫头先把话说清楚，若是她胆敢真的污蔑葭儿，穆府自然不会轻饶了她，倒是她如今才刚刚挑个头儿，事情经过还一字没说，你就忙不迭喊打喊杀，未免也太心急，知道的是你护妹心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包庇真凶呢。 穆长风气得冷笑连连：;听婶母的意思，倒是认定这穗儿所言不虚，怎得？在婶母心里，比起葭儿倒是更信一个区区奴婢？ 佟绣春兀自一脸冷笑：;大公子这么想那便就是吧，大公子护妹心切，我自然也是护女心切，今日蓉儿于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欺负，我这个做娘的，自是拼了命也要为蓉儿讨回个公道！ 佟绣春这么说，便就是直接跟长房撕破脸皮了。 当然这也不能怪佟绣春，实在是再也忍不住了，自穆长林被从佟江琴的房中拖出来的时候，自从穆长风衣冠整齐地现身的时候，佟绣春就很恨毒了穆长风跟穆葭这对兄妹。 肯定是这对狡猾又可恨的兄妹做了手脚，才会让原本完美无缺的机会出了岔子，以至于让二房跟佟府双双跌脸，而且经此一事，她和佟淑清在穆府的处境更是会一落千丈，反倒是大房没有收到丝毫影响，而且眼瞧着太子还十分看重穆府大房。 佟绣春焉能不恨？再联想穆芙的遭遇，她只能恨上加恨，真是恨不能直接上去将这对可恶的兄妹挫骨扬灰。 可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还要屈辱地求着穆增跟穆磊答应让佟江琴过门。 穆磊顾全大局，倒是没有拂逆她的意思，可是佟绣春知道，穆磊必定是恨毒了自己，往后自己要面临什么样的处境，佟绣春都不敢想，而且，从今以后佟淑清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更加不会护着自己。 想着那日穆磊甩在自己脸上的巴掌，还有穆磊身上沾染的陌生女人的气味，佟绣春绝望到了极点，她都能想象到自己被禁足终生的悲惨下场…… 直到刚才，穗儿脱口而出的;是她！是大小姐害得三小姐！，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对于佟绣春来说，却似是一道炸雷，将她浓黑绝望的世界猛然劈个雪亮！ 她的机会来了！ 她一定要牢牢抓住这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 她要趁机彻底打压穆长风跟穆葭，她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揭露这对兄妹的可恶嘴脸，让太子看清楚穆长风的真实面目，也要让穆增明白大房是怎么处心积虑设计陷害二房的！ 她要唤醒穆增，要重振二房，要穆增穆磊都不敢慢待了她们佟家人！ 她要扭转局面！ 穆敏闻言，也是一声冷笑：;佟绣春，你口口声声说要为女儿讨回公道，我倒是好奇了，你要怎么为穆蓉讨回这个公道？是即刻派人追查贼人？还是一味儿咬着葭儿不放？若是前者，我敬府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可若是你想借题发挥、陷害葭儿，我穆敏头一个不答应！ ;大姑姐站着说话不腰疼，如今被人欺负的可是我的女儿，我自然是不能放过行凶贼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幕后之人！佟绣春毫不让步，目光在穆长风跟穆葭身上扫过，一边蓦地扭头看向穗儿，咬牙问道，;穗儿，你现在就当众说一说，到底大小姐是怎么害三小姐至此的！ ;奴……穗儿却不敢说了，目光闪烁地看着穆葭，一脸的担心害怕，几次话到嘴边，却还不敢往下，最后低着头摇头不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佟绣春急道：;你怕什么？有二爷跟老太爷在，只要你说实话，自然有人给你撑腰，难不成这穆府如今当家做主的竟变成了个黄毛丫头？！ 穆磊心中也甚是恼火，先是穆长林，再是穆蓉，他这个当爹的，一日之间接连遭受奇耻大辱，这时候也是恨得牙根痒痒，佟绣春第一时间便怀疑是穆长风跟穆葭的手笔，难道穆磊就没有怀疑？ 他能猜到佟府这次是想利用佟江琴祸害穆长风来着，可是后面中招的却是穆长林跟穆蓉，自然而然地就也能想到，这事九成跟穆长风穆葭有关，这时候有听了穗儿这话，还有什么好说的？自是恨毒了穆长风跟穆葭。 当下，穆磊也皱眉瞪着穗儿道：;你老老实实将前因后果交代清楚，我保证没人敢找你秋后算账，反倒还能有赏，可若是你想隐瞒的话，是个什么后果，你自己清楚！ 穗儿被吓得又是浑身一个机灵，当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奴婢不敢隐瞒！的……的确是大小姐害的三小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3章 当众道来 人群又是一阵哗然，佟府的人此时一个个都瞪成了乌鸡眼儿，段氏更是迫不及待地指着穆葭，怒吼道：;大家可都听到了，是这贱丫头害的穆蓉！肯定也是她害的我们琴丫头！ 穆长风气得就攥紧了拳头，正要出口反驳，却忽然被穆葭给握住了手，那只手只是轻轻地在穆长风的拳头上握了一下，随即松开，可是穆长风却还是感受到了那手主人的淡定和沉稳，连带着他也跟着沉住了气。 穆葭缓步上前，对上了段氏愤愤的眼，淡淡道：;段老夫人这话我便是听不明白了，我怎么害的江琴表姐？我是能事先料到江琴表姐妹今日身子不适、中间离席？还是能猜到江琴表姐会去哪一间偏房歇息？就算我真的料事如神，这些我都猜准了，那我又是怎么把二哥送进江琴表姐的房的？段老夫人言之凿凿，可见心里门儿清，还请段老夫人为葭儿解这个惑。 ;你……你你反正就是你！你休想抵赖得掉！段氏噎得够呛，一双眼却还是死死等着穆葭，一边又指着穗儿，冷笑道，;老身是说不出你的阴谋诡计，可有的是人能说出来！我倒是看你还能嚣张到何时！ ;我明白了，段老夫人之所以认定是葭儿，都是因为穗儿的一句话，若是没有穗儿这话，段老夫人便就不会认定葭儿，若是穗儿当时一口咬定的不是葭儿，而是任何一个人，包括太子殿下，段老夫人也会认定那人便就是所为幕后谋划之人，穆葭点点头，缓声道，;段老夫人，您是这个意思吗？ 封予嶙闻言，顿时挑了挑眉，也看向了段老夫人，询问的意思很明显，不悦的态度也很明显。 封予嶙是奔着大房来的，自然站穆长风跟穆葭这边，只是到底这些事儿是穆府家事，他这个外人倒是不好插手，可是他的态度显然很重要。 当下段氏急的直摆手，指着穆葭，急声道：;你你你强词夺理！我哪儿有怀疑太子殿下的意思，我就怀疑…… 话还没说完，就被佟耀祖跟佟思贤给拦住了，佟耀祖喝道：;穆府的事儿，也是你一个外人能掺和的？自是有尚书大人做主，你给我住口！ 佟耀祖这话一落，一众人的目光又纷纷落到穆增身上，穆增此刻的头头都快要炸开了，刚才没缓过来，就听着这些人针锋相对，穆增又是烦躁又是心累，这时候好不容易缓过来了，又被这些人盯着，他这个穆家之主，自是不能一言不发的。 当下，穆增拧着眉看向穗儿，沉声道：;你继续说，一五一十地说，不许添油加醋，也不需疏漏任何一处。 事到如今，这事儿是不能含糊下去了。 穗儿忙不迭继续道：;老太爷明鉴，今儿一早三小姐还是好好儿，奴婢随三小姐来后院儿，后来二夫人带着三小姐来后院儿门前迎大姑奶奶还有大公子跟大小姐来着，然后二夫人跟大姑奶奶先行一步进了后院儿，大公子、大小姐、三小姐本该一起随着进去的，但是因大公子给三小姐压岁，所以他们兄妹三人便就没着急进后院儿，而是站在门前说了会子话…… 佟绣春闻言，随即眼睛一亮，忙问道：;你的意思是，大公子借给蓉儿压岁的机会，让蓉儿与我分开？然后他们兄妹趁机对蓉儿下手？ 穆敏嗤笑道：;佟绣春，我从前竟还不知，你还有见一猜十的断案本事，亏得你是一届女流，若是你是须眉男儿，还侥幸得了一官半职，你任下的百姓可还有好日子过？只怕要日日六月飞雪了！ 佟绣春的脸蓦地一红，正要辩解，去被穆磊一眼瞪了回去，然后穆磊沉着脸看着穗儿：;你继续往下说。 ;后来大小姐说是有话想单独跟三小姐说，所以大公子就先行一步，说到这里，穗儿顿了顿，一边拿眼瞄了瞄穆葭，一边又道，;当时不知怎么的，大小姐跟三小姐双双屏退了下人，然后大小姐就引着三小姐到了假山后头，说了好一会子的话。 穆磊眼皮一跳：;她们说的什么？ 穗儿摇摇头道：;大小姐不让奴婢跟着，离得又远，奴婢什么都没听到，不过后来是大小姐先从假山后头出来的，三小姐却迟迟没出来，奴婢过去查看的时候，发现三小姐人靠在假山上，似是晕了过去。 穆磊闻言，顿时勃然大怒，手指向穆葭，怒道：;穆葭，她说的可属实？ 穆葭点点头，仍旧一副不急不躁地模样：;不错，她说的句句属实。 ;那你还有什么话说？！穆磊怒道，;你还不承认吗？！ ;叔父想让我承认什么？穆葭缓声道，;承认与三妹说过体己话？还是承认与三妹独处过？在叔父心里，姐妹之间的相处，竟是大逆不道的吗？ ;你还嘴硬！穆磊简直怒发冲冠，只想上去给穆葭几个耳光。 ;你住口！穆增冷声道，一边又看向穗儿，;你继续。 穗儿忙得继续道：;奴婢当时看见三小姐晕晕乎乎靠在假山上瑟瑟发抖，自是吓了一跳，忙得询问三小姐是怎么回事，三小姐当时迷迷糊糊，说话都不利索，只说自己身子不爽，怕是去不了后院儿赴宴了，让奴婢去后院儿给二夫人传话，奴婢不敢耽搁，所以就赶紧去后院知会了二夫人，然后又匆匆去了前院请郎中。 ;可是奴婢却怎么都找不到郎中，四下打听，好不容易才打听到，说是郎中今儿告假归家了，怕是得后日才能回来，奴婢想去请外头的郎中，但是又担心三小姐还一个人站在外头呢，所以便想着先将三小姐扶回房歇息，然后再去请郎中，可等奴婢再返回来的时候，三小姐已、已经就…… 说到这里，穗儿说不下去了，眼泪簌簌而下，顿了顿，呜咽着又道：;都怪奴婢没能一直守在三小姐身边，奴婢……奴婢真是该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4章 你说的，祖父自然相信 说到这里，穗儿说不下去了，眼泪簌簌而下，顿了顿，呜咽着又道：;都怪奴婢没能一直守在三小姐身边，奴婢……奴婢真是该死！ 佟绣春见她哭哭啼啼，又是着急又是心烦，忙不迭问道：;就这么会儿的功夫，你就没看到那贼人的模样？ 穗儿摇摇头：;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这倒是奇了，人都没抓住，更是连看都没看见，倒是敢一口咬定是大小姐所为，穆敏冷笑道，;你这丫头护主不利，以至于害得三小姐损了名节，你自知罪孽深重，逃不过一死，索性将脏水泼到大小姐身上、自己在扮一回忠仆，说不定还能死里逃生，你这如意算盘倒是打得不错，只不过，咱们也都不是傻子，轻易不会被你蒙蔽！ ;大姑奶奶误会奴婢了！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并不是陷害大小姐，也没想过洗脱自己的罪责，奴婢罪该万死，但是奴婢死也要为三小姐鸣冤！穗儿道，说到此处，她忽然变得激动起来，指向穆葭，喘息着问，;大小姐，当时假山后面就只有你跟三小姐两人，三小姐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晕了？大小姐，知道三小姐人在假山后的，放眼穆府上下便就只有你和你的侍婢了，那贼人如何得知三小姐人在假山后头的？难道不是从大小姐那里得到的消息？大小姐，你还不承认吗？！ 穗儿这一连串的质问，句句都问到佟绣春跟穆磊的心坎上，自然也问到了段氏等人的心坎上，一时间，所有人都纷纷看向了穆葭。 穆葭半晌无言，隔着一道白纱，穆长风跟穆敏都看不到穆葭的表情，一时间都是着急得厉害，穆长风正要为穆葭说话，却听着穆葭忽然叹息着道：;穗儿这话听着倒是有些道理，竟连我自己都反驳不了。 佟绣春蓦地声音就抬高了一倍不止，激动地道：;怎得？你这是承认了？的确是你勾结贼人害得蓉儿？ 穆葭不答反问：;婶母，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害三妹，害三妹对我到底有什么好处？ 是啊，还穆蓉对穆葭有什么好处？ 穆蓉根本跟穆葭都没得比，也不可能挡了穆葭的道儿，她们两人又不熟，甚至都没有见过几次面，话都没说过几句，也就不可能有龃龉嫌隙，所以穆葭为什么会对穆蓉下手？ 当然，这是敬子昂跟穆敏的想法，可佟绣春心里却明白，穆葭为什么要害穆蓉。 无非是为了报复，他们算计穆葭，想要祸害穆长风，穆葭反手就让穆长林跟穆蓉栽跟头，一出手就是狠招，直打七寸，一如当初对穆芙下手。 但是这话，佟绣春能说出口？ 佟绣春瞪着穆葭，她都能感受到那道白纱之后，穆葭眼中的不屑和讥诮，一时间，佟绣春更是恨上加很，当下咬着牙道：;有些人天生狠毒，打娘胎里就是坏种，做出什么阴毒之事都不足为奇。 这下，穆敏忍不了，直接上前照着佟绣春的脸就是狠狠一个巴掌，佟绣春反手要打，却被廖青松直接捏住了手腕，穆敏照着那张还咬牙切齿地脸，又是两个巴掌下去。 ;穆敏！你个毒妇！佟绣春一声尖利嘶吼。 穆敏一声冷哼，指着佟绣春红肿的脸，道：;我便是个天生狠毒的，所以你往后小心了，毕竟我这样的人，做出什么阴毒之事，都不足为奇。 眼看着闺女被打，佟耀祖能忍？这就要上去帮忙，却听着穆增一声怒喝：;都给我住手！当我死了是吗？！ 穆敏又是一声冷哼，这才转身走开，廖青松直接将佟绣春甩在地上，跟着穆敏走了回来。 穆增气得简直是有进气没出气，喘息着看向穆葭：;你说！到底是不是你？！ 他是发现了，不管是大房还是二房都没有一个安生的！ 之前穆府捉妖那次，他其实便就疑心穆葭，只是当时他不在场，没有亲眼所见，很多事情也只能猜测，只是他心里对穆葭是有个疑影儿的，只是随着他将注意转移到大房身上，这疑影也就淡了，他不愿也不希望大房跟二房之间再生龃龉，所以对穆葭，他的态度是包容的，也是看重的，毕竟是长房嫡女，再说了，穆府已经去了一个穆芙，还能再让穆葭出事儿吗？ 所以，穆增是断断不愿让穆葭出任何一丁点儿的岔子的，但是今天，所有人所有事都逼着他，逼着他不得不剑指穆葭……还有大房。 他从来没这么恨过。 恨这群后宅女人的阴毒心计，恨她们总是想方设法地让穆府不得安宁。 恨自己就不该心存善念，当时就该顺着穆磊的意思，直接休妻！ 要是真休了妻，跟佟府彻底划清界限，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儿了！ 他还恨，恨自己当年有眼无珠，竟为了佟氏女放弃了苏良锦，若是他一直守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这辈子只娶苏良锦一人，只与她生儿育女，又怎么会有如今的这些麻烦？ 如今，真是报应来了。 …… 穆葭隔着面前的白纱，打量着穆增衰老又扭曲的脸，此刻，看着穆增满脸褶皱不住颤抖、几近崩溃的模样，她心里只觉得痛快不已，上辈子，穆增一直都是尊贵沉稳的，高高在上的尚书大人，何曾有过这样的表情？ 穆葭讥诮地牵了牵唇，道：;祖父问我，我当然要据实回答，只是我说的话，祖父会信吗？ 穆增愣住了。 是啊，穆葭说的话，他会信吗？ 当然不会，因为他已然认定此事必然是穆葭所为，但是此时此刻，只要穆葭当众说一句此事与她无关，穆增即便不信她，也会站在她这一边的。 他必须站在大房这边，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房彻底与穆府离心，也不允许大房如二房一般败落。 稍稍顿了顿，穆增点头道：;你说的，祖父自然相信。 ;爹！穆磊急道，声音里的着急和气恼谁都听得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5章 三小姐醒了 ;爹！穆磊急道，声音里的着急和气恼谁都听得到。 穆葭闻言，淡淡摇摇头道：;祖父信我自然是好，只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是祖父一个人能做的了住的。 佟绣春肿着脸，却还不依不饶：;你做出这等阴毒事儿，还妄想大家都装聋作哑！呸！想得美！ ;婶母认定是我害了三妹，我无话可说，毕竟在婶母眼中，我是个做尽阴毒之事都不足为奇的，穆葭看向佟绣春道，挑着眉道，;只是婶母信不过我，却该信得过三妹吧？ 佟绣春一愣，正想问穆葭是个什么意思，就听着穆葭又道：;三妹，既是醒了，便就别一味儿装睡了，也好给长姐辩解两句。 穆葭这话一出，一时间所有人都纷纷朝靠在佟绣春穗儿怀里的穆蓉，然后就瞧着一直昏睡的穆蓉双手却不自觉地抖动，穗儿低头看去，随即惊道：;三小姐，您醒了？什么时候醒的？ 穆蓉什么时候醒的？打穗儿口口声声指认穆葭害了她的时候，她就醒了，只是她却不敢睁眼，一味儿装昏。 她不敢跟穆葭当面对质，为什么？自是因为之前在假山后，穆葭跟她的那一番对话，若是穆葭将她跟二皇子的事儿公之于众，她能有什么好果子？ 更要命的是，她还发现太子竟然在场，封予嶙驾临穆府，怕是存着亲近之意，说不定穆增之前就对东宫示好了呢，若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因为她跟二皇子的缘故，惹恼了封予嶙，只怕她要被穆增跟穆磊活活打死。 所以，她怎么敢醒？又怎么敢与穆葭对质？ 所以，她就一直装昏，其实她心里慌得厉害，好在穆葭始终没有提到二皇子，她正纳闷儿的时候，穆葭却冷不丁点了自己的名儿。 穆蓉登时浑身一僵，旁人自是发现不了，可是穗儿却一下子就察觉了，当下一边晃着她的胳膊，一边还激动地道：;三小姐，您终于醒了！奴婢都担心坏了！您快说说，到底是谁害的您！是不是大小姐的人！ 穆蓉只恨不能撕烂穗儿的嘴，跟着她伺候这么久，怎得就揣测不出她的心思？只是再怎么不情愿，当下穆蓉却也只得睁开了眼，然后虚弱地看着穗儿，道：;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长姐怎……怎会害我？ 穗儿还没来得及说话，可是佟绣春闻言顿时就炸了，她蓦地一把扯过穆蓉，厉声道：;怎么不是她？不是她非要拉着你到假山后单独说话？不是只有她知道你在假山后？怎得她一走就来了贼人？除了她，还能有谁？！ 穆蓉简直要哭了，佟绣春这是嫌她命太长不成？她要是一口咬死穆葭，穆葭自是难以洗脱，可若是那样的话，穆葭能放过她？ 结果只会是她比穆葭惨上百倍千倍！ 当下穆蓉忙不迭摆手，哭着道：;娘，您快别说了，长姐待我……一向甚好，怎会害我？刚才长姐也不过只是跟我说了几句体己话而已，长姐先行一步，我觉得有些头晕所以才略站了站，娘怎么能把长姐跟贼人扯到了一起？ 佟绣春却哪里相信，就算穆蓉说的是真的，那也不能是真的！ 如今，可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一旦认定穆葭无辜，她会是个什么后果？穆增穆磊会怎么治她？ 她都不敢往下想，所以只能、必须是穆葭害了穆蓉，只有这样，大房才能跟穆府离心，二房才能重振，而她才能有一线生机！ 当下，佟绣春死死掐着穆蓉的手，咬着牙道：;蓉儿，你不要怕！有娘给你做主！谁都威胁不到你！更加伤害不了你！你只管大胆地说！ 佟绣春是个什么意思，穆蓉自是明白，她又何尝不想置穆葭于死地？穆葭知道她与二皇子的秘密，更是害得她今日当众失了名节，何其恶毒危险？她能不恨？她恨不得亲手掐死穆葭！但是，她却不能，非但不能，害得帮着穆葭洗脱嫌疑，穆葭缘何到这时候还没提二皇子，还不是等着看她表现？等着看着她心甘情愿跳进早就挖好的坑！ 想到此处，穆蓉对穆葭真是又怕又恨。 当下，穆蓉哭的更厉害了：;娘，您就别逼我了，真的……真的不是长姐害我，这跟长姐……长姐没有关系！ ;这不可能！肯定是她！你为什么要包庇她？为什么？！你是不是早就投向那贱蹄子了？！佟绣春死死晃着穆蓉的肩膀，状似疯癫。 穆增冷眼旁观，这时候拧着眉，冲管家点点头，管家忙不迭带人上去，直接拖住了佟绣春，当着佟家人的面，直接堵住了佟绣春的嘴，然后拖着状似疯癫的佟绣春下去了。 段氏要去阻拦，却被佟耀祖给拦住了，事到如今，穆增是个什么态度他还看不出来？只怕从今往后穆府跟佟府的关系要跌入冰点了，若是还想佟江琴未来的日子好过些，若是还想让穆增念旧情，现在，佟府就得低头服软。 绣春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强，就是因为她这性子，可害苦了整个佟府，佟耀祖看着佟绣春被人拖着远去的背影，心里和眼里都是埋怨。 穆蓉既是亲自开口了，这事儿自然也就不管穆葭的事儿了，只是还有一件事儿。 穆增拧着眉问穆蓉：;穆蓉，你可认得那贼人是谁？ 不待穆蓉开口，忽然;啪的一声，一个金闪闪的东西，从假山旁的一棵高大的松树上掉了下来，敬子昂离得最近，弯腰从雪地上捡起一支盘花镶珠金钗。 穗儿眼尖，指着敬子昂手中的金钗，叫道：;这……这是三小姐的钗子！三小姐今天就是戴着这支钗子的！ 顿时一众人都纷纷仰头看向那棵大松树，被雪罩个严严实实的松树，中间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可是却有雪花不断从树上抖落下来。 敬子昂转身看向廖青松，指了指上面：;上去看看。 ;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6章 好事成双 廖青松应声，然后撩起袍角塞进腰带，利索地踩着假山爬上了树，那松树虽高，也笔直，但是紧挨着假山，却是不难爬，在加上廖青松身手不凡，三下两下就上了树，钻进了被雪掩盖的松枝，然后就听着树上传来一声男子尖利的叫声：;不！不是我！ 然后，就看着廖青松拽着一个人的脚直接那人从树上扯了下来，饶是地上有积雪，那人还是摔得不轻，在地上;哎呦！哎呦！痛呼不止。 ;呀？是……是江天！段氏一声惊呼，忙不迭跑了过去，心疼地扶起被摔得七荤八素的佟江天，;我的儿，你怎么在树上啊？ 不待佟江天开口，敬子昂已经冷冷开了口：;佟大公子，这大冷天儿的，你不在房中好好儿待着，怎得爬到树上去了？ 佟江天被摔得有些懵，这时候还没大缓过神来，迷迷茫茫看着敬子昂，又转头看向佟思贤，然后讷讷道：;爹，真的不是我，我……我什么都没做…… 佟江天这话一出，佟耀祖跟佟思贤的脸色都变了，佟思贤忙不迭就要过去扶佟江天，一边道：;你这孩子摔糊涂了，休得说胡话，爹这就送你回家…… ;且慢！佟将军这个时候送儿子回府怕是不妥，敬子昂喝道，当下也懒得搭理佟思贤，指着衣冠不整的佟江天，正色道，;佟大公子，你是什么时候爬到树上来的？穆府三小姐便就是在此处遭遇的贼人，你可瞧见了吗？ 佟江天顿时一脸慌乱，摇头不止：;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懂！ ;那我就问点你能听懂的，敬子昂挑眉道，将手中的盘花镶珠金钗朝佟江天面前一递，一边问道，;三小姐的珠钗怎得在佟大公子的身上？佟大公子可否给在下解这个惑？ 佟江天根本不敢看那珠钗，蓦地朝段氏的怀里缩，一边不住地摇头，慌张地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祖母，我不知道！ 段氏死死护着佟江天，一边瞪着眼看着敬子昂，哆嗦着道：;你……你休要信口雌黄！我家江天才……才不会做出这等丑事！ 敬子昂嗤笑道：;方才不过是区区奴婢一句话，便让段老夫人认定大小姐是害三小姐的幕后主使，如今多少双眼睛瞧着大公子身上竟有三小姐的珠钗，大公子更是衣衫不整还躲到树上，可以说是证据确凿，可段老夫人却还能为大公子喊冤，可见在段老夫人眼中，只有自家孩子才算人。 段氏暴怒，就要发作，却被佟耀祖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佟耀祖此刻简直是崩溃憋屈到了极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多少人都瞧见，大家眼睛都不瞎，若是此刻还辩驳的话，只怕更会激怒穆增，只是……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佟江天的确平素有些小毛病，但是在这种场合怎么敢胡来？ 佟耀祖能够断定，佟江天是绝不可能对穆蓉怎么样的，可…… 若是有人在其中做手脚呢？就像对穆长林一样？ 想到这里，佟耀祖蓦地心里一声;咯噔，转脸就朝穆葭跟穆长风看去，还没等佟耀祖从穆长风脸上看出点什么，身后就蓦地传来一阵女子的哭泣。 ;爹，女儿给穆府丢脸了，实在是……是活不了了，穆蓉忽然大哭了起来，一边挣开穗儿，一边;噗通一声跪倒穆磊面前，掩面痛哭，;爹，女儿并不是有意想给穆府抹黑，实在是…… 说到这里，穆蓉顿了顿，一双通红的泪眼蓦地看向佟江天，然后人就发了疯似的朝佟江天冲了过去，一边口中愤然大骂：;佟江天！我跟你拼了！ 穆蓉虽突然爆发，但是她浑身无力，动作也相对迟缓，穗儿眼疾手快，一把抱住穆蓉，一边惊呼：;小姐！使不得啊！ 段氏也赶紧抱住了佟江天，瞪着穆蓉，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你……你要干什么？！ ;你说她要干什么？迟迟没开口的穆增，这时候忽然开了口，他冷眼看着段氏，又看向佟耀祖，手指颤颤指着瑟缩在段氏怀里哆嗦不止的佟江天道，;佟大人，你说这事儿该怎么解决？ 都道是奸出妇人口，在大夏，这种男女之事，不管是私下解决，还是对簿公堂，都是以女子的说法为准的，穆蓉这话，便是定了佟江天就是那个贼人。 佟耀祖灰白夹杂的胡子一阵抖动，半天才讷讷开口：;若是穆府同意，佟府愿迎娶三小姐为江天正妻。 这是佟耀祖能想到的解决此事最好的办法，当然这还得建立在之前有穆长林闯佟江琴房一事的基础上，要不然就穆增这般最重颜面的性子，佟江天今天就别想活着走出穆府。 穆增想拒绝，冷不丁地跟佟府又结了两门亲事，穆增一想起来就觉得喘不过气儿，如今他对佟府简直是厌恶透顶，但是却还真拒绝不了佟耀祖的提议。 怎么拒绝？拒绝之后呢？ 逼穆蓉去死、把佟江天送去大牢？ 然后佟府再反手把穆长林也送进大牢？ 这当然是行不通的，所以，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门亲事。 当下穆增冷着脸一言不发，佟耀祖战战兢兢地等了一会儿，确定穆增这是默认了，这才松了口气儿，然后赶紧行至封予嶙面前躬身道：;还请太子爷为我们佟穆两家的这门亲事，做个见证。 佟耀祖不傻，有了封予嶙做见证，这亲事就是板上钉钉了，穆府日后就再不能拿此事做文章了。 ;穆府与佟府的缘分，可真真是……源远流长，不分彼此啊，从前只道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没想到穆府跟段氏不是一家却胜似一家，孤今儿也算是开了眼界了，封予嶙不无感慨道，一边又挑眉看着佟耀祖跟穆增，;孤给二位大人道喜，真真是好事成双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7章 叹息 封予嶙这话实在不算好听，穆增跟佟耀祖面色也都难看至极，当下却还只能硬着头皮，躬身道：;多谢殿下。 ;行了，你们两家商量婚事吧，孤这个外人就不搅扰了。戏看够了，封予嶙摆摆手，就要走人了。 穆增跟佟耀祖同时追着送封予嶙出去，今日这事儿实在是难堪的很，若是传扬出去，佟府跟穆府的名声可就太难听了，他们心里怎能不急？所以送封予嶙的时候，两人俱是臊眉耷眼，求着封予嶙保密，封予嶙倒是爽快，没难为两人，顺嘴就答应了。 如今穆增跟佟耀祖可谓是相看两生厌，可却还得捏着鼻子，坐下来谈亲事，虽是封予嶙答应了保密，可是这人多眼杂的，指不定就会走漏风声，所以婚事自然越快越好，穆增跟佟耀祖当下拍板两桩婚事都于月底完成，自然往后几日可够两府忙得了，不仅要准备嫁妆，还得准备聘礼，当然也少不了纳彩问命等流程，所以未来这段时日，这府科有的忙了。 穆府佟府关起门来商量亲事，自然这宴席就进行不下去了，敬子昂跟穆敏是一刻都不想多待，连后院儿都没回，直接就跟穆增告辞走人。 穆葭跟穆长风送两人出府，临上马车的时候，穆敏忍不住又劝兄妹两人搬去敬府小住，不过穆葭跟穆长风都婉拒了，穆敏也没办法，叮嘱了他们务必小心谨慎，然后就跟敬子昂上了马车。 马车朝前飞奔，马车里一片静谧，敬子昂原本以为穆敏必然要大骂不止的，她素来是这样的火爆性子，而且今日穆府所发生的事儿，的确让人愤慨，敬子昂都想好了，穆敏若是骂不痛快，他索性也陪着骂上几句，可是怎料，穆敏从始至终根本就没出过声，只是一个人静静坐着，眉眼里明显有些哀伤之色。 ;怎么了？还在为长风跟葭儿担心？敬子昂瞧着担心，只道是穆敏还在为穆长风穆葭兄妹俩处境担心，当下忙宽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穆府必然得消停一阵儿了，再说了有了这一次的教训，尚书大人必然严加看管穆府后宅，佟氏姑侄往后还想兴风作浪、祸害长房，怕也没得机会了。 瞧穆敏还是不语，敬子昂想了又想，又道：;今日之事实在可恶，而且又不是小事，险些坏了长风与葭儿名节，长房自是不能善罢甘休，必须知会内弟明了，最好是等此次内弟来京师述职，由内弟做主，让大房别门另过，也省得以后再跟二房那起子阴毒之辈牵扯，我一回去就给蜀地写信。 穆敏点点头，轻声道：;你亲自写信自然是好，昇儿必会重视。 敬子昂打量着穆敏的神态，有些担心，当下小声问道：;敏敏，你怎么了？可是还有别的心事？ 穆敏先是不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叹息着摇头道：;葭儿怕是做不了咱们的儿媳妇了，我心里不大好受。 敬子昂一愣：;这是内弟的意思？还是葭儿自己的意思？ ;都不是，穆敏摇摇头，又是一声叹息，;从前我觉得葭儿性子好，待人真诚，对成梁也有耐心，所以盼着葭儿能做咱们的儿媳妇儿，可是却一直没想过葭儿愿不愿意嫁给成梁。 ;今天穆府那档子的事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应当也瞧得出来吧？ 敬子昂点点头，沉声道：;穆府二房与佟府如今形势都不大妙，所以瞄准了穆府长房，他们合力想对穆府长房出手，以男女之事做文章，逼得长风迎娶佟府大小姐，就此彻底捆绑住穆府长房，只是……不想长房却技高一筹，非但没让他们得逞，还让他们这家一下子结了两门亲事，还是难堪又毫无价值的婚事。 是的，穆府二房一下子跟佟府结的这两门亲事，实在是一点儿价值都没有。 亲上加亲？ 已经有了佟淑清跟佟绣春这对嫁到穆府的姑侄，佟府跟穆府还要有多亲？ 对两方有所助力？ 穆增老了，穆磊倒了，穆府二房还有什么前程可言？佟府因四皇子倒台之故，如今也是处境堪忧，这样的两户落魄高门，最需要的是强有力的姻亲加持，可是如今，倒是再一次结成了儿女亲家，真真是相互断了出路，也是双双跌进了烂泥坑，这两门亲事怕是要笑死一众京师贵门。 穆敏却没想这些，她摇摇头，缓声道：;不是长房技高一筹，而是葭儿技高一筹。 之前穆府捉妖那一次，穆葭能够顺利脱身，反倒是穆府二房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赔进了一个穆芙，穆敏还能认为是侥幸，可这样的侥幸，怎么可能一再降临？ 穆敏不傻，单看穆葭今日的反应，便就知道必然是穆葭的手笔，在结合上一次的事儿，穆敏又有什么不明白的？ 从来都没有什么侥幸，有的只是一个还不到十五岁的丫头运筹帷幄、苦心经营。 她心里有震惊有诧异，因为穆葭的城府手段，还有她过分冷静沉稳、和年龄长相并不相符的性格。 她也更有自责和心疼，若是她一早察觉二房的这些阴毒手段，尽全力保护好穆葭，又怎么会逼得她小小年纪便就经历这些后宅腌臜？又怎会亲自迎击这些风刀霜剑？ 穆敏内疚到了极点，却也清醒到了极点。 穆葭这样的性格和城府，不是敬成梁能够驾驭得了的，而以穆葭手段和本事，也未必能看上敬成梁，虽说夫妻能互补是好事，但更重要的却是齐头并进、势均力敌，这是她和敬子昂相濡以沫小半辈子的基础。 敬子昂顿了顿，随即也就明白了穆敏的意思，当下他伸手握住了穆敏的手，叹息着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前两日成栋特意询问过葭儿的意思，葭儿似是早就看出咱们的想法，当时就跟成栋说的很明白，她与成梁只有做姐弟的缘分。 穆敏闻言，顿时火大：;你怎得不一早告诉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8章 陈太炎的心思 ;不是怕你难受吗？本来是想着缓些时日跟你说，哪知道你自己先想明白了，敬子昂含笑看着穆敏，;也没什么好可惜的，虽说葭儿不能与你做婆媳，可到底还是姑侄，她那么一个落落大方的姑娘，你还担心往后她会躲着你走？ ;葭儿才不是个小气的，穆敏道，一边却又忍不住发愁，;那成梁要怎么办啊？上哪儿给他找合适的媳妇儿啊？哎！ 敬子昂沉声道：;我看还是等两年再说吧，成梁到底年龄太小，对男女之事是全然不明白，没得过两年他明白事儿了，要抱怨咱们大权独揽撂挑子不干。 ;他敢！穆敏冷哼道，可是想了想，也跟着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先多留意合适的贵女，说不定等遇到合适的了，那小子也开窍了。 敬子昂含笑道：;犬子大事，让夫人费心了。 ;哪里哪里，大人客气。穆敏冲他挑了挑眉，一边也笑了起来。 …… 安郡王府。 若是让安郡王知道穆敏已然放弃让穆大小姐做儿媳妇儿的想法，安郡王必然是要喜上眉梢，可是必然也会满心郁闷，怎得这许多人一个个都眼巴巴盯着他家葭葭不放？ 先是四皇子母子，再是二皇子，现在又冒出来了太子！ 封予山简直郁闷到了极点。 封予山今儿回的安郡王府，结果才到家，饭都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就听说了封予嶙去穆府的事儿了，登时就没了胃口，直接让周树把饭菜给撤了下去。 ;太子怎得去了穆府？封予山拧着眉问邹令，心情是极度不爽。 自封予山跟穆葭确定关系之后，封予山自是对穆葭的安全上心，所以一直都派暗卫盯着穆府，所以今儿穆府之内发生的事儿，没过多久，便就传到了安郡王府。 邹令忙不迭躬身道：;今儿初八是穆增的六十六岁生辰，又赶着穆府的小姑奶奶穆婕跟姑爷孙同文回门，所以寿宴跟接风宴便就一道办了，穆府此次行事低调，除了敬府跟佟府两门至亲之外，便就没再邀请旁人，太子是不请自来，开席的时候，忽然就到了，穆府一众人都给惊着了。 ;他这个时候去穆府做什么？封予山面色不大好，;四皇子才倒台，穆府跟佟府如今是的确是肥肉，可却也是是非之地，多少双眼睛盯着看，他怎么还敢轻易踏足？难道就不怕扎了父皇的眼？ 封予山说的没错，万岁爷这才收拾了四皇子，太子就算是再得意，那也得收敛一阵儿来着，可是这才过了几天，封予嶙竟然都大摇大摆地直接去穆府了？这是生怕万岁爷不动怒吗？ 邹令也是一脸茫然：;属下也觉得太子此举不妥，就算是太子素来行事莽撞、不计后果，可到底还有右相拦着啊，可太子还是去了穆府，难道右相竟不知道？ ;或许是太子临时起意，陈太炎并不知晓，封予山缓声道，顿了顿，又道，;不过更有可能是陈太炎故意放纵。 邹令大为不解：;右相竟会故意放纵太子闯祸？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吧？右相可是太子的亲舅舅啊，自是时时事事要为太子着想，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太子跌跟头呢？ ;陈太炎这个舅舅可是不容易，这些年为太子擦了多少屁股？偏生太子又是个不长记性的，若是寻常人家，他这样的外甥不知道得遭舅舅多少打了，可若是这外甥的身份是太子的话，陈太炎便就是气得五内出血，也得忍着，若是论起来，怕是做一国相爷要比做太子舅舅轻松百倍，封予山缓声道，一边拢了拢茶，一边又看向邹令，;你细数数，这段时日，太子可消停过吗？陈太炎生的气还少吗？ ;便就是再好性儿的人怕是也忍不住了，只怕盼着让太子跌个大跟头，长长教训，说不定就是眼下陈太炎最想看到的。 ;主子这样说，似有些道理，只是……邹令还是不大认同，问道，;陈太炎难道就不怕太子这跟头跌得太大？就不怕万岁爷雷霆震怒，直接废了太子？ 封予山淡淡道：;废了太子，那让谁顶上去？ 是啊，废黜封予嶙又让哪个皇子顶上去？ 二皇子？万岁爷若真看重太后娘家，皇贵妃又怎么只是皇贵妃？直接让皇贵妃做了皇后、然后从小悉心培养二皇子不是正好？ 太后极其娘家廖氏一门当年能扶持万岁爷上位，万岁爷自是念着恩情，可是怕也存着忌惮吧？所以皇贵妃也只能是皇贵妃，二皇子也只能是二皇子。 至于五皇子六皇子，一个身子孱弱，一个尚且年幼，能顶什么用？ 倒是从前四皇子一度能与太子比肩争辉，如今却有成了高丽皇室的驸马，更是不必想了。 邹令一怔，随即就明白了：;对，万岁爷或许会动怒，可是却不可能轻易废黜太子的，而且有陈氏一门跟吏部全力辅佐太子，万岁爷但凡对太子出手，必然会朝廷大乱，而且刚刚去了一个四皇子，朝堂本就动荡，万岁爷自是不会再对太子出手。 ;不错，所以如今东宫可谓是稳若磐石，只要太子不谋反，便就不可能被废黜，封予山道，;咱们明白的，陈太炎自然也明白，所以趁着这个机会让太子长长记性，以后能更听话些，更加倚重信任陈氏一门，也更好被掌控，难道不好？ 邹令摇摇头，感慨道：;道理不错，可属下还是觉得匪夷所思，太子虽是右相外甥，却更是未来天子，与右相是君臣关系，右相不思为主尽忠，倒是一门心思盼着掌控主子，这私心、野心未免都大得吓人，只怕日后要酿大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9章 王爷生气 ;你说的不错，私心和野心，正是历代外戚祸乱朝政之根本，封予山抿了口茶，行至窗前，一边推开窗子盯着一院儿的腊梅，一边缓声道，;便是因为担心外戚之祸，父皇在登基之后，便就有意防范太后与廖氏一门，所以当年才没有立廖氏女为皇后，而是立了当时能够制衡廖氏一门的陈氏的嫡女为后，结果你也看到了，廖氏一门不比往昔，陈氏一门却蒸蒸日上，说不定陈太炎如今还真是在琢磨怎么拿捏掌控东宫呢，所以父皇如今怕是该忌惮陈氏一门了。 邹令去了披风过来给封予山披上，一边沉声道：;上次主子说，万岁爷怕是存着利用二皇子削弱东宫的心思，属下还觉得太过匪夷所思，如今看来，倒是大有可能。 ;权力从来都是此消彼长，前有廖氏，今有陈氏，往后也会冒出别家，父皇得防范，陈太炎也得防范，若是太子背后除了陈氏一门还有别的倚靠，他如何还能对太子手拿把攥？倒不如借着父皇的手断了太子惦记穆府长房的心思，封予山淡淡道，手指在窗台上敲了敲，忽然想起什么来了，转头问邹令，;西山的红梅都种下了吗？ 邹令一愣，忙道：;回主子的话，如今还没化冻呢，中不了，最早也得等到七九过后呢。 封予山明显显有些失望，仰头看着阴沉的天，心里也是阴沉沉的。 封予嶙是奔着谁去的穆府？封予山心中有数，想着当初芳贵妃点名要见穆葭，再想着不久前东宫那位暴毙的侧妃，封予山就气不打一出来，芳贵妃跟四皇子如今是老实了，封予嶙这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九成九……不，是十成十存着让穆葭做侧妃的心思呢。 饶是知道封予嶙这想法肯定成不了，可封予山还是憋着一肚子的火，不过却也可以理解，毕竟哪个男人希望自己的女人被旁人惦记？尤其这个旁人还是自己的兄弟。 封予山觉得自己必须做点儿什么，要不然非要气炸不可。 ;备车。蓦地，封予山开口道，一边抬脚就往外走。 邹令一怔，然后忙得追了上去，忙不迭询问：;主子，这都要天黑了，您才刚回府，这是要去哪儿啊？ ;穆府。 ;什么？邹令大为震惊，还道是自己听岔了，可这稍一愣神的功夫，封予山已然都走出老远儿了，邹令也来不及多想，当下赶紧地追了上去。 …… 穆府。 西院儿。 穆府与佟府的长辈要关起门来谈婚事，自然这就不管穆长风和穆葭的事儿了，当然了，他们也懒得插手这些。 一路上，兄妹两人都一直沉默不语，到了西院儿，两人分别回了各自的房间，倒是并没有聚在一出谈论今天发生的事儿。 甫一回到房间，穆长风便再忍不住了蓦地一把将软榻上的小几掀翻，茶具碗盏都摔了个粉碎，他还犹嫌不够，又一把推翻了多宝阁，站在一片狼藉中，一向最是沉稳的穆长风气得咬牙切齿。 ;他们怎么敢这样？怎么敢？！难道咱们不是一家人？！身上流着不都是穆家的血啊？！咱们长房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怎么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从来温和儒雅的谦谦君子，这时候暴跳如雷。 是啊，他们是一家人啊，自家人怎么能对自家人下手呢？ 穆长风只觉得荒谬又愤怒，这与他一直以来接受到的教育、还有信仰全然背道而驰，自家人难道不是血浓于水？二房怎么会又怎么敢伙同外人，祸害他们？！ 刀子怎么能往自家人的身上戳？！ 他不能理解，不能接受，若不是刚才廖青松一直看在他身边，死死摁着他的手，他怕是根本顾不得太子在不在场，非要跟二房的人来个鱼死网破不可。 ;公子，您本来就不该对二房抱有什么幻想，廖青松叹息着道，;二老夫人当年是怎么虐待大姑奶奶跟老爷的？老太爷这些年又是怎么冷待老爷夫人的？二爷又可曾将老爷视作兄长？这穆府早就没有咱们大房的容身处了，更不可能视大房为一家人，如今二房眼瞧着自己败落，可偏生咱们大房却得万岁爷看重，他们哪儿有不眼热嫉恨的？自然得想方设法跟咱们大房捆绑到死了。 廖青松说的这些，穆长风难道不懂吗？他都懂，只是从前不会在自家人身上权衡利弊，可是如今，经此一事，他又还有什么话说？ 一颗暴怒的心，迅速冷静下来，穆长风坐了下来，沉思片刻，道：;你说的对，二房此举，就是为了彻底捆绑住咱们大房，这一次他们虽然失利，可说不定还有下次，咱们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属下也有这个担心，这一次也是咱们侥幸，才没掉进二房的彀中，可哪能每一次都能这般侥幸？廖青松忙不迭点头道，一边又抿了抿唇，十分诧异地道，;好心给咱们提醒的人，到底是谁？属下都想破头了，也想不出来。 今儿一早，廖青松过来给穆长风送早膳的时候，就发现房中圆桌上，被人压了一张字条，上面的内容，让廖青松跟穆长风没能看明白—— 酒慎饮、话慎言，兄友弟恭往下演。 入偏房、莫慌张，开窗便知路何方。 发现这张字条的时候，廖青松最震惊的是，穆府竟有功夫如此了得之人，竟能当着他的面儿夜闯入房，而他竟丝毫都没有察觉，亏得那人只是留下了这张字条，若是欲意对穆长风不利的话…… 想想还真是后怕。 穆长风的注意力却不在有人夜闯之事，而是把那字条来回看了几遍，他能看出来，这是有人要提醒自己，是在给自己指出条脱身之道儿来，可是…… 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难道是接下来的宴席上，会有人对自己不利？而且还是位……兄弟？ 穆长风琢磨了半天，到底也没琢磨出什么来，直到后来在宴席上，见到了那个头一次相见便对自己热络非常的表弟、佟江天，穆长风心里顿时就是一声;咯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0章 真的不是穆葭吗 他将信将疑地想起了那张字条，自然对佟江天起了防范之心，酒是一口没喝，他早几年就开始跟穆昇应酬，会喝酒，也懂躲酒之道，装醉也是信手拈来，他倒是要看看佟江天要多自己做什么。 果然，没过多会儿，佟江天便就主动提出要服他出去通风来着，他也没有推辞，然后就被佟江天扶到了……后院儿的偏房，将他扶到了床上。 再然后，佟江天;啪！的一声将房门关死，一声得意的笑之后，匆匆离开。 黑漆漆的偏房里，穆长风猛然挣开，一下子跳下了床，他想都不敢去看床上昏睡的女子是谁，然后直接推开窗子跳了出去。 那偏房的后窗修得不矮，也亏得穆长风身手不错，双手一攀，就轻松跃了出去，后面是个小池塘，因挖池塘的缘故，比别处矮了不少，上面结着一层薄薄的冰，穆长风想要跳下去，可这高度，以及这冰面，无疑都有些危险，可是正对着后窗下面，却赫然摆着一块大石，那大石足有两尺高，石上一点积雪都没有，干燥燥平整整的，明显显是被人临时摆在此处，似是就是为了方便他跳窗。 穆长风想着那张字条，心里又是惊奇又是纳罕，到底是什么人竟如此费尽心机帮他，左右想不清楚，且此地不可久留，穆长风稍稍顿了顿，然后就直接跳到了那块大石上。 后面的事儿，就不必提了，穆长林在佟江琴的房中被抓了个现行。 其实原本被抓的应该是他，只不过后来穆长林做了替死鬼，可见是在他跳窗之后，有人又把穆长林送进了偏房，应该就是给自己留字条的那个人，那人一边救了他，一边又顺手害了穆长林。 当时最令穆长风震惊的是，佟江天居然亲手把他送进自己亲妹妹的房间，若非他全程经历，又怎会相信？ 他也是做兄长的，他如何能够理解佟江天的作为？哪儿有亲手毁了自己妹妹名节的兄长？这还是人吗？ 震惊之余，穆长风更觉得恶心，尤其是后来亲眼目睹穆府二房以及佟府各位的反应，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群人，明白白就是想利用佟江琴的名声祸害他！继而达到拉大房下水的目的！ 怎么会有这么恶心、恨毒又冷血的人在呢？ 直到此刻，穆长风还觉得不可思议。 穆长风正出着神，忽然就听着廖青松道：;公子，您说会不会是大姑奶奶的手笔？大姑奶奶一早知晓了二房跟佟府的阴毒计谋，所以才能事先给咱们提醒，一边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举狠狠打击了二房跟佟府？ 会是穆敏吗？ ;不是姑母，顿了顿，穆长风缓缓摇着头，;姑母就不是这样的性子。 是的，以穆敏的火爆脾气，是不会等到这一步才出手的，而且穆敏也不会以这样的方式提醒他，大可以当面提醒，实在不必这么掖掖藏藏的。 ;那会是谁呢？廖青松蹙眉道，一脸的茫然，;咱们初到京师，根本认不得几个人，又有谁会帮咱们这么大的忙？ 不知怎么的，穆长风脑中却忽然想起清早在后院门前，穆葭那一句淡淡的—— ;兄长先行一步，我和三妹有几句话要说。 便是因着穆葭的这句话，穆蓉随着穆葭去了假山后，后来也是在那里，穆蓉遭遇了佟江天，而且算着时间，应该就是佟江天刚刚把他送到偏房之后，便就匆匆去了假山之后糟蹋了穆蓉。 可是佟江天怎么知道穆蓉身处假山之后？就算是他一时兴起，可这大冷的天儿，他真的会选在那种地方？还有，穆蓉可是穆府嫡女，他怎么敢贸然出手？ 最重要的是，这一日佟府跟二房联手设计他们大房，这个节骨眼儿上，佟江天怎么可能会动这种心思、做出这等逆事？ 可是偏偏佟江天还就做了，还被当众抓了个现行，根本无从抵赖。 这其中……当真没有什么蹊跷？没有外力促成？就像穆长林被稀里糊涂送进偏房一样？ 一时间，穆长风脑子很乱，他自是察觉到事情的蹊跷，可却又忍不住将这些蹊跷与穆葭联系到一起，他觉得自己太荒唐，怎么可能是穆葭。 可……真的不是穆葭吗？ 穆长风想着穆葭甜甜的笑，想着穆葭一口一个;哥哥的叫他，一时间，头疼得要命，他一边甩了甩脑袋，竭力把乱七八糟的念头赶走，一边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开始想旁的事儿。 穆长风忽然道：;青松，你最近闲暇的时候，在京师里多逛逛，看看有什么合适的宅子出手。 廖青松随即就明白了：;公子，您这是打算置办新的府宅，与……小姐搬出去？是不是该先跟老爷禀告一声？ 廖青松压根儿就没想到过跟穆增商量，在他看来，早就应该置办新的府宅了，他们穆府大房才不稀罕寄人篱下。 ;临行之前，父亲交代过我，长房在京师的一干事宜都由我做主，这事儿虽大，我却也能先做主，穆长风沉声道，一边顿了顿，又道，;我这就给父亲书信一份，你明日送到舅舅那里，让他着人送往蜀地。 穆长风口里的舅舅，自然指的是康如松。 ;是，属下遵命。廖青松忙得应声。 ;行了，你下下去吧。穆长风觉得有些乏了，想歇一会儿，对着廖青松摆了摆手。 廖青松当下退了出去，穆长风却又再次陷入沉思。 …… 穆葭一回来，碧瑶就激动地迎了上去，一边给穆葭退去大氅，一边忙不迭喜滋滋地道：;小姐，您交代的事儿，奴婢都办妥了！奴婢事先搬好了石头置于窗下，然后亲眼瞧着大公子从后窗跳出来的，然后又把窗户从外头销死，又挪开了石头，这才绕着小道儿回的西院儿，确保没让人见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1章 墙头翻的挺好 ;还有啊，奴婢刚刚去跟三小姐讨了穗儿了，就按照小姐的吩咐，格外的皮笑肉不笑！说话的时候还特意对穗儿飞了几个白眼！那穗儿也真是会做戏，当场吓得浑身哆嗦眼泪汪汪的，三小姐果真没敢拒接，直接就答应了，说是今儿晚上就打发穗儿过来！ 穆葭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就知道咱们碧瑶有这个能耐的，赶明儿出门请你吃珍馐阁的糕点！ 碧瑶眼珠轱辘轱辘转了两圈，然后狡黠地道：;奴婢觉得还是安郡王府的糕点更好吃！ ;你这馋嘴的丫头！穆葭笑着在碧瑶身上拍了两巴，一边接过碧乔端来的牛乳茶，一边笑着点头道，;虽是馋嘴可却是个舌头灵的，我也觉得安郡王府的糕点更好吃，也馋他们家糕点了，放心，会尽快让你们吃到。 碧瑶跟碧乔闻言都;嘿嘿笑了，碧瑶笑嘻嘻地问：;小姐不单单是馋糕点吧？ 穆葭点点头，一本正经地看着碧瑶：;的确是不单单馋糕点，还更馋小你这样的小姑娘，细皮嫩肉的指定味道不错，清蒸红烧都错不了…… 一边说着，穆葭一边放下茶杯，伸手就朝碧瑶脖子掐去，碧瑶最怕痒，当下是又叫又笑，赶紧就要往后躲，穆葭却冲碧乔喊道：;碧乔，快过来帮忙，等会儿小姑娘的皮肉分你一半！ ;好嘞！奴婢遵命！ 当下碧乔笑嘻嘻地应声，一边就伸手朝碧瑶的胳肢窝里挠着，碧瑶登时就笑得岔了气，出水的虾子似的抖个不停，最后彻底受不了，索性躺在地上滚了两圈，这才逃出穆葭跟碧乔的魔爪，只不过已然笑得眼泪都淌出来了。 ;小姐，你太坏了！还有你碧乔！一点儿义气都不讲！ 坏人跟不讲义气的人相视一笑，然后默默挽起了袖子，朝着碧瑶就伸了过来，然后满屋都是姑娘们银铃似的笑声。 封予山站在门外，听着里头的笑声，心头淤积的怒火，登时就荡然无存了，一边盯着廊下暖洋洋的走马灯，一边忍不住牵了牵唇。 邹令听着里头碧瑶的尖叫，却忍不住长了一层鸡皮疙瘩，穆葭跟碧乔都笑声不断，就属她嗓门最大，而且还一直尖叫不停，邹令简直是忍无可忍，小声询问封予山道：;主子，属下这就去叫门？ 封予山没搭理他，自行上了台阶，然后轻轻在雕花门上扣了两扣，房中顿时安静了不少，不待里头问话，封予山贴着门缝，小声道：;葭葭，是我。 这下子，房间里头是彻底没了声息，除了一串急匆匆的脚步声，面前的房门忽然被人打开，封予山还没看清开门的是谁，便被一只白嫩嫩的手给拉了进去。 ;你怎么来了？翻墙头的对不对？穆葭简直是欣喜若狂，一时间也顾不上碧乔跟碧瑶还在，扯着封予山就往身后拉，一边还不放心地朝外头张望，;翻墙头的时候没让人瞧见吧？ 感受着碧乔跟碧瑶投过来的好奇目光，封予山强忍着尴尬道：;没有，我……我墙头翻的挺好，而且特别仔细。 咦，这话咋听着怪怪的？ 碧乔跟碧瑶同时费劲憋着笑，然后自觉溜出了房。 ;墙头翻的挺好？那看来是翻过不少墙头，碧乔跟碧瑶才一出门，穆葭就撂脸了，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封予山，;除了我家的墙头，敢问王爷大人还都翻过谁家的墙头？快说说看，也让小女子开开眼。 王爷大人简直都要给冤死了：;人家就翻过你家的墙头！真没有别人家的了！再说了，除了来见你得偷偷摸摸的，去哪儿我用得着翻墙头？ 这还委屈上了。 穆葭白了封予山一眼，一边撩开帷幔行至软塌前坐下，一边淡淡道：;王爷若是觉得委屈，以后大可以不必再翻。 ;不委屈，不委屈，便是让我住葭葭家墙头上我都不委屈，封予山忙不迭赔笑道，一边忙不迭跟了进来，一边厚着脸皮挤到人家身边坐下，就去牵姑娘的小手，;葭葭，我整整八天没看到你了，这一回京就忙不迭过来看你了，一刻都舍不得耽搁。 穆葭抽出手在男人大手上拍了一巴掌，一边大喇喇地白了封予山一眼，道：;王爷可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要不是听闻太子今日驾临穆府，怕也不会夤夜来访，还什么忙不迭过来看我？王爷还是省去这些酸梅假醋的好。 封予山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他可是能窝在京师八年不出动静的主儿，他会一回到京师就马不停蹄地来翻穆府的墙头？不管多重要的事儿，难道不会让邹令递信传话？非要冒着风险夜入穆府？ 穆葭稍稍一想，便就明白封予山为何这般沉不住气了。 封予山被戳中了心事，当即有些讪讪，一边又伸手去够人家的手，一边赔笑道：;葭葭这话便是冤枉我了，若不是因为在意葭葭，我又何苦一听闻太子来穆府，就急三火四地赶来？这不，连晚饭还没顾上吃呢。 穆葭还真有点儿心疼，正要让碧乔被饭送进来的时候，就听着外头传来了一阵轻轻的叩门声，然后就传来了碧乔的声音：;小姐，奴婢给您送点儿宵夜过来。 封予山忍不住挑眉笑了，冲穆葭道：;咱家的丫头可真是不错，知道心疼主子。 穆葭没搭理他，冲外头道：;送进来吧。 当下碧乔跟碧瑶一人拎了一个食盒进来，说是给穆葭送宵夜，可饭食却满满当当地摆满一整个小几，有鸡有肉还有汤，最后还有盘栗子糕放不下，碧瑶只得拉来个凳子，直接把栗子糕放在了凳子上。 ;这大半夜的，你们哪儿弄来的这么多菜？穆葭看着小几上的菜，很是纳闷儿。 碧乔含笑道：;回小姐的话，后院儿送过来的，说是白日里没来得及端上宴席的，如今各院儿都分了些，大公子那边也给送去了些。 碧瑶忙得又补充道：;小姐放心，奴婢已经用银针试过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2章 这种日子可真好啊 ;知道了，难为你们这么用心。穆葭点头道，正要吩咐两人退下，对面的封予山却忽然开了口。 ;这都初八了，才来得及给你们俩丫头压岁，封予山取出两张银票递了过去，笑着跟碧乔碧瑶道，;拿着吧。 碧乔跟碧瑶瞧了一眼那银票数额，都惊得不敢接，忙不迭摆手道：;奴婢们谢过王爷，只是小姐已经赏了，实在不敢再收王爷的…… ;让你们拿就拿着，穆葭截断了两人的话头，直接从封予山手里取了银票，塞到两人手里，;你们家王爷才不缺点儿银子，用不着给他省。 这一句;你们家王爷落进封予山的耳中别提多顺耳，当时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你们家小姐说的对。 当下碧乔跟碧瑶也不好再拒接，当下跪地给封予山磕了头，然后就双双退下了。 一时间房中就只剩下封予山与穆葭两人，封予山还是那么跟穆葭挤在一处，穆葭原本不觉得怎么样，可碧乔碧瑶这一走，登时就不自在了起来，伸手推着封予山道：;你坐过去。 ;不，就坐着儿，封予山哪里肯？一边又朝穆葭这边挤了挤，直接上手环住了穆葭的腰，下巴搁在穆葭肩膀，一边轻声道，;路上风大，冻死个人了，跟葭葭挤挤才暖和。 明显显就是胡说八道！ 这环着自己的怀抱可比暖炉还热乎，再说了房中烧着地龙，还有火盆，怎得会冷？ 一把年纪了还总爱撒娇！ 对此行径穆葭嗤之以鼻，可是到底却还没把人推开，由着封予山这么扭股糖似的黏在自己身上，一边夹了个虾饺塞进封予山的面前：;要蘸醋吗？ ;不要，封予山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张嘴吃了那个虾饺，一边朝着小几努了努嘴，又跟穆葭道，;还想吃盐酥鸡。 所以穆葭又挑了块盐酥鸡塞进了封予山的嘴里。 穆葭不是个喜欢麻烦的，也不是个特别有耐心的，所以当初甫一听说穆敏有意让自己嫁给敬成梁做媳妇儿，穆葭头一个反应就是她才不要带孩子！可是如今，她却愿意把封予山宠成个孩子。 什么不喜欢麻烦、没有耐心？ 在心爱之人面前，才不会有这些问题！ 一顿饭下来，封予山都没动筷子，由着穆葭把自己喂到连连打嗝儿，二十六岁……不，二十七岁的大男人，就没这么丢过人。 ;吃饱了怎么也不说一声？穆葭觉得内疚又好笑，瞧着封予山一脸的懊恼，她也只能忍着不笑，当下伸手端来自己的喝剩下的牛乳茶，递到封予山面前，;来，一口气喝完，顺一顺。 封予山就着穆葭的手，一口气儿把牛乳茶给喝了个干干净净，哪知道才取了帕子擦嘴，然后又是一声：;嗝儿！ 好嘛，这下还带着浓浓的奶味儿，更丢人了。 封予山：;…… 他就不该来这趟！都怪封予嶙那厮害得他在他的葭葭面前连连出丑！ 简直丢死人了！ ;哈哈哈哈！ 不出意料，穆葭登时就笑得前仰后合，这下子也顾不了封予山的颜面了，穆葭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自重生以来，她还是头一次这么开怀大笑过。 很显然，封予山是笑不出来的，非但笑不出脸，还一脸的懊恼幽怨，一边还忍不住又发出一声带着奶味儿的;嗝儿，这下子，王爷大人的脸彻底变成了黑锅底。 ;哈哈哈哈！穆葭笑得都肚子疼，最后笑得浑身上下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整个人都窝在封予山的怀里，一边拉着封予山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一边喘息地道，;你给我揉揉肚子，笑得肚皮都疼。 封予山：;……遵命。 当下，王爷大人憋屈……不不不，很听话也很享受地给大小姐揉起了肚子，之前的丢脸也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一边揉着姑娘柔软平坦的小腹，一边在心里想，这种日子可真好啊。 什么日子？ 当然是跟心上人两情相悦、普普通通、却又一点儿都不普普通通的小日子。 他生在天家，从小见的姻缘，无不是建立的利益的基础上，什么郎才女貌、天作地和，那指的不是夫妻双方，而是他们身后的家族势力，又什么举案齐眉，什么相敬如宾，那是背后的利益平衡、双方家族满意的表现。 不管是白头到老，又或者是休妻和离，也从来不是由感情做主，无非是利字当家，剥开了冠冕堂皇外衣之下都是算计。 见惯了这些，再加上本身就是出自这样的权利交织的姻亲家族，以至于在天家贵胄还有世家大族眼里，这样的婚姻才是正常的，也是牢固的。 可真的是这样吗？ 封予山一直不确定，但是有一点他可以确定，他的傲骨不允许他靠一场姻亲、一个家族来巩固利益，当然了，随着他变成一个没有前程的残废王爷之后，也没有哪个世家大族愿意在他的身上浪费功夫。 他觉得这样挺好，不利用别人，也不被别人利用，这辈子，他活的坦荡又踏实，可直到他遇到穆葭，他才发现，他还能活的轻松又快活。 他其实一直渴望这样的一段姻缘，不以利益为基础和维系，能让他饱经风霜疲惫的心，有个踏实安心的去处，能让他汲取温暖和力量，能让他相信自己值得被人好好儿对待和爱。 怀里的丫头是何止是他的心头宝儿。 ;你别揉了，不知过了多会儿，怀里的姑娘脸红的似是煮熟的虾子，嘟囔着去推他的手，;不疼了。 刚才也没觉得怎么样，让封予山给自己揉肚子也就揉了，可是揉着揉着，穆葭就不自在了，房中温暖，她衣着单薄，除了一身中衣，外面就只穿了一条累珠叠纱粉霞茜裙，男人的大手就只隔了两层衣料，这么一下下来来回回地揉着，不仅把穆葭肚子揉的热乎乎的，更把穆葭揉的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这也太……太亲密了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3章 王爷是我解语花 饶是活了两世，穆葭却还没有谈情说爱的经验，可对此她却也不是一无所知，就算是夫妻，也未必会有这样亲密的举动，一时间，穆葭只觉得难为情，可心底却更有一层担心。 ……封予山会不会因此看轻了她？觉得她是个随便的？ ;真不疼了？这语气明显显带着失落，放在穆葭肚子的大手一顿，随即又开始一下下轻轻地揉着，封予山凑到穆葭耳畔，小声道，;就算肚子不疼了，葭葭也再装一会儿疼好不好？要不……我装一会儿，葭葭也给我揉揉肚子？ 穆葭忍不住牵了牵唇，侧脸看着封予山：;你自己脸皮厚就罢了，何苦拉着我一道随你变成厚脸皮？ ;这怎得就扯到脸皮厚上来了？我们八天才见一次面，不得把八天的份儿都一股脑儿补上？封予山一本正经跟穆葭讲歪理，;除了揉肚子，还有旁的什么的，比如说捏肩捶腿什么的，葭葭也都可以随意支使，小的必然卖力伺候呢！ ;嗯，倒还真有一件。想了想，穆葭点点头。 封予山顿时来了精神：;但听大小姐吩咐。 ;八天不见，你都瘦了，我看着别提多心疼了，穆葭捏着封予山的下巴，一脸心疼地道，;要不我再多喂你些饭菜？ 才刚停住带奶气的嗝儿，因为穆葭的这句话，忽然嗝儿又起了，封予山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一脸愤愤看着穆葭：;葭葭！你太坏了！ 穆葭趁机站了起来，坐到了对面，一边冲起身也要过来的封予山挑挑眉：;你老实坐好，仔细下次见我是八十天之后。 封予山知道穆葭是个说到做到的，当下只得不情不愿地坐了回去，一边嘟囔着道：;这日子简直没发过了，非得早点成亲不可。 穆葭只当没听见，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拢着一边看向封予山：;穆府今儿发生的事儿，你都听说了？ 一提到这个，封予山的脸色免不了就难看了，冷哼一声道：;太子殿下一贯是备受瞩目，他的行踪，谁人不知？听说太子殿下今儿特意来穆府为尚书大人贺寿，可是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他是奔着谁来着？呵，真当旁人都是瞎子呢！ 这话就连标点符号，都带着浓浓的酸意，穆葭怎会听不出来，当下忍不住牵了牵唇，看向封予山：;哦？我怎得看不出来太子殿下是奔着谁来的？还请王爷给我解解惑。 封予山一脸;你骗人的表情，伸手拎着茶壶也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又是一声冷哼，拒绝回答穆葭的问题。 穆葭笑意更深了，伸手越过小几，手指在封予山的额头上点了点，一边含笑道：;你明知道太子的心思必然落空，又何苦吃这干醋？多大的人了。 封予山又是一声冷哼，一边白了穆葭一眼，十分不爽地道：;你怎得就确定太子的心思必然会落空？如今朝中太子独大，身后又有皇后跟陈太炎支持，还有什么事儿是他太子殿下办不到的？ ;就因为如今太子独大，难免惹得万岁爷不爽，偏生太子殿下还不知收敛，太子殿下往后行事只怕比以前更难，穆葭道，一边手指轻轻抚着男人微微蹙起的眉峰，一边又道，;而且，你真的以为陈太炎会全力支持太子殿下的所有作为吗？ 这话倒是正中封予山下怀，封予山忍不住挑眉笑了：;葭葭也这样想？ 穆葭一怔，随即也跟着笑了，手指在男人舒展的眉心上，轻轻戳了一戳：;王爷是我解语花。 这话从前封予山也说过，如今出自穆葭之口，两人相视而笑，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惺惺相惜之感。 这种感觉真的非常好，会让他们觉得心意相通、心心相印，不管是封予山还是穆葭都喜欢这种相知和理解带来的愉悦。 当下，封予山道：;若是除夕阖宫饮宴之上，父皇没有将高丽公主指给四皇子，而是指给了五皇子的话，陈太炎如今必然会全力支持太子与穆府攀亲的心思，可是如今，四皇子已然倒台，太子唯一的心腹大患已然消失，太子地位前所未有的稳固，陈太炎如何容忍，太子还要发展一个能够威胁到陈氏一门的助力？ 穆葭点头道：;不错，从前有四皇子在，为了能够稳固太子的地位，也为了对抗四皇子，自然是要尽可能地吸纳更多的助力，但是如今太子地位稳固，只要太子沉得住气、老老实实地候着登基继位就是了，一旦太子顺利登基，陈氏一门自然是最大的赢家，而这个时候陈氏一门又怎么会允许有人来分一杯羹呢？太子今日之举显然会扎了陈太炎的眼。 穆葭说的不错，如今只要太子稳稳当当的等着顺利继承大统就是了，这个时候陈氏一门自然要防范着来自别处的威胁，比如说穆氏长房。 若是封予嶙真的迎娶了穆葭做了侧妃，那太子妃的地位必然受到威胁，而陈氏一门也是一样，毕竟穆葭的身后不仅仅只有穆氏长房，还有敬府与苏府，这加起来，非但不比陈氏一门逊色房，反而还越过了陈氏一门。 而最要命的是，太子妃至今膝下无处，如今虽然抚养了封予嶙长子瑾儿，可瑾儿不过是个侧妃留下的庶子，若是穆葭诞下麟儿的话，瑾儿势必要给穆葭的孩子让道儿的，再有敬府和苏府的全力相助，难保日后母仪天下的不是穆葭，而穆葭的孩子为太子，那就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若真是如此，陈氏便就成了笑话。 所以陈太炎会眼睁睁地看着东宫跟穆氏长房结亲？ 怎么可能？ 所以穆葭根本就不但这个，封予山其实也不担心，不过一想到封予嶙在打穆葭的主意，心里还是不舒坦就是。 可如今听着穆葭云淡风轻地分析着这事儿，封予山心中又涌起了浓浓的爱意和敬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4章 我保证 穆葭这样心有七窍的，自然一早猜到封予嶙的心思，自然也能想到，但凡她愿意花点儿心思，就能嫁给封予嶙，日后母仪天下、掌管后宫，自然不在话下，她有那个本事，也有那个手段，母仪天下、做着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难道不是每个高门贵女的终极追求？可摆在眼前的富贵荣华，穆葭却视其如粪土。 封予山怎能不敬不爱？ 当下封予山忍不住伸手过去，握住了穆葭的手，柔声道：;葭葭，你真好。 穆葭一怔，随即就明白了封予山是个什么意思，当下冲他挑眉一笑，道：;这世间虚龙假凤太多，才不值得穆家大小姐花费心思，她从前不是跟你说过吗？ ;说过，封予山想着那日在卧龙寺里，那个暴躁愤怒的少女，眼中都是满满的怜爱，冲穆葭点点头道，;为了那起子虚龙假凤花心思的确不值得，但葭葭我敢对你保证，对我花上多少心思，都是值得的。 穆葭玩味儿一笑：;真的？ 封予山握着穆葭的手，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真的，我保证。 葭葭，我会为你种好梧桐树，搭好凤凰窝，会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尊贵、最幸福的女人。 被封予山温暖笃定的眼神笼罩，穆葭心里暖暖的舒坦，当下笑着跟封予山点点头：;好吧，我信你。 蓦地，封予山把穆葭的手握得更紧了，他低下头，在姑娘白嫩嫩的手背上亲了一口。 穆葭登时心就不跳了，待她反应过来之后，忙不迭一把推开了封予山，一边收回了自己的手，一边磕磕巴巴地警告封予山：;你你你……你老实点儿，少这幅登徒子样儿，仔细我唤兄长过来，看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能把封予山打得满地找牙的人，只怕还不存在，当然了，还得先过邹令那一关，不过若是穆长风的话，就算是邹令跟封予山功夫再强，也是万万不敢还手的。 当下封予山忙不迭赔笑道：;都是自家人，舞枪弄棒的多见外，听说大舅哥是个喜欢拳脚功夫的，日后我这个做妹夫的多陪他切磋切磋就是了。 ;哼！死皮赖脸，一个堂堂武将好意思跟兄长一介书生切磋武艺，你可真有出息！穆葭白了封予山一眼，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对封予山道，;对了，一直想告诉你来着，今年初一，祖母终于肯见我们来着，而且这一次我们不仅仅见给祖母拜了年，也见那位柳南芸拜年了，她和祖母的关系，我……我真真是看不明白，早就想找你说道说道了。 封予山闻言，顿时一脸纳闷儿：;你还给柳南芸拜年了？她……不就是个下人吗？怎么敢受主子的礼？ ;这是祖母的意思，当时我都懵了，不单单是我，还有兄长跟小表弟，都懵了，可毕竟是祖母的意思，后来我们三个还是依言给柳南芸行礼拜年了，穆葭一边回想着当时的情景，一边跟封予山道，;柳南芸称呼祖母为姐姐，祖母待她很是不同寻常，瞧那架势倒是比亲姐妹还要亲，对了，祖母唤柳南芸为阿……阿绮。 ;阿绮？封予山蹙眉道，;这是她的真名，还是乳名？ 穆葭摇摇头：;不清楚。 ;那只能先等云南那边传消息过来了，封予山点点头，一边跟穆葭解释道，;前些时日，我已经派云南那边的属下，去查之前那位迦南和亲公主的身世了，不久应该就有消息传来。 穆葭闻言，顿时一脸惊诧：;你云南还有人呢？ 封予山看着她这一脸吃惊模样，忍不住就笑了，道：;小丫头，别忘了你家男人是在哪里起的家。 穆葭随即就明白了，封予山之前在云南一待多年，有心腹在那自是不奇怪，而且比起京师，云南可能才是封予山的大本营，想到此处，穆葭忍不住好奇道：;王爷大人，能不能跟民女透露下你在云南有多少人马？ 封予山忍不住笑得更厉害：;大小姐不妨猜猜。 穆葭随口道：;云南驻防将军常建成不会就是你的人吧？ 封予山顿时一脸钦佩，对着穆葭比了个大拇指：;大小姐真真了得，摆个摊儿就能算卦了。 穆葭顿时就目瞪口呆了，倒吸一口凉气：;常建成真是你的人？那你…… 那你上辈子怎得那么窝囊、最后还让封予峋登上了皇位？！ 封予山挑眉：;那我什么？ ;那……那你的腿可比太子的还粗，穆葭眼珠一转，一边又忙不迭道，;常建成不是你回京之后才被从西北调去云南的吗？你们怎得会有交集？他又什么时候成你的人的？ 封予山抿了口茶道：;十年前云南边陲，发生一桩附逆冤案，我当时顺手救下了一个少年，没想到那少年却是常将军的至亲骨肉，如今更是常将军唯一在世的亲人。 穆葭明白了，点点头：;那桩附逆案我在蜀地的时候也有所耳闻，牵扯很大，据说一家数十口，一夜之间被斩杀殆尽，没想到竟是冤案，更没想到还有后人存活在世。 说到这里，穆葭顿了顿，忽然又看向封予山：;这桩附逆案背后应是有宫中势力主导吧？ 封予山含笑看着穆葭：;何以见得？ ;你救下常将军的至亲骨肉，常将军自是对你感恩戴德、无以为报，可单单只这救命恩情，怕是不足以让常将军对你死心塌地吧？穆葭缓声道，;必然因为这桩附逆案不简单，常将军以一己之力复仇，只怕不能，所以这才投向了你这位皇子，什么势力这般了得，连堂堂从一品驻防将军都奈何不得？更得拜倒你这位大皇子的麾下？足以见得，这桩附逆案与京师势力……不，是宫中势力必然有着某种关联。 封予山忍不住又对穆葭比了个大拇指：;大小姐的本事摆摊算卦那是浪费了，怕是十个国师加起来都撵不上大小姐一人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5章 失心疯 穆葭懒得理封予山的奉承，托着腮还在想上辈子的事儿。 她对常建成并不了解，只是在蜀地听说过常建成的名号，是大夏赫赫有名的一员悍将，早年在西北带兵，后来封予山兵败回京之后，常建成被封远图调去了云南，后来一直在云南驻防。 上辈子，在匈奴与大夏开战之后的同时，迦南趁火打劫，也对大夏宣战，常建成一直在一线带兵，力保大夏西南不丢一寸国土，距上一次少年皇子带兵力败迦南，整整隔了十五年。 穆葭从前并不知道常建成是封予山的人，如今知道了，只觉得纳罕不已，不仅仅纳罕于封予山的深藏不露，更纳罕于封予山上辈子的行为。 他明明是众皇子中最有实力夺嫡的，也明明是最配得上那个最尊之位的，但是封予山却始终没有表露出任何对皇权的渴望，至少在她死之前是这样。 封予山到底为什么没有夺嫡？ 难道他觉得封予峋当真比他更合适做皇上？还是他真的不想做皇上？ 穆葭看着面前一下一下慢条斯理拢着茶的男人，一时间也找不到答案，她心底好奇，想问一问封予山是不是真的对皇位没有一丝渴望，可是这话明显又不是合适开口。 穆葭正踟蹰的时候，忽然听着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喧闹，似是有女子在尖叫，穆葭跟封予山都忍不住蹙了蹙眉，封予山放下茶杯，对着窗外沉声道：;邹令，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属下遵命。随即窗外传来了邹令的声音，然后又是一片寂静。 穆葭见惯了岑卓的神出鬼没，如今对于邹令的来去无声，也没有多大的好奇，当下抿了口茶，跟封予山道：;肯定是东院儿那边在闹，对了，除了太子过来穆府这趟，你可知道穆府今儿还出了什么热闹事儿？ 封予山还真不知道，他一得了信儿便就匆匆往穆府这边赶，倒是没心思等属下过来具体禀报，当下好奇问道：;还有什么热闹事儿？ ;今儿穆府跟佟府，双喜临门，穆葭冲封予山比了两根手指，顿了顿，又忙得摇摇头，重新比了个四字，一边道，;不不不，应该是四喜临门。 封予山没听明白：;何来四喜？ 穆葭当下绘声绘色将白日发生的事儿跟封予山说了一遍，说到精彩处，穆葭眉飞色舞、比手画脚，封予山碰着茶杯听着她绘声绘色地说着，直觉得他家葭葭比京师最好的说书先生都不逊分毫。 说到最后，穆葭挑着眉，得意洋洋道：;你说这是不是四喜临门？ 封予山含笑点头道：;穆府跟佟府分别多了两门喜事，可不是四喜临门？这样的事儿可乃时间少见，只怕他们未必笑得出来呢。 ;主子，窗外忽然又传来邹令的声音，;是东院儿的二夫人佟绣春闹起来了，佟绣春状似疯癫，拎着菜刀一路又打又骂，似是失心疯了，已经被穆家二爷派人给摁倒绑回房了，又派人去请郎中了，不过属下听闻，是穆家二爷先对佟绣春动的手，那佟绣春本来就收了刺激，怎受得了挨打？人直接就疯了，现在还在闹呢。 穆葭闻言，忍不住冷笑道：;我那位二叔也就这点子能耐了。 封予山对邹令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是，属下遵命。 ;若是今日，佟氏姑侄的奸计得逞，真的用佟江琴的名声算计到了兄长，彻底捆绑住了咱们大房，二叔不知道心底得多高兴呢，佟绣春也能趁机翻身呢，可如今佟氏姑侄的盘算落空，二叔便就这般翻脸无情，迫不及待对佟绣春动手，实乃怂包软蛋，穆葭一脸不屑，;上一次也是这样，佟氏姑侄担心我会挡了穆芙做皇子妃的康庄大道，所以想借法亮之手毁了我的名声，倒是合了二叔的心思，只不过后来被毁名声的是穆芙，佟绣春可没因此少挨二叔的拳脚，我一贯是痛恨佟绣春的，唯此一件，却很是同情她。 ;我却觉得这两人十分相配，一个是心毒手辣，一个是怂包软蛋，可不正好是一家？封予山讥诮地牵了牵唇，;如今眼看着佟府跟穆府二房的小辈儿又要结亲，穆磊便就是想休妻也是不能，可见这两人是有一辈子的夫妻情分的，你少不得我，我也离不得你。 ;你这话说的不错，二叔即便再愤恨佟绣春，如今也是万万休不了妻的了，祖父也是，这辈子都休不了佟淑清，穆葭闻言也忍不住跟着讥诮笑了，;这一次，穆府二房跟佟府是彻底亲上加亲，祖祖辈辈、世世代代都要绑到一起，沉在一处、烂做一堆了。 可不是吗？ 祖孙三代都结亲，佟府跟穆府二房自然被捆的死死的。 封予山抿了口茶，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忙不迭放下茶杯，询问穆葭：;你们长房可要趁机搬出去另立门户？ 穆葭当然是盼着另立门户了，只是这事儿她做不了主，当下缓声道：;兄长对今日之事极为愤慨，怕是也想到另立门户的事儿了，只不过兄长倒是没提，想来事关重大，得先禀明了父亲，再有父亲做主吧。 ;这是自然。封予山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心里却依然在琢磨着穆府长房的宅院该挑在何处合适，当然了，最好能离安郡王府近一点儿，能挨着做邻居才最好，也方便他天天翻墙头…… 封予山正想着美事儿呢，结果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开门声，然后就听着邹令的声音传来：;主子，大公子出门了，主子，大公子……朝这边过来了！ 封予山自是听到了，练功的人耳力都不错，穆葭什么都没听到，却急的跟什么似的，当下忙不迭过去拉着封予山，不由分说就把他扯进了寝房，四下观瞧，衣柜太小，箱子太短，床底…… 好像不太好。 那就只能……床上了。 穆葭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推到了床上，然后放下了床帐，这就听到了门外传来穆长风的敲门声：;幺妹儿，你已经睡下了吗？ ;没有！穆葭忙不迭应声，然后赶紧放下了帷幔，一边收起了封予山用过的茶杯碗筷，这才气喘吁吁地冲过去给穆长风开门，;哥，你找我有事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6章 哥哥说得对 穆长风带着心事，倒是没注意到穆葭脸颊上不正常的红.晕，点点头，然后就进了房来。 穆葭引着穆长风在软塌前坐下，穆长风瞥了一眼小几上的杯盘狼藉，登时一脸诧异看着穆葭：;你……一个人吃这么多？ 穆葭一脸尴尬的笑：;那……那什么白天不是一直出事儿，我也没上吃几口，这……这这不是饿狠了吗？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提到白天的事儿，穆长风的脸色便就不大好了，他看着穆葭脸上尴尬的笑，到嘴的话却是问不出口了。 穆长风本来是不想过来这趟的，关于穆葭在白天发生的事儿里头到底插没插手，他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这是佟府与穆府二房的报应，他们活该如此！ 可是，穆长风却辗转反侧，实在睡不着，所以还是来了穆葭这里，对于穆葭是否参与白天的事儿，那张神秘字条儿是否出自穆葭的手，他还是在意的。 可是此刻看着穆葭脸上尴尬又娇憨的笑，他却怎么都张不开嘴。 穆葭看着对面沉默的穆长风，心里倒是明白了，自回西院儿之后，对于白天发生的事儿，穆长风只字不提，直接就回房去了，这当然不正常，按常理穆长风必然会和她探讨一番的，可是偏偏穆长风却没有。 穆长风不傻，怕是已经疑心到她头上来了。 一时间，穆葭心里有些沉重，可又有些轻松。 为什么沉重？ 自是因为在穆长风心里，从今往后，她再不可能是那个天真澄澈的幺妹儿了。 那又为什么轻松？ 往后她不必再担心自己在穆长风心中的形象，而经此一事，穆长风会对穆府、甚至京师世家有着更深的了解，他从此会更加谨慎起来，不至于会轻易被人算计利用，所以穆葭会觉得轻松。 兄妹相对，却久久无语，穆葭取了茶杯，给穆长风倒了杯茶，递了过去，一边轻声道：;哥，有些事等你春闱之后，我们再谈，好不好？ 穆长风接过茶，抬头看着对面一脸平静、却掩饰不住眼底一丝惊慌的穆葭，登时心底一阵酸涩心疼，他伸手在穆葭的手背上拍了拍，一边摇头道：;幺妹儿，用不着等到春闱之后，哥哥现在就想跟你说，你做得对，做得好。 鼻头陡然一阵酸涩，穆葭的眼睛顿时就湿了，再开口的时候，她的声音都忍不住带着颤了：;哥……你真这么认为？ 穆长风的眼睛也红了，点着头道：;从小到大，都是哥哥护着你，如今幺妹儿长大了，也想着护着哥哥了，哥哥心里……感激，也高兴。 ;哥！穆葭忍不住了，起身行至穆长风面前，一把抱住了穆长风，伏在他怀里放生大哭，;哥，我……我好怕！ 怕什么？ 怕你觉得我心毒手辣，不再是你曾经最疼爱的幺妹儿！ 怕你对我失望，对我从此敬而远之！ 穆长风伸手患者穆葭，拼命瞪大眼睛，竭力不让眼泪流出，可是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滑下，他使劲儿咽下堵在喉咙处的那一团酸疼，然后拍着穆葭的颤抖不停的肩膀道：;幺妹儿，不怕，不管时移世易、物是人非，哥哥永远都是你的哥哥，哥哥对你……永远都不会变。 穆葭哽咽道：;我知道…… 她真的知道。 上辈子，即便她那么伤穆长风的心，穆长风还不是拼了命地疼她、护着她？最后还为她赔上了性命。 她的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她一直都知道。 ;你知道就好，穆长风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水，一边却又板着脸对穆葭道，;只是以后这样危险的事儿，你必须要跟我商量。 穆葭一愣，可是对着穆长风这张异常严肃、根本不容商量的脸，穆葭只得点了点头：;哥，我知道了。 穆长风松了口气儿，一边取了帕子给穆葭拭泪，一边解释道：;我并不是想要事事掌控你，你如今大了，有自己的方法和处事手段，这是好事，只是你再聪明也难免百密一疏，京师这样的地界儿，又是容不得一丝疏漏的，我不能允许你有任何一丝危险。 穆葭闻言，心头蓦地就涌上一股温暖，目光不自觉地往寝室那边撇去，一边小声问穆长风：;那嫁人之后呢？也要事事都跟兄长商量吗？ ;那是当然，穆长风想都不想地道，一边又蹙眉，不满地道，;你怎么老想着嫁人？你才十五，还没及笄呢，就算是及笄了，再等个五六年嫁人也不迟，不要老想着嫁人，咱家又不是养不起你？何苦早早嫁作他人妇？ 穆葭点点头，意味深长地对着帷幔道：;哥哥说得对，我才不着急嫁人呢！ ;你这个想法不错。穆长风很满意。 当下，话说开了，穆长风跟穆葭都觉得一块石头落了地，时候不早了，穆长风也不好多待，当下就告辞了，穆葭过去关门，再回来却发现房中还是空空荡荡，她嘟囔两声，然后蹑手蹑脚地撩开帷幔进了寝房，还是没瞧见人影，她只好又过去掀床帐，然后就瞧见王爷大人正一脸心死如灰、双手抱胸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穆葭被他这幅表情逗笑了，伸手过去捏了捏他的脸：;王爷怎么这幅表情？ 王爷大人幽怨地看着她：;不着急嫁人？还要等个五六年？ 穆葭憋笑道：;王爷对此有异议？ 封予山忙不迭地点头如捣蒜：;有！非常有！ ;那也得憋着！穆葭挑着眉，一派高傲，正要起身，却被封予山一扯，直接扯进了怀里，穆葭险些叫出了声，一边睁着着，一边低声喝道，;你……你要干嘛？ 封予山还真没有干嘛，只是从后面环着穆葭，双手握着穆葭的手，下巴轻轻蹭着穆葭的发旋，一边柔声道：;葭葭，我每天都想这样抱着你，不仅如此，还每天都想跟你一起吃饭、说话，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做，就安安静静坐着就好，葭葭，这样的好日子我从前做梦都不敢梦到，葭葭，我太喜欢这种好日子了，也太喜欢你了，别让我等太久，好不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7章 盖章 穆葭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也不挣了，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似的，小声道：;这算什……什么好日子？ 是啊，这样再普通不过的日子，这个算什么好日子？还是他这个天潢贵胄做梦都不敢梦到的好日子？ 可是穆葭却知道封予山说的是实话。 非是经历过灭顶绝望，非能知晓什么才是人间至好，他如此，她亦如此。 想起那张送不出去的虎皮，再想想十五年前，那支被丢开的发簪，穆葭一颗心都疼得发酸。 ;这当然是好日子，还是最好的日子，封予山轻轻道，把自己整张脸都埋进了穆葭的颈窝，似是倦鸟归了巢，;葭葭，早点儿嫁给我，好不好？ 男人的呼吸都喷薄在穆葭的脸上，穆葭觉得自己的半边脸都要化了似的，可是一颗心却出奇的平静，她反手握住了男人的大手，一边轻轻道：;好。 ;当真？封予山登时就是浑身一僵，随即激动得把穆葭箍得更紧，;葭葭，你答应我的！不许反悔！得……得得立字据！没得你反悔！ 这人怎么这么孩子气？ 穆葭忍不住都发笑，可心里更多的却是感动，她一边摁住了要起找纸笔的男人，一边转过了脸，一点点朝男人靠近，在男人的屏息中，她紧张的心跳如雷，可却还是大着胆子凑过了过去，一边小声道：;不用立字据，我给你盖个章…… 二十七岁的大男人，还有活了两世的女人，这一刻，一同迎来了初吻。 那种感觉…… 封予山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炸开了，浑身都酥麻得厉害，很明显这种感觉会是会传染的，从相触的四片嘴唇，顷刻之间蔓延到全身，穆葭此刻也激动得厉害，这种感觉太震撼，也太令人心悸，穆葭下意识地就要躲避，后脑却被男人的大手给扣住了，根本无处可逃。 ;葭葭，轮到我给你盖章了，男人的声音被染上一层惑人的沙哑，;这个章，是许你一世安然，这个章，是许你一世富贵，这个章，是许你一世自在逍遥，这个章是…… ;不、不要了！够了！够、够了……穆葭都要哭了，男人的气息太浓烈了，让她根本喘息不过来，她此刻简直就像是快被煮熟的虾子，全然没有抵抗，还浑身红得厉害，太……太羞人！ 她……她到底怎么冒出来盖章这么个念头？ 简直都要悔死了！ ;不够，才不够，封予山身体力行地回答她，一边又接二连三地热情盖章，;这一章，是许你一世吃不够的蜜豆糕，这一章，是许你一生喝不完的牛乳茶，这一章，是许你一辈子戴不完的首饰环佩…… ;这、这些根本就不要你许！我……我自己都能办到！穆葭又气又恼，手脚并用着去在男人的怀里挣扎。 这老男人真是坏得很，亏得刚才她还觉得这人可怜，得心疼他！可谁知这老男人真真是满肚子坏水儿，连吃喝拉撒的事儿都得给她盖章！ 用得着他？！ 下一刻，满肚子坏水儿的男人，忙不迭笑着求饶：;我错了，我错了，那我重新给葭葭盖章…… ;你你你……你走开！呜……印章实在无处不在，还特别会见缝插针，以至于穆葭话都说不清楚了，也根本不敢张嘴说话…… 其实不管是盖章和被盖章，滋味儿都……都挺好，也不止好，而且还一碰就上瘾，穆葭不得不承认，但是一想到房子外头还蹲着两个耳力超群的嫁祸，穆葭就根本没办法好好儿享受这个过程！ 实在是太丢脸了！ 似是察觉到穆葭的心思，封予山凑到穆葭耳畔，轻声道：;别怕，他们不敢听。 穆葭的脸顿时更红了，一边不自觉地朝外瞄了一眼，一边忍不住小声问道：;真的？ 封予山没回答，贴着穆葭的脸，低声笑了，他明显很开心，笑得一点儿都不保留，害得穆葭半边身子都跟着轻颤，穆葭正纳闷儿他在笑什么呢，就瞧着封予山抬起头，笑吟吟地看着她，一边意味深长地道：;看来葭葭其实挺喜欢盖章的。 穆葭一愣，随即就明白自己刚才那话说的多蠢了，一时间，简直是又羞又恼，正要反驳，男人的脸就又贴上来了，擦着她的额头，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道：;葭葭，我也好喜欢盖章，想给你盖一辈子的章，也想被你盖一辈子的章。 穆葭的心忽然就漏了一拍，只觉得那里陡然多了个口子，从里面溢出了无数甜蜜，一瞬之间涌向四方。 她伸手环着男人的脖子，在男人的注视下，羞答答地给他盖了个章，一边小声道：;这个章，许你一世给我盖章。 下一刻，一个热辣辣的章也盖了下来，男人低沉温柔的声音也随之而来：;这个章，也许你一师给我盖章。 …… 屋里，两个人拥在一处甜甜蜜蜜地说着私房话，不过话说得不多，章却盖得不少，实在是甜蜜得不能更甜蜜。 屋外，院中的一株大松树上，邹令和岑卓默默地蹲在树杈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尴尬来。 ;要不……咱们去东院儿瞧瞧热闹？想来这时候东院儿有许多热闹可瞧，沉默半晌，邹令先沉不住气儿了，率先打破沉默，挠着头道，;而且啊，我觉得西院儿今晚应该……挺安全的，用不着咱们俩一味儿死盯着，而且……我觉得主子应该不会太早出来，咳咳！ 岑卓沉默了片刻，然后默默点了点头：;走，去东院儿。 当下，两人一前一后利索地从树上跃到屋脊上，然后起起落落地直奔东院儿。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8章 娇妻挨打 东院儿。 邹令说的不错，东院儿今晚还真的非常热闹，不但东院儿热闹，后院儿也不冷情。 太子走后，穆府与佟府不得不硬着头皮坐在一处谈四个孩子的婚事，时间太紧，两边又都没有大操大办的心思，更加不想张扬，所以连请人定吉日的心思都没有，后来由穆增拍板，干脆就把两桩婚事都定在正月十八，一道操办完了拉倒。 封予嶙虽然答应了不外泄，但是他们能指望封予嶙真的守口如瓶？而且穆府人多眼杂，难道消息不外泄，索性一口气儿办完拉倒，省得被人指指点点。 婚期定下来后，天也就黑了，佟府的人早就肚子饿的呱呱叫了，只是穆府明显没有要留客的意思，穆增跟穆磊一脸隐忍要杀人的表情，佟府的人自然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心情，所以就灰溜溜地走了。 佟府的人一走，然后穆府的热闹大戏，这才算拉开了序幕。 穆增一脸杀气，直奔寝房，佟淑清还歪在床上，穆婕则坐在床边，娘儿俩不知道正在说着什么，瞧着穆增怒气腾腾地进来，娘儿俩的脸色顿时都是一僵，穆婕站了起来，勉强冲穆增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来：;爹，您来的正好，娘刚刚醒…… ;你回房去。穆增直接打断了穆婕的话，一双阴鸷的眼直直地看着佟淑清。 ;爹，您……您干什么？穆婕笑不出来了，磕磕巴巴地道，说这话的时候，她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爹，今天的事儿…… ;要不是同文也在，你以为我会放过你？穆增再次截断了穆婕的话头，这一次目光落在了穆婕的身上，泠然透骨，;穆婕，你如今是孙家妇，就算我是你爹，但是到底你是孙家人，所以就算是你犯再大的错，我这个做爹的也不好收拾你，但是穆婕，你既然嫁出去了，就得有嫁出去的自觉，穆府的事儿，不是你一个外人能插手过问的，若是你没有这个自觉，你信不信，你这个孙家主母的位置怕是坐不稳当。 穆婕是穆增的老来女，穆婕出生的时候，穆增都年近五十了，自是对这个老来女宠溺得不行，这还是穆增头一次对穆婕这般疾言厉色，穆婕一时双目含泪，也不知是给委屈的，还是被吓的。 ;爹，您怎么这样…… ;还不快滚？！穆增不耐烦了，直接一声怒喝。 这次，穆婕不敢再说什么了，当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疾步出了房。 待穆婕一出去，佟淑清就蹙着眉道：;你吓唬婕儿做什么？你明知道她胆子一向最小，最经不起吓了。 ;她胆子小？穆增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佟淑清，一边缓步朝床边走近，一边冷声道，;勾结外人来祸害自家人，全然不顾穆府名声，这还算是胆小？那你跟我说说，什么才叫胆大？ 佟淑清顿时面色一白，她下意识地不敢与穆增对视，一边别开眼，一边吃朝床里挪了挪，小声道：;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今天的事儿明显就是个意外，你未免太多心…… ;啪！ 不待佟淑清把话说完，一个巴掌已经重重甩在她的脸上，穆增用了十足十的力道，这巴掌不可谓不重，直打的佟淑清身子都瘫在了床上，佟淑清脑子都;嗡嗡的成了一团浆糊，趴在床上半天才缓过来，脸上火辣辣的疼，还有低落在床单上的鲜血，都让佟淑清震惊又愤怒—— ;你……你打我？！佟淑清倏然坐直了身子，不可思议地瞪着穆增，;你竟然打我？！ 嫁进穆府半辈子，哪怕最开始只是个以不得见光方式进门的区区姨娘，可佟淑清的日子一直都过得滋润，全赖穆增偏疼她这个娇妻，这么些年来，佟淑清可以说是没受过半点儿委屈，更别说挨打了，穆增的这一巴掌，是直接把佟淑清给打懵了，也是给打怒了。 ;我打你了！我只恨打得迟了！打得少了！才纵得你无法无天！ 佟淑清发怒，穆增只能更怒，他手指颤颤指着佟淑清道：;你看看你都干得什么好事儿？！你嫁到穆府几十年，却从不把自己当穆府人，倒是只记得自己是佟府人，这些年，你吃里扒外的事情做得少？可只要你不过分，我何时追究过你？但是如今你却一再挑战我的底线！ ;上一次，你与你那好侄女一道设计穆葭，想借着那卧龙寺法亮的手毁了穆葭的名声前程！后来却怎么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更害得穆府丢人现眼，当时我就警告过你，不许再对长房下手！长房难道不是穆氏骨血？穆昇难道不是你看着长大、没叫过你母亲？我虽气穆昇当年逆反不听话，可毕竟穆昇是我的儿子，更何况，长房的名声前途从来都跟二房拴在一起，你倒好，一再对长房出手！如今落到这样的局面，你满意了？真真是又坏又蠢！ ;我又坏又蠢？还不是因为你不中用！佟淑清被穆增指着鼻子骂了半天，已然气得头晕脑胀，再开口也就没有遮拦了，一股脑儿地把心中怨恨都倒了出来，;你要是中用的话，穆昇当年怎么敢拂逆你的意思？怎么敢不娶绣春而非要娶那个康氏女？！他眼里压根儿就没有你这爹！也不可能有我这个庶母！他就是瞧不上我们佟家！就是瞧不上我这个庶母！苏良锦那个老贱人说不定还在等着看我的笑话，那我怎么可能愿意让她如愿？！有我在一天，我就不可能让长房好过！ ;穆葭那个小贱人想挡芙儿的道儿，她也配？我当然不能同意，大房想越过二房，甩掉二房？那更不可能！二房就是烂透了，那也得捆着大房一道烂掉！佟淑清越说越是激动，她从床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穆增，全然不顾自己头发蓬乱、一脸扭曲，扯着嗓子尖利着道，;说来说去，还是你不中用！你压不住大房，保不住二房，到头来还不得我亲自动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9章 姑侄惨遇 ;哦，你也不是不中用，你分明就是个墙头草！从前记恨穆昇不听话，一门儿心思都放在磊儿身上，直当没有穆昇那个儿子似的，如今磊儿不中用了，你又把心思放到穆昇身上了！对二房不管不顾，倒是开始舔大房的好儿了！连穆葭跟穆长风要留在西槐别院陪那老贱人守岁，你都能答应，可见你是个能屈能伸的，怕过不了多久，你这个堂堂礼部尚书还得亲自去西槐别院接那老贱人回府对吧？！ ;只是这穆府后宅从来都是我佟淑清说了算！我但凡还有一口气，你就休想动这个心思！不信你就试试看！ 佟淑清说的激动，一时间唾沫星子都喷了穆增一脸，穆增何时见过佟淑清这幅模样？一时间都愣住了，这真是那个几十年如一日、对他温柔缱绻的小娇妻？ 还是这才是她的真实面孔？ 一时间，穆增只觉得头重脚轻，好在他扶着桌子才没跌倒，他想缓一会儿，可佟淑清还在噼里啪啦说个没完，左一句小贱人，右一句老贱人，只听得穆增太阳穴登登直跳，简直是忍无可忍，穆增闭了闭眼，然后蓦地抄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就朝着佟淑清砸去。 ;咚！ 随着一声闷响传出，佟淑清应声跌倒在床，佟淑清直觉得前额处传来刺骨疼痛，她伸手抚摸着自己的额头，然后看着颤颤手指上刺目的鲜血，蓦地，发出一声惊叫：;杀人了！来人啊！杀人了！ 一直守在门外的管家吓了一跳，忙得冲了进去，然后就瞧着佟淑清半边脸上鲜血淋漓，模样十分骇人，穆增的面色也好不到哪儿去，煞白得吓人，一时间，管家都惊得说不出话，也不知该先顾看谁。 穆增扶着桌子喘息一会儿，这才缓过来，他懒得再看佟淑清一眼，一边缓步朝外走，一边缓声道：;即刻起，禁足夫人，无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老管家忙得上前扶住穆增，一边看着佟淑清鲜血淋漓的脸，踟蹰着问道：;老太爷，夫人还受伤呢…… 穆增只淡淡道：;生死有命，这种事儿以后便不用提了吧。 言毕，穆增径直出了房去，头也不回。 ;是，奴才遵命。管家应声，一边关上了房门，一边唤了小厮过来盯着，看着紧闭的房门，听着里面佟淑清的骂不绝口，半晌，管家一声叹息，转身走开了。 …… 佟淑清在后院儿骂不绝口，佟绣春在东院儿也一下没闲着。 佟绣春今儿收了大刺激，下午的时候，还当着太子的面儿，就已经状似疯癫了，穆磊当时还以为佟绣春是故意做戏，就如同佟淑清忽然晕倒一样，还不都是装的？事情败露，想着逃避呗？ 穆磊能让她如愿？ 当然是不可能的，穆磊只恨不能亲手宰了佟绣春！ 待佟府的人走后，穆磊就杀气腾腾回了东院儿，结果才踹开门进去，哪想到迎头就飞来一把菜刀，穆磊魂儿都要吓掉了，好在他躲得及时，那菜刀并没有伤到他，而是擦着他的耳朵飞了出去。 穆磊魂儿还没回来呢，便就听着佟绣春在房中大骂：;我非砍死你这个小贱人不可！我让你害了芙儿！害了我！你还我芙儿！你还我！ 一边骂着，佟绣春一边冲到了穆磊面前，一把抓着穆磊的前襟，死死抓着，一边咬牙切齿地瞪着穆磊，恨恨道：;你个贱人！快还我芙儿！我的芙儿才没有被狐妖附体！被狐妖附体的分明是你！你个小贱人，天生就是来克咱们二房的，克了芙儿还不够！还来克我！我……我杀了你！ 说到此处，佟绣春忽然激动地朝穆磊撞过来，穆磊大惊，赶紧一把推开佟绣春，佟绣春力气甚大，再加上穆磊这一推，直接冲到了门外，接连跑出去好远，这才跌倒在地上，正好那飞出去的菜刀此刻就在眼前，她蓦地抄起菜刀，;腾地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又疯疯癫癫地朝穆磊冲去，嘴里不停高声叫着：;我杀了你这个挡道儿的小贱人！杀了你，我的芙儿就能做皇子妃了！ 穆磊吓得面如土色，忙不迭冲进房中，一把关上了门，从里头插好，可外头的砍门声，还是让穆磊胆战心惊，他双手使劲儿摁着门，一边扯着嗓子朝外头喊：;人都死绝了吗？还不快来人把这疯子拉住了！ 人的确是没有死绝，可是谁敢上前去拉一个手握菜刀的疯子？虽说下人的命不值钱，可是谁又想自寻死路？ 一时间，一众下人都躲在房中，不敢出声，生怕引起佟绣春的注意，直到佟绣春把菜刀砍进了门板，一时拔不出来，这才有几个胆大的小厮，一起扑上去，把人给摁住了。 ;二爷，夫人被摁住了！ 听到下人的禀报，穆磊这才哆哆嗦嗦地打开了房门，甫一瞧见掇进门板上、闪着寒光的菜刀，穆磊一时间血都凉了，继而暴怒不止，抬脚就朝佟绣春狠狠踹去，一边大骂道：;你疯了？敢对我挥刀？！ 这一脚力道甚大，要不是佟绣春被小厮捉着动不了，只怕会被踹出去好远，不过佟绣春似是真疯了，竟也没觉着疼，眉毛都不皱一下，一边挣扎着，一边冲穆磊大骂：;你这个小贱人休想挡了我芙儿的道儿！我芙儿是要嫁给四皇子的！日后是要做皇后的！你也敢挡芙儿的道儿…… ;还不快把她的嘴堵上！不待佟绣春说完，穆磊的脸色都变了，这虽是疯话，可若是传到外人耳中，谁又会真当这是疯话？尤其是太子或者万岁爷…… 穆磊都不敢往下想，指着佟绣春低声骂道：;你个贱人，还嫌害老子不够？！还不快住口！ 佟绣春被堵上了嘴，脸却仍旧扭曲着，死死瞪着穆磊，一副要找穆磊拼命的模样，穆磊恨得牙根儿痒痒，接连甩了佟绣春几个耳光，直把佟绣春打得昏死过去，穆磊这才停下手。 ;把人拖进房里，穆磊拧眉，厌恶地道，;看住了，以后不许她踏出东院儿半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0章 将计就计 ;把人拖进房里，穆磊拧眉，厌恶地道，;看住了，以后不许她踏出东院儿半步。 小厮盯着佟绣春流血的脸，小心翼翼地问：;二爷，不请郎中来给夫人瞧瞧吗？夫人似乎……是失心疯了？ ;疯了就疯了，穆磊不耐烦地道，一边整了整自己的外裳，一边冷声道，;不过记住要一直堵着她的嘴，要是再让我听到什么疯话，唯你们是问。 ;是，奴才遵命。小厮应声，然后拖着佟绣春进了房去。 穆磊冷眼看着佟绣春被拖了进去，盯着房门上的那把菜刀，眉头渐渐紧锁。 佟绣春刚才口口声声喊打喊杀的;小贱人是谁，穆磊能不知道？ 佟绣春认定今日之事是穆葭做局，难道穆磊就不怀疑？ 虽然这事儿说起来，全怪佟淑清佟绣春，当然还有佟府那边挑头儿，可穆磊难道就真的不恨穆葭？ 若是没有穆葭做局，一切按照佟淑清佟绣春原本的计划进行，今儿跟佟江琴结亲的那就是穆长风了，换句话说，穆府大房再想撇开二房那是不可能的了，若真那样的话，穆磊自是乐见其成。 可是偏偏穆葭却节外生枝，逼疯了佟绣春是小，彻底毁了二房是大！ 穆磊恨得牙根儿痒痒，在原地站了站，然后他抬脚朝穆蓉的房间走去，他必须要搞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 为什么关键时刻，穆蓉没有站在二房这边剑指穆葭，倒是为穆葭开脱！ …… 穆蓉正一脸阴沉坐在梳妆台前，穗儿哆哆嗦嗦地跪在脚边，眼泪横流，悲悲戚戚地道：;三小姐，求求您别让奴婢走，奴……奴婢今儿得罪了大小姐，若是到了大小姐手下，焉有命在？大小姐肯定会想法设法除掉奴婢的！求三小姐看在穗儿服侍三小姐多年的份儿上，救穗儿一命啊！ 就在刚刚，碧瑶过来传穆葭的话，说是西院儿伺候的奴婢太少，穆葭看中了穗儿，特意点名让穗儿过去伺候，说这话的时候，碧瑶一脸皮笑肉不笑，只把穗儿吓得浑身哆嗦。 穆蓉能拒绝吗？ 当然不能，谁叫她被穆葭扎扎实实抓着要命的短儿呢？所以当时穆蓉就点头答应了，说是这就把穗儿拨过去。 反正穆葭已经知道了她与二皇子的事儿，倒是不用担心穗儿跟穆葭泄露隐秘，其实穆蓉一早就想着收拾穗儿了，毕竟穗儿知道的实在太多，只是一时没找到合适的下手机会，如今有穆葭代劳，穆蓉自然也没有不愿意的。 可是穗儿如何敢去？已经哭着求了穆蓉半天了。 穆蓉被穗儿哭的心烦不已，皱着眉道：;如今你说什么都没用了，谁让你当众指认长姐是幕后指使？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穗儿泪眼汪汪地道：;可……可是奴婢都是为了三小姐啊！当时看着三小姐的模样，奴婢又惊又怒，哪里顾得上旁的，自然要一门心思为三小姐讨个公道啊！ ;结果呢？穆蓉冷冷看着穗儿，;还不是你多事儿？落得这般下场。 穗儿又要哭，结果穆蓉猛地一拍桌子，冲穗儿吼道：;还不快滚去西院儿！难不成要等着大小姐亲自过来请你？！ 穗儿彻底失声了，眼泪滚滚落下，半晌无言，然后任命地对着穆蓉重重磕了三个头：;三小姐保重，奴……奴婢以后不能再伺候三小姐，奴婢告退！ 穆蓉懒得看她一眼，不耐烦地摆摆手，穗儿默默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躬身退出，关上房门的那一刻，轻轻吐了口气儿，一脸畅快得意。 穗儿刚走没多会儿，房门就又被人推开了，穆蓉以为是穗儿，不耐烦地道：;你这贱婢到底有没有完…… 不待话说完，穆蓉就愣住了，瞧着镜中映出的穆磊阴沉的脸，穆蓉忙不迭起身，行至穆磊面前福身行礼道：;蓉儿见过爹爹…… ;啪！ 不待穆蓉把话说完，穆磊的巴掌便就狠狠甩在了她的脸上，穆蓉全然没有准备，身子一歪，趴在了梳妆台上，打翻了好些坛坛罐罐，一时间，房中满是香粉味道，穆蓉被呛得咳嗽连连，眼泪都出来了，却不敢有一句怨言，忙不迭跪倒在地，呜呜咽咽地道：;女儿给穆府丢脸了，女儿自知有罪，无颜见爹爹…… ;你自是有罪，穆磊冷声道，手指着穆蓉，一边冷声道，;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吃力爬外？你还知道你是二房的人吗？！ 穆蓉一怔，随即就明白穆磊是个什么意思，当即哭的更厉害了，一边摇头道：;爹爹此言何意？蓉儿虽年纪小，可是却也知道万不能给爹爹、二房丢脸，今日之事，实非蓉儿自愿，都是……佟府表哥用强！蓉儿求死不能，如何担得起一句吃力爬外？爹爹实在冤枉蓉儿！ ;不是问你这个，穆磊不耐烦地道，;方才你是否有意袒护穆葭？ 穆蓉一脸惊诧看着穆磊：;蓉儿为何要袒护长姐？蓉儿句句所言属实，此事当真不管长姐的事儿啊！ 穆磊简直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当下也懒得再问，直接扭头走了。 穆蓉默默抹去脸上的泪水，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冷冷地盯着镜中狼狈的自己。 她不知道穆磊想问什么吗？ 可她必须装糊涂。 穆葭掐着她的死穴呢，逼着她捏着鼻子认了与佟江天的亲事，她能不认？不过这桩亲事，对穆蓉来说，却并非没有利用价值。 她身子早不清白了，不论日后嫁谁，都不可能会有好日子过，更有被人休了的可能，她为此已经提心吊胆好些时日了，倒是穆葭今日的布局，甚合她的心意，瞧着佟江天那副稀里糊涂的模样，便就是对发生的事儿没什么印象，她便将计就计当众认了被佟江天所迫，便就能够顺理成章地嫁给佟江天，佟府如今的光景可比穆府二房好多了，嫁给佟江天这个佟府三代单传的嫡子，也不算是委屈自己。 虽然段氏跟孙氏不是好相与的，难道她就是个泥捏面塑的？ 至于穆葭…… 她迟早会收拾了那个贱人！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1章 什么算贤 嘉元二十五年正月初九 穆府跟佟府冷不丁地就定下了两门亲事，而四皇子封予峋跟润珠公主的婚期也定了下来，礼部与钦天监一道择的好日子，三月二十，天德星值日，是最宜嫁娶的黄道吉日。 婚期已定，按照规矩，四皇子跟润珠公主是要一道入宫谢恩的，所以初九这一大早，封予峋早早接了润珠公主一道入宫。 这是李润珠第第二次有机会跟封予峋独处，上一次还是大年初一来着，中间隔了整整八天，李润珠就没有一时一刻是不想封予峋的，也没一时一刻不盼着封予峋过来的。 可是封予峋却一直都没有现身，只是遣人送了一本叫《女论语》的书过来，送书的人是个长着山羊胡的男人，瞧着年纪不大，莫约三十岁，可是却生的十分严肃稳重，再加上那遮去下巴的浓密胡子，这幅模样简直比私塾先生还令人胆战心惊。 李润珠怯生生地打量着面前的不苟言笑的男人，小声问道：;请问您……您是？ 周子徽也在打量李润珠，一撇之下，便就忍不住微微蹙眉，这个高丽来的和亲公主，显然出乎周子徽的意料。 而且，显然这种出乎意料并不是好事。 面前这个怯生生、一脸澄澈的少女，实在没有半点和亲公主该有的模样，沉稳、得体、对自己的身份和责任有着清醒的认知，很显然，这些特点都不是眼前这位润珠公主所具备的。 换而言之，这位润珠公主这位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本分。 很麻烦。 周子徽甫一瞧见李润珠，便就明白了封予峋为何大年初一甫一回府脸会沉成那个样子。 周子徽看着面前少女的澄澈无邪的眼睛，在心里默默摇头，一边缓声开口：;属下姓周名子徽，奉四皇子之命，来给公主送件东西。 李润珠的眼睛顿时就晶亮了起来，根本掩饰不住雀跃地心情，忙问道：;他……他送了什么给我？ 周子徽眉头拧得更厉害了，一边从侍卫手里取过书递到李润珠面前，一边沉声道：;这是大夏女子的必读之物，公主即将为人妻，按理应当通读。 李润珠接过那本书，她自幼习汉文，封面上的字倒是都认得。 ;《女论语》，李润珠小声念了一遍，然后一脸困惑地看着周子徽，;怎么《论语》还分男女？ 周子徽：;…… 看着李润珠茫然的一张脸，周子徽在心里默默又叹了口气儿，然后沉声跟李润珠道：;《女论语》与《论语》没有关系，是专门写给妇人看的，里面讲得是妇人当有的言行举止和持家处世之道，公主自高丽来，怕是不懂这些，未免婚后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有损公主贤名，更连累四皇子的名声，所以还请公主务必仔细通读。 周子徽的话说的不可谓不重，以至于李润珠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一边牢牢捧着书，一边忙不迭点头道：;是，请周先生放心，我肯定逐字逐句认真读。 周子徽没再说什么，只是冲李润珠点点头，然后就转身走人了，想着李润珠那副懵懵懂懂、怯生生的模样，回去的路上，周子徽不知叹了多少口气。 都道是娶妻娶贤，什么算贤？ 说白了，就是明白事儿、不惹事儿，还能在恰当的时候帮着夫君来事儿，这叫贤，嫁进天家的女人，自然更得贤上加贤。 可是那位润珠公主占了哪儿样？ 分明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而且……还是番邦异族来的黄毛丫头！ 真是什么都指望不上，如今周子徽倒不指望李润珠能一日千里变成四皇子的贤内助，他如今只盼着李润珠能是个安分守己的，哪怕是个活死人都行，能尽量少给封予峋拖后腿就好。 ;哎！周子徽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 …… 还是那辆马车，还是那条路，李润珠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偷看封予峋，有好几次忍不住想开口问一问封予峋，婚期定下来，他可高兴吗？可是想着那本《女论语》，李润珠到底还是忍住了，一边又忙不迭地低下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身子微微朝前倾，一副温顺模样。 这几天，李润珠一直在读《女论语》，虽然《女论语》上面许多内容她颇不赞同，可却也没有异议。 如今，她最重要的身份，已经不是高丽公主了，而是大夏四皇子的未婚妻，她得努力做个好妻子，断不能给夫君丢脸，而且…… 封予峋应该喜欢她的改变吧？ 想到此处，李润珠忍不住又偷偷朝封予峋看去，然后就对上了封予峋的视线，随即就脸红了起来，一边忙羞怯怯地又低下了头。 封予峋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双因为紧张而紧紧攥着帕子的手，眼中满是冷漠。 …… 封远图没功夫见封予峋与李润珠，所以封予峋和李润珠，只在殿外给封远图磕了头，然后就去了皇后宫中。 在景仁宫前等着宫人通报的时候，封予峋看着朱红的宫门，不自觉地蹙紧了眉。 上次来景仁宫，还是去年皇后寿诞之时，那时候他还是父皇最看重偏疼的儿子，当时寿宴之上，封远图直接唤了他到身边坐下，当时皇后跟太子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而他心里更别提多得意了。 此时此刻，还是这座宫殿，他却成了所有人的笑料…… 都是因为身边的这个高丽女人。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封远图，只是封予峋能恨的能怨的，却只能是李润珠。 ;殿下，您怎么了？瞧着封予峋一直攥紧的拳头，李润珠担心得厉害，忍不住小声询问，;可是身子不适吗？ 封予峋的拳头蓦地攥得更紧了，不仅如此，他心里的火也;腾地一声冲天而起，可这是个什么地方？ 封予峋到底还是忍不住，默默松开了手，转向李润珠，淡淡地笑了：;公主多虑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2章 拜见皇后 封予峋到底还是忍不住，默默松开了手，转向李润珠，淡淡地笑了：;公主多虑了。 这淡淡一笑，足以让李润珠愣神，实在是封予峋笑起来的样子太迷人了，不待李润珠接话，就听着宫院儿里蓦地响起突兀的掌声，李润珠忙得看去，就瞧着太子封予嶙正一边鼓掌，一边缓步朝他们走来，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 ;四弟和润珠公主可真真是情投意合、一对璧人，可见父皇英明，牵对了红线，封予嶙从来都没有笑得这么畅快，尤其是在封予峋面前，此刻，眼瞧着封予峋隐忍怒气的脸，封予嶙就笑得越发欢快了，;四弟，你说是不是？ 李润珠闻言，顿时就羞红了，忙不迭地低下了头，一边却忍不住拿眼去瞄封予峋，她真的特别好奇，封予峋赞不赞同封予嶙的这个说法。 虽说封予峋之前曾经亲口对她说过，是中意自己愿意迎娶自己的，但是封予峋这个人，又实在是……有些让她捉摸不透。 他对她一直以礼相待，可是却又似乎有些疏远。 李润珠不知道这是否就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她知道这是大夏高门贵族所追求的婚姻关系，可是李润珠心里却总不踏实，这跟她向往的婚姻明显不同，她希望封予峋能待自己亲近些，家常些，可是想着那本《女论语》，李润珠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要做个贤妻。 可此时此刻，她却没办法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她渴望从封予峋、这个深沉淡漠的男人口中，听到对她、以及他们婚姻的认可。 这对她、一个远嫁异乡的女子来说，真的十分重要。 封予峋竭力忽视封予嶙的轻蔑讥诮，以及李润珠掩饰不住渴求的眼神，他心里燃着一团火，恨不能将这一男一女都烧成灰烬。 封予嶙在看他的笑话，而李润珠呢？硬生生把他变成这个笑话！ 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都抠进了手掌，手心的刺痛传来，封予峋这才总算勉强挤出个笑来，一边恭恭敬敬冲封予嶙行礼，道：;太子殿下所言甚是，父皇英明，将公主赐婚与我，实是厚爱。 ;哈哈哈！封予嶙就没听过这么好笑又顺耳的话，一时都忍不住笑，眼泪都给笑了出来，直笑得封予峋脸色发青，封予嶙这才勉强停下来，一边从宫人手中取了帕子擦脸，一边笑吟吟看着封予峋，道，;父皇一向厚爱，自然有什么好处第一个就会想到四弟。 说到这里，封予嶙又看向李润珠，挑着眉笑道：;弟妹，能嫁给四弟可是你的福分，谁不知道四弟是父皇的心头肉，一向最得父皇喜爱看重，连孤这个太子都比不上，你可是跌进福窝里了！ 李润珠脸颊绯红，忙不迭俯身道：;谢殿下吉言。 ;行了，咱们一家人没有站在冷风口里说话的道理，封予嶙热情地上去，一把拦着浑身僵硬的封予峋，热络地引着他朝前走，一边瞥了一眼跟在后面的李润珠，一边凑到封予峋的耳畔，戏谑着道，;没想到弹丸小国也有真绝色，四弟真是艳福不浅，如今美人在怀，便是丢了江山，那也值了，四弟，你说是不是？ 封予峋蓦地就顿住了脚，实在是忍无可忍，他冷眼瞪着近在咫尺的封予嶙，再次拳头紧握，封予嶙则仍旧一脸挑.衅地看着他。 今时今日，封予嶙还真不怕挨封予峋的打，就怕封予峋不敢打。 果然，封予峋到底又松开了拳头，然后挪开了眼，然后抬脚就进了大殿。 封予嶙挑了挑眉，也紧随其后。 …… ;儿臣/妾身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入了正殿，封予峋与李润珠一道给皇后磕头行礼。 陈氏端坐高位，居高临下打量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封予峋和李润珠，眼里都是满意，脸上的表情比平时倒是温和了不少。 也是，如今四皇子可比不从前，不过是个笑话罢了，哪儿用得着她劳神费力？不过时不常地逗一逗，也能从中得不少乐子，可比逗猫儿狗儿有意思得多。 ;平身吧，陈氏缓声道，一脸和气看着两人，吩咐宫人道，;给四皇子跟公主看座，赐茶。 ;是，奴婢遵命。宫人忙不迭应声，随即就搬了凳子又给两人上了茶。 ;谢皇后娘娘。封予峋与李润珠忙道。 ;如今你们两个的好日子也定下来了，那接下来便是要准备婚事了，万岁爷一向看重四皇子，且公主身份又尊贵，所以万岁爷的意思是要好好儿操办，陈氏缓声道，一脸慈爱笑意看着两人，;你们两个对婚礼有什么要求，尽管都可以跟本宫提。 封予峋忙得起身，躬身道：;一切单凭娘娘做主。 李润珠也忙得放下茶杯，也随封予峋一道向陈氏行礼。 ;行了行了，快坐下，都是自家人，总这么拘礼，还怎么好好儿说话？陈氏摆摆手示意两人坐下，一边抿了口茶，又含笑看着李润珠，道，;多俊的孩子啊，本宫从来最羡慕芳贵妃有淑仪公主膝下承欢，如今芳贵妃又有了润珠公主这么好的儿媳妇儿，这福气本宫都羡慕不来。 自李润珠入京以来，陈氏对她一直十分亲近，没少派人送赏赐过去，倒是比芳贵妃对她更大方亲近，李润珠心里自是感恩戴德，这时候听陈氏这么说，忙不迭红着脸道：;妾身蒲柳之质，实在难登大堂，难得娘娘不弃，妾身日后必当尽心侍候娘娘。 大夏嫡庶尊卑有序，比高丽更甚，庶子要孝顺嫡母更甚亲生母亲，娶妻也是一样，这是李润珠这几天通读《女论语》得出的结论，更何况陈氏待她是真心不错。 ;难得你有这份孝心，陈氏闻言，笑意更浓了，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封予峋，一边放下茶杯，伸手握住了李润珠白皙纤细的手，含笑道，;可喜欢看戏吗？ 李润珠乖巧地点头道：;回娘娘的话，妾身喜欢看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3章 一出南柯记 ;那正好，正月里皇宫日日都有戏班唱戏，公主可愿陪本宫看戏？陈氏含笑道。 李润珠有些心动，这些天，她一直闭门不出，实在是憋坏了，而且她又是个喜欢看戏的，只是她却没忘今日入宫的目的，当下看了一眼封予峋，然后跟陈氏道：;谢娘娘厚爱，只是妾身还要去向贵妃娘娘请安…… ;不着急，本宫等着就是了，若是芳贵妃也能一道过来，那便是最好了，陈氏笑着打断了李润珠的话，一边转向了封予峋，笑吟吟地道，;正好今儿有一出《南柯记》，本宫记得芳贵妃平素最爱看这出了。 封予峋有些绷不住了，在陈氏笑吟吟的注视下，他竭力忍住心中的愤恨，到底还是挤出了一丝笑意：;娘娘费心了，稍后，儿臣回向母妃传达娘娘的邀约。 对于封予峋的反应，陈氏明显很满意，在李润珠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含笑道：;如此，本宫就等着你与芳贵妃了。 李润珠乖巧点头：;是，多谢娘娘。 封予嶙觉得什么《南柯记》都不如眼前的这一出戏好看，他一边喝着茶一边打量着封予峋那张越来越难看的脸，心中别提多得意了，眼看着封予峋要起身告辞，封予嶙放下茶杯，忽然开了口。 ;今儿可真真是喜事不断，先是四弟与公主的婚期定下来，穆府与佟府又传出喜讯，这喜事可真真是一桩接一桩。 封予峋闻言，顿时眉峰微微一蹙，穆府跟佟府传出喜讯？ 封予峋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佟江天与穆葭的喜讯，之前，佟府希望能与穆府长房结亲，因为这个，佟耀祖还特地询问过他的意思，他当然是同意的，即使封远图不让他迎娶穆葭，那么就让佟江天迎娶穆葭，继而捆绑住穆府大房，甚至是敬府和苏府，为他所用，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可如今封予峋心里却没有任何一丝欣喜，这是出于他对穆府与佟府的不放心。 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他如今这样的处境，能指望穆府与佟府跟他一道卧薪尝胆？穆增与佟耀祖那两个老狐狸手里攥着穆府长房这块肥肉，更是没有非他不可的道理，指不定已经背着他投向别人麾下了…… 最让他担心和不安的，便是太子了。 而此时此刻，佟府与穆府的喜讯，偏生又从封予嶙口中说出，封予峋一时间心都凉透了，脸上是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封予嶙打量着封予峋苍白的面色，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挑着眉道：;说起来穆府与佟府还真是有缘，不单单祖孙三代都结亲，这次更是亲上加亲到了极致，不单单佟府的大小姐要嫁给穆府的二公子，而且穆府的三小姐还要借给佟府的大公子，这样的婚事，可真真是举世难觅了。 封予峋登时就愣住了：;……是佟府与穆府二房结亲？ 怎么没有大房的事儿？ ;瞧着四弟一脸疑惑，其实孤当时也疑惑得紧，佟府与穆府二房已经是亲的不再亲了，何苦又要一下子结了两门婚事？实在是令人费解，封予嶙一边说着一边摇摇头，;即便还想亲上加亲，那穆府长房才是最好的选择，许是穆府长房的门槛太高，佟府够不着吧，所以才退而求其次选了穆府二房。 说到这里，封予嶙顿了顿，又饶有兴致地看着封予峋，道：;四弟，你一向与穆府佟府走得近，你说说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才配与穆府长房结亲？ 这话对于封予峋来说，简直就是剜心刀。 封予嶙说的明确，佟府压根儿不配跟穆府长房结亲，可是谁不知道，芳贵妃跟四皇子一度打过穆葭的主意，要不是封远图不同意，如今与封予峋定亲的，必然是穆葭无疑了。 封予嶙嘴里说着佟府配不上穆府长房，可话里话外还不是嘲笑他封予峋痴心妄想，根本配不上穆葭？！ 而且更可怕的是，封予峋是知道封予嶙昨日去了穆府一趟的，说是去给穆增拜寿，可是这寿宴已过，佟府与穆府二房便就定下了两门亲事，要说这事与封予嶙没有关系，封予峋自是不肯相信的！ 肯定是佟府与二房想要捆绑大房，却被封予嶙插手，坏了佟府与二房的好事，在此基础上，穆府大房必然对封予嶙感恩戴德，就此倒向东宫也不是没有可能，说不定…… 穆府长房已经许诺让穆葭嫁给封予嶙做侧妃了。 所以封予嶙才会这般耀武扬威。 一定是这样！ 一定是！ 封予峋简直恨得五内出血，他当初最渴望得到的女人和势力，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落入太子囊中，他怎能不恨？ 他只恨不得一刀宰了封予嶙，可是他偏偏不能，只能窝囊地站在封予嶙面前，接受他的羞辱！ ;殿下都不清楚，在下愚钝，更无从知晓，封予峋竭力让自己的表情和语气都显得平静，一边起身，对陈氏躬身道，;儿臣告辞。 李润珠也忙得起身：;妾身告辞。 ;去吧，芳贵妃怕是等你们许久了，陈氏点点头，仍旧一副和善模样看着李润珠，;记得过来陪本宫看戏。 ;是，妾身遵命。李润珠福身道，一边随着封予峋退下。 封予嶙却还肯放过封予峋，追了上去，一把揽住了封予峋的肩膀，然后走到封予峋耳畔，小声道：;四弟别担心，孤可不是趁火打劫的卑鄙小人，保证不会染指四弟的势力范围，所以穆府二房与佟府，孤还会原原本本留给四弟呢！ 便是泥捏面塑，这时候也忍不住怒火升腾，封予峋蓦地一把推开封予嶙正要开口，却被李润珠忽然抱住了胳膊，她一边死死抱着封予峋的胳膊，一边看向封予嶙，一脸歉意道：;方才四皇子脚底打滑，没站稳，还望殿下见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4章 不能忍 ;见谅，见谅，都是自家兄弟嘛，封予嶙笑吟吟地冲李润珠挑挑眉道，;只是麻烦公主要一直扶着四弟了，没得四弟又脚底打滑，碰着了孤倒是没什么，可若是摔到了自己，那可怎么是好？ ;多谢殿下关心。李润珠点头道，当下就要扶着封予峋退下，却被封予峋一把甩开，她退了两步，险些跌倒，好不容易站稳了，瞧着封予峋已经大步走开了，她面色有些难看，却还是冲陈氏与封予嶙福了福身，这才疾步追了出去。 瞧着两人一前一后退了出去，陈氏与封予嶙脸上都满是讥诮，封予嶙坐了回去，一边找了个舒服的坐姿，一边讥诮地跟陈氏道：;母后，你说老四会不会憋得内出血？ ;就算真的内出血，那也得忍着，陈氏亦是一脸讥诮，抿了口茶，一边又叹了口气儿，淡淡道，;润珠公主往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可不是，本来就是个弹丸小国的庶出公主，身份本就不高，能做个侧妃，就已经得谢天谢地了，也是亏得如今大夏危机重重，不得不重视与高丽的关系，她这个庶出公主才有机会做正妃，可老四如何能看得上？更是一来就断送了老四的前程，老四恨不得父皇，还恨不得她？说到这里，封予嶙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儿，一边抿了口茶，一边摇头道，;而且瞧着也不像是个机灵会来事儿的，除了脸蛋儿生的不错，实在是百无一用，换作是我，也必然厌烦得很。 ;厌不厌烦也不管咱们的事儿，陈氏缓声道，顿了顿，忽然放下手里的茶杯，看向封予嶙，;对了，你舅舅前些时日，还叮嘱你近来务必低调安分，穆府长房虽然是块肥肉，可这块肥肉却又着实烫手，弄不好就扎了你父皇的眼，本宫知道你眼馋穆府长房，可是却也不能心急，遇事还得多跟你舅舅商量，难道亲娘舅还能害你不成？ ;是，儿子明白。封予嶙应声道，亲娘舅的确不会害他，可是却免不了要打自己的小算盘。 陈太炎对他一向约束颇多，不过也是有陈太炎盯着托着，他的位分才能稳当，所以封予嶙一向是感激陈太炎的，也是听话的，可是近来，封予嶙对陈太炎的约束是越来越不耐烦了。 四皇子好不容易倒了，这自然是东宫扩张势力的大好机会，若是能一举归拢了穆府长房，他往后自然高枕无忧。 这道理难道陈太炎不明白？可是陈太炎却屡次建议他不可操之过急，前几日更是直言，让他断了归拢穆府长房的心思，口口声声说是怕扎了万岁爷的眼，可还不是陈太炎有意防范穆府长房？生怕穆府长房威胁到他们陈氏一门？ 说到底，还不是陈太炎太自私？野心太大？ 还不是想一门儿心思掌控他这个太子？只怕日后他登基为皇，陈太炎还舍不得撒手呢！ 封予嶙能忍？ 当然不能忍！ 他就是要归拢了穆氏长房！就是要让穆氏长房来牵制陈氏一门！就如同当年，封远图用陈氏一门来牵制太后的廖氏一门一样。 既然父皇能做到，他就一定也能做到！ …… 太子殿下在一门儿心思地向万岁爷看齐，四皇子也没闲着。 回府之后，封予峋就一直沉着脸，许是进来接二连三的打击太多，也习惯了，封予峋这次倒是没有摔摔打打，而是一个人坐在书房中独酌。 听闻封予峋回府，周子徽便匆匆赶去了书房，本是有事要与封予峋商量，可是瞧着此刻封予峋的这幅模样，自然不是谈事的好时机。 ;子徽啊，你来的正好，陪本宫喝几杯，瞧周子徽进来，封予峋笑着指了指对面的位置，一边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从来都不敢这样喝酒，就怕酒后误事，可痛快啊！子徽，你也来陪本宫痛快痛快！ ;是，属下遵命。 周子徽他知道封予峋近来心思重也太憋屈，若是一味儿憋着怕会憋出病来，所以索性就没有拦着，反倒是命厨娘多做了几道菜送过来，又亲自去酒窖取了一坛梨花白过来，打算陪封予峋一醉方休。 周子徽屏退了一众下人，整个后院儿就只剩下他与封予峋，谁都没说话，两个大男人相对坐着，一杯一杯复一杯，没过多久，封予峋就醉了，他本来就不是个能喝的，再加上又是带着心事喝酒，所以很难不喝醉。 周子徽却是个出身北地的，好酒量是天生的，封予峋都醉的有些人事不省了，可他却还是面不改色。 ;殿下，您醉了，周子徽放下酒杯，起身行至封予峋身侧，一边小心翼翼取下他手中的酒杯，一边过去扶封予峋，;属下扶您回房歇着。 ;我没醉！封予峋却全然不配合，酒劲上头，力气还不小，一把推开了周子徽，又端起了酒壶，歪歪斜斜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闷了，一边又去拿酒壶，一边;嘿嘿笑着，;父、父皇好……好厉害的手笔，嘿嘿，父皇还厉害的手笔！父皇的心就跟那屋檐底下的冰凌似的，又……又冷又硬！ 好在周子徽事先屏退了下人，可即便如此，周子徽还是惊出一身冷汗，忙不迭四下观瞧，确定没人，周子徽忙不迭去夺封予峋的酒杯，一边蹙着眉道：;殿下，您别再喝了！也别再说醉话了！属下知道您心里不痛快，可您也不能一味儿由着性子来，殿下…… ;你……滚开！最烦听你絮叨……封予峋又去推周子徽，只是这次没推开，眼前聒噪的人，让他心烦不已，他扭着头过去瞪周子徽，直勾勾地盯了一会儿，不知怎么的，封予峋忽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由分说，对着周子徽下跪，一边磕头，一边战战兢兢地道，;父皇！儿、儿臣拜见父皇！ 周子徽大惊，忙不迭也跪了下来，急的声音都变了：;主子，您快起来！主子，您……您别这样啊！ ;父皇！儿臣、儿臣今天要跟父皇说说心里话！封予峋却全然听不到也看不到似的，一把抓住周子徽的手，一边盯着周子徽看，醉眼朦胧的一张脸满是钦佩之意，;父皇，儿臣……儿臣最敬佩您了！儿臣、儿臣比所有人都敬佩父皇！父皇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儿，儿子桩桩件件都铭记在心，时时刻刻以父皇为榜样，儿……儿臣是发自内心敬佩父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5章 杀了她 这醉话，直听得周子徽心酸又诧异，他从来都不知道封予峋对封远图竟有这么深的感情，他见惯了听多了都是封予峋对封远图的抱怨不满，没想到原来封予峋内心深处，竟是这般敬重封远图，尤其是在封远图斩断封予峋前程之后，封予峋竟还能说出这番真情实意的话，周子徽实在是震惊不已。 一时间，周子徽倒是不知该说什么好，索性也就不说了，也不再拦着封予峋了，由着他怎么痛快怎么来吧。 封予峋拉着周子徽的手，又继续醉醺醺地道：;父皇，儿子打小就……就最敬佩您，您知道儿臣为……为什么会敬佩您吗？ 自然是没有回答的，封予峋也不在乎，继续道：;因为父皇心狠手辣、不拘小节，生……生了一副铁石心肠，就、就是因此，父皇这个不起眼的庶出皇子，才……才能踩着一众皇子的尸骨，最后问鼎九五！是父皇给了儿子希望！父皇能做到的，儿子自然也能做到！ 这话倒是出乎周子徽的意料，他打量着封予峋因为醉酒又或者激动而红的吓人的脸，还有眼，此刻那双猩红又带着疯癫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他，不同于清醒时候的沉稳深沉，这双眼…… 只看得周子徽头皮发麻，没来由生出一身的冷汗。 ;父皇，您说过儿子是……最像您的，父皇，您这话是一……一点儿都没说错，只有儿子，最、最像您，也只有儿子才配继承您的皇位！那双眼变得更疯狂了，那双手力道更大了，死死捏着周子徽，封予峋一边激动地道，;大皇子是残废！二皇子简直就是皇室耻辱！太……太子半分都没有承袭父皇本事，反倒被陈氏一门养成饭桶，也配做皇上？！五皇子是个病秧子，六皇子连数都还不识，父皇，只有儿臣……只有儿臣能继承大统！ ;父皇，您看看儿臣！儿臣最像您了！儿臣有本事有手段也有狠心！父皇，您看看儿臣啊！封予峋疯了似的，扯着周子徽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放，捉着他的手一下下来回使劲儿抚摸着，蓦地，封予峋猛地将周子徽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一边喘息着道，;父皇，不信您试试，儿臣的心……是不是最狠、也最像您？ 手底下传来激烈的起伏，周子徽的心也跟着砰砰跳得厉害，实在是被吓到了，醉酒的封予峋实在太吓人了，简直和平时判若两人。 他都不敢看封予峋扭曲疯癫的脸，只想着赶紧离开，若是封予峋醒来之后，对酒醉之后还有印象的话…… 想到此处，周子徽的心跳更厉害了，身上的冷汗更多了。 再开口的时候，周子徽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殿下，您……您放手…… 封予峋非但没有放手，却被周子徽攥得更紧了，将他的手死死摁在自己的胸口，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周子徽，那种表情让周子徽头皮发麻、浑身战栗。 ;父皇，儿臣知道您……您用心良苦，这是在……在激励儿臣，是激励儿臣走……走您走过的道儿，儿臣明……明白，封予峋继续;嘿嘿笑着，;父皇，当年先皇将迦南公主指给您的时候，您……您是不是也跟儿子一般愤恨到了极点？嘿嘿嘿，肯定是，肯定是！儿臣最肖父皇，自然也最了解父皇！ 迦南公主？ 周子徽一愣，他从来都没听过什么迦南公主，可是听着封予峋的意思，当年先皇曾经给封远图指了一位迦南和亲公主，这么大的事儿，他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封予峋是从哪儿听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若是封远图真的迎娶了一位迦南公主，又怎么会有登基为皇的机会？ 周子徽正纳闷儿呢，就听着封予峋又道：;父、父皇，您当初的手段和狠心，儿子……儿子佩服，换做是儿子，儿子也、也一定会这么做…… 说到此处，封予峋戛然而止，一边松开了周子徽的手，一边身子朝后一仰，直接倒在了软枕上，双目紧闭，半天都没再有什么动静，可见是睡着了。 ;殿下？顿了顿，周子徽轻声唤道，封予峋没有任何反应，仍旧沉沉睡着，周子徽默默看了一会儿封予峋，打消了送他回寝房的念头，想了想，然后自己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歪倒在了软塌的另外一侧。 书房中，顿时一片沉静，除了两人悠长的呼吸声，周子徽双目紧闭，一派熟睡模样，可是脑中却是一片清明。 当真有迦南公主其人吗？ 若是没有，封予峋为什么胡诌又或者是从哪里听到的？传此消息的人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若是有的话…… 万岁爷为何要封锁消息？那位迦南公主又是个什么下场？ 周子徽下意识地就想到润珠公主，封予峋口口声声说是要走封远图曾经走过的道儿，还说换了是他，也会这么做。 到底什么道儿？到底又要怎么做？ ;杀了她！ 蓦地，一直熟睡的封予峋忽然一声高呼，只惊得周子徽的心猛地一缩，他几乎用不着分析，就能断定，封予峋说的是她，不是他。 一声高呼之后，房间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周子徽仍旧闭着眼一派熟睡，可是睫毛却忍不住一阵轻颤。 …… 西槐别院。 正月初十一大早，西槐别院的老张叔就直接登门来了穆府，说是奉老夫人之命，来接大公子跟大小姐去西槐别院小住。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苏良锦头一次打发人来穆府，而且分明不是来跟穆增商量，只是知会一声，穆增面色不大好看，可是心里却明镜似的，初八穆府发生的事儿，必然已经传进苏良锦的耳中了，不知是穆敏多嘴，还是穆长风跟穆葭派人偷偷去西槐别院传的话儿，总之，苏良锦肯定是知道了，也必然是动了大气的。 穆增能拦着吗？又敢拦着吗？ 穆府已经出了一摊子烂事儿了，若是这个时候还跟苏良锦对着干，是嫌穆府不够乱吗？又嫌穆府大房跟他不离心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6章 祖母召见 所以穆增自是不会拦着，当下就允了让穆长风与穆葭去西槐别院小住。 穆长风跟穆葭自然不会推辞，当下就直接简单收拾了行礼，直接坐着老张叔的马车，去了西槐别院。 马车甫一在西槐别院门前停下，就瞧着敬成梁欢欢喜喜迎上前来，嘴里脆生生地叫着：;表哥！表姐！你们总算来了！我等你们好久了！ 这架势可比过年的时候大方多了，瞧着穆葭的眼神也不再躲躲闪闪难为情了，穆长风和穆葭顿时心下都明白了，必然是穆敏与敬子昂已经打消了让敬成梁迎娶穆葭的念头，要不然，敬成梁才不会有这样大转变，一时间，穆长风与穆葭心里都轻松不少。 ;表弟怎知道我们要来？穆长风下了马车，一边伸手扶了穆葭下车，一边笑着走向敬成梁。 敬成梁喜滋滋地道：;昨儿我跟娘就来西槐别院了，娘去后院儿跟外祖母说了一会子的话，出来就跟我说，外祖母明儿会派人接表哥跟表姐过来，我想跟表哥表姐玩儿，所以我就跟娘回京师，留在西槐别院等表哥跟表姐啦！ 果然是穆敏过来跟苏良锦递的信儿。 穆葭心中暗道，一边忍不住对穆敏又生感激。 经此一事，穆敏自是担心穆长风与她在穆府的处境，必然怕二房或者佟府伺机报复，所以本来想着让穆长风与穆敏搬去敬府小住的，可是因为之前穆敏属意让穆葭做儿媳妇儿的事儿，穆长风跟穆葭难免觉得别扭，倒是不好意思过去，所以穆敏便就忙不迭过来告知了苏良锦，让苏良锦出面直接接了穆长风与穆敏过来。 穆葭心中感激穆敏，对敬成梁自是更加疼爱，直接唤了敬成梁跟自己去了西跨院，然后吩咐碧乔把带来的糕点都拿了出去。 ;这里有千层酥，还有好些糕点味道都不错，穆葭亲手打开食盒，一股脑儿都推到了敬成梁面前，含笑道，;都是你的，吃完了再来表姐这里拿。 这些糕点是邹令昨儿晚上送过来的，自从穆葭认可了安郡王府的糕点之后，周树每三两天就会让邹令给送一食盒过来，担心穆葭会吃腻，糕点的花样每次都不尽相同，这次还有京师不常见的苏式糕点。 ;表姐，你这糕点真好看！我都舍不得吃，敬成梁看着匣子里的小金鱼样式的糕点，欢喜得直搓手，可到底还是抵不过美食的诱惑，伸手捏了一只小金鱼送到嘴里，然后就是连连点头，含糊着道，;表姐，小金鱼……好次，是漏馅儿的！ 穆葭看他这般娇憨模样，打心底儿喜欢疼爱，怕他噎着又吩咐碧乔给他倒了一杯牛乳茶过来。 ;你慢点儿吃，都是你的，穆葭笑着道，伸手递了个仙鹤样式的糕点过去，;再尝尝这个。 敬成梁接连吃了三四块，就被穆葭拦了下来，怕他一会儿不肯吃午膳，瞧着敬成梁还眼巴巴地盯着糕点，穆葭实在是忍俊不禁，索性吩咐碧瑶先把糕点给送到敬成梁房里。 ;表姐，你对我可真好，敬成梁明显有点儿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敬成梁忽然又迫不及待地问，;表姐，岑卓来了吗？怎么没见着他？ 敬成梁留在西槐别院，的确是想跟穆长风穆葭玩儿来着，但岑卓才是大头，自从除夕，他都好些天没见到岑卓了，怪想的。 穆葭点点头：;岑卓随后就到，等他到了，我就让他直接去东跨院儿找你，好吗？ 自然是好的。 敬成梁美滋滋地喝着牛乳茶，心里惦记着，上次分开的时候，岑卓说下次见面，要送他一份新年礼物的，不知岑卓要送他什么好东西呢？ 陀螺？皮影？还是风筝？ 他样样都想要哦。 敬成梁正惦记着礼物呢，这时候，就瞧着孙妈走了进来，匆匆行至穆葭面前，躬身道：;小姐，老夫人想见见你和大公子。 穆葭一怔：;现在吗？ 孙妈点点头：;是的，老夫人已经在等着公子和小姐了。 当下，穆葭不敢耽搁，忙得跟着孙妈去了后院儿。 …… 后院儿。 穆葭匆匆赶到后院儿，正好穆长风也到了，当下两人一起进了门去，柳南芸正站在廊下等两人，瞧两人到了，对两人点点头，然后引着两人进了暖阁。 苏良锦今日没下床，自是不方便两人近前，行至正堂，柳南芸示意两人留步，两边便隔着帷幔给苏良锦叩头。 ;孙子/孙女，给祖母请安。 ;起来吧，寝房中传来苏良锦的声音，疲惫中带着威严，也带着忍不住的咳嗽声，;咳咳！ 柳南芸忙得撩开帷幔进了寝房，急匆匆行至床前坐下，一边给苏良锦拍背，一边担心道：;姐姐身子本就不舒坦，这两日又怒急攻心，自是该好好儿歇着，姐姐的意思我都知晓，不如让我跟孩子们传达就是。 帷幔外，穆葭的眉头因为柳南芸的这一声;孩子们忍不住微微皱起，她抬眼瞧着面前的帷幔，脑中浮现起初一那天，苏良锦对他们的奇怪举动，非要让他们柳南芸磕头拜年，如今他们则又成了柳南芸口中的;孩子们…… 实在是太奇怪了。 苏良锦和柳南芸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苏良锦没说话，只是冲着柳南芸摇摇头，柳南芸便不再坚持，直接坐在了苏良锦身后，让苏良锦绵软无力的身子都靠在自己身上，一边又从床头桌上取过茶水，喂苏良锦喝下几口。 苏良锦觉得舒坦不少，也总算止住了咳嗽，当下缓声对着帷幔后的穆长风与穆葭道：;正堂桌案上有一张我亲手写的文书，你们现在过去看看，看完之后，我们再聊。 ;是。 穆长风与穆葭面面相觑，不知道苏良锦想让他们看什么，又要聊什么，不过两人都隐隐约约地猜到，应该和前日，穆府发生的事儿有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7章 和离文书 当下，穆长风与穆葭两人一道朝桌案走去，上面果然摆着一张纸，上面的字迹乍一看实在不似是女人的字体，银钩铁画、力透纸背，只是穆长风与穆葭根本来不及感慨苏良锦的这一手好字，两人甫一瞧见了那张纸，便同时目瞪口呆了起来—— 和离。 这……这是苏良锦亲笔写的和离文书！ 穆长风与穆葭皆是好一阵张口结舌，待反应过来之后，两人忙得仔仔细细将文书看了一遍又一遍，正堂里，半晌寂静一片。 实在是两人太震惊了，尤其是对穆葭来说。 上辈子，苏良锦虽然跟穆增两不相见了大半辈子，可到死苏良锦都没有跟穆增提出过和离，后来，即便是穆昇死在狱中，穆长风被污蔑为叛逆，但是苏良锦的牌位还一直供奉在穆氏祠堂里，可如今…… 穆葭又仔细看了一遍，没错，真的是一封《和离文书》。 自然在大夏并不是哪个女子都敢主动提出与夫君和离的，一则是要顾及家族体面，二则既嫁从夫，妇人依附男子，怎敢轻易动和离的心思？三则要为儿女前程做打算，即便真有不管不顾的，衙门也未必受理，最有可能的是，通知丈夫将人领回去关起门来自己解决，至于怎么解决，衙门懒得管。 而对于高门贵族来说，和离更是不可能的，毕竟在大夏婚姻并不仅仅是婚姻，更涉及到两个家族、甚至更多家族的利益，和离？怎么和离？ 所以，饶是穆葭活了两世，可这还是穆葭头一次看到和离文书，而且苏良锦的态度十分强烈。 苏良锦的身份不一般，是当今左相苏鹤帆的亲妹妹，所以京师府尹在收到这份和离文书之后，自然不会通知穆增把人领回去，要通知那也是通知苏府，一旦苏鹤帆点头，苏良锦与穆增这大半辈子的姻缘，那就是到头儿了。 而就苏府与穆府几十年从无往来的情况来看，苏鹤帆至少有九成可能会点这个头的。 可苏良锦到底为什么非要一把年纪、甚至撑不了多久，还要坚持和离呢？ 明明上辈子，她一样厌恶穆增与穆府，可她却还能忍到死，这辈子，怎么就忍不了呢？ 无非是因为容忍不了穆府二房和佟府，对他们兄妹两个的算计，索性提出与穆增和离，直接将穆府长房与穆府彻底划清界限。 一时间，穆葭心情十分复杂，她一直以为苏良锦对他们一家是冷淡的，甚至可能还带着恨意的，尤其是她到现在还没搞清楚苏良锦为何属意柳南芸给自己下药，可是面对着这张和离文书，她猛然意识到，苏良锦对他们一家并非冷淡，反而是竭力维和，甚至到了不在乎自己名节的地步。 她……似乎一直都误会了她的祖母。 穆葭震惊，穆长风又何尝不是？以至于握着那张文书的手都颤抖得厉害，更是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是穆长风长这么大，拢共就见了两回苏良锦，可以说每一次都印象深刻。 头一次，就让他给个区区女郎中叩头行礼，第二个更令人震撼，直接甩出一份和离文书，若是此刻问穆长风谁是这世上最古怪又最行事果断的人？那他肯定不假思索地回答是苏良锦无疑。 ;你们看完了？顿了顿，房中又想起了苏良锦虚弱却带着浓浓威严的声音。 穆长风与穆葭这才回过神来，两人忙得一起躬身道：;是，孙儿/孙女已经看完了。 ;那你们是个什么看法？苏良锦缓声问道，虽是问句，可是语气却甚是平缓，没有一丝上扬，似只是随口一问，实则并不真的在意两人的看法。 帷幔后的兄妹俩，你看看你，我看看我，顿了顿，穆长风先开了口：;祖母突然提出要与祖父和离，可是因为前日穆府发生之事？ 苏良锦淡淡道：;若我说是呢？ ;若祖母真是因为当日之事，那依照孙儿的看法，还请祖母三思，穆长风恭恭敬敬地道，;前日穆府突发之事，源起二房与佟府，实则与祖父并无关联，虽然二房与佟府心机深沉，可到底并未伤害我与幺妹儿，反倒是二房与佟府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也受到惩罚，想来日后也不敢再对长房生奸计，祖母此举…… 说到这里，穆长风顿了顿，然后小心地措辞道：;恐会让祖父处境难堪，也会连累祖母与苏府的名声，所以孙儿恳请祖母三思。 二房与佟府合力设计穆府长房，穆长风难道不恨？所以穆长风第一个想法便就是早日让穆府长房从穆府分离出去，以后尽量切断与二房跟佟府的关联，而且穆昇年后要回京述职，说不定日后会留京为官，再加上他已过弱冠，所以穆府长房自立门户合情合理。 这是穆长风能够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可是很显然，跟苏良锦的做法实在是天差地别。 苏良锦的意思明摆着，穆府长房不单单是要自立门户，而且还得跟穆府二房甚至是穆增彻底切割干净，这实在是……超出了穆长风的理解范围，毕竟在他看来，一直都是二房兴风作浪，穆增并无错处，反倒自他入京之后，穆增待他一直不错，在穆长风心里，穆增是穆增，二房是二房，不能混为一谈。 所以对于苏良锦的和离文书，他是有意见的。 ;敏儿说过你是个厚道仁孝的孩子，可见她说的一点儿没错，苏良锦的声音还是淡淡的，似乎早已预料到穆长风的想法，顿了顿，又淡淡地道，;穆葭呢？你也是这个心思？ 穆葭深深吸了口气儿，然后轻轻呼出，恭恭敬敬地回道：;回祖母的话，葭儿尊重也赞同祖母的做法，都道是打狼不死必留后患，单单是远离狼窝是不够的，迟早还会被饿狼追上，所以要么打死群狼，要么斩断狼窝的出路，否则就没个安生。 穆长风闻言，蓦地朝穆葭看去，一脸的诧异不解：;幺妹，你……你怎么这么说祖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8章 逼问 穆长风闻言，蓦地朝穆葭看去，一脸的诧异不解：;幺妹，你……你怎么这么说祖父？ 穆长风知道穆葭必然是恨二房与佟府的，或许心里也会埋怨穆增的，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穆葭竟然直接将穆增与二房佟府一道冠上了饿狼的名号，他……他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 倒是苏良锦闻言，十分兴致盎然：;哦？你这丫头倒是颇有见地，继续往下说。 ;兄长对祖母提出和离有异议，又不赞同葭儿的说法，自是因为兄长厚道仁义，可恕葭儿直言，兄长的厚道仁孝不值得用在京师穆府的任何人身上，穆葭缓声道，一边静静看向穆长风惊诧的脸，;包括祖父。 穆长风眉头紧蹙，不可思议地看着穆葭：;幺妹，你这是个什么意思？ ;我知道在兄长心里，祖父与二房是分开的，是不能混为一谈的，所以二房即便再罪大恶极，兄长也不会迁怒到祖父身上，穆葭迎上穆长风的视线，不躲不闪，一字一字认真地道，;可是兄长，祖父当真能与二房分得开吗？ ;二房与长房这些年来的嫌隙，葭儿清楚，兄长也清楚，难道祖父他老人家不清楚吗？穆葭缓声道，;退一万步说，祖父为了缓和两房的矛盾，所以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是事关性命与长房声誉呢？祖父若还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合适吗？应该吗？难道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穆芙为何被冠上被狐精附体的恶名？为何会被送去老宅被迫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想来兄长也该知晓内情了吧？穆葭又道,;所以兄长也当知道，原本这当是我劫数，二房生怕我这个长房嫡女挡了穆芙的道儿，更怕长房挡了他们二房的道儿，他们的心思和手笔，连我、连兄长都能一眼看穿，祖父难道不知？ ;可是祖父又做了什么呢？可曾惩治歹人？可曾约束二房？可曾给我、给咱们长房一个交代？可佟淑清佟绣春姑侄两人却照样把持穆府后宅，二房照样敢对长房动手，祖父不是寻常家翁，他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纵容！也是他的态度！在他眼里，二房是不容舍弃的，大房却是可以牺牲的！ ;就在前不久，佟江天还敢光天化日将我堵在穆府西院儿，幸亏这一脸春痘恶心到了他，我才能侥幸逃脱，试问谁给他的胆子？若是那天真发生了什么，此刻被迫嫁进佟府的就不是穆蓉而是我了！ ;可这才过了多久？他们就敢联合佟府再次设计长房？兄长，你说他们的胆子是谁给的？这么些年来他们又仗得谁的势？ 穆葭毫不留情，句句逼问，穆长风已然面色惨白，额上冷汗淋漓，穆葭却兀自紧追不放：;若是此次二房与佟府得逞，兄长以为祖父会当如何？是严惩二房与佟府，为长房做主？还是顺水推舟，逼得兄长迎娶佟江琴、逼得穆府长房彻底与二房佟府捆绑在一次永不翻身、进而还要拉敬府与苏府下水？到时候，是否站队、倒向东宫还是别的皇子，能是咱们说了算？ ;兄长，你是父亲一手教养长大，父亲的为官准则是什么，你当然比我了解，若是真到了被人逼着站队的境地，父亲会作何感想？可会觉得生不如死？那姑父呢？表兄呢？还有苏府呢？他们又能真的全身而退、不被牵扯进局吗？ 说到这里，穆葭顿了顿，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已经不似刚才那般激烈了：;兄长十年寒窗，自是有一腔热血抱负，眼看着就要走出荆棘、踏上康庄大道，却忽然要摁着头逼着跳进一汪泥淖，兄长会甘心会愿意？ 穆长风蓦地一声低吼：;不，我不愿意！谁都不能逼我！ ;可是就在前天，二房与佟府的人，差点儿就把兄长、把咱们长房，甚至还有敬府苏府一并推了进去！而且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出手！说到此处，穆葭胸膛亦是起伏剧烈，久久不能平静，;而祖父，从来都没有阻拦，反倒一次次地帮二房善后，正是因为有了祖父的纵容和默许，才会有二房一次次地剑指咱们长房，从前是，这次是，以后也是。 ;哥，你信不信，用不着了多久，二房还会卷土重来，他们贼心不死，更有这个胆子，因为他们有祖父这个最坚实的后盾。 曾几何时，穆葭也和穆长风一样，觉得二房是二房，穆增是穆增，设计陷害大房的从来都是二房，这不管穆增的事儿，可当真不管穆增的事儿吗？ 时间和苦痛会逼着人成长，逼着人不得不面对现实。 这当然管穆增的事儿，不痴不傻，不做家翁，这样论断从来就不适用世家高门，穆增是穆府的掌舵人，他掌控着穆府这条大船的方向，这还不够，还得又大房与二房齐心合力划船才行，可大房却偏偏却用错了力，二房忍不了，所以不可避免地要对大房下手，可能手段出乎穆增的意料，可目的却符合穆增的心意，所以穆增一次次地纵容默许。 大房的死活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穆府这条大船一直扎扎实实由他掌控，所以上辈子，穆府大房包括敬府都下场凄惨，而穆府二房却富贵荣华，难道穆增会埋怨责备二房的手段太狠？ 怎么可能？顶多会认为大房牺牲值得。 穆府二房自是可恨，穆增只会更可恨。 这些话这些事，穆葭原本想着在穆长风春闱之后再找机会同他细说的，实在怕会连累穆长风的春闱发挥，可是苏良锦冷不丁地抛出这份和离文书，穆葭也只能将这打算提前了。 话是说完了，挺痛快，可穆葭心里却更有担心，所以她一直看着穆长风，瞧着他难堪至极的一张脸，穆葭揪心得要命，只是再揪心，此刻她也说不出宽慰的话。 此时此刻，穆长风需要的绝不是宽慰，而是接受和明白，这个过程，对于厚道仁孝的穆长风来说，并不容易。 可厚道仁孝与明白事理、嫉恶如仇并不冲突，半晌之后，穆长风双膝跪地，冲着帷幔重重磕了三个头，一边恭恭敬敬道：;祖母为了长房一片苦心孤诣，不计个人得失，孙儿愚钝，此时方茅塞顿开，深感羞愧，还请祖母责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9章 不在乎 房中一阵轻咳之后，又传来苏良锦淡淡的声音：;你父亲不在京师，这样的大事儿自然得你这个长房长孙点头，如此，这事儿便就定下来了。 虽是这么说的，可苏良锦的口气哪儿有半分跟穆长风商量的意思？只怕纵使穆长风反对到底，也左右不了苏良锦的决定。 穆长风有些迟疑道：;祖母，事关重大，不用通知……舅姥爷吗？ 穆长风口中的舅姥爷，自然指的是当今左相苏鹤帆。 安静片刻，就听着苏良锦道：;不必。 这轻描淡写的两个字，直听得穆长风与穆葭都是一脸错愕，和离这样大的事儿，真的不用通知娘家？而且苏良锦的娘家还是苏府！ ;行了，你退下吧，不待两人想明白，就听着苏良锦接着道，;穆葭，你留下。 ;是，孙儿告退。穆长风看了看穆葭，然后躬身退下。 待穆长风退下之后，苏良锦又道：;穆葭，你进来。 ;是，穆葭应声道，她不知道苏良锦为何要单独将她留下，又是好奇又有些莫名的不安，当下撩开帷幔，缓步走了进去，行至床前，给苏良锦行礼，;葭儿见过祖母。 ;你坐下。苏良锦指了指床前的一个鼓凳。 穆葭坐了下来，抬起头来，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帐，瞧不清苏良锦与柳南芸的表情，却能看见两人的姿势，之间苏良锦整个人都靠在柳南芸的怀里，而柳南芸正一下一下轻轻地揉着苏良锦的肩，这种姿势…… 绝对不是下人伺候主子按摩的姿势，实在是太亲昵了，亲昵的让穆葭忍不住就想起了自己与封予山的日常相处来。 有几次，封予山便就是这样从身后抱着她，让她整个人都靠在自己的怀里，简直跟面前的苏良锦与柳南芸如出一辙…… 穆葭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觉得肯定是自己胡思乱想，可是脑中却又忍不住想起苏良锦和柳南芸同一款式的红宝石耳坠与戒指…… 越想越奇怪，也越想越荒唐，以至于穆葭都不敢让自己往深处想。 ;阿绮说你性子像我当年，我瞧着你倒是比我当年通透，也比我想得周全，自然不会似我当年一般一条道走儿到黑，苏良锦隔着面前的纱帐，眯着眼打量着少女沉静的脸，一边缓声道，;我听说你并不中意成梁。 穆葭明白了，苏良锦这是要与自己谈婚姻大事。 穆葭点点头，沉声道：;姑母厚爱与我，表弟宅心仁厚，本是良配，只是比起做夫妻，我与表弟做姐弟的缘分更深一些。 苏良锦点点头，一边又缓声道：;你说的不错，做夫妻首先要讲缘分，你和成梁都是好孩子，也的确不适合做夫妻，这件事你处理得很好。 穆葭还以为苏良锦要劝说自己嫁给敬成梁，没想到苏良锦竟说这个，穆葭难免有些诧异，然后就听着苏良锦又道：;行了，没事儿了，你也退下吧。 穆葭纳闷儿不已，苏良锦将自己单独留下来，却并没说两句，便就又要赶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只是穆葭也不敢多问，当下起身就要走，可蓦地又想起一件事来，顿了顿，跟苏良锦道：;祖母打算什么时候送交《和离文书》？ 苏良锦挑眉，饶有兴致地看向她：;依你看什么时候合适？ 穆葭道：;穆府如今赶着准备喜事儿呢，这个时候若是祖母提出和离的话，只怕要扫了穆府上下的兴致，不若待喜事过了之后，祖母再提和离的事儿，祖母意下如何？ 苏良锦闻言，淡漠的一张脸浮出一丝笑意来，缓声道：;那就依你说的办。 ;葭儿不敢搅扰祖母歇息，葭儿告退。当下穆葭躬身退下。 待穆葭走后，苏良锦忍不住笑道：;这丫头的爹娘兄长都是沉稳厚道性子，不想她却是个心有七窍的，真真是个机灵鬼儿。 ;姐姐说的是，也亏得小姐冰雪聪明，才能几次躲过穆府二房的算计，柳南芸点头道，一边又微微蹙着眉，迟疑着道，;姐姐方才单独将葭儿留下，我还以为姐姐要跟葭儿解释当初为何要给她下.药一事呢，怎得姐姐却没提此事呢？ ;以她的聪明劲儿，用不着我解释，也会猜到，苏良锦摇摇头，淡淡道，;再说了，我这人原本就不喜解释。 柳南芸闻言，忍不住心疼道：;所以姐姐总是被人误会。 ;我又不在乎这些，苏良锦淡淡笑了，仰头看着柳南芸，褶皱满布的一张脸，很是沧桑，也很是温柔，;阿绮，有你懂我就够了。 柳南芸只觉得一颗心又酸又甜，她摘下冷冰冰的面具，低下头，轻轻地贴着苏良锦的额：;我有姐姐也足够了。 …… 穆葭总觉得苏良锦有话要对自己说，可不知为什么后来又没说，可到底是什么呢？ 穆葭正想不通呢，结果一回西跨院儿，迎头就碰上了碧瑶。 ;小姐，公子刚刚吩咐廖大哥给您递了个条儿过来，说是让你回来的时候，务必一观，一边说着，碧瑶一边把纸递了过来，;对了，廖大哥还说了，公子今日起闭门读书，准备春闱，谁都不见，还请小姐见谅。 穆葭瞧着纸上力透纸背的几行字，一时间，心绪难平—— 幺妹： 谅愚兄无颜当面与你道歉。 一入京师龙潭虎穴，迫你一日成长，昔日蜀地娇娇女，今肩挑千斤重担为父母兄长遮风挡雨，为兄实羞愧难当，唯有以悬梁刺股之志答幺妹之舍命维护。 此后，不管前路泥泞坎坷、荆棘满布，且由愚兄踏平，换你喜乐安然一如往昔。 愚兄长风亲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0章 唐诗三百首 穆葭来来回回看了几遍，鼻头开始微微泛酸，她将纸放在桌上，一边吩咐碧瑶道：;既是兄长要闭门苦读，日后便不许你再去找廖青松练拳脚，没得搅扰了兄长。 ;是，奴婢记下了，碧瑶忙不迭地点头道，一边又想起来什么时候，扭头看着碧乔道，;碧乔，你也别去找廖大哥了。 碧乔先是一愣，随即就红了脸：;我……我哪儿有去找过廖大哥？还不都是你一趟趟过去找人家练功夫？怎么还说到我头上来了！ ;我就随口一说，提醒你一句而已，你怎么还急眼了？碧瑶一脸纳闷儿盯着碧乔的大红脸，;碧乔，你红什么脸啊？ ;我没有！碧乔气得跳脚，大声否认，可是脸却更红了。 穆葭没心思听她们叽叽喳喳，冲两人摆摆手，打发了两人出去。 房中一片安静，穆葭又取出了穆长风的那封信，看了看，又是一番心酸。 喜乐安然，谁不渴望？ 这是她上辈子的追求，也是父母兄长所希望看到的，可是自从迈入京师那一步，她的人生就再无喜乐安然之可能。 倒是这辈子，她就没再报过这样幼稚又可笑的念想，可是她却在封予山身上找到了这种她曾经渴望、如今却又嗤之以鼻的向往。 不仅如此，她还知道，封予山也在他身上找到了同样的…… 喜乐安然。 穆葭耳畔忽然就响起封予山带笑的声音—— ;小姑娘，你若是个柔弱可怜、任人宰割的性子，我今天还未必愿意来这儿跟你喝茶。 说起来好笑，两个都绝非单纯良善之辈，却能从彼此那里寻得这一份喜乐安然，还甘之如饴。 穆葭忍不住牵了牵唇，放下了信，伸手推开窗子，眯着眼儿打量着外头碧空白云。 这样雪后初晴的好天气，一味儿窝在房中实在太过可惜。 ;岑卓。穆葭轻声唤道，一边关上了窗户，然后下了软塌来到书架前，随手抽了一本书，待她转过身来的时候，软塌前已经站这个身材与岑卓迥异的大块头儿了。 不是旁人，正是赵一。 穆葭自是好奇：;赵一，怎么是你？岑卓呢？ ;启禀主子，岑卓刚刚去了表少爷那里，让属下留下候命。赵一解释道。 穆葭点点头：;知道了，你即刻去一趟安郡王府，有一本好书你给王爷送过去。 一边说着，穆葭将手里的书递了过去。 赵一双手接过，看着手上的那本书，有些不确定地询问：;主子，您……没挑错书吧？ 要送给王爷的所谓好书，竟然是……《唐诗三百首》？ 这种书便不是读书人家怕也得摆上一本吧？堂堂安郡王府会缺？ 赵一以为穆葭拿错了书，可是穆葭却是一脸笃定，笑着跟他道：;错不了，快给王爷送去吧，他一准儿稀罕得紧。 饶是满肚子问好，可是赵一却也不敢再问，当下拿着书躬身退下了。 穆葭则进了寝房，打开了衣柜，饶有兴致地一件件挑起了衣裳。 到底穿哪件比较保暖又方便走动呢？ 对了，还要准备双皮靴子，山路可不好走呢…… 对了，还有一件要紧事儿她险些给忘了。 穆葭忙得放下手上的衣裳，急匆匆坐到书桌前，展开了一张宣纸，一边提起了毛笔，一边冲外头道：;碧瑶，你进来一下！ ;是！碧瑶忙不迭应声，然后赶紧走进了房来，瞧着穆葭正在低头奋笔疾书，她也不敢搅扰，就轻手轻脚走过去，给穆葭研墨，结果一瞥眼瞧见穆葭写的内容，眉头随即就紧皱了起来。 待穆葭写完信之后，碧瑶这才小心翼翼开口询问：;小姐，您这是要拜托舅老爷私底下摸查穆府二房还有佟府的资产，这是为何啊？ 碧瑶口中的舅老爷，当然指的是穆葭的舅舅康如松。 ;当然是有用了，穆葭现在还不好跟碧瑶解释，当下封好了信，递给碧瑶，吩咐道，;你这就去一趟川香楼，亲自将这封信，送到舅舅手里，不得有误。 碧瑶瞧着穆葭表情严肃，当然不敢怠慢，当下把信收好之后，然后就赶紧去了京师。 穆葭抿了口茶，然后起身去外头亲自剪了一束红梅拿进房来插瓶，难得她今儿兴致好，一枝一枝地慢条斯理地修剪。 苏良锦能够主动提出和离，对穆葭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一旦苏良锦与穆增达成了和离，那穆府长房另立门户，那便就名正言顺得多，毕竟苏良锦年迈，身子又不好，大房多年别居蜀地，这时候更该尽孝床前，因着和离，倒是不好接苏良锦入穆府，这样一来，另立门户岂不就名正言顺了？ 能另立门户的确让穆葭开心，可是更让她开心的却是…… 彻底断了穆府二房与佟府的财路。 而康如松这些年来一直都在京师没有挪动，因为康如眉的这层关系，想来没少关注穆府，这时候想必能帮得上忙。 …… 堂堂安郡王会稀罕一本《唐诗三百首》吗？ 赵一一路上都在好奇这个问题，所以在把《唐诗三百首》亲手交到封予山的手里之后，赵一就一直悄默默地打量着封予山的表情。 事实证明，王爷的确很稀罕，稀罕得嘴都合不拢了。 一听说这书是穆葭亲手挑选送过来的，封予山脸上的笑就没停过，等翻到书里的一张折页之后，封予山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这还用问？那当然是能啦。 封予山当下就从笔架上取下毛笔，在;能字上认认真真地画了个圈，这还不算数，然后他又取出来一方印章，沾了印泥之后，大大方方地在下面印上了自己的大名，这才算满意，然后将那本《诗三百》又递给了赵一：;行了，把书带回去给你主子。 赵一看不懂他家主子跟王爷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一本《唐诗三百首》有什么好传来传去的，只是他也就敢腹诽两句，当下恭恭敬敬地从封予山手里接了过来，正要退出去的时候，却又被封予山叫住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1章 有意思吗 ;你等一下，还有别的东西，一并带回去给葭葭，封予山道，一边唤了周树进来，问道，;周叔，上次让你给大小姐置办的东西呢？ ;是是是！属下这就去取！ 周树忙不迭连连应声，忙得去拿，没一会儿就拎着老大的包袱进来，送到赵一面前，一边交代道：;这里头有给大小姐准备的鹿皮靴子，还有毛领、帽子跟斗篷，劳烦赵侍卫一并给大小姐带过去。 ;是，属下遵命。赵一应声，忙得从周树手里接过了包袱，当下躬身退下。 赵一走后，封予山就迫不及待地吩咐周树给自己收拾行李，说是要去泉山别院小住，周树自是猜到必然是因为穆葭的缘故，自然心里高兴，忙不迭地就去给封予山收拾准备了。 周树才走，邹令就抱着大箱子进来，那箱子个头本来就不小，长宽都又两尺，而且还得邹令双手抱着，可见分量不轻。 邹令将箱子放在书房中央，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儿，就喜滋滋地询问封予山：;属下刚才遇到周叔，说主子要去泉山别院小住，主子昨儿不还抱怨，说是京师人多眼杂，跟大小姐不方便经常见面吗？这下子可好了，大小姐去了西槐别院，主子跟着去泉山别院，自然方便经常见面。 封予山根本就掩饰不住自己的好心情，捧着茶杯淡淡笑着道：;正好昨儿工部来人禀报修陵的进度，父皇又命我好生盯着修陵的事儿，倒是方便进出。 ;是，有了万岁爷给打掩护，主子跟大小姐登登山说说话什么的自然都方便不少，邹令含笑道，一边又忽然道，;不过也亏得穆府二房跟佟府这一回闹腾，苏老夫人可动了大气了，直接把大公子与大小姐接去了西槐别院，要不然的，大公子跟大小姐怕还是不易脱身呢！ ;倒也未必，大公子虽然是忠孝厚道之人，可却不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这一回穆府二房勾结佟府剑指大房，大公子可没少动怒，怕是心里在已经有了筹算了。封予山缓声道。 事发当晚，穆长风是个什么反应，对穆葭又是怎么个心疼法儿，封予山可是亲耳听到的，说实在的，他之前担心穆长风这个穆府长子长孙是个愚孝的，那样的话，穆葭就是再心有七窍，难免受穆长风影响、行事掣肘，说不定就真得吃了大亏，可是就那日穆长风的反应，他心里便有了数，也踏实了，看来穆长风非但不是个愚孝的，而且还是心疼妹子要命的。 虽然穆长风口口声声不希望穆葭早早嫁人，让封予山实在不爽，但是总体上来说，封予山对穆长风这位大舅哥是相当满意的。 顿了顿，封予山忽然吩咐邹令道：;等下你去川香楼一趟，让康如松近来多留意京师待售的房产，若是有距离安郡王府近的、格局好宅院，让他暗中买进。 邹令闻言忍不住一怔，封予山什么时候关心起宅院来了？而且还得是离安郡王府近的，格局好的…… 邹令心思一动，忙不迭询问道：;主子，您这宅院是为大小姐一家预备着的吧？主子就这么肯定穆府长房会别门另过吗？穆增可还在呢！ 按照大夏的礼俗，父母尚在，通常是不会分家的，尤其是像穆府这样有头有脸的大家族，若是穆府长房别门另过，名声只怕要难听了。 ;提前给预备好总是没错，封予山拢着茶，缓声道，;再说了，孝顺父亲应当，难道孝顺母亲就不应当？我瞧着苏老夫人这架势，怕是就不想让穆增好过，若是苏老夫人张嘴要穆府长房自立的话，穆昇未必就不听话。 邹令闻言，点了点头：;苏老夫人的确是个脾气大又性子怪的，她搬出穆府几十年，也足足让穆增担了几十年宠妾灭妻的恶名，穆增也是几十年都没去西槐别院见过苏老夫人，穆府跟苏府更是从无交情可言，这哪里像是夫妻？简直就是仇人！到现在眼瞅着穆增纵容二房作妖，老夫人一气之下再摆穆增一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说要提早准备好，若是能与穆府长房做邻居，岂不最好？封予山抿了口茶，目光落到了地上的大箱子，问道，;都在这里了？ 邹令忙不迭点点头：;是，市面上能找到的品种，这里都有。 封予山放下茶杯，起身行至箱子前面，打开了箱子，里头满满当当的都是各种石材、玉料，封予山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十分满意，点点头道：;东西不错。 邹令也蹲了下来，看着满满当当的材料，又看了看封予山，一脸的欲言又止， 封予山正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一块巴掌大的鸡血石，这是一块全红通灵鸡血石，而且质地细腻，晶莹如玉，一看就是上品。 封予山挺满意，放下了手里的鸡血石，又打算去看另一块羊脂玉，然后冷不丁地就对上了邹令那双欲言又止的脸。 ;有话就说。封予山斜了他一眼，道。 ;主子，就算是你忽然对……盖章，不不不，是刻章感兴趣，也……也用不着刻这么多吧？邹令鼓足勇气，到底还是说了，指着箱子，小声道，;这里怕都够您刻一辈子的了吧？您……您这是打算要盖多少章啊？这、这有意思吗？ 自从上一次半夜从穆府回来，安郡王就忽然对盖章感了兴趣，大半夜地不睡觉，翻箱倒柜，把自己的所有印章都找了出来，然后这盖一个，那盖一个的，连院子里的腊梅都没有一株能够幸免于难，要不是邹令拦着，怕是王爷大人会兴奋得连前院儿的花树都得祸害个彻彻底底…… 邹令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封予山？ 简直无语至极，都恨不得自戳双目。 不过邹令心里更多的却是高兴和感激，封予山开心，他当然也开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2章 好消息 这些年，封予山的处境有多难多艰辛，封予山又是怎样的心死如灰，他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他没有让封予山起死回生、重燃斗志的能耐，他不能，沈卓杨不能，罗植也不能，所以也就只能干着急。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在某个时间节点上，他放弃过，放弃对主子、对未来的期待，他不想也不能强迫主子直面现实。 没想到，这世上真有灵丹妙药，不仅医治好了主子的残臂，也医治好了主子的心，让主子又活了回来。 邹令是真的发自内心地感激穆葭。 ;当然有意思，这里头的趣味儿多着呢，从选料到……封予山继续打量着手里的羊脂玉，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娓娓道来，忽然，他放下那块羊脂玉，一脸嫌弃地看着邹令，;你这样的粗人，怎么听得懂这种文人雅士的乐趣？去去去，别杵在这儿挡光！不解风情的蠢材！ 邹令嘴角一阵抽搐：;……是，那属下告退。 行吧，他这个粗人就不打扰他家主子的欢乐时光了。 …… 安郡王对印章的热情空前高涨，邹令这个粗人明显很不适应，但志同道合的人却不是没有。 岑卓到西槐别院，便就从碧乔那里得知，敬成梁也在西槐别院，而且还留了话，让自己一来就过去找他，岑卓哪里肯耽搁？当下就交代了让赵一顶着在西跨院儿留守，自己这赶紧去了东跨院儿。 岑卓到的时候，敬成梁正躲在房里偷偷摸摸地吃糕点，这是穆葭刚才让人送过来的，不管是口味还是样式都很合敬成梁的胃口，敬成梁看着这一大匣子的糕点，哪里还顾得上午膳？吩咐下人不要进来打扰，然后一个人就偷偷摸摸在屋里就着一杯牛乳茶，一块接一块地吃下肚儿。 岑卓推门进来的时候，正赶着敬成梁捏着一只小金猪样式的糕点往嘴里塞，结果甫一对上岑卓的眼，敬成梁就是猛地一阵咳嗽，不单单把嘴里的小金猪给咳了出来，眼泪鼻涕也都一并咳了出来，就这样还停不下来。 岑卓吓了一跳，忙不迭三步两步上前，去给敬成梁拍背：;二郎，你怎么了？ 敬成梁根本说不出话来，牛乳茶呛进了气管儿，害得他喷嚏咳嗽连着串儿，难受得要死，当然这一切都怪岑卓，谁让他走路不带声儿，害得他受惊吓？ 敬成梁恼岑卓，通红的一双眼怨恨地瞪着岑卓，一边又去推岑卓，这人真是坏透了，先给一棒子再给颗枣儿？ 他才不稀得！ 岑卓是看着敬成梁长大的，敬成梁是个什么心思他会猜不出？当下瞧着他这幅模样，是又心疼又好笑，在软塌上坐下，然后一把把不老实的小二郎捞进了自己怀里，让他趴在自己的大腿上，岑卓颇有技巧地给他从下到上的拍着背，然后没几下，就听着敬成梁一阵剧烈咳嗽，又咳出了一大块糕点，这才总算缓过来，也总算止住了咳嗽。 岑卓正要起身去给敬成梁倒茶，结果还没动呢，大腿上就是一阵微微的疼痛传来，岑卓的身子顿时就僵了，然后那股子疼痛也顿时消失不见了。 敬成梁仰起头，通红的一双眼看着岑卓，甫一瞧见岑卓冷硬的一张脸，敬成梁顿时就慌了，却还虚张声势地道：;……我是咬了你！那那那也是因为你还害我被呛了，咱们这……这就算是扯平了！ 岑卓不吭声，盯着那张红的不成样的脸看，从那双水润润的大眼睛到还挂着泪的睫毛，再到那微微张开、露出贝齿的红唇…… 刚才就是这张嘴还一口咬在他的大腿上，此刻那一处还微微带着湿润，沾着少年郎的口水，只是少年的力气太小，又隔着衣裳，怕是根本留不下什么印记，要是能在身上留下属于敬成梁的印记的话…… ;你再咬一口试试。蓦地，岑卓脱口而出。 ;什么？敬成梁懵了，随即就反应过来，他一下子从岑卓身上跳了下去，一脸委屈地看着岑卓，;你这人怎么越发小家子气了？小时候我打破你的头，你都一句埋怨都没有，刚才我就……就轻轻咬了你那么一小下，你怎么还生气了？真是年纪越大越小气！ 明显显，敬成梁是误会了，以为岑卓生气了呢，其实也不能怪敬成梁，岑卓顶着这张面无表情的脸，张嘴说话也是全无情绪起伏，任谁都会觉得他这是在生气。 敬成梁会意错了，岑卓当然也不好解释，其实刚才那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生怕自己这点子龌龊心思会吓到敬成梁，从此对他敬而远之，又或者是干脆厌恶，断绝往来，这是岑卓最害怕的。 现在敬成梁误会了，岑卓一方面觉得侥幸，可是又莫名觉得失落。 ;我没生气，岑卓伸手把敬成梁拉倒自己面前，拿着帕子仔仔细细给他擦着脸，一边装似随意地道，;咬我也就罢了，以后不许咬别人，知道吗？ ;我干嘛要咬别人？别人又不惹我生气，敬成梁嘟囔着道，微微朝前倾着身子，把脸朝岑卓面前送，一边哼哼唧唧地道，;你好好儿给我擦擦脸，都怪你，害得我眼泪鼻涕一大把，丑死了。 丑死了？ 怎么可能，这世上就再没有能比他家小二郎更俊的人了。 岑卓一手握着敬成梁的后颈，一手轻轻给他一寸寸擦着，两个人离的很近，甚至可以称得上亲密，这是两人自幼培养出来的亲近，是敬成梁怀念熟悉的亲近，也是如今折磨岑卓的亲近。 此时此刻，只要敬成梁的脸再往下一点，又或者，他再靠近一点…… 蓦地，敬成梁忽然激动地道：;对了岑卓，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岑卓一怔，随即赶走脑中乱七八糟的念头。 ;我不用娶表姐啦！敬成梁眉飞色舞地道，;我娘亲口跟我说的，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又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吃表姐的糕点了！不用被大表哥逼着练字了！更加不用一门心思想着怎么上进了！我又能踏踏实实做个米虫了！岑卓，你说棒不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3章 这才叫盖章 岑卓：;……棒极了。 ;对了岑卓，你这次能在西槐别院待几天？敬成梁眨巴着眼问。 岑卓想了想，道：;应该等到正月十八。 正月十八是穆府的喜日子，穆葭这个长房嫡女到时候自然是要出席的，届时岑卓也肯定要随着她一道回京的。 ;那我也待到正月十八，敬成梁忙不迭地道，一边又朝前凑了凑，迫不及待地问岑卓，;那你这几天能每天都过来陪我玩儿吗？我……我一点儿都不想回京师，我想待在西槐别院，想你天天来陪我。 岑卓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一颗心都要化了，握着敬成梁后颈的手忍不住轻轻揉了揉少年的后颈，一边点头道：;行，每天都来陪你。 ;真的？那你现在就陪我玩儿！敬成梁顿时欢喜得一蹦三尺高，扯着岑卓的袖子，指着门外道，;昨夜下了大雪，别院外头的小山坡积了老厚的雪，就是坡太陡，我一个人不敢往下滑，你带我去滑！ ;先不着急，岑卓把人又给拽了回来，从怀里取出了个一拃长的小锦盒，递到敬成梁面前，一边轻声道，;拿着。 ;这是……敬成梁一怔，随即就激动了起来，指着那个小锦盒，欢喜地道，;这是你送我的新年礼物？ ;对，岑卓很喜欢敬成梁这幅惊喜模样，心里打定主意，日后要多给少年制造惊喜，;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哦，敬成梁忙不迭点头如捣蒜，赶紧打开了锦盒，结果甫一看到里头的东西，人就愣了，他有点儿不能确定，拿出里头的东西看了看，然后脸上的惊喜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纳闷儿，;你送我印章干什么？ 岑卓瞥了一眼少年嘟囔的红唇，眼里闪过一丝不自在：;……盖章啊。 敬成梁更郁闷了：;我平时连毛笔都不碰，你觉得我能用得着印章？再说了我又不写信，又不题注，更加不会算账，我给谁盖章啊？ 岑卓的目光不自觉地又落到了那副红润润的唇上，又不自在地挪开，咳嗽了一声：;……可以给我盖啊。 ;你有病啊，敬成梁一脸的莫名其妙，随手拿着印章在岑卓脸上胡乱地摁了几下，然后没好气儿地道，;行了，盖过了。 岑卓：;……哦。 就……这样？ ;不行，这个不算啊，敬成梁指了指那方白玉小印，一边丢进了锦盒里，一边气呼呼地道，;这件礼物我不满意！你得重新送！送到我满意为止！ ;那你想要什么？ ;你你你让我先想想，敬成梁噘着嘴道，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嘟囔，;糕点吃太多，撑得难受，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 ;过来，我给你揉揉，岑卓道，直接把人扯着在自己身边坐下，然后大手轻轻地放在了敬成梁小腹上，一边揉着，一边小声问，;舒坦吗？ ;嗯，还是你揉肚子舒坦。敬成梁太舒服了，忍不住朝岑卓身上靠，声音都软软的。 顿了顿，岑卓沉声道：;还有别人给你揉过肚子？ ;有啊，敬成梁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道，;大哥给我揉过一回，他那铁爪子把我揉的鬼哭狼嚎的，还非说没有使劲儿，哼！睁眼说瞎话！ 岑卓忍不住牵了牵唇，瞧着敬成梁眼皮打架，他就没再说话，手却没停，一直轻轻揉着。 敬成梁平时就有午睡的习惯，这时候被人家揉着肚子，浑身都软绵绵的，免不了人就犯困了，只是好不容易等到岑卓来陪他，他又舍不得睡，半边身子都靠在岑卓的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岑卓说个不停，只是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闭上了嘴。 怀里是少年柔软的身体，耳畔是少年香甜的呼吸，这种感觉实在是甜蜜又磨人，岑卓瞥了一眼小几上、被嫌弃的那方小印，顿了顿，他低下头，目光落在了少年安宁的睡颜上。 半晌，他微微低下头，嘴唇轻轻地印在少年白皙光洁的额头上。 傻二郎，这才叫盖章。 …… 翌日。 穆葭到泉山别院的时候，封予山早就望眼欲穿了，瞧着马车在别院门前停下，封予山的眼睛都笑成了两条线。 穆葭倒是一脸不爽：;怎么站在门外？也不怕冷风扑了身子？ ;哪儿就那么娇贵了？封予山笑着道，一边迎上去，扶了穆葭下车，一边小声道，;等你等得焦心，刚才还想着你若是再不来，我就去山脚下等你。 穆葭不以为然：;焦心做什么？我又不会不来，再说了邹令的功夫你还不放心、竟会担心路上遇着意外？ ;葭葭，你可真是……封予山一脸一言难尽地看着穆葭，一边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碧乔跟碧瑶，一边凑到穆葭耳畔，小声道，;非得让我可怜巴巴承认自己险些化作望夫石……不不不，望妻石，你才能明白我的心意？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穆葭随即就愣住了，根本就没想到会能封予山嘴里听到这般……肉麻的话，是在是封予山平时太稳重成熟了，这样肉麻的话，简直跟他这个人太不相符，可是…… 她好像还挺喜欢这种反差。 一时间，穆葭忍不住脸红得厉害，想甩开封予山的手，可封予山却把她攥得很紧，男人宽大有力又温暖的手，将她的小手包裹得彻彻底底，她哪里就能挣脱得了？ ;你放手！穆葭瞪着封予山，其实说瞪不是十分确切，明显显这眼神和声音里头，都带着撒娇和埋怨。 ;不放，这是你自己送上门儿来的，封予山冲她狡黠一笑，一边就牵着穆葭往里走，一边道，;周叔已经准备好了锅子，咱们先吃锅子，吃完之后，再去外头登山观景，葭葭意下如何？ ;既是自己送上门儿来的，自然得听王爷安排，小女子哪儿敢置喙王爷的决定？穆葭回他一记白眼。 ;那今儿我就索性拜一拜王爷的架子，封予山忍不住牵了牵唇，目光落在穆葭的脸上，一边发号施令道，;穆家葭葭，你今儿不陪本王吃痛快喝痛快玩痛快，就休想指望本王放你归家！ 穆葭忍不住笑了：;王爷都发话了，小女子怎敢不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4章 比试 ;哈哈哈！封予山哈哈大笑，拉着穆葭就疾步朝后院儿走去。 邹令等人如今也习惯了，也都有眼色得紧，就没跟过着进书房，邹令引着碧乔与碧瑶去了膳房，一边含笑道：;两位姑娘一路辛苦，主子命厨房也给二位准备了锅子。 圆桌上气腾腾的羊肉锅子，这时候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儿呢，就算不饿，这时候也忍不住想坐下来吃两筷子，只是碧乔碧瑶到底不大好意思跟邹令这个男人一桌吃饭，正要婉拒的时候，就瞧着周树笑盈盈地走了进来：;两位姑娘快请入座啊，羊肉再炖可就老了。 碧乔忙不迭摆手：;周管家，我们早上已经吃过了…… ;二位姑娘，就算是吃过了，也勉强再多吃两口，主子发话，让我今儿务必招待好两位姑娘，两位姑娘就当是赏老头子个面子，周树笑着道，一边又过去亲自给两人拉开了椅子，;两位姑娘请！ 周树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碧乔跟碧瑶倒是不好再拒绝了，当下两人道谢之后，便就入座了，邹令默默冲周树竖了个大拇指，也跟着坐到了桌前，迫不及待地就拿起了筷子，从锅里加起一大块羊肉，塞进嘴里。 邹令是饿狠了，大清早地就被封予山打发去西槐别院接人，邹令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要不是身边还坐着俩姑娘，他都恨不得直接连锅端。 饶是邹令已经十分克制了，可是周树却还忍不住直皱眉，生怕邹令这幅德行给碧乔碧瑶留下不好印象，正要跟邹令使眼色，就瞧着碧瑶忽然夹了一个馒头放到了邹令面前的碗里。 ;你有早起练功的习惯？碧瑶打量着邹令道，脸上有好奇却没有嫌弃。 邹令闻言，也是一脸好奇看着碧瑶，点头道：;是啊，碧瑶姑娘，你怎么知道？ ;廖大哥平时练完功之后，也是这幅狼吞虎咽的模样，碧瑶道，一边笑着指着邹令碗里没吃完的羊肉道，;寻常人大早上是吃不下荤腥的，就算吃，也吃不了这么多，可是练家子就不一样了，一天三顿，就属早上最能吃。 邹令知道碧瑶嘴里的廖大哥是谁，当下忙不迭点头如捣蒜：;对对对！碧瑶姑娘说的一点儿都不错，咱们武人早上这顿最是不能对付的，不然一整天都提不起精神，从前在前线的时候，主子还定下规矩，每天早上都要杀牛宰羊，断不能让战士们吃不饱、更不能饿肚子。 碧瑶一脸兴致盎然，当下好奇问：;真有这事儿啊，我从前在蜀地的时候，就曾听说过，在大皇子麾下当兵是最有福气的，可比别处的兵吃得好穿得好，我只当是传言呢，没想到是真的。 ;这可不是什么传言，是真事儿，从前主子还带兵的时候，最挂心的就是将士们的温饱安慰，平时可没少自掏腰包犒劳将士，正所谓爱兵如子……提到从前的事儿，邹令明显心情不错，可是说着说着，邹令又忽然停了，原本还带笑的一张脸，又沉了下来，顿了顿，邹令沉声道，;不过后来，这也成了主子的罪状之一。 是啊，当时弹劾封予山的折子上，赫然就列有;收买人心的罪名，到后来，万岁爷连下七道圣旨召封予山回京，当然跟封予山这所谓的;收买人心是分不开的。 碧瑶不甚明白，蹙着眉问道：;王爷心善，爱兵如子，想让将士们吃饱穿好，有此善心善举，怎么还成了罪状了呢？ 邹令没说话，只是垂着眼盯着碗里的热气腾腾的羊肉，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觉得没了胃口，周树也一时黯然，碧乔心细，一瞥之下，便知道碧瑶怕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当下忙得把面前的小浅碟子递到碧瑶面前，一边道：;碧瑶，你离得近，劳烦你给我添点儿韭花酱！ ;哦。碧瑶忙得应声，当下给碧乔添了韭花酱递了过去，正要再开口询问邹令，脚上却已经挨了碧乔一脚，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当下自是再不敢多说什么，只低着头老老实实吃着羊肉，眼睛却不自觉地总朝邹令这边瞄。 从前只觉得这人挺讨厌的，说话也不中听，却没想到这人是上过战场的，是跟过大皇子出生入死的，也是个……对主子忠心耿耿的。 一时间，碧瑶对邹令改观不少，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对于碧瑶最重要的是—— 瞧着这人倒是比廖大哥还能吃，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廖大哥。 廖青松是目前碧瑶遇到过的第一高手，当然了，岑卓那样神出鬼没的不在其列，廖青松也算得上是碧瑶的半个师父，碧瑶的拳脚功夫多半是廖青松教的，所以但凡遇到个会拳脚的，碧瑶就会下意识地跟自己，或者廖青松比较。 瞧着邹令的身板儿跟廖青松的大块头儿是根本没得比，说不定……是个花架子呢。 碧瑶目光在邹令腰间的佩刀转了转，到底还是没忍住，侧过脸看着邹令，一边小声问道：;邹侍卫，要不咱们找个地儿比试比试？ ;啊？邹令一愣，纳闷儿地看向碧瑶跃跃欲试的脸，;比……比试什么？ ;拳脚啊！碧瑶难掩兴奋地道，一边放下了筷子，一边指着邹令腰间的佩刀，迫不及待地道，;要是我赢了，那你这刀就归我了！ 这把刀单看刀鞘就是把好刀，碧瑶眼馋很久了，都道是好马配好鞍，宝剑赠英雄，若是邹令的功夫还不如自己，那这么好的刀跟着他，岂不委屈？ 邹令这下子听明白了，他顺着碧瑶的目光也朝自己腰间看去，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笑意，他看向碧瑶那张跃跃欲试的脸，挑眉笑道：;那要是在下侥幸赢了一招半式呢？ ;那就……碧瑶眼珠转了转，最后一拍桌子，一脸豪气地道，;那我往后就管你叫大哥！ ;不许反悔。邹令竭力压住笑意，一本正经地提醒碧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5章 和亲过往 ;一口唾沫一颗钉！碧瑶比他更一本正经，当下直接站了起来，冲邹令一摆手，一脸的迫不及待，;请！ 邹令放下了筷子，低着头笑了好一会儿，然后也跟着站了起来，冲碧瑶抱拳道：;点到即指，女侠万万手下留情。 ;好说！好说！ 当下碧瑶邹令一前一后出了膳房，碧乔又担心又好奇，自然也要跟着出去的，只是瞧着周树兀自安安分分坐着不动，碧乔又不好意思留他一个人在膳房，当下轻声询问周树，道：;周管家，您不出去观战吗？ 周树笑着摆摆手：;算了，我年纪大了腿脚慢，怕来不及。 ;来不及什么？碧乔一脸纳闷儿，显然没明白周树这话的意思。 然后不待周树回答，外头赫然传来碧瑶的一声尖叫：;哎呦呦！松手快松手！疼死我了！大……大哥！我……我叫你大哥还不行吗？！ 碧乔：;…… 行吧，果然来不及。 …… 膳房这边连吃带比试，十分热闹，相比之下，书房里则是一片温馨惬意。 封予山与穆葭分坐软塌两侧，小几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锅子，因着不想被人破坏气氛，所以周树等人都不在，不过穆葭却是不缺人伺候。 穆葭发下王爷大人很有伺候人的天分，先是给她倒了牛乳茶，接着是给自己添韭花酱，然后是数着数把锅里羊肉片夹到她的面前，羊肉鲜美滑嫩，配上韭花酱独有的味道，味道实在不能更好，穆葭忍不住食指大动，吃了一片又一片。 封予山还是头一次见过这么;不矜持的姑娘，当然了，他也只跟穆葭一位姑娘单独吃过饭，可是这却并不妨碍他对高门贵女的了解。 那些高门贵女，自打懂事起，便就要求务必矜持端庄，这样的要求，自然体现在衣食住行上，更是刻进骨子里，所以即便是跟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君吃家常用膳，这些高门贵女也不会有丝毫的不妥，更是不会像穆葭一般狼吞虎咽。 所以对于穆葭的行事风格，封予山难免有些惊讶，可继而就是高兴，他喜欢穆葭跟自己的;不见外，他之前就发现，穆葭待他的这一点不同，他很享受来自穆葭的这种独有的信任。 穆葭嘴里不闲着，封予山手里自然也不能闲着，忙不迭地给穆葭涮着羊肉，送到面前，一边含笑问道：;难为你吃得惯韭花酱，怕你吃不惯，我还特地让厨房准备了别的蘸酱，没想到你这个地地道道的蜀地大小姐，倒是一点儿都不排斥韭花酱，倒是吃惯了似的。 正在夹着羊肉的筷子一顿，羊肉掉到了盘子里，穆葭又夹起了那片羊肉，送进了嘴里。 她怔怔地看了看面前那一小碟子的韭花酱，一阵愣神，不知想到了什么，待又一块热气腾腾的羊肉放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然后抬头看向了对面的封予山。 ;我吃过韭花酱。穆葭轻声道。 是的，穆葭吃过韭花酱，而且还吃了不少年。 上辈子，和亲到匈奴，第一顿饭，桌上便就摆着韭花酱，不是用这样白瓷的精致小蝶装着，而是粗陶大碗，比穆葭脸还大的碗，旁边则是一盆水煮的羊肉，真的是用盆装着，满满的一大盆，白生生、油腻腻的，就那么摆在穆葭的面前，说是给和亲公主接风。 穆葭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场景，满室密密麻麻地围坐着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他们看向她的眼神，或是讥笑或是露骨或是愤愤，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她太慌张，以至于恶补了一路的匈奴语，这时候却愣是一句都听不懂，跟别说是张嘴了。 她觉得自己似是被丢进狼窝的羔羊，逃无可逃，只能瑟瑟发抖，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角，连呼吸都屏住了，险些晕厥过去，好在后来喘过气儿来了，然后韭花酱刺鼻的味道还有羊肉的腥膻蓦地就霸道地充斥了她的肺腑之间，那种味道让她忍不住作呕…… 后来，她是真的没忍住，当着一众人的面，呕了个昏天暗地，最后到底还是晕厥了过去。 这是她在匈奴的第一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躺在陌生的大床上，身下是柔软却带着浓重腥膻的羊毛毯子，身边是带着酒气和同样腥膻气味的匈奴老大汗。 穆葭又吐了，明明腹中空空根本就没什么可吐的，可是她却就是忍不住，每一次那带着腥膻气味的空气吸入肺腑，穆葭就忍不住作呕，那一整天，穆葭就一直蹲在地上呕个不停，腰弯的都直不起来。 许是匈奴老大汗从来没见过穆葭这样娇滴滴、柔弱弱的汉女，起初几乎日日都要光顾穆葭的帐子，看着她瑟瑟发抖地伺候自己，享受着她细嫩的皮肉还有把控她人生的乐趣，直到穆葭渐渐麻木，不再总是小羊羔似的胆小不安，越发像是一截没有任何活力的枯木，老大汗觉得索然无味，从此冷落了穆葭。 穆葭失宠了，自然也不配享用上好的黄羊跟牛肉，她的一日三餐越发简单，甚至后来，还赶不上别的帐子里的奴婢，穆葭瘦成了一把骨，碧乔跟碧瑶愤怒又着急，可是在匈奴，她们根本就没有保护穆葭的能力，况且她们比穆葭更饿也更瘦弱。 穆葭以为她们三个根本不可能熬过到匈奴的第一年，可是后来，保住三人性命的，便是这韭花酱。 开春后，贫瘠的草场一夜之间碧草接天，主仆三人夜里偷偷溜出去，无心欣赏天上的明月星空，拼命地去摘地上的韭菜花，花期短暂，她们得趁着开花的时候，尽可能地多收集韭菜花制成韭花酱，这将是她们这一年赖以生存的口粮。 …… 穆葭上辈子吃腻了韭花酱，腻到一想起来就忍不住作呕，可是为了活命，还得捏着鼻子继续吃，碧乔和碧瑶也是一样，在匈奴的那五年，主仆三人谈论最多的，便就是大夏的吃食，从东坡肉到盐酥鸡，从桂花糕到鲍鱼粥…… 总是说着说着，口水跟着眼泪一道滑下。 大夏，是她们日思夜想的故乡，也是永远回不去的他乡。 大夏，有着她们对所有美好的向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6章 都怪你 只是穆葭做梦都没想到，有生之年，她竟还有回归故土的机会，只是那时候碧乔跟碧瑶已然不在人世，而残缺不全的她孤零零地躺在卧龙寺，终日对着金灿灿、冷冰冰的神佛。 那时候，她不止一次地祈祷，求神佛让她回到过去，回到充斥着令人作呕的韭花酱的匈奴，回到还有碧乔和碧瑶相伴的过去。 即便贫瘠，即便苦痛，即便注定半生凄凉，注定埋骨他乡。 …… 对于穆葭的话，封予山明显有些意外，一边涮着羊肉，一边好奇看着穆葭：;蜀地也有韭花酱？我还以为只有北方人才吃。 韭花酱起源于匈奴，最适合用来佐以羊肉，后来传入大夏，因为北方人喜爱吃羊肉锅子，所以韭花酱得以流行，只是过了黄河，韭花酱几乎就杳无踪迹，这跟饮食习惯有极大的关系。 所以对于穆葭之前吃过韭花酱，封予山是意想不到的，毕竟当年他在南疆前线的时候，数不清多少次馋韭花酱来着，可是却一直都觅寻不到，没想到与云南紧挨的蜀地，竟有韭花酱。 穆葭不置可否，垂着眼浅浅地勾了勾唇，筷子在锅中捞起了一片羊肉，递到了封予山面前的盘中，一边轻声道：;别一味儿顾着我，你也吃。 封予山一愣，莫名地觉得穆葭的语气不大对，只是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隔着白茫茫的热气，他有些看不清对面姑娘脸上的表情，可是却莫名地觉得穆葭有些难过。 他哪里还顾得上吃东西，当下就起身走了过去，一边拉了个凳子在穆葭面前坐下，一边伸手握住了穆葭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葭葭，你是不是有心事？ 封予山脸上的担心，穆葭怎能看不出？所以一时间心里又是难受又是温暖，被这样温柔疼惜的目光罩着，若是换做平时，穆葭自是会将心事全然道出，只是现在…… 穆葭默默地垂下了眼，不想跟封予山对视，她喉头似是烧着了，又酸又疼，她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手，躲避封予山的关心和试探，可是手却被封予山握得更紧了，穆葭蓦地就火了，她拧着眉看着封予山：;我不想说！你为什么非要逼着我说？！ 是的，她不想说，不仅仅现在不想说，这辈子她都不想跟任何人说，包括封予山说。 穆葭的突然抬高的声音，还有脸上的痛苦愤怒，都让封予山觉得心惊，他不知道穆葭为什么忽然就变成了这幅模样，他印象中的穆葭虽然性格鲜明，却有着超出同龄人很多的沉静早慧，穆葭在他这个将近三十岁的男人面前，从来没有露过怯，也没有失过态，她的沉稳和成熟，一直都让封予山刮目相看。 可是现在…… 他的葭葭却似是被逼进角落的小兽，愤怒又惊惶。 ;葭葭，我没想要逼着你说，葭葭，我也有不想与任何人道的过往，我了解你的感受，封予山轻声道，他没有放开穆葭的手，而是把她握得更紧了，;葭葭，我只是想陪着你，想在你沉浸与苦痛过往的时候，能陪在你身边，给你一些慰藉，即便……只是微不足道。 穆葭安静了下来，眼睛微微泛着红，她竭力瞪大眼睛，不让自己落下泪来，她死死瞪着面前这个让她柔肠百转的男人，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就带着沙哑也带着怨：;封予山，你为什么不…… 不早点儿遇见我？ 为什么你要缺席我上一世的人生？ 她真的好恨封予山，若是上辈子他没有缺席的话，她或许…… 不，她肯定不会拥有那样苦痛的人生。 毫无疑问，她会爱上他，不是那种懵懵懂懂的好感，他这样有着致命温柔的男子，她肯定会爱上！肯定会死死抓着不放！就算是赖，她也会赖着他一辈子不放！ 可是为什么，偏偏他缺席了。 穆葭再忍不住，双手猛地从封予山手中抽离，死死攥拳狠狠朝封予山身上打去：;都怪你！都怪你！ 封予山的心都要碎了，他不知道穆葭为什么要怪他，他也没空去想这些，眼下他心里就只剩下心疼了。 他一把将穆葭拥入怀中，将她的愤怒和眼泪全权接纳，他把怀里愤怒挣扎的姑娘抱的紧一点，更紧一点儿，他低下头，不停地亲吻她微微凌乱的发旋，不停地道：;葭葭，不怕了，我在，我在…… 渐渐地，怀里的姑娘不在挣扎，她蜷缩在他的怀里，浑身上下颤抖个不停，似是一只胆小、需要安慰呵护的羔羊。 ;封予山，我好喜欢你，我……我真的好喜欢你，穆葭哽咽着道，脸死死埋在封予山的脖颈，呼吸有些不畅，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声音沙哑悲怆得不成样子，;我……我可能比我自己想象的还要喜欢你…… 是啊，若非如此，又怎么会恨会怨他呢？ 无非就是爱之深责之切。 ;葭葭……封予山一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跟着沙哑了起来，他脖颈处一片湿热，都是她的眼泪，这让他根本没办法做到心平气和。 ;封予山，你、你别说话好不好？穆葭截断了他的话头，双手死死箍着男人的脖子，让脸更加紧贴他的脖子，;你……你让我哭一会儿，就、就一会儿…… 封予山没再说话，双手合力，小心翼翼地把姑娘抱进了自己怀里，由着姑娘扭股糖似的黏在自己身上，他一下下轻轻拍着姑娘的后背，似是父亲在照顾哭闹的孩儿。 房中一片寂静，除了姑娘小声的啜泣就只有锅子里;咕嘟咕嘟的声音，渐渐地，咕嘟声停了下来，哭声也止住了，封予山低头看着怀中姑娘不安的睡颜，久久不能平静，他凑过去，轻轻亲吻姑娘带泪的眼…… ;封予峋，这辈子我饶不了你！我要杀了你！ 蓦地，昏睡的姑娘爆出一声愤怒的梦呓，冰凉的手指蓦地攥紧，在男人后颈留下道道血痕。 男人的手一僵，随即又一下下轻轻落在姑娘的后背上，比刚才更轻更柔，嘴唇轻轻地啄着姑娘的眉心，直到那紧蹙的眉心又舒展了开来。 ;葭葭，有我在，谁都欺负不了你。他一字一字对着姑娘的睡颜轻轻道。 姑娘在他怀里扭了扭，脸贴着他的胸膛，睡得沉沉，男人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了对面墙上的那把大弓上，一派阴鸷冷凝，哪里还有一丝柔情？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7章 天生一对 穆葭这一觉足足睡了两个时辰，醒来的时候，天儿都已经过晌午了，自然登山观景是来不及了，也就只能在泉山别院的附近逛一逛。 ;我吃饭的时候，怎得就睡着了？ 想到醒来的时候自己是睡在封予山书房的内间床上，而封予山则坐在床边看书，还一直握着自己的手，穆葭心里甜丝丝的，可是却也难为情得很。 ;是啊，好好儿地吃着饭说着话，冷不丁地就放声痛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安郡王府的饭食有问题，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大小姐还记得上一次在穆府吃糕点的事儿吗？封予山摇头感慨道，一边冲穆葭比了两根手指，叹息着道，;我当时就说了，以后为了保名声，以后说什么都不能再请大小姐吃饭来着，这不？大小姐这次不光嚎啕大哭，还直接昏睡了过去，幸好除了在下无人知晓，要不然的话，我这安郡王的名声便就是彻底毁了。 穆葭怎么不记得，所以当下又是懊恼又是不自在，白了封予山一眼：;既是王爷都这么说了，那我自是不好厚着脸皮留下，如此，小女子告辞…… ;哎哎哎！着什么急啊，我都吩咐周叔准备晚膳了，吃完了之后，再送你回去，封予山拉住了穆葭，一边伸手顺了顺穆葭的额发，一边柔声道，;羊肉锅子不好，以后咱们不吃了。 鼻头陡然一酸，穆葭吸了吸鼻子，然后仰头对上了封予山温柔疼惜的眼，她抬手环住了男人的脖颈，一边小声道：;只要和你吃的，什么都是好的。 少女的气息扑面而来，封予山只觉得喉头发紧，在姑娘羞怯却又期待的目光中，他伸手环住了姑娘纤细的腰肢，一点点凑了过去…… ;葭葭，这一章，许你一辈子可以任性肆意，浓情蜜意后，两人不舍分开，仍旧这么相拥而立，封予山低着头，脸贴着穆葭的脸，字字句句间的温柔，都只有穆葭才听得到，;葭葭，在我这里你可以无法无天、为所欲为。 ;无法无天、为所欲为？穆葭眼睛眨了眨，鹅羽小扇似的睫毛一下下地擦着男人的脸颊，;你就不怕我横的像只螃蟹？ ;不怕你横得像只螃蟹，就怕你像只被泥水打头的小狗儿，事事都忍着憋着，封予山柔声道，两只大手碰着穆葭的脸，一字一字认真地说与她听，;葭葭，你知道的，我愿意为你当牛做马，你随时随地都能驱使我，你的每一次使唤每一句吩咐，都是对我最大的嘉奖，所以没有放着我这条大腿而不作威作福的道理，对吗？ 穆葭知道封予山是个什么意思，一时间眼眶又开始忍不住发烫，她强忍着，不想让自己在封予山总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当下有些嫌恶地道：;一会儿说我是小狗儿，一会儿又说自己是牛马，你这意思是咱们俩畜生天生一对、谁也不要嫌弃谁呗？ 封予山一怔，随即忍不住笑了，一边又忍不住亲了亲那副红润润的唇，一边笑着道：;对，咱们是天生一对。 ;你可拉倒吧，说自己是畜生就算了，何苦拉上我？穆葭白了他一眼，一边沿着石阶继续朝前走，穿过泉山别院的后院儿，外头便就是泉山了，虽然是时间不早，下午也不合适登山，可是穆葭还是想在附近走走，只是…… ;你身子可还好？穆葭转头问跟在自己身后的封予山，一脸掩饰不住的担心，;这样冷的天儿，让你出来，也不碍事儿吧？ ;没事儿，这几年一直都在调养，身子是一年比一年好了，上一次复发之后，罗植又给我拟了新药方，效果不错，封予山道，一边对着穆葭伸出了自己的手，含笑道，;不信，你试试。 穆葭伸手握住男人的手，那上头的温度让穆葭觉得心安，不待她开口，男人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一边拧着眉道：;倒是你手一直都是凉冰冰的，怕是有体寒之症，明儿我让罗植过来，给你诊诊脉。 ;那我也不能日日都往你这跑啊，迟早要被祖母发现，若是让她老人家知道了，必然会动大气的。 提到苏良锦，穆葭心里是真有点儿打怵，苏良锦可以说是穆葭这两世见过得最古怪也最决绝的女人了。 年轻的时候，为了能嫁给自己的心上人，全然不顾兄长的反对，在京师贵族的嘲笑声中，毅然决然嫁给了寒门出身的穆增，不仅成了京师贵族眼中的笑柄，更是跟兄长决裂，根本就不给自己留任何后路。 后来，她又跟自己的夫君闹翻了，直接搬出穆府，几十年来，再没有踏进穆府家门半步，更是不肯与穆增相见。 这些年来，穆增难道就没有私底下派人请过苏良锦回府？就没有向苏良锦服过软？ 穆葭是不相信的，穆增一向心狠，可是却也一向精明算计，即便再不喜苏良锦，他也眼馋苏良锦背后的苏府，而且为了自己的名声、官运，穆增也需要苏良锦回府维持一家和睦的假象，尤其是近年来穆昇平步青云，穆增自然更迫不及待地想和长房改善关系，所以这些年来，穆增肯定努力过。 可是结果呢？ 苏良锦压根儿就没有搭理过，照样在西槐别院逍遥自在，照样把穆增的脸踩在地上，甚至如今，苏良锦还亲手写了《和离文书》，这不仅仅是要落穆增的面子，更是当众打穆增的脸，还是掌掌见血的那种。 再一次的，苏良锦没有给自己留任何后路。 这就是她的祖母，一个对兄长狠、夫君狠、儿子狠、孙女狠……对自己更狠的女人，一个让她想起来就会忍不住心生畏惧，当然还有敬意的女人。 听穆葭提到苏良锦，封予山心中也觉得好奇：;穆府那边才闹出动静，苏老夫人就直接打发人将你们兄妹俩接去了西槐别院，可见她老人家是知道这里头内情了的，只是不知她老人家，可有什么对策吗？总不能让你们兄妹一直都住在西槐别院不回穆府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8章 第二种可能 穆葭抿了抿唇，有些踟蹰着道：;祖母她……想出了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封予山更好奇了：;什么法子？竟能一劳永逸？ 穆葭打量着封予山好奇的脸，心里纠结了一阵后，还是摇摇头：;先不告诉你。 穆葭不是信不过封予山，而是和离这种事，她觉得不应该由她这个小辈说出，即便是私底下，即便是跟封予山，她觉得都对苏良锦太不尊重。 封予山当然不会追根刨底，当下便就不再提这个，只是穆葭对苏良锦明显显的维护还有掩饰不住的敬畏，让封予山觉得有些意外：;葭葭，你如今跟老夫人的关系，似是比从前改善不少。 ;不错，从前祖母对我的态度一直很冷淡，难免让我会多心，可是如今……穆葭缓声道，;祖母对我态度还是淡淡的，但到底跟从前是不一样的，我能感觉到祖母对我、对长房的维护，祖母心里是有我们一家人的，也是一直为我们打算的，自然我对祖母的看法跟从前是不一样了。 只是还有一件事儿，还困扰着穆葭。 既然苏良锦对她对长房是这样的维护态度，那又怎么解释苏良锦授意柳南芸给自己下.药呢？ 瞧着柳南芸跟苏良锦的关系，就知道柳南芸不可能背着苏良锦偷偷与二房勾结，给她下药，所以对于柳南芸的做法，苏良锦肯定是知情的。 所以苏良锦到底为什么要给她下.药呢？ 穆葭左右都想不明白，当下一边缓步朝前走着，一边迟疑着问封予山：;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你会对一个关心维护之人下手？比如说周叔或者邹令。 封予山想了想，然后沉声道：;那就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有如山铁证，能够实此人实则是个叛逆，第二，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这样做，进而尽最大限度来保住此人。 穆葭点点头道：;你说的对，也就只有这两种可能。 苏良锦属意柳南芸给她下.药，显然不是第一种情况，那么就是第二种了。 苏良锦之所以给她下.药，实则是为了……保护她？ 怎么个保护法儿？ 穆葭正想不明白呢，就听着封予山忽然问道：;你当初为何忽然入京？ 穆葭一怔，不知道封予山为何忽然问起这个，想了想，然后道：;当时，京师传来祖父的书信，说是我年岁大了，眼看着就要及笄了，是时候入京学习礼仪，方便日后婚配，爹爹收到信之后，当即就拍板同意，然后就派人将我送到京师来了。 封予山沉吟道：;就穆府一直以来的情况，穆大人应该请示苏老夫人之后，再定下送你入京的日子，毕竟苏老夫人跟穆增的关系比较特殊，怎得他如此急不可待、甫一收到穆尚书的书信，便就直接将你送到京师来了？ ;原因其实一句话你就能明白，穆葭叹了口气儿，然后看着封予山道，;万岁爷这些年来一直冷落你，若是万岁爷有一天忽然冷不丁地召你入宫，说是想见一见你，想跟你吃顿饭，你会是个什么心情？ 封予山明白了，点头道：;因为穆大人当年没有按照穆尚书的要求，迎娶佟氏女，再加上苏老夫人的关系，穆尚书一直冷落穆大人，穆大人自是期盼能够修复父子关系，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所以穆尚书忽然态度转变，要你入京至膝下承欢，穆大人自是欣喜若狂，自然想借此契机，改善父子关系，所以并没有多想，就直接将你送到了京师。 ;不错，就是这样情况，穆葭点点头，;我是端午后到的京师，然后还没来得及去拜见祖母、姑母，便就病倒了，后来的事儿，你也都知道。 ;你来京师的消息，苏老夫人怕是迟了好久才知道，然后在极短的时间内，她就决定了要给你下.药，封予山沉声道，;这就只有一种解释，她意识到你入穆府之后，毕定会有危险，为了让你躲避危险，她选择了给你下.药，让你卧床不起。 顿了顿，封予山又道：;而且这种危险应该是长期存在的，所以不是她把你接去西槐别院小住几日能够躲避的，苏老夫人应该是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最后只能选择对你下.药。 ;穆府之内、长期存在的危险……穆葭沉吟道，蹙着眉盯着面前的一株老松，半晌才回过神来，然后沉声道，;祖父让我入京学习礼仪，为的是方便日后婚配，而穆芙与我同龄，也即将及笄、到了婚配的年纪，二房自是担心我会挡了穆芙的道儿。 ;偏生四皇子又是个贪得无厌的，虽然默许会迎娶穆芙，可是眼瞧着我父亲今年来平步青云，难免不会打长房的主意，更何况长房背后还有敬府与苏府，四皇子得陇望蜀，二房看在眼里，焉能不着急？怕不知想出多少阴毒的手段要使在我身上，若是我没有忽然一病不起的话，只怕…… 说到这里，穆葭忍不住遍体生寒。 想来是穆府二房当初已然决定穆葭下.药，苏良锦眼明心亮，得到消息之后，当机立断将计就计，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最后借着佟绣春的手，真的给穆葭下了药，才有了后来穆葭的卧床不起。 若没有苏良锦紧急关头果断插手的话，还不知佟绣春会在她身上用什么更可怕的药、更阴毒的手段…… 更不知自己还没有没命活到现在。 想到这里，穆葭蓦地就是浑身一个寒颤。 封予山也想到了，顿时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饶是见过后宫风云诡谲，此刻也免不了心惊，若是没有苏良锦和柳南芸的话，只怕自己根本就没有认识穆葭的可能，更加也不可能有两人后来的相知相爱。 想到这里，封予山蓦地一把将穆葭扯进怀里，紧紧拥着，实在是太紧张了：;葭葭…… 穆葭也紧紧抱着封予山，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男人身上带着沉水香的气息，半晌，她才从后知后觉地惊恐中缓过神来，她靠在封予山胸前，有些惊魂不定地道：;封予山，我……我给吓坏了。 是的，真的是被吓坏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9章 就别轻饶了他们 自重生之后，穆葭一直以为自己能够掌控局面，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处境，都不足以让她心惊害怕，可是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若不是没有苏良锦的一力保护，她哪里能够活到今天？ 怕是甫一入京，就要断送性命。 直到此刻，穆葭才恍然大悟，原来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苏良锦一直都在默默保护着她，不，不止是她，还有整个长房，只不过上辈子苏良锦溘然早逝，没有办法一直护她周全，然后没了苏良锦顾看的长房，便似是失了梁柱的房宇，表面看着像模像样，可是却逃脱不了轰然崩塌的命运。 ;我之前还怀疑她，还……还怨恨过她，再开口的时候，穆葭声音带着哽咽了，还有浓浓的内疚羞愧，;我怎么就这么蠢这么笨呢？怎么就一点儿没想到呢？她……她是我的亲祖母啊，她怎么可能害我？我……我真的好蠢啊！ ;葭葭，这不怪你，这种事无论发生在谁的身上，谁都会跟你有同样的想法，葭葭，你不需因此感到自责，封予山柔声宽慰，一边亲吻穆葭的发旋，一边一下下轻轻抚着穆葭的后背，;葭葭，你现在知道了，明白了苏老夫人的苦心孤诣，为时未晚，往后咱们俩一起好好儿孝顺她老人家。 不，晚了！ 太晚！ 她的祖母……根本就没有多少时日了。 穆葭眼泪滚滚滑落，整个人都被悲怆与悔恨所笼罩，她死死抓着封予山的披风，悲痛难抑：;封予山，我……我真的好恨二房！恨其中的每一个人！恨不得将他们个个扒皮抽筋！ 封予山就从来没有从一女人嘴中听过这般恶毒的话，而且还来自一个只有十五岁年龄的少女，可是他却非但没有一点儿心惊厌恶，反倒是心疼难抑。 ;好，那么咱们就别轻饶了他们，封予山一字一字柔声道，清冷的目光俯视漫山雪白，;葭葭，我说过的，你可以无法无天、为所欲为。 …… 穆葭跟封予山泉山漫步，穆长林就没有那么好的心情了。 眼看着婚期逼近，穆长林每天都很暴躁，只是如今他处境不妙，自是不敢在外面发作，没得扎了穆增跟穆磊的眼，所以就只能成天窝在房中，或是摔摔打打，或是借酒浇愁。 比如今天。 穆长林早起之后，便就是一通无故发作，把房中的侍婢打得满脸是血，还尤嫌不够，摔摔打打了半个时辰，人才总算安生下来，然后就窝在房中一杯一杯的喝起了酒。 他现在实在没脸出门，其实自打被冠上;沽名钓誉的名声之后，穆长林便就轻易不想出门了，实在是面上无光，后来还是穆蓉做了嫡女之后，他这个兄长跟着脸上有光，这才觉得气顺了不少，哪知，还没过多久，就又闹出这样的丑事。 穆长林不知道外头有多少人知道这事儿，只是穆府人多眼杂，这样的丑事被传出去，那是迟早的事儿，反正他这辈子的名声都被搭了进去，这辈子都是抬不起头做人了。 穆长林一想起那日佟江琴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模样，就恨得牙根儿痒痒。 他根本就没对佟江琴动过一根手指头，那天，自己被个小厮叫离了席之后，行至半途，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人就昏了过去，后来他是被拍门声，还有外头穆增的叫骂声给吵醒的。 当时他头晕的厉害，身上还没什么力气，正纳闷儿自己怎么躺在一个黑乎乎的屋子里的时候，就听着身边忽然传来女子惊叫，他当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觉得情况不对，就想赶紧走人，然后那个女人竟然不依不饶了起来，直接摁住了他，不仅如此，上去就扒他的衣裳，穆长林当时昏昏沉沉，就是想反抗，却也根本没有力气，后来就那个女人给扒去了外裳，然后那个女人就不由分说挤进了他的怀里…… 穆长林暗叫一声不好，已然猜出这是有人设计，要毁自己的名声，他正想把人推开，结果这时候房门打开，然后穆增的鞭子就落在了他的身上，而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那个扒他衣裳的女人，竟然是佟江琴！ 再然后，佟江琴也愣了，似乎没想到会是他，随即就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那满腔的愤怒伤心倒不似是装出来的。 …… 后来的事儿，所有人都亲眼瞧见了，他被穆增打得半死，直接丢尽了祠堂里关了整整一夜，待到第二日被放出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跟佟江琴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 穆长风只恨不能亲手掐死佟江琴，怎会想娶她？ 他当然是不愿意的，可他却哪里敢去找穆增理论，还嫌打得不够狠吗？再说了，被那么多人眼瞧着自己衣冠不整地被从佟江琴床上拖了下来，他还有什么可说了？就算穆增相信他是被人陷害的，难道会允了他不娶佟江琴？ 这怎么可能？ 所以，穆长林再憋屈再愤恨，也只能捏着鼻子娶佟江琴。 其实说起来，佟江琴配穆长林，那是绰绰有余，佟江琴是佟府的嫡女，还是唯一的女儿，身份不可谓不金贵，而穆长林不过是穆府的庶子，如今更是受穆增穆磊冷落，境遇一落千丈，能娶到佟江琴实在不算是亏本买卖，可是…… 那佟江琴根本就是奔着嫁他的！ 那天，穆长林一直晕晕乎乎，对发生的事儿没有什么印象，可是过后，在从下人口中得知那日事发的前因后果，再联想当时佟江琴看清楚是自己时候的诧异表情，穆长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佟江琴根本就是冲着穆长风的！ 这个下贱的女人，一门儿心思想要嫁给穆长风，不惜使出这般下作的手法，只是没想到她这心思被人家事先察觉，而且人家压根儿就看不上她，然后将计就计使出了一招偷梁换柱，结果就是那天，被人当众撞见自己所谓强闯了佟江琴的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0章 兄妹连心 怎么有这么不知羞耻检点的女人？ 怎么又有这么蠢的女人？祸害穆长风不成，却拉了自己下水，真是又蠢又坏！ 穆长林越想越恨，尤其是想着不顾名节都要一门儿心思嫁给穆长风的佟江琴，而今却要即将变成自己的妻子，穆长林能不恨得咬牙启齿？ 不仅恨，还觉得自己脑门儿异常发绿。 今时今日，穆长林总算能够体会到穆磊当年被摁着头迎娶佟绣春时候的心情了。 要娶一个兄长根本不稀得要、自己却一门儿心思想贴着人家的女人，这种心情，就像是被摁着头穿上一双旁人弃之不要的破.鞋，又或者被迫食嗟来之食…… ;啪！ 蓦地，穆长林狠狠将手中的酒杯摔了个粉粉碎，他还尤嫌不够猛地把桌子都掀翻了，一时间，房中又是一阵乒乓作响，一片狼藉。 ;哥，穆蓉推门进来的时候，看着一地的狼藉，微微蹙着眉，顿了顿，又看向穆长林，耐心劝道，;哥，你不能这样，要是让祖父跟父亲知道了，肯定又要怪罪于你。 ;都到这份儿上了，我还怕祖父跟父亲怪罪？呵呵！穆长林冷笑道，;大不了他们直接把我打死，他们要是真有这份狠心，我倒是要对他们刮目相看！ ;哥，你被人陷害，不得已要迎娶佟江琴，你自是满心愤慨，可事到如今，已然没有回旋余地，与其成日怨天尤人，还不如多想着点儿以后，穆蓉缓声道，一边缓步行了过来，在穆长林身边坐下，一脸凝重道，;哥，你若是再一味儿自暴自弃，岂不是要将穆府拱手送人？ 穆长林心思一动，随即无所谓地笑了笑，道：;如今二房还有什么希望？我便是不自暴自弃、成日发愤图强，便就能挡住穆长风伸过来的手？ 说到这里，穆长林叹息着摇头道：;蓉儿，你心里当有数，知道咱们如今的处境，知道迟早大房会掌控整个京师穆府，咱们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 ;怎么会是无济于事？哥，你马上就要成亲，如今穆府的情形你还不清楚？祖母被禁足，佟绣春失心疯被关了起来，只怕是得被关到死，还有娘……二姨娘，就算还有口气在，也是个活死人！如今二房可还有能顶事儿的人？哥，只要你一成亲，管家之权自然会落到你们夫妻身上！只要你攥着不撒手，只要你肯在祖父面前服软，祖父当然会为你、为二房打算，他这些年来一门儿心思为二房铺路搭桥，事到如今，他当真能狠心，什么都不留给二房？ 穆蓉越说越激动，死死攥着穆长林的手，又道：;哥，只要沉得住气，你当然不会一无所获！而且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被人钻了空子！ 听穆蓉这一番慷慨陈词，穆长林只觉得如醍醐灌顶一般，当下忙不迭询问：;被谁钻了空子？ ;哥，你可别忘了，咱们的爹爹如今可还不到四十，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家里的两个女人，一个变成失心疯，一个成了活死人，每一个能伺候人的，你觉得爹爹他能忍得住？穆蓉冷声道，;哥，你成日窝在房中不出，自是不知道，咱们爹爹已经接连几日夜不归宿了，要是哪天爹爹忽然起了另娶的心思，又或者是干脆从外头直接抱了个儿子回来，这都不是多奇怪的事儿，可是哥哥，若是祖父跟爹爹把心思全然放在这上头…… 说到这里，穆蓉停了下来，然后挑着眉看向穆长林：;哥，如今你心甘情愿做穆长风的手下败将，难道你也能心甘情愿做个襁褓婴孩儿的手下败将吗？要将二房的一切拱手相让？ ;不！绝对不可能！穆长林一时间冷汗淋漓，双手死死攥拳，额上的青筋都暴起了，一边咬牙切齿道，;有我在，二房就只能我说了算！谁都别想从我手上抢走一丝一毫！ ;哥，你这样想就对了，咱们兄妹苦心孤诣熬了这么多年，怎能轻易将二房拱手相让？穆蓉表情舒缓了不少，含笑跟穆长林道，;其实咱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哥哥一旦娶妻，便就有了管家之权，若是哥哥有难处，佟府会坐视不管？而我则会成为佟府的当家主母，只要咱们兄妹连心，自然能够无往不利。 ;都道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蓉儿，没想到你一个小小女子，竟有此见地，为兄佩服！穆长林感慨道，一边伸手拍了拍穆蓉的胳膊，表情也变得柔和了不少，;你说的不错，从今往后咱们自然要兄妹连心。 ;这是自然，如今咱们上不能指望祖父爹娘，下不能指望奴才，咱们兄妹唯有同气连枝，才能……穆蓉话未说完，却忽然觉得一阵反胃，忙不迭行至痰盂前，干呕了几下，却什么都没吐出来，只觉得从来到外都不爽利得紧，穆蓉一边坐了回来，一边取了帕子出来擦了擦嘴。 穆长林赶紧给穆蓉倒了杯茶递过来，一边关切询问：;怎么了？是受凉了？还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没什么，许是昨儿晚上没睡好的缘故。穆蓉摇摇头道，从穆长林手里接过茶杯，几口热茶下肚儿，人才觉得舒坦了些，只是脸色却兀自惨白着。 ;要不还是唤郎中过来瞧瞧吧？穆长林打量着穆蓉的面前，不免担心，站起来就冲门外唤道，;穗儿！ ;哥，别喊了，穗儿已经不在……穆蓉伸手拉住穆长林的手，话说到了一半戛然而止，同时穆蓉浑身都僵住了。 穆长林也意识到了穆蓉的不对劲儿，瞧着穆蓉这般模样，更是担心：;不行，一定要瞧瞧郎中，你这脸色不对…… ;我都说了不用！穆蓉蓦地爆出一声大喝，只把穆长林给吓得一愣，穆蓉这才回过神来，然后勉强冲穆长林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来，;哥，真的不用了，我真的就只是昨儿晚上没歇好，你……你就别担心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1章 孔文处境 ;哥，真的不用了，我真的就只是昨儿晚上没歇好，你……你就别担心了。 穆长林坐了下来，定定地看了穆蓉好一会儿，只把穆蓉看的浑身发毛，以为穆长林是察觉了什么端倪，穆蓉正惶恐不安的时候，穆长林却一脸感动地道：;蓉儿，我知道你必然是不愿意嫁给佟江天那个混蛋的，这些天，难为你了，明明自己都难受得要命，还得一门儿心思为我考虑，蓉儿，哥哥谢谢你。 穆蓉松了口气儿，只是她此刻并没有心情理会穆长林这番感人肺腑的话语，她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麻，她匆匆应付穆长林两句，然后便就回了房去。 穆长林一个人坐在房中，他心绪久久不能平静下来，越想就觉得穆蓉所言不错，一时间，心里斗志重燃，可是却又忧虑不已。 若真如穆蓉所言，穆磊连日夜不归宿的话，只怕已然在外头有了别的女人，瞧着穆磊并不着急带进家门，只是养在外头，那女人应该只是寻常花草，起不来什么风浪，可若是那女人一旦身怀有孕的话…… 那可就不得了了。 甭管是多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一旦有了儿子那可就有了母凭子贵的资本了。 想到此处，穆长林一脸阴沉，当下就冷声唤道：;孔文！ 他下意识地想找孔文与自己商量对策，孔文是他一直以来的伴读，更是心腹，可是才叫出孔文的名儿来，穆长林这才想起来，孔文早就不见了踪影，连同孔文一道不见的还有那个叫梅香的小贱人，这一对贱人不仅坑了自己一千两银子，更是背叛了他！ 若不然的话，那天当众出丑、烂了名声的肯定是穆长风！又怎么会是自己？！ 一时间，穆长林表情更阴冷了几分，他死死攥着拳，想着刚才穆蓉说的话，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如今咱们上不能指望祖父爹娘，下不能指望奴才…… 果然，谁都指望不上。 孔文啊孔文，你最好不要落到我的手上！ …… 穆长林想起孔文就咬牙切齿，孔文却比他念旧情，时时刻刻都在念着想着他的主子穆长林，渴望穆长林能够来拯救自己呢。 孔文如今身处何地呢？ 说起来，连他自己都不清楚，那天他去老地方跟梅香碰头，谁想到没等到梅香，后脑却挨了一记闷棍，然后人就昏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个还不错的小院儿，虽然只有一进院落，但是地方敞亮，屋子也规整，在京师，能有这样独门独院的宅子，那也得是不错的人家了，瞧着院子的布置，孔文能猜出这应该没出京师，至于是京师的那个位置，他就不得而知了，因为他根本就没机会出这个小院儿。 这个小院儿里除了他，还住着三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古铜色的皮肤，鼓蓬蓬的胳膊，粗糙的皮肤，带着泥的指甲缝，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在田中劳作的农户，既是靠力气吃饭的农户，那力气自然是不缺的，尤其是对于孔文这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读书人来说。 而且对方还是三个。 这三个人瞧着模样年龄，应该是父子三人，他们倒是还算客气，几乎没对孔文动过手，当然也是因为孔文听话。 他们对孔文没有别的要求，只是让他日日挖地…… 而且还是房中挖地，孔文挖，他们就在一旁安安静静盯着看，目光时刻不离孔文手里的锹，一旦锹停下来，那三个大汉的目光就直勾勾地落在孔文的脸上，根本用不着威胁恐吓，孔文就哆嗦着继续往下挖了。 他不是没想过逃跑或是呼救，但是他身边始终有人寸步不离地跟着，有一次，他受不了了，大叫着呼救，然后下巴就直接被人给卸了下来，疼得他险些没晕过去。 后来，他老实了，再三保证自己肯定不再乱换乱叫了，那三人才同意把下巴给他接回去，只是谁能指望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户精通这门儿手艺呢？然后…… 孔文就遭了大罪了，下巴被三个大汉轮流卸了拆、拆了卸，最后孔文疼得浑身抽抽，才勉强接好，只是从那天起，孔文就落下一个毛病，轻易不敢张嘴，连打哈欠都得小心翼翼捂着下巴，自然更别提呼救了。 如此几天下来，孔文已经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了，到今天，他终于顶不住了，一头栽进自己挖的坑里，晕死过去。 那三个大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跳下去，动手把孔文抬了上来。 ;爹，你说这小子要是就这么死了，咱们这差事是不是就算办砸了？大儿子看着昏死过去的孔文，有些担心道。 ;是啊爹，长姐可是吩咐了，咱们这差事是一点儿岔子不能出的，要不然咱们不一点儿好处得不到，还要大祸临头呢！小儿子也紧张了起来，一边迟疑着道，;爹，要不然咱们给他找个郎中来看看吧？ ;不可！大儿子一口否定，;你忘了小妹的吩咐了，她说了，让咱们不错眼珠地盯死这人，更不许让任何外人接触到他！ 小儿子眉头紧锁：;可要是这人真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好？ 大儿子跟小儿子同时看向了父亲，父亲皱着眉盯着孔文一会儿，然后吩咐大儿子道：;你先去通知你妹妹，问问她的意思。 ;是，儿子这就去！当下，大儿子匆匆退了出去。 …… 孔文恢复意识的时候，都不知道今夕何夕，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还没来得及大呼命苦，更加还没来得及睁眼的时候，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传来—— ;晕过去算什么？主子吩咐了只要给他留口气儿就成，你们用不着紧张，人哪儿那么容易就死的？ 话音才落，蓦地一盆冰水兜头就泼到了孔文的身上，那冰水里头还掺着冰碴，冷不丁地被泼，任谁都受不了，孔文登时就被冻得尖叫起来，一边从地上跳了起来，一边哆哆嗦嗦地抹去脸上的冰水，一边惊恐万状地看着面前冷若冰霜的女子，失声道：;穗儿，怎么是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2章 孔文处境2 孔文当然认识穗儿，他们一个是穆长林的心腹，一个是穆蓉的贴身侍婢，关系一向不错，所以刚才到穗儿那番话，兼又被穗儿这兜头一泼，孔文实在是震惊不已，穗儿为何要这般对待自己？而穗儿口中的主子…… 难道她是奉穆蓉的意思？ 可是穆蓉又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手？ 一时间，孔文向来聪明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不仅仅乱，还怕得很，眼前的确是穗儿，却又不是那个他所熟悉的穗儿，那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实在太过惊心，他都不敢多看。 穗儿一把丢开手里的盆，一边擦着手上的水，一边慢条斯理地道：;孔先生，说起来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都道是见面三分情，这般对待你并非我所愿，只是啊，咱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要一门儿心思为主子尽忠、奉命行事，所以难免有得罪孔先生之处，还请孔先生见谅。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是是奉三小姐的命？孔文心都凉了半截儿，却还不死心，;可是三小姐为何要这这这么对我？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三小姐？三小姐这么做，二公子可……可可知道吗？ ;三小姐为何这么对你，当然是因为你做了不该做的事儿啊，穗儿皮笑肉不笑地道，;孔先生，你不妨想想在被抓到这里之前，你正预备做什么来着？ 孔文结结巴巴地道：;你的意思是说，三小姐不……不不赞同二公子要当众毁了大公子名声的做法？可是这这这不应该啊，三小姐一向跟二公子是一条心的啊，而且三小姐素来不满长房，这可是收拾大公子的大好机会啊！ ;不错，三小姐早看长房不顺眼，只不过眼下却有一件比设计大公子毁名声更重要的事儿，穗儿缓声道，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孔文哆嗦不止的身子，一边讥诮道，;如今三小姐乃是穆府二房的嫡出女儿，身份自然跟从前不同，眼界跟从前自然也不同，如今三小姐最看重、最仰仗的人，可是二爷，要是谁敢打二爷的心思、想祸害二爷，三小姐自然不会轻饶。 孔文结结巴巴地道：;你说什么？谁要祸害二爷了？我……我我听不明白。 ;那位梅香，如今是二爷的新宠，马上就要登堂入室了，这个节骨眼儿有人竟然打梅香主意，明显显就是在打二爷的脸！让二爷难堪！穗儿打量着孔文陡然圆睁的眼，冷笑道，;孔文，现在你该明白了吧？ 孔文失声道：;这不可能！梅香怎么可能跟二爷搞到一起？！ 梅香是个什么身份？为什么又会出现在穆府？这是当初穆磊与穆长林一道商议出来、对付穆长风的结果，梅香之所以会与穆长风一道入京、继而顺利进入穆府，那都是穆长林的一手安排，换句话说，这也是穆磊的意思，穆磊又怎么可能看上梅香、甚至起了让梅香登堂入室的念头？ 这……这怎么可能呢？！ ;有什么不可能的？穗儿嗤笑道，一边打量着孔文这幅狼狈模样，一边讥诮道，;说到底二房如今还是二爷当家做主，看上哪个女人还得看二公子的眼色吗？二公子未免自视太高，也对，要不是二公子自视太高，不将二爷放在眼里，根本就没跟二爷禀报梅香一事，二爷还真未必能够看上梅香，说起来，二爷跟梅香的这桩姻缘，那还是二公子一力促成。 孔文闻言，一时无语。 是的，梅香到来之际，恰逢二房大乱，佟绣春跟邓玫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因着邓玫落子之故，穆磊难免要迁怒道穆长林身上，那段日子，穆磊是见都不肯见穆长林的，穆长林自是也不敢在穆磊面前触霉头，所以梅香之事，穆长林就压了下来，暂时并没有跟穆磊禀报。 穆长林当时是这样想的，先利用梅香打击穆长风与长房，继而重振二房，待做出成绩之后，再一并跟穆磊禀报，届时穆磊必然会喜上眉梢，父子隔阂也会消融。 只是哪里会想到，梅香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爬上了穆磊的床…… 是啊，像梅香这样的扬州瘦马，最擅长的可不就是勾.搭男人嘛？ 也真是因为如此，当初他们才会选中梅香来祸害穆长风，只是梅香倒是个心思活泛也胆子够大的，比起到手的银子，她倒是更想抱住穆磊的大腿。 只是梅香这样的身份想要顺利登堂入室，哪儿那么容易？所以她就只有一种选择，借坡下驴，就用之前设计的孤女身份，这样既显身世清白，也会惹穆磊怜惜，可这样的话，势必就要掩去自己的真实身份，而对知情人下手，那也就是必然的了。 而且瞧着架势，穆蓉竟然还站在了梅香一边。 可是穆蓉为什么会这样呢？她这个做妹妹的怎么会背叛兄长呢？ 孔文怎么都想不明白，当下还是不死心地道：;你休要胡言乱语！三小姐跟二公子兄妹情深，三小姐怎么会帮着外人背叛二公子？你分明就是受人指使、挑拨离间！ ;兄妹情深？不错，三小姐跟二公子的确是兄妹情深，所以三小姐自然不会背叛二公子，至于受人指使、挑拨离间，更是不可能的事儿，此时此刻，说不定三小姐还跟二公子正在闲话家常，指不定还会提到孔先生你呢，穗儿讥诮地勾了勾唇，看着孔文的眼神里都是戏谑，;孔先生啊孔先生，你一向脑袋瓜是最灵光的，怎么到现在还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孔文的面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心中已经隐隐约约地有了猜想，只是他却不肯相信，他一边朝后退着，一边不住地摇头：;这不可能！肯定不会是这样的，我……我不信！二公子是不会这样对我的！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说白了不过就是二公子养的一条狗儿而已，从前你这条狗做事儿认真听话，二公子看重你，多赏你几根骨头，这是人之常情，可如今你这条狗儿挡了二公子的道儿，二公子一脚踢开又或者是直接打死，同样也是人之常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3章 妹夫与大舅子 孔文想躲，可穗儿却步步逼近，一字一字直戳孔文心窝：;如今穆府二房正房夫人跟二姨娘，一个变成失心疯，一个成了活死人，只怕不久便就有新人顶上来，与其让二爷另结新欢、娶进来一个不容易掌控的女人，倒不如让知根知底、有把柄好拿捏的梅香顶上去，二公子跟三小姐也好能借着梅香的手，掌控二爷甚至是整个穆府，孔先生你说是吧？ ;梅香是孔先生一手挑选出来的人物，梅香的出身背景，就没有人比孔先生更了解，孔先生能守口如瓶自然是好，只是孔先生再守口如瓶，又怎能比得上死人的嘴严呢？ ;若是穆府二房新晋姨娘的身份竟被人知晓原是扬州瘦马，二爷的脸要往哪儿搁？穆府的脸又要往哪儿搁儿？最要紧的是，要是被二爷知道梅香原是二公子着手安排的人，你说二爷会不会恨得冲二公子拔刀？ ;所以啊，为保此事万无一失，关于梅香的秘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孔先生，你说是吧？ 孔文被逼到墙角，再无退路，此刻面如死灰，眼中全是绝望，沉默半晌，他忽然冷凝一笑，双目冷冷看向穗儿，满是嘲讽：;你就不怕，你会跟我这条狗儿是一个下场？ 穗儿也笑了，笑得神秘又得意：;我和孔先生不一样，我这条狗儿知道给自己留条后路，换言之我有保命符。 言毕，穗儿不再理会孔文，吩咐两人直接把孔文捆上扔进地上不管，然后转身带着三人出了房，放低声音吩咐三位大汉：;爹、大哥、小弟，你们务必盯死了此人，主子吩咐过得，决不能出一点儿岔子。 那三人忙不迭点头答应：;是，你放心吧，我们一刻不敢松懈。 ;这样就好，穗儿舒了口气儿，含笑看着三人，;主子不会亏待咱们的，等忙过了这程子，不仅大哥能娶上媳妇儿，小弟也能张罗说亲了，还能给咱们家置办百亩良田呢。 老汉激动不已，当下点头如捣蒜，拍着胸脯道：;穗儿，你放心，爹跟你们兄弟两个，绝对会不错眼珠地盯着他！肯定一点儿问题没有！ 穗儿满意地点点头，一边瞥了一眼东边的院墙，讥诮地牵了牵唇，一边又对老汉道：;爹爹，隔壁院儿的动静，你们记得也留意着。 ;姐姐，你放心吧！咱们爷三个六只眼睛，日日都死盯着呢！断不会出一点儿岔子！ …… 嘉元二十五年正月十五 御书房。 新年开朝的第一天，早朝之后，封远图便将右相陈太炎留下来用早膳。 抛开君臣关系不过，封远图与陈太炎还是妹夫与大舅子的关系，更是亲家关系，虽是亲的不能再亲的亲戚，不过封远图却还是难得留陈太炎用早膳，所以陈太炎面儿上诚惶诚恐，心里却甚是忐忑不安，不知道封远图意欲何为。 比起陈太炎的忐忑不安，封远图则是一派轻松爽朗，亲自拉着陈太炎在桌前坐下，一边含笑道：;下朝的时候，福联在朕耳边说了一嘴，说是皇后宫中送来了翡翠豆腐羹，朕记得右相你爱吃这道菜，所以特地留你下来一道用膳。 ;万岁爷竟然还记得臣的喜好，臣感激五内…… 一边说着，陈太炎一边忙不迭就要跪地磕头，却被封远图给拦住了，又将他拉回了座位，一边道：;不过就是自家人吃顿饭，你总是这样动不动就下跪的，害得朕都不敢总留你一道用膳。 ;万岁爷说笑了。陈太炎坐下，一边含笑道。 姜福联将饭菜摆上桌，封远图冲他摆摆手，示意退下，姜福联忙得躬身退下。 封远图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翡翠豆腐羹，含笑跟陈太炎道：;用不着吃，就知道是皇后的手艺，怕是为了这顿饭，皇后又是天不亮地早起。 陈太炎也跟着笑了：;万岁爷素来辛苦，皇后娘娘既是国母又为人.妻，为万岁爷操心着想，都是应该的。 ;这些年来，你们这兄妹俩，一个在前朝尽忠，一个在后宫操劳，都是一样的尽心尽力，一样的能干，这是朕的福气，封远图笑着点点头，一边抿了口翡翠豆腐羹，一边状似随意地道，;说起来，朕当初能够顺利登基、坐稳皇位，你们陈氏一门可谓居功至伟。 这话说的轻飘飘的，乍一听似是封远图随口一说，可是陈太炎却顿时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当下忙不迭双膝跪地，一边沉声道：;陈氏一门荣耀皆是万岁爷恩典，陈氏一门为万岁爷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封远图慢吞吞地咽下豆腐羹，一边放下汤勺，一边垂着眼打量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陈太炎，忽而笑了：;右相怎么又跪了？朕往后是再不敢留你一道用膳了，快起来吧。 ;谢主隆恩。陈太炎又磕了头，这才小心翼翼从地上爬起来，再坐到桌前的时候，陈太炎的心思已经全然不在什么翡翠豆腐羹上面了，一门心思地想着封远图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封远图倒是胃口不错，吃完了面前的那碗豆腐羹，伸手端了茶杯又喝了几口，放下茶杯之后，目光才又落到了陈太炎的身上，含笑道：;今日留右相一道用膳，是想跟右相说说穆府的事儿。 陈太炎心思一动，当下忙不迭放下手中汤勺，沉声道：;臣也正想跟万岁爷禀报穆府之事，近来关于穆府与佟府的风言风语不少，为的是穆府与佟府突然定下来的两门亲事，至于这两门亲事是怎么仓促定下，臣也有所耳闻，穆增管家不严，以至于府上频出污遭之事，佟府也好不到哪儿去，实在有辱…… 不待陈太炎把话说完，封远图就笑着摆摆手，打断了陈太炎的话：;右相言重了，右相也说了是风言风语，既是风言风语，自然不可尽信，更是不必搭理，总归穆府与佟府已经关起门来解决了，若是朝廷出手，岂不又要小事化大、没完没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4章 慈父与岳父 说到这里，封远图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太炎：;右相灌了满耳朵的风言风语，自然也已经知晓，事发之时，太子就在穆府，当时太子对穆府佟府做法没有提出异议，而是采取赞同之意，这便就已经是代表朝廷，默许了穆府与佟府的做法，如今都过了这些时日了，朝廷若是再提此事，可不单单是打了太子的脸，也是打了朕的脸啊，右相以为如何？ 陈太炎还能以为如何？当下忙不迭点头道：;万岁爷英明，是臣思虑不周。 ;你也是为了朝廷的声誉着想，说到此处，封远图微微蹙了蹙眉，;近来穆府频出丑事，佟府也不安分，可见穆增与佟耀祖都是治家不利，都道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两人连齐家都做不到，还能让朕指望他们如何为朝廷出力？ 这话正中陈太炎下怀，陈太炎近来最大的心病就是太子的脱缰，陈太炎自是对封予嶙尽心尽力，而这些年来，封予嶙一直都很听话，舅甥两人可谓是齐心协力，但是随着四皇子的倒台，封予嶙的心态渐渐就与往日不同了，他开始渐渐地想要摆脱陈太炎的掌控了，眼睛也开始不安分地瞄上了别的世家，比如说穆府长房。 这是陈太炎绝对不能容忍的，这些年来，一直都是陈氏一门一直扶持着太子，是陈氏一门将封予嶙捧上太子的宝座，封予嶙自然该对陈氏一门感恩戴德，日后隆登大宝，不仅太子妃要执掌六宫，陈氏一门也得地位超然才行。 可是如今封予嶙还没登上皇位呢，这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陈氏一门的掌控了？ 自己辛辛苦苦耕耘多年，眼看着就要到了收获的时候，能容忍别人过来分一杯羹？甚至是直接抢走胜利果实？ 陈太炎当然忍不了。 所以，他得时不常地给封予嶙提个醒，没有陈氏一门，他这个太子之位还能坐稳？ 所以，他明知道万岁爷不喜封予嶙与穆府长房走得太近，他还是没有拦着封予嶙，而是由着那日封予嶙去了穆府，偏生那日穆府出了那档子的污遭事，穆府二房与佟府备受打击，偏生穆府长房却独善其身，连陈太炎都免不了怀疑封予嶙是在有意偏袒、想趁机接近长房，万岁爷难道就不会有此怀疑？不会动气？ 所以这个时候，听着封远图的口风，便就知道封远图心里是生气的，表面上是生穆增与佟耀祖的气，可心里未免就不气封予嶙。 当下，陈太炎沉声附和：;也不知是不是年岁大了的原因，穆增与佟耀祖近来是越发糊涂了，尤其过年前后，这两家都没有消停过。 ;朕也是这样觉得，封远图也点头，一边抿了口茶，一边缓声道，;既是年岁大了人糊涂了，那就得安享晚年了，也得给年富力强之辈腾出地方了。 陈太炎心思一动，忙不迭道：;臣听闻穆增的长子穆昇一向能干，也在蜀地历练二十年了，万岁爷何不将他调入京师？ 穆昇是天子门生，他与穆府还有苏府的微妙关系，得以被封远图看重，一向厚待于他，封远图自是存着让穆昇更进一步的想法，只是朝廷一个萝卜一个坑，哪儿就那么容易为穆昇腾出位置？尤其六部重臣哪个身后不是势力盘根错节？谁是能轻易调动的？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可若是让穆昇取穆增而代之，那就没有这些后顾之忧了。 这时候陈太炎主动提出，正合封远图的心意，当下封远图含笑看着陈太炎：;还是右相想的周到。 ;臣只是尽职所能，陈太炎忙不迭躬身道，一边又装似随意地道，;穆府二房的子女眼看着都要成家了，穆昇只怕要着急了，此番入京也好能方便操持一双儿女的婚事。 封远图闻言也笑着道：;右相这话是说到点子上了，做父亲的哪儿有不担心儿女婚事的？别说是穆昇了，就连朕也还为太子担心呢，听说前一阵子东宫殁了一位侧妃，空这个位子总是不妥，朕正想着让皇后与太子妃商量着，从东宫挑选合适的顶上去，总得人齐了，才吉利不是？ 陈太炎闻言，顿时面含笑意：;万岁爷真真是慈父心肠。 封远图淡淡笑道：;右相这个做岳父的也是不遑多让。 吃完了饭，封远图也就没再留陈太炎，陈太炎躬身退下之后，封远图含笑的一张脸，渐渐冷凝了起来，看着陈太炎面前那碗几乎没动的翡翠豆腐羹，眼中都是阴鸷之色。 姜福联撩起帘子一角朝里头看去，一瞧着封远图的这幅模样，就赶紧放下了帘子，一边冲身后的两个小太监摆手，然后三人轻手轻脚地退到了大殿之外。 ;师父，咱们还不进去给收拾碗筷吗？一个小太监担心地询问，;万岁爷会不会生气啊？ ;你现在进去，万岁爷才会生气！姜福联白了他一眼，一边眯着眼看着远去的陈太炎的背影，心中忍不住纳闷儿，明明右相出来的时候，脸上明明是带着喜色的，怎么万岁爷却生气了呢？ 姜福联想不明白，也不敢多想，只老老实实站在殿外，直到莫约一刻钟后，周祚大来了，姜福联这才不得已进去通报。 ;启禀万岁爷，周将军已经到了，如今正在殿外候着。 ;宣。封远图闻言，沉声道。 ;是。姜福联躬身应声，一边退下，一边赶紧唤了两个太监进来，将桌上的饭菜给撤了下去。 ;属下拜见万岁爷！恭请万岁爷圣安！周祚大匆匆进来，跪地行礼。 ;起来吧，封远图缓声道，一边垂着眼拢着手里的茶杯，一边淡淡地道，;右相出宫之后，都见了谁？ 周祚大躬身道：;启禀万岁爷，右相甫一出宫，便就派人去请了吏部尚书龚成鹏，如今这两人应该一前一后到了右相府。 ;啪！ 封远图将手中茶杯狠狠掷在地上，一边冷声道：;如今朕是不得不信，吏部是跟他姓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5章 添箱 封远图将手中茶杯狠狠掷在地上，一边冷声道：;如今朕是不得不信，吏部是跟他姓陈！ 封远图一直都有想把穆昇调入京师的打算，只是从前太子跟陈太炎怎能愿意？ 穆府已然倒向四皇子，穆增与穆磊父子那可都是四皇子的心腹之臣，若是再来个穆昇，四皇子岂非更加如虎添翼？ 穆昇不是杨下田那样毫无背景的芝麻小官，调不调的，不过是封远图一句话的事儿，穆昇堂堂三品大员，一旦入京，必然是要进六部的，这样的朝廷大员能是轻易调动的？就算是封远图圣裁独断，吏部有心找茬儿难道就真没办法？更何况还有个右相府。 所以穆昇迟迟没有被调入京师。 说到底，有人比万岁爷更扎实牢靠地掌控吏部。 封远图焉能不火？只不过再火也得忍着，吏部背后是陈氏一门，是东宫，是六宫之主，不管是哪一处出了岔子，那都是塌天之祸，史书上朝堂更迭的案例不胜枚举，实在不必也不能在他这里多出一个。 所以不管是对吏部，还是陈氏一门，他只能徐徐图之，比如之前安插进一个无甚名望的杨下田，又比如今日跟陈太炎达成的默契。 当然，这不代表封远图不是愤怒。 这一次，陈太炎缘何会如此痛快地答应穆昇调入京师？封远图自是清楚。 无非是太子的翅膀硬了，想要摆脱陈氏一门掣肘，陈太炎如何能忍？自是要想方设法束缚太子，其中最好的法子，就是彻底断了太子对穆府长房的念想。 让穆昇入京为官进入六部，自是合封远图的心意，可陈太炎也不是没有收获，从封远图那里得了一贴安心药，封远图一锤定音，断了封予嶙想迎娶穆葭为侧妃的念想，便就是断了封予嶙想拉拢大房的念想。 而且随着穆府内部矛盾的与日俱增，陈太炎已然不再担心大房会被穆增、二房牵着鼻子走，非但如此，大房只怕跟二房、佟府势不两立，所以穆昇一旦入京，穆府二房与佟府自是备受打击，还能进一步削弱四皇子的势力。 说起来，陈太炎还真是收获颇丰。 这也就难怪封远图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了。 周祚大吓了一跳，忙不迭又跪在了地上：;万岁爷息怒！ 息怒？ 那得把陈太炎的脑袋摘了才行！ 封远图不言，胸膛起伏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一边指了指龙案上摆着的两份折子，道：;叫你过来，是有两份要紧的折子，一份要送到云南常建成处，一份则要送到蜀地穆昇手里，你挑两个稳妥的人去。 ;是，属下遵命。周祚大从地上爬起来，忙不迭去龙案处取了那两份折子，正要退下的时候，忽然又被封远图给叫住了。 ;最近四皇子可安分吗？封远图道。 周祚大躬身道：;回万岁爷的话，四皇子近来极是安分，除了之前携润珠公主入宫谢恩之外，四皇子便没有在出过门。 封远图挑眉道：;他没出过门，可有人进过门吗？ 周祚大道：;回万岁爷的话，润珠公主曾遣人给四皇子送去过一个食盒，除此之外，便就再没有别人了。 封远图闻言，冷不禁嗤笑道：;穆增那个老狐狸倒是一点儿都不糊涂，也是够狠心。 ;安郡王呢？蓦地，封远图又问。 周祚大道：;回万岁爷的话，九日前，工部官员去安郡王府禀报了一次修陵进度，次日，安郡王便又去了泉山小住，期间安郡王去了一次皇陵，除此之外，就没有下过山。 ;他倒也是个稳妥的，封远图淡淡道，顿了顿，然后冲周祚大摆摆手，;行了，你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当下，周祚大躬身退下。 …… 嘉元二十五年正月十八 穆府。 儿子女儿同一天办喜事，这自然是双喜临门，只不过穆府的婚事办的明显低调，同样低调的还有佟府，也没有事先张扬，更没有大张旗鼓，单看这两家办喜事儿的架势，可一点儿都没有贵门风范。 最奇怪的是，穆老太爷与佟老夫人同时卧病在床，根本就没有到场，至于苏老夫人，那就更不可能到场了。 还有敬府，敬子昂公事在身没功夫过来，穆敏身子抱恙，恐冲了新人喜气，也没来，所以敬府也就只来了长子敬成栋一人做代表。 要不是还有穆婕与孙同文夫妇刚好在穆府帮着操持，场面就更难看了。 穆长风与穆葭兄妹两人一早从西槐别院赶来，兄妹两人甫一进门，就都意识到了婚宴的冷清，两个人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中察觉到了嘲讽和不屑。 ;大公子，大小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老管家瞧着两人进门，忙不迭满脸堆笑迎了上去，;就要到吉时了，大公子，大小姐可要去东院儿见见三小姐？ 穆葭笑着点头道：;这是自然，我与兄长还要为三妹添箱呢。 大夏有添箱的风俗，通常是在姑娘嫁人的前夜，一家子长辈兄弟姊妹都要挑选一样礼物送给姑娘添箱做嫁妆，穆长风与穆葭昨晚没赶上，自然这时候要补上的。 ;大公子、大小姐，这边请。老管家忙得头前带路。 穆长风与穆葭入了西院儿，穆长风是男子，不便入穆蓉闺房，所以就托穆葭将准备的红包给带过去，自己则去找敬成栋说话去了。 穆蓉的闺房可以说是冷冷清清，除了窗户和门上贴着的大红囍字，还有穆蓉的这一身喜庆的嫁妆，实在看不出来这是穆蓉的好日子。 也难怪，佟绣春疯了，邓玫又是个活死人，一个嫡母，一个生母，没有一个能为穆蓉操持的，再加上其他穆府长辈对此也都不上心得很，这婚礼冷情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在穆蓉的注视中，穆葭缓步走了进来，房中除了穆蓉之外，只有一个脸生的侍婢，穆葭四下打量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到了穆蓉的身上，一边缓声道：;三妹今日得嫁高门贵婿，长姐祝你们夫妻和睦，早生贵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6章 绿帽子 不知为何，穆蓉闻言，面色陡然变得难堪至极，即便脸上的妆很浓，却兀自挡不住她的气色不佳，穆蓉正欲开口，却忽然觉得一阵反胃恶心，她竭力忍住，好歹没有在穆葭面前失态，顿了顿，然后冲穆葭僵硬地扯了扯唇：;多谢长姐。 穆蓉的态度倒是大出穆葭的意料，她知道穆蓉心里必然恨毒了自己，也知道穆蓉如今对她是敢怒不敢言，但是却全然没想到穆蓉竟然如此温顺…… 不，不是温顺，是心不在焉，是不愿与她多做纠缠。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呢？这可不是穆蓉的做派。 穆葭上下打量了穆蓉一番，倒是没瞧出什么破绽出来，只不过在她的审视下，穆蓉的面色却变得更难看了，这回不待穆葭张口，穆蓉就已经张口赶人了：;长姐奔波劳顿，想来是累了，蓉儿不敢搅扰长姐歇息，长姐请回吧。 穆葭闻言，忍不住心底发笑，穆蓉到底在怕什么？怕她看穿什么吗？ 不过穆蓉是多虑了，穆葭什么都没看出来，也懒得在她这里浪费功夫，当下将穆长风与自己准备的两个红包递了过去，一边道：;三妹这婚结的实在太过仓促，我与兄长都来不及为三妹准备像样的礼物，所幸就直接送银子了，三妹可别嫌弃我们俗气。 穆蓉闻言，顿时双目冒火，她为何婚仓促成婚？穆葭自是比谁都心知肚明！竟然还挖苦起了她！ 只是再生气也只能忍着，当下穆蓉勉强地牵了牵唇，道：;多谢长姐和兄长。 穆葭将红包丢给侍婢之后，便就转头离去。 穆蓉两眼愤恨盯着穆葭的背影，袖中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 穆葭，你给我等着！ 如今，我收拾不了你，未必一辈子都受试不了你！ ;三小姐，大公子与大小姐可真真是出手大方，每人都给了您一百两做压箱呢！侍婢欢欢喜喜地道，;可比小姑奶奶出手还阔绰……啊！ ;啪！ 一个巴掌重重甩在侍婢的脸上，侍婢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倒退了几步，好悬没摔倒，她捂着脸，茫然又惊惧地看着穆蓉，她是这几天才到穆蓉身边伺候的，并不了解穆蓉的性子，这时候被慕容的打了，整个人都懵了。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竟惹三小姐发这样大的火？ 穆蓉正要骂那侍婢，可是却蓦地又是一股恶心涌了上来，穆蓉忍不住，忙得扭头对准了床边的痰盂。 那小侍婢顾不得害怕，忙不迭过来给穆蓉拍背，一边担心地道：;三小姐，您这几天怎得一直干呕？可是吃坏了肚子？要请郎中过来瞧瞧？ ;不用！穆蓉蓦地一把抓住小侍婢的手腕，瞪着眼低声喝道，;想活命就管好你的嘴！再敢废话直接让人将你乱棍打死！ 小侍婢被她的眼神吓得手脚都软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磕巴巴地道：;请三小姐放心，奴……奴婢一定管好自己的嘴！ …… 穆蓉在穆府发火，佟江天在佟府也是雷霆大怒。 本来吉时已到，佟府迎亲队伍都准备出发去穆府接新娘子了，佟江天也不情不愿地换上了喜服，正对着镜子戴帽子的时候，突然房门被人打开，然后就瞧着他的贴身小厮俊来抱着个箱子走了进来。 ;这又是什么？佟江天不耐烦地指着箱子道，;难不成这些还不够，还要我再朝身上绑几朵花？ 俊来怀里的箱子跟之前装大红绸花的箱子一般无二，所以佟江天以为这里面装的还是大红绸花。 ;公子，这不是咱们自家的箱子，俊来解释道，一边把箱子放到了桌上，然后指着箱子上面的一张字条跟佟江天道，;公子，这箱子不知是谁送来的，说是送给大公子的新婚贺礼，点名要让大公子亲启。 佟江天随口问道：;没留下字号？ ;没有，俊来摇摇头，目光在那箱子上又打量一番，然后道，;说不定箱子里面留了字号呢，公子，可要打开看看吗？ 佟江天无所谓地点点头，继续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帽子，然后就听着俊来载身后打开箱子，他正想转头看一眼的时候，就听着身后传来一声刺耳的;啪的声音，他忙得一回头，然后就瞧见俊来一脸慌张，死死摁着那个箱子，显然是看见了什么出乎意料的东西，吓得他赶紧地又关上了箱子。 ;这里面装的什么？佟江天蹙眉问道。 ;没……没什么，俊来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边说一边把箱子又抱进了怀里，目光闪烁着道，;公子，我我我先出去了…… 佟江天沉着脸截断了俊来的话：;把箱子打开！ ;公子，真的没有什么，您……您就当我没来这趟，俊来都要哭了，;公子，我我我……我走了……公子！ 佟江天劈手从俊来怀里夺过箱子，使劲儿打开，然后登时他的脸就成了黑锅底—— 箱子里赫然装着一顶帽子。 说起来这帽子的做工用料，可比佟江天脑袋上的这顶更讲究，用得是上好的湖丝，滑不留手，上头还镶嵌着一块通透莹润的翡翠帽正。 识货的一眼就能看出这帽子价值不凡，可问题是…… 这帽子是绿色的，从布料到丝线到帽正，都是绿的，绿的都晃眼。 对着这顶绿油油的帽子，佟江天额头的青筋都暴起了，两手一扯，就要撕坏那帽子，可是那帽子做工实在了得，竟然都撕不坏，佟江天暴怒，攥着那帽子，就一下下地朝地上猛砸。 俊来吓坏了，忙不迭过去抱住佟江天的胳膊：;公子，您冷静点儿，这……这八成是有人跟公子开玩笑，你你你可别气坏了身子…… 可是谁会在这个时候跟佟江天开这种玩笑？ 只怕仇深似海吧。 佟江天如何能听得进去俊来的这说法，非但没有冷静下来，反倒更加愤怒了，蓦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把打开抽屉，从里头取出一把匕首，就要朝外面冲去。 ;公子！您不能乱来啊！俊来赶紧从后面抱住了佟江天，他都后悔死了，自己干嘛要把这个箱子抱进来？干嘛好这个奇？要是佟江天真的大闹起来，耽误了婚礼，他这条小命就别想要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7章 迎新娘 ;你放开！我非要宰了这人不可！佟江天怒吼道，激怒之下，面目扭曲，;还有穆蓉那个贱人！肯定是她！肯定是那个贱人不检点！就她这样的破烂货还妄想嫁进佟府？我杀了她！ 佟江天简直都要恨疯了，这婚他本来就不情愿结，穆蓉的心思多歹毒、多攻于算计，他是亲眼得见的，当时他还腹诽，日后谁要娶了穆蓉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谁成想，自己竟然就是那个倒霉鬼！ 那天在穆府，他脑子不清醒兼又被吓破了胆子，要不然的话，他当场就会直接拒绝娶穆蓉过门！ 后来，他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才知道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因为这个，佟江天这几天没少在家里作天作地，就想废了跟穆府的婚事，气得佟耀祖直接把他关了起来，下令让他面壁思过，还不给吃喝，佟江天受了几天的罪，这才不情不愿地服了软，哪想到，这个时候竟然又遇到了这档子的事儿！ 便是泥捏面塑之人也要动气了，更何况还是打小就没有吃过亏、被一众长辈宠溺大的佟家大公子！ 佟江天似是一头暴怒的雄狮，这可苦了俊来了，他死死抱着佟江天，好话说尽，都没有一点儿用，反倒身上挨了不少冤枉拳头，俊来最后忍无可忍，也吼了回去：;大公子，你别闹了！这不是你任性的时候！你还嫌佟府不够乱的吗？！ ;奴才知道你生气也不想娶穆府三小姐，但是穆府跟佟府的婚事，可是太子殿下见证恩准的，你这样一味儿闹着，要真是还得婚礼进行不下去，那岂不就是打太子殿下的脸？大公子，您想过这后果吗？！ ;退一万步说，太子殿下不在乎这些，但是您这么闹下去，是要断送穆府跟佟府的情分吗？大公子！四皇子已经倒了，要是佟府再跟穆府离心，佟府是个什么境地，您真的不清楚吗？！ …… 俊来急怒之下，也顾不上许多，对着佟江天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这法子显然要比苦口婆心温言软语来得好，佟江天不再闹腾了，也收敛起了一脸狂怒，他沉默地站在门前，没再乱来。 俊来松了口气儿，忙得从佟江天手里夺下匕首，一边又忙不迭劝道：;说不定就是有人之人挑拨离间，挑在这个时候送了这么个恶心玩意儿给大公子，目的就是破坏穆府佟府两家婚事，继而达到让穆府佟府离心的目的，大公子，咱可不能中了这歹人的奸计！ 佟江天没说话，回头看了一眼地上那顶变形了的绿帽子，眼中兀自一片冰冷。 他知道俊来所言，有极大的可能，但是他却没办法全然相信穆蓉的清白…… 甚至将穆蓉与清白这个词儿联系起来，他都觉得恶心厌恶。 那天，在穆府，穆蓉当众指认他就是那个强迫她的贼人，可事实上呢？ 他根本就没有碰过穆蓉！ 那天席间他离席出恭，然后在茅房里头不知怎的人就晕了过去，待他醒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在树上了，当时他还晕晕乎乎，只听到树下有人在激烈争执，他当时精力无法集中，听得似懂非懂，但是却也知道穆蓉遭遇了贼人被毁了清白，而此刻穆府人正在设法捉拿此贼人，而他身处之地，自是不妙，所以他很是紧张，自知一定不能被人发现自己的所在，可是这一紧张，身子就开始发抖，然后不怎么的就从身上掉下去了一根发簪。 后面的事儿，佟江天已经记不大清楚，当时他从树上摔下去，被摔得七荤八素，再加上他本来就晕晕乎乎，人整个就蒙了，可是他却清清楚楚地记得，穆蓉是如何指认、诬陷的他！ 肯定是穆蓉那个贱人设计的这出局！ 为的就是引自己入彀，她好能趁机嫁进佟府！ 肯定是这样！ 佟江天认定是穆蓉陷害自己，这时候有遇到这档子事儿，难免要往更加恶心的方向去猜…… 穆蓉只怕是早就没了清白，所以才会摆出那么一局，让自己稀里糊涂地就戴了这么一定绿帽子！ 佟江天此刻只恨不得将穆蓉给掐死，可是他却不得不忍耐，俊来说得对，佟府如今是个什么境地，他自是清楚，当然不能不管不顾。 ;啪啪啪！ 蓦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随即就是管家的声音：;大公子，吉时已到！该出发去穆府迎新娘了！ 门内，佟江天死死攥着拳，一双愤恨地死死盯着门上火红刺目的囍字，半晌，他咬着牙道：;知道了，这就去。 俊来这才觉得一颗石头落了地，当下忙不迭将那顶惹事的绿帽子胡乱塞进了自己的怀里，上前帮佟江天整理衣裳，然后帮佟江天打开了房门。 ;公子，您请。俊来恭恭敬敬地道。 佟江天沉着脸大步走出房门，穿过一众人的注目，行至佟府门前，来到了迎亲队伍最前面，跨上了绑着红绸花的高头大马。 ;吉时到！迎新娘！ 喜庆的锣鼓唢呐声中，他面无表情地催马前行。 穆蓉，你不是千方百计要嫁进佟府吗？ 好，我让你如愿。 …… 到底送绿帽子给佟家大公子这主意是谁出的？ 自然是非二皇子封予峻莫属了。 在听说佟家大公子迎娶穆家三小姐之后，封予峻对此十分不屑一顾，这佟家可真是没眼力见儿，竟然会娶穆蓉那样的不检点又下贱的女人，封予峻对佟江天更是鄙夷又同情。 不过当时封予峻倒还真没生出送绿帽子的缺德想法，毕竟他的舅父、当今户部尚书廖朝晖三番五次叮嘱过他，这程子不许他胡闹，封予峻虽然性子荒诞，但却也是知轻重的，舅舅的话，他也能听进去，再说了，穆蓉那样想起来就倒胃口的女人，他也懒得再搭理。 可是在知晓了佟江天为什么这么仓促、不得不娶穆蓉之后，他就实在忍不住了。 然后那顶绿帽子就被送到了佟江天面前。 他倒还真不是针对佟江天，要不然那顶绿帽子的可就不止佟江天跟俊来两人了，他就是不想让穆蓉好过！ 这个女人可真真是下贱得超乎他的想象，先是一门儿心思攀龙附凤，被自己戳破之后，这才过了多久，又不安分了，知道自己的身子不清白，往后自是别想攀上好人家，索性就心下一横，设了这个局，当众陷害佟江天对她用强毁了清白，逼得佟府不得不答应这门婚事。 封予峻以为自己已经够厚颜无耻的了，没想到穆蓉却比他更胜一筹。 他要是不做点儿什么，岂能对得起他与穆蓉曾经的交情？ 送个绿帽子到佟江天手里，就是提醒他，他这个媳妇儿啊可不是省油的灯，更不是个清白的主儿，佟江天但凡有点儿血腥，往后穆蓉会有好日子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8章 贾子游 想到这里，封予峻脸上露出一抹得意地笑，一边端起桌上的酒杯，一边垂着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卫：;东西送到那位佟家大公子的手上了？ ;是，属下亲眼看到佟江天的心腹小厮抱着箱子进的房，侍卫一脸又是得意又是猥琐的表情，;属下按照主子吩咐，没有着急走，而是等在外面，后来吉时到的时候，佟大公子出来的时候，整张脸都是绿的，就别提多难看了！ ;哈哈哈哈！绿的好！绿的好！封予峻哈哈大笑，一口气儿将杯中酒引进，一边拍着桌子，挑着眉，欢快地哼哼唧唧唱了起来，;一更天里你个张秀才，跳过知了粉皮墙儿来。莺莺可就说，小奴家本是那个贞洁女儿那么丫儿呦，跳过来，跳过来，你是白白的跳过来…… 侍卫见状，忙不得上前给封予峻倒上了酒，端了过去，一边赔笑道：;那位穆府三小姐委实不检点，殿下此举，也是提醒佟家大公子别被人蒙蔽，也算得上是替天行道了。 ;那可不，本宫这就是替天行道！本宫还真挺心疼佟江天那个绿王八，封予峻闻言笑得更加得意，一边端着酒，一边饶有兴致地问着，;你说穆蓉那个贱人，往后会是个什么光景？ ;自然是没有好儿，侍卫附和道，;那位三小姐一贯是心比天高，区区一个庶女却一门心思地攀龙附凤，设计殿下不成，如今倒是设计嫁进了佟府，妄想做佟府的当家主母，若是她这样的女人还能富贵荣华，那岂不是没有天理了？ 封予峻又是一阵大笑，正要再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就瞧着一个侍卫匆匆进来，行至面前，躬身道：;启禀殿下，廖府的人来了，说是一定要面见殿下。 廖尚书，自然是廖朝晖了。 封予峻闻言，点点头，道：;请进来吧。 ;是，属下遵命。 那侍卫躬身退下，没过一会儿，便引了一个莫约五十出头、体态微胖的中年男子进来，封予峻认得，这人叫贾子游，是廖朝晖的心腹，在廖府一向甚有威望，虽然只是个幕僚，可在穆府的却简直跟半个主子似的。 这贾子游的能耐跟脾气一般大，跟了廖朝晖小半辈子，一直为廖朝晖尽心尽力，对廖朝晖自然是忠心耿耿，可是对封予峻却一向是爱答不理，原因无非是封予峻太荒唐，委实提不上把。 若是但凡封予峻像样点儿，贾子游自然不会是这个态度。 贾子游看不顺眼封予峻，封予峻对他又能有什么好印象？要不是看在廖朝晖的面子上，封予峻早就收拾这动不动就敢劈头盖脸数落自己的老头儿了。 只是封予峻从前不敢对贾子游下手，如今更加不敢，这时候瞧着贾子游进来，封予峻还勉强冲他勾了勾唇，露出一个不自然的笑：;是贾先生啊。 贾子游瞥了一眼桌上的酒菜，还有封予峻手里的酒杯，面色登时就不大好看，当下冲封予峻点了点头，道：;看来属下来的不是时候，搅扰了殿下的兴致。 封予峻攥着酒杯的手蓦地一紧，顿时怒火升腾，就想把手里的酒杯直接砸到贾子游的脸上，可封予峻到底还是忍住了，他一边放下手中的酒杯，一边含笑看向贾子游，淡淡道：;不知贾先生有何赐教？ 封予峻的面色不好，贾子游的也好不到哪儿去，当下冷声道：;赐教不敢，属下只是过来给殿下提个醒，别让主子的心血都白白断送在殿下手上。 ;你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封予峻是忍不住，;啪的一声将酒杯拍在桌上，冷眼看向贾子游，;什么叫舅舅的心血都白白断送在我手上？贾子游，我不管你在廖府如何呼风唤雨，今儿你要是不把话说明白了，信不信我让你有去无回？！ ;殿下这话，贾某自然不敢不信，再说了在殿下这里有去无回的，还在少数？贾子游面无惧色，仍旧一脸冷意，;殿下手上已然沾了那么多人的血，再多贾某一人，又有什么好稀罕的？ ;你这老头儿可真真是找死！封予峻气得青筋暴起，三步两步上前，一把就抓住了贾子游的前襟，猩红的双目死死瞪着贾子游的脸，然后瞪着瞪着，封予峻忽然哈哈大笑，一边笑着，一边放开了贾子游，还动手整了整贾子游凌乱的前襟，一边笑道，;本宫听说贾先生有临危不惧之胆识，今日亲眼得见，果然令人钦佩！ 对于封予峻的突然变脸，贾子游丝毫并不觉意外，毕竟封予峻一向就是这么个喜怒无常的性子，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当下，贾子游拂去封予峻的手，沉着脸道：;殿下，如今可不是说笑的时候。 封予峻坐了回去，懒洋洋地靠在软枕上，一边挑着眉看着贾子游：;贾先生请说。 ;四皇子倒台，朝堂势力自然都要朝东宫倾斜，如今太子一人独大，这可不是万岁爷愿意看到的情形，这可是二殿下上位的绝好机会，贾子游拧着眉道，一字一字都说的极为郑重，;皇贵妃与尚书大人，为了二殿下的前程夙兴夜寐，二殿下并非黄口小儿，自是应当理解皇贵妃与尚书大人的辛苦，万不该皇贵妃与尚书大人在前头铺路，二皇子却在后面拆台啊！ 封予峻闻言，面色一沉：;你这话是个什么意思？我怎么就拆母妃与舅舅的台了？我这程子还不够老实吗？我连城门都没有踏出过半步！ ;二殿下的确是没有出过城门，可是二皇子怕未必闲着吧？贾子游拧着眉道，看着封予峻这幅冥顽不灵模样，他气得冒火，却还得竭力忍耐，顿了顿，又道，;比如说今日，佟府与穆府的喜事，本与二殿下无关，二殿下何故横叉一道？ ;哦，你说这个啊，一听这事儿，封予峻顿时就无所谓地笑了起来，戏谑着道，;不过就是送顶绿帽子过去，多大点儿的事儿啊，贾先生未免小题大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9章 鸡丝粥 ;属下小题大做？贾子游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二殿下，若是因为这顶绿帽子害得佟府与穆府亲事办不成，更闹的满城风雨，最后查到这绿帽子竟然出自二殿下之后，二殿下，你说京师百姓会如何议论？传到万岁爷耳中，万岁爷又当如何作想？ 封予峻仍旧那副无所谓的模样：;不过就是个女人罢了，而且从前本宫又不是…… ;那是从前！能跟现在一样吗？！ 贾子游简直是忍无可忍，他缘何瞧不上封予峻，还不就是因为那起子所谓的;从前？而且不单单是他，谁人提到封予峻的过往不会皱个眉头还得在心里暗啐两口？可偏生封予峻却总是这么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贾子游截断了封予峻的话，然后压着火儿道：;从前二殿下无意皇位，名声是好是坏无所谓也就罢了，但是现在，既然二殿下想要更进一步，想要取太子而代之，那就得重视名声！要不然的话，便就是皇贵妃与尚书大人拼死为二殿下搭台，也是白废！ 贾子游这话说点儿是一点儿都不客气，话音一落，房中顿时一片死寂，封予峻黑着脸，直勾勾地盯着贾子游，贾子游也定定地看着封予峻，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一个年轻，一个年迈，就这么默默地对视着，较量着。 最后，随着封予峻一声低笑，打破了房中死寂，他笑着站了起来，行至贾子游面前，冲着贾子游深深一揖，一边笑嘻嘻地道：;贾先生的谆谆教诲，本宫铭记于心，请贾先生放心，日后本宫一定不再胡来。 贾子游将信将疑地打量着封予峻，顿了顿，他也朝封予峻深深一揖：;多谢殿下宽容大度，不与属下计较。 ;哎！贾先生说的这是哪儿的话呀？说到底咱们是自己人，本宫知道你也是为了本宫着想，本宫又不是没心肝的东西，封予峻忙伸手将贾子游扶了起来，一边还如饥似渴地又询问道，;贾先生，还有什么指教吗？只要您老人家发话，本宫一定做到。 贾子游被封予峻突如其来的不耻下问搞得有点儿懵，心里也有点儿怵，说实话，贾子游并不怕横眉立目、喊打喊杀的封予峻，倒是他这幅言笑晏晏的模样让贾子游有点儿头皮发麻。 顿了顿，贾子游道：;殿下明鉴，万岁爷如今只有东宫侧妃所诞的一位皇孙瑾儿，其母出身卑贱，原不过是个通房丫头，再加上瑾儿身子自有不好，最近又一直卧病，只怕是个不易将养的，殿下府上若是能尽早诞育皇孙，万岁爷必然龙颜大悦。 封予峻闻言，点头道：;贾先生的意思，本宫明白了。 ;如此，属下就不搅扰殿下了，属下告辞。贾子游躬身道。 ;本宫送送贾先生。 贾子游忙不迭摆手道：;属下不敢…… ;贾先生就不要客气了。封予峻直接截断了贾子游的话头儿，然后果真亲自送了贾子游出去，甚至还送出了府门外，亲自看着贾子游上了马车。 贾子游的马车渐行渐远，封予峻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渐渐消散，最后变得冷若冰霜起来。 ;这个该死的老东西……封予峻嘴里念着，蓦地一声冷哼，然后转身回府。 …… 西槐别院。 在穆府吃过了喜宴，穆长风与穆葭一刻都没多待，便就赶回了西槐别院，按说家里有喜事兼日后穆蓉还要回门，他们是不该这么着急走人的，只是穆长风与穆葭哪里肯在穆府多待？所以借着穆长风着急备考的借口，兄妹两人便就匆匆回了西槐别院了。 孙妈见他们回来，喜出望外，忙不迭摆了晚饭，兄妹两人用完晚膳之后，穆长风便匆匆回东跨院儿温书去了，穆葭却不想这么早回房，她想去看看苏良锦。 上一世，苏良锦没能活过这一年的春天，当时听到苏良锦死讯的时候，她正在穆府卧床养病，对于苏良锦的猝然离世，她心里震惊多过难过的。 这不能怪穆葭冷情，实在是她不了解苏良锦，甚至上辈子，她都没见过苏良锦一眼，更是没有机会了解这个看似冷漠的祖母实则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她。 但是这辈子不一样了，她了解也懂得苏良锦的用心良苦，她很感激、敬佩并且不舍自己的祖母，所以尽可能的，她想多陪陪苏良锦。 ;孙妈，祖母可已经歇下了吗？穆葭询问。 孙妈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摇头道：;还没有，我刚从后院儿来的时候，还见着柳郎中给老夫人熬鸡丝粥呢。 穆葭好奇道：;柳郎中还会做饭？ ;可不是？老夫人养病，一向胃口弱，可若是柳郎中下厨的话，老夫人一定会多吃两口，所以平时只要是柳郎中不忙，都会亲自为老夫人做饭，孙妈感慨道，;柳郎中对老夫人可真真是一片忠心。 ;我去后院儿瞧瞧祖母。穆葭点点头，然后出了膳房。 如今，穆葭能够随意进出后院儿了，只要苏良锦愿意的话，她还能进房，去陪苏良锦说说话儿。 穆葭进后院儿的时候，果然一股子鸡汤的香味儿扑鼻而来，穆葭在门前站了站，看了一会儿厨房窗纸上映出的烛火，顿了顿，然后抬脚朝厨房走去。 只见柳南芸正在撕鸡胸肉，白皙纤细的一双手，跟雪白的鸡胸肉几乎没有分别，而手指上的那枚红宝石戒指就显得这么耀眼夺目了。 听见动静，柳南芸抬眼朝房门处看去，瞧见是穆葭，她点点头：;小姐回来了。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淡的，没什么情绪，但是穆葭却能明显感觉到柳南芸与从前的不同，从前柳南芸对她是冷淡疏离中带着防备，而现在她的防备已经不复存在，只是她似是不习惯与人相处，又或者是天生就是这样淡漠的性子。 当然，这种淡漠，在苏良锦面前是会消失殆尽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0章 不是殉是殉情 穆葭习惯了柳南芸这样淡漠的性子，当下对她点点头：;是，回来了，想过来看看祖母。 听她这么说，柳南芸似是很高兴，又点了点头：;嗯。 穆葭打量着冒着热气儿的砂锅，问道：;这是给祖母煲的？ ;嗯，柳南芸又应了一声，没抬头，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半晌，又淡淡道，;她喜欢喝鸡丝粥，比旁的能多吃几口。 声音仍旧是淡淡的，可是穆葭却还是听出了这话中的柔情，落在穆葭耳中，免不了就是心中一震，穆葭心里有疑惑，也有茫然，这种疑惑和茫然，其实并不是第一次出现，而是在大年初一，苏良锦让他们给柳南芸叩头拜年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 穆葭一时心里纷繁不已，她不想也不敢往深处想，一边走了进来，一边挽了挽袖子，含笑问柳南芸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对于穆葭这话，柳南芸明显显觉得意外，也明显显很是高兴，再开口的时候，淡漠的声音也有了起伏：;粥已经要熬好了，现在加鸡丝进去闷一下就得了，等下小姐就把碗里的香葱放进去就成了。 就……这？ 穆葭有点儿难为情：;还有别的活儿吗？要不等下我给端进去？ 柳南芸忙得摇头跟她道：;不用，太烫，别烫着你了。 一边说着，柳南芸一边动作麻利地掀开锅盖，放进了鸡丝，又取了勺子过来一下下轻轻地搅着，手上的红宝石也跟着一下下地转着，穆葭不自觉地就看向那只手，然后就发现那只白皙的手上，原来有着不少伤痕，只是皮肤过分白皙的缘故，不仔细看倒是看不出来。 那些伤痕，似是……烫伤，而且年头应该很久了。 想着柳南芸刚才说的话，在看着她此刻手上麻利的动作，穆葭几乎顿时就明白了，这些烫伤的来源，一时间，穆葭心里更乱了。 鸡丝粥用鸡汤打底，又加了香菇进去，实在是香气扑鼻，柳南芸搅了一会儿，果然唤了穆葭朝里头加了小葱末进去，然后就麻利地盛了一碗，端进了房去。 穆葭跟在后面进了房，还没来得及给苏良锦请安，就听着柳南芸含笑对苏良锦道：;姐姐，今天你可得多吃半碗才行，熬粥的时候，小姐也帮忙来着，你可不能不给小姐的面子。 这语气哪里还有一点儿冷漠泠然？温柔欢快里面还带着讨好宠溺…… 怎么都不像是对主子又或者是对姐姐该有的语气。 苏良锦闻言，一边拿眼看穆葭，一边笑着点头：;那就听你的，多吃半碗。 ;姐姐说话可得作数，没得当着小姐的面儿跌了你这个祖母的面儿，柳南芸打趣道，一边将汤勺递到了苏良锦的面前，一边轻声道，;小心烫。 苏良锦冲她点点头，没着急吃粥，而是询问她：;你的粥呢？怎么只盛了我一个人的？ 柳南芸道：;我等姐姐吃完，再去吃。 ;胡闹！又想惹我生气？苏良锦沉了脸，一边就要放下勺子，;你不吃，那我也不吃。 ;姐姐别生气，我这就去盛！柳南芸忙不迭道，赶紧起身朝外走去。 苏良锦打量着柳南芸的背影，忍不住牵了牵唇，然后目光就落在了一直沉默不语的穆葭身上，冲她招了招手：;过来。 穆葭忙行至苏良锦面前，在床沿儿上坐下：;祖母。 ;你觉得我为什么忽然想到和离的事儿？苏良锦缓声问道。 穆葭心里隐隐约约有答案，可是她哪里敢说出口？当下，她迟疑地道：;祖母自是为了我们长房着想，为了能让我们彻底远离穆府那个烂泥坑…… ;你说的不错，只不过你只说了一半，苏良锦笑了，枯槁的手在姑娘白嫩的手上拍了拍，;你这般眼明心亮的丫头，想来已然是心知肚明了。 ;你不敢说，其实我也没想着瞒着你，还有旁人，说到这里，苏良锦长长地吐了口气儿，目光落在桌上那碗冒着腾腾热气儿的鸡丝粥上，衰老沧桑的脸上，漾出一抹温情，;这辈子，我对得起穆增，对得起儿女，也对得起自己，唯独对不起她，我早就想着跟穆增和离，不做劳什子的穆夫人，死后牌位也不用摆在穆府的祠堂，只是她一直拦着不许，就怕我又沦为京师人的笑柄。 说到这里，苏良锦忍不住笑着摇摇头，又道：;倒是这次，穆府出了这样的污遭事儿，我倒是能借此机会提出和离，这样她才不会拦着，说起来，我倒是应当谢一谢那对佟氏姑侄。 ;和离了好，清清白白的，再不是什么劳什子穆夫人，就此跟穆增划清界限，往后我这个老婆子就是她一个人的了，说这话的时候，苏良锦笑得异常温柔，沧桑衰老的容颜竟也显出一抹明丽，;别看我这一把老骨头，她且稀罕着呢。 苏良锦话已至此，穆葭还有什么听不明白的？ 一时间，她脑中一片空白，虽然一早就有这方面的猜想，可是冷不丁从苏良锦口中听到准确答案，穆葭还是觉得天方夜谭，实在是…… 太震惊了，两个女人…… 这样的事儿，简直是亘古未闻，可是这……这又有什么不可吗？ 上辈子，苏良锦病死之后，柳南芸以身殉主，穆葭还曾感慨过柳南芸对苏良锦是一片忠心，可是如今想来，柳南芸并不是殉主，而是殉情。 这世间有情人无数，可试问又有哪对男女能够真的做到生死相随、义无反顾？ 所以，又有什么不可以？ 而且，就穆增那样薄情寡性的男人，非得让苏良锦一生错付？ 许是对穆增的厌恶，又许是对苏良锦的感激，使穆葭根本不可能站在穆增的立场上去看待此事，相反，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穆葭很快平静下来，她对上苏良锦满含期待的眼，一字一字认真道：;祖母，您做的对，穆夫人的头衔不要也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1章 冬酿 苏良锦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就笑了，笑得舒坦又释然，她抬手轻轻拍了拍穆葭的手背，一边含笑道：;我就知道你和那起子庸人不一样。 穆葭也笑了：;旁人都说葭儿与祖母肖似，就算葭儿非庸人，那必然也是承袭了祖母的缘故。 苏良锦顿时笑意更深了，从前是懒得见什么孙子孙女儿，可是如今，她是怎么看怎么觉得穆葭顺眼，不仅顺眼，也有放心。 ;葭儿，有你在，祖母觉得安心多了，顿了顿，苏良锦忽然敛住了脸上的笑意，语气也变得郑重了起来，;有件事儿，你得答应祖母。 是什么事儿，穆葭其实心里已经想到了，所以鼻头开始泛起了酸，她强忍泪意，认认真真地冲苏良锦点了点头：;祖母，您尽管放心，不管您交代什么，葭儿一定办到。 …… 柳南芸回来的时候，穆葭已经回去了，苏良锦还没有动勺子，一个人靠在软枕上，一双含笑的眼，正看着她，明显显是在等她一道用膳。 ;小姐呢？怎么不在？柳南芸坐了下来，放下了碗，一边又把勺子递到了苏良锦手里。 苏良锦笑着道：;打发她走了，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太吵了。 柳南芸一边摘下脸上的面具，一边笑着揭穿她：;什么叽叽喳喳的太吵？姐姐明明就很喜欢葭儿，每次她过来，你心情就很好，跟着饭量也不错，我都巴望着葭儿日日都能过来。 ;是，我很喜欢葭儿，看着她，就跟看着从前的自己一样，苏良锦笑着道，她靠着软枕，目光落在屏风上荡秋千的少女图案上，有些感慨又欣慰地道，;不过她青出于蓝，比我当年聪明太多，自然不会如我一般走尽弯路，她这一生肯定平安顺遂。 柳南芸不知道苏良锦怎么忽然发这一通感慨，不免有些担心：;姐姐，过去的事儿，您就别再去想了，多思无益。 ;对，从前的事儿，我不会再多想，再说了，用不了多久，我就跟那个恶心男人一刀两断了，更加不必回头看了，苏良锦含笑道，伸手握住了柳南芸的手，一边柔声道，;阿绮，如今只有你才会让我放心不下。 柳南芸鼻头陡然一酸：;既是不放心，那你就得一直陪着我，你知道我这人胆儿有多小，怕黑怕疼最怕一个人。 苏良锦无奈地笑了笑，不像惹柳南芸落泪，当下转了话题：;不说这些了，粥要凉了，快吃吧。 …… 西跨院。 穆葭从后院儿回来之后，情绪有些低落，打发了碧乔跟碧瑶退下，一个人坐在房中发呆。 想着刚才在后院儿，苏良锦对自己的嘱托，穆葭忍不住泪盈于睫。 她一直都以为苏良锦是个心肠最冷硬的人，为此她埋怨甚至怨恨过苏良锦，可是待到一点点接近了解，她才知道苏良锦的心有多柔软，不管是对他们这些子孙后人，还是对心爱之人…… 她的心里装满了不舍，或许还有希望吧？ 她一边为心爱之人打算将来，一边却又期盼着自己能够活的久一点儿，再久一点儿，尽可能地多陪那人多走一段…… 可是，穆葭比谁都清楚，在这一年的明媚春光中，苏良锦将会走到她的人生尽头。 一想到这里，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上天垂怜，给她重头再来的机会，让她弥补遗憾，也让她有幸遇到了封予山，可是苏良锦与阿绮却不会如她一般幸运。 …… 晕黄的烛光下，穆葭一个人默默垂泪，直到门外传来了一阵轻轻地敲门声。 穆葭忙得抹去眼泪，坐直了身子，然后对外唤道：;进来。 穆葭以为来的人是岑卓，可是没想到进来的却是封予山，他手里拎了个食盒，在穆葭的注视中，缓步走了过来。 这个时候，冷不丁地瞧见封予山，穆葭的鼻头忍不住就又酸了起来，似乎，她这阵子眼泪太多，尤其是在封予山面前，她有点儿难为情，打定主意不能再丢面子，所以当下深吸一口气儿，竭力将喉头的那股酸疼给咽了下去。 ;你又提了什么过来？穆葭起身，迎了封予山进来，指着他手里的食盒道，;我都吃过晚膳了。 ;一点儿宵夜，不占地方，封予山冲她笑了笑，打开食盒，从里头端出两盘小菜并两盘糕点，还有两个白瓷酒杯、一小壶酒，他神神秘秘地跟穆葭道，;这酒稀罕，你肯定没喝过。 ;我根本就没喝过几次酒，好不好？穆葭白了他一眼，一边又忍不住好奇问道，;这里头到底装着什么酒？连你这个堂堂郡王都觉得稀罕。 ;其实说稀罕也不稀罕，可是说不稀罕却又稀罕，封予山道，一边代开了盖子，一边将壶口对准了穆葭，;你闻闻看。 ;瞧你说的多玄乎……穆葭嘟囔道，一边凑过去深深一嗅，里面的味道，明显有些意外，穆葭又吸了一口，诧异地道，;这酒怎么这么甜？好像还酸酸的？倒是酒味儿只是淡淡的。 ;这是姑苏的冬酿，只在冬至前后才有，封予山一边介绍，一边倒酒，;姑苏人喜欢冬日饮此酒，这时节姑苏家家都会酿此酒，所以这酒在姑苏是一点儿都不稀罕，只是在别处，可不就稀罕了？ 穆葭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酒杯，黄橙橙的酒液中，飘着几朵桂花，越看越是喜欢，含笑跟封予山道：;这酒不错，还带着花儿呢，不愧是来自姑苏，真真风雅。 封予山笑着点头道：;葭葭尝尝，若是喜欢，不妨多饮几杯。 ;多饮几杯？穆葭端着酒，斜着眼看对面的男人，;怎么？你这是想把我灌醉？ 封予山闻言，忍不住笑意更深了，指着那莫约一拃长的酒壶，道：;我若是存心想把葭葭灌醉，会用这么小的酒壶？又会用冬酿酒？葭葭，你可是冤枉我了。 穆葭嘟囔道：;那你还让我多饮几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2章 可以想了 穆葭嘟囔道：;那你还让我多饮几杯…… ;葭葭有心事，却又不便倾吐，只怕晚上要睡不安稳了，多喝几杯，有助睡眠，不是很好？封予山轻声道。 穆葭一怔，不自在地看向封予山：;你怎么瞧出我有心事的？ 封予山笑笑没说话，只静静看着穆葭。 穆葭有点儿烦他老是这一副一眼看穿的德行，可是心底却又不自觉地生出安心之感。 封予山了解她，尊重她，也包容她，这样的封予山至于穆葭，似是一座大山，深沉又让人安心。 穆葭抿了口酒，甜丝丝、凉冰冰的冬酿下肚，带走了穆葭的许多忧伤酸楚，她忍不住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封予山端起酒壶又给她倒了一杯，一边柔声道：;冬酿虽是不醉人，可到底是酒，你慢慢喝，别太急。 穆葭点点头，将酒杯放到了小几上，然后看向封予山，沉声道：;我近来的确有些不便外道的心事，可是你来见我，我心情就会好很多。 封予山瞧着穆葭的眼神，就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当下就抿唇笑了：;看来以后我以后得多来，这样咱们葭葭才能笑口常开。 穆葭忍不住笑意更浓，伸手在封予山的脸上捏了捏：;准了！ 封予山不乐意了，一边朝穆葭凑过去，一边指了指自己的脸颊，道：;葭葭，用手盖章可不管用哦。 穆葭现在一听到;盖章两字，就会忍不住脸红心跳，还会下意识地四下观瞧，一边骂了封予山一句;厚颜无耻，一边却还是朝前倾了倾身，在封予山脸颊上轻轻印了上去，这蜻蜓点水似的一啄，封予山如何愿意？在穆葭要离开的时候，他蓦地伸手就扣住了穆葭的后脑儿，一边对准那副红唇就亲了下去…… 冬酿甘甜的味道在彼此肺腑中荡漾，明明是不醉人的酒，可是两人却都沉醉在这股子甘甜里。 ;葭葭，冬酿不醉人，但你却醉人。 心跳如狂中，男人低沉的声音在穆葭耳畔响起，穆葭浑身都酥了，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也带着颤：;封予山，你也醉人。 男人低低地笑了，那笑声，那眼底的柔情，真的太醉人。 ;那……要不要再醉一点儿？封予山笑着问，带着淡淡酒味的气息都喷在穆葭的脸上。 ;不不不！我……我一向量浅，穆葭磕磕巴巴的道，脸红的似是被煮熟的虾子，一边伸手去挡封予山的脸，一边带着可怜气地道，;王爷你这酒虽好，可可可酒劲儿实在太大，我……我不敢多喝，喝多了会上头的！ 封予山被她逗得笑出声，胸膛都跟着起伏：;葭葭怎得一点儿好奇心都没有？若是换了我，遇到了这样的好的酒，肯定要喝个痛快，图个一醉方休，你怎得这才浅尝辄止便就退缩不前？ 穆葭有点儿想打这个厚脸皮的男人，可是自己这幅脸红心跳丢人模样，实在是师出无门，当下只能咬着唇道：;好东西自然得留给日后，哪儿能只图一时痛快？岂不是糟蹋了这么好的酒？ 封予山闻言，深以为然，点点头，然后一本正经地道：;葭葭说的对，当然得为洞房花烛夜留点儿惊喜。 穆葭：;…… 她什么时候这么说的？！ 她有这个意思吗？！ 咦……好像有点儿地方不对。 穆葭仰头看着封予山，她靠在封予山的大腿上，这个姿势，正好可以看到男人突出的喉结，还有棱角分明的下巴，怎么看都是男人味儿十足。 可是传言可不是这么说的…… 穆葭张了张嘴，有心想跟封予山求证一下某个关于他身体传言的真实性，可是这显然不是聊这个话题的好时候，而且这个话题…… 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合适聊。 到底要怎么办呢？ 穆葭正发愁着，封予山忽然低下了头，对上了穆葭的视线：;葭葭在想咱们成亲的事儿？ 穆葭忙不迭摇头跟拨浪鼓似的：;没有！真没有！绝对没有！ ;可以想想了，封予山抿唇笑了，一边低头亲了亲穆葭，一边小声道，;傍晚才得到的消息，父皇已经派人去蜀地传令了，命穆大人即刻入京。 穆葭闻言，自是又惊又喜，忙不迭坐直了起身子，拉着封予山的手道：;真的吗？万岁爷真的命爹爹入京了吗？ 要真是那样的话，穆昇应该能赶来见苏良锦最后一面，甚至还可能陪苏良锦度过最后一段时光。 这样的话，不管是苏良锦还是穆昇都必然是个慰藉，所以穆葭自是高兴。 ;千真万确，所以一得了这么好的消息，我就赶紧想着来告诉你了，封予山点头道，一边伸手揉了揉穆葭的头，一边柔声道，;葭葭，等穆大人一入京，我就上门去跟他提亲，好不好？ 很显然，封予山跟穆葭的高兴不在同一个点上，可是这却并不妨碍穆葭闻言后的欣喜和羞涩，她抓着封予山的手指，垂着眼，迟疑着道：;可是……万岁爷未必愿意让我嫁给你。 至于穆昇跟康如眉会不会同意，穆葭直接就跳过了，她有把握让父母同意自己嫁给封予山，可是万岁爷的想法，她却没有任何干涉影响的能力。 封远图会愿意让封予山娶她吗？ 这一世，她不再是那个无人问津的病秧子，穆府长房以及身后的敬府、苏府，可以说都是她这个穆府嫡长女的嫁妆，因此，她的婚事注定备受瞩目，之前芳贵妃与四皇子打她的主意，便就惹怒了万岁爷，可见万岁爷也是很关注她婚事儿的。 没有母族背景的四皇子都娶不得她，那曾经掌过兵权、一度功高震主被万岁爷忌惮的封予山呢？ 万岁爷就能放心让他迎娶自己吗？穆葭很担心。 封予山知道穆葭在担心什么，这也是他一直担心、考虑的事儿，当下认真地跟穆葭分析道：;父皇早两年就想着将穆大人调入京师，只是有吏部与右相府从中作梗，一直没能如愿，这一次穆大人能顺利调入京师，必然是父皇与右相做了妥协的，这倒是给了咱们机会。 穆葭闻言，顿生好奇：;怎么个妥协法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3章 猛虎与雄狮 封予山缓声道：;从前东宫的头号死敌乃是四皇子，而四皇子的心腹又是穆府二房，东宫与右相府自是不愿意让穆府长房入京的，生怕穆府长房也倒向四皇子，但是现在不同了，四皇子倒了，那穆府长房入京对东宫来说便就不再是威胁了，甚至要是能与穆府长房结亲的话，那对太子来说自然是如虎添翼。 穆葭明白了，一边伸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一边道：;难怪太子那日会去穆府捧场，看来真是揣着这心思的，只是这心思落在右相眼里，只怕要扎眼了。 ;不错，右相不想太子摆脱陈氏一门，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嫁进东宫，封予山也凑过去抿了一口，;今日早朝之后，父皇留了右相一道用早膳，之后，父皇就派人去了蜀地，而不久之后，皇后也召了太子妃入宫，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商量东宫侧妃的新人选，可见右相与父皇已然达成了某种默契。 ;右相同意调我父亲入京，万岁爷则断了太子想要拉拢穆府长房的念想，穆葭点头道，顿了顿，穆葭忽然想起一事来，蹙着眉看向封予山，;说到东宫新侧妃的人选，我听闻前不久，东宫忽然殁了一位侧妃，莫非…… 封予山没说话，只是轻轻地点点头。 一时间，穆葭只觉得满腔愤怒、悲凉难抑，;啪的一声将酒杯拍在桌上，一边咬着牙道：;太子着实也忒狠心了些，为了我这么个脸都没见过的女人，便就要生生害死自己的枕边人，我听说那位殁了的侧妃，为人很是老实，还有个六岁的孩儿，太子他如何能下得了这个手？！ 封予山淡淡道：;太子想着与穆府结亲，必然要给新人腾出位子，而皇后与右相忌惮那位侧妃诞下皇长孙，恐日后威胁到迟迟膝下无出的太子妃，想除掉那位侧妃只怕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了，这两厢心思撞到一处，你说那位侧妃焉能还有生机？只不过右相未必肯愿意让你入东宫夺女儿的恩宠权势就是了。 穆葭闻言，一阵沉默，其实这样的后宫又或者是后宅斗法，对她这个活了两世的人来说，实在是屡见不鲜，可是这时候，听说那位素味平生、无生无死死去东宫侧妃，她还是觉得满腔愤懑。 不害人就不行吗？ 不害人就活不了吗？！ 数不清的寂静深夜，穆葭想着，她不明白，为什么非得要斗个你死活我，即便是至亲夫妻，即便是手足骨肉，为什么他们总要为了那点子的野心和欲望，将本该最珍视的东西撕得粉碎？！ 她永远都不能理解，也不可能赞成，但是她的心却越来越坚定，若想维护那些她最珍视的东西，她就必须斗下去，她只有清除尽可能多的腌臜龌龊，才能尽可能地让美好存留。 …… 蓦地，紧蹙的眉心上一片柔软温暖，穆葭一愣，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是封予山的手指放在了那里，此刻正一下下地轻轻抚着。 ;葭葭，在我面前，不许皱眉，封予山轻声道，一边轻轻抚着穆葭的眉心，一边一字一字认真道，;葭葭，我不会让你经历这些，安郡王府的后宅除了你再不会有别人，这辈子，安郡王府就只有你一位女主人。 穆葭心里蓦地就是一暖，她知道封予山不是见异思迁之人，也知道封予山对自己的心意，可是这时候听到封予山跟自己承诺，她还是异常感动。 她伸手我这封予山的手，打趣道：;堂堂天潢贵胄后宅却只有你一个女人，你就不怕被人笑话？ ;不怕，封予山道，;娶不到你，才怕。 穆葭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被甜蜜填满了，不仅填满了，此刻还正朝外头汩汩地冒着，浑身上下都是甜丝丝、暖融融的。 ;不怕，让你娶，穆葭小声道，一边凑过去，在男人脸上盖了一章，然后窝进了男人怀里，仰着头问他，;刚才你说的咱们有机会，什么机会？你快跟我说说。 封予山缓声道：;父皇为什么一直对忌惮太子？其实倒未必是忌惮太子，而是太子身后的右相府，太子是父皇唯一嫡子，父皇对太子自幼便就要求严格，甚至一度亲自教导，可见父皇对太子是含了指望的，后来册封其为太子，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若是太子安分守己耐着住性子，又或者是皇后母族势力一般的话，父皇还会如此忌惮他吗？ 穆葭点头道：;可惜太子是个急脾气，哪儿能做到安分守己？更何况又有为权倾朝野的外祖家做后盾，太子自然更加耐不住性子了，急于扩张夺权，以巩固东宫地位，可事实上，陈氏一门这股子外戚势力却从中获利更多。 ;说白了，陈氏一门这是在借太子的手从万岁爷身上割肉，万岁爷焉能不怒？所以之前一直扶持四皇子，不仅仅是为了平衡朝中局面，也是想削弱陈氏一门势力，只不过四皇子野心不小，将万岁爷的扶持当成了上位的垫脚石，激怒了万岁爷，这才就此断送了前程。 说到这里，穆葭顿了顿，一边倒了杯冬酿，抿了一口，又转手把剩下的递到封予山面前：;四皇子这么一倒台，东宫自然获利不小，陈氏一门更是水涨船高，按照万岁爷的心思，怕是要培养新人来对抗陈氏一门了。 封予山凑过去，就着穆葭的手，饮尽残酒，一边含笑问道：;那依照大小姐的推测，这一次父皇要培养哪位新人呢？ 穆葭把玩着那只白瓷酒杯，顿了顿，然后道：;万岁爷从前以为四皇子这样没有母族支持的皇子应是好控制，用起来也必然顺手，所以才会着手扶持四皇子，可是后来四皇子明显显是辜负了万岁爷的指望，可见没有母族支持的皇子也未必就一定听话乖巧，反倒更加亟不可待、一门儿心思想着扩张…… ;所以如今，万岁爷怕是不会再用四皇子之辈了，穆葭缓声道，;再说了，若克猛虎，最少也得用雄狮啊…… 说到这里，穆葭忽然就愣住了，她猛地抬头，然后就对上了封予山赞许的目光，穆葭倒吸一口凉气：;真……真的是二皇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4章 我高兴 ;是二皇子，更是二皇子身后的廖氏一门，封予山缓声道，;若陈氏一门是猛虎，那廖氏一门也足以担得起雄狮之强悍猛厉，廖氏一门可是出了一位太后、一位皇贵妃的，论起来，比当今陈氏一门还要尊贵，只不过当年万岁爷忌惮廖氏一门，没有让廖氏女做六宫之主，而是让陈氏女母仪天下，这对廖氏一门自然冲击巨大，再加上二皇子性情荒诞，谁都知道二皇子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因此廖氏一门这些年来难免受挫，也没有辅佐二皇子的心思，可如今情况却不同了，但凡父皇稍加暗示，还怕廖氏一门不斗志昂扬、一门心思痛击陈氏一门？ 穆葭闻言，良久无语，半晌摇头道：;这太荒唐了，万岁爷一开始忌惮廖氏一门，为此抬举陈氏一门，如今又要反过来，利用廖氏一门打击陈氏一门，为了这个皇位，为了手里的权力，万岁爷可真真是机关算计，可他难道就不担心朝堂大乱？若是局面失控，二皇子那样的人，竟真的登基为皇，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父皇醉心权术，比起社稷安定国泰民安，他更看重手中的权力，封予山为所谓地牵了牵唇，;一贯如此罢了。 穆葭还是觉得难以接受：;就算是万岁爷再怎么醉心权术，再怎么看重权力，可他毕竟还是做父亲的，非要用养蛊的法子去养自己的儿子吗？非要逼着自己的儿子手足相残、血流成河吗？怎么会有他这样的父亲？ 封予山盯着前方书架上齐齐整整的书，半晌才缓声开口：;可能是那个位子太邪恶，能把人变成鬼吧。 哪个位子？ 自然是万尊之位。 古往今来，为了那张皇位，多少父子反目？又多少骨肉相残？ 那张黄灿灿又冷冰冰的位子，象征着这世间最至高无上的权力，可是这张位子又何尝不是这世间最血腥、最腌臜的所在？ 穆葭闻言却不认同，摇头道：;不，这从来都不是位子的问题，而是在于帝王之心，到底是心怀社稷百姓还是私欲算计，若是前者，那自是社稷之幸百姓之福，可若是后者……便就如当年万岁一般，甚至太子与四皇子也是如此，这样的人一旦上位，又能指望他多胸怀天下呢？ 说到这里，穆葭无奈地摇摇头：;说到底，这并不是皇位之故，而是他本来就心术不正，在他们眼里，皇位只是权力的象征，却从来没想过在坐上皇位的同时还要肩挑万钧重任，让这样的人登基为皇，真真是大夏之劫难。 封予山静静地听她说着，目光有点儿发沉，穆葭说完之后，才意识到封予山一直沉默不语，穆葭一怔，随即就有些难为情起来，自己怎么在封予山面前大谈国事？甚至还对万岁爷评头论足，实在是……太忘形了。 当下，穆葭轻咳一声，然后一边拢着额发，一边轻声道：;一不小心，就在你面前大放厥词了，你别…… ;葭葭，你每个字都说到我心缝儿里去了，封予山截断穆葭的话头，下巴搁在穆葭的肩上，一边轻声叹息，;我一直不想承认父皇误国无道，就像我一直不想承认，父皇本来就不喜欢我，我心里总是存着那么一点儿的念想，说不定父皇是想肃清朝政呢？说不定父皇只是对我要求严厉呢？ ;其实，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罢了，说到这里，封予山无奈地牵了牵唇，;以前我不能承认这些，因为这世间除了父皇，我再无亲人，父皇再冷漠，总是我的父皇，若是我承认父皇的刻薄寡恩，我这个儿子要当如何自处？我不能……也不想厌恶愤恨父皇，所以只能选择装聋作哑、自欺欺人，但是葭葭，我现在有你了，你让我变得勇敢也变得理智，让我敢于正视父皇，正视一切从前所不敢正视的。 穆葭闻言，一转身，就狠狠环住了男人的腰，将自己的脸深深埋进男人的胸前。 她又没出息了，又想哭了，可是此时此刻听着封予山说这些，她是真的忍不住。 不止是因为心疼，更是感同身受。 曾几何时，她不敢也不能怀疑，自己对封予峋的情意，因为一旦怀疑，一旦动摇，那就等于否定自己的一切，那么自己为封予峋的付出、为他吃的苦受的罪，还有她牺牲的一生，就都成了笑话。 那样的话，她如何还能活得下去？ 所以，她只能自欺自人，她一遍遍地说服自己，你是喜欢封予峋的，你是深爱着他的，而他必然也知晓你的心意和付出，必然深爱着你，也感念着你。 唯有此，她才能在匈奴熬过一个又一个滴水成冰的冬日。 …… 如今，她终于也能正视过往了，能够敢于面对曾经愚钝痴傻的自已，也能够坦然承认，上一世，自己不过就是做了封予峋手上的一枚棋子，被他利用，也被他抛弃。 是仇恨给了她正视过往的勇气，这过程痛苦非常，不仅搭上了她自己的性命，还有她的父母兄长。 此刻，她异常庆幸，庆幸封予山不用经历这样残酷的过程，是她，是爱，给了他正视过往的勇气。 ;封予山，我高兴。 穆葭死死地环着封予山，封予山也报以深深的拥抱：;葭葭，我也高兴。 穆葭深深吸了一口气儿，竭力压住自己澎湃的心潮，然后仰起头，看着封予山：;那你再说点儿别的，让我更高兴一点。 封予山挑眉问道：;比如什么呢？ ;你明知故问！穆葭气咻咻地道，;赶紧说，到底怎么利用现在的形势，才能让万岁爷恩准咱们的婚事！再敢卖弄玄虚，你看我敢不敢……不嫁给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5章 老奸巨猾 ;不敢！不敢！小王万万不敢！葭葭你这招未免太狠！封予山忙不迭举手投降，然后笑着继续道，;父皇如今一门儿心思利用廖氏一门削弱陈氏一门，太子跟二皇子自然会斗得火热，两虎相斗之际，父皇不单单作壁上观，还要浑水摸鱼，而这时候调穆大人入京，便就是对穆大人含了指望的。 穆葭听明白了：;陈氏一门与廖氏一门都是万岁爷的心腹大患，此次万岁爷引战，意在削弱这两方势力，只是削弱的势力万岁爷自然不肯流进别的世家，而爹爹一向得万岁爷看重，看来万岁爷这是打算抬举爹爹了。 ;葭葭说的一点儿都不错，不单单是抬举穆大人，父皇怕是也存着同时归拢敬府与苏府的心思，封予山赞许地点点头，;而为尽可能地确保权力不流失，同时又能扎扎实实拿捏住穆府长房，所以父皇必然属意穆府长房与皇室联姻。 ;太子与二皇子首先就被排除在外，剩下的没有娶亲又年龄合适的，也就是你和五皇子了，说到这里，穆葭仰头看着封予山，看着看着就又皱起了眉头，;不对啊，我怎么觉得万岁爷九成九会把我指给五皇子呢？ 相比封予山，五皇子明显更让封远图放心，也更好拿捏，一则是母族在朝中势力不大，不具威胁，二则是五皇子身子骨不好，又是个庸碌没建树的，这样的皇子最适合做提线木偶，封远图自然放心让他迎娶穆葭。 ;所以在父皇为你指婚之前，我得动点儿手脚，封予山神秘地笑了笑，然后凑到穆葭的耳畔小声道，;我是这样打算的…… 封予山咬了一通耳朵，穆葭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眼睛也瞪得老大，指着封予山道：;封予山，没看出来啊，你竟然如此……老奸巨猾！ 封予山顿时就黑了脸：;葭葭，你嫌我老？ 穆葭打量他这一副受伤模样，简直觉得好笑极了，可是脸上却不带一丝笑意，伸手在男人脸上捏了捏，一边嫌弃道：;封予山，麻烦你正视一下你的年龄，你比我整整大了十二岁！几乎都能给我做爹了，这还不叫老？ 封予山简直都要气炸了，自从跟穆葭相好之后，他就最听不得这个;老字，而且还是从穆葭嘴里说出，一时间气得头都疼，当然不止是气，还有担心，他一把抓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咕嘟嘟地就喝了个一干二净。 ;真生气了？穆葭伸手戳了戳王爷大人的腮帮。 ;哼！王爷大人一点儿不想理她，扭头转到一边儿。 ;这是小气吧啦，穆葭嘟囔着，冲他飞了白眼儿，一边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酒，一边好整以暇地道，;封予山，你知不知道？姑母最是疼我，还一直盼着我能嫁给小表弟做她儿媳妇儿呢，我小表弟你见过吧？他在京师的名气且大着呢，那张脸简直比小姑娘都好看，别说是京师第一神颜了，就算是天下第一神颜他也担得起，而且啊，表弟年纪又小，过了这年才刚刚十四岁，啧啧啧，真是少年如玉，年华正好…… 这下子，王爷大人彻底失了风度了，蓦地从软塌上爬了起来，气鼓鼓地指着穆葭道：;你既然这么稀罕他，怎么不直接答应了你姑母？倒还一味儿在我这个老男人身上浪费功夫？！ ;因为我就是喜欢老男人啊，穆葭放下酒壶，仰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封予山，;你要不是这把年纪，我会看上你？ 一边说着，穆葭一边站了起来，伸手抓住封予山的前襟，明明是她仰视封予山，可是身上却有一股子睥睨俯视的霸气：;封予山，你给我听好了，在我这里，年纪大从来都不是你的劣势，而是你的优势…… 话音未落，穆葭已经被封予山封住了红唇，他如饥似渴又心花怒放。 ;葭葭，我真是喜欢你喜欢得要疯了…… …… 岑卓默默看着窗户上两个相拥的人影，有点儿尴尬又有点儿羡慕…… 什么时候他的小二郎才能长大？才能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盖章？ 这显然不是跟穆葭汇报的好时候，他默默退出了西跨院儿，正抬脚要去东跨院儿看看敬成梁，只是才迈出一步，就猛然想起，敬成梁今儿下午已经回京师去了。 一时间，岑卓觉得一颗心都是空落落的。 这些天，敬成梁一直都待在西槐别院，成天喊着让岑卓陪他，可实际上，岑卓只会更渴望敬成梁的陪伴。 他这样习惯独来独往又沉默寡言的人，瞧着是面若冰霜，可是一旦心里装了人，比谁都炽热、都情难自禁，正是因此，岑卓当初才会主动请求敬成栋给自己安排外放的差事，他不敢也不能待在敬成梁身边，他怕自己有一天最终忍不住，祸害了敬成梁。 他的小二郎是这天底下最纯净最澄澈的人儿，他应该在爹娘兄长的疼爱下，无虑无虑地成长，然后会迎娶一位能够与他匹配的娴熟贵女，生儿育女，一世安然平顺。 他这样美好的人儿的一生，不该有任何污点，尤其这污点还是源自岑卓自己。 岑卓不能接受，所以选择离开，到一个全新的环境，不管是静静思念，还是渐渐遗忘，他的人生从此与敬成梁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可是，他却一次次地食言，借着一盒盒糕点，他一次次地破戒，他放纵着敬成梁对自己的依赖，由着敬成梁孩子似的黏在自己身上，甚至在敬成梁睡着的时候，偷亲了一次又一次…… 他怎么这么无耻？这么罪恶？ 原本就过分白皙的脸，这时候变得更是白的渗人，他失魂落魄地走在月光下，似是孤魂野鬼一般。 蓦地，行至路的尽头，他停下脚，抬头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敬成梁的房前，从前总是回荡着少年欢声笑语的房间，此刻是黑漆漆的一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6章 家 此刻岑卓的心，便就如眼前的房屋一样，黑暗又压抑，他对着面前的雕花门，一阵出神，最后还是推开了门，然后走进了这一片浓黑之中。 岑卓摸黑走进敬成梁的寝房，他站在床前，贪婪地呼吸着还带着少年味道的空气，眼前都是少年如花的笑颜，耳畔都是少年的娇嗔笑语，岑卓觉得自己要疯了，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战栗，蓦地，他掀开了被子，钻了进去…… 再一次，就让他再放纵这一次。 这一夜，岑卓难得睡了个安稳觉，被思念的气息缠过，连梦都是甜的，许是不愿梦醒，他这一觉足足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天四亮，身为暗卫，他有时刻保持警醒的习性，也是难得迷糊了一会儿，可随即就蓦地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昨儿晚上竟然睡在敬成梁的床上。 一时间，岑卓懊悔不已，忙不迭就要下床，一瞥眼却发现枕边放着一封信，稍稍愣了一会儿，他伸手取过了那封信，甫一看到信封上歪歪扭扭的字，岑卓就忍不住笑了，可是笑着笑着，他又沉默了。 他对着上面;岑卓亲启，出了好一会儿的神，然后才沉着脸打开了信封。 岑卓： 见字如面。 你送的印章，我勉为其难收下了，为显得你所赠之物并不是百无一用，所以我决定给你书信一封。 咳咳，先说明啊，这可是我第一次给人写信，岑卓你是不是觉得很荣幸？ 其实我也很荣幸，能有你这样的好兄弟，嘿嘿…… 嗯，其实说兄弟好像不大确切，你比兄弟对我更好也更重要。（这话你不许告诉我哥！反正你说了我也不会承认的！） 所以，你不是我的兄弟，你在我心里比兄弟更重要，那么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也很重要呢？（最好是这样，要不然我会生气的，非常非常生气！） 岑卓，你陪我这些天，我好开心啊，真不舍得走，但是我哥亲自来接我，我又不敢不走，怕他揍我，我真的好讨厌他啊，特别不想见到他！（这话你也不许告诉他！我同样不会承认！） 要是咱们两人能一直待在一起就好了，嗯……有个家就好了，家里只有你跟我，我天天都能见到你，你随时随地都能陪着我，也不用担心我哥来抓人…… 哎，不写了，我哥又在催我，更烦他了！ 二郎亲笔 岑卓看着落款下的七八个红印，想象着敬成梁拿着那方小印一口气儿盖章的模样，忍不住就笑了，他将信又看了一遍，每个字都看的仔仔细细，满腔柔情。 要是咱们两人有个家就好了…… 岑卓定定地看着少年歪歪扭扭的字，眼里尽是怅然。 二郎，你可知道家是个什么意思？什么样的两个人才能组成一个家？ 我和你如何能有一个家？ …… 这一日清晨，岑卓心事重重，穆葭却精神头不错，早起去后院儿陪苏良锦用了早膳，回来的时候，满含笑意，苏良锦的《和离文书》已经送出去了，这自然会让穆葭喜上眉梢，连走路都比往常轻快许多。 穆葭一回到房间，岑卓就赶了过来，忙不迭给穆葭行礼：;属下见过主子。 穆葭抿了口茶，抬眼看向岑卓，有些诧异地道：;你昨儿晚上去哪儿了？我等你到半夜呢。 这话若是落在别人耳中，难免会多想，只不过在岑卓面前，穆葭一向不会有诸如此类的担心，在穆葭眼里，岑卓简直就是个木头人…… 不不不，说是冰块儿人更恰当。 实在是穆葭从来都不会在岑卓身上发现任何的情绪波动，似乎这人对什么都不在意，也不好奇。 当然，穆葭显然是不足够了解岑卓的。 岑卓闻言，难得眼中浮上了一抹不自在，不过随即就稍纵即逝，然后岑卓躬身道：;昨儿晚上，属下被旁的事儿绊住了，还请主子责罚。 ;你没事儿就好。穆葭摆摆手，岑卓一向办事稳妥，她对岑卓很放心，昨儿晚上久久不见岑卓，倒也不会多心，只是有些担心岑卓的安慰，好在这时候瞧着岑卓好好儿地站在自己面前，她也就放心了。 随即，穆葭忙不迭又一脸好奇问道：;对了，昨儿晚上，你可有什么收获？ 穆葭昨儿怎么瞧怎么觉得穆蓉有古怪，便就命岑卓暗中跟着穆蓉，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岑卓躬身道：;回主子的话，属下昨天一直暗中跟着三小姐，三小姐始终很镇静，并无任何异常，只是佟家的那位大公子明显情绪不大对，起先的时候，还能强忍着怒气跟三小姐拜天地，可待到后来入洞房的时候，佟大公子就忍不住爆发了，在新房里头就对三小姐恶语相向，后来竟大打出手。 穆葭顿时兴致更加高涨了，忙不迭询问道：;哦？这是因为何故？ ;佟大公子似乎听到了什么风声，怀疑三小姐身子不清白，这才故意设局使诈嫁进来的佟府。岑卓道。 穆葭明白了，抿了口茶，然后嗤笑道：;想来是二皇子的手笔，大喜的日子来这么一出，这是想逼死三妹啊，可真真是不能高估了二皇子的底线，不过…… 说到这里，穆葭忍不住挑眉笑了：;虽是缺德，不过却很痛快。 ;新婚小夫妻，洞房花烛夜竟闹成这样，那佟府的长辈呢？是怎么处置的？穆葭抿了口茶，饶有兴致地问。 岑卓摇摇头道：;回主子的话，只有孙氏打发了个婆子过去一趟，除此之外，再无旁人过问，那婆子也不过是在门外轻飘飘地叮嘱了几句而已。 穆葭笑意更深了：;可见佟府上下对三妹是个什么态度，可怜三妹，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穆蓉的日子怎么可能好过？ 她当众指认佟江天是强迫她的贼人，便就是当众打了所有佟府人的脸，就段氏、孙氏那样的刻薄刁钻之辈，自是恨死了穆蓉，却还不得已要娶她过门，穆蓉婚后的日子可想而知，更何况二皇子又火上浇油，连穆葭都免不了要同情穆蓉了。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7章 二公子新婚夜 洞房花烛夜闹的鸡飞狗跳的，可不止只有佟江天跟穆蓉，还有穆长林与佟江琴。 穆长林迎娶佟江琴，自以为是捡了穆长风不要的破.鞋，自是委屈万分，他对佟江琴能有什么情分？在穆蓉的宽解下，穆长林已然做好了婚后与佟江琴相敬如冰的准备，他自以为是够给佟江琴脸面的了，哪知道待他入洞房之后，没等到佟江琴的感恩戴德，倒是扎扎实实挨了佟江琴一个耳光。 ;你疯了？！穆长林整个人都被打懵了，随即就是火冒三丈，一把关上了房门，然后直接就抓住了佟江琴的手腕使劲儿一拧，喝道，;你敢打我？！ 可不是谁都敢对穆长林动手的，穆长林虽然是庶子出身，可毕竟是二房独子，所以这些年来，他这个庶子其实过得是嫡子的日子，除了穆增跟穆磊之外，阖府上下还真没有谁敢对他动手，连佟绣春这个嫡母也轻易不敢削穆长林的脸面。 谁成想，这个比穆长林还小两岁的佟江琴竟敢掌掴他？ 而且前提还是，穆长林认定自己在忍辱负重，而佟江琴必然会对自己羞愧内疚，这下可好了，他还没跟佟江琴抖威风呢，结果先被人家给打了。 穆长林焉能忍得了？一时间简直是血灌瞳仁，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穆长林恨，佟江琴只能更狠，她忍着胳膊的疼痛，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痛骂：;穆长林，你这个卑鄙小人，就凭你这个区区庶子也妄想娶我？我呸！也不照镜子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就你也配？！ 佟江琴为什么如此愤怒呢？当然是跟那日在穆府穆长林闯房有关。 本来按照佟府那边的计划，佟江琴事先装病去偏房歇息，然后再由佟江天设法让穆长风饮下事先做了手脚的酒水，再由人将昏昏沉沉的穆长风引到偏房，后面的事儿，当然是穆长风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闯了佟江琴的房，穆长风跑不了，迎娶佟江琴那是必然。 可是实际上呢？ 一开始的情况还都挺顺利，佟江琴按照事先的机会，进了偏房，然后装睡等着穆长风就是，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在进入房中之后，没一会儿，她就开始昏昏沉沉，不等她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儿，人就直接昏睡过去了，后来，她是被一阵激烈的拍门声叫醒的，听到外头夹杂这孙氏与佟绣春焦急的声音，她这才想起来是个怎么回事儿。 黑漆漆的房间里，什么都看不清楚，除了自己身边躺着的，同样有些迷迷糊糊、却看不清模样的男人，佟江琴当然先入为主地以为这人便就是穆长风了，然后就赶紧地去扒穆长风的衣裳…… 结果，后面的事儿就跟预计的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穆长林以为自己是被穆长风与穆葭兄妹俩算计了，而佟江琴呢？她就觉得这事儿肯定是穆长林捣的鬼！ 肯定是穆长林见穆府二房败落，心底着急，再加上又被夺了一年的科考资格，谁知道明年穆府二房又是个什么光景？所以穆长林的就打起了他们佟府的主意！ 肯定是他从佟绣春那里打探到的消息，然后用了这一招李代桃僵，逼得佟府不得不认他这个女婿！ 饶是佟府那边劝了佟江琴好些天，让她务必息事宁人，与穆长林好好儿过日子，她也自我宽解，事已至此，只能捏着鼻子往下过，可是此时此刻，眼瞧着穆长林穿着一身大红喜服、大模大样走进来的时候，她就再也忍不住了！ 她是佟府的金枝玉叶啊，凭什么就得嫁给这个从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卑贱庶子？ 而且还是令她恶心愤恨的庶子！ 佟江琴骂不绝口，穆长林的表情就越来越僵硬，蓦地，他一把捏住佟江琴的下巴，迫着她与自己对视，一边冷笑着道：;我这个庶子配不上你？那你觉得谁才能配得上你？穆长风？呵呵，可惜啊，人家压根儿就看不上你这个贱人！ 佟江琴恨得又要吵穆长林挥巴掌，穆长林如何还能让她得逞？他一只手就制住了佟江琴的双手，顺手扯下自己的腰带，三下两下就把佟江琴反绑住了，他绑的很结实，佟江琴怎么都挣不开，正又急又怕呢，却瞧着穆长林开始慢条斯理地解扣子。 ;你要干什么？佟江琴彻底慌了，一边朝床里退，一边惊恐地道，;你……你别过来！你……你滚远点儿！你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穆长林将手中的大红喜服丢在地上，一边大步走到了床前，玩味儿地欣赏着佟江琴脸上的惊恐，好整以暇地牵了牵唇，;这可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啊，佟大小姐难道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你别过来！穆长林，我警告你！你别过来！佟江琴彻底疯了，一边躲到了墙角，一边疯了似的用脚乱蹬，;穆长林你这个畜生，你敢碰我一下试试！滚开！ ;我是畜生？ 穆长林脸上的笑一点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愤怒，他一把扯住佟江琴的脚，直接将人扯到面前，瞧着佟江琴又要破口大骂，他想都不想抬手就是几巴掌，直接把佟江琴给打懵了，整个人都瘫了下来。 ;佟大小姐，你好好儿看着也用心记着，我这个畜生是怎么糟.蹋你的。穆长林冷笑道，在佟江琴惊恐的目光中，抬手一把扯开佟江琴的喜服。 …… 新婚小夫妻洞房里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难道就没人知道吗？ 当然是不可能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穆增的耳中，穆增却只当没听见，冲管家摆摆手，让管家退下了，然后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头翻着新送进来的折子。 他对与佟府的再一次联姻，本就不热忱，愿意让佟江琴过门，也不过是了全两府的颜面，如今婚也成了，往后关起门来过日子就是了，难不成他这个做祖父的还得一门心思教导小夫妻俩举案齐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8章 砚 他可没那份闲心，再说了哪对夫妻不是一点点磨合过来的呢？几句口角，甚至动手，也不算是多大的事儿，他年轻的时候，可比穆长林…… 想到此处，穆增表情一滞，顿了顿，他放下了手里的折子，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书架角落里一方雕花澄泥砚上。 半晌，他行至书架前，伸手取下那方灰尘满布的砚台，一阵出神。 这方砚台年头不小了，到今年整整四十年了，四十年前，他还是个穷乡僻壤考出来的、从八品典簿，领着三两五的月俸，哪里用得起这么贵重的澄泥砚？可对于堂堂苏府的大小姐来说，这样的稀罕物倒是信手拈来。 时至今日，穆增还能记得，当时苏良锦随手将这方澄泥砚放到自己书桌上时的脸上的随意。 ;这砚台呆头呆脑的不合我眼缘，放你书房算了。 记得当时，苏良锦这样轻描淡写地说。 这方澄泥砚少说价值穆增的十年俸禄，可是在她眼里，就像是一块糕点，一杯淡茶，既是不合胃口，那就可以随手丢弃，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并无任何稀罕，也无任何讨好与邀功，那股子随意的劲儿，让穆增心情极度复杂。 他这个寒门子弟，寒窗苦读小二十年，总算是鱼跃龙门，他一度欣喜若狂，一度满腔澎湃激昂，他的志向他的抱负似乎触手可得，只是这股子激动和狂喜，在遇到苏良锦之后迅速消失殆尽。 在大夏第一门庭的苏府面前，他的所谓骄傲和抱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是小心翼翼，是如履薄冰，是装聋作哑似乎全然不在乎别人的指指点点和讥嘲。 他变得沉默而忧郁，他不是没有想过要不要放弃苏良锦，他寒窗苦读，不是为了被人戳着脊梁骨，不是为了做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可是到底，他最后还是做了苏府的女婿，在京师人的鄙夷声中，他这个癞蛤蟆到底还是忍辱负重地吃了天鹅肉。 他自诩最坚不可摧的读书人的脊梁，到底还是被权力和欲.望压弯了。 他一边享受着苏府女婿身份带来的各种便利，一边却又倍感耻辱，所以在对苏良锦的态度上，他根本不可能做到客观公证。 婚后没多久，本该蜜里调油的新婚小夫妻，却早早地出现了危机，苏良锦不是傻子，更何况还是穆增的枕边人，穆增的态度和心思，她如何感受不到？苏府的大小姐断断没有忍气吞声的道理，穆增一开始还能耐着性子去哄苏良锦，可是难道他癞蛤蟆就没有委屈苦恼？他就不需要安慰？他这个一家之主凭什么要三孙子似的成日围着苏良锦转？ 他心里是怨苏良锦的，不够贤惠大度，不懂小意温柔，也不懂……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明明嫁进了他们穆家，却还总是摆苏府大小姐的架子。 他们的关系没有因为大女儿穆敏的出生而得到缓和，反倒是日趋紧张，苏良锦开始怀疑他娶自己的动机，根本就不是出于所谓两情相悦，而是奔着苏府的门楣和权势，在婚姻中，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哪里还有彻底根除的法子？ 至此，他们的关系跌入冰点，也是在这个时候，佟淑清走进了穆增的生活。 最初跟佟淑清一.夜.欢.好，是场意外，事发之后，穆增是极度震惊不安的，生怕被苏良锦知晓，就苏良锦的性子，怕是一旦知晓，闹出和离是板上钉钉的，穆增能跟苏良锦和离吗？他敢吗？ 一旦真的和离，他在京师还能混得下去？漫说是京师了，只要苏鹤帆愿意，苏府的手就能伸到大夏任何一个角落，他怕是这辈子都无缘仕途了。 难道要他回到老家，那个穷乡僻壤，然后做个教书先生？ 穆增如何愿意？！ 当时他已经是从五品礼部院外郎，与苏良锦成亲不足五年，他这个当初的区区从八品典簿，已经连升六级，完全担得起平步青云四个字，他的官职越升越高，那些指点议论的声音就越来越少，他就越来越得意，越来越开始享受权利的滋味，这个时候，让他回老家做个教书先生？简直是想都不用想！ 所以穆增自然是想方设法地瞒着苏良锦，只不过佟淑清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虽然那个时候佟府还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可到底佟耀祖毕竟有头有脸，如何能容忍自己十五六岁的妹子被人夺了清白？ 所以穆增一时还真甩不开佟淑清，再加上佟淑清又是小意温柔会伺候人的，正合穆增的胃口，所以那种意外很快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次数多了，乐趣多了，感情也随之多了，穆增再想甩掉佟淑清却是舍不得了，他从心思到身体，都已经离不开这个比自己小了近二十岁的娇滴滴的姑娘。 他那个时候还真没想过要娶佟淑清过门，他想着把佟淑清养在外宅，他当时对苏良锦和苏府还是忌惮的，实在不敢太明目张胆，只是这档子事儿到底还是传进了苏良锦的耳中。 在亲眼目睹苏良锦冲去外宅掌掴佟淑清、佟淑清梨花带雨之后，穆增有生以来头一次生出男子汉大丈夫的一腔热血，他没有如平时一般对苏良锦低声下气，而是选择了维护佟淑清，甚至还头脑发热地提出迎了佟淑清进穆府做了姨娘。 真的是头脑发热，事后穆增也曾后悔过，不该在那个节骨眼儿上迎佟淑清过门，本该徐徐图之，只是…… 就苏良锦那样的专制性子，只怕他再怎么徐徐图之，也断不可能让佟淑清过门。 穆增以为苏良锦必然会勃然大怒，甚至对自己大打出手，他也做好了继续忍耐的准备，可是谁成想，苏良锦却跟自己提出了和离，态度平静却果断。 这是穆增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儿，没想到真的发生了，措手不及又意料之中。 不过后来，因为苏良锦的再度有孕，苏良锦的和离计划就此打断，穆增松了一口气儿，想着苏良锦念在两个孩子的份儿上，必然会选择忍耐，也必然会渐渐变得贤惠大度，就像别人家的夫人一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9章 雁 可是事与愿违，事情并没有按照穆增预想的方向发展，苏良锦虽然诞下了穆昇，可是却全然没有修复夫妻关系的意思，而且随着苏良锦产后落下病根儿，苏良锦的性情大变，她没有再提和离，但是却全然变了个人，变得尖刻又古怪，对穆增视若仇敌，对亲生骨肉穆昇也是懒得多看一眼，穆增简直觉得她不可理喻，后来苏良锦索性搬去了西槐别院，自此和穆增、穆府再无关联。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苏府和穆府的关系也跌入冰点，起初穆增还战战兢兢，生怕苏鹤帆会对自己动手，但是显然是他想多了，苏鹤帆只是断了和穆府的关系，倒是并没有针对他，他这才松了口气儿。 失去了苏府这棵大树傍身，固然可惜，可是穆增却未尝不觉得轻松舒坦，他要让所有人瞧清楚，就算是没有苏良锦和苏府，他穆增也能在朝堂挣得一席之地！ 后来，他的确做到了，不仅如此，他还做了别人的大树，佟府这些年风生水起，自然少不了他的扶持，佟府对他感恩戴德，佟淑清更是把他伺候得上天，他觉得痛快极了，似是总算脱下了那层癞蛤蟆的外衣。 说起来，这些年他所做的一切，无非都是为了脱下这层癞蛤蟆的外衣，能够坦然地与苏良锦平视。 …… 此时此刻，再面对着这方澄泥砚，穆增的心情又开始复杂了起来，他轻轻擦去砚台上的灰尘，露出砚台的本来面目，他看着这砚台上精致的雕花，一双振翅高飞的大雁，在云中相守相望，温柔缱绻…… 哪里就呆头呆脑了？分明好看得紧。 穆增想着四十年前新嫁娘的话，忍不住摇头笑了，可是笑着笑着，却又笑不出来了，他伸手轻轻地抚着那上头比翼双.飞的大雁，昏黄的眼中不知从什么时候变得湿润起来，耳畔都是新嫁娘曾经的欢喜—— ;穆郎，你衣裳太素，我想给你置办两身带花儿的……嗯，你说绣大雁怎么样？ ;怎么敢劳动大小姐？况且大小姐一出手只怕大雁要变成肥鸭了。 ;哇！穆增你竟敢小看我！信不信我真给你绣几只肥鸭、而且还绣在你的官服上！看你怎么穿出去见人？！ ;哇！大小姐饶命，好歹给小生留点儿颜面。 ;那……一只肥鸭概不还价，还得是珍馐阁的才成。 ;小生得令，这就去珍馐阁排队，只是小生有一事不解，还望夫人为小生解惑。 ;嗯，允你直言。 ;夫人为何对大雁这般情有独钟？我见夫人衣裳上多有大雁图案，首饰上也是，连床帐被单上也是，如今夫人连小生的衣裳都惦记上了，可是有什么典故吗？ ;你这呆头鹅当初到底是怎么中进士的？又是怎么入我眼的？你……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明白？你……你真的不明白？ ;明白。 ;你说说你都明白什么？ ;明白夫人的心思和盼念，良锦，你放心，这辈子我不会让你落了单。 ;也不许招来旁的野莺飞雀！要不然我……我就让你落单！ ;夫人大可以放心。 …… 彼时新婚燕尔，他对她的身份、对苏府再心存芥蒂，再有委屈，可对她到底还是带着几分真心的吧，只可惜这点子真心，渐渐地蒙了尘，就像是这方澄泥砚，只是这灰尘满布的砚台，只要清洗过后，就能恢复如初，可是心上的尘土，又如何能够退去？ 穆增苦笑着轻轻抚摸着手上的砚台，对着指腹上的浓浓的灰迹，还有那一双云中守望的大雁，眼泪夺眶而出，一点一滴都落在砚台里。 良锦，我悔了。 …… 嘉元二十五年正月二十 这是穆蓉与佟江琴回门的日子，穆府和佟府自然也都做了准备，穆蓉与佟江琴明显显都是恨不得早早回门，所以天不亮地就都起了床，然后就匆匆梳妆打扮，带着侍婢下人回门去了。 穆长林跟佟江天倒是极有默契，这一天，两人都没有跟着新婚妻子回门，如今婚事成了，他们也懒得再装模作样，按说两边的长辈必然要规劝的，新嫁娘头一次回门夫君哪儿能不跟着？只不过，穆增压根儿就不会管穆长林，穆磊如今心思根本就不在家里，成天宿在外头，自然也没心思管儿子。 再说佟府，洞房花烛夜，佟江天对穆蓉大打出手，穆蓉也不是省油的灯，在佟江天的脸上挠出了几条血道子，才过了两天，哪儿就好利索了，佟江天自然出不了门，如今段氏孙氏都恨不得掐死穆蓉，自然也不会站在穆蓉这一边。 所以这一日，穆蓉与佟江琴早早地就单独回了娘家，甫一进了家门，佟江琴便一头扎进孙氏怀里嚎啕痛哭，穆蓉则直接进了穆长林的房中。 她这两日心里真真是惊魂不定，佟江天口口声声说她给他戴了绿帽子，这事儿穆蓉不清楚是穆葭还是二皇子所为，更不知道佟江天以后会对自己怎样，好在佟江天现在还只是怀疑不能认定，她咬死不承认，佟江天还真不能把她怎么样，但是有一件事儿，她能够确定，若是让佟江天扎扎实实拿住了自己的把柄，那自己只怕一命不保。 所以在此之前，她必须要把证据毁灭殆尽，可偏生铁证就在自己身上…… 这事儿她一个人怕是完成不了，必须得着穆长林帮忙，最好趁着回门这两天，把事儿给做得干净利索不留后患。 如今，她能信得过的也就只剩下穆长林了。 穆蓉匆匆赶到穆长林房中的时候，天儿还没怎么亮，穆长林还没，睡得昏沉，穆蓉也顾不上男女大防，直接冲进寝房，一把掀开了穆长林的被子：;哥，你快醒醒！ 穆长林被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是穆蓉之后，一脸诧异：;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刚回来，穆蓉急匆匆道，忙得从屏风上取下衣裳放到床上，一边对穆长林道，;哥，你赶紧穿好衣裳，我有要紧话跟你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0章 和离 穆长林看了看穆蓉，看得出她是真的焦虑不安，当下也不敢耽搁，忙不迭地就赶紧洗漱穿衣，待到一切做好之后，天已经蒙蒙亮了，穆长林来到外堂，就看着穆蓉正坐在桌前发呆，手里紧紧攥着帕子。 ;蓉儿，到底怎么了？穆长林坐了下来，打量着穆蓉微微发肿的脸庞，穆长林登时就变了脸色，;佟江天他胆敢对你动手？ ;他有什么不敢的？要不是顾及着我如今是穆府嫡女，这个挨千刀的怕是能要我的命！一提到佟江天，穆蓉就恨得牙根儿痒痒。 穆长林忙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穆蓉心里一阵纠结，抿了抿唇，到底还是将事情前因后果说与了穆长林，从邓玫如何安排她入宫，到她怎么偶遇二皇子，二皇子又是如何戏耍她的，再到前些时日，她开始时时呕吐反胃，月信迟迟不来，怕是腹中已然有了二皇子的骨肉。 ;哥，这就是事情的来龙去脉，我被二皇子夺了清白，日后如何经得起验证？那日本想着趁乱借机讹上佟江天嫁进佟府，哪里想到佟江天竟会知晓此事？穆蓉急的简直似是热锅上的蚂蚁，泪眼汪汪得看着穆长林，;洞房当晚，他就对我大打出手，日后……只怕我要死在他手上呢！ 穆长林乍听此事，震惊万分，他一口喝了一整杯的茶，这才稍稍压住惊，思量片刻之后，他问穆蓉：;佟江天他从何处知晓你和二皇子的事儿？ ;反正不是穆葭那个贱人，就是二皇子那个疯子！反正除了这两人再不可能有别人了，穆蓉狠狠道，顿了顿，又忽然道，;不过佟江天似乎并不知道与我有过往的人是二皇子。 穆长林心中一动：;蓉儿，二皇子至今还膝下无出，若是…… 若是什么，穆长林没有往下说，可穆蓉却有什么不明白的？更何况她也曾有过同样的想法，可是一想到封予峻那张狰狞扭曲的脸，穆蓉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凉了，当下，她忙不迭地摇头道：;不不不，哥，这……这条道儿行不通！ 穆长林不死心：;怎么就行不通？二皇子成婚多年，却至今膝下无出，就算二皇子不着急，难道皇贵妃跟廖府也不着急？若是你诞下二皇子的长子，难道不比你在佟府吃亏受罪强？更何况佟江天已经认定你与旁人有染，你下半辈子能好过？倒不如豁出去来的母凭子贵！ ;哥，你糊涂了，我如今已经是佟府长媳，还谈得上什么母凭子贵？穆蓉蹙眉道，;若佟府是个寻常人家也就罢了，二皇子看在我腹中骨肉的份儿上，说不定会恩准我过门入府，左不过抹去那家人就是了，可……可那是佟府啊！二皇子即便是皇亲贵胄又怎么可能将佟府给抹去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穆长林刚才也是一时脑热，这时候也冷静下来，心里兀自觉得可惜，但是穆蓉说的有道理，二皇子再怎么荒诞不羁，也不可能去抢佟府的媳妇儿，真是可惜了穆蓉腹中的天家骨肉…… 穆长林忍不住抱怨道：;你既是知道腹中怀有二皇子的骨肉，为何还要设计嫁进佟府？若是趁机嫁进二皇子府又一举夺子，指不定二皇子妃就要让贤了！你啊可真是糊涂！ ;当时的情形，一众人都瞧见了，我也是不得不一口咬定佟江天，也是没有办法，穆蓉摇摇头道，一边抿了口茶，又叹息道，;再说了，也就是嫁人前两日我才疑心自已有孕，已然是来不及了，说起来，直到此刻，我也只是怀疑自己有孕，究竟是否有孕，还是个未知数。 穆长林道：;那你现在想怎么样？ ;自然得找个靠得住的郎中，若是真有孕，趁着两日回门赶紧落胎，若是没有，那自是最好，穆蓉忙不迭道，一边哀求穆长林，;如今我能指望的也就只有兄长了，还望兄长疼我。 穆长林明白了，略想了想，然后点头道：;你一个妇道人家自然不方便去找郎中，你等着，我这就去安排，保证人不知鬼不觉。 穆蓉大喜，忙不迭握着穆长林的手道：;多谢兄长！我就知道兄长是心疼我的！ ;佟绣春成了失心疯，姨娘这个活死人也不知能熬几天，如今咱们兄妹俩只能相互倚靠了，穆长林叹息道，伸手拍了拍穆蓉的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的可不就是咱们兄妹俩吗？ ;兄长所言极是，穆蓉点头道，面色又变得凝重起来，顿了顿，有些迟疑地道，;姨娘怎么昏睡了这么些天还不醒呢？若是姨娘能醒，那就…… 她想说那就好了，可是她却说不出口。 邓玫若能醒来，穆磊自然会加倍补偿，再加上佟绣春如今失心疯，穆磊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抬邓玫为平妻，若是没有之前他们兄妹两人不顾邓玫死活那档子事儿的话，这对于穆蓉与穆长林自然是有益的。 可惜偏生，这事儿已然发生。 邓玫会恨他们吗？会……报复他们吗？ 穆蓉跟穆长林一直都不愿意去想找个问题，如今穆蓉提起，兄妹两人皆是一阵沉默，半晌谁都没说话，直到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二公子，出大事儿了！天大的事儿！ 穆长林与穆蓉同时都吓了一跳，穆长林忙不迭唤了小厮进来，皱眉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那小厮一脸惊恐，话儿都说不利索：;小的听说……说今儿一早，长房苏老夫人向府尹衙门递交了《和离文书》，苏老夫人要跟咱们老太爷和离！ ;这怎么可能？！穆蓉顿时失声尖叫。 穆长林的眉头都拧成了个;川字，忙不迭问道：;消息可靠？ 那小厮一脸茫然地道：;小的在府尹衙门有个相熟的弟兄，是从他那里得到的消息，说是今儿一早，府尹老爷还没早起呢，西槐别院那边的人就到了府尹衙门，府尹老爷一听是西槐别院的人，自是不敢耽搁，忙不迭就出来迎接，然后就收到了一封苏老夫人亲笔所书的《和离文书》，当时好些差役都在场，应该是……是错不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1章 更狠更致命 穆长林愣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消化了这个货真价实的天大的事儿，扭头与穆蓉对视，都是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跟不可思议。 是啊，能不震惊吗？ 和离这事儿，他们压根儿就没听说过，而且从来都是休妻，哪儿来的和离？更何况还发生在他们这样的京师高门，实在是太震惊了，再一联想到如今穆长风和穆葭还住在西槐别院，而一直以来却根本就没有透露过任何消息，两人的心更是心乱如麻。 看来长房这是打定主意要和他们二房切割干净了。 穆长林和穆蓉焉能不恨？尤其是他们这才吃了大房的亏，一个娶了佟江琴那个破.鞋，一个刚嫁过去就遭佟江天的毒打，他们兄妹如今可谓是水深火热，自是恨不得将穆长风与穆葭千刀万剐，可是瞧着如今的架势，穆长风和穆葭要随着苏良锦与他们二房切割干净，彻底撇下他们，往后自是跟着苏府与敬府抱团儿，更是要将他们往泥里踩…… 怎么会有这么可恶可恨之人？！ 尤其是穆蓉，简直是气冲牛斗，只恨不能这就冲到西槐别院去撕烂穆葭的脸，倒是穆长林还勉强能沉得住气，对她道：;先别着急，祖父肯定有应对之策。 穆蓉这才勉强点点头：;对，祖父会有办法。 之后，房中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兄妹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颓然之色渐渐从眼底生出劲儿弥漫全身。 …… 穆增会有应对之策吗？ 目前为止，还真是没有。 穆增是下了早朝之后，才得到了消息，他当时只觉得今天有些怪，上到官员下至宫人个个都用异常怪异的眼神看着他，或是明目张胆，或是偷偷打量，或是带着幸灾乐祸，又或者是戏谑鄙夷…… 这种目光，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四十年前，他刚刚娶苏良锦过门的时候，当时每每在路上，他总是被各种各样的人审视打量，他会因此觉得愤慨憋屈还有心虚，自然也有迁怒，但是时隔四十年，他已经是堂堂从一品礼部尚书，那些不怀好意的打量，已然全部变得毕恭毕敬，而他也习惯了被人仰视。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穆增心里很不踏实，即便他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八风不动。 当然，这种八风不动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他在穆府门前，遇到了京师府尹裴孝廉。 穆增甫一下了轿子，就瞧着裴孝廉忙不迭迎上前来，恭恭敬敬对他行礼，道：;下官裴孝廉见过尚书大人！ 穆增心下纳闷儿，他和裴孝廉从没有什么交情，裴孝廉怎么会突然登门？难道是……穆府出了什么事儿惊动了裴孝廉这个京师父母官、却是他不知道的？ 穆增的心免不了往下沉了沉，缓声问道：;裴大人今日登门所为何事？ ;这个……裴孝廉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放低声音道，;尚书大人，咱们借一步说话。 穆增点点头，率先进了大门。 …… 正堂。 老管家给裴孝廉上茶，裴孝廉却根本没有喝茶的心思，而是从属下手中取出了一封文书，轻轻放到了穆增的面前，有些为难地措辞道：;尚书大人，这是西槐别院苏老夫人今日一早送到本官手中的，还请……尚书大人过目。 听到裴孝廉提到苏良锦，穆增当即一愣，显然是意想不到，然后忙不迭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从桌上拿起了那份文书打开，那上头熟悉的字迹甫一映入眼帘，穆增的手就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苏氏良锦，有夫穆增，四十年前嫁做穆氏妇，本图一世夫妻和睦，不想却做半世怨偶，情意早散，缘分既尽，当一别两宽，今妾情愿立此休书，任其改婚，永无争执。 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 这是苏良锦的字，亦是苏良锦的性格，其实这封《和离文书》早在三十五年前就该送到他手上，只是随着穆昇的出生，苏良锦改变了心思，因为这个，穆增当时松了口气儿，他以为苏良锦已经学会了妥协学会了顾全大局，后来即便苏良锦搬去西槐别院，穆增也没担心苏良锦会再起和离的念头，毕竟一把年纪，毕竟得顾及两个孩子的颜面，毕竟要考虑世人的看法…… 穆增以为自己赢了，苏良锦纵使再恨他怨他，这辈子还不得冠着穆夫人的名号？就算死了，灵位不还得摆在他的身边？ 哪想到，时隔三十五年，苏良锦却再次给了他当头一棒，而且比三十五年前的那一棒，更狠更致命。 穆增的手哆嗦得不成样子，他使劲儿将那封《和离文书》撕成碎片，然后在裴孝廉诧异的目光中，他扶着桌子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着急忙慌地朝书房走去。 ;尚书大人！裴孝廉跟着站了起来，看着穆增远去的背影，他站在原地，想跟却又不敢跟上去，为难地挠了挠头。 瞧着老管家进来，裴孝廉忙不迭上前道：;管家，在下已经知会过尚书大人了，还得赶去苏府一趟，可是尚书大人…… 裴孝廉的确只是来知会穆增一声的，苏良锦身份不同寻常，可是有个做堂堂左相的兄长撑腰的，只要她提出和离，那还有什么可说的？不过穆增跟苏府也不是寻常门楣，所以裴孝廉得亲自这走一趟。 老管家叹息着摇摇头，道：;裴大人请回吧。 裴孝廉赶紧拍屁股走人，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他也是硬着头皮过来，自然不能等着看穆增笑话。 裴孝廉走后，老管家蹲了下来，将地上的碎片一片片捡了起来，每捡一片就是一声叹息…… 老爷，事到如今，你可算是后悔了吧？ ;咣当！ 蓦地书房里头传来一声闷响，老管家一愣，随即丢下了手里的那一沓纸片，慌忙跑进了书房，然后就看着穆增跌倒在地，面前是一个摔成两半的澄泥砚。 ;老爷！老爷！您怎么样了？老管家急的不行，赶紧蹲了下来，过去扶穆增，可是穆增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双目紧闭，脸如金纸，老管家倒吸一口凉气，忙不迭就扯着嗓子朝外头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2章 二爷心疼 外头的两个小厮闻言赶紧小跑了进来，瞧着穆增这幅模样，也都是大吃一惊：;管家，老太爷这是……这是怎么了？ ;少废话，快搭把手把老太爷扶到床上去！老管家喊道。 当下三人一道出力，小心翼翼将穆增扶到了床上去，老管家又忙不迭吩咐：;去个人把府上郎中……不，去怀仁堂请罗郎中过来！快去！ ;是，小的这就去。其中一个小厮忙不迭领命飞快退了出去。 ;二爷人呢？可在东院儿？老管家又去询问剩下的小厮，;快把二爷请过来。 穆增冷不丁晕倒，再加上又出了苏良锦提出和离一事，穆府可真真是乱了套了，这时候自然得穆磊出来主持大局。 那小厮慌张摇头道：;二爷这两天根本就没过回府啊。 老管家忍不住皱眉：;可知道二爷人在哪儿？ 小厮又摇头：;二爷行踪一向隐秘，除了贴身小厮，旁人都不知道二爷的去向。 ;哎！那就去找贴身的人去问！老管家闻言忍不住一跺脚，看着床上昏死过去的穆增，脸上都是担心。 …… 穆磊到底去哪儿了呢？ 当然是去温柔乡了，自从穆磊被降为从六品翰林院修撰，穆磊就对仕途灰了心，起先还有四皇子这个指望，他倒还能勉强稳得住，后来四皇子这一倒台，穆磊就彻底死了心，如今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再加上翰林院修撰本就是个闲职，他就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自从得了梅香这个宝贝之后，他的兴致与心思已然全不在正经事上了。 而且，他也是真的不愿意在穆府待着，待着穆府做什么？去看邓玫那个活死人？去打佟绣春那个疯子？还是忍不住去埋怨总是坏事儿的、自己的亲娘佟淑清？ 家里的烦心事儿何止一堆？倒不如在梅香的温柔乡里逍遥快活。 今日也是一样，直到日上三竿，穆磊还跟梅香在床上厮混，别看梅香这个姑娘，年纪不大，只有十六七，可偏生是个一颦一笑都能要男人命的，在床上更是风..骚入骨，什么花样都能信手拈来，穆磊一向以为邓玫是个难得尤.物，可是跟梅香比起来，邓玫简直是不值一提。 除此之外，梅香还有一个好处让穆磊极为满意，就是安分老实，从来没有跟穆磊顶嘴的时候，更加没跟穆磊提出要名分之类的要求，这让常年疲于应付佟绣春与邓玫的穆磊觉得甚是轻松满意。 ;二爷，刚才您说腰酸来着，奴家给你揉一揉，梅香娇滴滴地道，一边作势就要从穆磊怀里爬出，可是身子才动了一下，腰上男人的大手却蓦地把她箍得紧紧，梅香登时身子就软了，复又倒在穆磊怀里，娇嗔道，;二爷，您这个是做什么？您这样一直搂着奴家，奴家还怎么给您揉腰？ ;你这小浪蹄子，少勾.引我几回，我腰就不酸了。穆磊嘴上这么说着，一双手却不老实地在梅香年轻的皮肉上滑动着，因着梅香发出阵阵惊呼。 ;二爷！奴家哪儿有勾.引您？梅香红着个脸，眨巴着眼看着穆磊，娇滴滴地道，;奴家是情不自禁，谁让奴家这般痴迷二爷？奴家忍不住嘛！ 吴侬软语简直能要人命，饶是此刻腰酸得要命，穆磊还是忍不住撑着腰酸又跟一番胡天胡地。 待房中再次回归寂静之后，穆磊趴在床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梅香则下床为穆磊倒了杯茶端了过来，把茶水吹凉之后，梅香小心翼翼地把茶杯送到了穆磊面前，一边轻声道：;二爷，您喝口参茶润润。 穆磊应了一声，就着梅香的手一口气儿将杯中的参茶给喝了个干干净净，又躺了一会儿，才总算缓了过来，然后就觉得腰上一阵酸爽舒坦，抬眼看去，就瞧着梅香正在认认真真地给他捏腰，她似乎没有注意到穆磊投过来的目光，而是专注地给穆磊捏腰，一头丝绸般的长发披散下来，显得梅香异常沉静柔美。 也不知这柔美，还是梅香此刻的那股子专注劲儿，让穆磊忍不住有些心动。 ;梅香，穆磊缓声开了口，;可想过随我回穆府吗？ 捏着腰的那双灵巧的手蓦地就是一顿，梅香抬起头惊诧地看向穆磊，她稍稍愣了愣，随即就摇了摇头：;奴家不想。 这反应十分出乎穆磊的意料，他以为梅香必然是日夜盼着要跟自己回穆府，想要个名分的，但是谁想，他都主动开口了，梅香竟然还拒绝了，穆磊不单单觉得诧异，更多的还有愤怒。 穆磊当即就沉了脸：;怎得？你是嫌爷丢你的人，还是觉得穆府的门楣配不上你这个区区婢子？ ;二爷，您误会了！奴家怎么敢这样想？！梅香顿时是又惊又怕，忙不迭直接跪在了床上，因为着急和害怕，她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带着颤了，;二爷愿意给奴家名分，那是奴家天大的脸面，奴家怎么敢有半点嫌弃之意？奴家不肯，那是因为奴家不忍让二爷为难！奴家心疼二爷！ 穆磊狐疑地看着她：;你这话是个什么意思？给爷说清楚了。 ;年前年后，穆府出了这许多的事，二爷已经是焦头烂额，只怕老太爷也是极为不悦，奴家就算再稀罕二爷，再想入府伺候二爷，也知道如今并不是好时候，所以奴家一直没敢跟二爷提此事，当下，梅香忙不迭解释，一双泪眼楚楚可怜地看着穆磊，;再说了，奴家听闻二姨娘一向伺候二爷最是妥帖，可她到现在还没醒来，这个时候二爷若是迎奴家进门，只怕外头会有闲人议论，说二爷是个薄情的，奴家怎么舍得牵累二爷的名声？所以就算奴家这辈子只能做二爷养在外宅、没名没分的女人，奴家也万万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让二爷难做！ 梅香这一番梨花带雨兼真情投入，让穆磊那叫一个感动心疼，当下忙不迭伸手把梅香搂进怀里，一边取了帕子给梅香拭泪，一边疼惜着道：;是爷误会你了，爷跟你赔礼，好梅香，快别哭了，爷都要心疼死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3章 梅香心机 ;就得让爷心疼，没得以后爷又冤枉奴家！梅香委屈地很，一双泪眼凶巴巴地瞪着穆磊，可是瞪着瞪着又忍不住委委屈屈地哭了起来，然后就一头扎进穆磊的怀里，呜呜咽咽地道，;二爷，奴家说的都是真的，奴家真的好稀罕二爷啊…… 这时候便是梅香想要穆磊的命，穆磊怕是都不待眨一下眼的，到这时候，穆磊才觉得过去三十几年，自己算是白活了，他是真的没想到，世间竟然会有梅香这般纯洁善良又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好女子，她是专心专意地喜欢他这个人，不掺杂任何一点儿利益，也对自己没有任何要求，也不觊觎他身后穆府的任何名分地位，穆磊这样半辈子都周旋于后宅与官场的中年男人来说，简直就是无上珍宝。 有那么一瞬间，穆磊甚至都有要流泪的冲动，他死死抱着梅香，不住地亲吻梅香发旋，一边深情道：;好梅香，你放心，爷不会辜负了你的一片真心，总有一天，爷会正大光明地把你迎进门。 ;二爷，我等着那一天，梅香轻声道，通红的一双眼看着穆磊，满满的都是深情，;只是二爷，别为了我.操之过急，万不能因为我连累二爷与穆府的名声，不管梅香有没有名分，梅香的人和心都是二爷的。 ;好梅香！穆磊满腔都是浓浓的感动和怜爱，一边又凑过去亲了亲梅香，一边柔声询问，;你家里都还有些什么人？要不要把他们接到京师来，如今你是爷的人，自然爷不能委屈了你的家人，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不用有任何顾虑。 ;这个……梅香一顿，正在心里措辞，蓦地就听到院子外头传来一声急促的声音。 ;二爷！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是穆磊的心腹小厮，也是穆府唯一知道穆磊行踪的人。 穆磊忍不住蹙了蹙眉，问道：;什么事儿？ ;这……那小厮有些踟蹰，明显是防范着房中的梅香，他站在门外犹豫了半天，然后压低声音隔着窗户对穆磊道，;二爷，反正是穆府出了大事儿了，您最好还是赶紧回去看看。 穆磊烦他这幅遮遮掩掩的态度，正要呵斥，却被梅香小声制止了，梅香一边忙不迭下床取了衣裳来给穆磊更衣，一边小声跟穆磊道：;既是家里出了大事儿，二爷还是早些回去处理的好，等事情处理妥了，二爷派人来给奴家捎个口信，别让奴家担心。 ;用不着旁人捎口信，我亲自过来，穆磊揉了揉梅香的头发，真是有些舍不得，当下忍不住又低声骂道，;能出什么事儿？这该死的奴才总是一惊一乍，大天白日地瞎嚷嚷，看爷一会儿怎么收拾他。 …… 梅香依依不舍地送走了穆磊，一转身，脸上的不舍之情顷刻荡然无存，她慢条斯理地回到了房间，从梳妆台下取出一个一尺长的小木箱打开，里面满满当当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首饰，有金的银的，也有珍珠玛瑙，都是这些时日穆磊送的，可见穆磊不是个小气的，而梅香的手段也可见一斑。 梅香把玩着一枚指肚大小的珍珠，一脸的满足自得，想着那一日在穆府西院儿偷听的穆葭与碧乔碧瑶的谈话，果然是一点儿都不错，跟穆磊的好处可真是不少。 比起油盐不进的穆长风来说，穆磊明显是个容易上手的，也是个好糊弄的，她不过才花了一丁点儿的心思，便就得了这么些好处，单就这一箱子的珠宝加起来，也不止一千两了，更别说往后，若是她生下了一男半女…… 想到此处，梅香忍不住对着镜子得意地笑了，她一派笃定自得，仿佛她已然是穆府的二夫人，已然将穆府手拿把攥。 现在跟着穆磊回穆府，能有什么好处？至多让她做个侧室，她才不稀得，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个时候回去了，必然会遇见穆长林与孔文，届时东窗事发，穆磊必然要雷霆大怒，能有她什么好处？ 所以，现在不是她进穆府的时候，这也是刚才她拒绝穆磊的原因。 她得等个好时机。 若是穆长林跟孔文能……一齐消失不见，那就再好不过。 那样的话，她能大大方方、坦坦然然地进穆府了，没有了穆长林这个二房独子，日后也正好能给自己孩子的开道。 想到此处，梅香笑意更深了，总是楚楚可怜的一张脸，这个时候却显得异常阴毒可怕。 在梳妆台前略坐了坐，梅香站起了身，一边入寝室换上一身不打眼的衣裳，一边戴上了一顶纱帽，然后悄默声地遛出了院儿。 …… 整个京师今天因为苏良锦的这份《和离文书》，闹的是沸沸扬扬，宫里宫外都是议论纷纷，若是还有什么清净之处，怕就只剩下西槐别院了。 这一日清晨，穆长风与穆葭特地一起来后院儿陪苏良锦用膳，穆长风明显很担心苏良锦的情绪，所以用膳的时候一直不安地看着苏良锦，其实苏良锦还真是没有什么异常情况，若非说有什么异常的话，那应该就是比平时兴致高了不少，胃口也好了不少。 可见和离这事儿真是苏良锦心底的一块大石，如今这大石头总算是搬开了，她人也就觉得舒坦了。 和穆长风不同，穆葭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她今儿的兴致和胃口也都非常不错。 待他们用完这顿早膳之后，去府尹衙门递交《和离文书》的老张叔也回来了。 ;启禀老夫人，裴大人已经收下了《和离文书》，还亲自去穆府与苏府告知，不管穆府是个什么态度，和离这事儿已然是定下来了，老张叔隔着帷幔，躬身禀报道，;老夫人，既和离之事已定，那接下来是不是该向穆府讨要当年老夫人的陪嫁？ 苏良锦抿了口茶，点头道：;这是自然。 她思量了片刻，然后摆摆手对老张叔道：;行了，你先推下去吧。 ;是，老奴告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4章 讨还嫁妆 老张叔退下之后，苏良锦看向穆葭道：;葭儿，你即刻去一趟苏府，直接找到苏府的管家苏中天，让他跟着你去穆府，与穆府商量退还嫁妆一事。 按照大夏的规矩，女方的嫁妆是并不归属男方，尤其是一夫几妻这样的府宅，最忌讳的就是各房的资产混为一谈，而各房夫人的嫁妆都是自己打理的，日后留着传给自己骨肉的，谁都别想占了谁的便宜，而一旦和离，女方嫁妆也都是要全数归还女方的。 苏良锦是个例外，当初成亲的时候，穆增是赌咒发誓过不再另娶的，所以苏良锦对穆增很放心，也没死死守着嫁妆，再说了，就穆增当时的寒酸德行，若是苏良锦真严守嫁妆的话，他们俩日子还真过不下去，所以从衣食住行到买房置地，这些无一用的都是苏良锦的嫁妆。 苏良锦根本就不是个计较的女人，什么金银钱财，不过就是些身外之物，夫妻两口子真心实意过日子需要分的那么清楚？但苏良锦不计较的前提是，穆增能够始终不改初心、实践他的诺言，后来发生的事情对苏良锦来说，无疑是一个响亮的耳光，从恩爱夫妻到反目成仇，还能指望苏良锦一如既往爽朗不计较？ 而当年苏良锦的嫁妆，是苏府老管家苏中天一手经办，底单肯定还留在苏府，自然这个时候，让苏中天去是再好不过的，一则他是经办人，这事儿没有人比他更门儿清了，二则他是苏府的老管家，都道是宰相门前七品官，他这个苏府老管家分量肯定不止七品官，他代表的是整个苏府，有他在，也不怕穆府那边闹出什么幺蛾子。 只是…… 穆长风不解地道：;祖母只让幺妹前去？竟不让孙儿过去？ 穆长风不能理解，按说这个时候，穆昇不在京师，所以他这个长子长孙应当出面的，但是苏良锦却并没有让他前往穆府讨要嫁妆，反倒是让穆葭一个尚未及笄的孙女儿过去出面交涉，穆长风当然不应，穆府二房都是些子什么魑魅魍魉？这一次去跟他们讨要嫁妆，他们焉能轻易放手？不定又做出什么腌臜手笔，他这个做兄长的自然得要挡在妹妹前面。 苏良锦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虽是无言，但是面儿的不赞同却还是异常明显。 ;哥，您怎么就不明白祖母的一片苦心？穆葭忙不迭为苏良锦解释，轻声跟穆长风道，;穆府二房一窝子贪得无厌之辈，能轻易撒手让出祖母的陪嫁？到时候场面必然不好看，你若是因此落下了什么恶名，只怕要影响到了春闱…… ;我不怕落下什么恶名，我堂堂正正！如今爹爹不在京师，我这个长子更该为长房出力！穆长风截断了穆葭的话头，一脸严肃地道，;若是真落下恶名，大不了就不去参加科考，也总比让幺妹儿为我这个做兄长的抛头露面挡风雨来的强！ 穆葭瞧着穆长风这幅模样，便就知道他决心已定，更改不了，只得看向了苏良锦。 苏良锦抿了口茶，看向穆长风，点点头道：;你跟着去也好。 ;是，孙儿遵命！穆长风忙不迭躬身应道。 穆葭还有一事担心，穆府后宅多年来一直被佟淑清姑侄把控，想要从她们嘴中夺食，只怕不容易，依照穆葭的想法，不单单要有苏家人在场，最好还要请府尹衙门的人在场作见证才好，以免佟淑清耍手腕。 苏良锦却摆摆手，讥诮着道：;用不了这么麻烦，你放心只要穆增在家，你们这趟就会顺顺当当。 穆葭起初没明白苏良锦的意思，可是打量着苏良锦脸上的不屑，她随即也就明白过来，穆增可是最好面子的，又是堂堂礼部侍郎，自然是断断不会让自己背上克扣苏良锦嫁妆的不堪名声，再加上穆增跟苏良锦、苏府赌了这大半辈子的气，这临了了，自然不会背苏良锦、苏府抓住把柄。 说起来，还是苏良锦最了解穆增，真是让人唏嘘感慨。 当下，穆长风跟穆葭也不再耽搁，跟苏良锦告辞之后，便就径直出了后院儿，穆长风唤了廖青松去准备马车，穆葭也回西跨院儿换了衣裳，又戴上了纱帽，兄妹两人一道出门，结果就在门前，遇到了一个熟人—— ;舅舅？您怎么来了？ 穆葭跟穆长风瞧着康如松站在门前，皆是一惊。 康如松还是一如既往笑眯眯的模样看着他们兄妹俩，含笑开口道：;一大早就听说了穆府的动静，想着你们今日必然要忙得脚不沾泥，舅舅不放心，所以特意过来，想看看可有能帮忙之处。 穆葭瞥了一眼康如松挎着那把铜算盘，登时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道：;舅舅你可真是及时雨啊！我正想着要去川香楼接您呢！没想到您却自己过来了！ 穆长风稍稍一怔，随即也反应过来，忙不迭点头附和道：;舅舅精于账目算术，正好能帮咱们的大忙！ ;那看来我这是来对了，康如松笑得眼睛都弯了，冲两人点点头，道，;行了，那赶紧走吧，今儿可有的忙了！ 当下三人分别上了两架马车然后，一路直奔京师。 …… 城马车甫一入城，便就被人给叫停了，穆长风撩开窗帘，朝外看去，就瞧着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老者，正恭恭敬敬站在外面。 这老者身着一身灰色斜襟重锦长袍，披着同色的披风，灰白夹杂的头发用一根乌木发簪束得齐齐整整，这老者身量不高，生的并不起眼，可是通身却有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 可是这老者甫一瞧见了穆长风，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登时就变得和蔼可亲了起来，他忙不迭躬身向马车行礼，一边恭恭敬敬道：;老奴是苏府管家苏中天，按老爷吩咐，在此等候公子，老奴见过公子，给公子行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5章 讨还嫁妆2 ;您就是苏府老管家？方才祖母还让我和幺妹去苏府找你，穆长风闻言，自是喜不自禁，忙冲苏中天道，;既如此，还请老管家上车，咱们边走边说。 ;是，老奴遵命，苏中天忙得应声，却没有着急上马车，而是转向了一直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的佟思贤，淡淡道，;自老夫来城门之后，佟将军就始终一副恨不得将老夫拆吃入腹的架势，只是老夫年迈记性不好，记不得自己是究竟是刨了佟府的祖坟，还是断了佟府的财路，不知为何竟令佟将军如此恨之入骨，不如佟将军当面指教，如何？ 苏中天这一开口，穆长风和穆葭顿时都是张口结舌，不单单是他们，一众路人也都纷纷驻足旁观，议论纷纷，都道是堂堂左相府的老管家，瞧着又是一把年纪，怎得这般嘴下不留情？对着个一看就位份不低的将军，张口就骂，简直就是……狗仗人势！ 当下便就有人嘀咕，说是左相纵容恶仆出口伤人，但也有知道这两府关系，以及今儿一早穆府里头闹出的那件轰动事儿的，当下就忙不迭跟一众路人盘点着，苏老夫人跟穆增以及佟淑清的恩怨，苏府跟穆府以及佟府的恩怨，言而总之就是，穆增宠妾灭妻，不理苏府贵女倒是一门儿心思都放在佟氏女身上，苏老夫人愤而提出和离，老管家这才满腔怒火云云。 这样精彩的故事哪儿有人不爱听的，更兼还是京师贵门里头的事儿，顿时就围过来了一众人，一边听着人继续添油加醋地讲解，一边纷纷瞪大了眼激动地来回看着苏中天和佟思贤。 佟思贤就没有这么丢过人！ 他一个堂堂从四品城门领，被这些子贱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他只恨不能手起刀落将这些自不要命的贱民都给了结了，当然如果真能动这手的话，佟思贤第一刀肯定会扎进苏中天的心窝。 这个老头明摆着就是当众羞辱他！不仅羞辱他，还把佟府上下都给羞辱了个遍！ 佟思贤气得脸都青了，半天，才咬着牙狠狠道：;你不过就是苏府养的一条狗儿罢了！凭你也配跟本官说话？！ ;看来佟将军并没有什么好指教了，既然如此，那老夫奉劝佟将军一言，日后别再摆出这一副拼死护骨头的架势来，没得让人以为佟府养不起佟将军，才害得佟将军一把年纪还如此护食，苏中天还是那么一副轻描淡写的表情，淡淡看着佟思贤，;对了，烦请佟将军回府转达佟府上下一句，就算日子再紧张，饭可不能乱吃，没得嘴张得太大、胃口却跟不上消化，到时候还得吐出来，既伤身子又跌面子，佟将军，你说是不是？ 苏中天这话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说穆府二房贪占穆府长房的资产，而他们佟府也没少跟着穆府二房吃肉喝汤！还骂他是……是狗！ 苏中天这话简直就是剜心刀，佟思贤焉能忍下去？登时就气得怒目三丈，这就要拔刀，只是手才握住刀柄，却被一只脚狠狠踢在了手上，登时佟思贤倒退几步，疼得失声尖叫，别说是拔刀了，他现在连握刀都做不到。 佟思贤一边捂着手，一边暴怒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行至自己面前……敬成栋，一时间又惊又怒，手指着敬成栋道：;敬成栋，你少狗拿耗子！ 敬成栋都懒得看他，对苏中天点头道：;苏伯，您快带着表弟表妹去穆府干正事儿的，何苦在这冷风口跟个没皮脸的说长道短？ 苏中天点点，含笑道：;大公子所言极是，老奴告辞。 当下，苏中天也不再理睬佟思贤，当下径直上了马车，三架马车同时朝前奔去。 佟思贤忍着疼，两步上前，对上了敬成栋的眼，一副不依不饶要跟敬成栋拼到底的架势，只不过敬成栋实在懒得跟他浪费时间，抢在佟思贤发难之前，敬成栋先不冷不热地开了口。 ;佟思贤，你要点儿脸，你都做过什么好事儿你自己心里没数？你真觉得自己行得正坐得端？还是你真的以为佟府经得起查？ 佟思贤闻言，顿时一僵，打量着敬成栋皮笑肉不笑的脸，佟思贤飞速地在心里盘算，他这话有几分真假，只是不管敬成栋是不是故意诈他，他都不敢接这茬儿，历来心虚不外如此。 当下，佟思贤一声冷哼：;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然后便就扭头匆匆走开了。 敬成栋看着他的背影，一脸嫌恶，当下翻身上马，纵马飞驰而去。 要不是今天有要是在身，他还真不会这么轻饶了佟思贤。 如今外祖母提出和离，敬成栋心里别提多痛快了，还用得着给佟府面子？ …… 三辆马车同时在穆府门前停下，阵势不可谓不大，苏老夫人主动跟穆增提出和离之事，已经传遍了京师，穆府门前早就占满了等着看笑话的人，这时候瞧着大房的子女过来，顿时人围得更多了。 穆长林跟穆蓉站在门前，眼瞧着穆长风与穆葭先后下了马车，恨得眼珠子都险些冒血。 穆长林死死瞪着一步步走进的兄妹两人，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哥年前初到京师，忙不迭地就去跟祖父请安，我还以为大哥是个多孝顺的，不成想，这才过了几日，大哥就要亲自登门来分穆府的家了，大哥，你还知道自己身上流的是穆府的血吗？你还记得自己姓穆吗？这样上赶着为了外人来拆穆府的家，你于心何安？！ 事到如今，穆长林也懒得再演什么兄友弟恭，他就是要让穆长风名声扫地！就是要让他受千夫所指！就是要坏他的名声！看他还有没有脸参加科考！ 穆长林一直都恨穆长风，恨他的嫡子身份，恨他才华横溢，穆长风不来京师也就罢了，他一来京师，自己就成了陪衬！ 凭什么？他如何甘心？！ 如今，他就更恨穆长风了，恨穆长风跟穆葭这对兄妹手段卑鄙，逼得他跟穆蓉入彀，不得已结下这两门亲事，更恨如今苏良锦与穆增和离，害得他们二房必然伤筋动骨，倒是穆长风跟穆葭必然能赚个盆满钵满。 他怎能不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6章 讨还嫁妆3 ;二哥，你快别说了！大哥不是那样的人！大哥是穆府的长子长孙，又是最孝顺的，怎么会亲手拆了穆府呢？穆蓉却是一脸楚楚可怜，双目含泪，死死扯着穆长林的袖子，一边用哀求的眼神看着穆长风与穆蓉，哽咽着道，;大哥长姐，你们可是穆府骨肉，肯定不会做出让有损穆府颜面之事，对吧？ 他们两人就是故意等在门前，就是要当众狠打穆长风与穆葭的脸，他们就是要制造舆论，给穆长风与穆葭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让他们从今往后彻底翻不了身！ 不仅如此，他们还要千方百计地阻止大房分家，要不然的话，往后他们的日子可别想过得滋润！ 果然，穆长林跟穆蓉这话一出，顿时人群中议论纷纷，当然绝大多数都是认同穆长林与穆蓉的说法，毕竟穆增还在，大房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分家，实在不占理。 穆长风还未开口，穆葭已经淡笑着开口了：;二哥三妹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个个都是能说会道的，虽所言不尽相同，可不过都是在拿孝顺做文章，你们口口声声指责大哥不孝，想必二哥跟三妹是能站得直立得住的，那我不免就有疑问了。 ;听闻当初二姨娘被二夫人污蔑勾结外人，不得已触柱自戕以证清白，据说当时二哥跟三妹便在当场，为人子女，又最看重孝道，想来二哥跟三妹当时必然会为二姨娘鸣冤，事后必然也更要想方设法为二姨娘洗冤，二姨娘又伤得极重，想来二哥跟三妹也必然会衣不解带地伺候床前了，不知二哥跟三妹可是这样做的？ 说到此处，穆葭挑了挑眉，隔着面前的一层薄薄的白纱，打量着顿时色变的两人，然后嗤笑道：;哦，我记起来了，二姨娘触柱那天，刚好赶着三妹被记到二夫人名下、从庶女摇身一变成嫡女的好日子，那天穆府还为三妹设宴呢，佟家长辈来了不少，甚是捧三妹的场，我记得那天，三妹容光焕发、一身珠光宝气，甚是耀眼夺目，二哥也没闲着，一直在席间陪笑脸、忙前忙后的，对二夫人更是殷勤极了。 ;啧啧啧，谁能想到？就在一墙之隔的芳玫苑，二姨娘正命悬一线，二哥跟三妹却在陪着二夫人还有佟府的人把酒言欢，府上给二姨娘准备的棺材板还经过西院儿门前呢，说起来可真是人间惨剧，穆葭冷笑道，;敢问二哥与三妹的孝心哪里去了？难不成在二哥与三妹心中，自己的亲娘竟然还比不过一个嫡出身份？或者为了嫡出身份，二哥与三妹其实早就盼着亲娘一命呜呼？ 穆葭此话，似是巨石投湖，顿时激起一片热议。 ;天哪！真有此事？！二公子跟三小姐竟然如此狼心狗肺？1 ;这事儿还真不是空穴来风，三小姐可不就是前不久才被记在二夫人名下的吗？佟府来人赴宴那天，我还觉得纳闷儿，怎么前门入亲戚，后门进寿材呢，也忒不吉利，当时还猜这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真是没想到啊！啧啧啧！ ;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骗人的吧？ ;我骗你能得什么好儿？穆府老管家亲自去我三叔家棺材铺里挑的寿材！那天我正好在棺材铺给三叔帮忙，后来还帮着穆府的人运木材回来的呢！ ;要这样说的话，那大小姐可就是一点儿不错了，还真是三小姐二公子这边喜气洋洋，二姨娘那边凄凉等死呢！啧啧啧，这高门贵府里头原来养出的不尽都是大家闺秀、谦谦君子，竟然还有他们这样认贼作父的白眼狼！ ;这话你可一点儿都没说错，大小姐不都说了吗？是二夫人设计逼得二姨娘当场触柱自戕！还能为什么？肯定是为了夺子夺女呗！而二公子跟三小姐怕是早就眼红嫡出身份了，指不定这次还是二夫人的帮手呢！ ;不会吧，到底是自己的亲娘啊，二公子跟三小姐真能这么狠心？我从前听说二公子名声甚好是个谦谦君子啊？ ;怎么不能？你怕是不知道这穆府二房养出来的儿女就没有一个是心术正的！二公子前不久因为沽名钓誉被万岁爷直接去了考功名的资格，这可是万岁爷这朝头一遭啊！可见二公子那谦谦君子的名声都是装出来的！还有二夫人生的二小姐，更是吓人，竟被狐妖附体，险些害死大小姐，要是心术正能被狐妖附体？再说三小姐，啧啧啧，不顾自己亲娘死活，直奔着一个嫡出身份，也肯定是个没心肝的！ ;照你这么说，那穆府的子女就没一个好东西了？ ;怎么没有？不还有大公子跟大小姐吗？大公子才华横溢京师谁人不知？连太子都赞过大公子，说是穆府大郎，国之栋梁，再说大小姐，更是个心地良善之辈，当初二小姐险些将她害死，她非但不记仇，却还为二小姐求情，二小姐这才能保住性命！ ;对，当时我可是亲眼目睹，大小姐可真真是个厚道人，如今连大小姐都忍不住发脾气了，可见的确是二公子跟三小姐欺人太甚！ ;一看他们这架势，平时就没少欺负大公子跟大小姐，我要是苏老夫人，我也忍不了！与其眼瞅着自己的孙子孙女被二房欺负祸害，倒不如直接和离分家来的痛快！ ;那可不！苏老夫人是什么来头？那可是当今左相的亲生妹子，能是个甘心受气的？从前或许为了子女名声着想，苏老夫人还能忍着，可是如今眼瞅着二房竟然这般欺负祸害自己的孙子孙女，苏老夫人要是还一味儿隐忍不发，那才叫人看不起！ ;咦？苏老夫人既是出身这般显赫，怎得还斗不过佟老夫人呢？我可听说了，佟老夫人当初不过就是个侧室，却硬是挤走了苏老夫人，从此这穆府后宅可就姓佟了！ ;那还用说？肯定是穆老太爷宠妾灭妻呗？非但宠妾灭妻，一颗心还都扑在二房身上，听说对苏老夫人对大房根本就是不闻不问！ ;那苏老夫人的脾气可真好，竟能忍到现在才提出和离！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7章 讨还嫁妆4 议论声一浪高过一浪，穆长林跟穆蓉的脸色就越发难看了，被一众人用不齿的目光盯着，穆蓉浑身都在轻轻颤抖，她手指着穆葭，尖叫道：;你满嘴胡言！血口喷人！长姐，蓉儿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竟然要如此害我？长姐，您从始至终都抓着我不放，打入京之后就处处刁难蓉儿？蓉儿到底做错了什么，竟让您如此忌惮愤恨？长姐，求求您告诉蓉儿，蓉儿一定会改，再不扎长姐的眼…… 说着说着，穆蓉泫然泪下，俨然一副被陷害的小可怜模样。 穆葭打量着穆蓉这幅伤心欲绝模样，忍不住在心里赞了一句穆蓉可真是会做戏，正欲开口，哪想到却被穆长风抢了先。 ;幺妹只是就事论事，若是说的哪点不对，三妹大可以当众辩驳，三妹一向是个伶牙俐齿的，又何必靠眼泪博同情？穆长风沉声道，说完之后，不再理会穆蓉，而是转向边儿上的穆长林，继续道，;二弟刚才指责为兄不孝，恕为兄担不起这个名号。 ;我敢问二弟，何为孝？非得一大家子绑在一起、面儿是其乐融融、底下却都是算计，这才叫孝？不顾祖母心意、硬是逼着祖母收回《和离文书》，这才叫孝？守不住祖母的嫁妆、不顾祖母的颜面、非要求一个所谓家族和睦，这才叫孝？ ;如果这是二弟所认为的孝顺，那我穆长风便做定了这个不孝子孙！穆长风冷声道，顿了顿，然后转身，面对一众围观路人，一字一字坦诚直言，;想必诸位已经听闻我穆府之事，祖母与祖父缘分已尽，这不是我们做孙辈能干涉得了的，更不是我们该插手的，都道是天下无不是父母，父母之命，子女已不敢违，更何况是祖辈？ ;众所周知，因家父在蜀地为官，我们穆府长房常年居于蜀地，直到前不久，在下与舍妹才初初入京，因从未侍奉在祖父祖母跟前，我们自是既羞且愧，既是入京，自然要加倍孝顺祖父祖母，因祖父与祖母分居之故，祖父得叔父一家悉心照顾伺候，祖母却一直卧床养病，少人侍奉，说心里话，在下与舍妹难免心疼祖母多一些，所以对祖母的要求是没有不从的。 ;此次祖母忽然提出要与祖父和离，在下乍闻此事震惊非常，但既是祖母心愿，我们自然不敢置喙，只是这并不代表，我们长房从此就同穆府斩断关系，都道是血浓于水，我们身上流着穆氏血液，自是不会忘本，即便祖母与祖父和离，即便长房要自立门户，这也不会影响我们长房对祖父的一片孝心。 说到这里，穆长风对着众人深深一揖，一脸郑重道：;还请诸位京师父老为我们穆府长房做个见证！若是日后我穆府长房竟出了不孝之子孙，我穆长风甘愿自断前程！ 穆长风起的这誓不可谓不重，对于一个被寄予厚望的官宦子弟来说，还有什么比自断前程更致命的呢？ 可穆长风却就是敢当众起誓，就是敢接受所有人的监督，其心不可谓不诚亦不可谓不正。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都对穆长风赞不绝口。 ;早就听闻穆家大郎才华横溢，没想到竟如此仁孝，真真是不得了！ ;大公子跟大小姐都是心底良善孝顺的，可见穆府长房养出来的孩子就是比二房强！ ;那可不？且不说二房夫人跟二姨娘之间是如何斗法的，单是穆府的二爷，风评可就不怎么样，要不前一阵子怎么会被万岁爷连将六级呢？ ;啊？还有这事儿啊？连将六级，岂不是丢尽了穆老太爷的脸？！ ;谁说不是呢？不过说来也是奇了，穆府二爷可是老太爷一手栽培出来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品性，倒是穆府大爷，明明没沾过老太爷的光，倒是风生水起，不仅官位坐的比二爷高，而且风评更是高出二爷一大截儿呢！ ;你说的这些官场事儿，咱们也不清楚，不过单单看养出来的子女，便就知道大房强出二房十倍不止！ ;那肯定的啊，苏老夫人可是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出身都能比肩公主了，苏老夫人生养出来的子女，能是一个区区妾侍可比的？ …… 人群后，穆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听着穆长风当众慷慨陈词，也听着一众人议论纷纷，一个个恨不得要把穆府长房捧上天、要被穆府二房踩进泥里，一时间，穆磊只恨得牙根儿痒痒，袖中的双手都紧握成拳，几乎都要忍不住冲上去，亲手把这些信口雌黄的贱民个个打得满地找牙！ 曾几何时，也是在这大门口，他被这些贱民逼得差点儿手刃自己的亲生女儿，今时今日，还是这个地方，还是这一群好事的贱民，还有…… 穆长风和穆葭这对可恨的兄妹！ 别看这两人年纪不大，倒是满肚子的归心眼儿，这一唱一和地生生让舆论转了向，明明提起和离的是苏良锦，明明要分家的是穆府大房，明明穆府二房才是受害者，但是现在，穆府二房却被千夫所指！ 尤其是穆葭，她竟当众翻出穆府二房的腌臜事儿，什么佟绣春设计陷害邓玫，什么邓玫被逼触柱自戕…… 她这是生生要剥下他、还有二房最后一点颜面。 还有，如此隐秘之事，根本不用他下命令，当时在场之人就没有一个敢外扬的，可穆葭是怎么知道的？ 这丫头早就存着异心！一门心思地要扳倒他们二房！亏得他从前还觉得这丫头是个柔弱可怜的！ 真是混账！混账！ 穆磊恨得双目充血，就要忍不住冲上前去，给穆葭几个大耳光，可手腕却蓦地被小厮一把拽住，小厮压低声音，在他耳畔小声提醒：;二爷，咱们还是走后门吧，若是让这些人瞧见了，可又有的闹了，二爷，如今眼下最要紧的是保住穆府的家产，还是赶紧去找老夫人商量对策吧。 这话让穆磊从狂怒中抽离，他咬了咬唇，然后松开了拳头，低着头悄默声儿地转身走开。 不错，眼下最要紧的是要保住家产，至于大房的这对贱人，难道日后就找不到机会整治？ 哼，他就不信这个邪！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8章 穆蓉昏厥 穆磊脸色难看，穆长林跟穆蓉的脸色只会更难看，他们本来还想给穆长风跟穆葭点颜色看看，让穆府长房就此烂了名声，更想让苏良锦知难而返，断了和离的念头，哪里想到舆论非但没有站在他们这边，反而一边倒地偏向穆长风和穆葭。 穆蓉的牙都要给咬碎了，她一时情绪波动太大，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然后身子就是一软，直接朝后倒去，亏得身后的婢子眼疾手快，忙不迭地上前扶住了：;三小姐！三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穆蓉已然昏死过去，哪里还有半点儿反应？整个人面条似的软刀在了婢子怀里，眼见着是有出气没进气儿。 穆长林眉头微皱，不知道穆蓉这是真晕还是装晕，不过念头稍稍一转，他又扭头看向穆长风与穆葭，冷声道：;大祖母决意与祖父和离，做小辈儿的当然无权干涉，可是咱们毕竟还是一门儿手足，都道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可瞧着兄长跟大妹妹的架势，今儿是非要逼死咱们兄妹俩不成？ 不待穆长风与穆葭回话，一直默不作声的康如松这个时候却挠着头纳闷儿地道：;二公子这话说的可真怪，难道不是二公子与三小姐挡门拦路不许大公子大小姐进门？拦门的时候，二公子可曾想到过你们是一门儿手足呢？还有啊，多少双眼睛都看着的啊，更是二公子你们对大公子跟大小姐出言不逊，言语之间还涉及长房与老夫人，话说得是不可谓不难听，大公子跟大小姐出口辩解那也是人之常情，怎得到二公子这里，倒成了大公子与大小姐要逼死人命一般？依我之见啊，二小姐之所以晕倒怕是心虚所致。 穆长林瞧着康如松这一身穿着打扮且又背着个算盘，十有八九是个账房伙计，想来是长房特意请来过来分家的，当时就气冲牛斗，指着康如松骂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这地方可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他如今是说不得穆长风了，难道还说不得一个下人吗？ 康如松耸了耸肩没说话。 穆长风却难掩一脸怒气，两步上前，直接对上了穆长林的眼，一边怒声道：;穆长林，你给我听清楚了，这是我亲舅舅，你说这里有没有他说话的份儿？！你再吼他一声试试？！ 一直一言不发的苏中天这个时候也讥诮着开口：;大公子初到京师，自是不知，这康家舅舅可不像佟家舅舅，三不五时地就要登门拜访穆府，穆府上下就没有不认识佟家舅舅的，倒是康家舅舅不曾登门拜访过，三公子不认得也是情有可原，只不过经过这次，想来三公子会对康家舅舅印象深刻。 穆长林气得青筋暴起，正要发作，却被穆葭给拦住了，穆葭手指穆长林身后，一边惊喜道：;那人是不是郎中？ 众人顺着穆葭手指的方向，就瞧着罗植正拎着药箱从里头走出来，罗植冷不丁地被穆葭这么一点名，先是一怔，随即忙不迭疾步上前，对穆葭躬身道：;见过大小姐，在下是怀仁堂罗植。 ;罗郎中来的正好，三妹好端端地忽然就昏了过去，还请罗郎中给三妹瞧一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穆葭着急道，目光落在穆蓉惨白的脸上，语气里都是担心，;三妹从来都不是柔弱身子，怎么就忽然昏过去了呢？我可真真是担心。 罗植忙不迭点头道：;是，那在下这就…… ;不行！不待罗植说完，穆长林却蓦地截断了罗植的话头，更是两步上前直接拦在了穆蓉的面前，一脸警惕地看着罗植，;你……你是外男，如何能为三妹瞧病？真是反了天了！ 罗植顿时一脸不虞，皱眉道：;二公子说的这是哪家的规矩？大家伙儿可都亲眼瞧着，在下本本分分行医，可对三小姐有过逾矩之举？再说了，在京师也算是有些名气，何曾传出过任何丑闻？二公子何出此言？ 是啊，若是按穆长林这么一说，那这天下女子如何还能瞧得了病？只能自生自灭了呗！而且连宫里的太医也不都是男的吗？难道娘娘们有病也不许找太医，只能憋着等死吗？ 所以穆长林这一开口，顿时一众人都是既惊讶又不解，不过穆葭打量着穆长林脸上掩饰不住的着急，又看着穆蓉那副不似装出来的虚弱模样，心底倒是渐渐有了数，登时就牵了牵唇，露出一抹讥诮笑意：;素来听闻二哥最是心疼三妹，时时事事都要为三妹着想，今儿倒是亲眼得见，二哥对三妹可真是没的说。 ;三妹不过就……就是晨起没用早膳而已，等会子用膳也就能好，根本就用不着看郎中！穆长林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话说得有毛病，当下只能硬着头皮辩解。 ;二哥可真会说笑，一会儿埋怨是我和兄长逼昏了三妹，一会儿又说三妹这是饿昏了，连郎中都不用看，二哥可真真是风趣，只是我却被二哥给搅昏了头，穆葭嗤笑道，打量着穆长林额上渗出的密密麻麻的汗珠子，顿了顿，然后漫不经心道，;不过二哥一向最是心疼三妹，想来是不会那三妹身子开玩笑的，既如此，那就用不着看郎中了，罗郎中，这里就不用麻烦你了，请便吧。 ;是，在下告辞。罗植应声道，一边冷冷地看了穆长林一眼又不客气地哼了一声，这才愤愤拂袖而去。 饶是再次被穆葭当众去了面子，可是穆长林却还是松了口气儿，忙不迭吩咐侍婢扶穆蓉回房歇息。 就在这时候，瞧着老管家匆匆赶来，目光复杂地看着府门前的众人，然后躬身道：;大公子，大小姐，二爷有请。 当下，穆长风与穆葭以及苏中天、康如松一道进了府门，懒得再跟穆长林废话，老管家又冲门前围观的诸位路人连连作揖，好不容易才让众人退散，然后忙不迭关上了府门，也着急忙慌朝后院奔去。 且说穆长林安顿好了穆蓉之后，一边吩咐奴婢看着穆蓉，一边就怒气冲冲朝后院儿冲去，半道儿上，却被一个奴婢给拦住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9章 两房对峙 ;二公子，老夫人让奴婢过来给您传句话儿，老夫人说是事关紧急，让您这就…… 那奴婢压低声音在穆长林耳畔一番嘀咕，言毕，穆长林已经是一脸心花怒放，哪里还有半点怒气，当下忙不迭对那奴婢道：;好好好，你这就回去告诉祖母，就说我一定会把事儿办好，只是得麻烦祖母拖延一些时间才好。 ;是，奴婢遵命。奴婢应声，然后忙不迭躬身退下了。 穆长林得意地牵了牵唇，一扫大清早淤积的愤怒耻辱，一边得意洋洋地转身朝后院儿走，一边在心中暗道，还得是祖母出马啊，难怪能压苏良锦那个老贱人大半辈子翻不了身，如今大房的这对贱兄妹入京，苏良锦那个老贱人以为自己的依仗终于来了，竟敢跟祖父提出和离，还要分家？ 哼，也不想想他祖母答不答应！ 苏良锦是佟淑清一辈子的手下败将！ 他就不信穆长风跟穆葭这个两个小贱人还能翻出什么水花儿来？！ …… 老管家引着众人进了后院儿，后院儿正堂中，穆磊与佟淑清端坐正位，穆增虽然下令禁足佟淑清，穆磊这段时日对她也有颇多埋怨，但是如今涉及归还苏良锦嫁妆一事，佟淑清这个掌管穆府后宅多年的女主人，当然得在旁，要不然的话，穆磊一个人还真是抓瞎。 而且佟淑清要不是亲眼盯着会能放心？ 如今苏良锦主动提出和离，那是当众狠打穆增的脸，佟淑清之前还担心穆增一怒之下会休自己，但是现在，她是全然没有这方面的担忧了，穆增都这把年纪了，还被苏良锦毫不留情给蹬了，实在是颜面扫地，一时半会儿怕是都没脸出去见人，都这般光景了，他还会休自己？是彻底不要这个脸了吗？ 而且，穆增这程子的身子可不大好，如今又被苏良锦气得卧病在床，听下人说，穆增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呢，怀仁堂的郎中还交代要长久卧床静养，这还不知要休养多久呢…… 所以啊，这穆府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落到她儿子手上，穆磊能委屈她这个做娘的？还不是一出事儿就赶紧地请了自己出马？所以啊，往后穆府后宅还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 说起来，佟淑清还真是感激苏良锦这冷不丁地提出和离，只是若单单和离，不提什么劳什子地归还嫁妆那就更好了，不过她佟淑清也不是吃素的，能让苏良锦得好儿？ 佟淑清牵了牵唇，露出一抹阴冷笑意，一边拢着茶一边看着老管家引着众人进正堂，她收敛起笑意，一脸的不卑不亢。 相比之下，穆磊可就不大能沉得住气了，当然这也不能怨他气量小，实在是刚才穆府门前的那一出让他大动肝火，这时候，瞧着穆长风跟穆葭进来，穆磊忍不住就是一声冷哼。 行至正堂中间，穆长风跟穆葭一道朝着两人行李问安：;长风/葭儿拜见二祖母，拜见二叔。 穆磊又是一声冷哼，扭过了脸儿去，并不搭理两人，佟淑清还是一下下慢条斯理地拢着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一直上上下下打量着两人，半晌，佟淑清忽然发出一声长叹：;上次你们兄妹俩一道过来给老身请安，还是大年初一拜年来着，这才过了多久啊，没想到你们这次过来，竟却是来上门儿分家的，真真是令老身感伤。 穆长风与穆葭此次前来，是为苏良锦讨要嫁妆，可是就佟淑清的说辞，倒将他们当成逼着分家产的，穆葭当然不会认，当下淡淡道：;二祖母此言差矣，葭儿与兄长前来，乃是奉祖母之命、也是按规矩办事儿，是过来讨要祖母的嫁妆，何来分家一说？ 佟淑清放下茶杯，讥诮地牵了牵唇，盯着穆葭道：;穆葭，你一贯是个牙尖嘴利不饶人的，你如今当众口口声声说不是来分家的，那你能保证日后穆府长房不会分家另过？ ;二祖母这话是个什么意思？竟让葭儿一个孙辈儿决定分家大事？难不成二祖母是觉得葭儿能做父母、甚至祖父祖母的主？穆葭皮笑肉不笑地道，;让小辈儿插手这等家族大事，这或许是穆府二房的规矩，但是却断断不会是穆府大房的规矩，请二祖母恕罪，葭儿实在不敢做这个主。 ;你！佟淑清气得面色都变了，随即阴冷一笑，;说来说去，还不是想着分家？若不是想着分家，你们又何必这着急忙慌地上门清算家产？就少拐弯抹角的吧！ 穆长风也忍不住了，拧着眉看着佟淑清道：;二祖母今日是怎么了？说的话句句让人琢磨不透，明明我们是按照规矩过来取祖母嫁妆的，这原本就是祖母私产，按理是算不进穆府家产里头去的，怎么到二祖母的口中就变成了清算家产？难不成二祖母的意思，竟是已然将祖母私产充做穆府家产了吗？还请二祖母把话说清楚了。 佟淑清嘴角一抽，正要反唇相讥，却被一旁早就气冲牛斗的穆磊抢了先：;都道是既嫁从夫，她苏良锦的私产当然是归穆家的！即便如今提出和离，那私产还不是留给大哥的？你们既然口口声声说着不分家，那大夫人的嫁妆就还该是咱们穆府的！当然要充公了！既如此，还有什么好清算的？！你们一个两个咄咄逼人，可见是起了外心！早不拿自己当穆府人了！ 穆葭都给气笑了，见过厚颜无耻的，却也没见过厚颜无耻到这般地步的。 当下，穆葭嗤笑道：;所以二叔的意思是，要是我们执意如此，便就是与二叔、甚至是穆府为敌了？这事儿就是绝无谈下去的可能了？那咱们就……只能闹上衙门了？让府尹老爷给咱们断断这家务事儿？二叔，您是这个意思吗？ 穆磊闻言，顿时语塞，闹上衙门？那岂不是要让他把脸丢得到处都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0章 两房对峙 穆磊闻言，顿时语塞，闹上衙门？那岂不是要让他把脸丢得到处都是？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刚才是强词夺理，是恬不知耻？他当然知道！但是他却更加知道，一旦今日交出苏良锦的嫁妆，穆府二房将会是个什么光景！ 一时间，穆磊心里是又乱又恨，正不知怎么开口，却听老管家忙不迭出口哀求：;大小姐您也说了这是家务事儿，既是家务事儿，那就一家子人坐下来有商有量，到底是一家人，断断别伤了和气，您说是吧？ 穆葭撇撇嘴，叹了口气儿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这还得看祖母跟二叔的意思。 老管家忙不迭又行到佟淑清与穆磊面前，苦苦哀求，佟淑清跟穆磊当然不想闹上衙门，这时候也借坡下驴，当下，佟淑清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道：;既然你们坚持，那咱们就清算清算，不过老身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只能带走苏良锦的嫁妆，多一个子儿都甭想！ 穆葭嗤笑道：;二祖母说得对，我们当然不会多拿多占，可是少一个子儿也绝对不行。 佟淑清目光落在穆葭身上，隔着那道白纱她根本看不清穆葭的表情，可是她却能猜到穆葭此刻是个什么表情，她心里冷不禁就是一突，涌起一丝不安，可随机她又劝着自己不要胡思乱想，饶是穆葭的嘴巴再怎么不饶人，可毕竟就是个十来岁的丫头，她又有什么好怕的？ 可心底却又有个声音在问—— 你真的不怕她吗？在穆芙反过来被污狐妖附体、被逼送去河西老家、在穆府二房与佟府不得已结了两门亲事之后，你真的不觉得这些都跟着十来岁丫头有关吗？ 想到此处，佟淑清冷不丁就是浑身一颤，猛然回头，她这才赫然发现，自穆葭入京之后……不不不，是自穆葭所谓病愈之后，她的每一次布局都以失败告终，而每一次最大的获益者，就是穆葭，而且每一次失败都对她打击巨大，甚至这一次更是险些被穆增一怒之下给打死，而佟绣春更是直接被逼成了失心疯。 这些……和穆葭没有关系？ 当然不可能！ 穆葭简直就像是天生克她们姑侄俩儿似的！非要逼得她们节节败退、陷入绝境甚至家破人亡不可！ 那么……这次呢？ 会不会也是以自己的失败而告终？ 不……不行！ 她绝对不能再失败了！再败，那二房就彻底完了！这可是她经营了一辈子的心血！ 想到此处，佟淑清目露凶光，她死死地瞪着穆葭，穆葭不躲不闪，面不改色，也淡淡地看着她，倒是穆长风受不了佟淑清这样的视线，上前挡在了穆葭面前，一边厌恶地看着佟淑清，一边冷声道：;怎么？二祖母以为葭儿说的不对？二祖母若是还有什么疑问最好先说在前面。 ;就按她说的办，我老婆子还会算计你们这起子黄口小儿不成？佟淑清冷声道，这才收回了视线，一边吩咐老管家，;去把账房请来。 当下，老管家去请账房，穆葭穆长风还有康如松以及苏中天也都分别落座，下人过来上茶，正堂中一片寂静，穆葭慢条斯理地拢着茶，一边思忖着，不知道穆增此刻是不是正躲在书房等着这边的动静，可是想着刚才在穆府门前见到罗植，穆葭心思一动，顿时就明白过来，穆增只怕是给气病了。 想到这里，穆葭忍不住牵了牵唇，露出一个讥诮笑意，这一世穆增的身子骨可真是不怎样，不像上一世，有佟淑清这个娇妻作伴，孙辈里头又出了一位皇后一位王妃，穆老太爷的精神气那叫一个棒，后来年过七十还身子骨还十分硬朗，甚至还是一头乌发，简直跟个老神仙似的。 真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啊。 不过，瞧着刚才穆长林死活都拦着不许罗植给穆蓉瞧病的架势…… 只怕穆蓉身上有惊喜呢。 正月十八成婚当天，穆葭就觉得穆蓉很是奇怪，如今再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之前种种想不通的，这时候只觉得茅塞顿开。 啧啧啧，穆府可真真是好戏连台啊，不对，这可不仅仅是穆府的好戏，也是佟府的呢，要是佟江天、那个一门儿心思认定自己被戴了绿帽的大公子，冷不丁地得知自己已然当上爹了，不知他会是个什么反应呢？免不了要激动一场吧？ 穆葭喝完半盏茶的功夫，就瞧着老管家已经领着穆府的账房过来了，穆葭抬眼看去，那账房先生是个生脸孔，并不是从前的账房孙承贵，因得陷害二姨娘连累穆府两条血脉，孙承贵李妈两口子已经被穆增下令，直接乱棍打死。 这生脸孔……瞧着模样不过二十出头，甫一进门，被这许多道目光审视，那人顿时满头大汗，脚底发软，抬脚跨进门槛儿的时候，还险些跌了一跤，开口的时候，磕磕巴巴地还带着颤，连头都不敢抬。 ;小、小的，见过各……各位主子。 瞧这幅模样，听这开口，就知道必然是新来的，而且算着时间怕是入穆府还不到二十天。 所以佟淑清这是打算让一个初来乍到的生瓜蛋子跟他们清算四十年前的账目？ 呵呵，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穆葭忍不住讥诮地勾了勾唇，手指着那位账房先生，缓声问老管家：;管家，这位便是穆府的账房先生？我怎么从未见过。 老管家有些尴尬地道：;回大小姐的话，原本的账房先生孙承贵早前因为犯了事儿，已在年前被处置了，这位才进府的新账房，名叫…… ;我不管他叫什么，穆葭摆摆手，直接打断了老管家的话，一边放下茶杯，一边沉声道，;其实不过就是交接祖母的嫁妆而已，倒也用不着这么麻烦，只要双方交接好了就是了，老管家，当年祖母的嫁妆过府，必然是经手苏府与穆府两边的管家，如今你和苏府的管家都在，由你们两位见证着，将嫁妆一一交接，这事儿也就完了，你觉得呢？ ;这个……老管家有些迟疑，顿了顿，又要开口，却被穆磊给截断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1章 逆子闭嘴 ;都几十年过去了！再好的记性必然也记不清了！只让他们两个头发都白了的老头儿见证，岂能作准？若是他们记错了可怎么是好？难不成还要我们穆府多往外掏吗？穆磊兀自不依不饶，;当然还得是白纸黑字来的可信！ 苏中天看向穆磊，点头道：;二爷说的不错，我也是这个意思，所以特意带来了当年苏府为大小姐准备的嫁妆列单，还请二爷过目。 一边说着，苏中天一边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递到了穆磊面前，淡淡道：;正如二爷所言，这白纸黑字可比我们两个老头来的可信，那么就请穆府依照此列单，如数奉还我们大小姐的嫁妆。 那本册子足足又一指厚，可见陪嫁数目十分可观，穆磊看着那本摆在他面前的册子，一阵沉默，然后拿起来，随手翻了几页，又;啪地一声，丢在桌上，随即冷笑着看向苏中天：;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苏府伪造的？是不是想借此狠敲咱们穆府一笔？当然不能听你们一面之词！ 这话一出，穆葭一众人都气得发笑，连穆府老管家都是满脸一言难尽，苏中天冷笑道：;还是二爷思量周全，最深谙这起子腌臜心思，既然二爷担心这是苏府一面之词，那大可以交出当年穆府过嫁妆的册子，咱们当众一一验看就是。 在大夏，不管是过嫁妆还是聘礼，都得双方在场，一一对单，而且还得留下书面凭证，一式两份，夫家娘家都会存有一份，以防不时之需。 ;此言不错，穆磊点头，难得十分配合，当下对老管家摆摆手，慢条斯理地道，;你这就去取那份嫁妆册子过来。 ;是，老奴遵命。老管家忙不迭地应声，这就要退下，哪知却被突然冒出来的穆长林给拦住了，听着穆长林的话，登时就顿在了当场。 ;祖母！父亲！大事不好了！府上的库房走水了！穆长林一脸惊恐着急地喊道，一边拉着老管家道，;老管家！您快点儿带人去救火！晚了可就不得了了！库房里头放的可都是宝贝啊！听说还有好些要紧的账册呢！可不得了啊！怎么就着火了呢？ 佟淑清与穆磊闻言，同时色变，佟淑清更是忙不迭急道：;那还不快去！穆家的家产可都在库房里头屯着！快去给抢出来啊！ 穆磊也急的似是热锅上的蚂蚁：;这可如何是好？看库房的奴才怎能如此不当心！若是真烧毁了什么要紧物件，非得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佟淑清母子两人急的团团转，穆长林也是长吁短叹，老管家看着远处飘来的青烟，只觉得一阵无语，这火是怎么起的，真是看库房的奴才不当心吗？他其实心里有数，他尴尬地站在原地，忍不住朝穆葭这边看去，想说点儿什么，可是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还是被穆长林给拉出去救火去了。 ;哎呀！穆府今年到底触了什么霉头啊！怎么晦气事儿一桩接一桩就是没完呢？！佟淑清摇头叹息，可是随即却又一脸坚定地对穆葭等人道，;不过你们放心，穆府绝对不会贪占苏家的嫁妆，只要账册上能对得上的，肯定一件不差，不过……若是有什么一不小心被烧毁了的话，那可不能怨到穆府头上，毕竟天灾人祸谁能料得到？这八成就是命中注定吧！ 穆葭刚才还觉得穆磊无耻，可这才过了多久，佟淑清又再一次刷新了无耻的下限，别说，还真真是母子连心。 穆长风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此刻也死恨得咬牙切齿，可是面对佟淑清跟穆磊这般的死皮无赖，他这个标准的谦谦君子，倒还真是一点儿辙都没有，蓦地，穆长林气得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指着佟淑清道：;你们分明就是故意的！就是不肯吐出祖母的嫁妆，才使出这么下作的法子！还好意思说什么救火我看，这火分明就是你们自己放的！祖母的嫁妆怕是早被你们转移了！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天灾人祸、命中注定！你……你们怎么如此奸猾下作？！ 穆长风话音一落，穆磊随即也是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破然大怒道：;穆长风，你这是个什么态度？你眼里还有长辈吗？刚才在外头当众口口声声夸孝心的人不是你？！这才多会儿功夫，你就敢对我跟我娘这个态度？真真是反了你了！ ;再说你凭什么说这火是我们放的？凭什么说我们转移了苏良锦的嫁妆？穆长风，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就算你们长房跟定了苏良锦、有苏府做依仗，不把我们二房放在眼里，可毕竟你身上还流着穆氏一门的血！你如此不分好歹吃里扒外，还想不想要名声了？还想不想要功名了？！就今天你的所作所为，要是传扬出去，你就甭想参加春闱！这辈子都甭想！ 穆磊越说越是激动，口沫横飞，穆长风气得浑身发抖，又要反唇相讥，却被一个苍老又愤怒的声音打断—— ;你这逆子……给我闭嘴！ 一众人纷纷朝外看去，就瞧着穆增正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门框，站在门外，他应该是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灰白夹杂的头发蓬乱地披散着，身上的衣裳还凌乱着，一脸蜡黄，面如土色，这大概是穆增最狼狈的时候，至少穆葭和穆长风还没有见过比这更狼狈的穆增。 佟淑清和穆磊瞧着穆增过来，顿时面儿上都是一愣，明显显是没想到穆增竟然已经醒转，更加没想到穆增会前来正堂、而且竟然还站在穆长风跟穆葭这一边！ 这……这怎么可能？！ 明明是苏良锦提出的和离，明明是苏良锦打了穆增的脸、更是把穆增气得险些一命呜呼！更是苏良锦趁火打劫、赶着让大房上门争家产，穆增不该对苏良锦、对大房恨之入骨的吗？难道不应该果断站在他们一边的？怎么穆增竟然会为大房说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2章 穆增出面 简直是奇哉怪也！ 还是老爷子病糊涂了不成？ 一时间，佟淑清跟穆磊心里是既惊又恨，母子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果断，当即两人赶在穆长风跟穆葭前面，一道上前，一左一右地扶住了穆增，佟淑清一边死死拉着穆增的胳膊，一边满腹担心地道：;老爷啊，您这才受了大刺激，郎中都吩咐了让您务必卧床静养，这儿的事儿就无需老爷操心，妾身会处理好的，还请老爷放心，只管安心回房养病！ 穆磊也忙不迭点头道：;是啊爹，您可千万不能再受刺激了，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这一大家子可怎么办？爹，儿子再不中用，也到了为您分忧的年纪了，您放心，儿子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爹，儿子这就扶您回房歇息！ 穆增一左一右被两人死死地抓住，不由分说就要往回扶，穆增还能不明白这两人是个什么意思？穆增又怒又气，大骂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是等不及盼着我死、你们母子俩好当家做主吗？！混账！ 穆磊忙不迭道：;爹，您糊涂了？怎么满嘴胡言乱语？肯定是病糊涂了，爹，您快别说了，儿子赶紧送您回去歇息！没得您又受刺激加重病情！ 穆长风却如何能依？他当下起身，疾步出房拦在了三人面前，穆长风怒视穆磊，愤愤道：;二叔，你这是个什么意思？是要胁迫祖父吗？二叔，这就是您口口声声说的孝顺？！ 不待穆磊反击，穆增已然先开口：;长风，快……快扶我进去！ ;是，长风遵命！ 穆长风忙不迭道，一边就要去扶穆增，穆磊和佟淑清却兀自不肯撒手，死死攥着穆增的胳膊不放，穆长风简直气得想杀人，这就要喊廖青松过来帮忙的时候，就听着穆增冷声对佟淑清道：;今时今日，穆府已然失了脸面，所以除了《和离文书》再多一份休书，我也全不在乎，你要是也不在乎的话，那就继续胡作非为。 佟淑清闻言，顿时心中大惊，怎么能够想到穆增会说出这样的话？穆增难道不是最要面子的吗？怎么敢在这个时候休妻？可此时此刻，对着穆增冰冷刺骨的眼神，佟淑清是相信穆增有这个狠心的，尤其是穆增对她早就带着恨了，只怕他不仅有狠心休妻，更有狠心让自己……暴尸街头，甚至让佟府家破人亡…… 想到此处，佟淑清面色惨白，不得不怯生生地放开了穆增，穆磊却还不死心，最后在佟淑清催促的目光下，穆磊到底还是咬着牙放开了手。 当即，穆长风扶着穆增进了正堂。 穆增落座后，不待喘息平稳，便就指着桌上的嫁妆册子，道：;就以这本册子为准，一样一样都……都悉数归还给良……苏氏，不得有误。 佟淑清与穆磊自是不肯，可却也不敢出口反驳，娘儿俩都暗暗攥紧了拳头。 穆增这一发话，后面的事儿就好办了，只是库房着火…… 穆增没有去问库房着火的来龙去脉，而是蹙着眉盯着佟淑清：;我不管库房的火是怎么起来的，也不管会不会烧毁什么物件，今天你把册子上的东西凑齐了，拿出来，交还给苏氏，走水这事儿就算了，要不然的话…… 要不然什么，穆增没朝下说，可是佟淑清还有什么不了解的？穆增的狠心，她还真不敢领教，当下佟淑清只得咬牙应了声，然后唤了侍婢过来，小声在侍婢耳畔一通吩咐，然后侍婢应声，急匆匆赶了出去，穆磊又是一番咬牙切齿，倒是不再诅咒穆长风穆葭兄妹了，倒是把自己亲爹来回诅咒个不停。 苏中天都懒得看他，说起来，苏中天连穆增都瞧不上，更别说是佟淑清穆磊之流了，当下苏中天眼皮都不抬，缓声跟穆增道：;大小姐的嫁妆，除了诸般珍宝之外，还有三十六间铺子、十六个庄子、六座别院，还有白银十万两，也请当着穆老太爷的面儿一并结清。 穆增点头道：;正该如此。 穆葭听苏中天用这么淡漠的语气数着苏良锦的嫁妆，好悬没惊叫出声，实在是太……太多了！就算是公主出嫁，怕也就是这个排场了。 穆葭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苏鹤帆可真疼苏良锦这个妹子，随即又觉得十分纳闷儿，就她的观察，苏良锦对苏鹤帆的态度挺冷淡，从来就没有提到过苏鹤帆，至少在她面前是这样的，而且据她所知，苏鹤帆当年是反对苏良锦下嫁穆增的，而苏良锦却吃了秤砣铁了心，最后苏良锦到底还是嫁给了穆增，似乎就是因此伤了兄妹和气，以至于往后，苏良锦和苏府都没有什么联系，即便后来苏良锦与穆增关系恶化又搬去西槐别院静养，可跟苏鹤帆的关系却也没有得到修复。 要不是这次和离，不得不得有苏府人出面，瞧着苏良锦的架势，怕是要跟苏鹤帆老死不相往来。 苏良锦为什么对如此疼爱自己的兄长、苏鹤帆是这个态度呢？ 诚然苏鹤帆起初反对她下嫁穆增，可后来却还是不得不允了，还给了她这么一大笔陪嫁，当时只怕苏鹤帆是倾其所有了，可见苏鹤帆是真的心疼苏良锦…… 所以……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不光穆葭被这一笔嫁妆震惊的目瞪口呆，穆长风也是吃惊不小，可到底还是稳住了没让自己当众失态，可是他心里却还忍不住感慨，苏府真不愧是大夏第一门庭，这么丰厚的嫁妆，绝对能跟皇室媲美，还有就是啊…… 看来他今后不仅仅要奋发图强，还有开始努力给妹子攒嫁妆了！ 心里是这样想的，穆长风就忍不住朝穆葭看去，穆葭被穆长风看的有点儿发愣，她哥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用如此奋发图强、力争上游的目光看着她？这目光不像是看妹子的，倒似是学生跟老师表态要进步似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3章 缺失嫁妆 穆葭正莫名其妙着，不知穆长风这突如其来的眼神是个什么意思，旁边康如松却是忽然惊叫了出声，拉回了穆葭的思绪，一众人也都纷纷朝康如松看去，只见他一脸兴奋地指着那本册子，跟穆增道：;老太爷，不知在下能不能看看着嫁妆册子，也好让在下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开开眼！ 穆增当然知道康如松的身份，祖上倒是显赫一时，可毕竟是败落了，如今不过就是提不上把的商户，穆增甚是看不上他这幅做派，眼皮都没抬，只稍稍点点头，表示同意，康如松忙不迭喜滋滋地取过账册然后翻了起来，每翻一页就会发出一声惊叹，显然是被嫁妆册子上的名录给震撼到了，这当然引得佟淑清与穆磊更是满腔怒火，这些嫁妆本该是他们的！都怪穆增，竟然如此偏袒苏良锦跟大房，真是可恨！ 没过多久，刚才那个奴婢带着老管家以及穆长林来了，穆长林本是一脸愤愤，毕竟好好儿的计划就这么中断了，可是当着穆增的面儿，他却是不敢发作，只一双眼却死死瞪着穆长风，恨不得在他身上瞪出两个窟窿眼儿似的。 老管家行至正堂中间，躬身向穆增禀报道：;启禀老爷，库房那边的火已经扑灭了，亏得珍贵物件都在另一库房，并没有造成太大损失，老奴刚才进去看了一眼，那个库房中，几乎全是苏老夫人的嫁妆，全都完好无损，只……只是少了许多件…… 老管家这话说的吞吞吐吐，可是谁又听不明白呢？穆增瞥了一眼佟淑清，只把佟淑清看的朝后缩了缩脖子，一副心虚模样，穆增皱着眉收回视线，然后冷着脸问穆增道：;可知道都少了哪些东西？ 老管家也跟着看了一眼佟淑清，顿了顿，摇头道：;这个……老奴也大不清楚，这得对照名录，一一查过，才能确定。 ;那就找清楚的人过来问问！穆增勃然大怒，拍着桌子道，;还不快去！ 老管家忙不迭地把负责看管库房的看守给找过来，穆增甫一瞧着那看守登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人他认得原是佟府的下人，是当年跟着佟淑清进的穆府，穆增平时一门儿心思都扑在仕途上，并不关心这些小事儿，如今才知道原来不仅是穆府账房，就连负责看管库房的都是佟府人，若是佟淑清还是他的心头好儿也就罢了，可现在他都恨不得想让佟淑清死，焉能忍得了？ 当即穆增咬牙冲那人喝道：;你个好奴才，就是你看的库房才丢了这么些东西，到底是监守自盗还是吃里扒外，你若是不说清楚这些东西的下落，这就让人当堂打死！ ;老太爷饶命！饶命啊！那人吓得浑身抖似筛糠，;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惊惶磕头，一边拿眼去看佟淑清，眼中都是求救之色。 佟淑清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她现在一点儿都不心虚，刚才吩咐穆长林去库房放火的同时，她还命穆长林拐走了这人的小孙子，所以她一点儿都不担心这人会指认自己。 见那人只是求救却没有坦白意思，穆增面上一冷，就冷声道：;来人啊…… ;老太爷！请等一等！一直低头看册子的康如松，忽然截断了穆增的话，一边举了举手，一边含笑道，;他不肯开口，打死又有什么用？平白多出条人命，还不是找不到那些嫁妆的下落？这种事儿传出去，更是好说不好听，老太爷您息怒，说不定在下能为老太爷分忧。 穆增拧眉看向他：;你的意思是说，难道你竟知道那些丢失物件的下落？ ;应该没问题，都道是雁过留痕，物件也是一样，康如松含笑道，一边翻开册子一页，当众展示，指着上面的一行字道，;这嫁妆册子上写的清清楚楚，陪嫁之物中，有一整套的紫檀木雕螭纹鱼桌、硬木嵌螺钿三屏双人椅、小方桌红木靠背椅及茶几、方桌，还有一件酸枝镶贝雕山水贵妃榻，还有啊一张满工雕人物龙纹紫檀床，在下瞧着名目甚为眼熟，记得当年穆府小姑奶奶穆婕的嫁妆列单中，便就有这几样，这种家具可不是寻常匠人做得出来的啊，不知佟老夫人与穆老太爷当初为小姑奶奶准备嫁妆的时候，可是跟苏府找的同一位匠人？真是巧了。 康如松这话一出，穆增登时面如猪肝，实在是恼羞成怒，穆婕的嫁妆，他根本就没过问，全部是佟淑清一手置办，他怎么知道佟淑清竟然偷了苏良锦的嫁妆给女儿做陪嫁？这时候当众被康如松点出，穆增真真觉得丢脸至极，简直跟当众被人扒了衣裳似的，穆增恨恨看向佟淑清，只是不待穆增发作，康如松就又开口了。 康如松指着其中一行道：;还有这一件，镏金鹤擎博山炉，在下记得，佟府老太爷六十寿诞的时候，穆府当时送的贺礼便就是镏金鹤擎博山炉，真是巧得很。 被一众人用不齿的目光看着，又被穆增恨不得吃人的目光盯着，佟淑清又怒又怕，当下强声道：;难不成这世间就只有那么一只镏金鹤擎博山炉？就只能他们苏家才有，旁人家就不配有？！ ;佟老夫人这回您还真说对了，苏中天淡淡道，;这只镏金鹤擎博山炉乃是先帝赐给苏府的，普天之下当然不止有一只镏金鹤擎博山炉，但是御赐的却唯此一只，佟老夫人若是不信邪，大可以去佟府取回这只镏金鹤擎博山炉，交到内务府辨认，可是宫中之物。 瞧着佟淑清似乎又要辩解，苏中天又道：;只是佟老夫人须明白一点，盗窃御赐物件可跟盗窃寻常物件大不相同，最低也要入狱十五年。 佟淑清忙不迭地就闭上了嘴，一个字儿也不敢说了，更不敢看穆增黑锅底似的脸，瑟缩个身子，一副可怜楚楚模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4章 清算 只不过，正堂里头却没有个懂得怜香惜玉的，苏中天这才闭嘴，康如松便就又接上了：;还有这件织金美人象牙柄宫扇、鎏金九桃小薰炉，在下记得，这两件是送给佟府段老夫人的寿礼，还有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点翠嵌宝大发钗、宝蓝点翠珠钗、碧玉瓒凤钗，这些是佟老夫人送给佟府大爷佟思贤的新婚贺礼，啧啧啧，佟老夫人这个做姑姑可真是出手阔绰，咦？这几样首饰好像前不久还上了佟府大小姐佟江琴的嫁妆册子，还有这件…… ;够了！穆增蓦地打断康如松，一边抬手示意康如松闭嘴，一边冷眼看向佟淑清，手指颤颤地指着她，一边咬着牙道，;你这丢人败兴的贱人！穆府如何亏待过你？你这贱人却非要剥穆府的面子！吃里扒外这么多年，你倒还上瘾了！你……还不快去把你这些东西原样讨要回来？！ 佟淑清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骂的这么难听？佟淑清一时又气又怒，只是穆增那一脸的杀气，也是前所未有，让她并不敢反驳，但饶是知道穆增气得不行，她还是不依，当下一声轻哼，一边小声道：;送出去多少年了，这时候再去讨要，岂不是更丢脸？肯定不行。 ;你不去是不是？穆增蓦地抄起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然后瞪着猩红的双眼、指着那一地碎片道，;你若是不去，你今天就跟这茶杯一个下场！不止你！还有二房、佟府也是一样！ 这下子佟淑清彻底慌了，连穆磊跟穆长林也吓得浑身一哆嗦，穆增的模样真真跟活阎罗似的，不由得他们不信。 佟淑清眼泪都忍不住往下滚，从头到脚都不住地颤动，也不知是给吓的还是给委屈的，饶是再不情愿，可到底还是抹着眼泪朝外走，当然路过穆葭跟穆长风的时候，还是不忘狠狠剜两人一眼。 穆葭只当没看见，穆长风也是懒得搭理，他倒是有些担心穆增的身子，穆增本身病就没好，又接连动怒，只怕病情要加重，可是想着那天在西槐别院，苏良锦与穆葭的话，原本到嘴的担心和关心，他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他今天再一次领略了二房的贪婪和狠毒，诚然这些看似都是二房所为，而佟淑清就是那个罪魁祸首，这似乎并不关穆增的事儿，但若是没有穆增的纵容和偏心，二房又怎么敢猖狂至此？佟淑清也不敢在几十年前就开始打苏良锦嫁妆的主意，明摆摆是根本不将苏良锦放在眼里，更不敢一再算计长房。 若说佟淑清是罪魁祸首，那穆增就是始作俑者！他比佟淑清更可恨！ 穆长风对穆增很失望，以至于那点子担心随即也就淡了。 倒是康如松忽然出口拦住了佟淑清：;佟老夫人且慢。 佟淑清顿住脚，恨恨地瞪着康如松：;你还想怎样？！ ;在下担心佟老夫人一把年纪这大冷天儿地一趟趟地来回跑，必然身子骨受不了，倒不如等所有账目都算清楚了之后，到时候再请佟老夫人跑一趟就是，没得您一会儿一趟的，康如松含笑道，;佟老夫人，你说是不是？ ;还没算清楚？佟淑清一脸愤愤，手指着康如松，狠狠道，;除了那几样送出去的物件，穆府可还曾贪占过苏良锦的嫁妆？你少什么脏水都往穆府身上泼！ ;佟老夫人的记性怕是不大好啊，刚刚苏管家说的可是清清楚楚，当年苏老夫人的嫁妆，除了这些被安放在库房里头的珍品之外，可还有大头呢，康如松笑意更深了，一边从身上取下了算盘放在桌上，一边好整以暇地跟佟淑清道，;三十六间铺子、十六个庄子、六座别院，还有白银十万两，佟老夫人，你的意思是这账就不算了吗？这恐怕不大合适吧？ 康如松说的不错，那起子珍宝再珍贵，但是和这些铺子庄子比起来，真得只能算得上是小头，毕竟那起子东西都是死物，而这些庄子铺子可都是能下金蛋的金母鸡啊！ 佟淑清闻言，顿时色变，她慌张地朝穆增瞥了一眼，然后忙得强作镇定，又扭头看向康如松道：;这账你可算不到我头上！我可从来没插手过这起子庄子铺子！更加不知道苏良锦还有这些私产！ 这话一出，连一向都是和和气气的康如松，也受不了了，他嗤笑着看向佟淑清：;佟老夫人都这么说了，那在下自是不该怀疑，只是在下心中有一桩疑事，若是不能当面请佟老夫人为在下解惑的话，在下到死也不能瞑目。 被一众人盯着，最要紧的是穆增也在，佟淑清只能硬着头皮，不情愿地道：;你说。 ;在下二十年前在长临街盘下川香楼的铺子，记得当时对面一条正街的十六间铺子，在一年之内接连被易主，后来这些铺子零零碎碎地被记到了一位叫佟世安的人名下，听说那位佟世安是佟府的远房亲戚，当时在下还忍不住感慨，佟府如此财大气粗倒是难得不显山露出，真真是一户体面人家，康如松慢条斯理地道，说到这里，还很有兴致地抿了一口，赞了一句好茶，然后打量着佟淑清变色的脸，康如松又继续道，;不过前一阵子，在下无意中又得知，这十六间店铺原本竟是苏老夫人的嫁妆，佟老夫人，您说您没插手过这些铺子，那佟府又是怎么插手的？难道是苏老夫人当年困苦、不得已才变卖产业？而巧的是正好就转手给了佟府远亲？啧啧啧，这可不是苏老夫人的做派啊，毕竟谁不知道苏老夫人一向跟姓佟的就不对付，就算是变卖铺子也断断不会卖给姓佟的、更别说是佟老夫人您的远亲，可是苏老夫人的铺子怎么就到了这个佟世安的手上了呢？在下可真真是想破头都想不通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5章 清算2 ;还有啊，就是穆府小姑奶奶出嫁时候，嫁妆里的十间铺子，据在下所知，也是出自苏老夫人的嫁妆，在下不免好奇，这是苏老夫人主动给二房小姑奶奶的添箱，还是……佟老夫人您在借花献佛？ 苏良锦会给穆婕添箱？开什么玩笑！苏良锦自从搬去西槐别院独居之后，就跟穆府断了往来，漫说穆婕成亲的时候，穆府这边就压根儿没有通知苏良锦，便就是真的通知了，难不成苏良锦会真的给穆婕这个面子？ 添嫁妆、更是一出手十间铺子，简直可笑！ 康如松话音一落，不待佟淑清那边辩驳，苏中天这边又开口了，只是他说话的时候看都不看佟淑清一眼，而是直直看向穆增，冷声道：;除了铺子，还有外头的庄子，当年苏府给小姐准备的十六个庄子，共计良田八十六顷，后来这些庄子也断断续续被易手，如今有十个庄子已经转到佟府六位远亲名下，还有六个庄子转到了穆府族人名下，不知这是佟老夫人的意思，还是穆老太爷的意思，从前大小姐还是穆府长夫人，这事儿外人自是不好过问，可如今既是大小姐已然跟老太爷和离，这事儿便就得说清楚了。 穆增乍一听闻此事，真真是怒发冲冠，他是一门儿心思都放在仕途上的，从来不插手这些事情，尤其是在苏良锦搬到西槐别院之后，穆府的管家之权就全权交给到了佟淑清手里，穆增被佟淑清伺候得舒坦又对她深信不疑，何曾怀疑过佟淑清？又怎么会想到佟淑清竟然背着自己竟然算计苏良锦的嫁妆？而且从首饰家具到铺子田产是样样都没落下！ 真真是丢人丢到骨子里！ ;你……你干得好事！穆增气得话都说不利索，手指颤颤指着佟淑清，瞪着血红的一双眼，狠狠道，;你们佟府不要脸就罢了，何……何苦还要落下穆府下水？！ 穆增一向看重名声，又以清廉自居，所以即便他如今官至从一品礼部尚书，对穆氏族人一向约束甚严，除了出钱在河西老家修建祠堂之外，这些年来，他还真没有让穆府族人沾过什么好处，没想到啊，佟淑清竟在背地里做出这些勾当来，不单单偷苏良锦的嫁妆给佟府，竟还拉穆府的族人下水，他简直忍无可忍。 穆增大怒，佟淑清也忍不住了，蓦地指向穆增，反唇相讥道：;你以为你们穆家的人又是多要脸的？三不五时地便就有河西老家的穷亲戚找上京师来，个个都是狮子大开口，真把你这个两袖清风的官老爷当财神爷！这些年来要不是我为你打理安置好你那起子贪得无厌的穷亲戚，你会高枕无忧？你会舒舒服服地做你的老太爷？！还不都是我的功劳？你非但不领情，如今竟然还指着我鼻子骂！你可真是忘恩负义！ ;你！穆增气急，就想上前去打佟淑清，结果他却根本站不稳，才一起身，就一屁股又跌坐回了太师椅，随即就伸手捂着胸口，一脸痛苦之色。 ;老爷！老爷！管家大惊失色，忙不迭跑了过去，一边给穆增顺气，一边忙不迭吩咐下人道，;快去怀仁堂！再把罗郎中给请来…… 只是不待管家把话说完，穆增便就费劲地摆摆手，哑声道：;别……别去，还、还嫌不够丢人的？ 老管家饶是担心得要命，却也只得点头答应，一边递了茶杯过去，小声劝着：;是，老爷您喝口水，别着急。 穆长风瞧着穆增这样，很是关心，踟蹰了一阵，然后沉声跟穆增道：;祖父既然身子不爽，不若今日先到这里，改日等祖父身子大好了，再继续商讨归还祖母嫁妆一事，没得祖父身子…… 穆增还没开口应声，对面的穆长林却忙不迭接口道：;兄长所言甚是，自然什么都没有祖父的身子要紧，那咱们就改日再商…… ;住口！你个不肖子！穆增蓦地打断了穆长林的话头，拧着眉瞪了穆长林一眼，然后目光在正堂环视一圈，最后落到了佟淑清身上，然后一锤定音道，;今天，我就在这儿盯着，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日落之前，必须把东西给凑齐了，交还到长风手里，若不然的话…… 说到这里，穆增顿了顿，目光又在穆磊跟穆长林身上转了转，然后道：;我当场休妻，明日早朝我会具折上奏，反正事到如今你们都是豁出去不要这张脸皮了，我也不在乎将佟府与穆府的腌臜事儿公之于众，我是做不了你们的主了，那就让万岁爷来做这个主！到时候你们可千万别后悔！ 这下子，佟淑清、穆增跟穆长林是彻底慌了。 他们敢让万岁爷做主吗？因为四皇子的缘故，万岁爷对佟府，对穆府二房本来就没有任何好感而言，反倒对苏府对穆昇是一直信任有加，要是将他们多年来侵占苏良锦嫁妆一事捅到万岁爷面前，他们能有什么好？最可怕的是，若是万岁爷趁机断了佟府与穆府二房的前程，那对万岁爷来说实在是轻而易举，可是对他们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穆增这样决绝的态度，让穆葭觉得有些意外，可是想着临行前苏良锦说的话—— ;用不了这么麻烦，你放心只要穆增在家，你们这趟就会顺顺当当。 穆葭又释然了，心中暗自感慨，最了解穆增的人，竟然真的会是苏良锦，这真是让人不知道说点儿什么好。 佟淑清与穆增僵持了片刻，到底还是咬着牙认了命，跟穆磊商量了一会儿，然后由穆磊出头带着穆长林去佟府商量归还索要事宜，而佟淑清则亲自去隔壁院儿找自己的闺女穆婕，商量着把穆婕嫁妆里的家具首饰还有铺子都归还回来。 没过一会儿，隔壁院儿传来穆婕刺耳激动的尖叫，随即是一阵摔摔打打，顿了顿，又传出娘儿俩抱头痛哭的声音，许是正堂里头太过安静的缘故，娘儿俩的哭声听得特别清楚，那一声声的哭声，落在穆葭耳中很是顺耳，不知不觉她就喝完了杯中茶，侍婢过来给她须茶的时候，佟淑清已经红着眼返了回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6章 清算3 ;老爷，婕儿已经同意了，已经着人回直隶去取了，佟淑清红着眼，哽咽着跟穆增道，;只是这一来一回的，又得运这许多大宗物件，怎么也得花上三四天的脚程。 穆增点头，然后看向穆长风，带着询问的意味儿，穆长风忙起身道：;多等几日自是无妨。 穆增面色这才好了些，有心想问问女婿孙同文是个什么态度，可是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儿，到底还是不好问。 只是其实也用不着问。 婚后三年，一直膝下无子，穆婕在孙府处境本就艰难，不过是仗着娘家势力雄厚，这才勉强能在孙府站稳脚跟，只是这冷不丁地竟被娘家索还大半嫁妆，而且还被告知，那起子嫁妆其实是岳母私自做主盗取得来，孙同文的心情能好？孙氏公婆又会怎么看待穆婕、还有他们一家？再加上前一阵子，孙同文亲眼目睹穆府二房与佟府的两桩婚事究竟是怎么来的，本来孙同文就已经对穆府二房轻看，经这一事，对二房的看法必然更是一落千丈，而穆婕往后的日子自然是好不了了，在夫君、公婆面前是别想再抬起头来了。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佟淑清造的孽！ 想到此处，穆增忍不住又是一阵愤恨，从前那张最能讨人欢喜、迷.惑了自己的俊俏脸蛋儿，这时候竟是如此面目可憎，他从来都不想承认、也不会承认当初迎佟淑清过门继而直接葬送了跟苏良锦的感情，是错的，是悔的，一旦承认了，就等于否等他自己，可是时至今日，他不能不承认，他是真的错了！大错特错！他是真的悔了！悔得肠子都青了！ 要不是这些多人在场，他肯定要撕烂佟淑清的这张脸…… 不止这样，他还恨不得想给自己几个大耳光。 若是世间有后悔药就好了，穆增懊恼又虚弱地想着，若是真有后悔药，他即便是散尽家财、不要这一品之位，也要回到从前，他会一心一意地对待苏良锦，他不会再纠结自己是不是癞蛤蟆，是不是被人戳着脊梁骨取笑，他情愿一辈子伏低做小、被人指指点点，情愿在低眉顺眼地做苏府女婿，情愿一辈子只有苏良锦一人，与她相携共度一生，不让她落单，也不让自己落单…… 他情愿，真的情愿。 可是啊，这世上又怎么可能会有后悔药呢？所以，失意后悔之人，遍地都是。 …… 康如松并不在意穆增的内心起伏，而是一手不停地拨弄算盘，一边附到穆葭耳畔，小声询问：;葭儿，你说说要不要跟他们再算算这些年庄子、铺子的收益？让他们一并归还了？这里头利润可是不小呢，可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们！ 穆葭当然是想清算到底的，毕竟是几十年的收益呢，怎么也得又几十万两银子，就这么白白便宜了穆府二房跟佟府？她可没有这样的好心肠，只是瞧着穆增这幅模样，只怕再受打击就要撑不住了，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别说是收益了，他们真未必还能拿到苏良锦的嫁妆，到时候再被二房的人扣上一顶长房苏府齐上阵逼死老太爷的恶名，反倒是苏府跟穆府长房要吃亏。 当下，穆葭摇摇头，小声跟康如松道：;舅舅，我看还是算了，都道是穷寇莫追，省得他们被逼急了狗急跳墙，没得连累了祖母的名声。 康如松闻言，不无可惜地摇头道：;哎！不痛快啊不痛快，我还特地拿了算盘来，打定主意要大显身手来着，哎！真真白白浪费我这几天功夫，将这些子铺子和庄子的收益都打探得清清楚楚！哎！真是不痛快！ 穆葭被他逗得忍不住抿唇笑了，端起茶抿了一口，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她侧过脸，隔着那层薄薄的白纱打量着身边正在熟练拨弄算盘的康如松，心思一动。 她从前倒是小看这位舅舅了，她怎么能想到一个寻常酒楼掌柜，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几十年间的事儿差个一清二楚？而且还包括那些铺子是怎么易主，期间经过多少人的手，又是怎么落到佟府手上，佟淑清做事自是隐秘，所以才有了铺子庄子几经易手这样的狡猾法子，可是康如松不过才用了几天的功夫就查了个底儿掉。 而且听康如松的意思是，非但如此，他还熟知这些铺子和庄子历年来的收益，这能耐可真真是不可谓不大。 这……是一个寻常酒楼掌柜能做到的？ 当然不是。 而本事如此了得的康如松，这么多年来却只开了一家川香楼，生意也才勉强算得上过得去，川香楼在京师的名声也并不响亮，也就马马虎虎的水平吧，之前穆葭倒是不觉得奇怪，可是如今再一想，穆葭却觉得这其中必有古怪。 康如松明显显就是故意为之，可见康如松并没有把主要心思放在开酒楼上，而是放在了别的事儿上，又或者开酒楼不过是个幌子，为了掩饰更重要的事儿。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事儿呢？穆葭喝着茶，陷入了沉思。 …… 众人在正堂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期间老管家曾命厨娘张罗了饭菜，只是谁都没有胃口，就这样一等直到了午后，穆磊跟穆长林父子两人才匆匆回来，爷俩儿都是一身狼狈，穆磊的袍子被扯下了一大片，穆长林的脸上多了两道血痕，一看就是女人指甲给挠出来的，可见这趟去佟府交涉，过程并不愉快，尤其是穆长林还是佟府的新科女婿，没想到佟府倒是一点儿情面都没留。 啧啧啧，说不定还是佟江琴亲手挠的呢，穆葭看着穆长林脸上的血道子，不无感慨。 不过好在穆磊手里多了一叠厚厚的文书账册，穆长林身后的十几个小厮，个个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锦盒或是抬着箱子，可见过程虽曲折艰险，可毕竟不是空手而归。 ;这些是铺子跟庄子的地契！你们尽管拿去！穆磊愤愤将手上厚厚的一叠东西拍在了穆长风的面前，一边恨恨道，;你现在就当众签字画押，这些铺子和庄子便就都归到你们大房名下了！以后休想再缠着我们二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7章 太迟 穆长风压根儿就不搭理穆磊，他再好的性子，到了这个时候，也被消磨殆尽了，他转头看向苏中天：;苏管家，还得有劳您过目。 ;是，老奴遵命，当下苏中天将这些地契、田产文书一一过目，确定无误之后，对穆长风点头道，;大公子，的确都是大小姐当年的嫁妆。 穆长风点头，当下取纸笔当众写下收据，最后取出苏良锦的印章盖上，一边将纸条交给穆磊，一边淡淡看着穆磊一脸愤愤表情，淡淡道：;二叔，事到如今，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些铺子庄子几十年的收益，也不少了吧，你们二房连带着佟府贪吃贪占这几十年，也是占尽便宜了，所以还是别摆出这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没得让人觉得你们这是贪得无厌，您说是这个理儿吧？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穆长风，你还拿我当你二叔吗？！穆磊勃然大怒，一把抓住了穆长风的前襟，咬牙切齿道，;真是反了你了！ 穆长风面不改色，仍旧那么淡淡地看着穆磊，淡淡地道：;看来二叔是想跟我们谈谈归还这些年铺子庄子的收益事宜，二叔不必着急，我时间有的是，咱们大可以坐下来好好儿谈。 穆磊恨得气冲牛斗，又要发作，却被穆长林上前，一把抱住了胳膊，穆长林小声哀求道：;爹，您消消气，一切都有祖父做主呢，您这又是何苦来哉？ 这可是跟穆磊，甚至是穆增修复关系的绝佳机会啊，穆长林自然要牢牢抓住。 苏良锦冷不丁地提出和离，这就是当着天下人的面儿打穆增的脸，而这不仅仅是苏良锦的态度，也是穆府长房的态度，被当众打脸之后，穆增还会看重长房、看重穆长风？ 怎么可能？！ 穆增只能将注意力再次转移到二房、到他这个二房独苗儿身上！ 而且瞧着如今的架势，穆增对佟淑清还有佟府已是恨之入骨，以后穆府后宅当然不会再由佟淑清把持，那么……他的机会就来了。 因为讨要嫁妆的事儿，二房跟佟府关系恶劣到了极点，他可以趁机休了佟江琴那个贱人，又或者是直接将她折磨致死，然后再央求穆增给自己寻摸一位配得上自己的高门贵女，到时候有穆增跟新岳父鼎力相助，朝堂难道还会没有他一席之地？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才是穆府的唯一指望！ 穆磊当然不想跟穆长风所谓坐下来好好儿谈谈，当下借坡下驴，被穆长林给扶了下去，穆长风也坐了回去，当下苏中天又过去清点那些从佟府取回来的一应物件，然后折回来，对穆增道：;除了小姑奶奶府上的家具、首饰、地契，还有穆府族人手上的田产地契暂时还没到位之外，还缺了一方比翼双.飞汇灵犀长方砚。 甫一听苏中天提到什么砚台，老管家一下子就想起来那方摔成两半的砚台，登时心里就是一声;咯噔，他还记得，穆增在看完《和离文书》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冲回书房，为的就是去看一方砚台，而之后，穆增就当场昏死过去。 他当时着急，并没有仔细看那是什么砚台，但是他却隐隐约约猜到这就应该是苏中天口中提到的那一方。 老管家忙得就朝穆增看去，果然穆增的面色也不大好看，身子也开始微微发颤。 比翼双.飞汇灵犀长方砚…… 穆增到现在才知道那方被自己遗忘多年的砚台，竟是这么个缱绻柔情的名儿，此情此景下，再想起当年苏良锦赠送自己那方砚台时候的情形，穆增自是满腔酸涩苦闷。 原来，那所谓呆头呆脑的砚台，竟有这样的含义。 而他直到现在、苏良锦跟自己提出和离的时候，他才知晓。 什么呆头呆脑？他才是呆头呆脑！ 太迟！太迟！ …… 干涩浑浊的眼睛，蓦地就是一阵湿润，穆增眨了眨眼，到底没让自己失态，他抬头看向苏中天，竭力不让自己显得狼狈窘迫，他一字一字缓声道：;那方砚台，当年良锦已然赠送与我，想来是不必归还的。 苏中天一怔，显然没想到穆增会说出这样的话，顿了顿，点点头道：;理应如此。 当下，双方又谈妥了后续交接流程，当下穆长风穆葭等人起身告辞，待到众人离去之后，穆增一口气儿没提上来，还是昏死了过去。 老管家跟穆长林手忙脚乱地扶着穆增回了寝房去，一边又吩咐人去请罗植过来，倒是佟淑清与穆磊娘俩儿置若罔闻，木雕石像似的坐在原地，半天一声不响。 …… 苏良锦提出和离一事，这几日已然是传遍京师，上至天潢贵胄，下至黎民百姓，一个个莫不是议论纷纷，当然基本上都是在等着看穆老太爷穆增的笑话。 这是穆增有生以来第二次备受瞩目，上一次与现在隔了四十年，是当年迎娶苏府千金、苏良锦的时候，那时候，他是京师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要吃天鹅肉的癞蛤蟆，这一次便就是几日之前苏良锦提出和离一事。 说起来，每一次都是因为苏良锦。 只不过如今，穆老太爷年纪大了，并不像四十年前还有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的骨气，这一回，他大病一场，床都下不来，早朝自然是去不了了，万岁爷体谅他的身子骨，让他安心在府上养病，还特地让太医过来给他瞧病，只不过，病情却迟迟不见好转。 饶是如此，穆增却还念念不忘，再次下令禁足了佟淑清，还特意吩咐这事儿由老管家亲手去办，足见他真真是恨毒了佟淑清。 其实，即便佟淑清不被禁足，她也是断断不会出门的，如今满京师都在看穆府的笑话，知道内情的，对穆府二房更是嗤之以鼻，而佟府那边肯定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她哪里敢露头？ 佟淑清很焦躁，但是却也没有法子，眼下只能等着风声过去，也得等着穆增气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8章 登山 虽然，佟淑清在某一时刻曾经盼着穆增能就此一命呜呼，但是眼下，穆增活着当然对她大有裨益，如今，她在穆府尽失人心，佟府那边又恨她入骨，她就像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有穆增在，她好歹还是穆府的夫人，除了穆增之外、谁都欺负不了她，可若是穆增不在了…… 穆磊虽是她的亲生骨肉，可是他们母子关系早在她逼着穆磊娶佟绣春的时候就出现了裂纹，再到所谓她跟佟绣春合谋害死邓玫腹中双生子，又经这次，穆府二房尽失铺子庄子，穆磊怎能不恨他？ 穆婕呢？ 因为讨要嫁妆这事儿，穆婕势必在夫家面前颜面尽失，只怕正房夫人之位都要岌岌可危，也必然要恨上自己这个娘亲的，还能指望她孝顺不成？ 所以，佟淑清真真是盼着穆增能长命百岁，好歹穆增在，她还能有个倚靠。 佟淑清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会变成这样，明明清早听说苏良锦主动提出和离的时候，她还激动不已，以为自己终于又要粉墨登场了，怎么才大半天儿的功夫，她就变成了过节老鼠了？而且还是连儿子女儿都要喊打的过街老鼠。 她想不透，她如今心里就只剩下恨了，恨穆增偏袒大房，恨他这么多年对苏良锦还念念不忘，恨穆磊穆婕是白眼狼儿，恨穆长风穆葭诡计多端，更恨苏良锦阴魂不散。 …… 穆府一团糟，外头自是不少流言蜚语，更有甚者，还有说书唱曲儿的，以此为题材，抓住了众人好奇心没少挣钱，几乎一度都到了凡有井水处，皆有穆府风云起的地步。 若说此刻还有什么安宁之所，怕也就只有泉山一处了。 这一日，穆葭早起去后院儿陪了苏良锦用了早膳之后，便就来了泉山别院。 如今，她跟封予山感情愈发稳定，也愈发热烈，几乎三两日就要见一次，多半是封予山趁夜色来西槐别院，但是穆葭更喜欢白天相约，夜晚总是……带着股子看不见摸不着的暧.昧，这种状态有时候还会干扰她的思绪，让她总是处在一种羞涩的、似乎真正是十五岁少女的状态，时不时还会犯蠢，这不大像她，她更喜欢以真正的年龄心态去面对封予山。 当然，封予山要是知道她有这个困扰，肯定会劝她不必纠结，因为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的穆葭，他都喜欢。 上次过来说是要登山观景，最后到底还是没有成行，这一次自然是不能再耽搁了，而封予山让赵一捎过去的鹿皮靴子以及帽子什么的也派上了用场，从头到脚都是暖洋洋的。 今儿是个大晴天儿，又没起风，所以最适合登山观景了，穆葭兴致勃勃，封予山自然也是兴致盎然，两个人在前头走着，说着体己话儿，邹令和周树则远远地跟在后边儿。 ;之前主子说要登山，我还担心来主子的身子骨呢，可是如今瞧这架势，我可算是能放心了，周树眯着眼儿看着远处封予山的背影，脸上都是欣慰之色，;多少年了，就没想过主子还能这般生龙活虎过，从前漫说是登山了，主子连房门都懒得出，一年到头地不见天日，脸色比纸都好不了多少，人哪儿能一直不见太阳呢？我跟卓杨可没少想方设法劝着主子出来走走。 ;这得归功于大小姐啊，一遇见了大小姐，主子的精气神儿就回来了，简直脱胎换骨一般，邹令含笑道，一边又忍不住讽刺罗植，;我算是看出来了，罗植那小子也就是个徒有虚名的，让主子喝了那么些年的苦水，也没见主子身子有什么起色，倒是咱们大小姐有本事，一出手就让主子起死回生来了！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这大清早的你就满口胡言，也不嫌晦气？周树忙不迭道，逼着邹令也啐了几口，老人家的面色这才好了些，一边又道，;不过说起来，罗植这程子挺忙啊，除了京师那几家老主顾，如今罗植还得三不五时地就朝穆府跑，听说成日忙得脚打后脑勺，真是辛苦。 邹令点头道：;可不是吗？这不，一大早地就又被请去穆府了。 周树一脸诧异：;又被请去了？还是穆老太爷？不是说万岁爷特地派太医过去顾看穆老太爷的吗？ ;万岁爷的确是吩咐了太医勤去穆府顾看穆老太爷，也算是给足了穆增的脸面，但是穆增怎么敢一直霸着太医不放？再说了，太医日日进府谁知道为的是瞧病还是旁的？穆增又不傻，再三谢恩之后，就没让太医再过来，提到穆增，邹令明显显很有兴致，挑着眉跟周树道，;周叔，您猜怎么着？罗植可是亲口跟我说了，穆增这回之所以一病不起，可都是拜苏老夫人那封《和离文书》所致，而且穆增当时一瞧见那封《和离文书》，人就晕死过去，险些都没能救过来！啧啧啧，苏老夫人这一手可真是漂亮！ 周树明白了，又有些诧异地道：;这倒是不大符合尚书大人的一贯性子，我还一直觉得尚书大人是个最能沉得住气的呢，而且他又跟苏老夫人冷了这么些年了，别说是还有情分了，怕早就成了生死对头，哪知道一接到苏老夫人的《和离文书》，尚书大人的反应竟然如此之大，竟还伤了身子，真是意想不到啊。 ;穆增的确是个能沉得住气的，要不然也不会从区区白衣变成了堂堂礼部尚书，可是他也是个最要脸面的，而苏老夫人的这一封《和离文书》偏生就当众狠抽了他这个堂堂礼部尚书的脸，他反应能不大吗？邹令嗤笑道，一边远远地看着穆葭的背影，一边又感慨道，;说到沉得住气，还得是咱们大小姐，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大小姐还跟没事儿人似的，过来陪主子登山，一路上说说笑的。 周树也看向穆葭，牵了牵唇，露出一个欣慰的笑来：;能沉得住气自然是好，毕竟要做咱们安郡王府的女主人，头一条就是得能沉得住气。 邹令一怔，随即也笑了，点头附和道：;周叔所言极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9章 登山2 邹令一怔，随即也笑了，点头附和道：;周叔所言极是。 聊到这里，两人的心情都是不错，如今封予山跟穆葭的感情日趋稳定，人也不复从前一般消极悲观，他们做心腹的也是喜上眉梢，自然而然地就聊到了封予山跟穆葭大婚的事儿来了。 ;周树，你说等主子跟大小姐成婚之后，是在王府住好，还是在泉山住好？邹令还挺发愁的，;瞧着主子跟大小姐都更喜欢泉山，可若是放着王府不住却总是来泉山别院住，到底是不像话，只怕万岁爷又要生气。 ;万岁爷的脾气就没有好过，尤其是对主子，从来就没有过好脸儿，主子打小就是担惊受怕长起来的，说起这，周树面色就不大好，语气也有些沉重，;先别头疼主子跟大小姐日后的住所，我现在就担心万岁爷不会让主子迎娶大小姐，穆府二房彻底倒了，穆府大房却入了万岁爷的眼，万岁爷怕是存着要锦上添花的意思，又怎么肯便宜了咱们安郡王府呢？ 邹令闻言眉头一皱，恨恨道：;万岁爷从来就见不得主子好，八年前，还一门儿心思惦记着让主子迎娶迦南和亲公主，当时是个什么情形？主子才刚自南疆战败负伤而归，大夏跟迦南议和，那个时候，万岁爷却想让主子这个败兵之将去迎娶迦南公主，分明就是要羞辱主子！就是要让主子一辈子都抬不起头！被迦南人还有大夏人……被全天下的人耻笑！亏得主子英明，躲过了那场婚事，可哪儿有万岁爷这样的父亲？只恨不能逼死自己亲生儿子似的！ 周树也皱眉不已：;我也搞不清楚，按说我是潜邸出来的老人儿了，又是伺候主子长大的，要是主子有什么不妥之处，我当知晓，可我愣是不知，偏生万岁爷对主子一直都是这么个态度，真真是令人费解。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主子……克母？顿了顿，邹令迟疑着道。 ;胡说！生儿育女哪个不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头的？是死是活谁能说得好？怎么就怨到了孩子身上？周树不信这个，一边抬头看着远处两人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儿，欣慰地道，;主子前半生历经屈辱，不过若能换得后半生顺遂恬然，也是值得了。 邹令也跟着点头：;大小姐待主子是真心不错。 …… 邹令跟周树在后面聊着穆葭与封予山，穆葭跟封予山在前头也正说着他们。 ;我总觉得他们俩在后面说咱们俩的小话儿，感觉怪怪的，穆葭一边朝前走，一边时不时朝身后瞄一眼，小声跟封予山抱怨，;老是有人在身后跟着盯着，我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总觉得他们在议论咱们，好想甩掉他们。 封予山自幼身边就没缺过人，婢子宫人一大堆，而且周树跟邹令又是他的心腹，所以他倒是没有穆葭的困扰，反倒还挑了挑眉，有些高深莫测地道：;我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 穆葭挑眉，一脸不信地看着封予山：;你真的知道？难不成安郡王竟是顺风耳？ ;我可不是顺风耳，可我会读心术啊，封予山含笑道，;他们两人就算真的在议论咱们，无非是在琢磨穆大小姐什么时候能做咱们安郡王府的女主人。 被封予山这么笑吟吟地看着，穆葭忍不住有点儿害羞，嘴上却兀自厉害着：;我才不信！你……你你又胡说八道！ ;要是大小姐不信，那咱们这就过去问问？若是我说错了，任由大小姐处置，可若是我猜对了，那大小姐得任我处置，这样很公平对不对？封予山说着，一边作势就要转身往回走。 穆葭忙不迭伸手拉住了封予山的胳膊，一边娇嗔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说风就是雨的，真没看出来你求知欲竟然如此旺盛。 ;对，我求知欲就是这么旺盛，比邹令跟周叔加起来还要旺盛，封予山握着穆葭的手，垂着眼看着姑娘红扑扑的脸，一边柔声道，;我也成天地琢磨着，大小姐到底什么时候才肯点头下嫁给我呢。 穆葭心里自是甜的要死，脸上也有点儿绷不住，当下竭力忍着让自己不笑，一边挑着眉打量着男人，一边好整以暇地道：;这得看王爷你的本事啦。 ;你会看到的。封予山笑着捏了捏穆葭的鼻头，然后牵着她的手继续沿着山路走，一边走，一边就聊起了那桩今日最轰动京师的大事件来。 封予山不无感慨地道：;上次你说苏老夫人已经想到了一个能让大房与穆增还有二房彻底切割、一劳永逸的法子，我这些天一直都在想，这到底是个什么法子能起此般奇效，只是却万万没想到，竟是个这么个法儿，苏老夫人沉寂多年，许多京师贵门怕都要淡忘了这位出自大夏第一门庭的千金小姐了，没想到，苏老夫人会以这种方式重回大众视野，更是想不到，苏老夫人行事如此干脆果决，不出手就罢了，一出手就直打要害，真真是厉害，连我这个自诩见过大场面的都赞叹不已。 说到这里，封予山忍不住朝穆葭看去，一边道：;就行事风格而言，你这个孙女儿倒是跟苏老夫人如出一辙。 ;不错，我也觉得我和祖母有很多相似之处，穆葭点头道，;连祖母她老人家自己都亲口说过，说我长相也和她年轻的时候，十分相似。 ;毕竟是一脉骨血，自然有相似之处，封予山点头道，不知想起什么来了，忽然自嘲地勾了勾唇道，;不过我却是一众皇子中，最不像父皇的，不单单是长相，还有性子都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打小我就不得父皇欢心。 是的，说起来，他真的是一众皇子中最不像封远图的，他的五官轮廓生的要比封远图还有其他皇子都来的深邃，不像别的皇子，五官中总有肖似封远图的地方，尤其是封予峋，不管是长相还是性子都与年轻时候的封远图如出一辙，这一点连封远图都曾当众提到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0章 登山3 而他，从来都不可能会被封远图提起，即便是提起，也是用冰冷或者厌恶的语气。 比如，因为一根发簪罚他面壁思过。 又比如，连下七道圣旨命他回京。 …… 在封予山的印象里，他们父子两人就没有温馨的时刻，有的只是来自父皇的冷漠，更别说什么父慈子孝。 或是真的是他命格太硬容易克人，又或是他太肖似猝然离世、并不得宠的生母，所以这张脸明明俊逸不凡的脸还是让封远图生不起怜爱。 ;不像他才好，你要是真像万岁爷的话，我怕是还未必肯收你的虎皮跟簪子，也不会这时候与你登山观景了，更不可能一门儿心思地想着要嫁你，穆葭顿住脚，对着封予山的眼睛，一字一字认真地道，;封予山，你如今这样的容貌，这样的个子，这样的性子，这样的傲骨，还有这样的经历，起起落落、沉沉浮浮又坦坦荡荡，都刚刚好，都刚好是最让我喜欢的模样。 姑娘难得会对他说这么露骨的情话，虽然其中必然带着安慰的成分，可是却足以让封予山激动非常，从小到大，没人说过喜欢他，更没有人真的会发自内心地喜欢他，除了穆葭，也只有穆葭。 他觉得眼睛有些发涩，使劲儿地眨了几下，才总算觉得好了些，然后笑着跟穆葭道：;葭葭，你刚才这话，不单单我听到了，天地神明可都听到了，你可别想反悔。 穆葭听封予山这么说，心里有些复杂，她对所谓的神明，从来都是不屑一顾，要不然也不会做出火烧卧龙寺的手笔，可是此时此刻，与封予山一起站在这银装素裹的天地之间、被封予山温柔的目光包裹，她心里有个角落，却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虔诚祈求。 ;山地神明作证，这辈子，我穆葭都不会反悔，穆葭说的极其认真，;封予山，你也不许反悔，之前二十七年你不归我管，二十七岁往后，直到咽气闭眼，你整个人都得归我管。 ;在我这里，你不是可怜虫，也不必非做大英雄，你就是你，是从头到脚、我怎么都喜欢不够的你。 ;葭葭，我求之不得，封予山说着，一边凑过去，亲了亲穆葭的额头，然后轻声道，;现在盖章，即刻生效。 穆葭转头瞥了一眼，确定邹令跟周树离得还远，赶紧箍着封予山的脖子，踮起脚，在他脸颊上也亲了一口，一边小声道：;我也给你盖个章，休得你日后反悔。 蜻蜓点水似的盖章，封予山自是不甘心，伸手就要去搂穆葭的腰，却被穆葭灵活地避开了，冲他一阵挤眉弄眼，然后姑娘毫不留情扭头就朝前走，留下一串得意的笑声。 封予山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远远地瞪着不合时宜出现的邹令跟周树，正要令他们走开的时候，却被穆葭一把扯住了手，姑娘牵着他，大步朝前走，免得他在属下面前丢人，还连累了自己。 ;封予山，我这个土包子初来乍到，不如你这个土生土长的京师人，跟我说道说道这泉山呗。 穆葭问的随意，封予山回答得却是一派认真：;京师周围被群山环抱，其中泉山是最有名的一座山，山上有奇松怪石，山下有温泉猎场，先帝爷在世的时候，泉山盛名达到顶峰，先帝爷喜好围猎，所以每年都会来泉山围猎，泉山别院便是那个时候修建的，只不过那时叫泉山行宫，是先帝爷歇脚之处，因势而建，规模不大，却很有格调。 ;不过当今万岁从来不好围猎之道，所以自登基之后，至今都没有踏足过泉山，泉山的名气也因此大不如前，昔日达官显贵争先恐后踏足的圣地，如今却已然无人问津，倒是落了个清净出尘，后来我在前线负伤回京休养，需要一处安静之所长久休养，当时父皇就将这无人问津的泉山行宫赐给了我做休养之所，然后泉山行宫就变成了泉山别院。 穆葭点点头：;真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这泉山别院原来竟是沾龙气儿的。 ;你这话倒是不假，只是不合时宜，封予山回首远远眺望半山腰、几乎看不见的泉山别院，叹息着道，;其实不单单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连这些物件都是，再沾龙气，再得先帝喜爱，只要不入得当今天子的眼，就注定无人问津，古今权柄易手，人走茶凉，莫不如此。 ;无人问津未必就是东西不好，穆葭也回头看去，一边伸手整拢了拢封予山微微敞开的大氅，一边又道，;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但是你能说菊花跟莲花就不如牡丹吗？ 封予山一怔，随即笑了：;葭葭说的对。 ;那你还不快奖励我一个印章？穆葭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促狭着道，;快，趁着那两个讨厌鬼还没跟上来。 ;正该如此，封予山凑了过去轻轻印了一章，不算缠.绵，却很温柔，他伸手将穆葭拥入怀中，在穆葭耳畔轻轻地叹息，;葭葭，你总是安慰我鼓励我，以至于和你在一起，我总会忘记你的年龄，也会忘记自己的年龄，这样对你……其实不公平。 是啊，他的葭葭才刚刚十五岁而已，明明是需要他关心怜爱的年纪，可是却反过来，总是他这个二十七岁的大男人享受小姑娘带来的慰藉，时不时还反过来想跟小姑娘撒个娇。 幸福之余，封予山亦觉得羞耻。 ;傻话，穆葭小声说着，一边伸手环住了封予山的腰，一边继续轻轻道，;咱们是一家人啊，要是一直这么计较付出得失，那还算哪门子一家人？ ;一家人，一家人…… 封予山实在太喜欢这个词儿了，简简单单三个字却似是凝聚了这天地之间所有的烟火，尤其还是从穆葭口中说出，当下封予山把穆葭搂得更紧，他有点儿激动，声音也不自觉地变大了，满满的都是对未来的期许与渴望：;对，葭葭，咱们是一家人，虽然现在咱们这个家规模还太小，但是以后肯定会发展壮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1章 登山4 穆葭第一个反应不是感动，而是赶紧扭头朝来路看去，生怕被邹令跟周树那两个讨厌鬼给抓个现行，好在这两人很有眼力见，离得还挺远，应该没听见，但……肯定是看得见。 当然如果这个时候，她能重视封予山这话内容的话，那么长久以来困扰她、以及碧乔跟碧瑶的那个所谓安郡王到底身子有没有损的问题，其实就已经有了答案。 可惜了，穆葭压根儿就没注意。 当下，穆葭赶紧推开了封予山，一边嗔怒道：;你好好儿走路，别老动手动脚的，哪儿有你这么不正经的？烦死人了！ ;是，小王遵命，葭葭，前面有个观景台，最适合极目远眺。封予山知道穆葭这是害羞了，当下也不逗她，一边说着，一边牵着穆葭的手，拾级而上，果然上面平台上，建了一座凉亭。 两人行至凉亭中，封予山便麻利地将亭子四周的挡风帘子放下，只留了朝南一面，便于观景，然后行至穆葭身边，指着下面的缥缈云海道：;泉山脚下多温泉，冬日总是这么雾气氤氲，这个时候雾气大多已经散去了，晨起在这里观景，瞧着太阳自东方云海喷薄而出，霞光万道，那才叫磅礴壮丽。 穆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朝外看，一时间只觉得心胸激荡，蜀地多川，只是上辈子她这个官宦小姐极少有出门的时候，后来到了京师更是足不出户，倒是去了匈奴之后，没少看碧草接天、大漠飞雪，可那时候哪里有观景的兴致？不过是满眼衰草连天罢了。 此时此刻，与封予山站在这山巅，一道欣赏冬日北方壮丽山河，穆葭颇感激动兴奋，免不了话就多了。 ;封予山，你经常来这里看过日出？真如你说的那般磅礴壮丽？那下次你带我来观日出好不好？也让我瞧个好儿。她扯着封予山的袖子，巴巴地接连发问。 封予山见惯了穆葭沉稳早慧，以至于在和的相处中总会忘记她的实际年龄，这是穆葭为数不多的在封予山面前露出这幅小儿女做派，封予山瞧着她那一双雀跃激动、亮晶晶的眼睛，免不了有些心疼。 再怎么早慧，再怎么沉稳，又再怎么冷静冷血，说到底，他的葭葭才只有十五而已，在寻常人家，这还是个在爹娘面前撒娇卖乖的年纪，他的葭葭却早经风霜、不得已被迫成长。 他要对他的葭葭好一点儿，再好一点儿，就像葭葭一直对他的那样，他得让他的葭葭，尽可能地像同龄人一般无忧无虑、天真烂漫。 ;是经常来，我打小时最仰慕佩服先皇，所以也最喜欢泉山，只是小时候没什么来的机会，后来误打误撞泉山别院竟归了我，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从那之后，只要有机会来泉山小住，我都会来这里看日出，封予山耐心地回答着，;只要葭葭想看，咱们大可以在这里守着，等着看明儿的日出。 ;你明知道不可能的，我若是夜不归宿，只怕我哥知道了一准儿要发疯呢。穆葭瞥了瞥嘴，有些遗憾，正觉得嘴巴干的时候，就瞧着邹令跟周树疾步走了过来。 两人进了凉亭之后，动作麻利地在石凳上铺了软垫，周树更是从食盒里取了茶具碗盏并一个精致的小炉子，将茶壶放在炉上烧着，然后两人便就一言不发匆匆退到了一边。 待水烧开之后，封予山倒了杯茶，递给了穆葭，穆葭坐在柔软软的垫子上，喝着热乎乎的茶，刚才还觉得邹令跟周树跟着烦人，这时候却才知道这两人跟着的好处。 穆葭抿了口茶，随口问道：;对了，你刚才说先帝喜欢围猎？ ;是啊，先帝自幼就喜好习武，十几岁的年纪便就有伏虎屠狼之勇，很是了得，先帝生前每年春秋两季围猎是少不了的，每次他都能拿好彩头，他自称武皇帝，也是可见一斑，正是因此，先帝在世的时候，大夏崇尚武风，提拔了一批有能耐的武将，各地军力大涨，周边各国都轻易不敢打大夏的主意。 提到先帝，封予山的语气中就明显显带着敬佩了，可是随即却又变得惆怅起来：;后来父皇继位登基，与先帝崇武不同，父皇重文轻武，更忌惮武将手中的兵权，这些年一直都在削弱武将实权，尤其是边关各地，前些年父皇革新军政，在军中设立冗多官职，进一步分散武将手中的兵权，如今就连常建成那样的封疆大吏，都轻易不敢调动一兵一卒，反观迦南与匈奴，这些年却实力大增，若是此时这两国结盟、同时对大夏出兵，我都不敢想会是个什么局面。 聊到军中弊端，封予山的话就多了起来，这一向是他最关心也最担心的地方，这时候话匣子一打开了，便就收不住了，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封予山自己都纳闷儿，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聒噪了？这样好的意境，说点儿情话不好？怎么就对着小姑娘说了这么一大通枯燥军政来着？ 封予山打量着穆葭的表情，幸好再没穆葭脸上看出任何不耐烦，他这才松了口气儿，一边抱怨自己不合时宜，一边不自在地道：;你看我尽说这些枯燥乏味的。 ;不会啊，我喜欢听你说这些，我对军政是一概不懂，却一直很好奇，很多我不懂的地方，你一说我就明白了，穆葭却摇摇头，一脸的津津有味儿，;只是我现在对另一件事儿更好奇。 封予山问：;什么事儿？ ;听你这么一说，先帝崇武，当今万岁却重文轻武，可见两者的施政方针是截然相反的，按说帝王在考虑继承人的问题上，首要条件，就是继承人能够在最大限度继承和发扬自己治国施政之策的，所以先帝当时怎么会偏偏挑中……明显不适合继承大统的万岁爷呢？ ;而且万岁爷还并不是嫡子，又曾迎娶和亲公主，不管从哪个方面看，万岁爷不会是继承先帝大位的最佳人选，穆葭蹙着眉道，;可是最后先帝却偏偏还是传位给了万岁爷，这似乎不大合乎情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2章 只有你配得上我 这个问题其实封予山从前也想过，这个时候听穆葭问起，封予山又思考片刻，然后道：;这其中内情如今怕是无人知晓，不过当时太后一直膝下无出，当时许多皇子都想拉拢太后，而她最后是站在父皇这边儿的，后来也是太后与廖氏一门鼎力相助，父皇才能登基为皇。 ;结果这一登基，万岁爷就撇下了廖氏一门，反而转向抬举陈氏一门，立了陈氏女为皇后，万岁爷这刻薄寡恩的性子，还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穆葭嗤笑着摇摇头，;也不知太后跟廖氏一门后不后悔。 ;太后有没有后悔，没人知道，不过廖氏一门显然是不甘心的，封予山牵了牵唇道，;所以即便是二皇子那样的德行，他们也要千方百计地想着扶他上位，以至于都顾不得被父皇做枪使了。 ;陈氏一门不安分，借着东宫来与万岁爷夺食，万岁爷为了对付陈氏一门，所以拿廖氏一门做枪使，可万岁爷也未尝不是廖氏一门的手中枪？穆葭淡淡道，;廖氏一门这些年表面上还算安分，可是想来是存着韬光养晦之志的，他们为的就是能够厚积薄发，如今这机会总算是等来了，他们自是不会放过，等着看吧，廖氏一门的动静怕不会小，说不定还会出乎万岁爷的意外，甚至是事态还会脱离万岁爷的掌控。 封予山沉吟道：;父皇此举本就危险，放任陈氏一门与廖氏一门博弈，引起朝堂动荡是必然的，若是让敌国趁火打劫，那就…… 那就什么，封予山没往下说，可是穆葭却还有什么听不懂的，当下一颗心忍不住往下沉，一时间，两人都是沉默不言。 穆葭想着上辈子，大夏与匈奴、迦南的这个时候的形势，迦南虽然曾经入侵过大夏，又一直虎视眈眈，却因为有常建成这员虎将在云南镇守，始终没有敢再向大夏开战，后来两国关系渐渐缓和，再后来，迦南皇室内乱，同室操戈，自家的事儿都忙活不过来，自然也没有心思去垂涎大夏，至少在她死前，迦南与大夏之间一直太平，未起烽烟。 倒是匈奴，眼瞧着比迦南安分，但是几年之后，却獠牙初现，先是求娶大夏和亲公主，这才有了穆葭还有另一位姓尹的贵女当时一道和亲去了匈奴，只不过短短三年之后，匈奴还是对大夏出兵，记得当时的那位镇西大将军实在是个怂包，竟临阵脱逃，直接导致了匈奴大军.长驱直入，这才有了后来穆长风上前线御敌的事儿。 这一世，虽然很多事情都都有改变，但是却仅限于大夏境内，就目前形势而言，应该还没有波及到境外，但是这也说不定。 匈奴对大夏的垂涎不可阻挡，而且随着大夏皇室的争斗日渐白热化，说不定还能加速匈奴对大夏的入侵。 想到此处，穆葭心变得更沉了，于公，她这个大夏儿女，自然不希望看到匈奴铁骑入侵大夏，生灵涂炭，于私，她真的是恨透了匈奴人，更不希望穆长风这辈子再被卷入战争，所以…… 穆葭正要开口，封予山却抢了先，只听他沉声道：;西南有建成这员虎将镇守，倒是可以高枕无忧，只是西北有匈奴垂涎，可偏生却无良将镇守，只怕不宁。 这话正中了穆葭的下怀，当下忙不迭询问道：;既如此，那就当择良将镇守，更要重视练兵…… 说到这里，穆葭又顿住了，最后摇着头无奈地道：;只怕万岁爷断断不肯，他如今眼睛只盯着朝堂里头的暗潮涌动，哪儿有心思关心边疆，而且这么些年他一直都热衷于集权，自然不会轻易放权，我就不明白了，万岁爷都玩了半辈子的权术，自是明白从来权力都是此消彼长，集权于一身更是集祸于一身，史书教训可还少吗？他怎么就如此乐此不疲呢？ ;不将所有的权力都攥尽手里，他怕是到死都闭不上眼，封予山嗤笑道，话音一落，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可是却因为在穆葭面前，却也没有什么负担，他叹了口气儿，又道，;等这次建成入京，得好好儿跟他聊聊西北军事，他是在西北起的家，对西北军事自是了如指掌。 穆葭闻言，侧着脸看着封予山，一脸狡黠：;怎么着？王爷大爷把手伸手西南还不够，这还打算把手伸到西北？ 封予山对上穆葭的眼睛，笑了笑，转而远眺亭外的壮丽山川，一边缓声道：;有的是人醉心权术，有的是人眼珠子只盯着那块金疙瘩，也有的是人心怀社稷山河、要挑起这万钧重担，我尽心尽力，无愧天地神明。 穆葭伸手握住了男人的手，柔声道：;我陪你挑这担子。 封予山反手握住了穆葭的手，满目柔情都对着她：;葭葭，这世间，只有你配得上我，也只有我配得上你。 穆葭心头一热，也顾不上有没有人在场，当下红润润的唇不由分说印在男人的唇上：;你说得对。 …… 从山顶下来，赶着别院那边也已经准备好了午膳，穆葭跟封予山分别回房更衣，然后就去书房用饭。 封予山从小就不喜欢在膳房用膳，那么大的屋子，那么大的一张桌子，就他一个人坐着吃饭，一溜儿的人跟着伺候，实在让人没有食欲，他喜欢在书房吃饭，一个人窝在软塌上，坐在小几前面，一边晒着阳光，一边吃饭，这样明显就舒坦了许多。 穆葭也是个随意性子，比起膳房，她明显也更喜欢跟封予山在书房用膳，会觉得更温馨，也更……私.密吧，这种两人独处、无人搅扰、一边吃着美味佳肴，一边想到什么都可以畅所欲言的体验，实在太好。 对于穆葭而言，品美食与享爱恋，都是前世求而不得的，也是今生她所享受、所珍惜的。 今日的菜色是，有开水白菜，有鸡汁豆腐，有东坡鱼，还有太白鸭，明显显的是蜀地菜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3章 舅舅身份 在山上跑了这半天，穆葭累了，也饿了，这时候面对着家乡风味儿，自是食指大动，都用不着封予山招呼，直接夹了一根鸭腿，然后就有滋有味儿地啃了起来，封予山最喜欢跟跟穆葭吃饭了，每每瞧着她吃东西，总觉得格外开胃，当下一边给穆葭盛了一小碗鸭汤放到面前，一边自己也端起碗有滋有味儿吃了起来。 一顿饭下来，说的少吃的多，在穆葭喝完第三碗鸭汤的时候，总算意识到自己吃多了，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碗筷，一边椅着身后的软枕，一边打量着正在慢条斯理喝汤的封予山。 比起穆葭的狼吞虎咽，封予山明显优雅很多，其实不单单是吃饭，封予山的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股子优雅，这无疑得益于他的出身还有生长环境，不单单是封予山，就连最放荡不羁的二皇子也是一样。 但是和别的皇子迥异的是，封予山不仅仅是尊贵的皇子，还是曾经上过沙场、在血水里摸爬滚打过的悍将，你很难想象得出，面前这个尊贵优雅的皇子，是怎么在沙场浴血奋战的。 真的很可不思议，也真的很反差太大。 不过，很显然，这也是封予山独有的迷人之处。 ;真的就这么喜欢我？封予山放下汤勺，取了帕子擦嘴，一边抬起头，对上了穆葭微微出神的眼睛，忍不住就笑了，;看了这许久还没看够？ ;你最好日日都虔诚祈祷我看不够你，房中没有别人，穆葭脸皮也厚了起来，伸手捏着封予山的下巴，左右端详，一副登徒子模样，;小儿郎三庭五眼、剑眉星目，啧啧啧，这模样勉强配得上我。 封予山强忍笑意，对穆葭连连拱手：;女侠好眼力！ ;来，女侠赏你一腿，穆葭说着，一边大喇喇地将鸭腿夹到封予山面前，一边放下筷子，一边问封予山道，;女侠对你这么好，你是不是也得回报回报女侠啊？ 封予山闻言，忙不迭放下了筷子，登时两眼放光看着穆葭，却不住摇头道：;大恩大德无以回报，小王唯有以身相许！ 从前多难以启齿的羞人话，到现在却是张口就来，封予山的脸皮厚了，性子也敞亮了不少。 ;用不着！你据实回答就好，穆葭简直都没眼看封予山脸上的荡漾，当下抿了口茶，然后指着饭菜，缓声问道，;封予山，这菜还是川香楼的？ 封予山点头，含笑道：;当然，葭葭最爱蜀地菜式，京师虽不止一家蜀地酒楼，但是对于葭葭来说，只有川香楼的菜式才最暖心暖胃。 ;不错，毕竟是我舅舅的酒楼，又是我娘亲一手挑选的厨子，跟别家自是不同，穆葭点头道，她单手托着腮，一双雪亮的眼睛盯着封予山，一边缓声问道，;我喜欢川香楼是因为舅舅的缘故，那王爷大人呢？缘何对川香楼也是如此另眼相待呢？ 封予山一顿，身子微微超前请，对上了穆葭的眼睛，兴致盎然地问道：;葭葭怎么看出来我对川香楼另眼相待呢？ ;怀仁堂是你在京师的重要据点，罗植因为其郎中的特殊身份，能够出入各个京师贵门，自然能为你搜集到不少第一手资料动向，安郡王府的人也会时常出入怀仁堂，所以怀仁堂对你来说非常重要，所以，为了确保罗植安全以及怀仁堂的安全不暴露，当然得时时有得力人在侧监守，而川香楼正对着怀仁堂的后门，自然是绝佳的选址地点。穆葭缓声道。 封予山点头，面露赞许：;你分析的不错，罗植和怀仁堂对我来说至关重要，所以确保他们的安全是极其重要的，川香楼位置也的确不错，但未必就是最佳地点，你怎么就偏偏确定是川香楼呢？ ;是的，单论位置，川香楼并非最佳，而之所以让我确定川香楼是你另一处据点，也并非全然因为这个，穆葭道，瞥了封予山一眼，又把目光落在了窗台盛放的梅花上，一边又懒洋洋地道，;之前我只当舅舅不过就是个寻常酒楼掌柜的，直到前些时日我拜托他忙我留意祖母名下的京师产业，好方便祖母提出和离之后、与穆府讨要嫁妆，结果舅舅不出几日就将这几十年间祖母的所有京师的铺子，甚至还有庄子的底细都差了个清清楚楚，甚至连这些店铺这些年经过谁的手、每年收益多少都是一清二楚。 说到这里，穆葭又转过头，单手撑着下巴，慵懒地看着封予山：;王爷，你觉得寻常酒楼掌柜可有他这个能耐？ 封予山面不改色，挑了挑，道：;那许是刚好康掌柜一直就暗中留意穆府的动态呢，毕竟他跟穆府不是没有渊源，说不定他为了维护你们长房的利益，更是死死盯着苏老夫人的嫁妆不被二房侵占，他在京师待了三十几年，若是他早就留意的话，知道这些来龙去脉，那也就不算什么稀奇事儿了。 穆葭蹙了蹙眉，坐直了身子，直勾勾、气鼓鼓地盯着封予山看了半天，这副表情活像是背不下去书、焦头烂额的小姑娘，引得封予山忍不住抿唇发笑，封予山正要开口，穆葭却抢先一步，蹙着眉道：;还不止这些，以舅舅的能耐跟手段，怎么可能几十年只开了一间川香楼？而且生意还一直不温不火的？他明明就是刻意为之，为的就是尽量低调不引人注意，再结合川香楼的位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那就有了解释。 封予山：;葭葭，你…… ;你别想否认！不待封予山把话说完，穆葭又忙不迭道，;那次在怀仁堂，你想都不想直接就让邹令跟罗植去川香楼采买饭食，你一个堂堂一品王爷，怎么就能知道长临街上的一家根本不起眼、甚至生意都一般的酒楼？明显显就是你很了解也很信任这家酒楼！还不承认？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4章 康府往事 ;我哪儿不承认了，我明明就是要夸你是火眼金睛，是你一直在咄咄逼人，封予山笑了摇头，又是无奈又是宠溺地看着穆葭，;葭葭，亏得你不是我的对手，要不然的话，那我可就麻烦了。 心里的怀疑总算是得了证实，疑心是没有了，可是好奇心却取而代之了，穆葭忙不迭爬到封予山身边，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怎么归拢的舅舅？舅舅什么时候跟你搭上的？ ;什么搭上不搭上的，跟我搭上的不只有你吗？封予山笑着道。 ;你又咬文嚼字！快说！快说！穆葭晃着他的胳膊，一脸的不满，催促道，;不许咬文嚼字！也不许拐弯抹角！ ;一定要知道？封予山的表情忽然变得凝重起来，看着穆葭的目光明显有些担心忧郁。 穆葭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就变了一副模样，稍稍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那好，我告诉你，封予山吐了口气儿，点点头道，一边攥着姑娘的手，一边盯着墙上的那把大弓，顿了顿，然后缓声开口，;你知道的，父皇登基之后，一直都在着手削弱地方军权，加强皇权，这在当时因为不少朝臣不满，尤其是当时身为兵部侍郎的康恩祖，说到这里，封予山转向了穆葭，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也就是你的外祖父，先帝在世的时候，康老太爷可是一员虎将，战功赫赫，康府更是满门将才，先帝对康府甚是信任倚重。 康恩祖乃是康如眉的父亲，当然就是穆葭的外祖父，只是康如眉与穆昇平时从来不曾提到过康府过往，所以穆葭也就康府的过往知之甚少，也就知道康府曾经家世比穆府显赫，要不然穆增当时也不会主动提出要与康府联姻，也是因此后面这才有了穆昇与康如眉定亲的事儿。 只是后来康府忽然坏事儿了，康府一夜之间似大厦倾颓，穆葭并不知道这其中内情，只知道因为康府失势，穆增便就要撕毁与康府婚约，转而让穆昇迎娶佟府嫡女，佟绣春，结果穆昇就不干了。 后面的事儿，穆葭就非常清楚了，只是前面的事儿，穆葭是一概不知，不过瞧着封予山的架势，是了然于心。 ;我外祖父原本是兵部侍郎？还是武将出身？ 穆葭头一次听说，颇为震惊，想着康如眉十年如一日的温婉安宁，又想着康如松白白胖胖总是一团和气的模样，穆葭怎么都没办法将这姐弟两人跟所谓满门将才的康府联系在一起。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万岁爷重文轻武更重权，自登基之后就一直着手从武将手里夺权，这与先帝的施政方针有所悖逆，更削弱了地方军权，想来万岁爷此举必然会引起当时朝中武将反对的，你刚才说我外祖父也在其列，那后来呢？万岁爷是怎么对付……这些武将的？又是怎么对付我外祖一家的？ 照后来的形势看，当年反对的武将必然遭受打压，所以后来才会形成大夏重文轻武、高度集权的局面。 其实根本不用问封予山，穆葭也能猜到康府最后是个什么下场，只是，她心里却还是抱有一丝希望，一双眼巴巴地看着封予山，带着期待，同时却又有深深的担忧。 封予山都不敢看那双雪亮的眼睛，实在太心疼，他叹息一声，把穆葭的手握得更紧，一边沉声道：;康老太爷当时是朝中最有威望的武将，又官至兵部侍郎，可以说是朝中武将的标杆，万岁爷想打破局面，自然……得拿康老太爷开刀。 虽是已经猜到，可是听封予山这么一说，穆葭还是忍不住浑身一颤，蓦地就攥紧了封予山的手指，封予山有些担心地看着穆葭的面色，一边拥穆葭入怀，一边轻声道：;葭葭，我们不说这些了，好不好？ 穆葭摇摇头，靠在封予山怀里缓了一会儿，这才觉得好一些，她一手被封予山握着，一手攥着封予山的前襟，半晌才喃喃开口道：;万岁爷新晋登基，自是想要扬刀立威，又想着从武将手中夺权，所以深得先帝信任又是朝中最有威望的外祖父，便就成了万岁爷杀鸡儆猴的头号人选。 封予山叹了口气儿，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万岁爷当时仓促登基，一改先帝施政方针，必然要引起轩然大波，扬刀立威是势在必行，而康府……哎！几代忠良在皇权面前又算得上什么？ ;后来呢？穆葭仰着头问封予山，;后来康府到底是个什么结局？ 封予山看着穆葭还带着稚气的脸，很是不忍，可却还是一五一十地道：;后来康恩祖因抗旨不遵被处以极刑，康府成年男子一律发配岭南，不过念在康府曾经的功.勋，万岁爷对康府剩下的妇孺网开一面，允他们继续留在京师，还保留他们的身份和待遇。 ;网开一面？我看是留下这些康府妇孺做人质吧，有这些妇孺在手，还愁康府男人不听话、继续跟他作对？又有康氏一门做榜样，又何愁天下武将不乖乖听话？穆葭冷声道，顿了顿，又道，;后来我母亲能顺利嫁人，舅舅也重获自由，可见是那些所谓流放到岭南的康府男人都已经被消灭殆尽了，康府的这些人质也已经物尽其用了，所以他们才得以重还自自由，而且这样以来，还有最后一样用处，那就是彰显天子仁慈。 封予山没说话，这就是默认了。 他其实一直都在考虑要不要告诉穆葭关于康府的过往，自打一开始穆葭对他这个皇亲贵胄毫无芥蒂，他就知道，穆葭肯定不知道康府过往，许是康如眉的刻意隐瞒，不想提起，但这事儿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也的的确确是他的父皇一手造成，他对康家，对穆葭心里是有着愧的。 可是当穆葭刚才问起康家事儿的时候，封予山有过犹豫，是不是该继续对穆葭隐瞒，可是他到底还是做不到欺骗穆葭。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5章 康复往事2 可是当穆葭刚才问起康家事儿的时候，封予山有过犹豫，是不是该继续对穆葭隐瞒，可是他到底还是做不到欺骗穆葭。 他的葭葭对他毫无保留的好，他又怎么可能以欺骗来回报他的葭葭？ 这时候，瞧着穆葭冷若冰霜的一张脸，封予山心里有愧疚，也有害怕，是不是知道这些过往之后，他的葭葭会对自己有了别的……新的认识？ 她会不会从此疏远自己、这个与她有着血海深仇之人的儿子？ 此时此刻，封予山很忐忑，似是在等待宣判的罪人…… 好在那只白皙娇嫩的手没有推开他，好在姑娘还一直靠在他怀里。 ;那康府别的人呢？除了娘亲跟舅舅之外，他们又在何处？穆葭急急又问。 封予山缓声道：;康恩祖被处决之后，康老夫人在府上自缢身亡，殉夫而去，康恩祖胞弟康恩平被发配岭南，其妻主动追随而去，后来夫妇两人都死在途中，据说是病死，从那以后，昔日显赫的康府就只剩下长女康如眉以及康如松这一对堂姐弟相依为命了。 ;康恩祖死了，康府倒了，那当然得有听话的人顶上去了，穆葭缓声道，;所以就是在这个时候，一直不显山露水的佟耀祖却在穆增的帮助下，被推到了万岁爷面前，从此，佟府顶替了康府原本的位子，而佟府老太爷佟耀祖也顶上了康恩祖原本的兵部尚书一职。 ;不错，正是如此，封予山点头道，;佟府是新贵，与康恩祖不同，佟耀祖虽同是武将出身，却一直主张以和谈或是和亲手段安抚敌国、而不是积极防御反击，并不符合先帝的一贯强硬作风，所以先帝在的时候，佟耀祖一直得不到重用，佟府更是默默无闻，在京师没有半点名气，还是在父皇登基之后，才初露头角，又因为佟淑清嫁进穆府的关系，一直跟着穆府水涨船高，后来恰逢康府失势，佟府这才踩着康府人的性命，在朝中站稳脚跟。 穆葭闻言，忍不住冷笑道：;佟耀祖可真真是个慧眼独具又能下得了狠心的，逮到机会便死死抓住，绝不放手，不惜将自己不过才芳龄二八如花似玉的妹子送去给大了足足二十岁的穆增做妾，不过他这也不算糟蹋了妹子，要是没有跟穆府的这层姻亲关系，佟耀祖能坐上兵部侍郎一职？佟府又能有今日名望地位？ 封予山蹙眉道：;有一点我始终搞不清楚，康府与穆府同样有姻亲关系，穆增既然能帮佟府，为何当初却没有帮康府？若是他当时肯拉康府一把的话，康府的下场未必那般惨烈。 封予山不明白，但是穆葭却明白，穆增之所以愿意帮佟府，那时因为穆府能从中获益，急于摆脱苏府影响的穆增，那时候自然需要发展同盟，最开始，穆增将这个希望寄托在名声显赫的康府身上，所以才会与康府定下婚约，但是康府后面的做法显然让穆增大所失望，甚至是感到恐惧与愤怒，生怕被康府连累，在这样的情况下，穆增如何想着会拉康府一把？他只恨不得跟康府划清界限！ 同时，他必然也意识到，康府这样名声显赫的老牌权贵，虽然势力巨大但是却并不好把控，甚至自身还要反过来受掣肘，所以他的目光落在了初露头角、没有根基、一门心思要保住穆府大腿的佟府。 后面的事儿，就顺理成章了。 康府落难，穆增非但没有出手相助，而是起了退婚的心思，同时转而开始栽培、提拔佟府，并且属意让穆昇迎娶佟府嫡女佟绣春，但是穆昇显然让穆增大所失望。 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只是这种人之常情若是出现在亲友家族之间，未免会令人心寒，而穆增却总能将这种人之常情发展到了极致，说白了，就是自私自利到了极点。 一如上一世，他对敬府一家的态度和作为。 在敬成梁被辱自刎、敬府一家被发配出京的时候，穆增这个穆敏的亲生父亲、敬成梁的亲生外祖父，却并没有为敬府辩解过一字一言，反倒口口声声要与穆敏断了父女关系，更是上书直言，请万岁爷重判。 想着上辈子的事儿，又想着这辈子的事儿，穆葭对穆增真是一点儿好感都没有，连带着那一日在穆府目睹穆增病体支离时候心里的一点点复杂情绪，这个时候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皆是愤恨。 ;搭救康府又能怎样？万岁爷心思已决，康恩祖必死无疑，康府败落也是自然而然，康府自是搭救不回来的，反倒还会引起万岁爷的不满，倒不如下狠心，跟康府来个一刀两断，既能保全自身又能向万岁爷表明立场，然后转而扶持佟府这个朝中新贵，岂不更能从中得益？穆葭冷笑道。 封予山蹙着眉摇摇头道：;合理不合情。 ;当年祖母因情下嫁于他，你看看是个什么结局？穆葭嗤笑道，;情字在他心里，根本就是一文不值！这样的人，你跟他念情？简直可笑！ 瞧着穆葭情绪激动，封予山忙不迭端茶过来给她：;不说他了，葭葭，咱们不说他了。 穆葭一口气儿喝了半杯茶，对封予山的提议，甚为赞同，她也不想谈穆增，真是一提到他就是一肚子的火，穆葭将茶杯放回小几，一边又催着封予山道：;那你再跟我说说舅舅的事儿，康府落难之后娘跟舅舅是怎么过活的？后来舅舅又是怎么投到你门下的？ ;其实当时的事我也不清楚，只是后来听说，康府事发三年后，康如眉及笄当天，穆府嫡长子穆昇不顾其父穆增反对，上门自聘，当时这事儿闹的沸沸扬扬，穆昇与康如眉两人成亲，穆昇携妻远赴蜀地为官，当时康如眉想一并带走堂弟康如松，但是康如松却不愿意，康如眉只得作罢，从那以后康如松就一直留在京师，再没有挪动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6章 我也会选你 ;舅舅不想离开京师，只怕是不想成为爹娘的负担，当时爹爹为了迎娶娘亲，不惜与祖父反目，从此断了穆府的助力，一切都得从头开始，不可谓不狼狈艰辛，舅舅只怕是不想给姐姐姐夫添麻烦，穆葭叹息着摇摇头，;想来那时候，他不过才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一个人在京师讨生活，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但是有信念支撑，再艰辛再难熬的日子也总能咬牙挺过去。封予山沉声道。 穆葭仰头对上了封予山深沉的眸子，伸手扶着男人的脸，轻声道：;舅舅年少目睹康府惨剧，势必想要为康府昭雪正名，只是他一个区区庶人，何谈容易？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卧薪尝胆，也一直在寻找一位能够为康府冤情做主的明主，后来，舅舅认定了你就是这个人。 封予山伸手捉着穆葭的手，轻轻捏着，一边回忆着过往，道：;康如松第一次与我接触实在我兵败回京之后，那时候我一蹶不振，更是父皇眼中钉，可是他却在那个时候投到了我的门下，从此对我忠心耿耿，现在想起来，我还挺纳闷，他怎么就认定的我？又怎么偏偏挑在那个时候？明明我是众皇子中最不得父皇宠爱，又是个败兵之将，他的眼光可真不怎么样。 穆葭却摇头，坚定地道：;换我，我也会选你。 封予山蹙了蹙眉：;为什么呢？ ;因为你是不同的，在众皇子中，只有你会对康府抱有怜悯之情，而你不单单是皇子，更是经历沙场的武将，这种经历，决定了你与其他皇子的眼界想法不同，只有你登基为皇，才有可能一改万岁爷的弊政，也只有你会为康府翻案，穆葭看着封予山，一字一字说的认真，;可见舅舅眼光独到，才不像你说的那样。 封予山抿了抿唇，有些迟疑地道：;那……那你的眼光呢？ 穆葭想都不想：;我是舅舅的外甥女，自然眼光跟舅舅一样好啊，不选则以，一选就能选中这世间最好的儿郎。 ;你……不怪我？封予山有点儿诧异地问。 ;怪你什么？穆葭没大明白，打量着封予山带着内疚的脸，顿了顿，才隐隐约约地明白过来，随即摇头笑了，;我怪你做什么？康家惨剧与你有个什么关系？当时事发的时候，你应该也就……七八岁吧？还是个一门儿心思只知道讨好父皇、成天巴巴给父皇做发簪的年纪，怎么能怪到你头上来？ 穆葭这么一说，封予山一直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一时又觉得格外没面子，无奈地笑了，跟穆葭道：;咱以后能不能别再提簪子的事儿了？ 他现在都后悔把那事儿告诉穆葭，真的实在有损自己在穆葭心里的光辉形象。 ;行，不提，穆葭抿唇笑了，一边伸手箍住封予山的脖子，撒娇道，;那能提钗子吗？眼看着就要立春了，梅花钗子再好看那也不应景了，人家想让你给人家做个新钗子，其实除了梅花啊，海棠花、桃花、玉兰花儿什么的我也都很喜欢。 ;行，往后每年四季都提早给你做新钗子，封予山哪儿有不答应的的？笑得一脸宠溺，一边凑过去亲了亲姑娘红嘟嘟的唇，一边又道，;不止钗子，葭葭往后的首饰，我都包圆儿了。 ;就等你这话！算你懂事儿！嘿嘿！穆葭顿时眉开眼笑，又回亲了封予山一口，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忙不迭询问封予山道，;对了，咱们的事儿，你没跟舅舅说吧？ 封予山摇摇头道：;没征得你的同意，当然不会说了。 ;这就好，穆葭点点头，一边又叮嘱封予山道，;虽然现在我知道你跟舅舅的关系，但是咱们的事儿还是先别告诉他，省得他……不自在。 封予山倒是不以为意：;我倒是觉得不会，舅舅对我一向欣赏也非常满意，说不定舅舅心里还琢磨过想让我做他外甥女婿呢。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让你保密你就保密！哪儿那么多废话？！穆葭凶神恶煞地道。 康如松知道了，那不就意味着康如眉知道了？康如眉知道了，那不就意味着穆昇也知道了？ 她暂时还不想吓坏爹娘，她跟封予山的事儿，急不来，还得徐徐图之。 封予山宠溺地捏了捏穆葭的脸颊，无奈道：;是，小王遵命。 ;小姐！ 忽然门外传来了碧乔的声音。 穆葭忙得推开封予山，然后爬回了软塌的另一侧，正襟危坐，一边白了一眼忍不住发笑的封予山，一边对门外道：;进来。 碧乔推门进来，因着碧瑶进房，今日是碧乔跟着穆葭来泉山别院的，碧瑶则留在西槐别院，这时候瞧着碧瑶也来了，便就知道肯定是西槐别院出了什么事儿了，不过瞧着碧瑶脸上根本掩饰不住的笑意，便就知道肯定是好事儿，所以穆葭也不担心。 两人进房，先给封予山行礼，然后穆葭面前，碧瑶迫不及待开口禀报：;启禀小姐，二房的小姑奶奶家的下人刚刚把贪占老夫人的家具还有地契房契都给送过来了，到现在除了穆氏族人贪占的庄子还没归还，老夫人的嫁妆都已经悉数归还了。 ;穆婕的动作倒快，一来一回这才五天的功夫，穆葭撇了撇嘴一脸讥诮，一边还忍不住跟碧乔打听，;可知道穆婕现在是个什么光景？ ;就知道小姐对这个必然感兴趣，所以奴婢特地跟孙府的下人打听来着，碧瑶两眼放光地道，;据说孙同文跟穆婕回府之后大吵了一架，穆婕哭的跟泪人儿似的，只是这事儿全然怪不到孙家头上，反倒是穆婕嫁妆大半竟是盗自旁人，连带着孙府上下都跟着跌脸，最可笑的是，因为要归还家具，一日之内，夫妻两人房中的家具竟然都给搬空了！是真的搬空了，听说就剩下门窗了，孙同文当时就黑了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7章 哄弟弟 ;孙同文跟孙府老太爷老夫人都是倍感羞耻愤恨，老夫人因此还晕厥过去，穆婕想要伺候床前，却被老夫人直接撵了出去，还发话日后再不许她入房请安，如今孙府到底还顾忌着穆增的颜面，到底没提出休妻，只是穆婕虽然名义上还是孙府当家主母，但实际上在孙府处境真真是步履维艰，就连送家具来的下人都个个幸灾乐祸。 ;据说穆婕嫁过去之后，管家一向厉害，对他们这些下人更是从不手软，但凡有个平头正脸的奴婢靠近孙同文，也不管是有意无意，轻则挨打受罚，重则直接被卖进勾.栏院！简直不把奴才当人看！ ;孙府老夫人一直不喜穆婕，觉得她为人刻薄悍妒且又膝下无出，只是碍于她是穆府的女儿，到底不能也不能如何，如今这事儿一出，便就是被孙府捏住了把柄，孙老夫人倒是不必再隐忍了，一边直接夺了管家之权，一边还忙活着给儿子张罗纳妾，穆婕为此找孙同文哭诉来着，孙同文直接不耐烦把人从书房赶了出去，从那之后就再没进过穆婕的房，穆婕的好日子这可就到头了！ 越说越激动，碧瑶忍不住比手画脚起来，待说完这一大通之后，碧瑶这才意识到，房里还有一个封予山，顿时尴尬又不安起来，一边悄默默朝封予山看去，结果就瞧着封予山正在端着个茶杯，笑吟吟地着看自己，碧瑶心里一突，忙不迭福身道：;奴婢一时忘形，请……请王爷恕罪。 封予山摆摆手，示意无妨，碧瑶这才松了口气儿，当下跟碧乔躬身退了出去，临出门的时候，碧瑶又忽然想起来什么时候，忙不迭顿住叫，转过身跟穆葭道：;小姐，天儿不早了，得回去了。 ;知道了，你先吩咐人备车，我就来，穆葭冲她摆摆手，瞧着碧瑶出去，穆葭转过脸，正要跟封予山说话，却被封予山脸上的表情给吓着了，;刚才还不是好好儿的吗？怎么忽然就生气了？ ;哼，那得问你的好奴婢啊，封予山冷哼一声，一边把茶杯丢在说上，愤愤道，;每次都是这个碧瑶，总是迫不及待地催你回去！太讨厌！哼！ ;你这人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穆葭简直哭笑不得，一边起身行至封予山面前，双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一边垂眼看着他，狡黠笑道，;这位小弟弟，要不要漂亮姐姐哄哄你？ 封予山登时嘴角一阵抽搐：;……要！要漂亮姐姐哄！至少盖十个章才行！ 穆葭的脸;蹭的就红了：;咳咳！你……脸皮的厚度实在超出我的想象。 ;脸皮厚度的问题咱们留着下次再讨论，现在咱们继续漂亮姐姐哄小弟弟的问题，封予山道，一边说着，一边把穆葭一把拽进了怀里，摁着坐在了大腿上，然后一本正经地把自己脸凑了过去，;来，漂亮姐姐开始哄我，从嘴巴开始。 穆葭：;…… 她到底看上这厮什么地方了？ 是年纪大？还是厚脸皮？？ …… 西槐别院。 穆葭晚膳还是去后院儿陪苏良锦吃的，许是因着总算和离来着，一桩心事落了地，苏良锦这两天的心情一直不错，连带着胃口都跟着不错，穆葭瞧着她多吃了半碗鸡粥，心里也跟着高兴，吃完晚膳之后，穆葭又留下来陪苏良锦说话儿。 ;祖母，听刘妈说，您没让佟府跟穆婕两方换回来的嫁妆入库房，您打算怎么处理？穆葭一边给苏良锦斟茶，一边随口问道。 从穆府索回来的嫁妆清点之后，都悉数入库了，可是那些曾经被佟淑清盗取送出去的嫁妆，苏良锦却拦着，没让入库房，到现在还都直接丢在前院院子里，穆葭回来的时候，看着满院子的家具首饰，着实吓了一大跳，毕竟这些子物件桩桩件件可都是价值不菲啊…… 嗯，其中还有几样价值连城的。 可是苏良锦却吩咐让人直接大天白日地丢在外面，而且还是这样的大冷天儿，一个不留神就得受损，即便是穆葭这样见过世面的高门贵女，也难免要心疼起来了。 苏良锦闻言，脸上露出浓浓的嫌弃和不屑，道：;再好的东西，被这些腌臜人染指过后，也就都不干净了，我懒得要，索性都劈了当柴烧算了，哼。 苏良锦口中这些不干净懒得要的嫁妆，少说也能价值千金，可是在金玉堆里长大的苏府大小姐，还真不在意这些。 穆葭明白了，当下含笑对苏良锦道：;祖母说得对，换做是我，我也不要，没得瞧见了碍眼又添堵，只不过当柴禾烧了，倒是可惜了…… 说到这里，穆葭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即一脸兴奋跟苏良锦道：;祖母，不若变卖了这些物件，然后以祖母的名义，在郊外开个粥厂，用这笔银子做点善事，祖母您意下如何？ 苏良锦心思一动，随即就明白穆葭的意思，登时笑着点了点穆葭的鼻头，道：;你这坏丫头啊！真是满肚子鬼心眼儿！ ;我以为祖母会夸是我贴心的小棉袄呢！穆葭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线儿，顺势朝苏良锦手里凑了凑，像只讨主人欢心的小猫咪似的，脸颊在祖母的手里一下下轻轻蹭着，一边冲苏良锦;嘿嘿笑了笑，明显显的是在撒娇。 穆葭如今已经习惯了在封予山面前撒娇，也渐渐地习惯在苏良锦面前撒娇，从前没有接近的时候，只觉得苏良锦这人古怪可怕得很，可是如今，只觉得苏良锦是这世上最好最慈爱的祖母，饶是心理年龄都快接近三十岁的成熟.女子，可是穆葭在苏良锦面前却彻头彻尾变成了喜欢粘着祖母撒娇的小孙女。 似乎她就在苏良锦跟前长大，是备受祖母宠爱的小孙女一般。 穆葭喜欢跟苏良锦撒娇，苏良锦也喜欢她跟自己撒娇，她对大房骨肉一向感情复杂，也根本没有亲近的打算，可是如今却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的孙女玉雪可爱，因为穆葭的陪伴，她倒是总算能够体会到了天伦之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8章 南北花香 ;祖母，我喜欢闻你身上的味道，穆葭坐在苏良锦跟前的矮凳上，双手抱着苏良锦的小腿儿，脑袋虚虚地压在苏良锦的大腿上，歪着头跟苏良锦说话，;好闻得很。 苏良锦不由得哑然失笑：;满屋子都是苦兮兮的汤药味儿，都给熏了几十年了，哪儿就好闻了？ ;不会啊，没有什么药味儿啊，穆葭摇头道，一边又使劲儿地吸了一口，然后再次跟苏良锦强调道，;真的没有汤药味儿，有股子……花香，我也说不清是什么花，但是味道甜甜的，又淡淡的，反正闻着挺舒坦，让人觉得心情好。 苏良锦闻言，没有回话，目光却落在了窗台上正袅袅生烟的兽纹三足青铜香炉上，好一阵儿的失神，耳畔响起少女羞涩欢喜的声音，那声音似是浪花一般，一下下地轻轻拍打着她的心尖，即便相隔数十年，再回想起那时候的情景，心底还会涌起汩汩甘甜…… ;姐姐，你教我习字，我也得教你点儿东西，没得让你轻看了我，觉得我不学无术，白白捡了个饭桶回来，那姐姐可实在亏得慌。 ;哪儿医术如此精湛的饭桶？阿绮，你莫胡说。 ;不胡说不胡说，姐姐，我来教你制香吧，姐姐你知道的，迦南的香料最有名了，在迦南就没有不会制香的女子，虽然我技艺一般，但却勉强还能拿得出手。 ;行，那我跟阿绮学样新本事。 ;我要为姐姐调制出来一种新香，就用我最喜欢的迦南莲香，还有……姐姐喜欢的桃花，这一南一北的两种花香，融合在一起，肯定新奇，姐姐……会喜欢吗？ ;得等你做出来，我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若是姐姐喜欢的话，拿能……能答应阿绮一个请求吗？ ;……什么？ ;我想让姐姐搬出穆府，明明在这里，姐姐一点儿都不快乐，我想让姐姐快乐起来，我想看姐姐笑，想让姐姐忘掉那许多腌臜过往，姐姐前半生太苦，阿绮实在心疼，不想让姐姐下半辈子也被困在泥淖里。 ;姐姐，给阿绮一个机会，好不好？ …… 那次，她没有回答阿绮，她一直沉默着，脑中也没有想什么，没想那一年兄长的慌张和苦求，没想穆增的虚伪丑陋嘴脸，没想佟淑清那起子做作模样，也没想敏姐儿跟晟哥儿，她脑中一片空白，全然放空，直到一股子淡淡清甜馨香的味道传来，继而沁入肺腑，她整个人忽然就放松了下来，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放松下来，那颗破损、坚硬又一度冰冷的心，忽然就柔软温暖了起来…… 就让她自私一回吧。 隔着袅袅白烟，她看着对面的因为太过期待而异常紧张的异域少女，她伸出了手，握住了少女颤抖得不成样子却异常柔软的手。 ;阿绮，我答应你。 …… 后来，她跟阿绮搬出了穆府，住进了西槐别院，二十几年匆匆过，她饱受病痛折磨，却也享受着阿绮的陪伴和爱恋，日日嗅着这股子熟悉的香味入睡又醒来，不管什么时候，一睁开眼看到的，都是阿绮，都是南北花香融合的馥郁。 那一年，她答应给少女一个机会，然后，她得到了前半生苦求不得幸福与安然。 …… ;祖母，您怎么了？半晌不见苏良锦说话，穆葭有些纳闷儿，伸手扯了扯苏良锦的袖子，;祖母，您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想点儿旧事，苏良锦笑了，沧桑老妪笑起来自是不像少女一般明丽，但是却自有一股子迷人风韵，她伸手拍了拍穆葭的手，道，;你这丫头鼻子倒灵，阿绮调的这香，天下独一份儿，你若是稀罕，不妨跟她去学，正好阿绮还缺个徒弟。 为什么不直接包点儿给穆葭？为什么不直接让柳南芸取点儿给穆葭？ 无非是想让穆葭跟柳南芸多接触多了解罢了，而这意图的背后，自然是苏良锦对柳南芸的担忧和不放心。 穆葭明白，心里免不了又是一阵酸楚，好在面儿上没有流露，她冲苏良锦点点头又眨眨眼：;那我等柳先生得空的时候，就去拜师学艺，只是柳先生日日从白到黑都为着祖母打转，我哪儿好意思跟祖母抢柳先生？ 苏良锦闻言，笑着轻拍了穆葭两下，一边骂道：;你这促狭的坏丫头！ 穆葭;嘿嘿地笑了两声，又伏在了苏良锦的膝上，顿了顿，她敛起笑容，一字一字认真地跟苏良锦道：;祖母，您放心。 放心什么？穆葭没说，苏良锦却懂，她没再说话，可是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带着欣慰和踏实，枯瘦的手一下下轻轻地扶着穆葭的头，似是在褒奖，亦似在感谢。 房中祖孙两人都在想着心事，一时间两人都没再开口，直到一阵轻快地脚步声传来，打破了房中的寂静，然后一老一少的视线就都落在了房门上，果然一息之后，房门被人轻轻推开，然后就瞧着柳南芸端着汤药进来。 ;姐姐，该喝药了。柳南芸道，语气是数十年不变的温柔。 穆葭自是不好意思搅扰，当下放开了苏良锦，站起了身：;就不耽误祖母吃药了，葭儿告辞。 ;行，你去吧。苏良锦点点头，冲她摆摆手。 ;是，穆葭福身道，走出两步，忽然又顿住脚，扭头笑着跟苏良锦道，;祖母，那这事儿就说定了？ 苏良锦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儿，一脸笑意，冲她点头道：;行，就这么说定了，一切全权凭你做主，就不必总过来问我意思了。 ;是！葭儿遵命！ 穆葭都走出老远了，苏良锦脸上的笑还没停下，柳南芸看得出她是真高兴，自然也跟着高兴，一边摘下了面具，一边端着药碗坐到了苏良锦身边，含笑问道：;葭儿跟姐姐说了什么，姐姐竟这般高兴，也说给阿绮听听啊，好让阿绮也高兴高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9章 保胎 苏良锦靠着软枕，笑着跟她道：;阿绮啊，你不知道那丫头有多坏！刚刚那丫头问起我打算如何处置那起子不干不净的嫁妆，我说都给劈了当柴烧，可那丫头却给我出了个更好的主意，说不如通通变卖换了银子，然后以我的名义在京郊开个粥厂，赈济百姓，你说她坏不坏？ ;姐姐若是真觉得葭儿坏，又怎么可能一提起她就笑得合不拢嘴？柳南芸含笑道，一边搅着汤药，一边道，;穆府欺负姐姐这么多年，更是盗用姐姐嫁妆，着实可恶，只是如今和离已定，倒是不好再找他们理论，免得落个得理不饶人的恶名，再者姐姐此举，不合时宜，指不定多少人背后骂姐姐主动和离是大逆不道，虽是不必跟这起子人一般见识，可心里到底憋屈得慌，索性用那些被穆府糟蹋的嫁妆办个粥厂，这样一来，但凡领姐姐情念姐姐恩的，谁不会骂一声穆府不义？倒是能为姐姐出了这口胸中恶气，即便是还有不满姐姐大逆不道的，可是姐姐做善事，他们再不满也得憋着，难不成他们还有本事比着姐姐做善事？ ;还真是，这几日因为穆府这一串子腌臜事儿，我心里一直不痛快，可这会子被那丫头这么一提议，却觉得舒坦了不少，苏良锦笑着道，脸上都是满足笑容，顿了顿，又缓声道，;我从前一想到他们是……昇儿的子女，心里到底有疙瘩，所幸不见面不亲近得好，可是如今我倒是有些后悔了，不该那么对待他们，这样好又这样贴心的孩子，我哪儿能不疼呢？ ;姐姐也是有苦衷的，所幸现在都过去，姐姐就别再去想从前的事儿了，更何况，姐姐往后跟穆增、穆府都再无关联，之前的事儿，还想着做什么？早该忘了，柳南芸忙道，;长风跟葭儿对姐姐都是一片孝心，姐姐如今只要踏踏实实安享晚年、舒舒坦坦享天伦之乐，就是了。 ;你说的对，苏良锦抿唇笑了，伸手抚了抚柳南芸脸，一边柔声道，;有你，有葭儿他们，足矣。 柳南芸也笑了，侧脸在苏良锦枯瘦的手上落下轻轻一吻，然后将药碗递了过去：;姐姐，喝药了。 …… 穆葭兴冲冲地从后院儿出来，没着急回西跨院儿，而是去东跨院儿找了廖青松出来帮忙，让他跟碧瑶他们几个搭手，将摆在院子里的家具等物都给抬进了前院空置的房中，暂时存着。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买卖这些物件，那可得仔细存放着，这些家具跟首饰可件件都是好东西，都金贵得很，不但怕磕着碰着，还怕日晒雨淋。 待安置并且清点好了这些家具首饰等物件之后，穆葭才回了西跨院儿，想着明儿还得去一趟川香楼，卖东西这事儿她可不在行，想来想去还得找康如松，这事儿由他出面最适合也最放心。 ;小姐，让舅老爷去卖……合适吗？碧瑶一边伺候穆葭梳洗，一边有点儿踟蹰着问，打量着穆葭的神色，又小心翼翼地措辞道，;奴婢瞧见那些物件可件件都是稀罕得紧，能买起的只怕都是非富即贵，舅老爷虽办事稳妥且又是自家人，可毕竟只是个酒楼掌柜…… 碧瑶不好意思往下说，穆葭却听明白了，碧瑶这是担心以康如松的人脉，怕是卖不出去这些物件，又或者是给贱卖了，所以不放心呢。 ;你说的有道理，能买得起祖母嫁妆的，必然是非富即贵，但是愿意买的，怕只有富没有贵，穆葭接过碧瑶递过来的帕子擦脸，一边解释道，;毕竟这是在和离之后讨还回来的嫁妆，说起来，这意头并不好，不能用在子女身上，权贵人家都很讲究这些，更是不稀得捡旁人家剩下来的，所以不会去买，倒是富商不大在乎这些，反而希望能添置权贵世家流出来的物件充门面，所以愿意买这些物件的，肯定都是富商，舅舅久在京师经营，平素没少接触这类人，所以让舅舅出面才最为合适。 是的，生意人跟生意人好说话也好做生意，若是让敬府或是苏府帮忙出手的话，只怕没有哪个富商敢登门问价的，而且更会跌了两府的颜面，指不定又被被御史言官指指点点，所以康如松的身份最为合适。 碧瑶明白了，当下忙不迭点头道：;还是小姐想的周到，是奴婢多嘴了。 正说着话儿呢，碧乔端了一杯牛乳茶进来，一边禀报道：;小姐，岑卓来了。 ;让他去暖阁等我。穆葭道，一边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涂着罗植给她最新调制的脂膏，穆葭年后就彻底断了药，又经过这段时日的调养，脸上几乎已经看不出痕迹了，只不过她出门在外的时候，还会戴着面纱，不妨事，而且还能挡去不少麻烦。 自然，在封予山面前，她是不会戴纱帽的。 …… 岑卓在暖阁中等了片刻，就瞧着穆葭撩开帷幔走了进来，岑卓忙不迭起身给穆葭行礼：;属下拜见主子！ ;坐下来说话，穆葭道，一边坐了下来，从碧乔手中接过牛乳茶捧着，一边看向岑卓，一脸好奇之色，;可是穆长林跟穆蓉那边有动静了？ 自那日在穆府发现穆长林跟穆蓉的不对劲儿，穆葭便就让岑卓留意着，这几天岑卓也一直在忙活着这件事儿。 ;是，果真如主子所料，穆长林这两日一直在寻摸可靠的郎中，而且没找京师里头的郎中，而是遣心腹去找京师外头的郎中，可见是要掩人耳目，只是并不是像主子猜的那般是想着给穆蓉落胎，反倒穆长林花重金，从那郎中手里求得了一个保胎的方子，属下甚觉诧异，再三确认后，的确是保胎的方子。 岑卓道，说到这里，岑卓眼中带着不解，看着穆葭，继续道：;主子，属下实在不明白穆长林跟穆蓉为何会如此行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0章 她平时不这样啊 ;穆蓉如今是佟府的媳妇儿，这嫁过去还没几天，甚至还……还没跟佟家大公子圆房呢，可是腹中却怀着二皇子的骨肉，按说穆蓉必然会心虚不安，会想方设法落胎才对，怎么如今倒是千方百计地想着保胎呢？若是被佟府的人察觉了，岂非是死路一条？ 岑卓不明白，可是穆葭却已然心知肚明，当下嗤笑道：;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因着祖母提出和离，祖父逼着佟府将所有贪占的庄子铺子都给吐了出来，这便是彻底断了佟府的财路，佟府对穆府焉能不恨之入骨？只怕佟府跟穆府这长达三十几年的交情要走到尽头了，指不定哪天穆蓉就被佟府给休了，就穆蓉那性子是甘心做下堂妇的？或许她曾经想着要悄无声息地落胎，可是就如今的形势，倒还不如仗着腹中的天家骨肉拼上一拼，说不定还能挣来给母凭子贵呢。 碧乔跟碧瑶闻言都是张口结舌，碧瑶一脸不可思议，问道：;小姐的意思是，三小姐这是打算要借腹中的骨肉……嫁进二皇子府？她怎么敢？ 穆葭抿了口牛乳茶，不置可否地道：;都道是绝处逢生，她如今已然到了这般田地，又有什么不敢的？再说了，就她过往的所作所为，你觉得她是个胆子小的？穆蓉的确有这个野心，也有这个胆子，只是有没有这个造化，就不好说了。 碧乔沉声道：;二皇子成婚多年，却一直膝下无出，皇贵妃跟廖氏一门那边不知急成什么样呢，若是此番三小姐能一举为二皇子诞下麟儿，说不定二皇子还真会给三小姐名分。 ;可三小姐已经嫁过人了啊，堂堂皇子又怎么可能娶他人妇？岂不是要被天下人耻笑？碧瑶却不认同，顿了顿，又蹙着眉道，;不过二皇子性子古怪，行事又一向荒诞不羁，说不定他还真会娶三小姐，只是……万岁爷不知会不会认这个儿媳妇儿呢。 穆葭淡笑道：;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看三妹到底有没有这个母贫子贵的本事。 若是二皇子真的愿意迎娶穆蓉的话，穆葭还真不会拦着，非但不会拦着，还会大礼相送呢，毕竟像二皇子跟三小姐品性相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还真乐见其成呢。 ;对了主子，还有一事，岑卓忽然又道，;专诸巷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梅香近来颇不老实，趁着穆磊回穆府的这几天功夫，梅香进进出出、挑挑拣拣，最后花重金请了两位杀手，那两位杀手的功夫还算不错。 穆葭闻言，顿时一脸兴致盎然，一边放下茶杯，一边含笑道：;梅香倒是真让我刮目相看，瞧着她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江南女子，行事风格倒是毒辣利索得很，孔文当初能找到她，也不算是没有眼光。 岑卓奇道：;主子已经猜到了梅香想要对付谁？ 穆葭含笑看着他，不答反问：;你不是也猜到了吗？ 岑卓抿了抿唇，难得露出一个淡淡的笑，点头跟穆葭道：;自然是谁挡了梅香的康庄大道，梅香就想让谁死。 穆葭抿了口茶，淡淡笑了：;啧啧啧，过不了多久，咱们又有好戏看了。 碧瑶跟碧乔面面相觑，没明白穆葭跟岑卓在打什么哑谜，只是瞧着穆葭跟岑卓正在说话，倒也没敢插话。 ;赵一如今在专诸巷盯着，主子可有什么吩咐吗？岑卓问。 穆葭点点头：;就先盯着就好，什么都不要做，咱们只管看戏就是。 岑卓问：;那……其他人呢？主子，咱们需要插手吗？ ;不需要，不管是穆蓉想母凭子贵做皇子妃，还是梅香为了自身前程不惜杀人开道，都用不着咱们插手，既是好戏连台，那咱们就作壁上观，穆葭淡淡道，一边抿了口茶，顿了顿，然后又吩咐岑卓，;不过钱二那边倒是可以准备着了，穆府好戏连台，咱们不妨也敲敲边鼓助助兴嘛。 岑卓躬身道：;是，那属下这就去通知钱二。 待岑卓退下之后，碧瑶再也忍不住，巴巴地凑过来询问：;主子，您这是预备放法亮那个秃驴出来粉墨登场了？那咱们从卧龙寺得来的那起子信件呢？主子要怎么处理？是不是也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了？那也一并撒出来……敲敲边鼓助助兴？ 穆葭看着她这么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忍不住笑着伸手在她鼻头儿上面捏了一捏，含笑道：;你这丫头，真是满肚子坏水，成日想着怎么祸害人，就你这样的，以后谁敢娶啊？ ;奴婢可没成日想着祸害人！奴婢分明成日想着怎么伺候好小姐、怎么防着旁人欺负了小姐！碧瑶不乐意了，忙不迭辩驳道，一边还扯着碧乔下水，;至于嫁人啊，奴婢才不着急，不是还有碧乔姐吗？就算真要嫁人，那奴婢也得排在碧乔姐后头啊！ 碧乔顿时又急又气，跺着脚道：;谁要嫁人了？你这死蹄子，但凡遇到点儿什么事儿，非得拉我做垫背！真是坏透了！ 碧瑶兀自不收敛，反倒指着碧乔跟穆葭道：;小姐，你快看，碧乔姐脸红了！她这是害羞了！一准儿是有心上人了，迫不及待要想出嫁呢！ ;碧瑶！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碧乔彻底不干了，也顾不上穆葭还在跟前，冲上过来就要去打碧瑶，奈何碧瑶是个练家子，身形灵活，碧乔根本抓不住，反倒自己累得气喘吁吁，碧瑶还冲她挤眉弄眼：;碧乔姐，你急了哦，一说到你有心上人，你就急了，哈，看来是真的有情况！快说快说，你到底看上谁了？是蜀地那边的还是京师这边的？是小姐这边的？还是公子那边的！如实招来！ ;住口！碧乔气得脸红脖子粗，彻底失了好性儿，当下使劲儿地跺了跺脚，然后气呼呼地冲了出去。 碧瑶瞪着气冲冲的背影，张口结舌了好半晌，这次反应过来，纳闷儿地跟穆葭道：;她……她这是真生气了？她平时不这样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1章 母凭子贵 碧瑶瞪着气冲冲的背影，张口结舌了好半晌，这次反应过来，纳闷儿地跟穆葭道：;她……她这是真生气了？她平时不这样啊。 是啊，碧乔是出了名的好性子，对谁都轻声细语的，也不是开不起玩笑的性子，碧瑶还是头一次看到她生这么大的气。 ;你这张嘴啊！穆葭叹了口气儿，冲碧瑶摆摆手，;还不快跟上去赔礼道歉？ ;是，奴婢遵命。碧瑶应声，然后忙不迭地急匆匆退下了，碧乔是她最好的姐妹，她可不想因为个玩笑就跟碧乔生分了，以后她可不敢再跟碧乔开诸如嫁人心上人之类的玩笑了。 可……碧乔到底为什么会生那么大的气呢？平时她们也不是没聊过这类的话题啊。 真是奇了怪了。 …… 穆府。 穆蓉当真存着母凭子贵做皇子妃的心思吗？ 还真没有，倒不是她没有这个野心，而是二皇子封予峻留给她的阴影实在是太深太深，她到现在还经常梦到封予峻，当然无一例外都是噩梦，梦醒之后还会打好一会儿寒颤的那种噩梦。 她敢跟佟江天对骂，甚至是大打出手，但是到了封予峻面前，她连口大气儿都不敢喘，每个毛孔都从里往外冒着恐惧，说到底，佟江天再有毛病再有心眼儿，那也跟封予峻不是一类的人，封予峻是真的为所欲为，没有底线，也是真的不拿人命当回事儿的。 让她找上门让封予峻这个活阎王认下腹中子、再以此要挟要给名分？从此摇身一变成了皇子妃？穆蓉还真没这个胆儿。 所以，在穆长林再一次苦口婆心劝她留下腹中胎儿的时候，穆蓉再一次地拒绝了，而且态度明显比上一次更加强烈，几近崩溃。 ;哥，你别说了！这事儿是不可能的！求求你以后别再提了！不待穆长林把话说完，穆蓉就激动地打断了他的话头，双手死死捂着自己的耳朵，一边惊恐万状道，;我是不会生这个孩子的！我我我绝对不会生！哥，你别再逼我了我……我不想死啊！你不能逼着我去死啊！ 饱受了几天的折磨，穆蓉面色憔悴得吓人，原本可人明眼的高门贵女，已然变成了惊弓之鸟，小脸惨白，下巴尖尖，一副活见鬼的模样，其实穆长林也好不到哪儿去，整张脸死气沉沉的，全然没有半点儿昔日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这也不能怪穆长林，实在是这几天发生的事儿实在太多太多，对他的打击也是太大太大。 被迫娶了佟江琴那个破烂货，恶心得他都吃不下饭，他以为这已经是此生最惨遭遇了，可是没想到啊，只有更惨，没有最惨。 苏良锦主动提出和离，让穆长林等二房众人毫无准备，然后接着就是穆长风穆葭上门代苏良锦讨还嫁妆，结果就是穆府直接被掏空家底儿，原本穆磊名下的铺子跟庄子，悉数被归还回去，而穆长林跟着穆磊去佟府讨还昔日馈赠的时候，还被佟江琴那个贱人挠花了脸，不仅如此，为了凑齐苏良锦嫁妆中的十万两白银，不单单掏空了穆府的账面儿，就连邓玫辛辛苦苦攒了二十年的几千两私房钱都一并掏去。 如今，只怕连穆磊都囊中羞涩，更别说是穆长林了，亏得当初只付了梅香一百两的定金，穆长林手上好歹还剩下几百两银子，要不然的话，只怕连请郎中拿药方的钱，穆长林都出不起。 眼下，偌大的穆府靠着穆增的俸禄还能勉强支撑，可只怕用不了多久，这座曾经显赫一时的穆府，只怕要支撑不下去，尤其穆增的病到现在还没有起色，若是穆增就此一命呜呼的话…… 穆府当然摆脱不了树倒猢狲散的结局。 穆长林从来就没有受过这么大的打击，他虽是庶子，可是一直却被寄予厚望，过得一直是嫡子的日子，更是自诩为穆府未来当家人，即便这半年来，穆府风波不断，他却始终坚信，终有一日，会由自己撑起穆府门楣，所以面对着如今局面，他不能接受！绝对不能！ 将自己关在房中整整一天一夜之后，他总算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法子。 可是很显然，穆蓉并不认同，并且反抗激烈，坚决不肯配合。 穆长林看着穆蓉抵死不允的模样，心里又是烦躁又是狂怒，恨不得上去给穆蓉几个耳光，让她好好儿清醒清醒，可他到底还是忍下了火儿，耐着性子给穆蓉分析利弊：;蓉儿，你听我说，如今穆府跟佟府势同水火，佟江天对你又是那个态度，你回佟府能有什么好日子过？要么是被佟江天还有段氏孙氏折磨要么是被扔一纸休书，变成下堂妇，不管是哪个结局，又怎么能比做皇子妃来的荣耀？蓉儿，若是你咬咬牙保住这一胎，一旦你生下的是个儿子，那便就是二皇子的长子啊，还怕二皇子不厚待你们母子？往后你的日子那可就是…… ;哥！你别说了！求求你不要再提二皇子了！我一听到……穆蓉简直都要崩溃了，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崩溃地哭号着道，;我一听到他的名字我就……就忍不住浑身打颤！哥，你不知道他……他简直就是恶魔！真的是太可怕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哥，我求求泥了，你放过我吧！你别逼我啊！ ;穆蓉，你就不能为哥、为咱们穆府想想吗？！你千方百计让自己从庶女变嫡女，为的是什么？一旦穆府败落，你这个嫡女便就是一文不值！你又能落什么好儿？！穆长林再也忍不住了，双手死死攥着穆蓉的肩膀使劲儿晃着，似乎要把她晃醒似的，一边咬牙切齿地道，;穆蓉，咱们谁都不知道祖父还能撑多久，就算能撑过这次，祖父的身子也必然是坏透了，只怕是再难为官，一旦祖父倒了，咱们穆府就全完了！难道能指望父亲这个区区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撑起门户吗？你知道的，咱们都指望不了父亲，更指望不上大房来拉咱们一把，穆蓉，现在就只有你了，只有你和你腹中的骨肉能就穆府！蓉儿，你到底明不明白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1章-第402章 舅甥见面 穆蓉直勾勾地看着穆长林，许是受了太大的刺激，这时候，她的表情有些微微的呆滞，不哭也不闹了，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穆长林，一言不发，没有一点儿生机。 ;蓉儿？穆长林被穆蓉的表情吓了一跳，轻轻拍了拍穆蓉的胳膊，一边小声唤道，;蓉儿，你没事儿吧？这是怎么了？ ;哇！ 穆蓉忽然嚎啕痛哭起来，一边痛苦地捂着脸，一边哽咽着道：;哥，求求你……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我……我宁愿被佟江天折磨到死，我也、也不想……哥，求求你了！你别逼我去死啊！我……我实在办不到啊！ 放在穆蓉手臂上的手蓦地一僵，顿了顿，穆长林收回了手，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穆蓉，半晌，他面无表情地道：;你放心，你不愿意的话，哥是不会逼你的。 ;真的？穆蓉闻言，忙不迭抬起头，肿得不成样子的一双眼看向穆长林，且惊且喜，;哥，你说真的？你……你愿意放过我？ ;傻丫头，哥什么时候骗过你？穆长林浅浅地牵了牵唇，一边给穆蓉倒了杯茶端过去，一边随口道，;别胡思乱想了，我会让人给你煎落胎药，只是落胎药伤身，所以这几天你得好好儿调养歇息，可不能落下病根儿了。 穆蓉松了口气儿，忙不迭点头道：;是，我都听哥的。 ;我这就让人给你炖补药去。穆长林点点头，在穆蓉的千恩万谢中，他出了门，看着阴沉沉的天儿，他一脸阴郁。 顿了顿，他从袖中取出一张药方，递到了一直守在门前的侍婢手上，一边沉声吩咐道：;照方煎药，好生伺候三小姐服药，胆敢出一点儿差池，我要你的命。 那侍婢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明显是很惧怕穆长林，当下忙得躬身从穆长林手中接过方子：;是，奴婢遵命。 …… 翌日。 穆葭没在穆府用早膳，而是直接去了川香楼，在那儿跟康如松一道用的早膳。 担担面、红糖滋粑，还有热气腾腾的豆花，都是最寻常不过的蜀地风味，却让穆葭这个高门贵女两眼放光，什么礼仪风范都顾不上，直吃得满头大汗，酣畅淋漓。 看着穆葭吃的痛快，康如松别提多高兴了，也别提多心疼了，想着她之前小半年的卧病不起，康如松心里免不了内疚自责，他真是后悔，之前过分的担心避嫌，他没能好好儿顾看穆葭这个外甥女儿，如今想来，心里着实不是个滋味儿。 瞧着穆葭放下了筷子，康如松忙不迭地问：;再来碗面？ 穆葭忙不迭摆摆手，将口中食物咽下去，又匆匆喝了一大口茶顺顺之后，这才缓过来气儿，冲康如松撒娇道：;舅舅，哪儿有你这样的？恨不得把人家当猪崽儿喂，我以后都不敢来你这吃饭了，没得都走不动路。 ;还不是瞧你太瘦了？肯定是病久了身子亏空，不多吃点儿补补怎么行？康如松这话连标点符号都透着心疼劲儿，顿了顿，康如松又道，;你跟长风肯定吃不惯京师菜式，那往后我让人一日日百人给你们送饭过去，你们也好能吃得惯。 ;舅舅！不用！真的不用！要是真让你一日日送饭过去，西槐别院那许多人，你得送多少份合适？我哪儿舍得让舅舅如此破费？穆葭忙不迭打断，一边给康如松斟茶，一边笑盈盈地双手把茶给端过去，;还是我跟兄长三不五时来舅舅这里蹭饭来得好，既不让舅舅破费，偷偷摸摸请舅舅帮忙也更方便，舅舅您说是不是？ ;你这丫头一贯诡计多端，康如松笑着摇摇头，一边从穆葭手里接过茶，一边兴致盎然地问，;说说吧，想找舅舅来帮什么忙？ ;那我就不跟舅舅见外了哈。 当下，穆葭就将想买佟府、孙府等退还回来的苏良锦的嫁妆，然后在京郊办个粥厂的事儿，跟康如松说了。 康如松闻言，顿时就两眼放光，一边将茶杯放在桌上，一边跟穆葭道：;那天在穆府，要不是你拦着，我还真打算跟穆府算一算那些铺子庄子这些年的收益，实在是气不过，穆府这手段实在令人不齿，跟这样的小人，就不能客气，非得把人摁瓷实、打怕了，这才能落个耳根清净，可若是当时一味儿穷追猛打，反倒会让苏老夫人跟你们长房落下锱铢必较、不仁不孝的名声，所以也就只能作罢，可这几天我翻过来调过去，总是觉得不痛快，正想着怎么才能出这口气儿呢，结果你这丫头竟想出来这样好的点子，既能打了穆府佟府的脸，还能落下好名声，最重要的是，还能不教苏老夫人的名声因为和离一事受损，葭儿，你放心，这事儿尽管包在舅舅身上！ ;连舅舅都说好了，那自然是错不了了，穆葭笑着点头，;如此，就有劳舅舅了。 ;咱们亲舅甥，用得着说这些客套话？康如松笑道，打量着穆葭脸上几乎淡不可见的印痕，康如松兀自有些担心，一边问道，;葭葭，我瞧着你这春痘还没好利索啊，用不用顺道去罗郎中那里看看？罗郎中的医术，还是能信得过的。 穆葭也正想着去一趟怀仁堂，当下点头道：;多谢舅舅提醒，我这就去找罗郎中。 ;我陪你过去吧。康如松忙得就站起了身。 ;舅舅，哪儿用得着麻烦你？这不是有碧瑶跟着的吗？穆葭忙不迭拦住了康如松，若是康如松在场，她还怎么好跟罗植说话？ 康如松一想也对，姑娘家瞧病，他虽然是舅舅，但是跟着也不大合适，而且罗植给穆葭瞧病，他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当下也就没再坚持，把穆葭送出了门。 结果穆葭的马车才一绕到了怀仁堂门前，还没来得及下车呢，就听着外头忽然传来一声焦急的声音：;罗郎中在不在？罗郎中在不在？快救命啊！ 这声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3章 着手准备 这声音…… ;启禀小姐，这是穆长林身边的小厮，奴婢从前在穆府见过此人，穆长林走到哪儿这小厮就跟到哪儿，跟孔文一样，都是穆长林的心腹，显然碧瑶也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当下掀开窗帘一角，朝外瞄了一眼，一边又纳罕地道，;奇怪，这大天白日的，他这般惊慌失措做什么？难道是……老太爷又病倒了？ ;老太爷病倒，可用不着他来找郎中。穆葭缓声道，顺着窗子缝隙朝外看去，正好瞧着罗植被那小厮急三火四地拽了出来，那小厮身上的大片喷溅血渍十分刺目，他一把将罗植拉上了马车，然后那马车就疯了似的朝前奔去。 碧瑶越看越是纳闷：;瞧着怕不是病倒，而是有人受了伤，这架势可真够吓人的，流了这么多血呢，弄不好得丢掉性命呢，啧啧啧！真是怪吓人的，不知穆府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岑卓，顿了顿，穆葭隔着马车门，沉声对坐在马车前的车夫吩咐道，;你这就去一趟专诸巷，通知赵一，现在就可以着手准备了。 马车外随之就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小姐，我先送你回去…… ;来不及了，你赶紧过去，赶在穆府人到之前，务必把事情办妥，穆葭直接了当地打断他的话头，;你放心，这儿有安郡王府的暗卫，我出不了事儿。 岑卓只得点头道：;是，属下遵命。 岑卓匆匆而去，穆葭却没下马车，她从袖中取出一方坠着红穗的白玉闲章，将手稍稍伸到窗外，轻轻地对外晃了晃那方白玉闲章，随即又收了回来。 没过多久，只觉得马车前头轻轻一震，明显显是有人跳上了马车。 ;去泉山别院。穆葭沉声对外道。 ;是，属下遵命。外头传来一声毕恭毕敬的男子声音，随即一声马嘶传来，马车奔驰而去 马蹄声不绝于耳，马车内，穆葭看着手里那方带着沉水香的白玉闲章，耳畔都是初八那晚，在穆府西院儿，封予山说的话—— ;葭葭，虽然岑卓身手不凡，但难免有双手难敌四拳之时，我更不能时时陪在你身边，所以明知你不喜被人盯着，我却还得派暗卫时时盯着你，你便是怨我这事儿也得听我的。 ;这枚闲章是我亲手所制，伴身多年，安郡王府心腹均认此章，往后，无论何时何地，你只要出示此章，定有安郡王府暗卫出来听令，葭葭，收下吧。 穆葭看着男人一脸严肃的脸，伸手接过了那枚白玉闲章，这枚不过半截手指长短的小章，并不起眼，可是穆葭却知道，这枚却象征着整个安郡王府的权力，而这个时候，封予山却把它交到自己手里，可见他对自己是何等信任，而自己在他心里又是何等重要。 穆葭心里翻江倒海，面儿倒还能绷着，将那枚闲章打量了一会儿，忽然挑眉看向男人：;所以这闲章不是新年礼物？ 封予山一怔，随即回过神来，忙不迭赔笑道：;啊？这当然不是新年礼物，送给葭葭的新年礼物岂能用一枚区区闲章打发了？我堂堂安郡王爷可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行，我等着看王爷的磅礴大气，穆葭笑了笑，用手掂了掂那枚印章，眼里都是喜欢，;这章是你亲手刻的吧？瞧着一笔一划遒劲有力却又洒脱大气，该是你的手艺。 ;葭葭眼光独到，封予山笑道，瞥了一眼那枚印章，抿唇道，;还是去南疆之前刻的，那时候胳膊手都还利索，刻完这枚印章之后，我就去了南疆，这枚章也随我去了南疆，陪我出生入死，又陪我落残回京，说起来也是巧，我胳膊落残之时，这章也被磕坏了一个小角，真真是物如其主。 说到这里，封予山顿了顿，叹息一声：;我一直以为这是我这辈子刻的最后一个印章，哪儿敢奢想还有手臂痊愈的一天。 ;当然不是最后一个，你还得给我刻章呢，穆葭柔声道，一边放下了闲章，一边伸手环住了封予山的脖子，凑了过去，;不仅仅用手刻，也得……用嘴…… 话没说完，就被男人急切地封住了嘴，迫不及待地就开始了刻章。 …… 想着那晚的情景，穆葭忍不住微微有些脸红起来，越看手里的那枚闲章越是喜欢，用指腹一下下轻轻揉着那方缺了一个小角的闲章，一边忍不住暗暗想，等一会儿到了地方，肯定又要刻章……不不不，是盖章了。 咳咳。 好害羞啊，不过也好期待啊。 …… 知道要去泉山别院，碧瑶也高兴得紧，自从之前跟邹令交手之后，碧瑶对邹令的态度，那是转了大弯儿的，如今每次见着人家，非但不呛声了，反倒总是各种追着人家要学功夫。 本来碧瑶是一直跟廖青松学功夫来着，只是廖青松的功夫明显是刚猛一路，并不适合姑娘家练习，尤其是大开大合的路数一点儿都不含蓄优美，咋看都像是鲁智深在倒拔垂杨柳，碧瑶本来还不觉得怎么样，功夫嘛，重在实用，花拳绣腿那一路，不学也罢，后来见到了邹令翩若游龙的路数顿时就惊着了，敢情这世上还有这么好看、轻灵的功夫？她……她从前学的都是些什么鬼啊？ 然后花季少女就陷入了沉思，开始反省自己要不要继续跟着廖青松倒拔垂杨柳……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人皆爱美，尤其还是碧瑶这样的花季少女。 廖青松从那之后再没有等到碧瑶一大清早去他院儿里咋咋乎乎地吵着练功夫，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碧瑶除了来跟他借过一把剑之外，再没来找过他。 廖青松还是觉得不大踏实，不知道碧瑶这是哪一出，所以在左思右想都想不透之后，廖青松偷偷摸摸在厨房拦住了碧乔。 ;碧乔妹子，这两天咋……没瞧见碧瑶那丫头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4章 幸福来得太突然 ;碧乔妹子，这两天咋……没瞧见碧瑶那丫头啊？ 碧乔打量着廖青松脸上掩饰不住的急切，眼神一黯，低下了头，一边默默从蒸笼里夹着三丁包，一边轻声道：;碧瑶一直在家啊，怎么了？她这两天没去找你？ 她就知道廖青松是来找碧瑶的。 怎么可能是来找她的呢？从来都没有过。 碧瑶比碧乔还先到穆府伺候，跟廖青松更早相识，她性子敞亮又因为自幼随着廖青松练功夫的原因，一向跟廖青松关系很好，倒是碧乔是个锯嘴葫芦，出了穆葭这院儿，对谁都不甚热络，跟廖青松也不算熟，这么多年下来，也就维持着点头交的交情吧…… 对，就是点头交。 想到这里，碧乔忍不住又在心里默默叹口气儿。 ;对啊，她这两天都没去找我，前几天倒是借了我的剑过去，可是也没说要跟我练剑，廖青松挠了挠头，忽然就眉头紧皱了起来，一脸担心地道，;那丫头是不是生病了？起不来了？ 这么关心，不会自己去看啊？ 碧乔在心里默默对廖青松翻了个白眼，一边继续夹着包子，一边随口道：;廖大哥多虑了，碧瑶好得很，生龙活虎着呢，每顿吃三大碗饭都不在话下。 廖青松纳闷不已：;那她怎么忽然不去找我练功夫了？这都……都三天了。 对啊，都三天了，碧瑶一次都没去找他，这实在太不正常了。 碧乔再次默默翻了个白眼，挑着眉看向廖青松：;可能就是她忽然找到……一个比廖大哥更适合做师父的人选吧。 廖青松一愣，随即激动地攥拳：;你……你这话可当真？！真的吗？她……她真的新认了师父？！ 碧乔看他这样一幅气急败坏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叹气，觉得碧瑶这事儿做的实在不地道，廖青松虽然不是碧瑶的师父，可是也好歹教了她这么多年，再说了，两人的交情也在…… 而且瞧着廖青松的架势，九成九心里是有碧瑶的，结果碧瑶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遇到了邹令之后，二话不说就直接不认廖青松这个师父了，事后也没个交代，这也就难怪廖青松反应会这么大，这事儿换她，她也得气个好歹，而且…… 廖青松应该是……真的很喜欢碧瑶的吧？那肯定就更难过伤心了。 碧乔心里有点儿酸，怎么看怎么觉得廖青松对碧瑶一往情深，脑中已然自动补齐了一场痴情男子薄情女的戏码，一边同情廖青松，一边又数落碧瑶做事不地道。 沉默了好一会儿，碧乔费劲地措辞着想要取暗卫廖青松：;廖大哥，你也别太生气了，那丫头兴许就是一时兴起，觉得旁人的功夫新鲜，所以才会这样…… 不待碧乔把话说完，廖青松就急急可可打断了她的话：;这么说她是真的认了旁人做师父练功夫了？往后肯定不会去找我了？ 虽然知道廖青松肯定难过，可碧乔还是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廖大哥，你别生她的气，真的可能就是图一时新鲜，说不定，等过两天新鲜劲儿过去了，她就又回来跟你…… ;不生气！不生气！我生啥气啊！她能遇到新师父那是好事儿啊！我为她开心都来不及呢！廖青松再次截断了碧乔的话，可这时候却是一脸掩饰不住的喜气洋洋，他指着碧乔盛出来的一大盘三丁包，兴冲冲地问，;碧乔妹子，能分我点儿吗？都大半年没吃到你做的三丁包了，旁人做的总没你做的好吃！我刚才一闻这味儿就馋了！ 三丁包是碧乔的拿手菜，穆葭跟穆长风都爱吃，在蜀地的时候，碧乔隔三差五就会做，总会送一半到穆长风的院里去，廖青松没跟着少吃，可是自打碧乔跟着穆葭去了京师之后，廖青松可就再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三丁包了，这时候都要流口水了。 碧乔一愣，遇到三丁包这……这就不伤心了？ 眼瞧着廖青松一副馋的要流口水的模样，碧乔只能把到嘴边的安慰的话儿给咽了回去，然后点点头：;本来就是要给你们院儿送过去的，正好你给端过去吧。 ;得了，那我就不客气了！一边说着，廖青松一边端起盘子，哼着小曲儿就乐颠颠地走人了。 碧乔小步追到门前，趴在门框上看着廖青松一边大口咬着包子一边颠儿颠儿地走人，怎么看都不像是生气的模样，更别说是什么伤心痛苦失落悲愤了。 跟她想的似乎有点儿不大一样哎。 说好的痴情男子薄情女呢？ 不对啊，廖青松不是喜欢碧瑶的吗？怎么听说碧瑶悄默声地换了个师父了，他还不生气呢？ 碧乔左右想不明白，眼瞧着廖青松一转身消失在了影壁墙后，碧乔摇摇头，又回了厨房，继续去收包子，想着廖青松狼吞虎咽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看来一会儿还得给送点三丁包过去，没得大公子都吃不到几个。 …… 廖青松为啥不伤心痛苦失落悲愤呢？ 打十岁起就被迫每天早起教碧瑶练功夫、而且看在穆葭的面子上有气只能憋着、为了给穆长风长脸还得始终对根本没有习武天才的碧瑶保持温和耐心…… 廖侍卫曾经不止一次地祈求上苍，让碧瑶那个没有自知之明的黄毛丫头去祸害别人！天大地大，世上不止他一个人会功夫，不要可着他一个人祸害好不好？！ 如今，总算是天遂人愿了，他当然不会伤心痛苦失落悲愤了！ 最重要的是，他就此可以开启每天可以赖床小半个时辰的幸福时光…… 幸福来得太突然，廖侍卫几乎都要掩面而泣。 额，暂时掩不了面，手里端着三丁包呢。 三丁包可真好吃啊，廖青松三口一个，一口气儿吃了四个才被噎得不得不停下来，正四下找水喝的时候，就听着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廖大哥，那什么……你慢点儿吃，我那边还有，吃多少都管够。姑娘的温言软语从门外传了进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5章 报应来了 廖青松使劲儿咽下嘴里的水，一边打着嗝儿，一边应了碧乔一声：;哎！多谢碧乔妹子……嗝儿！ 隔着门，碧乔被突如其来的打嗝儿声，搞得一愣，随即又忍不住笑了，正要折返，结果又听到了一串儿打嗝儿，还有男人懊恼的声音，碧乔笑声几乎要忍不住了，她忙不迭捂住了嘴，一边有些迟疑地顿住了脚，然后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前，趴在门上，屏住呼吸顺着门缝儿朝里看，结果就瞧着廖青松一边打嗝儿，一边又向第五个三丁包开动。 已经有四个三丁包垫着了，廖青松这时候也不再狼吞虎咽，而是一点儿一点儿地掰着吃，一边吃还一边不住地赞不绝口：;真好吃，碧乔那丫头手艺也忒棒……嗝儿！不能再吃了……嗝儿！ 碧乔有心想提醒他，别吃多了，大不了她日日都蒸点儿给他送过来，只是她到底还是美好意思开口，最后还是蹑手蹑脚地顺着墙根儿溜走了，大冷的天儿，姑娘脸颊红扑扑的，煞是喜庆。 …… 穆葭、碧瑶、碧乔还有廖青松，是各有各的欢喜，但是穆府这边可就不大妙了。 罗植匆匆跟着穆府的小厮急匆匆去了穆府，一路上，那小厮没少跟罗植说穆长林的伤势，只是那小厮明显显是受了惊吓，说起话来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中间还哭了一抱，不过罗植倒是听了个大概。 这一日，穆长林在外遇袭，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遭遇两个蒙面杀手，那两人一声不响，上来就是杀招，他们被吓得六神无主，来不及反抗，顿时血溅满地，幸亏穆长林也会两招，再加上他这个小厮舍命救人，后来到底是把穆长林从那小巷从抢了出来，然后直接塞进了马车，然后仓皇驾车离开，这才救了穆长林一命，只是穆长林受伤极重，到家的时候，血都从马车上滴滴答答流了一路，人也昏过去了，待到将人从马车上架出来，这才发现，穆长林不仅是身受重伤，身上还缺了那块传宗接代的要命物件。 众人都是倒吸凉气，一时间都愣在了原地，还是老管家最先反应过来，一边让小厮去怀仁堂请罗植，一边让人去找穆磊回府，众人听令，然后小心翼翼将穆长林抬回了房。 老管家倒是没去后院禀报，穆增病还没好利索呢，若是再听闻了穆长林……这个穆府二房唯一的男丁竟再也不能传宗接代了，只怕不等穆长林救回来，穆增就要先一步去了阎罗殿。 穆府二房今年这是怎么了？接二连三地出事儿，而且件件都是要命的大事儿，难不成是犯太岁了？ 不…… 怕是报应来了。 不单单老管家只觉得心力交瘁到了极点，穆府众人也个个满心茫然，穆府二房的运道是不是已然到头儿了，是不是……该另觅新主了呢？ 若是真要另觅新主的话，那……穆府长房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 ;罗先生，我家公子还能好起来吗？那小厮一把抓住罗植的手，根本都顾不上自己两手鲜血污脏了罗植的手，满脸的惊恐，;罗先生，你……你一定能救公子的，对吗？罗先生，你回答我啊！ 罗植明白这小厮如此惊恐的原因，他是穆长林的贴身小厮，以命护主那是职责所在，可如今穆长林危在旦夕，而且就算是能救回来……那也不是个全乎人了，他却毫发未损，穆府当然不会放过他的，只怕这一回去，他这条小命便是不保了。 这小厮莫约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脸稚气未脱的少年人，罗植瞧着不免心生同情，在心里琢磨了片刻，罗植朝前面瞥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小声问那小厮道：;这车夫可能信得过？ 他想救这个小厮，但是前提是车夫得能信得过才行。 那小厮一愣，顿了顿，也就明白了罗植的意思，当下苦笑着摇摇头道：;罗先生，小的谢过您的大恩大德，只是小的……父母兄妹都在穆府为奴，小的乃是家生奴才，要不然出事儿的时候，小的就跑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啊，总不能丢下一家老夏不管吧。 这小厮一家自都在穆府为奴，若是此刻他逃了，那一家子人岂能落个好？说不定都要被他连累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罗植明白了，当下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那小厮的胳膊，然后抽出了手，尽人事，听天命，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罗先生，你能不能应小的一件事儿？那小厮忽然又道，一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跟罗植道，;小的自知惹祸，送一条命也就罢了，可却断断不能连累了父母兄妹，还请罗先生一定帮忙。 罗植：;你想让我代为照顾你的家人？你……能信得过我？ ;我知道罗先生是大善人，我信得过罗先生，那小厮点点头道，一脸郑重，;罗先生，您若是能了了我这个将死之人的心愿，下辈子我……我愿意给您做牛做马！ 一边说着，那小厮就对着罗植叩头入捣蒜，罗植瞧他这幅模样，如何恨得了心不管？当下拉着那小厮起来，一边道：;你放心，你的家人，我会管的，在合适的时候，我会给他们赎身，让他们离开穆府，过安生日子。 ;谢谢罗先生，那小厮顿时虎目含泪，一边胡乱擦了把脸，一边又忙得凑过来小声跟罗植道，;罗先生，您虽然有这个善心，但只怕穆府不会轻易放人，所以罗先生，非得你手里攥着穆府的把柄不可，你听我说…… …… 穆府。 罗植到的时候，穆府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他熟门熟路地径直去了东院儿，近来他没少来穆府，对这座高门府邸的布置甚是了解，都不用人引路，这才一迈进东院儿，就听到了穆磊歇斯底里的咆哮。 ;到底是谁？！这到底是谁非要害得我们穆府断子绝孙？！我要杀了他！杀了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6章 报应来了2 ;到底是谁？！这到底是谁非要害得我们穆府断子绝孙？！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穆磊咆哮着，一向以儒雅示人的穆府二爷，此刻似是一只疯兽，他手里攥着刀，就要往外闯，四五个小厮死活把人给抱着，又不敢太使劲，怕激怒穆磊，这样一来就在院中僵持住了，乍一看，竟似一尊雕像。 老管家也在一旁劝着：;二爷，府尹衙门已经在拿人了，等抓到了袭击二公子的贼人，您再去兴师问罪也不迟，如今二公子还在床上躺着生死不明呢，二爷您可不能再出岔子了，您多少要替老爷想想啊。 老管家这话其实有僭越之嫌，他一个奴才，资历再老，也是奴才，实在不敢对着主子说教，可是老管家实在是忍不了了，他知道穆长林此番受伤，穆磊必然大怒，但是手拿菜刀冲出去，这是想做什么？要想杀谁？ 非要再一次闹得满城风雨吗？ 这时候，最要紧的难道不是救穆长林的命、同时缉拿凶手吗、再在万岁爷面前博一个可怜同情多少为二房挣点恩典傍身吗？ 若是穆磊此刻拿刀冲出去闹出什么好歹的话，别说是博万岁爷同情了，只怕万岁爷又要龙颜震怒了。 穆府实在是再经不起折腾了，再折腾下去的话，穆增指不定这就得气死。 其实不单单是穆增，老管家也快要给气死了，以前有穆增盯着，穆磊行事还知收敛，现在……穆磊简直是疯了！全然都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了！ 穆磊却浑然听不进去，他此刻已然是疯了，不过也能理解，这事儿不管是放在谁的身上，都是决计忍不了的，独子当街遇袭，而且还被伤到了根基，这不仅仅是对穆长林一个人的伤害，而是对整个穆府二房。 毕竟是独子啊，穆磊之前再怎么对穆长林有看法，可父子毕竟是父子，尤其还是独子，穆磊的指望还不都在穆长林身上？所以他如何能忍得了？这时候是什么都顾不上了，也是什么都不去想了，就一门心思憋着一定要把那行凶之人砍成花瓜！ ;你滚！你个老贼休想拦着我！穆磊赤红着双目，他死死瞪着面前苦口婆心哀求的老管家，那眼神简直是把老管家当成了杀子仇人一般，蓦地，他一把挣脱了身上的桎梏，一边抬脚照着老管家的胸口就是一脚，只把老管家踢了四脚朝天，口吐鲜血。 这还不算完，穆磊又补上几脚，一边对着老管家破口大骂：;你这老东西一味儿拦着我做什么？瞧你这心虚架势，必定是你与外人勾结，害了我儿！说！你是不是长房的人！潜伏在穆府，就是奔着将我们二房斩尽杀绝？！ 穆磊是真的疯了，老管家虽是奴才，但是却是打小就跟在穆增身边的，他原本是穆增的伴读，后来随着穆增入京赶考，再后来就做了穆府的管家，这么些年来一直忠心耿耿，可以说老管家是穆增最信任的人了，这种打幼年起就建立起来的主仆情深，是佟淑清跟穆磊都撼动不了的，所以老管家在穆府的地位超然，一直以来，佟淑清跟穆磊都被老管家十分客气尊重，也不敢拿他当下人看待，更别说是对他打骂了。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一个个呆若木鸡地看着伏地呕血的老管家，有人想过去扶起老管家，可是还没挪动一下，就看着穆磊又是一脚狠狠揣在了老管家的脸上，只把老管家那张蜡黄的脸踹得扭曲，一边又吐出一口鲜血来，惨白的雪地上，点点猩红，十分刺目。 穆磊还是骂不绝口：;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老贼一直都是大房的人，一直以来都偷偷摸摸地帮着大房！大房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竟让你如此死心塌地？！二房又到底哪里亏待你了？以至于你都敢对主子下手？看我今儿不打死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老贼！ 穆磊真的是一时气急攻心，若是换做清醒时候，他当然不会有此疯癫之举，但是此刻他俨然是魔怔了，淤积满腔的愤怒非得找到宣泄的出口不可，不巧的是，老管家一头撞了上来。 穆磊又要动手，老管家却死死抱住了穆磊的小腿，一边颤着声，虚弱地道：;二、二爷，您……您万万不能乱来啊，您……您想想老爷啊，老爷还、还病着呢，是、是再经不起折腾了，不……不仅如此，二公子虽然受伤，可、可如今咱们占着理儿呢，您若是……若是这时候闹出什么不好看的事儿来，只、只怕万岁爷要、要动怒了…… ;二爷，您……您想想老爷啊…… 老管家真真是一片忠心，这话一出，在场任谁心里都忍不住一声感叹，可唯独穆磊例外，他冷笑着看着老管家，嗤笑道：;怎么？又摆忠心事主这一套？你以为我跟爹一样好糊弄？ 一边说着，穆磊轻轻弯下腰，靠近老管家，一边冷声道：;当年是谁劝着爹不让娘进门的？后来又是谁劝着爹不要将娘扶正的？是谁说娘不及苏良锦那个老贱人、只配做妾的？你当我不知道呢？你个老东西，一直都是大房养的狗，打一开始就瞧不起我们二房，一门儿心思地想要毁了我们二房，你当我不知道呢？事到如今，你还装这幅忠心耿耿模样给谁看呢？你个早该死的老贼！ 穆磊越说越恨，攥着刀的手因为激动而颤抖不止，蓦地抬起，就要挥下，却听得身后忽然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 ;二爷，您这是何必？不过是个奴才罢了，就算是该死，打发下人动手就是了，何苦脏了您的手？ 穆磊闻声转过身，便就瞧着罗植拎着药箱走了进来，穆磊脸上的杀气，顿时烟消云散，随手把刀丢在一边，然后急忙忙走到罗植面前，一边引着罗植进房，一边跟罗植寒暄：;让罗先生见笑了，实在是那狗东西太无用，连累长林受伤，我也是一时气急，哪儿真的会动手？让罗先生看笑话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7章 烧止法 罗植心中冷笑，穆长林当街遇袭，管老管家什么事儿？穆磊怎么就一口咬死怪在老管家的身上，真真是可笑。 更可笑的是，这穆磊一贯不是个东西，平时就没少对自己媳妇儿动手，对府上奴才更是从不手软，倒是难为他在外人面前还能装出这么一副君子模样，刚刚若非亲眼所见，罗植还未必相信这世上竟真有翻书比翻脸还快的，真真是可笑得很。 这话罗植当然不会说出口，当下点点头，表示能够理解，急匆匆随着穆磊进房，然后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味儿就扑鼻而来，罗植闻着这个味道，登时就在心里叹了口气儿，这位二公子的情况不妙啊。 穆长林此刻正躺在床上，半边床都浸染着血水，好在他如今疼得晕死过去，若不然的话，还不知得喊成什么样。 穆府的郎中已经在为穆长林止血了，身上的血倒是好止，只是下头那一处的血却汹得厉害，怎么都止不住，那郎中正焦头烂额呢，这时候瞧着罗植来了，赶紧退到了一边儿，给罗植让出了地方，一边小声跟罗植道：;罗先生，止血的法子我都使上了，可是效果都不大，这样流下去可不成啊，罗先生您看…… 这郎中年纪不大，二十出头，名叫裴焕，他父亲本就是穆府养的郎中，他自幼跟着父亲学医，也是在穆府长大的，后来父亲身子不大好了，回了老家将养去了，他便就成了穆府的郎中，因着近来罗植进出穆府次数不少，这裴焕跟罗植便就相熟了起来，因着罗植医术了得，平时也不时点拨裴焕，所以裴焕对罗植很是敬重，简直视罗植为半个师父一般，虽然罗植也就只比他大上几岁而已。 罗植点点头，示意明白了，一边掀开盖在穆长林身上的那张薄毯，随即就是猛地皱眉，刚才在路上听了那小厮描述，他心里是有准备的，可是这个时候亲眼瞧见了那处伤口，罗植兀自心惊不已，稍稍顿了顿，他将毯子撩在一边，然后打开了药箱，一边头也不抬地跟那位郎中道：;起火，快。 裴焕随即就明白，罗植这是要用烧止法去给穆长林止血，他之前也想过用这个法子，可是…… 裴焕瞥了一眼紧张站在后面的穆磊，然后凑过来，小声跟罗植道：;可是罗先生，若是此处用了烧止法儿的话，二公子的那……那处可就直接长死了…… 旁的地方也就罢了，长死就长死了，可是这个地方要是长死的话，那往后穆长林就跟宫里的太监一样了…… 不对，不一样，他是比太监还要干净利索，那杀手出手也真是阴狠，就这么一刀砍下，是一点儿都没给穆长林多留啊，宫里的太监好歹还有个样子。 ;不长死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这地方还能自己长出来一套新玩意儿不成？罗植沉声道，挑眉看向裴焕，;还是你有这个能耐给接上去？让二公子完好无损？ ;罗先生，您……您就别打趣我了。裴焕尴尬地摆摆手，他哪儿有这门手艺啊？便就是宫里的太医也不成啊，再说了，穆长林被砍掉的那个玩意儿，都不知掉在了哪处，连东西都没有，要怎么接？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能找到，这天寒地冻的，那玩意儿也早给冻坏了，再妙手回春也救不了死物件不是？ ;那就别废话了，你赶快去起火，然后准备止血的汤药过来，要快，再多血也禁不起这么流。罗植吩咐道。 ;是，我这就去。裴焕忙不迭应声，退了下去。 穆磊跟在后面看了半天，这时候瞧着罗植取出银针，照着穆长林伤口的周围扎了几针，流血顿时就缓了下来，穆磊松了口气儿，忙不迭过来询问：;罗先生，长林怎么样？能……能保住吗？ 保住什么，穆磊没说，但是罗植还能听不明白？ 罗植心底一阵冷笑，心道了一声自欺欺人、痴心妄想，他抬眼看向穆磊，面无表情地道：;在下会尽量保住二公子的性命，至于旁的，恕在下无能。 穆磊顿时一脸蜡黄，胸口上下起伏，似是被人戳中了死穴，蓦地，他对着罗植就爆出一声怒喝：;你这庸医！滚！给我滚！ 罗植翻了个白眼，连停顿都没有，当下就直接合上了药箱，看都没看穆磊一眼，然后拎着药箱，径直就朝屋外走去，迎头就遇上着急忙慌进房来要给搭把手的裴焕，裴焕瞧着罗植要走，赶紧拦住了，着急道：;罗先生，您怎么要走？您可不能走啊！您要是走了，二公子可怎么办啊？我……我一个人可不行！我还从来没使过烧止法呢！ ;我这庸医，就不留下来祸害二公子了，让二爷另请高明就是。罗植淡淡道，当下拍了拍裴焕，然后径直大步出了院子。 裴焕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房中的摔打声让他回过神来，他咬咬牙赶紧冲进了房去，顾不上穆磊一脸要杀人的怒气，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嚎着跟穆磊道：;二爷，二公子失血过度，本就危在旦夕，若不及时止血疗伤，只怕熬不过今天，二爷，您真要眼睁睁看着公子送命吗？二爷！您得救二公子啊！ 裴焕倒不是跟穆氏父子有多深的感情，实在是医者父母心，他从小的志向就是治病救人，你让他眼睁睁地看着穆长林在自己面前送死，他过不了心里这道坎儿，这人明明是有机会救活的啊。 穆磊一把推开了裴焕，又要发怒，可是蓦地对上裴焕那双泪眼，心头却是一震，到底没再动手，他身子晃了三晃，蓦地瘫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看着床上、穆长林那张过分苍白的脸，半晌，才颤声道：;去……去把罗先生请回来。 ;是！裴焕忙不迭应声，心中窃喜罗植还没走远，一边吩咐人去请罗植回来，一边忙不迭地为烧止做准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8章 是梅香 片刻之后，罗植去而复返，他没功夫跟穆磊计较，净手之后，就直接进了卧房，穆磊张了张嘴也没说话，看着罗植吩咐裴焕将穆长林手脚捆绑，这还不放心，又让裴焕抱住了穆长林，然后他打开药箱，取出了一个汤勺大小的平铲，放在了火上，直到那平铲被烧得通红…… 穆磊看不下去了，他浑身都颤抖得不成样子，他蓦地转身，仓皇推门出去，随即身后就传来了穆长林歇斯底里地痛呼：;啊！ 这一声痛呼，似是一把冷箭，直穿穆磊心窝，一时间，他心疼得都喘不过气儿来。 他一定要……要把那个杀手千刀万剐！ 一定！ 穆磊正咬牙切齿暗暗发誓，然后就看着他的贴身小厮疾步跑了进来，行至他面前，躬身禀报：;二爷！刚刚咱们府派出去的侍卫跟府尹衙门的人已经合力抓到了行凶之人！现在凶手已经被待到了府尹衙门！ ;是谁？穆磊咬牙切齿地问，说这话的时候，牙都要给咬碎了，;是谁指使的他们？可是大房那边儿吗？！ 自从得知穆长林被人袭击，而且还伤了命.根子，穆磊就认定了必定是大房下的手，对，肯定是大房，只有大房盼着他们二房断子绝孙，肯定是大房！ 他如今对大房是恨之入骨，恨不能蚀骨挖心，也就想当然地认为大房必然也存着这样的心思，此刻，他只等着这猜想一证实，他就带人直接杀进西槐别院！ 什么万岁爷会不会龙颜震怒？什么得为老爷着想？ 他哪里还顾得上！ 二房被大房害得都要断子绝孙了！他也得让大房尝尝这是个什么滋味儿！ 他不仅要让大房断子绝孙，还要穆昇白发人送黑发人！要让他的一对好儿女都魂断异乡！ ;不是，那小厮摇摇头，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穆磊，顿了顿，然后小声道，;那两人还没招认，不过属下悄默跟着官差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属下亲眼瞧见了那里有几样珠宝首饰，都……都是主子平时赏给梅香姑娘的，不知怎的，就……就到了他们手里…… 这小厮话说的委婉，可是究竟是个什么意思，穆磊还能听不出来？就是这事儿的幕后主使是梅香！是梅香找人对穆长林下的手！ 根本就不是大房！ 穆磊当场就愣住了，他今儿一早还在专诸巷跟梅香缠绵来着，他如今对梅香是痴迷不已，已经到了天天都得见面的地步，倒是穆府这边糟心事儿太多，他是能不回来就不回来，专诸巷的那座小院子俨然成了他的温柔乡。 今天小厮惊恐找到专诸巷告诉他穆长林遇袭之事的时候，他还正在跟梅香商量着想迎她过门的事儿，总这么偷偷摸摸的，虽有情.趣，但是穆磊心疼梅香，不想让她一直做外宅，再加上，如今佟绣春失心疯，邓玫变成了活死人，穆府东院实在缺个能管事儿的女人，这个时候自然是让梅香过门的好时候，所以穆磊就想着择个吉日迎梅香过门。 这事儿之前穆磊也跟梅香提过，只是梅香没答应，却是出于对穆磊的一片情深，并不想让穆磊因为自己的事儿为难，即便没有名分，她也不在乎，穆磊因此也没少感动过，梅香越是不在乎名分，他就越是想给梅香名分，本来也就是随口一提，后来这事儿就成了穆磊的心中大事，他计较已定，梅香也不好再拒绝，只温柔地伏在穆磊怀里，说着醉人的情话。 今儿本该是个郎情妾意的好日子，当然若是没有出穆长林这档子的事儿的话。 梅香总算松口要过门，穆磊喜不自禁，正要跟梅香胡天胡地庆祝一番，然后就得知了穆长林的事儿，简直就是晴天霹雳，穆磊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还是梅香哭哭啼啼地提醒他，让他快回去穆府去处理此事，万不能让穆长林丢了命。 穆磊这才回过神来，然后就匆匆忙忙穿了衣裳，跌跌撞撞地离开了专诸巷。 此刻再想起梅香心疼含泪的目光，穆磊只觉得如遭雷劈一般。 是梅香！是梅香！ 怎么可能是梅香？！ ……怎么不会是梅香？他心底响起另一个声音。 一旦穆长林丧命，届时梅香过门，她生下的儿子便就是二房的独子，有儿子傍身，她这个出身卑贱的女人，也不是没有可能摇身一变成为正房夫人、继而掌控整个穆府二房，可若是有穆长林在的话，梅香就算能生十个八个又能如何？家业还不是得先一步落到穆长林手中？再加上穆长林已然成婚，二房的管家之权，自然要落到穆长林夫妇手上，她这个年轻庶母当然做不了正房夫人，她的儿子到头来也不过就是可有可无的庶子而已。 …… 不过是短短须臾，穆磊已然将前后想了个明白彻底，一时间，他的头皮都要炸裂开了一般，他双目欲眦，蓦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那小厮吓了一跳，忙得上前扶住了穆磊，穆磊却一把推开了他，然后就杀气腾腾地大步朝前。 ;去专诸巷！我要杀了那个贱人！我要把她千刀万剐！ 小厮忙得追了上去：;主子！您三思啊！府尹衙门已经接手此案了，梅香迟早落网，您这时候就别…… ;滚！ …… 专诸巷。 穆磊马不停蹄，一路从穆府直奔专诸巷，行至那座小院儿门前，穆磊蓦地勒住马缰，在马儿的嘶吼声中，穆磊跳下了马背，然后;砰地一脚就踹开了门，杀气森森地大步迈了进去。 他一路上脑中翻来覆去想的都是如何弄死梅香，如何将她千刀万剐，这时候到地儿了，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颤动，一半是愤恨，一半是亢奋，他都抑制不住呼吸节奏，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却已然开始大口大口喘息起来，他步履不停，行至门前，蓦地一把推开房门，房中却是一片寂静，并没有人，憋了一路的杀人冲动，冷不丁扑了个空，他眉头紧皱，四下逡巡，然后抬脚进了卧房，结果还是不见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9章 是孔文 这贱人到哪儿去了？难不成是听到风声，然后逃走了？ 不对啊，这房中还如清早离开的时候一般无二，并无凌乱仓促离开的痕迹，而且梅香的衣裳和首饰也都没有带走，要是梅香逃走的话，必然是要带上这些细软的。 所以梅香那个贱人这是去了哪里？ 穆磊烦躁得很，随手抄起桌上的一把紫砂壶就往地上摔，然后就听得;咚的一声闷响，穆磊一怔，随即低头看向床边的那块地砖，他刚才没注意往地上看，这时候仔细看，却发现那块地砖比别的地砖，明显高出了一截，估摸二指宽，再仔细看，还会发现一边有撬过的痕迹，应该平时就经常被撬动，所以那一小块痕迹还挺明显。 穆磊狐疑地看了看，然后蹲下来，用手去搬那块地砖，不大好搬，穆磊正烦的时候，一瞥眼，瞧见床底下有一根一尺长的撬杠，似乎就是为了方便平时撬动这块地砖而特地放在此处的。 穆磊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一边在心中咒骂梅香果然是个不安分的，一边伸手取过那个撬杠，照着地方一使劲儿，果然很轻松地就撬起了那块地转，他将地砖挪开，然后就看着地砖下面是一溜儿往下的台阶，瞧着架势是新挖不久的，土还带着淡淡的湿气，不知道通往何方，穆磊的脸一下子就阴了下去。 这院子是他花钱置办的，置办的时间不长，也就半个多月，置办的时候，他的小厮仔仔细细检查过各处，确定没有问题，才买下来的，而这密道很明显是近来才挖的，肯定是置办下来之后才被人挖出来的，是谁挖的？显而易见。 梅香挖这密道到底要做什么？ 梅香到底对自己隐瞒了多少？ 穆磊想着平日梅香千娇百媚的模样，只觉得打脚底生寒，越想越是后怕，他怎么能想到，就在自己日日入睡的床底下，竟然又这么一条不知通往何方的密道？但凡梅香点头，说不定就有人能够通过这个密道进入房间，轻而易举地杀了他……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心机这么深沉的女人？ 穆磊倒吸凉气，被穆磊抢了马的小厮，一路狂奔，这时候也总算气喘吁吁赶了过来，冷不丁瞧着面前的这个密道，那小厮顿时吓得张口结舌：;二爷，这……这是什么？是谁挖的？平时怎么没瞧见过？ 穆磊没心情搭理他，不过多了个人在，他也算是踏实多了，然后冷声对那小厮道：;我们下去看看，若是遇到了那贱人，就直接杀了，然后用土直接填埋。 小厮也就是一顿，随即就明白了，这密道肯定跟梅香有关，瞧着穆磊的表情，小厮也不敢拦着，他嘴上没说，其实心里觉得穆磊这点子不错，梅香害穆长林这么惨，死在穆磊手里也是应该，而且杀了之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埋在密道中，谁会发现？左右这宅子是穆磊名下的，只要不张杨出去，这辈子都不会让人发现！ 这简直就是天衣无缝！ 当下，小厮举着火折子，率先下去，然后穆磊也跟着下去，看得出来，密道挖得很急很匆忙，密道很窄，只容一人勉强通过，穆磊这些年养尊处优，有些发福，只能侧着身吸着气通过，不过好在密道不长，莫约只有两丈长的距离就到头了，然后也是一溜儿向上的台阶，跟开始那段一样，只不过，这边的地砖并没有被盖上，密道里很是敞亮。 这距离，似乎是隔壁的院子。 小厮熄了火折子，然后小心翼翼地观望片刻，确定上头没有什么动静，然后转过头来，无声地询问穆磊的意思，穆磊冲他点点头，当即那小厮便轻手轻脚地走了上去，放眼观瞧，这是一个面积不大的房间，和梅香的卧房差不多大，摆设却简陋很多，除了一张书桌、条凳，便就只有一张床…… 然后，小厮就愣住了，双目圆瞪直勾勾地看向那张床，一脸的不可思议。 穆磊刚爬上来，瞧着小厮这幅模样，随即目光也落在了那张床上，和小厮愣住不同的是，穆磊一脸铁青，瞪着眼儿，喘着粗气，双手紧握成拳，死死地盯着床上相拥正睡得香甜的那对男女。 ;二、二爷，是……是孔文！小厮半天才反应过来，指着床上光溜溜的男人，结结巴巴地跟穆磊道，;怎、怎么会是孔文？他……他不是二公子的伴读吗？怎、怎么跟梅香搅和到一起去了？ 小厮其实心底的话没敢讲，瞧这架势，梅香跟孔文怕是早就勾搭成奸，而且两人没少背着穆磊偷.情，而这密道摆明了就是为了方便这对男女偷.情来着，说起来这两人可真是胆大包天，就这么在穆磊的眼皮子底下如此放肆，这可不仅仅是给穆磊戴绿帽子，更是把穆磊的脸往泥里踩啊。 而且更大的可能是，梅香跟孔文根本就是老相好，两人合力引了穆磊上钩，图的自然是穆府二房夫人的位置，那么这次梅香对穆长林痛下杀手，想必孔文是心知肚明的，甚至有很大可能还是孔文出谋划策的。 想到此处，小厮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这孔文可真真是阴毒得很啊，难为他是穆长林的伴读，是自幼跟着穆长林一道长起来的情分，平时更是一副忠心耿耿模样，也亏得穆长林之前还赏赐他一千两，可真真是狼心狗肺啊。 小厮能想到的，穆磊又怎么会想不到，此刻，穆磊是真的恨疯了，不待小厮反应过来，他一把抽出了小厮的佩刀，蓦地朝前，狠狠地就戳进了梅香的心窝。 顿时鲜血喷溅，梅香猛地睁开眼…… 梅香生前最后看到的是穆磊那张狰狞、染满鲜血的脸，她来不及有任何的反抗和辩解，因为很快，第二刀第三刀接踵而来。 孔文也是一样，因为疼痛，他蓦地从昏睡中醒来，不待他发出一声，穆磊的刀又再次戳了下去，一时间血流如注，孔文嘴巴颤了颤，然后身子一僵，人再没了声息。 ;贱人！贱人！我让你们勾结算计！该死！该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0章 奔向远方 ;贱人！贱人！我让你们勾结算计！该死！该死！ 穆磊却还兀自停不下来，一刀接着一刀狠狠戳着床上未着丝缕、死得直.挺.挺的男女，他浑身都溅满了鲜血肉泥，但是他却停不下来，疯了似的，一刀接着一刀，最后刀都卷刃了，他却没有收手的意思，兀自朝那两具白花花、血粼粼的尸身砍去…… 小厮被吓得腿软，早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不敢出声，也已经出不了声，更不敢阻止穆磊，生怕那把卷刃的刀也会戳进自己的身体，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人，这么可怕的场面，此时此刻的穆磊简直就是来自修罗地狱的恶魔，他竭力忍着想呕吐的冲动，一下下轻轻地朝房门挪着。 他要逃，逃出这个人间地狱。 …… ;砰！ 小厮这才爬到门前，还没来得及推门，那院门蓦地就被人从外一脚踢开，然后就一个捕快打扮的大高个儿，抬脚就迈了进来，紧接着十来个捕快鱼贯而入，一个个手攥刀柄，迅速涌进房中，然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捕快们显然被房中的情景给惊着了，有几个侍卫脸都白得不成样子了，倒不是给吓得，他们做捕快的什么场面没见识过？他们这是被恶心的，满室肉末横飞，鲜血遍地，尸身几乎都看不出模样来了，实在是，太恶心，恶心得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好在捕快们是忍住了，那领头的捕快对着还魔怔似的听不了手的穆磊一声大喝：;还不速速住手？！ 穆磊置若罔闻，继续朝下戳着，似是魔障了，那捕快只得抬脚踢飞了他手里的刀，然后几个捕快齐上，一道将穆磊摁在了地上，直接就给绑了，穆磊双眼一翻、双腿一蹬，人登时就晕了过去。 瞧着地上趴着的小厮扶着门框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跑，捕快以为他这是要逃跑，赶紧地就要上前抓人，结果就看着小厮扶着门框，蓦地大吐特吐起来，原本就恶心得受不了的几个捕快，腹中也是翻江倒海，忙得跑到院儿中，也吐了一抱儿，漱口之后，才觉得痛快些。 ;你是什么人？打头的捕快蹙着眉看着摊在地上的小厮，冷声问，又指着昏死在地上的穆磊，;他又是什么人？ 穆磊在京师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按说衙门的捕快也认得，只是这时候穆磊整张脸上都是血污肉沫，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所以捕快根本就认不出这人来。 ;回官爷的话，他、他是我主子……小厮有气无力地道，;是……是穆府的二爷。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穆磊杀人是事实，多少双眼睛看着呢，事关身家性命，小厮可不想把自己给捎进去，所以当下就竹筒倒豆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个一干二净，从穆长林被人当街袭击、生死不明，到梅香跟孔文勾搭成.奸乃幕后主使，再到穆磊是怎么发现密道，然后对他们痛下杀手的。 末了，小厮一脸可怜气儿地道：;官爷，这事儿真的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原本是想拦着二爷来着，但是……你们也看到了，二爷他……他实在太吓人了，我根本不敢上前啊，我当时差点儿就给吓死了，你们看，我、我腿到现在还哆嗦呢，好悬没给吓尿裤子…… 小厮这话倒是不假，别说他了，就是见多了穷凶极恶的捕快们，今儿也被穆磊给吓了个够呛。 待弄清楚穆磊的身份，捕快们一个个莫不都是心惊不已，堂堂穆府二爷，竟然会做出此等骇人之举，实在令人心惊，可是再联系前因后果还有亲眼所见，穆磊杀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不过穆磊的身份，还真是让捕快们有些踟蹰，毕竟穆磊可不是寻常身份，上边更是有个身为礼部尚书的爹呢，不过这却并不耽误他们穆磊跟小厮带回衙门，为难的事儿，交给府尹大人去为难好了，管他们这些手下什么事儿？ 当下，留下了两个侍卫在院中看守，其他的侍卫带着昏死过去穆磊还有小厮返回衙门，当然也带走了凶器，还有书桌上的一封信，因为信的内容跟案子有关，说不定还是重要证据。 …… 城门外。 驴车摇摇晃晃载着穗儿一家出了城门，父子四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一路上都在叽叽咕咕地商量着回去之后买田置地的事儿，庄户人家最稀罕什么？当然是田地了，庄户人家，有了田地，那就有了奔头。 穗儿爹娘是外乡人，逃难来的京师，靠着在穆府庄子里做佃户，费劲拉扯几个孩子长大，生活从来不易，好在穗儿机灵，被穆府挑中做了侍婢，这些年贴补家里不少，只是哥哥们要娶妻，她微博的月钱断断凑不齐哥哥们的聘礼，就在一个月前，她还为此伤透脑筋，可是如今，她却能松了口气儿，不仅哥哥们的聘礼都挣到了手，她身上还有一张百两的银票，有了这张银票，她往后的日子算是不愁了。 这一切都是穆葭的恩典，比之前承诺的银子，穆葭还多给了一倍，穗儿很感激，也很庆幸，庆幸自己当时果断弃了穆蓉那条烂船、搭上了穆葭的那条船，虽然只有短暂的一段时光，但是已经足够了。 驴车驶出城门，穗儿回头看着越来越远的城门，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他们终于要回乡去了，不再颠沛流离，不再贫困交加，京师再富贵繁华，他们也不稀罕，他们一家人会回到故乡，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小妹，爹刚才说的话，你可听到了？忽然大哥扭头叫住了穗儿，笑嘻嘻地问她。 ;爹说了啥？穗儿回过头，双手抱着膝，笑着看着大哥脸上憨厚的笑。 ;爹说，以后咱们一家再也不分开了，以后给你找婆家，也捡一个村儿的找！没的嫁的太远，没了娘家的依仗，以后婆家人欺负你，俺跟二弟也是这样想的。大哥说，不善表露感情的庄户汉子，说这话难免觉得别扭，也有点儿害羞，可是眼神却满满的都是疼惜和内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1章 她的底线 ;穗儿，这些年，委屈你了，哥哥们年纪比你大，本该事事挡在你前面，但是哥哥们实在又笨又蠢，除了有两膀子力气种田啥都不会，还得让你一个女娃顾看整个家，穗儿，往后换哥哥们疼你护你。 二哥也忙不迭点头：;对！以后俺们再不让穗儿吃苦了！俺们好好儿种田，多卖粮食，给穗儿挣嫁妆！让穗儿嫁户好人家！ 穗儿眼含热泪，两只手分别握住了大哥和二哥，哽咽着点头道：;谢谢大哥二哥。 驴车匆匆经过五里亭，兄妹们说说笑笑聊着家常，念着旧事趣事，也畅享着美好未来，谁都没注意到亭中坐着的两个男人。 驴车渐行将远，兄妹们的笑声也渐渐淡了，直到再也听不见，赵一盯着远去的驴车，叹了口气儿，然后感慨着道：;主子心善，到底还是没动穗儿一家。 在赵一看来，穗儿是不该留下的，毕竟穗儿知道不少内幕，谁知道以后穗儿会不会以此为把柄，要挟穆葭？赵一的身份还有经历，都决定了他不会感情用事、妇人之仁，所以在他看来，杀人灭口不留后患，是绝对必要的。 但是穆葭还是放了穗儿，不但如此，还特意命亲眼盯着穗儿一家出城，确保穗儿一家能够平安离开京师。 赵一对穆葭的做法，并不能苟同，在他看来，他的这位小主子什么都好，心机城府总让他这个须眉男子感到惊叹钦佩，但是唯有一样，穆葭未免太心善了。 对穆芙是，对穗儿也是，在赵一看来，穆芙跟穗儿都是该死的。 ;主子打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对穗儿下手，一旁的岑卓淡淡道，;一则是主子并不怕穗儿反咬，二则是主子有她的底线。 跟在穆葭身边久了，岑卓就知道穆葭有自己的底线，那就是从不主动害人，更不轻易上集无辜，所以在岑卓看来早就该死的法亮、佟淑清、佟绣春、佟江天之流，穆葭虽有反击，可是却从未想过要他们性命。 当然，也有可能在穆葭看来，生不如死往往比一死了之更能解气。 ;说的也是，有底线的主子咱们也跟的踏实，赵一点点头，表示赞同，一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挑眉看向岑卓，饶有兴致地问，;你说穆磊是气梅香给自己戴绿帽子更多，还是气梅香对穆长林下手更多？ 岑卓还真挺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道：;戴绿帽子吧，毕竟他这些年一直自认为自己头上戴绿，本来就憋着这么多年的邪火无处发作，今儿正儿八经地戴了一回绿帽子，当然得炸了。 因为当年穆昇拒娶佟绣春、后来穆磊被摁着头取了佟绣春的事儿，穆磊这么多年没少膈应过，总觉得自己这媳妇儿娶的冤，是捡了大哥的不要的破鞋，跟佟绣春的关系能好就怪了。 ;还挺有道理，赵一乐不可支地点点头，一边又咋舌道，;那梅香可也真够狠的，她一个外来的弱女子，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找到那么厉害的杀手，倒真让我刮目相看，若是咱们不插手的话，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她还真能嫁入穆府、堂而皇之地做二夫人呢。 ;她可不是什么弱女子，岑卓瞥了一眼赵一，淡淡道，;你还真当她是被舅舅一家欺辱的可怜孤女啊，她是个什么出身？在扬州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事儿干不出来？三教九流的事儿，她只会比你更擅长。 ;说的也是，赵一点点头，一边又感慨道，;那穆长林跟孔文当初千辛万苦选中的梅香，自是因为梅香的这个出身，那时候他们自以为能借着梅香污了大公子的名节，哪里能想到，其实是给自己选了个催命符啊。 ;还不是他们自找的，活该，岑卓淡淡道，一边站起了身，;我去府尹衙门看看。 赵一也跟着起了身：;我也一块去，我倒是要看看那府尹老爷裴孝廉打算怎么处置穆府二爷。 …… 府尹衙门。 裴孝廉对着桌案上的信，还有一小匣子的珠宝，愁的眉毛都要拧成了麻花。 信是从孔文那里得来的，那珠宝是从杀手窝点搜出来的，经过穆磊小厮辨认，确定是穆磊赏给梅香的。 至于那封信，是孔文所书要寄回扬州老家的，只是尚未来得及寄出。 孔文在信上向家人介绍了梅香，说了挑选梅香入京的目的，是奉二公子之命，为了祸害大公子，当时孔文借口母亲生病返回扬州，就是为了办这事儿的，还说自己挑选中了梅香之后，就跟梅香自扬州启程，两人一路相伴，结果不成想竟情投意合，但是碍于穆长林之命，他们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实为此生之憾。 后来入京之后，梅香在大公子那里一直没得逞，却意外被穆府二爷穆磊玷污，强迫失贞，梅香孔文两人痛不欲生之余对穆府恨之入骨，故而两人策划复仇计谋，由梅香趁机魅惑穆磊，勾的穆磊有意迎娶梅香，而只要穆长林一除，梅香诞下的孩子便就是穆家独子，到时候梅香母子水涨船高，肯定能把持整个穆家，而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对穆磊下了断子绝孙药，所以梅香不可能怀上穆磊的孩子，怀上的只能是孔氏子孙，进而达到让他们孔氏子孙霸占穆府的大计。 话里话外，孔文得意之情毫不掩饰，洋洋洒洒好不痛快，还大言不惭地写道，自密道修好之后，他和梅香几乎日日欢好，梅香应该已经怀上了孔氏子孙，过不了多久，梅香就会母凭子贵，再过不了多久，他们孔氏子孙就能够将穆府取而代之，孔文在信中更是自比吕不韦，用自己的种霸旁人家的地，好不得意。 而信的结尾，孔文却话锋一转，说是为了防范梅香日后杀人灭口，他故此写下此信，交由爹娘好生看管，以此作为把柄，日后方好拿捏梅香，不怕她不乖乖听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2章 裴孝廉的心思 裴孝廉一开始看这信的时候，觉得这信着实奇怪，怎么会有人这么清楚地把作案动机跟经过写下来？这实在不合乎常理，怎么看怎么像是故意给人留下把柄，怎么看都像是旁人伪造嫁祸的，但是直到看到最后，裴孝廉这才明白过来，孔文这招不可谓不恨毒，他不是留下自己的把柄，这是要留下他和梅香共同的把柄，有了这个把柄，他就不怕梅香会踢开自己，只要有这个把柄，往后穆府二房的家业，说到底还不是尽归他手？ 事到如今，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事情从穆长林要以梅香祸害穆长风的名声开始，穆长林嫉恨嫡兄穆长风的才名，妄图设计让穆长风身败名裂，便以孔文之母生病为借口，命孔文悄默声儿地去扬州挑选合适的女子，梅香这位瘦马便就是这般被孔文选中，谁料回京途中，孔文跟梅香竟然勾搭上了，但当时孔文胆小，又怕误穆长林的事儿，根本不敢有带梅香远走高飞的心思，便只能忍痛献上梅香。 后来就有了穆长风意外救下梅香的偶遇戏码，只是穆长风不近女色刚正不阿，梅香并无下手之机，穆长林正着急呢，结果穆磊却在此时在府上邂逅梅香，然后强行玷.污，梅香痛不欲生，找孔文诉苦商量对策，孔文对穆氏父子恨之入骨，发誓要复仇。 后面就是两人商量好的复仇大计，首先由梅香勾.引穆磊，穆磊在专诸巷为梅香购置外宅，孔文则偷偷买下隔壁，期间挖通了密道，一方面方便跟梅香偷.情，另一方面，也为了方便商议之后的复仇大计。 再后面的事儿，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将事情前因给铺开，这后果再可怖，也都能说得通了，若是换在平时，缉凶定罪，这没啥好说的，可是偏偏这一次…… 行凶杀人的偏偏是堂堂穆府的二爷，穆磊的官职的确不高，但是架不住穆增却是堂堂从一品礼部尚书啊，摊上这事儿，裴孝廉难免难办，所以即便杀手跟穆磊都已经缉拿回来，他却迟迟没有开堂审案。 他一点儿都不想审这个案子，他这个京师府尹怕是普天下最难做的官儿了，饶是京师的父母官，可是京师这地界上都是些什么人？皇亲贵胄不敢得罪，高门贵户他也得陪着小心，指不定路上遇到个三岁娃娃都是皇亲国戚，所以说京师的父母官儿是真难做，这不，遇到这事儿，他还真犯难了。 裴孝廉正为难的时候，就瞧着师爷从外面进来了，打量着裴孝廉这幅愁眉苦脸模样，师爷挑着眉，似是对裴孝廉的苦衷了然于心，当下缓声道：;这案子大人既是不想审，那便推出去就是了。 ;推出去？裴孝廉扶额，叹息道，;京师地界儿上的案子，皆由我这个父母官审理，我又能推到哪儿去？ ;这案子人证物证都在，没什么好说，即便穆磊事出有因，但按大夏律法也最少要判流刑，师爷缓声道来，;这案子，若是由大人来判的话，倒是能落个青天之名，但是难免要得罪穆增和佟耀祖，虽然四皇子这么一倒，这两人也是大不如前，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两位要是真计较起来的话…… 裴孝廉心思一动，问道：;穆长林的命可保住了吗？ ;还没有消息传出来，怀仁堂的罗植自进府之后，到现在还没出来，不过穆长林就算是保住命了又能怎样？还不是个不中用的废人？倒还不如死了的好，师爷摇摇头叹息道，一边在桌前坐下，看向裴孝廉，;如此一来，穆府二房可就断根儿了。 说到这里师爷顿了顿，打量着裴孝廉凝重的脸，又道：;不过穆磊的年纪倒也不算多大，也不是没有为二房再开枝散叶的可能，所以啊，穆增这回怕是要拼死去保穆磊这个儿子了。 裴孝廉也一直在担心这个问题，穆增虽然看重官声，但那起子虚名跟传宗接代比起来又如何？而且这事儿偏生是在苏良锦跟他提出和离之后发生的，满京师谁看不出来，大房明明白白站在了苏良锦这边儿？人家压根儿就不跟穆增一条心，是跟苏府敬府拧成一股的，而穆增这些年来的心血又都放在了二房身上，对大房是不闻不问，所以这时候出了这事儿，穆增怎么会坐以待毙？怕是得拼了老命也要保住穆磊。 穆增想保住穆磊，可是穆磊犯案又是铁证如山，更兼不知有多少人此刻在暗中盯着，所以裴孝廉觉得非常棘手，他这个京师府尹需要的是四平八稳，左右逢源，出头的事儿，他是一点儿不想干。 裴孝廉也正担心这个，当下忙得询问：;那你说本官该当如何？ ;大人当真不清楚吗？师爷淡淡笑了，伸手倒了杯茶给裴孝廉递了过去，一边沉声道，;这个青天之名，大人不稀得要，自然有人稀得。 裴孝廉笑着接过茶杯，摇摇头道：;你啊，可真真是本官肚子里的蛔虫。 ;大人谬赞了，不过是为大人分忧解难罢了。 …… 泉山别院。 穆葭到泉山别院的时候，赶着封予山人不在，周树得了信儿，早早地在别院门口恭迎，一边跟穆葭解释着封予山的行程，一边迎了穆葭进门。 ;这大冷的天儿，他不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竟然出去……挖树去了？穆葭听了周树一说，简直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什么树啊，这么宝贝，用找他亲自去挖？ ;奴才也问了主子，可是主子却什么都不肯说，当然大小姐若是要问的话，主子肯定会知无不言，周树上前给穆葭打帘，一边含笑跟穆葭道，;大小姐，您里面请，奴才已经派人去给主子传话了，主子一会儿就能回来，您先去书房歇歇脚。 ;行，你忙你的去吧，用不着管我。穆葭点点头，跟周树道。 ;是。周树道，一边躬身退下，没过一会儿，又给穆葭送来热气腾腾的牛乳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3章 大嫂 ;是。周树道，一边躬身退下，没过一会儿，又给穆葭送来热气腾腾的牛乳茶。 一杯牛乳茶下肚，穆葭人有些懒洋洋地，随手从书架上取了本书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本来还想等着看封予山到底去挖什么宝贝树来着，但是不知不觉地眼皮就越来越沉了，最后穆葭也索性不跟自己较真儿了，穆葭打了个哈欠，然后就靠着软枕就在软塌上睡着了。 碧瑶轻手轻脚地过来给穆葭盖上了张毯子，然后又轻手轻脚地出去，结果这才一出门，就瞧见封予山高大魁梧的身影从影壁墙后绕了出来，急匆匆地朝里走，瞧着架势，是刚从外面回来，靴子上还带着明晃晃的黄泥呢。 ;奴婢见过王爷，碧瑶忙不迭地上前福身行礼，一边压低声音跟封予山道，;王爷，小姐这才刚睡着呢。 碧瑶的意思很明显，是不想让封予山进去搅扰了穆葭的好眠，可是封予山却全然不理，只是跟碧瑶点点头，然后又径直朝书房走去，都没停一下，碧瑶正皱眉，心里暗道王爷怎么如此不上道的时候，封予山却忽然停下了脚，转过身，缓声对碧瑶道：;这里就不用你伺候了，去前院儿吧，别搅扰了你家小姐好眠。 碧瑶嘴角一阵抽搐：;……是，奴婢遵命。 碧瑶憋屈地应声，然后躬身退了出去，对于封予山，她可真是满腹牢骚，她怎么就搅扰到了小姐？要说搅扰那也是封予山啊，明明都跟他说了小姐在睡觉，可他还非巴巴地朝里头闯，生怕小姐睡得太香是吗？ 不满归不满，碧瑶还是乖乖地出了后院儿，结果一进前院儿就瞧着邹令正大喇喇地坐在长廊里头磨剑，他习惯用刀，而且还是双刀，平时甚少用剑，而且瞧着他手上拿着的还是一把很秀气的剑，剑柄上嵌着五颜六色的宝石，尾巴还追着粉色的剑穗，怎么看都不像是男人用的剑。 碧瑶只一眼就看中了那把小剑，登时也小碎步跑了过去，蹲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邹令手里的那把剑，一副馋猫盯着大鱼的德性，就差没流口水了。 ;大哥，这是你的剑啊？碧瑶看看剑又看看人，一脸的羡慕，;还怪好看的，京师的兵器铺里头可找不到这么好看的剑，你哪儿买的？ 自从那天比试，两招还没使完就输给邹令之后，碧瑶对邹令就变了态度，再也没跟邹令磨过嘴皮子，倒是开始软磨硬泡要跟着邹令学功夫，邹令被她磨得烦了，只得时不时教她一招半式，不过这也够碧瑶平日练习的了。 邹令瞥了她一眼，只淡淡;嗯了一声，仍旧一下下认认真真地磨着剑，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是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够发现，他嘴角微微地上扬，显然是心情不错。 ;大哥，我……我咋瞧着这剑不像是男人使的？碧瑶努了努嘴，;这花里胡哨的，又是宝石又是穗子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大哥能使得出来的，咋的？大哥你这是打算送给旁人的？瞧你这个细致劲儿，莫非是要送给……大嫂吗？ ;刺啦！ 邹令的手一顿，一时力道没控制住，剑身在磨石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两个人顿时都生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还真是啊？真被我说中了？碧瑶一脸兴奋，一边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边迫不及待地问邹令，;大哥，咱大嫂也是个好刀枪棍棒的？那她功夫怎么样？比你如何？能在你手底走过几招？能超过两招吗？ 又来了又来了，那个一张嘴就聒噪得让人头晕的丫头又来了。 邹令嘴角一阵抽搐：;……你给我闭嘴。 碧瑶扁了扁嘴，小声嘟囔：;真小气，我又不是男的，难不成还怕我觊觎你家娘子美色不成？大大方方承认得了，非要小气吧啦藏着捂着，哼！没出息！亏得你还是北方汉子！ 邹令被她嘟囔得有点儿头昏脑涨，看着手里被磨得锋利的剑，又看看对他连连飞白眼的丫头，有点儿控制不住想伸手给这丫头几个栗子爆，好在是忍住了，他一边取出帕子擦着剑身，一边随口问道：;上回教你的剑法练得怎么样了？ 一提到这个，碧瑶顿时就严肃了起来，忙不迭点点头道：;除去伺候小姐之外，我时时都有刻苦练习，我觉得还练得不错，只是没有趁手的兵器，我现在使的是廖大哥的剑，剑是好剑，就……就是太沉了，我耍几招就拿不动了，这才几天的功夫，我手心都给蹭破层皮了，再这样下去，我这双手迟早要废，所以啊我打算过几天自己去兵器铺挑一把轻快的剑。 擦着剑身的手一顿，随即又继续慢条斯理地擦着，邹令随口问道：;廖大哥？是大公子身边的那个叫廖青松的侍卫？ ;是啊，廖大哥是大公子身边的侍卫，打小就跟着咱们大公子的，人特别好，碧瑶点点头道，一提到廖青松，碧瑶的语气就不一样了，满满的都是亲切，;我自打入穆府，就认识了廖大哥，廖大哥人特好，功夫好，脾气也好，对了，我打小就是跟着廖大哥学功夫的。 说到这里，碧瑶又生出些不满来了，冲着邹令撇撇嘴，小声嘀咕道：;还有啊，人廖大哥比你厚道多了，一点儿都不恃……对了，恃才傲物，教我功夫可有耐心了，从来都是好脾气，一招一式都耐心喂给我，而且一教就是好多年呐，从来就没有不耐烦过，哪里像你啊，教我点儿功夫都不耐烦极了，怎么的？是担心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啊？那你未免也太有危机感，告诉你吧，我这辈子是不可能离开小姐的，就算以后功夫强过你，连王爷都巴不得请我去给他当心腹，那我也是坚决不会去的，所以啊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我是不可能也不稀得跟你抢饭碗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4章 谁的大嫂 邹令太阳穴一阵激跳，他一向嘴笨，之前就说不过碧瑶，现在更是没有半点招架之力，一时间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他看着姑娘家那张不停张合的红唇，都觉得喘不过气儿来了，实在是忍无可忍，他丢开帕子一把捂住了碧瑶那张嘟囔不停的嘴，崩溃地道：;你给我闭嘴！ 这丫头肚子里到底装了多少废话啊？他就纳了闷儿了！ 碧瑶闭嘴了，眼睛蓦地瞪圆，她瞪着邹令，然后垂眼看着捂在自己脸上的那只大手，男人手心的皮肤有点儿糙，硬邦邦的，还带着点儿铁锈的味道，这种味道让碧瑶觉得有些窒息，憋了一会儿气之后，她悄默默地朝后退了两步，跟邹令拉开了距离，顿了顿，然后盯着邹令紧紧攥着剑的手，小心翼翼地问：;你……你这是要拿我试剑吗？ 邹令嘴角一阵抽搐：;……你要是还不闭嘴，我就真考虑拿你的提议。 一边说着，邹令一边收回了手，也收回了视线，低下头继续擦剑，不再搭理碧瑶。 邹令其实心里挺别扭的，大老爷们儿好端端地怎么就该对人家小姑娘动手动脚，刚才手心甫一触碰到碧瑶脸的时候，他就后悔了，觉得自己失态又失礼，但是也不知怎么的，碧瑶这丫头总是有办法把他气得跳脚…… 其实也不是生气，他也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情绪，反正只要碧瑶一滔滔不绝，他九成九就会觉得脑瓜仁疼，然后就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碧瑶果然不敢说话了，紧闭着嘴巴，眼珠转了转，最后憋得不行，还是没忍住，有点儿哀怨地控诉道：;你真要拿我试剑啊？你果然是个没心肝的，但是你确定嫂子也跟你一样没心肝吗？她真的会收下这么件血腥的礼物？ 邹令瞥了一眼碧瑶，一脸的无语，也不搭理她，正打算站起来走的时候，就瞧着周树走了过来，一瞥眼瞧着他手上攥着的宝剑，又看着碧瑶也在，随即就笑了，赶在邹令阻止他开口之前，周树已经笑吟吟地开口了：;碧瑶姑娘，还喜欢这把剑吗？ 碧瑶想不都想，果断摇摇头。 剑是好剑，但是拿剑的人却不是好人，竟然还想妄图拿自己试剑，她才不喜欢！ 还有啊，那剑又不是给她的，她才不稀罕！ 做人要有骨气！ 瞧着碧瑶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邹令表情顿时一僵，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剑，拎着剑，沉着脸就径直大步离开。 周树瞧邹令走开，然后忙不迭上前，小声询问：;碧瑶姑娘真的不喜欢那把剑？那把剑可是从前沙场上的战利品，是邹令亲手从一位异族公主手里缴获的，可是一把世间少有的好剑，因此才被邹令带了回来，特别珍贵，碧瑶姑娘你怎么会不喜欢呢？ 碧瑶扁了扁嘴：;再珍贵再好可那又管我什么事儿啊？ 说这话的时候，碧瑶心里甭提多委屈了，邹令要把这么宝贝的剑送给自己的意中人，这本没什么可置喙的，但是邹令却要拿她试剑，她跟邹令交情再不深，好歹也算是相识一场，她也没少喊邹令大哥，而且虽然邹令对他有些不耐烦，但是她心里还一直在为邹令辩护，他就是那样的人…… 可是现在，碧瑶简直都要委屈死了，她错看邹令了，亏得她还一门儿心思觉得这个大哥人不错。 ;怎么会不管你的事儿呢？周树一脸纳闷儿，;邹令这剑不是要送给你的吗？ ;怎么可能？碧瑶扁扁嘴，;他是要送给大嫂的。 周树一脸茫然：;大嫂？什么大嫂？没听说他有大嫂啊，他不是家里独生子吗？ ;不不不，不是他的大嫂，是我的大嫂！碧瑶忙不迭解释道。 周树还是没听明白，怎么都理解不了邹令为什么要送东西给碧瑶的大嫂，更不知道邹令跟碧瑶的大嫂是个什么交情，各种大嫂在周树的脑子里转啊转最后成了一锅粥。 周树很明智地没有再继续往下问，当下跟碧瑶解释道：;上次你让他教你练剑，当时你没有剑，只能用树枝当剑先练着，你当时还抱怨自己没剑，那天你走了之后，他就去库房里头找出这把剑来，这几天一得空就打磨这剑，连剑鞘都来来回回擦了几遍，还给新换了个粉色的剑穗，我记得你……平日用的帕子都是粉色的，衣裳也喜欢粉色的，难道不是要送给你的吗？ 碧瑶闻言，顿时就惊呆了：;……啊！原来我就是那个大嫂？ 周树嘴角一阵抽搐：;……到底是谁是那个大嫂？ 现在的年轻人说话怎么就这么难懂呢？ 他怎么就听不明白呢？代沟真的就那么大吗？ 碧瑶却没有要跟他解释的意思，蓦地就从地上蹦了起来，然后追着邹令就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儿乐呵呵地道：;大哥！大哥！快来拿我试剑！快来啊！ …… 碧瑶在前院缠着邹令拿她试剑，穆葭在后院儿却睡得香甜。 自从之前在泉山别院小憩过一次，穆葭对泉山别院就倍感亲切，甚至在这里会比西槐别院还觉得舒坦自在，所以一杯奶茶的功夫，她就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她嗅到一股子淡淡的、熟悉的冷香，那股子冷香由远及近，越来越浓，环绕着她，让她倍感熟悉温暖，嗅着这股子冷香，她睡得更熟更踏实了…… 许是房中地龙烧得太旺，又许是她的错觉，渐渐地，她觉得这股子冷香变成了暖香，味道也从淡淡变得愈发浓烈、馥郁起来，她倍感奇异，想要一探究竟，可是却怎么都睁不开眼，不仅如此，她浑身都动弹不得，她知道自己这是梦魇了，自重生之后，她经常会梦魇，体验并不是很好。 她着急又害怕，想急于逃脱这种被旧日噩梦控制的恐惧，但是她却怎么都动弹不了，她开始觉得窒息，那种感觉，跟上一世濒死之时的感觉如出一辙…… 又要重温一次吗？ 还是她又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5章 对不起 又要重温一次吗？ 还是她又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不，封予山会来救她的，肯定会来，封予山答应过她这辈子到死都会护着她的！ 封予山不会食言！一定不会！ 可……为什么封予山还不来？穆葭有些绝望地想，那种窒息的感觉让她脑中放空，渐渐地，她这幅躯体失去了知觉，只有一双眼还不甘地、执着地睁得老大，空洞地记录即将发生的一切…… ;大小姐，奴婢送您上路了。 蓦地耳畔传来一个阴冷的女声，穆葭顿时浑身一个激灵，是张妈！这是张妈的声音！她不会记错！ 可张妈不是已经死了吗？怎……怎得又会出现在她的梦中？而且如此真切？穆葭想不清楚，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随着张妈的声音传来，穆葭面前的黑暗陡然尽去，取而代之的是刺目的金光，穆葭被金光刺得闭上双眼，半晌才总算睁开了一条缝，然后供桌上金灿灿、冷冰冰的佛龛就映入眼帘，穆葭直勾勾地盯着那佛龛，继而就是彻骨的冰冷。 这是卧龙寺。 是她被畜生一般对待、待了整整三年的地方。 这是她的梦魇，是她毕生之惧，她以为一把火烧干净之后，她就不会再被这种恐惧包围支配，不会再为此困扰，但是为什么，她又回到了这里？ 恐惧从心底涌出，迅速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她不停地倒吸凉气，不停地哆嗦，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瑟缩颤抖着，她下意识地就要呼救，就要大喊封予山的名字，但是，她干张着嘴，却怎么都发不了声，除了从喉咙发出的难听干涩的呜呜声，简直不似人声…… 她没有舌头。 不仅没有舌头，还没有手脚，甚至腰都挺不起来，她直勾勾地瞪着自己光秃秃的手肘，看着自己匍匐在地、狗儿一般的姿势，整颗心顿时一片冰凉。 她真的又回到了卧龙寺，回到了这个结束她性命的阿鼻地狱，这一切实在太过真实，真实的……根本不似在梦中。 没有重生，没有重来一次，没有报仇，没有能护住父母兄长，没有逃脱她棋子的可悲命运，更没有封予山！ 她还是那个无能的、只会拖累家人、到死都被算计利用的废人。 过往的一切都似是云烟一般，所谓重活一世、弥补遗憾，还有封予山的温柔和爱意，不过就是濒死前的一场臆想梦幻，漫长的温暖和爱恋，其实不过只是一息之间，转瞬之后，然后梦醒了，她也该死了。 佛祖的慈悲从来都不会降临到她头上，不是早就知道的吗？ 她眼睁睁地看着供桌上那金灿灿的神佛，眼睁睁地看着张妈一步步靠近，肥胖的身躯在她身上留下一片浓重的阴影，看着张妈冷笑着，一边从袖中取出了一小捆细绳，那是弓弦，纤细却是最结实，她一边扯着弓弦，一边一步步走向自己…… 弓弦越勒越紧，穆葭张大了嘴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看着是有进气儿没出气儿，一双血眸却一直死死地瞪着供桌上沾血的佛像…… 她恨，恨满天神佛，恨他们徒有悲天悯人之名，恨他们不担惩恶扬善之任，更恨他们在她临死之前给她这一场梦幻，梦境太美，让她留恋，也让她注定……死不瞑目。 她好恨！ 身体渐渐变沉变得僵硬，可是思绪却没有停下来，穆葭惊异地发现，自己的魂魄似是出窍了一般，慢吞吞地升腾着，停在了房梁之上，俯视着这满室神佛、狰狞可怖的张妈，还有那具逐渐变冷的、残缺不全丑陋异常的身体。 ;砰！ 蓦地，佛堂的门被人一脚踢开，耀目的阳光一下子照将进来，直刺得张妈晃眼又慌张，她忙不迭松开了手，然后朝后退了几步，躲到阴暗中，瞪着快步进来、然后蹲在穆葭面前的小山似的男人。 逆着光，她根本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可却被那人周身的阴沉戾气所摄。 ;你……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此地？大、大胆！ 张妈一边儿虚张声势，一边儿又朝后退了几步，直到身贴着墙，再无路可退：;来人啊！快来人啊！有贼人闯进来了！ 张妈急切的呼声中，面前那人缓缓抬起的头，那双猩红的眸子让她浑身一个激灵，让她彻底闭上了嘴，那种猩红，那种目光，就像是来自地狱的索命恶鬼，而就在刚才，她还看在穆葭的脸上看到。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张妈又惊又怕，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抬高了几倍，尖利刺耳却字字颤抖，;大胆！ ;是你杀了她。那小山似的男人站了起来，声音和眼神一样冰冷。 ;啪嗒！张妈手中的弓弦掉了地儿。 那人盯着地上带血的弓弦，嘴角狠狠一抽，再抬头的时候，一道寒光和他的泠然目光一道朝张嬷嬷射去。 ;咕咚！ 一把匕首把张妈的脖子戳了对穿，她捂着脖子倒地，血如泉涌，她死死地瞪着两丈开外的男人，她不知道他怎么出的手，却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她的目光逐渐涣散，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渐渐地，她看不见也听不清。 张妈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印象，是香的，那个男人带来的味道，高贵又神秘。 那个男人却再没有心思去关注张妈，他又蹲了下来，解下自己玄黑的披风，裹在了穆葭的尸身上…… ;对不起，还是晚来了一步。他声音带着浓浓的自责和沉痛。 他从怀中取出一方纯白的帕子，一点点儿擦干穆葭脸上的血污，他凝视着穆葭诡异又可怖的脸，眼里没有嫌恶，只有哀伤。 ;主子，咱们的人已经拿下昏君和穆氏毒后，现在就等着您回去处置！蓦地，门外传来一个年轻男子声音，声音里头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和喜悦。 是邹令，是更结实更精悍的邹令。 在看到地上穆葭尸身的那一瞬，邹令脸上的喜悦之情顿时当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悲愤：;穆将军在沙场尽忠为国，穆大小姐千里和亲，委身给那匈奴老大汗，兄妹两人为国尽忠肝脑涂地，到头来竟、竟是这样的结局，真是老天不开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6章 我叫封予山 ;主子，咱们要为他们报仇！邹令急迫地道，一边蓦地抽出了背上的双刀，紧紧攥着，一边咬牙切齿地道，;主子，就算他是您的弟弟，您也不能再妇人之仁！ ;斩立决，那男人还是蹲在穆葭身边，一下下轻轻顺着穆葭的干枯蓬乱的头发，一边一字一字沉声道，;给和亲公主做祭头。 ;是！属下这就去办！ 邹令退去之后，房中就只剩下了男子一人，他伸出手轻轻拂过穆葭的脸，让她瞑目，一边轻轻道：;丫头，这辈子你受苦了，若有来生，我必护你周全。 ;丫头，记得到时候一定要来找我。 ;我叫封予山。 …… ;啊！ 随着一声尖叫，穆葭蓦地睁开了眼，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双目欲眦，直勾勾地向上盯着，满是惊恐之色。 封予山的手背穆葭都抓出了血印，他却不躲不闪，担心地看着穆葭：;葭葭，是做噩梦了？不怕啊，梦醒了。 封予山刚才进房的时候，穆葭睡得还挺香甜，他没想着吵醒穆葭，却担心穆葭在软塌上睡久了会不舒坦，所以在简单的洗漱更衣之后，他便就轻手轻脚地把穆葭抱进了书房的内间，内间不大，布置得也简单，只一张雕花床，对面床前则是一张长桌，平时摆着花草瓶插还有香炉一类。 封予山平时几乎都歇在这里，寝房倒是很少去。 将穆葭放在床上、给穆葭盖好被子之后，封予山也没出去，随手挑了一本书，就坐在床前翻着，他一直很珍惜跟穆葭不多的相处机会，虽然这时候穆葭睡着了，他却也舍不得走开，就这么看一眼书，看几眼穆葭，再时不时偷个香，也挺自得其乐的。 这本是个情人相会、静谧恬然的日子，直到穆葭忽然呼吸变得急促，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封予山被吓到了，忙得放下书，坐到了床沿儿上，打量着穆葭陡然变得苍白、大汗淋漓的脸，封予山心惊不已：;葭葭，醒醒！ 穆葭肯定是做噩梦了，他也顾不上会不会搅扰穆葭歇息，赶紧地就想叫醒穆葭，可是穆葭却听不到似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惨白的脸不知怎么又开始一点点涨红起来，嘴巴大张着，嘴唇颤抖得厉害，怎么看都似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 封予山真的被吓到了，一边使劲儿晃着穆葭的肩膀，一边将枕头去了，让穆葭平躺在床上，穆葭这才好了一些，呼吸顺畅了些，可是人却还是昏睡着，怎么叫都没有反应，封予山从前在前线什么阵仗没见识过，他还真没有怕过，可是这时候，面对着这样的穆葭，他却打心底涌出害怕来，那种可能会失去穆葭的恐惧，潮水一般涌来，让他窒息。 ;葭葭！封予山的声音都带着颤了，他死死抓着穆葭的手，脸色变得比穆葭更难看，他不停地亲吻穆葭的嘴，一下下，不停地道，;葭葭，你别吓我，葭葭，求求你快醒来…… 可是穆葭还是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封予山直勾勾地盯着穆葭，蓦地就要起身唤人去叫罗植，可这时候，穆葭却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然后尖叫着睁开了眼。 封予山又惊又喜，忙不迭又坐了回去，忙不迭询问：;葭葭，你噩梦了？不怕啊，梦醒了。 穆葭却置若罔闻一般，没有回应封予山，只直勾勾地盯着石青色的床帐，脸色不比刚才好多少。 封予山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一只手被穆葭死死攥着，另一只手伸过去，轻轻抚着穆葭苍白的脸颊：;葭葭，梦醒了，我在呢。 穆葭这才回过神来，对上封予山，直勾勾地盯着他，空洞的眼神渐渐有了神采，似是灵魂归窍一般，那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封予山，忽然就泛红了，不等封予山再开口，穆葭一把抱住了封予山，死死地抱着，以至于封予山胸口都陡然一阵窒息。 穆葭哭了，伏在封予山的胸口，放声痛哭，浑身抖似筛糠，连带着封予山的身子都跟着抖个不停。 这不是穆葭第一次在封予山面前落泪，可是这一次却跟从前截然不同，穆葭的情绪似是决堤的洪水一般，毫无节制、也控制不了一般，汹涌着，激烈着，宣泄着，怎么都停不下来。 封予山从来没觉得这么心疼过，他能感受到穆葭的悲伤和难过，这一刻，似乎全世界所有的悲伤都聚集在了穆葭身上，他别无选择，只能紧紧地抱着穆葭，让她在自己的怀里尽情地宣泄。 ;葭葭，我在，我在呢。封予山一遍遍地道，不停地亲吻穆葭汗湿的头发，尽可能地缓解她的不安和苦楚。 不知过了多久，穆葭的哭声才渐渐停歇，她整个人都虚脱得厉害，只能软趴趴地伏在封予山怀里，封予山想让她躺回去歇息，可是穆葭却死死环着他的脖子，不肯从他怀中离开，似是受惊过度的小兽，只能在母兽的怀里才能心安踏实。 封予山没再强迫穆葭躺下，他抱着穆葭，扯过毯子罩在穆葭身上，然后托着穆葭的屁股就把人抱了起来，内间有些闷，穆葭又一直哭个不停，封予山担心穆葭憋气，就想着把人抱去外间。 穆葭哭的头昏脑涨，直到被封予山抱着来到了书房，这才反应过来，封予山的手放在哪里，登时羞得面红目赤，不满地跟封予山磨牙：;你……你手不老实！ 封予山无奈地道：;那葭葭觉得我怎么办才行？你身子软的跟面条似的，不这么抱着你，难道让你跌到地上吗？ ;谁跟面条似的？穆葭不以为然，两条腿一下子就环住了封予山的腰，还挺有劲儿，身体力行地说明自己并不是面条，得意地冲封予山眨了眨眼。 封予山的眼神顿时就是一暗，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也发沉了：;葭葭不许我动手动脚，自己倒是上下其手，没少吃我豆腐，怎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7章 有了归宿 穆葭顿时就闹了个大红脸，忙得就要收回腿，然后身子就不自觉地朝下滑，她赶紧地就又缠住了封予山，在封予山似笑非笑的注视下，她恼羞成怒，道：;对！就是这样！有意见你憋着！ ;行行行，我憋着。封予山忍不住笑了。 封予山抱着穆葭到软塌上坐下，穆葭丝毫没有从他身上离开的架势，封予山心里别提多美了，穆葭一向是个傲娇好害羞的性子，难得主动跟他如此亲近，他都恨不得穆葭这辈子都这么黏着自己。 封予山倒了杯茶，吹凉了，然后送到穆葭面前：;喝杯茶，刚才哭的嗓子都哑了。 穆葭点点头，乖巧地凑过去，一口气儿喝完了杯中水，干涩的嘴唇变得湿漉漉的，红润也取代了刚才的灰白，封予山的目光一暗，然后低下头，就亲了上去。 穆葭只愣了片刻，随即就环着封予山的脖子，热烈地回应了起来，这不是他们的初吻，却是穆葭头一次这般主动，从前穆葭总是害羞，放不开，可是这一次，她却热情似火，饶是羞得浑身颤抖，浑身发烫，她还是笨笨拙拙地回应封予山，封予山的心几乎都要破膛而出，要不是理智尚存，他差点儿都要忍不住将怀里的人儿拆吃入腹。 热烈的纠缠之后，封予山放开了穆葭，让穆葭靠在自己的肩窝，两人都喘息得厉害，午后的书房一边寂静，两个人的心跳声异常的清晰，穆葭眯着眼盯着面前男人上下滑动的喉结，忍不住也跟着咽了咽口水，她小声问道：;还……还亲吗？ 耳畔是姑娘羞怯怯的邀约还有甜美的气息，一时间，封予山觉得自己天灵盖儿都要炸开了似的，搂在穆葭纤腰上的大手不自觉地就加了力道，随即耳畔又传来姑娘一声柔柔的抱怨，封予山却没有松开手，而是低着头，再一次吻住了穆葭。 …… 直到穆葭彻底变成了一根面条，封予山这才放过了她，他一边又给穆葭喂了一杯水，一边小声询问着：;葭葭，刚才是做了噩梦？ 今天的穆葭实在太奇怪了，主动的出奇，也绵软的出奇，对他不带一丁点儿的防备，若不是他还存着理智，只怕今天就会忍不住要提前洞房了，而他能感觉得出来，就算他真的要那样，穆葭也不会抗拒的。 这样的穆葭，让封予山觉得奇怪，也有些心疼。 前后联想，封予山觉得可能跟穆葭刚才的梦魇有关。 穆葭顿了顿，然后点点头，小声道：;我梦到，有人要……要害我，用弓弦勒我的脖子，我喘不过气来，吓坏了。 想着刚才梦魇时候，穆葭脸涨的通红，呼吸不畅的模样，封予山心里一阵心疼，一边凑过去亲了亲穆葭微凉的额头，一边轻声问：;那我呢？我没去救葭葭吗？ 穆葭闻声，仰起头看向封予山，通红的一双眼里，都是痴迷，她箍着封予山的脖子，让他低下头，然后她把脸贴了上去，轻轻在男人脸上蹭着，一边柔声道：;你去救我了呀，虽然迟了点儿，但是你的确去了，而且你还、还给我报仇了，封予山，你……真好，我特别感动。 穆葭怨过封予山，怨他缺席自己的上一世，虽然这种埋怨对封予山并不公平，但是她心底还是带着怨的，这一世封予山对她越好、她的日子越是甜蜜，她就越怨封予山，越觉得没有他的上一世，实在太凄惨。 穆葭觉得自己这样有些莫名其妙，甚至是病态，但是她控制不了，尤其是在午夜被噩梦惊醒的时候，在冷汗淋漓、分不清今夕何夕的时候，封予山是唯一能让她从痛苦中抽离的人，所以她总是忍不住会遗憾，若是上一世有封予山该多好。 直到今日，她的遗憾变成了圆满。 原来上一世，封予山没有缺席，他在人生尽头等着她，他许她来生，然后她饱受的所有苦难艰辛，一下子就都有了归宿。 …… 她总是纳闷来自于封予山的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和安全，包括他的声音和气息，这一切都引导着她一步步靠近和倾心。 原来，早有注定。 穆葭心里都是甜蜜，可是封予山却眉头紧锁，皱着眉道：;葭葭，下次我不会迟到的，我跟你保证。 封予山说的郑重，穆葭心头涌过一阵酸涩，笑着打趣道：;你这么一本正经做什么？不过就是……梦里的事儿而已，做不了真的。 ;那也不行，封予山眉头拧得更厉害了，眼里都是自责和疼惜，他捧着穆葭的脸，一字一句郑重道，;葭葭，我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更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你，哪怕是在梦里也不行。 穆葭就没听过这样一本正经又带着浓浓孩子气的话，她有点儿想笑，但是眼睛却蓦地又湿了，她忙得低下头，又环住了封予山的脖子，把脸又埋进了他的肩窝，半晌，她哑声哽咽出了一句：;封予山，你抱抱我。 封予山忙得又抱住了穆葭，脖颈处传来的温热柔软，恰如此时此刻他的一颗心。 ;再抱紧一点。穆葭的声音更哑了。 ;这样够吗？葭葭。封予山心疼得要命。 ;不够，穆葭带着哭腔，;封予山，我想成亲，特别想，现在就想。 封予山的声音也哑了，呼吸都难了：;葭葭，别、别说话了，求求你了…… 话音未落，封予山就觉得鼻子涌出一阵热流，他还没反应过来，然后就眼睁睁瞧着鼻血滴在了穆葭的身上。 封予山顿时呆若木鸡，然后蓦地一把推开了穆葭，穆葭眼睛还含泪，迷迷糊糊看不清楚，就模模糊糊瞧着封予山捂着鼻子，她吓了一跳赶紧擦干了眼泪，然后就看着鼻血正顺着封予山指缝中流出…… ;你……你这是怎么了？穆葭吓了一跳，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身子不爽？我我我这就去找罗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8章 小姐妹 穆葭手忙脚乱地就要下地，结果这才发现自己的鞋根本不见踪影，登时人就傻了，就要赤脚下地的时候，封予山用手抓住了她：;不……不用！不用去找人！ ;怎么不用？穆葭着急了，;你不要拿小病不当病！你本来就身子骨不好，一点儿问题都不能出…… ;不是病！封予山死死攥着穆葭的手不放，脸都憋红了，都活了小三十年了，就没这么丢过人。 在脑中迅速权衡在穆葭面前丢人和在罗植他们面前丢人，到底哪个更加丢人一点，封予山果断做出了选择，在穆葭着急出火的目光中，红着脸磕磕巴巴地道：;真、真不是病，就……就是天儿有点儿热，我我我我上.火来着…… ;天儿不热啊，这还在正月里头啊……穆葭一脸纳闷儿，盯着封予山那个大红脸，忽然愣住了，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即她脸也红了，瞄了封予山几眼，到底没憋住，别别扭扭又忍不住好奇问道，;不是说你……你身子有、有损吗？ 封予山的不自在和尴尬以及丢人气，顿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愤怒：;葭葭，原来你一直觉得我……我有病？！ 穆葭咬了咬唇，尴尬地笑了笑：;……啊？哪儿有？不、不存在的，呵呵。 ;你就是！还不承认！封予山憋屈到了极点，梗着个脖子生闷气，蓦地，他忽然扭过脸，疑惑地看着穆葭，;不对啊葭葭，既然你都觉得我……我有病了，那你怎么还愿意跟我相好呢？还愿意嫁给我呢？ 穆葭顺了顺额前的碎发，一脸的坦然大方不做作：;我不介意啊，多个小姐妹也挺好啊，反正我从小就想有个小姐妹。 ;我介意！封予山顿时就咆哮了起来，从头发丝儿到脚底板都叫嚣着愤怒和憋屈，;谁谁谁要跟你做小姐妹啊？！ ;行行行，不做就不做，至于急成这样吗？穆葭忙不迭哄人，一边取了帕子赶紧捂住封予山的鼻子，防止他鼻血流更多，一边叮嘱着，;你冷静点儿，别动不动咋咋呼呼的，哪儿有男子汉的样儿？行了行了，你要是实在不想给我做小姐妹，那咱俩做兄弟，这样可行了吧？ 封予山嘴角一阵抽搐：;……你给我闭嘴！ …… 直到坐在饭桌前，封予山还拉着个脸，穆葭伏低做小哄了他半天，都口干舌燥的了，这时候耐心也用得太多了，一边夹了块粉蒸肉递过去，一边白了他一眼道：;还有完没完啊？瞧你小气吧啦的劲儿！ 封予山没好气儿地哼了一声，一边张嘴吃了粉蒸肉，然后十分不爽地问道：;你……你从哪儿听说的？ 穆葭的心思都在面前的那碗小肉丸上，没仔细听封予山的话，一边费劲地夹着小肉丸，一边随口问道：;听说什么啊？ 封予山又哼了一声，捏着嗓子怪里怪气地道：;还能什么？就是问你哪儿听说的我跟你是小姐妹来着？ ;啪嗒！ 穆葭的手一抖，好不容易才夹住的小肉丸应声掉在了地上，还弹了两下，穆葭没心思去管那小肉丸滚到了哪里，她放下筷子，一边使劲儿地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边一脸嫌弃看着封予山：;你给我好好说话！ ;是谁刚才还说稀罕小姐妹来着？哼！封予山又哼了一声，脸色这才好了点儿，撑着腮看着穆葭，;你到底是从哪儿听到的传闻？ ;在蜀地就听说啦，穆葭又夹了个小肉丸，这回总算是顺利吃进肚儿了，味道很好，穆葭很满意，又夹了一个送进嘴里，油汪汪、红润润的小嘴不停张合，声音有点儿含糊，;其实关于你的这个传闻，可以说是，凡有井水处皆有人议论，嗯，所以啊，大夏范围内，怕是所有人都听说过这个传闻，嗯，应该也都相信这不是传闻，而是……事实。 瞧着封予山的脸色又变得难看了，穆葭忙不迭又赔笑哄道：;当然啦，我不在其列，我就知道你做不成我的小姐妹，注定只能做我的如意郎君啦。 这话也没能让封予山开心多少，他没好气儿地道：;你也就刚刚脱离那群造谣群众。 ;行了行了，我错了还不行吗？穆葭赶紧举手投降，喂了封予山一个小肉丸，一边纳闷儿道，;关于你的这个谣言，到底是谁造的谣？又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 一提到这个，封予山倒是面露尴尬来，慢吞吞地揉了揉太阳穴，一边憋屈地道：;是……我自己最先造的谣。 穆葭嘴角一阵抽搐：;……呵呵，原来造谣群众的领头儿就是王爷您啊，可真是出人意料。 封予山一脸尴尬，都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我当时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哪知道…… 哪知道一个不小心就搞得家喻户晓了。 封予山正后悔呢，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儿来，登时人就坐直了，双目无神，一脸的心死如灰，穆葭半天没听到动静，一边喝着茶，一边侧脸过去，然后就看到封予山这么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登时就吓了一跳，赶紧放下茶杯，一边小心翼翼询问：;怎么了？怎么忽然就这幅表情了？ 封予山没听到一样，还是那么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被穆葭扯着袖子好半天，人这才反应过来，转向了穆葭，一边有气无力地道：;是不是……岳父岳母，还有大舅哥他们对我的这个谣言，也有耳闻？ 穆葭一愣，然后点点头：;应该是吧，反正穆府上下几乎就没有不知道的。 ;啊！这下子，封予山彻底崩溃了，一下子扑到了穆葭的身上，痛不欲生地嚎了起来，;葭葭，我真是没脸见人了！我以后怎么好意思登门拜见岳父岳母啊！啊！他们肯定不肯把你嫁给我，说不定还会把我痛打一顿然后撵出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9章 ;你放心，肯定会这样的，人之常情嘛，穆葭听他这么一说，十分认同地点点头，一边好整以暇地又补充道，;不止是咱们家，还有祖母跟姑母那边肯定也不答应，说不定我哥跟大表哥还会守在我家大门口，时刻防范你这个……咳咳，身子有损又没皮没脸的天潢贵胄，来打我这个穆氏娇娇女的主意。 封予山放开了穆葭，一脸怨念盯着她：;葭葭，你这语气一点儿都不可爱。 ;人家话还没说完呢，穆葭牵着封予山的手，冲他挤了挤眼，然后小声道，;就算是他们拦住了大门，我还会站在墙头下等你，王爷，你不是墙头翻得很好吗？ ;怎么样？现在还觉得我不可爱吗？穆葭仰着头凑到了封予山面前，噙着笑看着封予山，;给你个机会，快表扬我，一、二、三…… ;没有人比你更可爱了。封予山心都要化了，稍稍低头，就印上了那副灼灼红唇。 刚才亲的狠了，这次才刚刚碰到，穆葭就喊着疼，所以也就只能浅尝辄止又随即分开，完了两人又腻腻歪歪地坐在一处吃饭。 ;你刚才说是在形势所迫之下，才不得不放出自己身子受损的消息，那到底是在什么情况下？穆葭问。 一说起这个，封予山的表情就严肃了起来，他放下筷子，跟穆葭说了这事儿的前因后果。 当年封予山负伤自南疆回京之后，没过多久，大夏便就与迦南签了议和条约，很快战争结束，当时迦南皇室有跟大夏皇室和亲的想法，而当时一众皇子中，只有封予山到了适婚年龄，而且当时万岁爷对封予山大失所望，更兼从来没有重视过封予山，所以万岁爷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定下了让封予山迎娶迦南和亲公主来着。 可封予山怎么能肯？ 若是别国的和亲公主也就罢了，可对方确实迦南的和亲公主，封予山在南疆厮杀多年，九死一生，为的就是战败迦南，没想到，最后却以这样悲惨的结局收尾，他的耻辱和他的残臂都是败迦南所赐，甚至当时他的伤口恶化，一度伤重不起，险些赔掉一条性命，在这个时候，万岁爷竟然让他迎娶迦南的和亲公主，这不仅仅是不重视封予山，更是在明明白白地羞辱他。 封予山当时的处境就是这样，所有人包括他的父皇还有迦南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看他这个昔日挂帅出征迦南的大皇子，如何低头乖乖做了迦南皇室的女婿。 这场婚事本来是不可能避免的，除非是迦南那边改变主意，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南疆军中传出封予山在战场上不仅仅是手臂负伤，还损了根基，根本就不是个完整的男人，后来这消息传到了京师，才有了万岁爷授意太医院院首尹广泉来为安郡王治病，然后万岁爷从尹广泉那里得到了封予山身子确有损伤，这事瞒不住人，封予山更是授意属下暗中传播，才有了后来的传闻。 不能人道，兼当时封予山又病重卧床，命垂一线，基于这些原因，迦南那边到底是打消了将和亲公主嫁给封予山的念头，后来那位和亲公主被万岁爷指给了一位宗室郡王，封予山这才总算松了口气儿。 穆葭听封予山说完这些，已然心疼得不行了，要么成为被天下人取笑的、残缺男人，要么是被摁着头做迦南公主，这两条道儿，不管哪个都充斥着艰辛屈辱…… 可当时的封予山，才只有十八岁啊。 看着封予山此刻平静的脸，穆葭心如刀绞，伸手握住了男人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只那么紧紧地握着。 封予山能不知道穆葭的心思，当下笑了，还拿这事儿打趣儿来着：;还好当时咬着牙没有迎娶那位和亲公主，不然，如今哪里还有脸面去爬葭葭的墙头？ 穆葭也跟着牵了牵唇，含笑道：;是啊，要是那样你还恬不知耻翻我家的墙头，都用不着旁人，我自己就一脚把你踹下去。 ;你哪里舍得？封予山叹了口气儿，伸手把穆葭拉进了怀里，;葭葭，很多事情，我一直委屈着，但是有了你之后，我就不觉得委屈了。 是啊，如果这些委屈和艰辛是遇到穆葭、和穆葭相知相爱的必经之途，那他还有什么好委屈的？又有什么是不可以承受的呢？ ;但是我替你委屈啊，穆葭伏在男人怀里，微不可闻地道，她真的是心疼坏了，在封予山胸前蹭了蹭，她忽然又仰头问道，;当时你让罗植在你身体上做了什么手脚？竟然能骗过尹广泉、让他以为你是真的身子受损？ 封予山笑了笑：;罗植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是世间罕见的医学奇才，尹广泉虽是太医院院首，可罗植的医术却未必不如他，再加上，罗植手上有一本家传医术古籍，里面有不少秘方，能骗过尹广泉也在情理之中了。 ;罗植这么厉害，却还乖乖被你招揽，对你死心塌地，可见是你有本事，穆葭含笑道，顿了顿，又有些迟疑着问道，;那之后呢？万岁爷为什么都没有再给你指过婚呢？ 就算封予山真的身子不中用了，可毕竟皇子的身份在那儿摆着，就算世人议论纷纷，却还是不会耽误他这位大皇子娶亲的，至于传宗接代的事儿，找皇室近亲过继个儿子过去也就是了，又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可是万岁爷却再那之后，再没有给封予山指过婚，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封予山可是皇子啊，而且还是大皇子，万岁爷就算是再不喜他，也不能不过问他的婚事啊，这不仅关系到皇室颜面，也会影响万岁爷的贤名，漫说是万岁爷，就算是个寻常人家的父亲，迟迟不关心儿子的婚事，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儿啊？眼瞧着儿子都二十七岁了，还是孑然一身，没这个道理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0章 这怎么可能 说到这个，封予山面色有点儿茫然：;其实我一直也在纳闷儿这个，不愿意迎娶迦南公主所以授意从军中传出我身子受损的谣言，不过是权宜之计，而我当时身心俱疲，根本没有娶亲的心思，但若是父皇执意给我指婚的话，我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可是从那之后，父皇就没有再过问过我的婚事，不仅如此，连皇后也没有提过。 给皇子指婚的事儿，万岁爷或许有可能会忘，但是皇后却肯定不会不记得，可是皇后却压根儿就没有提过此事，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这事儿是被万岁爷给压了下来，皇后娘娘不过是奉命行事。 ;万岁爷为什么对你的婚事如此不上心？你可是大皇子啊，哪儿有当兄长的老大未婚，做弟弟的却一个接一个地娶妻生子，没这道理啊，穆葭想不明白，蹙着眉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什么头绪来，最受只能问封予山，;那你觉得万岁爷只是……单纯不喜欢你，还是即便他从尹广泉那确认你身子有损，却还是忌惮你，生怕你借姻亲之力，势力大增、进而威胁到皇权？ 这是目前，穆葭能够想到的唯二解释，当然了，第一种解释十分牵强，第二种可能性很大，毕竟当时封予山即便落拓回京，即便身子有损，但是在军中的威望却无人能及，尤其是当时其他的一干年幼皇子，封予山在在军中的威望却如日中天，万岁爷会忌惮也是在情理之中。 封予山摇摇头：;我不清楚，父皇对我的态度，我从来都看不清，小时候是，现在也是，不过，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能明白了。 等常建成的信到京师，等沈卓杨从扬州回来，一直困扰封予山的这件事儿，兴许就能水落石出了，因为封予山一直以为，万岁爷对他的态度，应该跟他的出身跟母亲有关系，而一个区区扬州商户之女诞下的儿子，按说不至于会引起万岁爷的如此忌惮，可若他的母亲是昔日迦南公主的话…… 想到这里，封予山心里又是一阵烦乱，忍不住一声叹息。 穆葭伸手轻抚封予山的眉间，一边心疼地道：;行了，咱们先不说这个了，也不想这个了。 封予山捉着穆葭的手，深深一吻，又是一声叹息，可是表情却比刚才平复了不少：;不过也亏得父皇没再给我指婚，要不然的话，我有怎能入得了穆大小姐的眼？ ;这倒是，穆葭挑眉，语气带着傲慢，;已有婚配的王爷大人再厉害再迷人，那在我心里也及不上身有残缺小可怜的一个指甲盖儿。 封予山一脸无语地摆摆手，哀求道：;大小姐，咱以后能别再提这茬儿吗？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 穆葭瞧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伸手去拉封予山的手，一边哄道：;行啦，大小姐答应你。 ;谢大小姐隆恩。 ;对了，你是不知道今儿一早穆府可闹腾了起来，我来这儿就想跟你说这事儿的呢，哪知道，耽搁到现在还一字儿没提，穆葭转了话题，随手捏了一块芙蓉糕，一边懒好整以暇地看着封予山，;王爷可想听听我嚼嚼穆府的舌根吗？ 封予山靠在软枕上，一派慵懒，长臂一舒，也捡了一块芙蓉糕：;但听无妨。 ;我之前有没有跟你提到过年前有个叫梅香的女子跟我兄长一道入的京？她可不是一般人物，这事儿说来话长，还得从我那位好堂哥穆长林说起…… 结果穆葭这才一开口，就听着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然后就听着邹令在门外道：;主子，怀仁堂那边儿刚刚递了信儿过来。 穆葭闻言，顿时一脸的索然无味，冲封予山耸了耸肩，懒洋洋地道：;得，都用不着我自己个儿浪费口舌了，话说回来，你手底下的人办事可真是利索。 穆葭是在怀仁堂那边遇到穆长林小厮的，进而断定穆长林出事儿的，而当时那小厮就是过来请罗植去穆府的，此时此刻，怀仁堂送过来的信自然跟穆府有关。 封予山眉毛一挑，随即明白，怀仁堂送过来的信儿，正是穆葭要说的，看着穆葭一脸不痛快的模样，封予山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那咱们不理邹令那个败兴的家伙，只听你说。 站在门外的邹令：;…… 谁败兴了？！ 人家一得了信儿赶紧就送过来了，一刻都不敢耽搁，这叫尽忠职守好不好？！ 穆葭知道邹令耳力过人，必定是听到他们对话了，这时候已然不好意思了，一边白了封予山一眼，一边冲外头道：;邹令，你进来吧。 ;是！属下遵命！邹令在心中暗道一声还是大小姐直到体恤下属，当下应声，然后忙不迭推门进来，行至桌前，将手中的密信，递到了封予山面前，;主子请过目。 封予山瞥了一眼那信封，眉头微微蹙起，问邹令：;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罗植那边向封予山传递消息，多是口信，像这样郑重其事用密信的方式，几乎没有，再加上封予山刚才听穆葭的口气，不过是穆府的事儿，怎么到罗植这里，竟还当成了绝密？ 邹令也不清楚，当下摇头道：;属下不知，只知道这是罗植的亲笔信，让属下务必亲自教到主子手里…… 说到这里，邹令顿了顿，然后看向了穆葭，又道：;罗植还说了，此事关乎穆府隐.秘，只是不便直接到大小姐手上的，正好大小姐也在的话，便与主子一道看信。 这话一出，封予山跟穆葭都明白了，这密信内容肯定跟穆府……不，应该是穆府长房有关。 当下穆葭就坐直了身子，一边放下糕点，一边赶紧打开了信，一瞥之下，穆葭顿时色变，手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一边倒吸凉气，一边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1章 是不是叛逆 ;怎么了？封予山瞧她这幅表情，很是担心，当下也凑过去看那封信，随即表情也凝重了下来，然后他抬头看向邹令，吩咐道，;你这就去一趟怀仁堂，当面跟罗植确认消息来源是否可靠，若存在不实之处，你自去调查，记得，要快，天黑之前务必回来跟我当面禀报。 邹令其实到现在还不知道信的内容，不过瞧着封予山这幅严肃模样，登时也紧张了起来，当下忙得躬身领命，然后迅速退了出去。 穆葭又开了一遍那封信，然后随即站了起身，一脸惊惶着急;;不行，我这就得回西槐别院，这就得走。 ;葭葭，你不要慌，等邹令回来之后，确定消息真伪之后，咱们再商量对策。封予山拉住了穆葭，;你先别着急，邹令办事向来不会出错。 穆葭兀自一脸惨白，摇头道：;不行，我等不了，若她真的是叛逆的话…… ;即便柳南芸真的是二房安拆西槐别院的叛逆，存着害苏老夫人的心思，她这么些年都没有对苏老夫人动手，难道她会着急这一时半刻吗？封予山截断了穆葭的话，拉着穆葭又坐了回去，一边沉声道，;葭葭，你现在回去又能做什么？跟苏老夫人揭发？可有凭据？苏老夫人可会取信？你只能打草惊蛇，若是她真是叛逆，被逼急了，你说她会不会真的对苏老夫人不利？ ;葭葭，这事儿急不得，咱们从长计议。 穆葭没说话，可却听话地坐了回去，她其实脑中还乱糟糟的，还担心得很，但是她下意识地会听封予山的，封予山是她最信任的人，尤其是在做了那个噩梦之后。 封予山倒了杯茶，放到穆葭的面前，一边道：;葭葭，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柳南芸跟苏老夫人的关系十分密切，那依你之见，柳南芸背叛苏老夫人的几率大吗？ 听到封予山这么说，穆葭的心头一动，随即就想起了，那一日在西槐别院，柳南芸仔仔细细给苏良锦煲的那碗鸡丝粥，苏良锦的话也在她脑中回荡—— ;你觉得我为什么忽然想到和离的事儿？ ;这辈子，我对得起穆增，对得起儿女，也对得起自己，唯独对不起她，我早就想着跟穆增和离，不做劳什子的穆夫人，死后牌位也不用摆在穆府的祠堂，只是她一直拦着不许，怕我又沦为京师人的笑柄。 ;倒是这次，穆府出了这样的污遭事儿，我倒是能借此机会提出和离，这样她才不会拦着，说起来，我倒是应当谢一谢那对佟氏姑侄。 ;和离了好，清清白白的，再不是什么劳什子穆夫人，就此跟穆增划清界限，往后我这个老婆子就是她一个人的了，别看我这一把老骨头，她且稀罕着呢。 …… 能陪伴苏良锦半生、钟情至此，柳南芸当真会是个叛逆吗？而且还是听命于佟淑清的叛逆？ 穆葭满心疑惑，想了想，穆葭摇摇头，蹙着眉道：;按说柳南芸是绝不可能背叛祖母的，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十分密切，比任何人都密切，实际上她们是…… 说到这里，穆葭顿了顿，她抬头看了看封予山，表情有些为难，不知道当不当往下说，可是想了想，她还是照实说了：;实际上，祖母跟柳南芸这些年相依为命，她们俩也是相互作伴，她们早就不只是主仆关系了，她们其实跟……寻常夫妻没有什么区别，而且她们的感情真的非常深，这一点我不会看错的，所以……对于罗植送来的信儿我不大相信。 是啊，若不是情深入骨，上一世，柳南芸也不会在苏良锦走后已然自戕殉情。 这么一想，穆葭就更加不相信柳南芸会跟二房勾结背叛苏良锦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刚才乍一听闻，她也是一时着急上火，现在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却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封予山乍听此言，顿时一愣，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小心地措辞着，问穆葭：;你的意思是……苏老夫人跟柳南芸其实是、是伴侣？ 他实在说不出夫妻这个词儿来，穆葭这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也太过惊世骇俗了，封予山难免缓不过来，他倒是听说过有什么断袖分桃的，但是两个女子，而且还是祖母年纪的女子，竟然会…… 这有些超出封予山的理解范畴，一时间消化不了，不过他当然不会去置喙别人的感情选择，尤其是对方还是穆葭的祖母。 ;对，穆葭使劲儿点点头，一边长舒一口气儿，;是不是觉得特别惊讶特别不可思议？我刚知道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一直都把这事儿憋在心里，连兄长都没告知，到现在才跟你说，说实话我都要憋坏了，早就想跟你说道说道。 ;你嘴巴倒严，一丝风声都没漏，封予山含笑道，一边又瞥了一眼桌上的那封信，又道，;罗植信上说，他从可靠之人口中得知，还说这消息乃千真万确，柳南芸的确早就暗中投靠在了二房门下，乃是佟淑清的人，多年来一直都唯佟淑清马首是瞻，罗植这消息怕不是空穴来风，可即便如此，也不如你的话可靠，如你所言，苏老夫人跟柳南芸是这样的一种……异常深厚的关系，那么柳南芸几乎没有可能为了二房而背叛苏老夫人，所以罗植得来的这个消息，应该不准确。 穆葭也看了看，顿了顿，然后抿了口茶，道：;也不都是不准确，当初我一到京师就病倒，的确是佟绣春派人去西槐别院请的柳南芸来给我瞧病的，后来柳南芸也是借此机会开始给我下.药，当然后来我们知道，柳南芸此举并不是听命于佟绣春，而是祖母的意思，所这么看来，柳南芸并不听命于二房，当然这些内情外人不可能知晓，所以当然会有人觉得柳南芸跟二房的关系不一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2章亲力亲为 ;不错，佟绣春当时的确是主动找上了柳南芸，封予山沉声道，;按说你当时病倒，佟绣春应该会第一时间找穆府的郎中给你瞧病，再不成也是在京师内找可靠的郎中，比如罗植，怎么都不该到几十年没有往来的苏良锦跟前讨郎中来给你瞧病的，这明显不符合逻辑，更不该是几十年跟西槐别院都没有往来的二房的做派，而当时柳南芸也没有丝毫抗拒，直接就答应了她给你下.药的命令，也是奇怪。 ;不错，柳南芸没有反抗，这就说明柳南芸肯定有什么把柄捏在佟绣春或者是佟淑清手里，而这个把柄还不小，以至于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佟淑清或者佟绣春确定柳南芸必然会听令于她，才会放心借她的手给我下.药，穆葭缓声道，思量片刻，她忽然眼睛一亮，看着封予山道，;可是这个所谓的把柄，祖母也肯定是知道的，这才有了后来，祖母才会将计就计让柳南芸给我下.药来着！以此躲避锋芒，对！肯定是这样的！ 封予山含笑点点头道：;正是这个理儿，说不定这个把柄还是苏老夫人当初授意柳南芸，故意让二房抓住的，为的就是以防不备之需。 穆葭点着桌上的信，道：;所以罗植得来的柳南芸是二房放在祖母身边奸细的消息，应该也不算是假的，至少从表面上看是这样的，而且恰好此事当年被穆府的某个人亲眼目睹，兴许是穆府的侍婢，又或是个小厮，现在也不知怎么的，这消息竟到了罗植手里。 封予山含笑道：;好奇当年柳南芸给二房抓住什么把柄吗？那等一会儿说不定邹令就会来给咱们解惑。 ;我等不及邹令回来了，我这就去回西槐别院，让当事人直接给我解惑，岂不比邹令绕东绕西打探来的消息更方便些也更精准些？穆葭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打量着封予山一脸不舍之色，她凑过去亲了亲封予山的唇，一边拍了拍封予山的肩膀，宽慰道，;你也别着急，等着邹令回来给你解惑，顺便再让邹令跟你嚼嚼舌根儿，他这一趟回京师，指定收获不小。 ;谁耐烦听他嚼舌根儿啊？封予山一脸的不痛快，伸手捧住了穆葭的脸，再次覆上她红润润的唇，;人家只想嚼葭葭的舌根儿…… ;呸！瞧你这一副登徒子模样！没皮没脸！穆葭红着脸道，却没推开面前的登徒子，反倒配合地环住了封予山的脖子…… 刚才亲的太狠了，封予山也不敢怎么使劲儿，只是舍不得放开穆葭，两人就这么头顶着头对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时不时你亲我一口，我在还你一下，一个舍不得放人，一个舍不得走。 ;不行了，我真得走了，穆葭红着脸道，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环着男人后颈的手总算是舍得撒开了，白皙的两只手捧着男人的脸颊，她踮起脚又凑过去亲了一口，;别舍不得啦，我一得空就过来看你…… 封予山的确是舍不得，以往每次跟穆葭分别，都是难分难舍，这次就更甚了，因为穆葭这一次跟以往比起来，实在是热情温柔得过分，这一天从始至终，穆葭都是主动的，温柔的，封予山都舍不得扎眼，只盼着时间能过得慢些，哪里就舍得放穆葭走了。 只是再不舍得，也不能不放。 ;哎！我如今总算是能理解后宫女子期盼龙恩的心情了，封予山叹息道，一脸的幽怨，一边叹息着，一边又把穆葭拉进怀里，幽幽地道，;万岁爷，可一定要记得再来光顾臣妾这里呀。 穆葭顿时浑身汗毛倒竖：;封予山，你给我清醒一点儿！ 封予山就算是再不情愿，到底还是依依不舍地把穆葭送到了门外，眼瞧着穆葭的马车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了转弯处，封予山忍不住叹了口气儿，一脸惆怅不舍。 周树匆匆跟了出来，忙不迭询问：;主子，您挖来的树，打算什么时候种？种在哪儿？天儿虽转暖了些，可是树苗这么一直放着，只怕要冻坏呢。 封予山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地转身回了别院，一边道：;这就给种了。 ;是，奴才这就去。 ;用不着你，我亲手种。封予山摆摆手，大步流星朝后院儿走去。 这可是要送给葭葭的新年礼物，他怎么能假手于人？所以从挖树到种下，他都要亲力亲为。 哎，那丫头走得太急，都忘了跟她提这茬儿了，眼瞅着正月都要过了，这份新年礼物外加及笄礼来的不可谓不迟，可是天儿要是不转暖，还真不好种这个树。 只是不知道葭葭会不会喜欢。 应该会的吧。 …… 赶着岑卓跟赵一同时到了泉山别院，正好直接驾车送了穆葭回西槐别院，都用不着封予山另外派人。 ;启禀主子，穗儿一家已经平安出城了。岑卓隔着马车门，跟穆葭禀报。 ;知道了，马车里，穆葭靠着软枕懒洋洋地应着，她单手撩着窗帘，一边欣赏着窗外泉山的冬日美景，一边随口问道，;专诸巷那边一切可都顺利吗？ ;是，一切都很顺利，属下正要禀报主子呢。赵一闻声，随即应道，将之前的事儿，事无巨细都跟穆葭禀报了一边。 赵一近来没有别的任务，单只一件，就是在专诸巷暗中盯着，梅香既然已经弄了要杀穆长林的念头，那么肯定是越快越好，毕竟穆长林已经成婚，若是在佟江琴怀上穆长林之子后，再对穆长林下手，也就没多大意思了，她要的就是斩草除根！要的就是自己的孩子成为二房的独子！ 果然梅香是个做事儿干脆利索的，这才过了几天，已然找好了杀手，赶着就是对穆长林动手了。 梅香那边一有动静，穆葭这边守株待兔多日，终于等来了兔子，哪儿有不趁火打劫的道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3章 人就是这样 当下穆葭就去派岑卓去通知赵一动手，然后两人分头行事，赵一去迷晕梅香跟孔文，制造两人偷情假象，顺便将事先准备好的、所谓孔文的亲笔书写留在现场，而岑卓则去暗中引导衙门官差找到杀手窝点，间接将人引到了专诸巷，正好亲眼见证穆磊是如何从谦谦君子变成杀人恶魔的。 这两人办事一向牢靠，这一次也是一点儿岔子都没出，穆葭听闻两人禀报之后，满意地点点头，道：;办的不错。 这两人也不敢居功，忙不迭道：;都是主子应酬帷幄。 这话说的倒是，从转移梅香的主意到掳走孔文，又到将孔文幽禁在专诸巷中由穗儿父兄盯着，再到伪造那封书信，直到最后的这个结局，无不都在穆葭的掌控之中，分毫不差。 当然，这结局也有意料之外，穆葭之前倒是小看了梅香，因为上一世的印象，穆葭对梅香的印象，只是贪慕虚荣外加几分小聪明，倒是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样的恨毒的心思，为了自己的前程，竟然不惜对穆长林下手，尤其穆长林还是她之前的主子，外加后来还算是她的庶子，可梅香却是眼都不眨，就想要穆长林的命。 这实在出乎穆葭的意料，但是细想之下，却也能想得通，与上一世不同，这一世的梅香不再只是那个为了银子听令于穆长林、没有远见的扬州瘦马，她攀上了穆磊，开了眼界，有了野心，进而也就有了狠心。 人就是这样，不同的境遇、不同的经历，往往能造就出不同的性格命运。 比如梅香，也比如穆长风。 上一世，若是没有穆长林的设计陷害，穆长风本该拥有大好的前程，而不该背负那许多蚀骨骂名，一日之内，从天之骄子沦落为强迫婢女的无耻败类，断送的不止是前程名声，更是穆长风对未来的所有美好的展望。 穆长林、梅香、孔文，他们个个都该死，至于穆磊，也是咎由自取，当初穆长林赏给孔文所谓回乡探母的那一千两白银，可不就出自穆磊的手？ 一想到这些上一世毁掉穆长风的罪魁祸首们，如今落了这样的结局，穆葭忍不住长长舒了口气儿，觉得心里轻松不少。 ;我那二哥先下可怎么样了？穆葭懒洋洋地问，;罗植可妙手回春了吗？ ;启禀主子，罗先生自从进了穆府，到现在还没出来呢，可见穆长林伤得有多重！赵一忙不迭道，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对于穆长林的伤情，穆府已经对外封锁了消息，可是啊我跟岑卓在衙门亲耳听到，据那杀手的交代，穆长林伤到了……咳咳，那处要紧地方，而且还伤得彻彻底底，就算罗先生再妙手回春，也断断回不了二公子的春了！再加上穆磊锒铛入狱，看来穆府二房这是要断子绝孙啊！ 这倒是出乎穆葭的意料，穆葭闻言忍不住就嗤笑道：;这新婚才过去几天，夫君好端端的竟忽然就变成了不中用的废人，只怕那位佟家大小姐往后要以泪洗面了。 ;可不是，佟大小姐这才一过门，新郎官就成了废人，公公又成了杀人重犯，穆老爷子要是得信了，只怕又得去半条命，啧啧啧，这位佟大小姐的名声怕是要不保了，赵一挑着眉，轻飘飘地叹息一声，;这可不单单是克夫啊，这是克全家啊！ 一直低头爱不释手把玩自己新剑的碧瑶，这时候闻言，也兴致勃勃地加入了讨论：;小姐，你说穆府出了这样的事儿，佟府那边会如何应对？会让佟江琴跟穆长林和离吗？ ;和离？顶着个克夫恶名，就算是和离，她日后还想再嫁什么好人家？穆葭嗤笑道，脸上尽是不屑，;当然了，要是佟府不介意自家金贵的嫡女做人偏房侍妾的话，倒也和离得着，怕就怕啊，就算是他们愿意不要这个脸，往后也没人敢要这位千金大小姐啊。 是啊，想着穆长林的下场，谁敢再娶佟江琴？是也想赴穆长林后尘吗？还是嫌自己的子孙运太旺了不成？ 即便有勇士不畏克夫流言，但是有穆府在，谁敢迎娶佟江琴，这不是明摆着跟穆府做对吗？穆府近来的确是流年不利，但再怎么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穆增从一品礼部尚书的位分还在，谁敢轻易得罪穆府？ 只怕就连近来因为家产之事跟穆府闹僵的佟府也不敢，所以即便佟江琴再怎么想和离，佟府长辈怕也不会点头，毕竟不敢跟穆府彻底闹翻。 ;呵，那佟大小姐往后的日子可是不好过了，碧瑶笑得一脸畅快，;二公子要是一命不保，那她这克夫恶名可就更甚了，跑不了下半辈子青灯古佛守寡的命，若是二公子侥幸活下来，佟大小姐只怕更惨，指不定要被二公子怎么磋磨呢。 碧瑶这话说的不错，穆长林迎娶佟江琴本就是被逼无奈，一早就恨上了佟江琴，婚礼当晚，穆长林便就对佟江琴大打出手，更对佟江琴施暴，足见穆长林对佟江琴是恨之入骨，全无半分情分可言，而如今穆长林落得这般田地，他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反思一切皆因他心起歹念、寻来梅香作恶、最后才落了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下场，他只会认为这都是佟江琴给克的，只会发疯似的磋磨佟江琴。 佟江琴未来悲惨的人生，几乎已然注定。 当然穆葭对此也不会有半点内疚之情，打重生的那一刻，她心里就再没有大度这个词儿，当初的那碗三丝羹，她还记得呢。 想着佟家千金大小姐此时此刻的崩溃，穆葭心情很是不错，一瞥眼瞧着碧瑶手上的那把新簇簇的小剑，顿时来了兴趣：;这剑倒是好看，哪儿得来的？ ;是邹令给我的，本来我用廖大哥的剑来着，可是廖大哥的剑实在太重了，然后他就送了我这把轻快的，碧瑶正巴不得找人炫耀呢，当下忙不迭把剑送到穆葭面前，一边美滋滋地道，;小姐，您看这剑是不是特别好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4章 怎么会 穆葭看着剑鞘上各色宝石，再看看碧瑶笑得跟向日葵似的一张脸，心情难免有点儿复杂：;不止好看，只怕还好贵。 ;我问过邹大哥啦，他说这剑是从南疆带回来的战利品，没花银子买，让我放心拿着，碧瑶忙不迭跟穆葭解释，说着说着，笑得就更开心啦，;他都这么说了，我就拿着了，推来推去、扭扭捏捏的，怪寒碜人的，一点儿都没有江湖儿女的洒脱豪情，况且啊，我也不能一直用廖大哥的剑啊，而且啊，我真的好喜欢这把剑，一眼就看中了。 碧瑶就是这样，不高兴的时候话多，高兴起来，话就更多了，可是穆葭却还是准确地从她这一大串话里头挑出了重点—— 邹大哥的剑再贵重我都好意思拿，但是廖大哥的剑，我却不好意思用。 这个态度就很明显了，以至于一直以为碧瑶跟廖青松关系深厚、还打算撮合这两人的穆葭，这时候都忍不住愣了一愣，她倒是一直没注意，没想到碧瑶跟邹令竟走得这般近了。 眼瞧着碧瑶又取出帕子开始仔仔细细去擦那把本来就锃光瓦亮的小剑，穆葭到底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碧瑶，邹令跟廖青松，你跟喜欢跟谁……练功夫？ ;当然是邹大哥啊，碧瑶头也不回地道，;邹大哥的功夫更好啊，而且邹大哥拳脚比廖大哥漂亮，廖大哥的功夫给人感觉像是泰山压顶，邹大哥的功夫像是……嗯，蛟龙过江，对，就是蛟龙过江！反正就是厉害又好看！ ;嘿嘿黑，蛟龙过江，蛟龙过江……碧瑶难得说对一个成语，得意地吐了吐舌头，;我怎么就这么有才华呢？ 只是她的这个回答让穆葭不大满意，她想换个问题再套套碧瑶话的时候，却想着外头还有两个耳力过人的家伙，当下就闭了嘴，没有再继续追问，倒是在心里又提醒了一遍自己，之前承诺给碧乔碧瑶置办的庄子不能再耽搁了，下次再来见封予山的时候，就拜托周树帮着去置办。 …… 回到西槐别院的时候，穆葭没有回自己的小院儿，而是径直就去了后院儿，不但如此，她还没让碧瑶跟着，就自己一个人过去。 不管柳南芸究竟是不是大房那边派过来的奸细，跟佟淑清究竟是个什么关系，她还搞不清楚，但是她能搞清楚的是，终归这些年是柳南芸一直陪着苏良锦，因为有柳南芸在，苏良锦才不至于孤苦寂寞，她这个做孙女儿的自是对柳南芸心存感激，即便她并是不大度的人，这时候也难免想为柳南芸考虑打算。 穆葭揣着心事，进来的时候，柳南芸正在给苏良锦念诗，苏良锦卧病多年，如今又年迈，眼神早就不大好了，看什么都不真切，而且精力也不济，每天醒着的时间有限，柳南芸很珍惜这有限的时间，这个时候，她必然会陪在苏良锦身边，陪她说话，给她揉按，又或者是念一念苏良锦从前喜欢的诗文。 今天，柳南芸念的是一首《虞美人》。 ;……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她的声音很动人，温柔和恬静杂糅，明明是满文寂寥忧伤，可是从她口中念出，却带着追忆往事的柔和沉静，这声声诗文中，穆葭顿住了脚，隔着一层薄薄的帷幔，静静地看着暖阁中，两个模模糊糊的身影。 一个侧着身靠在软枕，一个坐在软塌前，一个垂首低眉静静看着眼前人，一个捧着书，身子朝前倾，一副想离对面人更近一点、却不敢声音太大吵到那人的架势…… 念完了这首《虞美人》，柳南芸一边翻着书页，一边柔声问道：;姐姐可还想听别的吗？ 苏良锦摇摇头，对柳南芸道：;咱们说说话儿。 ;好的姐姐。柳南芸放下了手里的书，端起小几上的茶，喂了苏良锦几口。 ;阿绮啊，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别说是念诗文了，你字都不识几个，简直就是个睁眼瞎，一首《静夜思》都把你为难得够呛，为了念一遍，你得跟我请教十回八回，想着旧事，苏良锦脸上都是温和笑意，她伸手握着柳南芸的手，一边叹息着笑了，;那时候为了教你识字，我可是用尽了毕生的耐心。 ;是啊，我那时候连毛笔都不会握，更不适应毛笔软乎乎的头，一拿起毛笔人就傻了，姐姐一遍遍地教我，我却怎么都做不到，写出来的字个个都跟躺着似的，柳南芸也笑了，看了一眼小几上的书，一遍又感慨着道，;好在姐姐耐心教我这个笨学生，要不然，我倒现在还是个睁眼瞎呢，又怎么能懂得这些诗文的妙处？ ;教你的时候可费劲儿了，日日都让你气得吐血，可是现在想起来，那段时光却美好的不像话……苏良锦轻声道，有些昏黄的眸子看向柳南芸那张绝美的脸，想说点儿什么，可是到底却还是没开口。 柳南芸却似乎明白她的意思，也没再开口，而是起身坐到了软塌上，轻轻俯下身，虚虚地抱着苏良锦，两人十指相扣，脸贴着脸，都陷入了回忆。 那段时光的确美好的不像话，那时候，她们都还那样年轻，一个是初坠情网的痴情少女，一个是心如死灰的深闺怨妇，本不该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在那个死寂沉沉的高门后院儿中成了彼此的寄托。 一个不死心，一个无处逃，那个时候……她们还都有着无数可能。 是苏良锦教会阿绮什么叫共剪西窗烛，什么叫一生一世一双人。 也是苏良锦教会阿绮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阿绮觉得大夏的诗文实在太美，尤其是从苏良锦口中说出，美的令人沉醉，而这一醉便就是一生。 …… 室内一片寂静，穆葭面色难看又羞愧。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背叛苏良锦？怎么会？！ 一时之间，穆葭心里满是羞愧，为了当时看到密信之后、不假思索对柳南芸的怀疑。 她不想去打扰这两个人，所以轻手轻脚地就朝外走，结果还没出门儿，就被苏良锦给喊住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5章 下药 她不想去打扰这两个人，所以轻手轻脚地就朝外走，结果还没出门儿，就被苏良锦给喊住了。 ;鬼鬼祟祟的在外头做什么？进来吧。 穆葭只得顿住了脚，然后磨磨蹭蹭地进了暖阁，柳南芸已经下了软塌，规规矩矩地站在桌子前斟茶，银色的面具又戴上了，恢复了一贯的冷淡模样，而苏良锦还是靠在软枕上，正懒洋洋地看着她，穆葭被她看的不好意思，讨好地冲苏良锦笑笑：;祖母，您耳力真好，一点儿都不像是这个岁数的人，呵呵…… ;闭嘴，苏良锦轻飘飘地打断了穆葭的话，一边从柳南芸手里接过了茶，一边淡淡地看着穆葭，;有话就说，不许自作聪明，也不许插科打诨。 穆葭心中暗自腹诽，谁说祖母的视力不好？这双老眼且毒着呢！ 既是苏良锦不想听假话，那穆葭也就不好说假话，而且关于柳南芸、苏良锦跟二房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穆葭也的确很想知道，当下，穆葭就在苏良锦面前坐了下来，然后老老实实地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祖母，是这样的，我今天无意中得知，二房那边似乎……说到这里，穆葭忍不住朝柳南芸看去，顿了顿，措辞好了之后，才又继续道，;跟柳先生的关系不同寻常，所以，我想过来跟祖母还有柳先生当面求证，可真有此事。 听着穆葭开口到结束，苏良锦表情始终没有任何起伏，更没有朝柳南芸那里多看一眼，她抿了口茶，然后将茶杯递给柳南芸，这才懒洋洋地跟穆葭道：;既是想当面求证，那你刚才到地方了，为何一声不响地却又要走？ ;我不认为柳先生会背叛祖母，虽、虽然之前我对柳先生的确有过怀疑。穆葭决定老老实实说实话，因为在苏良锦的目光太毒辣，她的应酬帷幄每每在苏良锦面前都派不上用场，在岑卓赵一面前，她是说一不二的主子，可是在苏良锦面前，她从来都是乖乖听话的小孙女儿。 ;祖母您是知道的，自我入京之后，就一直卧病不起，而我自幼身康体健，几乎都没生过病，即便从蜀地入京可能会水土不服，却也不会长久卧病，所以那时候我便怀疑我这水土不服之症，只怕内有蹊跷。 ;我当时怀疑有人在药中做了手脚，后来经过查证，问题的确出在药里，而且是二房那边动的手脚，二房是个什么心思，我心里清楚，可是后来我竟得知这药竟出自柳郎中之手，而且柳郎中当初入穆府给我瞧病，竟然还是奉佟绣春之命，我甚为诧异，再加上一直以来，祖母对……对我们一家的态度一向冷淡，所以当时我难免对柳郎中，还有……祖母就起了疑心。 这话真是很难启齿，但穆葭只能硬着头皮道，好在没见苏良锦生气，穆葭忙不迭又道：;只是后来在跟祖母接触中，我知道祖母是个外冷内热的，心里是惦记着我们的，断不可能对我、对我们一家下手，而我之所以入京之后会卧病不起，实则是祖母的一片苦心，祖母的良苦用心，葭儿甚为感动。 苏良锦闻言，忍不住一声叹息，拍了拍穆葭的手道：;你能明白就好。 ;你父亲是个厚道性子，因为当年婚娶之事，对你祖父一直心怀有愧，当时一接到穆增让你入京的消息，哪里会多想？忙不迭地就派人送你入京，事先都没有知会我和你姑母一声，你仓促入京，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你人已经到了穆府，我已经来不及为你打点，而且二房又虎视眈眈，这些年把牢牢把穆府攥在手里，我这个病歪歪的老婆子派不上用场，所以也只能有这个最笨也最无奈的法子，好歹得保住你的一条性命不是？只是却也的的确确让你糟了罪，你不怪罪祖母就好。 ;葭儿谢祖母救命之恩还来不及，怎么敢怪罪祖母？穆葭忙道，一边又忍不住问道，;葭儿知道祖母和柳郎中都是护着葭儿的，也都不可能伤害葭儿的，只是为何……二房那边敢支使柳郎中给葭儿下.药呢？他们就不怕柳郎中告诉祖母吗？ ;他们无非是赌阿绮不敢告诉我呗，苏良锦嗤笑道，一边含笑对柳南芸道，;阿绮，你来为葭儿解惑吧。 柳南芸果然坐了下来，然后淡淡开了口：;当年我和姐姐还没搬到西槐别院的时候，有一次深夜我偷偷潜入穆增的书房，被佟淑清看到，她因此认定我是存着要勾搭主子上位的心思，从那以后，她就手里就攥着了我的这个把柄，没少警告我要听话，不然就将我这龌龊心思告知姐姐，好让我尝尝姐姐的手段。 柳南芸这话说的四平八稳，不带一丝起伏，简直就跟在说别人的事儿一样，可是落在穆葭耳中，那未免就……太过刺激了。 柳南芸曾经半夜偷偷潜入过穆增的书房？还被佟淑清抓到？现在柳南芸还一五一十在苏良锦面前坦白？ 一时间，穆葭简直觉得自己跟被雷劈了似的，她已经猜到柳南芸毕竟被二房攥着把柄，可是哪里能猜到竟然会是这样意想不到的把柄？简直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穆葭咽了咽口水，悄默默地观察了一下苏良锦的表情，确定苏良锦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之后，穆葭这才又转过脸，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柳南芸道：;那……那你当时为什么要、要潜入祖父的房间？ 这话穆葭实在不好意思问出口，可是话儿都说到这份儿了，要是不问个底儿的话，简直能磨死人，所以虽然不好意思，穆葭还是厚着脸皮选择了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去给他下.药，佟淑清误以为我是去勾搭他的，我懒得解释，所以就默认了。柳南芸语气还是淡淡的，没有一丝起伏。 穆葭顿时觉得更刺激了：;你给祖父下的什么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6章 穆昇的来历 穆葭顿时觉得更刺激了：;你给祖父下的什么药？ ;断子绝孙的药，柳南芸这会儿语气淡淡的，可是里头的讥诮却任谁都听得出来，;然后第三年，穆府的小姑奶奶穆婕就出生了。 穆葭：;…… 刺激哦。 远远超出想象的刺激哦，一时间穆葭都张口结舌不知该说啥好。 不过虽是意想不到，可却也是情理之中，毕竟……佟淑清跟法亮勾勾搭搭这么些年，勾搭出来个孩子也不是什么值得惊叹的事儿，再联系穆婕这个老来女出生时间，穆增的年纪，这事儿便就更好消化了。 穆葭喝了杯茶压压惊，心底的疑惑也就都解开了，柳南芸为什么会被认作是二房的奸细，这事儿来龙去脉，她已然弄明白了，当下，穆葭正要起身告辞的时候，苏良锦却又叫住了她，沧桑的一双眼看着她，顿了顿，然后沉声问道：;你刚才说，我对你们一家总是淡淡的，这话不错，我对你父亲，还有你们一家的确是不喜…… ;姐姐！你跟葭儿说这个做什么？不待苏良锦把话说完，柳南芸就着急了，忙得打断了苏良锦的话，从来都淡漠的语气这时候却紧张着急的不成样子，她一边拦着苏良锦，一边紧张地看着穆葭道，解释道，;姐姐说糊涂话呢，你就当没听见，不要误会了…… ;阿绮，不必瞒着了，苏良锦叹息着，握住了柳南芸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的手，一边安抚地揉着，一边看向穆葭，;我知道你一直很好奇我为什么对你们一家是这样的态度，今天既然提到了这个，我索性都告诉你。 ;姐姐……柳南芸还要阻拦，但是看着苏良锦的表情，却只得把话给咽了下去，有些担心地看了看穆葭，心中暗想，难得穆葭是个孝顺懂事儿的，苏良锦也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孙女儿，如今祖孙两个关系融洽又亲厚，这样不就够了吗？可若是穆葭知道这些腌臜过往之后，对苏良锦转了态度的话，那可如何是好？苏良锦肯定会伤心的…… 想到这里，柳南芸的手攥得更紧了，可随即又忙得松开，生怕攥疼了苏良锦。 就算没有人对姐姐好，姐姐还有我就够了。 想到这里，柳南芸忽然就释然了，又不担心了。 柳南芸不紧张了，可是穆葭却又紧张了起来，被苏良锦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她莫名其妙地就心慌起来，她下意识地不想知道这个事关他们一家跟苏良锦的隐秘过往，她想赶在苏良锦开口之前逃出去，可是她脚底跟生根了似的，纹丝不动。 说到底，她是想知道这一切内情的。 然后，苏良锦就开口了，结果一开口就让穆葭头皮发麻。 ;你父亲穆昇，本不该来到这世间，他是穆增强.暴我之后、生下的孩子。 事发三十余年，苏良锦从未跟柳南芸以外的任何人提起过此事，更是几十年来绝口不提，是啊，这样的一段污遭痛苦过往，她实在不愿意多想。 她一直以为她此生都再不可能跟任何人提起此事，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对自己的亲孙女儿说起，倒是没有以为的那般痛苦难以启齿，倒是似是再说别人的事儿一般。 许是因为已然和离、已然跟那个男人再无干系、死生都不必再相见的缘故吧，她这才能坦然地面对那一段污遭过往。 在穆葭震惊的目光中，苏良锦又继续缓缓地道：;成婚之前，他问想要什么样的聘礼，我跟他说，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对我立誓，终身不会另娶，穆府只我一位夫人，他心里亦只有我一人，若是生出二心，我随时可以提出和离，他不得以任何理由借口阻拦，他当时同意了，指天发誓，说这辈子有我就够了。 ;我信了，然后嫁给了他。 ;结果没过几年，他就养了外宅，说到这里，苏良锦难掩不屑和自嘲，;他手段高超，神出鬼没，为了个女人日夜与我周旋，而我那时候却是个睁眼瞎，竟然都未曾发觉，被他瞒了这许久，要不是那个女人设计让我撞破，我还不知要被瞒到什么时候。 ;既然他违背誓言，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提出要与他和离，既然他已生二心，我也懒得继续在他身上虚耗光阴，一拍两散就是了，而且我们婚前也是说好了的，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贱男人竟然……竟然将我软禁在了家中，让我想进出都不能。 ;期间，他没少求我，起初求我答允佟氏女过门，后来见我不应，他又退而求其次求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不会让佟氏女进门，只会踏踏实实养在外头，不脏我的眼，到后来，他实在没办法，跟我起誓，说是愿意跟佟氏女一刀两断，再无二心，咱们从头再来，继续做一对恩爱夫妻。 ;呵，真是可笑啊。 ;后来见我没有半分软化，又见我写好《和离文书》欲偷偷送出府去，他彻底恼羞成怒，然后……然后就有了穆昇，说到这里，苏良锦顿了顿，轻轻地叹了口气儿，一直平淡的语气，忽然就多了许多疲惫和苦痛，;那样的情况下有孕，对我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我想落胎，可是生敏儿的时候，身子已然落下的病根儿，让我没办法落胎，我想过死，但是敏儿还那么小，我又实在舍不得她，所以我只能屈辱地生下那个孩子，继续屈辱地活着…… 苏良锦一字一字轻轻地道，说着过往，一点点地撕着自己的伤口，饶是过了三十几年，但是说起这个，她眼中还是免不了涌出痛苦之色。 ;祖母，您别说了，这不怪你，不怪你！穆葭一开口，声音就哑了，跟着就是泪流不止，;祖母，是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不会提…… 她不想知道了！ 不想知道苏良锦为什么会对她们一家是这样的态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7章 她后悔了 她也不怪苏良锦了！设身处地地去想，换做是她，她也不可能会喜欢、会疼爱一个象征着屈辱和背叛的孩子，说不定，在生下孩子的那一刻，她就会给掐死，亲手了结这份屈辱和愤恨…… 又怎么可能会做到关心这个孩子？甚至为了她这个孙女儿苦心孤诣？ 苏良锦已经做的够多、够好的了！ 她后悔了！ 为什么要亲手揭开苏良锦此生最痛、最深也最不堪的一道伤疤？！她都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苏良锦长吸一口气儿，摇摇头道：;有了昇儿之后，我再想和离却是不能了，那时候穆增已经迎佟氏女过门，才过门那个女人就有了孕，我为了敏儿昇儿着想，最后到底还是没有再提和离，穆增一度得意至极，没少因为让我怀上昇儿沾沾自喜。 ;我真真是个睁眼瞎，不然当初怎会不管不顾嫁给这样一个禽.兽，苏良锦自嘲地笑了笑，笑着笑着又不笑了，顿了顿，她轻声道，;兄长说的不错，我会后悔的，果然我后悔了，我不该不听兄长的话，可是，我又如何能听兄长的话呢？我没办法…… 苏良锦语气带着茫然，这种表情在她脸上十分少见，虽然转瞬即逝，但是穆葭还是注意到了，她在心里暗暗琢磨苏良锦的话，苏良锦的话很好懂，当时苏鹤帆是反对苏良锦嫁给穆增的，但是苏良锦一意孤行还是嫁了，这事儿穆葭也有耳闻，只是苏良锦没说完的那半句是个什么意思？ 什么叫;我如何能听兄长的话？什么又叫;我没办法？ 穆葭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她对苏鹤帆还有苏府是一点儿都不了解，更何况还是四十年前的事儿，苏良锦若不肯解释的话，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明白。 很显然，苏良锦并没有解释的意思，茫然的表情转瞬即逝，她接着叹息着开了口：;作为一个母亲，我不该迁怒怨恨自己的孩子，但是我没有办法做到，每每看到他听到他的哭声，我总会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个禽.兽，那些肮脏耻辱的日子，我只能尽量避开昇儿，不然我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伤害他，在生下昇儿的那几年，我情况很糟，时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因此还动手打过昇儿……后来，我筋疲力尽，我不想在穆府那块腌臜地儿继续熬下去，不想把自己变成疯子，最后，我还是搬去了西槐别院，因为有阿绮在，我没有变疯，身体也比之前越来越好，但是我却也变得越来越自私，这些年来，我一直在逃避作为一个母亲应该承担的责任……好在那个时候，你姑母懂事儿，没少替我照看你父亲。 ;我真的不是个好母亲，所以得了这治不好的病，也、也算是得了报应……说到这里，苏良锦哽咽了，昏黄的眼睛变得湿润起来，她颤颤地伸出手，放在了穆葭的头上，一下下轻轻地抚着，;这么些年来，我对不起昇儿，也对不起你们一家…… ;祖母，不、不是这样的，这不是你的错！穆葭忍不住掩面而泣，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委屈的人，原来不止她，还有一直以来被她误解的祖母。 她心疼极了，也内疚极了。 她的祖母，本不该经历这样惨痛屈辱的经历，本也不必去回想那段痛苦的过往…… ;祖母，您不用自责，这……这不怪你，这都、都怪穆增，这都是他的错，他不忠在先，作恶在后，他这一生过得有滋有味春风得意，您这一生却被他毁了，祖母，真的不怪你，都是穆增的错，求求您不要自责了，好不好？不想让苏良锦情绪起伏太大，穆葭竭力忍着自己情绪，抹干了眼泪，忙不迭劝慰苏良锦，;祖母，这些年来，您已经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罪，您承受了这么多原本不该承受的，您说您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但是祖母，您是姑母跟父亲的保命符啊，因为有您在，因为有苏府在，姑母和父亲才能在穆府平安长大，祖母，您已经尽力了，您……您真的不必再如此自责，若是父亲知道了这其中过往，必定不会怪您的。 ;真的吗？苏良锦不信，讷讷地问，一向云淡风轻的老妪，这时候却是满眼的不安和怯懦。 这种眼神让穆葭心痛了极点，她伸手握住苏良锦的手，郑重地点头道：;祖母，我了解父亲，他是一个善良、正直、深明大义的人，他更是您的儿子，都道是母子连心，您的心情他怎么能不理解呢？祖母，您应该信任您的孩子。 苏良锦松了口气儿，似是一块大石落了地：;若真如你所言，我就放心了。 ;祖母，您放心，您生下的孩子、姑母养大的孩子，必定是明辨是非，不会为虎作伥，穆葭忙不迭道，一边又指着自己，急急可可地跟苏良锦道，;口说无凭，祖母，您看看我，能生养出我这样知礼重孝好孩子的人，他必然也是个好样儿的，您说是不是？ 苏良锦看着她这张急急可可的脸，沧桑的脸上浮出一抹笑意，哑声道：;我相信你，好孩子。 ;祖母，那您好生歇着，我就不打扰您了，葭儿告辞。见苏良锦一脸的倦怠虚脱，穆葭忙得起身告辞。 苏良锦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柳南芸送了穆葭出去，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两人一前一后，安静地朝前走，直到行至回廊尽头，穆葭停住了脚，转身对上了柳南芸明显担忧的一双眼。 穆葭一字一字认真地跟柳南芸道：;柳先生，您放心，今日之事，我不会让第四个人知道。 穆葭知道柳南芸在担心什么，这是苏良锦毕生最大的隐秘，也是最痛的一道伤，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穆昇。 果然，穆葭这话一出，柳南芸顿时就松了口气儿，对穆葭点点头道：;多谢小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8章 他到底在逃避什么 果然，穆葭这话一出，柳南芸顿时就松了口气儿，对穆葭点点头道：;多谢小姐。 ;柳先生，是我应该谢谢您，穆葭郑重道，一边对着柳南芸深深一揖，;若没有柳先生这么多年的精心陪伴和照拂，我怕是没有机会得见祖母，更无机会知晓祖母的委屈过往，柳先生，这一切都是您的功劳，我还有我们一家都深感五内。 是啊，若是没有柳南芸的陪伴，苏良锦怕是早就撒手人寰了，又怎么可能活到今天？ 柳南芸蹙了蹙眉，上前扶起了穆葭，沉声道：;小姐用不着谢我，我照顾姐姐并不是为了这个。 ;我知道，您不是为了我们，而是为了自己，穆葭含笑道，瞧着柳南芸愣住的目光，穆葭狡黠地眨了眨眼，;柳先生，我是不是以后得改口叫您小祖母了？ 柳南芸哪里想到穆葭竟然会说这个，登时就闹了个大红脸，好在她戴着面具，不然就要在这小丫头面前丢脸了，当下柳南芸磕磕巴巴地道：;你……你别胡说…… ;我真的是胡说吗？小祖母？穆葭又叫了一声，叫的比刚才还顺嘴，;要不然咱们去找祖母评评理，看祖母她老人家站在哪一边儿。 ;我……我回去给姐姐煎药去了……柳南芸不理她了，急匆匆转身走了，却因为紧张而同手同脚着，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冷漠疏离姿态？ 穆葭看着她那别别扭扭的背影消失在了回廊尽头，忍不住又牵了牵唇，可随即脸上的表情却又僵住了。 这么情深义重的小祖母，以后……以后可要怎么办啊？ 来的时候大步流星，走的时候，穆葭却失魂落魄，一门儿心思想着上一世柳南芸的结局，心里实在悲痛难抑，所以待回到房中，面对着满满一桌子的精致佳肴，她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只是随随便便喝了半碗乌鸡汤就算了。 碧瑶碧乔倒是没发现她的异样，以为穆葭是在后院吃过饭了的，当下收拾好了碗筷，穆葭打发了她们出去，碧瑶便扯着碧乔回了自己房中，迫不及待地碧乔跟显摆自己的新得的那把小剑，两个姑娘低着头聊着天儿，时不时还笑一笑，谁都没有察觉到穆葭今日的不同寻常。 最先察觉到穆葭不对劲儿的，是岑卓，他进来原本是要禀报刚刚得到的消息的，可是甫一瞧见烛光下穆葭沉默失神的脸，到嘴的话就变成了：;主子，可是有什么心事吗？ 跟在穆葭身边久了，岑卓对于穆葭的性子十分了解，她一向冷静沉着，又是个天生早慧的，所以很少会有事情让穆葭为难，可是很明显，穆葭此刻正在为什么事儿为难，似乎还带着无能为力的痛苦，岑卓心里有些担心。 穆葭回过神来，对上了岑卓沉默却暗含担心的眼，穆葭的心忽然就是一突…… 上一世，以身殉主的人，可不止柳南芸一个。 所以，岑……岑卓跟敬成梁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难道就仅仅是主仆关系？ 穆葭的脑子一下子就乱了套，耳朵里头瞬间都灌满了少年郎带着浓浓稚气跟惆怅的话语—— ;我打记事儿起就认得他了，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在咱们家，爹娘兄长都是大忙人，陪我时间最长的就是岑卓，我跟他比跟我哥更像兄弟俩！ ;我爬树是他教的，打雪仗是他教的，打弹弓也是他教的！ ;从小到大，我都没挨过打，都是岑卓替我挨着呢，我以为我们俩会好一辈子呢，可是不知怎么的，岑卓忽然就开始疏远我了，这次也是一声不响地就去了表姐这里，我还是从大哥那里才知道的。 ;大哥说他本来是要把岑卓留下来给我当侍卫的，结果岑卓主动求着要外派出去的，正好你身边缺个信得过的暗卫，就派给你了。 ;表姐，我好难受，为什么岑卓不愿意留下来给我当侍卫？ ;我……我从小到大都没和他分开过，我没想过会跟他分开，也以为他也不会跟我分开，可是为什么他……他要离开我呢？ ;表姐，岑卓在吗？怎么没瞧见他？ ;用不着！我才不想见他！一点儿都不想！ …… 还没学会掩饰心情的少年郎，满腹的惆怅和委屈如此生动，都是因为面前这个疏眉淡眼的男子。 穆葭从来没多心想过，除了主仆关系，这两人之间是否还有另外一层不为人知的情感联系，但是今时今日，她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她嘴唇动了动，然后她听见自己这样问岑卓：;岑卓，当初你为何愿意来我身边做事的？ 岑卓明显一顿，显然没想到穆葭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有些迟疑地看了穆葭一眼，然后沉声答道：;属下是大公子一手调.教出来的，自然听命于大公子，大公子调拨属下来主子身边伺候，属下便就来了。 穆葭心中暗道一声，你撒谎，明明敬成栋是要留你下来给敬成梁做侍卫的，明明你本该留在敬府的，明明是你主动求着敬成栋外派出去的，赶着那时候穆葭求着敬成栋拨可靠人手过来，敬成栋这才顺手把岑卓给拨了过去。 若非当时穆葭有这个要求的话，那敬成栋肯定是不愿意放岑卓这样功夫过硬、又绝对忠心可靠的手下出来，那么就会像上一世一样，岑卓最后还是做了敬成梁的侍卫。 而岑卓为什么不愿意做敬成梁侍卫呢？就像敬成梁所说的那样，他们一处长大，感情深厚，甚至在敬成梁眼中，岑卓是比敬成栋还要亲近的所在，可即便如此，岑卓还是不愿意给敬成梁做侍卫，而是迫不及待地希望被外派出去，瞧着架势，简直是火烧屁股，要逃出去似的。 逃出去？ 对，可不就是急不可待地想要逃出去。 那他到底在逃避什么呢？敬府到底什么事什么人能让如此沉着冷静的岑卓，变得如此煎熬狼狈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9章 敬子昂的危机 穆葭脑中蓦地就涌出敬成梁的那张倾城绝艳、却稚气未脱的脸，她忍不住就倒吸一口凉气，然后蹙着眉再次打量着面前的人…… 不、不会吧，肯定不是她想的那个样子！ 可……真的不是吗？ 岑卓被穆葭给盯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穆葭从来就不是个把事儿憋在心里的性子，而且平时在跟岑卓的交流中，穆葭从来都是干脆利索，还没有这样干瞪着他不说话，饶是岑卓再冷静沉着，这个时候也忍不住了，小声唤了一声：;小姐？ 穆葭的思绪这才被拉了回来，不让自己继续胡思乱想，她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半天这才又出声，问道：;是京师那边有什么新动静了？府尹衙门可开堂审案了？ 今天发生的一连串案件，虽然是凶恶大案，但是人证物证都齐全，不到中午，所有审案需要的证据材料都到手了，可以说是十分顺利，一般来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府尹大人就可以直接开堂审理了，尤其是这样人证物证俱全的案子，审理起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早早审理，既能扬名，又能得上头赏识。 岑卓躬身道：;是京师又有新动静了，不过不是府尹大人开堂审案，而是府尹大人今日晌午亲往专诸巷凶案现场勘查之时，受满室血腥惊吓，他脚底没留神，跌入了密道，人当时就摔晕了过去，然后匆匆被差役送回了府衙，人到现在还没醒呢。 穆葭闻言，忍不住就笑了：;这位府尹大人倒是有点儿意思啊。 可不是有意思吗？ 能当上正三品京师府尹，那能是一般的人吗？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可怕的凶案现场没去过？结果今儿倒是在专诸巷被吓破了胆儿，这就好比纵横江湖的侠客，栽在一个初入江湖的半大孩子手里，而且还是主动栽进去的。 岑卓：;主子以为那位裴大人是故意装病的？ 穆葭淡淡道：;今儿的两桩案子，第一桩是梅香雇凶杀穆长林，第二桩是穆磊反杀梅香和孔文，如今两桩案子都证据确凿，这案子无疑是好判的，但是这两桩案子，无不都牵扯到穆府，一旦审理此案，自然穆府的丑闻也就包不住了，所以对于裴大人来说，判这个案子，就等同于公开打穆府的脸，更是亲手送穆磊……这个穆府二房硕果仅存的独苗下狱，若是裴大人是个刚直不阿又或者反过来是个急功近利的，倒是不必顾忌这些，直管升堂审案、求一个响亮名声就是，可若是裴大人是个左右逢源、花花肠子多的，那这案子自然是能推就推。 对穆葭的话十分认同，当下岑卓点点头道：;主子所言不错，那位裴大人一贯是个和稀泥的，没见他站谁的队，但也从没见他跟谁交恶过，自任府京师尹之后始终没什么建树，但是这府尹大人的位置倒是一直做得很稳。 ;这样的明白懂事儿人，换谁不喜欢？京师这样的地界儿，权贵云集，难道真需要一个青天大老爷吗？这里比任何地方都需要一团和气、天下太平，自是像他这般左右逢源的，才更合适这位置，也难怪他位置做得稳当，穆葭嗤笑道，;看来裴大人是不愿意碰这个案子了，不知谁要接下这个烫手山芋了。 岑卓迟疑了一下，然后蹙着眉道：;按照规矩，若是府尹衙门不便审理的重大案件，会移交大理寺。 穆葭闻言，顿时眉头也是一皱：;就是说这案子明儿一早就会送到姑父的手上？ 岑卓面色也不大好，顿了顿，摇摇头道：;只怕就裴孝廉那样狡猾的性子，现在便就已经送过去了，裴孝廉是个从不让麻烦多留在自己手上的，之前卧龙寺走水的案子，因着走水之时，大皇子跟二皇子碰巧在卧龙寺中，裴孝廉得知之后，当即就派人过去调查，然后赶着就直接送到了敬大人手上，当时也是大半夜，但凡遇到大事儿他可一点儿都不糊涂拖沓，且鸡贼着呢。 穆葭顿时火冒三丈，抄起小几上的茶杯就狠狠摔在了地上，她一向是个沉稳性子，在属下面前尤是，还是头一次发这样大的火。 ;好，很好！我倒是小看了这位裴大人了！穆葭咬着牙道，眼里满是愤愤之情。 穆府跟敬府是个什么关系？敬子昂那是穆增的女婿，是穆磊的姐夫，因着穆敏的关系，敬府跟穆府多年以来，关系一直不冷不热，因为这个，穆敏没少被人指摘诟病，而敬子昂也没少受牵连，再加上敬子昂又是刚直不阿、不懂变通的性子，难免就落了个冷血无情的刻薄名声，在朝堂上，没少因此被人拿着做文章。 若是此次，这宗大案最终交由敬子昂审理，不管穆增还有佟府那边怎么求情，敬子昂必然还是会秉公办事，这样一来，穆磊怕是逃不过在大狱里度过下半生、甚至是人头落地的结局，而穆府二房到这儿也就断子绝孙了，穆增本来就不好的身子，指不定会不会被气死…… 穆府不会放过敬子昂，佟府也不会，甚至京师的所有权贵世家都不会放过他。 他们不需要一个六亲不认的青天大老爷，这一次是穆府，还是敬子昂自己的岳家，敬子昂都用此般冷血手段，那下次呢？若是换做他们中的任意一家，指不定敬子昂就会让他们家破人亡！ 而且京师权贵哪家不是家大业大，谁能保证真就一点儿岔子都不出，所以为保自身，就必须除掉敬子昂这个灾星，尤其敬子昂还处在大理寺卿那么一个敏.感要命的位置上，因他刚直不阿的做派，平时就没少得罪人，原本就是一众权贵的眼中钉，若是这一次…… 穆葭几乎已经能够预见到，敬子昂被群臣弹劾的场景，敬子昂是天子门生，一向得万岁爷青眼，可是万岁爷真的会为了他而不顾京师权贵吗？ 不会有这个可能，尤其是在国子监刚刚革新、已然重创权贵利益的情况下，若是牺牲一个敬子昂就能达到安抚权贵的目的，何乐而不为呢？ …… 想到此处，穆葭已然是彻骨冰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0章 连夜入京 ;你这就去泉山一趟，顿了顿，穆葭迅速吩咐岑卓道，;将此消息当面禀告给王爷，并且把我的分析也一并告知，让他看着办。 岑卓知道至关重大，当下忙不迭躬身领命，退了出去。 穆葭来不及也不可能拦得住裴孝廉的打算，她只能尽力想着怎么才能给敬子昂善后，思来想去，这事儿还得交到封予山手里，她对朝堂形势，并不了解，也不可能做出准确的预判，倒是封予山在朝中明显是有些势力，而且他对朝中形势有着更深刻的了解和判断，所以穆葭希望这一次他能够帮助到敬子昂。 岑卓走后，穆葭一个人独坐窗前，沉思片刻，然后起身取来大氅穿上。 ;赵一。穆葭沉声唤道。 赵一随即入房，瞧着穆葭这一身打扮，登时就是一愣：;主子，您这是要外出？ ;备车，即刻入京。穆葭一脸冷漠。 她实在坐不住了，也等不及让封予山帮忙善后了，她现在就要去把源头给掐死。 穆葭其实并不是沉不住气儿的人，自重生之后，她行事不可谓不稳，步步为营，从不出错，更不会意气用事，但是今晚，这个时候，她却明显没办法做到沉稳有耐心，这当然跟她之前去了一趟后院儿有关，诸般因素影响下，她心里怒火翻滚，而今夜，这股子怒火注定要烧个过瘾。 赵一一惊，赶紧道：;主子，这时候城门已经下钥了。 ;无妨，我有表哥给的腰牌，可以随时入京，别愣着了，这就走，穆葭道，一边朝外走，一边催促赵一，;把从卧龙寺得来的书信一并带上。 ;是，属下遵命！赵一忙不迭应声，然后急匆匆退了出去，一边在心中纳闷儿，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了？主子竟要连夜入京，而且瞧着面色还那般沉重，肯定是大事儿…… 对了，主子还吩咐要带上卧龙寺的书信，所以主子这是等不及钱二那边，这就要连夜行动了吗？ …… 东跨院儿。 穆葭趁夜色启程，身边只带了赵一赶车，并没有惊动碧乔跟碧瑶。 碧瑶和碧乔此刻人在那儿呢？她们在东跨院儿。 碧瑶是来还廖青松剑的，大黑天儿的，她一个人不好意思去找廖青松，死活叫着碧乔一道过去，碧乔只得不情不愿地跟她过来了。 是真的不情不愿，每每碧瑶跟廖青松在一起的时候，两人都是有说有笑的，倒是她是个闷葫芦，一句话都插不上，就显得特别多余，所以她是真的不想过去，但是碧瑶又一直求着，她免不了又心软了。 廖青松瞧着她们一道过来，一脸纳闷儿，尤其是目光落到碧乔的身上，更是惊奇：;碧乔妹子，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 碧瑶时不时回来东跨院儿，或是找廖青松练功，或是被穆葭打发过来送东西，但是碧乔却几乎都没有过来过，所以冷不丁地大半夜瞧见了碧乔，廖青松觉得挺奇怪的。 听着廖青松这语气，碧乔的手顿时就攥紧了，她目光落在廖青松青阴阴的下巴上，不大高兴地道：;我怎么就不能过来了？ ;我没说你不能来啊，就是挺少见的……廖青松有点儿尴尬地搓搓手，又想跟碧乔解释，但是他最笨，也不知要怎么解释才好。 碧乔这姑娘跟碧瑶一点儿都不一样，碧瑶就跟个野小子一样，廖青松跟碧瑶说话从来都不用多想，时不常地还会蹦出来一句粗话，他也不会觉得难为情，说白了，廖青松也没拿碧乔当姑娘看，但是碧乔就不一样了，碧乔这么文文静静、秀秀气气的小姑娘，他每每瞧着，连喘气儿都会尽量放轻放缓，他这样的粗人，就怕惊着吓着人家，所以十次有九次他都会绕着碧乔走，更别说跟碧乔说话了。 不知道咋解释的廖青松挺尴尬，一直得不到解释的碧乔挺憋屈，两人脸色都不大好，亏得碧瑶心眼儿大倒是没瞧出异样来，她把之前从廖青松这儿借来的剑递了过去，一边抱拳答谢道：;谢了啊廖大哥！现在物归原主！ ;咱们这关系，还用得着这么见外？廖青松笑着接过剑，一边还问碧瑶，;怎么？用不着了？之前不是说要学剑的吗？ 跟碧瑶说话，他明显显地就顺当自然了不少，碧乔听着他们两人你来我往的，忍不住就撇了撇嘴，心里不大畅快，她自以为低着头不会被人瞧见，可是却架不住影子被烛光映在墙上，廖青松一瞥眼瞧见影子的侧脸忽然嘟起的一小块弧度，人就是一愣，随即朝碧乔看过去，结果就直看到她脑袋顶上的两个小揪揪，还……还怪可爱的。 待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想什么的时候，廖青松顿时觉得不自在起来，然后赶紧地挪开了眼，又继续跟碧瑶说话。 ;用不着了，因为我已经有了把新剑！碧瑶乐呵呵地道，一边从腰间取下自己的小剑，递到廖青松面前，美滋滋地道，;廖大哥，你看我这剑，是不是特别不错？哈哈！ 她之所以这么急不可待、大黑天地也要过来还剑，其实就是为了跟廖青松显摆显摆自己新得的这件宝贝，跟碧乔显摆不过瘾，因为碧乔不练功夫，也不懂这些兵刃的好赖，最多也就能夸个样子好看，在碧乔这里，碧瑶觉得没多大成就感，所以思前想后她决定还是得找廖青松显摆显摆，夸一夸自己的宝贝。 果然，廖青松比碧乔识货多了，不止赞了这剑好看，还顺手耍了几招，又夸了这剑灵活趁手，是件不可多得的宝贝。 碧瑶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眉开眼笑地问廖青松：;是不是比你那把晨光还要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1章 小美 碧瑶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眉开眼笑地问廖青松：;是不是比你那把晨光还要好？ 晨光是廖青松那把剑的名字，是廖青松成年之时，穆长风亲自挑选送给他的成年礼物，廖青松甚是珍重，从那之后，廖青松几乎就剑不离身，碧瑶能从他这里借走几天，也足以见得廖青松跟她的关系是极好的了。 廖青松倒是没有这个想法，碧瑶这剑是不错，但是并不趁他的手，而且太小太轻了，不适合他这么个大男人用，当然是不能跟他的晨光比的，只是他知道碧瑶的那点儿笑心思，当下也知道说什么碧瑶才会开心，所以笑着跟碧瑶道：;可不，我瞧着都眼热呢，要不然送给哥哥得了。 果然，碧瑶都要乐开花了：;哈哈！你再眼热我也不给你！我可宝贝它了！ ;你这丫头真是不厚道……廖青松笑着摇摇头，目光却不自觉地又朝墙上瞄着，然后就瞧着那嘟起的弧度，似乎嘟得比之前更厉害了，廖青松又忍不住瞥了一眼面前的两个小揪揪，然后倒了杯茶，递到了碧乔面前。 看着那杯被推到自己面前的茶，碧乔一愣，随即抬头看去，然后就瞧着廖青松又神态自若地倒了一杯，给碧瑶递了过去，瞧着两人有说有笑的，碧乔又耷拉下了脑袋，心里烦躁燥的。 她一直都没办法跟碧瑶一样，在廖青松面前做到这般自然大方。 在她的印象中，廖青松一直都是不苟言笑、特别严肃的人，每每见着他，碧乔都会下意识地觉得紧张，每次跟廖青松说话，都要事先打好腹稿，但是几乎打十次腹稿有九次都用不上，因为廖青松似乎不大搭理她，就算是遇见了，不过就是点点头，然后就走开了，连一句客套都用不上。 碧乔觉得廖青松这人真的特别难以接近，虽然之前吃包子的时候，跟平时有点儿不一样。 但是廖青松对碧瑶是不一样的。 碧乔比碧瑶晚到穆府，也比碧瑶晚到穆葭身边伺候，她到穆葭身边的时候，都十岁了，不像碧瑶是家生奴才，打小就跟着穆葭，自然在认识廖青松上，也比碧瑶迟了一步，在她到穆葭身边伺候之前，碧瑶就已经跟廖青松学了两年拳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亲兄妹。 碧乔挺羡慕碧瑶的，碧瑶几乎不需要花任何心思，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所有人的关注和喜欢，不像她，生来就带着卑微与小心，从头到脚都是令人看不起的小家子气。 就像这杯茶，她小心翼翼捧在手里，都舍不得喝一口，碧瑶却一股脑儿喝了个干净。 说到底，碧乔是羡慕廖青松对碧瑶的亲厚，虽然她一直都不想承认。 ;名字取了吗？廖青松指着那把小剑，笑着问碧乔。 自从穆长风当年给廖青松的剑取了名字之后，往后他们但凡再置办新兵器，必定也要取个像模像样的名字，这简直就成了蜀地穆府的传统，讲起来还怪有意思的。 ;我打算叫它小美！碧瑶忙不迭点头，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剑鞘，;是不是这名字特别适合它？ 廖青松：;……确实，名副其实。 ;哈哈哈！那往后就叫它小美了！碧瑶笑得异常开心。 显摆够了她家小美，碧瑶拉着碧乔起身告辞，廖青松送他们出去，碧瑶颠儿颠儿一边耍着小美，一边朝前奔去，碧乔跟廖青松就被落在了后头，碧瑶听着身后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心里没来由地紧张，正要加快步子，然后就听着身后传来廖青松的低沉的声音。 ;碧乔妹子，什么时候才能又有三丁包吃？ 碧乔心头一突，低着头问：;怎么？公子又想吃三丁包了？ 可是今天不是才做过三丁包吗？ 廖青松看着那两个小揪揪，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喉头有点儿发痒，轻咳了一声，然后道：;公子想吃，我……我也想吃。 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廖青松觉得碧乔耳朵忽然就泛红了，只是不待他再细看，就听着碧瑶的催促声传了过来：;碧乔！走了啊！你磨蹭什么呢？！ ;啊，就来就来！碧乔忙不迭应声，赶着就加快了步子，走出两步，她又顿住了脚，有些迟疑地转过身，小声跟廖青松道，;我……我明天做三丁包，到时候再给你送过来。 声音小小的，软软的，跟碧瑶那个大嗓门儿一点儿都不一样。 再开口的时候，廖青松也忍不住放低了声音：;那你什么时候做？我过去给你搭把手。 ;用不着，我……我自己做就成。碧乔匆匆道，然后转身就着急忙慌走了，简直跟被狗撵着似的。 廖青松站原地，瞅着姑娘一路小跑消失在影壁墙后，半天才回过神来，不大自在地搓了搓自己的下巴，然后转身回房去了。 …… 穆府。 老管家一门儿心思要瞒着穆增，可是在穆磊一脚踢翻老管家、老管家受伤昏迷过去之后，这事儿就再也瞒不住了，待穆磊杀气腾腾地冲出穆府之后，穆府彻底乱成一锅粥，事情到底还是被捅到了穆增的面前，穆增当时就一口气儿没提上来，人直接昏死过去，然后穆府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罗植这边才给穆长林止了血，还没喘口气儿呢，就又被给急匆匆请去了后院儿，穆增这半年来，身子骨是每况愈下，赶着上一次晕死过去，再救回来的时候，底子是坏了个彻彻底底，这次再晕死过去，情况那是万分危急。 比起给穆长林止血，穆增的病情则更有挑战性，罗植费了几个时辰的功夫，好不容易才将人从阎罗殿前拉回来，等穆增总算醒回来的时候，罗植总算能松了口气儿，这才发觉外头天儿都已经黑了，罗植一整天粒米未进，这时候也饿过了，也没吃穆府准备的饭菜，交代了裴焕几句，然后就疲惫地回了怀仁堂。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2章 佟淑清哭号 裴焕煎好汤药，送进去的时候，就瞧着穆增正躺在床上，双目直勾勾地盯着床帐，半天都不眨一下，因着他头发蓬乱、脸色蜡黄没有半点儿血色，这么看上去倒跟死不瞑目似的，裴焕只觉得瘆得慌，但还是硬着头皮把汤药送了过去。 ;老太爷，该喝药了。裴焕恭恭敬敬地道。 穆增却置若罔闻，兀自直勾勾地盯着床帐，昏黄的眼睛半天都不眨一下，裴焕只得再次提醒：;老太爷，您该喝药了。 这一次，穆增听到了，回过神来，看向裴焕，目光在裴焕脸上定了定，似是才认出来是谁，然后就忙不迭询问：;长林，怎、怎么样了？ 罗植交代过最好暂时对穆增隐瞒穆长林的身体情况，以免他再受刺激，所以裴焕挑挑拣拣着说：;回老太爷的话，二公子虽然伤的凶险，但好歹命到底是保住了，虽然如今还昏睡着，可……可估摸着明儿应该就能醒过来，还请老太爷放心，不要着急。 穆增闻言，脸上却没有半分轻松之色，他又转过了脸，对着床帐，喃喃道：;命保住了，呵呵，就只是命保住了，还不如死了的好…… 裴焕心头一突，生怕穆增病情又要反复，不过好在穆增只是面色难看，倒是没有要晕死过去的症状，裴焕松了口气儿，却不敢再跟穆增说穆长林的事儿，赶紧催着穆增喝汤药。 只是穆增没心情喝药，他摇摇头，推开了汤药，一边喘息着抓着裴焕的袖子，急不可待地问道：;磊、磊儿人呢？可抓住了那行凶之人吗？ 穆增在昏死过去之前，只知道穆长林被人追杀、砍去一处要命地方，人还昏死不明，而穆磊则出门追凶去了，所以，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穆磊已经杀了梅香跟孔文的事儿，更加不可能知道穆磊此刻人在大牢里头。 裴焕看着穆增这一脸急急可可的模样，张口结舌，他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推开穆增不是，告诉穆增真相更是不敢，他一时竟然愣住，直到外头忽然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号声—— ;老天爷啊！我们二房到底做错了什么？你怎么就这么不睁眼啊？！ 不是旁人，正是近来一直被穆增下令禁足的佟淑清。 很显然，穆增也听到了，随即呼吸骤然急促了起来，裴焕心中暗叫一声不好，结果没等他张嘴去劝呢，就瞧着佟淑清已经不管不顾冲了进来，一把将他推开，裴焕手里的药碗没拿稳，;啪的一身掉在地上，四分五裂，佟淑清置若罔闻，她一下子就趴在了穆增的身上，然后就开始了嚎啕不止：;老爷啊！妾身如何活啊？！ 瞧着阵仗，裴焕自然不敢在房中逗留，赶紧地就溜了出去。 ;老爷啊！您要救救磊儿啊！老爷，妾身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如今长林的身子损了，再不能传宗接代了，若是磊儿再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不但妾身活不了了，二房也就此断了血脉啊！老爷，您可一定要救磊儿啊！磊儿可不能出事儿啊！ 佟淑清一向是个爱哭的，会哭的，怎么哭才能让自己看上去楚楚可怜，怎么哭才能拿捏男人的心思，可以说，在哭这件事儿上，她一向无往不利，但是这一次，她根本就没心思考虑这些，她哭得全然不顾形象，任由眼泪鼻涕纵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根本想不到收一收眼角眉间的皱纹，可见这一次她是没有做戏，全是真情流露。 穆增陡然见到佟淑清，先是下意识的厌烦，想要推开她，可听着她的哭号，穆增随即心头就是一惊，一把攥住了佟淑清的手腕，着急忙慌地问道：;磊儿怎么了？你跟我说清楚！磊儿他到底怎么了？！ 佟淑清一面继续嚎啕，一边断断续续地跟穆增说着穆磊今日的所为、如今的下落，当然，更多的是咒骂孔文跟梅香那对贱人，口口声声都是他们如何害了穆长林跟穆磊，却只字不提梅香的来历。 穆增闻言，顿时又急又怒，穆长林这才被人伤了身子，穆磊这又杀了人下了狱，穆增焉能不急？攥着佟淑清的手力气也越来越大，只是再疼佟淑清也得忍着，瞧着穆增这般模样，佟淑清稍稍心安，然后接着又是一番嚎啕：;老爷，您可一定要救救磊儿啊！孔文和梅香那对贱人本就该死！一对狼狈为奸的贱人，竟然妄图霸占咱们整个穆府，活该落了这么个结局！磊儿他不过是替天行道，不过是为了咱们穆府出了这口恶气，谁曾想竟落了这般下场，老爷啊，长林已经不中用了，磊儿可是再不能出事儿了啊！老爷，您一定要救救磊儿啊！ ;你……你所言当真？！穆增死死攥着佟淑清的手腕，咬着牙道，因为激怒，他额头的青筋都暴起了，模样分外扭曲。 ;是是是，千真万确！佟淑清忙不迭点头道，;磊儿午间被府尹衙门的差役从专诸巷带着，到现在人还没放出来呢，可老爷又一直昏迷不醒，阖府上下都没个能拿主意的人，妾身都要急死了，好在老爷现在醒转过来了，老爷，您得救救磊儿啊！要不然，磊儿只怕要一命不保了！ 说到这里，佟淑清忽然又激动起来，她死死扒着穆增的肩膀，激动地道：;老爷，您知道吗？如今磊儿的案子已经交到大理寺处了，磊儿的命可就握在了姑爷手里边儿了，老爷，只要您开口求情，姑爷一定是会网开一面的！老爷，现在只有姑爷能够救磊儿啊！老爷，咱们务必得赶在天亮之前，求姑爷一句准话儿啊！老爷，您一定要救救磊儿啊！妾身给老爷跪下了！ 佟淑清被穆增下令禁足，按说是不该知道外面的事儿，更不会裴孝廉前脚将案子移交到大理寺，她后脚就得到信儿的，她之所以能事无巨细知道这么清楚，自然是因为佟府的缘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3章 二房不能倒 佟府虽然之前因为苏良锦嫁妆一事，跟穆府关系一度闹僵，可毕竟几十年的利益牵扯不是说断就能断的，而且这又新结了两门儿女亲事，就是想坐视不管都不行，所以穆磊的案子，佟府那边也是不错眼珠地盯着，只是这事儿不管是经裴孝廉的手还是经敬子昂的手，只要有穆增在，这事儿就还轮不到佟府出面，自然佟府也不想出这个面儿，最多也就是时时将最新消息传递进来，也算是能对得起穆府的情分了。 若是老管家人还好好儿的话，佟府的消息是断不可能传到佟淑清耳中的，佟淑清也更加不可能有机会跑到穆增面前哭喊哀求，可是谁让老管家被穆磊一脚踹去了半条命呢？一日之内，穆府天翻地覆，二公子被去了名根儿，二爷成了重刑犯，老太爷更是几次死去活来，再有没老管家出来主事，穆府人心惶惶，自然谁都不敢拦着佟淑清了。 穆增没心思去追究佟淑清的擅自行动，他现在心乱如麻，既乱又惊：;磊儿的案子真……真的已经转到大理寺去了？ ;千真万确，佟淑清忙不迭点头如捣蒜，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又苦苦哀求穆增，;老爷，敬子昂可是咱们穆府的姑爷啊，就算咱们两府平时有些龃龉，可咱们毕竟是一家人啊，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遇到了这样的事儿，他自然得拉磊儿一把的，更何况磊儿本就冤枉啊，老爷您说是吧？ 穆增被佟淑清给哭的头昏脑涨的，可是他现在却没有心情去赶佟淑清，因为他此刻跟佟淑清一样，整个人都彻底乱了，他一向是沉着冷静的，可是再怎么样，本质上也是一个父亲，而出事儿的又是他最疼爱的穆磊，穆增又怎么可能不慌不乱？ 到这个时候，再加上他如今的身子状况，他已经没有别的想法了，除了一门儿心思地想要救出穆磊。 二房不能倒，穆磊不能出事儿…… 对，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儿，穆磊就一定不能出事儿！ 蓦地，穆增一把握住佟淑清的手，他竭力掩饰自己心头的慌乱，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的虚弱慌张，他对佟淑清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救出磊儿的，有我在，就……就一定不会让他出事儿的。 再怎么厌恶佟淑清，可是这个时候，眼瞧着佟淑清明显的憔悴恐惧，穆增也不由得不心软，毕竟是夫妻，毕竟相伴几十年，生养了两个孩子，又怎么可能会没有感情呢？尤其是这个时候，感同身受让他不由得对佟淑清心生爱怜。 佟淑清悲喜交加，一时间各种滋味儿涌上心头，一时间，眼泪更是犹如泉涌：;老爷，我就知道你不会放着我们母子不管的，老爷有你这句话，妾身就放心了…… ;老爷，从前都是妾身错了，妾身知错了，真真是悔不当初，妾身以后再不胡来了，再也惹老爷生气了……佟淑清呜咽不止，这话道不尽是为了哄穆增，经此一事，她难道还不清楚谁才是自己的最大的依仗靠山？她现在满心都盼着穆增能够长命百岁。 穆增叹息着轻抚着佟淑清凌乱的额发：;你能知错就好…… ;是是是，妾身知错，佟淑清忙不迭擦着眼泪，一边又小心翼翼地提醒穆增，;老爷，您看要不要遣人去敬府把姑爷给请过来？ 穆增踟蹰着，顿了顿，点了点头，吩咐道：;派可靠的人去，悄悄儿的。 这事儿自然不能张扬，而且他这样的身子别说是出门了，就算是下床都很困难，所以只能派人去吧敬子昂给请过来。 ;是，佟淑清应声，可是却又不无担忧，;可若是姑爷不肯过来呢？ 这也是穆增的担心，敬子昂是个什么性子，他这个老丈人一直都看在眼里，敬子昂本就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再加上又受穆敏的影响，对他们穆府一向是敬谢不敏，说不定还真会不把他这个老丈人放在眼里…… 想到此处，穆增忍不住眉头紧皱，对佟淑清抬了抬手，喘息着道：;扶我起来，我……我写个条儿，让人带去给他，他……他不敢不来。 ;哎哎哎！妾身遵命，佟淑清忙不迭答应，然后小心翼翼扶起了穆增，;老爷，您慢着点儿，别着急…… 结果，佟淑清好不容易才把穆增给扶到了桌前坐下，刚把毛笔递到穆增手里，穆增还没来得及下笔呢，结果就听着一个脆生生的女声，传了过来—— ;这大半夜的，祖父不好好儿地安歇将养，怎得还要挑灯夜战？若是累坏了身子，这可怎么是好呢？ 佟淑清和穆增同时抬头朝门口看去，结果就瞧着穆葭站在门前，正淡淡地看着两人，也不等穆增发话，她已经缓步进来，径直坐在了穆增的对面，一双黑白分明的妙目在铺展的宣纸上瞥了一眼，又由下及上落在了穆增脸上，最后，穆葭好整以暇问道:;祖父这是要写信吗？写给谁？姑父还是姑母？是打算拉下脸为二叔求情，还是要以亲情名声做胁、逼着姑父就范？ 说到这里，穆葭抬了抬下巴，面露讥诮：;祖父，这可不是你一贯的做派啊，您不是最重官声好面子的吗？ ;你这贱丫头是不是巴不得咱们二房断子绝孙？！你个贱丫头亏得你身上流的还是穆氏骨血，真真是其心可诛！不待穆增开口，佟淑清已然暴跳如雷，如今谁要拦着她救儿子，她就敢跟谁拼命，听着穆葭的话，她就知道穆葭存着什么心思，必然是来阻拦穆增救子的，她如何能依？当下一边不管不顾破口大骂，一边抬手就要去打穆葭，结果手腕却蓦地被人一把死死攥住。 那人力道大的出奇，佟淑清顿时痛呼出声，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一个魁梧男子也进了房来，此刻正面无表情地攥着她的手腕，然后把头转向穆葭，换上了一副恭敬模样：;主子，如何处置？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4章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主子，如何处置？ ;你是谁？竟敢在穆府撒野？你知道我是谁吗？！佟淑清又惊又怒，她在穆府只手遮天惯了的，何曾被人如此对待过？自是惊怒不已，见那人不无所动，佟淑清又怒视穆葭，怒喝道，;你这贱丫头想造反是不是？胆敢带人夜闯穆府行凶？谁给你的胆子？你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吗？！啊？！ 佟淑清一边怒斥，一边还不忘去留意穆增的表情，瞧着穆增也是一脸怒意，她心中便就有了底儿，知道穆增是动了大气了，穆葭这回是捅了大篓子了。 穆增或许能够容忍大房踩到二房头上来，可难道能容忍大房拦着不让他救儿子？ 这怎么可能？！ 穆增有多疼、多重视穆磊，她比谁都清楚！穆磊可是穆增亲手栽培拉扯大的，可是穆增的命.根子！ 佟淑清倒是来了精神，越骂越凶：;你这贱丫头真真是无法无天！一贯就是个不孝的！从前念在你年纪小的份儿上，老身不与你一般计较，可是如今没想到你竟这般得寸进尺，不仅不把老身放在眼里，更不把老爷放在眼里！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是不是苏良锦那个老贱人？是不是她派你过来，为的就是拦着不让我们救磊儿是不是？她这个老贱人可真真是心毒手辣…… ;赵一，拖出去，掌嘴，穆葭眉头微蹙，看向佟淑清的目光尽是厌恶之色，淡淡地冲赵一摆了摆手，;打到她张不了嘴为止。 ;是，属下遵命！赵一应声道，同时手腕一转，已经轻而易举地反扣住了佟淑清的手腕，瞧着佟淑清又要张嘴，赵一顺手从书桌上抄起一卷纸，直接堵了上去，然后就拖着正;呜呜跟穆增求救的佟淑清出去，随即外头就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掌嘴声，那声音其实并不大，但是奈何夜深人静，就显得那声音格外刺耳了。 ;你要干什么？穆增终于忍不住了，怒视着穆葭，双目欲眦，枯槁的手指颤颤指着穆葭，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还把我这个祖父放在眼里吗？！ 在这个家里，从来都没有人敢像这样挑战穆增的权威，就算穆敏对穆增有意见，但是当着穆增的面儿，却也不敢放肆，也就是……也就是当年的苏良锦敢这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此时此刻，看着面前这张渐渐和记忆中重合的脸，恍惚又回到了年轻时候，苏良锦就这么俏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穆增有那么一瞬的失神，可随即又是怒不可遏，在这个家里，就不可以有人来挑战他的权威，从前的苏良锦不行，现在的穆葭更加不行。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过是替祖父教训个贱人罢了，举手之劳罢了，不值当祖父劳神动气，祖父还是息怒的好，没得又气大伤身，还得麻烦人家罗先生，穆葭淡淡道，她瞥了一眼桌上还未落笔的宣纸，撩起眼皮，淡淡地看着对面的穆增，;葭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祖父呢？祖父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用不着你一个丫头指指点点！ 这回答果然跟穆葭想的如出一辙，穆葭闻言，忍不住就蹙了蹙眉，沉声道：;祖父，您当真已经决定了，为了二叔，为了二房，你宁愿牺牲姑父的官声前程？宁愿让整个敬府、还有大房被你那不争气的、杀人重犯的爱子牵累？ ;祖父，二叔对您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他到底哪一点值得您如此偏袒？穆葭靠着椅背，淡淡地道，;是他的愚蠢、自私、贪财好.色？还是和您如出一辙的龌龊腌臜？ 穆葭打量着穆增衰老扭曲的脸，她记得入京之后，第一次见到穆增的时候，穆增还不是这般模样，身居高位、夫妻和睦、父慈子孝，这些都让他意气风发，一头乌发，甚至皮肤还很光滑，一点儿都不像是个六十几岁的糟老头子，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睛很有神采，带着不怒自威、久居上位的气势，令人忍不住心生敬畏。 那时候的穆增，让人看不出年纪，却能够看得出，这些年来，他过得肯定异常顺遂舒心，而在这一点上，苏良锦自是跟他没得比。 说起来，苏良锦比穆增还小两岁呢，但是苏良锦的衰老和沧桑，却让初次见到的穆葭触目惊心，被穆增跟病痛折磨了半生的可怜女人，纵有良人相伴，日子却还充斥着病痛的折磨和汤药的苦涩…… 而这一切痛苦的根源，都源自与穆增，这个几乎毁了苏良锦一生、而自己却快活了大半辈子的男人。 穆葭手攥着椅柄，心里又是一阵反胃。 今天之前，她对穆增的态度还不是这样，她恨穆增，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二房对大房的设计和作践，都是源自穆增的纵容和默许，即便这一世，穆增对大房的态度有了转变，甚至在二房势弱之后，穆增对他们大房还一度带着微微的讨好，但是穆葭却从来没有想过所谓宽恕，她一定会让穆增付出代价。 她一直在按部就班，一点点儿地逼近穆增，他不是最重视二房吗？不是把毕生心血都倾注在二房身上吗？那她就把二房给毁给他看，一点点儿地毁，慢慢地欣赏穆增是如何一步步走向崩溃。 她冷眼看着他暴跳怒雷，一次次地为二房收拾残局，一次次地备受打击，到现在一病不起，穆葭觉得这个过程很有意思，而这一切都在她能够掌控、克制的范围内，尤其是穆增卧病不起，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威胁存在，穆葭甚至都考虑放过穆增，由着他在目睹二房分崩离析、彻底崩溃之后，自生自灭，毕竟对付一个半死不活、又被斩断所有念想的老头儿，也不会有多大成就感，再说了，生不如死岂不更妙？ 但是今天，穆葭的想法变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5章 太荒谬 但是今天，穆葭的想法变了。 她为什么要放过这个这么一个恶心龌龊之人？ 他作恶实在太多，他这些年的顺遂舒心、青云直上的背后，搭上了多少个本该幸福完满的人生？ 他早就该死，早就该死，他多活一天，哪怕多喘吸一口，都令穆葭不能容忍，再说了，她以为的生不如死，搞不好人家却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呢。 穆葭从来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甚至比直接毁了她人生的穆芙和封予峋更甚。 因为穆增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是他害了自己，害了穆长风，害了爹娘，也是他害了苏良锦和柳南芸。 是他毁了大房，毁了所有穆葭对幸福美好的向往。 全都是他！ ;祖父，您真的情愿为了二叔，不顾一切吗？之前千方百计地拉大房下水，险些做了二房跟穆府的皮条客，如今为了二叔又要搭上敬府？难道在祖父眼里，即便二叔是再糊不上墙的烂泥，还是要比姑父、爹爹更重要百倍，对吗？还有表兄跟兄长，他们加起来也比不上二叔的一根脚指头，是吗？穆葭缓声道，一边淡淡地摇摇头，;或许祖父真的是这样想的，也的确打算这样去做，但是……我不答应。 穆增手指颤得更厉害了，不止手指在颤，他整个人都在颤，也不知是被穆葭给气的，还是因为他身子本来就虚弱，他嘴唇动了动，可是却一个字儿都发不出来，急怒之下，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凶恶，似是一只濒死的雄狮，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要咬死胆敢犯上之辈。 其实，穆增早就意识到自己的衰老，虽然他并不情愿，但是身子的每况愈下，还有越来越花白的头发，都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的人生已经步入黄昏，他再不情愿，却也得在日落西山之前，尽可能地守护好他为之奋斗一生的成果—— 穆府。 但说白了，是穆府二房。 穆府大房，他从未倾注过心血，而穆府大房也根本不需要他的维护依仗，他对大房的感情，从一开始就很复杂，一如他对苏良锦，他存着不甘心，也咬牙较着劲儿，他就是要让苏良锦、让苏府、让所有轻视瞧不起他的人看看，他亲手调..教出来的二房，就是要样样都强过大房！不但儿子强孙子孙女也都得强！ 他是存着这样的心思，这些年也一直这样去做，过程一度顺利，穆磊虽不成器，却是个听话的，这些年来一直扎扎实实握着国子监，背后又有四皇子的支持，假以时日，只要穆磊沉得住气肯定能够接替自己礼部尚书的位置。 不仅如此，穆长林也是一众京师贵子中的佼佼者，只待春闱一鸣惊人，二房自是锦上添花，还有穆芙，嫁给四皇子那是迟早的事儿，一旦四皇子登基为皇，那穆芙便就是六宫之主，那整个穆府二房不仅仅是从龙之臣，更是一跃成为皇亲国戚…… 苏府即便是大夏头号门庭，却也未必能及得上这般满门荣耀吧？到时候，谁还觉得他是上不了台面的癞蛤蟆？谁还会觉得他沾了苏府的光？ 他的设想堪称完美，还曾为此沾沾自喜过，直到穆葭入京，直到穆府的那一场捉妖法事之后，情况陡然急转直下，穆芙被冠上狐妖之名，就此断了国..母之命，更是牵累了穆磊的前程，从此，二房一蹶不振，穆增的衰老和心力交瘁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还有，对大房的拉拢，还有不得已、屈辱地向苏府的示好，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穆增虽然不想承认，可是这打击是巨大的，甚至比当年披着癞蛤蟆的皮迎娶苏府千金带来的屈辱更甚。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大房在其中做了手脚，但是一则拿不到把柄，二则那种情况下，为了保住二房，唯一的办法就是寄希望于大房，即便真有把柄，他或许也得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即便一直都有这样的心里准备，但是此时此刻，听到穆葭所言，穆增还是气得浑身冰凉，他看着穆葭淡漠的一张脸，既惊且怒：;是你！是……是你设计害的磊儿？！ 他是怀疑过大房，也怀疑过敬府，但是却从来没有怀疑到穆葭头上，不过就是个十来岁的丫头，即便再有心计，也不可能将整个二房玩弄于股掌之中，更加不可能瞒过自己的眼睛！ 但是此刻此刻，穆增却不得不信了，这一切的布局之人，都是穆葭！这个他并没有放在眼里、甚至尚未及笄的丫头！ 实在是太荒谬！太荒谬！ ;祖父您这就太抬举我了，我哪儿有那样的厉害本事？穆葭嗤笑道，摇头叹息了一声，;是我逼着二哥嫉恨大哥、生了寻个扬州瘦马败坏大哥名声的毒计？是我逼着二叔豢养外宅？是我朝二叔手里塞的刀？也是我逼着二叔杀的人？祖父，二哥为什么会落得这个下场，二叔又为什么会酿成大祸，您这个穆府二房的掌舵人，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一边说着，穆葭一边朝前微微倾了倾身子，把声音放缓，似乎就是为了能让穆增听得更加清楚。 ;祖父，您一手教出来的儿子、孙子是个什么货.色，您难道真不清楚？祖父，就不要攀扯别人了，也不要怨天尤地，是您，是您亲手害了自己的儿子跟孙子，二房断子绝孙可是您的手笔。 ;住嘴！穆增蓦地猛拍桌子，脸色难看的吓人，没有半点儿血色，跳动的烛光更把他映得半人半鬼一般，他剧烈地喘息着，似乎要把淤积在肺腑的愤懑和憋闷都吐出，可一张嘴，却忍不住鲜血喷涌，点点鲜红落在面前的宣纸上，异常刺目。 穆增双手撑着桌子，费劲地喘息着，竭力忍着不让自己晕过去，他不能晕，不能出事儿，否则穆磊真的就没救了，二房就彻底完了，就得彻底地被大房踩在脚下，要真是那样的话，他这一辈子的奋斗，一辈子的不服气，那就通通成了笑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6章 不信您就试试 他胡乱用袖子擦了擦嘴，不再理会穆葭，而是费劲地扶着桌子要站起来，几次都没能成功，他心焦不已，只能扯着嗓子喊人进来，只是没想到，进来的却是刚刚拖着佟淑清出去的那个男人。 赵一冷冷看着穆增：;老太爷有何吩咐？ 穆增登时双目欲眦，看着赵一，又看着穆葭，面上出了愤怒又平添了几丝惊恐：;你……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府上的人、人都到哪里去了？！ 刚才盛怒之下，穆增并未来得及去想穆葭是怎么在没有通报的情况下进的后院，还有佟淑清就这么被拖出去掌嘴也没人拦着，这时候猛然想起，穆增心中怒火陡然升高了一倍，但却也不是没有震惊。 这……这丫头到底都做了什么？到底又是从何时开始筹谋的？他怎得一点儿都没察觉？！ ;二叔身犯重罪，二哥又成了废人，二房可就这么废了，祖父一门儿心思的为二叔打算，还不许下人们为自己、为家人打算？穆葭淡笑道，;比起即将油尽灯枯的祖父，我这个长房嫡女倒是更得人心，趋利避害，人之常情，祖父您大人大量，又何必跟这起子下人计较？您说是吗？ 一日之间，二房就算是土崩瓦解了，主子们接连遭殃，下人们自是要给自己寻摸条出路，而长房自是最好的选择，毕竟这座府邸最终的主人将是长房，正因如此，穆葭才敢只带一个赵一就夜入穆府，直闯后宅，跟她想象的一样，从头到尾压根儿就没有拦过她，甚至连个去后院通传的人都没有，穆葭就这么大模大样地在一众下人毕恭毕敬的问安声中穿堂过院，直接到了后院，进了穆增的书房、这个一直以来穆府最重要的地方。 ;你！穆增大怒，好不容易才站起来，这时候身子晃了两晃，却又一屁股坐了回去，然后紧接着又是一阵催命似的剧烈喘息。 穆葭摆了摆手，赵一随即倒了杯茶，端过来，穆葭却冲对面扬扬下巴，赵一又把茶杯送到了穆增面前，穆增却抬手将茶杯扫到了地上，满地狼藉，赵一眼神一黯，穆葭摆摆手让他退了下去，赵一给穆葭倒了杯茶，然后再次躬身退下。 ;祖父，您不要误会我，我对二房还有祖父，并无觊觎之心，倒不是我清高，我还真是瞧不上二房，不单单是我，大房人人都是如此，您所看重的您所拼命要得到的，还有你终其一生使尽手段所奋斗出来的成果，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所以，您根本就用不着紧张。 穆葭看着穆增，一字一字说的轻描淡写，她越是这幅表情，这个语气，穆增的面色就越是难看，他想喊人想大骂想狠狠教训这个三言两语就全然否定他一生的不肖丫头，但是他却只能捂着胸口、一滩烂泥似的瘫在椅子上，被迫继续听着穆葭戳心的字字句句。 ;此刻祖父心里必定是恨毒了我，只是大可不必，和祖父一样，我不过是要拼尽全力去保住我所珍视的，谁都休想伤害我珍视的人，即便是祖父您，不信您就试试。 一边说着，穆葭一边站了起来，瞥了一眼桌上那张溅满鲜血的纸，一边看着门外昏死过去的佟淑清，一边轻飘飘地道：;祖父，不管您信不信，我当初是揣着一颗红心到的穆府，大房的孩子可怜见，儿子被父亲冷待遗忘了十多年，孙子孙女儿更是打小就不得祖父看重宠爱，好不容易被祖父记起，那时候不管是父亲还是我，无不是心花怒放，都以为祖父到底顾念骨血亲情，毕竟心里是有咱们长房的，至于为何这颗红心后来彻底变凉，祖父，您应该清楚。 说到这里，穆葭一声叹息，转过脸来，目光又落在了穆增蜡黄枯槁的脸上，叹息着摇了摇头，道：;祖父，这或许是咱们祖孙俩儿最后一次见面了，不管您心里如何恨毒了我，可作为孙女儿，到底对您还是揣着点儿不忍的，所以思前想后，有些事儿还是当面告诉您的好，也算是孙女儿报您这点子血脉恩情了。 ;祖父，当年二祖母诞下穆婕的时候，您老来得女，必然喜不自禁，听闻您这些年来一直视穆婕如掌上明珠，但凡穆婕想要的，你就没有不允的，在穆婕的婚事上，您也没少费工夫，选了个有能耐有潜力的孙同文，可以说实乃天下慈父之表率，但是祖父，在您挥洒父爱之余，您难道就从来没疑心过点儿什么，比如您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有穆婕的长相。 穆葭淡淡道，打量着穆增脸上精彩的表情，穆葭的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起来，她一脸如花笑靥，一双妙目澄澈晶莹，不带一丝阴毒，嘴里却继续轻描淡写说着恶毒的话：;祖父，连我这个初来乍到的小辈儿，都知道二祖母跟卧龙寺监寺法亮，有二十余年的交情，您精明一世，怎么就会被一届女流蒙蔽？是二祖母太善做戏？还是您对二祖母情深义重、早就认了这顶绿帽、心甘情愿做这个便宜爹？ 一边说着，穆葭一边从赵一手中接过一沓信，随手放到了桌上，对上穆增欲眦双目，穆葭还是一脸盈盈笑意，好整以暇地道：;葭儿在穆府小住过半年，没少受祖父厚爱，一直惦记着怎么回报祖父才好，这点子心意，还请祖父笑纳，不要嫌弃。 ;祖父，人来这世上走一遭多不容易，尤其是像您这样能够功成名就的，那就更不容易了，您这样的身份地位，自是该留名青史，哪能上嘴皮动下嘴皮的功夫，您这位肱股之臣就成了街头巷尾的笑话，您说是吧？ ;噗！ 又是一口刺目鲜血喷涌出来，有一滴都溅到了穆葭的狐皮大氅上，猩红的一点，甚是刺目，穆葭看的忍不住皱眉，取了帕子抹去，倒也没再说什么，也懒得再看穆增一眼，然后径直走了出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7章 佛是好佛 又是一口刺目鲜血喷涌出来，有一滴都溅到了穆葭的狐皮大氅上，猩红的一点，甚是刺目，穆葭看的忍不住皱眉，取了帕子抹去，倒也没再说什么，也懒得再看穆增一眼，然后径直走了出去。 赵一指着昏死在地上、脸颊都被抽烂的佟淑清，问道：;主子，是否直接…… ;那不用，穆葭摆摆手，一边朝外走，一边缓声道，;祖父动了大气了，自然得找罪魁祸首出了这口恶气，我这个孝顺孙女，又何苦夺了祖父这最后的一点乐子？ ;主子说的是，赵一含笑道，跟上了穆葭，一边又道，;那老太爷呢？可要再去把罗郎中唤过来？ ;就不劳累罗植了，他这一天几趟地往穆府跑，只怕连吃睡都顾不上，我瞧着都怪不落忍的，再说了，祖父如今病入膏肓，罗植就算是倾尽精力也没有妙手回春的可能，就别砸他招牌了。穆葭缓声道。 绕过影壁墙，出了后院儿，迎头就瞧见扶着墙一脸虚弱候在外头的老管家，这个时候看到老管家，穆葭倒是没有一点儿意外，她连夜入府，自然会惊动老管家，只是她没想到，老管家都伤成这个样子，竟还不顾身子前来后院儿，也真真算得上是忠仆一个了。 谁不知道老管家之忠？只是这位忠仆却从来都入不了穆葭的眼。 说起来，老管家应算是穆增的良心，他知是非明善恶，可是这点子良心却并没有用武之地，他是苏良锦悲剧的见证者，也是穆增人生起伏的见证者，更是整个穆府从崛起到腾飞再到轰然倒塌的见证者，从头到尾，他一直都扮演着见证者的角色，沉默却有立场的见证者。 他没有行过恶，甚至在很多时候，他还会表现出善意，但是这并不妨碍穆葭对他的厌恶，就如同厌恶卧龙寺里头的那些佛龛。 佛是好佛，经是好经，但既是落进了腌臜地儿，又怎么指望真的出淤泥而不染？ 穆葭对老管家点点头，吩咐道：;老管家来了正好，二祖母的丑事败露，祖父动了大气，人这又呕血晕了过去，我瞧着只怕不好，有劳老管家连夜入宫请太医过来一趟。 老管家闻言，面色变得更难看了，他嘴唇动了动，然后费劲地道：;大小姐真……真要如此吗？ 穆增这样的身份，倒是有资本请太医瞧病，而且万岁爷之前也叮嘱过，让太医院留意穆增的身子，所以什么时候请太医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只是太医若是真的过来的话，所谓二祖母的丑事焉能遮得住？倒不如罗植跟穆府关系深厚，又一向是个嘴严的，倒是不必有此担心，穆葭却偏要大半夜地去请太医过来，是个什么心思？生怕穆府的动静太小是吗？老管家还能听不出来？ 只怕是不到天亮，穆府的丑事儿又要传遍京师了！他虽然尚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丑事儿，但是心里却也隐隐约约猜到了，真真是……奇耻大辱。 穆府……还能丢的起这个人吗？ 这……这不是逼着穆增去死吗？ 再说了，佟淑清的丑事儿一旦传出，穆府跟佟府的关系也就走到头儿了，最新结的两桩小辈亲事，也怕是不保了，穆长林跟穆蓉往后又如何自处？穆长林本就是废人，再娶是不可能的，就擎等着孤独终老吧！ 穆蓉呢？有穆磊那个杀人重犯的爹，还有佟淑清那么个祖母，又是个落拓门庭的下堂妇，还想再嫁得出去？只怕得跟穆长林落了个半斤八两！ 老管家的确一直对佟淑清有不满，可他毕竟是个忠仆，不单单对穆增忠心耿耿，更是心思都扑在穆府上，哪儿能眼睁睁地瞧着穆府落得如此结局？ 穆葭这明摆着就是彻底毁了穆府二房！ 不……不止是毁了二房，穆葭还要毁了穆增！ ;那依老管家之见，该当如何？穆葭挑着眉，缓声问道，;放眼京师，可还有医术及得上太医的？老管家难道竟不想请太医来给祖父医治？老管家忠心耿耿了一辈子，可别在这个时候落了个不忠骂名，我也是为了老管家的名声着想。 老管家面色煞白，嘴唇哆嗦了半晌，最后到底还是躬身道：;是，老奴遵命。 他是看出来了，穆葭是不会允许他去请罗植或者别的郎中的，所以为了保住穆增的命，他就只能硬着头皮娶请太医。 穆葭点点头，径直朝前走，一边吩咐赵一：;祖父卧病，二房不宁，你留在穆府，仔细盯着，这个时候，穆府断不能出了乱子。 ;是，属下遵命。赵一躬身领命。 …… 敬府。 敬子昂夤夜回府，可在瞧见穆敏殷殷迎出之后，一脸倦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地却是一脸满足笑意，他加快步子，人还没到跟前，话儿就忍不住了。 ;不是让你不要等着我的吗？这冷风口，也不怕着凉，下次再不许了。 话是这么说的，可是语气里头却全无批评的意思，行到穆敏跟前，敬子昂一手拉着穆敏的手，一手揽着她的肩膀，夫妻两人一道朝里走，一个是京师出名的母老虎，一个是从来都冷面冷口的断狱神手，每每独处的时候，两个人却俱是温柔缱绻，跟天底下所有举案齐眉的和睦夫妻一般无二。 ;你知道的，等不到你回来，我心里总是不安，穆敏含笑道，侧着脸跟敬子昂道，;敬大人今日比昨日回来的早一些，值得表扬。 敬子昂笑意更深了：;那夫人打算怎么表扬？ ;炖了一锅酸萝卜老鸭汤，不知还能入得了敬大人的眼？ ;不止入得了眼，还入得了心，敬子昂笑着道，一边低着头凑过去，在穆敏额前啄了一口，一边轻声道，;便就是要等，以后也不许在外头等，在房里也一样能等，这样冷的天儿，冻坏了可怎么好？ ;知道了，就属你啰嗦，来来回回地就这么几句，穆敏小声嘟囔，行至暖阁，穆敏帮敬子昂褪去披风，递给了侍婢，一边又吩咐道，;可以上菜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8章 衙门来人 ;是，奴婢遵命。奴婢拿着披风匆匆退下。 敬子昂卷着袖子过去净手，穆敏拿着帕子站在一边，瞧着他净好了手，然后过去给他擦手，日日案牍劳形让敬子昂的右手手指有些微微的变形，手指内侧的硬茧颜色微深，只把敬子昂的手显得异常的苍白，穆敏瞧着忍不住就蹙了蹙眉，一边道：;一会儿等用完了晚膳，涂了药油我好好儿给你揉揉手。 敬子昂自是没有不应的：;如此就多谢夫人了。 似乎是担心穆敏心疼，敬子昂揉了揉自己的手，一边笑着又道：;有夫人贤惠至此，为夫这双手少说还能再握三十年的笔杆子。 穆敏白了他一眼：;迟早把你的笔杆子都给撅了。 ;哈哈哈！敬子昂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向严肃的男人，也只有在穆敏面前才会如此轻松开怀。 饭菜摆好，穆敏打发了侍婢退下，他们平时吃饭也甚少用下人伺候，穆敏给敬子昂盛了一碗老鸭汤，眼瞧着敬子昂喝完了，穆敏这才把憋在心里大半天的话儿说了出口。 ;二房的事儿，你可听说了吗？ 敬子昂闻言点了点头，面色发沉：;传的沸沸扬扬，只怕满城人都听说了。 穆敏闻言，面色也不大好看，她的确是厌恶怨恨二房，尤其是在二房屡次想设计穆长风穆葭的婚事，这就犯了穆敏的忌讳了，她跟穆昇血肉相连，长房跟敬府也是同气连枝，所以在穆敏心里，二房算得上是头号死敌，但是这并不代表穆敏在得知穆磊穆长林父子落得此番田地后会觉得开怀。 穆敏又给敬子昂盛了一碗老鸭汤递了过去，一边蹙着眉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可知道详细内情吗？也跟我说说，就咱们家跟二房的关系，我也不好意思派人出去打听，都在家着急一整天了。 ;我还没看到案宗，不过今儿在大理寺入耳的风声的确不少，敬子昂皱眉道，语气中带着挥之不去的嫌恶，;我看这事儿十有八.九是二房那边自找的。 ;此话怎讲？ 当下敬子昂将自己知道的案情跟穆敏说了一番，末了他又道：;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简单来说就是，穆磊的姘头为了自己的前程，花钱买凶，当街对穆长林痛下杀手，结果杀手失利，却也毁了穆长林的身子，穆磊又反过来杀了他的姘头……还有他姘头的姘头，反正穆磊将那两人都给杀了。 ;对了穆磊那个姘头的姘头，是穆长林的伴读，就是那个叫孔文的，穆磊的那个姘头又是穆长林让孔文从扬州偷偷摸摸找来的，叫梅香，据说这梅香一开始是在长风跟前伺候的，现在你知道了，就是这么个事儿。 敬子昂只讲案情，倒是没有进行任何推测，但是穆敏却又不蠢，更是在穆府后宅长起来的，随即也就明白过来了，因为实在觉得恶心，穆敏还险些作呕，她喝了几口汤，这才勉强平复心情，对敬子昂道：;虽是一早知道二房是藏污纳垢的所在，却也没想到竟能腌臜至此，就这样的血脉，断了也就断了，没得留在世间做恶又恶心人。 敬子昂道：;穆磊杀人铁证如山，而且还是在天子脚下首善之区恶性杀人，这案子不管让谁来判，都免不了一个死刑。 穆敏神色淡淡，点头道：;该是如此，经此这案子倒是能给裴孝廉挣个好名声。 敬子昂听闻;裴孝廉这三个人，眉头不由得皱了皱，只是倒也没说什么，低下头来继续吃饭，一块酥心烧饼下肚，敬子昂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二郎呢？怎么没瞧见人？ ;在房里用功呢！提到敬成梁，穆敏顿时一脸忍不住的雀跃，忙不迭放下筷子，跟敬子昂道，;这程子二郎上进得很，也不出门听曲儿了，倒是开始静下心来练字了，我晌午过去的时候，正赶着他练字呢，特别用功，墨都沾脸上了，敬郎，你说咱们二郎这是不是开窍了？ ;指不定就是三五天的热度，弄不好是故意卖乖不定想跟你求什么稀罕物呢，你还是少些期望的好。敬子昂却给穆敏泼凉水。 穆敏不乐意了：;哪儿有你这么当爹的？儿子上进了，你这个当爹的非但没一句夸赞鼓励，倒是一个劲儿地埋汰，是生怕儿子学好碍你的眼？ ;行了行了，是我错了，是我对二郎存偏见了，我跟夫人检讨，夫人快别生气了，敬子昂忙不迭赔礼，一边含笑道，;等吃完饭，我就去二郎房中瞧瞧，再当面表扬鼓励二郎，夫人意下如何？ 穆敏懒得搭理他，一声冷哼，不过态度明显缓和了不少，还给敬子昂夹了一筷子的茄盒：;你尝尝这个，昨儿你还惦记这口的。 只是这一晚敬子昂到底还是没能去成敬成梁那里，饭还没吃完的时候，管家便就匆匆来报，说是府尹衙门的人过来了，有要事呈报。 府尹衙门这大半夜的能有什么要事来找敬子昂？ 敬子昂跟穆敏同时都想到了二房的案子，一时间，两人面色都不大好。 ;把人请去偏厅，敬子昂吩咐管家，一边放下碗筷，起身要走，却被穆敏拉住了手，敬子昂一回头就对上了穆敏担忧的目光，他拍了拍穆敏的手，宽慰道，;你放心没事儿的，你接着吃，不用等我了。 穆敏不放心，可却只能放开敬子昂的手，瞧着敬子昂出去，她是再没胃口了，在房中愣坐了一会儿，然后沉着脸站了起来，出了房去，然后轻手轻脚走到了偏厅窗下，屏息凝神听着里面的动静。 …… 偏厅。 府尹衙门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京师府尹裴孝廉的师爷，不单单是师爷，一并过来的还有书吏跟一位官差，书吏手里捧着卷宗，官差手里则拎着个包袱，敬子昂甫一进来，目光在三人身上一扫，对他们的来意，心里已经大致猜到了，一时间，面色就冷了不少。 ;卑职见过敬大人！三人朝敬子昂行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9章 尸位素餐 ;卑职见过敬大人！三人朝敬子昂行礼。 敬子昂点点头，然后坐了下来，管家进来要给上茶，敬子昂摆了摆手，让管家退下，然后冲那三人道：;这时候不便留客，诸位不妨长话短说。 瞧着敬子昂的态度，师爷心里就是一声冷笑，心中暗道，都道这敬子昂是最铁面无私、刚直不阿的主儿，可遇到了自家人犯事儿，还不是这幅避而不及、高高挂起的德行？可见是名不副实。 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是面儿上却一点儿没露，师爷反倒是一脸愁色，对敬子昂道：;敬大人，属下本不该夤夜来访，只是实在没有办法，今日京师突发两起血案，死伤三人，天子脚下首善之区，竟会出此人命大案，实在是骇人听闻，府尹大人自是不敢懈怠，赶着就去案发现场勘查，只是一时不慎，竟跌落密道，以至于人昏死当场，到现在还未醒转，府尹大人卧病自是不便再审理此案，所以按例，这两个案子当移交到大人手上，所以属下等三人只得上门叨扰，还请敬大人见谅。 ;果真是了不得的大案，以至于府尹大人如此奋不顾身，师爷也是不遑多让，都等不及明日，这大半夜的还要过府来这一趟，敬子昂面无表情地道，;可见府尹衙门从上到下个个都有时不我待之紧迫，只是这份紧迫若也能用在旁的案子上就好了，府尹衙门也不会每年积压那许多疑案了。 师爷自是听出了敬子昂这话中的嘲讽，只是他也不生气，敬子昂越是嘲讽越是厌恶他们，那便就是越不愿意接这个案子，也就证实了敬子昂所谓铁面无私不过是个虚名罢了，所以再开口的时候，师爷反倒还多了几分笑意：;敬大人之鞭策，属下铭记于心，也会将此话待给裴大人。 敬子昂不再理会他，师爷也不自找没趣儿，当下吩咐书吏跟官差将卷宗跟证物做了交接，然后便就起身告辞了。 敬子昂看着桌上的卷宗跟证物，眼中满是积怒。 敬子昂为什么会生气呢？那师爷还真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之所以生气，是气裴孝廉这明显显地推诿，怎么就去个现场就能跌进密道？还正好摔晕了过去？都能跌进去人的密道，那得多大？裴孝廉是眼瞎了才会看不见？裴孝廉又是个什么性子？那是走一步得先算三步的人，哪儿就这么凑巧？ 无非就是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就是了。 在其位不谋其政，却只一门儿心思想着和稀泥，很多时候尸位素餐比贪官污吏更可恨。 师爷他们走后，穆敏就气呼呼地进了偏厅，指着桌上的那些物件，气得怒目三丈：;他们分明就是故意的！裴孝廉不想审这个案子怕沾得一身腥，所以就把烫手山芋推给了你！你干嘛非要让他们得逞？！ 敬子昂无奈地摇摇头：;他们按章办事，并无错处，我自然不能把人拒之门外。 ;你这人简直……简直就是榆木脑袋！明知道是人家设得圈套，你还要往里跳！穆敏气得眼睛都红了，被敬子昂拉着坐了下来，她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卷宗，半晌一声长叹，然后皱着眉看向敬子昂，;可你毕竟是穆府的女婿啊，你怎么好……好审穆府的案子？ 是啊，以敬子昂跟穆府的关系，的确不好审这个案子，不管以何结案，敬子昂都会受到影响，不是六亲不认，那就是徇私枉法，众口难调，从来如是，再加上敬子昂身处大理寺卿之位，这些年来没少得罪人，若是此次有人以此做文章的话，众口铄金，说不定还真能积毁销骨。 若是这个时候，穆府那边还给他施加压力的话，那敬子昂的处境便就更难了。 穆敏一脸愁云密布，满腹担忧，可是敬子昂倒似是并不和她一般愁肠九转，双手捧着卷宗，正蹙着眉仔仔细细地看，似乎全然不在乎穆敏的这些担忧，心里眼里就只有手上的卷宗。 瞧着夫君这一脸的认真模样，穆敏到嘴的话，到底还是给咽了回去，当下也不留在房中搅扰敬子昂，给敬子昂倒了杯热茶之后，便就轻手轻脚退了下去，甫一关上房门，穆敏就忍不住一声轻叹。 她其实想劝敬子昂别接这个案子，大理寺不止只有敬子昂一个，至少他不做这个主审，也能免去许多议论，可敬子昂会答应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是个什么样的性子，穆敏这个枕边人难道还不清楚吗？ 劝不住的，不如算了。 穆敏缓步朝回走着，心事重重，以至于敬成梁靠近，她都没有发觉。 ;娘！咳咳！ 少年的声音不复从前一般清亮，带着点儿微微的沙哑，这程子，敬成梁总觉得嗓子不大舒服，穆敏昨儿才找郎中来给他瞧过，说是少年郎开始变声并无问题，穆敏这才放心，想着连总以为永远都长不大的儿郎都要长大了，穆敏这个做娘的又是高兴又是失落，这几天对敬成梁格外关心，一日三餐都要亲自过问，只是敬成梁总觉得嗓子有些怪怪的，这几日说话都会习惯性地带着咳嗽。 穆敏回过神来，就瞧着敬成梁正朝着自己走过来，敬成梁这几天一直窝在房中写字，门儿都没出，也就懒得收拾自己，今儿更是连头发都没扎，一头乌发瀑布一般倾泻而下，这若是换在旁人身上，只怕会让人觉得不像样，但是在敬成梁这里，却显得人随性灵动，尤其是他头发柔顺，眼睛明亮，身着一身墨狐大氅，从头到脚就只露出巴掌大的一张脸，乍一看，似是深夜精灵一般。 ;娘，您想什么呢？人家都教您好几声了，娘也不答应，敬成梁嘟囔着嘴，走到穆敏面前，乌溜溜的一双眼，朝房中盯了盯，然后又询问穆敏，;娘，爹回来了吗？ 穆敏一顿，点点头道：;回来了，在偏厅看卷宗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0章 夫人令 穆敏一顿，点点头道：;回来了，在偏厅看卷宗呢。 ;哦，爹在忙啊，那儿子就不去给爹请安了。敬成梁点点头，听到敬子昂已经回来，他本来还想去跟敬子昂说说话儿的，敬子昂实在太忙，可谓是披星戴月，他都好几天没瞧见自己亲爹了，但是听说敬子昂在忙，那他是绝对不敢搅扰的，这都是打小就养成的规矩。 ;娘，你看爹天天忙得脚不沾泥，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我成天一个人在家，怪不自在的，要不然我去西槐别院住一阵儿？好歹有表哥表姐作伴，也不至于无聊，敬成梁抿了抿唇，一脸期待看着穆敏，;娘，您说好不好吗？ 穆敏闻言，登时就眉头紧皱：;春闱在即，正是你表哥用功的时候，偏生这个时候你还要去搅扰他？真是不懂事儿！ ;那……那我不去搅扰表哥不就行了，不是还有表姐吗？敬成梁吸了吸鼻子，小声道，;而且……岑卓也在啊，我跟他玩儿也行啊，咳咳！ 穆敏白了他一眼：;又惦记着玩，不想练字了？又是三五日的热度？ ;我……我去西槐别院一样练字啊，而且……而且在那儿肯定写的比家里好，敬成梁小声道，一边又抓住穆敏的手撒娇不止，;娘，您就让我去吧，您不是一直嫌我调皮吗？我成日在你跟爹眼前晃悠，还不得惹您二老心烦？您就让我去外祖母那儿住一阵吧，没有我在家里晃悠，您跟爹也能自在些不是？ 穆敏闻言，倒是心思一动，穆府的案子如今已被敬子昂接手，这消息一旦传出，穆府那边必然沉不住气儿，不管是穆增要给敬子昂压力还是豁出去老脸来求情，又或者是旁的污言秽语，敬府最近都不可能有个清净，倒是不如把敬成梁送去西槐别院住一阵儿，省得敬成梁跟着着担心着急。 最重要的还是，她家二郎心地实在是太干净了，她这个做娘的并不忍心让儿子过早经历这些。 虽然敬成梁都已经十四岁了。 想到这里，穆敏心里又开始发愁，以后可要跟她家二郎结什么样的亲事才能避开这些腌臜呢？ 要是葭葭肯嫁给二郎就好了，穆敏心里又是一阵怅然。 ;行吧，那明儿一早娘就派人把你送过去，穆敏点点头，伸手顺了顺敬成梁的头发，眼中尽是慈爱，;只是一条，一定不许去搅扰你大表哥。 ;是，儿子记住了！多谢娘！ 他才不去搅扰大表哥！他还怕被大表哥拉着练字背书呢！他要搅扰也是去搅扰岑卓！ 自从上次给岑卓写信之后，敬成梁就觉得特别有意思，拿这个当新鲜游戏一般，这几天闷在房中练字，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大有进步，就等不跌想再给岑卓写封信，好让他夸一夸自己。 一想到明天就要去西槐别院了，敬成梁那叫一个欢呼雀跃，当下一蹦一跳地就回房去了。 穆敏看着敬成梁离去的背影，嘴角牵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待敬成梁的身影消失不见后，穆敏的脸又渐渐冷了下来，若是穆府派人来敬府…… ;管家！穆敏行至院中，蓦地开口叫道。 管家闻声，匆匆赶来：;夫人何事？ ;传我之令，即刻纠集敬府所有侍卫，前后门日夜看守，连只苍蝇都不许给我放进了！敢擅闯的直接拿下！不管是谁！穆敏冷声道，;听清楚了吗？ 管家闻言，顿时浑身一震，免不了就是一脸紧张：;敢问夫人，是……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穆敏摇摇头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再次强调了一边：;记住了，任何人都不许放进来，敬府上下一干人等，近期都不许跟外人接触，如非必要，就不必出门了。 管家自然知道穆敏说一不二的脾气，当下也不敢多问，忙不迭地就领命退下了。 穆敏一个人站在院中，拧着眉看着乌云密布的夜空，袖中拳头紧握。 她要保护她的夫君，保护她的这个家，谁要敢来祸害她的夫君祸害她的家，她就跟谁拼命！ 这个六亲不认、冷血无情的恶名她一个人担！ …… 敬子昂这晚没有回寝房歇息，穆敏也没有去催他，只是亲自下厨给他做了简单的宵夜送过去，然后自己就回房洗漱了，只是对于穆敏来说，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她静静躺在黑暗中，时刻警惕着，似是只要听到外面有动静，她就会好不迟疑地冲出去。 只是让穆敏意想不到的是，今晚敬府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人过来搅扰，包括她最担心的穆府，直到天蒙蒙亮，直到敬子昂回房更衣，准备去上早朝，外面还是一片近乎死寂的平静。 穆敏免不了心生疑惑，一边给敬子昂扣扣子，一边还朝外面看了几眼，敬子昂瞧出了她的心不在焉，问道：;怎么了？大清早的就左顾右盼？ ;奇了怪了，穆敏回过神来，小声道，;我还以为穆府那边肯定会派人过来，我担心了一整夜。 敬子昂也觉得奇怪，他其实都做好了应对穆府人的准备，哪知道都没有用武之地。 ;许是穆府那边还没得到信儿吧，穆敏又道，;若是真得到信儿的话，知道这案子转到了你的手里，还能沉得住气？旁人就罢了，佟淑清早就得炸，肯定不管不顾要找上咱们敬府来的。 敬子昂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穆长林身子被毁，穆磊成了杀人犯，穆府那边必然时刻紧盯着府尹衙门的，自然府尹衙门有个什么动静，他们都会第一时间得知，所以昨儿晚上，师爷前脚过来送卷宗，穆府后脚肯定就得信儿了，又怎么可能一整晚都没个动静呢？ 敬子昂想不通，只是隐隐约约地猜到背后应该有人插手，拦住了穆府人。 只是这背后之人会是谁呢？ 这人是穆府的对家、要趁机落井下石？还是这人就是为了帮他这一把？ 到底是谁呢？ 敬子昂觉得应该能从今日的早朝上寻找答案，可是直到早朝结束，他到底也没找到答案。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1章 你说得对 泉山别院。 穆葭一大清早地就去了泉山别院，昨儿晚上封予山让岑卓带话给她，说让她放心，有封予山这话，她的确心安不少，可是却还是等不及想知道今日早朝的情形，所以连早饭都还没吃，便就急匆匆去了泉山别院。 这一次也是碧瑶跟着的，穆葭吩咐了碧乔在西槐别院候着，待到赵一那边有信儿传过来，便就让穆长风入京，到底府上出了这样大的事儿，穆府长房也不好不出面，不然自是得落人口实，如今苏良锦已然跟穆增和离，穆昇又不再京师，这事儿自然就落在了穆长风的身上。 一听闻要去泉山别院，碧瑶就忍不住喜上眉梢，赶紧地回房取了小剑别在腰间，然后匆匆跟着穆葭上了马车，穆葭瞧着碧瑶腰间的那把小剑，还有跃跃欲试的表情，穆葭紧张多时的心，忍不住就轻松了下来了。 ;邹令每次都会教你功夫？穆葭还挺好奇，从岑卓哪里，她得知邹令功夫高绝，还在岑卓之上，这样功夫了得之人，穆葭都想象不出来，碧瑶是怎么跟他学武的。 ;也不是每次都教，得看他心情，碧瑶托着腮道，眼睛转了转，;就比如上次就是，他不高兴，就没教奴婢功夫。 穆葭听了还挺稀奇：;邹令还有不高兴的时候？那肯定是你惹到了人家。 自相识以来，穆葭还真没见过邹令发脾气，邹令是个好脾气的，能跟着封予山在战场出生入死，又能耐得住性子卧薪尝胆，封予山身边的人，其实都是好性子。 ;奴婢哪里惹到他了？他那脾气就是一阵儿一阵儿的，跟个小姑娘似的，难哄，碧瑶撇撇嘴，;他自己话没说清楚，害我误会他，结果他还怪起我来了，大老爷们儿心眼儿比针鼻儿还小，哼！就没见过比他更讨厌的人！ 穆葭瞧着这幅模样，忍不住笑了：;既然那么讨厌人家，怎么还收人家的剑？ 碧瑶一噎，然后挠着头，难为情地道：;我……我也就是看在剑的面子上才勉强愿意搭理他，要不然的话，我才不理他，跟谁不能学功夫？廖大哥功夫不比他好？ 穆葭心中暗道，廖大哥教了你这么多年，你可也没哄小姑娘似的哄过人家。 ;你刚才说误会，是什么呜呼？ 碧瑶撇撇嘴：;也没什么，就是我误会了自己是自己的大嫂。 穆葭一愣：;……那谁是大哥？ 碧瑶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剑，随口道：;邹令啊。 穆葭：;…… 她似乎好像明白了什么。 廖青松啊廖青松，你怎么这么不争气！ 什么叫肥水流了外人？这就是…… 咦，说起来邹令其实也不算是外人哈！ …… ;就知道你肯定早巴巴地就要过来。 封予山站在别院门前迎穆婕，扶着穆葭下了马车，倒是没着急让人进去，而是伸手把穆葭大氅的风帽给戴上了。 ;这是要去哪儿？穆葭看出来了，封予山这是没打算带她进去。 ;之前不是说想去看日出？封予山含笑道，一边伸手从周树手里接过了件玄黑厚披风披了上去，;这时候早朝还没完呢，消息还得等等才能到，索性带你去走走。 ;现在去看？来得及吗？真能看到日出吗？穆葭闻言顿时就一脸惊喜激动，一边打量着鱼肚白的天儿，一边着急地问。 ;看不到也没什么。封予山含笑道，一边伸手握住了穆葭的手。 是啊，看日出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跟心上人共处的美好时间。 ;你说得对。穆葭也笑了，被封予山牵着朝山上走。 碧瑶看着手里的暖炉，又看了看穆葭跟封予山牵着的手，心里一阵发愁，到底要不要把暖炉给穆葭送过去呢，王爷的手肯定没有这手炉暖和…… 这厢碧瑶正发愁呢，忽然穆葭转过了脸来，对碧瑶摆摆手道：;碧瑶，不用你跟着了，你去找邹令练剑去吧。 ;啊？碧瑶顿时愣住了。 ;快去！少磨叽！穆葭吩咐道，一边又转过去，再不搭理碧瑶，跟着封予山有说有笑一路向前。 碧瑶只得留了下来，瞧着周树要跟过去伺候，碧瑶赶紧问道：;周叔，邹令人呢？ ;邹令一大早就出去办事儿了，现在人不在山上，周树也听到了穆葭刚刚说的话，笑着跟碧瑶道，;那碧瑶姑娘要不然先进去等邹令？ ;那行吧。碧瑶只得点点头，不情不愿地进了泉山别院。 …… 封予山以为穆葭等不及要问穆府案子的事儿，可是没想到穆葭一张口竟然是托他帮着在京郊置办庄子的事儿。 封予山好奇：;你置办庄子做什么？ 之前从来没听过穆葭提过这事儿，可见穆葭对此并不感兴趣，而且苏良锦名下的庄子田产不少，这些以后都归穆府长房所有，当然穆府的产业也有长房的一半，这两厢加起来也是规模惊人了，所以封予山不觉得穆葭会置办庄子。 ;不是给我自己置办的，是给碧乔碧瑶那两个丫头置办的，穆葭解释道，;她们两个丫头年岁也不小了，也到了能嫁人的时候了，她们跟随我多年，我当然不能亏待了她们，给她们分别置办个庄子，权当是我这个做主子的提前给她们准备嫁妆了。 封予山闻言，忍不住感叹他家葭葭心肠真好，可是转念一想，又忍不住好奇问道：;葭葭连碧乔碧瑶这两个丫头的嫁妆都给准备好了，那可曾准备自己的嫁妆吗？ 穆葭转过脸，挑着眉看着封予山，好整以暇地道：;没想到王爷竟是个会算计嫁妆的，怎么的？王爷以为我得带上什么嫁妆，才能配嫁进你们安郡王府？ 封予山忙不迭赔笑道：;什么都不用，大小姐肯舍身下嫁，那是小王三生有幸，又怎么敢算计大小姐嫁妆？不过，要是岳母大人能送点儿肉酱的话，那小王真真感激涕零。 穆葭忍不住;噗嗤笑了，一边捂着嘴一边看着封予山：;我没骗你吧？娘做的肉酱特好吃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2章 趣事 ;可不是？真不是我这个做女婿的存心恭维岳母，当时我吃肉酱的时候，你是没看见把邹令馋的都要流口水呢，那味道，我到现在还回味儿呢，不过，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当面答谢岳母大人了，封予山笑着点头，顿了顿，又沉声道，;我从前揣测父皇的心思，是想让穆大人入京取佟耀祖而代之的，可如今穆府竟出了这样大的事儿，又听闻穆增的身子只怕不好，父皇究竟会给穆大人一个什么官职，竟是不好说了。 此次穆府出了这样大的事，穆增深受刺激，原本就不大好的身子，只怕也撑不了多少日子，只是穆增这一撒手人寰，那礼部尚书的位置可就空出来了，空出来那自然就得有人顶上去，而穆昇来的倒也正是时候，只是不管论年龄还是资历，穆昇似乎都不是礼部尚书的合适人选。 ;我倒是觉得这事儿好说，万岁爷十有八九会让父亲接任礼部尚书一职，穆葭沉声道，;至于佟耀祖跟佟府，在如今的形势下，不值一提，万岁爷从前或许想动他，只不过现在怕是没这功夫了。 封予山挑眉：;哦？葭葭何以见得父皇一定会让穆大人升任礼部尚书一职？ ;陈氏一门拦住了太子拉我们穆氏长房的心思，这时候自然是不希望穆氏长房出头，自是得压着的，若是穆氏长房蒸蒸日上，太子只怕恨陈氏一门恨得都能滴血，虽然陈氏一门不喜我们穆氏长房，可说不定，廖氏一门倒是会对咱们寄予厚望呢，不管是陈氏一门还是廖氏一门，也不管是太子还是二皇子，如今对礼部尚书之职想必都是虎视眈眈，谁都想一口吞下那块肥肉，只不过也不能不顾及万岁爷的意思。 封予山笑着点头道：;父皇自是不愿意这块肥肉落入陈氏一门之口，也未必愿意被廖氏一门收入囊中，自是更属意穆大人这个从不站队的外来势力，而廖氏一门为了打压陈氏一门，应该也会支持穆大人上位，以此在万岁爷面前买个乖，也能顺便跟穆氏长房示好，如此看来，这礼部尚书一职，十有八.九会花落穆大人之手。 穆葭一边朝前走着，一边听着封予山说话，清晨山上自然是冷，可是却贵在清幽廓然，泉山能得先皇钟爱，自是有它的独到之处，山峰险峻，奇峰怪石，真真是一步一景，和心爱之人并肩走在这壮阔天地之间，畅所欲言，真是既畅快又享受。 穆葭深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觉得浑身上下都清爽不少，听着封予山这话，她冷不丁又想起了旁的一件事儿来，当下就忍不住笑了，道：;你别说，廖氏一门说不定还真得向穆府示好，不单单是廖氏一门，说不定二皇子那样眼高于顶的也巴巴地会呢。 封予山没听明白，侧脸看着穆葭，等着穆葭往下说。 穆葭噙着笑道：;你不知道吧？我那位三妹可是个胆子大的，在成婚之前竟就有了身孕，只是却瞒过了所有人，我也前几日才瞧出端倪来，所以就让人留心一下，这才坐实她的确身怀有孕，然后就发现了个有趣的事儿。 ;你猜怎么着？穆蓉借着回门的功夫，跟穆长林商量如何处置腹中骨肉一事，瞧着穆蓉是被吓坏了，不敢生下腹中孽种，想落胎来着，但是你猜怎么着？穆长林却找郎中开了一副安胎的药方，然后就命人把穆蓉给看管了起来，日日地往她房中送安胎药呢。 封予山听明白了，点头道：;三小姐在婚前发现自己竟怀了二皇子的骨肉，受惊不小，但是婚期在即，又不敢引人注意，所以暂时没有动作，待婚后回门，自以为总算等到良机，本是想让二公子帮着落胎，好遮人耳目瞒住佟府，哪知道二公子心里却又别的想法，不顾三小姐的想法，死活都要留下三小姐的这一胎。 ;穆长林打得一手好算盘，若是穆蓉真能为二皇子诞下长子，说不定就能母贫子贵，连带着穆府二房都能飞黄腾达呢，毕竟二皇子如今可是膝下无处，皇贵妃跟廖氏一门不知心急成什么样子呢，穆葭嗤笑道，;他这心思倒是不错，只不过缺了点儿运道。 ;穆府二房如今这般光景，自碰着都要沾一身晦气的，更别说是二弟那个性子了，封予山也点头表示同意，;穆蓉即便是清白身的时候，二弟都能那般对待，更别说如今已是他人妇，二弟哪里肯多看一眼？就算是皇贵妃跟廖氏一门再稀罕三小姐腹中的骨肉，只怕最多也得是留子去母。 ;可不是？二皇子再荒唐又怎么可能迎娶一个下堂妇？更何况今时不同往日，二皇子野心勃勃，正是该树名声的时候，就更不可能跟穆蓉再有牵扯，穆葭嗤笑道，;我那二哥倒真是豁得出去，为了能跟二皇子搭上关系，把妹子往火坑里推眼都不眨。 ;二公子这份恨毒心思怕是没有用武之地了，经此一事，穆氏二房彻底坍塌，更是名声狼藉，二皇子自是瞧不上穆府二房，更不可能瞧得上穆长林。封予山道，一边朝穆葭这边看了两眼，欲言又止。 穆葭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想问什么直接问。 封予山笑着点点头：;小王还真有一事好奇，不知此次穆磊穆长林父子遭殃，可是大小姐的手笔？ ;我哪儿有那么厉害的手笔啊，全赖他们爷俩儿自作自受呗，穆葭不屑地撇撇嘴，一边又扭头跟封予山眨眨眼，;不过啊，我也小小地推波助澜了一把。 当下穆葭将梅香一事跟封予山说了一通，提到梅香的身份还有当初跟穆长风在路上的那一场;邂逅，穆葭还是难掩愤愤：;我那位二哥读书的本事不见得如何，但这种下九流的能耐可是不少，若不是我当时防范着，就兄长那样的厚道性子，肯定要遭殃，不过他怕是做梦也想不到，到头来，梅香并没有祸害到兄长，倒是险些要了他这个主子的命，真是报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3章 你怎得知道 封予山闻言，忍不住啧啧称奇：;像穆磊穆长林父子这样引狼入户的，我这还真是头一次得见，要不是你跟我说，我都不信，听故事都没有这么离谱的。 顿了顿，封予山又沉声道：;也多亏你防范及时，若不然的话，大公子的名声只怕要毁，眼看着春闱在即，大公子若是这时候出了岔子，怕是要耽搁三年了。 何止三年呢？ 上辈子穆长风春闱之前，因梅香之故被毁了名声，就此断送了一生仕途，后来虽上沙场，可却始终隐姓埋名，最终真名大白于天下，却还被冠上了奸细叛逆的恶名，可以说，穆长风被二房毁了个彻彻底底。 想着旧事，穆葭神色淡淡：;有些人就是不长记性，一再挑战你的底线，简直就是打不死的蟑螂，非得把他拍得粉身碎骨不可，要不然的话，他还会时不常地在你眼前蹦跶，恶心得要死。 自她入京之后，穆府二房做的恶心事儿还少？到后来穆长风入京，二房更是变本加厉，即便不算上上一世的恩怨，穆葭也断不会让过穆府二房，不管是佟绣春穆芙，还是穆磊穆长林，又或者是二姨娘一房，他们个个都似是恶心人的蟑螂，穆葭要做的就是将他们一个一个地拍死。 只是这些话出自一个十五岁少女之口，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缘由，未免都显得过于冷血，这些话，穆葭不可能跟穆长风说，也不会跟旁人说，怕吓着穆长风，也懒得跟旁人讲，但是对封予山说，她心里却是一点儿负担都没有，而且在封予山面前，她的倾诉欲一直很强，尤其是…… 在做了那个梦之后。 那个梦无疑更加深了她对封予山的感情，她信任封予山，就像信任自己一样，所以才会对封予山如此毫无保留，能够毫无负担地将自己的一切，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展现给对方，就像一直以来封予山对她一样。 她很喜欢这种仅限于两人的赤诚和信赖，她们是生死相依的恋人，又似是千载难逢的知己，穆葭很迷恋这种感觉。 ;穆府二房是打根儿上烂了的，之前仗着搭上老四，又有佟府等一干门阀陪衬，倒还真显得烈火烹油，穆增也是风光了不少年头，封予山叹了口，摇头道，;我从前一直觉得，穆府二房至少在穆增在世的时候，还能维持体面，可如今看来……啧啧啧，真是意想不到。 穆葭闻言，睫毛微颤：;你说的不错，穆府二房的确是打根儿上就烂了的，穆增便就是他们的根儿，所以穆府二房表面上再花团锦簇，也不过是个虚架子，如今虚架子都倒了，那起子枝枝蔓蔓自然也没了存在的道理了，只怕这一时三刻也要撑不住了。 封予山闻言，忍不住微微一笑，侧脸看向穆葭：;怎么着？葭葭的意思是，卧龙寺那个和尚的用途，总算要派上了吗？ 穆葭顿时目瞪口呆：;你……你怎得知道这事儿？ 是啊，她捉拿囚禁法亮一事，做的十分隐秘，这么长时间一来，除了钱二跟赵一之外，再没有人接触过法亮，但是听封予山的意思，就知道这人对穆葭之前的动作了如指掌，不仅如此，他还一早就猜到了穆葭的打算，穆葭自然震惊不已。 ;我其实并不知道这事儿，只是知道另一件事儿罢了，工部的鲁攀自去年十月底就被派往邗沟修堤坝去了，到现在任还没回京呢，封予山瞧着穆葭这一副震惊模样，忍不住跟着笑了，伸手在她闭不上的红唇上点了点，笑着道，;哪里想到，人在邗沟的鲁攀大人竟然还会分身术，神不知鬼不觉地返回京师，而且还敢打着朝廷的名号狠狠地敲了法亮几千两的竹杠，顺便还把人给囚禁了，啧啧啧，枉我跟鲁大人还是老相识，竟都不知道鲁大人还有这样的一面。 ;你……你一直都知道？穆葭嘴张得更大了，;那……那个时候我和你根本就不熟，你竟然派人跟踪我？封予山，你……你太过分了！ ;不是要跟踪你，是想着保护你，瞧着姑娘不满的嘟囔起了嘴，封予山赶紧解释，;那时候，刚出了卧龙寺走水的事儿，二皇子还派人大张旗鼓地找你呢，我挺担心的，怕你出事儿，所以就让邹令平时多盯着你点儿，纯属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不信一会儿等瞧见邹令了，咱们当场对峙好不好？ 穆葭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心头顿时涌起一股甜蜜，却还嘴硬着：;他是你的心腹，就算对峙也肯定帮着你说话，我才不上你的当！ ;他现在哪里还算我的心腹？在他那里，你的话可比我的话好事多了，封予山笑着摇摇头，;不单单是他，罗植跟周叔他们又哪个不拿你主子的？ 穆葭眼睛眨了眨，不知想到了什么，翻着狡黠的精光，仰着头看着封予山，轻声问道：;那当时要是二皇子发现了我，找到了我的话，那你打算怎么来保护我的安全呢？ ;二皇子就算是真的找到了你，在知道你身份之后，也不敢胡来，封予山分析道，;你是穆府的嫡长女，上面有穆增，还有父兄，而且你还是苏老夫人的外孙女，自然跟穆蓉不一样，二皇子怎敢轻易打你主意？再说了不是还有四皇子那个前车之鉴吗？ 穆葭蹙了蹙眉：;他要能像你这般理智清醒，又怎么会有那么难听的名声？他就是个胆大包天的，他犯起混来什么不敢？！ 想听句好话怎么就难免难啊？就没见过这么不解风情的男人！ 一时间，穆葭的嘴巴嘟囔得更厉害了。 ;可是二皇子就算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是个全然没有顾忌的……封予山又要解释，可是瞧着穆葭的表情，登时就闭上了嘴，在穆葭怒视中，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嘴角就忍不住上扬了起来，可一张嘴就是怒发冲冠了，;他胆敢觊觎葭葭，我绝饶不了他！打断他的狗腿！抠了他的狗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4章 梧桐 这还差不多。 穆葭心情好点儿了，一边继续朝前走，一边懒洋洋地问：;真的？ ;这是当然，我跟葭葭是一家人啊，谁敢来觊觎来破坏我们这个家，那就都是个死，封予山缓声道，声音不高，语气也平平，但是每一个字儿都带着不容置疑，;不管是手足兄弟，还是天潢贵胄，谁都不能破坏我的家…… 还有来之不易的幸福。 握着自己手的大手忽然又加大了力道，穆葭没觉得疼，只觉得暖暖，心里软软的，她没再问什么，安心又平静地跟着封予山朝前，跟着男人，她都不用看脚下，因为每一步走都得异常踏实心安。 ;封予山，你今天格外英俊潇洒。穆葭抿着唇冲封予山嫣然一笑。 ;就只有今天吗？封予山低着对，对上了穆葭的荧荧双目，声音不自觉地染上了些许暗哑。 被男人这么赤裸裸火辣辣的目光包围着，穆葭脸颊带着不自觉的潮红，她咽了咽口水，小声对男人道：;你低下点儿头，我告诉你…… 不待穆葭说完，男人已经低下了头，封住了那副红唇。 …… 这一天清晨，他们到底还是没有看到日出，浓云滚滚，寒风肆虐，全然没有一丁点儿晴天的征兆，不等周树上前催促，穆葭就死活不往山上走了，赶紧地拉着封予山下山。 封予山养了那么些年的身子，直到最近才好了些，她可不想让封予山再受罪了，尤其是就在年前不久，封予山才因为经风受寒大病一场。穆葭虽然没亲眼瞧见，可是光想想就心疼得厉害。 甫一回到泉山别院，穆葭就催着周树去煮姜汤，直到亲眼盯着封予山喝下一大碗的姜汤，额上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穆葭这才放下心来，然后也被封予山逼着喝了一大碗的姜汤。 ;你院子里新种树了？我记得之前没有这棵树啊。 心里踏实了，穆葭又指着窗外问封予山，刚才虽是匆匆进房，可是却也瞧见了后院儿多了两株碗口粗细的树苗，光秃秃灰秋秋的本不起眼，但是谁让那树干被裹了一层喜庆的小红被，枝丫上还别这个红红的小福袋，穆葭就算是再不经意，那也必须一眼就能看到。 ;是梧桐，这是送给葭葭的生辰礼物，可喜欢吗？封予山温柔地看着穆葭。 穆葭闻言先是一怔，这才猛然想起今儿是二月二，是自己的生辰，然后她就起身冲出了书房，一把撩开了厚重的门帘，然后站在门廊下，怔怔地看着那两棵光秃秃的梧桐，然后身上一沉，一件厚披风披在了身上，穆葭回头看着跟着出门的封予山，纳闷儿问道：;为什么要送我梧桐？ 是啊，为什么会是梧桐呢？ 就算是封予山真的要送她花啊树啊，那也该是红梅不是吗？明明他知道自己是喜欢红梅的啊，怎么就是梧桐呢？ 穆葭是一点儿都想不透。 ;就得是梧桐，只有我才能配得上葭葭，也只有梧桐才能配的上凤凰，封予山含笑道，一边牵住了穆葭，;葭葭是我的小凤凰。 穆葭被他说的一愣，随即抿着唇跟着笑了：;你这是变相说自己是真龙天子？ ;用不着变相，我原本就是葭葭的真命天子，封予山挑挑眉，一边牵着穆葭行至那两棵梧桐前面，从后面环着穆葭，下巴轻轻搁在姑娘发旋上，一边柔声道，;葭葭，我很久之前就想送你一棵梧桐树了。 ;很久？很久是多久？ ;你送我红梅的时候，那时候我就想着非得要给你一份回礼不可。 ;可你不是已经送我虎皮了吗？那个不是回礼？穆葭纳闷儿。 ;那个当然不算了，封予山轻声道，一边低下头亲了亲穆葭的发旋，一边又柔声道，;按说红梅该配翠柏，但是我却一心想送你……送我们两株梧桐，亲手挖，亲手栽，然后我们俩一起看着小小的树苗怎么一点点长成参天大树。 穆葭觉得自己的心变得更柔软了，比所有时候都要柔软，她看着面前两株光秃秃、略显单薄的小树苗，心里却能想想得到它们长成参天大树时候的模样，一定是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直到梧桐相待老，鸳鸯合双死…… 他们会见证着两株梧桐的成长，而这两株梧桐也会见证他们……彼此相爱忠诚，直到齿摇发落，碧落黄泉。 她忽然也喜欢上了梧桐，这种象征着高洁和忠贞的树木。 ;喜欢吗？耳畔传来男子温柔的声音。 穆葭这才意识到自己眼前一片模糊，她竭力睁大眼睛，好容易才把眼泪忍了回去，这么好的时候，她才不要掉眼泪煞了风景。 ;喜欢，穆葭点点头，小声道，;封予山，我都忘了自己的生辰，没想到你竟记得，我特别高兴。 ;当然记得，因为从今往后，这一日都会是每年中我最重要的日子，封予山道，一边凑过去亲了亲穆葭微红的眼角，今天的穆葭又乖又软，把他心疼又心软，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轻越来越柔，;还有新年礼物呢，葭葭也快打开看看。 穆葭早就看到了树枝上挂着的那个小福袋，这时候伸手取了下来，然后就从里面倒出了一方坠着鹅黄穗子的小巧印章，翡翠通透欲滴，绿的化不开似的，躺在穆葭的掌心，只衬得穆葭的手白的耀眼，穆葭打量着那方小章，看着上面龙飞凤舞雕刻的自己的名字，怎么看都看不够，真真是爱不释手。 ;又是你的手艺？穆葭问。 ;当然，封予山道，一边低下头凑过去跟穆葭一道看那方小印，语气里还有些遗憾，;这是手臂恢复之后刻的第一方印章，多年不碰这个了，难免生疏，做的不好，粗陋心意还请大小姐别嫌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5章 是真刺激 ;没关系，大小姐非但不嫌弃，还挺喜欢，穆葭侧过脸，在封予山脸颊上印上一口，一边从袖中取出了那方封予山之前送的白玉闲章，一边柔声道，;封予山，我们把名字印在树上好不好？ 封予山当然说好，当下大手握着小手，小手攥着印章，分别将两人的名字印在了树干上，两人站在树下，看着树干上的名字，都是一脸灿然笑意。 半晌，穆葭轻声开口：;封予山。 ;嗯？ ;以后每年这一天，咱们都来这里盖个章，好不好？ ;好。封予山说着，一边将穆葭拉进怀里，捧着她的脸，就亲了上去。 …… 早朝散罢，邹令匆匆赶回泉山别院，给封予山跟穆葭带回来了朝堂上以及京师的最新动态。 ;大小姐，穆府又出事儿了！邹令一进门来，首先说的不是朝堂上的事儿，反而两眼冒光地说起来穆府的事儿，;这回的事儿，可比从前的事儿都刺激啊！ 穆葭自然知道是什么事儿，封予山心里也有数，所以两人看向邹令的表情都是淡淡，没有什么起伏。 这下子邹令倒是尴尬了：;主子，大小姐，难道你们一点儿都不好奇？ 封予山点点头，勉强摆出一副好奇的模样：;你说说看，穆府究竟出了多刺激的事儿。 邹令这下子可来了精神，一张嘴就停不下来了：;主子，大小姐，因着穆磊父子的事儿，这两天穆府可是京师的焦点，谁都眼巴巴等着看穆磊是个什么结局，是人头落地还是锒铛入狱，可今儿这事儿一出啊，大家伙儿可都把穆磊父子的事儿给抛在脑后了！属下都佩服穆府二房，虽说豪门贵户免不了有鸡鸣狗盗，但是穆府二房的腌臜事儿可真真是一箩筐都装不下！ ;大小姐，主子，你们知道吗？原来卧龙寺的那个监寺，那个叫法亮的大和尚，竟然是穆府二老夫人佟淑清的姘头！而且他们两人在穆老太爷眼皮子底下暗通款曲了二十几年！据说连穆府小姑奶奶都是法亮的种儿！还是那个法亮亲口说的！ ;那法亮简直是疯了不要命，一大清早的，专门跑到穆府门前，口沫横飞地说着他跟佟淑清的私.情，什么细节都敢讲！不但把两人怎么勾搭上说了，连佟淑清身上哪处有痣哪处有胎记他都敢讲！啧啧啧，可真是疯了！也真是不要命了！ ;对了，那法亮还说佟淑清不仅仅是水性杨花，还心如蛇蝎，之前穆府抓妖就是佟淑清设计的，目的就是要陷害大小姐来着，结果就是因他办事不力，然后佟淑清就撕破脸皮，不顾他们二十几年的交情，也不顾他们还有孩子，就直接把人给抓了起来，不仅如此，那佟淑清竟然还吞下了他化缘打算重建卧龙寺的银子！照他这么一说，那佟淑清可真真是人神共愤！不过看来那法亮也是被逼疯了，简直是豁出去不要命了！也足见佟淑清的手段有多阴毒！ ;当然了，最可怜的还是穆老太爷，老太爷身子骨本就够呛，这事儿要是传进穆老太爷的耳中，只怕当场就能要了老太爷的命！ 可话虽这么说，邹令脸上却还真没有啥同情怜悯之色，满满的都是幸灾乐祸，一边又继续感慨着。 ;哎！穆老太爷戴了二十几年的绿帽子竟然浑然不觉！也不知是他实在老眼昏花，还是佟淑清的手段太高明，竟然瞒天过海二十几年啊！啧啧啧，穆老太爷白替人家养了二十年的贵女！也真是可怜见的！ 饶是已经知道这事儿，但是却还是有意想不到之处，封予山看向穆葭，纳罕道：;穆婕真的是法亮的闺女？ 这事儿他还真不知道，也是真想不到。 穆葭点点头：;确实是，之前我也没想到，但是后来知道柳南芸早在二十几年前就给穆增下了断子绝孙的药，再算着穆婕的岁数，自然不可能是穆增的种儿，再结合穆婕的长相，也能说明问题。 封予山闻言忍不住挑了挑眉：;柳郎中这一手……漂亮啊。 即便不问柳南芸为何会对穆增下.药，可封予山心里多多少少也能猜到，无非是为了报复穆增，至于柳南芸为何会对穆增下此狠手…… 当年苏良锦在穆府可没少遭罪，看来这位来自迦南、半路顶了;柳南芸名号的神秘女子，是个性如烈火的，也是真的在意苏良锦的。 这么一想，封予山倒是对柳南芸与苏良锦的感情多了点儿理解，再结合这些年来，柳南芸对苏良锦的不离不弃、悉心照顾，封予山原本心里的那点子别扭这时候也都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都是敬重。 是啊，就像穆葭说的那样，这两人就像是寻常相互作伴的夫妻，虽然同是女子，但是情分却未必就比不上男女之情，而且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一个做外人的又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呢？ 不过穆府这事儿，真的就如邹令所言…… 刺激。 是真刺激。 邹令瞧着两人波澜不兴的模样，很是没有成就感兼又纳闷儿：;不是……主子大小姐，敢情你们都已经知道这事儿了？怎么……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封予山和穆葭都没搭理他，同时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那动作那神情，整齐划一—— 你说呢？ 邹令：;…… 激动的心情当然无存，邹令吸了吸鼻子，不过一想起来之前法亮的确是栽在穆葭手里，邹令也就能理解了此刻穆葭为何会如此淡定，不过…… 法亮是怎么逃出来的？ 瞧着穆葭这幅不带一丝惊讶的模样，邹令随即也就明白了，肯定不是法亮逃出来的，而是穆葭放他出来的，又或者是穆葭让他自己为逃出来的…… 不对，应该是穆葭让他误以为对自己下手的是佟淑清、在遭到多日非人虐待之后总算逃脱升天、自知逃不出穆府手掌上索性来个鱼死网破。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6章 心酸又圆满 想到这里，邹令忍不住在心里对穆葭三叩九拜，大小姐就是大小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那可就是大手笔，如今有这么刺激的后宅丑闻爆出，谁还会关心穆磊父子的死活？再说了，穆府二房出了这么大的丑闻，那是彻彻底底坏了名声，有这么个不守妇道又心狠手辣的佟淑清在，穆磊跟穆长林，在世人眼中，那可不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谁还会在乎穆磊是不是情有可原？穆长林可不可怜？ 都是一家子活该！ 有这样的舆论压力在，能够很大程度上减轻敬子昂判案的压力，说不定还不少人盯着，生怕敬子昂徇私枉法判轻了呢！ 穆葭选择在这个时候，将佟淑清的丑闻公之于众，的确也是有这方面的考量，当然也有别的，她就是要让穆增好好儿看看，二房到底烂成什么样，他信任宠爱大半辈子的佟淑清又究竟是个什么货色！这样的二房这样的佟淑清，他好不好意思继续维护，又到底值不值得他拼死维护！ 她就是要让穆增绝望！崩溃！让他知道他这一生……不，是背叛苏良锦之后的人生，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邹令对穆葭更生敬畏，对着穆葭连连作揖：;属下拜服！大小姐真真英明神武！ ;这话还用得着你说？封予山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一边又问道，;早朝是个什么情形？敬大人可有为难之处吗？ ;主子一切都提前交代好了，敬大人又怎么可能有为难之处？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敢刁难敬大人！邹令得意道。 ;刚一开朝的时候，二皇子那边本是跃跃欲试，但是不等他们发难，便就有言官直言弹劾京师府尹裴孝廉，直指其尸位素餐，杨下田杨大人更是厉害，直指裴孝廉为了躲避穆氏父子的案子，直接装病，将案子甩给大理寺，又例数过往数年，裴孝廉种种懒政作为，直言其带坏了京师官场风气，也有跟裴孝廉走得近的，为裴孝廉说话开脱的，说裴孝廉实乃抱病在身万不得已，杨下田这是蓄意打压！结果，杨下田直接奏请万岁爷恩准派太医去给裴孝廉治病，没得耽误了裴大人病情。 ;万岁爷的面色不好，当廷同意，倒是没派太医过去，而是直接派御前侍卫去府尹衙门把裴孝廉给带到了朝堂之上，听说裴孝廉好悬没吓尿裤子，对着万岁爷接连磕头连呼万岁，哪儿像是晕死过去、判不了案的？万岁爷动了大气，当廷革了裴孝廉的职，这时候，裴孝廉只怕正在衙门收拾行李，着急上路回老家呢！ 穆葭闻言，真是满心痛快，忍不住对杨下田就赞不绝口：;这位杨大人真是不得了，我虽不了解政事，对他却有耳闻，一贯是个刚直不阿硬骨头的，大夏要想世代昌盛，就得重用这样的人才！ 穆葭此言一出，封予山跟邹令都是一怔，随即封予山笑了，对穆葭道：;大小姐可甚少这般夸人，下次非得让杨下田来给大小姐见礼不可。 穆葭愣住了，脑子里;嗡嗡作响，半天才反应过来，看着封予山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不可置信地道：;杨下田是……是你的人？ 不待封予山答话，邹令已经忙不迭点头如捣蒜了：;大小姐真是一猜一个准儿，杨下田的确是主子的人，早在十年前，还在南疆的时候，杨下田就已经拜在了主子麾下了，是跟罗植一道来的京师。 穆葭还是不可置信，又问封予山：;这是真的？ ;不错。封予山点点头，想着之前穆葭曾派岑卓去保护杨下田，便就知道穆葭对杨下田是真的看重欣赏，当下便跟穆葭细说了杨下田的来历。 ;当年在南疆我随手救下他，本只是无心之举，杨下田却从此跟定了我，他那个时候年岁不大，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半大小子，但却是个难得之才，虽是个文弱书生，但是骨子比谁都硬，我对他很是欣赏，因着他身份原因，不宜被人翻出原本身份，所以我为他改名换姓，从此他就成了杨下田，后来我将他送进京师，为了不引人注目，也是为了磨他性子，便就将他送进了国子监，这么多年，他一直做得很好，人也比年少时候稳健不少，所以年前我启用了他，让他取穆磊而代之，没想到他竟难得合父皇的眼，后来又被父皇安插进了吏部，这倒是我没想到的。 封予山对杨下田赞不绝口，却也没遗漏掉穆葭目光中的激动，他不大能理解，为什么他提起杨下田来，穆葭竟会是这个反应，就像他也不明白当初穆葭为什么会派岑卓去暗中保护她根本就岁味平生的杨下田。 穆葭当然会激动了，不止激动，更有感动，原来她一直都不知道，在上一世，她跟封予山就已经有了交集，就已经结了缘，杨下田是封予山的人，自然杨下田的态度也就是封予山的态度…… 原来在很久之前，在她压根儿就不知道的时候，封予山就已经主意到她了，并且开始默默保护，虽然应该只是因为她和亲公主的身份。 但那又怎么样呢？ 她跟封予山的缘分从上一世就注定了，不是只有卧龙寺的最后一面，封予山一早就知道有她这么个人，说不定，封予山还曾见过她的样子…… 没有过早凋零、饱经风霜、美好妍丽的模样。 一时间，她觉得心酸又圆满，若不是邹令还在，她必定要扑进封予山的怀来，好好儿地拥抱这个男人，这个上辈子她还没来得及相逢、便就遗憾错过的男人。 瞧着穆葭目光微微闪烁，封予山难免担心起来，小声询问：;怎么了葭葭？可是刚才吹了冷风身子不舒坦？ ;没有，就是觉得……你特别棒，穆葭眨眨眼，竭力把眼泪忍回去，一边一眨不眨地看着封予山，目光中满是柔软和钦佩，;于公，你知人善任、一心为国，于私，你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封予山，你怎么这么棒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7章 打听 穆葭一向是个害羞的，尤其在外人面前，别说是说这样的情话了，就连封予山表现出一点儿亲昵，她都会觉得不自在，可是这个时候，她却当着邹令的面儿，一字一字毫无保留地向封予山倾吐心中的爱意。 这样的葭葭，谁不爱？ 要不是邹令还在眼前杵着，封予山肯定会一把上前，保住他的葭葭，这样那样的，但是偏偏这个榆木疙瘩一点儿都不解风情，不管封予山连续朝他使了好几个眼色，他兀自岿然不动，非但不动，还傻呵呵地笑了：;嘿嘿，主子，大小姐头一次表扬你哎！ 封予山：;…… 穆葭：;…… 眼瞧着王爷大人眉头紧皱，拳头握紧，穆葭忙不迭赶在王爷大人出手揍人之前，开了口：;对了邹令，可有穆府的消息吗？佟淑清丑闻爆出，我祖父是个什么反应？法亮如此胡闹，穆府也没人出面阻拦吗？ 邹令道：;属下正要跟大小姐禀报呢，穆老太爷身子抱恙，一病不起，但是今儿一大早却还是遣人送了折子去了早朝，穆老太爷在折子上跟万岁爷请罪，说是自己管家不严，以至于纵得二房屡屡犯错，最后竟酿成大祸，辜负了万岁爷的看重，他无颜面圣，更无颜继续身居礼部尚书之位，自请挂冠，求万岁爷恩准，另外，穆老太爷还在奏折上说，请万岁爷不要顾及他的颜面，严惩穆府二房，以儆效尤，至于穆府是如何处置那个法亮的，属下着急回来跟主子禀报，并未多停留，所以并不知道。 这倒是出乎穆葭的想象，她的目的无非是阻止穆增插手此案，不要拖累敬子昂的名声，却万万没想到，穆增竟然会上这么个折子，有这个折子，敬子昂事儿就好办了，京师权贵想找茬儿都无从下嘴，毕竟连人家穆府老太爷都发了话要严惩不贷的，又关他们这起子外人什么事儿？ 但是这个折子一出，却无疑将穆府二房直接退下了万丈深渊，还不止穆府二房，佟府也会大受牵连。 穆增果然心狠，不管是从前对穆府长房，还是如今对穆府二房。 穆葭忍不住一声叹息，对封予山道：;倒是出乎我意料，不过能有这样的结果，也不算浪费我这么长时间的苦心孤诣。 佟淑清的丑闻算什么？就算当时直接捅出去，最了不得也就是穆增休妻同时跟佟府反目，但是却丝毫不会对穆磊父子有影响，甚至彻底与佟氏一门决裂之后，穆增反而会更看重穆磊父子，倒不如先搁着。 二房就像是一处几年老伤，你时不时捅一下两下，至多也就疼一阵儿，倒不如先忍着，等到它彻底溃烂，然后彻底连根拔起，非得这样，才算痛快。 ;大小姐，这一回穆老太爷的身子骨是彻底不行了，刚刚属下特地从怀仁堂走一遭，罗植天不亮的就又被唤去了，邹令又道，;听说，穆老太爷病入膏肓，也就这一两天的功夫了，太医过来走了个过场，没多待就回去了，穆府的人就只能又去请罗植过去。 封予山看向穆葭，带着询问，穆葭知道他在关心什么，当下对他道：;兄长这时候应该已经到穆府了，我这也得赶过去。 穆增行将就木，就算二房没出事儿，大房的人也得赶过去。 封予山自然知道这个理儿，虽然不舍穆葭这才刚过来就要走，但也不好拦着，不过瞧着穆葭就要起身，封予山还是伸手摁住了穆葭。 ;不要闹，我真的走了，这个时候还偷偷摸摸来看你本就不妥了，我已经都不好跟兄长交代了。穆葭以为他在撒娇呢。 ;等吃了寿面再走，已经吩咐周叔准备了，封予山却道，;赶上这个时候，家里那边难免顾不上，在我这儿吃了再走吧。 穆葭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到现在还没用早膳呢，随即乖巧地点了点头，道：;好，听你的。 就算是邹令再没眼力见儿，这时候也不好意思在房里继续待着了，当下忙地不迭道：;属下这去厨房里催催！ 当即，就脚底抹油溜了。 邹令走后，房中便就只剩下封予山跟穆葭两人，封予山自然是想着再跟穆葭腻腻歪歪一会儿的，可是穆葭却抓着封予山问东问西，问的还都是邹令的情况。 ;邹令多大了？你给他多少月俸？他老家在哪儿？可有婚约吗？ 封予山：;…… 穆葭瞧着他这张臭脸，就知道他心里没想歪了，伸手在他脑袋上打了一下，一边翻了个白眼儿道：;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替旁人打听的。 封予山顿时来了兴致：;替谁打听的？碧瑶还是碧乔？ 封予山不傻，联系之前穆葭要为碧乔跟碧瑶置办庄子做嫁妆的事儿，稍微一琢磨，心里就明白了个大概齐，一时间，心里挺高兴的，能亲上加亲那自然是最好了，再说了，穆葭肯让自己的心腹嫁给他的心腹，那岂不意味着她对自己的绝对认可跟信任？ 再一联想最近几次，穆葭来泉山别院，似乎带着的都是碧瑶，封予山心里便就有数了。 穆葭嘴角一阵：;……都不是，你就别瞎胡琢磨了。 ;哦，真的啊，封予山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一边抿了口茶，一边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随口问道，;既然你已经给碧瑶姑娘准备庄子了，那我就给邹令准备宅子吧，这样以后小两口有庄子又有宅子，也算是齐全能过日子了，葭葭你说怎么样？ 穆葭一想不错，正要点头说好，可是甫一对上封予山的目光，登时就是一顿，随即一声冷哼，道：;你休想从我嘴里套话！直接告诉你吧！这事儿不可能！用不着问碧瑶的意思，我头一个不同意！ ;真的啊？葭葭这般嘴硬？那我可得试试……封予山含笑道，一边凑过去捏着姑娘的下巴就要亲上去…… 结果还没碰着呢，外头就传来了邹令的大嗓门儿—— ;主子，属下给大小姐送长寿面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8章 可真是悲惨 结果还没碰着呢，外头就传来了邹令的大嗓门儿—— ;主子，属下给大小姐送长寿面来了！ 几乎已经贴上姑娘红唇、却被姑娘一把推开的封予山：;…… 要不是看在长寿面的份儿上，今儿他非要打死这个一再没眼力见儿的榆木疙瘩！ 当下，封予山阴着脸，对外头哼了一声：;送进来吧。 ;是！邹令乐呵呵地端着两碗面进来，一边给两人摆上，一边笑着跟穆葭拜寿，;属下给大小姐磕头，愿大小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起来吧，穆葭挺开心，一边看向端着菜进来的碧瑶，笑着道，;碧瑶，东西给邹令了吗？ ;是，奴婢差点儿给忘了，碧瑶忙得放下托盘，然后从袖中取出一个红包，递到了邹令面前，;这是小姐给你的。 邹令一脸惊喜：;大小姐这是…… ;压岁的红包，之前给忙忘了，忽然想起来了，就给补上，穆葭笑着道，;拿着吧。 ;是，属下谢过大小姐！邹令大喜过望，美滋滋接过了红包，;大小姐待属下可真好，属下都不知道要怎么回报大小姐。 封予山抿了口茶，慢条斯理地道：;你好好儿教碧瑶功夫，便就算是回报你家大小姐了。 穆葭：;…… 邹令一点儿都没听出封予山的弦外之音，当下忙不迭点头如捣蒜：;多谢主子指点，属下这就去教碧瑶妹子功夫，碧瑶妹子，咱们走！ 碧瑶顿时一脸跃跃欲试，她带着剑来，当然是想着跟邹令习武啦，当下问过穆葭意思，然后便就赶紧随着邹令退了下去。 待两人退下之后，穆葭冲封予山翻了白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我再告诉你一遍，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想错了！大错特错！还有不要打我的人的主意！ ;我哪里打她们主意了！葭葭，你污蔑我！封予山简直冤枉得要死，;我还不是替属下操心来着，邹令跟碧瑶就这么定了，我看还挺不错，还有碧乔啊，得给咱们卓杨留着，可不能厚此薄彼了！ 穆葭简直无语了：;封予山，你知道厚颜无耻四个字怎么写的吗？ 封予山挑着眉冲她挤挤眼：;葭葭，我知道的，你就是喜欢如此厚颜无耻的我。 穆葭：;……闭嘴，你这个登徒子。 登徒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笑了，简直跟受了表扬似的，当下倾身过去亲了亲他家害羞的小姑娘，然后就规规矩矩坐了回来，柔声道：;乖，赶紧吃面吧。 …… 穆府。 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穆府门前人山人海，不过这一次跟从前一样，也是因为这大宅门里的丑.闻，但是这次跟从前又不一样，这一次的丑.闻实在太刺激太震撼，以至于这一次围观人数是从前的数倍，穆府门前的路都被彻底堵死了。 许久没有露面的法亮师父，今天却忽然在穆府门前现身，不过要不是他自我介绍，都没人能够认得出他一度扬名京师的卧龙寺监寺，真的从外观上看，他跟从前简直是判若两人。 最明显的就是人瘦成一把骨，皮包骨的模样很是渗人，尤其是一张脸，似是彻底没有血肉，只有一张惨白的皮贴在骨头上似的，双目深陷，满眼怨毒，乍一看像是个骷颅头似的，胆子小点儿的都不敢细看。 当然肯定有胆子大的，再听他自我介绍自己是法亮师父之后，仔细对比这人的五官模样，还有半长不短头发下的戒疤之后，人们才恍然大悟，原来真的是法亮师父啊。 那曾经风光八面的法亮师父到底是怎么变成这幅模样的呢？这期间到底都遭遇了什么呢？ 在场的就没有不好奇的，法亮也是豁得出去，也不等人问，他就滔滔不绝地向众人倾诉他过去两个多月的悲惨遭遇，可能真的是深受刺激，法亮师父再不复从前那个得道高僧，而是一口一个贱人，一口一个毒妇，一张嘴就骂不绝口。 谁都没想到，法亮师父口中的贱人和毒妇竟然指的是佟淑清、堂堂穆府的老夫人，一时间尽皆哗然。 敢情这位深得穆老太爷宠爱的娇妻，竟然早在二十几年前就与和尚通.奸有染，更有甚者，连穆府小姑奶奶穆婕都不是老太爷的种儿！ 水性杨花也就算了，这佟老夫人还是个心如蛇蝎的，自打入了穆府，就一门心思要将穆府长房除之后快，苏良锦苏老夫人缘何一气之下搬出穆府，穆府长房为何不得老太爷看重？这内里可都有佟淑清的功劳，这么些年佟淑清没干别的，单只一件将原本属于穆府长房的件件都要抢到手！不管是苏老夫人的嫁妆，还是儿孙的前程！这一份蛇蝎心肠可谓是几十年来如一日，即便是长房孙辈她也不放过！ 当初大小姐被她陷害，险些背上狐妖的恶名，不但佟淑清恶毒，就连她的侄女佟绣春也是一脉相承，算计大小姐还有大公子的事儿，这姑侄俩可没少干！ 更可怕的是，因为法亮没有如约陷害大小姐，惹怒了佟淑清，竟被佟淑清囚禁数月，日日饱受折磨凌辱，简直生不如死！今天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逃出来，他是豁出去这条命了，非要让世人见识见识佟淑清的真实嘴脸！ 这些事情，法亮全都亲身经历，这时候又现身说法，自然句句可信，引得一众路人无不咬牙切齿，世间真有此等毒妇？一时间，穆府门前叫骂不止，什么烂菜叶臭鸡蛋都朝着大门齐飞过去。 穆府今日倒是难得的安静低调，从始至终愣是没有个人出面阻拦，这就更坐实了法亮的说法，必然是佟淑清心虚，才不敢出门对峙，不过说起来穆增那老头子也真是可怜，一对儿孙这才遭祸，本就是人间惨剧，老头儿被刺激的一病不起，人还没缓过来呢，冷不丁地又变成了老王八…… 啧啧啧，可真是悲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9章 长孙出面 啧啧啧，可真是悲惨。 直到一辆马车在人群后面停下来，一个身高颀长英剧的男子皱着眉下了马车，一众路人这才停止了议论，一时间众人纷纷都朝他看去，也下意识地为他让出了路。 不是别人，正是穆长风，一直被佟淑清算计陷害的、穆府的长房嫡子，也是被穆增一直忽视的长房嫡子，但是谁都知道，从现在起，京师穆府将由长房做主，而这座府邸内的事儿，也由长房说了算。 一时间，鸦雀无声，众人各怀心思都注视着这位长房嫡子，穆长风却目不斜视，径直走向大门，然后停在了法亮面前，冷眼打量着这位衣衫褴褛、状似疯癫的和尚，冷声道：;来人啊，把着造谣之人给我拿下送交衙门！ ;是！属下遵命！ 廖青松正要上前，法亮却忽然一个转身，一脑袋狠狠磕在了穆府门前的石狮子上，顿时血流如注，一脸血污，模样骇人，他身子软绵绵地倒下，嘴巴费劲地张合着，留下此生最后一句话：;佟淑清，是……是你害了我…… 廖青松大惊，赶忙上前，伸手探向法亮的鼻子，半晌，他回头看向穆长林，道：;公子，已经没气儿了。 穆长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一边转身看向一众鸦雀无声的路人，沉声道：;虽说死者为大，可在下还是要说，此位妖僧在此妖言惑众，污蔑我穆府清誉，实乃可恶至极，还请众位相邻不要轻信谣言，更不要以讹传讹。 ;祖父卧病需要静养，还请众位相邻不要再次聚集，另外……说到这里，穆长风顿了顿，他目光在人群中一圈环视，最后双手抱拳，对众人道，;穆府久经风雨，不会因为任何波折轻易倒下，还请诸位拭目以待。 言毕，穆长风直接转身进了穆府，廖青松命人清理法亮尸体，一众路人瞧完了这场闹剧，觉得索然无味，也纷纷散去。 只是不轻信谣言是不可能的，不以讹传讹也是不可能的，不出半个时辰，穆府二房的丑事还有穆老太爷的绿帽已经人尽皆知了，同样人尽皆知的是，从此之后，京师穆府只有穆府长房，再无其他。 …… ;大公子，您来了？赵一一直候在门前，瞧着穆长风进来，忙不迭上前请安。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穆长风一边朝前走，一边沉声问道，;外头的那个和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一为难地摇头道：;属下也不清楚，不过听着那和尚的话，倒似是真的跟二老夫人有染，要不然也不能说的如此详尽。 穆长风停下脚，蹙着眉打量着赵一：;你真的不知？ 赵一一本正经地撒着慌：;属下确实不知，若是属下事先知晓，当然会第一时间禀告公子小姐，又怎么会等到这时候法亮主动张嘴？ 赵一说的不错，只是穆长风心里却还是觉得事情应该不是这个样子，只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他当然不知道，他只是觉得这个法亮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怎么看都像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至于那背后之人是谁…… 穆长风想不到，顿了顿，穆长风又问：;法亮在穆府门前污言秽语，你怎得都不出面阻拦？ 说到这里，赵一顿时一脸愤愤道：;属下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出去阻止！更是拦着不许任何人出去阻止！ 穆长风眉头一皱：;你是存心的？ ;对！属下就是存心的！属下自知不当如此，可属下却还是这么做了！属下知错，情愿被大公子惩罚！说到这里，赵一;噗通一声，双膝下跪，一边咬牙切齿着道，;事到如今，属下才从那法亮口中得知，原来那一次穆府做法，竟然是二老夫人跟二夫人合伙设计大小姐，大小姐险些就被毁了名声！二房实在卑鄙无耻！属下气不过，又不能直接进后院儿把这一对蛇蝎姑侄给宰了，所以就由着发亮去说，倒让世人都看看穆府二房都是些子什么货色，属下当然不会拦着法亮了！ 穆长风蹙了蹙眉，到底没再说什么，对于佟氏姑侄，他自是更恨，尤其今儿还是穆葭的生辰，想着就因为佟氏姑侄的设计，穆葭险些被送去河西老宅，他其实也是磨刀霍霍，恨不得手刃了那对姑侄。 ;行了，起来吧，我说了要惩罚你吗？ ;是，属下多谢大公子！赵一从地上爬了起来。 当下穆长风也没再说这茬儿，一边朝前走，一边询问赵一：;祖父的病情怎么样了？ ;启禀大公子，这回老太爷的情况可不大好，半夜太医来的时候，直接就摆手了，后来属下又让人去怀仁堂去请来了罗郎中，结果罗郎中都进去两个时辰了，到现在还没出来，赵一跟在身后，压低声音道，;方才属下去后院看了一遭，听着罗郎中的口气，是让咱们抓紧准备寿材了。 穆长风一怔：;竟会这般严重？ 毕竟几天前，他还亲眼见过穆增的，虽然当时因为清算苏良锦嫁妆的事儿，穆增动了大气，身子已经不大好，穆长风后来还问了一嘴一直伺候穆增的裴焕，裴焕当时说只要安心静养不受刺激，过些时日，穆增的身子就会好转，裴焕当时还让穆长风别担心来着，谁想这才几天的功夫…… 赵一叹了口气儿道：;谁让二房出了那种闹心事儿？二公子被人毁了身子，二爷锒铛入狱，也不知以后是生是死，老太爷深受刺激，难免加重病情，结果这冷不丁地又闹出了佟淑清跟大和尚的丑事，老太爷没当场走人已是不易了。 穆长风没再说什么，面色沉沉进了后院，只是才跨进后院儿，他又忽然顿住了脚，蓦地转身看向了赵一，问道：;小姐人呢？ 赵一早就想好了怎么回答，当下连停顿都没有，含笑跟穆长风道：;今儿是主子的生辰，主子一早去宝华寺进香去了，也是为了给老太爷祈福，宝华寺就在京师里头，想来主子很快就该回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0章 佟淑清之死 穆长风心下诧异，实在没想到穆葭会好心给穆增祈福，只是他也没空多想这些，当下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转头进了后院儿。 …… 佟淑清死了，据说是自戕，被发现的时候，人被三尺白绫挂在房梁上，身子都硬了，一张鼓凳翻到在地，瞧着倒真像是自戕这么回事儿，只是那一脸明显的伤痕、血糊扭曲，却无声地嘲讽着所谓自戕是如何可笑，只是谁也不好奇她到底是不是自愿挂上房梁的，两个小厮把冷冰冰的尸体放下来，裹上一张破烂烂的草席，连带着一封《休妻文书》直接被丢到了佟府门口。 据说那封《休妻文书》是穆增半夜短暂清醒之时亲手写的，手虽然不大听使唤了，人也根本起不来床，却还是固执地写下了这封《休妻文书》，可见其心之坚。 至于佟府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尸体跟《休妻文书》是个什么反应，是会暴跳如雷，还是觉得丢人现眼，将死的穆增已经不在乎了，穆长风也不在乎，确切的说，穆府长房谁都不会在乎了。 如今，这座府邸，穆府长房说了算，佟府想找穆府长房的麻烦？他们还真没有这个胆儿。 穆府长房虽不在乎，但并不意味儿着其他人不在乎，比如穆蓉。 此刻的穆蓉似是热锅上的蚂蚁，又似是惊弓之鸟，自昨日亲眼目睹穆长林伤情之后，穆蓉就一直处在一种焦灼不安的状态，她吃不好睡不好，虽然才短短只过了一个日夜，可是她整个人都憔悴消瘦得吓人，她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双手抱膝坐在墙角，不哭不闹，一声不发，也一动不动。 侍婢照常一日三变地给她送饭，只是穆蓉却一口都吃不下去，不同于以往侍婢苦苦哀求，这一回，侍婢一言不发，只是无声无息地将冷掉的饭菜端下，再无声无息把新的饭菜端上，全程一言不发，也懒得多看穆蓉一眼。 这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候，穆府的人个个都小心翼翼，自然不会有人慢待这位穆府三小姐，但是谁也不再把她放在眼里，说到底，她是佟府的媳妇儿，不过是穆府的客人，穆府的下人的确用不着对她谄媚讨好，尤其如今穆府已然变了天，二房除了一个疯婆娘，一个活死人，一个怕是要人头落地的二爷，还有就是只剩半拉命的穆长林，谁的忠心都不会用在他们身上，穆蓉，一个外人，那就跟不可能了。 穆蓉搞不明白，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她好不容易才熬成了穆府嫡女，虽然没得偿所愿嫁进皇子府，可好歹也加进了门第不差的佟府，成为嫡女，做一家主母，这一直都是她的梦想，为什么梦想实现了，可是却跟她想象的截然不同？甚至是天差地别。 二房彻底倒了，连穆增都要一命呜呼了，穆府已经不再是二房的穆府，这里也不再是她的娘家，佟淑清被休，穆府跟佟府这就算是撕破脸皮了，她这个本就不受待见的穆氏女，要如何在佟府立足？等待她的是被无尽的折辱磋磨，还是干脆一纸休书？ 可不管是哪一样，都不是穆蓉想要的，更不是她能承受得了的。 她现在已经无暇顾及腹中的孽种，她满心的茫然又绝望，死或许是最好的解脱，但是她不敢死，更不甘死，总觉得或许还有指望。 是啊，连穆芙那个被狐妖附体、彻底毁了名声的人，不是还腆着脸苟活着吗？她又凭什么去死？ 她不能死，她要是死了，穆芙那个贱人指不定得兴奋得一蹦三尺高呢！ 还有穆葭那个贱人，她更是不想放过。 …… ;知啦！ 蓦地一声推门声，打乱了穆蓉的思绪，她猛地抬头朝房门看去，就瞧见了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走了进来。 这妇人她认得，是佟府的周妈，是段老夫人的心腹嬷嬷，伺候段老夫人大半辈子了，都道是奴才随主，这周妈的性子跟段老夫人是如出一辙的泼辣粗鲁，穆蓉虽是新嫁女，却也知道周妈的厉害，当即就是浑身一个寒颤。 此刻周妈出现在穆蓉的房间，看着角落里瑟缩的穆蓉，皮笑肉不笑地道：;奴婢奉老夫人之命，来接少夫人回府，少夫人这一次回门可是过了不少天，老夫人都想少夫人了，少夫人还不快快随奴婢回去？ ;不……我不跟你回去，穆蓉整个人都哆嗦的不成样子，她想躲，可是身在墙角，已然无路可躲，;我不走！不走！我不跟你回佟府！ ;少夫人这话可从何说起？您是佟府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回去的少奶奶，佟府才是您的家啊，您怎么能不回去呢？周妈嗤笑道，;再说了，穆府如今可是多事之秋，只怕顾不上您这位已经出阁的三小姐了，三小姐您这泼不出去的水与其留下来碍眼，倒不如跟着奴婢回佟府，您说是吧？ 佟淑清的尸体还有那封休书甫一送到佟府，段氏就炸了，要不是被众人给拦着，段氏只怕要冲到穆府门前破口大骂，佟府一众人虽然对穆府皆是恨得咬牙切齿，可毕竟不敢轻举妄动，况且佟耀祖上朝还没回来，这样大的事儿，到底还得佟耀祖拿主意。 只是段氏那性子如何能等上一时三刻，就算暂时不能打上穆府门去，她也得找人出了这口恶气不可，找谁呢？自然是穆蓉了！ 穆蓉可是他们佟府的人，她还真不担心穆府会不放人！再说了，就穆府二房跟大房的结的梁子，穆府大房又怎么可能护着穆蓉，说不定他们过去拿人，穆府大房暗地里还会拍手叫好呢！所以当下段氏便就遣了周妈过来拿人。 段氏这主意，不管是孙氏还是佟江天兄妹都点头称赞，到底是一门家人，同仇敌忾，这时候一个个都恨不得将穆蓉拉回去搓圆捏扁。 果然，周妈说明来意，没有受到任何刁难阻拦，轻轻松松地就进了穆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1章 穆蓉遭遇 果然，周妈说明来意，没有受到任何刁难阻拦，轻轻松松地就进了穆府。 ;少夫人，要我说啊，您就别留在穆府碍人家的眼了，难不成您这是等着被人轰出去不成？还是快跟奴婢走吧！再这么拖拖拉拉的可是要讨人烦了！ 一边说着，周妈一边上前，伸手就要去拽穆蓉。 ;我不跟你走，我不要跟你走！你别碰我！啊！穆蓉看着忽然伸向自己的那只手，惊惧到了极点，她一把推开周妈，就要起身逃走，只是她坐久了，腿早麻了，结果一步都没迈出去，人就又跌坐了回去。 ;啪！ 一个巴掌狠狠扇在穆蓉的脸上，在穆蓉惊恐万状又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周妈指着她的脸，破口大骂：;呸！跟谁拿性呢？给你脸了？真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穆府嫡女啊？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如今是几斤几两！呸！个瞎了眼玩意儿！ ;来人啊！把人直接绑了带走！ 周妈胳膊一挥，顿时又涌进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二话不说直接拿绳子就把穆蓉捆了个结结实实，穆蓉不从又开始哭喊，又被周妈扇了一个嘴巴，然后直接被堵了嘴，然后就被这三个嬷嬷推推搡搡地带出了门。 一路上，倒是有不少穆府下人瞧见了，但是却没有一个人阻拦，甚至连多看一眼的人都没有，穆蓉就这么狼狈又凄惨地被带出了穆府。 直到穆府的大门又关上，一众下人这才有了反应，纷纷小声议论着穆蓉即将到来的悲惨遭遇，一个个眼里都带着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听说新婚当夜，三小姐就把佟家大公子的脸给挠花了，啧啧啧，脾气可是大得很嘞，你们说这次三小姐回去，脾气会不会好一点儿？ ;不管她脾气好不好，日后都逃不了挨打的命！就佟府那一窝贼似的，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从前好歹还忌讳着咱们老太爷跟二爷，现在还什么好忌讳的？我看三小姐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那也未必，说不定三小姐的肚皮争气，能一举得男生下佟府嫡子呢？母凭子贵也不是没有可能。 ;三小姐的肚皮的确争气，我听说啊，三小姐的肚子里……已经有种儿了！ ;哪儿那么快啊？这才嫁过去几天啊？你少胡说！ ;我可真没胡说，三小姐房里的丫头前几天偷偷摸摸地在厨房里头熬保胎药，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还有这事儿？啧啧啧，那三小姐肚子里的岂不是野种？不对啊，要是野种，那也给喝落胎药啊，咋还喝保胎药呢？她真不怕被佟府人发现了？ ;那谁知道呢！三小姐的心思，没人猜得到！ ;这么说来，三小姐这次回门故意拖了这么久不回佟府，实际上是想着留在咱们穆府安胎来着？啧啧啧！佟府那边难道是已经得了信儿，所以才气势汹汹过来抓人？ ;说不准还真是！ …… 穆葭才一进门，就听到下人嚼舌根，虽然在看到她之后，那些下人迅速地安静下来，整齐划一地朝她行礼问安，可架不住穆葭的耳力好，还是听到了不少，穆葭忍不住在心中感慨，段氏的性子真是暴躁啊，还有，穆蓉的人缘可真是差啊。 一边朝后院儿走，穆葭一边吩咐赵一道：;既然佟府过来把三妹给接走了，那咱们也得去佟府接人了，二哥如今身子受损，正需要人伺候呢，老太爷的身子又到了这幅田地，穆府的儿媳妇儿没有一直赖在娘家不回的道理。 赵一：;只怕佟府那边不肯放人呢。 ;放心吧，他们会放人的。穆葭淡淡道。 如今是个什么光景？ 佟淑清丑事爆出，穆增成了替人养了二十年野种的老王八，穆府的脸丢得满城都是，但是还有比穆府更丢脸的，那就是佟府，养出这样闺女的娘家能是什么好人家？在最重纲常礼法的大夏人眼中，佟府已然成了丢人现眼、甚至是下贱的代表，弄不好明儿甫一开朝，弹劾佟耀祖的折子就要堆积如山。 不管是佟耀祖还是佟思贤的仕途必然要受到影响，大夏对官员的品性风评一贯看重，甚至有的时候这方面的要求还在能力之上，不仅如此，佟府女眷的声誉更会一落千丈，只怕日后出门都要被人当街唾骂，就算佟江琴总算甩了穆长林这个废人，顶着佟府的这名号，她这辈子也休想再嫁人，哪怕是想铰了头发做姑子都没有尼姑庵会要。 这样的情况下，佟府敢不放人？还敢一味儿玩硬的？不怕被世人唾沫星子淹死？ 讲起来，佟江琴这辈子可都没有摆脱穆长林的份儿，除非是穆长林主动休了她，不过就穆长林的性子…… 只怕难啊。 左右是生不如死了，倒不如拉下一个给自己做垫背，穆长林从来就不是大肚弥勒，损了根基之后，就更加不可能是了，倒是九成九会变成罗刹恶鬼。 段氏那个泼皮破落户也真是个敢想敢干的，都这个时候了，还敢上穆府抖威风，想也知道肯定是她自作主张，佟耀祖压根儿就不知情，不过穆葭这一次倒还真挺感谢她的，她还真没有收留穆蓉的好心，只是穆蓉若是一直赖着不走，她这个做堂姐的还真是不好往外轰人。 如今那既然佟府都要人了，她自然也得有来有往，要不然又岂能对得起当初佟江琴的那碗三丝羹？ ;是，那属下这就过去，一定把佟大……不，是穆府二少夫人给接回来。赵一含笑道，当下匆匆退下。 …… 后院不比前院儿热闹，穆葭进来的时候，赶着罗植正从房间里出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倦，瞧见穆葭，罗植下意识地就想跟她行礼，结果被穆葭的一个眼色制止住了，罗植一怔，随即晃过神来，朝着穆葭点了点头：;见过大小姐。 ;罗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穆葭道。 罗植点点头，当下随着穆葭进了不远处的凉亭。 ;罗先生，这程子有劳你了。穆葭打量着罗植明显疲惫憔悴的一张脸道，罗植的辛苦她都看在眼里，还真挺不落忍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2章 神医奎南 罗植忙不迭道：;这都是属下的分内事，大小姐千万别这么说。 穆葭远远地看了一眼，正一手扶着墙一手端着汤药，费劲地朝书房走去的老管家，缓声问道：;罗先生，不知祖父他老人家的情况如何？ ;启禀大小姐，属下无能为力，罗植摇摇头道，;穆老太爷已然病入膏肓，最多不过就这两天的功夫。 昨儿夜间，按照穆葭吩咐的，老管家果然去太医院找了太医过府来给穆增诊病，只不过那太医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在穆府也就停留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就连连摆手，顾不上老管家的苦苦哀求，然后就抬脚走了。 太医一走，老管家又赶紧让人去怀仁堂请了罗植过来，然后罗植就一直忙到了这个时候。 ;人各有命，这怎么也怨不得你，穆葭叹了口气儿道，顿了顿，她有些踟蹰地开口，;罗植，你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给老太爷瞧病的。 罗植想了想，然后道：;属下是八年前入得怀仁堂，待在京师有些浮名是两年后的事儿，差不多是从六年前起，属下积累了些浮名，开始进出京师高门府邸为贵人医病，入穆府给老太爷顾看身子，也是从那个时候起的。 穆葭点点头，问：;这么些年里，你可觉得老太爷的脉象有什么不对吗？比如说他的身子……一直以来都有异常，中了毒之类的。 罗植沉思片刻，然后摇摇头：;属下并没有发现，之前老太爷一直身康体健，鲜少生病，身子骨开始变弱也就是这小半年的功夫，是因为抱病的缘故，至于中毒…… 说到这里，罗植看向穆葭，有些迟疑地问：;大小姐的意思是，在多年之前，有人曾经给穆老太爷下过毒？ ;我也是偶然得知，有人在二十几年前给祖父下过毒，那毒性不致命，但却能叫人断子绝孙，按说都这样了，脉象上应该能有所体现的，穆葭面露迷茫，顿了顿，又看向罗植，问道，;连你都发现不了他的脉象有异，那太医院的太医呢？太医的医术比之你又如何呢？ 这些年来，除了罗植之外，也就是太医给穆增诊过脉。 罗植想都不想就摇头道：;属下虽年少不才，但是却也从来不将太医院放在眼里，大小姐能肯定，穆老太爷之前被人下过药？ ;这事儿错不了。穆葭非常肯定。 罗植感慨道：;那这下药之人本事了得啊，医术也远在我之上，所以才能调出这等厉害的毒药。 ;大小姐可知道此人是谁？属下想当面跟他讨教。罗植一脸雀跃，一扫之前的疲惫憔悴。 ;这个不急，以后会有机会，穆葭摇了摇头，思量片刻之后，穆葭沉吟道，;罗植，你对迦南的医术了解多少？可知道迦南有什么厉害的郎中吗？ ;迦南的医术远落后于大夏，就算有厉害的郎中，但是在咱们大夏这里还真排不上号，不过迦南皇室里头却有一位大名鼎鼎的国医，叫奎南，属下当年在南疆的时候，听过他的大名，罗植道，;据说奎南是迦南百年难遇的神医，医术极其高超，简直都超凡入境，而且他身份也特殊，乃当今迦南皇上的亲弟弟，所以能得奎南医治的人是少之又少，再加上他为人低调，所以奎南究竟医术多高超，是否被神化了，也未可知。 迦南，皇室，神医…… 穆葭心头一动，又问罗植：;那奎南可有徒弟吗？ 罗植摇摇头：;没有。 ;你能确定？ ;属下可以确定，听闻奎南性子低调古怪，平素不喜见人，据说身边连下人都是寥寥，他每年中还有大半的时间在闭关研究，而且他那样尊贵的身份，若是收了徒弟，谁会不知道呢？ 顿了顿，穆葭又问：;当初柳南芸给我下的是什么药？ 罗植一怔，不知道穆葭怎么忽然提到了柳南芸，随即忙回答道：;是忘忧，一种迦南独有的药材，产量极少，而且要价惊人，非是寻常人不能得。 闻言，穆葭倒吸一口凉气，似乎是心里的一块大石落了地，踏实之余又暗自心惊。 她一直没有当面询问柳南芸的真实身份，因为不管是苏良锦还是柳南芸都对她的身份讳莫如深，最明显的就是，柳南芸一直以面具示人，哪怕就只有穆葭一个人在情况下，柳南芸也从未有摘掉面具的想法。 苏良锦跟柳南芸如今对她可以说是十分信任，就连苏良锦当年的旧事，也没有瞒着她，但是唯独柳南芸的真实身份，苏良锦始终没有提起，明显显是希望所有人都能把;柳南芸当做真的柳南芸来看。 之前，穆葭跟封予山分析过柳南芸的真实身份，当时他们的分析结果是，;柳南芸应该是当年和亲至大夏的暹罗公主的贴身侍婢，但是如今穆葭却觉得只怕未必如此。 很明显，柳南芸的医术远在罗植之上，她这样的医术在大夏都是罕见了，更别说迦南了，按照罗植的说法，迦南最厉害的郎中当属奎南，那柳南芸的医术是跟谁学的？就算她有学医的天赋，那也得有师父引路不是？ 所以能教出柳南芸如此了得的师父，会是……奎南吗？ 按照柳南芸入大夏的时间，肯定是随着迦南和亲队伍入的京师，那么也就说明，柳南芸跟迦南皇室的确有联系，换句话说，她应该是有机会认识奎南的，她的医术十有八九该是跟奎南学的。 可是一个堂堂王爷，又怎么可能屈尊去教一个区区侍婢医术？而且还是公主的侍婢，跟王爷实在搭不上。 这话说不通。 而且时隔二十几年，柳南芸还能轻易得到只有迦南独有的、要价极高的珍贵药材，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至少这些年来她一直暗中跟迦南保持联系，却一直能过躲过所有人的眼睛，还能在天子脚下踏踏实实生活这么多年，这可不是紧紧一张面具能够做到的，也不是苏良锦不提就万事大吉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3章 千两 迦南那边肯定有人知道柳南芸的下落，并且这些年来一直默默保护，能接连提供这么多强有力的保护，还有药材供应，这背后的力量支撑，不能不令人深思。 不管怎么说，这不是一个区区侍婢，还是个从公主身边叛逃的侍婢，能够拥有的。 …… 一时间，穆葭心里用过无数乱七八糟的想法，她觉得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又或者是自己太异想天开了，但是奇怪又震惊的想法一旦形成，便就轻易打消不了，除非待到水落石出。 ;大小姐，您想到什么了？见穆葭蹙着眉半晌无语，罗植小声询问。 ;没什么，穆葭回过神来，含笑叮嘱罗植，;回去好好儿歇歇，你家主子还等着你顾看身子呢，可别累病了。 ;是，多谢大小姐关心，罗植笑着冲穆葭点了点头，;今年年关实在出了不少的事儿，以至于到现在属下还没功夫去给主子磕头拜年，一晃这龙抬头都过去了，属下实在满心愧疚。 ;你家主子不在意这些虚礼，你用不着担心这个，穆葭含笑道，一边从袖中取出一个红包递到了罗植面前，在罗植诧异又震惊的目光中，穆葭笑着道，;给你准备的红包，结果出了正月才有机会交到你手上，我也满心愧疚。 ;属下……属下怎么敢当？罗植激动得都磕巴了，这就想给穆葭磕头，只是这地方又实在不方便，最后他朝穆葭深深一揖，;属下多谢大小姐。 ;拿着吧，都说了自己人用不着这些虚礼。穆葭将人扶起，一边将红包塞进了罗植手里。 罗植揣着红包飘飘然地走了，穆葭也没在外头多待，沉着脸进了书房。 穆增病重，可在昏迷之前，却也坚持不肯回寝房，至于为什么，自然是觉得恶心了，因为恶心佟淑清，所以恶心那张床，恶心那间房，恶心这过往的二十多年，老管家不敢刺激他，自然顺着他的意思来，所以就将人安置在了书房的内间。 穆葭甫一进房，身上登时就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虽是烧了地龙，但是房中却还添了四个炭盆，屋子里头是又闷又热，再加上浓重的汤药味，着实让人难以忍受，穆葭蹙了蹙眉，走向了立在房中的穆长风。 ;哥，你来多久了？ ;一会儿了，穆长风转过脸，打量着穆葭红扑扑的一张脸，顿了顿，道，;可用过早膳了吗？ 穆葭点了点头，含笑道：;吃了一碗汤面，算是寿面了。 穆长风叹了口气儿，道：;今儿本该给你办及笄礼的，前些时候，我跟外祖母大姑母都已经商量好了的，只是事发突然，也只能作罢了，等明年，再给你补过。 ;好，那就明年，穆葭乖巧地点点，一边又促狭地冲穆长风眨眨眼，;及笄礼可以推迟一年，但是今年的礼物却不能算了，哥，您说是吧？ ;你个促狭的丫头，穆长风笑着摇摇头，伸手在穆葭的脸上捏了捏，一边从怀里取出一个红包送到穆葭面前，一边道，;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打开看看，可还满意？ 穆葭兴冲冲地接过红包，忙不迭打开，里面是两张面值一千两的银票，穆葭顿时就给惊着了，张口结舌地看向穆长风：;哥，你哪儿来这么多银子？ ;知道肯定赶不上你的及笄礼，临行前爹娘给了我一千两，让我到京师之后，看着给你置办礼物，只是我一个大男人，粗手笨脚的，也挑不准姑娘家喜欢的玩意儿，想着倒不如直接把银子交给你，你自己拣喜欢的买，穆长风解释道，;另外一千两，是我给你的。 穆葭胸口热乎乎的：;哥，这一千两怕是你的老底儿吧？得攒十多年吧？你都给我了，那你怎么办？我…… 穆长风平时几乎没有用钱的地方，但他一个埋头苦读的书生，也的确没什么进项，无非也就是长辈年节红包而已，所以这一千两银子，真真是穆长风的老底儿了。 ;我也没有用银子的地方。说这话的时候，穆长风有点儿不自在。 ;那我也没有用银子的地方，我不要，哥，你就随便送我几十两就行，跟往年一样就行了…… 瞧着穆葭要把银票还给自己，穆长风忙不迭拦住了：;今年的生辰跟往年不同，这不单单是送给你的生辰礼物，也是送你的成年礼，哥就你这一个妹子，不给你给谁？听哥的话，好好儿收着！ 穆长风死活不要，穆葭也就没再跟他推来推去，收下了银票，心里热乎乎的。 也罢，这银子就当穆长风在她这里存着的，往后等穆长风成亲的时候，她再送给嫂子不就成了？ ;哥，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穆葭笑眯眯地道。 穆长风也笑了：;谁让你客气了。 兄妹两人站在房中小声说这话，这时候内间的门帘撩开，老管家愁眉苦脸地走出来，穆长风跟穆葭随即就敛住了笑意。 穆长风蹙着眉问：;祖父还是喝不进药？ 老管家点点头：;老太爷一直昏死不醒，根本喝不了药，强灌进去，却又会给咳出来，真真是愁死人了。 不喝药当然愁人，这么一直昏睡，滴水不进，就更愁人了，别说他病入膏肓，便就是个健壮汉子，这么一直饿着，又能撑过几天？ 老管家愁眉紧锁，一夜之间，人似是老了二十岁，再加上他身上还带着上，这时候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穆长风叹了口气儿，对老管家道：;老管家，你先回去歇着吧，这儿自有人伺候祖父，你不用一直守在这里。 老管家嘴唇颤了颤，朝穆葭看了过去，只一眼，却带着浓浓的不安，顿了顿，才踟蹰地问穆长风：;大公子，不知二爷的案子，可有进展吗？ ;这我会去跟姑父打听，穆长风道，说这话的时候，穆长风的表情比刚才严肃了不少，盯着老管家，不轻不重地道，;至于其他人，就不必去搅扰姑父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4章 二皇子发疯 老管家一怔，忙不迭点头道：;大公子所言极是！ 老管家虽是不放心穆增，但是却也不好一直杵在书房碍穆长风跟穆葭的眼，当下告辞离开。 穆葭瞥了一眼晃动的帷幔，嗤笑道：;这老管家还真是忠心耿耿，这辈子对祖父一片忠心不说，瞧着架势，祖父不在了，他还要继续忠着二叔跟二哥呢，啧啧啧，这份忠心真是难得。 穆长风淡淡道：;他这份愚忠，不要也罢。 ;哥你说得对，穆葭附和道，顿了顿，有些迟疑地又道，;哥，刚刚我问了一下罗先生祖父的情况，罗先生的意思是…… 穆葭没有说下去，穆长风缓缓点点头：;我清楚，得着手准备着了，我一会儿就去趟敬府，这样的大事儿，还得跟姑父姑母商量。 穆府二房已经这样了，穆府长房也就穆长风跟穆葭两个小辈儿在京师，所以事关穆增的后事，的确得找敬子昂跟穆敏商量。 …… 二皇子府。 穆长风去敬府找敬子昂，二皇子封予峻也想登门会会敬子昂，自然他找敬子昂不可能会有什么好事儿的。 自早朝回来，封予峻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因为卧龙寺的事儿，敬子昂在万岁爷面前狠狠参了他一本，害得他被万岁爷训斥，大跌面子，所以封予峻一直看敬子昂不顺眼。 二皇子能是容人大度的主儿？当然不是，所以在过去这段时间他没少找机会想着报复敬子昂，只是敬子昂其人真是没什么可说的，人品过硬，后宅安稳，公事上更是一点儿岔子都没有，若非挑出点儿什么毛病来，那就勉强一点，敬子昂办案未免太过不近人情，没少招人怨恨。 但是不近人情这回事儿，也分人分事，若是换在旁人身上，这未必是件好事儿，可若是换在专门负责审理疑难杂案的大理寺卿身上，这种不近人情就显得难能可贵了，甚至还会给敬子昂在民间博一个青天之名。 所以，二皇子很生气也很憋屈，若按照以往，他暗中派人收拾敬子昂也未尝不可，但是现在跟从前又不一样了，皇贵妃跟廖朝晖一日三遍地提点他不许乱来，还有贾子游那个倒霉催的老头儿更是直接住进了二皇子府，日日不错眼珠地盯着他，只恨不能把他拴在裤腰带上似的，封予峻别说要去教训人了，就连出趟门都得被盘问半天，封予峻简直气得要吐血。 不过只要耐住性子，总会等到机会，这不，机会就来了。 二皇子昨夜在得知裴孝廉的做法之后，差点儿没笑背过气去，心里没少夸裴孝廉事儿做的漂亮。 有裴孝廉这手，那收拾敬子昂的机会可就到了，而且还是光明正大地收拾他，最重要的是，封予峻知道不单单只要他想收拾敬子昂，跟他有着相同想法的大有人在，这就太好了，他只管暗中推波助澜，绝不冒头儿，自然不会惹母妃跟舅舅不快。 只是哪里想到，他根本来就没有推波助澜的机会，因为事情压根儿没有朝他盼望的方向发展，敬子昂竟屁事没有，反倒裴孝廉落了个卷铺盖走人。 二皇子很生气，很憋屈，甫一回府就彻底忍不住了，把书房给砸了个稀巴烂。 ;那个杨下田！他还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一个山旮旯里走出来的穷酸书生，不知天高地厚，谁给他的胆子让他赶在朝堂上牙尖嘴利？真是该死！该死！ ;他是不是找死？要是真找死，本宫这就成全了他！ 二皇子怒不可遏，自早朝之后，他就恨上了杨下田，更甚敬子昂，就因为这么一个不起眼的杨下田，就是因为他开了这个头，害得自己白白错失了好不容易才盼来的收拾敬子昂的机会，真是可恶至极！ ;殿下，您……您息怒啊。侍卫小心翼翼地低声劝着。 封予峻已经很久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儿了，尤其是在贾子游搬进二皇子府之后，封予峻的脾气不知道收敛了多少，旁人未必知道，但是伺候在他身边的侍卫可是门儿清，一众人心里都暗道，二皇子这回怕是真要改邪归正了呢，结果这才几天的功夫，封予峻冷不丁地就又发作了。 封予峻一脚将那侍卫踢开，瞪着一双眼看在地上滚了两滚的侍卫：;拿酒来！ 侍卫跪地，一脸为难：;可是贾先生吩咐过，不……不让殿下白日饮酒…… ;到底他是主子我是主子？！ 不出意料，封予峻更怒了，一把将软塌上的小几掀翻在地，又一脚只踹侍卫的胸口，一边怒不可遏地指着那个侍卫，道：;真是反了！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反了是不是？都要跟着杨下田找死是吗？啊？！ 侍卫被踹得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晃了两晃，就瘫倒在地，吐了一大口鲜血，封予峻却尤嫌不够，又补了两脚，正要补第三脚的时候，就听着门外传出一个急怒、苍老的声音：;住手！ 封予峻自然听得出来这是谁的声音，要搁在平时，他就是再不耐烦贾子游，但顾着廖朝晖的面子，他也不能不把人家放在眼里，可这个时候，贾子游过来，那简直就是火上浇油，眼瞧着贾子游急匆匆推门进来，封予峻狠狠地踹下了第三脚，同时还挑.衅地看着贾子游：;怎么着？你也讨打？ 贾子游嘴唇颤颤，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显然是被气得够呛，缓了半天，他才竭力压着怒火，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跟封予峻道：;殿下，您不能再这样胡作非为下去了，您知道外头多少双眼睛盯着您看吗？您的一举一动都会…… ;住口！封予峻打断了贾子游，一双阴鸷的眼狠狠地盯着贾子游看，冷声道，;凭你个糟老头子也敢教训本宫？还真以为有舅舅撑腰，本宫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了是吧？还真拿自己当本宫先生呢？！你给我听好了，乖乖给老子闭嘴也就算了，若不然，下一脚踹的就是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5章 廖朝晖的筹谋 ;殿下！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您非得让廖氏一门跟皇贵妃的对您的期望，变成笑话吗？！您知道多少人为了扶您上位在花费心血吗？！你简直就是荒唐！荒唐得离谱！这下子贾子游是彻底忍不住了，应着封予峻阴鸷的目光，怒吼一声高过一声。 他就没见过这么冥顽不灵的人，若不是廖朝晖苦苦哀求，求着他过府来教诲引导封予峻，他根本就不会在封予峻身上浪费半点功夫，都道是三岁看老，他从来就不觉得二皇子是能扶得起来的那块料，甚至他自己都觉得这二皇子府从里到外就没一块干净地儿，他能忍着住这么久、耐心教导封予峻，已然是耐心至极！ 可结果呢？ 封予峻根本就是糊不上去的烂泥！ 不，不是烂泥！是狗屎！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散发着恶臭的狗屎！ 就凭这样的人也想登基为皇？！ 那岂不是天要亡大夏？！ 封予峻原本就难看的脸，这时候变得更加难看了，他捏着拳头，死死瞪着面前毫无惧色直视自己贾子游，这个明明身子岣嵝的老东西，竟然敢用那种不屑又嫌恶的目光看着他，不但如此，他还敢出言不逊，就跟那个杨下田一样，明明就是命如蝼蚁的穷酸书生，却有胆子跟他对着干。 真是可恶，也真是该死…… 对，这样的人就该死！ ;殿下！殿下，您快住手啊！ ;殿下，您不能对贾先生动手啊！贾先生年纪都这么大了……殿下！您快住手！ ;贾先生晕过去了！快！快去请郎中啊！ …… 封予峻根本就听不到这些声音，他眼前一会儿是敬子昂，一会儿杨下田，一会儿又是贾子游，耳畔也俱是两人不屑的话语，字字声声把他的怒火越少越高，他的理智也随之烟消云散，他只知道，他要打死这些骨头死硬的穷酸书生。 贾子游这么一大把年纪，再加上身子本就不好，如何能撑得住，接连挨了封予峻几拳，人已经口吐鲜血昏死过去，一众侍卫彻底慌了神，贾子游可不是寻常下人，由得封予峻这般殴打，即便他们再惧怕封予峻，这时候也不得不咬着牙硬着头皮过去抱住了还在发狂的封予峻。 ;放开！我要把他们打死！敬子昂！杨下田！贾子游！他们个个都得死！一个都不能留！封予峻被侍卫抱住身子，却兀自狂躁不休，两条腿还拼命挣扎，把地毯都蹬得凌乱不已，侍卫们叫苦不迭，好不容易将人抬进了寝房。 剩下两个侍卫，留在书房，对着昏死过去的那个侍卫还有贾子游发愁。 ;现在怎么办？可要去请太医？我瞧着贾先生情况可不大好啊，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咱们可就倒大霉了。 ;怎么能请太医？要是请了太医，这事儿不就传到万岁爷耳中了？万岁爷要是知道了二殿下又发狂了，肯定要雷霆大怒……反正不能去请太医！ ;是是是，是我一时糊涂了，没有想到，那……那咱们要怎么办？ ;去廖府禀报廖大人，自然有廖大人做主！ ;对对对，我这就去请廖大人。 ;先别忙，先跟我把贾先生他们俩抬回房去……算了，八成都伤到骨头了，也不好挪动，就先这么着吧。 ;那我去了。 ;悄悄儿地，别被人瞧见了。 ;嗯，我知道轻重。 …… 不止二皇子动了大气，廖朝晖今儿也动了大气。 穆府二房出了这样大的事儿，穆增一病不起，据说已然病入膏肓，不剩多少时候了，这消息传到廖朝晖耳中，廖朝晖的心情很是不错。 以穆增为首的穆府二房一直都是四皇子的势力范围，跟廖府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从前也就罢了，但是现在廖朝晖开始存着想拉拢穆府的心思，只是他还真瞧不上穆府二房，倒是穆府大房格外合廖朝晖的眼缘…… 不但有穆昇这个御前红人，还有穆长风这个后起之秀，颇让廖朝晖心动，而且穆氏长房的身后，还有敬府跟苏府，若是能一举拉拢这三门府邸的话…… 东宫可未必就撼动不了了。 随着万岁爷召穆昇入京，还有穆府二房的一再作死，廖朝晖对拉拢穆府长房的心思就更加坚定了，他甚至开始打起了穆葭的主意。 二皇子妃能嫁入皇室，自然出身高贵，的确，二皇子妃世家出身，名门之后，绝对担得起皇子妃的身份，只不过二皇子妃的娘家却是使臣世家，这就决定了这一家族虽是名声显赫，但是却远离权力中心，尤其是在其父兄几乎常年奔波在异国他乡，所以二皇子妃的娘家对二皇子可以说是没有实际助力。 当时万岁爷为何要将二皇子妃指给二皇子，其意不言自明，只是如今时移世易，万岁爷未必不能容忍二皇子多一个强有力的岳家扶持。 若是能让二皇子迎娶穆府嫡长女穆葭的话…… 想到这里，廖朝晖忍不住眉毛一动，伸手接过幕僚递过来的茶，顿了顿，沉声问道：;穆府嫡长女可已成年了吗？ 幕僚一顿，随即就明白过来：;回大人的话，穆府嫡长女穆葭，是二月二的生辰，今儿刚好是她的十五岁生辰。 这就是已经成年了，在大夏，女子在十五岁生辰这天、行过及笄礼之后，便就可以婚嫁了，像穆葭这样的出身，想要迎娶其过门的，自然大有人在，不单单是廖朝晖，指不定多少人盯着呢。 ;大人，您这是想让二皇子迎娶穆大小姐？幕僚不笨，随即也就明白了，不过眉头却皱了起来，表情有些为难，;可是二皇子府上已然有了二皇子妃坐镇后宅，侧妃也是四角齐全，穆大小姐怎肯下嫁？ 廖朝晖淡淡道：;二皇子妃的身子骨一向不好，虽占着正妻的位子，但是却无管家之能，更是多年以来膝下无处，为皇子血脉着想，再迎娶一位平妻入二皇子府，却也不是不可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6章 二皇子挨打 幕僚闻言，眉头皱的更厉害了：;若是寻常贵门，迎娶平妻自无不妥，可若换做皇子妃的话……大夏尚无先例，只怕万岁爷也不会首肯。 ;做不了平妻，那就做续弦吧，廖朝阳语气更淡了，;二皇子妃身子一向不好，芳魂早逝也在所难免，说起来，这一手还是跟东宫学来的。 幕僚闻言，思忖片刻，又摇摇头道：;就算如此，万岁爷也未必愿意将穆大小姐指给二皇子，万岁爷很是看重这位穆大小姐的婚事，之前四皇子跟太子都打过穆大小姐的主意，但是却也都犯了万岁爷的忌讳，都没落着好，瞧着万岁爷的意思是不欲让穆大小姐嫁入皇室，即便嫁……万岁爷怕也只肯将她指给五皇子，毕竟五皇子是一众皇子中最无威胁也是最无威望的一个。 廖朝晖也想到了这里，蹙着眉道：;谁能迎娶到这位穆家大小姐，谁便就能跟其身后的三门府邸攀上亲，有这三门府邸加持自是如虎添翼，五皇子再无威望、他的母家实力再弱，可一旦迎娶穆大小姐，也是今非昔比，到时候未必就不会起野心。 幕僚：;所以大人，咱们得防范着，绝对不能让万岁爷将穆大小姐指给五皇子。 是啊，一定不能让穆葭嫁给五皇子……不，是嫁给二皇子以外的任何一位皇子。 但是封远图肯让二皇子迎娶穆葭吗？ 廖朝晖心里其实有数，封远图想利用二皇子跟廖氏一门制衡东宫跟陈氏一门，就像当初利用四皇子一样，他的目的是制衡东宫，还有就是最大限度地削弱陈氏一门手中的权力，他忌惮陈氏一门由来已久，所以他希望能借廖氏一门的手削弱陈氏一门，而绝不会为廖氏一门添砖加瓦，他要的是最大限度的集权，所以二皇子根本就不可能娶得了穆葭…… 所以，封远图会将穆葭给谁呢？说不定还真会是五皇子，也说不定万岁爷还存着让五皇子也插进来一脚的心思。 廖朝晖默默在心里权衡着拉拢五皇子、以及刺杀五皇子的可能性。 这是廖氏一门还有二皇子唯一的机会，他必须把握住。 蓦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房中的沉积，廖朝晖抬头看去，就瞧着一个侍卫着急忙慌地推门进来：;廖大人！不……不好了！出事儿了！ 这侍卫廖朝晖认的，是封予峻身边的人，廖朝晖登时心下一凛，站了起来：;出什么事儿了？是不是二皇子又惹祸了？ 那侍卫忙不迭点头如捣蒜，一边慌张地道：;廖大人，二皇子甫一从回府人就大怒，属下们怎么劝都劝不住，不单单打晕了一位侍卫，还把……前去阻拦的贾先生也给、给打晕了过去，贾先生流了好多的血，到现在还、还生死不明呢，廖大人，您快过去看看吧！ ;混账！廖朝晖蓦地将手里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一边急匆匆地朝外走，一边急声吩咐，;带上府上的郎中，这就去二皇子府。 ;是！幕僚忙不迭应声，只是却又踟蹰着问，;大人，您也要去二皇子府？这怕是不合适吧？ 大天白日的，廖朝晖带着府上的郎中着急忙慌地去二皇子府，若是被人瞧见了，不知道二皇子府出了什么事儿呢。 ;都这个时候了，顾不上了，廖朝晖不耐烦地摆摆手，一边披上披风，一边朝外走，;换辆不起眼的马车，从后门走。 ;是，属下这就安排！幕僚忙不迭应声，然后急匆匆赶了出去。 …… ;啪！ 一个耳光重重扇在封予峻脸上，力道之大，顿时在封予峻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脸上都留下五指印痕。 封予峻何曾受过这般对待？登时双目欲眦，满眼凶光，死死咬着牙瞪着面前的人，活脱脱一副恶狼呲牙的模样。 ;你还不知错？！廖朝晖怒不可遏，蓦地又抬起了手，可到底没有再打下去，他指着封予峻的鼻子，一字一字冷声道，;从小到大，你犯了多少浑？做了多少措施而？你自己心里清楚！该不该挨打，你心里也清楚！我就后悔我没早打你！你要是觉得我这个舅舅不配教训你，大可以摆出皇子的威风将我打出门去！只是你最好明白，这样做会是个什么后果！ 封予峻双手紧握成拳，牙关紧咬，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暴躁的情绪，他从小就是个无法无天的，也是个不受管教的，有太后皇贵妃宠爱，还有万岁爷那种带着亏欠的溺爱，他打小便是一众皇子中最得宠的，当然也是最不像样的，他从来就没有挨过打，最多也就是万岁爷不疼不痒的训斥两句，这时候冷不丁地挨打，他能忍着没有还手，其实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见封予峻没有继续犯浑，廖朝晖心情这才稍稍好了些，瞪了封予峻一会儿，然后转身走到软塌前坐下，一边冷眼看着封予峻：;可知错了吗？ 封予峻使劲儿吸了两口气，竭力压下心中怒火，半天才梗着脖子哼出了一声。 ;我为什么要让贾先生过来盯着你？贾先生跟在我身边伺候都小半辈子了，有能力更有忠心，按照他的能耐，放出去做个三品官儿都不在话下，这样难得又珍贵的人物，在廖府就没一个敢轻视他的，连我也得恭恭敬敬叫他一声先生，我把贾先生请到你府上，图的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好？！说到这里，廖朝晖语气不免又加重了，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封予峻，;你倒好，这才几天的功夫，你竟把人骨头都给踢断了，到现在人还昏着！有你这么浑的吗？！ 封予峻其实特别想说，他早就看贾子游不顺眼了，早就想打贾子游了，可是此时对着盛怒的廖朝晖，他到底还是不敢胡来，生怕再激怒廖朝晖，廖氏一门对他有多重要，他心里门儿清，他是混，但是却也不是不懂忍辱负重…… 当然，这忍辱负重是他自己的理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7章 舅舅苦心 当然，这忍辱负重是他自己的理解。 缓了这么长的时间，封予峻也缓过来了，当下耷拉个脑袋，不情不愿地哼着：;舅舅教训的是，是……是我一时冲动，没注意，手重了…… ;什么叫手重了？你压根儿就不该对贾先生动手！廖朝晖气得拍桌子瞪眼。 封予峻继续哼哼：;是，以后我……我会忍着的，就算那老头儿再、再烦人，再叨叨个没完没了，我……我也忍着，这样总行了吧？ ;什么叫你忍着，明明是贾先生一直在忍着你！廖朝晖语气好了点儿，顿了顿，又皱着眉询问，;今儿到底为的什么事儿？ ;还不是因为那个该死的杨下田！封予峻愤愤道，然后就将自己为何发怒一事儿跟廖朝晖说了，他存着心眼儿，最后跟廖朝晖道，;舅舅，像敬子昂这样的人，那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而且他一直看我不顺眼，必然不会归在咱们麾下，而且指不定哪天又去父皇面前参我，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留，还有那个杨下田！一朝得志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简直跟疯狗似的，时时发疯处处乱咬，这样的人也不能留！ 廖朝晖心中暗道，还能有比你更像疯狗的？ 廖朝晖白了封予峻一眼，然后沉声道：;如今这两人你都不能动，你给我听好了，老实点儿，绝对不能打这两人的主意！ 封予峻不乐意了：;凭什么？凭什么就动不了这两个白衣出身的穷酸书生？我看就好动的很！ ;你真以为敬子昂还是从前那个穷酸书生？他背后有穆府长房还有苏府！且不说这些，他自己就是个厉害的主儿，他儿子敬成栋又是堂堂武状元！如今更是御林军副统领，这是穷酸书生？你动他就等于跟穆昇、苏鹤帆、敬成栋宣战！这三人哪一个是好惹的？这样的人拉拢还来不及呢，你还想动他？廖朝晖没好气儿地道，;之前为了能够拉拢穆府长房还有敬府苏府，四皇子跟太子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你倒好，一门儿心思想动人家！ 封予峻不耐烦地背着手在房中来回走着，气呼呼地又道：;敬子昂动不了，那杨下田呢？杨下田背后可没人吧？总能动他了吧？！ ;杨下田如今是万岁爷的眼前红人！万岁爷不知有多看重他，你竟然想动他？是生怕扎不着万岁爷的眼吗？！廖朝晖简直要给气死，他一向不是个急脾气，可是每每在封予峻面前总是忍不住吹胡子瞪眼，实在是封予峻太不成器了，而他却还要将这样不成器的东西给扶上大位，廖朝晖的压力可想而知。 封予峻一脸不信：;他怎么就是父皇的眼前红人？之前不过是踩着狗屎运爬上来，就他那在国子监里一待七八年的德行，也想入父皇的眼？ ;你以为万岁爷若是不看重他，会把他安插进吏部？吏部是什么地方？那是太子跟陈氏一门的势力范围，你父皇想削弱陈氏一门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能把杨下田安插进去，那就是对他存了指望的，你父皇那么多疑的性子，难得能信任人，而杨下田就是这么个人，廖朝晖道，瞧着封予峻还是一副不信模样，他又耐着性子道，;你别看杨下田如今在吏部尚不起眼，可一旦吏部脱离了陈氏一门的控制，你以为万岁爷会属意谁顶上去？ 封予峻面色一变，停住了脚：;这……这怎么可能？杨下田不过就是个白衣出身…… ;穆增原本也是白衣出身，不也坐到了礼部尚书的位置？廖朝晖缓声道，;再说了，万岁爷如今忌惮世家门阀，倒是对寒门子弟另眼相看，杨下田就是个例子，你以为力保敬子昂、革去裴孝廉的人是杨下田？其实说不定他就是奉万岁爷之命而已。 说到这里，廖朝晖忍不住又警告封予峻：;以后再不可胡来，记住了吗？ 封予峻撇撇嘴，不情不愿地道：;知道了。 舅甥两人正说着话，就听着门外传来了一个毕恭毕敬的声音：;大人。 是廖朝晖带过来的郎中。 ;进来，廖朝晖道，瞧着郎中进来，忙不迭询问道，;贾先生怎么样了？ ;回大人的话，贾先生折了两根骨头，再加上他年岁大了，得将养好一阵子呢。 廖朝晖登时眉头紧锁，一边又瞪了封予峻一眼，叹了口气儿，道：;既如此，就让贾先生好生将养着，你要好生顾看贾先生。 ;是，属下遵命，郎中道，却没有退下，有些踟蹰地站在原地，;大人，另外一位受伤的侍卫……说到这里，郎中下意识地朝封予峻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道，;已经没气儿了。 廖朝晖蹙了蹙眉，冲郎中摆摆手：;你去处理，悄悄儿的，别被人察觉了，顺便让皇子府的人嘴巴都闭严了。 ;是，属下告退。郎中领命，匆匆退下。 ;这种事儿以后再不能出了，郎中走后，廖朝晖再次叮嘱封予峻，;这样的事儿一旦传扬出去，我与你母妃费的力，可就白搭了，明白吗？ 封予峻不甚在意地点点头。 廖朝晖看他这样，心里自是发愁，想了想，又道：;等会让郎中过来给你把把脉，你年岁不小了，也该为皇室开枝散叶了，以后把心思都用在正经地儿上，至于旁的，有我跟你母妃顶着，你只管安安分分别犯浑就成。 封予峻满眼都是不耐烦，袖中的双手再次紧握成拳，顿了好一会儿，才又勉强点头：;多谢舅舅一片苦心。 …… 二皇子在府上受舅舅教训，四皇子耳根却清净不少。 自上次婚期拟定，入宫谢恩之后，四皇子封予峋就异常低调，连府门都没再出过，这一开年，朝中怪事儿不少，从来不参加早朝、一贯荒唐的二皇子开始规规矩矩地上早朝了，最兢兢业业关心朝政的四皇子，却没再上过早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8章 做做文章 据说是四皇子跟万岁爷主动告假，说是要为即将到来的婚礼做准备，这理由……换谁听了都会皱眉头，但是万岁爷却大笔一挥直接恩准了，还时不常地赏赐四皇子跟润珠公主不少好玩意儿。 对于万岁爷对四皇子的态度，如今谁都在心里揣度着，实在是看不懂万岁爷的意思，你说他宠爱四皇子吧，那就不会让他迎娶润珠公主，你说四皇子失宠吧，可是瞧着架势倒也不尽然，况且万岁爷不也去看了几次芳贵妃吗？ 都道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可这一回却掉了个个儿。 ;如今太子跟二皇子龙虎斗，陈氏一门跟廖氏一门也在较着劲儿，殿下此时自是低调小心为妙，况且此时，万岁爷是愿意看见殿下的懂事儿跟示弱的。 书房中，四皇子封予峋跟周子徽对面而坐，面前是一盘正胶着的棋，两人手里捏着黑白子，一边对弈，一边说着话。 ;是啊，父皇愿意看我可怜，那我便可怜给他看，四皇子自嘲地牵了牵唇，一边放下一子，一边又淡淡道，;我就像是这棋子一样，步步都得按照父皇的意思来，稍不配合，就会落了个沦为弃子的下场，其实讲起来，哪一个皇子又不是父皇手中的棋子呢？太子是，二皇子也是，只是他们……非得如我一般，眼瞅着要跌下棋盘才能明白。 周子徽打量着四皇子落下的那子，顿了顿，自己也跟着落子，然后缓声道：;身为棋子并不悲哀，只有做过棋子，才能懂得这棋局的纵横捭阖、熟知其中风刀霜剑，也才有可能成为执棋者，殿下如今明白，为时未晚，至少比太子跟二皇子要早一步，也算幸事。 ;子徽，属你最懂我，封予峋淡淡一笑，伸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一边丢下手中的棋子，轻叹道，;算了，我投子认输。 周子徽一边捡着棋子一边含笑看着封予峋：;主子心比从前静了，从前主子最不喜下棋了，根本都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 ;日日这么耗着，能不静吗？封予峋淡淡道，顿了顿，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微微蹙了蹙眉，问周子徽，;最近那个高丽女人可还老实吗？又进宫了吗？ 封予峋口中的高丽女人指的自然是润珠公主了。 正在捡棋子的手一顿，随即又继续轻轻捡着，周子徽缓声道：;除了元宵节，润珠公主入宫向皇后娘娘请安，随皇后娘娘看了小半日的戏之外，润珠公主便没有再进过宫，也没有去过别的地方，跟别的人接触。 顿了顿，周子徽又补上一句：;元宵节当日，贵妃娘娘也受邀在场。 封予峋眉头依旧微皱，放下了茶杯：;你得空过去一趟，让那个高丽女人安分点儿，在婚礼之前最好哪儿都不要去，不管是宫里宫外，再有邀约都称病给推了，都不许去。 周子徽有些迟疑，却还是点了点头：;是，属下遵命。 ;子徽，今儿早朝上的事儿，你怎么看？封予峋忽然问道。 ;表面上万岁爷是站在了敬子昂这边，但实际上万岁爷是在维护穆氏长房，毕竟穆氏长房跟敬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周子徽沉声道，;照此推断，只怕这次穆昇入京，要接任穆增的礼部尚书之职了。 ;是啊，父皇如此为穆氏长房铺路搭桥，可见对穆昇有多重视，封予峋缓声道，说到这里，忍不住就是一声叹息，;怪我当初太贪心，总存着能一举拿下穆府两房的心思，落到今日田地也是活该。 穆府长房跟穆府二房哪个实力更胜一筹？穆昇跟穆增又哪个更有前途？封予峋难道真看不出来？ 当然不是。 他不过是得陇望蜀，总以为自己应酬帷幄，不单单能归拢了穆府二房，也能归拢了穆府长房，也是他太信任穆增了，总以为穆增可以绝对掌控穆府长房，但是结果呢？ 若是当初，他一早接触的是穆府长房，一早将穆府长房归到麾下，那现在会是个什么光景呢？ 总归要比现在强，至少在他落难的时候，有穆府长房、敬府、苏府合力去保的话，万岁爷即便再怎么看他不顺眼，也得掂量掂量。 可惜啊。 周子徽看他一脸消沉，忙得出口宽慰：;殿下，您知道的，穆昇不比穆磊，敬子昂也不比佟耀祖，苏鹤帆更是万年不改的从不站队，您即便想跟他们亲近，他们怕也只会敬而远之，东宫难道就没朝他们下过功夫？为此还不惜折进去一位侧妃，但是你瞧瞧可有用吗？越是实力强大，就越不会轻易站队，而且他们即便也站队，那也得按照万岁爷的意思，可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万岁爷可有全然信任、愿托付江山的皇子吗？没有，所以万岁爷也绝不会允许他们站队。 ;你说的不错，虽是东宫有主，可父皇心里究竟属意谁还没个影儿呢，封予峋沉声道，一边玩味儿地笑了笑，;其实就父皇的心思，只怕不到闭眼那一刻都不舍得托付江山呢，在此之前，他只会死死守着那块金疙瘩，只会越来越猜忌多疑，看谁都像是要犯上作乱，所以，他只会越来越好斗，也越来越狠心。 ;这样也挺好，很多事儿很多人，都用不着咱们动手，父皇就能够替咱们扫平。 ;可不是吗？如今太子跟二皇子可不就斗得不可开交吗？周子徽附和道，顿了顿，又含笑看向封予峋，;主子，咱们要不要二位皇子添把火？也算是给他们助威叫好了。 封予峋闻言，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问：;哦？你又想出了什么鬼点子，说来听听。 周子徽问：;殿下，不知您有没有听说过二皇子之前大闹卧龙寺的事儿？ 封予峋想了想，点头道：;有所耳闻，据说二皇子大闹卧龙寺，是为了寻找一位女子，后来因为这事儿，敬子昂在父皇面前狠狠参了二皇子一本，父皇还因此责罚了二皇子，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怎么忽然提起了？ ;虽是旧事，但利用好了却能出奇效，殿下，咱们不妨拿此事做做文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9章 回光返照 ;虽是旧事，但利用好了却能出奇效，殿下，咱们不妨拿此事做做文章。 封予峋沉声道：;你打算利用此事来打压二皇子？只怕没什么用，毕竟二皇子做过的荒唐事太多，多这一件也不痛不痒的，而且二皇子在卧龙寺胡闹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少，敬子昂因此当初还在父皇面前狠参了二皇子一道，父皇也因此斥责了二皇子，所以旧事重提也不能掀起什么水花来。 ;不是旧事重提，而是借题发挥，周子徽含笑道，;殿下，据属下所知，二皇子对那位偶遇的女子，一见倾心，到现在都还念念不忘，就算廖朝晖三令五申让他近来务必老实，但是二皇子却还私下派人一直在找那位女子，大有不到手绝不收手的架势，殿下，二皇子可从来不是个重情的人，这一次倒是难得，咱们何不成全了二皇子的一片深情？ ;你继续往下说。封予峋微微蹙着眉，沉声道。 ;属下打听过，那卧龙寺距离西槐别院并不远，不过十来里的路程，穆家大小姐时不常地去卧龙寺烧香拜佛想来也是寻常事儿，周子徽缓声道，;说不定那一日，二皇子在卧龙寺偶遇的人就是穆家大小姐呢？殿下，您说是不是？ 封予峋眉头一动，已然明白了周子徽的意思，再开口的时候，语气中就带着点儿掩饰不住的兴奋了：;若真是穆家大小姐的话，那倒是可以理解二皇兄的一片深情了，听闻大小姐容色倾城，绝非寻常庸脂俗粉，想来能入得二皇兄的眼。 周子徽含笑道：;那殿下，咱们是不是得给二皇子透个信儿？没得让二皇子害了相思病，成日茶饭不思。 ;这是自然，封予峋戏谑道，;二皇子总算知晓佳人下落，想来终成眷属也离着不远，这样好的事儿，也别就咱们偷着乐，也得让太子乐一乐。 ;是，属下也是这样想的。 …… 果如太医所言，穆增就只有三两日的功夫，二月初四这天，大半夜的时候，一直昏死不醒的人，忽然醒转了过来，守在外间的穆敏、穆长风赶紧地进了内间，穆葭倒是没着急进去，而是留在了外间，没一会儿，裴焕就拎着药箱走了出来。 瞧着裴焕的脸色，就知道穆增只怕是熬不过去了。 ;大小姐。裴焕躬身给穆葭行礼。 ;起来吧，穆葭缓声道，;老太爷情况怎么样了？ 裴焕摇摇头，有些疲倦地道：;回大小姐的话，老太爷……只怕撑不下去了，这时候忽然醒转应是回光返照，是不是再去请罗郎中过来一趟？ ;既是回光返照，那就不必多此一举了，穆葭道，一边对着裴焕摆摆手，;行了，你先退下吧。 裴焕走出两步，忽然又被穆葭给叫住了：;你去二公子房中看看，看二公子的情况如何，还得多久功夫能下地。 想到穆长林醒来之后的暴躁狂怒，裴焕忍不住蹙了蹙眉，明显显十分抵触去穆长林那里，但是却也只能点头道：;是，属下遵命。 穆葭又道：;还有二夫人跟二姨娘，你也都过去走一遭，瞧瞧她们如今都是个情况。 ;是，属下这就去。 穆增撑不下去了，自然得准备办丧事儿了，只是穆昇夫妇人不在京师，二房如今又是这个情形，所以连个能出面的长辈都没有，这丧事儿怎么办也未免都显得太过凄凉，也不知二房还有没有人能撑场，不过只怕是没有。 穆葭不清楚佟绣春是真疯还是假疯，可是邓玫跟穆长林只怕是不来床的，就算是挨到出殡那天，穆长林能勉为其难下地了，他这个半残之人也未必肯露面，不定在房中怎么闹佟江琴呢。 哦，对了，佟江琴已经被接回穆府了，正如穆葭所料，过程还算……顺利，虽然佟江琴哭成了泪人儿，段氏孙氏更是苦死苦活怎么都不愿让佟江琴回穆府，但到底还是在被佟耀祖黑着脸吼了一通之后，佟江琴还是哭嚎着被佟府下人亲自塞进了穆府的马车。 佟江琴运气不好，才一回来正赶上穆长林在房中发疯，据说佟江琴甫一进门就被一只迎面飞来的茶杯砸中了额头，登时鲜血飞溅，佟江琴还来不及喊疼，甫一对上穆长林阴鸷的双目，就直接吓晕了过去。 说起来，穆蓉跟佟江琴也都算是可怜人，可老话说得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谁说不是呢？ ;对了大小姐，属下想起一事来。忽然，行至门前的裴焕顿住了脚，又迟疑着转身回到了穆葭的面前。 穆葭：;什么事儿？ ;回大小姐的话，二夫人自失心疯后，一直都是属下伺候汤药来着，裴焕有些犹豫地开口，;二爷的意思是……不必再二夫人身上下功夫，就由着她这么疯下去就是，二爷还吩咐属下，只走个过场就是，所以根本就没有请外头的郎中来给二夫人瞧病，但是属下瞧着二夫人疯疯癫癫的模样，到底于心不忍，所以属下一直花心思顾看二夫人，只是二夫人的情况一直没有什么好转，可是最近几日，二夫人……偶尔会有清醒的时候，会不时念叨着二小姐，只是她清醒的时候少，话也说不清楚，但是属下猜测，二夫人是惦记二小姐来着。 裴焕这话说的很委婉，但是穆葭却明白他的意思，当下挑眉笑了：;多亏裴先生提醒，要不然我都要把二妹给忘在脑后了。 裴焕忙不迭摆手道：;属下不敢。 ;行了，你下去吧，穆葭点头道，顿了顿，又讥诮地勾了勾唇道，;再见到二夫人的时候，不管二夫人是清醒还是疯着，都替我带句话，让她尽管踏实养病，我这个做长姐的，自然不会忘了二妹的。 ;是，属下告退。 裴焕匆匆退下，穆葭坐在软塌上，静静地喝完了一杯茶，然后头也不抬地道：;老管家可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60章 接穆芙 当下老管家匆匆撩开门帘进来，穆增行将就木，穆府的下人这时候都按照规矩通通跪在外头，乌压压的，静悄悄的，都在等待穆增的死讯。 老管家进房，一边着急朝内间张望，一边迟疑着躬身对穆葭道：;大小姐，老奴在。 穆葭放下了茶杯，撩起眼皮看向老管家：;老管家，都到这个时候了，也该把二妹接回京师了，要不然一旦祖父撒手人寰，二房岂非连个守孝的人都没有？你说是吧？ 老管家被穆葭这话说的，心头一颤，难免涌上些愤然来，他不能接受穆葭这么轻描淡写地说着穆增的身后事，毕竟穆增人还在呢，毕竟穆葭还是穆增的孙女，实在是以下犯上出言不逊。 但老管家又怎么能拿穆葭当个乖乖孙女看待？他比谁都清楚，穆葭虽然只有十五岁，但却绝对是个厉害角色，看看二房都是个什么下场？再看看穆增，虽然这桩桩件件似乎都跟穆葭没有直接关系，但是老管家却笃定，穆葭没少在背后出力。 所以即便再愤慨，到底也得憋着，思量片刻，老管家有些犹豫地道：;大小姐所言极是，只是……二小姐被送去河西老家这事儿，当时是二爷当众拍板定下来的，让二小姐回老宅打扫家祠侍奉祖先，终身不得离家祠半步，当时老太爷也是拍板的，这时候若是让二小姐返京的话……只怕不妥。 穆葭闻言，忍不住嗤笑道：;老管家，敢问穆氏老宅家祠里头都供奉着哪些了不得的祖宗先人？我这个穆氏女见识短，竟长到现在还一个不知，倒是听过一嘴，在祖父入京赶考中进士之前，穆家祖上没出过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倒有过几个偷鸡摸狗之辈，当年险些误了祖父的前程，不过也是歹竹出好笋，后来祖父做官，回乡修了祠堂，不知哪几个偷鸡摸狗的可也被写进族谱了吗？灵位可有请进祠堂？当然，这还请你这个自幼就入穆家伺候的老人儿给我解惑。 穆葭这话说的极是不客气，老管家如何听不出来，当即就红了脸，明显显的恼羞成怒：;大小姐，您也忒放肆了些！ ;老管家这是做什么？穆葭淡淡道，对上了老管家恼怒的视线，嗤笑道，;难不成在老管家眼里，祖父竟然还比不上那起子偷鸡摸狗之辈？宁愿让二妹留在老宅供奉他们，也不想让二妹回京为祖父奔丧？老管家，这可有违你一贯对老太爷的忠心啊。 老管家原本蜡黄的脸，这下子变成了猪肝色儿，站在原地使劲儿喘息了两口，然后一声不响地就要往外走，看来真的是被穆葭气得不轻。 穆葭懒得管老管家是个什么脾气，慢条斯理地又给自己斟了杯茶，一边慢吞吞喝着，一边叫住了老管家：;正好这趟接二妹入京，把穆家贪占的田产地契都一并交接清楚了，老管家，这事儿你仔细盯着，可别让穆家那起子人又犯了偷鸡摸狗的毛病，丢了几亩田地事小，连累了祖父的一世英名，那可就事儿大了。 老管家深深吐了两口气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转身对穆葭躬身道：;是，奴才遵命。 穆葭没再搭理他，懒洋洋地冲他摆摆手，又继续有一口每一口地喝着茶，脑子里想的都是穆芙离京之时哭哭啼啼的可怜模样。 也真是难为她那么个娇滴滴的贵女，去乡下受了那么多的罪，当然佟绣春肯定不会不管穆芙的，穆芙这一去说是打扫家祠供奉祖先，可实际上大小姐只怕连笤帚都没有碰过一下，只一心盼着娘能想出法子赶紧把自己救回京师呢。 只不过近来穆芙的日子肯定是大不如前了，先是佟绣春势力，又成了失心疯，本身就自顾不暇，又怎么还顾得上穆芙？二则因着苏良锦跟穆增提出和离，穆府族人贪占多年的苏良锦的田产一夜之前却要被全部吐出来，穆府族人哪儿有不恨的？恨苏良锦是自然，只怕恨佟淑清跟佟绣春的也大有人在，穆芙哪儿有不造池鱼之殃的道理？ 娇滴滴的贵女想必已然见识到了泼妇刁民的厉害，只怕没少受惊吓呢。 想到这里，穆葭勾了勾唇，讥诮笑了，手指在小几上敲了敲，穆葭轻声唤道：;赵一你过来。 一直伺候在门前的赵一闻声赶紧进了房来，躬身道：;大小姐。 ;二妹近来情况如何？穆葭抿了口茶，轻声问道。 自穆芙被送去河西老宅之后，穆葭就命赵一一直留心穆芙的动静。 赵一忙道：;回大小姐的话，二小姐在河西老宅的情况一切照旧，还是如从前一般，虽被禁足在穆氏家祠，但是二小姐的日子过得却很是滋润，诸如打扫家祠之类的活儿，全部有人代劳，因着二小姐嫌憋闷，二夫人派去伺候二小姐的朵儿还找穆府族人商量，正月二十那天，还请了个戏班子去家祠里头唱戏呢。 ;正月二十？穆葭闻言，眉头一皱。 赵一不知道穆葭想到了什么，当下自己先想了想，随即也跟着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儿来，当下也是眉头紧皱，沉声道：;这事儿不对啊，虽然自二小姐被强制送去河西老宅之后，二夫人就没少暗中关心二小姐，这娘俩更是三不五时偷偷摸摸传消息，但是二夫人在初八当天受刺激，成了失心疯，按说自那以后二夫人根本就不可能再给二小姐传消息的，更是不可能再给二小姐提供帮助的，二小姐在河西老宅的生活肯定会收到影响，但是……怎得二小姐的日子照旧，还过得这么滋润呢？ 是啊，河西老宅与京师相去并不远，骑马来回不过七八天，佟府不管出了什么事儿，不过几天的功夫就能传到河西老宅，更别说是二夫人失心疯这样大的事儿了，但是在事发之后的十多天，穆芙的生活却一切照旧，丝毫不受影响，甚至还能有心情看戏。 这怎么可能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61章 佟挽秋的心上人 这怎么可能呢？ 除非穆芙并不得知穆府发生的事儿，或者，穆芙对于穆府发生的事儿了如指掌，同时她还知道一件，穆葭他们并不知道的事儿，比如…… 她知道佟绣春并没有真的疯，所以她一点儿都担心，也不惊慌失措，反而还能优哉游哉地去看戏。 想到此处，穆葭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跟赵一道：;你看看，这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二夫人跟二妹的手段可远远超过咱们的想象，也亏得裴焕提了一嘴二夫人惦记二妹来着，要不然咱们还被蒙在鼓里呢。 赵一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当下询问道：;大小姐，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要不要属下现在就去东院找二夫人…… ;算了，二房都已经沦落到这般田地了，咱们不管做什么可都得小心着点儿，没得被扣了个落井下石的恶名，穆葭摇摇头，顿了顿，又含笑道，;二夫人既是一门儿心思地想着让二妹回京，那便就让二妹回京就是，没得二妹在穷乡僻壤受人欺负，二夫人这一着急，真的疯了。 赵一点点头道：;小姐所言极是，将二夫人跟二小姐看在眼皮子底下，咱们也好才能更放心。 ;行了，河西老宅那边以后就不用盯着了，多花点儿功夫在二夫人的身上吧，穆葭缓声道，一边又想起来了什么，;这事儿交给钱二办吧，你还是盯着佟府，多事之秋，千万不能出了岔子。 赵一忙躬身道：;是，属下遵命。 穆葭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放下茶杯，问道：;对了，之前让你盯着佟挽秋来着，可有什么进展吗？ 提到佟挽秋，赵一面露难色，顿了顿，才有些为难地道：;主子，那位佟二小姐平日里总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日都窝在房中绣花描红的，属下实在是盯不出什么蹊跷来。 穆葭奇道：;这大过年的，京师的豪门贵户不都是讲究出门交际又或者是烧香拜佛的吗？她当真一次门都没出过？就连她的侍婢也没有出过门吗？ 赵一想了想，然后忙道：;主子这么一提醒，属下倒是想起来了，元宵节当晚，京师没有宵禁，基本上那一晚京师户户家家都会出门逛灯会的，佟二小姐就唯一出了那么一次门。 ;她去了哪里？ ;跟京师别的贵子贵女一样，佟二小姐去逛灯会去了，赵一道，想了想，然后又道，;京师元宵节大大小小的灯会得有七八个，佟二小姐逛的是……长临街的那个灯会。 穆葭微微蹙了蹙眉：;长临街？那离佟府可不近啊，可注意她除了逛灯会，可还做了什么？比如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 赵一道：;佟二小姐去了上次她奴婢去的那家书店，买了两本字帖，然后就去了书店对面的川香楼，要了一份汤圆还有些小吃，在川香楼坐了莫约半个时辰，然后就起身走了。 说到这里，赵一挠了挠头：;现在想来，佟二小姐似乎根本不是奔着灯会去的，因为佟二小姐压根儿就没有逛灯会，更没有猜灯谜，她拢共就去了一趟书店，再就是川香楼，在书店也就是稍微站了站，随便挑了两本字帖，然后就去了对面的川香楼，从头到尾，佟二小姐就没逛灯会，倒似是专门……奔着川香楼的汤圆过去的。 穆葭一怔：;你之前说的那个书店在……川香楼对面？ 赵一点点头：;是啊，主子这有什么不妥吗？ 穆葭没回答，脑子里想着事儿，因为赵一之前的观察，佟挽秋的奴婢去过一家书店，又因为佟挽秋手上的那本《牡丹亭》，穆葭便以此猜测，佟挽秋钟情的男子，应该是那家书店的常客，又或者就干脆是那家书店的掌柜的，但是现在看来，倒不是这么回事儿。 比起那家书店，佟挽秋更感兴趣、更向往的明显显是书店对面的川香楼，要不然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次出门、近距离得见心上人的机会，她怎么可能轻易错过？反倒去不相干的地方一待半个时辰？她可不认为佟挽秋真的是奔着汤圆过去的。 所以……佟挽秋的心上人在川香楼？ 穆葭在脑中迅速地回想着川香楼的几个店小二、后厨膀大腰圆的厨子，还有那个四十有余的账房先生，总觉得哪一个跟佟挽秋都不相配，只是她也不清楚佟挽秋是不是个眼光独到的，会觉得目不识丁的店小二比较热情淳朴？还是会做饭的厨子比较能给她安全感？ 至于那个账房先生就算了，人家眼看着都快当祖父了。 ;小姐？见穆葭良久无语，赵一小声叫了一声。 穆葭回过神来，问赵一：;那晚，你可注意到佟二小姐跟川香楼的什么人有过接触吗？嗯……或者是有没有发现她明显在注意谁？ 赵一使劲儿地回想，不放弃记忆里的任何一个细节，可最后却还是失败了，挫败地摇摇头：;主子，京师一年中最热闹的可就是元宵节了，那天实在是太热闹了，川香楼里也是座无虚席，桌挨着桌，人挤着人的，属下实在是…… 穆葭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赵一躬身退下，一边儿还在心中纳闷儿，主子到底为什么总是对那位不声不响的佟二小姐如此感兴趣呢？就那么一个鹌鹑似的不起眼的女人，怎么就入得了他家主子的眼呢？到底有什么可取之处呢？ 赵一左右都想不透，不过却下定注意，以后得更加严密地监视这位佟二小姐的一举一动了。 穆葭为什么对佟挽秋如此上心呢？当然是因为佟挽秋的亲事啊。 因为上一辈的事儿，穆葭对佟挽秋的婚事总是耿耿在怀，即便如今她对佟挽秋不抱有任何敌意，甚至还把佟挽秋当朋友看，但是她心底还是存着一丝不安，而这种不安，非得等佟挽秋嫁人之后，才能消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62章 你已经知道了 穆葭打定主意，等有时间就去川香楼走一趟，好好儿地观察一下，到底川香楼里头的哪个是佟挽秋的心上人，或者干脆直接请佟挽秋去川香楼吃顿饭得了。 ;葭儿，你祖父要见你。 穆葭这琢磨事儿呢，就忽然听着这么一声，一抬头便就瞧着穆敏从内间走出来，眼睛微微泛着红。 穆敏对穆增有太多的怨恨，可穆增毕竟是她父亲，到了这个时候，穆敏即便再铁石心肠也做不到全然无动于衷，更何况，就在刚刚，穆增还拉着她的手，费劲地跟她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实在超出穆敏的想象，让她不能不震惊，是啊，谁能想到穆增这样冷心冷肺的人，会在这个时候，对女儿低头？穆敏的心情很复杂。 穆葭行至穆敏面前，取了帕子递给穆敏，轻轻地拍了拍穆敏的手，无言地安慰。 穆敏摇摇头，示意自己无妨，一边又对穆葭道：;快进去吧，你祖父要见你。 穆葭点点头，正要走，却被穆敏又给叫住了。 ;葭儿，穆敏唤着穆葭，湿润悲伤的眼睛看着穆葭，半晌才哑声开口，;他……他毕竟是你祖父…… 所以，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犯过多少错，都看在这点子骨血，还有他就要死的份儿上，放过他吧，至少让他安安心心地走。 穆敏的话没说完，一半是因为喉头酸涩的实在厉害，说不下去，一半也是因为，她实在难以启齿，穆增还有二房对穆葭对他们大房的伤害有多深，旁人不知，她这个亲身经历者难道不知？穆敏当然知道穆增不足以被原谅，即便他如今命不久矣，但是在面对着穆增那双昏黄又满怀内疚的泪眼…… 穆敏心情很复杂，又很矛盾，但是随即又明白过来，她不该用自己都理不清的情绪去要求穆葭原谅穆增，所以后面的话，穆敏真的说不下去。 穆葭怎么猜不到？她在心里默默一声叹息，然后上前抱住了穆敏，在她耳畔轻轻道：;姑母，您放心，我就算再不懂事儿也不会去刁难一个将死之人。 穆敏没说话，只是哽咽着将穆葭抱得更紧。 在穆敏情绪稍稍稳定之后，穆葭放开了穆敏，转身朝内间走去，结果迎头碰上了正从里面出来的穆长风，穆长风的眼睛也是红红的，明显有些伤心，可也有些茫然。 ;哥，你怎么了？穆葭有些担心地看着穆长风茫然的一张脸。 穆长风回过神来，嘴巴张了张，半天才发出声，带着疑惑小声跟穆葭道：;祖父大概是糊涂了，他刚才不住跟我道歉，说……说是他害了我，害了我们全家，我都听不明白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幺妹儿，说到这里，穆长风又按着穆葭的肩膀，小声嘱咐穆葭，;祖父只怕是熬不到天亮了，如今人又糊涂了，咱们别跟他一般见识，他说什么你只管听着就是了。 穆葭点点头，无奈地摇摇头：;哥，姑母已经嘱咐过我了，哥，在你们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形象？竟然都怕我去为难一个将死之人？ 穆长风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哪儿的事儿？你别瞎想，快进去吧，我得去跟姑母商量旁祖父的身后事儿了。 ;对了哥，我刚刚吩咐老管家派人去河西老宅接二妹回京了。 ;嗯，应该如此，这个时候，二房一个人都没有着实不像话，行了，你快进去吧，别让祖父久等了。 当下，穆长风拍了拍穆葭的肩膀，穆葭吸了口气儿，然后推开了内间的门。 不大的内间里，充斥着浓重的汤药味儿，还有一声接一声、异常刺耳的重重喘.息，在穆增的注视中，穆葭缓步行至床前，她居高临下打量着面前，这位双目含泪、满脸羞愧的濒死之人，心里没觉得痛快，也不像穆敏穆长风那样有着复杂的心绪，她只是觉得疑惑。 穆增怎么就忽然变了个人？明明昨儿夜间还恨不得手刃了自己这个亲生孙女，怎么短短一日之内，就性情大变？非但对穆敏穆长风心生愧疚又是接连道歉，对自己，这个以上犯下、大逆不道的孙女竟也满含热泪？ 穆葭不信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只觉得这事儿必有蹊跷，尤其是亲眼目睹穆增竟然双目流泪，费劲地对着张合着嘴唇，唤着自己。 ;葭儿，葭儿，祖父……是祖父的错，祖父对不起你…… 又是对不起，先是对不起穆敏穆长风，现在又对不起自己了。 穆葭挑了挑眉，坐了下来：;祖父这话葭儿怎么敢当？再者祖父向来都是对的，又怎么有错的时候？ ;葭儿，祖父……祖父真的知错了。穆增哑声地道，剧烈又费劲地喘息，似是衰火的最后气焰，想竭力燃烧，却又不可挽回地一点点衰败，许是被这种死亡逼近、一点点走向灭亡的感觉所慑，穆增的眼神中的羞愧渐渐地被惊惧和不安所取代。 ;葭儿，你……你应该恨我，恨穆府……都是穆府都是我……对不起你、你们一家，不管你做什么……不管你怎么报复，都是应该的，你……你没错…… 穆葭眼神一冷：;你已经知道了。 不是疑问，她的语气很肯定。 穆增的话，穆增的神态，无一不都在说明一个问题，穆增口中的对不起，并不是真的出于对穆敏、穆长风、穆葭还有整个穆氏长房的愧疚，而是因为发自内心的惊恐，而这种惊恐在一个濒死之人这里，又无疑被放大了十倍、百倍。 果然，穆葭的话一出，穆增瞬间就激动了起来，两只枯槁的手费劲地朝上伸着，想要拉住穆葭，他一边喘息着道：;葭儿，都是我不好，上辈子是……是我老眼昏花，没有看清佟淑清的真面目，也、也不知道二房竟会对……对你们长房如此心毒手辣，是我不好，识人不……不清，让你们一家受苦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63章 那一世 穆增不知道别的将死之人是不是也会跟他一样，濒死之前，过往的一生会走马灯似的在脑中一一闪过，从他年少时为了摆脱烂泥似的环境，如何用心攻读，一路如何披荆斩棘从秀才变成进士，也一路从河西老宅跌跌撞撞进了京，然后就是与苏良锦的那场轰动一时的婚事，随后是仕途平步青云姻缘却越来越淡，后来佟淑清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他跟苏良锦的婚姻，再后来，苏良锦搬去西槐别院，他抬了佟淑清为平妻…… 这一切的一切，过往云烟一般在眼前滑过，他看着自己的这一生，坎坷的、荣耀的、耻辱的、忍耐的、后悔的、得意的…… 之前他还会因为许多人和事愤愤不已，甚至恨不得手刃了结，但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整个人却都平静了下来，这就是他的人生、他自己选的人生，不管是好的坏的，他都得接受，直到…… 走马灯滑到了穆葭入京师的那一年。 穆葭没有病愈，一直病着，而且一病就是五年，这期间，穆府长房巨变，先是穆长风在春闱前日被侍婢梅香以强迫失.贞之名告到了府尹衙门，一时间，穆长风身败名裂，朝廷下令，穆长风永世不得录用，在饱受了世人唾骂和家人冷眼之后，穆长风失踪，从此杳无音信，而那一年，穆长林一举夺魁，从此仕途平步青云，同年，苏良锦溘然长逝。 这一年，是穆府长房的转折点，穆府长房由此一蹶不振，穆府二房却从此一路高歌猛进。 穆长林仕途顺利，穆芙被万岁爷指婚给了四皇子，就连一直在穆增眼里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穆蓉，都长进不少，在迎娶高丽润珠公主的五皇子丧偶之后，由四皇子牵线，穆蓉嫁给五皇子，做了续弦，穆府可谓是荣极一时。 于此同时，穆府长房的情况却极其悲惨。 对，就是悲惨，甚至悲惨都不足以形容。 因为穆长风下落不明还有穆葭卧病不起之故，康如眉终日以泪洗面，倒是穆昇这一次入京长住，跟穆增还有二房关系得到了改善，佟淑清姑侄开始担心起长房后继无人，穆增也有此担心，在佟氏姑侄的怂恿下，穆增同意了让佟府二姑娘、佟挽秋过门做穆增侧室的想法。 穆昇起初并不同意，只是这件婚事还未定下就被二房张扬出去，这让穆晟和康如眉的夫妻关系一度跌到冰点，也是那个时候，佟挽秋出现在了穆晟的生活中，不管穆晟和佟挽秋中不中意彼此，都难逃这桩被事先安排好的亲事。 一边是对长子失望绝望、藉此机会想和穆增、穆磊修复亲情的穆晟，一边是从来都没办法为自己做主的可怜庶女，就这样这桩婚事热热闹闹地操办起来，康如眉自请和离，却被穆增拦了下来，为了婚事顺利，穆增甚至还下令幽禁了康如眉。 当时穆晟虽然觉得有愧于康如眉，可是对于穆长风的失望、还有迫切想再能延续血脉的想法，让时年四十岁的穆晟，再次披上了新郎喜服，迎来了穆家大房后院的头一位姨娘。 只是，谁都没想到，洞房花烛夜等待穆晟的不是羞涩俏丽的新嫁娘，而是一具冰冷的躯体。 佟挽秋在新房自裁，一根廉价的素银簪子戳进了她的心窝，血流了半床，浸透了火红的被褥，滴滴答答地流到了冷硬的地砖上。 一本被染红的《牡丹亭》，被她早就冰凉僵硬的手紧握不放。 …… 一朝喜事变丧事，全城哗然，最后穆晟被佟府状告到京师府尹衙门，最后穆晟锒铛入狱，从此再没见过天日。 最后，承蒙王妃穆蓉的照顾，穆晟在狱中受到特别照顾，最后身染瘟疫，永远背负着手刃新妇的罪名，死在了大牢里。 …… 不是没有人为穆晟鸣过冤，纵然愤恨夫君离心，可在事发之后的第一时间，康如眉便就挺身而出为穆晟鸣冤，说佟挽秋明显是自戕，必定是已有情郎，却被佟府生生拆散，被逼嫁到穆府，这才有了后来佟挽秋在新房绝望自裁，而那本《牡丹亭》就是证据。 康如眉鸣冤，佟府人也坐不住，孙氏和佟绣春扶着段氏，在京师府尹衙门大堂哭得直不起腰，说穆家大房真真是欺人太甚，丈夫手刃新妇，妻子又毁亡者清白，她这个做嫡母的就算是一死，也得保住亡女名节。 真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当时的京师府尹、裴孝廉一个脑袋两个大，说实话，这样的后宅案子，他们最不愿意插手，眼瞧着不过是女人家唧唧歪歪抹眼泪，可实际上这些女人一哭一笑的背后，那都牵着多方势力，尤其是京师这样谁都不能得罪的地界儿。 裴孝廉这厢头疼，那厢穆增站了出来，说是要大义灭亲，宁肯不要亲子，也要给佟府、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连亲生父亲都站出来了，后面的事儿就好说了，这场血溅新房的命案，最终以穆晟锒铛入狱而收尾。 大房倒了，穆长风下落不明，穆昇此生再无出狱之望，没过多久，康如眉郁郁而终，一时间大房只剩下一个病秧子的大小姐穆葭，二房不但没有因为穆晟的事儿迁怒穆葭，反倒佟绣春视其为亲生女儿一般照拂，金贵的补药日日送到房里去，上好的衣料也紧着大姑娘挑，京中谁人不赞佟绣春一声贤惠大度？ 纵使后来穆葭被送去匈奴和亲，也没有人议论佟绣春一句不是，反倒不少人幸灾乐祸，说是穆葭这个不中用的病秧子享了这么些年的福，总算能派的上点儿用场了。 至此，大房死的死亡的亡…… 不对，还有穆敏一家，同样是大房，也是同样的悲惨下场，也伴随着穆增的大义灭亲。 敬子昂与穆敏的幺子、大名鼎鼎的神颜二郎，没能活到成年的那一天，在头天晚上，他引刀自尽，一把小巧的黑金匕首直戳心窝，二郎永远地停留在了成天的前一天，永远失去了长大成人的机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64章 这不该是他的人生 敬成梁的贴身侍卫岑卓在敬成梁头七当天，杀进二皇子府，在用极其血腥的手段虐杀二皇子之后，自毁其面，然后当场自戕身亡，万岁爷闻讯雷霆大怒，敬氏一门却还是冒死给岑卓收尸，这简直就是在逆龙鳞，这个时候，穆增再一次选择了大义灭亲，与长女穆敏划清界限。 最后在舆论的压力下，万岁爷到底没能下令处死敬氏一门，而是改判流刑，只是在流放路上，敬氏夫妇包括长子敬成栋一家在内，拢共六口人，全部命丧黄泉。 经年后，万岁爷驾崩，四皇子登基为皇，穆芙为后，穆蓉这个五皇子的续弦，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王妃，女婿孙同文青云直上入了六部，穆氏一门权倾朝野，彼时穆增走到了人生尽头，儿孙绕膝，门楣显赫，穆增寿终就寝。 …… 这似乎才是穆增梦寐以求的人生，昏睡中的穆增难得露出了这么多天来第一个笑脸，他要死了，但是却一点儿都无畏死，因为他的人生了无遗憾，他虽舍不得死，却也能够做到含笑九泉，当然若是没有醒来的话，这一生就真的圆满了。 直到清醒的那一刻，映入穆增眼帘的就是架子上的那方比翼双.飞汇灵犀长方砚，摔成两半的砚台和从前一样孤零零地被束之高阁，只是从原来的外间被挪到了内间，伴随着穆增度过每一个无眠的夜。 穆增茫然地看着那方破损的砚台，片刻之后，双目欲眦，血丝满布的一双眼中，满是惶恐，怎么会是这样？ 不，这……这不对！这不该是他的人生！这亦不该是他的结局！ 这不对！ 一切都错了！错了！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错的呢？应该是从……从那个丫头入京的时候起。 穆增瞪着眼一口口剧烈地喘息着，混沌的脑子拼命地回想着那个丫头入京之后的种种异常，而这些微不足道的异常又是怎么一点点儿地摧毁他原本完满的人生，只是他脑子太沉太乱，以至于什么都想不起来，越是着急就越是如此，浑身上下被冷汗包裹，明明房中地龙烧得极旺，他却觉得彻骨冰寒，因为他知道…… 那个丫头是……是恶魔！是存着一腔怨恨从地府中逃出的恶魔！为的就是来人间复仇！ 所以二房败落，彻底了断前程，而他也落了个这般结局，这都是拜那丫头所赐！ 他不能不恨那个丫头，但是他更怕！ 怕不止这一生，下一生，甚至是永生永世都要被这个恶魔一般的丫头纠缠！ 永世都不得翻身的痛苦，甚至压过了死亡本身，穆增慌张恐怖，在回光返照的这一点清明时间，他没有什么遗嘱好说，亦没有什么遗憾托付，他迫切地想要在死前，让笼罩全部身心的恐怖慌张退散。 他慌张地给穆敏、穆长风道歉，从来都说不出口、亦不会出自堂堂礼部尚书之口的;对不起，在这个时候，他说的异常恳切顺溜，眼瞧着穆敏泛红的眼睛，穆长风明显带着恻隐的脸孔，他心里舒坦了不少，直到此时此刻，面对着穆葭冷凝的双眼，穆增浑身一个激灵，原本才轻松一点儿的心情再次陷入了剧烈的不安中。 ;葭儿，是……是都是祖父的错，祖父糊涂，一失足成千古恨，被佟淑清那个贱人蒙蔽双眼，害了……你祖母，也害了你们长房一门，都怪祖父，祖父不该受佟淑清那个贱人蛊惑，穆增急急可可地道，双手不敢再朝穆葭伸，而是紧张地抓着被单，;葭儿，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你能原谅祖父的，对吧？毕竟咱们……咱们血脉相连，是、是一家人啊…… ;祖父，您这话说的就自相矛盾了，当初不是您一再大义灭亲？不是您主动跟姑母划清界限？您早就不拿我们大房当一家人了，这时候又何必委屈自己呢？穆葭嗤笑道，伸手拉开床前的椅子，大喇喇坐了上去，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满目惊恐的穆增，;您从始至终都跟二房才是一家人呢，您瞧啊，上辈子，你跟穆府二房那是烈火烹油、权倾朝野，这辈子，您也陪着穆府二房深陷丑.闻、分崩离析，荣辱与共，不离不弃，这才算一家人。 穆增泛白的嘴唇哆嗦的厉害，口中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你……你真的是上辈子…… ;不错，我是打上辈子来的孤魂野鬼，连地府都不收的孤魂野鬼，穆葭淡淡笑了，一字一字说的慢条斯理，一双妙目流转，少女妍丽的容色，却吓得穆增浑身抖似筛糠，不敢直视，穆葭讥诮地勾了勾唇，一边又道，;祖父，您知道地府为什么不收我吗？ ;因为我瞎了一只眼，还被割了舌头耳朵，不仅如此，还断手断脚，那副比鬼都吓人的模样……啧啧啧，便就是黑白无常见了都不免要心惊，你说谁还敢带我去地府呢？所以我这个孤魂野鬼就只能这么在人间游荡。 ;祖父，您知道是谁把我害成那样一副比鬼都吓人的模样吗？穆葭手指轻轻扣打着椅柄，白皙的手指一下下轻轻敲着，发出一声声轻微的声响，这声响落在穆增的耳中，简直跟催命符一般，他哆嗦得更厉害了，嘴巴也是如此，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穆葭自说自话，也不觉得尴尬，当下继续朝下说：;是二房，是穆芙，是你最疼爱的那个孙女儿，也是你一心栽培亲手把她扶上皇后宝座的孙女，祖父，您说她怎么就那么心狠呢？怎么就不肯放过我这个可怜长姐，是她天生歹毒，还是根本就是被你给教坏了？祖父，您说我该不该怪到你头上？ 穆增惊恐地摇摇头，因为害怕，昏黄的双目满是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打湿了花白的鬓角，这应该是穆增此生最狼狈的时刻，但是他却无从顾及这些，只是一个劲儿慌张地摇头，一边费劲地朝床里边挪去，尽可能地拉开跟穆葭的距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65章 恶心 ;都道是冤有头债有主，穆芙的错的确不该算到祖父头上，况且祖父也有委屈之处呢，就比如说佟淑清那个贱人，祖父口口声声被她蒙蔽，孙女顾念这点子血脉亲情，也算是为祖父报了这绿帽之仇，祖父也是个懂得有来有往的，到底没有再去为难敬府，葭儿还得感谢祖父，穆葭淡淡笑了，单手撑着脸颊，想了想，然后缓声道，;说起来祖父的委屈之事，还不止这一件，这些年来，祖父没少埋怨祖母吧？埋怨她不懂得顾全大局，处处跟你作对，让你颜面尽失，这里葭儿就得为祖母解释一二了，没得让祖父带着遗憾上路。 ;祖母她老人家从来都没有心思跟你处处作对，因为她老人家的心里压根儿就没有你这么个下作禽.兽，你不要不信，你咬定祖母是个重情的又是个性如烈火的，所以这辈子的爱和恨都必然属于你？呵呵，祖父，您这么想那就是大错特错了，祖母的确性如烈火，所以在她那里你绝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祖母也的确重情，所以她轻易不会动情，一旦动情就会坚定不移，您肯定体验过祖母的感情吧？肯定很沉醉很得意吧？很可惜，比那更浓烈更赤诚的感情，您无福消受。 ;祖父，您一定好奇祖母在您之后把感情给了谁吧，其实很容易猜到，自然是能长久陪在她身边、能给她带来温暖能抚平她内心伤口的人，您别不信，真有这么个人，要不然，您怎么会在二十三年前，忽然就断子绝孙了呢？这便是那人的手笔，要不是如此，那位穆婕小姑奶奶，说不定还真是您的种儿！ ;你！穆增手指颤颤指向穆葭，枯槁的手指抖得不成样子，显示着主人的虚弱跟狂怒，;你……住口！ ;看来祖父已经猜到了，穆葭笑着点头，;不错，就是柳南芸，祖父，您既然想起了上辈子的事儿，想必也该猜到柳南芸最后并不是殉主而是殉情吧，上辈子她们没来得及正大光明，最后祖母的灵位还得摆在你们穆氏祠堂里头跟你并肩、与你们穆家那起子鸡鸣狗盗之辈唯物，想来真是恶心，不过这辈子祖母用不着这么委屈自己了，她会跟心爱的人相守到老，即便是死，也会埋在一副棺材了，再不跟你这个禽.兽、穆府这块腌臜地儿有任何牵扯。 穆增的脸已经变得青灰了，也不知道是给气的，还是身体更加虚弱了，穆葭看着这张扭曲、衰老又狰狞的脸，倒没觉得可怕，自从上一世亲眼瞧见穆长风腐烂的首级滚落在地，她的心肠就陡然变硬了，也是从那之后，她再没什么好怕的了。 这时候，瞧着穆增这幅模样，她心里升起一股子痛快，她答应过穆敏跟穆长风不会为难一个将死之人，这是实话，可偏偏穆增却存着这般自私又令人厌恶的心思。 根本就没有忏悔，更没有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就是感受到了可怕、那种生生世世被凄惨命运笼罩的可怕，他就是想在临死之前极力摆脱这种可怕以及这种命运，所以他迫切地需要穆敏、穆长风以及穆葭的原谅。 穆葭会如他的愿吗？ 当然不会。 只是眼瞧着穆增有出气儿没进气儿，她又觉得了然无趣，她懒得再继续留在房中浪费功夫，正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却忽然被穆增枯槁的手指紧紧抓住了手，穆葭看着那只蜡黄枯槁的手，顿时眉头紧皱，胸口泛起一股子强烈的恶心，她想甩脱穆增，可是穆增的力气却大的吓人，似乎将浑身上下最后的力气，都用在了这只手上。 ;你这么恨我……这么恨穆府二房，还不是因为上辈子穆府二房赢了你们长房？你们……你们自己没用，就别怪被人踩在脚下当垫脚石！穆增喘息着道，猩红的眼中翻着得意又兴奋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穆葭，扭曲的脸上已然不见刚才的慌张畏惧，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不屑，;你这贱丫头就是嫉妒二房！但是不管你再怎么报复我……报复二房，都挽回不了上辈子你们穆府大房的一败涂地！ 穆葭看着那张兴奋甚至疯狂的脸，胸口又是一阵难掩的恶心，她冷眼对上那双猩红的眸子，冷声道：;得亏你死得早，没看到穆氏二房一败涂地，也没看见兄长名他留青史，若不然的话，你怕是不止这辈子，上辈子你都得闭不上眼。 ;不可能！这不可能！穆增一怔，随即疯狂地尖叫起来，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你胡说！胡说！你这该死的贱丫头，信口雌黄！ ;我是不是信口雌黄，你但凡仔细想想就会心中有数，穆葭趁机抽回自己的手，一边取了帕子擦手，一边冷眼看着陷入疯狂的穆增，;四皇子的皇位如何得来的，你这个四皇子麾下的头号拥趸肯定心知肚明，先是利用东宫跟陈氏一门斗垮二皇子跟廖氏一门，接着是拉拢五皇子，暗杀六皇子，最后污蔑太子谋反，绞杀太子，至此四皇子用尽腌臜手段顺利登基，而你们穆氏二房也跟着鸡犬升天，这就是祖父你口中的令我这个贱丫头嫉妒的二房战绩，二房祖父，我说的没错吧？ 穆增的脸再次被惊恐笼罩，他喘息着看着穆葭，穆葭所言桩桩件件无一不属实，跟他梦中……不，是上辈子的经历一模一样，他心里七上八下，蓦地，他梗着脖子恶狠狠地吼道：;没错！二房有从龙之功，怎会一败涂地？即便名留青史的也该是二房！怎么可能会是穆长风那个声名狼藉的不肖子孙？！ 穆葭无奈地摇摇头，这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她实在懒得往下说，可是看着穆增不信邪的眼神，更觉得厌恶得紧：;祖父既是信不过我这个过来人，那我闭口就是，不过祖父如今都一只脚踏进阎罗殿了，还怕没机会找封予峋跟穆芙当面询问？哦，这怕有些难度，毕竟这两个断头鬼，找起来不大容易，啧啧啧，早知道当初就该让大皇子手下留情，给他们留个全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66章 穆增之死 ;什么？大皇子？封予山？！不……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穆增激动地叫了起来，穆葭不语，只那么垂着眼居高临下看着，那眼神直把穆增看的浑身瑟瑟发抖，渐渐地，他眼神渐渐涣散，声音渐渐轻了下来，却还兀自坚持着，;这……不可能，他早就废了，废了…… ;祖父，不着急，这辈子没了，咱们还有下辈子，下辈子咱们仍旧是祖孙，到时候孙女儿一早就吩咐罗植，命他以妙手回春之术还有一片赤诚之忠，争取保您个长命百岁，好让您亲眼看着那个你们口中的废人是如何踩着四皇子还有你们穆府二房的脑袋登基为皇的，穆葭淡淡道，说到此处，她忽然笑了，笑得异常温和舒展，;对了祖父，孙女差点儿忘了跟您禀报，孙女已经跟大皇子私定终身了，还有啊，大皇子可不是废人，不管是城府手段还是身子骨可都比四皇子强多了。 ;孙女能觅得此等良婿，祖父，您肯定为孙女高兴吧？ 穆增的目光最后定格在了穆葭明眸皓齿的笑颜上，涣散昏黄的眼神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恐，他张开嘴，似乎还要说什么，可是却一个字儿都发不出，然后身子一僵，人就这么去了。 穆葭懒得再多看一眼，随手把手中的帕子丢进了炭盆，然后转身走出了内间。 穆敏和穆长林一起站了起来，沉默地看向穆葭，穆葭点点头，道：;姑母，兄长，祖父刚刚去了。 房中一片寂静，稍过一会儿，穆敏回过神来，哑声对穆长风道：;长风，派人快马加鞭赶往蜀地，速速接你爹娘入京，还有……你来拟讣告。 在大夏，讣告一般都由儿子来立，实在没有儿子的，也会找侄子来执笔，但是穆家如今这样的情况，的确是有些迫不得已了。 穆长风顿了顿，然后小声询问穆敏：;姑母，可否能请姑父上奏朝廷暂缓审理二叔的案子，暂时放二叔归家奔丧？毕竟死者为大，而且二房若是都每个人出面守丧的话，实在难看。 穆敏想了想，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我这就回去跟你姑父商量这事儿，对了长风，还要麻烦你派人去西槐别院把成梁给接回来。 穆增去世，敬成栋因公不在京师，敬成梁自然不能不见人影，虽然敬府这两兄弟跟穆增还有穆府二房压根儿就没半点儿感情。 不待穆长风应声，穆葭抢先应了下来：;我去接表弟吧，这样大的事儿怎么也得回去跟祖母知会一声，兄长，得快马加鞭给爹娘送信。 ;嗯，我这就吩咐人去。 当下，穆敏匆匆回敬府，穆葭赶回西槐别院，穆长风则留在穆府开始主理后事儿，也着实难为他了，再怎么稳重也不过就是将将二十出头，又没有长辈指点，简直是一头雾水，好在还有老管家等一众穆府老人儿跟着提醒，虽仓促却也没有出错。 …… 西槐别院。 敬成梁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在堆雪人儿，寒风肆虐的开阔地上，极目远眺都是银白，天地之间都看不到界限，敬成梁一个人就站在这偌大的天地之间，努力地堆着雪人儿，他一个人很害怕，不敢抬头也不敢回头，就只是不停地铲着雪，想尽快堆出一个雪人儿来，能陪着自己，不让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 梦是没有逻辑的，所以他无从去想那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他又是怎么到得那里，他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堆出一个雪人儿来，好让自己不是这空阔寒冷的所在唯一的存在。 只是，要堆一个什么样的雪人儿呢？ 敬成梁也没有什么念头，说起来他其实连雪人儿都不大会堆，虽是从小就喜欢堆雪人儿打雪仗什么的，但是娇滴滴的二郎最怕冷，每每冬日都会被裹成个粽子，从来手炉不离手，所以大多时候，都是他站在回廊下看岑卓忙活着，在他的要求下，堆出一个个稀奇古怪的雪人儿来。 岑卓的手真的特别灵巧，不单单能把死沉的剑玩得像筷子，堆雪人儿也是一把好手，敬成梁就没见过比岑卓更会堆雪人儿的了，一方面觉得岑卓厉害，另一方面却有总想着为难岑卓，所以他总是提着各种各样的奇怪要求，比如说，让岑卓堆出个九尾狐，又或者是西王母，反正想出来一出是一出，岑卓不忙的时候大多都会应他，然后照着画本上的图案，有模有样地堆着。 岑卓的确有点儿这方面的天赋，堆什么像什么，不过他堆得最好的，还属敬成梁。 岑卓很少会堆人，有限几次堆人，都是照着敬成梁的模样，敬成梁看着那一堆白茫茫的雪，在岑卓手里渐渐有了形状，又有了模样，然后在那双灵巧的手下，那堆雪有了生命，他惊异地看着岑卓手下的自己，看着岑卓通红的手指一下下温柔地在那个冰冷雪白的自己脸上来来回回地忙活着…… 瞧那架势，颇有点儿像在打磨工艺的老师傅。 敬成梁不喜欢这样的岑卓，明明他就在眼前，可是岑卓的温柔和细致却都给了那堆冷冰冰的雪，虽然不想承认，可是敬成梁的心里却扎扎实实吃着自己的味儿。 ;岑卓，你在旁边再堆一个呗，敬成梁从回廊下出来，磨磨唧唧走到岑卓面前，一下下踢着地上的雪，一边嘟囔着道，;一个雪人儿孤零零的，多难受啊。 岑卓看了看面前的雪人儿，又看了看他，摇了摇头：;堆不出来比这更好看的了。 敬成梁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问：;是雪人好看还是人好看？ 岑卓是怎么回答的呢？ 哦，那天岑卓没有回答，被敬成栋派出去做事儿去了，敬成梁后来等到天黑，也没等到岑卓回来，他气得噘嘴，也不知道在气他哥还是在气岑卓，反正就是生气，莫名其妙地生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67章 掌控与被掌控 哦，那天岑卓没有回答，被敬成栋派出去做事儿去了，敬成梁后来等到天黑，也没等到岑卓回来，他气得噘嘴，也不知道在气他哥还是在气岑卓，反正就是生气，莫名其妙地生气。 最后他裹着大氅戴上帽子手套，然后冒着寒风，自己去院儿中堆了个雪人，跟岑卓堆的那个站在一起，他手笨，又没堆过，堆出来的雪人儿，果然丑得要死，他觉得难为情，但是看着那两个并肩站在一起的雪人儿，他心里又没来由的高兴。 好像又不吃那雪人的味儿了。 那天晚上他还做了个梦，梦到那两个雪人儿变成了真人，自然俊的是他，丑的是岑卓，他嘲笑岑卓过于随性的长相，岑卓一脸哀怨，用控诉的眼神地看着他。 …… 敬成梁却又喜欢这样的岑卓，做事儿一心一意，听话也是一心一意，好像岑卓的世界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从小到大，敬成梁能够全然掌控的人和事并不多，他最有自信的，便就是岑卓。 可是岑卓却还是离开了他。 于是从这一年起，他开始讨厌冬天，讨厌下雪，讨厌满院厚厚的积雪没有用武之地，讨厌下人扫雪铲雪吵人得慌，更讨厌不懂事儿的小厮，笑着闹着在院中堆出了两个相互依偎的雪人儿…… 丑死了。 真的好丑，丑的敬成梁都不能多看一眼，多看一眼，就唯恐鼻尖泛酸眼圈发红。 似乎从那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从始至终并不是他掌控着岑卓，其实一直掌控的人并不是他，他才是那个被掌控的，他就是那个任由岑卓一点点雕琢的雪人儿，岑卓的温柔和耐心给了他，孤独和苦闷也如影随形。 表姐说，岑卓长大了，成年了，所以便就想出去闯一闯，这是男人的必经之路，还说等过几年，他年岁大了，边就能够理解岑卓的选择。 但是他却一点儿都不想长大，更不想去理解什么劳什子的选择，他就想像从前一样，用一个小院儿困住岑卓，他不要岑卓出去闯荡，更不要岑卓变成什么大英雄，他只要岑卓只是他的岑卓，永永远远地伴他左右。 他知道岑卓肯定不愿意，但是他就是这样想的，也想这样做，在清醒的时候，他不敢对岑卓坦露这样自私霸道的想法，但是在睡梦中，他却可以不管不顾，他要拥有岑卓，在这个梦里…… 可是即便是在梦里，还是没有岑卓，有的只是冰雪连天的寒冷，还有孤独的自己，他似乎真的是个雪人儿，被岑卓一手打造雕琢出来，然后就被丢弃在了这没有边际的茫茫雪原里。 孤独、寒冷、绝望将他紧紧裹缠，每一丝寒风都让他摇摇欲坠，他要撑不下去了，就要被这寒风吹散，他瑟瑟发抖，盼着旭日初升，却更怕自己会悄无声息地融化。 他需要岑卓，他想岑卓，想的都受不了了，只能学着岑卓的模样，笨笨拙拙地用快要冻僵的手去堆雪人儿…… 堆出一个岑卓来。 他知道自己的手艺差，也没想着堆得怎么形象，只是想给自己一点儿念想，但是不想这一次，他的手艺却好的出奇，岑卓的模样，就在他的手下一点点跃然纸上。 疏眉淡眼，一脸冷漠，是岑卓始终不变的模样，他看着那个熟悉的面庞，被寒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的眼，这时候彻底睁不开了。 ;岑卓……他小心翼翼唤着，甫一开口眼泪就止不住了，他委委屈屈又瑟瑟发抖，伸手环住了面前的雪人儿。 冰冷的雪人儿激得他浑身一个激灵，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舍不得放开，就那么死死地抱着，即便可能会被冻死，他也认了，他想跟岑卓在一起，不管是融化在艳阳里，还是被吹散在寒风中…… 他都认了。 怀着这种悲壮却又温暖的心思，他忍不住展颜欢笑，把怀里的雪人儿抱的更紧了，只是不知怎么的，本该冰冷刺骨的雪人儿，却像活过来了似的，身子开始变暖，他惊讶极了，又开心极了，嘴里不停叫着岑卓，撒娇的，开心的，委屈的，所有的情绪，他都迫不及待地要展露给他的岑卓。 ;岑卓，你……你也抱抱我，好不好？ ;没有你的冬天，实在太冷了。 因为有了岑卓，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不知为什么，岑卓的身子变得越来越暖，他的身子也随之火烧火燎了起来，前所未有的煎熬焦渴冲击着初初长大的少年。 陌生的感觉让敬成梁觉得害怕又煎熬，可是心底却又生出一丝莫名的向往。 越来越地，因为无措他变得焦躁起来，再开口的声音就带着点儿哭腔了：;岑卓，你抱抱我，抱抱我啊…… …… 岑卓坐在床前，静静地看着床上沉睡的少年，一言不发，眼中却是波涛汹涌。 穆府接连出了不少岔子，这几岑卓本该忙得脚不沾泥，只是在听闻敬成梁去西槐别院小住的消息之后，岑卓还是想方设法挤出了时间，在这一日的黎明，悄无声息地赶回了西槐别院。 敬成梁没有他的房间，岑卓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心里比眼前的房间更空荡，也更冷情，他顿了顿，行至床前坐下，对着那张收拾得齐齐整整的床，心里一阵苦闷酸楚。 他很想敬成梁，忙得时候，尚且能暂时忘记那个比娇花更妍丽、比猫崽儿更粘人的少年，但是只要但凡有一丝空闲，他就会不可抑制地去想念敬成梁，带着万分羞愧跟绝望地念想。 每一次，他都告诫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对敬成梁的肖想虽然无人知晓，但是在他看来还是玷污了敬成梁，那样干净澄澈的少年郎，不该存在于一个男人龌龊的念想、还有梦里。 无数次的警告自己，甚至是自伤，但是他还是做不到，就像今日，甫一得知敬成梁去了西槐别院，他就疯了似的要赶回西槐别院，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不能放纵自己的不堪的心思，也不能纵容敬成梁对自己的过分依赖，但是他的脚不听话，就这么在一遍遍的自我告诫中，他还是脚底生风似的赶回了西槐别院。 然后，扑了个空。 根本就没有敬成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68章 还冷吗 此刻，他一个人坐在敬成梁的房中，没有生火的房中，冷得让人难以忍受，岑卓沉默地闭上眼，耳畔都是少年郎欢快的笑声，还有一声声的呼唤…… ;岑卓，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我不用娶表姐啦！我娘亲口跟我说的，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又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吃表姐的糕点了！不用被大表哥逼着练字了！更加不用一门心思想着怎么上进了！我又能踏踏实实做个米虫了！岑卓，你说棒不棒？！ ;……棒极了。 ;对了岑卓，你这次能在西槐别院待几天？ ;应该等到正月十八。 ;那我也待到正月十八，那你这几天能每天都过来陪我玩儿吗？我……我一点儿都不想回京师，我想待在西槐别院，想你天天来陪我。 ;行，每天都来陪你。 …… 岑卓觉得疲惫又羞愧，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站起了身，大步朝外走。 他不能再继续待在这个房间里，不能再纵容自己一遍一遍发疯似的去想敬成梁，他得走出去，不管是这间冰冷刺骨的房间，还是那个永远都不得见光的念想。 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岑卓踩着地上的脏雪，一步步朝回走着，天气转暖，积雪融化，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最难看的时候，纯白的雪跟黢黑的泥交融，再没有从前的一丝纯白，就这么跌入了污遭的境界。 岑卓讨厌这个时候，他看着脚下污遭的一片，就像是在看他跟敬成梁、被他生生扯进污泥里头的敬成梁。 他的面色越发难看，他强迫自己不许再看，不许再多想，他抬起头来，可是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这般污遭的画面，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这时候显出了几丝痛楚，在这个寂寥无人、黎明到来之前的暗黑世界里，岑卓感到了窒息，他被深切的内疚和自厌裹挟着，寸步难行。 …… 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间的呢？岑卓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自己的一颗心都不跳了。 ;岑卓，岑卓…… 房中传来少年一声声急促的呼唤，带着点儿沙哑少年声，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委屈和娇嗔，更别说是岑卓，他浑身僵硬地站在门前，半晌，他急不可待地迈进了房门，然后迅速果断地关上了门，将寒风跟先前的所有胡思乱想一并关在了外头。 此刻，他心无旁骛，眼里心里，就只有那张不甚宽敞的枣木床，还有床上那个睡得不安稳的少年郎。 ;岑卓，你……你也抱抱我，好不好？ 少年带着哭腔的梦呓让他心疼得都喘不过气儿来，他手足无措，最后只能伏下身，轻轻环住了还在睡梦中哭泣的少年。 少年顿时浑身一震，僵硬的身子让岑卓心慌起来，他慌张地就要收回手去，但是少年的双臂却环住了他的腰，明明隔着棉衣，可是岑卓却还能感受到那双手臂的热度，岑卓一下子就没了呼吸。 怀中的少年，却一下子安稳了下来，似是终于等到亲鸟归来的雏鸟，原本僵硬的身子忽然就柔软了下来，他把岑卓环得更紧，脑袋一拱一拱的，把枕头直接拱下了地，然后在男人怀里一寸寸地探索，最后停在了男人的脖颈，俊美又带着稚气的脸，紧紧贴着男人的脖颈，嘴中发出一声带着埋怨的叹息—— ;没有你的冬天，实在太冷了。 ;现在呢？还……冷吗？岑卓小心翼翼地问着，少年喷薄在脖颈上的气息，让他浑身上下都僵硬着，一时之间，似是全身的热量都集中到了那一处地方，岑卓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要烧着了，以至于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沙哑得吓人。 ;岑卓，你抱抱我，抱抱我啊……梦中的少年并不满足，隔着一条棉被手脚并用地缠着岑卓，带着长长尾音的音调，撒娇得实在不像样，哪里像是个半大少年，倒似是个只懂撒娇的稚嫩童儿。 ;二郎，别动，仔细进风着凉。岑卓挺着急，一时间也顾不上旁的，急忙忙退下了靴子，然后就爬上了床，小心翼翼地把敬成梁露在外的胳膊给塞进被子里。 他自幼习武，身子骨自然不是寻常人能比的，又是个不怕冷的，所以即便京师冬日严寒，他也都是一条被子了事儿，可敬成梁怎么能行？小祖宗最怕冷了，是平时房中烧着地龙、被子里还要塞暖炉的主儿，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跑他房中睡，要知道他房中一没地龙二没炭盆，就这么一条被子，就敬成梁这样的身子骨，睡上一夜能不着凉？ 岑卓看着面颊绯红、睡不安稳的少年，心里一阵无奈，又一阵酸软，他缓缓躺在敬成梁身边，隔着一层被子，环着他，敬成梁似乎是真的冷，下意识地朝着热源靠过去，身子在被中拱了拱，然后就挪到了岑卓的眼前，紧贴着他，嘴里还不住轻轻嘟囔着：;岑卓，你……你抱抱我。 岑卓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看着少年微微蹙起的眉头，一颗心变得更酸软了，他指腹在少年眉间轻轻地扶着，一下下地把少年的眉峰抚平，他伸手要要去捡地上的枕头，但是手伸出去，却迟迟没有去捡，顿了顿，他收回了手，轻轻抬起少年的脑袋，将自己的手臂搁了上去，然后让少年枕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少年明显更喜欢这个;枕头，红润的口中发出舒坦的叹息，然后脸朝前一贴，再次贴在了岑卓的脖颈，似乎那一处的温度，特别能抚慰身处噩梦的少年，再没有梦呓与不安，少年沉沉睡去。 岑卓一动不动，低着头静静看着怀中的少年，半晌，他也侧过身，隔着被子环着少年纤细的腰肢，少年均匀的呼吸中，他眼皮越来越沉，也渐渐跌入梦乡。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69章 这个清晨 岑卓很久没有睡这么好了，这一觉睡得沉沉，足足待到日上三竿人才醒来，只是还没来得及睁眼，忽然觉得面前有股子气息在靠近，不待岑卓回过神来，那股子气息已经喷到了岑卓的脸上，紧随其后的是脸颊上的一处温热，柔软中带着迟疑的温热，似是一片雪花从天而降，来不及体会，便就要融化。 岑卓只觉得头皮都要炸开了，他竭力忍着，才勉强控制住没让自己失态，他还是闭着眼，这并不是个睁眼的好时机，他不能让敬成梁觉得难堪，更重要的是，他在等待，等一个可能…… ;岑卓？耳畔传来少年郎的声音，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儿忐忑跟试探。 岑卓几乎保持睡姿不便，心中正庆幸自己做出正确选择，没有戳破敬成梁，让他难堪，结果正装睡着呢，那股子属于少年郎的气息又靠近了，这一次那股子气息直奔岑卓的口鼻，岑卓感觉得出来，他们两人贴的很近，敬成梁的每一下紧张又小心翼翼地呼吸，都直喷在他的口鼻上，似乎只要他朝前靠那么一点儿…… 这个可能实现了。 唇上蓦地一暖，柔软的触感让岑卓瞬间窒息，从头到脚都僵硬了。 同样僵硬的还有此时此刻的敬成梁，他瞪着眼看着几乎和自己贴在一起的那张脸，浑身上下似是被冻住了一般，只有嘴唇一处却在沸腾着。 他被烫到了，被那副其实没有什么温度的唇烫的几乎整个人都弹跳了起来，好在他忍住了，他迅速地挪开了脸，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缓解着让自己感到害怕的心跳，一边却又忍不住红着脸继续偷偷摸摸看着岑卓的睡颜，然后在一起轻轻靠了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亲岑卓，就像是上一次在西槐别院，也是在这个房间里，岑卓偷偷亲了他一样，他猜那个时候岑卓也和他一样只是一时冲动，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但是他又知道，这种冲动，这种不必去考虑后果、甚至可以称为胡来的冲动，只会出现、发生在他们两人之间，再不可能对着别人。 对他来说，岑卓是不一样的，反过来亦然。 这个认知，让敬成梁觉得心安。 昨夜那个以孤独与冰冷开头、却又以绮丽荒唐做尾的梦，在这一日的清晨，在他从岑卓的怀中醒来的那一刻，忽然就……美梦成真了。 应该是个晴天，房中一片光亮，他能看清楚岑卓的每一根睫毛、额上微微的绒毛，还有唇上的每一条细细的条纹，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岑卓的唇吸引着，他不知怎么的，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着魔了，要不然该怎么解释自己此刻如此强烈的冲动？ 他想亲岑卓，疯狂地想，就像……在梦里一样。 岑卓是始终贯穿他每一个梦境的人，是正在一点点儿成长的少年最初、最懵懂的冲动，虽然他现在还意识不到这种冲动代表着什么。 他想不通自己行为背后的逻辑，也不能理解身体上的变化，他也不想多想，他只想趁着岑卓还没醒来，多亲一会儿岑卓，多从这个人身上汲取一些温暖，以此来抵御下一个梦境中的严寒。 …… 说是亲，其实也算不上亲，就那么轻轻地贴着，两个人，一个装睡着，一个假大胆，两幅唇，两具躯体，就这么僵硬着一动不动，即便两个人心里都早就沸腾，有着更深一步的渴望，可……谁都不敢迈出这一步。 敬成梁是懵懂是不知所措，岑卓是不敢，即便敬成梁主动，他也不敢有所回应，他搞不清楚敬成梁对他到底是个什么心思，是跟自己一样还只是少年一贯的习惯与依赖？他分辨不出，不敢贸然行动，生怕误导了敬成梁，同时也想给敬成梁留条后路。 他从来都不想拉敬成梁下水，即便是这个时候，他的小二郎不该被他污泥一样的卑劣之人纠缠，他是敬府的小公子，是被一大家子捧在手心里的小祖宗，他的一生都该平顺安乐，不该因为他的缘故遭受任何非议和屈辱。 这就够了。 这个清晨，这个他此生最大的惊喜和隐.秘，他会铭记终生。 岑卓失控的心跳逐渐恢复，敬成梁的心跳却越来越疯狂，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会跳成这个样子，而且还是为了一个男人，一个自己最熟悉的男人。 他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本该如此。 他眩晕不已，脑袋昏沉，窒息感让他不得不撤了回去，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盯着岑卓沉睡的脸，看着那副明显比平常要红的唇，脸烫得要命，他觉得自己的偷亲行为很没脸，可是却又忍不住想要再次靠近岑卓…… 只是这次却没有如愿。 岑卓转了个身，打着哈欠睁开了眼，然后坐了起来，一边开始穿靴子，一边朝敬成梁瞄了一眼，然后后脑勺对着敬成梁，随口问道：;醒了？ 目光甫一跟岑卓接触，敬成梁随即就一把扯过被子盖过了自己的头顶，隔着被子瓮声瓮气地道：;没有。 岑卓看着眼前鼓起的那一个大包，忍不住抿唇笑了，伸手隔着被子揉了揉敬成梁的脑袋，含笑道：;那二公子继续歇着，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敬成梁没再说话，躲着岑卓的手，同时把自己捂得更加严实了。 糟糕了，梦里的那种感觉又来了。 趁着岑卓离开，敬成梁手忙脚乱地去应对，却毫无章法，反倒让情况越来越糟，敬成梁都要急哭了，想着岑卓随时都可能回来，他索性破罐子破摔，长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 岑卓从厨房端来的早饭挺丰富，苏良锦的一日三餐几乎都是柳南芸在打理，孙妈的厨艺一向没什么用武之处，难得敬成梁过来小住，孙妈自是喜不自禁，日日都变着花儿地准备。 敬成梁还没起，还窝在被子里，也不知是在害羞还是在后悔，岑卓端着托盘，正踟蹰着要不要叫敬成梁起来，结果就听到被子里传来了一声;咕咕，这下岑卓忍不住笑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70章 小祖宗，闹什么脾气呢 敬成梁也忍不住了，一把扯开被子，两手捂着不争气的肚子，一边气鼓鼓地看着岑卓：;笑什么笑？还不快来伺候本公子用膳？ ;是，属下遵命，岑卓笑着应声，行至床前坐下，挑着眉打量着气鼓鼓的小公子，笑道，;不过是不是得先伺候小公子更衣呢？ 敬成梁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是这幅蓬头垢面模样，一时间是又羞又囧，其实他什么模样岑卓没见过？从前更是岑卓贴身伺候他，不管是更衣还是沐浴，都是岑卓伺候来着，他也没觉得害羞，但是今天敬成梁觉得害羞极了，还有些气闷。 他不想在岑卓面前丢脸，不想让岑卓看到自己……丑的模样，他觉得自己忽然就矫情了起来，但是没办法，他控制不住地脸更红了，在岑卓的注视下，他再一次钻进了被子，这次没躺下，是坐着，尽可能地拉高被子，只留出一张小脸在外头，别别扭扭地跟岑卓哼哼：;我……我先不起床，就在这儿吃。 岑卓没动，拧着眉看着敬成梁，只把敬成梁看的浑身不自在，正思忖着要不要先梳个头的时候，岑卓忽然沉声问道：;你嗓子怎么了？怎么声音都哑了？昨儿晚上着凉了吗？ ;不是，敬成梁一怔，随即摇头道，;最近都这样，郎中说我是……在变声，不碍事儿的。 岑卓闻言也是一怔，没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然后起身从软塌上搬了小几过来，正低头摆早饭的时候，就听着敬成梁慢吞吞地、小声跟他说：;嗯……郎中说我、我在长身体，还说我要长大了…… 端着千层酥的手一顿，随即岑卓将手里的那盘子千层酥给摆好了，然后沉声道：;长大了是好事儿。 ;是啊，长大了就能成亲了。敬成梁不知怎么忽然就冒出这一句，说完这话自己都愣了，然后就脸红到了脖子根儿，一双眼眨都不眨地盯着岑卓看，也不知想从那张从来都冷漠的脸上看出什么表情来。 果然，那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岑卓还是低着头，沉默地摆着饭菜，直到摆好了，他把筷子送到敬成梁的面前，表情都没变一下，敬成梁忽然就生气了，猛地朝那小几上一蹬，只把那小几蹬翻在地，他朝后一趟，然后直接把被子扯过了头。 岑卓看着那一地杯盘狼藉，又看着床上闹脾气的少年，忍不住就是一声默默叹息，他坐在床沿儿上，握住少年露出来的白嫩嫩的脚，想把那只脚塞进被子里，结果才一握住，就狠狠被踢了一脚，岑卓没松手，那只脚就一直在蹬，只把岑卓蹬得没脾气，叹息着小声问：;小祖宗，闹什么脾气呢？ 是啊，闹什么脾气呢？ 敬成梁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但是他就是生气，就想跟岑卓闹，想把藏在心底、长久以来的委屈和害怕都宣泄出来，虽然这种方式很窝囊，这个时机也真是……莫名其妙，但是他就是忍不住啊。 岑卓知道敬成梁到底在闹什么脾气吗？他不敢知道，只是松开了那只不安分的脚，没再拦着，由着它一下下踹在自己的身上，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要怎么去哄敬成梁，心里涩涩的、钝钝的疼。 蓦地，那只白生生的脚不动了，被子下面却传来了少年低声的呜咽，岑卓简直心如刀割，他急忙走过去，蹲在床前，然后伸手轻轻掀开了被子一脚，小声道：;二郎，别哭了，仔细眼睛疼。 敬成梁没听话，哭得更厉害了，岑卓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就听着里面传来敬成梁的呜咽：;我好想你，上次回去之……之后，一直想……给给你写信，去哪儿都揣着你送的小印章，可……可又觉得自己字不好，我一直在练……练字，特别认真，比从前在先生跟、跟前练得还认真……特别想让你觉得我……我好，特别想在你跟前表现…… ;我想把自己最、最好的一切都展现在你面前，特别……怕在你面前出丑，怕你讨厌我，但是……我好想每次都出丑…… 敬成梁越说越难过，简直是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他从来都不是个聪明的，可以说是文不成武不就，因着上头有个绝顶优秀的兄长，所以爹娘对他也没啥期许，由着他爱怎么胡闹怎么胡闹，敬成梁一向都有当米虫的自觉，也不觉得多羞愧，但是近来他却每每感到羞愧难耐…… 他想在岑卓面前表现得好一点儿，再好一点儿，让岑卓能够看到自己，让岑卓想起自己的时候，不是只记得自己是个什么都不会只一门心思惦记玩儿的米虫，他想让岑卓记得自己的好，也想让岑卓觉得自己并不是个一无是处的。 他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忽然就这么重视岑卓的看法，或许是因为自己长大了，又或许是……是被岑卓偷亲过了。 所以岑卓应该是……喜欢他的对不对？ 可是岑卓喜欢他什么呢？ 坦然做了十多年米虫的敬成梁，忽然就坦然不下去了，他开始变得焦躁不安，开始懊恼自己一贯的贪玩懒散，他开始想让自己变得好，变得优秀，变得……能够在岑卓面前金光闪闪。 可是……岑卓似乎并不在乎这些，甚至连对他在未来可能的娶妻成家，都没有任何反应。 或许，之前的那个吻只是一场不存在的镜花水月，是他心底生出的对岑卓的渴望，却逼着自己认为那是来自岑卓对他的真心。 真可笑，无论是沉溺于那一场镜花水月的自己，还是这段时日成日闭门练字、练到手酸额自己。 敬成梁越想越难过，眼泪越来越多，但是话却再也说不下去了，他竭力控制住满腔的哀愁和扑进岑卓怀中倾诉的欲望，他蜷缩成一团，死死抱着自己的膝盖，咬着自己的唇，从来无忧无虑的少年郎，人生第一次学会了克制情绪。 滋味儿非常不好，但是他却别无选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71章 想跟你成家呀 滋味儿非常不好，但是他却别无选择。 岑卓看着被子中蜷缩成一团的小人儿，看着他一抽一抽的脊背，心疼得发酸，一向最会克制的人，这时候，却克制不住自己来自心底的疼惜和冲动，他上了床，掀开被子钻了进去，然后在少年的挣扎中，他强势地把少年拥入怀中。 ;二郎，他凑到少年的耳畔，轻轻对着泛红的耳朵轻声道，;我也好想你。 怀里的身子一僵，随即就传来少年委屈地哭腔：;你才不想我，你就只会骗我，敷衍我，永远都……都是我死皮赖脸粘着你……就连在梦里也是！ ;想的，想的……岑卓心疼得要命，也着急的要命，头一次怨恨自己的笨嘴拙舌，听着少年越哭越厉害，他急的浑身大汗，却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只能把人抱得更紧了，一边伸手去抹少年的眼泪，;二郎，我不会骗你，也不会敷衍你，这辈子都不会的。 是啊，他怎么能会骗敬成梁？怎么可能会敷衍敬成梁？ 那是他的小二郎啊。 手心是湿漉漉的一片，岑卓想去找块帕子，手才要离开，却被敬成梁给咬住了，然后，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似的，黑乎乎的被子里，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岑卓的眼前却生生被炸出一片血红似的，这种浑身血液倒涌的感觉，让他头皮发麻，让他浑身僵硬，让他脑子一片空白…… 静，静得吓人，除了急促的呼吸跟心跳，再无别的杂音，这小小的一方角落，呼吸声跟心跳声似是被无限放大了一般，似是鼓点儿敲在耳边…… ;嗝儿！ 蓦地，一声哭嗝儿打破了这诡异的静默，敬成梁松开了嘴，理智回归让他倍感丢脸，而那只大手却没有撤走，敬成梁正茫然着，那只大手却猛地捏住了他的下巴，然后霸道地迫着他转过脸，然后男人的气息就铺天盖地地袭了过来。 …… 敬成梁觉得自己又在做梦，一个更绮丽更荒唐也更真实的梦，他在梦里是个痴儿，被一个叫岑卓的男人主宰着，他什么都不懂，只知道随着岑卓翻滚起伏。 ;昨晚，二郎是不是做这样的梦？ 半梦半醒间，敬成梁听到岑卓这样问自己。 敬成梁本就通红的脸，这下子更红了，难耐地搓了搓腿，一边难以启齿地问，变声期的少年，声音带着特有的沙哑和自己察觉不到的惑人：;我……我、我为什么会那样？以前从从、从来没有那样过…… ;因为二郎长大了，岑卓的声音也沙哑着，却是属于成年人的气息，他同样察觉不到这种气息对少年人的致命吸引，他一下下抚着敬成梁不住颤抖的后背，一边安抚着还在还处在惊吓中的少年，一边柔声道，;长大，可不止只有变声。 敬成梁浑身上下都烫得不行，他觉得此刻的自己简直就像是一盘被端上桌的虾子，他庆幸于被子中的黑暗，他大着胆子悄悄环住了岑卓的脖子，小声道：;是不是只要会这个……就能成家了？ 抚在少年脸颊上的手一顿，随即那只手又捏住了少年的下巴，敬成梁的呼吸一下子就没了，头晕目眩中，他听到自己带着哭腔颤颤地开口求饶，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他震惊又羞恼…… 怎么能说这些不像样的话？他……他才不承认那是自己说的！ 但是岑卓明显显却很喜欢听那些不像样的话，一双手，一张嘴，把怀里的少年逼得越来越不像样，哭得比刚才更凶，但是发出的声音却带着甜，岑卓倒不安慰他了，只想让他哭得更凶。 ;现在还想成家吗？黑暗中，岑卓的声音沙哑得吓人，似是久旱龟裂的土地，急迫地渴望一场甘霖。 ;想……敬成梁呜呜咽咽着，声音细碎绵软的似是在随风飘落的一朵雪花，;想跟你成家呀…… ;从前就……就想有个家，家里只有咱们俩，旁人都盼着娶媳妇儿成家，我也不知道为啥，没想过娶媳妇儿，净顾着想你了，现在……敬成梁有点儿说不下去了，实在害羞得厉害，他的脸又贴在了岑卓的脖子上，那上面汗涔涔的味道，醉人得不像话，他嗅着那股子迷人的味道，胆子也变大了，;现在我知道了，我也想娶媳妇儿，只不过想娶的不是姑娘，而是……而是你。 说完这话，敬成梁就竖着耳朵，等着岑卓的回应，只是过了好一会儿，除了呼吸声，敬成梁啥回应都没得到，难免有点儿着急，气鼓鼓地抬起了脑袋，借着缝隙透进来的一缕光，愤愤地盯着岑卓：;你怎么不说话？ 敬成梁在看岑卓，岑卓也在看敬成梁，看着少年绯红的脸颊，带着忐忑跟薄怒的眸子，心跳再一次失控，他使劲儿地吞喉咙，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顿了顿，他跟敬成梁道：;二郎，你现在还有机会。 ;什么机会？敬成梁不明所以。 ;正常……娶妻生子的机会，岑卓一字一字艰难却又认认真真地解释，;二郎，你可以后悔，可以忘了今天，然后我们还跟从前一样…… ;去你的机会！小爷我才不要这劳什子的机会！敬成梁怒了，一把撩开盖在两人身上的被子，坐直了身子，手指直指岑卓，怒声道，;岑卓，你怎么永远都这么怂？！ ;当初你为什么非要让兄长把你从我身边调离？你还当我是小孩儿好糊弄呢？你能说不是因为我？！ ;你明明早就喜欢上我了！你明明心里都不知稀罕我稀罕成什么样了，却一个字都不敢跟我说！不敢跟我表白！不敢让我知道心迹，就只敢灰溜溜地躲出去！受不了的时候，再偷偷摸摸潜进敬府来看我一眼！还有，我竟不知你胆子这般小？！ ;明明挺干净的事儿，愣是给你搞成了不得见光、丢人现眼！ ;岑卓，你是不是有毛病！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72章 而我，也会让你知道 被个比自己小了五岁的半大孩子这么劈头盖脸地吼着，岑卓一点儿没觉得生气，反倒觉得羞愧难当，随即心底涌起汩汩温暖瞬间流向四肢百骸，他看着面前那个一身狼狈却张牙舞爪的明丽少年，一直以来焦灼又疲惫的心，在这一刻，忽然就找到了归宿。 他站起身，同样一身狼狈地走到敬成梁面前，伸手把他扯进了怀里，紧紧环住。 ;二郎，我错了。 原本还牙尖嘴利不饶人的少年，这时候却说不出话了，他梗着脖子站着，别扭地被岑卓抱着，明显显还在生气，但是却没有推开岑卓，半晌，他低低地开了口：;你……你是不是早就、就喜欢我了？ 沉默了一会儿，岑卓点点头。 ;什么时候？敬成梁迫切地问着。 岑卓眼中显出几分茫然，摇摇头：;不知道。 是啊，根本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敬成梁，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眼睛只能看到敬成梁，心里只能装得下他的小二郎，他每一天每一年都陪着守着他的小二郎。 春日里，他给小二郎扎纸鸢，夏日里，他偷偷带着小二郎去山里泡温泉，秋日里，他骑马带着小二郎去京郊看黄叶，冬日里，他堆得雪人个个都是小二郎…… 陪着小二郎长大，护着小二郎周全，这就是他活着的全部意义。 ;你长大的时候，是不是……敬成梁又开口了，因为害羞，他声音很小，眼皮一下下抖着，引得浓密的睫毛一下下地扇，似是两把鹅羽小扇，;是不是也……也梦到过我？就……就像…… 就像我刚才一样。 敬成梁实在不好意思往下说，也就没说，不过他知道岑卓肯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敬成梁想仰头偷瞄岑卓，看他是个什么表情，但是却又不好意思，他正跟自己较劲儿呢，结果就听着岑卓的声音从脑袋上传下来：;经常梦到，所以心里觉得有愧。 所以即便再舍不得他的小二郎，他最后还是离开了敬府，离开了那一方只属于他和小二郎的乐园。 敬成梁仰起头，澄澈的一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岑卓，亮晶晶的，湿漉漉的。 ;所以你很早之前就喜欢上我了。敬成梁一字一字带着颤，却说得很肯定。 岑卓没有吭声，将脑袋埋进敬成梁的颈窝，从来都强大冷情的男人，头一次在人前示弱。 敬成梁使劲儿环着岑卓，让两人之间不留一丝空隙，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胸口跟岑卓胸口激越又契合的跳动，这让他感动又激动，一直忍着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顺着眼角细细滑落。 ;那你一直都喜欢我吧，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敬成梁在岑卓耳畔轻声说着，;大大方方的，不必掖着藏着，让我知道，你到底有多喜欢我。 是啊，一定得让我知道啊，我真的特别想知道，我在你的心里、在你的生命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而我，也会让你知道，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也会是唯一一个爱上的人。 ;好。岑卓哑声道，冷口冷面的男人头一次失了态，他将怀里的少年抱得更紧了，这样的拥抱甚至都让敬成梁感到疼痛，但是岑卓却兀自不撒手，笨拙如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就只知道要这么用力地拥抱他的小二郎。 …… 西槐别院。 穆葭匆匆赶回西槐别院，没去西跨院儿就直奔后院儿，人到了后院儿门口，却又站住了，天儿不早了，这时候苏良锦应该是睡下了，穆葭在门前踟蹰了一会儿，正想着明儿一早再过来跟苏良锦禀报来着，就听着里头传来了开门声，然后就瞧着柳南芸站在门前。 ;葭儿？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冷不丁地瞧见穆葭，柳南芸挺吃惊，随即又猜到了肯定是穆府那边出了变故，当下又忙得询问，;可是穆府那边出了事儿？葭儿，你先进来说话。 一边说着，柳南芸一边让了穆葭进来，没着急问话，先让穆葭进了房去，她则急匆匆去了厨房，没一会儿，就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红枣姜汤进来，递给了穆葭。 ;趁热喝下，你这样夤夜赶路，仔细着凉。柳南芸嘱咐道。 自上次话说开了之后，柳南芸待穆葭的态度明显亲切不少，人也不复从前一般冷冰冰的，对穆葭甚为上心，除了……她仍旧带着那副面具。 ;多谢小祖母，穆葭接过红枣姜汤，一口气儿喝了下去，身子跟心里都是暖呼呼的，她把汤碗放下，一边朝帷幔看了看，然后小声跟柳南芸道，;我回来是想知会祖母一声，祖父已经去了。 跟穆葭想的一样，柳南芸闻声，没有多大起伏，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的眼睛连一丝惊讶都没有，只是对穆葭点点头：;这程子你跟大公子怕有的累了，却也得仔细身子，让碧乔跟碧瑶多上点儿心。 ;是，多谢小祖母关心，穆葭点点头，一边又朝帷幔看了看，然后道，;祖母既是已经歇下了，那我就不搅扰祖母了，明儿一早我再过来给祖母请安。 ;行，那你先回去歇着吧。柳南芸道，一边随着穆葭站了起来。 穆葭让柳南芸留步，可是柳南芸却还是把她送了出去，甚至还送到了西跨院儿，又特地吩咐了孙妈给穆葭准备宵夜，人这才又回了后院儿，她轻手轻脚地进门，结果甫一进去，就听到帷幔那头传来苏良锦的声音：;什么事儿啊？ 到底还是给吵醒了。 柳南芸心里免不了生出些自责，当下忙得退下大氅，又净手之后，然后倒了一杯热茶，匆匆进了寝房，坐在了苏良锦面前，把茶杯递到了苏良锦面前。 ;姐姐，葭儿刚刚回来了，柳南芸轻声道，;说是穆增刚刚去了，她特地回来告诉您一声。 苏良锦闻言，半晌无语，低着头喝了口茶，然后将茶杯递到了柳南芸手里，讥诮地笑着摇了摇头：;都道是祸害遗千年，他竟死的这样干脆，倒是出人意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73章 离魂 ;谁说不是？我刚才听了也是这么个想法，柳南芸也嗤笑道，一边抿了口茶，一边又道，;对了，刚才送葭儿回房的路上，听葭儿提了一嘴佟淑清，说是佟淑清跟卧龙寺和尚的丑事传得满天飞，穆增临死前还弄死了佟淑清，把人随便裹了条草席连着一纸休书把人丢回给了佟府，结果没过多少功夫，穆增就咽气了，啧啧啧，依我看啊，穆增这是被活活给气死的，真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是啊，他早该遭报应了，多活了这么多年，真是便宜他了。苏良锦缓声道，一边目光沉沉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柳南芸见她半晌无语，心里忍不住有些忐忑，她不知道苏良锦在想什么，是在怨恨穆增吗？还是在追忆跟穆增的……那些还算美好的过往？ 穆增毕竟是苏良锦曾经的夫君，更是苏良锦最初爱上的人，这个让苏良锦又爱又恨的男人，曾经一度占据苏良锦的所有喜怒哀乐，这让柳南芸很难不在意，也很难不忐忑。 她不知道，如今在苏良锦心里，穆增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她知道苏良锦早就不爱穆增了，也知道苏良锦恨透了穆增，但是，这不是她想看到的，她要的是，苏良锦心里压根儿就没有这么个人，苏良锦的情绪不会再因为这个人受到任何影响。 她知道自己这样有些不可理喻，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啊，她喜欢苏良锦，喜欢得如痴如狂，她没办法做到不去胡思乱想，即便穆增已经死了。 柳南芸到底忍不住了，小声询问：;姐姐，你在想什么呢？ ;阿绮，你听，是雪化的声音，苏良锦冲着窗户扬了扬下巴，一边伸手握住了柳南芸的手，含笑道，;真是奇怪，我耳背这么厉害，竟还能听到雪化的声音。 柳南芸看着苏良锦脸上温柔的笑，原本酸楚不安的一颗心，忽然就柔软了下来，她柔声道：;看来春天要到了，姐姐高兴呢。 ;是啊，这么长的冬天总算是熬过去了，春天好，春暖花开的，等到春风起了，天气转暖了，我又能去院儿里看你荡秋天了，苏良锦柔声道，不知想起什么来了，忽然笑出了声，;阿绮，还记得你头一次荡秋千吗？ ;记得，当时我吓得大哭，搞得姐姐哭笑不得，后来姐姐不敢再让我荡秋千，但是我却喜欢上了荡秋千，总偷偷摸摸地荡秋千，被姐姐发现了，姐姐还取笑我来着，不过从那之后，姐姐总会跟我一道荡秋千了，柳南芸也跟着笑，脱了鞋也上了床，拥着苏良锦一道靠在软枕上说话，;姐姐，阿绮还想跟你一起荡秋千呢。 甚少撒娇的情人，忽然撒气了娇，这让苏良锦心情大好，一边凑过去亲了亲柳南芸白皙的脸颊，一边点头答应：;好，姐姐答应你。 ;真的？那我赶明儿就让老张叔过来修一修秋千架，过了这一冬，秋千架肯定要换新绳了，柳南芸喜不自禁，环着苏良锦的肩膀，一边兴奋地计划着，;还得把秋千给做大一点儿，宽一点儿，还得有个扶手靠背，到时候姐姐坐上去也能稳一点，咱们还能跟从前一样，一起荡…… 柳南芸的声音戛然而止，颈窝一沉，耳畔传来一声声轻轻地呼吸，苏良锦睡着了。 柳南芸不敢再出声，生怕惊醒了苏良锦，她低着头看着枕在自己颈窝、安心睡去的人，一颗心柔软踏实得不成样子，这样的夜，她过一辈子都过不够，这样的人，她爱一辈子也不会觉得腻。 她凑过去，红唇印在那满头华发上：;姐姐，我爱你。 …… 翌日。 穆葭不能再西槐别院多待，晨起去后院儿给苏良锦请安，又陪苏良锦用了早饭之后，便就匆匆要赶回穆府，自然这趟回西槐别院是得一道把敬成梁给带回去的，只是打昨儿晚上到现在，穆葭还没瞧见敬成梁人影。 ;碧乔，你去二公子房中看看，若是二公子还没起来，你去把人叫醒。穆葭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过去。碧乔领命匆匆过去。 穆葭先回了西跨院儿，结果甫一进房，就发现房中多了个人。 ;你什么时候来的？瞧着正装模作样坐在书桌前翻书的封予山，穆葭又惊又喜，;你怎么知道我人在西槐别院？ 封予山当然知道，毕竟有安郡王府的暗卫时时跟着穆葭，自然穆葭也知道，只是一时没想起来，封予山也没回答，倒是对手中的那本书，似是很感兴趣，对着穆葭扬了扬手中的书，笑问道：;没想到大小姐也好才子佳人这一口。 穆葭瞥了他手中的那本《牡丹亭》，心里难免有点儿难为情，这书虽算不上淫词浪曲，但如今这世道，本该一门心思研究《女论语》的豪门贵女却被逮到竟看这种闺阁禁书，还被抓了个现行，这当然不算是什么光彩事儿。 不过难为情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儿，要是此时换做是穆长风或者是敬成栋，穆葭肯定免不了会觉得面上无光，但若是封予山的话……还真不会，非但不会，还会觉得挺有意思，这大概就是所谓闺房之乐吧。 穆葭也装模作样坐了过去，指着那本《牡丹亭》，挑着眉问封予山：;看来王爷平时是没少看才子佳人啊。 封予山笑着摇摇头：;还真没有，就这本也是刚刚顺手翻了翻。 ;那王爷觉得这本书怎么样？穆葭含笑问，一边倒了杯茶，给封予山递过去。 封予山还真认认真真想了想，然后点点头道：;我觉得不错，不是个俗套故事，只是没想到你会看这种书。 握着茶壶的手一顿，茶水溢出少许来，穆葭随即放下了茶壶，随手取出帕子擦了擦桌子上的茶水，然后缓声问道：;王爷怎么看这书中……离魂这种事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74章 她有个秘密 至于怎么看离魂这种事儿…… 封予山想了想道：;我怎么看不重要。 ;啊？穆葭愣了，抬起头看向封予山，一脸茫然，封予山这话是个什么意思？什么叫他怎么看不重要？ 当然重要啊，她特别想知道封予山的看法啊。 封予山手指在书本上点了点：;这问题不是应该柳梦梅来回答的吗？至于旁的人旁的观点看法，重要吗？ 是啊，封予山说的也有道理，毕竟是旁人家的事儿，的确用不着外人指指点点。 穆葭在心中默默道，但是…… ;如果……如果你是柳梦梅呢？穆葭又问，;你会怎么看离魂这种事儿？你会接受……离魂的杜丽娘吗？ 封予山觉得穆葭更紧张了，虽然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封予山盯着那只在桌上擦个不停的手，眉头微微蹙起，心中的疑惑更大了，可是瞧着穆葭那双明显带着急切和紧张的眼睛，他到底还是压住了心中的疑惑。 仔细想了想之后，封予山答道：;我不会接受。 穆葭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为……为什么？ ;你知道原因啊。对于穆葭的反应，封予山不大能理解，这原因不是显而易见的吗？穆葭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呢？ 瞧着穆葭还是一脸反应不过来的表情，封予山只能继续解释，道：;我并不喜欢杜丽娘这类型的女子，诚然她身上有许多优点，值得肯定和尊重，但是并不合我心意，我之前一直都没有什么心仪女子类型的概念，但是遇到你之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心仪类型，至于旁人，我当然没功夫去了解接近。 穆葭听明白了，却又不大肯定，小声询问：;所以你不接受杜丽娘的首要原因，是她并不是你心仪类型，而不是因为她的离魂之故？那……那如果离魂的人，是……是我呢？你还会接受吗？ 封予山不理解穆葭为什么会对所谓;离魂如此上心，当下捏着穆葭的下巴，笑着道：;别说离魂了，你就算是花鬼狐妖我都认了。 这话怎么听都带着戏谑的意思，似是在说笑，穆葭心里自是失落，只是却也不会埋怨封予山。 她有个秘密，从来都不敢跟封予山说，怕吓着他，怕吓跑他，越是相处日久，越是到了情深处，她就越发不敢开口，她怕失去封予山。 封予山对于她的意义，早就不仅只是心上人这么简单，封予山是她上辈子的归宿，亦是她这辈子的开启，说来惭愧，封予山在她心中分量比兄长，甚至比爹娘都来的重要。 只是，要瞒封予山一辈子吗？ 揣着这样大的秘密跟封予山过一辈子，她真的能做到吗？而且这对封予山公平吗？ …… ;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 封予山的声音打断了穆葭的思绪，穆葭随即摇摇头，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都抛开，一边捏着眉心道：;没事儿，就是这两天分心的事儿太多，难免有些累。 ;肯定是这样，来，我给你揉揉。封予山能理解，又很心疼，起身坐到了穆葭这边，伸手把人抱在了怀里，让穆葭靠在自己的怀里，然后他伸手给穆葭一下一下揉着头皮。 封予山手法不错，穆葭杯揉得舒服，忍不住就闭上了眼，没骨头似的窝在封予山怀里，一边舒服地叹息道：;没想到王爷大人竟然还会伺候人，手法还挺专业，这传出去谁敢信啊？ ;伺候大小姐怎敢不用心？封予山笑道，一边继续揉着，一边又道，;之前有段时间，我总头疼，罗植又不能过去，所以周叔特意跟罗植学了这手法，日日给我揉捏，我跟着也就学会了，要不然也没有伺候大小姐的能耐了。 ;那现在呢？穆葭睁开眼，伸手点了点封予山的额头，;现在还会头疼吗？ 封予山摇摇头：;早就不疼了，所以周叔学的手法没了用武之地，倒是我的手法却还能在大小姐这里派上用场。 ;嗯，准你日日伺候本小姐，穆葭大喇喇地点点头，一瞥眼瞧见桌上的那本《牡丹亭》，目光微滞，顿了顿，问封予山道，;封予山，佟耀祖的官位怕是保不住了吧？ 佟淑清跟法亮的丑事如今是满城皆知，用不了多久，更是天下皆知，这可不仅仅只是一桩后宅丑事，更是事关穆府佟府两大世家，而且穆增还被活活气死……至少世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佟府自然得给一个交代，这可不是佟淑清自缢身亡就能完事儿了的。 封予山点点头道：;这是自然，佟府出了这样大的丑事，佟耀祖如何还有颜面在朝廷为官？他但凡还顾及颜面，明儿早朝就会自请挂冠，万岁爷也不会挽留，与佟府交好的官员也都不可能会挽留，毕竟这事儿实在是难听，谁都不愿沾染一身腥，十有八九万岁爷会将他外放出京，日后京师便就不会再有佟府了。 穆葭看着那本《牡丹亭》，咬了咬唇，又道：;那有没有可能悄默声地留下一个佟家人呢？ 封予山一怔：;你要留下哪一个？ 穆葭对佟府是个什么态度，封予山一向是知道的，他还以为佟府被外放出京，没了这个眼中钉，穆葭会高兴呢，哪知道穆葭竟然还想着留下一个佟家人，封予山只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转念一想，又明白了，随即捏着穆葭的脸颊，笑问道：;怎么着？又想什么点儿呢？瞧那个不顺眼所以要特意留下来整治一番？ 穆葭白了封予山一眼：;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是那种会偷偷摸摸囚禁、整治人的人吗？ 封予山一脸欲言又止。 穆葭心虚地撇撇嘴：;法亮不算！法亮根本就不是人，不在其列！ 行吧，大小姐说的都对。 封予山无奈地叹了口气儿，一边又问穆葭：;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想留下哪一个？你跟我说说，我替你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75章 想拉她一把 这事儿还真的封予山去办，穆葭手底的能人不少，比如岑卓赵一，悄默声地从佟府偷出个人来不算难事儿，但是这事儿却又不仅仅是把人弄到手，关键是，人不知鬼不晓之外，还不能留下后患。 穆葭也没瞒着封予山，当下就跟封予山道：;佟家的那位庶女，佟绣春的庶妹，二姑娘佟挽秋。 封予山压根儿就没听过这号人物，对那个叫佟挽秋的女人也不好奇，只关心穆葭为何偏偏要留下她，其中有什么恩怨。 穆葭简单地跟封予山说了佟挽秋在佟府的处境，之后叹息一声，道：;佟耀祖能有这么个闺女，也算是歹竹出好笋了，你不知道这位佟二小姐跟旁的佟府的人真不是一个样儿的，心地是真干净也是真良善，明明胆小得很，却还打翻了那碗有问题的三丝羹，生怕我留疤毁容，后来穆府二房跟佟府联手设计，要陷害我兄长，她也是佟府的一枚棋，但关键时候，却还是通知了我，这样的心肠实在难得，若是让她继续跟着佟府的人，能有什么好日子过？我瞧着怪不落忍的，想拉她一把。 是啊，让佟挽秋继续跟在佟耀祖、段氏那样的人身边，佟挽秋能有什么好下场？ 她有佟耀祖这个爹跟没有一样，对于佟挽秋来说，佟府就是个狼窝，连佟江天跟佟江琴这样的小辈儿都能动辄对她呵斥打骂，可见佟挽秋的处境有多艰难，如果穆葭不拉佟挽秋一把的话，那么佟挽秋的结局只怕会跟上辈子一样。 为了所谓家族利益，被佟府摁着头嫁给一个她不愿意嫁的男人，而因着佟淑清的丑事，佟挽秋又能嫁得什么好郎君？至多被段氏塞进某个宅院做妾罢了，而就佟挽秋宁死不屈的性子…… 到头来还不照旧得走上辈子的老路？ 穆葭不忍心，尤其是在了解佟挽秋这个人之后，她没办法做到坐视不管。 她想让佟挽秋摆脱佟府那个狼窝，想让佟挽秋嫁给心上人，过上舒坦安心日子。 佟挽秋和她不一样，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特别想拉这个可怜又可敬的女子一把。 封予山闻言，顿了顿，然后道：;你怎知她不是故意为之？或许她心有七窍，看出佟府跟穆府二房气数已尽，所以才想方设法想接近你呢？ ;不可能的，穆葭果断地摇摇头，一脸自信地看着封予山，;我对她有这个信心。 封予山点点头：;那就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后面的事儿你别管了，我会安排人去做。 穆葭放心了，点点头：;行，那你安排，若是她有什么不放心的，可以直接告诉她是我的意思，不过，只要能让她留在京师，她应该就不会拒绝。 佟挽秋毕生应该有两大心愿，一是摆脱佟府，二是嫁给她的心上人，而她的心上人摆明了就在京师，应该还跟川香楼有什么关系，所以就佟挽秋的深情，她肯定是想留在京师的。 对了，等有时间她还得亲自去川香楼走一趟，一则是去找康如松询问那些子家具物什可都卖出去了吗，二则也是去观察观察，看看到底哪个才是佟挽秋的心上人，她还真挺好奇的。 ;行，我知道了，你放心会给安排好的，封予山道，瞧着穆葭嘴唇发干，他伸手端了茶杯过来，送到穆葭嘴边，;这程子你必然辛苦，可却也得珍重自身，如今又是冬春交替的时候，仔细别着凉了。 ;别光说我，你也是，穆葭就着封予山的手喝了两口茶，然后仰头看着封予山，;对了，你还没说今儿怎么忽然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当然有事儿了，还是件非常重要的事儿，必须面见大小姐才行……封予山越说声音越小，脑袋越低，最后停在了穆葭的唇上，一边轻轻啄着，一边低低问着，;大小姐，这件事儿是不是非常重要？ 穆葭脸一红，伸手环住了封予山的脖子，一边闭上眼睛，一边小声道：;是挺重要的…… 两个人正情浓的时候，就听到外头传来开院门的声音，穆葭一惊，就去推封予山：;你你你……你赶紧藏起来去！去柜子里！要不然是桌子底！ 封予山一脸无语：;……葭葭，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啊？ ;不是，不能让成梁看见你，省得他一惊一乍的，穆葭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去推封予山，那人却纹丝不动，穆葭又急又气，;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人……人都要进来了，你还不赶紧躲起来？！ ;我不躲，我光明正大，我堂堂正正！我就不躲！再说了，我是他姐夫，他有什么好一惊一乍的？就算这次一惊一乍了，那下次不就好了？反正我不躲，封予山一脸委屈，;葭葭，你不能这样对我，上次是你哥哥，我得躲，这次是你表弟，我还得躲，你要是一直这么下去，我说不准就会得一看见你家人就忍不住往床底钻的毛病。 外头的脚步声是越来越近，面前的男人却是越来越稳坐泰山，穆葭却是越来越崩溃，最后双手抱着封予山的胳膊，手脚并用地把封予山往寝房扯，一边屈辱地小声跟他打商量：;就委屈你这一次！相信我，事不过三！不会有第三次的哈！ 封予山一脸幽怨看着穆葭，十分委屈，但是坚决不起，穆葭简直都要跳脚，封予山瞧她这幅着急模样，便就不再逗她，笑着道：;没事儿，二公子没来，是岑卓跟碧乔。 穆葭将信将疑：;真的？你怎么断定？ 封予山拢着茶，云淡风轻地道：;无他，就是耳力好一点儿。 穆葭将信将疑，就听着门外传来了碧乔的声音：;小姐，二公子正在用早膳，岑卓过来了。 ;让岑卓进来，穆葭松了口气儿，一边又捏着封予山的鼻子，小声道，;请问你是狗鼻子……不，你是狗耳朵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76章 说好的默契呢 ;让岑卓进来，穆葭松了口气儿，一边又捏着封予山的鼻子，小声道，;请问你是狗鼻子……不，你是狗耳朵吗？ 封予山原本云淡风轻的脸，一下子就跨了：;……葭葭，你可以换个说法夸我，比如说，顺风耳之类的。 穆葭没理他，冲他吐了吐舌头，然后就起身坐到了另一边，随着一声闷响，便就瞧着岑卓进来了。 ;属下见过主子，见过王爷。 ;行了，起来吧，正好你在这儿，有件事儿得交给……穆葭正说着，忽然就没了声儿，她一脸纳闷儿地顶着岑卓的嘴看了好一会儿，然后问道，;岑卓，你嘴是怎么搞得？生……生病了？ 不是穆葭观察力强，就连没见过几次面的封予山，也发现了岑卓的不对劲儿。 岑卓这个人不管是外表还是性格，给人的感觉就一个字：淡，冷淡的性子，冷淡的长相，疏眉淡眼，淡色薄唇，但是今天，岑卓的嘴唇却格外的……红润，还微微有点儿肿？反正跟平时是大不一样。 一向冷淡的脸上顿时浮出了几丝羞赧来，岑卓有点儿尴尬地抿了抿唇：;属……属下…… 好吧，这是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封予山打量着岑卓难得一见的别扭神色，蓦地福至心灵，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就朝穆葭看去，正好对上穆葭投过来的眼神，两人默默交换了个眼色，示意对方自己也看出来了，同时对于这种默契，两人都十分满意。 然后穆葭转过头去，对岑卓道：;是被虫子给咬了吧？没事儿，自己去怀仁堂找罗植瞧瞧，让他给你调点儿药膏抹抹就成。 封予山：;…… 说好的默契呢？ ;多谢主子关心，岑卓一脸尴尬，也没辩解，然后赶紧转移了话题，;主子刚才说有事儿要交给属下去做，不知是何事，还请主子吩咐。 穆葭也言归正传：;算着时间，爹娘已经从蜀地启程赶往京师了，岑卓你快马加鞭去迎一下，暗中护送爹娘平安入京。 上辈子，穆昇康如眉入京是一路平安，但是这辈子的情况跟上辈子又有极大不同，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穆昇看呢，这一路指不定有多少虎豹豺狼要拦路呢，穆葭不能不担心。 岑卓闻言，忙得躬身领命：;是，属下遵命！ ;行，你下去准备吧。穆葭摆摆手。 岑卓退下了，碧乔又进来了，对于封予山出现在穆葭的闺房，碧乔已经见怪不怪了，给封予山行礼问安之后，碧乔禀报说是二公子已经用好早膳了，这就能启程了。 穆葭赶紧让碧乔去收拾收拾，然后赶着就去轰封予山。 ;我得走了，不能再陪你了，你赶紧回去吧，行至封予山面前，穆葭小声叮嘱，;走得时候小心着点儿，千万别被人看到了，尤其是翻墙头的时候，先看着点儿墙外头有没有狗，我有一回就在外头瞧见野狗来着，你要是被狗给追着咬，你这一世英名可就毁了，我也要不起你这号王爷了。 封予山：;…… 这交代的都是些什么鬼？ ;对了，邹令人在哪儿？怎么没看着他？要是他在就好了，还能给你在前面开个道儿，免得你被狗…… ;你放心吧，就算是没有邹令，我也不会被狗追着咬！封予山赶紧打住，哭笑不得地看着穆葭，;你忘了？你男人是能上山打虎的，难道会怕野狗？ 穆葭想想也是，随即又问：;邹令真的没跟你一块过来？他就这么放心你一个人这么山上山下地溜达着？ ;不放心啊，到哪儿都跟着，想甩都甩不掉，不过人没跟进来，在外头等着了，封予山无奈地叹了口气儿，一边忽然又挑眉挑了，用一副;你懂的眼神看着穆葭，;知道不是碧瑶跟着你回来的，那厮就没跟着进来了，说什么要在外头看马。 穆葭嘴角一阵抽搐：;……你回去跟他说，就说我要打发碧瑶回蜀地老宅了，他以后再也见不到碧瑶了！ ;别啊，不看僧面看佛面啊，封予山忙不迭赔笑道，一边讨好地握住穆葭的手，赔笑道，;有我亲自保媒，你还怕碧瑶会吃亏吗？ ;哼，想得美！不管是你还是邹令！穆葭冷哼一声，推开了封予山的手，可是心里却觉得踏实不少，邹令的为人，她是信得过的，再加上有封予山和她在，她就更不担心碧瑶嫁过去受欺负了，只是…… 碧瑶那丫头到底对邹令有没有意思，她还不确定，毕竟碧瑶那丫头哪儿哪儿都机灵，就是这方面不大灵光，要不然穆葭之前也不会默认碧瑶跟廖青松是一对。 所以，得找个机会探探碧瑶的口风，要是碧瑶不愿意，就算是封予山的面子，她也不会卖！ …… 穆葭走了，自然封予山再留在西槐别院也是没意思了，当下便就轻车熟路地溜出了西槐别院，倒是没有翻墙头，更加没有遇到什么野狗。 回到约定的地点，却没见到本该等在原地的邹令，封予山瞧着空荡荡的马车，忍不住蹙了蹙眉。 邹令不会无缘无故地离开这里，尤其是还是在外面，还是跟着封予山出来，非是遇到了天大的事儿，邹令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所以邹令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儿呢？ 封予山没在原地停留，脚下不停，直接朝林子里走，马车本就停在松树林里，比起其他冬日光秃秃的树，这片松树林倒还是郁郁苍苍，再加上没化完的雪，是个能藏人的地方，封予山每次来西槐别院，也都会从这片林子里经过。 …… 邹令着急忙慌地回来，就赶紧驾着马车进了林子，一双眼不住地四处张望，甚为着急，待行至林子中间，忽然听见一阵风声传来，邹令忙得抬头去看，然后一片落雪就落进了他的眼睛里，顾不上眼泪横流，邹令蓦地从车头一跃而起，跳上了马背，同时抽出背后双刀直指站在面前的…… 封予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77章 坏了 邹令赶紧收回双刀，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一边忙不迭尴尬地赔笑道：;是主子啊，属下还当时遇到什么不长眼的……嗐！属下这张破嘴，主子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封予山懒得搭理他，白了他一眼，然后上了马车，待到邹令又驾车前行的时候，封予山才缓声问道：;西槐别院不太平？ 封予山行踪隐秘，他并不认为自己的行踪会泄密，引来什么尾巴，而邹令却突然离开，自然是有原因的，再一联想这位置，封予山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西槐别院。 邹令随即点点头，沉声道：;属下正要跟主子禀报呢，刚刚有一伙神秘人物在西槐别院周围出没，属下瞧着那伙人来者不善，所以便就暗中尾随，结果发现那伙人是二皇子的人。 ;二皇子的人？封予山眉头蓦地拧起，;他们来西槐别院做什么？ 邹令为难地摇摇头：;那伙人赶着回京师，时间太紧了，属下无能，暂不知其中缘故。 封予山没再说话，脑子里却在飞速地捉摸着，二皇子为何盯上了西槐别院？西槐别院又有什么是值得二皇子盯上的呢？为什么之前二皇子对西槐别院丝毫不感兴趣，这个时候却忽然感兴趣了呢？ 封予山脑中忽然就想起了那一日在卧龙寺偶遇封予峻的情形…… ;大皇兄说的妙！本宫的确适合做个大将军，只不过是驰骋花丛的大将军！哈哈哈！ ;所以二弟这位大将军今儿竟到卧龙寺驰骋猎.艳来了？ ;大皇兄，还真被你说中了，你是没瞧见那姑娘生的多俊，我也算是见过吃过的，可那样的货色还真是罕见，我一瞧见了，登时魂都没了，要是不能就地吃了她，我这浑身上下都没一处能安生！啧啧啧。 …… 袖中的双手蓦地紧握成拳，封予山一脸暴戾难掩，冷声问道：;那伙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可是在大小姐离开之后才离开的？ 邹令一怔，随即忙不迭点头道：;是，那伙人先是在西槐别院周围偷偷摸摸，后来大小姐跟敬府二公子启程回京之后，没多久，他们也就走人了，也……也是回京的。 说到此处，邹令已然浑身冰凉：;主子，他们不……不会是奔着大小姐来的吧？他们想要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想要劫走大小姐不成？不……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吧？ ;掉头！回京师！马车里传来封予山的咬牙声。 邹令回过神来，迅速冷静下来，跟封予山道：;主子，您不便现身，不如让属下去吧，属下以性命跟您担保，必定会护大小姐周全，绝不会让大小姐少一根汗毛！主子，您暂且在此等候。 这种场合，封予山能现身吗？ 怎么现身？ 一向低调的大皇子公然动了二皇子的人，还是为了穆府的嫡长女？这事儿传出去，世人要怎么看？万岁爷又要怎么看？ 是会觉得大皇子路见不平惩恶扬善，还是会觉得大皇子表面低调实则内里野心勃勃、想趁机向穆府示好，甚至是早就跟穆府大小姐有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所以这个时候封予山一定不能出现！ 但是…… ;砰！ 马车门蓦地被人一把推开，封予山从里头跳了出来，喷火的一双眼看都不朝邹令看一眼，抬手直接从邹令背上抽出一把刀，手起刀落砍断了马儿身上的绳索，然后翻身上马，调转马头，马嘶声中，他攥着刀直奔来路。 ;哎呀！坏了！邹令猛地一跺脚，随即也赶紧砍断另一边的绳索，翻身上马，赶紧地追了出去，;主子！您等等我！ …… 敬成梁的情绪不高，自上了马车之后，便就一直蔫头耷脑的，他在穆葭面前一向是个话多的，但是这一次却话少的厉害，除了见面的时候叫了一声;表姐之外，敬成梁几乎都没说过话，倒是没少长吁短叹。 穆葭不声不响地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敬成梁，看着他靠在马车壁上垂头丧气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又有点儿可人，她对敬成梁一向是疼爱有加，瞧着敬成梁这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自然是要过问的。 ;二郎，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穆葭问。 敬成梁半天才回过神来，朝穆葭看了看，小鹿一般乌溜溜的一双眼瞅得穆葭都免不了有点儿母爱泛滥，敬成梁却又什么都没说，再次低下了头，然后丧气地道：;多谢表姐关心，我……我没什么心事。 话虽这么说，可是就敬成梁的这幅模样实在是什么什么说服力。 其实敬成梁是真有心事，也是真的发愁，虽然原本这一日清晨在岑卓怀里醒来，他还是雀跃不已的，毕竟对敬成梁跟岑卓而言，今天是不同寻常的一天，今天他们的身份有了改变，不再是主仆，也不再是兄弟，他们是……是情人。 敬成梁很害羞，但是更多的却是兴奋，从前没开窍的时候，那些因为岑卓才有的难过委屈跟压抑，都有了源头，也都有了结局，取而代之的，都是兴奋和激动，敬成梁这样的年纪这样的性子，真的很难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想窝在岑卓怀里赖上一整天，他要亲岑卓，要从白天亲的黑夜，他又迫不及待地想趁着雪还未完全融化，拽着岑卓去堆雪人，这一次不仅要堆他，还要对一个岑卓，他们要肩并着肩手牵着手，一起融化在温暖的春光里…… 只是，这些想法在岑卓去见穆葭之后，便就都搁浅了，岑卓要走了，而且还是马上就得启辰，甚至来跟敬成梁告别的时候，也只有那么短短的一会儿工夫，甚至都来不及好好儿给敬成梁一个拥抱。 岑卓匆匆走了，带着小小的一个包袱，也带走了敬成梁的心。 敬成梁觉得天一下子就黑了，他浑身都充斥着无力感，他难受委屈，但是却也不能抱怨岑卓跟穆葭，毕竟岑卓是去迎他的亲舅舅跟舅母，他再不懂事儿却也知道轻重，他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想着岑卓念着岑卓，整个人都像极了一颗被腌渍的白菜，又酸又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78章 这比什么都重要 只是这种感觉除了岑卓，他没办法也不想跟任何人倾诉，即便是他一向信任喜欢的表姐。 ;真的没事儿？穆葭盯着敬成梁，原本还满眼慈爱的一双眼，这时候却多了几分怀疑。 就在敬成梁刚刚抬头的时候，穆葭看到了敬成梁的唇……过分红肿的唇。 敬成梁本就是个唇红齿白的，再加上之前在西槐别院，她带着敬成梁匆匆上马车，所以也没怎么注意到这些，但是现在表姐弟两人共乘一辆马车，相去不过三尺距离，敬成梁有什么异常，她自然瞧得一清二楚。 敬成梁的唇不正常，红得不正常，而且还明显显的有点儿肿着，就跟岑卓的唇一样。 想到这里，穆葭的头皮都要炸开了。 她之前对于岑卓跟敬成梁的关系就有过怀疑，但是却不能肯定，而且这种事儿很难印证，尤其岑卓是个不露声色的，敬成梁虽然单纯情绪外露，但是他对岑卓一贯就是十分依赖的，所以穆葭根本无从判断这两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直到今天…… 穆葭一边觉得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同时又觉得头疼不已，她默默地吸了两口气儿，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二郎，你……你嘴唇怎么肿了？ ;啊？敬成梁明显显是受到了惊吓，顿时坐直了身子，又忙不迭捂住了嘴巴，红着一张脸不自在地看着穆葭，乌溜溜的眼睛不安又羞涩地不停眨着，半天才磕磕巴巴地道，;是……是夜里被虫给咬了，所、所以有点儿肿…… 穆葭：;…… 行吧，西槐别院的虫可真是有点儿缺德，咬完了岑卓又去咬敬成梁。 穆葭默默看着从头到脚都闪着羞涩光芒的敬成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好，半天才点头道：;行，等回去之后我让人给你配点药膏。 ;那就多谢表姐了。敬成梁默默舒了口气儿，心中暗道侥幸，自以为没有被穆葭看穿。 穆葭又叹了口气儿：;没事儿，你……你觉得好就成。 ;啊？表姐你什么意思？敬成梁没听明白，一头雾水地看着穆葭。 穆葭看着那双茫然的眼睛，没说话，只是伸手在敬成梁的脑袋上揉了揉。 穆葭没想过要干涉敬成梁跟岑卓的感情，在之前有怀疑的时候，穆葭就是这样想的，这时候怀疑变成了现实，穆葭又开始琢磨着以后要怎么帮着这两人度过敬府那一关，当然若是没有上辈子的记忆，穆葭是不可能这么轻易接受，甚至还想着为敬成梁跟岑卓铺路搭桥的，毕竟这并不是一条寻常路。 但是她知道，岑卓对敬成梁的感情有多深，是能为此豁出命的，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岑卓更爱敬成梁的，而且敬成梁对岑卓的依赖眷恋，谁又看不出来呢？ 上辈子，这两人太难也太惨，如今，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有得到幸福圆满的机会，这比什么都重要。 穆葭正想着事儿出神，忽然听到敬成梁小声问道：;表姐，舅舅跟舅母什么时候才能到京师？ 穆葭看着他偷偷摸摸的小眼神，心里就有数了，这小子关心的根本不是舅舅舅母何时抵京，分明就是在关心岑卓什么时候回来！ 不过想来也能理解，瞧着架势这两人应该才好上，正如胶似漆呢，结果岑卓就被自己派了出去…… 额，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无意中做了回恶人。 穆葭挺难为情，对敬成梁态度自然更好了，当下和颜悦色地跟敬成梁道：;应该月底之前就能赶到，到时候我让岑卓直接去敬府找你玩儿，你别太着急了。 敬成梁心虚，当下躲躲闪闪小声道：;我不着急，我……着什么急。 这孩子…… 瞧着敬成梁脸红到了脖子根儿，穆葭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她心里原本还琢磨着是不是该委婉地提醒一下敬成梁，让他注意点儿分寸，毕竟他如今年纪还小，但是瞧着敬成梁这幅模样，她倒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敬成梁跟岑卓，一个情窦初开，一个情根深种，能够走到一起，是缘分，是佳话，背后更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生死绝恋，上辈子太短也太惨，所以这辈子早些开启这段甜蜜，又有何妨呢？ 过了半晌，穆葭忽然开口跟敬成梁道：;二郎，你想不想让岑卓回去敬府？ ;啊？敬成梁一怔，随即抬起了头，双眼都冒着精光，明显显是很高兴，;表姐，你真的愿意让岑卓回敬府？ 穆葭含笑道：;他本就是敬府的人，当初我初来乍到，身边缺人，大表兄这才拨了岑卓到我手下，说起来岑卓只是外借到我身边，自然仍旧是你们敬府的人，如今我也算是站稳脚跟了，身边也不缺人了，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让岑卓回敬府。 让岑卓回敬府？敬成梁自然是巴不得以，要是岑卓能回去的话，他们就能够日日见面，朝夕相处，跟从前一样…… 嗯，肯定也不一样了，他们不止能一起堆雪人、放纸鸢、看戏听书，还能做好多让人脸红心跳的事儿，就像昨晚，就像今天早晨。 他跟岑卓的关系不一样了，他更加喜欢岑卓了，也更加离不开岑卓了，自然打心底盼着岑卓能够回到敬府。 可是……岑卓想回去吗？ 分开的这么长时间，岑卓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岑卓变得更沉稳了，做事更有魄力了，身上的少年气已经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着迷的、属于成熟男人的魅力，就像是离巢的雏鹰，在广袤的天地开启他新的征程，他经历风雨磨砺，变得成熟从容，鹰击长空，笑傲天地之间。 他知道岑卓喜欢这些改变，也喜欢这样的生活，他也知道岑卓花费十几年功夫习得的一身本事，不该被困在那一方小小庭院，他该有振翅高飞、驰骋江河的机会，即便他心里不免会有遗憾和不舍…… 但是，谁让他就是喜欢岑卓呢？就是舍不得让岑卓受委屈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79章 劫道 但是，谁让他就是喜欢岑卓呢？就是舍不得让岑卓受委屈呢？ 从前，穆葭跟他说，岑卓是长大了，成年了，所以便就想出去闯一闯，说这是男人的必经之路，还说等再过几年，他长大了，就能明白岑卓的想法。 那个时候，他根本听不进去穆葭的话，只觉得穆葭实在说大道理，是在敷衍他，但是这才过了多久，他根本用不着成年，便就能明白了，表姐说的都对，每个字都对。 所以此刻，在穆葭用商量的语气询问他是否想让岑卓回敬府的时候，在最初的兴奋过后，敬成梁的心情变得很复杂，复杂的背后是成长是理解，而这成长与理解又是源自对岑卓的爱。 ;表姐，还是让岑卓继续留在你身边做事吧，半晌，敬成梁抬起头，澄澈的一双眼看向穆葭，平静地道，;敬府伺候的人很多，实在不差他一个，倒是不如让他继续留在表姐身边做事，也不枉他那一身好本事。 敬成梁这话让穆葭很是刮目相看，她看着敬成梁平静的一张脸，心里忍不住感慨，岑卓可真真是了得，能让她以为永远都长不大的小孩儿一夜长大成人，竟都开始会为心上人设身处地地打算了，她正要夸敬成梁，就在这时，马车蓦地一阵摇晃，敬成梁一个没坐稳就跌了下来，穆葭赶紧扶稳了敬成梁，正要询问外头出了什么事儿的时候，紧接着就听到外头传来碧乔的惊呼：;你们是什么人？知道马车里坐的是谁吗？怎敢拦道儿？！ 穆葭闻言，忍不住眉头紧皱，第一个反应就是取过纱帽戴好，她如今所谓春痘的痕迹早就荡然无存，但是为不引人注意，她如今出门在外仍旧是老老实实戴着纱帽。 听着碧乔的口气，是有人拦道儿了，而他们乘的是穆府的马车，是能够一眼看出来的官家马车，通常情况下，寻常百姓瞧见了这种官家马车都会忙不迭避开的，却不想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有上来劫道儿的。 穆葭不信是什么山匪恶徒，毕竟这是京郊，离城门都相去不远，天子脚下，什么悍匪敢公然劫官宦人家的马车？ 看来是来者不善，肯定是有背景的，而且应该不惧穆府，只是不知是奔着她来的，还是奔着敬成梁来的。 敬成梁缓了一会儿，才从惊慌失措中回过神来，然后捏着窗帘一角，小心翼翼地往上拉露出一点缝隙朝外看，结果就对上了一双泛着精光又陌生的眼，敬成梁被那眼神吓了一跳，忙不迭地放下了窗帘，然后手指颤颤指着窗外，无声地跟穆葭道：表姐，外面有人，还蒙着面呢！ 穆葭看了一眼，敬成梁被吓得苍白的一张小脸，一颗心忍不住朝下沉，她一边握住敬成梁的手，竭力安慰被吓坏的小表弟，一边迅速地在脑中思索着，这拦路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不把穆府放在眼里，有敢在这地界胡作非为的，放眼京师倒还真没有几个，穆葭脑中第一个想到的便就是二皇子封予峻，再看看敬成梁那张因为害怕而惊慌失措的脸，穆葭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封予峻这是……这是奔着敬成梁来的？ 虽然她跟封予峻之前在卧龙寺匆匆打过那么一次照面，还引得封予峻大闹了一回卧龙寺，但是当时他们相去甚远，封予峻未必就会看清楚她的长相，而且她能确定那天她的身份行踪没有泄露，封予峻便就想找自己，却也找不到头绪的，而且时间都过了这么久，她不信封予峻还会对自己念念不忘。 但是敬成梁…… 想着上辈子的事儿，穆葭就忍不住心里一阵哆嗦，封予峻是不是之前便就已经见过敬成梁了？是不是已经惦记上了？所以才会趁着敬成梁离京、身边没有妥帖人护着的时候，趁机想要掳走敬成梁？ 是了，肯定是这样的，若是奔着她来的，大可以昨儿晚上趁着夜色下手，那时候，她身边也没有侍卫护着，又是晚上，当然更加容易得手。 一时间，穆葭心都凉了半截儿，这次回京，她身边除了碧乔还有一个赶车的车夫，便就再没有旁人了，也是她疏忽了，竟然没让赵一跟着，还一早把岑卓派了出去。 都怪她，是她考虑不周，才将敬成梁置于险境，穆葭忍不住倒吸凉气，一边想着不知道安郡王府的暗卫如今人在何处，可能来得及赶到，一边又想着一会儿自己要怎么应对。 敬成梁的手都被穆葭给攥的生疼，敬成梁却也没在意，他以为穆葭也在害怕，而自己这个男子汉这个时候，是要站出来保护表姐的，当下他给自己默默鼓了鼓劲，然后坐直了身子，伸手握住了穆葭的手，小声道：;表姐，你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穆葭隔着面前的白纱看着少年强作镇定、苍白的脸，一阵心疼难忍，伸手抚了抚敬成梁的后脑勺，没有说话，心里却打定主意，就算是拼出自己一条命，也要确保敬成梁平安无虞。 ;你们要干什么？休要靠近马车！ 蓦地，马车外又传来碧乔一声惊叫，这回碧乔的声音明显显是带着颤了，听得出来，她也是被吓坏了，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寸步不离，死死守在马车门前，强作镇定道，;你们最好赶紧走！我们是穆府的人！见我们迟迟不回，穆府的人肯定会派人迎出城来的！到时候你们就算是插翅都难飞了！ 打头的男人，哈哈大笑：;呵呵，这位姑娘，你这么激动作甚？我们兄弟几个不过是觉得与你家主子有缘，想见一见你家主子，交个朋友罢了，又不是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至于这么激动吗？ ;你休要胡言乱语！我家主子也是你们能见的？休要说这起子污遭话！碧乔怒了，穆葭乃是穆府堂堂嫡长女，是京师有头有脸的贵女，名声是一点儿都不能出问题的，这时候大天白日的，竟被这起子来路不明之人公然调戏，若是传扬出去，穆葭的名声还要不要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80章 打发 碧乔心里是怕，但是更多的却是怒，一双杏眼死死瞪着那个蒙面的男人，一副要把人生吞活剥的架势。 敬成梁也是勃然大怒，穆葭是他的表姐，还是令他信任依赖的表姐，怎能由得这些人胡言乱语？当下原本还吓得跟鹌鹑似的小二郎就气得怒发冲冠，就要推开马车门出去，却被穆葭一把给摁住了。 ;表姐！他们胡说！满嘴喷粪！你放我出去！看我不撕烂他的嘴！敬成梁愤愤道，哪里还有一点儿之前的惊慌失措？足见他对穆葭有多维护。 穆葭心里热乎乎的，拍拍他的手，示意让他不要轻举妄动，然后开口沉声对外头的人道：;诸位英雄看得起在下，有结交之心，实乃在下之幸，只是如今，在下乃戴孝之身，兼府中繁杂事多，实不便见人，还请诸位英雄见谅，若诸位英雄真有结交之意，日后大可以直接登门造访，长风愿扫街相迎，若是大家能体谅在下难处，肯给在下让出条道儿来，长风自是感激涕零，亦不会让诸位英雄空手而归，大家以为如何？ 言毕，穆葭轻轻扣了扣马车门，让碧乔开出一条缝隙，然后就递出了一张银票出来，这还是生辰那天，穆长风给她的银票，好在她一直贴身带着。 碧乔甫一瞧清楚那银票上的数额，登时就眉毛一跳，目瞪口呆，显然是数额十分惊人，碧乔虽心疼银子，可却还是赶紧将银票朝前递了出去，对着那打头的蒙面人道：;这是我家公子的诚意，还请你们手下。 一众蒙面人瞧清楚那银票上的数额，一个个均是呼吸一窒，登时外头一片安静，那几个拦路的蒙面人都齐刷刷地朝领头的人看去，虽是蒙面看不清表情，但是眼中的渴望和贪婪却都都是一目了然。 一千两啊！这可是一千两！够他们赚一辈子的…… 不，赚十辈子的了！ 谁能不心动呢？ 一时间，连那打头的蒙面人的呼吸都开始变得沉重起来，一边不错眼珠地盯着碧乔手上的那张一千两的银票，一边死死攥着马缰，显然正在经历激烈的心里斗争。 穆葭自称是穆长风，又给出一千两的银子，这是想解决问题的姿态，而且姿态放得很低，明摆着就是，只要他们当做没看见自己，肯为自己让出去路，那么这张银票就可以归他们，而且事后说起来，就当他们遇到的是穆长风而不是穆葭，他们对上头也能有交代，当然了，穆葭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自然也不会找他们的麻烦。 所以只要他们统一口径，对上头交代，并没有见着穆葭，这事儿便就神不知鬼不晓地过去了，而他们却能得到一千两的银子…… 怎么看这都是一笔只赚不赔的买卖。 领头的人还在犹豫，可身后的几个人却已经是迫不及待了，有两个忍不住咳嗽起来，明显显是在催促领头的人，最后那领头的人到底是下了决断，笑着对马车里头的人道：;大公子如此客气，那咱们自然得领情。 当下那打头的人从碧乔手里接过银票，然后没再多做停留，夹着马肚变就朝前奔去，其余的蒙面人也都争先恐后跟随而去。 碧乔看着尘土飞扬中，那群人渐行渐远，终于消失不见，碧乔长长吐出一口气儿来，然后忙不迭转身打开了马车门：;小姐，您吓坏了吧？ 穆葭是真被吓坏了，出了一身的冷汗，这时候也是强打精神，对碧乔摆摆手道：;没事儿，赶紧赶路吧。 ;是！碧乔忙不迭答应，然后赶紧催促着被吓坏的车夫继续赶路，这路上不太平，他们可是一点儿都不敢耽误。 ;这事儿暂时就不要告诉兄长。顿了顿，穆葭吩咐道。 碧乔有些迟疑：;小姐，这么大的事儿，真的不要通知大公子吗？ ;不必，兄长近来事儿多，不必让他分心，日后我留心便是，不会再出这种事儿了，穆葭道，一边又转头跟敬成梁道，;这事儿表弟也暂时不要说出去，等合适的时候，我会告知姑父姑母的，好吗？ 敬成梁犹豫地点点头：;那你得保护好自己。 ;知道了。穆葭笑着揉了揉敬成梁的脑袋，心里却在叹息，她都要担心死这小家伙了，结果这小家伙还在担心她呢。 马车匆匆离去，谁都没注意到路边的枯树丛中还站着两个蒙面人。 …… ;主子，大小姐可真真是冰雪聪明，咱们都担心得要死，差点儿没忍住冲出去宰了那些狗东西，结果大小姐却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就把人给打发了，其中一个蒙面人忍不住感慨，满嘴美溢之词，;大小姐这就叫兵不血刃。 另一个蒙面人却眉头紧皱，面儿上没有半点轻松之色，他眯着眼儿盯着那群黑衣人消失的方向，一边冷声道：;用不着我吩咐了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手扯下了遮面的帕子，露出斧凿刀削、戾气满溢的一张脸，不是别人正是封予山。 封予山跟邹令一路追过来，正欲结果了那些蒙面人，结果正赶上穆葭隔着马车门跟那起子蒙面人谈条件，封予山便就停了下来。 能不动手自然是最好，他倒不是担心自己被发现，这大天白日的，官道上闹出人命来，而且还跟穆葭有关，这事儿传出去，不定穆葭的名声会多难听，说不定还会传出什么逼奸不遂反被杀云云，封予山能轻而易举地了结这些人，但是却未必能堵得住悠悠众口，所以这事儿最好能尽可能地低调处理，最好能够不流血，而且他相信穆葭有这个本事。 果然，穆葭没让他失望，转瞬之间，便就漂亮地把事儿给解决了，封予山松了口气儿，目送着穆府的马车离开，封予山的目光又渐渐冷了下来。 不管是谁，只要敢打他葭葭的心思，那就是找死。 包括他的兄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81章 阿四 ;是，属下遵命，邹令当即躬身领命，一边又小声道，;主子，属下先护送您回泉山别院。 ;用不着，我进京。封予山道，当下不再多言，转身去朝拴马的地方走去。 ;是。邹令应声一边忙着跟了上去，一边在心中暗道，大小姐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他家主子可不得赶着去哄哄吗？ 还有就是啊，二皇子你完了！ …… ;阿嚏！ 二皇子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引得在一旁伺候他用膳的二皇子妃何氏浑身一个哆嗦，手里的筷子一个没拿稳，就掉在了地上，眼瞅着封予峻面露不耐，何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瑟缩着颤声道：;妾、妾身知罪，还请殿下责罚…… 封予峻都懒得多看何氏一眼，不耐烦地起身，直接迈步出了房去。 何氏本就是个身子骨一般的，又是个胆小的，结果就这样的一个诗书世家的娇弱女子，竟嫁给了二皇子，也不知是本来身子骨就差还是受了惊吓，过门之后没多久，何氏就一病不起，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养着，都窝在后院里头，前院都没踏进过一步。 封予峻对自己的这位正妻，没什么情分可言，甚至是连印象都没有，毕竟几年都没有进过何氏房了，除了是个病秧子之外，封予峻对何氏没有更多的了解。 按照封予峻的性子，是懒得多看何氏一眼的，只当何氏是摆在二皇子府的样子便就是了，但是最近情况不一样了，皇贵妃没少在封予峻面前念叨开枝散叶的事儿，自然东宫已经有了皇长孙瑾儿，二皇子这里已经赶不及占头筹了，可是瑾儿不过是个区区侧妃，还是个婢子上位的侧妃诞下的骨肉，如今虽然被太子妃抚养，但是血脉摆在那里，又能金贵到哪儿去？自然不能跟二皇子府的嫡子比。 所以皇贵妃很着急啊，这程子没少在何氏身上下功夫，又是赐补品又是请郎中的更是三不五时请何氏入宫促膝长谈，一向被冷落的何氏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自然是皇贵妃说什么便就听什么。 二皇子被皇贵妃念得烦了，少不得要卖亲娘面子，所以这才屈尊降贵地来了一趟何氏这里，只是瞧着何氏见他跟见鬼的模样，封予峻只觉得索然无味，更别说是有心情留下来跟何氏亲近了。 封予峻在何氏那里憋得够呛，出来之后，心情才好了些，一边朝前院儿走去，一边琢磨着近来得到的消息，忍不住就得意地笑了。 封予峻是个执着的人，这种执着体现在，他想要得到的就必须得到手才行，比如说，任何一个被他看上的人，包括女人，也包括男人，只要进了他的眼的，勾起他馋的，那就必然得到手，在他这里，除了死跟乖乖臣服之外，就没有第三个选择。 只不过近来却有一个例外，便就是在卧龙寺邂逅的那位女子，饶是派人几乎将卧龙寺周边都给翻了个遍，却始终没有找到那女子的下落，封予峻这心里跟猫抓似的，那叫一个难受，只不过因为这程子被廖朝晖盯得紧，他也不敢再大张旗鼓地找人，只能暂时的偃旗息鼓，结果就正中了那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女子的下落竟有了眉目，竟是穆府长房的嫡长女穆葭，那个被太子跟老四同时看上、却谁都没得手的穆家大小姐！ 封予峻简直是又惊又喜，若是能得到穆葭，那么不仅仅能够归拢了穆府长房，让自己的实力大增、比肩甚至超过东宫，更能气死太子跟老四，他们不是眼巴巴地都盼着能够娶到穆葭的吗？不是一个个跃跃欲试争先恐后吗？ 结果呢？一个白白搭进去一个侧妃的命，一个惹怒了万岁爷、做了高丽皇室的劳什子女婿？ 呵呵，想来他的这两位好兄弟没少往肚子里咽苦水吧？ 若是穆葭成了他的女人的话，是不是……太子跟老四都能活活气死？ 想到此处，封予峻的心情大好，双手复后，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穿过月牙门进了前院，然后就瞧着一个黑影急匆匆地朝他这边赶来，定睛一看，正是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侍卫，不等那侍卫靠近，封予峻就迫不及待地询问：;可搞清楚了吗？穆家大小姐可是那天在卧龙寺出现的那位姑娘？ 这侍卫叫阿四是封予峻的贴身侍卫，那天封予峻大闹卧龙寺的时候，他也是在场的，所以也见过那女子的脸，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穆葭的容貌实在令人过目不忘，所以封予峻才会派他前去摸底，到底穆家大小姐是不是那天在卧龙寺出现的女子。 ;回主子的话，穆增暴毙之后，穆家大小姐始终没再露过面，属下也不便潜入穆府查看，之前得到消息，据说穆家大小姐于昨晚出城去了西槐别院，属下便就赶紧带人前去查看，结果才发现出城的人并不是穆家大小姐，而是穆府长子穆长风，阿四躬身道，一边又有些为难地道，;而且属下听闻穆家大小姐自年前便就染了春痘，算着时间，恐怕不是……那位姑娘。 封予峻的脸登时就沉了下来，冷声道：;我说是她，便就是她！竟不知养你们这起子狗东西有何用，一个女人找了这许多都找不到，怎么着？还想让本宫亲自出手吗？ 阿四忙不迭跪地叩头道：;属下知错，请殿下责罚！ 封予峻白了那侍卫一眼，顿了顿，忽然玩味儿地牵了牵唇：;得了春痘是吧？见不得人是吧？好，本宫不妨让她更见不得人些。 阿四闻言，心下一惊，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您……您打算要对穆大小姐做什么？廖大人交代过，一定不能让您乱来…… ;滚吧！你这没用的东西还敢跟本宫指手画脚？反了你了！封予峻不耐烦地一脚把阿四踢开，一边冷哼着走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82章 阿四2 ;滚吧！你这没用的东西还敢跟本宫指手画脚？反了你了！封予峻不耐烦地一脚把阿四踢开，一边冷哼着走开。 阿四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封予峻一向喜怒无常，他这个贴身侍卫身上总是新伤盖旧伤，这一脚是把之前的旧伤给踢破了，火辣辣的疼，阿四皱着眉朝回走，一边想着总这么挨打，这伤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一边又开始琢磨着离开二皇子府的可行性。 穆家大小姐给的那一千两银子，平分之后，每人得了一百二五两，再加上多年积攒，阿四如今手上也有两百两的银子了，这么一笔钱他能回老家买房置地娶妻生子，能舒舒坦坦、富富裕裕地过一辈子了，怎么都好过留在二皇子身边，不定哪天就做了二皇子的手下鬼，就跟小七一样。 小七就是之前挨二皇子三脚的那个侍卫，最终没能挨过去，扯着嗓子一个劲儿地喊疼，一会儿又胡乱地喊着爹娘，嗓子都喊哑了，最后人没气儿了，眼睛还瞪得老大，他当时就守在小七跟前，亲眼瞧着小七咽气的，那时候，他的心凉透了，从那之后，他便就开始想着为自己留条后路…… 不，是留条生路了。 阿四看透了，二皇子这样的主子，是不管你有多忠心耿耿的，在他眼里，他们这些侍卫下人，命贱得可比蝼蚁，他在二皇子身上看不到哪怕一丁点儿的热乎气儿，他不想死，所以他必须得走。 这也是当时阿四愿意接受那张银票的原因。 阿四捂着胸口步履沉重地挪回了偏院儿，偏院儿住着阿四、小七还有贾子游，如今小七死了，这处院子便就只剩下阿四跟贾子游了。 ;咳咳！咳咳！ 阿四才一进院儿，便就听到屋子里头传来一阵咳嗽声，阿四没多想，赶紧上前，行至门前，轻轻扣门，一边恭恭敬敬朝里头询问：;贾先生，可是要喝水吗？ 除了咳嗽，并没有别的回答传出，阿四没多想，推门进去了，然后倒了杯茶，端进了寝房去，瞧着贾子游正躺在床上一脸痛楚地咳嗽着，阿四瞧着挺不忍的，叹息道：;贾先生，您再忍忍，等骨头长好了就不疼了。 贾子游肋骨被封予峻踢断了两根，只能这么卧床养着，再加上他有喉疾，总是忍不住咳嗽，这便就糟了大罪了，每一声咳嗽都要命，贾子游这么硬扛着，才几天功夫人就明显的憔悴衰老了。 廖朝晖本来要派人过来伺候贾子游的，只是贾子游断断不肯，他对自己的位置一直有清醒又极端固执的认识，他在廖府就是个下人，若是再让人伺候，那岂不成主子了？所以不论廖朝晖怎么说，他到底咬死不同意，这事儿也只能作罢了，除了个必不可少过来给贾子游煎药的小厮之外，廖朝晖到底没再派人过来。 倒是阿四跟贾子游相熟之后，会时不常地过来陪贾子游说说话，也帮贾子游端茶倒水什么的，阿四话少人踏实，虽是封予峻的贴身侍卫，但是难得人没长歪，所以贾子游也愿意跟他多说两句。 见贾子游咳嗽停了下来，阿四赶紧过去给老爷子喂了几口水，然后熟门熟路地从架子上的盒子里取出一截甘草来，送给贾子游含着，贾子游一直都有喉疾的毛病，咳嗽厉害的时候，便就有含甘草的习惯。 果然，含了一会儿甘草之后，贾子游便就止住了咳嗽，阿四瞧着他面色好了些，也跟着松了口气儿，一边问道：;贾先生，您还没用午膳的吗？要不我伺候您吃点儿？正好我也要吃午膳了。 贾子游摆摆手，有些疲倦地道：;别麻烦了，我也吃不下。 卧病之人胃口弱，更何况还总这么躺着不动，贾子游是真的没有什么胃口，阿四又问了几遍，确定贾子游真不想吃之后，然后阿四便就起身要告辞，却又被贾子游给叫住了。 ;阿四，贾子游目光落在阿四捂着胸口的手上，面色不大好，语气中带着关切，;你这是……又受伤了吗？ 搬来二皇子府的时间不长，但是贾子游却不是个睁眼瞎，二皇子平素是怎么对待下人的，他都看在眼里，即便阿四是二皇子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但是阿四的身上金疮药的味道却从没断过。 阿四一怔，随即放下了手，随口道：;没事儿，就是刚才不小心撞柱子上了，缓缓就好了。 贾子游没再说话，只盯着阿四一言不发地看着，只把阿四看的浑身不自在，一边胡乱地挠了挠头，一边躲避着贾子游，他觉得挺别扭，当下也没再多废话，急匆匆地就再次告辞了，结果一转身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阿四迈出去的脚都顿住了，跟扎了根似的，再也走不动了。 半晌，阿四转过身来，垂着眼盯着一脸疲倦沧桑的贾子游，默默地朝前走了两步，停在了贾子游的床前，低着头，轻声道：;贾先生，我近来总梦到小七。 梦到小七死不瞑目的模样，梦到封予峻一脚一脚踹在小七身上的狠戾模样，也梦到自己自己变成了小七，死在封予峻的脚下…… 梦里一身鲜血，梦外浑身冷汗。 阿四觉得自从小七死后，自己的胆子就变小了，其实应该是从更早的时候，从阿大、阿二、阿三接连送命的时候，甚至是自打进到这座府邸的时候，他就开始变得胆小了，到如今，他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每一天醒来、每一次面对封予峻，他满腔都充斥着惧怕，这种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让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处汗毛都跟着倒竖。 他从前不是这样的，要是胆小要是怕死，也不会选择习武这条路，但是…… 怎么说呢，谁想这么窝窝囊囊地死？谁想被人像蝼蚁一般踩在脚下、即便那人是高高在上的皇子？ 他惧怕并且愤怒着，可更多的却是焦灼跟无力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83章 他走得了吗 他惧怕并且愤怒着，可更多的却是焦灼跟无力感。 阿四觉得很累，又心灰意冷，这种苦闷跟焦灼他又无处诉说，也不敢宣之于口，但是今天，他却忽然对贾子游开了口，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毕竟他跟贾子游相识不久，单算相交时日，贾子游实在不算是个能交心的交情，所以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的时候，阿四也觉得意外，不尽意外，还有惊恐，他不安地打量着贾子游那张衰老沧桑的脸，试图能从上面找到让自己安心的可能。 贾子游半晌无言，由着阿四这么盯着自己看，顿了顿，他伸手指了指床前的凳子，示意阿四坐下。 阿四迟疑地坐了下来，不安地抿着唇，想要再随便说着点儿什么，好把之前自己莫名其妙的坦诚给遮掩过去，只是不待他想好说什么，贾子游却又开了口。 ;阿四，你走吧，贾子游道，因着伤势还有喉疾的缘故，他说话很是费劲儿，没说一句，都要停下了喘好一会儿，顿了顿，他再次道，;走吧。 阿四没明白：;啊？贾先生你让我走？ 不是才让他坐下来的吗？怎么他这屁股还没坐热，这老头儿就开口撵人了呢？ ;离开这里，贾子游哑声道，看着阿四还茫然的一双眼，他费劲地扯住了阿四的胳膊，使劲儿地晃了晃，;阿四，别步小七的后尘，离开这块腌臜地儿，走得远远儿的，这辈子都别再回来了！ 阿四这下子明白了，胳膊被贾子游捏的生疼，但是阿四却半点儿没有埋怨，反倒心里涌起汩汩暖意，可继而就被酸涩所取代，他鼻头酸涩得难受，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就带着微微的沙哑了：;那您呢？贾先生，您会不会走？ 阿四这话让贾子游一怔，随即就是苦涩地牵了牵唇。 他能走吗？他走得了吗？ 他在廖府待了大半辈子，几十年来一直兢兢业业为廖朝晖出谋划策，他经历过廖府荣极一时的煊赫，也陪着廖朝晖熬过新皇登基后、刻意打压廖府的那一段煎熬岁月，后来，他殚精竭虑总算陪着廖朝晖重振廖氏一门。 他应该能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幕僚，也该配得上一个忠仆的名号，这些年来，廖朝晖待他的确不薄，但是这不薄的背后却不是没有防范，即便他年事已高。 廖朝晖为什么没有把他接回廖府养伤、反倒把他留在了二皇子府？说是他断了骨头不便挪动，可真是这样吗？ 贾子游从来都不看好封予峻，在他看来，封予峻并不个合适的储君人选，甚至连做人都不配，这些年来封予峻的烂事儿传遍了街头巷尾，可是封予峻究竟有多荒唐多该死，却只有二皇子府跟廖氏一门的人才知道。 这样的人配得上至尊之位？ 虽然廖朝晖之前一直没有明确表示出要扶二皇子上位，但是贾子游却不是没有担心，明里暗里没少提醒廖朝晖，廖氏一门百年荣耀，不该毁在一个荒唐小儿手里，廖朝晖似是听进去了，这些年来也的确没有任何要扶持二皇子的意思，贾子游背地里没少庆幸，觉得自己跟了明主，这辈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都是值得的。 但是廖朝晖还是辜负了他的期望。 贾子游后来想过，廖朝晖压根儿就没有死心过，从来都存着要扶二皇子上位的野心，从前之所以按兵不动，那是没有遇到合适的时机，而今，四皇子败北，太子独大，万岁爷忌惮东宫跟陈氏一门，少不得要借二皇子跟廖氏一门的势，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眼前，廖朝晖的勃勃野心又岂是一个贾子游能够劝得住的？ 有野心并不奇怪，更不可耻，更何况还是廖朝晖这样的出身，曾几何时，贾子游是欣赏廖朝晖身上的那股子傲骨跟野心，想要以一己之力重振一个败落凋零的世家门阀，这样的气魄跟野心，令贾子游肃然起敬，甘愿俯首称臣，一路相伴。 可是直到前不久，贾子游才猛然发现，廖朝晖的野心远不于此，他要的不仅仅是重振廖氏一门，更是整个大夏，他不管封予峻是不是打根儿里就烂透了，配不配穿那身龙袍，他就是要扶封予峻上位，就是要扎扎实实握住那块金疙瘩…… 甚至是最后，由他坐上那个至尊之位，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可以眼都不眨地牺牲掉任何人，不管是小七还是他。 对，包括他，他这个虽然忠心耿耿、却近来总跟廖朝晖作对的老家伙。 廖朝晖想让他长个教训，让他服软，让他重新认清自己的位置，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兴许是顾念往日的主仆情分，廖朝晖并不想亲自对他如何，所以他被留在了二皇子的眼皮子底，生死都攥在二皇子这个荒唐之主的手里…… 贾子游相信，只要他服软，只要他还像从前一样听话，一样对廖朝晖尽心尽力，廖朝晖会第一时间把他接回廖府，小心照拂，然后他仍旧是那个廖大人身边最信任、廖府人人尊敬的贾先生。 这就是廖朝晖，这就是当年他自己选的主子。 而他想要离开廖朝晖的唯一方式，那就只有死。 …… 贾子游迟迟未答，阿四又问了一遍：;贾先生，您会不会离开呢？ 贾子游笑了笑，对阿四道：;我不走，我还有好多没办完的事儿呢。 ;您还是要留下来，辅佐廖大人还有……二皇子？阿四踟蹰着开口，小声询问。 贾子游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在阿四看来，贾子游这便就是默认了。 阿四长长地吸了口气儿，又全部呼出，顿了顿，他皱着眉，小声地说起了一直以来困扰自己的最大疑惑，他一直被困扰着折磨着，他一直想要倾诉，也想要个答案，他觉得贾子游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不管是作为可以信赖的倾听者，还是解疑答惑的睿智老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84章 我要你走 ;贾先生，我最近一直很苦闷，阿四闷闷地开口，一旦开口，后面的话也就顺当了，似是一汪死水终于裂开了一道豁口，;我自幼习武，一直秉着一颗忠心，往大是忠心为国，往小是忠心事主，后来我被选中进了二皇子府，做了二皇子的侍卫，当时我心里挺自豪的，毕竟这是天家对我的能力还有忠心的认可。 ;这些年来，我一直忠心耿耿，即便二皇子……有荒唐之处，但是我还是做到了尽忠职守，这是做下人的头号要义，我一直自勉，也觉得自己会一直做一个忠仆，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越来越没有这个自信了。 ;可能是从阿大死了之后，说到这里，阿四沉默了好一会儿，似是在回想着阿大，只是他没有再提那个阿大，顿了顿，他才又开口，;我一直很矛盾，我应该忠心事主，做一个忠仆，应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是我现在却……却想着逃避。 ;贾先生，您知道吗？就在今天，我甚至头一次违背了主子的吩咐，当时我头脑很清楚，却并没有犹豫多久，我甚至觉得自己做的没错……阿四苦笑着摇摇头，;但是在刚才，面见二皇子的时候，我又觉得惭愧，贾先生，你说我是不是个……背主忘恩的可耻之徒？ 一股脑儿说了这么些话，阿四觉得心里畅快了不少，他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仰脖儿给喝了个干净，将茶杯放下，阿四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贾子游的脸上。 看着对面佯装镇静、眼神却躲闪的青年，贾子游不由得心头一软，他叹了口气儿，对阿四道：;阿四，忠君爱国，忠心事主，都是没错，也都是应该的，但如果这是一个民不聊生的国度，是一个昏庸暴戾的主子，你若是仍旧盲目愚忠，那岂不就成了助纣为虐的刽子手？ 贾子游一开口，阿四顿时就觉得醍醐灌顶，他怔怔地看着贾子游，看着看着就有点儿绷不住了，在眼泪落下来之前，他捂住了自己的脸，头高马大的汉子，肩膀抽搐着，竭力压抑自己的哭声，眼泪却不停地从指缝中流出。 ;阿四，离开吧，趁着还能抽身，趁着自己的心底还干净，赶紧走，贾子游叹息着又道，;别等到泥足深陷，抽不了身，悔之晚矣。 ;那你呢？贾先生，你怎么办？阿四抬起头，和泪的一双眼悲切地看着贾子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再开口，阿四已经哽咽得不成样子了，;贾先生，我……我带你一起走…… ;傻孩子，净说傻话，贾子游笑了，眼底的无奈稍纵即逝，他拍了拍阿四的肩膀，一边拉着阿四的手，认真交代道，;阿四，我有一笔积蓄，存在了可靠之处，你离开之后，可以前去领取，你放心，这是我的体己钱，没人知道，你拿到之后，便就远走高飞，再别回京，也别再想着见我。 阿四忙摇头道：;贾先生，我不要…… ;阿四，你听我说，贾子游打断了阿四，继续道，;阿四，你不必觉得有负担或者是不好意思，这钱我本是要留给后人的，但是你也知道，老头子这辈子没有儿女缘，到老了还是孑然一身，难得能遇到你，阿四，你是老天爷派来的，来弥补老头子这辈子的儿女缘。 ;阿四，老头子一个人孤零零过了大半辈子，临了了，别让老头子继续可怜下去了，你就纯粹就当帮老头子一个忙，成吗？ 阿四还能说什么？当下抹去了眼泪，然后跪倒在地，对着贾子游;梆梆磕了三个头，然后抬起头来，红着眼看着贾子游：;贾先生，阿四爹娘去得早，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您要是不嫌弃，往后阿四就是您的儿子，您活着，阿四为您端茶倒水孝敬您，您走了，阿四为您披麻戴孝。 ;好孩子，我不要你为我端茶倒水、披麻戴孝，我要你走，走得越远越好，贾子游伸手轻轻抚着阿四的头，慈爱地看着阿四，但说出来的话却是不容反抗，;阿四，好好儿活着，做个堂堂正正、到死都能挺直腰杆子的人，这就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 阿四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半晌，才好不容易勉强开口：;阿四遵命。 …… 马车总算是平安进了城，穆葭一众人等都长长松了一口气儿，尤其是碧乔，一路正襟危坐、恨不得生出六只眼八只耳，这时候人才放松下来，身子一软，直接朝马车门上一倒，发出一声闷响，随即就传来碧瑶龇牙咧嘴的痛呼声。 ;怎么了碧乔？穆葭闻声，忙得询问，一边推开马车门去查看，结果就瞧着碧乔正捂着后脑勺，嘴里正疼得不住发出;嘶嘶声。 ;小姐，我没……哎呀！碧乔忙不迭摇头，想说自己没事儿，可是一张嘴又是一声痛呼溢出。 穆葭不由分说拉开她捂着的手，扒开碧乔的头发仔细查看，就瞧着白皙的头皮上有着触目惊心的一片红痕，穆葭忍不住眉头紧皱，吩咐车夫道：;先去趟怀仁堂。 碧乔忙不迭道：;小姐，我真的没事儿，就撞了一下，缓缓就好…… ;不单单是你，也得去给成梁拿点药膏，穆葭打断了碧乔的话头，伸手拍了拍碧乔的手腕，又道，;进来坐着，别吹凉风了。 ;是，奴婢遵命。当下，碧乔进了马车来。 车夫驾车，一路直奔怀仁堂，没过一会儿便就到了地方，车夫停了马车，过来给打开车门，碧乔正要先下去，却被穆葭一把拉住了手，碧乔忙问道：;怎么了小姐？ 穆葭没说话，只是摁着她的手，让她不要动，然后人朝前微微探身，顺着门缝朝开看去，碧乔也跟着朝外看，然后就瞧着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莫约二十六七岁的男人正从怀仁堂里出来，手里拎着药，显然是过来抓药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85章 周子徽抓药 这人相貌平平，是在人群中绝不显眼的那种，所以乍一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碧乔不明白为什么这样普通的一个人偏偏会引起了穆葭的注意，所以她格外留心，又仔细看了看，还真被她看出来点儿门道来。 首先这人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个读书人的模样，身上的料子一看就不便宜，还有这人出了怀仁堂后，径直上了一辆马车，那马车虽然不甚起眼，但是那驾车的车夫却明显显是个练家子。 跟别的车夫不同，等人的时候，这车夫没有坐在马车前头，更没有去附近的茶馆喝茶闲聊打发时间，而是一直站在马车前，身子绷得似是一株松树，目光炯炯，这样的人看起来倒不像车夫，而是侍卫，还是来自军中的侍卫。 想到此处，碧乔再看那个相貌平平之人，便觉得此人不一般了。 待到那人上了马车，马车驶出之后，碧乔忍不住好奇跟穆葭道：;小姐，这人似是来头不小啊。 穆葭的目光还落在那渐行渐远的马车上，淡淡道：;是不小。 周子徽，四皇子封予峋的心腹、上辈子一路辅佐封予峋登基为皇的头号功臣，这来头能小的了吗？ ;这人谁啊？小姐您认得？碧乔好奇。 敬成梁也凑了过来：;表姐，你们偷偷摸摸说什么呢？ 穆葭回过头来，冲敬成梁笑道：;在说一定要让郎中调一副好药膏，还要求个驱虫的方子，没得咱们二郎又被虫子咬，表姐看了都心疼呢。 一听到被虫子咬，敬成梁顿时就红了脸，下意识地去捂嘴，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又赶紧放下了手，然后别扭地转过头去，一边磕磕巴巴地道：;那、那就多谢表姐了。 穆葭忍不住揉了揉敬成梁的脑袋瓜：;走吧，咱们下车。 ;嗯，表姐你先。 当下三人下了马车，进了怀仁堂，罗植正好在外堂，瞧见了穆葭当下忙不迭地上前招呼，穆葭指着敬成梁道：;罗先生，这位是我表弟，敬府的二公子，嘴巴有点儿肿，烦请罗郎中给表弟调一副祛肿的药膏。 罗植上前查看了敬成梁的嘴唇，然后跟穆葭道：;二公子的问题不严重，正好有现成的药膏，在下吩咐去取来就是。 当下罗植吩咐虎子去取药膏，穆葭让敬成梁在外堂坐着等药膏，然后又带着碧乔进内堂，让罗植给她瞧后脑勺。 罗植查看了碧乔的后脑勺后，给开了药膏，碧乔拿着药方出去找虎子，留下穆葭跟罗植说话。 ;刚刚我过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周子徽从你这儿出来，他过来做什么的？抓的什么药？是他自己生病还是替别人抓的药？穆葭不啰嗦，直接开门见山。 罗植没想到穆葭竟然还认得周子徽，心下颇感惊讶，毕竟周子徽为人低调，平时更是甚少出门，所以甚少有人知道四皇子府里头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但是罗植却也没去询问穆葭如何认得周子徽，当下把周子徽抓药的事儿细细跟穆葭说了一番。 ;回大小姐的话，周子徽并不是来给自己抓药的，而是过来抓……女子用的药。说到这个，罗植也倍感纳闷儿。 ;女子用的药？什么药？穆葭一怔，显然也是没想到，周子徽并未娶妻，四皇子也还没有，所以周子徽到底在为哪个女子抓药？难不成周子徽私底下有相好的？ 罗植有点儿尴尬地道：;是……是缓解月信腹痛的汤药。 穆葭点点头，心中暗道，看来周子徽对这个女子还挺上心，要不然一个堂堂大男人也不会亲自过来抓这种药。 这人到底是谁呢？上辈子没听说过周子徽娶妻啊。 一时间也想不明白，穆葭只能暂且把这事儿抛在脑后，然后又想起了正事来，当下交代罗植道：;刚才我在京郊官道上越到一群拦道儿之人，他们蒙着面，有意掩饰身份，我猜应该是二皇子的人，但是却也不能确定，人我已经给打发了，只是难保没有下次，你转告王爷一声，让他帮着查查这背后主使到底是谁，到底是奔着我来的，还是奔着成梁去的。 罗植闻言，既惊且怒：;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大天白日地公然拦大小姐的道儿？而且还在京郊的官道儿上？！这是不要命了吗？！ 穆葭冷声道：;所以人家来者不善，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让王爷多盯着点儿二皇子府…… 说到这里，穆葭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事儿我总觉得有些蹊跷，这个时候，有廖府盯着，按说二皇子不该如此冲动，说不定还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大小姐的意思是……太子？ ;有这个可能，穆葭点点头，脑子里想着周子徽那张平静的脸，又道，;说起来四皇子近来好像格外低调。 罗植迟疑着问：;大小姐也怀疑四皇子？ ;不管是谁，先让王爷都盯着点儿吧，行了，我先走了，穆葭道，一边起身跟罗植告辞，;对了，你近来给王爷拟个进补的方子，正是春寒料峭换季时，可别再生病了。 因为旧伤的缘故，封予山的身子一直不能算好，这也一直是穆葭的心头病，总担心封予山又要旧伤复发，又要病得死去活来。 罗植忙不迭连连应声：;是，请大小姐放心，属下一定办好。 …… 周子徽的药到底是为谁买的呢？这话还得从今儿一早说起。 四皇子封予峋之前交代过周子徽，让他过去提醒一下润珠公主安分守己，周子徽其实觉得润珠公主已经比初来乍到懂事儿了不好，而且还是个能进去话的，并没有公主的骄矜做派，是愿意为四皇子打算的，可是封予峋对润珠公主明显十分苛刻。 当然这也能理解，毕竟润珠公主的到来，对于封予峋而言几乎就是灭顶之灾，封予峋不能怪万岁爷，也不能怨芳贵妃，可不得把怨气都撒在润珠公主身上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86章 公主忍耐 所以周子徽也不好为润珠公主说话，心里想着过去走个过场，在封予峋面前能有个交代，也就是了，结果今儿一大早周子徽甫一到了地儿，还没到门前呢，就听到了房中传来女子小声的啜泣声。 周子徽自然听出来那是李润珠的声音，登时就是一愣，然后也顾不得让人通报，上前两步行至门前，隔着门，朝里面询问：;公主，您还好吗？ 里头的哭声顿时就止住了，没一会儿传来李润珠微哑的声音：;是……是周先生吗？ ;是，在下奉四殿下之命过来看看公主近来可好。周子徽恭恭敬敬道。 李润珠没再说话，只听到房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房门被从里面打开，小顺红着眼让在一边，对着周子徽福身行礼：;周先生里面请。 周子徽看着小顺明显哭过的脸，心里涌起一阵疑惑，今儿这是怎么了？这一对主仆怎么都哭了？ 他迈步进去，被小顺引着来到了外堂，李润珠在暖阁，端坐在软塌上，外堂跟暖阁中间隔着一道珠帘，小顺没有上前打帘，周子徽自然也不好进去，隔着这么一道珠帘，周子徽也看不真切李润珠是个什么表情，当然他一个大男人还是个做属下的，也不好一直盯着人家看，当下，忙不迭躬身行礼道：;属下见过公主，给公主请安了。 ;平、平身吧，帘子后头传来李润珠的声音，还是微哑着，有点儿气短，虽然强作镇定，可听上去带着点儿可怜气，;小顺，给周先生赐座，斟……斟茶。 ;是，奴婢遵命，小顺搬了个鼓凳过来，放在周子徽旁边，;周先生您请坐。 ;周先生，请用茶。 一杯茶被小顺放到了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不知道是不是周子徽多心了，他总觉得小顺今儿对他的态度有些奇怪，小顺人如其名，个子小巧，性子温顺，知道周子徽是四皇子的心腹，所以对周子徽一向十分有礼，但是今天，小顺看他的眼神却带着怒气，说话声音也比平时大了些，就连泡的茶也是一塌糊涂，茶叶浓的都要冒出来了似的。 这丫头带着气呢。 可是，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呢？不是才刚来吗？怎么就引得小顺动气了呢？ 周子徽正纳闷儿呢，就听这个李润珠的声音又传来：;周先生，您这次来，是检查我背书还是监督我练字？ 周子徽之前也奉命过来过几次，封予峋想让李润珠彻底学乖，让周子徽过来自然也是奔着敲打李润珠而来的，所以每每周子徽过来，总是扳着一张冰块脸，不是抽查李润珠的《女论语》的背诵情况，便就是盯着李润珠练字。 李润珠虽会用汉话交流，但是认字写字上却还差很多，一页书看下来总有七八个字不会，写字更是从没练过，封予峋交代过，务必要能写能认，定不能给大周皇室丢脸，周子徽又总在一旁盯着，李润珠如何敢懈怠？所以这程子原本该欢欢喜喜准备嫁人的新嫁娘却压根儿就没心思管婚礼的事儿，只一门儿心思地关起门来识字练字来着，有时候甚至会用功到半夜，小顺好说歹说才会洗漱歇息。 说起来，李润珠从小到大还没这么认真刻苦过，以至于人都瘦了一圈，小顺看在眼里，自是心疼，对周子徽难免有抱怨，只是她却也不敢表露出来，毕竟这里不是高丽，而李润珠如今的首要身份也不是高丽公主。 所以，不但她得忍着，连李润珠也得忍着。 只是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而小顺今天就到了极限。 李润珠每月都有腹痛几日的毛病，从前在高丽，都有太医伺候，会提早给李润珠准备药饮，所以那几天也不算煎熬，可是倒了大夏，却没人再给李润珠准备药饮了，今儿凌晨，突如其来的腹痛把李润珠从练字的噩梦中唤醒，然后李润珠就坠入了比噩梦更可怕的疼痛之中，疼得她甚至都哭不出来，她缩在床角，双手死死地抱着肚子，浑身冷汗淋漓，脸白的吓人。 ;小、小顺……李润珠张着嘴，努力了半天才能发出声音，声音颤得不成样子，每说一个字，她都要停下来喘息好一会儿，;小……小顺…… 好在小顺就在她的床前打地铺守夜，闻声很快爬了起来，点燃了蜡烛之后，小顺揉着眼睛伸手撩开床帐：;公主，您是口渴……啊！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看清楚之后，小顺吓得倒吸凉气，忙不迭爬上了床，急的眼睛都红了：;公主，您是哪儿不舒坦吗？奴婢这就去给您请太医来！ 一边说着，小顺就要下床去请太医，手却被李润珠给拉住了：;别、别去。 小顺急的声音都大了一倍：;公主，您都这样了，怎么能不去请太医？公主，您可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啊？ ;我说了，不许去！李润珠的声音也抬高了，带着毋庸置疑的口气，可随即又因为疼痛，小脸又皱成了一团，她捂着肚子大口大口地喘息，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又开口，;就、就是肚子疼，忍一忍就过去了，别……别声张出去，去……去给我熬碗红糖姜汤去。 ;啊？哦，奴婢这就去，小顺忙不迭应声，然后赶紧爬下去直奔厨房去了。 …… 接连喝了两大碗的红糖姜汤，腹痛却并没有缓解，反倒又腹胀了起来，腹痛都跟着似乎被放大了，李润珠不敢再抱着肚子，只能侧躺着，早就汗湿的一张脸贴在枕头上，双目空洞地看向桌上忽明忽暗的烛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似是一条搁浅即将渴死的鱼。 小顺还从来没见过李润珠这幅模样，是又心疼又害怕，当下又小声哀求道：;公主，您就让奴婢去请太医过来吧，您这么一直熬着，得熬到什么时候啊？公主，您这样金贵的身子，怎么该受这样的罪呢？公主，求求您，您就让奴婢去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87章 公主忍耐2 李润珠没说话，只是费劲地摇摇头，然后继续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小顺没有办法，只能拧来帕子给她擦脸，擦着擦着，小顺忽然就忍不住了，眼泪;噼里啪啦往下落，一边哽咽着道：;公主真是受委屈了，早知道……早知道公主就不该答应娘娘跟殿下来大夏和亲，公主……公主真是受苦了…… 小顺虽然年纪小，但毕竟在皇宫伺候多年，到底跟外面不懂事儿的丫头不一样，从高丽到大夏，李润珠的处境跟心境发生了什么样的改变，小顺可以说是最清楚的人。 一段姻缘若是被冠上了和亲的前提，那么感情对于这段婚姻来说，便就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但是李润珠还算幸运，毕竟和亲的对象，是她一见倾心的男子，所以最开始的时候，李润珠对这段姻缘抱有极大的热情，整个人都是神采飞扬的，一点儿都没有独居异国的愁苦，有的都是即将嫁给心上人的羞涩和甜蜜。 能嫁得心上人，自然小顺也为主子开心，那段时间，房中总充斥着主仆两人的欢声笑语，李润珠跟所有即将出阁的姑娘一样，所有的热情和心思都花在了即将到来的婚礼上，小顺会变着法儿地给李润珠梳各种大夏发髻，李润珠会试戴各种首饰，试穿各种衣裳，主仆俩会讨论大婚时候的发髻，还有首饰衣裳，虽然这些事情并不需要李润珠操心，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啊，就是太兴奋了啊，每一天都因为即将到来的婚礼展颜欢笑。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笑越来越少了呢？应该是从周子徽第一次上门、送来那本《女论语》之后吧，在结果那本《女论语》，在听完周子徽没有任何起伏的交代之后，她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连带着之前她所有她对这段婚姻的向往。 可是为什么呢？ 大夏的女子不都是要看《女论语》的吗？不是所有的女子在婚前都要听训、都要明白既嫁从夫这个道理的吗？这不都是应该的吗？尤其还是封予峋这样的身份。 所以她有什么好失落的，又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李润珠始终想不透，她觉得大概是自己太过矫情的缘故，她觉得肯定是自己的问题，但是她就是不开心，甚至对封予峋也似乎不像从前那般痴迷了，她甚至都怀疑那一日殿前相遇，是上辈子的事儿，实在遥远又梦幻。 她强迫着不让自己继续胡思乱想，强迫着自己硬着头皮去看那本她并不想看、也看不大懂的《女论语》…… 既然人人如此，那就这样吧，她这样安慰自己。 但是从那之后，她对什么都提不起来兴致了，小顺又学会梳新发髻了，跃跃欲试要给她梳，她却懒得去梳妆台前一坐半天，她不想照镜子，不像看自己越来越瘦削落寞的脸。 这应该才是封予峋喜欢的样子吧？ 不对，这是封予峋想看到的、四皇子妃该有的模样，至于封予峋的喜好，实际上她并不清楚，虽然封予峋曾经亲口承认过对她的钟情，但是渐渐地，李润珠越来越怀疑封予峋这话到底有几分真，尤其是在封予峋一再交代让她安分守己之后。 李润珠不清楚自己到底哪里不安分守己了，她不敢问也不想问，只能闭门不出，取出那本讨厌的《女论语》，一遍一遍地翻看，似乎是想在书中找到答案。 《女论语》不好懂，很多字李润珠不认识，即便认识，可连成句子，她还是不明白，好在周子徽时常过来，会为她解疑答惑，周子徽无疑是个称职的先生，严厉与耐心并存，教她识字还有练字，在练字上，她没有任何基础，周子徽却能不厌其烦，一遍一遍耐心地教她，有时候他甚至还会顺带教一教小顺，用大夏的话说，这叫有教无类。 但是，李润珠并不喜欢周子徽。 周子徽是封予峋的心腹，在周子徽身上，她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封予峋对她的态度，冷漠、不耐、厌恶。 李润珠一直都是个敏感的人，在感情上尤其是，况且又是在异乡，一个截然不同又相对封闭的环境，她没有倾诉的人，也没有询问的人，她也不能生气不能发脾气，只能憋着，只能处处陪着小心，十多岁的待嫁少女有多少愁啊，身处异国的和亲公主又有多少不安啊，她通通只能憋在心里。 …… ;别哭了……李润珠虚弱地摇摇头，跟小顺道，;小顺，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是，奴婢告退，小顺虽然不放心，但是却还是只能退了出去，走了几步，小顺又停下脚，转过身来，不安地看着李润珠，;公主，若是……到天亮您还不见好的话，那就不能再继续忍着了，非要看郎中不可。 李润珠眉头紧皱，正要反驳，小顺忙得又开口道：;公主，您放心，奴婢不会去请太医的，会悄默声地溜出去请个郎中过来，奴婢会小心的，一定不会让人察觉的。 李润珠为什么都疼成这样还是坚决不肯让小顺去请太医？无非是因为封予峋三令五申地让她安分，若是她大半夜地请太医过来，传到了封予峋耳中，只怕封予峋又要生气了。 李润珠喘了两口气，然后虚弱地点点头：;行，就按你说的办。 小顺这才松了口气儿，躬身退下。 …… 周子徽过来的时候，正好是小顺要出去请郎中的时候，李润珠硬撑了一夜，腹中还疼得刀割一般，到清晨的时候，李润珠已经疼得险些晕死过去，嘴唇都被咬破了。 李润珠疼得人有点儿恍惚，迷迷糊糊中，还以为自己还在高丽，一个劲儿地喊娘，一边捂着肚子不住地哭，小顺也跟着哭，李润珠这幅模样，她哪里还敢出去请郎中？根本不敢留下李润珠一个人，小顺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就听到了敲门声传来，然后就是周子徽隔着门的询问。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88章 她在求他 周子徽的声音甫一传进耳朵，李润珠顿时就清醒了不少，她强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让小顺给她简单地梳洗一番，然后就被扶着去了暖阁，又让小顺放下了珠帘，这才请了周子徽进来。 …… ;周先生，您这次来，是检查我背书还是监督我练字？ 李润珠的声音与平时明显不大一样，沙哑还带着颤，虽然她努力让自己显得跟平时没多大区别，但是周子徽却还是一下子就听了出来。 周子徽蹙了蹙眉，问道：;公主可是身子不爽吗？ 结果不待李润珠开口，小顺便就迫不及待地答道：;周先生，公主腹痛不止，从半夜忍到现在，一刻都没有闭眼，周先生，您今儿就别逼着公主识字练字了，行吗？就算是犯人也有放风的时候，周先生，您说对吗？ ;小顺！多嘴！李润珠一声呵斥，随即就倒吸一口凉气，身子一颤，险些晕倒，;休……休得胡言！ ;公主！您没事儿吧？小顺赶紧撩开帘子跑了进去，忙不迭地过去扶李润珠，再开的时候，就又带着哭腔了，;公主，您怎么样了？ 周子徽蹙了蹙眉，然后也撩开帘子跟了进来，甫一瞧见李润珠惨白的脸还有带血的唇，周子徽登时就吓了一跳，瞧着李润珠的模样，明显显比他想的严重十倍不止，周子徽忙不迭上前两步：;公主，您不要紧吧？ 李润珠喘息了两口，虚弱地看着周子徽，嘴唇颤了颤，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小顺哭道：;周先生，你就别问公主了！你没看到公主都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吗？您就不能可怜可怜公主吗？ ;既是从半夜开始就开始腹痛，为什么不去请太医？周子徽皱着眉责问小顺，;公主乃是金枝玉叶，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岂是你一个小小侍婢能够担得起的？ 小顺闻言，顿时就怒了，也不管周子徽是个什么身份，红着一双眼，朝周子徽吼道：;为什么不去请太医？你说为什么？！还不是你一回回地交代公主要安分守己！不是你一次次地教公主那劳什子《女论语》、让公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恨不能把公主拴在屋里一步不挪！公主都被你们给逼成什么样儿了？肚子都疼成这样，也不敢去请太医，生怕又要招来一顿训斥！呜呜呜！公主从来都没受过这样的罪…… 小顺说不下去了，蹲在地上;呜呜地哭。 ;周先生，您别跟小顺一……一般见识，她就是一时着急，年纪小，不……不懂事儿……李润珠急忙为小顺辩解，她一脸着急，似乎生怕周子徽要发落小顺，都顾不上腹痛，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然后护在了小顺的面前，灰白带血的嘴唇还不住颤抖着，语无伦次地道，;周先生，您高抬贵手，放了小顺，我……我感激涕零，我……我保证我一定会好好练字，好好背《女论语》，保证安分守己，绝、绝对不会惹您生气…… 周子徽沉默地看着李润珠，看着这个因为害怕和着急而语无伦次又一身狼狈的少女。 她在求他。 一个堂堂公主、金枝玉叶，此时此刻在惊慌失措、低声下气地求他这么个区区下人。 周子徽觉得荒唐不已，心里又堵得厉害，他一向是个情绪没什么起伏的人，可是此刻，面对着这样的李润珠，他只觉得心里压抑到了极点，他想跟李润珠大吼，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对他一个下人低声下气？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狼狈卑微？ 但是面对着那双哀求湿润的眼睛，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于是，心里就更堵了。 李润珠见他不语，脸色却变得更加阴暗了，李润珠心里着急，一边护着小顺，一边又要开口哀求，只是不等她开口，周子徽却率先开口了：;除了腹痛，还有哪儿不舒服？ 李润珠一愣，随即摇摇头，想说没有，可是小顺却又忙不迭插口道：;公主还腹胀！而且哭得久了，公主会眼睛疼！嗓子也哑了！ ;小顺！别说了！李润珠忙得又去呵斥小顺。 周子徽正要询问怎么个腹痛法儿，却一瞥眼瞧见软垫上的一抹嫣红，登时人就愣住了，然后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等着，我去抓药。撂下这么一句之后，周子徽匆匆退了出去。 …… 这还是周子徽头一次去医馆里头抓药，而且还是姑娘用的药，饶是看似一脸云淡风轻，但是他心里却是不自在的很，用最快速度抓完了药，周子徽匆匆赶了回去，将药交给了小顺去煎。 他也不好继续在这儿待着，一则是不方便，二则是他心里带着愧，实在不想面对李润珠那双惊惶又不安的眼睛，他要是还赖着不走，只怕李润珠连疼都不敢喊。 临走的时候，一瞥眼瞧见桌上搁着的那本《女论语》，周子徽不由得顿住了脚，他下意识地就想过去把那本书给带走，可到底还是理智回笼，不过是稍稍顿了顿，然后便就抬脚出了门。 周子徽很少有内疚这种情绪，但是今天，他格外内疚，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周子徽脑子里都是李润珠那双惊惶的眸子，还有被咬破的唇，越想越喘不过起来。 最开始的时候，他对李润珠是带着偏见和厌烦的，这没办法，他不过是俗人一个，也会迁怒，后来渐渐地，他发现在李润珠是个懂事儿的，也是个愿意安安分分做好四皇子妃的，所以他对李润珠的印象有了改观，并不像四皇子那样从始至终都对李润珠厌恶透顶，甚至偶尔他会觉得李润珠很可怜，尤其是从李润珠的立场来看，这个十来岁的姑娘无疑是无辜的，也是令人心疼的，所以周子徽才会觉得内疚。 到今天这内疚到达了顶点。 马车在四皇子府前停下，车夫过来打开了车门：;周先生，到了……咦？周先生，您在想什么呢？怎么坐着不动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89章 四皇子得意 ;没什么，周子徽回过神来，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一直在想怎么去帮李润珠，他一边觉得自己是昏了头了，怎么会生出这样不着边儿的念头，一边猫身下了马车，稍稍顿了顿，然后跟那车夫道，;今儿去怀仁堂的事儿我会亲自跟主子说，就不必你去汇报了。 车夫一怔，随即咧着嘴笑了：;周先生看您说的，属下可不是个多事儿之人，嘴且严着呢，您尽管放心就是。 周子徽没再说什么，对那车夫笑了笑，心里却不以为然，然后转身进了门。 …… 周子徽去见封予峋的时候，正好有侍卫在房中跟封予峋汇报，周子徽没敢进去搅扰，正要走开的时候，却被封予峋给瞧见了，当时就叫住了他。 ;子徽，你进来。 ;是，属下遵命。周子徽忙应了一声，然后进了房来。 封予峋随手指了指边上的凳子，示意周子徽坐下，一边跟周子徽道：;正说二皇子的事儿呢，你也跟着听听。 ;是。周子徽道，然后坐了下来。 ;继续往下说。封予峋冲侍卫抬了抬手。 ;是，属下遵命，那侍卫忙得躬身道，一边继续刚才的话头，;回殿下，二皇子大喜过望，昨儿一得了消息，便就连夜派了侍卫出城，直奔西槐别院，为的就是当面确认穆大小姐的相貌，是否确是当日卧龙寺女子，若不是怕引起廖朝晖不满，只怕二皇子便就要亲自上阵了。 ;这事儿办的漂亮，没让二皇子起疑，封予峋很满意，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一边又问那侍卫，;那二皇子派出去的人呢？可已经见到穆大小姐的面了吗？ ;回殿下的话，属下已经派人秘密跟踪二皇子府的侍卫，过不了多久便就可以得知，侍卫道，说到这里，侍卫有些面露疑惑，;不过属下听闻，那位穆家大小姐如今身染春痘，只怕也瞧不出来原本模样，二皇子的侍卫便就瞧见了，又能如何呢？ 是啊，穆葭身染春痘，这是谁都知道的，容貌肯定受到影响，所以只怕不好辨认是否是当日出现在卧龙寺的女子，即便真的认定是穆葭，可是就穆葭目前满脸春痘、还有穆府正办丧事儿的情况，二皇子难不成还敢用强吗？ 封予峋淡淡笑了笑，没理那侍卫，摆了摆手，让那侍卫退下，然后含笑看着周子徽：;子徽，对此你有何看法？ ;二皇子从前或许真的惦记那位出现在卧龙寺的神秘女子，或许也是真的对那位穆家大小姐没什么想法，但是如今咱们将这两人联系在了一起，那么二皇子的兴致自然全部都转到了穆家大小姐的身上，周子徽笑着道，;从今往后，在二皇子的眼中，不管真相如何，那穆家大小姐便就是那位神秘女子。 ;是啊，有了这一段前尘过往、所谓一见钟情，日后二皇子若能真抱得美人归，那也算是一段佳话，不仅能归拢了穆氏长房，也能挽回不少之前在男女之事上跌的颜面，我这位二哥，这一次是难得没有糊涂，封予峋笑着摇摇头，;不过这若是落到太子的耳中，只怕太子就要气得喷火了。 ;太子此刻应该正在东宫气得跳脚呢。周子徽含笑道。 太子对二皇子府的动静，只怕比他们更加了如指掌，更何况又有四皇子暗中推波助澜，太子不过是比二皇子晚一步得知穆葭便就是那位神秘女子，太子自是心惊不安，只是还没等到相出应对之策，二皇子的人便就已经直奔西槐别院去了，太子便就是再好的性子，免不了也得气得怒发冲冠，哪里还能像四皇子这般有闲情逸致闲话喝茶？ ;后面的事儿，咱们就不必插手了，只管作壁上观就是，封予峋淡淡笑着，;且看是二皇子能抱得美人归，还是太子更胜一筹，断了二皇子的念想。 周子徽点点头，赔笑道：;殿下所言极是，咱们只管一味儿猫着就是。 看得出来，封予峋今儿的心情不错，亲自烹了一壶茶，还给周子徽道上了，一边还兴致勃勃地跟周子徽说这茶的来历。 ;这蒙顶石花是父皇才赐的，子徽你知道的，父皇平素最爱可就是蒙顶石花，父皇还从没赐过哪个皇子蒙顶石花呢，这蒙顶石花最讲究的便就是汤色嫩绿，清澈明亮，要不然可就糟蹋了这么好的茶…… 封予峋一边烹茶，一边兴致勃勃地一直说个不停，周子徽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看着那杯递到自己面前的蒙顶石花，看着那清澈的茶水，嗅着空气中淡淡的馥郁，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之前小顺给自己上的那杯茶。 也是这样白瓷的茶杯，也是冒着热气儿，但是那杯茶却明显显苦涩的要命，即便他一口都没喝，可单单只闻着味儿，就知道那茶该有多涩口，更别说那几乎要冒出来的茶叶，实在是让人没有下嘴的地方。 那是什么茶呢？ 他不知道，应该是李润珠从高丽带过来的茶，他之前每次过去，小顺都会给他斟那种茶，苦涩中带着点儿焦香，味道很特别，不过他却没有心思去打听那茶的名字，对于他而言，李润珠是个麻烦，即便后来他对李润珠印象有所改观，但麻烦就是麻烦，他并没有深入了解这麻烦的心思，更别说是一杯茶了。 …… ;子徽？ ;啊？周子徽回过神来，看向对面的封予峋，脸上难得显出几分茫然来。 ;想什么呢？一直发着呆，封予峋打量着周子徽的表情，顿了顿，朝他面前的那杯茶抬了抬下巴，;快尝尝，茶凉了香味儿就淡了。 ;是，多谢殿下。周子徽忙谢恩，一边恭恭敬敬地品起了茶。 …… 一杯茶总算喝完，周子徽也没尝出什么味儿来，他将茶杯放回了桌上，然后跟封予峋说起了李润珠的事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90章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殿下，润珠公主昨夜身子抱恙，为不惊动旁人，润珠公主一直忍着没让人去请太医，今儿早上属下到了之后，才去给润珠公主抓了药，周子徽道，一边小心翼翼打量着封予峋的表情，顿了顿，有些迟疑地问，;可毕竟外头的郎中自是不能跟太医比，主子，您看是否要派人去请太医去给润珠公主诊诊脉？ 封予峋蹙了蹙眉，倒不是为李润珠着急，反而是一脸的怒气，将手中的茶杯放回了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盯着洒在桌上的几滴茶水，不耐地道：;不安分就罢了，竟还如此晦气，眼看着婚期就到了，她竟然还节外生枝，是生怕旁人注意不到她这个高丽公主的存在吗？还是想让人以为本宫苛待了她、以至于连生病都得一味儿忍着？摆着个可怜架子是想给谁看？ 周子徽张了张嘴，有心想为李润珠辩解两句，可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封予峋吐了两口气，一扫之前的好心情，也没有继续喝茶的心思，直接打发了周子徽出去，周子徽迟疑着，到底又问了一遍可要给李润珠请太医。 ;她不是不想请吗？不是不想张扬出去吗？那就遂了她的心愿，封予峋冷声道，;左右能挨到成婚后就成。 言罢，封予峋拂袖进了内间，周子徽一个人还在书房坐着，他怔怔地看着桌上的那杯残茶，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起了那一天，也是在这个地方，他跟封予峋也是这么面对面坐着，只不过那一次他们喝的是酒不是茶，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封予峋喝醉，也是第一次听到那样可怕的醉话—— ;父皇，儿臣知道您……您用心良苦，这是在……在激励儿臣，是激励儿臣走……走您走过的道儿，儿臣明……明白。。 ;父皇，当年先皇将迦南公主指给您的时候，您……您是不是也跟儿子一般愤恨到了极点？嘿嘿嘿，肯定是，肯定是！儿臣最肖父皇，自然也最了解父皇！ ;父、父皇，您当初的手段和狠心，儿子……儿子佩服，换做是儿子，儿子也、也一定会这么做…… ;杀了她！ …… 周子徽蓦地浑身一个激灵，险些打翻了桌上茶杯，他死死瞪着对面的那杯残茶，半天才好容易喘过气来，他不敢再继续待在这间屋子里，不敢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蓦地站起了身，然后急匆匆地除了房。 甫一出门正赶着烈日头，阳光刺眼得很，周子徽却不遮不挡，他就站在院子里，似一根枯木，沉默又毫无生机地戳着，他默默地盯着阴影下的残雪，心里想着怎么冬天都过了，却还这样的冷。 …… 翌日，是夜。 安郡王府。 书房。 罗植披着夜色来了安郡王府，前一阵子忙得脚不沾泥，这一得空了，罗植自然要赶紧地过来给封予山请安还有诊脉。 罗植一边取出脉诊给封予山请脉，一边笑着跟封予山道：;主子，大小姐对您可真真是上心极了，昨儿还特地叮嘱属下，务必要顾看好您的身子，还要让属下张罗着给您进补呢。 ;她真这么说？封予山闻言，忍不住牵了牵唇。 ;千真万确，属下可不敢在主子面前胡言乱语，罗植道，瞧着封予山心情大好，罗植忙不迭继续说进补的话题，;主子，既然大小姐都发话了，那属下可就张罗着给您进补了，从明日起，每日都要加一份药膳，您看怎么样？ 封予山一向并不喜欢吃药膳，这可没让罗植费脑筋，因为封予山的身子的确是需要进补的，却也不能总给他灌药汤，而且汤药难免霸道一些，哪里比得上药膳温和？好在如今有穆葭发话了，罗植可不得抓住这个大好机会吗？ 果然，这次封予山没有反对，甚至都没有犹豫，直接就点头答应了，只把罗植喜得眉开眼笑。 ;主子这程子身子又好了些，尤其是肝火没有从前那般旺盛了，请好了脉，罗植一边收拾着药箱，一边含笑道，;可见主子这程子心情必然愉快，想来都是大小姐的功劳。 封予山伸手端起桌上的茶，一边慢吞吞地喝着，一边斜睨了罗植一眼：;属你话多。 ;嘿嘿！罗植咧嘴笑了笑，也没觉得多害怕，反倒坐下来巴巴地问着封予山，;主子，大小姐如今可都已经及笄了，您打算什么时候迎娶大小姐过门啊？ 封予山瞥了罗植一眼，瞧他这么一副殷勤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唇：;怎么着？你这是打算要攒贺礼了？ 罗植忙不迭点头如捣蒜：;可不是？属下可早就开始攒贺礼了，不单单属下，邹令跟卓杨也是，都巴巴等着主子跟大小姐的好事儿呢！属下们可真的从来都没有这么迫切地想花银子！ 封予山笑骂了一句：;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主子，您当真……不急？罗植嘿嘿笑着，;属下怎么就不信呢？ 封予山又要去骂，就听着门外传来了邹令的声音。 ;主子，是属下。 ;进来，封予山道，随即就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人也顿时严肃了起来，瞧着邹令进门，赶紧询问，;事儿都已经查清楚了吗？ ;是，回主子的话，昨儿的事儿属下都已经查清楚了。邹令忙躬身道。 封予山指了指对面的凳子，跟邹令道：;坐下来说。 ;是，多谢主子，邹令坐下，赶紧把刚查到的事儿跟封予山汇报，;主子，昨日公然拦下大小姐马车的，的确是二皇子的侍卫，不知二皇子为什么忽然就认定大小姐便就是那日在卧龙寺邂逅的女子，这才派了侍卫过来一探究竟。 封予山闻言，登时眉头紧皱，冷声道：;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而且那日二皇子不过是匆匆一瞥，即便当时印象深刻，可过去这么长时间，只怕印象早就模糊了，怎么就能让认定那人便就是葭葭？而且葭葭素来低调，从未跟二皇子有过接触，再加上染春痘的缘故，进出更是都戴着纱帽的，二皇子更加不可能知晓葭葭的相貌，他怎么就能确定一定是葭葭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91章 调令 邹令也是一脸疑惑：;属下也想不通，之前二皇子也派人去卧龙寺周边寻找过那日邂逅女子的下落，但是一直没有下文，后来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不知怎么的，二皇子忽然就认定是大小姐了，属下觉得这事儿必有蹊跷。 罗植迟疑着道：;难道是有知道内情的人，跟二皇子透风报信？ ;不可能，邹令随即就否定了，;知道这事儿的，只有我跟主子，再有就是大小姐身边的两个贴身侍婢，那两个侍婢是绝无出卖大小姐的可能。 罗植摇头道：;那这事儿可就怪了。 ;碧乔跟碧瑶自然不会出卖葭葭，只怕是有人要借刀杀人，顿了顿，封予山沉声道，一边又问邹令，;还查到了什么？这事儿除了二皇子之外，可还有别的势力出现吗？ ;属下正要跟主子禀报，邹令忙道，;一直有两个人暗中盯着二皇子的动静，这种情况十分普遍，毕竟放眼京师，哪个府宅外头没几双眼睛？但是那两人却很奇怪，也曾出现在西槐别院附近。 封予山：;是谁的人？ ;回主子的话，是四皇子的人，邹令道，;除此之外，就在几日之前，四皇子新派了一拨人去盯着太子。 自万岁爷给四皇子指婚之后，四皇子便就大势已去，从此几乎是销声匿迹，人变得异常低调，不仅告假在府上闭门不出，暗中也将一直派出去的眼线侍卫都撤了回去，怎么看都是彻底心灰意冷、再无野心可言的模样。 可是就在几天之前，四皇子忽然新派出了侍卫去盯着太子跟二皇子，不但如此，他的人还在西槐别院出没，然后没几天二皇子的人就劫了穆葭的道儿…… 封予山冷冷地牵了牵唇：;我这四弟果然是个毅力不凡的，寻常人若是跌了这么大的跟头，只怕这辈子都甭想爬起来，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重振旗鼓，真真是令人佩服。 邹令一怔：;主子，您的意思是……这是四皇子的手笔？ ;把二皇子的注意力引到葭葭身上，不论是出自荒唐本性还是垂涎穆府长房，二皇子必然坐不住，这样以来，自会引得父皇不满，这是其一，其二是，以葭葭跟穆府长房做引，引得太子与二皇子相斗，自然有人能够坐收渔翁之利。 罗植闻言忙不迭点头道：;属下听闻东宫之前有一位侧妃离奇暴毙，后来太子又主动登门去给穆增贺寿，席间对穆大公子青眼有加，可见太子的确打过大小姐跟穆府长房的主意，但是却被万岁爷给摁了下来，想来太子心里只怕憋着火呢，而此时二皇子竟然也起了同样的心思，太子这火只怕是要憋不住了。 封予山缓声道：;太子一向不是个能沉得住气的性子，二皇子都口中夺食了，他自然不会让二皇子好过，四皇子这一招借刀杀人使得漂亮，不过，他不该算计到葭葭的头上。 封予山这些年来是低调惯了的，这种低调在很多人眼里其实跟窝囊怂包没什么两样，所以在卧龙寺的时候，二皇子才敢阴阳怪气的讽刺封予山，这些年来，这种明嘲暗讽封予山不知听了多少，明枪暗箭也没少挨，可是他却一直都能忍下来，所谓卧薪尝胆不外如此，想要成就大业，就得能受得了这些苦。 但是封予山是有底线的，一旦被碰触了底线，他也会不管不顾，会跟人拼命。 他的底线，便就是穆葭，二皇子敢公然打穆葭的主意，便就是找死，当然四皇子跟太子爷跑不了。 邹令瞧着封予山的神色，便就知道封予山是动怒了，他跟罗植使了个眼色，两个人都在心里暗自感叹，主子都多少年没真的动过怒了，也是多少年都没有这样的血性了。 到底是大小姐啊。 半晌，封予山才开口，看向邹令：;佟府先现在怎么样了？ 邹令闻言顿时一愣，实在搞不懂封予山好端端地怎么就忽然提到佟府了，当下迅速地在脑中回想了这两天关于佟府的动向，然后忙不迭禀报道：;启禀主子，佟府这两天可谓是墙倒众人推，昨儿便有言官因佟府家风败坏实不配为官之由上书弹劾佟耀祖及其子佟思贤，今儿一早弹劾的折子更是一大堆，万岁爷倒是没说什么，可佟耀祖却险些当廷昏死过去，下朝之后，万岁爷留了佟耀祖在御膳房用了早膳，佟耀祖回府没多久，便就携其子佟思贤一道入宫面圣，肯定万岁爷恩准他们父子挂冠归田。 封予山点了点头：;这佟耀祖还算不糊涂，万岁爷可恩准了吗？ 邹令摇摇头道：;万岁爷没有准，而是下令调佟耀祖父子入西北大营。 封予山闻言，嗤笑道：;父皇可真真会知人善任，佟耀祖这个兵部侍郎在京师烂了名声，是彻底待不下去了，父皇便就把人派到西北大营，也是，佟耀祖又不是康恩祖那样冥顽不灵的，最会唯命是从，父皇用惯了，难免舍不得丢开手。 ;佟耀祖这一去西北大营，估计西北大营又要乱套了，邹令忍不住直皱眉，;万岁爷派他过去，免不了又要一通胡乱整改，哎！好在天儿要暖了，若是赶在秋冬，只怕匈奴那边又要犯边作乱，那样的话，只怕西北大军守不住啊。 匈奴犯边多在秋冬猎物难觅、内乱爆发之际。 封予山心里一阵发沉，却也没功夫多去想这个，当下又问道：;可知道佟府之人什么时候离京？ 邹令：;怕就这几天吧，佟府彻底烂了名声，在京师待不下去，而且穆府如今正在办丧事儿呢，佟府的人自然是越早离京越好。 封予山点点头，抿了口茶，然后又道：;想来佟府的少夫人也会跟着一道上路？ 邹令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封予山口中的佟府少夫人是谁，当下忙不迭点头道：;穆蓉既已嫁入佟府，就是佟府的人，自然也要跟着一起走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92章 穆蓉晕倒 封予山摩挲着茶杯，一边缓声道：;少夫人此番离京，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来，该是有故人相送才好。 …… 佟府。 穆蓉快疯了，或者说，她已经疯了。 自从穆府被抓回来，不过短短的五天，穆蓉却觉得比三辈子都要漫长，她自然一早便就知道，一旦回到佟府自己不会有好日子过，但是却也没想到会沦落到猪狗不如的地步。 真的是猪狗不如，一点儿都不夸张。 不单单要承受佟江天的打骂，还要被段氏跟孙氏那两个老妖婆轮番折辱，她们保不住佟江琴，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佟江琴被穆府的人给带走，一肚子的火又不能对着穆府人发，所以那穆蓉便就成了她们的眼中钉了，尤其是段氏，不顾堂堂老夫人的体面，亲自撸胳膊上阵，整人的法子那叫一个层出不穷，骂起人来更是滔滔不绝，她本就不是个会忍耐的性子，这时候更是没有忍耐的道理。 穆蓉挨打受骂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时不时去想，像段氏这样的泼妇究竟是怎么嫁进佟府的？又是怎么在佟府大半辈子屹立不倒的？佟耀祖到底怎么忍受她这么多年的？ 穆蓉整整想了三天都没想明白，直到今儿一早，她在祠堂里头昏倒的时候，她脑中最后的念头还停留在这个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上。 …… 穆蓉在祠堂罚跪时候晕厥了过去，当时就被守在外头的侍婢看见了，那侍婢是段氏身边的人，知道段氏是存心要整穆蓉，要穆蓉受罪，所以眼瞧着穆蓉晕倒，她也只当是没看见，仍旧揣着手在院儿里优哉游哉地晒太阳，时不时地回头瞥一眼倒地不起的穆蓉，眼中都是满满的不屑和厌恶。 如今佟府人对穆府皆是恨之入骨，自不久之前，穆府二爷穆磊携子穆长林来佟府索要多年赠予的时候，佟府跟穆府的关系便就出了裂纹，段氏当时就没控制住，激怒之下竟然直接对女婿跟孙女婿动了手，穆磊被扯坏的衣裳，以及穆长林脸上的血道子，可都是段氏的手笔，要不是当时佟耀祖恰好回府拦住了状若疯癫的段氏，这事儿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的。 后来，在穆磊跟佟耀祖关起门来密谈之后，佟耀祖到底是顾全大局答应了返还穆府赠予的要求，段氏如何能忍？又要发疯，好在被佟耀祖派人给送去了后院儿，穆磊跟穆长林这才松了口气儿，这事儿才暂且告一段落。 说起来因为这事儿发疯的，可不只有段氏一人，那天，孙氏被迫从私库里头交出许多珍品，焉能不恨？还有佟江天跟佟江琴兄妹，也是又气又恨，一个恨不得把自己的夫君千刀万剐，另一个也是恨不得亲手掐死刚过门的新妻。 不止是主子，下人里头也有的是咬牙切齿的，就比如说这位盯着穆蓉的侍婢，她一家子都在佟府为奴，爹娘在庄子里头做管事，兄弟几个都在佟府的铺子里头做伙计，虽是一家子下人，但是日子却过得极其滋润，结果这些庄子跟铺子一日之内都被返还给了穆府。 她的父母兄弟便就没了活计，一家人提心吊胆了多日之后，父母兄弟被分到了更远更偏僻的一处庄子，自然再做不成管事儿，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就开始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日子。 她恨佟府不念旧情，但是却更恨穆府人断了他们一家子的好日子，还有奔头，只是她一个小小奴婢又能拿穆府怎么样？不过是在心里愤恨，私底下跟着爹娘兄长诅咒几句，可是如今，她这满腔愤恨终于有了发泄口了。 她站在暖洋洋的太阳地儿，好整以暇地看着阴暗暗的祠堂里，昏倒在冷硬地砖上、面色没有一丝血色的穆蓉，心里别提多痛快了，若是可以的话，她都恨不能进去，直接把穆蓉给掐死。 好在她还清醒理智，她一个下人当然不能对穆蓉如何，甚至不能眼睁睁看着穆蓉一直这么昏死下去，所以在院中站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她还是不情不愿地进了祠堂。 ;唉吆喂，少夫人，您这是怎么了？老夫人让您来祠堂面壁思过，您怎么不好好儿跪着，反倒睡起来了？若是老夫人知道的话，必定又要生大气了，到时候可不是面壁思过能完事儿的。 侍婢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昏死在地上的穆蓉，见她半晌没有动静，侍婢有些不耐烦，用脚踢了踢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侍婢这才有些慌了，若是穆蓉真在她眼皮子底下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就坏事儿了！ 她赶紧蹲了下来，伸手去摇了摇穆蓉的肩膀，结果就发现穆蓉浑身抖得厉害，侍婢一下子就慌了神：;少夫人，您……您怎么了？您醒醒啊！ 穆蓉还是没有反应，若不是身子还在一个劲儿地颤着，简直跟死人没有什么分别，侍婢不敢怠慢，赶紧小跑着去外头找人。 …… 穆蓉这么一晕，还能搞得佟府上下都不安起来了，段氏之流固然可以欺负折辱穆蓉，可那也得只能是私底下，悄默声的才行，毕竟如今穆府还正办丧事儿呢，佟府又成了千夫所指的所在，若这个时候，穆府的闺女在佟府真有个好歹，那佟府可真真是彻底臭了名声。 ;那小贱人真的是晕死过去了？不是装的？段氏闻讯，一脸将信将疑。 ;回老夫人的话，少夫人这回是真的晕死过去了，不是装的，侍婢忙道，一边迟疑着道，;老夫人，要不要给去外头给少夫人请个郎中来瞧瞧？奴婢瞧着少夫人的脸色难看极了，只怕是病的不清呢。 ;去外头请郎中？还嫌不够丢人的？是生怕外头没人朝咱们佟府伸脑袋等着看热闹？段氏气得又拍桌子大骂，指着那个侍婢道，;特地交代让你好生盯着那小贱蹄子，还能出这样的事儿，你是瞎了不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93章 陆之游 那侍婢简直委屈的要死，段氏的确交代过，让她好生盯着穆蓉的，但是段氏口中的;好生盯着可不是字面意思，明明就是让她给穆蓉穿小鞋儿，别给穆蓉好过！可是现在穆蓉病倒了，段氏又反过来怪她了。 只是再怎么委屈，侍婢也不敢还嘴，当下不情不愿地跪倒在地：;都是奴婢的错，还请老夫人责罚。 不待段氏开口，孙氏已经摆摆手，撵了那侍婢退下，然后蹙着眉道：;娘，咱们佟府可能再出事儿了，尤其是这个节骨眼儿上，所以依儿媳之见，还是得请个郎中回来，给那小蹄子瞧一瞧，好歹挨过这几天去。 孙氏的意思很明白，佟府不日便就要离京，至少在此之前，得保住穆蓉这条小命，不能授人以柄，至于那之后，穆蓉还能撑的了多久，又活不活的下去，孙氏并不关心。 佟府如今的下场皆是拜穆府所赐，佟府谁人不恨穆府？尤其是穆蓉，本就是使计才嫁进佟府的，不单单是佟江天，段氏跟孙氏早就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从前有穆增在，到底还是忍着，尤其还有佟淑清跟佟绣春的关系，怎么都不能跟穆府的关系搞僵了，但是现在呢？都到这份儿上了，还用得着顾忌什么？！ 要不是如今条件不允许，孙氏都恨不得亲自上阵掐死穆蓉那个小贱人了。 段氏闻言，觉得甚有道理，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你说的对，好歹得保她这几天性命，至于出了京师……呵呵，那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婆媳俩这么说定，当即段氏便就派人去外头请郎中，佟府本来也有郎中，只不过那郎中是个骨头硬的，佟淑清丑事爆出的当天，那郎中便就直接自请离去了，段氏不答应，人家结果愣是连月钱都没要，直接卷铺盖走人，只把段氏气得口沫横飞骂了大半天。 至于要去请哪家的郎中，当然是怀仁堂的了，佟府跟穆府一向交好，连郎中也都可着一家看，罗植一年少不了得朝佟府跑几趟。 …… 怀仁堂。 ;什么？佟府的人来了？ 罗植听了虎子的禀报，有些惊讶，随即就忍不住笑了：;还真的踏破铁鞋无觅处。 虎子没明白，挠挠头问：;罗先生，这次还是您亲自过去？ 罗植想了想，摇摇头道：;我就不过去了，一会儿还有别的事儿，你让陆先生去佟府走着一趟吧。 ;陆之游？虎子一愣，然后四下看了看，朝前倾了倾身子，;可是陆之游不是坏了规矩吗？罗大哥，您不是还决定要辞了陆之游的吗？ 陆之游是怀仁堂的一位坐堂郎中，进怀仁堂也有小半年了，医术还算过得去，在怀仁堂的一众郎中里头，算是个不显山露水的，但是贵在人老实，罗植对他还算满意，只不过就在前不久，这个一向看似老实的人，却让罗植大开眼界。 这还得从安郡王府的规矩说起，因为怀仁堂的特殊性，封予山定下规矩，定期对里头的人进行盘查，以防万一，然后就在上一次的盘查中，发现了陆之游的猫腻。 这陆之游倒不是什么探子眼线，而是私底下背着怀仁堂接了京师不少秦楼楚馆的生意，专门替人家调制各种秘.药，男人用的女人用的，甚至是太监用的，那是应有尽有，不仅如此，还有不少京师贵人偷偷摸摸从陆之游这里拿药，罗植知道之后，那叫一个目瞪口呆，敢情这长得人畜无害、老实憨厚的陆之游竟然还是个深藏不露的？ 陆之游自然是要被辞了的，但是却不能这么突然硬生生地赶人，免得让那许多从陆之游这里拿药的贵人们感到不安，以为自己的隐秘被勘破，这对怀仁堂以后的生意当然会有影响，罗植正想着过段时间再借个由头把人给辞了。 不过，在此之前，陆之游明显显还有可用之处，就比如说此刻。 ;这不是还没辞吗？他人在怀仁堂一天，便就还得做一天的事，怀仁堂可不养闲人，罗植抿了口茶，淡淡道，一边冲虎子扬了扬眉，;行了，赶紧让人去吧，别让佟府久等了。 ;是，我这就去叫陆之游。虎子闻言，急匆匆出去了。 虎子走后，密室的门被人推开，邹令从里头走了出来，一脸疑惑得看着罗植：;你怎得会让那个陆之游过去？这次是去给穆蓉看病，正是可以大肆宣扬穆蓉有孕的好机会，由你这位郎中出面倒是比旁的法子管用多了，怎得却让那个陆之游去了？ 罗植白了他一眼：;我罗某人之所以在京师能混得风生水起，能在各府之间游刃有余，那可不单单是因为我医术了得，更是因为我一向嘴严，绝不刺探也不泄露各府的隐秘，这才会有口皆碑，赢得各个府邸多年信任，这口碑跟信任都来之不易，可不能因为个区区穆蓉，我便就丢了这口碑，这样也实在太不划算。 邹令嘴角一阵抽搐：;……从不刺探也不泄露各府隐秘，你认真的？ ;作为郎中，这就是事实啊，罗植一脸正经，随即又忍不住笑了，;可是我的身份又不仅仅是郎中，谁让我还是主子的心腹手下呢？自然事事得以主子当先。 邹令白了他一眼，一脸嫌恶，顿了顿，又问：;那陆之游是个多嘴多舌的？所以你才会派他过去？ ;是有些多嘴多舌，不过还有另外一个原因，罗植凑过来，含笑跟邹令道，;二皇子可是陆之游的老主顾，有些事儿通过他知会给二皇子那边，岂不正好？ 邹令闻言，也忍不住笑着点头道：;你这法子甚好，倒是能省得咱们不少事儿，那我不耽搁了，过去给这位陆先生添把火。 ;成，赶紧去吧。 …… 佟府。 陆之游被请去佟府的时候，穆蓉已经被扶回了寝房，段氏、孙氏还有佟江天都在，一个个面上都带着焦急之色，似是都极为穆蓉担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94章 大喜 佟府。 陆之游被请去佟府的时候，穆蓉已经被扶回了寝房，段氏、孙氏还有佟江天都在，一个个面上都带着焦急之色，似是都极为穆蓉担心。 只是瞧着是陆之游进来，段氏不免有些不满，没搭理陆之游，而是转而看向请人的小厮，冷着脸问：;不是让你去请罗先生的吗？怎么请来个脸生的？ 那小厮忙不迭解释道：;回老夫人的话，罗先生实在有事儿走不开，这才推荐了陆先生过来，不过罗先生再三保证，说陆先生医术精湛，让您一定放心。 段氏这才瞥了陆之游一眼，不阴不阳地道：;就当罗先生这话是真的吧。 陆之游闻言，自是心里不爽，他自认医术不凡，只因入怀仁堂的时间太短，只能坐堂为寻常之辈瞧病，并不能进出高门府邸，今儿突然有机会登门行医，他本是十分激动，即便佟府如今名声不好，却也是实打实的高门贵户，罗植如今允他入府行医，这便就算是认可了他，也是开了头了，日后自然会蒸蒸日上、声名鹊起，也能跟罗植一样，专门负责顾看这些贵人，自然不愁诊金跟赏钱。 他原本心情是恨激动的，哪想到这刚进门，就被段氏这般轻看，他本不是个有肚量的人，这时候已然怀恨在心，好在面儿上还能忍着，倒也没说什么。 ;陆先生，贱内好端端的忽然就晕厥了，人到现在还没醒来，还请你给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佟江天一脸担忧着道，怎么看都似是个妥帖夫君，一边说着，一边给陆之游引路，;陆先生，里边请。 ;有劳佟公子。 陆之游点点头，拎着药箱随着佟江天进了寝房，来到了雕花床前，佟江天过去，伸手从床帐中拉出穆蓉的手，好方便陆之游诊脉。 陆之游取出脉诊，然后手指搭在穆蓉纤细的手腕上，隔着一道床帐为穆蓉诊脉。 陆之游半晌没吱声，佟江天打量着他面色沉重，难免就有点儿沉不住气儿，生怕穆蓉熬不过这一时三刻，当下忙不迭问：;陆先生，不知贱内身子如何？不瞒先生，我佟府上下不日将举家远行，所以在下十分担心贱内的身子。 陆之游终于收回了手，起身冲着佟江天就是抱拳施礼，满脸喜气洋洋：;恭喜佟公子！佟公子大喜！ 佟江天一脸茫然：;陆先生此话怎讲？ ;佟公子，贵夫人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陆之游笑着恭喜，那叫一个心花怒放，赶上这样的喜事儿，自然能得不少赏赐的，他这一趟来得可真值啊，可是…… 这位佟公子的脸色怎么不大好？隐隐的发着绿？ 陆之游心里甚是疑惑，想了想是佟江天不信他的诊断，然后忙不迭再次强调自己诊断无误：;佟公子，在下虽然医术不及罗先生，但是贵夫人的脉象在下还是能肯定的，是喜脉错不了…… ;你闭嘴！蓦地，佟江天一声咆哮，暴怒地打断了陆之游，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你给我闭嘴！ 陆之游被吓得顿时就闭上了嘴，不敢再说一个字，心里更是七上八下，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又说错了什么？ 没有啊，他根本就没有说啥啊，这纨绔子弟怕不是有脑疾吧！ 陆之游正腹诽的时候，就瞧着段氏跟孙氏冲了进来，一个两个的脸色都跟佟江天差不多，白里透着黑，黑里透着绿，不止如此，两个人的表情也是如出一辙的咬牙切齿。 ;这个贱人！段氏破口大骂，手指颤颤指向雕花床，瞧着架势就要冲上去把里头昏睡的穆蓉给掐死似的，不过好在孙氏眼疾手快给拦住了，饶是孙氏也恨不得掐死穆蓉，但是好歹脑子还算清醒，知道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胡来。 当下孙氏朝佟江天使了个眼色，娘儿俩好不容易拉住了段氏，由着佟江天稳住段氏，然后孙氏引着陆之游去了外堂。 ;陆先生，今儿个有劳您走这一趟了，这点子茶水费，还请您笑纳。孙氏说着，一边冲侍婢使了个眼色，那侍婢随即取了十两银子，送到陆之游面前。 陆之游脑子即便再不灵光，这时候也该回过味儿来了，穆府三小姐嫁进佟府还不到一个月呢，可是如今竟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难怪刚才佟大公子的脸色都透着绿呢。 听闻这位穆府三小姐年纪不大，才将将及笄，不想竟如此奔放，竟在新婚前夕与野男人苟合，竟然还暗结珠胎…… 啧啧啧，也不知那野男人是个什么身份，竟然敢给堂堂佟府的大公子戴绿帽子。 陆之游心里信马由缰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可面儿上却是一点儿没露，还是那一副恭恭敬敬模样，瞥了一眼侍婢手里的银子，然后忙不迭对孙氏躬身道：;夫人太客气了，在下不过只是为少夫人诊脉而已，举手小事，实在不敢收如此重的诊金，还请夫人收回，切莫折煞了在下。 孙氏盯着陆之游低眉顺眼的模样，眼中划过一丝不耐，又看了一眼侍婢，侍婢心领神会，当即又取出了十两银子，将拢共二十两银子送到了陆之游面前。 陆之游看着面前白花花的银子，有些迟疑地道：;夫人，您这是…… ;陆先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儿这趟，陆先生权当没来过咱们佟府，孙氏懒得再跟陆之游兜圈子，当下淡淡看着陆之游道，;陆先生做的是救死扶伤的行当，可毕竟赚的是辛苦钱，这二十两银子怎么也够陆先生赚上三两年的，陆先生若是能做到守口如瓶，便就能轻轻松松将这二十两银子收入囊中，陆先生何乐而不为呢？ 孙氏说的不错，陆之游如今在怀仁堂的资历尚浅，赚的的确是辛苦钱，他又是个贪财的，要不然也不会暗中做那起子偷偷摸摸的勾当，这二十两银子比起歪门邪道来的银子不算多，但是苍蝇再小也是肉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95章 何况佟氏一家不日就要离京，他不过也就做到这几日守口如瓶就得了，至于佟氏离京之后，还不是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跟谁说就跟谁说？ 当下，陆之游眉开眼笑从侍婢手里接过银子，一边对孙氏赔笑道：;夫人尽管放心，少夫人不过只是偶感风寒，仔细将养几日也就能好了，夫人不必为此忧心。 孙夫人牵了牵唇：;有劳陆先生为我宽心，就不送了。 ;夫人客气，在下告辞！ 当下陆之游揣着银子，赶紧地脚底抹油。 陆之游一走，孙氏的脸登时就冷了下来，不待她发作，寝房之中又传来段氏歇斯底里地咒骂：;这个不要脸的小贱蹄子！胆敢怀着野男人的种嫁进咱们佟府，这是打量咱们佟府好欺负，憋着让咱们给她养野种呢！呸！看老婆子不撕烂她的脸！ ;这烂货真真胆大包天，一早跟野男人勾搭有染，竟然还有胆子算计嫁进咱们佟府，真是找死！佟江天嘴里也不干净，恶毒地咒骂穆蓉。 他一早猜到穆蓉是故意设计嫁给他的，因此对穆蓉是恨之入骨，从来就没给过好脸子，更是连碰都没碰过一下穆蓉，穆蓉这样的女人让他觉得恶心，只是万万没想到啊，竟然还有更恶心的事儿，穆蓉竟然在婚前就已经怀上了别的男人的种！ 而且算起来，嫁过来的时候，穆蓉都已经怀了一个多月了！ 再一想想，大婚当日，那顶被送到他面前的绿油油的帽子，一时间，佟江天自是暴怒不已，刚才陆之游在，他还能勉强克制住要杀人的冲动，可是现在，他是再也忍不住了！ 目光在房中一圈逡巡，然后蓦地拿过摆在长桌上的一把匕首，这就直奔雕花床去！ ;公子！公子！您冷静啊！公子不能啊！侍婢大惊，忙不得过去拦住了佟江天，一边死死抓着佟江天的手，一边苦苦哀求道，;公子，佟府不能再出事儿了！真的不能再出事儿了！ ;你给老子起开！要不然老子连你一块儿杀！佟江天暴怒道，猛地一脚把那侍婢给踢出老远，猩红的一双眼似是疯兽一般，暴戾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雕花床，又要上前…… ;江天！你给我住手！还嫌不够乱啊？！ 孙氏跑了进来，瞧着佟江天这幅模样，吓得心都要凉了，稍稍一顿，就赶紧上前抱住了佟江天的胳膊，一边小声劝着：;江天，娘知道你生气，娘也知道你恨不得将那贱人千刀万剐，娘跟你一样恨这贱人，但是江天，现在不是下手的时候，江天，你再忍忍，再等上几天，等咱们离开京师了，这小贱人还不是由得你处置？到时候，你是想千刀万剐还是想活剥了她，娘肯定都不拦着！ 疯兽似的眼睛渐渐恢复了正常，佟江天一脸冷得像冰，他死死盯着面前的雕花床，半晌，咬着牙跟孙氏道：;娘！穆府实在欺人太甚！穆增那个老贼因为法亮那个疯和尚的胡言乱语，认定姑祖母是水性杨花，不但害了姑祖母一条性命还休了姑祖母，更可恨的是，害得咱们佟府名声扫地，在京师都没有立足之地！但是他们穆府又比咱们佟府好到哪儿去？！他们穆府养出来闺女，还不是个烂透了的破鞋？！凭什么咱们就得一味儿忍着？娘！咱们得让世人知道穆府养出来的闺女是什么样的烂货！咱们也得让穆府声名狼藉！ 段氏在一旁恨恨道：;江天说的不错！不能单单咱们一身骚，也得拉着穆府下水！要烂大家一起烂！让天底下的人都看看，穆府的里子都烂成什么样了？！ 段氏这一声喝又点燃了佟江天心头的熊熊怒火，佟江天不由分手又举起了匕首，就要下手的时候，忽然听着外头传来一声男人的低吼—— ;住手！一个个的还嫌祸闯的不够大？！ 房中众人，皆是一愣，然后就看着佟耀祖一脸愤愤地走了进来，瞧着佟江天手里攥着的匕首，佟耀祖气得嘴唇一阵哆嗦，一抬手狠狠抽了佟江天一个大耳光，一边怒喝道：;混账东西！ 佟耀祖武将出身，即便如今年事已高，但是这一巴掌也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当下佟江天脚下一个趔趄，一屁股跌倒在地，手一松，匕首就甩了出去，段氏跟孙氏看着心疼，忙不迭地过去把佟江天扶起来，瞧着佟江天高高肿起的脸颊，段氏又疼又气，跺着脚跟佟耀祖吼：;你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你就拿江天撒气？你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江天，你知不知道江天受了大委屈！不给江天做主就罢了，还拿孩子撒气，我跟你说你要是再敢动江天一根汗毛，我跟你拼命！ 孙氏看着儿子高高肿起的脸，自然对佟耀祖也有抱怨，当下也忍不住跟佟耀祖道：;爹，您怕是还不知道，刚刚怀仁堂的郎中过来给江天媳妇儿诊脉，结果…… ;行了，你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佟耀祖不耐烦地摆摆手，打断了孙氏，一边行至软塌前坐下，一边冷眼盯着对面的雕花床，冷声道，;不过是个女人罢了，让她多活几天又有何妨？非得在这一时三刻闹出人命来？如今咱们佟府还能再出点儿事儿吗？非要闹的人尽皆知？还嫌不够丢人的吗？ 段氏不服气，道：;凭什么就咱们佟府丢人？明明这回是穆府的闺女不检点，婚前跟野男人勾搭还怀上野种！差点儿就脏了咱们佟府的血统，这事儿咱们非得找穆府要个交代！非得让穆府在天下人面前丢尽颜面不可！ 佟江天捂着脸，恨恨道：;对！祖母说的是，不能只咱们佟府受辱，也得让穆府尝尝这滋味儿！这就要以牙还牙！ ;还敢大放厥词！佟耀祖瞪了佟江天一眼，一边指着段氏跟孙氏道，;一个两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这不成器的东西，都是被你们给惯出来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96章 因祸得福 段氏不服气：;江天哪里说错了？就兴穆府的人对咱们发难，还不兴咱们还击？佟耀祖啊佟耀祖，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如今的胆子比芝麻都大不了多少！穆府如今都乱成那样了，穆增都已经蹬腿去了，你还有什么好怕的？我就不明白了！ ;你给我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妇道人家说长道短？！佟耀祖忍无可忍，狠狠拍了拍小几，段氏瞧他是真的动了大气，这才勉强闭上了嘴。 佟耀祖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勉强缓过来，然后沉着脸跟房中众人道：;卧龙寺和尚法亮跟淑清的事儿，是不是真的你们心里没数？穆增顾及着自己颜面，休书上并没有替到此事，这便也是给了咱们佟府一个天大的脸面，若不是后来法亮突然疯癫当众宣扬此事，这事儿并不会闹的满城风雨，说到底，穆增并没有对不起咱们佟府，是法亮，咱们佟府是受了那个疯和尚所累。 ;哼！虽然知道佟耀祖所言不虚，但是段氏还是一声冷哼，明明白白表示自己的态度。 ;事到如今，咱们佟府最好、也只能安安分分低调离京，要是在这个时候，闹出穆府的闺女死在咱们佟府，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只会让旁人觉得，是咱们佟府在蓄意报复，只会让咱们佟府的名声更加狼藉，说道此处，佟耀祖一声叹息，看向佟江天，;江天，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更是佟府的独子，所以也得学着点儿为家族考虑了，不管做什么事儿，都要放眼全局，都要把家族利益跟名誉摆在最前面，刚才若不是我及时出现，拦住了你胡来，穆氏女真丧命在你手下，这事儿要怎么收场？你可想过了没有？ 佟江天不甚服气，但是却也不敢顶撞佟耀祖，只是一味儿低着头不吭声，双眼却还时不时地朝床上瞥，满眼都是狠戾之色。 佟耀祖如何看不出他的心中所想，心里难免有些失望，可就像他说的，佟江天是佟府的独子，是他唯一的孙子，再不成器也只能耐心调.教,当下佟耀祖又道：;皇上此次派我与思贤去西北大营，看似是贬谪，但是实际上却是在重用，万岁爷对西北大营一向看重，一直有军中改革的计划，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如今万岁爷将这担子交给了咱们佟府，可见万岁爷对咱们的看重和信任，正可谓是龙恩浩荡，只要西北军中改革顺利，万岁爷能薄待了咱们？咱们佟府难道就没有重返京师的机会？到时候，再回京，万岁爷会吝啬给我一个兵部尚书的位置？ 众人闻言，顿时皆是两眼放光，段氏忙不迭朝佟耀祖这边挪了挪身子，迫不及待地问：;老头子，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万岁爷当真会让你做兵部尚书？ ;若非如此，万岁爷如何会不允我挂冠归田之奏请，反倒对我委以重任、让我远赴西北呢？说到这个，佟耀祖免不了有些得意，;虽然咱们佟府远不能跟廖府陈氏那些世家大族相交，但是在万岁爷眼中，咱们这小门小户也有那些世家大族比不了的好处，万岁爷不敢让那些世家大族参与军中改革，更是不愿让他们碰兵权，但是却对咱们很放心，如今那兵部尚书年事已高，瞧着是挨不了几年了，待老尚书百年之后，这兵部尚书一职，自然会落到我这个最有资历之人的身上。 ;而且，万岁爷也不是没有暗示，佟耀祖越说越是志得意满，一向不苟言笑的人这个时候却忍不住面含笑意，;万岁爷说了，不会让我白去西北一趟，到那个时候，咱们佟府便会跻身世家大族，甚至能跟廖府陈府比肩，还有谁敢胡说八道、提什么陈芝麻烂谷子？说起来这回，咱们也是因祸得福，万岁爷从前对咱们佟府可未必如此看重。 段氏闻言，激动得直拍大腿：;哎呀我的老天爷啊！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儿！ 佟江天也忘了脸还疼了，忙不迭疾步行至佟耀祖的面前，乖乖跪下，一边仰着头巴巴地看着佟耀祖：;祖父，孙儿明白了，孙儿再不会胡来了，孙儿也能沉得住气了，肯定不会冲动做出事儿连累咱们佟府了！ ;你能懂事儿就好，佟耀祖觉得舒心不已，伸手拍了拍佟江天的肩膀，顿了顿，目光又落在了对面的那张雕花床上，登时一脸阴冷，沉声跟佟江天道，;祖父也不是一味儿拦着你，等离京之后，不管你怎么处置这个贱人，祖父准保都不拦着，只是这几天，你务必要安分，不能出一点儿岔子。 ;是，请祖父放心，孙儿知道轻重，佟江天忙不迭点头道，一边也扭头朝身后看，一边冷哼道，;区区一条贱人的命，如何能抵得过咱们佟府的大业？哼！ 对于佟江天的态度，佟耀祖明显很满意，一边伸手扶了佟江天起来，一边含笑道：;这样才像话。 佟江天恭恭敬敬地道：;多谢祖父提点，孙儿才能醍醐灌顶，日后再不会胡来。 ;这回让你受委屈了，不过你放心，祖父不会让你白白受此大辱的，佟耀祖拍了拍佟江天的胳膊，一边冷声道，;穆府是吧？且由他们得意着，待到咱们佟府载誉而归，自是要跟他们算一算这些子烂账！ ;如此，就多谢祖父了。 话说开了，一众人都是眉开眼笑，当下谁也不再去管穆蓉的死活，侍婢过来禀报，说是午膳已经做得，祖孙三代四人一道兴冲冲地直奔膳房。 寝房内一片寂静，侍婢离开时忘记带上了门，一阵寒风吹过，房中帷幔床帐随风飘动，雕花床上原本双目紧闭的穆蓉，这时候睫毛一阵颤抖，紧接着蓦地睁开了眼，双目之中皆是惶恐，死死瞪着床帐，好半天才总算喘出一口气儿—— 不！她不想死！ 她不要死！ 她要活着！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97章 听墙角 陆之游揣着二十两的意外之财，没有着急回怀仁堂，毕竟二十两的银子不甚好藏，怀仁堂倒是没有一定要上交赏钱的规矩，但是二十两实在是太多了，虽说京师贵门出手都不会小气，但是至多也就几钱银子，就算是罗植那样的名医，也很少能得几两银子的赏钱，而他，这个头一次出诊、在京师没有半点名声的小郎中，哪儿来的脸拿二十两的赏钱？ 回去之后，必定要遭人盘问的，他自知不是个嘴有多严实的，所以自是不敢就这么揣着银子回去。 还是先回趟家吧，把银子收好了，然后再去怀仁堂。 陆之游这样想，一边打发了车夫先回去，然后自己一个人急忙忙地朝家走，可是眼看着都要到家门儿了，陆之游却停下了脚，目光落在了路口一个不起眼的茶馆上，他伸着头朝里头看了看，才瞧见窗边儿两个高谈阔论的汉子，正要挪到窗户外头偷听的时候，结果就瞧着店小二迎了出来。 ;这位爷，可是要进去喝杯茶？店小二挺客气，笑着招呼陆之游，;小店新到了一批竹叶青，正宗蜀地运过来的，爷不如来一壶？也正好进去歇歇脚。 陆之游想了想，然后点头答应：;成，那就来一壶竹叶青。 ;好嘞！爷您里边请！ 店小二热情地头前引路，将陆之游引进了茶馆之后，窗边能晒到太阳的位置自然是首选，好在现在人不甚多，正好还空出一个桌子，当下店小二便就带了陆之游过去，没过一会儿店小二便就端了茶水还有小点心上来。 陆之游的心思并不在茶水上，他一边心不在焉地吃着花生米，一边竖着耳朵听着前桌两个男人的对话。 瞧着那两个男人的衣着打扮，不似是寻常百姓，再看他们的身型神态也不像是外头的贩夫走卒，而且瞧着腰间佩戴的长剑，更不像是做买卖的，这样的人，陆之游平时也没少见，不过都是在京师贵门里头见到的。 他平素给贵人们送那些子乱七八糟的秘药，贵人自是懒得见他，都是派身边信得过的侍卫过来取药的，而前面桌的两个男人，明显显也是贵人身边的侍卫。 ;赵哥，你刚才说二皇子异军突起，恐威胁东宫，但是依小弟之间，你所言未免危言耸听，其中一个男人捏着花生米吃着，一边跟对面人道，;就算万岁爷一向宠爱二皇子，二皇子身后又有廖氏一门，但是二皇子跟太子到底是没得比啊，太子经营多年，身后陈氏一门跟廖氏那是旗鼓相当，最重要的是，太子可是帝后唯一嫡子啊，就单凭这一点，二皇子这辈子都撵不上太子啊！ ;周老弟，你这说法为兄可不敢苟同，嫡子如何？庶子又如何？当今万岁爷便就是庶子出身，你觉得万岁爷会看重什么所谓嫡庶吗？另外一位反驳道，;万岁爷对太子素来严苛，但是对二皇子却一向宠爱至极，就二皇子这些年的做派，若是放在太子身上，万岁爷还能沉得住气？说不定早就把人给关进宗人府管教去了！但是你看看二皇子，这些年过得那叫一个滋润！足见万岁爷对二皇子有多宠爱，就凭着万岁爷对二皇子的这一番慈父之情，你觉得二皇子真的就比不上太子？ 周姓侍卫：;照你这么说，二皇子倒是还真有几分胜算。 ;那可不，有万岁爷的宠爱还有廖氏一门的鼎力支持，二皇子只要收心养性，别再出什么幺蛾子，指不定哪天东宫还就真易主了，说到这里，那姓赵的侍卫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压低声音道，;周老弟，不知你主意到了没有，自四皇子倒台之后，二皇子可忽然就收敛了，再没有做过任何荒唐事儿，反而开始日日兢兢业业地上早朝了，你说说，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事儿能让二皇子在一夜之间忽然转变了秉性？ 周姓侍卫稍稍一想，随即就瞪大了眼睛，然后惊诧地道：;你的意思是万岁爷暗中已经属意…… 声音到这里便戛然而止，周姓侍卫没往下说，赵姓侍卫却明显知道他想说什么，而且还十分认同地对他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那周姓侍卫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赶紧地就伸手握住了赵姓侍卫的手：;赵哥，往后愚弟还得烦你照应一二啊，若是赵哥不嫌弃愚弟蠢笨，愚弟愿意为赵哥驱使。 ;周老弟这么说便就跟赵某见外了，咱们兄弟还用得着说这起子外道的话？赵姓侍卫笑着道，一边抿了口茶，然后眯着眼儿看着周姓侍卫，再开口的时候，却带着为难了，;虽然我很想帮衬周老弟一把，只是廖府如今并不缺人手，若是硬要朝里头安插人手的话，只怕有些为难啊…… ;赵哥，愚弟自然不会让你白忙活，周姓侍卫很上道，当下便就从怀里掏出了钱袋子，直接塞进了赵姓侍卫的手中，;赵哥，这点子心意全然是愚弟孝敬您的茶水钱。 赵姓侍卫点了点那钱袋子的分量明显很满意，当下收下了钱袋子，一边笑着跟周姓侍卫道：;周老弟既然这么有诚意，那为兄必然不会让周老弟失望的。 ;如此就多谢赵哥了。 两个又喝了一会子的茶，没再说什么皇室隐秘，陆之游也就没有继续偷听下去的欲望，正要起身走人的时候，忽然就听到周姓侍卫又低声问道：;赵哥，愚弟有一事想不通，万岁爷既然已经属意二皇子上位，为何却迟迟没有动静呢？是万岁爷还有什么顾虑吗？ ;这个一说你就能明白，赵姓侍卫小声道，;还不是因为二皇子一直膝下无子吗？但凡二皇子膝下有个一儿半女的，万岁爷还会这么迟迟没用动静？万岁爷如今就等着二皇子府的喜讯呢！ ;那二皇子为什么就迟迟没有子嗣呢？二皇子不是都大婚好几年了吗？再说了，二皇子府后院里头只怕不缺女人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98章 二姑娘赴约 ;二皇子妃身子骨不好，是个男生养的，二皇子早年荒唐，身子亏空，到现在还不懂节制，吃了不少乱七八糟的药，瞧着是人挺硬朗，可身子八成早就坏透了，想要生个一儿半女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你是不知道，廖大人为了这事儿都要愁死了。 周姓侍卫蹙眉道：;这样啊，那若是二皇子迟迟不育的话，可要如何是好？ 赵姓侍卫拢了拢茶，嗤笑道：;要想有个孩子还不容易？前些时日皇贵妃已经起了悄默声地在外头找个种儿的心思，二皇子为了早日上位，也点头了，偏生廖大人迟迟不肯答应，非说是血统不能乱，免得给日后埋下祸患，现在两方还僵持着呢！廖大人现在盼着二皇子生儿子，那可真叫一个望眼欲穿！ ;啧啧啧，廖大人可真真是不容易啊，周姓侍卫都忍不住为廖朝晖叹息，一边又想到了什么，放下茶杯，有些兴奋地小声跟赵姓侍卫道，;说起来二皇子也真够荒唐的，单单是我就亲眼瞧见了好几次！ 这样的话题，就没有男人不爱听的，当即那赵姓侍卫也不喝茶了，忙不迭兴致勃勃询问道：;真的？你瞧见二皇子都祸害哪家闺女了？可有世家贵女吗？快说说看！ ;还真有一个！就是穆府的三小姐！那周姓侍卫又兴奋又不齿地道，;也就年底的事儿，我瞧见两回穆府的三小姐偷偷摸摸跟二皇子私会，有一回两人去的是城郊，还有一次则二皇子直接把人带去了二皇子府！啧啧啧，真是荒唐！ ;去年年底的事儿？那赵姓侍卫一愣，;穆府三小姐不是正月里才嫁人的吗？我记得嫁的还是……对，佟府的大公子啊！三小姐竟在婚前如此荒唐？ ;是啊，我正要说呢，都道是二皇子荒唐成性，那三小姐更是不遑多让，这两人啊，早就暗通款曲了，只是苦了那位佟府大公子，被悄默声地戴了绿帽，还不自知呢！ ;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难不成他还敢上门跟二皇子理论？ ;嘿嘿嘿！他要是真敢上门儿找二皇子理论，说不定二皇子就能当着他的面儿玩他媳妇儿呢！这世上可就没有二皇子不敢干的事儿！ …… 陆之游出了茶馆，却没有朝家走，而是转身疾步又朝回走，他一脸掩饰不住的喜悦，似是怀里揣着个金元宝似的，实际上，陆之游此刻还真揣着个金元宝……不，说金元宝也不贴切，非要找个确切的说法就是…… 价值连城。 既然是价值连城，那又怎么是区区二十两银子便就能买断的呢？ 就在不久之前，陆之游还觉得沉甸甸的钱袋子，忽然就没了分量了，他想着孙氏赏银子时候，那股子高高在上的气派，蓦地就是一声冷哼。 刚才在茶馆外头瞧见那个侍卫，其中一个侍卫他瞧着眼熟，只是叫不出名字来，他平时又是个好打听的，也是凭着打听这些世家豪门的隐秘，才好将手里见不得光的秘药给推销出去，所以，在店小二出来招呼他的时候，他几乎都没有犹豫，当即就跟着店小二进了茶馆，然后就坐到了那两个侍卫的后边，也是存着想收集豪门辛秘的心思，哪知道，好家伙，竟然听到了这般惊天骇人的消息。 只是这消息内幕虽是骇人，但对于一门心思卖药的陆之游来说，实则没什么用途，但若是卖……旁的东西的话，那用途可就大了。 陆之游越想越是兴奋，这一兴奋，脚底下就是越来越快，一路脚底生风就直奔二皇子府，但是等他远远瞧见二皇子府的时候，他又顿住了脚，他看着那座巍峨的府宅，门前冷面的侍卫，腿肚子便就忍不住有些转筋，脑中都是那周姓侍卫的话—— ;嘿嘿嘿！他要是真敢上门儿找二皇子理论，说不定二皇子就能当着他的面儿玩他媳妇儿呢！这世上可就没有二皇子不敢干的事儿！ …… 是啊，这世上可就没有二皇子不敢干的事儿。 所以，若是二皇子对他有任何怀疑，又或者是存着杀人灭口的心，那么他只怕得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想到此处，陆之游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原本赶路累出的一身汗，这时候被冷风一吹，简直让陆之游从头凉到了脚，连心里那团熊熊热火都给浇了个干干净净，陆之游哪里还敢向前？当下忙不迭地转身就朝回走。 …… 翌日。 川香楼。 佟挽秋是偷偷摸摸来的川香楼，换在平时，她是绝对不敢出门的，但是现在佟府即将离京，佟府上下人人都忙得脚不沾泥，谁都没心思盯着她这个不起眼的庶出二姑娘，连段氏都没心思找她的茬儿，佟挽秋这才敢大着胆子出了这么一趟门，不过还是从头到脚、规规矩矩的侍婢打扮，跟她的贴身侍婢站在一块儿，乍一看没什么分别，就跟是一道出门买菜似的。 虽然顺利出了佟府，但是佟挽秋却并不轻松，反倒是随着川香楼越来越近，她越来越紧张，不自觉地抠着指甲，眼看着都要抠出血来了，侍婢红蔷终于看不下去了，忙不迭伸手扯开了那两只紧张地攥在一起的手，一边给佟挽秋擦着手，一边小声哄着：;小姐，您别这样，不过是穆大小姐请您吃顿饭罢了，您用不着这么紧张的。 ;可是，穆大小姐为什么要请我吃饭？佟挽秋又茫然又紧张，;我跟大小姐并无深交，且我又是个身份卑微之人，按理大小姐绝不会屈尊请我吃饭，再有就是穆府如今正在办丧事儿，大小姐只怕忙得脚不沾泥呢，又怎么可能有空请我吃饭呢？ 红蔷想了一会儿，然后凑到佟挽秋耳畔，小声道：;许是穆大小姐知道咱们小姐是个心善的，对小姐屡次帮忙大小姐感恩在心，如今佟府离京在即，大小姐此次请小姐吃饭，八成是想给小姐送行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99章 真的能放下吗 听红蔷这么说，佟挽秋的眼睛一下子就黯然了，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儿，一边喃喃道：;有什么好送的呢？我又不是情愿走的。 ;可是小姐难道不想在离京之前再去一趟川香楼？红蔷安慰道。 想啊，当然想的，就没有一天不想去那地方的，这是她苍白苦闷人生中，最大的期待和念想，若是没了这份期待跟念想，她都不敢想象这些年来，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可是，这是最后一次啊…… 一想到这里，佟挽秋就忍不住鼻头发酸，熙来往攘的人群，不时有目光落在她身上，佟挽秋忙不迭低下头，吸了吸鼻子。 ;小姐，您别这样……红蔷看她这般模样，也忍不住跟着难受起来，她伸手挽着佟挽秋，过了半晌，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她凑到了佟挽秋耳畔，小声道，;小姐，您若当真不想离开京师，离开他，何不趁机向他表白？若是他对您无意，您也正好能死了这条心，若是他对您有意，便就让他登门求娶，也不枉你多年痴情，小姐，您说对吗？ 可以这样吗？ 她真的可以这样吗？向他表白、诉说这些年来对他的入骨相思？ 他……会接受吗？还是会连听都根本不愿意听呢？ 应该不愿意的吧，谁让她姓佟呢？只要冠上这个姓氏，又怎么可能奢望得到他的青眼呢？ 他对佟府恨之入骨，而她这个身上流着佟氏骨血的女子，又怎么敢奢望呢？ 佟挽秋苦笑着摇摇头：;红蔷，你知道的，我和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这些年来，本就是我一厢情愿，他不知道我是谁，亦不知道我的心思跟身份，我还能以客人的身份，每年去光顾一两次，若是让他知道了，即便他不赶客，我也是彻底无颜登门的。 ;谁让我姓佟呢？佟挽秋喃喃道，;怎么偏偏就生在佟家呢？ 红蔷看着佟挽秋如此神伤模样，又是难过又是心疼，忍不住就开始抱怨起来：;小姐可真是倒霉，生在了佟府，虽说是小姐，可小姐过得都是些什么日子？就别说段老夫人总变着法儿欺负小姐了，就连比小姐矮一辈儿的公子小姐还不是打会说话就知道欺负小姐？更有那起子可恨的老奴恶仆，仗着背后有主子撑腰，也敢刁难小姐，这些年来，小姐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啊？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 ;最倒霉的还不是这个，偏生小姐天生是佟府的骨血，就因为这一身血脉，小姐明明早就情根深种，却只能压在心底，奴婢真是又心疼又着急。 佟挽秋看着红蔷眉毛都拧作一团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了揉红蔷有些凌乱的额发，一边柔声道：;以后就用不着为我心疼着急了，左右这就要离开京师了，注定这辈子我与他无缘，以后便也不会再惦记了。 ;真的吗？红蔷忙不迭追问，;小姐，您真的能放下吗？真的愿……愿意嫁人吗？ 佟挽秋年纪不小了，都已经十七了，按说这个年纪的姑娘，即便没有嫁人，那婚事儿也肯定给定下来的，但是佟挽秋却至今都没个着落，这当然跟段氏有关，其实也跟佟淑清有关。 因为佟绣春多年膝下无子的缘故，佟淑清一直想着把佟挽秋迎进穆府二房，去给穆磊做姨娘，好借着佟挽秋的肚子生出儿子再交由佟绣春抚养来着，只不过佟绣春是个拧脾气的，这事儿佟淑清都跟她说了几回了，佟绣春却始终不松口，佟淑清也不好强逼，只不过却早早地暗中知会段氏，让她暂时不要管佟挽秋的婚事，也好给佟绣春留条后路，段氏为了自己的闺女着想，自然会听佟淑清的，所以佟挽秋的婚事儿便就这么给搁着了。 在旁人眼中，这便就是段氏不喜佟挽秋的证据，不少人还替佟挽秋可怜着，可是佟挽秋却没少在心里暗叫侥幸，她早就有了心上人，那自然是不肯嫁人的，只是她的婚事全然掌控在段氏手里，她自己根本就说不上话，早两年她还一直担心段氏会让自己嫁人来着，但是瞧着段氏的架势，似是压根儿就忘了这茬儿似的，佟挽秋这才松了口气儿。 她不管段氏是真的忘了她的婚事，还有别的想法，反正只要不让她嫁人就好，至少……在那人娶妻之前，她是不想嫁人的。 但是，如今就要出京了，待到了西北，佟府自然要开始以最快的速递融入当地官场，说不定还得达成利益联盟，就像当初的佟府跟穆府，这样的联盟自然是需要以婚姻为纽带的，放眼佟府，也就只有她，这么一个未出阁的庶女了。 …… ;小姐，您仔细前头！ 眼看着佟挽秋就要一头撞上前面的柱子，红蔷赶紧把人给拉到了一旁，瞧着佟挽秋却还是一副心事重重模样，红蔷忍不住心里发沉，然后小声道：;小姐，您刚才说的都是假的吧？您说您离开京师之后，便就不再惦记那人了，可是，您却还是不愿意嫁人，其实，您心里还是惦记着他，还是想嫁给他的吧？ 红蔷跟在佟挽秋身边多年，两人几乎是一道长大的，红蔷更是亲眼目睹佟挽秋这些年来一个人的痴狂，可以说，她是最了解佟挽秋的人，自然佟挽秋的心思，她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佟挽秋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一步步朝前挪着，失神地看着路两侧醒目的幌子，红的，黄的，在寒风中飘摇，发出猎猎声响，招摇得很。 她忽然很羡慕那些招摇的幌子，她打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份，虽然爹爹是佟府的老爷，但是奈何娘亲却只是个侍婢，还是个因为有些姿色而被段氏视为洪水猛兽的侍婢，所以她娘亲一向是个本分老实的，知道自己这长相扎了段氏的眼，便就乖乖自请去佟府下面的庄子里头做事，以此避免在佟耀祖面前出现的，段氏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只是她娘亲到底还是没能去到庄子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00章 念想 她娘亲是被佟耀祖给玷.污的，醉酒的男人，而且是有武将出身，绝不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能够反抗得了的，就这么着，有了佟挽秋。 佟耀祖起先对她娘亲还有几分新鲜劲儿，十来岁姑娘的细皮嫩肉，又怎么是段氏那个母老虎能比的了的？正是因此，她娘亲才没被段氏撵出佟府。 只不过佟耀祖的新鲜劲儿来得快，去的更快，佟挽秋的娘亲对佟耀祖只有恐惧跟抗拒，佟耀祖起先还觉得挺有意思，似是吃腻了荤腥忽然转性迷上了青菜豆腐，但是没过多久，便就觉得索然无味儿了，转头就把人抛在了脑后，连带着还有襁褓中的佟挽秋。 段氏淤积了多时的恨意，总算有了宣泄的机会，从那之后，佟挽秋的娘亲，再没有一天好日子过，她不是没有想过死，但是初为人母的她，却还是为了女儿撑了下去，只是日子实在太苦太难了，她到底也没能撑多久，在佟挽秋四岁那年，刚满二十岁的年轻年轻，就这么撒手人寰。 死了娘亲还不算，还有个黄毛丫头在扎段氏的眼，当时段氏想过顺带处置了佟挽秋，毕竟佟耀祖对佟挽秋这么个庶女从不上心，那时候佟挽秋的名字甚至都还没有上佟氏族谱，段氏要是真下手的话，也是方便，但是却被佟淑清给拦了下来。 佟淑清劝段氏道：;不过是个丫头，养在你名下，你但凡给口饭吃也就养活了，传去出可是你的好名声，再者是，佟府多个女儿，日后便就能多一门姻亲，对佟府只有好处，更能帮衬到思贤跟绣春，这样不好吗？ 段氏听劝，到底没有对佟挽秋下手，还主动跟佟耀祖开口，求着佟耀祖允许把佟挽秋养在她名下，也好让佟挽秋的名字上族谱，段氏难得贤惠大度这么一次，佟耀祖哪儿有不答应的？一边对段氏赞不绝口，一边赶着就把佟挽秋的名字添上了族谱。 从那以后，佟挽秋就记在了段氏名下，她是段氏贤惠大度的最好印证，却更是段氏阴毒狠辣的亲历者，在佟府，她没有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人，甚至连倾诉的对象都没有，她只能尽可能地让自己保持沉默，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以此来平息段氏时不时的怒火。 佟挽秋的隐忍和自知之明，显然十分有效，很长一段时间，段氏几乎没有磋磨过她，佟府人也只当没有这位二小姐，她就这么默默地长大，渐渐地，稚嫩的五官开始有了娘亲的影子，她出落得楚楚动人，却也更扎段氏的眼了，她的生活再一次陷入了水深火热…… 其实，这还算不上最糟吧，好歹在京师，段氏得顾忌名声，就算折磨她，也到底得有个限度，可若是一旦离京了…… 想到此处，佟挽秋再次苦涩地摇了摇头。 她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实在不可思议，日子都已经艰辛至此了，甚至都要到了挣扎求活的地步了，她怎么还会有心思想这些情啊爱啊的。 这些有的没的，对她来说，不是一直都是奢侈品吗？ 可是，若真的连这些念想都没有了，似乎活着也就没多大意思了。 …… ;小姐，到了。 佟挽秋顿住了脚，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川香楼，从上到下，从飘扬的幌子到门两侧的对联又到门前的拴马桩，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川香楼，却是第一次这样仔仔细细地盯着看，不放过每一个角落，似是要把这一切、每一处都牢牢记在心上。 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来这里。 红蔷又开始担心了：;小姐…… 不待红蔷说完，佟挽秋便就摇了摇头，冲红蔷牵了牵唇，示意自己没事儿，然后率先迈步朝前。 一直候在大堂里头的碧瑶瞧着佟挽秋进来，忙不迭地放下了手中的瓜子，然后迎了上去：;见过二姑娘。 佟挽秋认得碧瑶，之前在穆府见过，也知道她是穆葭身边的贴身侍婢，当下冲她点点头，问道：;你家小姐呢？ ;小姐在楼上雅间等着二姑娘呢，碧瑶忙道，一边朝旁边欠了欠身，;二姑娘，请随奴婢来。 当下佟挽秋跟着碧瑶朝楼上走，只是她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一双眼不住地朝大堂里头瞄着，看看这儿又看看那儿，似乎是在找人，只是明显没有找到，她一眼难掩失望，心里空落落的，一个没注意，脚底一滑，人险些摔倒，幸亏碧瑶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手，又有红蔷在后面抱住了她的腰，佟挽秋这才站住了。 ;小姐，您没事儿吧？可有扭到脚了吗？红蔷一脸担心，其实她这一整天都担心个不停，自打进了川香楼，她的一颗心简直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佟挽秋有什么反常举动，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碧瑶也忙不迭询问：;二姑娘，您没事儿吧？ 脚踝处确实传来轻微的疼痛，不过却还能忍受，佟挽秋又一向不是个多事儿的，当下冲碧瑶摆摆手：;我没事儿，不过是一时大意了，碧瑶姑娘，继续带路吧。 当下碧瑶继续头前带路，把人带到了二楼，最靠里的一件雅间门前，碧瑶上前敲了敲门，冲里头道：;主子，二姑娘已经到了。 话音一落，里面便就传来了穆葭的声音：;快请二姑娘进来。 ;是，碧瑶应声道，一边打开了房门，一边对佟挽秋道，;二姑娘，里面请…… 话还没说完，碧瑶就愣住了，她瞅着佟挽秋心里纳闷儿不已，这位二姑娘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忽然就跟中了定身术似的？不单单手脚僵硬着一动不动，就连那张始楚楚可怜的脸也僵住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连碧瑶这个一向粗心大意之人都发现了佟挽秋的异常，更别说是红蔷跟穆葭了，待看清楚房中的情形，红蔷先是默默倒吸一口凉气，然后赶紧地去推了推佟挽秋的腰，示意她不要当众失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01章 匪夷所思 佟挽秋这才反应过来，然后抬脚进了房去，只是整个人仍旧那么僵硬着，她行至桌前，竭力掩饰自己的不自然，福身跟穆葭道：;见过大小姐。 ;二姑娘客气了。穆葭起身，忙得扶起了佟挽秋，手底下握着的姑娘的手，颤抖得如此明显。 自打佟挽秋进门以来，穆葭心底便就涌起了浓浓的疑惑，到了这个时候，穆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穆葭难掩震惊，转头看向对面的康如松。 因为一早知道穆葭今日要在这里宴请佟挽秋的缘故，所以此刻康如松倒是没显出什么意外来，只是如今佟挽秋人到了，他这么个大男人实在不好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更何况当着外人的面儿，他跟穆葭也不好说话。 当下，康如松起身，跟穆葭道：;葭葭，那舅舅先下去了，等你忙完了，咱们再接着说。 因为佟府眼看着就要离京了，穆葭又一定要在此之前跟佟挽秋单独见上一面，又存着想试探看看佟挽秋的心上人到底是哪一位，所以便就定在了川香楼这边，因着穆府的丧事儿，穆葭出门一趟不容易，所以又趁机跟康如松聊了聊那些委托康如松卖的家具物件的后续，还有以后开设粥厂的事儿，也少不了要康如松帮忙，也得计划着，刚才舅甥两人便就一直在说这个。 穆葭听到了康如松说话，但是脑子却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现在脑子都乱成了一锅粥，实在太震惊了，一时都无言以对，直到康如松又喊了她一声，穆葭才反应过来，然后忙不迭地跟康如松点头：;知道了，舅舅你忙你的去吧。 ;行，有事儿就叫我，我今儿一整天都在店里，哪儿都不去。康如松点点头，然后便就朝外走去。 佟挽秋一直不敢抬的头，这时候才悄默默抬了起来，用最小的动静朝后转了转…… 对于佟挽秋的都小动作，穆葭尽收眼底，当下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儿，忽然又开口叫住了康如松：;舅舅！ ;嗯？康如松站住了，转过身来，看过来，目光在迅速扭头的佟挽秋身上稍稍一顿，然后又看向了穆葭，;还有什么事儿？ ;没别的事儿，就是忽然惦记舅舅的手艺了，穆葭笑着道，;舅舅今儿不忙吧？ 康如松登时也笑了，笑得一脸慈爱宠溺：;不忙，咱们葭葭想吃什么呀？舅舅亲自给你做！ ;想吃担担面了，舅舅做的担担面最好吃了，有劳舅舅亲自下厨煮两碗面，穆葭笑盈盈地道，;旁的菜让大师傅去做就得了，就不劳碌舅舅了。 ;舅舅特别愿意为你劳碌，正好补上你今年的长寿面了。康如松笑得异常开怀，他跟康如眉是堂姐弟，但是感情却比亲姐弟还要深，再加上他没有娶妻生子，在他心里，穆葭就跟自己亲闺女没啥区别，他特别喜欢穆葭跟自己亲近。 多少年来，风里雨里都是一个人，本就一副冷心肠的人，难免就更加不近人情，直到这个小丫头入京了，他才觉得日子多了色彩，多了烟火气，而他身上的人味儿也跟着浓了起来，不再是那个只一门心思想着复仇的、苦大仇深的行尸走肉了。 康如松如今很喜欢笑，尤其是在穆葭面前，当下脸一转，带笑的一双眼看向了佟挽秋：;这位姑娘，能吃辣吗？ 还背对着康如松的佟挽秋顿时心头一震，他……他在跟她说话！ 眼看着佟挽秋又愣住了，眼睛甚至还开始泛红，就那么愣呆呆地不说话，穆葭心里都要着急死了，当下也不管佟挽秋愿不愿意，赶紧地扳着佟挽秋僵硬的肩膀，使劲儿带着她转了个身，一边含笑跟她道：;二姑娘，舅舅问你呢，问你能不能吃辣？你说了舅舅才好下厨啊！ 佟挽秋根本不敢抬头，只敢盯着自己的裙摆看，嘴唇颤了好一会儿，才大着胆子小声道：;能……能吃辣的。 ;成，那我知道了。康如松点点头，没再多留，当下径直下了楼。 红蔷松了口气儿的同时，心里免不了又开始激动起来，若不是穆葭跟碧瑶还在，她肯定会忍不住过去抱着佟挽秋尖叫。 ;碧瑶，这儿就不用你们伺候了，你带着那位姑娘找地儿吃饭去吧。穆葭对碧瑶道。 ;是，那奴婢就先告退了。碧瑶应声，然后过去给关上门，带着红蔷一道下去了。 …… 直到雅间内只剩下穆葭跟佟挽秋两人，佟挽秋还没回过神来，仍旧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紧闭的门看，似乎还在回味着什么。 佟挽秋一向是个小心谨慎的性子，但是今儿却这般明显地在人前失态，这让穆葭不得不感慨，也再一次印证了那个神秘的来自川香楼的心上人，对佟挽秋的影响的确巨大。 穆葭看着佟挽秋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脸，在心里默默一声叹息，然后含笑跟佟挽秋道：;二姑娘，不如咱们坐下说话？ 佟挽秋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红着脸跟穆葭点头，道：;好。 ;二姑娘请。 ;大小姐请。 当下两人先后落座，穆葭亲手给佟挽秋倒了茶，递了过去：;这是才到的蜀地的竹叶青，二姑娘请用。 ;多谢大小姐，佟挽秋忙得双手接过茶杯，拢着茶抿了一口，然后就赞不绝口，;茶汤清亮，唇齿留香，大小姐茶烹得极好。 ;实在担不起二姑娘这一句称赞，我可没有这样好的烹茶手艺，穆葭含笑道，一边也抿了一口，然后摩挲着茶碗，笑看着对面的佟挽秋道，;这是舅舅的手艺。 ;啊？佟挽秋明显愣了一愣，下意识地低头去看手里的茶，再抬起头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热气给熏的，脸变得更红了，对穆葭点点头，轻声道，;今日有幸品尝康……康舅舅烹的茶，是我荣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02章 某人的外甥女 穆葭眯着眼笑：;论起来，二姑娘跟舅舅可是同辈呢，叫舅舅只怕是不合适，我看不如二姑娘往后就叫舅舅……大哥吧，二姑娘觉得如何？ 佟挽秋顿时就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红着脸跟穆葭道：;大小姐就别打趣我了，我……我这样的人，哪儿配得上跟大小姐论辈分。 是啊，她这样的人，在佟府，连佟江天跟佟江琴那样的小辈都不把她放在眼里，动辄欺凌打骂，她又怎么敢跟穆葭论辈分呢？ 穆葭打量着佟挽秋紧闭的唇，顿了顿，放下了茶杯，跟佟挽秋道：;二姑娘，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称呼你是二姑娘吗？ ;啊？佟挽秋抬起头，茫然地看着穆葭，;大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称你二姑娘，并不是不尊重你，而是不想跟着二房那边和你排辈分，我从来就没把你视作佟府或者二房的人，这话穆葭说的极其认真，;佟挽秋，你我年纪相仿，你屡次对我施以援手，我亦视你为知己姐妹，可不管是叫你佟姑娘还是佟二小姐，都未免显得生分，所以我叫你二姑娘。 对于穆葭突如其来的示好，佟挽秋完全没想到，先是愣了愣，随即就觉得心里热乎乎的，又被穆葭这么一直盯着看，搞得挺不好意思，可即便如此，一向胆小怯懦的她，这时候却也没低下头，而是直视着穆葭，一字一字认真地道：;大小姐不嫌我身份低微，我亦不妄自菲薄，往后，不管山南海北，我也视大小姐为我的知己姐妹。 ;山南海北？穆葭沉吟道，手指轻轻的摩挲着茶杯，顿了顿，然后道，;听闻佟府后日便就要举家离京，迁往西北去了，二姑娘也要同去吗？ 佟挽秋闻言，忍不住苦笑道：;不然呢？我还有别的去处吗？ 是啊，她能有什么去处呢？虽然在佟府，她度日如年，可身上毕竟流的是佟府的血，更有许多眼睛眼巴巴盯着她，佟府对她来说，是牢笼也是家。 她无疑是厌恶佟府的，也想着能够逃离这牢笼，可是要怎么逃？要逃去哪儿呢？ 她满心茫然与凄凉。 ;怎么会没有呢？二姑娘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二姑娘这个忙。穆葭道。 佟挽秋顿时就愣住了，怔怔地看着穆葭，半晌才回过神来，不可思议地道：;可……可是大小姐为什么要帮我呢？ 穆葭抿唇笑了：;那二姑娘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佟挽秋忙不迭点头道：;你说。 当下，穆葭笑着问：;二姑娘问我为何要帮你，我也想问二姑娘为何要屡次帮我。 佟挽秋知道穆葭口中的屡次是那几次，当下只觉得有些羞愧，低着头道：;其实，我……我也没真的帮到你，大小姐用不着上心的。 打翻三丝羹那一次，佟挽秋回头想想，其实穆葭当时应该也已经主意到了那碗三丝羹的异常，所以即便自己没有出手打翻那碗三丝羹，穆葭也会有脱身之策，至于穆增寿宴当天二房跟佟府的那场活闹剧，佟挽秋就更没有帮得上忙了，她只是没有做佟府的帮凶罢了，所以这时候听着穆葭说这话，佟挽秋只觉得羞愧跟不安，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名不副实。 ;不，我知道你是真心实意想帮我的，二姑娘，穆葭不是个冷血之人，是懂得知恩图报的，所以只要是二姑娘需要帮忙的地方，穆葭必定不会推辞，穆葭道，一边伸手拍了拍佟挽秋的手背，;这也是我今日邀二姑娘出来一叙的原因。 穆葭一直搞不明白，佟挽秋对自己的善意出自什么原因，按说就佟挽秋这样最是小心翼翼怕出事儿的人，最是怕招惹麻烦的，可她还是果断地打翻了那碗三丝羹，还是违背了段氏的命令，没有带自己去预先设定好的场所，而这些举动，必然都会为她招来不小的麻烦，甚至是打骂，但是佟挽秋还是做了，做的义无反顾。 穆葭不明白，佟挽秋为何会如此奋不顾身、千方百计护着自己这个陌生人，这不是一句简单的善良就能解释清楚的，但是今时今日，在川香楼，就在这个房间里，就在刚刚，她忽然就明白了。 佟挽秋要保护的从来都不是一个陌生人，甚至不是穆葭本人，她奋不顾身要保护的从来都是某人的外甥女。 所以穆葭这是沾了康如松的光。 想到此处，穆葭忍不住默默笑了，没出声，但是心里都要乐开了花，有个这么深爱康如松的女人，穆葭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上辈子，康如松一直未娶，至少在穆葭死前，康如松还是孑然一人，很明显，康如松的心思都用在了辅佐封予山与为康府复仇上了，除此之外，他再没有别的心思，包括娶妻生子。 穆葭不知道康如松自己是怎么想的，会不会觉得遗憾，但是穆葭为舅舅感到深深的难过和遗憾，康如松终其一生都只有一个信念，那便就是为康府翻案与正名，当然最后他做到了。 穆葭能够想象出来，上辈子康如松的下半生，封予山终于继承大统，康府沉冤昭雪，康如松的目标终于得以达成，他应该又搬回了康府，只是偌大的府邸，却只有他这么一个人，等待和包围他的，是孤寂。 那个时候，康如松已经年过四十了，他可能会娶妻生子，可能会享受到迟来的天伦之乐，可…… 如果有可能，为什么不提早享受呢？ 为什么非要用半生孤苦来提醒自己不忘康府冤屈？ 这不是康如松的错，而复仇与正常的成家立业也并没有直接的冲突。 穆葭不忍心看着康如松孑然一身，即便康如松总是一脸带笑，康如眉亦不忍心，从前在蜀地的时候，穆葭就没少听康如眉因为这个叹气，做姐姐的见不得弟弟吃苦，尤其是她这个姐姐日子顺当，夫妻和乐、儿女双全，可是一想到远在京师一个人度日的弟弟，这种家庭带来的幸福，难免就会掺进愧疚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03章 太好了 所以，不管是穆葭还是康如眉都盼着康如松能够早日成个家。 而在穆葭看来，佟挽秋无疑是最佳的人选，虽然……佟挽秋姓佟，还是入不了康氏族人眼的那个佟，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穆葭不认为佟挽秋身上的那点子血脉会对影响到佟挽秋的心地和情感，她相信舅舅也不是那种迂腐较真儿的人，尤其是在知晓佟挽秋的情意之后。 想到此处，穆葭忍不住在心中暗叫一声侥幸，幸亏她之前想到要忙佟挽秋留在京师，若不然的话，她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佟挽秋的心上人竟然会是康如松，而康如松也注定会错过这个对她用情至深的女子。 穆葭的心情极佳，一时间都想到了要怎么帮着康如松跟佟挽秋筹备婚礼了，越想越是开心，嘴角也就越来越上扬了。 而此时此刻的佟挽秋却是心情激荡，她甚少会有这么激动的情绪，这时候却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一把伸手握住了穆葭的手：;大小姐，您……您真的能帮我？能帮我留在京师？ 穆葭看着佟挽秋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还有那双惊喜交加的眼，忍不住又松了口气儿，当下对佟挽秋点点头，再三保证道：;二姑娘请放心，我既是说得出，便就能做得到。 ;太好了！太好了！大小姐您真的太好了！大小姐，您可真是我的大恩人！佟挽秋激动得语无伦次，双手死死握着穆葭的手，都把穆葭握得生疼，忽然，佟挽秋又收回了手，然后蓦地捂住了脸，似是再也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她是太激动了，就在刚才，就在川香楼的外面，她还在想着红蔷问的问题—— ;小姐，您真的能放下吗？真的愿……愿意嫁人吗？ 这个问题，红蔷第一次问，但是她却在心里想了很久，甚至久到她刚刚对康如松动情的时候，她一早就知道康如松的身份，也一早知晓康府跟佟府的深仇就怨，知道自己跟康如松绝无任何可能，所以还没来得及享受情窦初开的酸甜，她就先一步品尝到了求而不得的苦涩。 她能放得下吗？不能放得下又如何？他跟她之间天生就横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她愿意嫁给别人吗？不愿意又能怎样？她的婚事从来都不可能掌控在自己手里。 所以这个问题其实没有什么好想的，因为一早就有了答案。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去想，想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也许可能，直到如今，直到佟府要举家离京远赴西北，这个问题，她再也不用想了，也该彻底死心了…… 可是就在此刻，她却又觉得自己还能继续去想想那些也许可能了！ 穆葭瞧着对面呜咽不止的姑娘，忍不住一声叹息，她没有打扰佟挽秋，只是取出帕子递了过去，然后默默地陪在一边。 等到佟挽秋的哭声总算停歇了，又觉得特别不好意思，一边抹着眼泪儿，一边难为情得跟穆葭道：;让大小姐见笑了，我……我实在是太高兴了，太激动了…… 穆葭给她倒了一杯新茶，递了过去：;没事儿，我能理解。 佟挽秋一口气儿喝了大半杯的茶，干涩的喉咙这才好了些，虽然红着眼，但是人明显比刚才有了神采，不但如此，话也多了。 ;不瞒大小姐说，我是一千一万个不想离京，佟府这次去西北，听说是要常驻的，到时候自然免不了跟当地的府门联姻，大小姐知道的，佟府如今就我这么一个未出阁的闺女了，说到此处，佟挽秋忍不住蹙了蹙眉，明显显的带着情绪，;就在昨天，母亲忽然赏了我一支镯子，还是成色不错的和田玉，这还是我长这么大，她头一次赏东西给我，只是再好我都不想要，当时她还难得和颜悦色跟我说了一会儿话，说……说是我年纪不小了，也该嫁人了，她会慎重为我择一户好人家，还让我收下镯子留给我润色妆奁，我一听她这话，当时就差点儿站不住了。 ;她怎么可能真的为我着想？若是真对我上心的话，也不至于这么些年来一直没有为我婚事着想，还……还想过让我嫁去穆府二房做妾，如今要去西北了，觉得我这个庶女能派上用场了，便就想起我来了，只怕到了西北之后，不过是把我塞进当地哪个脑满肥肠的要员后宅做个妾罢了…… ;在她眼里，我连个人都不算，顶多是一枚能给佟府添砖加瓦的棋子，但我是人啊，我有我的想法，我有我的人生啊，我不想做佟府的棋子！我想为了自己活着！ 说到此处，佟挽秋停了下来，使劲儿地喘了两口，似乎是要把胸口淤积的憋闷都给吐出来，顿了顿，她又看向穆葭，满脸都是感激之色：;大小姐，您肯帮我留在京师，便就是救我于水火，我真……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 不必客气，当我舅母就好。 穆葭是这么想的，可当然不敢这么说，当下笑着跟佟挽秋道：;没事儿，反正你以后也留在京师，自然能有想到如何谢我的时候。 佟挽秋听她这么说，心里轻快不少，当下也跟着笑了，冲穆葭点头道：;成，我肯定会回报大小姐的救命恩情。 ;咚咚咚！ 房中两人正说着话，就听着外头传来了一阵敲门声，然后就是碧瑶的声音：;大小姐，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 ;送进来吧。 ;是。 当下碧瑶开了门，让了店小二进来，店小二摆好了饭菜之后，又跟着碧瑶退了下去，留穆葭跟佟挽秋在房中用饭。 ;二姑娘可爱吃蜀地菜式？穆葭取了筷子递给佟挽秋，问道。 佟挽秋接过筷子，点点头：;喜欢，只是夫人老爷口味清淡，所以佟府从来不做蜀地菜式，我有时候馋了，就会忍不住跑出来偷吃。 穆葭心思一动：;都到什么地方偷吃？川香楼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04章 我愿意 穆葭心思一动：;都到什么地方偷吃？川香楼吗？ 佟挽秋闻言，拿着筷子的手顿时就僵住了，愣了愣，她才红着脸点点头，然后含糊着道：;也……也来过那么几次。 穆葭忍不住嘴角上扬，又装似随意地道：;那二姑娘可尝过舅舅的手艺吗？ ;啊？佟挽秋闻言又是一僵，随即忙不迭地摇头不止，;我……我怎会尝过康、康舅舅的手艺？我……我根本就不认识康舅舅，之前也、也没有见过康舅舅…… 这话磕巴的，只差没把心虚往脸上写了，穆葭都有点儿听不下去了，当下忙不迭笑着打断了，道：;二姑娘你紧张个什么？我又没盘问你这些，就是舅舅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会亲自下厨露两手招呼可人，所以我才随口那么一问。 佟挽秋信以为真：;真的？康舅舅还会亲自下厨为客人做菜？ 穆葭眼都不眨地点点头，骗起人来一点儿心里一点儿负担都没有：;嗯，这个不假，说不定二姑娘无意之中还真尝过舅舅的手艺呢。 佟挽秋不说话了，脑中在迅速回想着她有限几次过来川香楼吃的饭菜，一想着说不定其中就有康如松的手艺，又是激动又是兴奋又是害羞，可是每一次过来，她净顾着看人了，几乎都没有怎么尝过饭菜，以至于现在对那些子饭菜都没有任何印象，更别说是回味起味道来了…… 一时间，佟挽秋又懊恼起来了，她可真是牛嚼牡丹，怎么就没好好儿吃饭呢？真是白白糟蹋了那么好的机会。 穆葭看着佟挽秋一时开心一时懊恼的模样，把佟挽秋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当下忍不住又无声地笑了，她没再逗佟挽秋，当下亲手把热气腾腾的担担面，端到了佟挽秋面前，一边道：;二姑娘，先吃面吧，要不然一会儿就面就坨了。 佟挽秋看着面前的红汤白面，还有上头嫩绿的小葱，怎么看都觉得赏心悦目，佟挽秋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这是康如松做的面啊！ 佟挽秋也不推辞，一边冲穆葭点点头，一边就忙不迭抄起了筷子，只是真要下筷子的时候，她又觉得舍不得了，这么好看的面，还是康如松亲手做的，她都舍不得吃，从前不知道康如松还会下厨给客人做面，以至于浪费了那么多品尝也许出自康如松之手的饭菜的机会，这让佟挽秋异常懊恼，哪知道这冷不丁地又来了这么个弥补遗憾的大好机会，佟挽秋反倒又舍不得吃了。 对着面前那碗热气香味同时扑面的担担面，佟挽秋再三下定决心，才郑重地捏着筷子夹起了……一根面条，然后一本正经地仔细吃了起来。 穆葭：;…… 不就是吃碗面吗？真的有必要这么郑重其事吗？当着万岁爷的面吃御膳最多也就这样了。 穆葭没打扰佟挽秋对担担面的认真，当下也埋头吃起了面来。 说起来，这还是她头一次吃康如松做的饭，之前康如松几次要亲手下厨给穆葭做饭，都被穆葭给拦着了，她舍不得让舅舅麻烦，这一次也是康如松坚持要给她补做寿面，她才答应的。 说实话，康如松的手艺一般，毕竟是地地道道的京师人，虽然开着蜀地酒楼，可康如松又不是厨子，刚才穆葭说康如松经常下厨为食客做菜，不过是在逗佟挽秋罢了，不过穆葭当然也不会用食客的标准来挑剔，这是舅舅用心为她做的寿面啊，在她心里，这就是世上最好吃的面了。 巧的是，佟挽秋和穆葭有着相同的想法，这就是世上最好吃的面，佟挽秋每吃一口都更加坚定这个想法，一想到这是康如松的手艺，她就越吃越激动，然后她就把一大碗的面都吃了个一干二净，要不是怕穆葭笑话，她其实是相连面汤也给喝完的，虽然，她已经觉得吃撑了。 见佟挽秋总算是放下了筷子，穆葭被她脸上的依依不舍逗得忍不住又嘴角上翘，当下又招呼佟挽秋吃别的，只不过佟挽秋对别的菜色兴趣不大，但是却也都吃了几筷子，穆葭也吃得差不多了，然后换了碧瑶进来收拾了碗碟下去，然后两个人继续在房间里头说话。 ;大小姐，您说可以帮我留在京师，只是不知大小姐要用什么法子？我该怎么做？佟挽秋问，这是她现在最迫切想知道的。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和从前一样，别被人察觉就好，穆葭放下茶杯，又伸手握住了佟挽秋，道，;你不用担心，最多明天，会有人去找你，到时候，你按照他说的去办就好。 佟挽秋还有些担心，可是看着穆葭笃定的眼神，她又觉得踏实了不少，当下也不多问，点头道：;有大小姐这话，那我就放心了。 ;只是二姑娘，还有件事儿，我得先跟你确定。 佟挽秋一怔，随即忙道：;大小姐请讲。 穆葭一字一字认真地问：;此番你若是能留在京师的话，只怕就不好再用佟府女儿的身份了，可能要改名换姓，做一个寻常出身的女子，这样的话，你可愿意吗？ 佟挽秋连想都没想，当即点头如捣蒜：;愿意！我愿意的！ 她当然愿意，她早就不想姓佟了，这不仅仅是因为她发自内心对佟氏一门的厌恶，也因为心底又重新升起的那个也许可能…… 康如松定然不会接受一个佟氏女，那如果她不再是佟氏女呢？康如松是不是就有可能会接受她了？ 其实都不用穆葭说，若是真能留在京师的话，佟挽秋自己就会想到要改名换姓的。 穆葭彻底放心了，当下笑着拍了拍佟挽秋的手：;这样就好。 …… 佟挽秋不好在外逗留多长时间，跟穆葭说了这会子的话，就匆匆起身告辞了，穆葭把佟挽秋送了出去，瞧着佟挽秋微微有些跛的走姿，顿时就皱起了眉头，当下询问道：;二姑娘，你脚怎么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05章 我没事儿 佟挽秋有些难为情：;刚才上楼梯的时候，不小心崴了一下，当时还没觉得疼，不知怎么的，这会子倒是疼了起来，大小姐不用担心，等回去后歇一歇，应该就好了。 ;不行，得去瞧瞧郎中，穆葭道，瞧着佟挽秋又要拒绝，穆葭赶紧抢在她前头，;你放心，医馆不远，就在斜对面，去一趟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那行吧。佟挽秋点点头，当下随着穆葭出了川香楼，忍不住又朝里面看了看，没瞧见康如松，明显有些失望，然后撇撇嘴，又转过了身，结果正好对上了迎面来人的目光，登时就红着脸低下了头，心慌得不成样子。 ;舅舅，穆葭看着从街对面过来的康如松，笑着招呼道，;您刚才去哪儿了？我下来时候就不见你人影了。 ;去怀仁堂找罗郎中抓了一副清咽润肺的药，等会儿你给长风带回去。康如松道，一边晃了晃手里的药。 早上穆葭来的时候，跟康如松提了一嘴穆长风如今日夜辛劳，累坏了嗓子，声音都哑了，康如松记在了心上，刚才特地去给穆长风抓药。 ;多谢舅舅，穆葭道，一边让碧瑶接了下来，一边问康如松，;罗郎中在？正好我要去找罗郎中。 康如松忙问：;怎么了？是身子不舒坦吗？ ;不是我，是二姑娘，穆葭笑着道，一边拉着佟挽秋的手，跟康如松道，;舅舅，你们川香楼的楼梯不好，害得二姑娘崴了脚，这事儿可不能算了，下次二姑娘再来，你可得记得给人家免了饭钱，就当是抵看郎中的钱了。 佟挽秋忙不迭摆手道：;不不不，不……不关楼梯的事儿，也不关康、康舅舅的事儿，都怪我，是我没好好儿走路，都怪我…… ;怎么能不关舅舅的事儿呢？二姑娘可是在舅舅的地盘崴的脚，当然关舅舅的事儿了，穆葭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边又转过头笑眯眯地问康如松，;舅舅，您说是这个理儿吧？ 康如松见佟挽秋似是被吓到了，心里还挺纳闷，这小丫头怎么胆子这么小，所以再开口的时候，就格外和颜悦色了：;葭葭说的对，这事儿出在川香楼，自然关我的事儿，就按葭葭说的，下次二姑娘再来，一应饭食皆免，还请二姑娘不要推辞。 佟挽秋给自己鼓了半天的劲儿，才勉强抬起头，磕磕巴巴地跟康如松道：;那就……就多谢康舅舅了。 ;应该的。康如松冲她点点头，又跟穆葭交代了几句，然后便就朝川香楼走去了。 穆葭只当没看见佟挽秋悄默默回头看的小动作，当下挽着佟挽秋去了怀仁堂。 …… 佟挽秋拿了药之后，便就匆匆回了佟府，穆葭倒是没着急走，而是进了怀仁堂的密室，碧瑶则照旧守在了外头。 因着穆府在办丧事，穆葭出门一趟不容易，这一次出门不单单是要跟佟挽秋见上一面，更是为了见封予山，好在川香楼跟怀仁堂挨着，不用费脚程。 穆葭甫一进了密室，迎面就是一个宽厚的胸膛，穆葭还来不及打量面前的人，就被人不由分说一把拥进了怀中。 ;葭葭。封予山紧紧拥着怀中的姑娘，直到嗅到她身上熟悉的味道，直到感受到她的心跳，这些天来淤积在心里的不安和后怕，这时候才淡去。 天知道，他这几天是怎么熬过来的，饶是那日目睹穆葭平安入京，也知道穆葭这几天根本没出穆府不会有危险，但是封予山就是后怕得厉害，他总是在想，若是那天穆葭反应没有那么快，若是穆葭没有那么机灵，若是那天他没有及时赶到的话…… 他都不敢往下想，但是却又忍不住自虐似的一遍又一遍地去想，想这些令他汗毛倒竖、又愤怒又胆颤的可能。 他从来没有这么怕过，即便是从前在南疆沙场，即便是敌人压境，即便是目睹身边的战士一一倒下，即便是那种情况，他心里也不会产生后怕和胆颤的情绪，他只会越发激动兴奋，只会刀挥得更快，吼得越想。 他一直很少会有害怕的情绪，但是这一次，他前三十年的害怕似乎都用在了穆葭身上…… 葭葭不能出事儿，真的不能，但凡穆葭有个好歹，那就真是要了他的命。 ;我没事儿，似是察觉了封予山的情绪，穆葭也伸手环住了封予山，一双小手一下下轻抚着男人紧绷的后背，竭力抚慰着他的不安，;封予山，你不是看到了？我好着呢，一根汗毛都没少，别担心了。 封予山没说话，把穆葭抱得更紧了，穆葭也没再说什么，由着封予山这么抱着，她嗅着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只觉得从头到脚都舒坦放松，若要让穆葭回答，什么地方是这世上最好的去处，穆葭肯定想都不想就会回答，必然是她男人的怀抱。 ;真的被吓坏了？半晌，封予山总算才放开了手，穆葭仰着头看着，冲他眯着眼儿笑，;瞧瞧，你脸色儿都不好。 ;嗯，吓得要死，封予山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拉着穆葭在自己的腿上坐着，一边朝穆葭嘴里喂芙蓉糕，一边沉声道，;那天，我就在官道旁的林子里，当时浑身都汗湿了。 穆葭一怔，没心思去吃那送到面前的芙蓉糕，而是诧异地看着封予山：;那天你在？你是怎么知道的？是……离开的时候察觉到的？ 封予山点点头：;是邹令发现西槐别院外围有二皇子的人，我当时就觉得不好，然后就追了上去，还好你没事儿。 ;是啊，还好我没事儿，要不然你就要捅大篓子了，二皇子的侍卫光天皇日之下劫穆府的马车，然后被悉数死于大皇子之手，这消息一旦传出，不知道朝堂得乱成什么样儿呢，穆葭捏了捏封予山的脸，这才张嘴吃了那块芙蓉糕，一边还含含糊糊地叮嘱封予山，;以后再不许冲动行事了，听到没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06章 醋丈夫 封予山只当没听见，又捏了一块千层酥给穆葭：;周叔让厨娘新做的糕点，之前你不是惦记这味儿吗？ ;是啊，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糕点了，穆府如今也不好做糕点，穆葭吃的挺开心，安郡王府的糕点是真好吃，吃着吃着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穆葭指着盘子里的千层酥跟封予山道，;剩下的千层酥就别动了，我等会儿给带回去，二郎最喜欢吃千层酥了。 虽然明知道穆葭就是单纯疼那个小表弟，但是封予山心里还是老大不痛快，诚然穆葭是没打过敬成梁的心思，但是谁知道敬成梁打没打过穆葭这个表姐的心思，而且就穆敏疼穆葭的架势，一看就知道穆敏心里必定盼着穆葭做儿媳妇儿的…… ;你对表弟倒好，什么都想着他。封予山语气难掩酸气，一边还故意又捏了一块千层酥，自己愤愤然大口大口吃下了肚，瞧他那架势，简直跟把千层酥当敬成梁的脑袋瓜咬似的。 ;我对表弟好，这有什么问题吗？穆葭瞧他这幅酸唧唧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边环着封予山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怎么着？就许对你好，不许对别人好？ ;当然，这有什么可商量的？我跟别人能一样吗？封予山瞪了她一眼，不过这话一出口，他又有点儿绷不住了，委实瞧不起自己这幅醋丈夫的德行，顿了顿，又哼哼唧唧着道，;嗯，当然了，岳父岳母，大舅子，祖母，舅舅，姑母……嗯，这些人不在其列。 穆葭笑得更厉害了：;不包括表兄跟表弟？ ;不包括！未婚的、年龄比我小的，一概都不包括！醋丈夫就醋丈夫的，反正他就是受不了！ 穆葭彻底忍不住了，趴在封予山肩膀上，笑得浑身发抖：;封予山，你到底在介意什么？是未婚还是年龄比你小的？怎么着，就这么对自己的年龄不自信啊？ ;你话怎么这么多？封予山烦死了，一点儿都不想回答她，伸手又捏了一块蜜豆糕，迅速地塞进了穆葭的嘴里。 穆葭笑着吃完了那块蜜豆糕，不知怎么的，她觉得今天的蜜豆糕异常香甜，不是厨娘多加了蜂蜜，那就是封予山这小模样太过可人的缘故，穆葭抿了抿唇，凑过去亲了亲男人还别扭的脸，一边柔声道：;不是跟你说过吗？你要不是这个年纪，我还未必看得上你呢？怎么扭脸就忘了？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封予山心里觉得舒坦不少，但是面儿却更不自在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接穆葭这话，好像不管怎么接，都显得自己异常没出息，索性也不废话了，当下扣着穆葭的后脑，就直接亲了上去。 一吻过后，本就坐在男人身上的穆葭，彻底跟没骨头似的，软在封予山怀里，两个人头碰头小声说着话。 ;你猜的不错，那天拦你马车的，的确是二皇子的人，封予山跟穆葭道，;二皇子得了消息，知道你就是之前他在卧龙寺偶遇的女子，所以才会派人前去确认。 万幸封予峻不是奔着敬成梁去的，这是穆葭的第一个反应，她这几天一直提心吊胆，生怕是二皇子看上敬成梁了，又要对敬成梁下手，好在敬成梁这几天不是在敬府就是在穆府，倒也出不了岔子。 ;他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谁给他的消息？这是穆葭的第二个反应。 封予山揉了揉穆葭微蹙的眉间，然后沉声道：;是四皇子。 ;四皇子？穆葭顿时就愣了，显然是意想不到，她在脑中想了又想，然后不解地道，;四皇子怎么会知道我的行踪？难道那日卧龙寺还有四皇子的人？不对啊，在卧龙寺内，除了你跟邹令再没有别人见过我的脸啊？他又如何知晓这些内情的？ 封予山冷声道：;他并不知晓，不过是想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没想到，还真让他瞎猫碰到了死耗子。 穆葭随即就明白了，然后也是冷笑连连：;他这算盘打得可真好啊，以我为饵，引得太子跟二皇子相斗，不管是太子跟二皇子谁胜谁负，他倒是能趁机捞不少好儿，这位四皇子可真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如今都到了那般田地了，还一门儿心思地算计这些，还真是难为他这般坚持不懈，只是不知道万岁爷若是知道了这位近来十分低调、让他满意至极的四皇子，暗中还这般忙活，会作何感想。 ;我也很好奇，封予山闻言忍不住笑了笑，凑过去亲了亲穆葭红润润的唇，一边感慨道，;一见到你，心情就特别好。 ;我也是，什么都不做，就这么跟你窝在一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感觉特别好，穆葭也冲他笑，一边盯着封予山的脸，左看右看，最后有些面带不满地问，;喝药膳了吗？我怎么瞧着你近来瘦了些呢？ ;没有瘦，每天都在喝药膳，特别听大小姐的话，封予山无奈地笑了笑，一边捏着穆葭的鼻头道，;还说我呢，你才是真的瘦了，这程子穆府事儿多，可辛苦你了。 穆葭摇摇头：;我还好，几乎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倒是兄长跟姑母，是真的辛苦。 说到这里，封予山便就想到了穆磊，当下好奇问道：;敬大人可有跟万岁爷奏请，让穆磊暂时回府守丧吗？ 穆葭摇摇头道：;姑父的确是请奏了，但是万岁爷没有准奏，而且也没将案子押后，过几天就要正式开堂审理了。 封予山点点头：;我也想到了，毕竟不是小案子，中间放人的确不妥。 穆磊若犯的不是人命案，倒也好办，可是穆磊偏偏犯的就是人命案，而且案子还影响极大，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甚至还顺带落下了个京师府尹，这牵扯就更大了，封远图便就想网开一面，给穆磊个灵前守孝做孝子的机会，但是多少双眼睛盯着看呢，所以到底还是没有恩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07章 偷梁换柱 ;对了，佟挽秋那边我已经跟她谈好了，你的人可以去直接去跟她接触了。穆葭道。 封予山还挺好奇佟挽秋其人，当下抿了口茶问道：;她真的愿意留下来？放弃佟府女儿的身份？心甘情愿做个普通人？ ;有什么不愿意的呢？佟挽秋可不是佟绣春，得靠着佟府才能待价而沽，她在佟府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你根本就想象不到，就佟府那样的人家，她多待一天怕就要折一年的寿数，她也早就忍到头了，这时候心里不定欢喜成什么样呢，穆葭摇头道，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又送过去喂封予山，一边又忽然问道，;对了，你可想到要怎么应对二皇子那边了吗？若是还没想到的话，我这厢倒是有一计可以相助。 封予山看着穆葭笑得活像一只坏狐狸，忍不住也跟着笑了：;大小姐尽管直言，在下洗耳恭听。 穆葭将茶杯放到一边，然后兴致盎然地道：;瞧着二皇子的架势，如今只怕是认定了穆府的女儿了，既如此，倒是不妨遂了二皇子的心愿，毕竟二皇子跟穆府的女儿也是老相识了，与其日后天各一方旧情人再难聚首，倒不如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结了这一世良缘，王爷以为如何？ ;大小姐句句可都说到小王心坎儿上了，封予山笑着点头道，;单单只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这还不够呢，这样的喜事儿，少了家族贺礼可怎么行呢？自然得有家族融合、互通有无，这情分才能有了依托不是？ 穆葭饶有兴致地盯着封予山看：;哦？瞧着王爷的架势，是要拉佟府下水啦？ ;光拉佟府哪儿够啊？怎么能少得了廖府呢？封予山忍不住去亲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还有啊，二皇子着实太讨厌了，往后京师之内，我是再不想见到这位弟弟了。 ;那我可就擎等着看戏了，王爷可一定别让我失望啊。 一听到二皇子要倒霉，穆葭自是心情大好，当下环着封予山的脖子，难得主动去给封予山盖章，姑娘娇滴滴的声音跟红嘟嘟的唇，险些要了王爷的命，两人又腻了好一会儿，封予山这才不情不愿地放人走。 不过即便穆葭走了，封予山的心情还十分不错，他坐在那里一边轻抚着自己的唇，一边想着刚才穆葭的娇俏模样，就忍不住地嘴角上扬。 邹令跟罗植进来的时候，便就瞧着封予山这幅……荡漾模样，当然打死他们都不敢这么说。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默契地就要先退下，结果却被封予山给叫住了。 ;有事儿？封予山回过神来，目光锐利地落在了两人身上。 邹令忙道：;启禀主子，陆之游没有去二皇子府，而是拐弯抹角找上了廖朝晖，如今廖朝晖已经知道穆蓉腹中怀有二皇子骨肉一事了。 ;呵，这陆之游倒是谨慎，知道二皇子是个阴晴不定的性子，所以不敢贸然去找二皇子，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廖朝晖可靠，封予山嗤笑道，;只是他怎么就忘了一句，外甥随舅呢。 ;是啊，廖朝晖可从来都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呢，二皇子还只是荒唐胡来，廖朝晖可是老谋深算，陆之游这回主动送上门去，只怕是凶多吉少，罗植道，顿了顿，然后道，;依主子看，廖朝晖知晓穆葭有孕之后，会当如何？ 封予山道：;廖朝晖如今头一桩心事，便就是盼着二皇子能早日生子，皇贵妃更是急得不行，几次召二皇子妃入宫，各种补药也流水似的往二皇子府送，为的还不就是这个事儿？如今总二皇子总算是有后了，你说廖朝晖会如何？ 邹令闻言，忍不住蹙眉道：;主子的意思是，廖朝晖会想方设法留下穆蓉，好为二皇子留后，可……可穆蓉如今毕竟是佟府的媳妇儿啊，佟府虽然名声臭了，但是却也不算是小门小户，穆蓉这个佟府媳妇儿又怎么好进二皇子府？若是真进了二皇子府，不管是佟府还是二皇子，这名声肯定都烂透了，佟府就罢了，反正已经是臭大街了，可是二皇子不行啊，他不是还惦记着摇更进一步的呢？自是不能拿名声开玩笑啊，而且就算是穆蓉真为二皇子生了个儿子，那这孩子以后也落不着个好名声，那可是二皇子与穆蓉荒唐的见证啊，自然也不可能得万岁爷宠爱。 封予山抿了口茶，淡淡道：;二皇子府如今盼着的可是嫡长子，既是二皇子妃诞下的嫡子，当然堂堂正正，名声不会有亏，这又跟穆蓉那个佟府媳妇儿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那明明就是穆蓉……邹令不解，可是说到这里，却又忽然愣住了，然后瞪着眼道，;主子您的意思是，廖朝晖会想方设法留下穆蓉，但是不会让穆蓉入二皇子府，而是悄默声地关起来，然后同时让……让二皇子妃假装有孕，到时候来个偷梁换柱？！ 封予山点点头：;你还不算太笨。 罗植却蹙眉道：;可是佟府那边却如何肯放人呢？穆蓉婚前便就与二皇子有染，甚至还怀有野种，佟府对穆蓉跟二皇子自是恨之入骨，又怎么肯成全了二皇子呢？ 封予山不语，只是淡淡撇着面前两人，一副瞧不上的模样。 从前也没觉得罗植跟邹令有多笨，但是人就怕的就是衬托，尤其是就在刚刚，就是在这间房中，穆葭一点就透，连一句解释都用不着，可是现在面前这两个眼巴巴看着他、一副嗷嗷待哺模样的蠢材…… 哎！他是不是挑属下的标准太低了？ 被封予山有这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盯着，罗植跟邹令都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实在臊得慌。 好在罗植还不算是太笨，想了一会儿，就回过味儿来了，顿时就是两眼放光：;主子，您的意思是，佟耀祖趁机会搭上廖府跟二皇子的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08章 连夜出城 好在罗植还不算是太笨，想了一会儿，就回过味儿来了，顿时就是两眼放光：;主子，您的意思是，佟耀祖趁机会搭上廖府跟二皇子的船？ 经罗植这么一点，邹令也很快反应过来了：;对对对，四皇子倒台之后，佟耀祖就一直在另觅山头，只不过没了穆增那座靠山，佟耀祖实在不起眼得很，太子跟二皇子谁都瞧不上佟府，如今佟耀祖却因祸得福，虽被迫离京却也得了万岁爷的信任，这往后去了西北那可就是扎扎实实手握兵权了，正所谓鸟枪换炮今非昔比，想来如今佟府是能入得二皇子跟廖朝晖的眼了，正好借穆蓉有孕为契机，归拢了佟府，这简直就是一箭双雕啊！ 封予山点头道：;不错，穆蓉对佟府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价值，除了泄愤之用，所以佟府没有非要留着穆蓉的道理，倒不如籍此搭上二皇子跟廖府的船，而对于二皇子跟廖府来说，这也是一桩只赚不赔的买卖，所以这桩生意，双方都必定满意至极。 ;主子，那咱们可不能让他们太满意了，他们要是满意了，那咱们可就不满意了，邹令忙不迭道，;不单单是咱们，大小姐也肯定不满意着呢！二皇子如今可还打着大小姐的主意呢！ ;所以啊，咱们也别闲着，封予山冷笑道，;邹令，找个机会把消息放给周祚大，眼看着二弟都要喜得贵子了，这样好的事儿，父皇不知道可怎么行？ 邹令忙得躬身领命：;是，属下遵命！ …… 是夜。 一个黑影从黑暗中走出，出现在了空寂的大街上，他一路躲躲闪闪，直奔城门而去，按说这个时候，城门已经下钥了，寻常人就算是有再十万火急的事儿想出城，那也是没有法子，只能等在城门口，只是这样冷的天儿，也没谁会大半夜傻乎乎地去城门口等着，除非这人有把握自己能够顺利出城。 而这人显然是有这个把握的，他时不时隔着衣袖去摸里面的那块硬硬的令牌，而那便就是他能出城的把握，只是他到底还是心里不安，不单单是不安，还有紧张。 他在距离城门不远处的地方停下，躲在一处黑影中，他一手捏着衣袖里的令牌，一手又去掏了掏怀里的银票，再次确认无误之后，然后收好了东西，深吸了几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大着胆子朝城门走去。 守城的侍卫瞧见了人，登时攥住了刀柄，大步上前，同时一声大喝：;站住！什么人？！ 饶是有心里准备，他还是被吓得两腿发软，但好歹还是站住了，他赶紧地掏出袖中的令牌，还有一封手书，双手送到那侍卫面前，一边点头哈腰地赔笑道：;军爷明鉴，小的有急事要连夜出城，这里有……有廖府的令牌跟手书，请军爷过目。 侍卫接过令牌跟手书，查看一番之后，并无不妥，目光再次落到了那人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问道：;伍志华？你是……廖府的郎中？ 那叫伍志华的人忙不迭点头道：;是是是，小的是廖府新来的郎中，承蒙廖大人不嫌小的粗苯，只是小的才进廖府没几天，哪想就接到了老家来的家书，说是老娘一病不起，家里没个拿主意的人，让小的赶紧回去一趟呢！ 侍卫见他老实巴交的，最重要的是有廖府的令牌跟文书，当下也不再阻拦，抬手让人打开了城门。 ;行了，走吧。 ;谢……谢谢军爷！谢谢军爷！那伍志华显然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一脸的大喜过望，当下赶紧捂着胸口疾步出了城门。 待行出数里之后，一颗砰砰乱跳的心，才总算回归了平静，那伍志华长长出了口气儿，脚步也慢了下来，饶是四周一片黑暗，不免骇人，但是他心情却显然不错，一边朝前不紧不慢地走着，一边还哼起了小曲：;二十一岁的小..寡..妇,扫兴没神儿，思想起奴家好命苦，过了门子犯了白裙儿，死了这个当家的人儿。过了门子九十二天他没骂过奴家一句儿…… 这一年他的运道还真好，本来那一笔二十两的意外之财已经让他心花怒放，没想到真正的意外之财还在后头，五百两的银子啊，这可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数目，再加上他平时买药赚的银子，如今他手里足足有近五百五十两的银子…… 嘿嘿，有了这么一大笔银子，何苦留在京师里狗儿似的伺候那起子世家贵人？他去哪儿不能逍遥快活？他不但要买房置地，还要一口气买上十来个下人，让他们狗儿似的伺候自己！狠狠过一过当主子的瘾！ 说起来，还真亏得他想的周到，没有贸然去找二皇子，若是当时一时冲动找上了二皇子，说不定二皇子会拿自己怎么样呢。 还是廖朝晖，不愧是能当上尚书的大人物，懂得行事分寸，也懂得做人留一线，这不，他不单单一下子得了五百两银子的奖赏，还顺利地出了城。 …… ;陆之游。 伍志华正得意洋洋着，猛地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他登时就是浑身一僵，步子再也迈不开了，曲儿也唱不出来了，脑子里头嗡嗡的。 这是谁？怎么会等在这里？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他要做什么？会、会是廖府的人吗？ 不，不可能啊，廖朝晖答应了，说是会放自己出城，连令牌跟手书都交给了自己。 可是……除了廖府的人，谁又会知道自己夤夜出城？而且还顶着廖府郎中的名字？ 陆之游的脑子一片空白，继而就冒出五十个问题，每一个都让他冷汗直流，他都不敢往下想，对着令人窒息的黑暗，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似是一只濒死的鱼。 ;陆之游。 身后的人又叫了一声，声音比刚才大了一点儿，还伴随着慢吞吞的脚步声，陆之游忽然疯了似的朝前奔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09章 风水轮流转 ;陆之游。 身后的人又叫了一声，声音比刚才大了一点儿，还伴随着慢吞吞的脚步声，陆之游忽然疯了似的朝前奔去。 ;呵。那人对着陆之游发足狂奔的背影冷冷一笑，一脸的不屑，然后他慢吞吞地从身旁侍卫手中接过弓，抽出箭，慢条斯理地张弓搭箭，然后就眯着眼儿对准了陆之游的背影…… ;嗖！ 黑暗中，一声划破长空的声音过后，陆之游停下了脚，身子晃了三晃，然后朝前一扑，倒在了地上，再一次回归了寂静。 那人将弓箭随手交给侍卫，侍卫背着弓，疾步上前，查看了陆之游的情况，又在他身上一通翻腾，然后又跑了回来，将东西双手送到那人面前，一边躬身道：;启禀将军，廖府的令牌跟手书，还有银票都在这里。 这人口中的将军，不是别人，正是佟思贤。 ;收下吧，佟思贤瞥了一眼，淡淡道，一边抬眼看了看夜幕上的明月，沉声道，;廖府的人，快到了吧？ ;是，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小半个时辰，等咱们到了五里亭他们应该也就前后脚的功夫，侍卫答道，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对佟思贤道，;将军，廖府从前对咱们佟府从无往来，从前更是因为四皇子之故，廖府跟二皇子对佟府甚为不喜，这一次虽是廖府主动示好，可咱们佟府是不是也该防着点儿？ ;文松，你可听说过风水轮流转？现在的佟府可是今非昔比，不但有万岁爷的看重，手里更是捏着二皇子的血脉呢，说起来咱们佟府可是廖府跟二皇子的大恩人呢，得他们上赶着讨咱们佟府的好呢，佟思贤一脸得意，嗤笑道，;而且该防着的，那也是廖府跟二皇子才是。 ;是，是属下多虑了。侍卫躬身道。 ;先去把尸体给处理了，别留下麻烦。 ;是，属下遵命。 …… 翌日，是夜。 佟府。 这两天，佟府上下异常地平静，最平静的要数佟江天的新婚小院儿、这个本不该平静的地方。 自从那日佟耀祖的一番亲自答疑解惑之后，在佟江天眼里，穆蓉就不再仅仅只是令他、令佟府蒙羞的破.鞋烂货了，佟江天甚至还有心情提醒奴婢好生伺候着少夫人，一点儿差池都不能出，不仅如此，期间佟江天还亲自去了一回厨房，吩咐厨房日日三遍地煎了安胎药给穆蓉送过去，听说穆蓉死活不肯喝药，佟江天还挺担心，亲自过去喂了穆蓉喝药，当时寝房中出了佟江天跟穆蓉就没有第三个人，所以没人知道佟江天是怎么喂的穆蓉，反正结果就是，穆蓉还是乖乖地喝了药，佟江天很满意，一路哼着小曲儿满脸春风地走了。 人人都道大公子待少夫人极好，少夫人染了风寒，大公子便亲自床前照拂，甚至都舍不得让少夫人下床，新婚夫妻如胶似漆不外如此，可是贴身伺候穆蓉的侍婢却知道，不是少夫人不想下床，而是少夫人的手脚都被绑着，虽然不影响翻身，但是想下床却是万万不能，就连方便的时候，也都是把你尿盆端在床上。 而且少夫人已经好几宿没有合眼了，人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了，可是佟江天却日日逼着穆蓉吃饭，但凡穆蓉不吃他便亲自动手去喂，用尽各种磨人手段，最后穆蓉还是不得已吃了好多，所以想现在的情况就是，穆蓉除了憔悴还有些呆滞之外，但是人却还胖了。 ;少夫人，这是今晚的药。侍婢端着药膳进来，撩开床帐，瞧着床上面无表情、显得有些呆滞的穆蓉，忍不住在心里默默一声叹息，少夫人只怕要疯了，只是面儿上倒是没显出来，只当是没看见。 穆蓉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她说话，就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床帐看，也不知在看些什么，可那眼神就似是非要将床帐瞪出来个窟窿似的。 ;少夫人，侍婢又提醒了一声，瞧着穆蓉还是没有反应，侍婢只得吓唬穆蓉道，;少夫人，大公子吩咐了，您若是不肯喝药的话，大公子会亲自过来喂您喝药的。 侍婢这话总算是起了效果，当下穆蓉转过了头，目光落在了侍婢的身上，只把侍婢看的头皮发麻，好在穆蓉没有多看，又把视线移到了她手里的药碗上，半晌才木讷地点点头：;喝药。 侍婢松了口气儿，先把穆蓉扶着坐了起来，然后喂了穆蓉喝药，穆蓉很安静，没有反抗，乖乖地喝下了药，侍婢将空碗放到一边，取了帕子给穆蓉擦嘴，完了就要走的时候，穆蓉忽然讷讷地问：;大……大少爷呢？怎么今天没过来看我？ 侍婢看着穆蓉期待中带着畏惧的目光，心里隐隐生出些同情来，这少夫人还不知道自己身怀有孕呢，更加不会知道等着自己的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当然了，同情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儿，更多的却是不齿，穆蓉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儿，她心里自是门清儿，佟江天固然心狠，但谁叫穆蓉做出那起子混账事儿？这也算是现世报吧。 侍婢淡淡道：;大公子在老太爷房中跟老太爷说话儿呢，怕是没功夫来看少夫人了，少夫人既是已经服了药了，便就快些歇息吧。 ;哦，穆蓉讷讷地点点头，一边转过头去，一边自言自语道，;明天就走了，明天就走了…… 侍婢看着穆蓉躺了下来闭上了眼，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寝房，关上了门，她却不知就在这时，穆蓉忽然睁开了眼，冷冷盯着床帐，哪里还有半分呆滞模样？ 深深吸了两口气，穆蓉费劲地弯着胳膊，退下了枕套，扯开了枕头，从里面取出一张不过寸许的刀片。 这刀片她原是为了佟江天备下的，那日被佟府人硬生生从穆府带回来的时候，这刀片便就被她带进了佟府，她那时候想着是要以防万一，佟江天敢要她的命，她就先夺了他的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10章 三代密谋 哪知道，这刀片却没有用在佟江天的身上，倒是用在了这里。 穆蓉冷眼看着手里的刀片，然后对准了捆缚在手腕上的绳子。 …… 书房。 因为明天就要启程前往西北的缘故，这个晚上，佟府上下人人都忙忙活活地做着最后的准备，这时候佟府上下最清净的地方，就属佟耀祖的书房了，祖孙三代人正在书房密谋着。 ;思贤，你跟廖府的人都已经谈妥了吗？佟耀祖问，一脸表情严肃盯着佟思贤，;咱们提的条件，廖府的人可都已经答应了吗？ ;回父亲的话，都已经谈妥了，咱们提出的条件，廖朝晖都已经点头了，佟思贤忙不迭点头道，;廖朝晖亲口答应了，三年后保咱们佟府一门返京，兵部尚书的位置会为父亲留着，儿子会留在西北大营位至副将，至于江天，廖朝晖也答应了咱们要求，说是会让江天进御林军。 佟江天闻言，顿时一脸惊喜过望：;爹，这是真的？儿子真的能进御林军？廖大人真的愿意帮这个忙？ 佟江天早就想进御林军了，自然他进御林军是不打算做低阶侍卫做守卫的，他眼界且高着呢，只是能爬到御林军高层的哪个又是吃素的？ 御林军素来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而且坑里戳着的，个个都有身家背景，哪一个都不次佟江天，要不然就是敬成栋这样背景本事俱全的，佟江天就更加比不上了，所以佟江天难免失意，本来这念想已经断了，打算进巡防营来着，可是谁成想竟还有峰回路转的时候。 佟思贤笑着点点头：;廖朝晖答应了，而且还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这是为何？佟江天不明白。 ;二皇子跟廖朝晖素来跟敬府不对付，尤其是二皇子简直视敬府如眼中钉，假以时日，若是二皇子真的入主东宫，自然会瞄着御林军，想着拉拢为己用来着，但是偏生御林军副统领却是敬成栋，有敬成栋那个茅坑里的臭石头在，二皇子只怕费多少功夫都是浪费，所以他们自是想着将敬成栋给拉下来，佟思贤解释道，一脸都是得意，;赶巧如今，咱们搭上了二皇子跟廖府的船，他们自是得给咱们点儿甜头，更何况咱们佟府可是一门武将，这不正好有了用武之地？ ;不错，二皇子跟廖朝晖很有诚意，佟耀祖也很满意，;日后，咱们佟府不单单能掌控兵部，还能从西北军权里头分杯羹，而且攥着御林军，啧啧啧，也不亏咱们佟府卧薪尝胆这许多年。 佟思贤嗤笑道：;跟二皇子比起来，四皇子可是吝啬太多了，成日约束这个压着那个的，生怕咱们佟府出头，若是当初四皇子有二皇子的气魄，舍得花力气把咱们佟府推上去、让咱们手握军权的话，万岁爷也未必敢轻易把四皇子拉下马。 佟江天也是一脸不屑：;是啊，就四皇子那瞻前顾后的性子，这辈子到头也就是高丽皇室的驸马了，能成什么气候？当初也是穆增的眼光不行，拉着咱们佟府上了四皇子的船，以至于耽搁咱们佟府这么多年，若是咱们早早搭上二皇子跟廖府，那就好了。 ;行了，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佟耀祖抿了口茶，顿了顿，然后又看向佟江天，;明儿就要交人了，在此之前，务必要保证穆蓉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不能让廖府跟二皇子那边挑出半点儿毛病，听到了吗？ ;是，孙子明白，佟江天点头道，一边忍着厌恶道，;孙儿这些天对那贱人不知多好呢，就差没拿那贱人当观音娘娘给供起来了，祖父，您就放心吧。 ;你说的不错，那失德贱人如今还真是咱们佟府的观音娘娘，佟耀祖嗤笑道，;且好生供着吧。 …… ;来人啊！快抓人啊！ ;快快快！别让人跑了！ ;往哪儿跑了？快快快！来人掌灯！ …… 三人正在房中说这话呢，忽然外头就是一片嘈杂，三人登时就都皱起了眉头，明儿就离京了，佟府自然不能出事儿。 当即，佟思贤喊人进来，询问道：;外头是怎么了？乱糟糟的。 ;属下这就去看看，侍卫躬身道，当下急匆匆跑了过去，没过一会儿人就回来了，一脸的惊慌失措，;老爷不好了！少夫人逃出来了！现在都在找人呢！ ;啪！ 佟江天手里的茶杯登时就掉在了地上，他;霍的一声站了起来：;怎、怎么可能？那贱人不是被绑住了吗？不是有人看着吗？她是怎么跑的？ 侍卫摇头道：;属下不清楚，不过听说是少夫人偷偷藏了刀片，割断了绳子！ 佟江天又要问，被佟耀祖黑着脸打断了，一边重重放下茶杯，一边黑着脸跟佟思贤、佟江天道：;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赶紧去把人给找回来！就算是挖地三尺也得把人给抓回来！还不快去？！ ;是，儿子/孙儿这就去！ 当下，佟思贤跟佟江天随着侍卫匆匆跑出去寻人去了。 佟耀祖沉着脸坐在书桌前一言不发，半晌，他蓦地一把将桌上的茶杯扫到了地上。 …… 穆蓉还是被抓到了，从她隔断绳子跳窗逃出到被抓，前后才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佟府一门都是武将，家中最不缺的便就侍卫，所以她一个弱女子，还是被捆在床上好几天、身怀有孕的弱女子，哪儿就能逃出去了？ 况且前院大门早就被关上了，她只能朝后门跑，她嫁过来时间不长，后院儿都不熟，又跑错了地方，结果就无头苍蝇似的一通乱跑，然后就被困在了一出墙角，再然后，就被七八个侍卫一哄而上，直接把人跟摁倒了。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王八蛋！佟府的王八蛋！穆蓉破口大骂，最该知礼明事的贵女，泼妇似的扯着嗓子骂不绝口，什么难听骂什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11章 穆蓉撒泼 ;佟江天，你个怂包软蛋！天生就是个会吃女人软饭的白相公！你们佟府是不是祖传的吃软饭啊？！还好意思自诩什么武学世家？我呸！去你..大爷的武学世家！就你们这样的软骨头竟能提得动刀拉的开弓？我呸！ ;佟江天，老娘就是怀了野男人的野种！老娘就是要给你戴绿帽子！老娘就是看不起你这个怂包软蛋！你这样糊不上墙的烂泥也就配戴绿帽子！戴一辈子！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 …… 佟思贤跟佟江天匆匆赶来，还没到跟前呢，佟江天的脸都绿了，那脸色那表情，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几步上前，来到穆蓉面前，抬起胳膊就要往穆蓉脸上抽，但是却被后面的佟思贤给喝住了：;江天！别胡来！ 虽然佟思贤也觉得穆蓉该打，但是明天，穆蓉可就要交给二皇子了，自然不能在脸上留下伤痕，再者，若是这巴掌害得穆蓉动了胎气什么的，那岂不就是前功尽弃？而且还会得罪二皇子跟廖府，还是彻底得罪，到时候，什么兵部什么军权什么御林军都是泡影！ 所以，佟江天到底还是收回了手。 ;呸！穆蓉猛地朝佟江天狠狠啐了一口，一边疯癫又得意地道，;不敢打老娘？不敢打就对了！你怂包软蛋还得靠老娘才有的软饭吃呢，打了老娘还有的软饭吃？！呸！你这个戴绿帽上瘾的完蛋玩意儿！ ;你！你这贱人！还不闭嘴？！ 因为憋屈，佟江天整张脸都异常扭曲，额上青筋都暴起了，显然是激怒到了极点，但是穆蓉却丝毫不惧，甚至还挑衅地冲佟江天笑，极尽不屑：;来啊！打我啊！动手啊！你不是最厌恶老娘的吗？不是觉得老娘给你丢人现眼了吗？不是恨不得将老娘这个失德贱人碎尸万段的吗？那你倒是动手啊？！ ;佟江天！你要是敢对老娘动手！老娘倒还真能对你刮目相看！穆蓉厉声道，蓦地又笑了，极尽不屑，照着佟江天那张黑锅底似的脸，又是猛啐一口，甚至还朝佟思贤啐了一口，;可惜啊！你不敢！你老子也不敢！你们佟府的男人个个都是吃软饭的白相公！亏得你们好意思嫌弃老娘是失德贱人，你们这起子祖传的白相公，凭什么嫌弃老娘？！ ;我杀了你！ 佟江天受不了了，他何曾受过此等侮辱，而且还是来自穆蓉这个贱人，而且还是当着这许多侍卫下人的面，一时间佟江天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倒流了，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顾不上了，一把抽出侍卫腰上的刀，就要挥向穆蓉，手腕却蓦地一疼，被佟思贤狠狠踢了下去，手一松，那把刀;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江天！忘了你祖父交代的吗？佟思贤冷眼看着佟江天。 佟江天捂着手腕，咬牙切齿地道：;可是父亲！那贱人…… ;闭嘴！佟思贤冷声喝断了佟江天，他转头看向梗着脖子、兀自一脸不屑的穆蓉，冷声道，;江天你给为父记住了，想要成就大事，卧薪尝胆又有何妨？ ;是，儿子遵命！佟江天深深吸了口气儿，努力把愤怒咽下，躬身对佟思贤道。 ;我呸！亏你敢这么说！穆蓉又啐了一大口，讥诮地看着佟思贤，;卧薪尝胆？如何卧薪尝胆？还不是之前靠着佟淑清、佟绣春那两个贱人，如今又靠着老娘？不过是出卖女人罢了，到你嘴里到成了卧薪尝胆了？呵呵，你还真有脸说！佟思贤啊佟思贤，你们佟府的男人可真有出息！ 佟思贤黑着脸，不再多言，上去直接扯下穆蓉的围脖，然后使劲儿塞进了穆蓉的嘴里，让她不能再开口，他死死瞪着穆蓉，然后扭头就走。 佟江天一双眼恨恨等着穆蓉，似是只恨不能扒皮抽筋似的，最后咬着牙跟侍卫道：;还不快把人带回房，仔细看着？！ ;是！属下遵命！当下侍卫们押着穆蓉走了。 …… 书房。 将穆蓉抓回之后，又派了几个侍卫守在门外，确保穆蓉再没有外逃的机会，可佟思贤还是不放心，又特意让佟江天过去，亲自守着穆蓉，这可是他们在京师的最后一夜，也是确保穆蓉不出问题的最后一夜，是一点儿岔子都不能出的，饶是佟江天实在不想去看穆蓉那张脸，可却也知道轻重，还是听话地去亲自看守去了。 佟思贤则匆匆回了佟耀祖的书房，去跟佟耀祖禀报此事。 待知道了来龙去脉之后，佟耀祖免不了也是面色难看，却还是能勉强忍着，倒是过来给爷俩儿送夜宵的段氏忍不住了，在书房里头就破口大骂，只把穆蓉从头骂到了脚。 段氏出身不高，年轻时候就是有名的泼皮破落户，后来因着佟耀祖水涨船高，她也夫贵妻荣，做了京师贵夫人，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这泼皮的性子难改的很，若是在平时，佟耀祖免不了要呵斥段氏，但是这一次，佟耀祖却并没有，由着她什么难听捡什么骂，显然，佟耀祖心里憋着火，就靠着从段氏这里出呢。 ;行了，也不嫌累，过了好一会儿，佟耀祖才不咸不淡地打断了段氏，瞥了一眼段氏，然后道，;让你给绣春还有江琴准备的银票细软，你可都准备好了？ 这一次佟府举家迁往西北，自然佟绣春跟佟江琴是不在其列的，这两人虽都是佟氏女，如今可都是穆府的媳妇儿，他们佟府可没有道理带走，佟耀祖想着两人在穆府的处境堪忧，难免挂心，所以便让段氏给二人流血银票细软，也好让二人以后不至于度日艰难。 段氏闻言，目光闪烁，人也有些不自在起来，显然是没想到佟耀祖忽然会提起这事儿，也显然是并不想谈这个问题，当下起身给佟耀祖添茶，一边含糊着道：;这样小的事儿老爷就不必挂心了，时候不早了，老爷还是早些歇下吧，没得明儿舟车劳顿，老爷辛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12章 二姑娘坠井 ;谁要听你说这些子片儿汤话？佟耀祖不耐烦地打断了段氏，皱着眉盯着段氏看，打量着段氏心虚的脸，免不了又怒火中烧，;你是不是根本就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压根儿就没打算给绣春跟江琴留下点银子过活？她们姑侄俩如今在穆府是个什么处境，你难道不清楚？成日提心吊胆地仰人鼻息，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你这个当亲娘当亲祖母的，怎么就这般狠心，连以一两银子都舍不得给她们？啊？！ ;我就是舍不得给她们！一个铜板都不给！段氏也不耐烦了，索性挑开了说，;我把银子丢在水里，好歹还能听个响儿，丢给她们又能换来什么？她们是能给佟府添砖加瓦还是能重振穆府二房？没错，她们是我的亲闺女亲孙女，但是她们现在是穆府人！说到底跟咱们佟府压根儿就没有关系！ ;若是穆磊没出这档子事儿，若是穆长林身子还好好儿的，江琴还能生个一儿半女延续香火，这银子我当然不会吝啬出，好歹还能接着江琴跟穆府大房牵扯上，但是穆磊眼看着就没几天活头了，穆长林更是个断子绝孙的命了！穆府二房是彻彻底底倒了，压根儿就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对咱们佟府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了，咱们还往她们身上砸银子干吗？还能指望得上什么？指望她们姑侄两人主动跟穆府大房修好吗？你真当人家穆府大房是傻子啊？ ;再说了，咱们养她们长大花的心思银子还少？如今都是白费了！既是泼出去的水了，还能指望咱们娘家养活她们一辈子？而且有穆府大房在，便就是为了名声好听，也决计不会让绣春跟江琴饿死，这样就够了，还关咱们什么事儿啊？何苦亏咱们的银子去养他们穆府的人？ 段氏这一通话下来，一个停顿都没有，那叫一个理直气壮，直听得佟耀祖跟佟思贤都是一阵沉默，佟思贤不知道佟耀祖在想什么，但是他自己个儿脑子里却在想穆蓉刚才说的话—— ;你们佟府的男人个个都是吃软饭的白相公！亏得你们好意思嫌弃老娘是失德贱人，你们这起子祖传的白相公，凭什么嫌弃老娘？！ 呵呵，穆蓉这个女人虽然又可恨又下贱，但是这话却说得一点儿错都没有。 佟府还真是祖传的、专吃软饭的白相公，就他来说，不单单吃姑母吃妹妹的软饭，还吃女儿、儿媳的软饭，如今亲妹妹跟亲闺女的软饭是吃不上了，他也没想着要帮衬她们，反倒是跟段氏一样的心思，既是没用的女人，何必管她们的死活？ 想到此处，佟思贤忍不住抿了抿唇自嘲地笑了，不过心里的羞愧只不过是稍纵即逝，很快，他又开始了自我安慰，这不能愿他们佟府，想要成就大事，不单单要卧薪尝胆，还要学会舍得，在这个时候，佟绣春跟佟江琴就必须断然舍弃，穆府二房彻底倒了，佟府跟穆府至此已经彻底决裂，之前更是没少得罪过穆府长房，日后也绝无有修好之可能，所以他们当然不该再跟穆府有任何牵扯，即便是亲妹妹跟亲女儿，那也不行，谁叫她们是穆府的人呢。 想到这里，佟思贤心里松快不少，打量着佟耀祖沉着的脸，又默默跟段氏交换了个眼神，然后佟思贤开始低声劝着佟耀祖：;父亲，娘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既然穆府已经与咱们决裂，咱们自然不好再跟穆府有牵扯，要不然的话，岂不留人以柄？还有父亲你看咱们也已经跟二皇子…… ;行了行了，佟耀祖不耐烦地打断了佟思贤的话，摆了摆手道，;滚回去歇着吧，一个两个的别在这里烦我。 ;哎哎哎！儿子这就告退。佟思贤松了口气儿，当下赶紧起身，;父亲，您也早些歇着，儿子就…… ;老爷！老太爷！不好了！又出事儿了！ 不待佟思贤把话说完，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侍卫焦急的声音，佟思贤跟佟耀祖顿时都坐不住了，两人同时站了起来，打量着那个急匆匆进门的侍卫，异口同声地问：;出什么事儿了？是不是又是穆蓉闹事儿？ ;不，不是少夫人！侍卫喘息着道，一边拿手指着后院儿，一边道，;启禀老太爷、老爷，是……是二姑娘，二姑娘她……她坠井了！ ;什么？！房中三人顿时都愣住了，还是段氏最先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询问道，;是怎么坠井的？好端端地怎么就坠井了？！ 段氏还真挺着急，她这程子一直在考虑佟挽秋的婚事儿，没少打探西北大营要员的后宅，哪个好女色哪个又缺生儿子的姨娘，段氏跟孙氏商量着等到了西北之后，要把佟挽秋塞进哪个府宅才能物尽其用，她养了佟挽秋这么多年也算是仁至义尽，自然是要等着回报的，因为这着，段氏这程子对佟挽秋热络不少，不但态度和颜悦色了，而且还赏了佟挽秋不少首饰呢。 可……可佟挽秋怎么忽然就坠井了呢？！ 段氏一听到这消息，简直都要急的呕血，当然她不是因为心疼，而是因为懊恼，这就跟她花心思种的庄稼，眼看着就要有收成了，冷不丁地这些庄稼竟然都死光了！ 能不着急吗？！ 侍卫忙得答道：;启禀老夫人，刚才少夫人逃窜到后院儿，距离二姑娘的小院不远，当时府上不少侍卫家丁都过去寻人，二姑娘许是受到了惊吓，以为府上进了贼人，便就起身要逃，只是外头黑灯瞎火的，二姑娘慌不择路，结果就一个不小心人跌进了院中的那个枯井里头去了，二姑娘的奴婢还以为二姑娘在房中歇息，并未察觉二姑娘失足坠井，还是后来她进房给二姑娘守夜，这才发现二姑娘不在房中，人就慌了，赶紧四处扎人，最后……最后在院中的枯井里头找到了二姑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13章 身亡 ;人呢？可捞出来了吗？段氏急不可待又忙问道，;可受伤了吗？严重吗？ 侍卫一脸为难地道：;回老夫人的话，侍卫正在救人呢，但是……但是枯井太深，而且井底又有石头，只怕…… 只怕什么，侍卫没敢朝下说，但是房中人又有什么听不懂的呢？ 段氏身子晃了晃，一屁股就坐到了椅子上，拍着腿，咬牙切齿道：;这个短命的小贱蹄子，黑灯瞎火的她跑什么跑？真真是坏了我的好事儿！实在可恶！ ;娘，您先别着急，我过去看看，佟思贤宽慰段氏道，一边又对佟耀祖道，;爹，您跟娘先歇下吧，后院儿的事儿……我来处理，您放心，一定不会影响明日咱们启程的。 佟耀祖沉默地点点头，冲着佟思贤摆了摆手，示意让他出去，待到佟思贤跟侍卫退出之后，佟耀祖才发出一声长长叹息。 怎么就这么多事儿呢？一件接着一件。 明明就剩下这最后一夜了，怎么就不消停呢？ 佟耀祖隐隐约约有些不安，皱着眉盯着桌上的半杯残茶，正心烦的厉害，段氏又开始咒骂不止，骂佟挽秋是个吃白食的没用东西，又骂穆蓉是个扫把星，惹是生非，害得佟挽秋失足坠井，白白浪费了她的一番好打算。 ;行了！你闭嘴吧！还不嫌烦啊？！佟耀祖不耐烦地打断了段氏，然后拂袖转身进了内室，再不搭理段氏一句。 …… 佟府这一夜的确不安生，先是穆蓉一通大闹，搞得阖府上下不安，还没安生多久，二姑娘佟挽秋就被发现失足坠井了，那口枯井足足有三丈深，等佟府的侍卫好不容易把人给捞上来的时候，天都蒙蒙亮了。 二姑娘早就没了呼吸，身子都硬了，不但如此，脸都砸得面目全非，脸皮都被死死冻在石头上，分都分不开，后来为了挪动尸体，侍卫不得已直接动了粗，直接用大力气，把尸体从井底撬了起来，然后那张脸…… 就根本没法看了，整张脸皮都血了呼啦地被留在了那石头上，尸体上，根本就没有脸可言，实在是可怖至极，连胆子最大的侍卫都不敢多看。 佟思贤不过是瞥了一眼那好不容易打捞上来的尸身，就赶紧皱着眉摆摆手，一边在心里暗叫晦气，一边让人抬出去随便找个地儿给埋了。 ;老爷，二姑娘的身子不送去老家入土为安吗？侍卫挺纳闷儿，小心翼翼问着。 按说，佟挽秋是被记在段氏名下的，虽然不受宠，可那也是正正经经的佟府二小姐，如今意外没了，自然是要葬入祖坟的，绝对没有随便找个地方埋了的道理啊，而且现在天气还冷，又没有尸体腐烂的担心，随便找个地方埋了，未免也忒冷酷无情了些。 ;哪儿还有工夫管个死人？佟思贤不耐烦地摆摆手，一边转身就走了，还不忘提醒，;赶紧埋了了事儿，别耽误了咱们离京。 ;是，属下遵命。侍卫只得应声道，然后赶紧找人搭手抬了那随便裹着一条白布的尸体朝外走，一边在心里默默感慨，这位二姑娘还真是可怜，活的时候受尽欺凌，死了连个全乎身都没落着，现在连祖坟都进不了，这身子不定还得被野狗掏了吃呢。 除了一个叫红蔷的侍婢哭哭啼啼地送着这位已故的二姑娘，佟府上下还真没有人在乎这位二姑娘的死活。 …… 廖府。 佟府这边，一边在偷偷埋人，一边准备着启程离京，廖府这边也没闲着。 廖朝晖跟平日一样，早早地就醒了，倒是没有着急去上早朝，他今日告了病假，留在府上，不过瞧着他红光满面、精神焕发的模样，倒是没有一丝病态。 廖朝晖为什么要没病装病、特地告假在家呢？他在等一则好消息。 ;恭喜主子，得偿所愿，师爷笑着朝廖朝晖抱拳道，;过不了多久，穆蓉便就会落到咱们的手，按照主子的事先安排，再过上八个月，二皇子府的喜讯便就会传出，到时候，有嫡子在手，二皇子自是水涨船高，万岁爷自是对二皇子更加看重。 ;这是自然，跟太子比起来，二皇子如今不过就只差了一个儿子罢了，廖朝晖一脸毫不掩饰的得意，心情很好地给自己斟着茶，一边慢条斯理地道，;不过区区婢子生下来的种儿，又是个天生的药罐子，怎么能跟堂堂皇子妃生的嫡子相较呢？ 太子膝下独子，瑾儿的娘亲，是婢子出身，因着子凭母贵才摇身一变成了太子侧妃，不过瑾儿的身子打小就不好，前段时间因为娘亲的暴毙，瑾儿受了刺激，身子就更加不好了，如今几乎是日日三顿都离不开汤药，故此廖朝晖才会这么说。 ;是，就瑾儿那样的身子骨，只怕连成年都难呢，又怎么能跟咱们二皇子府、千尊万贵的嫡子相较呢？师爷赔笑道，一边又询问廖朝晖，;主子，也是时候传出二皇子妃身怀有孕的喜讯了吧？ ;嗯，已经交代二皇子府那边了，今儿一早就会传出二皇子妃有孕的消息，只怕这时候万岁爷已经知晓这喜讯了，廖朝晖点头道，一边抿了口茶，一边含笑道，;从前我最头疼的便就是二皇子行事荒唐、荤素不忌，惹出那许多的麻烦了，倒是这一次，我还真感激他这荒唐的毛病，若是没有他这荒唐，又怎么能意外得子呢？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主子所言极是，穆蓉这一胎来的可真是及时啊，有了这一胎，主子跟皇贵妃可都能放心了，师爷赔笑道，顿了顿，又道，;说起来，也亏得佟府那边肯跟咱们合作，将人给交出来，若是佟耀祖但凡是个面冷不好说话的，这事儿还真就不好办啊。 ;佟耀祖？就他还面冷不好说话？呵呵，哪里有这种可能？佟耀祖可向来是最会靠女人上位的。廖朝晖嗤笑道，一脸毫不掩饰的不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14章 廖朝晖的打算 ;佟耀祖？就他还面冷不好说话？呵呵，哪里有这种可能？佟耀祖可向来是最会靠女人上位的。廖朝晖嗤笑道，一脸毫不掩饰的不屑。 ;从前为了能搭上穆增，他可是能将自己十六七岁的妹子拱手奉上的，如今为了搭上咱们廖府还有二皇子府，别说是搭上一个坏了名声的孙媳妇儿了，便就是咱们跟他要他那个破落户的夫人，他只怕也没有不愿意的。 师爷闻言，也点头道：;也亏得佟耀祖是个骨头软的，所以咱们此次行事才能如此顺利，这事儿若是换在别的人家，估计这个担心那个的，咱们可就未必能这么顺利了。 ;不过说起来，咱们也不吃亏，不单单二皇子有后了，而且咱们也能借着佟府的手把手伸到西北大营，在军权上咱们这可是领先东宫一大步呢，而且只要咱们耐心，假以时日还能暗暗将佟府的势力渗透到并不跟御林军，若能顺利的话，到时候即便万岁爷不属意二皇子，也只能是二皇子。 ;是啊，佟府还是有点儿用处的，所以现在我也愿给他们点子甜头，廖朝晖点点头，一边把玩着手里的闻香杯，一边淡淡道，;不过这也得感谢万岁爷，要不是万岁爷此次放了佟耀祖去西北大营，咱们有怎么能从此捞着好处呢？ 师爷闻言，忙不迭地询问道：;对了主子，属下一直不明白，万岁爷为何会派佟耀祖前往西北大营？就属下的了解，这些年来，万岁爷对佟府的态度一直是不冷不热的，这一次佟府名声尽失，简直是臭大街了，属下还以为万岁爷会直接把佟耀祖给撸了呢，怎么万岁爷非但没有对佟府下手，反倒还明贬实升、让佟耀祖插手西北军权呢？ ;万岁爷之前对佟府为什么不冷不热，还不是因为佟府倒向了四皇子？也是佟耀祖当初没有眼力见儿，当年万岁爷提拔佟府，让佟耀祖取康恩祖而代之，那是对佟耀祖含了指望的，那时候万岁爷登基不久，兵部及武将都以康恩祖为马首是瞻，这是万岁爷不能忍受的，迫切地需要铲除康府，就是那个时候，万岁爷看重了佟耀祖。 ;佟耀祖一没根基，二跟康恩祖不是一个路数，三是他脑子灵活会迎合万岁爷，这桩桩件件都合万岁爷的心意，所以才有了万岁爷后来提拔佟耀祖，只是佟耀祖不是个格局大的，只能看得见眼前的一亩三分地，时时事事为穆增马首是瞻，这难免让万岁爷失望，到后来穆增倒向四皇子，佟耀祖也二话没说跟着倒了，万岁爷对他便就彻底失望了，要不然他这个兵部侍郎怎么一做二十年，兵部尚书都换了三个了，还没轮到他呢？ 师爷恍然大悟：;如今四皇子跟穆府都倒了，佟府再无依托，自然也学的乖了，万岁爷便就又觉得佟府尚有用处，所以万岁爷此次没有直接撸人，反倒明贬实升把佟耀祖派去了西北大营，万岁爷这一手雪中送炭，自然令佟耀祖动容不已，定然一辈子都对万岁爷忠心耿耿。 ;对，这就是万岁爷的用意，廖朝晖讥诮一笑，;万岁爷这一招雪中送炭收买人心用的不可谓不漂亮，只不过啊，佟耀祖到底不是个不老实的，注定要辜负万岁爷的良苦用心，这不，才多久的功夫，便就搭上了咱们跟二皇子的船。 师爷皱眉道：;即是如此，那主子咱们可不能重用佟耀祖啊，没得他这颗墙头草又左右摇摆。 廖朝晖点头：;这话你说的对，咱们不能指望佟耀祖忠心耿耿，不过却可以尽最大限度加以利用，毕竟插手军权的机会实在不多啊。 师爷迟疑着，半晌，又小声问道：;主子，这事儿还没询问过贾先生的意思呢，要不要去问问贾先生的想法？ 师爷口中的贾先生，指的自然是贾子游，这师爷入府的时间不比贾子游，从前贾子游在的时候，廖府上下人人敬服，在一众师爷中也是威望甚高，但凡有什么为难之事，廖朝晖必然是要去询问贾子游意思的。 廖朝晖闻言，没有吭声，只垂着眼倒茶，那师爷在一边看着只觉得莫名心惊肉跳，正冷汗直流的时候，廖朝晖才淡淡道：;贾先生还在养病呢，就不要搅扰他老人家了，没得害他日夜忧心，于养伤无益。 ;是是是，主子说的是。师爷忙不迭点头如捣蒜，心里却在暗道，主子这是断定贾子游是不会同意与佟府的这比交易的，所以才会有怕他日夜忧心这么一说。 也是，贾子游素来是瞧不上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的，要是知道了这事儿，自然得死活拦着廖朝晖的，到时候再闹出什么大动静来，那可就大事不妙了，所以这事儿还真是得瞒着贾子游。 不过，瞧着廖朝晖对贾子游的态度，比从前可是冷漠了不少。 也是，如今廖朝晖一门心思地要扶二皇子上位，自然是不管二皇子究竟是香的还是臭的，贾子游打一开始就反对，自是引得廖朝晖不满，虽然贾子游后来同意去教导二皇子，可毕竟跟廖朝晖有了分歧，再者是要扶二皇子那样的人上位，少不得得用不少腌臜手段，这也是贾子游不允的。 虽然贾子游在廖府地位颇高，但说到底，他不过就是个下人，一个下人动辄对主子指手画脚、真当自己是先生了，这原本就是大忌，而且贾子游又是幕僚，幕僚的存在价值是什么？只有一点，那就是竭尽全力地去为主子排忧解难，而非掌舵把关，廖朝晖就是再好的性子，也难免要厌恶贾子游了，这不，廖朝晖这程子对贾子游可是冷漠得很，别说是接贾子游回廖府养伤了，便就是问都没问过一次。 想到这里，师爷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心中暗道，看来在廖朝晖这里，贾子游是已经失宠了，他可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15章 皇后头疼 想到这里，师爷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心中暗道，看来在廖朝晖这里，贾子游是已经失宠了，他可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主子！ 廖朝晖跟师爷说这话，就瞧着侍卫推门进来，躬身道：;主子，属下这就带人出城了，不知主子还有什么交代吗？ ;一定要看好了人，一根儿头发丝儿都不能伤着了，廖朝晖放下茶杯，顿了顿，又道，;把府上的郎中给一并带上，当着佟府人的面儿给穆蓉请脉，确定没有问题才行。 ;是，属下遵命，那侍卫躬身领命，;属下告辞！ ;不出两个时辰，就能顺利接到人，属下在这里以茶代酒先恭喜主子了。师爷含笑道，一边对着廖朝晖举起了茶杯，一饮而尽。 廖朝晖心情大好，也抿了口茶，然后道：;来，陪我下盘棋。 ;是，属下遵命。 …… 下早朝之后，封远图没有回御书房，也没有去早巴巴就做了早膳派人来请万岁爷过去用膳的芳贵妃那里，而是直接去了皇贵妃那里，至于万岁爷为什么会冷落芳贵妃，说起来原因满皇宫是无人不知。 二皇子府传来喜讯，二皇子妃久婚之后总算有孕，二皇子府即将有麟儿诞下，又是嫡长子，万岁爷大喜过望，甫一得了消息，便就喜滋滋去了皇贵妃，跟皇贵妃分享这一天大的喜讯去了，自然是顾不上芳贵妃辛辛苦苦的洗手作羹汤了。 万岁爷陪着皇贵妃用了一顿早膳，两人皆是喜上眉梢，但是皇后娘娘跟芳贵妃就不大自在了，尤其是皇后娘娘。 ;啪！ 皇后陈氏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掷在了地上，顿时满地瓷片茶水纷飞，顿时殿中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太子封予嶙瞥了一眼垂首旁边的宫人，那宫人心领神会，忙不迭地躬身退下了，封予嶙行至陈氏面前，一声叹息，抓住了陈氏的手，道：;母后，这不都是早晚的事儿吗？这些年来，咱们也没少设想过过老二生子不是？所以啊，您就别生气了，仔细气坏了身子。 ;本宫如何能不生气？从前跟现在一样吗？你父皇如今对二皇子是个什么态度，瞎子都能看出来！就差没亲手把人捧着进东宫了！陈氏狠狠道，;就二皇子妃那样的身子骨，也能怀上？还偏生是这个时候！皇贵妃那个贱人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呢！若是个随随便便的女人也就罢了，偏偏是二皇子妃！怎么偏偏是她！ 是啊，若是随随便便一个女人也就罢了，总归越不过东宫，可偏生是二皇子妃生下来的正正经经的嫡子，瑾儿虽然如今被养在太子妃膝下，但是谁不知道就是区区侍婢生出来的种儿？旁人未必敢有非议，但是在万岁爷眼里，瑾儿自然比不上二皇子府的嫡子，尤其万岁爷从来都偏疼二皇子！现在更对二皇子含了指望！ 陈氏越想越是恨得咬牙切齿，瞧那副架势，只恨不能这就冲进二皇子府掐死二皇子妃似的，倒是封予嶙难得沉得住气，抿了口茶，然后淡淡道：;这才刚怀上，母后便就开始愁得跳脚了，这得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陈氏斜了封予嶙一眼：;你就一点儿都不着急？ ;儿臣还真不着这个急，封予嶙挑着眉，淡笑道，;能怀得上自然是好，却也得有本事生下来才是。 陈氏心头一动：;你的意思是……利用太医院？ ;母后英明，封予嶙含笑道，;这些年来，咱们可没少在太医院上面花心思，如今也到了太医院回报咱们的时候了。 陈氏闻言，倒是面露难色：;二皇子妃这一胎来的不易，廖府跟皇贵妃自然都一等一地重视，若是他们根本不用太医院，而自寻郎中的话，那可如何是好？ ;事在人为，总有咱们下手的机会，这不才刚怀上吗？到生下来可好早着呢，封予嶙道，;不过二皇子妃这一有孕，倒是能断了他们打穆府大小姐的心思，倒也不失为好事一件。 陈氏点点头：;说的是，二皇子妃如今有着身子，二皇子自是不好打这起子乱七八糟的心思，有这几个月的功夫，倒也方便咱们行事。 ;母后所言极是。 ;太子，话说回来，咱们再怎么防着二皇子，也不如东宫诞下嫡子，万岁爷再怎么偏宠二皇子，可二皇子府的嫡子那也不能跟东宫的嫡子相较啊，陈氏话锋一转，盯着封予嶙，打量着他面色不佳，陈氏叹了口气儿道，;本宫知道，你对你舅舅心有埋怨，连带着这程子都不近太子妃的身，可是太子，难道你舅舅会害你不成？他终归是为了你好啊。 封予嶙如今最听不得这话，登时就怒了：;舅舅若真是为了儿臣好，就不会拦着儿臣跟穆府长房交好，若非如此，那穆府大小姐如今只怕已经嫁进东宫了！儿臣又何必千防万防着老二跟穆府长房交好？！ 陈氏闻言，忍不住眉头大皱，一边在心里暗暗数落着陈太炎，一边又不耐烦封予嶙的态度，登时就拉下来了脸：;如今最要紧的是什么？是尽早诞下嫡子！别在这头上输给了二皇子！你若是一味儿瞅着身后，一味儿冷着太子妃，就不怕早晚被二皇子给撵上了？是非轻重你都分不清楚了？！ 封予嶙心中憋着火，却也不好再朝陈氏发火，当下只得低着头应声：;是，儿臣明白。 ;母后知道你对你舅舅颇多微词，可是你放心，只要有母后在，你就不必怀疑陈氏一门的忠心，母后跟你保证，陈氏语气平缓了不少，伸手拍了拍封予嶙的手，;行了，退下吧，母后就不留你用早膳了，回去陪太子妃用膳吧。 封予嶙躬身道：;是，儿臣告退。 封予嶙退下之后，陈氏一个人在殿中闷坐，一会儿想着二皇子妃的肚子，一会儿又想着太子跟陈太炎的较劲儿，越想越觉得头疼。 ;来人。她皱着眉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16章 雷霆之怒 ;来人。她皱着眉道。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宫女甫一进来就吓了一跳，忙不迭上前询问，;娘娘，您是又头疼了吗？ 陈氏摆摆手：;去太医院把尹广泉叫来。 ;是，奴婢这就去。侍婢应声，忙不迭躬身退下了。 …… 御书房。 用完早膳之后，封远图又陪着皇贵妃说了一会子的话才走。 封远图待皇贵妃一直不同于其他妃嫔，不似对皇后一般疏离，也不似是跟芳贵妃一般忽冷忽热，让人琢磨不透，自然旁的嫔妃更是没得比了。 因为太后的缘故，封远图待皇贵妃一直比旁人亲近些，而且皇贵妃比皇后更早在封远图的身边伺候，甚至还差一点儿做了皇后，在一众人眼中，皇贵妃虽然不是正妻，但实则是封远图的发妻，又有太后那么个姑母在，自然皇贵妃的身份与众不同，当然这也是二皇子一贯恃宠而骄、如今敢跟太子争锋的最大底气。 如今，二皇子府传出喜讯，封远图待皇贵妃的态度便就更好了些，要不然平时一贯案牍劳形的人，也不会花了足足一个时辰的功夫陪皇贵妃闲聊，直到首领太监姜福田过来请人，封远图这才依依不舍地离了皇贵妃的住处。 只不过才一回到了御书房，封远图的脸就撂了下来，哪里还有刚才在皇贵妃处的一丝欣喜之色？阴沉的似乎都能往下滴水似的，封远图沉默地坐在龙案后，死死盯着朱红的地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福田瞅着封远图的神色，一时间连大气儿都不敢喘，都道是伴君如伴虎，他这大半辈子几乎都绷着心弦呢，小心翼翼地烹好了茶，然后双手奉上，再然后，姜福田便就轻手轻脚退到了一边，竭力不发出任何动静。 姜福田小心翼翼，此刻跪在龙案前的周祚大更是小心翼翼，他都不用抬头去打量封远图的神色，单单是封远图打进房以来这么半天一言不发，便就能够猜到封远图此刻的脸有多难看。 这也难怪，又是臣子跟皇子私下勾结，而且还都是封远图看重的臣子跟皇子，碰上这样的事儿，万岁爷自然免不了要生气的。 ;属下见过万岁爷！恭请万岁爷圣安！周祚大不敢瞎捉摸，当下忙不迭朝着封远图磕头行礼。 封远图的目光挪到了周祚大的身上，顿了顿，然后冷声问道：;可都看清楚了？ ;是，属下亲自前往，看的清清楚楚，周祚大忙道，;佟府众人在离京五十里之后的一处偏僻无人的岔路口，跟廖府的人接上了头，廖府此次派了二十名侍卫扮作商户事先等在那里，其中还有一位廖府的郎中，在给佟府少夫人穆蓉诊脉，确认穆蓉身子无虞之后，廖府的人才将穆蓉迅速转移到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上，随后两拨人分道扬镳，佟府的人继续赶路，廖府的人则绕小道去了二皇子在京郊的别院，把人给安置在了那里。 ;呵呵，真是好一招暗度陈仓，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些腌臜勾当来，真不愧是朕看重的臣子！不愧是朕的好儿子！封远图怒极反笑，一抬手将桌上的茶杯狠狠掷在了地上，;这是打量朕是睁眼瞎吗？！ ;万岁爷息怒！姜福田忙不迭下跪，跟周祚大异口同声道。 ;朕息怒？朕如何息得了怒？！封远图怒吼着，双手紧握成拳，久久不能撒开，可见真是动了大气。 当然，这也不能怨封远图，真的是被气坏了。 封远图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没有放弃声名狼藉的佟府，反倒还趁机拉了一把，让他接触西北军权？自然是佟耀祖、佟府身上有他看重、觉得可以利用的地方，除了佟耀祖好拿捏之外，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佟府如今墙倒众人推，身后再没有任何皇子势力左右，这个时候封远图施以恩典，为的是让他能忠君事主、知恩图报的。 可是佟耀祖又是怎么个知恩图报法儿的呢？还没出京师便就跟二皇子还有廖府勾搭上了，甚至不惜以孙媳妇儿做交易，而这笔交易的背后若是没有权力的交换，封远图到死都不会相信！ 就这么着，他委以重任的佟耀祖，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把他给卖了！ 而他的儿子，也迫不及待地要从他口中夺食，只怕佟耀祖前脚才到西北，二皇子的手后脚就会伸到西北大营呢！ 佟耀祖还是他封远图的人？ 分明是二皇子的急先锋！瞧他这架势，是要打定主意一门心思盼着做二皇子的从龙之臣了！而他这个堂堂九五之尊，竟然成了佟府攀附二皇子的垫脚石了！ 简直是可恶至极！ 封远图恨得咬牙切齿，一时之间只恨不得亲自出城追上佟耀祖，亲手砍下他项上人头，又恨不得冲进二皇子府照着二皇子那张脸，甩上几十个耳光，当然还有廖朝晖，那个眼里心里只有廖府只有野心的混蛋玩意儿，竟然胆大包天算计到他头上来了！ 还有皇贵妃，眼瞧着一副柔柔弱弱、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后宫女子，不定心里存着多少心眼儿多少算计呢，而这些心眼儿跟算计还通通用在他的身上！ 封远图不信皇贵妃对此事毫不知情，一想起刚才皇贵妃脸上的笑，甚至还有激动时候湿润的眼睛，封远图就又是恶心又是厌恶。 她这是在做什么？ 当自己是个脑袋空空的昏君？以为单单凭着她那两滴眼泪几丝笑意，还有几句温言软语，就能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 简直是罪无可赦！ 该死！他们一家子通通都该死！ 也是亏得封远图耐性一流，这才没在皇贵妃面前发作，可到了这个时候，御书房中就只剩下了周祚大跟姜福田这两个心腹的时候，封远图却是再也忍不住了，一时间双目喷火，蓦地双手一推，将桌上的奏折纸笔都一股脑儿地推落在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17章 敬子昂面圣 ;万岁爷！您息怒啊！千万不能气坏了龙体啊！万岁爷您消消气！姜福田着急得不行，因着二皇子跟佟府的事儿，封远图这两日的火气一直很大，不但嘴里起了燎泡，而且夜夜都不能安枕，姜福田实在担心封远图会被气坏了身子。 周祚大也忙不迭道：;万岁爷息怒！ 封远图深深吸了两口气，到底还是让自己缓了下来，他不再一脸暴怒，而是恢复了一贯的阴郁表情，顿了顿，他起身绕过龙案，行至了软塌前坐下，然后朝周祚大瞥了一眼：;廖朝晖已经得了信儿了吧？此刻正在府上偷笑吧？ ;回万岁爷的话，廖府的侍卫甫一得手，便就有人急匆匆回廖府禀报去了，想来此刻廖朝晖已经得了消息了，廖朝晖今日之所以称病告假，只怕就是为了等这消息呢，而……二皇子那边也应该得了消息了，周祚大道，顿了顿，然后稍稍抬头，打量着封远图搭在小几上的手，然后沉声问道，;万岁爷，可要派太医过去给二皇子妃诊脉？ 姜福田又重新给封远图烹了杯茶，端了过来，封远图一边伸手接过茶，一边淡淡道：;这就不用了，二皇子妃好不容易有孕，自是该金尊玉贵地养着，想看什么郎中便就看什么郎中，人家既然没有请太医过去，也就别让太医院上赶着了，没得太医院里头的太医不懂事儿，粗手笨脚的惊了二皇子妃的胎。 太医院的太医，可是大夏医术最精湛的一批郎中了，如何就粗手笨脚了？ 封远图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便就是暂时由着二皇子府跟廖府欺瞒，这事儿先搁着不提，周祚大也想到了，封远图若是真对此事急不可耐的话，佟府的人那就别想离京了，而他也不会特地去陪皇贵妃用这一顿早膳了。 封远图是在等待，等待最好的时机，不单单要收拾了这些胆敢蒙蔽他的臣子跟儿子，而且瞧着架势，封远图是想着要将他们连根拔起。 这里的他们，可不仅仅指的是佟府跟廖府，只怕二皇子也在其列呢。 想到此处，周祚大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感慨，万岁爷可真真是心狠手辣，这才刚刚收拾了四皇子，本以为怎么都得太平些时日呢，结果也没过多长时间，这又扭头又对准了二皇子，真真是雷霆手段还有冷血心肠。 不过，话又说回来，二皇子也是自己找死，有四皇子那么一个前车之鉴，竟然还敢在万岁爷眼皮子底下私结大臣，而且还涉足军权，这份胆略可是四皇子万万不敢比的。 半晌，封远图道：;让你的人按兵不动，不过也要好好儿盯着。 ;是，属下遵命。周祚大应声道，当下躬身退下。 …… 周祚大才退出御书房，结果迎面就碰着了敬子昂，锦衣卫跟御林军素来是相看两生厌，周祚大尤其跟敬成栋从来都不对付，自然对敬子昂也没什么好脸子，当下只当敬子昂是透明一般，连个眼风都不给，径直大步离开。 姜福田迎出门来，赔笑跟敬子昂道：;周大人素来不苟言笑，敬大人别往心里去。 敬子昂还真没往心里去，神色如常，冲姜福田点了点头，然后道：;有劳公公通传一身，下官有要事面见万岁。 姜福田连连应声，当下转身回了大殿，没过一会儿工夫，人去而又返，冲敬子昂微微躬身道：;敬大人里面请吧，万岁爷等着您呢。 ;有劳。敬子昂点点头，迈步进去。 姜福田打量着敬子昂笔直的背影，半晌，浮沉一扫，慢吞吞地在门前来回着，心想着，那位穆府二爷的命，只怕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喽。 …… 御书房。 敬子昂进了御书房，行至封远图面前，撩袍下跪：;微臣见过万岁爷！恭请万岁爷圣安！ ;行了起来吧，封远图缓声道，脸色明显比刚才好了不少，甚至还对敬子昂指了指边儿上的凳子，道，;坐下来说话吧。 ;微臣不敢！敬子昂忙道，一边又是深深一躬。 封远图很喜欢敬子昂这样的态度，不管是从前不入流的小官，还是如今堂堂大理寺丞，这人身上就从来不见一丝骄矜，一如从前，不但如此，这人还从不站队，因为他执拗的性子，引得不少世家大臣不满，也从没见过哪位皇子能跟他走得近说得上话儿的，他始终就是兢兢业业埋头做着分内事儿，而且还从来让人挑不出错来，这样的人，可比佟耀祖之流不止高出多少个层次了。 不仅如此，就连教养出来的孩子，也是佟府比不来的，饶是敬成栋年纪轻，还缺乏历练，但是却也不是那个满脑子钻营、不分香臭的佟思贤能比的，他也是一时被佟氏父子蒙蔽了双眼，竟还对那对父子含了指望，想着把人留在西北大营…… 啧啧啧，如今想来，还真是懊恼得很呐，这跟买椟还珠，简直是一个道理，放着珍珠不要，偏深还觉得那花架子的匣子顺眼…… 封远图含笑道：;朕知道你一贯是个守本分的，只是也不必时时绷得太紧。 ;万岁爷所言极是，微臣受教。敬子昂忙躬身道，可话虽这么说，但是却仍旧没有坐下，还保持着微微躬身、垂着眼的恭敬姿态。 封远图没再勉强他，抿了口茶，然后开口问道：;是穆磊的案子已经审结了吗？ ;是，今日穆磊杀人案已经审结，微臣特地来跟万岁爷禀报，敬子昂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奏折双手递到封远图面前，一边道，;请万岁爷过目。 封远图放下茶杯，接过奏折，打开来看，半晌，他合上了奏折丢在了小几上，一边叹息着道：;穆磊也真是糊涂，竟为了一个蛇蝎女子，丢了自己的性命，而且还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朕即便想念在穆增的忠心上想过从轻发落，可偏生他又闹出这样大的动静，以至于朕都不好插手，只能眼睁睁看他就这么葬送了下半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18章 二小姐回府 敬子昂闻言，沉声道：;万岁爷切莫自责，穆磊杀人害命，自是应当按律受罚，被判以流刑，实乃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你说得对，这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封远图缓声道，瞅着对面二龙戏珠的屏风，目光沉沉，;说起来，这世间之事，大都可以用咎由自取来做结，若不想落此下场的话，自然该时时警醒，处处小心，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处在什么样的位置，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说起来，这原本是最简单的道理，但是可惜啊，世间的大多数人并不明白，或者说，他们压根儿并不稀得明白。 ;他们总是自以为是，总是自作聪明，总是心存侥幸，觉得自己是个不一样的，可这怎么行呢？若是任由着他们胡来，那岂非要天下大乱？封远图淡淡道，眼中划过一丝凌厉，;所以啊，他们自是逃不了咎由自取的结局。 敬子昂知道封远图这话毕然内有所指，只是却不知道他具体说的是谁，当下也不敢妄言，仍旧毕恭毕敬垂手而立。 封远图没着急让敬子昂走，他慢条斯理地喝了半杯子的茶，才又继续搭理敬子昂：;对了，成栋离京时日不短了，想来你们夫妻两个肯定焦心成栋吧？放心吧，他快回京了，朕跟你说一声。 ;多谢万岁爷告知，敬子昂忙躬身道，;犬子能为万岁爷效劳，那是敬府的体面，犬子乃万岁爷之臣，又得万岁爷一手提拔，自当为万岁爷尽心尽力，微臣夫妇两人知其为万岁爷尽忠效力，俱皆欣慰，所以向来不焦心犬子之去向，只是这次……赶着岳父大人的丧事，犬子身为外长孙，按理应当出面才好。 ;正该如此，人之常情，封远图点点头，瞅着敬子昂的眼神是越发满意了，顿了顿，又含笑道，;你们敬府教养出来的孩子，不仅有忠心，也有孝心，朕很满意。 ;万岁爷谬赞了，微臣实不敢当。敬子昂忙不迭地躬身道，心中却是纳罕不已，万岁爷今天实在是太反常了，说的这些话，怎么听怎么怪异，要知道万岁爷可从来不是个喜欢跟臣子拉家常的性子，还有刚才说的那段云里雾里的话，也让人摸不清头脑。 敬子昂以为封远图还有话要说，正忐忑着呢，却听封远图道：;行了，你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敬子昂揣着满心的疑惑，躬身退了出去。 敬子昂走后，封远图一个人又坐了好一会儿，待到姜福田进来询问午膳的时候，便就瞧着封远图脸色比刚才好看了不少，姜福田也跟着松了口气儿，赔笑道：;万岁爷既是心情好了，必定胃口也会跟着变好，等会子用午膳，万岁爷可要多吃一碗才行。 ;你哪只眼睛看到朕心情好了？封远图斜睨了姜福田一眼，话虽这么说，可是他嘴角却带着笑，一边起身从软塌上站起来，一边随口问道，;可都有谁过来请朕过去用膳的？ 姜福田忙道：;回万岁爷的话，皇贵妃、芳贵妃还有莲妃娘娘的宫人都过来请万岁爷过去用午膳来着。 封远图挑了挑眉：;怎么？皇后宫中没来人？ 姜福田摇摇头，有些为难道：;回万岁爷的话，听闻皇后娘娘凤体违和，太医院院首尹广泉已经赶去为皇后娘娘请脉，所以皇后娘娘怕是没法子请万岁爷过去用膳。 ;哦？皇后病了？那朕可得过去瞅瞅，封远图兴致勃勃地道，一边抬脚就朝外走，一边好整以暇地道，;正好把二皇子府的喜讯告诉皇后，说不定皇后一听闻这样天大的好消息，病情便就不治而愈了呢。 姜福田忙跟着封远图朝外走，一边却忍不住腹诽道，皇后娘娘的病因，只怕就是二皇子府的喜讯呢！万岁爷可倒好，还特意过去刺激皇后娘娘，这是生怕皇后娘娘没给气死吗？ …… 穆府。 穆增离世的第九天，穆府二小姐穆芙回到了京师。 穆芙一身缟素，甫一入门便就嚎啕痛哭，还没进灵堂呢，就哭得站不住了，还是被侍婢扶着进了灵堂，最后穆芙竟直接哭晕了过去，可以说是极尽哀思，引得不少穆府的老人儿都陪着掉眼泪，忙不迭地扶着晕死过去的穆芙回房歇着去了，又赶紧请了郎中裴焕去给把脉。 裴焕给穆芙请脉之后，又去了穆长风房中，穆长风近来甚为劳累，染了风寒，这两天已经好转了不少，只是穆葭不放心，还是让裴焕日日过去给穆长风请脉，这一日也是一样，穆葭陪在穆长风房中，瞧着裴焕给穆长风把脉，似乎非得亲眼盯着才能放心似的。 ;你啊，也不嫌累得慌，成日不错眼珠地盯着我，不过就是小小风寒罢了，穆长风一脸无奈看着穆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做姐姐我是做弟弟的呢。 穆葭想了想，然后点头道：;那也不是不行，正好我也想过过当姐姐的瘾。 ;一边儿去！你这没大没小的丫头！穆长风忍不住笑，不轻不重地在穆葭脑袋上拍了一下，;真是胡闹！ 裴焕收回脉诊，含笑道：;大公子跟大小姐的感情可真好。 ;这是自然，谁叫我就这么一个兄长呢？穆葭一本正经点点头道，一边又忙不迭地询问裴焕道，;裴先生，兄长病情现在如何了？ 裴焕道：;回大小姐的话，大公子已经痊愈了，不用再继续服医治风寒的药了。 穆长风对着穆葭摆摆手：;你看，我怎么说来着？你非不信，非逼着我日日喝药汤，现在连郎中都发话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可是兄长的嗓子怎么还沙哑着呢？穆葭没理会穆长风，仍旧追着裴焕问。 裴焕想了想，然后道：;这应该是近来大公子用嗓过度的缘故吧，可以试着平时含点儿甘草，或者泡点儿胖大海饮用，便可缓解，府上的药房都有，等会子属下可以给大公子送些过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19章 二夫人的打算 穆长风点头道：;那就有劳裴先生了。 ;大公子客气了。裴焕拎着药箱就要走人，却被穆葭给叫住了。 ;裴先生，听闻我那堂妹在灵堂里头哭晕过去了，不知现在可怎么样了？穆葭拢着茶，随口问道。 裴焕放下药箱，道：;回大小姐的话，二小姐连日舟车劳顿身子难免虚弱，兼又哀思过度，这才会晕厥过去，不过属下已经给二小姐开了汤药了，二小姐照方喝药，便会没事儿。 ;行了，知道了，穆葭点点头，抿了口茶，又问，;我那二婶呢？二妹妹这都晕厥过去了，她那个做娘的想必着急得很吧？ 裴焕想了想，然后有些拿不准地道：;二夫人的确着急得很，听闻二小姐人到了，二夫人便就着急忙慌迎了出去，虽然说话仍旧颠三倒四，老是念念有词，可是属下却瞧得出来二夫人是真的担心二小姐，还有二夫人的眼神……实在不像是个疯癫的，可是……再属下给二小姐瞧了病、开了方子之后，二夫人就忽然又叫又跳的，甚至还自己动手弄乱了头发，瞧着又像是个失心疯的。 ;不瞒大公子大小姐，属下并没有遇见过失心疯的病人，也不清楚失心疯到底是个怎样的脉象，所以属下也拿不准，大小姐若是不放心的话，要不请罗先生过来给二夫人瞧瞧病？ ;先这样吧，穆葭摆摆手，;行了，你先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当下裴焕躬身退下。 待裴焕退下之后，穆长风转向穆葭，蹙着眉问：;葭葭，你觉得二婶在故意装疯？ ;嗯，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穆葭点头道，;真正失心疯的人，连自己是谁叫什么都不知道，哪儿还会惦记闺女？更加不会穆芙才一晕倒，她就能着急成这样。 ;你说的有道理，我也觉得二婶这所谓失心疯有些古怪，穆长风点点头，只是心中又甚为不解，顿了顿，然后蹙着眉问穆葭道，;可是她为什么要装疯？装疯对她来说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自然是有好处的，要不然她那么掐尖要强的人，又怎么允许自己变成这个疯癫模样、任人耻笑？穆葭缓声道，;只不过我暂时还没想明白，这好处到底是什么，所以一直没有打草惊蛇，不过如今二妹妹回来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咱们便就能找到答案了。 穆长风没吭声，沉默地喝着茶，半晌忽然抬头看向穆葭：;穆芙的生辰快到了吧？ 穆葭一怔，想了想，然后道：;她跟我一般大，不过是下半年的生辰，眼看着也要及笄…… 说到这里，穆葭忽然就顿住了，然后兄妹两人的目光一对，登时两人都默契地牵了牵唇，穆葭嗤笑道：;眼看着二妹妹都要及笄了，也该考虑婚事儿了，只是穆府二房如今这般境况，死的死疯的疯，兼又因佟淑清彻底烂了名声，二妹妹只怕是难嫁人了，看来二妹妹的婚事还得爹娘给操一番心了。 穆葭这话说的不错，按说二房闺女的婚事不该由长房操心的，但是如今穆磊已经判了流刑，不日就会被发配岭南，这辈子都再无回京之机，佟绣春又成了人尽皆知的失心疯，夫妻两人都这样了，自然是管不了穆芙的婚事的，所以这事儿自然就落到了穆昇跟康如眉的身上。 穆昇久离京师，老大方才回京，又赶上穆增病故、二房一家子家破人亡的时候，穆昇这个做大哥还有大伯的，于情于理都得拉上二房剩下的老弱病残一把，不仅如此，穆昇此番蒙皇恩入京，本来就引人注目，不知道暗中已经得罪了多少人，所以但凡穆昇康如眉夫妇两人稍有纰漏，便就会被人放大数倍，甚至都会成为弹劾穆昇、败坏大房名声的借口。 所以，穆昇跟康如眉不仅得操心穆芙的婚事，还得务必给穆芙找个、不输日后穆葭夫家的好人家才行，搞不好，亲事还得由着穆芙这个做妹妹的先挑，才能彰显穆昇跟康如眉的大度宽和。 佟绣春当初也许真是一时迷了心窍，疯了一段时间，但是后来清醒之后，正赶上穆磊犯下杀人重案、佟淑清名声扫地之时，她跟穆磊早就没有情分，甚至搞不好还一心盼着穆磊去死，所以自然没有为他伸冤昭雪的心思，至于佟淑清，虽是姑母，可死都死了，还有什么情分好谈的，只怕佟绣春心里还没少恨佟淑清牵累了她跟穆芙的名声呢。 她瞧着情形不对，二房要倒，再加上佟府彻底坏了名声，连她这个二夫人自己都得受牵累，只怕有她这个娘出面，没有哪户京师贵门愿意让穆芙过门，可换穆昇跟康如眉给穆芙说亲那就不一样了，只怕还有不少人上赶着来攀亲呢。 佟绣春从来便就最疼自己的独女穆芙了，所以她便就留了个心眼儿，继续装疯。 想通这一切，穆葭都忍不住为佟绣春拍手叫好。 ;没想到就佟绣春那样盛气凌人的性子，为了穆芙这么个闺女竟这般忍辱负重，可当真是母女情深啊，穆葭讥诮道，一边看向穆长风，;哥，你说爹娘还在路上呢，二房便就开始打起了爹娘的主意了，咱们不能一味儿由着她们的性子来啊，要不然爹娘还不得被人生生缠上一辈子？ 穆长风心中亦是厌恶无比，他对二房早就好感尽失，可二房也却是境况可怜，他虽然不喜，可也会顾念血脉亲情拉上一把，至少不会让二房受人欺凌，能够安稳度日，这是出自他的善意跟教养，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忍受得了被人蒙蔽戏耍。 穆长风拧着眉，半晌，沉沉开口：;二叔不是说过要让二妹妹终身侍奉祖先，不得离家祠半步的吗？可毕竟事无绝对，如今二婶成了失心疯，想来二妹妹终日挂心二婶也无法尽心侍奉祖先，而且二婶就她这么一个骨肉，有她这个亲生女儿在跟前照顾也是应当，既如此，那就让二妹妹继续在府上家祠侍奉祖先吧，正好也不耽误在二婶跟前尽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20章 报应 穆葭闻言;噗嗤就乐了，指着穆长风道：;哥，你这是学坏了！ ;对，就是跟你这个坏丫头学坏了！穆长风笑着，伸手捏了捏穆葭的脸颊，顿了顿，又沉声道，;葭葭，哥说过的，再不许人欺负你，哥说到做到。 穆葭心头一暖，柔声道：;谢谢哥。 穆长风柔声道：;有什么可谢的，这都是哥应该的。 …… 东跨院。 穆芙回来之后，住的仍旧是之前的地方，老管家之前特意派人收拾好了房间，又重新调了一拨下人过来伺候。 穆府接连出事儿，尤其是二房可以说是历经坎坷，实在没必要许多人伺候，所以前不久，在穆葭的授意下，老管家着手放了一批下人出府，西跨院如今也就七八个下人，分别伺候着佟绣春跟兀自昏迷不醒的二姨娘邓玫。 自然东跨院这边还有一位二公子穆长林，只不过穆长林伤后脾气古怪，断不许人近身伺候，把一干侍婢都打出了房去，再没有侍婢敢近前伺候，所以倒又省了不少人手。 如今就靠着佟江琴一个人伺候穆长林，只是穆长林又是好伺候的吗？受伤之后，他就性情大变，成日瞪着一双血眸，一脸阴郁，任谁瞧了都会不免心惊，更别说是只有十六岁大、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佟江琴了。 对于佟江琴这位新婚妻子，穆长林是没有半分怜惜之情，本来他就对佟江琴厌恶得不得了，觉得佟江琴是个肮脏、旁人不要的破.鞋，勾搭穆长风不成反勾搭到了自己，这种生生吃了苍蝇却还吐不出的感觉，让穆长林膈应又愤怒，而如今他受伤了，伤的还是那一处要命地方，人人都知道，人人也都看不起他，就连这个破.鞋也看不起他…… 穆长林如何能不愤怒？ 他是谁？ 他是堂堂穆府二房的唯一儿子，是穆增、穆磊一手调、教栽培养大的，是自幼就被觊觎厚望，要撑起穆府门楣的！ 但是他现在又是个什么德行？ 在世人眼里，他就是个笑话！一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穆长林愤怒又恐慌着，愤怒于孔文跟梅香的背叛，也愤怒于可能已经存在的世态炎凉，恐慌着是因为他知道如今外头人人都道他穆长林已经不是个全乎人了…… 他不敢出房间，不敢见任何人，包括对他磕头下跪的下人，他觉得无论是谁都在嘲笑他，他受不了，越想就越崩溃，所以甫一醒过来、甫一知晓了自己的身子情况之后，他便就将人通通都赶了出去，包括那个给他换药的郎中。 好在他伤得重，却也没伤着筋骨，都是皮外伤，在止血之后，也就没什么要紧的了，裴焕就算不能近身换药、只得隔着墙指导穆长林自己换药，虽然穆长林是个生手，换起药来难免不比裴焕，可却也没耽搁他的伤势一天天好起来—— 虽然身子已经残了，心也跟着残了，连带着什么前程远大都成了泡影，可是二公子却比谁都想活着。 穆长林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却偏偏留下了佟江琴，这让佟江琴觉得毛骨悚然，她对穆长林本就惧怕，更何况还是受伤之后阴鸷可怕的穆长林？她想过逃走，却无路可逃，小院的门口日夜都有侍卫守着，说是奉命保护二公子夫妇，还说这是防止有人再度伤害二公子，至于是奉谁的命，佟江琴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有一点却能肯定，她无路可逃，就像被捆在佟府的穆蓉一样。 在有了这个认识之后，佟江琴只觉得彻骨生寒，她头一次迫切地希望穆蓉能好好儿的，能好好儿地被佟府送回穆府，然后借此能将她换回去，只是她也自知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她只能回到房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跟穆长林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尽一个做妻子该尽的义务，或者说白了，是像奴婢一样伺候穆长林。 佟江琴但凡有不依反抗，穆长林便会毫不留情地动手打骂，是真的动手，佟江琴起初还会反抗，只是她哪里是一个大男人的对手？她打不过也逃不掉，就只能嚎啕大哭，可她一哭，穆长林就会下手更狠，久而久之，佟江琴也不敢哭了，就一门儿心思地盼着佟府能把自己给救出去，她是知道佟府即将离京举家迁往，以后怕是再难回京师了，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而这最后的希望，随着佟府举家离京、却压根儿没有知会佟江琴之后，彻底破灭了。 很显然，佟府遗忘了她，又或者说，佟府放弃了她。 穆长林毫不留情地嗤笑道：;怎么？还真对你们佟家揣着念想呢？你可是佟府的闺女，打小在佟府里头长起来的，佟府人都是个什么德行，做的都是些子什么事儿，你难道会不知道？ ;上至你祖父佟耀祖，下至你兄长佟江天，哪个不是靠着女人上位的软骨头？要是你这个佟府大小姐能给佟府带来一桩不错的姻亲，自然在佟府人眼里，你还是从前那个高高在上、合该被人供着的大小姐，就跟从前的佟淑清、佟绣春一样！可是现在呢？你是个什么身份什么处境能给佟府带来什么好处？佟府人怎么可能还肯在你身上花功夫？你就别高估佟府人的底线了！ 见佟江琴面色难看，穆长林觉得心里痛快极了，又阴恻恻地道：;当初你要是擦亮了眼看准了人，勾搭上了那穆长风，那如今佟府人肯定是舍不得抛下你，毕竟穆长风跟穆府长房的前程都远大着呢，这样诱.人大腿佟府能忍着不抱？可惜啊，你这个贱人，就是没有那么好的命！就只配跌进我这个烂泥坑里这辈子都爬不出来！ 一边骂着，穆长林一边又激动起来，随手抄起桌上的药碗就朝佟江琴身上砸，滚烫的汤药泼了佟江琴一身，佟江琴被烫的哇哇乱叫，穆长林却拍着床，发出抑制不住的笑声：;报应！报应！这都是报应！ 是啊，可不都是报应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21章 认命与不认命 是啊，可不都是报应吗？ 他派孔文去收买梅香欲陷害穆长风的名声，结果却反过来被孔文跟梅香所害，不但害得父亲至今生死不知，更是害得自己落了个太监身子，这是报应。 佟江琴想以女子名节来算计穆长风、博一个穆府长房少夫人的远大前程，可是却阴差阳错嫁给了自己，不仅被家人无情抛弃，更是注定要守一辈子活寡，这也是报应。 自那之后，佟江琴几乎是变了个人，再不似从前一般骄横刁蛮，她人变得沉默木讷，对于穆长林的打骂讽刺，也没有多少反应了，似乎已经认命了。 …… 佟江琴是认命了，可是穆芙却坚决不会认命。 醒来之后，穆芙便就瞧见了坐在自己床前的妇人，不过只是短短分别数月，她险些都认不出来这是佟绣春了，佟绣春人明显苍老憔悴了不少，从前最注重保养的贵妇，如今鬓发之间却是灰白夹杂，不仅如此，脸不再白皙而是泛着憔悴病气的黄，皮肤也松弛了不少，眼角更是多出了不少细细的皱纹。 ;娘？穆芙小声叫着，语气中还带着不确定，眼瞧着佟绣春看向自己的那双泛红的眼睛，她这才能确定面前这人真是自己的母亲，登时就红了脸，带着哭腔道，;娘，您怎么成了这样？ 是啊，怎么就成了这样？ 佟绣春身上已经再无半点昔日高高在上贵夫人的模样，反倒是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也是皱巴巴的，前襟还脏兮兮的，瞧着似是滴上去了汤汁，这…… 这样的情形怎么可能会发生在佟绣春身上？ 穆芙简直想不到，也想不通，一时间心里又是酸楚又是茫然：;娘，您到底是怎么了？您……您怎么会这样啊？是不是穆葭那个贱蹄子欺负您？！ ;傻孩子，为娘若不这样，谁会相信为娘是真的疯了？那贱蹄子倒是还没为难过我，佟绣春垂着眼道，深深地吸了口气儿，似是在努力将愤然的情绪咽下，顿了顿，她抬头看向穆芙，;芙儿啊，如今你总算是回来了，你回来了，娘也就有了指望了。 穆芙闻言，忍不住蹙眉道：;娘，芙儿知道当初您是不得已才装得疯，是怕父亲生了要休妻的念头，您才不得已装疯，可是现在，父亲根本不可能再休妻了，您这穆府二夫人的地位谁都撼动不了，您怎么还要继续装疯呢？女儿实在不明白。 ;穆府二夫人？呵呵，芙儿啊，今时今日你觉得如今这穆府二夫人的位置可还有人稀罕吗？佟绣春嗤笑道，;你还觉得咱们二房还跟从前一样？芙儿，为娘这个穆府二夫人从今往后就是个笑话，为娘又有什么好稀罕的？ 可不是吗？穆府二夫人这头衔让佟绣春得意了十多年，但是从今往后，这穆府二夫人的头衔就是个笑话，这笑话不仅是源自穆磊这个该死鬼，也有佟府那边的关系，佟府的名声彻底烂了，佟府的人还有机会离京逃脱舆论险恶，但是佟绣春却没有这个机会。 穆芙闻言，神情委顿，似乎这才刚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半晌，她抬起头来，着急忙慌地抓着佟绣春的手，问道：;娘，那咱们今后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自然是要牢牢抱住穆府长房这条大腿了，佟绣春冷冷道，;穆昇不是最看重名声的吗？就连那穆长风不是也才名远播的吗？他们这对父子如此爱惜羽毛，对咱们娘儿俩来说，可是好事儿，咱们不妨加以利用。 穆芙明白了，点头道：;不错，如今咱们二房如此凋零，死的死残的残，都这般田地了，大房当然不能把咱们扫地出门的，非但如此，他们还得时时事事为咱们考虑着想，娘若是清醒的话，大房那边也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做做样子罢了，可是娘若是疯了的话，那大房可就得事必躬亲了，娘，还是您最有主意。 ;不错，所以啊为了芙儿，为娘还要继续装疯，至少得装到你成亲之后，说到这里，佟绣春深深吸了口气儿，伸手抚着穆府的脸颊道，;芙儿，你放心，二房的糟心事儿再多，佟府的名声再坏，只要有他穆昇在，你就一准儿能嫁个好人家，就穆昇那个先人后己的性子，说不定好婚事还得先由着你挑呢，不管怎么说，你都不会比穆葭那个贱人嫁的差。 一听到穆葭这个名字，穆芙顿时一脸激怒，攥着拳道：;若是当初不是那个贱人勾结法亮陷害女儿的话，那女儿如今说不定就已经嫁给四皇子了！女儿如今只要一想起那个贱人，就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在穆芙跟佟绣春，以及死去的佟淑清，她们都一直认为，是穆葭勾结的法亮，才导致那次做法最后落了个穆芙背负狐妖附体、被送回老家的结果。 佟绣春也是一脸阴冷：;那贱人的确可恨，眼瞧着不过是个病病歪歪、上不得台面的外来丫头，哪里知道，竟是如此诡计多端，害得咱们跌了这么大的跟头，从前是咱们小瞧了她，往后少不得得多加防范。 ;不过，你没嫁给四皇子也好，四皇子如今可是一落千丈，佟绣春话锋一转，又安慰起了穆芙，;眼看着就要做个弹丸小国的驸马了，能有什么出息？左右万岁爷对他就是这个态度了，往后也蹦跶不起来了。 穆芙面色这才好了些，一边儿又好奇道：;万岁爷怎么忽然就给四皇子指婚了？还指了个高丽公主？万岁爷从前不是最偏疼四皇子的吗？怎么忽然就翻脸无情了呢？ ;万岁爷从来都是喜怒无常的性子，从前万岁爷还最宠芳贵妃呢，不也是说甩手就甩手的吗？佟绣春道，顿了顿，又感慨道，;不过万岁爷待皇贵妃跟二皇子却一向不差，就二皇子做出的那些子荒唐事，随便挑一桩放到其他皇子身上，万岁爷必然会雷霆大怒，可是你瞧瞧人家二皇子，如今且春风得意着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22章 临行一夜 穆芙闻言，忍不住小声抱怨：;都怪祖父当初没眼力见儿，当初若是搭上二皇子，咱们穆府二房也未必会一败涂地。 ;哎！这都是命，佟绣春一声叹息，顿了好一会儿，佟绣春才又开口，有些迟疑地问穆芙，;你父亲过几天就要上路去岭南了，你可要去送他一程吗？ 佟绣春如今对外装疯，自然是不好去送穆磊的，而且就算没有装疯，佟绣春也懒得去送穆磊，她跟穆磊早就没了夫妻情分，甚至还是一对生死仇敌，若不然，佟绣春之前也不会拿刀去砍穆磊。 可是穆芙的话…… ;娘，我……穆芙欲言又止，表情明显十分挣扎。 作为女儿，她的确该去送穆磊一程，可是她又是打心眼儿里不想去，她心里对穆磊是带着怨的，怨穆磊当初把她送去了老宅，若不是因着穆增的死，她只怕这辈子都要枯耗在老宅，侍奉什么劳什子的祖宗，穆芙如何能不恨穆磊？佟绣春跟穆磊早就没了夫妻之情，而她跟穆磊，实则也没了父女之情。 而且，她也不想去牢房，那地方，实在不该是她这个京师贵女该踏足的地方，没得沾染了一身晦气，再说了，这辈子有个杀人犯的爹爹，得连累她名声一辈子呢，她恨穆磊还来不及呢，又怎么还想着去看他？ 佟绣春如何不明白穆芙的想法，当即一声叹息，道：;算了，你不想去就别去了，终归是他对不起咱们娘儿俩，咱们娘儿俩可没有对不起他。 穆芙这才松了口气儿，忙不迭点头道：;嗯，芙儿都听娘的。 …… 佟绣春穆芙母女两人谁都不愿意去送穆磊，可最后到底还是有人去大牢里送了穆磊一程。 穆磊已经不记得这是自己入狱的第几天了，虽然距离他被抓入狱，前后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一开始的时候，他还能数着日子，可是自从外面传来穆增暴毙的消息之后，他就再没有数过日子了。 人就是这样，没了念想，没了希望，也就浑浑噩噩的什么都不在乎了。 可穆磊到底还是畏死的，这些个不眠不休的日夜里，他没有心情去抱怨牢房的阴暗潮湿，没有心情去理会对面牢房里头犯人的挑衅，也没有心情去抱怨牢房饭菜的差劲，甚至在大堂上面对敬子昂那张数十年如一日的棺材脸，他都没心情去跟这位姐夫求个情服个软，他满脑子都是对于死亡的畏惧。 他是杀了人了，亲手杀的，直到现在过了这么长时间，他还能清清楚楚地回忆起刀锋刺进梅香皮肉里的那种感觉，血水飞溅到自己脸上的热度，还有梅香猛然瞪大眼睛看向自己的不可置信…… 他的手里沾了血了，活生生的两条人命就葬送在自己手里，虽然这对背主忘恩、勾搭成奸、心毒手狠的奸夫淫/妇，的确该死，穆磊没少这样劝自己，可是却阻止不了夜夜噩梦的袭来，他一遍一遍地梦到梅香，梦到孔文，两个血了呼啦的人，对他阴森地笑，就那么一直笑，一直笑…… 穆磊不敢睡觉，就那么拼命瞪眼，躲在牢房一角，后脑勺一下下地撞着冷冰冰的墙，日日熬着，不到一个月，人足足瘦了一圈，老了二十岁。 到底是杀了人呢，怎么可能轻易介怀忘却呢？尤其还是穆磊这样、世家出身、走过半生事事顺遂的文官，攻于算计是一回事，心狠手辣又是一回事，这不代表他能够坦然直面自己杀人的事实，尤其是在穆增死了之后，那种所有希望跟侥幸都随之崩塌，取而代之的是恐怖是噩梦，这种感觉实在太折磨人。 直到大理寺一锤定音，判了他为流刑，穆磊一直紧绷的身心，这才猛然轻松下来，然后他在大牢之后足足昏睡了两天两夜，再睁开眼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总算是走出了那场噩梦，总算迎来了新生。 只要活着，不就还有希望吗？他坚信穆昇不会不管他，也坚信流刑不过就是走个过场，他迟早还能回来。 抱着这样的心态，穆磊忽然就觉得云开雾散了，他没再继续做那个噩梦，他觉得日子又开始有奔头了，舌头又能尝出味儿来，再狼吞虎咽了两顿之后，他开始嫌弃劳烦里头过分清汤寡水的饭菜，他开始惦记穆府的小厨房了…… 小酥肉得趁热吃，羊肉汤离不开醋，炙烤兔肉最少要刷三遍蜜，灌汤包要捏三十二个褶，少一个都不敢端上他这位二爷的桌，梅菜扣肉最少要蒸上一个时辰，才能入口即化、油而不腻…… 这些都是穆府厨娘的拿手菜，也是穆磊如今心心念念的滋味儿，他甚至还会流口水了，瞅着别的犯人三不五时地还会有家人来送吃食被辱，他也开始盼着穆府能来人了，不管是谁，好歹给他带一大碗肉，让他吃个痛快。 这份渴望，在离京的前夜，达到了顶点，但随着天色越来越晚，穆磊的心就越来越沉。 没有人来看他，没有人关系他明日离京带的衣裳被辱够不够，也没人帮他打理负责送他去岭南的侍卫。 一个人都没有，他被彻底遗忘，那么……他还有返回京师的希望吗？ 直到这个时候，穆磊才彻底慌了，陷入了自己即将被丢在岭南那块不毛之地、无人问津、终身都不能返京的恐慌之中，不止恐慌，他还愤怒，他很佟绣春无情，也恨自己的三个子女是白眼狼儿，他们竟然没有一个来管他的死活。 可是穆府到底还是有人记挂着穆磊，只是这人的到来却明显让穆磊意想不到。 穆磊正恐慌着呢，就瞧着一个狱卒从外面走了进来，停在了他的牢房外面，一边开着锁链，一边面无表情地跟穆磊道：;穆磊，你家里有人来看你，跟我出去一趟。 穆磊闻言，顿时大喜过望，忙不迭从地上站了起来，两眼放光地冲那狱卒直点头：;是是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23章 怎么是你 穆磊闻言，顿时大喜过望，忙不迭从地上站了起来，两眼放光地冲那狱卒直点头：;是是是！ 狱卒打开了牢门，给他戴上了手镣脚镣，然后才放心地将他带出去。 平时有人来探监，都是狱卒直接把人带进牢房里来的，但是轮到穆磊却是把人给带出去的，明显显是来探监的人身份不一般，不便被人瞧见，穆磊一边想着来的人是谁，一边急不可待地朝外走，沉重的手镣脚镣都挡不住他的激动跟迫切。 ;行了，进去等着。 狱卒把人带到外间，让穆磊进了平时狱卒歇息的房间等着，穆磊连连答应，赶紧地就进去了，然后没过一会儿，房门再次被推开，一个身披披风、头戴风帽的女子，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穆磊顾不得去看那女子的脸，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手上的食盒，一边还不住搓着手，看来是馋的受不了了。 ;是小酥肉跟羊肉汤？穆磊咽了咽口水，问道。 ;从前一直不知二叔的鼻子竟然这般厉害，真让葭儿震惊，那女子笑吟吟地道，一边将手里的食盒放到了桌上，慢吞吞地打开食盒，然后推到了穆磊面前，一边含笑道，;都是穆府老厨娘的手艺，依着二叔平时的口味炒的，趁着还没凉透，二叔快些尝尝吧。 ;怎么是你？待看清楚来人的面目后，穆磊再没有了食欲，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防范还有掩饰不住的愤愤。 穆磊很讨厌穆葭，从之前她勾结法亮破坏二房阴谋之时，便就开始讨厌了，不止是讨厌，还有防范，尤其是到后来苏良锦提出跟穆增和离、穆葭兄妹两人直接上门索要嫁妆，那股子咄咄逼人的劲儿，更是让穆磊恨得咬牙切齿，只恨不能掐死这个牙尖嘴利、满脑子鬼心眼儿的丫头。 当初穆增主动落下老脸跟冷落十多年的穆增提出接穆葭入京，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给二房铺路搭桥，穆增一早就存着将穆磊送进礼部、继而接替他礼部尚书一职的，当时又有四皇子的暗中扶持，所以将穆磊由国子监提拔进礼部不过就是早晚的事儿，只是穆磊毕竟才敢有限，能力也不突出，这就需要有可靠稳定的势力从后托着了，所以穆增就不得不重新考虑对穆昇的态度了。 他想着主动放下身段示好穆昇，就穆昇那个厚道性子，必然能够舍得为穆府、为穆磊这个弟弟卖力气的，果然穆增甫一开口，穆昇就赶紧把闺女送到了京师。 穆磊当时还挺得意，得意于父亲对自己的偏疼还有打算，也得意于堂堂嫡长子却要一辈子矮上自己一头，因着这股子得意劲儿，当时穆磊对穆葭态度还挺好，甚至还吩咐过佟绣春，让她善待穆葭。 只是他哪里想到，这病歪歪的丫头，实则是个切开黑，不论是心机还是手段都远远超过他们这些自以为是、沾沾自喜的二房诸人，多少次了，这丫头把他们耍的团团转，甚至还直接插手改变了穆芙的命运、穆长林以及穆蓉的婚事，甚至还有佟府跟穆府的关系…… 那他呢？他的命运，是否也因穆葭而改写？ 对了，梅香之前就是穆葭院儿里的奴婢！他怎么就给忘了？！ 还有穆增，真的是因病暴毙，可是穆增的身子一直十分硬朗，又有郎中一直小心顾看，怎么就忽然一病不起、继而撒手人寰？而且还是……在穆府二房大乱、穆府长房管家之时。 怎么就这么巧？穆增偏偏那个时候死了？ 而这丫头当初入京，究竟是穆昇回应穆增的主动示好，还是穆葭就是穆昇派过来打击报复他们穆府二房的急先锋？ 想到这里，穆磊只觉得遍体生寒，一时之间冷汗淋漓。 穆葭坐在桌子对面，打量着穆磊那张因为受惊而变得扭曲异常的脸，目光从他血丝满布、惊恐不安的眼睛移到他那双泛着清灰、不住颤抖的嘴唇上，穆葭忽而笑了：;我以为二叔必然惦记穆府厨娘的手艺了，怎么二叔却连筷子都不动一下，反倒盯着葭儿一直看个没完？可见二叔是惦记葭儿了。 穆磊嘴唇抖了抖，再开口还是那一句：;怎么是你？ 是啊，怎么会是穆葭呢？ ;那二叔以为会是谁呢？穆葭抿着唇淡淡笑了，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穆磊，那目光全然不似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女，玩味儿中带着淡淡的讥嘲，就这么看着穆磊，只把穆磊看的头皮发麻，一个字儿都说不出口。 ;二叔以为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来看你？送你这一程？顿了顿，穆葭淡淡道，;二婶吗？二妹妹吗？还是二哥或者三妹妹？毕竟是一家子骨血亲人，二叔记挂着他们原是人之常情，只是啊，并不是人人都跟二叔一样看重骨血亲情。 穆葭轻描淡写的语气，字字句句都直戳穆磊的心窝子，一时之间，穆磊双手紧握成拳，咬牙看向了穆葭：;你到底想说什么？ ;葭儿想跟二叔说，二房那边人人都过得不错，日后有咱们长房照拂，二叔大可以放心地去岭南了，穆葭含笑道，打量着穆磊仍旧圆瞪的双目，穆葭;啧了一声，又道，;看来二叔还是不放心啊，也好，那葭儿就二叔吃个定心丸，没得二叔日后。 ;二叔，您放心，葭儿会一直记挂二婶的失心疯，不管她是装疯还是真疯，都由着二婶自己个儿痛快，葭儿保证药会管够，绝对不会允许发生二婶没药吃的情况，当然了，葭儿再怎么细心，到底不如亲生闺女照拂来得好，所以葭儿已经命人把二妹妹接回了穆府，由二妹妹在床前尽孝，想来对二婶的病情大有裨益，穆葭缓声道，打量着穆磊越来越难看的面色，她心情却是越发不错，语气都跟着轻快了不少，;只是这样一来，便就违背了二叔之前当众许下的让二妹妹终身留在老宅、侍奉祖先的承诺，葭儿可真怕二叔因此生了葭儿的气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24章 白莲花 穆磊生气吗？他不生气，是恐慌，比之前更深的恐慌。 当初把穆芙送去老宅那只不过是权宜之计，他当然不可能让自己的闺女一辈子枯耗老宅、侍奉什么劳什子的祖宗，他是想着等过几年，风声过了，京师这边都已经忘了这茬儿了，然后再悄默声地把穆芙接回来，即便有人质疑，难道就不兴穆芙修得个心底澄澈、蕙质兰心？说不定就是因着有了这几年的静心修德，穆芙还能捞得一个贤良淑惠的名声呢。 说起来，穆磊还真的是一门儿心思地为了穆芙考虑。 他知道那是权宜之计，就像他一直也以为将自己判为流刑、发配岭南也是权宜之计一样，不过是遮人耳目罢了，等风声过了，他这个穆府二爷自然还有回京继续过富贵荣华的日子，可是此时此刻，他才发现，他从来都不是布局人，也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权宜之计！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在自说自话！ 从头到尾，原来这所谓的权宜之计都掌控在别人手里，而这别人便就是眼前的这个稚气尚未退尽的、十多岁的少女！ 这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穆磊甚至觉得，被穆葭的那双眼睛这么盯着的感觉，简直被那充斥着鲜血的噩梦环绕还要来的可怕得多。 ;葭儿怕二叔生气，更是不敢违背了二叔的当众承诺，可是二婶又实在可怜，没有二妹妹在跟前照顾，只怕二婶的日子煎熬啊，所以葭儿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葭儿让人接了二妹妹回京，许二妹妹床前尽孝，这样一来，二婶就能安享天伦、踏踏实实养病了，同时让二妹妹继续在穆府静心修德，侍奉祖宗，终归咱们穆府不是也有家祠的吗？让二妹妹在京师修德也是一样，而且有了咱们长房照拂着，自是不会让二妹妹此生受半点儿委屈，说不定比起那起子嫁做人妇、花上大半辈子的时间在后宅厮杀的贵女，二妹妹日子还能更顺当些呢。 穆葭又继续道，声音还是一样的轻快，笑着看着穆磊，眼神中竟然还带着点儿晚辈对长辈的撒娇讨好：;二叔，您说葭儿的这个点子好不好？ ;你……你小小年纪，怎得如此恨毒？穆磊手指颤颤指向穆葭，可是他的胳膊却撑不起沉重的手镣，随即又耷拉了下去，发出一阵泠泠之声，似是牙齿打颤特有的声响，甫一入耳，便就引得浑身毛骨悚然，;芙儿、芙儿她是你妹妹啊！ ;葭儿狠毒？二叔这话什么意思？葭儿是真不懂了，葭儿行事可都是依照二叔您的意思啊，是您说的二婶得了失心疯，二妹妹的命运也是您这个做爹爹的一锤定音啊，葭儿可有违背二叔的地方吗？穆葭皮笑肉不笑地牵了牵唇，然后淡淡道，;所以，二叔与其说葭儿狠毒，倒不如直接说自己狠毒。 ;你！穆磊又气又恨，却愣是找不出一句可以为自己辩解的话，一时间闹了个脸红脖子粗，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憋的，顿了顿，他好不容易咽下喉头的怒吼，屈辱地放低了姿态，对穆葭道，;葭儿，你听二叔说，二叔……二叔一直都是个最没脑子的，做事儿难免有不周全的地方，从前对你们兄妹，可能有怠慢之处，你生气也是应该，只是……只是葭儿，你看二叔如今都这般模样了，二房又落得那般境地，你也该出气了吧？二叔……二叔不求你原谅，但求你高抬贵手，别太为难二房了。 穆葭闻言，忍不住笑了，似是听到了个了不得的笑话，笑了好一会儿这才停下来，看着穆磊不安又窘迫的脸，穆葭笑着摆摆手，道：;二叔，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啊？葭儿都糊涂了，咱们先不说二叔是不是个没脑子的，咱们先说二叔求葭儿高抬贵手，二叔，这话从何说起？二叔变成如今这幅模样，还有二房落得这般境地，跟葭儿可有什么关系？怎么听着二叔的口气，倒似是葭儿一手陷害的呢？二叔实在是高看葭儿了。 ;既然二叔跟二房的遭遇都跟葭儿无关，又何来二叔求葭儿高抬贵手、别太为难二房这么一说呢？穆葭嗤笑道，;二叔，你这一通胡言乱语，倒还真似是个没脑子的。 穆磊被她一阵抢白，顿时气得发狂：;跟你有没有关系，你自己最清楚！少在老子面前说这起子有的没的！嘴上说着不管自己的事儿，难道就真是一朵白莲花了？你当旁人都是睁眼瞎子吗？！ ;噗嗤！ 穆葭再次没忍住，又大笑了起来，这一次笑得更加厉害，都前仰后合，甚至眼泪都笑出来了，最后在穆磊小刀似的目光中，穆葭一边取出帕子拭泪，一边不住喘息道：;不行了，不行了，不能再笑了，肚子都抽筋了，可是……哈哈！实在是太好笑了！二叔，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竟还有这么好笑的一面？哈哈哈！ 穆磊的脸彻底成了黑锅底，他不知穆葭为什么一直笑个不停，但是他知道穆葭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不屑、嫌弃、厌恶，或许还有着想置自己于死地的恨意。 这种强烈的恨意到底来源于哪里？什么时候？穆磊想破脑袋也想不清楚，诚然他没少打穆葭的主意，但是却也从来没有算计过穆葭的性命，他也不觉得穆葭真有能够事事皆洞悉的能耐，所以他实在纳闷儿，穆葭为何会这般恨他。 他看不懂穆葭，即便此时此刻，她就坐在自己对面、不过三尺的地方。 实在是笑得难受，穆葭捂着肚子，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停下来，还带笑的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对面一脸阴沉的男人，笑吟吟地道：;白莲花？呵呵，二叔给二妹妹三妹妹取名，一个取芙，一个名蓉，说起来两位妹妹才是正儿八经的白莲花呢，葭儿可不敢夺人所爱，没得让两位妹妹知道了要生气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25章 嫁衣裳 ;说到这个，葭儿可不得不佩服二叔会取名，二妹妹之前虽然被狐妖附体，一时迷了心窍坏了名声，但是不要紧，毕竟还有一辈子的时间用来静心修德呢，这一修德可就是一辈子啊，二妹妹自然心地之澄澈，自是无人能及，可不就是一朵无人能及的白莲花吗？正应了二叔对她的期许呢。 说到这里，穆葭话锋一转，一声叹息道：;不过……三妹妹可就没有二妹妹的这份心地了，婚前便就与人苟且，而且还怀上了野种，说起来，三妹妹还真是个胆大包天的，竟然敢带着野男人的孩子嫁进佟府，妄图鱼目混珠，结果还是被人家给察觉了，穆府二房的脸可都被她给丢尽了，啧啧啧，三妹妹的这般豪放做派，可跟白莲花是一点儿都搭不上，真真是辜负了二叔给她取的这个蓉字。 ;怎……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儿？你胡说！胡说！你这个贱丫头就是见不得二房一点儿好！让你满嘴胡言！你个该死的贱丫头！穆磊闻言，顿时就炸了，蓦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顾不上手镣脚镣的沉重，就要上前去打穆葭。 结果他还没动换一下，房门就被人给推开了，刚才出去的那是狱卒大步走进，行至穆磊面前，二话不说，上来就是几季重重的巴掌，只把穆磊打了个半昏，又一屁股地坐了回去，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老实着点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儿，还敢撒野？！你还当自己是穆府二爷呢？！那狱卒一声冷喝，然后沉着脸上前，粗暴地拉下穆磊死死护在头上的手。 ;别打了！别打了！求求官差大爷手下留情啊！在穆磊不住地求饶声中，狱卒打开了手镣，然后让手镣在桌子腿上面绕一圈，再次给穆磊铐上，那手镣链子不足一尺，这么烤着，穆磊就只能虾米似的躬着身，这样的姿势自然十分难受，不过却也不担心他再次有什么突发之举。 完了之后，那狱卒又狠狠瞪了穆磊一眼，这才又退了出去。 穆葭冷眼看着穆磊脸颊上清晰的五指印痕，还有嘴角的鲜血，淡淡笑了：;二叔，你说咱们叔侄两人好好儿地聊着天儿，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啧啧啧，这对你可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穆磊还是头晕目眩的，他这些时日饥一顿饱一顿的再加上不见天日，身子骨早就虚透了，就算不挨打，平时身子也轻飘飘的头也晕乎乎的，更别说那狱卒更是个力气大的，这几巴掌好悬没把穆磊直接给打晕过去。 穆磊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又回过神来，他直愣愣地看着对面的穆葭，半晌才想起来刚才两人的对话，然后有气无力地冲穆葭道：;你……你胡说，胡说八道…… ;二叔觉得葭儿在胡说，在造谣诽谤三妹妹，若是这样能让二叔觉得好受些的话，那二叔就只当葭儿在胡说吧，穆葭摇摇头，叹息道，;只是可惜了，三妹妹本是二叔手里的一张王牌啊，二叔却将她拱手让给了佟府，为佟府做了嫁衣裳，啧啧啧，葭儿都替二叔亏得慌。 穆磊目光一滞，他明明不想接穆葭这话，可是却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你这话是个什么意思？我怎么就替佟府做嫁衣裳了？ ;二叔，您连三妹妹身怀有孕都不知道，自然更加不知道三妹妹腹中怀着的是谁的骨肉了，说到这里，穆葭朝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跟穆磊道，;三妹妹腹中怀着的，那可是二皇子的骨肉啊，二叔，若是当初您没把三妹妹嫁进佟府，而是把人送进二皇子府，待三妹妹一举诞下二皇子府的长子，那穆府二房岂不是要一步登天？说不定这日后您还能做个国丈呢！ 穆磊闻言，一时间简直如遭雷劈，半天都缓不过来，脑子里是嗡嗡作响，简直比刚才挨打还晕眩得厉害，他身子晃了三晃，要不是他被这么牢牢铐在桌腿上，人指定要跌跤，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清醒了一点儿，他看着穆葭，讷讷地问：;你……你说的真的？蓉儿腹中真的是……是二、二皇子的骨肉？ ;千真万确，都到这时候了，葭儿可没有蒙骗二叔的道理，穆葭道，一边又忍不住一声叹息，;二妹妹跟三妹妹从小就都是心比天高的，两个人都争着抢着想做人上人，个个都想嫁给四皇子，只是二妹妹有祖父、二叔二婶给铺路搭桥，三妹妹这个庶女出身、却心比天高的，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二叔，您肯定还不知道吧？这里头还有二姨娘的功劳呢，当初芳贵妃召葭儿入宫赴宴，二姨娘觉得这样大好的机会不用就可惜了，所以偷偷摸摸让三妹妹找到葭儿，让葭儿带着三妹妹入宫，好方便得见四皇子，葭儿素来是好成人之美的，兼又顾念姐妹情深，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然后三妹妹便就跟着葭儿入了宫去。 ;要说啊，三妹妹可真是个有胆略有气魄不输须眉的，就在宫宴之上竟敢偷摸着离席去了男宾那边，着实勇气可嘉，令葭儿佩服，只不过三妹妹样样都好，就是眼神不怎么好，竟把二皇子认作了四皇子，而且在后面好一段时间里，两人私底下你来我往，二妹妹都没发现，二姨娘还处处为三妹妹打掩护，好方便他们私会来着，这娘儿俩可都憋着股劲儿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打量着穆磊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穆葭又是一声叹息：;二叔倒也用不着生气，京师里头哪个贵女不是盼着得嫁高门贵婿？若是能嫁进皇室，买点儿颜面皮肉又有何妨？三妹妹破釜沉舟，也算是难能可贵了，只不过啊，三妹妹还是棋输一着，谁让她是个睁眼瞎呢？直到二皇子玩腻了三妹妹那身皮肉，这才亮明身份，好悬没把三妹妹吓破了胆儿，啧啧啧，真让人不知说点儿什么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26章 都是你 穆磊的面色兀自难看着，红肿的脸，虚无的眼神，还有微张的嘴，紧握的拳，一副看透世事却仍旧不甘的模样，穆葭忍不住心下冷笑。 ;不过我猜二叔生气也不是气三妹妹的不检点败坏了穆氏门风吧，二叔是在气，没能借着三妹妹的身子，抱上二皇子这条大腿吧，反倒是便宜了佟府那个破落户，穆葭玩味儿地看着穆磊，慢条斯理地道，;也是，换做我是二叔也会生气，自己养大的闺女却便宜了旁人，如今佟府那样的破落户却搭上了二皇子跟廖府的大腿，若是二皇子他日登基为皇，那他们佟府便就是从龙之臣了，只怕连随随便便一个侍卫放出去都能顶个七品官儿呢，啧啧啧，正可谓是鸡犬升天啊，这样的好运道原本该属于穆府二房，该属于二叔您呀。 ;若是当初二姨娘跟三妹没有隐瞒的话，二叔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是真有二皇子跟廖府做后台，二叔便就是杀上十个八个梅香又如何？二皇子瞧在三妹妹还有腹中骨肉的份儿上，那也得尽心尽力搭救二叔这个老丈人啊。 ;可惜了，二叔错过了这个机会，穆府二房也一并错过了，说到这里，穆葭轻轻地一声叹息，顿了顿，又嗤笑着道，;二叔，您刚刚说自己是个最没脑子的，也有几分道理，要不然二姨娘跟三妹妹也不敢在你眼皮子底下搞出这些风浪来，啧啧，对了，还有那个梅香，更是了得，直接葬送了二叔跟二哥，啧啧啧，二叔啊二叔，您怎么老是在女人身上栽跟头呢？真是令葭儿费解。 至此，穆磊整个人都已经彻底麻木了，原本紧握的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无力地搭在桌上，他整个人也都是耷拉着，身子更加岣嵝了，也不知是实在虚弱乏力还是被手镣脚镣给坠的，整个人似是皲裂大地上一株即将枯死的树，只有一双眼睛间或一轮。 他看向穆葭，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表情，不再质问也不再愤怒，这表情取悦了穆葭，穆葭忍不住又勾了勾唇，含笑道：;不过说到栽跟头，葭儿跟兄长险些也栽在了二叔的手里呢，可见二叔也不是一直都没脑子的。 ;二叔之前忌惮兄长才华，生怕长在外乡的兄长夺了你们二房金尊玉贵的二公子，所以二叔便就生出一计。 ;捧杀，穆葭仍旧脸含笑意，但是声音却是泠然，她看着穆磊陡然变色的脸，再开口的声音，穆葭的声音就更冷了，;二叔真是好计谋，一边抬举着兄长，有二叔这个国子监祭酒的抬举，兄长才名远播，连太子都有耳闻，二叔可真真舍得卖力气，可是二叔不单单只做表面功夫，背地里也没闲着，你暗中交代二哥暗中在兄长的名声上做文章，才有了二哥派孔文借着回乡探母的名号，去扬州买了个叫梅香的扬州瘦马回来，不就是为了用在兄长身上吗？ 这些……穆葭是怎么知道的？ 明明是他们父子两人的私下密谋，绝无外人知道之可能，就连他也是后来案发之后，才知道梅香便就是穆长林花钱买来的人，穆葭她不可能知道的啊，可是穆葭此时此刻却说得清清楚楚，简直就跟她在一旁盯着他们父子密谋，又盯着穆长林跟孔文的后续举动一般。 这、这怎么可能？！ 穆磊错愕更震惊，不可思议地看着穆葭：;你……你怎会知道得这么详细？是谁偷偷告的密？是……是那个孔文？！ 这是穆磊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能，穆长林当然不会跑到穆葭跟前高密，但是孔文却是个包藏祸心的叛逆！ ;二叔说的是那个二哥的伴读，孔文啊，二叔真是冤枉他了，说起来，我跟那个孔文连句话都没搭上过呢，又何来孔文偷偷高密这么一说？穆葭淡淡道，挑着眉看向穆磊，顿了顿，又道，;不过啊，那个梅香葭儿倒是熟得很，当初梅香奉二哥的命，在葭儿院中做了几天的侍婢，说起来葭儿跟那梅香好歹也算是主仆一场，只是啊，那梅香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主儿，明明是葭儿的奴婢，眼珠子却老盯着自己不该盯的地方，既然她心思都没用在伺候主子身上，那葭儿便就索性顺水推舟，给她指了一条明路。 ;呵呵，那梅香还真是个一点就透的，不声不响地就为自己安排好了一条金光大道，是啊，能攀上二叔您这位穆府二爷，可不是走上了条金光大道吗？ ;那、那后来呢？穆磊嘴唇哆嗦着道，;后来的事儿……是不是也是你一手安排？ ;后来的事儿啊，二叔不是已经都知道了吗？还是亲身经历呢，不单单是二叔，几乎如今京师就没人不知道的，后面啊便就是二叔跟二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儿了，孔文跟梅香勾/搭/成/奸，继而才酿成了后面的祸事，孔文的书信上是这样的写的，案宗上也是这样写的，所以二叔也一直以为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对不对？ 穆磊整颗心都不跳了，被穆葭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他觉得喘不上气儿来，明明没人堵住他的鼻子口舌，可是他就是觉得窒息，他不敢去跟穆葭对视，被那种目光笼罩着，简直跟被毒蛇缠裹一般，可是他却又怎么都挪不开眼，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穆葭，一边费劲地喘息，一边手指颤颤指着穆磊：;是……是你？都、都是你？ 穆葭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穆磊，淡淡地笑，半晌，她起身，转身欲走。 ;你给我站住！ 穆葭当然不会站住，她轻蔑地勾了勾唇，径直出了房间，随即，一直候在门外的碧瑶忙不迭跟了上去，还一边忍不住朝房中看，一边撇着嘴跟穆葭道：;啧啧啧，奴婢今天可是开了眼了，没想到二爷竟然还有今天。 ;他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穆葭淡淡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27章 王爷来了 ;他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穆葭淡淡道。 是啊，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牢房里头再不见天日，饭食再难吃，再有人刁难，可好歹还能保住条命，一旦出了这间牢房，穆磊的悲惨人生，这才刚刚开始呢。 从京师到岭南，几千里的路程，就穆磊那养尊处优惯了的身子骨，能不能挨到地方就很难说，即便侥幸让他到了岭南，只怕也已经去了半条命了，而等着他的却是日复一日的辛苦劳作，不管是开荒、采石还是进矿，就没有一种轻松活计，更有官差拎着鞭子日日盯着，穆府自是不会给穆磊打点，所以等着穆磊的只能是辛苦劳作还有数不尽的鞭子。 让穆磊死在牢里，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那又有什么乐子呢？倒不如让他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日日饱受煎熬，若是……他能长命百岁，那就更好了。 身后一阵铁链摩擦的刺耳声音传来，继而是穆磊倒地的声音，穆葭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带着碧瑶径直离开。 穆磊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既惊且怒地冲穆葭的背影嘶吼：;到底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穆葭闻言，倒是站住了脚，转身看向远处、一身狼狈一脸愤怒的穆磊，仍旧是笑：;今日一别，便是此生永隔，葭儿这趟，便就是过来给二叔吃个定心丸，也好能让二叔坦然放心上路、真心悔过，二叔保重，葭儿就此别过。 言毕，穆葭转身离去，再没有停留。 ;到底是不是你？穆葭！你给我回来！你这个小贱人！到底是不是你？！穆磊还在撕心裂肺地嘶吼，蛮牛一样地扯着手镣，妄图追上穆葭，;穆葭，这一切都是你！都是你做的局，都是你害得我，都是你害得二房一败涂地！到底是不是？！你给我回来？！ ;喊什么喊？又想挨揍了是不是？ 穆葭没有回来，只有刚才的那个狱卒回来了，甫一进门，二话不说，照着穆磊的前胸就是一脚，只把人踢的朝后仰倒，穆磊后腰在桌角上重重一撞，顿时发出一声惨叫，继而又;咣当一声倒地，;噗嗤一声，吐出老大一滩子的血来，人顿时晕死过去。 ;大哥，这可怎么办？听着动静闻声赶来的狱卒吓了一跳，指着地上的穆磊道，;这明天可就要启程离京了的，这时候出了这样的事儿，要怎么跟上头交代啊？ ;既是不好交代，那就甭交代好了，只要能将就着出京就成，那人淡淡道，眼皮都没眨一下，淡淡道，;发配的路上死个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成，那就按大哥说的办。 …… 出了牢房，正直午夜，外面是漆黑的一片，碧瑶在前面给穆葭挑着灯笼，一边挽着穆葭的手，小声道：;小姐，您仔细脚下台阶。 主仆二人下了台阶，行至马车前，碧瑶将灯笼挂在马车前头，然后扶了穆葭上马车，自己正要跟着进去的时候，就瞧着马车门;砰的一声被人从里面给关上了，同时传来穆葭的声音：;碧瑶，你不用进来伺候了，就坐在外头吧。 ;啊？奴婢……碧瑶一愣，正要朝里头递进去个汤婆子，忽然听到里头传来一声男子低低的笑声，碧瑶正要推门的手忽然就顿住了，然后也不再递汤婆子了，老老实实地坐在了马车前头，抱着个汤婆子，然后小声询问旁边赶车的赵一，;王爷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马车里头笑的男人，明显显就是封予山。 赵一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小声道：;大小姐才进去没多会儿，王爷就来了，已经在马车里等了好一会儿呢。 ;那你都知道啊，那你刚才怎么都没有提醒咱们一声？碧瑶有些恼，瞪着赵一。 赵一一脸不以为意：;是王爷的意思，特意嘱咐不许知会大小姐，明显显就是想跟大小姐一个惊喜，我又怎么好扫了王爷的雅兴？ 饶是觉得赵一说的有道理，碧瑶还是忍不住又瞪了他一会儿，马车里头不时传出男女的低声笑语，还有诱人的糕点味道，碧瑶忍不住就开始肚里打鼓了，想着刚才牢里的情形，碧瑶忍不住抱怨道：;穆磊可真真是暴殄天物，咱们给他送过去那许多吃食，他竟然一口都没吃，啧啧啧，早知道我就给拎出来包圆儿了，省得都给糟蹋了！ ;他的确是该吃不下去，赵一闻言忍不住嗤笑道，;要是小姐不来这一趟，他还以为这次发配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呢，用不了多久，得咱们长房穆大人恩典，他就又能重返京师，又能继续做他穆府二爷的春秋大梦呢！呵呵，如今梦醒了，知道自己下半生绝无再返京之可能，他这个高高在上、舒舒坦坦半辈子的穆府二爷，可不要给吓坏了吗？ ;呵呵，他这是活该！碧瑶嗤笑道，;还真当咱们长房个个都是没性子的泥人儿呢？咱们老爷可是最会疼儿女的，尤其是大小姐！可是你看他算计了多少次的公子小姐？咱们老爷如何能饶得了他？他该庆幸自己被判了流刑，而且还赶在老爷入京之前就发配上路呢，要不然的话，老爷入京头一件事儿便就是闯进牢房提刀宰人！ 赵一闻言，倒是颇感惊诧：;听闻穆大人是文官啊，并不通武艺的，竟然还会提刀杀人？ ;老爷虽然不通武艺，可老爷却是做父亲的啊，这天底下最不缺的可就是为了儿女肯愿意豁出去性命的，提刀杀人又算的了什么？咱们老爷便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一个，碧瑶巴拉巴拉地说个不停，似乎这个话题让她深以为傲，她吸了吸鼻子，忽然又扬着下巴跟赵一道，;再说了，就算老爷不会使刀，不是还有咱们夫人的吗？咱们夫人的刀使得可是好着呢！ 赵一更惊诧了：;怎么？穆夫人竟然还会使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28章 娘好后悔 赵一更惊诧了：;怎么？穆夫人竟然还会使刀？ ;那当然，你也不想想咱们夫人是个什么出身，咱们夫人可是正儿八经的将门虎女，从前大名鼎鼎的康府啊，旁的姑娘是捏着绣花针长大的，咱们夫人可是耍着刀舞着剑长大的，花木兰再世最多也就这样了，说这话的时候，碧瑶一脸敬佩仰慕，;我自幼最佩服的就是夫人了，要是我的功夫能有夫人这么厉害，我就满足了，可惜啊，我连夫人的脚后跟儿都撵不上，哎！ 沉思半晌，赵一有些茫然地询问道：;既然夫人功夫如此了得，为何小姐却连一招半式都不会呢？夫人怎得没教教小姐功夫？好歹也能防防身啊。 碧瑶闻言一愣，她还从来没想过这事儿，想了好一会儿，碧瑶才摇头道：;这个啊，我也不知道。 …… 马车里。 封予山手里捧着食盒，靠着马车壁，笑吟吟地看着穆葭：;是啊，岳母身手了得，怎得却没将武艺传给葭葭呢？ 赵一跟碧瑶的声音不大，但是封予山的耳力过人，所以外头的谈话一字不落地都落进了封予山的耳中，所以还是头一次听闻以娴淑温婉著称的穆夫人康如眉，竟还是个女中豪杰，所以不单单赵一好奇，封予山他也十分好奇。 穆葭也断断续续听到了赵一他们的谈话，知道他们在聊康如眉功夫了得来着，她一边从食盒里头捡了一块栗子糕，一边随口道：;我娘从前倒是想教我来着，只不过被我爹给拦着了，所以我就跟成为一代女侠的机会这么擦肩而过，哎，想想还真挺遗憾。 封予山想象着穆葭一身黑色夜行劲装，在暗夜里头悄无声息地飞檐走壁，目光冷峻、手起刀落取人项上人头的模样，忍不住就浑身一个哆嗦，然后就忙不迭点头道：;岳父大人英明。 ;为何这么说？原本还一脸随意的穆葭，这时候却忽然扭头看向了封予山，表情十分严肃，也略略带着一点儿迷茫，;难道女子就不能习武吗？哪怕是学个一招半式用来防身也好啊，总比手无缚鸡之力、只会描红绣花靠男人保护来得强啊。 这样的话，从前康如眉也说过，在当年穆昇阻止康如眉教穆葭习武的时候，康如眉当时就是这么问的。 后来穆昇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说：;夫人是担心为夫保护不了你和葭儿吗？若是如此的话，那夫人便是多虑了。 说这话的时候，穆昇脸上带着柔和的笑，他从来都是一个温柔儒雅的人，对康如眉来说，他是个良人，对穆葭而言，他是慈父，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打心底儿发出的对妻女疼爱还有对自己能力的自信，那时候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保护妻女一生周全的。 他也舍不得让穆葭习武，舍不得他娇滴滴的幺女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舍不得那白嫩嫩的手上长出茧子来，他穆昇的爱女，不该受这些子辛苦的。 后来，康如眉便就再没有提过让穆葭学武的事儿了。 这事儿穆葭也忘了，毕竟她那个时候的年纪还小，也就四五岁吧，还不到记事儿的年纪，后来，她和亲去了匈奴，在那里她受尽折辱，她整个人都开始渐渐麻木，不再去想什么也许可能，也不再回忆过去种种，一日一日地熬着过呗。 可是在一个滴水成冰的冬夜，她忽然从噩梦中惊醒，她梦到了自己的娘亲。 梦中，康如眉在弥留之际，握着她的手，眼神越来越涣散，灰白的嘴唇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没了声息。 ;葭儿，娘好后悔啊……娘后悔当年没教你功夫，后悔没让你打小吃点儿苦，娘听你爹爹的话，把你养成了不谙世事的娇娇女，让你经不起一点儿风吹雨打，葭儿，往后你要怎么活啊…… ;葭儿，他、他骗了咱们娘儿俩，他……他根本就保护不了咱们周全，他压根儿就做不到，他、他就是个彻、彻头彻尾的骗子…… ;葭儿，娘错了，大错特错，娘不该把自己活成、活成只能依靠男人的菟丝花，更不该也把你、把你教成这样，是娘、娘害了你啊…… ;葭儿，再欢喜再爱，也不能……不能被蒙蔽了双眼，要靠、靠自己，要为自己…… …… 那是康如眉死后，穆葭第一次梦到她，梦境如此真实，以至于穆葭在那个梦中再一次饱尝到失去了母亲的痛苦滋味。 那晚，穆葭一直坐到了天亮，她抱着被子愣呆呆地坐着，听着外头马嘶狼嚎似的狂风暴雪，她忽然就想起了幼年的某一天，那天，一直温柔姣美的娘亲忽然换上了一身利索短打，娘说要教她功夫，然后娘带着她头一次来到了小校场，她看着两大排的兵器架，好奇得要命。 可是她最终还是没有学成武，因为爹说，他舍不得让葭儿吃苦，爹爹还说，他会保护娘和她，许她们一世周全安然。 然后，穆昇食言了，她跟娘的一生根本没有周全安然可言。 想着想着，穆葭忍不住漾出一个苦涩的笑来，她决定再不回忆这些陈年旧事，因为除了伤神，再没有别的好处。 天亮了，雪还没停，匈奴的雪大的吓人，一整夜的鹅毛大雪几乎都要齐腰深了，这样的天气，自然不会有人来过问她这个早就失宠、活的连猪狗都不如的和亲公主，雪太大了，碧乔跟碧瑶从早起就忙活着铲雪，一直从早上铲到了午后，才勉强铲出一条通往厨房的路，只是到了才发现厨房竟被雪给压塌了，碧乔赶紧忙着去挖被埋在下头的、仅剩下小半口袋的高粱面，碧瑶却没忍住，在冰天雪地中放声痛哭了起来。 后来，那小半口袋的高粱面到底还是没找到，碧乔跟碧瑶蔫哒哒地回来，沉默地坐在穆葭的身边，三个人谁都没说话。 穆葭想，又要挨饿了，只是不知道这次得饿上几天。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29章 过往 穆葭很少会回忆关于穆昇跟康如眉的有关的记忆，她一直都小心翼翼地绕开这些，在内心深处，她不想承认，她其实是怨恨穆昇的，那是她的爹爹，是疼她爱她把她捧在手心里的爹爹，作为女儿，她实在不该对他产生这样的情绪，但是她就是没办法释怀。 上一世，在穆长风声名狼藉消失无踪、在她缠.绵病榻卧病不起、康如眉身心俱疲的时候，穆昇最后却选择了与穆增、穆府二房和解，他甚至同意了迎娶佟挽秋，虽然这里面有他的不得已，但是这里面更有穆昇这个一直对父亲心怀愧疚、渴望被原谅被重新接纳的孝子，对父爱的渴望，很显然，对于穆昇来说，这比妻子儿女要来的重要。 当初，他毅然放弃与佟府联姻，上门自聘迎娶了康如眉，成就了一段佳话，可是这段佳话的背后，是他作为儿子对父亲深深的愧疚，穆昇是穆增的嫡长子，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穆增对于这个儿子是倾注心血的，是竭力栽培的。 穆昇跟所有的儿子一样，对父亲天生便就怀着深深的崇敬还有服从，而母亲苏良锦对穆昇的回避、从不亲近的态度，还有最后竟然直接搬离穆府的做法，着实让穆昇受伤，所以这无形之中又加重了穆昇对穆增的崇敬跟服从。 如果没有后来穆增悔婚、命穆昇改娶佟氏女的事儿的话，穆昇会毫无疑问地做一辈子的孝顺好儿子，而就穆磊的资质，总是佟淑清再会掉眼泪、穆磊再怎么得宠，穆增到底不会鬼迷心窍地做出推穆磊而抑穆昇的做法，穆昇会毫无疑问地成为穆府下一任的当家人，穆磊就算再怎么费工夫也不可能越了穆昇的。 可就是因为穆昇的叛逆，坚决不肯跟康氏悔婚，而彻底寒了穆增的心，也白白浪费了他这么些年对于穆昇的悉心栽培，就是揣着这份愧疚，穆昇对穆增几乎是有求必应，穆增让他送穆葭来京师，他便二话不说便就将穆葭送来，甚至都没有事先知会苏良锦跟穆敏，以至于后来苏良锦不得不用给穆葭下.药这样糟糕的法子来保护穆葭，若是没有苏良锦的这份良苦用心，穆葭只怕活不过十四岁那年。 后来，穆长风成了穆府的耻辱，天下人眼中的无耻败类，作为父亲，穆昇自然不会相信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儿竟会是这般寡廉鲜耻之辈，可却因为穆增的大义灭亲、一锤定音，穆昇很快就接受了，他的儿子穆长风确实是个有辱穆府门楣的败类，甚至还逼得康如眉承认，逼着康如眉也要对穆府、对穆增心怀愧疚。 二十年的夫妻情，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了裂纹，穆昇的愚孝，康如眉的抗争，让原本恩爱和睦的夫妻两人渐行渐远，二十年经营起来的夫妻情该有多深厚啊？他们都曾认定、并且好不怀疑彼此是自己享受一生的伴侣，可是这样坚定不移的感情，在他们一家人抵京、在穆增跟二房的设计下，有了裂纹，有了怀疑，有了愤怒，有了犹豫，最后以穆昇答应迎娶佟挽秋而彻底破裂。 那时候穆葭卧病在床，病了几年，不知喝下多少汤药始终都不见起色，以至于早就过了及笄，婚事却始终没有眉目，毕竟哪户人家都不愿意让这么一个病歪歪的女子过门，更别说还是京师贵门，而那时候，穆府最小的女儿穆蓉，都已经嫁给五皇子做续弦了，穆芙的婚事虽然也没动静，不过穆府上下却没一个因此着急的，显然对穆芙的婚事，早就有了打算。 话说回来，穆葭病病歪歪，穆长风又下落不明，还成了所有人眼中的无耻败类，大房的一双儿女便就落得了这样的一番凄惨境地，穆增对此颇有微词，觉得大房后继无人实在不像样，佟淑清随即就想到了佟挽秋，再与佟府的一番合计之下，便就有了让佟挽秋过门来给穆昇做侧室的计划，正可谓是一打瞌睡就有送枕头，穆增没多想便就同意了，那时候，佟耀祖刚被提拔为兵部尚书，所以巩固跟佟府的关系，是十分有必要的。 穆增跟二房那边都很赞同这门亲事，一向孝顺的穆昇起先心底并不情愿，即便他跟康如眉有了龃龉，可是他也从未想过要另娶旁人，他心里还是十分看重跟康如眉的二十几年夫妻情分。 可是穆增却这样说：;昇儿，旁人家的婚事，都得听父母之命，可是到你这里，一贯是把为父的话当做耳边风的，可是你毕竟是为父的孩子，为父再生气再冷落你，对你也不可能真的狠下心来，所以之前你跟康氏的婚事，最后为父也就由着你去了，这些年来，为父从来都没有过问你的家事，可是昇儿，现在不一样了，为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绝后啊，若是康氏还年轻好生养的话，为父绝对不会逼你，可是她毕竟都是快四十岁的人了啊。 ;昇儿，当年你不听为父的话，难道如今，还不听话、还要再让为父伤心吗？ 穆昇还能说什么呢？羞愧得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那段时间，康如眉成日待在房中陪她，一坐就是一整天，原本丰腴妍丽的女子，迅速地瘦削憔悴下来，她坐在穆葭的床前，一言不发，似是一株在深秋掉光叶子的树，没有半点儿希望，一身的死气沉沉。 那时候，穆葭还不知道穆昇已经答应了迎娶佟挽秋的事儿，她只知道，爹娘的关系越来越紧张了，经常好几天的不说一句话，而且爹爹也没有再派人去找兄长了，也拦着康如眉，不许她再找人，因为这事儿，两人还大吵过几次，这就是他们夫妻两人为数不多的几次交流。 似乎，穆昇是打算真的跟穆长风断绝父子关系，不认穆长风这个儿子了，这让穆葭难以接受，她觉得这样的父亲真的好陌生，哪里还是从前那个最疼儿女妻子的男人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30章 意难平 穆葭想不明白，纵使兄长真的犯错了，父亲责罚打骂也就是了，怎么就严重到不认儿子的地步呢？ ;娘，我们为什么要来京师？那时候，她这样问康如眉，长年卧病让她异常体弱，声音都小小的，她厌烦透了每天只能躺在床上，厌烦透了日日都要喝苦兮兮的药汤，她怀念蜀地，怀念从前的无忧无虑，怀念所有跟京师无关的日子，越是怀念，就越是痛恨眼前的一切。 ;娘，蜀地那……那么好，我们到底为什么要来京师？她;呜呜地哭，激动地质问康如眉，;娘！我要回去！我要回蜀地！回我们自己的家去！娘！咱们明明有家的！咱们家在蜀地！这……这里不是咱们的家！ ;娘，您跟爹带女儿回去好不好？咱们回自己的家过自己的日子去，娘，说不定……说不定哥已经悄悄回去了呢，正在等着咱们呢！ 那天康如眉是怎么回答她的呢？ 穆葭已经记不起来了，当时因为她太过激动的缘故，竟然当场晕了过去，可是在她眼睛闭上之前，她分明瞧见康如眉的眼睛同样湿润着，满含着眼泪和痛苦。 她知道康如眉和她一样，痛恨着京师还有穆府，可能在心底的最深处，应该同样也恨着穆昇吧。 可是即便如此，在后来穆昇被冤杀人下狱的时候，康如眉还是竭尽所能为他奔走鸣冤，在穆增、在穆府全然舍弃穆昇的时候，康如眉没有，她做了所有她能做的，一个妇道人家不惜抛头露面，为了已经不顾夫妻情分、另娶他人的负心郎四处奔走，她尽到了年少时她对穆昇的誓言——不离不弃，虽然这份感情早已经破碎支离。 可穆昇到底还是死了，背着谋害新妇的恶名，不是死在刽子手刀下，而是死于疫病，死在他的亲侄女儿、当时五皇子妃、穆蓉的手里。 穆府的人有多狠心啊，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即便是亲生儿子也可以毫不留情的抛弃，所以为了不损跟佟府的关系，在四皇子的授意下，穆增没有一点儿犹豫跟内疚地、再一次地选择了大义灭亲。 上一次，他大义灭亲，是穆长风被污蔑毁了名声的时候，他这个祖父主动站出来大义灭亲，彻底断送了穆长风的未来和人生。 而没过多久，他又一次地大义灭亲，这一次大义灭亲的对象是敬府，是他的亲生闺女穆敏。 三次大义灭亲之后，他彻彻底底亲手毁了穆府长房。 穆昇在牢里丧命之后，康如眉终日以泪洗面，最终郁郁而终，也随他而去。 这就是康如眉的一生。 穆葭一直很想问一问康如眉，她可曾后悔，后悔当年嫁给了穆昇，若是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康如眉是否会断然拒绝那个上门自聘、忐忑不安的儒雅青年？ 可是，她没有机会去问，不光是上辈子，这辈子也是一样，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让她的娘亲，不后悔这一生、亦不后悔当年嫁给穆昇。 所以，即便可能心里永远揣着对穆昇的那些怨恨，穆葭也不会更不能报复穆昇，他不仅仅是她的爹爹，更是康如眉的郎君，是康如眉获得幸福的最大源泉。 谁的人生会没有点儿遗憾，或者无奈、意难平呢？ 所以，就这样吧。 为了所有人都能好好儿的，她忍耐着点儿也没有什么。 而且，不忍耐还能怎么样呢？难道要让她对亲生父亲下手吗？ 到底，这辈子穆昇没有对不起他们娘仨儿，而且穆增已死、二房已倒，穆昇也不会再受他们影响，不可能再做出伤害他们的事儿来。 可是穆葭却又总会忍不住地想，若是穆增还活着呢？穆昇会不会再一次背叛他们呢？ 明知道根本不存在这个可能了，可是穆葭却总会去想，她知道自己是钻进牛角尖里头了，但是她就是出不来。 …… ;难道女子就不能习武？哪怕是学个一招半式用来防身也好啊，总比手无缚鸡之力、只会描红绣花靠男人保护来得强啊。 封予山愣住了，他当然没有这个意思，也不清楚穆葭怎么会一下子想到了这些，马车里头黑乎乎的，他看不清楚穆葭的表情，但是却能从穆葭的语气中听出茫然与伤感来，很明显，他无意中戳痛了穆葭内心深处的某处敏感之处，穆葭难过了。 封予山免不了就有些担心了起来，想安慰穆葭，可是却不知道从何安慰，道歉，自是更不好，封予山犹豫着要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可到底还是打住了这个念头。 穆葭有心事，应该跟她之前的经历有关，若非如此，穆葭也不会小小年纪便就如此早熟，心机城府远超同龄人，甚至超出绝大多数的成年人，都道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可见穆葭年纪虽小，但是却没少经历风浪，因此心里留下.阴影也不是什么怪事儿，封予山几次都想询问穆葭过往之事，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穆葭不想告诉他的，他不该追着问，没得戳了她的伤口，他能等，等到有一天，穆葭觉得那些阴影已经成了无足轻重的过眼云烟，可以毫无芥蒂地跟他说起。 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呢，所以不着急。 当下，封予山抿唇笑了笑：;女子习武当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葭葭你知道吗？南疆民风彪悍，许多南疆女子都是会些拳脚功夫的，平时上山打猎下地干活都输男儿，待到战时，也有不少女子主动披挂上阵，就我当年在南疆战场的时候，军中便就有一支娘子军，打起仗来一个个争先恐后冲在前面，没有一个男人敢轻视她们，我对她们甚为欣赏敬重，以至于都影响了我对女子原本的审美标准。 封予山这话落在穆葭耳中，甚为熨帖，她渐渐从灰暗的情绪中走出来，托着腮，好奇地问封予山：;南疆战场真有这样的一支娘子军？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31章 胆小鬼 ;南疆战场真有这样的一支娘子军？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过？ ;你不可能听过的，所有的大夏人都不可能听过的，封予山道，说到这个，封予山表情有些沉重，声音也低沉了不少，;大夏律令，断不许女子从军，若是有违令者，下狱是必然的，而且还会连累到军中不少官员，所以这种事儿，又怎么可能会外传出去呢？ ;既然大夏律令如此明令禁止，那南疆又怎么可能会有这样一支娘子军呢？穆葭甚为不解，想了想，忽然又明白了，双目圆瞪，一脸惊诧地看着封予山，;是……是你当年默许的？才会组建起这么一支娘子军，对不对？ 封予山抿了抿唇，含笑道：;是啊，是我去南疆的第二年，军中便就悄悄摸摸地有了这支百人规模的娘子军，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她们都是女扮男装，一个个女人家，或是二八少女，或是妇道人家，反正不管是谁，都成日灰头土脸的，舞枪弄棒，没有一点儿女人模样，也不把自己当女人看。 穆葭好奇道：;她们怎么会想到要去从军的？南疆虽然民风彪悍，可是她们毕竟是女儿家啊，从军这种事儿对于她们来说……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是啊，太不可思议了，尤其还一下子有这么多女子都要去从军，穆葭简直不能想象那场景，而且…… ;难道她们就不担心被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若是因此下狱还连累家人官员的话，岂不要后悔死了？ ;她们不会后悔，封予山沉声道，;她们的家人都死在迦南人手中，或是父母兄弟，或是丈夫儿女，她们活在这世上就只剩下复仇这么一个念想了，只要能复仇，便就是让她们死，她们眼睛都不会眨。 穆葭一顿，心有些沉，南疆之战，已经过去多年了，到现在已经很少被人提起了，甚至年纪小一点儿的孩子，比如敬成梁甚至都不知道这事儿呢，可是那些经历过南疆之战、对战争有着切肤之痛的人，却会永远铭记。 穆葭有些心疼封予山了，她朝封予山身边挪了挪，手搭在男人的腿上，一下下轻轻地揉着，一边小声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那可毕竟一百个人呢，你怎么能够做到没有走漏一丝风声的？ ;这事儿除了我跟几个心腹知道之外，便就只有那一百个娘子军了，在我答应她们从军的时候，她们跟我发誓会保守秘密到死，我信得过她们，说到这里，封予山顿了顿，黑暗中只有封予山微不可闻的气息，顿了顿，封予山轻声道，;后来她们做到了。 穆葭一怔，做到了？怎么做到的？ 可是她却没有再问下去，因为她已经想到了，她张着嘴，整个人都顿住了，连呼吸都没了，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有封予山的那一句;……她们发誓会保守秘密到死，我信得过她们，后来她们做到了。 一时间，穆葭只觉得浑身上下汗毛倒竖，好半晌，她才缓过来，她什么都没再问，只是伸手抱住身边沉默的男人。 男人起先身子都是僵的，被她抱住，好一会儿，身子才不那么僵硬，似是总算又活过来了似的，他把手里的食盒放了下来，然后伸手环住了穆葭，他低下头将脸埋进穆葭的颈窝，深深地嗅着姑娘身上特有的气息，原本冰凉的一颗心，才又渐渐有了温度。 ;葭葭，我心里有很多不好的回忆，也不是不好，是不愿想起的回忆，这些年，我一直将它们埋在心底，不让自己沉湎，担心自己会受到影响困在里头走不出来，邹令他们也从不提起，久而久之，这些回忆似乎越来越远，越来越淡，对我的影响也越来越小，但是……我知道，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一个胆小鬼而已，害怕被回忆紧抓不放的胆小鬼。 穆葭听着封予山一字一字轻轻地在她耳畔说，封予山每多说一个字，她的心就跟着多颤动一下，鼻子就会变得更酸，她就会把人抱得更紧，封予山明明在说自己，可是穆葭却觉得，封予山在说她…… 她也是这样的胆小鬼，自欺欺人，只会逃避，不敢面对。 她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可怜的，好心疼的，她觉得自己怯懦无用，但是她却心疼陷入同样困境的封予山，她知道这是怎样糟糕的滋味，知道封予山内心的挣扎跟恐惧，她想安慰他，想帮助他，想让他走出回忆的阴霾，能够坦然面对所有好的、不好的、沉重的、艰辛的回忆。 即便，她自己也做不到。 穆葭喉头动了动，想要开口安慰封予山，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自己就是一个失败者，根本就没有现身说法开导封予山的资格，而那些不疼不痒的片儿汤话，她都不愿去敷衍封予山，所以，她就只是这么紧紧地抱着封予山，尽可能地让他感受到温暖和踏实。 许是穆葭的拥抱起了作用，封予山的身体逐渐放松了下来，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已经不复刚才的沉重，变得温柔轻缓，还时不时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葭葭，但是我发现我比从前勇敢了，过去将近十年里，我从来都不会跟人提起那些过往，也不愿回想，由着它们像根刺深深在心里扎着，自虐地享受那种苦痛，但是今天，我却能跟你说这么多，甚至开头的时候，我自己都没意识到，我竟然主动提起了，那么沉重悲壮的回忆，我跟你说起的时候，没有任何回避，封予山靠在穆葭肩上，发出一声轻轻地叹息，;葭葭，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你，是你帮我拔掉了那根刺，是你医好了我所有的心病。 是吗？她真的有封予山说的那么厉害？那么好？ 穆葭自己都不敢相信，明明她自己都是个有心病的，明明她自己都医不好自己，又怎么可能医得好旁人？难道真的是郎中医不好自己的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32章 他要改天换地 穆葭有些茫然，正胡思乱想着，就听着封予山又道：;葭葭，你帮了我很多，明明比我小了这么多，明明还是个半大孩子，但是你却能给我撑起一片天，带着我走出阴霾，看见天朗水清，葭葭，我感激你也心疼你，总想着也能尽我所能也为你撑起一片天。 ;所以葭葭，能不能相信我，相信我也能带着你走出阴霾？ 穆葭的眼睛湿了，她没出声，紧紧拥着封予山，由着眼泪无声无息、蜗牛爬行似的从脸颊滑下，她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跟封予山说，却又怎么都开不了口，不是她不信任封予山，是她自己本身的缘故…… 她有太多太多的纠结，也有太多太多的顾虑，这些目前，她迈不过去的坎儿。 封予山感受穆葭的情绪不对，也知道穆葭哭了，他又有些内疚了，明明想着不要把穆葭逼得这么紧，明明是要等着她主动敞开心扉，但是说着说着他就没忍住了，因为他觉得这种有人分担、有人心疼，也有人依赖的感觉实在太好了，这是穆葭带给他的馈赠，他十分受用，并且无限感激，所以，他也想让穆葭体会到这种美好的滋味儿。 看来，还是……太急于求成了。 当下，封予山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只是一下一下轻轻抚着穆葭的后背，安抚着他，直到怀中的姑娘情绪平缓了下来，他才松了一口气儿，正要取帕子给穆葭拭泪的时候，穆葭忽然开了口：;封予山，我也有很多事儿想跟你说…… ;葭葭，封予山打断了穆葭的话头，掏出帕子，一边轻轻地给穆葭拭泪，一边沉声道，;不管你什么时候想说都可以，我随时随地都洗耳恭听，我会做一个可靠的倾听者还有伴侣，在我这里，你可以畅所欲言，想说什么都可以，但是有一个前提。 说到这里，封予山停了下来，双手扳着穆葭的肩膀，一字一字认真地道：;那就是不要强迫自己，不想说便就不着急说，我们之间没有强制交换，也不存在什么所谓亏欠，葭葭，不要着急，不要担心我会生气，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呢，实在不必着急这一时三刻，你说对吗？ 穆葭忍不住鼻子又酸了，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不让自己再掉眼泪，可是一张嘴就带着哭腔了：;封予山，你怎么就这么好？ ;那是因为，我遇到了你啊，封予山柔声道，一边伸手再次将穆葭环进了怀中，他一下下磨着穆葭的发旋，一边轻轻地叹息，;葭葭，遇见了你，我才发现了更好的自己。 是啊，在穆葭出现之前，封予山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外人对他有同情有厌弃，更多的却是压根儿不记得有这样一号人，在一众皇子中，只有大皇子的存在感最低，这里头有封远图的刻意打压，更有封予山的主动为之。 他一直都被困在过去，走不出来的阴霾里，是残酷的战争还有朝堂的风云诡谲，把他变成了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这其实也能证明，他并不适合那个至尊之位，他的心不够狠，不够冷，他斗不过那些层出不断、花样百出的手段算计，也从来不稀得在那上头费功夫，所以只能由得旁人构陷伤害。 这不是一个帝王应该有的城府和心态，这分明就是一个连垂死挣扎都没有的、彻底被打垮的败兵之将！ 在想明白这点之后，他开始顺着封远图的意，把自己活成一个隐形人，不再挣扎，由着一众皇子连番把他这个大皇子踩在脚下。 这是妥协，也是自我放弃。 这么些年里，任由邹令、沈卓杨等心腹的乞求规劝，他这个败兵之将还是一如既往地做缩头乌龟，他的心早灰了，在兵败离开南疆、在一条手臂毁在太医院手里之后，他的人生便就失去了色彩，他开始不在乎父皇对自己的想法，也懒得去想自己会不会成为新皇的刀下鬼。 其实活着也没多大意思，睁眼是斗，闭眼也是斗，生在天家，不斗的人没有活路，不是连身为高丽皇室驸马的四皇子，都还在蠢蠢欲动再次粉墨登场吗？更别说还是曾经军功卓著的大皇子了，他有斗的资本，却早早地就没了那心力。 可是遇到穆葭之后，这一切，都变了。 斗，不再令封予山觉得厌烦恶心，他清清楚楚地看着这个稚嫩的少女，是怎么靠着斗，竭力维护自己的亲人不受伤害，也看着她用诡谲手法，怎么一点点逼着法亮、佟淑清姑侄自食恶果，明明这丫头断不是个纯良无害的，明明她手段凌厉、城府了得，但是他却一点儿都不厌烦她，她身上有股子令人振奋且着迷的鲜活力。 曾经，他身上可能也有这样的鲜活力，可是经由岁月磋磨、世事打击，这种鲜活力一点点从他身上剥落，最终彻底消失，一直以来，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可惜的，但是在遇见穆葭之后，他开始怀念曾经拥有、离他远去的昂扬活力。 封予山之所以对穆葭倾心，很大一部分原因，便在于此，他在她身上能够看到过去那个积极昂扬的自己，而穆葭也让他有了新的反思，原来斗不只是为了一己私欲，构陷伤害、甚至祸国殃民，原来斗的另一面，是积极主动地自我保护还有反击。 也是在遇到穆葭之后，封予山开始频频出手，他仍旧反感朝堂诡谲，但是却没有再回避，而是积极主动，同样用斗的方式，开始一点点让自己的势力渗透进这座诡谲朝堂。 不仅如此，他要娶穆葭，当然不能是以从前半死不活的状态，去委屈了葭葭，他要保护他的葭葭，以及葭葭看重的家人不受伤害，所以他这个败兵之将，还要更进一步。 他不要做新皇的刀下鬼，他要坐上那个至尊之位，他要重塑这乌烟瘴气的朝堂，他要改天换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33章 还会原谅他吗 他不要做新皇的刀下鬼，他要坐上那个至尊之位，他要重塑这乌烟瘴气的朝堂，他要改天换地。 而这都是穆葭带给他的改变，润物细无声，却有掀起滔天巨浪的磅礴之力。 …… ;封予山，遇到你，我也发现了更好的自己。穆葭埋在男人前胸，轻声道。 穆葭有时候会想，如果没有遇到封予山的话，她的生活会是个什么模样，是否她会沉溺在报仇的情绪中不能自拔，会不会彻底变成一个陌生人，没有人性、眼睛只能看到仇恨、只能被仇恨主宰、彻底回不了头的陌生人？ 复仇是一条回不了头、也没有尽头的路，尤其是对她这样两世为人的……孤魂野鬼来说，毕竟带着仇恨而生，很容易就会把复仇当做人生的唯一目标。 穆葭有时候想想会觉得后怕，若是没了封予山一直在身边陪着自己，没有封予山这个牵挂，她的人生肯定会变得不同，甚至彻底走向另外一条通往深渊的路。 封予山是她的牵挂，他身上维系着她对人生所有美好的向往和留恋。 她很庆幸能够遇到她的封予山，也很感激命运的安排。 ;来，庆祝一下，为了两个更好的人，能够拥有更好的未来，封予山笑着道，伸手捧着穆葭的脸，明明马车里头黑乎乎的，但是他却分明能够看见那一双晶亮的眼睛，被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封予山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温暖得要命，他低下头，凑过去亲吻那双漂亮的眼睛，;葭葭，我爱你。 穆葭闭上眼睛，感受着眼皮上传来的男人的温柔和温度，一颗心都要酥透了：;封予山，我也爱你…… 是啊，她真的真的好爱他啊。 穆葭话音未落，嘴巴就霸道地被人给封上了。 …… 穆府如今正在办丧事儿，人多眼杂，穆葭能出门的机会不多，更封予山见面的机会自然是少之又少，封予山成日在府上掰着指头算日子，又有几天没见他们穆葭了，今日趁着穆葭出门，两人好不容易这才见了一面，只是也不能待多长时间，毕竟这都已经大半夜了。 马车在距离穆府不远的一处巷子口停了下来，赵一隔着马车门，跟里头的人道：;大小姐，这就要到家了。 嘴上虽是喊着穆葭，可是这话却是说给封予山听的，暗示王爷大人有点儿自知之明，早点儿放他们大小姐回府呢。 马车里，还在相依相偎的两人，免不了都有些难受，正是最情浓的时候，怎么舍得分别呢？只是再不情愿，穆葭也不得不去提醒封予山：;你该回去了，时候不早了。 嘴上是这样说的，可是穆葭的手还抱着封予山的胳膊，明显显地就是舍不得放人走，封予山自然也是一样，只恨不能直接把穆葭拐回家，这就结束了掰着数指头算日子的熬人日子，可到底还是及时摁住了自己这个荒唐的念头。 封予山凑过去亲了亲穆葭的额头，一边小声道：;葭葭，等穆府那边忙过这一程子了，你找个由头搬去西槐别院小住，我也搬去泉山小住，到时候咱们也方便见面。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穆葭点点头，一边跟封予山撒着娇道，;想去泉山别院，想跟你吃饺子，还想跟你一块看日出，看不看得到日出都好。 ;行，我都记住了，到时候咱们带着饺子去山顶看日出，封予山柔声道，一边又问，;对了，岳父岳母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就这几天了吧，正好能赶上祖父下葬。穆葭道。 京师贵人，尤其是像穆增这样的身份，故去之后，通常是要停灵七七四十九天、大操大办的，但是穆增死的时候，正赶上佟淑清闹出惊天丑/闻，还有穆磊犯下杀人案，所以如今穆府在京师的名声并不好，连穆增这个死人都受影响，所以葬礼只能尽可能低调，在穆长风跟敬子昂还有礼部官员商议之后，最后定下了停灵二七十四天，正好也可以赶上穆昇夫妇抵京。 封予山闻声，点点头：;岳父岳母来了就好，正好可以让你们兄妹歇歇，这程子，你们兄妹是忙坏了。 提到穆昇夫妇，穆葭忍不住又蹙了蹙眉，她到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穆昇，她没有可以询问的人，也一直没打算因为这事儿询问别人，可是这时候，她却特别想听听封予山的意思。 ;封予山，我有个事儿想问问你，穆葭沉声道，;若是你的……父亲，曾经做出过让你失望、伤心的事儿，你会原谅他吗？或者，你知道他心里对你、对家人的疼爱是有限度的，比起妻子儿女他还有更加看重的，甚至有可能为了别的，而冷落甚至放弃妻子女儿，你……还会原谅他吗？ 一股脑儿的说了这些，说完之后，穆葭又有点儿后悔，她知道封予山肯定已经猜到，她说的是穆昇了，她又开始担心封予山对穆昇的看法了。 封予山闻言，一阵沉默，穆葭猜的没错，封予山一下子就知道她说的是穆昇了，不但如此，封予山也猜到这应该就是刚才让穆葭难过又迷茫的原因，一时间，他心情有些复杂。 穆昇的风评一直很好，在外人看来，穆昇有能力，仕途上风生水起，又得万岁爷青眼，前途一片大好，在家庭上，穆昇跟康如眉伉俪情深，是人尽皆知的佳话，而且单看穆长风跟穆葭，能生养出这样优秀儿女的人，人品上肯定是没有差错的。 可就这么一个几近完人的人，到底做过什么事儿，才会让穆葭如此伤心、不能释怀呢？而且，穆葭刚才还说了，穆昇甚至会为了别的而冷落甚至放弃妻子儿女…… 这也太严重了。 穆葭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作为女儿更加不可能无端污蔑自己的父亲，所以穆葭不会撒谎，所以穆昇应该的确做过这方面的事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34章 只有一次机会 沉思片刻之后，封予山道：;葭葭，你刚才说是……可能？所以到目前为止，这人虽然存着……这份可能的心思，却还并没有真正地做出伤害妻子儿女之事，是这个意思，对吗？ 穆葭点点头：;对，的确是没有，可是……我知道，也能确定，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他必然会那样做的，在他心里，妻子儿女并不是最重要的。 是啊，对于穆昇来说，最重要的，并不是他的妻子儿女，上辈子的他的所作所为便就是最好的证据，这辈子，虽然不可能再走到那一步，可是……这种子还是被埋下了，让穆葭始终无法释怀。 想了想，然后封予山沉声道：;葭葭，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我会尽力阻止，不让那样的事儿发生，纵使妻子儿女在他心里未必是最重要的，但是作为儿子，我会竭力维护我们这个家的完整，而他毕竟是父亲，是我母亲的夫君，我应当给他机会，应该保护我的母亲不受到伤害，可是…… 说到这里，封予山停了下来，穆葭忙不迭地抓住了他的前襟：;可是什么？ ;可是机会只有一次，即便是作为儿子，我也不能接受被他一再伤害，封予山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些严重，说不定还会误导穆葭，但他还是照实说了，顿了顿，他又道，;葭葭，被人伤害的感觉特别糟糕，尤其这种伤害是来自亲生的父亲，我尝过这滋味儿，也给过他许多机会，但是葭葭你也看到了，我最后都换来了什么？ ;如果八岁那年，我亲手做的发簪被他丢开之后，我便就死了心，再对他没有任何期待的话，那么我后面也不会受到那许多伤害，也更加不会一败涂地。 顿了顿，封予山叹了口气儿，又道：;葭葭，我这样说，其实有我的私心，我不想让你看到被伤害，即便对方是你的父亲都不行，葭葭，我走过的路，实在不想让你再走一遍了，葭葭，我心疼你。 穆葭静静地听着，这是第二次听到封予山提到作为父亲身份的封远图，平时封予山称封远图一直都是万岁爷，听着就冷漠疏离，这就是如今封予山对封远图的态度，但是在从前，封予山是何等地敬重仰慕他的父亲，亲手做的发簪、连打十二只老虎才得来的一张完好无损的白虎皮，都是他的孝心和敬意啊，可是后来却也成了戳心刀。 封予山说的不错，被人伤害，尤其是还是来自于父亲，那种滋味儿真的特别糟糕。 封予山说不愿意穆葭再走一遍他走过的路，不愿意她被伤害，但是……伤害已经存在了，而且在封予山或许永远都不知道的时候，早就存在了，但是这并不妨碍穆葭对封予山的感激和心疼。 穆葭心疼封予山，自然也能理解封予山对自己的疼爱，这种心意相通、彼此爱护的感觉，让穆葭觉得温暖熨帖，原本笼罩心底的阴霾，也顿时烟消云散了。 ;你说的对，没有一再敞开伤口任人伤害的道理，即便那人是自己的父亲，穆葭靠着封予山的胸膛，沉声道，;只有一次机会。 …… 封予山下了马车之后，一直暗中保护的邹令这才现了身，平素跟穆葭相会之后，封予山的心情总是特别好，连带着后面好几天，封予山都是眼中带笑的，跟谁说话都是和颜悦色的，可是这一次，封予山却是一脸沉重，邹令不算是个心思特别细腻的人，可是却也能一眼看出来，登时心里就是一声;咯噔—— 不好，难道是主子跟大小姐吵架了？还是……主子想跟大小姐亲近却被大小姐断然拒绝、撅了面儿了？ 肯定是！ 就王爷这张棺材里，上头就差没写;欲..求不..满四个字儿了！ 王爷也真是的，人家穆府这还办着丧事儿呢，这个节骨眼儿上，王爷怎么还总放不下那点子花花肠子？非得逼着大小姐跟他这样那样？虽说大小姐跟穆增那个死鬼根本就没什么祖孙情分，可这也不是王爷在这个时候调..戏人家的借口啊？ 邹令心里胡乱琢磨着，时不时抱怨封予山一声，可是打量着封予山的脸色，他也不敢吭声，就小心翼翼地跟在封予山身后。 封予山缓步在幽深的巷子里踱着，这时候已经过了子夜，黑乎乎的巷子里，别说是没有人影了，便就是鬼影都没有，倒是不担心会被人碰见，所以邹令也没有催封予山赶紧离开，封予山明显显是在琢磨事儿呢，他也不敢上去搅扰。 ;邹令，忽然，封予山顿住了脚，开口询问邹令，道，;卓杨快回来了吧？ 邹令一愣，心中暗道，敢情原来主子不是在琢磨大小姐的事儿啊，而是在琢磨沈卓杨呢，亏得他还一直担心主子跟大小姐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当下，邹令忙道：;回主子的话，上次卓杨在密信中说提到，说是应该能赶在月底之前抵京。 封予山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刚才跟穆葭一番谈心之后，封予山的心情便就不大好了，甚至可是说是非常沉重，他对于穆葭的过往并不十分了解，穆葭也甚少提及自己从前的经历，尤其是在蜀地的时候，至于家人方面，穆葭也甚少提及。 穆葭倒是跟他提过几次母亲康如眉，还有兄长穆长风，话里话外都看得出来，穆葭很喜欢她的母亲跟兄长，就连康如松这个堂舅舅，穆葭也是敬重亲切得很，可相比之下，穆葭倒是甚少提起过穆昇，有限几次提起，也是两人论及朝堂政事的时候。 封予山之前也没怎么注意到，可如今回想起来，他才咂摸出点儿不同的滋味儿来，穆葭对穆昇的态度，似乎有些疏离，还有些……回避。 所以，穆昇到底做过什么事儿，才会让穆葭对他这个亲生父亲是这样的一个态度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35章 邗沟 所以，穆昇到底做过什么事儿，才会让穆葭对他这个亲生父亲是这样的一个态度呢？ 穆府长房的情况，他大致也了解，穆昇康如眉夫妻恩爱和睦，一双儿女也俱是争气，看得出来，穆长风与穆葭兄妹情深，而康如眉也是慈母一个，这样的家庭氛围中，穆昇到底做出过什么举动，以至于穆葭会认为他存在为了别的事、而抛妻弃子的可能呢？ 可能发生过什么事儿，而且这件事儿很有可能只有穆葭一个人知道，而康如眉和穆长风通通不知，甚至连穆昇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封予山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件事，才会成为穆葭心底的阴霾，刚才，他甚至想着让沈卓杨瞧瞧去一趟蜀地，好好儿查查穆昇的底，可是现在人稍稍冷静了点儿，他就顿时否定了自己的这一想法。 穆葭有自己的想法跟规划，她愿意让自己知道的，自然不会刻意瞒着，他也说过愿意等穆葭的，所以穆葭如今不想说，他就只能等，而不是用别的法子窃取穆葭的私隐，虽然他迫切地想了解。 ;主子，您这是想卓杨了？邹令赔笑道，;其实要不是您中间命卓杨从邗沟走了一遭，卓杨的脚程还能更快些。 ;扬州都去了，又怎么能不顺道去看一眼鲁攀呢，封予山缓声道，一边轻叹一声，;邗沟多水患，又是在江淮那样的富庶之地，但凡一场水患都不知要损失多少银子呢，所以邗沟几乎是年年修河堤，说起来，这应该也是鲁攀第三回去邗沟修河堤了吧？ ;可不是吗？鲁攀这几年，可就从来没能在家里过个安生年，今年更是直接没回京，邹令也忍不住感慨，;说起来，属下上次见到鲁攀还是前年的事儿，一转眼这又两年过去了。 ;鲁攀是个能干事儿的，也愿意干事儿的，这样的人是越来越少见了，也是难能可贵，只是啊，他这份心力用在邗沟上，到底是白废了。封予山缓声道。 ;可不是吗？可亏得他是个一根筋儿的，但凡随便换个人，都不会像他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一门而心思地踩着泥巴修河堤，邹令忍不住感慨道，说这话的时候，他眼中带着浓浓的不屑跟愤慨，再开口的时候，果然语气都不对了，;邗沟虽多水患，可哪儿就到了那般严重的地步？这些年来，邗沟修了又修，怎么就是扛不住水患呢？这分明就是人祸！京师跟地方的官员勾结着，就为了算计国库的银子呢！这是打量天下人都是瞎子吗？！ 封予山面色冷峻，却没说什么。 邹令打量着封予山的面色，又忙不迭继续往下说：;主子，鲁攀是个实打实一根筋儿的，不单单是一个劲儿地修河堤，为人处世也是出了名的一个劲儿，所以主子，属下担心，由着鲁攀继续在邗沟修河堤，只怕鲁攀会有性命之忧啊，再说，之前也不是没有工部的官员死在邗沟上，要不然主子……您想个法儿，把鲁攀从邗沟上给调回京师，或者是别的地方？总好过让他在邗沟白白送命来的强啊！ 封予山瞥了他一眼：;你既然都说了鲁攀是个一根筋儿的，你以为我叫他回来，他便就会乖乖听话回来的吗？ 邹令闻言，撇了撇嘴，愤愤道：;他迟早因这一根筋儿的性子坏事儿！ 邗沟身处江淮之地，乃是大夏最富庶的所在，同时也是关系最复杂的地方。 京师的世家大族明里暗里都在那边有势力，都将那地方当做自己的钱袋子，这些势力又与地方势力勾结瓜葛着，除此之外，还有大夏最顶级的一批富商，也在那地方云集，就比如封予山的母族，扬州白氏，这些富商为了保护、壮大家族利益，又会想方设法地攀上各方势力，其中姻亲自然是最有效的途径，而封予山的母妃当年能被送到封远图的府上，便就是这个道理。 在很大程度上，江淮，尤其是扬州，各方势力交错纵横，是比京师还要复杂的所在，不过就这样复杂的地方，所有的势力都会有共同的默契，那就是悄默声地、尽最大限度地搜刮银子，说到底，这是各方势力在此纠结的根本。 这道理谁都明白，说白了，都是吃一个锅里饭的，偶尔碰到筷子抢错饭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谁要敢起了打翻锅台的念头，便就会被所有人一哄而上、集体给宰了。 邗沟怎么就年年修、还老是修不好呢？ 修好了，对这些为着锅台等着抢食的人又有什么好处呢？ 要是真给修好了，朝廷年年还会下拨白花花的银子？没了这笔银子，又怎么能满足得了这些张贪得无厌的胃口？ 所以，邗沟的水患不断，这河堤是修了又修，曾经也不是没有耿直的官员察觉到其中猫腻儿，可是还没等到他具折上奏，人就跌进了邗沟深水之中送了性命，后来除了落下一个尽忠职守的名号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邹令说的不错，邗沟水患不是天灾，乃是人祸。 所以连邹令都明白的道理，旁人会不明白？朝堂上的那一群小狐狸老狐狸会不明白？ 大家都明白，只是在这件事儿上，诸方势力倒是难得达成了默契，一个个都缄口不提，江淮可不仅仅只是户部跟工部的钱袋子，可是大家伙儿所有人的钱袋子呢，只不过有人吃肉有人喝汤罢了。 所以大家伙个个都揣着明白装糊涂，那么封远图呢？他这个堂堂万岁爷，当真就被蒙在了鼓里？ 封予山半晌不言，邹令在一旁急的抓耳挠腮，封予山瞥了他一眼，懒洋洋地道：;有话就说。 ;主子，您说邗沟水患如此频发，年年国库的银子流水似的洒进邗沟里头填窟窿，你说万岁爷怎得就一点儿疑心都没有？邹令拧着眉，一脸费解地道，;万岁爷可从来都是不个大度性子，且多疑着呢，怎么在邗沟这事儿上，就……就这么迟钝呢？由着被户部工部这些人算计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36章 邗沟2 ;主子，您说邗沟水患如此频发，年年国库的银子流水似的洒进邗沟里头填窟窿，你说万岁爷怎得就一点儿疑心都没有？邹令拧着眉，一脸费解地道，;万岁爷可从来都是不个大度性子，且多疑着呢，怎么在邗沟这事儿上，就……就这么迟钝呢？由着被户部工部这些人算计着？ 封予山蹙了蹙眉，他心里也一直在想这事儿，左右都想不通，就像邹令所言，封远图一贯不是个大度性子，更不是个好糊弄的呢，所以按说不该在邗沟这事儿上一再犯糊涂的，可是邗沟的水患还是一年接着一年发生，邗沟的河堤还是一年一年地在修，国库的银子也还是流水似的淌进大大小小的贪官污吏的胃口里…… 所以，封远图是真的没有发觉，还是在隐忍着、等着一网打尽？ 封予山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可能是第一种可能，只是第二种……他到现在也想不通，封远图到底为什么要隐忍，他到底在隐忍什么。 沉思半晌，封予山才缓声道：;等着吧，邗沟那边应该会有大动静。 邹令一怔，随即忙不迭道：;主子的意思是，难道万岁爷总算是察觉到了邗沟里头的腌臜勾当？等不及要出手了？ ;万岁爷有没有察觉，会不会出手，我并不清楚，不过，江淮官场起内讧倒是避免不了的，封予山嗤笑道，;虽说都是在一口锅里讨饭吃的，即便再有龃龉，谁也都不会打翻了吃饭的锅，可是你看如今东宫跟二皇子府的架势，如何还能在一口锅里讨饭吃？京师这边都已经摩拳擦掌了，江淮那边又怎么可能没有动静？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乱成一锅粥。 邹令闻言，点头附和道：;主子所言极是，从前太子跟二皇子虽然并不对付，但好在有四皇子在，二皇子倒也算不上太子爷的眼中钉，所以他们这两方势力能够和平共处，甚至这两人时不常地还会默契地一同对付四皇子，所以江淮那地界儿，四皇子的势力一直渗透不进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子跟二皇子吃肉喝汤，说起来，四皇子输就输在这上头上，他身后没有强大的母族，根本没法与太子跟二皇子抗衡，只能完全寄希望于万岁爷的宠爱，这不，但凡万岁爷厌烦了他，他就是个这样的下场。 邹令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四皇子跟太子、二皇子相比，那是差得太多太远了，太子身后是陈氏一门，二皇子身后是廖氏一门，这可都是百年门阀，历经几代人的经营，在朝堂上是能扎扎实实握有一席之地的，是连天子都要拉拢、用以巩固皇权的，所以廖氏出了一位太后一位皇贵妃，陈氏也出了一位皇后娘娘，说起来，这两个门阀，也算是皇亲国戚了。 但是四皇子身后有什么？芳贵妃最被人诟病的无非就是身后没个像样的娘家，这也是芳贵妃虽有恩宠，在后宫位置却从来都不稳固的原因，所以四皇子当然着急，他不想太子跟二皇子，可是什么都不做不去考虑，身后就有着数不清的人和势力为他出谋划策，他从来都只能靠自己……还有父皇。 封远图的偏宠是他唯一的优势，他深知这个道理，所以这些年来，他这个四皇子是出了名的孝顺，真是没少花心思在讨好封远图上面，封远图很受用，所以他才能跟太子争辉，只是他如何能甘心？又如何能放心？父皇的宠爱太过虚幻缥缈，尤其是封远图这样的多疑猜忌的父皇，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儿就忽然生气了，你也不会猜到他下一刻是不是仍旧面含笑意，父皇的心思太难猜，他跟芳贵妃娘儿俩都甚是疲惫胆颤，所以也不得不给自己寻摸另外一条出路，一条扎扎实实握在自己手里、让自己不再提心吊胆的出路。 这就是四皇子当初搭上穆府跟佟府的原因，其实他起初并不情愿这样，比起礼部尚书，他自然更眼馋其他的几位尚书，谁让穆增是个白衣出身、在一众尚书大人中资历人脉都是最浅、更跟苏府素有龃龉呢？ 只是吏部跟户部早就被太子、二皇子瓜分，刑部尚书是封远图手下的老人儿、心腹，他打死都不敢去勾搭，剩下的，就只有礼部、工部跟兵部了，工部尚书李佑泽是不用想了，人家是六皇子封予屹的亲娘舅，至于兵部尚书，年老体迈，已经告假多年，实际上是个不管事儿的，所以在挑无可挑的情况下，四皇子还是勉勉强强挑中了穆增跟佟耀祖，只是这两房的势力都压根儿出不了京师，更别说是帮着四皇子去江淮分一杯羹了。 穆府跟佟府的势力根本就不能跟陈氏一门、廖氏一门相较，也不可能帮着四皇子翻出来什么风浪，这是封远图当初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四皇子行为的原因，可是后来，当四皇子再次心有不甘、继而要通过穆府长房归拢敬府跟苏府的时候，封远图便就忍无可忍了。 他可以允许封予峋给自己添砖加瓦，这样也好能更好地平衡朝中势力、压着点儿越来越不懂收敛的东宫跟陈氏一门，可是那也不代表四皇子就可以明目张胆地去勾搭敬府跟苏府！ 且不说苏府，那是比廖府自力更生的世家门阀、更是大夏开国皇帝的从龙之臣，单说敬府，敬府本身没什么了不起的地方，敬子昂乃是白衣出身，不过是个朝中新贵，再加上敬府跟穆增素有龃龉，断没有同心合力之可能，还有敬子昂本身就是个性子耿直、不喜结交的，所以敬府势力本不足为惧，但是敬府还有个敬成栋啊。 敬成栋是何许人？是当今御林军副统领，虽说是副统领，可是正统领如今年近五旬，这位子也做不了多久了，但凡不是瞎子的，就能看出来，这正统领的位置是要给敬成栋留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37章 六皇子 御林军统领，这位置可跟别的大臣将军可都不同，别的大臣将军可能有自己的势力圈子结盟，当然也会免不了有私下站队的，但是御林军统领那是绝对只能效忠于万岁爷的，那是手掌着万岁爷生死安危的，这样的人，这样的位置，极其敏感，所以一贯以来，皇子们都会自觉地跟御林军、御林军统领保持距离，这是君臣、父子之道，是断断不能染.指的地方。 但是四皇子却竟敢打起了敬府的主意，他想干什么？封远图能不动怒？能不发作？ 所以，四皇子这稍微得意忘形那么一点点，便就落了个被万岁爷翻脸无情指去做高丽驸马爷的下场，说起来也真是他活该。 邹令继续道：;后来四皇子倒了，万岁爷转而开始抬举二皇子了，太子爷这眼中钉可不就从四皇子变成了二皇子？只是最开始的时候，这两人也还能维持表面的客气，为了银子跟权势，这两方势力还能勉强继续在一口锅里喝汤，可是啊，到底是太勉强了，只怕时间一长就勉强不下去了，这不，二皇子府传出了喜讯，太子爷只怕再勉强不下去了，至于江淮那边，太子爷不是卯着劲儿把二皇子势力驱逐出去，那便就直接砸了那口吃肉喝汤的锅，然后自己个儿再另起炉灶呢，当然二皇子也从来不是个能吃亏的主儿，依主子之见，这一回龙虎斗，太子爷跟二皇子哪个会更胜一筹？ 封予山嗤笑道：;你说他们是龙虎斗，这说法倒也挺精准，太子有陈氏一门这个靠山，吏部又是陈氏一门的囊中物，借着吏部的手，陈氏一门这些年来可没少往江淮官场输送官员，便是有人跟我说，江淮官场半数都握在太子手上，我都不会觉得震惊。 ;再说二皇子那边也不逊色，毕竟有个做户部尚书的亲娘舅，太子想靠邗沟挣银子，要是不给户部分一杯羹，压根儿就是白日做梦，只有廖朝晖点头拨款，太子那边才能吃肉喝汤，廖氏一门自然也能从中获利，可是这事儿也只能发生在被陈氏一门扎扎实实掌控的江淮，有陈氏一门掌控着，才会这么些年不出一点儿岔子，所以太子跟二皇子这一局配合是天衣无缝，也是旗鼓相当，所以你说他们是龙虎斗，这话倒是精准。 邹令忙不迭问：;那主子，你觉得会是太子更胜一筹？还是二皇子后来居上？ 封予山沉默半晌，双手附后，满满踱着，行至小巷的尽头，他才顿住了脚，对着小巷尽头一扇老旧房门上褪色的春联，轻轻吐了口气儿，缓声道：;那得看六皇子要怎么站队了。 ;六皇子？邹令一怔，一脸明显显的惊诧，六皇子封予屹，不是才将将十岁出头吗？能顶什么事儿？可是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六皇子的亲娘舅，工部尚书李佑泽，可是从头到尾都掺和进邗沟这个黑不见底的烂泥坑里头来的。 太子跟二皇子瞒的太好，但是却断断瞒不了身为工部尚书的李佑泽，毕竟修河堤这事儿得落在工部头上，一次两次的也有可能瞒得住，但是时间一长，怎么可能不让李佑泽起疑？但是工部却始终对此没有任何质疑，一再地派官员修河堤、甚至还有个硬骨头不明不白地死在邗沟里头，至今尸骨无存。 很明显，李佑泽跟太子、二皇子在同一口锅里吃肉喝汤，而且李佑泽还是那个负责添柴烧火的。 所以，六皇子以及六皇子身后的母妃莲妃娘娘，还有母族李氏一门也就是看着低调安分，实则早就是名副其实的吸血蚂蟥，他们跟太子、二皇子一样，身为皇室成员、天家骨血，没想着为江山社稷添砖加瓦，倒是早早地、贪婪地吸起了国库、黎民百姓的血。 而今，太子跟二皇子若是真斗了起来，势必都会想着拉拢六皇子，这两厢旗鼓相当，若是哪方有了六皇子的助力，自然是水涨船高。 ;简直就是可恶至极！邹令狠狠道，;从前咱们在南疆战场，将士们出生入死，多少年轻战士为国捐躯？主子为了能少死几个人，屡次上奏天听，想为将士们置办更厚实的铠甲、好一些的兵器，可是直到主子回京，却还是没有等到！朝中的那些子吸血蚂蟥，这个说预算紧张国库吃紧，那个说江淮水患还需赈灾银两，结果呢？还不是全都被这些吸血蚂蟥给吞进了肚儿？！ ;真恨不得这就亲手去把这起子吸血蚂蟥一个个开膛放血，我倒要看看，他们这些年到底吸了多少的血？！ 邹令真的是气坏了，说这话的时候，后槽牙都要给咬碎了，经历过战场厮杀、见多了生死的汉子，最痛苦的回忆，莫不就是眼睁睁地看着同袍在自己面前鲜血流尽、死不瞑目。 要是铠甲再厚实点儿就好了，说不定那支箭就不会射穿他的胸膛。 要是手上的刀再锋利些就好了，要是那样的话，也不会卷刃又被砍断，最后敌人的刀落在了他的脸上，顿时削去了半个脑袋。 要是他们的马儿再壮实些就好了，不然也不会被人从后面追上，一杆红缨枪直戳进马腹，害得马儿肠子流了一地，还压死了个十七八岁的半大少年。 …… 那时候，每次打扫战场的时候，邹令的心情总会格外沉重，他每抬起一具尸体，心中都会在想一个如果可能，越想心情就越沉重，人就越沉默，他是这样，封予山也是这样，所以每一场战争结束之后，封予山总是好几天的一言不发，把自己关在房中，然后开始又一次地些奏折，求着朝廷拨款。 封予山的奏折越写越短，朝廷那边的回话却越来越长，除了将各地天灾人祸说个遍、表示再无银两拨给南疆之外，就是痛斥封予山，久战不胜，有何面目一再跟朝廷讨要饷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38章 通知杨下田 那时候，邹令气得把折子给撕个粉碎，跟沈卓杨你一句我一句地痛骂那群不了解情况却总是指手画脚的老贼，封予山却一直沉默着，后来邹令跟沈卓杨也不骂了，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坐在封予山身边，又担心，又不知道要怎么出言宽慰。 他们以为，封予山又在伤心封远图跟朝廷的态度，可是封予山却在反思。 ;邗沟水患严重，折子上说，此次河堤决口，有六百多百姓丧命，还有更多流离失所的，情况的确要比南疆严重，朝廷的银子当然要花在刀刃儿上，封予山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忧色，;咱们就先将就着吧。 邹令想问他，要怎么继续将就？要一直眼睁睁地看着将士们沙场送命吗？ 可是却被沈卓杨暗中扯住了胳膊，他到底还是咽下去了，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封予山的不容易，也知道封予山一直以来对朝廷、对封远图的退让，不管是做臣子还是做儿子，他都竭尽可能地不让封远图生忧。 可是，这样真的就有用吗？主子的苦心孤诣还有一番孝心，万岁爷真的明白么？能得会领这个情吗？ 还是，万岁爷从来什么都明白，只不过懒得给主子任何一点回应，一如从前？ …… 这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呢？ 那时候，邹令总是因为这个发愁，他想让封予山明白这个道理，就是他根本就不可能从封远图身上得到任何一丁点他所渴望的东西，他想让封予山看透，可是，他却又不忍心，旁人不明白不理解封予山，他这个做心腹的还能不明白吗？ 后来，封予山总算是看透了，也总算是死心了，可是付出的代价有多大啊，邹令都不想往回想，一想起来，总忍不住要提刀杀人的心思。 如今再看，原来不单单封予山的孝心和渴望是个笑话，连那些为国捐躯、永远埋骨异乡的沙场儿郎们，也都是个笑话。 他们不是死在敌人手上，他们分明就是死在自己人的手里，他们血肉，他们的生命，都被那起子吸血蚂蟥给吸了个干干净净！ 邹令愤怒异常，封予山亦是满腔愤慨，他站在原地，双手紧握成拳，深深地吞吐吸气，好半晌，才缓了过来，然后转身朝回走。 ;邹令，过几日，找合适的时间，通知杨下田过来见我。 ;是，属下遵命，邹令忙不迭应声道，一边小心翼翼询问道，;主子这个时候怎么想起来见杨下田了？是吏部那边出什么事儿了吗？ 封予山沉声道：;我不信万岁爷对邗沟之事没有察觉，尤其是太子跟二皇子此时正较着劲儿呢，江淮那边只怕也在蠢蠢欲动，若是万岁爷已经察觉，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的，肯定要派人去江淮彻查此事，若是万岁爷没有察觉，咱们也该给万岁爷提个醒，不能由着太子跟二皇子胡来，所以，得事先交代下杨下田。 是啊，封远图是断不可能容忍太子跟二皇子胡闹的，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刚刚得知二皇子、廖氏一门跟佟氏一门暗中勾结，封远图自是在气头上的，可是瞧着封远图的架势，没有急于对二皇子、廖氏一门还有佟府下手，显然是憋着火，要欲扬先抑，是要将他们三方势力连根拔起来着。 自然邗沟的事儿，封远图不会再继续隐忍，正是到了着手收拾的时候了，顺带还能打击太子跟六皇子，最重要的是，经此一事，陈氏一门跟廖氏一门会元气大伤，这应该是封远图一直以来想要得到的结果，这应该也是他对邗沟贪污一事一直隐忍的原因。 不是纵容，而是等待着一网打尽的最佳时机。 由此震慑朝廷内外，真真是一举多得。 当然，封予山的猜想是建立在封远图对邗沟一事早就了然于心的基础上，当然，这是他对封远图的了解。 邹令一怔，随即就明白过来了，有些兴奋地道：;主子的意思是，杨下田将会是万岁爷派去整顿江淮官场、彻查邗沟腐败案的钦差大臣？ 封予山睨了他一眼：;不然，还有别的人选吗？ 是啊，除了杨下田之外，吏部的人哪个还能让封远图放心？打吏部出来的官员，更是脑门儿上都刻着;陈字的，派他们去江淮？结局还不是什么都往二皇子身上推、把太子爷摘个一干二净？要真是那样的话，封远图只怕要气得吐血。 所以没有比杨下田、这个出身干净清白、跟陈氏一门毫无瓜葛渊源的白衣出身更加可靠的了，而这个杨下田又是个一根筋儿的愣头青，最是适合不过的了，当初封远图提拔他做文选清吏司郎中，应该就有了这方面的考量。 ;正是正是，主子这么一说，还真是没有比杨下田更合适的人选了，邹令喜得眉开眼笑，上前打开马车门，扶着封予山上了马车，一边自己也跟着跳上了马车头，似是想到了什么，邹令赶紧转过身，一脸担心地跟封予山道，;对了主子，杨下田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那江淮官场可不是个清净之所，更不知多少人惦记他这条小命呢，主子，要不然到时候让属下悄默跟着杨下田？也好能暗中保护？ 封予山摇头道：;不好，杨下田此行时间只怕不断，你再怎么暗中保护，也总有被人察觉的时候，到时候再被扒出来杨下田跟安郡王府有什么瓜葛，不单单杨下田要一命呜呼，本王怕也要跟着送命呢。 邹令着急了：;那怎么办啊？放杨下田一个人去江淮，肯定会出事儿啊！到时候不管是太子还是二皇子，甚至是六皇子，都盼着杨下田死呢！ ;你放心，杨下田死不了，父皇如此看重杨下田，更看重这一次对江淮官场的痛击，自然不会让杨下田把命交代在江淮，封予山淡淡道，;到时候，御林军应该会跟着杨下田到江淮。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39章 夫妻夜话 “到时候，御林军应该会跟着杨下田到江淮。”</p> 邹令咋舌：“御林军？这排场也忒大了吧？可杨下田不是才正五品？”</p> “官阶再小，那也是钦差大臣，代表着天子，”封予山淡淡道，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问道，“对了，敬成栋呢？怎么最近一直没听到他的动静？”</p> “是啊，属下也好久没听到敬成栋的动静了，上一次听到敬成栋的动静，还是苏老夫人跟穆增提和离的时候，敬成栋在城门口帮着大小姐收拾了佟思贤来着，之后，敬成栋便就没有在京师现身了，”邹令挠了挠头，皱眉道，“而且穆增都死这么长时间了，敬成栋这个外长孙至今却都没现身，不管怎么说这都不合情理，估计九成九是被万岁爷给派出去做事儿了。”</p> “嗯，应该是这样，万岁爷重用他，一年中少不了让他朝外跑上七八次，”封予山点点头，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这一过年地封远图要把人派去哪儿，一边吩咐邹令道，“行了，回去吧。”</p> “是，属下遵命！”当即，邹令驾车回府。</p> ……</p> 敬府。</p> 封予山在琢磨着敬成栋，敬子昂夫妇也在琢磨着自家儿子。</p> 因着穆府的丧事儿，穆敏这程子十分疲惫，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是毕竟穆府的情况特殊，穆昇夫妇人还没到京师，穆磊又是个要被流放的，就只有穆长风这个还没成家的长孙顶着，她这个做大姑母的难免不放心，少不了要日日过去盯着，只是这也不耽误她日日回府给夫君儿子张罗晚饭。</p> 敬子昂回到家的时候，天儿又黑了，下了马车，瞧着敬府门前空荡荡的，没有穆敏的身影，他有点儿失落，毕竟穆敏从前总是日日等着他回家的，不过失落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他心里更多的时候高兴，穆敏这程子实在辛苦，他没少嘱咐让穆敏多休息，更是不许穆敏再等他回家，如今穆敏总算是听话了，敬子昂自然欣慰。</p> 一边迈步匆匆进了大门，敬子昂一边询问管家：“夫人什么时候回来的？已经歇下了吗？”</p> “回老爷的话，夫人是在穆府跟表公子表小姐用了晚膳之后才回来的，夫人今儿许是乏了，回来之后就直接回了寝房，应是歇下了。”管家忙躬身道。</p> 敬子昂点点头，一边继续朝前走，一边吩咐管家：“让厨娘给夫人煲一锅花胶竹荪红枣鸡汤，这就开始煲，明儿一早给夫人送过去。”</p> “是是是，属下记住了，”管家忙不迭答应，瞧着敬子昂要回正房，忙不迭道，“老爷，夫人吩咐了，说是让您务必用了晚膳才能回房歇息。”</p> 敬子昂是个一忙起来就没个完的性子，平时也得亏有穆敏日日盯着，要不然就他这废寝忘食的劲头，只怕身子早垮了。</p> 敬子昂果然顿住了脚，然后转身去了膳房，乖乖吃完了晚膳，这才回了房去。</p> 怕搅扰穆敏，敬子昂原是想直接在书房歇息的，但是他已经一整天没见着穆敏了，极不适应，想得厉害，所以决定进去瞧上一眼，便就回书房歇息，饶是敬子昂轻手轻脚，穆敏还是被吵醒了，揉着眼看着正尴尬停在房间正中的男人。</p> “敬郎，你回来了？”穆敏打了个哈欠，问道。</p> “吵醒你了？”敬子昂行至床前坐下，倒了杯热茶端给穆敏，内疚道，“早知道我就不过来这趟，直接去书房了。”</p> “没有，我本来就睡得不沉，特地等你回来呢，你看，房中不是还留着亮吗？”穆敏喝了几口茶，人精神了不少，抓着敬子昂的手，问道，“穆磊是明儿启程离京？”</p> 敬子昂点头：“是，明日启程，你放心，我已经交代过来，路上不会有人为难他的，至于往后是个什么造化，全靠他自己。”</p> “这样也算是对得起跟他的那这点血脉亲情了，”穆敏叹了口气儿道，一边想起了什么，忽然讥诮笑了，跟敬子昂道，“敬郎，你可知道？二房那边可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就没有一个要去探监的，更别说是送行的了，到我回来的时候，天儿都黑了，二房那边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别说是去探监了，佟绣春娘俩儿仗着卧病身子虚，这阵子日日金贵药材膳食进补着，只把人参当白薯啃呢！穆长林那边也没闲着，顿顿吃日喝酒，三不五时地还要大闹一场，一个个活的且痛快着呢，就是没有一个想到牢里还有穆磊这么个人。”</p> 穆敏不是个好脾气的，却是个重感情的，她跟穆磊再怎么不对付，甚至心里还恨着穆磊，但是到了这般田地，她也绝对不会落井下石，甚至还会让敬子昂帮着打点一番，尽可能地让穆磊少吃点儿苦头，她觉得这是她应该做的，也是她最后为穆磊做的，但是反观穆府二房，穆磊的妻子女儿，他们的身份和生命都源自穆磊，他们这个时候还能够在穆府挥霍度日，也是仗着从穆磊那里得来的身份，可是他们对穆磊却是这样的态度。</p> 穆敏是真的很瞧不起这起子人，不过话又说回来，还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儿——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p> “行了，不说他们了，每次一提到他们，你都一肚子的火儿，”敬子昂笑着道，一边伸手拢了拢穆敏有些凌乱的额发，一边含笑道，“敏儿，跟你说个好消息，你听到了，肯定高兴。”</p> 穆敏果然来了精神：“什么好消息？你快说！”</p> “成栋就要回京了，”敬子昂柔声道，瞧着穆敏顿时激动起来的脸，他的眼神也变得异常温柔，“自成栋离京之后，你便就日日惦记，吃不好睡不好的，如今孩子总算要回来了，你也总算该放心了吧？”</p> “成栋真的要回来了？”穆敏还兀自有些不信，抓着敬子昂的手追问道，“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可准确吗？”</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40章 不怪穆敏这般担心，从前敬成栋也没少被外派出去，虽然他行程是机密，自然从来不会跟爹娘泄露自己的行程安排跟地点之类的，可是大概走多长时间，基本上都有数的，但是这一次敬成栋走得很急，连敬府都没回，从宫里出来就直接出城走人的，穆敏还是在他走了之后才得到信儿的，不知道去哪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更不知道安不安全，穆敏这个做娘的能不担惊受怕吗？</p> 敬子昂道：“是万岁爷亲口跟我说的，说是成栋不日就能回京了，肯定能够赶在岳父大人下葬之前回来，万岁爷都亲自发话了，你还有什么不相信的？”</p> 穆敏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儿：“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哎！我可真是担心死了！”</p> 敬子昂打量着穆敏放松下来的脸，想着那日在御书房中，封远图说的话，还有他反常的态度，渐渐地，心里就有了些隐隐约约的猜想，本来是想跟穆敏说说的，夫妻俩也好能合计合计，可是这个时候瞧着穆敏如释重负的表情，他倒是有些踟蹰了，不知道该不该说，没得又让穆敏扫兴。</p> 敬子昂不说，可穆敏就看不出来吗？毕竟是多年夫妻，心有灵犀，所以敬子昂明显显地揣着心事，穆敏一眼就看了出来，当下敛住了笑意，小心翼翼询问：“怎么了？是不是万岁爷还……还说了别的什么了？”</p> 敬子昂叹了口气儿，无奈地对穆敏摇了摇头：“果然是知夫莫过妻啊。”</p> “到底什么事儿，你赶紧说！你这是要急死我啊！”穆敏还挺担心，急忙忙地催促着，“万岁爷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还是关于咱们成栋的吗？”</p> “万岁爷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当着我的面儿，对咱们成栋赞不绝口，”敬子昂道，说这话的时候，眉头微蹙，“可是，我心里就是不踏实，万岁爷从前甚少在我面前提起成栋，这还是头一次，一下子说了这么多，我听着总觉得……不大对劲儿。”</p> 穆敏闻言，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担心着道：“怎么个不对劲儿法儿？你觉得……万岁爷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p> 敬子昂也拿不准主意，虽然这两天他没少琢磨，顿了顿，他道出自己才不确定的猜想：“我觉得万岁爷可能……是要提拔咱们成栋。”</p> 穆敏一怔，有些不解地道：“这个时候提拔？不大应该啊，那御林军统领虽说年岁大了，不宜继续担任这目前的官职，万岁爷虽说也重用咱们成栋，可瞧着万岁爷的意思，也没想这么早就让成栋顶上去啊，毕竟成栋年龄还太轻、历练也不够啊。”</p> 是啊，敬成栋不过才二十几岁，还没娶亲呢，这个年纪能当御林军副统领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若想更进一步的话，怎么也得过三十才行，要不然只怕少不了被人非议。</p> 敬子昂摇摇头道：“万岁爷可能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万岁爷八成想调成栋离京。”</p> 穆敏闻言，顿时浑身都是一僵：“什么？离京？万岁爷要把成栋调去哪儿？为什么一定要让成栋离京？”</p> “你先别激动，我也就只是猜测，”敬子昂赶紧宽慰穆敏，心中后悔早知道就不该跟穆敏说这些，可是话都出口了，再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话，穆敏只怕会更加担心，当下，他沉声道，“敏儿，你觉得万岁爷可信任咱们敬府吗？还有穆昇，万岁爷也是全然信任吗？”</p>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穆敏一愣，随即死死抓着敬子昂的手，四下观瞧，然后压低声音，小声道，“这话也是咱们敢说的？”</p> 穆敏不明白敬子昂为什么忽然会问这个问题，万岁爷信不信任他们敬府，又怎是他们敢揣测的呢？敬子昂从来不会在私底下议论万岁爷，不知怎的，今晚却忽然提起了，穆敏一时又是紧张又是担心，不知道敬子昂到底是遇到了什么问题，还是猜到了什么。</p> “用不着这么紧张，咱们敬府还不真不怕隔墙有耳。”敬子昂看她这么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忍不住笑道。</p> 敬子昂这话可不是大话，虽然封远图手下的锦衣卫无孔不入，但是敬府却从不担心被混进来什么奸细，这是敬成栋作为御林军副统领额自信，也是敬子昂对于亲手挑选家丁下人的自己的自信，而且家有穆敏坐镇后宅，就从来没出过岔子。</p> 穆敏还是十分担心：“那也得小心着点儿！你说这个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快点儿跟我说！休想瞒着我！”</p> “我就是觉得万岁爷不会信任咱们敬府，也不会信任穆昇，就万岁爷的性子，只怕你把心肝都掏给他看，他对你还会揣着三分疑，”敬子昂叹了口气儿道，“所以你看着，眼看着穆昇就要进京了，咱们成栋可能就要出京了。”</p> 穆敏张着嘴，好半天发不出声来，夫妻两人，沉默半晌，谁都没有再开口，穆敏盯着敬子昂劲瘦的手出神，敬子昂则盯着穆敏垂落下来的长发，久久无言，最后伸手把那一缕长发轻轻挽到了耳后。</p> 穆敏垂着眼，缓声道：“我明白了，万岁爷一边需要穆昇回京撑起穆府门楣，平衡各方局面，可是又忌惮着穆昇，怕他与咱们敬府还有苏府结队，最后站队、甚至把持哪位皇子，所以万岁爷这时候想着将成栋调出京师，有咱们这一家子老小在京师、万岁爷的眼皮子底下，想来成栋做事也有掣肘，断不敢违背万岁爷的意思，也是间接削弱穆昇的势力。”</p> 敬子昂长叹一声：“是啊，万岁爷怕咱们敬府跟苏府与穆昇抱成团，所以怕是已经开始着手应对之策了，只是苏府那边就只有一个年迈卧病、膝下没个子嗣的左相苏鹤帆，万岁爷倒是并不忌惮他，反倒是咱们敬府，最让万岁爷头疼，所以……成栋怕是要离京了，而且这一去……”</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41章 后宫不宁 只怕难在返京了。</p> 至少在万岁爷驾崩之前，敬成栋都不可能有返京的机会，而在这期间，不单单被外调出去的敬成栋得时时揣着小心，而留在京师的敬府诸人也得日日提心吊胆，因为他们都是彼此的软肋，都被万岁爷拿捏着。</p> 这话敬子昂不忍心跟穆敏说，可是穆敏却如何猜不到？</p> 一时间，夫妻两人又是一阵沉默，蓦地，穆敏忽然怒声道：“万岁爷怎么这样？咱们敬府还不够安分吗？这些年来，敬府可跟穆府长房有过什么往来？最多不过就是朝蜀地送封家书！姐弟俩互通家书，这都不行？再说苏府，虽说都在京师，相去不远，可是苏府跟敬府更是从无往来，这谁不知道？万岁爷他不知道？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可是却还是疑心这个！疑心那个！难不成非得逼着咱们跟穆府、苏府断了关系，他才能不疑心？！”</p> “即便是断了关系，万岁爷也不会信的，只当咱们这是在唱一出苦肉计呢，”敬子昂苦笑着道，又是一声叹息，“敏儿，我当初十年寒窗，揣着一颗忠心，一步步历尽艰辛才走到了京师，那时候，我怎么也没想到，我这颗忠心，万岁爷原是瞧不上的。”</p> 穆敏难得从敬子昂脸上看到这样一幅自嘲表情，心里一阵酸楚疼惜，她知道她的夫君有多骄傲，所以她也知道敬子昂这是真的寒了心了。</p> 穆敏伸手环着了敬子昂，一双柔胰在敬子昂后背拍了拍，一边轻声安慰道：“别多想了，说不定万岁爷没有这个意思呢？说不定都是你自己吓唬自己呢？”</p> 敬子昂叹了口气儿，轻声道：“但愿是吧。”</p> 话虽这么说了，可是夫妻两人的心情俱是沉重，穆敏不知道还能怎么安慰敬子昂，因为连她自己都不信这些所谓的安慰，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催着敬子昂洗漱上..床歇下了，自然敬子昂今晚没有去书房。</p> 夫妻两人静静地躺在床上，都没有睡意，都在想着事儿，直到外面鼓打三更，穆敏才昏昏睡去，她习惯性地朝敬子昂怀里钻，敬子昂搂着妻子，嗅着妻子身上淡淡的幽兰香味，胡思乱想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亲了一口妻子的长发，然后搂着人，也沉沉睡去。</p> ……</p> 敬成栋是三天后入的京，他离京时候匆匆，入京时候亦是匆匆，经过敬府门前的时候，马儿都没下，直奔皇宫而去。</p> 敬成栋风尘仆仆到御书房的时候，封远图人不在里头，敬成栋便就恭恭敬敬地候在门外。</p> 封远图人在哪儿呢？他人在皇贵妃那边，自二皇子府传出喜讯之后，封远图就几乎每天都要去皇贵妃那边一趟，今天更是不得了了，连二皇子封予峻都被封远图叫了过去，说是长久没跟皇贵妃娘儿俩用膳了，想得慌，皇贵妃跟封予峻自是喜上眉梢，娘儿俩一左一右陪着封远图说话，嘴里都跟抹了蜜似的，什么好听挑什么说，只把封远图哄的时不时开怀大笑。</p> 有人欢喜，自然也有人忧了，比如皇后娘娘，自前些时日头风发作之后，人到现在都还下不来床，倒不是太医的医术不精，而是，她压根儿就好不了！</p> 封远图一天天地朝皇贵妃宫里跑，二皇子妃的肚子越来越大，皇贵妃还时不常地过派人来给她这个皇后娘娘送东送西、说是件件都是万岁爷赏赐她不敢一人独享！</p> 皇后的身子怎么能好得了？！成日只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打进皇贵妃宫里，撕拉那个贱人的脸！看她还敢不敢继续猖狂？！</p> 说起来，从前皇后跟皇贵妃的关系，还是十分融洽的，毕竟皇贵妃出身高贵、偏生膝下儿子是个天下皆知的不成器，皇后跟太子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威胁，反倒想着拉拢他们，再加上那时候四皇子才是皇后跟太子的眼中钉，自然相比之下，二皇子跟皇贵妃就顺眼多了，皇后更是没少跟皇贵妃联手收拾过芳贵妃。</p> 但是如今形势可不一样了，没人再计较什么四皇子芳贵妃了，如今就连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前朝是太子跟二皇子在龙虎斗，后宫是皇后跟皇贵妃在斗，而照着目前的形势，还有万岁爷的态度，显然皇贵妃跟二皇子更胜一筹，免不了就有人嚼舌根儿了，皇贵妃当年错失皇后宝座，是不是还有机会母仪天下呢？</p> 近来后宫颇不安静，人人都在观望，也都在揣测，皇后虽然病得下不来床，可是却对后宫之事却是了如指掌，所以对皇贵妃难免更是恨上加恨。</p> 皇贵妃有什么了不起的？说白了不过就是个区区妾侍，做了这么多年的妾，还没学会安分，竟然还妄想鸠占鹊巢、越过自己头顶去？！</p> 做梦！</p> 不过就是仗着二皇子妃的肚子，要是二皇子妃压根儿就生不下来，看你这贱人还怎么嘚瑟！还做不做得了这白日梦？！</p> 这一日，太医院院首尹广泉照例过去给皇后诊脉，他跪在床前，指腹隔着丝帕搭在皇后的手腕上，尹广泉垂着眉不语，半晌收回了手指，恭恭敬敬地跟皇后道：“娘娘，忧思过度对将养无益，娘娘您还得平心静气，才能凤体……”</p> “行了！行了！你这些话来来去去地说，本宫早就听烦了！”陈氏不耐烦地打断了尹广泉的话，沉着脸看着尹广泉，问道，“本宫让你去给太子妃诊脉，可已经去了吗？”</p> “回娘娘的话，臣昨日已经去给太子妃诊脉了。”尹广泉垂首道，表情有些无奈，这些年，他真是没少去给太子妃诊脉，只是每一次都是一个结果……</p> “太子妃的脉象正常，与常人无异，并无不妥之处。”</p> “那她为什么就是怀不上？”陈氏着急又生气，柳眉倒竖，“这都嫁过来多少年了，怎么肚子就是一直没动静呢？如今连二皇子妃那样的病秧子都怀上了，她明明身子好好儿的，怎么就是怀不上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42章 尹若兰 “这都嫁过来多少年了，怎么肚子就是一直没动静呢？如今连二皇子妃那样的病秧子都怀上了，她明明身子好好儿的，怎么就是怀不上呢？！”</p> 尹广泉踟蹰着道：“回娘娘的话，许、许是太子妃心事太重，一直……忧思过度的缘故吧，若是太子妃能够心态平和的话，兴许很快就能怀上了。”</p> “兴许！兴许！这样模棱两可的话，你以后再别说了！本宫早就听厌了！”陈氏面色更难看了，她被头风折磨，日夜不安，心里更揣着恨事，如今见谁都是这么一副吃人模样。</p> 尹广泉忙不迭双膝跪地，叩头道：“请娘娘恕罪！”</p> “真不知养你是做什么用的！”陈氏狠狠瞪了尹广泉一眼，一边捏了捏太阳穴，一边顿了顿，又转了话题，“你这医术既是没能耐让人怀上，那让人落胎的本事不会也没有吧？”</p> 尹广泉一怔，微微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皇后阴晴不定的脸，然后小声问道：“娘娘您这话的意思是……”</p> “二皇子妃这一胎来得不是时候，实在是扎了本宫的眼，”陈氏说话也不遮着藏着，冷眼看着尹广泉，“尹广泉，这事儿就交给你了。”</p> 尹广泉面露难色：“娘娘吩咐，属下本不敢推辞，只是二皇子妃这胎并不是由太医院照拂，连万岁爷都允了由二皇子府的郎中自行照料，太医院的手断断是伸不进二皇子府的，娘娘，属下实在是有心无力啊。”</p> “尹广泉，你当本宫是好糊弄的吗？”陈氏冷笑道，“你这个堂堂太医院院首，这些年来没少收徒弟吧？听闻你不但桃李满天下，就连跟你压根儿扯不上关系的郎中，也将你奉若神明，说起来，京师这地界儿上的郎中哪个跟你没有交情？哪个又是不能为你所用的？听说二皇子府的郎中便就是你的爱徒呢，尹广泉，你要是连这点子能耐都没有，那本宫岂不是白养了你多年？”</p> 尹广泉闻言，忍不住浑身一僵，随即再一次叩头道：“属下必将竭尽全力为娘娘分忧，请娘娘放心。”</p> “行了，退下吧，”陈氏不耐烦地摆摆手，眼瞧着尹广泉收拾好了药箱就要躬身退下，陈氏又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尹广泉，本宫记得你家闺女若兰已经及笄了，也该谈婚论嫁了，旁人家的闺女，自然是不配让本宫挂心的，可是你随本宫多年，一直忠心耿耿，本宫也不拿你们尹家当外人看，自然会帮若兰挑一户好人家，你就放心吧。”</p> 尹广泉闻言，顿时浑身一僵，险些摔了手里的药箱，他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对陈氏道：“属下多谢娘娘大恩！”</p> 陈氏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冲尹广泉摆了摆手：“行了，下去吧，本宫乏了。”</p> “是，属下告退。”尹广泉躬身退下，脸色蜡黄。</p> ……</p> 皇后在宫中跟心腹密谋，皇贵妃那边也没闲着，送走了封远图后，皇贵妃一脸温柔的笑意顿时烟消云散，关起门来跟二皇子说悄悄话。</p> “那贱人现在怎么样了？”甫一坐下来，皇贵妃便就一脸紧张地询问，“现在可老实了吗？还一味儿闹着吗？”</p> 穆蓉自被送进了二皇子在京郊的别院之后，便就一直闹个不休，先是想要逃跑，后来见逃走无望，就开始闹起了绝食，只怕看守之人愁的没有法子，这若换成旁人，早就上去耳光招呼了，可是偏生穆蓉如今身子金贵的很，谁让她肚子里面怀着二皇子的种呢？连万岁爷都这般重视，那穆蓉这一胎自然是要万无一失的。</p> 封予峻闻言，也是一脸阴沉：“母妃，您尽管放心好了，儿子不会让那贱人胡来的，儿子已经派人不错眼珠地盯着了，出不了事儿的。”</p> “可是，本宫听说，她现在竟绝食来着，这可如何是好？”皇贵妃还是一脸焦急，“若是饿着了腹中骨肉，那可怎么了得？”</p> “没事儿，儿子已经命人一日三餐都务必喂进那贱人嘴里，”封予峻冷声道，“她想绝食？我看被七八个人盯着、掰着嘴喂饭，她要怎么绝食？！”</p> 皇贵妃闻言，松了口气儿，抿了口茶，然后缓声吩咐道：“也别太强硬了，到底还得顾忌着腹中孩子呢。”</p>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谁让那贱人总是不配合？她分明就是自找的！”封予峻冷哼一声，“如今，将人捆在床上，派人时时盯着，可算是老实了。”</p> 皇贵妃一声叹息，挑着眉道：“也不怪她这般抗拒，她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待到瓜熟蒂落之后，她这条命也就到头儿了，自然知道害怕，这才搞出这许多幺蛾子来了，到底才十来岁的丫头，惜命着呢，也能理解。”</p> 话虽如此，可是皇贵妃的脸上却没有一丁点儿的怜悯同情，反倒是眼睛里头都是浓浓的讥嘲。</p> 跟皇贵妃一样，封予峻此刻也是满眼记仇：“这都是她自找的，一个区区庶女竟敢打起皇子的主意来，也是儿子心善，当初才放她一马没跟她计较，哪知道这贱人竟如此胆大包天，明明怀了儿子宫的骨肉，还妄图瞒天过海，让天家骨肉给旁人叫爹？！她这分明就是在自寻死路！儿子瞧在腹中骨肉的份儿上，让她多活些时日，还让她吃好的喝好的，已经是宽容至极了！”</p> “对，她这分明就是自己找死，怨不得咱们，”皇贵妃冷声道，一边抿了口茶，一边又道，“对了，二皇子妃那边怎么样了？她这程子可是一点儿岔子都不能出，如今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二皇子府呢，她但凡出一点儿纰漏，那便就是塌天之祸！”</p> 封予峻忙点头道：“母妃尽管放心，二皇子妃一贯是个胆小乖顺的，绝不敢出幺蛾子，再说了，她平素就是个从不出门的，也不怕被人抓住什么把柄。”</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43章 面圣 “嗯，你这样说母妃就放心了，”皇贵妃缓声道，一边拍了拍封予峻的手，一边又叮嘱道，“左右也就几个月的功夫，务必谨慎着些，不能出一点儿岔子，明白了吗？”</p> 封予峻点头：“是，儿子明白了。”</p> 皇贵妃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般听话懂事儿的封予峻了，自是心情不错，亲自给封予峻倒了杯茶，递了过去，一边欣慰道：“真是要做爹的人了，本宫瞧着你比从前可是稳重了不少，连你父皇都夸你比从前上进了，本宫瞧着可真是欢喜。”</p> “从前儿臣荒唐，是因为儿臣目光短浅，只觉得温柔乡最是诱..人，却不知道权力攥在手里是个什么诱..人滋味儿，如今儿子知道了，儿子觉得这才是天底下最诱..人的所在，儿子想把它、把整个天下都紧握在手，”封予峻一字一字缓声道，眼中划过一丝玩味儿，“母妃，儿子真的迫不及待地想要坐上父皇的位置，尝一尝那呼风唤雨的滋味儿。”</p> 皇贵妃一怔，随即又笑了，道：“坐上至尊之位、呼风唤雨的滋味儿自然最是诱..人的，要不然所有皇子的也不会卯着劲儿、拼了命地你争我夺，皇后也不会视咱们娘俩儿为眼中钉，无外乎都是这个原因。”</p> “母妃，你放心，儿子是不会让他们得逞的，”封予峻沉声道，指腹轻轻摩挲着茶杯，顿了顿，又缓声道，“不管是太子还是皇后，还是他们身后的陈氏一门，儿子迟早要让他们做咱们娘儿俩的刀下鬼，哦，对了，还有别的皇子，他们个个都要死，死完了，就不会有人再觊觎儿子的至尊之位了。”</p> 封予峻这话说的不高不低，语气也挺正常，可是却让皇贵妃浑身一顿，没来由地觉得一阵发寒，她有些莫名的害怕自己的儿子，害怕他这从容的表情，害怕他用这样淡淡的语气说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话。</p> 似乎从很久之前，她就挺害怕，她心里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儿子长歪了，或许是在她忙于后宫争斗、无暇顾及他的时候，儿子就无声无息地长歪了。</p> 可，那又怎么样？</p> 皇后宝座原本就该是她的！却被陈氏那个贱人一朝夺去，反倒要她对那个贱女人俯首称臣，这口恶气憋了多年，她如何能忍得了？！</p> 既然陈氏抢了她的皇后宝座，那就让她儿子去夺了太子之位！也好让那对贱人母子尝尝被人鸠占鹊巢到底是个什么滋味！</p> ……</p> 御书房。</p> 封远图甫一离了皇贵妃处，皇贵妃便就面色大变，急忙忙地跟二皇子密谋，可封远图却一直都是笑吟吟的，任谁都看得出来，万岁爷的心情不错，可见二皇子府的喜讯让万岁爷多开怀。</p> 直到御书房，封远图还是面含笑意，待看清楚候在御书房前的敬成栋的时候，封远图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p> “末将拜见万岁爷！恭请万岁爷圣安！”敬成栋忙不迭地跟封远图叩拜行礼。</p> “行了，平身吧，”封远图下了软轿，亲自过去扶了敬成栋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敬成栋，满眼都是满意和赞许，伸手在敬成栋肩上拍了拍，一边道，“成栋，这一趟风尘仆仆，可辛苦你了。”</p> 敬成栋忙躬身道：“为万岁爷奔走驱使，乃是末将的本分，末将并不觉得辛苦。”</p> “很好！”封远图愈发满意，又拍了拍敬成栋，“走，咱们进屋说话。”</p> “是，属下遵命。”</p> 当下敬成栋随着封远图进了御书房。</p> 封远图在软塌上坐下，敬成栋行至其面前，躬身禀报道：“启禀万岁爷，此次属下秘密前往江淮……”</p> “成栋，先不着急，来，坐下说。”封远图截断了敬成栋的话头，指着自己身边的一个鼓凳，对敬成栋道。</p> 敬成栋一愣，封远图待敬成栋一向不错，也颇为重用，但是却还从来没有这般和善亲近过，敬成栋一时不免有些缓不过神来，不过随即，他忙不迭躬身道：“属下不敢。”</p> “朕让你坐你就坐，有什么好不敢的？”封远图口气还是十分和气，但是却不容抗拒。</p> “是，多谢万岁爷。”敬成栋只得硬着头皮坐下，只是他哪里敢真的坐，屁股不过稍稍坐上凳子的一角，浑身上下都紧绷着，脊背挺直，可比站着回话要紧张不少。</p> 封远图似乎没有发觉敬成栋的不自在，或许也是只当没看见，他没有着急询问敬成栋正事儿，而是让姜福田上了茶，然后跟敬成栋聊起了家常来。</p> “你外祖父穆增去的突然，之前一直身子多硬朗啊，忽然人就没了，当时朕听了消息，十分震惊，还当是谣传呢，后来还特地让福田过去走了一遭，哎！世事无常啊，接着朕就开始后悔派你去江淮来着，毕竟穆增是你外祖父，这个时候，你这个外长孙是该上前的，”封远图叹了口气儿，道，“好在如今你赶回来了，也好能送你外祖父最后一程。”</p> 敬成栋闻言，忙不迭地站起身，然后双膝跪地，毕恭毕敬道：“多谢万岁爷关心，属下及家人无不感激涕零！”</p> “行了，起来吧，动不动地就下跪，未免也忒守规矩了，跟你父亲一样，”封远图含笑道，瞧着敬成栋起来又坐了回去，封远图面露赞许，“成栋，你跟你父亲不管是相貌还是性情都很相像，尤其是这份为国尽忠的赤胆忠心，更是一脉相承，朕心甚慰。”</p> 敬成栋简直是莫名其妙，封远图到底想说什么，怎么还提到父亲了，敬成栋心里没觉得有多欢喜，反倒隐隐觉得不安了起来，毕竟他跟在封远图的身边时间也不短了，知道封远图一向不是个柔软和善的人。</p> “万岁爷谬赞了，末将实不敢担。”</p> 封远图打量着敬成栋毕恭毕敬的脸，淡淡地笑了，没再继续说这些，而是话锋一转，说起了正事。</p> “成栋，跟朕说说，你这趟江淮之行，可有什么收获。”</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44章 大盗窃国 “成栋，跟朕说说，你这趟江淮之行，你可都有什么收获。”</p> 封远图正月二十突然密令敬成栋去了一趟江淮，去悄默声地瞅瞅邗沟的河堤修得如何，敬成栋当日启程，一来一回地用了差不多一个月，封远图虽然当时只是令他去瞧瞧邗沟修河堤的进程，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旨意，可若真是如此的话，大可不必悄默声地派他这个御林军副统领亲自前往，在封远图身边做事儿久了，敬成栋了解封远图话只说一半的行事做派，自然知道这一趟不仅仅只是去看看修河堤而已。</p> 果然，这一趟，他收获颇丰，所以他是一点儿也不敢耽搁，赶着就回来了。</p> “回万岁爷的话，末将此次奉万岁爷之命秘密前往江淮调查邗沟修堤进度，末将发现，邗沟修堤其中颇有古怪。”当下，敬成栋一字一字恭恭敬敬道。</p> 封远图缓声道：“那就说说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古怪。”</p> 当下，敬成栋便一五一十地禀报了。</p> 邗沟的古怪到底在哪里呢？</p> 其一，敬成栋经过暗访发现，每次邗沟决堤报上来的死伤以及需要赈济的灾民数量有古怪，每次报上来的水患死伤人数几乎都不下五百人，但是实际上，如今邗沟附近村庄几乎是空无一人，而且瞧着那村子大都空下来有几年了，即便再有水患，水患再厉害，连年淹没这些村庄，可这空空如也的地界上怎么可能会造成几百人的死伤？而需要赈济的村子，这几个空空如也的村子几乎每次都名列其上，这是为什么？是怎么个赈济法儿？都赈济到哪里去了？</p> 而这些村民去哪儿了？如今人在何处？至于需要赈济的人数又是怎么统计出来的？</p> 其二，邗沟修堤之时，过路的船只只能绕道通行，而其中一条必经的河道，已经被一群水匪把持，那群水匪倒是客气，向来不轻易伤人性命，只是按次数以及船只大小收取过路费，这群水匪盘踞在此多年，不管是靠水路运输的船家还是捕鱼为生的渔民，都甚为其害。</p> 也有受害者去报官，可是除了被水匪打断手脚狠狠报复之外，再无别的进展，久而久之，也没人再敢报官，只得乖乖上缴过路费，水匪收银子倒是越来越光明正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衙门专门设在此处的官差。</p> 其三，工部在邗沟当地招募百姓做工修堤，这是惯常手段，但是敬成栋暗中探访时候发现，这些做工修堤的百姓并非寻常百姓，这其中绝大部分长工都是靠修河堤以此养家糊口、以此为生，早已不再种田为生，而且这些长工跟官府都有这么一点似有似无的牵扯，要不然也不会每次都那么凑巧地招募这么一批百姓。</p> 而这批放弃种田、转而靠修堤为生的百姓，会不会为了生计，故意在河堤上动手脚，或者偷工减料，因此才酿成后面邗沟河堤久修不好、水患无穷？</p> 这样虽然于治水无益，但是有一点却能肯定，那就是这样一来，这群百姓就又能继续修堤，领取远高于种田收获的报酬。</p>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么为什么这群百姓会如此肆无忌惮？为什么又多年都没有被发现？这背后是不是有人指使？又有人撑腰？</p> 工部那边怎么就一直没有察觉这其间古怪？</p> “其四……”说到这里，敬成栋顿住了，片刻之后，他沉声道，“就是这些，请万岁爷明鉴。”</p> 封远图却抓着他说了半截儿的话头不放：“其四是什么？成栋，你接着往下说。”</p> 敬成栋没出声，使劲儿地吞咽了一口，似是在下定什么决心，又似是在给自己鼓劲儿，顿了顿，他默默深吸一口气，又全部呼出，他再一次双膝跪地，然后一字一字郑重地对封远图道：“其四，末将怀疑江淮官场结..党.营.私、官官相护，多年以来借水患以及修河堤，贪污国库银子，实乃大盗窃国！”</p> 这所谓其四，不似前面三条那般复杂冗长，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可是内容却简直是骇人听闻，以至于垂首站在一旁的姜福田都惊得侧过头来、合不拢嘴，可随即他又赶紧地垂下了头，然后忙得躬身退下了。</p> 姜福田一边轻轻关上了御书房的门，一边在心中暗道，这位小敬将军可真是个敢说的，一句结..党.营.私，直接将江淮官场跟京师这边勾连了起来，至于他口中的大盗窃国指的是谁？</p> 所以敬成栋这话是直指……</p> 姜福田不敢往下想，越想就越是害怕，当下浮沉一扫就出了大殿，然后便就瞧着皇贵妃宫中的侍婢过来。</p> “奴婢见过姜总管。”那侍婢笑盈盈地上前给姜福田福身行礼。</p> 姜福田认得这是皇贵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当下也带着笑脸，问道：“姑娘过来，所为何事？”</p> 那宫人朝御书房的窗户瞄了一眼，然后小声跟姜福田道：“奴婢奉皇贵妃之命，过来想询问一下姜总管，万岁爷晚膳都想用什么？”</p> 姜福田忍不住在心中冷笑，这早膳才刚用上呢，皇贵妃就迫不及待地派人过来询问晚膳的事儿了，是生怕皇后的头风好转，还是生怕旁人不知道她如今龙宠正盛呢。</p> 当下，姜福田淡笑道：“姑娘这话我可不敢答，万岁爷的心思，可不是咱们这些子做奴才的敢揣测的，姑娘您说是吧？”</p> 那宫人面色一顿，随即忙不迭赔笑道：“公公说的是，奴婢区区下人怎么敢打探万岁爷的心思，说起来还不是皇贵妃娘娘对万岁爷一片真心，也是为了能伺候好万岁爷啊，公公久在万岁爷身边伺候，自然也是一门心思想要伺候好万岁爷的，自然能够体恤娘娘的一片苦心。”</p> 姜福田懒得跟她浪费功夫，当下点点头道：“这话说得不错，皇贵妃的苦心奴才如何都得体恤。”</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45章 这是谋杀 姜福田懒得跟她浪费功夫，当下点点头道：“这话说得不错，皇贵妃的苦心奴才如何都得体恤。”</p> 当下姜福田顿了顿又压低声音道：“皇后娘娘近来凤体违和，万岁爷十分挂心，因着皇后娘娘迟迟不好，连带着万岁爷近来都忧心忡忡，皇贵妃若是真有心的话，不若多去皇后宫中侍疾，皇后娘娘若是凤体安康了，那万岁爷自然会心情好转。”</p> 那宫人闻言，忍不住蹙了蹙眉：“公公……所言当真吗？”</p> 姜福田没答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宫人，那宫人随即意识到自己是太冒失了，当下忙不迭地给姜福田赔礼，然后便就急匆匆地退了下去。</p> 姜福田看着她的身影，忍不住心中暗道，皇贵妃啊皇贵妃，只怕得意不了多长时间了。</p> 嗯，应该比他预计的时间还要短一些。</p> ……</p> 御书房内，敬成栋还跪在地上，他双目一眨不眨盯着地上朱红的地毯，原本他心情十分忐忑不安，但是此刻，再将那些折磨自己多日无眠、骇人听闻的话通通倒出之后，他却变得异常平静，甚至是踏实了。</p> 还好，他还没有变得怯懦软弱，还好，他总算没有变成诸如佟思贤之流的怂包软蛋。</p> 还好，他的热血还没有变凉。</p> 他在等待封远图的发落，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等待，反正该说的想说的，都已经说了，他很满足，已经没有遗憾了，只是……</p> 刚才经过家门的时候，应该停下来，进去看一看的，看一看严厉又慈爱的父亲，看一看温柔又泼辣的娘亲，还有他最疼爱、最放不下的二郎。</p> 是啊，应该进去看一看的，哪怕就只看一眼也好啊。</p> 可惜了。</p> 敬成栋正后悔着，忽然听到上头传来了封远图的一声叹息：“哎！朕原本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是自己的骨肉，闹出来什么事儿，不止丢朕的脸，更是丢了整个大夏皇室的脸，可哪知道，他们竟如此猖狂不知收敛，只当朕是睁眼瞎子呢！”</p> 敬成栋闻言，顿时浑身一震，他仰起头，惊愕地看着封远图：“万岁爷，您……您息怒啊！”</p> 到嘴边儿的话到底还是转了弯，“您原来早就知道？”这话他到底还是不敢说出口，随着封远图的这一声叹息，他的心顿时就掉进了谷底，原来他豁出去性命、冒死直谏，不过就只是封远图的试探，若是刚才他没有拼出命去说那个“其四”，在封远图的眼里，他便就被打上了不忠不实的烙印，可能封远图还会以为他已经选择站队了某位皇子，所以才会选择隐瞒，若真是那样的话，只怕自己真的要丢掉这条性命了。</p> 想到此处，敬成栋一时间浑身冰凉，他一直以为他的忠心，万岁爷都看在眼里，原来……不过都是他的妄想罢了，只怕在万岁爷的眼里，不算是谁都永永远远带着疑影儿的吧？</p> 所以，就算他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拼命再怎么尽忠，其实都不过只是笑话而已。</p> 封远图没说话，又是一声轻轻叹息，然后人就沉默着摩挲着茶杯，陷入了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p> 敬成栋自然也不敢再说什么，他又低下了头，他浑身僵硬，手指无意识地抓着地毯，瞪着眼继续盯着面前的地毯，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来，他脑中又变得乱糟糟的，还带着愤怒。</p> 原来万岁爷早就知道，他知道太子、二皇子、六皇子是如何在江淮官场兴风作浪，他们是如何利用邗沟大肆敛财，甚至不惜杀人害命，那些空空荡荡的村庄就是证据！那个葬身邗沟的修堤官员也是证据！</p> 这些根本就不是天灾！也不是意外！</p> 这是人祸！这是谋杀！</p> 对！是谋杀！是对耿直忠臣还有无辜百姓的谋杀！</p> 简直是罄竹难书、亘古未闻！</p> 这一切，万岁爷早都心知肚明！他早就知道，但是他却未曾想过阻止，为了所谓的天家颜面！他就纵容这群皇子……</p> 不，这群没有人性的畜生，为祸江淮！</p>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能这样？！</p> 他是九五天子！是天下之主！他怎么能够放任自己的儿子到这个程度？怎么能如此辜负、糟蹋他的百姓？！</p> 敬成栋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白面书生，这些年来，他在官场见多了各色人物，谄媚的、怯懦的、阴险的、虚张声势的、借刀杀人的……</p> 什么样的丑恶他没见过？他以为这已经够了，足够让他在面对任何丑陋贪婪时候，都能做到处变不惊，可是如今，他却发现，这远远不够，他低估了人性的丑恶，还有权力带来的罪孽……</p> 真让人恶心至极。</p> “成栋，你很好，这一趟江淮没有白去，没有辜负朕对你的看重，”半晌，头顶又传来封远图的声音，“行了，你这程子也累了，回去见一见你的爹娘，好好儿歇一歇吧，过程子，朕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p> “是，末将告退。”敬成栋当即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躬身退下，直到走出御书房，他才长长地呼出一口，里面龙涎香的味道实在太浓郁，令他几欲作呕。</p> “小敬将军，您这是要出宫？”</p> 敬成栋正喘气呢，就听到身旁传来姜福田含笑的声音，他转头看去，就瞧着姜福田正笑吟吟看着自己，过分白净以至于连褶子都看不大真切的脸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不似是人眼，倒似是一双兽眼，就那么定定地打量着你。</p> 刚被压下去的恶心，再一次涌了上来，敬成栋匆匆对姜福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大步离开。</p> 姜福田眯着眼儿打量着敬成栋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暗道，这位小敬将军，到底是会青云直上还是会死无葬身之地呢？</p> 刚才他说的可是一点儿都没错，万岁爷的心思，那是真不好猜。</p> 蓦地，身后传来封远图的声音：“福田，传杨下田入宫。”</p> “是，奴才遵命。”姜福田忙得躬身领命。</p> ……</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46章 祖母病重 西槐别院。</p> 这个时候，穆葭本不好离开穆府来西槐别院的，结果今儿一早，西槐别院那边的老张叔忽然上门来了，说是苏良锦的身子忽然不大好，想让穆葭过去一趟。</p> 穆葭心里一声“咯噔”，赶紧地就起身急匆匆随老张叔出门了，连房都不回，更别说是收拾东西了。</p> 穆长风也急的不行，只是家里办丧事他这个长孙这时候实在不便离开，只能把穆葭跟老张叔送到门口，眼睁睁地看着穆葭上了马车。</p> “幺妹，那边要是有什么事儿，赶紧就让碧瑶回来知会我一声。”穆长风叮嘱着。</p> “知道了，哥，你快回去吧，别在门口吹冷风了，仔细着凉。”穆葭应声，冲穆长风摆摆手，正要上马车的时候，却又被穆长风给叫住了。</p> 穆长风将廖青松叫了过来，一边跟穆葭道：“对了幺妹，让廖青松跟着你一并过去吧，有他在，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p> 穆葭其实不想把廖青松带在身边，虽然上次因为一时放松警惕，在城外官道上遭二皇子的人劫了道儿，可是自从那之后，穆葭去哪儿都带着赵一，所以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这廖青松虽然是家养的侍卫，不必怀疑他的忠心，可是毕竟穆葭有挺多事儿还不想让穆长风或者父母知道，所以自然不想带他在身边，没得做事儿都束手束脚。</p> “哥……”</p> “行了，事儿就这么定了，”穆葭正要开口婉拒，却被穆长风直接给打断了，然后一锤定音，扭过头去交代廖青松，“青松，务必好好儿顾看大小姐。”</p> “是，请公子放心。”廖青松忙不迭抱拳道。</p> 穆葭默默叹了口气儿，心道一句，行吧，也只能这样了，不过话说回来，也不能一辈子瞒着穆长风，只不过要怎么让穆长风知道了解并且接受她跟穆长风的事儿，还得从长计议。</p> 当下穆葭跟穆长风告别，然后上了马车，碧乔跟碧瑶跟着她坐进马车，老张叔跟廖青松则在外头驾车，马车朝前行进，免不了有些颠簸，碧乔想着再给穆葭垫个坐垫儿，正要开口，却被穆葭的面色给吓了一跳，登时也不敢出声了，跟碧瑶使了个眼色，碧瑶也摇摇头，不敢开口。</p> 上辈子，苏良锦便就是这一年走的，穆葭早就有心里准备，只是却不想来的这样急……</p> 不对啊，不该这么早啊。</p> 难道苏良锦是打这时候起，就病情复发，一直反复无常，直至最后撒手人寰的吗？</p> 穆葭心里又是疑惑又是焦躁，手里的丝帕都要给扯烂了。</p> 碧乔跟碧瑶瞧她这般着急，也跟着着急，当下都忙不迭地宽慰道：“小姐，您先别着急，老夫人这辈子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过？不还都是熬过来了？这一次肯定也能熬过来，再说了，眼看着老爷夫人都要入京了，还有您跟大公子一对孙子孙女儿在跟前尽孝，老夫人的好日子这才将将来到呢，老夫人福大命大着呢！您就别胡思乱想吓唬自己了。”</p> 这些安慰的话，自然是进不了穆葭的耳朵的，上一世的记忆，让她没办法相信什么所谓的老夫人福大命大的好话，对于碧乔跟碧瑶的话，她充耳不闻，撩开了马车窗帘，冲前面催道：“老张叔，劳烦您再快些！”</p> “好嘞！大小姐那您可要坐稳喽！”老张叔应声道，随即将马鞭甩得响亮，“驾驾驾！”</p> ……</p> 西槐别院。</p> 穆葭一路胡思乱想，好不容易到了西槐别院，马车还没挺稳，穆葭就迫不及待地钻出了马车，只把碧瑶碧乔给吓了一跳，好在廖青松扶了一把，这才没有跌跤。</p> 穆葭下车之后，便就直奔后院儿，碧瑶跟碧乔紧跟在后头，穆葭忽然停住了脚，转身对两人道：“你们就不要跟着了，先回房收拾收拾吧。”</p> 这话的意思便就是今晚要住在西槐别院了，碧乔跟碧瑶当下忙不迭地点头答应，然后赶紧地掉头去了西跨院，穆葭也急匆匆地朝后院赶去。</p> 穆葭行至后院儿，远远就瞧着门前站着一个身材高挑、头戴银色面具的女人，不是旁人，自是柳南芸，应该是在专门等她的。</p> “小祖母！小祖母！”穆葭加快了步子，三步两步来到柳南芸面前，一把扯住了柳南芸的手，着急着问，“祖母她老人家到底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好好儿的吗？怎么忽然就病重了？”</p> 柳南芸看了一眼那只扯住自己的白嫩嫩的手，她其实特别不习惯跟苏良锦以外的人这样的亲密接触，不过到底还是忍了下来，由着穆葭这么扯着她，手上传来的力道还有潮湿的汗意，无不都显示着这丫头对苏良锦的紧张程度。</p> 柳南芸心里还挺欣慰的，连带着开口时的语气，都比平时轻柔不少：“你先别着急，跟我进来。”</p> 当下柳南芸拉着穆葭进了后院儿，穆葭嗅着小院中熟悉的苦兮兮的汤药味道，一颗心忍不住往下沉，心里越发乱糟糟的，所以待她在暖阁里头看见好好儿地坐在软榻上品茶、面色红润，甚至瞧着比从前还要精神不少的苏良锦的时候，穆葭整个人都愣住了。</p> “祖、祖母……”穆葭瞪着眼，磕磕巴巴地开口，“您……您怎么样了？”</p> 穆葭一向是个机灵的，这还是苏良锦头一次瞧见她这幅蠢兮兮的模样，当下忍不住笑了，跟穆葭道：“我怎么样？你这丫头不是瞧见了吗？还用得着问？”</p> 穆葭回过神来，顿时明白过来了，登时就哭笑不得：“祖母！您怎么样能开这样的玩笑？您都不知道，您差点儿就吓死孙女儿了！”</p> “哪儿有这么严重？”苏良锦含笑道，一边笑着冲穆葭伸手，让她在自己面前坐下，拍了拍姑娘白嫩嫩的手道，继续含笑道，“老婆子一把年纪了，说不定哪天就长睡不起了，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这丫头得想开了，得放得下。”</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47章 提个醒 “不，我想不开，我永远都想不开，我也放不下，”穆葭摇头道，伸手握着苏良锦枯瘦的手指，被苏良锦慈爱的目光包裹着，她忍不住就红了眼眶，她伏在苏良锦的腿上，微微哽咽着道，“祖母，我打小不是在您身边长大的，旁人家的孩子都有祖母疼着护着，我没有，您肯定不知道，我打小心里就怨着您，凭什么您不在我的跟前，不能疼着我护着我……”</p> 苏良锦闻言，忍不住笑了：“那现在呢？葭儿还怨着祖母吗？”</p> “怨，到现在还怨着呢，因为祖母对我太好了，我太喜欢祖母了，就因为这样，我才更加遗憾没能在祖母膝下长大，”穆葭瘪着嘴，嘟囔道，“所以祖母，您要疼着我护着我啊，您要弥补孙女儿小时候的遗憾，您要长命百岁，孙女儿希望您能一直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让旁人都知道，我也是有祖母疼的……”</p> 她知道苏良锦的命不长，甚至还活不过今年，可是她就是想让苏良锦能活得久一点，她真的好喜欢好依赖她的祖母，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上，苏良锦是封予山以外，最让她牵肠挂肚、也最让她放心依赖的人。</p> 她真的不敢去想，若是苏良锦没了……</p> 真的不敢往下想。</p> 苏良锦发出一声轻轻地叹息，没有说话，枯槁的手一下下轻轻抚着穆葭的脸颊，一双沧桑的眼睛怔怔地盯着对面墙上的《秋千少女图》出神，穆葭觉得遗憾，她又何尝不遗憾呢？</p> 柳南芸不想搅扰这对祖孙的温情时候，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然后径直去了小厨房，熟练地煲起了鸡丝汤。</p> 比起穆葭的心情沉重复杂，她今日的心情倒是不错。</p> 苏良锦的病情近来有了好转，从前连床都几乎下不来的人，这阵子倒是能下地了，而且胃口也比从前好了许多，柳南芸起初有些诧异苏良锦的好转，好为此担心过，别是什么回光返照的征兆，可是最后到底还是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p> 苏良锦是扎扎实实地好转，原本瘦成一把骨的人，现在还是枯瘦干瘪，只不过皮肉却没有从前那般松弛，面色也好了不少，不再像从前一般，总是昏昏欲睡，现在的苏良锦，都能反过来，给她念诗了。</p> 柳南芸怎么能不心情激动呢？</p> 算起来，这些改变应该是从和离之后开始的，果然，只要一跟穆增那个烂人彻底划清界限、再无关系之后，苏良锦的身心都似乎歇下了重担，心情好了，身子也就跟着好了。</p> 早知道，就应该早就让苏良锦跟穆增和离来着，尤其是大公子跟大小姐都这么通情达理，都这般支持苏良锦。</p> 也是她们之前多虑了，生怕闹出和离这样的事儿，会惹得大房离心，又耽误大公子跟大小姐的前程……</p> 哎，算了，都过去了。</p> 穆葭吃鸡丝粥的时候喜欢多放姜丝，柳南芸还记得，当下又取了一块姜来，然后仔细切了起来。</p> ……</p> 暖阁中。</p> 苏良锦看着猫儿一样伏在她腿上，死活都不愿起来的穆葭，无奈地笑道：“行了，都多大的人了，还撒娇个没完？”</p> “没完，跟祖母撒娇，这辈子都没完，谁叫我打小就没机会在祖母跟前撒娇呢？”穆葭娇滴滴着道，冲苏良锦娇俏俏地笑，“所以祖母，您可不能嫌弃我？”</p> “不嫌弃，你不嫌弃祖母，祖母当然也不可能会嫌弃你。”苏良锦哑然失笑，看着穆葭明艳艳的笑脸，忍不住就去想这么好看可爱的丫头，小时候肯定更加玉雪可爱吧？一向对儿孙没什么情分的苏良锦，这时候也不免有些遗憾起来，若是这丫头在她跟前长大的，那就好了。</p> 只是可惜了。</p> “祖母，您还没跟我说，到底为什么装病偏葭儿来这一趟呢，”穆葭忽然问道，“祖母，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要吩咐葭儿吗？”</p> 苏良锦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所以不是有要紧的事儿，也不会想出装病偏穆葭过来这么一招的。</p>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鬼精灵的丫头，”苏良锦笑着摇了摇头，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然后面色便就凝重了起来，“葭儿，昨日晚上，苏府的人来过西槐别院，跟我说了点儿事儿，我想着还是得给你们长房提个醒。”</p> 苏良锦这话一出，穆葭就明白了，苏府的人自然是奉左相苏鹤帆之命过来的，肯定是十分要紧的事儿，而且还是关于他们穆府长房的，这样要紧的事儿，苏良锦却没打算告知穆昇夫妇，还有穆长风，而是直接想到了自己。</p> 看来苏良锦对穆昇的出生还是心有芥蒂，只怕这辈子都没办法跟穆昇做一对正常的母子，往后穆昇在京师长住，怕是也只能跟苏良锦维持表面的母慈子孝。</p> 而穆长风如今在主持穆府的丧事儿，而且眼看着下个月就要参加春闱，这个时候实在不宜分心。</p> 还有就是，苏良锦明显显跟穆葭更亲，也更信得过穆葭，不仅如此，她还相信穆葭的能力，所以虽然穆葭不过才将将十五岁，但是遇到大事儿，苏良锦头一个想到的，还是穆葭。</p> 这样的认知，让穆葭对苏良锦更加敬重跟感激。</p> 当下，穆葭忙不迭坐好了，然后乖乖地等着苏良锦往下面说。</p> “自我当年搬离京师之后，苏府那边跟穆府便就断了来往，这是我的意思，”苏良锦缓声道，“一则是不想让苏府继续被穆增一味儿扯着做大旗，苏府的百年名声不该因为我的错嫁而受到损害，二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有苏府跟穆府断了往来，日后才能最大限度地保护你父亲还有你大姑母。”</p> 苏良锦说的简单，没有怎么多解释，但是穆葭却是一点就透，当即点头表示理解：“祖母的确是苦心孤诣，向苏府那样的百年世家，虽然树大更深，可是自然最受天家忌惮，自是当尽可能地收敛低调，让天子安心。”</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48章 是敬府 “若是纵容穆府一味儿攀扯着苏府，自是会惹得天家疑心，待到后来父亲跟大姑母分别成家之后，又形成新的姻亲，天家自然而然会觉得这是苏府的新势力，尤其是当今万岁爷那样的多疑猜忌的性子，只怕以为苏府是憋着想要变天呢，到时候苏府便就百口莫辩，不但自身难保，更有可能连累了父亲还有大姑母，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一早与穆府划清界限，这样一来，既保护了苏府，也保护了父亲跟大姑母。”</p> “祖母，还是您想的周到，”穆葭不由得对苏良锦赞不绝口，“祖母，您若是个男儿身，必定是学富五车、纵横捭阖，一点儿都不逊色于舅姥爷！”</p> 舅姥爷自然指的是苏鹤帆。</p> “瞧你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苏良锦忍不住笑了，伸手在穆葭胳膊上拍了两下，然后又接着道，“你说的不错，当初我便是存着这样的打算，所以这些年来，苏府还有敬府、你们穆府长房都是相安无事，我也一直都挺放心的，只是昨儿晚上，苏府那边传来的消息，让我又担心了起来。”</p> 穆葭一怔：“难道是万岁爷又……起了疑心？莫非是因为父亲要抵京的缘故吗？”</p> 苏良锦怔怔看着穆葭，半晌摇了摇头，叹息道：“葭儿，我倒是真觉得可惜，你若是男儿身，便就太好了。”</p> 是啊，像穆葭这样聪明绝顶、一点就透，有细心有远见，身上又没有书生迂腐劲儿的孩子，实在是太少见了，要是穆葭是男儿身，即便是穆昇不同意，苏良锦也会拍板让穆葭顶门楣的，在苏良锦眼中，穆葭明显要比穆长风来的更优秀。</p> “祖母这样夸我，那看来是我猜对了？”穆葭笑了，可是一边儿却又忍不住担心，“祖母，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万岁爷是不是要对……咱们穆府长房下手？”</p> 苏良锦摇摇头道：“不是你们穆府长房，是敬府。”</p> 穆葭闻言，顿时脸色都变了：“万岁爷要对敬府下手？是怎么个下手的法儿，是对姑父下手，还是对大表兄下手？要是对姑父下手……不对，万岁爷不会是想对姑父下手，要是他有这心思的话，之前肯定会借着穆磊的案子对姑父下手了，但是他却没有，所以万岁爷，这是要对……大表兄下手？！”</p> 说到这里，穆葭整个人都坐立不安了，她起身在暖阁中来回踱了两圈，脑中乱糟糟的，她对朝廷政事是真的不大了解，因为有着上一世的记忆，所以在确定这段时间敬府不会出事儿之后，她对敬府对敬成栋也并没有过多的关注，但是她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这一世因为她的重生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连带着很多人的命运都发生了转变。</p> 她实在太依赖、太相信自己关于前世的记忆了，以至于她都忽略了这些，现在想来，她简直都要悔死了。</p> “祖母，您可知道，前阵子大表兄去了哪儿？”蓦地，穆葭忽然又坐了回去，急不可待地询问苏良锦道，“苏府那边的人可有透露大表兄的去向吗？是不是万岁爷外派大表兄出去的？去的是什么地方？”</p> 苏良锦在心里又一次地默默遗憾穆葭不是男儿身，当下跟她道：“苏府的人说，此次万岁爷派了成栋去了江淮，应该是为了……邗沟的事儿，兄长认为，万岁爷是想把成栋、敬府卷进诸位皇子的争端中去，籍此为成栋、敬府树敌。”</p> “邗沟的事儿？”穆葭眉头微蹙，然后迅速回忆上一世所有关于邗沟的信息。</p> 上辈子跟这辈子一样，邗沟那地界儿一直水患不断，连年修堤，国库银子流水似的花，但是这些事儿对于穆葭这样的深闺小姐来说，几乎是没有渠道得知的，她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她十七岁那年，江淮连将暴雨，邗沟再一次突发水患，当时波及大半个江淮，死伤无数，灾情严重，当时四皇子封予峋当朝主动请缨要去江淮亲自主持救灾，为父皇分忧，万岁爷答允，当场册封四皇子为怀亲王。</p> 四皇子亲赴江淮救灾，又号召京师贵门给江淮受灾地区捐款捐物，自己主动捐了白银千两，说是抛砖引玉，万岁爷甚为赞赏，大笔一挥，从私库直接掏了五千两捐出，连万岁爷都掏腰包了，谁还敢无动于衷？就连恨得牙根痒痒的太子跟皇后，当时也各自捐了两千两。</p> 那一次捐款声势甚为好大，以至于连穆葭这个深闺小姐都跟着捐了五十两，所以穆葭对此印象深刻，也是从那时候气，穆葭对四皇子封予峋心怀好奇跟敬佩，后来便就处处留心起了这位名声鹊起、甚至有盖过太子之势的四皇子。</p> 后来四皇子在江淮一待三个月，总算是安抚好了人心，又重新修好了堤坝，人才得以返京，甫一回京，万岁爷就为其大摆庆功宴，还次了一座毗邻皇宫的怀亲王府，任谁都知道万岁爷看重、宠爱这位新晋册封的怀亲王。</p> 那时候四皇子真真是风头无两。</p> 这就是穆葭对于邗沟的所有记忆，除了邗沟屡发水患、后年会有一场大水患之外，别的她一无所知，而现在万岁爷却想借邗沟的事儿来设计敬府还有敬成栋。</p> 邗沟的事儿？</p> 邗沟到底有什么事儿？而且还跟诸位皇子有关？</p> 穆葭真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只能去询问苏良锦：“祖母，您能说的细致一点儿吗？邗沟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跟大表哥还有敬府到底有什么牵扯？”</p> 苏良锦叹了口气儿，面色凝重道：“邗沟的事儿我并不了解，不过我年少的时候，倒是甚少听说邗沟出什么水患的，江淮那地界儿更是风调雨顺的所在，能有什么大灾大难的？可是近些年来，情况忽然就变了，也不知是邗沟遭天谴了，还是那方的土地爷不干了，反正三不五时地就会闹出个水患来，朝廷年年赈灾年年修堤，不知花了多少财力物力呢，啧啧啧。”</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49章 改变策略 穆葭心思一动：“有人利用邗沟搜刮银两？”</p> 苏良锦冷笑道：“搜刮银两？葭儿，你这说法怕是不准确，敢逮着国库吸血，而且还一吸好些年的，那可不是搜刮银两这么简单，那是大盗窃国！”</p> “大盗窃国？”穆葭一怔，随即整个人都愣住了，在联系刚才苏良锦提到的诸位皇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时间，只觉得遍体生寒。</p> 是啊，什么人敢逮着国库吸血？什么人的权势大到能够只手遮天？</p> 可不就是那起子凤子龙孙吗？</p> 想要借着邗沟来贪墨国库的银子，必得有户部的支持，这事儿发生在江淮，所以还得有能力让江淮官场集体闭嘴……甚至是全部做他们这些吸血蚂蟥的爪牙帮凶，这就势必要有吏部的支持，还有修河堤这事儿，那么工部也跑不了……</p> 所以，这些大盗窃国的凤子龙孙，有太子，有二皇子，还有六皇子。</p> 从前二皇子没有夺嫡之意，万岁爷也半点没有支持他的意思，所以太子跟二皇子还能同心合力地在江淮的地界儿上借着邗沟敛财，但是如今，二皇子粉墨登场，这两厢的合作自然是进行不下去了，所以江淮那边应该早就乱起来了……</p> 而就在这个时候，封远图却让敬成栋给卷了进去，结局不管是万岁爷想要对哪位皇子下手，而敬成栋无疑会成为这些皇子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日后不管是哪位皇子登基为皇，敬成栋、敬府的处境都是可想而知。</p> 所以，封远图是一早就打算好了，为了防止穆府长房、苏府还有敬府联手抱团，所以便就先挑了根基最浅的敬府下手，利用敬成栋、敬府收拾那些吸血蚂蟥，在物尽其用之后，然后由着敬府悲剧收场。</p> 至于苏府，只有一个年过七旬、病体支离、膝下无出的老相爷，封远图的确不甚担心，而且对苏府这样的百年世家下手，实在连累圣名，倒是敬府根基最浅，敬子昂那样的一根筋儿平时就没少遭人恨，灭了也就灭了。</p> 说起来，封远图倒还真是最看重穆昇，所以他不惜牺牲敬府，来换穆昇一个初来乍到、只能忠心耿耿，说不定到时候，万岁爷还会开恩，给她这个穆氏女指了一位皇子，让穆府长房高攀皇室，更是对万岁爷感激涕零，更加地忠心事主。</p> 想到此处，穆葭忍不住冷笑了出来：“万岁爷可真真是好狠心，姑父跟大表兄那样的忠臣，他竟然也忍心算计，倒是还真难为他为我们穆氏长房做打算，铺好了这么一条坦途，只不过我们穆府长房的人断断不会踩着亲人的血往上爬！”</p> 她这样的激烈反应，原在苏良锦的意料之中，穆葭一直都是个重感情的，这是苏良锦了解的，可是此刻看着她气得都要炸了的模样，苏良锦还是倍感欣慰，她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好，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呢，如今，除了想染阿绮好好儿活下去之外，她最大的心愿，便就是想让穆府长房跟敬府相互扶持、荣辱与共。</p> 她对不起穆敏跟穆昇这两个孩子，却难为他们是姐弟情深的，只是多少亲情感情在权势在压力下面，会消弭殆尽？甚至是反目成仇？她活得久了，也见得多了，所以不是没有担心。</p> 但是她现在不担心了，她知道只要有这个小丫头在，她担心的事情就一定不会发生。</p> 穆葭生了半天的气，好不容易才缓了下来，她又坐回了苏良锦的身边，顿了顿，她有些迟疑地跟苏良锦开口：“祖母，不知舅姥爷那边可有什么……应对之策吗？”</p> 其实，她心里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只是她的法子只怕苏良锦不会认同，所以就只能暂时摁着不说，想先听听苏良锦是个什么意思。</p> 苏良锦抿了口茶，然后缓声道：“兄长的意思是一味儿容忍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只能由着被万岁爷算计打压，所以兄长觉得，咱们应该改变以往的既定策略。”</p> 穆葭心头一跳，以往什么既定策略？自然是永不站队的既定策略！</p> 苏府是出了名的从不站队，也是因此，才能传承百年一直稳稳当当，而受苏府的影响，穆府长房跟敬府也是从不战队，这也是穆昇得封远图青眼的原因，也是敬成栋能被提拔为御林军副统领的原因。</p> 从不站队，是臣子对天子绝对忠心的表现，但是现在即便如此，还是不能打消天子对臣子的疑心，甚至还要遭受天子的算计，惨遭屠灭，既然如此，又何必还要继续下去？！</p> 果然，苏良锦接着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虽然有道是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却也得分个死法儿，若是能死得其所，我也不介意让敬府名垂千古，可若是死得不值，死得窝囊难堪的话，那还讲哪门子的君臣之道？”</p> 穆葭简直是大喜过望：“祖母，您跟舅姥爷真不愧是苏府儿女，百年苏府养出来的儿女，就该是这般恩怨分明、大气做派！孙女佩服！”</p> 一边说着，穆葭一边还忙不迭起身给苏良锦作揖，引得苏良锦又笑个不停，伸手捏着穆葭的脸颊，笑骂道：“你这个促狭的小妮子，胆敢取笑到祖母头上来了！真是胆大包天！”</p> “哪里是取笑？人家分明是赞美！赞美！”穆葭辩驳着，顺从地又伏在了苏良锦腿上，歪着头问道，“祖母，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了，等到爹娘抵京，合适的时候，我会透露给他们，您放心，我有把握说服爹爹，而且我相信爹爹跟大姑母的感情，爹爹不是个只认前途不认亲人的冷血之人，您尽管放心就是。”</p> 这事儿得穆昇拍板同意了，苏府跟敬府那边才能统一行动，苏府的人不便跟穆昇直接接触，苏良锦亦不肯跟穆昇亲近，又不想命令穆昇，所以就只能通过穆葭来让他了解目前的形势，这也是苏良锦今天让穆葭回来的原因。</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50章 雪莲 “你这么说，祖母就放心了。”苏良锦缓声道，她是真的很放心穆葭。</p> “饭好了，”祖孙俩正说着话，就瞧着柳南芸端着托盘进来来，听着声音，她是带着笑呢，“你们祖孙俩说什么呢？老远就听到你们俩笑来着。”</p> “我夸祖母，祖母也夸我来着，嘿嘿嘿，”穆葭笑嘻嘻地道，赶紧起身帮着柳南芸摆好了碗筷，瞅着桌上的鸡丝粥，还有搁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小碟子的醋泡姜丝，穆葭心头一暖，道，“小祖母，您对我真是太好了！”</p> 柳南芸闹了个大红脸，这还是穆葭第一次当着苏良锦的面儿叫她“小祖母”，亏得戴了面具，不然更难为情。</p> 柳南芸还没来得及开口让穆葭噤声，却被苏良锦抢了先：“你都叫她小祖母了，她对你好，那还不是应该的？”</p> “姐姐！你也打趣我？！”柳南芸是真的害羞了，小声抱怨苏良锦，却还是过来扶着她在餐桌前坐了下来。</p> 穆葭忙不迭点头应声道：“祖母说的对，小祖母对我好事应该的，我孝顺小祖母也是应该的。”</p>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苏良锦明显很满意穆葭说的这话，当下亲自伸手夹了一筷子的姜汁鱼片给穆葭。</p> 穆葭一怔，随即点头道：“祖母您放心，我会记住的。”</p> ……</p> 柳南芸没有跟苏良锦穆葭一道吃饭，说是自己刚才吃过了，留着祖孙两人在房中吃饭，自己又去厨房里给苏良锦煎药去了，苏良锦没有留她，明显显是不想让她为难，穆葭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心中却还是琢磨了一下，柳南芸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苏良锦还要刻意对她隐瞒呢？</p> 看来她的身份十分特别也很敏感，穆葭一边喝着粥，一边又胡乱想着之前跟封予山的关于柳南芸真实身份的一通分析，还有从罗植口中打探到的，那个出自迦南皇室、身为王爷的神医……</p> 算了，不想这些了，总归她知道柳南芸是真心实意待苏良锦的、绝不可能害了苏良锦就好，至于她究竟是谁，是大夏人还是迦南人，在穆葭看来，已经不重要了。</p> 用完午膳之后，苏良锦回寝房小憩，穆葭去了厨房，柳南芸果然正在煎药，坐在炉子前，一下下轻轻扇着扇子，有个火星子落到了药罐盖子上，她就伸手给弹开，细致又耐心。</p> “怎么？吃好了？”见穆葭进来，柳南芸招呼道。</p> “是的，吃的特别饱，也特别好，”穆葭在柳南芸的身边坐下，笑着跟柳南芸道，“小祖母，您手艺真好，亏得我不是日日都住在西槐别院，要是日日都吃您做的饭菜，我肯定不出半年就能胖上一圈！”</p> “哪儿这么夸张？”柳南芸被逗笑了，又继续对着炉子扇扇子，半晌，又缓声道，“倒是想把你祖母给养胖些，只是这么多年没见她胖，反倒是越来越瘦了。”</p> 穆葭闻言，忍不住又难受了，忙不迭宽慰道：“小祖母，您这话就不对了，我这次过来就觉得祖母比从前气色好了，人也胖了些呢，肯定是您养得好的缘故啊。”</p> 柳南芸闻言，顿时心情好了不少：“你也觉得她比从前好了不少？”</p> “是啊，我瞧着祖母人真的是精神了不少，连饭量都增了呢。”穆葭说的是实话，可是说着说着却又忍不住有些难过，为了苏良锦所剩的无多时日，也为了面前还揣着满腔希望的柳南芸。</p> 只是当着柳南芸的面，她也不敢表现出来，脸上仍带着笑意，顿了顿，穆葭问道：“小祖母，您是郎中，又一直顾看祖母的身子，自然没有人比您更了解祖母的身子状况，依照您看……祖母可是好转了吗？”</p> 这一世，既然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很多人的命运也都有了转折，那么苏良锦呢？她会不会也有不同的命运跟结局呢？</p> 或许呢……</p> 穆葭心里又忍不住揣着希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柳南芸看。</p> 柳南芸点了点头，道：“自和离之后，姐姐的身子就比从前松快了，这程子明显比从前好转了，脉象也较从前好了不少，我开始想着给姐姐调节药方了，只是还有一味儿药材没到，等药材一到，就可以让姐姐吃上新药了。”</p> 苏良锦身子的疼痛频率比从前小了不少，以前总会因为疼痛，从梦中惊醒，然后白日总是身子乏力昏昏欲睡，但是现在苏良锦已经能睡整觉了，夜晚也不会再惊醒，就连对缓解疼痛的忘忧，也没有从前那么依赖了。</p> 柳南芸觉得这是一个好征兆，说不定能籍此让苏良锦戒掉对忘忧的依赖。</p> 穆葭闻言，忙得问道：“小祖母，您缺的是哪一味儿药材？您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寻得。”</p> 柳南芸打量着穆葭，想着那日穆葭提来的宫廷样式的糕点，心里有些踟蹰，她早就猜到穆葭肯定跟某个身份特别的人有往来，若是这样的话，穆葭应该有机会寻得那味儿药材，也用不着她再继续等着迦南那边给送药，这样就可以早些给苏良锦换新药了。</p> 只是……</p> 穆葭见她不吭声，忙不迭又道：“小祖母，我虽然年纪小，可是却认识个京师挺有名的郎中，就是怀仁堂的罗植罗郎中，您应该也有耳闻吧？因着舅舅的介绍，我在罗郎中那边瞧过病，算是有交情，说不准怀仁堂里头就有您要的那味儿药材呢，或者我可以让罗郎中帮忙找一找，您觉得怎么样？”</p> 穆葭都这么说了，柳南芸也不好再反驳，当下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缺的那味儿药是雪莲。”</p> 穆葭点头道：“行，我记下了。”</p> ……</p> 敬府。</p> 敬子昂得知敬成栋回来，难得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家。</p> “回来了？”敬子昂打量着儿子，瞧着他明显憔悴的模样，不免有些心疼，但是他一向严肃惯了，再心疼儿子，也说不出什么柔软的话来。</p> “嗯，回来了。”敬成栋点头应声。</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51章 二郎发愁 “嗯，回来了。”敬成栋点头应声。</p> 敬子昂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正要叫他去书房说话，就瞧着敬成梁蹦蹦跳跳地过来，笑嘻嘻地跟两人道：“爹！大哥！娘亲自下厨做了好些菜，说是要给大哥接风洗尘，娘催你们净手去膳房用膳呢！”</p> 敬子昂迟疑了一下，然后拍了拍敬成栋的肩膀道：“走，先去吃饭。”</p> “是，父亲您先请。”</p> 一家四口难得聚齐，用了一顿丰盛家宴，除了敬成梁一直乐呵呵的没心没肺，余下的三人其实都没有什么胃口，敬成栋尤其是，他如今满腔都是心事，实在是食不下咽，可是想着这些都是穆敏辛辛苦苦做的，还是勉强吃了两碗饭，踟蹰着正要再去盛第三碗的时候，却被穆敏给拦了下来。</p> “行了，吃不下就别吃了，”穆敏一把夺过敬成栋手里的饭碗，一并也抢下了敬子昂手里的筷子，不耐烦地催促两人道，“吃饱了就赶紧走，别杵在这儿碍我的眼。”</p> “行了，走吧，”敬子昂拍了拍敬成栋的肩膀，率先起身，“走，咱爷俩儿去书房说说话儿。”</p> “那娘，我……我先走了。”敬成栋起身，有些抱歉地跟穆敏道。</p> “赶紧走！”穆敏头也不抬地道，待到瞧着敬成梁也要跟着起身，她又抬起了头，冲敬成梁瞪眼，“你要去哪儿？你也吃好了？”</p> 敬成梁吓得浑身一激灵：“娘，我……我也吃饱了，我在这儿也没别的事儿了，我就想去听听爹跟哥都聊什么来着。”</p> 穆敏蹙眉道：“他们聊天有什么好听的？不许跟着去！”</p> 敬成梁闻言，顿时委屈得不得了，憋着嘴，一副要哭的模样：“肯定好听啊，哥这次在外头这么久，一路上肯定遇到了不少新鲜事儿，我……我成天在家都要闷死了，当然也想听听嘛！娘，您干吗对我这么凶啊？”</p> 穆敏一口气儿差点儿没提上来：“你觉得你爹跟你哥是去书房里聊路上的新鲜事儿去了？”</p> 敬成梁继续委屈地扁扁嘴：“不是吗？”</p> 穆敏：“……”</p> 看着敬成梁这么一副泫然欲泣的小模样，穆敏心里前所未有的涌上一股无力感来了，她怎么就把敬成梁给养得这般天真不谙世事？</p> 因着敬成梁是幺子，兼又自幼身子骨不好，所以敬子昂跟穆敏难免就溺爱于他，敬成梁渐渐长大，说实话，除了相貌出众之外，再无旁的长处了，他没有不像敬子昂的坚韧不拔会读书，也半点儿没有承袭到穆敏杀伐果断的性子，天生一副柔软心肠，跟个娇滴滴的姑娘家似的，跟大哥敬成栋一比，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p> 不过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穆敏跟敬子昂从来也没有嫌弃过敬成梁，反倒对他更为偏爱些，这一家子都是干练有本事的，所以也就没存心要怎么磨炼栽培敬成梁，由着他怎么开心怎么来房，反正有爹娘还有兄长护着，他就是天真到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p> 从前穆敏是这样想的，但是现在，她开始后悔了，她真后悔当初没有强逼着敬成梁好好儿读书，没有日日逼着他上小校场练功，更后悔没有把敬成梁保护得太好，一点儿都不知人世艰辛、人心险恶。</p> 要是敬府倒了，要是他们夫妻，或者敬成栋出了意外，这二郎可要怎么活啊？</p> 一时间，穆敏头疼欲裂，原本就食不下咽，这时候更是吃不下去，她勉强吃了两口，最后到底还是放下了碗筷。</p> 似是瞧出了穆敏的不对劲儿，敬成梁没有再吵着要去书房听什么新鲜事儿，而是给穆敏倒了杯茶，乖乖送到了穆敏面前：“娘，您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坦吗？”</p> “没有，就是刚才岔气儿了，”穆敏随口道，抿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回桌上，她打量着敬成梁半晌，然后装似随意地问道，“二郎，娘记得你前面一阵子练字来着，怎么着？现在还在继续练吗？”</p> 提到这个，敬成梁微微有些脸红起来，然后不自在地摇摇头：“不练了，娘。”</p> 穆敏默默叹了口气儿：“怎么不练了？之前你不是还挺积极的吗？”</p> 敬成梁打量着穆敏的神色，踟蹰了好半天，才红着脸道：“岑、岑卓说天儿还太冷，怕我冻坏了手指，说是让我等到天暖了再练。”</p> “岑卓？”穆敏一怔，她真的是太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当下有些诧异地看向敬成梁，“你什么时候见到的他？经常跟他见面？”</p> “不不不，没有经常见面！就、就是偶尔去西槐别院的时候碰到，他、他现在不是跟着表姐吗……”敬成梁忙不迭地头摇成了拨浪鼓，被穆敏这么追着问，他的心都要蹦出来了，早知道他就不提岑卓了，可是……</p> 也不能一直不跟爹娘提岑卓啊，他是要跟岑卓过一辈子的，当然不能瞒着爹娘一辈子啊，刚才他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才跟穆敏提的岑卓，还想着要是穆敏心情好的话，他就再往下说说，可是瞧着穆敏这表情，他是再没有勇气继续说自己跟岑卓的事儿了。</p> 穆敏没有多想，还在为敬成梁的未来发愁来着，要是敬府真的倒了，这个文不成武不就更是一点儿苦都不能吃的二郎，要该怎么办才好啊？</p> 敬成梁也在发愁，愁自己跟岑卓的未来，总不能跟岑卓偷偷摸摸一辈子吧，所以这事儿到底要怎么才能让爹娘还有兄长知道并且接受呢？</p> 哎！反正他是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胆子，还是等岑卓想办法吧。</p> 可是岑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p> 真的好想他啊。</p> ……</p> 书房。</p> 敬成栋从来都没有跟敬子昂聊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情的习惯，这是敬成栋的职责使然，他是御林军副统领，是手掌当今天子生死的人，所以他不能对任何人透漏他的行程安排以及关于封远图所有事宜。</p> 而敬子昂也没有跟敬成栋沟通大理寺内情况的毛病，父子两人各司其职，一直互不干涉，这样挺好，但是这种局面在今天却被打破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52章 胜算 “事情就是这样。”敬成栋说完最后一句，人便就沉默了，良久无言。</p> 从一开始的愤怒恶心到现在的沉默平静，这其间，已经消耗了敬成栋所有的忠心、热情还有信仰，他现在只觉得心死如灰。</p> 敬子昂也沉默了，很显然，事情跟他预想的并不一样，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以至于乍一得知之后，他震惊之余，竟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p> 是啊，说点儿什么呢？</p> 是对诸位皇子暴露出来的丑恶嘴脸的愤慨震惊？还是对于万岁爷的失望透顶？又或者是对敬府、他们自己前途命运的担心跟茫然？</p> 想说的话太多，以至于都不知道要从何开口了，所以父子两人就这么相对无言，沉默着。</p> 直到半晌，外头传来了一阵轻轻地敲门声。</p> “需要送茶进去吗？”穆敏在门外问道，她也是才发现，爷俩儿走得太急，连壶茶都没有带进去。</p> “不必了，你先回房歇下吧。”敬子昂对穆敏道。</p> 穆敏在门前站了站，嘴巴张了张，过了一会儿才应了一声，这才转身回了寝室去。</p> 房中，敬子昂这才开了口：“前几天，我入宫的时候，万岁爷跟我提到了你，当时我就觉得万岁爷有些奇怪，我的预感不太好，以为万岁爷因着你舅舅穆昇要入京，才对咱们起了疑心，有意要防范咱们跟穆府长房抱团来着，所以想着把你外调离京来着。”</p> 说到这里，敬子昂顿了顿，面露苦笑：“没想到啊，万岁爷比我想的还要狠绝，他竟然……竟然打着这样的心思，竟然要把咱们敬府赶尽杀绝，我真真是低估了万岁爷的狠心啊。”</p> 敬成栋沉声道：“万岁爷早就知道江淮官场之乱，也知道几位皇子是如何在其间兴风作浪的，只是他一直摁着不提，显然是在等最合适也最有利的契机，如今因着太子跟二皇子龙虎斗愈演愈烈，江淮官场越来越乱，眼看着邗沟的事儿就要捂不住了，又因着二皇子跟佟府勾结，彻底惹怒了万岁爷，万岁爷对二皇子还有廖氏一门再也容忍不下，万岁爷这才爆发要对江淮官场下手来着，派我去江淮暗中摸查、把我卷入这场皇子之间的争端，这是第一步。”</p> “第二步应该就是，万岁爷会派出一位钦差大人赴江淮调查邗沟一事，当然调查出来是个什么结果，这位钦差大臣应该在临行之前便就心知肚明，不过就是照着万岁爷的意思，去江淮走个过场罢了。”</p> “就目前的形势而言，万岁爷此次会彻底痛击二皇子跟廖氏一门，当然陈氏一门跟太子也不能幸免于难，还有六皇子跟李氏一门，不过二皇子跟廖氏一门会首当其冲，太子会被彻底失去对江淮官场控制，陈氏一门会失去对吏部的控制，至于六皇子，应该还是六皇子，只不过从此是个失去母族支撑、成不了事儿的六皇子。”</p> “第三步则是论功行赏，我这位最先发现江淮官场乱相的有功之臣肯定会受到褒奖，敬氏一门也会跟着水涨船高，”敬成栋面无表情地道，“不过好景应该不长，毕竟得罪人太多，上至太子下至地方官，这些人林林总总哪个不对敬府恨之入骨？总会有人设计陷害得着敬府，即便没有，万岁爷也会给安排上。”</p> “就算没有邗沟这事儿，敬府也素来与京师贵门不睦，父亲跟我平时也没少得罪人，正是因此，敬府才会被万岁爷选中利用、放弃，到时候，敬府一倒，舅舅那边就相当于断了一条臂膀，万岁爷倒是可以暂时能信得过穆府长房的忠心了，”敬成栋淡淡道，“爹，你可有什么自救之法吗？”</p> 事到如今，说话也就没必要再委婉含蓄了，敬成栋不怕死，但是却不愿意死得窝囊，到死还连累着全家，他想活，想跟全家人好好儿地活下去，活在干干净净的天地之间，活在天朗水清的太平盛世。</p> 敬成栋说的直接，敬子昂回答地也干脆：“有，不过得有苏府跟穆府长房同时点头同意才行，要不然的话，咱们几乎没有任何胜算。”</p> 是啊，只怕用不了多久，天下皆知，敬府的大公子、万岁爷的身边红人敬成栋是揭发江淮官场、邗沟之乱的大功臣，到那个时候，哪个皇子哪方势力会敢接纳他们？可是要是有穆府长房还有苏府做后盾的话，那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p> 说到这里，敬子昂跟敬成栋父子两人又都陷入了沉默。</p> 苏府、从不站队的拜年门阀，性情古怪、跟敬府甚至从无往来的苏鹤帆，会站在他们这一边吗？</p> 还有穆昇……</p> 敬子昂跟敬成栋并不怀疑穆昇跟穆敏的感情，可是，在权势跟生死面前，这感情又能否经得起考验呢？</p> 谁都不能打这个包票。</p> 半晌，敬子昂忽然开口：“成栋，先瞒着你娘。”</p> 敬成栋点头应声：“是，儿子明白。”</p> ……</p> 翌日。</p> 穆葭打发廖青松去怀仁堂跟罗植去要雪莲去了，穆葭不了解这些，但是却也知道雪莲的珍贵，不过就算再珍贵，对于堂堂凤子龙孙来说，想要寻得雪莲应该不是什么那事儿，她也不跟封予山客气，也不说什么尽力而为的话，就是直接让人上门去要，没有就让安郡王府的人去想办法，她可是安郡王府未来的女主人，跟自己个儿还客哪门的气呢？她可没半点不好意思。</p> 用完早膳之后，穆葭跟苏良锦和柳南芸告辞，却没有着急回穆府，而是去了泉山，她知道安郡王府的人一直盯着她的行程，所以封予山肯定也巴巴出城去了泉山等着她的，昨儿晚上穆葭还特地让赵一过去走了一趟，果然不错，封予山早在泉山别院巴巴等着她了，所以穆葭跟封予山约好了今儿在泉山别院见面。</p> 跟从前一样，这一次仍旧是邹令早早候在路边，然后驾车把穆葭接去泉山别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53章 开门见山 跟从前一样，这一次仍旧是邹令早早候在路边，然后驾车把穆葭接去泉山别院。</p> 碧乔陪着穆葭坐马车里，碧瑶去巴巴地要坐马车外头，说是要跟邹令讨论剑法，以至于赵一都没地方可坐，只能下地跟着跑，邹令觉得怪难为情的，几次求着碧瑶进马车，碧瑶趁机逼着他答应新教自己两套剑法的屈辱条件，这才心满意足地钻进马车，赵一才总算有了地方可坐。</p> 穆葭跟碧乔同时打量着碧瑶喜滋滋的一张脸，然后又同时交换了个眼神，一切都尽在不言中。</p> 穆葭想着等会儿到地方见到封予山一定要询问一下上次托他给碧乔碧瑶置办的庄子怎么样了，可不能耽误了送给碧瑶做嫁妆。</p> 碧乔也在巴巴地琢磨着，要送点儿什么给碧瑶做嫁妆，当然啦，她还有另外一点小心思，就是……</p> 再也不要担心碧瑶对廖青松有意思了。</p> 咳咳，说起来，还怪害羞的。</p> “碧乔，你红什么脸啊？”碧瑶瞅着碧乔忽然变红的脸，纳闷儿不已，“这马车里也不热啊？好端端地怎么就红的跟猴屁股似的？”</p> “你才红得跟猴屁股似的！”碧乔气呼呼地道，一边朝马车门看了看，一边又凑到碧瑶耳畔，压低声音小声提醒，“碧瑶啊，你以后说话声音小一点儿，别老咋咋呼呼的，没点儿姑娘样儿，也别动不动说什么屁股不屁股的，你说你一个姑娘家，也不怕人笑话。”</p> 碧乔是一番好心，碧瑶实在是太大大咧咧了，说话也没个遮拦，碧乔真怕邹令会因此嫌弃了碧瑶，可是碧瑶却明显显没有理解碧乔的一番苦心，还挠着头问：“不说屁股那说什么？说腚吗？哦，碧乔，你脸红的跟猴腚似的……这也忒难听了吧？”</p> “噗嗤！”</p> 穆葭忍不住笑了，不止穆葭，连外头驾车的两个大男人也都忍不住笑出了声。</p> “碧瑶！我……我再也不理你了！”碧乔彻底崩溃了，身子一扭，气呼呼地瞪着窗帘，应该是气坏了，脸比刚才更红了。</p> “我……我到底做错什么了？”碧瑶一脸无助茫然，半晌，又可怜巴巴看着穆葭，“小姐，您是不是说错话了？”</p> 为了显示自己坚定不移地站在碧乔这边，穆葭撇撇嘴，没搭理碧瑶。</p> 碧瑶更加苦闷了，挠了挠头，想去问碧乔又不敢地模样，最后彻底放弃了，然后隔着马车门，小声地去问邹令：“邹大哥，你知道碧乔为什么生气吗？为什么我说她脸像猴屁股的时候，她不生气，可我说像猴腚的时候，她就生气呢？屁股跟腚不是……一个意思吗？”</p> 碧乔：“……？？！！”</p> 穆葭：“……”</p> 邹令憋着笑，压着声音跟她道：“我也不知道碧乔姑娘到底为什么生气，但是我却能肯定，你要是还一直叽叽咕咕个没完，碧乔姑娘肯定会更加生气。”</p> “哦，那我还是赶紧闭嘴吧。”碧瑶忙不迭乖乖点头答应，然后所有人都度过了异常安静的一天，尤其是邹令，耳根子真是清净了不少，以至于都有点儿不大适应呢。</p> 也是，一只成日聒噪个没完的百灵鸟，忽然就成了锯嘴葫芦，实在是让人不大适应。</p> ……</p> 泉山别院。</p> 就在昨儿晚上，也是在泉山别院，封予山见了杨下田，所以对于穆葭今日因何而来，封予山心里多少是有数的，他也一直在琢磨这事儿，想着怎么能帮着把敬府最大限度地摘出去，只是穆葭一开口，还是让封予山大吃一惊。</p> “封予山，我们穆府长房、敬府还有苏府，想投在你这位大皇子的麾下，不知大皇子的意下如何？”</p> 穆葭开门见山，封予山明显受惊不小，张了半天的嘴，才发出声来：“葭葭，你不是开玩笑的吧？”</p> “不是，我打西槐别院来的，这是苏府还有祖母，以及我的想法，当然现在爹娘还不知情，但是封予山，你注定是我们穆府长房的女婿，所以穆府长房自然要站你这个女婿这边，所以爹娘的意思，你不用担心，”穆葭一字一字说得顺当，“还有就是敬府那边，我相信以姑父跟大表兄宁折不弯的性子，是断断不能苟同万岁爷的做法，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敬府断送，所以我有把握他们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p> 封予山听她这一通分析，这才确认并不是穆葭说说而已，当下思量片刻之后，封予山郑重跟穆葭道：“若诸位长辈不嫌晚辈愚钝，愿意扶持晚辈，晚辈定然不会辜负诸位长辈之期许，定然会护大家周全。”</p> “这话等你真的见到长辈们的时候再说，对着我左一个长辈右一个晚辈的，你不觉得怪啊？”穆葭白了他一眼，然后拉着封予山在软塌上坐下，顺手捏了一块小几上的桂花糕塞进嘴里，“太好吃，到底是王府的糕点，吃惯了之后再吃旁处的糕点，就觉得没意思了，我就喜欢这股子浓浓的桂花香。”</p> 穆葭心情真的很好，自想着扶封予山上位之后，她便就一直都想着怎么能说服爹娘，当然还有敬府，若是也能助封予山一臂之力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至于苏府，她压根儿没敢多想，苏鹤帆对穆府，甚至是对亲妹子苏良锦的态度都十分冷淡，苏府更是有从不站队的家训，所以穆葭是真不敢打苏府的主意，但是没想到这一次反倒是因祸得福，苏府竟然最先伸出了橄榄枝。</p> 封远图这一招借刀杀人、杀鸡儆猴，直接激怒了苏鹤帆，也是到了这个时候，穆葭才知道，苏鹤帆并不是真的冷血无情、不顾念亲情，反而就是因为太顾念了，所以一直隐忍着，疏远着，为的就是尽最大限度的保护好妹妹的亲生骨肉，也就是穆府长房还有敬府。</p> 想到此处，穆葭又有些唏嘘起来，苏良锦这一生命运多舛，苏鹤帆这个做兄长的也肯定是操碎了心，指不定苏鹤帆终生未娶也跟这事儿有关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54章 天子盘算 想到此处，穆葭又有些唏嘘起来，苏良锦这一生命运多舛，苏鹤帆这个做兄长的也肯定是操碎了心，指不定苏鹤帆终生未娶也跟这事儿有关呢。</p> 从前她对苏鹤帆并不了解，还道他因着当年苏良锦执意下嫁穆增而动了大气，从此再不认苏良锦这个妹子呢，但是如今看来，这位舅姥爷却是个扎扎实实疼妹子的，要不然也不会为苏良锦、还有其一对子女考虑这般长远，更加不会到了这个时候，因着敬府受难，而断然放弃苏府从不站队的祖训，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苏良锦的缘故？</p> 吃下了两块糕点，穆葭嘟囔着嘴，由着封予山给她擦着嘴，忽然就想到什么，然后穆葭仰头看向封予山：“万岁爷派大表兄去江淮的事儿，你也都已经知道了？”</p> 听着封予山刚才说的话，不像是全然不知的。</p> “不错，我已经知道了，所以你今天就是不来，我也要找你说说这事儿来着，”封予山道，一边放下了手中的帕子，然后正色道，“万岁爷已经决定命敬成栋率一百御林军护杨下田急赴江淮，彻查江淮官场乱相，以及邗沟之事了，今晚就会启程。”</p> “什么？今晚？连夜走？”穆葭着实吃惊不小，“你的意思是，万岁爷是令他们秘密离京去的江淮？是放着打草惊蛇？”</p> “不错，你也知道江淮之乱实则是皇子之乱，所以若是被皇子们察觉了什么风声，只怕杨下田他们这一路都不安宁了，所以为了不闹出什么乱子，最好是秘密前往，”封予山道，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脸上露出讥嘲来，“瞧这架势，万岁爷这一次似是真的下定决心要铲除多年来为祸江淮、贪墨国库银子的罪魁祸首了，是要下力气正一正大夏的官场风气了，可也就只是看上去是而已，杨下田已经得了万岁爷的交代，所以他这个钦差大臣不过就是个幌子傀儡，到底能查出个什么结果，实则早就已经被万岁爷一锤定音了，而他这个钦差大臣如此兴师动众、还要御林军护送，实则就是走个过场、陪万岁爷唱这出戏罢了。”</p> 穆葭闻言，都给气笑了：“看来万岁爷对江淮官场之乱还真是了如指掌啊，要不然也不可能方方面面都安排妥当，更是心知肚明哪个有罪哪个没罪，说说看，咱们这位万岁爷是怎么个一锤定音法儿的？”</p> “这次万岁爷的最大目标就是廖氏一门，廖氏一门会被推出来，到时候廖朝晖人头落地、其余族人全部流放，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至于二皇子，万岁爷也是动了大气的，到时候会随便册封他一个郡王，跟我一样，不会给封地，而是在京师幽禁到死，皇贵妃十有八九会被秘密赐自尽，当然为彰显万岁爷的孝心，万岁爷不会褫夺她这个太后侄女的位分，死后仍会给风光大葬。”</p> “其次就是太子跟陈氏一门，说到底，万岁爷原本的目标是陈氏一门，万岁爷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寻找打击削弱陈氏一门的法子，之前用的是廖氏一门与之相抗衡，实则万岁爷早就在江淮埋了这部棋，之所以纵容江淮之乱，就是为了更好地铲除陈氏一门，陈氏一门的下场不会比廖氏一门强，但是为了太子，万岁爷会给他们一个体面，只不过往后就只是个空架子了。”</p> “还有六皇子，六皇子年岁小，对江淮之乱兴许并不知晓，都是李氏一门还有莲妃的主意，万岁爷不会让六皇子牵扯进去，而是等过了风头之后，找机会收拾李氏一门还有莲妃。”</p> “对了，依照万岁爷的意思，这一次还要把江淮的大户都牵扯进来，江淮最不缺的可就是富商了，官..商..勾..结这样的事儿正好可以做做文章，到时候随随便便抄上个十家八家的，再加上廖氏一门跟陈氏一门吐出来的，也够补充国库亏空的了。”</p> 穆葭闻言冷不住冷笑道：“万岁爷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趁机料理了廖氏一门、陈氏一门，震慑了官场，更加震慑了诸位皇子，被万岁爷捏着把柄，太子爷只怕以后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二皇子跟六皇子底子都不干净，又彻底失去母族支持，更是不敢出头了，四皇子又做了高丽皇室的驸马，也就剩下个五皇子勉强算得上手脚干净，呵呵，只不过就五皇子那孱弱的身子骨跟胆子，只怕绝不敢有什么动静。”</p> “这样一来，倒是没人再敢跟太子争了，只不过万岁爷一天不死，太子就得俯首帖耳做一天的乖儿子，啧啧啧，说起来也算是可怜见的，不过这应该是万岁爷一直最想看到的局面，他大权在握不受世家大族威胁，而儿子们个个俯首帖耳不争不抢，等着他心情好的时候丢根骨头，一个个比着看谁尾巴摇得欢实呢。”</p> 封予山闻言，忍不住苦笑道：“葭葭，你这话是我也给带进去了？”</p> “你？你不是，你打一开始就入不得万岁爷的眼，万岁爷压根儿就不拿你当儿子看，就算有骨头也轮不到你。”穆葭挑眉道。</p> 封予山：“……”</p> 行吧，没骨头就没骨头，反正他这人也不会摇尾巴。</p>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p> “万岁爷这是早就惦记了江淮的富商了，他的儿子卯着劲儿地从国库里头贪墨银子，他这个做爹的眼睛却盯着富商的钱袋子，说到底还不都是惦记着搜刮民脂民膏，可真真是一门父子啊，”穆葭沉声道，“若是真照万岁爷的意思办的话，这得添多少冤狱，害多少条性命啊，只怕被他这一轮搜刮，江淮得好些年缓不过劲儿来呢。”</p> 封予山也点头道：“这也是我最不能容忍的一点，万岁爷怎么收拾皇子折腾陈氏一门廖氏一门，我意见不大，他们也都是罪有应得，这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不能把无辜之人牵扯进来，这就不是为君之道。”</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55章 饺子 穆葭点点头，抿了口茶，然后又问封予山道：“那你的意思是要违背万岁爷的旨意？”</p> “葭葭，我本来对此还有些犹豫，你知道的，我的势力一直不在京师，也一直不在权力的核心，所以很多事情我力不从心，而且我也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杨下田送死，虽然杨下田是个宁折不弯、死活都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的，但是我还是没办法点头答应，所以在你来之前，我还一直犹豫着，”封予山一字一字说的都是实话，“但是你来了，也给我带来了勇气跟力量。”</p> 是啊，若是有苏府、敬府还有穆府长房的鼎力相助，封予山身上的压力就会缓解不少，至少，在京师，在朝堂，他不再孤立无援。</p> 穆葭闻言，忍不住抿唇笑了，她伸手捧着封予山的脸，含笑道：“所以啊，你可一定要好好儿谢谢我啊。”</p> 封予山跟着笑了，抬手箍着穆葭的脖子，就亲了上去。</p> 浓情一吻，直亲到穆葭喘不过气来，封予山才总算放了人，他伸手抹去穆葭嘴唇上的水珠，一边轻声问道：“这样答谢，大小姐可还满意？”</p> 穆葭红着脸，明明害羞的要命，却还大喇喇、一副女土匪的模样，道：“嗯，凑活吧，也就马马虎虎。”</p> 封予山闻言，顿时眉开眼笑：“那大小姐的意思是催我再继续好好儿表现表现，争取个不马马虎虎的？”</p> “你你你……你一边儿去！少来！”瞅着封予山又要凑过来，穆葭忙红着脸去推男人的脸，瞧着男人还不罢休，她索性一脑袋扎进了男人怀里，撒起了娇来，“不要了，人家刚才差点儿喘不过气儿来。”</p> 封予山笑着道：“可是大小姐都说了，小王表现的不好，只是马马虎虎，小王自是心里惴惴不安，可不得把大小姐伺候好了，才能安安生生、踏踏实实吃定大小姐的软饭吗？”</p> “不，不是马马虎虎，王爷您是龙马精神！您睥睨群雄、举世无双！”穆葭狠狠道，一边又蓦地坐了起来，瞪着眼看着封予山，一副看怪物的表情，“封予山，你竟然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吃软饭的？哪儿有你这样的啊？”</p> “这有什么？我吃自己娘子的软饭，吃的堂堂正正，吃的理直气壮，吃的心安理得，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封予山道，还真一副理直气壮的架势。</p> 穆葭：“……”</p> 也罢，反正王爷大人时不常地总会有点儿不正常。</p> 不过说起来，那些真的吃软饭的男人，倒是打死都不肯承认自己吃软饭的事实。</p> “咚咚咚！”</p>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随即就是周树的声音传来：“主子，大小姐，午膳已经准备好了，可要现在送进去吗？”</p> 封予山询问了穆葭之后，然后就命周树把午膳给送了进来，午膳倒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八碟八碗的，就是一盘饺子，还有两碟小菜，并一大海碗的鹌鹑响螺竹荪汤。</p> 封予山给穆葭盛了汤递过去道：“上次还说等下次到泉山别院的时候，要带着饺子去山顶吃的，只不过你着急回去，山顶自是去不成了。”</p> “嗯，那等着下次再去，”听封予山这么说，穆葭心里挺高兴，关于他们的点点滴滴，封予山都放在心上呢，她一边吃着饺子，一边含糊着跟封予山道，“你这儿的饺子比旁地方的都好吃。”</p> “真的？”封予山笑着道，一边把醋碟朝穆葭那边递了过去，“大小姐都这么说了，看来要给厨娘涨月钱了。”</p> “可能不是厨娘的原因，也不是饺子的原因，”穆葭把嘴里的饺子囫囵咽下，然后巴巴看着封予山，“应该是王爷您的原因。”</p> “我？”封予山一怔，随即乐不可支，“葭葭的意思是，我……看起来比较秀色可餐？”</p> “嗯，的确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最重要的是，跟你在一次吃饺子，才觉得特别圆圆满满，才觉得饺子是真象征着团圆，”穆葭道，一边说着，一边夹了一个饺子塞进了封予山的嘴里，一边含笑看着他，“封予山，你是不是也这样觉得？”</p> 封予山心头一热，伸手握住了穆葭还没来得及撤回的手：“嘎嘎，哩霍着堆。”</p> 穆葭：“哈哈哈！封予山你怎么这么可爱？不不不，不是可爱，是傻乎乎！哈哈！”</p> 封予山：“……”</p> 可爱又傻乎乎的王爷大人默默地咽下了嘴里的饺子，然后起身不容商量地就把嘲笑他的坏丫头给捉进了怀来，不由分说地就亲了下去。</p> 半晌过后，坏丫头再次脸红到了脖子根儿，歪在男人怀里小口小口喘息着。</p> “这次小王表现如何？还是马马虎虎吗？”封予山笑呵呵地问，随手夹了个饺子喂进大小姐嘴里，“来，大小姐点评一下。”</p> 大小姐一边吃着饺子一边含含糊糊着道：“还、还行吧，有进步。”</p> “呵呵，”封予山还挺满意，凑过去又亲了亲大小姐红嘟嘟的脸，一边柔声道，“葭葭，我好喜欢你啊。”</p> “我这么好看，你不喜欢就怪了！”大小姐白了王爷大人一眼，一副没被讨好的表情。</p> ……</p> 穆葭在泉山别院不能久待，在跟封予山用了午膳之后，便就匆匆下了山，穆葭走后，封予山写了密信让邹令给杨下田送去，杨下田见信之后，大喜过望，险些晕厥过去，这里暂且不提。</p> ……</p> 四皇子府。</p> 四皇子封予峋这两天心情十分糟糕，这跟二皇子府传出的喜讯有关系。</p> 他原本想着将穆府大小姐跟二皇子在卧龙寺偶遇的女子联系起来，就此勾起二皇子得到穆府大小姐的心思，以此引得太子跟二皇子相斗，落个两败俱伤的，他觉得此计甚妙，而且二皇子很快就上钩，太子那边的反应也与他的预料无异，他正得意着呢，正迫不及待地等着看这两方厮杀，他也好能伺机渔翁得利来着，可是却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二皇子妃却忽然传出有孕的喜讯。</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56章 四皇子失意 二皇子妃有孕，这意味着什么？</p> 意味着，这是二皇子府的嫡长子，且金贵着呢，可不是东宫那个卑贱婢子生下来的种儿能相较的，不是连万岁爷都大喜过望，一日日地朝皇贵妃跑、连皇后娘娘的头风都顾不上吗？</p> 一个嫡长子，再加上万岁爷如此看重，二皇子便就是再荒唐再糊涂，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胡来的，尤其是想着再朝后院儿里头塞女人的，即便他真的是个荒唐至极，那不是还有皇贵妃跟廖朝晖给看着吗？能出什么错儿？</p> 所以至少在二皇子妃平安产子之前，二皇子是断断不会设法迎娶穆葭的，而且为了讨万岁爷欢心，这程子他还会异常安分守己，不出岔子，那就只能先把迎娶穆葭的想法给搁一边儿了，甚至还会放弃也说不定。</p> 是啊，若是能得万岁爷的欢心跟支持，又何必还要去费劲吧啦地去勾搭穆府长房呢？穆府长房的腿再粗，那跟万岁爷的大腿比起来，那不过就是根汗毛儿而已，瞧着万岁爷对二皇子府的这位皇孙如此重视，二皇子难道不知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p> 封予峋真是越想越生气，这就跟自己刚刚埋了一步好棋，也诱..惑了对方着道儿，正准备着瓮中捉鳖呢，结果人家直接起身走了，懒得再搭理他辛辛苦苦布的这棋局。</p> 真叫一个憋屈啊。</p> 封予峋的脸色实在难看，所以进房来通报事儿的管家也跟着心惊胆战不已，可饶是如此，却还只能硬着头皮跟封予峋禀报道：“启禀殿下，宫里已经把殿下跟高丽公主的新婚吉服都给送过来了，殿下您跟公主都试一下吧，若是有不合身的地方，也好能趁早修改。”</p> 封予峋跟润珠公主的婚期被定在三月二十，距婚礼还有差不多一个月，而未来的这一个月，诸如试穿新婚吉服、熟悉婚礼流程、布置新房，跟礼部还有内务府的人往来，自然都是少不了的，但是很显然，封予峋对于这些流程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甚至还十分抗拒反感。</p> 管家这话一出，封予峋本就难看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了，攥着茶杯的手关节都泛着青白，似是就要把茶杯给捏碎似的。</p> 封予峋一直不吭声不搭理管家，管家只能可怜兮兮地看向坐在一旁的周子徽，周子徽冲他微微点点头，然后摆摆手，示意让他先退下，过会儿再来，管家这才如释重负，然后忙不迭地躬身退下了。</p> 管家退出之后，周子徽才轻声开了口：“主子，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您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了，您也是知道这道理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如此跟自己过不去呢？若是您这态度传到了万岁爷的耳中，只怕万岁爷会觉得您对于他给您指的这门亲事不满呢。”</p> “我当然不满！连瞎子都能看得出来我的不满！父皇难道会看不出来？！”封予峋怒声道，猛地将手中捏了半天的茶杯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粉碎，却兀自止息不了他心底的怒火，“父皇他明知道我不愿意娶什么劳什子的和亲公主，明知道我……我志不在此，可是他还是把那个女人硬塞给了我！父皇怎能如此待我？！就二皇子那样荒唐糜烂之人，他都能捧在手心里头当宝！偏生对我却如此苛刻凉薄！”</p>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封予峻那个糊不上去的烂泥？！父皇到底看不上我哪一点？就因为我的母妃出身卑微、比不过廖氏那个贱人吗？！”</p> 封予峋气得口不择言，越说越气，盛怒之下，就要把桌子也给掀了，却被周子徽给摁住了手：“主子慎言！主子，息怒！”</p> 周子徽想来不是个说话会声高的，难得这一次对着封予峋这般高声，可见周子徽也是急了，不过好在周子徽的话，封予峋明显是听进去了，他松开了握着桌边的手，又一屁股坐了回去，没再吭声，没再怒骂，而是颓然地坐着，手撑着额头，垂着眼，发出一声声郁愤的喘息。</p> 周子徽叹了口气儿，重新取了个杯子过来，给添上了新茶，然后递了过去，一边跟封予峋道：“主子，您既然已经选择了以退为进，所以即便再难受也得忍着，若是这时候，您忍不住了，不单单咱们之前作出的努力都要付诸东流，只怕更会引来万岁爷的雷霆震怒，主子，如今咱们……手中的筹码真的不多了。”</p> 周子徽真的是要给封予峋愁死了，之前封予峋跟芳贵妃急功近利，一门儿心思地想要迎娶穆府大小姐穆葭过门，以此来给四皇子添砖加瓦，当时周子徽就觉得这劲头不对，所以竭力阻拦，可是封予峋跟芳贵妃却压根儿听不进去，芳贵妃甚至还点名要穆葭入宫参加她的寿宴，这明摆着就是婆婆要见准儿媳的架势，偏生万岁爷那边当时也没有什么反应，芳贵妃跟四皇子还当万岁爷这是默许了呢，要不是当时穆家大小姐染了春痘，说不准芳贵妃还真能当场就求万岁爷给两人赐婚呢。</p> 那一阵子，芳贵妃跟四皇子这对母子可真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芳贵妃在后宫连皇后的面子都敢下，四皇子在前朝对太子也不手软，几次把太子挤兑得可怜，世人都道万岁爷这是打算要东宫易主来着，可是周子徽却觉得不像，果然，一场除夕宫宴，烈火烹油的四皇子竟摇身一变成了高丽皇室的驸马，而花团锦簇的芳贵妃从此之后，再没了嚣张霸道的资本，开始学会了低眉顺眼。</p> 封予峋备受打击，周子徽又何尝不是？他内疚自责，作为一个幕僚，他明明预料到了危险，可是还是没有能让主子规避开来，虽然他几次提醒过四皇子，四皇子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周子徽还是会自责，若是当时自己以死明志呢？封予峋会不会重视起来？是不是就能避免了这样的结局？</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57章 熟悉情形 因为这份内疚还有忠心，即便封予峋被封远图断送了前程，即便在世人眼里，封予峋都再无东山再起之可能，可是周子徽还是留在了封予峋身边，继续兢兢业业地辅佐着他，而封予峋明显比从前对他更信任了，人也能更成熟了，这是为数不多让周子徽觉得欣慰的地方了。</p> 在周子徽的建议下，被赐婚之后，封予峋决定低调行事，主动称病告假，远离朝堂，同时断绝跟所有世家的往来，果然，封予峋的这一退换来了万岁爷的肯定跟满意，所以这程子万岁爷对四皇子的赏赐不断，虽然父子关系仍旧不及从前，可到底还是有了很大的进步，封予峋对此亦是满意，他要的也不是能够全然回归过去，他要的是让封远图明白，他已经知错了，从今往后会乖乖做个听话、对父皇俯首帖耳的儿子。</p> 这一招以进为退，需要缓缓图之，所以封予峋也已经做好了要长期坚持的准备，封远图春秋鼎盛，他又着什么急呢？可是偏生在这个时候，封远图对二皇子的态度，还有二皇子府忽然传出的喜讯，都让他感到绝望跟崩溃，他忽然就看不到属于自己的任何希望。</p> 这种绝望，对于一个野心勃勃的皇子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所以封予峋才会如此失控。</p> “子徽，我真是受不了，越想就越受不了，我这一天天的睁眼闭眼都心烦意乱，”半晌，封予峋才苦涩地摇摇头道，“子徽，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也知道你说的对，都是为了我好，但是子徽，我心里难受，我过不去这个坎儿，真的……真的难受得要命，子徽，父皇、父皇怎得偏生对我就如此狠心呢？二皇子到底哪里好？他有什么地方是我比不上的呢？为什么父皇偏偏就会如此厚待于他呢？我真是看不懂父皇！”</p> 周子徽闻言，登时就是一愣，正在倒茶的手都跟着一顿，茶水溢了出来，周子徽这才回过神来，放下了茶壶，取出帕子，一边去擦小几上的茶水，一边缓声跟封予峋道：“是啊，一众皇子中，万岁爷为什么偏偏就会如此厚待于二皇子呢？”</p> 封予峋痛苦地摇摇头：“我不知道，真的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父皇一向对二皇子就十分纵容，但也就只是纵容罢了，从前父皇对二皇子的态度很明显，看似对他偏宠，实则却并不怎么上心，无非就是看在太后跟廖氏一门的份儿上，所以我对二皇子一向没有什么警惕之心，倒是太子，父皇对他一向严厉，人人都道父皇不喜太子，但是我却明白，父皇之所以对他严厉，那正是因为父皇对他含了指望的，所以才会对他要求甚高，所以我嫉妒太子，但是却从不嫉妒二皇子。”</p> “可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原来父皇对二皇子竟是这般上心，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父皇暗中支持二皇子与太子相争，只是想利用廖氏一门去削弱陈氏一门，二皇子不过就是个被利用的筏子而已，但是现在你看看，父皇对二皇子哪里只是利用的架势？二皇子府甫一传出喜讯，父皇就欢喜成这样子，父皇可是最喜怒不动于色的，你何曾见他这般喜出望外过？”</p> 说到这里，封予峋叹了口气儿，摇着头道：“……瞧着架势，只怕二皇子妃这一胎若是生下个儿子，父皇就会巴巴地扶着二皇子入主东宫呢。”</p> “想要东宫易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太子入主东宫多年，虽然庸碌，但是却并无大错，而且身后还有正宫皇后还有右相撑着呢，太子只要不犯天大的错，万岁爷就不能轻易让东宫易主，要不然朝堂毕定大乱，”周子徽缓声道，比起封予峋的痛苦绝望，他倒是一脸的云淡风轻，说到这里，周子徽撩起眼皮看向了封予峋，“主子，您现在的苦闷和绝望，说不定有人能够感同身受。”</p> 封予峋一怔：“谁？”</p> “当然是太子殿下啊，”周子徽道，抿了口茶，一边缓声跟封予峋分析道，“因为万岁爷这程子对二皇子及二皇子府喜讯的反应跟态度，主子只不过是不时耳闻，便就已经觉得受不了，那么太子呢？他可是日日亲眼瞧见的，您说太子又如何能够受得了呢？可是偏生他还得忍着，只怕这时候正在东宫发作呢。”</p> 封予峋闻言，想了想，顿时就一扫之前的阴霾，忍不住笑了：“还真是，太子殿下可从来都不是个好脾气的，这程子倒是没有听闻他跟二皇子怎么剑拔弩张，可见他这是一直都在憋着呢，不过想来私底下，他一准儿没少爆发，哎！说起来，那个久婚无孕的太子妃这程子日子肯定不好过，不单单要承受太子的怒火，还要忍受皇后的脸色呢，啧啧啧，真是个可怜人。”</p> “主子说的是，因着二皇子跟皇贵妃这程子的风头无两，太子跟皇后必然都着急上火憋着气呢，”周子徽沉声道，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话锋一转，问封予峋道，“主子，您就没觉得这情形有些熟悉吗？”</p> “熟悉？”封予峋一愣，一时没明白周子徽想说什么，可是他毕竟不是个笨的，稍稍想了那么一想，顿时就明白了。</p> 这情形可不就是熟悉得很吗？简直跟当初，他跟芳贵妃得宠时候一模一样，当时封远图也是明显显地偏宠他跟芳贵妃，以至于不少人都猜测，万岁爷是不是有易储的心思，引得太子跟皇后深恨不已，如今想来，当时封远图已经就有了对他们下手的打算，但是却没有直接下手，而是……缓缓图之。</p> 由着他们得意忘形，由着他们张狂至极，封远图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这对母子的张狂得意模样，还时不时地给他们添上一把火，把他们捧得更高，让他们陶醉其中熏熏然，就在这个时候，封远图忽然下手，重拳出击，毫不留情，直接让他们从云端跌落，摔了个粉身碎骨。</p> ……</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58章 想到此处，封予峋顿时浑身一个激灵，然后猛地看向周子徽，不可置信地道：“子徽，你的意思是，虽然眼瞧着父皇看重宠爱二皇子跟皇贵妃，实际上，父皇其实心中已经厌恶了这对母子，实则已经想着对他们下手来着？”</p> 周子徽点了点头，缓声道：“除此之外，我想不通万岁爷还有什么别的含义，终归，我是不信，万岁爷真的想要捧二皇子上位的。”</p> 封予峋顿了顿，也点头道：“是啊，我也不信父皇真的会糊涂到想捧二皇子上位，且不说二皇子的人品能力如何，单说东宫易主，这主意就不是轻易能下的，刚才你也说了，若是万岁爷真的要易储的话，不管前朝还是后宫都会大乱，父皇……应该还不至于糊涂至此。”</p> “所以主子，您以后就别因此伤神难过了，一个区区二皇子还不至于让您伤心费神呢，”周子徽含笑道，“咱们且继续猫着，看万岁爷对二皇子还有皇贵妃到底有多少耐心，又到底预备什么时候对这对母子动手，还有啊，咱们也等着看太子跟皇后，且看看他们的耐心能不能及得过万岁爷，若是他们等不及的话，指不定还会闹出多大的乱子呢，而这乱子闹大了，自然对主子您有好处，主子，您说是不是？”</p> 封予峋闻言，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了不少，一口气儿喝完了杯中的茶，含笑对周子徽道：“子徽，幸好有你，要不然本宫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p> 周子徽忙起身对封予峋躬身道：“主子谬赞，为主子分忧乃是属下的分内事。”</p> “你坐下，坐下，就咱们两人，你跟本宫还客气个什么劲儿？”封予峋伸手拉着周子徽坐下，一边兴冲冲地跟周子徽道，“对了子徽，你说二皇子跟皇贵妃到底是哪里得罪了父皇？父皇怎么忽然就起了收拾他跟皇贵妃的心思呢？”</p> 周子徽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这个属下还真是没想到。”</p> 是的，周子徽是真的没想明白，二皇子这程子的表现无功无过，二皇子府也是一片风平浪静，廖府那边也没什么动静，至于皇贵妃，那就更没什么可说的了，即便她可能眼睛一直盯着后位，但是那也只会让皇后头疼，万岁爷还真懒得费这份心，所以周子徽一直也没想明白，二皇子跟皇贵妃到底什么地方刺激到了封远图。</p> “这就怪了，这中间肯定出了什么事儿，触到了父皇的逆鳞了，要不然父皇这才刚刚扶二皇子跟太子相斗呢，还没过几天呢，父皇肯定不会这么早早地就要收拾二皇子的，”封予峋摇摇头，“不对，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儿，只不过咱们还不知道，不对，难不成是父皇知道了二皇子也在打穆家大小姐心思的事儿了？所以才会如此勃然大怒？”</p> 周子徽摇摇头：“不是，那事儿十分隐秘而且也没有事先预兆，万岁爷多半还不知道，即便知道，也不过是二皇子在卧龙寺的那桩荒唐事儿，而且这种事儿放在别的皇子身上，万岁爷可能会动气，但是在二皇子这里，论起来也就是二皇子的风流韵事之一，万岁爷数落训斥一番也就是了，不该有这么大的反应。”</p> “那到底会是什么事儿呢？”</p> 周子徽沉思片刻，然后忽然开口道：“万岁爷对二皇子跟皇贵妃的态度转变，是自二皇子府传出喜讯开始的。”</p> 封予峋闻言，顿时心头一跳，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都要沸腾了，他张口结舌地道：“子徽，你的意思是……二皇子妃的身孕，有问题？”</p> “属下也说不准，但是却觉得应该跟二皇子妃的身孕有关。”周子徽沉声道。</p> “肯定是！肯定是！”封予峋激动地道，“我就说嘛，二皇子妃那个病秧子，嫁过去多年都没有身孕，怎么忽然就怀上了？而且子徽你应该也听说过吧？二皇子从不进二皇子妃的房！他那般荒唐，哪里有心思去碰一个病秧子？可就在父皇有意扶持二皇子上台的时候，二皇子妃竟然一朝有孕了，哪儿有这么巧的事儿？！这事儿肯定有蹊跷！”</p> 周子徽也是这样想的，二皇子妃这一胎的确蹊跷得很，不是说二皇子妃这一胎是二皇子府自己的郎中照拂的吗？连太医都不用，而万岁爷竟然也允了……</p> “这着实蹊跷得很，”周子徽点点头，“倒是不知二皇子妃这一胎是怎么来的，不过瞧着架势，万岁爷倒是眼明心亮的很。”</p> “亏得父皇眼明心亮，没被老二给蒙蔽了，”封予峋得意地撇了撇嘴，“我现在倒是希望父皇的耐心能更久一点，我倒是想等着看，二皇子妃倒是能生出个什么玩意儿来！”</p> “什么玩意儿？自然是全须全尾的婴孩儿！”周子徽笑着摇摇头，“二皇子这怕是打着狸猫换太子的主意呢，说不准那孩子就不是从二皇子妃肚子里头爬出来的，二皇子妃也就担了个生母的名儿罢了。”</p> “对对对，肯定是这样，”封予峋忙不迭点头赞同，“东宫一直就缺个嫡长子，二皇子这是等不及要给太子较劲儿了，所以都顾不上其他了。”</p> 两人正在房中说着话呢，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p> “主子，属下有事禀报。”侍卫的声音随即传来。</p> “进来吧。”封予峋沉声道，敛去了脸上的笑意。</p> 侍卫急匆匆进来，行至封予峋面前，躬身禀报道：“启禀主子，属下奉命一直监视二皇子府的侍卫，可是近来二皇子府的侍卫都老实得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比大姑娘都还规矩，更是没有再去寻过穆府大小姐的麻烦，属下们都接连盯了好几天了，实在是一点儿进展都没有。”</p> 为了时刻掌控二皇子对穆府大小姐出手的进度，封予峋特地派了手下的几个侍卫，去二皇子府附近盯着，这个侍卫便就是打头的。</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59章 太子妃的处境 这个时候，听了侍卫的禀报，封予峋跟周子徽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讥诮笑意，二皇子妃如今怀着身孕呢，万岁爷且看重着这一胎呢，二皇子自然不会再去跟穆府大小姐勾勾搭搭，且安分着呢，哪里还会有什么动作？</p> 当下，封予峋抿了口茶，对那侍卫摆摆手道：“既如此，那就撤回来吧，省得白费功夫。”</p> “是，属下遵命！”那侍卫领命，忙不迭地躬身退下了。</p> 周子徽点头道：“撤回来的好，如今万岁爷的人应该也在不错眼珠地盯着二皇子府的动静呢，若是被万岁爷察觉了咱们也在盯着二皇子府，只怕万岁爷又要多心了，到时候主子又得吃亏了。”</p> “嗯，你说得对。”封予峋点头道。</p> 又是一阵敲门声传来，管家在门外小心翼翼地喊道：“主子？”</p> 管家一直在前院儿转悠着，因着必须得让封予峋试穿新婚礼服的事儿，他这个管家愁得都要秃头了，但是封予峋又在气头上，他是断断不敢进来搅扰的，可是刚刚瞧着侍卫进去出来还挺顺利，管家这才大着胆子又过来敲门。</p> “进来吧。”</p> 房中传来封予峋懒洋洋的声音，管家又松了口气儿，心中暗道，果然还是周先生厉害，陪了主子说了这会子的话，主子的心情明显显就好了。</p> 管家推门进来，小心翼翼地走到封予峋面前，悄默默地瞥了一眼周子徽，见他神色如常，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主子，您看您是不是试穿一下新婚吉服？内务府那边还等着信儿呢，若是不合身还得修改，主子您看……”</p> “行了行了！烦不烦？屁大点儿的事儿也用得着说个没完？”封予峋蹙着眉打断了管家的话头，一脸不耐烦的模样。</p> 管家又开始发愁了：“主子，您得……”</p> 周子徽打断了管家的话头，缓声跟他道：“行了，你去把吉服给送过来吧，主子得空的时候会试穿的。”</p>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拿！”管家简直是如闻大赦，忙不迭退了出去。</p> “谁愿意穿那劳什子的吉服？”封予峋气咻咻地道，瞪了周子徽一眼，“子徽，你又自作主张！”</p> “那还请主子卖属下一个情面，”周子徽赔笑道，“如今二皇子不老实，太子只怕也老实不了多久，主子若是能够老实懂事，那万岁爷自然会看在眼里，自然也会心中有数的。”</p> 封予峋叹了口气儿：“也罢，就听你的。”</p> 周子徽松了口气儿，起身告辞道：“那属下就不妨碍主子试穿吉服了。”</p> “等等，”封予峋叫住了周子徽，沉着脸道，“等得空的时候，你亲自把吉服给那女人送过去，以后教习婚礼流程规矩的事儿，也都由你去办。”</p> 周子徽一怔：“主子，这恐怕不合规矩，主子还是去找个宫里的嬷嬷……”</p> “子徽，我信不过别人，别说是宫里的嬷嬷了，就是咱们府上的下人，我也信不过，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哪方的奸细？”封予峋摆摆手截断了周子徽的话，叹息道，“子徽，我都已经到这般田地了，真的是一点儿错都犯不起了，子徽，你得帮我。”</p> 封予峋都这么说了，周子徽当然也不好再推辞，当下只得躬身道：“是，属下遵命。”</p> ……</p> 东宫。</p> 跟封予峋猜的一样，太子封予嶙在外面还能隐忍不发，一回到了东宫，便就要忍不住爆发了，这一日，甫一下了早朝回到了东宫，封予嶙的脸就跟黑锅底似的，坐在房中，一言不发。</p> 平时想方设法在封予嶙面前露脸争宠的几个侧妃，这程子个个都安分守己得很，但凡封予嶙回来，一个个便就跟未出阁的大闺女似的，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院儿里，坚决不迈出一步，没得惹了封予嶙不痛快。</p> 侧妃们倒是还能躲开，可是太子妃陈氏却是断断躲不开的，自从二皇子妃传出喜讯之后，太子妃的心情就别提多沉重了，因着膝下无处的缘故，她平日就一向心里有愧，也就是仗着自己是陈氏嫡女、太子的亲表妹，才能稳坐太子妃的宝座，要不然的话，那几个侧妃说不准还真就爬到她头上来了。</p> 虽然她能拿捏得住东宫的几位侧妃，但是对于二皇子妃她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二皇子妃年纪跟她相当，比她还早嫁进皇室，因着身子骨不好，肚子迟迟没有动静，所以太子妃虽然也是多年怀不上，但是一想到二皇子也是个膝下无出，心里难免会有些安慰，而且她的处境可比二皇子妃好太多了。</p> 太子离不开陈氏一门的扶持，太子又是她的亲表兄，所以太子妃的日子向来好过，不像二皇子妃，母家一般，二皇子压根儿就不放在眼里，二皇子更是个放浪形骸的，对她是半点不上心，再说，虽然同样是膝下无出，可是她如今跟前好歹还有个瑾儿，虽然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可到底还是有了指望，所以太子妃每每想到这些，总觉得心情会好上不少。</p> 什么是好日子？什么又是坏日子？说白了，还不都是对比出来的。</p>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二皇子妃有孕了，而且这一胎还甚得万岁爷看重，听闻自从二皇子府传出喜讯之后，万岁爷见天地往皇贵妃那里跑，成日地喜上眉梢，以至于皇后头风发作，万岁爷都顾不上，就只过去匆匆瞧了一眼就罢了，连口水都没留下来喝。</p> 姑母肯定生了大气了，这头风八成也是给气出来。</p> 不单单姑母生气，表哥可不也在生气吗？见天地黑着一张脸，大半夜地还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她好心去给表哥煮了一碗安神汤，却被表哥倒进了痰盂里，然后起身就气呼呼地朝外走，留着她一个人在寝房垂泪到天明。</p> 天亮了，她又得继续忍着熬着，她是堂堂太子妃，代表了太子跟东宫的脸面，是一点儿岔子都不能出的。</p> ……</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60章 晕倒 太子妃看着托盘上刚刚斟好的茶，默默运了几遍气，这才硬着头皮端着茶进了正堂。</p> 说实话，她现在特别害怕又抵触见到封予嶙，每一次跟封予嶙相处，甚至共处一室，她都觉得煎熬极了，有时候甚至觉得呼吸都困难，最可怕的是，她不知道这种煎熬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是不是直到她死……</p> 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是太子啊，是自己的夫君啊，不管是作为臣子还是妻子，她都没有反抗的道理。</p> 太子妃轻手轻脚地进了正堂，放下托盘，斟了一杯茶，双手递到太子的面前：“殿下，请用茶。”</p> 封予嶙没有去接那杯茶，连看都没看一眼，他缓缓抬起头，阴沉的一双眼直直地盯着跟前毕恭毕敬的太子妃看，只把太子妃盯得再一次喘不过气儿来，他这才缓缓开口：“尹广泉今天过来给你请脉了？”</p> 太子妃的手一抖，好在茶水没有溢出来，她将茶杯放在桌上，一边低着头，屏住呼吸，小声道：“回殿下的话，尹院首清早过来给妾身请脉的。”</p> “尹广泉怎么说？”封予嶙阴恻恻地问，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怒气还有讥嘲，“还是说你身子无虞，好端端的，一点儿事儿都没有？”</p> 这语气还有这话，都让太子妃感到了侮辱，她觉得难过，又无地自容，她把头垂得更低了，同时竭力忍着让自己别掉眼泪，一边轻轻地点点头：“殿下说的是。”</p> 太子妃的话音一落，太子的怒吼就蓦地爆发了出来：“既然身子好好儿的，什么事儿都没有，为什么你就是怀不上？！你嫁过来都几年了？孤对你还不够好吗？怎么旁人都能怀上，连那个病秧子都能！怎么偏生你这个身子无虞的就是怀不上？！”</p>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p> ……</p> 眼泪彻底忍不住了，太子妃眼前一片模糊，她想放声大哭，想跟太子一样怒吼，她还想大吼大叫，甚至是动手打人，她想把淤积在心底的委屈愤怒还有屈辱都爆发出来，可是事实上，她却什么都做不了，也不敢做，就只是浑身颤抖地站在原地，由着被封予嶙痛斥谩骂，最后，她还得卑微地跪下：“都是妾身无用，都是妾身的错，殿下息怒，别……别气坏了身子。”</p> “对！都是你的错！都是你无用！”太子妃的卑微请罪没有能缓解封予嶙的怒火，反倒让他怒火中烧，他咬着牙指着太子妃，狠狠道，“你知道不知道？老二如今都得意张狂成什么样了？尾巴都要翘上天了！眼看就要爬到孤头上来了！就是因为二皇子妃腹中的骨肉，就是因为他有了嫡长子，你知道父皇对他有多偏宠多看重？！今儿下了早朝，父皇还特地叫他一道去皇贵妃那贱人宫中去用早膳！当时孤也在场，就当着孤的面！你知道孤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吗？！啊？！”</p> 想着封远图对二皇子的宽纵，还有那脸色慈爱的笑容，封予嶙就恨得牙根儿痒痒，父皇从来没对他那么笑过！父皇就没有那么疼爱过他！</p> 二皇子到底哪里能比得过呢？能值得父皇如此疼爱偏宠？</p> 还不就是因为二皇子妃腹中的那块肉？！</p> 封予嶙越想越气，越想越恨，说话也就越来越没有顾忌了，他手指指着太子妃，血红的一双眼瞪着她，似是在瞪他的生死仇敌，似是这就要扑上去跟人拼命，他一边咬牙切齿狠狠道：“就是因为你无用！嫁过来这么多年，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要你到底有什么用？！”</p> “表哥，你怎么……”太子妃蓦地抬起头，一双泪眸看向封予嶙，满是痛苦怀疑，她面色煞白，嘴唇没有半分血色，颤颤地说不下去话来。</p> “孤怎么这么对你，你是不是想这么说？”太子妃说不下去，封予嶙却接着她的话头往下说，语气森冷，“你怎么有脸问孤？孤平时对你不好吗？孤是少你吃喝了，还是少去你房里了？你这么多年都没有怀不上，孤还不是三不五时地在你身上耗功夫？你看看除了你之外，孤可还在哪个女人身上浪费这么多精力？”</p> “就因为你是陈氏的嫡女，所以孤千方百计地想跟你生个一儿半女，也好能给陈氏一门还有母后一个交代，孤就差没把你供起来了！孤对你什么要求都没有，就求你给孤生个一儿半女，孤难道对你还不够好吗？！”</p> “可你又是怎么回报孤的？好好儿的人好好儿的肚子，偏生就是怀不上！你是不是天生就是来克孤的？便是随便从勾栏院寻个女人回来，都比你强！”</p>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封予嶙觉得口干舌燥，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将里头的茶一饮而尽，然后将空空如也的茶杯蓦地摔在了地上，然后一声冷哼，转身大步离去。</p> 太子妃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她脑中里头“嗡嗡”的，明明封予嶙已经走了，但是她耳畔封予嶙的痛斥谩骂还是不绝于耳，实在是太刺耳了，也太太痛苦了，她伸手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可是身子却蓦地一软，“咕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p> “太子妃！”一直守在门外的贴身侍婢见状，大吃一惊，忙不迭地小跑了进来，蹲下来查看太子妃的情况，左右叫不醒太子妃，侍婢慌了神，“太子妃，您醒醒啊！醒醒！太子妃，您别吓唬奴婢啊！”</p> 蓦地身后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还不去叫人？”</p> 侍婢一回头，就瞧着一个莫约六七岁的稚子站在门外，他长相俊美稚气未脱，一身华贵锦袍，头戴金冠，又贵气又俊美，不是别人，正是太子如今唯一的儿子，瑾儿，因着他母妃周侧妃前不久突发急症暴毙而亡，太子妃心怀善念，将他接到了自己身边抚养，连太子对他态度都比从前和善不少，所以如今瑾儿在东宫地位颇高。</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61章 你到底怕不怕 “是，奴婢遵命，奴婢这就去请郎中过来，”奴婢忙不迭点头道，可是却又有些为难，“要不然奴婢先喊人把太子妃扶到寝房去吧？”</p> 瑾儿冷声道：“郎中不是说过，摔倒的人不能轻易挪动的吗？你这是想害死母妃不成？”</p>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吓得忙不迭点头如捣蒜，不知怎么的，她异常畏惧面前的这个瑾儿小公子，明明小公子从前不是这样的。</p> 周侧妃还在的时候，小公子就跟旁的小孩儿一样，是个爱闹爱笑、白白胖胖的小孩儿，怪可爱的，即便太子妃不喜周侧妃，可是每每瞧见瑾儿小公子还是会停下来逗一逗小公子，她在一旁瞧着，心里难免会遗憾，这要是太子妃的孩子，那可就太好了。</p> 可是自从周侧妃暴毙，瑾儿小公子大病一场之后，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再爱笑爱闹了，人变得安静沉稳多了，跟个小大人似的。</p> 嗯，有时候可比大人还吓人，尤其是那双黑黢黢的眼睛盯着你看的时候，特别让人心惊肉跳。</p> “还不快去请郎中？”瑾儿不耐烦地催促着，“我在这里守着母妃就成，快去！”</p> 侍婢闻言忙不迭爬了起来：“是是是！奴婢这就去请郎中！”</p> 待到那侍婢离开之后，瑾儿费劲地迈过那道对他而言明显太高的门槛儿，进到了房中来，他蹲在太子妃面前，冷眼打量着太子妃灰白的脸，从额头到眉眼，再到鼻子嘴巴，一寸一寸地看。</p> 真像啊，他在心中感慨。</p> 娘亲死得时候，也是这幅模样，面色灰白，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除了……当时娘亲的眼睛瞪得老大，七窍都出血不止，那模样看上去就骇人。</p> 据说，那叫死不瞑目。</p> 瑾儿一边懒洋洋地打量着太子妃的脸，一边慢吞吞地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来，他打开瓷瓶，对准了太子妃的嘴巴，塞了进去。</p> “太子妃，娘说当年她刚刚生下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儿呢，你的侍婢就是这么掰着她的嘴，往里头灌药的，害得她从此毁了身子，再不可能怀上太子的种儿，”瑾儿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一边朝太子妃的嘴里灌着，“像娘亲那样的卑贱出身都能生下太子的种儿，你这个堂堂陈氏嫡女却偏偏就是怀不上，你肯定气坏了吧？所以当时才会给娘亲灌药，呵呵。”</p> “挺好，就这样吧，你就这么过一辈子吧，眼睁睁地看着别的女人的肚子一个个大起来，你却除了嫉妒除了疯狂地给那些女人灌药之外，你什么都做不了。”</p> “哦，也不是，你还可以杀母夺子啊，”瑾儿轻飘飘地说，一边将空下来的瓷瓶收好，一边抬手顺了顺太子妃凌乱的额发，他挑着眉缓声问道，“太子妃，我一直挺好奇，养我在身边，你到底怕不怕？”</p> 太子妃回答不了，除了手指轻轻地颤了颤。</p> ……</p> 穆府。</p> 穆葭回到穆府已经是下午的事儿了，甫一到家，就赶紧把廖青松给唤到了跟前。</p> “罗郎中是怎么说的？他那儿可有雪莲吗？”穆葭忙不迭询问。</p> 昨儿跟柳南芸聊了苏良锦的病情，苏良锦非但没有病情加重，反倒还有好转的迹象，而且就柳南芸的医术，肯定不会误诊，穆葭得知之后，简直是大喜过望，现在对她来说，头等大事，就是一定要寻摸到雪莲，让苏良锦尽可能地好起来。</p> 廖青松忙不迭地点头道：“罗郎中一听说是大小姐发话，就说了药材他肯定能给寻到，最多三天，到时候，他会亲自把药材给送到西槐别院去，罗郎中还让属下转告大小姐，说是让大小姐一定放心，这事儿他肯定给办好。”</p> “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穆葭放心了，对着廖青松摆摆手，一边美滋滋地喝着茶一边想着这可真好，说不定苏良锦能长命百岁，能看着她嫁人生子，说不准还能看着她跟封予山的孩子长大呢。</p> 廖青松踟蹰着，到底还是把心底的疑问给咽了回去，然后躬身退下了。</p> 出了房门，迎面就碰见了碧乔，廖青松指着碧乔手里的食盒，笑着过去打招呼道：“碧乔姑娘，你这是来给小姐送点心呢？”</p> 碧乔点点头：“是啊，小姐平时看书的时候，喜欢吃顺手捏一两块糕点吃。”</p> 这食盒里头装的的确是糕点，还是从泉山别院那边拿过来的，因着穆葭爱吃糕点，如今穆葭每次过去，封予山都是事先让人备下穆葭爱吃的几种口味的糕点，让她们走的时候给带上，就是平时，封予山还时不常地亲自过来给穆葭送吃的呢，只不过近来穆府办丧事儿，人多眼杂的，封予山才暂时停止了爬墙头的夜间活动。</p> 廖青松打量着那食盒，随口问道：“这瞧着不像是咱们府上的食盒啊，这是从外面买回来的糕点？”</p> 碧乔一怔，随即笑着道：“被你说中了，进城的时候，正好路过一家糕点铺子，闻着味儿不错，小姐就让我下去买了点回来尝尝。”</p> “是这样啊，那我不耽搁了，你快给小姐送过去了，可别凉了。”廖青松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冲着碧乔摆摆手，然后转身就走了。</p> 碧乔踟蹰着，有点儿想叫住廖青松分几块菱角糕给他，记得在蜀地的时候，每次做菱角糕，一向不爱吃甜的廖青松就会破例多吃几块，正好今儿周树给准备了一份菱角糕，而且王府做的糕点，肯定是旁的地方不能比的……</p> 还是算了吧，别让廖青松瞧出来什么端倪了，大小姐现在可还没打算跟大公子透底呢。</p> 碧乔摇了摇头，然后转身提着食盒进了房去。</p> ……</p> 穆长风觉得廖青松今天有点儿不大对劲儿，白天的时候，他一直忙得脚不沾泥，也没空搭理廖青松，但是晚上闲下来了，他就发现廖青松不对劲儿了，廖青松是跟他一块儿长起来的，两人名为主仆实为兄弟，廖青松了解穆长风，穆长风自然也了解廖青松。</p> “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62章 疑心 “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p> 在廖青松又在房中转磨磨似的转一圈的时候，穆长风总算是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书本，也放弃了等着廖青松主动开口的想法。</p> “没、没事儿，”廖青松一怔，随即摆了摆手，“属下真的没事儿，公子，属下是不是搅扰你看书了？那属下就先告辞……”</p> “你给我站住了，”穆长风缓声道，叫住了廖青松，撩起眼皮看他，缓声问，“是关于葭儿的事儿？”</p> 廖青松顿时瞪大了眼睛：“公子，您……您怎么知道的？”</p> 穆长风白了廖青松一眼，心道一声这不废话吗，这人昨儿还是好好儿的，派他跟着穆葭去了一趟西槐别院之后，然后再回来，人就成了这么一副心事重重、满肚子话不知该说不该说的德行，自然是跟穆葭有关系啊。</p> “你自己说，”穆长风抿了口茶，然后将茶杯放下，又淡淡补了一句，“你要是不好开口，那我就亲自去找葭儿当面问了，也省得你为难成这个德行。”</p> “公子别啊！您千万别去找大小姐！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廖青松忙不迭地拦住了压根儿连屁股都没抬的穆长风，一边却又愁眉苦脸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所以，我才不知道该不该跟公子说。”</p> 穆长风沉声道：“你只管说，对不对的，我心里有数。”</p> “成，那属下就说了。”</p> 廖青松拉来个凳子，在穆长风面前坐下，先跟穆长风说了苏良锦的药方缺了一味儿雪莲的事儿，然后就是穆葭让他去怀仁堂问罗植要雪莲的事儿。</p> “公子，属下虽然孤陋寡闻，但是却也知道雪莲那是顶稀罕的药材，即便是从前在蜀地，距离出产雪莲的吐蕃相去不远，可是吐蕃卖到蜀地的雪莲那也是天价了，别说是寻常人家了，就是大富大贵之家也轻易不敢以雪莲入药的，更别说是京师这地界儿了，能用得起雪莲的人家只怕十根手指都能数过来了。”</p> 说完雪莲的昂贵程度，廖青松又继续道：“咱们穆府也不是吃不起雪莲，就算咱们吃不起，不是还有苏府敬府吗？总不会短着老夫人的药的，但是雪莲可不紧紧是价格高昂，它还罕见呢，属下白天接着去了七八家的药铺去询问雪莲，但是家家都摇头，说是哪里有那么稀罕的药材？还有个店家讽刺属下，让属下去宫里找太医院去借，说是太医院里肯定有！”</p> “但是怀仁堂的那位罗先生，一听说了是咱们老夫人等着入药，而且还是大小姐让过来问的，当即就应下了，而且还拍着胸脯说，三天之内肯定把雪莲送上门，而且听着意思，还是雪莲管够，由着咱们老夫人吃！”</p> 至于廖青松到底是个什么猜测，他也没明说，但是穆长风却哪里听不出来？听廖青松说到这里，穆长风的面色一点点凝重了下来。</p> 他能确定，穆府长房跟怀仁堂的那个叫罗植的郎中并无往来，也是穆增病重的时候，罗植过府来瞧病，穆长风才见过他两回，连点头交都算不上，但是穆葭这才入京多久，怎么就能跟罗植深交至此？</p> 就他对穆葭入京之后生活的了解，基本不是在穆府就是西槐别院，更是因为染了春痘的缘故，几乎没有外出过，所以穆葭是怎么跟罗植相熟的？而且这交情明显不浅。</p> 不对，一个区区郎中，怎么可能会这么大手笔？雪莲那样稀罕又天价的药材，他想都不想都能应下，而且还是要多少有多少，这明显已经超过一个郎中的承受和能力范围了，就算这个郎中经常出入京师贵门，得了不少赏赐，但是也绝对没有这个底气。</p> 所以，这个罗植还有别的身份？郎中的身份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他的真实身份，实则令人震惊？</p> 又或者是……罗植背后还另有大人物，而跟穆葭交好的，不是罗植而是那个不知名的大人物，罗植不过是那个大人物的一个手下？</p> 可不管是哪种原因，都足够让穆长风震惊和费解的了，再加上之前他就已经觉察到穆葭的种种不同与改变，一时间，他更是震惊无语。</p> 他的娇滴滴、不谙世事的幺妹儿，在他不在身边的这将近一年的时间中，实在发生了太多太多的改变，不管是性格还是手段，他从前只是觉得因为是受了穆府二房的刁难和设计，穆葭为了生存下去，这才不得已变得成熟，起了这些改变，可……</p> 可真的是这样吗？</p> 一时间，穆长风只觉得迷茫不已，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自己的幺妹儿了。</p> 见穆长风长久不语，廖青松觉得不安起来，他又抓耳挠腮地打圆场道：“公子，八成是属下想多了，大小姐之前就说过，她跟怀仁堂的罗郎中认识，还是康家舅舅帮着引荐给大小姐瞧病的，所以大小姐跟罗郎中肯定有交情，所以罗郎中才会愿意答应帮大小姐这个忙的，肯、肯定是属下想多了……”</p> 廖青松叽里呱啦说了一堆，直说的口干舌燥的，可是穆长风却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半晌，他蓦地开口询问：“小姐可已经歇下了吗？”</p> “啊？”廖青松一怔，想了想，道，“应该还没有吧，一般这个时候小姐喜欢看书，再晚些才会歇下，公子，您要去小姐那边吗？”</p> 看书……</p> 在蜀地的时候，穆葭可从来不爱看书，每次让她看书都跟逼她喝药似的，比起看书，她对衣衫首饰明显更感兴趣。</p> 是从什么时候起，穆葭喜欢看书了？</p> 而且，如今穆葭似乎对收拾打扮自己没有什么兴趣，之前最喜欢的那些子珠翠宝石，如今也不见她再佩戴了。</p> 穆长风愣了愣，然后起身，朝外走。</p> “公子，您真的要去小姐哪里？”廖青松忙不迭跟了上去，“要属下过去通传一声吗？”</p> “不必了。”穆长风沉声道。</p> ……</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63章 我就是知道 可是穆长风到底还是没有去见穆葭，他犹犹豫豫地行至穆葭的小院门前，几次经过门口，却最终没有进去，他一个人站在月朗星稀之下，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那一晚，也是这个时候，也是这样的大月亮地儿。</p> 那天，是穆府小姑奶奶穆婕的归宁宴，当时穆府二房还有佟府联手，欲意以佟江琴之清白设计穆长风，逼着穆长风迎娶佟江琴，可是结局却令人大吃一惊，穆长风全身而退，穆长林却被迫迎娶佟江琴，不仅如此，还有佟江天也被摁着头娶了穆蓉。</p> 那天，穆长风头一次地察觉了穆葭如此之大的改变，当时，他不安又震惊，但是更多的却是心疼。</p> 那天晚上，他们兄妹俩是怎么说的呢？</p> “哥，有些事等你春闱之后，我们再谈，好不好？”</p> “幺妹儿，用不着等到春闱之后，哥哥现在就想跟你说，你做得对，做得好。”</p> “哥……你真这么认为？”</p> “从小到大，都是哥哥护着你，如今幺妹儿长大了，也想着护着哥哥了，哥哥心里……感激，也高兴。”</p> “哥！我……我好怕！”</p> “幺妹儿，不怕，不管时移世易、物是人非，哥哥永远都是你的哥哥，哥哥对你……永远都不会变。”</p> ……</p> 他明明答应过穆葭，不管时移世易、物是人非，他都永远是她的哥哥，永远不会改变，他当时心里也发誓，再不疑心穆葭，永远保护好自己的幺妹儿。</p> 这才多久，他怎么就忘了？</p> 他怎么就又疑心起来了？即便这疑心是因担心而起，可到底还是不对的。</p> 他应该相信他的幺妹儿，相信她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不会走歪路，也要相信和包容她身上的改变，因为他知道，他的幺妹儿只会越变越好。</p> 还有，他的幺妹儿长大了，开始有自己的想法跟秘密了，他这个做兄长的，不能粗暴地干涉，他的幺妹儿有分寸，想让他知道的，自然不会瞒着他。</p> 所以，还是算了，明明幺妹儿都没有跟他主动提起的意思，他又何必来为难幺妹儿呢？</p> 想到此处，穆长风转身就走，廖青松忙不迭地又跟了上去，饶是满心疑惑，却也没敢上去打听。</p> ……</p> 寝房。</p> 果然如碧乔所言，穆葭在一边看书一边吃着糕点，如今每天这个时候，是穆葭最享受最舒坦的时候，一边看着从封予山那儿带回来的书，一边吃着封予山的糕点，心情想不好都难。</p> 穆葭手上的这本是今天从泉山别院封予山的书架上带回来的，不是什么律令典籍，而是一个画本，里头讲得是各种花鬼狐妖的故事，挺猎奇也挺有意思。</p> 其实也是封予山故意放进书架里头去的，穆葭平时太严肃，看的书也都是让人头晕的典籍，可毕竟还是个十来岁的姑娘，哪里就真的喜欢看那起子书了？自上次在穆葭房中看到那本《牡丹亭》之后，封予山便就记在了心上，从那之后，便就会收集这一类的书，留着给穆葭看。</p> 当然，穆葭是不知道他这一番苦心的，要是知道了，毕竟要感慨他们两个还真是没一点儿心有灵犀，那本《牡丹亭》才不是她的心头好，那是人家佟挽秋的心头好儿。</p> 不过好在，封予山收集来的这本书挺不错，不是什么狐妖花神鬼迷了心窍似的、要死要活非要跟个穷酸书生过日子的俗套故事，穆葭看的津津有味。</p> 碧乔推门进来，轻手轻脚地走到穆葭面前，小声道：“小姐，公子已经回去了。”</p> “嗯，知道了，”穆葭撩起眼皮，朝窗外看了一眼，然后合上了书，道，“行了，时候不早了，咱们也洗漱歇下吧。”</p>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碧乔忙不迭地应声，没一会儿就给穆葭端来了热水。</p> 洗漱之后，穆葭上了床，碧乔给穆葭盖好了被子，然后也给自己铺好铺，今晚轮到她值夜，穆葭心疼她跟碧瑶，不让她们在地上打地铺过夜，她在寝房里面放了一个贵妃榻，就靠墙摆着，方便她们休息。</p> 躺下之后，碧乔却并无睡意，瞪了好一会儿眼，到底还是没忍住，然后小声开口道：“小姐？您睡着了吗？”</p> “嗯？”穆葭应了一声，“还有事儿吗？”</p> 碧乔转了个身，冲着床，小声问穆葭道：“小姐，您为什么偏让廖大哥去怀仁堂找罗植？怎么没让赵一或者碧瑶去呀？您就不怕廖大哥起疑心吗？下午回来的时候，奴婢就觉得廖大哥不大对劲儿，就想着廖大哥可能是看出来什么了，刚才大公子又过来咱们前站了好一会儿，说不定就是听了廖大哥的禀报，要过来找小姐您当面问清楚呢！”</p> 穆葭打了个哈欠：“兄长不是没进来吗？”</p> “那说不准公子是怕扰了小姐歇息，想留着明天问呢！”</p> 穆葭勾了勾唇，含笑道：“你放心，不会的，既是今晚没进来问，兄长明天就不会再问，以后也不会问的，不信你走着瞧。”</p> 碧乔纳闷儿：“为什么？”</p> “没有什么为什么，他是我哥，我就是知道，”穆葭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问，“还有旁的事儿吗？”</p> 碧乔忙不迭地问：“那要是大公子刚才进来了呢？当面询问小姐您跟怀仁堂罗郎中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呢？人家凭什么帮您这么大的忙呢？”</p> “那就一五一十告诉兄长啊，”穆葭又打了个哈欠，含糊着道，“我又没打算瞒着兄长一辈子。”</p> 是啊，她肯定不会一直瞒着穆长风瞒着爹娘的啊，她本来就计划着怎么循序渐进让兄长、父母认识、接受封予山的，只不过如今计划提前了。</p> 没办法，谁让万岁爷忽然要对敬府发难呢，穆府长房、苏府、敬府联合起来是必然，投到封予山麾下也是唯一的选择，所以她跟封予山的关系，只能提前暴露了。</p> “啊？您真的不打算瞒着大公子啊？”碧乔愣住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64章 二姨娘醒了 “啊？您真的不打算瞒着大公子啊？”碧乔愣住了。</p> “当然不能一直瞒着了，要不然往后我还怎么嫁人？再说了封予山又不是见不得人，我一味儿藏着他做什么……”穆葭的声音更含糊了，翻了个身，再不搭理碧乔，昏昏睡去了。</p> 黑暗中，碧乔眨了眨眼，心想也是啊，大小姐还得嫁给王爷呢，当然不能一直瞒着大公子了，要不然大小姐还怎么嫁人？</p> 就是不知道大公子得知了自己的妹夫竟然是堂堂大皇子，会是个什么表情？什么反应？</p> 哎！可惜了，大公子刚才没有推门进来。</p> 碧乔接连叹了口气儿，翻个身，也打着哈欠睡了。</p> ……</p> 翌日。</p> 穆葭一夜好睡，甫一早起，便就听到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好消息？</p> “小姐！小姐！”碧乔正伺候穆葭梳头的时候，就瞧着碧瑶气喘喘地跑进来，带着一脸震惊，“小姐，您听说了吗？芳玫苑的二姨娘昨儿半夜忽然醒了！”</p> “什么？二姨娘醒了？你没听错吧？”一向稳重的碧乔都被惊住了，手上的梳子都惊的掉在了地上，可见碧乔有多震惊。</p> 碧瑶替她捡起了梳子，一边吹了吹上面灰尘，一边递了过去，又摇头道：“我可没说错，千真万确着呢！裴郎中后半夜的时候被叫醒了给请过去的，到现在人还在芳玫苑没出来呢！好些下人都挤在芳玫苑门口看呢！”</p> “这怎么可能呢？”碧乔兀自不能接受，“二姨娘撞坏了脑袋，人又昏了那么久，按说是必死无疑的，不过是拖日子罢了，怎么还能又醒过来呢？”</p> “脑袋是撞坏了，也的确是昏了挺久的，但是必死无疑却不见得，”穆葭缓声道，“不是一直有人照看她吗？还一日三餐好生生地喂着的，说到底，身子又没坏，又将养了那么久，也不是没有恢复的可能，这不，人就醒过来了吗？”</p> 派人照顾邓玫、守着芳玫苑，是穆葭的意思，在穆增死后，穆葭就派人过去了，挑的都是从前在佟绣春手底下吃过苦受过罪的下人。</p> 既是知道了佟绣春是在装疯，那自然就得防范着，没得哪天闹出来什么二夫人发疯砍死二姨娘的事儿来，还真是拿她没办法。</p> “话虽这么说，可还是挺吓人一跳的，”碧瑶撇撇嘴，“听说昨儿晚上，二姨娘忽然睁开眼，眼瞪得老大，嘴巴也跟着长得老大，大口大口喘着气儿，模样要多吓人有多吓人，都把守夜的奴婢给吓哭了，啧啧啧。”</p> 碧乔赶紧打断她：“你快别说了，光听着就挺瘆得慌。”</p> “行行行，我闭嘴还不行？你给小姐梳妆，我去厨房盯着，”碧瑶摆摆手道，正要朝外走，忽然又停住了脚，转身问穆葭道，“小姐，二姨娘醒了，您跟大公子可要过去瞧瞧吗？”</p> 不待穆葭开口，碧乔就不耐烦地冲她摆摆手：“二房的事儿，管咱们大房什么事儿？要看也是二夫人二小姐他们过去看。”</p> “你说得对，是不管咱们大房的事儿，再说了也就是个姨娘，哪儿用得着咱们大公子跟小姐屈尊降贵去看她？”碧瑶点点头，然后转身走了。</p> 碧乔一边给穆葭梳着头，一边好奇道：“小姐，你说二姨娘的脑袋有没有被撞出来什么问题？会不会也变成个失心疯？”</p> “她要真是失心疯，那往后二房可就热闹了。”穆葭嗤笑道。</p> “可不是，一个真疯子一个假疯子，二房能不热闹吗？”碧乔撇了撇嘴，“不过，就算是二姨娘没疯，这一醒来之后，也能给气疯。”</p> 可不是吗？</p> 邓玫这一醒来，可谓是天都变了，穆磊被判了流刑，前几天就离京了，这辈子是生是死邓玫都不可能再见着人了，也不可能再给邓玫撑腰了，同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还是穆蓉，就一个穆长林还看在邓玫的眼前，说起来穆长林这个二房独苗儿，可是邓玫一直以来的指望啊，可偏生穆长林的身子还被毁了，这辈子是没有儿女指望了。</p> 邓玫要是真给气疯，倒也是情有可原，不过……</p> 从阎王殿前走了一圈回来，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想来邓玫也不再是从前那个一味儿指望男人儿女的娇弱妇人了吧？</p> 至少，她不会忘了是谁要去母夺子，自己是怎么被逼的当众触柱的，又是谁逼得她险些丢了这条命的。</p> 所以，邓玫能醒过来是好事儿，若是没有疯，那就更好了。</p> 都道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且由着她们冤冤相报、相互折磨好了，反正关起门来都是他们二房的事儿，关他们大房什么事儿？没得佟绣春穆芙那对母女日子过得太舒心又憋着坏水想着找事儿。</p> “虽然用不着我跟兄长过去一趟，可到底人能醒还是喜事一桩，”穆葭缓声道，吩咐碧乔，“等会子，你去库房里取些子补品给芳玫苑送过去，也算是咱们大房的一点儿心意。”</p> 碧乔点头应下：“是，奴婢遵命。”</p> ……</p> 东院儿。</p> “咣当！”</p> 一个铜镜被人抱起，重重地被人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这动静，只把二小姐穆芙吓得目瞪口呆，干张着嘴，半天都缓不过来。</p> “不可能！不可能！邓玫那个贱人怎么能醒？她怎么能醒？！老天爷是瞎了眼吗？她那样该死的贱人，凭什么还能醒？！呸！肯定是老天爷瞎眼了！”佟绣春咆哮着，在房中暴躁地走来走去，不时随手抓上一样东西摔打，没多大时间，房中已经是满地狼藉，佟绣春却兀自停不下来来，在满地狼藉中，继续暴躁地来来回回咒骂个不停。</p> 穆芙被吓坏了，随着佟绣春的骂不绝口，还有手上的动作，以及地上越来越多的碎片，她不停地朝后躲，直到躲到了墙角，退无可退，可是佟绣春还是停不下来，她怕被佟绣春误伤，只能抬手用袖子挡着脸，然后时不时朝外面瞅一眼，满眼都是惊恐。</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65章 二小姐恐慌 娘亲明明没有疯，可是穆芙却觉得娘亲已经疯了。</p> 真的，她看着这样的佟绣春，满脑子里想的，都是疯子，这人是疯子！</p> 是啊，如果佟绣春没疯，怎么可能会这样？从前佟绣春可是最重颜面的，不管跟穆磊再有嫌隙龃龉，但是却从不会影响她作为穆府二夫人的端庄和尊贵。</p> 从前别说是蓬头垢面了，佟绣春不会允许自己的妆容有任何一丝的瑕疵，有时候为了出门赴宴，她甚至会提前两三个时辰梳妆打扮，为的就是凸显她作为穆府二夫人的仪态和尊严。</p> 但是眼前的……这样的佟绣春，跟仪态跟尊贵，可能扯上半分关系？</p> 她甚至都不像是一个正常人！</p> 对，她不像个正常人，哪个正常人会搬起十多斤的铜镜摔在地上？哪个正常人会当着孩子的面摔摔打打、甚至都不关心会不会伤着孩子？</p> 穆芙很害怕，她想阻止佟绣春，但是却一个字儿都不敢说出口，她怕盛怒之下的佟绣春，会打自己……</p> 她一直都知道，佟绣春是最疼她的，不管自己做什么，娘都会支持她护着她，即便她做错了，也总有娘给兜着，但是现在，她开始动摇了，娘跟变了个人似的，她不敢肯定娘是不是还疼她，她只知道，她很害怕这样的娘。</p> “你这是干什么？捂着脸做什么？真拿你娘当疯子了吗？！”蓦地又是一声怒喝传来，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咒骂邓玫或是老天爷，而是对着穆芙。</p> “啊？！不是的！我没有！”穆芙被吓得忙不迭放下了手，可是甫一瞧见佟绣春扭曲的脸，她又下意识地抱住了头，“不！不不！娘，娘你别打我！别打我！”</p> 到后来穆芙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她是真的被吓坏了，浑身颤抖个不停，最后到底是撑不住了，然后靠着墙缓缓地蹲在了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娘，你……您别这样好不好？芙儿真的……真的好怕啊。”</p> 这哭声落在佟绣春的耳中简直跟炸雷似的，直劈得她浑身一个激灵，原本暴怒混沌的脑子顿时清明了起来，她忙不迭丢地开了手里的那个香炉，然后蹲在了穆芙的面前，一把抱住了穆芙，又是愧疚又是心疼地道：“芙儿，娘错了，娘吓着你了，娘以后再不这样了，你……你别怕娘啊……”</p> 感觉到怀里穆芙的抗拒，佟绣春把穆芙抱得更紧，无措地道：“芙儿，娘往后真的不这样了，你……你别怕娘啊，娘可就只有你了……”</p> 穆芙兀自颤抖着，她被佟绣春这么紧紧抱着，只觉得连呼吸都困难，不知怎么，她忽然生出了一种恐惧，发自内心的恐惧，她有种要被佟绣春一直困死的恐惧。</p> “咚咚咚！”</p>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穆芙简直是如闻大赦，然后忙不迭推开了佟绣春，她竭力压住心底的恐惧，然后扶了佟绣春起来，一边开口道：“是朵儿吗？”</p> “是，二小姐，是奴婢。”朵儿在门外道。</p> 朵儿跟坠儿都是佟绣春的贴身侍婢，当时穆芙被迫去老宅的时候，佟绣春把朵儿拨给了穆芙做侍婢，让她跟着伺候穆芙，要跟着穆芙去老宅吃苦受罪，朵儿心里原本有一万个不乐意的，不过好在佟绣春有一直暗中打点着。</p> 穆芙在老宅过得很自在，没有吃点儿哭，连带着朵儿都过得挺舒坦，当然要不是最后几天，老宅那边的穆氏族人知道了田产已经被还给苏良锦，因而对穆府心生愤恨，对穆芙自然再没了好脸子，吓得穆芙跟朵儿都不敢出门，也亏得那时候穆府派人将她们主仆两个接了回去。</p> 总的说来，朵儿并不再埋怨佟绣春当初把自己拨给穆芙的安排，尤其是在听说坠儿被打死、丢进乱葬岗之后。</p> 朵儿推门进来，结果人顿时就愣了，这满地的狼藉，还是佟绣春的狼狈，穆芙脸上明显的泪痕，都让她感到震惊，不过她也有做下人的本分，只当什么都没看见，先是急忙忙把门关上，然后跟佟绣春、穆芙禀报道：“启禀夫人、二小姐，裴郎中刚刚已经从芳玫苑出来了。”</p> 佟绣春忙不迭询问：“怎么了？邓玫那个贱人有没有死？”</p> 朵儿摇摇头，道：“回夫人的话，二姨娘应该是……没事儿，奴婢亲耳听到裴郎中交代芳玫苑的下人给二姨娘煎药来着，哦，刚刚大小姐的侍婢还去了芳玫苑一趟，给送了好些补品过去……”</p> 瞧着佟绣春越来越难看的脸，朵儿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闭上了嘴，再不敢吱声了。</p> 这一趟回来，不单单是穆芙觉得佟绣春跟从前不一样了，朵儿也觉得佟绣春性情大变了，朵儿如今很怕佟绣春，虽然朵儿从前就害怕佟绣春，但是从前更多的是畏惧，是作为下人对主子的畏惧，但是现在，却是那种毛骨悚然的害怕，就跟在路上遇到呲牙的野狗似的，你不知道它会不会过来给你一口。</p> 二夫人别是真受了太大刺激，疯了吧，听说之前还拿着菜刀满院子追着二爷跑呢，朵儿心里暗想想。</p> 从朵儿嘴里听说邓玫没事儿，还好好儿的，佟绣春的呼吸顿时就急促了起来，她又想咆哮又想摔东西了，可是瞧着穆芙脸上明显的害怕，她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许是装疯装太久了，又或者是实在受的刺激太大，憋屈坏了，她现在时常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p> 她深深吸了两口气儿，然后狠狠道：“既然她那条贱命，连阎王爷都懒得收，那正好，且留在世上活受罪吧！”</p> 穆芙心里害怕，怯生生地问佟绣春：“娘，您这话是……是什么意思？你要对二姨娘下手吗？可、可是如今二房都已经成这样了，还、还能再出事儿吗？而且爹不在了，二哥也成了废人了，二姨娘就算活着，也、也不碍咱们事儿了，您要不还是别……”</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66章 二小姐恐慌2 “你懂什么？我饶她一命，她就会对咱们心存感激吗？她只怕醒来第一个念头就是要亲手宰了咱们娘俩儿呢！”佟绣春恨恨道，“不信你就等着看！等着看那个贱人是怎么来跟咱们拼命的！”</p> 穆芙闻言，顿时只觉得遍体生寒，邓玫是怎么晕死的，是怎么昏了这么久的，事发的时候，她虽然人在老宅，但是穆府的事儿，她就没有不知道的，所以佟绣春说的这话，她是真的信的，邓玫的确是恨死了她们娘儿俩的。</p> 穆芙咽了咽唾沫，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佟绣春道：“娘，当初真的是您和祖母设计陷害的二姨娘？想着要一箭双雕，既是为了落了她腹中的双生胎，也是为了杀母夺子，顺理成章将二哥哥收到名下？”</p> “放屁！明明就是她自己使的苦肉计，是她早就巴望着要拽下为娘，自己好爬上穆府二夫人的宝座呢！她仗着手里有穆长林这个二房独苗、腹中又怀了双生子，这可就等不及了！便就使计要陷害咱们，只是后来她自己玩儿脱手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都是她自找的！双生胎也是她自己作没的！反倒把屎盆子都扣到咱们头上来了！她这回醒了肯定憋着找咱们算账呢！正好还能扒上穆葭那个贱人的大腿呢！”佟绣春怒吼道，再一次失了控制，她瞪着穆芙道，“现在你知道了吧？根本就不是为娘要找她麻烦！从来都是她自己找上门儿的！咱们不反抗不回击，那就擎等着被那贱女人给扒皮抽筋吧！你还当现在穆府还是咱们二房的天下呢？！”</p> 穆芙倒吸一口凉气，也不知是被佟绣春给吓的，还是被她说的话给吓的，顿时也不敢再说什么，忙不迭地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娘说的都对，芙儿都听娘的，都……都听娘的！”</p> 佟绣春这才满意了似的，可是想着刚刚朵儿说的话，她又忍不住愤愤道：“穆葭那个小贱人真真是令人厌恶透顶，老太爷一咽气儿，她早巴巴地就让人去守着芳玫苑了，以至于我想下手都找不到机会，还让裴焕三不五时地过去瞧一瞧邓玫那个活死人，她这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留着邓玫那贱人的命来找老娘不痛快呢！着实可恶！”</p> “才听说了邓玫那个贱人醒来，她这就着急忙慌地派人过去，还给送那许多补品过去，她这揣着什么心思还不是明白着的吗？她心里就是巴不得让邓玫那个贱人早点儿好起来，好跟咱们做对呢！到时候借着邓玫的手可不就把咱们收拾了吗？都不用劳烦他们长房出手，只管作壁上观就是了！穆葭那个小贱人明明不过是十来岁的丫头片子，可是未免也忒诡计多端了！而且还是天生来跟咱们做对的！真真是令人厌恶！老娘真恨不得亲手扒了她的皮！”</p> 穆芙心里对穆葭是又恨又惧，从前她跟佟绣春一样，没把穆葭放在眼里，只当她是个好拿捏的病秧子，结果哪里想到，竟然冷不丁地栽在了那病秧子的手里，不但被嫁祸了个被狐妖附体的恶名，还被撵去了老宅思过。</p> 穆芙真能静心思过？她可没有那心思，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之处，在老宅的时候，她净每天诅咒穆葭来了！</p> 虽是如此，但是穆芙却也不能不承认自己对穆葭的畏惧，不单单是因为她自己被穆葭阴了那一手，更有后来，穆葭对穆府二房的一系列手段，她人虽在老宅，可是穆府的事儿却没有她不知道的。</p> 穆长林怎么就被当众发现上了佟江琴的床？佟江天又是怎么被认定玷污了穆蓉的清白？甚至还有后面佟绣春被逼得只能装疯！这桩桩件件眼瞧着跟穆葭没有关系，但是实际上呢？要不是穆葭的手笔，那就出鬼了！</p> 所以穆芙能不怕吗？</p> 连佟绣春连佟淑清都败在了穆葭的手下，穆芙如今只要一想到穆葭就胆战心惊的。</p> 这时候，听了佟绣春这么一说，穆芙又开始担心起来了，当下忙不迭地询问佟绣春道：“娘，那咱们要怎么办？就眼睁睁地瞅着邓玫那贱人搭上穆葭那个小贱人？由着她们这两个贱人合力作践欺负咱们吗？娘，这可不行啊！咱们得……得防范着她们啊！”</p> “哼，怎么防范？如今穆府可不都是大房的吗？可还有咱们说话的地儿？”佟绣春冷哼道，“再说了，穆葭早就恨毒了咱们，邓玫那个贱人更是咱们的生死仇敌，如今这两个贱人都盼着咱们不得好死呢！她们联手这是必然的，咱们又如何防范？”</p> 穆芙闻言，顿时大惊：“娘！咱们不能……不能坐以待毙啊！要是真跟娘说的一样的话，那、那咱们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只怕连命都保不住啊！娘！您快想想，想想有什么好法子啊！芙儿这才从老宅那帮子低贱泼妇手里逃出来，还不想丢命呢！”</p> 瞧着穆芙是真害怕了，说话都带颤音儿了，佟绣春心疼得要命，忙不迭过去把穆芙搂进怀里，柔声哄着：“芙儿，你放心，有娘在，娘会护着你的，绝对不会让你伤了一根汗毛的。”</p> “娘，那您跟芙儿说说，您到底想出了什么好点子？芙儿知道了，也好能配合娘啊。”穆芙不动声色地推开了佟绣春，眼巴巴地看着佟绣春，还是那一副惊魂未定、可怜楚楚的模样。</p> “行，你听娘说，”佟绣春笑着拍了拍穆芙的手肘，然后沉声道，“虽然穆葭跟邓玫这两个贱人同咱们势如水火，可如今毕竟穆府还在办丧事儿呢，她们就算再怎么恨咱们，也不会对咱们下手，还得顾忌着影响呢，所以这程子，咱们肯定安全。”</p> 穆芙着急着问：“那之后呢？祖父下葬之后呢？到时候她们没了顾忌，难道还会一味儿忍着不对咱们下手吗？”</p> “你急什么？娘这话不是还没说完吗？”佟绣春拍了拍穆芙的手，一边高深目测地道。</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67章 穆芙心累 “你急什么？娘这话不是还没说完吗？”佟绣春拍了拍穆芙的手，一边高深目测地道。</p> “待你祖父下葬了，丧事儿虽然过去了，穆府不再被人瞩目，她们这两个贱人虽然肯定会蠢蠢欲动起来，可是那时候，你大伯穆昇不是来了吗？有你大伯在，还怕穆葭那个小贱人会胡来吗？这一次你大伯入京可不单单是来为你祖父奔丧的，还得顾着仕途呢，怎么能容忍自家府上闹出亲人自相残杀之事？那岂不是要连累了他的名声？所有有你大伯在，穆葭跟邓玫便就有了顾忌，咱们就更加能够高枕无忧。”</p> “话虽如此，可咱们还得防范着，没得穆葭那个贱人不方便亲自动手，还会整出什么借刀杀人来呢，”穆芙却兀自不放心的很，“还有邓玫那个贱人，对咱们恨之入骨，再加上二哥如今又成了废人，她肯定大受刺激，要是她不管不顾跟咱们拼命，咱们也拿她没办法不是？”</p> “所以啊，等你大伯甫一抵京，娘就求着你大伯尽快给你挑选一门儿好亲事，你早早巴巴地嫁到夫家，到时候娘也跟着你去，咱们娘儿俩人都不在穆府了，还担心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佟绣春道，说到这个，她心情明显好了不少，拉着穆芙的手，一边搓着，一边眯着眼儿笑，“芙儿啊，等娘搬过去跟你住之后，娘也就不用继续装疯了，更加不必看人脸色过活了。”</p> 穆芙闻言，顿时浑身一僵，半晌，她才缓过来，竭力掩饰内心的震惊跟抗拒，她装似随意地问道：“娘，您想在芙儿婚后搬过去，跟芙儿同住？”</p> “那是肯定的啊，娘现在可是什么都没有，就只剩下你这这么个宝贝闺女了，娘肯定得跟着你啊，要不然娘要怎么活？”佟绣春一脸的理所当然，瞧着穆芙微蹙的眉头，佟绣春顿时就冷了脸，蓦地一把攥紧穆芙的肩膀，横眉冷对地瞪着穆芙，“芙儿，难道你想让娘跟着你？想一个人过自在日子、把娘留穆府继续由人作践？芙儿，你别忘了！娘之所以装疯，可都是为了你！为了能让你嫁一户好人家！你可不能没有良心！嫁了人就想抛下娘！”</p> 穆芙只觉得自己的肩膀都要被佟绣春给捏碎了，她疼得不住倒吸凉气，可是佟绣春却没有松开的迹象，穆芙只能一边呲着牙，一边跟佟绣春服软道：“娘，您误会了，女儿怎么会舍得抛下娘呢？女儿还想着让娘教女儿管家之策呢？没有娘，女儿肯……肯定不行的，女儿一定、一定不会抛下娘一个人的，娘……娘您先放开芙儿，您弄疼芙儿了，娘……”</p> 佟绣春没有撒手，阴着脸，迟疑着问：“你说真的？”</p> 穆芙赶紧点头：“娘，芙儿什么时候骗过您？”</p> 朵儿也忙不迭地过来替穆芙说话：“夫人，奴婢能为小姐作证，小姐还在老宅的时候，日夜可都惦记着夫人，说是一切都得靠着夫人才行，离了夫人她就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敢的，夫人，小姐是真的离不开您！”</p> 佟绣春闻言，这才觉得放心，她松开了穆芙，瞧着穆芙捂着肩膀，面色苍白，她又开始后悔起来了，要过去查看，看穆芙的肩膀可被她掐坏了吗。</p> “娘，芙儿没事儿的，娘就不要担心了，”穆芙忙不迭地躲开了，一边忍着疼一边跟佟绣春道，“娘昨儿晚上没歇好，现在肯定是乏了累了，不如女儿伺候娘洗漱歇息吧？”</p> 佟绣春昨晚的确没有睡好，后半夜芳玫苑闹出那样大的动静，两处相去又不远，佟绣春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知道邓玫醒了，如何还能睡得下？</p> 佟绣春睡不着了，还不让穆芙睡，大半夜地跑到了穆芙这里，把人给叫起来，然后就在开始在穆芙房中一边摔摔打打咒骂不停，一边等着芳玫苑那边的消息，一直闹到了现在，穆芙真真是心力交瘁。</p> “那行吧，我回去眯一会儿，”佟绣春还真打了个哈欠，然后朝外走，行到了门前，她忽然又站住了，转过脸对着来送自己的穆芙，低低地道，“芙儿，不要忘了你刚刚跟娘作的保证。”</p> 什么保证？自然是穆芙日后嫁人还要带上佟绣春的保证。</p> 穆芙被那眼神盯得一阵毛骨悚然，忙不迭点头道：“娘，您尽管放心就是。”</p> ……</p> 穆芙将佟绣春送回了寝房、伺候她洗漱歇下，自己再回到房间的时候，都已经过午了，朵儿已经打扫好了房间，房间里面不再是满地狼藉，只是房间里面明显空了不少，毕竟被佟绣春这一通摔摔打打糟蹋了不少东西，穆芙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一时间，只觉得心力交瘁到了极点。</p> 朵儿见她进来，忙不迭上前把人给扶住了，扶着穆芙在软塌前坐下，一边倒了杯水，一边递了过去：“小姐，您快喝杯水，润润吧，您嘴唇都起皮了。”</p> 穆芙喝完一整杯水，将茶杯递给了朵儿，然后就沉默地坐着，盯着空荡荡的梳妆台，半晌无语。</p> 朵儿也顺着她的目光朝梳妆台看去，然后小心翼翼地道：“小姐，您别难过了，等会子奴婢就去跟管家说一声，然后让库房那边送一面新的铜镜过来，至于被二夫人摔坏的家具碗盏之类的，也都能补上，只不过可能要等上几天，毕竟穆府现在都在忙活老太爷的丧事儿呢……”</p> “行了，我知道了，”穆芙打断她，疲惫地冲她挥挥手，“你先出去吧，我想歇一歇。”</p> 是啊，她是真的要好好儿歇一歇，她现在不单单是身子疲累，心也乏得很。</p> 朵儿没走，还站在原地，一脸担忧地看着穆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p> “怎么了？还有事儿？”穆芙问她。</p> “小姐……”朵儿踟蹰着试探开口，“这次咱们回来，二夫人跟从前……变了好多啊，奴婢都快忍不住二夫人来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68章 药 穆芙闻言，也点点头，嗤笑道：“别说是你，我连这个亲闺女也都要认不出来了，我都怀疑她不是在装疯，而是真的疯了，哎！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p> 听着穆芙这么说，朵儿似乎放心了不少，然后接着又道：“之前还在老宅的时候，咱们都知道二夫人是在装疯的，所以咱们也都没有担心来着，但是这一次回来，奴婢瞧着二夫人这般模样，奴婢心里也是有些疑惑，怎么看二夫人都怪异得紧，奴婢不知道二夫人是不是真的疯了，但是奴婢就觉得，二夫人肯定是有些……不大正常呢。”</p> 穆芙点点头：“是啊，她要是正常的话，也做不出搬起铜镜往地上摔的事儿来，更加不会……嘶……”</p> 说道此处，穆芙忽然倒吸一口凉气，又捂住了肩膀。</p> “小姐，您肩膀是不是被二夫人给掐破了？”朵儿见状，吓了一跳，忙不迭过来查看，她掀开穆芙的衣衫，往里一看，顿时吓得双目圆瞪，“小姐，您肩膀真的破了，有两处伤呢，还流了血，小姐，奴婢……奴婢去叫郎中？”</p> “算了，这地方受伤也不便看郎中，再说了，传出去对娘名声更不好，”穆芙侧过头看了看猩红的两处掐伤，蹙了蹙眉，“算了，你给我处理一下伤口就成了，别声张出去了。”</p> “是，奴婢遵命。”</p> 当下，朵儿取来了雄黄酒跟棉布，简单地给穆芙处理了伤口，好在都是皮外伤，处理起来并不难，就是擦酒的时候，疼得穆芙浑身发抖，朵儿瞧她忍耐的模样，心里也是着急，她咬了咬唇，到底还是说出了心底的担忧。</p> “小姐，您真的打算以后嫁人的时候还带着二夫人啊？京师可没有这样的规矩，也就是外边小地方，女婿招赘才愿意跟岳母住在一处的，京师可没有这样的先例啊，”玉儿一脸的担忧，“要是二夫人死活赖着小姐，那哪户人家愿意让小姐过门儿啊？要是真答应了让小姐带着二夫人嫁过去，那夫家岂不从此在京师没了颜面？都成笑柄了，日后还要怎么见人啊？这样肯定影响小姐的婚嫁啊，小姐，您……可得要想清楚了啊。”</p> 朵儿的担忧又何尝不是穆芙的担忧，因着佟绣春的胡搅蛮缠，她如今都要愁死了，她不敢不答应佟绣春，要不然佟绣春刚才那一副恨恨模样，说不定能直接把她肩膀给捏碎，而且现在她的婚事还没影呢，更是不敢跟佟绣春起争执，惹怒了佟绣春，怕她在中间作妖，自已以后彻底嫁不出去。</p> 所以刚才，她虽然不情愿可是却也只能先答应了佟绣春。</p> 这时候被朵儿提起，穆芙不知道有多心烦意乱，皱着眉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她刚才是个什么模样你也都看到了，我要是不答应她，她说不定真的就能疯起来，都能掐死我呢，我只能顺着她的意了，哎！朵儿，我现在真是烦透了！”</p> 朵儿眼珠一转，抿了抿唇，一副掩饰不住激动的模样，她放下手里的棉布，然后凑到穆芙面前，压低声音，小声道：“小姐，要是……二夫人真疯了，说不定还是好事一桩呢，您觉得呢？”</p> 穆芙闻言一怔，顿了顿，她又忽然漾出了一个激动的笑来，伸手在朵儿肩膀上使劲儿一拍，激动地道：“真有你的！我怎么之前就没想到呢！你的这个法子好，只要娘真的疯了，那么所有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p> 是啊，只要佟绣春真的疯了，穆芙的麻烦可就都没有了。</p> 佟绣春之所以装疯，是为了赖上穆昇，利用穆昇顾念骨血亲情跟官声，好能给穆芙结一门儿好的亲事，所以在这件事儿上，佟绣春真疯倒是比装疯来的更好，装疯还得担心被人发现呢，真疯那可就是一劳永逸了。</p> 而且啊，真疯的佟绣春也不会再对自己提出什么跟着自己嫁人的、胡搅蛮缠的要求了，而且说白了，不过就的一个疯子嘛，只管关起来、拦着别让她出去丢人现眼也就是了，往后只管交给穆府大房看管就是了，倒也省得她许多麻烦，更加不会给自己拖后腿。</p> 穆芙越想越觉得这点子好，当下也不觉得伤口疼了，拉着朵儿到身边，主仆两人细致谋划了起来。</p> “朵儿，你可知有什么药能让人变疯吗？”穆芙问。</p> 朵儿带着疑惑，犹豫着点点头：“应该是有的，奴婢之前听说过京师有的心术不正的郎中，卖各种歪道儿用的药，里头应该就有能让人变疯的药。”</p> 穆芙赶紧道：“那你可认得这样的郎中吗？”</p> 朵儿摇摇头：“奴婢不认得，不过奴婢会出去打听的，小姐您尽管放心就是。”</p> 穆芙点点头：“行，那你出去打听，价钱不计，只要药确实有用就行，还有就是，得尽快，可不能留着她一味儿这么胡来，我都快受不了了！”</p> 朵儿忙不迭点头如捣蒜：“小姐，您放心，奴婢心里有数。”</p> ……</p> 泉山别院。</p> 穆葭虽然下了泉山，但是封予山却没有跟着一块下山，还是留在泉山别院住下了，从前他难得来一趟泉山别院，现在倒是住的习惯了，每每回王府，总觉得没有在泉山别院自在，当然要是穆葭在的话，那就更自在了。</p> 午间小憩之后，封予山洗漱一番，在庭院里头练了一会儿的剑，自右臂落残之后，他就没再拿过剑，但是如今右臂逐渐恢复了，他的很多过去、被遗忘的爱好，就又重拾了起来，比如刻印，比如舞剑。</p> 虽是多年没练，但是封予山却觉得一点儿都不生疏，长剑在手，尽情挥舞，带着天生的默契与和谐，恍惚之间，他从未抛开过剑，以及往日的辉煌和肆意。</p> “噌！”</p> 蓦地，长剑入鞘，发出一阵闻鸣，同时封予山一个翻身，从假山上轻松跃下，稳稳地站在了两株碗口粗细的梧桐树间。</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69章 说话算数 “噌！”</p> 蓦地，长剑入鞘，发出一阵嗡鸣，同时封予山一个翻身，从假山上轻松跃下，稳稳地站在了两株碗口粗细的梧桐树间。</p> 天儿暖了，这两株小树也开始发芽了，枝头带着星星点点的绿，放眼过去，一片生机盎然，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生欢喜，封予山瞧着那两株小树，脑中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他的小凤凰来，忍不住就漾出了丝丝笑意来……</p> “为什么要送我梧桐？”</p> “就得是梧桐，只有我才能配得上葭葭，也只有梧桐才能配的上凤凰，葭葭是我的小凤凰。”</p> “你这是变相说自己是真龙天子？”</p> “用不着变相，我原本就是葭葭的真命天子，葭葭，我很久之前就想送你一棵梧桐树了。”</p> “很久？很久是多久？”</p> “你送我红梅的时候，那时候我就想着非得要给你一份回礼不可。”</p> “可你不是已经送我虎皮了吗？那个不是回礼？”</p> “那个当然不算了，按说红梅该配翠柏，但是我却一心想送你……送我们两株梧桐，亲手挖，亲手栽，然后我们俩一起看着小小的树苗怎么一点点长成参天大树。”</p> ……</p> 春天来了，这两株小树苗开始向着参天大树的目标努力着，他自然也不能落后了。</p> “啪啪啪！”</p> 蓦地，身后传来一阵鼓掌声，而且听着还不止一个人，封予山的耳朵动了动，然后转头看去，果然除了邹令之外，竟然还有许久未见的沈卓杨。</p> “主子，若不是亲眼得见，属下都不敢相信，您的手臂恢复得这样好，真是太好了！”沈卓杨大步上前，行至封予山身边，一脸激动地跪地行礼，“属下卓杨归来，见过主子，恭请主子金安！”</p> “卓杨，你这是做什么？”封予山拍了拍沈卓杨的肩膀，然后伸手把人扶了起来，上下打量着面前因为激动有些眼睛模糊的男人，封予山伸手握拳在他胸前捶了两下，一边笑着赞道，“这一趟去扬州，人变黑了，也瘦了，只是瞧着倒是比从前更精壮结实了！”</p> “谢主子夸赞，”沈卓杨忙不迭地点头道，一边伸手捉住了封予山的手腕，然后小心翼翼地晃了晃，似乎是怕弄疼了封予山似的，一边还小声询问，“主子，您的右臂真的全好了？”</p> “不信？”封予山笑道，一边蓦地收回右手，对准沈卓杨的胸膛，又是两拳，这一次明显比刚才用左手时候加了力道，直把沈卓杨捶得倒退几步才停下来，封予山冲他扬了扬拳头，笑问道，“那现在可信了吗？”</p> “信！属下信了！”沈卓杨大笑道，饶是心口疼得厉害，可心里是真高兴啊，“主子，真是太好了！属下真是做梦都没想到！”</p> 是啊，从前哪里敢有这样的奢望，虽然沈卓杨是亲眼瞧着封予山的右臂的确好转恢复了，但是却也不敢奢求他还能如从前一样舞刀弄枪啊，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p> “瞧瞧！瞧瞧！你这笑得嘴咧的跟朵荷花似的！”邹令十分瞧不上沈卓杨这幅没出息的德行，指着沈卓杨跟封予山道，“主子，您看他一会儿哭一会儿又笑的，娘们儿唧唧的！可别是这去了一趟江淮，就被那起子吴侬软语的江南小娘们儿给带坏了！”</p> “邹令！你死定了！”不待封予山发话，就听着沈卓杨发出一声爆喝，然后就不由分说举拳就朝邹令挥去。</p> 邹令利索地闪身躲过那一拳，一边飞起一脚直冲沈卓杨面门，同时大吼道：“这才像个爷们儿！瞧你刚才磨磨唧唧、叽叽歪歪的！”</p> “吃我一掌！”</p> 当即两人就打得难分难舍，封予山懒得理他们，这两人功夫相当，从来都是相互不服气的，几乎每次见面都憋着要过招的，分出个高低来，虽然都这么些年了，还是分不出高低，封予山也习惯了，当下转身朝正堂走。</p> 周树急忙递了帕子过来给封予山擦手：“主子，今儿可回京师吗？”</p> “不回，”封予山摇摇头，把帕子递了回去，瞥了一眼打得火热的两人，然后道，“晚膳多准备点儿卓杨爱吃的，还有，去准备两坛酒。”</p> 沈卓杨回来了，封予山心情不错，这男人家的心情一好啊，那自然而然地就想到酒了。</p> “酒？”周树闻言，顿时有些为难起来，小声提醒封予山，“主子，您忘了？您现在可是还在日日吃药膳呢，大小姐吩咐过了，这程子断断不许你沾酒的，要是大小姐知道了，肯定要生气的。”</p> 封予山看着周树，淡淡地道：“周叔，你说大小姐为什么会知道我喝酒呢？”</p> 周树：“……”</p> 所以他这是被威胁了吗？</p> 可是大小姐是亲口..交代他的啊，他怎么能不听大小姐的话呢？而且说起来，大小姐在他心里已经是王妃了，既然王妃都发话了，他这个做下人的，当然要听啊，再说了，打理王爷衣食住行，那本来就是王妃的分内事，他这个做下人的更该帮着王妃的。</p> 可是王爷却……</p> “行了，知道了，我不喝酒还不行吗？”瞅着周树愁的脸都要皱成一朵菊花，封予山默默地叹了口气儿，“我就看着他们俩喝酒，就只看不喝，还不成吗？”</p> 周树兀自还有些不信，顿了顿，然后道：“王爷，说话算数？”</p> 封予山都要给气笑了：“算数，就算对你不算数，对你们大小姐也得算数。”</p> “王爷都这么说了，那属下可就放心了，那属下告退。”周树松了口气儿，然后如释重负地转身朝前院去了。</p> 封予山看着周树明显轻松下来的背影，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p> 那小丫头怎得就这么厉害，这么快就收服了他一干心腹手下了？眼瞧着周树都把大小姐摆在他这个正主子上头了。</p> 不过这样倒真是有些女主人的做派，还挺讨人喜欢的。</p> “这鬼精灵。”封予山笑着摇摇头，然后转身进了正堂。</p> ……</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70章 凡夫俗子们的恶意 沈卓杨跟邹令在大战三百回合、天儿都变黑了、周树把晚膳都给摆好了忍无可忍打断了他们之后，再一次以不分胜负而收场，两个男人气喘吁吁地瞪着彼此，眼中都是满满的不服输。</p> “还行，勉强还算个爷们儿，没被江南的小娘们儿给带坏，”邹令喘着气儿，大喇喇地道，“虽然动不动就娘们儿唧唧地哭哭啼啼。”</p> 沈卓杨报以冷笑三声：“看来你是还没打够，要不然咱们继续？也好让你输个心服口服，要不然你也不会明白，到底咱们俩谁是爷们儿，谁是娘们儿？！”</p> 邹令扯着脖子吼：“这还用说？当然老子是爷们儿！你是娘们儿啊！你单瞅瞅咱俩这长相便就知道了！切，连根胡子都没有！”</p> “放屁！那是老子今儿一早为了面见主子才给刮了的！没刮之前，老子的胡子可比你长多了！不仅长！还粗！”沈卓杨也扯着脖子吼了回来，“所以老子才是爷们儿！你才是娘们儿！”</p> 邹令：“呵呵，你咋不说你胡子比老子头发还又长又粗呢？”</p> 试图劝架的周树：“……”</p> 咦？这俩人说话咋怪怪的呢？</p> 最后还是封予山忍无可忍，在房中拍了桌子，邹令跟沈卓杨才停止了关于是谁娘们儿谁是爷们儿的讨论，然后赶紧乖乖地洗手进了正堂去。</p> 沈卓杨在外面奔着了一个多月，因为着急办事儿，再加上心里有事儿，一直没好好儿吃过一顿饭，这时候瞧着一大桌子的菜，顿时食指大动，心里又是感激不已，里头大半都是他平素爱吃的菜呢。</p> “属下多谢主子。”沈卓杨忙不迭对封予山深深一揖。</p> “行了，省去这些虚礼，坐下来吃饭，”封予山伸手拉着沈卓杨坐了下来，一边又看向邹令，“给卓杨倒酒。”</p> 邹令撇了撇嘴，他才不乐意给沈卓杨倒酒呢，可到底还是依言取过了酒壶，正想着先给封予山倒酒的时候，这才发现封予山面前压根儿就没摆酒杯，邹令“咦”了一声，道：“周叔怎么糊涂了？没给主子摆酒杯呢？这是上年纪了？”</p> 正要退出去的周树赶紧站住了脚，正扭脸要跟邹令解释呢，不是他上年纪忘了给主子摆酒杯，这是大小姐吩咐呢！</p> 只是他话还没出口，就瞧着封予山对他挤了挤眼，周树嘴角一阵抽搐，然后什么都没说，默默退了出去，待到门外，周树才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心中暗道，男人果然都是要面子的，连主子也不能免俗啊。</p> 封予山要面子吗？</p> 那是当然啊，穆葭心疼他关心他又管着他，这都让封予山受用不已，一想起来心里还偷着乐呢，但是这也不代表，他想让满世界都知道，因为像邹令沈卓杨这样的凡夫俗子并不能理解，他们肯定会以为自己是惧内！</p> 而且对象还是比自己小了一轮的、才将将十五岁的小丫头！</p> 这帮凡夫俗子怎么可能会理解他对他们家葭葭的一往情深、情之所至、以至于葭葭说啥都是对的他都听的？！在他们这起子凡夫俗子眼里，肯定觉得他是个没出息的、一把年纪还惧内的可怜窝囊货色！</p> 所以啊，既是夏蝉不可语冰，那就没必要让他们知道！</p> 封予山冲着起身要给自己找酒杯的邹令摆摆手，云淡风轻地道：“酒有什么好喝的？我喝点药膳就行。”</p> 沈卓杨险些一屁股坐地上：“……”</p> 他这才离开多久？主子身上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吗？昔日战场豪迈拿酒当水的英雄将军，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且听这话……怎么一副看透红尘的模样？</p> 莫不是，王爷跟大小姐之前出了什么岔子？所以这是想不开了？</p> 想到此处，沈卓杨赶紧朝邹令投去询问的目光。</p> 邹令嘴角一阵抽搐：“……”</p> 别看我，也别问我，问就是……大小姐威武！</p> 邹令很识趣地没有再去找酒杯，也没有招呼封予山喝酒，更加没有直接把酒坛提上桌，而是装在小酒壶里头，然后还挪了挪位置，坐在了沈卓杨的身边，生怕酒味熏着了封予山，邹令这是好心，怕酒味太浓，勾着封予山想喝又不敢喝，怪难受的，指不定王爷大人一难受，又要借机找他们的麻烦，所以他干脆离得封予山远远儿的。</p> 所以，一张不大的八仙桌，封予山坐在一边，邹令跟沈卓杨都坐在对面，两个大男人费劲吧啦地挤着一个边儿，一向喝酒豪迈的邹令，这时候一杯一杯小口地喝着，一点儿声也不出，偶尔跟封予山目光对视的时候，他还会羞愧地放下酒杯，或者转过身，背着封予山喝酒。</p> 封予山：“……”</p> 为什么明明啥都没说，还是感受到了来自凡夫俗子们的恶意？？？</p> 一顿饭吃下来，三个人都不是很爽，封予山憋了一肚子的气，觉得本来就难喝的药膳变得更难喝了，他觉得肯定是罗植的药方不对，决定明天一定要去找找罗植的麻烦，沈卓杨也不爽，一直被邹令挤的夹菜都费劲，他几次想起身挪个地方，但是却都被邹令给摁了下来，结果明明一桌子都是他爱吃的菜，他都没能吃个痛快。</p> 邹令也相当不爽，自到封予山身边伺候，难得有喝酒的机会，他非但不能痛饮三百杯，还要憋屈地用小酒杯，还得尽量躲避封予山幽怨的目光，到最后他就喝了两酒壶，拢共加起来才不到一斤！</p> 憋屈！相当之憋屈！</p> 他下定主意，等到主子跟大小姐大婚的时候，他肯定要连本带利给喝回来！</p> 这是主子跟大小姐欠他的！</p> ……</p> 饭虽然吃的不痛快，酒也喝的不爽，但是却也不能耽搁了正经事儿，饭后，沈卓杨跟邹令随着封予山去了书房，说起了正事儿来。</p> 沈卓杨道：“启禀主子，属下此次奉命秘密前往扬州白氏，调查主子以及生母良嫔白氏的身世一事，已经有了结果。”</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71章 画像 “白氏一门所知晓的，不管是良嫔娘娘有孕及生子的时间，还有良嫔娘娘的死因都与宫中记档相同，并无任何不同之处，”沈卓杨蹙了蹙眉道，“其实白氏族人，对于良嫔娘娘入京之后的事，知之甚少，关于良嫔娘娘有孕及生子的事儿，白氏族人也都是后来才得到信儿的，当年主子出生的喜讯还是跟良嫔娘娘产后虚脱暴毙的噩耗，还是一道被送到白氏那边的，至于有无内幕，又是否被人掩饰篡改，白氏族人并不知晓。”</p> 封予山叹了口气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p> 他其实一开始也没有寄希望于白氏那边，毕竟白氏在扬州，远离京师，京师这边的消息、尤其是这些后宫隐.秘根本很难传到白氏那边，再说了，白氏说白了就是一方富商，纵使富甲一方，可是却也很难跟京师还有官场搭上关系，尤其是还是涉及到后宫嫔妃跟皇子。</p> 虽然如此，但是封予山到底还是存了一线希望的，所以这一次才会派了沈卓杨秘密赶去扬州，这时候听沈卓杨这么说，封予山还是难掩失望。</p> 瞧着封予山这幅表情，邹令心里也很难受，正要出言相劝的时候，就瞧着沈卓杨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然后双手递到了封予山的面前，一边道：“不过这次在白家，属下意外发现了一副良嫔娘娘入宫前的画像，属下觉得主子应该对此很感兴趣，所以属下将此画像给带了回来。”</p> 一般只有大户人家的子女才会请得起画师作画像，但是这样的画像都是十分私..密的，尤其是女子画像，是绝对不会示以外人的，一般在嫁人的时候，这些画像都会跟着一道带去夫家，或是压箱底或是挂在寝房，反正是断断不能示以外人的，所以白氏府上到现在还能保留一副良嫔出阁前的画像，真真是太侥幸了。</p> 邹令却不以为然道：“良嫔娘娘的画像？主子又不是没见过，还用得着你巴巴地从扬州带过来？”</p> 是的，宫中每位嫔妃都有画像，绝不会流传到民间，一般都是用于后世子孙祭拜，封予山当然见过良嫔的画像，不仅如此，他还偷偷临摹了一副藏在身边。</p> 封予山没搭理邹令，而是打开抽屉，取出了自己之前临摹下来的那副良嫔的画像，摆在了桌上，然后又打开了沈卓杨带来的那一副，两张画像摆在一起，然后三双眼睛同时看了过去。</p> “我就说这不一样的吗？你还费劲巴巴地从扬州……”一瞥之下，邹令就嚷嚷，可是随即，他就噤声了，他蓦地瞪大了眼，然后又朝下仔细看了看，然后指着画像，不可思议地道，“不对啊，怎得一个是双眼皮一个是单眼皮？！”</p> 两张画像上的良嫔，虽然是不同年纪的，但是容貌却极其相近，几乎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偏偏眼睛却不一样，未出嫁的时候，良嫔是明显显的单眼皮，但是皇宫画师笔下的良妃却是不折不扣的双眼皮，而且还是双得很厉害的那种……</p> 邹令又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时候，又猛地扭头看向封予山，然后指着其中一副画像跟封予山道：“主子，您的眼睛跟良妃娘娘可真像啊，都是大眼睛，也都是双眼皮，简直就是如出一辙！”</p> 封予山没出声，继续看着那两副画像，沈卓杨也没吭声，垂首站在一旁，目光那两张画上来来回回着，他几次看向封予山，欲言又止。</p> 邹令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儿，挠了挠头：“没道理啊，就算是女大十八变，可眼睛也不会变这么厉害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画师的问题？”</p> “画师的问题？”封予山坐了下来，淡淡道，“那你倒是说说，哪个画师有问题？是白家请的画师还是宫里的画师？”</p> 邹令想说肯定是白家请的画师有问题啊，宫里的画师怎么可能有问题？宫里的画师可是为万岁爷还有皇后娘娘以及后宫嫔妃、诸位皇子画像的，他们可是这天底下最认真最小心的画师了，毕竟稍微一点点的差错，那就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呢。</p> 可是还未张口，邹令又顿住了。</p> 可是白家请的画师，为什么会出错呢？不就是为一位大小姐作画吗？他好端端地怎么就把双眼皮给画成了单眼皮？这眼神未免也忒差了吧？</p> 这话说不通，而且若是他画错了，当时良嫔或者身边的侍婢早就当面指出了，不管是重画还是修改，都不可能有这么一副画错的画像传下来的，而且这么多年了，白氏族人也没觉得异常，所以……</p> 白家请的画师没有画错，良嫔娘娘本来就是个单眼皮。</p> 待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邹令顿时觉得心下一惊：“良嫔娘娘本来是单眼皮！是皇宫的画师，故意把良嫔娘娘画成了双眼皮！这……这肯定是奉命行事！”</p> 至于是奉谁的命行事的，也用不着多说了。</p> 除了那个人，还能是谁呢？</p> 一时间，书房里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邹令跟沈卓杨都纷纷看向封予山，他们心里都存着一个可怕疯狂的念头，却都不敢开口。</p> 倒是封予山的表情始终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派平静，似是早就想到了。</p> 半晌，他放下了手中的画像，抬起了头，缓声道：“当然要把良嫔娘娘的单眼皮给改成双眼皮，要不然该怎么解释我的双眼皮是哪儿来的呢？”</p> 是的，封予山是双眼皮，天生的双眼皮，而且还是双的特别厉害的那种，封远图是单眼皮，是那种狭长的凤眼，除了封予山之外，别的皇子大都承袭了封远图那样的凤眼，尤其是四皇子，简直跟封远图的眼睛是如出一辙。</p> 所以，在一众皇子中，封予山的长相算是个异类，他的五官比其他皇子都来的立体，尤其是眼睛，大而深邃，而且还是明显的双眼皮。</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72章 即便他是个假皇子 所以，在一众皇子中，封予山的长相算是个异类，他的五官比其他皇子都来的立体，尤其是眼睛，大而深邃，而且还是明显的双眼皮。</p> 虽是异类，但若是承袭其生母相貌的话，却也并无不可，所以众人都知道，大皇子不像万岁爷，而是随了良嫔娘娘的长相。</p> 只是，良嫔娘娘真的是这般长相吗？</p> 显然不是。</p> 封予山没再多看那两副画像，伸手将那两张画像收进了抽屉里，然后靠着椅背，想着事儿。</p> 他又想起了皇陵里面，那座被人遗忘的、寒酸的坟茔，那是万岁爷的发妻，是他还做王爷的时候，迎娶的来自迦南的和亲公主。</p> 那个可怜的女人和他的所谓生母良嫔同一日产子，结果这两个女人都落了个撒手人寰的悲惨下场，只不过那位和亲公主明显更悲惨一些，不单单一尸两命，显然还被封远图忌恨厌恶，死后还受尽屈辱，草草下葬，甚至如今的史书上都没有对这个女人的只字片语描述，以至于很多人压根儿都不知道，万岁爷的发妻，竟不是皇后，而是一个来自迦南的和亲公主。</p> “主子，您是不是早就猜到了？”邹令憋不住了，开口询问，“您打一开始就怀疑良嫔娘娘并不是您的生母？所以，您才会让南疆那边秘密搜集当年那位和亲公主的身世资料？”</p> “主子，您……您是怎么联想到那位和亲公主的？”邹令不甚明白，“就因为那位和亲公主跟良嫔娘娘是同日产子的缘故吗？”</p> 封予山摇摇头：“不都是因为这个，我打小就见过良嫔的画像，以为自己长得像她，所以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生母另有其人。”</p> “最初令我起疑的是万岁爷对我的态度，”封予山缓声道，“卓杨，邹令，这么多年以来万岁爷对我是个什么态度，对旁的皇子又是什么态度，你们是最清楚的，我一直不明白万岁爷为何如此待我？我还是他的长子呢。”</p> “后来渐渐长大，看得人越多，经历的事儿越多，自然懂得也就越多，我心里开始有了疑影儿，但是也只是疑影儿，我那时候觉得父皇对我的态度，应该跟生母有关系，八成是良嫔生前不得父皇宠爱，甚至十分厌恶，父皇才会迁怒于我。”</p> “至于别的原因，我不愿多想，后来就是去了南疆战场，没有时间想这些，再后来就是兵败落残，更没有心思去想这事儿了，”说到此处，封予山顿了顿，抿了口茶。然后又继续道，“真正让我起疑的是那一次我去皇陵给祭拜良嫔，之前一直没注意，偏生那次注意到了那位和亲公主的陵宫，当时就觉得不大对劲儿。”</p> 邹令知道封予山说的是哪一次，当下也忙不迭点头附和道：“对，那次是属下陪着主子过去，属下当时也跟着主子进了那位和亲公主的陵宫，当时属下也被那里头的寒酸劲头给吓了一跳，怎么都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万岁爷发妻的陵宫，着实太破败了，就算是个区区贵人死后也不该是那样的待遇。”</p> “是啊，所以那位和亲公主生前毕竟被万岁爷厌恶至极，以至于死后才被这般羞辱，相比之下，良嫔死后的待遇可是好了太多，虽然位份不高，但是该有的待遇却一样不缺，”封予山道，“所以这就是万岁爷对良嫔跟那位和亲公主的态度，相比之下，显然那位和亲公主才是被万岁爷厌恶之人。”</p> 沈卓杨蹙了蹙眉道：“主子，您这是怀疑您的生母并不是良嫔娘娘，而是那位迦南来的和亲公主？”</p> 封予山摇摇头：“我现在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我不可能是良嫔的儿子。”</p> 而他是不是那位和亲公主的孩子，那位和亲公主当年到底是不是一尸两命，甚至……他的真实身份是不是皇子，这还都是未知，还要等南疆那边的消息。</p> “那只能先等南疆那边的消息了，”沈卓杨沉声道，一边又问封予山，“主子，要不然属下再去一趟南疆？”</p> “不用，留着你还有别的用处。”封予山摇摇头，如今他的身世，他的生母到底是谁，对他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即便他是个假皇子，那又怎么样？</p> 自他决定了要更进一步、要改天换地之后，是不是皇子对他来说就压根儿没有影响。</p> 沈卓杨忙不迭询问：“主子，还有什么吩咐？”</p> 封予山看着沈卓杨，缓声道：“你还得去一趟江淮。”</p> 沈卓杨一怔：“再去一趟江淮？主子，是不是江淮那边出什么事儿了？前几年，您就让白家暗中转移家产，逐渐淡出扬州来着，是不是您早就知道扬州那地界儿迟早要出事儿的？”</p> 前几年，封予山的确暗中命白家暗中转移产业，逐渐淡出扬州来着，封予山与白家一直没有什么联系，封远图不愿意看到皇子跟母家往来过密，在这一点上，封予山是做的最好的一位皇子，这也是没办法，他素来不得封远图欢心，又是个败兵之将，除了小心小心再小心，低调低调再低调之外，别无他法，连带着白家都得跟着夹着尾巴做人。</p> 封予山轻易不联系白家，也就那么一回，白家虽然不知封予山是个什么意思，但是却好在听话，后来就按照封予山所言，再由着周千山的帮忙，渐渐地开始将家产转移出了扬州，如今虽然外头看不出来什么名堂，白家仍旧是扬州首屈一指的富豪之家，但实则也就剩下了个空架子，白家的家产如今基本上都转到了两广去了。</p> 再说封予山为什么会让白家转移出去，那是在他察觉邗沟猫腻之后，那时候他已经察觉到了太子跟二皇子甚至六皇子的手都伸到了江淮地界儿上，但是万岁爷却没有任何表示，也不知道是尚未察觉，还是在隐忍不发，但不管怎么说，江淮已经不是安生之所，只怕迟早要出事儿，而且一出肯定就是大事儿。</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73章 可怀念战场吗 所以为了防患于未然，封予山决定让白家转移出江淮，即便那个时候，他已经对自己的身世有了怀疑，但是他到底是被记在良嫔名下，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白家出事儿。</p> 果然，如今江淮要出事儿了，而且真的是天大的事儿。</p> 封予山点点头道：“三位皇子在那里瓜葛着，迟早是要出事儿的，这不，事儿就来了吗？万岁爷已经命杨下田为钦差大人，前往江淮彻查邗沟之事，御林军副统领敬成栋率百人护送杨下田秘密前往江淮呢。”</p> 沈卓杨闻言，顿时大吃一惊：“派杨下田去的？已经出发了？”</p> 邹令点点头：“嗯，昨儿夜里秘密启程离京的，现在估摸着都已经到直隶了。”</p> 沈卓杨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道：“万岁爷真的要对三位皇子同时下手？将他们一网打尽吗？这里头可是还有太子啊！万岁爷真的已经下定决心了吗？”</p> 邹令嗤笑道：“他下定决心了，杨下田可是带着万岁爷既定的处理结果去的江淮，钦差大人还没到地方呢，还没开始查案呢，结果啊，万岁爷都已经把案子给审好了，结果都摆给钦差大人了，杨下田就擎等着到地方照本宣科也就是了！啧啧啧，古往今来，可就没有比杨下田更轻松的钦差大人了！”</p> “竟有这样的事儿？既如此，还费什么劲派御林军护送杨下田去江淮？万岁爷直接当廷发落不就是了？这可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沈卓杨闻言都气笑了，一边又问道，“所以，万岁爷压根儿就没想着要公正处理此事、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不过是派杨下田去走了个过场，然后按照自己的心思算计来办这案子？”</p> “是啊，”邹令点点头，“二皇子跟廖府不老实，这一次也不单单是跟佟府勾结，还在万岁爷眼皮子底下玩狸猫换太子这招儿，着实恶心到了万岁爷，万岁爷这才惦记着要收拾二皇子跟廖府来着，正好顺道还能收拾了陈氏一门，给太子一个警醒，所以这次万岁爷就是要借着邗沟的事儿，收拾这些世家大族，顺带震慑诸位皇子，说到底，什么为了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啊？咱们那位万岁爷可从来都没这样的心思，他的眼睛从从来来可就盯着那块金疙瘩呢！”</p> 沈卓杨彻底明白了，然后转脸看向封予山：“不知主子派属下赴江淮所为何事，还请主子示下。”</p> 封予山没有回答，而是站起了身，行至沈卓杨面前，拍了拍沈卓杨的肩膀，顿了顿，然后问道：“卓杨，你有多少年没上战场了？”</p> 封予山这话一出，登时沈卓杨跟邹令都愣住了，实在不明白封予山为什么忽然会问这个，不过也就是稍稍一愣，随即沈卓杨忙答道：“回主子的话，自从南疆归来之后，属下已经九年没上过战场了。”</p> “可怀念战场吗？”封予山又问，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若是再叫你上战场，你还能像从前一样不惧生死、勇往直前吗？”</p> 沈卓杨的呼吸忽然就急促了起来，他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封予山是个什么意思，可是他又不敢相信，当下，他一边竭力掩饰自己激动的情绪，一边抱拳朗声道：“请主子放心，这么多年来，属下一直都在准备着！时刻都准备着能够再赴沙场，不惧生死、勇往直前，为主子而战！”</p> “既如此，那本王就把当年的兵交给你，”封予山道，一边伸手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交到沈卓杨手里，一边沉声道，“沈卓杨，本王会拨三万江淮大军到你手上，你好好儿地去江淮盯着，这一次，不管万岁爷揣的什么心思算计，本王却只要一个真相，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本王不惜做一个逆臣贼子。”</p> 当年南疆兵败，封予山落拓回京之后，大夏与迦南和谈，迦南提出的其中一个条件就是，从前封予山一手练出来的南疆大军，必须离开南疆，换防到别的地方，永远不会回到南疆，封远图同意了，将三十万南疆大军分成几部，分别派往大夏各地，其中就有三万大军换防到了江淮。</p> 而如今手握江淮兵权的厉兵芳不是别人，是原本兵部侍郎、康府康恩祖的学生，康恩祖死后，厉兵芳与康如松一样，一直在寻找为康府正名洗冤的机会，后来厉兵芳被康如松影响着，投在了封予山的麾下。</p> 而厉兵芳跟云南驻防将军常建成又是同乡，厉兵芳也是当年将常建成跟封予山的引荐人，正是有了厉兵芳在中间牵线奔走，再加上封予山曾经的一份无意之间的善念，常建成最后才得以投到了封予山的麾下。</p> 所以厉兵芳手下的江淮大军，不管是士兵还是将军，都是封予山的人，而且还是南疆带出来的老底子。</p> 沈卓杨激动地一时又落泪，忙不迭跪拜道：“是！末将必定不辱使命！”</p> 只是这一次，邹令没有嘲笑他娘们儿唧唧，反倒还羡慕起沈卓杨来了，他也想去江淮，也想带兵上战场……</p> 真的好想啊！</p> “行了，起来吧，”封予山伸手扶了沈卓杨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儿地歇两天就又要启程了，这一年真是辛苦你了，一直让你在外面东奔西走的。”</p> “末将一点儿都不辛苦，能为主子效力这是末将的体面，”沈卓杨忙不迭摇头道，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笑了，“主子，末将好些年没自称末将了，末将还以为这辈子都再没这机会呢，没想到竟还有末将还能再征战沙场的机会，末将真是太激动了。”</p> 邹令更眼馋了，他也好想自称末将啊。</p> “少嘚瑟，跟谁没上过战场似的，”邹令一开口就带着酸气，不过他也顾不上了，他是真的酸，“这次是让你去江淮盯着，也就是个以防万一，又不是真的让你带兵打仗。”</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74章 驯化 “对，你说的都对，”沈卓杨笑嘻嘻地看着邹令，“所以啊，你根本用不着嫉妒我啊，哈哈哈哈！”</p> 邹令：“……”</p> 好气哦，真的好想打死这丫的！</p> 不过，他好想还打不过他……</p> 好吧，这下只能更气了。</p> 封予山没心思顾及邹令的那点子酸楚的小心思，转身回到桌前坐下，一边取下毛笔，一边伏案笔走龙蛇，头也不抬地对邹令道：“邹令，一会儿记得派人把密信送出去，一刻都不能耽搁了，要不然等着去直隶买狗不理。”</p> 一听到“狗不理”三字，邹令顿时打了个激灵，也不再跟沈卓杨怄气了，忙不迭应声道：“是，属下遵命！”</p> ……</p> 周子徽又去了润珠公主那里，这次还带去了大婚时候要穿的吉服，从前去润珠公主那里的时候，他基本上都有些烦躁，说实话，他一个大男人家，并不想在一个女人身上费什么精力的，尤其还是教《女论语》甚至还得教着认字读书这事儿，他又不是私塾先生，实在没那个耐心好不好？</p> 可是没办法，润珠公主不是一般女人，是封予峋未来的妻子，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对封予峋有着莫大的影响，为了封予峋的前途着想，他这个心腹只能硬着头皮来一点点地教润珠公主，教她如何做一个对四皇子无害、甚至还能锦上添花的妻子。</p> 这个过程，其实说白了也叫驯化，跟驯化一只狗一只猫其实没有多大的不同，你让她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做什么事有表扬，做什么又会得到惩罚，可不就是跟驯化一样吗？</p> 周子徽一直都是这样想的，他甚至在心里抱怨，人可不如狗猫来的简单，容易驯化，他能感觉的出来，润珠公主表面听话顺从，实则心怀抗拒，这让周子徽不甚高兴，毕竟四皇子需要的是绝对服从、绝对听话的四皇子妃，是不能有任何不妥之处和潜在危险的，谁知道这是不是埋下的祸根？</p> 他要的是万无一失。</p> 因着李润珠隐隐的抗拒，周子徽很烦躁，甚至对她还带着点儿厌恶，但是这种情绪在上一次过来、目睹李润珠腹痛落泪之后，就发生了改变。</p> 李润珠捂着肚子，竭力忍着腹痛，还要护着小顺，红着眼跟他求情的模样，给周子徽带来了极大的震荡，让他久久不能平复。</p> 在跳出自己幕僚这个身份之外、冷眼旁观之后，他能理解李润珠，理解她的所有的隐忍和抗拒，是啊，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谁愿意被人像对待猫儿狗儿一样地驯化？</p> 而且她还是公主，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却要对他这个什么都不是的男人低眉顺眼、言听计从。</p> 李润珠已经做的够好的了，周子徽想，若是换作是自己，他怕是早就忍不住了，不是跟人拼命就是彻底崩溃，但是李润珠却能忍耐到这个地步，周子徽觉得她这样实在难得，也是在……令人心疼。</p> 可是，他毕竟是幕僚，他的身份决定了他的行事以及思维方式，他所做所想的一切，都必须也只能围绕着封予峋，他没办法也不可能为李润珠着想，即便他从心底同情这个女人。</p>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p> 一阵淡淡的药材味道传来，打断了周子徽的思绪，他嗅着那淡淡的药材味道，然后伸手撩开了马车的窗帘，不远处就是……怀仁堂。</p> 周子徽怔怔地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牌匾，脑中又不可抑制地想起那日，李润珠落泪的模样，一向精明算计的大脑，这时候什么都没有，除了李润珠滚落的眼泪，还有带着哭腔的哀求——</p> “周先生，您高抬贵手，放了小顺，我……我感激涕零，我……我保证我一定会好好练字，好好背《女论语》，保证安分守己，绝、绝对不会惹您生气……”</p> 她哭的样子真的很可怜，被那种含泪的目光注视着，任谁都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p> 周子徽一边怔怔地看着怀仁堂的牌匾，一边默默地想，她……会是个什么下场？</p> 一个和亲公主嫁给一个皇子，还是一个野心勃勃、势要君临天下的皇子，能有什么好下场？</p> 周子徽又想起那一日封予峋的醉话了——</p> “父皇，当年先皇将迦南公主指给您的时候，您……您是不是也跟儿子一般愤恨到了极点？嘿嘿嘿，肯定是，肯定是！儿臣最肖父皇，自然也最了解父皇！”</p> “杀了她！”</p> ……</p> 又是一个激灵，周子徽手一抖，放下了窗帘。</p> 所以，李润珠会……会死的，对吗？</p> 嗯，她一定会死，就封予峋的性子，不会让她这个所谓发妻活到他登基为皇的时候，说不定待李润珠生下一儿半女、用以维系跟高丽皇室关系之后，封予峋就会毫不留情地对李润珠下手，诸如产后血崩之类的借口，简直就是信手拈来，实在太好用了。</p> 所以当年，那位嫁给万岁爷的迦南和亲公主，就是这样的下场吗？</p> 不对啊，那位迦南和亲公主并没有留下子嗣啊，不是一尸两命、连腹中骨肉都一并丧命的吗？</p> 不过，真的是这样吗？真就有这么巧的事儿吗？</p> 周子徽从来不信巧合，心里既是存了疑，他打定主意回去就要查一查那位早逝的迦南和亲公主。</p> “吁吁！”</p> 马车停住了，车夫过来帮着打开车门，跟周子徽道：“周先生，到地方了。”</p> 周子徽这才回过神来，然后应了声，跳下了马车，又来到这地方，又要面对那个女人了，这一次，周子徽的心情很复杂，一时间竟忘了迈步，就那么愣呆呆地站着，直到车夫叫了他一声，他这才回过神，然后喘了口气儿，迈步朝前。</p> ……</p> 李润珠今天的心情不大好，其实自到了大夏之后，她的心情就没怎么好过，只是今儿的心情是格外的差，原因就是面前的几个大箱子，今早才到的，来自高丽的几个大箱子。</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75章 公主您快别说了 李润珠今天的心情不大好，其实自到了大夏之后，她的心情就没怎么好过，只是今儿的心情是格外的差，原因就是面前的几个大箱子，今早才到的，来自高丽的几个大箱子。</p> 箱子里面装的东西不少，从高丽皇室特有的小食糕点到名贵的茶叶香料，还有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衣料首饰、腰带鞋子，虽然这些衣料首饰明显没有大夏皇室赏赐的来的华丽夺目，可是却都是李润珠一直怀念和喜欢的触感、样式，自从到了大夏、被指婚给四皇子之后，她就再没有机会穿戴高丽样式的衣裳首饰了。</p> 这些都是她的娘亲派人给送过来的，高丽使团甫一回到高丽之后，她的娘亲、如今的高丽的皇贵妃就赶紧地收拾了这许多礼物派人给她送了过来，作为新婚贺礼，算着时间，侍卫这一路奔走只怕还要连夜赶路呢，为的就是把这些来自高丽、来自母亲的馈赠，尽早送到她的手里。</p> 但是此时此刻、面对着这几箱子娘亲精心准备的礼物的李润珠，却一点儿都不高兴，她真的高兴不起来，即便小顺已经欢喜得又蹦又跳了好一会儿了，可是她却就是笑不出来，非但笑不出来，她格外想哭。</p> “公主，您看看啊，这嫁衣多好看啊，多华丽啊，奴婢瞧着，公主的这身嫁衣可比之前皇后嫡出公主出嫁时候的嫁衣还要华丽呢！可见皇上跟皇贵妃有多疼爱公主！皇后肯定气得鼻子都歪了！哈哈！”小顺站在箱子前，一双亮晶晶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华丽明亮的、高丽皇室样式的嫁衣看，眉梢眼角都带着喜色，“真好看啊，奴婢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嫁衣，而且还是皇贵妃亲手给公主做的，皇贵妃可真用心啊，也真疼公主啊……”</p> “她真的疼我？”一直默不作声的李润珠，蓦地开了口，语气淡淡，听不出来什么情绪。</p> 小顺想不都不想就直点头：“那是当然啊，皇贵妃肯定最疼公主的，要不然也不会一针一线亲自给公主做嫁衣啊，公主您看看，皇贵妃的手艺可真好……”</p> 一边说着，小顺一边小心翼翼托着礼服凑到李润珠的面前，想让李润珠凑近看仔细了，结果李润珠却蓦地一把夺过那礼服，狠狠地掷在了地上。</p> “公主，您这是做什么？”小顺给吓傻了，愣了愣然后忙不迭弯腰去捡，可是礼服却被李润珠踩在了脚底，不仅如此，她还一下下使劲儿地跺着。</p> “她心疼我？她心疼我还会让我做这劳什子的和亲公主？会舍得我远嫁异国、这辈子都回不了家？！”李润珠忽然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一边喊一边狠狠地跺着地上明快华丽的嫁衣，“她根本就不心疼我！跟她的儿子比起来，跟她的野心比起来，我这个闺女又算的了什么？！我不过就是她养在手底的一只猫一只狗一只畜生罢了！养了我这么多年，给够我吃喝就觉得是仁至义尽了！到用我的时候，转手就送人了！一点儿犹豫都没有！如今巴巴地送来这些子东西，你以为她真的是心疼我？是记挂我？她不过就是想给自己求个心安罢了！”</p> “公主！公主，您在胡说什么呢？！公主您快别说了！”小顺彻底给吓傻了，她从来都没见李润珠这么激动这么愤怒不能自已过，不过却还是下意识地知道地拦着，小顺顾不上地上那件被踩得不成样子的礼服，然后死活托着李润珠朝寝房走，一边走还一边不住小声哀求着，“公主，您别说话了！求求您了，您先别说话！这外面可都是人是，要是传到了四皇子耳中，四皇子肯定要生气的！闹大了更是会影响婚事啊，若是大夏皇室兴师问罪，那皇贵妃跟皇子可就完了！公主，您真的不在乎皇贵妃跟皇子吗？！”</p> 李润珠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反驳，可是她到底却是一个字儿都没说出来，她不再反抗，不再发疯，由着小顺费劲地一点点地把她拖进了寝房。</p> “咣当！”</p> 随着一声关门声传来，房中陷入死一样的寂静，半晌，寝房中又出来女子压抑的哭泣声。</p> ……</p> 门外，周子徽捧着包着新婚礼服的、绣着龙凤呈祥的包袱沉默站着，他盯着门上“花好月圆”的雕花图案出神，半晌，又低下头看着手上火红的包袱，良久无语。</p>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寝房里，那压抑的声音彻底停了下来，房中再次彻底安静了，他才深吸一口气，然后抬手轻轻敲响了房门。</p> 虽然他意识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可是他人都来了，还是奉着封予峋的命令而来，所以他就不能把这礼服再原样拎回去，他必须要把礼服交到地方，而且必要的叮嘱还不能少，即使，这个时候，他极其不情愿进这道门，极其不愿意让李润珠本就沉重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但是，他没办法。</p> ……</p> 小顺好不容易才把李润珠给哄睡着，近来李润珠睡眠不好，几乎每夜都辗转反侧，就算熬安神汤也没有什么效果，小顺都要愁死了，刚才这么闹一场，倒是让李润珠破天荒睡着了，一时间，小顺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p> 小顺从寝房中蹑手蹑脚走出来，看着地上被踩得不成样的礼服，默默地一声叹息，然后过去收拾。</p> 李润珠近来的心情不好，小顺当然是知道的，她也知道李润珠心情不好的原因是什么，正因为如此，所以她也没有办法，只能祈祷李润珠能够学会难得糊涂，今天高丽皇室送过来的东西到的时候，小顺是真挺高兴，还以为李润珠见了也会高兴起来，一扫连日阴霾，但是谁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情况……</p> 跟她想的一点儿都不一样。</p> 小顺很泄气，很难过，公主这还没嫁过去呢，就已经这样了，等真的嫁过去了，往后的日子可要怎么熬啊。</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76章 大傻子 小顺很泄气，很难过，公主这还没嫁过去呢，就已经这样了，等真的嫁过去了，往后的日子可要怎么熬啊。</p> 而且，距离婚期也不远了。</p> 小顺正叹气着，就听到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传来，正在掸灰的手一僵，小顺随即放好了礼服，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前，待打开房门，瞧清楚来人果然是周子徽的时候，小顺的一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p> 怎么会是周子徽？</p> 他这个时候怎么会来？还有……他刚才是不是什么都听到了？</p> 坏了！坏了！他肯定会跟四皇子通风报信的！</p> 饶是已经急成热锅上的蚂蚁，可小顺面儿上却还是强作镇定，没有让周子徽进门，而是自己闪身出来，又随手把门给关上了。</p> “周先生，您来啦，又……又是来教公主礼仪的吗？不过不巧的很，公主正在午休，不便搅扰，要……要不然，您明儿再过来？”小顺赔笑道，笑得脸颊都僵硬了。</p> 她心中暗道，今天一定不能让周子徽见到李润珠，李润珠今天情绪太反常，若是再周子徽面前说出什么骇人听闻的话来，那就麻烦更大了，只是这位周先生精明得很，不是个好糊弄的，也不知道自己的说辞能不能过关……</p> “那好，我明日再来。”周子徽没多想，就点了点头。</p> “啊？”实在是太顺利了，以至于小顺都吃惊了，随即小顺又赶紧点头，“那行，奴婢肯定转告公主，让她明儿等着先生过来。”</p> 周子徽将手中包袱递过去：“这是公主大婚时候要穿的吉服，等公主醒的时候，你伺候公主试穿，若是有不合适的地方，记下来，到时候再交给内务府修改。”</p> 又是大婚吉服！公主瞧见了肯定又要生气了！</p> 小顺心中默默想着，面儿上却一点儿都不敢露，忙不迭地从周子徽手中接过了包袱，一边赔笑道：“是，有劳周先生走这一趟。”</p> 周子徽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然后就转身走了，行至门外，他突然觉得松了口气儿。</p> 没有跟李润珠面对面，没有亲眼见到她的崩溃跟哭腔，却是让他心觉侥幸。</p> 若是他瞧见了，他会怎么办？会斥责李润珠然后回去跟封予峋如实禀报吗？</p> 他应该这样做，毕竟他是封予峋的幕僚。</p> 但是他真的会骂？真的……忍心吗？</p> 周子徽使劲儿摇了摇头，试图赶着脑中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和想法，但是他却没办法赶走李润珠带着哭腔的歇斯底里——</p> “我又算的了什么？！”</p> “我不过就是她养在手底的一只猫一只狗一只畜生罢了！养了我这么多年，给够我吃喝就觉得是仁至义尽了！到用我的时候，转手就送人了！一点儿犹豫都没有！”</p> ……</p> 若不是亲耳听到，谁能相信这话出自堂堂一国公主之口？</p> 周子徽使劲儿吐了口气儿，然后上了马车。</p> 周子徽心事重重，自然不会在意到这时候刚巧路边有两匹马儿经过。</p> 马儿上驮着两个青年人，一前一后地从大门前经过，前一个明显性子急一些走得很快，后一个则慢吞吞的，马上的青年还时不时地朝街对面看上一眼，明显显心思没用在赶路上。</p> “卓杨！你怎么这么慢啊？照你这劲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地儿啊？”前面的青年转头过头来，不耐烦地催后面的青年，“明明走这条路就绕路，你还非要挑这条路走，怎么着？这才多长时间不在京师就不记得路了？”</p>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邹令跟沈卓杨，这是要去川香楼的，封予山有事儿让邹令给康如松带话儿，沈卓杨非要跟着一块儿，说是长久离京，想趁机出去逛一逛。</p> 沈卓杨闻声收回了目光，一边加紧马肚儿，追上邹令，一边含笑道：“是啊，可不就是不记得路了吗？倒是被你这个外来户给比下去了。”</p> “切！我才不是外来户！我根正苗红的京师人！倒是你，才是不折不扣的外来户！外来户，跟紧了！仔细一会儿跟丢了！”邹令啧了一声，继续策马前行，“驾驾驾！”</p> 沈卓杨看着邹令的背影笑了笑，在策马前行之前，他又忍不住朝街对面看了一眼。</p> 刚才是四皇子府的人过来给送大婚吉服的吧？</p> 她……真的要嫁人了。</p> 算了，不想了，打一开始这就不是属于他的缘分。</p> 再说了，比起情情爱爱，还有更重要、更神圣的使命等着他。</p> 想到此处，沈卓杨脸上有扬起明亮的笑来，然后策马前行，追上邹令。</p> “对了卓杨，忘了问了，这次去扬州，可有遇到让你心动的姑娘吗？”邹令一边骑马，一边扭头去问沈卓杨，“听闻扬州的姑娘不但生的俊而且说话也好听，还个个都会唱小曲儿呢，可有能入得了你这外来户眼的吗？”</p> “你整天都想些什么东西呢？我这是去奉命办事的，又不是去专门盯姑娘看的，你哪只眼睛瞧出来我是个登徒子？”沈卓杨哑然失笑，反问道，“那你这根正苗红的京师少爷呢？可有遇到心上人吗？主子昨儿还跟我说该你张罗聘礼了！说，你这小子是不是有情况了？”</p> 邹令一怔，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耳尖有些不正常的红，然后就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根本没有的事儿！你就是故意拿主子来炸我！我可不笨，才不上你这外来户的当！”</p> 沈卓杨瞄了一眼邹令的耳朵，笑意更深了，道：“没有就没有，你着个什么急？尾巴都要着火了似的。”</p> “你这外来户哪只眼睛看到我着急了？！”</p> “好好好，没着急就好了，”沈卓杨道，顿了顿，沈卓杨又缓声道，“邹令，要是遇到了喜欢的姑娘，千万别放过，不要然会后悔一辈子的，也甭想着什么兄弟义气，非要先等着我成家立业不可，我话先撂这儿了，我可不承你这情！”</p> “切！你以为你脸多大啊？我才没这么傻！”邹令没好气儿地吼道。</p> “不傻就好。”沈卓杨含笑道，一边看着那红得更厉害的耳朵，默默在心里叫了一声“大傻子”。</p> ……</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77章 该有的本分 穆府。</p> 用完早膳之后，穆葭叫了裴焕过来，问了问二姨娘邓玫如今的身子状况。</p> 裴焕原本也正要来跟穆葭禀报这事儿呢。</p> “启禀大小姐，二姨娘自昨日醒来，情绪就一直十分激动，嘴里一直喊打喊杀的直指二夫人，实在是太疯癫了，应该是之前受的刺激太大，她这样一直亢奋下去，于将养无益，所以属下已经给二姨娘开了安神的药，服药之后，二姨娘的情绪才好了些，不像先前那般激动了，这样一来，也好方便属下给二姨娘医治。”</p> 穆葭闻言，忍不住咋舌：“听你这么说，那二姨娘不会也疯了吧？”</p> 裴焕摇摇头：“回大小姐的话，二姨娘并没有疯，只是先前受的刺激太大，她又是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回来的，再加上又知道了府上的各种变故，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她一时控制不住情绪也是有的，待到她服下安神药，好好儿地睡了一觉之后，再瞧见属下的时候，她情绪就平稳了不少，也能跟属下交流了，只不过要想恢复到从前，只怕不宜。”</p> 穆葭抿了口茶，好奇道：“能跟你交流？不是听说二姨娘醒来之后，嗓子坏了，都发不了声儿的吗？这么快就能说话了？”</p> “回大小姐的话，二姨娘如今只能简单地说几个字，嗓音十分沙哑，却也并不妨碍与人交流，她卧床晕厥这么久，久不用嗓，一时不能好好儿说话也是有的，再加上昨日她对着二夫人喊打喊杀，嗓子本来就不好，现在变得更坏了，”裴焕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怕以后二姨娘的嗓子都不可能恢复到从前了。”</p> “这倒是可惜了，从前二姨娘可是把好嗓子，就因着唱的小曲儿动人悦耳，才入得二叔的眼，后来才能入的穆府呢，啧啧啧，”穆葭感慨道，“不过如今，二叔人都不在了，二姨娘的嗓子是好是坏也都无人问津了。”</p> “小姐说的是。”裴焕点点头，没再说话，但是眼睛却时不时朝穆葭看去一眼，但是很快又收回了目光，明显显是有话要说、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的架势。</p> “怎么？裴先生有话要跟我说？”穆葭如何看不出来，当下含笑淡淡道，“裴先生有话不妨直言，这里也没有旁人了。”</p> 裴焕心里一阵踟蹰，到底是问还是不问，他稍稍撩起眼皮，视线甫一对上穆葭那双淡笑疏离的眼，顿时心下一震，莫名地生起一股子的惧意。</p> 当下，裴焕忙不迭躬身道：“属下无话可说，若是大小姐没有别的吩咐的话，那属下便就先行告退了。”</p> 穆葭挑了挑眉，指腹轻轻摩挲着茶碗，淡淡道：“退下吧。”</p> “是，属下告退。”裴焕闻言，忙不迭躬身退下了。</p> 甫一出了房门，裴焕就忙不迭地长长吐了口气儿，这才觉得爽利不少，刚才在房中被穆葭那种淡淡疏离的目光盯着，他当时简直觉得浑身上下都长了草似的，又难受又觉得恐慌，不知为什么，他并不害怕穆长风，甚至从前对穆增也不会，反倒一直对这个将将及笄的大小姐，心存十足敬畏。</p> 所以，二姨娘的脉象怪不怪异，之前她到底有没有身怀有孕、而且还是双生胎，这事儿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有何必多事儿？</p> 他已经不好奇罗植在其间是否动过手脚，又是奉谁的命令了，他只知道自己是穆府的郎中，只一门儿心思听主子的吩咐办事就好，至于旁的，原是他不该多问不该多想的。</p> 这是一个郎中、一个下人，该有的本分。</p> ……</p> 裴焕走后，碧瑶瞅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纳闷儿：“这裴郎中今儿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跟吃了麻绳似的，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的，真是急死人了。”</p> “他不说，憋着的就是他，管你什么事儿，瞧把你急的上蹿下跳的，”碧乔白了碧瑶一眼，随口问道，“怎么今儿没见你练剑？你的邹大哥不是教了你新的招数吗？”</p> 之前陪着穆葭去泉山别院，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碧瑶也不耽搁，死乞白赖求着邹令教她新的招数，邹令被逼的没法，只能就范。</p> 一提到这个，碧瑶就愁眉苦脸了起来：“新招数实在太难了，我在泉山的时候，有邹大哥指点着，还知道怎么出招，可是一下了泉山，我就给忘了个一干二净，今儿早起的时候，我拎着我的小美，好半天，愣是一招都没想起来，害得小美今天都没有一展风采的机会。”</p> 小美是碧瑶的佩剑。</p> 碧乔甚少看到碧瑶这一副泄气模样，觉得十分好笑，可是却也没想着笑话她，当下还为她出主意来着：“那你且好好儿回忆回忆当时邹令是怎么教你的，又是怎么跟你喂招的，别一味儿只想着自己的招数，多想想对方的招数，这么一来一往的，说不定就想起来了啊。”</p> “碧乔！你可真是太聪明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啊！”碧瑶顿时乐得一蹦三尺高，一边说着，一边就急忙忙地取下她的小美，就头也不回地朝外走。</p> 碧乔忙不迭问：“你去哪儿啊？”</p> “我去找廖大哥！让他跟我喂招！说不定喂着喂着我就想起来了！”碧瑶扯着嗓子跟碧乔道，一边还扭过头跟碧乔挥挥手，“碧乔，谢了啊！”</p> 碧瑶嘴角一阵抽搐：“……”</p> 谢个鬼啊！</p> 早知道碧瑶要去找廖青松对练，她打死也不给碧瑶出这个主意，真、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p> 穆葭听着碧瑶风风火火的动静，忍不住被逗笑了，摇头道：“真是难为廖大哥了，从小到大被这丫头缠着做陪练，真是一点儿不把自己当外人，好在廖大哥是没有妹子，不然早就被醋死了。”</p> 碧乔：“……”</p> 我不是廖大哥的妹子，可我也要被醋死了。</p> 瞧着穆葭杯里的茶水见底了，碧乔赶紧过去给穆葭续上了茶，一边问道：“小姐，您知道裴郎中刚才是想跟您说什么的吗？”</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78章 朵儿举动 瞧着穆葭杯里的茶水见底了，碧乔赶紧过去给穆葭续上了茶，一边问道：“小姐，您知道裴郎中刚才是想跟您说什么的吗？”</p> 穆葭翻着桌上的书，随口道：“无非是他在芳玫苑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或者直接是察觉了邓玫的脉象有异，便就对咱们跟罗植起了疑心，所以想过来问问我。”</p> “那他为何又没问呢？”碧乔道。</p> 穆葭收回了目光看向碧乔，道：“因为他想起了自己的本分，知道这不是他该过问的。”</p> 碧乔想了想，然后点点头，道：“小姐说的是，若是裴郎中真问小姐这事儿，那便就是摆明了他已经怀疑小姐之前在二姨娘的脉象上做过手脚，这委实不该是他一个下人多想或是过问的，可他若是真问出了，小姐您会如何回答他呢？”</p> 穆葭淡淡一笑：“那样的话，便就命他日后专注顾看二姨娘，既然他那么记挂二姨娘，成全他就是了。”</p> 穆葭并不需要一个多事儿、心思过分活络的手下，尤其这人还是郎中，她用着心里不踏实，不过好在裴焕还记着自己的身份跟本分，倒省得她重新挑选郎中入府。</p> “咚咚咚！”</p> 蓦地，一阵敲门声传来，随即而来的还有一个低沉的男声：“属下钱二，有事求见大小姐。”</p> “进来吧，”穆葭道，一边合上了手里的书，看向走进来的钱二，“可是二房那边出了什么事儿？”</p> 这程子，钱二一直负责盯着穆府二房，今儿之所以过来见穆葭，自然是跟二房有关系的。</p> 当下，钱二点头道：“启禀大小姐，属下发现这两天二小姐的贴身侍婢，那个叫朵儿的侍婢不大对劲儿。”</p> “哦？穆芙的贴身侍婢？我那二妹入府多日，一直在房中静心修德来着，看来是闷坏了，要开始寻点儿乐子了，”穆葭来了兴致，挑着眉看着钱二，“且说说那朵儿是怎么个不对劲儿的法儿。”</p> “回大小姐的话，坠儿昨日午后、傍晚，还有今日早上，各出了一次门，”钱二道，“属下瞧着她不对劲儿，所以便就一直暗中跟着她，结果那丫头三次去的都是药堂，而且还是三个不同的药堂，但是她却什么药都没买，进去没多久便就出来的，属下之后也进过那三个药堂，跟里面的人打听了之后才知道，那朵儿并不是去买药的，而是去寻人的。”</p> “寻人？”穆葭蹙了蹙眉，“还是去药堂寻人？那应该寻的是郎中吧？”</p> “大小姐所言极是，那朵儿寻的的确是郎中，只不过她前后三次找的不是一个郎中，而是三个不同的郎中，不过这三个郎中不凑巧人都不在京师，一个是前不久不干了，一个回乡了，说是家里老娘生病了，得回去伺候，还有一个直接就不见人影了，也不知是死是活，”说到这里，钱二也觉得十分费解，“属下想不通，朵儿为何要去找这三个毫无关联的郎中，而且据属下所知，这三个郎中都跟穆府没有任何交集，按说不管是朵儿还是二小姐，应该都不认得这三个郎中的。”</p> 穆葭一边想着，一边缓声道：“事先不认得，可是却还主动上门去找，说明她们应该是从旁的地方打听到的这些郎中的消息，而这三个郎中有她们刚好用得着的地方，一个找不到紧接着就去找下一个，可见这事儿还挺着急，接连三个都扑空了，想必那朵儿还要去找第四个呢。”</p> 钱二蹙眉道：“属下实在是想不明白，咱们府上本来就有郎中的，若是要看病，只管请裴郎中过去也就是了，即便她或者二小姐有什么隐衷，或者是不放心裴郎中，所以出去找郎中或是抓药也都能说得过去的，可是那些药堂里面多得是郎中，朵儿偏偏就只找那三个郎中，别的郎中她压根儿就不考虑，这……这着实是太匪夷所思了，属下都不知道朵儿这是在做什么，二小姐的葫芦里头到底卖的什么药。”</p> 穆葭缓声道：“她放着那么多的郎中不找，偏偏只找那三个郎中……这就说明那三个郎中肯定有独到之处，是别的郎中比不了的，也不能替代的。”</p> 顿了顿，穆葭又道：“而且这三个郎中肯定有什么共通之处，而这一点便就是穆芙她们辛辛苦苦找他们的原因。”</p> “独到之处？”钱二闻声顿时一愣，然后挠着头道，“可是属下跟那几个药堂打听了，那三个郎中都医术一般，表现并不突出，甚至有的人品还有问题，其中就有个叫陆之游的郎中，怀仁堂里的人提到他都皱眉头，说不是个好东西……”</p> “什么？怀仁堂？他是怀仁堂的人？”甫一听到了怀仁堂三个字，穆葭顿时就坐直了身子，人也变得兴奋了不少，她没再朝下继续问钱二什么，而是直接取了纸笔写了一封手书，然后交给钱二，吩咐道，“你拿着我的手书，再去怀仁堂一趟，找到那里面的罗植罗郎中，跟他仔仔细细打听那个叫陆之游郎中的底细，记得，一定要详细。”</p> 钱二收起手书，躬身道：“是，属下遵命！”</p> 钱二拿着手书匆匆退下了，碧乔松了口气儿：“既是怀仁堂的郎中，那就方便咱们查到底细了，待查清楚那个叫陆之游郎中的底细，自然也就知道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引得二小姐如此重视非要巴巴找到这人了。”</p> 穆葭撇了撇嘴道：“郎中嘛，这过人之处自然也是跟医术有关，只不过依我看啊，八成不是个什么正经郎中。”</p> 碧乔正要说什么，就听着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然后就瞧着碧瑶风风火火地跑进了房来。</p> “你不是去找廖大哥练剑了吗？怎么半道又回来了？”穆葭看她这气喘吁吁的模样，含笑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咱们碧瑶又打听到什么消息、所以等不及要回来告诉我？”</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79章 太子妃病重 “还是小姐最了解奴婢！”碧瑶闻言忙不迭点头如捣蒜，她跑得太快，渴得要命，先倒了杯茶“咕嘟嘟”地喝下了肚儿，然后抹了把嘴跟穆葭道，“小姐！奴婢刚刚听人说，太子妃忽然病重不起了！”</p> 穆葭闻言，顿时一怔：“太子妃病重不起？这消息可靠吗？”</p> 上一世，太子妃一直身康体健，没听说过她生过重病啊，而且最后就算太子没落个好死，但是新皇、也就是四皇子，在登基之后为了彰显仁德恩典，没有株连太子妃，所以太子妃一直还活的好好儿的，虽然日子肯定不如从前，可是好歹是保住了一条命的，直到她死的时候，太子妃还好好儿活着呢。</p> 怎么忽然就病了，而且还是重病不起？</p> 不应该啊。</p> 穆葭心里满是疑惑，就听着碧瑶继续往下说：“十有八..九是真的，听说太子殿下今儿都告假没去上早朝呢，肯定跟太子妃病重有关！”</p> 看来太子妃真的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要不然太子也不可能告假不去上早朝。</p> 可太子妃怎么会忽然重病呢？明明上一世太子妃压根儿就是没病没灾的命啊，怎么这辈子却忽然得了重病？难道是……东宫有什么情况？</p> 穆葭蹙着眉想，左思右想着，应该有两种可能，一则就是太子妃真的病了，还是被这一世的某个突发事件给刺激的病的。</p> 想着近来京师里头发生的事儿，能把太子妃刺激病的，应该就是二皇子妃忽然有孕的事儿，所以同样久婚不孕的太子妃深受刺激，所以才会一病不起。</p> 第二种可能就是，太子妃病重是幌子，是为了要掩饰别的事儿，至于是什么事儿，穆葭猜不出来，也猜不出到底是哪一种可能。</p> 碧乔蹙了蹙眉道：“二皇子府这才传出喜讯来，太子妃便就病重不起了，可真晦气啊，指不定外头多少人会觉得太子妃心胸狭隘是受了二皇子妃的刺激呢。”</p> “可不是吗？我刚得到消息的时候，就是这样想的，”碧瑶也附和道，“太子妃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这个时候生病，肯定是见不得二皇子府的喜讯啊！啧啧啧，只是气性未免忒大了些，把自己都给气病了！”</p> 穆葭听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忍不住摇摇头笑了，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二皇子府这才传出喜讯，这个时候东宫不管出什么动静，难免都会让人多想，更别说是太子妃病重的事儿了，这个时候，太子自然是盼着东宫能够平平顺顺一点儿岔子都不出的，又怎么会主动生出用太子妃病重的幌子去掩饰旁的事儿的心思？就不怕被世人认为太子妃、太子妃夫妇两人心胸狭隘，见不得二皇子的好？</p> 所以，太子妃的病不是幌子，也不是装的，是真的病了，而且还不是小病，是重病，压根儿瞒不住的重病，以至于太子都压不住这消息，连碧瑶都知道了，只怕用不了多久满京师都要传遍了。</p> 看来，太子妃还真是被二皇子妃刺激得不轻啊。</p> 而且接下来，太子妃跟太子的处境都不妙啊。</p> 听闻皇后近来不是头风发作的吗？只怕这头风要加重了，倒是皇贵妃跟二皇子这娘俩儿怕是要偷着乐呢。</p> 偷着乐的只怕还不止皇贵妃跟二皇子，四皇子只怕也心情不错，毕竟比起二皇子，太子才是他的头号劲敌，如今人人都道四皇子低调乖顺，穆葭却是不信，四皇子那野心，可不是塞给他一个高丽公主就能平息得了的。</p> 且等着看吧，四皇子往后不定憋着多少幺蛾子呢。</p> 对了，还有那个城府极深的周子徽，他可是四皇子的左膀右臂，只要有他在，四皇子就倒不了……</p> 想到此处，穆葭蹙了蹙眉，脑中回忆起那日清晨在怀仁堂前瞥见周子徽的场景，所以那天周子徽到底是去给哪个女人买药的？</p> “碧瑶，你去把赵一喊来。”穆葭沉声吩咐道。</p> “是，奴婢这就去。”碧瑶忙不得点头应声。</p> 碧瑶走后，碧乔还一脸疑惑地问穆葭：“主子，太子妃这是……真病了？”</p> “嗯，真病了，而且怕还是病得不轻呢。”穆葭抿了口茶道。</p> …………</p> 东宫。</p> 穆葭猜的不错，太子妃是真的病了，病得还相当之严重，也的的确确被二皇子妃刺激得不轻，而且不单单是太子妃，太子也被刺激得不轻，所以这程子他才会接连不断地去找太子妃的不痛快，但是这并不是太子妃病重的原因。</p> 太子封予嶙今儿的确没有去上早朝，而是告假留在了东宫，这还是他被封为太子之后，第一次告假缺席早朝，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p> 太子妃忽然就疯了。</p> 昨儿，太子狠狠训斥数落太子妃一通之后，然后头也不回地就出了正堂，他其实是听到了太子妃跌倒的声音，但是他却没有回头，更没想着搭理，他当时还在气头上，实在厌恶太子妃，如不是因着太子妃的身份还是自己的亲表妹，太子是铁定会朝太子妃挥巴掌的。</p> 他真的是气急了。</p> 明明这一切都是太子妃的错，嫁过来多年却迟迟生不出个儿子来，可是皇长孙有多重要，谁不明白？更别说还是嫡长皇孙了，因着太子妃不孕的事儿，他心里一直都憋着火呢，好在旁的皇子也没抢在前头，他倒还能忍着。</p> 他自认对太子妃是足够好的，他没有因为太子妃生不出儿子来，就怠慢过她，更不会纵的旁的女人无法无天，堕了太子妃的面子，什么绫罗绸缎、珠宝首饰，还不都是紧着太子妃管够？太子妃自嫁入东宫可吃了一丁点儿苦？</p> 而且他每个月少说要去太子妃房中过五夜，即便太子妃在床上从来都像个木头，他还是忍着对太子妃的厌倦提枪上阵，甚至有时候还不得不吃药。</p> 可以说他是给足了太子妃的面子，可是太子妃又是怎么回报他的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80章 你是不是来索命了 可以说他是给足了太子妃的面子，可是太子妃又是怎么回报他的呢？</p> 他对她都没有什么要求了，唯一的一个要求，就是让她给自己生个儿子，可是她呢？</p> 简直就是个下不出蛋来的老母鸡！</p> 连二皇子妃那个长年卧床不起的病秧子，人家都能怀上！偏生她这个成日各种金贵补品海量吃、身强体健的太子妃，就是怀不上！</p> 简直是岂有此理！</p> 封予嶙怎么能不生气？想着皇贵妃还有二皇子那一对贱人母子，指不定在背后如何讥嘲没用，他就气得跳脚，更别说，他还要日日眼睁睁地看着父皇对那对贱人母子是怎般的和颜悦色了，封予嶙一向是个气性大的，可自打记事起到现在，还真没像现在这么气过，相比之下，之前跟四皇子的针锋相对，简直就是不疼不痒。</p> 不单单是封予嶙，不是连皇后也给气得病了，被二皇子妃的这突如其来的一胎气得头风发作，封予嶙觉得自己也快给气出病来了，实际上，他可能已经病了，这几天上火的厉害，口舌生疮，为了不让人多心以为他心胸狭隘见不得二皇子好，他还得强忍着，可太子妃呢？她却是好好儿的！什么毛病都没有！连尹广泉都说了，她身康体健着呢！</p> 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火，总算是爆发了，这才有了昨天，封予嶙对太子妃的那一通毫不留情、甚至难听刺耳的斥责，也有了封予嶙明明知道太子妃晕倒在地，他还是大步流星地走开，当时，他心里甚至还觉得痛快，盼着太子妃能记得这屈辱这疼，知道什么是羞耻惭愧。</p> 当然，要是知道太子妃这一晕倒再想来之后，会变疯的话，他当时肯定会忙不迭地回去扶起太子妃，然后第一时间喊郎中过来。</p> ……</p> “是我杀的人！我杀的人！啊！我杀人了！不不不！你别过来！别过来！”</p> “周侧妃，你……你是不是来索命了？周侧妃，是我对不起你！啊！你别过来！别过来！我知道错了！呜呜呜！”</p> “你饶了我吧！你快走吧！别在我眼前一直晃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呜呜呜！”</p> “救命啊！殿下救我！表哥……表哥！快救我！”</p> 寝房中，太子妃撕心裂肺的哭号，从今日黎明就没有停过，当时太子宿在另一位侧妃的房中，半梦半醒之间，就听到有女人一直哭，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在做梦，烦躁地骂了几句又翻身继续睡了，但是后来他却被侍卫的拍门声吵醒了。</p> “殿下，您快些过去看看太子妃吧！太子妃的侍婢过来禀报，说是太子妃醒了，可人……人有些不大对劲儿，一直哭号不止，殿下您……您还是过去看看吧。”</p> 封予嶙被吵醒，心烦不已，一听是太子妃在哭闹更是怒火高涨，当下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照着门就是狠狠一摔，一边怒喝道：“滚！”</p> 封予嶙大怒，侍卫也不敢再出声，被吵醒的侧妃还幸灾乐祸，正得意地想着，看来太子已经厌恶透了太子妃，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她可一定不能错过了，要是这个时候她能怀上的话，那太子肯定会把她宠上天……</p> 这侧妃正琢磨着怎么争宠来着，就忽然听到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女人的尖叫，顿时浑身汗毛倒竖，忙不迭地就朝封予嶙怀里钻，一边钻还一边牙齿打颤：“殿、殿下，有……有有女人哭，妾身害怕……”</p> 这黎明时分，哪儿哪儿都是灰蒙蒙静悄悄，冷不丁传来这么一声女人凄惨的尖叫，简直跟闹鬼似的，也不怪那侧妃吓成这样。</p> 封予嶙也听到那声音了，也被吓了一跳，顿时睡意全无，他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然后一把推开怀中瑟瑟发抖的女人，翻身下了床。</p> “殿下，您总算是出来了，殿下，您快去看看太子妃吧。”一直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门前走来走去的侍卫见封予嶙出来，这才松了口气儿。</p> 封予嶙随着侍卫一路急匆匆朝太子妃处赶去，一边走，一边心中暗道，可别真出了什么问题，结果却是一语成谶。</p> ……</p> “你饶了我吧！你快走吧！别在我眼前一直晃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呜呜呜！”</p> “殿下！表哥，表哥快救我，我是听你……”</p> “还不快把她的嘴堵上！”封予嶙蓦地一声怒喝，“由着她疯疯癫癫的说这起子胡话，传出去像什么样子？！”</p> “是是是！奴婢遵命！”侍婢浑身一个激灵，当下忙不迭地取了帕子，小心翼翼地塞进了太子妃的嘴里，看着太子妃惊恐万状的脸，侍婢又是心疼又是难过，忍不住就要掉眼泪，但是当着太子的面儿，她又不敢，只是小声哀求着道，“太子妃，您快别这样了，您快清醒吧，您这样都吓着奴婢了……”</p> 她也不知太子妃这是怎么了，不过就是跌了一跤，不过就是昏了一夜，怎么再醒来之后，就变成了这样？</p> 是不是她找郎中太迟了？还是在她去找郎中的过程中，有人对太子妃动了什么手脚，所以才害太子妃变成这样？</p> 可是，这期间除了瑾儿小公子守在太子妃身边，就再也没有别人了啊，谁又敢当着瑾儿小公子的面儿公然对太子妃下手呢？</p> 这不可能啊。</p> 她正胡思乱想着，太子妃在床上又是一通剧烈挣扎抖动，她似是真的看到什么鬼怪一般，双目圆瞪，手脚使劲地蹬着拦着，十足十一副活见鬼的模样，不单单是侍婢，房中的所有人都被吓到了。</p> 蓦地，太子妃一把扯掉嘴里的帕子，惊恐地朝墙角趴去，一边捂着脸一边哭喊着道：“周侧妃，你……你别杀我！我错了！我错了！你放过我吧！啊！”</p> 封予嶙也被吓得够呛，忙不迭在房中四下逡巡，太子妃的反应实在太真实了，以至于他都开始怀疑周侧妃的魂魄是不是真的在这个房间里，是不是真的要来索命的……</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81章 疯症 封予嶙也被吓得够呛，忙不迭在房中四下逡巡，太子妃的反应实在太真实了，以至于他都开始怀疑周侧妃的魂魄是不是真的在这个房间里，是不是真的要来索命的……</p> 不可能！根本就不可能！</p> 人死如灯灭，哪儿有这么诡异的事儿？绝不可能！都怪太子妃太胆小，自己吓唬自己！</p> 封予嶙在心里默默宽慰着自己，他迅速地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指挥着侍卫道：“还不快把她的手脚也给捆上？！快去绑住太子妃，别让她动来动去，没得误伤了自己！”</p> “是！属下遵命！”当下两个侍卫应声，然后取来了绳索三下两下将太子妃给捆劳了，又重新用帕子堵住了太子妃的口。</p> 封予嶙这才松了口气儿，一边转头看向正候在一边的尹广泉，给他使了个眼色，尹广泉心领神会，赶紧地上前给太子妃诊脉。</p> “启禀殿下，太子妃并无大碍，不过是梦魇了，微臣拟个方子，太子妃照方调理也就是了，过些时日微臣再来给太子妃请脉。”诊脉之后，尹广泉当众跟封予嶙道。</p> 封予嶙松了口气儿：“那就有劳尹院首了。”</p> “微臣不敢。”尹广泉忙道。</p> 当下尹广泉拟了药方，吩咐人照方煎药，到这儿，尹广泉便就可以走人了，但是尹广泉却没有着急走，而是一个人去了封予嶙的书房。</p> 书房中，除了封予嶙跟尹广泉之外，再无别人，两人的面色可都比刚才凝重了许多。</p> 封予嶙沉着脸问：“尹院首，太子妃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怎么昨儿还好端端欢蹦乱跳的，今儿忽然就变成这幅模样了？是不是……她装的？”</p> 尹广泉沉着脸摇头道：“回殿下的话，太子妃绝不可能是在装疯卖傻，太子妃她是……是真的疯了。”</p> 封予嶙闻言，整个人都愣了，他怎么都没想到竟会从尹广泉嘴里听到这个，他张口结舌，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他这才回过神来，然后怒视着尹广泉道：“一派胡言！太子妃她怎么可能疯了？她好好儿的一个人，一直没病没灾的，昨儿还好好儿地跟我说话，这才过了多久？怎么突然就疯了？你胡说！胡说！”</p> 见封予嶙暴怒，尹广泉忙不迭地双膝跪地，一字一字认真解释道：“殿下，微臣知道您一时难以接受，但是太子妃的的确确是真的疯了，微臣敢拿自己的项上人头做担保，请殿下一定要相信微臣！”</p> “不可能！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封予嶙置若罔闻，不住地摇头，他双目怔怔地盯着博古架，双眼却没有焦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忽然他又看向了尹广泉，急不可待地问，“你说她疯了，那你倒是仔细说说她好端端的怎么会疯？明明她昨天还好好儿的！”</p> 尹广泉顿了顿，然后沉声道：“回殿下的话，人突然变疯，一般有两种可能，其一是受父母影响，凡是父母一方或双方有疯症的，其子女变疯的可能性就比较大，说白了，就是胎里带的，好些人一直好端端的忽然就疯了，便就是此种原因，但是太子妃肯定不是这种情况，太子妃的情况应该就是第二种。”</p> “那就是忽然受到什么强烈的刺激，她无法接受，所以才会疯掉，”想了想，尹广泉蹙着眉小心翼翼地询问封予嶙，“殿下，太子妃近日可否受过什么刺激？尤其是……昨儿昏倒之前？”</p> 提到这个，封予嶙的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p> 太子妃受了什么刺激？尤其是还是昨儿昏倒之前？当然是受了刺激的，这些刺激还都是来自于他的……</p> 可是太子妃怎么就这么承不住事儿呢？他不过就是说了她两句，冷了她几天而已，这又有什么？哪个女人没被夫君骂过冷过？不是还有被打过的吗？何况他还是太子、未来的天子，有点儿脾气不是正常的吗？</p> 怎么别的女人都能受得了，没疯，她就受不了，变成了这样一幅疯癫模样？还……还差点儿抖落出周侧妃的事儿！</p> 真是岂有此理！</p> ……</p> 尹广泉看着封予嶙青一阵白一阵的脸，心里就有了答案，他也不再说什么更加不管你再朝下问，就这么低着头一声不响地跪着。</p> 又过了一会儿，封予嶙才又开口：“那可有什么法子能把她治好吗？”</p> 尹广泉为难地摇摇头：“回殿下的话，这世间就没有能医治疯病的药，微臣也是没有办法。”</p> 封予嶙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他骂了一句尹广泉无用，然后再次安静了下来，他脑子里面乱糟糟的，想着这事儿要怎么收场。</p> 陈太炎要是知道了自己的女儿疯了，而且还是被他给逼疯的，肯定不会跟他善罢甘休，陈太炎为什么肯十年如一日地辅佐他？不单单是因为他是陈太炎的外甥，更是因为陈太炎对权力的野心跟极度渴望，他想通过封予嶙来做大夏的幕后之主，但是封予嶙明显显并不愿意，所以近来，舅甥两人的关系不比从前，但毕竟拴在一条船上，谁都跑不了，所以两人都在寻求突破。</p> 这才有了封予嶙之前打穆府长房的主意，陈太炎当然也有自己的盘算，既是外甥不好掌控，那么外孙呢？想来要比外甥好掌控得很。</p> 所以比起封予嶙跟皇后，陈太炎更加盼着太子妃早日诞下东宫嫡子，皇后日日朝东宫送补品，陈氏一门那边也没闲着，什么金贵补药不要钱似的都朝东宫送，眼睛可都盯着太子妃的肚子呢。</p> 陈太炎的心思，封予嶙能不明白？他当然明白，所以他恨陈太炎，但是他又离不开陈太炎，要是没有陈氏一门还有吏部扶持，他这个太子之位还能坐稳？只怕当初他连这位子都爬不上呢！</p> 所以封予嶙盼着太子妃早日生子，既是为了巩固自己的位置，也是为了能够安抚陈氏一门，至少在他顺利登基为皇之前，他还不想跟陈氏一门真的闹翻。</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82章 不吉利 若是陈太炎知道了太子妃疯了的话……</p> 封予嶙都不敢往下想，简直头都要炸了。</p> 算了，还是先找母后商议对策吧。</p> 封予嶙吐了口气儿，一边捏着太阳穴，一边吩咐尹广泉道：“这事儿先给压着，不许外传出去，对外就说是……太子妃病重，许暂时静养。”</p> 东宫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尹广泉又是天不亮就被匆匆请去东宫的，多少双眼睛盯着看呢，所以东宫自然是瞒不下去的，当然太子妃疯了这事儿是断断不能外传的，所以太子妃就只能“病重”了，虽然这个时候太子妃突然病重，难免会被人扣上一顶“善妒”的帽子，可是又能怎么样呢？</p> 眼下也是没有别的法子了，尤其是太子妃还疯了，封予嶙已经做好了幽禁太子妃的准备了，当然得需要一个太子妃病重，需卧病休养的名头。</p> 当下，尹广泉忙不迭道：“是，微臣遵命。”</p> “行了，你先退下吧，”封予嶙疲惫地摆摆手，“若是母后问起来的话，你就说……算了，你什么也别说，孤会亲自跟他说。”</p> “是，微臣遵命。”</p> 尹广泉退下之后，封予嶙一个人在书房里坐着，他什么都没想，可是又似乎满脑子都是事儿，简直疲惫至极，忍不住就是一声接一声的叹息。</p> 他真的觉得疲乏到了极点，其实自打懂事儿以来，他就没有一日轻松过，他是帝后唯一的嫡子，天生就比旁的皇子尊贵，是合该要继承大统的，自然要比旁的皇子更加优秀，皇后是这样想的，陈氏一门也是这样觉得，所以他的成长过程充斥着严厉和艰辛，从前他一门心思要爬上太子宝座，后来他终于得偿所愿，可是肩上的担子却更重了，反倒还更加步履维艰了……</p> 怎么会这样呢？</p> 怎么该这样呢？</p> ……</p> “父王，您是不是身子不舒坦？”</p> 忽然一个稚气的声音传了进来，封予嶙猛地睁开了眼，然后就瞧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正站在门口，扶着门框歪着头朝里面看，一双黑黢黢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他看。</p> 不是旁人，正是瑾儿。</p> “你怎么来这儿了？先生呢？今天怎么没去上早课？”封予嶙忍不住眉头紧皱，沉声问道，“负责照顾你的嬷嬷又在哪儿？没人教过你这地方不是你能来的吗？”</p> 瑾儿闻声，顿时站直了身子，低下头，瘪着嘴，可怜兮兮地道：“父王别……别生瑾儿的气，瑾儿知错了，可、可是瑾儿想父王想得很啊，父王平日里忙得脚不沾泥，瑾儿都没怎么见过父王，都要忘了父王长什么样儿了，今日瑾儿得知父王没有入宫上朝，瑾儿欢喜得很，所以就、就想着过来看一看父王，瑾儿不是故意惹父王生气的，瑾儿只是想看看父王，瑾儿真的不是故意的，父王能不能别生瑾儿的气……”</p> 说到后面，都带着哭腔了，六七岁的小孩儿，要哭又不敢哭的模样，实在太疼人了，封予嶙毕竟是父亲，又怎能不心疼呢？</p> “过来吧，”再开口的时候，封予嶙的声音就柔和了下来，他对瑾儿招了招手，“不是要看父王的吗？来孤身边好好儿看仔细了。”</p> “是！多谢父王！”瑾儿大喜，忙不迭地擦着眼泪，然后跑到了封予嶙的面前，他双手抱着封予嶙的腿，仰着头，一双黑黢黢的大眼睛，睁得老大，一眨不眨地看着封予嶙，似是要把父亲的样子牢牢记在心底似的。</p> 封予嶙被他这幅过分认真的模样给逗笑了：“就看这么仔细啊？这回能把孤的样子记清楚了吧？”</p> “嗯！瑾儿都记清楚了！”瑾儿脆生生地道，一边欢欢喜喜地点着头，“父王，瑾儿真的都记清楚了，下次再梦到母妃的时候，瑾儿就能告诉母妃，父王还跟从前一样！她肯定不会认错的！”</p> 封予嶙闻声，顿时只觉得天灵盖儿都要炸开了，他看着瑾儿那张欢欢喜喜、纯真的脸，竭力不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僵硬不自然，他勉强牵了牵唇，含笑问道：“瑾儿这话是说……你梦到过周侧妃？”</p> “是啊！瑾儿经常梦到过母妃，有好几次在梦里，母妃都问瑾儿，父王可好，父王可还跟从前一样吗，瑾儿答不上来可着急了，但是这回再梦到母妃，瑾儿就能答上来啦！”瑾儿欢快地道，看得出来他很高兴，跟只小百灵鸟儿似的，一边忽然又歪着头，拧着眉不解地问，“父王，你说奇怪不奇怪？母妃她既然这么关心你，怎么不直接去你的梦里，问你啊？何必跑到瑾儿的梦里问瑾儿呢？”</p> 封予嶙脸上的笑彻底维持不下去了，被瑾儿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不知怎么的，他从头到脚都泛着寒意，他推开了瑾儿，顾不上瑾儿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然后直接起身逃也似的大步出了书房。</p> 瑾儿双手撑着地慢吞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打量着封予嶙落荒而逃、渐行渐远的背影，他扬了扬眉，似乎心情不错，还唱了起来。</p> “瓶之罄矣，维罍之耻。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p> 过来寻人的先生，远远瞧见了瑾儿，忙不迭跑了过来，大惊失色道：“哎呀！小祖宗你怎么敢来这儿！这可是殿下的书房，以后再不敢来了！听到没有！”</p> “先生莫慌，我就是过来见见父王，”瑾儿笑着冲先生点点头，一边有继续唱，“瓶之罄矣，维罍之耻。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p> 先生被他唱的只觉得一阵毛骨悚是，忙不迭地捂着了瑾儿的嘴，一边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一边这才松了口气儿，小声跟瑾儿道：“瑾儿小公子，这曲儿不吉利，以后再别唱了。”</p> 瑾儿乖巧地点点头：“嗯，我听先生的话。”</p> “走，跟先生回去温书。”先生这才松了口气儿。</p> ……</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83章 小顺的智慧 周子徽今儿又去了润珠公主那里，一路上，还是心情复杂，想着若是李润珠今儿仍旧跟昨天一样，那该如何是好，只是到地儿的时候，瞧着李润珠面色如常，他这才松了口气儿，可是瞧着恢复了谨小慎微的李润珠，他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儿。</p> 想着昨天，李润珠歇斯底里的哭号，再看看此时此刻自己面前的波澜不兴的少女，他心情十分复杂。</p> “小顺，给周先生上茶。”李润珠缓声吩咐道。</p> 李润珠没心思去揣测周子徽是个什么心思想法，实际上，她压根儿就懒得多看周子徽一眼，只巴不得周子徽能早点儿走。</p> “是，奴婢遵命，”小顺应声，然后利索地给周子徽上了茶，应该是感激周子徽昨天的识趣儿，小顺还给周子徽上了一盘糕点，“周先生请用。”</p> 那糕点周子徽还从来没见过，他一时多看了两眼，被小顺发现了，小顺便笑着跟周子徽介绍道：“周先生，这是咱们高丽的糕点，叫松糕，是昨儿才给送到的，味道特别好，京师这边可是没有的哦，您尝尝吧。”</p> 被小顺这么热情招呼着，周子徽有点儿不好意思，他其实并不好吃这些糕啊点啊的，再说了当着两个小丫头的面吃糕点，实在太别扭了，只是小顺又这么热情，他若是不吃的话，也忒扫人颜面了，只怕李润珠也会多心，是啊，她可不就是个敏感的丫头。</p> 所以当下，周子徽只得硬着头皮从碟子里捏了一块糕点送到嘴里，糕点是小顺重新给蒸制过得，香香软软香甜糯糯，带着大米的清香滋味儿，却并不过分甜腻，味道真的不错，周子徽点了点头，赞道：“味道很好。”</p> “真的？那周先生您再多吃几个，奴婢再去给您取几样别的糕点过来。”小顺挺开心，然后转身就走了。</p> “不，不用了……”周子徽赶紧出言阻拦，他一个大男人家吃那么多香香腻腻的糕点做什么？再说他也不是来吃糕点的。</p> “周先生，您别客气，正好公主也要吃的，奴婢取来，你们正好边吃边聊。”小顺笑着摆摆手，然后也不管周子徽的错愕跟李润珠的不满，直接就推门出去了。</p> 小顺有她的智慧。</p> 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经的事儿看的人却不少，李润珠太过敏感性子又独，她这样的性子，遇到心上人会变得热情似火，但若不是的话，那便就此凋零，一生落寞，这也是她先前对四皇子能够一见钟情欢欢喜喜等着做新嫁娘、渐渐地在察觉四皇子的冷淡疏离之后就此灰心、开始抗拒这门婚事的原因。</p> 只是这门亲事，她根本就抗拒不了，所以就算是再不情愿，李润珠也必须穿上她并不喜欢的大夏皇室的大婚吉服嫁给四皇子。</p> 小顺很担心李润珠未来的生活，李润珠是个高傲的，断不会去主动示弱讨好四皇子的，而瞧着四皇子的架势，明显显对李润珠也并不上心，甚至还带着点儿掩饰不住的厌恶，只怕这两人的婚后生活也就跟现在情况差不多，相互疏远彼此冷着……</p> 不对，情况只会更遭，四皇子还会纳妾还会有别的女人，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别的女人爬到李润珠的头上，让李润珠变成笑柄，而这里是相距高丽千里的大夏，是李润珠这辈子的牢笼，没有任何人会为她撑腰。</p> 这是小顺最不愿看到的，也是小顺没办法阻挡的，她这个小小侍婢哪有那么大的能耐插手四皇子的后宅事儿？但是有个人或许可以。</p> 这位周先生，虽然只是四皇子府的一个幕僚，但是明显很得四皇子信任，每次过来还都专门的侍卫护送，可见四皇子对他的重视程度。</p> 若是公主能跟这样的一个人搞好关系的话，那么以后在四皇子府，至少有人会为公主说话，不至于让公主孤立无援。</p> ……</p> 这就是小顺的想法，这想法一早就存在，只是之前周子徽冷漠的态度，让她不得不压下这个想法，可是昨儿，周子徽明明已经察觉到了李润珠的异常，但是却并没有为难，很明显，周子徽的内心并不像他的外表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p> 所以今天，小顺对周子徽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p> 小顺出去之后，一时间房中就剩周子徽跟李润珠，两人隔着一张圆桌坐着，圆桌上摆着一碟松糕两杯茶，两人都没开口，李润珠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周子徽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p> 以前来这里，他不是催李润珠练字就是读《女论语》，但是今天他显然不想提这些，房中太安静了，不知怎么的，这让一向处变不惊的周子徽，感觉到一阵莫名的紧张。</p> “周先生，”还是李润珠先开了口，说话的时候，她仍旧垂着眼，拨动着手里的帕子，一个眼风都没给周子徽，“大婚吉服我还没试，要不然你等一等，我这就试穿，这样你回去也好有个交代。”</p> 一边说着，李润珠一边就站起了身，不由分说直接转身进了寝房。</p> 她压根儿就不想跟周子徽独处，她知道这个人厌恶她，打心底觉得自己麻烦，她不想招人烦，而且……</p> 她也很烦他，烦他没完没了地自己灌输什么“男女大防”“授受不亲”，她不知道是不是大夏所有的先生都是这样，老实强调这些做什么？难不成她看上去就像那种不知廉耻、到处勾搭男人的水性杨花吗？</p> 他无非就是借机羞辱自己！</p> 李润珠很烦他，从很久之前，他把那本《女论语》交到自己手里的时候，就开始烦了，虽然他也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但是那个时候，她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一点，那时候，她还是喜欢四皇子的，自然不会将这种破事儿记在四皇子头上。</p> 可是现在回头想想才发现自己有多可笑，若是没有四皇子的吩咐，这个男人又怎么会明明一脸不情、还是一趟趟地过来给她讲什么“男女大防”？</p> 一次次警告她的、一直都厌恶她的，说到底不是周子徽，而是封予峋。</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84章 糕点 一次次警告她的、一直都厌恶她的，说到底不是周子徽，而是封予峋。</p> 女人都是这样吗？有时候宁愿被蒙蔽，宁愿装聋作哑？甚至还会自欺欺人地为伤害自己的人开脱？</p> 想到这里，李润珠忍不住苦涩地牵了牵唇，她怎么变得这么可笑？</p> 周子徽想说你要是不想试穿，那就算了，但是话到嘴边，他还是及时地咽了下去，待意识到自己刚才想说什么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不可理喻，他这是怎么了？因为同情这个女人，就把主子给抛在脑后了吗？</p> 简直是魔怔了。</p> 周子徽摇了摇头，试图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摇走，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变得越来越奇怪了，似乎是从那次看到李润珠流泪开始，又似乎在更早之前……</p> “知啦！”</p> 一声关门声传来，他知道李润珠已经进了寝房，开始去试穿那身、她并不情愿穿上的大婚吉服。</p> 她会哭吗？还是那样竭力隐忍不发出声音、眼泪却根本止不住？周子徽怔怔地想，脑中满是李润珠红着眼眶的模样，明明委屈隐忍到了极点，却还强忍着，不让自己在外人面前失态，那模样是真的让人心疼……</p> “知啦！”</p> 又是一声门响，打断了周子徽乱七八糟的思绪，他下意识地收回视线，端起茶杯，掩饰性地抿了一口，小顺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四个小碟子，每个碟子上面都齐齐整整地摆着各色精致的糕点。</p> “咦？公主这是去哪儿吗？”没瞧见李润珠，小顺很诧异。</p> 周子徽道：“公主去试穿大婚礼服了。”</p> “她一个人？”小顺一怔，忙不地放下了托盘，“周先生，您先用着糕点，奴婢进去伺候公主更衣。”</p> 当下，小顺匆匆也进了寝房，留下周子徽一个人，对着桌子上的糕点出神。</p> ……</p> 莫约一刻钟之后，小顺从寝房中出来了，手里拎着那个绣着龙凤呈祥的包袱，然后双手捧着放到了桌上，跟周子徽道：“周先生，大婚吉服公主已经试穿过了，确实有尺寸不合适的地方，都已经记下来，放在包袱里面了，劳烦您转交内务府修改一下。”</p> “行，我知道了。”周子徽点点头，然后站了起来，拎着包袱就要走，却被小顺又叫住了。</p> “周先生，您糕点都没动呢，要不奴婢给您包上一些，您带回去吃？”小顺招呼着周子徽，十分热情，也不管周子徽答不答应，就取来了一张油纸，开始包糕点，一边包还一边道，“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公主最爱吃那个……”</p> 周子徽原本要出口拒绝的，但是听到这里，拒绝的话却没有说出来，他装似随意地瞄了一眼那个所谓公主爱吃的糕点，圆鼓鼓软乎乎的模样，看上去就一定很好吃，从来不碰糕点的他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p> 小顺没给包太多，要不然周子徽拿着太扎眼，也就各种口味只包了两个，周子徽沉默地接了过来，跟小顺道了声谢，然后拎着包袱走了。</p> ……</p> 马车上，周子徽从怀里掏出那一包糕点，挑着圆鼓鼓的小糕点送进了嘴里，顿时空腔中就充斥着浓浓的乳香……</p> 原来，她爱吃这种小孩子才喜欢的糕点啊。</p> 周子徽一边吃着那过分甜腻、乳香肆意的糕点，一边摇摇头笑了，其实想来也是理解，李润珠也不过就是个半大孩子，而且还是一国公主，自然是被宠着长大的，心态难免比寻常姑娘更小一些，也更娇气一些，可是从今往后，这个娇滴滴的公主只能被迫成长起来了。</p> 想到这里，周子徽心里又忍不住有些讷讷的疼来，他默默地叹了口气儿，又把糕点包好，重新塞进了怀里。</p> ……</p> 穆府。</p> 钱二的动作很快，拿了穆葭的手信去了怀仁堂找罗植，赶着晌午就回来了。</p> “小姐，属下已经查清楚了，朵儿找的、那个叫陆之游的郎中，原是怀仁堂的一位坐堂郎中，那人医术平平，刚到怀仁堂的时候，人还算老实，但是没过多久，就开始露出了马脚来。”</p> “平时那陆之游瞧着挺正经的，但是暗地里却净做些子乱七八糟的药来，专门供给京师的几个勾栏院，还有一些世家大户，反正都是些旁门左道，不得见光的勾当。”</p> “不久之前，那陆之游忽然就提出要离开京师，说是家中老母病重，他这个独生子要回乡照顾老母，然后就辞了怀仁堂的差事，从此之后，人就再没出现过了。”</p> 穆葭听完钱二禀报，然后挑着重点道：“陆之游暗中行着旁门左道、不得见光的勾当，这就是他区别于正常郎中的地方，而朵儿找的其他的两个郎中，应该跟他一样，都在暗地里做一些乱七八糟的药。”</p> 钱二点头道：“肯定是这样，所以……朵儿这是想找他们去买什么见不得光的药来着？”</p> “不然呢？”穆葭缓声道，“什么药是裴焕那里调制不出来的？又是那许多药堂没有的？非得去找这几个旁门左道的郎中？自然是奔着他们手里那起子乱七八糟的药了。”</p> 钱二蹙眉道：“可是朵儿买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做什么？”</p> “不是她买，应该是我那二妹妹要买，”穆葭淡淡道，“那种药的价格应该不菲，不是朵儿那点子月钱能够承担得起的，而且没有二妹妹点头，朵儿能一天几趟地朝外跑？”</p> 钱二沉思片刻，然后蹙眉道：“大小姐，二小姐这怕是憋着了什么坏心，要对谁下手呢！”</p> “肯定是这样！要不然她们这么费劲买这些子乱七八糟的药做什么？她这是分明是存着歹心呢！”碧乔皱着眉道，一边去问穆葭，“小姐，您觉得二小姐这药是给谁买的？是不是给二姨娘买的？二姨娘醒来之后，可是就对二夫人喊打喊杀的，你说二小姐是不是护母心切，想着先下手为强，趁着二姨娘如今的身子还没好利索，直接对人下药？”</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85章 二小姐买药 穆葭不答反问：“那为什么不干脆把人给杀了呢？那样岂不是更加干脆利索？又何必费劲巴巴地去买这乱七八糟的药呢？”</p> 碧乔被问住了，想了想，然后道：“许是二小姐担心被人发现吧，偷偷下药自然要比动手杀人来的保险。”</p> “可那些郎中买的药，虽然都是乱七八糟的药，但是却也不会置人于死地啊，”钱二道，“所以就算二小姐真的顺利买到了药，又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把药下进了二姨娘的药中，那也要不了二姨娘的命啊！所以她费劲巴巴地绕了这么一大圈，到头来也要不了二姨娘的命，二小姐这到底图的什么？”</p> 碧乔懵了：“是啊，她图什么啊？”</p> 穆葭抿了口茶，又问钱二道：“说说看，那个陆之游平时都卖什么药。”</p> “回大小姐的话，那陆之游买的药种类不少，有卖给勾栏院的……助兴药，小倌儿馆的油膏之类的，”说到这里，钱二稍稍有些不好意思，毕竟面对着的穆葭还有碧乔还都是十来岁的、未出阁的半大姑娘，但是他也不敢有所遮掩隐瞒，然后赶紧继续朝下说，“还有蒙..汗..药，哦，对了，还有一种服下去之后能把人变疯的药。”</p> “所以穆芙要买的药，就在助兴药、油膏、蒙..汗..药，还有那种让人变疯的药之间，”穆葭缓声道，“前面两种药，没有可能，蒙..汗..药虽然不得见光，但是想要得到却很容易，所以用不着他们费那么老大的功夫。”</p>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种药了。”</p> 碧乔顿时目瞪口呆：“二小姐这……这是打算把二姨娘给药疯？”</p> 钱二也点点头：“肯定是这样，一旦把二姨娘给药疯了，二姨娘就再不会找二小姐跟二夫人的麻烦了！二小姐这一招真是阴狠的厉害啊！”</p> 穆葭却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只是她一时也想不起来是什么地方，当下只能先让钱二像好好儿盯着二房，且看看穆芙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p> ……</p> 钱二走后没多久，穆长风来了，一脸春风的一看就肯定有好消息。</p> 果然，穆长风开口道：“葭儿，刚刚爹身边的侍卫先一步抵京来跟咱们通报，说是爹娘明儿一早就能入京了。”</p> 穆葭闻言顿时也觉得惊喜不已：“当真吗？那明儿就能见着爹娘了？”</p> “是啊，明儿就能见到他们了，”穆长风点点头，一边又叹了口气儿，“祖父后日下葬，为了赶在祖父下葬前抵京，爹娘这一次是日夜兼程，肯定都疲累极了，这入京之后，也不能歇着，还得张罗着给祖父下葬，父亲还得入宫面圣，单是想想都累得慌。”</p>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穆葭道，打量着穆长风沉重的脸，穆葭垂着眼，状似随意道，“身子疲累倒是没什么，我就担心穆府接连出的这许多事儿，爹爹承受不了，尤其是祖父暴毙，二叔又被流放，爹爹一向是个最讲孝悌的，心里定然不是个滋味儿呢。”</p> “你这话说的一点儿都没错，爹爹听闻祖父的死讯，心里必定难过，”穆长风点点头道，“那到时候，咱们好好儿陪一陪爹爹，也好宽一宽他的心。”</p> “只怕爹想宽心都不容易呢，”穆葭无奈地牵了牵唇，一声叹息，“哥，你入京时间也不短了，可有瞧见过穆府安生过吗？”</p> 穆长风蹙了蹙眉：“葭儿，你想说什么？”</p> “哥，你坐下来，咱们兄妹好好儿说说话，”穆葭没有回答，伸手拉着穆长风坐了下来，一边倒了杯茶，递了过去，然后道，“哥，你这程子忙得脚不沾泥，咱们也好些时日没坐下来好好儿说过话了。”</p> 穆长风打量着穆葭的神色，想了想，然后道：“葭儿，你这是在担心，二房那边还不老实，还要兴风作浪？让咱们往后还不安生？可是她们现在已经……”</p> “已经都到这份儿上？被咱们手拿把攥翻不了天儿了？”穆葭打断穆长风的话头，嗤笑道，“哥，你未免太小看二房了。”</p> 穆长风不解，问道：“难不成二房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可是二房最近不是一直风平浪静的吗？我原本还担心佟绣春穆芙这对母女不安生的，可是穆芙自回京之后，便就几乎是闭门不出，佟绣春也比从前安生不少啊。”</p> 穆葭安安静静地听他说完，然后放下手中的茶杯，一眨不眨地看着穆长风，缓声问道：“哥，所以你觉得二房挺安生，似乎还挺风平浪静，所以你觉得是我小题大做是吗？”</p> 穆长风一怔，随即忙不迭摆手道：“幺妹儿，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我从来都是站在你这边的！而且我做什么站在二房那群没心肝的搅家精那边？你可是我的亲妹子啊，我当然信你！”</p> 穆葭瞧着他这么一副着急模样，心里觉得踏实不少，抿了抿唇笑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不过就是随口一问罢了。”</p> 穆长风心中暗道，刚才你那副表情可一点儿都不像是随口一问的样子，顿了顿，穆长风有些想明白了，道：“葭儿，你这是在担心爹爹到来之后，会偏听偏信，处处维护二房那边？”</p> 穆葭吐了口气儿，无不担心地道：“哥，你也知道爹爹的性子，最是重孝悌的，如今祖父暴毙，二叔被流放去了岭南，这辈子再无相见之时，爹爹作为穆府长子，这时候难免会对二房心软，我实在担心，二房仗着爹爹的仁慈，又要兴风作浪，哥，你是亲眼瞧见的，二房那群人的手段心计，真真是骇人听闻，若是由得她们这么一味儿闹下去，只怕……穆府迟早要败落，而且说不好，还会父子、夫妻离心呢。”</p> 这其实就是前世穆府长房的结局，也是如今穆葭最担心的事儿了，虽然如今穆增死了，没办法再对穆昇发号施令，但很多时候，比起活人，死人的影响还要更大呢，谁知道穆昇心里是怎么想的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86章 二皇子得意 穆葭不想去猜穆昇的心思，她现在要做的是竭尽可能地去保住这个家、至少是让她的娘亲兄长免受伤害。</p> 当然，她会给穆昇一个机会。</p> 穆长风觉得穆葭这话说的太严重了，但是看着穆葭面色凝重，他就没有反驳，一时间，他也没有说话，而是静静想着穆葭的话，再想着之前穆府二房的种种作为，还有穆增地一再宽纵，一颗心不由得往下沉。</p> 穆府二房从来都没有安分守己的意识，他们打根儿上就坏透了，如今一时安分，也不过是审时度势之后的暂时妥协，就佟绣春装疯这事儿就能可见一斑，他们还在打着设计大房的主意呢。</p> 虽然穆长风不相信穆昇会如穆葭所言的那般，但是他却是断断不容许穆府二房再继续祸害他们一家。</p> 当下，穆长风沉声道：“葭儿，上次咱们商量的事儿，等到祖父下葬之后，也就该办了，到时候我会让人在穆府的祠堂里头收拾出一间空房来，由穆芙居住。”</p> 穆长风说的上次商量好的事儿，就是防着佟绣春借着装疯来逼着穆昇给穆芙择婚事儿的事儿，对于如何对付佟绣春这对母女，当时兄妹两人达成了一致，那就是一切都照昔日穆磊的吩咐办事儿，让穆芙留在穆府祠堂，终生反省思过。</p> 穆葭却摇了摇头，道：“哥，这事儿是咱们当时一时脑热定下来的，哪里就作数了？毕竟事关二妹妹终身，这是还得由父亲拍板才行。”</p> 穆长风觉得穆葭这话似是话里有话，可是却又没什么不妥之处，当下想了想，然后道：“既如此，那这事儿就由爹爹来拍板。”</p> “行，那我就等着爹爹一锤定音了，”穆葭笑着点点头，顿了顿，穆葭忽然又道，“哥，你刚才不是还说二房那边最近安生得很吗？的确，表面上瞧着是风平浪静的，可是着底下却暗潮涌动着呢。”</p> 穆长风皱眉道：“又出了什么事儿？”</p> 穆葭缓声道：“哥，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二妹妹身边的婢女这两日可是忙活得很，没少往外跑呢，接连去了好几家药堂，为的就是买到一种能把人药疯的药，哥你刚才来的时候，我正在琢磨着呢，二妹妹这究竟是要对谁下手呢，正好你现在来了，哥，你也帮我想想，这穆府里头到底是谁得罪了二妹妹，竟引得二妹妹动了这么阴毒的心思？”</p> “竟有此事？！”穆长风闻言，顿时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不可遏道，“她竟然敢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行此腌臜阴毒手段？她这是要干嘛？她要对谁下手？！这么长时间的闭门思过，都思到哪里去了？！”</p> “哥，你还指望她真的会思过呢？她怕是从来都没觉得自己有过，”穆葭讥诮地牵了牵唇，一边话锋一转，沉声道，“哥，不是我容不得她们，实在是她们一再张狂放肆，若就这么一味儿宽纵下去的话，早晚就没有咱们长房的活路！你单看看他们是怎么贪占祖母嫁妆的，便就明白！若不是当初祖母忍无可忍提出和离，只怕到死他们二房也断断不会吐出祖母的嫁妆！哥，什么仁义道德根本用不到他们身上，但凡咱们心慈手软放松警惕，就会被他们逮着很咬一口！”</p> 穆葭还是头一次在穆长风面前这般郑重其事，这话每个字落在穆长风耳中，个个都分量沉重，他已经能够完完全全理解穆葭心中的担忧跟不安，因为此刻他亦如此，他不能让二房成为破坏他们一家的蛀虫白蚁，他必须要果断地跟穆葭站在一起，一起保护他们这一家。</p> “葭儿，我明白了，”半晌，穆长风沉声道，他伸手握住了穆葭的手，握得很紧，“你放心，我知道要怎么跟爹爹说。”</p> 穆葭松了口气儿，冲着穆长风牵了牵唇：“哥，还是你懂我。”</p> ……</p> 二皇子府。</p> 二皇子封予峻最近那叫一个春风得意啊，他活了二十几年，就没有这么得意过，倒不是因为二皇子妃的身孕，又或者是万岁爷对他的态度，而是因为太子。</p> 太子的隐忍憋屈，太子的怒火中烧，还有太子嘴角掩饰不住的一个小泡，这些种种，他日日都瞧得清清楚楚，这些都让他得意，反正一句话，太子如今有多倒霉多憋屈，他就有多得意，待到今日一早东宫传出太子妃忽然重病不起的消息，二皇子的这股子得意劲儿简直达到了顶点，以至于连走路都跟踩着云朵似的，那叫一个飘飘然啊。</p> “殿下，您仔细这点儿脚下，别跌跤……”阿四忙不迭过来搀扶二皇子，他真是奇了怪了，二皇子今儿明明没喝酒，而且这还是刚刚下早朝回来，怎么走路摇摇摆摆的，跟喝醉了似的呢？</p> “放开！”二皇子一把推开阿四，一边歪歪斜斜上了台阶朝里面走，一边嘴里哼哼唧唧地唱着，“我手持钢鞭将你打，打死你这个活王八，汝等小儿，可敢杀我？我今大事不成，此乃天命……”</p> 阿四不敢再上前搀扶，只得紧紧跟在身后，时刻警醒着准备随时上前去扶二皇子。</p> 甫一进了正堂，二皇子把腰带一抽，随手丢在地上，一边冲阿四喝道：“去！阿四给本宫拿酒来！本宫今儿要一醉方休！”</p> 阿四想说贾先生吩咐过，不许殿下白日饮酒，可是话到嘴边，阿四还是咽了回去，然后转身去拿酒了，待取好了酒，禀报封予峻之后，阿四便就匆匆朝自己小院儿赶回去了，他倒不是着急回，而是着急去给贾子游煎药，如今他从郎中那里接了给贾子游煎药的活儿，贾子游的每天两顿药，都是阿四给煎的。</p> 煎好了药之后，阿四端着药给贾子游送过去，药太烫，阿四又找来一只碗，将汤药来回荡着，待到汤药变温了，阿四这才送到贾子游面前，待贾子游喝了药之后，他又端茶来给贾子游漱口。</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87章 你少糊弄老头子 “先生，您这两天又好些了，”阿四笑着道，“前几天还只能一味儿躺在床上不能动，这两天稍微能动一动了，这样就好了，省得你日日躺着动不了身子都木了。”</p> 贾子游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儿地道：“老头子身子骨硬朗着呢，旁人伤筋动骨要养一百天，老头子连一个月都不要！”</p> 阿四低头笑了笑，从碟子里捡了一颗酸梅送到贾子游嘴里：“来，吃颗梅去去嘴里的苦味儿。”</p> 贾子游被酸得登时就龇牙咧嘴起来了，可是嘴上却还不停：“阿四，我说真的，我身子骨比普通人硬朗，根本就用不着你照顾……嘶……好酸……”</p> 阿四本来是要走的，但是他担心贾子游的伤势，即便贾子游死活都不愿意跟他一起离开京师，但是阿四还是想要亲眼瞧见贾子游的伤势痊愈再离开，所以任由贾子游怎么撵他哄他，他都没坚决不走，成日过来伺候他吃药喂饭，贾子游赌气不理他，他就锯嘴葫芦似的，一言不发，伺候好了贾子游，然后就一声不吭地走人。</p> 贾子游这么聪明的一个人都拿没办法，都要愁死了，这孩子咋这么倔呢？</p> “先生，您就别赶我了，”阿四低着头，声音有点儿堵，“我没有爹，打小就没有孝敬爹伺候爹的机会，您就权当是……弥补我这个遗憾了。”</p> 贾子游嘴巴张了张，还想说什么，可是最后却什么也没说。</p> 阿四有遗憾，难道他就没有吗？</p> 一辈子无儿无女的老头儿，好不容易碰到这么一个知冷知热有良心的孩子，哪儿会不喜欢？怎么就舍得撵他走？</p> 算了，不撵了，索性就再留他些日子吧，就依这孩子的说话，弥补这孩子的遗憾，同样也弥补自己的遗憾。</p> 贾子游没再说话，叹了口气儿，伸手轻轻地揉了揉阿四的脑袋。</p> 阿四鼻头有点儿发酸，赶紧朝自己嘴里也塞了一个酸梅，顿时酸得眼泪都出来了，龇牙咧嘴跟贾子游道：“先生，这梅子可真酸！”</p> “怕酸就别吃，”贾子游被他逗的咧嘴笑了，一瞥眼瞥见阿四指头上的一个水泡，贾子游又忍不住眉头紧皱，问道，“郎中呢？怎么这几天总是你煎药？”</p> “郎中最近忙得很，人都没影呢。”阿四随口道。</p> 贾子游闻言却是一愣，二皇子府里养的郎中，自是为了二皇子还有二皇子妃等后宅女人养的，为的就是顾看他们的身子，怎得听阿四这话的意思是，那郎中如今人不在二皇子府呢？</p> 那人去哪儿了？</p> 顿了顿，贾子游随口问道：“二皇子近来都忙些什么？”</p> “二皇子近来规矩着呢，日日早起上朝，时不常地还会陪万岁爷、皇贵妃吃顿早膳，然后就回来了，回来之后也就不出去了，总之就是特别规矩，规矩得我们这些做属下的都特别不习惯，”阿四忍不住咋舌道，“实在是二皇子之前是……太荒唐了，十天里有八天不着家的，冷不丁地这么守规矩了，还挺不习惯的。”</p> 贾子游点点头，心中暗道，看来郎中并不是在忙活顾看二皇子，而是被派出去了，去……顾看一个不在二皇子府之内、却跟二皇子府有着密切关系的人物。</p> 会是谁呢？</p> 怎么会在二皇子妃身怀有孕的时候，还被外派出去照顾别人呢？</p> 贾子游虽然成日卧床养病出不了门，但是像二皇子妃身怀有孕这样大的消息自然也是瞒不了他的，按说这个时候，二皇子府的头等要事，那就是确保二皇子妃的这一胎平安无事，这可是二皇子的嫡长子啊，身份何其重要？</p> 所以这个时候，阖府上下最忙活、最紧张的人肯定就是郎中了，可是怎么这个时候，郎中还被二皇子给外派出去照顾旁人了呢？</p> 而且也没听说太医过府来照顾二皇子妃这一胎啊。</p> 贾子游越想越觉得蹊跷，他心里划过一个荒唐的想法，这让他感到震惊，想了想，他到底还是压低声音，去问一旁还被酸得皱眉头的阿四：“你跟我老实说，二皇子妃真的身怀有孕了吗？”</p> “啊？”阿四闻言，顿时整个人都惊呆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贾子游，张口结舌都顾不上因为太酸口水都流了出来，他实在是太震惊了，这么隐秘的事儿，贾子游是怎么可能知道的？而且贾子游根本就下不了床啊，他成日就一个人躺在这张床上，除了他，压根儿就见不到别人，所以贾子游根本不可能察觉到什么异样的，那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p> 不用阿四回答，单单是看着阿四这幅蠢兮兮的模样，贾子游便就知道了答案，登时心里就又气又急，迫不及待地去问阿四：“二皇子这是打算要狸猫换太子？打着二皇子妃的旗号、借着别的女人的肚子生儿子？可是这样？你掺和进这事儿里来了？”</p> 阿四还没从震惊中走出来，但是却下意识地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没有这事儿，贾先生，是您想多了，二皇子妃的确有了身孕，现在阖府上下都高兴着呢，连二皇子如今都变了个人似的，日日都要去看看二皇子妃，哪儿……哪儿有什么旁的女人？什么狸猫换太子？根本没有的事儿。”</p> “你少糊弄老头子！你以为老头子老了就糊涂了就好糊弄了？！你还嫩着呢！”贾子游气得脸都发红了，胸口剧烈起伏，又碰到了伤口，顿时又疼得他不住皱眉，发出“嘶嘶”的隐忍的痛呼。</p> “先生，您怎么了？伤口又疼了？我看看……”阿四被吓了一跳，忙不迭放下了手里的酸梅，想要过去查看贾子游的伤势，可是刚一伸出手，就“啪”的一声被贾子游给拍开了。</p> 阿四不明就里，刚才不是还好好儿的吗？贾子游怎么忽然就生气了呢？</p> 是自己说错话了吗？可是……他也没说什么啊？</p> 那贾先生到底在生什么气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88章 乱成一锅粥了 那贾先生到底在生什么气呢？</p> 阿四有些不安，还有些委屈，又坐了下来，讷讷地问：“先生，我要是哪儿里做的不对，您就直接告诉我，我这人笨，你不跟我说，我自己个儿就是想破了头都想不出来，还把您给气的够呛……”</p> 阿四的声音越来越小，整个人都垂头丧气的不像样，贾子游呼吸渐渐平缓，伤口也不那么疼了，饶是心里又急又气，可是这个时候听阿四这么说，再看着阿四耷拉个脑袋，一副跟被泥水打头的小狗似的模样，他又开始觉得心疼了。</p> 哎，拿着孩子又能有什么法子呢？</p> 贾子游默默的一声叹息，然后摇头道：“阿四啊阿四，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要是当初你肯听我的话，早早儿地离开京师多好，可是现在你看看，你都掺和进什么事儿里来了，你往后可还……”</p> 可还能有命在吗？只怕到死都离不开这虎狼窝、落得跟小七一个下场呢。</p> 这话贾子游说不出口，他心疼如绞，又心乱如麻，随即又是一声无奈的叹息。</p> “先生，您到底在担心什么？”阿四还是不明白，但是他知道贾子游是在担心自己，他挠了挠头，想了又想，却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一脸茫然疑惑地看着贾子游，“先生，我……我掺和进什么事儿里来了？哦，你刚才说那什么狸猫换太子的事儿？先生，我都跟你说了，根本就没有那事儿，都是您自己个儿想多了……”</p> “你还不说实话？！你知不知道你都死到临头了？还一味儿嘴硬？！”贾子游怒了，双目圆睁瞪着阿四，“存心气死老头子是不是？！”</p> 阿四还是头一次见到贾子游发这么大的火儿，都把他给镇住了，而且把他镇住的，也不止是贾子游突如其来的怒火，阿四愣愣地看着贾子游，喃喃地问道：“先生，您、您这话是个什么意思？”</p> 贾子游恨铁不成钢地道：“卸磨杀驴！杀人灭口！现在你总算是明白了吧？！”</p> 阿四顿时浑身一个激灵，脑中一片空白：“这……这不可能吧？不……不会吧？”</p> 作为二皇子的心腹侍卫，阿四的确掺和进了贾子游口中所谓狸猫换太子的这事儿，就是阿四当时奉命带着一众侍卫在城外与佟府的人交接，也是按照二皇子的交代，接到穆蓉之后，由阿四带人直接穆蓉秘密送到京郊二皇子的别院的，这并不是他这个下人乐不乐意、能够自己决定的，他就是个做侍卫的，所以只能奉命行事。</p> 阿四对此没什么异议，也没什么想法，这些年来，他没少奉二皇子的命令，做很多或是危险，或是隐秘，又或者是愧对良心、难以启齿的腌臜事儿，他都已经习惯了，所以也没觉得这一次奉命从佟府手上接走穆蓉有什么不对的。</p> 但是贾子游却说，二皇子会卸磨杀驴、杀人灭口，这……这真的可能吗？二皇子会杀他？</p> 一时间，阿四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又茫然又惊恐，就那么愣呆呆地坐着，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p> 贾子游看他这么一副模样，是又疼又气，不过再生气也只能憋着，他在心里再一次抱怨阿四不听他的话，非要留在京师拖着不走，现在可好了，把自己一条命都要搭进去了，可虽然心里埋怨，但是贾子游却也没再多说这个，眼下最要紧的是要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再找到能保住阿四的法子。</p> 当下，贾子游沉声对阿四道：“你把事情来龙去脉都跟我仔细说说，记住了，不要漏了任何细节，桩桩件件我都要知道。”</p> 阿四晕晕乎乎地点点头：“是，我都告诉您。”</p> 当下，阿四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了贾子游，包括二皇子当初误以为穆蓉是穆家大小姐穆葭，继而冒充四皇子跟穆蓉如何如何勾搭以及教训抛弃上的、还有二皇子前阵子又对穆家大小姐起了兴致派他们前去试探，他们暗中收取穆葭银子瞒下此事的、以及廖朝晖从陆之游那里得到佟府少夫人穆蓉身怀有孕确系二皇子之骨肉，然后与二皇子商议出这一条李代桃僵之计的。</p> 阿四是二皇子的心腹侍卫，也是跟在二皇子身边最久的侍卫，所以二皇子的事儿，他基本上就没有不知道的，如今他竹筒倒豆子，道出的事儿的确让贾子游大吃一惊，贾子游万万没想到怀上二皇子骨肉的竟然是穆府三小姐、后来嫁进佟府的穆蓉，所以这事儿竟还把穆府跟佟府给牵扯进来了。</p> 实在是……乱套了，都乱成一锅粥了！</p> 贾子游觉得这事儿复杂极了，正在费劲地理着头绪，阿四也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走出来了，他兀自有些怀疑，悄默默打量着贾子游沉重的表情，然后小心翼翼地询问，道：“贾先生，您刚才说二皇子会对我杀人灭口，这是当真的吗？”</p> 贾子游没好气儿地瞥了他一眼，压根儿没搭理，只是一声冷哼。</p> 阿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一边又继续哼哼唧唧地坚持着自己的观点：“杀人灭口这事儿我懂，只是我从前也没少替二皇子办那起子不得见光的事儿，可是二皇子也从未对我起过杀机啊，这一次的事儿，我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p> “这还没什么大不了？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事儿才算是大不了？”贾子游都给他气笑了，“你说的之前替二皇子办的不得见光的事儿，要是老头子没猜错的话，也就是替他处理那起子荒唐事儿、擦擦屁股吧？虽然那些事儿难看，中间还出了不少人命，但是对于堂堂凤子龙孙来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万岁爷对他一贯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所以在他手里死上个把人，能对他有什么威胁？就算这些事儿爆出来了，又能怎么样？难不成万岁爷还真能把他怎么样？”</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89章 大小姐的厉害之处 “所以那些事儿对二皇子来说，没什么大不了，更加没有威胁，但是这次的事儿能一样吗？事关皇室骨血，还把佟府跟穆府牵扯进来了，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佟府之所以愿意交出穆蓉，肯定是从二皇子府或是廖府那边得了什么天大的好处，这其中的利益交换，能见得了光？万岁爷能容忍二皇子荒唐闹出人命，可是万岁爷能容忍二皇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跟大臣勾勾搭搭？”贾子游越说眉头就皱的越紧，“偏偏还是佟府，万岁爷这才调了佟耀祖去西北大营，明显显是含了指望的，二皇子却还敢跟万岁爷口中夺食，这事儿要是传到了万岁爷耳中，你觉得万岁爷会不会动雷霆之怒？万岁爷最忌讳的可就是皇子绕过他直接插手兵权！这事儿二皇子跟廖朝晖敢让万岁爷知道？为了确保不会泄密，搭进去几条性命又有什么了不起的？”</p> 阿四越往下听脸就越白，他是万万没想到这许多的，在他看来，不过就是藏个女人，不过就是借个女人的肚子，把生出来的孩子安在二皇子妃名下就是了，说到底这孩子还是二皇子的亲生骨肉，怎么被贾子游这么一说，竟……竟这般可怕？</p> 不过，好像贾子游说的都对，正因为如此，阿四心里才会越来越慌。</p> “你不要觉得我是危言耸听，二皇子不傻，廖朝晖更加不傻，他们这次铤而走险，自然是要万无一失，所以……”说到这里，贾子游顿了顿，目光沉沉看着阿四，顿了顿，才继续道，“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所有参与此事的人，包括你们这些二皇子府的郎中，还有你们这些侍卫，都得死。”</p> “还有那个穆蓉，一旦产子，就会立刻送命，就连二皇子妃只怕命也长不了。”</p> 阿四彻底震惊了：“二皇子当真会如此……”</p> 他想问二皇子当真会如此狠心吗？可是话只说了一半，他就沉默了。</p> 这答案，他心里有数，所以一时间才会觉得遍体生寒……</p> 或许，他真的错了，他应该听贾先生的话，带着银子早早地离开京师，去过自己的平静又孤独的小日子，那样的话，他至少会保住自己的一条性命。</p> 可是，别的兄弟呢？那些跟着自己这么多年、一起刀头舔血的好兄弟，又要怎么办呢？</p> 难道他们都要死了吗？跟阿大小七他们一样，死在二皇子、他们的主子手里？</p> ……</p> 贾子游没功夫去揣摩阿四的心思，他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在这个诡谲云涌之间给阿四寻出一条生路来。</p> 如今，阿四他们还有用场，二皇子不可能杀了他们，然后再重新安排一批新的侍卫继续处理这些隐秘之事，到时候又得继续杀人灭口，动静太大而且太麻烦，所以阿四他们至少能活到穆蓉产子之前。</p> 还好，还好，时间还算充裕，总能想出办法来。</p> 想到此处，贾子游吐了口气儿，瞥了一眼阿四面如菜色的一张脸，又有点儿气这孩子之前的不听话，只是心里更多的是心疼跟无奈，贾子游正要出口宽慰阿四，脑中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p> 穆家大小姐。</p> 他头一次注意到那位穆家大小姐，是当初芳贵妃点名要让其入宫赴宴的时候，芳贵妃是个什么意思，自然是明摆着的，当时芳贵妃跟四皇子都一门心思地想要通过姻亲来彻底拉拢穆府长房，还有其身后的苏府、敬府，当时二皇子还因此气得跳脚，大骂芳贵妃跟四皇子贪得无厌、恬不知耻，不晓得自己的吃相有多难看。</p> 贾子游难得赞同一回二皇子，他也觉得芳贵妃跟二皇子的吃相着实难看，芳贵妃跟四皇子太沉不住气了，也太着急了，这就犯了万岁爷的忌讳，这门亲事肯定成不了，而且要是穆府长房也一时昏头、对芳贵妃跟四皇子有所回应的话，那穆府长房也要跟着遭殃，他当时还饶有兴致地等着看，穆府长房会如何应对呢。</p> 结果就是，穆府大小姐穆葭忽染春痘，这般不巧，自是扫了芳贵妃跟四皇子的急忙忙想着结亲的兴致，不过却也挑不出错处来。</p> 当时贾子游心中还感慨，穆府长房还不算糊涂，替女儿想出这么一个万无一失的法子，他可不信真有这么巧的事儿，芳贵妃才点名要让大小姐入宫，大小姐这就忽然染了春痘了，这事儿过去之后，果然没多久，芳贵妃跟四皇子就遭殃了，贾子游也就没再多关注过穆府的那位大小姐了。</p> 但是刚才听着阿四的话，那位大小姐被人挡路拦住去路，却能不慌不乱，不但没有使闺名受损，还轻而易举地打发了阿四他们，这样一来也就避免了把穆府卷进这场风波中来，之前贾子游只道是穆府长房的人厉害，能拎得清，但是如今想来，只怕之前忽染春痘这法子便就是大小姐的手笔。</p> 这位大小姐可不得了，说不定日后还得需他助一臂之力呢。</p> ……</p> 贾子游在感慨穆大小姐的厉害之处，长宁街尽头小巷里的一个小院住着的年轻姑娘，也对穆大小姐赞不绝口。</p> “大小姐想的可真是周到，这处小院儿虽然不大，但是却贵在干净整洁，里面的家具摆设也都齐全，而且瞧着那做工用料，都是一等一的好，肯定是大小姐精心安排好的，要让奴婢说啊，住在这里可比从前住在佟府里头舒坦自在多了。”</p>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而是红蔷，身边一直含笑听着她讲话，时不时点头附和的少女，自然是佟挽秋了。</p> 在佟府举家启程离京的那一日清晨，佟挽秋被一具女尸李代桃僵，先一步被人掉包带出了佟府，而后没过多久，红蔷也趁乱被人带着，跟佟挽秋汇合。</p> 最初几天，她们被安置在京郊的一处僻静院子里，因着佟府要举家迁徙，所以遣散了不少下人，穆葭担心她们留在京师被人认了出来，也是过了一阵子，确定安全了，穆葭才安排她们悄悄回京，搬进这个小院儿。</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90章 发愁 其实，不回京也没什么，穆葭也会安排好她们的日子，不叫她们受一点委屈，甚至穆葭还会给佟挽秋置办一个庄子，足够她舒舒坦坦过完一辈子的了，但是佟挽秋留京又不是为了什么庄子，她留京可是奔着某个人的，所以她又怎么甘心一直住在京郊、跟那人始终隔着一道城墙呢？</p> 穆葭也是询问了佟挽秋的意见之后，才吩咐赵一安排她们入京的，至于为什么把佟挽秋她们安置在长宁街，当然不是随便定下来的，穆葭揣着她的小心思，不过很显然，她的这一决定，佟挽秋极其受用，出了这巷子，往前走，没多远就是川香楼呢……</p> 佟挽秋站在院儿里，朝川香楼的方向看去，这一片都是巷子小院儿，没有什么遮挡，所以很清楚地就能看到川香楼，佟挽秋眯着眼看，看着川香楼的楼顶，看着川香楼敞开的窗子，还有被风吹得飘来荡去的幌子，越看她的心情就越好，打记事儿起，她就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舒坦过。</p> 她现在跟那人离得可真近啊，只要她愿意，不到一刻钟，她就能看到那人了，这种日子简直太好了，可比从前窝在房中成日想着他、可是一年却只能偷偷见上一两次、有时候不走运还见不到好上太多了。</p> 这种看得见摸得着甚至还可能抓得住的变好，让佟挽秋心满意足，也让佟挽秋心里更加惦记穆葭的好。</p> 佟挽秋正想着以后怎么回报穆葭来着呢，就听着房中传来红蔷的大呼小叫：“小姐，您快进来看看啊！这梳妆台好漂亮！小姐，您快进来看啊！”</p> “知道了，就来，红蔷你少咋咋呼呼的。”佟挽秋真是拿红蔷没办法，这丫头一贯如此，从前在佟府的时候，还得处处小心忍着，如今出了佟府，日子畅快，再没有人管着了，这丫头便就再用不着憋着了，一想到这个，佟挽秋倒还真舍不得斥责红蔷。</p> 佟挽秋觉得红蔷咋咋呼呼的，可是甫一进到房中，瞧见了那梳妆台之后，佟挽秋也顿时瞪大了眼睛，被那梳妆台给惊得合不拢嘴。</p> 这梳妆台虽然极是精致大气倒是没有多令人震惊之处，令人震惊的是梳妆台上摆着的两匣子的首饰，从镯子到项链，从耳坠到发簪，其中不乏金玉材质，总之是应有尽有，还都是佟挽秋喜欢的简单素雅的款式，佟挽秋一时间都看呆了，她还是第一次瞧见这么多的首饰。</p> 不能怪佟府二小姐没见过世面，实在是她这个二小姐也就是徒有其名，实则过得日子连丫头都不如，从小到大除了一两件出门时候不得不带、用以维护佟府颜面的首饰之外，她就再没有别的首饰，平时在佟府更是素面朝天，真是连丫头都不如，所以冷不丁地看到这许多首饰，她真是给看傻了。</p> “小姐，还有这些呢，都是胭脂水粉，”红蔷指着铜镜前齐齐整整摆这个瓶瓶罐罐，打开其中一个小盒子，然后惊喜地送到佟挽秋面前，“小姐，你看着胭脂多好！是天香阁的呢！这天香阁的东西，奴婢也是只听说过，这还是头一次亲眼瞧见呢！”</p> 天香阁是京师最有名的脂粉铺子，那里面的胭脂水粉可是平头百姓消费不起的，随便一点什么东西动辄都要数两银子，也就是京师贵女贵妇们才能消费得起，因着天香阁的东西好，贵女贵妇们也愿意光顾，渐渐地用天香阁的胭脂水粉也就成了一种身份和品味的象征。</p> “奴婢还记得，从前大小姐用的就是天香阁的脂粉，没想到现在二小姐也用得上了，嘿嘿，真是太好了！单是瞧着就知道是好东西！”</p> 红蔷喜上眉梢，但是佟挽秋心里却格外不踏实，穆葭对她实在是太好了，之前帮她留在京师，这恩情就已经让她不知道如何报答了，如今又给她准备这出小院儿，还有这许多东西，她是真感动，也是真惶恐，这……</p> 这叫她以后如何还得起啊？</p> “之前大小姐说了，让咱们什么都不用带，只把人带来就成了，奴婢还以为大小姐是在说笑呢，没想到竟是真的，有了天香阁的胭脂水粉，大小姐从前的胭脂水粉也就用不着了，还有首饰也是……”红蔷还在喋喋不休，说了半天才忽然意识到佟挽秋一直没有吭声，红蔷一愣，放下了手中胭脂盒，看向佟挽秋有些沉重的脸，小心翼翼地道，“小姐，您……您在想什么呢？怎么这么半天一句话都不说？是……是大小姐给咱们准备的东西，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吗？”</p> 佟挽秋缓缓摇摇头：“没有，大小姐准备的东西样样都好。”</p> 红蔷更郁闷了：“那您这是为什么？怎么愁眉苦脸的呢？”</p> “就是因为大小姐对我太好了，我才……”佟挽秋蹙眉，不知说什么好，半晌叹息一声，又发愁着道，“红蔷，你说大小姐她为什么要对咱们这么好啊？咱们……到底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大小姐如此厚待的啊？”</p> 红蔷一怔，然后忙不迭凑到佟挽秋面前，小声问道：“小姐，您的意思是大小姐不是单纯对咱们好，而是想从咱们什么图什么？是要利用咱们……办什么事儿？”</p> 佟挽秋忙不迭摇头道：“不，不会的，大小姐根本就不是那种的。”</p> 虽然跟穆葭相识不久，但是佟挽秋却认定穆葭不是那种用心险恶之辈，她信得过穆葭的人品，就像穆葭也信得过她。</p> 红蔷吸了吸鼻子：“既然如此，那小姐您还在发愁什么呢？”</p> “我当然发愁啊！”佟挽秋叹息道，“交朋友不久得讲究个礼尚往来吗？你看总是咱们受大小姐的恩惠，一直这样下去可怎么行啊？咱们也得回报回报大小姐啊！可是……可是我却一无是处，什么事儿都不能为大小姐做。”</p> 说到这里，佟挽秋泄气极了，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91章 康家舅舅来了 说到这里，佟挽秋泄气极了，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p> 红蔷倒是不以为然，挑着眉冲佟挽秋“嘿嘿”一笑，狡黠着道：“小姐，您千万别这般妄自菲薄，有一件事儿您肯定能为大小姐做，而且还是件大事！”</p> “什么事儿？”佟挽秋闻言，顿时振作起来，一把抓住红蔷的手，迫不及待地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儿？你快跟我说！”</p> “您可以做大小姐的……舅母，帮着大小姐生几个外甥外甥女儿啊！”红蔷挤眉弄眼着，瞧着佟挽秋顿时涨红的脸，红蔷忍不住大笑起来，“小姐，奴婢没说错吧？这可的的确确是件大事儿！而且不单单是您能为的大小姐做的，也是您乐意做的！这样岂不正好？两全其美！哈哈哈！”</p> 佟挽秋大囧，红着脸骂道：“你这死丫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你还跑！”</p> “哎哎哎！小姐，奴婢说的可都是实话！您……您就饶了奴婢吧！哈哈哈！小姐，您别挠奴婢了，奴婢受不了了！哈哈哈！”</p> “看你还敢不敢再胡言乱语！让你长个教训！”</p> “奴婢哪儿有胡言乱语？奴婢句句都是实话！小姐是不想给大小姐当舅母还是不愿意给大小姐生外甥……哈哈哈！啊！小姐快住手啊！救命啊！”</p> “你还敢说？！”</p> “不敢了！奴婢不敢了！哈哈！”</p> ……</p> 院儿口，康如松拎着食盒，正要抬手敲门，就听着里头传来一阵姑娘的嬉闹声，还有银铃般的笑声，这声音，康如松认得，是那天在川香楼跟穆葭见面的、佟府的二姑娘，那个怯生生的姑娘的声音。</p> 没想到，那怯生生的丫头也会笑得这么大声，所以那天是因为当着他的面，才那么不好意思，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吗？</p> 他有那么吓人吗？</p> 想到此处，康如松忍不住就抿唇笑了笑，然后敲响了院门。</p> 等着里面来人开门的功夫，康如松想起了之前穆葭跟他提到的这位佟府二姑娘的身世，说实在的，康如松听着心里怪不忍的，他对穆葭这样的同龄少女，一向都是心怀怜惜的，都当做晚辈看的，所以在知道佟挽秋一直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之后，他很难不对这姑娘心生怜悯，即便这姑娘姓佟。</p> 穆葭问过他，会不会因为佟挽秋出身佟府，身上流着佟耀祖的血，而厌恶于她，甚至不希望自己搭救佟挽秋。</p> 当时，康如松想都没想就果然摇了摇头。</p> 他是恨佟府，恨佟耀祖，恨他当年做了绞杀康府的刽子手，害得他们康如家破人亡，害得他的长姐险些错过姻缘，害得他从小历尽艰辛，他恨不得亲手割下这人的项上人头，但是他有他的底线还有坚守，他再恨佟耀祖，也绝对不会迁怒于一个无辜的孩子，尤其是当年事发之时，尚不存在的孩子。</p> 佟挽秋身上没有沾染康府人的血，她跟穆葭、跟世间绝大多数的姑娘都一样，干干净净、清清白白。</p> 而他，也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姓氏一个出身而全盘否定一个人。</p> 当时穆葭长长舒了一口气儿，似乎是放心下来了，又特意拜托康如松日后代为照顾一下这位佟府二小姐，康如松觉得很是纳闷儿，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好去照顾一个二八少女？这怎么方便？</p> 可是穆葭又十分发愁，跟康如松诉苦不迭，因着穆增的葬礼，她本就无暇顾及佟挽秋，再加上眼看着爹娘要入京，家里还有一摊子的事儿，简直是分身乏术，实在是没功夫去管佟挽秋，而且佟挽秋如今的落脚处，就在川香楼附近，所以她这才想着拜托舅舅来着，借着穆葭又舅舅长舅舅短地撒娇不止，康如松被她磨的没有办法，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p> 今儿是佟挽秋搬过来的第一次，所以康如松过来看一眼，看看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p> “知啦！”</p> “谁啊……”面前的院门儿开启了，红蔷探出脑袋朝外看，甫一瞧见门口站着的人，红蔷顿时一脸惊喜，都没顾着招呼康如松，而是缩回了脑袋，冲着房间喊道，“小姐，您快来瞧瞧啊，是康家舅舅来了！”</p> 康如松：“……”</p> 行吧，原来自己还挺受欢迎。</p> “康家……不不不，康老爷您里边请，”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冒失，红蔷又赶紧回过头，忙不迭打开门，招呼康如松进来，“康老爷，您您您慢着点儿。”</p>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康如松觉得红蔷看到自己很激动，简直跟看到亲人似的，这让康如松十分茫然，他冲红蔷点点头，然后进了小院儿，然后迎面就看着佟挽秋匆匆从房中出来，朝他迎了上来，姑娘跟之前在川香楼见到的时候，明显有些不大一样了，许是心情比从前好了，心胸也开阔了，冲他笑的一双眼亮晶晶，通身上下都带着股子欢喜劲儿。</p> 果然是离开了佟府那个烂泥坑，人就是不一样了。</p> 看来穆葭那丫头是做了一回善事了，这人救对了。</p> “康……康家舅舅，您怎么来了？”佟挽秋行至康如松面前，简直是又惊又喜，以至于她都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狂喜。</p> “葭儿跟我说了你今儿搬过来，她不方便过来看你，我这个舅舅代她过来看看你，”康如松笑着点头道，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这个小院儿，然后又道，“这地方离川香楼不远，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直管去川香楼找我，不要不好意思。”</p> 佟挽秋红着脸点点头：“既然康家舅舅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以后肯定有麻烦您的地方，先在这里跟您道声谢了。”</p> “不妨事，”康如松摆摆手，将手里的食盒递给红蔷，一边道，“你们还没用午膳吧？本来是想请你们去川香楼吃饭的，但是想着你们刚刚搬过来，肯定有的忙，只怕没空过去，所以我让人做了几道菜给带过来，就算是当你们的乔迁宴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92章 二姑娘的小心机 “多谢康老爷！”红蔷接过食盒，一边眼珠一转，一边忙不迭道，“康老爷肯定也还没用午膳吧？要不然留下来一道用饭？既是康老爷准备的乔迁宴，康老爷当然也得坐下来一起用饭啊，要不然咱们小姐只怕都不好意思动筷呢！康老爷，您里边请！”</p> 康如松一愣，他就想着过来看一看就走的，可没想要留下来吃饭的，这小院儿可就住着两个十来岁的丫头，他一个大男人留下来吃饭，那就太不合适了，而且他跟这位佟府小姐也着实不熟，这才见第二回呢。</p> 当下，康如松出口婉拒道：“这个我看就不必了，我……”</p> “康家舅舅，一块吃吧，”佟挽秋忽然打断了康如松的话头，一脸诚恳看着康如松，“康家舅舅，从前咱们并不想熟，可往后咱们就是邻居了，有道是远亲不如近邻，坐下来吃一顿饭也没什么，而且我跟大小姐情同姐妹，在我心里，拿您跟……自家舅舅一样，也请您能……对我别这么见外，要不然的话，以后遇到麻烦了，我也真不好意思找您帮忙。”</p>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康如松还能说什么？只怕他要是再拒绝的话，怕这小丫头就要掉眼眼泪珠子了，当下康如松只得点头答应，当下红蔷喜出望外，忙不迭地去膳房布置碗筷去了，穆葭给准备的这个小院儿还真是不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两个姑娘家住着正好，若是再大些的话，只怕佟挽秋跟红蔷就不敢住了，当然这也只是暂时的，毕竟是两个妙龄姑娘单独住着一个小院儿，到底是不安全，至于往后……</p> 穆葭在置办这套小院的时候，还默默为佟挽秋加油鼓劲来着，希望这位二姑娘能够不负自己的期望，胆子再大一点儿动作再麻利些，早些拿下她这位还一无所知的舅舅，然后顺理成章地搬进康如松的家，做她的舅母，对于改口叫只比自己大两岁的佟挽秋舅妈，穆葭是一点儿别扭都没有。</p> 佟挽秋在前面引着康如松入正堂，先歇一歇，康如松坐下后，佟挽秋亲手烹了茶给康如松端了过来，康如松刚才看着她烹茶就知道她手艺不错，待喝道嘴里，更是赞不绝口：“佟姑娘烹的茶极好。”</p> “多谢康家舅舅夸奖，”佟挽秋道，说这话的时候她袖中双手都紧握成拳了，一会儿松开又一会儿捏紧，似是在做什么决定，顿了顿，她轻轻吐了口气儿，然后沉声开口道，“康家舅舅，我……我以后能不能跟大小姐一样叫您舅舅？我知道这不合适也不合辈分，但是我……我是真的拿您当舅舅，我这往后也没什么亲人了，总想着要是能有个长辈在身边就好了，我觉得您真的特别亲切，特别像家人，再说了，我跟大小姐一向也是不分辈分的，都是姐妹相称，而且往后我也再不是什么佟府二小姐了，也不必再论什么辈分……”</p> 佟挽秋当然不是真的想认康如松做舅舅，她想跟康如松好，想让康如松做她的夫君，但是刚上来当然不能这样，一则是怕吓着康如松，二则是实在抹不开面儿，实在是太害羞了，她做不到，思来想去，最好还是得先让康如松对她放下警惕，然后再徐徐图之，所以还有什么比打着穆葭的旗号、认康如松做舅舅更好的法子呢？</p> 又自然又不必担心康如松会拒绝。</p> 果然，康如松没办法拒绝，他听着佟挽秋说这话，再看着佟挽秋泫然欲泣的一张脸，实在说不出个“不”字来，当下忙不迭地点头道：“行，就按你说的办。”</p> 紧握的拳头总算是放开了，佟挽秋松了口气儿，忙不迭行至康如松面前，双手端起茶杯，乖巧地递到康如松面前：“舅舅请用茶。”</p> 康如松打量着她乖巧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接过她手中的茶：“谢谢二姑娘啦。”</p> “舅舅以后别跟我客气，”佟挽秋坐了回来，笑着跟康如松道，“挽秋天生愚笨，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本事，就是烹茶的手艺还马马虎虎，舅舅要是不嫌弃的话，挽秋以后经常给舅舅烹茶。”</p> 康如松听她一口一个“舅舅”叫着，心情果然不错，一边抿着茶，一边跟佟挽秋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来，康如松放下茶杯，看向佟挽秋，问道：“对了，葭儿说你得改名换姓的，你可想好了要改成什么名儿吗？”</p> 佟府的二小姐已经坠井身亡了，佟挽秋这个名字自然也不好再继续用了，没得被人发现什么端倪，都是麻烦。</p> 佟挽秋闻言蹙了蹙眉，有些发愁地道：“我还没想好呢，只是我叫挽秋都叫了快十七年了，冷不丁地要改名字，还真有点儿不习惯。”</p> 康如松也觉得挽秋这个名字很好听，要是改了还挺可惜的，当下想了想，然后道：“那就不改名字，直接改个姓就好。”</p> “这样真的可以吗？”佟挽秋为难地问，“会不会有什么麻烦？”</p> “不会，京师里叫挽秋的，肯定不止你一个人，”康如松含笑道，“就继续叫挽秋吧，这名字衬你。”</p> 佟挽秋脸颊微微泛红：“嗯，都听舅舅的。”</p> 康如松抿了口茶，又问：“那姓氏呢？要不改随你娘亲的姓氏？”</p> “不瞒舅舅，挽秋娘亲死的早，从前老爷夫人不许人跟挽秋提娘亲的事儿，就连佟府祠堂里也没有娘的牌位，所以挽秋至今都不知道娘亲姓什么叫什么，”佟挽秋摇摇头，有些怅然着道，可随即又笑了，眨巴着眼看着康如松，“不过娘亲跟舅舅肯定是一个姓啊，要不挽秋以后就跟着舅舅姓康吧！舅舅，可以吗？”</p> 康如松一怔，他倒是没想到佟挽秋会这么说，一时间有些踟蹰：“这个……”</p> 佟挽秋脸上的笑顿时暗淡下来，似是担心康如松为难，她又忙不迭摇头笑了，道：“没事儿，我……我就是说着玩儿的，舅舅，您不必当真的。”</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93章 二姑娘的小心机2 佟挽秋脸上的笑顿时暗淡下来，似是担心康如松为难，她又忙不迭摇头笑了，道：“没事儿，我……我就是说着玩儿的，舅舅，您不必当真的。”</p> 可话虽然这么说，她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难过和泄气，这些康如松都看在眼里，心底又忍不住开始自责起来，觉得自己不该这样伤一个小姑娘的心，还是一个身世如此凄惨的小姑娘，更何况自己都答应做人家舅舅了，再给个姓氏又能怎么样？</p> 当下，康如松放下茶杯，一脸认真地对佟挽秋道：“那你以后就随我姓康。”</p> “真的？”这下子佟挽秋真的愣了，她刚才其实就是在试探，并不真的指望康如松能点头，也没想到康如松会答应得这么痛快，以至于康如松真的答应了，她倒还不相信了，“舅舅，您这不是在诓我吧？”</p> “我一个大男人诓你个小丫头做什么？”康如松笑着摇摇头，一边一锤定音道，“行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以后你就叫康挽秋了，至于你还有红蔷新的身份，我会找人给你做好，这你就不用担心了。”</p> 佟挽秋闻言，顿时鼻尖一酸，双目泛红，眼泪这就忍不住了。</p> 康如松吓了一跳，忙不迭取了帕子递了过去：“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你要是不想随我姓，那就再改，你别哭了……”</p> “不，我愿意的，我……我是高兴，太高兴了，”佟挽秋接过帕子，整张脸都扎进男人的帕子里，发出带着哭腔的哽咽，“随你的姓，我高兴……”</p> 是啊，这辈子最盼着的，可不就是将你的姓氏冠在我的名前吗？</p> 虽然这距离佟挽秋心底的目的，还有很大的差距，但是这意外的进步，已经足够让她激动的热泪盈眶了。</p> 康如松对于哄女孩子全然没有经验，除了干巴巴的“你别哭了”“不要难过”之外，他也再找不到旁的话了，最后只能干等着佟挽秋自己停下来，瞧着佟挽秋红彤彤的一双眼，他还真有点儿心疼，一会儿想着若是穆葭掖这么哭，他肯定更心疼，一会儿又琢磨着，若是自己有闺女的话，肯定得好好儿疼着宠着，这辈子都不让她掉眼泪珠子。</p> “没事儿了，以后一切都有舅舅，日子会好起来的。”康如松叹了口气儿道。</p> 佟挽秋差点又要哭，忙不迭点头道：“嗯，不怕了，我有舅舅。”</p> 趴在墙角腿都要蹲麻了的红蔷，听着房里的动静，在心里激动地为他家小姐摇旗呐喊，她平时真是小看她们家小姐！</p> 什么叫一鸣惊人啊？她们家小姐就是！</p> 这才多会儿的功夫，她家小姐都随着人家姓氏了，而且瞧着康如松的架势，是真的心疼她家小姐来着！</p> 这进展简直是神速啊！</p> 只是……方向有点儿不对啊，要是康如松从今往后一门心思把她家小姐当闺女疼，那可该怎么办？！</p> 一时间，红蔷又慌了，正慌着呢，就听到房中传来康如松的声音：“红蔷怎么还没摆好饭菜？是膳房还没收拾好吗？要不我去膳房帮帮忙去。”</p> 红蔷闻言，顿时心里一突，当下赶紧地站起身，就要朝回迈步赶回膳房，结果腿实在太麻了，非但迈不开步，人还“噗通”一声跪倒了，而且还刚刚好好跪在了正好来到门前的、康如松的面前。</p> 康如松嘴角一阵抽搐：“……怎么了？好端端地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p> 红蔷咬牙忍着膝盖处传来的刺痛，冲康如松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来：“启禀老爷，饭菜已经摆好了，奴婢特意过来请老爷跟小姐过去用膳。”</p> 康如松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这……是你们佟府的规矩？”</p> 红蔷一愣，随即忙不迭地点头如捣蒜，然后更加可怜巴巴地道：“是啊老爷，您还不知道吧？佟府一直都是这样，不管是请主子用膳还是伺候主子汤饮，奴婢都得跪着的，奴婢的膝盖从来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从前小姐心疼奴婢，舍不得让奴婢下跪，就因为这个，小姐还被老夫人跟夫人责罚过呢！您可不知道，夫人她下手可狠了，都把小姐给打哭了，可是下一次小姐还是会心疼奴婢护着奴婢，小姐她真的是太心善了……也太可怜了……呜呜……”</p> 佟挽秋险些拿不住手里的茶杯：“……”</p> 红蔷，你是怎么做到的？撒谎都不带眨眼的？！而且眼泪还说来就来？！</p> 你不该做奴婢！着实屈才了！你要是去唱戏一准儿能成戏园子的台柱子！</p> 康如松闻言，忍不住一声叹息，对红蔷道：“这样的事儿不会再有了，你以后就用不着下跪了，从前佟府的规矩，也都不必再守着了。”</p> 红蔷忙不迭地抹去了眼角的泪水，感激涕零地道：“是是是，多谢老爷恩典，能遇上老爷，不管是小姐还是奴婢，咱们可都是走了大运了。”</p> “挽秋，准备用膳了。”康如松回头跟佟挽秋道，正好对上了佟挽秋那双红彤彤的眼睛，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疼惜。</p> 他暗暗琢磨，佟府可真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不过是叫主子吃饭，奴婢还得下跪相迎，可见佟府的主子是个什么德行嘴脸，可见佟挽秋的处境有多艰难，只怕比穆葭说的还要难过数倍呢。</p> 哎！以后可得对这个新晋的、好不容易才逃出狼窝的外甥女好一点儿，再不能让她吃苦受罪了。</p> ……</p> 这一日，穆昇跟康如眉抵京。</p> 穆长风、穆葭出门相迎，连一直窝在房中不出门的穆芙，也难得出了趟门，也到了大门口，等候穆昇跟康如眉的到来，兄妹三人皆是身穿孝衣，穆长风面色凝重，自到了门外，便就一言不发，只不时看着来路，穆葭还戴着纱帽，隔着那一层薄薄的纱，任谁都瞧不出她是个什么表情，倒是穆芙纤腰盈盈不胜一握，素面朝天，一双含泪妙目，只这么垂首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也尽显楚楚可怜。</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94章 二小姐楚楚可怜 豪门贵府办丧事儿，自然少不了被人围观的，这些时日，穆府门前可就没有消停过，总有好奇之辈驻足朝里头张望，尤其这一大早的穆府的诸位公子小姐又齐刷刷地站在门前，便有不少人远远观瞧，指指点点，议论纷纷。</p> “站在边儿上的那个是谁？没听说过穆府长房有两位小姐啊？怎么就多出来一位呢？”</p> “是啊，我也没听说过啊，不过戴纱帽的那个我知道，肯定是穆府的大小姐！之前不是就听传言说是长了春痘吗？瞧着架势是到现在还没好呢！啧啧啧，还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疤！”</p> “就是啊，要是大小姐没长春痘的话，估计早就被万岁爷指婚给四皇子了，当时芳贵妃不是还特意点名让大小姐入宫赴宴的吗？说白了，还不就是看上人家大小姐了？啧啧啧！”</p> “还有这事儿？那大小姐这可真真是命中无福！竟错过了这天大的好事！可惜了的！”</p> “哦，我想起来了，边儿的那个就不是长房的小姐！她是二房的小姐！就是之前被法亮法师当众算出，被狐妖附体的那个穆府二小姐！没错！就是她！当时我还在场亲眼瞧见的呢！”</p> “呀！不是说把人给送到穆府老宅，说是要终身思过修德的吗？怎么人又回来了？穆府这样的大户人家竟也出尔反尔？这不是蒙世儿吗？！”</p> “就是就是！这才过去多久？当咱们京师人都耳聋眼瞎没记性呢！”</p> “这不是赶着家里办丧事儿吗？听说是长房的大公子大小姐格外开恩，这才接了二小姐回来给祖父奔丧的！这也是人之常情嘛！”</p> “那丧事儿办完之后呢？那是不是还要把二小姐给送回穆府老宅去？”</p> “那可不好说了，你们瞧瞧二小姐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儿，听说二夫人如今的脑子不大好，人好像是失心疯了！如今二房都落到了这般田地，大房那边只怕得顾看一二呢！”</p> “可是二小姐毕竟被狐妖附身啊，留着这么个不祥之人在府上，大房那边就担心会搅的阖府不宁？”</p> “再阖府不宁又能怎么样？穆老太爷尸骨未寒，穆家二爷又被流放去了岭南，二公子如今又成了废人，二房那边死的死伤的伤，长房就算再膈应二小姐，那也不能放着不管啊，要不然还不得被人戳脊梁骨？”</p> “你别说，这事儿还真是左右为难，反正换做是我家的话，我是死活不会留个被狐妖附体的不祥之人在家里的！我还想安安生生过日子呢！”</p> “就是！就是！还是把二小姐送走的好，没得日后她祸害穆府还不够，还为祸别家，这谁受得了啊？”</p> ……</p> 路人议论纷纷，难免有声音大的，就传到了对面来，穆芙的面色便就愈发难看了，忍不住就朝穆葭那边看去瞪了一眼，心里简直是恨透了穆葭，若不是穆葭跟那法亮勾结，她又怎么会落得个被狐妖附体、那般难听的名声？又怎么会被穆磊下令送到老宅去？倒是穆葭还趁机捞了一把好名声，还差点儿取代她嫁给了四皇子，真真是岂有此理！</p> 只不过时过境迁，穆芙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轻易被激怒、一味儿眼高于顶的二小姐了，她如今也懂得了能屈能伸这么个道理，都用不着朵儿提醒，她迅速地收回了看向穆葭、怨恨的目光，又恢复了刚才的楚楚可怜，只见她头垂得更低，贝齿死死咬着唇，身子摇摇欲坠，一副痛苦难当的模样，朵儿瞥了一眼穆长风跟穆葭，然后忽然一声惊诧道：“二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又不舒坦了？”</p> 一边说着，朵儿一边忙不迭地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穆芙，一边取帕子给她擦脸上根本就不存在的汗，一边担忧着道：“二小姐，肯定是您昨晚又熬夜给老太爷了，奴婢劝您早些休息，您如今身子骨本就不好，还正养病呢，您就是不听，还日日坚持给老太爷念《往生咒》，二小姐，奴婢知道您是最有孝心的，但您这样下去可不成啊，只怕身子要垮呢！”</p> 穆芙虚弱地摇摇头，道：“没、没事儿，祖父待我不薄，这都是我这个做孙女儿应该做的，旁的我也做不了……”</p> “二小姐，您就是太孝顺了！孝顺得都不顾念自己身子了！”朵儿又是心疼又是着急，眼看着都要点眼泪儿了，“二小姐，您可别这样了，二爷、二爷要是知道了，不得心疼死啊？”</p> 穆芙闻言，眼圈也跟着红了，垂着泪眼哽咽道：“就是因为爹……爹不能给祖父灵前尽孝，我这个做女儿的，才更该如此，连带着爹的那一份孝心……”</p> 朵儿吸了吸鼻子，哑声道：“二小姐……”</p> “朵儿，你什么都别说了，”穆芙摇了摇头，一边扶着朵儿的手，费劲地站直了身子，一边怯生生地朝穆长风跟穆葭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道，“你别一味儿哭哭啼啼的，大伯跟大伯母这就到了，咱们这么哭哭啼啼的也不像话，没得惹了大伯跟大伯母不快。”</p> 虽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说的，可是离得近的人，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的，更何况朵儿闻言，还忙不迭地点头道：“二小姐所言极是，咱们定然不能惹了大老爷跟大夫人不快。”</p> 穆芙再次偷摸摸地朝穆长风跟穆葭那边看去，眉眼之中尽是畏惧之色，然后她挪开眼，蹙了蹙眉，厉声训斥朵儿道：“什么大老爷大夫人的，是老爷跟夫人！以后再别让我听到你叫错了！”</p> 朵儿还一脸茫然：“可是二小姐……”</p>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往后穆府就只有一位老爷，一位夫人，”穆芙再次警告朵儿，似乎生怕穆长风跟穆葭会生气似的，她又怯生生地朝穆长风跟穆葭赔了个笑脸，一边不安地道，“大哥，大姐姐，朵儿这丫头不懂事儿，你们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以后她再不敢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95章 我怕你操不起这份心 这主仆两人一唱一和了这么半天，穆长风跟穆葭都充耳不闻，只当没她俩这么两号人物，如今他们都懒得搭理穆芙了，不过穆芙都主动过来跟他们搭话了，要还只当穆芙不存在的话，只怕这位楚楚可怜的二小姐会当场哭晕过去呢。</p> 穆葭心中冷笑不已，讥诮地撇了撇嘴，正要开口，却被穆长风给抢了先。</p> “为兄一贯只道二妹妹是个乖巧懂事儿的，没想到二妹妹的主意倒大。”穆长风回过头来，看着穆芙淡淡道。</p> 穆芙对上穆长风头过来的淡淡的目光，登时就是一愣，随即又搓着帕子，怯生生地道：“大哥这话是个什么意思？芙儿怎么就听不明白呢？是……是不是芙儿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惹得大哥不快了？”</p> “长风这话说的明明白白，你怎么就听不明白？”不待穆长风答话，就听着院门里面传来了一个威严、低沉的女声，然后就瞧着穆敏跟敬成梁一前一后从里头走了过来，穆敏淡淡瞥了一眼穆芙，一边继续淡淡道，“穆芙，就算是你爹再不好，再给穆府丢脸，可他毕竟是穆府的二爷，是老太爷的亲生骨肉，即便他如今被判了流刑，可他名字还记在穆府的族谱上呢，就算是日后死在岭南，尸骨也是要被请回，埋进穆府祖陵的，连我这个做长姐的都不敢起把他从族谱上除名的心思，倒是你这个做闺女的，当着满京师人的面口口声声说什么穆府只有一位老爷一位夫人，三言两语地就要把你父亲跟你母亲从穆府族谱上给抹掉了？呵呵，我怕你操不起这份心。”</p> 穆芙闻言，登时浑身僵硬，她哪里是这个意思？</p> 当下，穆芙忙不迭地摇头道：“姑母，芙儿……芙儿不是这个意思……真的不是……芙儿怎么敢？”</p> 穆芙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她刚才跟朵儿那一唱一和，无非是想着当众示弱来着，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们二房如今有多可怜，她这个二房嫡女又有多可怜，爹爹被流放，娘亲又成了失心疯，她这个二房嫡女如今就只能仰人鼻息，必须时时事事都得看着长房的眼色。</p> 她表现的越可怜，态度越卑微，就能获得越多的同情，这同情一多了，那穆昇跟康如眉自然就不能不重视了，为了穆府长房的名声，就算他们再不待见自己，那也不能亏待了她，这也是佟绣春当初为什么要装疯的主要原因。</p> 可是哪里知道，她用来博取同情的话，竟被穆长风还有穆敏给当众挑了骨头，而且还是令人心惊的大骨头。</p> 照着穆敏的意思，自己这个做女儿的可真真是心肠歹毒的白眼儿狼，父亲甫一获罪被流放，便就引以为耻，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跟穆磊的关系，竟然还妄想抹去穆磊的存在，以此来讨好穆府长房，不但如此，还有佟绣春，这人还好好儿活着呢，也被自己这个白眼狼儿的闺女给直接抹去了，这……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卖父卖母求荣啊！</p> 她……她怎么能担得起这样的恶名？！</p> 果然，不待穆芙做更多的辩驳，人群中谩骂之声便就已经不绝于耳了——</p> “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狼心狗肺之人！就算穆磊罪大恶极，做女儿的也不能狠心至此啊！瞧这位二小姐柔柔弱弱的，哪里想到竟如此歹毒！”</p> “你怕是没听过最毒莫过妇人心吧！这话可不就应验在了二小姐的身上？！”</p> “就是就是！再说了，这二小姐可不是寻常妇人，还是个被狐妖附体的妇人！那心肠能不歹毒吗？！她之前不是还陷害过大小姐的吗？！给大小姐下药，差点儿要了大小姐的命呢！如今更是厉害，连自己的爹娘都不放过呢！”</p> “呸！我要是有这样的女儿，我非亲手给掐死算了，也算是替天行道了！没得让她留在这世上一味儿祸害这个祸害那个的！连亲爹都不放过！”</p> “哎？对了，你们说说穆府二房怎么就祸事不断，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呢？会不会就是被这二小姐给克的？”</p> “肯定是啊！可不就是从二小姐被算出来被狐妖附体，从那之后穆府二房就再没一刻安生过？肯定是被二小姐给克的！指不定就连穆老太爷也是被她给克死的！”</p> “作孽啊！亲爹亲娘让她给克的一个流放一个发疯，就连二姨娘跟二公子也给克成了活死人跟废人！还有穆老太爷跟佟老夫人，也都给克没了性命！老天爷啊！这二小姐可真真是百年难遇的天煞孤星啊！穆府有她这么个闺女，可真真是倒了大楣了！”</p> “啧啧啧！还是趁早把人给送回老宅静心思过去吧！没得到时候把穆府长房也给克的家破人亡！”</p> “别说穆府长房了，我家跟穆府离了足足八条街呢，这我都吓得腿软呢！生怕这二小姐连我家都给克了！”</p> ……</p> 穆芙浑身都在颤抖，面色惨白如纸，嘴唇都变得清灰了，一副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模样，这一副模样倒是比刚才她装出来的更加楚楚可怜，只不过此时此刻没人认为这位二小姐是个楚楚可怜惹人同情的，反倒一众人一边议论着一边谨慎地跟她拉开距离，似乎是生怕离得太近就会被二小姐给克到似的。</p> 朵儿也慌了神了，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这跟她们事先商量好的一点儿都不一样啊，不该是这样的啊，明明她们那么可怜，明明她们是应该被同情的啊，怎么就变成了这个局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p> “还不快扶二小姐进去，留在这里继续丢人现眼吗？”穆敏冷声命令朵儿道。</p> “是是是，奴婢遵命。”朵儿哪里还敢多停，当下忙不迭地就上前去扶摇摇欲坠的穆芙，正要转身额时候，却又被穆敏给叫住了。</p> “直接扶二小姐去祠堂，面壁思过。”穆敏冷声道，一脸不加掩饰的厌恶之情。</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96章 穆婕处境 “直接扶二小姐去祠堂，面壁思过。”穆敏冷声道，一脸不加掩饰的厌恶之情。</p> 她对穆芙是真的半点儿好感都没有，小小年纪的姑娘家，心眼儿也忒多了，而且还都是歪心眼儿，真不愧是佟淑清跟佟绣春一手带大的，她刚才远远听见穆芙在门口装模作样说那起子话，心里就“蹭蹭”地冒火，怎么着？穆昇跟康如眉这还没到家呢，她这就等不及要收买人心，让满京师人都见识穆府二小姐有多可怜、好给穆昇跟康如眉一个下马威？</p> 瞧把她能的！</p> 这就是欠收拾！</p> 穆芙闻言，顿时眼皮一翻，人晕了过去，朵儿见状，忙不迭地跟穆敏道：“大姑奶奶，您看二小姐这都晕过去了，是不是要先请郎中给二小姐看看？”</p> “嗯，的确要请，”穆敏点了点头，就在朵儿松了口气儿的时候，结果就听着穆敏又道，“把裴郎中直接请到祠堂里去，等二小姐醒了就继续面壁思过。”</p> 朵儿怀里晕过去的穆芙，身子顿时颤了三颤。</p> 朵儿心里一突，显然没想到穆敏心肠这般硬，当下只得硬着头皮道：“……是，奴婢遵命。”</p> 当下朵儿扶着穆芙进了院子，穆敏带着敬成梁下了台阶，穆长风跟穆葭过来给穆敏见礼：“见过大姑母。”</p> 敬成梁也忙跟他们打招呼：“大表姐，表姐。”</p> 一众四人中，只怕敬成梁最迫不及待盼着穆昇跟康如眉早点儿到呢，毕竟穆昇他们到了，岑卓也就到了，因为这个，小二郎昨晚辗转反侧都没睡好觉，一向觉好的少年郎，人生头一次尝到了失眠的滋味儿。</p> 相比之下，穆敏、穆长风还有穆葭都要沉稳得多。</p> 穆长风小声询问穆敏道：“大姑母，直隶孙家那边直到现在也没个动静，小……小姑母是不打算来回京了吗？”</p> 穆敏摇摇头道：“甭管她了，就算她过来，也不能许她给父亲奔丧，往后只当穆府没这么个女儿。”</p> 佟淑清跟法亮的丑事，闹的人尽皆知，穆增也因此被气得暴病不起，继而一命呜呼，佟淑清跟法亮两人如今都送了命，也没什么好值得再议论的，可是穆婕就可怜了。</p> 法亮可是当众承认，穆婕是他跟佟淑清生下的野种，就算是法亮为了报复佟淑清故意说的，但是谁听了之后不会多想？再加上佟淑清生穆婕时候，穆增都快五十的人了，是否还有那份力？所以啊，难保法亮说的不是真的，再者就是，穆婕的长相……</p> 如今仔细计较起来，穆婕的长相跟法亮倒是有五成相似。</p> 所以总是穆府对于穆婕的身世并没追究也没有发声过，但是在众人心里，穆婕已然是板上钉钉的野种了，就连直隶孙府不是甫一得了消息，就直接夺了穆婕的正房夫人身份、只让她做个侍妾吗？</p> 而且，孙家的做法，穆府这边压根儿就没有提出过异议。</p> 啧啧啧，这事儿可就明摆着了。</p> 到穆增暴毙一直到现在，除了孙同文亲自过来一趟之后，孙府那边可就再没人了，穆婕也是不见踪影，也不知是她自己不愿意出门丢人现眼，还是被孙府给关在家里不让出门了。</p> 穆长风闻言，点了点头，既然不是穆府的血脉，自然也用不着他们操心过问了，更何况之前陷害他跟穆葭的，也有穆婕一份儿，他也是在没有以德报怨的大度心肠。</p> 穆葭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巾，打量着穆敏，穆敏这几日，明显的憔悴了不少，不知道内情的，肯定因为她这是因为穆增之死，可是穆葭却知道，穆敏究竟是因为什么。</p> 敬成栋又被派出了京师，这一次去的还是江淮，而且还是在明知自己不过是万岁爷手中的一枚……死棋的情况下，他根本就没得选，敬府也没得选。</p> 也不知道这事儿，穆敏知道多少，穆敏并不是寻常只会操心针头线脑的寻常妇人，敬子昂很敬重这位发妻，往往遇事儿也会跟穆敏商量，但是诸如这种大事儿，穆葭并不知道敬子昂会不会也会告知穆敏，可就算是敬子昂跟敬成栋都缄口不言，相信穆敏也能嗅出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来，这是一个长于高门贵府的当家主母的天生具备的本事。</p> 只是……</p> 穆敏却没有跟穆长风或者穆葭提过，也没听说她近来去过西槐别院。</p> 所以，穆敏或者敬府，他们到底打得什么主意？是已经做好被万岁爷利用殆尽之后面临绞杀的准备？还是他们其实是在等……等穆府长房这边的主动表态？</p> 若是穆府长房愿意与敬府风雨同舟，自是最好，但若是穆府长房选择装聋作哑、独善其身，他们也不勉强，是这样吗？</p> 想到此处，穆葭忍不住就是一声轻轻叹息。</p> 她的姑母，还有整个敬府，还是把亲情摆在头一位，为了这份亲情，或者是维持亲人之间该有的体面，他们不强求不为难，不以情分做要挟，更不挟恩图报。</p> 这样的胸襟和底线，着实难得。</p>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这一身宁折不弯的傲骨，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底线跟傲骨，上一世他们才会做出冒死去为岑卓收尸的壮举。</p>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家，怎么该被绞杀断送？</p> 听见穆葭这一声叹息，敬成梁回过头来，眨巴着眼看穆葭，有些担心地问：“表姐，你叹气做什么？是身子不舒坦吗？”</p> “可不是，”穆葭抿了抿唇，打趣他道，“昨儿被只虫子咬了，到现在还难受了，二郎肯定知道这是个什么滋味儿吧？”</p> 穆葭这话一出口，敬成梁的脸颊就明显显变得绯红了，他忙不迭左右看看，确定穆敏跟穆长风离得足够远，这才小声问穆葭：“表姐，虫子咬你哪儿了？也……也是咬嘴唇的吗？”</p> 穆葭几乎都要忍不住笑出声了，这小二郎怎么就这么可爱呢？好在她忍住了，然后装模作样地道：“咬嘴唇？还有这么缺德的虫子？”</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97章 爹娘抵京 敬成梁忙不迭摇头道：“不缺德！不缺德！我情愿被咬！”</p> 穆葭嘴角一阵抽搐：“……行吧，你开心就好。”</p> 怎么办？好像使劲儿揉一揉面前的少年郎啊，小表弟真的是太可爱了，还有就是……</p> 岑卓，你以后要是敢欺负小表弟，看我不劈了你！</p> 就在穆葭的默默感慨声中，就听着敬成梁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岑卓！是岑卓！表姐你快啊！那是岑卓！”</p> 穆长风也开口道：“到了，爹娘到了！”</p> 穆葭闻声看去，就瞧着一队车马由远及近驶过来，岑卓打头走在最前面，马车两侧挂着的灯笼外面，裹着一圈的白布，不是穆昇康如眉的一行人，又会是谁？</p> 穆长风跟敬成梁都很激动，两人都朝前迎了上去，就连一向稳重的穆敏也朝前走了两步，明显显也是心情激动，这也能够可以理解，毕竟姐弟两人已经二十年没见了，穆昇走的时候，还是翩翩少年，如今再回京的时候，已经是年近不惑的中年男人了，就连穆长风跟穆葭都已经长大成人了，穆敏作为长姐、甚至还能算得上是穆昇的半个娘，又怎么能不激动呢？</p> 除了穆葭，仍旧在原地站着，一动不动。</p> 她不是不激动，时隔两世，能再见到爹娘，尤其是康如眉，她当然激动，但是除了激动之外，她更多的却是茫然无措，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穆昇，穆昇没来的时候，她能够冷静地分析应对之策，但是如今穆昇到了，她却还是不知所措了，她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穆昇。</p> 是一如从前在蜀地那般娇憨、对爹爹全然依赖？她做不到，还是冷静以对、条分细里，不掺杂一丝情绪？她同样也做不到。</p> 就在穆葭心情复杂正不知所措的时候，马车已经行到了穆府门前，车夫勒住马缰，廖青松跟穆长风抢着上前打开马车门，然后穆昇率先从马车里面钻了出来，看得出来，他这程子肯定没有休息好，人明显憔悴了，眼窝也微微塌陷了，面色也不甚好，甚至连胡子都有日子没有搭理了，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p> “昇儿！”穆敏再忍不住，甫一瞧清楚是穆昇，登时眼睛就湿了，声音都带着哽咽了，一向最讲究颜面的贵夫人，这时候疾步上前，蓦地双手死死抓住了穆昇的手，上下打量着穆昇，眼泪簌簌而下，“真的是你，昇儿，真的是你！”</p> 穆敏在打量穆昇，穆昇同样在打量穆敏，他离京时候，穆敏还是二十几岁的明艳少妇，那时候穆敏已经嫁给敬子昂五六年了，敬成栋也有四五岁了，当时敬子昂的官阶不高，还是只是个从五品的刑部员外郎，再加上敬子昂没有任何背景，想要在京师出头，的确太难，穆敏嫁给敬子昂那的的确确是下嫁。</p> 这门亲事原是成不了的，最强烈反对的倒不是穆增，而是苏良锦，许是因为自己的经历，苏良锦最初是断不许女儿下嫁的，可是在见了敬子昂一面之后，苏良锦却改变了主意，后来也是有苏良锦做依仗，穆敏才得以顺利嫁给敬子昂。</p> 至于敬子昂当时是怎么说动苏良锦的，没人知道。</p> 总之，穆敏婚后生活甚是恬然喜乐，有夫君爱重，又有麟儿承欢膝下，穆敏甚至比嫁人之前更显得明艳动人。</p> 穆昇这么多年以来，对长姐的印象就一直停留在那个时候，每每想起长姐，想到她过得顺当，姐夫忠贞不二，成栋争气，成梁乖巧，穆昇便就十分欣慰，如今再见面，眼瞧着穆敏和自己一样，都变成了中年人，饶是穆敏保养得宜，比同龄人还显得小，但是穆昇却还是忍不住鼻头发酸……</p> 二十年弹指一挥间，再见面，他跟长姐都不复从前那般年少了。</p> “长姐，是我，”穆昇眼睛也红了，他强忍着内心的激动翻滚，如今他不再是十多岁的少年郎了，他是父亲，是丈夫，是一家之主，不仅如此，他还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半辈子，最懂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可是此时此刻，面对着二十年未见的长姐，他还是险些掉下泪来，“长姐，我是昇儿……”</p> “到了就好了，到了就好，”穆敏很快收敛住自己激动的情绪，拍了拍穆昇的手，然后放开了人，又忙得去迎刚下马车的康如眉，“弟妹，这一路可辛苦了。”</p> “长姐，是您辛苦了，”康如眉忙不迭过来握住穆敏的手，一脸感激地道，“家里出了这样的大的事儿，我跟夫君却不在家，长风跟葭儿到底还是孩子，自然顶不上什么用处的，这程子，家里可都全靠你了。”</p> 穆敏跟康如眉关系一向不错，平时也没少传递家书，所以虽然二十年没见过面，但是却也不觉得生疏，那厢穆敏康如眉拉着手寒暄着，这厢穆昇已经走到了穆葭面前。</p> “葭儿？”穆昇有些迟疑地开口，他已经知道穆葭身染春痘一事，所以也猜到了这头戴纱帽的人应该是穆葭，但是瞧着这丫头一直站在原地，都没有迎上前来，穆昇却又拿不定主意了，他的葭儿是最粘着他这个爹爹的，从前每每回家，他的葭儿都会小鸟似的飞奔出来接他，满嘴“爹爹”“爹爹”，叫个不停。</p> 可是眼前的这丫头，自打他下马车，连一声爹都没叫，更别说是迎上前来了，所以这人……不是葭儿？</p> 不可能啊，这身形这站姿明明一看就是葭儿啊。</p> 穆昇正疑惑着呢，面前的少女就开口了：“爹。”</p> 这一声“爹”，直叫的穆昇浑身一愣，这声音的确是穆葭，但是这淡淡疏离的语气却一点儿都不像穆葭，穆昇顿时有些心慌起来，这一路的担心，到这个时候达到了顶点，他急的吐了口气儿，压低声音跟穆葭道：“葭儿，你是不是在怨爹？是爹不好，当初爹就不该贸然送你入京，让你吃了这许多的苦，都是爹爹的错，你是该怨爹的……”</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98章 穆昇心路 当初穆增去信蜀地，让穆昇送穆葭入京，在及笄之前学习礼仪，日后也方便婚嫁，这还是二十年来，穆增头一次主动给穆昇写信，穆昇如何不激动？穆增的态度明显显跟从前不一样了，这是要缓和他们的父子之间的关系了，所以穆昇当时想都没多想，赶着就派人把穆葭送去了京师，虽然当时康如眉舍不得让女儿去京师，但是她却是这世间最没有立场去阻止穆昇跟穆增恢复父子关系的，所以康如眉就算是再舍不得，也不好阻拦，然后穆葭就这样离开了蜀地。</p> 最开始的时候，京师这边时不时会给蜀地去信，告知穆葭在京师的情况，诸如二叔二婶悉心照料，堂姐妹关系极好等等，康如眉见信这才放心不少，穆昇的心情更是一直都十分不错，连带着对穆磊这个异母兄弟的好感都涨了不少，直到中秋过后，穆葭因水土不服卧病休养的消息传到了蜀地。</p> 从那之后，穆昇跟康如眉的心就一直揪着，但是好在有穆府二房那边一直悉心照顾，那时候穆昇夫妇两人对二房是真的心存感激，穆昇一向不喜二房，跟穆磊更是没有什么兄弟情分可言，但是也是经由此事，开始渐渐对穆磊心存感激，再有穆增时不时推波助澜，穆昇也渐渐地接受了“毕竟都是一家人”这样的想法。</p> 若是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就穆昇的性子还有穆增的影响，穆昇肯定会认可穆磊这个弟弟，而维护并且支持穆磊的仕途，也会成为穆昇的分内之事，就像上一世一样。</p> 但是对二房的感激，随着穆敏的一封信，顷刻之间，荡然无存。</p> 二房是怎么设计穆葭，勾结卧龙寺的和尚、险些害得穆葭背上被狐妖附身的恶名、断送前程的，穆葭所谓“水土不服”实则是被人下.药，而且下.药之人，便就是二房下人、二小姐穆芙的贴身嬷嬷，那嬷嬷更是奉命行事……</p> 这些事儿若是换做别人说，穆昇还会当是有人存心挑拨离间，但是穆敏绝对不会，所以穆昇在接到信之后，便就雷霆大怒，若不是他不能离开蜀地，他怕是就要直接冲到京师，当着穆增的面儿将二房个个扒皮抽筋，他的确是渴望能得到穆增的谅解，缓和父子关系，但如果代价是付出掌上明珠的健康，甚至还是一生的名声前程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断绝父子关系。</p> 他是真的疼穆葭，也真的一直都是个好父亲，这一点不容置疑。</p> 若不是心里还存着一丝理智，他真的会不管不顾冲去京师，他内疚自责，为什么自己当初会那么蠢会那么急不可待地把穆葭送去京师那个虎狼窝？</p> 是他害了自己的亲生女儿！</p> 他简直恨透了自己，刚让他如坐针毡的是不久之后，敬子昂的一封亲笔信。</p> 这么多年来，穆敏穆昇姐弟两人书信往来不断，但是敬子昂给穆昇去亲笔书信，却是少之又少，只怕五根指头都能数得过来，而且还都是公事上的往来，两人都不是婆婆妈妈的性子，而且也都有着默契，他们之间尽可能的互不干涉的态度是万岁爷希望看到的，也是他们自我与相互保护的法子。</p> 但是敬子昂却忽然给他去了一封亲笔信，不涉及公事，说的都是家事儿，而这家事儿，简直让穆昇五内生烟。</p> 穆府二房竟然勾结佟府在初八、穆婕的归宁宴上，差点儿陷害了穆长风的名声，逼其迎娶佟氏女佟江琴，此计不成，二房竟然直接翻脸，差点儿对穆葭动手，敬子昂在书信的末尾，写道：二房之祸看似自佟氏姑侄起，实则根在岳父，内弟不可不知，亦不可因孝寒妻儿之心。</p> 敬子昂一向是个耿直说话不会转弯的，这一次更是没有一点儿含糊，直指症结所在，更是把事儿挑的明白，二房、佟府设计陷害穆长风、穆葭至此，穆昇若是还顾及着跟穆增的父子之情，而含糊此事，那便就是寒了康如眉母子三人的心。</p> 而敬子昂的态度，亦是穆敏的态度。</p> 穆昇见信，简直是又惊又怒，又羞又愧，怒的是穆府二房竟如此下作，竟恬不知耻对一双小辈儿下手，更是对穆增失望透顶，穆增是个糊涂好蒙骗的吗？怎么二房就能在穆增眼皮子底下屡屡对穆长风、穆葭设计陷害？难道穆增真是个睁眼瞎吗？</p> 当然不是，若穆增真只有睁眼瞎的本事的话，那也断断不可能从一介白衣官至如今的礼部尚书，若是没有穆增的一再宽纵，二房敢这么一而再地对大房的子女下手？说不定，这里还有穆增的默许跟推波助澜呢。</p> 穆昇越想越恨，也越来越失望，恨是对二房对佟府，失望是对穆增，还有自己，为什么穆增会这么对待他们大房？难道就因为自己当年没有按照穆增的要求、迎娶佟绣春吗？即便真是如此，穆增跟他断绝二十年的父子情份，这惩罚难道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待他的一双儿女？难道穆长风跟穆葭就不是穆增的亲生孙子孙女儿吗？</p> 还是说，为了二房，穆增是可以毫不留情选择牺牲他们大房的？</p> 这些年来，因为对穆增的愧疚，他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扶弟弟穆磊的准备，他虽是嫡长子，可是也从没想过要越过穆磊撑穆府门楣，他心里对穆增对穆府有愧，是想着一定要回报的，可是这不代表，他能够任由二房、穆增作践、陷害他的一双儿女，而且还是一再陷害。</p> 这简直比捅穆昇心窝子更让他不能容忍，谁都有底线，而穆昇的底线就是妻子儿女，而他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动自己底线的，竟然是自己的骨肉至亲。</p> 穆昇都不能多想这些，一想这个都恨不得提刀杀人，他恨穆增，比恨佟氏姑侄更甚，他从来没这么恨过一个人，从前对穆增有多敬重多愧疚，如今就有多恨。</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99章 穆昇心路2 穆昇都不能多想这些，一想这个都恨不得提刀杀人，他恨穆增，比恨佟氏姑侄更甚，他从来没这么恨过一个人，从前对穆增有多敬重多愧疚，如今就有多恨。</p> 从那之后，穆昇对穆增还有穆府二房的态度就彻底地转变了，他写信回去，求着穆敏敬子昂多多照拂穆葭，同时又试着给苏良锦写信，求她即便不喜自己这个儿子也请她照拂穆葭这个孙女儿，言辞是前所未有的恳切和哀求，同时转变的还有穆昇对自己的仕途规划。</p> 他在蜀地打拼二十年，如今还不到四十岁，便就官至从三品四川参政道，这其中有他的能力跟努力，也有万岁爷对他的看重，只要他愿意的话，再熬上十年，五十岁的时候，官至巡抚做一方封疆大吏，那是水到渠成的事儿。</p> 但是穆昇并没有想着要一直留在蜀地，虽然他在蜀地经营多年，根基牢固，但他还是想回京师的，毕竟他家在京师，爹娘长姐都在京师，而且为了儿子女儿的前程着想，他也是想着迟早要回京师的。</p> 只是当时他还想听着穆增的意思，如果穆增希望他为穆府添砖加瓦的话，他也不会拒绝，但是穆葭被二房设计陷害的事儿甫一传到蜀地，穆昇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开始想着一定要尽快回到京师，作为一个父亲，对他来说没有比保护女儿更重要的事儿了，结果就在那时候，万岁爷的旨意到了，让他入京，真是正应了那句，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p> 穆昇自是大喜过望，甫一接着旨意就马不停蹄地带着康如眉启程上路了，结果半道儿上接到了穆长风的书信，信上说，苏良锦主动提出跟穆增和离的事儿，并且还将和离之后，自己跟穆葭兄妹两人主动上门跟穆府清算苏良锦嫁妆一事，整个过程，穆长风写的十分详细也很可观，没有添油加醋，但是穆昇却能在字里行间喊道穆长风对苏良锦这一举动的支持跟认可，还有他对穆增还有二房的态度：厌恶透顶。</p> 穆昇做梦也没想到苏良锦竟会主动跟穆增提出和离，虽然苏良锦跟穆增的关系一直都是僵着的，但是和离这种事儿也都是听过没见过，更何况还是在京师，而且不管是苏府还是穆府都是有头有脸的门第，闹出和离这种事儿，真是不可想象的。</p> 最重要的一点是，穆昇打心底认为苏良锦是在乎穆府正房夫人这个头衔的，正因为在乎，所以多年以来才会跟佟淑清势同水火，才会不肯饶恕穆增，更是长年不回穆府，就是存心让穆增难堪，说白了，他骨子里认定苏良锦这是善妒，也是基于此，穆昇为人苏良锦是断不可能舍弃正房夫人的头衔，因为只要她这个正房夫人还在一天，世人便就知道佟淑清那个所谓的平妻是个什么来路不正的货色。</p> 所以，对于苏良锦的举动，穆昇十分震惊，震惊之余又陷入了沉默。</p> 他发现一直以来，自己对于苏良锦的看法都存在偏见，在他眼里，苏良锦是个脾气古怪、善妒、不顾全大局、自私自利的女人，当然这里也有穆增的影响，但是不能否认的是，因为过往的经历，还有穆增的刻意引导，穆昇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一直并不心存什么好感，虽然表面上看不出这些。</p> 可是如今，抛开苏良锦是自己母亲的这点来看，苏良锦的这一举动，无疑令他震撼也让他敬重的，就像是穆长风一样，苏良锦的做法，是他万万不敢想象的，但是苏良锦就是做了，干脆利索，不计什么名声后果，而且还是选在这个时候，明显显也是受到了穆长风跟穆葭在穆府一再受到陷害的影响。</p> 苏良锦怒了，在他这个穆长风跟穆葭的父亲、穆府长房的掌舵人做出反应之前，苏良锦先一步替他做出了反应，那一份《和离文书》不仅仅只是断了她跟穆增的关系，也是替穆府长房表明了态度。</p> 穆昇觉得羞愧又茫然，羞愧的是，自己作为父亲的失职和软弱，没能及时保护好自己的一双儿女，茫然则是，他一直以来认为冷酷无情、对他还有穆府长房毫不在意的苏良锦，原来并不是真的不在意，苏良锦对穆长风跟穆葭明白白的保护态度，还有穆敏在信中提到的，苏良锦十分疼爱穆葭这个孙女儿，都让穆昇感觉到茫然。</p> 原来苏良锦并不是全然不在意、厌恶穆府长房，她对敬府对穆敏一直关心，穆敏更是苏良锦亲自带大的，苏良锦对穆长风穆葭也十分疼爱，尤其是穆葭，据说苏良锦在一众孙辈中，最偏疼看重的便就是这个才初初入京的孙女儿穆葭……</p> 所以，苏良锦并不厌恶长房，她似乎……从从来来厌恶的就只有他一个人而已。</p> ……为什么会是这样？</p>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以至于在他还是个襁褓婴孩儿的时候，就注定被苏良锦厌恶、甚至为了躲避他这个儿子一早搬去西槐别院？</p> 穆昇茫然又难过，苏良锦的厌恶就像是一根刺，在他还是幼年的时候，便就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如今他快四十的人了，历经风霜，看尽官场诡谲、世间炎凉，人早已不复是当年那个钻牛角尖儿的孩子了，他平时也很少会想起苏良锦，想起童年那个愤怒又委屈的自己，但是那根刺却始终都在，到这个时候，那根刺似乎扎得更深了。</p> “或许婆母有她的苦衷吧，”康如眉安慰穆昇，“就像你，不是也有许多不可言说的苦衷吗？”</p> 穆昇想说，有什么苦衷会让一个母亲厌恶自己的孩子？</p> 可是他到底还是没有说，这不是康如眉能回答得了的，这得他当面去问苏良锦，或者是……穆增才能得到答案，他知道苏良锦对他的态度，肯定跟穆增有关，他一直都知道，只是出于对父亲的尊重，他开不了这个口去询问。</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00章 穆昇心路3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穆增在他心里，就似是倒塌的山，垮掉的桥，他不必再仰视敬重，也就用不着再小心翼翼了。</p> 只是，他注定不能再有机会当面跟穆增询问任何事情了，因为在那不久之后，他就又得到了京师的消息，这一次，是穆增的死讯。</p> 穆昇没觉得多难过，只是心里憋闷得要命，穆增怎么就死了？他还有好些疑问没有当面询问，他还有好些火没有跟穆增发，甚至，他还想着当面跟穆增断绝父子关系，从此穆府长房再跟穆府没有关系，可是这些他都还没有来得及去做，穆增却死了。</p> 实在是憋闷得厉害，以至于穆昇根本吃不下饭，还起了满嘴的泡。</p> 康如眉只道他因为穆增的死而伤心难过，所以加倍地对他好，哄着他，照顾着他，康如眉更是内疚，若不是因为她，若是穆昇当年按照穆增的意思，迎娶佟绣春留在京师，他这个孝子本可以尽孝爹娘跟前的，又怎么可能会远离故土、阔别爹娘、一走二十年？</p> 可是……</p> 都是因为她。</p> 穆昇看在眼里，心里满是自责，他一向自诩是个疼妻儿的，尤其是在对待康如眉上，他做到了他的承诺，始终如一，但是他心里一直对穆增是存着愧的，以至于无形之中这也成了康如眉要背负的枷锁，这些年来，他不是不知道康如眉的心事，但是他却一直以来都选择沉默，他其实也在下意识地埋怨康如眉吧，似乎也觉得这份沉甸甸的愧疚，有人分担，才会好受一些，虽然他绝不承认。</p> 他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又有什么权力去抱怨苏良锦自私呢？</p> “如眉，之前是我错了，有意无意之中做错了很多事儿，让你伤心难过了这么多年，也让长风跟葭儿吃了这么多的苦，都怨我，”穆昇拉着康如眉的时候，一字一字说得郑重，“我知道错了，从今往后，你且看着，我是怎么保护、弥补你们娘仨儿的，我是怎么维护咱们这个家的。”</p> 康如眉先是一愣，明显是没有料到穆昇会说这个，也可能是一时没听明白，可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穆昇这话是个什么意思，温柔的眼睛微微带着湿润，她冲穆昇点点头：“穆郎，我信你。”</p> “如眉谢谢你，”穆昇深深地吐了口气儿，可是心里却并不轻松，他有些担心和迟疑地问道，“如眉，你说……长风跟葭儿他们也会相信我吗？”</p> 康如眉忙不迭地点点头：“你是他们的爹爹啊，你对他们的好，他们如何能不知道？而且之前也是穆府二房的错，怎么都怨不到你头上来，再说了，就算是你把葭儿送去的京师，可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能一味儿记恨着爹爹？”</p> 真的吗？</p> 葭儿不会记恨他这个爹爹？</p> 穆昇心里不能确定，尤其是想到，穆葭已经很久没有给他写过信了，明明刚到京师的时候，穆葭总是三不五时地给蜀地去信，有时候他十天能收到六七封穆葭寄来的信，小姑娘头一次出远门，这是惦记爹娘惦记家了，他看着信，看着穆葭用稚嫩的口吻诉说着她对爹娘的思念，说她想吃粉蒸肉还有担担面了，问着爹娘，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蜀地？穆昇的一颗心又软又疼，他又何尝不想念他的葭儿？只是让穆葭回蜀地，却是不行的。</p> 后来，穆葭卧病，信写得就没有那么勤了，但是一个月至少还有七八封的，只是信写的越来越短，许是病中精神不济的缘故吧，每封信的结尾她都还会固执地问爹爹什么时候能够接她回蜀地。</p> 后来忽然就断了联系，穆葭再没有朝蜀地写过一封信，当时穆昇以为穆葭是病中煎熬，使小孩儿性子，也就没有多想，毕竟穆长风很快就要入京，有穆长风这个做大哥的近前顾看穆葭，他也能放心不少。</p> 但是现在想来，穆葭似乎并不是在使性子，而是……</p> 对他这个父亲彻底失望了。</p> 算着时间，那时候正是二房那边设计穆葭，欲意让穆葭背上被狐妖附体的恶名，穆葭侥幸脱身，或者说是……她将计就计，反而拉了穆芙下水，还借此抖落出二房在她的药里下手脚的事儿来。</p> 所以葭儿这是认定了爹爹保护不了自己、甚至连接她回蜀地都不能，所以只能依靠自己来求自保，也因此对爹爹寒了心，是吗？</p> ……</p> 穆昇一直都很排斥去想这种可能，他下意识地不愿相信穆葭能有这样的心机城府，更加不愿意相信她可能对自己这个爹爹是真的很寒了心，可是此时此刻面对着明显对自己疏离冷淡的穆葭，穆昇不能不去面对这个、他一直不想面对的可能。</p> “葭儿，你是不是在怨爹爹？是爹爹不好，当初爹爹就不该贸然送你入京，让你吃了这许多的苦，都是爹爹的错，你是该怨爹的……”</p> 穆昇慌了，堂堂当朝三品大员，这个时候，在女儿面前，慌的手足无措、语无伦次。</p> “爹爹，您说这话葭儿便是不懂了，”穆葭打断了穆昇的话，声音仍旧是一派平静，继续淡淡道，“爹爹，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您还要入宫面圣呢，别让万岁爷等得久了。”</p> 穆昇入京，自然是要先入宫给封远图请安的，即便如今穆增的灵柩就在穆府正堂，他这个做儿子的，也不能在面见万岁爷之前，先入府给父亲上香。</p> 被穆葭这么一提醒，穆昇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桩顶要紧的事儿，只是他现在心思全然不在入宫面圣这事儿上，他的心思都在面前这个据自己于千里之外的女儿的身上，虽然隔着一层白纱，他看不清穆葭的表情，但是他听着这样的语气，他就能够想象的出来，穆葭此刻是个什么表情，他难过又愧疚，想要再跟穆葭说点儿什么，可不管是道歉还是解释的话，他都说不出口，实在太苍白无力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01章 兴许是顾不上 “爹，您还要入宫呢，”穆长风也过来催着穆昇，他一直都关注着穆昇跟穆葭这边的动静，已经感受出来父女两人的不对劲儿，他知道症结所在，因此不会去怪穆葭，当下只是提醒穆昇道，“爹，您先入宫，有什么话都等你回来再说。”</p> 穆昇这才不得不点点头，道：“好。”</p> 当下，穆昇撩起长袍下跪，对着穆府大门，磕了三个头，然后被穆长风扶着起身，复又上了马车，赶往皇宫。</p> “驾！”廖青松策马前行，一众围观路人纷纷给马车让出一条道儿来，热闹瞧够了，也都纷纷退去了。</p> “娘！”穆葭这才急匆匆朝康如眉小跑了过去，一把伸手握住了康如眉的手，隔着眼前的白纱，不错眼珠地盯着康如眉看。</p> 穆葭很激动，隔了两世还能见到康如眉，而且还是健康、温婉没有经历过夫君背叛暴毙于牢狱之间、儿子杳无音信生死不知、女儿卧病不起这一系列打击的康如眉，她还是如穆葭记忆中的一样健康又温柔，虽然带着些风尘仆仆。</p> 这简直太好了。</p> “葭儿！葭儿！”康如眉亦是激动非常，这小半年来，康如眉简直要担心死穆葭了，如今总算是见到人了，穆葭除了还戴着纱帽以外，人都好好儿的，一点儿都不像之前书信中说的那般病病歪歪卧床不起，这让康如眉松了口气儿，又觉得侥幸至极。</p> “葭儿，让娘好好儿看看你，”康如眉难掩激动，上下打量着穆葭，一边感慨道，“葭儿似是比从前长高些了。”</p> “夫人的眼力可真好，小姐比在蜀地的时候是长高不少了呢，先前带过来的衣裳可都不能穿了，”碧乔忙不迭地上前给康如眉行礼，一边含笑道，“夫人，您肯定有好些话要跟小姐聊呢，不如先进去吧，哪儿有在门口说话的道理？”</p> “碧乔说的是，是娘太激动了，”康如眉擦了擦湿润的眼角，然后拉着穆葭的手道，“走，咱们娘儿俩进去说话。”</p> “嗯，葭儿也有好些话要跟娘说呢，”穆葭勾着康如眉的胳膊，小声道，“娘，今晚您睡葭儿房中可好？葭儿日日都想着您呢。”</p> “行，娘都听你的。”</p> 康如眉哪儿有不应的？总算是盼到穆葭又在她跟前撒娇了，她心里自然热乎乎的。</p> 当下康如眉扯着穆葭的手朝里走，一边又忙招呼穆敏一道进门，穆敏知道她们娘俩肯定有不少体己话说，也就没跟着她们回西院儿，而是去厨房盯着厨娘准备晚膳了，虽说如今穆府还在办丧事儿，但是穆昇康如眉奔波这些时日，好不容易才到的京师，兼又是二十年来夫妇两人头一次一道回京，穆敏还是打定主意一定要给弟弟弟妹准备接风洗尘的。</p> 灵堂里头离不开人，穆长风又匆匆回去了，至于敬成梁，早就没影了，自然岑卓也不见踪影。</p> ……</p> 后院一处偏僻花园的假山背后，敬成梁被岑卓搂在怀里，亲得几乎要背过去气去，他从来都不知道岑卓竟然还有这么疯的时候，但是他真的好喜欢这样疯、恨不得把他吞吃入腹的岑卓，敬成梁晕晕乎乎的大脑什么想法都没有，却划过一个更疯狂的念头，就算是此刻被岑卓亲死、被他真的吃进肚儿也好啊，那样的话，两个人就再也没有分离了……</p> 眼见着敬成梁脸已经涨红的不成样子，岑卓这才总算放开了他，敬成梁的脸涨红的实在厉害，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还在岑卓脸上流连着，少年郎不设防的表情，像极了对母兽全然依赖的小兽，被这样一双澄澈动情的眼睛盯着，岑卓觉得羞愧更多的却是心情激荡，不待敬成梁喘匀气，他又捧着敬成梁的脸，亲了下去。</p> “别、别亲了……”敬成梁费劲地挤出这几个字儿来，不是真的不想让岑卓亲，而是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有人在附近，这让他着急，急的都要哭了，“会、会被发现的，岑卓你莫要疯……呜！”</p> 可是岑卓却置若罔闻，非但没有放开敬成梁，反倒还发狠似的咬了他一口，似是在惩罚他的不专心，可是他到底舍不得看着敬成梁这幅提心吊胆的模样，手沿着敬成梁的后背往下滑，然后蓦地箍住了他的腰，手上一使劲儿，然后就把人带进了假山的山洞里，几乎没有一刻的停顿，两张嘴就立刻又黏在了一起。</p> 像京师贵门府上的假山，规模都不小，里头都有这样曲曲折折的小道，就比如穆府，当然敬府也有，之前还被府上的管家抓到过有不守规矩的下人在假山里头私会，敬成梁当时听说这事儿，直惊得目瞪口呆，他倒不是觉得此事有多骇人听闻，戏文看多了，什么张生夜会崔莺莺的也不是没有看过，让敬成梁在心里感慨的是，这么大冷的天儿，偏偏去假山里头私会，那得多冷了。</p> 他当时裹着暖和和的被子赖在床上不肯起，由着岑卓伺候他这个二少爷更衣，时不时地还要喂他一块千层酥，他当时还琢磨着，那选择在假山里头私会的人怕不是傻子？挑什么地方不好偏挑四处漏风的假山里？还不如去柴房呢！</p>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岑卓，然后那张长年没什么表情的脸，忽然就漾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来。</p> “兴许是顾不上想这些吧。”岑卓道，然后把手给搓热了，伸到被子里面，捞出了敬成梁的一只白嫩嫩的脚来，给他穿袜子。</p> 伺候敬成梁更衣梳洗，这些本不是岑卓的分内事儿，敬府养着岑卓也不是让他做下人使唤的，但是在敬成梁这里，岑卓心甘情愿做着伺候人的事儿，只是在他心里，他没拿敬成梁当主子看过，从前他当敬成梁是自己的弟弟，后来……后来他长大了，弟弟也长大了，岑卓再克制也不能疏略心底对敬成梁越老越浓的关注和渴望。</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02章 恃宠生娇 敬成梁不知在什么什么时候，对他而言就再不是弟弟了。</p> 而敬成梁也没有拿岑卓当下人看待过，在敬成梁心里，岑卓一直是最特别的存在，比爹娘兄长还要来的更亲，可是明明这人跟他压根儿就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打岑卓到他院儿里的第一天，打岑卓头一次背着他踏过厚厚的积雪，送他入私塾的时候，在他心里，岑卓就成了那个最特别、最亲密的人。</p> 岑卓的背真的好宽好暖和啊，他当时趴在岑卓的后背上，双手环着岑卓的脖子，眯着眼儿去吹岑卓发梢的一片雪花，岑卓怕痒，手在他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让他别做怪，这巴掌若是敬成栋打的，敬成梁会立时变成大气儿都不敢出的小鸡崽儿，可若换做岑卓的话，敬成梁便就没了半分惧意，非但如此，心里还有点儿说不出来的高兴，他眉开眼笑，把岑卓搂得更紧了，怎么看都像是在撒娇。</p> 他觉得岑卓实在是太好了，比哥哥好太多了，虽然也总是成日冷着个脸，但是岑卓真的太温柔了太好了，他太喜欢岑卓了，喜欢到只要在他面前都会叽叽喳喳个没完，迫不及待地想把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给岑卓分享。</p> 敬成梁关于童年的所有记忆，都被烙上了岑卓的印记，因为岑卓参与了他的所有回忆，而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后来岑卓会参与、陪伴他这完完整整的一生，会出现在他的所有记忆里。</p> ……</p> “为什么顾不上？顾不上什么？”</p> 那时候的敬成梁对男女之事，还处在一个懵懂无知的一个状态，而能有这点子懵懂还是那些子戏曲画本的功劳，不过这说真的，他对此还真不好奇，虽然已经是十来岁的少年郎，都是能定亲的年纪了，但是敬成梁不管是外观还是内在，都明显比同龄人来的稚嫩，比起什么男女之事，他的兴趣还停留在千层酥跟牛乳茶还有弹弓九连环上。</p> 真的跟个小孩儿似的。</p> 说这话的时候，敬成梁一边懒洋洋地吃着千层酥，一边盯着握着自己脚的那双大手，他打小被家人捧在手掌心，养的比千金小姐还金贵，虽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但是皮肤却白嫩得跟白津津的牛乳一般，尤其像脚这样从不得见光的地方，几乎白得都要透明了似的，跟岑卓的手形成巨大的反差。</p> 岑卓的皮肤也白，是那种有些不健康的白，但是皮肤却也是真的糙，自幼习武，也是在所难免的，所以每每这个时候，敬成梁就会忍不住地抱怨，说是岑卓的手太糙都扎疼了他，这次也不例外，小公子蹙了蹙眉，不乐意地动了动脚，想把脚从岑卓的手里抽出来。</p> 岑卓没让他得逞，一分腿结结实实地就夹住了敬成梁的脚，然后从桌上取下脂膏挖出一坨，搓化了，然后轻轻地涂在小公子的那双白嫩嫩的脚上。</p> 小公子身娇肉贵得不得了，尤其到了秋冬，总吵吵着皮肤干痒得难受，不涂脂膏简直连半天都挨不过，岑卓便就多了这么个日日给他涂脂膏的活儿，他耐心极好，每日睡前早起，都会给小公子一遍，尤其是最容易皲裂的手脚，直把小公子养的越发娇贵。</p> “岑卓，你别老挠我脚心，痒……”敬成梁躲着笑着，千层酥都吃不下去了，一边蹬着脚，一边又问了一边，“他们到底顾不上什么啊？你倒是告诉我啊！”</p> 岑卓抬起头看了敬成梁一眼，然后低下头去，继续一下下给他涂着脂膏，一边缓缓道：“一瞧见心上人就顾不上劳什子的纲常礼法了，什么都顾不上了，眼里心里只有那人，只想跟那人做天底下最亲密的事儿，哪里还能想到别的？”</p> 岑卓从来都不是个话多的，即便再敬成梁面前也是一样，那还是敬成梁头一次一股脑儿说了这么多，只把敬成梁给说愣了，不知怎么的，他有些脸红，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得很，尤其是那只被岑卓揉来揉去的脚，简直跟着了火似的。</p> “好、好了，你别……别揉了……”敬成梁小声道，甫一开口就结巴得厉害。</p> 岑卓不放手，头也不抬地道：“还有一只脚没涂呢。”</p> “不用了！够了！那只脚不用涂了！快……快赶不上看戏了！”敬成梁没来由地有些气恼，蓦地一抬脚冲着岑卓就是一脚，岑卓根本就没想到，然后那白嫩嫩、还带着茉莉花脂膏香味的脚丫子，就直接印在了岑卓的脸上……</p> 然后两人都愣了。</p> 再然后，敬成梁红了一整天的脸，连最爱听的一出《三打白骨精》都没听进去，坐在戏园子里扭个不停，眼睛也不朝台上看，就一直似有似无地瞄着身边的岑卓。</p> “看戏。”岑卓提醒他，声音和表情都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却不忘给他递过去一块千层酥。</p> “哦。”敬成梁被抓包，有些懊恼，可是吃着千层酥的时候，他又觉得开心极了，这是珍馐阁的千层酥呢，难买得很，岑卓日日都要赶早过去买回，谁要他就是爱吃这个味儿呢？</p> 越吃敬成梁的心情就越好，也不单纯是好，反正就是……嘚瑟着，其实他若是但凡愿意在读书上花些功夫的话，他就会知道，这叫恃宠生娇。</p> 敬成梁大喇喇地喝了一口牛乳茶，然后晃着脚吩咐岑卓：“等会儿你再去珍馐阁给我买点儿回来，这才几块啊？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p> 岑卓垂着眼，看着那双晃个不停的鹿皮小皮靴，目光深沉：“知道了。”</p> ……</p> 今时今日，敬成梁总算是明白了岑卓当年跟他解释的、所谓“什么都顾不上了”——</p> “一瞧见心上人就顾不上劳什子的纲常礼法了，什么都顾不上了，眼里心里只有那人，只想跟那人做天底下最亲密的事儿，哪里还能想到别的？”</p> 因为他现在就是这样，不止他，他还知道岑卓也是这样。</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03章 准备着 因为他现在就是这样，不止他，他还知道岑卓也是这样。</p> 明明几步之遥的地方就有人走动，明明连外头的说话声他们都能清清楚楚地听到，明明随时都有被发现的风险，甚至明明不远处还设着灵堂呢……</p> 可是他们却根本顾不上，眼里心里都只有面前的心上人，只想这么抱着他亲着他，也想被他这么抱着亲着，做这天底下最亲密的事儿，做多少做多久都不够。</p> 敬成梁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那年那月那个隆冬的清晨，两人的对话来。</p> “顾……顾不上，真顾不上……”近乎窒息的错觉中，敬成梁喃喃地道，“什么劳什子的纲常礼法……”</p> 敬成梁的声音含糊得似是秋日的晨雾，但是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地传到了岑卓的耳中，他的心蓦地就不跳了似的，他捧着敬成梁的脸，看着假山缝隙漏进来的阳光把那双眼睛照的明亮得晃眼，而那双明亮澄澈的眼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带着浓浓的眷恋跟欢喜，还有自己的倒影，岑卓看着那双眼，似乎是要透过那双眼去看那人的心，一如此时此刻的敬成梁。</p> “岑卓，你摸摸……”敬成梁喃喃道，一边伸手握住了岑卓的手，扯着放到了自己的胸膛，“它跳得好快好乱，都是因为你。”</p> 岑卓觉得自己要疯了，要被眼前不知死活的小二郎给逼疯了，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意念才勉强控制住要立地将小二郎拆吃入腹的冲动，他使劲儿地吞咽了两口，想要收回手，可是敬成梁却把他的手攥得紧紧的，不让他松开。</p> 岑卓无声地看向敬成梁，目光沉沉，带着疑问。</p> “岑卓，那个时候……你是怎么忍得住的？”敬成梁忽然问道，因为不好意思，他微微垂下了眼，还抿了抿唇，顿了顿，又小声问道，“天天看着我，寸步不离，你……你是怎么忍得住的？”</p> 敬成梁是真的好奇，在意识到自己对岑卓的心意、再被岑卓亲吻之后，他就觉得日子变得特别煎熬起来，面对岑卓的时候，他的心总是跳得飞快，恨不得要破膛而出似的，有时候甚至他连怎么呼吸都忘了，那种心悸到害怕的滋味儿太磨人了，可是在见不到岑卓的时候，日子就变得更煎熬了，他觉得每个时辰，每一天，都被拉长了数倍，真真是度日如年……</p> 所以，从前那么多的日日夜夜，数不清的寸步不离中，岑卓是怎么煎熬过来的呢？</p> 岑卓的喉结上下滑动着，顿了顿，才沙哑着道：“一开始忍得住，后来忍不住了，所以只能走了。”</p> 是啊，可不是只能走吗？不然岂不是要吓坏了他的小二郎？</p> 但凡还有第二个选择，岑卓也断断不想离开敬成梁，但是他没得选，他的眼睛他的心他的脑，全都是敬成梁，他怕这样疯狂的自己，迟早会伤害敬成梁，从此会成为敬成梁的噩梦，这是他没办法接受的，所以还是走吧，让他深爱的小二郎继续澄澈单纯、无忧无虑，在回忆起他的时候，还能记着他的好。</p> “现在，你……你不用继续忍着了，以后也不用了，我……我不要你忍着，”敬成梁抬起头，难掩羞涩地对上了岑卓明显震惊的目光，他竭力让自己看上镇定自若，“岑卓，你之前说的会、会给我一个家，是……是真的吗？”</p> 岑卓的目光沉了下来，对着敬成梁郑重地点点头：“真的，二郎，你信我。”</p> “我信你，我知道你从来都是个说一不二的，对我更是说到做到从不食言，可……可现在我想催催你，”敬成梁磕磕巴巴，因为羞涩脸颊又开始泛起红晕，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没有挪开事先，笔直地看着岑卓，“岑卓，我……我不想一个人住老大个院子了，也不想做什么劳什子的二公子了，岑卓，我想住进咱们两个人的家，我想天天……夜夜都能看到你，岑卓，我……我离不开你。”</p> 是啊，怎么能离得开，打岑卓走进他的生活的那一天起，他就离不开了，这种依赖被刻入骨髓，积年累月，历久弥深。</p> “但是我又不敢跟……跟娘亲说，”说到这里，敬成梁又泄气极了，他吸了吸鼻子，小声道，“你会不会觉得我特别没用？什么都做不好，也帮不到你……”</p> “二郎，你特别好，”岑卓截断了敬成梁的话头，手上带着劲儿微微抬起他的下巴，不让他躲避自己的视线，“你依赖我、喜欢我，特别好，想着我念着我日日夜夜都想粘着我，特别好。”</p> 敬成梁又开心了，白了岑卓一眼，小声啐道：“呸！哪儿学的这起子登徒子的话？油嘴滑舌！”</p> “只对你油嘴滑舌，”岑卓笑着将敬成梁拥进怀中，一边揉着敬成梁的后脑，一边柔声道，“二郎，不要担心，我一直都在准备。”</p> “准备什么？”敬成梁脑袋扎进岑卓的怀里，使劲儿吸了两口，肺腑之间都是岑卓的气息，他满足地叹息，像是只慵懒的猫咪。</p> “准备咱们的家，也准备让老爷夫人还有大公子，愿意把你交到我手上。”</p> 岑卓这话不是在糊弄岑卓，自那日清晨跟敬成梁心意互通之后，这十多天里，岑卓一直都在为两人以后的日子做打算，敬成梁是在金玉窝里长大的，小公子有多金贵，岑卓比谁都清楚，所以岑卓必须得保证敬成梁跟自己在一起之后过得要比从前还好，要不然岂不是委屈了他的小二郎？</p> 不管是从前在敬府还是如今跟着穆葭，岑卓都几乎没有什么花银子的机会，所以手上的银子也不算少，从前在敬府的时候便就攒了一百多两，后来跟了穆葭，穆葭对心腹一向是大方的，尤其是对岑卓，穆葭给岑卓开的月钱就有二十两，这都能赶上四品官员的俸禄了，这还不算，前不久过年的时候，穆葭又一下子赏了岑卓五百两的红封，所以如今岑卓手头也有六百多两的银子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04章 我很好养活的 六百两对于世家大族来说，不过就是毛毛雨而已，但是对于老百姓来说，那真是不敢想象的数目，就说穆葭给佟挽秋置办的那样一处有模有样的独门小院儿，也还不过三十两，六百两，足够一户五口之家过一辈子了，而且还是过得相当不错。</p> 可是这笔银子若是用来养敬成梁的话，那就明显紧巴巴的了，小公子穿的是绫罗绸缎鹿皮靴，糕点非珍馐阁的不吃，就连平日涂身的脂膏也得是天香阁的，小小那么一罐子就得四五两呢，还有赣州的蜜桔岭南的荔枝东北的雪蛤……</p> 可以说，敬府上下，就敬成梁这么个宝贝疙瘩最难养，连穆敏这个亲娘有时候都会忍不住跟敬子昂抱怨，说亏得家里有庄子铺子，若不然单靠敬子昂跟敬成栋的那点子月俸，想养活敬成梁都是不能。</p> 但是岑卓不觉得敬成梁难养，在他眼里他的小二郎那是仙子下届，就合该被这么千疼万宠着，就该这么金贵着。</p> 所以岑卓已经开始琢磨着拿这笔银子在京郊置办庄子了，庄子收益虽慢，但是贵在稳定，而且不必他时时盯着，之前穆葭还问过他可要置办庄子田产，若是的话，她可以找人帮着打点，都不让他操心，之前岑卓没这个想法，他一个孤家寡人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但是这次回来，他已经决定开口求穆葭帮这个忙了，他不知道京郊具体地价，虽然肯定比别处贵出不少，但是六百两怎么都能够置办三百亩地了。</p> 至于为什么非要把庄子置办在京郊呢？敬成梁肯定不想离爹娘太远，所以日后，不管敬府对他们是个什么态度，他们应该也不会离开京师，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把家设在京郊，然后日久天长，总有敬府点头的时候。</p> 当然，岑卓还是希望能够在得到敬子昂夫妇以及敬成栋首肯的情况下，再跟敬成梁成家，但若是不能的话，他也绝不会放弃敬成梁，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小二郎，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的，最多……</p> 被敬成栋打死，他也认了。</p> 敬成梁鼻头蓦地一酸，两只手环住了岑卓精瘦的腰：“那我也要准备准备，我要跟你一起承担……”</p> “是啊，你也得准备准备，”岑卓再次截下了敬成梁的话头，在他发旋印上一吻，“准备做我一辈子开开心心的小二郎。”</p> “岑卓，你对我真好，”敬成梁的鼻头更酸了，他使劲儿地吸了吸鼻子，然后小声道，“那我从今天开始攒钱，我每个月有三两的零花呢，一年就有三十几两了，对了过年的时候，外祖母还给了我压岁呢，足足五百两呢！还有爹娘跟兄长给的，还有表哥表姐，乱七八糟的加起来也差不多有七百两呢！还有往年的压岁，我都没地方用，这么再一算的话，怎么也得有一千两了！”</p> 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倏然出现了一道裂痕，岑卓嘴角一阵抽搐：“……”</p> 岑卓的自尊心似乎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始作俑者还在不住口地巴巴问他：“岑卓，一千两够咱们安家的吗？够我养活你的吗？”</p> 岑卓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够了，我很好养活的。”</p> “哦，那就行，”敬成梁松了口气儿，乖巧地点点头，“其实我也很好养活的，我都用不着一千两，只有千层酥管够我就跟你走。”</p> 岑卓有点想笑又有点儿鼻头泛酸，伸手把面前的少年揉了又揉：“行，我知道了。”</p> “嘿嘿！”敬成梁开心了，再次一脑袋扎进岑卓的怀里。</p> ……</p> 穆昇入宫面圣，万岁爷没留他多长时间，从入宫到出宫，也不过就只有半个时辰的功夫，穆昇进宫的时候风尘仆仆，出宫的时候心事重重，坐在马车上，想着刚刚在御书房中，封远图说的话，渐渐皱起了眉头——</p> “回来就好，穆府毕竟还得由你撑着朕才能放心，不管是穆府还是礼部都是要紧的位置，往后也都得由你担起。”</p> “如今朕能放心用的臣子不多，你是一个，敬家父子也算是，有你们在跟前辅佐，朕也能心安一些。”</p> ……</p> 前一句话，很好理解，穆昇自接到封远图让他入京的旨意，便就猜着了七七八八，穆增跟穆磊还有佟府一直都是四皇子的人，穆昇当然知道，只是从前封远图捧着四皇子，所以也就默许了穆增跟穆磊父子以及佟府的站队。</p> 可是后来四皇子倒了，明显显是犯了封远图的忌讳，封远图不乐意再继续捧着了，所以照着封远图的性子，难免是看不上穆氏父子还有佟府的了，佟府撅了也就撅了，但是穆府却一时动不得，毕竟还牵扯着敬府跟苏府。</p> 所以穆昇就这么被召回了京师，作为封远图心中满意的穆府新当家人，只是当时谁都没有想到，穆增会突然暴毙，所以对于穆昇入京之后的官职，封远图也只能由最初的想让他取佟耀祖而代之，变成了让他承袭穆增礼部尚书的位分。</p> 这些都是穆昇之前便就料想到的，但是穆增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封远图会跟自己提起敬子昂敬成栋父子，而且意思还明摆着，往后他、或者直接是穆府可以跟敬府走得近一些……</p> 这个近一些，自然指的不是亲戚之间的往来。</p> 万岁爷从来不说废话，这话既是出口了，便就是在示意穆府跟敬府的势力往后可以走近甚至是融合了。</p> 可天子哪儿有真的希望臣子抱团的？而且还是封远图这样、从来就猜忌多疑、最忌讳臣子走近抱团的？</p> 正因为对封远图这一点的深刻了解，所以这几十年里，穆昇一直安安分分地做孤臣，从不动摇，敬子昂敬成栋父子也是一样，虽然两家是亲戚关系，但是在势力上，却从来都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从未出过岔子。</p> 而苏府则更是干脆跟穆府跟敬府断了往来关系，这看似不近人情，其实这是最大限度的自保还有保全穆府跟敬府。</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05章 万岁爷的态度 而苏府则更是干脆跟穆府跟敬府断了往来关系，这看似不近人情，其实这是最大限度的自保还有保全穆府跟敬府。</p> 凡事有舍才有得，对于这些世家大族来说，舍与得的抉择之间，更是关系着家族的兴衰与族人的命运，而苏府、穆府长房还有敬府这三方势力，明显显地都选择了最稳妥又果断的一条路，而封远图一直以来明显显地都很满意他们三方一直以来的默契跟慎重，所以这些年来，比起右相陈太炎，左相苏鹤帆明显更得万岁爷器重，而穆昇跟敬子昂也是平步青云，他们两人都是不到四十岁都已经官至三品。</p> 尤其是敬子昂，那可是白衣出身，同样白衣出身的穆增，当年即便有苏府女婿这个身份加持，四十岁的时候也不过才四品，是断断不能跟敬子昂比的。</p> 不止如此，还有敬子昂的长子敬成栋，更是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御林军副统领的位置，这都能足以见得万岁爷对敬府父子的倚重和信赖。</p> 而今时今日，万岁爷却是一改从前的态度，而且还改了个彻彻底底。</p> 穆昇简直都不敢相信，以至于马车都走出老远了，他整个人还有些茫然，他想不通，万岁爷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他这才一入京，万岁爷就迫不及待地跟他提到敬府，还有默许两府势力融合的事儿，万岁爷可从来都不是信口开河的性子，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才让万岁爷做出与以往截然相反的决定，是穆府这边的事儿，还是……敬府那边儿的？</p> 可是就他知道的消息，敬府最近并没有出过什么事儿，穆府长房更是不必说，这程子都着急忙慌地在赶路呢，出没出事儿，他这个当家人心里难道就没数？</p> 所以肯定不是穆府长房，那应该就是敬府那边儿了。</p> 那……是不是最近几天才发生的事儿？他还没来得及听到消息？</p> 穆昇沉思着，只有这个可能了，可是转念一想，他却又觉得不对，若是敬府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了，刚刚穆敏肯定会在他入宫之前知会一声的，他也好能心中有数的，但是穆敏却偏偏什么都没有说……</p> 穆昇思来想去，简直头都要裂开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正发愁呢，结果就听着外头传来了廖青松的声音——</p> “老爷，到家了。”</p> “嗯。”穆昇这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暂且抛之脑后，然后被廖青松扶着下了马车。</p> 他站在穆府门前，微微眯着眼儿打量着高高悬挂的匾额，二十载匆匆过，再回到家的时候，他都已经是儿女双全的中年男人了，记得当年离家的时候，他无数次地回头，无数次地盼着能够再看父亲一眼，盼着父亲能够理解他的选择，但是他没有等到父亲的理解和宽宥，唯有这块高高悬挂的匾额，默默地目送他离开，又默默地迎接他的回归，一如二十年前，唯一的不同是那上面挂着的刺目白花……</p> 穆增死了，在没有他们父子和好如初之前，就这么仓促过世，着实意外，而更加意外的是，他并没有感觉到如何伤心难过，又或者是遗憾后悔，若是真有那么一些遗憾后悔的话，那遗憾肯定是因为再没有机会当面质问穆增，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穆府长房、对待他的一双儿女，即便再恨他这个儿子，可又怎么能狠心到可以对亲生孙子孙女儿下手？</p> 简直是人面兽心、禽.兽不如，用这样的词儿来形容穆增，可见穆昇对他这个父亲恨到了什么地步，又心凉到了什么地步。</p> ……</p> 廖青松没有催促穆昇，而是恭恭敬敬跟在穆昇身边，打量着穆昇复杂的表情，廖青松的心里也挺复杂，他知道穆昇肯定是想起穆增来了，他也算是打小在穆府长大的，穆昇对于穆增是个什么样的感情，他这个旁观者也是看在眼里，穆增暴毙，穆昇必然是难过的，也必然是心有遗憾的，而且这遗憾还会伴随穆昇一生，没办法，谁让穆增到死都还没有原谅穆昇呢？</p> 廖青松能够理解穆昇的心情，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在感情上能够跟穆昇达到共鸣，若是廖青松没有来过京师，而是一直伺候在穆昇跟前的话，自然就不会是这种情况了，但是偏偏他随着穆长风先一步入了京师，亲眼瞧见了穆增其人，也是眼睁睁地看着穆增的所作所为，所以在廖青松的心目中，穆增断断不可能是个神圣、敬畏的存在，甚至，他还无比厌恶，当然不止穆增，还有穆磊，还有整个二房，廖青松都是厌恶无比。</p> 当然这话，他是不可能在穆昇跟前说的，而他也断断说出来什么安慰的话，所以就只能默默站在一旁候着，他看着穆昇凝重又复杂的表情，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旁的，穆昇会不会因着对穆增的愧疚而去格外厚待穆府二房呢？</p> 按照穆昇的性子，还有他对穆增的感情，这似乎是毋庸置疑的，穆昇肯定会厚待二房的，但若是真这样的话，那岂不就伤了大公子跟大小姐的心？尤其是大小姐，自入京以来，遭了二房多少算计啊？前有下、药嫁祸险些被冠上了狐妖附体的恶名，后有被二房佟府联手设计，险些失了名声，不得不嫁给佟江天那可恶之徒……</p> 这其中不管是哪一件事儿，都是不可原谅的，二房是真的恶毒也是真的该死，可若即便如此，穆昇还是放不下对穆增的愧疚、还是要厚待二房的话，那可真真是太伤人了，只怕父女、父子甚至夫妻失和都是必然的了。</p> 而且不单单只是这些，还有苏老夫人呢？二房这些年来是怎么糟蹋霸占苏老夫人的嫁妆的？那贪得无厌的嘴脸，廖青松每每想起都几欲作呕，都闹出这等丑.闻了，穆昇若是一味儿厚待穆府二房的话，那岂不是凉了苏老夫人的心？</p> 难道老爷心里就只顾着父亲不顾母亲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06章 个个都冤枉我 难道老爷心里就只顾着父亲不顾母亲了？</p> 廖青松越想心情就越是沉重，不止沉重还着急得很，他撩起眼皮朝穆昇看去，嘴巴张了张，明显显是有话要跟穆昇说，即便他只是个侍卫，却也管不了要为穆长风跟穆葭说话，想着怎么都不能让穆昇因为一个死人还有二房那起子狗东西跟一家人离了心，只是还不等他廖青松张口，就听着门内蓦地传出一声女子尖利的哭号声——</p> “你们冤枉我！个个都冤枉我！我活不了了！”</p> 不是旁人，正是穆芙。</p> 廖青松被那突如其来的尖利声音刺激得直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穆昇也没好到哪儿去，冷不丁地浑身一个激灵，思绪是被打断了，他拧着眉朝里头看去，正要抬脚上台阶，就瞧着从门里面飞出一个一身白衣的娇弱姑娘，跌跌撞撞地就跑到了他的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双纤纤玉手死死抓着他的袍角，仰起头来，泪汪汪的一双眼直直地看向他，不待他发话，就听着那少女“呜呜”哭诉着道：“大伯！您要为芙儿做主啊！他们冤枉芙儿！大伯，要是连你都不为芙儿做主，那芙儿可真是没法子往下活了！大伯，芙儿的爹爹已经不在……不在跟前了，就只有大伯您能给芙儿做主了，呜呜呜！”</p> 穆昇本来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是听她这么一说，也就知道了，这应该就是穆磊的嫡长女，穆芙，他看着那双死死拽着自己袍角，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女，心里忍不住就生出了厌烦跟失望来。</p> 穆芙可是穆府二房的嫡长女，是地地道道的京师贵女，更是在穆增跟前长大的，自然是大家闺秀，但是瞧瞧她身上可有一丁点儿大家闺秀该有的模样吗？不仅仅是言行无状，更是不分场合地点，他这还在穆府门口呢，穆芙就这般不管不顾肆意哭号不休，都不顾穆府的体面了，生怕不会为穆府招来非议，别说是大家闺秀了，便就是平民百姓家的养出来的闺女，也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p> 穆昇当初为什么会送穆葭来京师？其一，自然是听从穆增之命，想着借此机会缓解父子关系，其二，那也是为了穆葭着想，穆葭生在蜀地长在蜀地，虽然被康如眉教的乖巧懂事儿，可到底是不能跟京师的大家闺秀比，所以穆昇就想着尽早让穆葭入京，也好能让她跟着穆芙穆蓉两位堂妹学学京师贵女的做派，这自然有利于穆葭日后的婚嫁，这也是穆昇的一颗爱女之心。</p> 可是如今瞧着穆芙这般举动，穆昇简直是大失所望，甚至还心怀愤怒不已，穆葭跟着这样的堂妹能学到什么好？简直是岂有此理！</p> “大伯！您可一定要为芙儿做主啊，”穆芙还是呜咽不止，一双眼睛哭得猩红，跟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兔子似的，一边哭，穆芙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穆昇的神色，瞧着穆昇不带什么表情的脸，穆芙有些心急，咬了咬牙，然后继续哭号道，“大伯，就算是芙儿无意之间说错了话，姑母训斥自然是应当，可那也不能抓着不放啊，还把芙儿丢进了祠堂去！芙儿又不是故意的，芙儿不是不愿面壁思过，芙儿是着急啊！芙儿还想代父亲给祖父守灵呢！毕竟……毕竟过了明天……”</p> 后面的话，穆芙说不下去了，直哭得肝肠寸断，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p> 穆昇蹙了蹙眉，没搭理穆芙，而是看向了廖青松，沉声吩咐道：“送二小姐回去。”</p> 廖青松一怔，然后小声询问道：“老爷的意思是送二小姐回家祠还是……回房歇着？”</p> “送回祠堂。”穆昇眼都不眨地道。</p> 且不论穆昇是不是厌恶穆芙，觉不觉得穆芙是真的冤枉，单就是穆敏出手惩罚穆芙这点，他就绝对不会违抗，穆敏之于穆昇，可不仅仅只是姐姐，那是半个娘的存在，既是穆敏惩罚的穆芙，穆昇自然绝无二话，又怎么可能会反过来为了穆芙去违逆穆敏的意思？</p> 穆芙闻言，顿时整个人都慌了，这跟她想的简直就是天差地别，佟绣春一遍遍地给她灌输，说是穆昇绝对会顾念他们二房，更加会顾念她这个穆磊的嫡长女，甚至在婚嫁之事上，还得由着穆芙先挑，不单单是因为穆昇对穆增的感情深厚，还跟穆昇初入京师、要为官声着想有关。</p> 穆芙一向对佟绣春是言听计从，既是佟绣春都这么说了，那自然是没错的，所以她也是认准这一点，才会跑到穆昇跟前来喊冤，而且还当着穆府大门，明儿又是穆增下葬的日子，穆昇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也绝对不会继续让她在家祠里头劳什子的闭门思过，可是哪知，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p> 穆昇一张嘴，穆芙的心可就凉了，也是慌了：“大伯，您怎么能……”</p> “二小姐，请吧。”廖青松上前打断了穆芙的话头，没得让她继续胡说八道下去，让人看笑话，瞧着穆芙还死死抓着穆昇的袍角，廖青松忍不住眉头紧皱，他一个大男人自然是不好上前直接把穆芙给拖走的，要不然落进外人眼里，可真就成了穆府大房欺负二房小姐了，廖青松正想着进去叫碧瑶出来帮忙的时候，结果一抬头就瞧着碧瑶匆匆从里头走了出来。</p> 碧瑶疾步上前，先是对着穆昇福身行礼，然后道：“老爷，夫人的意思是，既然二小姐口口声声喊冤，那就请二小姐进去细说冤情，老爷若是不忙也一道进去听一听，若是二小姐真是被冤枉了，也好能及时纠正，要不然岂不是要伤了一家人的和气？”</p> 穆昇想说，既是长姐发落的穆芙，那自然是这丫头却有问题，穆敏又不是个会乱来、更加不是个会跟小辈计较的主儿，肯定是穆芙的错，所以又有什么必要让穆芙细说冤情？只把人送进家祠面壁思过，待知道错了愿意改了也就是了。</p> 可是不待穆昇开口，碧瑶又补了一句：“大公子跟大小姐也是这个意思。”</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07章 去请二夫人 可是不待穆昇开口，碧瑶又补了一句：“大公子跟大小姐也是这个意思。”</p> 穆昇到嘴边儿的话登时就咽了回去，想着穆葭刚才对自己明显疏远的态度，穆昇没再说什么，当下就点点头，然后跟碧瑶道：“就按夫人说的办。”</p> 穆芙闻言，一时间竟不知是该高兴还该紧张，穆昇肯听她诉苦自然是好事儿，还有康如眉，听说这个大伯母也是个心软好说话的，如今既是做了穆府的当家主母，自然懂得收买人心的道理，于情于理，康如眉都不可能真的惩罚她，到时候她多掉几滴眼泪也就是了，可是穆长风跟穆葭也在呢……</p> 尤其是穆葭那个贱人，肯定会趁机对自己落井下石！</p> 不行，她得快些想出个对策来。</p> “那……那也得把我娘请过去！”穆芙仰起头蓦地道，甫一接触到穆昇沉沉的目光，她心下就是一悸，身子下意识地就朝后缩了缩，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明显就小了下来，“大伯，我……我一个人害怕得很，平时我……我我就特别怕大哥还有长姐，他们……他们似乎不大喜欢我，我也不晓得这是为什么，反正每次见到都心慌得很，得娘跟着我我我才踏实……”</p> 廖青松跟碧瑶同时都在心里一声冷笑，要不是穆昇在跟前，碧瑶都能上前啐穆芙一口唾沫，呸，装什么装？你不晓得大公子大小姐为什么不喜欢你，还不晓得自己平时都做过些什么好事儿？到现在还装什么白莲花？！</p> 穆昇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换做是任何一位父亲，这个时候心情都不会美妙，可穆芙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既是当众为自己伸冤，那也该有个二房的人在，没得还真成了他们大房欺负这么个小小妮子了，即便佟绣春似乎已经是失心疯了。</p> 穆昇没多想，当下点头，跟碧瑶道：“你去请二夫人过来。”</p> “是，奴婢遵命！”碧瑶忙不迭应声，然后赶着就朝东院儿走去了。</p> 廖青松再次催促道：“二小姐，您请吧。”</p> 这次穆芙松开了手，穆昇头也不回地进了大门，穆芙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跪的狠了，她走路不大利索，扶着墙跌跌撞撞进了大门，一派楚楚之姿。</p> 不过这楚楚之姿落在廖青松眼里，却扎眼得很，廖青松慢吞吞地跟在穆芙身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道，又装可怜给谁看呢……</p> 的确，也没多少人愿意看穆芙这般可怜模样，就算是门外远远看热闹的路人，也没几个能心生同情的，就算是有不知内情的，觉得穆昇未免太冷血，怎么这么对待自己的亲侄女儿，尤其是穆增尸骨未寒、穆磊才将将被流放呢，他这个做大伯的，难道不该善待这个可怜的侄女儿？</p> 可是这样的疑问甫一发出，便就立马有人跳出来眉飞色舞地讲解穆府二房的各种奇葩过往，诸如佟老夫人佟淑清是个背地里养野和尚的水..性..杨..花，穆二爷穆磊是个头戴緑帽儿、一刀害两命、被发配岭南的重案犯，至于佟二夫人佟绣春手段阴毒，为了夺子，不惜对二姨娘动手，不但害的二姨娘痛失双胎，还把二姨娘祸害成了活死人。</p> 老一辈精彩纷呈，这小一辈，也是不遑多让，二公子被人当街剁了命..根儿，眼瞧着是个可怜见的，可是却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谁让他一门心思想着祸害长房的大公子呢？结果却被手下反过来下手，落了个太监身子，这辈子都没有儿孙指望！活该！</p> 二小姐穆芙是个板上钉钉被狐妖附体的不祥之人，心是又黑又狠，还曾经对大小姐下手呢，亏得那个张妈还有良知，以付出性命的代价将二小姐的手段公之于众，什么可怜楚楚？什么泪眼汪汪？通通不存在的，那都是狐妖在作祟呢！</p> 倒是那位二姨娘所出的三小姐穆蓉，还勉强算是个命好的，不但脱了庶女身份，一跃变成了佟府嫡女，还嫁进佟府做了长孙媳，如今虽然佟府名声不好，但是仕途却不受影响，反倒还官运更旺了，这位三小姐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只待生下麟儿，便就能当家主事呢！</p> ……</p> 人群中七嘴八舌，将穆府跟佟府又扒了个底朝天，按说这样的豪门隐.秘，是不可能流传到民间的，但是却架不住穆府不但是多事之秋，更是桩桩件件都发生在世人眼前，比如那次做法捉妖，张妈的当街自刎，又比如法亮当众宣扬他跟佟淑清的私情，还有穆磊犯下的大案……</p> 这便就是想遮也遮不住啊！所以这半年来，穆府这个世家大族扎扎实实变成了京师人茶余饭后的笑话，难免看热闹的人多，这人一多了，穆府二房的事儿怎么可能兜得住？反倒越传越不堪，不知又被添油加醋进去了多少。</p> 这也是佟绣春没有想到的，她还存着想利用舆论绑架穆昇康如眉来着，哪里知道，他们穆府二房早就烂大街了，京师人也不愿意看什么大房善良大度、以德报怨的戏码，都在伸着脖子等着看大房怎么收拾二房呢！</p> 毕竟二房实在太欠收拾了，若不是碍于身份，怕是刚才就有人直接冲上去给穆芙几个大嘴巴子了。</p> 人群再一次热闹起来，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二房的“光辉事迹”，角落里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安安静静地听着，虽然从始至终没张过嘴，但是就冲他上扬的嘴角，便就知道这人的心情不错。</p> 这不是别人，正是康如松，一得了穆昇康如眉抵京的消息，他便匆匆赶了过来，然后就瞅见了穆芙跪在穆昇面前口呼冤枉、楚楚可怜的那一出。</p> 很显然，这并不是他登门的好时候，所以康如松也就没再想着进去，而是站在人群里头，听了会子闲话，这时候，听着路人只把穆府二房骂的狗血临头，康如松很是满意，当下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朝回走。</p> ……</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08章 过了明路 怀仁堂。</p> 密室里，桌子两侧相对坐着两人，是封予山跟罗植。</p> 罗植取出脉诊来给封予山诊脉，这是他每几天都会做的事儿，只不过从前多是他上门去给封予山请脉，封予山来怀仁堂的次数却很少，封予山向来不喜欢药草的味道。</p> 片刻之后罗植松开了手，含笑跟封予山道：“主子的身子是越来越好了，可见大小姐英明，坚持让主子服用药膳进补，这不主子的身子就愈发硬朗起来了，所以日后主子可得继续听大小姐的话。”</p> 罗植从前就一门儿心思地想着给封予山进补，只不过封予山早年实在是喝腻了苦汤，甚至闻到汤药味道都会忍不住皱眉，所以说什么他都不愿意再喝带着药味儿的药膳，罗植简直都要给愁死了，不进补的话，封予山的身子可怎么能好？除开一条废掉的右臂，封予山的身子且虚着呢。</p> 现在有了大小姐，罗植可就不愁了，封予山就算是再不喜欢药味儿，但是他可喜欢得紧大小姐呢，这不，大小姐一发话，封予山还不得乖乖地喝起了药膳，罗植也不含糊，日日都拟好方子赶着大清早地就送到周树手里，恨不得让封予山从早喝到晚。</p> 封予山收回手，冲着罗植冷冷地牵了牵唇：“大小姐的确英明，但你却不能拿着鸡毛当令箭。”</p> 罗植一怔：“嗯？主子，您这是……个什么意思？”</p> “哼，你少给我装糊涂，”封予山声音更冷了三分，“我就问你，哪家的郎中会让人一天三顿，顿顿地喝药膳？你们怀仁堂的郎中可真真是不得了，只差没掰着人嘴朝里灌药汤子了！”</p> 罗植明白了，封予山这又是在嫌弃药膳的药汤子味儿了，只不过他也不怕封予山生气，反正有大小姐给兜着呢，他才不担心封予山会真的生他的气，当下罗植笑眯眯地道：“属下哪敢拿鸡毛当令箭啊，主子可真真是误会属下了，既然主子对进补有异议，那要不然属下再跟大小姐商量商量？如何给主子进补，一日喝几回药膳，让大小姐给拿个主意，也是应该的，主子，您以为如何？”</p> “还说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封予山气得吹胡子瞪眼儿，可是最后却还是吸了两口气儿，默默地就蔫儿了，嘟囔道，“算了算了，就按你的法子来，就别麻烦大小姐了，大小姐如今忙得很，连我都不好意思去打扰，你倒是好意思。”</p> “是，属下明白，属下万万不敢去打扰大小姐！”罗植憋着笑，忙不迭地点头道，心里忍不住再一次给穆葭比了个大拇指，都道是一物降一物，大小姐可真是了得！</p> 抿了口茶，封予山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罗植：“对了，雪莲已经给西槐别院送过去了吗？”</p> 罗植忙不迭地点头道：“回主子的话，属下昨儿晚上去王府的库房取来的雪莲，今儿一大早就亲自给西槐别院送过去了。”</p> 雪莲的确是稀罕物，但是对于封予山来说，却也算不上有多稀罕，因着他跟南疆千丝万缕的联系，即便自九年前离开南疆之后，再没有踏足过南疆，但是却有的是南疆的人记挂着他，尤其还是普天下都晓得大皇子的身子骨弱得很，得长年将养，所以数不清的金贵补药悄无声息地从南疆送进了京师，又送进了安郡王府，这其中就有不少雪莲。</p> 这雪莲在封予山身上派不了什么用场，所以世人眼中最金贵的补药就一直被收在库房，暗无天日，没想到如今倒是能派上用场了，对象还是穆葭的亲祖母，不管是封予山还是罗植都高兴得紧。</p> “送过去了多少？”封予山又问。</p> 罗植对上了封予山的目光，随即心领神会地眨眨眼，小声道：“回主子的话，属下这次送过去的雪莲将将够半月之用。”</p> 封予山闻言，顿时扬了扬眉，一脸满意之色：“算你懂事儿。”</p> 封予山倒不是舍不得那起子雪莲，可要是一股脑儿地都给送过去了，那他往后岂不是少了一个去西槐别院找穆葭的由头，也不紧紧是找穆葭，指不定还有亲自去探望苏良锦的机会呢，手里拿着雪莲过去探望，也算是相当有诚意吧？就算是看在雪莲的面子上，相信苏良锦也不会把他直接给撵出来……</p> 封予山想着想着，忍不住就嘴角噙着笑了，当下一边喝茶，一边又开始琢磨着，不止雪莲，以后还得给苏良锦送些旁的过去，什么野山参、灵芝、冬虫夏草，又什么虎骨、海马、白髓獭，再怎么金贵稀罕的药材，在他这里却都是应有尽有，希望能够讨好到老人家……</p> 哎！没办法，年纪大又顶着坏了身子名声的王爷大人实在没底气呢，生怕被大小姐的家人嫌弃。</p> 所以，已经想好讨好老太太的法子了，那还有岳父跟岳母呢，这得咋讨好啊？</p> 原本还挺高兴的封予山，忽然又惆怅了起来。</p> 罗植没有发现封予山的情绪变化，反倒他还是一直乐呵呵的，一边有滋有味儿地捧着茶杯，一边好奇地问道：“主子，大小姐这是要给你过明路了啊！”</p> 封予山一怔：“什么过明路？”</p> 罗植放下杯子，掰着手指头跟封予山分析道：“西槐别院的苏老夫人那边短了雪莲这味儿药材，大小姐二话不说便就让人来怀仁堂里头拿药，若是换做属下是苏老夫人的话，肯定心里会纳闷儿，怎么连苏府穆府都没有的雪莲，大小姐却出手就有？大小姐身后又是谁那么大的手笔？怎么就对大小姐如此出手阔绰？又跟大小姐是个什么关系？主子，您说苏老夫人看到雪莲的时候，会不会这样想？”</p> “而且就大小姐那性子，想要不让苏老夫人起疑，自然有的是法子悄默声地把雪莲送到，又何必这般大张旗鼓？可见大小姐这是要给主子名分了！”</p> 封予山之前倒还真没有往这方面想，这个时候听罗植这么一说，登时就明白了过来，人顿时就精神了起来：“属你小子会说话！”</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09章 十分恭敬 “嘿嘿，多谢主子夸奖！”罗植嘿嘿笑着，一边又继续往下面道，“大小姐都愿意在苏老夫人面前给主子过明路了，可见大小姐这是准备着要带主子见家长了，那只怕用不了多久，主子就登门拜见岳父岳母了呢！”</p> 封予山唇角愈发上扬，一时间都有些飘飘然了，正想着拜见岳父岳母时候的礼单，这可是一点儿都不能马虎，不但得准备给岳父岳母的礼物，也不能忘了他的准大舅子穆长风的，穆葭的这位兄长，可是真心疼妹子也是真舍不得让妹子早早嫁人的，上一次他躲在穆葭寝房中，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穆长风那口气简直是恨不得妹子这辈子都不嫁人留在娘家呢！</p> 这怎么行？封予山当然不能答应，所以当然得在穆长风的身上下点儿功夫了，也不知道他这位大舅子都喜欢什么，笔墨纸砚？还是刀枪剑戟？</p> 封予山想着想着却又猛地想起了一件事儿来，顿时面色又沉了下来。</p> “若是你的……父亲，曾经做出过让你失望、伤心的事儿，你会原谅他吗？”</p> “或者，你知道他心里对你、对家人的疼爱是有限度的，比起妻子儿女他还有更加看重的，甚至有可能为了别的，而冷落甚至放弃妻子女儿，你……还会原谅他吗？”</p> “你说的对，没有一再敞开伤口任人伤害的道理，即便那人是自己的父亲。”</p> “只有一次机会。”</p> ……</p> 所以，他的这位准岳父，他还真的未必有登门拜见的机会。</p> 穆葭既是开口，既是那么说了，便就一定有她的道理，所以穆昇之前必定做过什么伤害穆葭、还有康如眉跟穆长风的事儿，还极其严重，不可原谅，如今穆昇入京了，穆葭只怕就要秋后算账了，所以才会说只有一次机会。</p> 到底是什么事儿呢？</p> 封予山拧着眉，一点儿头绪都没有，正心烦意乱着呢，就听到一阵敲门声传来。</p> “是邹令跟沈卓杨，”罗植放下茶杯，忙得起身过去，打开了门，放了两人进来，然后纳闷儿道，“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p> 封予山昨儿晚上拍了邹令出城至直隶，暗中护送穆昇康如眉入京，越是到了京师这地界儿，越是不能放松，谁知道太子跟二皇子甚至四皇子会不会抽风、对穆昇暗下杀手？</p> “正好碰上了，”邹令解释道，然后行至封予山面前，躬身行礼道，“启禀主子，穆大人夫妇已经平安抵京，刚刚穆大人已经入宫面圣了，如今已经入府了。”</p> 封予山点点头，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向邹令：“大小姐今天的心情如何？”</p> 邹令一愣，倒是没想到封予山会问这个，当下想了想，然后有些为难地道：“回主子的话，大小姐今儿戴着纱帽呢，属下看不到大小姐的脸，所以大小姐心情如何，属下……真不清楚。”</p> 封予山蹙了蹙眉，明显显对邹令的回答不满意，顿了顿，他又问道：“那依你看，大小姐跟穆大人关系如何？”</p> 邹令觉得封予山问的问题太奇怪了，大小姐跟穆大人的关系能如何？父女关系，自然是好的啊，正要脱口而出，可是想起刚才在穆府门前，穆昇下马车走向穆葭时候的场景，邹令又顿住了，愣了一下，然后有些迟疑地道：“穆大人十分惦记大小姐，大小姐对穆大人十分……恭敬。”</p> 他其实想说的是疏离，他当时虽然离得远，但是他眼力甚好，所以能够清楚地看到，穆昇下马车之后，先是短暂地跟穆敏相见，然后就直奔穆葭而去，可见是十分惦念着穆葭的，也是重视穆葭，毕竟穆长风那般出息，他这个做父亲的倒是没多看一眼，反而着急忙慌地主动去穆葭跟前。</p> 只不过穆葭对穆昇的态度却十分令人意外，她先是恭恭敬敬给穆昇行礼，是很恭敬有礼没错，但是却没有一丝终于见到父亲的激动喜悦，甚至后来穆葭还朝后退了一步，明显显是下意识地想跟穆昇拉开距离……</p> “恭敬？”封予山沉吟着，顿了顿，又跟邹令道，“那你跟我说说是怎么个恭敬法儿？”</p> 邹令迟疑着，将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跟封予山说了一遍，他不敢添油加醋，说到最后，邹令一脸疑惑不解：“大小姐一向是个最重视家人亲情的，单看大小姐对大公子还有苏老夫人的态度，就可见一斑，可是大小姐对穆大人却……属下说不清楚，反正属下就觉得这不该是大小姐对待家人的态度，可穆昇是大小姐的亲爹啊，大小姐没道理跟他这么生分啊。”</p> 沈卓杨闻言，也忍不住眉头大皱：“大小姐不是个意气用事的，更不是个会慢待家人的，问题肯定……出在穆昇身上。”</p> 说到这里，沈卓杨顿了顿，看向封予山：“主子，大小姐之前可跟你提过穆昇吗？”</p> 提过，怎么没有提过？只不过就是压根儿没跟他往下说，明显显就还是对他有隐瞒。</p> 只不过，他当然不会当着一众属下的面儿承认这一点儿的。</p> 当下，封予山抿了口茶，云淡风轻地道：“这其中的事儿，我都心里有数，你们就不必掺和了。”</p> 沈卓杨三人饶是满心疑惑，但是却也懂得分寸，也没人敢追着主子的隐秘问，这事儿到这儿就算了，再开口的时候，就说到旁的事儿了。</p> “主子，有件事儿属下要跟您禀报，”沈卓杨道，“属下发现，大小姐的一个侍卫，这些天一直暗中跟着四皇子身边的一个幕僚。”</p> 封予山闻言，觉得甚是意外：“幕僚？哪个幕僚？”</p> 沈卓杨道：“是四皇子最信任的幕僚，周子徽。”</p> 封予山闻言挑了挑眉，周子徽这名号他也是有耳闻的，倒不是因为周子徽有多大的名气，反而周子徽平时十分低调，又有封予峋的有意隐藏，所以几乎没有人会主意到四皇子府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倒是四皇子府有名的几位幕僚，只不过是担了虚名，为的就是更好的隐藏周子徽。</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10章 亲密关系 不过，周子徽的这个名字对于封予山来说倒是一点儿都不陌生。</p> “就是那个当初说服穆增辅佐四皇子的周子徽？”封予山问道。</p> 沈卓杨点点头：“回主子的话，正是此人，此人乃是四皇子身边的第一心腹，这些年来一直都是他在辅佐四皇子，就是因为有他的出谋划策，才有四皇子能跟太子争锋多年，四皇子对此人倚若长城，也是因此他把周子徽藏得很深，等闲之辈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四皇子身边还会有这么一位人物。”</p> 沈卓杨这话说的很委婉，但是也很明白，等闲之辈是真的不可能知道周子徽其人的，但是入京还不到一年、甚至还有一半的时间卧病在床根本出不了门的穆葭却知道此人身份，甚至如今还派人跟踪周子徽，显然不是无心之举。</p> 穆葭她是怎么知道周子徽这人的？又为何要派人跟踪周子徽？她是针对周子徽，还是……四皇子？</p> 沈卓杨疑惑，邹令跟罗植同样疑惑，只是却也不敢说什么，一时间，三人都沉默地看着封予山。</p> 封予山也沉默着，沈卓杨刚才说的话，他其实没怎么听，他脑中忽然就想起了之前有一次，穆葭午睡时候的梦呓——</p> “封予峋，这辈子我饶不了你！我要杀了你！”</p> 那不是穆葭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到四皇子，两人盘点朝局的时候，自然不会少得了四皇子，但是那次却跟从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封予山还记得穆葭那语气中的冲天的怨念，还能记得当时睡梦中姑娘脸上的泪痕还有扭曲着的脸。</p> 封予山想不通，穆葭为什么会如此愤恨四皇子，难道就因为四皇子跟芳贵妃打过她的主意，害得她必须只能寻摸着春痘当借口？</p> 不，肯定不会是这样的，但那又是因为什么？</p> 穆葭自入京之后，便就一直在穆府卧病静养，别说是见四皇子了，她就是连出门的机会都没有，四皇子那样谨慎的人也不可能出入过穆府，换言之，穆葭跟四皇子不可能有任何交集，唯一一次离得最近的，便就是那次入宫给芳贵妃祝寿，而那天封予山也在，他很清楚，穆葭就根本没有私下见过四皇子。</p> 所以，穆葭对四皇子的怨念和恨意到底来自于哪里？</p> 封予山真的想不透，也看不透穆葭，这个只有十五岁少女的身上，有太多让他看不透的地方，比如她对穆昇的态度，又比如她对四皇子的不知从何而来的恨意，这些都是谜，都是穆葭还不愿让他知晓的谜。</p> 再等等吧，等到穆葭会对他开口，或者是，穆葭根本不愿意开口。</p> 不管穆葭是哪一种选择，封予山都不会有任何意见，即便他是那么迫切地想了解这一切，想跟穆葭的心贴得近一些，再近一些，但是他也想尊重穆葭。</p> 稍稍顿了一会儿，封予山问沈卓杨道：“那你可觉得那周子徽近来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p> 沈卓杨有些迟疑着道：“回主子的话，那周子徽近来频繁……造访高丽润珠公主下榻之处，几乎……每隔一两天就会去一趟。”</p> 沈卓杨这话一出口，邹令就忍不住咋舌道：“他一个大男人，还是四皇子的属下，怎么好频繁接触润珠公主？也不怕有损公主跟四皇子的声誉，啧啧啧。”</p> 沈卓杨随口反驳道：“肯定是奉命行事，若是没有四皇子的吩咐，周子徽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接近润珠公主啊。”</p> 封予山却觉得一点儿都不意外，道：“四皇子对这门万岁爷亲赐的亲事只怕是不乐意的，只是他却不敢找万岁爷的麻烦，所以那位润珠公主难免就可怜了，只怕这程子没少被摁着头调.教呢，那周子徽八成就是奉四皇子之命，过来调..教润珠公主的。”</p> 邹令闻言，嗤笑道：“这倒真是天下奇闻，别的皇子大婚之前，都是派有资历的嬷嬷上门调..教女方的，咱们的这位四皇子倒是另辟蹊径，派一个大男人、还是身强体健没毛病的过来调..教自己的准媳妇儿，啧啧，四皇子可真是心大啊，竟也不怕那周子徽是个胆大包天敢给他戴绿帽的！”</p> “邹令！你胡说什么？女子的清誉也是你能信口开河的？！”邹令话音一落，沈卓杨就大声斥责，说这话的时候，他面色极为难看，明显显不是在开玩笑。</p> 对于沈卓杨的这一反应，众人都是一愣，实在都是没想到沈卓杨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瞧着架势，沈卓杨倒是在维护那位高丽公主，可是沈卓杨为什么要去维护一个跟他们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高丽公主呢？</p> 沈卓杨的话音一落，自己就先后悔了，只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所以只垂着头没再说话。</p> 封予山看了他两眼，心思一动，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只是不待他继续往下想，就听着罗植道：“对了，之前那位周子徽来过怀仁堂抓药，抓的还是女子月信腹痛时候服用的药，如今看来，便就是替那位高丽公主抓的药，这么看来，他跟那位高丽的公主的关系……可是走得够近的啊。”</p> 有了罗植这话，邹令的底气更足了，当下就冲着沈卓杨撇撇嘴，那意思明摆着，我可没有信口开河，罗植说的可都是真凭实据！那周子徽跟高丽公主肯定有猫腻儿！</p> 这下子，沈卓杨倒是反驳不了了，是啊，要怎么反驳呢？像女子月信期间服用之类的药，都得悄默声地自己来买，生怕被人瞧见，更加是不会假手于一个男人帮忙的，即便是亲兄弟，那也是不好意思开这个口的，对于大家闺秀来说，这事儿自然就得交给贴身侍婢来办的，像李润珠这样一国公主的，身边自然不会缺少少太医顾看，更加不会缺一两个能够跑腿买药的侍婢，可偏偏来给她买药的却是周子徽……</p> 若说两人没有什么亲密关系，谁信呢？</p> 想到这里，沈卓杨的脸色便不大好看了，不过他还是竭力忍住了，没表现出来，也没有再吭声，只是垂着眼。</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11章 大小姐开心最重要 若说两人没有什么亲密关系，谁信呢？</p> 想到这里，沈卓杨的脸色便不大好看了，不过他还是竭力忍住了，没表现出来，也没有再吭声，只是垂着眼。</p> 顿了顿，罗植又继续往下说：“对了，周子徽过来抓药的那天，正好赶着大小姐带着表公子来怀仁堂看伤，就是前后脚的功夫，当时大小姐还随口问了属下一嘴，问周子徽过来抓的什么药，属下当时还挺纳闷儿来着，大小姐怎么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周子徽呢，倒是属下怎么也没想到，周子徽这药竟然是为润珠公主抓的，啧啧啧，这都什么事儿呢？”</p> 封予山点点头，明白了，八成就是那天在怀仁堂偶遇了周子徽，从那之后，穆葭才开始对派人开始盯着周子徽的，只是不知穆葭是想对周子徽采取什么行动，还是想通过周子徽来对付四皇子，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他这个做夫君的自然都会帮帮媳妇儿的场子。</p> “邹令，这程子多盯着点儿四皇子府，有什么动静及时回报，”封予山吩咐道，“尤其是四皇子跟润珠公主的婚礼之前，我总觉得要出什么事儿。”</p> 是啊，可不得出什么事儿吗？这准新娘子竟然跟准新郎官儿的心腹手下勾搭上了，四皇子戴了绿..帽儿还浑然不觉……</p> 额，说不定这绿..帽还是四皇子亲手给自己戴上的。</p> 但是不管怎么来说，四皇子那也不是傻子，若是被他发现了李润珠跟周子徽暗通款曲的话，那这婚礼可就有的好看了。</p> 邹令一边在心里幸灾乐祸，一边忙不迭地躬身领命：“是，属下遵命！”</p> 罗植脸上也带着暧.昧的笑意，一边问封予山道：“主子，四皇子未免也忒冤得慌了，被戴了绿帽儿还无知无觉的，要不然咱们好心给他提点提点？”</p> 罗植的意思很明白，周子徽可是封予峋的左膀右臂，若是能趁此机会斩了这他这条臂膀，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p> 封予山摇摇头：“既是大小姐盯上的人，那就由着大小姐发落，就不必去搅了大小姐的兴致了，必要时候，咱们帮帮场子也就是了。”</p> 罗植跟邹令都忙不迭地点头赔笑道：“是是是，大小姐开心最重要。”</p> 封予山抿了口茶，忽然又问道：“佟耀祖一家现在已经出山西了吧？”</p> 从京师去西北必经山西。</p> 邹令点头道：“是，差不多已经出山西了，主子怎么忽然想到这个了？”</p> 封予山没吭声，垂着眼拢着茶，半晌无语，众人都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也不敢吱声，一个个都安安静静一言不发，顿了顿，封予山才开口道：“万岁爷应该会在佟耀祖一行到达西北大营之前，下令让杨下田在扬州开始动手。”</p> 罗植想了想，也点头道：“主子所言极是，佟耀祖犯了万岁爷的忌讳，万岁爷断断不会留他性命在的，事发之时没有下手，那是为了拖着时间，麻痹二皇子跟廖府，万岁爷这是存着一箭数雕的心思呢，届时赶在佟耀祖一行抵达西北大营之前，随便诌出一个路遇劫匪的借口，了结那一家人也就是是了，扬州跟京师也会同时出手，要的就是打二皇子跟廖府一个措手不及，还能顺手连消带打收拾别的皇子，万岁爷这心思也真是了得。”</p> 邹令撇撇嘴，不屑地道：“他这心思可不是了得，而是冷心冷肺，若不是二皇子犯了忌讳，万岁爷这怕是还没想着要发作呢，自然也想不起来要对江南官场动手，也不知道邗沟之祸还要遗祸多少年呢！”</p> “咚咚咚！”</p> 蓦地，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众人的谈话，听那敲门的方式，便知道来的人是虎子，罗植起身过去开门询问，片刻之后又匆匆返回，一脸惊诧地跟封予山道：“启禀主子，穆府的人过来请属下过府一趟，说是二夫人的身子忽然就不好了，二小姐也昏了过去，让属下过去走一趟。”</p> 封予山心头一动，一个念头蓦地窜了上来，这事儿肯定跟穆葭有关，说不定这就是穆葭所为的给穆昇唯一的一次机会，要不然佟绣春跟穆芙的身子早不出事儿晚不出事儿，怎么偏偏就穆昇回京、入府之后，赶着就出事儿了？</p> 封予山可从来都不相信这世间真有什么所谓巧合。</p> “行，那你快去吧，”封予山随即点点头，一边又交代罗植道，“机灵点儿，一切都按大小姐的意思来。”</p> “是，属下明白。”罗植不大能理解封予山的吩咐，不是去给佟绣春诊治的吗？怎么还要按大小姐的意思来？不过他是最听封予山话的，知道封予山这话肯定不是随口说的，当下，罗植忙不迭应声，然后就匆匆起身离了密室。</p> 罗植离开之后，沈卓杨试探地询问封予山：“主子，您觉得佟绣春跟穆芙忽然抱恙，这事儿跟大小姐有关系？”</p> “有没有关系，等罗植回来就知道了，”封予山道，抿了口茶，然后又看向了沈卓杨，“卓杨，明儿便就要动身前往扬州了，可都准备好了吗？”</p> 沈卓杨忙不迭躬身道：“是，属下已经准备妥当，还请主子放心！”</p> “那就好，”封予山点点头，站起了身，伸手拍了拍沈卓杨的肩膀，“你办事我一向放心，所以也就没什么好交代的了，单只一点，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杨下田跟敬成栋，你们三个一个都不能出事儿。”</p> “是，属下遵命！”沈卓杨闻言，当即跪地磕头道，“也请主子保重！”</p> “你不用操心我，倒是你……”封予山看着沈卓杨不大好看的面色，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可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又拍了拍沈卓杨，沉声道，“算了，你好好儿保重，别胡思乱想，要是心里有事儿的话，那就先放在一边儿，等下次再回京的时候，咱们好好儿聊聊。”</p> 沈卓杨一愣，垂着的睫毛一阵颤抖：“是，属下遵命，请主子放心。”</p> ……</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12章 二小姐算计 穆府。</p> 佟绣春是真的抱恙了吗？穆芙又真的忽然晕过去了吗？真有这么巧合的事儿吗？</p> 她身子还真是突然就出了问题，至于是不是巧合……</p> 正如封予山所猜的那样，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儿？佟绣春早不病晚不病，怎么穆昇甫一回府就“咣当”病倒了呢？更何况还有穆芙。</p> 佟绣春娘俩儿这突如其来的身子抱恙，还要从二小姐穆芙死活都要请佟绣春过来为自己撑腰说起。</p> 今早，因着穆芙的言行无状，被穆敏当众下令直接把人送到了祠堂面壁思过，穆芙既生气更不服气，穆敏她一个嫁出去的女人，凭什么还能管娘家的事儿？而且还管到他们二房头上来了！</p> 简直是岂有此理！</p> 穆芙气不下逮着机会就从祠堂里头跑出来了，这时候穆府上下都为穆增的丧礼忙活着，谁有功夫特意去看着这位被惩罚的二小姐？所以穆芙很轻易地就从祠堂里头逃了出来。</p> 仗着如今穆昇跟康如眉都已经抵京，穆芙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也是她平时没少被佟绣春洗脑，认定了穆昇跟康如眉毕竟会厚待他们穆府二房，尤其是她这个二小姐，谁让她是如今穆府二房硕果仅存的独苗儿呢？</p> 穆长林变成了太监，这辈子都没有儿女指望，穆蓉跟着佟府去了西北，这辈子怕是都只能留在西北大漠吃沙子，再也回不来了，她可不就是二房的独苗儿？且金贵着呢，穆芙很自得。</p> 所以穆昇跟康如眉于情于理都得善待她，要不然肯定会落一个苛待侄女儿的恶名，这可对穆昇跟康如眉的名声有着莫大损害的，尤其是他们这才将将入京，所有人都盯着他们看呢，他们正是最需要博一个好名声的时候。</p> 穆芙越琢磨就越觉得佟绣春说的有道理，胆子也就跟着越发大了起来，所以从祠堂里头逃出来又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她以后还要逼着穆昇跟康如眉给她挑一门儿压过穆葭的亲事呢！</p> 只是，穆昇对她的态度，却似是给穆芙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穆芙不明白，穆昇为什么会这么对待她？不是应该厚待她的吗？不是说这位大伯是最……最看重父子兄弟亲情的吗？如今穆增死了、穆磊被流放了，于情于理他不是更该加倍善待她这个可怜楚楚的侄女儿的吗？</p> 所以，穆昇为什么对她是这个态度？</p> 穆芙想不明白，更是心慌不已，正在这个时候，碧瑶那个丫头来了，说是康如眉传话请她过去当面把话说清楚，还说什么不能伤了一家人的和气，穆芙这才稍稍觉得心安，觉得康如眉果真是个好说话的，只是穆昇……</p> 穆芙看着穆昇沉着的脸，心里又打起了鼓，她摸不准穆昇的心思，更担心穆葭跟穆长风会趁机刁难自己，所以她给自己请了一个外援——</p> 佟绣春。</p> 佟绣春如今可是“疯了”的，所以不管穆长风跟穆葭多想刁难自己，穆昇又到底对他们二房揣着什么心思，只要有佟绣春这个“疯子”在，穆芙就不怕了，反正有佟绣春这个“疯子”在前面为她挡着，她只要躲在佟绣春身后装可怜也就是了。</p> 若是大房那边忍不住对佟绣春这个“疯子”动手的话，那也不错，正好借机传出去，穆府长房甫一入京，就在灵堂之上迫不及待地就对穆府二房赶尽杀绝了，就算那起子胡说八道的路人对她再有意见，难不成就对穆昇康如眉、穆府长房没有意见？</p> 这世上最不缺的可不就是墙头草跟长舌妇吗？</p> 一旦坐实了穆昇康如眉心毒手辣、冷酷无情的恶名，往后他们会有什么好处？不仅如此还得连累到穆长风跟穆葭的前程呢！</p> 所以穆芙很笃定，只要有佟绣春在，穆昇跟康如眉就不能真的拿她怎么样，不仅如此，就连穆葭那个小贱人也得忍着！</p> 穆芙越想越觉得自己这点子实在是妙，她一边跟着廖青松朝西院儿走，一边忍不住抿唇得意地牵了牵唇。</p> 还好，还没有对佟绣春下手，若是真的已经下手了，佟绣春真的变成了个疯子的话，这时候哪里还能派上用场，就得是这样揣着明白装疯子，才能好应付眼前这种局面呢。</p> 所以，暂时还不能对佟绣春下手，毕竟留着她还有用途，有她护着自己，穆府长房就不好为难她，不过……</p> 一旦等她婚事定下了，那佟绣春可就没有了利用价值，到时候也该甩开这枚棋子了，若是能趁机嫁祸给穆葭那个小贱人，那就更好了……</p> 想到此处，穆芙脸上的笑意便就更深了，所以廖青松一回头，正好就看到穆芙脸上那一抹带着阴毒还有得意的笑，饶他还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也不免被那诡异、满含恶意的笑给激得头皮发麻。</p> 这哪里是什么大家闺秀？这分明就是个随时随地都准备咬人脖子的女鬼啊！</p> 难不成……二小姐真的被狐妖给附体了？</p> 想到此处，廖青松免不了又是一阵头皮发麻。</p> 意识到廖青松的目光，穆芙随即就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又变得楚楚可怜了起来，她一手扶着墙，一边可怜兮兮地看着廖青松，扁着嘴道：“廖侍卫，你走慢点儿，我膝盖跪得好疼，追不上你。”</p> 廖青松一脸掩饰不住的厌恶，可到底也没说什么，当然他也没放慢脚步，回头继续大步朝前，穆芙狠狠地盯着廖青松的背影，一阵无声的咬牙切齿，然后加快步子，追了上去。</p> ……</p> 正堂。</p> 穆芙进来的时候，就瞧见跟穆葭坐在一起的、看上去就很温和好性儿的康如眉，她瞧着康如眉柔和的眉眼，心里就更踏实了一些，都道是相由心生，看来康如眉果真是个心软好说话儿的，而且康如眉身量纤纤，人又柔和，跟穆敏那样总是沉着脸让人心生敬畏的当家主母，没有半分相似，穆芙一边心中暗道，看来这康如眉是个没有主意好拿捏的，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只不过还有个穆葭呢……</p> 不过穆葭再厉害还能厉害过一个“疯子”？</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13章 长辈心思 不过穆葭再厉害还能厉害过一个“疯子”？</p> 想到此处，穆芙又有了底气了，她扶着门框迈过门槛儿，跌跌撞撞走到康如眉面前，“噗通”一声便就跪倒在地，还没说话，眼泪就先流了出来。</p> “大伯母，芙儿……芙儿可总算是盼到您来了，大伯母您要是再不来，芙儿、芙儿可真要委屈死了……呜呜……”穆芙都哽咽得说不出来话儿了，也不管康如眉乐意不乐意，便就伸手握住了康如眉的手，伏在康如眉的膝头上，“呜呜”地哭了起来。</p> 瞧这架势，这二房的闺女倒是比穆葭这个亲生的闺女更激动也跟康如眉更亲厚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穆芙才是康如眉的亲生闺女呢！</p> 但是康如眉却明显不买穆芙的账，穆芙从前是怎么对穆葭的？穆葭自己没跟她提过，但是穆敏在信里，可是桩桩件件都写得清清楚楚，这是在欺负穆葭？这是在割康如眉的心肝肉！</p> 康如眉这个做娘的，一想到这个，就恨不得亲手掐死穆芙这个心毒手辣的小贱人，她便就是再好的性子，那也不可能对伤害自己闺女的人生出半点善意来，反倒是越瞧着穆芙这般欲语泪先流、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康如眉就越是厌恶透顶。</p> 手心湿乎乎的，也不知是不是沾了穆芙的眼泪，康如眉嫌恶得不行，她把手从穆芙手里给抽了出来，取了帕子擦手，然后怎么瞧那帕子上的湿迹都嫌恶的要命，然后就沉着脸把帕子丢给了穆芙，一边道：“你就是穆芙吧？先别哭了，把眼泪给擦干了，咱们好好儿说说话。”</p> 结果，穆芙就哭得更厉害，使帕子捂住了脸，浑身都跟着抽抽：“大……大伯母，芙儿忍不住，呜呜……祖父不在了，爹爹也走了，娘亲也变了个人似的，芙儿心里好怕啊，呜呜！如今大伯跟大伯母来了，芙儿心里才踏实了，觉得总算是又有人疼了，呜呜！”</p> 穆葭一边喝着茶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穆芙哭哭啼啼，心中忍不住暗道，这穆芙还真是个有能耐的，但就是这眼泪说来就来，那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而且穆芙可不只是哭，人家还能一边唱一边哭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实在号丧呢。</p> 穆长风也在看，只不过他没有穆葭那般的闲情逸致，他看着穆芙这幅抱着康如眉不撒手，啥都不说就只一味儿嚎啕装可怜的模样，很是厌恶，他想要开口呵斥，让穆芙有话就说，少这般装模作样，可是却被穆葭的眼神给制止了。</p> 穆长风只得把话给咽了回去，然后就瞧着穆昇走了进来。</p> 不止穆昇一个人，穆昇身后还跟着几位穆氏一族的长辈，穆增丧礼，老宅那边自然得有长辈过来出面的，只是因为前一阵子穆府这边一股脑儿从穆府老宅那边收了好些田地，惹得众位族人远亲俱是埋怨不已，有不少人都还在气头上，更有的打定主意要断了跟穆府的往来，这也能够理解，若是穆增、穆府不能给老宅那边的族人谋得什么甜头，人家又何必非要跟你来往不可？就单单挂着个穆府远亲的虚名，能有什么好处？</p> 所以出席穆增丧礼的穆府族人也是寥寥，这几位族中长辈愿意过来，是因为他们跟穆增的关系最近，有两个是堂兄弟，还有两个是表兄弟，旁的远亲能跟穆府断了关系，但是他们却是断不了的，更何况，穆增这些年没少偷偷贴补他们，他们虽然因为田地的事儿心里不痛快，但是也不能不念穆增的好，到底死者为大。</p> 最重要的是，他们想借此机会跟穆昇搭上关系，穆增如今不在了，穆府二房也指望不上了，他们还想着从穆府长房这边捞点儿好处呢，只是穆昇一直在蜀地，跟他们从来没有往来，也不知道穆昇性子如何，好不好说话。</p> 这几位长辈，一个个心里都挺忐忑不安，毕竟从前他们几家都一直跟穆府二房交好，跟穆府长房没有任何往来，说得再清楚那就是，他们从前是站在佟淑清这一边儿的，压根儿就不把苏良锦看在眼里，当初佟淑清这个姨娘一门心思想上位，只是跟苏府的嫡长女苏良锦比起来，她这样的出身可真是没眼看，可佟淑清却不是个轻易会服输的人，所以就想方设法地笼络穆府的族人，更是舍得送了大把的田地过去，老宅的人最需要什么？那可不就是田地吗？因为这个，老宅那边的族人自然都念佟淑清的好，有了这样的基础，后来佟淑清被抬为平妻，也就容易了不少。</p> 只不过谁能想到，当初佟淑清大发善心送给老宅那边的田产实则都是苏良锦的嫁妆？老宅那边的族人，种着苏良锦的地，却念着佟淑清的好，还明里暗里帮着佟淑清打压苏良锦，还打压了这许多年……</p> 如今想来，也真是没脸极了，尤其是他们还想着以后还能在穆昇手底下捞点儿好处，难免就更心虚了。</p> 可是穆昇却没有为难他们，刚才还亲自去后院儿给他们见礼，跟他们说了穆芙喊冤的事儿，说是自己十分重视此事，必定要秉公处理，又说他初来乍到不了解穆府二房亦对穆芙不了解，所以请他们几位长辈一道过来西院儿，既是听闻之前穆芙在老宅小住过一段日子，想来几位长辈对穆芙秉性十分了解，对穆芙所言自然有公正准确地判断，也是请他们几位长辈帮着做个见证，没得这个初来乍到的小辈儿有处置不当的地方，也好能及时纠正。</p> 几位长辈哪儿有不同意的？一个个忙不迭点头如捣蒜，二话不说就都跟着穆昇来了西院儿。</p> 一路上这几人也没有机会合计什么点子主意，但是他们心里的想法却是前所未有的一致，那就是一定要“好好儿”处置穆芙。</p> 穆昇刚才话说的是一点儿错处都没有，既理直气壮不心虚，态度也是极为恭敬，但是他也没有避讳地提到了穆芙曾经在老宅“小住”过一段时间，敢问穆芙是为什么回去老宅“小住”？</p> 谁不知道是因为她陷害大小姐穆葭来着？！</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14章 献殷勤的机会 谁不知道是因为她陷害大小姐穆葭来着？</p> 那次可是被她的贴身嬷嬷张妈给当众揭发的，张妈更是血溅三尺，用自己的一条性命坐实了穆芙对堂姐下.药之恶毒手段，这事儿若是闹到官府衙门的话，穆芙少说也得被关个十年吧？所以穆磊轻飘飘的一句送穆芙回老宅静心思过、侍奉祖宗，终身不得返京，看着是不留情面，严惩来着，但实则是救了自己的闺女。</p> 这不，二小姐去了老宅可断断没有什么静心思过、侍奉祖宗，那过得可还是京师大小姐的日子，佟绣春生怕女儿日子过得不舒坦，三不五时就一车一车地往老宅送东西，什么绫罗绸缎，什么点心糕点，穆芙就没断过，似乎还长胖了些呢，可见日子过得有多滋润，而且这还没过多长时间呢，穆芙可不就又回京了吗？</p> 严惩？</p> 严惩个屁！</p> 穆昇这个做亲爹的，知道穆芙用那般恶毒手段设计自己的闺女，甚至险些要了自己闺女的一条性命，他真的能咽的下这口气？</p> 要是真能咽的下这口气，那穆昇也不会特意在他们几个面前提什么回老宅“小住”的事儿了。</p> 穆昇初来乍到，而且又得万岁爷看重，自然是要顾及名誉官声儿的，若是此时公然对穆芙这个亲侄女儿出手的话，自然不是明智之选，可他不方便出手，却能找人代劳啊。</p> 这几个长辈虽然年纪不小，有两个比穆增年纪还大的，头发胡子都花白了，可是他们却没有一个脑子糊涂的，自然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他们一个个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p> 就算穆昇没把这话给挑明了，他们也会上赶着为穆昇分忧代劳，这可是难得献殷勤的机会，他们当然不能错过了。</p> 穆昇记着他们的好，往后还能不照顾他们几家？</p> ……</p> 穆昇还在院子里的时候，就远远听到了穆芙的哭声，忍不住就是厌恶不已，他一向不是个情绪波动特别大的人，情绪波动太大那是为官大忌，即便是在家里，也不好，情绪总是大起大伏的，会让妻子儿女觉得不安，但是穆昇觉得自己今天的情绪波动就特别大，不管是在门前看到穆葭的时候，还是入宫面圣的时候，还是这个时候听到穆芙嚎啕不止的时候，他就没有一刻是心平气和的。</p> 他现在迫切地需要一个发泄出口，但是这个出口是断断不可能在穆葭或者万岁爷身上找的，所以那就只能是……</p> 穆芙了。</p> 穆昇沉着脸，迈步进了正堂来：“穆芙，不是说好了要当众伸冤的吗？你一味儿哭哭啼啼的，这冤还要怎么伸？难不成哭的多就证明冤枉得很？”</p> 穆昇这话语气没什么起伏，声音也不大，但是内容意思却明摆着，这话一落，穆葭便就是一愣，她倒是没想到穆昇对穆芙会是这样的一个态度，不带丝毫的怜惜，也没有什么爱屋及乌的意思，这出乎她的意料，不单单是她，就连康如眉也是一愣。</p> 以穆昇对穆增还有穆府二房一贯的包容和亲近，康如眉是没有想到穆昇会对穆芙这个态度的，尤其他们今天才刚到穆府，穆昇就摆出这么一副不耐烦的面孔，可见是没打算给穆芙、还有二房留一点儿情面的。</p> 照着康如眉刚才的想法，即便她再怎么厌恶穆芙，那也得多少看着穆昇的面子，也得不能再热孝期间真的拿穆芙怎么样，结果穆昇倒是给了她一个惊喜。</p> 既是穆昇都这个态度了，她还要顾念穆昇的颜面？</p> 自然不用。</p> 当下，康如眉看向了身边的侍婢，侍婢心领神会，跟着碧乔一道上前，一左一右拖着穆芙离开了康如眉的跟前，将人扶到了正堂中间，碧乔一边扶着穆芙下跪，一边不冷不热地道：“二小姐，您也哭了这么长时间了，不如快些说正事儿吧，老爷夫人放着好些事儿没处理，特地空出时间来听您伸冤，可见有多重视您，可您也得体谅体谅老爷夫人还有各位族中长辈不是？”</p> 穆芙仰头，一双泪眼看着端坐上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康如眉穆昇，还有四个正不耐烦看着她的族中长辈，登时心里就凉了半截儿，穆昇还特地请来了族中长辈，他这是要干什么？想干什么？难不成还要请家法？还想着把自己逐出家门？！</p> 一时间，穆芙的眼泪更多了，这一次倒不是装的，而是发自内心，她嘴唇哆嗦着，好一会儿才总算发出声音：“大伯，大伯母明鉴，芙儿真的冤枉，芙儿不过是一句无心之言，大……大姑母便就不肯放过芙儿，下令将芙儿关进祠堂，闭门思过，若是再平日，芙儿即便觉得冤枉，也是不会违背大姑母的意思，可……可如今不同，祖父明儿就下葬了，芙儿还想着代父亲给祖父守灵呢，可是大姑母却非要把芙儿关进祠堂，芙儿是真的着急所以……”</p> 说着说着，穆芙又呜咽得说不出话儿了，手帕都被她给擦的快能拧出水儿了，她吸了吸鼻子，又呜咽着道：“大伯，大伯母，芙儿是在祖父跟前长大的，自幼得祖父疼爱，祖父就这么溘然长逝，芙儿……芙儿怎能不难过？芙儿如今什么都顾不上了，就想着为祖父守灵，尽这最后一份孝心，还请大伯大伯母能理解，呜呜呜……”</p> 都道是要想俏一身孝，这话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假，此时此刻，穆芙一身素白孝衣衬得她纤腰不胜一握，再加上一双盈盈泪眸，实在是楚楚动人到了极点，穆葭一边喝着茶，一边心里琢磨着，她若是个男儿身，瞧见这么可怜楚楚的姑娘家，只怕也断断生不出什么狠心来，可惜啊，她不是个男人，而是个从来都热衷于记仇报仇的……恶毒妇人。</p> 当下穆葭放下了茶杯，挑着眉看向穆芙：“二妹妹这话说的倒是不错，凡人生世间，孝道自然是头等大事，二妹妹对祖父一片孝心，因此才会违逆大姑母之命，倒也能够理解。”</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15章 你说的也有道理 穆葭这话一出，房中顿时一片寂静，康如眉跟穆昇同时看向了穆葭，心中都觉得纳闷不已，尤其是康如眉，简直不能理解，女儿这是被药傻了吗？怎么还替穆芙说起话儿来了？</p> 穆昇却觉得怪异得很，除去了头顶的纱帽，穆葭脸上的春痘痕迹已经看不出来了，还是那个他熟悉的、最疼爱的闺女的长相，但是穆昇却又觉得那张脸似乎跟从前不大一样了，尤其是穆葭说话的时候，那脸上淡淡的神态，跟从前全然不同……</p> 穆昇没觉得穆葭是被药傻了，而是由内而外、彻彻底底的改变了。</p> 他是心乱如麻，是心如刀割，他敏锐地意识到，穆葭这将近一年来的改变，或者是成长，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想不到的时候，穆葭长大了，却不是他一直以来期望她长大成为的样子……</p> 而这都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失职。</p> 果然，穆葭再开口，便就印证了穆昇的猜想。</p> “二妹妹既然如此看重孝道，想来平时是个孝顺至极的，”穆葭淡淡笑道，看着因为震惊而都忘记哭啼的穆芙，穆葭抿唇，饶有兴致地问道，“那敢问二妹妹平时都是怎么孝顺爹娘的？二叔被流放之前，二妹妹可有去探望过二叔？都为二叔准备了哪些路上需要用的物件？还有二婶，她近来身子不适，二妹妹这个孝顺闺女自然也一定都是侍奉床前的吧？”</p> 穆芙浑身一阵轻微颤抖，她死死地攥着手中的帕子，面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p> 是啊，她能说什么？</p> 说她心里既嫌弃又厌恨穆磊、她的亲爹，所以压根儿就没有想过去为他送行？还是谁都知道佟绣春“疯了”，可是她这个亲生闺女自入府之后却极少进佟绣春的房间、甚至最近还尽可能地躲着佟绣春？</p> 她不能承认，一旦承认了，她就要当众背下不孝这个恶名了，而她所谓的冤枉也就成了笑话。</p> 她不说，可别人也不傻，一个族中长辈蓦地大手一拍桌子，指着穆芙的鼻子，就不客气地训斥道：“连爹爹的最后一面都不见，世间怎么会有你这等不孝子孙？！真是丢尽了咱们穆氏族人的脸！”</p> “是啊，真是狼心狗肺！老二即便再作奸犯科，那也是你的亲爹，你这个做闺女的，竟如此不孝，还有啊，我可是听说了，大清早的你还口口声声要把老二从族谱中除名！就因为这个，大姑娘这才罚你去祠堂里头闭门思过的！你这丫头不思悔过，竟然还口口声声喊冤！竟是一点儿廉耻都不要了！”</p> “什么？她还想把穆磊从族谱除名？她一个做闺女的，怎么敢这样想？真是白眼狼儿！我们穆氏可不要这样的白眼狼儿！”</p> “对对对，我们穆氏可不要这样的白眼狼儿，不然死后都不知要怎么跟列祖列宗交代，老大，你发个话，我们今儿就把这丫头的名字从族谱上给抹了！”</p> “对！必须给除名，而且在此之前，还得行家法！不能就这么轻饶了这白眼儿狼！得让所有穆氏的后辈有个警醒教训！”</p> ……</p> 这四个长辈激动的你一言我一语，这就要把穆芙从族谱上给除名了，他们如此激动有一半原因是为了讨好穆府长房，可也有一半原因的的确确被穆芙给气着了，他们这样上了年纪的族中长辈，成天心里的头等大事，便就跟后辈强调孝道，生怕后辈不认祖宗、眼里没有他们这些老家伙，穆芙竟然敢不孝至此，他们怎么能不发怒？</p> 要是所有穆氏的后辈子孙都跟穆芙一个德行，那他们这些老家伙可还有活路吗？只怕早就给饿死了！</p> 所以，就算是不看穆昇的脸色，他们今儿也断断跟穆芙过不去的。</p> 穆芙被这四个眼睛瞪得像铜铃、恨不得上来扒了她的皮的老头儿，给吓得够呛，下意识地就不住地摇头：“我没有！我没有！”</p> 只是现在谁还理她这些苍白的解释？眼看着四个长辈就要喊人来行家法，穆芙吓得浑身抖若筛糠，她脑子彻底乱了，“嗡嗡”响个不停，她颤颤巍巍捂着头，身子矮了半截儿，混沌的脑中就只有一个想法——</p> 娘呢？娘怎么还没来？</p> 娘，你救救我啊！</p> 说来也真是讽刺，穆芙刚刚还想着什么时候对佟绣春下..药合适，什么时候甩掉佟绣春这块狗皮膏药合适，可是到了这个紧要关头，她下意识地还是想要得到佟绣春的保护。</p> “娘……娘……”穆芙几乎快要撑不住瘫倒在地了，嘴里发出虚弱地声音。</p> 穆葭听着她喊娘，眼中闪出一丝浓浓的不屑来，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是没见过不要脸到这个地步的，穆芙今天可真真是让她大开眼界。</p> 穆葭没再多看穆芙，而是起身行至了房中，对着那四位激动的长辈深深一揖，一边言辞恳切道：“还请四位长辈暂且忍下怒火，葭儿还有话要说。”</p> 顿时那四个老头就安静了下来，和蔼可亲的跟刚才简直是判若两人：“大小姐请讲。”</p> “依葭儿来看，二妹妹倒未必是不孝顺的。”穆葭一张嘴，又让一众人纷纷惊掉了下巴，尤其是穆芙，简直觉得自己的耳朵是坏掉了，又或者是穆葭抽风了。</p> 其实穆长风也有同样的想法，他这幺妹儿今儿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p> 穆葭还是那一副恳切的表情，只当不知这些人的想法，然后继续道：“二叔离京之时，赶着二妹妹刚从老宅回来，因着祖父病故哀伤过度，二妹妹卧床休养了好一阵子，也是前几日才能下地的，就二妹妹当时的身子情况，让她去给二叔送行，也实在是太难为她了。”</p> 四位长辈：“……你说的也有道理。”</p> 话虽如此，可是这四位长辈却在心里都骂了出来，既然是这样，那你刚才又特地拿这事儿说嘴作甚？好也是你说不好还是你说，敢情就是故意来捉弄我们这几个老头子？</p> 穆芙也是纳闷不已，穆葭为什么要为她说话？难不成穆葭是转了性了，真的顾念起姐妹情分、要对她好了？</p> 这怎么可能？！</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16章 果然如此 穆芙是断断不会相信穆葭是好心的，但是却也不得不顺着穆葭的意思，当下忙不迭地抹着眼泪而点头道：“是，大姐姐说的对，爹爹被流放去了岭南，这一离京，芙儿……芙儿这辈子可就再见不到爹爹了，芙儿怎么能不难受呢？自是想着要去送爹爹一程的，可都怪芙儿的身子不争气，连、连床都下不了……”</p> “芙儿不孝，芙儿真不孝！竟然连……连给爹爹送行、亲手送一顿吃食都做不了……”</p> 说着说着，穆芙又开始掩面痛哭起来，一派内疚至极的模样，可是房中在座众人，就没有一个同情她的，不仅如此，一个个心里都厌恶的要命。</p> 下不来床？那还不能坐马车坐轿子了？</p> 真病到连马车都坐不了，那也真是有情可原，可既是自己不能去，也该派个下人过去送送穆磊不是？</p> 可见穆芙真是个没心肝儿的。</p> 四位长辈的岁数可不是白长的，自然不是穆芙这个十来岁的丫头能够蒙蔽的了的，也不知道这位大小姐为什么非要维护这位害过自己的堂妹……</p> 四位长辈正纳闷儿着，就听到穆葭又道：“哎！葭儿知道长辈们对二妹妹肯定有误会，可是葭儿敢担保二妹妹真是个心善孝顺的，虽然之前二妹妹确实是没有法子去给二叔送行，可是待身子好了之后，她便就加倍地孝顺二婶儿了，因着二婶这程子身子不爽，二妹妹可没少为二婶求医问药呢，二妹妹身边的侍婢为此可是一天天地都脚不沾泥，几乎都要把京师的所有药堂都跑遍了呢，可见二妹妹有多孝顺二婶呢。”</p> 穆葭这话一出，穆芙顿时浑身一僵，正在擦眼泪的手更是一抖，以至于手里头的帕子都飘落到了地上。</p> 她……是怎么知道？穆葭怎么可能知道？！</p> 这事儿明明只有她跟朵儿知道，明明她们已经不能更加小心谨慎了，可是穆葭怎么还会知道？！</p> 她……她到底知道了多少？</p> 一时间，穆芙只觉得自己的头盖骨都要炸开了似的，一阵窒息之后，她不可置信地缓缓抬起头，看向穆葭，然后就对上了穆葭似笑非笑的眼，穆芙登时心就凉了。</p> 穆葭她知道了！肯定全部都知道了！</p> 不管是朵儿的行踪，还是她的目的！</p> 穆葭还是一脸淡淡的笑意，仍旧那么淡淡地看着穆芙，却把穆芙看的浑身发抖，心底越来越凉，她想扑上去堵住穆葭的嘴，还想撕烂穆葭的脸！</p> 就是这个女人！就是她毁了她！也毁了他们二房！</p> 在穆芙心里，穆葭一直都会毁掉二房的始作俑者，穆芙如何不恨她？可她也怕穆葭，自从那一次穆府捉妖，她反而被扣上了被狐妖附体的恶名之后，穆芙就开始惧怕穆葭了，而现在，她对穆葭的惧怕已经达到了顶点。</p> 穆葭把穆芙的反应看在眼里，轻蔑地勾了勾唇，果然，她猜的是一点儿都不错，对于穆芙会对自己的亲娘下手，穆葭原本是将信将疑的，毕竟是亲生母女，而且佟绣春一向疼爱穆芙，穆葭还以为是自己猜错了，可是这稍稍一试探，就有了结果。</p> 穆芙还真有让她大吃一惊的本事。</p> 穆葭懒得再多看穆芙一眼，当下挪开了视线，再次看向了面前的四位长辈，再次换上恭恭敬敬的表情，道：“所以葭儿以为二妹妹还是有孝心的，即便之前做事有欠妥之处，也是有苦衷不得已为之，所以葭儿在这里想为二妹妹求个情，还请诸位前辈三思。”</p> “这个……”</p> 四位长辈有些为难，穆昇刚才是个什么意思，他们心里门儿清，可是如今穆葭的意思明显跟穆昇背道相驰，所以四位长辈很为难，一时间都默默看向了穆昇，在穆昇面前，他们可不敢轻易做主，这事儿到底还得要穆昇拿主意。</p> 穆昇看了看瘫倒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整个人都懵了、目光都失焦、连哭都忘了的穆芙，又看了看默默站在一旁，脸上没带什么表情的穆葭，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正待他要开口的时候，忽然外头传来了一声女子的怒吼——</p> “混蛋哦！混蛋哦！挡老娘的个个都是混蛋哦！”</p> 这声音实在尖利刺耳，直引得房中一众人都眉头紧蹙，纷纷朝外看去，一位长辈忍不住就怒斥道：“是什么人？竟敢在此放肆？！”</p> 穆府可不是蓬门小户，穆增那是堂堂从一品礼部尚书，穆昇的前程只怕不下穆增之下，穆府那是地地道道的京师贵门，这大天白日的，而且还在办丧事儿呢，谁敢在穆府这般放肆？</p> 穆芙闻言，却是浑身一震，然后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打了鸡血似的就跑着迎了出去，一边还嚎啕个不止：“娘！娘！芙儿在这儿！”</p> 穆葭看着穆芙跌跌撞撞的背影，讥诮地瞥了瞥嘴，然后转身回到了位子上，康如眉稍稍转头看向了穆葭，她目光和心情都有些复杂，她有很多问题想问穆葭，可这明显不是能说话的场合，而且……</p> 她心里其实并不想问。</p> 她不想问她的爱女怎么转变了这么多，为什么从前天真澄澈，现在却连她这个娘亲都看不懂她的心思，她什么都不想问，她不想知道，她只知道，她的闺女在京师受尽了苦楚磋磨，而这些苦楚折磨都来自于穆增，来自于穆府二房，包括此刻哭得浑身抖似筛糠的穆芙，还有那个疯疯癫癫的佟绣春。</p> 她恨这对母女，本就是将门嫡女的康如眉，从来都是嫉恶如仇的性格，这些年来为人妻为人母，她性格收敛了很多，再因为穆昇平步青云，官职越做越高，她这个高..官夫人自然更要时时事事仔细小心，她必须做好穆昇的贤内助，性子几乎都要被磨平了，但是这不代表康如眉能够忍受女儿被人欺负凌辱。</p> 什么江门嫡女，什么高..官夫人，什么贤内助，她康如眉这辈子最重要的身份就是她儿女的娘亲，谁要敢欺负她的儿女，她就是连命都敢豁出去的。</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17章 让你跟我抢 什么将门嫡女，什么高..官夫人，什么贤内助，她康如眉这辈子最重要的身份就是她儿女的娘亲，谁要敢欺负她的儿女，她就是连命都敢豁出去的。</p> 或许在此之前，康如眉还得顾忌着穆昇对二房的态度，但是现在她顾不上了，就算是穆昇有意维护二房，她这个做娘的也要果断坚定地站在闺女的这一边！</p> 一直温柔平和的康如眉变成了护犊子的母豹子，穆昇的目光也冰冷的厉害，他冷冷地看着穆芙扑进佟绣春的怀里，哭号不止：“娘！娘！芙儿没用啊，芙儿治不好您的病，芙儿没办法让你恢复到从前，芙儿真真是没用至极！呜呜呜！”</p> 疯疯癫癫的佟绣春被人从东院儿请了过来，这一路上是骂骂咧咧一通撒泼，这时候到了地方了，瞧见了穆芙了，身上的那股子疯劲儿似乎才消散了一些，她一把上前抱住了穆芙，一边死死把穆芙搂在怀里，一边嘴里不停的哄着：“蝴蝶飞飞，芙儿不哭，蝴蝶走走，芙儿呼呼……”</p> 她颠三倒四地唱着京师哄孩子的童谣，似乎在她眼里，穆芙还是那个襁褓中需要她呵护的婴儿似的，她小心翼翼地唱着哄着，想尽可能地哄好穆芙，不让穆芙掉眼泪。</p> 但是穆芙的眼泪如何能止得住啊，她心里又急又怕，怕穆葭手里真的抓着她的把柄，若是穆葭当众……</p> 不是若是，穆葭是肯定！她就是故意的！</p> 刚才是穆葭主动提起的所谓孝顺一事儿，是穆葭起的这个头儿，才有了后面四位长辈愤怒不止要把她逐出穆氏的态度，后来也是穆葭“为她说情”，却用的是她为佟绣春“求医问药”的借口。</p> 这分明就是欲扬先抑，为的就是一步步将她逼死！</p> 穆芙害怕，怕急了，刚才穆葭一提到求医问药的事儿，她就已经害怕到了极点，但是此刻，佟绣春来了，穆芙却更怕了，简直就跟掉进了冰窟窿似的。</p> 她比谁都清楚，佟绣春根本就没有疯！她的药虽然到手，但是却还有没使在佟绣春身上呢。</p> 但是她也比谁都清楚，佟绣春跟从前已经不一样了，简直跟变了个人似的，她开始变得不可理喻，情绪特别容易冲动，稍有不顺着她意思的地方，她就会愤怒不止，动辄摔摔打打，上次甚至还把她的肩膀都给掐紫了，她就始终处在清醒跟暴怒的边缘，前一刻还能平心静气的跟你说话聊天，后一刻说不定就要爆发起来。</p> 或许这样的佟绣春其实比疯了更可怕，因为疯子没有思想没有逻辑，更好掌控，而佟绣春则不同，她还有自己的思维逻辑，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简直就是一点就炸，而且还总是钻牛角尖儿，她认定的事儿就压根儿不可能改变，所以要是让她知道了自己竟然背着她悄默声地“求医问药”的话……</p> 说不定用不着穆昇请家法，佟绣春就能把她给打死！</p> 感觉那双箍着自己的胳膊力气更大了，穆芙忍不住地就是浑身一僵，她现在脑中什么想法都没有，除了——</p> 一定不能让佟绣春知道“求医问药”这事儿！</p> 她打死都不能承认自己干了这事儿，要是穆葭不依不饶的话，她就反咬穆葭一口，就咬死是穆葭陷害，佟绣春对穆葭恨之入骨，自然会相信的，大不了……大不了让佟绣春跟她拼命，反正大家都以为佟绣春疯了，既然是疯子，那打死个人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p> 对了，佟绣春既然已经“疯了”，那她还有什么必要对佟绣春下.药，试图把佟绣春..药疯？所以，没人会听穆葭的话！</p> 她还有机会！</p> “芙儿别哭别哭，娘给你戴花花……”</p> 佟绣春还在疯言疯语着，真不愧是装疯卖傻了这么长时间，她如今这幅模样，倒真的是跟疯子一般无二，一边说着，佟绣春一边四处张望着，似乎是要找到什么花花似的，蓦地佟绣春的目光落在康如眉的身上，确切地说是康如眉头上的发饰上，康如眉这程子都在赶路，所以自然没有心思梳妆打扮的，更何况又赶上了回家奔丧，自然就更不可能穿红着绿了，这时候发髻上不过是别了一朵白色的绒花。</p> 这绒花还是孝花，是康如眉到家之后，穆敏亲手给她别在发髻上的，不知怎么的，佟绣春就一眼看上了那朵绒花，目光直勾勾的，带着非它不可的执念似的。</p> 当下佟绣春放开了穆芙，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就一步步地缓缓朝康如眉走去，一边走，嘴里还不停地嘀嘀咕咕着：“是我的，是我的，谁都不能跟我抢！”</p> 康如眉跟穆昇都是已经听闻佟绣春失心疯了的，心里也有准备，可是等他们真的看到佟绣春这般疯癫模样的时候，免不了还是心惊不已，尤其是佟绣春走到了康如眉面前，劈手就要去抢康如眉发髻上的那朵绒花，她动作既快又狠，似是根本不是抢花，而是……</p> 她要去抓康如眉的脸！</p> “你个贱女人！让你跟我抢！跟我抢！”佟绣春忽然面目狰狞了起来，冲着康如眉尖叫，“看我不撕烂了你这个贱女人的脸！看你花了脸还能不能再跟我抢！”</p> 这变故来的突如其然，谁都没想到佟绣春忽然就从文疯子变成了武疯子，只是康如眉哪里会真让她得手？</p> 到底是将门虎女，自幼习武，身手了得，即便是这些年养尊处优，没再上过小校场，一直做穆昇的贤内助，但是底子毕竟还在，让她跟人对打是有些为难，但是拦住个疯子，却还是绰绰有余，更何况穆昇跟穆长风几乎同时都挡在了康如眉的面前……</p> 行吧，她这个将门虎女到底还是没用用武之地。</p> 穆长风的功夫跟敬成栋自然是不能比的，但是却也是打小连起来的，跟廖青松是不相上下，只见他身形一晃，已经到了康如眉身前，同时一把抓住了佟绣春的手腕，额头青筋都暴起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18章 恨透了 只是他到底是个晚辈，就算心里火儿再大，也不好对佟绣春这个二婶、而且还是个疯子说什么，他只是死死地攥着佟绣春的手腕，朝后一扯，把人拽离了康如眉，朝廖青松使个眼色，廖青松随即心领神会，直接拖着佟绣春摁着坐在了一张椅子上，他一只手就摁在佟绣春的肩膀上，不让佟绣春再有胡来的机会。</p> “你要干什么？”穆昇还挡在康如眉的面前，怒视着佟绣春，那目光简直刀子似的，恨不得在佟绣春身上挖出两个洞来似的，“是想找死吗？！”</p> 若说之前穆昇还对穆府二房勉强有些情分的话，但是他对佟绣春却是半点儿情分都没有，不仅仅是佟绣春屡屡设计陷害穆长风跟穆葭，这其中还有别的原因在呢。</p> 二十年前，穆增本来是属意让佟绣春嫁给穆昇的，可是穆昇自幼便就跟康如眉定下了亲事的，他是个性子耿直又重承诺的，自然不愿意违背原本的婚约改娶佟绣春，更何况他对康如眉也极是倾心，一直以来都拿康如眉当未来妻子对待的，让他舍弃康如眉，转而去娶佟绣春？还是他向来厌恶的佟淑清的亲侄女儿？</p> 这怎么可能？</p> 穆昇坚决不从，佟淑清便就使了一计，那年中秋之时，在穆府设宴，便邀亲朋过来赴宴，席间穆昇被灌了不少酒，晕晕乎乎之间就被人扶着去偏厅歇着，然后佟绣春便就尾随进来了，娇娇滴滴地叫了一声“穆大哥”，然后就朝他走来，说是不放心，要照顾醉酒的他。</p> 穆昇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儿，一狠心把自己的舌头直接咬断了一小节儿，口中顿时鲜血喷涌，佟绣春吓得愣住了，穆昇被剧痛刺激的头脑也顿时清醒，然后赶紧地就趁机跑了出去，到现在穆昇的舌头尖儿还缺了那么一小块儿。</p> 打佟绣春进门到穆昇满嘴鲜血的跑出来，前后加起来也不过就短短几息之间，佟淑清还有佟府之人想拿这说事儿，赖上穆昇，却也是不能够的，后来这事儿也只能不了了之，只是穆昇却对佟府之人厌恶透顶，更加坚定了绝不会娶佟绣春的想法，后来穆昇带着康如眉远赴蜀地，不仅仅是奉朝廷之命，也是实在不愿意留在京师，因为只要留在京师就要面对佟淑清还有佟府之人，这让他相当不快，还免不了影响他跟穆增的父子情分。</p> 而这事儿的另一位当事人佟绣春，却也因此恨上了穆昇，在她看来，自己哪儿哪儿都好，哪儿比不上那个康如眉？而且那康如眉又是个家道中落的孤女，如何能给她比？放着珍珠不要，偏要鱼眼珠，穆昇简直就是个睁眼瞎！</p> 亏得她还对穆昇揣着少女情窦初开的琦思，要不她一个堂堂千金大小姐，怎么会答应做出这种没脸的事儿来？</p> 可偏偏穆昇却压根儿不解风情！</p> 佟绣春记仇，这仇一记就是二十年，穆昇倒是从来没想到过她，只当世上没这号人物，可是后来穆昇得知，时隔二十年后，穆府二房还把同样的下作手段用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险些逼得穆长风不得不迎娶佟江琴，穆昇如何不气？如何不恨？</p> 如今佟淑清那个老贱人已经死了，他这一腔怒火自然就都到了佟绣春的身上，之前念在佟绣春是个疯子，他还得忍着，别提多憋火儿了，可是现在佟绣春竟然上来就要对康如眉动手，穆昇如何还能忍得住？</p> 别说佟绣春是疯子，她就是得了不治之症熬不到明天，穆昇也断断忍不住了！</p> “你为什么就是我不要我？”佟绣春给吼了回来，一边歇斯底里地吼，一边猩红的一双眼瞪着穆昇，手指着好好儿坐着没动的康如眉，表情扭曲，“那个贱人到底哪里比我好？！她不过就是个鱼眼珠！我才是珍珠！珍珠！只有我才能配得上你！货真价实的珍珠！穆昇，你怎么偏偏就不识货？！”</p> 碧瑶还没过去请佟绣春的时候，佟绣春的心情就不太好，一则是因为知道穆敏训斥了穆芙、还把穆芙下令关进祠堂的事儿，她一向跟穆敏就是不对付，到这时候更是恨不得掐死穆敏，二则是她知道了穆昇跟康如眉一行已经抵京，因着旧事，佟绣春对穆昇夫妇是恨之入骨，可是对穆昇心底有有着点儿别样的心思，说白了就是因爱生恨，就是怨念，她之所以一再对穆长风、穆葭下手，一再设计陷害，自然是为了二房的利益，可是难道就没有因为穆昇的缘故？就是因为他们是穆昇跟康如眉的儿女，佟绣春就不可能放过他们。</p> 可是她不但没有得手，到如今还得装疯卖傻，甚至还得在穆昇跟康如眉那个贱人面前装疯卖傻，籍此博得同情，为她还有穆芙给博得一个好前程，这的确是佟绣春早就做好的打算，可是到现在，穆昇跟康如眉真的到京师了，她心里就越发不是个滋味儿，越发觉得难以忍受了……</p> 她不想！不想在那毁了她一生的男人、还有那个贱女人面前丢人现眼！</p> 但是……</p> 但是她没有办法！只能如此！</p> 佟绣春痛苦得难以言说，到碧瑶去东院儿请她的时候，她还在房中摔摔打打，她如今的情绪是越发不稳定了，在旁人眼里，她这是疯的越来越厉害了。</p> 碧瑶却是只当没看见她的疯癫，把事儿给说了，佟绣春听说要被是老爷夫人请她过去的，佟绣春登时就攥紧了拳头，一颗心都愤怒得要炸开了似的。</p> 碧瑶口中的夫人本该是她！</p> 要不是穆昇当年不肯娶她，她又怎么会嫁给穆磊那个怂包软蛋？又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p> 她恨死了！恨透了！</p> 到这个时候，面对着穆昇毫不掩饰的愤怒，甚至还问她是不是找死，佟绣春更是恨上加恨，歇斯底里地吼道：“穆昇，你个负心王八蛋！你就是为了这个女人，毁了我一辈子！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这个负心汉！”</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19章 双双晕倒 穆芙总结的不错，佟绣春如今是真的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而且还极度地爱钻牛角尖儿，一旦钻进去了，认定了什么事儿，那就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p> 正堂中，谁都被佟绣春的话给惊住了，那四位长辈并不知道佟绣春说的是不是疯话，也不知道佟绣春跟穆昇是不是真的还有一段过往，但是他们可没有打听这些风流韵事的好奇心，要是佟绣春再说出什么更惊人的消息，只怕穆昇都要起杀人灭口的心思了，他们还哪里敢继续在正堂里头坐在？</p> 四人一边在心里暗骂佟绣春跟穆芙这对害人精母女，一边尴尬地要跟穆昇称病，说是想要回房歇息。</p> 穆昇却并没有遂了他们的心思，穆昇面色不大好，可是却还沉得住气，对他们四人沉声道：“晚辈初初接管家事，自然得有族中长辈帮衬，更兼今日处理二房..事宜，穆昇自然更加不能擅专，还请长辈们从旁指点兼做个见证。”</p> “是是是，”那四位长辈自然也不好再推脱了，忙不迭点头，又坐了回去，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指着佟绣春的鼻子，就怒喝道，“你这疯妇，信口开河满嘴胡言，放出去也是丢了咱们穆府的脸，倒不如给关起来，终身幽禁！没得你迟早败坏了穆府的名声！”</p> “对！就得给关起来，还不来人把她的嘴给堵上？！”</p> 这几位长辈又不傻，这个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他们能不清楚？穆昇这个大伯哥自然是不好出面处理佟绣春的，那就他们四个老家伙出面呗，正好也卖了穆昇一个人情，有个更加“善解人意”的长辈，眼睛轱辘一转，捋着胡子道：“依我看啊，这二夫人疯癫得如此厉害，只怕是被狐妖附体的二小姐给克的，所以啊，不能光关二夫人一个人，还得把二小姐给关起来！没得她还继续祸害旁人！”</p> 这人话音一落，穆芙大惊，自佟绣春到了之后，穆芙就一直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她不知道佟绣春是在装疯还是再一次地情绪失控，她现在一门儿心思盼着的，就是佟绣春能把事儿闹大，最好佟绣春激怒了穆昇跟康如眉，被直接幽禁或者别的法子处理了佟绣春，那样的话，她倒是能绝处逢生——</p> 穆昇绝不可能在处置佟绣春的时候，还同时处置她的，那样的话，他就是斩超除根！就算他再怎么厌恶二房，也断断不能做出这样狠毒的事儿来。</p> 若真是如此的话，她倒是能够侥幸逃脱，至于她“求医问药”的事儿，过了今天、穆昇都处置了佟绣春之后，穆葭再想提起，也是没意思了。</p> 穆芙又是忐忑又是紧张，时刻关注着佟绣春跟穆昇，她现在一点儿都不好奇佟绣春跟穆昇有没有什么过往，她也不会因为佟绣春的胡言乱语而感到丢脸，她是在想，佟绣春要是闹得再厉害一些，说的话再荒唐一些就好，穆昇的脸色都变了，只怕距离爆发已经不远了。</p> 可惜的是，她没等到穆昇爆发，而是等来了这位“善解人意”的长辈，要将她跟佟绣春一道关起来！</p> 这怎么行？！</p> 她不能被关起来！更不能被跟佟绣春一起关起来！</p> 她可不想被佟绣春、这个三不五时就要发狂的疯女人成日折磨！</p> “大伯！芙儿错了！芙儿知道错了！”穆芙吓得脸上都没有一丝血色了，她惊惶地看着穆昇，又一把抱住了还试图往外冲的佟绣春，“娘！您别胡言乱语了！娘，您别疯了！别疯！”</p> 佟绣春却置若罔闻，一把推开穆芙，都顾不上穆芙朝后一仰，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她指着穆昇继续大骂道：“穆昇你这个负心汉，二十年前你亲手毁了我，二十年后，你又要来毁我！我跟你拼了！”</p> 佟绣春闹的太厉害，廖青松都不得不伸出双手把人摁住，他真是厌烦透了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只待穆昇一发话，他立马地就会把这疯女人给丢出去。</p> 穆昇眉头紧皱，眼神已经是不耐烦至极，正要张口呵斥佟绣春的时候，就听着身后的康如眉忽然开口道：“碧瑶，你去看看二小姐。”</p> “是，奴婢遵命！”碧瑶领命，不情不愿地朝着穆芙走去，心中暗道不定穆芙又在做戏呢，这二小姐年纪不大，咋戏瘾就这么大呢？这一天天地做戏，也真不嫌累。</p> 碧瑶行至穆芙身边，蹲了下来，伸手轻轻晃了晃穆芙的肩膀，唤了两声，穆芙没有回应，碧瑶只道她在装昏，暗暗在她胳膊上掐了两下，她是个有功夫在身的，下手也没留情，可即便如此，穆芙还是一动不动，碧瑶这才明白，穆芙是真的昏死过去了。</p> “夫人，二小姐怕是撞昏过去了。”碧瑶起身禀报。</p> 碧瑶这话一出，佟绣春登时就是一声怪叫，一边喊着“芙儿”，一边又指着穆昇大骂道：“穆昇，你害死我的芙儿，我做鬼都放不了你！”</p> 一边说着，佟绣春一边狠狠朝穆昇啐了一口，穆长风给气的眼皮都颤，冲廖青松比了眼色，廖青松会意，正要朝佟绣春的颈侧给一记手刀，哪知佟绣春忽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翻着白眼，身子一软，人就晕了过去。</p> “这是怎么回事儿？”一个长辈被吓了一跳，“是不是她疯病又犯了？”</p> 穆昇看了一眼瘫软在椅子上的佟绣春，忍不住蹙了蹙，摆摆手对廖青松道：“先去请郎中过来。”</p> 可不得先请郎中过来吗？佟绣春穆芙这对娘俩儿一前一后在他们西院儿昏死过去，虽然穆昇不觉得心虚，可她们要是真出什么事儿了，那也是好说不好听。</p> 是要收拾她们，可是那也得是等看了郎中之后。</p> “裴郎中年纪轻，治不来二婶的病，之前二婶也是不肯让他瞧病的，”一直不作声的穆葭突然插了一嘴，“廖青松，去外头请个靠谱的郎中来。”</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20章 不可能 “裴郎中年纪轻，治不来二婶的病，之前二婶也是不肯让他瞧病的，”一直不作声的穆葭突然插了一嘴，“廖青松，去外头请个靠谱的郎中来。”</p> 靠谱的郎中？</p> 那还有谁能比怀仁堂的罗植更靠谱？那位叫罗植的郎中，跟大小姐的交情可不浅，要不然大小姐又怎么会开口给他要雪莲呢？</p> 再说了，罗植跟穆府也算是颇有渊源，从前一直就是他顾看穆老太爷的身子，找他过来给佟绣春瞧病自是再妥当不过的了。</p> 当下，廖青松忙不迭地躬身领命：“是，属下这就去！”</p> ……</p> 罗植就是这么地被请到了穆府。</p> 罗植到穆府的时候，穆芙刚刚醒转，只是她人虚弱得厉害，嘴唇都泛着清灰，她后脑勺还隐隐地发痛，刚醒的人意识还有些迷糊，她回想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来，是怎么一回事儿，是佟绣春把自己给推到在地的，然后自己就晕死了过去……</p> 穆芙一边揉着自己的后脑勺，一边皱着眉想，佟绣春这是又发作了，只是不知在她晕倒之后，佟绣春可又做出了什么惊世之举来没有，若是佟绣春一举把穆葭那个小贱人给打死就好了……</p> 穆芙正想着美事儿呢，就听到一个淡淡的女声传来：“二小姐，您可总算是醒了。”</p> 穆芙连忙抬头看去，就瞧着碧乔端着托盘进来，一边将托盘放在桌上，一边端起上面搁着的一碗红彤彤的山楂糖水朝着穆芙走了过来：“二小姐，郎中刚才已经过来给您诊脉了，说您身子并无不妥，只是平时忧思过度，以至身子虚弱，以后还要注意保养，倒是不必用药，按照郎中的吩咐，奴婢给您做了一碗山楂糖水，好给您提提神。”</p> 穆芙警惕地看着行至床前的碧乔：“怎么是你？朵儿呢？”</p> 穆芙直到现在才发现，似乎打她从祠堂里头跑出来之后，就没再瞧见朵儿，实在是后知后觉，不待碧乔答话，穆芙又忙不迭继续追问：“我昏了多久？我娘呢？”</p> 朵儿可是她的心腹，她的所有计划可都是跟朵儿商量出来的，若是朵儿落在了穆葭手里……</p> 想到这里，穆芙心中蓦地就是一惊，穆葭怎么会知道朵儿每天朝外面跑的？怎么知道她为佟绣春“求医问药”这事儿的？这么隐秘的事儿，穆葭怎么可能知道？除非……除非有人告密！</p>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p> 给佟绣春下.药这点子本来就是朵儿先想起来的，朵儿又怎么敢张扬出去，这不是贼喊捉贼吗？</p> 穆芙不住安慰着自己，可是这安慰实在是太过苍白无力，她努力不让自己往最坏的一面想，但是却又忍不住去想，若是朵儿故意的呢，若是朵儿一早就被穆葭收买，故意为之，让自己被这么个黑锅的呢？</p> ……</p> 碧乔哪里能想到穆芙此刻心中的纠结和复杂，可单单是瞧着穆芙急的出汗的脸，碧乔就知道她这是心虚着呢，至于为什么穆芙回心虚？碧乔心中一阵冷笑，然后慢条斯理答话道：“二小姐这一口气问了这么多问题，真是为难奴婢了。”</p> “先说朵儿，二小姐怎得问起奴婢来了？奴婢哪里晓得朵儿姑娘去了哪里？不过听闻朵儿近来都跑进跑出地为二夫人求医问药，指不定今儿也是呢。”</p> “再说二小姐昏了多久，嗯，也没多久，也就是两刻钟的功夫。”</p> “至于二夫人，”说到这里，碧乔顿了顿，含笑道，“二小姐可真是个孝顺的，这才一醒来就忙不迭打听二夫人的动静……”</p> 穆芙呵斥道：“你少装腔作势，快说！快说我娘怎么样了？！”</p> 穆芙急了，也是生气，碧乔一个区区侍婢，如今都敢在她面前拿腔作调了，简直是岂有此理！而且碧乔的这个态度，更加重了穆芙的心中的那个可怕的猜想，她真的是……气急败坏到了极点。</p> “二小姐息怒，奴婢不正在说着吗？”碧乔一点儿都没生气，神色未变，道，“二小姐方才晕倒之后，二夫人便就受了刺激，也跟着晕了过去，说起来，二夫人跟二小姐可真真是母子连心。”</p> 穆芙面色更难看了，嘴唇一阵哆嗦，顾不上去琢磨碧乔这话的意味儿，穆芙一边掀开被子下床，一边问碧乔：“我娘呢？我娘人在哪里？”</p> “回二小姐的话，二夫人还没醒呢，人在偏厅歇着，已经请了郎中过来了，”碧乔放下了手里的山楂糖水，慢条斯理地道，“大小姐知道二小姐必定记挂二夫人，所以吩咐奴婢，待二小姐醒了之后，就送二小姐去偏厅。”</p> 一听到穆葭这个名字，穆芙心里就是一突，她一点儿都不想去偏厅，穆葭让她过去肯定就没好事儿！指不定今天自己的一条命都要交代在那儿呢！</p> 穆芙现在只想逃出去，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能逃到哪儿去，更加不知道在大房人的眼皮子底下要怎么往外逃，但是她就是害怕得要命，简直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她刚才干嘛不继续装昏？怎么就这么快醒来？醒了就直接睁开了眼？！</p> 不止这些，她最后悔的就是，她当初干嘛不直接下狠手杀了穆葭那个小贱人？！</p> 若是打穆葭一到京师，她就干脆利索的动手，借着一碗汤药轻而易举要了穆葭的命，又怎么可能会有反被穆葭算计陷害的时候？更不可能有今时今日的麻烦！</p> 她都要后悔死了！</p> 见穆芙半天都不动，碧乔提醒道：“二小姐，请吧。”</p> 穆芙说什么都不想跟碧乔去，这时候听着碧乔这话都觉得浑身发麻，她竭力掩饰自己的畏惧，然后有些迟疑着跟碧乔道：“碧乔，我还觉得有些晕，要不然我先躺一会儿……”</p> “那正好，怀仁堂的罗郎中已经要到了，二小姐要是身子不爽，正好过去让罗郎中一道给瞧瞧。”</p> 不待穆芙说完，碧乔就干脆利索地截断了她的话，也不管穆芙愿意不愿意，她直接喊了碧瑶进来。</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21章 请吧二小姐 碧瑶进门之后，连看都懒得看穆芙一眼，而是老大不客气地走到桌前，端起那碗她早就垂涎三尺的山楂糖水“咕嘟嘟”一口气喝了个干干净净，然后这才抹了把嘴：“刚才在厨房的时候我就馋这个味儿了。”</p> 碧乔：“……”</p> 简直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好！</p> 见过嘴馋的，没见过馋成这样的，真给他们长房丢脸！</p> 穆芙也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她现在心思压根儿就不在碧瑶身上，这个人都浑浑噩噩的。</p> “行了，请吧二小姐！”</p> 碧瑶咂摸着嘴里滋味儿，还挺满意，紧接着就不客气地扶住了穆芙的手，然后跟着碧乔一左一右直接架着穆芙往外走。</p> ……</p> 正堂。</p> 四位长辈、穆昇还有穆长风人都还坐着没动，六个人正在正堂说着话儿呢，他们聊得是明天出殡的事儿，大夏的风俗，出殡是丧礼最重要的一天，是安排死者下葬的日子，因着穆增的特殊身份，所以死后不可能跟寻常百姓一般先把尸体运回老家，然后再办丧事儿，那样的话，得让京师故旧如何上门吊唁？难不成一个个连早朝都不上了，纷纷告假前往穆府老宅？</p> 当然是不可能的，所以穆增这样的京师高.官，基本上丧礼都在京师办的，然后于出殡这日，再由子孙扶灵回祖籍老宅下葬，要是穆昇没及时赶到的话，这事儿自然就得落到穆长风的身上，但是如今穆昇来了，穆长风便就能轻快不少。</p> 说到扶灵回老宅的事儿，一个长辈有些迟疑地问道：“那除了长房一家之外，明日……二房可有人跟着扶灵回老宅吗？”</p> 按说二房必须得有人出面的，穆磊已经被发配出京，自然是指望不上了，可那不是还有穆长林吗？</p> 不过……穆长林如今的身子，只怕是难。</p> 穆昇也有些迟疑，转而问穆长风：“长林的伤势如今怎么样了？可都痊愈了吗？”</p> 穆长风点点头道：“痊愈倒是痊愈了，只不过……他如今连门都不出，祖父的丧礼他也没露过头，脾气也古怪得很，把所有下人都给打出去了。”</p> 穆昇明白了，点点头道：“这都是小事儿，既是他不愿意出门，就暂且不要勉强。”</p> 穆昇不是不想勉强穆长林，实在是懒得搭理穆长林，穆长林是怎么落得如今下场的，他又不是不知道，那穆长林存着祸害穆长风的心思，没想到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甚至这事儿还直接导致了穆磊一刀两命、被流放岭南的结果，穆昇可不会同情曾经企图陷害自己儿子的人，只是穆长林如今也算是罪有应得、恶有恶报，他也懒得再计较。</p> 而且，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呢？就得让穆长林长命百岁、断子绝孙呢，这才更能折磨他呢！</p> 那四个长辈闻言也忙不迭点头附和道：“正该如此，二公子的身子既是不适，那且安生在家养着就是，不必勉强。”</p> 他们嘴上说的客气，可实则是嫌穆长林丢了穆氏一门的脸，毕竟如今是个太监身子，偏生还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京师里就没有不知道的，一提到这个穆府的二公子就没有一个不啐唾沫喊活该的，这事儿如今还没传到老家呢，他们可不想被穆长林给连累的以后在老家抬不起头来。</p> 房中众人正在说着话，然后就瞧着碧乔跟碧瑶一左一右扶着穆芙进了门来，穆芙虚弱地叫了一声：“大伯。”</p> 穆昇的目光落在穆芙一副泫然欲泣的脸上，眼神中难免就多了几分不耐烦，他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一边对穆芙道：“醒了？觉得如何了？”</p> 穆芙点点头，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就更加虚弱了：“多谢大伯关心，芙儿觉得好些了，只是芙儿自幼身子就弱……”</p> 一边说着，穆芙的身子就开始打晃起来，眼看着就要摔倒，碧乔碧瑶眼疾手快，赶紧地又扶住了穆芙，然后不由分说把人扶着坐在了椅子上，一边还客客气气地道：“二小姐，您还是坐下来说话吧。”</p> 穆芙喘着气儿，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她这倒也不是装出来的，原本佟绣春推得她跌倒那下，她就摔得不轻，再加上如今心惊胆战的厉害，几乎都要承受不住了。</p> 穆昇瞥了她一眼，没搭理，而是看向了碧乔，吩咐道：“去偏厅看看罗郎中可已经忙完了吗？若是忙完了请他过来给二小姐诊脉。”</p> 他这当然不是心疼穆芙，反倒还要收拾穆芙，只是那也不能是这个时候了。</p> 穆芙只道穆昇这是对她心软了，登时心里就生出些激动来，可面儿上还是柔柔弱弱的模样：“多谢大伯。”</p> 碧瑶瞧着穆芙又开始泛红的眼圈，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儿，心里“啧”了一声，装可怜给谁看呢？老爷可不吃你这一套。</p> 碧乔进了偏厅没一会儿就出来了，还把罗植给带了出来，后面跟着康如眉。</p> 穆芙瞧见罗植出来，忙不迭迎上前去，着急忙慌地询问：“罗郎中，我娘她是怎么了？我刚刚听碧乔说，说我娘突然就昏倒了？而且还口吐白沫，但是我娘一向身康体健，平时从来没有突然昏倒过的情况啊。”</p> 罗植目光落在穆芙身上，微微蹙眉，似是在回忆面前的女子是谁，稍稍一顿，似是想了起来，然后微微冲穆芙点了点头，道：“二小姐，令堂的情况有些复杂，她今天之所以会突然晕倒，并不是身子有恙的关系，而是因为她中了毒。”</p> 穆芙的心蓦地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中……中毒？怎么可能会中毒？”</p> 是啊，佟绣春怎么可能会中毒呢？她不是还没有给佟绣春下毒的吗？</p> 难道除了她之外，这穆府里头还有人想要对佟绣春下毒？</p> 穆芙的心乱成了一团麻，目光在房中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她忽然意识到，穆葭不在房中，而同样不在的，还有朵儿……</p> 原本那个令她心惊胆战的猜想顿时又涌上了心头，穆芙一时间只觉得浑身彻骨冰凉。</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22章 失心散 原本那个令她心惊胆战的猜想顿时又涌上了心头，穆芙一时间只觉得浑身彻骨冰凉。</p> 是朵儿那个贱人！</p> 是穆葭那个贱人，是她指使的朵儿！</p> 肯定是！</p> 穆芙身子再次晃了三晃，这一次碧乔跟碧瑶都还来不及向前扶她，就瞧她她倒退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整个人呆若木鸡。</p> 穆昇蹙了蹙眉，看向罗植道：“中毒？这是怎么回事儿？罗郎中，劳烦你说清楚。”</p> 罗植道：“回穆老爷的话，经在下给二夫人诊治的情况来开，二夫人中的应该是一种能将人药傻的毒药，只不过二夫人服下的药量比较低，所以只是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发生了晕厥，不过至于二夫人具体中的是什么毒药，还得见到药之后才能确定。”</p> 一个长辈顿时恍然大悟：“我说老二家的，刚才怎么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胡言乱语来着，原来是被人下了药啊！谁这么歹毒，竟然要把老二家的给药傻？”</p> 康如眉坐了下来，一脸严肃看向穆长风：“长风，你二婶这样子已经多久了？你竟都没注意到？”</p> 穆长风也蹙眉，道：“回母亲的话，这程子二婶的确是有些怪异，动不动地就摔摔打打，而且脾气也大，府上有人就说二婶是变成了失心疯，儿子也让裴焕去给二婶瞧过病，只是二婶脾气太大怎么都不肯让裴焕给诊脉，儿子也不好逼迫二婶，所以也只能不了了之，没想到，二婶竟然是中毒所致，都怪儿子疏漏。”</p> “这事儿如何怪得了大公子？要怪就要怪那下毒之人！都道是君子易交、小人难防，这种歹毒心肠可是防不胜防，”一个长辈为穆长风说话，他这一半是有意讨好穆昇穆长风，一半也是义愤填膺，“没想到府上竟然还有这等心肠坏透的歹人，非得要将那人找出来不可，若是由着那人今儿对这个下毒，明儿对那个下毒，那还了得？！”</p> 穆昇也是面色沉沉，又问罗植道：“罗郎中，敢问二夫人是如何中毒的？”</p> 罗植道：“应是毒药被掺在二夫人的饭食里头，二夫人用膳的同时，也把毒药给服了下去。”</p> 穆昇点点头，明白了，对着廖青松比了个手势，廖青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便就带着几个家丁，急匆匆地就朝东院奔去。</p> 能在佟绣春饭食里头下毒的人，这范围已经不大了，廖青松又不是个只有力气没有脑子的，自然知道要去找哪些人。</p> 正堂中，气氛严肃，一众人都沉默坐着，一言不发，很明显都在琢磨佟绣春中毒一事，除了……穆芙一个人止不住地浑身发抖，不止发抖，还不住地牙齿打颤，这在落针可闻的正堂中，声音就显得十分明显了，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都到了穆芙的身上。</p> 穆芙知道自己应该忍住，她也在竭力忍着了，可是她就是做不到啊，越是被这么多人盯着她，她就越抖个不停，牙齿打颤的声音也更厉害了。</p> 康如眉蹙着眉问：“穆芙，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坦？”</p> 穆芙忙不迭慌张地摇摇头，随即又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大伯母，我身子难受，能不能……能不能先回房歇着？”</p> 她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穆葭跟朵儿这两个贱人肯定在设计陷害自己，明摆摆就是要让自己顶上一个毒害母亲的黑锅，而穆昇跟康如眉还有穆长风肯定都站在穆葭那个贱人身边，这一家人肯定会摁头让自己认了这个恶名！</p> 穆芙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设计嫁祸毒害母亲的黑锅，她觉得冤枉极了，可事实上呢，她的确揣着这份心思啊，只是事到如今她却是断断不肯承认了的。</p> 康如眉看向穆芙，半晌没说话，然后扭开了脸，看向罗植，道：“有劳罗郎中给穆芙瞧一瞧。”</p> 这就是不答应让穆芙回房去了，康如眉对穆芙的厌恶又多了几分，佟绣春被人下毒，险些变成了疯子，到现在下毒之人还没被抓住呢，穆芙倒是一点儿都不关心似的，一句也没过问，更是没有要进去看看佟绣春，而是嚷嚷着要回房歇着。</p> 怎么会有这么狼心狗肺的闺女呢？</p> 就算佟绣春是个活该千刀万剐的，可在生养女儿方面，佟绣春可真算是个可怜人，竟然生出了穆芙这么个白眼狼。</p> 当然这话康如眉是不可能说出口的，但是那四个长辈却是忍不住的，穆芙一说要回房歇着，那四个老头儿的脸色都不对了，一个个看着穆芙的眼神，简直都恨不得要在穆芙身上给瞪出几个窟窿眼儿似的，谁让他们最恨不孝子孙的呢？</p> “哼！我看二小姐不单单是身子不好，只怕是心也坏了呢，”其中一个长辈就冷声道，“要不是心眼儿坏透了，怎么连自己的亲娘都顾不上呢？”</p> 穆芙的脸色登时就更难看了，整个人越发摇摇欲坠，一副随时又要晕倒过去的模样。</p> 罗植可不会让她晕过去，当下赶紧行至穆芙面前，二话不说就把手指搭在了穆芙的手腕上，顿了顿，然后问道：“二小姐，可是觉得头晕气短得厉害？”</p> 穆芙喘息着点头道：“是，晕得很，也喘不过气儿来，罗郎中，我是不是……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p> 穆芙这虚脱模样还真不是装出来的，而此时此刻，她也是真的盼着自己能够大病一场，至少能够拖拖时间，她也好能趁机想出一条脱身之计来。</p> 哪里想到，罗植一张嘴，就让穆芙失望了。</p> “二小姐多虑了，二小姐的身子并无大碍，只不过是受惊过度，才会一时头晕气短，在下给二小姐扎两针也就没事儿了，”罗植缓声道，一边说一边打开了药箱，从里头取出来了银针，对着穆芙道，“二小姐，得罪了。”</p> 穆芙眼皮一阵抖动，如果她没看错的话，罗植挑的是……最粗的一根银针。</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23章 扎针 穆芙眼皮一阵抖动，如果她没看错的话，罗植挑的是……最粗的一根银针。</p> 她最怕疼了，所以甫一看着那根闪着银光的银针，穆芙就浑身一个激灵，似乎那根粗粗的、凉凉的银针已经扎进了自己的肉里……</p> 穆芙下意识地就摇头道：“我……我不要扎针，不要扎针！不要！你给我走开！”</p> 罗植登时就沉下了脸来，蹙了蹙眉跟穆芙讲道理，道：“二小姐，您不要讳疾忌医，如今你并没有生病，只要扎上两针就能解决的问题，为什么非要拖成大病呢？”</p> “我不要！反正我不要！谁爱扎针谁扎！”穆芙激烈的抗拒着，指着罗植愤愤道，“你就是故意的！你跟他们是一伙儿的！就是针对我！别以为我不知道！”</p> 穆芙这话一说，是一下子把房中的人全部都给得罪光了，当然了，用不着她得罪，房中就没有一个跟她是条战线的。</p> 四个长辈顿时就不痛快了，拍着桌子跟穆芙吹胡子瞪眼：“胡说八道！你这个小辈儿真是愈发没规矩了！你这意思是我们几个老家伙就是专门针对你个小丫头的？因此还特地买通了这位郎中？我呸！你这丫头片子还真敢信口开河！你把咱们几个老家伙当成什么了？！”</p> 罗植面色也很是不好，沉着脸看着穆芙：“二姑娘，饭可以乱吃，但话却可不能乱说，在下承蒙穆老太爷信任，平时是没少出入穆府，但却也都是治病疗伤，今日前来也是一样，房中众人，除了大公子之外，在下都是初见，怎么就成了跟他们是一伙儿的了？二小姐，你这分明就是血口喷人！”</p> “在下行得正坐得端，实在不明白二小姐为何要信口雌黄，我看在你是个姑娘的份儿上，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是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毁在下清誉，那在下可就不能忍了，必然得拉着你去衙门讲讲道理了。”</p> 罗植气得够呛，穆长风也眉头紧皱，穆芙说罗植跟他们是一伙儿的，故意联合起来陷害她？这也忒高看了她自己！</p> 瞧着穆芙又要说啥，穆长风烦的要命，直接冷着脸吩咐碧乔碧瑶道：“摁着二小姐，别让二小姐乱动，仔细扎错了地方。”</p> “是！奴婢遵命！”碧乔碧瑶脆生生地应声，一左一右把穆芙摁得结结实实，然后碧瑶迫不及待地给罗植道，“罗先生，动手吧！”</p> 罗植面无表情地拿起银针，在穆芙惊恐的目光中，缓缓将扎下了针……</p> “啊！”穆芙一阵痛呼，因着她的挣扎，罗植手上一个不稳，顿时血都流了出来，穆芙都能清楚地感觉到银针在肉中搅动的感觉，那疼痛简直不能忍，但是穆芙不敢喊了，也不敢动了，只能屏住呼吸老老实实地挨着扎针。</p> 罗植有生以来头一次在扎针上面失了水准，接连两针都给扎的出血了，这水平简直是惨不忍睹，不过罗植一点儿也不觉得丢脸还有内疚，反倒心情很好，一边拔出银针，一边用帕子擦拭上面鲜血，还一脸关切地看着穆芙，询问道：“二小姐现在还觉得头晕气短吗？”</p> 穆芙忙不迭把头摇成了拨浪鼓：“都好了，好了。”</p> 她哪里敢说不好，那岂不是还要在扎针？</p> 罗植闻言还觉得挺遗憾，早知道刚才就多扎几针了，这个二小姐平时可没少欺负大小姐，难得有机会为大小姐出气，只扎了两针，那真是太可惜了。</p> 罗植收拾好了药箱，被穆长风请着坐下喝茶，穆芙缩在椅子里头，身子控制不住地发抖，也不知道罗植那两针扎的是什么地方，她现在疼得厉害，连喘气儿都疼，头晕跟气短的确是没有了，可比起现在钻心的疼来，她宁愿头晕十倍……</p> 那罗植分明就是故意的！</p> 这边穆芙在强忍疼痛，那边廖青松干净利索，手里拎着一个包袱，急匆匆地进了正堂，身后跟着的两个家丁则押着一个一脸神色仓皇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穆芙的贴身侍婢朵儿。</p> 穆芙跟朵儿目光相撞，两人都是一惊，继而朵儿一脸哀求模样，穆芙却是满腔恨意，只恨不能上去掐死朵儿，随即穆芙咬着唇扭过头去，只当是没看见朵儿，可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若是朵儿她要怎么朵儿这个贱人？</p> 朵儿被穆芙的反应给震惊了，一时间脑中是一片空白，她被人摁着跪在地上，膝盖磕得生疼，她被那疼痛激得头脑才清醒起来。</p> 二小姐她那是个什么意思？是要弃卒保帅吗？卸磨杀驴了吗？</p> 朵儿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又扭头看向穆芙，然后就对上了穆芙那双冷漠的眼睛，朵儿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儿，可是她还是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二小姐？”</p> 穆芙被她叫得又烦又乱，只当没听见，又扭过了头去。</p> 这下子，朵儿的心是彻底凉透了，她默默地低下了头，盯着冰凉的地砖，听着身边的廖青松开口道：“启禀老爷夫人，属下奉命去东院捉拿给二夫人下毒之人，正赶上朵儿乔装打扮，想混在打杂人中出逃，被属下当场拿下，在她身上搜到银票若干，随后属下在朵儿房中搜到来历不明的药粉，还有一列京师十几个药堂以及里面坐堂郎中的名单，都在这里，请老爷夫人过目。”</p> 廖青松说完，然后将手里的包袱放到了桌上打开，里面果然有一包药粉，还有一张名单，穆昇蹙着眉看了看那张名单，看到上面还有“怀仁堂”来着，后面跟着的是“陆之游”三个字，再后面，是化了一个叉。</p> 穆昇看了看，然后拿着名单询问罗植：“罗郎中，不知贵堂可有一位叫陆之游的郎中？”</p> “陆之游？”罗植闻言一怔，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然后道，“确有其人，不过前不久这人便就自行离去，不再怀仁堂坐堂了，不过就算他自己不走，我们也是打算将他赶走的。”</p> 穆昇闻言，心头一动：“这是为何？”</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24章 好狠的心 穆昇闻言，心头一动：“这是为何？”</p> 罗植一脸嫌恶道：“回大人的话，这事儿说出来实在是丢怀仁堂的脸，不过穆府是怀仁堂的老主顾，所以在下也实不相瞒，那陆之游是个心术不正的，平日里在怀仁堂当着坐堂郎中，可是暗地里头，却净做些下九流的勾当，四处兜售乱七八糟的药，什么蒙..汗..药，什么回..春..丸之类的，甚至是要人性命的毒药，反正只要是出的起银子，就没有他不敢做的，实在是败坏怀仁堂的名声，这事儿事发之后，怀仁堂便就想着将他辞退，只是没想到不等怀仁堂辞退，那陆之游倒是脚底抹油先跑了，到现在人还不见踪影，也不知是不是就因为那起子不干不净的生意丢了性命。”</p> 穆昇闻言，再看那一列名单，心里便就猜到了八..九分，登时面色便就不好看了，重重将手中的名单拍在桌上，穆昇瞪了朵儿一眼，然后又转向了罗植：“还请罗先生代为瞧一瞧这包药粉。”</p> “穆大人客气了，”罗植点头道，然后起身过去查看，他捏了一点儿药粉凑到鼻尖二嗅了嗅，登时就眉头紧皱，然后又蹙着眉仔细看了看手中药粉，最后得出结论道，“穆大人，这是失心散，是一种烈性毒药啊，一旦人服下一定数量的失心散，人就会变成失心疯，甚至是直接丢命的，二夫人中的便就是这种毒药了，只不过幸好服用的药量不大，要不然的话……”</p> 要不然怎么样，罗植没有往下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他目光落在了朵儿身上，蹙了蹙眉道：“这丫头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么歹毒的毒药？难不成是从陆之游手里？”</p> “啪！”</p> 不待朵儿开口，其中一个长辈就猛地一拍桌子，然后手指朵儿，厉声问道：“还不快如实交代了？你是从哪儿得来的这毒药？是奉谁的命令给二夫人下毒的？敢不照实交代，就拖出去打死！”</p> 奉谁的命令？谁不知道朵儿是穆芙的贴身侍婢，还能奉谁的命令？</p> 所以这长辈哪里是在问朵儿，分明就是直指穆芙！</p> 穆芙面色一白，使劲儿咬了咬唇，然后蓦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行至朵儿面前，抬手照着朵儿的脸就是一记响亮耳光，直抽的朵儿嘴角流血。</p> “你这贱婢，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竟然敢瞒着我给娘投毒，你是疯了不成？！”穆芙厉声喝道，一边说着，一边又是一个巴掌狠狠打在朵儿脸上，“看我不打死这个心肠歹毒的贱婢！”</p> 穆芙现在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咬死不承认，彻底划清跟朵儿的界限，反正不管是出去找郎中买药，还是给佟绣春下毒，所有的事儿都是朵儿一人所为，她压根儿就没有插手过，只要她咬死不承认，谁都不能坐实她是朵儿的幕后主使，就算穆葭也休想！</p> 再说了，谁会相信她这个亲生女儿会给娘下毒？</p> 而且，朵儿从前还是佟绣春的贴身侍婢呢，单就这点，那可就有的是说头了。</p> “住手！”穆长风喝道，上前一把抓住了穆芙还要去打朵儿的手，呵斥道，“如今事情还没查清楚，二妹妹不用这么心急吧？”</p> “我娘被这贱婢害得险些丢掉性命，我这个做女儿的，能不心急吗？我真恨不得掐死这贱婢！”穆芙咬牙切齿道，一边又瞪着瘫倒在地上、脸颊满是鲜血的朵儿，狠狠道，“我就知道，因着从前娘待你严苛，不如坠儿那般亲近，你这个善妒的贱婢就一直怀恨在心，之前娘拨你到我身边，让你跟着我去老宅伺候，你以为娘这是不中用你，要打定主意把你留在老宅那地方一辈子，终身不得返京了，你就更是恨上加很了，可是如今咱们不是又回来了吗？你怎么就不能放下心结呢？为什么非要抓着娘不放、非要毒死娘呢？！你这个贱婢，真是好狠的心！”</p> 穆芙这一通“噼里啪啦”说，一个停顿都没有，可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什么虚脱可怜了，而且瞧着她这一副恨不得将朵儿拆吃入腹的架势，怎么看怎么是个护母心切的孝顺女儿，哪里还像刚才那般一句都不过问佟绣春的白眼狼儿的模样？</p> 这前后转变，但凡不是瞎子，便就瞧在眼里，穆昇可是一点儿都不瞎，蹙了蹙眉，正欲开口，却被那满口鲜血的朵儿给抢了先。</p> “二小姐说奴婢好狠的心，奴婢却不敢当，比起二小姐的狠心，奴婢实在是甘拜下风，”朵儿双手撑地，直起了身，从来都是恭敬温顺的眼睛，这时候却是毫不掩饰的滔滔怒火，她双目如炬看着穆芙，冷冷地撇着嘴道，“二小姐，想洗脱罪名可不是凭你这三言两语就能办到的。”</p> 穆芙大怒：“事到如今，你这贱婢还敢狡辩？看我……”</p> 一边说着穆芙一边又要对朵儿动手，穆长风彻底失了好性儿了：“二妹妹到底在着急什么？一句话都不让这奴婢说，二妹妹既是清白无辜，又有什么好怕的？”</p> 穆芙浑身一僵：“我当然是清白无辜，我有什么好怕的？只是这贱婢最是擅长颠倒黑白，我是怕大家被她蒙蔽……”</p> “二妹妹多虑了，我们也不都是傻子，不会轻易被一个婢子蒙蔽，”穆长风冷冷打断了穆芙，一边吩咐廖青松道，“二小姐今日情绪起伏太大，你照看着点儿。”</p> “是，属下遵命！”廖青松闻言，直接行到穆芙面前，冷声道，“二小姐，您还是回去坐着吧，即便朵儿说的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您也不是没有分辨的机会，现在还是别一味儿胡搅蛮缠了。”</p> “你！”穆芙气得浑身发抖，却还是只得返回了座位，廖青松寸步不离跟着，就站在她椅子边儿，似乎时刻准备着把她摁倒，穆芙气得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p> 穆昇看了一眼朵儿，道：“你继续说。”</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25章 反目 穆昇看了一眼朵儿，道：“你继续说。”</p> 朵儿用袖子蹭了蹭脸上的鲜血，然后继续咬着牙道：“二小姐刚才口口声声说奴婢怨恨二夫人，可单单是过去的几个月，二夫人就给了奴婢三十八两的赏赐，已然厚待奴婢至极，奴婢为什么要怨恨二夫人？二小姐又说奴婢因为被二夫人拨给二小姐一并到了老宅，恐终身不得回京，才对二夫人恨上加狠，可奴婢打一开始就知道二小姐根本就不可能终身不返京，二爷下令让二小姐去老宅修身养性、静心修德，也不过就是个幌子，待二小姐被狐妖附体这事儿的风头一过，便就会接二小姐回京的，到时候奴婢自然也会跟着一道回来的，奴婢又怎会因此对二夫人恨上加很？二小姐分明就是在胡说八道！”</p> 说到这里，朵儿转头狠狠瞪了一眼同样狠狠瞪着自己的穆芙，然后又道：“别说奴婢对二夫人根本就没有所谓恨上加恨，即便有，奴婢却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自作主张给二夫人下毒，除非是奉命行事。”</p> “你胡说……呜！”</p> 穆芙一句话还没说完，碧瑶直接过去，伸手捂住了穆芙的嘴，她真是被穆芙烦的要死，到这时候，她是再也忍不住了，也不管这是什么场合，都有哪些人，她就这么干了。</p> 一时间，房中众人都纷纷朝碧瑶看去，但是却也没说什么，转而继续把注意力放到了朵儿身上，显然对碧瑶的做法都很赞同。</p> 穆昇沉声问道：“你刚才说到是奉命行事，这是个什么意思？”</p> “事到如今，奴婢也不想再隐瞒了，奴婢会跟老爷坦白真相，但是却也自知罪孽深重，只怕难逃一死，所以奴婢有个请求还望老爷能够允准。”朵儿道。</p> 穆昇：“你先说说看。”</p> 朵儿眼睛泛红，哽咽着道：“奴婢自幼被卖入穆府为奴，早就不记得爹娘长什么样儿了，自幼是被坠儿姐姐带大的，在奴婢心里，坠儿姐姐就是奴婢的亲姐姐，可是坠儿姐姐……死得难堪，奴婢一直想着回京之后能为坠儿姐姐修墓，可如今怕也是做不到了，还请老爷能够开恩，好歹能让坠儿姐姐入土为安。”</p> 穆昇并不知道坠儿是什么人物，但是听朵儿这么一说，应该也是穆府的侍婢，给一个死去的侍婢收尸，这没什么好为难的，穆昇点点头道：“这事儿我答应你。”</p> 朵儿顿时热泪盈眶，对着穆昇“砰砰砰”磕了三个头，然后抹着眼泪道：“多谢老爷大恩。”</p> 当下，朵儿便就一五一十将事情给说了，从佟绣春装疯说起，到回府之后发现佟绣春脾气性格大改，穆芙难以忍受，然后就是穆芙跟她是如何密谋要对佟绣春下手的，把装疯变成真疯的，最后就是今天佟绣春中毒的事儿了。</p> “二小姐被大姑奶奶下令关进祠堂面壁思过，奴婢着急得很，一直在外头候着，结果二小姐被关进去没多久，就从窗户里头丢出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让奴婢对二夫人下手，因着之前二小姐就跟奴婢说过，要近期对二夫人下手的，所以奴婢看到纸条之后，便就赶紧回东院儿，取了药粉偷摸摸加进了二夫人的饭菜里头。”</p> “那你下毒之后，为何要乔装改扮逃出去？”穆长风沉声问道。</p> “奴婢给二夫人下完毒之后，便就想着回祠堂跟二小姐汇报此事，结果才出了东院儿，就遇到了老爷带着四位长辈朝西院儿走，奴婢躲在一边儿，听着他们说话，才知道二小姐被抓去了西院儿，奴婢心里就知道不好，二小姐这事儿迟早要暴露，奴婢自然提心吊胆，越想越害怕，所以便就想着趁早逃出府去。”</p> 穆长风又问：“所以你才走的如此匆忙，连药粉都没能来得及处理掉？”</p> 朵儿点点头，苦笑着道：“奴婢当时慌得简直跟丧家之犬似的，只想着把银子带上，哪里还能想别的？哪知道，奴婢还是没跑出去。”</p> “就算你跑出去了，也迟早会被抓回来，”穆长风冷声道，一边转头看向穆芙，冷声道，“穆芙，你还有什么好说的？”</p> 碧瑶这才放开了捂着穆芙的手，穆芙登时就炸了，指着朵儿道：“她胡说八道！我在祠堂里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有吩咐她给娘亲下毒，她是故意栽赃陷害！”</p> 这下，穆芙是真觉得冤枉了，她是真的没有下令让朵儿给佟绣春下毒的，再说了祠堂里头哪儿来的纸笔？她是怎么写的字条？</p> “分明就是这贱婢故意栽赃陷害于我！”穆芙气得跳脚，要不是廖青松拦在前面，她肯定又要去抽朵儿，“你这贱婢，穆葭那小贱蹄子给了你多少好处，你才会如此为她卖命？！”</p> 穆芙这真是气晕了，说话是彻底没了遮拦，她这话一出，房中每个人的脸色就都变了，一直一言不发的康如眉这时候柳眉倒竖，“啪”地一声使劲儿拍在桌上，冷笑着道：“那你倒是说说葭儿为什么偏偏要陷害于你？”</p> “那自然是因为……”</p> 话才一开口，穆芙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什么？自然是因为之前穆芙陷害过穆葭，所以穆葭才会用这么毒的手段报复于她，但是这话，她能说？这不是上赶着把把柄交给人吗？</p> 穆芙不说，朵儿却开口了：“夫人，您怕是还不知道，二小姐这是在以己度人，自从二小姐被送回老宅静心思过之后，这几个月来，二小姐就没有一天不咒骂大小姐的，成日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陷害报复大小姐，她一直都是这样以为的，自然也以为别人都跟她一样，满脑子都是算计。”</p> “你胡说！”穆芙简直是怒发冲冠，“什么我满脑子都是算计？还不是你处处撺掇我的？”</p> “你若是没有那份心思，奴婢就是再怎么撺掇也是枉然，”朵儿冷声道，“就像是给二夫人下毒这事儿，要不是你已经起了要甩开二夫人这块狗皮膏药的话，奴婢又怎么肯会给你出谋划策？”</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26章 不见棺材不掉泪 “我……我没有，我没有！你胡说！胡说！”穆芙慌乱地摇着头，可是辩解的话，却是如此苍白，“你就是陷害我！”</p> 朵儿冷笑道：“二小姐既是口口声声喊冤，那奴婢也不介意陪二小姐去衙门走一趟，二小姐要是当真有什么冤屈，不妨当着天下人的面儿说个清楚，不过届时就别怪奴婢不客气了。”</p> “你……你这话是个什么意思？”穆芙听着朵儿最后一句话，顿时不安起来。</p> 难道她有把柄落在朵儿手里？</p> 这不可能啊，从头到尾她可都没有经手，朵儿手里怎么可能会有她的把柄？</p> 可是朵儿的口气为何如此笃定呢？</p> 穆芙将信将疑，十分心虚，然后就听着朵儿又道：“二小姐，您可真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奴婢手里可是有你从窗户里递出来的条子，上头可还有你的笔迹呢，都用不着官老爷查看，只要随便拿出你从前的笔迹一相对比，但凡是个不瞎的，就能看出来那的确是您的笔迹！这可不算是奴婢胡说八道又陷害你了吧？”</p> “我说过那根本就不是我写的！”穆芙歇斯底里，“我根本就没有给你写过什么条子！你还说不是在陷害于我？你这个贱婢！吃里扒外的贱婢！”</p> 朵儿却不再理会穆芙，伸手哆哆嗦嗦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了出去：“请老爷夫人过目。”</p> 穆芙扑上来要抢，却被碧瑶眼疾手快给摁住了：“二小姐还是老实点儿的好！”</p> 廖青松也狠狠地瞪了穆芙一眼，然后接过朵儿手中的字条，双手递到了穆昇面前，穆昇瞥了一眼那张字条，蹙了蹙眉，然后抬头看向穆长风：“派人去东院儿随便取一副穆芙的笔迹来。”</p> 穆昇又不知道穆芙的字迹是什么样的，在座众人也都不晓得，自然得找到穆芙平时的笔迹过来做对比的。</p> 豪门世家的千金小姐，哪一个都不是睁眼瞎，虽然不要求什么学富五车文思泉涌，但是对笔迹也是有要求的，怎么也得做到字迹工整俊秀，到底嫁到夫家之后是要管账的，届时若是字迹难堪，那不仅自己没脸，更是丢了夫家的脸。</p> 所以在出阁之前，诸如穆芙之类的大家闺秀平时得空都有练字的习惯，所以去找穆芙的笔迹不会太难。</p> “是。”穆长风点头，当下派人去了东院，没过一会儿，那人便就返回来了，手里捧着好几张宣纸，躬身递到了穆昇面前。</p> “老爷请过目。”</p> 穆昇将两下笔迹一道放在桌上，然后面色就不好看了，他沉着脸，对四位长辈道：“请诸位长辈一道过目。”</p> 那四位长辈赶紧起身，纷纷行至桌前，待看清楚宣纸跟字条上如出一辙的字迹，顿时个个都气得跳脚：“这孽女竟真得要弑母！真是险恶之际！”</p> “这两下字迹一模一样，分明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果然是这个孽女所为！”</p> “咱们穆氏一门怎么就出了你这样的白眼儿狼？！不如打死算了！”其中一个长辈气得举着拐棍照着穆芙就是“哐哐”砸了几下，只把穆芙砸得尖叫不已。</p> “您仔细气坏身子，不值当的，”穆长风忙不迭上前拦住了那位长辈，扶着他坐了下来，再扭头看向穆芙的时候，穆长风的脸已经阴沉得不像话了，“穆芙，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p> “那字条根本就不是我写的！”穆芙捂着被砸得生疼的肩膀，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我不认！不认！打死都不认！”</p> 是啊，那字条根本就不是她写的，她凭什么要承认？</p> 都是朵儿那个贱婢！</p> 不，都是穆葭那个贱人！肯定是穆葭！</p> “穆葭呢！穆葭那个贱人在哪里？肯定是她在捣鬼！都是她在报复我！肯定是她！”穆芙尖叫着，一双猩红的眼睛在房中逡巡着，咬牙切齿地喊着，“穆葭！有种你就给我出来！一味儿躲在背后装神弄鬼算什么本身？！有种咱们当面对质！你给我出来！”</p> 穆长风皱眉摇头道：“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思悔改，反倒还胡乱攀咬，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p> 朵儿也一脸嘲讽着道：“二小姐口口声声说大小姐在报复你，那么敢问大小姐为何偏偏要报复你？是因为之前二小姐一门心思祸害大小姐、险些要了大小姐的命？还是二房屡次设计陷害大小姐，非但没有祸害成功，反倒屡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p> “你给我住嘴，你这个贱婢！我就知道你已然被穆葭那个贱人收买！我呸！”穆芙猛地朝朵儿脸上啐了一大口，事到如今，她也顾不上什么大家千金的做派了，恶狠狠地道，“我对你还不好吗？你这贱婢竟然敢背叛我！真是该死！该死！”</p> “二小姐对奴婢的好，奴婢可真真是没齿难忘，”朵儿冷笑道，“只不过二小姐想错了，奴婢倒是愿意被大小姐收买，只不过大小姐却是瞧不上奴婢的，毕竟奴婢伺候过二夫人又伺候过二小姐，大小姐只怕嫌奴婢膈应呢，毕竟……”</p> 说到这里，朵儿顿了顿，伸手抹去脸上的唾沫跟鲜血，冲穆芙讥诮一笑：“毕竟咱们二房的人个个都腌臜得很，就没一个是心地干净的主儿，人家大小姐才瞧不上咱们呢，所以二小姐，您就别处处疑心人家大小姐了。”</p> 穆芙气得青筋暴起：“你个贱婢！你给我闭嘴！闭嘴！”</p> “啪！”</p> 穆昇猛地一拍桌子，顿时房中一片安静，众人都纷纷看向穆昇，连疯了似的穆芙也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又变得忐忑不安起来，嘴巴张张想喊声“大伯”，可到底却还是没叫出声，她心里也不是没数，事到如今，她这个穆府二小姐只怕是做到头儿了。</p> “穆芙，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桩桩件件都能证明你确有害母之心之举，这可由不得你不认了，”穆昇冷声道，再不看她一眼，沉声道，“二房嫡女穆芙，为人女，不思尽孝，反存害母之心，实歹毒至极，不配为人女，已不配为穆氏子孙……”</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27章 母女同心 穆昇这话很明白，便就是要逐穆芙出户，也要从族谱中抹去其姓名了，只是不待把他话说完，就听着偏厅里头一声尖叫传来。</p> 众人皆被那女子尖利怪异的声音激得浑身一颤，纷纷扭头看去，然后就瞧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大步冲出了偏厅，非但衣衫不整，而且双脚连鞋都未穿，就那么光着脚冲了出来，然后就扑到穆芙面前，不待众人反应过来，那人已经照着穆芙的脸就是左右开弓，“噼里啪啦”，一个巴掌接着一个巴掌打了起来，穆芙被打得不住左摇右摆，简直跟个破布袋子似的。</p> “娘，你听我……啊！”</p> “你竟然要害我！好得很！我自己的亲闺女，竟然要害我！”那披头散发的疯妇，一边抽打着穆芙，一边发出咬牙切齿的愤恨之声，“芙儿，你就是这样回报娘的？啊？！好得很！好得很！”</p> 这披头散发、怒发冲冠的，不是别人，正是佟绣春。</p> 众人都错愕地看着冲出来的佟绣春，看着她跟一只疯兽似的，厮打着穆芙，不留一点儿情，瞧着架势似是要把穆芙给打死似的，一时间，众人都惊住了。</p> 见过当娘的打孩子，但是却没见过这样往死里打的。</p> 当然佟绣春可不是一般的娘，而穆芙也不是一般的孩子，这两人一个是谁都搞不清楚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的女人，一个则是一门儿心思要对自己娘亲下手的闺女。</p> 啧啧啧，所以一时间，竟也没谁要想起来拉架，都愣愣地看着。</p> 穆葭缓步从偏厅中走出，站在帷幔之下，淡淡地看着佟绣春发疯，也看着穆芙被打的尖叫连连，直到瞧着穆芙被佟绣春打得嘴角流血，似是又昏死了过去，穆葭这才淡淡开口：“还不拦着二夫人，若是闹出人命可怎么好？”</p> 她是恨穆芙，可是却也没打算这么轻易就要了穆芙的命。</p> 上辈子的仇，这辈子的怨，不能就这么轻易一笔勾销的，所以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穆芙还有佟绣春的日子还长着呢。</p> “啊……是，属下遵命。”廖青松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忙不迭应声，赶紧上前拉住了佟绣春，那佟绣春力道之大，倒是出乎廖青松意料，竟然险些没拉住，廖青松赶紧摁住了佟绣春将她双手反剪在背后，就这样，佟绣春还使劲儿朝穆芙身上踢了两脚，又把穆芙踹得吐了两口血。</p> “爹爹，”穆葭行至穆昇面前，微微躬身道，“二妹妹一时鬼迷心窍，竟起了这样阴毒的念头，按说就是被打死也不过分，可如今毕竟还是祖父的丧期，葭儿以为此事不宜张扬，不然难免又要让穆府饱受非议，所以葭儿斗胆还请爹爹从轻处理。”</p> 穆葭的话，穆昇自然是听得进去的，纵使他觉得单单只是将穆芙逐出穆府已经是从轻处理，仁慈至极了，但是穆葭开口了，他还是得询问穆葭的意思：“那依你之见，要如何处置穆芙呢？”</p> “回爹爹的话，葭儿是这样想的，”穆葭缓声道，“之前二叔曾经当众表态，说是会将二妹妹送到老宅静心思过、侍奉祖宗，终生不得返京来着，葭儿以为，不如就还是按照二叔的意思来办，这样也能将此丑事儿遮掩过去，爹爹以为如何？”</p> “这个……”穆昇有些迟疑，只是将穆芙送到老宅静心思过？这未免也忒便宜穆芙了，不管是穆芙之前对穆葭的设计陷害，还是穆芙想要对自己母亲下手之举，这都是罪大恶极，不管是放到哪个府邸，都是不能如此轻纵的，尤其是穆昇也不想就这么便宜了穆芙，所以一时间，穆昇有些犹豫。</p> 穆长风却附和道：“儿子也觉得幺妹说的有道理，这样的处理方式，能最大限度地不让此事外泄，也能最大限度地保护穆府的名誉，还请父亲允准。”</p> 穆长风也不想轻饶了穆芙，但是在这件事儿上，他是绝对听穆葭的，穆葭想怎么处理穆芙，他都赞同，而且他也隐隐约约地猜到，穆葭应该是不想就这么便宜了穆芙，那就更好了。</p> 一直沉默着的康如眉，这时候却忽然开口：“老爷，葭儿跟长风说的都有道理，因着之前丑事儿不断，穆府如今的形势不好，实在不宜再添恶名了，所以暂时不宜将穆芙除名，不然穆府又要饱受非议，只不过……”</p> 说到这里，康如眉顿了顿，目光冷冷地落在昏死过去、血肉模糊的穆芙身上，沉声道：“只不过只是单单静心思过，只怕不会让二小姐真的改过，依妾身之见，倒不如还是将二小姐交给二夫人来管教的好。”</p> 康如眉这话出乎所有人意料，但是却说得十分有道理，一则是女儿犯错，当娘的自然最有资格监督改造，二则是，佟绣春更是此事的受害者，险些一条命都交代在穆芙手上，如今又被喂了药了，谁知道会不会真的变傻？所以将穆芙交给佟绣春处置，那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p> 穆葭闻言，嘴角忍不住上翘，心中暗道，她跟娘亲果然是心有灵犀，她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的话，倒是让康如眉给抢先了，当下，穆葭看向还直勾勾恶狠狠盯着穆芙、似乎随时准备上去扑打的佟绣春，道：“二夫人，不知您可愿意随二妹妹一道返回老宅，从此亲自管教二妹妹？”</p> 穆葭特意将“亲自”这两个字咬的很重。</p> “愿意！当然愿意！”穆葭的话音一落，佟绣春就猛地抬起了头，咬着牙瞪着眼大喘着粗气，恶狠狠地道，“我就是要亲自管教这个贱丫头！管教她一辈子！让她这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p> 佟绣春简直要恨死穆芙了，从前她有多疼穆芙，现在可就有多恨，不，是更恨！是恨到骨头缝儿里了！是比恨穆葭、穆昇、康如眉这些人加在一起还要恨！</p> 她为了穆芙，不惜装疯卖傻，把自己的尊严面子都踩在泥里，为的就是能让穆芙有个好前程，为此她可以说是不惜一切，但是穆芙又是怎么对待她的？</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28章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呢 她为了穆芙，不惜装疯卖傻，把自己的尊严面子都踩在泥里，为的就是能让穆芙有个好前程，为此她可以说是不惜一切，但是穆芙又是怎么对待她的？</p> 她把自己当成了一枚碍眼的弃子，一块巴不得早早丢掉的狗皮膏药！</p> 她甚至想把自己给变成个真疯子，甩手不管！</p> 为什么啊？凭什么啊？</p> 穆芙怎么该这么对她？！</p> 刚才躺在偏厅里头，听着朵儿细说她跟穆芙筹化这一切过程的时候，佟绣春整个人都愣住了，她不信，不想相信，她觉得朵儿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假的，都是在捏造，她的芙儿，怎么可能这么对她？</p> 她跟穆芙一样，都觉得朵儿肯定是被穆葭收买了，她都要恨死穆葭那个小贱人了，而当时穆葭就坐在她的床前，离得不近不远，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品着茶，对上佟绣春愤恨的一双眼，她只不过就淡淡一笑，带着满满的讥嘲。</p> 佟绣春想大声质问穆葭，还想上去打穆葭笑吟吟的脸，但是不知道那叫罗植的郎中给她喂了什么药，或者说是……朵儿给她下了什么毒，她当时就只能那么躺着一动不动，也不能开口说话，再生气再愤恨，也只能干瞪眼儿。</p> 穆葭如何看不明白她心中所想？她也没有辩解，不过只是脸上的笑意愈发浓了，那笑容刺痛了佟绣春的眼，她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发誓一定要替穆芙讨回来，让穆葭也尝尝今日穆芙所受的苦和罪。</p> 穆葭若是只是针对她，佟绣春还未必会这么很，但是穆葭却针对的是穆芙，佟绣春的心尖肉儿呢，她身上还寄托着佟绣春所有的希望呢，穆葭对穆芙下手，那就是彻底毁了她的希望……</p> 直到，穆芙的厉声呵斥从外堂传来，佟绣春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到了极点。</p> 穆芙说朵儿是一早怨恨佟绣春，还说说朵儿记恨佟绣春把她拨到穆芙身边、害得她终身要留在老宅、返京无望……</p> 旁人不了解实情，或许觉得穆芙说的有三分道理，可是佟绣春这个当事人难道不清楚吗？</p> 朵儿如何会怨恨她？又怎么可能会对拨到穆芙身边去心生怨怼？</p> 朵儿从来就不是佟绣春身边的头号心腹，因为一直都有坠儿在前，但就坠儿跟朵儿的关系，朵儿嫉妒谁都不可能嫉妒坠儿，所以朵儿又怎么会怨恨她？至于把她拨到穆芙身边的事儿，那就更扯了。</p> 佟绣春把朵儿拨到穆芙身边去伺候，那是对朵儿的信任，还有对朵儿的栽培，不管是穆磊还是佟淑清跟穆增都不可能会真的把穆芙关在老宅一辈子，穆芙这个穆府嫡女自然要回京，要嫁人为穆府贡献一份力的，届时穆芙出嫁，朵儿随着她去夫家，便朵儿就是穆芙身边的头号心腹了，地位堪比从前佟淑清身边的李妈，那简直就是下人里头的人上人，说白了，虽然还是下人身份，但过的却是主子日子。</p> 佟绣春这是对朵儿含了指望的，朵儿焉能不知？当时就激动地给佟绣春连连磕头，对佟绣春比从前更加尽心力力，朵儿念恩，佟绣春对她也大方，没少赏赐。</p> 朵儿会恨她？</p> 朵儿没疯，她也没疯。</p> 但是穆芙却以此咬定朵儿因此怨怼于她，要报复她。</p> 佟绣春不是真的疯了，所以在听到穆芙口口声声说这些的时候，她面色蜡黄至极。</p> 她再不愿相信的，如今也只能相信了。</p> 她的女儿穆芙，已然早就嫌弃她厌恶她，甚至到了想要药傻她的地步，说来真是可笑，她为了女儿能够奔个好前程不惜装疯卖傻，而女儿回报她的却是将她变成一个真的傻子，疯子。</p> 后面朵儿跟穆芙的对质，佟绣春已经听不下去了，她耳畔“嗡嗡”的，脑子里忽然就涌上来一副画面——</p> “娘，你真厉害，芙儿总学不会娘的手段。”穆芙嘟囔着嘴，有些泄气地道。</p> 她拍了拍穆芙白嫩嫩的手，柔声道：“娘会慢慢教你的，如今离你嫁人还远呢。”</p> “娘！”说到嫁人，穆芙还害羞起来了，红嘟嘟的一张脸，羞答答的一双眼，着实可爱得很。</p> ……</p>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呢？</p> 哦，好像是去年初雪那一天，在后院儿饮宴回来之后，娘儿俩窝在房中聊着天儿，那时候，穆葭被她们牢牢掌控，变成了个货真价实的“病秧子”，只要她们愿意，穆葭这“病秧子”是要做一辈子的，甚至这个“病秧子”随时都能送命，而二房也牢牢被她掌控在手，虽然穆磊三天两头往邓玫那个贱女人的房里跑，但是上头还有佟淑清呢，她这个正房夫人的位置做得可谓是四平八稳。</p> 那时候，她何等意气风发，只待她的爱女穆芙能够嫁给四皇子，那样的话，不仅穆府能够更上一层楼，她的野望也能更高一层。</p> 连万岁爷都说过，四皇子最肖万岁，万岁亦最看重四皇子，虽然东宫已经住了一位太子爷，但谁说四皇子就一定不能继承大统？</p> 当年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的李建成到头来还不是做了李世民的刀下鬼？</p> 如今想来，那好像是佟绣春最得意、最风光的一段时间，也是娘儿俩最有心气儿的一段时间。</p> 穆芙娇滴滴的语气还萦绕在耳畔，这才过了多久，口口声声说着学不会娘的手段的穆芙，已经能够使出这么毒辣的手段了。</p> 佟绣春其实应该为穆芙的进步感到欣慰，毕竟这是她一直想要看到的，她的芙儿不能一直娇滴滴的什么都得靠她，她的芙儿日后是要做皇子妃的，甚至还要……掌管六宫的，没手段没心机可怎么行？</p> 可是，佟绣春万万没想到，这手段跟心机竟然会用到了她的身上。</p> 佟绣春觉得讽刺极了，也愤怒极了。</p> 不知是不是药效渐渐减弱的缘故，佟绣春的喘息越来越大，胸口起伏得也越来越厉害，一双眼瞪得像是铜铃一般，扭曲又骇人。</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29章 我都听婶母的 不知是不是药效渐渐减弱的缘故，佟绣春的喘息越来越大，胸口起伏得也越来越厉害，一双眼瞪得像是铜铃一般，扭曲又骇人。</p> 穆葭坐在一边冷眼看着佟绣春这幅模样，眼中划过一丝讥诮，她放下茶杯，缓声道：“婶母，后继有人啊，二妹妹的手段如此了得，可见是得了婶母的真传，想必您便就是真的被药疯了，那也是值得了。”</p> 佟绣春转向穆葭，铜铃似的一双眼满是憎恨，她嘴唇动了动，试了几次，总算是能够发出微弱的声音了：“你……你这个小贱人早就知道了？”</p> 早就知道什么？自然是早就知道穆芙要对自己的亲娘下手。</p> 穆葭淡淡一笑，微微颔首：“婶母所言不错，葭儿的确是早就知道，二妹妹的贴身侍婢一趟趟地朝外跑，葭儿就算想不知道都难，只不过葭儿一直以为二妹妹这是为婶母求医问药来着，心里还感慨二妹妹一片孝心呢，哪里晓得……哎！葭儿也着实感到意外。”</p> 嘴上说着意外，可是那轻描淡写的语气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像，佟绣春气得胸口起伏得更加厉害了，也不知是因为穆葭的语气，还是被外头穆芙跟朵儿的对话给气的——</p> “你胡说！什么我满脑子都是算计？还不是你处处撺掇我的？”</p> “你若是没有那份心思，奴婢就是再怎么撺掇也是枉然，就像是给二夫人下毒这事儿，要不是你已经起了要甩开二夫人这块狗皮膏药的话，奴婢又怎么肯会给你出谋划策？”</p> ……</p> 穆葭瞥了一眼佟绣春更加扭曲的脸，慢条斯理地拢着茶，忽然问道：“婶母，您怕是做梦也没想到吧，机关算计的人，到头来竟然被自己的亲生闺女险些给算计成了疯子，啧啧啧，说起来这也真真是天下奇闻啊。”</p> “你……你给我闭嘴！”佟绣春怒道，她的声音又大了一些，身上的力气也恢复了一些，手指颤颤指向穆葭，“你口口声声说我机关算计，难……难道你这贱人就没有算计过别人？”</p> 穆葭抿了抿唇，仍旧慢慢地拢着茶，发出一下下轻轻的声响，就在那微不可闻地声响中，穆葭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佟绣春，那笑容……</p> 怎么说呢，佟绣春形容不出来，只不过被那双淡笑的眼睛注视着，佟绣春浑身上下都是汗毛倒竖，一颗心都“噗通噗通”地一下下打颤。</p> 她觉得害怕，原本愤怒到了极点的一颗心，这时候却因为害怕而缩成了一团。</p>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害怕，她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去怕一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虽然她如今的处境不妙，但这也并不是她惧怕穆葭的理由。</p> 可她就是害怕，怕的要命。</p> “婶母问得好，我的确算计过人，而且还算计过不少人，那是在我饱受被算计利用之苦之后，因为算计别人总比被别人算计来得好，”顿了顿，穆葭才缓缓开口，“所以我要好好儿感谢婶母，感谢二妹妹，感谢你们整个二房，要不是因为有你们，我怕是这辈子还都要被人算计得团团转呢。”</p> 说到这里，穆葭顿了顿，撩起眼皮，饶有兴致地看着佟绣春：“所以葭儿要怎么感谢婶母跟二妹妹才好呢？是帮着婶母好好儿地严惩二妹妹这个孽女？还是帮二妹妹……继续完成她未完成的心愿、把婶母给药成个货真价实的疯子？”</p> “你……你敢？！”佟绣春顿时失声尖叫，亏得她现在提不上力道，也亏得正堂实在太吵，所以才没被正堂的人听见。</p> “我敢不敢的，想必婶母心里应该清楚，”穆葭还是淡淡地笑，她低头抿了口茶，然后将茶杯丢在桌上，又抬眼看向佟绣春，一边缓声道，“是帮婶母，还是帮二妹妹，我都听婶母的。”</p> ……</p> 正堂中。</p> “二夫人，不知您可愿意随二妹妹一道返回老宅，从此亲自管教二妹妹？”</p> 佟绣春猩红的一双眼死死盯着昏死过去的穆芙，咬牙切齿地道：“愿意！当然愿意！我就是要亲自管教这个贱丫头！管教她一辈子！让她这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p> 佟绣春的选择跟穆葭想的一模一样，穆葭讥诮地牵了牵唇，然后抬头看向穆昇。</p> 穆昇点点头，道：“如此，那就按照葭儿的意思来办，明日出殡回老宅，将二夫人母女一道带回老宅。”</p> “往后还请诸位长辈代为看管。”穆昇交代道。</p> “是是是，请大人放心。”四位长辈忙不迭起身，满口答应，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想，肯定会死死盯住了佟绣春母女，打死都不能让让她们出逃或者闹出别的幺蛾子，非得盯死了不肯，这都不用穆昇仔细交代。</p> 当下四位长辈还有穆昇跟穆长风一道去了后院，还得继续商量明儿一早出殡的事儿，廖青松带着人将佟绣春跟穆芙母女两人带下去看管起来，至于朵儿……</p> 康如眉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朵儿，没开口，却扭头看向了穆葭，那意思就是由着穆葭来发落。</p> 穆葭点了点头，行至康如眉身边坐下，看向朵儿，缓声问道：“你刚才口口声声说你不记恨二夫人，说的可都是实话？”</p> 朵儿身子一颤，顿了顿，然后摇摇头，哑着声音道：“不，奴婢恨二夫人。”</p> 穆葭心道一声这就对了，若是朵儿当真一点儿都不记恨佟绣春，反而还对佟绣春感恩戴德的话，那是绝对不可能做出来怂恿穆芙药疯佟绣春的事儿的。</p> 穆葭又问：“是因为坠儿的缘故？”</p> 朵儿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就带着哽咽了，也更带着愤恨：“坠儿姐姐对夫人一片忠心，被诬陷为内奸，天寒地冻的时候，被活活打死，丢到了乱葬岗，夫人非但没有护着坠儿姐姐，更是没有想着去给坠儿收尸，奴婢……奴婢一想到这个，就……就恨得要死。”</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30章 都听娘的 好嘛，这也算是个重情重义的，即便那坠儿怎么都不算是个好东西。</p> 穆葭挑了挑眉，看向朵儿：“现在你有两条路，一则是按照家法处置，被当众打死，以儆效尤，二则是，你往后继续跟在二夫人跟穆芙身边仍作侍婢，这两条路由你自己选。”</p> “奴婢……奴婢竟然还有活路？！”朵儿只当自己是听错了，当她决定道出穆芙行径之时，她就做好了要被打死的准备，所以冷不丁地听到穆葭这么说，她怎能不激动？</p> 朵儿瞪着眼，满脸的不可思议，待确认自己没听错之后，朵儿冲着穆葭连连叩头，嚎啕不止：“谢大小姐救命之恩！谢大小姐救命！奴婢这条命以后就是大小姐的！奴婢什么都听大小姐的！”</p> 对于朵儿的反应，穆葭挺满意，没再留她，让碧瑶跟碧乔把人给送了下去。</p> 待一众人都走后，康如眉含笑看着穆葭，道：“你这一招倒是漂亮，留下朵儿一条命，放在佟绣春跟穆芙身边，见天儿地膈应这对母女，她们只怕再没法子和好了。”</p> 都道是夫妻没有隔夜仇，那母女就更加不会有了，就算是暴怒如佟绣春，在接连看了穆芙痛哭几天之后，未必就不会心软饶了穆芙，可若是有个朵儿戳在身边，一天天地提醒着佟绣春穆芙从前的恶毒手段，佟绣春这暴脾气只怕是好不了了。</p> 朵儿就像是一根刺，一根深深扎进佟绣春还有穆芙心中的刺，她的存在，会在余后的人生中，时时刻刻提醒着佟绣春跟穆芙这对母女，让她们没办法自欺欺人地忘记过去，忘记血淋淋的背叛。</p> 穆葭才不是真的好心为佟绣春跟穆芙求情，更不会乐意看着这娘俩和好之后再继续作妖，她要的就是她们不痛快，每活一天每喘一口气儿都觉得煎熬。</p> 所以，为什么一定要让朵儿死呢？</p> “娘，您这是在夸我？”穆葭挽着康如眉的手，狡黠地眨了眨眼，“那我权当是了，也厚着脸皮谢谢您啦！”</p> 直到这个时候，康如眉才觉得闺女跟从前是一个模样了，原本打心底冒出的那点子疑惑不解，这个时候也渐渐烟消云散了，她一边冲穆葭摇摇头笑了，一边却又忽然蹙了蹙眉，有些迟疑地问：“葭儿，我瞧着你对你爹的态度……怎么跟从前有些不同呢？总觉得似是比从前疏远了呢”</p> 康如眉早就想问了，只是自打进门就出了这一连串的事儿，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有机会跟穆葭单独说话儿。</p> 穆葭一怔，随即笑道：“娘，没有的事儿，我对爹爹跟从前哪儿不一样了？您这才不到四十呢，可还没到老眼昏花的时候呢！”</p> “你这丫头少跟我贫嘴！”康如眉拍了穆葭一巴掌，到底还是不放心，又问了一遍，“真的没有什么事儿？是娘多心了？”</p> 穆葭顿了顿，含笑道：“可能是……葭儿如今年岁大了，开始知羞了吧。”</p> 康如眉一想也是，到底穆葭已经是十五岁的大姑娘了，而且都已经是及笄的年纪了，当然不能还跟小时候似的成天爹爹长爹爹短的，这样一想，康如眉又觉得放心了不少，轻轻拍了拍穆葭的手背，又小声道：“等忙完你祖父的葬礼，咱们一家关起门来，悄默默地给你补办个生辰，到底是及笄礼，娘不想让你留遗憾，娘也不想给自己留遗憾，到底娘就你这么一个闺女。”</p> 穆葭其实想说不必这么麻烦了，过去就过去了，虽说今年爹娘没能亲自给她过生辰，但是有封予山给她过了呀，而且封予山送的礼物，她还特别特别满意，一点儿都不觉得这个生辰有什么好遗憾的，可是听着康如眉的后半句，她到底还是把话咽了下去，然后乖巧地点头应声道：“是，都听娘的。”</p> 这辈子，她不会让康如眉因为任何事情留下遗憾，不过是补办个生辰，也不会多麻烦，反正只要她娘开心就好。</p> 娘儿俩正在正堂里头说着悄悄话儿呢，这时候就瞧着穆敏走了进来，康如眉跟穆葭忙得站了起身来，迎了上前。</p> “长姐。”</p> “姑母。”</p> “站起来做什么？来来来，咱们坐下说话。”穆敏忙得拉着两人坐了下去，穆葭忙得来个两人斟茶。</p> 穆葭以为穆敏是过来询问如何处理穆芙一事儿的，毕竟这事儿还是因为穆敏而起，但是穆敏却压根儿就没有问这个，而是笑着跟康如眉道：“刚才有下人禀报，说是清早的时候，似是在门口瞧见了康家兄弟了，想来是听闻你们夫妻抵京，康家兄弟便就等不及过来想见你，只是瞧着咱们家事儿多，大概是怕搅扰了你，所以也就没让人过来通传，略略在门前站站也就走了，弟妹，可要过去瞧瞧康家兄弟？”</p> 穆敏口中的康家兄弟，指的自然是康如松了，从前京师穆府的人瞧不上康如松，康如松也从来不会自找没趣儿，所以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是穆敏对康如眉嫁给穆昇这事儿从始至终都是支持的。</p> 说起来，穆敏也算是看着康如眉长起来的，那时候康府还没倒，因着两个孩子的姻亲，两家走动频繁，穆敏这个大姐经常带着康如眉四出走动，康如松跟个小尾巴似的，去哪儿都跟着，这情分是打小就有的，所以如今，敬府这边跟康如松虽然表面上不怎么来往，但是却也是有交情在的，逢年过节双方也都有走动，故而连敬府的下人都认得康如松只不过两边都十分低调。</p> 冷不丁听到穆敏提到康如松，康如眉只觉得鼻头一阵酸涩，她都已经好些年没见过康如松了，上一次见康如松还是在京师，那时候康如松还是个将将十岁出头的半大小子呢，饶是这些年来，姐弟两人书信往来不断，康如松一直说自己很好，让康如眉宽心，可是再怎么都抵不上亲眼见上一面啊。</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31章 雪莲管够 康如眉竭力忍下眼泪，跟穆敏摇了摇头：“多谢长姐关心，只是如今家里的事儿一件接一件，哪儿有功夫去见他呀？还是待此次扶棂回老宅返回之后再说吧。”</p> “也行，”穆敏点点头，抿了口茶，随口道，“听说康家兄弟一直未婚，如今你这个做长姐的回京了，正好也能管管他的婚事儿了，老大不小的了，哪里还能由着他一直单身过日子？不像话，你这个当长姐的是该为他操操心了。”</p> 穆敏这话正中康如眉下怀，康如眉连连点头：“我最挂心的也是这事儿，等忙完了家里的事儿，我且得跟他好好儿说道说道。”</p> 姑嫂两人又聊起了别的，穆葭坐在一旁没有插话，一直在安安静静地喝着茶，但也就只是表面上的安静而已，此时此刻，她心里却激动雀跃得很呢。</p> 舅舅肯定已经去看过佟挽秋了吧？</p> 她给佟挽秋在川香楼附近置办了小院儿，又特地拜托康如松代为照拂，她给佟挽秋可谓是铺路搭桥，而且还把这桥跟路直接修到了佟挽秋的跟前，就不知道佟挽秋上不上道儿了。</p> 也不知道舅舅第一次登门，佟挽秋是怎么招待的，更不知道佟挽秋有没有抓住机会这样那样……</p> 咳咳，行吧，她承认她想的有点儿多，但是这也不能怪她啊，她舅舅康如松如今都三十好几了，这么大年纪还不成家，别说康如眉发愁了，就连她这个当外甥女儿也愁的要命好不好？</p> 再说了，她就不信佟挽秋就一点儿都不着急？明明都稀罕人家好些年了，为了康如松更是舍得抛下所有留在京师，佟挽秋的魄力跟深情，都让穆葭敬佩，但是……</p> 佟挽秋偏偏是个极其腼腆、动不动就脸红的主儿，怎么看佟挽秋都不像是那个会率先捅破窗户纸的，康如松就更加不会了，因为在他那里，压根儿就没有窗户纸！</p> 所以，这事儿啊还得是佟挽秋主动才行。</p> 二姑娘啊二姑娘，你可得加把劲儿啊！</p> 什么害羞矜持难为情，都是要不得的！扎扎实实把人给拿下了才是正道！</p> ……</p> 西槐别院。</p> 柳南芸心情复杂地看着盒子里的雪莲，这是今儿一大早上，那个自称怀仁堂罗植的郎中亲自给送过来的，当时那罗植一脸的恭敬，跟她说是这次送来的雪莲是半个月的用量，待半月之后，还会给送来，请老夫人不必担心，也不用省着用，总之话里话外就是那么一句，雪莲管够。</p> 柳南芸自幼的生长环境，对于人的态度十分敏感，所以她很容易就能分辨地出罗植那一脸的恭敬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恭敬。</p> 可是罗植为什么要对她这么个区区下人恭敬？或者是为什么要对未曾晤面的苏良锦恭敬？又或者是他为什么要对……穆葭恭敬？</p> 她之前就疑心过穆葭跟这个罗植是否有什么关系，但是就罗植的态度来看，罗植根本就不是那个跟穆葭有关系交情的，罗植身后明显还有人，一个背景强大极深的人，而那个人才是真正跟穆葭有关系交情的，所以罗植才会是这样的一个态度。</p> 那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敢夸口雪莲管够，怕不仅仅只是财大气粗。</p> 那人跟穆葭又是个什么关系呢？</p> 柳南芸想不到，又或者是不敢往深处想，她轻轻叹了口气儿，摇了摇头，将脑中乱七八糟地念头赶走，然后将雪莲加进了药罐，继续煎着药。</p> ……</p> 苏良锦喝完了今天的汤药，将药碗递给柳南芸，随口问了一句：“阿绮，今天的药怎么味道有些不大一样？是又换了药方了？”</p> “是啊，又换了新的药方，”柳南芸笑了笑，递了茶水过去给苏良锦漱口，“姐姐身子又有好转了，自然不能再用从前的药方了。”</p> 柳南芸从前也总说苏良锦身子有好转，那是为了给苏良锦宽心，也是自欺欺人，苏良锦心里明白，但是却从来都不戳破，可是如今柳南芸再这么说，苏良锦却是信的，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苏良锦如今身子比从前真的是舒爽了不少，最直观的表现就是苏良锦的胃口比从前好了太多。</p> 从前总是柳南芸哄着求着，苏良锦才会勉强吃几口，而现在苏良锦能够舒舒服服地享用一日三餐了，虽然吃的菜色还都是清淡为主，但是饭量是真的比从前大了。</p> 漱口之后，苏良锦靠在软枕上，一颗一颗吃着柳南芸递过来的酸梅，一边跟柳南芸说着话儿。</p> “姐姐，今儿晟哥儿还有晟哥儿媳妇都抵京了，”柳南芸道，“正好能赶上明儿扶棂回穆府老宅呢。”</p> 苏良锦对这个兴趣不大，不管是穆增的葬礼，还是穆昇回京的事儿，在她心里都没什么分量，她吃了一颗酸梅，这才慢吞吞地点头“嗯”了一声，除此之外，也就没有什么表示了。</p> 柳南芸打量着她的表情，心里有些踟蹰，可到底还是开了口：“姐姐，待晟哥儿从老宅回来之后，定然是要来拜见您的，您看您对他的态度……是不是能稍微温和一些？”</p> 苏良锦为什么会讨厌穆昇，其实也不单单是讨厌，只是不愿意想起这人还有那段不堪的过往，柳南芸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因为清楚，因为理解，所以柳南芸从来都没有劝过苏良锦，但是这一次柳南芸却开口劝了，不是她觉得穆昇可怜，而是在为看在穆长风跟穆葭的份儿上，苏良锦很喜欢这一双孙子孙女儿，尤其是穆葭，若是对穆昇还是从前的态度，只怕是不大好，到底在孩子们面前，得给穆昇留面子。</p> 更何况，如今敬府面临危机，还得有穆昇帮忙才行，诚然因着姐弟情深，穆昇九成九会帮这个忙，可是若是有苏良锦的情分，穆昇自然更会卖力不迟疑……</p> 苏良锦没说话，默默地又吃下了一颗酸梅，再抬头的时候，瞧着柳南芸脸上的不安，苏良锦忍不住笑了，伸手握住了柳南芸的手：“怎么？以为我生气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32章 枝上柳绵吹又少 柳南芸的确是这么以为的，所以刚才话一出口，便就有些后悔，谁都有不愿意碰触的伤口，苏良锦的伤口便就是穆昇，穆增虽然已经死了，可他留下的屈辱却永远都不会消弭殆尽。</p> 她明知道，却还是碰了那伤口，但是瞧着苏良锦脸上的笑意，柳南芸就知道苏良锦并没有真的生气，当下就松了口气儿，道：“姐姐没生气就好，以后……我不提就是了。”</p> 苏良锦拍了拍她的手，半晌轻声道：“其实我已经放下了。”</p> “啊？”柳南芸一怔，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问道，“姐姐，您……您这话是个什么意思？”</p> 苏良锦说她已经放下了？放下了那段难堪屈辱的过往？</p> 真的会吗？一个女人恨了半辈子，怨了半辈子，真的就能说放下就放下？</p> 柳南芸不信，但是苏良锦一脸的云淡风轻，却又不由得她不信。</p> “其实在听到穆增死讯的时候，我就已经放下了。”苏良锦缓声道，目光透过开启的窗户，看向院儿中正抽芽、点点嫩绿的柳树，整个人都是轻松舒适的。</p> 天儿是一天比一天暖和了，立春过后，一片生机盎然，只是从前，再暖和的天，房中也是不敢开这么大的窗户的，苏良锦的身子骨实在太差，是断断经不了凉风的，也是今年，苏良锦的身子转好，柳南芸才敢开窗户，暖融融的风吹进来，是苏良锦久违的醉人春光。</p> “阿绮，我恨穆增，恨他的不忠背叛，恨他带给我的耻辱还有伤害，我曾经以为这种深入骨髓的恨意，会伴我终身，直到我睡进棺材里，那恨意也会被我待到地下去，”春风浮动，苏良锦看向柳南芸的目光如恰如此刻的春风一般和煦温柔，她轻声道，“我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我自来就不是个度量大的，更没有以德报怨的心肠，我恨他，那就是一辈子，就得恨到底，我从来都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的。”</p> “但是那天在听到他死讯的时候，我忽然就觉得不值得。”</p> “我这辈子有太多太多值得的事要做，也有太多太多值得的人亲近，实在不值得为他分去哪怕一丁点儿的心思，”苏良锦摇摇头，淡淡笑道，“他那样一个虚伪又不堪的人，凭什么值得我浪费精力？我前半生太傻，已经为他浪费太多太多的心力，后半生再傻下去的话，这辈子简直就成了笑话。”</p> “阿绮，你看春天来了，外头的景色有多好，”说到这里，苏良锦忽然握住柳南芸的手，笑着指向挂在柳树上的那架已经斑驳掉漆的秋千，“阿绮，我又想看你荡秋千了，跟从前一样，荡的高高的，笑的大大的。”</p> 是啊，天气那么好，身边的人儿也那么的好，岁月终究没有薄待她，她的心里不该再有任何一个角落属于那个狗男人，即便是因为恨的关系。</p> 柳南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知道长久压在苏良锦心里的那块大石已经荡然无存了，因而，她心口的大石头也就跟着烟消云散了，柳南芸知道以后她再也不用也不必小心翼翼了，她有些酸楚，可更多的却是高兴。</p> “好的姐姐，等你再好些的时候，咱们一起出去荡秋千，”柳南芸含笑道，“正应了姐姐教我的第一首苏词，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p> 苏良锦接着她继续往下轻声吟道：“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当时教你的时候，你还问我什么叫柳绵什么又叫青杏呢。”</p> “嘿嘿，姐姐你都还记得呢，那时候我这个迦南人初来大夏，还真是不知道柳绵青杏是个什么东西，”想着旧时场景，柳南芸忍不住笑弯了双眼，顿了顿，她凑到苏良锦脸颊亲了一口，一边小声道，“姐姐，就该记着这些。”</p> 就该记着她，记着她们的所有美好的回忆，而不是那个男人，即便是恨也不行。</p> 柳南芸不是不吃醋，只是从前再怎么吃醋也得忍着压着，苏良锦的身子不好，她自然不能更给苏良锦增添压力，她一直都表现得温柔大度的，可是到了现在，连苏良锦都说自己已经放下了，柳南芸就胆子大了，也开始能明戳戳地吃味儿撒娇了。</p> 苏良锦笑着伸手把柳南芸环住，也在她脸颊上印了一口：“行，就听阿绮的。”</p> 柳南芸心花怒放，一向冷冰冰的眸子这时候都满是欢喜，她跟苏良锦窝在软塌上，一道吹着暖融融的春风，柳南芸想着刚才的事儿，又继续往下说：“姐姐，那待晟哥儿一家来西槐别院的时候，可要准备酒菜跟他们接风洗尘？”</p> 从前穆昇也来过西槐别院，每次回京述职的时候，总要过来给苏良锦请安，只是别说是留下来吃饭了，连苏良锦的面儿都不可能见到的。</p> 可是现在的情况又不一样了呀。</p> 苏良锦想了想，然后道：“先问问敏儿那边的意思。”</p> 苏良锦不清楚如今敬府可否已经跟穆昇达成了一致，穆葭也没有传话过来，而接风洗尘自然是少不了敬府一家的，这时候贸然让两家聚到一起，怕是不合适。</p> 柳南芸明白苏良锦的顾虑，想了想，然后道：“那就先等等吧，这一次扶棂回穆府老宅，敏姐儿一家也要跟着过去的，正好是说事儿的好时机，再说了，大小姐不是也在的吗？大小姐应该很快就能传消息过来了。”</p> 苏良锦也点了点头，虽然穆葭年纪小，但是做起事儿来，苏良锦却最是放心不过的了，那就不是一个会让人操心的孩子。</p> 提到敬府的事儿，柳南芸的心情免不了又开始沉重了起来，如果事情按照苏鹤帆、苏良锦还有穆葭所料想的方向发展的话，那么苏府、敬府、穆府必然是要选择一条新道儿，一方新的势力的，而一想到这里，柳南芸就会忍不住想起来穆葭拎过来的那一匣子宫廷糕点，还有罗植送过来的那一盒子雪莲……</p> 罗植背后的大人物，到底是个什么背景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33章 派上用场 罗植背后的大人物，到底是个什么背景呢？</p> 应该跟……皇室有关系的吧？会不会是跟哪位皇子有关呢？</p> 她抿了抿唇，有些迟疑地问苏良锦：“姐姐，不知左相倾向于哪一位皇子？”</p> 如今诸位皇子的形势，外人未必能看得明白，但是苏良锦跟柳南芸都是门儿清，大皇子的身子骨不好，自负伤回京之后便就深居简出，从不插手朝政，万岁爷对他的态度更是一向冷淡。</p> 就二皇子那一贯的做派，断不能入苏府、敬府、穆府的眼，扶他上位是断断不可能的，至于四皇子，倒是个有些本事手段的，只不过四皇子从前跟穆府二房还有佟府勾结，明里暗里没少让三方势力吃亏，更是因为四皇子，穆府二房还曾对穆葭下手，而且四皇子又即将迎娶高丽公主的，在皇位上是根本没有指望。</p> 再说五皇子，那身子骨未必就比大皇子还好，六皇子年纪最小，如今还不懂事儿呢，更是牵扯进了邗沟一事，断断不可能角逐皇位的。</p> 太子倒是根正苗红，只不过也是个手黑心冷的，单就邗沟一事儿来看，就断断不是明君行径。</p> 所以柳南芸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来，苏鹤帆倾向于哪位皇子，说到底子干净的，那勉强也就大皇子跟五皇子了，可这两位皇子又都是身子骨差的，尤其是大皇子，听说更是伤到了那一处要紧地方，只怕都没有子孙指望呢。</p> 难不成是……一直不吭不响的五皇子？</p> 苏良锦倒是不想柳南芸这般发愁，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然后缓声道：“这就用不着咱们发愁了。”</p> 是啊，她一点儿都不发愁，不仅是因为苏鹤帆明显显已有筹谋，要不然他也不会贸然提到此事，而且苏良锦瞧得明白，穆葭心里也有了主意，这一老一小都不是个糊涂的，也就用不着她一个老婆子白跟着发愁了，不过她现在还真有一件愁事儿——</p> 那丫头如今已经及笄了，也该是时候考虑成亲的事儿了。</p> 只是谁能配得上她这冰雪聪明、顶顶好的大孙女儿啊？</p> 要不让敏姐儿去打听打听京师的单身贵子情况？</p> 不不不，就那起子贵门纨绔，才配不上她的大孙女儿！不单单浑身上下都是纨绔子弟的臭毛病，而且还有那起子深宅大院，腌臜得要死，她才舍不得让孙女儿嫁进去！</p> 可若是连京师贵门养出来的贵子都配不上穆葭的话，还有比这条件更好的吗？难不成要从那起子白衣秀才里头找？</p> 那就更不可能了！要是再碰到一个穆增那样的败类，可怎么好？</p>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p> “哎！”想到这里，苏良锦忍不住就是一声叹息，性子古怪大半辈子的老人家，还是头一次有了普通祖母的操心事儿。</p> 柳南芸瞧着她又是叹气又是皱眉的，很是担心，忙不迭询问道：“姐姐，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想到了什么难事儿吗？”</p> “是啊，”苏良锦又是一声叹息，看向了柳南芸，“阿绮，我发愁啊，你说咱们葭儿那么好的孩子，不论嫁给哪个小子，都必然是亏得慌啊，可要是不嫁人吧，葭儿这可都已经及笄了，哎！这可如何是好？”</p> 听着苏良锦在这一番长吁短叹的，柳南芸的脑子里一下子就又想起了那一盒子的雪莲来了，心里“砰砰砰”跳，不知怎么的，她就是有个预感，她觉得关于大小姐的婚姻大事儿，只怕根本就用不着苏良锦来操心，指不定大小姐自己就能搞定的呢！</p> ……</p> “阿嚏！阿嚏！阿嚏！”</p> 穆葭接连打了一连串儿的喷嚏，顿时那叫一个眼泪汪汪，碧乔赶紧递了帕子过来，穆葭一边擦着脸，一边吸了吸鼻子：“到底谁在背后念叨我呢？”</p> 一边站着的碧瑶“嘿嘿”笑着：“还能是谁啊？一准儿是王爷大人呗！”</p> 碧瑶今儿心情特别好，之前被穆芙恶心得要命还不得不忍着这么许久，今儿总算是把人亲手给收拾了，碧瑶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啊，就是在穆葭面前也有点儿嘚瑟了。</p> 穆葭今儿的心情也不错，不跟她一般见识，抿了口茶，然后懒洋洋地问：“二妹妹已经醒了吗？”</p> “回小姐的话，二小姐昏睡了大半天，傍晚才醒来，只是她被佟绣春给打得很了，脸都肿的跟猪头似的，眼睛都睁不开，对了，肚子还被佟绣春给踹了几脚，且疼着呢，现在就只能躺在床上嚎。”碧瑶忙不迭道，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p> 穆葭闻声牵了牵唇，道：“到底还是穆府小姐，脸若是真的花了，岂不是连累穆府的脸面？记得让裴焕过去给瞧瞧，仔细脸上留疤。”</p> 穆葭这话一出，碧瑶跟碧乔登时都愣住了，两人脸上都是大写地不解：“小姐，就算让她留疤怎么了？这一回饶她一命已经是小姐心慈手软了，哪里还用管她脸上留不留疤呢？”</p> 穆葭拢了拢茶，缓声道：“该管还得管的，没准儿以后还能派上用场呢。”</p> 什么派上用场？</p> 是穆芙的脸蛋儿还是穆芙这个人？穆葭没有细说，碧乔跟碧瑶虽然满心疑惑，却也没有朝下问，不过她们都很笃定，只要穆葭说的，那就肯定是对的，这不是她们做奴婢的盲目自信，是因为事实的确如此，就穆葭入京师之后的言行来看，她的确没有失手的时候。</p> “那奴婢这就去找裴郎中。”碧瑶起身要走。</p> 穆葭慢条斯理地摇摇头：“不着急，让二小姐再嚎半个时辰。”</p> “是！奴婢遵命！就该让二小姐记住这疼！要不然没准儿她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呢！”碧瑶闻声，顿时心花怒放，又喜滋滋地坐了下来，然后又歪着头跟穆葭道，“小姐，您今儿可真是神了，不过是一张字条，便就一举拿下了二小姐跟二夫人，还引得二小姐朵儿主仆反目，更是把二小姐的丑事儿抖落一地，真是痛快！”</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34章 找你的厨娘去 今天朵儿在祠堂窗外得的那张字条，的确不是出自穆芙之手，可是那又怎样？朵儿深信不疑，佟绣春深信不疑，除了穆芙之外的所有人都深信不疑，这就够了。</p> 朵儿果然是深信不疑的，拿到条子就赶紧地回去张罗给佟绣春下毒了，这事儿到这里，便就算是成了，待到后来事发，穆芙要想摆脱干系，唯一的办法就是出卖朵儿，让朵儿当众承认，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行为，跟穆芙没有任何关系，穆芙也并不知情。</p> 这就有一个前提了，朵儿得是个忠仆，一门儿心思忠心事主、甘愿为穆芙这个主子豁出去一条性命的忠仆。</p> 但是朵儿是个忠仆吗？</p> 她被拨到穆芙身边不过区区数月，这主仆情意只怕连说是深厚都算勉强，还有就是，朵儿在接到那张字条之后，第一个反应不是赶紧给毁了，以免被人发现穆芙的把柄，反倒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了那张字条，而且待发现形势不对的时候，朵儿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管穆芙死活，溜之大吉……</p> 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p> 朵儿非但不是个忠仆，反而还存着拿捏穆芙把柄、随时准备撒丫子走人的心思，既然如此，在关键时刻，尤其还是穆芙为了自保主动拉她背黑锅的时候，朵儿又怎么可能不反抗呢？</p> 事情发展到这里，穆芙再无翻身可能。</p> 而一直就躺在一墙之隔的偏厅里、听完全程的佟绣春更是如遭雷劈。</p> 对于佟绣春来说，什么样的报复来的最狠最毒？</p> 不是对她拳脚相向，不是当着她的面儿把穆芙扒皮抽筋，而是用这世上最凌厉、冰冷的一把刀，去戳她最柔软的心窝子，而对于佟绣春、一个母亲来说，那把刀无疑就是穆芙本人。</p> ……</p> 碧乔去小厨房取了糕点回来给穆葭做宵夜，回来的时候，却碰见了廖青松。</p> “廖大哥，怎么这么晚还过来？”碧乔端着糕点匣子，很是奇怪，“是大公子让你过来给小姐传话儿的？”</p> 廖青松摇摇头：“不是，是老爷，老爷唤小姐过去一趟，说是想跟小姐说说话儿。”</p> 碧乔点点头：“那行，我这就进去通报。”</p> 碧乔抬脚正要走，却又被廖青松给叫住了。</p> “碧乔妹子！”</p> “嗯？”碧乔顿住了脚，扭头看向廖青松，“廖大哥，还有什么事儿吗？”</p> 廖青松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她手里的糕点匣子：“这里面有……豆沙糕？”</p> 香喷喷、甜滋滋的味道，廖青松刚才就闻到了，他这一下午都在四处奔走，竟连晚饭都没工夫吃，忙得时候还不觉得怎么饿，可是这时候，嗅着那甜腻腻的豆沙糕的味道，他的肚子就忍不住“咕咕”叫了起来。</p> 寂静的小院儿中，那“咕咕”的声音就显得异常突兀了，一时间，廖青松更难为情了，尴尬地搓了搓手：“让你看笑话了。”</p> 碧乔有点儿想笑，她是万万没想到廖青松这样一个成天铁塔似的硬汉，竟然还会有这样……别扭又接地气的一面，还怪好玩儿的。</p> 碧乔忍不住抿了抿唇，将手里的糕点匣子递了过去：“有豆沙糕，栗子糕，还有百合酥，都是刚出锅的，你既是肚子饿，那就先吃几个垫垫，只是却不能当饭吃，糕点吃多了是要积食的。”</p> “是是是！多谢碧乔妹子了！我保证不吃多！”廖青松大喜，忙不迭地就接过了糕点匣子，迫不及待地从里面取出一个冒着热气儿的豆沙糕，也顾不了烫嘴，就吸着气儿三口两口吃了下肚，一边儿还不住口地赞道，“这豆沙糕，味儿……真正啊，跟从前在蜀地吃的是一个味儿的！是不是蜀地的厨娘一道跟着来京师了？”</p> 碧乔白了他一眼，心中默默道，当然是一个味儿的，从前在蜀地你吃的豆沙糕也是我做的！</p> 哼，都吃了那么多年，竟然还都不知道，还以为是厨娘的手艺？</p> 哼哼！</p> 原本还觉得怪好玩儿的人，登时又面目可憎了起来，碧乔一把上前，从廖青松手里夺下了糕点匣子，然后不管不顾，扭头直接走开了。</p> “喂！碧乔妹子！”廖青松整个人都傻了，愣呼呼地站在原地，不解地看着碧乔远去的背影，“碧乔妹子，我……我胃口大，再多吃几个也不会积食的！”</p> 他还以为碧乔这是好心，怕他吃多了积食才抢走糕点匣子呢！</p> 碧乔闻声又忍不住默默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头也不回地道：“没吃饱？去找你的厨娘要去！”</p> 廖青松：“……啊？”</p> 碧乔姑娘这是啥意思啊？咋听着语气跟生气了似的？</p> 难不成是嫌他吃多了，不够她吃的了？不会啊，他不就吃了一个豆沙糕吗？</p> 廖青松左右想不明白，他最熟悉的姑娘就是碧瑶，碧瑶那心眼儿粗的简直跟擀面杖似的，就更别指望他能多了解姑娘的心思了，他咂摸着嘴里的甜丝丝的滋味儿，越发觉得饿得受不了，想着碧乔刚才说的话，然后抬脚就迅速朝小厨房走去。</p> 难道蜀地的厨娘真的来来？</p> 那简直太好了，他得赶紧去觅点儿食去！最好还能剩点儿豆沙糕，他真的太喜欢吃豆沙糕了。</p> ……</p> 听闻穆昇要见自己，穆葭没有觉得丝毫意外，她没着急过去，而是写了封信，交给了赵一。</p> “今晚就给王爷送过去。”穆葭交代道。</p> “是，属下遵命！”赵一收好信，躬身退下。</p> 穆葭没心思去吃豆沙糕，而是坐在书桌前愣了一会儿，直到碧乔又来催促，她这才起身出门去见穆昇。</p> ……</p> 东宫。</p> 穆府二房的佟绣春一门儿心思装疯卖傻，东宫的太子妃却成了个货真价实的疯子。</p> 太子妃的所谓“重病”一日之间满朝皆知，毕竟连太子都告假在府上亲自照拂，可见太子妃的确病得不轻，既然是有人病了，那就肯定有人去探病，外人自是不方便也不敢去登门去探望重病的太子妃，可是太子妃的娘家人自然是不在其列的，而此时此刻，太子妃的父亲，当今右相陈太炎，人便就在东宫。</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35章 凭什么敢这么对他 “太子救我！太子救我！她又来取我的命了！”</p> “表哥，你看，这是我给你生的儿子，比二皇子妃生的还快！还好！表哥，你快看啊！”</p> “表哥，你别生气，我还能再生一个，我还能生的比这个更好！”</p> “表哥，你别休我啊！就算我生不出儿子，我还能帮你杀人啊！表哥，我能为你做好多好多的事儿！我还有用！有用！”</p> “啊！周侧妃你别过来！别过来！我不是有意跟你抢瑾儿的！啊！表哥救我！”</p> ……</p> 陈太炎没少过来东宫，不过这还是他头一次进到东宫后院儿，而且还是太子妃的寝房，虽然他是太子妃的亲爹，可毕竟也是外臣，怎么敢进东宫的后院儿？</p> 而此时此刻他就站在太子妃的床前，听着太子妃喊了半天的胡话，又眼睁睁地看人捆住她的手、又掰着太子妃的嘴灌了一大碗浓黑的汤药进去，太子妃这才昏昏沉沉地睡着。</p> 陈太炎的脸黑的像是锅底，双手紧握成拳，额头青筋暴起，明显显是在竭力忍受着什么。</p> 太子封予嶙也小心翼翼地陪在一边儿，他的目光在太子妃跟陈太炎的身上来来回回的，太子妃每发出一声尖叫，他就会下意识地朝陈太炎看去，眼瞧着陈太炎的脸越来越黑，眉头越皱越紧，他的一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不知不觉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了。</p> 作为一个堂堂太子，他没有畏惧一个臣子的道理，但是陈太炎是寻常臣子吗？</p> 不是，陈太炎是当今右相，手里更是扎扎实实握着吏部，还是他的舅舅，因为有陈太炎的鼎力相助，他才能入主东宫做了太子，也是因为陈太炎，他这个太子的位置这些年来还算得上是稳固，虽然最近这阵子，他跟陈太炎之间有了龃龉，甥舅两人彼此心里都有芥蒂也都有埋怨，但是这都不是最要紧的，因为他们都知道，再怎么样，他们都是密不可分的利益共同..体，太子需要陈氏一门的助力倚靠才能地位稳固，而陈氏一门的前程就紧紧跟东宫捆绑在一起，至于那些不愉快的小打小闹也起不来什么风浪。</p> 但是现在情况却不一样了，太子妃疯了。</p> 维系东宫跟陈氏一门的纽带是什么？是皇后，是太子妃，但说到底是太子妃生下的、太子的血脉，是身上流着陈氏一门血脉的、太子的儿子，这才是陈氏一门鼎力相助的最根本的原因还有期望，如果连这点子血脉都没有的话，陈氏一门跟东宫的关系，那就脆弱得跟薄薄的一张纸一样，根本就用不着什么大风大浪，可能随便的一点子风吹草动就会顷刻之间化为齑粉。</p> 如今，太子妃就这么疯了，毫无预兆地，突然就疯了。</p> 太子能不能勉强自己宠幸一个疯了的女人，跟她生儿育女？</p> 即便太子真的能够忍下这屈辱，还能宠幸一个疯女人，可是疯疯癫癫的太子妃生下来的孩子，谁知道是不是也会是个疯子？</p> 这连太医院院首尹广泉都说不准。</p> 而陈氏一门只有太子妃这么一位嫡女，倒是还有两位庶女，不过却都已经早早嫁人生子了，至于子侄一辈的姑娘，最大的也才将将七岁，根本没有可以顶上来的人选。</p> 在亲眼目睹太子妃的疯癫模样之后，陈太炎只觉得如遭雷劈，饶是平时再怎么保养得宜，可毕竟也是六十几岁的人了，哪里能承受得了这么巨大的打击，一时间陈太炎摇摇欲坠，倒退了两步，险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p> “舅舅！舅舅！您仔细脚下！”</p> 封予嶙忙不迭地上前扶住了陈太炎，可是待陈太炎站稳了之后，却蓦地一巴掌狠狠抽在了封予嶙的脸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没等封予嶙反应过来，陈太炎又是两个巴掌狠狠抽在他脸上，封予嶙的脸颊顿时一片通红。</p> 顿时，寝房之中一片寂静，伺候在一边的侍婢，顿时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都塞到地缝里去。</p> 太子挨打了，太子竟然挨打了！</p> 就算万岁爷，那也从来没对太子动过手的，但是今天陈太炎去打了太子，而且还一连打了三个巴掌，她们是断断不敢看封予嶙的脸，但是光听那声音，就知道那巴掌的力道有多大，打在脸上有多疼了。</p> 太子爷肯定气坏了吧？</p> 封予嶙脸上火辣辣的疼，耳朵“嗡嗡”地响，跟侍婢猜的一样，他气坏了，愤怒到了极点，他是太子，是一国储君，竟然有人敢动手打他，封予嶙双目喷火，蓦地就从侍卫腰间抽出了长剑，直指陈太炎：“你找死！”</p> “殿下！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那侍卫吓得慌了神，也不敢去夺刀，又不敢去拦着，也跟着跪在了地上，不住声的劝着，“殿下，您冷静！冷静！”</p> 让封予嶙冷静，可他如何能冷静的了？</p> 他的脸还是火辣辣的，他的心都要气得生烟了，而陈太炎呢？还是那一副恨不得再给他几个巴掌的表情，他如何能冷静的了？</p> 原本他对陈太炎还揣着几分心虚和不安的，毕竟太子妃忽然变疯，说起来跟他还有几分关联，若是没有他让太子妃暗中对周侧妃下毒，以至太子妃受惊，埋下了病根儿，又有前几日因着二皇子妃的身孕对太子妃发火动气，太子妃未必就会忽然疯了，即便没人敢埋怨他这个太子，但是封予嶙的心里门清儿。</p> 但是陈太炎的这三个巴掌，却将封予嶙的那几分心虚和不安给打了个荡然无存，封予嶙如今心里就只剩下愤怒跟怨恨了。</p> 陈太炎他凭什么敢这么对他？</p> 他是太子！是天子的儿子！更是未来的天子！陈太炎，一个区区臣子，竟然敢如此以下犯上，真是罪无可赦！</p> 再想想以往对陈太炎的步步退让，还有一次次屈辱地低头，一时间封予嶙眼睛都恨得几乎要往下滴血了，他真的是忍够了！</p> 从今往后，他再也不要忍下去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36章 世子 从今往后，他再也不要忍下去了！</p> “陈太炎，你还真以为我不敢对你下手是吗？”封予嶙冷笑着，原本轻颤着的长剑，这时候却被封予嶙握得稳稳的，直指陈太炎的喉咙，封予嶙咬着牙道，“你别忘了，究竟谁是奴才谁又才是主子！”</p> 是啊，谁是奴才，谁是主子？</p> 他明明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可是这些年来竟然却要对陈太炎这个奴才俯首帖耳，唯陈太炎马首是瞻，他不是不觉得屈辱愤怒，但是为了大位，他一切都忍了，他一次一次地告诉自己，这是在忍辱负重，这一切都是值得的。</p> 可是他的忍辱负重都换来了什么？换来的是陈太炎这个奴才的嚣张气焰！换来的是陈太炎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甚至反过来把他当成奴才！</p> 他是不是疯了，竟然容忍一个奴才这般作践自己？甚至都敢抽他耳光？！</p> 陈太炎的目光也冷了，他冷冷地看向对面、手执长剑指向自己的封予嶙，冷声道：“你要是敢那就下手，看看没了我这么个奴才，你这个主子要怎么跟那起子乌眼鸡似的皇子去斗！”</p> 封予嶙眉头都拧成了“川”字，陈太炎这话简直就像是一记更加响亮的耳光，再次狠狠扇在他的脸上，他更恨了，可拿剑的手却又开始忍不住颤抖起来，因为他知道，陈太炎说的一点儿都没错。</p> 他心知肚明，没有陈太炎、没有陈氏一门的支持，他这个太子也就做到头儿了，所以这么些年来，他才会一直忍着憋着，即便再有怨言，那又怎么样？谁让他还没坐上那把龙椅呢？即便坐上了，陈太炎也是轻易动不了的，除非，他地位稳固，有了比陈氏一门更可靠更忠心的势力支撑……</p> 想到此处，封予嶙简直憋屈懊糟到了极点，他就是这世上最痛苦的人，他不知道封远图当年是怎么一步步登上那个至高之位的，是不是也跟他一样痛苦憋屈？一样要屈辱地把奴才当成主子供着？</p> 陈太炎如何看不出来封予嶙的纠结喝痛苦，一时间眼里更满是讥讽之色，只不过他也没再开口刺激封予嶙，封予嶙不可能轻易放弃陈氏一门的助力，而陈氏一门又如何能轻易放弃太子？</p>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陈氏一门这么多年的心血都倾注在了太子身上，若是此刻放弃太子，不仅仅是前功尽弃，更是自断后路，毕竟除了太子之外，还会有哪一位皇子会毫无芥蒂地接受陈氏一门的助力？即便有胆大的冒险一试，只怕在登基之后，也会毫不留情地绞杀陈氏一门，以绝后患。</p> 封予嶙没得选，陈氏一门同样没得选。</p> 房中诡异的静默中，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那声音由远及近，明显是有人朝这边赶过来，侍卫急得要死，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封予嶙道，最后他大着胆子，从封予嶙手里夺下了长剑，赶紧收回剑鞘，这才默默松了口气儿，暗叫一声侥幸。</p> “太子殿下，”一个侍卫匆匆进房，躬身禀报道，“皇后娘娘派人传话过来。”</p> 封予嶙看了一眼陈太炎，正赶着陈太炎也朝他看过来，舅甥两人目光甫一相接，又同时转开了，都微微蹙了蹙眉，脸上带着不耐。</p> “带人去书房。”封予嶙道，一边抬脚就朝书房走去。</p> 顿了顿，陈太炎也跟了过去。</p> ……</p> 书房。</p> 刚刚还剑拔弩张、险些血溅三尺的舅甥两人，此刻一左一右沉默地坐在软塌两侧，目光沉沉地看着宫里过来的人。</p> 这人封予嶙跟陈太炎都熟得很，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也是从前陈氏一门的婢女，自幼就跟在皇后身边伺候，后来又跟着入彀伺候皇后，是皇后身边的头号心腹。</p>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见过老爷。”侍婢福身行礼。</p> 封予嶙摆摆手让她平身，开门见山问道：“都这么晚了，母后派你过来做什么？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p> “正好老爷也在，这事儿也事关太子妃，老爷也能一道听听，”那侍婢沉声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太子妃抚育瑾儿小公子十分尽心，教导得瑾儿小公子聪慧伶俐、知书明礼，皇后娘娘对此十分满意，皇后娘娘会在合适的时候，请万岁爷晋瑾儿小公子为世子。”</p> 世子跟小公子那区别可就大了，在大夏，世子通常乃是王爷嫡长子，那是能继承王爵之位的，也是未来王府的掌权人，那东宫的世子，意义就更不寻常了，假以时日，太子登基为皇，那世子便就是未来的储君了。</p> 瑾儿的确是封予嶙的长子，但是其生母不过是个侍婢出身，按说是断断不可能被册封为世子的，可是周侧妃暴毙之后，瑾儿被太子妃接到膝下抚养，名字也被记在了太子妃名下，也勉强能占一个“嫡”字了，但那也是不能跟太子妃的亲生儿子相较的。</p> 可是如今太子妃却疯了，即便封予嶙能捏着鼻子跟个疯女人生儿育女，但是万岁爷又怎么肯会册封一个疯女人生下的儿子为世子？</p> 所以陈氏一门注定是要失意了，而为了弥补陈氏一门的这一失意，皇后想到了瑾儿小公子。</p> 一则是，瑾儿已经被记在了太子妃的名下，那就已经算是太子妃的儿子了，也算是陈氏一门的外孙了，二则是，瑾儿年幼丧命，只有陈氏一门可以依靠，虽然身上到底没有流着陈氏一门的血，可是聊以胜无，而且瑾儿年幼，还不是想怎么培养就怎么培养？</p> 皇后也真真是想破了头，才想出这么一个能够暂时稳定住陈氏一门的法子，自从封予嶙的口中，知道了太子妃变疯的前因后果，皇后就是又惊又怒又怕，惊和怒可以暂且放到一边，但是怕却是不能，她跟封予嶙最怕的自然是因着太子妃变疯引起陈氏一门的怒火、甚至是一拍两散，这是他们断断不想看到的，也承受不了的。</p> 到现在，这是皇后能想出的最好的法子。</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37章 舅甥离心 侍婢说完之后，便就没有再吭声，沉默地站在一旁，等着封予嶙跟陈太炎的回话。</p> 封予嶙觉得皇后想出的这个法子甚妙，他原本就对陈氏一门心怀戒备，自然太子妃生下的嫡子无疑是要被册封为世子的，可比起一个身上流着陈氏一门血液的世子，他更想要一个跟陈氏一门没有血缘关系的世子，只是从前他是没有办法，谁让他这个太子实则是个里子虚的，全靠陈氏一门给撑着？所以在世子的人选上，陈太炎的想法比他重要得多。</p> 但是现在，太子妃疯了，这契机反而来了，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只是不知道陈太炎是个什么态度。</p> 陈太炎是个什么态度？</p> 当然是不乐意了，瑾儿？那个卑贱婢子生下来的种儿？凭他也配当世子、当他陈太炎的外孙？</p> 要是从前，那是想都别想，可是现在，陈太炎就算是再不乐意却也不得不考虑皇后的这个提议，不然还能真的跟东宫跟皇后一刀两断？</p> 陈太炎沉着个脸，脑中回想着那个叫瑾儿的孩子，之前太子妃回门的时候，有一次带着瑾儿一起的，陈太炎也就见过那么一次，说实话，长得是玉雪可爱，也是个机灵聪慧的，六七岁大孩子，说起来年龄还不算大，正是能培养的年纪，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个周侧妃已经死了，这孩子身后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势力纠葛，总比年岁大了懂事儿了，身后又有母家关系的孩子好掌控……</p> 思来想去，让瑾儿做世子，是目前为止最好的选择了。</p> 陈太炎无奈地叹了口气，对那侍婢道：“皇后费心了。”</p> 他这话一出，连封予嶙都默默松了口气儿：“孤都听母后的。”</p> 侍婢明显也是松了一口气儿，当下忙得躬身道：“既然殿下跟老爷都同意了，那奴婢这就回去禀报娘娘。”</p> 侍婢匆匆离去，房中就只剩下了陈太炎跟封予嶙，舅甥两人都默不作声地坐着，都没开口，都在心里想着事儿，这两天可真是天翻地覆，舅甥两人都疲惫得很。</p> 陈太炎琢磨着还得暂时瞒下太子妃发疯的事儿，他到底还是不死心，想着找人去外头求医问药，指不定就有什么世外高人能把太子妃给治好的呢，就冲封予嶙刚才那磨牙吮血的架势，他如何能不心凉？能不得防着？血脉毕竟还是自家的好，假以时日，若是封予嶙真的要剑指陈氏一门的话，手里有个外孙，他们陈氏一门也不是下不了那个狠心……</p> 封予嶙则在想着日后还得继续忍着，不，不单单是忍着，姿态还得放得更低，毕竟经此一事，他跟陈太炎的嫌隙更深了，刚才冲动之下，他甚至险些捅死了陈太炎，陈太炎嘴上不说，只怕心里肯定死记恨他的……</p> 封予嶙捂着自己还发痛的脸颊，默默地露出一丝苦笑。</p> 哎！他这个太子当得可真真是心力交瘁。</p> ……</p> 二皇子封予峻若是知道封予嶙在感慨太子当得不易的话，只怕会一口唾沫狠狠啐到封予嶙的脸上。</p> 真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p> 既然觉得太子当得心力交瘁，那怎么不让他当当？他心甘情愿为封予嶙分忧解难！</p> 不过封予峻最近的日子是真舒坦，尤其是太子妃重病不起、甚至连太子都得告假亲自照拂之后，封予峻那心情美的，是简直都要蹦到云彩眼儿里了。</p> 最好是太子妃能够一命呜呼，陈家那头也没有再能嫁过去顶替的了，这么一来，东宫跟陈氏一门这关系就算是不疏远也得疏远了，没了陈氏一门的支撑，太子还能蹦跶多久？</p> 什么？还有个皇后娘娘给太子撑腰？</p> 可拉倒吧，皇后那个黄脸婆也病得下不来床好不好，再说了，万岁爷现在最宠的可是他的娘亲皇贵妃，连六宫之权都交到皇贵妃的手里了，皇后都自身难保了，又凭什么去保太子？</p> 二皇子觉得自己娘亲当年错失的皇后宝座，如今就近在咫尺，而自己一直渴望的太子位分也是近在眼前，二皇子的心情能不好吗？</p> 要不是廖朝晖一再嘱咐他不许得意忘形，二皇子必定是要好好儿庆祝一番的，不过虽然不能张扬痛快，但是他却也不是没有乐子，所以这两天，除了上朝的时间，他就一直都耗在后院儿里头。</p> 二皇子的后院儿从来都是不缺人的，不管是女的、男的还是半男不女的，这些都是应有尽有，只不过不为外人道便就是了，二皇子的癖好，在别人看来这很不可思议，但是对二皇子来说却只是稀松平常，他是皇子，是凤子龙孙，还有极大可能是未来的天子，这样的高贵出身，注定他这一生可以为所欲为。</p> “殿下，您快别这样了，奴家不行了……哎呀！殿下！”</p> “你这小浪蹄子，近来是没整治你是不是？瞧你这一身的浪劲儿！”二皇子一声浪笑，伸手捏住了要往床下跑的女人的脚踝，一把将人扯了回来，在那女人尖细的叫声中，二皇子的兴致越发昂扬，“今儿非把你们这一个个小浪蹄子都给收拾利索！”</p> “殿下！奴家害怕！殿下……啊！”</p> “怕？就是得让你怕！”</p> “殿下，别光顾着收拾娇姐，也收拾收拾奴家啊！”</p> “那还不快把屁股撅好？！”</p> ……</p> 纱幔轻扬，巨大的雕花床上，横七竖八纠缠在一起的男男女女，荒唐无比。</p> 阿四进来的时候，耳朵里都灌满了这些淫词浪语，只是他面上却连一丝变化都没有，即便他亲眼瞧见那荒唐无比的场景，他也是面不改色。</p> 早就习惯了，这些年来，这样的场景随时都会上演，这是二皇子最热衷的事儿了，再荒唐，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就连很多时候，二皇子玩儿得很了，手底下闹出几条性命，他也习惯了，他能够熟练地处理尸体，保证做到人不知鬼不晓。</p> 这程子，二皇子眼瞧着人是上进了，也是正常了，倒是憋了很长时间，可是啊，毕竟是狗改不了吃屎，所以这不又荒唐起来了吗？</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38章 将将满三个月了 按说这个时候，阿四是绝对不敢进来搅扰了，在二皇子府，绝对没有谁敢搅扰二皇子的兴致，否则轻易就会丢掉性命，但是刚接到外头传来的这一要紧消息，却又不能不第一时间禀报二皇子，所以阿四只能硬着头皮闯了进来。</p> “殿下……”</p> 阿四低着头行至门前，甫一开口，还没往下说，迎面就飞来一把酒壶，阿四听到了那动静，可是却也不敢躲闪，只能由着那酒壶重重砸在自己的额头上，又摔在地上，“啪”地一声化作一地碎瓷片。</p> “滚！”二皇子怒声喝道，带着被人搅扰行至的浓浓不悦。</p> 阿四咬着牙跪倒在那一片碎瓷片上，强忍着额头还有膝盖处传来的疼痛，道：“殿下息怒，属下实在是有十二万分要紧的事儿要给殿下禀报，还请殿下先屏退左右。”</p> 身下新得的一个小倌儿正浪的起劲儿，手脚都攀在他的身上，扭股糖似的粘人，二皇子哪里能听得进去，烦透了阿四叽叽歪歪个没完，正要喊人将阿四拖下去鞭笞，结果就听着阿四又道：“殿下，事关京郊别院。”</p> 二皇子一怔，这才直起了身来：“你说什么？”</p> 阿四又说了一遍：“殿下，京郊别院出事儿了。”</p> 原本一脸不耐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二皇子要起身，那不识趣的小倌儿却还想着纠缠，黏黏糊糊地抱住二皇子的胳膊，软趴趴地叫了一声“殿下”。</p> 结果不待他说出挽留或者勾..引的话来，就瞧着二皇子忽然抬手直接把人甩在了地上，那雕花床本就不矮，地上铺的地砖更是坚硬无比，再加上二皇子手上的力道，那小倌儿正脸着地，顿时就摔出了一脸的血，人连一声叫唤都没有，烂泥似的躺在地上，也不知是生是死。</p> 床上的其他人都吓得僵住了，一个个连呼吸都屏住了，二皇子起身下床，径直从那小倌儿身上跨过，然后沉着脸由着侍婢过来给他更衣。</p> 趁着空隙，阿四冲那几个男男女女使了个眼色，那几人稍微迟疑，赶紧轻手轻脚下了床，胡乱抱着衣服就跑了出去。</p> “出了什么事儿？”穿好衣裳之后，二皇子沉声问道。</p> 阿四还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道：“启禀殿下，自住进别院之后，穆蓉就一直十分老实安分，桩桩件件都听咱们的安排，哪知道她心底并非如此，是想着以此来麻痹咱们的人，好能伺机逃跑，今日晚膳之后，穆蓉说是困倦，让婢子扶她回房早早歇下，可谁成想，在婢子退出房间之后，她却翻过窗子，试图逃跑，结果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咱们的人给拿下。”</p> “那穆蓉又叫又骂剧烈反抗，最后竟一脑袋撞在了柱子上，亏得别院里头一直都有郎中在，及时给她止了血，只是人到现在却还没醒，别院那边的人不敢隐瞒，就匆匆入京禀报殿下。”</p> 阿四说完这话，封予峻的脸彻底成了黑锅底，“啪！”他一把掀了桌子，顿时房中一片瓷片飞溅，阿四连大气儿都不敢喘。</p> “穆蓉那个贱人，想找死是吗？”封予峻咬牙切齿地道，脚在地上一跺，然后抬脚就朝外走，“走！去别院！我这就扒了那小贱人的皮！”</p> 阿四一怔，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小跑着跟上：“殿下，您夤夜出城，是不是太引人注意了？若是被人盯住了行踪，那别院里的秘密便就再也守不住了！殿下！您三思啊！”</p> 封予峻闻言，又蓦地站住了脚，他虽然嘴上说着要去扒了穆蓉的皮，但哪里是真的？如今穆蓉的身子且珍贵着呢，他一脸愤愤在原地大喘气儿，他知道阿四说的没错，这个时候，他的确不该出城，更加不该去那个别院，这就是明白白地将自己的秘密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中，可是穆蓉那个贱人……</p> 穆蓉到现在还没醒，也不知道伤没伤到腹中的孩儿，若是伤到了，穆蓉那贱人赔上一条性命，那是没什么好说的，可是他的儿子、他的计划要怎么办？</p> 若是这一次，侥幸没有伤及腹中孩儿，穆蓉还不死心，下次又要闹事儿的话，还能次次都这么侥幸？</p> 不行！绝对不能由着穆蓉这么放肆！</p> 因着穆蓉身怀有孕的关系，又因为郎中的建议，所以封予峻对穆蓉还算是格外优待，只是幽禁起来，派人严加看管，除此之外，穆蓉的生活可以说是十分优渥，单单就是一日三顿，那吃的是比宫里的娘娘都好，自然这不是封予峻对穆蓉的情分，而是看在穆蓉腹中的那块肉的份上，但是如今看来，倒是他太仁慈了。</p> 沉默半晌，封予峻忽然冷不丁问道：“那贱人的身子可已经满三个月了吗？”</p> 阿四在心里算了算，然后道：“回殿下的话，到月底就将将满三个月了。”</p> 封予峻冷声道：“既是满三个月了，那这胎也就稳了，日后便就用不着这般小心翼翼了，我看把人捆在床上就行，连地都不许下，看她还能怎么跑。”</p> 把人捆在床上？吃喝拉撒都在床上？然后就这么一直熬到生下孩子？然后……就被直接夺了性命，无声无息地死在那张床上？</p> 不，不止是穆蓉，还有那别院里头的所有人，不管是侍卫侍婢还是郎中，个个都逃不了送命的结局，就连他也……</p> 阿四想着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他跟在封予峻身边伺候久了，久到处理这些杀生害命的事儿也都已经习惯麻木了，甚至对自己的命都看淡了，可是近来不知是不是被小七的死给刺激了，还是受到贾子游的影响，他如今的心肠是越来越软，也越来越畏死了。</p> 他不想死，不想窝窝囊囊、悄无声息地死，他遇到了贾子游，跟亲爹一样的贾子游，他的生活有了新的奔头，他想带着贾子游逃出这泥淖般的府邸，然后奔上平静安乐的新生活。</p> 没有听到阿四的应声，封予峻不耐烦地蹙了蹙眉：“怎么？没听清楚？”</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39章 甜水面的滋味儿 没有听到阿四的应声，封予峻不耐烦地蹙了蹙眉：“怎么？没听清楚？”</p> “是，属下遵命，”阿四回过神来，忙得躬身领命，“属下这就去办。”</p> 阿四躬身退下，封予峻也没了再寻欢作乐的兴致，在原地站了半晌之后，然后蹙着眉去了前院儿，正巧有个侍卫过来禀报。</p> 听了侍卫的禀报，封予峻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陈太炎亲自去了东宫探病？看来这一次那太子妃的这病倒是有些不同寻常啊。”</p> 女眷生病，娘家那边前往探病，这没什么好说的，但也都是娘家的女眷过去探病，就比如这一次太子妃病重，陈太炎的夫人还有儿媳过来探病那是应该的，可偏偏陈夫人却没有露面，倒是陈太炎夤夜前往东宫探病，倒是有些奇怪。</p> 封予峻抿了口茶，喃喃自语道：“当娘的不去探病，倒是当爹的先去了，还是大半夜，悄悄摸摸地过去探病，太子妃这到底生的什么病？”</p> 侍卫躬身站在一侧，低着头，没敢说话。</p> 封予峻觉得太子妃这病有些蹊跷，可是他却左右都想不明白，也就懒得再往下想，而是吩咐那侍卫道：“把消息传到皇贵妃那里，让皇贵妃想想法子，看能不能从太医院那边打探到点儿东西出来。”</p> 太医院这地方绝对是个要命的存在，虽然官职最高的尹广泉也不过只是正五品，但是谁叫这地方掌握着大夏最尊贵的一批人的性命呢？所以为了自保，也是为了把别人的性命攥在手里，后宫诸位娘娘都想方设法地在太医院那个巴掌地发展自己的势力，皇后有尹广泉，自然皇贵妃也有人。</p> “是，属下遵命，属下这就去办。”侍卫领命，忙得躬身退下。</p> ……</p> 穆府。</p> 穆葭到穆昇书房的时候，厨娘刚刚从房中离开，那厨娘是原本蜀地的厨娘，自穆葭记事儿起，她就在家里做饭，穆葭他们一家都很喜欢吃她做的饭菜，穆长风跟穆葭都喜欢叫她好厨娘，跟半个家人似的。</p> “大小姐，您瘦了，”厨娘瞧见穆葭，是既高兴又难过，一边说着一边就忙着去抹湿漉漉的眼睛，又哑声道，“也高了。”</p> “好厨娘，您还是跟从前一模一样，”穆葭心里又酸又暖，伸手握住了厨娘的手，含笑道，“将近一年没吃到您的手艺了，葭儿真是想得很呢，尤其是甜水面，京师这边可都吃不到。”</p> 厨娘闻声，忙不迭道：“大小姐跟老爷真真是心有灵犀，老爷让奴婢做了甜水面呢，奴婢刚刚给送过来，大小姐快进去尝尝吧，奴婢特意给大小姐多放了好些花生碎，香得很呐。”</p> 穆葭一怔：“爹爹让你做了甜水面？”</p> “是啊，老爷刚才特地去厨房跟奴婢说的，说是让奴婢准备一碗甜水面给大小姐做夜宵，老爷还特地盯着奴婢做面呢，搞得奴婢都差点儿都不会揉面了，”说到这里，厨娘忍不住一声感慨，“老爷可真真是疼大小姐，记得上一次老爷进厨房，还是夫人生大小姐的时候呢，这都多少年过去了。”</p> 是啊，多少年过去了，数不清的时日里，穆昇真的一直都很疼她，若是没有上一世，若是没有穆府二房……</p> 穆葭深吸一口气儿，竭力赶走脑中的思绪，她在心里又一遍告诫自己，这不是上一世，如今穆府二房也再构不成威胁，最重要的是，这一次，她的爹爹果断坚决地站在他们长房这一边，没有做出任何伤害她、兄长还有娘亲的事儿来。</p> 她不能以上一世的错误，来惩罚这一世根本没有犯错的爹爹。</p> “大小姐？”见穆葭愣神，厨娘晃了晃穆葭的手，提醒道，“大小姐，您快进去吧，老爷还等着您呢，而且面要坨了就不好吃了。”</p> 穆葭回过神来，冲厨娘一笑：“不会，好厨娘做的面就算是坨了那也好吃。”</p> 厨娘喜得见牙不见眼，又催了穆葭进去，然后匆匆离开了。</p> 穆葭深吸一口气，行至门前，伸手扣门：“爹爹。”</p> “进来。”随即，房中就传来穆昇的声音，很明显，穆昇一直在等她。</p> 穆葭推门进去，最先映入眼帘的瞧着桌上一碗热腾腾的甜水面，她看着那碗分量不小的甜水面，一时间，有些恍惚。</p> 从前，她最爱吃的就是甜水面了，被红糖、辣油还有花生碎包裹的面条，弹牙爽口，简直就是这世上最好吃的东西，只是糖吃多了，难免就会牙疼，康如眉便就管着不许她吃甜水面，可是穆葭偏偏又馋的厉害，穆昇心疼闺女，便就想出了一招。</p> 穆家大老爷便就忽然有了个吃夜宵的习惯，而且每顿夜宵都必有一碗甜水面，穆葭就躲在穆昇的书房里头，窝在穆昇的怀里吸溜着甜水面，甜水面粘稠的汤汁太多，每次吃完，穆葭便就成了大花脸，穆昇就笑着用帕子一点点地给穆葭擦脸。</p> 那是穆葭记忆中最温暖也最幸福的一段时光，虽然这段时光存在的时间不长，没多久就被康如眉勘破，将一大一小父女两个都骂了个狗血淋头，下令断了穆家大老爷的夜宵，穆葭只能再次哭唧唧地跟她最爱的甜水面说再见。</p> 但是后来，只要一回想起那段时光，她总会忍不住漾起微笑，若是有人问她，幸福是个什么滋味儿，她肯定会回答，是甜水面的滋味儿。</p>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童年的过往，还是对父亲浓浓的眷恋，在她成年、跟封予山相爱之后，每每吃饭的时候，她就格外喜欢窝在封予山的怀里，像是个格外需要被爱包裹住的小孩子。</p> 穆葭很缺爱，上辈子的经历，决定了她心中满溢的恨意，也决定了她对爱的渴望，她从来都不是个冷血冷心的人，说到底，她只是一个缺爱的人。</p> 曾几何时，因为穆昇的所作所为，让她伤心，也让她一度对父爱产生怀疑，她对穆昇戒备设防，甚至刚刚在门外还得一遍遍地说服自己，但是此刻，面对着这碗热气腾腾的甜水面，她所有的防备，都土崩瓦解。</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40章 都朝前看好不好 “葭葭，过来吃面。”坐在桌子对面的穆昇，冲穆葭招招手，含笑道。</p> 穆葭吸了吸鼻子，应声道：“哎！”</p> 行至桌前，穆葭坐下，从穆昇手中接过筷子，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吃起了那碗甜水面，吃的太急太快，她的两腮都是鼓鼓的，怎么看怎么可爱。</p> 穆昇就坐在对面，一言不发地看着穆葭埋头吃着甜水面，他亦有些恍惚，记忆中的画面，渐渐跟前言的重合，曾几何时，他的幺女也是这样在他书房吃甜水面，两个腮帮就这么鼓鼓囊囊的，小松鼠一样可爱，他心里眼里都是疼惜，瞧着穆葭嘴角沾着的汤汁，他取出帕子，柔声道：“葭葭抬头，爹爹给你擦擦脸。”</p> 穆葭听见了，却没有抬头，她根本就抬不起头，满嘴都是还未咽下去的甜水面，满眼都是泪水。</p> “葭葭？”穆昇疑惑着又叫了一声，然后就看着对面一直低头的姑娘，眼泪珠子开始“噼里啪啦”地掉进面碗里。</p> 穆昇觉得自己心尖儿疼得厉害，他伸手拿下了碗筷，握住了穆葭的手：“葭葭，爹爹……爹爹让你受委屈了……”</p> 一张嘴，穆昇的声音就带着颤了，小四十的大男人，眼看着就要..官至从一品，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是此刻面对着无声落泪的闺女，他就受不了了，心疼跟愧疚折磨了他大半年，到这个时候，被穆葭的眼泪一催，他自己鼻头都忍不住酸涩了起来。</p> 他是真的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p> 让穆葭来京师，虽然也是为了穆葭前程做打算，但是如果这事儿不是穆增开口的话，他又怎么会如此着急忙慌地就把穆葭给送过去了？说到底，他还是为了自己，为了能够借此机会修复自己跟穆增的父子情分，而对于京师穆府可能存在的危险，他并没有多想。</p> 这是他作为一个父亲的失误，尤其他自己年幼之时对于佟淑清的狠毒阴险还有切身体会，但是他却给忽略了，那个时候，他简直是着了魔似的，满心都是穆增的主动示好，冷了他二十年的父亲，竟然会主动示好，这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他简直是狂喜不止，而正是因为他的狂喜，直接把穆葭推进了虎狼窝。</p> “葭葭，爹爹错了，”穆昇哽咽着，艰难地道出心底最深处的内疚来，“是爹爹自私，只想着……只想着自己个儿，却没能想着你，葭葭，爹爹对不起你，你怨爹爹是……是应该的……”</p> 穆葭还是低着头，她眼前一片模糊，鼻腔还充斥着甜水面的辛香滋味儿，可嘴巴却苦涩到了极点，她味如嚼蜡，将甜水面囫囵吞下，取过穆昇手里死死攥着的帕子，擦干净了脸，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除了眼睛还通红着。</p> “爹爹，我是怪你，我从前一直以为我、还有娘亲兄长在你心里，是最重要的，因为有这份自信，过去的……在蜀地的十四年里，我一直特别幸福，活的也特别有底气，因为我身后有爹爹，有家人，”穆葭一字一字尽量让自己说的平静，“但是自从入京之后，我这份底气便就没有了。”</p> “爹爹，你知道的，我一直不是个聪明的孩子，也觉得没必要特别聪明，因为在蜀地，有爹娘还有兄长护着，我也真的不必要聪明，甚至都不需要着急长大，爹爹也说过，只想让我无忧无虑、一生无虞，但是入京之后，这一切都变了，”说到这里，穆葭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使劲儿将喉头的酸涩吞下，继续道，“京师的人和事，都在逼我，逼得我不得不变得聪明，不得不快些长大，甚至逼得我不得不算计人心，这些本不该出现在我原本的人生中，爹爹，你若是真的疼我爱我，要么让我永远单纯澄澈，护我一生，要么早早让我知晓人情冷暖，懂得自保，但是爹爹，你哪样都没有做到。”</p> “你把我养成一只纯良无害的小羊羔，然后突然就将我推进了虎狼窝。”</p> “爹爹，这是我最怨你的地方。”</p> 穆昇的眼泪决堤而下，都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还是他这样人到中年、早就习惯了不行于色的高..官，但是此时此刻，对着一脸平静的穆葭，他没办法忍住，若是穆葭能够在他面前哭闹一番，甚至是打他骂他，他都不会如此失态难过，但是穆葭就是那么平静地诉说，不管是语气还是表情都没有任何起伏。</p> 穆昇心中生出一种恐惧，他觉得他已经失去了这个女儿。</p> “葭葭，爹爹知道错了，爹爹以后再……再不会……”穆昇慌了，死死攥着穆葭的手，着急地想要承诺什么，但是看着穆葭那张平静的脸，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p> 是啊，说什么呢？</p> 是说自己再也不会让穆葭经历危险？让她还跟从前一样，无忧无虑、一生无虞？</p> 太晚，太晚。</p> 穆葭不会相信，他亦张不开这个嘴。</p> “爹爹，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已经不怪你了，你果断处置了二房，我知道在你心里，最重要的还是我们一家，这样就足够了，至于别的，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一味儿沉湎后悔，实在没有必要，也没有意思，爹爹，您说是吧？”穆葭截断了穆昇的话，微微牵了牵唇，道，“爹爹，往后我们都朝前看，好不好？”</p> 穆昇看着穆葭脸上淡淡的笑意，心情复杂得厉害，可他还能说什么？除了使劲儿对穆葭点点头：“都听你的。”</p> 听到穆昇这么说，穆葭松了口气儿，她是真的想让事情都翻篇儿了，既然她已经决定原谅穆昇，那么过去的事儿，她是真的不想再提，要不然不仅仅是往穆昇心里戳刀子，也是往她自己心里戳刀子。</p> 过了今晚，她再也不会在跟穆昇提过往的事儿，不过今晚……是个好时机，穆昇对她的愧疚心疼达到了顶点，她得抓着这个机会，在穆昇心里为封予山博得一席之地。</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41章 站队一事 穆葭将桌上的碗筷撤下，端了茶壶茶杯过来，亲手给穆昇斟了杯茶，然后父女两人坐着说话，自然说的内容跟从前在蜀地的时候父女两人闲话家常是有所不同的。</p> “爹爹，今日你入宫面圣，不知万岁爷都跟你说了什么？”穆葭问道，“万岁爷可有让你承袭祖父官职的意思？”</p> 穆葭一开口，穆昇就心下一惊，一则是，他跟穆葭的对话，从来都不会涉及政事，即便是跟穆长风，他一向说话也是谨慎，轻易不会透露朝中要事，不让家人搅扰进去，这是为官的谨慎和自觉，可哪里想到，穆葭竟一开口就提到了面圣的事儿，二则是，穆葭的判断，虽然穆葭是在询问他，但是穆葭的口气明显很笃定，看来穆葭已经猜到了万岁爷要让他承袭礼部尚书的打算。</p> 穆昇惊诧错愕的目光在穆葭脸上顿了顿，片刻之后，穆昇点了点头道：“不错，万岁爷，的确是这个意思，只是葭儿……你怎么会知道这个？”</p> 穆葭抿了口茶，淡淡笑道：“这并不难猜到，祖父暴毙，这礼部尚书的位置便就空了下来，按说这么要紧的位置，是断断空不得人的，即便是万岁爷一时还没想到合适的人选，那也得先让礼部侍郎暂时顶着，但是万岁爷却没有这么做，这就说明，万岁爷的心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只是这人暂时还不在京师，但是却也应该快到京师了，所以连暂时顶着都是没必要的，这么看来，这人选自然是爹爹无疑了。”</p> 穆昇闻言，一时震惊无语，他是已经意识到穆葭的改变，但是却断断不想，穆葭的改变会这样大，而且穆葭的眼界也是大不同了，从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少女，如今却能揣摩万岁爷的心思了，而且还揣摩的丝毫不错，要知道很多人在终其一生，都做不到这一点。</p> 穆昇没觉得有多喜悦，心里有震惊，也有愧疚，正如穆葭所言，他的确是希望穆葭可能无忧无虑、一生无虞，他断断不想穆葭有一天会变得如此深不可测、见一知十，因为这种睿智心机的背后，往往是危险与疲累。</p> 但是他又能说什么呢？是他亲手把穆葭推进了虎狼窝，穆葭的处境跟改变都是他一手造成，而今既然穆葭在回不去从前那条所谓无忧无虑的道儿了，他也不能自欺欺人地认为穆葭仍旧天真无邪、心地单纯，如今他能做的是接受穆葭的改变，尽可能地顺着穆葭的心思，或者是着手培养穆葭，即便穆葭如今的心思很大，大到远远超出他的想象。</p> 穆昇点点头：“你说的不错，穆府正值多事之秋，先是二房犯了案子，再是你祖父暴毙，万岁爷不想看着穆府就此倒台，所以扶持咱们长房是必然，说起来扶持咱们穆府长房，对万岁爷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从前穆府二房暗中支持四皇子，只怕万岁爷早就心有不爽，如今二房彻底倒了，万岁爷面上没有表示，可是心里未必就不畅快，藉此机会，让我接任礼部尚书一职，既名正言顺，又免去其他势力的争夺。”</p> “不错，万岁爷的确是看重穆府长房，让爹爹接任礼部尚书一职，自是比别人更能放心，毕竟穆府长房从不站队，这一点最合万岁爷的心意，”穆葭点头道，抿了口茶，顿了顿，穆葭忽然话锋一转，“可是爹爹，你真的从未想过站队的事儿吗？”</p> 穆昇被穆葭这么一问，先是一愣，倒不是在犹豫，而是实在没想到穆葭会问这个问题，顿了顿，穆昇摇头道：“没有，自我与你母亲成亲之后，就再未想过站队一事。”</p> 从前康府门庭显赫的时候，几乎大夏一半的武将都与康府交情匪浅，这不单单只是交情，也是一种无形却有力的站队，以康府康恩祖为首的武将，都是先皇策略的拥护者，他们对于当今万岁爷封远图重文轻武、削弱地方甚至边陲兵权、一味儿加强中央集权的政策极为不满，而这最后是以康恩祖人头落地、康府倒台而收尾。</p> 事发之时，穆昇年纪还小，但是却全程目睹，康府的事对穆昇的影响极大，这也对他日后的为官之道产生了影响，后来跟康如眉成亲之时，康如眉不要聘礼，只要他一句承诺，就是不许他站队，这与穆昇的理念不谋而合，而为了保护敬府，还有苏府，不站队，也是必行之道。</p> 穆葭点点头，道：“经历外祖一家当年劫难，不站队的确是对家人最好的保护。”</p> 穆葭对康如眉还有穆昇都十分理解，毕竟若是换了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忠耿之臣的确有，名留青史的更是不少，而那些能够有资格名留青史的，又有哪个不是用鲜血换来的？甚至是一家子老小的鲜血？就比如康恩祖。</p> 而更多的却是活生生的人，对于他们而言，家人胜过一切，这不是没有血性，没有担当，只是在他们心里，仕途上的追求，要排在家人安危之后，在保证家人安全的前提下，他们才能够安心去实现仕途上的追求。</p> 当然，今时今日的情形又不同了……</p> 穆昇打量着穆葭沉思的面孔，微微蹙眉道：“葭儿，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些来了？”</p> 穆葭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穆昇：“爹爹，你为了保护家人，所以选择不站队，那么如今同样为了保护家人，你会不会做出截然相反的选择？”</p> 穆昇又愣了，今天的穆葭一次又一次地让他感到震惊，穆葭的意思，他是能听懂的，但是却又有些疑惑，穆葭为何要问这个，她是知道了什么？又想着让自己做什么？</p> 穆昇想着穆葭的话中的“为了保护家人”，脑中迅速地想到了康如眉跟穆长风。</p> 不，不是他们两个，康如眉跟穆长风如今并没有任何安全隐患，也根本谈不到为了康如眉跟穆长风而选择站不站队的事儿。</p> 所以不是康如眉跟穆长风，那么又会是谁？</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42章 万一呢 所以不是康如眉跟穆长风，那么又会是谁？</p> 蓦地，穆昇脑中忽然电光石火地就想起了白日里在御书房中情形，封远图一反常态，暗示穆府往后可以跟敬府多亲近，封远图这话一出，当时他便就觉得甚为怪异，只不过回到穆府之后，因着处理二房的事儿，就把这事儿给抛到了脑后，如今想来……</p> 穆昇顿时浑身冷汗淋漓，赶紧问道：“葭儿，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可是敬府那边出了什么事儿吗？”</p> 穆昇不是个蠢材，能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也不都是靠着穆府嫡长子的身份，毕竟是有能力的，才会让封远图高看一眼，所以穆葭虽然没提一句敬府，但是穆昇却一下子便就联想到了敬府。</p> 穆葭倒是并不意外，对着穆昇点头，正色道：“爹爹，敬府的确是出了大事儿，而这件事儿，若是处理不好的话，不单单敬府会有灭顶之灾，便就是连咱们穆府还有苏府都有可能受到牵连，您这时候赶到京师，时机正好，要不然的话，祖母跟舅姥爷必定都要急坏了。”</p> 穆葭这话，便就是证实了穆昇的猜想，只不过穆敏今日却一星半点都没有跟穆昇透露，穆昇转念一想，便就明白了，要不就是敬子昂有意隐瞒穆敏，穆敏根本还不知情，要么就是穆敏害怕连累他们一家，所以选择缄口不言，而不是开口求助，而穆葭这话再次让穆昇倍感意外，苏鹤帆跟苏良锦竟然会如此信任穆葭，会将如此关系重大的事情告知穆葭……</p> 不，不是简单地告知，应该是已经跟穆葭商量好了对策，甚至还希望通过穆葭来影响他这个如今穆府当家人的态度，足以见得，苏鹤帆还有苏良锦对于穆葭的信任还有重视，毕竟这事儿穆长风压根儿就不知道呢，要不然那孩子也不会一整天都没事儿人的模样。</p>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苏鹤帆，尤其是苏良锦的眼中，穆葭在穆府长房的话语权已经这样大了，不仅直接越过了穆长风，现在都能直接跟他这个做父亲的对话了。</p> 心里的复杂一闪而过，穆昇赶紧问道：“敬府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葭儿你快跟我说。”</p> 当下，穆葭便就将敬府的事儿跟穆昇细细说了一遍，从二皇子、太子、六皇子的三方势力为祸江淮、多年以来借着邗沟敛财，到二皇子触怒万岁爷，万岁爷不再隐忍不发，而是决定借邗沟祸事，彻底打击二皇子、警醒其他皇子，又到万岁爷选择让敬成栋、还有整个敬府做他手中的打击诸位皇子的利器，至于事情尘埃落定之后，自然逃不过飞鸟尽、良弓藏的悲惨结局。</p> “所以爹爹，现在的局势就是这样，万岁爷利用大表兄打压诸位皇子，直接把敬府牵扯进了皇子纷争之中，这无疑是把敬府逼到绝境，”穆葭沉声道，“日后不管是哪位皇子得势，都会忌惮敬府，铲除敬府不过只是时间问题，尤其是二皇子、太子还有六皇子，他们对敬府更是视若眼中钉肉中刺，而瞧着万岁爷对诸位皇子的态度，太子登基的希望最大，这对敬府自然是灭顶之灾。”</p> 穆昇一言不发地听着穆葭说着，听到这里，穆昇已然是眉头紧皱，眼中满是愤愤之色，大手蓦地就在桌上重重一拍，一边冷声道：“万岁爷的心到底是有多狠多冷？敬府忠心事主，姐夫跟成栋一文一武都是难得的人才，姐夫在大理寺任职多年，手上没有一件冤案，姐夫更是个从不掺和皇子纷争、一门心思做纯臣的，成栋武状元出身，凭着自己的本事还有一颗忠心年纪轻轻就做上了御林军副统领一职，虽然难免遭人嫉妒，可是成栋做事一向沉稳，万岁爷派出的任务，他可曾办砸过？可曾出过一丝纰漏？这样的人才，这样的忠臣，万岁爷不思笼络厚待，竟然还将他们视作可有可无的兵刃，用了就丢，也不管他们的死活！真真是令人心寒！”</p> 穆昇的确是觉得心寒，这心寒不仅仅是因为封远图对于敬府的态度，也是由人及己，想到了他们穆府长房的命运，封远图如今能这么对待敬府，难保以后不会这么对待他们穆府长房，思及此，一时间，穆昇更是冷汗淋漓……</p> 封远图明里暗里让穆府长房跟敬府亲近，他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p> 是觉得只有敬府这一把刀还不够使的？所以还要拉上他们穆府长房一起？甚至还有苏府？</p> 难道封远图这次的目标，不单单是利用敬府打压诸位皇子、以及他们背后的廖府、陈府还有李府，他其实还有更大的范围？比如他们穆府、敬府、苏府？甚至都不止这个范围？</p> 所以封远图是想……趁此机会，将所有的世家大族一网打尽？</p> 不，他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这样的动静太大，肯定会闹出大乱子的，这乱子可不仅仅是朝堂上针锋相对，而是波及整个大夏的乱局，这不是封远图能够承受的了的，即便他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地削弱世家大族的权力、加强集权，但是却也绝不可能一下子迈这么大的步子，可是……</p> 万一呢？</p> 即便没有这个万一，敬府都是在劫难逃，穆府受到牵连也是必然，若是但凡有这个万一的话，大夏只怕要战火不断、民不聊生了。</p> 不，他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儿发生，不管是发生在敬府头上，还是发生在他们穆府长房头上！他必须要保全他的家人的安全。</p> 穆昇抿了口茶，竭力压下心里的震怒和慌乱，他静心思量片刻，然后对穆葭道：“舅舅跟母亲所言不错，万岁爷此举剑指诸位皇子，明为立威，可是暗中却让敬府承担所有皇子的怒火，万岁爷这分明就是要牺牲敬府，咱们若是一味儿坐视不管，敬府就要大祸临头了，而咱们也会受池鱼之殃。”</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43章 就比如大皇子 穆葭就知道就穆昇跟穆敏的情分，敬府出事穆昇就一定不会坐视不管，可是这时候亲耳听到穆昇这么说了，她还是松了口气儿：“爹爹说的不错，今天是敬府，难保明儿就不是穆府跟苏府，从前咱们三家为了自保，也是相互保护，同时也是为了向万岁爷彰显忠心，所以从不站队，甚至相互都甚少往来，但是即便如此，万岁爷却还是对咱们不放心，甚至还要拿咱们当刀子使，事已至此，要么继续装聋作哑、自欺欺人做劳什子的忠臣，要么就要重新寻摸出一条新道儿了。”</p> 穆昇端着茶杯，一下下轻轻拢着，思量片刻之后，他看向穆葭：“苏府那边是个什么意思？”</p> 这就是在问苏鹤帆可已经那新道儿有无想法了。</p> 穆葭摇摇头：“舅姥爷应该已经心中有数，只不过他却没有说，我打量舅姥爷的意思是，这事儿还得跟爹爹、姑父坐下来一道谈呢，舅姥爷并不想一人拍板儿。”</p> “这次扶棂回老宅倒是个难得的机会，”穆昇点头道，“届时可以先跟姐夫那边谈谈此事，待回京之后，再跟舅姥爷通气。”</p> 穆敏作为穆增嫡长女，此次扶棂回老宅也是要参加的，虽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是穆府如今人丁凋零，二房就没有一个能顶上来的，长房这边，苏良锦已然跟穆增和离，更是撒手不管，所以也就穆昇这么一家，若是穆敏那边再不跟着一道扶棂，这着实是太难看了。</p> 刚才吃饭的时候，这事儿已经说定了，敬子昂今儿没过来，也是因为扶棂的事儿跟朝廷告假数日，今儿一整天是有的忙了，所以都未能来给穆昇一家接风洗尘。</p> “是该这样，这事儿姑父的意见很重要。”穆葭点头附和道。</p> 跟穆昇这通对话十分顺利，穆葭觉得挺满意，这时候心情也比刚才好了不少，她抿了口茶，打量着穆昇的神色，装似随意地问道：“爹爹，您更看好哪位皇子？”</p> 要寻找新的出路，也就是寻找新的效忠的势力，换言之，就是在众皇子中择贤能者辅佐，虽然他们对万岁爷有诸多不满，但是谁都没有作乱犯上的打算，要不然的话，那岂不就成了逆臣贼子？别说穆昇不会同意，就敬子昂那个耿直的心肠，只怕宁愿全家丧命，也断断不肯被上逆臣贼子的骂名，更何况，三家文臣，就是真有那个想法也没有那个力啊。</p> 所以如今首当其冲的，就是到底要选哪位皇子辅佐。</p> 见穆昇不语，只是眉头紧皱，明显是心事重重，穆葭抿了口茶，又继续缓声道：“爹爹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情有可原，毕竟爹爹一直在蜀地，并不在京师，所以对于诸位皇子的了解，只怕不深。”</p> 穆昇没说话，不过心中却暗道，他的确一直在蜀地，跟诸位皇子没有打交道的机会，甚至有些皇子的面儿，他都没有见过，但是他对有的皇子却还是有些了解的，而且，了解得还挺深。</p> 就比如，大皇子封予山。</p> 当年大皇子在南疆挂帅出征，抵御迦南入侵，后勤补给上，完全依靠南疆各地，自然被称作天府之国的蜀地也包含在内，所以那时候穆昇这个从三品蜀地参政道，跟大皇子有不少打交道的机会。</p> 对于后勤补给上，地方跟军队总免不了要讨价还价、费力扯皮的，地方总想着能少提供一些，而军队自然尽可能地想多要一些，自然上头还是兵部、朝廷的旨意，但是到了地方，这里头的猫腻儿，自古就不少，比如偷偷更换粗粮细粮、陈粮新粮的比例，又比如送粮队半道上遇到劫匪等等，上头要问责，推出一个两个顶包也就是了，却能换取大笔银两。</p> 这世上从不缺顶风作案、嗜钱如命的主儿，穆昇自诩御下严格，但是也难保手下没有一个两个蛀虫，而穆昇跟大皇子封予山跟穆昇的头一次见面，便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p> 那时候，封予山才将将十七岁，一身银甲的少年郎站在穆昇面前，让穆昇这个久居人上的高、官打心底油然升起一股子敬畏，他不明白，一个年纪轻轻的副官，怎么会有这一身浓浓的压迫感，或许是因为上过沙场、见过人血的缘故？</p> 那一次，封予山是顶着副官的身份前来跟穆昇交涉的，并没有显露身份，他过来是解决问题的，而不是要以势压人的，南疆的仗只怕还有的打，他不想跟南疆的官员搞坏关系，没得又要影响日后的后勤补给问题。</p> 而且，南疆是个天高皇帝远的所在，他这个大皇子的身份也未必比军中副官的身份好使，毕竟谁知道这些官员的背后是京师的哪一座府邸？又或者是哪一位皇子？</p> 那天，不止是封予山一个人来的，跟封予山一起来的，还有一个沈卓杨，沈卓杨这个正儿八经的副官，那天就一个普通士兵的打扮，手里拎着两个个头不小的食盒，穆昇到的时候，还挺纳闷儿，不是过来交涉后勤补给的事儿吗？怎么还拎着食盒过来？难道还想请他吃酒席不成？</p> 可是在穆昇看到那食盒滴滴答答往下淌血的时候，他就明白了，那里头装着的，绝对不是什么酒菜，穆昇的脸登时就变色了。</p> “沈副将，您这是个什么意思？”穆昇指着还滴滴答答往下流血的食盒，沉声问道。</p> 封予山面色不便，仍旧一脸淡淡模样，看着穆昇：“穆大人手下出了蛀虫，碰巧在下一向助人为乐，所以顺手为了穆大人的名声着想，替穆大人除了这两个蛀虫，怎么穆大人还不高兴？”</p> 穆昇的脸色更难看了，被一个十来岁的半大小子这么冷嘲热讽，不管换谁都不可能会心情好，穆昇冷哼一声：“沈副将再有助人为乐之心，可这世上却也没有强摁人头逼着谢恩的道理，沈副将做事未免太过霸道！”</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44章 请将军一定放心 封予山打量着穆昇脸上的薄怒，皮笑肉不笑地道：“不是在下做事霸道，而是王法无情，穆大人若是以为这两个蛀虫死得冤屈，那么只怕下次，这食盒里面装着的便就是穆大人您自己个儿的脑袋了。”</p> “你！放肆！”穆昇气结，一向涵养很好的人，这时候也被气得火冒三丈，猛地拍案而起，“简直是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行凶，你知不知道你这犯得是死罪！小小年纪心肠竟如此狠毒，我这就能叫人将你收押入监！”</p> 沈卓杨自进房之后，便就十分警惕，毕竟此次只有他一人跟着封予山来蜀地，这并不是他们的势力范围，他不能不紧张，眼瞧着穆昇这要喊人的架势，沈卓杨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握刀，却被封予山轻轻地拍了一下手臂，示意让他放轻松。</p> 沈卓杨松开了紧握刀柄的手，可是心里却哪里放松得了，还是时刻紧盯着穆昇，封予山却一点儿不受影响，就连声音都没有一丝起伏。</p> “穆大人在给在下定罪之前，不若先给自己定定罪吧，”封予山缓声道，一边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丢在桌上，一边继续道，“穆大人手下出了蛀虫，胆大包天竟然打起了运往前线粮草的主意，勾结山匪抢劫运粮队，酿成三死两伤的恶果，幸亏在下派人前去迎接，要不然这事儿又要变成一笔糊涂账，穆大人，这勾结山匪的两个蛀虫可是您的手下，他们的所作所为，您当真一无所知？”</p> 一时间，穆昇冷汗淋漓，不仅仅是因为封予山说出的话，更是因为那信上的内容，他的手下，背着他竟然一直跟山匪勾结，平日没少抢劫过路商队，如今竟胆大包天，盯上了运往南疆前线的后勤补给，若是真被他们得手的话，那这事儿可就闹大了，势必要牵扯到他，而且事关军政大事，会是个什么后果，他都不敢去想……</p> 他可真真是个睁眼瞎，竟然被那两个蛀虫一直蒙蔽！</p> 要不是这傲慢的副将早有防范，必然得酿成大祸，若是因为粮草欠缺而贻误了战机……</p> 一时间，穆昇的脸别提多难看了，一阵红一阵白的，他心里是翻江倒海，但是脑子却不糊涂，这副将只待了一个士兵过来，明显显是没想着要把事情闹大，也是明显显要放他一马，所以这人干脆地杀了这两个蛀虫，又把这么要紧的证据，交给了他……</p> 他是在保护自己，也是在跟自己示好！</p> 他只是一门心思想着解决问题！</p> 穆昇心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放下手中的信件，然后行至那年轻副将的面前，深深一揖：“将军大恩大德，卑职没齿难忘！日后必定接环相报！”</p> 直到这个时候，封予山的脸上才浮上了一丝不作假的笑意，他上前扶起了穆昇，一边道：“大人若是真想报恩，那便将对在下的这点子感激，回报在为国尽忠、忠于职守之上便可，如今前线战事吃紧，多少士兵还要空着肚子上战场呢，穆大人，后方的一粒米一颗粟都关系到前方战士的性命，还望您一定重视。”</p> 穆昇心中震撼不已，实在没想到能从这少年口中听到如此震动人心的话语，忠君爱国的话，他从很多人的嘴中听说过，这是最朴素却也最实诚的一个，这人为了顾全大局，为了前线战事不受影响，也是为了将士们能够没有后顾之忧地尽忠报国，他放过了穆昇，放过了可能存在的交接扯皮浪费时间，亦是给了穆昇一个机会。</p> 当下，穆昇对着封予山郑重点头道：“是，请将军一定放心，有我穆昇在，蜀地送往前线的后勤补给，再不会出任何岔子！”</p> 言毕，穆昇对着封予山深深一揖。</p> “多谢穆大人。”封予山松了口气儿，亦对着穆昇深深一揖。</p> ……</p> 这件事儿对穆昇的震荡很大，他一直都记着那个少年将军，他开始事无巨细地过问后勤补给一事，不教出一丁点儿的岔子，甚至后来还是不放心，他还亲自带过一次队给南疆前线送粮去，后来，就那次他在南疆，第二次见到了那位少年将军。</p> 那次，他带队将粮食亲自送到南疆大营，路途遥遥，风尘仆仆，故而，他在南疆大营歇了一晚，第二天再启程返回蜀地，赶着那天南疆大军刚刚取得一次大捷，俘获迦南俘虏三百人，南疆大营一派欢腾，遇到这样大捷，大营肯定是要大肆庆祝一番的，以此鼓舞士气。</p> 穆昇到来的时机正好，赶上了一顿丰盛的晚膳，有烤羊还有山珍猪骨汤，穆昇一路奔走辛苦，那天足足喝了三大碗的猪骨汤，热汤辣水吃的别提多舒坦，跟他一道过来的手下，一边不停往嘴里塞着烤羊肉，一边抱怨着：“前线吃的这般好，跟过年似的，这简直就是富得流油，怎么还老是狮子大开口总问咱们要粮食？”</p> 穆昇还未来得及呵斥他，过来送饭的炊事兵顿时就撂脸了，皱着眉喝道：“后方补给多少，那是朝廷的旨意！别说的跟咱们当兵的故意贪占你们粮食似的！还有，你吃的羊肉喝的猪骨汤，都是咱们大将军自掏腰包买的！让你吃就不错了，还叽叽歪歪说嘴起来了，谁给你这么大的脸竟敢编排咱们大将军？！”</p> 那炊事兵不但是个胆子大的，也是脾气大的，说完就直接过来，从那手下手中抢过啃了一半的羊腿儿，然后气呼呼地拎着羊腿就走了。</p> 只把穆昇的手下给气的跳脚又憋屈，穆昇倒是没生气，反过来还训斥了手下，让他在军营里头不要信口开河，那手下只得憋着火，直到第二天离开之前，他都没好意思出过帐子，生了一夜的闷气。</p> 用过晚膳之后，穆昇出去走走消食，这是他第一次来南疆大营，又正赶上军队大捷，士气大振，他是既觉得兴奋又觉得好奇。</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45章 绝不该 他发现军队的士气很高，一个个将士们的眼睛都豁亮着，他们笑得很大，嗓门儿很大，饭量也很大，这跟穆昇之前的想象截然不同，他以为每天都要面对生死的人，必然是吃睡不下、提心吊胆的，甚至可能还会夜夜垂泪到天明，可是眼前的情形，却是如此的不同，也是如此地让人振奋。</p> 他忽然就很好奇那位大将军了，谁都知道南疆大将军的身份，那是万岁爷的长子，千尊万贵的大皇子，他十六岁主动请缨怪帅来到南疆，任谁都说大皇子这是为了镀金，有这么一场经历，若是南疆大军能够一举战胜迦南的话，那么大皇子回京之后，势必就要入主东宫。</p> 穆昇也是这样想的，十六岁的大将军，在他眼里像是个笑话，十六岁？这不是闹着玩儿吗？十六岁，还是个半大孩子呢，说不定连刀都拿不动呢，又怎么能指望他这么个身娇肉贵的半大孩子真的上阵杀人？</p> 他笃定那位大皇子只是挂着大将军的名儿，只怕到了南疆之后连大营都没出过，不，只怕他人都不在大营，许是躲在哪个别院行宫里头寻欢作乐呢，就擎等着军功加身、名扬四海呢。</p> 可是他忽然又想到了那个拎着血粼粼的人头找上他的、一身银甲的少年将军，他又有多大年纪？瞧着也就十六七岁吧……</p> 正想着出神，穆昇却被人给拦住了去路。</p> “站住！”一个一身铠甲的侍卫拦住了穆昇，警惕地看着他，“将军大帐，任何人不得擅闯！”</p> 穆昇一抬头，这才发现，在往前十多步，是一个圆顶大帐，那大帐不同于别的帐子，明显要大许多，而且周围还有很多带刀侍卫，时刻警醒守卫。</p> 哦，这就是将军大帐，只是不知那位身娇肉贵的大皇子可在里面，肯定不在吧，一顶空空的帐子还浪费这么多侍卫守卫，真是不像话。</p> 穆昇摇摇头，正转身要走，忽然那大帐的门帘被人从里头掀起，然后从里面走出一位一身银甲的少年。</p> “大将军！”守在门前的两个侍卫随即躬身行礼。</p> 那银甲少年摆摆手，示意两人平身，然后大步流星地就朝那群正酒酣胸胆尚开张的将士们走去。</p> “大将军来了！”</p> “大将军来了！大将军，属下给您留了半坛子烧刀子！”</p> “大将军负伤，不能喝酒！你这分明就是害大将军！该打该打！”</p> “对对对，大将军不能饮酒，那我赶紧给大将军盛一碗猪骨汤！不是说吃哪儿补哪儿吗？！”</p> “大将军，小的特地给您藏了一只羊腿！知道你喜欢吃辣，给抹了好些辣呢！”</p> “滚你娘的，大将军才不吃你藏的羊腿！塞在怀里大半天指定都是你小子身上的汗馊味儿！大将军我给您现烤！保证又香又酥又流油！”</p> ……</p> 人声鼎沸中，那银甲少年一脸开怀笑意，坐在了人群中间，火光跳跃，照亮他年轻英俊的脸庞，也照亮银甲上未擦净的斑斑血迹，还有他手臂上的微微渗血的纱布。</p> 穆昇愣在原地，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他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他很羞愧，真的很羞愧，比幼年作弊被先生抓个现行还要羞愧。</p> 他没有打扰那群欢呼雀跃的将士，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帐子，外头的庆功宴还没结束，闹闹腾腾的，直到后半夜才渐渐安静下来，帐子外头时不时有经过的士兵，他们还很兴奋，嘴里聊得都是大将军如何神勇，如何连挑迦南七员大将。</p> 穆昇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就赶紧带人启程赶回蜀地，似是做了亏心事儿，生怕被人瞧见。</p> 后来，他再也没有去过南疆大营，却时刻留意南疆大营的动静，直到一年后，大将军兵败落残，落拓回京。</p>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整天一言不发，从不好酒的男人喝完了一整坛子的烧刀子，任由康如眉在外面焦急，也任由一双年幼儿女在院外“爹爹”“爹爹”地喊个不停。</p> 他醉了个昏天暗地。</p> 再后来，朝廷派人前往南疆，与迦南人议和，从此南疆再无战事，昔日名声震天响的南疆大军，被打乱换防到了到了大夏各地，连同大皇子昔日的战功一道再无人问津，倒是大皇子的病情传的世人皆知，好像一个个都亲眼瞧见大皇子被人剁下那一处要紧地方似的。</p> 那时候，穆昇很愤怒，也很难过，却也无能为力。</p> 后来，他经常回想起那个一身银甲的少年，想起他银甲上的斑斑血迹还有手臂上的伤口，想起他在一众将士簇拥下露出的畅怀笑意……</p> 那样的一个英雄，不该被这么对待。</p> 绝不该。</p> ……</p> 幢幢烛光映着穆昇失神的脸，穆昇一直沉默着，似是陷入了什么回忆，穆葭没有打扰他，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p> 穆昇在回忆什么呢？穆葭大概能够猜到。</p> 幼年的记忆她原本忘的差不多了，可是自重生之后，那些幼年的记忆却似是潮水一般，由远及近，涌入她的脑海，越来越清晰。</p> 六岁那年的深秋的一个午后，爹爹把自己关进了书房，还带进去了一坛酒，她跟兄长担心地在门外叫了好些声“爹爹”，娘也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谁都不知道穆昇这是怎么了。</p> 那天爹爹喝了个烂醉，喝醉的男人还落了泪。</p> “大皇子，大皇子……”她站在床前，看着烂醉的爹爹哭得一塌糊涂，“大皇子，我还没有报答您的大恩大德……”</p> 那个时候，她才六岁，她还不知道大皇子是谁，更不明白爹爹哭得个什么劲儿，她只觉得爹爹哭起来难看死了，她打定主意，要等爹爹醒来狠狠糗一糗他……</p> 时隔两世，再回想当年场景，穆葭的心境自然不复再是那个六岁的孩童，她知道穆昇的心里一直有一颗种子，一颗沉睡的种子，而如今，那颗种子已经复苏了。</p> ……</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46章 死期 京郊别院。</p> 穆蓉被捆在一张雕花大床上，身上除了一身贴身绸衣之外，再无他物，她的手脚都被绳索给捆住，似乎担心她挣扎会伤到自己，所以捆得并不十分牢固，甚至绳索还被裹上一层薄薄的棉絮，但虽然捆的漫不经心，但是穆蓉却怎么都挣扎不出那绳索来，反倒是越挣扎那绳索就捆得越紧，到最后，她的手脚都给勒得发紫了，一浪一浪闷痛袭来，她咬牙忍着，可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她只能出口呼救。</p> “这是第一次，”一直默默站在房中，一言不发盯着她看的男人，这时候听着她的呼救，才缓步走到床前，沉着眼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还有她额头上缠裹的纱布，那是她逃跑的时候磕破了脑袋，顿了顿，他又道，“再有第二次，便就直接剁手跺脚，反正没了手脚反而才会更乖，而且只要有郎中在，也不会叫影响到腹中胎儿。”</p> 逆着光，穆蓉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脸，但是单单那声音却让穆蓉如坠冰窟，恐惧似是潮水一般袭来，迅速将她整个人包裹，她瑟瑟发抖，牙齿打颤，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润湿了凌乱的鬓发：“不……不要，我、我再不敢了……”</p> 那人不再搭理她，上前利索地给她松开了绳结，然后又迅速地捆上了她的手脚，他的动作极快，穆蓉根本就看不清他打绳结的手法，即便看清楚了，她也是没法子自己打开的，她的手跟脚，被四根绳索分别给捆着，绳子那头分别拴在四根床柱上，所以虽然这并不影响她手脚活动，但是却根本没法子做到去解开其他绳结。</p> 不过即便能做到，她也是不敢的，她真的被吓破了胆儿。</p> 再一次被捆结实了，那人起身，大步朝外走去，穆蓉躺在床上，似是一具行尸走肉，直勾勾地盯着床帐发呆，忽然，她蓦地开口问道：“是不是等我一生下孩子，我的死期就到了？”</p> 那人的身型一顿，然后再次抬脚，大步流星走出了寝房。</p> 他没有回答穆蓉，可是穆蓉却已经得到了答案，所以穆蓉的眼泪再次滑下，许是近来流的眼泪太多，穆蓉到现在都已经有些麻木了，一声不发，任由眼泪这么一直流着，她怔怔地盯着床帐上百子图的图案，蓦地嘴角漾出一抹苦涩的笑意。</p> 记得还在佟府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她被人畜生似的对待，捆在床上，手脚动弹不得，而且房内房外还守着好些人，男的女的都有，一双双眼睛盯着她，带着警惕，也带着不屑。</p> 确实，她这个肚子里怀着野男人的野种的女人，谁又能看得起？佟府的反应挺正常……</p> 但是又不正常。</p> 他们没有丢给她一纸休书，没有逼她自尽，更加没有将她浸猪笼，这些常规手段，佟府都没有使在她的身上，起初，她时时刻刻都心惊胆战，因为不知道佟府要怎么收拾自己，越是这样拖着，越是隐忍不发，穆蓉就越是害怕，就像是头顶悬着一把刀，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才会落下，那种感觉煎熬极了，穆蓉都盼着佟府能给她一个痛快。</p> 她设想了无数个佟府可能对付她的手段，只是任她想破了脑袋她都没想到，佟府竟然打得是这个主意，没有取她性命，而是将她送给了二皇子。</p> 穆蓉简直都不知该感谢佟府那一家子靠吃女人软饭的怂包软蛋的饶命之恩，还是对他们恨之入骨。</p> 佟府没有杀她，而是把她送给二皇子，任由二皇子将她一刀一刀地慢慢凌迟，这个过程将会持续到这一年的中秋之后，她生下腹中骨肉之时。</p> 生命进入了倒计时，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p> 若要一定让穆蓉回答的话，穆蓉会说是绝望，是一天胜似一天的绝望。</p> 她如今日日吃的都是山珍海味，身上穿的是最上乘的湖丝织就，这样的衣料，从前在穆府，也只有佟淑清跟佟绣春才有，穆芙都没有，而她这个不算得宠庶女，就更加不可能拥有了，为此，她眼热得厉害，多少次看着佟淑清跟佟绣春身上象征着华丽和尊贵的衣裳，她克制着自己想去偷摸一下的冲动，她心里在想，什么时候我才能穿上这样的衣裳，什么时候我才配拥有这样的衣裳。</p> 她心比天高，但是却也有自知之明，她这个二房庶女即便嫁得再好，也不可能越过穆府的门楣，而且又有佟绣春作梗，最后至多能嫁进一个中等门楣，其实中等门楣就已经不错了，她一个庶女，难不成还想加进高门大户做当家主母？这怎么可能？</p> 倒是穆芙因为是嫡女，早早地就被安排好了一条通天大道，人家是要嫁给四皇子做皇子妃的，假以时日，可能还会母仪天下，什么衣料没有？什么衣裳穿不得？</p> 不像她，不得宠的庶女，这一生是断断不可能拥有那样华贵的衣料了。</p> 只是穆蓉万万没有想到，她竟会有这样湖丝衣裳应有尽有都穿不过来的时候，日日都有侍婢过来伺候她更衣，日日都有新的湖丝衣裳给她换上，那湖丝的料子滑不留手，薄如蝉翼，穿在身上恍若无物，似是长在身上的第二层皮……</p> 这料子比她想象的还要好，就真真切切穿在她的身上，再也不用去克制自己偷摸的心思了，只要她想，她甚至可以一天换上几十身。</p> 不止衣裳，还有那些山珍海味，那些她从前只听说过、压根儿没见过的稀罕补药。</p> 她如今都拥有了，天潢贵胄的日子怕也不过于此，可这一切却是用她的性命换来的。</p> 生命珍贵吗？</p> 曾几何时，邓玫愤愤不平地道：“若是能叫我做一天正房夫人，越过佟绣春一头，我便是少活十年，我都认了！”</p> 这样的话穆蓉耳朵都听起茧子了，听多了，她自然也不会心如止水，她也在心里暗暗想着，若是让她越过穆芙一头，她别说是少活十年，哪怕二十年她都认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47章 他让他死，他就得死 她实在是太嫉妒穆芙了，就因为从钻出的肚皮不同，穆芙一出生就是尊贵的嫡女，就能嫁给皇子做皇子妃，而她却要处处矮穆芙一头，长大之后也只能在中等人家里头打转，不，她这样的庶女身份，还得由着人家挑挑拣拣。</p> 穆蓉实在是太嫉妒了，若非如此，她也断断不会做出在芳贵妃寿宴之上，贸然走进那个小花园的举动，凭什么穆芙可以，她就不可以？而且……</p> 穆芙已经不中用了，穆芙已经坏了名声，整个京师谁不知道她是被狐妖附体了的？</p> 四皇子不可能迎娶一个被狐妖附体的女人，所以佟淑清、佟绣春这些年的辛苦筹谋打算，都付诸流水，倒是她，可以抓住这个机会，取穆芙而代之。</p> 那个时候，她踌躇满志，她自得意满，那个时候，她不知道自己是在一步步走进那个恶魔，她是在自掘坟墓……</p> 若是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那天她绝不可能跟着穆葭一道入宫，她会安安分分地留在穆府，安安分分地长大，待过了及笄，然后安安分分地嫁进一个中等门第，或许要面对后宅的一团乱麻，婆媳、妻妾这些她打记事儿起就令她感到厌恶的关系，但是那又怎么样呢？</p> 她能保住一条性命，能够生儿育女，能够看着、护着他们平安长大，而她能够拥有这平凡无奇却脚踏实地的一生。</p> 但是，这一切，随着那天她走进那个小花园，便就都成了泡影。</p> ……</p> 眼泪不知流了多久，渐渐干涸了，眼角紧绷绷的难受，穆蓉眨了眨眼，疲乏地闭上了眼睛，想要睡一会儿，可是再次响起的脚步声，却又让她惊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来，她不安地又睁开了眼，然后就看着郎中还有刚才的那个侍卫模样的男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穆蓉下意识地就咬紧了唇。</p> 自穆蓉住进这间寝房之后，这个郎中每天都要进来给她诊脉，时间不固定，次数也不固定，但是每天至少都要诊三次脉，这样的频率，着实有些过了，就连不通医理的穆蓉都知道这也太谨慎了，其实自己这一胎怀的挺稳，不过就郎中还有那些侍婢侍卫的紧张程度来看，他们的主子对这一胎的重视程度，可想而知。</p> 也是啊，那个魔鬼似的男人，成婚多年，身边更是从未缺过女人，但是偏生却一直膝下无子，好不容易在她身上开花结果了，他自然激动万分。</p> 郎中照常来给穆蓉请脉，之后，他对那侍卫点头道：“身子已无大碍，胎像也稳，主子那边大可以放心。”</p> “我会回禀主子，”那侍卫点点头，“虽是如此，可却也不能大意，还有将近六个月呢，有劳你了。”</p> “是，属下知道轻重，如今日日还给煎安胎药呢，待喝足八个月再停，”郎中点头道，收了脉枕，然后拎着药箱，跟那侍卫一道往外走，“待满八个月之后，属下会给开新的药方，方便产子，保证胎儿平安。”</p> “就这么把她绑在床上，没事儿吧吧？会不会影响腹中胎儿？”</p> “这倒不会，最多她身子会发麻，便就让奴婢日日给她按摩也就是了。”</p> “行，那就先这样。”</p> ……</p> 两人渐行渐远，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消失，从始至终他们说的都是穆蓉这一胎的事儿，但是谁都没有搭理穆蓉，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p> 房中再次寂静下来，天色渐白，外面已经是鱼肚白了，穆蓉半睁着眼，空洞洞的一双眼失神地盯着床帐上的《百子图》，除了胸口微微的起伏，她身上竟没有一丁点儿活人的气息。</p> ……</p> 跟郎中还有别院里头的侍卫侍婢交代好一切之后，阿四就得动身回京了，自从穆蓉被藏进这座隐秘的京郊别院之后，阿四就时常往返这里与京师之间，这是他作为二皇子心腹应该做的，之前他也没有多想，就像一直以来他奉命行事一般，认真又麻木，但是自从那一日听贾子游说的那一番话之后，阿四每每再过来的时候，心情总会异常地沉重。</p> “是不是等我一生下孩子，我的死期就到了？”</p> 刚才穆蓉这么问他，他没有回答，但是想来穆蓉也已经心知肚明。</p> 穆蓉如今的存在价值，便就是为二皇子生下腹中的骨肉，要不然，她哪里还有命活到现在？只怕都用不着二皇子动手，早就已经命丧佟氏父子手里了。</p> 待到产下孩儿，穆蓉这人的存在价值也就没有了，二皇子从来都不是个心慈手软的，自然届时穆蓉要无声无息地死在这座别院里头，要不然呢？二皇子还能留着这么大的一个隐患存活于世吗？</p> 阿四并不同情穆蓉，穆蓉是怎么引火自,,焚的，他一直都冷眼旁观，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即便穆蓉如今看似可怜楚楚，他亦生不出一丝同情来，她这就是自找的，活该。</p> 阿四打一开始就知道，生子之时便就是穆蓉的死期，但是他却从来都没有想到过，那不仅仅是穆蓉的死期，也是他的……</p> 二皇子向来心毒手辣，不过是取几人的性命，就能保住这个天大的秘密，何乐而不为呢？</p> 而他这个所谓的心腹，在二皇子眼中，实在算不上什么，要不然的话，阿大阿二还有小七他们，也不会死得那么突然和不值了。</p> 他的命，对于二皇子来说，实在是无足轻重，就像是他养的一只猫一只狗，他让他死，他就得死。</p> ……</p> 阿四的心情很差，站在马厩前发了好一会儿的愣，直到马儿不耐烦地发出一声马嘶，他这才回过神来，轻轻地抚了抚马儿，安抚住它，然后阿四将马牵出了马厩，翻身上马，阿四策马驶出这个位于山间的偏僻别院。</p> 山路难行，尤其今儿一早还下了一阵儿的雨，难免有些泥泞，不过好在阿四马儿骑得很好，沿着曲曲折折的山路，总算是出了山，阿四调转马头上了官道，官道自城门始，距此十五里，阿四在官道上还没走多远，迎面就瞧着一队人马迎面而来。</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48章 不错，就是那人 瞧着那随风飘动的白幡，还有马车头前挂着的写着大大“穆”字的灯笼，阿四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这才想起来，今儿是穆府扶棂回老宅的日子。</p> 阿四看着前后加起来拢共五辆的马车，他在心里琢磨着，那位穆家大小姐坐在那一辆马车上，记得不久之前也是在这个地方，他带人拦住了穆家大小姐的马车，那是他第一次做出拦道儿的勾当，也是第一次遇见如此聪明冷静的女子。</p> 待这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结束之后，二皇子是不是又要惦记起那位穆家大小姐了呢？穆家大小姐如此聪明，也不知道能不能逃出二皇子的手掌心，反正总不会比她的三妹下场更加悲惨的吧？</p> 说起来，这穆府的三位大小姐，还真是个个都跟皇家有渊源，先是那位二小姐穆芙被自小培养，是一门儿心思要嫁给四皇子的，只是二小姐那里先出了岔子，坏了名声，而没过多久四皇子没过多久也倒台了，三小姐穆蓉自是不必说，如今腹中还怀着二皇子的骨肉呢，这位大小姐更是神奇，先是被芳贵妃跟四皇子惦记，后来太子又明显显对其示好，再后来，连二皇子都对她有意，真是个奇人。</p> 当然阿四还不知道，这位大小姐跟大皇子更是情谊深厚，要不然阿四非得惊得目瞪口呆不可。</p> 阿四胡乱想着，穆府的车队从他身边都通过了，阿四这才又回过神来，继续朝前奔去。</p> ……</p> “表姐，你看什么呢？”</p> 马车里，敬成梁歪坐着，手里捧着一下子的千层酥，有一口每一口地吃，别提多舒坦了，瞧着穆葭掀起窗帘一角朝外头看去，敬成梁觉得好奇，随口问道，一边也凑过去跟她一道朝外看。</p> “没看什么，就是瞧着那匹马儿不错，”穆葭道，一边拉着敬成梁到自己身边，朝外面努了努最，“二郎，你悄悄看，就是路边的那匹黑马，你瞧着那匹马儿可怎么样？比起大表哥的坐骑如何？”</p> 听到这个，敬成梁就来了精神，顺着穆葭的视线朝外头看去，就瞧着路边一个黑衣男子打马而过，他胯下骑着的是一匹同样黝黑的高头大马，那马儿通体油亮亮的，四肢修长健壮，一看就是一匹好马儿。</p> “的确是匹好马儿，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马儿，”敬成梁点了点头，又瞥了瞥嘴道，“虽是如此，却跟兄长的马儿是断断不能比的。”</p> “哦？这是为何？”穆葭含笑看着敬成梁，“还请二郎给我解疑答惑。”</p> “哦，好。”敬成梁脸有点儿发烫，觉得穆葭这笑这眼神跟哄小孩子被《三字经》似的，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顺着穆葭的话往下说，他懂的实在不多，能拿出来卖弄的就更少了，这是为数不多的一点，他想抓住这个机会，让表姐觉得他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以后看他的眼神能不能不要这么……</p> 满含慈爱？！</p> 敬成梁在挺早就只就发现了，他表姐看他的眼神一直都是这么慈爱，有时候甚至比他亲娘还要慈爱，那种长辈看晚辈儿的慈爱眼神……</p> 敬成梁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尤其是之前穆敏还曾经想过让表姐嫁给他，如今敬成梁再想起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恶寒，满心的罪恶感。</p> 啥？让他娶表姐？</p> 那岂不是跟娶他亲娘差不多？</p> 是的，在敬成梁的心里，穆葭有时候跟自己的娘亲也差不多，说来也挺奇怪的，穆葭明明才比他大一岁，但是怎么给他的感觉，就是穆葭跟自己的长辈似的呢？</p> 敬成梁搞不明白，但是不能否认的是，他很喜欢表姐，也知道表姐特别疼爱自己，至于想不明白的事儿，他也不去多想，他从来都不是个好刨根问底认死理儿的，他就知道现在这样就很好。</p> “平头百姓家里是不许养马的，平时用的也都是骡子或者驴子，非得是有官职或是功名的人家才许养马，可寻常小官儿家里也是养不起马的，在京师基本都是六品以上的官员府上才会养马，至于马儿的品种还有优劣，那得根据家庭的具体情况来定，”敬成梁解释道，“刚才那人骑的马儿，明显就是一匹好马儿，但是却也不是拔尖儿的，兄长的坐骑那是万岁爷亲赐的大宛驹，自然是比他这马儿又强出一大截儿的。”</p> 穆葭瞧着敬成梁一本正经地跟她解释这些，忍不住又想发笑，她的小表弟实在是太可爱了，撒娇的时候可爱，一本正经的时候更加可爱，穆葭忍不住伸手在他脸上揉了揉，直到敬成梁被揉得不好意思直叫“表姐”，她这才松开手。</p> “咱们二郎懂得可真多，”穆葭含笑道，一边又问道，“那你可觉得那匹马儿眼熟吗？是不是在哪里见过？”</p> 敬成梁都愣住了：“眼熟？之前见过？”</p> 穆葭用鼓励地眼神看着他：“你仔细想想，肯定能想起来。”</p> 敬成梁放下手里的千层酥，掀开窗帘，又扯着脖子朝那匹远去的马儿看去，眯着眼儿瞅了半天，忽然脑中闪过一阵电光石火，他一把放下了窗帘，钻回了马车，紧张兮兮地跟穆葭道：“是他！是那群之前在这附近拦住咱们马车的……那群劫匪！”</p> 敬成梁也认了出来，虽然那天阿四几人全程蒙面，但是那马儿却蒙不了面，尤其是那匹马儿尾巴上还有一缕白毛，再结合这相同的地点，敬成梁就想了起来。</p> “不错，就是那人。”穆葭点点头，刚才一看到那匹马儿，穆葭就顿时回想起了那天的情形。</p> 敬成梁紧张的要死，一把抓住穆葭的手：“表姐，咱们要不要告诉爹爹，告诉舅舅？让他们下令抓人？趁着那人走得还不远，肯定能抓的上！”</p> 敬成梁还憋了一句话没说，岑卓就在外头呢，就岑卓的身手，那人指定逃脱不了！岑卓肯定会把他打得落花流水、满地找牙！</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49章 他真的不疼太子吗 但是穆葭却摇了摇头：“不必了，这事儿表姐心里有数，日后会派人处理，你就不要担心了，而且咱们现在最要紧的是要扶棂回老宅，中间一点儿岔子都不能出，所以这事儿不能惊动爹爹他们，不然他们又得担心，明白吗？”</p> 被二皇子的手下拦道儿，差点儿出事儿这一回事儿，穆葭不打算让穆昇康如眉他们知道，这事儿已经过去了，至于以后如何处理，她跟封予山都心里有数，现在让穆昇康如眉他们知晓了，只会徒增长辈们的不安，再无别的好处，难不成还要让穆增跟敬子昂把这事儿捅到万岁爷面前、求万岁爷给他们一个交代不成？</p> 敬成梁心想也是，当下点点头，然后继续吃他的千层酥，吃了一块，他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不好意思地捏了一块千层酥送到穆葭面前：“表姐，你也吃啊。”</p> “二郎真的舍得给我吃？”穆葭要笑不笑地看着敬成梁，她可知道，岑卓一大清早地就没了踪影，就是特地跑去珍馐阁给敬成梁买千层酥的呢，生怕小二郎一路没有糕点吃，给委屈了呢，敬成梁可宝贝岑卓买的千层酥了，一直抱在手里都不撒手，她这个当表姐的，简直都没眼看，现在的小孩子啊，真是不得了……</p> “舍得，我……我哪儿有什么舍不得呢？”敬成梁红着脸，不由分说把千层酥塞进了穆葭的手里，“表姐，你快吃，又酥又脆，可好吃了。”</p> 给表姐吃，他是真舍得不心疼的，但是要给别人吃的话，那他就不乐意了，比如说大表哥，实在太凶了，他特别怕大表哥，每次见到就怕被大表哥逼着练字，所以他才舍不得把千层酥给大表哥吃！</p> 嗯，如果大表哥一定要吃的话，那……那就勉强给半块儿好了。</p> “那就多谢二郎啦。”</p> 穆葭接过千层酥，又使劲儿揉了揉敬成栋的脸颊，然后就一边有滋有味儿地吃着千层酥，一边撩起窗帘一角眯着眼儿打量着远处的高山……</p> 这么一大清早的，二皇子的贴身侍卫匆匆返京，想来昨儿晚上是在外头的，可是瞧着他身上衣着还算干净清爽，最重要的是不带一点儿湿意，显然是没有连夜赶路、碰到清晨那一场雨的，再瞧着那马蹄上的黄泥，可见他是京郊附近过夜的，然后清早才急匆匆赶回京师的。</p> 所以，二皇子的侍卫这大半夜的为何要来京郊？</p> 是奉二皇子的命令才夤夜出城的吗？到底是什么要紧的事儿，非得大半夜出城？又一大清早地就要匆匆返回？</p> 想着二皇子府近来发生的事儿，穆葭将最后一口千层酥咽下，心中暗暗道，难道是与二皇子妃的身孕有关？或者换句话说是……穆蓉就被藏在附近？</p> 是了，二皇子不可能把穆蓉藏得很远，一则是穆蓉身怀有孕，为保胎儿安全，二皇子是不可能让她舟车劳顿、远远送出的，二则是，若是穆蓉离得太远，到时候那一招李代桃僵之计，只怕难以实施，越是离得远，越是动作大，到时候想不引人注意都难，而且往往最危险的地方便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些即便二皇子想不到，廖朝晖也一定会替他想到的。</p> 所以，穆蓉就应该被藏在京郊附近。</p> 想到此处，穆葭的目光再一次投向远处的大山。</p> 若是太子跟皇后知道此事的话，只怕穆蓉就再没法子安安生生地养胎了，二皇子跟皇贵妃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呢，不过她干嘛要卖这么大的一个便宜给太子跟皇后呢？她跟太子可是一点儿都不熟。</p> 再说了，如今不论是二皇子还是太子得意，又有什么分别呢？不过都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多久了，只怕连万岁爷那边也都在耐心配合着二皇子的这一出李代桃僵的好戏呢，她也擎等着好戏开场就是。</p> 不过话又说回来，近来东宫那边也是一点儿都不安生，太子妃病重不起，这都好几天了，也没听说太子妃病情有所好转，倒是太子接连几日告假不出门，可见太子妃当真是病得厉害呢。</p> 只是太子妃这到底生的是什么病呢？</p> ……</p> 御书房。</p> 太子妃生的到底是什么病，穆家大小姐一时半会儿是搞不清楚，不过万岁爷却是已经知道了。</p> “父皇，太子妃她……她忽然就疯了，好端端的一个人，不过是眨巴眼儿的功夫，就说疯就疯了，明明之前还好好儿地跟儿臣说这话儿呢，”御书房里，这几日一直告假在东宫闭门不出的太子殿下封予嶙，此刻就跪在万岁爷的跟前，一脸悲切伤心，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父皇，儿臣……儿臣真的好伤心啊，儿臣跟表妹自幼相识，情谊深厚，儿臣本还想着要跟她共度一生，生儿育女，可是现在……父皇，儿臣真是心痛……”</p> 一边说着，封予嶙还真的挤出了两滴伤心泪来，他伸手扯着封远图明黄长袍的下摆，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他这几天茶饭不思，瞧着是比从前清减不少，这么看上去，还真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别说，还怪惹人疼的。</p> 封远图垂着眼，默默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哭得伤心欲绝的儿子，没什么表情的脸，在封予嶙的一声声痛哭声中，也渐渐显出了三分疼惜来。</p> 人人都道万岁爷最宠二皇子，最看重四皇子，对太子却十分严苛，但是他真的不疼太子吗？</p> 怎么会不疼呢？太子是他的嫡子啊，即便他未必对皇后有多上心，但是嫡子在每一位父亲心中的地位总是最不同的那个，尤其是封远图这个万岁爷，他自己不是嫡出的皇子，当年因为庶出的身份，没少吃亏，更是被摁头迎娶了一位和亲公主，这对封远图来说都是奇耻大辱，他认定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他的庶出身份，他心里极其矛盾，一方面厌恶痛恨自己的庶出身份，一边又埋怨父皇只重视嫡子一味儿轻视庶子。</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50章 疯了就疯了吧 这些复杂的想法和根深蒂固的认知，在太后一手扶他上位之后，在封远图的心中渐渐形成了统一，整个上位的过程，让他意识到了嫡出身份的重要性，他不也是在被记到太后名下，才有了登基为皇的可能吗？所以为了最大限度地保证朝堂稳定还有皇子们之间的和平关系，他决定要竭力栽培自己的嫡子，尽早确立嫡子的在众皇子中与众不同的地位，也是早早给别的皇子提个醒儿，谁都别想乱来。</p> 都道是陈氏一门扶着太子入主东宫，可若是他不点头，太子又怎么可能成为太子？</p> 他对太子严苛，甚至一直还都扶持别的皇子与他相争，那是因为太子着实不懂事儿，明明他才是太子最大的依仗，可是太子放着他这个亲爹的大腿不抱，偏偏要去伏低做小去抱陈氏一门的大腿，陈氏一门是个什么东西？还不是仗着皇家在抖起来的奴才？</p> 不过就是一只哈巴狗而已！</p> 但是太子倒真的豁得出去，堂堂主子不做，偏生却要讨一只哈巴狗儿的好！</p> 封远图如何不动怒？不止是动怒，还有深深地自我怀疑，这真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儿子？可真会给他长脸啊。</p> 说到底，封远图对陈氏一门的敌意，便来自于太子，当年他为什么没有立廖氏女皇贵妃为皇后，反倒立当时出身不算高的陈氏女为皇后？便就是防着外戚之祸，当年的廖氏一门实在太显赫了，陈氏一门根本没得比，更何况还是太后的母家，连封远图自己都心存忌惮，他的皇子、他的储君不该受到外戚拿捏摆布，所以最后他还是力排众议立了陈氏女为后，可后来怎么着？</p>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封远图一直千方百计防范着的事儿，偏偏封予嶙却还一脑袋扎进去，这也难怪封远图对太子一直没有什么好脸子了。</p> 再说封远图从前为什么那般捧着四皇子，除了想借四皇子打压东宫跟陈氏一门之外，也是想让太子看清楚，他能把一个毫无母族支撑的皇子捧到什么位置，若是太子能够放弃陈氏一门的助力，难道他就不能捧太子吗？</p> 可是封予嶙实在不是个头脑灵光的，别说是见一知十的本事了，封予嶙连看人脸色的本事都没有，封远图怎能不失望透顶？</p> 可是此时此刻，面对着失声痛哭的封予嶙，封远图还是忍不住一阵心软。</p> 再怎么没本事，再怎么让他头疼，可是他毕竟是他一手栽培出来的嫡子，毕竟是他最看重、血统最尊贵的嫡子啊。</p> “父皇，儿臣这几天都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封予嶙仍旧沉湎于悲痛之中，二十几岁的大男人，脸上却满是茫然之色，“父皇，儿臣……儿臣心里好乱啊，真的好乱，儿臣亦觉得自己不中用……”</p> “这关你什么事儿？”封远图听封予嶙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中用，心里登时就不悦了，蹙着眉看向封予嶙，沉声道，“是陈氏女不中用，一点儿打击都承受不住，这样的女子原本就不配做太子妃，更加没有母仪天下的资格，疯了就疯了吧。”</p> 母仪天下的资格……</p> 听到这里，封予嶙忍不住心里陡然一跳，父皇这是什么意思？在父皇的心里，还是认定他这个储君人选的，甚至还想着让他登基继位？！</p> 所以，即便二皇子如今风头正盛，即便二皇子妃的肚子大了起来，即便皇贵妃手掌六宫削了他母后的脸面，可是在封远图的心里，还是他来的更重要！</p> 封予嶙竭力忍住心里的狂喜，即便如此，他还是兴奋的一阵手抖，他抿了抿干涩地唇，确定自己不会失态，这才忙不迭应声道：“是，父皇所言极是，是儿臣糊涂了。”</p> “起来吧，一味儿死跪着做什么？”封远图瞥了一眼封予嶙，缓声道，“坐过来，跟朕说说话儿。”</p> 封予嶙忙不迭谢恩：“是，儿臣遵命。”</p> 封予嶙起身，小心翼翼地坐在了软塌的另一侧，姜福田赶紧端了茶放在封予嶙面前，然后便就躬身退出了御书房，结果才一出大殿，便就瞧着皇贵妃身边的宫女娉婷走了过来，姜福田眯着眼儿打量着那个由远及近地宫女儿，心中一阵冷笑，皇贵妃可真真是得意过头儿了。</p> 皇后娘娘头风发作这么些天，没见她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侍疾，倒是见天地派人来请万岁爷过去，只恨不得万岁爷一天三顿从白到黑都待在她宫里，漫说皇贵妃已经到了半老徐娘的年纪了，便就是之前盛宠一时的芳贵妃，比皇贵妃更年轻貌美楚楚动人，却也不敢如此张扬放肆，可见料理六宫之权还是不够的，这皇贵妃竟还打算求个一枝独秀呢，便就是他这个做奴才的都要看不下去了，也是亏得万岁爷有耐心跟她耗着。</p> “见过姜总管，”那宫女儿行至姜福田面前，福了福身，含笑道，“皇贵妃派奴婢过来想询问一下，万岁爷今儿可还是老时间过去用晚膳？”</p> 姜福田浮沉一扫，也笑了：“怎么着？皇贵妃这是又要亲自洗手作羹汤？”</p> 宫女儿笑意更深了：“娘娘说了，能为万岁爷亲自准备一粥一饭都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只要万岁爷不嫌弃，娘娘日日都会为万岁爷亲自下厨准备饭食呢。”</p> 姜福田心中只觉得好笑，从前倒是没瞧出来，皇贵妃的竟有此野望，只怕不单单只瞄着六宫之主的位分呢，这明摆摆还想着要抓住万岁爷的心呢。</p> 只是不知皇贵妃这底气到底来自于哪里？是二皇子？廖氏一门？还是二皇子妃腹中所谓的皇孙？又或者是万岁爷近来对皇后还有太子异常冷淡的态度？</p> 姜福田淡淡一笑：“姑娘先请回吧，待万岁爷得空的时候，在下一定在万岁爷面前提一嘴。”</p> “如此就多谢姜总管了，”宫女儿满意地点点头，却也不着急走，而是朝姜福田的身后瞄了瞄，然后压低声音问道，“姜总管，听闻太子殿下刚刚入宫来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51章 慈父心肠 原来皇贵妃的心思也不都用在洗手作羹汤上面，一双眼也是没少盯着太子的动静呢，也是，皇后跟太子如今可不就是她跟二皇子的头号劲敌吗？</p> 姜福田似笑非笑地道：“不知姑娘这是要自己打听太子殿下的行踪，还是替……别人打听？”</p> 至于别人是谁，姜福田不说，那宫女儿却哪里有听不出来的？当下忙不迭地摆手赔笑道：“公公误会了，奴婢哪里敢打听太子殿下的行踪？就是刚才奴婢来的路上远远瞅见了太子殿下，只是看得不真切，所以才好奇问了一嘴，不过想来太子殿下一向孝顺，应是去皇后宫中探病呢，都是奴婢人蠢话又多，还请公公见谅。”</p> 姜福田自然只能见谅，如今连万岁爷都忍着皇贵妃，他难不成还要去拆万岁爷的台？</p> 姜福田随口敷衍了几句，那宫女儿便施施然走了，满心的不爽快，这姜福田真真是软硬不吃，皇贵妃一门心思想着拉拢姜福田，这程子不知道使了多少劲儿呢，只是姜福田却从不松口，今儿更是有意无意地维护起了太子，真真是老眼昏花，如今是个什么形式？皇后病病歪歪指不定哪天就一命呜呼了，东宫更是凄风冷雨，据刚刚从太医院打探的消息，太子妃不是病了而是疯了呢，啧啧啧。</p> 相比之下，皇贵妃跟二皇子那才叫烈火烹油啊，这姜福田可真真是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真是朽木不可雕。</p> 宫女儿在心里抱怨不休，回到皇贵妃身边，自然没少添油加醋把姜福田一通数落，皇贵妃倒不似她一般愤愤然，而是轻描淡写地让她退下，然后去小厨房里头，继续埋头准备封远图平素爱吃百合杏仁猪肺烫。</p> 姜福田不是没有眼力见儿，姜福田是不需要有这个眼力见儿，他是跟在封远图身边年头最久的人，虽然不过只是个奴才，但是却是封远图最信任的人，能让封远图如此信任多年，姜福田自然有他的处世之道，总结下来，唯此一道，那就是他只做封远图一人的奴才，封远图之外，他再无效忠他人之二心，所以不管是如今二皇子当道，还是太子或者别人，在姜福田那里，主子只有封远图一人，他不会再花功夫去讨好效忠别人，不是对皇后身边的人，照样也是淡淡的吗？</p> 皇贵妃要的也不是拉拢姜福田，她要的是姜福田对她的耐心，姜福田的耐心，便就是封远图的耐心，哪天姜福田对她身边的侍婢流露出一丝不耐烦了，那便就是一个信号，一个危险的、她必须警惕的信号。</p> 而现在，明显姜福田的耐心还是大大的。</p> 这样就很不错。</p> ……</p> 御书房。</p> 父子两人破天荒地聊了将近半个时辰，封远图对封予嶙向来没什么好脸色，封予嶙对封远图一向又是战战兢兢，所以平素父子两人几乎没有什么说话的几乎，最多也不过就是一问一答罢了，像今天这样居然还能好言好语说半个时辰，别说是封予嶙自己感到惊诧了，就连姜福田也觉得十分震惊。</p> 万岁爷并没有因为封予嶙故意隐瞒太子妃病情一事而心生不喜，非但没有训斥太子，反倒还说了不少柔软的话儿，这实在是大出姜福田的意外。</p> 封予嶙为什么要故意隐瞒太子妃失心疯的消息？无非是因为太子妃是陈太炎的闺女，而太子妃又是维系东宫跟陈氏一门的纽带，而如今太子妃疯了，这中间的纽带也就断了，所以不管太子还是陈太炎都迫切地需要找到一个新的纽带，好继续维系东宫跟陈氏一门的关系，而在此之前，太子妃疯了的消息的确应该封锁，要不然谁知道这个节骨眼儿上，谁会横叉一道？</p> 所以正是对此时心知肚明，所以封远图在得知太子妃疯了之后，对太子的态度不免就更冷了几分，这两日太子一直告假，说是为了照拂病重的太子妃，但是谁知道是不是暗戳戳跟陈氏一门那边计划什么？</p> 封远图的心情不好，姜福田都看在眼里，可是哪里想到，今儿太子主动入宫面圣、一番哭诉之后，事情竟峰回路转？</p> 难不成万岁爷最疼爱的人竟是太子？所以太子这冷不丁地一掉眼泪儿，万岁爷便就动了慈父心肠来了？</p> 姜福田疑惑不已，送走了封予嶙之后，姜福田又给封远图斟茶送了进去，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封远图的表情，发现封远图嘴角微扬，这就是心情还不错了，姜福田越发觉得是自己从前忽略了太子在万岁爷心中的地位了。</p> “万岁爷，您喝口茶润润喉吧。”姜福田将茶杯放下，恭恭敬敬道。</p> 封远图端起茶杯，有一下没一下地拢着，态度放松，随口问道：“刚才谁在外头说话？”</p> 姜福田忙道：“回万岁爷的话，是皇贵妃身边的宫女儿，奉皇贵妃之命过来询问，万岁爷今儿晚膳可还是老时间过去？”</p> 封远图讥诮地勾了勾唇，不置可否道：“看来皇贵妃倒是真乐得洗手作羹汤。”</p> 封远图接连多日都在皇贵妃处用膳，因着封远图随口夸了一句皇贵妃的手艺不错，所以皇贵妃这些时日几乎都耗在厨房里头跟着厨娘学做菜呢，至于旁的事儿，她倒是没心思多管了，但即便如此，皇后跟太子的动静她还是紧盯不放的，所以也不会太子前脚入宫，她的宫女儿后脚就过来打探消息了。</p> 姜福田没吭声，垂首站在一边儿，心中暗想，听着封远图的意思，今儿晚上是不乐意去皇贵妃宫中用膳了，这里面肯定有太子的影响，要不然封远图一味儿忍着皇贵妃，也不会忽然就厌弃起来了。</p> 姜福田猜的不错，太子对封远图的确有影响，太子今儿实在是太乖了，这让封远图十分满意，他一直想要的，不就是一个安分又听话的太子吗？从前太子一味儿被陈氏一门捏着鼻子走，他自然不喜，可是如今瞧着这架势，因着太子妃突然疯了，太子跟陈太炎的关系怕已经脆弱得不堪一击了……</p> 不，说不准关系已经破裂了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52章 万岁爷的新打算 周祚大一早来报，说是昨儿晚上陈太炎夤夜前往东宫，待了一个时辰之后方离开，出来的时候，步履蹒跚、面如菜色，整个人似是陡然老了十岁，可见陈太炎跟太子之间的交谈不大愉快，甚至都已经闹翻了，再联想刚刚太子在他面前的表现，封远图越发觉得肯定是这样无疑。</p> 想到这里，封远图的心情又愉快了不少，他抿了口茶，将茶杯放回小几，然后对着那半杯残茶出神。</p> 既是太子跟陈氏一门闹翻了，那他对太子的态度也该有所不同了，就比如在邗沟一事上，他对太子原本的处理办法，也该改一改了。</p> 此次封远图掀起邗沟一事，主要的打击目标，自然是二皇子、廖氏一门还有陈氏一门，至于太子并不是重点，他又没有废黜太子的打算，所以太子的脸面，他还是要给留的，但是杀鸡儆猴也是必要的，他当然得给太子提个醒，让他找个蠢笨的儿子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以后又当怎么做好一个听话的乖儿子……</p> 可是如今看来，让太子全身而退也不是不行。</p> 不仅如此，封远图甚至还开始为太子做起了打算来。</p> 敬府、穆府、苏府这三门府邸抱团他是绝不允许的，眼瞧着再忠心耿耿的臣子，未必就真的表里如一，更何况是三门蒸蒸日上的门第，苏府根深叶茂、影响太大，封远图轻易不敢动，而且苏鹤帆又是个没儿没女的孤老头子，苏府眼看着就要绝后了，封远图对他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让他不放心的是敬府跟穆府。</p> 苏氏一门的势力，最终是要交到这两门府邸手里的，毕竟一个穆昇，一个穆敏，已经是跟苏鹤帆血缘最亲近的后辈了，单看敬府跟穆府长房，其实倒都并不入封远图的眼，一个是白衣起家，一个是不得父亲扶持、常年远离权力中心，但因为他们身后的苏氏一门，封远图又不得不重视这两个府邸。</p> 他绝不会让敬府跟穆府长房抱团，更加不会允许他们分享苏氏一门的权势，以此威胁皇权，毕竟不管是穆昇还是敬子昂跟敬成栋，都不是废物点心，一旦他们得势，一旦他们结盟，那将会是怎样一种局面，封远图根本就不敢想。</p> 不管是对付廖氏一门，还是陈氏一门，都已经让他精疲力尽，若是继承苏氏一门权势的敬府跟穆府同气连枝的话……</p> 不！</p> 他绝不允许这种局面出现！一如他绝不相信敬府跟穆府所谓的忠心耿耿。</p> 所以，思前想后，他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借着敬氏一门的手掀开邗沟积年大案，然后再借着不论是哪方势力的手，灭了敬氏一门。</p> 他不能同时灭了敬府跟穆府，那样的话，只能会引起苏氏一门的疯狂反击，百年苏府，那是大夏第一门庭，封远图不能不忌惮，所以穆氏一门不能动，其实也没必要动，因为没了敬氏一门，独留下一个穆氏一门，想来穆昇也该能记住这个教训，也学得乖了。</p> 原本这就是封远图的计划，但是如今，封远图的计划因着太子的这一番哭泣示弱，就又有了新的改变。</p> 封远图抿着茶，在心里琢磨着，半晌忽然开口问道：“穆昇的长女，今年多大了？”</p> 姜福田一怔，随即忙不迭达到：“回万岁爷的话，穆大人的长女穆葭，今年十五，将将及笄了。”</p> “及笄了？”封远图十分满意，点了点头，又抿了一口茶，“那便就是到了能嫁人的年纪了。”</p> 姜福田闻言，心头一动，万岁爷这是有意将……穆家大小姐指给太子殿下吗？</p> 可是如今东宫四角齐全，太子妃虽然疯了，但是人到底还在呢，万岁爷却要怎么指这个婚？难不成要学着皇后娘娘的手段悄默声地弄死哪个侧妃吗？</p> 咦？不对啊。</p> 之前皇后娘娘跟太子殿下，做梦都想把那位穆家大小姐娶进门，为此还不惜搭进去一位侧妃的性命，但是万岁爷却硬是没有同意，最后还是万岁爷亲自开口，让皇后在东宫后宅里头随便择了一位侍妾顶上了这个缺，毫不留情地便就断了太子跟皇后对于穆家大小姐的念想，这才过了多久，万岁爷竟然又想着要把穆家大小姐指给太子殿下了？</p> 就因为太子殿下今儿在万岁额面前掉眼泪儿了？</p> 姜福田越想越觉得蹊跷，他小心翼翼地偷看了封远图一眼，只瞧着那张脸仍旧是一贯的平静，瞧不出任何喜怒之色。</p> 封远图面上的确不露声色，但是心情却还是不错的，他已经决定了，待到邗沟一事结束之后，便就亲自将穆府嫡长女指给封予嶙。</p> 那个时候，陈氏一门已经彻底垮了，而出身陈氏一门的太子妃便就是心怀愧疚自刎谢罪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正好把太子妃的位置给空了出来，让穆氏嫡长女顶上去，到时候即便因为敬府一事，苏府跟穆府对他颇有怨怼，可有了这门姻亲，还怕苏府跟穆府不忠心耿耿吗？</p> 封远图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极好，心情更是不错，当下便放下茶杯，兴冲冲起身朝外走。</p> 姜福田忙得跟了上去：“万岁爷，您这要是去哪儿？”</p> “去皇贵妃宫里瞧瞧，她不是洗手作羹汤吗？朕去给她捧捧场。”封远图含笑道，双手负后，脚步轻快。</p> 姜福田小心翼翼跟在封远图身后，打量着封远图明显轻快的步子，一颗心都要纳闷儿死了，万岁爷这到底打得什么主意？怎么刚刚才说起穆府大小姐，这就忙不迭要去皇贵妃那里？难道不是他想的那样，是想将穆府大小姐指给太子？而是……二皇子？</p> 这……这更加不可能吧？万岁爷不是打算收拾二皇子的吗？</p> 所有人眼中最了解万岁爷心思的姜福田，头一次陷入了茫然。</p> ……</p> 姜福田疑心万岁爷要把穆葭指给太子殿下，又疑心是二皇子，要是封予山知道了姜福田在为了什么事儿想破了头，他一准儿气得吐血。</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53章 大风 姜福田疑心万岁爷要把穆葭指给太子殿下，又疑心是二皇子，要是封予山知道了姜福田在为了什么事儿想破了头，他一准儿气得吐血。</p> 那明明就是他的媳妇儿好不好？什么太子殿下二皇子的，那一个个都得跪下叫大嫂的好不好？</p> 算了算了，他也不稀罕那所谓血浓于水的手足情，他这个当大哥的，打小就不被那一众弟弟放在眼里，尤其是自南疆负伤回京之后，更是没有一个弟弟过问他一句伤情，他这个做大哥的，也实在对那些弟弟生不出什么情分来，别说是兄弟情了，便就父子情，如今在他这里，也是根本不存在的。</p> 封予山没心思琢磨这些不存在的东西，他今天还挺忙，主要是因为有位稀客远道而来。</p> 因为穆葭回京，封予山也跟着巴巴地回了京师，只不过一直也没机会跟穆葭见面，封予山还挺委屈，今儿一早远远目送着穆府众人扶棂队伍离京之后，他也就没在京师继续待着，也悄默声儿地出了京师，又回了泉山别院，这不是因为他觉得在京师待着没意思，而是约好了今夜跟人在别院里头见面。</p> 是夜，乌云盖顶，烈风阵阵，位于半山腰的泉山别院，更能感受夜风之凶猛，不过好在如今刮的是春风，待着暖意，要不然的话，邹令是坚决不许封予山站在别院门口吹风的，封予山如今的身子骨的确是好了不少，但是邹令却还是有操不完的心，这不，邹令再一次开口催人回房了。</p> “主子，您还是先回房吧，属下一个人在这儿等着就是了，这门口风大，您仔细身子啊。”</p> 封予山没搭理他，似是没听到一般，他站在原地，身姿挺拔，跟三丈外的大松树一样笔直挺拔，任由夜风将他的头发吹得凌乱飘飞，他双目幽深，盯着前方，久久都不眨一下，似是陷入了沉思，又或者是回忆。</p> 的确如此，封予山在回忆过往。</p> 京师的风总是特别大，尤其是每年的这个时候，但是他遇到过的最大的风，不是在京师，而是在南疆。</p> 南疆的风跟京师的风有很大的不同，京师的风永远是干燥的，不管是冬日的凛冽寒风，还是这个时候带着温度的春风，吹在人的脸上总是干燥燥的，不带一丝潮意，但是南疆的风总是潮乎乎的，记得刚到南疆的时候，他特别不适应，总觉得不论什么时候，不论什么天气，他身上总是潮乎乎的，而且还痒得要命，就跟很多初到南疆的将士们一样，他适应了好长一段时间，期间又有罗植见天地给他煎药，他这才慢慢适应。</p> 初到南疆的时候，前线大营扎在滇城郊外，背靠着滇城，不愁后勤补给，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将军，除了因着水土不服而被逼着成天吃药之外，倒也没遇到过什么麻烦，那个时候，他以为那就是战争，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想法是有多可笑。</p> 三个月后，战线南移，迦南人躲进深山，他们步步紧跟，前线大营自然也跟着一直移动，渐渐地远离滇城，远离城镇，甚至远离村庄，封予山印象最深刻的是，有段时间，前线大营就扎在一片沼泽附近，迦南人久在南疆作乱，对那里的地形十分熟悉，一步步引..诱他们到了那一处沼泽。</p> 只是迦南人再了解南疆，也断断比不上南疆本地人，在乘胜追击还是穷寇莫追这两个选项中，封予山最终选择了前者，由南疆本地士兵引路，他们深入那片沼泽，然后佯装误入陷阱却因为天黑不敢贸然行动，最后不得不选择一处稍微干燥的地方扎营。</p> 虽说是稍微干燥，可却是相对沼泽而言，那地方实在是潮得要命，甚至地上都往上冒着水，不止是水，还有水蛭以及各种认得不认得的虫子，那一夜，整个大营里头的将士都差点要疯，亏得后半夜大风忽起，将那些虫子都吹得不见踪影。</p> 那夜的风是真的大啊，再加上那处沼泽又位于一个垭口，风经过两侧高山的积压，到那里陡然地形开阔，风力可想而知，封予山的帐篷都被吹得摇摇晃晃，最后到底还是没有撑住，被风吹到了天上，最后化作一个小白点儿，然后彻底消失不见。</p> 突如其来的大风，让封予山跟南疆大军措手不及，也让准备突袭的迦南人措手不及，迦南人当时就埋伏在垭口对面的山谷，想着半夜突袭，借着熟悉地形的优势，将南疆大军一网打尽，哪里知道忽然就起了这么大的风，马儿受惊发出嘶吼，有的甚至直接奔了出去，最后连人带马陷进了沼泽。</p> 因着这场大风，迦南人的计策彻底暴露在了南疆大军的眼皮子底下，倒是白白浪费了封予山之前定下的计策，事先埋伏起来的、由沈卓杨率领的另一小队，也不必再继续猫儿在山上了，这边封予山率众杀入山谷，另一边沈卓杨带人居高临下，抛石射箭挡去迦南人退路，前后夹击，不到天亮，杀敌四千，最后还生擒俘虏六百余人。</p> 这是南疆大军的一次大捷，也是封予山到南疆之后，取得的第一次大胜，那时候封予山才将将十七岁，少年热血，难免心情激荡，他骑着马在猎猎西风中狂奔，吹得人睁不开眼的大风让他沉醉，带着血腥气味儿的潮湿空气让人沉醉，就连伤口传来的疼痛都让他沉醉……</p> 他喜欢战场，喜欢这个能让他找到自己存在价值的地方，他喜欢兄弟们围坐在篝火之前开怀畅饮，喜欢远离京师、肆意张扬的时光。</p> 那时候，他是真的年轻，年轻到以为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一直坚持着这种心潮澎湃的喜欢。</p> 但是他却不知道，就是在这场大捷之后，他这个从来不被人重视的大皇子，忽然就吸引了京师所有人的目光，而这种吸引的背后可不都是欣赏。</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54章 捡到人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关于大皇子的奏折开始多了起来，有人说大皇子行事霸道，战场之上独断专行，有人说大皇子好大喜功，勉强战平都能被他夸大其词说是大胜，还有人说大皇子心术不正，心思不光用在战场上，在战场之外也没闲着，如今南疆全境都已然是大皇子的囊中之物，狼子野心昭然若揭。</p> 当然也不都是说大皇子坏话的，也有不少捧着大皇子的，其中甚至还有人说，大皇子屡建奇功，根本不是其他几位皇子能相较的，所以请万岁爷立大皇子为储君，说这话的人，还不在少数，所以当时立大皇子为储君的呼声很高。</p> 当然，这些关于他的议论，并不是千里之外的封予山能够及时知道的，他也不知道就在他上阵厮杀、浴血奋战的时候，他已经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钉，包括他的父皇。</p> 一个尚且不满四十岁的帝王，正是龙精虎猛、春秋鼎盛的时候，却被一众臣子催着立储，难道不是在暗示他这位父皇已经山河日下，比不上他的儿子？</p> 不是不知道这其中没有算计，没有捧杀，可是封远图看着南疆送来的一道道捷报，他的心情没办法不复杂，这种微妙又复杂的心思，封远图不能与外人道，他不会让任何人察觉出来，他这个父皇竟会嫉妒自己尚未加冠的儿子，所以，他只能一个人在心里默默体会，默默发酵。</p> 他许封予山前往南疆挂帅出征，有他心底最阴暗的一层隐秘，这隐秘有报复的快..感，也有压抑多年的愤怒在里面，而那一层隐秘除了他之外，这世间再无人知晓，从前太后还在的时候，倒是知道这些的，也只有太后才能跟他说道说道这些，但是如今太后不在了，他也就再无人可诉说了。</p> 他憋屈又愤怒的要命，他明明不是存着让那孩子去建功立业的心思的，他是想……</p> 早知道当年就该听太后的，就该一生出来就给掐死的，要真那样的话，又何至于今时今日，领他如此火大？</p> 封远图越想心就越冷，落在捷报上的目光也跟着越来越冷。</p> ……</p> 对于封远图的复杂的心情，远在南疆的封予山无从知晓，即便他人还在京师，他也不可能摸清父皇的心思，就像过去的那么多年一样，他从来就摸清楚封远图的心思，自幼的苦闷大都源自于此，不过好在，他后来去了南疆，他觉得整个人都焕发新生，即便他才将将十七岁。</p> 那次大捷之后，大军拔营，继续朝前进发，但是封予山却没有跟上去，而是留在了那个垭口，千秋节虽然还有大半年才到，但是封予山却早早地就开始做准备了。</p> 他得在此之前，寻摸到合适的寿礼，在此之前，送到京师去，为了这个，他最近一直朝深山里跑，就是为了得一张完好无损的白虎皮，为此他身上添了不少新伤，刚刚打了一场胜仗，封予山正热血沸腾，有道是虎行有风，这么大的风，说不准山里还真有老虎呢。</p> 沈卓杨想劝他不必执意非要亲手猎虎，一则是着实危险，二则是不值当，从前每个千秋节，封予山也不是没花心思送过寿礼，但是万岁爷又可曾多看过一眼？万岁爷根本就不喜欢封予山，所以就算是封予山送再稀罕的寿礼，万岁爷也压根儿不会稀罕。</p> 所以何必呢？而且千秋节还在大半年后呢，都是明年的事儿了，有必要这么早巴巴地就开始准备起来吗？</p> 这话沈卓杨一直憋在心里，但是瞧着封予山兴冲冲的模样，他到底还是开不了口，最后只能再一次陪着封予山入了大山。</p> 那天，他们没有找到白虎，却遇到了一个半死的人，瞧着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瘫倒在山谷里头，衣裳都烂了，浑身上下血粼粼的，脚向外翻着，跟小腿形成一个诡异的弧度，肯定是断了，这一身的伤，再加上对面山上一溜儿被压坏的草木，都能够证明这人是从山上翻滚下来的。</p> 那人的长相还有衣着，一看便就是大夏人，所以封予山跟沈卓杨想都不想，就赶紧救人，给那昏死过去的少年喂了几口水，然后沈卓杨将人背在身上，迅速地返回垭口，兴许是颠簸，又或者是伤口太疼，那昏死过去的少年半途有了知觉，只不过人还是神志不清，嘴里一个劲儿喊着：“别杀我娘，我们没有变..节附逆……你们、你们滥杀无辜！”</p> 那少年十分激动，虽然人还神志不清，但是那一嗓子只把封予山和沈卓杨都给吼得一震，封予山跟沈卓杨心中皆是一惊，同时看向那个少年，转而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想，这少年竟是从佟耀祖手里逃出来的？</p> 前不久，万岁爷派了佟耀祖到了南疆战场，作为朝廷派往前线的监军，因着封予山一直在前线沙场忙着跟迦南人作战，倒是一直没得空见到那佟思贤，只不过那佟耀祖倒是一直没有闲着，他没跟到前线，倒是在南疆后方大展身手。</p> 在到达南疆之后，佟耀祖便就着手督查前线既往的一应军务，这并无不妥，这本是监军的分内之事，封予山也不怕人查，所以下令敞开一切军务，由着佟耀祖查阅，结果还真被佟耀祖查出了点儿问题来。</p> 迦南的一个俘虏士兵，被查出曾经在南疆边陲一个的一个小村庄养过伤，而且一住就是三个月，伤愈之后，那迦南士兵返回迦南大营，根据他养伤时期对那村庄的地形了解，给迦南军队指出了一条隐秘小道儿，由着那条小道儿，迦南人突袭南疆边陲的一座城池，亏得那城池坚固，守城士兵又众志成城，最后迦南人只能铩羽而归，暴怒的迦南人一路之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连个小村庄都没有幸免于难，倒是那曾经救下那迦南士兵的人家，幸免于难，明显显是迦南人手下留情。</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55章 救人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佟耀祖便就有了判断，认定这户人家是迦南人之内应，或是变..节附逆，不管是哪一种，都是罪该万死，故而，他当机立断派人将那一户人家给悉数抓来。</p> 这事儿封予山也听了一耳朵，佟耀祖要做什么，他并不多关心，只要他的手不伸向南疆大军、不干预他的前线指挥就行，至于旁的，他也不会干涉佟耀祖，佟耀祖是封远图的心腹，肯定是带着封远图的旨意来南疆的，他心知肚明，自然也不想跟佟耀祖起什么冲突。</p> 只是没想到啊，佟耀祖亲手要抓的人，竟会意外落入他的手中，封予山看着那吼了一嗓子又昏死过去的半大少年，心中默默感慨，世间怎会有如何巧合之事呢？</p> 沈卓杨也看着那昏死过去的少年，有些迟疑地问封予山：“主子，这人要……如何处置？”</p> 是要直接把人丢在原地，不管不顾，还是要把人交到佟耀祖的手里，又或者是……他们救人救到底？</p> 沈卓杨在问封予山，封予山也在问自己，他是真的不想跟佟耀祖对着干，他不想惹这麻烦，封远图为什么忽然要派佟耀祖来前线做监军？封予山再不想承认，心里也明白，封远图怕是心里对自己不放心呢，所以这个时候他更该在佟耀祖面前表现得安分一些，所以他最好的选择就是将这人送回到佟耀祖手里，由着佟耀祖处置。</p> 但是看着那少年惨白的脸，还有这一身的血，封予山就下不了这个狠心，不光是做不到把人送会给佟耀祖，他亦做不到把人丢在山里头喂野兽。</p> 顿了顿，封予山叹了口气儿道：“走吧，把人带去罗植那里。”</p> “可他是从佟耀祖手下逃出来的，咱们这样做，若是被佟耀祖的人察觉了，佟耀祖必定会抓住此事不放的，还一定会上奏到万岁爷面前，”沈卓杨一脸担心，踟蹰着往下说，“万岁爷一贯就……就对主子有意见的，为什么突然派佟耀祖过来，咱们都心知肚明，所以主子，咱们不能由着把柄被佟耀祖抓啊。”</p> 封予山的目光还落在那少年脸上，沉声道：“悄默声儿的，不被抓着就是了，不管怎么说，人还是要救的。”</p> 一边说着，封予山一边从身上解下披风，不由分说地就盖在了那少年的身上，还特意遮上了他的脸。</p> 沈卓杨也松了口气儿，他也是不忍心见死不救的，尤其明明这人还有一口气儿在呢，当即他背着那少年，加快了步伐，下了山之后，两人上马，迅速地朝着大营疾驰而去。</p> ……</p> 罗植是当时的军医，但是他这个军医的身份特殊，并不用一直留在后方顾看伤兵，而是一直跟着封予山冲在前线，他的功夫不行，勉强能自保，但是却贵在忠心耿耿，封予山一直披挂上阵，拦都拦不住，那他就只能一直跟着，时刻准备着给封予山疗伤。</p> 这次也是亏得罗植跟着，才能得以从从阎罗殿前捡回这少年的一条命，那少年伤得比封予山想象的还要严重，除了明显的断了小腿之位，还受了内伤，罗植给他接骨，又针灸疗伤，逼出了腹中积血，在此期间，那少年一直都没醒来，连罗植都摇头道，说是只怕够呛，封予山也只得道，尽人事听天命。</p> 后来这个够呛的少年，跟着他们拔营颠簸了两天终于到达新的扎营地点之后，那少年竟没有死在半道儿，而是撑到了新的大营，又昏睡了一天一夜之后，他才费劲地睁开那双始终紧闭的眼。</p> 封予山大喜过望，忙不迭让沈卓杨请了邹令过来，那少年一直被藏在封予山的大帐之中，大营人多眼杂，说起来最安全隐秘的地方，便就是他这个大将军的大帐了。</p> 罗植暗暗称奇，真是没想到还有起死回生这回事儿，又给那少年查看了伤势，喂了药之后，那少年缓了好长时间，才回复神志似的，他直勾勾地盯着封予山身上的银甲看，牙关要紧，鼻翼煽动，满眼皆是怒火，活像是一只呲牙的狼崽子。</p> “狗官！是你杀了我娘！还我娘命来！我跟你拼了！”</p> 端着小米粥进来的邹令见状，登时就火大了，这几天因为这个只剩一口气儿、不知哪儿来的臭小子，他这个堂堂副将竟然还得成天跑前跑后地端汤端水的，不仅如此，他还得耐着性子一勺一勺地喂进那臭小子的嘴里，谁叫封予山不许外人进出大帐呢，结果这下子可好了，这臭小子刚醒来，就一副要跟封予山拼命的模样？</p> 邹令把手中的饭碗朝桌上重重一放，三步两步就行至床前，一把抓住了那少年的前襟，对上那少年血红的一双眼，冷声道：“你这小子会不会说人话，主子好心救你一命，你不思报恩，反倒一醒来就跟主子喊打喊杀，我看你是不想活了！”</p> “是！我是不想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反正你们已经杀了我全家，也不多我一个！”那少年魔怔了似的，蓦地一口咬住了邹令的手，明明虚弱至极的一个人，这时候力气却大得要命，邹令虎口被他咬的顿时鲜血直流。</p> 邹令想一巴掌拍死这不要命的臭小子，但是却到底没有，直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沈卓杨跟罗植见状，赶紧过来将两人愤慨，罗植忙着去给邹令处理伤口，沈卓杨则坐在了那满嘴鲜血的少年的身边。</p> “你认错人了，”沈卓杨打量着那胸口起伏剧烈的少年，缓声道，“这里没有你的仇人，不信你再仔细看看。”</p> 那少年将信将疑地扫过面前三人，最后目光落在了封予山的身上，人有些发愣，他脑中突然闪出一段对话来——</p> “主子，这人要……如何处置？”</p> “走吧，把人带去罗植那里。”</p> “可他是从佟耀祖手下逃出来的……主子，咱们不能由着把柄被佟耀祖抓啊。”</p> “悄默声儿的，不被抓着就是了，不管怎么说，人还是要救的。”</p> ……</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56章 变节附逆 这段对话他听的模模糊糊，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听到的，他以为是做梦的缘故，但是刚刚听到沈卓杨的声音，他就知道那并不是做梦，而是真实存在的，是他从山上滚下、昏迷的时候？</p> 所以，他们真的跟那个狗官不是一伙儿的？真的是在救他？</p> 而且救他还是冒着风险的？而他这是误会人家了？</p> 想到此处，少年心中顿生愧疚，他困难地吞下了一下，喉头处传来的干涩肿痛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刚刚他满心戒备，以至于都感觉不到疼痛来，这时候放松下来，只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痛，尤其是小腿那里，他疼得顿时就出了一身冷汗。</p> 封予山单瞧着他的表情变化，便就猜到了他的心思，当下也没再说什么问什么，只吩咐罗植给他换药，待换好了药，又吃了饭之后，封予山才坐到了他的面前。</p> “你们一家是变..节附逆？”封予山一点儿都不委婉，开门见山地问。</p> “不是！你胡说八道！我们是堂堂正正的大夏人，如何会做迦南人的附逆？！”才生出的那点子愧疚，顷刻就荡然无存，那少年的眼睛再次变得血红起来，双手紧握成拳，他竭力克制自己心里的怒火，这才没把拳头对准封予山，他咬着牙狠狠道，“是佟耀祖那个狗官！是他诬陷我们一家！都是他！害死了我们全家！”</p> 封予山点点头：“那你倒是说说，佟耀祖是怎么诬陷你们一家的？”</p> “跟你说有用？你以为你是谁？”那少年冷哼，一脸的不信任，“难不成你还能为我们一家报仇雪恨？”</p> 封予山挑了挑眉，似是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点头道：“说不定还真可以。”</p> 那少年将信将疑：“我凭什么要信你？”</p> 这下子，封予山不说话，身子后仰靠在了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少年，邹令早就不耐烦了，指着那少年，喝道：“就凭咱们随时都能把你送到佟耀祖手里！小子，我警告你老实点儿，咱们主子好心救你一命，你不思报恩反倒跟只刺猬似的到处乱扎，主子他是个心善的，瞧着你年幼不会跟你一般见识，可我就没有主子那么好的性儿了！仔细我什么时候不耐烦了，直接把你交给佟耀祖！”</p> “你敢！”那少年气急败坏冲邹令喊了回去。</p> 邹令冷冷地牵了牵唇，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那少年，没再搭理他，可是那脸上却明明白白写着“你看老子敢不敢”。</p> 那少年气得浑身发抖，也不止是气，还有害怕，他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也不知道他们跟佟耀祖是个什么关系，但是就昏迷时候他听到的那两人模模糊糊的对话，这些人跟佟耀祖应该不是一伙儿的，而且很有可能跟佟耀祖还是对头……</p> 所以，搞不好还真能利用他们对付佟耀祖，好给家人报仇。</p> 想到此处，那少年平静了下来，他看向封予山，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就变得异常平静了，甚至还带着点儿恭敬。</p> “我说，我知道的都告诉你。”那少年道。</p> 少年一家真的救过一个迦南人，但是他们却并不知道那人是迦南士兵，被救起来的时候，那人浑身是伤，衣着褴褛，人混在田地里，身上没有任何表示身份的凭证，少年一家一直居住在迦南跟大夏交界处，平时也见惯了迦南人，只道那人就是个寻常迦南人，便就救了回家。</p> 那迦南人醒来之后，用蹩脚的汉语道出自己的身份，说自己是前往大夏做生意的小商人，不想半路遇到了劫匪，抢走了所有货物钱财，又被打晕随手丢下了，那迦南人对少年一家的救命之恩再三感恩戴德，少年一家也就没当回事儿，不过是觉得是多了一双筷子的事儿。</p> 后来那迦南人便就在少年家里一直养了挺长一段时间的伤，在此期间，他一直隐藏的很好，没让人发现他的士兵身份，那个时候迦南跟大夏剑拔弩张，若是知道他是敌国士兵，谁还敢收留他养伤？</p> 在痊愈之后，那人便就告辞了，少年一家还给他准备了一些路上用的盘缠跟干粮，说起来，少年一家真真是好心肠，那养伤的迦南人十分感动，当时还承诺他日一定要报答少年一家的救命之恩。</p> “谁能想到，他的救命之恩是那样报答的，”说到这里，少年的脸色十分难看，“他伤愈走后还不到十天，村子里忽然就闯进了一群迦南士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死伤了好些村民，那些士兵抢到我家的时候，却忽然被人给拦了下来，便就是那个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小商人的那个迦南人。”</p> “直到那时候，我们才知道，他并不是什么小生意人，而是迦南士兵，”少年咬牙切齿地道，“若是一早知道他的身份，我们如何还会救他？迦南人这些年来是怎么为祸作乱的，咱们当地人是最心知肚明的，若是知道他竟是迦南士兵，我们肯定会报官的！又如何会救他一命？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p> 是啊，以为自己救了一只小白兔，结果却发现救的竟是一匹狼，这能不后悔吗？</p> 善良并不代表蠢笨懦弱不分是非。</p> 封予山缓声道：“所以后来除了你们一家之外，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没能幸免于难？”</p> 少年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显然他特别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最后他到底还是点了点头，攥着拳道：“他就是这么……这么回报我们一家的救命之恩的。”</p> 说到这里，大家也都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时间都有自己的心思，却都默契地没有开口，目光却同时都落在了那少年的身上，他们虽然也不过都只有十几岁的年纪，可是毕竟都是经历过风浪的，看过的人也多了去了，尤其从前在京师，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话没听过？所以对于这个眼前明显还没学会伪装的少年，他们心里都有相同的判断——</p> 这少年有所隐瞒，并没有将事情全部道出。</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57章 他想做什么 单就少年的一面之词，很难证明这一家的清白，毕竟同样的事情换一种说法，换有一个不同的角度来看，就比如从佟耀祖的角度来看，这少年一家的的确确满是可疑之处。</p> 如何证明他们事先并不知道那迦南士兵的身份？迦南士兵在他们家休养了足足三个月，一个陌生人出现在村子里，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被人发现，可见是少年一家有意隐瞒，既然他们认定这人只不过是个小生意人，为什么又要刻意隐瞒那迦南人的身份？</p>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全村的所有人都死了，偏偏少年一家存活下来，真的是因为所谓的“报恩”，还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同伙？</p> 少年愤愤的语气，暴怒的态度，这都不能说明问题。</p> 沈卓杨跟邹令交换了一个眼神，邹令微微点点头，然后随口问了一句：“那个迦南人名叫什么？”</p> 邹令是用迦南话问的，他们在南疆前线久了，跟迦南人没少交手，所以多多少少都会说点儿迦南话。</p> 那少年一脸茫然，看了看邹令，愣呼呼地问道：“你在跟我说话？说的什么？”</p> 这模样，绝对不是装出来的。</p> 众人看了那少年的反应，便就心中都有数了，这个少年并不会迦南语，连最简单的一句迦南话都听不明白，很显然他平时没有跟迦南人接触的机会，家里也没有人说迦南话，这样的人家绝对不可能是迦南人的内应。</p> 沈卓杨跟邹令都在心中感慨，看来这少年一家还真是被冤枉的，因着好心救人一命，如今落了个这般悲惨的结局，还真是倒霉。</p> 封予山盯着那少年还有些茫然的脸，忽然问道：“事发之后，你们一家为什么没有远远躲开？反倒留在村子里，难不成就是专门等着官差过来拿人的吗？”</p> 封予山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是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不管是再笨再迟钝的人，也知道这是惹了大祸的了，可是这少年一家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赶紧远远逃出去，竟然还留在那个村子里？这不是擎等着人来抓吗？</p> 这里头肯定还有猫腻儿！</p> 少年闻言也是一愣，他看着封予山，嘴巴长了张，半天没有发出声，只是默默地一声叹息，目光变得暗淡下来，他垂着头弓着背坐着，一言不发。</p> 邹令就要上前逼问，封予山却一个眼神给制止了，邹令只得退到一边，顿了顿，封予山缓声道：“你们觉得亏欠村子里的人，所以你们没有走，而是留下来一一掩埋他们的尸身，对吗？”</p> 封予山这话一出，那少年的身子就是一颤，继而眼泪珠子就忍不住了，他抽噎着道：“娘说，都是因为我们……引狼入室，才害得满村人惨死，娘说该死的是我们，我们却……娘不走，我也不走，我们就挨家挨户地给收拾打扫，把人一一给埋了……”</p> “可我们还没埋完呢，就被……就被姓佟的狗官给抓了，”说到这里，少年再次攥紧了拳头，咬着牙道，“他认定我们是变节附逆，这……这不是最可恨的，娘说过我们做错了事儿，原本就该死，被安插什么样的罪名其实也……也都是无所谓的了，最、最可恨的是，我跟娘求着他们多给我们两天时间，把村子里剩下的尸身给掩埋好了，可、可他并不理会，而是……而是让人随手把尸体都丢进了山里，山里野兽那样多，只怕、只怕……”</p> 只怕什么，少年说不下去了，再也忍不住了，掩面而泣。</p> 封予山沉默了，所有的人都沉默了，罗植年纪比封予山他们还小，只比这少年大一点儿，这时候都忍不住红了眼圈，默默取了帕子递给了那少年。</p> 少年抽泣半晌，好不容易才止住眼泪，死死捏着帕子，红彤彤的一双眼看着封予山，恨恨道：“我跟娘被姓佟的那个狗官抓到之后，那狗官对我们威逼利诱，非让我们交代跟迦南人勾结的事儿，可是我们能交代什么？明明就没有的事儿，但是那狗官就是不依不饶，还让我们承认什么跟南疆大营之间有往来，可是……可是我们哪里知道什么南疆大营？那狗官还用了刑，但是我跟娘咬死不承认，后来在转运我们的途中，娘为了掩护我逃生死在那些官差手下，我逃进了大山，一个劲儿地往山上跑，最后，一脚踩空，就跌下了山崖。”</p> 后面的事儿，少年都不清楚了，他身负重伤，昏死过去，但是封予山跟沈卓杨这两人却很清楚，毕竟是他们把人捡回来的，不仅清楚这个，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儿，他们也十分清楚。</p> 沈卓杨面色难看极了，沉声问那少年道：“你刚才说佟耀祖不止让你们承认勾结迦南人，还让你承认你们跟南疆大军有往来？”</p> 少年点点头，道：“是，他来来回回审问我跟娘好些遍，反反复复地就这个两个问题，变着法儿地问，就一门心思逼着我跟娘承认，可我们是真的没有跟迦南人有所往来，至于南疆大营，也只是听说过，连见都没见过，更何况是有什么往来，可是那姓佟的狗官却不依不饶，非逼着我们点头承认不可，他这明显显就是不安好心！是想拿着我跟娘当枪使呢！”</p> 看得出来这少年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却不是个蠢笨的，而且还是有头脑的，若是换做寻常村子里的憨厚少年，遇到这事儿，只怕就只剩下害怕的份儿了，哪里还会想到这么多？</p> 沈卓杨跟邹令的目光同时落在了封予山的身上，两人的目光中都是隐忍不住的怒火，因着封远图的关系，封予山虽然不喜佟耀祖，但是对佟耀祖却一直都是敬而远之，只要佟耀祖不插手前线战事，不管佟耀祖在南疆做什么，封予山都是默许的，不会有半点儿异议的，封予山都已经退让到了这般地步，但是佟耀祖却在背后算计着封予山。</p> 他这是想做什么？</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58章 除非 他这是想做什么？</p> 想利用这对无辜的母子，把封予山跟迦南人扯上关系？甚至是给封予山扣上一顶勾结迦南人、为祸南疆的帽子？</p> 他怎么敢？！</p> 设计陷害堂堂皇子，他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胆子？1</p> 沈卓杨跟邹令都是怒目三丈，邹令忍不住，蓦地就握紧了刀柄，咬着牙就抬脚朝外走去。</p> “你要去干什么？”封予山叫住了他。</p> “属下这就去砍下那狗贼的狗头！”邹令也不瞒着，咬牙切齿地道，“他竟然如此算计主子，就当做好掉脑袋的后果！”</p> 封予山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你以为他为什么敢有这么大的胆子算计我？”</p> 封予山这话一出，登时所有人都愣住了，邹令、沈卓杨还有罗植都是浑身一僵，脸色是一个比一个难看，半晌，邹令不可思议地道：“主子，您的意思是……是万岁爷默许的？或者是……是万岁爷愿意看到主子被扣上勾结迦南人的污名？可是这……这怎么可能呢？不，这绝不可能。”</p> 邹令喃喃自语，是啊，这怎么可能呢？万岁爷纵然再怎么不喜主子，可主子毕竟是万岁爷的亲生儿子啊，而且还是大皇子，万岁爷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儿子被扣上勾结敌国、甚至是卖..国..贼的帽子呢？</p> 这绝不可能！</p> 可……真的就一点儿可能都没有吗？</p> 佟耀祖他一个区区臣子，怎么敢公然设计陷害堂堂大皇子？就只凭一对村妇母子的证言？他怎么敢呢？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胆子？除非……</p> 他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而他做这事儿的时候，身后有人给他兜着。</p> 至于能给他兜着构陷当今大皇子、这样天大风险的事儿，除了龙椅上的那一位，还会有谁呢？</p> 思及此，邹令三人只觉得遍体生寒，他们不敢朝更深处去想，但是却又忍不住去想，越想就越觉得愤怒，越觉得害怕，还有就是浓浓的不解，他们想不通万岁爷为何要如此对待封予山，就像他们一直也想不明白，封予山到底什么地方不好，为什么偏偏就不得万岁爷的宠爱……甚至如今，他这个做亲爹的，都默许有人这般构陷封予山了。</p> 后来，封予山再没有说什么，沈卓杨三人也不敢再说什么，那个少年不清楚他们的身份，只是隐隐约约猜到他们应是南疆大营的将军，应该跟佟耀祖不是一伙儿的，至于别的，他也不敢多问，因为帐子里头的气氛实在太过压抑了，就像封予山猜的一样，他不是个蠢笨的，还是个会察言观色的，所以他就没再吭声，他躺在床上，默默承受身体上的疼痛，也在默默思量着复仇之策。</p> 绝对不能放过那个姓佟的狗官，一定要为娘亲复仇，他要让那个狗官也尝尝失去至亲之人是个什么滋味儿，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p> 后来，他在封予山的大帐里头休养了十天，十天之后，除了断掉的小腿他身上的其他伤口都已经痊愈了，大营又要再一次地拔营，趁着大军转场的混乱，封予山把他送到了滇城郊外的一处隐秘小院儿，后来，他一直在那里养伤，直到腿伤痊愈。</p> 封予山问他有什么打算，他说想报仇，封予山又问他想怎么报仇，是单纯地刺刀见血，还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令他往后余生、生不如死？</p> 少年选择了后者，再后来，罗植为他易了容，他入了京，化名杨下田，成了国子监中的一个寂寂无名的从七品国子监博士。</p> ……</p> 往事匆匆过，弹指挥间已经是十年前的事儿了，封予山很少回忆过往，尤其还是关于南疆的过往，那就像他的曾经的那条废了的右臂一样，着实碰不得。</p> 但是近来，他却总时不时地会想起过往，不再带着满腔的愤怒和悲怆，亦不会觉得委屈和沉痛，他的心情很平和，就比如这个时候，而这都是因为他有了葭葭，千疮百孔的心又重新被人给修补得结结实实，他再不是从前那个脆弱的少年，他如今已经真正地长大，能够坦然的面对所有曾经深恶痛疾的丑恶、腌臜的嘴脸，还有沉痛的过往。</p> 葭葭是他的倚靠，葭葭也是他的底气。</p> 想到葭葭，封予山嘴角轻轻上扬，漾出一个温柔的笑意，真真是比这春风还要令人沉醉。</p> 不过邹令不是穆葭，亦不是任何一个怀春少女，所以封予山笑得再醉人再柔和，邹令也注定只会不解风情，不仅如此，邹令还被封予山冷不丁的笑，搞得有点儿莫名其妙，邹令摸了摸后脑勺儿，好奇地询问：“主子，您这是想起什么好事儿来了？”</p> 其实邹令也猜到了，主子肯定是又想起大小姐来了，也只有对着大小姐，主子的脸上才会一直挂着笑意。</p> 不过封予山的回答却让邹令大感意外：“就是忽然想起杨下田来了，记得头一次在南疆那个垭口捡到他，他还一副半大孩子模样，如今都是做钦差的人了，真真是令人感慨。”</p> 邹令一怔，随即也跟着点头道：“是啊，那时候他还就是个臭小子，跟只刺猬似的逮谁扎谁，那炮仗性子属下都受不了，不过后来他在国子监里头磨了那么些年，性子倒是好了不少，可比从前沉稳多了。”</p> “他很聪明，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也知道要怎样才能一步步达到，所以这些年来一直都在默默积蓄力量，”封予山缓声道，“不过最要紧的是，他这人的心思很正，为了复仇才来到京师，但是到了京师之后，他的心里却又不仅仅只装着复仇，刚正不阿、一身正气，又兼是个有能耐的，实乃栋梁之才，当年我在山里不过是随手救了他一条命，如今看来，倒是我赚了。”</p> 邹令笑道：“都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没有主子当年的善心，那小子早就化作白骨了，又怎么可能有今日施展抱负的机会，再怎么说，也是那小子更赚。”</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59章 别的意味儿 封予山闻言，也跟着笑了笑，一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然后信步沿着石阶朝下走，邹令紧随其后，风比刚才小了，邹令也就没再劝封予山回去。</p> “邹令，”走着走着，封予山忽然开了口，一边缓缓说着，一边继续朝前迈着步子，“当年在南疆的那个疑问，如今这许多年过去了，你心中可已经有了答案了吗？”</p> 封予山没说是哪个疑问，但是邹令闻言，却是浑身一僵，显然是明白封予山在问什么的。</p> 还能是什么疑问呢？自然是那个关于一个父亲到底会不会厌恶自己的亲生儿子至此、甚至不惜要构陷儿子是个卖..国..贼。</p> 真是一个荒唐又恐怖的问题。</p> 封予山冷不丁地提起这个，邹令顿时有些紧张，又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封予山，确定封予山的情绪没什么起伏，邹令这才小心翼翼地问：“主子，好端端地您怎么……忽然想起这个来了？”</p> 明明主子一直是不愿意提起这事儿的啊，这都过去这么些年了，怎么忽然又提起了呢？</p> 当年他跟沈卓杨为了求证，都想要扣下佟耀祖，不管用什么刑罚，都要从他的口中问出实话来，但是封予山却没有同意，他不许邹令他们胡来，更加不许邹令他们再提起此事，而从那之后，封予山也真的没有再提起过此事，就好像这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一样。</p> 可是，真的能一样吗？</p> 邹令只觉得自己似是被当心戳了一刀，每每想起这茬总会觉得气闷又憋屈，连他一个下人都这样，更合理是封予山？只怕封予山会更难过也更加难以释怀吧？</p> 封予山缓声道：“不是忽然想起，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只不过从前一味儿想不明白，但是这趟卓杨从扬州回来之后，我倒是想出些眉目来了。”</p> 邹令一怔，问道：“主子是说卓杨带回来的那张良嫔娘娘的画像？”</p> “不错，”封予山点点头，“因着那张画像，不难就能猜到当年万岁爷授意宫中画师在良嫔娘娘的画像上面做了手脚，更改了良嫔娘娘的眉眼外形，为的就是看起来跟我这个儿子更加相似，照这么推测，良嫔娘娘应该并不是我的生母。”</p> 这个邹令也想到了，他蹙了蹙眉，道：“那主子的生母难道真的是……那位当年来和亲的迦南公主？”</p> 封予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看，我这不就是跟迦南联系在一块了吗？这样一来很多之前我们想不通的事情，倒都是有迹可循了。”</p> 当年，还有过去的很多年，他一直都想不明白封远图为什么要如此对他，为什么会生出构陷他跟迦南有勾结的荒唐心思？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荒唐又愤怒，还有悲伤至极，但是他却连质问都不能，不是不敢，而是没有那个勇气，他生怕真的从封远图口中得到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回答。</p> 他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肯定都是佟耀祖自作主张，父皇是他的亲生父亲，怎么可能会如此害他？</p> 但是在跳出所谓父子关系之后，在冷静看待这件事儿之后，封予山发现了一个他一直忽略的重点，那就是封远图即便再不喜他再想着让他身败名裂，也有无数个办法，可是为什么非要给他扣上这样一顶帽子？这个法子不仅费劲，而且牵扯面极广，再加上当时又正是两国交战之时，有很大可能会动摇军心，封远图不可能想不到这些，但是他还是试图这么做，虽然最后因为杨下田母亲的身亡还有杨下田的死不见尸，这事儿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可若是当时没有这些意外的话……</p> 难不成封远图会真的不顾军心、坐实他卖..国..求荣的罪名？</p> 实在是太荒谬了，这根本不应该是一个帝王能够做出的明智之举，除非封远图存在着别的目的，一个关于……迦南的目的。</p> 如果封予山的母亲真的是那位迦南公主的话，那封远图此举显然就是有了别的意味儿了。</p> 就封远图对待那位迦南公主的态度，不难看出他有多嫌恶憎恨那位迦南公主，不管是迦南公主墓的寒酸破败，还是封远图多年以来刻意淡化那位迦南公主的存在，甚至很多人都不曾知晓他的发妻其实是那位迦南公主……</p> 他是如此的憎恨那位迦南公主，以至于那位迦南公主死了都还不够？还要把那种憎恨转嫁到他的身上？</p> 封予山越想越是荒唐，也越来越觉得心寒。</p> 邹令亦觉得遍体生寒，嘴唇颤了好一会儿，这才不可置信地道：“所以当年迦南犯边，主子主动请缨要赴南疆御敌，满朝文武皆是反对，可是偏生万岁爷却力排众议，最终册封主子为南疆大将军，奔赴南疆指挥御敌，那时候人人都道万岁爷重视主子，这是明摆着是要让主子挣军功，日后回京也好能顺利入主东宫，可若是主子当真是那位迦南皇室的和亲公主的儿子的话……万岁爷可真真是心思毒辣。”</p> 是啊，可不是心思毒辣吗？</p> 先是派封予山前往南疆指挥大军抵御迦南人，然后再派佟耀祖为监军也去了南疆，想方设法地想要给封予山扣上一顶跟迦南人牵扯不清、甚至是卖..国..求荣的帽子，封远图这是早早就打定了主意，要不是当时杨下田母子出了意外，又有事后封予山的防范，说不准，还真就被佟耀祖给得逞了呢。</p> 若是那样的话，封予山哪里还有机会成为名震天下的南疆大将军，只怕是要遗臭万年了，是啊，堂堂皇子，竟然卖..国..求荣，谁提到封予山的名字，不会狠狠啐上一口？</p> “万岁爷竟然存着这样的心思……”</p> 说到最后，邹令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他真是想都不敢想，真的是这样吗？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父亲吗？</p> 而那位早逝的迦南公主，到底犯了什么天大的错处，以至于都死了那么多年，还能让万岁爷憎恨至此？甚至不顾亲生儿子的名声、性命？</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60章 争口气 封予山却不像邹令这般震惊，邹令想到的事情，他早就想到了，也早就过了能够震惊难受的时候了，如今他关注的重点已经不再这件事儿上了。</p> 昨天夜间，葭葭派人送过来的信此刻就揣在他的怀里，他伸手摸着前襟，隔着衣裳轻轻地摸了摸里面的书信，心里敞亮又踏实。</p> “邹令，一会儿跟周叔说一声，让厨娘这就做几样糕点出来，好给大小姐带过去。”提到穆葭，封予山的语气就忍不住十分轻柔。</p> 邹令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应声道：“是，属下遵命。”</p> 打量着封予山含笑的侧脸，邹令默默地松了口气儿，他心中暗道，能遇到大小姐，可真是太好了，主子不再跟从前一样总是愁云惨淡、多少年脸上都不见一丝笑意，主子打小就心里苦啊，但是有了大小姐，主子心里的苦就渐渐变成甜了。</p> 真好啊。</p> 邹令也忍不住跟着牵了牵唇，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邹令忙得禀报道：“对了主子，大小姐吩咐要置办的两个庄子，都已经置办妥当了，这次过去正好可以把田契跟地契给大小姐带过去。”</p> 封予山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几个的庄子也都置办好了吗？”</p> 这一次不仅仅是给碧瑶碧乔置办了庄子，封予山正好也顺手给邹令他们几个置办了庄子，这本来也是一早就定下来的事儿。</p> 邹令点点头：“回主子的话，都已经置办好了，跟大小姐名下的两个庄子都是挨着的，日后大小姐那边要是不方便打理，咱们这边也正好能顺手帮着给打理了。”</p> 碧乔跟碧瑶如今都还是奴籍，按照大夏律令名下是不可能有田产的，所以暂时记在穆葭的名下，按照穆葭的想法，待到碧乔碧瑶日后要嫁人的时候，穆葭会给她们除了奴籍，庄子就算在嫁妆里头。</p> “挺好，”封予山点点头，忽然又没头没脑地添了一句，“你挑个紧挨大小姐名下的庄子，至于卓杨他们的，就无所谓了。”</p> “啊？”邹令一愣，着实没明白过来，为什么他的庄子一定要挨着大小姐名下的庄子呢？</p> 封予山没给他答疑解惑，而是转头看了看他，目光里满是鼓励加油，那眼神简直就像是望子成龙的老父亲一般……</p> 邹令简直被封予山看的浑身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磕磕巴巴地问：“主、主子，您……您您有何吩咐？”</p> “别给你主子我丢脸，”封予山语重心长地道，一边伸手在他肩膀上使劲儿拍了拍，“争口气。”</p> 争气？争啥气啊？</p> 邹令简直都要莫名其妙死了，但是他却也没有机会去询问封予山了，因为这时候他听到了一阵轻微的马蹄声，虽然那声音十分微弱，但是邹令的耳力一流，非但能听到马蹄声，还能听得清楚，只有一匹马儿。</p> 邹令耳朵一动，压低声音跟封予山道：“主子，应该是客人到了，属下先一步去迎客。”</p> 封予山点点头：“去吧。”</p> 当下，邹令一个闪身已经迅速消失在了夜幕之中，他可不是真的只是迎客，也是得警惕着，万一上山来的是别人可怎么好？</p> 邹令走后，封予山站在原地，对着夜幕中的半月，轻轻地吐了口气儿。</p> 这些天，他憋了好些话想跟穆葭说，尤其是在沈卓杨从扬州带回来那张画像之后，他的心情就一直十分复杂兼有低落，而这种心情他并不想跟邹令他们说，即便邹令他们是他的心腹，亦是他最信任的人。</p> 跟邹令他们，他能冷静地分析诸般事情的前因后果、诸般可能的存在几率，他也能冷静地把自己血粼粼的心剖开来条分细里、冷静分析，但是除此之外，他还有好多苦闷，好多委屈，而这些，他只想跟穆葭说。</p> 他想跟穆葭倾诉，甚至是撒娇，在穆葭面前展露脆弱，获取安慰，如今对他来说，这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儿了，从前他把所有事情都深埋心底，一个人承担，他觉得那样才算是有担当，而现在他却什么都想跟穆葭分享，好的、坏的、难堪的、委屈的……</p> 他觉得自己没有以前那么坚强了，但是他却又矛盾地觉得现在的自己比从前更加强大了，也更加无坚不摧了，至少他已经有勇气正视自己的软弱，能够坦然面对所有从前不敢面对的一切，因为他知道，他身后有葭葭，葭葭就是他的勇气，亦是他的底气。</p> 要是早些能遇到葭葭就好了，这些年来他也不会如此苦闷煎熬。</p> 封予山这样想着，可是随即又觉得自己可笑，早些遇到葭葭？</p> 开什么玩笑呢，他在南疆带兵打仗的时候，葭葭只怕也才五六岁的年纪呢，就连穆昇当时也还不到三十岁呢，就因为葭葭早慧，他就要逼着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为他排忧解难、甚至还要逮着人家诉苦撒娇？一准儿要被穆昇给大耳刮子抽死！</p> 他这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p> 一想到自己比穆葭大了一轮，封予山心里就讪讪的，再想到过不了几天就要见岳父了，封予山难免就更紧张了，岳父大人不会一上来就大耳刮子招呼他吧？</p> 哎！</p> 谁让他非要老牛吃嫩草呢？而且他还是一头天底下人尽皆知身子骨不大好的老牛……</p> 谁又让他当年头一次登岳父家大门，就拎着俩人头当见面礼呢？虽然不知道他岳父大人的眼神跟记性好不好，还能不能记住他这张脸，但是他现在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p> ……</p> 泉山别院。</p> 书房。</p> 果然是客人到了，邹令迎了人进别院，将马儿交给了侍卫，然后一路引着那人进了书房，封予山已经先一步回到了书房，这时候听到脚步声，封予山缓缓地抬起头来，然后就看着邹令带着一个身披披风头戴风帽的魁梧男子进来。</p> “主子，常将军到了，”邹令道，面含喜色，“罗植也到了，先去了厨房盯着药膳了，一会儿就得。”</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61章 常建成 那人退下头上的风帽，露出一张斧凿刀削办的脸，许是一路奔波来不及打理，他胡子有些长，不过眼睛却是炯炯有神，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是个年近五十岁的中年人，倒是比许多年轻人还得有活力。</p> 这不是别人，正是如今的从一品云南驻防将军，常建成。</p> 常建成见到封予山，明显十分激动，忙不迭地上前叩头行礼：“属下常建成拜见主子，一别多年，主子风采如旧，属下真真不胜欣喜。”</p> 常建成这话说的明显就很客套，其实封予山哪里就是风采如旧了？明明人比从前精神得多，亦退了一身的病气，只不过常建成常年不在京师，在封予山面前并没有邹令沈卓杨这般自在，说话也难免谨慎。</p> “本王瞧着，你这位大将军倒是比从前更硬朗，也更年轻了，”封予山瞧见常建成十分高兴，行至常建成面前，亲自扶了常建成起来，还冲着常建成的胸口使劲儿捶了两下，他力道不小，直捶得“砰砰”作响，常建成的身子却跟铁打似的，纹丝不动，封予山十分满意，又拍了拍常建成的肩膀，“不错，看来你这位从一品驻防将军平日里没有少下大营啊，也不怕人背后议论，说你就是享不了福的泥腿子！”</p> 大夏的武将，一般有三种出身，一则是通过武举，脱颖而出者自然能为自己挣得一个好前程，敬成栋就是最好的例子，通常能参加武举并且能以此出人头地的，往往出身都不差，毕竟得自幼有专心练功的条件，还得学习兵法兵书，这就得要求家里能请得起师父、陪练，还有先生了，自然也有天生练武奇才的，不过却是极其罕见。</p> 二则就是凭借自己的出身，早早地在朝中谋得一官半职，积年累月，等着提拔，就比如佟思贤，佟思贤一没挣得军功，二没功名在身，最后也坐到了从四品城门领的位置，自然凭的就是他是佟耀祖的种。</p> 三则就是凭着自己的一条命，在战场厮杀，一刀一剑，踩着敌人的尸骨为自己挣下军功，谋得一个好前程，这是心怀志向、想着建功立业的低阶士兵的唯一出路，而这其中的佼佼者，就是常建成。</p> 常建成这样的出身和经历，都决定了他对军营对士兵的天然感情，所以即便如今位高权重，他却也没有养尊处优度日，仍旧跟从前一样日日练功，平时再案牍劳形也会抽空去军营里头走走看看。</p> 封予山态度亲切，常建成也不像刚才那般拘束，爽朗笑道：“那没办法，只能由着他们笑话了，反正属下腿上的泥点子这辈子怕是都洗不干净了！”</p> “洗不干净才好，就得身上带点儿泥才能接地气，”封予山含笑道，“带兵打仗的要是都不接地气了，那也就打不赢了。”</p> 常建成忙不迭躬身道：“主子所言甚是，属下受教。”</p> “坐下说话吧，别动不动就行礼的，咱们之间没这么生分。”封予山道，一边在软塌一边坐下，一边指了指对面。</p> “多谢主子。”常建成道，然后躬身行至软塌另一侧坐下。</p> 邹令端了茶上来，分别放在了封予山跟常建成面前，然后含笑问常建成道：“常将军您这脚程可真是不慢，这才多长时间，人就到京师了，之前主子还跟我算来着，想着你得再过几天才能到呢，结果今儿一早消息传过来的时候，主子跟我可都是大吃一惊。”</p> 封远图一道召了穆昇跟常建成入京，穆昇人在蜀地，而常建成人却在云南，自然常建成离得更远，但是常建成跟穆昇却是前后脚到的京师，可见常建成这一路上怕是都没怎么歇着，净顾着埋头赶路呢。</p> 常建成喝了一大口茶，润了润嗓子，然后又赶紧放下，道：“难得有入京的机会，难免就有些激动，所以这几天是拼命赶路来着。”</p> 常建成的身份特殊，万岁爷轻易不会召他入京，上次常建成入京还是万岁爷下令将他从西北大营调任到云南的时候，当然那一次入京，他也是十分激动，不亚于这一次。</p> 至于他入京为什么会如此激动？以至于他这个堂堂从一品驻防将军都要拼命地赶路？这其中的原因，封予山跟邹令都是心知肚明，所以再看向常建成的时候，两人眼中都生出了些遗憾来。</p> 邹令有些为难地道：“常将军，只怕这次入京，您是看不到杨下田了。”</p> 常建成闻言，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蓦地就站了起来：“他怎么了？为什么我见不到他？！”</p> 这声音都比刚才抬高了一倍，可见常建成是有多着急。</p> “常将军，您先别着急，听我慢慢跟你说。”邹令忙得上前拍了拍常建成的肩膀，让他重新坐了回去，然后就跟他说起了万岁爷派杨下田去扬州的事儿。</p> “事情就是这样的，万岁爷一直摁着邗沟的事儿不发，如今是想着借邗沟的事儿，该收拾的收拾，该敲打的敲打，所以便就派了杨大人还有敬将军一道去了扬州，”说到最后，邹令总结道，“虽说杨大人是钦差大人，但实则却是万岁爷的傀儡，邗沟的事儿怎么收尾，万岁爷都已经想好了呢。”</p> “万岁爷未免太过分！真是拿人命不当命！”常建成闻言，当即就是勃然大怒，若不是封予山还在，他指定是要拍桌子砸碗的。</p> 经此一事，敬成梁甚至敬氏一门都要成为皇子们的眼中钉，难道杨下田的处境会比敬成梁好？不，只会更差更惨。</p> 毕竟杨下田才是万岁爷亲封的钦差大人，而且抛开此事不谈，杨下田之前在官场也没有什么好人缘，先是因为国子监的事儿得罪了四皇子，后来被万岁爷安插进了吏部，就此成了陈氏一门还是太子的眼中钉，如今又添上了邗沟这笔账，放眼众皇子，也就封予山还有五皇子跟杨下田没有过节，杨下田会是个什么下场，真是可想而知。</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62章 独子 因为极度的愤怒，常建成气得手都一直在抖，他愤怒的可不止是万岁爷以阴阳手段治国、全然不顾百姓的生死，让他愤怒到几欲喷火的是，万岁爷竟然拿他的儿子做一枚棋子，而且走的还是一步死棋。</p> 不错，杨下田是常建成的儿子，而且还是唯一的骨肉。</p> 常建成少年之时被抓壮丁被迫离家上了战场，那时候他才将将成亲不久，妻子更是初初有孕，纵然再舍不得娇妻还有尚未出世的孩子，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战场，因着实在挂念娇妻，在估摸着妻子要临盆的时候，常建成铤而走险，做了逃兵，偷偷返回了家中，正好赶上妻子产下幼子，常建成喜极而泣，只是还没等常建成来得及给抱一抱儿子，更加来不及给儿子取名字，却被破门而入的官差当场拿下。</p> 在妻子声嘶力竭地哭喊声、还有幼子的嚎啕中，常建成戴着手铐脚镣被押解上了囚车，那是常建成头一次见到儿子，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妻子。</p> 因着逃兵的罪状，他被直接踢到西北大军，说起来跟发配也没有什么两样，路途遥遥，他便就是再有做逃兵的胆儿，却也没法子再一个人回乡了，大漠跟戈壁，可不是一个人能应付过去的。</p> 经年之后，他这个昔日逃兵，在西北总算在军中挣得前程，他就迫不及待地踏上了回乡之路，他没想着什么衣锦还乡，一路上他满脑子想着的都是这次要把妻儿接到西北，从今往后一家人再无分离。</p> 常建成想的挺好，可是回到家中这才发现，家里头空空荡荡，不仅人影都没有，墙头屋顶还都长满了青草，常建成彻底慌了。</p> 不但常建成慌了，老家的乡邻见到他也都慌了：“建成啊，你不是死了吗？”</p> “是啊，那年你从军中逃回来，不是被处以极刑了吗？”</p> 乡邻们张口结舌地围着他打量。</p> “我没有死啊，我就是被拨到了西北大营去了，”常建成忙得解释，一边又迫不及待地询问，“我家里怎么没人了呢？我妻儿呢？他们如今人在哪里？”</p> “不知道，”所有人都摇着头，一脸的同情可惜，“前几年老家闹饥荒，你婆娘带这个小子，实在没米下锅，只能出去逃荒，后来出去逃荒的人都陆陆续续回来了，就你婆娘儿子一直没个音信。”</p> 人家这话说的挺委婉，实际上的意思就是，一个女人外加一个刚会跑的娃娃，流落在外头好几年都没回来，要不然就是死在外头了，要不然那就是……又遇到合适的汉子了，不知在哪儿安家落户了呗。</p> 这也不能怪常建成的婆娘，谁让大家都以为常建成已经死了呢，一个女人拉扯孩子，日子得多难过？还不许人再走一步？</p> 众人同情的目光中，常建成这个人都被抽走了全身力气似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p> 后来常建成找遍了老家附近大大小小的城镇村落，却始终没有打听到妻儿的下落，后来时间不足，他不得不重新返回西北大营，但是他每年都会花时间去找妻儿，他手下的几个心腹，更是跑遍了大夏，但是十几年过去了，却始终没有找到常建成妻儿的下落。</p> 常建成没想过再娶，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妻儿，他没想过会不会到死都找不到妻儿，他只知道他得一直找下去，哪怕还剩下最后一口气儿。</p> 哪知道后来，在京师，在封予山这里找到了自己的儿子，常建成对封予山的感激之情可想而知，从那之后，常建成便就对封予山死心塌地、忠心耿耿，虽然杨下田对他的态度始终疏离淡漠，像是一个陌生人。</p> 常建成一点儿都不怪杨下田，漫说杨下田对他不热络，便就是对他恨之入骨他也没什么好委屈抱怨的，这都是他活该承受的，如今他找到了儿子，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好好儿地活着，还得封予山的庇护，必定平安康健，这就足够了。</p> 所以此刻听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被万岁爷算计成了他手中的一枚棋子，常建成如何能够不火冒三丈？</p> 因着封予山还在，他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不让自己失态，可是他还是气得浑身发抖，牙都咬的“咯吱咯吱”作响。</p> 封予山看他这幅模样，面上露出些许内疚来：“若是当初我没有授意下田出头，一味儿把他摁在国子监，就不会入了万岁爷的眼，也不会有今天的事儿了。”</p> 常建成摇头，叹息道：“主子千万别这么说，属下虽然不在京师，但是下田的脾气属下还是清楚的，他就不是一个能甘心一直耗在国子监的，就算没有主子的授意，那小子怕也会想方设法地跳出国子监。”</p> 都道是知子莫若父，常建成说的真是一点儿都不错，杨下田的确不是个能甘心一辈子平庸的，之前之所以能够听话待在国子监，那是因为他知道封予山这是在打磨他的性子，他自己也清楚这是必由之路，在他确定自己已然脱胎换骨之后，他自然是绝对不肯再继续待在国子监的，他有他要报的仇，亦有他的报复。</p> 就像是上一世，他不是一样没有听话耐着性子好好儿地待着国子监，而是当廷触柱、血溅三尺？</p>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区区国子监如何能够关住他的羽翼？</p> 瞧着常建成一脸的担心，邹令忙不迭道：“常将军，您放心，主子已经派了沈卓杨去了扬州，又拨了厉兵芳手下的军队前往扬州，一定不会让小杨大人出事儿的。”</p> 常建成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儿，忙不迭又起身朝着封予山深深一揖：“多谢主子。”</p> “杨下田对我一直忠心耿耿，我护着他，是应该的，”封予山道，示意常建成又坐了下去，然后就转了话题，“建成，此次让你过来，是想问一问你西北大营的事儿。”</p> 常建成忙道：“请主子直言，属下定知无不言。”</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63章 提一提周祚大 常建成忙道：“请主子直言，属下定知无不言。”</p> 封予山点点头：“你可能还不知道，前不久万岁爷调派了佟耀祖去西北大营，我瞧着万岁爷的意思是要从西北大营开始，着实整顿大夏的军政。”</p> 一听到佟耀祖的名字，常建成就忍不住眉头紧皱，他的妻子是怎么死的，杨下田又是怎么险些丢了性命的，他当然都是知道的，杨下田一门心思要为母报仇，难道常建成心里就一点儿都不恨佟耀祖吗？</p> 常建成先压下私人恩怨，想着封予山的话，然后缓声道：“万岁爷一直以来都想着要加强集权，一方面打压世家大族，一方面也没放过军权，前些年就已经开始着手整顿各地军务，但毕竟都是小打小闹，看来如今万岁爷是觉得时机成熟，要开始大动作了。”</p> 封予山问道：“你怎么看？”</p> “身为武将，属下自是对万岁爷诸般做法十分反感，”常建成一点儿都不含糊，这话说得很直接，“万岁爷对军中事务并不了解，或者是了解知识却并不在意，只一门心思想着攥紧军权，为此没少使用各种手段，以至于如今军政混乱，更有许多锦衣卫被安插进来，明为调动，实为监视，简直是胡闹，这也就罢了，如今南疆局势还算稳定，而西北却有不宁之势，万岁爷却又要拿西北大营开刀，难道就不怕匈奴来犯？匈奴可从来都不是个老实安分的，从前属下还在西北戍边的时候，就没有一年是风平浪静不流血的。”</p> 封予山点点头：“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匈奴对大夏一直虎视眈眈，去年匈奴大旱，连牲畜都熬不过死了大批，如今又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匈奴国内不定乱成什么样子呢，这时候西北大营但凡出点儿乱子，匈奴可不就要趁虚而入？”</p> “所以主子可想出了应对之策吗？”常建成皱眉道，“要不然就把那佟耀祖给……”</p> 常建成一边说着，一边比了个刀手，什么意思，封予山跟邹令都看的明白。</p> 封予山随即笑着摇摇头：“这倒不用咱们动手，这一次，万岁爷会亲自动手。”</p> 常建成大惊：“万岁爷会对佟耀祖动手？这是为何？既是打定主意让佟耀祖死，那为何又要派他去西北？”</p> 邹令放下茶杯，简单地跟常建成说了一下前因后果，常建成这才明白，狠狠道：“就这么死了倒是便宜了佟耀祖，他这样的人就该遗臭万年！”</p> 封予山抿了口茶，道：“佟耀祖既是不中用了，那万岁爷肯定还会另行派人前往西北，万岁爷在跟你讨论新的蜀地参政道人选之余肯定还会跟你商量派往西北的人选，毕竟你曾经在西北大营待过不少年，而万岁爷也想趁机打探你关于整顿军务的口风，建成，我需要你在万岁爷面前提一提周祚大。”</p> “周祚大？”常建成一怔，随即就明白了，他心中蓦地一跳。</p> 论起信任，万岁爷的心腹第一人自然是当今锦衣卫指挥使周祚大，周祚大手下的锦衣卫遍布大夏各处，甚至是大夏军中，锦衣卫可以说是万岁爷的耳目，如今要朝西北大营派人，自然周祚大是个不错的人选，常建成推荐周祚大可以被认为是讨好万岁爷，投其所好，这不会出错的。</p> 但是封予山的意思肯定不仅仅是这样，再联系刚才邹令说的，封予山已经下令朝扬州拨军队了，常建成也就明白了。</p> 扬州那边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动静，而京师这样也不会是一潭死水，看来封予山这是不愿再耗下去了，这个时候，把周祚大引出京师，就是切断万岁爷对锦衣卫的联系，也是斩断了万岁爷的耳目，这是绝对有必要的……</p> 想到此处，常建成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当下忙不迭地点头道：“是，属下遵命！”</p> “咚咚咚！”</p> 一阵敲门声传来，随即就是罗植的声音：“主子，药膳得了。”</p> 封予山马上要动身外出些日子，罗植自是不放心的，在封予山出发之前是一定要过来给封予山诊脉的，还要抓些子必备药材，让邹令带上的，刚才就是在厨房里头盯着药膳，又给抓了好几天的补药给一一分装好。</p> 邹令过去开门，迎了罗植进来，常建成忙得起身，主动跟邹令打招呼：“罗郎中，咱们又见面了，别来无恙啊。”</p> 按说常建成乃是堂堂从一品大员，见到罗植是不该这么谦卑的，但是谁让罗植是杨下田的救命恩人呢？当年在南疆若是没有罗植的妙手回春，杨下田早就化作一堆白骨了，常建成可记着罗植的恩呢。</p> “见过常将军，”罗植也笑着冲常建成点头，然后将药膳放到封予山面前，道，“主子，这是今儿晚上的药膳。”</p> 封予山嗅着那股子淡淡的药材味道，忍不住蹙了蹙眉，明显显就是不想吃，罗植当然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封予山才会乖乖吃药膳，只不过不待他搬出大小姐这尊大佛来，封予山竟就乖乖闷头吃完了一整碗的药膳，罗植跟邹令都瞪大了眼睛，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大大的疑惑——</p> 主子今儿这是怎么了？竟如此乖乖地就吃了药膳？</p> 哦，眼看是要去见大小姐了，难怪心情这么好。</p> 瞧着封予山吃完了药膳，罗植又忙得给他端茶漱口，又沏上了新茶，然后就退到了一边。</p> 封予山抿了口茶，然后又问常建成道：“之前让你查的事儿，可查出什么来了？”</p> 常建成忙不迭地点头，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纸双手递到了封予山的面前，一边有些为难地道：“主子吩咐让属下去查当年嫁给万岁爷的那位迦南和亲公主，属下接到命令之后，便就派了心腹去了迦南一趟，只不过能查到的也就这么一点儿东西，一则是那位迦南公主自幼就十分低调，而且还不是在宫中长大，所以知道她的人是少之又少，二则是，事情过去多年，就算是有知情者，如今也大都不在了，所以也只能查到这点儿东西了，还望主子见谅。”</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64章 黛绮丝 封予山摆摆手示意无妨，然后打开了那张纸。</p> “黛绮丝，原来她叫这个名字，”封予山缓声道，“并不是当今迦南皇帝所出的公主，而是王爷奎南的亲生女，亦是奎南膝下唯一的骨血，奎南醉心医术，无心皇位，一直住在偏僻的行宫，女儿黛绮丝也是一直跟随父王长大……”</p> 封予山继续朝下看：“后因迦南向大夏请求互市，主动选派和亲公主嫁进大夏皇室，和亲公主便就是这位黛绮丝公主。”</p> 除此之外，便就再也没有别的信息了，这其实也在封予山的意料之中，想要打探一个皇室公主的信息，而且还是早就死了二十几年的皇室公主，这本就是一件特别难的事儿，就像大夏皇室的公主，外人便就是连名字封号都不知道呢，画像也是断断不会流入民间，外头的人药箱打探她的消息，那是比登天都难。</p> 封予山看着那张薄薄的纸，口中喃喃道：“黛绮丝公主，奎南王爷之女……”</p> 奎南王爷？</p> 封予山蹙了蹙眉，对于这个叫奎南的王爷，他是有所耳闻，据说是迦南先皇的幼子，并不热衷权力，而是醉心医术，这些跟常建成调查的也都能对得上，只不过，当年嫁到大夏的和亲公主，不是迦南皇上膝下的公主吗？怎么又变成了这位奎南王爷的公主？难道是当年迦南皇室弄虚作假？</p> 坐在一旁等着给封予山诊脉的罗植，这时候也是心头一惊，诧异道：“奎南王爷？那个迦南皇室出身的神医王爷？”</p>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罗植的身上，封予山放下了手中的那张纸，问道：“怎么？你很了解那位奎南王爷？”</p> 罗植忙得摇头道：“回主子的话，属下并不了解那位奎南王爷，不过是对他的医术有所耳闻，只不过……”</p> 说到这里，罗植顿了顿，抿了抿唇，然后继续往下道：“只不过大小姐之前曾经询问过属下一嘴，所以属下听到主子提到奎南王爷，这才觉得十分诧异。”</p> 封予山一怔：“什么？葭葭之前跟你提到过那个奎南？”</p> 罗植想了想当时在穆府的场景，然后摇摇头道：“不是，大小姐当时是问属下，可知道迦南有没有医术高绝之人，属下第一个想到的便就是奎南王爷，然后大小姐当时又问了问，那奎南王爷可有什么徒弟没有。”</p> 封予山一阵沉默，他摩挲着茶杯，心里反复想着，葭葭为什么会忽然问起这个。</p> 迦南有没有医术高绝之人？还有没有徒弟？</p>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还是葭葭发现了什么线索，才会问起这个问题来，不过很显然，这些肯定都跟那位迦南公主有关……</p> 难道葭葭是发现了什么可疑人物？会是……那个他们认定已经逃出来的女人？</p> 或者干脆说，穆葭在那个他们推测是曾经迦南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女儿、柳南芸身上又发现了什么新的线索？</p> 医术、忘忧、迦南独有的一种药材、多年来一直顾看苏良锦的身子……</p> 想到这里，封予山心头一动，然后也问罗植道：“那奎南他究竟有没有徒弟？”</p> 罗植挠了挠头，一脸为难道：“属下哪里知道这些？不过就奎南王爷的身份，寻常人是断断不可能拜在奎南王爷门下的，而且奎南还是个性子古怪、几乎都足不出户的，所以即便那奎南真的有徒弟，那也必定是王爷身边十分亲近之人。”</p> 十分亲近之人？</p> 封予山抿了口茶，目光又落在了小几上的那张纸上，黛绮丝公主是奎南王爷的亲生女儿，又一直长在奎南王爷的膝下，那肯定算是奎南王爷身边的十分亲近之人了，受着奎南王爷的熏陶，对医术感兴趣，跟着父亲学医也是人之常情。</p> 那公主的贴身宫女儿呢？也勉强算得上是王爷身边的亲近人了，只是王爷会屈尊教授一个区区宫女儿医术吗？有这种可能吗？</p> 想到此处，封予山的手就是蓦地一僵，难道……</p> 难道他跟葭葭之前都猜错了？</p> 当年那个大婚前夕，逃出的神秘女子，并不是什么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女儿，而是公主本人？</p> 但这……这怎么可能呢？</p> 且不说一个弱女子要怎么样才能逃出守备森严的王府，就算她真的顺利逃出去了，可那样的话，那留下来跟封远图拜堂成亲的人会是谁？后来那个身怀有孕的女人会是谁？最后难产而死、埋进皇陵里头的女人又会是谁？</p> 而他的生母……到底又是谁呢？</p> 他其实早就已经接受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会是那位迦南公主的可能，可是没想到事情却又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发展，他的母亲可能根本就不是那位迦南公主，可那还会是谁呢？</p> 一时间，封予山心里乱成了一锅粥，也不止是乱，还莫名地生出一股子寒意来。</p> 蓦地，他站起了身，抬脚就要往外走，他等不了了，他这就要去西槐别院，这就要去找到那个化名柳南芸的女子，当面问个清楚。</p> “主子，您这是要去哪儿？”邹令忙不迭跟着站了起来，瞧着封予山的表情，他也有些紧张，“主子，咱们这就要启程了，您这个时候要去哪儿？”</p> 封予山蓦地又站住了脚，顿了顿，然后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儿，缓缓地摇了摇头：“我哪儿都不去。”</p> 邹令跟罗植都觉得封予山有些奇怪，但是也都不敢询问，常建成还得摸黑赶回驿站去，他也是有心腹打掩护，才能在入京之前悄默声儿地先来拜见封予山，当下时候不早了，常建成起身跟封予山告辞，匆匆下山。</p> 罗植给封予山诊脉在，确定身子无碍，又叮嘱了一番，也下山去了。</p> 邹令则忙活着收拾着他跟封予山的行李，这一次出门得好些天呢，封予山的身子骨不比从前在南疆的时候，邹令自然样样都得谨慎，所以一不小心就收拾出来好几个大包袱，待他将行李都安置好了之后，再去书房里头请封予山，就发现封予山正坐在桌前发呆，桌子上放着的，是那张常建成带过来的纸。</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65章 想过去找你的爹娘吗 邹令觉得封予山的情绪不太对劲儿，似乎从刚才聊到那位奎南王爷之后，封予山的情绪就开始不对劲儿了，邹令猜不到封予山为什么忽然就不对劲儿了，但是他在封予山的身边待久了，也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做什么。</p> 邹令轻手轻脚地端了一杯热茶过来，放到了桌上，然后轻声道：“主子，要是您觉得身子不适的话，那就先歇一会儿，待一个时辰后，属下再叫醒您。”</p> 封予山摇摇头没说话，只将茶杯揣在手里，他想事情的时候，喜欢揣着茶杯，这是多年来的习惯。</p> 邹令见封予山不欲多说，便就想着退下以免搅扰到了他，结果邹令还没走出两步，就被封予山给叫住了。</p> “邹令，你可有想过去找你的爹娘吗？”封予山冷不丁问道。</p> 邹令一愣，站住了脚，回过身来，有些诧异地看着封予山，摇了摇头：“没想过。”</p> 封予山微微蹙了蹙眉：“为什么？你如今若是想找的话，兴许很快就能找到。”</p> 封予山说的没错，邹令如今真的有这个能力，可是邹令却觉得很是莫名其妙，当然脸上却是一点儿都没显出来，而是老老实实地道：“可是属下并不在意自己的爹娘是谁啊。”</p> 邹令说的也是实话，他是被爹娘不知道什么原因丢进育婴堂的，在育婴堂里头长到五岁，后来被御林军给挑中了，御林军每年都会挑选一批邹令这样出身、却又骨骼惊奇的童儿培养，这是为了给天潢贵胄们预备着的，背后没有任何亲眷牵扯，背景为零，又是打小接受培养，这是最适合做天潢贵胄们心腹的。</p> 邹令就是这样被选进御林军的，只不过他并没有跟他们同一批选进的童儿们在御林军里头度过多长时间，两年后，一次夏日的午后，他遇到了封予山。</p> 那次封予山在小校场学骑马，忽然的雷鸣电闪，让马儿受了惊，眼看着封予山就要跌下马背，在附近练功的邹令没多想，就疾驰向前，抓着马缰死死往下坠，死活拖住了那受惊的马儿，等到了过来慢一步才涌上来的侍卫。</p> 事后，邹令蹲在井边洗手，他手心被马缰勒的血肉模糊，到底才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也知道疼，所以封予山过来的时候，远远就听着他不停地发出“嘶嘶”声，可见是疼的厉害。</p> 瞧见封予山过来，邹令又赶紧闭上了嘴，那时候他不知道封予山的身份，可打量封予山的穿着，便就知道封予山是个贵人，而能进小校场练功的，自然不可能是寻常子弟，邹令冲他躬身行礼，抱拳的时候，又忍不住嘴角一阵抽搐，手心实在疼得很。</p> “见过……公子。”邹令不知道他的身份，觉得称呼公子总没有错处。</p> 封予山看着地上滴滴答答的血迹，眉头紧皱，冲他道：“你怎么不去疗伤？”</p> 邹令撇撇嘴，没说话，默默在心里吐槽真真是不食人间烟火，他这样的童儿，就是御林军里最末等的存在，别说是手心磨破了，便就被戳了刀子，也不都是自己个儿默默忍着？</p> 能成为贵人身边的侍卫，那是百里挑一，每年都挑选好些童儿进来，可是最后真能被选到贵人身边伺候的，又能几个？剩下的小部分人会被送到军队奔赴前线，而绝大部分，都没有机会长大，不定什么时候就默默死在高强度地训练之下了。</p> 谁让他们是没爹没娘的孤儿谁又会在乎他们的死活？</p> 封予山瞧着邹令沉默又倔强的脸，不知怎么的，心里生出一丝同病相怜来。</p>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p> “邹令。”</p> “那邹令，你现在跟我走吧，”封予山一字一字淡淡道，但是落在邹令的耳朵里简直就跟炸雷一般，“从今往后，你做我的侍卫，饿了，我给你饭吃，受伤了，我让人给你疗伤。”</p> 邹令愣愣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叩头道：“是，属下遵命。”</p> ……</p> 并不在意自己的爹娘是谁？</p> 封予山眉心一跳，是啊，为什么要在意呢？</p> 他就是他，不会因为爹娘的身份，而变成另外一个人，也不会因此动摇他的信念，改变他的目标，而葭葭也不会在乎这一点。</p> 他是封予山，他知道这个就足够了。</p> 封予山长长地吐了口气儿，似是把长久淤积在肺腑里的闷气都给吐了出来，一时间，眉眼舒展，浑身上下都舒坦不少，他将桌上的那张纸拿起，然后放到了烛火之上，又丢进了火盆，瞧着那张纸化为灰烬，他又默默地吐了口气儿。</p> 他即将要做的事儿很重要，甚至关系到无数人的身家性命，这个节骨眼儿上，他的确不该在这些无足轻重的事儿浪费时间和精力。</p> “车马都备好了吗？”封予山抬头看向邹令。</p> 邹令忙得点头道：“是，都已经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出发。”</p> 封予山点点头：“行，那现在就走吧。”</p>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封予山又特地问了一遍有没有带上糕点，邹令再三保证带上了给大小姐准备的糕点，封予山这才满意。</p> 马车在寂静深夜里行驶在蜿蜒的山路上，邹令赶着车，忽然就想起了一件旧事来。</p> “主子，您还记得咱们初见时候的情景吗？”邹令忽然问道。</p> 封予山坐在马车里，脚底踩着的是一张颜色斑斓的虎皮，之前在南疆猎到的十二张虎皮，到底是没用送到封远图的手里，那一年的千秋节，他负伤回京，在王府里头高热不退，足足昏睡了三天三夜，醒来的时候，千秋节已经过了，而他才得知自己的右臂彻底废了。</p> “主子，您一直昏睡不醒，属下们也不敢擅自做主献上千秋节的寿礼，听说万岁爷……因此动了大气，”沈卓杨跟邹令一直守着他，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都瘦得脱形了，跪在他面前跟他请罪，“都是属下们的错，请主子降罪！”</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66章 坦然面对 他怎么会怪罪沈卓杨跟邹令？即便他没有昏睡，人还醒着，那些他千辛万苦得来的虎皮，他也断断不会献给封远图的。</p> 一颗心纵使再坚固，也承受不了一再地被打击，尤其是来自他的父亲的一记重锤。</p> 他的军旅生涯，因为捡到杨下田的缘故，而被生生劈为两段，前一段，他满腔热血、杀敌报国、肆意洒脱，而后一段，他仓皇无助、倍感煎熬、甚至生不如死，到后来，他负伤回京，废了一条右臂，他只觉得心如死水，所以不管封远图生多大的气，他都已经不在乎了。</p> 那十二张虎皮从那之后一直被收在王府的库房里头，封予山从未提起，似是忘了它们的存在，连同那些再不愿提起的过往，可是前不久，封予山又想起来了，不仅把最稀罕最完整的一张白虎皮送给了穆葭，自己也寻摸出来了一张，现在就铺在马车里头，踩在脚底下，软乎乎的舒坦极了。</p> 过去的那些岁月，不是他蠢不是他傻，他不该自伤，他当坦然面对。</p> 封予山靠在软枕上，膝上盖着一张羊绒小毯子，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怎么不记得？你灰头土脸还满手的血，邋遢的要命。”</p> “嘿嘿，主子果然还记得呢，就知道主子的记性最好了，”邹令嘿嘿笑着，一边话锋一转，又问道，“主子，那天是谁在您的马儿身上动了手脚？后来可查出来了吗？”</p> 皇室贵人骑的马儿那都是训出来的，性子必定十分温顺，也绝不可能因为受到一点儿惊吓便就受了惊的，更何况还是给年幼皇子骑的马儿，那就更加马虎不得了，偏生那天封予山的马儿却受了惊，而起赶来搭救的侍卫却还慢了一拍，以至于都落后在了邹令这个七岁幼童的身后，想不令人多想都难。</p> 当然，这是当时只有七岁的邹令是想不到的，也是后来长大之后，才咂摸出来这其中古怪。</p> 封予山闻言，眼中划过一丝讥诮，淡淡道：“那两个侍卫护主不利，等不到发落，当天晚上便就自刎谢罪了，就连那匹马儿也被慎刑司的人拉出去宰了。”</p> 邹令闻声，一声冷哼：“什么自刎谢罪，这明摆着就是被杀人灭口。”</p> 这当然是被杀人灭口，而这样的事儿，并不是封予山遇到的头一遭，也不是最后一遭，他生在皇室，身为皇子，就注定了这辈子都要与凶险、阴谋共存，除非……</p> 除非他摆脱这个皇子的身份。</p> 封予山垂着眼看着脚下斑斓华丽的虎皮，眼中有一丝狠厉划过。</p> ……</p> 川香楼。</p> 康如松这两天的心情非常好，他原本就是个笑口常开的，这两天的笑容就格外多了几分真诚，甚至还十分大方地送了每桌一壶桂花酒。</p> “掌柜的，你这是家里有喜事儿啊？”一个食客一边美滋滋地喝着桂花酒，一边笑着打趣康如松，“难不成是掌柜的你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p> 这食客是川香楼的常客，几乎每天都会过来吃饭，跟康如松十分熟络，所以也开得起这玩笑。</p> 康如松笑着指了指他，正要开口的时候，川香楼的门口却忽然出现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就那么俏生生地站在门口，羞怯怯地看着康如松，不待那姑娘开口，然后康如松就笑着朝人家走了过去，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便就引着那姑娘上了二楼去了。</p> 原本开玩笑的食客，这时候瞪大了眼睛，张口结舌地看着康如松，又看着那个亭亭玉立的姑娘，直到那两人一起上了楼，他还都没反应过来，心里那叫一个震惊，不会吧？难道还真被他给说中了，康如松这是真的娶妻了？而且还真是个大姑娘？！</p> “小二！”食客总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忙不迭放下了酒盅，冲着店小二直招手，“这边！这边！”</p> 店小二忙不迭拎着茶壶小跑过来，一边麻利地给食客续茶，一边满脸堆笑地问：“客官，您还要来点儿什么？”</p> “不来不来，我就是想跟你打听一下，你家掌柜的这是真的娶亲了？”食客压着声音，手指了指二楼，“刚才的那个姑娘就是你家掌柜的迎娶的小娘子？”</p> 店小二被他说得一愣，眼珠也朝楼上翻了翻，可随即就反应了过来：“没有的事儿！我们家掌柜的绝对没有成亲，您这是哪儿听来的？”</p> 食客顿时觉得兴趣索然，眼皮翻了翻：“那他没事儿笑得跟朵荷花似的做什么？”</p> 店小二忙解释道：“哦，是掌柜的老家来人了，多年不见的长姐入京了，掌柜的能不高兴呢？”</p> 食客戳了戳碗里的丸子，又好奇问道：“那刚才那姑娘是谁？跟你家掌柜的是个什么关系？”</p> 店小二也不是个嘴里没把门儿的，而且他也是真不认识佟挽秋，就知道从前这姑娘跟着穆家大小姐来过一趟，但是这些也没有必要跟一个食客说吧？当下店小二三言两语打发了食客，又在大堂里头一通忙活，待回到厨房给茶壶续茶水的时候，然后就听着大师傅吩咐：“你来的正好，把这些给掌柜的送上去。”</p> 店小二打量着托盘里的凉拌鸡丝、蜜汁藕、粉蒸肉、鸡豆花，还有两碗担担面，两人份，明显显掌柜的要跟那位姑娘一道用膳的，这几道并不是川香楼的招牌菜，但是却是大师傅最拿手的菜色，非得是川香楼的老主顾才能这么精准地点出这几道菜来。</p> 店小二对着那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色默默地咽了咽口水，再想着刚才食客问的话，这时候也忍不住好奇，问那大师傅道：“刚才那姑娘谁啊？除了大小姐之外，掌柜的可从来没带姑娘过来吃过饭呢，别真是……掌柜的要娶媳妇儿吧？”</p> 大师傅一边炝锅，一边白了他一眼：“你早上吃了八斤包子？”</p> 店小二一头雾水：“啥八斤啊？我才吃了四个大馅儿包子！也就一斤半！”</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67章 最喜欢的是哪一本 “这不是没吃撑吗？”大师傅慢吞吞地道，然后不再理他，继续忙活着炝锅。</p> “阿嚏！阿嚏！”店小二猛地一转身，冲着窗外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实在是被呛得够呛，完了之后眼睛还红彤彤的，他满眼怨念地瞪了瞪大师傅，然后赶紧地端着托盘上楼了。</p> 大师傅一边颠着勺，一边想着刚才自家掌柜的亲口吩咐——</p> “凉拌鸡丝少放辣，蜜汁藕多淋蜂蜜，担担面多放芝麻酱。”</p> 瞧着架势倒不像是要娶媳妇儿，倒是挺像养闺女的。</p> 啧啧。</p> ……</p> 二楼。</p> 还是之前的那个临街的雅间，佟挽秋还是坐在之前的那个位置，不过对面坐着的人已经不是穆葭了，而是康如松。</p> 佟挽秋看着桌上精致的饭菜，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康如松道：“叨扰舅舅了。”</p> “没有的事儿，以后随时欢迎过来叨扰，”康如松这两天的心情是真的很好，对佟挽秋比从前是更加和蔼可亲了，一边给佟挽秋倒茶，一边瞥了一眼佟挽秋放在桌上的书本，随口问道，“喜欢看书？”</p> “就随便看看，打发晨光罢了，”说起这个，佟挽秋明显有些慌乱，她低下了头，深呼吸了几下，这才总算放松下来，目光也落在了桌上的那本《南柯记》上，顿了顿，又道，“对面书店的掌柜说汤显祖的书好看，我就随便挑了一本，也不知这本好不好看。”</p> 康如松随口道：“汤显祖的书是不错，没事儿可以多看看。对了，你若是觉得看书累得慌，得空的时候，我带你去园子里看戏，里头也有演这一出的。”</p> 佟挽秋闻言心口“噗通噗通”直跳，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她竭力让自己放松下来，咬了好几下嘴唇，这才细细地发出声：“舅舅还看过汤显祖别的书吗？”</p> 康如松没发现佟挽秋说这话的时候脸颊绯红，他点点头道：“基本上都看过吧。”</p> 康府虽然家道中落，可是毕竟没有被抄家灭祖，毕竟万岁爷还想着以此来笼络大夏的武将，要知道那个时候康府在武将中的影响有多大，若是万岁爷真的来了个抄家灭祖，说不定就能激起不少武将的血性呢，所以不单单康府的妇孺保住了性命，就连康府也好好儿的一片瓦都没掉，家里的古籍文献就是到现在还都保留完好，虽然没有个长辈教习功夫，康如松这个将门虎子，身手还不如自己的长姐康如眉，可书倒是真没少看，汤显祖的书他是一早都看过的，不算有多喜欢，就像佟挽秋说的，打发晨光吧。</p> “那……舅舅最喜欢的是哪一本？”佟挽秋又问，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p> 康如松还真认真地想了想，毕竟看那起子闲书还是少年时候的事儿了，不想想他还真想不起来，顿了顿，康如松道：“《牡丹亭》吧。”</p> 佟挽秋心跳得更快了，激动、心酸各种情绪一股脑儿地往上冲，鼻头一酸，险些就要落泪了，她忙得吸了吸鼻子，然后低下了头，胡乱地挑着碗里的担担面，一边小声道：“舅舅喜欢的书，那定然是好书，不若舅舅得空的时候，就带我去看一出《牡丹亭》吧。”</p> 康如松觉得佟挽秋声音有点儿不大对劲儿，放下了筷子朝她看过来，然后就瞧着佟挽秋正在低着头吃面，他心里觉得有些诧异，不过却也不好多问，当然若是面前坐着的人是穆葭的话，他这个亲舅舅倒是没什么顾虑，想问什么问什么，可佟挽秋毕竟不是他的亲外甥女儿……</p> 是了，佟挽秋并不是他的亲外甥女儿，甚至连亲戚都算不上，不过是人家姑娘客气又可怜，暂时得他顾看，这才叫他一声舅舅，他虽然也是真的心疼这个命运多舛的姑娘，也是真拿他当家里小辈儿看待的，但说到底他是个外人，而且还是个男人，作为长辈的话，请佟挽秋吃顿饭倒是没什么，可要是的带着人家一个大姑娘去戏园子里，还看什么《牡丹亭》的话，那明显就有些不大妥了，刚才他也是一时没多想，才随口说要带佟挽秋去看戏来着，现在是有些后悔了。</p> 康如松迟疑了一下，正想着怎么开口婉拒来着，结果就听到对面的佟挽秋又小声说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去过戏园子里看戏呢，真是多谢舅舅了。”</p> 康如松一顿，看着面前纤细瘦弱的姑娘，到底还是将到嘴边的拒绝咽了下去，然后含笑道：“动不动地就道谢，也不嫌累得慌，先好好儿吃饭，下次一定带你去看戏。”</p> 佟挽秋总算是松了口气儿，刚才她还以为康如松要开口拒绝她呢，看来是她多想了，今儿这一趟可真是没有白来。</p> “舅舅，你这里的饭菜可真好吃。”愉快地吃完一顿饭，佟挽秋是既满足又遗憾，毕竟饭都吃完了，她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在川香楼里待着了。</p> “既是喜欢，那我日日让小二给你送到家里去，也省得你往这边跑，还累得慌。”康如松含笑道。</p> 佟挽秋嘴角一阵抽搐：“……”</p> 她一点儿都不嫌累！让她一天跑十趟她也不觉得累，好不好？！</p> 再说了，谁稀罕见那什么店小二啊？人家想见的人是你！</p> 佟挽秋憋屈得要命，看康如松的眼神都充满了怨念，可到底也不好说什么，佟挽秋心思一动，随即摆了摆手道：“舅舅，用不着这么麻烦，我近来还想着试着学做菜呢，怕是这程子都要在家里开火了，就用不着您派人过去送饭了。”</p> 康如松闻言十分诧异：“怎么忽然想起来要学做饭了？”</p> 虽然康府是倒了，康如松早年生活因此十分艰难，跟别的京师贵子是断断没得比，但是他的出身毕竟在那儿了，所以有些观念也是根深蒂固，在他的认知中，就没有大家闺秀或者是贵妇人做菜的道理，这些事儿自然都是由奴才做的，而在康如松的眼里，佟挽秋虽然如今已经跟佟府没有了干系，但是显然还是一位大家闺秀，所以对于佟挽秋忽然要学做菜这件事儿，他十分费解。</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68章 不解风情康舅舅 佟挽秋拢了拢额发，笑着道：“舅舅，您忘了，我如今已经不是什么佟府二小姐了，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京师女子，所以寻常姑娘家应该会的，我都得学着做，再说了，我一直也挺想学这些，日后……日后总能排的上用场。”</p> 是啊，肯定能排的上用场啊，从前还是佟府二小姐的时候，她就琢磨着要学着做饭学着照顾人来的，她这辈子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一门心思地就想着能嫁给心上人，想让自己的夫君跟孩子，吃自己做的饭穿自己做的衣裳，只是在佟府她是没有机会学做饭的，但是如今机会却来了……</p> 佟挽秋打量着桌上的几个碗碟，回想着刚才那几道菜的味道，川香楼大师傅的手艺实在是太好了，康如松吃惯了大师傅的手艺，以后会不会特别嫌弃她的手艺呢？</p> 佟挽秋十分惆怅：“只是我这人实在蠢笨得厉害，未必能学得好。”</p> 康如松不懂佟挽秋的心思，瞧着佟挽秋嘟囔着嘴，一脸发愁的模样，还怪心疼的，出口安慰道：“不着急，有这份心就好，谁还没个长处短处？”</p> 佟挽秋没觉得自己有被安慰道，勉强冲康如松笑了笑：“嗯，舅舅说的是。”</p> 康如松瞧着佟挽秋笑得勉强，免不了又脑补了一番这丫头多可怜云云，想来也是了，如今这丫头跟佟府断了关系，留在了京师，虽然得他跟穆葭顾看，可毕竟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他跟穆葭觉得顺手帮她一把没关系，只怕这丫头心里不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这么着急要学着自己烧饭做菜，这是想着要尽量少麻烦他们呢。</p> 康如松觉得不过是多养一个丫头，根本没有什么压力可言，但是却也得照顾着佟挽秋的想法，顿了顿，然后道：“你想学烧菜的话，也用不着自己出门买菜，川香楼日日都有用不完的菜肉粮油，隔天又不新鲜，正好可以给你送过练手。”</p> “真的吗？”佟挽秋的眼睛顿时都明亮了起来，“舅舅不会是故意诓我的吧？”</p> 康如松笑着摆摆手：“我诓你一个丫头做什么？哪儿有酒楼不剩菜的，我还怕你嫌弃呢，你不嫌弃就成。”</p> “这有什么好嫌弃的？不瞒舅舅说，我从前在佟府吃的饭菜是连下人都不如呢，如今得舅舅还有大小姐照拂，日子简直是一步登天！”佟挽秋说的是实话，她心里高兴，脸上的笑容就不断，又跟康如松道，“那从明天起，我跟红蔷天天过来拎菜回去？”</p> 来川香楼拿菜可不足以让佟挽秋这般高兴，让她高兴的是，她总算有了每天都来川香楼跟康如松见面的机会啊！</p> 康如松摇摇头：“哪儿用得着你们两个丫头上门？我让小二日日给你们送过去就是了。”</p> 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凝固了，佟挽秋强忍着委屈得要哭的冲动，她想拒绝，她才不想见什么劳什子的小一小二，她想见她的康舅舅……</p> “是，那就麻烦舅舅了。”可是她又能说什么呢？康如松这话她是一点儿空子都钻不了，除非她豁出去不要这层脸皮了，但是……</p> 哎！算了，时候还不到呢，可别吓跑了她的康舅舅。</p> ……</p> 东宫。</p> 虽然太子妃还是疯疯癫癫的，整个后院儿时不时地都会回荡着太子妃突如其来的古怪尖叫，实在是渗人得厉害，可是太子封予嶙的心情却一点儿都不受影响，甚至他这两天这两天的心情还奇好，确切地说，是自御书房中出来之后，他的心情就一直雀跃着。</p> 今儿也一样，封予嶙自下朝回来，嘴角就一直上扬着，想着今日早朝时候的情形，他就忍不住兴奋。</p> 自太子妃所谓病重卧床不起之后，太子就一直告假在东宫亲自照拂太子妃，这还是太子自太子妃病重之后，头一次出现在早朝之上，万岁爷还没现身之前，自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太子的身上，有的是幸灾乐祸，有的是暗含讥嘲，有的是欲言又止，也有的是作壁上观。</p> 虽然太子妃仍旧还在“卧床养病”，但是如今谁不知道太子妃生的到底是个什么病？昨儿皇贵妃跟二皇子甫一打听到了太子妃的真实病情，娘儿俩差点儿没笑歪了嘴，可真真是天大的好事儿啊，这样的好事儿他们自然是不会独享的。</p> 所以不到半天的功夫，满朝文武哪个不知道太子妃突然失心疯了，而且疯的时间还挺微妙，是恰好在二皇子妃身怀有孕之时，至于太子妃好端端的怎么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疯了，大家也都不是傻子，嘴上是不敢议论，可是心里难免对太子都暗自嘲讽，肯定是二皇子府的喜讯一传出，太子殿下就急红了眼啊，回去没少折磨太子妃，以至于太子妃受的刺激太大，人这才疯了。</p> 啧啧啧，太子殿下这人品真真是可见一斑。</p> 有人嘲讽太子殿下，也有人暗暗发愁的，眼看着二皇子烈火烹油，太子这边备受打击，瞧着万岁爷的态度，明显显是偏向二皇子跟皇贵妃的，难不成，万岁爷有易储的心思？</p> 太子殿下虽然性子急躁了些，行事也未必尽善尽美，可再怎么着也比二皇子强啊，要是万岁爷真的一时兴起，扶了二皇子上位，这可如何是好？</p> 有人嘲讽太子，有人为太子发愁，自然也有人开始暗戳戳有了别的心思。</p> 二皇子仗着二皇子妃腹中的那团肉而得势，太子却因着太子妃所谓的重病，只怕是要失势，这两位皇子只怕有的掐了，这个时候也不知有没有旁的皇子渔翁得利呢，就比如说……</p> 四皇子？</p> 万岁爷这程子对四皇子的态度是真的不错，三不五时地过问四皇子的婚事，自然也少不了赏赐，一派慈父做派，而四皇子也是恭谨孝顺得很，真真是父慈子孝，可见万岁爷对四皇子是已经消气了的，自然是已经消气了，那四皇子难道就没有再次出头的机会？</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69章 大殿相争 比起太子的平庸，二皇子的荒唐做派，四皇子明显更出彩，能力也更强，之前不还是一度把太子压得抬不起头吗？不过是缺了母族的助力罢了，不过那也不是顶要紧的，若是万岁爷真的中意四皇子的话，有没有母族支持，还很重要吗？</p> 一度冷清的四皇子府，这两天又开始不那么冷清了，又有人开始登门了，不过四皇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低调，闭门谢客谁都不见。</p> 就是在众人各怀心思、暗潮涌动的情况下，万岁爷总算是现身了，随着姜福田的拂尘一扫，这一日的早朝才拉开了帷幕。</p> 今天的早朝更往日一样，大大小小不少事儿，不过最引人注意的，是即将到来的太后的祭祀典礼，下个月中旬，乃是太后的六十六岁冥寿，这可是件顶要紧的事儿，尤其天下皆知，万岁爷可是孝子，从前每年太后的冥寿，万岁爷都要亲自过问，一般都是由皇后娘娘跟皇贵妃一道操办的。</p> 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皇贵妃却是太后的亲侄女儿，而且位分也尊贵，皇贵妃嘛，位同副后，所以由着两人一道操办太后的冥寿，自然说得过去，但是今年却不一样了，今年恰逢太后六十六岁冥寿，大夏人对于六十六岁大寿十分看重，就算普通人家的老人也是一定要过六十六岁大寿的，更何况还是太后？</p> 万岁爷的意思是要好好儿操办，要比往年都隆重，而偏生这个节骨眼儿上皇后却头风发作，病倒了，到现在还没有好转的迹象，所以给太后办冥寿这事儿就要……着落在了皇贵妃的身上？</p> 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包括太子，也包括二皇子，所以当万岁爷提到这事儿的时候，二皇子的表情别提多得意了，皇贵妃如今在后宫那可真是独领风..骚，万岁爷不单单将协理六宫之权交到了皇贵妃的手里，还一日日地去皇贵妃宫中，足以见得万岁爷对皇贵妃的重视程度，再经过这一次皇贵妃独自操办太后冥寿，皇贵妃虽然还顶着皇贵妃的头衔，但是在世人眼中，她这个皇贵妃却已然是越过皇后了的。</p> 待到二皇子妃诞下麟儿，他入主东宫，皇后那个病歪歪的老妇也该给他的娘亲腾出位置来了……</p> 二皇子越想越是得意，差点儿没笑出声来，可是却被封远图接下来的话给震得险些掉了下巴。</p> “眼看着太后的六十六岁冥寿就要到了，赶着皇后病中静养，无法亲自操办，所以今年太后的冥寿就由……”封远图坐在龙案之后，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底下所有人的表情，他目光扫过志得意满的二皇子，面无表情的廖朝晖，面色难看的陈太炎，还有神色淡漠的苏鹤帆，最后落在了眉眼低垂的封予嶙身上，然后淡淡道，“太子来操办吧。”</p> 封远图这话一出，封予嶙就愣住了，随即他压抑住心底的狂喜，然后忙不迭上前一步，对着封远图深深一揖，躬身道：“是，儿臣领命！”</p> 可不仅仅是封予嶙一个人愣了，几乎大堂里的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尤其是二皇子，他蓦地仰起头看向封远图，嘴巴大张，似乎有好些疑问想要脱口而出。</p> 封远图瞥了他一眼，淡淡问道：“怎么？二皇子有不同的意见？”</p>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二皇子身上，除了廖朝晖，他死死攥着拳，生怕封予嶙这个不着调的这个时候又做出什么惊天之举来，不过好在二皇子还晓得轻重，饶是满心愤怒，可是面儿上却没有显露，恭恭敬敬地封远图道：“儿臣觉得父皇的安排极好。”</p> 封远图摆了摆手示意二皇子跟太子归位，然后又说到了旁的事儿，只是不管是太子还是二皇子明显显都走了神，也没怎么注意后面又讨论了什么事儿，两人袖中的拳头都捏的死死的，一个是为了压抑心中的狂喜，一个则是死死忍住心中的愤怒，直到下了早朝，这两人的拳头才总算松开了。</p> 二皇子皮笑肉不笑地走到太子面前，阴恻恻地道：“太子跟皇后娘娘可真真都是妙人啊，一个在后宫病歪歪地惹人怜，一个在父皇面前掉眼泪，啧啧，真真是好手段。”</p> 皇贵妃的宫女儿是没打听到太子进御书房之后的事儿，但是太子在御书房抱着万岁爷腿哭的事儿还是被传了出去，二皇子在府上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还讥诮地道太子真真是水做的人儿，可是很显然，封远图是吃这一套的。</p> 相对于二皇子明显的敌意，太子倒是一脸的和善，他冲着二皇子淡淡一笑，道：“各凭本事罢了，听闻皇贵妃如今的厨艺都快撵上御厨了，母后跟孤可没有皇贵妃那样的好本事，可不就得另辟蹊径来着？”</p> 这些赤..裸..裸的话，在旁人面前自然是不可能道出的，但是如今这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也是实在没有遮掩修饰的必要了，都是皇子，都是生在天家，都是打记事儿起就知道要怎么算计怎么陷害的主儿，谁不知道谁呢？</p> “你！”二皇子气急，蓦地就扬起了手，眼瞧着就要往太子的脸上打，太子却不躲不闪，还推开了上前要挡在他身前的侍卫。</p> 他倒是真盼着二皇子这巴掌能打下来呢，他是封远图亲封的太子，而且还是封远图刚刚明显维护的太子，二皇子这巴掌打得可不紧紧是他，那打得可是封远图的脸。</p> 二皇子被气得够呛，可是却不是真的糊涂，那高高扬起的巴掌方向一转，“啪”地一声就落在了一直紧紧跟在他身侧的阿四的脸上，以阿四的功夫，自然是能够事先躲开的，但是他却不能躲，只能硬生生地挨了这一巴掌。</p> 二皇子气得要死，这一巴掌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即便阿四是个身强体健的练家子，这一巴掌下去，他还是被打得嘴角流血，耳中一片嗡鸣，连脑子都空白了好一会儿，要不是他紧绷着身体，肯定就要跌倒。</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70章 瑾儿怎么也在 太子的目光扫过阿四顿时红肿起来的脸，嘴里发出“啧啧”两声，似乎很是同情阿四的遭遇，然后头也不回地带人就走了。</p> 二皇子气得咬牙切齿，又照着阿四的脸左右开弓甩了十来个巴掌，这才气呼呼地冲了出去。</p> 阿四强忍住晕眩和疼痛，咬着牙跟在了二皇子的身后，一会儿还要骑马呢，也不知道他现在这样的情况，会不会掉下马背来，要是摔下马背，又被马儿踩死了，那可怎么是好？</p> 谁又来照顾贾先生呢？</p> 不行，他一定得撑住了。</p> ……</p> 二皇子回到二皇子府自然少不了一番摔摔打打，就像太子回到东宫之后，免不了一番沾沾自喜，在宫里他得忍着，回到东宫、他自己的地盘了，难道还得一味儿憋着？</p> 前些时日，因着二皇子府突然传出的喜讯还有太子妃的突发病情，东宫可谓是愁云惨淡，一众后院儿的女人最会察言观色，所以也都哥哥陪着小心，安分守己的要命，可今天，太子脸上明显显的喜气洋洋，让她们中的有些人也大了胆子，纷纷换上了明快鲜亮的春装，又开始争着抢着去伺候太子的饭食了。</p> 太子的胃口跟心情一样好，虽是早膳却还是喝了两盅酒，正兴致勃勃地听着一个侍妾“咿咿呀呀”地唱《永团圆》呢，结果外头就忽然又传来了女子声嘶力竭地叫喊，顿时，太子就撂了脸儿，推开了扭股糖似的黏在他身上的女人，拧着眉问道：“太子妃今儿是没吃药吗？”</p> 连封远图都说了，太子妃疯了就疯了，所以封予嶙对太子妃的病情也就没有多看重了，只是到底不能由着她成日地瞎喊乱叫，所以就吩咐了下人，日日喂太子妃吃安神药，省得她一味儿瞎叫唤，像个什么样子。</p> 侍卫上前躬身道：“那属下这就去看看。”</p> 封予嶙想了想，然后也站起了身：“孤还是亲自去看看吧。”</p> 得了父皇的欢心自然是好，但是却也不能丢了陈氏一门那边，毕竟父皇的心思最是难测了，之前是最喜欢四皇子的，不是说翻脸也就翻脸了吗？谁知道父皇对自己的这份难得的看重能持续多长时间？可是陈氏一门却支持了自己这么多年，所以还是得抓紧了陈氏一门，自然再厌烦疯疯癫癫的太子妃，也得看在陈氏一门的面子上，不能做的太过。</p> 封予嶙揣着至少做点儿表面功夫的心思不耐烦地朝太子妃的寝房走去，离得老远就能听到太子妃的尖叫，封予峻的眉头是越皱越紧，也是越来越不耐烦，不过到底也没有说什么，越走越近，太子妃的尖叫声就越来越清晰了，这下封予嶙就不仅仅是不耐烦了，心里更是一阵阵的发麻——</p> “周侧妃！你走开走开！不要过来！你别再来找我了！”</p> “要找你就去找太子啊！我没想过要你的命啊！是他！是他！”</p> “啊！救命啊！来人啊！谁来救救我啊！”</p> ……</p> 封予嶙的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太子妃自从疯了之后，就没少说过这样那样的疯话，也曾提到过周侧妃，但是却从没有直接牵扯到他的身上，反倒会让人误以为太子妃这是害人心虚，封予嶙没有觉得内疚，反倒觉得这样不错，他知道周侧妃的暴毙一直有人私下议论，不少人都觉得周侧妃死得蹊跷，如今这黑锅被在一个疯女人身上，正应了那句老话恶有恶报，倒是能把他衬得一身清白正气，岂不很好？</p> 但是今天，太子妃……过分了。</p> 封予嶙站在门前，眼中划过一丝狠戾，那眼神只吓的房中的侍婢遍体生寒，一个个大气儿都不敢喘，纷纷跪倒在地，由着太子妃继续胡言乱语着，太子妃越是这么乱叫，越是高呼周侧妃，封予嶙的面色就越发难看，这些侍婢的身体就颤抖的越发厉害。</p> 她们什么都不想知道，她们只想苟且偷生，怎么就这么难呢？</p> 封予嶙瞥了侍卫一眼，那侍卫跟在他身边伺候久了，最能明白他的心思，当下躬身点头，然后直接唤了几个侍卫过来，将寝房中的几个侍婢给拖了出去，那几个侍婢还想哭喊呼救，但是被封予嶙冷峻的目光看过来，她们竟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然后就轻而易举地被人拖了出去，似是待宰的羔羊。</p> 待侍卫将人拖走，封予嶙这才迈步进来，结果撩开帷幔，走进寝房的时候，封予嶙才发现，原来房中不止太子妃一人，床前赫然站着瑾儿，瑾儿正扒着床，朝里面凑着，似乎想凑近些仔细看清楚太子妃，而太子妃则跟见了鬼似的，缩在床角，还尤嫌不够，试图继续朝里面缩，缩不进去，还一边儿不停地哭喊。</p> 封予嶙的目光，落在身高将将过床沿儿的瑾儿身上，一时间面色难看到了极点，瑾儿怎么会在这里？他都听到了些什么？</p> “父王，您来啦，”瑾儿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身看去，就看见了站在帷幔下面的封予嶙，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瑾儿好想父王呀。”</p> 瑾儿边笑边说，稚子软糯糯的声音动听极了，如果不是此刻太子妃还在尖叫着“是太子杀了周侧妃”的话，封予嶙肯定会为幼子的笑脸动容，生出些许慈父情怀来，可是此刻，听着太子妃的尖叫，再看着瑾儿的笑脸，封予嶙只觉得头皮发麻，手脚冰凉。</p> 似是察觉到了封予嶙的异常，瑾儿挪着小碎步走了过来，行至封予嶙的面前，仰着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封予峻，一脸担忧地问道：“父王，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坦吗？要请太医过来给父王请脉吗？”</p> 封予嶙勉强挤出个笑来，低头看着瑾儿，道：“父王没有不舒坦，只是瑾儿怎么会在这里？”</p> “父王没事儿就好，”瑾儿松了口气儿，脸上的担忧这才消散了，然后又道，“还没到上课的时间，瑾儿想着过来给母妃请安来着，哪知道，母妃竟病得越发厉害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71章 没娘的孩子太可怜 说到这里，瑾儿又开始担心起来了，一张小脸皱巴巴的，他伸手拉着封予嶙的手，蹙着眉道：“父王，能不能多请些郎中来给母妃瞧病啊，母妃成天这么疯疯癫癫的，瑾儿实在是担心得要命。”</p> 封予嶙不错眼珠地看着瑾儿那张稚嫩的脸，似乎是想要确认他这话里有几分真，片刻之后，他松了口气儿，伸手揉了揉瑾儿的脑袋，含笑道：“放心吧，孤心里有数，肯定会找人治好你的母妃，让她以后再不能这么疯疯癫癫、胡言乱语。”</p> “那瑾儿就放心了。”瑾儿长长地吐了口气儿，模样真是可爱至极。</p> “行了，时候不早了，快去上课吧。”封予嶙拍了拍瑾儿的后脑勺，催促道。</p> “嗯，那瑾儿就先告辞了，”瑾儿乖巧地点头答应，正准备要往外走，却又站住了，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儿，然后跟封予嶙道，“对了父王，皇祖母身边的嬷嬷今儿会来接瑾儿入宫陪皇祖母用午膳，父王，您也会一起去吗？”</p> 既是已经定下来要立瑾儿为世子，那自然如今瑾儿的身份地位跟从前是大有不同了，从前都是太子妃带着瑾儿入宫，如今是皇后亲自派人来接人了。</p> 皇后要接瑾儿入宫用膳这事儿，封予嶙也是知道的，毕竟立世子这事儿还得万岁爷点头，所以免不了得让瑾儿多入宫几趟，好讨万岁爷的欢心，毕竟直到现在万岁爷还从单独未见过瑾儿这个皇长孙呢，说到这个，封予嶙还挺遗憾，到底是庶子啊，若瑾儿是嫡子的话，怎么会不讨万岁爷的欢心呢？</p> “你皇祖母是特地请你入宫用膳，可没请父王，所以父王就不一道去了，”封予嶙含笑道，伸手捏了捏瑾儿白嫩嫩的脸，叮嘱道，“若是遇见了皇爷爷，可一定要记得恭敬有礼。”</p> 封予嶙当然不好一道跟着入宫了，立世子这事儿，还得皇后委婉开口才好，尤其是赶在二皇子府刚刚传出喜讯的时候，这个时候东宫要立世子，不管是谁看都会觉得这是有意要跟二皇子府别苗头，皇后这时候仗着还在病中，提点要求不过分，他要是再巴巴地跟着一道去，就难免落了刻意，只怕万岁爷会惹不高兴，封予嶙如今好不容易才得了万岁爷的欢心，哪里敢出一点儿错？</p> “是，瑾儿都听父王的。”瑾儿乖巧地点点头。</p> “知道见到万岁爷说什么吗？”封予嶙又问。</p> 瑾儿再次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回父王的话，瑾儿知道的，先生都已经教过瑾儿了。”</p> “那就按照先生教的说，千万别说错了，”封予嶙嘱咐道，一边笑着拍了拍瑾儿的脑袋瓜，“行了，你先退下吧。”</p> “是，瑾儿告退，”虽然嘴上说着告退，但是脚上却没有挪动，瑾儿回头看了看还在一个劲儿试图往墙角里钻的太子妃，满脸都是心疼又害怕，他拉着封予嶙的袖子，咬了咬唇，然后怯生生地道，“父王，您可一定……一定要找人治好母妃的病啊，没娘的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瑾儿……瑾儿不想做没娘的孩子啊……”</p> 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封予嶙又淡淡笑了，道：“你放心，父王不会让你做没娘的孩子。”</p> “真的？那样就太好了！瑾儿多谢父王！瑾儿告退！”瑾儿激动得涨红了脸，然后挪着小碎步走了出去。</p> 封予嶙一脸慈爱地看着瑾儿走出了寝房，又目送他背影消失不见，蓦地，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他一个转身看向了还缩在墙角里面胡言乱语的太子妃，冷声吩咐侍卫道：“去让尹广泉开点哑药来。”</p> 侍卫有些迟疑地道：“殿下，是不是要先跟……陈府那边商量一下？”</p> 要把太子妃给药哑？可是陈太炎却还想着求医问药治好太子妃的失心疯呢，要是不跟陈太炎知会一声，陈太炎那边知道了，肯定是要生大气的吧？</p> 封予嶙如何想不到这个？只不过现在他对陈太炎的敬畏已经不比从前了，这不单单是因为今日早朝之上，封远图对他的一力维护，也不是因为前几天陈太炎那狠狠的一个巴掌，早在更久之前，封予嶙对陈太炎的不满就已经埋下了，只不过从前他一直不敢表现出来这不满，但是现在他觉得形势不一样了……</p> 父皇开始重视他了，母后那边也开始发力了，他觉得如今他跟陈太炎的位置也应该掉换个个儿了，从前是他小心翼翼处处扒着陈氏一门，现在小心翼翼的应该变成陈太炎了。</p> “不必了。”封予嶙冷声道，连看都不看太子妃一眼，利索地转身走开。</p> “表哥！表哥救我啊！她又来索命了！表哥，表哥！”</p> 太子妃还在尖叫着，满脸惊恐，泪痕交错，双手死死抓着蓬乱得不像样的头发，似是要把那满头乌发都给薅下来似的。</p> 侍卫最后又看了太子妃一眼，满眼的不忍心，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离开。</p> ……</p> 皇贵妃宫中。</p> 早朝之后，封远图照例去皇贵妃宫中用了早膳，他态度跟从前没有什么不同，胃口不错，还时不时夸一夸皇贵妃的手艺，皇贵妃也跟从前一样，仔细用心地伺候着封远图用膳，十分贤良淑德。</p> 不过在用完早膳、封远图离开之后，皇贵妃脸上的温柔笑意顷刻之间就荡然无存了。</p> “啪！”</p> 皇贵妃将桌上的瓷器碗盏一股脑儿地都扫在了地上，直吓得一众宫人忙不迭跪地不起，一个个脸贴着地，大气儿都不敢喘。</p> “你们先下去吧，过一会儿再进来打扫。”首领太监沉声道。</p> “是，奴婢告退。”一众宫人如闻大赦，忙不迭躬身退下了。</p> “娘娘，您息怒啊，”待一众人退下之后，首领太监行至皇贵妃面前，小声宽慰着，“万岁爷已经将协理六宫之权交到您手上，可见是看重您的，可是毕竟还是顾及皇后的脸面不是？而且万岁爷这不还是过来用早膳了？可见万岁爷待您还是跟从前一般无二啊。”</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72章 吃得苦中苦 早朝还没结束，皇贵妃便就已经听说了万岁爷吩咐由太子操办太后六十六岁冥寿的事儿，那叫一个怒火高涨啊，简直都恨不得提刀宰人，她能一直忍到现在，也真是不容易了。</p> 皇贵妃死死地攥着丝帕，咬牙切齿地道：“自太后薨，每一年的冥寿都是由本宫跟皇后一起操办的，本宫知道她是皇后，少不得要顾及她的颜面，可是这得要顾及到什么时候？如今好不容易盼到皇后那个黄脸婆倒了，万岁爷竟然又转而去捧太子那个孽种了！是一点儿都不顾念着本宫了，本宫实在是受不了了！”</p> 首领太监打量着皇贵妃的面色，抿了抿唇，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道：“娘娘，您就是再受不了也得受着不是？到底皇后还是皇后，太子也还是太子啊！”</p> 这话是又刺到皇贵妃的痛处了，登时皇贵妃就冷眼看向了那首领太监，那目光冷若冰霜，只把那首领太监瞪得浑身一个激灵，他忙不迭地往下道：“但是娘娘，您跟二皇子也不是没有机会啊，如今您手里攥着协理六宫之权呢，更是死死攥着万岁爷的心，二皇子也是个争气的，待到二皇子妃一举生下麟儿，万岁爷必定欣喜若狂，哪儿会不为您跟二皇子着想？所以在二皇子妃生产之前，娘娘跟二皇子还得沉得住气啊，不管皇后跟太子那边怎么挑..衅，娘娘跟二皇子都暂且忍着，自然娘娘跟二皇子的委屈万岁爷都看在眼里呢，自然日后也会想着弥补娘娘跟二皇子呢。”</p> 至于怎么弥补，皇贵妃如今位同副后，还会缺什么呢？而二皇子明眼瞧着，又是万岁爷最宠爱的皇子，又会缺什么呢？</p> 攥着丝帕的手渐渐松开了，皇贵妃眯了眯眼，缓声道：“你说的不错，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p> 首领太监这才松了口气儿，忙不迭地赔笑道：“娘娘您这是想开了，娘娘等会子是去畅音阁听戏还是去御花园逛逛？奴才听说御花园的玉堂春开了，甚是好看呢。”</p> 皇贵妃吐了口气儿，摇摇头道：“本宫哪儿有那些心思？还是继续在厨房里头猫着吧，炉子上还坐着虫草炖乳..鸽呢。”</p> 一边说着，皇贵妃一边蹙着眉看着自己的双手，保养再好的手，成天跟柴米油盐打交道，也不可能不留下痕迹，而为了洗手作羹汤，她也好久没染过指甲了，更别说是戴护甲了，皇贵妃瞧着自己的一双手怎么看怎么光秃秃的，还没有光泽，心中一阵烦躁。</p> 首领太监最会察言观色，忙不迭小声道：“娘娘，不若让奴才去厨房里头盯着吧，您放心，咱们宫里没人敢出去乱说。”</p> 皇贵妃摇摇头，没说话，低头抿了口茶。</p> 万岁爷似乎很喜欢她这幅洗手作羹汤、温柔小意的模样，既是万岁爷喜欢，那她就不能敷衍了，更何况虽然万岁爷一向厚待于她，外人都觉得她得宠，但是她心里却清楚，自己一向就不是万岁爷心尖儿上的人，封远图不过是瞧在太后的面子上罢了，如今好容易得到了机会，她是既激动又忐忑，还有不安，反正她是一点儿险都不想冒，从前芳贵妃那个贱人不也是靠着小意温柔才得宠的吗？那她就得比芳贵妃更加温柔乖巧入骨，万岁爷才会更加宠爱她，舍不得撒手呢。</p> 皇贵妃正琢磨着呢，就瞧着一个宫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躬身禀报道：“启禀娘娘，皇后宫里的人刚刚接了东宫的瑾儿小公子入宫。”</p> “瑾儿小公子？记在太子妃名下的那个贱婢生下来孩子？”皇贵妃闻言，蹙眉问道。</p> 宫人点头道：“回娘娘的话，正是那个孩子。”</p> 皇贵妃冷笑道：“那孩子也是个可怜见的，亲娘被人杀了，他如今倒还得做刽子手的儿子、孙子，啧啧啧，别说，本宫还真有点儿心疼。”</p> 首领太监小心翼翼打量着皇贵妃的表情，小声问道：“娘娘，您这是想要……利用那个瑾儿小公子？这只怕行不通吧，那孩子也就才六七岁的年纪呢，哪里懂得这些？”</p> “六七岁，也不小了，又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天家的孩子，哪个不是三岁就长了三十岁的心眼子？”皇贵妃却是不以为然，抿了口茶，顿了顿，才吩咐道，“先观瞧着吧，摸清楚那瑾儿小公子是个什么性子，再做计较。”</p> “是，奴才遵命。”</p> “对了，皇后这时候忽然接瑾儿小公子入宫做什么？”皇贵妃又忽然又问，“不是说病重不起，要闭门静养的吗？这个时候接个孩子入宫也不嫌吵得慌？”</p> 首领太监一时也想不到，当下忙道：“那奴才留心着也就是了，娘娘不必忧心。”</p> 皇贵妃冲他摆摆手：“去吧，仔细留心着，本宫总觉得皇后那个老贱妇揣着旁的心思呢，她可一向不是个良善可欺的主。”</p> “是，奴才遵命。”首领太监领命躬身退下。</p> ……</p> 作为多年的对手，皇贵妃对皇后的了解还是极深的，皇后虽然是在病中，但是却是万万做不到安心静养的，如今她脑子转的倒是比从前没生病的时候还快呢。</p> “娘娘，该喝药了。”侍婢端着汤药过来。</p> 皇后喝下了汤药又漱了口，冲着侍婢伸出了手，有气无力地道：“扶本宫起来。”</p> 侍婢有些担忧，道：“娘娘，您既是凤体违和，还是卧床将养的好，尹太医也吩咐了，说娘娘如今是不易挪动的……”</p> “哪儿来的这么些废话？”皇后皱着眉打断了侍婢的话头，不悦地看着侍婢，那眼神只把侍婢盯得浑身发毛，侍婢自然是不敢再劝了，当下忙不迭地就扶着皇后下了床，又扶着皇后在梳妆台前坐下，按照皇后的吩咐，开始为她梳妆。</p> 因着这些时日一直卧病，又因着封远图已经好些天都没有过来了，所以这些时日皇后一直都没有梳妆，也更加没有照镜子了，所以这个时候冷不丁地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憔悴衰老的女人，皇后一时间都有些恍惚，这竟然是她，竟然都老了这么多……</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73章 不，她不愿意回到过去 恍惚之后，就是浓浓的惧怕和不安了，皇后蓦地一把推开正准备给自己梳头的宫女，凑到了镜子面前，她贴的那样近，以至于都能清楚地看着镜中自己脸上的一道道清晰的纹路和深深浅浅的斑点，甚至还有微微耷拉的嘴角……</p> 这真的是她？</p> 皇后又惊又怒，蓦地将梳妆台的一应瓶瓶罐罐都扫在了地上，一时间，房中一片狼藉，宫女吓得简直是魂不附体，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叩头入捣蒜：“娘娘息怒！娘娘息怒！”</p> 皇后如何息怒？除非她脸上岁月的痕迹都能瞬间消失殆尽，除非时间能够倒流，重回青葱岁月……</p> 不，她不愿意回到过去！</p> 因为即便是她最容貌逼人的时候，她也从来都不是封远图心尖儿上的人。</p> 她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奢望过自己会做皇后，她年纪比皇贵妃大，可是入府却比皇贵妃晚，那时候皇贵妃虽然只是王府侧妃，但实际上却跟正妃没有什么两样，封远图待她极是亲厚，身后又有太后还有廖氏一门的加持，王府上下哪个不拿皇贵妃视作当家主母？就连她这个陈氏嫡女遇到了高高在上的廖氏女，也得客客气气低头叫一声姐姐，那时候廖氏一门实在显赫，是陈氏一门根本就不能比的。</p> 她羡慕皇贵妃，但是却也知道，是羡慕不来的，她的母家可不能跟廖氏一门相较，更何况人家还有太后撑腰，但是她在做梦都没有想到，封远图登基为皇之后，却会钦点她为皇后，不但她没想到，所有人都没想到。</p> 她欣喜若狂，激动到把自己蒙在被子里面嚎啕大哭，她以为封远图是看重他的，甚至把她视作心尖儿上的人，若非如此，又怎么会在新皇登基、时局动荡的时候，还是冒着巨大的风险，立她为后？</p> 万岁爷心里肯定是有她的，肯定是！</p> 这是唯一能解释封远图为何力排众议立她为后的缘由了，这也是对她多年小心翼翼服侍封远图的巨大褒奖，一个一直小心翼翼的女人，陡然摇身一变成为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p> 陈氏觉得那就像是飘在空中一样，浑身上下都轻飘飘的，每一寸皮肉都从里往外冒着欢愉，尤其是在面对皇贵妃的时候，从前的小心翼翼一扫而出，取而代之地是高高在上，皇贵妃的不甘和愤恨她都看在眼里，别提多痛快了。</p> 只是这种痛快又得意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陈氏自以为成了万岁爷的心尖宠，可是却渐渐发现，什么心尖宠，简直就是自打嘴巴。</p> 封远图并不宠爱她，这是她哪怕自欺欺人都没办法说服自己的，除了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封远图从不会出现在她的宫殿，即便人到了，大多时候也不过就是例行公事一般吃了一顿饭然后就匆匆离开，可封远图并不是个冷情的人，他待皇贵妃还跟从前一样，甚至更加亲厚，他三不五时地会去皇贵妃那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皇贵妃的宠爱，还有对二皇子的偏疼跟宽厚，后来在皇贵妃的三十芳诞宴会上，封远图更是直接册封她为皇贵妃，这是对皇贵妃的毫不掩饰的宠爱，也是狠狠打在皇后脸上的耳光。</p> 皇贵妃位同副后，是不管哪个帝王都不会轻易册立的位分，皇贵妃的存在，是对皇后的巨大威胁，所以历史上为数不多的几位皇贵妃，要么是皇后病重实在无法尽皇后之本分、又或者是在皇后薨之后册立的，但是眼下是个什么情形？</p> 皇后身康体健，也才将将三十出头，可以说正值壮年，膝下更是有嫡出皇子傍身，怎么看，都没有册立皇贵妃的必要，但是封远图却再一次力排众议，册封了膝下同样有皇子傍身的廖氏女为皇贵妃，这简直就是当着全天下人的面，狠狠打了陈氏的脸。</p> 似乎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后宫开始不宁的，也是，都道是一山难容二虎，更何况还是两只母老虎，怎么可能是一派平静？皇贵妃跟皇后的暗潮涌动在所难免，后宫的女人或是站队或是观瞧，前朝也不可能不受影响，至少陈氏一门跟廖氏一门是成了生死对头。</p> 说来也是奇怪，封远图在后宫最宠皇贵妃，恨不得将皇贵妃跟二皇子母子两人捧在手心，对皇后跟太子母子却冷淡异常，但是在前朝，封远图却暗中支持陈氏一门，有了封远图的支持，在跟廖氏一门的较量中，陈氏一门从最初的下风渐渐处在了上风，而廖氏一门却开始每况愈下。</p> 也似乎是从那个时候起，陈氏像是变了个人，她开始不苟言笑，开始变得深沉莫测，冷眼瞧着，是比从前端庄了不少，是越来越有皇后的气度了，但是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真正改变的是什么地方。</p> 她的心，开始变得越来越冷，越来越硬，她对封远图渐渐没有了期待，她不再介意封远图有多宠爱皇贵妃了，她开始越来越重视能扎扎实实抓在手里的东西，比如陈氏一门的崛起，还有她儿子的未来。</p> 什么宠爱，什么心尖儿人，都是虚无缥缈的，她已经不在乎了，她要的稳坐皇后宝座，要的是陈氏一门扶摇直上，要的是儿子能入主东宫，她要的是……一条通天大道，她才不管这条通天大道需要无数血肉铺就。</p> 这是她应得的。</p> 在有了这转变之后，陈氏觉得日子比以前顺当多了，再瞧着封远图宠爱哪个女人，她心里也不难受了，更别说是吃味儿了，她是皇后嘛，跟这些子妾侍计较个什么劲儿呢，再得宠再光鲜又怎么样？还不是上不得台面的妾？想通这些，陈氏也不觉得皇贵妃刺眼了，也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说话了，甚至还能时不时联个手。</p> 大方向上，她其实跟皇贵妃不算冲突，一个儿子不争气、所以迫切需要宠爱傍身，一个已经身为皇后、不多指望宠爱转而指望儿子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74章 她不能输 正因为指望儿子，所以陈氏能不在乎后宫的那些女人，但是却不能不在乎那些女人生下来的种，所以在后来芳贵妃得宠之后，陈氏就坐不住了，芳贵妃一个蓬门小户出身的贱蹄子，她有什么好紧张的？自然是因为芳贵妃生下的四皇子，这个颇得万岁爷青眼的四皇子，让她感到前所有无的危机，不单单是她，就连皇贵妃也如临大敌，倒不全是因为四皇子出类拔萃，而是因为芳贵妃夺了她的宠爱。</p> 这一次联手，皇后跟皇贵妃倒是十分默契，在后宫，皇贵妃死咬芳贵妃，在前朝陈氏一门则处处压着四皇子，至于结局……</p> 还算令人满意，不管是皇后还是皇贵妃，都没少在背后讥笑芳贵妃跟四皇子痴心妄想，蓬门小户生下来的种，也配在她们面前嘚瑟？</p> 可她们谁都没想到，她们之间的剑拔弩张会来的如此之快，芳贵妃跟四皇子前脚一倒，皇贵妃跟二皇子就顶了上来。</p> 很显然，这一次皇贵妃占据了上风，这些年来，后宫一直不太平，今儿个东风压倒西风，明儿个西风又压倒东风，这其中有封远图的刻意引导，也有数不清的人暗中推波助澜，但是说到底，这些年来最得意的还是皇后？她牢牢把持着后宫，她的儿子也稳坐太子之位，任谁得宠，也不能与她争锋。</p> 但是这一次却不同了，皇贵妃跟二皇子的背后，不仅仅有廖氏一门，更有万岁爷默默出力，这与之前万岁爷看重四皇子不同，廖氏一门可不是蓬门小户，而且二皇子虽然荒唐却一向最得万岁爷宠爱……</p> 难不成，万岁爷一直都在等着机会？一个捧着皇贵妃跟二皇子上位的机会？而她这些年来在后宫机关算计、苦心经营，难不成都是在为别人做嫁衣裳？</p> 陈氏都不敢往下多想，一想就会惊出一身冷汗，这一场病说是旧病复发，可难道不是心病所致？</p> 卧病在床的这些天，她的确在静养，但是外头的消息却还是接二连三地传到她的耳中，什么皇贵妃协理六宫，什么万岁爷与皇贵妃母子共用晚膳，什么太子妃疯了……</p> 桩桩件件都逼得陈氏心浮气躁，逼得她恨不能磨牙吮血，封远图凭什么这么对待他们母子？皇贵妃那个贱人凭什么能轻易得到所有她可望而不可即的一切？！</p> 静养？待被打入冷宫之后，岂不能彻底来个静养？！</p> 她不能输！太子不能输！陈氏一门也不能输！</p> 陈氏死死咬着牙，瞪着镜中明显衰老憔悴的自己，半晌，她深深吐出一口气儿，然后苍白的手指，缓缓取过桌上的口脂，用指甲挖出一大坨来，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涂在了自己没有血色的嘴唇上，艳红的嘴唇，将她的脸衬得越发苍白憔悴，甚至还显得十分诡异，陈氏越看越是惊怒，蓦地用手背胡乱在嘴上一通擦拭，只把半张脸都擦得狼狈至极，血红一片……</p> “啪！”</p> 她将那口脂狠狠地掷在地上。</p> “娘娘息怒……”宫女吓得面色惨白至极，声音都颤抖得不成样子了。</p> 激怒让原本就虚弱的陈氏摇摇欲坠，她两手死死扒着桌沿儿，深吸几口气儿，这才满满缓过来，她垂着眼看着跪在满地狼藉中的宫女儿，半晌，缓声道：“起来，伺候本宫梳妆。”</p> “是，奴婢遵命。”宫女忙不迭应声，然后从地上爬了敲来，瞧着陈氏比刚才更加难看的面色，她是再不敢提什么卧床静养的话了，她拿起梳子，竭力忍住双手的哆嗦，开始为皇后梳妆。</p> ……</p> 御书房。</p> 从皇贵妃宫中出来之后，封远图就回了御书房，埋头批阅折子，每天的这个时候，姜福田是绝对不敢进去搅扰的，除非有要紧的人过来，就比如这个时候。</p> 姜福田远远瞧见一个身材魁梧高大的中年男子朝这边走过来，离得太远，他瞧得不大真切，但是却也认出了来人是谁，他站在廊下眯着眼儿打量着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那张脸，忍不住在心中感慨，都道是边关苦寒，这位常建成常大将军身上倒是不见一丝沧桑疲惫之色，还是十年如一日的精神、孔武有力，真是难得。</p> 说起来，万岁爷跟这位常将军年纪相仿，而且万岁爷过得是什么日子？山珍海味、养尊处优，更有大夏国手顾看龙体，自然是常将军不能比的，可是说来也怪，怎么看万岁爷都显得比常将军年纪要大，而且还不是只大上一两岁……</p> 可真是怪事一桩啊。</p> 难道是因为万岁爷心思太重的缘故？</p> 姜福田摇摇头，赶走自己的纷乱的思绪，笑着迎上前去：“给过大将军请安，多年不见，大将军真是风采如旧。”</p> 常建成冲他微微颔首，道：“有劳公公为我通传一声。”</p> “大将军客气，请在此暂且等候。”姜福田道，然后忙不迭转身进了大殿，常建成乃是从一品云南驻防将军，是毫无争议的位高权重，姜福田是一点儿都不敢怠慢，当下进去给封远图通报，然后就赶紧引了常建成进去。</p> 甫一进了御书房，常建成疾步上前，行至龙案之前，跪地叩首：“属下常建成见过万岁爷，恭请吾皇圣安！万岁万岁万万岁！”</p> “建成啊，快快平身！”封远图面带笑意，忙得起了身，绕过龙案，亲手扶了常建成起来，上下打量了常建成一番，表情十分满意，“你脚程倒快，这才多久的功夫，你便就到了京师，毕竟是舟车劳顿啊！”</p> 常建成忙躬身道：“万岁爷召属下入京，属下自是不敢怠慢，再加上属下已经近四年没有入京面圣了，属下存着私心，也想着能尽早见到万岁爷，故此一路快马加鞭。”</p> 这话落在封远图的耳中甚是顺耳，他拍了拍常建成的肩膀，道：“来，咱们坐下来说话。”</p> “属下不敢。”</p> “少废话！”封远图坐了下来，指了指对面的软塌。</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75章 何人可以胜任 “少废话！”封远图坐了下来，指了指对面的软塌。</p> 常建成到底还是没有在软塌上就坐，而是自己搬了个椅子坐在了封远图的面前，以示恭敬，这行为自然又讨好了封远图。</p> 封远图对常建成还是存着几分信任的，要不然当年也不会让常建成调任至南疆，封予山在南疆只有短短的三年，但是在南疆大军，甚至是整个大夏军队中，都很有威望，这让封远图十分忌惮，虽然已经将封予山牢牢摁在了京师半软禁起来，但是到底也不放心南疆大军，就算当时迦南没有在和谈的时候提出要求将南疆大军换防出去，封远图也会这么做的。</p> 能让封远图在那个时候调派到南疆，可见常建成是得封远图信任的，当然那也是从前，如今常建成天高皇帝远，封远图又不能时时盯着，虽然南疆一直安定，但是封远图心里也难保不会担心，自然这份担心也不是针对常建成一人，他是针对所有大夏的武将，这也是他一门心思想着在军中安插人手的原因。</p> 不过常建成的表现却让封远图十分满意，接到命令之后，没有拖沓敷衍，而是立即动身赶往京师，甚至一路上都是马不停蹄，才用了这短短的时间就从云南到了京师，可见常建成的一颗恭敬之心。</p> 这是封远图愿意在一个从一品驻防将军身上看到的。</p> 姜福田端茶奉上，然后躬身退下，一时间，御书房里就只剩下了封远图跟常建成两人，封远图打量着常建成威武却又恭谨的一张脸，心里十分满意，再开口的时候，语气都比较温和了。</p> “建成啊，你在云南，与京师何止远隔千里，让你奔走一趟着实不易，所以不是大事儿，朕也不舍得让你奔波劳累，”封远图一边拢着茶，一边缓声道，“这一次朕让你入京，是有大事儿要跟你商量。”</p> 常建成顿时起身，躬身道：“请万岁爷直管吩咐！属下绝无二话！必定遵命行事！”</p> 常建成的态度如此谦卑，那封远图自然是更满意了，当下伸手拍了拍常建成的肩膀，含笑道：“你坐下来说话，别动不动就谢恩的，也不嫌累得慌。”</p> 常建成坐了下来，然后恭恭敬敬地询问道：“万岁爷刚才是要吩咐属下何事？还请万岁爷示下。”</p> “建成啊，你也是军中的老人儿了，所以很多事儿你也是知道的，”封远图叹了口气儿，然后正色道，“当年康恩祖一事在大夏军中影响巨大，虽然到现在都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可是至今还有影响，更是有不少人还效仿康恩祖，在军中拉帮结派，真真是为祸不浅啊，这样下去那可不得了啊。”</p> 常建成心中暗道，果然是被王爷说中了，万岁爷见他之后，说的头一件事儿便就是这个了，那后面自是不必说了，肯定是朝军中安插人手的事儿了，不过万岁爷也真真是睁眼说瞎话，大言不惭地愣是把死了二十几年的康恩祖又拉出来鞭尸，还眼都不眨地给扣上什么拉帮结派的污名，若是康恩祖在天有灵，只怕必然要被气得呕血三升。</p> 还有一点就是啊，就万岁爷这话而言，那个佟耀祖果然是不中用了，板上钉钉是活不到西北大营了。</p> 虽然心里在吐槽，但是常建成面儿上仍旧是丝毫不改的恭谨，认认真真地听着封远图继续往下说：“如今边关不宁，环伺强敌，若是军中因此大受影响，只怕要酿成大祸啊，朕一想到这个，就成日忧心，连饭都吃不下，大夏百年基业可断断不能葬送在了朕的手里啊。”</p> 封远图面不改色地说着瞎话，全然把早上还在皇贵妃那里有滋有味儿地连吃三碗瑶柱粥的事儿抛在了脑后。</p> 常建成一副仔细聆听的模样，听封远图说完，他的面色亦是沉重，顿了顿，然后顺着封远图的意思往下道：“万岁爷所言不错，自十年前换防之后，大夏各地大军多有嫌隙摩擦，更有万岁爷之忧虑处，正如万岁爷所言，如今邻国强敌，诸如迦南匈奴，皆是虎视眈眈，在此情况之下，朝廷加强对个地方大军的统领强度，乃是势在必行。”</p> 封远图闻言，自是再欣喜不过，常建成的一点就透，着实让他意外，也是惊喜，南疆跟西北大军，乃是大夏地位最特殊也是最重要的两个大军，如今常建成都已经点头了，旗帜鲜明地支持他，那封远图自然也就没了后顾之忧了，自然就算常建成不点头也不会影响封远图接下来的动作，不过常建成如此识趣儿，那封远图自然也会卖常建成一个面子，所以……</p> 自然就得拿西北大营先开刀了。</p> 封远图抿了口茶，然后含笑看着常建成，道：“建成，你之前在西北大营待过多年，自然对西北大营比朕更加了解，那依你之见，如何能率先在西北大营打开这个局面？”</p> 常建成沉思片刻，然后答道：“万岁爷垂问，那属下自然是知无不言，依属下短见，应由万岁爷钦点一二将才，远赴西北大营，与西北诸位将领合力完成万岁爷之所望。”</p> 常建成说的干脆直接，正中封远图下怀，封远图眉毛一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饶有兴致地看向常建成：“那依建成之见，选派的这一二将才，何人可以胜任？”</p> “自然是择贤者，而且更得绝对忠心于万岁爷，方能坚持完成万岁爷之所托……”常建成脱口而出，这话一出，他自己似是觉得有些冒失，下意识地抿了抿唇，顿了顿又道，“此事关系重大，万岁爷必定会挑选妥帖将才，属下身为云南驻防将军，实在不便议论此事。”</p> 是啊，他一个云南驻防将军怎么好议论西北大营的军政大事儿？这事儿要是被西北大营的人知道了，那岂不是要骂死他？二则是，他也实在不能多说，封远图要拿西北大营先试手，那明摆着下一个就是南疆大营了，他这个当事人这个时候多掺和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76章 不满 封远图半晌无语，眯着眼儿盯着常建成看，只把常建成看得浑身发毛，他这才抿唇一笑，点头道：“你说得对，朕的确不该为难你，行了，你这一路风尘仆仆肯定是累坏了，朕就不留你了，先回去歇着吧，过两天朕再召见你。”</p> “是，属下告退。”常建成随即起身，冲着封远图深深一揖，然后就躬身退下了。</p> 常建成走后，封远图又一个人在软塌上坐了好久，直到姜福田进来通报，说是皇后派人过来询问，万岁爷的午膳可已经安排好了，这是想请封远图过去用午膳呢。</p> 封远图有些意外，自他将协理六宫之权交到皇贵妃手中之后，皇后便就再没派人过来请她，许是赌气许又是真的在养病，封远图懒得多想，也不知道皇后今儿这是怎么，冷不丁地想着请他过去用午膳了。</p> 封远图想着已经多日没有去看过皇后了，再想着今儿早朝之上太子诚惶诚恐的模样，当下也没多想，便就点点头，让姜福田过去回话，说是午膳他会过去，就算他再不喜皇后，可她毕竟是太子的生母，而太子的面子他还是要顾及的。</p> 姜福田应声之后便就要退下，结果却又被封远图给叫住了：“顺道去把周祚大给叫来。”</p> “是，属下遵命。”姜福田躬身退下。</p> 自然是择贤者，而且更得绝对忠心于万岁爷，方能坚持完成万岁爷之所托……</p> 常建成这话是说到了封远图的心坎上去了，事关军政大事儿，他自然得挑选信得过的，之前他让佟耀祖去西北大营，倒不是因为有多信得过佟耀祖，而是那时候佟耀祖已经成了快被淹死的老鼠，封远图赏他一线生机，是以为他会紧抓不放的，是指望他能知恩图报的，可是没想到啊，佟耀祖却是个胆大包天的，转脸就背着他投向了二皇子跟廖氏一门。</p> 也是活该一家子送死。</p> 说到能信得过的，封远图脑中能想起的人实在不多，周祚大是一个，其实敬成栋也是一个，要不然这两人也不会坐到如今的要紧位置，只是敬成栋身后的家族势力，实在是不容小觑，他对敬成栋的确存着三分信，但却还有七分疑呢。</p> 所以一直以来，还是周祚大用起来更让他心安。</p> 他喜欢身世背景简单的人，能血缘稀薄那就更好了，就比如常建成，他看着就挺顺眼，要是敬子昂当年没有迎娶穆氏女的话，他应该也会对他青眼有加吧。</p> 只是可惜了。</p> ……</p> 封远图到皇后宫中的时候，瑾儿已经到了一会儿了，封远图还没进去，远远儿地就听到殿中传来一阵清脆如银铃一般的童稚笑声，封远图登时就是一愣，一时倒是没想起来里面的孩子是谁，还是姜福田上前小声提了一句：“启禀万岁爷，皇后娘娘今儿让人接了瑾儿小公子入宫。”</p> 瑾儿小公子？</p> 封远图眉头微皱，脑中浮上一个模模糊糊孩子的模样来，封远图膝下的子息单薄，加上一位公主才不过七个子女，绝对算不上是枝叶繁茂，而孙子一辈的血脉就更加单薄了，到现在也就只有瑾儿一位皇孙，只不过那瑾儿受了生母影响，出身卑微，并不得封远图看重，长到六七岁的年纪，也没得封远图单独召见过，也就是往年阖宫饮宴的时候远远瞧见过，所以一时想不起来瑾儿的模样，也在情理之中。</p> 顿了顿，封远图这才想起来瑾儿的身份，不由得眉头紧皱：“皇后怎么召他入宫来了？”</p> 皇后当然可以随时召见孙子入宫，但是偏生今儿皇后还请了他过去一道用膳，她这不声不响地接了孙子入宫，便就引了封远图的不悦了，如果瑾儿是封远图的心头爱孙的话，那情况自然是不一样的。</p> 姜福田心中有隐隐的猜想，但是这话他却不能明说，当下他含笑，小声道：“许是皇后娘娘病中思念瑾儿小公子吧，说起来瑾儿小公子被记在太子妃名下的时间不长，还一直没机会入宫给娘娘跟陛下请安呢。”</p> 封远图闻言，脸色就不大好看了，将瑾儿记在太子妃名下这事儿，他是知道的，之前皇后也是询问过他意思的，事关皇室血脉又是东宫子孙，当然得慎重，当时封远图同意其实还是挺不情愿的。</p> 为了断了封予嶙对穆府长房的心思，封远图为此跟陈太炎达成了默契，这让封远图十分不爽，他一个堂堂天子还要如此委曲求全，不过也只能暂且忍着，这火他转头就撒在了封予嶙的身上，直接让太子扶个妾侍上位顶了那位周侧妃的缺。</p> 封予嶙再有不满，也是不敢再眼馋穆家大小姐了，倒是陈氏一门还趁机捡了个漏，太子妃入宫求着皇后，想将瑾儿记在名下，这要求实在是不算过分，把失去生母的庶子记在嫡母名下，简直是名正言顺，封远图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但是这却让封远图有种吃了哑巴亏的憋屈。</p> 将瑾儿记在太子妃名下，岂不让太子跟陈氏一门的牵扯更深？再加上封予嶙对他这个父皇心有不满，反倒是越发跟陈氏一门走得更近了。</p> 封予嶙是个眼皮子浅的，一味儿死死抱着陈氏一门的大腿，反倒对他这个亲爹心怀怨怼、敬而远之，自然这种眼皮子浅，是承袭了他的母亲皇后的，皇后是陈氏女，天然是要维护陈氏一门的利益，始终将陈氏女的身份摆在六宫之主、万岁爷的妻子的身份之前，所以封远图又怎么可能喜欢得起来？当年立陈氏女为皇后，是权宜之计，是为了打压廖氏一门，目的的确是达到了，但是封远图却也并不是没有后悔。</p> 封远图面色不虞，姜福田也不敢再多言，浮沉一扫，尖着嗓子道：“皇上驾到！”</p> 顿时，殿中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然后就瞧着宫女儿撩起珠帘，然后皇后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幼童急匆匆走了出来，忙不迭上前行礼道：“妾身见过万岁爷！恭请万岁爷圣安！”</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77章 可进可退的法子 封远图目光扫过皇后精致妆容都遮不住憔悴的脸，又落在了瑾儿懵懂却澄澈的一双眼上，这孩子生的模样倒是不错，瞧着也不似是个蠢的，封远图抿了抿唇，缓声道：“起来吧。”</p> “谢万岁，”皇后费劲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瑾儿一直吃力地扶着皇后的手，脸都憋得通红，直把皇后逗得一脸笑意，“万岁爷，您瞧瞧这孩子可真是个孝顺的，听说妾身病了，刚才就一直唱童谣给妾身听，这是瞧着妾身行动不便，又上赶着来扶妾身呢。”</p> 封远图瞥了瑾儿一眼，淡淡道：“确实是个懂事儿又孝顺的。”</p> 皇后闻言，心中暗喜，忙不迭伸手拍了拍瑾儿：“万岁爷夸你呢，还不快快谢恩？”</p> 瑾儿脸顿时更红了，似是十分激动，忙不迭上前规规矩矩地给封远图磕头谢恩：“谢……谢皇爷爷。”</p> “行了，起来吧。”封远图看着地上跪着的小小的人儿，轻轻地吐了口气儿，声音柔和了一些，然后抬脚进了大殿。</p> 午膳并不是十分丰盛，却很是家常温馨，封远图落座之后，陈氏跟瑾儿也坐在了桌前，虽说食不言寝不语，但是饭桌上却一直都是说话的好地方，尤其还是说些子家常话。</p> 陈氏亲手给封远图盛了一碗鸽子汤，笑吟吟给封远图端了过去：“许久不下厨了，也不知臣妾的手艺可生疏了没有，万岁爷可一定得见谅。”</p> 姜福田垂首站在一旁，听闻陈氏这么一说，不由自主地牵了牵唇，心中暗道，近来后宫的这些娘娘们是怎么了？一个个上赶着洗手作羹汤，这是逼着御厨们集体改行吗？</p> 封远图点点头道：“辛苦你了，只是你如今仍在病中，以后就不必这么操劳了。”</p> “能为万岁爷操劳乃是臣妾的福分，”陈氏柔声道，一边说着，一边又给瑾儿也盛了一碗汤递到了面前，然后颇为感慨地道，“臣妾这一场病下来，虽是去了半条命，可是却也明白了更得惜时惜命。”</p> 封远图挑了挑眉：“皇后这话颇有深意。”</p> “臣妾一向粗笨浅陋，哪儿敢在万岁爷面前卖弄？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陈氏柔柔一笑，伸手摸了摸瑾儿的脑袋，“臣妾的身子一向不好，万岁爷体恤臣妾，将臣妾肩上的担子分了出去，如今臣妾倒是可以空出时间精力做些从前力不从心的事儿。”</p> 封远图吃了一个肉丸儿，似笑非笑地看着陈氏：“比如皇后今日就得空为朕洗手作羹汤？”</p> “好端端地万岁爷打趣臣妾作甚？”陈氏娇嗔道，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目光再次落到了瑾儿的身上，顿了顿，然后有看向了封远图，轻轻一声叹息道，“之前得万岁爷恩准，瑾儿被记在了太子妃的名下，做了太子嫡子，万岁爷跟臣妾都是对瑾儿含了指望的，也是存着让太子妃好好儿教养这孩子的指望，哪里知道太子妃忽然就……”</p> 说到这里，陈氏又是一声叹息，瑾儿很懂事，忙不迭放下筷子，一脸担心地看着陈氏，陈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自己无妨，然后又继续道：“太子妃往后怕是没法子教养瑾儿了，可瑾儿却是太子的嫡长子，自然是要好生调..教的，所以臣妾想着日后能接瑾儿入宫亲自抚养，万岁爷以为如何？”</p> 陈氏这话说的似乎挑不出错来，可是仔细一想却又处处是错，虽然太子妃是疯了没错，可偌大的东宫，太子手下又是人才济济，怎么就没法子调..教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了？怎么就非得让陈氏这个堂堂皇后亲自教养了？从前无人问津之时，瑾儿又是怎么长这么大的？</p> 陈氏这是在试探封远图的心意，封远图若是同意了将瑾儿接入宫中抚养，那瑾儿这身份可就一下子金贵起来了，就算是封远图再稀罕二皇子那未出世的孩子，那又怎么能够比得上由皇后亲手抚养长大的、东宫嫡长子来的金贵？</p> 有了陈氏的介入，瑾儿毫无疑问地会一跃成为皇孙中最尊贵、也最特殊的一位，陈氏，还有陈氏一门都能顺理成章地为瑾儿铺路，这反过来也能巩固太子封予嶙的地位。</p> 若是封远图不同意接瑾儿入宫抚养的话，那也不碍事儿，陈氏趁机求封远图册封瑾儿为东宫世子，以此谋求瑾儿更好的前程和生长环境，这也是人之常情，封远图即便不喜，那也得慎重考虑，毕竟瑾儿是太子妃名下唯一的儿子，如今不仅占长，还占嫡。</p> 陈氏这话一出，一时间殿中落针可闻，除了封远图还在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喝着鸽子汤，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都竖着耳朵听封远图的回答，可除了喝汤的声音，却再无别的声响传来，那一声一声的喝汤声，简直跟催命符似的，让人又是着急又是害怕。</p> 陈氏原本并不怎么紧张，但是封远图的这个态度，却让她渐渐紧张了起来，她不安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好几次想再开口，可是到底却还是没有，她咬着牙默默等着，瞧着封远图总算喝完了鸽子汤，她硬着头皮，道：“臣妾再给万岁爷盛一碗……”</p> 陈氏的话还没说完，伸出去的手却被封远图挡了回去，他没有去看陈氏，而是看向了始终一言不发、老老实实坐在桌前的瑾儿，缓声问道：“瑾儿，你皇祖母心疼你，想接你入宫抚养，你可愿意吗？”</p> 陈氏张了张嘴，她是想出了个可进可退的法子，但是哪里想到封远图却前后不着，反倒是问起了瑾儿，封远图这是要按瑾儿的意思？可瑾儿才多大？简直是荒唐！</p> 陈氏心里觉得荒唐，兼还有怒气，但是却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拿眼儿看着瑾儿，她打量着瑾儿童稚的脸，心中忧虑的不行，东宫的先生事先教过瑾儿在封远图面前如何说话、如何应对，陈氏刚才也没少提点瑾儿，但是却万万没想到封远图竟会把这么要紧的问题甩给瑾儿。</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78章 瑾儿想跟在皇爷爷的身边 瑾儿平时瞧着还挺机灵的，应该知道怎么回话吧？</p> 在陈氏焦虑的目光中，瑾儿慢慢抬起头来，有些茫然地看着封远图，小嘴张了张，怯生生地问道：“皇爷爷，孙儿真的可以入宫吗？”</p> 这话一出，陈氏顿时就松了口气儿，还好，这孩子是个机灵的，总算没辜负她的一番期望。</p> 封远图脸上的表情不变，仍旧看着瑾儿，缓声道：“当然可以，如果你愿意的话。”</p> “那瑾儿能不能……”瑾儿大着胆子开口，目光与封远图相接时候，他又怯生生地垂下了头，似是十分畏惧封远图，但是顿了顿，他又大着胆子扬起了头，鼓起勇气再次跟封远图对视，“瑾儿想跟在皇爷爷的身边！”</p> 瑾儿这话一出，顿时殿中所有人都张口结舌，陈氏都因为惊诧而愣住了，姜福田忍不住看向瑾儿，心中暗道，这位瑾儿小公子可真真了不得啊，这才刚几岁啊，就能有这么大的口气，可比太子小时候胆子大多了……</p> 不过万岁爷应该很喜欢这样的性子吧？</p> 封远图自然也没想到瑾儿会这么说，稍稍怔了一下之后，封远图微微勾起了唇，含笑问道：“怎么？瑾儿不想养在皇后膝下，倒是想养在朕的膝下？”</p> 瑾儿抿了抿唇，额头微微渗着汗珠，脸颊也是红扑扑的，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这孩子的紧张，他扶着桌子跳下了凳子，然后行至封远图面前，“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然后仰着头看着封远图，一字一句认真地道：“皇爷爷明鉴，孙儿自幼由生母周氏抚养，生母虽出身卑微，可却是位慈母，十分疼爱孙儿，后来生母暴毙，太子妃仁厚娴淑，将孙儿养在膝下，认真教养，孙儿对太子妃感恩戴德，是拿太子妃当生母孝顺的，只是如今太子妃染病，再无抚养孙儿之可能，皇祖母瞧着孙儿可怜，故此想接孙儿入宫亲自抚养，能得生母、太子妃、皇祖母疼爱，孙儿不知比别的孩子幸运多少。”</p> 瑾儿之前一直沉默寡言，冷不丁地说了这么多的话，十分出乎封远图的意外，这孩子虽然年纪小，但是说话却条理清晰，且又很是平实，这都让封远图十分满意，他打量着瑾儿还微微带着紧张的脸，饶有兴致地问道：“既如此，那你怎么不愿意养在皇后膝下、孝顺皇后，反倒想着养在朕的膝下呢？”</p> “孙儿是皇爷爷的孙儿，也是皇祖母的孙儿，自然不管孙儿人在何处，都会时刻记挂着皇爷爷和皇祖母，心存孝意的，只是……”说到这里，瑾儿顿住了，眼睛不由自主地朝皇后那里瞥了瞥，明显显带着点儿心虚，但是很快他又转过脸来，继续看向封远图，认真道，“只是孙儿自幼被生母抚养长大，生母虽疼爱孙儿但是……却一味儿将孙儿拘着，后来承蒙太子妃恩典，孙儿搬去了新的更大的院子，可仍旧是在后院儿，所以孙儿长这么大，几乎都没出过后院儿，成日面对着的也尽是侍婢……”</p> “可孙儿毕竟是个男子汉啊，孙儿实在不想成日总面对着女子，听闻长在女儿堆里，好好儿儿郎也要熏的一身脂粉气、失了阳刚之气呢，可孙儿还想着长大之后能够带兵打仗、报效朝廷呢，怎么能失了阳刚之气呢？”瑾儿很是苦恼，稚嫩的一张脸，拧着眉头，愁的都要挤出水来似的，“孙儿不……不是有意拂了皇祖母的好意，孙儿是……”</p> “哈哈哈！”</p> 封远图蓦地仰天大笑起来，封远图甚少会有这样畅快大笑，一时间众人纷纷惊诧不已，就瞧着封远图不止大笑，还伸手拍了拍瑾儿的肩膀，笑着道：“朕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小子是不想继续活在女人堆里，所以才不愿意被你皇祖母抚养，对吗？”</p> 瑾儿很不好意思，可还是大着胆子冲着封远图点点头：“皇爷爷是真龙天子，是这天底下最阳刚、最伟大的男人，孙儿打心底儿崇拜、敬重皇爷爷，所以特别想亲近皇爷爷。”</p> 封远图看着瑾儿那双渴望急迫的眼睛，六七岁的孩子还没学会隐藏心绪，所以瑾儿的紧张跟渴求，真的是一目了然，那种眼神，让封远图觉得十分熨帖，他打量着瑾儿跟太子当年十分肖似的脸庞，忍不住暗暗叹息，若是太子打小也是这个心性、也有这份胆量气魄该有多好？</p> 偏生太子却是个不争气的，一门心思抱着个奴才的大腿，倒是生出来的孙子是个好样儿的。</p> 哎！真是蠢人有蠢福。</p> 封远图默默地一声叹息，一时间，殿中再次陷入了沉默，陈氏着急又气愤的要命，急的是怕封远图动气，瑾儿刚才说了那许多话，落在陈氏耳中就没有一句顺耳的，若是封远图有意想挑刺儿，那是句句都有错，封远图趁这机会，断了瑾儿的前程，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儿，至于气愤，自然是气瑾儿胆子太大，自作主张，这么小的孩子，就如此大胆不受管教，日后那还了得？</p> 陈氏正想着怎么圆场的时候，就听着封远图沉声对瑾儿道：“你小小年纪就能有报效朝廷之志，这很好，朕很满意，朕会派最好的先生教导你课业，也会派最好的师父教你功夫。”</p> “孙儿谢过皇爷爷恩典，”瑾儿忙不迭给封远图叩头，这孩子叩头十分实诚，都发出一声闷响，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额头都给磕红了，他还大着胆子，去抓封远图龙袍的下摆，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孙儿能……能时常入宫来见皇爷爷吗？”</p> 封远图笑着揉了揉他的额头，道：“能。”</p> “多谢皇爷爷！”瑾儿顿时眉开眼笑，又要去给封远图磕头，却被封远图给拦住了，伸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不仅如此，还一把将他抱着坐在了自己的腿上。</p> “吃饱了吗？还想吃点儿什么？朕给你夹。”封远图一手搂着瑾儿，一手拿起了筷子，笑眯眯看着瑾儿。</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79章 不，你做的很好 “皇爷爷，孙儿的个子小，所以吃得也少，早就吃饱啦，可是皇爷爷个子这样大，肯定还能吃下好多好多！皇爷爷，您再吃多一些！”</p> “好，朕听瑾儿的，”封远图笑着，果然夹了一个肉丸吃了，又顺手给瑾儿夹了一个塞进嘴里，道，“瑾儿也得多吃点儿，吃得多才才能像皇爷爷一样也长大个子。”</p> “嗯！孙儿遵命！”瑾儿忙不迭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使劲儿的咬着丸子，小腮帮鼓鼓的，甚是可爱。</p> 众人皆是目瞪口呆，封远图竟有如此和颜悦色的时候，而且还是对着一直不受重视的瑾儿小公子，这真的是太出人意料了。</p> 陈氏也是震惊不已，瑾儿能得封远图喜爱，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但是这样的情况却是陈氏意想不到的，她很清楚，瑾儿能得封远图的欢心，跟她洗手作羹汤没有关系，跟她那两全其美的法子也没有关系，甚至跟封予嶙也没有关系，是瑾儿自己凭本事坐到了封远图的大腿上！</p> 不，是抱住了封远图的大腿！</p> 陈氏跟封予嶙花了这么多年心思都做不到的时候，这个瑾儿三言两语地就做到了！</p> 陈氏震惊，心情又很复杂，瞧着对面其乐融融的爷孙俩，她竟都插不上话儿。</p> 封远图的心情真的是很好，不仅胃口大开，吃完饭之后，还饶有兴致地问了一会儿瑾儿的功课，瑾儿功课一向不错，难得在封远图面前也不怯场，摇头晃脑地背了一遍《陈情表》，一个顿都没打，封远图更满意了，随手从腰带上取下一块玉佩赏给瑾儿，又说好了明天派人接瑾儿去太仆寺挑马，然后这才起身回了御书房。</p> “臣妾/瑾儿恭送陛下！”</p> 陈氏领着瑾儿送走封远图，陈氏缓缓从地上站起了，眯着眼儿打量着瑾儿那张澄澈稚嫩的脸，她有很多话想跟瑾儿说，可是半晌却又愣是找不到一句能开口的话来。</p> “皇祖母，瑾儿是不是哪里做错了？”被陈氏一个劲儿盯着看，瑾儿不安地朝后退了一步。</p> 半晌，陈氏才摇摇头，缓声道：“不，你做的很好。”</p> 是啊，瑾儿做的实在是太好了，简直是她、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好，她跟封予嶙最大的期望就是封远图点头同意把瑾儿接到宫中抚养，再被封为世子，有此一举，瑾儿无疑能够压二皇子那还没出世的孩儿一头，但是却哪里能比得过瑾儿真的能得封远图欢心？而且封远图话放的明明白白，是要亲自过问瑾儿的功课还有成长的，这种待遇，漫说是皇孙了，便就是一众皇子都没有的。</p> 所以瑾儿做的实在是太好了，只是这种好让陈氏觉得不踏实极了，她觉得事情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从头到尾都由瑾儿引导着。</p> 这实在是太荒唐了，瑾儿才多大的年纪？个子才将将有饭桌高呢！</p> “那就行了，总算是没有辜负皇祖母跟父王的期望。”瑾儿笑了，笑得挺开心，又低着头去把玩封远图刚刚赐给他的那块玉佩，显然是十分喜爱。</p> 陈氏目光复杂地看着瑾儿，有心想敲打敲打瑾儿，但是看着瑾儿手中的那块玉佩，她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万岁爷前脚才夸赞赏赐来着，她后脚便就迫不及待地敲打，难不成是要跟万岁爷对着干吗？</p> “皇祖母，要是没有别的事儿，那瑾儿就先回去了，”瑾儿小心翼翼收好玉佩，跟陈氏道，“皇祖母，明儿皇爷爷还要派人带瑾儿去挑马儿呢，瑾儿得先回去准备了。”</p> “知道了，你回去吧。”陈氏摆摆手，打发人送了瑾儿出宫。</p> “瑾儿告退。”</p> 看着瑾儿小小的身影消失不见，陈氏又觉得头疼了，本来她头风就没有好利索，经过这一通折腾，她只觉得似乎是更加严重了，她忍不住蹙了蹙眉，侍婢忙不迭上前，小心询问：“娘娘，您又头疼了？”</p> 陈氏蹙着眉，不耐烦地摆摆手：“去把尹广泉给叫来。”</p> “是，奴婢这就去。”侍婢忙不迭躬身退下了。</p> 没一会儿，尹广泉便就拎着药箱匆匆赶来。</p> “娘娘，您还在病中呢，实在不易操心劳累，”请脉之后，尹广泉看着陈氏满头珠翠还有脸上的妆容，有些不赞同地跟陈氏道，“娘娘，您还是卧床静养的好，万万不能勉强……”</p> “行了，每次都说这些没用的，本宫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陈氏不耐烦地道，接下宫女端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然后又看向尹广泉，“太子妃的病情这两日可有起色吗？”</p> 听到陈氏提到太子妃，尹广泉脸上的表情顿时就是一僵，陈氏瞥了他一眼：“怎么了？是又出了什么事儿？”</p> 尹广泉只得硬着头皮道：“回娘娘的话，太子殿下刚刚派人从属下这里取了些哑药过去……”</p> 至于太子为何要取哑药，尹广泉没有往下说，陈氏一怔，随即眉头紧皱，刚想说“胡来”，却又硬生生闭上了嘴。</p> 太子妃疯都已经疯了，再哑也没什么，也省的她成日疯言疯语地传到别人耳中，再给东宫惹祸，陈氏也是知道太子妃总说胡话这事儿的，太子在她面前抱怨过，陈氏也觉得不能由着太子妃一味儿这么胡言乱语下去，东宫的围墙再高，那迟早也挡不住这些疯言疯语啊。</p> 陈太炎那边要是知道了封予嶙药哑了太子妃，固然会生气，可是那又怎么样？瑾儿如今得了万岁爷的欢心，陈太炎这个名副其实地外祖父也该高兴不是？至于太子妃，就算是真有神医妙手回春能治好她的失心疯，难道她生下的孩子，能比得过瑾儿？</p> 而且万岁爷就不可能会真的疼爱身上流着陈氏一门血液的孙儿，更何况还是个母亲曾经疯过的孩子，倒不如顺水推舟全力培养瑾儿。</p> 瑾儿是太子妃名下的嫡子，也是陈氏一门名正言顺的外孙，这的确也算是给陈氏一门一个交代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80章 素丸子 瑾儿是太子妃名下的嫡子，也是陈氏一门名正言顺的外孙，这的确也算是给陈氏一门一个交代了。</p> “再给太子妃送点儿安神药去，本宫听闻她最近睡得不好，这可不行。”陈氏抿了口茶，淡淡道。</p> 尹广泉打量着陈氏的神色，然后躬身道：“是，属下遵命。”</p> ……</p> 嘉元二十五年二月二十八</p> 穆府老太爷穆增于老宅祖坟下葬。</p> 按照老宅这边的规矩，下葬当晚，家中子侄是要到去彻夜守坟的，穆增在老家这边的子侄辈那可真不算少，远的近的，加起来得有几十号人，还有八竿子打不着却主动想贴上穆府的，那就更是数不清了，所以就算穆增发达之后，出银子重新修缮了穆氏的祖坟，可祖坟那里却也是断断待不下去这么些人的，所以穆昇发话，免了这些子侄们留下守夜，由他们大房一家守夜即可。</p> 如今正值春寒料峭，晚上更是冷的紧，能不去荒郊野外坟地里头守夜，那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了，所以这些子侄们也没有什么好不愿意的，稍稍坚持一番之后也就点头答应了，然后便就结伴回去了，留下了穆府长房一家，还有敬子昂穆敏一家。</p> 穆氏的陵园除了坟墓之外，还修葺了一个不大的院子，前后两进，各有三间，供后辈儿孙上坟踏青时候歇脚所用，大夏世家大户之家的陵园大抵如此，自然这也是今晚大家伙儿的歇脚之处。</p> 进了小院儿之后，穆敏、康如眉带着碧乔碧瑶在前院张罗着做饭，一众男人们则聚在后院儿里头说话。</p> 敬成梁在前院后院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岑卓的身影，一时又气得直噘嘴，这几天要么在赶路，要么身边就围着好些人，他跟岑卓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是做旁的亲近的事儿了，这好不容易安生点儿了，他忙不迭地就来找岑卓，可是岑卓却又不见了人影，真是气人。</p> “二郎，做什么呢？”穆葭刚从厨房里头出来，手里端着一小碗的素丸子，正要往嘴里塞呢，结果就看到自己气鼓鼓的小表弟正在院儿里吹冷风，穆葭那叫一个心疼啊，伸手把敬成梁拉到了廊下，一边捏了个素丸子塞进敬成梁的嘴里，一边问道，“怎么？岑卓惹你生气啦？”</p> 穆葭这话简直是正中敬成梁下怀，敬成梁一边嚼着素丸子，一边气鼓鼓地道：“可不是吗？就是他，老是惹我生气，我现在就想……”</p> 蓦地，声音戛然而止，敬成梁猛地转头看向穆葭，一脸活见鬼的模样，嘴里的丸子不上不下的，他也顾不上了，就那么震惊地看着穆葭，磕磕巴巴地道：“表、表姐，你是怎么知道我……我我在生岑卓的气？”</p> 难道是被发现了？</p> 不会啊，他跟岑卓都那么小心，他平时连看岑卓一眼都得先四下张望，不会就这么轻易被人发现端倪吧？</p> 可是表姐却是个聪明绝顶的啊，说不准表姐还真就发现了呢。</p> 一时间，敬成梁那叫一个七上八下，脸色儿都跟着来回变色。</p> 穆葭默默一声叹息，她的这个纯情小表弟啊，真是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生生把她给逼成了个会读心术的……</p> “你不是一直在急吼吼地找人吗？”穆葭对于敬成梁的震惊万状只当没看见，一边吃了个素丸子，一边随口道，“我猜你肯定是在找岑卓啊，可岑卓又被我给派出去了，所以你肯定找不到啊，不是因为这个吗？”</p> “哦，原来是被你派出去了，”敬成梁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这才把嘴里的素丸子给咽了下去，“表姐，舅母做饭可真好吃，我本来都不饿的，倒是给馋得饿了。”</p> 丸子的味道相当不错，黄豆芽、萝卜丝做的丸子，味道出奇的好，敬成梁还是头一次吃到这种馅儿的丸子，不过肯定是他娘亲的手艺，穆敏也是个会饭的，但是却也紧限于给敬子昂煲个汤什么的，毕竟是大家闺秀的出身，打小也没有下厨学做饭的可能。</p> 倒是康如眉，同样是大家闺秀，但是康府却家道中落，封远图再怎么保全康府体面，但倒了毕竟就是倒了，家中的下人都被遣散了，什么事儿都得自己来了，康如眉这个昔日的大家闺秀不得已学会很多从前根本就不会的手艺，这其中就有下厨做法，康如眉的手艺就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一开始肯定是不情愿的，但是后来嫁人生子之后，夫君儿女都对她的厨艺赞不绝口，康如眉这不情愿也就变成了心甘情愿，到现在久别爱女，更是变着法儿地想着给穆葭露几手。</p> 刚才众人离开陵园之后，康如眉便就去询问穆葭想吃什么，这小院儿食材自然不比京师丰富，但是却也从老宅那边带了不少新鲜食材过来，穆葭在厨房里头瞧见了萝卜，便就开始馋素丸子的味儿了。</p> 上一次吃娘亲做的素丸子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呢？</p> 哦，还是上辈子，还在蜀地的时候，这转眼就过了两辈子了。</p> 穆葭难免有些心酸，但更多的却是期待跟欢喜，她很不幸，但是却也真的幸运。</p> “那你去厨房偷嘴吧，”穆葭笑着捏了捏敬成梁的脸，“里头的好吃的可多了去了，保证样样你都爱吃。”</p> “真的？那我这就去了。”敬成梁两眼放光，喜滋滋地朝厨房小跑去了，美食当前，他已经没空去想岑卓去哪儿的事儿了。</p> 穆葭看着敬成梁欢快的背影，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可真是个孩子啊。</p> “主子。”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男声。</p> 穆葭扭头看去，就瞧着赵一走了过来，穆葭问道：“岑卓已经接到人了？”</p> 赵一点点头：“是，岑卓已经接到苏府来的客人了，正在往这边赶了。”</p> 穆葭点点头：“行，你去后院儿知会一声。”</p> 赵一没有着急走，而是四下里瞧了瞧，然后压低声音道：“主子，另一位贵客也已经到了，现在人就在陵园外的林子里，您看要不要属下护送您过去……”</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81章 儿孙自有儿孙福 穆葭顿时两眼放光，把手里装着素丸子的小碗就往赵一的手里一塞，然后欢欢喜喜道：“不用！我亲自过去接人！”</p> 不待赵一回过神来，穆葭就已经跑出了好远，赵一瞅着还剩下的半碗素丸子，咽了咽口水，别说还怪香的，正好他也饿了，赵一正想着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孝敬五脏庙呢，结果风风火火跑走的穆葭又折返了回来，一把从赵一的手里夺回了碗。</p> 赵一：“……”</p> 没想到他家大小姐竟然如此小气！连几个丸子都舍不得！而且还是素的！</p> 穆葭懒得去看赵一一言难尽的脸，拿着碗就冲进了厨房，在康如眉、穆敏还有敬成梁的注视下，她飞快地重新装了一碗素丸子，又顺手盛了一碗刚出锅的红糖滋粑。</p> 康如眉赶紧提醒：“葭儿，这就要吃晚膳了，你别吃这么多啊。”</p> “没事儿，娘，您还不知道吗？我胃口一向不错，就这点子东西一点儿都不会影响我吃晚膳。”穆葭脸不变色心不跳地道，然后抱着两个小碗迅速地消失出众人的视线。</p> 敬成梁盯着被穆葭一把关上的房门，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一脸悲愤欲绝看着穆敏：“娘！我比表姐的胃口还好！也保证不会影响吃晚膳！凭什么表姐能吃这么多，你就拦着不给我吃？虽然我样样不如表姐，但是饭量肯定比得过！”</p> 穆敏嘴角一阵抽搐：“……”</p> 所以你是饭桶你骄傲呗？</p> 呵呵，每天总有那么几次想打儿子的冲动。</p> 康如眉忍不住笑弯了双眼，接过敬成梁的小碗给他盛了点儿丸子还有红糖糍粑，含笑道：“行了，拿去吃吧。”</p> “多谢舅母！”敬成栋瞬间就变得一脸美滋滋的，然后端着小碗一蹦一跳跑了。</p> 穆敏简直没眼看自家儿子捧着碗欢蹦乱跳那德行，长吁短叹，康如眉笑着劝道：“长姐，二郎还小呢，有点儿孩子气也是难免的，您这么着急做什么？”</p> 穆敏摇头道：“他哪里小了？就比葭儿小一岁，今年都十四了，这年纪在京师都该定亲了的，可是你看他这幅模样，我哪里放心让他定亲成家？就算是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我都不放心，哎！也不知我生的这俩孩子怎么就差这么多？”</p> 一个是过分的沉稳早熟，实在让人放心，也是实在让穆敏的一腔母爱没有什么用武之地。</p> 一个又是极端的小孩儿心性，都十四岁的半大小子了，但是在穆敏眼里未必就比四岁时候来得强，穆敏简直都要给愁死了。</p> 康如眉一边翻着锅里的糍粑，一边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长姐你也别太操心了，说不定哪天二郎就开窍懂事儿了，这姻缘也就到了。”</p> 穆敏嘴上应着，可心里哪能真的不操心哦，她家的俩儿子可是一个两个都还没动静呢，她拿自家孩子没办法，又开始操心起了侄女儿来了，至于侄儿穆长风，穆敏暂时还不操心，下个月就是春闱了，这个时候最要紧了，穆长风的婚事那也是不着急的，可是穆葭……</p> 穆敏想了想，还是开口询问：“弟妹，葭儿如今可是已经及笄了，你跟晟哥儿可考虑过葭儿的婚事吗？”</p> 这个康如眉跟穆昇还真认真考虑过，只不过从前的考虑，跟现在的考虑，显然有了些不同。</p> “不瞒长姐说，我跟晟哥儿从前是没少为葭儿的婚事发愁过，她从前年纪小不懂事儿，又是被娇养长大的，我跟晟哥儿难免都着急操心，生怕她嫁人之后吃亏，所以我们是想着入京之后，是要慎重择婿的，但是这次入京……”说到这里，康如眉蹙了蹙眉，表情有些凝重还有些茫然，“我觉得葭儿比从前懂事儿了不少，性子也变了许多，有些事儿她是能自己拿主意的，倒是用不着咱们插手，前几天晟哥儿也说了，日后葭儿择婿，头一条得是葭儿自己点头中意，至于咱们的意见，得摆在葭儿自己意愿的后头，我也觉得该是这样。”</p> 穆敏闻言，倒是没觉得有多奇怪，康如眉跟穆昇对穆葭为何是这样的态度，她心里很清楚，这就跟她对敬成栋的态度是一样的，敬成栋足够成熟沉稳，不需要爹娘为他保驾护航，他自己就能做好任何他想做的事儿，若是他们强行干涉，那必然是会影响了跟孩子的情分的。</p> 只不过，穆葭却是个姑娘，还是个将将十五岁的姑娘，让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姑娘做主自己的婚事？这简直就是荒唐，但是康如眉的话，穆敏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因为穆葭实在是太优秀了，这种优秀，足够能让人忽略她的性别跟年纪，不是连苏良锦都重视穆葭更甚穆长风吗？而这些，她这个做姑母的也看在眼里。</p> 穆敏点点头，又是一声叹息：“你说的不错，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管那么多做什么？指不定还惹这起子没心肝儿的厌恶呢，由着他们去吧。”</p> 康如眉闻言，也笑着直点头。</p> ……</p> 穆葭自然不知道，爹娘已经决定放手由着她婚姻自主了，她都不知道，那封予山就更加不可能知道的了，所以此时此刻的封予山，那叫一个心情忐忑，他窝在马车里头不下来，偷摸摸地从怀里取出个小镜子，然后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瞧瞧，从前也没怎么多在意自己的相貌，可是现在他真是在意得紧，不仅在意，还挺嫌弃。</p> 他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貌不出众，一时又是生气又是懊恼，随手把小镜子丢在了一边，气咻咻地嘟囔：“也没怎么晒过太阳啊，咋皮肤就这么黑呢？再白一点儿就好了。”</p> 封予山并不是天生皮肤黑，当然他现在也不是真的有多黑，就是正常的小麦色，在去南疆之前，他还是挺白的，后来在南疆战场厮杀三年，再回京之后，他的皮肤就变成了古铜色，也不知是不是那三年给晒的很了，后来皮肤就没再变回去，饶是一直足不出户地休养，他的皮肤也只维持在小麦色的水平，绝对没有一丁点儿要变白的迹象。</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82章 小镜子 当然封予山从来是没有计较过自己身上是个什么色儿的，虽然京师的公子哥儿多是白净文雅这一挂的，但是现在，他却不能不计较了，他自己的条件本来就……</p> 咳咳，实话实说，真是够呛，不但头一次见面，就给他老丈人拎了俩血了呼啦的人头，而且他年纪还大，身子还不好，还顶着个被伤了男人根基的名号……</p> 封予山把自己带进穆昇的角度，简直都恨不得动手拍死自己，谁给他的胆子跟脸皮，竟然还敢打他宝贝闺女的主意？</p> 就是有着这样的担忧，封予山是紧张又自卑的要死，现在是看自己哪儿哪儿都不顺眼，连自己的肤色都让他觉得生气。</p> 人家穆府长房也算得上是书香门第，父子俩可都是白白净净的读书人，肯定看不上他这个血水里翻滚的糙汉……</p> 哎！要是再白点儿就好了，至少看上去还能显得斯文一点儿，就比如老四，且不说人品如何，单就那白白净净的长相，任谁看了都得赞一句仪表堂堂……</p> 马车外面的邹令对天发誓，他是真没有偷听墙角的习惯，是他家主子的话儿自己个儿往他耳朵里头钻的。</p> 邹令觉得要么是他的耳朵出错了，要么是他家主子吃错药了，他很快在心里否定了前者，因为马车里头又传来了一声男人的幽怨：“早知道就让罗植给开个能长白的方子了。”</p> 邹令手一抖，差点没握紧手里的刀柄。</p> 老天爷，他家主子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真是吃错药了？</p> 邹令正风中凌乱着呢，就忽然听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是有人正朝这边走来，邹令耳朵一动，便就听出了那是谁的脚步声，当下，邹令就顾不上封予山会不会发脾气了，直接一把推开了马车门，压低声音跟封予山道：“主子，您别再念念叨叨要变小白脸儿了，大小姐正朝这边过来了呢！”</p> “葭葭来了？”封予山闻言顿时一脸惊喜，但是随即却又黑了脸，“啪”地一声一巴掌就不由分说落在了邹令的脑袋瓜儿上，冷声道，“你小子胡扯什么呢？谁要当小白脸儿了？敢污蔑你家主子？你小子胆子可不小啊？”</p> 邹令简直冤枉的要死，但是却哪里敢反驳？只能捂着脑袋，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主子，您可别拉着脸了，这样显得更黑，不信你就自己照镜子瞅瞅，真的比平时要黑。”</p> 封予山嘴角一阵抽搐：“……你给我闭嘴！”</p> 想气死他是不是？！</p> 邹令乖乖闭嘴了，穆葭也来到了，邹令识趣地下了马车，退到了林子里放哨了，临走的时候，还一个劲儿地跟封予山打手势——</p> 千万别拉着脸，会显得黑！</p> 封予山：“……”</p> 他刀呢？刀呢？！</p> “咦？邹令刚才跟你比划什么呢？”穆葭哪里能够看懂这主仆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好奇地问封予山，“你们俩刚才聊什么呢？”</p> 封予山没好气儿地道：“邹令说他特别想当小白脸，还说着想找罗植给开个变白的方子呢。”</p> 穆葭的手一软，险些摔了那两只碗，她忙得抱进了碗，然后扭头看了看有些模糊的邹令的背影，眼中全是一言难尽。</p> “他为什么忽然会有这个想法呢？”穆葭怎么都想不明白。</p> 封予山也瞥了一眼邹令的身影，顿了顿，然后颇有深意地道：“许是怕碧瑶姑娘嫌弃他吧。”</p> 这下子，穆葭更加不理解了：“碧瑶为什么会嫌弃他？就因为他长得黑？不会啊，碧瑶又没说过她喜欢脸白的。”</p> “那碧瑶不嫌弃，碧瑶的……额，家里的长辈呢？”封予山抿了抿唇，又问，“他们会不会嫌弃呢？”</p> 穆葭眉头皱的更紧了：“碧瑶打小就进我们家了，没有什么长辈啊，即便就算碧瑶家里有长辈，为什么会嫌弃邹令长得黑呢？长得黑还是白，胖还是瘦，这……这真的就特别重要吗？”</p> 穆葭这话落在封予山的耳中，那简直就跟天籁一样，他忍不住抿着唇笑，目光落在了穆葭手里端着的两个小碗上，刚才就闻到香味儿了，只是说话给耽搁了，这时候却是忍不住了，伸手就捏了个丸子塞到了嘴里，然后就美的一个劲儿点头：“好吃！好吃！”</p> “都是给你的，”穆葭笑着把碗递到了他手里，一边自己爬上了马车，一边跟着封予山钻进去，马车里头可比外头暖和多了，就是有点儿黑乎乎的，穆葭扶着封予山的胳膊坐下，却蓦地发出一声怪叫，“哎呦！”</p> 封予山被吓了一跳，忙得问道：“葭葭，怎么了？”</p> 穆葭伸手往下摸了摸，然后就从垫子上摸到了一只……小镜子？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拿着小镜子，凑到封予山面前：“封予山，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出门在外，还随身带着小镜子？我之前咋没看出来你这么臭美来着？”</p> 含着丸子要吃不吃的封予山：“……”</p> “不！不是我！葭葭你听我跟你说！”封予山赶紧把丸子囫囵吞下，也顾不上被噎得够呛，然后忙不迭放下碗，去跟穆葭解释，“这小镜子就不是我的！是邹令的！我刚才不是跟你说那小子成天念叨要变白变俊来着吗？他就成天揣着镜子，时不时就对着镜子照！可寒碜人了！我是实在看不下去了，觉得丢人，才把他的小镜子给没收了！”</p> “这镜子不是我的！真的不是我的！”封予山脸不变色心不跳地说着谎话，似是为了增加可信性，他还一把夺过那个小镜子，顺着窗户就直接扔出去老远，一边哼哼着道，“邹令那小子可真不是个爷们儿！成天揣着镜子照个没完，要不是看在他跟我多年的份儿上，我肯定要打发他卷铺盖走人！实在太膈应人了！”</p> 穆葭也蹙着眉道：“没想到邹令竟然是这样的人，难为我还一直认为他是个阳刚稳健的爷们儿，原来竟都是他装出来的，我不能瞒着碧瑶，我得让碧瑶重新考虑考虑，没得日后碧瑶后悔。”</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83章 你隐藏的挺好啊 封予山一怔，挠着头道：“这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不就是时不时照个镜子吗？也不影响两个人过日子，想来碧瑶姑娘是不会在意这个的。”</p> “这还没什么？哪个女子能忍受自家爷们儿成天贴身带着镜子，时不时地对着镜子臭美的？简直比自己都还要爱美！这谁受得了啊？”穆葭冲他翻了个白眼儿，“就别说碧瑶那个一点就着的暴脾气了，换做是我，那也是万万受不了你成日对镜贴花黄啊。”</p> 封予山脸上的笑都要挂不住了，讨好地牵了牵唇：“你放心，我才不跟邹令一个德行，我也绝对不会有贴身带镜子的臭毛病……”</p> “主子！您怎么把镜子给扔出来了？”蓦地，马车外传来邹令纳闷儿的声音，马车里头顿时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邹令还对此毫不知情，他由远及近，行至马车窗户外，伸手把手里的小镜子递了进来，还十分体贴地道，“主子，您下次用完镜子之后，还是贴身收好吧，要不然可不好找了。”</p> 封予山眼皮直跳，也不知是给气的，还是个吓的，他看着那只伸进马车、还捏着小镜子的手，只想把那只手给剁下来……</p> “咦？”马车里头半天没有动静，也没有人接他手里的镜子，邹令十分纳闷儿，又晃了晃手里的镜子，一边又小声地叫了一声，“主子？”</p> 难道主子不在马车里头？</p> 不可能啊，他刚才就一直守在外面，没瞧见封予山出来啊。</p> 穆葭冷冷瞥了一眼对面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封予山，一声冷哼：“邹令，你没认错东西吧？这真的是你家主子的镜子？”</p> 封予山的眼皮抖动得更厉害了，攥着拳抵了抵下巴，正要咳嗽一声提醒邹令可别乱说话的时候，就听着马车外头，再次传来了邹令毫不迟疑的回答：“是啊，这正是主子的镜子啊，主子刚才还用来着，属下是不会认错的，也不会捡错的，请大小姐放心。”</p> “是嘛，”穆葭伸手接过那个小镜子，瞥了一眼手上还挺精致的小镜子，又看了看对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男人，皮笑肉不笑地道，“那有劳你了。”</p> “大小姐，您这说的哪里的话？能为大小姐跟主子效劳，那是属下的福分，属下……”</p> “滚！”封予山实在是忍无可忍，一把撩开窗帘，对着外面还喋喋不休的邹令吼道，一边还大手一挥，“有多远就给老子滚多远！”</p> 邹令顿时呆若木鸡：“主子，您……您这是怎么了？”</p> 穆葭也探出了脑袋，相比封予山的一脸暴怒，她的表情可就柔和了太多，简直是春风化雨，对着邹令摆了摆手，含笑道：“没事儿，他可能是吃错药了，邹令，你别搭理他，先退下去吧。”</p> “是，属下告退，”邹令乖乖听话，知道穆葭跟封予山有话要单独说，当下他一边往远处走，一边小声嘀咕着，“我就说吧，主子今儿肯定是吃错药了……”</p> 待到邹令走远之后，穆葭一边把玩着手里的小镜子，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封予山：“成天念叨要变白变俊？贴身带着镜子还照个没完没了？还要找罗植讨要变白的方子？王爷大人，你平时隐藏得挺好啊。”</p> 封予山简直被她挤兑得要哭了，尤其穆葭还是故意拿他刚才说的话来挤兑他，封予山那叫一个后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干嘛一时想不开，非要揣个镜子出门啊？老天爷啊！劈死他吧！</p> 不顾穆葭口中的讥诮，封予山一脑袋就扎进了穆葭的怀里，穆葭要挣扎，他就把人抱得死死的，活像是块狗皮膏药，死活不撒手。</p> 穆葭简直都给他气笑了：“你这又是哪一出？”</p> “我怕，”封予山委屈巴巴地开了口，“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怕，真是怕得要命，一到这里，我就怕得腿肚子都转筋儿。”</p> 穆葭简直无语，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儿：“你这么大的个子，竟然还怕鬼？亏得你还上过那么多年的战场，啧啧啧，所以你揣着镜子不单单是为了臭美，还想着拿来防身辟邪不成？”</p> 封予山被冤枉得都想嚎啕痛哭，他现在在他媳妇儿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p> 不但是个成天惦记着变白变俊的白相公，还是个到了坟圈子里头就怕得要命的胆小鬼？</p> 老天爷，再劈他一次吧！</p> 不不不，还是下场鹅毛大雪吧，此时此刻，他不是封予山，他是封娥！跟窦娥一脉相承的封娥！</p> “葭葭，你看你都把我给说成什么样了？”封予山都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一脸委屈巴巴地看着穆葭，难为情地小声解释着，“我才不怕鬼呢，也没怕过别的，打十六岁第一次上战场提刀杀人的时候，就不知道什么叫怕，别说是坟圈子了，就是跟个死人在棺材里头脸对脸，我都不怵，但是葭葭我今天真的特别怕……”</p> “我怕伯父伯母瞧不上我，不答应把你嫁给我，”封予山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模样十分丧气，“葭葭，我从前也没觉得自己有多不好，但是遇到你之后，我就觉得自己处处都不好，我时常会想，要是我年纪再小一点儿就好了，要是我没有生在天家，身上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牵扯就好了，要是我身子骨再好些就好了，就在刚才，等你来的时候，我竟然还想要是我再白一些，再英俊一些，就更好，说不定伯父跟伯母就能看我顺眼一点儿了。”</p> “首先，我并不喜欢脸太白的男人，你现在这样就刚刚好，”穆葭捧着封予山的脸，逼着他跟自己对视，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柔情，“这张脸我也很满意，在我心里，已经找不到比这更英俊的容貌了。”</p> “其次，我之前就说过，我就是</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84章 咬春 “还有，你的出身，封予山，这不是你能选择的，而且你若是没有这样的出身，又怎么可能变成今天的你？是你的出身和成长经历，造就了今天的你，让我迷恋的你啊。”</p> “最后，你的身体，封予山你身上的每一道疤、你落下的痼疾，这些都是你的勋章，它们都是你英雄过往和拳拳爱国之心的最佳见证，封予山，我不会因此嫌弃你，我的家人也不会，你是我的、是所有大夏人的大英雄，”穆葭一字一字说的异常郑重，却也包含温情，她抵着封予山的额头，朝前轻轻一凑，就对上了封予山的唇，唇齿相接之间，她的唇，她的声音，都让封予山深深迷醉，“而且，你现在身子不是越来越好了吗？不但右臂好了，身子也更加结实了呢，封予山，你相不相信，和我在一起，你的一切都会越来越好？”</p> “葭葭，我信。”封予山喃喃道，原本忐忑不安的一颗心，到这时候已然平静了下来，黑暗中，两个人都闭上了眼，浑身上下的感知，此时此刻都汇聚到了两副薄薄的唇上。</p> ……</p> 亲昵之后，两个人也不分开，还是那么头碰头的坐着，两人都很喜欢这么黏着，不管是冷血冷心的大小姐，还是从前提刀上阵的大英雄，都喜欢极了这种情人之间的耳鬓厮磨，这是他们之前所不曾拥有过的，也是不曾奢求过的，而今却能享受其中，两人都觉得幸运，亦十分珍惜。</p> “这个丸子是真好吃，”封予山又吃了一个丸子，意犹未尽地跟穆葭道，“王府的厨娘也会做丸子，花样还不少，但是却没那种能比得上这个味道，真有点儿像是那什么说法来着，是……对了，是把春天咬在嘴里。”</p> 王府的厨娘那手艺自然是没的说了，只怕是比御厨都不差什么的，什么狮头丸子、四喜丸子、鱼茸丸子，就没有人家不会做的，有些更是寻常百姓吃不到的珍品，可以说是样样都精致也都价值不菲，像这样食材简单、低廉的素丸子，王府的厨娘是不会做的，也是断断不会往王府的餐桌上面摆的，这就不是天家人该吃的东西。</p> 穆葭毫不留情地嘲笑他：“什么把春天咬在嘴里？人家那分明叫咬春。”</p> 立春这样的要紧日子，京师老百姓过得还挺讲究，主要是体现在饭桌上，这一天，家家户户都要做春饼，卷着几样春天特有的小菜还有酱肉什么的尝鲜，其中萝卜是必不可少的，这就叫咬春，顾名思义，是品尝春天的滋味儿呢。</p> “咬春？”封予山重复了一句，一边毫无征兆地凑过去，一口咬住了穆葭的唇，然后低声含笑道，“我以为这才叫咬春，葭葭就是我的春姑娘。”</p> 穆葭才不害羞，很快反客为主，也去咬他：“我也在咬春，王爷大人是我的春哥哥。”</p> 马车里头黑乎乎的，谁也看不见谁，她才不害羞呢！</p> 冷不丁地被穆葭叫了哥哥，封予山心头有点儿荡漾，放下了手里的碗，捧着人家姑娘的脸亲了又亲，好半天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人家，还不忘叮嘱：“葭葭，要不以后都叫我哥哥？”</p> 穆葭翻了个白眼儿，大喇喇地道：“行啊，专门挑我哥在的时候叫。”</p> 封予山：“……”</p> 算了吧，他都能脑补出来大舅子磨刀霍霍的模样了，不过他还是贼心不死，又没皮没脸地道：“那私下里没人的时候叫。”</p> 穆葭被他软磨硬泡烦的没法儿，只得答应，顺手又塞了一块红糖糍粑进他嘴里，一边赶紧转移了话题：“你已经跟舅姥爷见过面了？”</p> 穆葭口中的舅姥爷指的是苏鹤帆，之前两人虽然没见面，但是却一直互通消息，穆葭是知道封予山跟苏府那边接触的，要不然的话，穆葭也不会贸然请封予山跟着来穆府老宅这边。</p> 封予山点点头：“没见到面儿，必定在京师，我跟左相的一举一动都被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看呢，不过左相却已经跟我通了气儿了，如若没有左相首肯的话，我也不会冷不丁地过来见穆大人还有敬大人。”</p> 穆葭点点头：“这是自然的。”</p> 想着至今都没有见过面的苏鹤帆，穆葭忍不住一声叹息，感慨道：“舅姥爷也真是不容易，为国为家操劳这么多年，实在是难为他了。”</p> 是啊，可不是难为苏鹤帆了吗？</p> 为了维护和保全苏府、穆府长房还有敬府，他能够坚持多年不与那两房有任何往来，不管是利益上的牵扯，还是亲人之间的最基本的往来，在他那里，都及不过三房人的性命重要，为此，他是牺牲了半生的亲情，没有亲情，自然也没有了牵绊，有的是无尽的孤寂，所以他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贡献给了朝廷，可以说，他是真的做到了鞠躬尽瘁。</p> 都道是无情却有情，他这个没有牵绊的孤家寡人，却还是为穆府长房还有敬府留了一条后路，那就是封予山，大概是一早就看出来封远图的多疑不可靠，苏鹤帆应该很早就有了这个危机意识，所以他一早就开始暗中留意观察这几位皇子，试图为三房人挑选一条后路，最后，他挑中了封予山。</p> 就冲着苏鹤帆能挑中封予山，而不是四皇子封予峋，穆葭就对苏鹤帆崇拜得五体投地，其实封予山在诸位皇子中，是劣势最明显的，或许曾经有过优势，但是那优势最后不也变成了劣势？甚至直接成为阻碍他更进一步的禁锢，谁又会对一个整整缺席政事十年的皇子抱有期望呢？</p> 如今眼瞧着是太子跟二皇子最烈火烹油，但是这两人却都牵扯进了邗沟一事，倒是四皇子眼瞧着是遇冷了，又即将要做高丽皇室的女婿，但是说不好就是在卧薪尝胆呢？而且相较与太子跟二皇子，四皇子无论是能力还是心机城府，都明显更胜一筹，他缺得不过是一个助力。</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85章 我的春姑娘 这个时候，若是苏鹤帆甘愿做他的助力，再有周子徽的辅佐，那四皇子的前程真真是不可限量，甚至会比上一辈子的上位之路更加稳当呢，穆葭能想到这些，自然苏鹤帆也能想到，但是苏鹤帆却压根儿就没有考虑四皇子，而是一早就选中了封予山，这说明什么？说明苏鹤帆看重的不单单是能力，更有人品，苏鹤帆有他的担当，这担当不仅仅是要对得起百年苏府的名声，也是要对得起天下苍生，这也是让穆葭最敬重的地方。</p> “我一直十分敬重左相，从前是敬重他的出群能力和拳拳之心，如今更敬重他对家人数十年来的维护，”封予山也感慨道，“左相是我的榜样，日后我也会像他一样。”</p> 权力不应该是冷冰冰的，是应该有温度的，这种温度来自于掌权者的良知和正直，也来自于他对于人情的理解和重视，若叫一个彻头彻尾的自私冷酷之人掌权，那天下百姓可就遭殃了。</p> 对于封予山的说法，穆葭十分赞同，捏了个丸子，又塞进封予山的嘴里，一边轻轻道：“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p> “我肯定会做的很好，因为葭葭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封予山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把穆葭圈进怀里，下巴就搁在穆葭的肩膀上，嘴里发出轻轻地、满足的叹息，“葭葭，你真是我的春姑娘，有了你，我才能重新焕发，葭葭，你也是我的良心，是我心尖儿的那块软..肉，是你让我充满斗志、无所畏惧，也是你让我有了羁绊……”</p> 穆葭坚决不会承认自己的脸红心跳外加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一脸嫌弃地打断了封予山的柔情款款：“王爷大人，请说人话。”</p> 封予山“噗嗤”一声笑了，捏着穆葭的下巴就亲了下去：“葭葭，能遇上你，能爱上你，最重要的是也能被你爱上，真的是太好太好了，世间再没有比这更美好更重要的事儿了。”</p> 穆葭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心里那叫一个甜丝丝，她环着封予山的脖子，仰着头看他，虽然因着马车里光线过于黑暗的缘故，她看不清封予山，但是她却能够感受得到封予山炽热的视线，她的一颗心“砰砰”乱跳，再开口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带着点儿撒娇的意味儿了：“王爷哥哥，要不要再咬一咬你的春姑娘？”</p> 要不要？</p> 那必须要啊！</p> ……</p> 王爷哥哥忙活着咬他的春姑娘，春姑娘她爹爹还有姑父则忙活着在后院儿待客，气氛还挺紧张。</p> 有了这么多天的相处，那穆昇跟敬子昂也早互通有无了，敬子昂心里是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之前他一直担心的敬府可能要独自承担万岁爷这一步死棋的恐慌，在见到穆昇之后便就烟消云散了，他对穆昇这个小舅子，自然是心怀感激，更让他意外的是，没想到跟敬府从无往来的苏府，这一次也没有坐视不管。</p> 穆昇跟敬子昂在书房里头正说正事儿呢，就听着一阵敲门声传来，然后穆长风匆匆进来通报，说是苏府的人来了。</p> 敬子昂明显有些震惊，实在没想到苏府的人这个时候会来，但是转念一想，眼下也就这么一个好时机，趁着送穆增回老家下葬的功夫，躲出京师，三家人也好能聚在一起商量后续的事儿，要不然等回到京师，被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自然是不方便相互联络通气儿的了。</p> 穆昇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明显是一早想到了的，当下冲穆长风点点，道：“快把人请进来。”</p> “是。”穆长风匆匆转身出去。</p> 敬子昂看着穆长风的背影，顿了顿，然后转头看向穆昇问道：“让长风这么早知道这事儿，会不会影响他下个月的春闱？”</p> 穆昇无所谓地摇摇头道：“长风不是个蠢孩子，他也是瞧出了端倪来的，若是咱们一味儿瞒着他不说，他心里藏着事儿，那才会影响春闱的，如今让他知道了，虽然免不了要一时震惊，但是却也未尝不是一颗石头落了地，待回京之后，他也能踏踏实实备考了，再说了，春闱也不能单靠临时抱佛脚啊。”</p> 敬子昂闻言，也点头道：“不错，的确是堵不如疏。”</p> “而且长风年纪也不小了，也不能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穆昇缓声道，“他这个年纪，也该是时候为家族分忧了，不能事事都靠着葭儿担在前头，毕竟他才是做兄长的。”</p> 敬子昂闻言一阵沉默，他从前跟穆葭接触的时间不长，几乎都是从穆敏嘴里听到关于穆葭的消息，穆敏总是对穆葭感到意外还有赞不绝口，有几次，穆敏话里话外还遗憾穆葭是个女儿身，若是个男儿身就好了。</p> 敬子昂对穆敏的说辞是过耳不过心，在他看来一个十四五岁的丫头，即便再有心机，又能厉害到哪儿去？直到那一次穆府初八设宴，亲眼瞧着穆长林从佟江琴的床上给拖下来，还有当众发现穆蓉跟佟江天的丑事，穆府二房跟佟府那叫一个鸡犬不宁，真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反倒是穆长风跟穆葭全身而退。</p> 敬子昂这才意识到了，穆敏所言非虚，他是不敢再用老眼光看待穆葭了，他也在心里感慨，若是穆葭是男儿身就好了，在他看来，穆葭的能力和手腕都是在穆长风之上的。</p> 而且这一次，又是涉及到朝廷大事，并不在是后宅女人的勾心斗角，穆葭却一样游刃有余，这些天来，穆昇在跟敬子昂的密谈中，没少提到穆葭，敬子昂又不傻，自然能够看得出来，穆葭对穆昇的影响非常大，不仅仅是穆昇，还有苏良锦，敬子昂虽然觉得惊讶，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穆葭的确有这个本事，他甚至心中还隐隐约约地觉得，日后，穆葭影响的将不仅仅只是穆府长房，而是他们三个家族，甚至更大……</p> 再往下，他是不敢想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86章 三方默契 再往下，他是不敢想了。</p> 半晌，敬子昂点点头道：“的确不能总让葭儿一个姑娘家冲锋在前，不仅长风要为葭儿分忧，成栋也是一样。”</p> 敬子昂这话就是肯定了穆葭的能力，甚至还将穆葭摆在了敬成栋之前，这并不是敬子昂要奉承穆葭或者穆昇，他也不是个会奉承人的，他说这话，是出自真心实意，敬成栋自然也是不差的，甚至在同龄人中绝对算得上是优秀的，但是相较于穆葭缜密的手段，敬成栋难免就欠缺了一些，而且敬成栋受他这个做父亲的影响太大了，在看待一些人和事上，就由着固有的古板和拘泥，就比如这一次的事儿上。</p> 他跟敬成栋都默契地选择了缄口，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跟穆昇通气，即便他们对于如何破局是一筹莫展，这里头固然有他们的自尊和骄傲，但是却何尝不是另一种枷锁？</p> 反观穆葭，在遇到强敌的时候，始终都是积极面对，即便一时难以破局，却也能想尽一切办法先保全自身，就比如说，被芳贵妃点名参见寿宴，她不惜用药让自己染上春痘，反正敬子昂是绝对不信会有这么巧的事儿，又比如，在官道儿被歹人拦道儿，她用银票还有懂得低头智慧，让他们得以虎口脱险，若是当时穆葭一味儿用强，是个什么结果可想而知。</p> 当然，这事儿还是敬成梁不小心说漏嘴，敬子昂才会知道的。</p> 穆葭就是这样，能屈能伸，灵活有度，不像他们父子，一身清高孤傲，自诩超群，一贯眼高于顶，可自入官场，便就如同在泥泞中前行，清高孤傲的确应该保留，那是为人之本心，但是在行事上却也要懂得伸缩有度，这不是委曲求全，这是为了保全自身，也是为了能走得更远更高，能够更有希望接近自己的梦想，所以他们父子两人，实则却比不上一个十四五的小丫头来的通透。</p> 对于敬子昂的话，穆昇没有异议，敬府跟穆府日后的确是要走的更近一些，而且不能因为穆葭是个闺女，她的能力就能被低估或者抹杀，穆昇的确对穆葭有亏欠想要弥补，但更多的却是欣赏和骄傲，甚至他对穆葭的期望都隐隐超过了对穆长风的。</p> 穆长风引着一个身穿披风头戴风帽的人匆匆进来，穆昇跟敬子昂忙不迭一道站起来，正要行礼，那人却忙不迭躲到了一边，一边退下风帽，一边冲两人躬身行礼道：“奴才见过穆大人，敬大人。”</p> 原来来人是苏府的管家，苏中天。</p> 虽然苏中天自称是奴才，但是穆昇跟敬子昂却并不敢轻视他，苏中天是打小就跟着苏鹤帆的，年少时候还是苏鹤帆的伴读，能做苏鹤帆伴读的，自然也是有一身过硬本事的，就苏中天的能力还有苏府的背景，他若是想要走仕途，那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但是他却并没有选择这条看似更加光鲜的道路，而是一直留在苏府踏踏实实做事，年纪越来越大，也从伴读变成了苏府的管家，说起来，他这个苏府的管家，身份可比那六七品的官儿要更能让人高看一眼呢。</p> “苏管家，快请坐，”穆昇只当苏中天做长辈看待，引了苏中天坐下，还亲手给苏中天斟了了杯茶，递了过去，“辛苦苏管家这一路奔波了。”</p> “穆大人客气，这都是奴才应该的，”苏中天双手接过茶杯府，放到了桌上，然后也不多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问道，“奴才这一趟为何而来，想来两位大人是心知肚明的，再传达相爷意思之前，奴才得问一句，两位大人可已经意见统一了吗？”</p> 这当然是必要的，若是有意见分歧的话，即便是苏鹤帆也不好强行要求意见统一。</p> 敬子昂跟穆昇对视一眼，然后道：“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如今就等着左相发话了。”</p> 苏中天点点头，然后冲敬子昂道：“既如此，那咱们同时写下答案，瞧瞧咱们三方可有无这个默契。”</p> 敬子昂跟穆昇同时点头称是，穆长风忙不迭过去取了纸笔过来，分别交到苏中天跟敬子昂的手中，然后两人分别在纸上迅速写完，几乎同时放下了笔，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拿起面前的纸朝着对方，待看清楚那纸上写的内容之后，房中众人皆是松了口气儿。</p> 苏中天笑着看着敬子昂写下的“大皇子”，又指了指自己写的“安郡王”，一脸的舒畅笑意，道：“左相猜的果然不错，他说两位大人一定能够判断得出真龙假凤，倒是奴才一直忧心忡忡都是白废功夫。”</p> 敬子昂跟穆昇自然也都觉得心头一松，穆昇道：“诸位皇子中，大皇子占嫡占长，身份最为尊贵，不过万岁爷这些年来有意打压大皇子，而且还刻意模糊其生母身份，以至于大皇子的嫡出身份，竟少有人知，着实荒唐，不仅如此，大皇子还雄才大略、心系天下，年纪轻轻就能不计生死上阵杀敌，放眼诸位皇子，也就只有大皇子才能堪当大任。”</p> 敬子昂也点头：“大皇子是可惜了，被万岁爷拘了这么些年，就像是被折翼的雄鹰一般，实在让人痛心。”</p> 苏中天脸上仍旧带着淡淡笑意：“卧薪尝胆，福兮祸兮，这种事儿未必就只是坏事儿。”</p> 是啊，凡事都有两面性，眼瞧着封予山被万岁爷刻意打压这么些年，不管是谁瞧着都会觉得封予山是真的可怜，从原本叱咤沙场的大皇子，到后来沉寂多年、病歪歪的安郡王，这种强烈的对比，很难不让人产生怜悯同情，但是这些年的沉寂，对封予山来说，真的是除了可怜委屈之外，再无收获吗？</p> 不，他收获很多，比起从前鲜衣怒马、肆意洒脱的少年皇子，他身上多了历经世事的沉稳，他的心态也不一样了，不再那么容易钻牛角尖儿，而是变得更加宽和大气，这样的封予山，更加成熟练达。</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87章 大皇子这也忒接地气了吧 徒有一腔热血、只一门心思杀敌报国的大皇子，苏鹤帆未必就能瞧得上眼，能入得他的眼的，反倒是在撞得头破血流、自行疗伤然后，变得更加强大的宁郡王。</p> “可是，还是有一个问题，”穆昇有些为难地开口，紧皱的眉毛显示着他心里的不安，“就是大皇子的身子……”</p> 穆昇这话没有说完，但是在座的每一个人谁都听明白了。</p> 封予山的身子不好，并不是什么机密，所有的大夏人都知道，封予山不仅仅是废了一条右臂，也不仅仅是身子骨弱，更是听说在沙场之上伤了那处要紧位置……</p> 后一点，虽然是传谣，但是这么多年，却从来都没有人辟过谣，不管是封予山本人，还是朝廷，都没有，而且大皇子始终未婚，万岁爷竟也没有干涉过，这似乎就是默认了那谣传的真实性，这种事儿就算是放在寻常老百姓身上，那也是人生至惨之事了，更何况是堂堂皇子，而且如今还是他们选定了要辅佐上位的皇子。</p> 一个无后的帝王，即便是能力再强，那朝堂也注定是不会稳固的，这不是淡淡过继个孩子就能解决的，因为这不仅仅是为了传宗接代，更是为了江山后继有人，封予山能从谁那里过继孩子？自然就是他的那几位好兄弟了，可放眼望去，那几个好兄弟又有几个是安分守己的？</p> 哦，五皇子倒是看上去挺安分的，的确没出过什么幺蛾子，至少目前来看是这样，可问题是五皇子也是个病秧子啊，那身子骨可能还不如封予山呢，传宗接代这事儿，说不定还真指望不上他。</p> 所以，要从二皇子、太子或者四皇子的膝下过继儿子？</p> 老天爷，这几位皇子哪一个又是个能安生的主儿？</p> 啧啧啧，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这背后又要有多少腥风血雨，他们几个简直都不敢多想。</p> 穆昇跟敬子昂为了封予山的血脉问题，简直是操碎了心，这两天两人也一直在愁这个问题，苏中天听了两人的不安，张了张嘴，正要开口，门外却又传来了一阵轻轻地叩门声。</p> “爹爹，我方便进来吗？”穆葭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p> 穆昇一怔，然后示意穆长风去开门，穆长风开门之后，不出意外地就看到了门外站着的穆葭，可他还是一脸吃惊模样，自然是因为穆葭身后站着的男人，那男人一席墨色披风及地，风帽压得很低，除了露出来的一截脖子之外，浑身上下都被掩盖在了墨色之下，也不知是不是这一身浓黑的原因，穆长风之觉得压迫感扑面而来。</p> 这人是谁？</p> 穆长风心里想着，愣在那里，似乎是猜到了穆长风的心思，穆葭含笑解释道：“哥哥，这位也是今日的客人。”</p> 穆长风是知道苏府今日有人会来的，但是穆葭却说这位也是今天的客人，他却事先并不知道，不仅如此，穆昇跟敬子昂也不知道，可是穆葭却知道，很显然，这人应该是受穆葭邀请而来，而且也被牵扯到今天他们商谈的这件要事中。</p> 穆长风对穆葭自然是信得过的，但是今天这件大事儿实在是事关重大，以至于穆长风都有些犹豫，要不要将这个不明身份的人放进去，他正迟疑着，就听到身后传来苏中天毕恭毕敬的声音：“您来了？快快请进。”</p> 那个黑衣男子冲着苏中天微微点点头，然后又冲着穆葭比了个手势，让穆葭先进去，自己这才跟了进去。</p> 穆长风默默关上房门，跟在了那人之后，然后就瞧着苏中天那一脸发自内心的恭敬劲儿，冲着那人就是二话不说下跪参拜，而敬子昂跟穆昇却是面面相觑，两人脸上带着茫然，可是似乎很快就猜到了什么似的，又露出一脸的震惊，然后纷纷站了起来。</p> 穆长风这下是看明白了，这人的身份苏中天是知道的，而且应该就是苏中天，不，是苏鹤帆邀请这人今天来的这地方。</p>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要紧人物？而且为什么他的妹妹瞧上去似乎跟这人很熟的样子？穆葭又是怎么事先知道这人会来的？</p> 穆长风正纳闷儿呢，就瞧着那黑衣男子退下了风帽，露出来一张让穆昇跟敬子昂同时倒吸凉气的脸，穆长风当然知道，能让爹爹跟姑父同时倒吸凉气的原因肯定不是因为这人长得英俊不凡还贵气逼人，所以这是因为……</p> “微臣见过王爷！恭请王爷金安！”</p> 穆昇跟敬子昂忙不迭撩袍下跪，给封予山行礼。</p> 穆长风顿时目瞪口呆，忙不迭也跟着撩袍下跪。</p> “穆大人客气了，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封予山哪里敢受岳父大人的礼？忙不迭就去伸手扶人，扶起了穆昇又赶紧去扶敬子昂，完了之后又转身去扶穆长风，“穆公子请起。”</p> 穆长风被扶了起来，一时间有点儿云里雾里，这就是大皇子？竟然如此平易近人？还亲手扶他这个区区白衣起来？</p> 不单单是平易近人……</p> 穆长风使劲儿吸了吸鼻子，然后就震惊地发现，大皇子的身上竟然还有股子淡淡的萝卜丸子的味道，穆长风整个人顿时都呆若木鸡……</p> 大皇子这也忒接地气了吧？竟然也会吃萝卜丸子？别的皇子也会吃萝卜丸子吗？</p> 不不不，绝对不可能，听闻二皇子挥霍如度，东宫也不是能节约的地方，太子随随便便一顿饭都能赶上一户普通百姓一家子一年的用度了。</p> 但是大皇子竟然会吃萝卜丸子！可见大皇子是个体恤民情、爱戴百姓的！就得是这样的皇子上位才行啊。</p> 穆长风毫无征兆也毫无疑问地被震撼住了，他之前对封予山的了解不多，原本对辅佐封予山上位这事儿，心里还存着疑呢，但是谁能想到，一碗不起眼的萝卜丸子，就把穆家大公子这么轻而易举地给征服了，封予山要是知道穆长风的脑补，指定又得去好好儿感激一番他的春姑娘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88章 身子骨果然够呛 不过话又说回来，封予山敢不平易近人、敢不接地气儿吗？这一屋子里头，都是些什么人物啊？好家伙，未来的岳父泰山、姑父，还有大舅子，他敢让他们下跪？他要是胆子再小点儿，肯定一进门就直接跪了，就这样，他现在腿肚子还有点儿软，岳父泰山上来就跪，简直吓死人家了好不好……</p> “殿下，您怎么来了？”这个时间地点见到封予山，敬子昂委实很激动，但更多的却是意外，他这人耿直惯了，也是有话就说。</p> 不待封予山开口，苏中天先一步为他解释道：“奴才还未来得及告知穆大人跟敬大人，殿下是受相爷之邀，特地微服前来与二位大人见面的。”</p> “有劳殿下特地走这一趟，殿下请上座，”穆昇忙不迭邀请封予山坐下，一边给封予山倒茶，一边双手递了过去，冷不丁见到封予山，他是真的很激动，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带着点儿颤了，“一别十一年，殿下可还好吗？”</p> 是啊，自当年蜀地匆匆一见，已经整整过去了十一年，当年的少年将军已经变成了沉稳成熟的安郡王，而当年还尚且不会收敛情绪的年轻官员，也蜕变成了如今进退有度的朝中大员。</p> 封予山接过茶杯，看着穆昇掩饰不住激动的脸，心中亦是感慨万千。</p> 跟他之前想象的一点儿都不一样，他这岳父大人还真是不错，非但没有记他当年拎着人头上门的仇，反倒对他还似乎挺有好感……</p> 竟然还有这样的峰回路转？</p> 封予山竭力压抑住内心的狂喜，然后对穆昇摇了摇头，沉声道：“长久不出门了，这一路紧赶慢赶，身子委实有些受不了，不知穆大人随行可有郎中吗？”</p> 穆葭嘴角一阵抽搐：“……”</p> 身子受不了？</p> 不能够啊，刚才咬春姑娘的时候，别提多起劲儿了，这才走了两步路，身子就受不了？</p> 封予山，你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p> 穆葭拿眼去瞪封予山，封予山却只当没看见，仍旧用询问的眼神看着穆昇：“怎么？不方便吗？”</p> “方、方便，方便，”穆昇这才回过神来，忙得吩咐穆长风道，“去请裴焕过来，瞧瞧儿地，不许惊动任何人。”</p> “是！”穆长风点头答应，忙不迭躬身退下了。</p> 穆昇跟敬子昂坐下，两人都是浑浑噩噩的，心里也都是哇凉哇凉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看来大皇子的身子骨还真是够呛啊，之前他们还担心大皇子的血脉问题，看来还是他们乐观了，就大皇子这么虚弱的身子骨，只怕还撑不到那个时候……</p> 可是，大皇子看上去一点儿也不虚弱啊，身材魁梧，面色红润，双目炯炯有神，怎么看都是个身康体健的，照敬子昂的观察，大皇子的身子骨甚至比其他皇子看起来还要好……</p> 可惜了，也只是看上去比较好，可底子毕竟是虚的。</p> 哎！</p> 穆昇跟敬子昂都没有说什么，但是穆葭已经从两人的表情中判断出来两人没有发出声的叹息，她知道穆昇跟敬子昂在为什么发愁了，当下又忍不住去瞪封予山，这人到底怎么回事，这头一次登门，也不着急为自己的身子骨正名，倒是还口口声声喊着身子不爽，简直就是要坐实自己身子骨不好的传闻，这样下去有什么好？不但穆昇会坚决反对穆葭嫁给他这个伤了某处的病秧子，而且就连辅不辅佐他这个病秧子还得两说呢。</p> 可封予山看上去却是一脸平静，似乎这些困扰都不足以成为他的困扰，不但如此，他还默默地冲穆葭使了个眼色，暗示她不要着急，可是她能不着急吗？哪儿有姑爷一上门就喊自己身子不好要看郎中的？</p> 不对，看郎中？</p> 她好像明白了封予山的意思，登时焦急的一颗心就平静了下来，一边冲封予山挑了挑眉，他家王爷大人，还真是有办法。</p> 封予山都说了身子不大舒坦了，穆昇跟敬子昂自然也不好着急说正事儿，苏中天也是不敢开口，一时间房中是一片寂静，穆葭觉得这气氛有些诡异，想了想，然后率先打破平静：“那什么……你们先聊，我去厨房帮帮忙。”</p> 言毕，穆葭就黄花鱼似的流出了书房，她已经猜出了封予山要做什么，那场合她倒是不好继续待着了，所以就找个借口溜了。</p> 穆葭让封予山他们几个人先聊着，但是谁也都没有张嘴的机会，就听着外面的一串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然后就瞧着穆长风带着裴焕进来了。</p> 裴焕乃是穆府的家养郎中，这一次穆府长房一家子都前往老宅，来回又这么谢天，谁知道会不会谁的身子有什么不爽，所以裴焕自然是要带上的，只不过这几天裴焕也没有用武之地，一直都跟着赶路，然后就是吃吃喝喝又或者是闷在房里看医书，可是那也不能一天到晚地看啊，可是外面办丧事儿他也不好到处乱逛。</p> 这么些天过去，裴焕都觉得自己身上要长蘑菇了，穆长风却忽然来找他，说是请他给人瞧病，裴焕顿时精神焕发，忙不迭地拎着药箱就要去挥洒自己的一颗医者父母心，结果却被穆长风给摁住了药箱。</p> “大公子，您是不是还有什么交代？”裴焕也不是个不会看人眼色的，瞧着穆长风一脸凝重便就知道穆长风这是有话要说，他隐隐约约地猜到，他即将要见到的这位病患，可能身份很不一般。</p> 果然，穆长风叮嘱道：“一会儿见到人了，你不许多看，也不许多言，看完病之后，就速速退下，事后也不许对外张扬一字半语，听到了吗？”</p> 裴焕忙不迭点头答应：“是，属下明白，请大公子放心，属下肯定不会多说半个字。”</p> 世家大宅，多有私隐，穆长风的交代，裴焕心里有数，像裴焕这样的家养郎中，不仅医术要过得去，最重要的就是嘴得严。</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89章 谁说大皇子的身子不中用的 世家大宅，多有私隐，穆长风的交代，裴焕心里有数，像裴焕这样的家养郎中，不仅医术要过得去，最重要的就是嘴得严。</p> 可是穆长风却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裴焕打量着穆长风的表情，猜不到穆长风还有什么为难之处，他有点儿毛毛的，小心翼翼试探着问：“大公子，您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吩咐？”</p> “这个……”穆长风还真有别的吩咐，不过这话他有些难以启齿，不知道要怎么跟裴焕说，他纠结了半晌，到底还是豁出去了，凑到裴焕的耳畔一阵嘀嘀咕咕，“裴焕啊，等会儿你给那人诊脉的时候，顺便……”</p> 待穆长风说完之后，裴焕心里已经起起伏伏好几个回合了，不过他面儿上还真是一点儿不显，尤其是穆长风这时候明显显有些尴尬，他就更加不能表现出什么探究的情绪来了。</p> 当下，裴焕点头，应声道：“请大公子放心，属下一定会做好。”</p> 得了裴焕的表态，穆长风满意又尴尬地拍了拍裴焕的胳膊：“行，跟我走吧。”</p> ……</p> 裴焕跟着穆长风一路进了后院儿，他发现小院儿的侍卫明显多了很多，尤其是后院儿，不单单入口处有个魁梧、脸儿生的男人把守，那人还上前仔细检查了他的药箱，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将人放行进去。</p> 这人裴焕根本就没见过，肯定不是穆府的人，但是穆长风对那人的态度却挺恭敬，裴焕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称奇，对他即将要给看病的人，更是好奇极了，待到裴焕跟着穆长风进门之后，裴焕悄默声地打量着房中的两位陌生人，一位是个白须老者，一位则是个让人不敢多看的年轻男子。</p> 至于为什么不敢多看呢？他又不是个大姑娘，难道还怕人看？当然不是这个原因，是因为那人实在太有气势，不过就是坐在椅子上，双手搭在腿上，十分随意的坐姿，但是裴焕就是不敢多看，下意识地会心生畏惧。</p> 裴焕从前可是常年顾看穆增身子的，堂堂从一品礼部尚书的穆增，不可谓官职不高，裴焕却也没这么怕过，所以这人到底是谁？难道……比老太爷还要厉害不成？</p> 结果穆长风一张嘴，就直接吓得裴焕腿肚子转筋。</p> “王爷，这位是穆府的家养郎中，名唤裴焕，年纪不大，医术却是不错的，”穆长风行至封予山面前，跟封予山介绍道，“这一次扶棂来老宅，正好裴郎中随行，王爷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让裴郎中给王爷诊一诊脉。”</p> 封予山当然不会嫌弃，当下主动挽起了袖子，放到了桌上，还挺和颜悦色地看着裴焕：“如此，就有劳裴郎中了。”</p> “不……不不不敢。”裴焕哆哆嗦嗦地道，强撑着几乎软成面条的两条腿，挪到了封予山的面前，然后手指颤颤搭上了封予山的手腕。</p> 实在是太紧张了，裴焕十六岁第一次替人诊脉都没有这么紧张过，这一紧张，他人就有些迟钝了，手指在封予山手腕上搭了好半天，却都还没个动静，时间一点点滑过，房中的人难免都心焦起来了，这明显显已经过了诊脉所需用的时间了，而且还超出好些了，可裴焕却还木桩子似的杵在原地不动，穆昇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穆长风也急的上火，裴焕这样实在是太失礼了，不，不是失礼，是僭越，哪怕是宫里的太医也不敢逮着堂堂王爷的手脖子抓这么长时间不放啊。</p> 穆长风正要开口提醒裴焕，但是封予山却冲他摆摆手，示意无妨，一边又含笑看了看满头大汗的裴焕，道：“需要换另一只手吗？”</p> 裴焕忙不迭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一边迅速地收回了手，他是已经诊好了脉的，只是刚才太过紧张，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封予山这么一提醒，他才反应过来，当下他躬身跟封予山道：“殿下身子无恙，只略微有些火气而已，却也不用服药，平日里多饮几次莲心茶也就是了。”</p> 封予山一边放下袖子，一边装似随意，问道：“真的都没有问题吗？裴郎中，你尽管直言。”</p> 裴焕一愣，实在不明白封予山是个什么意思，他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封予山的脉象，又认认真真上下打量了一番封予山，顿了顿，然后再次确认道：“王爷正直龙精虎猛之年，身康体健，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p> 封予山这才满意了似的，冲裴焕笑着点点头：“有劳裴郎中走着一趟了。”</p> “不敢！不敢！”裴焕忙不迭道，然后又看向穆长风，用目光询问了之后，他赶紧地拎着药箱就撒丫子走人了，甫一出了后院儿，他这才总算觉得气儿顺了，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儿，一边朝回走，一边在心中感慨，他竟然给个王爷诊脉了，简直是不可思议！</p> 不管这是哪位王爷，那也是凤子龙孙啊……</p> 咦？不对，大夏朝如今可就只有一位王爷，所以房中的那人竟是安郡王？</p> 甫一反应过来，裴焕登时惊得目瞪口呆，他倒不是震惊于封予山竟然会现身在这陵园的小院子里头，他是震惊于……</p> 谁说大皇子的身子不中用的？！</p> 简直是造谣！是中伤！</p> 他就能给大皇子正名，大皇子的身子好着呢！就那一丁点儿的火气也是因为那什么……龙精过剩！咳咳！</p> ……</p> 裴焕走后，房中的凝固氛围，总算是缓和了一些，穆昇松了口气儿，含笑道：“既是王爷身子无碍，那就再好不过的了，长风，去给王爷换一杯莲心茶来。”</p> “是。”穆长风赶紧就往外走。</p> 封予山也是一脸轻松笑意，道：“看来是我小题大做了，不过这也是从前在战场上落下来的心病，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免不了都会胡思乱想，让诸位见笑了。”</p> 封予山这话倒不是信口开河，上过战场的人，见多了生死，有的人便就看淡了生死，也有的人却更加惜命了，封予山无疑是后者。</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90章 定心丸 士兵的命不值钱啊，尤其还是身处前线的士兵，若是后勤补给、药材充裕的话，那还不错，可一旦缺药少粮的话，哪怕只是受了轻伤，也有丢命的风险，封予山见多了这种情况，也是最怕看到这样的情况，好男儿征战沙场、为国捐躯，那没什么可说的，是义务是责任也是担当，但若是因为缺药少粮而丧命，那自然是不值的，是冤枉的。</p>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封予山当年才会拎着两个血粼粼的人头亲自登门去找穆昇。</p> 封予山这话一出，穆昇也想到了当年的事儿，一时间亦是万分怅惘：“王爷时运不济，若不是当年战场负伤的话，也不会落得后来的境况。”</p> 是啊，若不是封予山在关键一役中身负重伤，不得已退下沙场，南疆大军也不至于后来一败涂地，更加不会有了后来的大夏朝廷主动求和，而封予山又怎么会从巅峰之上直接跌入谷底？</p> 当年谁不为大皇子可惜？若是大皇子没有负伤，没有兵败，又怎么可能会落拓回京？要回京，那也是凯旋归来，所有人都相信，那等身的军功会直接把他送上太子宝座。</p> 但是可惜了，封予山最后不仅没能入住东宫，反倒成为了存在感最低、处境最差的一位皇子，这还不算什么，最要命的是，他还伤了身子……</p> 穆昇这话一出，连一向严肃古板的敬子昂，脸上也露出了几分难过来，他也在想，若是当年封予山没有受伤，而是大胜迦南顺利入主东宫的话，如今的朝堂局势肯定不一样，太子如何能跟大皇子比？二皇子就更不必说，万岁爷纵容这些跳梁小丑，把朝堂祸害的乌烟瘴气，甚至还要葬送他们一家的性命……</p> 若是封予山入主东宫的，肯定不会这样。</p> 敬子昂坚信这一点，穆昇亦然，他们对封予山的身体情况的确有担心，这也不止是他们，全天下的人心里可都存着疑影儿呢，但是却从来没有人跳出来质疑过大皇子的能力和人品。</p> 瞧着穆昇跟敬子昂的反应，封予山脸上的表情一点儿都没变，不管是可怜还是同情，这些年来，他都看得多了也听得多了，早就觉得习惯了，而且穆昇跟敬子昂的身份不同，他心里也肯定不会对这两人心生芥蒂。</p> 他抿了抿唇，缓声道：“什么时候都得有人忠君报国，身为凤子龙孙更是天生就得肩挑为国尽忠的责任，这跟时运时机都没有关系。”</p> 穆昇闻言，只觉得心头一热，明明封予山如今变得沉稳了，相貌也跟从前不大一样了，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比起十一年前，他都已经蜕变成了完完全全的另一个人，但是穆昇却能感觉得到，封予山平静沉稳的表象之下，那颗拳拳赤子之心，却跟从前没有半点儿分别！</p> 他还是跟从、十六岁初到战场时候一样，怀揣着一副忠君爱国、尽忠职守的热血心肠，只不过少年将军更加张扬更加肆意洒脱，而如今面前这个历经世事变迁的青年王爷，变得沉稳了成熟了，学会了隐忍克制，但是他的热血不改！</p> 而这，正是封予山身上最可贵的，不管经历多少磋磨、中伤、误解、凌辱，他的心都没有因此变黑变冷，而是始终保持初心。</p> 这让穆昇如何不感慨？不激动？</p> 不单单是穆昇，连敬子昂都十分动容，这两人谁也没给谁使眼色，谁也没开口提醒，两人竟然同时起身，一起跪倒在了封予山的面前，一字一字齐声道：“微臣愿追随主上！从此为主上马首是瞻，万死不辞！”</p> 封予山再次受到了来着岳父大人还有姑父的惊吓，好好儿地说着话呢，冷不丁地下跪这是要闹哪儿样？</p> 封予山忙不迭起身去扶两人起来，不住口地道：“两位大人快快请起，今日咱们闭门说话，又是私底下，实在不用这般见外，两位大人可不许再行这么大的礼了。”</p> 敬子昂却坚持道：“君臣有别，莫说王爷是凤子龙孙，咱们做臣子的给王爷行礼本就是应该的，如今臣等拜在王爷门下，从此王爷便就是臣等主上，臣等自然更得恭谨。”</p> 封予山张了张嘴，十分想跟敬子昂坦白，姑父啊，我不要你们的恭谨，我要的是你们对我这个未来女婿的爱护跟首肯啊，要是能把我当做自家孩子的话，那就更好了……</p> 虽然，他年纪有点儿大，让敬子昂跟穆昇拿他当自家孩子实在也是难为人家了。</p> 顿了顿，封予山正色道：“敬大人，穆大人，我今天之所以来这一趟，并不是要收服笼络你们，所以你们也实在不必对我毕恭毕敬，甚至视我做主上，你们为官清廉、刚正不阿，让我十分钦佩，而你们一直坚持的并不站队、只一心效忠朝廷的态度，更让我欣赏，这才是忠正臣子该有的态度，臣子就该这样，对上忠心不二，对下坚守本分，若是天底下为官的，只一门心思钻营站队，而因此玩忽职守，那岂不是亡..国之兆？”</p> 穆昇跟敬子昂表情严肃，封予山这话字字珠玑，句句铿锵，都给他们带来了震撼，但是他们心里却又带着浓浓的疑惑，封予山这话是个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没有要归拢他们的意思？那他为什么又特地来着一趟？</p> 难道封予山并没有更进一步的想法，反倒是他们三家剃头挑子一头热吗？还是他们都想错了？</p> 封予山没有让他们疑惑多久，很快又继续往下说：“我近来之所以会来这一趟，是想给两位大人吃一颗定心丸。”</p> 说到这里，封予山目光落在了敬子昂的身上，语气郑重：“敬氏一门，忠勇辈出，实乃大夏之幸，朝廷之幸，只要有我封予山在，就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做出不利于敬府一门之事，也断不会让敬府一门沦为他人手中棋子，请敬大人对我有这个信心。”</p> 敬子昂闻言，心头一热，对着封予山深深一揖：“微臣多谢殿下。”</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91章 再方便不过的了 敬子昂闻言，心头一热，对着封予山深深一揖：“微臣多谢殿下。”</p> 其实话说到这里，封予山是个什么意思，穆昇跟敬子昂都已经明白了，但是封予山还是想着要把话给说清楚了，然后继续道：“两位大人从前如何尽忠职守，日后仍旧如此便可，我感激两位大人的鞠躬尽瘁，亦会尽全力保护两位大人还有身后的家人。”</p> “我不求两位大人被迫站队，我更想让两位大人继续坚持一贯的坚持，继续忠于大夏，忠于天下百姓，至于那张皇位上坐的人是谁，如果所有……不，绝大多数的官员都能如两位大人一样忠耿正直，那一定会是位深得百姓、官员拥护爱戴的天子，两位大人，以为如何？”</p> 这话里的每一个字，都重重敲在了穆昇的心上，让他恍若大梦初醒，又似是醍醐灌顶，他觉得震撼、激动、羞愧，还有深深地折服，顿了顿，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跟着敬子昂一道对着封予山深深一揖：“微臣明白了，微臣多谢殿下。”</p> 封予山伸手将两人扶起：“二位大人快快请起。”</p> 苏中天坐在一旁，大半天一言不发，直到这个时候，才含笑开口，道：“相爷要是知道了这样的好消息，一准儿得高兴呢，奴才便就不叨扰了，这就启程回京，禀报相爷这个好消息。”</p> 一边说着，苏中天一边就起身告辞了，他今天奉命来着一趟，就是因为苏鹤帆不放心，怕穆昇跟敬子昂心里有什么担心之处，所以想让他过来盯着，但是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顺利，以至于都根本不用他开口，苏中天也是没想到，不过心中却是没少感慨封予山的魄力和格局。</p> 这位处境最是尴尬困难的大皇子，却如此志存高远，又或者说是一身傲骨，他不需要什么后盾什么助力，他要的是臣子们心无旁骛地忠于朝堂、忠于百姓、忠于初心，他要的是凭自己的本事上位，甚至还要反过来保护忠耿的臣子……</p> 相比之下，不管是一门心思抱着陈氏一门大腿的太子，还是惦记着要迎娶穆氏女的四皇子，又或者是被廖氏一门生拉硬拽立起来的二皇子，真真是高下立见。</p> 什么叫云泥之别？这就是。</p> 也难怪相爷他老人家一直对这位大皇子刮目相看。</p> ……</p> 苏中天走了，穆长风总算从膳房里翻出来了一点儿莲心茶，赶紧给沏上了，又给送了过来，瞧着房中三人的状态，穆长风猜到应该是已经谈完正事儿了，所以他大着胆子道：“殿下，家母还有姑母已经准备好了晚膳，都是家常便饭，难免粗陋，还望殿下不嫌弃，能留下来共用晚膳。”</p> 穆长风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挺忐忑的，封予山这样的身份，就算是再怎么平易近人接地气儿，也是能随意在外头用膳的？若是吃坏了肚子或者出了旁的什么问题，那岂非闯了大祸？所以平素这些皇亲贵胄出门在外用膳都是极为讲究的。</p> 而且这是个什么地方？陵园里头啊，说白了，就是个坟圈子，封予山肯过来这一趟，已经是十分难得了，怎么还能勉强人家留在这么不吉利的地方用膳呢？</p> 但是都这个点儿了，又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若是不留封予山用膳吧，那也太不像话了，所以穆长风只能是硬着头皮开这个口。</p> 穆昇跟敬子昂倒是不敢劝封予山留下来用膳，穆长风的担忧，亦是他们的，所以他们也不好出口留人，虽然他们是很希望封予山能留下来共进晚餐的，可是他们也只能这么干巴巴地瞪着封予山发话。</p> 封予山没让他们忐忑多久，而是饶有兴致地问：“方便吗？”</p> 这下子，房中的其他三人倒都愣住了，随即，穆长风忙不迭激动地直点头：“方便！方便！再方便不过的了！”</p> 穆昇跟敬子昂也是心中一喜，忙不迭道：“殿下不必客气，殿下肯留下来与臣等一道用膳，那真是臣等的福分，实在是求之不得。”</p> 封予山摆摆手：“穆大人这话正和我心意，其实我也是求之不得呢。”</p> 穆昇对封予山简直是再敬重又满意不过了，他觉得封予山不仅仅是有魄力，有格局，有霸气，而且他还十分谦逊、平易近人，穆昇真是越看越觉得封予山顺眼，他的确是一直坚持不站队的，这是他的坚守，但是现在他却开始怀疑自己的坚守了。</p> 或许，他也不是不能站队的，只不过啊，是从前没有遇到这么完美、贤德的主上啊，若是真遇到了，辅佐一位这样的皇子成就大业，又有什么好犹豫的？这不是结..党营私，不是蝇营狗苟！这是在为天下人谋福！是要留名青史的！</p> “殿下请！”穆长风压抑住心中的激动跟狂喜，疾步上前，为封予山打开了房门。</p> “有劳大公子了。”封予山从穆长风笑得十分发自内心，然后抬脚迈了出去。</p> ……</p> 厨房。</p> 穆长风风风火火地一路小跑到了厨房，把封予山要留下来用膳的消息告诉了正在忙活着的康如眉、穆敏，以及正在悄默默往嘴里塞小酥肉的穆葭，康如眉跟穆敏一时都震惊的说不话来，房间里就剩下，穆葭“咯吱咯吱”咀嚼的声音，三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穆葭的身上，穆葭默默地咽下了小酥肉，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p> 穆敏最先反应过来，压低声音问穆长风：“你说的是真的？大……那位客人真的要留下来吃饭？留在这地方？”</p> 穆长风十分笃定地点点头：“是，是客人他自己亲口说的，当着我还有爹爹、姑父的面儿呢，肯定错不了，现在爹爹还有姑父都已经陪他在正堂坐着了，我是过来看看，饭菜可都准备好了没有。”</p> “好了，早就准备好了，”康如眉也反应了过来，忙不迭点头道，可是看着桌上摆着的七八个碗碟，康如眉又开始发愁了，“可是咱们准备的都是家常饭菜啊，是不是太失礼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92章 宾主尽欢 “不会吧，”穆长风有些迟疑地道，“我觉得王爷他还挺平易近人的，刚才我还在他身上闻到萝卜丸子的味儿呢，巧的是咱们今儿也正好准备了萝卜丸子，指不定他就喜欢吃这样的家常饭菜呢！”</p> “咳咳咳！”穆葭蓦地爆出一串剧烈咳嗽，只把脸都咳红了，再次成功吸引了房中其他三人的主意，穆葭好容易止住了咳嗽，对着三人直点头道，“哥哥说的没错，人家客人指不定就喜欢吃这些呢。”</p> 哎！</p> 她哥哥的鼻子咋就这么灵呢？封予山身上最明显的难道不该是沉水香的味道吗？他哥哥可倒好，就闻到萝卜丸子的味道了，可真是个狗鼻子。</p> 不过，他哥哥的别的地方是不是太迟钝了，怎么就认定封予山吃的萝卜丸子就不是……她家娘亲亲手做的呢？</p> 穆葭一边想着，一边又默默对着那一大盘子的萝卜丸子伸出了魔爪，只是不等她得手，就挨了穆长风一巴掌。</p> “少动手动脚的，难不成还要让王爷吃你剩下的？你这丫头可真是没规矩！”穆长风瞪了她一眼，然后迅速地开始把饭菜端上了托盘，张罗着上菜了。</p> 穆葭委委屈屈地揉着被拍疼的手，心中不服气地道，那位王爷大人可不就是喜欢吃她剩下的吗？不光是剩下的，还喜欢从她嘴里夺食呢。</p> 刚才那一小碗的素丸子最后一大半都进了王爷大人的肚儿，没想到现在这一盘子的素丸子，还是都属于王爷大人的，都没有她的份儿……</p> 穆葭简直委屈得想哭，凭啥啊？明明是她点名要吃素丸子的！</p> 封予山这还没登堂入室呢，就已经开始跟她抢吃的了，简直不能忍！</p> 穆葭正气鼓鼓着，碧瑶悄默声儿地来到穆葭身边，凑到她耳畔小声道：“小姐，王爷带了好些糕点过来呢，已经由邹令交到奴婢手里了，奴婢已经给您送到寝房去了。”</p> 这话一出，穆葭的气顿时就消了大半，她是喜欢吃安郡王府的糕点，比外头的料足，味道样式更是外头的不能比，更重要的是，封予山这是惦记着她呢。</p> 什么是世上最美、最甜的事儿呢？那无疑是被心上人惦记并且疼爱着啊。</p> 想着封予山带来的糕点，穆葭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唇，然后四下里看了看，小声跟碧瑶道：“那一会儿晚膳我少吃点儿，等到了晚上，你跟碧乔偷偷把糕点加热了，给我送过去。”</p> 碧瑶笑着点头答应：“是，奴婢遵命。”</p> 王爷跟小姐的感情真是太好了，尤其是王爷，是真真把小姐放在心上的，她们这些做奴婢的看在眼里，自然也跟着高兴啊。</p> 有了王爷大人送来的糕点，穆葭就很大气地没有再计较那一大盘子的素丸子，她有点儿想遛进正堂里头去，听听封予山跟她爹爹都聊些什么，当然让她好奇的不是王爷封予山跟穆大人的聊天内容，而是女婿封予山跟岳父泰山的聊天儿内容，但是很显然，她是没有这个机会的。</p> 家中有男宾来访，未出阁的闺女是不宜露面的，而且还是封予山那样的身份，所以就连康如眉跟穆敏都不敢前去打扰，刚才也是穆昇跟敬子昂他们实在太震惊了，所以才忽略了是她带着封予山出现的，但是现在，她是不敢再冒冒失失进去了。</p> 穆葭难掩失望，她其实还真特别好奇封予山这个毛脚女婿头一次见岳父泰山是个什么样的反应，虽然这一次肯定不能是以女婿的身份上门，不过事后她也有的是机会知道。</p> “对了碧瑶，你也帮我送点儿东西过去，就算是给王爷的回礼。”蓦地，穆葭忽然对碧瑶道。</p> 碧瑶忙不迭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哒，好哒，奴婢遵命！”</p> ……</p> 王爷大人的平易近人还有接地气，再一次震惊到了穆长风，他眼瞧着封予山夹了一个又一个的素丸子还有小酥肉，甚至还喝了两碗醪糟鸡蛋羹，自然这样的饭量对于一个正常成年男子来说，绝对算不上大的，但是这要是放在堂堂王爷身上，而且还是在跟他们这些头一次见面的王爷的身上，那就难免引人注目了。</p> 他还一直以为皇亲贵胄都是矜持优雅的呢，封予山也是挺优雅的，是那种能一眼看得出来的、融入骨子里的优雅，但是矜持却是没有的，他坦然地夹着菜喝着汤，甚至还不用别人帮忙，亲自又给自己添了一回醪糟鸡蛋羹，没有半点儿扭捏。</p> 穆长风一边默默吃着饭，一边竖着耳朵听着封予山谈笑风生，心中暗道，王爷可真真是八风不动、处变不惊，而且不拘小节……</p> 也是了，上过战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又怎么可能是个扭扭捏捏的？</p> 一顿饭吃下来，可以说是宾主尽欢，就连从来都不苟言笑的敬子昂，也是面含笑意，只恨一顿饭结束得太早，恨不得再吃上个把时辰，自然不是因为饭菜味道好的缘故，而是跟封予山坐在一起吃饭，心情实在是太好，不仅一扫这些天的阴霾，还觉得未来一片坦途，封予山说他是来给两人吃定心丸的，这话说的可是一点儿都不错，反正敬子昂现在是彻底一块石头落了地了。</p> 而且，让他们再次惊喜的是，封予山的右臂竟然并非传言中的废了。</p> “殿下，您的右臂不是……不是微臣眼花了吧？”看着封予山灵活地使着筷子夹菜，穆昇难掩激动，都有点儿语无伦次了。</p> 穆昇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好像刚才封予山就是用右手端茶杯的，他这年纪还不算大呢，怎么就老眼昏花至此呢？</p> 提到右臂，封予山就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笑着跟穆昇道：“之前的确是废了好多年的，前前后后瞧了不少郎中，喝了数不清的药汤子，但是却始终不见起色，我也早就灰了心的，但是没想到竟还有峰回路转的时候，去年……我遇到了一位神医，她妙手回春，治好了我的右臂，她是我这辈子最感激、最重要的人。”</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93章 上火这事儿 说这话的时候，封予山下意识地隔着袖子去轻轻揉着手臂上留下的那个红豆似的印记，这是他右臂恢复之后养成的习惯，不管心情是好还是差，总喜欢揉了揉那个地方，心里会觉得异常温暖。</p> 众人闻言，亦是纷纷称奇，只是谁也没多想，一个郎中医术再神，怎么就能成为封予山一辈子最重要的人？这话未免说的太严重了。</p> 一顿饭吃完，都将近午夜了，时候不早了，封予山起身告辞，穆昇跟敬子昂自然是要相送的，封予山也没有拦着，由着他们一路把自己送至了大门前，然后就不由分说地拦住了他们。</p> “两位大人留步，”封予山转身道，一边由着邹令给他披上披风，一边冲两人双手抱拳，“深情厚谊在下心领，实无需十八相送，告辞。”</p> “殿下保重。”穆昇跟敬子昂也拱手道。</p> 封予山点点头，目光在门后露出来的那张巴掌大的脸上，稍稍顿了顿，然后转身离开，消失在了夜幕之中。</p> 穆葭扒着门，冲着封予山消失的方向，无声地道：“再会啊，我的王爷哥哥。”</p> ……</p> 回去的路上，封予山的心情明显比来的时候，好了很多，邹令自然也发现了，他知道封予山为什么会心情格外好，别说是王爷了，就刚才穆昇跟敬子昂对封予山那股子热情劲儿，连邹令的心情都好到了极点。</p> 虽然王爷这还不是女婿上门，但是很明显不管是大小姐的爹爹还是姑父，都对王爷这人十分满意嘛，这自然也为日后王爷登堂入室铺好了路嘛。</p> 封予山的心情好，邹令也不吝啬让封予山的心情变得更好一点儿，当下一边驾车，一边扭头跟封予山道：“主子，刚刚大小姐托碧瑶送了样东西给王爷，属下还没来得及给王爷呢。”</p> 封予山一下子就推开了马车门，直接冲邹令伸手：“拿来！”</p> “得令！”邹令应声，一边就从怀里掏出个丝帕包裹着的小东西，塞进了封予山的手里，“主子，您拿好了！”</p> 封予山一把接过那个软绵绵的小东西，然后就“啪”地一声关上了马车门，然后撩开窗帘一角，就着马灯的光，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方小丝帕，里头包裹着的是一个……小巧精致的香囊。</p> 这是葭葭亲手做的香囊？</p> 封予山的手很大，那香囊躺在他的掌心，小小的，茜红色儿的，像是姑娘柔柔软软的一颗心，也是了，女儿家定情信物这样的物件，可不都是香香软软又小小的吗？</p> 封予山的眼神都不由自主地柔情了下来。</p> 他翻来翻去将那个小香囊看了无数遍，真是是怎么看怎么喜欢，然后凑到了鼻尖儿，顿时一股子荷香扑鼻而来，那叫一个清香醉人啊。</p> 从前封予山也没觉得荷花的味道有多好，不单单是荷花，别的花花草草他就没有多喜欢的，他一个大男人家，又是个上阵杀敌的，实在没有侍弄花草的心思，也就觉得梅花稍微顺眼点，可是此时此刻，他就觉得这是全天下最好闻的味道了，他心里想着一定要把这香囊给收好了，这可是葭葭的一片心呢。</p> 不仅如此，他还要找个漂亮的塘子，直接种上几十亩荷花，跟之前那两百亩的红梅，都一道送给他家小媳妇儿，权当是聘礼的小零头了。</p> 封予山心里美滋滋的，正埋头猛吸小香囊呢，结果就听着邹令又开口道：“对了主子，大小姐还让碧瑶传话，说是让你平时多喝点儿莲心茶，好能去去火。”</p> 正猛吸香囊的封予山，顿时嘴角一阵抽搐：“……”</p> 他默默直起身，目光复杂地看着手里的那个荷香扑鼻的香囊。</p> 什么定情信物，什么一片心，这明明就是人家送给他用来去火的，他分明就是自作多情！</p> 封予山那叫一个无语问苍天啊。</p> 没错，他的确是有火，还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是火，而且这火在跟穆葭相处的时候，还会越烧越旺，他每次都忍得好辛苦，但是他才不想用这种方式去火！</p> 难道就……就没有更加立竿见影效果去火方式吗？！</p> 哼哼哼！</p> 封予山冲着那个粉嘟嘟的小香囊不满地撇了撇嘴，可还不是小心翼翼地把人家塞进了怀里，而且还是紧贴着自己的左胸口。</p> ……</p> 封予山因为自己上火的事儿，在心里嘟嘟囔囔抱怨个不停，他却没有想到，此时此刻也有人在议论他上火这事儿呢。</p> 书房里。</p> 送走封予山之后，穆昇跟敬子昂又进书房埋头密谈了半个时辰，待说完话之后，两人的心情都平静了不少，自然也更加稳了不少，尤其是敬子昂，真是一扫这些天的阴霾，眼神都明亮了不少。</p> 穆昇唤了穆长风进来，穆长风也是面带喜色，他是真的挺激动的，他是蜀地长大的，也是打小听着封予山的神勇无双长大的，跟京师这边的同龄人不同，他对封予山带着天然的崇拜和敬畏，也是因此，对于封予山的英雄末路，穆长风一直耿耿于怀，可今日得见，封予山竟跟传言中的截然不同，什么英雄末路？分明是韬光养晦、雄姿英发！</p> 穆长风怎能不激动？尤其是亲眼瞧见封予山的右臂分明是好的，哪儿就废了的？流言真是害死人！</p> 穆昇道：“你去把裴焕给叫来。”</p> 穆长风之前交代裴焕的事儿，穆昇自然也能想到，所以这个时候，他迫切地想从裴焕那里得到一个更好的消息，虽然他已经隐隐约约地有了一个猜想，但是必定还得确认无误才能心安不是？</p> “是，儿子这就去叫人，”穆长风忙不迭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但是脚下却没动，而是忍不住激动道，“爹，我看那些子流言都是胡说八道！咱们可都是亲眼瞧见了，大皇子分明好好儿的，哪儿就像传言中说的那般病歪歪、都朝不保夕的？依儿子见，大皇子必然是能长命百岁的！”</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94章 成栋的心思 穆昇也是这样想的，闻言忍不住抿了抿唇，又催了一遍穆长风：“行了，赶紧去叫人。”</p> “哎！”当下，穆长风急匆匆退了出去。</p> “长风一向是个沉稳的，看来今天是真的太高兴了。”敬子昂看着穆长风急三火四的背影，忍不住笑着摇摇头。</p> “哪儿能不高兴啊？他小时候最敬佩的就是大皇子了，”穆昇端着茶杯，语气中带着些怅惘，“当年南疆战役正如火如荼的时候，长风那小子正是刚懂事儿的年纪，他就是听着大皇子的战绩长大的呢，那时候，他不爱读书，对习武倒是兴趣浓厚，每天都跟着家里的侍卫练功夫，从白到黑，也没叫过苦，他那时候说了，自己日后长大，也要跟大皇子一样上阵杀敌、为国尽忠。”</p> 敬子昂倒没有听说过这段过往，明显有些意外：“长风小时候竟想着要做将军的？他功课那般好，我还以为他是打小都把心思经历放在读书上的呢，没想到他竟然还有一颗武将的心。”</p> “是啊，大皇子在南疆三年，那小子就整整练了三年的功夫，要不是年纪太小，我都怕他会自己偷偷跑去前线，”想着旧事，穆昇忍不住笑着摇摇头，可是随即脸上的笑容却又渐渐消散了，顿了顿，他又接着道，“后来大皇子负伤险些一命呜呼，南疆大军战败，长风那小子受了挺大的打击，自那以后就再没提过要当将军的事儿了。”</p> 敬子昂闻言，总算是听明白了，忍不住一声叹息：“若是当年大皇子没有负伤兵败的话，大夏指定会多一位骁勇将军呢。”</p> 穆长风的身手自然是不能跟敬成栋比的，但是做将军也未必就得是功夫了得才行，还需要一颗聪明、不论面对什么情况都能随机应变的头脑，以及冷静沉着、果敢刚毅的特质，而穆长风明显满足这些要求，说起来，穆长风其实真的是个难得一见的将才。</p> “将军也好，文臣也罢，还不都是效忠朝廷、为国尽忠？”穆昇无所谓地笑了笑，一边抿了口茶，又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然后转头看向了敬子昂，“成栋是想一直留在京师吗？”</p> 敬成栋如今是御林军副统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几年，就会升为正统领，自然做到了正统领的职位，就不会像现在这般时不时被派遣出京了，到时候势必要长久留在京师，不会再挪动的。</p> 穆昇问这个，自然是有原因的，就封远图对待敬府的态度，他在位的时候，是断断不会将敬成栋提拔成御林军正统领的，穆昇的心思也没放在封远图身上，他直接已经想到了封予山日后继承大统的事儿了，到了那个时候，只要敬成栋点头，这个御林军正统领的位置肯定是跑不了的，这不仅仅是因为封予山对他们的示好，更是敬成栋足够优秀能够胜任这一职位，但是穆昇却在考虑另一个可能。</p> 因着封远图对各地大军的频繁插手，各个大营如今的问题矛盾都不少，这时候朝廷必然急缺将才，待到封予山继位之后，最迫切要解决的，就是这个问题，而敬成栋无疑是最佳的将才人选……</p> 御林军统领的级别不高，但是因为其地位的特殊性，能坐上这个位置的那可是十足十的御前红人，这无形之中的红利，根本不是别的官员能比的，只不过虽是如此，但是穆昇还是觉得把敬成栋拘在京师、拘在御林军里头，实在是屈才了，他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有更高、更令人钦佩的建树。</p> 敬子昂也是一点就透，他之前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这时候穆昇开口，倒是把他给问住了，一时间竟回答不出来，这是他头一次去想这个问题，可虽然是仓促开头，但是他却发现，他能想到的有很多，都道是知子莫若父，敬成栋的心思，他一直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但是这并不代表他猜不到。</p> 当年敬成栋武举夺魁，顺理成章地就进了御林军，少年得志，这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但是就像穆长风年幼时候怀揣着一副上阵杀敌、保家卫国的热血心肠，自幼辛苦习武的敬成栋难道就没有这份热血？</p> 那孩子应该也想过离开京师，去广阔天地历练的吧？要不然他十年如一地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做什么？看那许多兵书做什么？</p> 只不过，他还是留在了京师，这里面自然有朝廷的安排，但是难道就没有敬成栋的妥协吗？</p> 这孩子自幼性子沉稳早熟，又是家中长子，被寄以厚望，而他也早早地就给自己戴上了枷锁，他可能有自己的鸿鹄之志，但是他心里却更有要时刻护在羽翼下的家人，父亲虽是朝廷要员，但是却性子过分耿直甚至古怪，明里暗中，不知得罪多少人，母亲是个有能力亦有魄力的当家主母，令人放心，但是母亲的身后却是个随时能够带来麻烦的穆府，还有幼弟，是个永远天真烂漫长不大的奶娃娃……</p> 他从来不认为父亲的耿直刚正有错，他想尽可能地维护父亲的这颗宦途初心，让父亲能踏踏实实、没有顾虑地做一辈子的忠耿之臣。</p> 他也没有嫌弃过母亲背后拖累深重的一干破事儿，只要有他在，他会处理这些破事儿，不让母亲劳心费神，让她能舒舒服服地做敬府的当家主母，还有他们的娘亲。</p> 还有二郎，他最疼爱的弟弟，他的严格他的黑脸不耐烦还有他的恨铁不成钢，都用在了二郎身上，但是他的疼惜怜爱还有呵护也都用在了二郎的身上，他有多疼二郎呢？他甚至都在心里默许二郎可以永远不长大，一辈子都做蜜罐里的奶娃娃的，而他这个做兄长的，会一辈子守着、保护着他的二郎，以及二郎的天真烂漫。</p> 所以，他不能离开京师，为了这个家，为了所有他爱的人，他要留在这里，把他们紧紧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p> 至于志向，至于曾经的热血，他会永远收藏在心里，可是没办法，占据他心里最重要部分的，他只能留给他的家人。</p> ……</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95章 啥问题都没有了 敬子昂沉默，攥着茶杯的手，却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他心里充斥着内疚、自责还有羞愧，他这个做父亲、做丈夫的，原本该由他撑起敬府的门楣，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撑起敬府门楣的人，竟然变成了敬成栋？</p> 是啊，似乎一直都是敬成栋来撑起他的责任，所以，他才能任性地、一门心思地做着他的忠耿之臣，才能如此没有顾忌，没有负担……</p> 因为一直都有敬成栋在他身后，为他善后，为他挑着重担，本质上来看，他竟然跟年少天真的二郎没有什么分别。</p> 他怎么会是这般糟糕的父亲？怎么会？</p> 敬子昂陷入深深地愧疚之中，一时间只觉得胸腔里面压抑沉闷的要命，他想大喊大叫，还想扇自己几个大耳光，实在是羞愧难当。</p> 穆昇打量着敬子昂的神色，不知道自己随口问出的一句话，竟会在敬子昂的心里掀起滔天巨浪，他还以为敬子昂这是舍不得让敬成栋离京，当下忙不迭又道：“这事儿还远着呢，而且成栋那孩子在御林军里也是极好的，日后的成就也不会差……”</p> “不，成栋不该被拘在京师，蹉跎一生，他本该拥有更广阔的天地，”敬子昂忽然打断了穆昇的话，他摇摇头，说出的每一个都很用力，“等这次他回京之后，我会跟他好好儿谈一谈。”</p> 穆昇心里踏实了不少，当下点头道：“姐夫所言不错。”</p> 两人说到这里，穆长风已经带着裴焕匆匆进门来了，裴焕是被穆长风从床上给叫起来的，还以为是又要给安郡王看病，惊得他从床上一跃而起，直接披了棉袍就匆匆拎着药箱过来，到这里一看，哪里还有什么安郡王？</p> 裴焕有些忐忑地问道：“老爷，您唤我来是要……”</p> 是啊，大半夜的喊他过来做什么？瞧着屋里也没有一个像是有病的啊？</p> “你先坐下。”穆昇冲他点点头道，表情还挺和蔼。</p> “是，多谢老爷。”裴焕放下了药箱，有些不安地坐了下来。</p> “叫你过来是想问你些事儿，”穆昇开口道，语气跟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和蔼，“就是晚膳那会儿，你过来给王爷请脉来着，你可发现王爷有什么……”</p> 说到这里，穆昇停下了下来，措了半天的辞，也没找到更加委婉的说法，只得开门见山了：“你可发现王爷身上有何隐疾吗？”</p> “隐疾？”裴焕顿时一脸茫然，他回忆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属下并没有发现殿下身上有何隐疾啊？哦，就是殿下最近的火有点儿大，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多喝点儿莲心茶就下去了。”</p> “真的没有？”敬子昂追问，语气中隐隐带着点儿激动，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裴焕看，简直把要人盯出两个窟窿眼儿似的，“你好好儿想想，到底有没有。”</p> 到底有没有？难道真的有什么他没给诊出来？</p> 裴焕的眼神更加茫然了，再次回忆了封予山的脉象，然后有些迟疑地道：“应该没……没有吧？”</p> 什么叫应该没有吧？</p> 这下子，对面三个男人都不满意了，敬子昂也顾不上什么委婉含蓄了，直接劈头盖脸地问：“就你诊脉的时候，有没有发现王爷的……身子有缺损？咳咳，说的就是男人的那个要紧地方。”</p> 裴焕这下子明白了，彻底明白了，也是彻底地目瞪口呆了，他张了张嘴，不可思议地道：“属下诊脉的时候不就已经说了吗？”</p> “你说了什么？”穆昇皱着眉问，“王爷身上有火，要喝莲心茶下火？”</p> 裴焕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啊！是啊！就是这个啊！”</p> 对面三人：“……”</p> 这都啥跟啥啊？八竿子打不着好不好？</p> 见三人还不明白，裴焕舔了舔唇，赶紧解释道：“属下当时就说了，王爷这身子正直龙精虎猛之年，身康体健啊！龙精虎猛啊！”</p> 对面三人：“……”</p> 裴焕被三人看的有点儿害怕，朝后缩了缩身子，小心翼翼问道：“还……还有什么问题吗？”</p> 没问题了！啥问题都没有了！</p> 穆昇心情大好，随手就赏了裴焕五十两，敬子昂也不吝啬，也赏了五十两，就连穆长风也不甘落后，跟了……十两，要不是之前辛辛苦苦攒的一千两都送给妹子做及笄礼了，他如今手头紧巴巴的，他也一准儿要赏裴焕五十两。</p> 突然被银子砸得七荤八素的裴焕：“……”</p>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一下子得了一百一十两的赏赐？他不是啥病都没给治吗？</p> 裴焕晕晕乎乎地过来，又晕晕乎乎地走了。</p> “爹爹，实在是太好了！”穆长风激动得都根本坐不住，在房中来回走着，一边还激动地搓着手，“我就说肯定是流言恶意中伤大皇子！大皇子明明身体就没问题！如今，咱们的顾虑是一点儿都没有了！真是太好了！”</p> 是啊，顾虑是一点儿都没有了。</p> 既是封予山身子没问题，那在开枝散叶这档子事儿上，也就用不着别的皇子帮忙了，什么过继？不存在的！人家自己能生！用得着那起子歪瓜裂枣还野心勃勃的皇子帮忙？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p> 穆昇跟敬子昂也十分激动，虽然即便封予山身体真的有问题，他们也会一力扶封予山上位的，可封予山身子完好，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了。</p> 穆昇长长地舒了口气儿，含笑道：“这消息实在是太好了，我们之前可真真是瞎担心，王爷今天这一趟可不仅仅给咱们只给咱们吃了一颗定心丸啊，分明就是定海神针嘛。”</p> 敬子昂也跟着笑着点头，忽然表情又复杂了起来：“大皇子这些年可真是不容易啊。”</p> 穆昇脸上的笑也停了下来，一声长叹道：“是啊，为了保住自己的一条命，也是为了能打消万岁爷的疑虑，大皇子不仅仅常年称病，深居简出，而且还要默认自己身子有缺的流传，甚至年近三十都还一直没有娶妻生子，大皇子真真是太不容易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96章 江山代有才人出 穆长风忍不住冷哼道：“万岁爷的心思未免忒歹毒了，竟把大皇子逼到这个份儿上，即便大皇子当年兵败，可大皇子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啊，他怎么能这么对大皇子？他连二皇子那样的混账儿子不是照样疼着宠着吗？怎么到了大皇子这里，就这般冷血无情？简直是不可理喻。”</p> 穆昇冷声道：“因为他忌惮大皇子，不止忌惮，还怕得紧呢，就二皇子那德行，他自然是用不着忌惮的。”</p> 一个一步步走向衰老、却还一门儿心思把权力走攥在手里的帝王，自然是要忌惮，甚至害怕自己年富力强的儿子，这是能说得通的，但是像封远图这样，打年轻时候就开始忌惮、严防死守自己不过十来岁的儿子的这种情况，还真是罕见。</p> 穆长风对此十分不齿：“他还真以为自己能长命百岁、万寿无疆呢，到头来什么真龙天子还不是一捧黄土掩骨？可大夏呢？还不是江山代有才人出？！”</p> ……</p> 御书房。</p> 自从年后告假留在府上筹备婚礼之后，四皇子封予峋便就甚少出门，更别说是入宫了，所以今儿封予峋一出现在御书房前，自然是引得一众宫人纷纷侧目。</p> “四皇子入宫来做什么？”</p> “这谁知道啊，许是万岁爷召见的吧。”</p> “万岁爷这程子对四皇子态度可比之前好太多，给四皇子赐婚的时候，我还以为四皇子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呢，可是这才过了多久？万岁爷对四皇子可又跟从前一样了，三不五时赏赐四皇子呢。”</p> “还是不一样的，要是万岁爷真跟从前一样重视四皇子的话，四皇子还会一直到现在都不上早朝？”</p> “这话也对，现在的朝堂啊，可是太子跟二皇子你方唱罢我登场，四皇子就算是来了，那也是插不进去了！”</p> “对了对了，万岁爷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之前不是一直捧着二皇子的吗？怎么近来对东宫又忽然转性了？二皇子这几天可是处处吃瘪！”</p> “听说万岁爷挺喜欢皇长孙，旁人是母凭子贵，太子爷啊这是父凭子贵，沾了自己儿子的光呢！”</p> “嘘！快别说了！姜公公出来了！”</p> ……</p> 几个躲在墙角说闲话的宫人，远远瞧着姜福田从大殿走了出来，顿时做鸟兽散。</p> 他们躲着的地方很隐蔽，自然他们的交谈，不会传到姜福田的耳中，也不会传到此时此刻正候在大殿外面的四皇子封予峋的耳中，但是他们的交谈内容，姜福田跟四皇子却是心中有数的，不单单是他们，如今满朝上下谁不在议论这些？</p> 因着二皇子妃腹中的那块肉，二皇子跟皇贵妃水涨船高，二皇子在前朝积极蹦跶，皇贵妃在后宫也不闲着，母子两人双管齐下，博了万岁爷的欢心，一度将太子跟皇后压得抬不起头，皇后甚至被气得头风发作，这下子倒好，连协理六宫之权都被皇贵妃给夺了去。</p> 太子的日子也没好过到哪里去，连带着太子妃都被逼疯了，东宫真真是愁云惨淡，就在众人以为太子跟皇后母子两人要地位不保的时候，没成想竟忽然迎来了转机，这转机也着实让人意外，竟是太子的长子瑾儿，一个生母身份低贱、前七年几乎没有存在感、甚至连单独面圣的机会都没有的孩子，冷不丁地竟成了万岁爷的心头宝了。</p> 之前是万岁爷直接吩咐太仆寺少卿亲自带瑾儿小公子去挑马，后来又派了贴身侍卫亲自教瑾儿小公子骑马，昨天更是不得了，万岁爷直接派人接了瑾儿小公子入宫，爷孙俩在御书房一道用了午膳，完了之后，万岁爷还亲自过问了瑾儿小公子的功课，直到傍晚，用过晚膳之后，万岁爷才派人送了瑾儿小公子回去。</p> 万岁爷对瑾儿小公子的疼爱，实在出乎所有人的意外，这所有人中，也包括皇后，还有瑾儿小公子的亲爹太子封予嶙，他也搞不清楚万岁爷为什么忽然就重视起他这位出身卑微的庶子了，甚至还爱屋及乌对他也开始和颜悦色起来了。</p> 封予嶙简直是诚惶诚恐，但是不管怎么样，这对太子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喜讯，也是因此，太子如今在面对二皇子的时候，便就有了底气，朝堂之上，再也见不到二皇子得意洋洋或者是趾高气扬的模样了，他越来越多地看到二皇子强忍怒意的吃瘪模样，真真是时移世易，实在痛快。</p> 太子痛快，那二皇子难免就要憋屈了，这连一直足不出户的四皇子都有耳闻，对于太子的得势，他没有什么担心的，太子跟二皇子就是一座山里的两只老虎，猛虎相争，时有高低，这是常事，就像之前，他跟太子争锋的时候，也不尽都占上风。</p> 让封予峋疑惑，或者说是不安的，是那位瑾儿小公子。</p> 封予峋对那位瑾儿小公子，实在没有什么印象，可能之前阖宫饮宴之上曾经见到过，可是印象实在模糊，他根本就想不起来，但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孩子，如今却成了封远图的心头宝。</p> 能得到封远图的宠爱，何其容易啊？封予峋比谁都有发言权。</p> 为了得到封远图的宠爱，这些年来，他一直谨小慎微，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地扮演着乖巧听话、哈巴狗儿似的乖儿子，封远图喜欢什么样的儿子呢？他多少心中有数，封远图喜欢听话的、俯首帖耳的儿子，说白了，要做到让封远图满意，就得把自己当臣子甚至当奴才，而不是真的当儿子。</p> 这是封予峋的经验之谈，曾经他以为自己已经做的足够好了，让封远图满意了，他对自己还挺满意，一度以为自己是最得封远图欢心的儿子。</p> 什么？封远图最偏爱二皇子？</p> 所有人都这么说，但是封予峋却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封远图对二皇子，那不叫偏爱，那叫捧杀，是刻意养废，廖氏一门的外孙，封远图是打心底带着忌惮的，所以二皇子可不打小就被养歪了吗？</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97章 忧心忡忡四皇子 倒是太子，最让他忌惮，因为封远图对太子最为严苛，看似不疼爱，但实则却是最重视，正因为重视，把他当成未来的国君看待，所以封远图才会寄以厚望，要求严格。</p> 封远图对太子的态度让封予峋很是忧心忡忡，不过好在太子不是个聪明的，一直没有领会到封远图的这份苦心，再加上陈氏一门又有自己的心思，所以太子只会越发地不讨封远图欢心，甚至是越来越失望。</p> 但是他就不一样了，他是凭着一身本事，凭着自己的耐心，一点点博得封远图的看重的，这跟别的皇子都不一样，封远图是认可他的能力的，这跟母家跟嫡庶没有关系，是单纯的欣赏和疼爱，所以封予峋一度十分得意，也是因此，他才稍稍有了松懈，哪想结果就是直接被封远图毫不留情地摁倒在地。</p> 万岁爷的疼爱要想得到，那真是堪比登天，可是要想失去，却何其容易？</p> 可是那个叫瑾儿的孩子，到底凭什么能够这么轻而易举地得到万岁爷的疼爱跟看重？甚至还会允许他在御书房里待上大半天？</p> 封予峋不想承认自己在嫉妒一个只有七岁的孩童，但事实上，他真的嫉妒得要死，这种情绪，他从未有过，即便是从前在太子得势的时候，他亦能做到心平气和，但是现在，他却在疯狂的嫉妒。</p> 凭什么他费劲艰辛、绞尽脑汁都得不到的，那个叫瑾儿的孩子却能如此轻易得到？</p> ……</p> 封予峋候在御书房殿前，已经有半个时辰了，刚开始的时候还好，二月末的天儿也不算有多冷，但是后来忽然就刮起了冷风，连守门的侍卫都觉得冷风刺骨，更别说是看上去有些孱弱的封予峋了，但就算是再冷上是被，封予峋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这里。</p> 封予峋就这么地吹了好一会儿的冷风，姜福田才掀开厚重的门帘，从殿里慢吞吞地出来，行至封予峋面前，浮沉一扫，含笑跟封予峋道：“万岁爷已经批完了折子了，殿下现在可以进去了。”</p> 封予峋一怔，他还以为封远图在召见别人，才让他在这里候着的，没想到，原来里面根本就没有别人，封远图不过是在批折子而已。</p> 这事儿若是在从前，封予峋也不会觉得多受不了，但是偏生就在昨天，万岁爷却让那个瑾儿在御书房待了大半天，不仅爷孙两人吃了两顿饭，封远图批折子的时候，也没让瑾儿出去，就那么留下来与他作伴。</p> 但是今天，换做他，他就得在这冷风口里生生等这么长时间……</p> 他这个战战兢兢做了这么些年哈巴狗儿的儿子，竟然还不如个黄口小儿？！</p> 简直是荒唐！</p> 封予峋满腔怒火，却只能硬生生忍下，不但如此，他还得装出一贯的毕恭毕敬，然后随着姜福田进了御书房。</p> “儿臣拜见父皇！恭请父皇圣安！”行至殿中，封予峋疾步上前，停在中央，对着龙案后的封远图跪拜行礼。</p> “嗯，平身吧，”封远图头也没抬地道，又伏案批了最后一份奏折，完了之后，才撂开手上的毛笔，看向了封予峋，“似是清减了不少。”</p> 封予峋忙道：“谢父皇关心，大概是时节更替，近来胃口不大好，不过却并不防事。”</p> “那也不能不重视，等会子让太医过来给你瞧瞧。”封远图道，一边起身，绕过龙案，行至软塌前坐下。</p> 封予峋忙不迭应声道：“是，多谢父皇垂爱。”</p> 姜福田前来奉茶，封远图接在手里，抿了一口，然后随意指了指对面的软塌，跟封予峋道：“坐下来说话。”</p> “是，儿臣遵命。”封予峋恭恭敬敬坐在了对面。</p> 封予峋心里挺忐忑，他不知道封远图为什么忽然要召见自己，宫里的旨意来的突然，偏生周子徽人又不在府里，他自然也没有机会询问周子徽的意思，便就急匆匆地跟着进宫来了，这一路上，还有在外面吹了那半天冷风的功夫，他一直都在想着封远图忽然召见自己入宫的目的。</p> 近来宫中可出了什么事儿吗？</p> 倒是有不少事儿，但是跟他有关的却又没有……</p> 不，也不算是没有，这几天，他冷清的四皇子府，忽然又开始被人惦记起来了似的，三不五时地就有人偷偷上门拜访，周子徽推测，这跟近来的朝局有关，太子跟二皇子斗得如火如荼，站队这种事儿从来都避免不了，有人站太子，自然有人站二皇子，但是却也有人另辟蹊径的，太子跟二皇子斗得越是难分你我，他们却越发相信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而在有些人的眼里，四皇子便就是这个渔翁。</p> 可是真正的渔翁，难道不是万岁爷吗？</p> 周子徽建议封予峋闭门谢客，封予峋的想法也是一样，朝局越是动荡，太子跟二皇子越是斗得跟乌鸡眼儿似的，他这个“与世无争”的四皇子，才能越发显出珍贵不是？</p> 可是，封远图又是怎么想的呢？他是肯定自己闭门谢客的做法，还是心存疑虑，所以才要来敲打一番？</p> 联系到刚才在门外吹得那么半天的冷风，封予峋只觉得手脚都冰凉了，蓦地就是一个寒颤。</p> “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打寒颤了？”封远图瞥了一眼封予峋，关心道，不过语气跟表情却仍旧是淡淡的。</p> 这种淡淡的语气，更加重了封予峋的恐慌，他使劲儿吞咽了一口，然后挤出一个不算太难看的笑来，道：“回父皇的话，儿臣长久没出过门了，冷不丁地出门经了点儿风，就有些受不住了，还是父皇英明，儿臣的确应该让太医给瞧瞧的。”</p> 封予峋这话说的很是恭敬，但是却也巧妙，主动跟封远图示弱，就这个借口，封远图可以随口让封予峋来个静养，时间不定，这可不就是给那些子一门心思想着去烧四皇子冷灶的人泼冷水吗？</p> 果然，封予峋这话一出，封远图的目光就再次落在了封予峋的身上，再开口的时候，封远图的语气就比刚才好了不少：“既如此，那就不该总是闭门不出，没得跟你五弟一样，一味儿娇养反倒搞坏了好好儿的身子骨。”</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98章 主持春闱 封予峋闻言，简直是大喜过望，当下忙不迭点头如捣蒜：“是，儿臣谨遵父皇之命。”</p> 封远图放下茶杯，沉声道：“今天叫你过来，是有事儿想交给你去办。”</p> 封予峋忙得起身，躬身道：“请父皇示下。”</p> 说这话的时候，封予峋面上既是恭谨，但是心里却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封远图这是又开始启用他了，自除夕阖宫晚宴之后，封远图就一直冷着他，虽然前一段时间，态度略有缓和，对他还有赏赐，但是却始终不再让他插手政事，他心里一直着急，生怕封远图这是打定主意要冷着他一辈子了，可是周子徽却一直劝他，说是万岁爷不会轻易放弃他这个一手栽培出来的皇子，而且就算是为了巩固跟高丽的关系，也不会让他一直做冷板凳，周子徽让他耐心等着，差不多大婚之后，万岁爷就会给他安排差事。</p> 如今看来，封远图这竟还是提前了，封予峋心里焉能不喜？</p> 封远图缓声道：“下个月就是春闱了，往年的春闱都是礼部跟国子监一起操办的，但是如今礼部尚书一职还空缺着，总得找到一个能主持春闱的人出来，朕就想到你了。”</p> 说到这里，封远图顿了顿，打量着封予峋毕恭毕敬的那张脸，表情带着点儿满意，又道：“之前主持国子监革新的人也是你，朕记得那次你做的不错，朕还挺满意，朕就想着这一次让你主持春闱，想来你也能胜任，你觉得如何？”</p> 封远图说着礼部尚书一职空缺，也没有错，虽然之前已经跟穆昇通气儿了，但是一则穆昇得先回老家办丧事儿，二则是，穆昇之子穆长风要参见春闱，若是穆昇此时胜任礼部尚书一职的话，势必要主持这次春闱，那穆长风这春闱是参见还是不参见？故而穆昇再三推辞，封远图没有答应，而是让他待春闱结束之后再去礼部供职，也算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了。</p> 封予峋此刻心情一半是激动，一半警醒，激动是，封远图将春闱这么重要的事儿交到他手里，可见封远图并没有要一直冷着他的意思，而且还是重用，警醒则是，封远图还不忘拿国子监革新的事儿敲打他，这是让他记着从前的教训，再别想着笼络人心、结党营私呢。</p> 一时间，封予峋额头渗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他撩袍下跪，毕恭毕敬地叩首，道：“儿臣绝不负父皇所托。”</p> “行了，平身吧。”封远图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跪拜在自己脚下的儿子，淡淡道。</p> ……</p> 封予峋脚踩棉花似的出了御书房，进去的时候满腔怒火，但是出来的时候，心里却根本压抑不住激动，他是万万没想到封远图会这么快地消气，把他从冷板凳上拉起来，更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封远图竟然会将主持春闱的差事交到他的手里。</p> 能主持春闱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今年所有考取功名的考生，都将成为他的门生，而这一批门生将会成为他身后强有力的资源。</p> 封远图如何会想不到这点？但是封远图却还是将主持春闱的差事交到了他的手里，封远图这是什么意思？明摆着是要给他送好处！而且还是天大的好处！</p> 之前封远图因着他得陇望蜀、一门心思想结交世家大族而动了气，但是如今封远图却主动将这一届的考生拨到他的面前……</p> 正如周子徽所言，封远图不是不重视他，而是不允许他自作主张主动伸手，而是得乖乖等着，等着他这个万岁爷高高在上地施舍。</p> 果然，他这些时日的深居简出、闭门谢客，有了回报。</p> 封予峋面儿上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却是压制不住的狂喜，待总算回到了四皇子府，他才总算能够展露笑颜，脚步也都变得轻快了。</p> “周先生回来了没有？”封予峋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询问侍婢。</p> “回殿下的话，周先生将将回来，现下应该是在房中更衣。”侍婢忙不迭答道，一边小心翼翼地替着封予峋退下了身上厚重的披风。</p> “去请周先生过来一趟，”封予峋语气轻快，唇角上扬，“再让厨娘做几道小菜送过来。”</p> “是，奴婢遵命。”奴婢领命，共生退下。</p> 封予峋双手负后，在房中踱来踱去，一时去瞅瞅博古架上的鹅颈瓶，一时在书架前驻足，其实他也没什么心思看书，他现在不论做什么都没有心思，他很兴奋很激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拽着周子徽，好好儿跟周子徽说道说道。</p> 封予峋对周子徽如今是言听计从，周子徽的谋略城府是经过考验的，而周子徽的忠诚亦然，能在他低谷期间，不离不弃，周子徽在封予峋心中的分量自然就不一样了，甚至在某些方面，已经超过了他的亲娘芳贵妃。</p> 自除夕阖宫饮宴，万岁爷当众给指婚之后，封予峋对芳贵妃多少是带着怨的，之前周子徽就提醒过他，说是万岁爷态度蹊跷，有捧杀之兆，暂时不宜图谋更多，但是芳贵妃却对此嗤之以鼻，觉得周子徽瞻前顾后，只会耽搁时机，甚至还建议封予峋对周子徽动手，但是事实证明，周子徽的正确的，而他跟芳贵妃受到来自封远图的致命一击。</p> 封予峋嘴上不能埋怨自己的亲娘，但是心里却又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抱怨？诚然，他当时也跟芳贵妃有着同样的想法，亦是按照自己的意思行动，但是自私的人都是这样，在那种情况下，总是尽可能地为自己辩解、推诿责任，封予峋也是一样，他放大芳贵妃的错处，尽可能的弱化自己的错误，这就有了之后他对芳贵妃冷淡的态度。</p> 当然，这种冷淡是存在于心里，就封予峋的城府，是不可能表露出来的，可若是放在从前，遇到今天这样天大的好事儿，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去通知芳贵妃，然后娘儿俩一起好好商量怎么利用这次机会，但是现在他却压根儿没有这样做的打算，取而代之的是想到了周子徽。</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99章 作壁上观还是推波助澜 凡事都第一时间跟周子徽沟通，这也成了他如今的习惯。</p> 至于芳贵妃，如今在封予峋的心里，已然成了头发长见识短的典型后宅妇人的代表，当然，他也不认为皇后跟皇贵妃有多厉害，但是人家身后却有个厉害的娘家撑腰啊，一个能扶太子上位，一个更是能将烂泥扶不上墙的二皇子硬生生扶上了墙，而芳贵妃呢？真是一点儿忙都帮不上，反倒还扯他的后腿。</p> 封予峋不觉得自己这是不孝顺，他抱怨的可都是事实啊。</p> 当然，如果芳贵妃现在还跟从前一样得宠的话，他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抱怨了。</p> 不过，芳贵妃的一无是处也并不能影响封予峋的好心情，他正饶有兴致地在房中烹茶的时候，就瞧着周子徽匆匆赶了过来。</p> “属下见过主子，”周子徽匆匆进了书房，忙不迭给封予峋行礼，打量着封予峋的表情，周子徽就心中有数了，当下含笑道，“主子这一次入宫可是遇到什么好事儿吗？可是万岁爷开恩又记挂起了主子吗？”</p> 封予峋闻言，心中别提多高兴了，周子徽就是这般见一知十，有这样的能人辅佐，他运气也着实算是不错了。</p> “坐下来说话，”封予峋冲周子徽点头，指了指桌子对面，还亲手递过去了一杯茶，“父皇刚刚赐的蒙顶石花，你也尝尝。”</p> “多谢主子恩典，”周子徽双手接过茶杯，抿了一口，随即就是赞不绝口，“茶香馥郁，唇齿生香，真是好茶。”</p> 封予峋也抿了一口，点头道：“的确是好茶，也难怪父皇一直最喜欢蒙顶石花。”</p> 周子徽放下茶杯，含笑道：“万岁爷今日主动召见主子，又赐了万岁爷最喜欢的蒙顶石花，可见万岁爷与主子相谈甚欢。”</p> 说到这个，封予峋脸上的笑容就更加掩饰不住了，当下便就将进入入宫一事跟周子徽说了，说到封远图让他主持春闱一事的时候，封予峋难掩激动，跟周子徽道：“子徽，你一直劝本宫务必低调，以此打消父皇的怒气还有猜忌，更是为了换取父皇的同情，果然你是对的，看来父皇如今已经是全然放下芥蒂了，也将之前的事儿一笔勾销了，要不然的话，父皇又怎么可能将如此重要的差事交到本宫的手上？子徽，你可真真是本宫的第一功臣啊！”</p> “主子谬赞了，属下为主子尽忠尽心那都是应该的，”周子徽忙不迭自谦道，封远图重新起用封予峋，周子徽自然也是心里高兴，当下也道，“万岁爷当时给主子赐婚，外人都道是万岁爷彻底要放弃主子了，主子的前程也被彻底砍断了，但是属下却坚信并非如此，万岁爷之前看重栽培主子，是为了平衡朝局，也是为了压一压太子的气焰，如今万岁爷春秋鼎盛，太子却一味儿上蹿下跳，自是扎了万岁爷的眼，所以万岁爷还是需要有位皇子出来平衡局面，没得太子过于舒坦得意了。”</p> “这最佳的人选自然是主子您，但是万岁爷这才处置了您，自然是不会立马有扶持主子的，所以这才有了二皇子趁机上位的契机，只不过啊，万岁爷起用二皇子，自是没有起用主子来的放心踏实，毕竟二皇子身后可是廖氏一门呢，这不，廖氏一门这程子可不又借着二皇子的风头抖起来了吗？想来万岁爷近来没少为此心烦呢。”</p> “但是像廖氏一门这种的麻烦，主子身上是断断不会有的，这是主子的劣势，但是未尝又不是主子的优势，所以，万岁爷迟早会再次起用主子，所以属下一直让主子别心急，这不机会就来了，”周子徽含笑道，眼中带着轻松的笑意，“属下恭喜主子。”</p> 封予峋亦是一脸笑意，点头道：“子徽，这可都是你的功劳。”</p> 周子徽哪里敢应？忙不迭摇头道：“主子过誉了，属下哪里敢当。”</p> 两人说着话，厨娘那边已经做好了几道下酒菜，奴婢给端了上来，封予峋也不用人伺候，吩咐人热了一壶酒，然后就打发了人下去。</p> 周子徽拿起酒壶，主动给封予峋斟酒，一边道：“万岁爷此次将主持科考的重任交给主子，主子这回可务必不能出一点儿岔子，不单单万岁爷在上头看着，太子跟二皇子那两边也必定虎视眈眈，一门儿心思要挑主子的错处呢，主子可务必地谨慎小心，千万不能被他们抓住了什么把柄。。”</p> 封予峋闻言，也沉下了脸，点头道：“这是自然，父皇好不容易才重新起用了本宫，那本宫自然是一点儿错处都不能有的。”</p> 封予峋喝了一盅酒，热乎乎的酒液下肚，但是他的目光却开始变冷，冷声道：“本宫还能有翻身机会，想来太子跟二皇子要大感意外了，尤其是太子，只怕恨不得要掐死本宫呢，那本宫可一定不能给他这个机会了。”</p> “这倒是未必，”周子徽摇摇头，缓声道，“若是放到从前，太子自然心中最恨殿下，毕竟那时候殿下处处都压太子一头，但是现在，却多出来一位二皇子，那二皇子可是个混不吝的，再有皇贵妃在后宫添柴加火，这些时日险些没把太子跟皇后逼疯，不，他还真是逼疯了一位，那太子妃如今可不就疯了吗？所以不管是太子还是皇后，如今最容不得、最恨不能得而诛之的，是二皇子，殿下暂时还是安全的。”</p> “你说的有道理，二皇子上蹿下跳，简直就是往太子的肉里扎刺，”封予峋点头道，他抿了口酒，稍稍沉思之后，他有些迟疑地道，“子徽，你说这个时候，我们是该作壁上观，还是推波助澜？”</p> 作壁上观，那就是坐山观虎斗，由着太子跟二皇子斗个你死我活，最好是两败俱伤。</p> 推波助澜，就是选择暂时与其中的某一方合作，打压另外一方，直至彻底将其摁死，再无前程，之后再做计较。</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00章 要清算谁 推波助澜，就是选择暂时与其中的某一方合作，打压另外一方，直至彻底将其摁死，再无前程，之后再做计较。</p> 封予峋心里其实是倾向于后者的，就目前的情形来看，选择跟二皇子合作不失为上策，一则是四皇子跟太子的积怨深深，没有合作的基础，二则是，相比陡然得势的二皇子，太子明显更加树大根深，更难撼动，若是此次能与二皇子合作，得以扳倒太子的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p> 至于剩下的二皇子，封予峋觉得不足为患，他连太子都瞧不上眼，更别说荒唐无度的二皇子了，而且，他也不觉得万岁爷会真的想扶二皇子上位。</p> 周子徽听得出封予峋的打算，他稍稍思量片刻，然后缓缓摇摇头：“殿下，属下觉得，不管是作壁上观还是推波助澜，都不可取。”</p> 端着酒盅的手蓦地就是一顿，封予峋随即将酒盅放下，然后忙不迭问道：“子徽，此话怎讲？”</p> 既不作壁上观，也不推波助澜，难道他们还有第三条路？</p> 周子徽也放下了手中的酒盅，他双手搭在桌子上，目光幽深：“殿下，依您看，如今万岁爷对太子还有二皇子这两位皇子相争是个什么态度？”</p> 封予峋想了想，然后道：“父皇之前明显显是偏帮着二皇子那边儿的，所以才有了二皇子能够顺利上位与太子相争，皇贵妃也在后宫压皇后一头，太子跟皇后因此备受打击，但是最近父皇的态度似是有了转变，他对太子的态度明显缓和了不少，不但让太子主持太后冥寿一事，对太子的长子瑾儿小公子更是十分疼爱，瞧着架势，父皇是要转而支持太子一方了。”</p> 周子徽又问：“殿下觉得万岁爷是要转而支持太子一方，那万岁爷可做了什么去刻意打压二皇子一方吗？”</p> 封予峋想了想，然后摇摇头道：“这倒是没有，虽说万岁爷这次没让皇贵妃插手太后冥寿祭祀一事，但是协理六宫之权却仍旧扎扎实实攥在皇贵妃手中，听闻皇后前几天还亲自下厨为万岁爷准备晚膳，可见是病情好转了，但是万岁爷却也没有让皇后协理六宫的意思。”</p> 周子徽点点头：“这就是了，万岁爷看似圣心转变，但其实却是一直都没有变过。”</p> 封予峋心头一动：“你的意思是，父皇从来就没有想着要偏帮哪一方，他原本就是存着让这两人一直牵制、斗下去的？”</p> “不止如此，万岁爷还时不时添柴加火呢，”周子徽道，“一开始的时候，殿下暂时失势，太子得意，万岁爷就主动捧了二皇子上位，连带着皇贵妃也跟着水涨船高，之后就是太子失意，连带着皇后都备受打击，眼瞧着二皇子跟皇贵妃得意至此，万岁爷就开始转而安抚太子一方了，而二皇子这下子可就受不了了。”</p> “如果属下没有猜错的话，万岁爷的态度一直都是冷眼旁观，然后时不时给点子甜头，可那点子甜头，又能引得两方斗得更恨，但实际上，万岁爷并不关心太子跟二皇子谁赢谁输，他要的就是他们一直斗下去，他们越是争斗不休，就越是拼命想争取万岁爷的助力，而万岁爷的皇权就越是能够得到巩固。”</p> 说到这里，周子徽的话锋一转：“而就在太子跟二皇子斗的如火如荼的时候，万岁爷这个时候却忽然想起了殿下，主动拉着殿下登场了，殿下，您觉得这是什么原因？”</p> 封予峋被周子徽说的有些心里发毛，到这个时候，他出宫之后的激动跟兴奋已经是荡然无存了，反倒觉得有些头皮发麻。</p> 封予峋抿了抿唇，屏着呼吸道：“你的意思是……太子跟二皇子这两人，其中有一人要……要下场了？所以父皇这才想着让我顶上去，继续……继续斗下去？”</p> 周子徽缓缓点点头：“除此之外，属下想不到别的可能。”</p> 封予峋闻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他愣了好一会儿，然后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你觉得是太子还是二皇子？”</p> 周子徽摇摇头：“属下一时还想不通。”</p> 是的，周子徽也想不通，封远图城府极深，做事从来都没有征兆，如今太子复宠，瑾儿小公子也深得圣心，都是陡然发生，可二皇子那边情况也不差，皇贵妃仍旧协理六宫，二皇子妃还身怀有孕，不管看哪一方都不像是要被万岁爷动手清算的。</p> 封予峋越想越是不安，对着桌上的精致的菜色，他已经没了半点食欲，他烦躁地又喝了几盅酒，然后将酒盅重重放到桌上，一边狠狠道：“管他是谁，少了一个，那本宫的敌人也就少了一个，有父皇出手，倒是省得日后本宫自己动手，还得落个不顾手足的恶名！”</p> 话虽这么说，但是封予峋心里却是极乱又极不安的，封远图一向狠心，之前对大皇子是这样，对他这个四皇子也是如此，如今又要对太子或者二皇子动手了，谁知道还会不会再对他动手？</p> 他被封远图打压一次，还能站起来，若是再有一次呢？他还能再次站起来吗？而封远图又会给他第二次机会吗？</p> 一时间，封予峋烦躁憋闷到了极点。</p> 周子徽最能理解封予峋的心思，当下忙不迭开导道：“殿下，凡事有弊就有利，您也不必一味儿只盯着坏处，不是还有好处吗？”</p> 封予峋看了他一眼，蹙着眉问：“那你倒是说说，还有什么好处？”</p> 周子徽含笑道：“殿下明鉴，万岁爷不管是想让殿下取谁而代之，这都说明，在万岁爷的心里，是认可殿下的，也是看重殿下的，至少在万岁爷的眼中，众位皇子里，殿下是数一数二，甚至是能拔得头筹的。”</p> 封予峋闻言，忍不住苦笑道：“父皇即便是看重我，也是看重我的俯首帖耳，之前我稍有不慎，他就能狠心痛手打压，让我记住着教训，他这明摆着是希望我能记住这教训，日后好能做一只更加老实听话的哈巴狗儿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01章 都是因为子嗣 封予峋这话说的直白，还很难听，但是周子徽却知道封予峋这话说的不错，因为这就是事实，他们一直心知肚明却不愿意点破的事实，而今，封予峋自己却给点破了，一时间，周子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默默地给封予峋倒了一杯酒，然后缓声道：“殿下，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p> 封予峋无奈地摇摇头，没说什么，然后直接端起酒盅一饮而尽。</p> 周子徽也陪着喝了一杯，冰凉的酒液沿着喉管一路滑下，让他变得更加冷静，周子徽缓缓将酒盅放到桌上，他又陷入了沉思。</p> 万岁爷到底要对太子还是二皇子下手呢？</p> 近来二皇子府跟东宫都出了不少事儿，这两人之中，到底是哪个人、哪一桩惹怒了万岁爷呢？以至于万岁爷想着对其动手？</p> 可是万岁爷为什么要暂且忍耐呢？难道是万岁爷觉得这并不是动手的好时候，或者是他在等着一个更好的时机，甚至是……一箭双雕、或者是几雕的机会？</p> 周子徽拧着眉，在脑中将东宫跟二皇子府最近发生的事儿，一一过了一遍，然后，他惊诧地发现，不管是东宫还是二皇子府，近来都因着同样的事儿，发生了巨大的改变，那就是——</p> 子嗣。</p> 先是二皇子府传出喜讯，二皇子妃大婚多年，总算有孕，这是二皇子的嫡长子，身份自然金贵，万岁爷也十分看重这位还未出世的皇孙，二皇子跟皇贵妃正是借着二皇子妃腹中的这块还没成型的而肉水涨船高。</p> 而东宫呢，受着二皇子府喜讯的影响，东宫方寸大乱，太子在前朝失势，皇后在后宫被夺了协理六宫之权，太子妃甚至被生生逼疯，可谓是到了山穷水尽之处，但是却又忽然柳暗花明，杀出来了一个瑾儿小公子，一举夺得万岁爷的欢心，至少表面看上来是这样，然后东宫的危机也就此解决。</p> 子嗣，都是因为子嗣……</p> 周子徽思忖着，忽然眉心一跳，看向封予峋：“殿下，二皇子妃的这一胎是哪位太医在照看的？”</p> 二皇子妃腹中的胎儿还没出世呢，可是瑾儿小公子却是实实在在的，所以比起瑾儿小公子，周子徽对二皇子妃腹中的胎儿明显更存疑虑。</p> 封予峋一怔，不知道周子徽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他还真是没留意这个，但是他却知道，周子徽肯定不是无的放矢，当下换了打探消息的侍卫进来询问。</p> 那侍卫禀报道：“启禀殿下，二皇子妃的这一胎并非由太医顾看，而是由二皇子府的郎中顾看，万岁爷也已经点头了的。”</p> “行了，你下去吧。”</p> 封予峋打发了侍卫下去，然后忙不迭去问周子徽：“子徽，这里头可有什么不妥吗？”</p> 一般来说，皇亲贵胄府上都养了郎中的，寻常病痛，都由府上郎中顾看，并不需要太医前往，但是大病却得去宫中请旨，然后太医前往顾看，二皇子妃身怀有孕，按说由太医顾看才更稳妥，但是由府上的郎中顾看也并无不妥，而且像身孕这样的情况，为了保险起见，也是为了防范不测，用家养郎中顾看，自然是更加安全保险的。</p> 所以，封予峋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的，但是明显显周子徽却不是这样觉得。</p> 周子徽仍旧眉头紧锁，摇了摇头：“属下总觉得二皇子妃这一胎怕是有些蹊跷。”</p> 封予峋顿时一愣：“何以见得？”</p> 周子徽仍旧摇头，他说不上是哪里不妥，但是他就是这么觉得，半天才拧着眉道：“万岁爷对二皇子妃的这一胎的态度有些不大对劲儿。”</p> 封予峋：“你往下说。”</p> “万岁爷一向宠爱二皇子，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万岁爷宠爱二皇子这事儿不假，而且万岁爷对于二皇子妃有孕一事，那是龙心大悦，连皇贵妃跟二皇子都跟着沾光不少，可见万岁爷对这位未出世皇孙的看重，可问题也就蹊跷在这个地方，”周子徽蹙眉道，“万岁爷如此看重这位皇孙，又怎么会不派太医亲自顾看呢？反倒是由着二皇子府的郎中照看胎儿，二皇子府上的郎中医术又怎么能跟太医相较呢？”</p> 周子徽这话把封予峋说的心头一震：“子徽，你的意思是，二皇子妃这一胎有问题，甚至是以此算计着父皇呢，可是父皇却已经察觉到了，也是因此，戳了父皇忌讳，父皇如今隐忍不发，甚至还摆出看重二皇子妃这一胎的假象，可是实际上，父皇这是准备要对……二皇子动手？”</p> 周子徽也不确定，但是他的确更倾向于这个猜想，顿了顿，然后点头道：“属下觉得有五成可能。”</p> 周子徽的判断一向很准，封予峋对他更是深信不疑，所以周子徽虽然嘴上说只有五成可能，可落在封予峋的耳中那便就是十拿九稳的了。</p> 封予峋闻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老二可真真是胆大妄为，竟敢在皇室的血脉上头做手脚，父皇要对他下手那就不足为怪了。”</p> 周子徽道：“二皇子一向就是个荒唐不羁的，再加上一个野心勃勃的廖朝晖，能做出这般胆大妄为之事，却也在情理之中了。”</p> 封予峋眼珠一转，挑眉道：“即使如此，那咱们要不要打打草惊惊蛇、试探试探老二？”</p> 周子徽随即摇头道：“不可。”</p> 封予峋不解：“为何？难道不该趁机打压老二吗？”</p> “殿下您忘了，这事儿既是已经落在万岁爷眼中，万岁爷便就是已经有了定夺，自然就用不着旁人插手的，否则只会引起万岁爷的反感，”周子徽解释道，“再说了，万岁爷既然已经都起用殿下，想着顶二皇子的缺了，可见万岁爷已经想到处置二皇子的法子，这个时候殿下若是横插一道的话……”</p> 周子徽没有往下说，但是封予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登时出了一身的冷汗，忙不迭又跟周子徽道：“子徽，还好有你啊。”</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02章 刁难公主 封予峋这话说的十分真诚，这些年来有周子徽时时事事为他操心，真不知替他挡下了多少灾祸呢，他是发自内心地感激周子徽。</p> 不过周子徽哪里敢当？当下忙不得起身，朝着封予峋躬身作揖，一边十分谦卑道：“属下实不敢当，为主子效力，这是属下的本分。”</p> 对于周子徽的反应，封予峋心里其实挺满意，周子徽能够时时刻刻记住自己的身份地位，这是封予峋愿意看到的，当下封予峋也起身，亲手扶了周子徽起来：“咱们好好儿地说这话，子徽，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p> “多谢主子。”两人一前一后重新落座。</p> 既是已经理清楚了事情的大致来龙去脉，封予峋心里轻松了不少，又重新拿起了筷子，一边有滋有味儿地吃着菜，一边随口问道：“对了子徽，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p> 那边？是哪边？</p> 当然是润珠公主那一边了，封予峋如今都懒得提李润珠的名字，一个那边也就带过去了。</p> 今儿个封予峋入宫，周子徽也没闲着，又去了润珠公主那边一趟，也是刚才才回来的。</p> 这时候，封予峋冷不丁地问起这个，周子徽有了短短一瞬的失神，可随即他就回过了神来，然后跟封予峋道：“回殿下的话，贵妃娘娘派了喜事嬷嬷前往教习润珠公主大夏皇室的大婚礼仪，润珠公主学得十分认真，请殿下放心。”</p> 周子徽都让他放心了，那封予峋还真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而且他心思也从来不放在什么劳什子的高丽公主身上，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而已，当下，他继续吃着菜，一边又随口..交代着道：“你多费点心，这个节骨眼儿上，别让她出错闹出什么笑话来。”</p> 每每一提到李润珠，封予峋的语气总是不会太好，要不然也不会连名字都不愿意提，可见他对李润珠是个什么态度。</p> 一开始的时候，李润珠还哭哭啼啼说什么他不愿意的话，就可以去求万岁爷收回旨意，封予峋当时还真担心她是个一根筋儿的，所以心里虽然厌恶，却还得硬着头皮哄一哄，但是现在好了，那位不知轻重的高丽公主，已经被周子徽收拾得很老实了，再不可能作妖了，封予峋自然懒得在她身上耗费功夫，如今，封予峋对她也是没有什么要求，就是大婚的时候能够顺顺利利别出岔子就成。</p> 至于婚后……</p> 关起门来过日子呗，至于怎么过日子，谁又能管得了呢？</p> 封予峋冷冷地牵了牵唇，露出一个阴冷笑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p> 对面的周子徽也默默喝了一杯子的酒。</p> ……</p> 周子徽今天的确又去了润珠公主那里，婚期临近，就连是寻常人家的待嫁姑娘都少不得有很多事情，要准备，更别说是天家的婚事了，这一次周子徽不是一个人去的，而是跟一个喜事嬷嬷前后脚地过去的。</p> 喜事嬷嬷不是旁人，是芳贵妃身边的老人儿了，也是芳贵妃亲自挑选派过的，很多大婚礼仪以及男女之间私密的事儿，都得由喜事嬷嬷亲自教习，这是周子徽即便再学识渊博都不能代劳的。</p> 其实今天这种场合，周子徽也是不必去的，但是想着李润珠一直不太稳定的情绪，周子徽还是过去了，他是担心李润珠在喜事嬷嬷面前流露出什么不合时宜的情绪来，再惹了芳贵妃的厌弃，其实芳贵妃本来就已经十分厌弃李润珠了，但是……</p> 还是亲自去一趟吧，周子徽想起那天在门外听到的姑娘悲切难抑的哭声，到底还是忍不住心软起来，虽然李润珠跟他不熟，甚至可能对他还带着警惕和反感，但是比起喜事嬷嬷来，他好歹算是一个熟人，有他在，李润珠可能不会那么紧张。</p> 周子徽是这样想的，到地方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来对了，芳贵妃挑选的那位喜事嬷嬷，周子徽自然是不认识的，但是单看那张脸，便就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周子徽不过是晚来了一步，还没进门的，就听到那喜事嬷嬷奸细刺耳的声音，从房中传来出来——</p> “老奴对您客气，并不是因为您是一国公主，而是因为您是万岁爷钦点的四皇子妃，自您和亲到大夏之后，最重要的身份便不再是什么公主了，而是四皇子妃，您要记好了这一点，往后行事才不会有所偏差。”</p> “老奴说的再清楚一点儿吧，就是您大婚之后，不仅要尽心服侍四殿下，也要孝顺贵妃娘娘，您是嫁进四皇子府的媳妇儿，凡事都要依仗夫家，在大夏，既嫁从夫，四殿下就是您的天，不要再拿自己当什么公主不公主的，四殿下更不是要对你俯首帖耳的驸马。”</p> “听明白了吗？”</p> 喜事嬷嬷仰着尖尖的下巴，态度倨傲说着异常尖酸冷漠的话，明明是个奴才，但是却比主子还要高高在上。</p> 反倒是对面的李润珠，面色难看，她袖中的双手早就紧握成拳，指甲都掐进了肉里，好几次她都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大喊大叫，想要把面前的老妇给轰出去，但是小顺就一直紧张地站在她的身手，一直用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背，这是无声的抚慰，也是无声的哀求。</p> 李润珠咬着牙，顿了顿，还是对着那喜事嬷嬷恭恭敬敬地点头道：“是，多谢嬷嬷指点。”</p> 喜事嬷嬷眼皮一撩，目光扫过李润珠煞白隐忍的脸上，心中升起一丝不悦来，李润珠这明显显就是心口不一呢，嘴上乖顺，心里指不定想着什么呢，偏生还是个什么心思都写在面儿的主儿。</p> 喜事嬷嬷想着芳贵妃之前的交代——</p> “就是要去了她那一身公主的傲气，不过是个弹丸小国的庶出公主罢了，谁给她的底气？往后嫁进皇家，难不成还要继续摆着公主的架子，反倒让四皇子供着她吗？”</p> 李润珠之前也入过几次宫，有一回是跟着封予峋入宫谢恩来着，也有几次是皇后给皇贵妃召见，她那时候虽然一直察觉出来封予峋对皇后跟皇贵妃的敌意，但是却也不能拒绝她们的入宫邀约，也就只能硬着头皮去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03章 解围 李润珠陪着皇后看过一次戏，又陪着皇贵妃在御花园赏过一回花，期间芳贵妃也都在呢，皇后跟皇贵妃能安什么好心肠？当着芳贵妃的面儿，简直要把李润珠给捧上天，一口一个公主可人，随手就是大笔赏赐，还不时赞叹芳贵妃跟四皇子的好运，瞧她们对李润珠的喜欢劲头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恨不得让李润珠做自己的儿媳妇儿呢。</p> 可实际呢？若是万岁爷真把李润珠指给她们的儿子，她们只会比芳贵妃更头疼，更气闷。</p> 芳贵妃本就心里不爽，被皇后跟皇贵妃联手恶心了这么几回，简直气得要呕血，但是她这气又不可能撒到皇贵妃跟皇后的头上，自然而然地就对李润珠是越发不待见了，偏生李润珠的性子又不是个圆滑会讨好的，察觉到芳贵妃对她的敌意之后，李润珠便就没再入宫去招人厌了，李润珠本是存着不招惹芳贵妃的心思，但是这在芳贵妃眼中却成了李润珠目中无人的铁证，凭什么皇后跟皇贵妃着李润珠，李润珠就能巴巴地入宫？她这个未来婆婆让她入宫，她就推三阻四的不痛快？</p> 肯定是瞧轻了她！跟皇后跟皇贵妃一样，都看不起她蓬门小户的出身！可能还连带着瞧不起她生的儿子！</p> 岂有此理？她一个弹丸小国的庶出公主怎么敢？！</p> 总之，芳贵妃如今更是一想到李润珠，就恨得牙根儿痒痒，单就这一点，芳贵妃跟四皇子还真真是母子连心啊。</p> 芳贵妃失宠于万岁爷，又被皇后跟皇贵妃明里暗里地折腾，这程子，人那着实是老实本分不少，可她得宠数年，一朝失宠，这其中落差，如何受得了？再加上儿子的前程又被断送，真是晴天霹雳，芳贵妃正缺少个发..泄口呢，可不都冲着李润珠来了吗？</p> 那喜事嬷嬷有芳贵妃兜底，对李润珠自然也不会客气，当下又皮笑肉不笑地道：“按照大夏的婚嫁风俗，大婚之前都是要检验女方身子的，皇室自然是更加严格了，是断断不会容许有破..璧之身嫁进皇室，玷污皇室尊严的，所以老奴斗胆，要查验查验皇子妃的身子。”</p> 喜事嬷嬷这话那可真是太欺负人了，大夏的确有要求女子得保持完璧之身出嫁来着，但是却也没有在婚前验看的说法，都是大婚翌日凭着帕子上有无落红来判断的，皇室婚嫁也的确更加严格，却也没有在大天白日要验看准新娘的说法，而且还是由个外人验看？那实在是太欺负人了，也忒屈辱了，一般都是在大婚前夕，由自家嬷嬷验看，然后禀报上去的。</p> 而且能嫁进皇室的女子，那身份肯定是不一般的，怎么能受这样大的屈辱？更别说是一国公主了。</p> 喜事嬷嬷这话一出，李润珠却意外的没有表现出愤怒来，她不是不生气，而是她没有听明白，她虽然会说汉话，但是有些词语她还是听不懂，就比如说破..壁之身。</p> 李润珠能听出来喜事嬷嬷语气中的不怀好意，也隐隐约约知道她说的不是什么好话，甚至可能还带着屈辱，可她的确是听不明白，她扭过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小顺，小顺也是一脸茫然，小顺可能懂得比她还少呢，她心里还琢磨着，喜事嬷嬷是不是在担心公主身患什么隐疾呢。</p> 喜事嬷嬷看明白了，她没觉得李润珠是听不懂汉话，她是认为李润珠这个半大丫头还不明白事儿呢，她正要深入解释，顺便再狠狠羞辱李润珠一番的时候，就在这个时候，听到了一阵敲门声传来。</p> “何人？”小顺最先反应过来，然后忙不迭地问道，一边急匆匆过去开门查看，自打喜事嬷嬷过来，她简直就是如坐针毡，更别说是李润珠了，她一直提心吊胆，生怕李润珠忽然受不了来个大爆发，这个时候有人打断，说实话，小顺是长舒一口气儿的，对来人自然也是心存感激。</p> 小顺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周子徽，顿时脸上就露出了发自内心地感激笑意：“周先生，是您啊。”</p> 周子徽刚才在门外已经站了一会儿了，喜事嬷嬷说的话，都落进他的耳中，他不知道李润珠是个什么反应，但是他的眉头是越皱越紧，等听到喜事嬷嬷要求要验看李润珠身子的时候，周子徽是实在忍受不了了，然后就抬手敲响了房门。</p> 周子徽对小顺点点头，沉声道：“奉四皇子之命，过来教习公主大婚礼仪，不知公主现下可方便吗？”</p> 比起喜事嬷嬷，小顺自然更喜欢周子徽来教习大婚礼仪，虽然李润珠并不喜欢周子徽，但是周子徽却一直十分有礼，态度也很比喜事嬷嬷好太多，小顺又存着想讨好周子徽的心思，自然是巴望着周子徽来教习大婚礼仪了，只是现在，喜事嬷嬷还在呢……</p> 小顺有些为难地回头看了看李润珠跟喜事嬷嬷，李润珠面沉似水，喜事嬷嬷眼中划过一丝诧异，小顺又回过头来，有些尴尬地看着周子徽：“周先生，今天贵妃娘娘也派人来了……”</p> 周子徽这才抬头，似是刚刚才注意到房中还有一位喜事嬷嬷，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喜事嬷嬷，然后缓声道：“无妨，那我先在一边儿等着。”</p> 言毕，周子徽直接进了房中，他先是跟李润珠见礼，然后就一言不发地坐到了正堂的角落里，一副绝不打扰喜事嬷嬷的架势，可是有他这个大男人在，刚才要验看身子的话题，喜事嬷嬷哪里还接的下去？</p> 不但是接不下去了，喜事嬷嬷说话也不得不有了把门儿，周子徽认不认识她，她是不知道，但是她却认识周子徽，她是芳贵妃身边的老人儿了，封予峋在芳贵妃面前，就没少提过这位周先生，她心里清楚，这位周先生可是四皇子的头号心腹，四皇子且看重着呢，从前芳贵妃倒是不拿这位周先生当一回事儿，但是最近，芳贵妃却也变得十分看重周先生了，喜事嬷嬷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周先生是个有大能耐的，以至于芳贵妃跟四皇子对他几乎是言听计从。</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04章 公主想学什么 喜事嬷嬷在周子徽面前，是肯定不敢造次的，生怕惹了周子徽不悦，四皇子会迁怒到自己身上。</p> 因为有了周子徽震场，后面喜事嬷嬷就规矩了不少，没有再作妖，跟之前简直变了个人似的，李润珠跟小顺都不蠢，自然都能察觉得出来，也都知道这肯定是因为周子徽的缘故，小顺在心里对周子徽自是感激不尽，连李润珠对周子徽都有改观，她是没想到周子徽竟然会维护自己的，她一直以为周子徽对自己是带着厌恶的，就像四皇子一样。</p> 喜事嬷嬷不敢多耽搁周子徽的时间，匆匆交代了李润珠几个事项，然后便就告辞回宫了，李润珠跟小顺同时都送了一口气儿，尤其是小顺，喘气儿都敢大声了，待送走喜事嬷嬷之后，小顺便忙不迭给周子徽斟了一壶好茶，笑吟吟地送过去：“周先生，您喝好茶。”</p> 又是高丽特有的茶叶，周子徽之前喝的不习惯，如今也喝的习惯了，甚至还很喜欢这股子特别的熟香。</p> “有劳。”周子徽对着小顺点点头。</p> “周先生，您跟公主说话，奴婢去取些点心过来。”小顺道，然后就匆匆退下了，喜事嬷嬷来了个大早，李润珠都没什么胃口吃饭，小顺都担心好久了，喜事嬷嬷好容易走了，自然赶紧地得去找点糕点来给李润珠垫垫。</p> 小顺一走，房中就只剩下了周子徽跟李润珠，自然这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房门是肯定会被打开的，院中不远处还站着侍卫呢，说起来这也并不算是独处了，也实在不该有什么好别扭的，但是房中的寂静还是让周子徽的有些坐不住。</p> 周子徽正措辞要说什么的时候，在他面前从来都不会主动开腔的李润珠，却意外地率先打破了沉默：“不是说要来教习我大婚礼仪吗？”</p> 周子徽闻言看去，李润珠单手撑在桌上，正静静地看着他，难得的，眼中没有厌恶和警惕，安安静静的，一副寻常少女该有的模样。</p> 周子徽被那明明十分平静的目光却看的心头一跳，他放下茶杯，对李润珠道：“其实能教习的礼仪刚才喜事嬷嬷都已经说完了。”</p> 李润珠闻言就是一愣，随即就抿着唇笑了，她忙得低下了头，取过茶杯，慢吞吞地喝了一起来。</p> 其实刚才她有点儿想问周子徽，既然喜事嬷嬷都讲完了，那你怎么还不走？可是她却还是没有问出口。</p> 周子徽为什么没走？为什么之前三言两语地打发走了那位令人讨厌的喜事嬷嬷？李润珠就算是再迟钝再蠢笨，也能想到了，周子徽这是在给她解围呢，解围之后也没有索取什么好处。</p> 不过，她这里也没有周子徽能够瞧得上的吧？周子徽为什么要替她解围，应该是觉得她可怜吧？</p> 想到此处，嘴角的那抹笑意就变得淡了，李润珠放下茶杯，再次看向了周子徽：“周先生，你再教教我识字吧。”</p> 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干坐吧，李润珠觉得别扭，想着请教周子徽几个搞不懂的词儿，然后就请人回去，虽然感受到了来自周子徽的善意，但是她还是不习惯跟周子徽独处，尤其是这人还揣着怜悯她的心思，这让李润珠浑身都不自在。</p> 周子徽觉得自己应该是眼花了，他刚才好像在李润珠的脸上看到了笑容，可是就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李润珠就低下了头，茶杯跟帕子遮住了她的脸，也遮住了那个可能存在的笑容。</p> 真的是眼花了吗？她竟会笑？而且笑起来是这样好看，像是寂静深夜里悄然绽放的睡莲……</p> 任是无声也动人，对，就是这样。</p> “周先生？”周子徽一直没出声，李润珠只得又叫了一声。</p> 周子徽这才回过神来，一向深沉似海的男人，眼中难得露出一丝慌乱，甫一对上了李润珠询问的目光，他下意识地就扭开了视线，然后起身，行至了李润珠面前，坐在了桌子对面，沉声道：“公主想学什么？”</p> 想学什么呢？</p> 李润珠一时还真想不起来，撑着下巴想了想，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刚才喜事嬷嬷说的话来，她随口就问道：“周先生，破..璧之身是个什么意思？”</p> 周子徽的嘴角一阵抽搐：“……什、什么？”</p> 头一次在周子徽的脸上见到尴尬、吃惊又窘迫的模样，李润珠觉得还挺稀奇，周子徽是个什么样的人，相处时间久了，她心里也是有数的，所以冷不丁见识到了周子徽竟然还有这样的一副面孔，李润珠觉得新奇极了。</p> 所以，破壁之身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怎么就引起周子徽这么大的反应？</p> 李润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问了不该问的，饶是还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是却也跟着窘迫了起来，到底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还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她红着脸，胡乱地摇摇头：“没……没什么。”</p> 李润珠不敢去看周子徽，周子徽又怎么敢去看李润珠，两人都默契地转开了视线，一个在懊恼刚才的乱讲话，一个则心里“砰砰”跳得厉害。</p> 周子徽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什么样的人他看不透？什么样的危机他没有经历过？所以，他怎么会因为一个半大丫头的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心乱成这个样子？</p> 他觉得可能是自己怜悯同情这姑娘太过了，就是因此，他的视线才总会被她吸引，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在他这里被放大，虽然他一直不想承认，但是李润珠对他的影响真的是越来越大，从最初的抵触厌烦到后来的怜悯同情，甚至又到了如今控制不住的维护……</p> 这都有超出怜悯这个范围的可能了。</p> 意识到这一点，周子徽顿时遍体生寒，出了一身的冷汗，是因为震惊，也是因为害怕。</p> 不，他不会让这种可能出现，一定不能！</p> 周子徽蓦地站了起来，险些带翻了凳子，凳子在地砖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引得李润珠不住蹙眉，仰起头打量着他：“周先生你这是怎么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05章 我靠什么培养 周子徽在她面前还从来都没有这样失礼过，甚至在李润珠眼里，周子徽一直都是个迂腐、一板一眼的老学究，虽然今天她对周子徽有了改观，但是却也不代表她能理解周子徽的失礼。</p> “属下忽然想起，还有别的事要去处理，就不打扰公主了。”周子徽道，当下对着李润珠深深一躬，然后也不管李润珠是个什么意思，转身就走。</p> 李润珠都愣了，这周子徽今儿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儿呢？</p> 李润珠正纳闷儿的时候，就瞧着周子徽忽然又顿住了脚，她看着周子徽又转过了身来，然后垂着眼，放低声音跟她道：“公主，刚才的问题就不要问别人了，这个……公主不必知道。”</p> 言毕，周子徽便就抬脚匆匆离去。</p> 刚才的问题？什么问题？就是……关于破璧之身的那个问题？</p> 周子徽还特意叮嘱让她不要去问别人……</p> 额，看来果然不是什么好话。</p> 眼瞧着周子徽都走出老远了，李润珠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就脸红到了脖子根儿，真是羞恼得要命，羞的是自己口无遮拦在一个男人面前可能是说了荤话，恼的是，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意思，简直冤枉。</p> “周先生，他这么着急要走啊？不是才来吗？”小顺端着点心过来的时候，就瞧着周子徽的身影都已经疾步走出长廊了，小顺一边进房，一边纳闷儿地问李润珠道，“公主，周先生这么急三火四地做什么？连块点心都没吃，奴婢还从未见过他这幅模样呢，简直跟火烧屁股似的。”</p> 小顺的纳闷儿，李润珠是顾及不上，她搓了搓脸，尽力掩饰自己的不自在，瞥了一眼被带得有些远的凳子，李润珠又不自在地抿了抿唇：“谁知道呢，反正也不管咱们什么事儿，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呗。”</p> 小顺将点心放下，打量着李润珠的表情，觉得李润珠今天的心情还不错，嗯，具体来说，是周子徽赶走了喜事嬷嬷之后，李润珠的心情就还不错了，看来李润珠对周子徽的印象是比从前好了不少。</p> 小顺在心中一番思量之后，然后小声问道：“公主，您觉得周先生这人怎么样呀？”</p> 李润珠正从碟子里捏了一块栗子糕，闻言有些诧异地看向小顺：“什么怎么样啊？”</p> “就是……”小顺有些费劲地措辞，“就是您觉得周先生这人可不可靠啊？”</p> 李润珠没有着急回答，一边咬着栗子糕，一边在脑中回想着周子徽的模样，周子徽大多时候，都是沉默着的，再加上他普普通通的相貌，可以说是那种最不起眼的一类人，但是只要跟周子徽对视过的人，无论是谁应该都不会再忽视他的存在。</p> 周子徽的一双眼睛深邃的要命，似乎是能洞察所有的人心，李润珠不喜欢跟那双眼睛对视，那会让她莫名的畏惧，而她不想显示她的懦弱可怜，可是很明显，她这是在自欺欺人，周子徽还不是同情她来着？</p> 她不知道周子徽这人可不可靠，但是她却心里清楚，周子徽是很同情她的，远离故国、离乡背井、即将嫁给一个冷血冷心的男人、甚至死后都得埋骨异乡……</p> 不止这些，她还是被亲人抛弃了的，作为筹码送到了异国他乡，故国，不单单是回不去的故国，又何尝不是另一个陌生的国度？</p> 果然，她是值得周子徽同情的。</p> 香甜的栗子糕忽然就没了味道，才稍微好一点儿的心情也打了折，李润珠放下手里的半块栗子糕，一边取出帕子擦手，一边状似随意问道：“好端端的你问这个做什么？”</p> “奴婢是觉得……周先生人很不错的，”小顺大着胆子道，“奴婢观察了很久，周先生虽然性子冷了些，但却是个热心肠的，就之前帮公主抓药，还有今天撵走了喜事嬷嬷来看，周先生绝对是心地良善的，也是个乐于助人的。”</p> 李润珠听着小顺说这么一通，心里没来由地觉得烦躁躁的，微微蹙着眉看着小顺：“你到底想说什么？”</p> 小顺抿了抿唇，然后继续大着胆子道：“公主，奴婢以为咱们可以……试着拉拢拉拢周先生，奴婢之前就听说，周先生在四皇子身边的地位不一般呢，就今儿的事儿来看，连芳贵妃身边的奴婢不也忌惮他吗？可见传言不假，若是能跟周先生搞好关系的话，往后公主在四皇子府的日子也能好过些。”</p> 这些话一直憋在小顺心里，因着李润珠敏感清高的性子，她实在很难说出口，今儿是好不容易开口了，她自然是要抓住机会，说个痛快的。</p> “公主一届和亲公主，在大夏无依无靠，大夏皇室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眼瞧着那四皇子跟芳贵妃更不是好相与的，公主嫁过去之后，那日子是可想而知啊，所以公主，您要是不培养自己的势力，身边没有一个能靠得住的人，那往后的日子……可真真是举步维艰啊！”</p> “公主，奴婢觉得周先生就非常不错，是个能靠得住的。”</p> 小顺苦口婆心，一股脑儿地将这段时间心中的担忧跟打算都倒了出来，她是李润珠的心腹，又跟在李润珠身边多年，自然对李润珠是忠心耿耿的，但是小顺的这一番肺腑之言，却并没有引得李润珠赞同，倒是说的李润珠面色难看异常。</p> “培养自己的势力？我靠什么培养？”李润珠讥诮地牵了牵唇，盯着小顺道，“就靠着自己的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想方设法地博取别人的同情吗？是不是我还得跪下来求他？最好还得是眼泪汪汪的？”</p> 小顺哪里想到李润珠会是这样的反应，顿时吓得六神无主，忙不迭“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磕巴巴地解释道：“公主，奴婢不……不不是这个意思啊，绝对不是！奴婢是真心实意为了公主着想的，公主，您听奴婢跟你解释……”</p> “行了，小顺，你先退下吧，”李润珠打断了小顺的话头，疲惫地撑着额头，“我想一个人静静。”</p> 小顺十分担心：“公主……”</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06章 二姨娘的异常 小顺十分担心：“公主……”</p> 李润珠头也没抬，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一副连话都不想多说的模样，小顺即便再担心也无可奈何，只得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p> 小顺退下之后，李润珠一个人在房中默默坐了好一会儿，她想了很多的事儿，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就这么一直坐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待到小顺小心翼翼地过来问她要不要用午膳的时候，李润珠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她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盯着对面的那个划出去的凳子看，都不知不觉过了这么长时间。</p> “真是见鬼了。”李润珠在心中暗骂，她起身行至那凳子跟前，蓦地一脚将凳子踢出老远，她力气用的大，结果把自己的脚都给撞得疼了，她龇牙咧嘴地蹲下来，揉了好一会儿的脚，一边倒吸凉气还一边狠狠瞪着那个凳子。</p> 小顺目瞪口呆，不知道李润珠又在为什么生气，她也不敢问，好在李润珠没再有什么异常，转脸就去了净手准备用午膳了，小顺盯着那个被踢到墙角的凳子，莫名其妙了好一会儿。</p> 公主这到底是怎么了？</p> 这凳子是怎么就惹着公主的？</p> ……</p> 穆府。</p> 润珠公主在莫名其妙发脾气，穆葭这一回到京师，也遇到一件挺莫名其妙的事儿，是关于二姨娘的。</p> 安葬穆增之后，穆府还有敬府一行人便就返回京师，又商量了不日去西槐别院拜见苏良锦的事儿，穆昇的任命要到春闱之后再公布，所以这程子，穆昇的时间都空着，如今既是已经安葬了穆增，那自然也不会不去给苏良锦请安。</p> 穆葭自然是要跟着穆昇康如眉一道过去的，但是穆长风这一次就不必跟着了，虽然穆昇觉得临时抱佛脚没多大用处，但不是还有个说法，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吗？虽然他觉得自家儿子这杆枪已经十分光亮了，但是谁又会嫌更光亮锋利一些呢？</p> 所以穆长风就被安排留在穆府踏实备考了。</p> 一行人匆匆赶路，这一天回到穆府的时候，天色都已经黑了，大家接连几天舟车劳顿，都乏得很，所以就简单用了晚膳之后就各回各房歇下了。</p> 穆葭也觉得累了，接连坐了好几天的马车，身子都要散架了似的，尤其是屁股，饶是垫了厚厚的软垫，但是却仍旧被硌得难受，沐浴之后，穆葭一边揉着酸软的屁股，一边琢磨着今儿晚上得趴着睡觉的时候，就瞧着碧乔走了进来。</p> “主子，邹令刚刚过来传话，说是王爷半个时辰后会到。”碧乔压低声音小声道。</p> 后院儿已经被收拾出来了，穆昇跟康如眉从老宅回来之后，便就直接搬去了后院儿住了，这西院儿仍旧是穆长风穆葭兄妹两人在住着，虽然穆长风的小院儿跟穆葭的小院儿离得不近，但是穆葭身边的人还都十分小心，尤其是像碧乔碧瑶这些知道封予山跟穆葭关系的，每次封予山过来的时候，她们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警惕着。</p> 其实自穆长风入京之后，封予山就很少会悄默默地来穆府了，诚然他对自己翻墙头的本事十分自信，但是也怕有万一，要是在未来大舅子面前跌了脸，真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而且还会连累穆葭的名声，所以不是惦记穆葭实在厉害，或是实在有要紧的事儿要跟穆葭商量，封予山是轻易不会过来的。</p> 可是前几天，他们不是才见过面吗？</p> 所以，封予山这是遇到什么大事儿了？她这才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要来跟她商量来着？</p> 穆葭琢磨着，一边吩咐碧乔道：“知道了，去准备些子宵夜过来，也给兄长准备一份送过去，这时候，他应该还在用功呢。”</p> 碧乔福身道：“是，奴婢遵命。”</p> 碧乔抬脚要走，穆葭却忽然又叫住了她：“去裴焕那里取点儿莲心茶送过来，沏的浓一点儿，跟宵夜一块送过来。”</p> 穆葭平时不喝莲心茶，嫌味道太苦太涩，所以她这里是没有莲心茶的，但是裴焕那里肯定会有莲心茶。</p> “是，奴婢遵命。”碧乔应声，然后躬身退下。</p> 既是封予山要过来，那穆葭自然是不会这么早就睡下了，她寻摸了一件外裳披上，然后站在书架前，想着找一本书来打发时间，书还没找到呢，结果就又有人过来。</p> “主子，您已经歇下了吗？”门外传来钱二的声音。</p> 穆葭转身回到软塌前坐下，道：“进来吧。”</p> 钱二进来，不等他开口，穆葭已经先发问了：“怎么？是二公子那边有情况？”</p> 这一次回老宅，赵一跟岑卓都跟着一块去的，但是穆葭却将钱二留了下来，一则是钱二奉命要盯着周子徽的，最近都不好离京，二则是穆葭吩咐他留在穆府看家。</p> 看家？看什么呢？自然是芳玫苑还有二公子穆长林那边了，总不能由着他们趁着长房一家不在，闹出什么乱子来吧？虽然二姨娘大病初醒，穆长林又成了个残废，似乎是作不起什么妖来了，但是凡事都有个万一啊，而穆葭是断断不许有这个万一发生的。</p> 二姨娘昏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从阎罗殿前捡回一条命来，可饶是如此，但是身子却也毁了大半，裴焕说二姨娘有着一遭经历，只怕寿数难长呢，而且她躺的时间太久，身子都跨了，还得重新学着走路呢，这才多久的功夫？想来二姨娘也就将将会下地，所以穆葭不觉得是二姨娘那边有情况，而是穆长林那边。</p> 可是钱二的回答，却大大出乎穆葭的意料：“回主子的话，倒不是二公子那边有什么动静，而是二姨娘那边不大对劲儿。”</p> “哦？是二姨娘？”穆葭闻言大感意外，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仔细说说，二姨娘是怎么个不对劲儿的法。”</p> “是，”当下钱二一五一十地禀报道，“奉主子之命，这段时间，属下一直盯着二房那边，起先二姨娘跟二公子那边都安生着，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但是自从老爷小姐一行人扶棂回老宅之后，二姨娘那边却忽然有了异常。”</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07章 邓府家事 “老爷一行人离京的第二天，二姨娘的贴身侍婢娇杏便就外出了一趟，属下当时便就觉得奇怪，因为二姨娘的身子不好，得有人留在身边时时顾看着才行，所以没有十万火急的事儿，她的贴身侍婢是断断不会离开的，想来应该是奉了二姨娘之命才会出府的，属下觉得奇怪，便就尾随那娇杏外出了一趟，然后就发现，娇杏这是去了二姨娘的娘家邓府。”</p> 穆葭点点头，示意钱二继续往下说。</p> 钱二便接着道：“那娇杏一进一出在邓府也没待多长时间，便就匆匆返回穆府了，当时属下也没多想，以为娇杏是奉二姨娘之命给娘家爹娘传个口信报个平安什么的，毕竟二姨娘这一昏这么就，属下还以为是自己多想了，但是过了六日，邓府忽然就有人登门来了，来的是还是邓府如今的大爷邓子鸿还有大夫人茆氏。”</p> 邓府在京师不算是拔尖儿的门第，但是却也是个地地道道的豪门世家，邓府的老太爷邓渊从前是从二品工部侍郎，后因痼疾缠身，不得已早早辞官在家休养，当时封远图还深以为憾。</p> 邓渊是个能人，还不是那种只会掉书袋的所谓能人，他是封远图一手提拔上来的能人。</p> 早年邓渊主持过许多大夏的工程，也是个舍得卖力气的，一双脚几乎跑遍了大江南北，而且邓渊还培养出了一批人才，比如鲁攀就是邓渊的得意门生，而今鲁攀更是隐隐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架势，所以邓渊实在是个人才，也难怪封远图看重，年过四十便就让他坐上了工部侍郎的位置，那真的是对他含了指望的。</p> 可邓渊却也是个欠缺运道的，因为早年累垮了身子，以至于不到五十岁，便就旧疾缠身，一度连床都下不来，封远图惜才，派了太医过去顾看邓渊，但是邓渊的身子却也没有什么起色，倒是不危及性命，但是却也不能再指望他入朝为官了。</p> 不得已，邓渊只能辞官回家长年养病，封远图也只能允了，然后便就由六皇子的生母莲妃娘娘的兄长，李畅，接任了邓渊的职位。</p> 不过封远图他也是真的挺中意邓渊这人的，虽然邓渊是可惜了，但是他却还存着厚待邓渊家人的心思，所以邓渊的嫡长子邓子鸿就沾了父亲的光，这些年来真真是青云直上，待后来李畅升任从一品工部尚书之后，邓子鸿则摇身一变，成了从二品工部侍郎，几乎是跟邓渊在同样的年纪坐上了同样的位置，可谓是青年才俊，宦途通达。</p> 不过邓渊凭的是一身真本事，至于邓子鸿，那就不好说了，至少邓子鸿的风评和官声比起当年的邓渊，那是差了一大截儿了，可是那又如何呢？谁叫邓渊就这么一个嫡子、还是独苗儿呢？不一门儿心思地栽培这个独苗，还能有旁的法子吗？</p> 邓渊膝下的确就邓子鸿一个儿子，是邓府正妻所生，邓渊年轻的时候，正是初入工部的时候，那时候他的官阶可远远没有后来显赫，工部的官员跟其他五部的官员还不一样，尤其是底层的小官员，那是要长年在外头奔走的，邓渊也不例外，一年中少说有大半年不沾家，有时候甚至一两年都回不来一趟，待他官职渐高，人总算是能踏踏实实待在京师的时候，年纪也已经不小了，雪上加霜的是，身子也不大好了，所以邓府子息稀薄也就可以理解了，邓子鸿的金贵那也是可想而知的。</p> 为了能够让邓氏一门枝繁叶茂，邓渊后来又接连纳了好几位侍妾，但是除了生下三个闺女之外，再没有儿子诞生，邓渊难掩失望，但是随着他的身子每况愈下，他别说是再生女儿了，就是连行..房的能力都没有了，这才认命，自然是要一门儿心思地栽培邓子鸿这个金贵的独苗。</p> 邓玫就是邓渊的最小的女儿，生邓玫的时候，邓渊都已经快四十了，那时候身子骨其实就已经不行了，要不然邓玫也不会是他最后一个孩子。</p> 邓玫是邓渊的小女儿，按说天下爷娘疼小儿，可是这在邓府就是不存在的，邓渊一门心思盼着生儿子，可是却接连生了三个闺女，失望充斥了他的满心满腹，到邓玫出生的时候，这种失望是达到了顶峰的，甚至都变成绝望了，所以邓渊又哪里来的疼爱一说？要非说对邓玫有什么情绪的话，那可能就剩下厌恶了，再说了，邓玫又不过是个庶女，邓渊压根儿就连多看一眼都不想。</p> 邓玫出生没过多久，邓渊的身子就开始陆陆续续出现毛病了，从那之后也就断了劳什子开枝散叶的念头，也没再往家里抬姨娘了，甚至都再没去过几位姨娘的房，府上的一干姨娘就没有一个不恐慌的，尤其还是膝下无出的，那后半生是真的没了指望了。</p> 邓子鸿的母亲，仗着是正妻，更是邓府独苗的生母，管家一向厉害，邓渊跟她还真有几分早年相互扶持的夫妻情分，对她一向敬重，病了之后，邓府上下大事小情更是都被正妻攥在手里，偏生她又不是个气量大的主儿，更是善妒，那些姨娘的日子可想而知，邓玫的日子也不好过，邓府虽是高门大户，但是她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女，尤其是得不到父亲的看重，实则日子艰辛，尤其是在她的生母病逝之后，她在邓府的处境就更难了。</p> 邓玫嫁人很早，那时候，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脱离邓府，而嫁人是她唯一的逃离办法，就在那个时候，她遇到了穆磊，她不是不知道穆磊已经婚娶，也不是不知道穆磊并非良人，但是穆磊已经是她遇到的、条件最好的人了。</p> 穆磊上面有个时任礼部侍郎的亲爹，而他自己也算争气，那时候穆磊的官阶跟邓子鸿不分上下，虽然穆磊上头还有个兄长的，但是京师人都知道，穆增不喜长子，只一门儿心思栽培穆磊，所以穆磊是板上钉钉的穆府接班人，所以穆磊即便有些毛病，又有什么是不能容忍的呢？</p> 做妾？</p> 那又怎么样？</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08章 两府旧交 做妾？那又怎么样？</p> 就邓夫人那狠毒的心肠，指不定日后将她塞进哪个老不中用的后宅呢，这不是邓玫瞎想，她上面的两个姐姐，一个被邓夫人塞进了一个老王爷的后宅，虽是做续弦，是正正经经的王妃，但是目的却是位那位快要不行的老王爷冲喜，那老王爷的年纪都能做她们祖父了，而就在她过门的第二天，那位老王爷就殁了，可能是克夫的名声太难听，又或者是觉得活着实在没意思，她当夜自缢身亡，倒是为她挣了个死后名声，成了人人交口称赞的烈女，而邓府也被赞教女有方，连朝廷都有奖赏。</p> 还有一个姐姐则更厉害了，邓夫人被送进了宫，倒不是直接往龙床上送，而是送去御前做了奉茶宫女，不过最后到底还是滚到了龙床上，封远图看在邓渊的面子上，给了那庶女一个贵人的位置，只不过，没出半年，那位贵人便就殁了，据说是病逝，可谁知道呢。</p> 这两桩亲事，都跟皇室沾着边儿，封远图愿意提拔邓府，其实多多少少也跟这两桩亲事有关，所以为了邓子鸿这根独苗着想，邓渊倒是没有拦着邓夫人这几乎等同于卖闺女的行为。</p> 还是那句话，谁叫他就这么一根儿独苗苗呢？</p> 待两位姐姐都嫁人之后，邓玫就在没有睡过一个安生觉，她害怕啊，怕不知道哪天忽然就被塞进一个老男人的房中了，前面的两个姐姐好歹还有生母护着，可她呢？连娘都没有。</p> 所以，邓玫开始有目的地为自己寻摸出路，她能结识的人有限，毕竟邓夫人把后宅管的很严，她平素连出门都不容易，既是不能出门，所以她的心思就落在了主动进门的那些男人身上。</p> 穆磊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邓玫视野的，他有一次登门拜访，找邓子鸿谈事儿，那时候邓玫就躲在假山后头，穆磊那时候是真年轻，不管是无关相貌还是谈吐举止，都是拔尖儿的，这是邓玫接触过的，最拔尖儿的一个了，邓玫当时甚至还有些脸红心跳。</p> 待穆磊起身告辞的时候，邓玫第一次主动走出了假山，之前，邓府有人登门拜访的时候，她就会躲在假山后面偷看，想着寻摸一个可靠的男人下手，她很急切，但是这种事儿对于一个十来岁的姑娘来说，还是太难了，所以那天，邓玫是鼓起了勇气，才总算走出那个假山。</p> 一朵落在地上的珠花，让邓玫得以结识了穆磊，穆磊眼中掩饰不住的惊艳，给了邓玫日后主动献身的勇气。</p> 不过那时候，穆磊还以为邓玫只是邓府的一个俏丫鬟，要不然的话，穆磊是决计不敢那么快地就跟邓玫滚到一张床上来的，献出宝贵的清白之身之后，邓玫依偎在穆磊怀里哭得那叫一个可怜楚楚，这才道出自己的身份。</p> 穆磊当时自然是大惊失色，睡一个丫鬟当然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邓府的小姐那就不一样了，即便邓玫是个庶女，如今他破了邓玫的身子，自然是不能不管的了，要不然邓府岂能跟他善罢甘休？</p> 穆磊恼邓玫的隐瞒，但是邓玫却泪眼模糊地可怜巴巴地说，自己可以不要名分，只求能跟着穆磊，她是真的喜欢穆磊，只要穆磊肯要她，她连邓府小姐的脸面都可以不要，哪怕把她养在外宅都行，所谓一见钟情不过如此。</p> 穆磊的心又被邓玫给哭软了，这也是能理解的，他跟佟绣春真没有多少夫妻情分，他是被摁着头娶的佟绣春，佟绣春又是个脾气大的母老虎，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能夫妻情深才怪了，所以大婚不久之后的穆磊，并没有什么新婚燕尔的感受，反而觉得每天回家都要面对佟绣春简直就是煎熬，所以这个时候面对着可怜楚楚、对自己千依百顺的邓玫，穆磊心软也是显而易见的事儿了。</p> 邓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挑选了一个最佳的时机，穆磊回家之后，提出要纳妾，佟绣春自然是暴跳如雷，这才成亲多久，穆磊就迫不及待地要朝家里抬女人？这不是打她的脸？</p> 但是穆增的态度却是支持的，邓玫是邓府的小姐，邓渊虽然身子不中用了，也已经辞官多年，可却一直都是万岁爷的眼前红人呢，万岁爷对邓府也是提携的，能跟邓府接姻亲，而且对方还只求妾侍的名分，这是穆府占了便宜的。</p> 佟淑清思量之后，最终也赞同邓玫过门，也是佟淑清最后说服的佟绣春，穆增跟佟淑清都同意了，佟绣春自然也不能再反对了，最后也只能咬着牙点头答应。</p> 邓府那边儿呢？也是一片赞同的，穆府虽然根基尚浅，但是架不住穆增争气啊，从一届寒门学子到堂堂从一品礼部尚书，不可谓不传奇，而且穆府身后还有个树大根深的百年苏府呢，能跟穆府攀上姻亲，邓府那边也没有什么不同意的。</p> 这门亲事，是异乎寻常地顺利，邓玫很快就嫁进了穆府，不久之后就赶在佟绣春之前，率先诞下了穆府二房的长孙，邓玫的地位按说是要水涨船高的，但是架不住上头还有个佟淑清呢，所以纵使邓玫再不甘心，这么些年来，却也没能在佟淑清跟佟绣春的手下讨得一星半点儿的好处，即便佟绣春就只剩了穆芙一个丫头。</p> 邓玫刚刚嫁进穆府的那几年时间里，穆府跟邓府的走动还是比较频繁的，后来随着邓子鸿被提拔进了工部，继而做了从二品工部侍郎之后，邓府对穆府的态度便就微妙了起来，邓子鸿跟穆磊半斤八两的时候，交情还能不错，但是邓子鸿却一跃而起，穆磊却将将才爬进国子监里头，当时连国子监祭酒都还没爬到了，跟邓子鸿之间足足相差了四级，再相交起来那可不就是别扭了，再加上邓子鸿又是个倨傲的，穆磊被这个大舅子明嘲暗讽了两次之后，气得再也不愿登门，邓子鸿傲慢，难道他就是个泥捏面塑的性子？那段时间，连连邓玫都跟着受了不短时间的冷落。</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09章 这六天 穆增亦是不喜邓府，邓渊的确是个能人，值得高看一眼，但是邓渊也是真的教子无方，就邓子鸿那目中无人的性子，也就只有得罪人的本事了，有邓渊在还好，一旦邓渊不在了，邓府就擎等着树倒猢狲散吧。</p> 穆增不想穆府跟邓府牵扯太深，说到底，邓玫不过是个姨娘，穆府跟邓府维护这表面的交情也就是了，有着穆增的授意，穆府跟邓府也就渐渐淡了，邓玫在穆府也是越发没了底气，人也学的乖了，十年如一小意温柔地服侍穆磊，她知道，要想活得好，要想一双儿女有好前程，她就得死死抓着穆磊的一颗心，她似乎也是做到了。</p> 邓府那边的姻亲算是白搭了，倒是佟府那边，因为有着佟淑清姑侄两人的两代姻亲在，跟穆府始终联系紧密，数十年来，一直牢牢绑在一起，这也是佟绣春即便没有生出个儿子，即便没有夫君的爱重，也能在穆府挺起腰杆的底气。</p> 邓府的事儿，穆葭也都是了解的，钱二是穆葭的心腹，自然在跟在穆葭身边之后，也会想方设法地搞清楚穆府以及跟穆府有关系的府宅的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的。</p> 这个时候听了钱二说到邓子鸿夫妇主动登门探望二姨娘，穆葭就顿时意识到了钱二口中的不对劲儿来。</p> 这些年来，穆府跟邓府的往来几乎都断了，邓玫一个区区妾侍，也是不敢瞒着夫家偷偷摸摸跟邓府来往的，邓府那边也不在乎她一个嫁出去的庶女，也甚少搭理，可是这一次，邓府那边却主动登门了，而且来的还是邓子鸿。</p> 若是为了过来探病，邓府那边才过来人，这也没什么说不通的，但是邓子鸿本人却来了，就穆葭对邓府的了解，邓子鸿是断断瞧不上家中的三位庶妹的，而且邓子鸿跟邓玫的年龄相差又大，差了足足十多岁呢，所以就更加说不上话了。</p> 邓玫此番从阎罗殿前走了一遭，惦记起了家人，所以派贴身侍婢过去邓府传口信，邓府过来探病，这都没有什么问题的，可是男人又怎么好去后宅探病？即便这人是邓玫的兄长，这也忒不合规矩了，更别说邓子鸿心里压根儿就没有邓玫这个妹妹。</p> 什么兄妹情，从前是不存在的，现在也是不存在的。</p> 所以，邓子鸿为什么要亲自过来这趟？他有什么非要面见邓玫的原因吗？</p> 还是邓玫发现了什么要紧的事儿，然后通过侍婢传到了邓府，这才有了邓子鸿亲自登门来着？</p> 不对，如果是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儿，邓子鸿夫妇也不会过了足足六天才过来探望邓玫。</p> 真是奇了怪了，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古怪？</p> 穆葭思索着，半晌无语，钱二也没敢出声搅扰，恭恭敬敬站在一边，半晌，穆葭忽然问道：“那之后呢？二姨娘那边可还有什么动静吗？”</p> 钱二摇摇头道：“没有了，自邓子鸿过来一趟之后，芳玫苑照旧风平浪静，二姨娘日日养病，如今已经能扶着墙走路了。”</p> 穆葭点点头，抿了口茶，顿了顿，又问道：“那邓府呢？你刚才说二姨娘派人去邓府传口信之后隔了六天邓子鸿夫妇才登门过来探望二姨娘的，那这六天，邓府可有什么……嗯，比较奇怪的事儿发生吗？”</p> 穆葭想着，事情应该是这样的，原本邓子鸿对于邓玫派过去人传的口信儿并不当一回事儿的，但是后来邓府忽然出了什么事儿，改变了邓子鸿的想法，所以邓子鸿才会主动登门来见邓玫，那么这六天中，邓府肯定是有什么突发状况的。</p> 钱二闻声，登时就是一阵思索，顿了顿，有些犹豫着道：“前几日属下听了一耳朵，说是邓府的老太爷邓渊，旧疾再次突发，这一次比以往都来的严重，险些要了邓老太爷的命，后来连万岁爷都惊动了，派了太医过去给邓老太爷医治，邓老太爷这才保住了一条命，不过听说邓老太爷这命是保住了，但是往后却是再也下不了床了……”</p> 说到这里，钱二顿了顿，有些不安地道：“不过属下并不能确定邓老太爷突发旧疾可是在那六天之中发生的事儿，还请小姐见谅。”</p> 钱二是穆葭的手下的人，平时都是奉穆葭之命行事，他跟赵一也都是敬成栋一手调..教出来的，比寻常的侍卫不知道强出多少呢，所以平素，除了奉命行事之外，他们也会主动留意跟穆葭有关系往来的人和事，以防不备之需，但是邓府……</p> 那实在是扯得太远了，钱二就算是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是不可能对邓府的事儿做到了如指掌的。</p> 钱二有些羞愧，觉得自己似是有些不中用，但是穆葭却不这么觉得，反倒是赞了他善于留心，要不是他的心思细致，也不会主意到二姨娘的异动，当下穆葭还十分大方的赏了钱二十两银子，钱二自然是十分感动。</p> 穆葭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事儿着实蹊跷，不过现在想不通她也不会一味儿为难自己个儿，反正总有能想通的时候，而且如今她已经主意到了二姨娘跟邓府，那还不是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皮子底下？</p> 所以，总会有真相大白的时候，她也不着急这一时三刻。</p> 当下穆葭吩咐钱二道：“你暂时局不用盯着芳玫苑那边了，让赵一顶上去就行了，你就留意着点儿邓府，尤其是邓子鸿夫妇两人，我要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p> 邓玫专门挑着穆府长房人不在的时候，悄默声儿地请了邓府的人过来，可见是想避开他们穆府长房，所以这事儿……难道跟穆府长房有关？</p> 一定是这样的，但是邓玫如今这样的身子，是断断没有自己行事的可能，所以她才会想着让邓府代劳。</p> 可到底是什么事儿呢？竟然都能惊动邓子鸿了，反正穆葭暂时是猜不到，但是有一点能够确定，即便邓玫要作妖那也得通过邓府，所以她让钱二盯着邓府。</p> “是，属下遵命。”钱二没觉得有多意外，他也觉得邓府那边可能有什么猫腻儿。</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10章 飞鸟尽良弓藏 “是，属下遵命。”钱二没觉得有多意外，他也觉得邓府那边可能有什么猫腻儿。</p> “周子徽那边儿呢？”穆葭抿了口茶，转移了话题，“他最近都在忙活些什么呢？说来听听。”</p> 一提到周子徽，钱二顿时就面露古怪，他看了看穆葭，顿了顿，然后才有些别扭地道：“回主子的话，周子徽一向是深居简出的，平时很少出门，您不在京师的这段时间，周子徽拢共就出了两次门，去的都是……润珠公主那里，属下瞧着那周子徽每次离开的时候，似乎还……还挺依依不舍来着。”</p> 连钱二这个大老爷们儿都能瞧出来啥依依不舍？</p> 那看来是真挺依依不舍的。</p> 额……</p> 这下子，连穆葭的表情也跟着古怪了起来。</p> 周子徽一个大男人，还是个未曾婚娶、但是身体却再正常不过的青年男人，三不五时地总往自家主子的未婚妻那边跑，这……这是个什么操作啊？</p> 可周子徽是肯定不会自己偷偷摸摸过去的，一定是奉命行事的，所以封予峋这都一点儿不担心？一点儿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可能正在给自己做绿帽子？是他实在单纯良善，还是真的就那么信任周子徽？</p> 反正穆葭是看不懂了，但是周子徽的举动，她却不能忽视。</p> 周子徽可是封予峋身边的第一心腹，上辈子正是有了周子徽的出谋划策，封予峋才能一步步稳稳走向皇位，穆葭其实一开始并不知道还有周子徽这人，这与周子徽的低调，还有封予峋的有意隐藏都有关系，让穆葭对周子徽印象深刻的是周子徽的死。</p> 那时候，穆葭已经和亲到了匈奴，还是起初，最得匈奴老大汗宠爱的时候，有一天匈奴老大汗酒醉之后，忽然跟穆葭感慨道，论起心狠还属你们大夏人啊，能坐上皇位的，更是狠毒到了极点的。</p> 穆葭在那老大汗面前一向是个不吭声的木桩子，但是听到了老大汗提起大夏皇帝，她却沉不住气了，她知道四皇子封予峋不久之前刚刚登基，老大汗口中说的人，自然就是封予峋了。</p> “大汗，这……这是什么意思？”穆葭怯生生地问道，事关封予峋，她没办法当做没听见，他是她活下去的支柱啊。</p> 老大汗喝了点酒，本来就挺有兴致，再加上穆葭难得对他有回应，所以也就多跟穆葭说了会子话，讲话的内容，自然就离不开大夏新皇封予峋了。</p> 大夏之前才送了和亲公主入匈奴，两国的关系正是最和平稳定的时候，大夏新皇登基，匈奴这边自然也要派使臣前往观礼贺喜的，匈奴的使臣在大夏京师生活多年，对大夏皇室各种纷争都十分了解，在一众皇子中，匈奴使臣最熟悉的又数四皇子封予峋。</p> 而跟匈奴和亲这事儿最初也是四皇子点头答应的，那时候正直夺嫡白热化，外围的安定至关重要，能与匈奴和亲换取边关安宁，在四皇子看来是十分值得的，对于四皇子待匈奴的态度还有四皇子的势力，匈奴使臣都十分满意，也是有意想跟四皇子搞好关系，自然四皇子也有同样的想法，只是四皇子是不方便跟他这个匈奴使臣见面的，所以周子徽这个心腹就派上了用场。</p> 和亲的细节，还有四皇子登基期间，匈奴需要提供的助力，以及四皇子登基之后会予以匈奴的答谢，都是周子徽一条一条跟匈奴使臣谈出来的。</p> 匈奴使臣对于周子徽的印象十分深刻，在他看来这是一个深藏不露又城府极深的厉害角色，他断定此人必定能够辅佐四皇子成就大业，亦能留名史册，为了能跟大夏未来的君主打下良好的关系，匈奴使臣没少在周子徽身上下功夫，他很有把握，这人会成为大夏新皇的肱股之臣。</p> 后来，那使臣的断言只成真了一半，四皇子的确在周子徽的辅佐之下顺利登基，可是周子徽却并没有能留名史册，因为在登基大典的前一天深夜，周子徽悄然无声地死去。</p> 使臣没有在登基大典上看见周子徽的身影，便觉得十分奇怪，私底下向人打听，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所有人都不知道周子徽的存在，或许有人知道，但是却也只能装作不知道吧。</p> 周子徽他就像是个影子一样，始终伴随着封予峋，陪他走过曲折坎坷，熬过黑夜，却在总算于黎明到来之前，消失于无形。</p> 使臣感觉到了害怕，正值匈奴老大汗召他回国之际，他也算是能松了口气儿，就在他离开京师的前一天，他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密信，信的内容很简单，只留下了一个地址，后面却跟了一行令人震惊的小字——</p> 有心人至此处祭奠。</p> 使臣第一个反应就是，周子徽已经不在人间了，而这就是他的埋骨处，也不知道是谁听说他在打听周子徽，然后就用这种方式告知了他，而且很明显，周子徽的死成了某种忌讳。</p> 使臣想了想，还是去了一趟那密信上的地址，清幽僻静的山谷，一座新起的坟茔，坟前连个墓碑都没有，他站在那坟茔前，愣了好半晌，手脚都冰凉。</p> 他能断定这里就埋着周子徽，而且周子徽一定还不是好死，还是被封予峋亲自灭的口。</p> 要不然的话，他不会被这么草草地埋在这样一个杳无人烟的地方，更加不会连个墓碑都没有，他到底知道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又参与多少封予峋那个新皇不得见光的事迹，以至于，新皇甫一登基就要迫不及待地对他这个有功之臣下手？</p> 使臣有生以来头一次如此深切的体悟到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究竟是个什么含义。</p> 太可怕了，令人头皮发麻。</p> “你看，这个就是那个叫周子徽的，”醉酒的大汗兴致勃勃地从一叠画像上面取过了一张递到穆葭的面前，一边可惜地道，“这样的人才要是生在匈奴就好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11章 什么孽缘 这些画像是使臣从大夏带过来的，为了了解大夏的诸位重臣，诸如画像生平这些都是必须的，在这些如雷贯耳的大人物中，周子徽是唯一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可以说是极其神秘的，也是穆葭之前从未听过的，但是周子徽的画像被却被放在了打头的第一张……</p> 在那个使臣，又或者是匈奴大汗的眼中，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男人竟然会是大夏最厉害的一位臣子？穆葭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画像中的男人。</p> 大汗睡了过去，留下穆葭一个人对着那画像上的陌生男子，一夜未眠，明明正值暑热，可她却觉得彻骨生寒。</p>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p> 封予峋真的是这样的人吗？</p> 她不信，绝对不信，这绝不可能！</p> 但是她的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说，你错了，他就是这样的人，要不然的话，你也不会变成和亲公主，不会被个老男人糟蹋。</p> 不，真正糟蹋你的人，从从来来都是封予峋。</p> ……</p> 上辈子的事儿，穆葭已经越来越少想起了，不像刚刚重生的时候，真叫一个历历在目，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不许忘记，如今再想起旧事，她已经能够做到冷静客观了，倒不似是在回忆自己的事儿，而是看一个陌生人的生平过往。</p> 是的，上一世的自己，让她觉得陌生，可正是因为有这种陌生，反而能体现出现实的残酷，一个饱受爹娘疼爱呵护长大的娇娇女是怎么蜕变成今时今日、冷血冷肺的索命恶鬼，这个过程令人不忍卒读。</p> 穆葭抿了口茶，拉回思绪，注意力再次放到了周子徽频繁去见润珠公主的事儿上，比起上一世，这一世很多人的命运轨迹都发生了改变，比如说周子徽，也比如说润珠公主。</p> 按照上一辈子的轨迹，周子徽这个厉害角色会辅佐封予峋上位，然后被顺利登基的封予峋无情绞杀，漫说是留名史册了，这世上压根儿就没有人会知道新皇能够登基上位的头号功臣是他，说起来，还真挺可悲的，这人如此了得，用那位匈奴使臣的话来说，是深藏不露又城府极深的厉害角色，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物，竟然没有料到封予峋会对他举起屠刀吧？</p> 还有润珠公主，上一世，万岁爷将她指给了五皇子，说起来，能嫁给五皇子其实要比四皇子的日子更好过一些，毕竟五皇子没什么野心，至少看上去是这个样子，所以在对待迎娶和亲公主一事之上，他态度就会比四皇子坦然一些，这原本他这样不出挑的皇子该尽的义务。</p> 不过润珠公主的命不好，上一世生下一个女婴，只是天不假年，那女婴才将将两岁的时候，润珠公主就因病撒手人寰了，没过多久，五皇子就娶了穆府的三小姐穆蓉做续弦，五皇子就此倒向四皇子，日后没少为四皇子出力，而穆氏一门出了一位国..母，一位王妃，不可谓门楣不高，鸡犬升天用在穆府这里是再准确不过的了……</p> 等等。</p> 润珠公主真的是病故的吗？皇室中的病故，可未必就真的是简简单单的病故，而太医也不单单是只会揣着治病救人的好心肠呢。</p> 润珠公主的存在价值就是维系大夏跟高丽的纽带，在五皇子迎娶润珠公主之后，他倒向哪位皇子，自然也都能代表着高丽皇室的态度，所以五皇子那个时候应该还是挺炙手可热的，尤其是当时夺嫡白日化，太子跟四皇子对他应该都是势在必得，可是五皇子最后因为迎娶了穆氏女的缘故，自然而然地就倒向了四皇子……</p> 所以，润珠公主真的是病故吗？</p> 在生下跟五皇子的孩子之后，润珠公主的存在价值其实已经被那个孩子取代了，那个身上流淌着大夏跟高丽皇室血液的孩子，是比润珠公主更有说服力的纽带，所以那个时候，润珠公主的生死，似乎就没有那么重要了，而对于五皇子志在必得的封予峋，很有可能会安排润珠公主所谓病故的意外，然后让穆蓉趁虚而入、取而代之，就此达成归拢五皇子的目的。</p> 而就穆蓉这一世的行事做派来看，她也的确是能做出来这样事儿的。</p>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给四皇子献计，害死润珠公主的人，会是谁呢？</p> 穆葭这样想着，脑中顿时就浮现出了周子徽的那张脸，顿时浑身就是一个寒颤。</p> 会是这样吗？</p> 上辈子，周子徽献计害死了润珠公主，而这辈子，两个上一世的仇人竟然阴差阳错地纠缠在了一起？</p> 这算是个什么孽缘呢？</p> 穆葭咋舌不已，抿了口茶，咽下脑中纷繁的思绪，然后又看向钱二：“就继续盯着吧，周子徽不出门也就罢了，但凡出门，见什么人做什么事儿，我都要知道。”</p> 周子徽是封予峋身边的头号心腹，搞清楚周子徽的动作，那就算是搞清楚封予峋的了，这一点毋庸置疑。</p> 钱二想说，周子徽还能见什么人啊？还不是回回都去见那个什么润珠公主，而且见面的频率之高都赶上刚刚勾搭上的奸..夫..淫..妇了……</p> 可这话他又是断断不敢开口的，当下躬身领命，然后就退下了。</p> 穆葭一个人坐在软塌上发呆，脑中乱糟糟的，一时在想二姨娘的事儿，一时又去想周子徽跟润珠公主，钱二过来禀报的这两件事儿，似乎都没什么要紧的，但是穆葭心里却觉得很不踏实，她很不喜欢这种搞不清楚别人想法目的的感觉，这让她觉得不安。</p> 封予山进来的时候，便就瞧着穆葭这一副愣呵呵的模样，他见惯了穆葭的聪明算计，又或者是神采奕奕，所以穆葭这样的一副模样让他大概意外，却又觉得十分可爱。</p> “你来了。”听见脚步声，穆葭这才回过神来，然后起身相迎，行至封予山的面前，不由分说地就环住了封予山的脖子，整个人都一声不响地伏在封予山的身上。</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12章 想不通 封予山十分自然地伸手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他当然也察觉到了穆葭的异常，轻声询问道：“怎么了？葭葭这是有心事？”</p> “不是心事，就是有些事儿想不通，”穆葭摇摇头，一边说着，一边把脸都贴在他的脖颈，语气中带着点儿赌气，还有点儿自己都察觉不出来的撒娇，“一想不通，人家就觉得难受。”</p> 封予山喜欢她跟自己撒娇，更喜欢她这样对自己全然依赖不设防，他知道穆葭是个戒心重的，即便在自己的爹娘兄长面前，也是做不到知无不言的，但是在他面前，葭葭却是放松的，却是什么事情都愿意跟他说的。</p> 封予山低头，在穆葭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一边含笑道：“那要不要跟我说道说道，我虽然不及葭葭聪慧，但老话不是说吗？三个臭皮匠顶上一个诸葛亮呀，我怎么也能顶的上三个臭皮匠吧？”</p> “切，你直接说你姓诸葛名亮字孔明不就得了？”穆葭一点儿都不惯着他，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你脸这么大啊，所以……那么小的镜子能装得下吗？”</p> 封予山嘴角一阵抽搐：“……葭葭，咱能不提这茬儿了吗？”</p> 看着封予山吃瘪的模样，穆葭心情好了不少，伸手拉着封予山进了暖阁，把人推在软塌上坐下，她也不去另一边，就粘着封予山，封予山自然是求之不得，伸手直接把人抱着坐在了大腿上，一边捏着姑娘白嫩嫩的手，一边小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瞧把咱们葭葭给愁的。”</p> “我就是挺想不通的，”穆葭也没有隐瞒，正好封予山来了，她也想跟封予山念叨念叨，“就是二姨娘的事儿，她之前是怎么昏睡过去这么久，这事儿前因后果罗植肯定都已经跟你说了，前些时日她忽然又醒过来的，不过她做的事儿，我倒是有些看不懂。”</p> 当下，穆葭便就将二姨娘前一阵子的蹊跷行为跟封予山说了一遍，封予山闻言，也咂摸出不对劲儿来了。</p> “她醒来之后，不是第一时间去关心儿子的受伤情况，而是巴巴地让人去邓府传口信儿？”封予山最不能理解这一点。</p> 父母爱子这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好说的，穆长林又是邓玫的命..根子，也是邓玫能在穆府立足的底气，可是邓玫醒来之后，却没有去管穆长林受不受伤的事儿，也没派人去瞧瞧穆长林，而是趁着穆府长房不在京师，想法设法跟邓府大爷邓子鸿见了一面。</p> 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尤其穆长林还受了这么重的伤，邓玫的心得多狠多硬才能忍心不去管自己儿子？</p> 穆葭点头道：“谁说不是呢？我也是一直想不通这事儿，二姨娘从前可是最疼穆长林这个儿子的，那可是她在穆府的依仗啊，可是她醒来之后，却压根儿没管穆长林的伤势，也没有跟人打听过穆蓉的近况，这太不正常了。”</p> 封予山沉思片刻，然后道：“那就说明，在她看来，跟邓子鸿见面要比关心儿子的伤势还来得重要。”</p> 这一点穆葭自然也是想到了的，但是她又想不明白：“邓玫跟邓府那边几乎是断了往来的，跟邓子鸿这个兄长更是十多年几乎没怎么见过面儿的，也是更没有什么兄妹情分可言的，邓玫找他能有什么事儿？”</p> “肯定有事儿，还是很重要的事儿，要不然邓子鸿也不会主动登门来跟二姨娘见面了，”封予山道，伸手揉了揉穆葭微微蹙起的眉头，有些心疼，轻声问道，“你担心邓玫要借着邓府的手作妖？”</p> 穆葭难掩烦躁：“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要不然她何必专门挑我们一房不再的时候派人去邓府传信？她大病初愈想跟娘家恢复走动，难不成我们会拦着不让？可见是她自己个儿心虚，这回要不是有钱二盯着，就算是被人看见了，肯定也只会以为是她这个旧病不起的可怜人惦记娘家兄长来着，根本就不会有人往别处想呢。”</p> 封予山道：“你别着急，我让人盯着点邓府，就算咱们现在还不知道二姨娘跟邓府打得什么算盘，但是只要邓府那边有动作，就总辉露出端倪来。”</p> 穆葭点点头，表情却并没有因为封予山的话而放轻松，她沉声道：“能惊动邓子鸿，肯定不是什么小事儿，我琢磨着……邓府最近应该会有大动作，可能还会涉及……邗沟一事，所以还是注意点儿的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p> 邓渊大半辈子都在工部为官，他在工部的影响很大，如今很多工部的官员都是他的学生或是部下，其子邓子鸿虽然年近三十才入的工部，但是如今也是官至工部侍郎一职了，而他的得意门生鲁攀，如今人还在邗沟那边一门心思地修河堤呢。</p> 穆葭从前没怎么关注过邓氏一门，也是今儿听钱二的禀报，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邓氏一门跟工部的牵扯竟这样深，既然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那穆葭就不能不往深处坏处想了，工部如今最大的麻烦，可不就是邗沟一事吗？</p> 穆葭不知道邓玫到底知道了什么，但是能够引起邓子鸿如此重视的，那想必不是小事，那说不准还真就与邗沟有关了。</p> 封予山觉得就邓玫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后宅女子，是不可能接触到诸如邗沟这样的要紧事儿的，但是穆葭的意见，他一向重视，这时候听了穆葭这么说，而且如今眼下邗沟那边的事儿又是真的重中之重，所以封予山也不得不心生警惕，当下点头道：“你说得对，这种事儿就怕万一。”</p> 穆葭松了口气儿，道：“现在也就只能这样了，等等看吧，还是不出事儿的好。”</p> “小姐。”碧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p> 穆葭扶着封予山的肩膀，从他退下跳了下来，封予山十分不舍，想要伸手拦着，结果就被穆葭十分不客气地瞪了一眼，他也只得讪讪作罢。</p> “进来。”穆葭道，一边行至了对面，规规矩矩地坐好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13章 想见苏良锦 “进来。”穆葭道，一边行至了对面，规规矩矩地坐好了。</p> 碧乔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摆着三碟子的小菜，还有一盘糕点，一壶茶，一一摆上了小几，然后也不多留下来搅扰他们两人，就匆匆退下了。</p> 封予山瞧着小几上的宵夜，还真有点儿食指大动，伸手就要去捏蜜豆芋头糕，却被穆葭给叫住了，穆葭好心提醒他道：“要不先喝杯茶再吃点心？”</p> “不渴，就饿得慌，”封予山摇摇头，直接捏了一块蜜豆芋头糕在手里，三口两口就下了肚儿，一边还赞不绝口地道，“这芋头糕真是又糯又甜，好吃得很。”</p> 芋头是南方作物，北方人不常吃到，甚至有些人一辈子都没吃过，但是封予山这样的出身，自然是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只不过他从前并不好糕点这一口，自然也没有体会到芋头的美妙，也是跟穆葭在一起之后，才开始喜欢起这些香香软软、甜甜糯糯的点心来。</p> 嘿，他觉得他家葭葭就跟着糕点一样，甜的要命！</p> 穆葭也捏了一块，含笑道：“京师这边的芋头糕的确不如蜀地那边，这还是这次厨娘从蜀地带过来的芋头做的，也是你来的巧，下次再来可就吃不着了。”</p> 封予山闻言，果断又捏了一块在手里，一副要一顿吃到饱的模样，逗得穆葭忍俊不禁，伸手给他斟茶，递了过去：“别光顾着吃糕点，仔细噎着。”</p> 封予山觉得今天他家葭葭实在是太体贴入微了，感动得他险些老泪纵横，当下忙不迭三口两口吃完了甜腻腻的糕点，然后就端起了茶杯……</p> “莲心茶？”一口茶将将入口，封予山顿时给苦的眼睛眉毛都皱成了一团，实在是太苦了，“葭葭，你给我喝莲心茶？还沏得这样浓？”</p> 莲心茶的确是比寻常的茶要苦一些，但是却也没有这么夸张，当然了，谁叫封予山刚才那么不客气地连吃两块那么甜的蜜豆芋头糕呢？这一甜一苦对比之下，可不就是比黄连还苦吗？</p> 穆葭被他这模样给逗的忍不住笑出声，封予山哀怨地看着她：“葭葭，你这分明就是故意的。”</p> “少污蔑我，我刚才还提醒你先喝茶来着，是你不听话，”穆葭哼道，不过封予山看上去实在太可怜了，她还是好心捏了一块蜜豆芋头糕塞进了他的嘴里，“来，去去嘴巴里的苦味儿，不过茶还是要喝的。”</p> 封予山默默看着满满一大杯的莲心茶，嘴角都跟着直抽抽。</p> 他太难了，太难了！</p> 对于王爷大人的哀怨眼神，穆葭选择视而不见，一边吃着麻辣鸡丝，一边问封予山：“对了，你还没说你今儿过来为的是什么事儿呢？”</p> 封予山闻言，顿时就不哀怨了，表情也变得正经了起来，他咽下口中的糕点，然后跟穆葭道：“葭葭，我想登门拜见一下苏老夫人，能尽快是最好，你能为我安排一下吗？”</p> 穆葭闻言，顿时就愣住了，筷子上的鸡丝都掉下来了，半晌，她才从震惊中缓过来，有些迟疑地道：“是不是太着急了一点儿？你……你这还没正式登过穆府的门，见过爹娘呢，这冷不丁地一上来就去见祖母她老人家，这……这不大合规矩吧？而且……是不是也太快了点儿？”</p> 上次在老宅的穆氏陵园那一回，当然不算是女婿正式登门拜见父母啦，那次封予山也不是以穆府未来女婿的身份登门的，而且那一次，封予山根本就没有见到过康如眉，再说了，谁家女婿头一次登门，会挑在坟圈子里见岳父岳母的？</p> 封予山忙得解释道：“可以不用那么正式，也不必非要见到苏老夫人，我其实是想见苏老夫人身边的那位柳南芸。”</p> 额，行吧，原来是她想多了，难为她刚才还琢磨着怎么介绍封予山才能让苏良锦能尽快接受他呢……</p> 穆葭直接忽略心底生出的一丝失望，随即忙不迭询问：“你怎么忽然想起来要见她了？是不是你查到了什么？跟那位迦南公主有关吗？还是跟……你的身世有关？”</p> 封予山点点头，面色有些凝重：“我是查到了一些跟我身世有关的事情，但是更多的却只是我的猜测，还得有个当年亲身经历者来一一印证才行。”</p> 封予山觉得自己的身世、生母是谁，其实都不重要了，这些现在他也不关心了，但是这不代表得由着这些过往变成一堆糊涂账，成为日后有人攻击他的隐患，他得彻底搞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以及自己看重的人。</p> 当下，封予山便就将事情跟穆葭说了，包括沈卓杨之前去扬州白家带回的那副良嫔的画像，还有常建成从迦南那边打探到的消息。</p> 穆葭安安静静听他说完，完了之后，她心里的想法跟当时封予山闻讯之后的第一个反应，一模一样。</p> “所以你的亲生母亲，肯定不是那个良嫔，而是……当年嫁给万岁爷的那位迦南和亲公主？”</p> 封予山不确定地摇摇头：“按照推测来说是这样，但是具体的，又没有证据印证。”</p> 所以封予山才想着去见一见那位柳南芸。</p> 穆葭抿了口茶，忽然问道：“你刚才说，那位迦南和亲公主的真名叫做黛绮丝？”</p> 封予山点点头：“对，黛绮丝。”</p> “黛绮丝，黛绮丝……”穆葭喃喃叫着，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似乎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蓦地，她攥着筷子的手就是一紧。</p> 阿绮！</p> 苏良锦口中一直叫的阿绮！</p> 穆葭跟封予山很久之前就知道，一直跟在苏良锦身边的柳南芸，并不是原本的那个柳南芸，之前的柳南芸早就病死在老家了，至于后来的“柳南芸”的真实身份，他们有过猜想，但是却也没有定论。</p> 穆葭一直好奇，苏良锦叫她阿绮，那么她的真实姓名里面应该就是有个“绮”字的，但到底是哪个绮字，穆葭并不知道的，而苏良锦似乎并不希望被追根问底，所以穆葭自然也不会追着阿绮的身世不放，但是现在……</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14章 你这是已经猜到了 但是现在……</p> 当年嫁给封远图的迦南和亲公主，叫黛绮丝，而据她跟封予山之前的推测，柳南芸，也就是阿绮应该是迦南人，当时他们还推测，阿绮应该是当年那位迦南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女，不知道为什么在封远图跟和亲公主大婚前夕逃了出来，然后被苏良锦意外所救，从那之后，便就一直收留在身边，顶着从前柳南芸那个女郎中的名号，巧的是，阿绮医术很是精湛……</p> 可真的就有这么巧的事儿吗？</p> 封予山看她这样的反应，便就知道她一定是猜到了什么，他没有去催穆葭，由着她仔细往下想，他伸手拎着茶壶要给穆葭倒杯茶，拎起来才想起来，这茶壶里面是莲心茶，他下意识地蹙了蹙眉，然后起身想着去给穆葭重新沏一壶茶来，可是才刚站起身来，就被穆葭给叫住了。</p> “你去哪儿？”</p> 封予山指着茶壶道：“哪儿也不去，就是想给你沏壶茶去。”</p> “不用了，我喝莲心茶就成。”穆葭胡乱地摇摇头，伸手接过了封予山手里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莲心茶，然后一仰脖儿就喝下了肚儿。</p> 封予山看着都直皱眉，嘴巴里面都不由自主地跟着泛苦味儿，待她喝完之后，封予山才吸着凉气儿问道：“真的不苦吗？”</p> “苦啊，”穆葭放下杯茶，表情十分镇定，看着封予山，“就是苦才能让我彻底镇定下来。”</p> 封予山坐直了身子，沉声问道：“葭葭，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p> 穆葭没有藏着掖着，她冲着封予山点点头，然后起身行至了封予山面前，跟刚才一样，直接爬着坐上了封予山的大腿，然后环着封予山的脖子，垂着眼问他：“封予山，你真的觉得自己的身世已经无所谓了，不重要了？”</p> 穆葭的声音很温柔，但是却又很严肃，封予山也跟着严肃了起来，对她郑重地点点头：“我真的已经觉得不重要了，这么些年来，不论我做的任何事儿，或多或少取得的成就，还有我即将要做的事儿，以及我的志向，这些都跟我的身世没有关系。”</p> 是啊，一直都没有关系，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单枪匹马，一刀一枪拿着自己的血肉拼回来的，如果真有什么关系的话，那也肯定不是什么正面的关系。</p> 穆葭似是总算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然后凑过去亲了亲封予山的额头，轻声道：“封予山，你能看开，而不是一味儿纠结沉溺于过去，这样真的特别好，封予山，我真为你高兴。”</p> 封予山抿了抿唇，含笑看着穆葭，道：“所以你这是害怕你的猜想一旦真实，会让我深受打击？”</p> 穆葭没说话，仍旧垂着眼看封予山，半晌她伸手抱住了他，这是默认了。</p> 穆葭无声的安慰，让封予山心里异常温暖柔软，他是真的不在乎了，但是却也不代表，他不需要安慰，而穆葭的安慰对他来说是最温柔的，也是最有力量的。</p> “你放心吧，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是真的不在意了，”封予山拍了拍她的后背，反过来去安慰穆葭，“而且有你在我身边，我又有什么好失落的？葭葭，你别小看了我，更别小看你自己了。”</p> 穆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儿，凑过去亲了亲封予山的唇，一边柔声道：“我信呀，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更相信我们。”</p> 这明明不是情话，但是落在封予山耳中，这就是天底下最动人的情话，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泡在温泉里，又似是泡在了蜜糖里，那种柔软又甜蜜的感觉，让他此时此刻特别想……</p> “要不要再吃一块蜜豆芋头糕？”穆葭忽然道，一边伸手从碟子里捏了一块蜜豆芋头糕，塞进封予山的嘴里，一边道，“你好好儿吃着芋头糕，也好好儿听着我说……呜！”</p> 不待她说完，封予山就忽然封住了她的嘴，他一手扣着她的后脑，一手环着她的腰肢，亲的异常用力，也异常动情，把穆葭都给亲懵了，好好儿地说这话呢，怎么就突然来这招了？</p> 唇齿之间都是蜜豆芋头糕香甜的滋味，本来就甜腻腻的味道，这个时候似是又甜上了十多倍，直齁的两人都受不了，却也舍不得放开彼此，直到，蜜豆芋头糕都彻底在空口中消融了，两人这才难分难舍地总算分开。</p> 封予山取了帕子，一边去替穆葭擦湿润的嘴角，一边哑声道：“葭葭，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糕点。”</p> 穆葭都脸红到脖子根儿了，实在羞涩得不像话，嘟囔着道：“我……我以后再也不吃芋头糕了。”</p> 刚才还被呛了一下呢，结果封予山这个坏男人还不放开她，真是讨厌！</p> 封予山闻言，直笑得眼角都漾起细细的纹路来，又凑过去亲了亲姑娘过分红润的嘴唇，道：“不许。”</p> “行了，行了！你还没完没了了！”穆葭一把推开封予山，捂住了火辣辣的嘴巴，刚才亲昵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嘴唇火辣辣的疼她都没办法忽视，简直让人火大，她瞪了一眼还不老实的男人，冷哼道，“你这是又想喝莲心茶了？”</p> 封予山：“……”</p> 行吧，就知道他家葭葭的心肠最狠！</p> 封予山没再毛手毛脚，穆葭这才松了口气儿，在男人怀里找了个舒坦的姿势坐好，然后接着上面的话，继续跟封予山道：“封予山，之前我们分析过那位柳南芸的身世，当时我们判定她应该是迦南人，而且根据她出现的时间地点，能推算出来她应该是当年那位迦南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女，而且还是在大婚之前逃出来的，是不是这样？”</p> 封予山点点头：“的确是这样，她出逃在前，万岁爷跟迦南公主大婚在后。”</p> 穆葭：“那现在如果我告诉你，我认为当年逃出来的不是宫女儿，而就是迦南公主本人，你信吗？”</p> 穆葭以为封予山会震惊，会质疑，甚至还会大声反驳，但是封予山却连面色都没变，所以……</p> “你这是已经猜到了？”穆葭诧异地问。</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15章 就这一次 “你这是已经猜到了？”穆葭诧异地问。</p> 封予山点点头，沉声道：“是有这个猜想，当年逃出去的那个人，被苏老夫人所救，之后几十年来，又是那个女人一直在顾看苏老夫人的身子，而且她的医术还相当不错，不仅如此，她还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迦南独有的药材，再结合迦南和亲公主的父亲是迦南有名的神医，奎南王爷，所以我就猜想，当年逃出的那个女子，才应该是公主本人，而留下来的那个……”</p> 说到这里，封予山顿了顿，半晌才缓声道：“留下来的那个跟万岁爷拜堂成亲的，可能才是公主身边的侍婢。”</p> 虽然这个猜想十分荒唐，但是却更加贴近现实，而穆葭也是这样想的。</p> 见封予山真的没有什么异常，她也就放心了，然后接着他的话头往下说道：“在大婚之前，万岁爷有很大可能都没有见过公主的面，而且只要操作得当，大夏这边的宫人都有可能见不到公主的面儿，或者是干脆是把侍婢认作公主，所以鱼目混珠不是没有可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当年的事情经过应该就是这样的，大婚之前，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公主在大婚之前出逃，可能是她自己主动出逃，也有可能是出于……背叛出逃，而公主出逃之后，公主的贴身侍婢顶替了公主的身份，所以后来万岁爷迎娶的人，就是顶着迦南公主名头、实则身为侍婢的人，而后来生下……生下皇子的人，应该也就是那个侍婢了。”</p> 封予山点点头：“而在此过程中，万岁爷发现了迦南公主被掉包一事儿，自是雷霆大怒，但是此事又是天大丑事，自然不能张扬，总不能让天下人看万岁爷还有皇室的笑话，但是万岁爷却是断不会留下那侍婢性命的，所以在那侍婢生产之日，万岁爷以一招偷梁换柱，将她生下的儿子变成了良嫔的儿子，而在同一天，这两个女人同时死于难产，对外却宣称，王妃一尸两命，良嫔娘娘诞下大皇子，却死于产后虚脱。”</p>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很多困扰封予山多年的事情，也都能解释清楚了。</p> 为什么封远图待他如此冷淡甚至是厌恶？</p> 为什么封远图对待自己的已故发妻又是如此冷血？甚至连最基本的陵墓的体面都不给？而且还在刻意地削弱这位发妻的存在感？</p> 因为她不配！一个区区贱婢，怎么配做他封远图的妻子？！</p> 不仅她不配，就连她生下来的种，也是不配！</p> 尤其这个孩子还是他的长子，是寻常父亲眼中最重要、最特别的长子，也可能是他当年曾经期待过的长子，可结果呢？</p> 竟然是个贱婢生下来的种！真真是葬了他封氏一门高贵的皇室血统！</p> 他如何能喜欢的起来？他没当场把人给掐死，就已经是大度仁慈至极了。</p> ……</p> “所以，从小到大，无论我怎么讨好他，无论我付出多少努力，做出什么样的成绩，都是白废，”封予山苦涩地牵了牵唇，“因为在他眼里，我始终就是一个贱婢生下来的贱种儿罢了。”</p> 在看到常建成带来的关于迦南公主身世的调查结果之后，封予山对自己的身世，其实就已经有了猜想了，但是这话他不想跟常建成说，也不想跟邹令或者沈卓杨说，他一直憋在心里，直到这个时候，在穆葭的面前，他才得以吐露。</p> 他的确不在乎自己的身世，不在乎自己是谁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但是他却不能不在乎这些年来，心心念念渴望得到父亲关注的、那个可怜的自己，他虽然是在血水里拼杀过的人，甚至还一度被称作“战神”，但是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在心内深处，他是何等的脆弱怯懦，而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一直以来父爱的缺失。</p> 这些年来，他明里暗里战过迦南，斗过对手，他远离朝堂，但是很多朝堂大事背后却都有着他的影子，他一直在战，在斗，他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沉稳，也越来越有力量，但是他却始终斗不过心底那个脆弱的自己。</p> 说到底，他所有的努力，是想证明，证明自己不比别的皇子差，自己也应该得到父皇的爱，可是啊，他一直都不知道，这是一条自打他呱呱落地那天就被封死的一条路。</p> “封予山，就这一次，”穆葭将他环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轻声道，“就许你自怨自艾这一次。”</p> 她假装没看到封予山眼底的湿润，一下下轻轻拍着男人的后背，似是年轻的娘亲哄着怀中不安的稚子。</p> 封予山嘴唇抽了抽，他有好多话想跟穆葭说，但是却又觉得不必说，他连贴着穆葭的脖颈，双手紧紧抱着穆葭，像是在保住救命的浮木，良久无言。</p> 平复情绪，也没用多长时间，其实封远图对于封予山的影响，真的是越来越小了，而这一次，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p> 封予山心情平复了，但是却没舍得放开穆葭，两个人仍旧这么抱着，也挺好，又不累，而且这种跟心上人紧紧相拥的感觉又这么好，干嘛要放开呢？</p> “正好过几天我要去西槐别院小住一阵子，到时候我挑合适的时间安排你跟她见面。”穆葭道。</p> 虽然他们几乎能够断定二十几年前的事儿，但是却还需要佐证，尤其还是当事人的，而且这样的事儿也必须搞清楚，否则日后被有心之人掀开，又不知会搅起多少风浪呢，最可怕的是，有人会将封予山跟迦南那边牵扯在一起，就好像当年一样。</p> 封予山当年一直想不透，或许也是不敢往下想，佟耀祖为什么敢拿他这个堂堂大皇子做文章，甚至目标还是把他跟迦南牵扯在一起，试图往他身上泼一盆“卖..国..求荣”的污水，而这究竟是否又是封远图授意。</p> 当年，他的懦弱胆小，让他没有彻查下去，但是如今不一样了，他不会再容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不管是谁要往他身上泼脏水，他都会废了那人的手。</p> 是的，不管是谁。</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16章 他一点儿都不想回答 “行，那我到时候也去泉山别院小住，随时等你召唤。”封予山点头，一边侧脸亲了亲穆葭洁白莹润的耳垂，引得穆葭四处躲闪，她在封予山的身上扭来扭去，直扭得封予山浑身是火，少不得又摁着她狠狠亲了一番，直把穆葭亲的浑身都发软，眼神都迷离。</p> 沐浴过的少女，连头发都没有梳，就这么素面朝天着，处处皆是随意，又处处是诱..惑，嬉闹之间，穆葭的外裳滑落肩头，露出里面一件蜜色中衣，封予山盯着那层薄薄的中衣，眼珠子都要瞪出血来了似的……</p> 蓦地，封予山将穆葭放到了一边，然后抄起小几上的茶杯，一口气儿将里头的莲心茶给喝了个涓滴不剩。</p> 被亲的七荤八素、却忽然惨遭抛弃的穆葭：“……”</p> 敢情她还没有这苦兮兮的莲心茶味道好？放着她不亲反而去灌那劳什子的莲心茶？</p> 穆葭满脸幽怨地瞪着封予山，封予山被她这眼神看的浑身骨头都要酥了，他当然想趁机再搂搂抱抱亲亲来着，但是他的屁股反应的可比脑子还快，一下子就从软塌站了起来，告饶似的冲穆葭直作揖：“葭葭，你别……别这样看着我，我……我真受不了，葭葭，你……你别欺负我了……”</p> 穆葭嘴角一阵抽搐：“……”</p> 她欺负封予山？怎么欺负的？</p> 额，她好像明白了什么……</p> 咳咳，她刚才好像是误会什么了。</p> 穆葭觉得自己的脸突然就变得滚烫起来，实在是没眼再看封予山的这幅德行，冲他直摆手道：“行了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吧。”</p> 封予山一边觉得如闻大赦，一边却又依依不舍，真是舍不得走啊，这一走，又不是得几天看不到他家香香软软又甜甜的葭葭，总是翻墙头也不是个事儿啊，都道是常在墙头走，哪能不湿鞋啊……</p> 咦？这话好像哪里怪怪的，算了，不管了。</p> 他想了想，到底还是想再赖一会儿，不过他也规矩了，没往穆葭身边凑，而是规规矩矩坐到了软塌的另一侧。</p> 葭葭虽然抱起来香香软软又甜甜，但是啊，抱了之后遭罪的还是他自己啊，反正他是不想再喝莲心茶了，实在是太苦了！</p> 封予山又捡了一块蜜豆芋头糕，慢吞吞吃着，一边又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兴致勃勃地问穆葭：“葭葭，你是听了那个裴郎中的话，所以上次才给我送的香囊，这次又给我准备的莲心茶吧？”</p> 穆葭点点头：“是啊，听说你火气甚旺。”</p> “嘿嘿，这样就好，就好，总算是没白喝这苦汤子。”封予山十分满意，一脸得意笑意，简直跟偷油成功的老鼠似的。</p> 穆葭纳闷儿：“你这么兴奋做什么？”</p> “当然兴奋了，”封予山咽下嘴里的糕点，没皮没脸地往穆葭脸前凑，“如今应该不单单是葭葭，连岳父、姑父还有大舅子都知道我这人火、气、旺、盛！”</p> 最后四个字，封予山咬的格外重。</p> 穆葭是彻底没眼看这人了，真的从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人脸皮这么厚呢？当下她又忍不住打趣他，道：“你就不怕以后每次登门，他们都给你准备莲心茶啊？或者是苦丁、黄连茶？”</p> “啪嗒！”</p> 手中的糕点落了地，封予山一脸欲哭无泪：“葭葭，你不能见死不救！”</p> “嗯，必须得救，老这些苦汤子谁能受得了？”穆葭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道,“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喝这些苦汤子的，我会给你争取个……”</p> 封予山两眼放光：“争取个什么？”</p> “苦瓜炖排骨吧，好歹还带着肉味儿呢，指定比那起子纯苦汤子要好喝得多，王爷大人，你说对吧？”</p> 封予山：“……”</p> 别问他，他一点儿都不想回答！</p> ……</p> 东宫。</p> 太子封予嶙最近的心情十分复杂，时而心情愉悦，又时而沉重异常，圣人可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很明显太子目前还达不到这个水平。</p> 而今天，太子的心情之复杂更是达到了顶点早朝之上，他看见了久违的四皇子封予峋。</p> 自除夕晚宴，封远图当众给封予峋指婚、封予峋当场昏厥之后，封予峋就没有再上过早朝，告假在家，说是身子不适，要在家静养，还什么大婚在即，想着亲自准备，很明显，封远图那个时候也是不待见这个令他糟心的四儿子，所以就直接点头答应了，还放话说，让他只管将养，不必着急上早朝，还什么身子要紧。</p> 封予嶙当着封远图的面儿，自然是不敢表露什么的，但是回到东宫之后，简直没把他笑死，老四真真是故作聪明，使得这一招以退为进、欲说还休，还以为封远图会舍不得他这个四儿子，要巴巴挽留呢，结果怎么样？</p> 封远图就只差没有直接说，从今往后，你就不用来上早朝了！</p> 封予嶙那叫一个得意啊，过去的几年，封予嶙的日子一直不好过，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四皇子的咄咄逼人，仗着万岁爷的宠爱，四皇子一贯是跟他针锋相对的，就连他那个蓬门小户出身的母妃，在后宫都敢跟他母后叫板，偏生万岁爷还就是偏宠这一对令人作呕的母子。</p> 如今可好了，这对恃宠生娇的母子，一朝失宠，封予峋直接被封远图打发在府上憋着，芳贵妃也再难面圣，真真是苍天有眼啊！</p> 封予嶙没少因为这个而得意，即便后来封远图渐渐地又开始的搭理四皇子了，时不时地赏赐些子玩意儿过去，但是封予嶙却也没当一回事儿，一个区区弹丸小国的驸马，他又有什么好怕的？父皇是糊涂了，才会继续捧着他这个异国驸马！至于父皇的那些子赏赐，还不跟逗猫儿逗狗儿似的？想起来就给点甜头，可是却从来没想过送过手里的链子呢！</p> 很快地，封予嶙就把封予峋给抛在了脑后，一则是在他看来，四皇子已然是再无翻身指望，二则也是被突然上位的二皇子给打乱了节奏，赶紧地想着应对之策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17章 陈太炎反对 二皇子有廖氏一门撑腰，还有封远图的暗中推波助澜，那可真叫一个来势汹汹，咄咄逼人，险些都让封予嶙这个东宫太子招架不住，就连皇后也被打击得够呛，旧病复发，直到现在身子都没好利索呢，封予嶙不得不把全部的心力都用在对抗二皇子之上，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也算是苦尽甘来，看到了曙光。</p> 一直偏宠二皇子的封远图，竟然也有一天开始偏宠起他这个一向不得宠的儿子来了，甚至不惜拂了皇贵妃跟二皇子的颜面，破例让他单独主持太后的六十六岁冥寿，封予嶙一边感受着迟来的父爱，一边也在琢磨着如何对二皇子穷追猛打，令他再次意外的是，封远图似乎十分配合他，这不，不单单是他这个儿子，就连瑾儿这个孙子，都入了封远图的眼。</p> 二皇子妃腹中的那块肉还没成型呢，可他的瑾儿都已经能出入御书房了，封远图对瑾儿的宠爱，便就是连瞎子都能看得出来的。</p> 况且，宠爱瑾儿，那不就是宠爱他这个儿子吗？</p> 封予嶙想象着二皇子的暴怒，还有皇贵妃气得跳脚，他心情就别提多美妙了。</p> 他对这对二皇子母子真是厌恶透顶，其程度真是不亚于四皇子那对母子。</p> 只不过，封予嶙也没春风得意多久，具体来说，他的好心情，到今天的早朝，戛然而止，因为他在朝堂之上，意外地看到了久违的四皇子封予峋。</p> 这……这怎么可能？父皇什么时候允老四恢复入朝的？他竟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p> 难道是……父皇刻意对他隐瞒？</p> 封予嶙心里疑云阵阵，一时面色就不大好看了。</p> 封予峋一身金色四龙朝服，都刺痛了封予嶙的眼，两月未见，封予峋还跟从前一样，言笑晏晏、谈吐有礼，还是那副最让他讨厌的模样，封予峋看到他了，还主动上前行礼问安。</p> “愚弟因病，一直将养，长久未见太子殿下，亦无法给殿下请安，还望殿下见谅。”</p> 封予嶙最烦的就是他这一副总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明明就是一个黑心烂肺的家伙，偏偏把自己收拾得如此道貌岸然，真是虚伪头顶，单就这一点，在封予嶙心里就觉得二皇子比他还要顺眼许多。</p> 封予嶙回以皮笑肉不笑：“四弟既是身子不好，那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养着就是了，这春寒料峭的，四弟怎么还敢往外头跑，就不怕加重病情吗？眼看着四弟的大喜就要到了，可别因着病给耽搁了才好。”</p> 他可没有听说封远图有让封予峋恢复参加早朝的意思，所以封予峋这是在家窝了两个月，总算是待不下去了？再也装不出云淡风轻来了？所以这才没皮没脸地上赶着来上早朝的？</p> 封予峋脸上的笑意不见，似是根本就没有听出来封予嶙话中的不客气，含笑道：“多谢太子殿下关心，只是愚弟的身子哪里有为父皇分忧来的重要？”</p> 用得着你这个贱种儿为父皇分忧？放你娘的屁！真是白日做梦！</p> 封予嶙眉毛一挑，险些一口唾沫直接吐到封予峋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不过他到底还是忍住了，不忍住也没有法子，因为封远图已经从后殿走了出来，大殿里头顿时一片寂静，落针可闻。</p>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p> 一众文武官员山呼万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身旁不止有二皇子那个讨厌鬼，又多出来一个四皇子，封予嶙浑身上下都不痛快，尤其四皇子表现得异常恭敬，一张脸都贴在了地上，封予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打定主意要给这个败兵之将长点教训。</p> 只是不待封予嶙相出让封予峋长教训的法子，当头就落下一道晴天霹雳。</p> “春闱眼看就要到了，也该指派一个主考官出来了，”封远图端坐大位，居高临下，缓缓道来，“按照往年的规矩，是该由礼部尚书担任此职，但是如今，新任礼部尚书人选尚未确定，所以只能另行指派，依照朕的意思是让四皇子担任今年的主考官，不知诸位爱卿可有什么意见吗？”</p> 封远图这话一出，顿时大殿里头一片嗡嗡，交头接耳之声不绝于耳，众人对此议论纷纷，对于封远图的指派，众人有惊异的，有反对的，有疑惑的，也有模棱两可的，只是却一时没人站出来说话。</p> 若是旁人提的四皇子当主考官，自然是少不了有人跳出来反对的，毕竟之前因着国子监革新的事儿，四皇子可是得罪了一堆的京师权贵，这些权贵可没这么轻易跟他一笑泯恩仇的，但是这话是从封远图口中说出的，这些权贵即便是再对四皇子有意见，那也不敢公然跳出来反对封远图的想法啊。</p> 这些人是不敢，但却还是有的人敢，顿了顿，只见陈太炎缓步站出来，躬身道：“万岁爷钦点四皇子为此次春闱主考官，自是因为四皇子能力不俗，能堪当此任，只不过微臣却担心，四皇子过于年轻，恐压不住场，毕竟绝大多数的考生年纪都要比四皇子大出好一截儿呢，且四皇子眼看着大婚在即，难免要分心准备大婚一事，所以微臣以为，四皇子并不是主考官的合适人选，还望万岁爷三思。”</p> 往年的主考官，哪个不是须发皆白、位高权重的朝中重员？四皇子呢，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青瓜蛋子，也就亏得是出身皇室，可除此在外，他还凭什么做这个主考官？</p> 不能服众是其一，但这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其二，当春闱主考官，那意味着什么？</p> 那意味着往后四皇子有雄厚的、无形的政治资源啊，至少这一届的考生，都是四皇子的门生，用不了几年，这些人之中就有可能有人会一飞冲天，成为朝中新贵，可能还不止一个，会有两个三个，甚至十几个，几十个，不管他们是谁，那都是在充实四皇子的羽翼啊，反过来可就是东宫的敌人，这是太子跟陈氏一门都断断不容许的。</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18章 暗流 陈太炎说这话的时候，封予嶙一直攥紧双拳，他又是紧张又是愤怒，他不明白封远图为什么忽然又要起用四皇子，明明父皇已经厌弃他了啊，可事实就是，封远图真的再次对他委以重任，而且一上来就是这么重要的担子。</p> 春闱主考官啊，这是连他封予嶙从来都不敢奢望胜任的，而万岁爷也是断断不会给他的，万岁爷一直都在有意防范着，生怕他的羽翼更加丰满呢，自然不会主动给他添砖加瓦，但是万岁爷却将这么大的一块肥肉给了四皇子……</p> 什么主持太后六十六岁冥寿？不过是占了点儿口头上的名声，但是春闱主考官，那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啊！</p> 封予嶙死死咬着牙，盯着冷硬的地砖，他看着地砖上模模糊糊照出来的、身边四皇子的人影，只恨不能打碎那块地砖。</p> 凭什么？！</p> 凭什么就算老四出再大的错、父皇都能轻轻松松抹掉，然后对他照样委以重任？凭什么？！</p> 老天不公！</p> 封予嶙恨得牙根儿痒痒，二皇子封予峻也没好到哪儿去，他是没想过春闱主考官这块肥肉会落到自己的头上，但是却哪里能眼睁睁看着老四吞下这块肥肉？</p> 四皇子？不过就是个蓬门小户女人生下来的卑贱之身罢了，他凭什么来跟自己抢？</p> 其实这主考官若是让别人来当的话，二皇子还真觉得无所谓，反正落不到他头上，可若是让四皇子来当的话，那他可就受不了了，在他看来，这简直是四皇子从他嘴里夺食。</p> 二皇子一向最是瞧不上陈太炎那个老狐狸，但是此时此刻却觉得陈太炎字字句句都说到他的心缝儿里去了，他正要也站出去附议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p> 是廖朝晖。</p> 二皇子心里烦躁的要命，但是却也不得已顿住了脚。</p> 陈太炎这话一出，便就有人站出来附议，让他们率先开口，那是不敢的，但是只要有人挑头，而且还是右相陈太炎的话，那就有人敢跟着附议了。</p> 当下便就有五六个人站出来跟着附议了。</p> 封远图看着下面站出来的人，面儿上没有什么情绪，而是缓声道：“对于四皇子任春闱主考官一事，就只有反对的吗？有没有赞同的？”</p> 封远图这话一出，廖朝晖便就出列了：“微臣以为，万岁爷主张让四皇子担任此次春闱主考官，甚好。”</p> 廖朝晖这话一出，顿时大殿中又是一番交头接耳，在所有人看来，四皇子那可不仅仅是太子的对手，那也是二皇子的对手啊，尤其还是春闱主考官这样的肥肉，就算二皇子吃不到，那也是绝对不能让四皇子吃下肚儿的啊，可是廖朝晖却积极主张让四皇子胜任。</p> 不单单是别的不相干的臣子，就连二皇子封予峻、廖朝晖的亲外甥，也是惊得目瞪口呆，继而就是怒火高涨，舅舅这是个什么意思？他明知道自己是绝对不愿意让四皇子担任主考官的，可是舅舅却跳出来，主动为四皇子说话，这不是明摆着要为人做嫁衣裳吗？</p> 封予峻不能理解，但是却也不能在大殿之上跟亲舅舅吵起来，所以就只能憋着，只憋得他额头青筋暴起，眼珠子都红了。</p> 封远图似乎也觉得意外，当下一边接过姜福田递过来的茶杯，一边含笑看着廖朝晖，道：“哦？廖爱卿倒是说说朕的这个主张，到底好在哪里。”</p> 廖朝晖接着往下说：“万岁爷明鉴，万岁爷慧眼独具，之前让四皇子主持过国子监革新一事，而且还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可见四皇子在国子监革新，以及春闱一事上都是下了一番功夫的，所以微臣认为四皇子能够担此重任。”</p> 说到这里，廖朝晖顿了顿，眼风似有似无地扫过陈太炎，又道：“至于右相担心四皇子过于年幼恐压不住场的说法，微臣认为是右相多虑了，四皇子乃是堂堂皇子，天生贵重，如何就压不住场了？四皇子出身高贵，且能力不凡，所以微臣觉得万岁爷慧眼识珠，四皇子是能担此重任的。”</p> 廖朝晖这话只把陈太炎说的面色难看，正想着要反驳呢，就听着上头传来封远图的笑声：“廖爱卿真是生了一副直肠子，右相可别见怪。”</p> 封远图这么一说，陈太炎被噎得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好像他再继续反驳的话，那就是他小肚鸡肠，一味儿揪着人家廖朝晖不放了。</p> “万岁爷说笑了。”陈太炎只得硬着头皮道。</p> “右相的担心的确有道理，廖爱卿也是句句在理，看来是要找个人评评这个理了，”封远图一边拢着茶，一边用目光在大殿中逡巡，最后落在了左相苏鹤帆的身上，他饶有兴致地开口道，“不知左相是个什么想法？”</p> 封远图话音一落，一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苏鹤帆的身上，苏鹤帆出身百年苏府，是大夏第一门庭的当家人，又是当今左相，位极人臣，在大夏官员中威望甚高，不过他为人低调，几乎从不与人结交往来，一贯是独来独往的，而他的这种做派，更是引来众人尊重，同样是国相，苏鹤帆和陈太炎在一众人的心中，那地位可是截然不同的。</p> 所以苏鹤帆的意见，分量不小。</p> 苏鹤帆慢吞吞地站了出来，躬身道：“微臣也觉得右相跟廖大人各有各的道理，所以微臣想着既然如此，那就按照两位的大人的意思去办好了，并不用非要二选其一。”</p> 封远图含笑道：“左相有话尽管直言。”</p> “万岁爷明鉴，跟廖大人一样，微臣也觉得四皇子担得起春闱主考官一职，可右相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所以微臣以为可以再挑选出一位副考官出来就是了，就按照右相的担心去选就成了。”</p> 封远图闻言，点头道：“左相言之有理，不知左相心中可有合适的副考官人选吗？”</p> 苏鹤帆看了陈太炎一眼，然后又慢吞吞地道：“微臣心中暂时想不出合适的人选，但是想来右相心里必定是早就有了合适人选的。”</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19章 别怨我心狠 苏鹤帆看了陈太炎一眼，然后又慢吞吞地道：“微臣心中暂时想不出合适的人选，但是想来右相心里必定是早就有了合适人选的。”</p> 苏鹤帆的回答，让封远图满意到不行，他要的可不是左相跟右相一团和气，而这些年来，苏鹤帆也很有眼色，愿意跟配合着他一唱一和，所以对于苏氏一门，封远图向来还算宽容，至少在封远图眼里，陈氏一门可比苏氏一门威胁大得多。</p> 当下，封远图看向陈太炎，脸上仍旧带着笑意，但是落在陈太炎眼中，那淡淡的笑容却是刺眼的要命，不待陈太炎跟苏鹤帆针锋相对，封远图已经含笑跟陈太炎点头：“左相所言不错，那副考官的人选便就交给右相去办了。”</p> 陈太炎竭力掩饰心中的憋闷，躬身领命：“是，属下遵命。”</p> ……</p> 下朝之后，不管是太子封予嶙还是二皇子封予峻的脸色都十分难看，四皇子封予峋倒还是一派云淡风云，不过四皇子也没空留下来安慰两位愤怒的兄长，一下朝就被封远图叫去了御书房，看来是封远图要跟他交代春闱的事儿。</p> 封予嶙跟封予峻看着封予峋远去的背影，两人眼中都是熊熊燃烧的怒火，头一次，这两人没有剑拔弩张，没有相互挑..衅，而是默契地咬着牙，各自上了各自的轿子回家。</p> 甫一回到东宫，封予嶙便就摔了七八只茶具碗盏，近来发生的事儿实在太多，好的，坏的，接二连三，他的情绪大起大落，如今摔桌子砸碗已经成了平常事儿了，每次摔摔打打之后，他都会有一丝后怕，他觉得这样下去，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逼疯，就像……像他的表妹太子妃一样。</p> 他从前以为只要能坐上太子之位，便就万事大吉了，可是再真的入主东宫之后，他才发现，这才哪儿到哪儿呢？只要一天没坐上那张龙椅，一天没有登基为皇，他就没个安生，而他这个太子之位也会随时被那起子疯狂觊觎他的兄弟们给夺去。</p> 这位子做的越久，他就越是不安，越是焦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p> 好不容易斗败了四皇子，老二又蹦跶了出来，这还没等他斗败老二呢，四皇子这又卷土重来了。</p> 封予嶙这一次，甚至都感到了绝望。</p> 一地碎瓷片中，封予嶙沿着墙壁缓缓蹲了下来，他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满腔焦灼、苦闷，无人能诉。</p> 贴身侍卫打量着书房中的一地狼藉，心中不住叹息，殿下的脾气真是越来越不好了，他轻手轻脚地行进来，然后小心翼翼道：“殿下。”</p> 封予嶙头都没抬，直接吼道：“滚！”</p> 侍卫浑身一僵，但是却没有退出，而是大着胆子道：“殿下，刚刚姜总管又派人来接瑾儿小公子入宫了，说是万岁爷惦记瑾儿小公子呢。”</p> 他知道封予嶙肯定爱听这个，果然，封予嶙蓦地抬起头，血丝密布的一双眼，带着希冀，带着狂喜，似是大漠中濒死的旅人忽然遇到了一汪清泉，他一把死死抓住那侍卫的手腕，迫不及待地问道：“真的吗？父皇又接瑾儿入宫吗？”</p> 侍卫的手腕都被封予嶙攥的生疼，但是他却不敢抱怨，当下忙不迭点头道：“是，瑾儿小公子很得万岁爷宠爱，昨儿还入宫陪万岁爷用的午膳，结果今儿万岁爷又派人来接瑾儿小公子入宫了。”</p> “太好了！太好了！”封予嶙喃喃道，他尝尝地松了一口气儿，然后被那侍卫扶着站了起来，他坐在软塌上，接过侍卫端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半晌，又忽然冷笑道，“就是让他当这个主考官又能如何？他不过是个弹丸小国的驸马！以后生出来的那也是带着异国血统的贱种，难不成还真能成什么气候？”</p> “哼！走着瞧吧！”</p> 他也是糊涂了，至于因为四皇子而生这么大的气？四皇子算个什么东西？高丽那弹丸小国的驸马，父皇就是昏了头了，也不会扶他上位！</p> 他怕什么？他根本就不用怕！</p> 封予嶙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小几上，他狂躁的心情总算是平复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那侍卫，道：“太子妃已经服下药了吗？”</p> 封予嶙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几天东宫安静的紧，不像前些时日，总有女的尖叫，令人头疼。</p> 侍卫面色一僵，然后忙道：“回殿下的话，前几天就已经给太子妃服药了，太子妃如今……人很安静。”</p> 何止是安静？哑药下肚，再加上见天地安神汤不断，太子妃如今简直就成了活死人，也就每天三顿饭的时候，人才清醒着，说是清醒也不准确，太子妃是彻底疯了，醒来的时候，眼睛也是呆滞得很，浑身都僵硬着，看着怪渗人的。</p> 封予嶙很满意，又问道：“陈府那边可已经知道了吗？”</p> 侍卫点点头道：“回殿下的话，三日前，陈府老夫人过来探望太子妃一趟，在太子妃房中略坐了一会儿。”</p> 那就是已经都知道了，但是却也没有提什么反对意见，甚是压根儿都没有在他面前提这一茬儿，看来是对他的对法，是没有异议的。</p> 想到此处，封予嶙忍不住讥诮一笑。</p> 什么父女情，又什么母女情，在利益面前，不过如此，陈太炎之前还不是存着再寻医问药想着治好太子妃、再生下有着陈氏血脉的东宫世子吗？可是如今呢？眼瞧着瑾儿在万岁爷面前如此得脸，他们也就放弃这想法了。</p> 是啊，就万岁爷对瑾儿的宠爱跟看重，瑾儿迟早是东宫的世子，所以哪怕太子妃的病真的好了，又生下了健康的孩子，那身份地位也是不可能越过瑾儿的，所以他们又何必执着于让太子妃生子呢？</p> 瑾儿可是记在太子妃名下的，是他们陈氏一门名正言顺的外孙呢。</p> 所以太子妃疯了也就疯了吧，哑了也就哑了吧，只要还留着她一口气儿，占着太子妃的位置，也就是了。</p> “表妹啊表妹，你可别怨我心狠，跟舅舅比起来，我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封予嶙冷笑着道。</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20章 阿四挨打 封予嶙脸上的狠戾之情，直把那侍卫看的心惊不已，他默默垂下了头，心中暗想道，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从前他刚刚跟在殿下身边的时候，殿下还不是这样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乍一看上去，简直……简直都不像是个人。</p> 殿下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发生这样改变的呢？</p> 似乎是从万岁爷捧四皇子上位之后，殿下就开始有了改变，不不不，是更久之前，是在做了太子之后。</p> 可能，还在那之前吧，只不过那时候太子还能掩饰得住，现在却是掩饰不住了。</p> ……</p> 二皇子府。</p> 太子在东宫摔摔打打，二皇子只会比他更过分，二皇子不仅打砸了一通家具瓷器，对侍卫侍婢那也是毫不手软，直接取了墙上的鞭子，不由分说照着刚刚端茶进来伺候的侍婢就是一鞭子，那侍婢顿时一声尖叫，人就瘫倒在地上，不等她叫出第二声，又是一记鞭子狠狠抽在她脸上，顿时半张脸都血肉模糊了，那侍婢眼珠翻了翻，就晕死了过去。</p> “殿下！殿下！”阿四大惊，忙不迭上去拦着，“殿下，您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就要闹出人命来了！”</p> “滚！”二皇子一声怒吼，这下子鞭子的方向一转，直朝阿四甩了过来。</p> 那鞭子抽的可真是狠啊，抽在阿四的肩膀上，顿时把阿四的棉袍抽烂了，染血的棉絮散落下来，阿四忍着身上的剧痛，还在苦苦哀求：“殿下，您忘了廖大人的叮嘱了？廖大人让您万事都得忍着，切不可乱来啊，殿下，您得听廖大人的话……”</p> “啪！”</p> 又是一鞭子狠狠抽在阿四的身上，比刚才还狠，带着更大的怒火。</p> 阿四不提廖朝晖还好，二皇子一听到廖朝晖的名字，简直是怒火中烧，廖朝晖今天在早朝上，竟会公然支持让四皇子主持春闱，廖朝晖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捧着四皇子上位？</p> 他还记不记得自己姓什么？是不是巴望着要去给老四那个贱种当舅舅了？！</p> 比起封远图让四皇子主持春闱，廖朝晖公开支持四皇子，这才是让二皇子更加不忿、暴跳如雷的。</p> 老四那个贱种心里肯定得意至极吧？还有太子，肯定也在看他笑话吧？！</p> 二皇子越想越恨，双眼都被恨意给熏得血红一片，哪里还管得着阿四的死活，不由分说，照着阿四就是一通鞭笞。</p> 前几天挨打受的伤，这才将将要好，这又挨打了，而且还是二皇子这样不顾死活的打法，阿四摇摇欲坠，面色惨白，身上的衣裳都被血水给渗透了，他再也支撑不住，“啪”地一声，瘫倒在了地上。</p> 阿四觉得自己的眼皮有千斤重，他疼得厉害，也困得厉害，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一定不能睡，一旦睡过去，那就再也醒不了了，就像阿大跟小七一样。</p> 他不能死，也不想死，他得活着，他还有牵绊，还有关于美好的展望……</p> “殿下！快住手！”</p> 模模糊糊中，阿四听到有人这样喊，但是他已经分辨不出是谁在喊，声音越来越小，整个世界彻底安静下来，他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p> ……</p> 廖朝晖就知道封予峻回去之后，一定要发疯，所以，他一下朝回府更衣之后，便就赶着去了二皇子府，这个时候，二皇子若是爆出什么丑..闻来，尤其还是涉及性命的话，那就遭了，可是他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待他看清楚房中是个什么血腥场面之后，他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朝后倒退了几步，要不是有人扶着，肯定要一屁股跌坐在地上。</p> “快！快拦着他！还等什么呢？！”廖朝晖手指颤颤指着还在发疯的二皇子。</p> “殿下！快住手！”</p> 几个侍卫随即一拥而上，死死摁住了封予峻，从他手上夺下了鞭子。</p> 廖朝晖都不敢多看满地的血腥，房中的血腥气味儿也令人作呕，他强忍着，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他吩咐人把阿四还有那个昏死过去侍婢抬下去，找郎中顾看，然后又沉着脸看向封予峻：“来人啊，伺候二皇子沐浴更衣。”</p> 封予峻咬着牙死死瞪他：“你还是我舅舅吗？一门心思替人搭架子，难不成四皇子是你的种儿？！”</p> “啪！”</p> 廖朝晖忍无可忍，一抬手狠狠甩在封予峻脸上，他是真的动了大气了，难看的面色上面增添了一丝肃杀，他指着封予峻的鼻子，冷声道：“别在我面前犯浑，好歹廖府如今扎扎实实攥在我的手里，你这个高高在上的二皇子，还不得指望着我捧着？要是再有下次，你看我会不会换个人捧？”</p> 封予峻气结，额头青筋暴起，牙齿都咬的咯吱吱作响，看着廖朝晖的眼神实在渗人得厉害，但是廖朝晖却只当没看见似的，抬脚就朝外走，一边还冷声吩咐：“好好儿伺候二皇子沐浴，用冷水！”</p> 那几个摁着封予峻的侍卫，真真是叫苦不迭，他们不敢不听廖朝晖的，但是得罪封予峻的下场，他们又是不能承受的，可如今却也没有旁的路可选啊？</p> 当下几人，只得硬着头皮答应：“是，属下遵命。”</p> 当下几人便就摁着封予峻去沐浴了，自然冷水是不敢用的，他们悄默声地去厨房抬了热水过来，兑了一大浴桶的温水来给封予峻沐浴，但是封予峻却很不配合，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扒了封予峻的衣裳，将人架着放进了浴桶里面，想着刚才阿四的惨状，他们个个都面无血色，也许下一个轮到的，就是他们呢……</p> 廖朝晖是不可能在刚才那满是血腥的正堂待着的，他直接去了书房，也没等多久，沐浴好了的封予峻就被那几个侍卫给带到了书房。</p> 虽然封予峻还是那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但是好歹身上已经没有血腥味儿了，廖朝晖一边拢着茶，一边撩起眼皮看他，淡淡问道：“现在脑子清醒一点儿了吗？还疯吗？”</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21章 他就是大粪 封予峻把拳头捏的“咯咯”作响，但到底也没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而是径直进去，一屁股坐在了廖朝晖的对面。</p> 廖朝晖摆摆手，示意那几个侍卫退下，那几人如闻大赦，忙不迭地躬身退下，还轻手轻脚地带上了房门。</p> 廖朝晖放下茶杯，看向带着清晰五指印痕、却满是戾气的封予峻的脸，心中忍不住叹息，这就是他的好外甥，让他焦头烂额、恨不得亲手掐死、却还一点儿法子都没有、只能捏着鼻子认的好外甥！</p> 他就纳了闷儿了，他的妹妹怎么就生出了个这么东西来？他虽然瞧不上太子，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太子也比封予峻强上太多太多，四皇子就更别提了，封予峻，他简直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p> 不，他连烂泥都算不上，他就是大粪！臭不可闻的大粪！</p> 若不是皇贵妃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不会强推着封予峻上位，他是没得选啊！</p> 偏偏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却还一点儿自觉都没有，成天作天作地，若不是皇贵妃如今的年纪不小，再生一个也来不及了，他是真的不愿意多看封予峻一眼，更别说还得一趟两趟巴巴地过来开导他……</p> 对，是开导，不仅仅是开导，还得教导，还得哄着呢。</p> 廖朝晖一想着自己还要对着这么一泡大粪浪费口舌，这还没张嘴呢，便就已经开始觉得心累了，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呢？</p> 不行，他得忍着，为了廖氏一门，也为了他本人。</p> 他默默地端起茶杯，一口气儿喝了大半杯子，顺着茶水，将自己的厌恶和不耐烦都咽了下去，然后放下茶杯，这才沉声开口。</p> “我知道你这是在生气，气我在早朝上没有打压四皇子，反而还趁机支持四皇子上位，可你真的就看不出来别的吗？”</p> 封予峻一脸明摆摆的不想搭理他，就那么梗着个脖子坐在那里，除了一声冷哼之外，就是一言不发。</p> 廖朝晖看着封予峻的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险些又没压住心底的怒火，可到底还是忍着了，然后继续耐着性子道：“你好好儿想想，四皇子上位，谁最着急？”</p> 封予峻还是一声不吭，但是心里却一下子想到了太子，四皇子跟太子那可绝对算得上是生死仇敌了，从前四皇子是怎么跟太子争锋的？是怎么处处压着太子一头的？太子不恨死四皇子就怪了，好不容易四皇子这才倒台，太子这还没高兴几天呢，四皇子这就又蹦跶上来了，太子只怕要气得呕血三升呢，所以舅舅之所以支持四皇子主持春闱，实则是为了……</p> 瞧着封予峻表情的转变，廖朝晖叹了口气儿，道：“万岁爷本来就已经属意让四皇子主持春闱，咱们顺着万岁爷的意思，难道万岁爷不会觉得咱们顾全大局？而且也能正好借着万岁爷的手，把四皇子重新推到太子面前，往后啊，自是有人跟太子斗个你死我活，咱们只管作壁上观就是，你说对不对？”</p> 封予峻是彻底明白了，虽然心里还别扭着，不想跟廖朝晖服软，可是表情到底还是缓和了下来，他想了想，然后没好气儿地问：“你能想到的，自然太子也能想到，指不定他现在倒是不恨四皇子反而记恨起咱们来了呢。”</p> 廖朝晖讥诮一笑：“这个倒是不必担心，太子就算是猜到了咱们的意图，可是却未必有时间来对付咱们呢，万岁爷让陈太炎自行挑选春闱副考官，你猜猜陈太炎会挑选哪个？”</p> 封予峻脱口而出：“那自然是从吏部里头挑人了！”</p> “这就是了，不管是太子还是陈太炎都不想让四皇子一个人独占好处，所以副考官的人选肯定出自吏部，”廖朝晖抿了口茶，接着道，“主考官是四皇子，副考官却是太子的人，你说他们真的能做到相安无事、和平共处吗？”</p> 封予峻明白了：“所以太子跟四皇子这就又对上了，肯定又要斗个不死不休。”</p> 廖朝晖点点头：“正是这个理儿，这段时间，万岁爷倒是转了性儿了，忽然就开始偏宠起东宫来了，尤其是对那个瑾儿小公子，态度好的简直是令人发指，我这些天一直因此不安着，总觉得万岁爷此举颇含深意，若是由着万岁爷一味儿偏宠东宫，咱们的努力迟早付诸流水，我正愁怎么化解此事呢，万岁爷便就记起了四皇子来，倒是省得咱们主动伸手，只管借着四皇子的手对付东宫也就是了。”</p> “还是舅舅想的周到，”封予峻是彻底明白了，饶是心里还记恨着廖朝晖打他的那一巴掌，可这时候却也不得不在廖朝晖面前低头，“是我思虑不周，刚才惹舅舅生气了。”</p> 能从封予峻的口中听到这样服软的话，实在是不容易，虽然廖朝晖知道这并不是封予峻的心里话，却也知道不能勉强，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假以时日封予峻登基为皇，他自然是不希望封予峻记恨自己的，那对他、对廖氏一门能有什么好？</p> 所以封予峻主动低头了，廖朝晖自然也得顺着台阶下，当下伸手拍了拍封予峻的手背，道：“舅舅做什么都是为了你，你是舅舅唯一的外甥，也是舅舅唯一的指望，所以不管你做错什么事儿，舅舅都不会真的怪你，但是你往后却再不可意气用事了，如今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看呢，尤其是太子，就愁抓不到你的把柄呢，你可不能主动将把柄送到人家手上，往后不论何时何地，都少不得要收敛，明白了？”</p> 封予峻挺不耐烦的，但是却还是点头答应：“是，我都记住了。”</p> 廖朝晖抿了口茶，又问道：“那女人的胎位如今是已经稳了吧？”</p> 廖朝晖口中的女人，指的自然是穆蓉了。</p> 提到这个，封予峻脸上就有了笑容，当下点头道：“昨儿侍卫才又去了一趟，回来禀报说，胎位很稳，而且郎中诊出，应是个男婴。”</p> 廖朝晖闻言，也是心头一喜，点头道：“真是大喜啊！”</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22章 去看贾先生 廖朝晖闻言，也是心头一喜，点头道：“真是大喜啊！”</p> 东宫的瑾儿小公子，如今是独得万岁爷的宠爱，二皇子这边那可真是又恨又妒，廖朝晖也是纳了闷儿了，这节骨眼儿上，万岁爷怎么就忽然偏宠一个粗鄙婢子生下来的种儿了，不过二皇子府自然也得添个皇孙，才能平分秋色不是？而且亏得是个男婴，若是女婴的话，倒是真的浪费了这么一番苦心筹谋。</p> “待到中秋月圆时，就是孩儿诞生时候，届时花好月圆之时，父皇瞧见新添的孙儿，毕竟会龙颜大悦，”封予峻想着那场景，还挺美，忽然却又冷下了脸来，“待到那时候，我看那什么叫瑾儿的贱种，可还能入得父皇的眼。”</p> 封予峻是恨透瑾儿，什么劳什子的小公子，明明之前一直不声不响的，怎么就忽然得了父皇的青眼？而且生母还不过是个区区贱婢，跟他封予峻的孩子自然是没得比！</p> 封予峻越想越恨，就如同眼瞧着万岁爷宠爱四皇子一样，不过是贱人生下来的种儿，凭什么能够得到父皇的看重？</p> 他倒是忘了，他这尚未出世的儿子，也不是什么高贵出身，而且还是从佟家少夫人肚子里头爬出来的呢，说起来还真是令人不齿。</p> “你既知道轻重，那以后就再不许乱来了，贱命虽不值钱，但是却是送上门的把柄，别因着那起子贱民，断了你的前程，”廖朝晖再次叮嘱道，抿了口茶，然后忽然转了话题，“贾先生最近可怎么样了？可已经痊愈了吗？”</p> 封予峻想了一想，才想起来廖朝晖口中的贾先生是谁，当下不屑地道：“我哪里有功夫管他死活？”</p> “你啊，让我说你点儿什么好？”廖朝晖一脸无奈地摇摇头，不过封予峻的性子，他也是习惯了的，也没对他抱有什么幻想，再说了，冷上贾子游这么一段时间，也不是没有好处。</p> 贾子游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也的确值得尊重，值得他好吃好喝地高高供着，礼贤下士的名声，可不就是这么来的吗？但是那是从前，如今他既是已经决定了要辅佐封予峻上位，贾子游就必须为他所用，要尽全力辅佐才行，而不是跟他对着来。</p> 读书人的脊背是太硬了，他少不得得敲打敲打，没得让贾子游忘了为奴之道。</p> 放下手中的茶杯，廖朝晖站了起来：“我去看看贾先生，你要不要跟着一块儿去瞅瞅？”</p> 封予峻自然懒得去，廖朝晖也没再多废话，当下便就让下人带着去贾子游的住处。</p> ……</p> 有着阿四的精心照料，贾子游的伤势已经好了七七八八的了，如今贾子游都能下地走路了，只不过却不能走得太急太远，也不能动气，一生气，胸口就会疼得厉害，不过总的来说，贾子游的身子已经好转太多了。</p> 但是贾子游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好，反而沉重又气愤得要命，至于原因，当然是因为前几天，阿四回来时候，脸上带着的伤。</p> 贾子游自认识阿四之后，就没见过阿四这么狼狈过，脸颊肿得吓人，原本瘦削的一张脸，因为肿..胀都变得滚圆了起来，眼睛却比从前小了一倍，只留出一道缝隙来，而两颊紫红的五指印痕，就明明白白地显示着这伤的来源，以及施暴人的身份。</p> 阿四是二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亦是第一心腹，虽然是下人，但是二皇子府除了二皇子之外，又有哪个不是下人的？所以阿四可以说是一众下人中地位最高的，所以别说有人敢跟阿四动手了，就算真有那样缺心眼儿的，但是就阿四的身手，谁能有本事打他的脸，而且瞧着架势，还是左右开弓打了十几甚至几十下呢。</p> 只有二皇子，只有他能把阿四打成这样。</p> 阿四原本是不想肿着个脸去见贾子游的，但是那几天赶着要给贾子游换药，贾子游又在好转的关键时候，阿四就不能不去了，所以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顶着这张猪头似的肿脸，去了贾子游那里，然后贾子游就被气得面如猪肝，胸口疼得厉害，一口气儿都险些没有倒腾过来，阿四又是忙得端茶倒水，又是给他拍背，贾子游总算缓过来了，但是看着阿四的那张肿脸，他的脸色始终难看得要命。</p> “为什么挨打？”贾子游硬邦邦地问。</p> 阿四垂着脑袋，坐在床前，一声不吭，那模样瞧上去别提多窝囊了，贾子游看着火气就更大了。</p> “你不说我也知道！”贾子游气结道，“不是你做错事儿了！也不是你不中用，而是又做了那人的出气筒了是不是？！”</p> 那人是谁？自然是二皇子封予峻了。</p> 阿四还是没吭声，脑袋却埋得更低了，他人很瘦，即便如今还穿着厚重的冬衣，但是却也遮不住他精瘦的一双手，而那双手就搭在床沿儿上，死死地攥着，像是在竭力隐忍着什么。</p> 贾子游看着那双颤抖不停的拳头，又看看那耷拉着的脑袋，心里又是难过又是心疼，他没再呵斥没再生气，半晌，默默一声叹息，然后伸手抚了抚阿四的后脑，一边放缓声音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跟我说说。”</p> 他一向是个心软嘴硬的，即便心里再疼阿四再难过，但是嘴上却是断断说不出安慰人的话的，而他也不觉得那起子软绵绵的话有什么用，还不如问清形势，然后尽早地给阿四在夹缝中找出一条生路来。</p> 他要让阿四活下去，带着他对未来所有美好的期许，即便是付出他这个老头子生命的代价。</p> 阿四值得，这个孩子真的值得。</p> 感受着后脑被人这么一下下轻轻地摩挲着，阿四眼睛顿时就湿润了，鼻子也跟着陡然一酸，从来没有人这么揉过他的脑袋，就像是疼爱孩子的父亲，在抚慰着自己的孩子……</p> 红肿的眼睛，很难积蓄住眼泪，滚烫的眼泪就顺着那条小小的缝隙滚落，阿四很庆幸自己一直低着头，不会让贾子游看到自己这么一副狼狈又没有出息的模样，他竭力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忍得实在用力，他浑身都紧绷着。</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23章 皇权是什么 贾子游能清晰地感受到手底阿四身体的紧绷，当下又是一声叹息，这一次，他没再着急问什么，只是一下一下轻轻地抚着阿四的后脑，给他抚慰，也给他那些他一直缺失、却极其渴望的情感……</p> 半晌，阿四总算是平复了下来，可怜原本就红肿的一双眼，现在肿得更厉害了，那条小缝都微不可见了，这副模样，真是怎么看怎么疼人，不过好在并不耽误他们两人的交流，倒是嘴巴肿的实在厉害，这让阿四说话有些困难，还好贾子游不是个急脾气，就由着他慢慢吞吞地跟着说着朝堂上发生的事儿。</p> 贾子游认认真真听完了阿四说的前因后果，心里也就明白了二皇子封予峻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儿了。</p> 自四皇子倒台之后，万岁爷明里暗里都开始扶持二皇子上位，这是万岁爷的一贯手笔，从前扶持四皇子跟太子斗，如今四皇子犯了万岁爷的忌讳，所以万岁爷开始转而扶持二皇子了，万岁爷其实也并不是真的想要扶持二皇子，也未必是真的对太子有多不满意，他就是需要有人时时跟太子制衡，这样才能让他这个真正的大夏之主稳坐皇位。</p> 而被扶持利用的四皇子或者二皇子，以及以后的别的皇子，也未必看不明白这一点，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只要他们心存野心，那就会顺着万岁爷的安排，指不定就有机会的，但是若不是抓住的话，那就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p> 二皇子跟廖朝晖自然也存着这样的心思，趁着四皇子倒台，抓住了万岁爷给的这个机会，顺势而上，开始了跟太子的争锋，也不知是万岁爷真的对太子心怀不满，还是二皇子妃的这一胎真的让万岁爷龙颜大悦，反正万岁爷这程子对二皇子以及皇贵妃的偏宠，那是谁都看在眼里的，太子跟皇后是生生被压了一头啊，不仅如此，皇后卧病至今还下不来床，太子妃失心疯，太子一方真是怎么看怎么惨，甚至都到了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地步了。</p> 就算四皇子从前在的时候，最多也就是跟太子一方平分秋色，太子却也没有惨到这个地步过，可是现在，太子简直是岌岌可危，以至于一众臣子都开始琢磨了，莫非万岁爷真的这是真的起了易储的心思吗？可二皇子的为人……</p> 一时间，一众臣子摇摆不定，但是却也有不少已经开始暗中倒向二皇子了。</p> 可偏生就在这个时候，万岁爷却又当朝宣布，由太子主持太后的六十六冥寿，而往年一直跟皇后一起操办此事的皇贵妃，却被晾在了一边儿，形势可就大变了，二皇子可不是个性子好的主儿，又被太子讥嘲，这不就忍不住了，还没出宫呢，这就逮着阿四掌掴了十几个巴掌。</p> 贾子游并不关心太子跟二皇子的嘴皮子功夫，他抓住的重点是，万岁爷对太子态度的转变，所以万岁爷这是……</p> “万岁爷到底没想过要易储，自然也不会任由太子被打压过甚，所以这是在给二皇子还有皇贵妃敲个警钟呢，”贾子游道，“万岁爷就算是真的不喜太子，可太子毕竟也是万岁爷亲封的，如今竟然被二皇子一方给打压成这般模样，万岁爷难道心里就不生气吗？”</p> 阿四不大明白：“可就是万岁爷扶着二皇子上位的啊？也是万岁爷暗中支持二皇子跟太子相争的啊？”</p> 贾子游点点头：“不错，万岁爷的确是支持二皇子跟太子相争，你来我往可以，平分秋色也行，但万岁爷却不能容忍二皇子太过得势。”</p> 阿四十分茫然：“所以万岁爷其实还是属意让太子继承大统的？”</p> 贾子游点点头：“至少目前是这样。”</p> 阿四十分不明白：“既然如此，那万岁爷为什么还要给太子树敌呢？现在是扶持二皇子，从前是四皇子，万岁爷既然想着传位于太子，为什么却还要这么做呢？”</p> 贾子游不知道要怎么跟阿四解释，皇权是什么？那是至高无上，那是呼风唤雨，那是想让谁生谁就生，反之亦然，那不是一袋子粮食半桶油，说给哪个儿子就给哪个儿子了，人都是自私的，更何况是手握皇权、高高在上俯视苍生的九五之尊。</p> 在他登上皇位的那一刻，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妻子不再是妻子，儿子也不再是儿子，他们都变成了臣子，也变成了令他心存不安的、可能的、或许又是真实的敌人，因为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盯着他手中的皇权，他们臣服、畏惧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他手中的皇权。</p> 皇权带给他的不仅仅是至尊之位，也是最大限度的安全感，他只有把皇权攥得更紧，才能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年富力强的时候还好，幼子年弱，没有什么危机感，但是随着他渐渐走过了大半个人生，渐渐地头生华发，渐渐地发现儿子们都已经长大，变得孔武有力，变得和从前的自己一样、恭谨乖顺的表象之下藏着勃勃的野心，他冷不丁惊出一身冷汗。</p> 他开始变得不安，开始患得患失，脾气越来越暴躁，越来越担心那起子似乎一夜长大的孩子要等不及来抢他手中的皇权，就像他从前一样，心急的要命，漫长的等待，实在太磨人，所以当太后对他伸出橄榄枝的时候，他毫不犹豫一把抓住……</p> 那现在呢？他的皇子会不会也跟他从前一样？甚至后宫的那些女人也已经开始坐不住了，开始跟着皇子们一起算计他手中的皇权，甚至还有性命？</p> 太可怕，年少时候对皇权是有多执着多疯狂，现在就有多害怕。</p> 所以，他必须要做点儿什么，好能镇压住那些野心勃勃的小崽子们，比起逐一击破，自然坐山观虎斗来的更容易也更轻松，有意识无意识地，他开始重复着先皇晚年的行事做派，又或者是绝大部分步入晚年的皇帝。</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24章 而廖朝晖就疯了 其实，这种心理挺好理解，哪怕就算是在寻常百姓之家，当家做主一辈子的父亲，在老了之后，也会开始心觉不安，这种不安来自于自己的日趋衰弱，也来自于儿孙的日益强悍，谁都不愿看人脸色吃饭行事，即便这来自儿孙的，所以很多大家长会死死攥着管家的大权，直到咽气的那一刻。</p> 这是人之常情，但是如果放在帝王的身上，这种人之常情又会给整个朝廷、整个国家带来难以估量的灾难。</p> 所以明君难求，真正的明君，是要战胜人性中固有的自私的，这对于手握皇权的君主来说，何其容易？</p> 贾子游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能够辅佐出一位明君来，他自认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也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他一直觉得有多大本事就做多大的事儿，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待在廖府，兢兢业业地跟着廖朝晖，帮着他搭理着廖府，一点点地重振廖府，让廖府恢复昔日荣光。</p> 他做到了，这让他格外心满意足，他对廖朝晖亦心怀感恩，他感激廖朝晖的知遇之恩，感激他能为自己提供这施展才华的机会。</p> 但是贾子游却显然低估了廖朝晖的野心，这个礼贤下士、总是一派温和的廖氏家主，他的眼睛原来并不一直盯着自家院子，他的心里也不都装着廖府的事儿，他的心太大了，大的远远超出贾子游的想象，大的让贾子游害怕并且愤怒。</p> 廖朝晖要扶二皇子上位，就二皇子那样的人品德行？</p> 在廖朝晖除夕晚宴从宫中回来之后，他第一次在贾子游面前透露要扶二皇子上位的想法，他语气笃定，显然并不是一时兴起，他长篇大论跟贾子游分析当今的局势，还有除夕晚宴之上万岁爷给四皇子的指婚，廖朝晖很激动，他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抓住这个机会，那么扶二皇子上位就是大有可能。</p> 贾子游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荒唐，他觉得廖朝晖是喝醉了，说的肯定是醉话，可是廖朝晖眼底一片清明，哪儿有半分醉意？</p> 廖朝晖说的是真话，他真的要扶二皇子上位，而且还请他一力辅佐。</p> 贾子游沉默，一整夜没有闭眼，就那么沉默地坐了足足一夜，廖朝晖也是一夜未眠，他没有逼贾子游表态，甚至没有留下来陪着贾子游，增加压力，他待在书房里，隔着一堵墙，默默陪了贾子游一夜，也等了一夜。</p> 第二日清晨，新一年的伊始，贾子游走出了自己呆坐一整夜的房间，推开了隔壁书房的房门，甫一开门就对上了廖朝晖期待的眼神。</p> “老爷，我愿一试，”贾子游沉声开口，沙哑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如果二皇子真的是仁君之选的话。”</p> 廖朝晖的眼睛蓦地光亮起来，却又因为贾子游的后半句话稍稍一滞，但是很快，廖朝晖又恢复了脸上的笑意，他匆匆起身，行至贾子游的面前，冲着贾子游深深一揖：“多谢贾先生相助，请贾先生放心，即便贾先生中途退出，我也不会为难贾先生的。”</p> 贾子游默默一声叹息，也回了廖朝晖深深一揖。</p> 很快，贾子游就被廖朝晖安排去了二皇子府，作为被廖朝晖看重并且尊重的贾先生的身份，贾子游又被安排过来亲自教导二皇子，贾子游纵然十分排斥廖朝晖的安排，但是却也没有拒绝，诚然二皇子荒唐的名声在外，但是他跟二皇子本人接触的机会不多，他想近距离接触二皇子，摸清楚二皇子的真实情况，他那时候心存侥幸，觉得谣传未必是真，说不定二皇子没有那么不堪，至少……还能来得及调..教。</p> 可是后面的事儿……</p> 贾子游不想回忆，像是一场噩梦，给他带来的不止有惧怕还有深深的恶心，他真的一点儿都不像回忆关于二皇子的任何事情，可是他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呢……</p> 事实证明，二皇子根本就是仁君之选，他甚至连个正常的人都不算。</p> 是的，在贾子游的眼里，二皇子根本就不是人，他是一只畜生，不论对谁都会张开血盆大口的畜生，让这样的畜生登基上位、权掌天下？</p> 那简直就是疯了！</p> 而廖朝晖就疯了，旁人不清楚，可他这个做舅舅的难道不清楚二皇子到底是个什么德行？可有一星半点儿治国理政的能耐？</p> 可是他还是要一门心思地扶这个畜生上位，贾子游是真的不想对自己的昔日旧主恶语相向，但是他是真的觉得廖朝晖如今是连畜生都不如。</p> 也是直到现在，贾子游才发现自己对于廖朝晖的了解实在是少之又少，他跟廖朝晖相识于微时，那时候，太后薨，廖氏一门没了太后的庇佑，被陈氏一门疯狂打压，一度有倾颓之危，廖父仓促离世，更是雪上加霜，廖朝晖在那个危机时刻，顶起了廖府门楣。</p> 而贾子游这个三试落地的落魄书生，就是在那个时候遇到的廖朝晖，一个肩负挑起颓败门楣的年轻当家人，一个则是前途迷茫、陷入深深自我怀疑的落魄书生，一个需要助力，一个则需要奋斗的目标，这原本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在那个时候意外地相识了，从此开始了近二十年的彼此成就。</p> 贾子游一直很敬佩廖朝晖，不仅仅是因为他对自己有着知遇之恩，他更加敬重廖朝晖的百折不挠，官场诡谲，圣心难测，这些年来，廖氏一门历经多少坎坷风雨，贾子游比谁都清楚，只是每一次的困境和劫难都没有将廖朝晖打倒，他始终屹立，始终坚信最初的信念，他一定能够恢复廖氏一门的昔日荣光。</p> 最终他真的做到了，廖朝晖不止一次地感激贾子游，这些年来，没有贾子游的鼎力相助，他未必能走到今天，但是贾子游却知道，这功劳不该归于他，这些年来，他有许多次彷徨，许多次地想放弃，是廖朝晖的坚持和信念激励着他，逼着他跟廖朝晖一道并肩作战，所以没有廖朝晖的话，他怕是早就中途而废了，所以廖朝晖才是最大的功臣。</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25章 我不走，你放心 贾子游后来想，他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地了解廖朝晖，所以他一直都不知道，支持廖朝晖一直坚持下去的信念，应该不仅仅只是重振廖氏一门的门楣，而是扶着有廖氏一门血统的皇子登基上位，甚至是……更加疯狂的想法。</p> 他想着廖朝晖那张总是温和沉静甚至还十分儒雅的脸，实在很难想象他内心真实的想法。</p> 廖朝晖对贾子游的打击真的很大，时至今日，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如此轻易地就被人蒙蔽，以至于自己做了那么多年恶人的帮凶竟懵然不知……</p> 是啊，的确是帮凶，如果二皇子最终在廖氏一门的辅佐之下登基为皇的话，那他可不就是帮凶之一吗？</p> ……</p> “先生，您在想什么？”见贾子游半晌一言不发，阿四小心翼翼地询问，“先生，我……我是不是搅扰到您了？要不我还是先回去吧。”</p> 阿四想着先退出去，别搅扰了贾子游想事情，但是还没起身却又被贾子游给摁住了：“你坐下，不防事儿的，我就是……刚才有点儿走神了。”</p> 阿四点点头，把晾温了的茶水递到贾子游面前：“先生，您喝茶。”</p> 贾子游接过茶，慢吞吞地喝着，目光再次落到了阿四肿得不像话的脸上，心情又沉重了起来，他将茶杯放下，然后跟阿四道：“阿四，不如你趁机称病，留下来养伤，暂时就别去二皇子跟前伺候了。”</p> “可是……”阿四眉头紧蹙，一脸的为难，他知道贾子游这是在为他着想，为了他好，但是他却要拂了贾子游的好意，所以他把头垂得很低，声音也特别的小，“我要是不去伺候二皇子的话，那就得别的兄弟去伺候……”</p> 阿四的话没说完，但是贾子游却还有什么听不懂的？</p> 阿四不去的话，就得别的侍卫顶上，再遇到二皇子心情不好的时候，那些侍卫就得遭殃，阿四跟那些侍卫并不是同一批入府的，自然没有跟阿大小七的感情深厚，但是却也相处多年了，阿四更是他们的头儿，阿四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下死在二皇子的疯癫之下，尤其是在亲眼目睹小七死后……</p> 他一直都是个有责任心的人，或许从前没这么重，但是在目睹身边兄弟一个个倒下之后，肩上的担子就再无人分担，而如今他是所有侍卫的头儿，这责任心就变得越来越重了。</p> 贾子游气他这样的执拗脾气，但是又是打心底儿喜欢他的这份执拗，当下也没有再怎么训斥他，而是一声轻轻叹息：“那至少也得先养好脸上的伤，不然你顶着这个肿脸，怎么能跟随二皇子出入？”</p> “是，二皇子已经允我在府上歇息几日了，”阿四如释重负，抬起头来冲贾子游费劲地笑了笑，“正好这几天我可以好好儿陪陪先生了。”</p> 他脸肿的厉害，这么笑起来是既费劲又难看，贾子游被那张笑脸给逗得是既好笑又心酸，当下伸手揉了揉阿四的脑袋：“行啊，这下子咱爷俩儿就一块儿养伤好了。”</p> 阿四挺高兴，虽然脸疼得厉害，但是心里却觉得难得的轻松，这阵子，他的心情一直十分沉重，也是到了贾子游面前才会心情好一些，一想着能几天都不见封予峻，还能一直跟贾子游待在一起，阿四是真的高兴。</p> “贾先生，我看您伤就要痊愈了，这可真是太好……”蓦地，阿四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抬起头，不安地看着贾子游，忐忑地问道，“那等您痊愈了，您……您是不是就要、要回廖府去了？”</p> 是啊，贾子游原本就是廖府的人，也就是之前受伤厉害，不宜挪动，才只得留在二皇子府养伤来着，如今眼看着都要痊愈了，贾子游自然是要回到廖府去的。</p> 阿四的好心情顷刻之间荡然无存，他又开始觉得沉重了，不止是沉重，还有焦灼跟难过，他不想跟贾子游分开，但是他又不能拦着贾子游，二皇子府这样的龙潭虎穴，贾子游自然是能离开的好，而且贾子游又这般厌恶二皇子，自然也是巴不得早早离开二皇子府的。</p> 阿四胸腔中的憋闷跟委屈无从发泄，他也没办法再贾子游面前发泄，一时间，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又开始发烫了……</p> 真没出息，他心里想，一边又迅速地低下了头。</p> 贾子游只当没看见阿四的慌张跟不安，他继续揉着阿四的后脑儿，一边笃定地道：“我不走，你放心。”</p> “什么？！”阿四蓦地抬起头，纵然眼睛肿的只剩下一条缝，可是那里面的狂喜却还是一目了然，但是继而，又变得担心跟紧张了，“贾先生，您为什么不走呢？离开这里不好吗？二皇子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他近来一直忙着这才没想起您来，若是他想起您来了，又要……又要伤害您的话，那、那就坏事儿啊，贾先生，您还是走吧！回廖府去吧！”</p> 虽然再怎么不舍，可是阿四还是打心底儿盼着贾子游能够平安，能够远离二皇子，贾子游一门心思盼着他好，他难道就不是？</p> 贾子游瞧着他这么一副急急可可的模样，忍不住哑然失笑，这孩子可是真傻啊，他如今哪里还回得去廖府呢？自他受伤之后，廖朝晖将他丢在二皇子府养伤之后，他就再没有回到廖府的可能了，或许更久之前，在廖朝晖求他辅佐二皇子上位的时候，他就再没有退路了。</p> 廖朝晖将他送到二皇子府，是要他教导二皇子，可何尝不是为了打磨他的性子呢？廖朝晖难道不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自然知道，所以他心知肚明二皇子是个什么货色，也明白他根本就不会改变，但是他还是把贾子游给送了过来，其实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打碎贾子游对所谓仁君之选的坚持，让贾子游认清现实。</p> 所以现实就是，他要是不肯捏着鼻子辅佐二皇子的话，那么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26章 呕血 所以现实就是，他要是不肯捏着鼻子辅佐二皇子的话，那么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p> 对，这一次是卧床静养近两个月，那下一次……可能就是死路一条了，廖朝晖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是不会给自己第三次机会的。</p> 贾子游一直忧心阿四的未来，担心着阿四即将被杀人灭口的结局，可实际上，他自己却心知肚明，他可能还会死在阿四的前头呢。</p> 但是，他又怎么会让阿四知道这些呢？</p> 他不会的，他会让这个孩子永葆这颗干干净净的赤子之心，在他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头行将就木之前，他会把阿四送出京师，然后那个孩子会怀揣着美好跟平和，在一个新的地方开启崭新的生活，或许还会时不时想起他这个老头子，当然不会是一具可怖的尸身。</p> 贾子游脸上还挂着笑，跟阿四道：“廖府跟二皇子府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也懒得回去，好在二皇子似是想不起我这个老头子来了，我安安生生待着，又有你这么好的孩子照顾，既能落个清净，日子也过得舒坦。”</p> 这倒也是，阿四松了口气儿，可是又忽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儿来，忙不迭问道：“可是贾先生，您之前不是说，二皇子要……要将我灭口的吗？那您……您以后可怎么办？”</p> “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死的，”贾子游语气郑重，看着阿四，表情也是一派严肃，“阿四，我会让你平平安安离开京师的，我之前就已经答应过你，我说话一向算话。”</p> “可是您呢？贾先生，您会跟我一起离开的，对吗？”阿四忙不迭继续追问，“贾先生，您也得答应我，到时候，咱们一起离开，要不然我也不会走的！”</p> 贾子游盯着阿四那张肿脸，盯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冲他点点头，爽快地答应：“行，到时候咱们爷俩儿一起离开这里。”</p> ……</p> 接下来的几天，阿四果然一直都待着养伤，这是他难得的清闲，他除了睡觉之外，几乎都待在贾子游这里，他们的院子挨得很近，这儿又是个僻静地方，倒是也不会引人注意，阿四甚至找来了一只鸡，自己在院子里烧好，然后跟贾子游分吃，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阿四觉得这样的日子很舒坦，他想着日后离开京师之后，就能一直跟贾子游过这样的日子，心里别提多美了。</p> 他觉得能遇到贾子游，他的人生已经圆满了，虽然前半程吃了太多苦，但是都是值得的。</p> 阿四抱怨脸上的伤好的太快，才三天的功夫，就已经好了七七八八，贾子游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瓜儿上，顺便给他一个白眼儿，阿四一点儿都不生气，心里还美滋滋，被人管着的感觉实在太好，尤其是，那人还把你当成自家的孩子看待……</p> 过了几天的舒坦日子，阿四到底又要回到封予峻身边伺候了，因着使唤别的侍卫不顺手，二皇子这两天没少摔摔打打，还打了一个侍卫，阿四是再不敢拖着了，临走之前，阿四又特地来到贾子游的小院儿。</p> “贾先生，等这趟回来，我烧水给您洗头发哈！”阿四跟贾子游道。</p> 贾子游一直卧床养伤，伤的还是胸骨，根本没办法挪动，更加不能洗头发，冬天还能勉强忍着，如今天气暖了，贾子游是再也忍不住了。</p> “知道了，”贾子游冲他摆了摆手，“早去早回。”</p> 阿四心里想着，能不能早去早回我可说不准儿，得看二皇子的意思，可是嘴上阿四却是利索地应着：“成！我肯定早去早回！”</p> 贾子游看着阿四一身青灰色的棉袍，急匆匆地消失不见，这才回过了头，头皮痒得厉害，这让他十分烦躁，可是想着今儿就能洗头了，他的心情就又好了。</p> 只是贾子游怎么都没想到，大清早还活蹦乱跳的孩子，再回来的时候，却是被抬着回来的，浑身上下都被血浸透了，那青灰色的棉袍都彻底看不清颜色了。</p> ……</p> 廖朝晖到贾子游这里的时候，贾子游刚刚吐了好大一滩的血，人正扶着门框要站起来，但是似乎浑身的力气都被卸下了似的，他怎么都站不起来。</p> 廖朝晖甫一进院儿就被惊着了，他张口结舌，来的路上，他还在脑中想着，贾子游如今是个什么模样，是还跟从前一般执拗清高，还是受了这次罪之后，学的乖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而不管是哪种情况，廖朝晖都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但是哪里想到，贾子游竟是这般模样。</p> “贾先生？”廖朝晖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然后忙不迭地疾步上前，伸手去扶贾子游，“贾先生，您这是怎么了？”</p> 地上那一大滩的鲜血，实在是触目惊心，直看的廖朝晖眼皮直跳，他是一早想到，若是贾子游就是宁死不屈的话，那他就遂了贾子游的心愿，但是此时此刻真的看到贾子游这一副濒死模样，廖朝晖还是大惊失色。</p> 廖朝晖去扶贾子游，但是贾子游去十分抗拒，用手去推廖朝晖，他人很虚弱，似乎随时都要晕厥过去的样子，但是手上的力气却大的出奇，廖朝晖被他这么一推，来不及反应，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p> “老爷！老爷！”跟着过来的侍卫大惊失色，忙不迭地过去扶廖朝晖，“老爷，您没事儿吧？”</p> 廖朝晖毕竟不是年轻人了，这一摔也是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一脸郁气地看着贾子游，满心愤怒，却瞧着贾子游直勾勾地看着他，枯瘦的手指颤颤指着他，似是有什么话要跟他说，贾子游眉头微蹙，正欲询问贾子游要说什么的时候，贾子游蓦地又呕出一大口鲜血，然后人就直挺挺地仰倒了下去。</p> 廖朝晖登时就顿住了脚。</p> “老爷，这……这该如何是好？”那侍卫瞧着贾子游倒地不起，又口吐鲜血，着实吓得够呛，他也是认识贾子游的，平素还对贾子游十分敬重，这时候难免十分担心，“老爷，要不要去请郎中来给贾先生瞧瞧。”</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27章 穆长林反常 侍卫问出这话，可是足足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得到回答，侍卫只得大着胆子去看廖朝晖，然后就瞧着廖朝晖的表情冷淡得要命，他就用淡漠的眼神看着地上的贾子游，一言不发，甚至表情都没有一丝波动。</p> 侍卫还想再开口询问请郎中的事儿，可是被廖朝晖这样的态度看的头皮发麻，他想不通，老爷从前不是最敬重贾先生的吗？贾先生但凡有个头疼脑热，老爷都担心的要命，廖府上下谁不知道贾先生就跟二主子一样？</p> 可是如今，老爷为什么对贾先生是这个态度呢？</p> 侍卫想不通，但是却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最好缄口。</p> “贾子游啊贾子游，你还真是不让我失望……”不知过了多久，廖朝晖才淡淡开口道，语气中带着讥诮还有不屑，言毕，他没再多看贾子游一眼，然后转身就朝外走，一边吩咐侍卫道，“随便找个郎中过来瞧瞧就可，毕竟生死有命，不是人力可为。”</p> 廖朝晖留下这话，一刻都没有多待，人径直出了小院儿，留下那侍卫站在院子中发了好一会儿的呆。</p> 老爷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到底是救还是不救贾先生？</p> 难道老爷只是……想随便找个郎中走过场，然后就不管贾先生的死活了？这就是生死有命？</p> 侍卫并不傻，真傻的话也不会被廖朝晖带在身边，所以他很快就明白了廖朝晖的意思，明白是明白了，但是却也不耽误他生出了一身冷汗。</p> 他入廖府也有十年了，廖朝晖平日是怎么对贾子游的，贾子游又是怎么效忠廖朝晖的，他这个廖朝晖的贴身侍卫，最有发言权了，他不明白，廖朝晖为什么要这么对贾子游？明明贾子游忠心可鉴、半生都在效忠廖朝晖啊！</p> 侍卫遍体生寒，不仅仅是因为同情贾子游，更是因为他心底生出一股子浓浓的、近似兔死狐悲的悲凉之感，但是他却不敢未必廖朝晖的命令，他回头看了一眼仰倒在地上的贾子游，到底还是转身走出了小院儿。</p> 只是侍卫并没有在二皇子府找到郎中，他打听了才知道，二皇子府的郎中这时候在那个叫阿四的那边救命呢，说是阿四被二皇子迁怒，鞭打得皮开肉绽，直接当场晕死，只怕是要性命不保了。</p> 侍卫得了这消息，心情更加沉重，并不是因为他恐怕无法完成廖朝晖的吩咐，是因为别的。</p> 他站在石径上，茫然地沐浴在初春的阳光里，他的左侧就是那个叫阿四的侍卫的住处，右侧则是贾子游的，如今这两人都是命悬一线。</p> 真的生死有命吗？</p> ……</p> 回京之后，穆昇在家里理了几天的事儿，然后便就带着妻女一道前往京郊西槐别院去了，穆长风原本也是想一道跟着过去的，他已经有日子没去给苏良锦请安了，可是穆昇康如眉还有穆葭都坚决不同意，三人齐刷刷地反对，穆长风也就只能乖乖留在家里备考了。</p> 已经进入三月份了，距离春闱也没剩下多少日子了，穆长风虽然挺有自信，但是到底人还年轻，又没什么经验，所以他也就没有坚持一定要跟着去西槐别院了，这一日清晨，在众人启程之前，穆长风又专门来了穆葭这里一趟，让穆葭代他给苏良锦请安。</p> “知道了，哥哥你就放心吧，你只管在家好好儿备考，旁的都不用担心。”穆葭满口答应。</p> “用不着你这丫头操心，我是发现了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却是越发啰嗦了，”穆长风嘴上这么说，可是面儿却没有一点儿不耐烦的神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穆长风又微微蹙起了眉头，“刚才二房那边给我送来了几样糕点过来，说是二弟跟二弟妹的一番心意。”</p> 穆长林跟佟江琴的一番心意？</p> 他们对穆长风对穆府长房能有个屁的心意？！</p> 穆葭闻言，心里免不了一番厌恶，不过面儿却也没带，仍旧含笑看着穆长风：“他们是个什么心意，哥哥用不着计较，既是不喜欢他们搅扰，哥哥只管关起门来不闻窗外事就是了，如今穆府却也不是他们能敢乱来的。”</p> 穆长风点点头：“我已经让青松看着院子了，这几日我会闭门读书，谁都不见，他们不惹事儿就罢了，若是还敢胡来，我会吩咐青松不必手下留情。”</p> “哥哥说的不错，对他们原本就不必讲什么情面。”穆葭笑着点点头。</p> 穆长风又跟穆葭说了一会子的话，然后就回了自己小院儿用功去了，穆长风一走，穆葭的脸便就沉了下来。</p> “去把岑卓给我叫来。”穆葭冷着脸吩咐碧瑶道。</p> “是，奴婢这就去。”碧瑶打量着穆葭的面色，就知道穆葭的心情肯定不大好，当下也不敢耽搁，将手里正收拾的行礼交给了碧乔，然后赶紧叫人去了。</p> ……</p> “岑卓，这次你留下来看家，不错眼珠地盯着大公子，无论如何都务必要保证大公子的安全。”穆葭沉声吩咐道。</p> 岑卓此刻就站在穆葭的面前，房中就只有他们两个，所以说起话来也十分方便。</p> 岑卓躬身领命：“是，主子请放心，属下一定会保证大公子万无一失。”</p> 穆葭的面色却没有因为岑卓的保证而缓和多少，她揉了揉眉心，然后抿了口茶，满脸都是疑惑之色。</p> 最近一直是赵一盯着二姨娘那边的，钱二则被她派出去盯着邓府去了，正如她所料，这两边都不安生。</p> 前两天，二姨娘的身子利索了，便就在侍婢的搀扶下，去看了穆长林，至于这娘俩儿关起门来说了什么话，穆葭自然是不清楚的，但是第二天，穆长林就一反常态地露面了。</p> 自从穆长林受伤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过自己的小院儿，成天在房中摔摔打打，一味儿折腾佟江琴，也是，伤了那个要命的地方，又是穆长林这样高门权贵的公子哥儿，哪里就能受得了了？他这样的反应，也能理解。</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28章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穆葭也懒得去管穆长林，她自然是恨穆长林的，恨不得让他去死，但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倒是一点儿都不盼着穆长林死了，死了就是一了百了，这对于他来说，或许还是个解脱呢，穆葭才不会便宜了穆长林，她就是要让穆长林一直活着，而且还衣食无忧地好好儿活着，就得拖着他这幅残缺的身子长命百岁，就得屈辱一辈子才好呢。</p> 穆长林也算是没有辜负穆葭的希望，这程子他的反应实在合穆葭的心思，就连佟江琴也跟着遭了殃，昔日高高在上的佟府大小姐，如今被穆长林折磨得都人不人鬼不鬼的。</p> 着实不错。</p> 但是就在二姨娘去了穆长林那边一趟之后，事情就发生了改变。</p> 邓玫取过的第二日，穆长林把自己收拾得体体面面，不但愿意出门了，竟然还主动去了后院儿给穆昇跟康如眉请安，而且态度十分恭敬，还带着亲近，一口一个大伯，一口一个伯母叫的那叫热络，真是挑不出一点儿错处来，但是却实在让穆葭毛骨悚然，都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穆昇跟康如眉就算是再不喜这个侄儿，倒也还真的不能拿他怎么样，但是穆葭可就没有这么的胸襟了。</p> 穆长林这到底是怎么了？他要干什么？还有邓玫到底跟他说了什么？</p> 还有今儿一早，送到穆长风那里的糕点，穆葭刚才险些都没忍住，直接拿着那起子糕点摔在穆长林跟佟江琴的脸上。</p> 你们的心意，还是留着自己品尝的好！</p> 真是给脸不要脸，他们长房还没跟穆长林他们秋后算账呢，他们倒好，好好儿的日子不好好儿过，还上赶着来恶心人。</p> 恶心她也就罢了，偏偏要去恶心这就要参加春闱的穆长风，穆葭简直不能忍，还有那个邓玫……</p> 邓玫这一次醒来实在是太奇怪了，先是悄默声儿地恢复了跟邓府那边的往来，又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穆长林跟变了个人似的。</p> 穆葭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当他听说穆长林之后又特地去给穆长风请安之后，穆葭就彻底坐不住了。</p> 现在是个什么时候？眼看着就要春闱了，穆长林这个时候去找穆长风做什么？不怪穆葭敏感，上辈子，可不就是在春闱之前，穆长风出了事儿的吗？而且便就是穆长林的手笔，穆葭想不多想都难。</p> 这辈子，虽然梅香跟孔文都已经不在了，但是穆长林对穆长风的妒恨却只可能比上一世更甚，他对穆长风就不可能揣着什么好心，而且更不知道邓玫是不是给他出了什么点子……</p> 邓玫这人，穆葭从前一直都没有过多关注，因为上一世，她对邓玫几乎没有什么印象，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但是她却几乎连邓玫都没见过几回，因为佟淑清姑侄两人在穆府的强势，所以邓玫虽然生了穆长林这个穆府二房的独苗，但是邓玫的存在感一直不高，她对邓玫有限的记忆和印象就是，这是一个对自己处境始终心知肚明、懂得妥协、有些小聪明的女人。</p> 她知道自己在邓府的处境，所以主动搭上了穆磊，在成亲之后，知道有佟淑清在，自己绝对没有越过佟绣春、或者是被抬为平妻的可能，所以她也没怎么再作，而是安安分分地养着儿子，一边还懂得抓着穆磊的心，她知道，穆磊是她在穆府最大的依仗。</p> 因为后面穆府跟邓府关系冷淡，她很聪明地顺从地选择了既嫁从夫，没有让穆磊为难，显得十分懂事儿，因此更得穆磊的宠爱，在后来邓府牵扯进了邗沟一事，而被四皇子收拾的时候，邓玫也没有要求穆府出面搭救自己的娘家，而是再一次选择顺从穆府的决定。</p> 她的这个决定不乏有些冷血，但是无疑却是聪明的，因着四皇子在处理邗沟一事上的作为，深得人心，也颇得万岁爷高看，四皇子水涨船高，为后来的登基为皇铺平道路，穆府可谓是从龙之臣，在四皇子登基为皇之后，穆府一举成为大夏最显赫的世家，穆芙贵为国..母自是不必说，但是邓玫生的一子一女也同样不逊色。</p> 穆蓉贵为正一品王妃，穆长林这个昔日的状元，摇身一变成了国舅爷，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邓玫这个生母的日子会不好？</p> 纵然佟绣春再不喜邓玫，可是到底是穆长林要撑起穆府门楣的，穆芙要想后位稳固，那也得倚靠穆长林这个娘家兄长的，所以佟绣春不敢也不会为难邓玫，甚至很多地方还会妥协。</p> 邓玫可以说是个有后福的，虽然到最后也是个姨娘身份，但是却也被朝廷破例封了诰命了，除了在夫家地位上矮了佟绣春一截儿之外，邓玫的日子其实过得比佟绣春还要滋润呢，所谓闷声发大财不过如此。</p> 邓玫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她没有什么大智慧，甚至目光也有些短浅，要不然当年也不会看上穆磊这个有妇之夫，但是她却是个懂得妥协，懂得蛰伏的，这跟在她在邓府的成长经历有关，说起来，邓玫是个标准的能看懂人眼色的后宅女人，说白了，就是适合做妾。</p> 穆葭不认为这样的邓玫能引起邓子鸿的注意，也不觉得她会比穆长林聪明，能够三言两语地就影响到穆长林，但是邓玫偏偏就做到了。</p> 所以，这到底是为什么呢？</p> 肯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只不过她现在还没有想到罢了。</p> 穆葭担心邓玫跟穆长林会在春闱之前对穆长风不利，所以这个时候，她自然是不放心把穆长风一个人留在穆府的，她也想着待到春闱顺利结束之后，再去西槐别院来着，但若是邓玫跟穆长林的目标就是阻止穆长风参加春闱的话，他们即便严防死守，邓玫跟穆长林也未必没有机会下手，所以既然防不胜防，那就干脆引蛇出洞。</p> 邓玫跟穆长林若的目标若真是穆长风的话，那么这几天穆长风单独在家，便就是他们最好的下手机会，他们是一定不会错过的。</p> 穆葭又揉了揉眉心，问道：“赵一没看错吧？邓子鸿的人真的去了四皇子府？”</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29章 邓子鸿寓意何为 穆葭又揉了揉眉心，问道：“赵一没看错吧？邓子鸿的人真的去了四皇子府？”</p> 这是近来，第二件让穆葭感到不安的事儿。</p> 邓子鸿夫妇过来探望邓玫之后，没过几天，就开始试着接触四皇子了，而之前，邓子鸿还有整个邓府，是从未表现出来要倒向四皇子的，甚至上一世邓子鸿最终还是倒向东宫的，就如今而言，邓子鸿应该也已经一只脚踏上了东宫的船的，但是为什么邓子鸿会忽然接触四皇子呢？</p> 是不是跟之前与邓玫的见面有关系？邓玫到底跟邓子鸿说了什么？竟然会对邓子鸿产生如此之大的影响呢？</p> 穆葭一筹莫展，这让她很憋闷，自重生以来，她还是第一次有了这种力不从心之感。</p> 岑卓答道:“回主子的话，邓子鸿的心腹昨晚的确有前往四皇子府，似是怕引人注目，那人是乔庄改变还微服夜行，绕路去的四皇子府。”</p> “那四皇子呢？可曾见他了吗？”穆葭又问。</p> 岑卓摇摇头：“四皇子并没有见他，邓子鸿的心腹连四皇子府的门儿都没有进，在门口等了莫约一刻钟，就被四皇子的管家给打发走了。”</p> 穆葭闻言，“啧啧”了两声：“都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四皇子如今可真是学乖了。”</p> 因着四皇子的贪心，在封远图面前很是跌了个大跟头，自年后，四皇子就一直闭门谢客，乖乖摆出一副与世无争的乖儿子模样，倒是对了封远图的胃口，这不，封远图又惦记起他来了，命他主持此次春闱……</p> 封予峋主持春闱？</p> 想到此处，穆葭顿时浑身就是一僵，手里的茶水都洒了好些出去，岑卓被吓了一跳，忙不迭地过去接走穆葭手上的茶杯放在桌上，再瞧穆葭，却还是一副僵硬的表情，岑卓有些担心，想要询问穆葭是怎么了，但是又怕自己打断了穆葭的思路，所以到底还是忍住了话头，目光却瞥向了桌上放着的一个食盒。</p> 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就瞧见了这个食盒，这是珍馐阁的食盒，里头装着的自然也是珍馐阁的糕点了，他平时可没少去珍馐阁，更是对某样糕点再熟悉不过，所以他能断定这食盒里头装着的是千层酥。</p> 大小姐也是爱吃糕点的，但是大小姐对千层酥谈不上多喜欢，而且平日里平日里多是吃安郡王府的糕点，王爷虽然不能常常跟大小姐见面，但是糕点却是从来没断过大小姐的，大小姐被安郡王府的糕点给养刁了嘴，更是不会吃外头的糕点的。</p> 所以……这一盒子的千层酥，是大小姐特地给二郎买的吗？</p> 岑卓至道，敬成梁这次也会跟着穆敏一道过去西槐别院的。</p> 大小姐待二郎可是真的不错，岑卓跟在穆葭身边久了，也算是了解穆葭的脾气，她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也是个性如烈火的，对于自己看重的人，她会一力维护，对于仇人，她则会痛下狠手，绝不留情。</p> 而敬成梁，在穆葭心里，肯定是被划分到喜欢、看重的那一类的，这让岑卓很高兴，有人疼爱敬成梁，他肯定是感激的，也是欣慰的，因为二郎值得啊，但是不能否认的是，他心里同样也是不安的、焦灼的……</p> 若是大小姐发现了，他跟敬成梁的关系，大小姐会怎么想？肯定是暴跳如雷吧？也会想尽一切手段拆散他跟敬成梁吧，而且说不准还会痛下狠手……</p> 不止是大小姐，还有敬成栋，还有好些人呢，他们都是敬成梁最亲的家人啊，他们也都是最关心疼爱敬成梁的啊。</p> 岑卓有些心乱，他近来跟敬成梁的感情越来越好，但是心底的不安感却也越来越强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他的身份他的性别，都让他在面对跟敬成梁的关系、还有敬成梁的亲人面前，都没有底气，虽然他认为自己有能力让敬成梁一世无忧、平安喜乐，但是这种承诺，他实在说不出口，就算他真的说了，可是谁又会信的？</p> 也就是小二郎才会信吧？</p> 想到此处，岑卓忍不住牵了牵唇，露出一个苦涩又甜蜜的笑来，只是他的笑容并没有维持多久，就听着穆葭沉声吩咐道：“岑卓，你这就去一趟王府，王爷如今人还在京师，你传个口信过去，说午膳的时候，我要见他，地点就定在怀仁堂，让他务必前往。”</p> 岑卓闻言，顿时一脸诧异：“可是小姐，您不是要随老爷夫人一道前往西槐别院的吗？”</p> 是啊，碧乔他们都收拾好了行礼了，现在就等着跟穆昇康如眉一道出门了的，穆葭怎么这个时候忽然就要见封予山了？就不能等先到了西槐别院再说吗？</p> 穆葭却很坚持：“你只管去。”</p> “是，属下遵命。”岑卓自是不会多问的，当下赶紧躬身退下了。</p> 穆葭在房中又坐了一会儿，喝完了剩下的半杯残茶，然后起身朝后院儿走去。</p> ……</p> 用完早膳之后，穆昇跟康如眉便就张罗着要去西槐别院给苏良锦请安的事儿。</p> 说起来，康如眉嫁给穆昇都已经二十一年了，这还是头一次要登门拜见婆母，自然心情忐忑，她对苏良锦的了解实在不多，平日夫妻相处之间，穆昇是从来没有主动跟她提起过苏良锦，有限几次提到的，还是康如眉主动去问的，可是每到这个时候，穆昇的心情都不会太好，时间长了，康如眉也就不好多问了。</p> 可是如今眼看着就要登门给苏良锦请安了，康如眉却也不能不问了。</p> “老爷，你说婆母她老人家会……会见我们吗？”康如眉很是不安。</p> 当年远赴蜀地，临行之前，穆昇是带着康如眉去西槐别院辞别苏良锦的，但是却到底没有见到苏良锦的面儿，最后两人只是在后院儿门口磕了三个头就算是辞别了的。</p> 后来穆昇也有过几次回京述职，自然也是要登门拜见母亲的，却也毫无例外地都没有见到苏良锦的面儿，也都是在后院儿给苏良锦磕头罢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30章 一条狗儿 这些经历，都让康如眉十分不安，从前在蜀地也就罢了，但是往后他们一家是要留在京师的，苏良锦若始终还是这个态度的话，且不说外人如何议论他们穆府长房，穆昇得多难过啊？</p>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啊？就算是穆昇年少不懂事儿的时候，犯了什么错，苏良锦也不可能会气性如此之大吧？更何况，穆昇也没做过什么错事儿啊，就穆昇的脾气秉性，康如眉敢打这个包票的。</p> 所以，苏良锦为什么这么对待穆昇呢？</p> 都这么些年了，康如眉一直都想不通，尤其是在生儿育女、做了母亲之后，她就更加想不通了，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她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给儿子闺女的，他们可都是自己的心肝儿肉啊，她疼都来不及了，又怎么可能会冷待儿女至此呢？</p> 康如眉问的小心翼翼，穆昇的眉峰一蹙，转而又恢复了一脸平静，他的表情跟语气都没有什么起伏，淡淡道：“不见也没什么，左右也都习惯了。”</p> 穆昇看似是云淡风轻，但实则却是心死如灰，少年时候，他会因为苏良锦的冷淡和疏离而伤心难过甚至愤怒，长大了之后，他会将这些埋在心里，到如今他对苏良锦已经是没有任何期待了，如今虽然还没有出发前往西槐别院，但是他却已经接受了苏良锦仍旧不会见他的这个可能了。</p> 康如眉听他这么说，心里也不好受，上前伸手握住了穆昇，柔声道：“你也不要太悲观了，我总觉得婆母跟从前不一样了，旁的不说，你单单看婆母对待咱们葭儿是个什么态度？可见婆母对咱们长房一家的态度跟从前是大不一样的，说不准这一回，婆母会破例见一见咱们呢。”</p> 康如眉这话似是朝平静的水面投入一颗小石子，一时间涟漪微起，穆昇在心里默默想着康如眉的话，康如眉说的不错，他也觉得苏良锦如今待他们长房一家的态度不一样了，并不是彻底对他们不闻不问，但是苏良锦的改变却似乎只是对着穆葭，可能还会算得上穆长风吧，那……对他这个儿子呢？</p> 也会有所改变吗？会因为她疼爱孙子孙女，就消解她对自己这个儿子没来由的厌恶吗？</p> 是的，穆昇一直不清楚，苏良锦对于自己这种近乎天生的厌恶，到底来自于哪里，他曾经一度想要刨根问底，但是现在却已经不那么在乎了，又或者是害怕知道某些他承受不了的真相。</p> 穆昇没接康如眉这话，而是转了话题：“老管家年事已高，要回老宅养老了，你看着再选出一个管家来吧。”</p> 这一次扶棂回老宅，老管家自然也是跟着一道回去的，自穆增死后，老管家原本硬朗的身子就突然跨了，在安葬穆增之后，老管家提出了想回乡养老的念头，穆昇挽留了一回，可是老管家态度坚决，穆昇也就没再坚持。</p> 穆昇对老管家的感情十分微妙，他是老管家看着长大的，说实话，老管家待他不薄，因着苏良锦跟穆增的恶劣关系，他这个嫡长子，在穆府的处境，实在不妙，尤其是佟淑清被抬为平妻之后，穆府的奴才哪个不是会见风使舵的？面儿上叫他一声大公子，但是背地里不知道要怎么议论他这个败北的大公子。</p> 是的，不论让谁看，苏良锦都是败在佟淑清手下的，而他这个嫡长子在穆府还真的未必就有姨娘生下的庶子珍贵，后来佟淑清被抬为平妻，穆磊也成功摇身一变成了嫡子，穆昇不免又矮了人家一头。</p> 但是老管家对他一直十分恭敬，没有半分轻慢冷待过，而老管家又是穆增肚子里的蛔虫，所以老管家的态度，往往也就代表着穆增的态度，所以有了老管家的关照，穆昇在穆府的童年，也勉强算得上平顺。</p> 所以，穆昇对老管家当然是感激的，那么从什么时候起，这种感激之中渐渐开始掺进去别的了呢？</p> 应该是从他坚决反对穆增提出的要他迎娶佟氏女、而坚持要与有婚约的康如眉成亲的时候吧。</p> 那时候，穆增因为此事跟他大动干戈，甚至一度将他禁足在府上，不许他外出，还断了他的饭食，想以此让他服软，穆昇硬是撑了三天，直到晕过去，还在晕倒之前留下遗书，上写抵死不娶佟氏女，愿以死明志云云，穆昇这是真的横下心来了，穆增也不能真的逼死儿子，所以才不得已作罢。</p> 自那之后，穆府的人对穆昇的态度就微妙了起来，仍旧会在背后议论，但是面儿上却不比从前还知道收敛了，穆昇的生长环境造就了他敏感的性子，所以他很容易就能发现这种改变，起先他不当一回事儿，毕竟他跟穆增有了这门一回，穆增疏远厌恶他这个儿子都是必然的，下人见风使舵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直到他发现了老管家的改变。</p> 老管家对他的态度也跟从前不一样了，眉眼不再慈祥和蔼，态度还是恭敬，但是看他的眼神却带着冷意，这让穆昇有些难以接受，毕竟在他心里，老管家从来都不是单纯的下人，他安慰自己，是自己想多了，可是越往后，就越没办法自欺欺人，老管家对他的态度的确是变了。</p> 穆昇很苦闷，这苦闷却只能跟穆敏说。</p> 穆敏闻言不禁冷笑：“晟哥儿，你打一开始就错了，老管家他可不是你眼中的长辈，他就是父亲身边养着的一条狗，一条只对父亲忠心耿耿的狗，他对你是个什么态度，完全取决于他的主人对你的态度，之前他对你恭敬也好亲近也好，那是因为父亲对你有栽培的心思，如今对你变了态度，自然也是因着父亲对你的心思跟从前不一样了，至于别的关注或者感情，晟哥儿，你根本就不要指望从他这里得到，你不能指望一条已经认定主子的狗放弃主子而追随于你。”</p> 穆昇张口结舌，一时间没办法接受穆敏的说法，但是他心里到底是存了疑影的，有了这个疑影，再看老管家，果然跟从前的想法是大不一样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31章 又撞色了 老管家对穆增是真的忠心耿耿，在这种忠心耿耿之下，他没有自己的喜好，也没有自己的善恶爱憎，他的所有行为、待人接物的方式跟态度，都受着这份忠心的影响，而从前之所以顾看他，也是因为这份忠心的支配，现在对他变了态度，也是同样的道理。</p> 所以，老管家对佟淑清，对二房也是恭敬得紧。</p> 真有了这个认识，穆昇对老管家的感情就微妙了起来，到了如今，这种微妙的情绪，又因为穆增还有二房的作为，更是添了许多厌恶，穆敏说的不错，他就是一条只对穆增忠心耿耿的狗，所以他看似忠心，这些年来却也没有披着这层忠心的外皮少作恶吧，至少是助纣为孽，而这其中，就有不少是冲着他们穆府长房来的。</p> 所以即便老管家不主动提出回乡养老，穆昇迟早也会送他回乡的，他是不可能容忍老管家继续留在穆府、他的眼皮子底下的，倒是难得老管家有自知之明，先开了口。</p> 康如眉也想过这事儿，穆昇这么一发话，她当下点头道：“这次来京，方木不是也跟着一块儿过来了吗？我觉得方木就不错，又是咱们身边的老人儿了，不如就让他继续管事儿吧。”</p> 方木是从前在蜀地时候，穆府长房的管家，跟厨娘是夫妻，这两人都是地地道道的蜀地人，都已经在穆府伺候了十多年，这次是举家都跟着穆昇康如眉一块过来了。</p> 穆昇也觉得不错，当下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办。”</p> 正说着方木呢，方木人就进来了，四十几岁的中年蜀地汉子，人有些微微发福，个子也不高，不过看上去却十分精神，一张口就操着浓浓的蜀地口音。</p> “老爷夫人，马车已经备好了，随时都能启程了。”方木禀报道。</p> “行，知道了，”康如眉点头道，含笑看着方木，“你来的正好，刚刚我跟老爷商量来着，以后仍旧由你做家里的管家，这次你就不用跟着一块儿去西槐别院了，留在府上跟老管家交接吧，尽快熟悉京师这边的事务。”</p> 方木闻言，自是激动不已，当下忙不迭地给康如眉跟穆昇磕头谢恩：“奴才谢过老爷！谢过夫人！”</p> “行了，起来吧。”康如眉含笑道。</p> 穆葭甫一进门，就瞧着方木一脸喜色，穆葭便笑着询问：“方叔这红光满面的，是有什么喜事儿吗？”</p> 穆葭跟穆长风打小就认识方木两口子，习惯了叫他们方叔跟好厨娘，这是多少年的习惯了。</p> 方木瞧着穆葭，笑得更开心了，道：“承蒙老爷夫人不弃，让奴才继续管家，往后大小姐有什么吩咐，直管找奴才。”</p> “果然是件大喜事儿！恭喜方叔！”穆葭笑着冲木方拱了拱手，一边伸手跟穆昇讨要了十两银子，借花献佛赏给了方木，方木也没扭捏推辞，拿着银子就兴冲冲告退了。</p> “你这丫头！借花献佛还这般理直气壮！”穆昇指着穆葭笑得指摇头，穆葭这一来，穆昇心底的那些子不快登时就烟消云散了。</p> “在爹爹跟娘亲面前，葭儿这辈子都能理直气壮！”穆葭笑眼弯弯跟穆昇康如眉撒娇，还伸手拉着康如眉的手，“娘，您说是不是啊？”</p> 直到这个时候，穆昇和康如眉才从穆葭身上瞧见从前的影子，还是这般娇俏活泼爱撒娇，两人哪儿有不允的？又哪儿有不心疼的？当下康如眉喜得两眼都眯成了缝儿，抓着穆葭的手道：“只要葭儿愿意，的确可以在爹娘面前理直气壮一辈子！”</p> “嘿嘿嘿，就知道娘是最疼我的了，这话若是落到兄长耳中，想必兄长都要吃味儿呢，”穆葭嘿嘿笑着，一边转似随意地道，“爹娘，等会儿您先跟爹爹过去，我去一下怀仁堂，取些子药材给祖母带过去。”</p> 康如眉闻言一怔：“你要去哪个药堂？取什么药材？”</p> 苏良锦的确是一直身子骨不好，康如眉跟穆昇也是知道苏良锦一直卧床将养的，但是苏良锦是个什么身份出身？用得着穆葭给她操心药材的事儿？</p> 不单单康如眉不解，连穆昇都免不了朝穆葭看过来，带着询问。</p> 穆葭解释道：“是这样的，之前祖母的新药方缺了一味儿药材，刚好怀仁堂的罗郎中那里有种药材，而罗郎中因着顾看祖父身子的缘故，跟我有几面之缘，我便想着碰碰运气，就托了罗郎中此事，没想到罗郎中手上恰好就有，之前已经给祖母送了一次过去，算着日子也快用完了，刚好我去罗郎中那里再取一些。”</p> 穆葭这话说的不掺假，所以穆昇跟康如眉心里的疑惑也被打消了，怀仁堂的罗郎中，穆昇也从老管家那里听说过，的确是一直顾看穆增身子的，在京师也算是一位名医了，所以也不奇怪他手中能有稀罕的药材。</p> 穆昇没再继续追问，而是担心别的：“这药材需要多少银子？我让方木去给你取。”</p> 穆葭笑着摇摇头：“之前已经付过了，再说了爹爹娘亲不是才给我一千两吗？哪里就买不起这点子药材了？”</p> 穆昇的声音里都是掩不住的宠溺：“那不一样，是给你的及笄礼，给你你就收着做体己就是，别处缺银子，自然还得找爹爹来要，哪里用得着你倒贴银子？”</p> 穆葭忍不住笑出声：“爹，你跟娘这般明晃晃的偏心，真的好吗？这下子兄长可不止要吃味儿了，只怕都要呕死了。”</p> 穆昇只当没听见，抿了口茶，觉得时间不早了，便就跟康如眉启程出门了，穆葭也没多耽搁，跟穆昇他们在门前分别，赵一架着马车直接朝长临街使去。</p> ……</p> 怀仁堂。</p> 穆葭到怀仁堂的时候，封予山也是刚到不久，因着是临时起意，所以两人都是一脸匆忙，可在密室之中碰到的时候，两人都是一惊，分别瞧瞧对方的衣裳，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封予山是忍不住抿唇笑了，穆葭却是闹了个大红脸……</p> 好吧，又撞色儿了，这一回不是藕荷色，而是月白色。</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32章 突兀 好吧，又撞色儿了，这一回不是藕荷色，而是月白色。</p> 封予山平时就偏爱月白，清清淡淡、干干净净的，看着觉得舒坦，贴身的衣裳几乎都是月白色的，平日里在家也都穿着月白色的衣裳，但是出门在外的时候，他会选择偏暗一些的颜色，毕竟都习惯了低调不引人注意，今天他似的担心穆葭有急事，所以没来得及更衣，赶着就出门了。</p> 穆葭今儿穿的是一身月白色百蝶穿花春装，是康如眉在蜀地给她新做的，特地带来京师的……</p> 额，没想到这毛脚女婿跟未来岳母倒是知音，也不知康如眉知道之后会作何感想，反正封予山瞅见她之后，就喜笑颜开的，明显显开心的要命。</p> 罗植的目光也在两人之间来回看，在心中默默感慨，大小姐跟王爷可真是心有灵犀，这是第二回了吧？两人又穿了一个色儿的衣裳，上一次好像也是在他的怀仁堂里，之前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呢，今天这就又重现了。</p> 相同的地点，相同的事件，自然不止只有罗植一个人亦是到了，封予山也一下子就勾起了回忆，那个时候也是在怀仁堂的这间密室里，也是葭葭主动约他碰头，然后两个人就穿着同样的藕荷色的衣裳在这里见面了。</p> 当时葭葭对他还存着三分利用七分警惕呢，他心里可是一清二楚，可是如今，葭葭对他的心思，那可是大不一样了，至少是五分喜欢五分信任……</p> 嗯，不对，是五十分喜欢，五十分信任。</p> 额，好像也没多大区别。</p> 反正葭葭如今对他是十成十的好。</p> “葭葭，你这身衣裳真好看，”封予山一张口就带着浓浓的笑意，一边还指着自己身上的衣裳，急不可待地问道，“葭葭，你看我这身儿好不好看？尤其是这衣裳的颜色，是不是与我特别相配？”</p> 穆葭：“……”</p> 对不起，并不是很想搭理你。</p> 罗植：“……”</p> 对不起，一直都低估了王爷大人您的脸皮厚度。</p> 罗植觉得自己留在这里似乎有些碍眼，尤其是穆葭对封予山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封予山当然不会生穆葭的气，倒是对他一个劲儿地瞪眼，罗植摸了摸鼻子，很有眼色地道：“主子，大小姐，您二位慢慢聊，属下出去……”</p> 穆葭直接打断了罗植的话头：“不用，罗植你留下来，我有要紧事儿还得问你。”</p> 罗植一怔，下意识地去看封予山，虽然封予山还没来得及收回冲他的白眼儿，但是罗植还是忙不迭地点头答应：“是，属下遵命。”</p> 封予山：“……”</p> 虽然知道穆葭这么着急要见他，肯定不是因为相思之苦，但是穆葭这一上来就忽视他，还要留下罗植这个碍眼玩意儿、一点儿卿卿我我的时间都不给他留，王爷大人还是很委屈的，原本欢欢喜喜的一双眼，顿时就变得幽怨了起来。</p> 穆葭只当没看见王爷大人眼里的幽怨，直接开门见山问道：“罗植，我记得之前，你曾经给邓府的老太爷邓渊瞧过病？”</p> 罗植闻言，心中只觉得十分诧异，穆葭怎么会忽然提到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邓渊？不过的确有这事儿，而且邓渊也算是他的老主顾了。</p> 当下，罗植很老实地点头道：“是，邓老太爷的病情很不稳定，时好时坏的，这两年属下没少去过邓府，前不久还又去了一趟，大小姐，您怎么问起这个来了？”</p> 穆葭点点头，没有回答罗植的问题，又继续道：“那你跟我讲讲这次邓渊的病情如何，我听闻是连万岁爷都给惊动了的。”</p> 罗植点头道：“的确如此，邓老太爷此次病情十分严重，就传到了万岁爷的耳中，因着惊动了万岁爷，后来万岁爷派了太医来给邓老太爷治病，属下便就没再去过邓府，不过听闻，邓老太爷如今人还够呛呢，这一次也是悬了。”</p> 当下，罗植便就将邓渊的病情大致跟穆葭讲了一遍，具体的病情，穆葭听得不大懂，毕竟术业有专攻，这不是她擅长的范围，但是这并不影响她从中抓住重点。</p> “所以你的意思是，邓渊此次的病情来势汹汹，比从前都严重的多？跟从前发病的情况很不一样？”穆葭问道。</p> 罗植点点头：“是这样的，邓渊的病是积年老病，再怎么将养也不能除根儿的，三不五时地就会复发，几乎每年都要发作五六回吧，但是却也都不甚严重，将养十天半个月也就撑过去了，但是这一次却来势汹汹，跟从前截然不同，属下被邓府请过去的时候，邓渊一度都没了脉搏，后来这事儿惊动了万岁爷，派了太医过来，属下便就不好插手了，不过依属下来看，邓渊这一次只怕是难熬过去了。”</p> 所以意思就是，邓渊此次恐有性命之忧。</p> 穆葭点点头，示意明白了，然后转头看向封予山，封予山表情也有些沉重了，前几天，跟穆葭见面的时候，穆葭有跟他说过邓玫悄默声派人去邓府的事儿，穆葭当时就觉得不大对劲儿，他也在留意着，这时候听了罗植这么一说，他也明白了此事究竟不对劲儿在什么地方。</p> 邓玫醒来之后，趁着穆府长房不在京师，然后悄默声地派侍婢娇杏前去邓府递话儿，但是邓府那边似乎是没想着要搭理这位嫁进穆府、多年没有往来的庶妹的，所以最开始的时候，邓府那边并没有派人过来探望邓玫，然后几天之后，邓渊忽然旧疾复发，此次病情十分严重，恐有性命之忧，到现在人还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而就在邓渊病情发作之后，邓子鸿夫妇却主动登门探望邓玫来了，这一举动着实突兀。</p> 是的，很突兀，不仅仅是因为邓子鸿屈尊降贵主动来探望邓玫这个谈不上兄妹情分的庶妹，而且他还不顾男子身份，出入穆府后宅，还有就是，邓老太爷病情如此严重，他这个邓府的独苗儿，不守在床前，竟然还能抽身过来探望邓玫，实在是突兀又可疑。</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33章 奔着春闱来着 封予山沉思片刻，然后看向穆葭：“葭葭，你认为是邓玫让侍婢带去的口信，究竟是个什么内容？”</p> 在过来之前，穆葭的心中便就已经有了隐隐约约的猜想，在询问罗植之后，这个猜想就更加坚定了，但是这个猜想……实在过于骇人听闻，她不能跟封予山说，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说，就像所谓的起死回生、离魂转世，她可能要对封予山终身隐瞒。</p> 她不是刻意要瞒着封予山，她是赌不起封予山知道真相之后，会觉得可怖荒唐、远离她的可能，虽然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她相信封予山对自己的爱足够能克服这些，但是穆葭还是不想赌，她不能失去封予山，若是失去了封予山，她宁可……根本就没有这一世的重生。</p> 穆葭对上封予山投来的目光，那目光包含着浓浓的信任，让她心慌，有那么一瞬，她其实想要脱口而出，但是却又硬生生忍下，片刻之后又转开视线，穆葭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起伏。</p> “我觉得邓玫可能知道一些重要的隐秘，可能其中就有关于邓府的，可能是她之前从穆磊那里得知的，之前一直藏在心里，而在经历昏死这么长时间，醒来之后，穆府二房已经一败涂地，穆长林又已经变成了那副模样，邓玫肯定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她应该是把这罪名怪在了我们长房头上，所以她想着要利用邓府，来进行报复。”</p> 就邓玫之前的表现来看，无疑是记恨穆府长房的，要不然也不会趁着长房的人不在的时候，悄默声儿地跟邓府恢复往来，这是有意防范着，二则，穆长林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重新“振作”，还跟变了个人儿似的，明明之前就恨透了他们长房，尤其对穆长风是又恨又妒的，现在却上赶着讨好穆长风，若说他真的是痛改前非，回头是岸……</p> 有人信吗？</p> 反正穆葭是不信的，穆葭是认定了穆长林这是在故意为之，不知道心里打得什么主意呢，而这主意无疑是邓玫出的。</p> “所以她主动恢复跟邓府的关系，但是邓府对她主动献上来的隐秘，并不感兴趣，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邓府那边压根儿就没有回应，可能邓子鸿还对此不屑一顾，根本就没想过跟这个夫家彻底失势的姨娘庶妹往来，但是……”说到这里，穆葭顿了顿，目光不自觉地瞥了一眼封予山，但是很快她就挪开了，抿了口茶，然后继续道，“邓渊的这一病，甚至还可能丢命，这件事儿的突发，可能让邓子鸿意识到了邓府的危机，所以邓子鸿改变了之前的主意，有了跟邓玫合作的想法，所以才会有后面的主动登门。”</p> 封予山闻言，点点头：“的确是有这个可能，所以邓子鸿应该就是从邓玫那里得到了什么隐秘，然后最近开始忽然试着接触四皇子。”</p> 上次跟穆葭见面之后，封予山也开始派人盯着邓子鸿，自然也发现了邓子鸿最近的异常了。</p> “原来你也已经知道邓子鸿暗中接触四皇子的事儿了，”穆葭松了口气儿，又道，“之前我一直猜可能跟邗沟一事儿有关，可是现在却又觉得，倒未必是邗沟。”</p> 封予山点头，一语道破：“春闱，邓子鸿接触四皇子的目的应该是奔着春闱来着。”</p>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春闱在即，二姨娘既然是恨上了我们长房，只怕眼下她最迫不及待要下手的，就是冲着兄长了，”穆葭道，“她这是想利用邓子鸿接触四皇子，然后借着四皇子的手在科考中做手脚，进而打击兄长还有咱们穆府长房。”</p> “而她口中的隐秘，又对邓子鸿起了很大的影响，邓子鸿因此已经想要暗中倒向四皇子，”封予山接着穆葭的话头往下道，“而想要借春闱祸害大公子的事儿，对于此次春闱的主考官四皇子来说是易如反掌，而这也成了邓子鸿现成的敲门砖，正好可以借此事搭上四皇子。”</p> 封予山有一点十分想不通：“所以邓玫到底手里握着什么了不得隐秘？不单单能够影响到邓子鸿乃至整个邓府的利益走向，甚至可能还断定四皇子会接纳邓府？”</p> 穆葭很喜欢跟封予山说话，因为封予山很聪明，用不着她费劲解释，几乎每次都是一点就透，有时候甚至会想的比她更深，但是这一次，她对封予山的聪明，心底却隐隐生起一股子隐隐的不安来，说实话，她不希望封予山抓着这一点不放，虽然封予山朝那个诡异的方向去想这件事儿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担心着。</p> 抿了口茶，穆葭状似随意地道：“穆府二房追随四皇子年头不短，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也是情理之中，而邓玫在穆磊面前又一向是得宠的，穆磊在她面前或许是说漏过嘴吧。”</p> 封予山觉得也只有这个可能了，当下点点头：“嗯，大概如此。”</p> 穆葭松了口气儿，当下转了话锋：“现在搞清楚邓玫的心思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四皇子那边，邓子鸿已经派人主动跟四皇子接触了，这第一次虽然是碰壁了，但是邓子鸿能主动派人登门，可见他心里是有把握的，所以四皇子那边迟早会松动跟邓子鸿见面的，说不定四皇子正在琢磨这事儿呢，邓子鸿跟四皇子这一走到一块儿，那近来可就真是麻烦大了。”</p> 封予山点点头：“不错，邓子鸿是如今的工部侍郎，邓老太爷邓渊的学生部下，如今也多是工部官员，这一次肯定不少都被牵扯进了邗沟一事，而四皇子却要主持春闱，这两个人，两件事撞到一起，麻烦可不是大吗？”</p> 四皇子原本是没有牵扯进邗沟一事的，他的势力从来都没有渗透到江淮的机会，从前攒的那点儿势力，还得看着封远图的意思，后来稍微胆子大了点儿，就直接被封远图给撅了回去，险些是一蹶不振，经过主持国子监革新还有指婚一事，如今四皇子的背后真是空空如也，他除了一门心思讨好万岁爷之外，那是不敢再轻易跟任何权贵结交了，更别说积蓄势力了。</p> 但是这个时候邓子鸿却主动送上门儿来，四皇子能不眼馋吗？</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34章 这是什么糟糕对话 但是这个时候邓子鸿却主动送上门儿来，四皇子能不眼馋吗？</p> 当然是眼馋的，越是被封远图这般严防死守，他就会越眼馋，这是人之常情，邓子鸿本人实力暂且不说，就邓老太爷邓渊在工部的影响，还有封远图对邓渊的格外厚待，邓府的势力不可能不大，几乎可以这么说，虽然工部尚书是李畅，可工部却几乎都是跟着姓邓的。</p> 所以从二品工部侍郎的邓子鸿虽然跟从前从一品礼部尚书的穆增是没得比，但是邓府在实力上却是能足够碾压穆府二房的，毕竟穆增可是从来都没有做到对整个礼部的手拿把攥，而且邓府还有一点是穆府不能比的，那就是敛钱的本事，工部在六部中排在最末，比起吏部户部那真是算不上多起眼，但是不起眼也有不起眼的好处，每年朝廷要兴修所少水利，又要新建多少宫殿，还有大夏各地大大小小的工程项目，就是工部最小的官员，只要愿意花点心思，那就是能喝上一口肉汤的，更别说是邓府了。</p> 而且邓玫那里可能还攥着四皇子极感兴趣的隐秘呢……</p> 四皇子就算是再胆小再后怕，可只要他还有野心，他就不可能对于邓子鸿的主动示好无动于衷，面儿上是拒绝跟邓子鸿见面，但是心里就未必是这般坚定了。</p> “嗯，的确是你说的这样，我之所以要着急见你，就是担心此事，”穆葭点头，跟封予山道，“从今天起，你务必得留意四皇子府还有邓府那边的动向，得搞清楚他们的意图还有进展，咱们才能提前设防，不管是四皇子想借着邓子鸿把手伸到邗沟捞取好处，还是邓子鸿想要借着四皇子的手断了兄长的前程，咱们都得做到心中有数，然后积极预防。”</p> 封予山的表情也很凝重，拍了拍穆葭的手，道：“葭葭，这事儿尽管交给我，你就不用担心了。”</p> 听封予山这么一说，穆葭才略略觉得心安，她打一大早就开始紧张，一直到这个时候，还勉强缓和了一些，然后人就觉得有些饿了，她抿了抿唇，然后指了指街对面：“那先就这么说了，王爷大爷，我现在要去舅舅那里蹭顿饭去了，您也要跟着一块儿去吗？”</p> 封予山自然是去不了的，他今天虽是微服出门，可毕竟不能保证京师这地界儿上没人认得他这张脸，跟穆葭大摇大摆地去川香楼吃饭？他倒是想，但是却也自知不行，他可不想给穆葭也给自己招来许多麻烦。</p> 其实穆葭也不过就是嘴上说说，哪里就真的就要拉着封予山一道去川香楼了，岂不是要吓康如松一跳？</p> 不过封予山可不想错过了跟大小姐共进午餐的机会，当下拉住了穆葭的手，含笑道：“哪儿用得着大小姐亲自下馆子？我让邹令去买回来就是。”</p> 封予山这就要喊邹令进来，就瞧着穆葭摇头道：“不行，我还有事儿要找舅舅商量呢。”</p> 封予山嘴角一阵抽搐：“……什么事儿啊？”</p> 什么事儿能比陪他这个未来夫君、如今的心上人用膳还重要的啊？</p> 王爷大人真的很不服气！</p> 穆葭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我舅舅的终身大事儿。”</p> 封予山：“……”</p> 行吧，好像的确是比陪他用膳重要……那么一点点儿，虽然王爷大人非常不想承认。</p> 穆葭说完也不耽搁，当下就起身出了密室，然后就瞧着守在外间的碧瑶还有邹令，两人正埋头在一起叽里呱啦地讨论着什么，还时不时比手画脚的，气氛还挺热烈。</p> “你们俩在聊什么呢？这么热火朝天的？”穆葭还挺好奇，随口问道，然后走过去就发现桌子上摆着一张纸，上面写写画画的，这两人刚才就是围着这张纸在讨论个不停的，而这时候邹令手里还拿着毛笔呢。</p> 邹令瞧着穆葭出来，忙不迭地就搁下了手中的毛笔，赔笑道：“回大小姐的话，属下正在跟碧瑶切磋呢。”</p> 切磋什么？</p> 碧瑶可打小就最烦写写画画了，几乎都没碰过毛笔呢，这怎么还跟邹令切磋起来了？</p> 穆葭很好奇，随手就拿起桌上的那张纸，然后顿时整个人都石化在了那里：“这……这、这……”</p> 这是……春..宫..图？</p> 穆葭瞪着眼看着纸上潦草勾勒出的好几对小人，有的是两人交叠，有的是相互纠缠，还有的是上下颠倒……</p> 穆葭眼瞪得比铜铃都大，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手一抖，那张纸便就落在了地上。</p> 碧瑶忙不迭蹲下来捡起来，还吹了吹上面的会，一副十分珍惜的架势，她还将那张纸给叠好了，然后揣进了怀里！</p> 穆葭不可思议地瞪着碧瑶，那眼神儿简直要在碧瑶身上瞪出两个窟窿眼儿似的。</p> 碧瑶却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出她家大小姐的异样，还一脸兴奋地对邹令道：“邹令，你设计这几个姿势可真够劲儿！比我一个人瞎琢磨的真是强出万倍！下次得空了，咱俩再继续切磋啊！”</p> 邹令满口答应：“行啊，下次我再设计几个姿势，不仅够劲儿还高难度，就不知道你这丫头敢不敢尝试！”</p> 碧瑶的性子自然是最经不起激的，当下掐着腰扯着脖子跟邹令道：“敢！有什么是我不敢的！再高难度的姿势我都敢挑战！到时候，咱俩也别纸上谈兵，直接上手切磋，你可别怂！”</p> “行，保证不怂，”邹令笑得露出两排大白牙，他是真的很喜欢碧瑶这样敞亮、不扭捏的性子，“到时候咱们相互指教！”</p> “就这么说定了！”碧瑶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答应。</p> 你设计这几个姿势可真够劲儿、不仅够劲儿还高难度、咱俩也别纸上谈兵，直接上手切磋、相互指教……</p> 穆葭：“……”</p> 老天爷，这是什么糟糕对话？这俩人是疯了吗？当她是聋子瞎子不存在的吗？</p> 就算是已经认定了彼此，往后是要成亲过日子的，但是……但是有必要这么狂放豪迈吗？而且还当着她的面儿？</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35章 为什么要隐瞒 她一个活了两辈子、心理年龄绝对不止十五岁的成熟..女人都羞于谈……不不不，别说是谈了，她压根儿就是羞于想这种事儿的好不好？！</p> 怎么碧瑶这个十来岁的半大丫头，倒是如此大胆？张口就来？</p> 她……她可不认识这样的碧瑶！</p> 穆葭正在难以接受碧瑶带来的暴击，碧瑶对穆葭也挺纳闷儿，见穆葭就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还一言不发，一副陷入深思……又好像在憋着什么的模样，碧瑶很诧异地问道：“小姐，您是这还有别的事儿吗？”</p> 不是已经跟王爷谈完了，要走的吗？这是又想起还有别的事儿了？</p> 穆葭这才回过神来，心情复杂地看着一脸单纯澄澈的碧瑶，她……还是不能接受，肯定是邹令这个万恶的色胚把碧瑶给带坏！肯定是！</p> 穆葭恶狠狠地瞪了邹令一眼，她眼神实在过于凌厉，只把邹令给瞪的腿肚子转筋，莫名地就觉得脊背发凉，穆葭这才气呼呼地抬脚朝外走，碧瑶赶紧跟了上去，留下邹令一个人在原地纳闷儿……</p> 大小姐这是咋啦？刚才那眼神可比小刀子还要锋利呢！看的他都害怕。</p> 罗植出来的时候，正巧看到刚才的那一幕，纳闷儿地问邹令：“你又怎么得罪大小姐了？”</p> “没有啊……”邹令一脸茫然，仔仔细细地回顾今天跟穆葭接触的一言一行，怎么都想不出来，自己哪里得罪了穆葭，他挠了挠后脑勺儿，无辜地道，“我刚才一直在跟碧瑶探讨新功夫的招数呢，然后大小姐就出来了，两人这就走了啊，再没有别的事儿了，难道……大小姐不喜欢我教碧瑶功夫？”</p> 罗植也拿不准，两人正大眼儿瞪小眼儿呢，就听着封予山在密室里头喊人，两人又赶紧进去了。</p> “主子，您有什么吩咐？”甫一进去，邹令就忙不迭询问道。</p> “邹令，从今天起，由你亲自盯着四皇子府，”封予山沉声道，“要不错眼珠地盯着，尤其是四皇子身边的那个叫周子徽的幕僚，在春闱之前，他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我都要知道，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p> “还有邓府那边，你安排可靠的人手，也要盯死了他们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邓子鸿，还有他的夫人茆氏。”</p> 之前封予山就开始留意着四皇子府跟邓府的一举一动，不过却没用上邹令，但是跟穆葭这一番谈话之后，封予山对四皇子府还有邓府的忌惮，简直是多出了十倍不止，不是邹令亲自盯着，他都不放心。</p> “是，属下遵命。”邹令抱拳领命，当下也不耽搁，很快就去安排了。</p> 封予山没着急离开，刚才他来的时候，还是清早，这时候却已经快到晌午了，这时候离开，只怕打眼，还不如留在密室里头，等邹令安排好了差事之后，时候再晚一些，回来再接他回去，正好晚上就可以到泉山别院了……</p> 想到此处，封予山忽然又顿住了，放下了手中的茶杯。</p> 还是先不着急去泉山别院，去西槐别院拜见苏良锦还有那个神秘的柳南芸也得暂时往后退，春闱都没几天了，他得坐镇京师，一定不能让穆长风出任何岔子，这是他答应葭葭的。</p> 邓玫到底知道什么隐秘呢？还是能影响到邓子鸿甚至四皇子的隐秘？</p> 难道要彻查一下穆增跟穆磊这对父子俩之前的过往，或许能从中发现之前忽略的、却极其重要的信息，还是直接派人暗中追上还在发配途中的穆磊？直接撬开他的嘴？</p> 不对啊，如果穆磊真的手里攥着这么要命的隐秘的话，事发之时，他肯定会借此求助与邓府或是四皇子，就穆磊那样的性子，哪怕就只有一线生机，他也一定会紧抓不放的。</p> 但是穆磊却压根儿就没有这么做，从穆磊犯下杀人重案到最后穆磊被发配岭南，从始至终，邓府跟四皇子府都没有过任何动作，而封予山也能肯定，不管是穆磊还是穆增，都没有向邓府跟四皇子府求救过，反倒是穆增曾经想过以敬子昂的官声做胁迫，逼得敬子昂对穆磊手下留情。</p> 这也能反应出来一点，穆增是求助无门，只能出此下策了。</p> 所以那个隐秘……穆增、穆磊父子其实并不知晓？</p> 那么邓玫又是从哪里知道的？一个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回来的女人，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让人看不透的地方？</p> 葭葭呢？她没有想到这点？还是她……对自己有所隐瞒呢？</p> 可是葭葭又为什么要隐瞒呢？</p> 封予山摩挲着茶杯，眉头微蹙，陷入了沉思。</p> ……</p> “什么？你那纸上画的是……是功夫的招数？”穆葭再次石化了。</p> “是啊，是啊，这几招奴婢平时总是练不好，这一次遇见邹令了，所以就请他指教了，邹令不但指点了奴婢，还教了奴婢几招新的招数呢，就是屋子里头地方太小，没办法真的上手切磋，所以就用上画儿了，就是邹令画画太丑了，那手舞刀弄枪的别提多利索了，可是拿起笔画画儿啊，还真是惨不忍睹，连我都不是这个水平……”</p> 碧瑶叽叽喳喳地跟穆葭说着，碧瑶今天的心情格外好，不仅仅是因为学会了新招数，还是因为跟邹令又见面了，每次跟邹令见面，她都挺高兴，邹令功夫好，人也好，会教她功夫，还送她小美，她其实也知道自己练功夫的资质平庸，但是邹令却不糊弄她，每一次都是认认真真地教他，没有一点儿不耐烦，碧瑶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是也能感受到邹令的认真和诚意。</p> 从前廖青松也教她功夫的，但是却总把她当个小妹妹糊弄来着，不是廖青松这人不好，反过来，廖青松对碧瑶很好，像自家大哥似的处处照顾碧瑶，但是碧瑶一点儿都不希望人家在练功这事儿上照顾她啊，她虽然资质平庸，但是她却坚信勤能补拙，而且练功是她这辈子第一</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36章 舅舅行踪 碧瑶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走出了几步这才发现穆葭没有跟上来，她忙不迭站住了脚，又赶紧小跑回去，一脸紧张地问穆葭：“小姐，您怎么又愣住了？咦？小姐，您的脸……脸好像又红了，小姐，您是不是身子不舒坦，要不然奴婢陪您再去一趟怀仁堂？反正就在身后方便得很……”</p> 穆葭红着脸打断了碧瑶的话头：“不，不用了，我……我没有不舒坦……”</p> 就是觉得心虚的厉害。</p> 啊！她刚才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她还抱怨人家邹令，觉得是人家带坏了碧瑶，可是实际上呢？她才是那个万恶的色..胚！</p> 呸呸呸！她才不是！</p> 说到底，这事儿还得怪邹令，谁让他画画那么烂还非要画！就画出来的那种……额，那些辣眼睛的姿势，她能不多想吗？！</p> 对，就怪邹令！下次见面就罚邹令去抄书三百本！概不讲价！</p> 不过……邹令有没有发现她刚才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啊？要是察觉出来了，会不会告诉封予山啊？封予山会……会怎么想她啊？</p> 啊啊啊！</p> 穆葭的脸一时红一时白，一时心虚一时憋屈，一时气鼓鼓，一时又倒吸凉气，碧瑶还是头一次在穆葭脸上看到这么丰富的表情，直看得她都愣神儿了，一边挠着头，一边纳闷地想，小姐咋一直来回变脸啊？到底在寻思啥啊？瞧着脑中斗争还挺激烈的样子……</p> 蓦地，穆葭抬脚就走，脚底生风似的朝着对面的川香楼疾步过去。</p> 她要离开这个让她丢脸丢到姥姥家的破地方！她不能面对封予山！</p> 啊啊啊啊！</p> “小姐！小姐！您慢着点儿！”碧瑶赶紧追了上去，“小姐，您仔细脚下！等等我啊！”</p> 刚才还纳闷儿穆葭怎么站着不动来着，好家伙，这一下子就从静若处子变成动若疯兔了，碧瑶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赶紧追上去跟着穆葭一道进了川香楼。</p> ……</p> “什么？舅舅不在？”穆葭一脸失望地问店小二。</p> 店小二是认得穆葭的，当下挠着头跟穆葭道：“是啊大小姐，您来得可真不巧，掌柜的上午还一直在的呢，您要不先去楼上雅间稍等片刻，掌柜的估摸着也快回来了。”</p> 穆葭挺纳闷儿：“这大中午的，舅舅去哪儿了？”</p> 是啊，这正饭点儿呢，是川香楼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时候，这个时候，康如松这个掌柜得竟然不在店里看着、反而还往外头跑？</p> 店小二也是一脸茫然，老老实实道：“最近几天，掌柜的这个时候都会外出，差不多在外面待一个时辰左右就会回来，至于去什么地方，小的还真是不清楚，大小姐，您要不去雅间等等？先用午膳？”</p> 穆葭摇摇头，道：“那算了，既然舅舅不在，那我改天再来吧。”</p> 穆葭过来见康如松本来也是正好顺道儿，一则是想旁敲侧击试探一下康如松跟佟挽秋之间的进展，她是不好意思跟佟挽秋打听的，人家一个皮薄绵软的姑娘家，她实在不好意思问这事儿，所以只能过来打探自家舅舅的意思啦，二则也是想来询问那一批家具物什的情况，要是家具都已经被康如松卖出去的话，那也该考虑在京郊开设粥厂的事儿了，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不少百姓得靠救济或者讨饭过活呢，早一天开起粥厂，也能多救济些人不是。</p> 穆葭还赶着要去西槐别院，是没功夫等康如松回来的，她心里琢磨着康如松可能是去奉命办事儿去了，她舅舅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酒楼掌柜，她也不想多打搅康如松，所以这就告辞了。</p> “得嘞，大小姐，您走好！”店小二殷勤地把穆葭送到了门外，目送穆葭的马车消失不见，人这才返回川香楼，一边赶紧往伙房里头冲着去端菜，一边嘴里还小声嘟囔着，“掌柜的最近好奇怪啊，三不五时地总是不见踪影，也不知人去哪儿了。”</p> 大师傅一边垫着勺，一边瞥了店小二一眼，十分不客气地道：“你小子还是少操心点儿掌柜的事儿吧，你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大小伙子都二十啷当岁数了，愣是娶不上媳妇儿，也不见你着急。”</p> “我有什么好着急的！咱们掌柜的三十啷当岁数了，你见掌柜的着急过吗？”店小二十分不屑，“你放心，我肯定能在掌柜的之前娶上媳妇儿！”</p> 大师傅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那还真是未必。</p> 大师傅将刚炒好的回锅肉装盘，店小二就要端出去上桌，正要出门的时候，一瞥眼看了一下门后，顿时一脸诧异：“咦？我记得今儿一早掌柜的拎了一条老大老长的带鱼过来的，这不是没人点带鱼吗？咋不见了呢？”</p> 大师傅头都不抬，埋头处理着手里欢蹦乱跳的鲤鱼，随口道：“那你得去问掌柜的啊。”</p> “掌柜的把带鱼拿走了？”店小二一脸茫然，“他这是要送人还是自己下厨啊？”</p> 大师傅不耐烦跟他说话，冲他摆摆手：“去去去！别把客人的菜给放凉了。”</p> 店小二不再深究，赶紧地端着回锅肉出去了，大师傅一边继续处理着鲤鱼，一边慢吞吞地道：“前天是飞龙鸟，昨儿是牛腱子，今儿是带鱼，掌柜的挑的这些个礼物可真够接地气儿的啊，活了这么些年，还真没见过还带这样献殷勤的。”</p> ……</p> “阿嚏！”</p> 正弯着腰在认认真真切带鱼的康如松，忽然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险些都切到了手，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放下猜到抬起胳膊，用袖子蹭了蹭脸上的汗，一边小声嘟囔着：“谁在背后念叨老子呢？真是欠打！”</p> 额，好吧，穆葭以为正在秘密行事、连她都不便搅扰的舅舅大人，此时此刻，正在厨房里头奋战，要是穆葭知道了，一准儿会觉得风中凌乱，但若是知道这是在佟挽秋佟二姑娘家中的厨房里的话……</p> 那穆大小姐肯定会捂着脸笑得特别欢实。</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37章 舅舅下厨 没错，康如松此时此刻，就在佟挽秋的小院儿里头忙活着呢，不止是今天，康如松这几天都会过来这里，就像大师傅说的那样，每次过来的时候还从来都不会空着手，而且还会把带来的食材亲手给变成美味佳肴，不过康如松这倒真不是献殷勤，而是无奈之举。</p> 四天前，佟挽秋伤了手，就是在她开始打定主意学做菜之后的没几天，结果用菜刀的时候，一个没留神，就碰到了手，佟挽秋一受惊，手里的菜刀就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又好巧不巧地伤到了脚脖子，虽然伤口不深，但是却流了不少血。</p> 红蔷当时就给吓得六神无主，她们住在这地方，除了康如松之外，还真没有别的熟人了，所以红蔷赶紧把康如松给叫了过来，康如松又赶紧送了佟挽秋去怀仁堂包扎伤口，再把佟挽秋送回来之后，康如松就勒令佟挽秋以后再不许进厨房，更加不许动刀，他刚才瞧见佟挽秋的鞋子都给血染红了，也是给吓得够呛。</p> 佟挽秋低着头老老实实坐着，老老实实听着康如松训话，康如松说完了，她这才红着眼睛不住口地跟康如松说抱歉，说自己又麻烦人家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p> 瞧着小姑娘的这幅又泄气又可怜巴巴的模样，康如松也就发不下去火儿了，反倒还觉得怪心疼的，又觉得自己刚才对佟挽秋太过凶神恶煞，会吓到人家小姑娘。</p> “就好好儿养伤，待在屋里，别动来动去的，仔细碰着伤口，明天我让郎中过来给你换药，省得你再费腿脚，”康如松放缓了声音，交代道，“还有就是，一日三餐不用你们做，我让人按点儿送来就是。”</p> 佟挽秋一脸羞愧：“这样会不会太麻烦舅舅了？”</p> “不麻烦，你这丫头怎么又跟我见外了？”康如松道，目光落在佟挽秋裹得跟粽子似的手上，又不自觉地蹙了蹙眉，“等伤好了，也别再想着学做饭了，眼前就看着个饭馆儿，用得着你自己下厨？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做了送来就是。”</p> 佟挽秋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点儿什么，可到底也没说，半晌才乖顺地点了点头，道：“是，我都听舅舅的。”</p> 佟挽秋需要休息，康如松也不好多打扰，跟她说了一会儿话，便就起身告辞了，红蔷送她出去，欲言又止地看着康如松，康如松也察觉到了红蔷这是有话要说，所以就在大门前站住了脚，问道：“红蔷姑娘，你是不是想跟我说点儿什么？”</p> 红蔷犹犹豫豫地点点头，先是回头朝房里看了看，然后又转过来看着康如松，然后压低声音道：“老爷，奴婢跟您说的话，您能别告诉小姐吗？”</p> 康如松有些莫名其妙：“什么事儿？你只管说。”</p> 红蔷这才大着胆子道：“老爷，小姐有个习惯，就是生病的时候特别喜欢喝鸡汤，小姐从前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日子过得是真的不怎样，平时吃的喝的就跟奴婢一个样儿，也就生病的时候，能得一碗鸡汤尝尝，所以老爷，您看……”</p> 康如松明白了，很爽快地答应：“行，我明白了，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明儿我让店里小二把鸡汤给送过来。”</p> 红蔷：“……”</p> 不，你不明白，一点儿都不明白！</p> 红蔷抿了抿唇，又小声哀求道：“老爷，您能不能再多可怜小姐一点儿？小姐以前说过，最喜欢坐在炉子边，嗅着锅里的鸡汤味儿了，就那么坐在炉子边等着鸡汤出锅了，小姐说，那是最幸福的时刻，比鸡汤喝到嘴里还要幸福，要不……老爷您给送只鸡过来，奴婢在家里自己个儿给小姐煲鸡汤就是了，就是……咳咳，奴婢厨艺实在不好，也不知小姐喝不喝的下去。”</p> 红蔷可怜楚楚、眼睛不眨地说着现编的瞎话，虽然骗人很不好，但是她家小姐今天都流了那么多血，难道就不该收获一点儿报酬吗？</p> 她可不能让小姐的血白流！</p> 康如松想了想，面色有些迟疑，他是想着直接让川香楼的大师傅过来给佟挽秋煲鸡汤的，但是大师傅又实在走不开，而且就佟挽秋跟红蔷这俩姑娘在家，也实在不好让陌生男子出入，所以……</p> 思量片刻，康如松最后打定主意，道：“那我明儿晌午过来一趟吧，我厨艺还算凑合。”</p> 红蔷简直激动到不行，当下忙不迭点头如捣蒜：“那就多谢老爷了！”</p> 康如松摆摆手，没说什么，转身就走了，然后第二天中午，果真来了，手里拎着一只飞龙鸟。</p> 飞龙鸟又叫榛鸡，是生在东北的一种很稀罕的野鸡，莫约一尺来长，重不过一斤，肉质极其鲜美，炖汤更是一绝，所谓“上有龙肉下有驴肉”，这其中的龙肉指的便就是飞龙鸟，这飞龙鸟十分稀罕，在京师也不常见，也是年底，下头的庄子入京盘账的时候，送了这么一只飞龙鸟过来，康如松都把这茬给忘了，也是想着给佟挽秋煲鸡汤才记起家里还有这么一只飞龙鸟，然后就给带了过来。</p> 飞龙鸟的美味真是一点儿都没有夸大其词，佟挽秋坐在炉子边儿，嗅着汤煲里头窜出来的味儿，实在美的不行，她就没闻过这么好的滋味儿，也没有如此强烈地感受过幸福。</p> 不大的伙房里头，她坐在炉子边，锅里的鸡汤发出“咕咕”地声音，满屋香味缭绕，而康如松则站在窗前，眯着眼儿认认真真地洗着香菇……</p> 佟挽秋觉得自己都要醉了，明明她没有喝酒啊，这锅里炖着的也是鸡汤不是酒啊，但是她就是觉得太醉人了，不管是这锅鸡汤，还是窗前的那个一言不发、认认真真洗香菇的男人。</p> “舅舅，”佟挽秋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轻声开口，“我没想到您还会做饭呢，手艺还这样好。”</p> 康如松继续洗着香菇，头也不抬地道：“也是头些年才会下厨，如今都已经好些年没下过厨了，手艺谈不上好，也生疏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38章 这样的氛围 佟挽秋知道康如松口中的头些年，是哪段时间，肯定是康如眉随着穆昇去蜀地之后，从前还有康如眉这个长姐照顾着康如松这个幼弟的衣食起居，自然不必康如松亲自下厨的，可康如眉走后，康如松这个昔日的贵公子，也只能自己开始打理生活了，所以厨艺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吧？</p> 佟挽秋很难想象，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还是生在权贵之家的少年，他是怎么用从前拿笔拿剑的手，开始拿菜刀的，在大夏，君子远庖厨的意识根深蒂固，别说是权贵之家了，就是寻常百姓之家，男人家也是不肯进出厨房的，但是康如松却不得已只能妥协。</p> 那段时间，他肯定特别艰难吧？也肯定心灰意冷过吧？</p> 但是，他没有怨天尤人，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坚持了下来，变成了如今平和、内敛又宽容的、让她深深爱慕的眼前人。</p> 佟挽秋觉得自己对康如松的喜欢又添了一分，似乎每次与康如松相处，都会从他身上发现新的优点、让她更加着迷的地方。</p> 所以，这么好的康如松，她怎么可能会舍得放手呢？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放手的啊。</p> 洗好的香菇被放进了汤煲中，原本就鲜美异常的鸡汤，翻滚出更加浓郁迷人的味道，佟挽秋嗅着那股子味道，觉得深深地满足，她眯着眼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儿。</p> 佟挽秋的小动作落进了康如松的眼里，康如松忍不住笑了：“你还真喜欢坐在炉子边儿闻味儿啊？”</p> 喜欢吗？</p> 佟挽秋从前在佟府就算是处境再艰难再可怜，那也是不用她下厨房的，而且厨房那种地方也不是她这样的小姐该去的，她一直小心低调，自然不敢做出如此打眼的事儿来，红蔷真的是信口一说，目的就是想偏康如松过来给佟挽秋做饭，好能有机会增进感情，红蔷也是个有眼色的，身为一个奴婢，却愣是躲起来没有进来给康如松打下手的意思。</p> 虽然之前没有体验，但是从现在起，佟挽秋是真的喜欢上这种感觉了，坐在炉子边，闻着饭香，看着康如松忙前忙后的，她身子暖呼呼的，心里也是暖融融的，她实在喜欢这种感觉，觉得，这样才像是……一个家。</p> 佟挽秋点点头，看向康如松的眼睛亮晶晶的：“舅舅，您最拿手的是做哪些菜啊？”</p> 蘑菇被放进了汤煲，康如松也没事儿可坐了，擎等着鸡汤出锅就是，他随手搬了个凳子过来，坐到了炉子的另一边，跟佟挽秋闲聊着。</p> “最拿手的是卤牛肉，那时候长身体，成天都惦记着吃肉，手头上的银子几乎都贡献给了肉摊儿了。”康如松含笑道，说这话的时候，他语气柔和，眉眼处的笑意同样柔和得很。</p> 暖和和的厨房，浓郁香味的鸡汤，透过花窗照进来的细碎阳光，还有对面娴静的少女，这样的氛围，让他觉得舒坦，觉得宁静。</p> 而这两种心情，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体会过了。</p> 自从家里遭难，他就一直跟长姐康如眉相依为命，后来康如眉要嫁人，还得跟着穆昇去蜀地，康如眉本来是要带着他这个弟弟一起去蜀地的，都道是长嫂如母，但是在康家，真真是长姐如母，康如松到现在都已经不记得自己娘亲的模样了，在他心里，长姐就是他的娘亲，他感激、依赖着长姐，但是他却也是个有血性的，有自尊的，他不能一直赖着长姐身边，不能做长姐婚后的拖油瓶。</p> 长姐没有成亲的时候，他们姐弟两个相依为命，这没有什么，但是长姐成亲之后，他这个半大的小子，还有腆着脸跟着长姐过日子的话，那不单单是自己的名声不好听，只怕会影响到日后长姐跟姐夫的夫妻情分呢。</p> 他不是信不过穆昇，穆昇能够抵死不娶佟氏女，而坚决要迎娶跟他自幼就有婚约的康如眉，可见穆昇是个重信守诺的，这样的男人人品是错不了的，所以康如松很放心长姐嫁给穆昇，他知道，嫁给穆昇这样有担当的男人，长姐婚后的日子不会差，可正因为如此，他就更加不能拖累康如眉了。</p> 他长姐本该顺遂幸福的生活，不应该受到他的拖累，他也得预防着让自己成为康如眉未来生活的绊脚石，这是一个弟弟该有的自觉。</p> 而且，作为康府唯一存活于世的男丁，他还有别的、同样重要的要留在京师的理由。</p> 所以，那时候他坚决没有同意跟康如眉去蜀地，任由康如眉说破了嘴哭肿了眼，他还是坚决不肯，最后，康如眉只能怀着忐忑不舍的心情，跟着穆昇坐上了前往蜀地的马车。</p> 而康如松也开始了一个人的、孤独的生活。</p> 偌大的康府，一日之间就之剩下了他一个人，安静的让人害怕，其实从前康府的人也不多，也就康如眉还有一个在康府遭难之后，还不离不弃的侍婢，如今，康如眉跟那侍婢都不在了，这前后三进空落落的院落就之剩下了他一个人。</p> 第一个晚上，康如松没有睡好，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数次地催促自己赶紧入眠，但是却总是失败，最后，他实在心烦得要命，然后翻身坐了起来，披着一件衣裳，出了房门，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下。</p> 秋日的夜，更深露重，寒风萧瑟，坐的久了，康如松身上都变得有些潮乎乎的，风一吹，真是冷得让人打颤，康如松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止不知这么愣愣坐到了后半夜，就是愣呼呼地坐着，什么都没有想，可是脸上却潮得异常厉害，肯定不是露水的缘故。</p>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然后起身想要回房，站起来的时候，却是一阵头重脚轻，他忙得扶住了廊柱，这才没有跌倒，又缓了好一会儿，才清明许多，然后第一个反应就是，饿的厉害。</p> 他摸了摸肚皮，抿了抿干涩的唇，然后有些迟疑地看向某个方向，他似乎是有些纠结，但到底还是硬着头皮穿过了偌大的庭院，来到前院儿，摸进了伙房里头。</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39章 卤牛肉 那是他人生中头一次进伙房，康府没有遭难的时候，他是金尊玉贵的小公子，哪里有他下厨房的道理？就连身上沾着油烟味儿的下人都是不敢近他的身子的，生怕熏坏了小公子，后来康府败落了，又有康如眉这个长姐顶上去，照顾着他这个幼弟，从一开始的手艺稀松平常、只求饭菜能熟，到后来的厨艺了得、色香味俱全，康如眉一直把他照顾得很好，他也没有下厨的机会，其实有几回，他是要去给康如眉打下手帮忙的，可是却都被康如眉给撵了出来。</p> 康如眉嘴上不耐烦着，说让他别添乱，但是康如松知道，长姐这是心疼他呢，他心里又酸又暖，他虽然没了爹娘也再不是什么劳什子的贵公子，但是他还有长姐啊，最疼他的长姐啊。</p> 他听话地没有坚持要进厨房添乱，而是搬个凳子，乖乖坐在庭院里凉亭里，等着开饭。</p> 他们平时就三个人吃饭，实在没必要再费劲去收拾膳房里头偌大的八仙桌，尤其是天热的时候，膳房里头即便两面通风，却还是热的难受，从前不觉得热，那是因为那时候家里在暑热的时候会用地窖里头储着的冰，而康如松这位康府的小公子以及康如眉这位穆府大小姐，所到之处，就根本不会缺冰，而那个时候，他们也根本不会感受到夏日炎炎。</p> 后来，康府败落了，虽然康府的院子还在，可是康如眉姐弟两人却哪里还能继续过着从前的日子？</p> 康如松第一次感受到了夏日炎炎，康如眉也觉得在房中吃饭太闷热，所以干脆就把用餐地点改成庭院里头的凉亭，夏日黄昏，虽有余热，可凉亭已经是康府最凉快的地方了。</p> 康如松就乖乖地坐在凉亭里头等着长姐从烟熏火燎里头端出一道道热气腾腾的饭菜，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长姐身上始终带着油烟味儿了，到了夏日，这味道就会更浓，康如眉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衣服换得格外勤，只是家中没了熏香，不管怎么浆洗，衣裳上头的油烟味儿就始终挥之不去，康如眉因此十分怅然。</p> 不过康如松却并不觉得油烟味儿难闻，那是长姐养活他的勋章，是他这辈子都留恋怀念的味道。</p> ……</p> 康如眉走了，再也没有人手拿锅铲拦在伙房门口，瞪着眼让他别进来添乱，皎皎月光照的一地银白，他一步步朝着伙房走去，平日总是充斥着锅碗瓢盆洗刷声音、还有烟熏火燎味道、康家最热闹的所在，如今静的吓人，黑黢黢的一间小屋子，似是一个张开大嘴等着他自己走进去的怪兽，只要他一走进，就会被黑暗被寂寥吞噬。</p> 康如松站在伙房门前，愣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挣扎，到底要不要走进这个怪兽的大嘴，可是腹中饥火中烧，逼着他到底还是一步步走向那怪兽大张的嘴巴。</p> 他摸黑进了伙房，点燃了窗台上的蜡烛，原本黑漆漆的房中，顿时变得亮堂起来，晕黄的烛光，让他不由得松了口气儿，他又点了几根，让伙房变得灯火通明，然后，他下意识地行至靠墙的碗橱面前，打开了碗橱，里面除了齐齐整整摆着的碗筷，再无别的。</p> 康如松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然后开始费劲地辨识着几个套缸里头的粮食，这肯定是康如眉临走之前给他装满的，只是他这个少爷却是个五谷不分的，他站在套缸面前，愣了好一会儿，泄气得要命。</p> 没有了康如眉，他根本就不会做饭，他甚至连这几样粮食叫什么都说不上来，更别说是将它们变成可口的饭菜了。</p> 可是那也得硬着头皮上啊，难不成还真守着这么多的粮食给饿死不成？</p> 他咬了咬牙，打定主意，就从现在开始学习做饭，他不能让康如眉担心，他必须照顾好自己，也必须好好儿活着，他还有好多重要的事儿要去做呢。</p> 打定主意，他想着应该先去洗锅，然后就走到锅台面前，伸手掀开了锅盖，待看清楚锅里面搁着的饭菜之后，他顿时热泪盈眶。</p> ……</p> “最拿手的是卤牛肉，那时候长身体，成天都惦记着吃肉，手头上的银子几乎都贡献给了肉摊儿了。”康如松含笑道，说这话的时候，他语气柔和，眉眼处的笑意同样柔和得很。</p> 他很放松，他不设防。</p> 佟挽秋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康如松从前在她面前不是这样的，他虽然始终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意，但是佟挽秋知道，他实则是个十分严肃的人，他并不能轻易地在人前做到真正的放松，但是此刻，康如松在他面前，却跟平时不一样了，他……似乎有些放松了，这对她来说，可真是一个极大的进步。</p> 佟挽秋不知道为什么康如松会突然有这么大的转变，是因为厨房的氛围？还是因为他们刚才谈论的话题？</p> 佟挽秋一时想不明白，但是她知道，得抓住这个机会，她得让康如松从这次开始，习惯在她面前这样的放松不设防，只有这样，她的胜算才会更大。</p> 佟挽秋顺着刚才的话，面含笑意，接着往下说：“最拿手的是卤牛肉？那就说明，你平时做的最多的就是卤牛肉了，所以舅舅肯定最爱吃卤牛肉的，对吧？”</p> “是啊，我最喜欢吃的就是卤牛，”康如松抿唇一笑，他垂着眼看着炉子上袅袅生烟的汤煲，眼神柔和温情得不像话，“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卤牛肉，是十一岁那年，大半夜的，我一个人足足吃了小半锅，后来都走不动道儿了。”</p> 康如松说的是真话，那天后半夜，他掀开锅盖，才发现，锅里装着满满一大锅的卤牛肉，真的是满满一大锅，卤的都是牛腱子，带着些许经络的地方，卤出来，牛肉软烂中偏偏又能带着嚼劲儿，这是康如松最</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40章 穆昇登门 这是康如松最喜欢吃的一道菜了，平素康如眉也经常做，但是量却不大，每次都只卤两块，吃的时候，还都往他碗里夹。</p> 康如眉说自己不喜欢吃牛肉，还说牛肉膻味太大，她嫌弃得很，可是这喷香料足的卤牛肉，哪里会有膻味了？明明好吃的要命。</p> 昔日堂堂高门大宅的千金小姐，如今也要开始算计家里的柴米油盐了，那每次为数不多的卤牛肉，是她这个长姐对幼弟的一片弥足珍贵又捉襟见肘的疼爱之心。</p> ……</p> 这是康如眉第一次如此大手笔，竟然卤了满满一大锅的牛肉，怎么说也得有十来斤吧，肯定是担心康如松自己不会烧菜，这才起了这个主意，临行之前，一下子卤了这么多的卤牛肉，如今天气转凉，卤牛肉也是能搁几天的，这一大锅，足够康如松这个饭量不小的半大小子吃上五六天的了。</p> 康如松对着那一大锅凉透了卤牛肉，愣了不知多久，直到眼泪珠子滚落到了锅里，溅起水花，他这才放开锅盖，一边抹了抹脸上的泪珠，一边又去掀开里面另外的一口大锅，果然，那里头蒸着满满一锅的大馒头。</p> 康如松看着那一锅的白馒头，再也忍不住了，蹲在灶台前面，“呜呜”地哭出了声。</p> 上一次这么放声大哭，还是娘亲走得时候，那个时候不懂事儿，小孩子“哇哇”大哭，不会有人笑话，还会招人心疼，但是后来他长大了，他自觉成为了一个男子汉，都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他就告诉自己，不许再掉眼泪。</p> 是啊，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能哭吗？那不就是忒怂了吗？</p> 但是此时此刻，对着面前香喷喷的卤牛肉还有宣软的白馒头，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在这个寂静深夜，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哭得歇斯底里。</p> 他不想承认，他其实是害怕的，害怕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京师，害怕没有长姐在身边，害怕要独自面对福祸难测的未来。</p> 他也不想承认，比起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又或者是快意恩仇，他其实更像过安安静静、舒舒坦坦的日子，跟他的长姐缩在他们的这个家里，安安生生地过一辈子。</p> 他不想任何人来打扰他们姐弟两人的生活，长姐跟他相依为命，他们多可怜啊，没爹没娘被京师上下议论纷纷，甚至还要每天算计着米下锅，但是他却知道自己是幸福的，哪怕身上还背负着血海深仇，哪怕日子左支右绌，但是这种幸福却足够让他对于深仇大恨视而不见。</p> 他不想报仇，他只想做个被长姐呵护的、幸福的幼弟，能做一辈子该多好。</p> 所以当穆府那边传来，穆增欲悔婚，逼着穆昇迎娶佟氏女的时候，他心里竟然还升起了一股子诡异的兴奋，他有些恶毒地想，穆昇要是同意就好了，要是穆昇跟穆增一样是个懂得趋利避害的势利眼儿就好了。</p> 长姐要是这辈子都不嫁人就好了，就能一直跟他生活在这个属于他们姐弟两人的家里了，他们永永远远相依为命，就好了，康如松这样阴暗地想。</p> 可是长姐那段时间却异常的沉默，她时常一个人发呆，有时候衣裳洗到一半，她会坐在井口，发呆，有时候抬头看天，有时候低头去看井水中自己的倒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坐就是大半天。</p> 因为康如眉的异常，康如松先前的窃喜，荡然无存，他开始变得害怕，变得坐立难安，那段时间，他都不敢睡觉，因为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梦到长姐跳井的场景，他开始不错眼珠地看着康如眉，生怕他寻短见。</p> “不要瞎想，长姐才没那么笨，不会做蠢事儿，为了个男人不值当，再说了，长姐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啊。”</p> 康如眉看出了他的紧张，这样笑着安慰她。</p> 真的吗？长姐真的不会寻短见？也不会丢下他一个人？</p> 康如松看着康如眉脸上淡淡的笑意，心里却愈发慌乱了，长姐瘦了好多啊，明明在笑，可是眼神却满是郁郁，康如松看着那双眼，脑中又浮起了噩梦中的场景……</p> 不，长姐一定不能出事儿！</p> 他不能让穆昇抛弃长姐去迎娶那劳什子的佟氏女！穆昇必须迎娶他的长姐，哪怕……哪怕长姐婚后会抛下他，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个偌大的院子里头不闻不问，他也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长姐被这样断送！</p> 康如松想要去找穆昇理论，甚至还想着要在袖子里头藏匕首，哪怕是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换长姐的婚事，他也认了。</p> 可是不等他去找穆昇，穆昇却主动找上了他们康府。</p> 听说穆昇来了，康如松跟康如眉一样紧张，也是一样害怕，他……他是来退婚的？</p> 康如眉心乱如麻，却也不能一味儿缩着不见人，那样未免忒丢他们康府的颜面，就算是要被穆昇抛弃，她也得去见这个面。</p> 如今，康府已经没有长辈为她遮风挡雨，什么事儿，都得靠她自己。</p> 康如眉坐在梳妆台，想着收拾打扮一番，不教穆昇看出自己的憔悴虚弱还有虚张声势，可是梳妆台上却早就空空如也，就只剩下了一小截儿的炭笔，她捏着那一小截儿的眉笔，对着空荡荡的梳妆台苦涩地牵了牵唇，然后目光上移，对上了镜中的自己。</p> 康如眉，你是康府嫡长女，你是将门嫡女，就算如今康府没落，但是你也不能辱没康府门楣，你要对得起祖辈挣得的功..勋与荣耀，而不是往上头抹黑。</p> 而且，就算是被退婚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还有幼弟，你还要顾看他长大，撑起康府门楣，所以，你不能被打倒，你要坚强。</p> 她对着镜子，认认真真地给自己画眉，那一小截儿炭笔勾勒她的眉，这让她素面朝天的一张脸，平添了几分英气，她丢开那一小截儿的炭笔，对着镜子最后照了照自己，然后一脸平静，起身迈了出去。</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41章 我愿意啊 康如松一直担心地要命，他不能贸然先去跟穆昇见面，康如眉一早交代过不许他露面，康如眉说这话的时候，格外认真，带着长姐的威严，他不敢违拗，他也不敢上前去问康如眉的想法，瞧着康如眉朝前院儿走去，他就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他心里已然乱成了一团麻，穆昇登门是来做什么的？难道是……要真的跟长姐解除婚约吗？</p> 康如松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因为担心康如眉会发现自己，所以他绕着路走，也因此，他比康如眉晚到了一会儿，他自是不敢跟着进正堂的，所以，他就只能蹑手蹑脚地猫儿着身来到了窗户下头，两只手才将将搭到窗棂上，正堂里头就传来了康如眉压抑的哭声。</p> 康如松登时就要炸了，他下意识地就去摸怀里的匕首，正想着要冲进去跟穆昇那个负心汉来的鱼死网破，可是接下来康如眉的哽咽，却让他浑身一僵，顿住了脚。</p> “我……我以为你是来退婚的，”说这话的时候，康如眉双手捂着脸，眼泪从指缝中流出，要强的将门虎女，这个时候，面对着特地前来跟自己表忠心自己的未婚夫，再也要强不下去了，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方才，听到你来了，我……我真是害怕极了……”</p> 是啊，害怕极了。</p> 之前，她一直盼着他能登门，跟自己解释，她觉得穆昇不该是那样见异思迁、自私自利的人，但是他却是穆府的长子，是穆增的儿子，穆增若是要以孝义压他，穆昇也未必能违拗的。</p> 所以，她又怕穆昇登门，她怕听到穆昇的抱歉，不管是出于敷衍还是真心的抱歉，那都是她不想要的。</p> 她跟穆昇，不是那种虽有婚约却从未见过面的未婚夫妻，他们还是青梅竹马，将门虎女不像那起子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不可能抛头露面，在这一点上，康恩祖给了康如眉极大的自由度，不仅仅许她习武，还许她上书院读书，而穆昇恰好跟她上同一个书院，所以她打小就认得穆昇，她也知道那是她未来的夫君，而她长大了是要嫁给他的。</p> 这种观念是根深蒂固的，不仅是她，还有穆昇，康如眉是他自幼就认定的妻子，也是让他欣赏、心动的眼前人，他会娶她的，他一定要娶她，这样理所应当又根深蒂固的念头，让一向孝顺的穆昇头一次在穆增面前展现了他的叛逆。</p> “如眉，我打懂事儿的时候起，就知道你会是我的妻子，后来咱们年岁渐长，了解更加深入，更是让我越来越坚定要娶你为妻的念头，”穆昇看着康如眉，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疼惜，“如今，要娶你，不仅仅是因为父辈们定下的那一纸婚约，如眉，我对你的心意……你总会明白的。”</p> 穆昇不是善于表达自己的性子，能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是他的极致了，但是这话却明显深深打动了康如眉，她说不出话，却使劲儿地点头。</p> 她明白了，她现在就已经明白了啊！</p> 穆昇对她是个什么心意，直到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不明白？若不是因着对她的一腔热忱，穆昇又怎么可能抵死不从父亲的安排？</p> 穆昇可是孝子，但是为了她，穆昇甚至都不顾孝道了。</p> 康如眉不住地点头，但是穆昇的表情却并没有放松下来，反而却越发紧张，顿了顿，他似是打定了主意，然后行至康如眉面前，蹲了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儿，然后硬着头皮开口道：“如眉，你已经知道了，父亲坚决反对我们成亲，若我执意娶你过门，父亲是不可能为我准备……聘礼的，母亲那边，也是……向来万事不管的，我也不会因此求到她面前去，所以如眉，现在我是两手空空，连聘礼都出不去，更加不可能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迎你过门，如眉，这样的话，你……你还肯嫁给我吗？”</p> 穆昇这话说的忐忑极了，他了解康如眉的性子，她生在将门世家，自幼就比寻常女孩子多了许多骄傲，他就是喜欢康如眉身上的这种骄傲，而这种骄傲的背后，实则是自尊和自信在支撑，穆昇了解这一点，所以就不能不忐忑了，他这样的情况，两手空空地上门自聘，康如眉真的会委曲求全，答应下嫁吗？</p> 这不是自谦，这可真的是下嫁。</p> 他跟穆增几乎已经闹到了父子反目的地步，穆增不可能给他张罗婚事，这还是小的，日后，他要是真的迎娶康如眉的话，只怕会被穆增扫出穆府大门，京师也怕是待不下去了，他可能还得委屈康如眉跟他远走异乡，没有家族的支持，他得一步步从头做起，康如眉也得陪着他吃苦……</p> 而这些，康如眉愿意吗？她的骄傲允许自己过这样的日子吗？</p> 尤其如今康府已经败落，康如眉肯定心存着重振家门的心思，可若是嫁给他的话，康如眉的指望，肯定是要落空了……</p> 穆昇真的很忐忑，这一趟上门，他的心情未必就比康如眉还要复杂，此时此刻，等待着康如眉表态，他真是备受煎熬。</p> 但是他的煎熬并没有持续多久，几乎是在他的话音刚落，康如眉便就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愿意，我愿意啊。”</p> 是啊，她当然愿意了，就像穆昇说的，他想着迎娶康如眉并不都是因为那一纸婚约，那么对于康如眉来说，能嫁给穆昇，也不仅仅因为那一纸婚约，穆昇是父母给她选定的夫君，也是自幼就被她装在心里的人啊。</p> 她想嫁给穆昇，就像全天下的女子都想要嫁给自己的心上人一样，无关门第，无关其他，只关一片赤诚心动。</p> 穆昇闻言，真是大喜过望，以至于他都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他蓦地伸手就握住了康如眉的手，这是他有生以来头一次去牵康如眉的手，但是不等他感受这人生第一次的兴奋和激动，他就被眼前的场景给搞得一愣。</p> 他看着康如眉的黑乎乎的半张脸，吓得声音都磕巴了：“如眉，你……你怎得印堂发黑？”</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42章 那滋味儿 他看着康如眉的黑乎乎的半张脸，吓得声音都磕巴了：“如眉，你……你怎得印堂发黑？”</p> 可不是印堂发黑吗？康如眉刚才一直捂着脸哭，因为觉得丢脸，把脸捂得死死的，结果眼泪都把眼睛眉毛给润湿了，而她就在之前，还特地画了眉，而且还来回画了好几遍，使了老大的劲儿呢……</p> 原本画眉是想着给自己添点儿底气来着，结果现在可好了，让她在穆昇面前丢了大脸。</p> 康如眉还没反应过来，她正要问穆昇什么印堂发黑，结果就看到了自己掌心一片黑乎乎的，把穆昇的手都给染黑了……</p> 额，她康如眉长这么大就没丢过这么大的人！</p> 这下子，康如眉羞的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一把就甩开了穆昇的手，那双黑乎乎的手又再次捂住了自己的脸，一边还跺着脚跟穆昇道：“你走吧！快些走吧！”</p> 穆昇总算是反应过来，他觉得康如眉实在是太……可爱了。</p> 是啊，怎么能这么可爱呢？</p> 他见惯了英姿飒爽的康如眉，习惯了她的骄傲金贵，却还是头一次发现她竟然还有这么一副小女儿情态，穆昇只觉得康如眉的那一双脚是跺在了自己的心坎儿上，一下一下，让他跟着心跳如狂。</p> “如眉。”穆昇没有走，还是蹲在康如眉的面前，他伸手再次去拉康如眉的手，这一次，康如眉却死活不撒手，他也没有勉强，不过脸上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深，实际上，他也根本就压抑不住心中的欢喜。</p> “如眉，以后我天天给你画眉，好不好？”</p> 什么百炼钢化绕指柔，今时今日，穆昇总算是体会到了，这不是没出息，不是沉溺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这就是打心底生出的一种本能，而这种本能，一直都在沉睡，你并不知晓，只在你遇到心上人之后，才会破土而生。</p> 这是一种难得的幸运，毕竟这世间不是谁都有幸运遇见自己的心上人。</p> 而他无疑是最幸运的那一个，因为他的心上人也将他放在心上啊。</p> “谁要你画眉？你走走走，好讨厌。”康如眉嘟囔着，虽这样说，但是语气中的娇嗔，却是那样的明显，她还是不肯撒手，这次她不是怕穆昇看到自己黑乎乎狼狈至极的脸，而是怕他看到自己滚烫的不像话的脸、还有她根本掩饰不住炽热的一颗心。</p> 她要嫁人了，要嫁给自己打小就喜欢的男人，她……她心里的那股子高兴的劲儿，她自己都害怕。</p> 穆昇又赖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告辞，他还得去一趟敬府，找穆敏商量迎娶康如眉的事儿，到目前为止，只有穆敏一直站在他这一边，他很感激长姐，也不想真的委屈了康如眉，所以想着跟长姐姐夫那里借一笔银子，好歹不至于让婚礼过于寒酸。</p> 穆昇走后，康如眉又在正堂待了好久，她一直还是捂着个脸，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很明显，激动的情绪还没有平复下来。</p> 康如松站在窗外，默默地看着正堂里头欢喜得不成样子的长姐，他深深地吐了口气儿，把匕首放了回去，然后转身默默离开。</p> 太好了，他的长姐终于得偿所愿了，他再也不用担心长姐会寻短见了。</p> 而他也要为日后做打算了。</p> 穆昇刚才说的话，他很明白，穆昇要迎娶康如眉就得放弃家族的倚靠，往后，穆昇跟康如眉的日子必定十分艰难，而他这个做弟弟的，不能继续拖累着长姐，姐夫了。</p> 他已经不小了，不能再跟从前一样，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年纪还小，可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反正万事都有长姐。</p> 他不能变成长姐的拖累，还要反过来变成长姐的依靠，有他在，日后谁都不能伤害他的长姐。</p> ……</p> 那个月光皎皎的夜晚，他坐在灶台前，一直默默地吃着，这是长姐留给他的最后的礼物，也是长姐无尽的担心和关爱。</p> 他这么一直断断续续地吃着，直到外面天色微亮，夜幕退去，他放下筷子，撑得都站不起来，他坐在灶台前，缓了好久，这才站起来，还是扶着墙出的厨房。</p> 他真的撑得要死，但是，卤牛肉跟白馒头可真好啊，那是他吃的最满足、最美味的一餐，那滋味儿，时隔二十年他还记忆犹新，他还会一直记得，会陪伴他走完这一生。</p> ……</p> “是啊，我最喜欢吃的就是卤牛，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卤牛肉，是十一岁那年，大半夜的，我一个人足足吃了小半锅，后来都走不动道儿了。”</p> “你小时候竟这么贪吃？”佟挽秋也是没想到，一脸惊讶，捂着嘴笑了，顿了顿，又状似随意，问道，“是谁给你做的卤牛肉啊？能让你吃这么多，记这样久，想必手艺是一流的。”</p> “是我长姐做的，”康如松道，语气越发柔和，“她的手艺的确是一流的，谁都赶不上。”</p> 谁都赶不上吗？</p> 佟挽秋没来由的有些吃味儿，可是瞧着自己被裹得跟粽子似的手，又觉得泄气不已。</p> 行吧，她的确是没有什么烹饪方面的天赋。</p> 不过，康如眉一个大家闺秀，又怎么可能会下厨做饭呢？佟挽秋觉得很诧异，却蓦地想起刚才康如松说的话，十一岁那年……</p> 康如松十一岁那年，那时候康府已经败落了，那时候一家子就只剩下康如眉跟康如松姐弟两人相依为命了，康如眉那个大家闺秀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被迫开始学会烧菜做饭的吧？而且听着康如松的口气，还有康如松对康如眉的感情，很显然，康如眉把康如松这个弟弟照顾的很好。</p> 想到这里，佟挽秋心里的那点子吃味儿，也就烟消云散了，反而对康如眉心生感激，还有敬意。</p> 她真的很了不起啊，一个弱女子一夜之间，要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药开始为了柴米油盐酱醋茶而操心，她没有伤心难过的功夫，她必须要撑起这个家，还要照顾好自己的幼弟，她没有任何的助力，只能自己一个人咬牙坚持着。</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43章 暗戳戳的进展 那时候康如眉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吧，跟她差不多的岁数，但是佟挽秋知道，换成是自己，她是万万比不上康如眉的。</p> “你姐姐对你可真好，”佟挽秋道，这话说是很是诚恳，“她真的特别了不起。”</p> 康如松闻言，朝她看了一眼，佟挽秋这话是发自内心的，他听得出来也看得出来，心底便对佟挽秋免不了就更多了几分好感，当下冲佟挽秋笑了笑，道：“对，她的确很了不起。”</p> 两个人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挺长时间，直到汤煲里头的飞龙鸟都炖的骨肉分离了，康如松盛了两碗出来，两人都没有要挪地方去膳房用膳的打算，就那么围在炉子前，抱着碗喝着汤，仍旧时不时聊两句。</p> “舅舅，我都觉得自己这回受伤真是太值了，”佟挽秋一口气喝了三碗汤，鸡汤实在太美味，以至于她都顾及不上淑女面子了，要不是实在喝不下了，她肯定还要喝第四碗的，佟挽秋依依不舍放下了碗筷，跟康如松道，“要不是受了伤，也没机会尝到舅舅的手艺，实在是太好喝了，我都盼着这伤永远都好不了了。”</p> “说的什么傻话？也不怕不吉利？”康如松看了她一眼，“你喜欢我再给你做就是了，别说傻话。”</p> “真的？舅舅说话作数？”佟挽秋两眼放光，忙不迭撵着康如松的话头，“那舅舅明天再来给我做饭好不好？舅舅，我想吃卤牛肉，特别想！刚才你跟我说卤牛肉的时候，我是忍着才没让口水流出来的！舅舅，求你了！”</p> 康如松：“……”</p> 他好想给自己刨了个坑啊，不过刨得还挺高兴的，他也好久没吃卤牛肉了，还真挺馋这一口的。</p> “行，那明天我来给你做卤牛肉。”康如松也没纠结多会儿，就点头答应了。</p> 他已经很久没下厨了，以前觉得下厨是逼不得已，不自己动手那就得饿死，反正他是没法子顿顿下馆子的，所以在之后，日子过好了些后，他就坚决不肯下厨了，尤其是在自己开了川香楼之后，那就更加没有下厨的必要了。</p> 但是今天，时隔这么久之后，再下厨，他的心境跟从前已经不一样了，他不再觉得难受麻烦，反而心情还不错，收拾着食材，时不时跟佟挽秋说说话儿，感觉还挺悠闲自在的，他甚至还觉得在厨房里头待着也挺好，暖和和的，安静静的，守这个炉子，跟这懂事儿又不咋呼的丫头说说话，喝一碗温度刚好的鸡汤，感觉实在不赖。</p> 而且，他很喜欢这种被需要被依赖的感觉，他现在做的事儿，不就跟从前长姐为他做的一样吗？这种跟长姐重合的生命轨迹，让他心头萌生暖意。</p> 这顿饭将将吃完，他已经开始惦记明天的卤牛肉了，他想着，到时候地带几个大馒头过来，一口牛肉一口馒头，那简直是这世间的无上美味。</p> ……</p> 厨房里，昨天的卤牛肉的酱香味道还挥之不去，康如松这又开始忙活着做糖醋带鱼了。</p> 佟挽秋看着他熟练地切鱼挂糊，一颗心柔软地不像话。</p> “舅舅，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佟挽秋问。</p> “用不着，你就好好儿，别……”康如松拒绝地很干脆，可是目光落到佟挽秋身上的那一刻，他却忽然卡壳了。</p> 佟挽秋正安安静静地捧着茶杯，坐在一地细碎的阳光、还有水壶腾出的袅袅白气里，静静地看着他。</p> 他没来由地就想起了一句，羽化而升仙。</p> 他震惊于佟挽秋如画似的美好，这是他头一次用男人而不是长辈的目光打量着佟挽秋，这样的美好让康如松感到震撼，虽然他很快地挪开了眼，但是心口的酥麻慌乱，让他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p> 偏生这个时候，佟挽秋还叫他舅舅，问他怎么了。</p> 康如松觉得无地自容，他怎么该对一个小辈儿、一个叫自己舅舅的丫头生出男人的琦思，简直就是荒谬！</p>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好像是忘带糖过来了，”康如松面沉似水，不露分毫，放下手里的菜刀，“我去取糖。”</p> 言毕，康如松就匆匆出了厨房，留下佟挽秋抱这个茶杯发呆，随后，她赶紧转头，顺着花窗看着康如松急匆匆远去的背影，小声嘟囔着道：“一定要快点回来啊，人家都开始想你了。”</p> ……</p> 穆葭当然不知道自家舅舅跟佟二姑娘其实已经暗戳戳有了点儿新进展，其实就连佟挽秋这个正主儿也未必知道，要是这俩姑娘都知道的话，指定会兴奋的抱头痛哭……</p> 咳咳，穆葭明摆着想要撮合佟二姑娘跟自家舅舅的一片苦心，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佟二姑娘肯定能够领会的。</p> 虽然不知道佟挽秋跟康如松的进展情况，但是对于碧瑶跟邹令的进展情况，穆葭那真是一目了然，她其实心里挺为碧瑶高兴的，上辈子这丫头可怜啊，跟她去匈奴受了那许多的罪，最后还为了保护她而客死异乡，死得时候，也就二十出头，真真是花儿一样的年纪，她都没有机会走进婚姻，甚至连为男孩子脸红心跳都没有经历过。</p> 这辈子，穆葭自从重生之后，便就想着一定不能亏待了碧瑶还有碧乔这两个好姑娘，所以也是一早就开始为她们打算的，只是她能为这两人准备嫁妆，但是却也不能越俎代庖为人家亲自择婿不是？还得这两个丫头自己觅得中意的人不是？</p> 穆葭倒是不太为碧乔着急，碧乔是个稳重的，也是个能为自己打算的，碧乔那样的性格，只要她愿意真的是不论嫁给谁都能活的很幸福，所以穆葭对碧乔是真的不着急，由着她自己慢慢来就是，但是碧瑶就不一样了，碧瑶的那大喇喇的性子啊，成天舞刀弄枪的，连廖青松那样的大老爷们儿看到碧瑶都怵得慌，穆葭简直都要为碧瑶操碎了心。</p> 可是谁成想，人家碧瑶倒是让她刮目相看了，这不声不响地就跟邹令有了眉目，从前也是穆葭跟封予山看着两人合适，暗戳戳地想着撮合两人，可是现在看来，人家倒是用不着他们费劲儿了，倒是挺……挺合得来的。</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44章 柳 穆葭想跟碧瑶旁敲侧击点儿她跟邹令的进展情况，但是瞧着碧瑶又开始聚精会神地对那张怎么想怎么都容易让人朝歪处想的……咳咳，功夫招数示意图比比划划研究着。</p> 穆葭顿时一阵眼皮狂跳，打消了张嘴的念头，一边又挪开了眼。</p> 哎！她是不是太不纯洁了？</p> 可这也不能怪她啊，她又不是真的十来岁的丫头，她实际年龄跟封予山相差无几好不好……</p> 等等！</p> 那封予山他现在还……还纯洁吗？</p> 额，她果然很不纯洁，不过她还真的很好奇，特别想知道啊！</p> “小姐，您脸怎么一直红彤彤的呢？”不知什么时候，碧瑶的注意力从那副穆葭都不好意思多看的画纸上挪到了穆葭的脸上，碧瑶面露担心，“小姐，您是不是身子不舒坦啊？您从还在怀仁堂那会儿，就一直红这个脸，莫不是着凉了吗？”</p> “咳咳！没事儿，就……就是马车里头有点儿闷，”穆葭当然不会解释自己脸红心跳的真实情况，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撩开了窗帘一角，瞄着外头的路边抽芽的柳树，忽然就想起来了西槐别院后院儿里栽的柳树，当下随口道，“祖母院儿里的柳树肯定长得比路边儿的这些还好。”</p> 碧瑶点头附和：“那是当然的，别院里头的柳树肯定有下人打理照看，自然是外面这些没人管没人顾的要长得好，就是在院儿里种柳树……有点儿奇怪。”</p> 穆葭听着碧瑶嘟囔这么一句，顿时来了兴致：“这话怎么说？还有不能在家里种柳树的说法？”</p> “奴婢也是从前在蜀地的时候，旁人闲聊的时候听了一耳朵，”碧瑶挠了挠头道，“说是在家宅里头种柳树，风水不好，容易破财还是招灾来着，那柳字不是同流吗？在家里种柳树，那就是要把一家子的运道都给流出去呢，而且老话儿不是也说，前不种桑后不种柳的吗？可是这是老年间就有的规矩，可是西槐别院那边却还偏偏将柳树种在了后院儿……”</p> 碧瑶小声嘟囔着，她其实还想往下说，老夫人身子一直不好，是不是跟后院儿种柳树有关系呢？但是这话，碧瑶又不敢当着穆葭的面儿说，因为穆葭的表情有点儿……凝重。</p> 所以，大小姐这是已经想到了吗？</p> 所以，就不用她提醒了是不是？</p> 碧瑶不出声了，朝后缩了缩身子，然后又开始埋头研究邹令的鬼画符去了。</p> 是真的鬼画符，也就是当着碧瑶的面儿画的，又跟碧瑶讲解过后，碧瑶才能看明白，换了旁人，谁能看出来这是啥是？</p> 哎！邹令啥都好，就是一看学问就不成，跟她一样这辈子都是跟笔墨纸砚就没有缘分的。</p> 不过这样也挺好，要是邹令是个文武全才说话文绉绉的，她还真挺不好意思围在人家问东问西吧，她就是个大老粗，实在怕人家嫌弃。</p> 碧瑶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挺怕……文化人儿的，咳咳，这一点就跟敬成梁每次见到穆长风似的，恨不得离得老远就躲开，真是能不见就不见最好。</p> 穆葭当然不知道碧瑶关于文化人儿的小感慨，她脑中想的都是碧瑶刚刚关于柳树的一通说法——</p> “……那柳字不是同流吗？在家里种柳树，那就是要把一家子的运道都给流出去呢……”</p> 的确，柳字同流，可是却也不是同留吗？当年在院子里种下柳树的人，应该是不懂这些子大夏的风水说法吧，她可能只是病急乱投医，想着在家中种下柳树，祈求能留住她想留住的吧。</p> 真是个长情之人啊。</p> 穆葭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儿，眉头微微蹙起。</p> 也不知道爹爹已经见到祖母面儿了吗？祖母又会不会将所有因果都告诉他呢？</p> 穆葭有预估，这一次苏良锦是会见穆昇的，应该也会跟他提起过往的，如今穆增已然不再人世，苏良锦对他的恨意应该已经烟消云散了，至少没有从前那般刻骨铭心了，苏良锦未必想着修复跟穆昇的母子情分，但是这个时候，她至少能够心平气和地见穆昇了，或者是时候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了。</p> 所以这个场合，她这个做女儿的，不便在场，穆昇可能会有的反应，她都不该看到，也不该知晓，穆昇是她的父亲，她会竭尽可能地保留穆昇在子女面前的父亲的尊严，所以突然跟封予山见面，也有这方面的考虑。</p> 不过，苏良锦会跟穆昇介绍柳南芸吗？</p> 她会怎么介绍？而穆昇有能否接受呢？</p> 穆葭猜不到，只能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p> ……</p> 西槐别院，后院。</p> 正如穆葭所言，西槐别院的柳树，可比外头的柳树长得好上不少，一树嫩绿低垂，一树柔情似水，早春三月，是一年中柳树最美的时候。</p> 而此刻，柳南芸就站在柳树下，仰着头眯着眼儿打量着这千条万条的绿丝绦，从来都冷漠的眼睛，这个时候却是如此的柔和，她看着柳树，似是看着自己的爱人，柔柔的，痴痴的。</p> 记得当下种下这棵柳树的时候，它还是一棵手腕粗细的小树苗儿呢，也是这样的时节，种树的那天，天儿却不似今日这般晴朗，阴云密布，狂风肆虐，明明已经入春了，却似是比冬日还难熬似的。</p> 而那天的天气，就是她心情的真实写照，从穆府搬到西槐别院的第二年，苏良锦的身子就开始越发虚弱了，她是早产生下的穆昇，期间不仅惊了胎气，还大出血，险些一尸两命，再加上怀穆昇对她来说，原本就是一件极其屈辱又饱受折磨的事儿，所以在生子之后，她不论是情绪还是身体，都极度脆弱，她就像是一根绷到极致的弦，不能再承受任何一点压力，她把自己关在房中，成日门窗紧闭，她就缩在黑黢黢的房中，似是一只受惊过度的蜗牛。</p> 那样的日子，苏良锦整整过了一年，待到穆昇满周岁的时候，苏良锦才似是逐渐恢复了神志，也愿意出门见人了，不过她似是变了个人似的。</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45章 局外人 苏良锦一直都不是个会小意温柔的，她是骄傲的，也是有足够骄傲资本的，她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她的脾气也当然不会很好，在跟穆增情投意合的时候，苏良锦的小脾气，是情人之间的调剂，在感情有了裂纹之后，穆增便就不大能受得了苏良锦的脾气了，不仅是脾气，哪怕是苏良锦大声说话，穆增心里就会说不出来的反感烦躁，但是却也得忍着，穆增一度以为自己是已经习惯了苏良锦的脾气的，也是打定主意要忍一辈子的。</p> 他这是在忍辱负重，这是古今凡成大事者的必由之路，越王能卧薪尝胆，他又怎么不能忍受一个女人的坏脾气呢？尤其这女人还是姓苏，百年苏府的苏。</p> 自始至终，穆增都没有想过苏良锦会离开自己，不管是从感情层面，还是从客观考虑，所以之前苏良锦陡然提出的和离，让穆增意外更愤怒，他都决定要咬牙忍辱负重一辈子了，苏良锦这个女人竟然还要跟他和离，她这是要做什么？非要把自己的脸踩进泥里？</p> 不就是他在外头养了个女人吗？放眼望去，京师上下，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他已经算得上是洁身自好了，如果苏良锦真的斤斤计较，他都已经决定要跟佟氏女来的一刀两断了，可苏良锦却还是咄咄逼人！</p> 真是岂有此理！</p> 苏良锦的脾气再大、出生再高，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注定是没办法承受一个成年男子的暴怒和无耻，穆昇就是在那个屈辱、噩梦般的情况下，怀上的。</p> 苏良锦之前生穆敏的时候，就伤了身子，这一胎是不敢落的，所以只能屈辱地生下，有了这个孩子，苏良锦到底没有再提和离，对此，穆增有愧，但是却更有得意，早知道暴力如此好用的话，他之前又怎么会一味儿做低伏小、作践自己？</p> 对付女人，手段其实大同小异，即便是再高高在上的女人，又如何？</p> 穆增以为有了穆昇之后，苏良锦会有所改变，的确，苏良锦有了改变，但是却不是朝他愿意看到的方向，她跟变了个人似的，脾气比从前更大，不止大，还古怪。</p> 生下穆昇之后，苏良锦没有为人母的喜悦，一整年，她甚至都没看过自己的新生儿子，穆增不悦，但是却也忍了，他知道苏良锦一向气性大，但是天底下又怎么可能有真的不顾念孩子的母亲？苏良锦迟早会顾念穆昇，而看在穆昇的份儿上，也迟早会顾念他的。</p> 所以，他不着急。</p> 总算，苏良锦身子恢复了，人也肯出来见人了，穆增总算是松了口气儿，他急于修复跟苏良锦的夫妻情，但是苏良锦看着他的眼神让他觉得瘆得慌……</p> 他见过苏良锦太多的眼神，欢喜的、深情的、愤怒的、哀伤的……</p> 但是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眼神，空洞洞的，凉飕飕的，那种目光落在他身上，让他有种坠入冰窟的错觉。</p> 这样的苏良锦，让穆增头皮发麻，以至于他都不敢着急跟苏良锦修复关系，更别说再用从前的手段，他甚至有时候都不敢跟苏良锦待在同一个空间里，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惦记起佟氏女的小意温柔来，一刀两断是不可能的，佟氏女是他躲避苏良锦的温柔乡。</p> 柳南芸的出现，是在穆增将佟氏女佟淑清接进穆府做二姨娘之后的第二年，穆增那时候已经从最初对苏良锦的畏惧中走出，苏良锦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没再提和离，也不再搭理他，两个人就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穆增修复夫妻关系的心思彻底熄了，佟淑清进门也不都是因为跟穆增情到深处，苏良锦万事不管，家里需要一个打理后宅的女人。</p> 这就是柳南芸刚刚认识苏良锦时候、穆府的情况，正房夫人似是一具行尸走肉，二姨娘倒是搭理内宅，这样的情况，是真的不多见。</p> 不过苏良锦也不是软弱可欺，佟淑清入门之后的日子并不好过，苏良锦只是懒得帮着穆增搭理穆府，懒得掺和跟穆增有任何关联的事儿，但是她却断断不许外人把手伸进自己的势力范围，佟淑清这个身为妾侍却攥着管家权的姨娘为此没少碰钉子。</p> 穆府有什么好打理的？穆增那时候官阶不显，又是白衣出身，靠着微薄的俸禄养活全家，一年到头也不过几十两银子，但是苏良锦却富得流油，佟淑清看得着实眼红，偏生，一个子儿都碰不到，能不恨得咬牙切齿吗？偏生却又不能在穆增面前提起，一提就是伤穆增的自尊，他一个大男人还用得着靠女人养活？她佟淑清可是最善解人意的，当人不能提，就只能默默恨得咬牙切齿。</p> 柳南芸这个跟整个穆府都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以局外人的身份，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觉得乏味极了，这种女人见的明朝暗涌，她打小就见识多了，一直不能理解，女人为什么要为难女人？为什么要因为臭男人而斗得跟乌眼鸡似的？</p> 真的值得吗？明明人生中还有好些更有意思也更值得去做的事啊。</p> 但是不管在迦南，还是在大夏，似乎所有的女人都是这样，都在拼尽全力想着从别的女人的手里抢男人，或是挣恩宠。</p> 可是……苏良锦却是个例外。</p> 柳南芸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的女人，她身上带着大夏女子特有的神秘和内敛，还有一股子浓浓的书卷气，而最让柳南芸意外的，是她对待自己夫君的态度。</p> 她不像别的女人那样，一味儿伏低做小讨好夫君，她甚至连眼风都不会给夫君一个，而且据她的观察，苏良锦跟穆增没有任何的交流，包括肢体，语言还有眼神上的，当然这是单方面的，因为穆增一直在寻求跟苏良锦破冰的机会，但是苏良锦却视而不见……</p> 哦，不是视而不见，她是压根儿就看不到，她真的是一点儿都不在乎这个男人，不在乎她对自己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也不在乎他接连几日都去了姨娘房中，姨娘成日红光满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46章 冷观音 她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冷漠的性子，让下人都不敢在她面前大喘气，可是她却也真的很好啊，她救了自己，给了自己新的身份，从来不管会不会惹上麻烦，冒了多大的风险，似乎，她觉得无所谓吧。</p> 她就像是一尊冷观音。</p> 对，冷观音，表面冷若冰霜，可是内心却悲天悯人。</p> 能跟这尊冷观音热络起来，可真是不容易，因为她真的对谁都特别冷淡，柳南芸觉得这不该是她天生的模样，她很好奇，苏良锦原本该是个什么模样，又是为什么会变成今时今日的模样。</p> 柳南芸有着一手的好医术，比从前的那位柳南芸医术不知更好上多少，这让苏良锦倍感意外，却又觉得这样挺好，正好适合柳南芸的身份，也省得她再找以为女郎中，这时候，女郎中是真的不好找，而苏良锦的身子一直不好，又得时时有人顾看，总不能由着男郎中日日进进出出，而且，瞧得还又是女子那方面的隐疾，自然就更不方便了。</p> 柳南芸跟苏良锦就是这样熟悉起来的，每天必不可少的请脉问询，还有煎药按摩，这些柳南芸都做的得心应手，她能感受的出来，苏良锦在她面前越来越放松，可能是因为她跟穆府上下所有人都不一样吧，她是外来者，跟穆府没有任何一点的牵扯，这让苏良锦感到轻松。</p> 柳南芸很喜欢跟苏良锦的相处时光，宁静幽深的庭院，似乎能将人晒化的阳光，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纷繁扰乱，只有她们两人，细碎的时光似是被拉长了一样。</p> 唯一让柳南芸苦恼的是，苏良锦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即便，她的医术高超，但是却也阻止不了苏良锦的每况愈下。</p> 前后换了几种药都不起作用之后，柳南芸开始琢磨出味儿来了，都道是心病还须心药医，住在穆府这地界儿，苏良锦怕是再也好不起来了，说不定都熬不了几年了。</p> 她得待苏良锦离开，离开这个，这里根本就是要埋葬苏良锦的坟墓！</p> 柳南芸第一次提出希望苏良锦能够搬离穆府的时候，她心里很忐忑，这种忐忑来自于她的不自信，她不敢拿自己去跟苏良锦的一双儿女比，即便苏良锦对孩子似乎也都是淡淡的，可毕竟母子连心，苏良锦即便再厌恶穆府，难道真的会厌恶孩子？愿意听她的搬出去？</p> 柳南芸是硬着头皮开的口，在苏良锦又一次呕血之后，她是再也忍不住了，苏良锦却没有像她想象的一口拒绝，躺在暖阁塌上的憔悴女子，一双淡漠的眼睛，失神地看着窗外瞒天飘飞的雪白。</p> “这么暖的天儿，怎么还下起雪来了？”苏良锦诧异地问。</p> 柳南芸也看向外面，随即含笑道：“姐姐，那不是雪花，是柳棉啊，许是外头飘进来的吧。”</p> “是柳棉啊……”苏良锦一脸怅然，“我这是又熬过了一年。”</p> 苏良锦这话，让柳南芸听得心里泛酸，这话哪里该是出自苏良锦的口？</p> 她还不到三十岁呢，正是一个女子年华正好、最硕果累累的年纪啊，但是她却说，自己又熬过了一年。</p> “姐姐，”再开口的时候吗，柳南芸声音就带着点儿沙哑了，“咱们离开这里吧，去个新地方，我好好儿给你治病，你好好儿活着，以后再别……熬日子了。”</p> 苏良锦没吭声，还是怔怔地看着外面漫天飘飞的柳棉，不知道想起什么来了，她忽然笑了，跟柳南芸道：“小时候，跟家人去下面庄子的时候，也看过一回这样铺天盖地的柳棉，那时候，我跟兄长还追着柳棉跑呢，跑累了，兄长就带我打秋千，秋千就绑在柳树上，我都不敢笑，一张嘴就能吃进去好些柳棉呢。”</p> 柳南芸还是头一次从她的眼睛中看到神采，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让她心头一热：“姐姐，以后等你身子好了，我也给你扎秋千，到时候，你想笑多大声都行。”</p> 苏良锦没再说话，回头看了柳南芸一眼，面具遮去了她的脸，可露出来的眼睛里面却满是认真和赤诚。</p> ……</p> 后来呢？</p> 后来，苏良锦就搬出了穆府，当然不是在那个柳棉满天飞的春日，而是半年后的深秋，期间，苏良锦大病一场，一度昏睡不醒，穆敏吓得在床前大哭，一直喊娘，苏府那边也惊动了，苏鹤帆头一次登门前来探望自己病重不起的妹子。</p> 苏良锦跟苏鹤帆闭门谈了足足一个时辰，穆增当时也在，只是却被关在门外，他急的在院中来来回回地踱步，他不知道苏良锦会跟苏鹤帆说些什么，会不会跟苏鹤帆告自己的状，若是那样的话，他当然不能落得什么好。</p> 佟淑清也心虚得要命，她是断断不敢过来的，却派了李妈过来打探消息，苏中天站在廊下，看着这些子神神鬼鬼，心中不由冷哼又唏嘘。</p> 大小姐可真真是识人不清，主子都说了穆增这人嫁不得，可大小姐还是着了魔似的非嫁不可，这才几年的功夫，竟险些搭进去一条命，主子可真真要心疼坏了大小姐。</p> 跟苏鹤帆闭门密谈之后，苏鹤帆从房中出来，穆增赶紧腆着脸迎上去，苏鹤帆却懒得看他一眼，径直抬脚朝外走去，留下苏中天不冷不热地交代了穆增一句：“穆大人既已新娶，家中琐事想来不必劳烦大小姐操持，且大小姐如今的身子，怕也难尽这份力，穆大人当需体谅。”</p> 穆增还能说什么？不住地点头说着肯定体谅，苏中天也没有别的话说，撂下这话，便就拂袖而去了，留下穆增站在原地，瞪着苏良锦的卧房，脸上青一块紫一块。</p> 第二日，苏中天又来了，这次带了十来个苏府的家丁过来，一个个孔武有力，说是家丁，瞧着却更像是侍卫，穆增惊得都说不出话来，苏中天却道，是过来帮着大小姐搬家的，说是穆府不宜将养，苏鹤帆让大小姐搬去西槐别院静养。</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47章 世间安有双全法 穆增下意识地要阻拦，但是甫一对上苏中天不冷不热的视线，他到底还是把拒绝咽了下去。</p> 那天，柳南芸扶着大病初愈的苏良锦走出了穆府，又扶着她走进了西槐别院，她心中难掩欢呼雀跃，一路上银色的面具背后，都是笑眼弯弯。</p> 苏良锦还是没什么表情，苍白瘦削的脸颊让她看起来十分憔悴，柳南芸不敢搅扰她，到了西槐别院伺候她服药睡下之后，便就蹑手蹑脚管上了房门。</p> 一室寂静中，苏良锦睁开了眼，她听着外面“莎莎”的风声，想着明天会是个什么天气，是不是该加件衣裳……</p> 想着想着，她忽然笑了，多长时间了，她还是头一次关心这些。</p> 她知道从今往后，再也不是熬日子了。</p> ……</p> 搬去西槐别院之后，苏良锦的身子果然比从前好了些，不像在穆府，成日都恹恹的，动不动就卧床静养，不那么经常生病了，人比从前养胖了些，精神也好了。</p> 第二年初春，柳南芸在后院儿种下了一棵柳树，细细小小的柳树，被种下去，头几天，有些蔫哒，柳南芸因此忧心忡忡，每天都为着那棵小小的柳树打转，像只热锅上的蚂蚁。</p> “这么着急做什么？”苏良锦不能理解，懒洋洋地坐在廊下的躺椅里，享受着初春的阳光，“大不了再种一棵就是了。”</p> “不行！就得是这棵！必须得活着！”柳南芸急了，“我种树的时候，是许了愿的！它必须得活下去才行！”</p> 苏良锦还挺好奇：“那你许了什么愿？这么重要？”</p> 当然很重要了，但是柳南芸却不肯说，她蹲下来，又执拗地培了培土，又默默在心里重复此前许下的心愿——</p> 小树啊，你可一定要活下来啊，你一定要留住姐姐啊，永永远远地把姐姐留在我身边。</p> 苏良锦觉得这样的柳南芸有些孩子气，忍不住勾了勾唇，笑了，忽然就十分想念穆敏来了。</p> “阿绮，过几天你回京一趟，把敏姐儿接过来，我想见见她。”</p> 虽然已经搬出了穆府，也跟穆增几乎是断了关系，但是苏良锦毕竟还是个母亲，挂念穆敏的时候，柳南芸会回京把穆敏接来小住几天。</p> 培土的手登时就是一顿，柳南芸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问：“还是只……只接敏姐儿一个？”</p> 嘴角的笑意顿时消散不见了，苏良锦没有回答，却把脸转向了另一边。</p> 柳南芸默默地一声叹息，没再多问什么，继续轻轻培着土。</p> 她觉得晟哥儿很可怜，可是苏良锦就不可怜吗？</p> 世间安有双全法。</p> ……</p> 二十八载匆匆过，昔日半死不活的小树苗，如今已经长成了合抱之树，柳南芸仰着头看着满树的嫩绿，想着当年心急火燎日日给小树培土浇水的自己，忍不住抿唇笑了。</p> 她的小树不仅活了下来，还长得很好，昔日许下的心愿，也实现了。</p> 这二十八年，有害怕、有难过、有崩溃，但是更多的却是满足，是啊，有姐姐一直陪着她，她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p> 而且，她还知道，姐姐的身子会越来越好，会陪她比预期地更久，如今的日子，每一天都是赚来的。</p> ……</p> 康如眉站在影壁墙边，目光诧异地看着柳树下的柳南芸。</p> 原本她跟穆昇已经做好了见不到苏良锦的准备，可是不成想，苏良锦却直接点头，可是苏良锦却吩咐，想先单独见一见穆昇，之后再跟儿媳妇儿见面，这要求并不过分，苏良锦跟穆昇肯定有好多话要说，而这些可能还牵扯到穆府的隐秘，甚至还牵扯到苏良锦跟穆昇还有死去的穆增、不为外人道的过往，所以康如眉并不会心生不快，也不会觉得奇怪。</p> 穆昇去后院儿跟苏良锦见面，她就先去收拾一下行礼，瞧着架势，今晚是肯定要住下来的，只是她收拾完了自己跟穆昇这边的，又去西跨院儿跟着碧乔一道把穆葭的行礼床铺也给收拾好了，康如眉无所事事，正好穆敏跟敬成梁到了，她又陪着穆敏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可是后院儿那边却还没有动静。</p> 康如眉开始觉得坐立不安，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谈完。</p> 穆敏也有些担心，便就带着康如眉去了后院儿，虽然没有苏良锦发话，她们也不敢贸然闯进房去，可是在后院儿等着也能心安一些。</p> 结果半路遇上孙妈，孙妈又拉着穆敏去商量午膳的菜品，所以康如眉一个人到了后院儿，然后这就见到了柳南芸。</p> 她是知道柳南芸这人的，是多年来一直顾看苏良锦的家养女郎中，从前康府还没败落的时候，府上也有家养郎中，家养郎中的身份自然要比寻常下人高出不少的，也会有自己单独的院落，但是说到底，家养郎中也是下人。</p> 可是眼前的这位戴着面具的女郎中，哪儿有半分下人的姿态？非但不像是个下人，反而看上去倒像是个主子，这并不都是因为柳南芸舒展不扭捏，也跟她通体的气质有关。</p> 康如眉打小也是在富贵窝里长大的，这种从内而外、高高在上的贵气，她也曾见过，却只有那么一次，是小时候跟着爹娘入宫参加阖宫晚宴的时候，当时长公主的也是这也一身逼人的气度，那时候她甚至都不敢多看一眼。</p> 回家的路上，娘跟她说，那叫天家气度，是天底下头一份儿的尊贵。</p> 康如眉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又觉得自己这是在胡思乱想，可是她却是真的心乱如麻，她没敢上前搅扰柳树下的女人，然后默默地退出了小院儿。</p> 这个女人究竟是谁？</p> 真是就只是个……家养郎中？</p> 康如眉怎么都不敢相信，但是却又不敢往别的地方去想，因为实在是太……太不可思议了。</p> “娘，您这是刚从祖母那边过来？”</p> 蓦地，前面传来少女脆生生的声音，康如眉抬头看去，就瞧着穆葭正含笑朝这边走来，康如眉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都抛在脑后儿，笑着冲穆葭招了招手：“葭儿，你到了。”</p> “嗯，刚刚到。”穆葭伸手拉住了康如眉的手。</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48章 这个场合 “嗯，刚刚到。”穆葭伸手拉住了康如眉的手。</p> 康如眉目光落在碧瑶手里捧着的盒子上，想起了早上穆葭说的话，随口问道：“这就是你特地去给你祖母取来的药？”</p> “是的，正要给祖母送过去呢。”穆葭点点头。</p> 康如眉瞧着碧瑶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稀罕的药材啊，西槐别院都没有，还得你去外头寻。”</p> 穆葭也没隐瞒，笑着跟康如眉道：“是雪莲，如今柳郎中给祖母拟的新药方中，就有一味儿雪莲，柳郎中要顾看祖母，不方便亲自外出，我也是帮柳郎中跑跑腿儿。”</p> 跟封予山的关系，虽然现在还不是跟家人坦白的最佳时机，毕竟如今穆昇敬子昂穆长风他们对封予山的态度……</p> 额，穆葭怕他们知道以后会不自在，所以想着，等邗沟那边的事儿解决了，还有春闱过后，再正式跟家人介绍封予山，但是眼下，她已经开始做铺垫了，就比如这雪莲。</p> 雪莲如此珍贵，自然是有来历的，不管是苏良锦还是康如眉，都会在心里存这个疑影，以后揭晓封予山身份之后，想来她们也不会过于吃惊。</p> 可是康如眉却并没有朝穆葭委婉指出的方向去想，她就琢磨着穆葭的后面一句来着——</p> 她是帮柳郎中跑腿儿的。</p> 所以柳南芸若真的只是一个寻常家养郎中，一个下人，又怎么可能有渠道获取珍贵的雪莲？即便是让她跟穆昇去找雪莲，那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够办成的啊，少不得穆昇还得腆着脸入宫，到万岁爷面前去求……</p> 怎么又跟皇家扯到一起去了？</p> 康如眉不由得又是一阵眉头紧皱，那个柳南芸到底是个什么身份？</p> 穆葭看着她娘亲这样一幅愁眉紧锁的模样，还以为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呢，她又担心康如眉想象出了偏差，正要再引导引导的时候，就瞧着柳南芸从月牙门中走了出来。</p> “夫人、小姐，你们来了正好，姐姐要你们进去。”柳南芸道。</p> “是，”穆葭如今跟柳南芸很熟络，关系也很融洽，她伸手从碧瑶手中取过匣子递给柳南芸，一边含笑道，“小祖母，这里是雪莲，上次的应该快用完了吧？我这又给您送来了。”</p> 柳南芸听她叫惯了“小祖母”，也没觉得异样，接过了匣子，冲穆葭微微一笑：“辛苦你了。”</p> “我有什么好辛苦的？是小祖母辛苦，日日顾看祖母身子。”穆葭在柳南芸面前一向嘴甜，别看柳南芸总是一副淡淡模样，但是穆葭却知道，她是很喜欢他们这些孩子的，也是真的把他们视作自己的孙子孙女儿呢。</p> 即便她可能这一生到死都不能名正言顺地做苏良锦的伴侣，但是一个伴侣能做到的，她都做到了，包括善待苏良锦的子孙。</p> 她真的很好，穆葭也是真的敬重她，不管她究竟是不是什么迦南公主，跟大夏皇室又有什么关系，在穆葭心里，她就是亲祖母，跟苏良锦一样。</p> 柳南芸跟穆葭这一通熟络的对话，简直让康如眉目瞪口呆，什么叫“小祖母”？</p> 这柳南芸难道不是家养郎中吗？穆葭怎么会叫她小祖母？她竟然还毫不意外地就应声了？</p>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是她跟穆昇所不知道的呢？</p> 饶是康如眉不是个一惊一乍的人，可是却也被穆葭跟柳南芸的这一来一往给惊着了，穆葭自然也看了出来，知道自家娘亲在想什么，当下便就想着换个方式跟康如眉介绍一下柳南芸，康如眉跟穆昇从今往后是要常驻京师的，跟西槐别院这边也不可能一直不来往，柳南芸的特殊身份，当然也不好瞒着他们，而就苏良锦主动要求单独跟穆昇密谈的架势，也是要打破母子之间多年隔阂的，至少苏良锦以后不会再对穆昇避而不见了的，所以，穆昇跟康如眉不该被排斥在西槐别院之外。</p> 只是不待穆葭开口，就听着一声“知啦”的开门声传来，院中三个不同年龄阶段、却都时刻关注房中动静的女人，都纷纷扭头看去，就瞧着穆昇推门出来，站在门前，一双通红的眼睛看向康如眉，冲她招了招手：“如眉，你进来，娘要见你，葭儿你也一块进来。”</p> 穆昇的声音里头待着难抑掩饰的沙哑，久在官场摸爬滚打的中年男人，自然不是情绪外露的，尤其还是当着自家媳妇儿跟闺女的面儿，可见，在跟苏良锦谈了这大半天，穆昇是受了很大的触动，情绪起伏很大。</p> 康如眉忙不迭应了一声，穆葭也点了点头说好。</p> 穆昇的反应在穆葭的意料之内，穆增已然不再了，苏良锦对穆昇迁怒跟介意，也差不多都随着穆增入土了，母子俩的关系，势必会得到改善的，苏良锦肯定会迈出这一步，而一直渴望得到母亲关注的穆昇，自然不会拒绝，更何况穆昇还从苏良锦的口中得知了关于他身世的不堪过往，内疚跟羞愧还有满腔的复杂情绪，不会让穆昇怨恨苏良锦，只会把怨恨都算到穆增的头上。</p> 没有心结的穆昇，不再对穆府二房抱有任何幻想跟同情的穆昇这是苏良锦愿意看到的，也是穆葭愿意看到的。</p> 穆葭长长地松了口气儿，伸手去扶柳南芸：“小祖母，您也一块进去吧，这个场合，祖母肯定希望您也在场的。”</p> 穆葭这么一说，穆昇跟康如眉的目光，自然也落到了柳南芸身上，穆昇打量着柳南芸的目光，不仅有复杂，更有感激，方才苏良锦跟他聊的，大抵就是两个内容，其一是关于他的身世来历，其二便就是柳南芸。</p> 苏良锦的原话是：“我不是个好娘亲，这些年来，因为穆增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迁怒于你，虽然有我的苦衷，但是却终究亏欠了你，时至今日，我也不求你理解原谅，也不求你尊重我这个不称职的娘亲，但是只求你能尊重阿绮。”</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49章 一家人 “这些年来，要是没有阿绮的照顾，我这个老婆子只怕早就化作了黄土一坯，焉能等到穆增先断气？我这条命，是阿绮给的，她对我而言不仅仅只是个家养郎中，更是我的救命恩人，这辈子最重要的人。”</p> “日后，你不能拿她当下人一般呼来喝去，须把她当成家里的一位长辈来看待，即便不敬重我，也要敬重她，百年之后，她的牌位要和我摆在一起，接受穆氏祖孙世世代代供奉，你可都听明白了吗？”</p> 穆昇想着苏良锦刚才的话，反应也是极快，忙不迭对柳南芸躬身行礼：“柳郎中，请一道入内。”</p> 穆昇的这个反应落在康如眉眼中，她心头忍不住又是一跳，她满心都是一团，却也知道这不是个能说话的时候，当下只是压下疑惑，缄口不言。</p> 柳南芸倒是没有一点儿惊诧，对着穆昇稍稍点了点头，然后便就跟着穆葭一道进了正堂。</p> ……</p> 跟年初一一众小辈给苏良锦拜年磕头时候的场景差不多，苏良锦跟柳南芸端坐在上位，穆昇跟康如眉恭恭敬敬给两人行礼磕头，夫妻两人又给苏良锦跟柳南芸奉了茶，穆葭扶了两人起来，这便算是远行归家的儿子、儿媳行礼结束了。</p> 苏良锦抿了一口温热醇厚的老君眉，将茶杯放到了小几上，素来严肃的一张脸，难得添了几分柔和，看着坐在下首的穆昇跟康如眉，缓声开口道：“我与阿绮是自幼的交情，私底下本也只论姐妹不论主仆的，她陪了我大半辈子，从懵懂少女，到如今的老太婆，几十年的坎坷风霜，一直都是她陪在我身边，早就不分彼此，不止如此，老婆子的一条命，也亏得她这些年来时时顾看，才能撑到今时今日，对我来说，阿绮早就不是什么奴婢，她一直都是我的姐妹，是老婆子心里最重要的人，你们给我磕头愿意认我这个老婆子，我固然是高兴的，可更让我高兴的，是你们能尊重阿绮。”</p> 一边说着，苏良锦一边看向身边的柳南芸，伸手轻轻握住了柳南芸的手，满是褶皱的手实在谈不上什么美感，可是那画面，却让穆葭鼻头发酸。</p> 苏良锦说阿绮是她的姐妹，说阿绮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人，让穆昇康如眉还有所有的家中晚辈像孝敬她一样、甚至要更加孝敬阿绮，这已经是苏良锦能做到的极限了。</p> 她给不了阿绮真正渴望的名分，这不是她胆小害怕，是没有办法，她不想让阿绮备受侧目指点，她更不想让阿绮被家人排斥厌恶，在她百年之后，阿绮被排斥出这个家族，何其悲惨？她想要阿绮好好儿、长长久久地活着，想要阿绮享受天伦之乐，想要阿绮即便在没有她的时候，也有倚靠、有活下去的动力，所以，她就必须要为阿绮着想，为阿绮铺平道路。</p> 所以，这是她能为阿绮做的、最好的打算。</p> 名分当然很重要，可是名分却又不那么重要，尤其是对于历经沧桑的苏良锦来说，名分哪有让阿绮好好儿活着更重要？</p> 年少时候，觉得爱就该轰轰烈烈，就该惊天动地，可是走过半生，才明白，爱从来都不是最要紧的，爱的确比天大，却又比生命小，活着、让爱人好好儿活着，真的比什么都重要。</p> 银色的面具遮住柳南芸脸上温柔的笑意，可是她眼中的柔情却挡不住，全都落在了苏良锦的眼中。</p> 跟苏良锦相伴半生，她能不了解苏良锦？苏良锦为什么说这样的话，为什么如此介绍她，她比谁都明白，所以，她不觉得遗憾，她心里只有浓浓的感动。</p> 她不需要名分，早在二十八年前，顶着“柳南芸”的这个名字过活，与前尘斩断之后，她已然就没了名分，她不觉得遗憾，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因为有苏良锦的相伴，这近三十年没名没分、甚至还得隐姓埋名的日子，她觉得满足极了，唯一不满足的就是苏良锦的身子……</p> 可是如今，这唯一的不满足，唯一的不安，她也渐渐觉得满足和心安了，苏良锦的身子在一天天的好转，一天天的康健，她不再饱受时不时地躯体疼痛，甚至还戒掉了忘忧，她的气色变得越来越好，精神也越来越足，柳南芸相信，苏良锦会陪她很久，说不定两人还有共死、躺进同一副棺材里的福气。</p> 穆葭……那个懂事儿又善解人意的好孩子，肯定会达成她的这一心愿呢，所以，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p> 柳南芸忽然转头看向了穆葭，眼中满是欣慰，明明什么都没说，但是穆葭却看懂了一般，对着柳南芸笑着点点头，然后柳南芸眼中的笑意就更浓了。</p> “是，母亲大人说得极是，”穆昇跟康如眉忙不迭又起身，再次冲柳南芸躬身行礼，一边恭恭敬敬道，“多谢柳姨多年照顾家母之恩，从今往后，凡穆氏子孙皆须敬重、孝顺柳姨，敢有不从者，便就不是我穆氏子孙。”</p> 穆昇如今乃是穆府的当家人，他说话的分量自然不轻，他这一开口直接喊了柳南芸为柳姨，便就是确定了柳南芸在穆家的地位。</p> 得了穆昇的承诺，苏良锦默默地松了口气儿，穆昇主动保证，自然要比她下令来的强，她心性儿高了一辈子，从来就没有低头求人的时候，为了柳南芸，她是愿意落下这层脸皮的，不过穆昇却是个难得懂事儿不计较的，这样的反应和态度，让苏良锦有些意外，心里对穆昇的感观不免更好了些，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便就更柔和了。</p> “行了，起来吧，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这么外道。”</p> 从苏良锦口中听到“一家人”三个字，穆昇心里真是又高兴又激动还又感慨，这是他从来都不敢奢望的，就在刚才临行之前，他心情还很沉重，担心着再一次被苏良锦拒之门外，苏良锦主动缓和的态度，实在让他意外，也当然感动。</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50章 值得信任吗 柳南芸也事先准备好了见面礼，这个时候，取了出来，是两套宝石首饰，都是罕见的鸽子血，怕是连皇室里头都不多见的质地跟尺寸，一套送给康如眉，一套则留着送给穆敏的，正好穆敏今儿人也会到，到时候也就直接送过去了。</p> 康如眉看着那锦盒里头的宝石首饰，一时都不敢去接，实在是太贵重了，她出门豪门大户，绝对算是见多识广的，可越是如此，就越是不敢去接这份重礼，因为她知道这背后的价值。</p> 最后还是苏良锦笑着道：“给你，你就拿着，这也是你柳姨的一片心意。”</p> “是，多谢柳姨。”康如眉这才不得已接了，可是看着锦盒里的那套宝石首饰，心里却愈发疑惑了。</p> 这柳南芸真的就只是个家养郎中的出身？</p> 一出手就是这般等级的鸽子血，是她都没见过的极品，这是柳南芸自己的东西？还是……苏良锦给的？</p> 康如眉满腹心事不知找谁去问，赶着穆敏也到了，带着敬成梁也过来后院，也正是给柳南芸行李问安，穆敏跟柳南芸相处的机会可比穆昇康如眉多了去了，这些年来也是一直没拿柳南芸当下人看待的，不过正式拜见改口叫“柳姨”，也是头一次。</p> 一番行礼问安之后，康如眉穆敏两人去了前院，穆昇留下来陪苏良锦说话，穆葭吩咐碧瑶带敬成梁去吃千层酥，然后她则拉着柳南芸躲到暖阁里头说话。</p> “小祖母，过程子，我想带个人过来拜见您跟祖母，您看……可方便吗？”穆葭问道。</p> 穆葭想着，等春闱过后，是该安排柳南芸跟封予山见上一面的了，不过这事儿得柳南芸点头才行，要是柳南芸不愿意见外人的话，那穆葭也是绝对不能勉强的，只能跟封予山再想别的法子印证身份了。</p> 柳南芸绝对不傻，都道是听话听音，穆葭想带人过来拜见苏良锦的话，直接跟苏良锦说就成了，绝对用不着专门过来询问她的意见的，可是穆葭却偏偏主动来询问她的意见，可见那人要见的怕不是苏良锦，而是她了。</p> 会是谁呢？怎么会对她一个不起眼的家养郎中感兴趣、还要登门拜访呢？还是那人感兴趣的并不是什么家养郎中，而是……别的？</p> 想到此处，柳南芸心头一跳，她没说话，目光直直看向穆葭，疑惑中带着些许警惕。</p> 穆葭见状，忙不迭摆手道：“小祖母，您若是不愿意见的话，我绝对不会勉强，我跟你保证，从此以后绝对不会让任何人过来打搅您的，您尽管放心好了，我说话算话。”</p> 眼中的疑惑稍纵即逝，变成了冷静。</p> 穆葭这话，便就是印证了柳南芸的猜想，想要过来拜见她的人，必然是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的，肯定不可能是奔着所谓家养郎中“柳南芸”而来的，至少她的身份已经引起了某人或者是某些人的怀疑了……</p> 而穆葭无疑也在其列，但是有一点柳南芸能够肯定，那就是穆葭绝对不会害她，而穆葭能带来西槐别院的人，也必然不可能是她的敌人。</p> 柳南芸稍稍沉思片刻，道：“是跟大夏皇室有关系的人吗？”</p> 穆葭没有遮遮掩掩，柳南芸也不跟她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地问。</p> 穆葭一怔，不知道柳南芸是如何猜中的，当下忙不迭点头道：“的确是跟皇室有关系的，不过小祖母，您是怎么一下子就猜到的？”</p> 是啊，柳南芸简直是神了，一张口就直指大夏皇室。</p> 柳南芸倒是没觉得自己有多神，穆葭说有人想要见她，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肯定跟大夏皇室有关系，毕竟这样的陈年皇室秘闻，外人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而且还是个天大的丑..闻，皇室势必竭尽可能遮掩的，就这些年的情况来看，也的确是瞒得一丝风声都不漏，所以只有皇室中人才有可能知道这些，才会对她感兴趣。</p> 想到了这一点，柳南芸又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穆葭吃的宫廷糕点，当时她就觉得很是意外，穆葭怎么会跟皇室中人有往来，不过也就是猜想做不了数的，毕竟那糕点她也就在穆葭那里见到过一次，说不定穆葭也是无意中得到的呢，柳南芸心里也就只存个疑影儿罢了。</p> 可是后来，穆葭又能那么轻易地得到雪莲，那疑影儿自然是瞬间放大了十倍百倍，柳南芸几乎都能断定，穆葭的确是跟皇室中人有往来，只是不知，穆葭是怎么跟皇室中人攀上交情的，而对方又是个什么身份。</p> 柳南芸没有回答穆葭，而是反问穆葭：“你信得过他？已经决定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去做？”</p> 穆葭一怔，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柳南芸的意思，能咬着二十八年前的皇室秘闻、说的再直接的是，咬着万岁爷的秘闻不放的人，必然是有所图谋的，而此人又跟皇室有关，那自然是跟权力纷争，甚至是夺嫡有关的，这些的人，无疑是危险的，而穆葭如此聪慧，自然知道这些，却还是愿意为他牵线搭桥，带他过来拜见柳南芸，追查当年真相，此举，实际上已经将穆府拉下了水，甚至不止是穆府，还有苏府跟敬府。</p> 所以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p> 真的值得穆葭如此信任吗？</p> 想着之前，穆葭为了躲避芳贵妃跟四皇子的拉拢，甚至是明显显的求娶之意，她竟选择冒险让面生春痘，柳南芸都用不着多想，以女人的直觉，就能猜到穆葭此举必定不是仅仅为了躲避芳贵妃跟四皇子，可能这背后还有别的因素，而再联系穆葭跟皇室中人关系匪浅，柳南芸已经猜想，穆葭可能中意某位皇子了，而且很明显这位皇子不是四皇子。</p> 柳南芸从不怀疑穆葭的聪明，打第一眼见到穆葭，她就知道穆葭是个绝顶聪明的，而那之后，穆葭的言行无疑都印证了她的判断，她就从来没见过穆葭吃过亏，但是这不代表，穆葭的判断就一直是对的，尤其是……</p> 尤其是当穆葭陷入了情网，再聪明的女人，一旦陷入情网，都有可能变得盲目，这不是偏见，这是事实。</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51章 咋偏偏喜欢年纪那么大的 尤其是当穆葭陷入了情网，再聪明的女人，一旦陷入情网，都有可能变得盲目，这不是偏见，这是事实。</p> 而现在，柳南芸就在担心这一点，她担心再怎么聪明的穆葭，也会有盲目的时候，就像当年一门心思、死活都要嫁给穆增的苏良锦，后来为此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又或者是那个她一直视作姐妹的人，又落了个什么下场？</p> 苏良锦是蠢的吗？而那个所谓姐妹更是个聪明过了头的，这样堪称出类拔萃的两个聪慧女子，还不都栽在了男人、所谓爱情手里？难道穆葭就能免俗？</p> 柳南芸担心得不无道理。</p> 穆葭被柳南芸问的一愣，柳南芸问的很直接，不带一丁点儿的拐弯抹角，这样的直接，让穆葭都有点儿招架不住，她抑制不住的开始有些脸红，其实她一直都有准备，准备跟家人坦白自己的感情，也一直在为将封予山介绍给家人默默铺着路做准备，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面对着柳南芸的发问，她还是觉得自己准备得不够，心跳得“砰砰砰”的，是又紧张又害羞。</p> 可是穆葭还是坐直了身子，不躲不闪地看着柳南芸，一字一字说的郑重又认真：“小祖母，我信任他，不单单是作为一个女子对心上人的信任，更是身为穆府嫡女权衡利弊之后对他的信任，请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让穆府因我之故陷入危机，而他确实的确值得我、值得穆府信任。”</p> 是的，穆葭对封予山的信任还有高看，从来都不仅仅是以一个坠入情网的女子的角度，她是重活一世的人，她身上背负着上一世对亲人的无尽亏欠还有对仇人的无尽恨意，这一世，她要做的，首当其冲的便就是保护她的亲人，远离伤害。</p> 封予山的出现，是意外，也是缘分，她的确是很喜欢封予山，但是即便再怎么喜欢，也不会因此被情爱蒙蔽了双眼，她知道自己能重生一世是有多么的难能可贵，她也有着绝不可能改变的初衷，所以如果封予山要求她做出违背初衷、或者是损害穆府利益之事的话，她对封予山的感情会全然收回。</p> 爱情，对这一世的她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而上一世她也吃尽了所谓爱情的亏，封予山再重要，她再喜欢，也重要不过她要保护的家人，她要让娘亲好好儿地活着、长长久久，要兄长顺利科考，娶妻生子，功成名就、一生顺遂，她还要姑母一家规避风险，姑父姑父平安无虞，大表兄一家妻贤子孝、恩爱和睦，而小表弟能够继续无忧无虑、不必长大……</p> 至于她自己，至于爱情，在她的世界里，真的都不是最重要的。</p> 好在封予山并没有让她为难做取舍，也没有成为她的绊脚石，他理解她，维护她，处处为她着想、护着她，甚至如今跟她一样，默默地保护着她在意的人……</p> 他一直肩负重担，也一直承担责任，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生。</p> 封予山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她相信封予山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夫君，很好的父亲，也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国君。</p> 这不是她一个人对封予山的盲目，是穆府、苏府、敬府所有一干人的统一认识，而封予山的优秀，也能让她此时此刻，有足够的底气直视柳南芸探究的双眼，有底气回答她的疑问。</p> 穆葭的声音不大，但是说出的一字一字却铿锵有力，柳南芸还是默默地看着她，不过眼神却渐渐变得柔和了下来，半晌无言，她伸手拍了拍穆葭的手背，忽然轻叹一声道：“你能这么肯定，我就放心了，我知道你是个有眼光的。”</p> 穆葭的脸比刚才又烫了一些，明明刚才说话的时候还挺有气势，这个时候却又羞赧得要命，她低着头，别别扭扭地跟柳南芸哼哼着：“那个小祖母，那你……你到底要不要见他？”</p> 穆葭一直都是爽利的性子，真是难得从穆葭身上看到这么一副不好意思的小女儿情态，不过也能瞧得出来，穆葭真的是对那人挺动心的。</p> 柳南芸看着穆葭这幅不好意思的模样，忍不住牵了牵唇，再开口的时候，就带着笑意了：“见啊，怎么不见？祖母还要给你把把关呢。”</p> 这下子，穆葭更囧了，不过心情是真的挺激动的，她一把攥住了柳南芸的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冲柳南芸一个劲儿的傻笑。</p> 柳南芸都有点儿没眼看了，那么聪明的一个孩子，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p> 哎！真是没治了。</p> 柳南芸懒得看穆葭这幅傻乎乎的模样，又惦记着去给苏良锦煎药，当下便就起身朝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叹了口气儿，默默感慨道：“小姑娘眼光是不错，就是……咋偏偏喜欢年纪那么大的呢？哎！”</p> 傻笑顿时凝固在脸上穆葭：“……小、小祖母，你刚才说啥？”</p> 穆葭声音都带着颤了，可是柳南芸就跟没听到一样，摇了摇头，叹气走了出去，留着穆葭一个人在原地呆若木鸡。</p> 柳南芸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喜欢年纪大的？</p> 她这是……已经猜到了？不会吧？她可是全程都没有提“封予山”这三个字儿啊！也没有啥大皇子、安郡王啊，所以柳南芸她到底是咋猜到的？！</p> 啊啊啊！</p> 穆葭风中凌乱。</p> ……</p> 直到一大家子吃完了一顿团圆饭，穆葭还是想不通柳南芸到底是怎么猜到封予山的，她想追着柳南芸想刨根问底，但是柳南芸却被苏良锦霸占着，如今苏良锦的身子越发好了，也能下地走路了，所以每天傍晚这个时候，柳南芸都要扶着苏良锦在后院儿散步的，穆葭也不是没有眼色，自然不好意思去搅扰人家，只能摸着鼻子回自己的西跨院儿去了。</p> “表姐，你刚才去哪儿了？”</p> 穆葭一回来，就瞧见敬成梁正百无聊赖地瘫在软塌上坐着，漂亮俊秀的一张小脸皱巴巴的，没有什么精神，简直跟蔫了的小白菜似的。</p> 当然啦，那也是一颗世间最好看的、蔫了吧唧的小白菜！</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52章 肯定是因为一个人 “刚刚去了后院一趟，”穆葭道，一边坐在了软塌的另一边，瞥了一眼小几上齐齐整整的一碟千层酥，很是诧异地看着敬成梁，“怎么了这是？身子不舒坦还是没胃口？”</p> 敬成梁可是最喜欢千层酥的，尤其是珍馐阁里的千层酥，穆葭也是知道的，所以这一次过来，她还特地让碧瑶买了这许多给敬成梁带过来，可是敬成梁竟然一口都没吃，穆葭简直诧异极了，这可不是她小表弟的一贯作风啊。</p> 敬成梁垂着薄薄的眼皮，瞥了瞥嘴，小声道：“是没什么胃口。”</p> 是啊，能有什么胃口啊？还以为来西槐别院能看到岑卓呢，为此他还起了大早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站在镜子前头，来来回回地试了好几身衣裳呢，就为了见面的时候，能引得岑卓多看几眼，最好还能勾的岑卓找个假山躲起来，再把他酱酱酿酿……</p> 咳咳！他这想哪里去了？真是一点儿都不纯洁，要是被表姐知道了，肯定会把表姐吓一跳，然后迎接他的肯定就是表姐的暴跳如雷。</p> 敬成梁脸颊绯红，悄默默地打量了一下穆葭的表情，确定穆葭没察觉到什么，他这才松了口气儿，然后状似随意地问道：“表姐，岑卓呢？他今儿没跟着你一道过来？”</p> 呵呵，就知道这小子等在这儿呢。</p> 穆葭瞥了瞥敬成梁，目光落在了面前的那碟子千层酥上，随意伸手捏了一块放进嘴里，一边慢条斯理说道：“哦，你问岑卓啊，他起个大早去珍馐阁买了这些子千层酥回来，原本是要带他一块儿过来的，可是临出门的时候，我想着府上没人也不行，就把他给留下来看家了。”</p> 敬成梁闻言，嘴巴顿时撅了老高，有些控诉地看着穆葭，心中那叫一个愤愤不平，让岑卓看家？那岂不是大材小用？而且岑卓不来，他岂不是也白过来一趟？</p> 早知道他也就不过来了，直接跑去敬府多好，哪怕……要面对让他害怕的大表兄，可是那也能跟岑卓见面不是？</p> 敬成梁满肚子的憋屈，可是面对穆葭他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瞧着穆葭伸手又捏了一块千层酥，敬成梁心里莫名地就是一阵抽搐，这是岑卓买的千层酥啊！是岑卓特地给他买的千层酥啊！</p> 眼瞧着穆葭又要吃完一块，敬成梁忍不了了，默默地把碟子朝自己这边挪了挪，然后伸手捏了一块塞进嘴里，飞快地吃了起来，那表情，别提多有滋有味儿了。</p> 穆葭打量着敬成梁的这幅小模样，忍不住心中发笑。</p> 啥没胃口啊？都是白扯！</p> 这小家伙才不是爱吃千层酥，分明就是只喜欢吃岑卓买的千层酥，刚才她要是实话实话这千层酥是碧瑶买的，敬成梁肯定还是那副没胃口、蔫了吧唧小白菜的德行，可一说是岑卓买的，好家伙，这小家伙还知道护食了！</p> 说到底，他不是真的喜欢千层酥，而是喜欢岑卓的喜欢跟宠爱吧。</p> 想到这里，穆葭忍不住又是一声轻叹，上一世，若是没有二皇子作恶，这两人或许会有一个好的归宿吧，未必合乎情理甚至是伦..常，但是对于他们自身而言，彼此就是最好的归宿啊。</p> 重活一世最大的好处，就是看得开了，这样的事儿，若是换做上一世的穆葭，她肯定是大吃一惊难以接受，可是换成如今的穆葭，她依然会吃惊，但是却能很容易地接受，并且还会为敬成梁跟岑卓的未来做打算。</p> “你慢着点儿吃，小心积食，刚刚不还说没胃口的吗。”穆葭含笑道，一边伸手为敬成梁倒了杯茶，递了过去。</p> “嗯嗯，谢谢表姐，表姐你对我真好。”敬成梁嘴里还吃着千层酥，说话很是含糊，瞧着穆葭脸上暖暖的笑意，敬成梁又感动的要命，早把什么敢怒不敢言抛诸在了脑后。</p> 穆葭喜欢又心疼他这幅小模样，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瓜，一边含笑道：“二郎，你知道吗？岑卓前几天拜托我帮着他在京郊置办个庄子，说是以后打算长久留在京师呢，你说他这样打算是为了谁？”</p> 像岑卓这样的侍卫出身，跟寻常侍卫小厮是不一样的，一般都是跟在主子身边学着办事，然后过几年放出去，或是去军中或是去地方，有主家的依托，肯定有自己的发展，日后反过来也能维护主家的利益，所以以岑卓这样的能力，几乎是没有可能长久留在京师的，不管是对他而言，还是对敬府穆府而言，这都是一种浪费。</p> 但是岑卓的意思很明显，是打算长久留在京师的，这就是主动放弃了进入军中或是地方的机会了。</p> “咳咳咳！”</p> 冷不丁地听着穆葭提到这个，敬成梁心下一惊，就呛着了，饶是穆葭赶紧递了茶过去，他喝了一大杯子，还是给呛得眼泪汪汪，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他放下茶杯，红彤彤的一双眼，可怜兮兮地看着穆葭，哆哆嗦嗦地问：“表姐，你……你怎么忽然问这个？岑卓的事儿，你、你你问……问我做什么？”</p> 这个傻孩子，可真是一点儿假都作不了，她都还没逼问了，结果他一张嘴自己就露馅儿了，也就是她，若是换成穆敏，这个时候还不气得跳脚要打孩子？</p> 穆葭心中默默一声叹息，看着敬成梁的那双..兔子眼儿道：“你跟岑卓的感情好，不是打小长大的交情吗？所以他的事儿，跟你也能说道说道。”</p> 敬成梁张了张嘴，似乎是话要说，可是到底还是没说话，他有些懊恼地低下了头。</p> 穆葭盯着敬成梁头上的白玉冠，盯着他纤细凝白的脖颈，顿了顿，又道：“二郎，我觉得岑卓之所以下定决心要长久留在京师，肯定是因为一个人，他为了这个人愿意留在京师，愿意放弃前程，愿意一辈子都做一个出不了头的侍卫，可见他对这人的情意有多深重，而岑卓本身就是个重情之人，我觉得，他既然认定了这个人，一辈子都会矢志不渝。”</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53章 这事儿就包我身上了 敬成梁还是低着头，搭在大腿上的手却已经是紧握成拳，他觉得喉头酸涩极了，眼眶烫的要命，他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就怕眼泪滚下来，但是他的眼前却是越来越模糊。</p> “很多人，一辈子都遇不到自己心爱之人，盲婚哑嫁更是比比皆是，有些人到死也没感受过为了一个人心跳如狂是个什么滋味儿，所以我觉得岑卓应该是幸福的，毕竟他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幸运，这么年轻就已经遇见了自己的心上人，并且还在积极为了他们的未来而谋划着准备着，可能未来会有艰辛会有阻碍，但是只要两个人能够携手并肩一直坚持下去，不放开彼此的手，他们一定会冲破所有阻碍，赢得祝福的，”穆葭一字一字轻轻道，“二郎，你说对吗？”</p> 敬成梁使劲儿地点着头，眼泪珠子再也忍不住了，顺着他的动作，跟断线珍珠似的，“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他想说表姐你说的对，你说的太好了，我再赞同不过了，但是他喉头哽咽的实在厉害，竟是一句话都说不上来。</p> 是的，除了呜咽，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p> 他在哭，却不是因为伤心难过，而是因为开心跟激动，自从跟岑卓定情之后，他的心就一分为二，一半是甜蜜欢喜，一半是忐忑不安，而且这两种感情紧密相连，甜蜜越多，忐忑也就随之越多，他有时候觉得自己都要被逼疯了。</p> 他多想跟穆敏跟敬子昂敬成栋说，说自己已经有了认定要过一辈子的心上人了，让爹娘不要再为他的婚事发愁了，他跟着岑卓肯定会过得特别好也特别自在，反正岑卓又不会亏待了他的，尤其是娘，以后再也不要问他觉得哪儿哪儿家的姑娘如何如何了，他一点儿都不想知道，他已经有岑卓了啊！他才不要去关心谁谁家的姑娘贤不贤惠，又哪儿哪儿家的姑娘持家有方，他都不需要！</p> 他不需要娶一个贤惠能持家的姑娘过门，他就需要岑卓，沉默寡言、冰块脸的岑卓！他知道，那是天底下最好最靠得住、更是他最喜欢的男人！</p> 虽然，他也是男人！</p> 但是，他就认岑卓！只认岑卓！</p> 打小就认定了岑卓！</p> 但是，他又不敢，他怯懦惯了，也当惯了听话被宠爱的小公子，他天生受宠，就似乎活该天生听话，他不敢开口，不敢对爹娘兄长大声说出自己的心底话，更不敢拉着岑卓的手站在他们面前。</p> 因为他知道他们、家人是不愿意看到的，而他也真的不愿意失去家人，就像他同样不想失去岑卓。</p> 他是个贪心的人，他两边都想要，所以，他就只能做缩头乌龟，一边甜蜜，一边煎熬，可其实说白了，他就是自私，不管是对岑卓，还是对家人，他都是自私到底的，这是一直以来他不想面对的，用着怯懦的名头自欺欺人的。</p> 可是今时今日，表姐却跟他说：只要两个人能够携手并肩一直坚持下去，不放开彼此的手，他们一定会冲破所有阻碍，赢得祝福的。</p> 是啊，这是两个人的事，即便两个人同心协力、携手并肩也有很长很曲折的一段路要走的，更何况，他还一味儿当着缩头乌龟、将所有压力都抛给岑卓。</p> 还不是仗着岑卓喜欢他？</p> 他怎么就怎么糟糕呢？怎么会？</p> ……</p> 敬成梁再也忍不住了，趴在小几上，“呜呜”哭了起来，内疚、不安、懊恼还有抑制不住的强烈感情，让他停不下来。</p> 穆葭没再多说什么，默默坐在一旁，陪着他。</p> 她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忽然要对敬成梁说这些，或许是因为受了苏良锦跟柳南芸之事的触动吧，她不想让岑卓跟敬成梁也成为那样的关系，在感情上，一辈子跟正大光明搭不上边儿，到老了，到死了，都不能给心上人一个名分。</p> 都道是冷暖自知，可是又有谁真的会不介意这个？尤其是敬成梁这样的身份，难道要岑卓忍受敬成梁迎娶别的女人、而还要委屈自己偷偷摸摸一辈子？</p> 岑卓是这样的性子，从来都不愿意为难敬成梁，所以他只能委屈自己，可是这样的深情，真的不该被辜负被践踏，即便对方是自己的表弟，穆葭也不能忍受，即便她是一个局外人。</p> 而就是因为她是局外人，她才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岑卓是有多深情。</p> 怯懦不是借口，不想长大的小二郎也必须长大，如果他真的在意岑卓的话。</p> 敬成梁就这么一直嚎啕痛哭着，哭得时间实在太长，到后面哭得都上气不接下气，还打起嗝儿来了，以至于穆葭都有些担心了，是不是自己不该说这些，又该不该叫裴焕过来给敬成梁瞧瞧眼睛，可别哭坏了。</p> 就在穆葭担心的时候，敬成梁忽然停了下来，他不再嚎啕，而是蓦地坐直了身子，猩红的一双眼急切地看着穆葭，一边打嗝儿一边问：“表姐，我……嗝儿……我能不能请你……嗝儿嗝儿……帮个忙？”</p> 穆葭忍住不笑，一脸正经地点头：“你说，能帮得我肯定帮。”</p> “我想求你帮……嗝儿嗝儿……帮我在京师寻摸一套宅子，嗝儿！”打嗝停不下来，敬成梁十分懊恼，又灌了一杯的茶下肚，这才好了一些，继续迫不及待地道，“我……我也遇到心上人了，决定要跟他过一辈子的那种，我……我也不小了，得为我们的未来筹划打算了，成亲那肯定得有宅子住啊，我一直都有攒银子，想着应该也够买套宅子的了，嗝儿！”</p> 敬成梁说的认真，穆葭也听得认真，虽然敬成梁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点儿稚气，但是语气却很笃定，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这让穆葭很有感触，也有些感动。</p> 穆葭没有多问什么，直接爽快答应了：“行，这事儿就包我身上了。”</p> 敬成梁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傻乐半天，然后把面前的一碟子的千层酥忙不迭推到穆葭面前，殷勤地道：“表姐，你吃！你吃！都给你吃！”</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54章 千年老二 穆葭皮笑肉不笑：“这本来就是我的好不好？用你小子充大方？”</p> 敬成梁有点儿想反驳，这明明是岑卓卖给他的，可是对上穆葭泛着精光的眼，他很明智地闭上了嘴，一个劲儿地赔着笑：“我这是借花献佛！借花献佛！嘿嘿！”</p> “是啊，借我的花再献给我，敬二郎，你真够可以的啊。”</p> “嘿嘿嘿！”</p> 穆葭看着他还带着泪的笑脸，心情是比刚才好了不少，也是欣慰了不少，诚然，作为表姐，她是想着能一直呵护敬成梁，由着他天真无邪、无忧无虑，可是作为这段感情的旁观者，她又是盼着敬成梁能够成长，能够有担当的。</p> 岑卓真的很好，可是岑卓的好不能成为敬成梁逃避责任的借口啊。</p> 如今，敬成梁也开始正视两人的感情，并且开始为两人的未来生活琢磨打算了，这样才对啊。</p> 穆葭伸手接过敬成梁递过来的千层酥，咬了一口，忽然含笑跟敬成梁道：“宅子就你自己掏银子，反正你小子也该能掏的出来，不过买了宅子估计你手头就紧巴巴的了，到时候表姐给你封个五百两的红包，省得你在心上人面前不硬气，老话说得好，钱是男人胆儿嘛。”</p> 敬成梁顿时感动的又开始眼泪哗哗了，攥着千层酥，哽咽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表姐，你……你对我真好。”</p> “你是我的小表弟啊，我当然要对你好了，不止现在对你好，往后也会一直都对你好，”穆葭一脸慈爱，取了帕子去给敬成梁擦了眼泪，一边又小声道，“以后过日子，要是他敢欺负你，你只管来找表姐，表姐一准儿给你做主。”</p> 穆葭这话敬成梁倒是不赞成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他才不会欺负我，他对我可好了，跟我说话都从来不带大声儿的，从小到大都是我欺负他……”</p> 说到这里，敬成梁蓦地就噤声了，一脸羞赧又警惕地看着穆葭，心里那叫一个懊恼，他刚才说了什么？！</p> 从小到大？</p> 表姐肯定猜到了吧？谁不知道，他敬成梁从小到大身边一直陪着的就是岑卓呢？！</p> 表姐这么聪明，肯定猜到了！</p> 敬成梁紧张地都要喘不过气儿来了，他也不敢一直盯着穆葭的脸看，生怕被穆葭怀疑，倒是穆葭似乎没发现他话中的漏洞似的，仍旧慢条斯理地吃着千层酥，敬成梁这才默默松了一口气儿。</p> 表姐没察觉就好。</p> 可是敬成梁却又莫名地觉得失落，其实要是表姐真的察觉了，也没有什么啊，反正早晚也会让表姐知道的，反正他是不会再逃避的，是要跟岑卓一道共同面对的啊。</p> 想到此处，敬成梁又坐直了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儿，他打定主意要跟穆葭坦白，他觉得穆葭是最能了解他的，也是最合适的倾诉对象，比起爹娘，他更愿意让穆葭成为第一个知情人，而且他还存着小心思呢，穆葭知情后，说不定还会帮着他跟岑卓呢，爹娘那么喜欢表姐，还看重表姐，那么表姐的话，爹娘肯定是要听的呢……</p> 敬成梁再次深呼吸，正打定主意要开口的时候，结果却被穆葭给抢了先。</p> “二郎，你跟岑卓的事儿，暂时先别告诉姑父姑母，等过了这阵子再说。”</p> 穆葭一张嘴，敬成梁顿时就被呛得咳嗽连连，原本鼓足的勇气，一下子都泄了个干干净净，敬成梁一边捂着嘴咳嗽，一边惊恐地看着穆葭。</p> 表姐，表姐是怎么知道的？</p> 表姐知道了，怎么还会是这么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p> 这不正常啊！太不正常了！</p> 这回穆葭倒是没猜出小表弟的心中所想，在她看来，刚才两人说的那番话，其实就是已经挑明了的，哪里知道敬成梁的心思比她想象的还要……</p> 额，单纯。</p> 穆葭只道是敬成梁真的被呛着了，忙不迭倒了一杯茶给递了过去，一边拍着敬成梁的后背，一边劝着道：“不是不让你跟家里说，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大表兄回京之后，一家人都到齐了，你跟岑卓再一道向家里坦白。”</p> 穆葭担心敬成梁一个激动，就忍不住跟穆敏敬子昂说了自己跟岑卓的事儿，这小孩儿本就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但是眼下可真不是个好时候啊，如今的京师可谓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敬成栋那边是个什么动静还未知晓，不管是敬子昂穆敏，还是他们穆府这边，都似是绷紧了的弓弦一般，这个时候敬成梁冷不丁地跳出来说自己要跟岑卓、一个大男人相好，还相许终身，真的实在不是个好时机，说不定敬子昂跟穆敏一怒之下不定做出什么敬成梁承受不了、也挽回不了的决定呢。</p> 所以，得先过了这个时间点儿，至少不应该是全家精神最紧绷的时候。</p> 而且，穆葭还想着能怎么为敬成梁跟岑卓铺垫铺垫呢，毕竟这种事儿虽然历朝历代都有，戏文话本也不少，但是落在自己家、自己儿子身上，也真没几个能受得了的。</p> 敬成梁好不容易才停住了咳嗽，他是明白过来了，穆葭是早就发现了他跟岑卓的事儿了，而且刚才穆葭跟他说的那一通话，也是在为他着想，不仅如此，穆葭还是支持他跟岑卓的，而这么一直的默默支持不知道已经持续了多久，他这个当事人竟然都一点儿都没察觉。</p> 敬成梁是又愧疚又感激，他抬眼看着穆葭，红彤彤的一双眼又开始眼泪汪汪：“表姐，你……你对我真好……比爹娘都好……”</p> 穆葭忍俊不禁，忍不住逗他：“那有岑卓对你好吗？”</p> 敬成梁羞得脸颊绯红，他不好意思跟穆葭对视，就低下了头，摇了摇头，顿了顿，他又抬起了头，忸怩却又大胆地看着穆葭，道：“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好了，所以表姐你在我心里，只能排老二，不过表姐你放心，你这个千年老二的位置无人能够撼动。”</p> 穆葭：“……”</p> 额，并不觉得感动，反倒还有点儿想打孩子。</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55章 大事儿 穆葭的确很想打孩子，她还真这么做了，伸手贪了敬成梁两个脑瓜崩儿，手劲儿不大，敬成梁却夸张地抱着头龇牙咧嘴，一会儿又“咯咯”笑个不停，他今天的心情是真的很好啊，虽然没见到岑卓，是有些遗憾，可是却一点儿都没有影响他的心情，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一件让他心花怒放的事情……</p> “又哭又笑，小孩儿一样。”穆葭都拿他没办法。</p> 敬成梁傻乐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停下来，饶是穆葭看他的眼神充满嫌弃，他还是死乞白赖地黏了上来，跟穆葭戳破了这层窗户纸，他也不觉得难为情了，所以再开口的时候，他也不磕巴了，嘴皮子利索得很。</p> “表姐，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跟岑卓的事儿的？是不是……他跟你说的？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都说了什么？”</p> 行吧，岂止是利索，简直就是迫不及待，就穆葭的反应，敬成梁就是再笨也能意识到，穆葭之前就知道岑卓跟他的事儿了，而且还是已经知道了一段时间了，可他却从来没再穆葭的面前流露过，所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要么是岑卓跟穆葭倾诉过，要么是岑卓的什么举动被穆葭察觉了。</p> 至于什么举动，那当然是岑卓对他掩饰不住的汹涌情意了。</p> 一想到这里，敬成梁就特别激动，虽然他现在已经跟岑卓互通情意，但是他却还是特别想知道在此之前岑卓对他的相思和钟情，可是岑卓又是个闷葫芦，从来不跟他提这些，敬成梁深以为憾，但是说不准儿，他能从穆葭这里听到一些岑卓不想让他知道、可是他就是抓耳挠腮想知道的内容呢？</p> 穆葭一眼就看穿了这小家伙的心思，觉得敬成梁难得有了点儿小聪明，也是真的很喜欢他这股子小聪明，可是又忍不住默默心疼起来。</p> 岑卓当然好，岑卓为了敬成梁当然付出了很多，可是敬成梁对岑卓的喜欢，便就是瞎子也能看得出来吧，这样好的二郎，上辈子却……</p> 穆葭压下心底的难过，伸手揉了揉敬成梁的脑袋瓜，一边柔声道：“我知道他喜欢你，喜欢得很深，也知道他喜欢你，喜欢得很久，二郎，你刚才说的很对，这世上再没有人能比岑卓对你再好，你的确应该把他摆在第一位，因为他值得，二郎，你也值得，值得这样好的岑卓。”</p> 是啊，他们都值得，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p> 敬成梁表情有些恍惚，不知道穆葭这话让想起了什么，敬成梁垂下眼，使劲儿地点点头：“表姐，我知道，我明白的。”</p> ……</p> 表姐弟两人在西槐别院聊着儿女情长，四皇子这边却在商量着一桩大事儿，事关四皇子前程的大事儿。</p> 书房中，四皇子表情很凝重，书桌上摆着的是国子监送过来的关于春闱的折子，今年的春闱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三月初九，也就是三天之后，都道是臭沟开举子来，跟往年一样，这个时候的京师十分热闹，大小客栈都已经住满了全国各地入京赶考的举子。</p> 三年一度的春闱，是举子们最紧张激动的时刻，也是国子监跟礼部最繁忙的时刻，而身为这一届的春闱主考官四皇子封予峋的紧张跟繁忙是可想而知的，尤其是，他还想借此机会，在万岁爷面前挣表现，自然是不能容许出任何一点儿岔子的，所以封予峋这些天来，一直格外的繁忙，前些时日，他是闭门谢客，而最近，他是忙得脚不沾泥，从白到黑都几乎没空回四皇子府好好儿歇一歇，春闱要用的场地，他都一间一间地亲自跑过去察看，可以说是兢兢业业、一丝不苟。</p> 但是如此繁忙的封予峋，这一天傍晚，却早早地回到了四皇子府，反常地早归，反常地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头。</p> 他看着桌上国子监送过来的折子，一遍遍地看，每一个字都不知看了多少遍，几乎都要把这份不长的折子给看烂了，但是他却还是一言不发地继续盯着。</p>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多要紧的折子，上头写的是此次各地入京举子的下榻之所分布情况，这是个简单的名单分布统计，举子入京之后，国子监做的记录，用来预防有举子染病或是遇到其他意外也好能提早应对，有举子下榻的客栈，都会分派侍卫把守，这是为了举子的安全和健康着想，当然也是有意防范着有的举子不老实。</p> 说起来无非就是按章办事，不过是更新了一下举子的名单罢了，就连这些下榻的客栈也跟上一届区别不大。</p> 可就是这么一份不甚要紧的折子，封予峋却来来回回地看了数遍，他眯着眼盯着折子最后的几点附加说明，上头详述几种举子在科考期间可能遇到的意外，以及处理办法，诸如突发恶疾，还有惹上官司，又或者是涉嫌卖题作弊等等。</p> 身为春闱主考官，对这些意外的处理办法，封予峋自然是了然如心，可是他的目光却在这折子上头来来回回了好一段时间，直到书房的门被敲响了。</p> 封予峋的目光才从折子上移了开来，他抿了口茶，看向书房紧闭的房门，缓声道：“谁？”</p> “启禀殿下，是属下。”周子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p> 封予峋没有像从前一样直接让周子徽进门，而是目光低垂，再一次落到了面前的折子上，顿了顿，他才开口：“进来吧。”</p> “是，”周子徽应声，推门进来，习惯性地反手关上了门，缓步行至书桌前，目光撇过封予峋面前的折子，道，“天色这样晚了，殿下怎么还不休息？”</p> 这折子是下午就拿过来的，没有道理封予峋到这个时候还没有批完，周子徽很清楚。</p> 封予峋指了指对面的凳子让周子徽坐下，他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靠着椅背打量着对面的周子徽，缓声道：“子徽不是一样没有休息吗？”</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56章 分歧 这语气，跟平时明显有些不同的，封予峋平时是怎么对周子徽的？别说是拿周子徽当下人了，封予峋对周子徽那可真叫一个礼贤下士，甚至都不拿周子徽真的当幕僚，简直就把周子徽视作是人生导师一般，但是如今……</p> 周子徽从来都不是个蠢的，若是蠢的，也自然不能得封予峋的高看，所以也发现了封予峋的异常来，他不是个圣人，不可能做到全然心无芥蒂，只能劝着自己，封予峋是自己追随的主上，他对自己是个什么样的态度都是有道理的，而他就是个区区幕僚，封予峋敬重他，那是封予峋礼贤下士，可就算是怠慢了，那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尤其是就在不久之前，他们两人之间还爆发过一场激烈的争吵，封予峋还在气头上，他也能理解。</p> 周子徽在心里劝着自己，面儿上一点儿情绪都没露，还跟平素一般恭谨，他伸手拎着茶壶给封予峋续茶，然后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端正正坐在凳子上，这才缓声开口：“殿下，您还是打算要跟邓子鸿接触？”</p> 周子徽开门见山，封予峋心里在想什么，在为什么生气，两人都是心知肚明，所以也是在没有拐弯抹角的必要，而周子徽也向来不是个喜欢回避问题的人。</p> 额，话也不能说的太满，周子徽也是有不得不要回避的问题，所以他已经有好几天没去过润珠公主那里了，当然，他自己是不承认自己在回避谁又或者是什么莫名其妙情绪，更何况，这几天，他忙得厉害，也着急得厉害，如今更是急的都上火了，为的就是邓子鸿的事儿。</p> 邓子鸿的人突然登门拜访，让周子徽跟封予峋这对始终默契的主上和幕僚产生了第一次巨大的分歧。</p> 其实分歧以前也有，就比如芳贵妃跟四皇子之前对穆府长房示好一事，周子徽就不赞同，事后证明，周子徽是对的，封予峋也是因此，对周子徽越发信任倚重，但是自负的人都是这样，不说好了伤疤忘了疼，而是他总是信任自己超过别人，一旦他自己心里已经有了倾向之后，就很难再会接受别的建议，即便这建议来自他一直倚若长城的周子徽。</p> 别的事情还行，但是这件事太大了，利益实在太诱人了，封予峋不能不心动。</p> 封予峋放下手里的茶杯，目光扫过桌上的折子，最后落在了周子徽的脸上，他表情比刚才缓和了不少，甚至目光都带着诚恳，他就那么看着周子徽，叹息着道：“子徽，我的情况，你是最了解的，我是个什么处境，最需要什么，你还不知道吗？子徽，我以为你是最了解我的人了，也是最不应该会拦着我的人，但是……”</p> 说道此处，封予峋忍不住一声长长叹息，苦笑着摇了摇头：“子徽，我万万没想到，拦在我面前的人，竟然会是你。”</p> 周子徽没有因为封予峋的叹息和苦笑而倍感内疚和自责，反倒是眉头紧皱，他看着封予峋，使劲儿吞下喉头因为上火而带来的疼痛和干涩，压着声音道：“殿下，正因为属下知道您的处境，所以属下必须拦着您，殿下，邓子鸿提出的条件固然诱人，但是殿下，您是有过一次教训的了，上一次的教训如此惨痛，您是亲身经历过得，您花了多长时间多少功夫，好不容易才又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殿下，您不能不慎重啊！”</p> 周子徽说到后面，语气免不了又急躁了起来，他一向不是个会着急的人，但是这几天，他真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也知道自己必须在封予峋面前尽可能的保持冷静，不然肯定会引起封予峋的反感，进而又会加速封予峋往逆途行进的过程，他必须忍住，必须冷静，要不然，那可就完了。</p> 是的，所有都会完，不仅仅是封予峋的前程，更是他这些年在封予峋身上倾注的所有精力和希望。</p> 他是要辅佐明君上位的，是要福泽黎民百姓的，为此他一直努力着，陪着封予峋熬过了多少风刀霜剑，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线希望，他绝对不能允许封予峋再走错路，要是再来一次的话……</p> 周子徽都不敢往下想，他只知道，一定不能再来一次了！一定！</p> 周子徽使劲儿吞咽了两下，竭力压住自己的焦躁不安，再开口的时候，稍带沙哑的声音中，满是恳切：“殿下，您现在最需要的，不是邓子鸿，也不是工部，而是万岁爷的支持，万岁爷如今就等着看您的表现呢，不仅如此，万岁爷更在警惕着您呢，若是此刻您跟邓子鸿搭上了线，万岁爷必然雷霆大怒！殿下……您真的不能冒这个险了。”</p> 是啊，不能冒这个险，封远图不会给封予峋第二次机会，若是再次戳了封远图的逆鳞，跟权贵勾结的话，那等待封予峋的将是什么？周子徽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浑身冷汗淋漓。</p> 这是周子徽的肺腑之言，可是此时此刻落在封予峋的耳中却刺耳极了，他原本缓和的表情，再也缓和不下去了，他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脸上的戾气毕现，死死盯着周子徽，咬着牙道：“我就是要冒这个险！我忍不了了！忍了这么些年我实在是忍不住了！”</p> “我忍不了继续去跟他摇尾乞怜！去当他的哈巴狗儿了！我也忍不了这么一天天地熬着、却看不到任何希望！你口口声声说父皇如今在看我的表现，可是他到底在看什么？还不是看我这个儿子中不中用？能不能制衡太子还有别的皇子！能不能帮他巩固皇权？！我在他眼里，不过就是用来巩固皇权的一把剑而已！”</p> “有我这把剑在，帮着他对付不老实的臣子，还有那起子蠢蠢欲动的儿子，他才好能高枕无忧地做他的万岁爷！可是我呢？我又能得到什么？恶人是我做，得罪人的事儿，还是我！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让我入主东宫！更加没有想过为我添砖加瓦！”</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57章 四皇子的野望 “他不为我这个儿子着想，那我就只能自己为自己着想，可就连这个他都不允！但凡我稍微伸下手他就恨不得剁了我的手脚！他一直以来就是这么对我的！他有拿我当儿子看吗？！防贼似的防着我，不对，我连贼都不如！我哪儿还有伸手的胆子？我这一天天过得，简直就跟个孙子似的！”</p> “他也不想想，等他驾崩，等新皇登基，我这个昔日针锋相对的敌手，会是个什么处境？！我能落得了好？！”</p> “他什么都不会为我着想，也不可能为我打算！我能怎么办？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别人登基上位？还是由着日后被新皇清算？！凭什么啊？我这么些年辛辛苦苦，为的是给人做嫁衣裳？还是我就天生只配做条狗？！”</p> “我忍不了了！我必须要争！我就是要我原本该属于我的都给争到手！”</p> ……</p> 封予峋爆发了，字字句句都说的咬牙切齿，也都是肺腑之言，他是真的忍不了了，尤其是婚期渐进，他愈发觉得日子煎熬，心里也是越发愤慨憋闷。</p> 他凭什么就要去娶一个弹丸之地的和亲公主？这么些年来，他一直勤勤恳恳，一直恭恭敬敬地扮着孝顺乖儿子，可是他都得到了什么？</p> 什么都没有，除了那个劳什子的和亲公主！</p> 父皇凭什么要这么对他？！他不过就是想争取一些自己应该得到的，这到底有什么不对？凭什么父皇能够忍受太子身后有吏部，二皇子身后有户部，甚至连小不点儿的六皇子的母家都能从工部分一杯羹，凭什么他身后就是一无所有？</p> 父皇一直在利用他，他也安安分分听话着，一直为父皇排忧解难，他图的什么？父皇能够不知道？但是父皇却又给了他什么？</p> 他不过是想着抓牢穆氏一门，可是父皇就连这都忍不住，险些断了他的前程。</p> 呵，若不是如今父皇觉得他还有些用处，只怕就父皇的凉薄和多疑，父皇是万万不会再起用他的，而他的后半生便就要顶这个高丽驸马爷的屈辱名号如日了。</p> 可就算父皇如今起用他了，让他做了春闱主考官，可是又能怎么样？父皇会允许他扩张势力吗？又或者是为他添砖加瓦、想着废黜太子让他入主东宫？</p> 不可能，都不可能。</p> 封予峋可悲地发现，说到底，他不过就是封远图手中的一柄利剑，封远图觉得用得顺手，就会一直用着，但凡他稍有违逆，封远图就会毫不迟疑将他丢开，这还是轻的，封远图甚至可能还会直接毁了那把不听话的剑。</p> 大皇子不就是前车之鉴吗？而如今，封远图又开始要对二皇子下手了呢，哪里有什么父子之情，一旦坐上了那张龙椅，在他看来，所有人都是他的臣子，也都是他的敌人。</p> 封予峋最近真的很焦灼，这种焦灼从前一直被他压在心底，在意识到二皇子即将到来的悲惨下场，这种焦灼就开始有些控制不住了，因为二皇子的不中用，才让他得以有机会东山再起，可是这不中用的人若是他呢？还不是一样被封远图毫不留情地清算？</p> 他不想重蹈二皇子的覆辙，尤其是二皇子身后还有廖氏一门，还有户部，封远图就算是想清算，不是也得掂量掂量吗？要是换做他呢？他身后可是空空如也，封远图只怕连掂量的机会都不会给他留。</p> 这就是事实，他一直逃避不了的事实，他从从来来都是孤立无援。</p> 到了邓子鸿派人过来跟封予峋接触的时候，这种焦灼连带着激动，一同达到了顶点。</p> 邓子鸿虽然只是工部侍郎，虽然上头还有李畅这个工部尚书，可是谁不知道，工部实则姓邓呢，有邓渊在，工部的大小官员，谁不敬重邓府？更何况邓渊还是御前红人，邓子鸿才是邓府的实际掌门人。</p> 跟从前的礼部尚书穆增相比，邓子鸿这个工部侍郎，虽然官阶相差两级，但是明显邓子鸿这个工部侍郎来的更加实惠，而且油水也不是穆增那个一贯以清廉示人的所谓清官能够相比的。</p>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邓子鸿的手里，有封予峋迫切想要得到的东西，而一旦被他得到，他就真的有了跟太子一争高下的底气，并且，他很笃定，只要他运用得宜，就连封远图也不得不站在他这一边。</p> 到时候，他才是最名正言顺、最得人心的储君，是的，就算是封远图再不愿意，那又怎么样？太子会名声扫地，会千夫所指，当然没有继承皇位的可能，而二皇子也该被封远图清算过了，也不构成威胁，除此之外，还有谁？</p> 病恹恹的五皇子，还是六皇子那个黄口小儿？</p> 呵呵，封远图只能选他！别无选择，只能选他！</p>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周子徽竟然会阻拦他，周子徽是疯了吗？这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想着紧紧抓住，竟然还死活要拦着他？</p> 封予峋简直不能理解周子徽的想法，甚至他都怀疑周子徽是不是还存着别的不为人知的心思，虽然这念头很快被封予峋给否定了，但是不可避免的，封予峋跟周子徽有了分歧，也有了芥蒂。</p> 而到今天，此时此刻，在这个他们一贯用来密谈、彼此都熟悉的书房里，封予峋彻底爆发了，当着周子徽的面儿，把心中所有的焦灼不安、扭曲愤懑还有对周子徽的不满，通通都宣泄了出来。</p>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封予峋喘息得厉害，他人很疲惫，似是卸去了浑身的力气，但是心里却是异常的轻松痛快，似是总算搬走了一块一直压在心底的重石，当然如果周子徽不是那么一副天要塌下来的凝重表情，封予峋大概会觉得更痛快一些，但是此刻，面对着周子徽难看的面色，封予峋也沉下了脸，周子徽张了张嘴，明显是有话想说，但是封予峋却不想听了，他不想从任何人口中听到劝阻，听到什么劳什子的逆耳忠言，尤其是从周子徽的口。</p> 他要的是周子徽的理解，周子徽的支持。</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58章 最后一次 他要的是周子徽的理解，周子徽的支持。</p> “子徽，你退下吧。”不待周子徽开口，封予峋已经冷着脸开口了，说这话的时候，他其实都已经尽可能地压着火了。</p> 周子徽的心真是一下子就跌进了谷底，看封予峋的这样子，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可这样怎么行呢？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封予峋执迷不悟啊。</p> 周子徽没有走，而是起身行至封予峋的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封予峋的脚边，他一脸哀求地看着封予峋：“殿下，求您听属下一言。”</p> 周子徽对封予峋一向都是毕恭毕敬的，但是这种毕恭毕敬底下是不卑不亢，他跟寻常的下人不一样，他是封予峋请进门的幕僚，是没有签过卖身契的，说到底，他并不算是封予峋的下人，跟许多幕僚一样，他是自由之身，是有权力随时选择离开的，在之前封予峋跌入谷底的时候，四皇子府的幕僚能走的都走了，除了周子徽之外，也没剩几个了，周子徽的坚持和忠诚，更是让封予峋十分感动，对他更是敬重得很，周子徽在四皇子府的地位那是水涨船高，任谁见了，不得恭恭敬敬唤一声“周先生”？就连封予峋也不例外。</p> 可就是这样一直备受尊敬、不卑不亢的周子徽，这个时候却跪倒在封予峋的脚边，带着异乎寻常的哀求跟急切，他是真的着急了，也是真的豁了出去了，都不要自己的尊严了，也不在乎封予峋心里是不是会因此越发厌恶自己，他现在在尽自己的全力去做该做的一切，这是出于一个幕僚的本分，更是一个臣子对主上最大、最后的哀求跟尽忠。</p> 是的，这是最后一次，周子徽有他作为读书人的骄傲，也有他臣子的底线，在他这里，愚忠和自欺欺人都是不可能的，他一直都很清新，对事对人如此，对自己也是一样。</p> 周子徽之所以当初选择封予峋辅佐，是因为他在封予峋身上看到了能力，那种别的皇子根本都不能相较的能力，但是偏生封予峋却又是最势单力薄的一位皇子，若是这样有能力却天生处于劣势的皇子能够登基为皇的话，这样的挑战性对周子徽来说，是带着致命的吸引的，最重要的是，在周子徽看来，封予峋是比别的皇子更好的新君人选，他相信，由封予峋主宰的大周，会比其他皇子更加富强繁荣。</p> 周子徽从来都没有觉得当初选择封予峋是错的，即便是当初封予峋没有听取他的意见，执意把手伸向穆府长房，以至于跌了大跟头，周子徽也没觉得后悔，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周子徽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更何况，有了这个教训之后，封予峋以后会变得更加沉稳成熟，所以，这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儿。</p> 可是这才过了多久？伤疤还没好利索呢，封予峋这就是忘了疼了。</p> 不，不是忘了疼，封予峋这是被疼怕了，疼疯了，所以他才会如此不顾一切地改变自己的处境和局面，他不想再疼一次了，所以他疯了似的，一旦抓到机会，就再不肯继续熬着，他要主动出击，而且不单单是对太子、别的皇子，甚至还直指万岁爷！</p> 周子徽觉得封予峋真的是疯了，在他看来，这才不是什么魄力，这也不是什么真的千载难逢的机会，封予峋这就是在赌，他的赌注不仅仅是自己的身家性命，还是整个朝堂、江山的稳固。</p> 他已经不择手段了，为了那张龙椅，他已经彻底疯了，明明他口口声声控诉封远图坐上龙椅之后不顾父子亲情，冷血凉薄，可是实则他自己已然为了那张龙椅疯成了这样！</p> 不管不顾！视江山社稷、黎明百姓为无物！</p> 这……真的是他当初选定要辅佐的主上？</p> 周子徽第一次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怀疑，继而就是浓浓的不安和害怕，若是封予峋一味儿这样疯下去，真的坐上了那张龙椅，就他这样的性子，真的会……会成为明君吗？就像之前他认定的那样？</p> 不，不可能的。</p> 周子徽看着封予峋血丝密布的一双眼，真的没办法做到自欺欺人。</p> 再给他一次机会，对，再一次机会，是给封予峋的，也是给他自己的。</p> 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封予峋还能回头，而他也能继续兢兢业业地辅佐着封予峋，虽然前路漫漫、荆棘满布，只要封予峋愿意，他会一直尽心尽力，陪着他走过暗夜的孤寂和凶险，坐上那个至尊之位，成为一代明君。</p> 只要封予峋愿意。</p> ……</p> 周子徽的这一跪，把封予峋也给跪愣了，平素周子徽也不是没有跪过，可是他心里却知道，此时此刻周子徽的这一跪跟平时是不同的，他感受到了震撼，同样也觉得烦闷至极，这个时候，他不想去听周子徽说任何阻止他的话，也不想看周子徽这幅苦苦哀求昏君回头的表情，总之，他烦闷至极，火大得很，他想拂袖而去，可是，脚底却跟生了根似的。</p> 封予峋到底还是没有走，他压着火，盯着周子徽看，半晌，沉声道：“你说。”</p> 周子徽使劲儿地吞咽了两口，然后一字一字沉声道：“殿下，属下知道这些年来，您的确是受了很多委屈，万岁爷猜忌多疑，一方面利用殿下制衡打压太子还有别的皇子，一方面又时刻忌惮着殿下您，殿下这些年也实在是有苦难言，但是殿下这并不是绝境，您还有希望的啊，您本可以走一条更加稳妥的路啊，不必冒如此大的风险啊，殿下，邓子鸿之前一直跟东宫有接触，虽然没有完全倒向太子，但是谁知道他们已经进展到哪一步了？如今，邓子鸿突然要倒向您，他为什么会有此想法？又为什么突然舍弃太子而选择倒向您？您又能怎么确定他对您的忠心？您能信得过邓子鸿的品性吗？怎么分辨邓子鸿是不是另有图谋？”</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59章 为什么都这样对他 “殿下，这风险实在太大了，又牵扯到东宫，殿下，这风险您实在不能去冒，也冒不起，”周子徽真是苦口婆心，饶是封予峋面色不虞，他还是继续劝着，“更重要的是，如今万岁爷正盯着殿下您看呢，若是被万岁爷察觉了殿下跟邓子鸿的接触，万岁爷必然是要雷霆大怒的，殿下您想利用邓子鸿手里的东西逼万岁爷易储，改立您为太子，可万岁爷真的会就范吗？而且您又怎么能确定邓子鸿手里的东西就一定是真的？若是太子借着邓子鸿的手放出来的饵儿呢？”</p> “殿下，事发突然，属下以为，贸然相信邓子鸿实在风险太大，若是殿下实在觉得可惜的话，不妨花时间考察考察邓子鸿，也好能分辨邓子鸿的忠心，还有手中的东西的真伪，殿下，事关重大，您不可不慎重啊！”</p> 一边说着，周子徽一边对着封予峋深深叩首。</p> 封予峋看着脸贴在自己脚边、毕恭毕敬的周子徽，一言不发，半晌，他目光又落到了桌上的那份奏折上，目光复杂又焦灼，他死死咬着牙，袖中的双手也在紧握成拳，似乎正在经历激烈的斗争，半晌，他蓦地转过了头，冷声对周子徽道：“我意已决，以后就不必再提此事了。”</p> 他知道周子徽说的句句在理，都是肺腑之言，他也想着要考察邓子鸿，但是他已经没有时间了，马上就要科考了，邓子鸿提出的条件，只有一条，就是关于科考的，只要他答应，只要他办到了，那邓府那工部就是归拢到他手下，不仅如此，邓子鸿手中的东西，他就能够得到，他就能够抓住彻底扳倒太子的机会，而又能在此基础上，逼迫封远图立他为储。</p>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虽然风险很大，可同样收益巨大，他不能错过了！一定不能！</p> 周子徽彻底心凉了，他盯着面前冷硬的地砖，此时此刻，他的心就像是这地砖一样，冷硬到了极点，不过原本的焦灼和担忧却又消失了。</p> 是啊，既然封予峋已经做出了选择，而他也已经尽到了一个幕僚最后的忠心，那他就该放下了，当然有遗憾，可是却没有什么可后悔的。</p> 他尽力了。</p> 周子徽没再多言，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封予峋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就转身离开了。</p> 来的时候脚步匆匆，走的时候，倒是坦然了许多。</p> 封予峋看着周子徽的背影，看着他出门，又垂着眼关上了房门，最后彻底消失在了房门之外，封予峋蓦地抓起手边的茶杯，狠狠砸在房门上，一时间，茶水瓷片飞溅，满地狼藉。</p> 封予峋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盯着那一地狼藉，双目血红。</p> 他在愤怒，他知道这愤怒的来源，他愤怒于周子徽的过分冷静，愤怒于周子徽总是能在第一时间权衡利弊，就连对他的忠心，也建立在这权衡利弊之上。</p> 从前，周子徽认为他有登基为皇的能力和希望，所以周子徽选择辅佐他，如今，周子徽认定他铤而走险，认定他必然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他毫不迟疑地选择离开，连头都没回一下，就这么干脆利索地走了。</p> 呵，这就是周子徽的忠心！冷静冷血的忠心！</p> 说到底，他还不是周子徽手里的筹码？周子徽赌他能赢，所以选择辅佐他，如今堵他会输，就直接甩手丢开。</p> 周子徽何其冷血！何其凉薄！</p> 为什么都这样对他？不管是父皇还是周子徽？</p> 封予峋愤怒又难过，似是一头陷入困境的蛮牛，抬手将桌上的折子笔纸都砸了个稀巴烂。</p> ……</p> 侍卫听着里面的动静，很是提心吊胆，封予峋这是在气头上呢，这个时候谁敢进去？侍卫下意识地就去找周子徽，结果一进门，就愣住了。</p> “周先生，您……您这要是去哪儿？怎么还收拾起行礼来了？”</p> 周子徽的确在收拾行礼，从封予峋的书房出来之后，他便就开始收拾行礼了，既然封予峋已经做出了选择，他也没有继续留在四皇子府的道理了，他是自由之身，也是可以随时离开的。</p> 而周子徽觉得，还是尽快离开的好，他想不出来跟封予峋继续相处的方式，无疑是难堪又尴尬的，所以还是悄默声儿地离开吧，好歹相处一场，在彼此心里还能留下个体面的形象。</p> “是啊，要走了。”周子徽冲侍卫点点头，淡淡笑了，然后继续收拾书架上的书，他的行礼不多，就几身衣裳，其他的就都是书了，估摸着得装满两大木箱，到时候还得雇辆驴车。</p> 周子徽已经想好了，明儿一早他就要出城，离开京师，他是封予峋的幕僚，虽然他素来低调不为人知，但是事无绝对，若是他落在了有心人之手，对封予峋肯定是个巨大的威胁，他不能高估自己在危险之前的忍受能力，虽然往后他跟封予峋已经再无关系了，但是这也不代表他会在封予峋的背后捅刀子。</p> 所以，他还是尽早离开的好，最好是去一个偏远的、远离京师的地方，老老实实地待着，为了自己的安全，也是为了封予峋的安全，至少在新皇登基之前，他是一定不能冒头的。</p> 至于再往后的生活，他还没想好。</p> 侍卫闻言，一脸震惊：“周先生，您是要去哪儿？”</p> 自周子徽入四皇子府之后，就一直住在四皇子府，深居简出，连门都几乎不出，这冷不丁地怎么就要走了？侍卫不明白，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大对劲儿。</p> 周子徽没有回答，仍旧只是淡淡地牵了牵唇，转过身，继续收拾书架上的书，侍卫见他不搭理自己，也不好在房中继续杵着，便就退了出来，他满脑子胡思乱想，倒是忘了自己是为什么来的周子徽这里。</p> 周子徽站在书架面前，一本本地把书装进木箱里头，动作不疾不徐，直到他的手指搭在了一本厚厚的书脊之上。</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60章 醉话 手指跟目光都是一顿，随后，周子徽取下了那本《高丽通史》。</p> 作为一个合格的幕僚，大到朝廷纷争、各国关系，小的臣子家事、鸡毛蒜皮，这些都是周子徽应该尽可能知晓掌握的，所以周子徽的藏书很丰富，而且每一本的内容也都的确派的上用场，就比如这一本《高丽通史》。</p> 这是除夕夜宴，万岁爷当众给封予峋指婚之后，周子徽大年初一就购回的新书，这也是书架上最新的一本书，封予峋既然注定要跟高丽公主联姻，那周子徽这个幕僚就得对高丽的情况尽可能做到了解。</p> 不过这本书，买回来之后，周子徽翻看的时候却很少，他一直很忙，忙着为封予峋筹谋打算，忙着处理各种事情和危机，这新的一年，不管是对于封予峋还是周子徽来说，都是极为艰苦的一年，所以他连看书的时间都极少，但是这却并不耽误他对高丽的了解。</p> 他对高丽的了解途径，并不是这本《高丽通史》，而是……李润珠。</p> 在她那里，他吃过高丽的糕点，喝过高丽的茶，看过高丽的服饰，听她跟小顺说过高丽话，高丽的语速比说汉话的时候要快不少，听上去带着股子欢快劲儿，若不是她始终愁眉不展的话，单听李润珠说话，你会觉得她必然是个乐观开朗的姑娘。</p> 可实则不然，她一直那样的哀伤，一直郁郁寡欢，少女的青春和美貌如此珍贵，她却都用在万千心事上，愁思满怀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疼。</p> 而这只是个开端，再过十四天，她就要嫁人了，嫁给一个为了皇位不择手段、铤而走险的男人。</p> 而这个男人，对她还带着深深的厌恶。</p> 周子徽忽然想起，那一日午后，书房中，酩酊大醉的封予峋喊出的梦呓——</p> “父皇，您看看儿臣！儿臣最像您了！儿臣有本事有手段也有狠心！父皇，您看看儿臣啊！父皇，不信您试试，儿臣的心……是不是最狠、也最像您？”</p> “父皇，儿臣知道您……您用心良苦，这是在……在激励儿臣，是激励儿臣走……走您走过的道儿，儿臣明……明白，父皇，当年先皇将迦南公主指给您的时候，您……您是不是也跟儿子一般愤恨到了极点？嘿嘿嘿，肯定是，肯定是！儿臣最肖父皇，自然也最了解父皇！”</p> “父、父皇，您当初的手段和狠心，儿子……儿子佩服，换做是儿子，儿子也、也一定会这么做……”</p> “杀了她！”</p> ……</p> 这只是封予峋的梦话醉话，但是事后，周子徽却忍不住总是想起，尤其是每次在面对李润珠的时候，封予峋说的这话，还有当时他扭曲可怖的脸，就会浮现在周子徽的脑中，他会觉得不寒而栗，也会不敢直视李润珠那双总是落落寡欢的眼睛。</p> 周子徽之后，也曾暗中调查过那位当年嫁给封远图的迦南公主，封远图一直以来都在尽可能地抹去那位迦南公主、也就是他的发妻的存在，但是毕竟这才只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儿，封远图当年的大婚，多少人都是亲眼见证的呢，封远图再竭力想抹去这段过往，也不可能杀尽所有知情人，更何况是周子徽这样的幕僚，他对皇室的隐秘的了解，可不是寻常人能比的。</p>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于封远图跟迦南公主的这段过往，是了解的，但是自从那一次封予峋酒醉之后，他就产生了怀疑，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是他所不知道的呢？</p> 肯定有，要不然封远图又何必要竭力抹去迦南公主的存在呢？</p> 他之前并没有多在意这一点，毕竟那位迦南公主嫁过来不过一年，又是死于难产，没有留下一儿半女，这样的一个女人对于皇室的影响几乎为零，对封予峋就是更不存在任何影响了，所以周子徽并不关注这人。</p> 可是周子徽发现，他可能错了，这位迦南公主应该并不像他了解的、或许是封远图愿意让所有人了解的一样。</p> 而封予峋必然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就封予峋对他只字不言、一直隐瞒的情况来看，这些内情必然是十分要紧的，甚至是……要命的。</p> 要命？</p> 想到这里，周子徽蓦地就是心头一跳。</p> “杀了她！”</p> 他耳畔又回想起封予峋声嘶力竭的怒吼。</p> 周子徽一直以为封予峋当时喊的是“杀了他”，他当时听得心惊胆战，又觉得莫名其妙，封予峋这是要杀了谁？怎么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前面还说着封远图跟那什么迦南公主的事儿呢，怎么就话锋一转，忽然说要杀了谁了？</p> 他以为是醉话，才会这么前言不搭后语，但是如今，他却有了另外一种猜想，一个让他头皮发麻、遍体生寒的可怕猜想。</p> “父皇，当年先皇将迦南公主指给您的时候，您……您是不是也跟儿子一般愤恨到了极点？嘿嘿嘿，肯定是，肯定是！儿臣最肖父皇，自然也最了解父皇！”</p> 这话，是很好理解的，当年封远图野心勃勃，先皇却无意立他为储，而是将迦南公主指给了他，当时封远图的处境，跟后来的封予峋是如出一辙，所以封予峋才会口口声声说自己最肖父皇，最了解父皇。</p> “父、父皇，您当初的手段和狠心，儿子……儿子佩服，换做是儿子，儿子也、也一定会这么做……”</p> 封远图当时的手段跟狠心……</p> 这里指的应该是封远图在跟迦南公主大婚之后的事儿，当时封远图应该是做了什么，甚至可能还跟后面迦南公主之死有关，所以封予峋会说狠心。</p> 是啊，可不是狠心吗？如果迦南公主的死真跟封远图有关的话，那可就真是太可怕了，毕竟迦南公主死于难产，一尸两命，封远图可不仅仅是只对自己的妻子下毒手，也是直接害死了自己的嫡长子呢。</p> 不错，若是迦南公主当初顺利产子的话，生下来的，可不就是封远图的嫡长子吗？</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61章 不该是这样的 不错，若是迦南公主当初顺利产子的话，生下来的，可不就是封远图的嫡长子吗？</p> 据他所知，迦南公主生产当天，同日产子的良嫔娘娘，是在迦南公主难产死后莫约半个时辰，产下的封予山，也就是后来的大皇子，若是当时迦南公主的孩子保住的话，那封予山可就做不成大皇子了，而是要行二的了……</p> 等等！</p> 同日产子，前后晚了半个时辰，两位产妇同日先后身亡……</p> 周子徽的心蓦地就跳到了嗓子眼儿，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他一直在暗中追查却毫无头绪的，也无从下手的，在这一瞬间，他恍然大悟，但是……但是他又不敢置信！</p> 难得真的是这样？真……真的会有这样可怕的事儿？</p> 一时间，周子徽汗毛倒竖。</p> “杀了她！”</p> 封予峋的怒吼又在耳畔回响，吼得他浑身一颤，手里的那本《高丽通史》“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他瞪着眼，死死盯着那落在地上的书，半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p> 不能再想了，不能再往下想了，他不该想这些，而这些事儿如今跟他也没有任何关系了，不管是封远图曾经对迦南公主做的事儿，还是封予峋在未来可能会对李润珠下什么狠手，这都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他不能去想，更不能去掺和！</p> 他只有一条命，他管不起！他也救不了谁！就连他自己也未必就是安全的！</p> 一直以来，他都远远低估了封予峋的狠心，今时今日，他是再不敢心存一丝侥幸了，更没有心情跟精力去顾及别人了。</p>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离开京师，离开这个凶险之所，他要走的远远儿的，远离这一切，跟这座皇城里的所有人都划清界限。</p> 他得自救！赶在封予峋可能真的对他这个心存“叛逆”的幕僚下狠心之前。</p> 周子徽咬了咬牙，使劲儿地摇了摇头，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试图赶走，然后他手忙脚乱地把书架上的书，一股脑儿地都搬进了木箱子里，也没有去整理的心思了，他也等不到天亮了，他现在就要离开！</p> 是的，他这就得走，赶在自己改变主意、上赶着主动送死之前。</p> ……</p> 四皇子的幕僚在紧张地准备着连夜出逃，二皇子府的幕僚渐渐睁开了眼。</p> 贾子游做了好长的一个梦，他梦到了自己的年轻时候，是如何地寒窗苦读，如何地历经艰辛入京赶考，又是如何狼狈地名落孙山，转眼又是结识了彼时同样落寞的、廖府年纪轻轻的当家人，廖朝晖的出现，让贾子游重燃希望，他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自己的才华总算得到赏识，他感激廖朝晖的知遇之恩，甘愿为廖朝晖这个伯乐驱使。</p> 而后来，他用自己的大半生所有的精力和时间去报答廖朝晖的知遇之恩。</p> 这大半生是忙碌的，是充实的，为了重振廖氏一门，他付出了所有的精力，甚至放弃了娶妻生子，廖朝晖也是个有良心的，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一直礼遇有加，给了他极大的尊重，在廖府，他这个区区幕僚，地位却高的很，甚至有人都会在背后叫他是二主子。</p> 这半生，是值得的，是啊，能遇到如此贤主，能辅佐他成就一番大业，让自己的满腔才华抱负得以施展，这是所有读书人的最大期望啊，可又有多少能够完成这个期望呢？</p> 可他贾子游就偏偏做到了，所以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p> 梦中的贾子游审视着自己的过往半生，露出满意又欣慰的笑容，他已经达成了人生最大目标，是的，廖府已然重振，到如今都能跟陈氏一门比肩，甚至还有隐隐超过陈氏一门的迹象，哪里还是当年被陈氏一门还有万岁爷合力打压得几乎崩溃的模样？</p> 廖朝晖说，这都是贾子游的功劳。</p> 贾子游当然不敢居功，可是心里却是满足的，得意的，因为廖府的成就，桩桩件件都浸透着他的心血，付出的心血都得到了回报，这对于一个幕僚来说，还要什么比这更满足的？</p> 他一直以为这是一个知恩图报、彼此成就的佳话，但是不成想，半生匆匆过，满头华发的时候，昔日的恩人却突然獠牙毕现……</p> “啊！”</p> 贾子游一声尖叫，蓦地睁开了紧闭的双眼，他一脸惊恐万状，屋子里头太黑，他就是瞪着眼，也什么都看不见，除了面前黑黢黢的一片，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试图压下由心底升腾出来的恐惧，可是廖朝晖那张冷笑着的脸，却愈发清晰，四面八方都是，将他紧紧包围。</p> 贾子游将被子扯着盖过头顶，他乌龟似的蜷缩在里头，瑟瑟发抖。</p> 不……不该是这样的，这就是一个噩梦，他还没有醒，没有醒，一切都是假的。</p> 对，肯定是假的，要不然廖朝晖怎么可能会这么对待他？</p> 不可能的，廖朝晖是他的恩人，也是他这一生最重要的知己啊，相信在廖朝晖心里，他也有着同样重要的位置，所以廖朝晖又怎么可能如此对待他呢？</p> 不可能的，这绝不可能的！</p> 这就是一个噩梦，等梦醒了就好了，他还是那个最得廖朝晖看重、信任的幕僚、知己，他还会回到廖府，继续辅佐着廖朝晖，帮着他打理着廖府，维持着廖府如今的荣光跟地位。</p> 什么扶二皇子上位，什么剑指皇权，这些都是不存在的，是噩梦里头才有的荒唐念想，根本就不存在的，不存在的……</p> 贾子游一遍遍地劝着自己，劝得特别认真急切，又特别慌张惶恐，似乎生怕自己会不相信，真是可笑啊，怎么可能会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呢？</p> 贾子游很是烦躁，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一幅经不住事儿的德行？不过是一个噩梦罢了，怎么就还把他给吓住了呢？从前多少大风大浪，他没有经历过？也没哪次跟现在一样是这样怂包软蛋的德行。</p> 真是荒唐！荒唐！</p> 贾子游觉得被一个噩梦吓破胆的自己着实荒唐可笑，而此刻就站在床前的侍卫也同样觉得荒唐不已，不止荒唐，还茫然得很。</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62章 这就是个噩梦 侍卫是廖府的侍卫，是被廖朝晖留下来的，廖朝晖那天撂下任由贾子游自生自灭的话之后，拂袖就走，把他留了下来，留他下来做什么？无非是寻摸个郎中走个过场，又或者是干脆方便处理贾子游的后事。</p> 侍卫面对着口吐鲜血、倒地昏死过去的贾子游，心情很复杂，毕竟是跟贾子游相处多年，又一直恭恭敬敬地唤着贾子游“先生”，他是真的没办法做到眼睁睁看着贾子游在自己面前咽气的，既然廖朝晖说了让寻摸个郎中走个过场，那他就真的去给寻摸来了个郎中，不是随便找的，他找来的是个医术不错的郎中。</p> 是死是活，都是贾先生的命，他也算是尽力了，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p> 郎中留下了三副药，撂下了一句“心力交瘁，如油尽灯枯，只怕是难”，便就摆摆手走了，侍卫对着兀自昏睡不醒、面色惨白的贾子游，愣了好一会儿，然后起身把药给煎了。</p> 贾子游一直昏睡不醒，侍卫就只能一勺一勺地把汤药喂进嘴里，好在贾子游还算配合，三副药喝下肚，他又一直昏睡着，没有一点儿要苏醒的迹象，侍卫担心又发愁，都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去准备棺材了。</p> 侍卫正想着过了今夜，贾子游要是再不醒的话，那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即便就是个身强力壮的汉子，这么滴水不进地昏睡几天，那估计也是够呛了，更别说是本就病弱的贾子游了，他想着得去给贾子游准备一副棺材，还有寿衣什么的，只是瞧着廖朝晖的架势，是全然不打算管贾子游后事的，所以这笔花销，也不知廖府能不能出……</p> 侍卫正在发愁是不是得自己掏腰包的时候，就听着卧房中忽然传来一声嘶哑的叫声，他先是一愣，然后赶紧点燃蜡烛，端着烛台就往贾子游的卧房里跑去，然后就瞧见了这样一幅诡异的画面——</p> 雕花床中央鼓起一个老大的包来，不见贾子游，倒是贾子游的声音一直没断，就从那鼓起来的被子里头不停传出来。</p> “这就是个噩梦！噩梦！醒来就行了！醒来就行了！”</p> “我得醒来！我必须要醒来！”</p> “我不能一直被困在噩梦里！必须醒来！”</p> ……</p> 这……这都说的啥啊？贾先生这是真的在做噩梦？还是受的刺激太大……所以这人是疯了吗？就跟太子妃似的？</p> 侍卫看的一头雾水，也听得一头雾水，到后来，眼瞧着贾子游哆嗦的越来越厉害，声音也越来越大了，侍卫开始有点儿慌了，伸手过去拍了拍床上鼓起来的那一团。</p> “贾先生？贾先生？”侍卫小心翼翼地唤着，“您是不是梦魇了？贾先生，您醒一醒啊。”</p> 随着侍卫的声音一响，手下的那不停哆嗦的一团蓦地就安静了下来，不再哆嗦，也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就那么鼓着，一动不动，半天都没有一丁点儿的反应，侍卫真的是被吓到了，贾子游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下子就没了动静了呢？可别是出了什么问题了吧？</p> 侍卫心慌了，忙得放下了手中的烛台，然后走到床前，弯下腰，一把掀起了贾子游身上厚厚的被子，就看到贾子游正跪在床上，披头散发着，灰白夹杂的头发，将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再加上，房中光线又实在暗得要命，所以侍卫根本看不清贾子游的脸，可是侍卫却瞧见了贾子游的那只死死抓着床单、微微带着颤抖的手。</p> 额，看来是没事儿了。</p> 侍卫松了口气儿，小声询问：“贾先生，您身子可有哪里不舒坦的吗？待到天亮的时候，属下可以去给您找个郎中过来瞧瞧……”</p> “郎中？”不待侍卫一句话说完，贾子游就蓦地打断了他的话头，“如今二皇子府上没有郎中吗？还用你去外头找？”</p> 侍卫以为贾子游是身上实在难受，等不及这个时候就要看郎中，当下不免就有些为难了，道：“贾先生，您可能不知道，二皇子府上有个侍卫身受重伤，这个时候人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反正伤得是很厉害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这几天，二皇子府上的郎中一直就忙活着那侍卫的伤势，刚才那侍卫的伤情好像有反复了，郎中赶过去了，到现在还没个动静呢，所以这个时候怕是不方便请郎中到您这边来……”</p> 二皇子府上当然是有家养郎中的，而且这位家养郎中如今还挂着要时时顾看二皇子妃这一胎的名号呢，自然是成天在府上待着都不可能出门的，按说就阿四的身份是不配让伺候主子的郎中过问的，可是廖朝晖发话了，必须要保住阿四的命，怎么也不能在这个时候，传出二皇子府出了人命的晦气事儿，尤其阿四还是二皇子身边最有头脸的侍卫，他要是冷不丁地死了，谁不会多想？谁又不会往二皇子身上想？</p> 阿四当然可以死，但是却不能是死于虐打。</p> 由着廖朝晖的发话，二皇子也没什么意见，他也的确没想着要阿四的命，打阿四的时候是真的愤怒，真的往死里打，根本就不在乎阿四的死活，但是时候清醒了，二皇子又觉得后悔，毕竟阿四这个侍卫，他使得是真顺手，要是真给打死了，他一时间还真找不到这么趁手的侍卫使唤。</p> 所以郎中这几日就一直因为阿四的伤忙活着，阿四前些时日才受的伤，将将养好，这又受了这样的毒打，前前后后加起来，再健壮的身子也是承受不住的，阿四受的是外伤，本不致命，但是伤得却太厉害，伤口满布全身，一条条一道道又深又长，简直是血流成河，好不容易郎中给止了血，阿四又开始起了高热，这几天高热一直都退不下来，这才是最要命的。</p> 到今天晚上，阿四伤情加重，身子更是滚烫得吓人，人都烧成了烙铁似的，都开始说胡话了，郎中能不紧张吗？廖朝晖跟二皇子都是下了死令让他务必保住人的，所以郎中就一直守在阿四那里。</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63章 去给大人带句话 阿四的小院儿离贾子游这里又不远，有什么动静，这侍卫也都知道，所以这个时候让他去阿四那里请郎中过来，他很是为难。</p> 贾子游听了侍卫这么一说，身子又开始抖了起来，比刚才抖得还厉害，不仅如此，他还突然一扭头，朝着床沿儿喷出一大口鲜血，那侍卫躲闪不及，衣裳上面都被溅上去了星星点点的血花。</p> 侍卫哪里还有心思去管衣裳，他大惊失色，忙不迭过去查看贾子游的情况，伸手想去拍一拍贾子游的后背，却又不敢下手，贾子游浑身都在颤抖，大口大口地喘息，那沙哑急切的呼吸声，落在侍卫的耳中，声声都跟催命符似的，侍卫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了，彻底慌了。</p> “贾先生，您等着，我这就去请郎中过来，马上就把人请来……”</p> 贾子游都这样了，他还管什么阿四不阿四的，他跟那个阿四可是一点儿都不熟，但是他跟贾子游熟啊，虽然廖朝晖已经不关心贾子游的死活了，但是侍卫却实在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贾子游在自己面前咽气啊。</p> 可是侍卫却根本走不了，那只原本死死抓着床单的手，这时候却死死抓着侍卫的手，也不知这样一个虚弱至极的老人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都把侍卫的手给攥得要碎了似的，侍卫疼得倒吸凉气，不明就里，就看着贾子游费劲地从染血的乱发里抬起头，露出同样染血的苍白如纸的一张脸，血丝满布的一双眼，直直地看着侍卫，那模样，那眼神，只看得侍卫顿生一身鸡皮疙瘩。</p> 太吓人了，也太渗人了，这哪里还像是一个人？简直跟从地狱里头爬出来的厉鬼一样。</p> “不……不要郎中，不要去找，我……我不需要……”贾子游费劲喘息了两口，这才断断续续地总算开了口，一张嘴，嘴角就有鲜血流下，他也不管不顾，继续死死抓着侍卫的手，生怕自己一撒手，那侍卫就会跑到阿四那里去抢郎中，他费劲地喘息着，胸腔起伏的厉害，似是一个破风箱。</p> 油尽灯枯！</p> 侍卫这个时候，脑中就忽然想起了之前郎中留下的这四个字，贾子游这样一幅模样，可不就是要油尽灯枯了吗？</p> 侍卫心情复杂：“贾先生，要不还是看看郎中……”</p> “不！不要！我说了不需要！”贾子游的声音蓦地提高了好几倍，原本虚弱至极的一个人，这时候却似是一头暴怒的疯兽，恶狠狠地盯着侍卫，血红的嘴唇激烈地张合着，“我好得很！用不着看郎中！你到底听明白了没有？！”</p> 他都这样了，还要看什么郎中？怎么还能跟那个孩子抢郎中？！</p> 这人到底明不明白？！</p> 侍卫被贾子游吼得都愣了，他不明白贾子游，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坚持不看郎中，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执着送死。</p> 贾子游没有要解释地意思，他就是死死抓着侍卫不让走，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深呼吸，寂静的深夜，这样急促的呼吸声显得格外的虚弱又骇人。</p> 侍卫不敢再坚持要去请郎中，也不敢再多说一言半语，生怕自己那句话又激怒了贾子游，加速了贾子游的死亡，他心里乱做了一团麻，但是却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床前，由着贾子游这么死死抓着自己。</p>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又或者是短短的须臾之间，贾子游的手松开了，侍卫心中大惊，以为贾子游这是终于撑不下去了，可是却看着贾子游还好好儿地坐在床上，不但如此，他还扬起了脸，看着他，脸上还是沾着血，可是却明显没有了刚才的诡异跟狂怒，他表情很平静，甚至算得上是和缓，就跟平时一样。</p> “薛朗，劳你回去给大人带句话，”侍卫的茫然中，贾子游又开了口，“属下对于大人，只有一辈子都报不完的恩，若是大人不嫌弃的话，属下愿为大人、为廖氏一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p> 贾子游这话，一字一字都说的很是平静，也极为郑重，叫薛朗的侍卫有些听不明白，贾先生为什么要他跟大人传这样一段话，在他看来，这话是没什么用处的，什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用得着嘴上说吗？贾先生不是一直都是如此吗？廖大人难道还看不出来？用得着贾先生表忠心？</p> 可是……说不定廖大人真的看不出来吧，说不定也在怀疑贾先生吧？</p> 想着之前廖朝晖对贾子游的态度，薛朗心中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不管是之前二皇子伤了贾先生，廖大人却没有接贾先生回廖府养伤，还是后来廖朝晖不在乎贾子游死活的态度，薛朗的疑问，似乎都在这个时候，找到了答案。</p> 他其实心里有点儿为贾子游抱不平，但是他的身份跟处境，让他只能把这份不平给压下去，说到底，廖朝晖才是他的主子。</p> 当下，薛朗点点头，道：“贾先生，您请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p> 贾子游似是放心了，冲他点了点头，就再没说话，塌着肩坐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黑乎乎的窗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p> 薛朗给他打了一热水过来给他洗漱，贾子游意兴阑珊，也没什么力气，就由着薛朗给他擦脸，薛朗是侍卫，没用伺候人的经验，手劲儿又大，擦起脸来也是硬邦邦的，都把贾子游的脸给擦疼了，贾子游却没有呼疼，也没有叫停，由着他这么继续大力气搓着自己的脸。</p> 这样的力道，这样的动作，让他觉得特别熟悉，也格外怀念。</p> 过去的几个月，那个孩子一直这样地照顾自己，也用这样大的力气给他擦脸，他脾气不好，本就存了一肚子的憋屈和愤懑，再加上当时又受了伤，就把无出可撒的火都撒到那个孩子身上，劈头盖脸地骂他，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那孩子的脾气可真好啊，一点儿都没生气，再给他擦脸的时候，却放轻了力道，小心翼翼地给他擦脸擦身，会避开他身的伤处，也不会留下任何死角……</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64章 万幸 贾子游觉得自己的喉头似是被烧着了一样，火辣辣的疼，同样的还有眼睛，眼眶疼得无以复加，也烫的无以复加，他死死闭上眼，要紧牙关，不让自己在外人面前流露出半点儿怯懦和虚弱，即便他这幅身子已然大半都入了土了。</p> “贾先生，那您先好好儿歇着，属下这就回廖府一趟，天亮的时候，再带郎中过来。”</p> 给贾子游擦好了脸，又端来了一碗鸡汤放在桌前，薛朗就告辞离开了，贾子游的情况，他得第一时间去禀报廖朝晖，还有贾子游要他传的话，不管是贾子游说话时候的语气，还是这话的本身内容，薛朗都不敢轻视，当然地赶着回一趟廖府的。</p> 薛朗匆匆离开，没有带走桌上的小半截蜡烛，烛火幢幢映着贾子游苍白又憔悴的脸，也映着那双猩红湿润的眼睛。</p> 贾子游默默地坐在床上，没有去动桌上的那碗香味袭人的鸡汤，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着，直勾勾地盯着那个黑黢黢的小窗户，似是一尊木雕泥塑一般，又似是在等一个答案。</p> 直到外面的天蒙蒙亮，直到蜡烛烧到了尽头，火苗跳了两下最终熄灭，直到外面传出模模糊糊的声音——</p> “郝郎中，您可真真是华佗在世啊，眼瞧着就要不行的人，您愣是从阎王爷手里把人给抢回来了！真是了不起！”</p> “哎！也是他年轻底子好，自己个儿争气，要是高热再不退的话，那便就是大罗神仙也是没办法！我现在可就怕他再起高热呢。”</p> “对了郝郎中，我听闻有人像这样高热不退，时间长的话，会伤到脑子的，有人还会因此变成痴儿的，郝郎中，依您看阿四侍卫会不会……”</p> “哎！这得看他的造化了，谁也说不准的事儿。”</p> “哎！多好的一个人啊，可怜见的。”</p> ……</p> 一直木雕泥塑般的老人，这才似是又重新活过来了似的，他身子朝后一仰，倒在了床上，蜷缩成了一团，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脸，眼泪却顺着指缝不住流出。</p> 还好，还好。</p> 万幸，万幸。</p> 只要那孩子能活下来就好，就算那孩子真的成了痴儿，他这把老骨头也会在闭眼之前拼死为那孩子挣回来个好前程，保证能让他这一生无忧无虑。</p> 阿四啊阿四，你可一定要争气啊。</p> ……</p> 阿四在生死线上挣扎，同为侍卫的廖青松，可就比他命好太多，不单单身上没有任何病痛折磨，就是一直以来的日子过得也是顺顺当当，从没有过提心吊胆的体验，说到底，这还是跟的主子不一样，谁让阿四命不好，做了二皇子的侍卫呢？相比之下，那廖青松的命，可就真的是好太多了。</p> 但是命好的廖青松，这两天的心情却是非常的不美丽，当然不是主子心情不好拿他撒气，是有的人就是给脸不要脸，一直在挑战他的忍耐极限，就比如现在。</p> “廖侍卫，这是我为兄长亲手熬的鸡汤，里面加了野山参，是最补人的了，味道也好，兄长喝了肯定会喜欢，”佟江琴拎着个食盒，就楚楚可怜地站在廖青松面前，欲语还休地看着廖青松，余光还时不时朝廖青松身后亮灯的书房里头瞄着，“廖侍卫，都这样晚了，兄长还要熬夜看书，若是伤了眼睛伤了身子可怎么好？兄长还是早早歇下了才好。”</p> 弟妹关心苦读的大哥，似乎也挺有道理？还挺会做事儿？</p> 那廖青松是个什么想法？</p> 廖青松现在只想打女人！他家公子管他们劳什子二房的姨娘的庶子的媳妇儿什么事儿？！</p> 长房跟二房原本就不是其乐融融的关系，其间更是出了不少龃龉，也就是瞧着邓玫一家子实在太可怜，又得念着长房的名声，这才没把人给撵出去，捏着鼻子住在同一屋檐下，二房竟一点儿眼色都没有，不安安生生地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竟然还天天跑到他们长房面前蹦跶！</p> 还专门挑在大公子要科考的节骨眼儿上！还是这个曾经设计以名声要挟、险些赖上大公子的佟江琴！大公子正在紧张地准备科考呢，佟江琴一会儿过来送鸡汤，一会儿又是送糕点的，嘘寒问暖那个殷勤劲儿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佟江琴嫁的不是穆长林而是穆长风呢！</p> 这不是明摆着故意来恶心人的吗？！</p> 廖青松简直是忍无可忍，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想打女人了，这两天，他都在脑中来来回回想了无数遍怎么打认才最痛快，怎么打人才能让人记着疼！</p> 他不仅仅想打面前楚楚可怜的佟江琴，他连那个病歪歪的邓玫，还有身子残缺不全的穆长林也想打！</p> 对！这一家子真的个个都该打！就该被捆起来一起打！打死了为止！</p> 可是廖青松就算是再怎么想挥拳头，这时候却也只能忍下来，他真要在这里、这个时候，对佟江琴大打出手的话，二房肯定会借题发挥，搞不好还会影响他家大公子的科考呢！</p> 所以，他必须得忍着，虽然他忍得十分痛苦。</p> 廖青松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佟江琴道：“我家公子吃喝不缺，就不劳少二夫人为我家公子操心了，少二夫人若是实在闲着没事儿，不妨多多照顾二姨娘还有二公子，二姨娘跟二公子可都是大病初愈，正是需要人用心看顾照拂的时候，尤其是二公子。”</p> 说到这里，廖青松垂着眼皮，瞥了一眼佟江琴手里拎着的食盒，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这样滋补的鸡汤还是留给二公子吧，左右大公子身强体健，这鸡汤这野山参在大公子这里着实派不上什么用场。”</p> “你！”</p> 廖青松这话说的何其损啊，漫说佟江琴原本就不是个好性儿的，就算是个彻底没脾气的，这时候也难免会被气得跳脚，果然，佟江琴给刺得顿时脸憋得通红，嘴唇都跟着颤，捏着帕子的手颤颤指着廖青松，咬着牙狠狠道：“你……你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不过就是个奴才！就凭你也敢在主子面前呲牙？！”</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65章 大公子心烦什么呢 佟江琴是个什么性子？那是佟府里头横着走的大小姐，倒是嫁给穆长林之后饱受折磨，这程子人是低调了不少，性子也有收敛，可那是在穆长林面前，廖青松算个什么东西？在佟江琴眼里那就是一条狗儿罢了！给穆府看门的狗儿！凭他也敢跟主子呲牙？！</p> 他敢？！</p> 佟江琴话说得难听，但是廖青松眼皮都没眨一下，还是那样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却是冷了不少：“少二夫人搞错了，属下的主子可就从来都没有个是姓佟的，少二夫人还是早些离开的好，不要逼得属下真的对您呲牙，少二夫人请吧。”</p> “你……你！”佟江琴气结，蓦地一跺脚，狠巴巴地跟廖青松道，“行！你给我等着！等着！有你跪下来求我的时候！”</p> 廖青松懒得理她，佟江琴又跺了几下脚，这才气呼呼地拎着食盒转身走了，廖青松冲着她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p> 这女人可真是讨厌的要命，也真是无耻的要命，这大半夜的还朝大公子院儿里跑，还穿的花枝招展的，这存的什么心思？打的什么主意？生怕穆府上下都是瞎子都是傻子吗？</p> “呸！”廖青松狠狠地吐了口唾沫，一边又腹诽着，穆长林是死了吗？连屋里的女人都看不住？难不成伤了身子，就真不拿自己当男人看了？由着自己女人捧着绿帽到处跑？</p> 蓦地，身后传来开门声，随即穆长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青松，你这是跟谁置气呢？”</p> 廖青松听到动静，赶紧转身迎了上去，跟穆长风道：“公子，您这是看完书了、打算要歇下了？”</p> 时候还不算太晚，也就将将过戌时，因着是临近科考，这个时候不知有多少举子在紧张地挑灯夜战埋头苦读，做最后准备呢，可是穆长风却并不紧张，这几天，也没有看书到很晚，都是早早地歇下了。</p> 穆长风摇摇头，他现在还不想睡，这几天一直窝在屋子里，都没怎么出来，他觉得身子都僵硬了，不大舒坦，想着出来跟廖青松过几招，放松放松筋骨。</p> “来，陪我过几招。”穆长风转了转手脚，冲廖青松招了招手。</p> 这本是他们主仆的日常，说起来，穆长风跟廖青松是打小一块儿习武的，最早的时候，穆长风的习武天赋还比廖青松好一些，功夫学的也比廖青松快，廖青松这个做侍卫的，自然压力不小，见天地从白练到黑，可是后来穆长风弃武从文了，渐渐地就把时间花在了读书上头，练功的时间少了，就再没有超过廖青松的可能了，不过穆长风还是喜欢练功的，三不五时就会让廖青松陪他过两招，又或者是出去骑一骑马。</p> 但是今天，对于穆长风的这个再寻常不过的要求，廖青松却很是踟蹰：“公子，要不等您科考完了之后，属下再陪您好好儿练练手，过过瘾……”</p> 廖青松是怕穆长风伤到了哪儿，虽然不过只是过招，他肯定会格外留心，收着力道，但是事无绝对，若是穆长风扭到腰又或者是崴到了脚，那势必会影响接下来的科考的，廖青松是一点儿风险都不想冒的。</p> 穆长风能理解廖青松的担心，也没为难廖青松，当下没再坚持要过招儿，便就在院子里来回走走，廖青松陪在他身后，穆长风今晚的话特别的少，人很沉默，廖青松觉得穆长风像是有心事。</p> 廖青松并不觉得穆长风这是在因为科考而紧张，穆长风对自己一向很有自信，之前从秀才一直到举子，穆长风一路可谓是顺风顺水，在蜀地的时候，穆长风的名气就已经很大了，穆长风也是个能沉得住气经得起事儿的，自小就被穆昇调.教得很好，差不多是在十二三岁之后，穆长风就已经能为穆府长房出面了。</p> 有着绝对的实力，还有良好的心态，以及家人的支持，穆长风没有紧张的道理，而且廖青松也从来没再穆长风身上看到紧张，当然除了当初挂心卧病在床又远离蜀地的大小姐之外。</p> 廖青松想来想去，觉得穆长风可能是在生气，而生气的原因还能是什么？自然跟佟江琴脱不开关系。</p> 不光是穆长风，廖青松不也气得要命吗？但是这个时候，廖青松不能火上浇油，让佟江琴影响了穆长风的心情，他还得劝着说，就算要收拾佟江琴，那也得等到穆长风顺顺利利完成科考之后再说啊。</p> 廖青松默默在心里措了半天的辞，然后才状似轻松地开口道：“公子，您眼下什么都甭想，一切都有属下在呢，有什么事儿，属下都会帮您给拦着的，属下不会让任何人搅扰了您读书的，再说了，老爷夫人还有小姐他们明儿一早也就回来了，二房那边即便是再没有眼色，也是不敢再老爷夫人面前造次的，您说是吧？”</p> 廖青松是真的煞费苦心，连佟江琴的名字都没提，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二房，就怕刺激到穆长风，可是穆长风却跟没听到似的，只是随意地冲廖青松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垂着头往前走。</p> 廖青松彻底糊涂了，大公子到底在想什么事儿呢？竟不是佟江琴胡闹的事儿？那大公子在……心烦什么呢？</p> 廖青松也不敢问，就十分忐忑地跟在穆长风身后，想着要不要等到明儿一早，大小姐回来之后，找大小姐过来跟大公子说说话，大公子心里有事儿不想跟他说，那肯定能跟大小姐说啊。</p> 廖青松正胡思乱想着，就听着穆长风忽然开口道：“青松，还记得咱们小时候学的头一首诗是什么吗？”</p> 廖青松是穆长风的侍卫，一开始的时候，穆昇还想着让廖青松做穆长风的伴读呢，所以小时候，廖青松也是跟着穆长风一道入书院开蒙的，只不过廖青松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只勉强读了两年的书，也算是识字不是睁眼瞎子了，便就再不肯继续读书了，然后就一门心思地练功，伴读他是没本事当的，那可不就得当个称职合格的侍卫吗？</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66章 二公子咆哮 “啊？”廖青松给问的一愣，他挠了挠后脑勺儿，半天都没想起来，一脸的为难，“公子，属下这脑子您是知道的……您就别为难属下了。”</p> 廖青松的脑子其实还挺好使的，但是这不包括读书方面，穆长风问他学的头一首诗是哪一首，他是真的想不起来。</p> 穆长风看着他一脸为难模样，忍不住抿了抿唇，笑着道：“年纪不大，记性却这样差，这才多久之前的事儿，就不记得了？”</p> 廖青松甚是不服气，瞥了瞥嘴：“多久之前？都有十年了吧！属下不记得那也是正常啊，还能跟大公子似的，过目不忘。”</p> 说穆长风是过目不忘，那真是夸张了，不过他的记性的确是比寻常人要好，尤其是印象深刻的事儿，他总能记得特别清楚，就比如当年，他头一日入书院，跟先生学的头一首诗，那场景，那诗句，他到死都不会忘。</p> 穆长风顿住了脚，站在抽芽的石榴树下，仰着头凝视着夜幕上的皎洁月亮，半晌，转身回房去了。</p> “到底是哪一首啊？”廖青松还纳闷儿地要命，小声嘀咕着，不过他也不是非要刨根问底，当下赶紧去准备热水好给穆长风洗漱了。</p> ……</p> 穆长风歇下之后，廖青松蹑手蹑脚地退出卧房，带上了门，然后又进了书房，开始帮着穆长风收拾书桌，这都是他每天都要做的，也是他做惯了的。</p> 他手脚麻利地将堆在桌上的书给放回书架，抹了桌子，然后又取下毛笔，正想着去洗笔，结果却被桌角的一张纸吸引去了目光。</p> 他拿起那张纸，轻声念了起来：“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p> 他想起来了，就是这首！他们入书院的头一天，先生教的第一首诗！</p> 一首诗念下来，回忆就像潮水一样袭来，廖青松想着当时他跟穆长风入书院开蒙第一天时候的场景，忍不住面露微笑。</p> 一晃眼都这么些年了呢，记得当时他跟公子还都那样小呢，不过公子是真的聪明，跟着先生念两遍，便就会背这首诗了，他倒好，足足背了一整天，后来倒是背的滚瓜烂熟了，可是却愣是不明白这诗写的是个什么意思。</p>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p> 如今的廖青松当然知道，可是穆长风为什么会忽然想起这首诗呢？</p> 明明就是特别简单的一首诗啊，科考肯定不会考这么简单的诗词啊，大公子怎么就忽然会想到这首诗呢？又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呢？</p> ……</p> 在廖青松那里碰了一鼻子的灰，佟江琴气冲冲地离开了穆长风的小院儿，不过她的这股子的怒火持续的时间不长，待到她回到东院的时候，她脸上的怒气便就已经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畏惧跟不安，待行至她跟穆长林的小院儿门前的时候，这种畏惧跟不安更是达到了顶点，她都抑制不住自己手脚的颤抖。</p> 她是真的不想进去，可是除了这里，她又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呢？</p> 佟府已经是彻底放弃她了，根本就不管她这个嫁出去的女儿了，甚至离京的时候都没有知会她一声，更别说给她留下点儿傍身钱了，就那么抛下她走了。</p> 而她原本在佟府的倚靠，她的姑祖母佟淑清还有佟绣春，一个死了一个则疯了被赶去了穆府老宅，只怕到死都难在回来了，更别说能给她撑腰了，她现在是无依无靠，无处落脚，除了……</p> 面前这个令她厌恶又惧怕的所在，还有里头那个令她毛骨悚然的男人。</p> 哦，这么说似乎不是很准确，那里头待着的，可不算是个真正的男人呢。</p> 想到此处，佟江琴脸上浮起一抹讥嘲笑意，不过这笑也只是稍纵即逝，很快又被惧怕和焦灼取代，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儿，还是认命地咬着牙走了进去。</p> 一片漆黑，没有一丝亮光。</p> 佟江琴长长地舒了口气儿，还好，看来那人已经是睡下了，至少今晚不会折磨她了。</p> 佟江琴觉得轻松了不少，却还是轻手轻脚，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自己会吵醒那个可怕的男人，可是待她蹑手蹑脚走进正堂的时候，黑黢黢、寂静无声的房中，却蓦地响起男子阴冷的声音。</p> “你还知道回来呢？我还以为你这贱人是要做狗皮膏药死活赖在大哥那里呢，怎么着？瞧着架势，大哥就是看不上你这贱人？”</p> 佟江琴被这突如其来阴恻恻的声音惊出一身鸡皮疙瘩，手上一抖，一个没抓住，食盒就落在了地上，里面的野山参炖鸡汤自然是洒了一地，顿时正堂里头就弥漫着浓浓的鸡汤香味，佟江琴刚才说的倒也不错，这鸡汤的味道是真的不错，单单闻着味儿就香得很。</p> 只不过佟江琴却根本顾不上这鸡汤香不香，味道好不好了，她现在浑身上下都瑟瑟发抖着，明明屋子里头黑黢黢的，她看不到穆长林那张扭曲阴狠的脸，但是她却仍旧怕的要命，似乎正是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黑，更加加重了她对穆长林的惧怕。</p> 佟江琴嘴唇哆哆嗦嗦着，却根本发不出声来，穆长林的冷笑却又传了过来：“啧啧啧，还亲手给大哥炖了鸡汤呢，你这贱人倒是真舍得在大哥身上花功夫啊，不过可惜了，瞧着你又原样儿地拎回来，大哥这是一口都没喝吧，啧啧啧，大哥可真真是无情啊，竟如此不懂得惜花爱花，你这贱人肯定难受死了吧？啧啧啧，见天儿地在大哥那里碰壁，倒还真是难为你屡败屡战、锲而不舍，你这贱人就这么中意大哥？啊？！”</p> 穆长林一开始的语气还算正常，就是阴恻恻的怪渗人的，不过他自从受伤之后，说话就一直是这个德行，可是说到后面，穆长林的声音就一下子抬高了，似是一只暴怒、受伤的野兽，冲着佟江琴咆哮而来，一副要将她拆吃入腹的架势。</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67章 那不妨就烂的更彻底一点儿吧 佟江琴被吓坏了，虽然她每天都在承受着穆长林的怒火还有阴晴不定的性子，但是她还是习惯不了，每到这个时候，她仍旧会被吓得腿脚发软，这一次也是一样，穆长林的声音一抬高，她的腿肚子就立马开始转筋，然后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瘫倒在黏黏糊糊的鸡汤里。</p> 那感觉真是恶心极了，可是她也顾不上恶心，她忙不迭手脚并用，乖乖地顺着穆长林声音传来的方向爬去，然后跪好在穆长林的面前，开始强忍住心中的恐惧，不住口地小声跟穆长林哀求：“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求……求夫君饶了我这一回……”</p> 瞧佟江琴这习惯性的架势还有这卑微的语气，就知道这样的场景平时没有少上演，而就佟江琴从前那副横行霸道大小姐的做派，可见是这程子真是没有少吃亏少受磋磨，要不然也会变了个人似的。</p> 的确，是没少受磋磨，穆长风如今落得这幅身子这幅田地，除了折磨佟江琴之外又能折磨谁呢？更何况他打一开始就是厌恶极了佟江琴的，就算是他身子没受伤，人还是好好儿的，佟江琴嫁给他日子也不可能会好过。</p> 佟江琴的卑微和低声下气，根本就不会换来穆长林的态度缓和，反倒是更加激怒了他，黑暗中蓦地伸出一只手，狠狠地搭在了佟江琴的脸上，那力道是真的狠，一点儿情面都不留，就那么狠狠打在佟江琴的脸上，佟江琴哪里承受得住这突如其来的大耳光，连尖叫都还没来得及发出来，便就身子朝一边倒了下去，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咕咚”的闷响。</p> 是脑袋撞到地上发出的声音，也是亏得这房中还铺着挺厚实的毯子，要不然的话，就佟江琴这重重一撞，指定是要昏死过去的，可饶是如此，佟江琴还是觉得头晕眼花，脑袋疼得要命，太阳穴都跟着一跳一跳的了。</p> 她到底没有尖叫出声，黑暗中，她双手撑着地，一下下地大口喘息着，尽可能地缓解疼痛，可就这样，她还要尽量压低呼吸声音，因为她不像激怒穆长林，过往的经验，让她明白，每当这个时候，她最好还是不要反抗甚至发出声音的好，就由着穆长林闹腾一会儿也就罢了，要不然的话，穆长林的拳头会更狠，折磨她会更厉害。</p> 可是这一次，佟江琴却失算了，她的忍耐和乖顺并没有减少穆长林怒气，反倒是让穆长林怒火中烧，他蓦地一把就抓住了佟江琴的前襟，拎小鸡似的一下子把她拽到了面前，他的脸几乎就贴着佟江琴的脸，那张扭曲阴狠的脸，就这么紧挨着佟江琴，让佟江琴不寒而栗，她下意识地要躲避穆长林的视线，但是穆长林的双手却像是铁钳子似的死死箍着她，逼着她跟自己直视。</p> “错哪儿了？你倒是好好儿说你这贱人到底是错哪儿了？！”穆长林咬着牙低吼，他声音压得很低，但是这却并不能减弱他满腔的郁气，那股子狠戾之气，似是要将佟江琴拆吃入腹一般，“你这贱人倒是好好儿给我说清楚，你到底错哪儿了？！”</p> 佟江琴吓得眼泪滑落，牙齿打颤，她想躲开这个疯兽一般的男人，但是却无处可躲，她只能和往常一样，尽可能地显示自己的温顺和卑微，好顺着男人的意思，也好能让自己好过一些。</p> “我……我错在，背、背着夫君偷偷去看大哥，错、错在我……我犯..贱，我犯..贱……”</p> 佟江琴磕磕巴巴地说着，每说一个字，她就下意识地去留意穆长林的表情，然后她就会结巴得更厉害，到后来，她是彻底不敢去看穆长林的那张脸了，但是她却不敢停下来，还得继续磕磕巴巴硬着头皮往下说，她知道，若是自己这个时候停下了，等待自己的肯定还是穆长林的拳脚，可……可即便是顺着穆长林的心意说下去，等待她的难道不是拳脚相向还会是穆长林的奖赏和表扬吗？</p> 不，不可能的，在穆长林这里，她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就没有一件是对的，即便她桩桩件件都是按照穆长林的要求去做，字字句句都按照穆长林的心意来说，可是等待她的却始终都是暴怒和暴力。</p> 这就是她如今的生活，也……也是往后的生活。</p> 但是，她又有什么能力去改变呢？</p> 她没有办法，她就像是一只被主子打服了的狗儿似的，怕得要命，但是却无从反抗，还得老老实实、哆哆嗦嗦地趴在主子脚边摇尾乞怜。</p> “我错、错在背叛夫君，明明已经……已经嫁做人妇，我这个贱人还不安分守己，还……还背着夫君惦记着别的男人，我……我犯贱，我对不起……对不起夫君，我是贱人，我是荡……荡..妇，我活该被夫君管教……”</p> 佟江琴的话让穆长林怒火中烧，可是他心底又升腾起一股子诡异的兴奋，他知道自己伤得不止是身子，他的心思、他的这整个人也都被伤到了，他变得扭曲，甚至是变态，终日以折磨一个女人为乐，这样的一个男人，即便是从前的也会觉得不齿，觉得着实恶心令人作呕，他早就知道自己如今是个什么德行了，但是他已经不在意了。</p> 是啊，他还有什么好在意的？</p> 他都已经成这个德行了，事情都已经坏到这样的田地了，什么谦谦君子，什么穆府二公子，还有什么好名声，他还有什么好顾及的？就算是他顾及，难道旁人还会用从前的态度对他吗？还会以从前的目光看他吗？</p> 他现在就是个笑话！就是个可怜虫！就是个过街老鼠！他是比宫里太监还要可耻可悲可笑的存在！</p> 宫里的太监还都是自己主动选择入宫做宦官的呢，在下人里头，这些太监也还算是有追求的哈，可他呢？他这个昔日贵公子、堂堂穆府二公子，如今却落得跟这些太监为伍！</p> 所以……他还有什么好在意的？！</p> 反正都已经烂了，那不妨就烂的更彻底一点儿吧！</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68章 戳破假象 “啪！”</p> 又是一巴掌狠狠打在佟江琴的脸上，男人真要想打女人，那女人真是无从抵抗，也抵抗不了，更何况，佟江琴也没有半点要抵抗躲避的意思，就那么老老实实跪在那里，由着穆长林打，这一巴掌下去，佟江琴的嘴角都给打破了，顿时一片鲜红朝下涌出，佟江琴觉得自己的太阳穴跳得更厉害了，她现在也感觉不到疼，就是觉得又热又麻，还有就是意识不大清醒，身子也软绵绵的，若不是被穆长林死死箍着，她可能就要晕倒过去了。</p> “你这个贱人！这个荡..妇！明明已经嫁人了，却心思还不安分！成日惦记着外头的野男人！怎么？是嫌我满足不了你吗？是看不起我吗？！你这贱人真是胆大包天，挑野男人还专门在自家里挑，这就是要故意打我的脸吗？！你这贱人，真是淫..荡又歹毒！你们佟府出来的女人个个都是荡..妇！”</p> 对于佟江琴的摇摇欲坠，穆长林视而不见，继续骂不绝口，张口闭口都是贱人荡..妇，实在刺耳极了，他也是读书人，开蒙读书比穆长风还要早，受的也是最好的教育，一贯是名声风评极好的京师贵公子，所以从他嘴里怎么可能听到这样粗鄙之语？可是现在的穆长林已经跟从前的穆长林是彻彻底底的两个人了。</p> 佟江琴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穆长林，由着他骂就是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现在被打得神志不清的缘故，她竟然还敢出口辩驳，染血的嘴唇轻微地张合着，吐出虚弱的话来：“我……我没有不安分，没有要去勾搭外面的野男人，是……是你逼得我天天朝西院儿那边跑，我不想去的，是你……是你逼的我去，逼的我去纠缠大哥，我不同意，你……你就打我，都……都是你逼得我……”</p> 可不是穆长林逼着她的吗？</p> 即便从前佟江琴曾经默许了佟府还有穆府二房的做法，想着以女子名节强迫穆长风迎娶自己，可那也是从前，如今她已经嫁给了穆长林，又怎么可能还去勾搭穆长风？而且还是这么明目张胆地上赶着？</p> 她也是大家闺秀啊，她可做不了这么丢脸下作的事儿，大半夜的，提着鸡汤去找夫君的大哥？这种事儿，她从前想都没想过，简直是太荒谬了，要不是穆长林拿着鞭子威胁她，说不听话就直接打死她，她会去？</p> 她又不是疯了？！</p> 是的，她没疯，可是穆长林却疯了！</p> 他逼着自己的妻子去勾搭自己的堂兄，上赶着给自己戴绿帽儿，天底下，哪儿有这么荒唐的人？荒唐的事儿？</p> 可穆长林就是，他不止荒唐，他还扭曲变态，还自欺欺人，非得这样，非得坐实了佟江琴跟野男人有染、是货真价实的淫..娃荡..妇，他心里才会好受一点儿，会觉得不是因为自己身子不中用，也不是因为自己不向担起做男人的责任和义务，那是因为佟江琴有问题！</p> 她是水性杨花的贱人，是勾搭丈夫兄长的荡妇，他凭什么还要善待她？凭什么还要给她好脸子？当然也更加不可能以对待妻子的方式对待她！她才不配！</p> 荒唐吗？</p> 可不是，可这就是穆长林如今的真实想法，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深埋在穆长林的心底，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得到片刻的满足，从前就是这样，佟江琴一直配合得很好，但是这一次，佟江琴却戳破了这个假象。</p> 穆长林顿时浑身一僵，箍着佟江琴的手力道也猛地加大了，骨节发出“咯吱吱”的声音，疼得佟江琴忍不住又哭又叫，穆长林咬着牙死死瞪着佟江琴，似是在瞪自己的杀父仇人一般……</p> 说是杀父仇人也并没有什么错，若是穆磊当年没有迎娶佟氏女的话，他们二房又被怎么可能被佟氏姑侄把持？被她们祸害的家破人亡？</p> 佟淑清、佟绣春还有如今的佟江琴，这三代佟氏女可不就是扫把星、是祸水？祸害了他们穆府祖孙三代，甚至到他这里，直接给祸害得断子绝孙！</p> 穆长林不会认为他跟穆磊是自作自受，要不是他们先想出陷害穆长风的招儿，让孔文去寻摸个梅香来京师，后面也不会落得个这般下场，他现在就认定了，把这事儿记在了佟氏女的身上，肯定是被她们给祸害的！还有就是穆府长房，凭什么？凭什么他们不中招儿，倒是让他们父子俩落得如此悲惨下场？！</p> 他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反而还要怪人家没有往他设计好的套子里头钻，这想法实在是偏激又荒谬，可世上就是有这样的人，你没有着他们的道儿，便会刺激他，更让他对你恨之入骨，尤其是穆长林还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深受其害，这恨意可就更浓了。</p> 他让佟江琴见天儿地朝穆长风的面前跑，固然存着那扭曲阴暗、自欺欺人的心思，也是想着在科考之前狠狠恶心穆长风一把，穆府长房不是最重颜面好名声的吗？他就不信，如今他们二房落的如此悲惨，穆府长房还能拿他们怎么样，更何况佟江琴还是个女流之辈，又是穆长风的弟媳，穆长风再生气，还能伸手打人不成？</p> 还不得忍着！</p> 若是穆长风因此而科考受到影响，那他穆长林的目的可不就达到了吗？</p> 他原本就是最看不得穆长风比他强，原本也是想着一定要破坏穆长风的科考的，他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穆长风的风头盖过他，所以才会有了当初找梅香入京的事儿，如今他备受打击，自然也来不及想别的法儿再破坏穆长风的科考，那他就让佟江琴去给穆长风添堵！</p> 要是佟江琴那个贱人还真有本事勾搭上穆长风了，那就更好，他可不介意把事情闹大，非要闹的人尽皆知，穆长风这个名满京师的穆府大公子，实则是个人面兽心的，趁人之危强占弟媳，披着这样的恶名，他穆长风还有脸参加科考？还有脸在京师继续待下去？</p> 做梦！</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69章 娘到底想的什么主意 他倒是也不想想，要是事情真的照他想的发展，穆府长房可会轻饶了他？穆长风固然是坏了名声，在京师待不下去，可他这个始作俑者又能好到哪儿去？说不定连性命都不保呢。</p> 但是穆长林已经想不到那么远了，他如今心里被仇恨充斥，简直是着魔了。</p> “穆长林，你……你就是个怂包软蛋，一点儿担当都没有，满肚子……满肚子都是稻草！都是狗屁！空有个穆府二公子的花架子，所以，我……我佟江琴才瞧不上你，你跟穆长风相比，真是差远了，差得太远了！姑母当初提议，让我设计祸害穆长风，也就是穆长风，我才会勉强同意配合，换做是你，啧啧啧，我便是一头撞死也断断不肯！”</p> “果然啊，我真是一点儿都没看错，你……你这怂包软蛋真是跟你亲爹穆磊如出一辙，自己不中用了，就、就只能把气撒到一个女人身上，你……你真不是个男人，”佟江琴还在继续絮絮叨叨，许是真的神志不清了，她胆子倒是大了，饶是一张脸红肿不堪可怜至极、声音也虚弱的厉害，可是听她这口气，倒似是又回到了从前的佟大小姐一般，她费劲地睁着眼，轻蔑地看着穆长林，冷笑道，“哦，我说错，你本来就不是个男人。”</p> 蓦地，穆长林猛地将佟江琴狠狠掼在地上，佟江琴一声闷哼，彻底没了动静。</p> 穆长林却兀自不解恨，照着佟江琴的身子狠狠踹了十多脚，一边踹一边还不住骂着：“你这贱人！贱人！跟你的姑母一样！都是贱人！犯..贱！活该被打死！”</p> 是啊，可不是跟佟绣春一样犯贱吗？</p> 明明就是看上了兄弟两个中的兄长，偏生却不入人家的眼，兄长压根儿就不肯搭理她，更别说迎娶她过门，然后呢？她们还委委屈屈地嫁给了弟弟，也不想弟弟是捏着鼻子不得已才娶的她们，她们可好，嫁过来之后不安安生生过日子听自家男人的话，心里还始终惦记着不要她的兄长，一面还觉得弟弟配不上她，而她是货真价实的下嫁。</p> 可不就是犯贱吗？这样的女人真是被打死都不冤枉！</p> “咚咚咚！”</p> 蓦地，门外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p> “谁？！”穆长林停住了动作，对着房门低吼，语气不耐又警惕。</p> 穆长林身子伤了之后，性情大变，就不喜房中再有下人伺候，便就将下人都赶了出去，下人们如今都是绕着他的院子走，轻易都没人敢过来，这都大半夜了，也不知道是谁过来的。</p> “二公子，是奴婢。”门外传来一个低低的女声，不是旁人，正是二姨娘的贴身侍婢，娇杏。</p> 穆长林这才放松了下来，取出火镰火石点燃了蜡烛，然后端着烛台过去开门，他没有把门打开，也没有要让娇杏进房意思，就打开一个巴掌宽的缝隙，然后就站在那缝隙之后看着站在门外的娇杏，阴恻恻地问道：“什么事儿？”</p> 烛光晃动，由下而上映着穆长林的这张脸，穆长林这一次受伤很重，而且又流了那么多的血，这程子更是见天地折腾不安生，所以人比以前瘦了很多，也憔悴了不少，更明显的是，他如今的精气神儿跟从前是大为不同，整个人显得异常的阴鸷，这时候他的这张脸被跳动的烛火这么一照，简直就跟个恶鬼似的，直把娇杏都吓得心头一跳，好悬没叫出声来。</p> 娇杏不敢跟穆长林对视，赶紧低下了头去，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就带着轻微的颤了：“姨娘让奴婢过来给二公子带句话，姨娘说，二公子必然是恨毒了大公子的，所以这时候二公子想做什么都成，只是一点，二公子不能闹出人命来……”</p> 一边说着，娇杏一边下意识地朝门缝里头看了看，只是屋里光线实在太暗，她也就只能勉强看到地上躺着一个模糊的身影，不用说，躺着的肯定是佟江琴了，她也没有多看，也没有追问，很规矩地把目光又收了回来。</p> “姨娘说了，即便闹出人命，那也不能是在二公子房里，这恶名可不能由二公子担着，二公子往后的路还长着呢，可不能被一个下贱妇人给耽误了。”</p> 邓玫这是什么意思？穆长林心头一跳，难道邓玫的意思是……</p> 娇杏打量着穆长林抑制不住激动的表情，赶紧继续往下说：“二公子，姨娘的意思没变，您还是可以由着性子出气，但是却也最好别做太过分，这离科考也没几天了，您难道还等不及这几天？且耐心等着看穆长风身败名裂就是了，何苦计较这三两天的？您说是吧？”</p> 穆长林好不容易将心底的激动给压了下去，沉声问娇杏：“娘真的有法子对付穆长风？”</p> 穆长林很怀疑，之前他跟穆磊父子两人联手算计穆长风来着，可是到头来落了个什么下场？</p> 邓玫？</p> 不是他看不起自己的娘亲，邓玫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后宅妇人，她便就是有点手段心机，那也都是用在女人争宠上头的，真的能够算计得到穆长风？破坏他的科考还能身败名裂？</p> 穆长林十分怀疑。</p> 娇杏其实也不大清楚，但是想着邓玫近来的不同寻常，她又对邓玫由着莫名的信服，当下就点头跟穆长林道：“二公子，您拭目以待就是了，姨娘肯定有她的妙计。”</p> 穆长林松了口气儿，可是却又不满地皱了皱眉：“娘到底想的什么主意，怎么连我这个亲儿子都得瞒着不说？”</p> 娇杏也不知道，当下只得敷衍道：“许是事关重大，姨娘认为还是谨慎一些的好吧。”</p> 穆长林的眉头拧得更厉害了，懒得再搭理娇杏，伸手把门使劲儿给拍上了，娇杏被面前猛地闭合的房门给吓了一跳，她深深吸了两口气儿，然后赶紧轻手轻脚地朝外走去。</p> 娇杏走后，穆长林房中就没了动静，又过了一会儿，烛火也灭了，穆长林应该是已经歇下了，很显然他并没有去管佟江琴的死活。</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70章 突如其来的热情 娇杏走后，穆长林房中就没了动静，又过了一会儿，烛火也灭了，穆长林应该是已经歇下了，很显然他并没有去管佟江琴的死活。</p> 直到穆长林的鼾声响起，房顶某处一块轻微的凸..起，渐渐有了动静，黑暗中，那一块长条的微微凸..起中间渐渐弓起，最后蹲了起来，然后沿着屋顶，猫着腰，迅速又灵活地朝另一侧小跑过去。</p> 原来是有人一直躲藏在这里。</p> 那人利索地从屋顶腾身一跃，落在了一丈外的高墙上，又蹬着墙头，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地上，然后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p> ……</p> 穆长林在自己的房中发疯发癫，封予山也是没有睡意，正在书房中跟着他家属下一边喝着鸽子汤，一边闲话家常。</p> 周树担心封予山肚子饿，便就让厨娘给准备了宵夜，好吧，这夜宵也不都是为封予山准备的，今儿晚上安郡王府会有一位贵客到呢。</p> 周树正端着宵夜要朝书房送去的时候，就听着侍卫过来禀报，说是康如松来了。</p> 这不，贵客这就来了嘛。</p> 周树自然是知道康如松今晚会过来的，当下便就赶紧地让侍卫直接把人给放了进来，他端着托盘才到后院儿，赶巧地就在院儿中遇到了刚刚从后门进来的康如松，周树忙不迭地停下了脚步，对康如松笑得那叫一个春风化雨。</p> “康掌柜的，您近来可好啊？可真是有日子没见您过来了。”</p> 周树他们都习惯叫康如松康掌柜的，康如松也喜欢这个称呼，他觉得可比什么康先生顺耳多了，他打小就不是个好念书的，本来家里也是打算把他朝武将方向培养来着，后来家道中落，这打算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所以什么先生不先生的啊，他如今就是开酒楼的，以后……大概也会继续把酒楼开下去。</p> 不过，康掌柜的却被周树这股子扑面而来的殷勤劲儿搞得头皮都有点儿发麻，同样是看康掌柜的，可是周树今儿的态度跟语气，和从前那可真真是大不相同啊。</p> 说实在的，他跟周树并不算相熟，他不像沈卓杨跟邹令，是封予山的贴身侍卫，打小就一直不离封予山左右，跟周树这个老人儿自然是再熟络不过的，他有时候可能大半年都不登王府大门的，同样能大半年不登王府大门的周千山，跟他的情况可又不一样，周千山可是周树的亲侄子，血脉亲情怎么比啊？</p> 所以，他跟周树也就是见面点头的交情吧，挺客气，也挺疏离，康如松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关系，他也无异于跟周树或者邹令还有别的谁搞好关系，他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也对此不感兴趣，周树人老成精，自然知道对谁该用什么样合适的相处方式跟态度，可是这一回，周树实在是……太热情了点儿，尤其是那一脸的笑，满脸褶子都给笑出来了，可见是发自内心、一点儿都不勉强的笑。</p> 所以……周树这是怎么了？咋就忽然对他如此热络、热情呢？</p> 到底发生了什么跟他有关、而他又不知道的呢？</p> 康如松迅速地在脑中将近来发生的事儿迅速过了一遍，试图找到周树改变态度的原因所在，但是却愣是无迹可寻，康如松自然是满脑子的问号，当然这并不耽误他笑着回应周树。</p> “有劳周叔挂心，在下一切都好，周叔，您老身子骨还跟从前一样硬朗啊，怎么看都能活到九十九啊。”</p> “借康掌柜的吉言，”周树笑得更开心了，两人一边并肩朝书房走，一边周树还不住口地跟康如松说话，“我瞧着康掌柜的红光满面，一看就是喜气洋洋，这可是家中有喜的吉兆啊！”</p> 顿时傻眼的康如松：“……什、什么？”</p> 红光满面？喜气洋洋？家中有喜？</p> 额，他……他他他是不会承认的！</p> 康如松迅速地将脑中涌起的佟挽秋温婉娴静的笑脸给压了下去，一边有些心虚地摇头道：“没有的事儿！没有的事儿！绝对没有！真是可惜了您老人家的这一番好意！”</p> 周树果断地直点头：“会有的！会有的！肯定会有的！康掌柜的，你们家家中有喜是跑不掉的！老头子我的这点儿眼力还是有的！”</p> 康如松：“……”</p> 这周树到底是怎么了？是吃错药了？怎么从头到脚都怪怪的？还是……他已经知道了什么？</p> 想到这里，康如松免不了又心虚了几分，尤其是周树看他的眼神十分果断坚定，直把康如松盯得浑身大汗淋漓，不用说，这一身淌的都是……</p> 咳咳，虚汗。</p> 不过，也是怪了，就是他自己个儿才将将察觉到对佟挽秋有那么一点儿不对劲儿来，周树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他可绝对没有大嘴巴的习惯，而且就算是大嘴巴，也绝对不会在这种事儿上大嘴巴啊。</p> 真是奇了怪了。</p> 康如松满脑子都是问号，周树却满脑子都是喜气洋洋，康如松搞不清楚，周树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如此春风化雨，周树自己个儿却心里清楚得很啊。</p>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康掌柜的已经不是从前的康掌柜的了，他可是大小姐的舅舅啊！那也就是他们家王爷、未来的舅舅！说白了，娘亲舅大，这跟岳父泰山也是没有多大区别的，所以周树对待康如松还能跟从前一个态度吗？</p> 当然是不可能的了，不单单周树对待康如松的态度跟从前不一样了，就连封予山也大不相同了。</p> “如松，来来来，一起坐下来吃一点儿，”封予山一看到康如松进来了，立马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含笑主动上前去拉康如松在桌前坐下，不由分说，就把周树刚刚盛的一碗鸽子汤递到了康如松的面前，一边还挺内疚地道，“这么冷的天儿还让你特地跑这一趟，肯定是冻坏了吧，来来来，赶紧喝碗热汤暖暖身子。”</p> 康如松可真是诚惶诚恐，封予山竟然给他端汤！</p> 好吧，封予山平时就挺平易近人，但是这也不代表他一个主上就需要给他一个属下亲手端汤啊！他哪里就能承受得起啊？！</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71章 聊聊家常 康如松是断断不敢去接那碗鸽子汤的，更加不敢让封予山这么一直端着，所以最后还是咬着牙，诚惶诚恐地从封予山手中接过了那碗汤，一边忙不迭谢恩道：“多谢主子。”</p> 封予山笑着摆摆手，从周树手里接过了鸽子汤，随口跟康如松道：“咱们之间用不着这么客气，就跟自家人一样。”</p> 康如松：“……”</p> 他们之间怎么就用不着客气了？怎么就跟自家人一样了？！</p> 他们是主上跟下属的关系！他凭什么跟封予山跟自家人一样啊？！</p> 康如松明显显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饶是他都年过三十，还是个稳重人，这时候都险些打翻了手中的碗，好在他把碗给握住了，这才没在封予山面前丢丑，不过一时间，他身上的汗是更多了。</p> 周树这人特别有眼力见儿，瞅着康如松出汗了，忙不迭地递过来了一方帕子，殷勤地要给康如松擦汗，康如松强撑的淡定都要强撑不下去了。</p> 周树是谁？那是安郡王府的大管家，也是打小伺候封予山长大的，连封予山都得客客气气喊一声周叔的，让周树伺候他擦汗？</p> 康如松可没这么大的胆儿！当下，康如松忙不迭从周树的手里接过了帕子，胡乱擦了擦脸，可越擦汗就流的越多，他的心就跟着越慌。</p> 不对劲儿，不对劲儿，实在是太不对劲儿了。</p> 不仅仅是周树不对劲儿，封予山也不对劲儿得很！</p>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封予山今天喊自己过来又是为了什么？</p> 康如松那叫一个心乱如麻啊，那边封予山还在招呼着他吃菜，周树还伺候在一旁，盯着他的汤碗，似是是在准备着时刻帮他添汤。</p> 额，太可怕了！</p> 待到封予山第三次给康如松夹菜的时候，康如松是彻底绷不住了，他把碗筷放下，诚惶诚恐地看着封予山，一边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主子，您今儿叫属下过来，是……”</p> 是啊，到底叫他过来是干嘛的啊？难不成就是喊他过来吃夜宵的？</p> 封予山还是一脸和煦的笑，看着康如松，眼神那叫一个柔和：“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有日子没见你了，听周叔说今儿正好有下头送来的野鸽子，所以就想着喊你过来一块儿吃个夜宵，怎么样？这鸽子汤味道如何？”</p> 康如松：“……”</p> 就……这？</p> 他不知道鸽子汤的味道如何，因为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味觉！</p> 什么叫味如嚼蜡？他现在就是！</p> 但是他的感觉就是非常不好，非常莫名其妙！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这不对劲儿！</p> 封予山还在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康如松只得硬着头皮点点头：“回主子的话，这鸽子汤鲜美无比，属下就从来没有喝过这么美味的鸽子汤，多谢主子恩典。”</p> 封予山似乎听高兴，当下给周树使了个眼色，周树忙不迭地又给康如松盛了一碗汤，笑吟吟地道：“康掌柜的，您再喝一碗。”</p> 康如松看着送到面前的鸽子汤，又看看笑得满脸褶皱的周树，汗淌得更厉害了，他现在真的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好不好？可是他却也不敢不喝，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喝汤，还得时不时地去吃封予山给夹的菜，一个不留神，面前的菜就会变成小山。</p> 一顿饭总算是吃完了，康如松觉得自己的肚子似乎又大了一圈，这样难怪啊，他足足喝了四碗鸽子汤，大半的菜还有糕点也几乎都入了他的肚儿，他就从来没吃的这么饱过，饱得他都忍不住打嗝儿了……</p> 别问，问就是他家主子太热情好客。</p> 饭后，康如松跟他家热情好客的主子面对面坐着，一个字儿还没说，他就开始打嗝儿了，而且还是一个接一个，根本停不下来的那种，康如松那叫一个面如死灰，直很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敢指天发誓，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丢这么大的人，而且还是在自家主子面前。</p> 好在封予山一点儿都不生气，也不嫌弃，吩咐周树赶紧地去拿消食丸过来，周树赶紧地取了消食丸给康如松送了过来。</p> 康如松目光复杂地看着手心里面的消食丸，他不敢对封予山有意见，却忍不住用控诉的眼神看了一眼周树，心中暗道，还不是你那四碗鸽子汤把我给害得？</p> 吃了消食丸，又过了一会儿，康如松这才觉得好受了点儿，嗝儿也不大了，不过康如松却一点儿都不觉得轻松，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封予山的神色，试探着询问：“主子，您今儿叫属下过来，真的……没有什么吩咐？”</p> 封予山神色如常，照旧面含笑意：“没事儿啊，就是想跟你聊聊家常。”</p> 家……常？</p> 什么家常？</p> 康如松脑中的问号更多了，也不知道怎么开口，索性也不问了，就等着封予山开口。</p> 封予山抱着茶杯，和颜悦色地看着康如松：“如松啊，说起来咱们也算是有缘，一晃都结识这么多年了，这回头一看，一路走来，咱们是志同道合，配合默契，有你帮衬着，让我着实心安不少。”</p> 封予山说的实话，康如松眼瞧着是挺不起眼的，虽然出身显赫，可比康府这都倒了多少年了，提到康如松的名字，如今也没多少人知道，他是昔年显赫的康府小公子，知道的，也不过只会唏嘘一声罢了，如今更多的人叫他一声康掌柜的，这就是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实在不能算得上是什么要进人物。</p> 可是要不要紧的，也不能靠寻常人的评判标准来，康府的确是败落了，但是康府的影响却还在，尤其是康恩祖，一度是天下武将的表率，门生故旧还有曾经的下属，几乎是遍布大夏的每一个角落。</p> 虽然康恩祖早就人头落地，封远图更是存着杀鸡儆猴的心思，但是有的人虽然死了，但是精神和影响却都还在，这不是封远图能控制的了的，这也是康如松后来能够暗中搭上不少武将的原因，正是有了康如松的暗中奔走，才让封予山有了直接调兵前往江淮的底气。</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72章 我叫你叔叔怎么样 说康如松是封予山的左膀右臂，那是真的一丁点儿都不夸张，封予山也是打心底感激康如松，就算没有他跟穆葭的关系在，他也绝对不会薄待康如松的。</p> 封予山有感而发，康如松也挺有感触：“主子言重了，属下如何担得起？能为主子奔走效力，那是属下的本分跟体面，抛开属下的本分不说，属下也是心甘情愿做这些的。”</p> 是啊，可不就是心甘情愿吗？因为只有封予山上位，才能为他们康府鸣冤翻案啊，他当然心甘情愿为封予山驱使奔走啊，不然他还能指望谁？</p> 太子？二皇子？还是秉性品行跟万岁爷如出一辙的四皇子？</p> 呵呵，他可指望不上这些人。</p> 只有封予山，只有封予山能够做到这一点，封予山是他、是他们康府的唯一指望啊。</p> 封予山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伸手在康如松手背上拍了两下，这是无声的宽慰和激励，这举动让康如松觉得格外的熨帖和感动，康如松原本还紧张惶恐的一颗心，这时候总算是平复了下来，哪知道，封予山再一张嘴，康如松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一颗心，又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p> “如松，你的坚持，你的人品，还有你身上的这股子韧劲儿，都让我十分钦佩，在你身上我总能学到很多，这让我受益匪浅，如松，你是知道的，我长这么大，身边一直都没个长辈指点管教过，可是在你身上，我却学到了很多本该属于长辈的教导和经验，”封予山说的极为诚恳，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手还搭在康如松的手背上呢，“所以啊，在我眼里，是一直拿你当自家长辈来看的，我寻思着，这么叫你名字实在太不像话了，往后我叫你叔叔你觉得怎么样……”</p> “噗通！”</p> 康如松两腿一软，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还带翻了小几上的茶杯，茶水都泼到了封予山的身上，月白的长袍顿时打湿了好大一块。</p> 封予山倒是没觉得怎么样，不过就是一件袍子罢了，脏了就换一身就是了，多大点儿的事儿呢？可是康如松却面如金纸，明显显是被吓坏了。</p> 封予山赶紧去扶康如松，一边还劝着：“就是件衣裳的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叔叔快请起来。”</p> 康如松都要被他给折腾哭了，三十几岁的大男人，一脸可怜茫然又无助地看着封予山，总算是崩溃了：“主子，您到底要干什么？”</p> 是啊，封予山他到底要干什么啊？</p> 大半夜地叫他过来，先是摁头让他喝了四碗鸽子汤、吃了无数块糕点，险些没把他给撑死，然后又抓着他的手，口口声声要喊他叔叔？</p> 这到底是个什么操作？</p> 且不说他也没比封予山大上几岁，这一声叔叔他还真是担不起，怪害臊的，他的大外甥穆长风还没到二十岁吧？封予山都多大了，二十七的人了！封予山好意思叫他叔叔，他还不好意思答应呢！</p> 更要命的是，封予山是个什么身份？是他的主子啊！还是当今堂堂大皇子！那是万岁爷的儿子啊，现在要来叫他叔叔，这是个什么意思？不是明摆着要他跟天..皇老子称兄道弟吗？所以他……他敢应声吗？</p> 就是有那熊心豹子给他吃，他也是万万不敢的啊！</p> 所以封予山到底要干什么啊？这么折腾他，到底寓意何为啊？！</p> 康如松崩溃了，封予山心里还觉得怪委屈的，他能干什么啊？无非就是想对康如松好一点儿，再跟他亲近一点儿，还想讨好讨好人家呗，结果呢？他都这么亲和了，康如松还这样，真是让人泄气。</p> 封予山都已经做好了解决完邗沟一事，就准备去穆府上门提亲的事儿了，但是又怕冷不丁地上门，会吓到穆昇跟康如眉，所以寻思着总得事先有个铺垫，他就想到了康如松。</p> 康如松是穆葭的舅舅，康如眉的弟弟，正好还又是他的心腹，由他开始慢慢渗透，再借着康如松在穆府面前先铺垫铺垫，这想法应该错不了吧？</p> 可是结果怎么跟他设想的一点儿都不一样呢？</p> 康如松这都跪下了，不仅如此，还一脸要哭的表情。</p> 封予山简直头疼得要命，就是想跟他亲近亲近，康如松怎么是这个反应？</p> “叔叔，你先起来……”</p> “你别叫我叔叔！”康如松彻底受不了了，一时间都没顾得上自己的音调儿，他一脸惶恐不安到了极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在受刑呢，“主子，你实话跟我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到底想让我干嘛？你别折磨我了！求求你了！”</p> 封予山：“……”</p> 他想让康如松做什么？还不就是想着讨好讨好他这个未来的舅舅！</p> 怎么就变成折磨他了？！</p> 封予山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康如松都已经这样了，他是不敢再叫舅舅了，也是不敢提跟穆葭的事儿了，生怕真把康如松给刺激哭了，当下让人送康如松回去了，倒是又提了一嘴，让周树准备几只野鸽子给康如松带回去，刚才康如松还说鸽子汤好喝来着。</p> “康掌柜的，您拿好了，这野鸽子煲汤是最补人的了。”周树满脸堆笑。</p> 康如松看着周树拎到自己面前、还扑棱棱的野鸽子，嘴角一阵抽搐，赶在拒绝出口之前，先打了一个长长的嗝儿。</p> 不待康如松拒绝，周树已经麻利地把野鸽子递给了送康如松回去的侍卫手里，康如松一张嘴就打嗝儿，实在糗的要命，也不好再张嘴拒绝了，当下就稀里糊涂地跟着侍卫朝后门儿走去了。</p> 甫一送走了康如松，周树就急不可待地小跑去了书房，一脸期待地看着封予山：“主子，您跟康掌柜的谈得怎么样了？”</p> 封予山回想着康如松刚才的反应，头疼得要命，实在没有搭理周树的心思，冲周树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p> 周树也不好再多问，只得带着满脑子的疑惑退了下去。</p> 讨好长辈咋就这么难呢？</p> 王爷大人对着窗户上婆娑的树影长吁短叹。</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73章 不合乎情理 讨好长辈咋就这么难呢？</p> 王爷大人对着窗户上婆娑的树影长吁短叹。</p> 正愁着以后要怎么才能让康如松踏踏实实接受他叫叔叔，然后进一步则是改口舅舅，王爷大人那叫一个一脸苦大仇深，现在康如松连叔叔都接受不了，就更别说是舅舅了啊，王爷大人可真真是要给愁死了。</p> “哎！”王爷大人正叹气呢，这时候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p> “主子。”门外传来邹令的声音。</p> 封予山抿了口茶，将憋屈就着茶水给咽了下去，然后冲着房门道：“进来。”</p> 邹令进来，先要躬身给封予山行礼，直接被封予山抬手给免了，封予山直接开门见山问道：“是邓子鸿那边有什么动静了？”</p> 这两天，邹令一直在不错眼珠地盯着邓府的动静，这个时候赶回来，可见是邓府那边有了动静的。</p> “是，主子所言极是，”邹令点点头，当下正色禀报道，“启禀主子，就在两个时辰前，四皇子府的人乘夜色去了一趟邓府，邓子鸿亲自见了四皇子府的来人，两人在书房里头密谈了小半个时辰，然后邓子鸿亲自将人送到了邓府的后门，然后马车在城里足足绕了近一个时辰的路，最后才回到了四皇子府。”</p> “四皇子府的人？”封予山摩挲着茶杯，盯着邹令，“可是那个四皇子最信任的周子徽吗？”</p> 邹令摇摇头，一脸的想不通：“并不是周子徽，而是四皇子府的另一位幕僚。”</p> 邹令简单地介绍了那位幕僚，也是平时很得封予峋信任的，在封予峋面前也是能说上话的，只不过自然是跟周子徽不能比的。</p> 封予山闻言，眉头微微蹙起：“四皇子这应该是已经决定要跟邓子鸿接触了，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冒着风险派人前往邓府，不过这样重要的事儿，他却没有派最信任的周子徽去，而是派了别人，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古怪？”</p> 是啊，对于封予峋来说，他刚刚被万岁爷起用，如今不止万岁爷还有数不清的人都盯着他看呢，这其中就肯定包括太子，只要四皇子稍有不慎，必然会惹出极大的纰漏，甚至会万劫不复的，所以四皇子府的马车会足足在城里绕一个时辰的路，确认安全之后，才会返回四皇子府，可见四皇子对此事的重视还有谨慎的态度。</p> 可就在这样紧张、要命的事儿，封予峋没有派他一贯最信任的周子徽前往，而是派了另外的人，这就……真的非常不合乎情理了。</p> 封予山想着，封予峋此举背后到底揣着个什么心思，是跟邓子鸿接触的事儿另有乾坤，还是周子徽那边出了什么情况、竟不适合被派往邓府跟邓子鸿接触？</p> 一时间，封予山也想不出究竟是哪一种可能性更高，索性先撂在一边暂时不去想，又问起了邹令旁的：“四皇子近来可有什么异动吗？都跟哪些人接触？近来的行程安排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p> 邹令仔细想了想，然后摇摇头道：“回主子的话，四皇子近来并没有什么异动，每天都在张罗着准备科考的事儿，跟他接触的也都是礼部或者国子监的官员，去的地方也无非都是礼部、国子监还有设在贡院里面的考场，而且四皇子还没有私下单独有某位官员见面，也没有私下前往什么地方。”</p> 所以，封予峋就是一切行为正常，而在这一份正常下面想来是他这些时日的煎熬跟挣扎，才有了最后下定决心，要抓住邓子鸿抛来的橄榄枝。</p> 所以封予峋在煎熬挣扎什么？这里面自然有惧怕万岁爷的缘故，但应该肯定还有别的，比如……</p> 邓子鸿肯定有提出来某样条件吧？</p> 这个条件应该让封予峋十分为难，可是邓子鸿除了提出条件之外，也肯定提出了很有诱..惑的利益吧，所以封予峋几经权衡之后，还是选择答应了邓子鸿的要求。</p> 所以邓子鸿提出来的这个要求，真的是……顺着邓玫的意思，想在穆长风的科考上面做文章吗？</p> 封予山抿了口茶，吩咐邹令道：“明儿一早，你去趟穆府，知会大小姐一声，说我晚上会过去一趟。”</p> 穆府内宅的动静，封予山自然是不清楚的，而穆葭肯定已经留意着了，所以穆葭指不定已经掌握了一些关于邓玫的情况，这样正好可以跟他手里掌握的情况，放在一起分析，两个人一起分析事儿，那肯定要比一个人强啊，尤其他家葭葭又是那么聪明。</p> 哎！到时候还得顺便请教他们家葭葭一件更要紧的事儿……</p> 到底怎么才能顺顺利利叫上康如松叔叔呢！他真的很有诚意叫康如松叔叔……还有舅舅的啊！</p> “哎！”想到康如松刚才吓得跪倒在地狼狈模样，封予山忍不住又觉得头疼了。</p> 邹令以为封予山身子不舒坦，很是担心：“主子，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儿又不舒坦了？”</p> 封予山摆摆手，示意自己无妨，抿了口茶，忽然抬眼看向邹令，一本正经地问道：“邹令，我吓人吗？”</p> 邹令：“……”</p> 他家主子问的这是什么问题啊？吓人吗？哪方面吓人？长相还是性格？</p> 邹令一头雾水，茫然地看着他家主子。</p> 他家主子被邹令看的心烦不已，连连摆手：“行了！行了！你出去吧！”</p> 邹令缩了缩脖子，一边在心里腹诽，主子啊，你这样就挺吓人的，一边退了出去，正要关门的时候，就听着他家主子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p> “去找周叔要碗鸽子汤喝，大冷天儿的别冻出什么毛病来，到时候又耽误事儿。”</p> 这口气还是不耐烦的很，可是邹令却开心的要命，笑眼微微地应声道：“是是是，属下遵命，一定不耽误事儿！”</p> 邹令心里暖洋洋的，回头看了封予山一眼，然后喜滋滋地出去了，关门之前还笑嘻嘻地撂下一句：“主子，您一点儿都不吓人！觉得您吓人的，那也肯定是敬畏着您的，而不是对您本身有意见！”</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74章 陈太炎的打算 邹令说完就兴冲冲地去找周树要鸽子汤喝去了，留下封予山一个人在书房里头琢磨事儿。</p> 所以康如松刚才不是被他本人吓到了，而是……太过敬畏他的缘故？</p> 那可怎么办啊？</p> 他这身份是天生的，跟康如松的关系，那也是在多年之前就定下来的，这些可都是改变不了的。</p> 一时间，封予山比刚才更发愁了，他现在不仅仅愁康如松对他的态度，也开始为日后岳父岳母还有大舅哥对自己的态度而发愁呢，他可不希望自家岳父岳母大舅哥在对自己的时候总是战战兢兢的，也只拿自己当主子，不拿自己当女婿看的……</p> 那种感觉，他不喜欢，一想起来就觉得心烦意乱，葭葭肯定也不喜欢。</p> 所以，到底要怎么办呢？封予山抵着下巴，陷入了沉思。</p> ……</p> 东宫。</p> 四皇子为了科考那真叫一个兢兢业业、夙兴夜寐，太子殿下那也是不遑多让啊，当初万岁爷还没任命四皇子为今年的科考主考官的时候，太子殿下便就开始紧盯着科考了，更别说是如今了，太子殿下那是不错眼珠地盯着科考这档子的事儿，就别提有多上心了。</p> 额，也不单单是盯着科考，主要还是四皇子。</p> 安郡王府这边，大皇子跟属下谈着四皇子，与此同时，东宫这边，太子殿下跟他的岳父兼舅舅也正在谈着四皇子呢。</p> 刚刚下面的侍卫进来禀报，将四皇子这些时日的动静，细细地都禀报了一番，就只差没蹲在床前，盯着四皇子起夜几回有无说梦话了，太子跟陈太炎听完了禀报，打发了侍卫退下，留下两人在书房里头密谈。</p> “舅舅，眼看着科考就在眼前了，咱们真的就要眼睁睁地看着老四一人独占了这块肥肉？”太子封予嶙那真叫一个咬牙切齿啊，刚才听着侍卫禀报，说什么四皇子亲自奔走往返于考场之间，这份事必躬亲的态度，引得万岁爷都连连称赞，封予嶙恨不得这就闯进四皇子，亲手把封予峋给掐死。</p> 陈太炎的面色也不是很好，科考对六部之中的吏部影响是最大的，毕竟科考的目的是为国择才，而绝大多数的官员任命又得通过吏部，这一届的科考的主考官是四皇子，那这一大批的考生便就都成了四皇子的门生，天然地就会偏向四皇子，这些人才自然是不入太子跟陈太炎的眼的，他们倒是可以利用吏部，在这些考生的任命上头做手脚，可是却也不能太过，要不然的话，那可就太引人注目了，四皇子自会咬着不放，到时候他们可落不着什么好儿。</p> 可不止四皇子，还有二皇子跟廖朝晖呢，他们如今可不就在坐山观虎斗吗？指不定到时候还会跟四皇子联手，先对付他们呢。</p> 所以，吏部非但不能为难这一批考生，为了堵四皇子跟二皇子的嘴，到时候可能还要做出让步呢……</p> 说不定，这也是万岁爷想看到的呢。</p> 想到这里，陈太炎只觉得气儿都不顺了，就在不久之前，封远图对他的态度可还不是这样，那一日在御书房一道用膳的时候，为着牵制太子的事儿，他们还相互较这劲儿的，说起来，那一次还是封远图这个万岁爷先退了一步的。</p> 陈太炎面上是恭恭敬敬、诚惶诚恐，可是心里却是得意的，万岁爷又怎么样？还不是得顾及着他陈氏一门？可是这才过了多久？封远图先是毫无征兆地捧起来了二皇子，这又一声不响地拉扯起来了四皇子，怎么看都是将矛头对准了东宫还是陈氏一门。</p> 封远图这是什么意思？是终于要对他们陈氏一门开刀了？</p> 就像当年利用他们陈氏一门打压廖氏一门那样，如今又要反过来利用廖氏一门来打压他们陈氏一门了？！</p> 简直是岂有此理！</p> 陈太炎一口气儿喝了大半杯子的茶，这才勉强压下了自己的怒火，然后缓声道：“都道是一口不能吃成个胖子，我以为四皇子也没有这样好的胃口，一口吞下这么大的肥肉，只怕他消化不了。”</p> 封予嶙闻言顿时就来了精神：“舅舅，您这是已经想出来了应对之策了？是终于打算要对老四下手了？”</p> 陈太炎面沉似水：“万岁爷如此看重四皇子，想来四皇子如今可是万众瞩目的，四皇子的一举一动都不知多少眼睛盯着看呢，咱们这个时候倒是不好对四皇子下手了，没得没抓到狐狸反惹一身骚。”</p> 封予嶙不甚明白：“那舅舅您这是打算……”</p> 陈太炎抿了一口茶，这才冷笑着道：“咱们当然不能动手，但是却可以借着旁人的手，不是有人想要作壁上观吗？那咱们何不将他给拉下场了？都到了这份儿上了，谁也别想跑！”</p> 廖朝晖跟二皇子想作壁上观？想看他们跟四皇子斗个你死我活，然后再渔翁得利？想得美！</p> 他们才不会着了二皇子还有廖朝晖那个狗贼的道儿！</p> 都是混迹官场半辈子的老狐狸了，谁还不知道谁啊？！</p> 封予嶙明白了，听着陈太炎的口气，这是要把二皇子还有廖朝晖拉下场，更是要借着二皇子还有廖朝晖的手对付四皇子，封予嶙怎么能不激动呢？他简直是恨死了四皇子还有二皇子了！而廖朝晖又是二皇子的靠山，若是能借此机会将二皇子还有四皇子这两个死对头一网打尽，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就算不能一网打尽，不管是二皇子吃亏还是四皇子跌跟头，那他也是乐见其成的啊！</p> 封予嶙兴奋得一时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询问陈太炎：“舅舅，您到底想出了什么借刀杀人的好法子？就别卖关子了，快跟我说说吧！”</p> 陈太炎这时候表情却是松快了不少，不复刚才那般阴沉，显然是胸有成竹，当下将茶杯放到一边，然后含笑看着封予嶙道：“你说说四皇子如今最看重的是什么？”</p> 封予嶙想都不想脱口而出：“自然是春闱一事。”</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75章 祸水东引 封予嶙想都不想脱口而出：“自然是春闱一事。”</p> 可不是吗？封予峋之前跌了那么大的一个跟头，这好不容易才爬起来，如今就靠着主持春闱来在万岁爷面前挣表现呢，更要紧的是，他还能借此机会拉拢一大批考生呢，而这些考生日后会将成为四皇子强有力的后盾呢，封予峋这个一众皇子里头，最缺后盾的主儿，怎能不格外看重此次春闱呢？他势必要紧紧抓牢这个机会！</p> 所以春闱在即，封予峋的全部心力自然都扑在这上头的，是不许出现任何差池的。</p> 陈太炎不置可否，又继续问道：“那二皇子呢？你觉得二皇子那里如今最看重的是什么？”</p> 封予嶙也是不假思索：“自然是子嗣。”</p> 二皇子仗着二皇子妃腹中的那块还没成型的肉，得了万岁爷的宠爱，不但是二皇子，就连皇贵妃在后宫也是水涨船高，一度逼得皇后节节败退，处境难堪，所以为了巩固恩宠，不管是二皇子还是皇贵妃，又或者是廖朝晖自然都要确保二皇子妃的这一胎万无一失，要不然的话，一个大婚多年、却始终膝下无出的皇子，就算是再得万岁爷宠爱，那也是万万没有资格夺嫡的。</p> 皇位继承人最要紧的，不是贤不贤德，不是仁不仁厚，也不是能力如何，而是能够给皇室开枝散叶，这才是最要紧的，当然也有例外，有的皇帝在位的时候，就是子息单薄，只有一位皇子，又或者是早早驾崩，只留下年幼皇子，那也是没有办法，没得选，但是当今万岁爷可却不是这些例外，他膝下足足又六位皇子呢！</p> 所以二皇子若是心存高远，那眼下就必须要保住二皇子妃腹中的这一胎。</p> 封予嶙所言，陈太炎十分赞同，点头附和道：“你说的不错，不管是四皇子还是二皇子，眼下都有最看重的东西，若这两人最看重的东西撞到了一处的话，尤其是二皇子那样莽撞的性子，他还能沉得住气吗？到时候四皇子又能落得什么好处吗？”</p> 陈太炎说的有道理，祸水东引嘛，封予嶙一向也没有少用这一招，只不过这一次，他倒是颇有些为难……</p> “可是舅舅，咱们要怎么才能将春闱还有二皇子妃的身孕扯到一起呢？”封予嶙眉头紧蹙，左右都想不出来，最后也只能问陈太炎了。</p> 陈太炎在心里默默一声叹息，说实在的，他对封予嶙是真的很失望，而这种失望不是现在才有的，早在多年前，封予嶙还年幼的时候，陈太炎就开始对他感到失望了。</p> 因为封予嶙的资质实在是太平庸了，不是说封予嶙他笨，放到同龄人中，封予嶙甚至可以说是聪明的，毕竟打小接受的是最好的教育，更是在风刀霜剑里头长大，见得多了，经历的多了，就算是个真的笨的，那也给熏得聪明了，但是封予嶙的这点子聪明，放在皇室、放在一众皇子里头，那就真的不够看了。</p> 他不像大皇子那样天纵英才、年少成名，亏得万岁爷不喜大皇子，大皇子后来又成了残废，要不然的话，别的皇子还真是一点儿念想都甭想有，这也让陈太炎最放心最侥幸之处，但是除了大皇子，还有别的皇子啊，就比如说四皇子，明明比封予嶙小了好几岁，明明芳贵妃也不是个绝顶聪明的，可是凭良心说，四皇子真的是处处都比封予嶙强，即便，四皇子的出身跟打小的受重视程度跟封予嶙比起来，那真是没得比……</p> 所以，陈太炎才失望啊，就算这些年来，他处处教着封予嶙，处处为他筹谋打算，可是封予嶙却永远都没有长进，倒是随着年岁的增长脾气与日俱增，这两年来更是跟他有了龃龉，陈太炎也是心累。</p> 可是再怎么心累也没有办法，不管是他本人，还是陈氏一门早就跟太子、皇后牢牢捆绑在了一起，他根本就没有回头路啊，除了咬紧牙关硬着头皮继续推着太子往前。</p> 当下，陈太炎压下心底的失望跟烦躁，耐着性子跟封予嶙道：“春闱之前，都会进行祭祀，祭祀这事儿是要交给礼部跟钦天监办的……”</p> 春闱之前，去孔庙祭祀，这是历朝历代的规矩，一般都是在春闱的前一天举行，由礼部跟钦天监一道着手举办，这也是一直以来的规矩，钦天监一年到头能被朝廷记起来的时候也不多，但每次大大小小的祭祀场合，钦天监都是不可或缺的，这也基本上就是钦天监的所有职责所在了。</p> “我明白了！舅舅您的意思是要利用钦天监来……”封予嶙兴奋得要命，一双眼睛都因为激动烁烁放光。</p> 陈太炎话说了一半，但是封予嶙却听明白了，所以他并不是真的笨，他也是个一点就透的人，说白了，就是需要有人在前头拉着扯着才行，要不然的话，由着他自己琢磨，可就真的太费劲儿了。</p> 这是陈太炎最头疼的地方，但这也是陈太炎满意和庆幸的地方，若是封予嶙真的是个绝顶聪明、应酬帷幄的，那封予嶙又怎么可能会像现在这般听话、只能处处依靠着他呢？</p> 陈太炎含笑点了点头：“不错，钦天监看似无足轻重，可有可无，但是却总有能排的上用场的时候，所以，我跟你说过的，绝对不要忽略了钦天监。”</p> 封予嶙那叫一个点头如捣蒜，激动地道：“是！舅舅说的对！还是舅舅思虑周全！早早就有此筹谋，一切还都得靠舅舅！”</p> 封予嶙一口一个舅舅，再加上那一脸毫不掩饰的感激之情，让陈太炎心里十分熨帖，看着封予嶙的目光也慈祥了不少，当下吩咐道：“这几日，你就不要上蹿下跳了，如今轮到咱们坐山观虎斗了，只管沉住气就是。”</p> 封予嶙哪有什么不允的？当下一个劲儿地乖乖点头：“是，都听舅舅的。”</p> 舅甥两人又说了一会子的话，天不早了，陈太炎也该回去了，起身要走的时候，陈太炎随口问了一句：“瑾儿最近又入宫了吗？”</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76章 连夜出走 舅甥两人又说了一会子的话，天不早了，陈太炎也该回去了，起身要走的时候，陈太炎随口问了一句：“瑾儿最近又入宫了吗？”</p> 一提到瑾儿，封予嶙就难掩一脸得意，笑着跟陈太炎道：“父皇今儿又派人接了瑾儿入宫，留瑾儿在宫里用过了晚膳才给送回来，如今瑾儿出入御书房已经是寻常事儿了。”</p> 要说二皇子如今最看重的二皇子妃腹中的骨肉，四皇子最看重的是即将到来的科考，那么封予嶙眼下最看重的那必然就是瑾儿无疑了。</p> 之前他还眼红着二皇子仗着二皇子妃的这一胎在万岁爷面前风头大出，可自从瑾儿在万岁爷面前得脸之后，封予嶙还真是不怎么在意二皇妃的这一胎了，因为封远图实在是太宠爱瑾儿了，不是那种敷衍、假模假式地宠爱，是真的打心底儿的那种宠爱，要不然就封远图的性子，会允许瑾儿出入御书房？而且还不是一次两次，瑾儿如今都能在御书房里一待大半天呢！</p> 要知道，即便是堂堂太子封予嶙，又或者是别的皇子，可都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甭管是现在，还是从前，不单单他们这些皇子一进御书房就战战兢兢、浑身流汗，而且封远图也不可能时不时叫他们过去的，而且还是一待大半天，即便是唤他们去御书房，那也多是批评训斥。</p> 而瑾儿如今的待遇，真的是……</p> 也亏得封予嶙是瑾儿的亲爹，要不然的话，封予嶙都要嫉妒得发疯。</p> 瑾儿在万岁爷面前得脸，那就是封予嶙这个太子在万岁爷面前得脸，陈太炎当然心里也是高兴的，可是不知怎么的，他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妥来，可是他却一时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妥。</p> 不过抛开他这些抓不到摸不清的想法，万岁爷如此重视瑾儿自然是极好的，有了瑾儿能抓住万岁爷的心，那很多事情可以就事半功倍了……</p> 封予嶙打量着陈太炎微微沉着的面色，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小心询问道：“舅舅？您这是又想到了什么？是钦天监那边有什么不妥吗？”</p> 陈太炎摇摇头：“没有，你不要胡思乱想。”</p> 封予嶙这才松了口气儿，亲自把陈太炎送到了门口，舅甥两人的关系一度跌入冰点，到现在却是又和好如初，甚至是比从前更好了，这里面自然有亲情的缘故，可是更大的原因却还是他们有这个共同的目标、利益，他们的身家性命是相连一体的。</p> ……</p> 翌日。</p> 穆葭一行在西槐别院陪苏良锦用了早膳，便就早早回京了，穆长风马上就要参加科考，这可是穆府眼前最重要的事儿，一家人都担心着呢，所以也没有心思在西槐别院多做逗留，赶着就回来了。</p> 甫一回到西槐别院，穆昇便就被廖青松请去了穆长风的书房，说是大公子有事想跟老爷详谈，看来穆长风是有话要跟穆昇说，穆葭不方便跟着进去搅扰，便就回了自己的小院儿，她也有自己的事儿要处理呢。</p> 果然，穆葭前脚后来，后脚赵一钱二两人便就都到了。</p> “启禀大小姐，四皇子府昨日夜间，有异动。”</p> 钱二一张嘴就让穆葭心头一跳，忙不迭询问：“怎么个异动法儿？是不是周子徽那边有动静？”</p> 钱二也不是一直盯着四皇子府，之前穆葭下过命令，让他跟赵一盯着四皇子的幕僚、那个叫周子徽的男人，如今两人还得兼顾着穆府这边，所以两人是轮流换着来着，这也是尽最大可能掩护身份的，总不能老是一个人看在四皇子府附近盯着，四皇子府的侍卫也不是酒囊饭袋，时间长了一准会被发现，所以赵一跟钱二都是换着来的。</p> 赶着昨儿晚上，赵一盯着芳玫苑，钱二则看在四皇子府外头，正好四皇子府那边就出了动静，而且还是周子徽本人，钱二好不容易才等到周子徽除了去见润珠公主之外的动静，怎能不激动？那一准儿是要盯死了的。</p> 当下，钱二忙不迭点头道：“回大小姐的话，的确是那个周子徽。”</p> “周子徽原本是深居简出的，除了每隔几天去一趟润珠公主那里，便就再不会出门的，但是昨日夜间，周子徽却忽然出门，他身上背着个小包袱，行色匆匆，瞧着是要连夜离开的架势，属下觉得奇怪，便就一直暗中跟随他，想着看看他要去什么地方。”</p> “属下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别是周子徽也夤夜去见邓子鸿，可是周子徽却孤身一人，没有侍卫护送，更没有乘马车，就一个人出门，还背着包袱，实在是不想要去跟邓子鸿见面的，倒是很像要出远门儿来着，属下一路跟着，果然周子徽是朝城门方向赶去的，他走得很急，一路疾走带小跑的，眼看着都快到城门了，四皇子府的侍卫却追了上来。”</p> “那侍卫是乔装出行的，可是属下却认得他是四皇子的贴身侍卫，他赶着马车追上了周子徽，然后拦住了周子徽，一开始的时候两人还好好儿说着话儿呢，那侍卫似乎还在劝着周子徽什么，后来不知怎么的，周子徽似是着急了，跟那侍卫推搡了起来，那侍卫则干脆直接把人给塞进了马车，捆好了之后，然后又载着人一路回了四皇子府，然后便就再没了动静。”</p> 钱二将昨晚周子徽这一趟出门……或者说是出门未遂事件，给仔仔细细说了一遍，他知道穆葭很关心这个叫周子徽的人，所以不敢大意，一路都盯得很紧，跟穆葭说的也很是详细。</p> 穆葭闻言，忍不住眉头紧皱，照钱二的观察来开，周子徽昨晚是试图连夜逃出四皇子府的，甚至还是想着连夜出城来着的，但是却被四皇子给发现了，四皇子想来是没有料想到周子徽的举动，大惊又或者是大怒之下，赶紧派了贴身侍卫去追人，后来就在城门之前将周子徽给拦了下来，周子徽却还不愿意跟随侍卫回去，侍卫没得办法，最后干脆把人捆着塞进马车，强行带回了四皇子府。</p> 那么问题就来了，周子徽为什么要突然连夜出走？</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77章 不可调和的矛盾 那么问题就来了，周子徽为什么要突然连夜出走？</p> 有两个可能性，其一就是周子徽老家出了急事儿，他这个儿子必须尽快赶回家处理，其二就是周子徽在四皇子府里头发生了什么不痛快的事儿，让他不肯在四皇子府继续待下去，所以一气之下，连夜出城。</p> 第一种可能，才一冒出来，就被穆葭给排除了，上一世，她在匈奴的时候，是看过周子徽资料的，知道他的身世，周子徽爹娘早逝，老家根本就没有什么亲人了，即便有，也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这样的远亲即便是出了事儿了，那至于让周子徽急的连夜出城返回？</p> 行吧，就算是周子徽心系远亲，真的十分挂念，那也不会这么仓促出城，必然是要实现规划好行程的，马车没有，那至少也得雇辆驴车吧？而就四皇子对周子徽的看重，四皇子肯定会派人护送周子徽回乡的，这也不仅是看重，也是必要的有意防范，周子徽是四皇子的心腹，对四皇子的所有隐秘都了如指掌，谁知道他在外面会遇到什么人？四皇子当然得有所防范。</p> 所以，就周子徽昨晚的反应来看，绝对不会是这种可能。</p> 那么，就应该是第二种可能了。</p> 所以，周子徽在四皇子府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才会让他起了离开四皇子府、甚至是出城的念头？要知道这个节骨眼儿上，一边要准备着春闱，一边又得考虑跟邓府的关系，对于四皇子来说，这两件事儿可都是头等大事，这个节骨眼儿上，周子徽却要离开四皇子府？</p> 到底是出了什么了得的事儿，非得让周子徽下定决心这个时候离开？</p> 而就四皇子的贴身侍卫随后把人追回来看，四皇子对于周子徽的举动无疑是惊怒的，所以周子徽离开的原因，跟四皇子肯定有关系。</p> 他们之前肯定是有了矛盾，而且还是难以调和的矛盾，所以一直以辅佐四皇子上位为己任、忠心耿耿的周子徽实在是受不了了，所以才会决定离开四皇子府。</p> 而四皇子也明显接受不了周子徽的决定，也不知把人追回去之后，是雷霆大怒，还是耐着性子劝人呢？</p> 他们之间到底有着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呢？</p> 穆葭摩挲着茶杯，陷入了沉思。</p> 一直以来，周子徽对四皇子都是绝对忠心耿耿的，而就上一世的情况来看，周子徽对四皇子真的是鞠躬尽瘁的，倒是四皇子是个冷心冷肺、卸磨杀驴的畜..生，可是不管怎么说，他们之间的合作一直都是极为默契的，根本没有冲突矛盾可言，可是这一世，他们之前却有了矛盾，而且爆发的还挺早。</p> 所以，比起上一世，这一世四皇子跟周子徽之间发生了哪些不同的事儿呢？而且，还是最近发生的，毕竟之前，周子徽跟四皇子之间可没有任何爆发矛盾的迹象。</p> 想到这里，穆葭放下茶杯，随手从笔架上拿起一支毛笔，在纸上一通笔走龙蛇，赵一跟钱二都忍不住伸着脖子看去，瞧着穆葭在纸上写下了三行字——</p> “指婚”、“科考”、“邓府”。</p> 穆葭放下毛笔，看着这三行字，再一次陷入了沉思。</p> 被指婚、被任命主持这一届科考以及邓府的主动示好，这三件事在上一世都是没有发生的，而这一世却真实存在的，也是最近四皇子府才发生的，所以周子徽跟封予峋之间的矛盾冲突应该就出自这三件事中的其中一件……</p> 或者不止一件。</p> 穆葭指腹轻轻在“指婚”下面点了点，万岁爷将润珠公主指给四皇子，如今大婚在即，这件事儿上会有让周子徽跟四皇子之间生出矛盾、而且还是不可调和的矛盾的可能吗？</p> 可能还真是有，万岁爷指婚的旨意下来之后，四皇子对润珠公主是不闻不问，可是周子徽却没少往润珠公主那里跑，就连钱二都觉得周子徽跟润珠公主之间只怕不那么清白……</p> 难道是，四皇子总算发现了自己头顶隐隐约约戴上了一顶緑帽儿？而且还是自己最信任的心腹亲手给他戴上去的？所以四皇子勃然大怒，当然了，不管是哪个男人，遇到了这种事儿，就没有不会生气的，尤其还是四皇子这样的身份，那肯定是雷霆之怒啊。</p> 可要是那样的话，周子徽还会有机会从四皇子府偷偷跑出来？四皇子的侍卫追到人之后，还不直接拿下、反而还对周子徽软语相劝？</p> 这怎么可能呢？</p> 所以肯定不是因为这事儿。</p> 穆葭提起毛笔，直接在“指婚”上面画了个叉，然后又开始看后面的两个字——</p> “科考”。</p> 会是因为科考吗？在主持科考这件事儿上，四皇子跟周子徽起了冲突，这会是什么样的冲突呢？</p> 四皇子跟周子徽一直都是利益共同..体，周子徽是他的第一心腹，所以他们之前从未出过冲突，四皇子对周子徽甚至是言听计从，所以在主持科考这事儿上，他们的目标肯定也是一致的，就是肯定要抓住春闱这个机会东山再起的，所以最开始四皇子被任命为春闱主考官的时候，他们之间还是没有矛盾的，而后面，又发生了什么突发事件，才导致了矛盾的爆发。</p> 穆葭的目光，落在了“邓府”这两个字上面。</p> 是邓府，邓子鸿的突然示好，在这件事儿上，四皇子跟周子徽应该是有了不同的意见，两人应该经过了激烈的争吵，但是却谁都不能说服谁，周子徽认定此事会影响、甚至是彻底断送四皇子的前程，但是四皇子却有着截然相反的看法，并且十分坚定。</p> 周子徽心灰意冷，觉得自己多年的辅佐付出都要变成一场空，再继续在四皇子身边待下去也是毫无意义，所以才会生出离开的想法。</p> 周子徽连夜仓促离开，自然是不想惊动四皇子的，不然他如何走得了？可是他却还是被发现了，最后被四皇子的贴身侍卫追了回去，至于四皇子要如何处置周子徽，那就不得而知了。</p> 对，是这样，肯定就是这样！</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78章 真是好得很 之前穆葭就猜测，邓府想着借四皇子的手，在穆长风的科考上面做手脚，以此作为某种条件交换，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么四皇子是已经决定答应接受邓子鸿的条件了的，但是周子徽却因为某种原因，断断不允，激烈反对，所以他们主仆两人才会爆发这场矛盾。</p> 对！肯定是这样！</p> 想到此处，穆葭长长地松了口气儿，这几天，她心里一直被压着一块大石，她猜不到邓玫还有邓府到底存着什么阴谋诡计，所以一直惴惴不安着，直到现在她还是没有搞明白，但是她却知道，接来下是四皇子要对穆长风下手，总算也是有了一个方向了，而有了方向，那就能够着手防御，甚至是……反击了，倒是不必跟之前那般抓瞎了。</p> 一时间，穆葭心里松快不少，端起茶杯抿了两口，再抬起头的时候，就瞧着赵一跟钱二正一脸严肃地看着她，那眼神把穆葭都看得心里发毛，她有些茫然地放下茶杯，轻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啦？”</p> 怎么啦？</p> 当然是打心底儿钦佩穆葭啦，其实他们两个也不知道穆葭在想些什么，但是瞧着穆葭在纸上写写画画，似乎是跟四皇子还有邓府的事儿有关，他们就知道穆葭肯定是在思量着四皇子的事儿了，穆葭想着大事儿呢，他们自然是不敢搅扰的，所以就一言不发地在原地等着。</p> 这才没过一会儿工夫呢，穆葭就一脸雨过天晴的模样，看来是已经把事儿想明白了，赵一跟钱二能不佩服吗？他们俩大男人成天盯着四皇子府还有二姨娘这边，他们都没盯出个所以然来，他们大小姐只是听他们说说，然后就……想明白了？</p> 真是想不佩服都难啊！</p> 所以为什么他们的脑袋比大小姐都大，咋还是比大小姐笨呢？</p> 赵一跟钱二脸上的严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敬佩，两人都齐刷刷地冲穆葭抱拳，躬身道：“主子英明，属下拜服。”</p> 穆葭：“……”你们在拜服……什么？她怎么一个字儿都听不明白？</p> 穆葭对着两个面露崇拜、简直跟小书童乍见私塾先生似的膀大腰圆的大男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p> 拜托！拜托你们两个正常一点儿好不好？</p> 穆葭没眼看自家属下这幅……蠢兮兮的表情，就只当没看见，转头去问赵一：“芳玫苑呢？这两天二姨娘应该不甚安生吗？”</p> 赵一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回大小姐的话，二姨娘的确不安生，昨儿晚上还派了贴身侍婢娇杏去了一趟二公子院儿里，交代了二公子两句话呢。”</p> 穆葭饶有兴致地问道：“哦？都交代了什么？说来听听。”</p> 赵一当下便就将昨晚的事儿跟穆葭说了一遍，包括佟江琴近来怎么不安生，怎么在大公子面前卖弄风.骚，还有二公子对佟江琴打得有多狠，以及二公子对大公子恨得是有多咬牙切齿，还有就是邓玫对二公子的交代。</p> 赵一说的可比钱二还详细，毕竟是穆府自家的事儿，他功夫好，地形又熟，想不被人发现，也不是什么难事儿，躲在屋顶上头，屋里的动静小的他听不到，大的难道还听不到？尤其是穆长林昨儿晚上那动静可是真不小啊，差点儿没把佟江琴给打死了，漫说是赵一能听到，只怕是别的院儿里的人也知道二公子这是又发狠打人了呢！</p> 想来芳玫苑那边也是听到动静了，才有了后来邓玫派侥幸过来规劝穆长林的事儿。</p> 穆葭对穆长林如何折磨佟江琴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穆长林做事儿的初衷。</p> “所以佟江琴是被穆长林逼着见天儿地去兄长眼前晃荡？”穆葭乍一听到，还觉得挺不可思议的，还有这样的事儿？上赶着往自己头上戴緑帽儿？而且对方不是旁人，还是自己的堂兄。</p> 穆长林伤得怕不是那一处要紧地方，而是脑子吧？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奇葩变..态的想法？</p> 穆葭觉得不可思议，赵一也是一脸的难以理解：“属下在屋顶听得里面谈话不甚清楚，但是却也是真的听到这个，是少二夫人被打狠了打急了时候喊出来的，说是二公子逼着她去大公子那边的，还说二公子跟二爷一样是怂包软蛋……”</p> 跟二爷一样？</p> 穆葭闻言，忍不住一声嗤笑，佟江琴这话倒还真是没有冤枉了穆长林，穆长林可不就是跟自己亲爹一个德行吗？</p> 怂包软蛋！</p> 明明恨毒了他们穆府长房，明明视她跟兄长为眼中钉肉中刺，却不敢自己出面，逼着佟江琴一个女流之辈出面，他也就只有窝在屋里打女人的能耐了，他要是能自己个儿大大方方走到穆葭面前，甭管有什么举动说什么恶言，穆葭心里还会觉得他是个爷们儿，可惜啊……</p> 穆长林他就不是个爷们儿，不管是心思上的，还是身子上的。</p> 穆葭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儿，然后又琢磨着邓玫交代穆长林的话，想了想，然后问赵一：“你听清楚了？二姨娘原话是说由得二公子小打小闹无伤大雅？却不许他闹的太大？”</p> 赵一想了一下，然后点头道：“是，二姨娘是这个意思。”</p> 穆葭点了点头，明白了。</p> 邓玫跟穆长林都恨毒了他们穆府长房，尤其是穆长林真是恨毒了穆长风，穆长林是邓玫肚子里面掉下来的肉，自然心疼穆长林，所以穆长林这时候为了泄愤而小打小闹的，邓玫觉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不会怎么过问，反正邓玫已经跟邓府搭上了，而邓府那边又跟四皇子府搭上了，邓玫有把握四皇子最终会点头同意，那么等待穆长风的势必就是……声名狼藉，又或者是身败名裂，左不过是多等几天的事儿，邓玫并不着急，可是却也能看着穆长林破坏了她的计划。</p> 想到此处，穆葭忍不住泠然一笑，冷声道：“好！真是好得很！”</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79章 长风挨打 想到此处，穆葭忍不住泠然一笑，冷声道：“好！真是好得很！”</p> 穆府二房的人，可真真是不把穆长风搞得身败名裂不罢休啊，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真是逮着穆长风咬得死死，摆明了就是不想让穆长风顺顺利利参加科考。</p> 上辈子，就是在科考前的前一天，突然爆出穆府大公子强占女子清白的丑.闻，一时间誉满京华的谦谦公子国之栋梁，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那么这一世呢？邓玫想做什么？四皇子又想做什么？就连穆长林不也在蠢蠢欲动吗？</p> 穆葭双拳紧握，目光阴冷。</p> 赵一跟钱二都感受到了穆葭情绪的变化，其实不单单是穆葭，他们也是愤怒得很，他们自然猜不到邓玫要利用四皇子插手穆长风春闱的事儿，但是他们却知道邓玫穆长林母子是铆足了劲儿来恶心、祸害他们大公子呢，又怎么可能会痛快呢？</p> 赵一捏了捏拳头，当下跟穆葭道：“大小姐，要不然属下这就去把二姨娘跟二公子给拿下了，省得他们设计祸害大公子！”</p> “以什么由头拿下他们？”穆葭问他，语气跟表情一样波澜不兴，“你口口声声说他们祸害大公子，证据呢？”</p> “这……”赵一一时语塞，憋得脸都红了，咬着牙道，“反正他们就是不安好心！先别管这么多，就这几天，先把他们给看管起来！怎么也得等到大公子科考结束之后再把人给放了，谁知道他们这几天会不会兴风作浪？”</p> 赵一说的这法子，穆葭之前也不是没有想过，这法子简单粗暴但是却又效果，可是这得是在邓玫跟邓府接触之前下手才行，一开始，他们都忽略了邓玫，谁都没想到从阎罗殿前走了一遭回来的邓玫会性情大变，还能折腾出那么大的水花来。</p> 邓玫冷不丁地跟邓府搭上了，重修了关系，也必然已经传递出了什么要紧的信息，而邓府也在此基础上跟四皇子府有了接触，甚至是已经达成了某种交易，所以这个时候再把邓玫母子看管起来，已经没有作用了，甚至穆府长房还会招来恶名，要是邓府那边趁机大做文章，势必影响穆昇还有穆长风的声誉，说不定到头来又要影响穆长风的春闱。</p> 所以，邓玫穆长林母子抓不得，甚至碰都碰不得。</p> 穆葭冲赵一摆摆手，正要说话的时候，就听着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是一声“知啦”的开门声，碧瑶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p> “小姐！小姐！不好了！”碧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的不利索了，还焦急地指着外面，喘息着道，“您快去看看！老……老爷跟大公子吵……吵起来了！老……老爷都对大公子动手了！您……您赶紧过去劝劝吧！”</p> “什么？”穆葭眉头紧皱，满心惊诧，蓦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p> 穆长风怎么会跟穆昇吵起来？穆昇还对穆长风动手？</p> 这怎么可能啊？他们兄妹两人长这么大，穆昇连手指头都没有动过他们一下，穆昇可以说是慈父无疑了，他们小时候，穆昇都没动手教训过，怎么可能如今长这么大了，穆昇还会动手打穆长风呢？</p>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以至于让穆昇急怒成这个样子，甚至都顾不上春闱在即、跟穆长风动手？</p> 难道穆昇听说了什么风言风语误会了穆长风跟佟江琴之间有什么暧..昧关系？</p> 穆葭心急如焚，当下也不等碧瑶回答，起身就往外走。</p> ……</p> 穆长风的小院儿跟穆葭这边相去不远，穆葭急匆匆赶来，远远儿地就瞧见廖青松正在门前来来回回转着圈，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瞧见穆葭来了，廖青松简直跟看到救星似的，忙不迭迎了上前。</p> “大小姐！您总算来了！您快些进去劝劝老爷吧！老爷他对大公子动手了！这要是把大公子给打出什么好歹来了，大公子还怎么参加科考啊？！”</p> 廖青松急的满头是汗，他早就想进去劝了的，但是还没进门，就被穆长风给吼了，让他走远一些，不要进去碍事儿，穆昇也是没有什么好气儿的，廖青松只能在院儿中着急上火，这时候瞧着穆葭过来，能不激动吗？</p>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穆葭蹙着眉，压低声音问道，“兄长到底跟爹爹谈了什么？”</p> 穆昇才一回府，就被穆长风给请了过来的，父子两人也不知谈了什么，这才多会儿的功夫，穆昇就动手教训起来穆长风来。</p> 廖青松急的抓了抓后脑勺，摇着头道：“属下也不清楚，当时老爷过来的时候，大公子让属下回避来着，说是跟老爷有要紧事儿要说，还让属下在院中看着，别让人靠近来着，哪里知道，老爷进去还没多会儿呢，两人就吵了起来，后来老爷就动起手来了。”</p> “哗啦！”</p> 两人正说着话呢，书房中有突然发出一阵摔摔打打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穆昇不甚清晰的怒斥，穆葭还真没见过穆昇发这样大的火，当下更是着急不安，结果余光却瞧见，院儿外有几个下人躲躲闪闪，很明显，也是闻讯过来打听动静的。</p> 穆葭眉头拧得更厉害了，当下冷声吩咐廖青松道：“去把外面的人都赶出去，不许任何人靠近院子，好好儿地把守院子。”</p> 不管穆昇为什么对穆长风大打出手，这背后的原因穆葭都不希望被别人探究，尤其是芳玫苑那边。</p> “是！属下遵命！”廖青松抱拳领命，当下横眉立目朝着院门儿口大步走去。</p> 穆葭深呼吸了两口，然后抬脚朝着书房走去，行至门外，她站住了脚，冲里面轻声开口：“爹爹，大哥，我能进去吗？”</p> 原本嘈杂的房中顿时安静了下来，除了穆昇粗..重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里面才传来穆昇的声音：“行，葭儿你进来吧。”</p> 穆葭松了口气儿，穆昇肯让她进去，那就说明穆昇的火儿也已经过了，总不会让她进去之后，还会当着她这个妹妹的面儿，继续打穆长风吧？</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80章 你不能打哥哥 穆葭一推门进去，就瞧见穆长风跪在一地狼藉中，穆昇正沉着脸坐在软塌上，拧着眉瞪着跪的笔直的穆长风，瞧那表情，就知道穆昇是真的动气了的。</p> 穆葭的目光在穆长风身上顿了顿，打量着他跪的笔直的后背，还有攥紧在身子两侧的拳头，穆葭微微觉得有些诧异，当下行至穆昇面前，不由分说，也跪了下来，她这一跪，让穆昇跟穆长风都是一惊。</p> “你这是做什么？”穆昇眉头皱的更厉害了，“真是胡闹！快起来！”</p> 穆葭摇摇头，一脸恳切道：“葭儿知道，肯定是兄长做了错事儿，才会惹得爹爹如此震怒，葭儿虽不知兄长究竟做错了什么事儿，但是葭儿却知道爹爹是明辨是非，绝不会冤枉兄长的，身为女儿，葭儿不想让爹爹动气伤身，身为妹妹，葭儿想与兄长共同承担错处，爹爹，葭儿不是胡闹，是真的想跟兄长一道给爹爹认错，分担兄长的错处，也能早些让爹爹消气，葭儿恳请爹爹答允，就让葭儿陪着兄长一道承担吧。”</p> 一直低着头的穆长风，闻言蓦地抬起头来，一双泛红的星目看着穆葭，喉头上下剧烈滑动着，他嘴唇颤了颤，明显显是想说什么，可是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但是手却攥得更紧了。</p> 穆昇眼中浮出一丝不忍，可是目光落到穆长风那笔直的脊背上的时候，又蓦地怒气升腾起来，指着穆长风怒斥道：“你陪他承担什么？他这错处可不是你、也不能是任何人为他承担的！再说了，他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有错！”</p> “儿子没有！”穆长风痛苦地开口辩解，俊朗的脸上有愁云也有坚持，他抬眼看向穆昇，一字一字认真道，“儿子知道自己错了，所以才会主动向爹爹坦白认错，儿子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爹爹，儿子不是有错不认的混账玩意儿！”</p> 穆长风这态度更是激怒了穆昇，他声音登时也抬高了一倍不止：“你是知道错了！也认错了！但是你会改吗？！你说，你会知错就改吗？！”</p> 穆葭紧张地看着穆昇，又看着穆长风，她期待又茫然的目光落在穆长风的脸上，穆长风却躲开了她的视线，将脸转开了。</p> 回答穆昇的，是穆长风无言的抗拒。</p>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p> 穆昇暴怒不止，抬手就要去去打穆长风：“你这逆子！”</p> “爹爹！爹爹住手！”穆葭大惊，想都没想就拦在了穆长风的面前，她伸开双手，把穆长风结结实实拦在身后，看向穆昇的眼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染上了愠色，声音也不再温和，甚至都带了尖利了，“不许你打哥哥！有我在，你别想动哥哥一个手指头！”</p> 眼前的场景跟上一世的何其相似？</p> 也是在春闱之前，也是穆昇对着穆长风呵斥打骂，他不听穆长风的辩解，认准了穆长风强迫那个梅香，口口声声地说着穆长风是穆府之耻，是逆子，他高高抬起手，巴掌狠狠地打在穆长风的脸上，把穆长风的嘴角都打破了，也打破了他们之前的父子情分，还有他们一家人的情分。</p> 不，不止是穆昇，还有她，那个时候，她同样以穆长风为耻，她痛恨穆长风为什么要做出如此可耻之事，害得她这个妹妹也跟着跌名声，有着他这样一个糟心的哥哥，日后她还如何嫁得了人？她恨穆长风，恨他不知检点，还祸害自己的亲生妹子，简直是畜生行径。</p> 正是她的冷漠以对，还有穆昇狠狠的巴掌，打碎了穆长风最后的、可怜的坚持和幻想，他们是打在穆长风身上的最重的一棒。</p> 他没有再为自己辩解。</p> 也是，还有什么好辩解的？不是连自己的骨肉至亲都认定了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畜生吗？还有辩解的必要吗？</p> 后来，身败名裂、杳无音讯，再相见的时候，是一颗开始腐烂的、狰狞的骷髅头。</p> ……</p> 穆葭强迫着自己不去多想，那是上辈子的事儿了，这辈子，再不可能发生，她的哥哥还好好儿着呢，而她也会一直好好儿护着她的哥哥，她要让她的哥哥长命百岁、儿孙满堂，还要她的哥哥功成名就。</p> 这原本就是该属于她哥哥的啊！</p> 可是……可是为什么穆昇还要这么对待穆长风？为什么？！</p> 穆葭双目含泪，死死盯着穆昇，积累两世的悔恨让她没办法对眼前高高抬起手的穆昇做到心平气和，她再一次咬着牙跟穆昇喊道：“有我在，就不许你打我哥哥！你住手！住手！”</p> 到后面，穆葭的声音都嘶哑了，浑身都在颤抖。</p> 穆昇被吓坏了，同样被吓坏的还有穆长风，他们何曾见过穆葭这般模样？她一直都是他们的心尖宠，是他们最心疼的娇娇女，她的笑比蜜糖都甜，她哪怕皱一下眉头，他们都心疼得要命，所以他们怎么会舍得让穆葭如此苦痛、声嘶力竭？</p> 穆昇慌了，忙不迭就放下了手，他已经顾不上穆长风了，他觉得是自己吓坏了穆葭，忙不迭蹲下来，柔声跟穆葭认错：“葭儿，不怕了，是爹爹错了，爹爹不该吓你的，爹爹知错了，爹爹以后再不敢了……”</p> 穆长风也顾不上什么认错不认错了，忙不迭上前来，揉着穆葭还挡在他面前的手，心疼地道：“幺妹儿不怕了，没事儿了，幺妹儿不怕了，哥哥在呢……”</p> 穆葭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看着他们疼惜满溢、又包含内疚的脸，她觉得恍惚极了，一时都分不清今夕何夕，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模糊……</p> “葭儿，爹爹知错了，你别吓爹爹啊。”</p> “幺妹儿，哥哥在，幺妹儿不怕了，哥哥在呀。”</p> 穆葭一脸泪痕交错，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半晌才猛然爆发出一声悲怆的哭声：“爹爹，你不能打哥哥！”</p> 是啊，你真的不能打哥哥啊，你不知道……你永远都不知道哥哥有多可怜，不能再打哥哥了，永远都不能！</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81章 不想参加科考 “不打！不打！爹爹保证以后再不动手了，爹爹跟你保证！”穆昇的心都要碎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对错，看着穆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穆昇也心疼着急得鼻头发酸，“葭儿，不哭了，爹爹跟你保证……”</p> 穆长风有点儿绷不住，原本就酸涩的眼眶，现在发烫的厉害，他竭力想忍住，保住男子汉大丈夫的颜面，可是却怎么都忍不住，眼泪沿着眼角滑下，他伸手把哭得停不下来的穆葭搂进了怀里。</p> 这屋子，穆昇待不下去了，充斥着一双儿女的哭声还有难过，他站起来，一时心疼又沉重，坠坠的难受，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然后默默地抬脚，走出了书房。</p> “老爷，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康如眉闻讯，赶着从后院儿过来，就瞧着穆昇正从书房中走出来，康如眉听得到房中传来穆葭低低的啜泣声，急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就要进去看看，结果却被穆昇一把给抓住了。</p> “到底怎么了？”康如眉柳眉倒竖，看着穆昇的目光都带着埋怨了，“不是说打长风的吗？怎么连葭儿也一起打了？”</p> 穆昇心头讷讷地难受，什么都没说，康如眉更着急了，想要挣脱穆昇，却听着穆昇忽然闷闷地道：“如眉，我……我这个父亲是不是特别糟糕？特别不称职？”</p> 是啊，可不是糟糕不称职吗？</p> 因为他的疏忽不察，也因为他自私的想法，他着急忙慌地把穆葭送到了京师，结果害得女儿在狼窝里头险些丢了命，原本心思澄澈的娇娇女被迫变学会了城府算计、步步为营。</p> 如今，他竟然又对长风动手，纵然观念不同，纵然长风冷不丁地提出不想参加科考，让他勃然大怒，可是这也不该是他对长风大打出手的理由，怎么就不能坐下来好好儿说话呢？父子两人又有什么话是说不开的呢？</p> 可是，他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不等长风辩驳，更不给孩子说话的机会，他就勃然大怒、大打出手。</p> 不仅打了长风，还吓到了葭儿，他这是一下子伤害到了两个孩子呢。</p> 他怎么就……这么糟糕呢？</p> 穆昇一脸难掩的懊恼痛苦，康如眉看的揪心，房中的哭声渐渐停歇，里面传来穆长风小声的劝慰，这让康如松松了口气儿，又把关注落在了穆昇的身上，夫妻这么些年，穆昇还是头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出这样痛苦的表情，还是因为一双儿女，康如眉不能不重视。</p> “老爷，你先跟我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好不好？”康如眉语气缓和下来，“总得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我才能好评价，你说是吗？”</p> 穆昇点点头：“你说得对。”</p> 当下，康如眉拉着穆昇朝后院儿走去，留下穆长风跟穆葭在书房里头说话。</p> ……</p> 书房里。</p> 穆长风把穆葭从地上抱起来，放到了软塌上，忙得去给穆葭倒了杯茶过来，又取了帕子给穆葭拭泪，那泪流满面的小脸儿，真的让穆长风心疼坏了，当下强撑着笑意跟穆葭道：“快别哭了，都变成花猫脸儿了。”</p> 穆葭老老实实地接过帕子擦脸，完了之后，就迫不及待地询问：“爹爹到底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你刚才说自己知错了，到底是什么错？”</p> 提到这个，穆长风脸上的笑意又不见了，他沉默着坐到了穆葭身边，低着头，半晌才开口：“我跟爹爹说，我不想参加这一届的春闱。”</p> “什么？！”穆葭登时目瞪口呆，手里的帕子都掉在了地上。</p> 她原本还以为穆昇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误会穆长风跟佟江琴之间有什么不清不楚，这才勃然大怒的呢，就是有这个先入为主的猜想，穆葭才会反应如此激烈，可是却不想，竟不是这个原因，而是穆长风不想参加春闱！</p> 这……这这也难怪爹爹会发那么大的火，就连穆葭自己也需要缓一缓。</p> 穆葭脑子里头乱哄哄的，也不知是不是刚才哭得狠了，她现在什么问题都没法子想，就那么愣愣地坐了好一会儿，才总算缓过来了，然后就特别茫然地扭头看向穆长风，蹙着眉问道：“为什么啊？”</p> 是的，为什么啊？</p> 科考的机会多难得啊，三年才一次，为了这个三年才只有一次的机会，多少人从青丝一直熬到白发，有的人是学了一辈子考了一辈子，到死也没有盼到能入京赶考的机会，像穆长风这样将将二十岁就能有资格入京赶考的，那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啊，所以穆长风为什么想着要放弃科考呢？</p> 除了科考，穆长风又还能有什么别的出路吗？</p> 难道穆长风想着这辈子都不走仕途？这……这并不是穆长风一贯表现出来的性子啊，难道穆长风心里实则是抗拒走仕途的？</p> 可是要是不走仕途的话，穆长风又能做什么呢？难道要跟舅舅一样开经商开酒楼？可穆长风打小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对经商感兴趣的迹象啊？</p> 还是穆长风就是什么都不相干，就是想着啥都不干、混吃等死？</p> 不！穆长风就不是这样的人，她这个做妹妹的敢打包票，她的哥哥是有志向有报复的，也是胸有丘壑的。</p> 所以……穆长风紧紧是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p> 穆葭真的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穆长风，等着他来给自己解惑。</p> 被穆葭这么看着，穆长风心情有些低落，因为他能感受到穆葭的不解跟疑惑，妹妹肯定也觉得他是疯了吧？</p> 穆长风牵了牵唇，露出一个稍纵即逝的苦笑，然后缓声道：“幺妹儿，你还记不记得，在蜀地的时候，我什么时候最开心？又什么时候最低落？”</p> 穆葭被问的一愣，想了想，倒是没想起来穆长风什么时候最开心，但是他最低落的时候，穆葭却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南疆大军兵败的时候，那时候穆穆长风十岁出头，穆葭也才将将记事儿。</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82章 真的是天塌了 穆葭的记忆之初，，哥哥脾气是很坏的，还很暴躁，哥哥对她一点儿都不好，从不理她，还时不时对着后院儿的一株梧桐树拳打脚踢，吓得她哇哇大哭，这跟后来疼爱幺妹儿入骨的穆长风，简直是判若两人。</p> 后来穆葭长大了之后，再回头看，自然能轻而易举地察觉到穆长风那段时间的异常，而她也了解穆长风异常背后的的原因。</p> 那一年，南疆大军兵败，大皇子负伤落拓回京，朝中派人至南疆与迦南和谈，穆长风的异常，便来源于此。</p> 冷不丁地听穆长风提起这一段十分遥远的过往，穆葭自然十分意外，她不知道穆长风为什么忽然要提起这个，而且还是跟……封予山有关的记忆，穆葭不免就要多想了，穆长风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可这跟他不想参加科考又有什么关系呢？</p> 穆葭有点儿紧张，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穆长风将茶杯递了过来，穆葭接过，抿了口茶，然后捧着茶杯，小声问道：“哥哥，你说的是……当年南疆大军兵败的事儿？”</p> 穆长风没有回答，沉默的脸上，却浮起了淡淡的笑意，带着追忆往昔的温情：“幺妹儿，我打小就是在蜀地长大的，蜀地是天府之国，最该是太平的了，可是却偏偏挨着南疆，更赶上了迦南新皇登基之后的对大夏的敌对策略，我是听着南疆大营的战绩长起来的，也是听着迦南又来犯边的消息长大的，我那时候总是想，迦南为什么老是来欺负我们大夏？就不能安安分分待在自己的那边儿不行吗？为什么总是觊觎不属于自己的？我还总是担心，南疆大军能不能扛得住，若是扛不住了，战火会不会烧到咱们蜀地，咱们是不是也要像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一样背井离乡。”</p> “我就一直担心着，担心着，小时候，我是先练功夫的，一门儿心思地要长大之后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因为这个，我还耽误了读书开蒙，到将近十岁才被爹爹逼着给送进书院，但是那个时候，我心思也没在读书上，总觉得读书有什么用？好男儿就是该上阵杀敌的，难不成念一首酸臭诗词就能吓退敌军了？”</p> “我那时候真是不情愿极了，但是却反抗不了爹娘的意愿，所以就只能偷偷练功，我一直很急迫，迦南不停地犯边，就像是打在我身上的鞭子，催着我早点儿长大，早点儿成才，早点儿上阵杀敌。”</p> “我就是在这种急迫和不安的心情中长大的，直到九岁那年，我忽然就觉得心安了起来，”说到这里，穆长风顿了顿，也不知晓想起了什么，他牵了牵唇，露出了一个微笑，剑眉星目都跟着舒展了开来，“那年大皇子到了南疆大营，他身先士卒，亲自怪帅出征，打了一场又一场胜仗，把迦南人打得抱头鼠窜，他的威名能把迦南人吓破胆儿，有他镇守南疆，百姓安居乐业，商人也不必再绕着南疆走了，蜀地从此都听不到迦南人犯边的消息了，他真的就是个战神，有他在，就能让所有人都心安。”</p> “那时候我打心底渴望，长大之后也能够在他麾下效力、能成为像他那样的人，保家卫国、战无不胜。”</p> 穆葭一直没有打断穆长风，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穆长风只字没有提自己为什么不想参加科考，但是听到这里，穆葭却已经明白了。</p> 穆葭缓声道：“所以后来南疆大军兵败入山、大皇子负伤返京，你才会那般崩溃绝望？你觉得……自己的梦被打碎了？”</p> 穆长风苦笑着摇摇头：“岂止是这样，我那时候觉得天都塌了，我一直在追随他的步伐，他就是我毕生的目标和信仰，是指路的明灯，但是……他忽然就倒下了。”</p> 灯突然就灭了，穆长风的天一下子就黑了。</p> 饶是时过境迁，再提到这个，穆长风还是一脸怅然，似乎又被当时的心情给笼罩了，乌云盖顶，天地失色，少年人满眼都是绝望。</p> 真的是天塌了。</p> 这是穆葭所不知道的，那个时候，穆葭也就是个万事不懂的孩子，什么指路明灯，什么抱负志向，对于穆葭来说，都太空泛也都太遥远，根本没有一身新衣裳一碗甜水面来的重要。</p> 她只知道，小时候，哥哥的脾气并不好，也不喜欢搭理她，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再要不，就是跟廖青松一处摔摔打打，穆葭不喜欢那样的兄长，有些阴沉，还喜欢耍拳头，怪吓人的，好在兄长的阴沉并没有持续多久，后来兄长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开始变得温和谦逊，对她也关注起来，很是疼爱她这个妹妹，不仅如此，兄长也不再那么总是摔摔打打了，他很少再练功夫，而是开始日日入书院读书，十分认真，越来越像是一位谦谦君子。</p> 不管是书院的先生还是爹爹，都说兄长是读书的好苗子，而兄长也真的是争气，明明开蒙比别人晚几年，但是功课却是真的优秀，一路顺利地从童身考进了京师。</p> 这才是穆葭熟悉并且了解的兄长。</p> 穆葭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穆长风了，但是时至今日，她才发现，自己一点儿都不了解兄长，她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兄长的内心深处，又或者是兄长一直将最真实的自己深深埋藏，不愿向别人道。</p> 穆长风这是不希望家人跟着担心吧，也肯定有别的原因，就像他说的那般，随着封予山当年的负伤回京，他的天都塌了，什么志向什么抱负也都随之灰飞烟灭。</p> 穆长风应该是从那个时候起就断了要成为武将、上阵杀敌报国的心思吧，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开始发生了转变，放弃了从前的自己，变得顺应现实、也能更让家人放心的自己，所以他开始认认真真地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而这么些年，他也的确做得很好，他一直都是让爹娘放心的好儿子，让妹妹能够放心依靠的好哥哥，也是先生们交口称赞、寄以厚望的好学生，假以时日，他也会功成名就，成为国之栋梁。</p> 可是为什么，这眼看着就要参加科考了，他忽然就又改变了心思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83章 那条老路 可是为什么，这眼看着就要参加科考了，他忽然就又改变了心思呢？</p> 而且还是如此剧烈的改变？这才几天的功夫，他怎么就会发生这样大改变呢？到底是什么引发了穆长风的改变？</p> 明明前些时日，穆长风还一直在积极备考的啊，没有任何要放弃春闱的意思，就算是上一世，穆长风最后没能参加科考，但是穆葭能够肯定，如果没有二房算计的话，穆长风最后肯定是会走进考场、顺利完成科考的。</p> 但是，穆长风这个时候，却说想着放弃科考，而且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所以到底是什么引发了穆长风的改变？</p> 穆葭脑中迅速回想这过去几天穆府发生的事儿，蓦地心头就是一跳，她看向穆长风，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所以你在老宅的时候见到了大皇子，你觉得那盏原本已经熄灭的指路明灯，就一下子又被点燃了？你又开始想着重拾当年的梦想了，是这样吗？哥哥。”</p> 穆长风闻言长长地吐了口气儿，整个人明显都轻松了不少，他微微仰着头，眯着眼儿盯着书房后墙上挂着的一副《雪夜行军图》，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过了半晌，他才开口：“我从小就钦佩他，敬重他，后来也怨恨过他，但是大皇子一直都是我心中一块不朽的丰碑，只不过这些年，这块丰碑被我刻意掩埋，刻意忽略，但是那天在老宅见到大皇子，这块丰碑便就重新破土而出，我再也不想将它掩埋了。”</p> 说到这里，穆长风忽然有点儿激动，他扭头看向穆葭，目光炯炯：“幺妹儿，你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吗？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刻意忽略，刻意不去想，拼了命地只读圣贤书，就是生怕自己又走老路，而那条老路明明都已经早就成了死路！你根本就走不通！也不能走！你只能咬着牙，走上另外一条世人眼中的康庄大道，虽然你心有不甘，还一直惦念那条老路的崎岖和艰险，你还惦记那条老路的沿途绮丽风光，但是你却只能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你不能回头！因为那不值得！它就是一条没有未来的死路！绝路！”</p> “你一遍一遍地说服自己，最后都麻木了，你真的已经完了那条路，你在这条康庄大道上，越走越顺，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你也想着要一直踏踏实实走下去，你有家人的支持，家人同样也需要你的回报，而只要你肯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你就能够回报家人的付出，也能获得世俗定义的成功，这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不好，直到……直到蓦然回首，你猛然发现，那条老路又通了，不仅如此，你的指路灯又亮了，就矗立在路边，等着你……”</p> 穆长风顿了顿，因为激动，他胸膛有些起伏，眼睛晶亮得要命，穆葭都有些不敢直视，她从未在穆长风的脸上看到这样激动的表情，也从未见过这样生机勃勃的穆长风，她脑子有些乱。</p> 她的兄长，儒雅温和，有着翩翩风度，是别人眼里、也是他们家人眼里最温和妥帖的性格，这样温和的穆长风，她是熟悉的，而这样生机勃勃的穆长风，对她来说，却很是陌生，但是她却知道，这才是真正的穆长风。</p> 他从来就不是个温和的人，他的血是热的，他性如烈火，他不想做什么翩翩君子，他想驰骋沙场，做一只翱翔于天际的雄鹰，而不是一辈子都盘桓于一处的富贵鸟。</p> 可是……</p> 获得世俗定义的成功，就那么不好吗？</p> 平平安安地活着，跟家人永远在一起，娶妻生子，功成名就，最后老死在儿孙满绕之前，这样的人生，不好吗？</p> 为什么非要……非要走上那条老路？</p> 上辈子，也不是没走过那条老路，可是最后呢，穆长风又落了个什么下场？</p> 穆葭都不能多想，一想就觉得心跟针扎一样，她不想再听穆长风往下说了，她觉得爹爹的反对是对的，不单单是爹爹，连她也要反对，她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兄长走上上一世的老路。</p> 绝对不能！</p> 只是不能穆葭张口，穆长风却先开了口：“这不是峰回路转，也不是绝处逢生，这是……让你重活一次，不仅让你重拾热情，做回自己，更是让你有机会弥补所有的遗憾。”</p> “幺妹儿，我真的很想能抓住这重活一次的机会，如果我不知道大皇子人还好好儿的，不知道他这么些年来，一直没有放弃，一直都在默默坚守，我肯定不会……不会有放弃科考的打算，我会坚持着，不会让爹娘，让你失望的，我会成为你们的骄傲和依靠，但是幺妹儿……”</p> “我真的见到了他，也了解了他，我知道他还是原本那个扬名四海的少年战神，他这盏指路明灯，一直都没有熄灭，幺妹儿，我……我没办法自欺欺人，视为不见，我想回去，回到那条老路……不，是最初的道路。”</p> 穆长风有些语无伦次，似乎是太过激动了，又似乎是想着尽可能地把自己的想法跟穆葭说明白，好能得到穆葭的理解，穆长风觉得穆葭比爹娘更了解自己，尤其是最近一年的穆葭，比从前成熟了不少，穆长风也不再拿她当从前一味儿撒娇的幺妹儿看待。</p> 他很尊重、看重穆葭的意见，穆长风觉得穆葭这个妹妹的意见很重要，甚至不在爹娘的分量之下，反正他话说得是有点儿颠三倒四，但是穆葭却还有什么听不明白的？</p> 穆葭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p> 她实在是太震撼了，尤其是刚刚听到穆长风说这是让他能够重活一次的机会，他想做回自己，有机会弥补所有的遗憾。</p> 穆长风这话，让她没办法反驳。</p> 是啊，天可怜见，让她真的有了重活一次的机会，她知道这机会意味着什么，又是多么的难能可贵，但是今时今日，她却从穆长风的口中听到了对重来一次地深深渴望，她竟不知穆长风一直以来心里竟是如此煎熬。</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84章 大小姐心情复杂 也是，如果没有见到封予山，对封予山的了解，还一直停留在过去，那个兵败入山、身负重伤、落拓回京、一无是处的看法上，穆长风真的可以继续心死如灰，然后继续走着那条康庄大道，可是如今呢？</p> 死灰复燃，不不不，是焕发新生，打心底澎湃的激动和热血，让穆长风根本没办法，继续在这条康庄大道上面走下去。</p> 重来一次的机会……</p> 不止是她，穆长风也千方百计地想抓住啊。</p> 穆葭一时无语，她没办法反对穆长风，也同样说不出赞同的话，她就垂着头沉默地坐了好一会儿，一直等她反应的穆长风，总算是等不下去了，不安地问道：“幺妹儿，你……你肯定也觉得我这想法太荒谬了吧？我知道，我是太任性了，你和爹娘肯定都对我特别失望，可是幺妹儿，我……”</p> “哥，你让我想一想，”穆葭忽然抬起头，截断了穆长风的话头，她看着穆长风，不带一丝埋怨，也没有任何敷衍，就特别认真地看着穆长风，“我需要一些时间来想这件事儿。”</p> 穆长风被穆葭这样认真地盯着看，后面的话自然是说不下去了，他心里觉得很是忐忑，但是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道：“是，的确是太仓促了，应该给你时间好好儿想想的。”</p> 穆葭没再说什么，起身要走，走出两句，又停了下来，她转身看向穆长风，正好看着穆长风耷拉着脸、很是丧气的模样，她又走了过来，伸手环住了穆长风，一边轻轻拍了拍穆长风的后背，一边轻声道：“哥哥，不管是康庄大道，还是你说的最初的道路，不管最终你走哪一条路，放心，你都不会孤单的。”</p> 穆葭虽然还需要好好儿想想这事儿，但是不管是哪一种的结果，都不会影响她跟穆长风的兄妹情，而不管最后穆长风走哪一条路，她也都会在背后默默支持，她虽然还很担心，但是却也没有想过真的要摁着穆长风的头逼着他去参加科考、走哪条康庄大道。</p> 比起她自己的想法，穆长风的想法明显更重要，毕竟这是穆长风自己的人生啊，她这个重活一世的妹妹，是一门心思盼着穆长风好的，却不是为了一味儿摁着穆长风逼着他按照自己铺好了道儿走的。</p> 虽然，她现在还是对穆长风的选择很担心，可是她其实自己心里也清楚，只要穆长风坚持，她妥协甚至支持那也不过是早早晚晚的事儿。</p> 听穆葭这么说，穆长风忍不住心头一暖，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就带着点儿沙哑了：“谢谢了，幺妹儿。”</p> ……</p> 从穆长风那边回来，穆葭整个人明显就有些不大对劲儿，情绪很是低落，一进房间，就坐在桌前发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天都不眨一下眼，碧乔跟碧瑶，都看在眼里，都是担心得要命，不知道大公子那房中出了什么事儿，老爷好端端地怎么就动手打了大公子，而大小姐怎么一回来又是这样一幅模样？</p> 难道大公子真的犯了什么了不得的错儿？难道真的跟……少二夫人有关？</p> 碧乔跟碧瑶都在心里打鼓，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憋了满肚子的问号，但是谁也不敢这个时候跑过去问穆葭，两个人就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p> “咚咚咚！”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p> 碧瑶赶紧过去开门，然后就瞧见门外站着的人是岑卓，碧瑶小声询问岑卓：“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p> 一边说着，碧瑶还一边朝岑卓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很明显，没什么要紧事儿就别进来了，小姐现在正在气头上呢。</p> 岑卓朝房中看了一眼，没开口，还是面无表情地杵在原地，一点儿都没有要转身离开的意思，也没有要搭理碧瑶的意思。</p> 也是亏得岑卓一直都是这么一副对谁都冷冰冰的模样，要不然碧瑶才受不了他这样的脾气，当下默默翻了个白眼儿，然后让了岑卓进来。</p> “小姐，岑卓来了。”碧瑶小声禀报穆葭。</p> 穆葭这才回过神来，瞧着岑卓进来，她脑中一下子就想起来敬成梁那张又哭又笑的脸，一时间心情倒是比刚才好了不少，冲碧瑶碧乔摆摆手：“你们两个下退下吧。”</p> “是，奴婢告退。”当下碧乔碧瑶一道躬身退下。</p> “坐下来说话。”不待岑卓躬身行礼，穆葭就指了指对面的凳子。</p> 她对岑卓一向是高看一眼的，对他从来都很是敬重，如今因着敬成梁的缘故，也不打算拿岑卓当外人看了，自然现在的态度跟从前又不一样了。</p> 穆葭的态度明显比从前亲近，这让岑卓有些发愣，他还是先给穆葭行了礼，然后才依言在凳子上坐在，然后跟穆葭禀报道：“启禀大小姐，邹令刚刚过来传话，说是王爷想今晚过来一趟。”</p> 拿着茶杯的手登时就是一顿，穆葭将茶杯放回了桌上，心中忍不住暗道，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p> 刚才在穆长风那边，穆长风真是三句话不离封予山，句句都是发自肺腑、真情流露，都把穆葭给说愣了，这……真是她认识的那个封予山？</p> 穆葭一时还难以接受穆长风把封予山又当指路明灯，还什么一座丰碑的，她倒不是戏文话本看多了，所以会胡思乱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虽然她的确是觉得有点儿糟心，不过她糟心的是……</p> 以后封予山要跟穆长风怎么相处啊！</p> 好好儿的大舅哥跟妹夫，要是大舅哥成天两眼烁烁放光、一脸崇拜跟在妹夫身后，一口一个“您是我的指路明灯”、“没有您我的天都塌了”，又或者是什么“您是我心里的一座丰碑”……</p> 这画面太美，穆葭都不忍往下多想，稍微多想那么一点儿，她的鸡皮疙瘩就会多长一层。</p> 实在是……</p> 原谅大小姐词穷，她一时都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p> 穆葭压下心底的复杂想法，问岑卓：“说了是什么事儿吗？”</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85章 点到即指 穆葭压下心底的复杂想法，问岑卓：“说了是什么事儿吗？”</p> 岑卓摇摇头：“邹令只说了是十分要紧之事，王爷不得不来这一趟，别的就没有了。”</p> 虽然啥都没说，穆葭心里倒是有数，看来是这两天四皇子跟邓府那边有了什么新进展，封予山这个时候过来，十有八..九为的就是这事儿了，正好，她也想找封予山问问这事儿。</p> 禀报完了，岑卓起身就要走，但是却被穆葭给叫住了，穆葭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信封，递到了岑卓面前，一边点了点信封，一边道：“你托我置办的庄子，已经置办妥了，都是按照你的要求来的，距离京师不远，二十里地，来回就一个时辰的脚程，庄子里的田都是现成的，这就能收揽佃户了，也不耽误春耕。”</p> 岑卓之前托穆葭帮着给他在京郊置办庄子，穆葭没有找封予山帮忙，这是她直接找中人帮忙置办的，岑卓跟敬成梁的事儿，以后怎么样还不一定，穆葭还不欲在封予山面前吐露，她给碧瑶碧乔置办庄子，那是留着以后给两人当嫁妆的，岑卓也要置办？这不是明摆着让人多想吗？</p> 所以敬成梁托他在京师购置宅院这事儿，她也不会拜托封予山或者康如松，还是她自己来办的好。</p> 岑卓看着桌上那个薄薄的信封，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这时候也难得浮起一丝笑意，对穆葭更是心怀感激，忙不迭躬身道：“多谢大小姐！”</p> “都是小事儿，”穆葭含笑道，当下抿了口茶，状似随意道，“你跟二郎可真是打小养成的默契啊，一个托我置办庄子，一个托我置办宅院，还都挑在一个时间点儿上，真的跟商量好了似的。”</p> “咳咳！”明明一口水都没喝，可岑卓还是被呛着了，他忙得将脸扭到一边儿，待咳嗽完了，这才又转过脸来，有些意外地问道，“二公子要置办宅院？”</p> 穆葭看着岑卓有些苍白的脸，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微微泛红的耳朵，忍不住扬了扬眉，心情真的挺不错。</p> “是啊，”穆葭也没有卖关子，一五一十地跟岑卓道，“小家伙跟我说，说是遇到了心上人了，认定了要跟人家过一辈子的，迟早是要置办宅院的，小家伙就把自己打小攒的银子都掏了出来，托我在京师帮他购置一处宅院，以后也好能当婚房。”</p> 说到这里，穆葭忍不住感慨道：“我从前还一直发愁呢，这小家伙心思单纯得跟个小孩儿似的，以后可怎么是好啊？旁的不说，这婚姻大事儿又不是孩子过家家，他要是揣着过家家的心思跟人家成婚，岂不是祸害了人家？如今我倒是没了这份担心。”</p> “遇到了心上人，他也开始有了成长，不是被迫地成长，也不是被揠苗助长，而是打心底儿愿意成长，他的成长真是盼着能够与心上人比肩、长长久久地走下去，”穆葭看着岑卓，声音和表情都很温和，“能有这样的成长，我觉得二郎是遇到了对的人。”</p> 穆葭很不喜欢宠爱这个词儿，当然了，长辈宠爱晚辈，兄长宠爱弟弟妹妹，这没有什么不妥的，穆葭是不喜欢在爱情中出现什么宠爱，因为宠爱应该是自上而下、自强由弱的，在穆葭的观念里，这不该出现在情人或是夫妻本该平等的两者之间。</p> 当然，她并不是针对岑卓对于敬成梁近乎纵容的宠爱，但是她也不赞同，就是因为深爱，岑卓才会毫无保留地宠爱着敬成梁，甘愿付出一切甚至生命，他呵护着敬成梁，像是在呵护一株永远长不大的幼苗，费劲心力，他不会有一句抱怨，但是这样真的好吗？</p> 岑卓会不会有累的一天？岑卓当然是喜欢敬成梁的，但是谁能保证这份喜欢能保持到他闭眼的那天？没人能够保证，即便有保证，那也不能真的作数，感情的事儿，从来都不是白纸黑字、签字画押能够写清楚的。</p> 万一岑卓有一天累了，不想再继续宠爱敬成梁了，或是无力再呵护敬成梁了，那敬成梁倒是该怎么办？一直被呵护、连成长都不必要的敬成梁，到时候要面对什么样的局面？长不大的幼苗一旦失去了呵护，又要怎么承受外面的风霜？</p> 穆葭是敬成梁的表姐，可是说心里话，在穆葭眼里，敬成梁跟自己的儿子也没什么两样，她当然要为敬成梁着想，敬成梁喜欢岑卓，岑卓也喜欢敬成梁，感情发生的本事没有什么问题，问题是，在这段感情里，敬成梁不能没有任何成长，他必须跟岑卓一样，懂得肩负责任、维系感情，而不是把所有的事儿一股脑儿都抛给岑卓，然后照旧把自己活成温室里的幼苗。</p> 岑卓也不能以爱的名义，就剥夺敬成梁成长的权力，要不然这就是变相地捧杀。</p> 感情的保障并不是来源于海誓山盟，而是来源于两个人共同的努力和维系，两个人在这段感情中，一同付出、齐头并进，你慢了，我就停下来等等你，你快了，我就要抓紧追上去，两个人越努力，感情才会越牢固，两个人才能携手并肩走得更远更稳。</p> 而若是当这段感情的保障紧紧维系在一方的付出跟努力上，那这段感情就注定是失衡的，不牢固的，说不定握着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松开了。</p> 岑卓当然喜欢敬成梁，那就应该信任敬成梁，相信他能更加优秀出色，也同样相信自己有能力匹配上更加优秀出色的敬成梁。</p> 岑卓久久无言，似乎是陷入了沉思，穆葭也没再继续说什么，她也没有要指手画脚非得掺和进人家两人之间的意思，她就是点到即指，作为一个表姐的立场，也是一个旁观者的立场。</p> 当然了，她这话很明显是说进岑卓的心坎儿里去了，所以岑卓走得时候，冲她深深一揖，平时对她就十分恭敬，今天似是更加恭敬了，穆葭都有点儿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多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86章 背后议论 穆葭正纳闷儿的时候，都走到门前的岑卓忽然顿住了脚，扭头看向穆葭，十分郑重地跟穆葭道：“大小姐，您说的对，二公子肯定遇到了对的人，他们会……相互扶持好好儿地走下去的，。”</p> 两人的目光相接，看着岑卓笃定的目光，穆葭忍不住牵了牵唇，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真巧，我也这么觉得。”</p> ……</p> 岑卓走后，碧乔端了一杯牛乳茶进来，放到穆葭面前：“小姐，您喝杯牛乳茶润润。”</p> 方才在穆长风房中哭了那么长时间，穆葭的声音有些沙哑，碧乔特地去给穆葭煮了一杯牛乳茶，往里头多加了好些蜂蜜。</p> 穆葭喝了两口牛乳茶，一抬头瞧着碧乔还站在原地不动，心里不免有些诧异，再一看，碧瑶不知什么时候也跟着进来来，站在碧乔身后，正期期艾艾地看着她。</p> 这两人都是明显显的有话要说啊。</p> 穆葭将牛乳茶放到一边，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你们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p> 碧乔点点头，碧瑶已经迫不及待了，有些担心地问：“小姐，老爷到底为什么要打大公子啊？方才动静闹的可不小，肯定被不少人听着动静了，不定旁人怎么想呢！”</p> 穆昇关起门来打穆长风，后面穆葭进去了，又开始哭闹起来，还有康如眉也闻讯赶来，最后把穆昇给劝了回去。</p>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饶是廖青松一直把守着院子，绝对不会有不相干的人靠近，但是这也是大家能看到的，因着不知内情难免就要胡思乱想了，就连穆葭，刚才还不了情况的时候，不也猜想穆昇是因着佟江琴的事儿而动怒，才一气之下对穆长风动手的吗？</p> 等等！</p> 佟江琴……</p> 穆葭心头蓦地一跳，目光笔直地落在碧瑶身上，冲她招了招手：“碧瑶，你这就去帮我办件事儿。”</p> “啊？”碧瑶一怔，随即忙不迭点头如捣蒜，“小姐，您尽管吩咐！奴婢一定照办。”</p> 当下穆葭让碧瑶附身过来，然后凑到她耳边小声交代道：“去东院儿找几个跟你相熟的人，然后……”</p> 听完穆葭吩咐，碧瑶跟碧乔都俱是目瞪口呆，碧瑶话都说不利索了：“小……小姐，真的要这样？这……这不太好吧？”</p> “就按我说的办，快去！”穆葭懒得跟她废话，冲她摆摆手，催促着。</p> “是，那……那奴婢这就去办了。”碧瑶一脸不情愿，可还是挠着头走了。</p> 碧乔也是一脸茫然，看着穆葭欲言又止，穆葭慢条斯理地喝完了牛乳茶，这才冲碧乔招了招手，碧乔顿时精神了很多，以为穆葭这是要给自己答疑解惑呢，赶紧附身过去。</p> 然后穆葭就凑到她耳边，一本正经地跟她道：“碧乔，你牛乳茶煮的有进步，晚上王爷过来的时候，劳驾你也给他煮一杯。”</p> 碧乔嘴角一阵抽搐：“……是，奴婢遵命。”</p> 虽然得大小姐夸奖是很开心的事儿，但是……人家现在最迫切想听到的根本就不是这个好不好？！</p> 小姐真是太坏了！</p> ……</p> “哎哎哎，大公子挨打了，你听说了吗？”</p> “怎么没听说？我还听说了，老爷拿手腕粗的棍子打得大公子呢！”</p> “啧啧啧，那岂不是要把人给打坏了？”</p> “可不是吗？听说大公子都给打得下不来床了，老爷却还停不下手！差点儿没把大公子给打死！连大小姐跟夫人过来都拦不住！大小姐出来的时候，眼里还带泪呢！可见大公子的伤势有多严重！”</p> “真的？咋会这样啊？大公子不是要参加科考的吗？老爷把大公子打成这样，那还能去参加科考吗？”</p> “谁知道呢？反正老爷下手恨着呢！当时我可是亲眼瞧见老爷气冲冲从大公子房中离开的，那脸红脖子粗，夫人都给吓哭了！”</p> “大公子这到底是犯了什么错啊？竟引得老爷如此大怒？我眼瞧着老爷不是个脾气暴躁的啊？大公子也不像是个胡作非为的啊？”</p> “还能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少二夫人？”</p> “是啊，少二夫人三不五时地就往大公子院儿里跑，又是送吃的又是送喝的，那股子殷勤劲儿啊，啧啧啧，多少人可都瞧见了，你竟然没看见？”</p> “真有这事儿？少二夫人竟这般不知检点？二公子也不管？”</p> “能不管吗？昨儿晚上二公子好悬没把少二夫人给打死！有人还听见二公子骂少二夫人水性杨花，还什么淫娃荡妇呢！可不就坐实了少二夫人跟大公子的事儿？！”</p> “说起来，这也不能全愿少二夫人啊，还不是二公子是个不中用的？少二夫人才一嫁过来就得守活寡，成天对这个不能人道的夫君，日子肯定过不下去啊！”</p> “啧啧啧，都道是女追男隔层纱，也不知大公子顶不顶得住，依我看啊，少二夫人可是个货真价实的浪货，就是二公子没福消受，不过由着堂兄代劳，那算是肥水不留外人田了！”</p> ……</p> 傍晚，劳碌了一天下来，下人们总算有了空闲，东院的柴房里头，几个下人围着锅台，聊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聊得实在太投入了，以至于都没有发现门外站着的穆长林。</p> 穆长林沉着个脸，砖墙投下的阴影，更显得他阴郁莫测，他已经站在那里好一会儿了，从一开始下人们说起大公子挨打，他就已经到了，听到里面的下人如此兴致勃勃，他也兴奋得很，穆长风挨打，他当然高兴，最好直接被打死才好！</p> 打死了，就不能参加科考了，就不能继续大山一样压在他头上了！</p> 打死了，长房也就断子绝孙了！谁也别瞧不起谁了！要烂就一起烂下去好了！</p> 只不过穆长林的兴奋劲儿并没有持续多久，里面的下人越说越是口无遮拦，聊的内容也从大公子转移到他这个二公子身上，什么不中用，什么不能人道，又什么守活寡，穆长林双目冲血，额上都青筋暴起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87章 他要杀了她 这些下人之前说的话，或许还都掺着水分，什么亲眼所言云云，八成都是添油加醋的，但是说到穆长林这里，却是一个字儿都不差，穆长林的确是不中用啊，佟江琴的确也是守活寡啊，这是谁都心知肚明的事儿，可是这也是穆长林最不愿意听到的。</p> 此时此刻怒火喷张的穆长林死死捏着拳头，险些冲进柴房，将这些说到激动处唾沫横飞的长舌妇个个都给打死，让她们彻彻底底地闭上嘴，可是穆长林到底还是忍住了，他死死捏着拳头，咬着牙，然后狠狠地转身朝自己的院子里走去。</p> 他得忍着，这个时候闯进去，只能坐实了他这个绿头龟的恼羞成怒，只能引来更多的笑话！</p> 而且邓玫也说了，让他不许乱来，让他暂且忍耐。</p> 那好，他就听娘的话，再忍上几天，就等着看穆长风身败名裂，还要等着一件更要紧的事儿，只要挨过了这几天，穆府还不是他说了算？</p> 穆长林在心里一遍遍地劝着自己，可饶是如此，待他返回院子的时候，双目还是血红的一片，他胸口起伏的厉害，他迫切地需要发泄，他要酒，很多很多的酒……</p> 不够！不止要酒！</p> 穆长林蓦地抬脚朝房中走去，一脸狰狞可怖。</p> ……</p> 佟江琴昨夜晕倒在地之后，穆长林没有去管她的死活，直接回房歇下了，佟江琴是后半夜醒过来的，也是被冻醒的，原本就被打得够呛，这又受了大半夜的冻，佟江琴想不生病都难。</p> 院子里的下人都被穆长林给赶了出去，如今她自然也不奢望有人来照顾自己，她撑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去了偏房，然后裹着棉被就昏睡了过去，自穆长林受伤之后，就再不许她入寝房跟他同床共枕，自然佟江琴心里也是不愿意的，从那之后，佟江琴便就谁在了偏房里，跟下人一般无二，时时听候着穆长林的吩咐，又或者是等待着挨打受骂。</p> 这也不知是第几次挨打了，佟江琴自己都数不清，也是被打多了麻木了，她将自己裹在被子里，沉沉睡去，半梦半醒之间，她回到了佟府，她又变回了从前佟府的大小姐，备受宠爱、飞扬跋扈，还待价而沽。</p> 那时候佟府上下谁对她不是恭恭敬敬的？爹娘、祖父祖母对她疼爱至极，她知道这疼爱背后，是对她的期望，期望她未来的亲事能够给佟府添砖加瓦，就像姑祖母还有姑母一样，嫁进了穆府，让佟府得以水涨船高，所以即便她们已经嫁人了，可是在佟府还能有一席之地。</p> 她那个时候想，自己也要高嫁，要嫁的比姑祖母跟姑母还要好，要让娘家人人都高看她一眼。</p> 这是她打记事儿起就揣着的雄心壮志，她知道嫁人对她这样的贵女来说就是第二次投胎，要想下半辈子过得好过得风光，那当然就得嫁得好才行，所以她一直都在琢磨着自己以后要嫁给一个怎样的男人。</p> 自然得是高门贵子，门楣肯定要比佟府高，甚至比穆府还要高，不仅得是高门，那人必然也要是一表人才、能力非凡才行，她的夫君当然得让人仰望、也让别的女人嫉妒得发狂……</p> 直到嫁人之前，佟江琴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然后……然后她就冷不丁地嫁人了，嫁给一个她压根儿就看不上的、穆府的庶子。</p> 下嫁，货真价实地下嫁！</p> 她觉得可笑又荒谬，可是却还不是得捏着鼻子嫁了，她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情况还远远没有到达最糟糕的时候。</p> ……</p> “啊！”</p> 蓦地，佟江琴从噩梦中惊醒，脖颈处传来的剧痛和窒息，让她脑中一片空白，她根本就喘息不过来，她双目圆睁，惊恐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阴狠扭曲的脸，看着穆长林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额上青筋暴起，那股子狠劲儿，竟是恨不得让她去死……</p> 对！穆长林就是想让她去死！</p> 他要杀了她！</p> 佟江琴大惊，恐怖似潮水一般袭来，将她缠裹，她手脚并用去推穆长林，但是却哪里推得动？更何况，她这时候根本都用不上力气，她就像是那案板上的鱼，一条命就攥在穆长林的手里。</p> “你这贱人！贱人！”穆长林咬牙切齿地低吼，单单掐着佟江琴脖子他还嫌不够，抬起一手，又左右开弓扇了佟江琴几巴掌，一边还是骂不绝口，“你这个不安分的贱人，不安分守己，偏生要给老子戴緑帽儿？！简直是岂有此理！老子非打死你不可！”</p> 原本就还青紫的脸这个时候又挨了几个巴掌，疼得佟江琴那叫一个钻心，可也亏得这几个巴掌的功夫，佟江琴总算是倒腾上来一口气儿，她已经顾不上别的了，来自死亡的恐惧战胜了她对穆长林的惧怕，她伸手去打穆长林，一边尖叫着：“明明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你这个怂包软蛋，就只会欺负女人！你去死吧！”</p> 穆长林暴怒，再一次掐住了佟江琴的脖子，不让她叫出声，他双目血红，简直就像是从阿鼻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鬼，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如此狰狞可怖：“你怎么就这么贱？这么贱？！我杀了你这个贱人！”</p> 穆长林力道极大，似乎是真的发狠要佟江琴的命，佟江琴的脸都变了色，额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她双手在空中胡乱抓着，一双眼死死瞪着穆长林，满是血丝，青青紫紫的一张脸，骇人的要命。</p> 这张脸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心惊肉跳，但是落在穆长林眼中，却更是激发了他骨子里的狠劲儿，他手上的力道更大了，他就是要杀了佟江琴！就是要让这个一直看不起自己、还给自己戴绿帽儿的女人去死！</p> 邓玫让他暂且忍耐，但是他已经忍不住了！</p> 他就是要亲手杀了佟江琴这个贱人，此时此刻！</p> 剧烈晃动的一双手忽然就停在空中，然后双手一软，猛地跌落了下来。</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88章 这才叫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剧烈晃动的一双手忽然就停在空中，然后双手一软，猛地跌落了下来。</p> 穆长林蓦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他大张着嘴，喘息着看着床上一动不动躺着的佟江琴……死不瞑目的佟江琴，方才上涌的怒意和杀机在一瞬间退去，穆长林又开始慌乱起来。</p> 他……他真的杀了佟江琴？</p> 他颤颤地抬起双手，看着自己抖似筛糠的一双手，手上还停留着佟江琴脖颈上传来的热度……</p> 半晌，蓦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双手撑着地，瞪着地上微微皲裂的地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汗水一滴一滴地落下来。</p> 偏房中，一边寂静，除了他粗..重的喘息，再没有别的声音，这密闭狭小的空间，将他的喘息似是放大了数倍，那急促的喘息落在他的耳中，一下下，一声声，像是鼓槌敲在耳边，让他害怕，又心烦意乱。</p> “砰！砰！”</p> 穆长林使劲儿地捶了两下面前的地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能乱，不能慌，他杀了佟江琴，就必须想好要如何善后。</p> 呼吸声渐渐放低了下来，穆长林稍稍平复，他缓缓回头看了一眼床上还大睁着眼的佟江琴，然后又迅速地转过了头来，他虽然是真的怨恨、厌恶佟江琴，一直巴不得佟江琴去死，但是此刻他也是真的感到了害怕。</p> 他的确一直都在折磨佟江琴，这个女人让他倍感屈辱，她原本是存着勾..搭穆长风、然后借此机会嫁给穆长风的淫..荡龌龊心思的，结果却阴差阳错算计到了自己身上，而他还必须要捏着鼻子娶这个女人，这个穆长风不要的女人，这个明明无耻至极却还看不起自己的女人。</p> 这是穆长林从未受过的奇耻大辱，也是穆长林心里永远迈步过去的一道坎儿，他跟佟江琴的确是夫妻，但是佟江琴却更是他的仇人、时刻提醒他屈辱过往的仇人，而这种屈辱在他受伤之后，就又被放大了无数倍，佟江琴随意的一个眼神、无意的一句话，在他的理解里，都会被曲解成佟江琴对他的轻蔑跟践踏……</p> 他如何能忍？！</p> 所以，他一直都在折磨佟江琴，一直都盼着佟江琴去死，但是这却并不意味儿着，他想亲手杀了佟江琴。</p> 而今天，就在刚才，他却亲手把佟江琴给杀了。</p> 他要怎么办？怎么办？</p> 是不是应该先告诉邓玫？跟邓玫商量着处理？还是想吧佟江琴的尸身给藏起来，别被人发现了？</p> 穆长林脑中涌出无数个想法，他却一个也抓不住，六神无主得厉害，他就愣愣地坐在地上，直到地砖传来的寒意让他打了一个寒战，他才总算冷静了下来。</p> 这个时候，他不能慌，一定不能慌，他默默告诫着自己，然后双手扶着床沿儿站了起来，然后抬脚朝窗边的桌子走去，他在桌前坐了下来，取出了纸笔，又顿了顿，朝床上瞥了一眼又迅速移开，他使劲儿吞咽了一口口水，似是下了什么决心，然后咬着牙，开始在纸上书写起来。</p> 佟江琴已经死了，被他亲手杀死的，但是他却不能担这个罪名，他要彻底摆脱这个罪名，不仅如此，他还要有人代他担起这个罪名。</p> 连下头的人都在议论大公子跟少二夫人的风流韵事，看来他是该好好儿利用一番。</p> 有人说什么女追男隔层纱，也有人说少二夫人是水..性..杨花，可是照他说，佟江琴就是个清清白白的，是个关心夫君堂兄的好媳妇儿，可偏生他这个堂兄是个人面兽心的，眼瞧着是个正人君子，可内里却是个禽..兽不如的，趁着佟江琴送夜宵的功夫，强行将人霸占，事..后又威逼利诱，不许佟江琴声张反抗，口口声声说日后他才是穆府当家人，佟江琴若是想踏踏实实在穆府过活，就得做出牺牲。</p> 佟江琴悲愤欲绝，恨穆长风禽..兽不如，更悲自己失了清白对不起夫君，所以便就留下绝笔一封，然后悬梁自尽、以示清白。</p> 真真是个世间少见的烈女。</p> 这绝笔书一开头了，穆长林就越写越顺，渐渐地，手也不抖了，心也不慌了，还越写越兴奋，几乎都把自己带进了所谓烈女的角色，写到愤慨处，还会痛骂一声穆长风禽..兽，一封绝笔书洋洋洒洒写下来，穆长林越看越是满意。</p> “穆长风啊穆长风，背着一个奸..污弟媳、逼死人命的恶名，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有脸参加科考？你就洗干净脖子等死吧！”</p> 邓玫说什么暂且忍耐，等着科考的时候再发难，呵呵，现在是用不着等到科考的时候，就在这一时三刻，穆长风已经是必死无疑了，而且死得还会很难看，不止他穆长风一个人难看，整个穆府长房都要为他陪葬！</p> 这才叫一劳永逸、永绝后患！</p> 将绝笔书放下，穆长林一脸得意洋洋，回房寻摸了一根绳子回来，他仰着头盘算着一个人要怎么才能把佟江琴给挂上去，听说死人都是死沉死沉的，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真的。</p> ……</p> 四皇子府。</p> 下了早朝回府之后，四皇子封予峋没有回书房，也没有进膳房，而是径直去了周子徽的小院儿，他平时也常来这个小院儿，因为他待周子徽一向亲近，跟对别人有着很大的不同，所以别的幕僚那里，他几乎都没有踏足过的，倒是周子徽的这个小院儿，他很是熟悉。</p> 平时过来的时候，封予峋或是高兴或是着急又或者是气愤，找周子徽也无非是倾诉或是解惑，但是这一次过来，封予峋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沉重。</p> 是的，非常沉重，前所未有的沉重。</p> 行至门前，封予峋停住了脚，没有着急进去，而是蹙着眉打量着面前褐色的雕花门，那门上“伯牙遇子期”的图案让他眉头皱的更厉害了。</p> “拜见殿下！”一直守在门前的侍卫躬身给封予峋行礼。</p> 封予峋还是盯着那图案看，一边沉声问道：“周先生还没醒吗？”</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89章 你再好好儿想想 封予峋还是盯着那图案看，一边沉声问道：“周先生还没醒吗？”</p> 侍卫答道：“回殿下的话，周先生自昨晚回来之后，一直都没有出来，房中也没有动静，应该是还没有醒。”</p> 周子徽的小院儿原本是没有侍卫的，只有一个负责打扫的小厮，因着周子徽这人好静，就连那个小厮也是封予峋特地吩咐去外头给找来的，是个哑巴。</p> 但是今天，这小院儿里头却多了个侍卫把守，这还是明面儿上的，在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四名暗卫不错眼珠地盯着，这都是封予峋亲自命令的。</p> 封予峋没再说话，冲那侍卫摆摆手，侍卫退到了一边，封予峋自己推门进去了。</p> 相比外面的天光大量，屋里的光线就暗了许多，还有些沉闷，封予峋站在门外照进来的一地白光中，眯着眼儿适应了房中的视线，然后就看到周子徽正背对着他躺在软塌上，也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但是对于他的进来，周子徽一点儿反应都没有。</p> 封予峋表情没变，缓步行至软榻前，他没有去叫周子徽，而是随手搬了个凳子，不远不近地坐下，等着。</p> 对周子徽，他有着足够的耐心，因为周子徽值得，昨儿晚上，他也是一时着急上火，才激得周子徽连夜出走，这教训他得吸取。</p> 当然，这教训，他也得记住。</p> 封予峋目光落在周子徽身上，目光淡淡，看不出喜怒。</p> “子徽，我们谈谈。”良久，封予峋开了口，他今天过来，是来挽留周子徽的，是放低身段来求周子徽，而不是等着周子徽跪地痛哭流涕认错的，所以实在没必要算计着让对方先开口。</p> 虽然周子徽的态度，让他心里不甚痛快，可是他也能忍下来，还是那句话，周子徽值得。</p> 周子徽还是一动不动，似乎压根儿没有听到一般，封予峋却也不在乎，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继续道：“子徽，我承认，在处理邓府这件事儿上，我的确做法有些激进，也急功近利了些，与你的立场有了冲突，但是我也有我的苦衷，子徽，我一直以为你是最能体谅我的，可是在这件事儿上，你却对我的做饭全盘否定，这让我一时难以接受，所以才有了昨儿晚上的冲突，但是抛开昨晚的冲突，在此之前，我们之间一直都是有默契的，你说对吗？”</p> “有了冲突不要紧，要紧的是我们找到解决冲突的办法，你不能不给我任何解决的机会，然后就直接一走了之，子徽，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对你一直以来的信任吗？也能对得起你这么多年在我身上呕心沥血付出的精力吗？”</p> “子徽，你就算是不肯给我一个交代，也得给自己一个交代，不是吗？子徽，你是个有追求有抱负的人，所以当年你才会来到我的身边辅佐我，到现在，都过了这么多年，你付出了这样多的心血，难道就要因为这一点点的冲突就要将之前的心血都付诸东流吗？”</p> “子徽，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最头脑冷静、最能分析利弊的，子徽，你应该更冷静一些，这样负气任性，实在不该出现在你身上。”</p> “你再好好儿想想吧。”</p> 封予峋一口气儿说了这么多，从始至终，周子徽都没有任何反应，封予峋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倒也没说什么，更是没有催促埋怨什么，说完了，撂下一句让周子徽好好儿歇着，便就起身离开了。</p> 封予峋走后，周子徽一直紧闭的双眼才缓缓睁开了，他盯着眼前的竹青色的床帏，半晌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笑来。</p> 封予峋也是真的了解他啊，他说的不错，这样的负气任性的确不该出现在他的身上，而半夜负气出走，也不该是他的作为，所以昨儿晚上，他连夜出走的消息落到封予峋耳中的时候，封予峋真是意想不到，生气自是不必说，更多的是震惊，赶着就派人过去拦住了周子徽，把人给带了回来，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周子徽的小院儿里头多了个守门的侍卫，更不知道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多少暗卫盯着他呢。</p> 周子徽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昨儿晚上他就知道，但是他还是连夜出逃了，他并不是真的想逃走，他是在试探，抱着最后的一丝期望试探封予峋对待他的底线。</p> 如今看来，封予峋还是很看重他的，把他抓回来之后，没打也没骂，更是没有使出什么酷刑折磨，封予峋这是对他心软、不忍动手？</p> 不，封予峋是觉得他如今还有用处呢，这个时候，一点子的耐心，是必要的，是值得的。</p> 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周子徽又沉默了下来。</p>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他跟封予峋会有这样的一天，在他决定要辅佐封予峋的那一天起，他都是心怀希望、满腔赤诚的，而封予峋也给了他足够的尊敬和礼遇，这让他感动，也更加让他舍得为封予峋卖命。</p> 士为知己者死，这是他一直以来对封予峋的态度，也是他对封予峋的忠心，秉持这这份忠心，他从来没有去想过，封予峋对他是否真的深信不疑、不待一丝防备？</p>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的念头连稍微出现，都会让他羞愧，他怎么能怀疑封予峋呢？怀疑他，岂不就是怀疑自己的信仰、一直以来的心血付出？</p> 所以，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从来没有。</p> 要不是那一次醉酒，要不是这一次分歧，要不是他对李润珠的那一点恻隐之心，他仍旧会深信不疑，哪怕他跟封予峋之间有了分歧，而且还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他都根本不会怀疑封予峋实则对他早有防备忌惮、也有对他下手的可能。</p> 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事儿，周子徽听过太多，见过太多，史书上头更是比比皆是，这是很多上位者的常用的手段，这种手段自然谈不上长大光明，甚至可以称之为卑劣阴毒，但是站在一个局外人、或是谋者的立场来看，周子徽却不会指责、否定这样的手段。</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90章 主子与幕僚 上位者有上位者的忌讳，一旦上位成功，就跟从前再无两样了，甚至在必要的时候，还要跟从前的自己切割，而这所谓的切割，自然要着落在最亲近、最了解自己过往的一群人身上，而幕僚、心腹自然又是首当其冲。</p> 这样的一群人一路以来为自己出谋划策、用尽阴谋阳谋，见识过自己最卑劣、最阴狠似鬼的一面，所以自然是留不得的。</p> 上位者应该是威严与仁厚并存，也需要耐心与果断，但是却唯独不能显示出卑劣的一面，而那些见识过这一面的人，自然就成了上位者的威胁，上位者又岂会将把柄由人手拿把攥？</p> 所以，这样的事儿，史书上并不少见，周子徽不是不懂，只是不知道是出于对自己的足够自信，还是对封予峋的足够信任，一直以来，他并没有将自己的结局想的如此悲观，他甚至乐观的以为，自己慧眼独具，遇到了一个真正的明主。</p> 到底是什么给了他这样的底气呢？可能是封予峋在他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怒情绪还有对他的信任，一直以来，在他面前的封予峋不是冷冰冰、高高在上的主子，而是活生生的人，明明身为皇子，却活的狼狈憋屈，封予峋从来没哟掩饰这一点，更是没有掩饰自己对周子徽的需要，时时事事他都需要周子徽的助力。</p> 说到底，在周子徽的内心深处，封予峋不仅是主上，更是知己，所以在很多问题的处理上，他不是仅仅处于一个谋士的立场。</p> 应该就是因此吧，周子徽才会认为自己是个例外，不同于史书上存在的那些被杀的驴、被拆的桥的例外，如今想来，真是可笑。</p> 在昨夜，在城门口不远处被拦住之前，周子徽还是始终心存一丝侥幸，万一呢？万一他就真的是那个例外呢？</p> 是他痴心妄想。</p> 结果就是，此时此刻，他还不是被逮了回来吗？被关在了这里，被严密监控，从此往后，吃喝拉撒都有人盯着，明明没有戴手铐脚镣，可是他却的的确确是个囚犯。</p> 封予峋是不会放过他的，是不可能让他揣着一肚子隐秘离开的，尤其是他还知道邓府的事儿，封予峋就更加不会放他活着离开了。</p> 可封予峋到底没对自己动手，所以他这是打算让自己……回心转意？当做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然后继续跟从前一样一心一意地辅佐他？还是封予峋就是一门儿心思地想在他面前证明一下自己，让他看看，自己的决定没有错，这一次错的是他周子徽？</p> 想到此处，周子徽忍不住又讥诮地勾了勾唇。</p> “知啦！”</p> 房门被打开了，哑巴小厮端着饭菜放在了桌上，瞧着周子徽没有动静，小哑巴有些迟疑地走了过去，行至软塌前伸手轻轻拍了拍周子徽，见周子徽转过脸来，小哑巴指了指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又比了个吃饭的动作。</p> 周子徽冲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什么胃口，就不吃了。</p> 小哑巴站在原地没动，一脸担心看着周子徽，跟他一通比比划划，嘴巴里头不时发出一声“吱吱呀呀”，周子徽跟他相处久了，也能大概看个明白，小哑巴的意思是，他昨晚儿没吃，这会儿又不吃，身体肯定扛不住。</p> 这小哑巴虽然不会说话，可是却还真是个性子倔的，一直“吱吱呀呀”比比划划个没完没了，周子徽不胜其烦，到底还是走到了桌前坐下。</p> 小哑巴总算松了口气儿，给周子徽倒了一杯茶，然后就躬身退下了。</p> 周子徽胡乱扒拉了两口饭菜，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便就放下了筷子，伸手端过茶杯，喝了一口，才发现小哑巴沏的竟然是高丽的茶，这还是之前小顺塞给他的，他不想跟小顺一个姑娘拉拉扯扯，便就没有推辞，给带了过来，后来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也不知道小哑巴在哪儿找到的这点子茶叶。</p> 浓郁的茶香扑面而来，让周子徽有些恍惚，昨儿晚上逃出的时候，他差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脚，差点儿就要往那个方向跑。</p> 可就算是真的跑去了，又能怎么样呢？</p> 连他自己都是插翅难逃，难不成还要连累她吗？</p> 沉默良久，周子徽发出一声幽幽叹息，一口一口地将杯中的茶水喝了个尽。</p> ……</p> 二皇子府。</p> 四皇子在家里跟自家的幕僚推心置腹，同样的场景也是二皇子府上演，不过对象却换成了廖朝晖和贾子游。</p> 廖朝晖是一下早朝就从侍卫口中得到的消息，听闻贾子游态度转变，更是等到了贾子游口的迟来的服软，他倍感意外，也甚是得意，他没有晾着贾子游的打算，他已经晾贾子游够久的了，现在贾子游态度总算转换，他自然也得改变态度。</p> 下了早朝之后，廖朝晖便就直接去了二皇子府，想见贾子游的心情十分迫切，以至于都不想着要跟二皇子避嫌了。</p> 廖朝晖兴冲冲地来到的时候，贾子游已经给自己换了一身干干净净的衣裳，还特地熟悉了一番，正恭恭敬敬站在门前，似是一直在恭候着他，果然瞧着廖朝晖进门，贾子游忙不迭上前两步，然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毕恭毕敬道：“属下拜见主子，给主子请安。”</p> “子游，你这是做什么？你身子都还没好利索呢，在我面前哪里需要行这起子虚礼？快快请起！可别碰着了伤口！”廖朝晖忙不迭地上前去扶贾子游，那股子担心着急的劲儿真是有内而发，真心实意，自然眼底的那一抹稍纵即逝的得意，也是一点儿都不带作假，“子游，快快起来！咱们是什么样的交情，用得着你这样？”</p> 任由廖朝晖磨破了嘴皮子，可是贾子游却是怎么都不肯起来，他态度坚定，廖朝晖也是没有办法，又不敢强硬去扶，生怕又碰到了哪里没长好的伤口，只能暂且退到了一边，面露担心，还带着点儿疑惑：“子游，你到底是要做什么？”</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91章 我必不叫子游失望 贾子游从来都不是个能跟人低头的，他的脊梁有多直，廖朝晖比谁都清楚，因为了解，所以这些年来在跟贾子游的相处中，廖朝晖的分寸一直拿捏得很好，他给了贾子游足够的尊重，在廖府范围内，贾子游几乎可以做所有的主，说是第二个主子，那也真是一点儿都不带作假的。</p> 廖朝晖似乎也没拿贾子游当下人看，反倒更是拿他当至交、当知己看待，正因为这样的态度，才引得贾子游为他不呕心沥血了大半生。</p> 在这一点上，廖朝晖真是个聪明人，彻头彻尾的聪明，不过是放低姿态罢了，能换来贾子游这个莫大的助力、得以重振廖府门楣，说到底，是他赚了，还是赚大发了。</p> 所以贾子游虽然是块硬骨头，但是却也一直挺合廖朝晖的胃口，因为只要他稍稍用些耐心，啃下这块硬骨头完全不是问题，廖朝晖一直都是这样想的，这些年来也一直没有失过手，唯一的一次失手，就是在扶二皇子上位这件事儿上，他跟贾子游爆发了巨大的冲突。</p> 一开始的时候，廖朝晖并没有太过重视，他认为这就是贾子游作为一个读书人的清高，不肯放下身段和心底的所谓初心坚持去扶二皇子这样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上位，这一点廖朝晖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在他心里也是这样认为的，二皇子的确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实在不配问鼎九五，可是这并不能动摇他要扶二皇子上位念头。</p> 廖氏一门虽然重振，恢复昔日荣光，但这还是远远不够的，扶二皇子上位，对于廖朝晖来说，是必然的，是排在重振廖府门楣之后的第二个既定计划，也是最重要的一环，所以不论是谁，都不能阻拦他的计划的推动，贾子游，当然也不行。</p> 对于贾子游反对的态度，廖朝晖一早就料到了，所以他也没有多生气多失望，无非就是再放低一点儿身段，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而两人多年相互扶持的情意自然是又要被提起的，贾子游是个清高的，可是却也是个念情的，该说什么廖朝晖心里自然有数。</p> 果然贾子游的态度软化了不少，廖朝晖心中大喜，贾子游是他目前为止，遇到的最聪明的人，也是跟他配合最默契的一个，在扶二皇子上位这件事儿上，能有贾子游相助，那肯定会更加稳妥，胜券也大，在没有更合适的人能够取代贾子游之前，廖朝晖自然是不想放弃贾子游这个助力的。</p> 有了贾子游不情不愿地点头答应，后面的事儿也就顺利了不少，廖朝晖把贾子游送到二皇子府，拜托贾子游亲自调..教二皇子，二皇子那性子需要贾子游这块硬骨头给磨磨，同样贾子游的傲气也需要被二皇子这个混账玩意儿给磋磨磋磨。</p> 说到底，贾子游就是个下人，既然是下人，最要紧的便就是听令办事，而不是跳出来质疑主子的决定，还时不时地撂挑子，他廖朝晖性子再好，那也不能总对一个下人放低姿态，而二皇子府无疑是个磋磨人的好地方，廖朝晖觉得在那里，贾子游应该能够学乖。</p> 所以后面二皇子对贾子游的大打出手、肋骨都断了三根，这事儿绝对在廖朝晖的意料之内，他自然不会觉得意外，他因此狠狠收拾了二皇子一番，对贾子游的态度也比从前冷淡，放着贾子游在二皇子府疗伤，都没提要接贾子游回来，让贾子游吃点儿苦头，想来是能更快地学乖。</p> 这一招一箭双雕，廖朝晖使得很是顺手，心里也很得意，如果后来贾子游的态度真的如他所料的那般，那就更好、更完美了。</p> 可惜啊，贾子游他不识抬举。</p> 廖朝晖的耐心终于被贾子游耗尽了，就在他决定放弃贾子游的时候，贾子游却又忽然对他低了头，也算是峰回路转，廖朝晖哪儿有不意外不惊喜的？这就赶着过来了，只是贾子游的态度……</p> 他倒是有些看不懂了。</p> 此时此刻，贾子游就恭恭敬敬地跪在他的面前，他身子骨太弱，还得顾忌着胸口没好利索的伤口，所以他近乎是朝拜、五体投地的姿势，这画面，让廖朝晖觉得不可思议，又感慨不已。</p> 贾子游原来还有这样顺从的一面，可真是难得，也不枉他这程子的用心调..教，和耐心等待。</p> 可是……</p> 他又觉得，面前这人根本就不是贾子游，因为贾子游是最清高的，他的脊背永远都是挺得最直的，他怎么可能会如此屈辱地拜服在自己的脚边、狗儿一样呢？</p> 这……这真的是贾子游？他熟悉的、相交二十余年的贾子游？</p> 廖朝晖陷入了片刻的失神，就听着跪倒在他脚边的人，发出沙哑、卑微的哀求：“二十余年来，主子对属下一直宽和仁厚，处处厚待属下，是属下不知天高地厚，辜负了主子的一片厚爱，如今属下知错了，还望主子能够不计前嫌，给属下改过自新的机会，若是能得主子原谅，属下然后必定尽全力辅佐主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p>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p> 这话，当年贾子游也曾说过，在决定留在廖府助廖朝晖重振廖氏一门的时候，他就这么说的，这些年来，他似乎也做到了，今时今日，他在自己的面前，又说出了这么一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却已然不复再是当年那个满头青丝、踌躇满志的青年了，他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花白成这个样子了，声音也变了，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衰老，而他的背，也变得岣嵝了。</p> 廖朝晖一阵恍惚，他蹲下来，伸手握住了贾子游的手，一字一字恳切地道：“我必不叫子游失望。”</p> 他这话说的真的特别诚恳，一字一字，都恍若当年，只不过他如今已经不再是那个年纪轻轻、被迫挑起廖府门楣、仓皇无助的青年了，他如今位高权重，是能力压陈氏一门的堂堂廖氏一门的当家人，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他还会更进一步……</p> 不，不止一步。</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92章 只有你最懂我 而如果要是有贾子游的相助的话，这步子他肯定会迈得特别顺当，所以廖朝晖的表情真的特别真诚，包含着深切的渴望和浓浓的敬重，就好像之前不顾贾子游死活的人并不是他，而他一直都是那么的礼贤下士。</p> 贾子游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不复从前一样清明，他打量着廖朝晖，半晌无语，廖朝晖有些看不清楚他眼中的情绪，这让他有些不安，贾子游似乎是受的刺激太大了，这一回的反应，让他大出意料，廖朝晖都有些后悔，之前是不是对贾子游太狠了一些。</p> 不过，后悔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他更满意于贾子游的知好歹，懂得怕了，学乖了，难道不好？</p> 贾子游双手颤颤握住了廖朝晖的手，他握得很紧，一如当年，可是很快他就松开了，然后又老老实实地跪着，冲着廖朝晖毕恭毕敬地磕了三个头，廖朝晖没有拦着，由着他磕完，然后赶紧地就把人扶了起来。</p> 两人先后落座之后，廖朝晖担忧地看着过分沧桑憔悴的贾子游，道：“子游，我瞧着你的身子还是够呛，等会子我就让人把你接回廖府，你好生在府上养伤，一定不能落了病根儿了。”</p> “多谢主子好意，属下的伤已经好利索了，实在没必要浪费功夫在休养之上，尤其又是如今这样的时候，属下还是想留在二皇子府，为主子分忧。”</p> 贾子游忙得摆摆手，他这话说的挺恳切，一点儿都没有为难的模样，连提到二皇子的时候，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似乎已然不记得自己身上的伤是哪儿来的了。</p> 廖朝晖再一次感到了意外，他没有想到贾子游竟然会主动要求留在二皇子府，其实他都已经想好了，既然贾子游肯服软，那么他也会退让一步，日后二皇子这边的事儿，便就不尽量让贾子游参与了，贾子游不是最看不上二皇子的吗？至少得过一阵子再说，但是不成想，贾子游竟然主动提出了。</p> 贾子游的这冷不丁的主动，让廖朝晖意外，但是更多的却是不解和警惕，他打量着贾子游苍白的脸，迟疑着问：“子游，你这是……想通了？”</p> 贾子游闻言，抬眼看向廖朝晖，眼中满是恭敬，点着头道：“回主子的话，属下的确想通了，从前是属下太过愚笨，不懂变通，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属下已然想通了，也明白了主子的一番苦心孤诣。”</p> 廖朝晖来了兴致，挑了挑眉，问道：“哦？是吗？那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个想通法儿的？”</p> 贾子游还是看着廖朝晖，眼中却露出隐隐的敬服，当下恭恭敬敬跟廖朝晖道：“回主子的话，属下当时知道主子要扶二皇子上位，一时转不过弯儿来，只道二皇子的品性跟能力，都是不足以问鼎皇位的，要扶二皇子这样的人上位，势必是要廖氏一门付出极大的牺牲的，能不能成功也很难说，但是廖氏一门要承受的风险确实扎扎实实的，属下自然是不肯让主子让廖氏一门冒此风险。”</p> 说到这里，贾子游深有感慨，叹息道：“这些年来，主子为了重振廖府门楣，付出了多少艰辛？可谓是呕心沥血、夙兴夜寐，属下一路见证，心疼主子对廖氏一门的付出，走到今时今日廖氏一门花团锦簇，属下深知来之不易，这都是主子的心血啊，所以属下自是不忍看见主子的心血，因着二皇子之故，全数付诸流水，故而，属下当时才会对主子要扶二皇子上位一事有不同意见，甚至一度都想不通。”</p> 贾子游这话说的真情实意，这话并不作假，廖朝晖自然能听的出来，所以也点头附和着，跟着贾子游感慨道：“你说的不错，廖氏一门能走到今时今日，的确是得来不易的，所以在扶二皇子上位一事上，你自然会谨慎，你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可是后来呢？你又是怎么想通了呢？”</p> 这是廖朝晖最好奇的，也是廖朝晖必须要知道的，要不然的话，往后他也不会再放心用贾子游了。</p> 贾子游深深地看了廖朝晖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道：“属下想明白了，二皇子品行不佳能力不济，倒也不尽都是坏事儿。”</p> 廖朝晖心头一动：“哦？那照你来说，扶着一个品行不佳能力不济的皇子上位，这还是好事儿了？”</p> 贾子游牵了牵唇，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对于主子以及廖氏一门来说，这当然是好事儿，二皇子一门心思地想登基为皇，那就扶他登基为皇就是，至于日后他问鼎九五之后，要怎么做这个皇帝，如何管这个江山，那可就由不得他了。”</p> 廖朝晖看着贾子游的目光很是深邃，他一声不响，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贾子游，满室寂静，不知过了多久，廖朝晖忽然扯出一个笑来，一个异常舒心的笑，他伸手拍了拍贾子游，再开口的时候，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子游啊，这么些年来，只有你最懂我。”</p> 贾子游说的没错，二皇子想当皇上，那就让他当这个皇上就是，至于要怎么当这个皇上，那当然不是二皇子说了算，那肯定是由他廖朝晖说了算。</p> 廖朝晖的心从来都不小，在廖氏一门中落的时候，他就敢存着重振门楣、彻底打压当时正烈火烹油的陈氏一门的雄心，他也不是只有勃勃野心，他还有足够的耐心，这些年来，稳扎稳打，一点点儿重振门楣，待到如今真的能力压陈氏一门，已然都过去了二十年了，只是廖朝晖早就不满足于如今的成就了，随着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他的胃口也就跟着越来越大了，他的眼睛也开始不仅仅盯着陈氏一门了……</p> 就算封远图没有给二皇子这个上位的机会，廖朝晖也会扶着二皇子上位，因为他需要借助二皇子的手，来跟东宫争，跟其他皇子斗，他就是要利用二皇子的手将诸位皇子一一斗败，他需要二皇子成为最后的赢家。</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93章 软骨头也有软骨头的好 他是个好舅舅？处处为二皇子这个外甥着想？</p> 廖朝晖才不是。</p> 他又不是真的一门儿心思为了二皇子开道，他只是需要借助二皇子、借助二皇子这个身上流着皇室血液、名正言顺的身份，来达成他的最高追求，说白了，他不是开道，而是借道。</p> 他会扶二皇子登上那个至尊之位，会让二皇子成为名正言顺的九五天子，但是也仅仅与此，二皇子登基为皇的时候，便就是他廖朝晖权掌天下的时候。</p> 至于往后这皇位谁坐？江山改不改姓？对于廖朝晖来说，这并不重要，他要的是将江山社稷都攥在手里，他要的是将所有的权力都手拿把攥。</p> 皇上？那也不过是他手里的傀儡罢了。</p> 二皇子以后要是不听话，那就大可以换成别的皇子，皇子若是也不听话，那皇孙也行啊，反正不管是谁，都必须被他廖朝晖牢牢攥在手里。</p> 廖朝晖暂时还没有想过自己要取而代之，在他看来，这并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儿，至于往后……</p> 若是真到了他能将一切都手拿把攥的时候，这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吗？来一出龙袍加身，那也不是不行。</p> 廖朝晖笑得很是舒坦，他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这样发自内心的笑了，贾子游报以一脸钦佩：“主子深谋远虑，属下拜服！愿助主子一臂之力、成就大业！”</p> 廖朝晖还是笑，笑得意味深长：“子游啊，你说的可是真心话？我以为你会拦着我的。”</p> 是啊，廖朝晖以为贾子游肯定会想方设法拦着自己的，贾子游的这份清高傲骨，是一门儿心思要做忠臣，做贤士，是想着要青史留名的，又怎么肯愿意背负上一个……逆臣贼子，又或者是助纣为虐的恶名呢？</p> 所以廖朝晖之前一直没有在贾子游面前提及自己的这一惊天之策，他懒得去听贾子游的据理力争，更是没有想过贾子游能活到那个时候……</p> 不错，在廖朝晖的设想中，贾子游不会活到二皇子登基之日，更别说是往后了，贾子游不会知道他的野心和作为，就算知道了，一个死人，也不足为惧，他眼下要的是贾子游能够在二皇子夺嫡之事上，助一臂之力，一旦二皇子夺嫡成功，那贾子游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这个人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p> 可是此时此刻，贾子游却口口声声说他愿意助一臂之力、成就大业。</p> 廖朝晖觉得意外，更觉得可笑，看来贾子游的脊背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直啊，这块骨头也不是那么难啃啊，看来是他多虑了，从前对贾子游的性情，他也是高估了呢。</p> 不过软骨头也有软骨头的好，尤其是一个聪明又贪生怕死的软骨头，这样的软骨头用起来顺手，顾虑也少。</p> 廖朝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他挑眉看向一脸钦佩的贾子游，含笑道：“都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子游，你可真让我刮目相看。”</p> 贾子游似是没有听出廖朝晖这话中淡淡的讽刺，他忙得又撩起了长袍下摆，毕恭毕敬跪倒在了廖朝晖的脚边：“属下定不让主子失望！”</p> 廖朝晖垂着眼，打量着跪在地上的贾子游，一脸志得意满，他伸手在贾子游的肩膀上拍了拍：“子游，你放心吧，我是不会亏待你的。”</p> ……</p> 穆府。</p> 封予山在约好的时间过来，穆葭已经在房中等着她了，瞧着他进来，穆葭也没起身相迎，还是坐在软塌上，托这个腮，瞥了他一眼，然后就又收回了视线，垂着个脑袋，手指在小几上胡乱画着，也不知道是在想个什么，但是明显显却是心情不佳。</p> 封予山走到她面前，伸手揉了揉她的肩膀：“怎么了？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p> 穆葭抬眼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嘟囔着个小嘴，实在是不想搭理这人。</p> 可不是烦心事儿吗？而且还就是因为眼前这个人。</p> 穆葭很是后悔，那天就不该让封予山去老宅跟穆长风一众人见面的，若是她一早给拦了下来，让穆长风没有跟封予山见到面儿的话，那穆长风肯定还会老老实实地参加科考，也不会闹出这许多风波来了。</p> 方才用晚膳的时候，膳房里就她一个人到场，事发之后，穆长风就闭门不出，这个时候自觉无颜见爹娘妹子，所以也不好意思出门，穆昇跟康如眉也没去膳房用膳，这倒是出乎穆葭的意料，她自然也没有胃口，便就让碧乔跟碧瑶给后院儿送了饭菜过去，碧乔回来的时候，就告诉穆葭，说是夫人身子不舒坦，一整天都没下床，人恹恹得很，老爷也是长吁短叹的。</p> 还能是因为什么？还不是穆长风不肯参加科考的事儿？</p> 穆葭心情当然也不好，这时候瞅着封予山这个始作俑者，自然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虽然她自己心里清楚这事儿根本就怪不到封予山头上，可是她就是想跟封予山撒撒邪火啊，她都憋了一整天了，愣是找不到个发泄口，这事儿也不好跟别人说，可不就只剩下封予山了吗？</p> 一上来就被穆葭飞了几个白眼，封予山很是莫名其妙，又有些纳闷儿，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儿，惹得他们家葭葭不高兴了，他在心里琢磨着，左思右想也没想出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难道是……</p> 葭葭又不高兴他翻墙头了？</p> 可是那也不是没办法吗？他倒是想光明正大地从穆府大门进来，可是这不还是不到时候嘛，暂时的翻墙头那也是为了日后能够坦坦荡荡地走大门儿啊。</p> 一想到这个，封予山又忍不住想起了那天跟康如松吃夜宵、结果把康如松差点儿没吃哭的事儿，一时间心情也很是复杂，他现在还真的挺怕日后即便能光明正大地走穆府大门儿，人家穆府的人也不会真的拿他当女婿看……</p> 不是看不起他，封予山就是担心穆府的人到时候会“太”看得起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94章 人家哪里撒娇了 不是看不起他，封予山就是担心穆府的人到时候会“太”看得起了。</p> 封予山揉了揉鼻子，打算这就跟穆葭说说这事儿，他本来今儿晚上也是要跟穆葭商量这事儿的，只是不等封予山开口，穆葭却想开口了，而且还一下子就把封予山给问住了。</p> “封予山，你做过什么冲动的、事后让你后悔的事儿吗？”穆葭抬起头，一脸严肃地看着穆葭。</p> 封予山被她这问的，登时就是腿肚子一软，当下忙不迭指天发誓：“葭葭！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流言蜚语了？还是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了？都是假的！假的！我……我从来就没有拈花惹草过，遇到你之前就没有，遇到你之后那就更不会有了，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没有！我……我跟你发誓，我整个人身心可都是干干净净的！”</p> 封予山简直要给冤枉死了，什么冲动的、事后又后悔的事儿？他才没有过！一次都没有！</p> 也不知是哪个混账玩意儿，竟然赶在他家葭葭面前胡说八道，这……这简直是要害死他啊！他说葭葭怎么今天这么不对劲儿呢，原来是因为这个。</p> 这到底是谁？明摆着就是不想让他有好日子过，简直是其心可诛！最好别让他知道是谁！</p> 要不然的话，他……他真的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后却一定不会后悔的事儿！</p> 封予山冤枉得就差没直接跪地唱《窦娥冤》了，穆葭被他这德行搞得是一脸黑线，这都哪儿跟哪儿啊？</p> 什么叫鸡同鸭讲？这就是！</p> 不过……</p> 封予山刚才说什么来着？</p> 整个人身心都是干干净净的。</p> 额，一直困扰穆葭、却不好意思问出口的某个问题，穆葭已经得到了答案，还是个让她十分满意的答案，所以再看封予山这幅德行，她又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了。</p>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谁问你这起子乱七八糟的问题了？”穆葭憋着笑，故意扳着一张脸，“还有啊，你这么心虚做什么？”</p> 封予山冤枉得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我哪里心虚了？我又有什么好心虚的？葭葭，你可不能冤枉我，人家都要给你吓死了。”</p> “行了行了，一把年纪撒什么娇？成天人家人家的，比我说的都顺溜，”穆葭白了封予山一眼，拉着人在自己身边坐下，“怎么？我冤枉你了？明明是你听不懂问题，自己吓唬自己，现在又怪到我头上来了？”</p> 封予山憋屈得要命，反正他肯定是说不过他家葭葭的，就只能郁闷地撇撇嘴。</p> “都说了不许撒娇，”穆葭都没眼看他那副德行，简直比敬成梁还小点儿似的。</p> “我哪儿有？”封予山更憋屈，又憋屈还又恼，瞪着眼儿为自己辩解，“人家哪里撒娇了？！”</p> 穆葭：“……”</p> 说真的大哥，说这话的时候，你能先把那什么“人家”给去掉吗？最好也别瞪着眼，简直辣眼睛又辣耳朵。</p> 就这样，还什么……指路明灯？一座丰碑？</p> 穆葭真想这就去把穆长风给带过来，让他好好儿观摩观摩所谓的明灯跟丰碑实则是个什么德行，最好能让穆长风彻底清醒，然后大彻大悟，继续投身到如火如荼的科考事业上来。</p> 穆葭不想就这个撒不撒娇的问题跟封予山继续浪费口舌，伸手端起桌上的一杯牛乳茶递给封予山，一边哄着道：“行了行了，知道你不会撒娇，你是顶天立地男子汉，来，男子汉喝杯牛乳茶，特地多加了两勺蜜，甜的很，你一准儿喜欢。”</p> 封予山哭笑不得：“你这哄孩子呢？”</p> 穆葭眨眨眼：“怎么？难道你不喜欢？”</p> 喜欢啊，怎么会不喜欢呢？喜欢的要命！</p> 他就是喜欢跟葭葭的这种相处方式，特别亲密，特别舒坦，也特别家常，谁都比不了。</p> 封予山接过牛乳茶，尝了尝，果然甜的很，果然他也喜欢得很，热乎乎甜丝丝的牛乳茶下肚，封予山觉得从口腔一直到肚子里面，都舒服的要命，以至于他这个平素几乎不沾牛乳茶的大男人，忍不住就多喝了几口。</p> 说起来，跟葭葭在一起之后，他的口味就发生了挺大的改变，最明显的就是，他开始喜欢在吃食上面下功夫了，从前对此毫无在意，吃什么都是周树给准备好，到点儿他吃饭，就跟任务似的，但是现在，他每天都挺期待一日三餐的，尤其是每次跟穆葭一道用膳，他就更期待了，他觉得跟穆葭一起吃的饭菜特别香，牛乳茶也特别好喝。</p> 这样想来，成亲可真是件好事儿啊，因为成亲之后，就能每天都跟媳妇儿一起吃饭了，真是享受。</p> 大半杯牛乳茶下肚，封予山心情十分美丽，放下牛乳茶，又想到了刚才的事儿，便问穆葭道：“葭葭，你刚才到底是想问什么的？”</p> 穆葭想了想，然后有些迟疑地看向封予山：“封予山你有没有在冲动之下做过什么错事儿？”</p> 饶是知道穆葭问的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可是封予山听她这样的发问，还是忍不住有点儿紧张，他仔细想了想，然后老老实实地道：“是有那么一件。”</p> “什么事儿？你快说说。”穆葭挺敢兴趣，因为封予山不是个容易冲动的人，能让他在冲动之下做出的事儿，穆葭肯定好奇，而且还是错事儿，那穆葭就更好奇了。</p> 封予山抿了抿唇，目光在穆葭脸上扫了扫，有些闪烁，看来是有些难以启齿。</p> 不过为了不让穆葭多想，他还是赶紧老老实实交代了：“当时为了打消万岁爷给我指婚的念头，我让邹令用了点儿手段，改了脉象，让太医误以为我……我伤了根基，又对外传出我身子有损的谣传。”</p> 额，的确是难以启齿。</p> 穆葭却是不解了：“这法子虽然对你名声有损，但是目的却达到了啊，万岁爷最终打消了给你指婚的念头，那你为什么还会觉得这是错事儿呢？会因此后悔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95章 你怎么看这件事儿 封予山叹了口气儿，一脸憋屈：“当然后悔了，我当时可没有想过日后还会娶妻生子来着，名声不名声的也就无所谓了，要是知道以后……”</p> 以后会遇到他们家葭葭，还要一门儿心思地迎娶葭葭过门的话，那他当初死活都不会用那么个糟糕的法子。</p> 虽然顶着个……根基受损的名声，也没能影响他跟葭葭的相识相知，但是这事儿想起来，真的特别不对劲儿，也特别诡异好不好？</p> 尤其是当初葭葭还口口声声跟他说什么当不当夫妻没关系，还可以当姐妹……</p> 额，一想到这个，封予山简直都要窒息了，恨不能一觉醒来回到过去，抽死当年那个抽风的自己，还有罗植！谁让他医术那么好，连这都能办到？！</p> 当然了，邹令跟沈卓杨也不能放过！谁让他们当时没有拦着抽风的自己？！</p> 反正这一个个的都该打！</p> 封予山的话没说完，但是穆葭却如何听不明白？就是因为听明白了，所以穆葭忍不住想笑，可是她一笑，封予山十分幽怨的眼神就投了过来，一双大眼睛，就那么幽怨、控诉又委屈地看着她。</p> 还说自己没有撒娇？</p> 穆葭就没见过这么会撒娇的男人！连她的小表弟敬成梁都是手下败将好不好？</p> 不过……穆葭就是喜欢啊，不止喜欢，还要忍不住上手蹂..躏一番。</p> 穆葭捏着封予山的脸颊，笑着去亲他还带着牛乳茶香甜味道的嘴巴，一边笑着道：“来，让我安慰安慰我们家委委屈屈的王爷大人。”</p> 王爷大人委屈懊恼的心情一下子就被安慰到了，不过，他觉得还可以安慰的更加深入一些，王爷大人的手不知不觉覆到了穆葭的脑后，微微用力托着穆葭后倾的身子，然后加深了这个带着牛乳茶香甜的吻……</p> “以后都要这样的安慰……”两人亲的难舍难分，直到穆葭实在喘不过气儿了，封予山才依依不舍地放开穆葭，一边意犹未尽地抿着唇，一边压低声音道，“口头上的安慰。”</p> 穆葭红着脸，白了他一眼：“就只要口头上的安慰？拳脚上的安慰你要不要？”</p> 封予山“嘿嘿”笑了笑，伸手直接把人抱进了怀里，手脚并用的搂着，凑到穆葭耳畔含笑道：“拳脚上的安慰也不错。”</p> 穆葭：“……”</p> 行吧，她承认，的确挺不错，反正她就是喜欢这么舒舒服服地窝在封予山的怀里。</p> “今天到底为什么不高兴啊？刚刚进来的时候，就觉得你心情不好。”封予山一边搂着人，一边低着头，小声询问着。</p> 穆葭伏在他的怀里，靠着他的肩膀，默默地叹了口气儿：“封予山，我哥哥今天忽然说不想参加科考了，把爹娘气得够呛，我……我心里也是乱糟糟的，为了这事儿头疼了半天呢。”</p> 封予山闻言，也是十分震惊：“怎么忽然就不想参加科考了？我一直听说大公子才华斐然，很是了得的，杨下田之前在国子监的时候，都对大公子赞不绝口，说就大公子的才华，是极有可能去争一争这一届的状元的，这怎么好端端的，大公子忽然就不想参加科考了呢？”</p> 还不是因为你？</p> 穆葭心中腹诽，忍不住偷偷白了封予山一眼，可是到底却没有说，这事儿她很想听一听封予山的意见，那就暂时不能将封予山给扯进来，要不然的话，封予山也没办法能完全以一个局外人的立场来冷静地分析、给出最客观的建议。</p> 当下穆葭便就将穆长风放弃科考的理由跟封予山大致说了，当然穆葭将穆长风口中的封予山、还什么指路明灯、一座丰碑都给隐去了，只是含糊地道：“他从小就受到……一位将军的影响，一直想着长大之后能够上阵杀敌、保家卫国，他本没有想过要走科考这条道儿的，后来那位将军兵败，荣光不再，这事儿对他打击巨大，再加上当时爹娘对他的要求，他就放弃了当武将的坚持，开始踏踏实实入书院读书了，想着走科举这条道儿了。”</p> “可是最近，他……”说到这里，穆葭顿了顿，有些为难地措辞，“他对自己参加科考进而走仕途这条路，开始有了疑虑，他觉得这并不是自己最初想走的路，也不是自己最渴望走的路，他还是想走回原来的路。”</p> “封予山，你怎么看这件事儿？”</p> 穆葭说的不甚详细，但是封予山却听明白了，他表情有些凝重，毕竟这是一件大事儿，不管是对于穆长风本人来说，还是对于穆府众人，穆长风究竟参不参加科考，都是大事儿，毕竟穆长风的未来也是穆府的未来。</p> 封予山思量片刻，然后沉声问道：“葭葭，我不好评论大公子这事儿，但是我可以说说我自己身上的事儿，你不妨听听。”</p> 穆葭点点头，示意封予山往下说。</p> “我打小就是个认死理儿的，一旦认定了某件事儿，就非要去做不可，成不成功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一定要做，就像我一直都在执着要得到父皇的看重和关爱，为此一直在努力着，最后证明不管怎么努力都是徒劳，可毕竟我努力过了，就不会留有遗憾。”</p> “又比如当年我执意要去南疆，我那时候还不满十六岁，论年龄论资历都不能服众，也不是合适的将才之选，但是我就是要去，我知道南疆是我该去的地方，也是能施展抱负的热土，所以我一再恳求父皇，冒着被父皇猜疑甚至厌恶的风险，我一次又一次地恳求。”</p> “我当时想，这一次父皇没有同意，那就下一次，下一次还不同意，就下下次……今年不同意，那不是还有明年呢？”</p> “后来父皇同意了，不管是被我的执着给打动了，还是处于别的考量，反正他就是同意了，而我要的就是结果，然后我就去了南疆，再然后三年之后，我兵败如山、身负重伤，废了一条右臂，落拓回京，成了京师最潦倒、最无前程可言的皇子。”</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96章 不要崇拜，都给换成爱 “我痛恨被人算计，痛恨那起子视将士性命为无物、醉心明争暗斗的可耻之徒，恨不得将他们个个扒皮抽筋，但是葭葭，这并不影响我这个国家、那片热土的热爱。”</p> “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当年的执着，即便我为此付出了堪称惨痛的代价，但是在南疆的那三年，是我这一生最不悔、也最荣光的三年，即便当时我没有被卓杨跟邹令救回来，即便当时我战死沙场，我也不会有丝毫怨言。”</p> ……</p> 封予山说自己不好评论穆长风的事儿，但是他这话明显显是带着倾向的，可是穆葭却一点儿都没有要埋怨封予山的意思，她现在心里就只剩下了震撼，她仰着头看着封予山，看着这个一脸平静说着荡气回肠又令人唏嘘的过往的男人，穆葭总算明白了，明白了穆长风为什么会说他是指路明灯，是一座丰碑。</p> 因为他的确是，的确值得被人崇敬，被人仰望，也值得被人追随。</p> 话说完了，封予山自己也沉默了一会儿，他已经很久没有想到过去了，还是他一直不愿意回忆的、关于南疆的过往，就在刚才，他一股脑儿地跟穆葭说了这样许多，说了他对自己在南疆的那三年的总结，以及最真实、发自内心的态度。</p> 他一直都需要这样的一个总结，关于那三年在南疆战场的总结，这也是他一直在回避的，他不愿意直面战场上的失败、来自父亲可能的阴狠算计，这两件事就像是一直压在他心底的重石，他连直面都做不到，更不可能有打碎的勇气，他就那么一只逃避着。</p> 在遇到穆葭之后，他渐渐开始有了能够正视过往的勇气，他开始能够用冷静客观的眼光去审视这一段过往，他抛弃那个怯懦、自欺欺人只知道一味儿逃避的自己……</p> 是时候了，他需要给自己一个总结，一个关于那段过往的总结，也是给那个时候的自己……一个交代。</p> 他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时候，这个场合，但是却也不觉得突兀，让穆葭作为这段总结的见证人，他觉得很合适。</p> 穆葭什么都没说，而是伸手环住了封予山的脖子，亲了亲他的眼角，然后将人抱得很紧。</p> 这是对于过往、那个十六岁就在战场厮杀的封予山的心疼和安慰，也是对如今成熟稳重、心平气和的封予山的鼓励和肯定。</p> “封予山，你怎么这么厉害？”半晌，穆葭在封予山耳边轻轻道，带着发自内心地感慨，“怎么办？我现在不单单是喜欢你了，我还好崇拜你啊！”</p> 封予山原本还有点儿复杂的心，被她这么一说，登时就是心头一软，他把怀中的姑娘抱的更紧了，一边亲了亲姑娘乌黑柔软的鬓发，一边柔声道：“不要崇拜，都给换成爱。”</p> 穆葭“噗嗤”笑了，心软得无以复加，当下乖巧地点头：“好，我都答应你。”</p> 穆葭觉得自己的乱糟糟的一颗心，这个时候、在封予山的怀里，总算是平静了下来，关于穆长风旨意放弃科考的事儿，她现在已经有了想法，其实这也是她最初的想法，就像她当时跟穆长风说的那样，不论穆长风最后到底没有没有参加科考，这都不会影响他们的兄妹情，她都会支持穆长风，不会让穆长风孤单的。</p> 这一整天的心烦意乱，无非也是在为穆长风未来可能遇到的麻烦和难处而发愁，作为妹妹，她当然更希望穆长风能够一生顺遂，尤其是明明眼前就有这么一条康庄大道在，穆长风却偏偏要另辟蹊径，她当然会着急了。</p> 不过这个时候，听完封予山这一番话，她却是不着急了，她能理解封予山，难道还不能理解穆长风吗？</p> 为什么要拦着穆长风？与其让穆长风余生都活在遗憾里，倒是不如由着他本心来，况且穆长风干得又不是什么坏事儿，而且穆长风也是真的很适合军旅生涯。</p> 上辈子，穆长风在身败名裂、杳无音信之后，最终隐姓埋名入了军营，上来肯定是从最低阶的士兵做起，但是后来没过几年，他却成为大夏最赫赫有名的将军，虽然他没办法做回穆长风，可他就是穆长风啊！</p> 兄长的优秀谁也不能否认，即便不走科举这条路，他也会有自己的一方天地，说不定，在那一方天地，他能有更大的成就。</p> 最重要的是，那是穆长风的心愿啊。</p> 想到这里，穆葭的心就彻底定了下来，她不再纠结于穆长风会不会参加科考，她现在已经开始去想怎么给穆长风善后了，爹娘那边自然是需要去哄去劝，更重要的是，她要从此更加努力才行，日后穆长风注定不会长久留在京师，到时候只有她承欢爹娘膝下，穆府的大事小情，她也需要帮着爹娘分担，她不止要让穆长风没有负担，还要成为穆长风永远的后盾。</p> “不参加科考也好，”穆葭忽然开口道，“到现在也没搞清楚邓府跟四皇子那边到底要怎么陷害兄长呢，但不管怎么什么腌臜手段，肯定也都建立在兄长参加科考的基础之上，兄长这一放弃了科考，他们自然是没了用武之地。”</p> 况且穆长风是真的不愿意，那与其摁头逼着他参加科举，倒是不如从现在开始让他开始忙活着准备武举，也未尝不是一条明道儿，最重要的是，这样更合穆长风的心意。</p> 封予山对此也是十分赞同：“在没搞清楚他们究竟要使什么手段，这的确是最稳妥的办法。”</p> 邓府跟四皇子接触的太过突然，而且就赶在春闱之前，根本就没有给封予山跟穆葭留多少探查两方交易以及条件的时间，穆葭更封予山就算是再怎么聪明，再会推算，那也不是人家肚子里头的蛔虫，而且邓府跟四皇子那边更是警惕得很，邹令那样的身手都不敢轻易靠近，自然也得不到什么特别有价值的信息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97章 你觉得周子徽这个人怎么样 提到了四皇子跟邓府的事儿，封予山跟穆葭也就将这两日双方各自探得的信息做了交换，穆葭从封予山那里得到了四皇子已经跟邓府达成交易的消息，而封予山也从穆葭这里得知了周子徽的一番遭遇，这两个消息放在一起，又能证实一点，那就是四皇子跟周子徽之间的确出现了裂纹，而且还肯定跟对待邓府的态度有关。</p> “就目前我们两方得到的消息来看，事情应该是这样的，邓子鸿主动接触四皇子，四皇子也有意跟邓子鸿进一步接触甚至是达成交易，但是其心腹周子徽却意见相左，因为这个，四皇子一开始才没有回应邓子鸿，犹豫了这么几天，但是周子徽最终没能说服四皇子，四皇子最终还是选择了跟邓子鸿达成某种交易。”</p> “所以当晚，四皇子派了另外一个幕僚、而不是他更一贯信任的周子徽去见了邓子鸿，谈得就是这事儿，而与其同时，周子徽愤而出走，想着趁夜色逃出京师，却被四皇子给察觉了，当即派人将人追回，事情应该就是这么个事情，”穆葭缓声道，想了想，然后看向封予山，绣眉微蹙，“封予山，你说……那个叫周子徽的，现在人还安全吗？”</p> 封予峋可不是什么仁慈的主儿，就上一世封予峋的表现来看，这就压根儿不是个会念旧情的人，周子徽一路辅佐他上位，那可真是忠心耿耿、呕心沥血，可最后还不是被他在登基之前眼都不眨地给铲除了？</p> 这辈子呢，周子徽跟他的关系并没有上一世那般和睦，两人已经有了明显的裂痕，不仅如此，周子徽还企图逃出封予峋的手掌心，封予峋焉能不恨？照着他的性子，只怕……</p> 周子徽肯定落不着什么好，说不定还会一命呜呼呢。</p> 穆葭不免有些担心，她这么关注周子徽，可不是在关注他几时丧命，她还存着别的打算呢，当然不想周子徽这个时候送死。</p> 封予山倒是笃定地摇了摇头：“四皇子不会再这个节骨眼儿上自找麻烦，就算是他要对周子徽下手，那也会等春闱结束之后。”</p> 穆葭一想也是，这才稍稍安心，伸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牛乳茶，又道：“封予山，你觉得周子徽这个人怎么样？”</p> 封予山还真是被问住了，想了想，然后道：“我对周子徽这人并不太了解，老四一直把他藏得很深，不过也足以见得老四对他的重视，不过就这一次阻拦四皇子跟邓府交易这事儿来看，我觉得周子徽应该还算是个有良知，有底线的……嗯，当然，他也有可能单纯想着为四皇子规避风险。”</p> 穆葭也是这样想的，一直偏向东宫的邓子鸿这一次却主动跟提出四皇子的交易，明显显地是要倒向四皇子，而一向谨慎、又刚刚被万岁爷敲打过的四皇子，却沉不住气，也顾不得心腹的阻拦，一门心思地想抓住邓府，可见邓子鸿手里不仅有令四皇子心动的东西，而且还是了不得的、甚至称得上是惊天动地的东西，只有这样，才会让四皇子如此疯狂，不管不顾。</p> 待拿到邓子鸿手里的东西之后，四皇子会做什么？穆葭当然想不到，但是有一点能够肯定的是，朝堂肯定会迎来一波剧烈震荡，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场血雨腥风。</p> 这个时候，周子徽却拦着四皇子，说明周子徽并不赞同四皇子的决定，不管是出于周子徽的良知和底线，还是出于谋士的本分，为了给四皇子规避风险，穆葭都很欣赏周子徽的这一做法。</p> 而就周子徽连夜出走的架势来看，他跟四皇子的关系可不仅仅是破裂了，而是……决裂了。</p> 就算是四皇子暂时还不会对他动手，那么周子徽也是迟早性命不保……</p> 想到此处，穆葭心头一动，看向封予山：“封予山，你身边还缺不缺个幕僚？”</p> 封予山一怔，随即就乐了：“葭葭，你这可是给我出了个大大的难题。”</p> 可不是大难题吗？</p> 穆葭明显显就是很稀罕那个周子徽，瞧她这样子，是想救周子徽出来的，可是从四皇子府救出一个大活人，还是个肯定被严密看守的大活人，不说是难于上青天吧，那也真是没差多少。</p> “难题？就算真是难题，那也是邹令的难题，”穆葭一脸坦然，“你着什么急啊？”</p> 封予山：“……”</p> 大小姐，你这么无耻还这么坦荡荡，真的好吗？</p> ……</p> “阿嚏！”</p> 此时此刻，正蹲在屋顶吹冷风的邹令，忍不住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随即，他赶紧捂住了鼻子，一脸懊恼，身为侍卫，还是一个身经百战、堂堂王爷身边的侍卫，他竟然在值守的时候打喷嚏，这简直是不可原谅！简直是奇耻大辱！</p> 他必须要记住这个教训！</p> 邹令在心里暗暗反思着，然后打定主意回去之后一定要一口气儿干完姜汤三大碗，预防伤寒预防喷嚏，这可是身为侍卫的第一要义啊！</p> 不不不，姜汤就算了，那味儿实在太……</p> 其实换成酒也不是不行，一壶热酒下肚，顿时就能发出一身大汗来，然后再往床上那么一躺，痛痛快快地睡上一觉，第二天醒来保证那什么事儿都没有，那叫精神焕发！</p> 邹令打定主意等回去就偷偷摸摸烫壶酒，至于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呢？还不是因为他家主子到现在都在喝药膳呢，大小姐管得严，不许他家主子沾酒，他家主子是敢怒不敢言，不敢对大小姐有意见，就只能把火往他身上撒，别说是当着他家主子的面儿喝酒了，就是被主子闻到了身上的酒味儿，他家主子一准儿都得暴跳如雷……</p> 这大半夜的，他可是真的一点儿不想顶风挨冻去天津买狗不理啊，虽然如今已经是入春了，可这夜里还是凉啊。</p> 邹令正琢磨喝酒的时候是拿酱牛肉下酒还是烧鸡下酒这档子要紧事儿呢，就听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邹令顿时警惕起来，握紧了刀柄，是谁过来了？竟然也在屋顶上？是奔着主子来的？听着动静……功夫还挺不错？！</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98章 不就是媳妇儿吗 邹令又是紧张又是兴奋，他不怕敌人功夫好，就怕来的是个软脚虾，要不然打起来也不痛快啊，邹令几乎是一瞬间就进入了作战状态，然后他就看到……</p> 岑卓正慢吞吞地从对面的屋顶朝这边走过来，脚下一蹬，轻轻松松地跳了这边，然后朝他走了过来……</p> 额，行吧，的确不是个软脚虾。</p> 咦？这小子好像手里还拎着一壶酒！</p> 邹令这才放松下来，他跟岑卓现在是熟的不能再熟了，平时穆葭跟封予山两人之间传话传物什么的，几乎都是他们两人交接，这两人又都是好钻研功夫的，特别有共同话题，关系好也不奇怪。</p> 岑卓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来到邹令身边，在屋脊上坐了来，一边把酒壶递给了岑卓，一边又从怀来掏出一个挺大的油纸包，然后慢吞吞地打开。</p> 邹令拿着酒壶，激动得那叫一个两眼放光，伸手拍了拍岑卓，兴奋地道：“好兄弟啊！真有你的！老哥我这正馋酒呢，结果你这就给老哥送上门儿来了，就跟老哥肚子里的虫似的！而且你这有酒又有菜的，可真是善解人意啊！来来来，让老哥我猜猜是卤牛肉还是烧……”</p> 邹令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岑卓手上的那一大包……千层酥。</p> 邹令以为自己是眼花了，他使劲儿地眨了眨眼，还是千层酥，他十分无语地看向岑卓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兄弟，你这逗我呢？”</p> 千层酥？</p> 他是听说过拿千层酥哄孩子的，可是就是没听说过千层酥还能就酒！</p> 邹令简直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好。</p> 岑卓瞥了他一眼，伸手就要去抢他手里的酒壶，邹令赶紧给抱紧了，十分屈辱地点头：“成成成！不就是千层酥就酒吗？我从了还不成吗？”</p> 一边说着，邹令一边赶紧打开酒壶，“咕嘟嘟”喝下了一大口，生怕岑卓反悔。</p> 岑卓又看了他一眼，然后将手里那一包千层酥朝他面前推了推，嘴里蹦出一个字儿：“吃。”</p> 看在这酒还不错的份儿上，邹令还是硬着头皮伸手捏了一块千层酥，他捏着千层酥，似乎捏着什么要命玩意儿，一脸苦大仇深……</p> 这甜丝丝还带着股子奶味儿的糕点，要怎么下酒？</p> 想想这画面，这大半夜的，两个大老爷们儿坐在屋顶吹着凉风，喝着小酒，这还没什么，问题是还用千层酥下酒？</p> 邹令看着自己手里的千层酥，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虽然……千层酥似乎味道还不错。</p> 邹令“咔哧咔哧”三口两口就吃完一块，然后又去捏了一块，瞥了身边的岑卓一眼，有些好奇地问道：“什么事儿啊？瞧把你小子给乐的。”</p> 岑卓并不是个性情外露的人，一般人很难能从他这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喜怒来，也是今天岑卓的反应以及他的眼神都太明显了，以至于连邹令这么粗线条的人也察觉了。</p> 岑卓当然心情不错啦，要不然也不会想着喝一口，更不会想着买千层酥回来就酒，当然也不会想着需要个人来分享。</p> 邹令就是这么个人，岑卓今天是真的挺高兴，以至于他这么个内向的人，也想找人说道说道。</p> “我最近在京郊置办了个庄子。”邹令的注视下，岑卓回答的挺简洁。</p> “就这？”邹令很失望，难得见到岑卓这么异常，他还以为这小子肚子里面憋着的是什么天大的好事儿呢，结果就是个……庄子？</p> “是个很好的庄子。”岑卓一本正经地补充道。</p> “谁没有啊？”邹令撇撇嘴，把千层酥咬的“咯吱吱”响，“你老哥我我在京郊也有个庄子，比你置办的还早，你看我显摆了吗？切！”</p> 也就是看着镇定，其实也就是个小破孩儿，得了个稀罕玩意儿，就巴巴地想着跟人显摆！</p> 瞧瞧这架势，就跟刚长牙的两岁小孩儿跟五岁小孩儿显摆自己新得了一块关东糖似的！</p> 谁还没有呢？不但有还比你小子还早吃好几年呢！</p> 邹令的语气明白白的就是很嘚瑟也很嫌弃，难得岑卓是个脾气好的，没生气，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又慢悠悠地添了一句，声音倒是比刚才还大，还透着股子得意劲儿：“不是我一个人的庄子，是我……我跟我媳妇儿两个人的。”</p> 没错，他就是很想显摆，但是他显摆的重点却不是庄子，而是“媳妇儿”好不好！</p> 他是有媳妇儿的人了，他倒是要看看邹令还要怎么嫌弃他？！岑卓一向沉稳的脸上现出几分少年人的朝气来，挑着眉看着邹令。</p> 结果人家邹令想都不想，张口就来，而且这一张嘴，就把岑卓的脸给说黑了——</p> “不就是媳妇儿吗？老哥我也有啊！不单单老哥我有庄子，老哥的媳妇儿也有！而且我们两口子的庄子就挨一块儿！加起来肯定比你跟你媳妇儿的那个庄子大，你小子就别跟你老哥我班门弄……哎呦我说，你小子心眼儿怎么比针鼻儿还小呢？千层酥就算了，你你你好歹把酒给我留下！得得得！你家庄子更大！你家媳妇儿更好！成了吧？！”</p> 岑卓黑着脸一把夺过邹令手里的酒壶，一手拿着千层酥，头也不回地往后走，脚下一蹬，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地上，然后气呼呼地回房去了。</p> 邹令急的都站了起来，可还得在屋顶值守，当然不能跟着追下去，还得老老实实地给他家主子还有大小姐值守呢，邹令满眼幽怨地瞪着岑卓的背影，嘟囔着道：“可真是个小气鬼，一言不合就发脾气，肯定是打小就没挨多少打，看把他惯得……哎呦，不对啊！”</p> 岑卓刚才说什么来着？</p> 他说自己有媳妇儿了？就他这么个冰块脸，竟然还能找到媳妇儿？不怕吓着、冻着人家姑娘？</p> 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啊，这么不开眼，竟然瞧上了岑卓那个锯嘴葫芦？！</p> 邹令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叫一个震惊，不过让他更加震惊的是……</p> 他自己刚才说什么来着？</p> 他好像说说……他也有媳妇儿？还什么两人的庄子还挨在一块儿？</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99章 文庙祭祀 他好像说说……他也有媳妇儿？还什么两人的庄子还挨在一块儿？</p> 刚才说话的时候不过脑子，现在想起来，邹令又是心虚又是紧张，这话可别传到碧瑶耳朵里去啊，要不然就碧瑶那性子不定怎么收拾他呢？</p> 不过就岑卓那个闷葫芦，应该不会胡乱说话的吧？</p> 想到这里，邹令觉得踏实了，可又莫名地觉得遗憾。</p> 要是……碧瑶真的知道他这么说的话，真的会收拾他，这一点邹令深信不疑，让他想不清楚的是，那收拾完了之后呢？</p> 碧瑶要怎么对他？是还跟从前一样，还是……不一样呢？</p> 怎么办啊？害怕碧瑶知道，又怕碧瑶不知道。</p> 冷风吹过，邹令缩了缩脖子，拢着前襟，又老老实实蹲了下来，陷入了甜蜜又忐忑的纠结。</p> ……</p> 翌日。</p> 按照往届科考的规矩，今儿，也就是春闱前的前一天，是要在孔庙举行祭祀仪式的，这种场合，主考官自然得到场的。</p> 四皇子封予峋自被万岁爷任命为春闱主考官之后，对春闱的大事小情都很是上心，这样重要的场合，封予峋自然十分看重，是绝不会允许出一丁点儿岔子的，事先他就已经派了侍卫，来场地仔仔细细检查了一边，就差没掘地三尺了，确认场地没有问题，四皇子心里才踏实。</p> 这不能怪封予峋多疑，在这种事儿上，自然得做到万无一失，如今不知多少人对他恨之入骨，巴不得他万劫不复呢，首当其冲的便就是太子还有二皇子，而且这两人又是的的确确有本事给他制造麻烦的，他少不得要仔细地方，可不想莽莽撞撞一头扎进了别人设计好的陷阱里。</p> “礼部跟国子监的官员可都到了吗？”封予峋问身边的侍卫。</p> “回殿下的话，礼部跟国子监应到的官员都已经到了。”侍卫躬身道。</p> “还有钦天监的人呢？”</p> 侍卫有些迟疑，正要回答的时候，就听着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侍卫抬眼看去，瞧着正是钦天监的人到了，忙不迭答道：“启禀殿下，钦天监的人也到了。”</p> “底细都查清楚了吗？”</p> “回殿下的话，这些人的底细都查清楚了，此次前往孔庙祭祀的，选的都是跟东宫还有二皇子府没有牵扯的人，请殿下放心。”</p> 封予峋点了点头，他一身四龙薰貂皇子朝服站在三人合抱的银杏树下，眯着眼儿打量着鱼贯而至的官员，明明那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有股子隐隐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一众官员纷纷快步行至台阶之下，齐刷刷给封予峋行礼：“拜见四殿下！”</p> 封予峋居高临下打量着面前一众官员，负后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他真的很喜欢这种居高临下、俯视众生的感觉，伴随而来的那种被仰望、敬畏甚至是惧怕的心情，更让他迷恋，如此的美好，令人沉醉。</p> 权力，简直是这世上最是烈的一剂春..药，明明还不曾得到，可是只要幻想，就能让他迷醉、兴奋到战栗，那如果真的坐上那个至尊之位呢？</p> 封予峋蓦地攥紧了双手，眼皮跳了跳，缓声冲下面一众官员道：“都平身吧。”</p> “谢殿下。”众官员平身。</p> 侍卫匆匆过来禀报：“启禀殿下，吉时已到！”</p> 封予峋点点头，然后随着祭祀礼官，缓步行至祭祀台上，礼部侍郎、国子监祭酒还有钦天监监正紧跟其后，其他的所有官员则依次排列开来，站在祭祀台下，等待着祭祀典礼开始。</p> 行至祭祀台上，封予峋位列中央，其他三位官员站在后面，吉时到，封予峋率一众官员行礼，礼毕，祭祀礼官双手奉香，恭恭敬敬地递到封予峋面前，封予峋双手接过香，缓步行至香案前，稳稳地将香插进了香炉。</p> 之后是礼部侍郎等三位官员。</p> 上香过后，这祭祀典礼便就完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都是钦天监的事儿了，在春闱之前，钦天监的占卜也是惯例，说是能占卜吉凶预测祸福，可封予峋心里对钦天监挺看不上的，无非就是装神弄鬼，然后再说两句吉祥话罢了，反正就是那么一档子事儿，什么吉凶祸福，在封予峋看来，从来就只掌握在人的手里，而不是这些子根本不存在的神神鬼鬼，当然，他不信鬼神的态度也是受到了封远图的影响，确切地说，在很多方面他都受到封远图的影响，也难怪，封远图曾经说过，一众皇子之中，唯四皇子最肖自己。</p> 虽然他是这么想的，但是面儿上肯定是不能露的，下了祭祀台之后，他便跟其他官员落座，旁观钦天监占卜。</p> 钦天监正负监正都在祭祀台上，嘴里念念有词，封予峋一开始还能听到他们在念叨什么，可是后来，他渐渐走了神，他在想要怎么处置周子徽。</p> 这个时候，他当然是不想处置周子徽的，一则是时间不对，这个时候，他是一点儿岔子都不能出的，当然不是处置周子徽的好时机，二则是，他是打心底儿不想处置周子徽，倒不是他有多念旧情，舍不得周子徽这人，他的身份地位，以及他的野心，都决定了他不可能会是一个念旧情的人。</p> 念旧情能让他更进一步？</p> 呵呵，哪有这样的事儿？过分念情反而是他这样的人的大忌，所以他的出身跟野望都注定他不管对谁都不可能付出真心，即便是父皇母妃，即便是亲妹妹，更何况是周子徽？</p> 认清一个人能给他带来的价值，而这也就成为了他对待那个人态度的基础，一旦这个基础崩塌了，他的态度自然会发生转变，转而就到了处置那个人的时候。</p> 所以他不是因为跟周子徽的情义而陷入纠结，他觉得周子徽还有用处，周子徽的心机城府有多厉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有周子徽在，这些年来，他规避了多少风险？如今他已然走上一条凶险之路，有周子徽的助力，对他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说到底，在他看来，他对待周子徽的这个基础已然存在，虽然已经岌岌可危，若是他耐心修补的话，也不是没有修补完好的可能。</p> 可是……</p> 周子徽的态度，又着实让他生气，还有不安。</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00章 厉鬼出没 周子徽的态度，又着实让他生气，还有不安。</p> 周子徽真的会回心转意吗？在对待他跟邓府接触这件事儿上，周子徽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坚持，这让封予峋十分纳闷儿。</p> 难道周子徽一直以来不是以辅佐自己上位为己任的吗？如今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只要弯弯腰就能从地上捡起来，但是周子徽竟然置之不理，还拼死不许他捡起！</p> 周子徽的借口是规避风险，还有可能来自于万岁爷那边暴怒和打压，但是一旦邓府的东西握在他的手里，打压太子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儿，而且还不是小打小闹，是能让太子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永无翻身之日的，而对太子的打压他会安排在万岁爷对二皇子动手清算之后，也就是在二皇子被彻底清算、甚至逐出京师的前提下。</p> 再有太子被彻底打压，那到时候万岁爷就算是对他心怀怨怼，难不成还能收拾他？难道还指望让病歪歪的五皇子还有牙还没掉完的六皇子？</p> 封远图不傻，为了朝堂稳固，他当然不会在五皇子跟六皇子这两个压根儿就跟朝堂不沾边儿的皇子中间选择储君，那还有谁？老大那个残废？还是个不能人道的残废？！</p> 只有他！只有他封予峋！</p> 封远图到时候还不是别无选择、只能捏着鼻子认他？！</p> 这难道不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比什么劳什子的卧薪尝胆痛快太多，而他也已经过够了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的日子了，他实在忍不下去了，那就不必再忍，所以他一定要握住这个机会，即便这并不是个光明磊落的机会！</p> 但是周子徽却为什么就想不通呢？明明他一直以来都是那么的聪明，聪明得都让他吃惊、让他害怕……</p> 他不是不明白，他明白得很。</p> 但是他还是要拦着自己，什么规避风险，什么担心引起万岁爷的暴怒跟打压，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他那点子读书人的清高在作祟？</p> 他这是嫌弃自己接受邓府的条件，不够光明磊落呢，在他心里，自己这个主子的形象肯定大大受损呢。</p> 呵，他也不想想，古今为成大事者，哪一个是单单靠着光明磊落而成功的？尤其是在天家，想从一众虎豹狼豺、人鬼参半中杀出一条通天血路来，难道就只凭劳什子的光明磊落？</p> 简直是可笑，他怎么到了今时今日才发现原来周子徽如此可笑。</p> 蓦地，封予峋嘴角扯出一个冷凝的笑，这个稍纵即逝的笑，让一直守在他身边的侍卫不寒而栗，他忙得移开了事先，攥着刀柄的手却不由自主攥得更紧了，指节都泛着青白。</p> 他觉得最近殿下似乎跟变了个人似的，明明还是跟从前一样言行举止都挑不出错、待人接物也很是稳妥，但是他就是能察觉到这其中的改变，他觉得殿下变得……</p> 沉默了，这种沉默下面又似是压抑着什么，一旦打破了这种沉默，就会有滔天巨浪汹涌而出。</p> 侍卫觉得可能是自己在胡思乱想，但是他却还是忍不住焦躁起来，想着昨儿晚上殿下跟周先生的争执……不，是分歧，是吵闹，还有大吵之后，周子徽的愤然离开，他的不安跟焦躁就更甚了。</p> 连周先生都反对的事儿，偏偏殿下却要坚持，难道……是周先生错了吗？</p> 不应该啊，周先生那样的聪明人，在他看来，周子徽就没有做出过一件错事儿，得空有着周子徽一直辅佐着封予峋，封予峋才能熬过低谷，再一次地东山再起。</p> 在侍卫看来，这一次周子徽的判断也该是对的，封予峋应该要听周子徽的话的，虽然他到现在也并不知道封予峋到底在跟周子徽争执什么，他只知道跟邓府有关，至于再深的，他并不知道。</p> 连他这么一个贴身侍卫，都瞒得一丝风声都不透，可见必然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儿，而就是在这件了不得的大事儿上，封予峋跟周子徽却起了冲突，目前来看，封予峋是要固执己见、一意孤行了……</p> 等待四皇子还有他们这些四皇子的属下的，会是个什么结局？</p> 这样的猜测，让侍卫一时都气短起来，他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儿，又全部呼出，似是要让心里乱七八糟的猜想都随之呼出体内。</p> 侍卫稍稍觉得心安，就在这时候，就听着祭祀台上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随即发出一声男子诧异的惊呼，随即台下的一众人也纷纷倒吸凉气，纷纷争先恐后伸着脖子朝祭祀台上看去，侍卫也忙不迭朝台上看去，同时下意识地挡在四皇子面前，攥紧了刀柄。</p> 封予峋却站了起来，一把推开了侍卫，在一众人的惊呼声中，沉着脸看向祭祀台，只见祭祀台上原本还念念有词的两个钦天监正副监正，正惶恐不安地跪倒在地，冲着香案连连磕头，面前是碎裂一地的龟壳。</p> 封予峋眉头紧皱，面沉似水，沉声问道：“魏大人，这是出什么事儿了？”</p> 魏大人，是钦天监监正。</p> 魏大人闻言，忙不迭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惶恐地指着地上碎裂一地的龟壳跟封予峋道：“殿下，这是有厉鬼出没！大为不祥啊！”</p> 封予峋只恨不能这就上去直接给魏大人两耳光，什么厉鬼出没？什么大为不详？真是满嘴胡言！</p> 但是封予峋却只能忍着，他非但不能上去打人，还得做出一副担忧模样，关心着魏大人口中的不祥，他可是春闱主考官，还是被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巴不得从鸡蛋里挑骨头的主考官，这都是他的分内事。</p> “魏大人，能说得再详细一些吗？”封予峋压下心底高涨的怒火，耐着性子，追问。</p> 一众别的官员，也纷纷朝魏大人看去，他们也都担忧得厉害，毕竟这样的事儿还是头一次出现，而明天就是科考了，这时候出了这样的事儿，若是科考受到影响，那可如何是好？</p> 当然在座的也不止都是担忧这个的，有的心思活泛的，开始猜想这事儿只怕不简单，什么厉鬼出没？只怕是有人不想让四皇子好过！只是不知这背后之人是谁，难道是太子？</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01章 厉鬼出没2 不应该啊，为着春闱主考官这事儿，太子跟四皇子那可真是结了怨了，这事儿谁不知道呢？太子殿下稍微有点儿脑子，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幺蛾子，是生怕不被四皇子抓住把柄吗？太子殿下就算是再看四皇子不过眼儿，这个时候也得忍着啊，得避嫌才是啊，至少也得等了春闱告一段落之后，再琢磨跟四皇子秋后算账来着。</p> 可若不是太子的话，那难道是……二皇子？</p> ……</p> 众人一时心头都有疑云，面儿上却都不显露，毕竟都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了，一个个都担心又专注地看向祭祀台，等着钦天监开口解释。</p> 钦天监监正的官阶虽然不高，但是魏大人好歹也在监正的位置上坐了多年，自然也是见多识广，方才虽然一时惊惶，这个时候也镇静下来，然后跟封予峋解释道：“殿下明鉴，每一届科考之前，按照历朝历代的规矩，都是行祭祀典礼，实是邀请天地神明，求神保佑，科举能够一切顺利，达成为国请贤之事，这便就是今日行祭祀典礼之由。”</p> “除此之外，在科考前一晚，也就是今天晚上，在考场之内，也就是贡院之中，也还有一场小的法事要举行，一则是邀请各位考生的祖宗显灵，庇佑各家考生，光耀门楣。”</p> “二则除了邀请祖宗之外，还得邀及与各位考生相关的冤亲债主，届时各路恶鬼凶神都会在考场聚集，科考期间、贡院之内，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实乃百无禁忌，品性端正之人，自然无愧于心，不惧于此，可若是大奸大恶、内藏叵测之人，自然会受影响，进而被刷下来，由此也能保证为国请贤，所择之辈皆是贤良。”</p> “可是如今，还未到夜间，更未行法事，便就有恶鬼于大天白日之下公然出没于孔庙，实乃凶兆无疑！属下肯定殿下应允，当即行水陆法事，以此驱鬼清晦，好能保证明日科考能够顺利进行！”</p> 那魏大人说的很是恳切郑重，说到后面那差没能上前抓着封予峋的手，求着他这就当场答应，恳切紧张之情，一时都影响众位官员，一众人也纷纷面露担心起来，这些神神鬼鬼之事，看不见摸不着的，可是却是宁可信其有，而且又事关三年一度的科举，自然不能不重视，一时间所有人都纷纷看向封予峋，就等着他这个主考官拿主意呢。</p> 封予峋是怎么想的呢？</p> 他想破口大骂！还想一道捅死这个一脸恳切的魏大人，不止魏大人，还有他自己的贴身侍卫！</p> 不是说了，已经遍查所有人的底细了吗？不是说所有身份有疑、跟太子或者二皇子有关的人都不会入场的吗？</p> 那眼前的这个魏大人又怎么说？</p> 这人是真的白日撞鬼、还是真的一门儿心思为科考着想？</p> 狗屁！这人分明就是故意为之！至于这位魏大人的身后之人是谁，封予峋一时之间自是猜不到，可左不过是太子或是二皇子，而魏大人口口声声说什么白日见鬼，又要行什么水路法事，分明是包藏祸心！谁知道后面等待着他的又是什么暗潮涌动呢？</p> 封予峋的脸阴沉得要命，半晌无言，众人的目光落在封予峋的脸上，又默默挪开，没一会儿又偷偷摸摸地看过来，一个个都躲躲闪闪，却又难掩急切，明显显都在等待着封予峋的表态。</p> 那位魏大人也是急切得很，眨巴眼儿的功夫已经出了一头一脸的汗了，可是他却根本顾不得去擦汗，见封予峋良久无语，他心下一横，长袍一撩，直接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求殿下允准，即刻行水陆法事，用以驱鬼清晦！方能保证明日科考之顺！求殿下允准！”</p> 魏大人这么一跪，钦天监副监正，还有钦天监的一众官员，都跟着齐刷刷地下跪，这阵势让封予峋恨得双拳紧握，可是却还是只能压着火道：“魏大人的担心，本宫心里明白，只是事关重大，此事还得禀报到御前，请万岁爷拿主意。”</p> 科举那是国之大事，如今眼瞧着就要开考了，这个节骨眼儿上闹出这样的事儿，而且还要行什么水陆法事，这当然地禀报到御前的，要不然事后被封远图知晓，不管封予峋是应允还是拒绝，封远图只怕都有意见，而且封予峋也存着借力打力的心思。</p> 封远图一向不喜装神弄鬼，魏大人搞得这一出，又摆出一副为国着想的大义姿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封予峋自然是不好为难魏大人，也不好拒绝魏大人的请求，那何不将魏大人交给封远图处理呢？</p> 此事有封远图圣裁独断，自然跟他就没了关系，他也用不着担什么恶名，最重要的是，有封远图挡在前面，不管是太子还是二皇子想这个时候摆他一道，都休想得逞。</p> 魏大人闻声，忙不迭地点头道：“是，殿下所言极是。”</p> 心意已定，封予峋心里的戾气倒是没有刚才那么重了，他玩味儿地看着魏大人一头一脸的大汗，勾了勾唇，露出了一个淡淡笑意，缓声道：“如此，就请魏大人跟本宫走一遭了，这就入宫将此事禀报万岁爷。”</p> 魏大人闻言，稍稍抬头看向封予峋，不知是心虚还是敬畏，他到底没敢跟封予峋对视，忙得又垂下了头，恭恭敬敬道：“是，微臣遵命。”</p> 封予峋懒得再多说一字，当下直接转身朝外面走去，魏大人咬了咬牙，也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追了上去。</p> ……</p> 御书房。</p> 封予峋带着魏大人马不停蹄入了宫，匆匆到御书房，却扑了个空。</p> “你说什么？父皇如今不在？”封予峋眉头微皱，看着拦在他面前的宫人，封予峋心里甚为疑惑，以往这个时候，封远图都会在御书房批折子的，可是今儿，封远图怎么人就不在呢？</p> 宫人垂着眼，恭恭敬敬道：“回殿下的话，万岁爷并不在御书房，殿下请回吧。”</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02章 瑾儿晕倒 宫人垂着眼，恭恭敬敬道：“回殿下的话，万岁爷并不在御书房，殿下请回吧。”</p> 封予峋心里烦躁得要命，这个时候，遇到这样的事儿，他怎么能回去？然后由着魏大人一直苍蝇似的念念叨叨？到时候再引来一众钦天监、还有别的官员同他一起“嗡嗡嗡”？他若是摁着不许行那劳什子的水陆法事，若是明儿考场上，但凡出点儿意外，还不都怪在他的身上？到时候太子跟二皇子自然会狠狠在御前告他一笔。</p> 可若是他答应了呢？</p> 不，他不会答应的！什么行水陆法事？分明就是挖好了坑，逼着他往里头跳呢！谁爱跳谁跳，反正他是不可能跳！</p> 封予峋正心烦着呢，魏大人就已经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嗡嗡嗡”，只不过这次不是对着四皇子。</p> “这位公公，我们有要紧的事儿急着要见万岁爷，事关科考大事，耽误不得啊！”魏大人的汗流的比刚才还厉害了，抓着宫人的手，一个劲儿地慌，真真一副为国担忧的忠臣模样。</p> 那公公很是为难：“可是万岁爷真的不在，二位还是请回吧。”</p> 公公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万岁爷在不在倒是不一定，但是能确定的是，万岁爷这个时候是不大想见封予峋跟这位魏大人的，要不然都搬出科考大事儿来了，这公公也不至于对于封远图的行踪三缄其口。</p> 封予峋跟魏大人自然也不敢再纠缠，两人心里皆是烦躁得厉害，面色也都十分难看，可是却也只能转身，正想离开的时候，结果却迎头撞上了正急匆匆朝这边赶过来的姜福田。</p> 封予峋心头一振，却又一瞥眼瞧见姜福田身后还跟着……太医院院首尹广泉？</p> 封予峋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尹广泉这个时候来做什么？难道是……父皇的身子有恙？</p> 封予峋一时怔住，无数心思涌上心头，不过面儿上倒是一点儿没有显露，他没有急着上前询问姜福田带尹广泉来做什么，封远图不想见他，想来是不想让他、或者是任何人知道龙体可能抱恙这事儿的，他又不蠢，只当是没见着尹广泉。</p> “姜公公，”封予峋主动叫住了姜福田，面露难色道，“春闱临近，却在这节骨眼儿上出了点儿岔子，本宫这位主考官实在是年轻没有经验，所以还想请父皇给拿拿主意，不知道父皇这个时候可方便见本宫吗？”</p> 封予峋要对尹广泉视而不见，但是明明都来了，那也不能直愣愣地走开，这些话也是要跟姜福田说的，虽然能不能见着封远图，他都已经不抱希望了。</p> 姜福田稍稍顿了顿，然后对封予峋躬身道：“请殿下在此稍候，奴才这就去询问万岁爷。”</p> 封远图果然就在御书房里。</p> 封予峋心下琢磨着封远图是不是真的抱恙、方才才不肯见他，嘴上却已经答应了。</p> 尹广泉也没有跟封予峋见礼，低着头跟在姜福田身后，急匆匆进了御书房，留下封予峋跟魏大人站在殿前候着。</p> ……</p> 御书房。</p> 姜福田带着尹广泉匆匆进来，没有进正殿，而是径直去了后殿，御书房并不是封远图的寝宫，但是却是封远图留宿最多的地方，这后殿的面积不大，却是封远图留宿之处，而今天这明黄的大床上面，躺着的人不是封远图，却是一个莫约六七岁的孩童。</p> 不是别人，正是瑾儿。</p> 姜福田带着尹广泉匆匆赶到的时候，封远图正急的在寝房里头团团转，时不时地走到床前查看一下瑾儿的情况，瑾儿一直都在昏睡着，按说也没有什么好查看的，但是封远图就是放心不下，少不得一次次地去查看。</p> 这孩子怎么好端端地忽然就晕过去了呢？</p> 明明刚才还在御书房里头乖巧地背书给他听呢，这么小的孩子却已经能看懂《左传》了，更是背的滚瓜烂熟，这让封远图很是欣喜欣慰，瑾儿就像是一颗蒙尘的明珠，从前一直被人忽视，跟着那个出身卑微的娘亲窝在东宫里头过活，虽是如今唯一的皇孙，但是却还是不起眼的很。</p> 可是明珠就是明珠，一时蒙尘，却不会因此变得暗淡，如今明珠现世，大放异彩，封远图如何不大喜过望？</p> 他对调..教一众皇子，一直没有多大兴趣，反倒是对一众皇子忌惮得很，他们不是寻常的父子关系，是臣子也是隐隐的对手，所以他没办法像普通父亲一样对待自己的儿子，但是对于瑾儿这个皇孙，他却格外包容，也是格外看重，他这个一向冷心冷血的人，到了瑾儿这里倒是难得生出了些子温情来。</p> 更重要的是，这孩子实在优秀，远远超过了他的那些皇子们，同样的年纪，那些皇子可跟瑾儿是远远没得比的。</p> 封远图对于瑾儿的偏爱是显而易见的，这里面有他的考量，有平衡局面的因素，但是更多的却是出于他对瑾儿发自内心的喜欢。</p> 瑾儿好端端地忽然晕倒，封远图自然是焦急万分的，所以赶着就打发姜福田亲自去请尹广泉过来，他这个九五之尊则陪在了瑾儿床前。</p>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晕倒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而且他睡得……很是不安稳呢，秀气的小脸皱巴巴的，也不知是不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儿呢。</p> 封远图坐在床前，正忧心忡忡地看着瑾儿，就瞧着一直昏睡的瑾儿忽然双眼大睁，一脸惊惶地尖叫起来：“啊！别追我！别追我！走开！走开！你们这些妖魔鬼怪！”</p> 封远图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尖叫还有惊恐万状的模样吓了一跳，又担心坏了，当下忙不迭伸手去拍瑾儿的胳膊，放低声音，宽慰瑾儿道：“瑾儿不怕，不怕，你在皇爷爷这里，有皇爷爷镇着，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欺负你！瑾儿，不怕了哈……”</p> 不待封远图说完，瑾儿就又是一声尖叫，他伸手死死捂住自己的眼，浑身抖似筛糠，似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被吓坏了，他一边尖叫，一边往被子里钻，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p> “别过来！别过来！”</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03章 梦魇 “别过来！别过来！”</p> 平时清脆天真的童稚声音，这个时候却充斥着恐惧和不安，封远图看着被子鼓起的、不停瑟瑟发抖一团的一团，一时间，担心到了极点，只是他也不敢再去拍瑾儿哄瑾儿，生怕更加重了瑾儿恐惧。</p> 瑾儿这到底是醒着还是没醒？</p> 他嘴里喊着的别过来，到底是让什么别过来？难道真的是他说的什么……妖魔鬼怪？</p> 封远图眉头紧锁，看着朱红的地毯，面色深沉。</p> 他当然是不信这世上有什么妖魔鬼怪的，无非都是装神弄鬼的把戏，可是这种事儿却在小孩子身上并不少见，他虽然是九五之尊，高高在上，没有看顾孩子的经验，但是却也知道很多孩子年纪小的时候，都有梦魇的经历，有的时候，梦魇的厉害了，还得请神婆过去走一遭的，至于孩子事后清醒跟神婆有无关系，在封远图看来，这倒是未必，不过小孩子梦魇这事儿却是真的普遍存在。</p> 在封远图看来，瑾儿如今这应该就是梦魇了。</p> 作为一个九五之尊，他当然不信什么神神鬼鬼，但是作为皇爷爷，他倒是有些迟疑了，那要不要……</p>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姜福田带着尹广泉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p> “万岁爷，尹太医到了！”姜福田进来禀报。</p> 尹广泉也忙得躬身行礼：“微臣见过万岁爷！恭请万岁爷圣安！”</p> “平身吧，”封远图摆摆手，指着还窝在被子里头瑟瑟发抖的瑾儿，跟尹广泉道，“过来瞧瞧瑾儿。”</p> “是，属下遵命。”</p> 来的路上，姜福田就已经跟尹广泉交代了，不是让他去给封远图请脉，而是给谨儿小公子请脉，尹广泉心里还挺震惊，近来万岁爷宠爱瑾儿小公子的事儿，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却不知道瑾儿如今已经能轻易出入御书房了，所以冷不丁地让他去御书房给瑾儿小公子请脉，他是意想不到的，而且姜福田步履匆匆，他这样在御前行走几十年的人，一向是深藏不露的，可尹广泉还是察觉到了姜福田的着急。</p> 没到地方的时候，尹广泉还觉得瑾儿小公子别是生了什么大病，他心里还挺重视，小儿一科并不是他所擅长的，可是真到了地方，瞧见了瑾儿小公子，尹广泉心下就明白了。</p> 说白了，就是小孩儿梦魇罢了，可瞧着万岁爷的态度，尹广泉自然也不敢敷衍，赶紧地过去给瑾儿诊脉。</p> 梦魇的小孩儿是很难配合诊脉的，瑾儿在被子里头又是翻滚又是发抖的，尹广泉几次都抓不住瑾儿的手，还是封远图过去抱住了瑾儿，尹广泉这才顺利给瑾儿诊了脉。</p> “怎么样呢？”封远图问道。</p> 尹广泉一五一十地答道：“回万岁爷的话，瑾儿小公子身子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是梦魇罢了，这在瑾儿小公子这个年龄是寻常事儿，往往幼童休息不好，又或者是白日里见到什么骇人的物件，就会梦魇，只要休息好了，缓上几天也就没事儿了。”</p> 尹广泉这话让封远图轻松不少，果真是梦魇，可是瞧着瑾儿还一味儿瑟瑟发抖的模样，封远图的眉头就又皱了起来：“那现在呢？难道就由着他一味儿这么哭喊？担惊受怕？”</p> 尹广泉也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道：“那微臣先给瑾儿小公子开一副安神汤来，让瑾儿小公子睡得安稳一些。”</p> 梦魇的时候是不能给叫醒的，瑾儿又梦魇得厉害，是叫都叫不醒的，只能由着他梦魇下去，睡醒了也就好了，所以尹广泉想着让瑾儿服安神汤，至少能睡得安稳一些。</p> 封远图听到“安神汤”三个字，眉头就皱的更厉害了，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面的不悦就很是明显了：“他才多大，小小年纪能喝安神汤？”</p> “是微臣思虑不周，还请万岁爷降罪！”尹广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时都汗湿了后背。</p> 封远图懒得多看他一眼，又转头过来看瑾儿，听着他不时尖叫，心里着实难受得很，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一边的姜福田，几次欲言又止，这时候也忍不住了，小声开口道：“万岁爷，奴才听闻，小儿梦魇之时，都是要请神婆来做法的……”</p> 说这话，姜福田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了，封远图不喜神神鬼鬼，姜福田在他身边伺候了这么些年，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这时候也是瞧着封远图是真着急，这才硬着头皮说的。</p> 其实尹广泉刚才也想说这个，只不过他却是万万不敢的，这时候被姜福田说了，尹广泉便竖起了耳朵，等着封远图的态度。</p> 封远图迟迟没有张口，没有答应姜福田的说法，但是却也没有呵斥他。</p> 万岁爷果然看重瑾儿小公子啊，尹广泉在心中暗自感慨。</p> 蓦地，封远图对尹广泉道：“行了，你退下吧。”</p> “是，属下告退！”尹广泉忙不迭从地上爬了起来，拎着药箱就赶紧退了出去，他心里是有数了，看来这个神婆只怕十有八..九要请了。</p> 果然，尹广泉走后，封远图就冲姜福田招了招手，然后凑到姜福田耳畔小声说了一通什么，姜福田闻言连连点头，就要退下，只是却又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又顿住了脚，跟封远图道：“启禀万岁爷，四皇子来了，还带着钦天监监正魏大人，说是出了见事关春闱的大事儿，想请您给拿个主意，如今人就等在外头呢。”</p> 封远图想了想，然后点头道：“让他们进来。”</p> 瑾儿在重要，那也要紧不过春闱，更何况连尹广泉都说了瑾儿只是梦魇罢了。</p> “是！奴才遵命。”</p> ……</p> 御书房，正殿。</p> 四皇子封予峋跟魏大人一前一后进来，总算是见到了封远图，两人同时都送了一口气儿，一起给封远图跪地行礼：“儿臣/微臣见过万岁爷，恭请万岁爷圣安！”</p> “行了，都起来吧，”封远图缓声道，目光落在了封予峋的身上，“朕听闻是出了什么事关春闱的岔子，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你跟朕仔细说说。”</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04章 水陆法事 封予峋忙得躬身道：“回父皇的话，此事发生在孔庙祭祀典礼之上，钦天监监正魏大人是事发经历者也是见证人，此事由魏大人讲述，自是再妥帖不过。”</p> 封予峋这是将事儿直接丢给魏大人了，他猜想封远图在知晓事情来龙去脉之后，必然是会雷霆震怒的，这自然得由魏大人担着这君子一怒，管他什么事儿呢？</p> 封远图目光又落在了魏大人身上，带着询问的眼神。</p> 魏大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万岁爷明鉴！”</p> 当下便就将刚才在孔庙的那一套什么白日遇鬼、实为凶兆云云当着封远图的面儿又一五一十说了一遍，他言辞恳切，说到后来竟然语带唏嘘，抛开这些子神神鬼鬼的言论，他这一副忠心为国的模样到还真是一点儿假都不掺。</p> 封予峋冷眼看着魏大人，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封远图，一开始的时候，封予峋对魏大人是揣着看笑话的心思的，但是他料定的君子一怒却没有发生，封远图没有呵斥魏大人，由着他罗里吧嗦、念念叨叨，封远图脸上也不见一丝怒气，听得好像还很认真，这……实在出乎封予峋的意料。</p> 怎么会这样？</p> 怎么该是这样？</p> 封予峋大为不解，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候在一旁，由着魏大人继续絮絮叨叨着。</p> “万岁爷，事关重大！还请万岁爷一定采纳臣之拙见！春闱三年一次，事关多少考生的命运前程，请万岁爷切莫小觑此事！切记！切记！”</p> 魏大人总算是说完了，不说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却是真的语带哽咽了，真真是一片忠心啊，这眼泪说来就来的本事，那是就连封予峋都不得不佩服。</p> 封远图从始至终都是一言不发，这个时候摩挲着手里的茶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封予峋正着急呢，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也说点儿什么，就在这个时候瞧着封远图放下了手中的茶碗，然后看向魏大人：“你刚才说大天白日厉鬼出没，你口中的厉鬼，除了会冲撞考生，还会冲撞别的什么人吗？”</p> 魏大人一愣，明显显是没有料到封远图会问这个，他想了想，然后答道：“回万岁爷的话，厉鬼出没，那也是奔着考生而来的，应该不会冲撞别人，不……不过为谨慎考虑，临近贡院考场的老……老老弱妇孺以及身怀有孕的最好还是回避的好，免得受了冲撞，尤其是有孕之人，若是厉鬼冲撞了胎神，只怕腹中胎儿难保，也、也就这几天的事儿，待、待到科考完了之后，再……再搬回就是了。”</p> 魏大人说这话的时候，封远图一直不错眼珠地盯着他看，魏大人自然是不敢直视封远图的，但是却能明显显地感觉到封远图的视线就落在他身上，他浑身都战栗着，到后面，连声音都开始带着颤儿了，汗水是彻底将他的衣裳给浸透了。</p> 封予峋冷眼看着魏大人面前滴滴答答落下的一小滩汗液，忍不住讥诮地勾了勾唇，这魏大人倒是真有意思，明明害怕成这样，竟然刚才还能硬着头皮演活了忠臣良将，只不过啊，却还是漏了怯了。</p> 这只怕不止是害怕吧，更有心虚吧？</p> 连他都能看出来，更别说万岁爷了，一时间，封予峋心里踏实了不少。</p> 封远图听魏大人磕磕巴巴说完这一通之后，他没有封予峋想象中的雷霆大怒，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反倒又继续饶有兴致地问道：“这厉鬼如此了得，竟就只敢祸害贡院周围？就不会祸害别的地方？”</p> 魏大人吞咽了一大口口水，他还是很害怕，可是却尽量不让收着不让自己在万岁爷面前丢脸，然后笃定地点头道：“回万岁爷的话，厉鬼是奔着考生而来，是来寻仇讨债的，且若是行了水陆法事之后，厉鬼想要兴妖作怪也是不易，自然不会祸害到别的地方，微臣敢打包票，就……就是贡院周围的老弱妇孺，微臣就……就不能打包票了，他们最好还是暂时回、回避。”</p> 这磕磕巴巴的话不知怎么，却是把封远图给逗笑了，他这一笑，房中的封予峋跟魏大人一时都屏住了呼吸，一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p> 封远图却似乎并没有感受到他们的紧张，他没有再问魏大人什么，而是看向了封予峋，缓声道：“就按魏大人说的办，行一场水陆法事，也好能安顿一众考生之心。”</p> 封予峋就算是再沉得住气，这个时候也免不了一惊：“父皇，真的要行水陆法事？”</p> 封远图没有回答，目光淡淡扫过封予峋诧异苍白的脸，封予峋被那眼神看的心下一惊，忙不迭地躬身道：“是，儿臣遵命。”</p> 封远图没再说什么，起身就往后殿走去，留下封予峋跟魏大人在原地，一个还没回过神来，一个却在擦汗，默默松了口气儿。</p> “殿下，”魏大人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还是那股子恭敬的瑾儿，看向封予峋，询问道，“那水陆法事的事儿……”</p> 封予峋冷声道：“本宫就等着看魏大人的好本事了。”</p> 不待魏大人开口，封予峋就拂袖而去，魏大人默默松了口气儿，然后慢吞吞也走了出去。</p> ……</p> 姜福田刚才一直在后殿看着瑾儿，这个时候瞧封远图进来，他站了起来，有些迟疑地问道：“万岁爷，可还要请宝华寺的法师过来吗？”</p> 方才正殿里头的谈话，姜福田也听了一耳朵，知道钦天监这就要做水陆法事了，所以他不确定是不是还要特地去宝华寺请法师过来给瑾儿小公子做法。</p> 方才封远图是已经想让他悄默声地去宝华寺请人过来了，他这还没去呢，结果封予峋跟魏大人就来了，说的竟也是做法的事儿。</p> 封远图摆了摆手：“用不着了。”</p> 的确是用不着了，不是都要做水陆法事了吗？倒也不必多此一举。</p> “是，奴才明白，”姜福田躬身道，一边又面露笑意跟封远图道，“万岁爷，瑾儿小公子已经睡得安稳些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05章 如何息怒 封远图也发现了，虽然瑾儿还是皱着眉，时不时蹬一下脚，可好在没有再继续尖叫了，封远图也放心不少。</p> “让人去给瑾儿准备些子午膳，说不定一会儿就要醒呢，这一通折腾，到时候必然是要饿坏的。”封远图吩咐道。</p> “是，奴才遵命。”姜福田躬身领命，然后退了出去。</p> 其实姜福田心里还纳闷儿呢，万岁爷怎么会答应魏大人大张旗鼓地行水陆法事一事呢？万岁爷不是一向最不信这些子神神鬼鬼的吗？难道就真的是为了安顿一众考生之心？</p> 姜福田跟封予峋一样想不通。</p> 那封远图到底为什么答应魏大人行水陆法事、所谓驱鬼清晦一事呢？</p> 封远图自然是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他是觉得这事儿太巧合了，前脚瑾儿梦魇，后脚魏大人就说什么恶鬼冲撞，封远图就是想不将两件事儿联系在一起那都太难，更何况，封远图又是个多疑的人，所以打一开始封远图对魏大人的观感就差的要命，他认定魏大人此举是有人幕后指使，为的就是借着春闱发难，至于发难的对象，可能是四皇子，也可能是别人。</p> 这幕后之人可真真是苦心孤诣，也是胆大包天，竟然把招数都用到了瑾儿身上，简直是胆大妄为！</p> 至于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封远图心里也有了猜测，他冷眼看着魏大人汗流浃背磕磕巴巴，心里在琢磨着要怎么收拾这人，可是他最终却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p> 为什么要放弃呢？不是封远图存着怕打草惊蛇的担忧，而是他彻底放弃了。</p> 他问魏大人所谓恶鬼会冲撞那些地方，魏大人再三确认，只是贡院附近，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竟然只是贡院附近？</p> 东宫跟贡院，那离得可是不近，断断算不上是附近的，所以魏大人口中所谓恶鬼冲撞，竟然不包括瑾儿？</p> 所以，祭祀典礼、白日撞鬼，跟瑾儿梦魇这两件事没有交集，自然交集都不存在，那就更加谈不上因果了，所以这就单纯是个巧合。</p> 在搞清楚这一点之后，封远图再看魏大人，心里的怒火也就烟消云散了，至于到底要不要行水陆法事……</p> 倒也不是不行，这样正好也合他的心意，长大光明地行一场水陆法事，那是朝廷对考生的关怀厚爱，倒是省得让宝华寺的法事偷偷摸摸地为瑾儿做法事，何乐而不为呢？</p> 至于四皇子好像不乐意，封远图会在意吗？他要是真的在意四皇子的意见的话，那四皇子当初会跌那么大的跟头吗？又会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吗？</p> 封远图非但不在意，他还习惯了随手敲打四皇子，他得让四皇子明白，他开恩让四皇子做这一届的春闱主考官，那是他这个父皇的恩典，四皇子一边拿着好处，却也不能忘了是从谁那里得的好处，省得他好了伤疤忘了疼。</p> 他要的是四皇子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念恩，而不是竟敢有胆子质疑他的决定。</p> ……</p> 水陆法事就是在这个情况下、仓促进行的，封远图圣裁独断，让按照魏大人的意思办，封予峋就是再不乐意，那也只能憋着。</p> 魏大人带着钦天监的人开始张罗水陆法事的事儿了，按说封予峋是要在场盯着的，毕竟此事关乎春闱，他又是主考官，可是封予峋哪有这心思？更何况他也有意想防范着有人要借此事来算计他，他自然是要将自己撇开的，思来想去，封予峋没有留下来盯着水陆法事的事儿，而是回了四皇子府。</p> 反正此事由万岁爷圣裁独断，拍板交给魏大人去办的，要是出事儿，那也得是魏大人兜着，怎么都算不到他的头上。</p> 封予峋气冲冲地回到了四皇子府，一个人在书房里头生了大半天的闷气，最后还摔了一套茶具碗盏，暴躁的情绪却一点儿都没有得到宣泄，反倒怒火更是高涨。</p> 他恨总是有人处处盯着自己、算计着自己，更恨封远图永远都高高在上、用训狗的手段来训他这个儿子！</p> 明明他是个人，活生生的人！还是他的亲生儿子啊！</p> 封予峋越想越狠，把牙咬得“咯吱吱”作响，太阳穴跟着“突突”地跳个不停。</p> 侍卫小心翼翼地进来，对满地狼藉视而不见，行至封予峋面前，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个巴掌猛地抽在了脸上，他自是不敢躲避，生生受了封予峋这一巴掌，然后也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赶紧跪倒在地：“殿下息怒！”</p> “息怒？息怒？你让本宫如何息怒？！”封予峋咬牙切齿地问，“本宫是怎么吩咐你的？一早就让你将所有涉及春闱的官员底细都摸查一遍，你是怎么跟本宫说的？你口口声声说你都已经摸查清楚了！还再三保证，凡是参加祭祀典礼的官员底细都是干净的，既然如此，那今儿的事儿又怎么说？啊？！”</p> 封予峋如何能信这事儿就是巧合？肯定是有人在算计他！</p> 自从做了这个春闱主考官之后，他真是战战兢兢、一丝不苟，生怕被人抓住把柄，也处处防范着被人设计，为此，他事必躬亲、夙兴夜寐，这是他东山再起的机会，他当然不能叫出一点儿岔子，可是……</p> 就在今天！就在刚才！就在距离开考不到十二个时辰，却出事儿了！还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p> 封予峋焉能不气？满腔的怒火、以及在封远图哪里受到的憋屈，让他彻底冷静不下来，一向最重风仪的翩翩君子此刻也失去了风度，照着侍卫的脸就是左右开弓，打了十几下，那股子发狠的疯劲儿，竟是跟二皇子不相上下。</p> 单就这一点，四皇子跟二皇子可真真是如出一辙的亲兄弟。</p> “殿下息怒，属下真的查过魏大人的底，的……的确干净……”</p> 巴掌劈头盖脸地落下来，那侍卫被打得脑子都一片空白，在精壮的人，面门都是弱点，更何况封予峋也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力道不小，这么接连发狠打了十多下，侍卫没晕过去，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06章 凭什么这么对他 封予峋打累了，总算停了下来，他两只手又疼又麻，更别说是侍卫了，他心中的怒气却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多少，他看着侍卫红肿的脸还有流血的嘴角，一脸泠然：“办事不力的东西，竟然还敢反驳？谁给你的胆子？啊？！”</p> 那侍卫强撑着，忍住眩晕欲裂，咬着牙跟封予峋道：“殿下，属下……属下所言句句是真，魏……魏大人的底子是真的没有问题，请……请殿下明鉴！”</p> 那侍卫一边说着，一边撑着地给封予峋叩头，这寻常再熟悉不过的姿势，此刻对他来说却是千难万难，头疼得简直跟被斧子劈似的，不行，他得坚持，坚持……</p> “噗通！”</p> 那侍卫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昏死了过去。</p> 封予峋被侍卫这突如其来的晕倒惊着了，随即又镇静下来，唤人进来把侍卫悄默声地送回房歇着，然后他一个人在书房里头陷入了沉思。</p> 若这侍卫说的不错的话，那魏大人的底子真的是干净没问题的话，那……此事真的就是纯属巧合？并没有有人在背后兴风作浪？</p> 可怎么会呢？以前都没出过的事儿，到他这里，怎么就这么巧……</p> 封予峋怎么都想不明白，这让他十分困扰、焦灼，若是换做平时，肯定有周子徽为他分析，不管多么复杂的事儿，周子徽总能理出头绪，然后给他最好的建议，可是如今……</p> 封予峋的手在桌上“啪”地重重一拍，然后冷着脸站起身，径直朝外走去。</p> ……</p> 周子徽就知道封予峋不会放过他，这不，昨儿才来过，今儿这又来了。</p> 周子徽听见动静，抬头看向推门进来的人，瞧着封予峋阴着的一张脸，周子徽心中暗道，只怕是出了什么事儿了，而且还不是小事儿。</p> 周子徽的视线跟封予峋的短暂相接，正要收回视线的时候，就听着封予峋沉声开口：“子徽，你想的怎么样了？”</p> 想的怎么样了？</p> 周子徽听封予峋这么说，就忍不住心底发笑，封予峋这是个什么意思？问他想的怎么样了？倒不如直接问他怕不怕死还来得直接省事儿，这么多年相处，谁还不知道谁呢？闹成如今这幅局面，封予峋倒是跟他客套起来了。</p> 周子徽放下手中的那本《高丽通史》，平静地看着封予峋：“殿下，您知道的，我一直都是个认死理儿的。”</p> 是啊，他的确是个认死理儿的，就像当初封予峋无人问津，他却认定了封予峋会大有作为，就像封予峋从云端跌落，他却依然认定封予峋会东山再起。</p> 他的确是个认死理儿，也算是个慧眼识人的，所以当他认定封予峋铤而走险只会跌进深渊、万劫不复之后，他就再不可能追随封予峋了。</p> 他不会助纣为虐，也不想为一个疯子陪葬。</p> 这回答，在封予峋的意料之中，却依然让他怒火高涨，他眼睛微眯，盯着周子徽，冷笑着道：“即便到了这个时候？”</p> 周子徽点点头，目光不避不闪：“对，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p> 封予峋冷冷地盯着他，袖中双拳紧握，似乎是在竭力忍耐着什么，太阳穴跳得厉害，一下下都让他窒息，他甚至还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p> 封予峋觉得自己就要忍不住了，忍不住想用刚刚掌掴侍卫的手把周子徽这张平静的脸给打烂。</p> 周子徽凭什么这么对他？凭什么？！</p> 说放手就放手，想走的时候直接扭头就走，这就是他所谓的忠心？！</p> 封予峋胸口上下起伏着，满腔怒火烧得他双目血红，他就要忍不住了。</p> 连封予峋自己都意识到了这一点，素来善于察言观色的周子徽自然也发现了，周子徽默默叹了口气儿，念在主仆一场，他还是好心提醒封予峋：“殿下，明天就是春闱，再过十天就是您的大喜之日，子徽一条贱命不值钱，殿下实在不必因此耽搁了前程。”</p> 所以这个时候，你最好还是别乱来的好。</p> 不过就算自己不提醒这一句，周子徽也不觉得封予峋这个时候真的会对他下手，封予峋的野心还有他对前程的渴望，这都决定了封予峋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和事成为他前进路上的绊脚石。</p> 就如他所言，他这条命，在封予峋眼里实在不值钱，封予峋也更加不会让他成为自己的绊脚石。</p> 相对于周子徽一脸的平静，封予峋的面色真的十分难看，可是他到底也没真的把周子徽怎样，只是冷冷地盯了周子徽一会儿，然后就拂袖而去。</p> 周子徽顺着窗户缝隙打量着封予峋气冲冲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纳闷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怎么竟将封予峋给气成了这幅模样？</p> 明明封予峋昨天还能耐着性子，好言好语地跟他说话儿，今儿这态度就恶劣成了这般模样，明显显是出了什么事儿了，这是给刺激到了。</p> 想来也是，明儿就是春闱了，这个时候但凡遇到点儿什么事儿，封予峋就有的急有的气了。</p> 不过，这又管他什么事儿呢？</p> 周子徽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而是把目光又落在了桌上的那本《高丽通史》上。</p> 这本书还挺有意思，高丽的风土人情、物产地形，这上面是应有尽有，可谓是包罗万象，周子徽正在看的是有关高丽婚俗的部分，上面附有高丽新人大婚时候穿的礼服手绘，周子徽对新郎的礼服并不敢兴趣，目光落在新娘礼服上面，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一会儿。</p> 原来高丽新娘的礼服是这样的，比起大夏新娘的礼服，高丽的礼服明显简单了许多，没有富丽华美的图案，没有堆砌镶嵌的宝石，瞧着是挺朴素，却不难看，在周子徽看来，这种腰身特别高的礼服有点儿像是……</p> 含苞待放的花骨朵。</p> 对，就像是一个花骨朵。</p> 周子徽脑中不可抑制地就开始幻想起李润珠身穿这样大婚礼服的模样，一准儿好看的紧，周子徽想着想着，忍不住就抿唇笑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07章 不见不散好不好 若是在平时，周子徽会因此觉得羞愧，会再三告诫自己要停止这样的琦思，那是要成为四皇子妃的女人，是四皇子府的女主人，可是如今，羞愧还是有，但是告诫却是不必了。</p> 左右他也活不了多久了，没有人会知道他这龌龊的想法，没有人会知道他曾经因为一个姑娘茶饭不思，也没有人会知道，城门在望的时候，他脚步却慢了下来，他知道自己留下来就是个死，却更知道一旦逃出这座城，就跟那个姑娘天各一方，甚至是阴阳相隔……</p> 聪明如他，那一刻却还是忍不住犯蠢，他就是想留下来，留在离她近一些的地方，哪怕这条命大概活不了多久。</p> 她那么胆小，那么害怕，还总是心事重重，他想留下来，陪着她，即便化作一坯黄土。</p> 他希望她能好好儿地活着，即便这对她来说十分艰难，他还是希望她能在这暗潮汹涌里守住一方安宁，踏踏实实地活着，可如果这太难做到的话，那也没有什么。</p> 他会在黄泉路上等着她。</p> 再见面的时候，他一定会去求她，公主，下辈子，不见不散好不好？</p> ……</p> 四皇子在四皇子府撒火，二皇子也同样怒火高涨。</p> “啪！”</p> 二皇子封予峻一巴掌狠狠拍在桌上，一双眼睛似要往外喷火似的，盯着面前瑟瑟发抖的钦天监末流小官儿，喝道：“谁给你们钦天监的胆子？真是翻了天了！”</p> 那小官儿早就被吓得双股打颤，这时候被封予峻这么一吼，顿时膝盖一软“噗通”跪在地上，哆嗦着道：“二皇子息怒，属下……属下也是奉命行事，请……请二皇子息怒啊！”</p> 二皇子如何息怒得了？厉声问道：“奉命？你奉谁的命？！你倒是跟老子说说！”</p> 小官儿吓得几乎都要尿裤子了，六神无主，磕磕巴巴地道：“回、回二皇子的话，为……为保春闱顺利，四皇子下令行……行水陆法事，凡……凡是贡院附件的妇孺老幼，还……还有身怀有孕的妇人，都……都要暂且回避，二……二皇子府就是在贡院附近，属下……属下也是奉命行事，过来知会一声，二皇子……息怒啊！”</p> 一边说着，那小官儿一边忙不迭叩头入捣蒜，磕的那叫一个“邦邦”响，看来真的是被二皇子吓得够呛。</p> 这也不能怪这小官儿胆子小，实在是二皇子恶名在外，平时单单只要提到二皇子的威名，就没有人是不怵的，更别说此时此刻的二皇子横眉立目是真的吓人。</p> 二皇子听着那小官儿说着是奉四皇子之命过来的，这简直就是火上浇油。</p> 四皇子？</p> 老四他这是想做什么？竟然下令让二皇子妃暂离二皇子府？回避什么劳什子的恶鬼冲撞？！</p> 恶鬼？哪儿来的恶鬼？就算真有恶鬼，那恶鬼分明就是老四！</p> 他这是存着什么心思？他难道不知道二皇子妃如今正“身怀有孕”？竟然这个时候要二皇子妃挪动？他这个是想干什么？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二皇子妃腹中的子嗣来的？！</p> 二皇子已然控制不住自己暴怒的情绪，“砰”的一脚，直接将那一直“邦邦”磕头的小官儿给踢了个四脚朝天，他手指着那小官儿，恨恨道：“想让本宫回避？你让老四自己过来跟本宫说！你看本宫到时会不会打他个满地找牙！”</p> “殿下！息怒！息怒！”</p> 二皇子又要对那小官儿拳脚相向，却被外头传来的一声苍老急促的声音打断，二皇子闻言生生收回了手，然后就沉着脸看着侍卫扶着贾子游走了进来，二皇子不耐烦地蹙了蹙眉，却也没说什么，转身一屁股坐在了软塌上，还是一脸的阴沉。</p> 昨天，廖朝晖在二皇子这里耳提面命了足足一个时辰，总结下来，就是一句，如果他真的想继承大统的话，那他就务必敬重贾先生，听贾先生的话，遇事都要询问贾先生的意见，因为若是有贾先生一臂之力，他才能顺顺利利登基为皇。</p> 二皇子倒是没瞧出来贾子游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只觉得这老头儿是个顶惹人烦的，但是廖朝晖的话，他却不敢不听，况且廖朝晖却又是一再强调，所以这个时候，在贾子游面前二皇子也只能将怒火忍下。</p> 贾子游慢吞吞地进来，冲二皇子微微躬身行礼，二皇子随便摆摆手，让他免礼，贾子游被侍卫扶着坐了下来，目光落在那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官儿，贾子游开口问道：“你刚才说是奉四皇子之命过来知会二皇子府，让二皇子妃暂且离府回避的？”</p> 二皇子方才发怒，声音是一点儿都没收着，所以贾子游离得老远就听了个七七八八，这时候便就直接询问着小官儿了。</p> 贾子游态度可比二皇子好太多，而且瞧着二皇子对贾子游好像还挺尊重，那小官儿忙不迭点头如捣蒜道：“是是是，属下是奉四皇子之命前来，钦天监要做水陆法事，贡院附近的老弱妇孺一干都要回避，二皇子府也在这范围之内……”</p> 二皇子的眼神又恶狠狠地投过来，小官儿吓得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声音越来越小：“属下……属下就是过来知会一声。”</p> 贾子游闻言，忍不住蹙了蹙眉：“是四皇子要举行水陆法事的？”</p> 小官儿想了想，然后点头道：“祭祀典礼上面出了点儿岔子，具体什么事儿，属下也不清楚，听说好像是有厉鬼出没，反正就是祭祀典礼之后四皇子便就匆匆入宫，在万岁爷面前禀报了此事，万岁爷点头了，允准在贡院举行水陆法事。”</p> 冷不丁地从小官儿口中听到了万岁爷也允准这事儿，贾子游的目光就沉了沉，不单单是他，连二皇子眼中都划过一丝诧异，万岁爷不是从来都不理会这些子神鬼之事的吗？怎么会同意这么大张旗鼓的行水陆法事？</p>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事儿若是万岁爷点头的话，那又不一样了。</p> “行了，你能走了。”贾子游冲那小官儿摆了摆手。</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08章 好歹保住条命 “行了，你能走了。”贾子游冲那小官儿摆了摆手。</p> 小官如闻大赦，忙不迭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朝外跑。</p> 小官儿走后，二皇子就忍不住皱着眉道：“贾先生，二皇子妃如今身怀有孕，是万万不能挪动的，若是惊了胎气，这可如何是好？”</p> 贾子游闻言，也点头附和道：“殿下所言不错，二皇子妃如今身怀有孕，自是不能轻易挪动，只是……”</p> 贾子游欲言又止，二皇子不耐烦地问道：“只是什么？”</p> 贾子游蹙着眉道：“听那钦天监官员的口风，是说贡院附近有厉鬼出没，若是……冲撞了胎神，只怕就不好了，所以属下觉得让二皇子妃暂时搬出，也是必要之举。”</p> 二皇子闻言，忍不住一声冷笑。</p> 怕厉鬼冲撞了胎神？真是笑话！</p> 漫说二皇子压根儿就不信这些神神鬼鬼，就算是真的有什么厉鬼，那也压根儿冲撞不了劳什子的胎神！二皇子妃肚子里头可是根本就没有那块肉的，冲撞？冲撞个鬼哦！</p> 倒是二皇子妃若在离开二皇子府期间出了什么岔子，那问题可就大了，所以二皇子是坚决不肯让二皇子妃暂时搬离的。</p> 实在是没有必要，而且还是防微杜渐，谁知道老四到底存着什么心思？反正他不上钩就是了！</p> 只是这话，自然是不能跟贾子游说的，二皇子懒得跟贾子游浪费口舌，随口敷衍了几句，撂下一句不许惊动二皇子妃，便就径直去了后院儿，懒得再搭理贾子游。</p> 贾子游被晾在原地，倒是没觉得多尴尬，而是吩咐侍卫道：“你这就去一趟廖府，把老爷请来。”</p> 这侍卫是廖朝晖特地给贾子游指派的，伺候贾子游十分上心。</p> “是，属下先送您回去。”侍卫闻言躬身道。</p> 贾子游摆摆手：“不用了，你快去吧，我想一个人慢慢走走。”</p> 侍卫也不再废话，当下就疾步离开了。</p> 贾子游背着手慢吞吞地朝回走去，行至他小院儿的时候，他没有着急进去而是在门前慢吞吞地晃着，过了一会儿，就瞧着郝郎中拎着药箱过来。</p> “贾先生，您这在遛弯儿呢？”郝郎中过来跟贾子游打招呼，“看来您身上的伤是好利索了。”</p> 郝郎中就是二皇子府上的郎中，之前贾子游受伤也是郝郎中给治伤的。</p> 贾子游扶着门框，点点头，含笑问道：“是啊，好得差不多了，郝郎中这是打哪儿来啊？”</p> 郝郎中站住了，一脸感慨：“刚刚去瞧个侍卫，前几天受伤了，还挺吓人的，现在是活过来了，就是脑子不大好了，不过好歹保住条命。”</p> 扶着门框的手蓦地一紧，又轻轻松开，贾子游笑着附和：“是啊，好歹保住条命，这比什么都强。”</p> ……</p> 廖朝晖很快就到了二皇子府，侍卫来的着急，说是贾子游让他这就过去一趟，又说二皇子生了大气，廖朝晖自然是心急火燎，生怕二皇子又要发疯，对贾子游动手，廖朝晖心里那叫一个生气，二皇子若不是皇贵妃唯一的儿子、他唯一的外甥，他定然不会选择扶二皇子这么个扶不上墙烂泥、而且还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烂泥上位的。</p> 廖朝晖心里满是厌恶，二皇子一再作天作地，他对二皇子的忍耐都快要达到极限了……</p> 可是，却还是得继续忍着，要是没有二皇子，他又如何能够成就大业，二皇子可是他手里最重要的一枚棋，没了二皇子这枚棋难道真的要他做逆臣贼子吗？</p> 再忍忍，再忍忍，等到二皇子真的继承大统，等到他真的将社稷朝堂手拿把攥，到时候把皇位上的人换了也就是了。</p> 二皇子也是要有子嗣的人了，等到这一胎呱呱落地，他可得亲自调..教，不必多聪明，更不必有什么雄才大略，也当然不能跟他爹一样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烂泥，只要听话就好。</p> 一路上，廖朝晖都在马车里头劝着自己，待到人到二皇子府的时候，他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下了马车，径直朝里走去。</p> 贾子游已经等在正堂里了，人瞧着还是挺虚弱憔悴的，不过却是好好儿的，没有受伤，更没有缺胳膊少腿儿，这让廖朝晖松了口气儿，却是没见着二皇子。</p> 廖朝晖命人去请二皇子过来，自己则先跟贾子游聊了起来。</p> 贾子游便就将钦天监官员过来传令的事儿跟廖朝晖说了一通，廖朝晖闻言，面色就凝重了起来，显然心情不是很好。</p> 廖朝晖心情当然不可能好，二皇子因为什么生的大气，他现在倒是能够理解了，漫说是二皇子那样一点就着的性子，就是他知道了这事儿，那也是要动气的。</p> “四皇子这打得什么主意？打着春闱的旗号，就能为所欲为？都能到二皇子府上指手画脚了？”廖朝晖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愤怒。</p> 贾子游面色也是不虞，点头道：“四皇子此举的确不妥，这一次四皇子能够主持春闱，老爷也是从中出力的，没想到四皇子却不领老爷的情，竟然如此不把老爷跟二皇子放在眼里，这未免也忒嚣张了些。”</p> 可不是吗？</p> 之前封远图提出想让封予峋担任此次春闱主考官的时候，陈太炎那可是首当其冲就跳出来竭力反对的，倒是廖朝晖当时还为封予峋说话来着，旗帜鲜明地支持四皇子担任此次春闱主考官，虽然廖朝晖肯定是别有用心，但他也真的是助了四皇子一臂之力，所以四皇子这个时候竟对二皇子府如此无礼，直接派个钦天监的官员过来，就通知让二皇子妃搬出去回避什么劳什子的冲撞？</p> 廖朝晖哪儿能不生气？</p> 他可不仅仅存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思，他还考虑着必要时刻要帮四皇子一把呢，毕竟在他眼里，首要对手还是太子，所以才有了他助四皇子一臂之力的手笔。</p> 可是现在可好，四皇子非但没有感激他的助力，反倒是竟然开始为难起二皇子来了，他这是个什么意思？根本就没想过对付东宫，倒是想着先捡二皇子这方下手？</p> 简直是岂有此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09章 谁在主导 廖朝晖面色阴沉，贾子游如何看不出来？当下贾子游皱着眉问道：“四皇子得势就嚣张，看来是真的要先着手对付咱们来了，不知老爷可想出什么对策来吗？”</p> 对策？</p> 廖朝晖冷声道：“不搬！就是不搬！二皇子说的没错，要搬那也等着四皇子上门儿！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胆儿？敢在万岁爷眼皮子底下公然兴风作浪？！”</p> 贾子游眉眼低垂，有些迟疑地道：“四皇子此次行事虽然莽撞了些，可是却也是占着道理的，毕竟如今头等大事就是春闱，一切人和事都要为春闱让道，这也是没什么好说的，而且……”</p> 说到这里，贾子游顿了顿，看向廖朝晖，有些担心地道：“而且属下听那钦天监的官员说，四皇子因为此事是特地入宫询问过万岁爷的意思，肯定是已经得了万岁爷的首肯，四皇子才敢如此行事的，老爷和二皇子若是跟四皇子反着来的话，一旦传到万岁爷的耳中，只怕万岁爷会以为老爷跟二皇子这是不把圣旨放在眼里呢。”</p> 廖朝晖闻言眉心一跳：“四皇子那边当真是得了万岁爷的首肯？”</p> 贾子游点点头：“方才过来传令的钦天监官员的确是这么说的。”</p> 这下子，廖朝晖的面色就不止阴沉了，还凝重了许多，若真是万岁爷的意思的话，那事情自然就不一样了……</p> 思量片刻，廖朝晖冲着侍卫招了招手，侍卫忙得过来：“老爷有何吩咐？”</p> 廖朝晖吩咐道：“去打听打听四皇子今儿入宫面圣的事儿。”</p> 他得先确认一下事情的真实性，然后再据此作出最恰当的对策。</p> “是，属下遵命！”侍卫得令，赶紧退了下去。</p> 侍卫走后，廖朝晖的心情还是十分沉重，从贾子游口中知道，四皇子这是奉万岁爷之命行事，那他心中顿时就生出了深深地疑惑跟不安来。</p> 这到底是四皇子想借着万岁爷狐假虎威，还是万岁爷要借着四皇子的手来收拾他们？</p> 如果是前一种可能的话，那倒是还好应对，不过是个身后空空如也的四皇子，还是个眼瞧着就要做高丽人驸马爷的四皇子，他有什么好担心的？可若是后面一种可能的话，那问题可就太严重了。</p> 万岁爷为什么突然想着要来收拾他们了？而且还是接着什么劳什子的水陆法事，要二皇子妃暂时回避，搬出二皇子府。</p> 这事儿牵扯进了二皇子妃，廖朝晖可就没办法淡定了。</p> 万岁爷这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肯定是吧，要不然为什么要把二皇子妃牵扯进来？要说只是巧合的话，那廖朝晖是万万不相信的，像他这样见一知十、走一步算十步的人，根本就不会相信什么巧合。</p> 所以……</p> 万岁爷真的是已经知道了？</p> 一时间，廖朝晖大汗淋漓、坐立不安。</p> 廖朝晖的这些反应，都落在贾子游的眼里，廖朝晖在想什么担心什么，他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他嘴角微微动了动，扯出一个讥诮的笑来。</p> 什么叫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这就是啊。</p> 贾子游放下手中的茶杯，顿了顿，有些迟疑地开口询问：“老爷，您是不是……有什么疑虑？”</p> 疑虑是肯定有的，不仅有疑虑还有深深的惧怕，但是这事儿，廖朝晖暂时还不想让贾子游知道，贾子游虽然回心转意，甚至表现得比从前更加忠心耿耿，但是廖朝晖对他却是没有从前那般信任了，毕竟中间经历了这么多事儿，贾子游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芥蒂是肯定存在的，一时消除不了的，信任的重新建立是需要时间的，至少目前，廖朝晖是不可能对贾子游知无不言的。</p> 廖朝晖点头道：“我是在想，此事到底是四皇子在主导，还是万岁爷在主导。”</p> “四皇子主导跟万岁爷主导，自然是大有不同的，不过也有共通之处，”贾子游缓声道，“那就是得了万岁爷的首肯，四皇子就算是狐假虎威，旁人也只能遵令行事。”</p> 廖朝晖如何不明白，却因此更加烦躁，难道真的要让二皇子妃暂时搬出去回避？若是真的搬出去了，是不是又会遇到什么麻烦？</p> 他现在担心，四皇子打着春闱的旗号，逼着二皇子妃搬出，这还只是一个开始，至于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儿，他都不敢想，这还是四皇子主导的情况下，要这是万岁爷的主意的话，那他就更不敢想了，一想就觉得后背发凉。</p> 可是，难道真的要抗旨不遵吗？</p> 廖朝晖正急的焦头烂额的时候，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骂骂咧咧，都用不着确认，就知道来人肯定是二皇子无疑，廖朝晖登时就火冒三丈，尤其是瞧见二皇子歪歪斜斜地走进来，还带着一身酒气，廖朝晖的那个火，是再也忍不住了。</p> “啪！”</p> 廖朝晖一抬手，一巴掌就狠狠打在二皇子的脸上，他力道很大，真是一点儿都跟二皇子客气，二皇子醉醺醺的，身子本来就发飘，被他这么一大，就失了平衡，站都站不稳，趔趄着朝后跌去，也是亏得身后的侍卫眼明手快把人给接住了，二皇子这才没有跌倒。</p> “你疯了？！”二皇子甫一站稳，那也是个怒火滔天，双目圆睁，手指着廖朝晖，不管不顾就要打回来，嘴里也不闲着，对着廖朝晖就是破口大骂，“你个老不死的玩意儿，老子已经忍你很久了，见天地都想着将你扒皮抽筋，今儿你既是主动送上门来了，那老子还客气个什么？这就给你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p> 眼瞧着二皇子就要来夺自己腰上的剑，侍卫吓得魂儿都要掉了，赶紧地一把将二皇子保住：“殿下，您您您冷静！冷静……啊！”</p> 二皇子在他怀里挣扎不脱，照着侍卫的脸就狠狠啃了一口，只把侍卫的脸都咬的鲜血直流，侍卫疼得直倒抽凉气儿，这样侍卫也是万万不敢撒手了，亏得别的侍卫过来帮忙，四五个侍卫齐上手，这才好不容易把二皇子给摁住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10章 商量个屁 从始至终，廖朝晖一直冷眼观瞧，一言不发，一张脸是冷冰冰的，可是心里的火却是越少越高。</p> 就是这么一个混蛋玩意儿，他竟然还得捏着鼻子扶着上位！</p> 要不是别无选择，廖朝晖自己都想干脆直接把二皇子给捅死算了，要不然的话，自己迟早要被他给气死，可是偏生他还得忍着！</p> 对，只能忍着，廖朝晖觉得前所未有的憋屈，还有无力感，当然这样的情绪都是一闪而过，根本不可能撼动他数十年的坚持和野望，二皇子如此混账，反倒还更加激起了他的斗志，他一定要尽快把二皇子推上位，尽快让二皇子继承大统，然后，他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将二皇子这个混蛋玩意儿换掉！</p> 所以，所谓二皇子妃腹中的骨肉，一点儿岔子都不能出，且有用着呢。</p> “廖朝晖你个王八蛋，你当老子不知道你心里打得什么主意？”虽然被四五个侍卫给牢牢摁着，可是二皇子的骂声却停不下来，血红的一双眼死死瞪着廖朝晖，那眼神简直就像是这世间最毒的一条蛇似的，直冲着廖朝晖，“你扶老子上位？为老子处处着想？我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想法，你还不都是为了自己！为了你们廖氏一门！”</p> “在你眼里，我就他娘的是个傀儡！处处唯你廖朝晖马首是瞻！这跟听话的狗儿有什么区别？你等着！等着！迟早有一天，老子要将你车裂凌迟！让你死不瞑目！”</p> ……</p> 二皇子这一通大骂，真是怨毒得很，落在一众侍卫耳中，那叫一个心惊肉跳，一个个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种场合，他们这些子做下人的是最不想掺和的，但是却也没办法，他们是不敢放开二皇子的，谁知道他们一撒手，二皇子会不会又扑向廖朝晖？</p> 这些侍卫也都不蠢，他们虽然是二皇子的侍卫，但是却也眼明心亮，知道二皇子还得靠着廖朝晖呢。</p> 贾子游倒是对二皇子有点儿刮目相看，原来这块扶不上墙的臭狗屎竟也不全是一无是处，还算是有点儿头脑，竟然还知道自己是廖朝晖手里的傀儡，廖朝晖嫌弃二皇子没有自知之明，可是人家分明是不缺的啊，贾子游都想忍不住给二皇子鼓掌。</p> 廖朝晖对于二皇子这醉酒之后才有的自知之明都给气笑了，他行至二皇子面前，蹲了下来，伸手地在二皇子脸上拍了拍，没有什么力气，但是却还是把二皇子的脸拍的“啪啪”作响，二皇子哪儿能容忍廖朝晖如此明目张胆的羞辱，又要忍不住破口大骂，却被廖朝晖抢了先。</p> “封予峻，你现在醉了，说的都是胡话，当舅舅的不跟你一般见识，等你醒了，要是还敢当着我的面儿说这些，到时候咱们舅甥两人再好好儿算算账。”</p> 懒得再多看二皇子一眼，廖朝晖从地上站了起来，冷声吩咐侍卫道：“把人给送回寝房去，看好了，不许让他胡来，更不许放他出去！”</p> 他今天可没功夫收拾二皇子，就算有，也不想再在二皇子身上浪费功夫，就像他刚才说的，二皇子酒醒之后，要是还敢当着他的面儿跟他呲牙，那时候，再好好儿跟二皇子算算账。</p> 二皇子若是真的不想当他的听话的狗儿，当他的傀儡，廖朝晖还能赞他一声有骨气，可是二皇子会有这个鼓起吗？</p> 呵呵，他可不这么认为，退一万步说，二皇子就算真是个有骨气的，这骨气在至尊之位面前，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二皇子也就是个酒后才敢仗着狗胆有骨气的。</p> “是！属下遵命！”</p> 二皇子的骂骂咧咧声中，被那几个侍卫牢牢拖着往后院去了。</p> 廖朝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面对二皇子发疯了，他都数不清了，不过每一次面对二皇子这副德行，他的心情肯定都不可能会好，尤其还是这一次，要不是刚才强忍着，廖朝晖都也想去夺侍卫的剑了。</p> 喊二皇子过来，是想着让他一起商量商量二皇子妃暂时搬出二皇子府的事儿的，可是就二皇子的这幅德行，还商量个屁！</p> 贾子游瞧着廖朝晖气得胸口起伏，忙不迭地上前宽慰：“老爷，您对二皇子本就不该存什么期望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您不是一早也知道？老爷要是真想跟二皇子置气，那岂不是自找苦吃？”</p> 一边说着，贾子游一边扶着廖朝晖坐下，然后倒了一杯茶端了上来，一边又道：“二皇子提不上把，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儿，以后如何处置还不都是老爷说了算？总归二皇子又不是无后，日后老爷好生调..教后人，别跟二皇子一个德行，就成了。”</p> 握着茶杯的手就是一顿，廖朝晖抿一口茶，缓声道：“子游，你说的不错，二皇子是个什么德行已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们要牢牢攥住二皇子的后人。”</p> 是啊，一定得牢牢抓住了，不仅仅有了这个子嗣，二皇子的地位才会稳固，才能得万岁爷的宠爱看重，而且这也是为了他们廖府日后着想。</p> 所以，一定不能出了任何岔子，不管是谁要对二皇子妃“腹中的骨肉”下手，他都会剁了那人的手！</p> ……</p> 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侍卫匆匆返回，廖朝晖赶紧方下茶杯询问：“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可是万岁爷主动提出要行水陆法事一事的？”</p> “回老爷的话，不是万岁爷主动提出的，”侍卫摇了摇头，“是祭祀典礼之后，四皇子带着钦天监监正魏大人主动入宫面圣的，据说是祭祀典礼上面出了岔子，当时不少官员都在场亲眼得见，一开始的时候，万岁爷还没打算见他们，两人在御书房门前等了好一会儿呢，后来才总算见到的万岁爷，从御书房出来之后，四皇子跟魏大人就开始着手准备行水陆法事一事了。”</p> 廖朝晖闻言，顿时云开雾散，长长舒了口气儿。</p> 不是万岁爷的意思就好。</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11章 子游献计 廖朝晖闻言，顿时云开雾散，长长舒了口气儿。</p> 不是万岁爷的意思就好。</p> “行了，你退下吧。”廖朝晖冲侍卫道。</p> “是，属下告退！”侍卫躬身退出了房去。</p> 廖朝晖一直沉着的脸，这个时候才总算露出一丝轻松来，跟贾子游道：“看来不是万岁爷的意思，这都是四皇子一个人打的鬼主意，不过是打着万岁爷的旗号罢了，呵，看来四皇子这是存着柿子先挑软的捏的心思，想着先扳倒了咱们，再对付东宫呢，也不想想是谁力荐他当上这个春闱主考官，真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儿。”</p> 贾子游也点头附和道：“虽是如此，可此事毕竟也在万岁爷面前过了明路的，咱们也不好与四皇子起冲突，要不然的话，便就是被四皇子抓住了把柄，肯定会在万岁爷面前抓着不放的，到时候不单单是二皇子，只怕老爷爷讨不到什么好处，毕竟事关春闱这件头等大事啊。”</p> 廖朝晖不耐烦地扯了扯唇：“难道真的要按照四皇子的意思，真的让二皇子妃暂时搬出二皇子府不成？二皇子妃如今身怀有孕，正是最要紧的时候，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可如何是好？”</p> 贾子游面露担忧，迟疑着道：“难道四皇子就是……打得这个主意？”</p> 廖朝晖闻言，更是冷笑连连：“只怕就是这样，他眼瞧着因为二皇子身怀有孕，万岁爷龙颜大悦，对二皇子还有皇贵妃都偏疼许多，看来他这竟是嫉妒上了，这才伙同钦天监那边演了这样一出大戏来，若是二皇子妃这一胎真的出了岔子，不管是什么岔子，又是谁的手笔，倒是都能一股脑儿推到那所谓厉鬼冲撞的名头上，呵呵，他这份心思倒可真是难得的细致周全。”</p> 是啊，有着厉鬼冲撞这么个名头在，二皇子妃的这一胎不管是出了什么岔子，那也都不算奇怪了。</p> 廖朝晖认定四皇子是伙同国子监摆的这么一道，目的就是瞄准了二皇子妃腹中的骨肉，这一点贾子游也表示赞同。</p> “四皇子真真是心有七窍啊，若是二皇子妃不搬出去，那就是无视春闱大事、抗旨不遵，这样的恶名一旦被扣下来，二皇子的处境只怕不妙，可若是二皇子妃搬出去，那就是着了他的道儿，到时候不管二皇子妃出了什么岔子，都能算到厉鬼的头上，啧啧啧，真是难为四皇子想出这么阴毒的法子，”贾子游摇头道，一边又面露担心，看向廖朝晖，“老爷，您可已经想到了什么应对之策吗？”</p> 廖朝晖倒是不似刚才一般紧张，抿了口茶，缓声道：“既然四皇子如此辛辛苦苦布局，咱们若是不走进这局中，岂非是辜负了四皇子的这一番苦心孤诣？”</p> 贾子游诧异：“老爷，您这是打定主意同意让二皇子妃暂时搬出二皇子府？那若是……”</p> 贾子游的话没说完，但是廖朝晖却哪儿有听不懂的？他摆了摆手，面色笃定道：“不要紧，我已有安排。”</p> 是的，廖朝晖已经有了安排，这安排让他十分得意，他断定可以保住二皇子妃的“腹中骨肉”，也能让四皇子一无所获、铩羽而归。</p> 四皇子不就是一门儿心思想对付二皇子妃的“腹中骨肉”吗？那么就尽管让他对付好了，反正不敢四皇子用什么法子，揣的什么心思，动的什么手脚，都是徒劳，因为二皇子妃“腹中骨肉”，压根儿就不再二皇子妃的肚子里啊，那骨肉可是在京郊、另外一个女人的肚子里……</p> 呵呵，他倒是要看看四皇子要怎么想法设法搞掉一个压根儿就没有身孕的女人腹中的骨肉。</p> 廖朝晖一脸高深莫测的笑，贾子游看在眼里，心里也在冷笑，自然面儿上是一点儿都不会显露出来的，仍旧是一派沉稳。</p> “老爷的安排自然是万无一失的，不过属下还想多余提醒老爷一句，”贾子游一脸恳切道，“二皇子妃搬出二皇子府的这段时日，务必要仔细防范，万万不能让不妥之人近身，不单单要防范着有人在二皇子妃的饮食中做手脚，也要防范着……鱼死网破。”</p> 鱼死网破？</p> 廖朝晖登时心头一跳，贾子游这一提醒实在是太重要了，若是四皇子的胆子再大一点儿，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竟不在饮食汤药这起子东西上做手脚扶，反倒是直接让人对二皇子妃下手，要了二皇子妃的命的话……</p> 那可就是太糟了。</p> 一个死了的二皇子妃，又如何能够生下子嗣呢？</p> 廖朝晖顿时生出一层薄汗来，再看贾子游的目光，就多了几分信任和赞许了：“子游，还是你想得周到。”</p> 贾子游仍旧一脸平静，含笑跟廖朝晖点头道：“老爷谬赞了，这都是属下的本分。”</p> 廖朝晖没再说什么，伸手过去，拍了拍贾子游的肩膀。</p> 廖朝晖没再说二皇子妃的事儿，贾子游自然也不会追着问，廖朝晖放下手中的茶杯，突然话锋一转，兴致勃勃地道：“子游，你可想过在京师置办宅院吗？”</p> 这么些年来，贾子游一直都是廖朝晖的心腹，自然都是跟着廖朝晖住在廖府的，廖朝晖一直厚待贾子游，但是却从没有想过在外面给贾子游置办宅院，这冷不丁地提出来，让贾子游也是一愣。</p> “属下不曾想过，”贾子游答到，语气中带着不安和疑惑，“老爷的意思是……”</p> “你不要紧张，”廖朝晖摆摆手，打断了贾子游的话头，赶紧跟他解释道，“子游，你跟在我身边多年了，一直尽心尽力，不久之前又受了重伤，我对你是既感激又羞愧，所以就想着给你在京师置办一套宅院，这不是弥补，是你这二十余年来的尽心辅佐一点子奖励，日后廖府大业缔结，你这个头号心腹重臣，自然该受头一份褒奖的，一套宅院算什么？你值得拥有更大的荣耀和收获，你觉得如何？”</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12章 大郎心思 廖朝晖这话说的真心实意，脸上的表情也十分诚恳，这要是放在从前，无疑是会让贾子游感动万分的，可是此时此刻，贾子游却只觉得讽刺。</p> 廖朝晖这收买人心的手段，可真是了得，也是他从前一直安安分分从未闹个什么幺蛾子，从未让廖朝晖闹过心，倒是这一次闹了一场，廖朝晖这才不得不将这收买人心的手段用在他身上。</p> 既是廖朝晖如此真心实意，他若是不收下，那岂不是要辜负了人家的心意？</p> 当下，贾子游起身，对着廖朝晖深深一揖，毕恭毕敬地道：“属下谢主子恩赐。”</p> 廖朝晖垂着眼看着面前毕恭毕敬的贾子游，露出满意的笑容，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一边，伸手将人扶起：“行了，快起来，仔细碰着伤口。”</p> “多谢主子。”</p> “今天让你费心了，时候不早了你且回去歇着吧，过一会儿会有人把房契送到你手上。”廖朝晖道。</p> 宅院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的，当时贾子游勉为其难同意来二皇子府亲自调..教二皇子的时候，廖朝晖便就准备了这套宅院，就是用来奖赏贾子游的，可是后来出了二皇子重伤贾子游的事儿，廖朝晖也从此事看出了贾子游的态度，就存着先冷一冷贾子游的心思，宅院自然是暂时都不可能赏的了。</p> 廖朝晖还以为这宅院是派不上用场了，没想到啊，竟还有峰回路转的时候。</p> 一套宅院算什么，只要贾子游听话安分又舍得卖力气，便就是金山银山，廖朝晖也舍得掏出来。</p> ……</p> 穆府。</p> 为了明天的春闱，四皇子在府上发着雷霆怒火，二皇子则酩酊大醉，廖朝晖在算计着如何接招拆招、甚至是将计就计，钦天监忙着张罗做水陆法事来着，京师各方势力，似乎都忙作一团，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就比如此时此刻穆府。</p> 比起别处的忙碌嘈杂，穆府此刻可谓是一片寂静。</p> 后院正堂里，除了一家四口，再没有旁人，穆昇、康如眉坐在上首，穆葭坐在下首，穆长风……跪在地上。</p> 四个人都是面色沉重，尤其是穆昇跟康如眉这两人昨晚儿都压根儿没睡，这个时候是一脸憔悴，人到中年，心情好坏舒不舒坦，单看面皮就能很容易看出来，而此时的康如眉就明显比平时憔悴许多，许是昨儿晚上哭过，这个时候眼睛还有些肿。</p> 气氛实在太沉重了，穆葭几次想开口，可是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能闭上嘴巴，她也是好不容易才勉强笑话了穆长风放弃科考一事儿的，爹娘的心情她能理解，只会比她更加沉着，这时候想不通也在情理之中，得要给爹娘多一些时间，让穆长风多跪一会儿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稍微缓解穆长风心里对爹娘的愧疚。</p> “行了，你起来吧，”半晌，穆昇忽然开口，对着穆长风比了个手势，“一家人有什么话就坐下来说，你这么一味儿跪着，咱们还怎么说话？”</p> 穆昇的态度可比昨儿刚知道穆长风打算放弃春闱消息的时候缓和了不少，他这一发话，穆葭顿时心里就松快了不少，爹这明显是松动了，当下穆葭忙不迭地过去扶穆长风：“哥哥，你快起来，听爹的话！”</p> 穆长风却不起来，还是跪着，一边不时拿眼去看康如眉，明显显是在等康如眉的意思，穆葭也跟着看去。</p> 康如眉心烦意乱得要命，被一双儿女这么眼巴巴地看着，她有点儿生气，可到底疼儿女的心占了上风，还是不耐烦地冲穆长风点了点头。</p> “谢谢爹！谢谢娘！”穆长风跟穆葭都是心头一喜，当下穆葭感激扶着穆长风起来，穆长风跪的有点儿久了，起来的时候还有点儿趔趄，穆葭赶紧把人扶着坐了下来，有些担心地去伸手揉了揉穆长风的膝盖。</p> “哥，要不要让裴焕来给你瞧瞧？”</p> 穆长风直摆手：“用不着，就是有点儿麻，缓一会儿就行了。”</p> 康如眉又担心了，忍不住朝穆长风这边看了几眼，目光在穆长风的腿上顿了顿，到嘴的担心，最后还是被她强行咽了下去，她收回视线，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几口，仍旧觉得心里堵得厉害。</p> 穆昇看了康如眉一眼，又转向穆长风，沉声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当着咱们一家人的面儿，你且好好儿说说。”</p> 穆长风搭在大腿上的手不由得攥紧了，他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刻，要怎么说，他早就已经想好了，可是真到了这一刻，他却又觉得紧张了起来，紧张是不可避免的，因为他这个穆府长子还是独子，必须要给爹娘、妹妹一个交代，眼前都是他最重要的家人，是他必须要负起责任的家人，也是他渴望能得到支持和赞同的家人，所以今时今日，他必须要说清楚，要认认真真地给他们一个交代。</p> “爹娘、幺妹儿，放弃科考，的确是仓促之举，但是却并不是一时冲动，我打小其实没想过要走科举这条路的，在我还没有懂事儿的时候起，就开始跟着娘学功夫了，”说到这里，穆长风看向康如眉，带着敬重，“在武学上，娘是我的启蒙恩师，是娘从踢腿下腰开始教我，一点一滴，不厌其烦，教会了我骑马舞剑、进攻防御、张弓搭箭，是娘手把手的教诲，让儿子练就一身武艺，给了儿子能够保护家人的本事，也给了儿子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自信，娘教给儿子的，不仅仅是功夫本身，更是给了儿子一身做人的正气和底气，娘的教诲让儿子受益终身，儿子对娘的恩情是一辈子都报不完。”</p> 穆长风说的动容，康如眉忍不住眼角湿润，却强忍着不让自己在儿女面前失态，她心里还堵着气呢，更是不想让穆长风觉得自己实则已经软化了，所以她就梗着个脖子强忍着，瞧着表情没什么变化，可是她也忍得很辛苦，手里的帕子都要给捏碎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13章 所以呢 穆长风顿了顿，又看向穆昇，他目光一看过来，就让穆昇心里一声“咯噔”，穆昇暗叫一声不好，果然穆长风话锋一转，又开始对着他一脸动容地开了口。</p> “爹爹，您从来都是家里最忙碌的一个，儿子小时候经常会埋怨您总是不见人影，吃饭的时候看不见您，练功的时候您也不能陪着，就算是读书遇到了不认识的字儿，也只能跟娘请教，所以儿子嘴上不说，可是心里对您是有着埋怨的，因为在很多儿子需要您的时候，您总是缺席的。”</p> 穆昇眼皮一阵抖动：“……”</p> 动容个屁！刚才对着娘，那是什么好听说什么，简直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咋到他这里，待遇就不一样了？一上来就开始埋怨起他这个爹来了？</p> 穆昇心里暗戳戳地委屈起来，又不是他不想总是不见人影，难道他不想多点儿时间陪着夫人？陪着儿女？可谁让他不仅仅是夫君、父亲呢？他肩上还有更重的担子要担啊……</p>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儿？！</p> 穆昇正在心里憋屈着，就听到穆长风接着往下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儿子的确对您埋怨得很，直到南疆战事爆发，儿子对您的埋怨就戛然而止了，反而对您生出了浓浓的崇拜和钦佩之情。”</p> “儿子总是是知道了，您为什么总是那么忙，正是因为您忙得脚不沾泥、忙得把妻儿放在一边、忙得顾不上咱们这个家、急的生了满嘴的水泡，才有了一车一车准时送到南疆大营的不济，南疆大军的将士们才能衣食无缺，才能有充足的药物，才能没有后顾之忧，赢得一场又一场胜利。”</p> “爹爹，您虽然是个文官，虽然从未上过战场，但是在儿子眼里，您就是个大英雄，跟那些征战沙场的大英雄一样，值得褒奖和仰望。”</p> 穆昇：“……”</p> 别再说了！你这臭小子给我闭嘴！你爹我……就要忍不住了。</p> 正襟危坐、一脸凝重的穆大人，此时此刻情况真不比自己夫人好多少，夫人好歹还有个帕子能攥着，他是啥都没有，只能死死攥着椅子扶手，强忍着不让自己在一双儿女面前失态。</p> 不，一定不能失态，一定不能着了这个小子的道儿！</p> 这小子明摆着就是存着要把他们说晕了然后把科考这事儿糊弄过去的心思，肯定是这样，所以必须忍住！</p> 虽然真的忍得好辛苦啊。</p> 穆长风对于自己亲爹的辛苦一无所知，也更谈不上体谅了，他睁着一双湿润的眼睛，仍旧那么动容地看着穆昇，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字都在印证着，他所说的“值得褒奖和仰望”是货真价实。</p> “爹爹，是您身体力行教会了我，男儿肩上的责任，不止要顾看小家，还要放眼大家，男子汉大丈夫就该顶天立地，不仅仅要为妻儿撑起一片天，更该撑起整个国家的繁荣和稳固，忠君爱国，这是生而为人的必须具备的品格，是要用一生来践行的准则。”</p> 穆长风说完了，穆昇也已经快忍到极限了，椅子扶手都快给他捏碎了，他还是沉着脸，再开口的时候，却已然没了底气：“所以呢？既然在你眼里，文官也能成为只得褒奖和仰望的大英雄，那你为什么还是执着于一定要成为武将？踏踏实实做个文官，然后一直践行你忠君爱国的本心，这有什么不好？”</p> 穆长风不说话了，湿润的一双眼看了看穆昇，又看了看康如眉，那眼神看的康如眉心头直颤，都道是母子连心，这话是一点儿不假，若是换做是别的女人，肯定是万万想不通穆长风的决定，也是死活都要阻拦的，但是康如眉却是不同，她生在将门康家啊。</p> 康府满门忠烈，祖上几代都是大夏有名的武将，康如眉虽是女儿身，但却是打小沐浴在康府荣耀中长大，别的姑娘是打小最喜欢的是研究胭脂首饰，她则是是摸着爹爹的铠甲长大的，一身漂亮利索的功夫也让她不同于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p> 她对武将有着天生的崇敬和亲切，所以当穆长风幼年之时，展现出练武的天赋和对武艺的沉迷，她是欣喜若狂的，要不然也不可能手把手地教了穆长风那么久，她也曾想过，要不要把穆长风培养成将军，可是康府的惨败收场却让她做不了这个决定，后来，穆长风在课业上的优秀表现，渐渐地让她彻底放下了将穆长风培养成将军的想法。</p> 儿子如此聪明有本事，扎扎实实地走仕途，这样可能更好。</p> 揣着这样的心思，这些年来，康如眉压根儿就没在穆长风面前提过什么练功的事儿，穆长风也是个懂事儿的，按照她跟穆昇的期望，一路顺利地就从蜀地考到了京师，她这个做娘的，自然欣慰不已，如今就等着穆长风参加春闱、一飞冲天呢，结果穆长风冷不丁地说自己不想参加科考，而是想弃文从武，而且这还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p> 康如眉当然会震惊，甚至是震怒，但是经过一整晚的消化，到了这个时候，当面听穆长风说了这些心底话，康如眉虽然不想承认，可她的确是能够理解穆长风的心情和一直以来的苦闷的，其实很多时候，她这个将门嫡女也有这种苦闷。</p> 曾经无数次，她遗憾过，为何自己是个女儿身？不能像爹爹叔父那样上阵杀敌、建功立业？这种遗憾在康府败落的时候，一度达到顶点。</p> 后来在嫁给穆昇之后，日子过得平顺又安宁，为人妻为人母的经历，让她成长，性子也变得平和，照顾夫君的衣食住行、关心一双儿女、操持一家上下、还要为了夫君的仕途着想打点着人情，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充斥着她的生活，让她忙碌充实，也能从中收获幸福甜蜜。</p> 但每当一个人的时候，她还是会觉得怅然若失，觉得自己的人生还是缺了点儿什么。</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14章 这是同意了 穆昇没有让她吃过苦，不管是初到蜀地时候的窘迫和不适应，还是后来的位高权重，穆昇都为她撑起一片天，让她能够在这片天下活的舒坦踏实，她用不着跟从前在京师的时候一样算计米面下锅，更别说是动手做家务，她过上了养尊处优的贵夫人的日子，保养得宜的一双手，绵若无骨，一个茧子都没有，哪里看得出这曾经是一双能拿刀会弯弓的手？</p> 她已经好多年没再去过小校场了，昔日对练功的沉迷，早就不复存在了，她现在只怕连马儿都不会骑了……</p> 有舍有得，对她来说这些的确遗憾，却不是执念，因为她收获了这更重要的，爱敬她的夫君、贴心贴肺的儿女、一个完完整整属于她的家，所以她觉得遗憾，但是却并不后悔。</p> 那么穆长风呢？</p> 他跟她可不一样，康如眉知道男人对于志向和抱负的执着，对于一个有本事有能力的男人来说，这执着就更甚了，这是男人跟女人天然的不同，就像是穆昇，很多时候，丈夫、父亲的身份都要摆在官职之后，对于妻子女儿，很多时候，的确是有亏欠的，是缺席的，但是这却并不是他的错，康如眉也当然不会因此指责他。</p> 能一路朝着自己的志向快马加鞭、一点点地去实现自己的抱负，这是绝大多数男人的至高追求，康如眉也不可能会喜欢一个胸无大志、窝窝囊囊的男人。</p> 而如今，她的儿子也有了自己的志向抱负，也有了去实现抱负的热情和渴望，所以……</p> 是要拿出爹娘的威严，强逼着穆长风上考场，还是选择放手、给穆长风一个重新开始、施展热情和才华的机会？</p> 康如眉心里其实早就有了答案。</p> 康如眉吞下一口口水，缓缓抬起头，再看向穆长风的眼神就带着平和了。</p> “长风，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不能后悔，以后就算是遇到了再大再难的困境，你都没有后悔的权力，因为这是你自己选择要走的路，想要保家卫国、想要为大家小家撑起一片天的前提是，要先为自己负责。”康如眉缓缓开了口，目光平静地看向穆长风。</p> 穆昇跟穆葭同时抬眼看向康如眉，穆昇是惊诧，穆葭则是惊喜，康如眉这是同意了！</p> 穆长风先是一愣，随即激动地站了起来，冲着康如眉就是深深一揖：“儿子多谢娘亲！儿子绝不会后悔！”</p> 穆昇看着康如眉张了张嘴，可到底还是转过了脸，看向了穆长风，沉声道：“你娘亲说的对，想做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头一条就是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日后不管你在外面撞得如何头破血流，都不要忘了今时今日你的这份难能可贵的坚持，记住了吗？”</p> “是，儿子受教！”穆长风欢喜得都有点儿晕眩了，又赶紧对着穆昇深深一揖，“多谢爹爹！多谢爹爹！”</p> 穆葭松了口气儿，笑着跟穆长风拱了拱手，一边打趣道：“哥哥，您这总算是得偿所愿了，妹妹跟你倒道喜了。”</p> 穆长风挠了挠头，“嘿嘿”笑着，冲她摆了摆手。</p> 穆葭抿了口茶，笑吟吟看向穆昇跟康如眉，道：“虽然爹娘已经同意了兄长放弃此次春闱，不过葭儿觉得这消息还是暂且瞒下来的好，不知爹娘意下如何？”</p> 穆昇闻言，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的确不该张扬。”</p> 是啊，又不是什么大喜事儿，当然不好张扬了，而且穆长风在京师一直备受瞩目，不是连太子殿下都对他赞不绝口吗？这个时候，还不知多少人伸长脖子等着看穆家大郎能不能在此次春闱中一举夺魁呢？这冷不丁地不参加科考了，势必要引起极大的关注还有猜想的，这个节骨眼儿上，穆府自然是越低调越好，最好是等到春闱结束之后，在寻摸一个合适的借口，也算是给了公众一个交代。</p> 穆昇觉得穆葭这话说的很对，可是又觉得穆葭这话似是另有所指，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穆葭：“葭儿，你是不是有话要说？”</p> 穆葭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笑意，点了点头：“爹娘，还有兄长，现在咱们来聊聊二姨娘的事儿，对了兄长，新到任的京师府尹郭见山，是你旧识，对吗？”</p> ……</p> 东宫。</p> 比起二皇子跟四皇子，太子封予嶙今天明显就闲适了不少，不止闲适，脾气也好得很，这不，二皇子跟四皇子都上蹿下跳呢，太子却在东宫饶有兴致地逗着鹦哥。</p> 这鹦哥是新送进东宫来的，通体雪白油亮，只有嘴巴是粉色的，一点儿杂色都没有，连装鸟的笼子都是金丝楠的，便就是不懂鸟儿的，也能瞧得出来，这鹦哥俊得很，也定然贵得很。</p> 封予嶙对花鸟这些东西，倒是并不感兴趣，即便感兴趣，也是不敢大张旗鼓表现出来的，养花逗鸟？那岂不是玩物丧志？他可是堂堂东宫太子，自然不能把时间精力浪费在这些上头。</p> 可是今儿，封予嶙却站在廊下，兴致盎然地逗了半天的鹦哥，而这鹦哥竟然还是他自己命人给寻摸来的，可以说是十分反常的了。</p> “主子吉祥！主子吉祥！”</p> 只要手指轻轻一戳那鹦哥的脑袋，那鹦哥便就会吐人言，而且说的还是这样的吉祥话，引得封予嶙都跟着面含笑意，这小东西还真是俏皮可爱，瑾儿应该会喜欢的吧？</p> 肯定会的，像瑾儿那个年纪的孩子，可不就最喜欢这些子小玩意儿的吗？他小时候也很喜欢，只不过却被皇后管的严，皇后打小对他就要求严格，他在上书房里头要被先生管，下了书房之后，还要被皇后管，日日都要检查课业，真是比先生要求都更严格，有时候甚至还会打他手板。</p> 反过来看二皇子呢？招猫逗狗、逗鸟养蛐蛐儿，怎么痛快怎么来，他瞧着可真是眼热，他也是孩子啊，就比二皇子小那么一丁点儿，难道他就真的想日日埋头苦读？</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15章 万岁爷的意思 可他又能怎么样呢？皇后盯得盯得紧呢，他可不敢有抱怨，再多的不满却也只能忍着，不过母后说的不错，他跟二皇子可不一样，他是帝后唯一嫡子，日后是要继承大统、登基为皇的，自然跟那起子庶子不同。</p> ……</p> 封予嶙想着旧事正出神呢，就听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回过神来，扭头看去，就瞧着侍卫匆匆朝这边赶了过来。</p> 日光西斜，微微刺眼，封予嶙眯着眼儿看着那侍卫，问道：“事情如何了？”</p> “启禀主子，二皇子府那边已经有动静了，”侍卫躬身禀报，“二皇子妃已经在侍卫的护送下出府了，这时候应该在前往二皇子在京郊的别院的路上。”</p> 侍卫这话，让封予嶙颇有些惊诧：“哦？老二这回竟然如此通情达理？也没有闹腾就乖乖地答应让二皇子妃搬出去了？”</p> 侍卫接着道：“回主子的话，二皇子的确是闹腾了一场的，前往二皇子府告知的钦天监官员还挨了二皇子一脚呢，不过后来廖朝晖过去了，也不知是怎么劝的二皇子，二皇子便就老实了，没再闹腾了，后来二皇子妃一行人便就搬出二皇子府了。”</p> “廖朝晖倒是个沉得住气儿的，也真是个老狐狸，”封予嶙嗤笑道，“二皇子这样扶不上墙的烂泥，却真是个难得命好的，打小就得父皇偏宠，还有个处处为他着想打算、随时准备给他擦屁股的舅舅，这福气旁人可真是羡慕不来的。”</p> 侍卫闻言不敢吭声，可是心里却忍不住腹诽，殿下羡慕二皇子有舅舅照拂，难道自己个儿没受过陈太炎这个亲娘舅照拂呢？若是没有陈太炎这个右相镇着，殿下这个东宫太子只怕早就地位不稳了呢。</p> 不过，很显然，封予嶙对自家的舅舅还是颇有埋怨的，只不过利益相关，这些埋怨能够一时压住，却不能一世压住，早早晚晚都有爆发的时候，可显然不会是在又这个时候。</p> 封予嶙转身又逗了逗那只鹦哥儿，听它喊了几声吉祥话儿，心情好了不少，一边随口问侍卫道：“四皇子那边呢？在忙活什么呢？”</p> 侍卫躬身道：“回殿下的话，四皇子晨起去孔庙参加祭祀典礼，典礼之上发生意外之后，四皇子带着魏大人入宫面圣，从宫里出来之后，魏大人着手准备水陆法事一事，四皇子则回了四皇子府，在四皇子府待了莫约半个时辰，四皇子又去了贡院，如今人还在贡院没出来呢。”</p> 春闱的考场一向都是设在贡院的，封予峋这个时候过去，自然是要对考场进行最后一遍地确认的，待到他这个主考官确认无误之后，贡院便就会被清场，除了留下重兵在外围把守，贡院之内是不许留下任何人的，直到第二天春闱开始。</p> 封予嶙点点头，讥诮道：“他这个春闱主考官可真真是辛苦了，成天忙得脚不沾泥，连孤这个做兄长的都难免觉得心疼。”</p> 侍卫仍旧微微垂着头，这话他也就只当没听见。</p> “行了，你先下去吧。”封予嶙懒洋洋地冲侍卫摆摆手。</p> “是，属下告退，”侍卫躬身退下，才一转身，就顿住了脚，然后又转了过来，跟封予嶙道，“殿下，有人过来了。”</p> 封予嶙闻言挑眉朝前看去：“去看看。”</p> 侍卫领命，忙得疾步朝外走，绕过影壁墙，就看清了来人，来的还不止一人，乌泱泱的前后得足足四个人，打头的人更让侍卫吃惊。</p> “姜总管？”侍卫瞧清楚人，先是一怔，随即忙不迭躬身行礼，“属下见过姜总管。”</p> 姜福田乃是万岁爷身边的老人儿，又是总领太监，平素是轻易不会出宫的，传旨这样的事儿，也根本用不着他跑腿儿，而且姜福田也有自己的生存法则，几乎从来不会跟诸位皇子私下见面，所以东宫姜福田来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还都是奉命前来，所以冷不丁地见到姜福田，侍卫难免会吃惊。</p> 姜福田冲他点了点头，注意力却还放在身后，一边跟侍卫道：“瑾儿小公子的寝房在哪儿？你头前带路。”</p> “是，姜总管这边请。”那侍卫也已经看清楚了，后面侍卫背上趴着的，便就是瑾儿小公子，这个时候应该是睡着了，眼睛还闭着，两个太监一左一后地守着，眼睛一直盯着瑾儿小公子，双手还护在小公子的后背，似乎生怕小公子会掉下来，再后面还跟着一个拎着食盒的太监。</p> 这阵仗，让侍卫暗暗咂舌，瑾儿小公子如今在御前可是真得脸啊，万岁爷对他竟然宠爱到这个地步了。</p> 侍卫引着这几人进了院子，封予嶙自然也瞧见了，当下侍卫带着那几人送瑾儿小公子回寝房，封予嶙也跟着进来了。</p> 待侍卫将瑾儿放到床上，盖好了被子，一众人轻手轻脚地退到了外头，姜福田使了眼色，几个太监还有侍卫都躬身退下，只留下了封予嶙跟他在外堂说话。</p> 封予嶙正要跟姜福田道谢，有劳他亲自走这一趟把瑾儿给送了回来，他瞧见姜福田，也觉得诧异，随即就兴奋得要命，封远图竟然会派姜福田亲自送瑾儿回来，瑾儿在封远图心中是个什么位置那是不言而喻。</p> 只是不待封予嶙开口，姜福田却抢了先：“殿下，小公子今日在宫中小憩的时候，突然就梦魇了，万岁爷很是担心，特地叫了太医过去查看，小公子梦魇情况倒是并不要紧，只不过平日里，也得注意着。”</p> 封予嶙闻言，一脸担心，忙不迭询问：“公公请讲。”</p> 姜福田继续道：“殿下明鉴，梦魇多是平日里情绪紧张所致，万岁爷的意思是，伺候小公子的下人还有小公子的开蒙先生，都可以换一批了。”</p> 说到这里，姜福田顿了顿，目光扫过封予嶙微微错愕的脸，继续缓声道：“万岁爷还吩咐了，若是东宫没有合适的人选，宫里的人手倒是不缺的。”</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16章 慈父 小公子情绪为什么会紧张？进而导致梦魇？说是因为平日里情绪紧张，那说到底这问题还不是出在身边这些日常接触的人身上？所以封远图就觉得封予嶙在照看瑾儿上面不上心，挑选伺候瑾儿的人也都是随便糊弄，封远图的心里就不乐意了，说是东宫没有合适的人选，倒是可以从宫里里面挑，这是明摆摆地来打封予嶙的脸。</p> 宫里的面的人的确是不缺，但那些人却都是伺候万岁爷的，让伺候万岁爷的人来东宫伺候瑾儿小公子？</p> 封予嶙可是万万承受不起的，当下就出了一头一脸的汗，忙不迭地诚惶诚恐道：“不敢因此事让父皇费心，孤这就会给瑾儿指派新的、妥帖的下人。”</p> 姜福田点点头：“没有别的事儿，那奴才就告退了。”</p> 封予嶙亲自把人送出了小院儿，目送姜福田等人走后，封予嶙脸上的诚惶诚恐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得意，他没有着急走，而是转身又进了瑾儿的小院儿，径直走进瑾儿的寝房，他脚步放得很轻，生怕吵醒了还在沉睡中的瑾儿，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床前坐了下来，含笑的一双眼，看着熟睡中的儿子。</p> 这架势倒是真像是个慈父。</p> 他默默地看着沉睡中的瑾儿，看着他秀气的小脸，微蹙的眉头，越看越是喜欢，半晌，他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瑾儿啊瑾儿，你可真是孤的心肝宝贝儿啊。”</p> 可不是心肝宝贝儿吗？这些年来，不管他在封远图面前如何扮乖巧听话，如何煞费苦心，可是却从来换不来封远图一个笑脸，长这么大，封远图给他的印象，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疏离威严，而他对封远图也总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没办法，在父子关系之前，他们更是君臣，而且后一种关系比前一种更加重要。</p> 他跟封远图从来都亲近不来，但是瑾儿这个小家伙，却是个有本事的，轻而易举就能获得封远图的宠爱跟青眼，而瑾儿是他的儿子呢，封远图看重瑾儿还不就跟看重他是一样的？</p> 所以封予嶙如何不得意？从前一直被他忽略的孩子，如今却已然成了他的心头宝，他知道，他永远都抓不住父皇的心，永远都不会得到父皇的肯定和信任，但是那又如何呢？这些瑾儿都会为他一一办到，或者说，他可以利用瑾儿办到。</p> 此时此刻，封予嶙看着瑾儿，就像是在看一个金娃娃，眼里的兴奋跟慈爱似乎都要溢出来了似的，许是感觉到了来自父亲的浓浓的爱意，沉睡中的瑾儿牵了牵唇，露出一个稍纵即逝的笑来，随即又蹙着眉模模糊糊地喊了一声“头晕”，然后就朝里翻了个身，继续睡着。</p> 封予嶙耐着性子给瑾儿重新盖好了被子，又轻轻拍了拍瑾儿的后背，就像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疼爱稚子的父亲。</p> “好孩子，好好儿睡，”封予嶙一边轻轻拍着瑾儿的后背，一边柔声道，“等睡醒了，头就不晕了，以后也不会再做噩梦了。”</p> 瑾儿睡得很熟，封予嶙也没有继续在房中久待，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寝房，没过一会儿外头就传来封予嶙的冷声呵斥，还有侍婢模模糊糊的哭声跟哀求声，然后这些声音越来越远，再然后，似是有鸟儿叫声传来，叫声还挺婉转动听……</p> 这些模模糊糊的声音中，一直沉睡的瑾儿缓缓睁开了眼，一双眸子沉沉地看着面前石青色床帏上面、绣着的萱草图案，满眼清冷，哪里像是刚刚睡醒的模样？</p> 他眯着眼儿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萱草，温柔娴静似是母亲伸出来的手，瑾儿缓缓伸出了手，颤颤地抚摩着……</p> 这床帏是新的，是他被记在太子妃名下之后，新换上的，刚换上的时候，他还不认识这床帏用的是什么料子做的，怎么能如此轻薄柔顺？他都不敢多碰，怕碰坏了这名贵的料子。</p> 那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这床帏上的图案是萱草，可他知道寝房里的大大小小的物件，都是太子妃亲手给置办的，这是派过来伺候他的侍婢跟他说的，说这话的时候，侍婢垂着眼看他，带着不由自主地居高临下。</p> 他多看了几眼那床帏，那股子居高临下的意味儿就更浓了。</p> 后来侍婢跟他说，这床帏是浣影纱做的，一匹之下价值千金，是太子妃特地吩咐人为他置办的，她还告诉他，这上头的图案是萱草，也是太子妃吩咐绣娘绣的，还问他可知道萱草是个什么意味吗？</p> 他那时候是怎么说的？</p> 哦，他说会去请教先生，这话让那侍婢愣了一愣，看他的眼神就收了收。</p> 第二天一早，他特地起了大早，去给太子妃请安，还没椅子高的小孩儿跪着给太子妃磕头，一口一个“母妃”叫的热络亲切，好像他天生就是太子妃的亲骨肉，直把太子妃叫的笑眼微微，一脸慈爱。</p> ……</p> “主子吉祥！主子吉祥！”</p> 外头的鹦哥儿忽然叫了起来，打断了瑾儿的思绪，他听着鹦哥儿怪里怪气的声音，扯了扯唇，露出一个讥诮的笑来。</p> 主子吉祥？他又算得上是哪门子的主子？这东宫的主子，从从来来就只有一个人，东宫里头所有人的生死都被攥在他手里，连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太子妃也是一样，更别说他这个黄口小儿了，即便他这个黄口小儿近来得了万岁爷的偏宠，可是那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p> 所以，他根本就算不得是真正的主子，要不然的话，他又怎么会保不住自己的娘亲？又怎么会受算计？</p> 他根本就不是主子，从前不是，现在也不是，不过将来……</p> 蓦地，瑾儿一把死死攥住了床帏。</p> ……</p> 是夜，安郡王府。</p> 邹令披着夜色匆匆返回安郡王府，直奔书房，他进来的时候，封予山正坐在桌前，认认真真地……</p> 刻印章。</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17章 万岁爷的态度 邹令都以为自己是眼花了，使劲儿地眨了两下眼，再定睛一看，他家主子可不是正在忙活着刻印章吗？</p> 邹令有点儿看不大明白了，他家主子之前的确有一阵子对刻印章这事儿是热情高涨，那是为了给大小姐刻印章来着，先是练了一阵儿找手感，后来觉得差不多了，然后就着手正式给大小姐刻印章准备当礼物送给人家的，后来刻好了也送出去了，封予山对刻印章的热情也就过去了，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碰那些材料了，倒是邹令没少腹诽，当初他辛辛苦苦地寻摸来的一整箱的材料，这才用了多少啊，就搁着不用了？简直就是浪费！可花了不少银子呢！</p> 当然了，他也就只敢在心里抱怨两句，哪里敢真的当着封予山的面儿说这个，后来就连邹令自己都把刻印章这事儿给抛诸脑后了，这冷不丁地忽然瞧见封予山又开始刻印章了，他自然纳闷儿地要命。</p> 主子这怎么又想起来刻印章了？还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难道……又是打算给大小姐送礼？可大小姐的生辰不是已经过了吗？难道这么早就开始为大小姐明年的生辰做准备了？</p> 邹令的视线在封予山忙活着的两只手上以及他面沉似水的那张脸上来来回回，好奇心很重，就是不敢问出来。</p> 封予山就算没看邹令，也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不耐烦了，照旧认认真真刻着印章，声音里头却已经带着不耐烦了：“有事儿就说。”</p> “哦……”邹令回过神来，这才想起来自己过来这是为的正经事儿呢，当下忙不迭躬身禀报道，“启禀主子，大小姐那边传信儿过来，说是大公子已经确定不会参加春闱了，让您放心。”</p> 封予山也早就料到会这样了，倒是没觉得有多惊讶，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你再跟我说说今儿孔庙里头闹的那一出，是个什么后续。”</p> “是，”邹令闻声点头，又继续道，“四皇子带着钦天监监正魏大人入宫面圣，从万岁爷那里得了允准，出宫之后，钦天监那边的人就开始张罗行水陆法事了，闹闹腾腾的大半天，将将才结束，四皇子现在应该是在贡院逐一检查考场，等着明儿春闱开始呢。”</p> 封予山放下了手中刻刀，邹令忙得拧了帕子递了过去，封予山一边擦手，一边问道：“邹令，你怎么看今天钦天监折腾出来的这一场水陆法事？”</p> 邹令闻言一愣：“主子的意思是这场水陆法事并不是四皇子折腾出来的？而是……钦天监？”</p> 封予山看着他，一边擦手一边问：“换做你是四皇子，你会在这个时候来这一出吗？”</p> 邹令仔细想了想，还真不会。</p> 四皇子如今是一门儿心思想着春闱能够顺利进行，自然是盼着一点儿岔子都不出的，要不然岂不是他这个主考官无能？他当然不会自找麻烦来这么一出的，可是……</p> “可若是四皇子就是想着借此达成某种目的呢？”邹令忽然抬头看向封予山，“主子，如今咱们是已经知道了的，四皇子那边应该是答应了邓府要趁着此次春闱对大公子下手的，说不定这就是四皇子在铺招呢。”</p> 封予山摇了摇头，缓声道：“为了对付大公子，就冒着要得罪二皇子跟廖氏一门的风险？他这招一出，谁不会在心里琢磨，他这是在为难二皇子呢？二皇子又是个会善罢甘休的主儿？忍下一时怒气，日后势必要几倍返还，到时候太子若是也趁机踩上一脚，四皇子的日子能好过？邓府手里攥着的东西，真的值得四皇子如此铤而走险、连基本的清醒都没了？这笔买卖可是太划不来了，况且他这个春闱主考官要想对付一个考生，有的是容易得手的法子，他为何舍易求难，偏偏挑这么一个引人注目的法子呢？”</p> 邹令挠了挠头，一脸困惑：“主子，您说的是不错，那这事儿应该就是四皇子被钦天监牵着鼻子走的，那钦天监……为什么要忽然抢这个风头？那位魏大人一向也不是个高调的啊？难道是……背后还有人在推波助澜？可是魏大人的底子还挺干净的啊，没听说他跟什么走的近啊，众所周知，他就是个不起眼的老实人啊。”</p> 封予山将帕子递回给了邹令，转身到软塌上坐下，一边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沉声道：“这世上，多少老实人是真的老实，他要是个真老实的，能一直扎扎实实把钦天监攥在手里？”</p> 钦天监监正虽不是什么要紧的存在，但是却贵在稳当，而且还不容易出错，说白了就是个清贵养人的位子，这样的位子对于野心勃勃之辈，自然是看不上的，但是在绝大多数人眼里，这样清贵养人又不容易出错的位子，那真的是羡慕不来的，自然眼馋这位子的大有人在，魏大人能一直稳坐这位子，那肯定不是单纯依靠什么老实不起眼的。</p> 邹令一怔，随即忙不迭点头：“主子所言极是，是属下思虑不周，那依照主子的意思，这魏大人背后的主子会是谁？他这一次到底是针对四皇子还是二皇子，又或者是想一石二鸟……”</p> 说到这里，邹令戛然而止，他张了张嘴，然后放低声音道：“难道是……东宫？”</p> 要么针对四皇子，要么针对二皇子，要么是打算一石二鸟，这明摆着就是太子的手笔啊！</p> 放眼朝堂，除了他，还有谁如此一门心思地想要铲除二皇子跟四皇子？</p> 封予山也觉得应该就是太子，但是有一点，又让他不能确定。</p> 万岁爷对这场水陆法事的态度。</p> 万岁爷一向是不喜这些神鬼言论的，钦天监也向来是有眼色的，从来都不会御前冒头，一向是夹着尾巴低调做人的，这位魏大人之所以低调老实，自然是有这方面原因的，可是为什么这一次钦天监敢如此高调张扬、甚至敢把这事儿闹到御前？</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18章 那就是太子了 什么白日撞鬼，什么凶兆，什么非得行水陆法事，这些话，魏大人竟敢当着万岁爷的面儿说，竟不怕惹恼了万岁爷？君王一怒，难道是他一个区区钦天监监正担得起的？</p> 但是魏大人就是这么做了，这就说明，魏大人在此之前就能够确定，万岁爷不会因此动怒，所以他为什么会如此笃定？</p> 他是得了太子的保证，还是……他根本就在奉命行事？而且还是奉万岁爷之命？</p> 若是前者，太子到底凭什么做出保证，他在万岁爷面前又做了什么才能够确保这一点的？若是后者的话……</p> 那就是万岁爷要借着钦天监的手，一举对付二皇子跟四皇子？让这两个儿子……自相残杀？</p> 封予山知道，因着二皇子胆大包天想着把手伸向西北大营的事儿，万岁爷迟早是要对二皇子下手的，只是一时还没有找到机会，或许是还需要二皇子来平衡政局，所以如今，万岁爷已经下了决断，这就要对二皇子下手了？而且还捎上了四皇子？所以，万岁爷这是下定决心要为太子铺路、扫平一切障碍了？</p> 不，不对，肯定不是这样的。</p> 想法才一冒出来，封予山就很快给否定了，万岁爷对二皇子下手那是有这个可能的，但是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对四皇子下手。</p> 四皇子跟高丽公主的婚期近在眼前呢，这个时候封远图是肯定不会对四皇子下手的，岂不是要引得高丽皇室不满？封远图也实在不好跟人家交代。</p> 而若是没有一石二鸟同时对付两位皇子的想法的话，封远图也不会摆出这么个阵仗来，毕竟想要收拾二皇子的方法实在太多，根本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地折腾，实在是二皇子身上的问题太多，把柄到处都是，对付这样的人，用得着这么弯弯绕绕？倒是要警惕着廖氏一门那边。</p> 所以，魏大人的背后之人，应该不是万岁爷，那就是……太子了。</p> 那现在的问题就是，太子究竟在万岁爷那里，使了什么法子，竟能让万岁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转变了对神鬼之说的想法呢？</p> ……</p> 封予山摩挲着茶杯，良久无言，蓦地抬头看向了邹令：“太子近来可私下见过万岁爷？”</p> 邹令仔细想了想，然后摇摇头：“回主子的话，太子近来没有面圣的机会，倒是东宫的瑾儿小公子三不五时地能见到万岁爷，如今那位瑾儿小公子出入御书房都是平常事儿了，对了，今天那位瑾儿小公子也入宫了，在御书房待了大半天呢，傍晚的时候，还是姜福田亲自把人给送回东宫的。”</p> 瑾儿小公子？</p> 封予山眉头微蹙：“瑾儿小公子如今几岁？”</p> 邹令又想了想，然后道：“回主子的话，瑾儿小公子是嘉元十七年下半年生的人，如今还不满八岁。”</p> 所以，一个不满八岁的孩童，真的能够左右万岁爷的想法？而且还是根深蒂固的想法？</p> 封予山不信，封远图有多猜忌多疑、又有多冷血无情不顾念亲情，他这个做儿子是亲自领教过的，所以一个区区稚子，又怎么可能做到这一点？</p> 可是除了这位瑾儿小公子，又还有别的人吗？</p> 说实在的，封予山不认为这世上有人能够改变封远图的想法，更不可能得到封远图的完全信任，这真的比登天都难，自然一个不满八岁的孩子，也是做不到的。</p> 所以，封远图到底为什么会同意魏大人的提议、下令行这一场水陆法事呢？他这是受人影响，还是在顺水推舟呢？</p> ……</p> 指腹轻轻摩挲着茶杯，封予山再一次陷入了沉思。</p> 邹令不敢出言搅扰封予山的思绪，正要轻手轻脚地退下，却又被封予山给叫住了。</p> “万岁爷还是一直没有召见常建成吗？”封予山问。</p> 常建成入京已经有一段日子了，除了最开始入京被万岁爷召见了一次之外，就再也没被万岁爷召见了，也没有提让常建成回西南的事儿，就一直把常建成晾在一边，这让常建成有些隐隐地担心。</p> 他疑心万岁爷此次召他入京并不只是单纯地商量南疆大军以及蜀地新任参政道人选一事，而是别有目的，常建成是担心万岁爷已经发现了他跟杨下田的真是关系，一边派杨下田奉旨南下，一边又召自己入京，只怕是存着拿捏他们父子的心思。</p> 封予山倒是不这么认为，杨下田的身世极其隐秘，后来杨下田改头换面到了京师，这其中封予山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对于杨下田的真实身份不外泄，他还是有这个自信的，只不过封远图将常建成召进京师却一直摁着不让走，也的确出乎封予山的意料。</p> 封予山摸不准封远图的心思，便就显然常建成耐心等着，他是西南驻防将军，封远图轻易是不敢对他下手的，况且，在封予山看来，封远图对常建成还是十分看重的。</p> 邹令闻言，忙不迭躬身道：“回主子的话，万岁爷昨儿傍晚在御书房召见了常将军，属下一时疏忽，还未来得及禀报主子，请主子责罚。”</p> 这其实也怨不着邹令，邹令最近都一直在盯着邓府跟四皇子，昨儿晚上邹令更是一夜没回，上半夜跟着封予山去了穆府，下半夜又亲自去四皇子府外头盯着，今儿钦天监那边又闹了这么一通，邹令在外头忙得脚不沾泥，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回的安郡王府，自然来不及跟封予山禀报这个。</p> 不过这也让邹令惦记起了沈卓杨来，若是沈卓杨在的话，两个人一道伺候主子，肯定就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了。</p> 自然安郡王府不缺忠心耿耿的侍卫，但是涉及常建成、杨下田如此隐秘又重要的事儿，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尤其是杨下田的来历，除了封予山、邹令之外，也就只有沈卓杨跟罗植了解。</p> 封予山摆了摆手，示意无妨，抿了口茶，询问道：“知道是为的什么事儿吗？”</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19章 春闱 封予山摆了摆手，示意无妨，抿了口茶，询问道：“知道是为的什么事儿吗？”</p> 邹令摇摇头：“回主子的话，属下暂时还未来得及去见常将军，要不属下这就过去一趟？”</p> 如今常建成跟封予山人都在京师，为了安全起见，这两人自然是不方便见面的，这就得靠邹令跑腿儿了。</p> 封予山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行，你这就去一趟吧，问清楚万岁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p> “是，属下告退。”邹令应声，随即躬身退下。</p> 邹令走后，封予山一个人喝完了杯中茶，然后又起身走到桌案后面坐下，正想着继续刻印章来着，结果脑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p> 锦衣卫指挥使周祚大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p> 他做什么去了？是已经被……派往西北去了吗？</p> 封远图将常建成留在京师，是不是跟这个有关系呢？</p> 若是真的有关系的话，那封远图的打算竟是……想让常建成接手锦衣卫？</p> 这念头才一冒出来，随即就被封予山给否定了，不可能的，封远图就算是再看重信任常建成，也是绝对不可能让他接手锦衣卫的，虽然他能安排周祚大涉及西北军政，但是却绝对不会允许外来势力将手伸进锦衣卫的。</p> 所以，封远图为什么要把常建成摁在京师呢？</p> 等等吧，等邹令回来就知道了。</p> 封予山摇了摇头，继续埋头一丝不苟地刻起了印章。</p> ……</p> 翌日。</p> 三年一度的春闱，在万众瞩目、也在暗流涌动中拉开了帷幕。</p> 跟往届一样，开考之前，一众举子都是要排队入场的时候接受严格的检查搜身的，甭管是衣裳鞋子，还是头发袜子，都是要给翻个底朝天的，甚至在接受完这些检查之后，举子们还会被带进房中，接受更进一步的检查，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在皮肤上留下小抄什么的，虽然概率很小，但是以往也不是没有人这么干过。</p> 负责给这些举子们搜身的，是万岁爷直接指派过来的御林军，也是这些御林军把守着考场，可见朝廷对于春闱的重视。</p> 举子们在贡院里头接受严苛的搜查，而作为今年的主考官的四皇子，同一时间，总算从万岁爷手里领到了今年科考的试卷，与他一道的还有今年科考的副考官程一章。</p> 程一章乃是陈太炎指派的春闱主考官，是站在哪一方的，自然是不言而喻，不过四皇子跟程一章也都不是蠢的，尤其是程一章都是年届六十、混迹官场大半辈子的老油条了，自然做事滴水不漏，这些天跟四皇子别说是起冲突了，两人配合得还挺默契。</p> “程大人昨儿晚上没睡好吧？”从御书房出来之后，四皇子封予峋还和颜悦色地跟程一章说话，“方才在御书房，本宫瞧着程大人似是有些心不在焉呢。”</p> “四殿下察言观色的本事真是一流，”程大人报以微笑，冲封予峋点了点头，一边又感慨道，“不过微臣却走神不是因为困倦之故，而是在好奇，不知今年春闱又有那些才俊能够脱颖而出，想来四殿下也跟微臣一样好奇吧？”</p> 能不好奇吗？封予峋可是今年的主考官，能从这一届春闱脱颖而出的，日后相见，那可都是要恭恭敬敬称四皇子一声老师的，而这些人也是日后能够为四皇子造势的储备势力，所以封予峋自然是好奇的，不止好奇，他比任何人都要关注这事儿的。</p> 对于尽揽天下英才为己用，封予峋自然是不敢奢望，但是他却一定要对从这一届春闱脱颖而出的英才做到手拿把攥才行，而如果这些脱颖而出之辈，能够按照他的心意排列，那自然就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了。</p> 程大人这话意味深长，封予峋只当是没听出来，当下对着程大人点了点头，也跟着感慨道：“本宫自然也是好奇，不止好奇，还很是期待，期待能通过此次春闱为国择贤，为朝廷效力，也好不辜负父皇对本宫的期待。”</p> “四殿下对万岁爷真真是一片忠心，微臣敬服，”程大人还是笑，上了年纪的人笑起来总会不自觉地带着点儿慈爱来，也会不自觉地带着深意，他跟封予峋缓步朝前，眼瞧着宫门在望，程一章又状似随意地提了一句，“微臣一直听闻，穆大人的爱子、穆府大郎才华横溢，在蜀中便就是有名的才子，去年入京之后更是名满京华，这些时日，不少人都私下猜测，此次春闱中，穆府大郎能否一举夺魁，不知四皇子可听说过此事吗？”</p> 冷不丁地从程一章的口中听到穆长风，封予峋颇有些意外，之前有一阵子，太子对穆府长房是存着拉拢的心思的，甚至还曾经在穆增过寿的时候现身，明着是去给穆增祝寿，可是明眼人都清楚，太子其实是奔着穆府长房去的，太子不是还对穆长风赞不绝口，说什么“穆家大郎，国之栋梁”这样的酸话吗？</p> 只不过啊，不管是万岁爷还是陈太炎都不想遂了太子的心意，所以太子对穆府长房的惦记，也就只能不了了之，甚至从那之后，太子还得拉开跟穆府长房的距离，这是在对万岁爷的表忠心，也是让陈太炎放心。</p> 所以这个时候，程一章主动提起穆长风，封予峋很是诧异，不过脸上倒是没有流露出来，他顿了顿，笑着摇摇头：“这程子本宫为着春闱的事儿，一直忙的脚不沾泥，倒是没功夫听说这些议论，不过穆府大郎的才名本宫却是早有二位的，本宫对他在此次春闱中的表现，也很期待。”</p>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了宫门，程一章冲封予峋拱了拱手，淡笑道：“那咱们就一起拭目以待了，等着看穆家大郎的发挥了，也等着看这一届考生的成绩。”</p> 封予峋也冲他拱了拱手，然后这两人便分别猫身坐进了轿子，轿子一前一后朝贡院儿走去。</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20章 紧急召见 封予峋坐在轿子里，想着程一章刚才的话，不知怎么的，心里总有些隐隐不安来，程一章说什么不好，偏偏提到了穆长风，而且还一副话里有话的模样……</p> 封予峋手指在大腿上敲了敲，然后压低声音朝外问道：“事情都准备妥了吗？”</p> 轿子外面随即传来侍卫同样压低的声音：“回殿下的话，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十分顺利，还请殿下放心。”</p> 封予峋闻言，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儿，朝后一仰，靠在了软枕上，不安退去，他脸上浮上了一抹志得意满的笑意。</p> ……</p> 封予峋跟程一章的轿子，一前一后在贡院门前停下，两人从轿子中钻了出来，这两人的现身倒是没有多引人注目，他们的轿子是在贡院正门停下来的，一众考生则是从几个侧门在接受搜身之后，分别进去的，所以正门这里，除了一众等着的官员还有把守的侍卫之外，便就再没有别的人了。</p> 封予峋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然后点了点头，率先大步朝正门走进，一众官员都紧跟其后，目光则是不约而同都落在了封予峋手中捧着的那个不大的、用明黄丝绦系好的卷轴上，谁都知道，那里头是怎样一个要紧的东西。</p> 他们跟着封予峋走进贡院，事先已经收拾好的正堂，然后四皇子将那卷轴恭恭敬敬地放在了香案之上，率领一众官员随他一道对着那香案躬身行礼，然后是上香，做完这些之后，封予峋当众将卷轴打开，里面自然就是今年科考的试题。</p> 每一届科考，出题人皆由万岁爷担任，而这一届也是一样，封远图当然不会事先透露试题内容，也都是一直到了科考之前的这一会儿，考题才会在正副主考官、还有这些负责监考的官员这里公布。</p> 外面的考生还在陆陆续续地进场，再过半个时辰，考试就会正式开始，而这半个时辰，这一屋子的考官，是不被允许踏出房间半步的，自然是为了防止泄题。</p> 封予峋等一众官员落座，侍卫进来给他们奉茶之后，便就退了出去，房门被关上了，整个正殿外围被御林军围得跟铁桶一样，只怕是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p> 众位官员也有不少是之前就监考过的，有经验了，自然就不会紧张，当下就有官员一边喝着茶，一边跟邻座小声议论起了今年的考题，有的说万岁爷出题大气有深度，也有的说今年开考日子好，是个大晴天儿，还挺暖和，不像上一回，凄风冷雨的还倒春寒，别说是一众考生了，便就是他们这些考官都给冻得够呛。</p> 封予峋跟程一章却都是一言不发，封予峋手里捧着茶杯，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喝着，程一章眯着眼儿，缩着身子，在闭目养神。</p> 就在一众官员的议论声中，忽然外面传来了侍卫的禀报：“启禀四殿下、程大人，万岁爷紧急召见！请二位即刻入宫。”</p> 侍卫的声音一落，房中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顿时不见了，一时间所有人都纷纷看向封予峋跟程一章，带着惊异、好奇还有不安，距离开考不到一个时辰，万岁爷这个时候突然要召正副主考官一道入宫，这……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p> 一时间，房中落针可闻。</p> 封予峋心里也是一声“咯噔”，他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而程一章也睁开了眼，心里同样也是惴惴，两个立场截然不同、甚至可以成为对家死敌的人，这个时候却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不安。</p> 封予峋跟程一章没有说什么，也没多做耽搁，随即就起身朝外走去，留下一众官员不安地等在原地。</p> 出了正殿，封予峋跟程一章就瞧清楚了来人，竟是就不露面的御林军正统领严复，两人的一颗心顿时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都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了。</p> 封予峋眉头微蹙，开口道：“严统领，这是……”</p> “四殿下，程大人，请这就虽属下入宫吧，万岁爷还在宫里等着二位呢，”严复不由分说打断了封予峋的询问，抬手指着眼前的马车，又道，“二位请吧。”</p> 封予峋看着面前的马车，还有把手在马车四周的十几名御林军，一颗心几欲破膛而出，这……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了？</p> 还是封远图已经察觉到了什么？</p> 封予峋就算是再有城府，可是这个关头遇到了这样的阵仗，他难免还是阵脚大乱，他觉得自己后背发凉，两股战战，也就是他强撑着，才没有瘫倒在地，他一遍一遍在心里劝着自己，不会的，肯定不会出事的，他的计划万无一失，就算封远图也不可能会猜到……</p> 勉强劝住了自己，封予峋冲严复点点头，道：“一切都按严大人的意思来。”</p> 程一章也自然不敢反对，当下也跟着点了点头，然后就跟着封予峋一前一后上了马车，在严复的亲自率队护送下，车队朝着宫里疾驰而去。</p> 马车行得飞快，马车里面的人，难免要受颠簸，只不过封予峋跟程一章哪里还会在意这些？两人面对面坐着，都是表情凝重，外面围了一圈的御林军，他们自然也不好开口说什么，不过眼瞧着对方眼中掩饰不住的慌乱，他们心里才都稍稍觉得安慰，原来不是只有自己才是被蒙在鼓里的一方。</p> 两人一路胡思乱想着，等总算到了御书房，两人的身上都已经汗湿了，这可是三月初的天儿，再怎么天气回暖，那也是相对冬日而言，尤其是程一章这样的六十几岁的老头儿，这么一冷一热的，只怕要憋着生病的，只不过程一章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身体上的不舒坦，他现在已经紧张得似是一根绷紧的弦，哪里还顾得上身子？</p> 封予峋的情况并不比程一章好多少，他身子是比程一章好，可是思想压力却要比程一章还大，这个时候站在御书房、封远图却迟迟不出来，封予峋已经心惊胆战、出了一头一脸的汗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21章 摆设而已 封远图这到底是想干嘛？科考可就要开始了，怎么还把他们召进宫里，召进来了，还迟迟不现身，这到底打得什么主意？</p> 就算是有天大的事儿，那也不是应该推到科考结束之后再处理的吗？</p> 封予峋急的七窍生烟，正口干舌燥的时候，才瞧见封远图慢吞吞地从走了进来，不论是那慢条斯理的步子，还是脸上的平和沉稳的表情，都瞧不出一丝的焦虑。</p> 封远图瞥了一眼汗流浃背的封予峋跟程一章，继续慢吞吞地朝软塌走去，坐了上去，一边从姜福田手里接过茶杯，一下下慢条斯理地拢着，一边似是不解地问道：“怎得热出了这一身的汗？是屋子里头太闷热的缘故吗？”</p> 封予峋是撑不下去，忙不迭躬身道：“父皇，开考时间这就要到了，不知您这个时候召见儿臣还有程大人，所为何事？”</p> 封远图抿了口茶，然后将茶杯放到了一边，又淡淡地开口：“叫你们入宫，自然是有事儿吩咐，福田。”</p> “是，”姜福田躬身领命，然后从龙案上面取来了一个新的卷轴，躬身送到了封远图的面前，“万岁爷，考题在此。”</p> 考题在此？</p> 姜福田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封予峋的耳中简直跟炸雷一般，他蓦地抬头看向封远图，又看向姜福田手中的卷轴，一时间整个人都乱了，甚至都顾不得在封远图的面前保持仪态了，他指着姜福田手中的卷轴，不可思议地问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儿？”</p> 封远图撩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还是慢条斯理地继续拢着茶，姜福田则转身对着封予峋，缓声道：“回四殿下的话，为着今年的春闱，万岁爷拢共出了两套考题，一直没有拿定主意到底要用那一套，也是在将将，万岁爷才打定主意要用第二套考题，所以才派了严大统领召四殿下跟程大人入宫，为的就是这事儿。”</p> 万岁爷是故意！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拖到这个时候，才交出真正的考题！</p> 他根本就不信任他们！不管是四皇子还是太子，哪一方他都不信任！所以不管是主考官还是副考官不过都是个摆设而已！</p> 封予峋跟程一章心里顿时都明白了，一时间对封远图的做法，真的都是一言难尽，尤其是封予峋，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袖中的双手都紧握成拳了，可是他却还得忍着，当下忙得恭恭敬敬道：“既如此，那儿臣这就带着真正的考题去贡院了。”</p> 一边说着，封予峋一边对着姜福田伸出了双手，但是姜福田却只当没看见，仍旧垂着眼恭恭敬敬站在封远图的下首，明显显是在等封远图的吩咐，可是封远图却是当看不到似的，照旧慢条斯理地喝着茶。</p> 时间一点点过去，杯子里的茶水没见少多少，封予峋的汗水却是越来越多，他真的是着急得要命，但是封予峋哪里敢催？照样得老老实实等着。伸出去的两只手也不好伸回来，也得一直那么举着，封予峋的胳膊都酸疼的要命，却也只能咬着牙忍着。</p> 直到封远图将杯中的茶水喝完了，他才放下茶杯，对着姜福田抬了抬手，姜福田这才将卷轴交到了封予峋的手中。</p> “行了，时候也差不多了，赶紧走吧，”封远图目光扫过满头大汗的封予峋还有程一章，撂下这么轻飘飘的一句，然后起身朝后殿走去，一边走，一边还慢条斯理地叮嘱，“好好儿盯着春闱，不要出了岔子。”</p> “是，儿臣遵命！”封予峋咬着牙道。</p> 当下出了御书房，还是严复亲自将人一路护送到了贡院，这一次到贡院，严复似是掐着点儿似的，到的时候，一众考生已经都入场了，距离开考就只剩下一盏茶的功夫。</p> 封予峋跟程一章几乎是冲进的正堂，正堂里面的一众考官都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眼看着开考时间都要到了，正副主考官人却都不在，这要怎么考？难道他们直接公布考题、然后开考？</p> 简直是荒唐不像话！</p> 一众人正群龙无首的时候，封予峋跟程一章就冲了进来，这些人才心安下来，这一次打开卷轴，封予峋的动作可就没有之前的优雅了，他几乎要把卷轴给撕碎，也是一众考官都着急，才没有觉得封予峋有什么不妥。</p> 当下重新公布了考题，不待封予峋坐下来喝口茶，外面的侍卫便就已经开始催促了，说是时间到了，一众人只能仓促出门，一个个被御林军的侍卫看着，拿着考题直奔事先分摊好的区域。</p> 封予峋跟程一章自然是不用亲自出去监考的，直到众人离开之后，两人才总算能坐下来歇一口气儿，只不过两人都心事重重，没有一点儿心情得到放松的感觉。</p> 封予峋固然是着急之前设计的事儿，程一章却想的挺多，因着封远图任命四皇子为春闱主考官的事儿，太子一方的人都觉得封远图这是又看重四皇子了，自然对四皇子都是心存警惕，想方设法地想要置四皇子于死地的，毕竟四皇子从前对太子的打压，他们可都是记着仇的，他们如何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万岁爷再一次提拔四皇子？可照着封远图今儿的态度，万岁爷对四皇子可未必就跟外面说的那样信任有加。</p> 万岁爷对四皇子是存着疑，也存着忌惮防范呢。</p> 不，万岁爷不仅仅是忌惮防范四皇子，对他们太子一方，又何尝不是？</p> 难道万岁爷实际上还是偏着二皇子一方的？</p> 想到这里，程一章自是眉头紧皱，相比身后空空如也的四皇子，身靠廖府好乘凉的二皇子，那可就难对付的多了。</p> 也不知道万岁爷到底存着什么心思呢？</p> “四殿下，您要外出？”</p> 程一章正想着事儿呢，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侍卫的询问，他抬眼看去，就瞧着封予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门口，瞧着架势，是要出去。</p> 封予峋冲那侍卫挑了挑眉，不耐烦地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22章 衙门拿人 封予峋冲那侍卫挑了挑眉，不耐烦地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p> 都已经开考了，难不成他这个主考官还得继续被当贼似的严防死守？</p> 那侍卫当即摇了摇头：“自然没什么问题，只要不出贡院，四殿下可以随意出入任何地方。”</p> 封予峋懒得再多言，抬脚迈出了门槛儿，他等不及要去见自己的贴身侍卫了，还有要紧的话要当面叮嘱呢。</p> ……</p> 封予峋想着见自己的贴身侍卫，贴身侍卫也同样是想着见他啊，而且还十分迫切，只不过因着春闱考场的规矩，一干不相干的人都不许进入贡院，所以就连封予峋的侍卫也只能在贡院门口候着，这原本也没什么，做侍卫的，每天干的最多的事儿，倒不是打打杀杀，而是等着主子，而耐心都是打小就练出来的。</p> 可是今天，侍卫却等得着急，耐心是早就耗尽了，要不是瞅着严严实实把守在门口的御林军，他肯定会想法设法进到贡院里头找封予峋，原本设计好的事情，却出了偏差，再加上方才四皇子被突然召入宫中那一出，让他既不安又忐忑，他这个做侍卫的实在是六神无主，需要封予峋来给拿个主意的啊。</p> 可是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封予峋的人影，侍卫急的跳脚，眼瞅着就要正点开考了呢，他正不知道要怎么好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他一回头，结果就看到了十来个衙门官差模样的人，朝这边走了过来，侍卫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他认得，这些人都是府尹衙门的官差啊！</p> 他是知道这些衙门官差要来贡院这么一趟的，也是一直等着他们来的，但是现在真的看见了这些官差，他的一颗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儿。</p> 他想过去赶走这些官差，可是却……却又不行，事关重大，他不能自作主张，而且他的身份又是四皇子的贴身侍卫，他要是顶着这身份光天化日之下、还是当着一众御林军的面儿，这像什么话？四皇子一准儿都要跟着遭殃！</p> 所以他非但不能去赶这些官差，还得远远避开，他咬了咬唇，还是扭头走开了。</p> 衙门官差在贡院门口停了下来，随即就有御林军上前询问：“你们是哪里的人？贡院里面正在科考呢，你们这个时候过来，是想干什么？”</p> 御林军一向眼高于顶，在这些衙门官差面前，肯定是不留情面的。</p> 没想到那打头的衙门官差竟是不卑不亢，没有被御林军的气势吓住，而是不慌不忙地跟御林军解释道：“今日一早，府尹衙门接到密报，说是有考生在贡院里头买通了人，借此想在考场作弊，事关春闱，兹事体大，府尹大人很是重视，特地派我等前来拿人，还望尔等配合！”</p> 之前的京师府尹裴孝廉被封远图贬黜出京了，如今新上任的京师府尹是从云贵那边调过来的，相比裴孝廉的和稀泥，这位走马上任不久的新任京师府尹，作风可就强硬太多，要不然的话，也不敢跑到贡院这里，要求御林军配合拿人。</p> 这一批衙门官差，也是府尹老爷上任之后，亲自挑的，之前裴孝廉手下的那一批衙门官差，挑挑选选的，大部分都被淘汰了，留下的都是心思正、肯干事儿的。</p> 御林军闻言有人想在考场作弊，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若是真有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作弊，他们却压根儿没有察觉，岂不是显得他们御林军无能？</p> “配合？怎么配合？”那御林军的侍卫针锋相对，面露愠色，指着身后的贡院道，“你知道这里面有多少考生正在准备考试吗？为的你一句莫名其妙的密报，就能进去公然拿人？若是因此搅扰了搅扰了考生们答题心思、甚至是搞乱了春闱，这后果，你一个区区衙役能担待得起吗？”</p> 区区衙役自然是的担待不起，便就是府尹老爷也担待不起。</p> 那衙役心知肚明，这御林军所言不错，可是却也没有退让，在来之前府尹老爷便就已经料到会是这个样子，所以当时还特地交代了他，当下，那衙役便就照着府尹老爷出的法子，跟那御林军侍卫讨价还价：“将军所言不错，将军的担心，也是我等的担心，案子要紧，自然也要紧不过春闱大事，可正因为春闱如此要紧，所以断断不能坐视有人从中破坏。”</p> “府尹老爷的意思是，御林军行事必然公正稳妥只得信赖，所以为了不搅扰考生答卷，我等便就不进贡院，恳请御林军能够帮助我等进去拿人，这样肯定能将影响降到最低，若是事后御林军因此事受到责怪，府尹老爷愿一力承当，请将军答允！”</p> 一边说着，那衙役一边对着那御林军深深一揖，那御林军侍卫被他这么一通说辞，还有这深深一揖，搞得有点儿发蒙，这衙役说的真是挑不出来理儿啊，不单单已经想好了拿人的法子，又做出保证不必当他担心事后会背责任，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只不过……</p> 这事儿应该先禀告四皇子吧？有人买通贡院里的人试图作弊，这样恶劣的事情，自然得禀报主考官啊。</p> 那侍卫正迟疑着要不要先去找四皇子禀报，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不怒自威的声音：“赵虎，出了什么事儿？”</p> 那个叫赵虎的侍卫闻言，赶紧回身，然后就瞧着严复从贡院里面走了出来，赵虎忙不迭躬身行礼：“属下见过严大将军！”</p> “起来吧，”严复目光扫过一众衙役，又落在了赵虎身上，“到底出了什么事儿？”</p> 赵虎当下将衙役前来所为何事跟严复禀报了，严复闻言，忍不住眉头紧皱，道：“竟有人如此胆大包天，敢在御林军眼皮子底下公然行此卑劣之事，御林军自是不能坐视不管，尔等放心，御林军定会助府尹衙门一臂之力，在开考之前肯定将人拿下。”</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23章 是穆长风 严复这话一出，一众衙役都是松了一口气儿，连连跟严复道谢，严复大手一挥，让他们不必客气，这就要派人按照衙役们提供的情况进去拿人，赵虎赶紧提醒他：“大将军，是不是应该先将此事禀报给四皇子？”</p> 毕竟四皇子是春闱主考官啊。</p> 严复目光扫了过来，带着逼人的气势：“倒是不必。”</p> 开玩笑，他用得着跟四皇子禀报？他可是堂堂御林军统领，有事也只会跟万岁爷禀报，漫说四皇子如今在万岁爷面前未必得脸，就算是之前隆宠正盛的时候，他这个御林军统领那也用不着跟四皇子低头弯腰的。</p> 再说了，万岁爷不也是交代了，让他一力掌控春闱局面，说白了，四皇子这个所谓的春闱主考官，也不过就是明面儿上的摆设罢了。</p> 赵虎不敢说话了，被严复点名，又带着两个侍卫还有那个打头的衙役，赶紧地就进了贡院，为了将影响降到最低，自然得争取在春闱正是开始之前把人给拿下啊。</p> ……</p> 有御林军的人带着，想进去拿人还有什么难的？进了贡院之后，按照衙役的密报，赵虎就直接带人将一个正在巡视考间的官员直接摁倒在地，那官员在地上扑腾着，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叫，就直接被堵住了嘴。</p> 赵虎把人扯进了一个空房间，询问了姓名职务，确认无误之后，就不由分说直接将那人衣裳扒了，然后在那人身上一通翻找，结果发现这人的中衣竟是双层的，里面有个夹袋，装着一个字条，上面写着丙字二十八。</p> 赵虎将那字条拿在手里，把已经吓得面如金纸的人交给身后跟着的侍卫，然后又问那衙役：“还有呢？那个收买官员的考生叫什么？”</p> 衙役摇摇头道：“不知道叫什么，就只知道他的考间号，是丙字……”</p> 衙役跟赵虎的目光同时落在了赵虎手上的字条上，两人都是眼睛一亮，衙役指着那字条，忍不住语带惊喜：“没错！就是这个！丙字二十八号！”</p> “走！这就过去拿人！”赵虎迫不及待得道。</p> 手里扎扎实实攥着证据，自然腰杆子硬，衙役原本对那密报还心存怀疑，这时候得到了证实，自然是一块石头落了地，当下忙不迭跟着赵虎就往外走。</p> 两人直奔丙字二十八号的考间，结果却扑了个空，两人瞪着眼看着空空如也的考间，都是错愕又震惊。</p> 这……这考间里头怎么会没有人呢？眼看着就要开考了，这里头的人哪儿去了？</p> 赵虎赶紧拉住一个在附近把守的侍卫，指着那空空如也的考间问：“这里面的考生呢？这都马上要开考了，怎么还不见人影呢？”</p> 那侍卫摇摇头道：“这考间打一开始一直就是空着的啊，到现在考生还没来呢，也不知是病了还是出了别的意外，肯定是赶不上了，哎！太可惜了！”</p> 每年都会有考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与春闱失之交臂，有的人就因此错过了一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p> 赵虎跟那衙役面面相觑，密报上说的明明白白，就是这位考生收买的官员，意图作弊，怎么这考生会缺席科考呢？</p> 能买通官员，那想必是废了极大的功夫的，又怎么会舍得放弃科考呢？</p> 真是不能理解啊。</p> 衙役想了想，跟赵虎道：“我进考间里面看看。”</p> 赵虎知道衙役想干什么，当下点了点头，让衙役进了考间，他自己则站在原地跟那侍卫闲聊，打听这位缺席的考生。</p> “知道这位考生叫什么吗？”赵虎问，他是负责在贡院门外把守的，没有参加检查考间还有搜查考生有无作弊夹带这事儿，所以对立面的考生情况是一点儿都不了解。</p> “叫穆长风，你肯定也听说吧？在京师是小有名气，之前还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眼，说是什么穆家大郎，国之栋梁，多少人都猜他这一次能一举夺魁来着，啧啧啧，真是可惜了，”那侍卫一张嘴语气里头就带着浓浓的感慨，“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事儿，竟然会缺席春闱，真是奇哉怪也。”</p> 赵虎登时目瞪口呆：“什么？穆长风？！”</p> 赵虎还真听说过穆长风的名头，能得太子殿下如此美赞，穆长风是想不出名都难，所以穆长风入京的时候不长，但是名头却真是不小。</p> 赵虎看着手里捏着字条，心情还没从震惊中走出来。</p> 所以买通人想要在春闱中作弊的人，竟是……穆长风？</p> 不应该啊，穆长风那样的大的名头，竟然还需要在春闱中作弊？难道是……</p> 穆长风根本就是徒有其名？实则是个靠着弄虚作假混出来的名声？</p> 赵虎正心情复杂着，衙役已经从考间中出来了，手里拿着他刚刚在考间中的收获，是一张只有巴掌大的纸，正反两面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字迹十分潦草，看得出来，写这些东西的时候肯定时间仓促，而瞧着这上面新鲜的墨迹，也能判断出来，这应该是半个时辰之内写好然后放进这个考间的。</p> 衙役向赵虎展示了手上的这张密密麻麻的纸张，一脸的志得意满：“被塞在凳子底面儿的缝隙里，差点儿就没找到，现在好了，人证物证可都到手了，就算这考生人没到场，但是这作弊的嫌疑却是洗不掉了，等下我们照着考生考间分布的名册，直接到地方抓人就是了。”</p> 眼看着衙役又要兴冲冲地去找考间分布的名册，赵虎伸手一把把人给拦住了，衙役一头雾水：“怎么了？”</p> 赵虎目光复杂地看着衙役：“不用麻烦了，我知道这位考生姓名，还知道他的具体住址。”</p> “你这么快就打听到了？真是太谢谢你了！”衙役一脸感动，赶着就追问道，“那这人到底叫个什么？”</p> 赵虎咽了咽口水：“穆长风。”</p> 衙役：“……是我知道的那个穆长风吗？”</p> 赵虎心情复杂地点点头：“没错，就是他。”</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24章 二公子的案子 赵虎心情复杂地点点头：“没错，就是他。”</p> 衙役彻底失了声，谁没听说过穆家大郎的名头啊？那可是连太子爷都赞不绝口的，可是现在穆家大郎竟然涉嫌在春闱中作弊……</p> 过了好一会儿，衙役才反应过来，再次跟赵虎道谢：“赵侍卫，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们也不会这么顺利。”</p> “这都不叫事儿，不叫事儿，应该的嘛，”赵虎直摆手，赶紧问出他心里更关心的问题，“那你们……这是还要去穆府拿人？”</p> 衙役一脸认真地点点头：“这是自然，大人吩咐过我们，不管对方是个什么身份背景，只要他身上有嫌疑，我们就一定不能放过！”</p> 赵虎嘴角一阵抽搐：“……对，你说的……不，你们大人说的很有道理。”</p> 跟赵虎匆匆作别，衙役让人先把被抓的官员还有证据带回府尹衙门，自己又带着剩下的人直奔穆府。</p> 赵虎目光复杂地看着衙役一众人远去的背影，半晌，不解地喃喃自语道：“穆长风真的会作弊？”</p> 赵虎的疑惑中，这一届的科考正式拉开帷幕。</p> ……</p> 赵虎在好奇穆长风是不是真的作弊，衙役也在好奇，所以两条腿是越走越快，到最后都几乎要小跑起来，他这样的无心之举，却引得别的衙役个个都紧张的要命，一个个都攥紧了腰间的刀柄，都在心中暗道，看来他们这是要去捉拿要犯啊！要不然他们老大能走这么快？这么紧张着急？</p> 一众衙役各怀心思，等到地儿的时候，除了为首的那个衙役，别的衙役各个都是目瞪口呆，他们站在穆府门前，仰着头打量着大门上的匾额，有的使劲儿去眨眼，有的摇了摇头，还有的在喃喃自语：“咱们没来错地儿吧？”</p> 不是要捉拿要犯吗？咋抓到了穆府这里？穆府是个什么地方啊？大家伙儿可都是在皇城根儿长大的，谁心里不清楚？</p> 难不成穆府又出了什么杀人重案？就像之前穆府二爷那样的？</p> 直到这个时候，除了为首的衙役之外，真是没有人把穆长风往什么作弊案上面去想，还都以为是别的案子。</p> 一众侍卫正瞎琢磨着，为首的衙役已经上去叫门了，没过一会儿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匆匆走了出来，一张口就是浓浓的蜀地口音：“不知诸位官差此时登门是要做撒子？是为着二公子的案子前来取证的吗？请进！请进！请进！事发之后，二少爷的院子就没再有人进去了，老爷吩咐了让人在外头守着，好方便官差进来查看取证。”</p> 不是别人，正是穆府的新管家方木。</p> 为首的衙役整个人都懵了：“案子？什么案子？”</p> 不应该是大公子的案子吗？怎么又扯到二公子了？</p> 衙役懵了，方木也是一脸的茫然，上下打量了一番衙役，然后迟疑着询问：“你们……不是府尹衙门的官差吗？”</p> 顿时，衙役们都是点头如捣蒜：“是啊，我们就是府尹衙门的啊。”</p> 方木看着他们还是茫然的脸，挠了挠头：“你们不是为着案子的事儿来的吗？”</p> 衙役们继续茫然又老实地点头：“是啊，我们就是为了案子来的啊。”</p> 方木：“……”</p> 衙役们也沉默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p> 还是为首的衙役打破沉默，开口询问：“我们是来找大公子的，现在有个案子牵扯到了大公子，可是你刚才却又说二公子的案子，这又是个什么事儿？”</p> 方木再次上下打量了一遍那衙役，这时候目光就带着警惕了：“你们是来找大公子的？还说大公子牵扯进了案子？你们这话是个什么意思？把话给说清楚了。”</p> 方木这话一出，一下子从大门里头窜出七八个人高马大的半大小子来，瞧着应该都是穆府的小厮，虽然手上没有拿什么家伙事儿的，但是单看那身板儿个头，还有那不善的眼神，就知道个个都不是好惹的，而且还一下子来了这么些个呢。</p> 衙役这边都这突如其来的阵仗给吓了一跳，那衙役正要上前辩解两句，就听着身后传来一声马嘶，然后就是一个熟悉又诧异的声音传来：“于明，你怎么也来了？”</p> 那叫于明的衙役闻声，赶紧回头看去，就瞧着停在身后的马车上，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正从马车里面下来，不是别人，正是新任府尹衙门郭见山，于明也觉得惊诧不已，没想到郭见山这个时候会到，当下忙不迭迎上前来，躬身行礼道：“属下见过大人，属下是从贡院……”</p> 于明这话说到一半，就瞅着从马车上面又下来一个人，个子挺拔如松，仪表堂堂，风度翩翩，这人他也认得，不是别人，正是他要找的，穆长风。</p> 于明话说一半就被卡住了，穆长风怎么会跟府尹大人坐同一辆马车？</p> 这人的心态是得有多好啊，明明买通贡院官员想着在科考中作弊，就这样还敢在府尹大人面前晃荡？</p> 真是胆大包天啊！</p> 于明敢发誓，这是他长这么大，见过的胆子最大的一个。</p> 胆子很大的穆长风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出来于明的怪异，他下了马车之后，疾步上前，走过来就要引着郭见山进门，结果就被门前的阵仗给惊住了，他皱着眉看着堵在门前的方木等人，沉声问道：“方叔，这是怎么一回事儿？”</p> 方木看了于明一眼，正要跟穆长风禀报来龙去脉，可是转念一想，这还在门口呢，药师证和于明又胡说八道，自然会影响到穆长风的名声，所以随即方木忙得改开口道：“启禀大公子，这位于官差有事儿登门，想来有话要跟大公子说的，不如进去细说？”</p> 穆长风闻言看向于明，目光中带着些许疑惑，但是却没有躲闪，开口问道：“于官差意下如何？”</p> 于明也知道不管是在大门口前，还是在郭见山面前，都不好喊打喊杀的，当即点头道：“正该如此。”</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25章 郭见山 当下，穆长风就请了郭见山还有于明等人进了穆府，于明有话要给穆长风说，郭见山也不是外人，根本就用不着回避，所以穆长风便就引着三人入了前院正堂。</p> 方木奉茶退下之后，穆长风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郭见山已经拧着眉看向于明了，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于明，我让你去贡院拿人，你怎么到了穆府这边来了？还口口声声要找大公子，你且好好儿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p> 于明听着郭见山的口气，心里就隐隐约约觉得不妙起来，可是他却也没有什么好瞒着的，当下便就将他这一路是如何拿人的，又是为了什么才会从贡院到了穆府这里的经过给说了一遍。</p> 从头到尾，于明说的都很细致，也没有任何的刻意回避，他一边说，一边还用余光去注意着穆长风的表情变化，不过好像穆长风的表情始终都没有什么变化，更别说是心虚了，一直都在安安静静地听他往下说，倒是郭见山的脸越来越黑，说到最后，于明都不敢去看郭见山的脸了，声音都变得特别小了。</p> 他知道郭见山很生气，而且还非常生气。</p> 可他还得硬着头皮道：“事情就是这个样子，按照那份密报，还有今天拿到的证据抓到的现行来开，的确是……大公子收买官员试图在考场作弊。”</p> “啪！”</p> 于明话音一落，郭见山就气得拍了桌子，把桌上的茶杯都给镇得茶水四溅：“简直一派胡言！大公子怎么可能作弊？肯定是有人在幕后指使！分明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为的就是要毁了大公子的名声！”</p> 于明被镇住了，不仅仅是因为郭见山的反应，还是因为郭见山这语气中对穆长风毫不遮掩的信任，虽然于明也觉得穆长风会作弊这事儿还有待进一步确认，可是郭见山……</p> 他怎么就能如此断定穆长风一定是无辜的呢？大人他不会是……已经被穆府收买了吧？</p> 于明的怀疑其实也不无道理，穆长风不仅仅跟郭见山同坐一辆马车而来，这个时候郭见山又明摆摆地维护穆长风，他不朝这方面想那就是傻子！</p> 那么郭见山真的被穆长风收买了吗？</p> 还真没有，因为穆长风压根儿就用不着去收买郭见山，郭见山也会毫不迟疑地去维护他，因为郭见山比任何人都清楚穆长风的实力，若是连穆长风都得靠作弊的话，那放眼这大夏只怕就没有一个是识数的！</p> 郭见山跟穆长风是旧相识，郭见山的祖父是穆长风的开蒙先生，老先生教了半辈子的弟子，穆长风是关门弟子，也是最让老先生骄傲的一个，老先生生前经常在长孙郭见山面前念叨，说他徒长年纪，连个比他小十多岁的后生都不如，那时候郭见山都已经中举了，正春风得意呢，对于老先生的说法，自然不服气，便就特地去了一趟书院，想要亲眼瞧瞧这个小后生到底是怎么一个了得的法儿。</p> 趁着老先生因病告假的时候，郭见山就毛遂自荐待老先生去给穆长风上了几天的课，明着是上课，实则是暗暗跟穆长风较劲儿呢，那几天，郭见山可没少为难穆长风，专门挑难题考他，哪知道年仅十四岁的少年非但没有被难住，还答得很好，是出乎意料的好。</p> 别说郭见山在十四岁的时候，跟穆长风没得比的，就算是中举之后的他，也不敢拍着胸脯说，自己就是比穆长风强，而最可贵的是，穆长风的思维并不拘泥于圣贤书，他的观点，总是那么的新奇引人发思，总让郭见山眼前一亮，这让他佩服，也让他自愧不如。</p> 经此事，郭见山也认可了穆长风的实力，也跟穆长风成了忘年交，后来郭见山远赴云贵为官，两人自然没有多少碰面的机会，再加上老先生溘然长逝，两人似乎也没有再交结的必要，但是他们却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对于后来穆长风在蜀地取得的成就，以及入京之后的名声大噪，在郭见山眼里，这都是应该的，毋庸置疑的。</p> 而此时此刻，竟然有人当着他的面说，穆长风收买官员试图作弊？！</p> 郭见山会信？他当然不可能信这鬼话！</p> 这不仅仅是对穆长风的抹黑，郭见山还觉得这是对他的羞辱！分明就是在羞辱他，说他是个识人不清、受人蒙蔽的白痴！</p> 岂有此理？！</p> 郭见山暴怒，简直比有人说他作弊还要生气，穆长风倒是一脸平静，似乎不受影响一般，他一边让郭见山息怒，一边又看向了于明，特别认真地开口：“于官差，不知你们可已经审问那个被抓的贡院官员了吗？他已经承认是被我收买了吗？”</p> 于明一愣，随即摇摇头：“还没有，不过在下已经让人将他压回府尹衙门了，随时都可以提审。”</p> 穆长风闻言，一直平静的一双眼却忽然染上了几丝警惕，他没有再理会于明，而是转头看向郭见山，沉声道：“郭大人，请速速下令，一定要保护好了那位被抓的贡院官员，一定不能让他在接受审问之前出事儿。”</p> 郭见山心头也是一凛，随即黑着脸厉声吩咐于明：“快！你这就回去！给我不错眼珠地盯着！要保证那人在提审之前一根毫毛都不许少！”</p> “是！属下遵命！”</p> 郭见山如此紧张，于明也不敢多问，当下就匆匆起身离去，才刚踏出正堂，迎头就是一阵凉风袭来，这凉风把于明的脑子一下子就给吹的清醒了。</p> 穆长风为什么要让大人保护那位贡院的官员？他若是真的涉嫌作弊，难道不是应该最盼着那人彻底闭嘴好死无对证的吗？但是穆长风却想让那个官员活下来，他怎么敢？他为什么会有这个底气？</p> 所以……穆长风真的被人冤枉的？还有啊，穆长风这人不是好端端的吗？瞧着是一点儿事儿都没有，怎么没有去贡院参加科考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26章 穆长林之死 于明眼皮跳个没完，满肚子都是问号，不过他一时也想不明白这些，可是有一件事儿他是明白了，作弊这案子只怕另有隐情呢，所以眼下最要紧的就是确保那个被抓回去的官员平安无事。</p> 当下于明加快步子，最后干脆一路小跑直奔大门。</p> ……</p> 于明走后，郭见山的脸照样还是黑的跟锅底似的，穆长风还得在一边劝着：“这有什么可生气的？你什么人没见过？什么样的案子没审过？若是件件都让你如此火大，依我看你这官儿不做也罢，没得迟早被活活气死。”</p> “污蔑你旁的，我倒是还能忍着，偏偏污蔑你作弊！我能不生气吗？”郭见山气呼呼地道，又想去拍桌子，可是一抬手又觉得手心还麻得厉害，刚才力气太大，到现在也还没能缓过来呢，郭见山又讪讪地放了回来，一边看向穆长风，“是谁这么丧心病狂要这么整你？你心里有数吗？”</p> 穆长风没有回答，垂着眼抿了口茶，顿了顿，然后看向郭见山，慢悠悠地道：“这得你这个府尹老爷去查啊。”</p> 郭见山失笑：“你小子，是真不怕啊？”</p> 穆长风大喇喇地点了点头：“有你这个青天老爷给我做主，我有什么可怕的？”</p> 郭见山觉得穆长风这么一副赖上自己的模样，有点儿欠揍，不过……</p> “说的也是，”郭见山也赞同地点了点头，“有我在，你且把心放到肚子里。”</p> 话说到这儿，也就点到即指了，郭见山跟穆长风也都不再揪着这个话题往下说了，而是转了话题说起了二公子的案子。</p> 郭见山抿了口茶一声叹息道：“你堂弟死得如此突然，害得你错失了今年参加春闱的机会，这一错过了，可就得等上三年呢。”</p> 郭见山语气不乏感慨，不过转念一想却又话锋一转：“错过了也就错过了，要不然今天你在贡院当场被人拿下，纵使日后洗脱嫌疑，可是却还是有损名誉。”</p> 穆长风也是一脸无奈，摇摇头道：“许是上天注定吧。”</p> 两人在正堂说话，没过一会儿，便就瞧着方木匆匆进来，说是府尹衙门的仵作已经到了，当下郭见山跟穆长风都一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起身朝外走去。</p> 方木在前引路，一路将人带着去了东院儿，最后停在了穆长林的院儿前，就如方木所言，院子周围已经派人给围住了，没让人进去破坏现场。</p> 郭见山瞧着心里挺满意，连跟着的仵作跟师爷都舒了口气儿，他们平素探案，最怕的就是现场遭到破坏，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脚印，七大姑八大姨地就进进出出或是瘫在地上嚎啕大哭，倒出是一片乱，还能发现什么？又怎么好破的了案？</p> 师爷心中暗自感慨一声，穆府果然是高门贵府，做事儿果然要比那起子蓬门小户讲究。</p> 当下，郭见山、穆长风带着仵作跟师爷进了小院儿，方木引着仵作去了偏房，师爷没着急进去，在小院儿中慢悠悠地转着，看看这边瞅瞅那边的。</p> 郭见山站在院中，四下观瞧，穆长风陪他站在一处，简单的跟他讲了二皇子暴毙一事。</p> “因着今儿要参加科考，心下难免有些紧张，昨儿晚上本就没睡踏实，迷迷糊糊地挨到了天蒙蒙亮，正想着起来洗漱再最后抱佛脚背背书来着，哪里想到，就那半迷糊不迷糊的时候，听到一声惨叫，我登时就从床上坐了起来。”</p> “起来之后，一问之下，才知道是二弟院中传出来的叫声，惨叫的人是弟妹佟氏，我便想着让人进去瞅一眼，弟妹这是怎么了，可是东院儿这边的下人却说，二弟自受伤之后，便就再不许下人进去，别说是不许下人进去了，平时就算是二弟在路上遇到人了，那也会脾气极大的，动辄打骂，因着这关系，所以穆府的下人也是不敢靠近二弟的小院儿的，听闻平时二弟对弟妹……”</p> 说到这里，穆长风面露些许难堪出来，似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顿了顿，才有继续道：“你应该也听说了穆府之前的案子，二弟自那一次伤了身子之后，便就性情大变，听闻对弟妹也是极不耐烦，动辄打骂动手的，这事儿自然是二弟的不对，但是因着他……他毕竟伤得厉害，且又是那一处受伤，一时不能接受现实也是有的，家里也觉得他可怜，平日里也是由着他闹的，想着等过了这阵子，他能缓过来了，自然就不会再如此胡来了。”</p> “而且说实在的，咱们长房也是真没有空去管二弟来着，郭大人您是知道的，爹娘入京之后，就一直忙着张罗祖父的丧礼，祖父也是将将下葬，二弟那边的事儿，爹娘哪里就能腾出手来管了？再说了，毕竟二弟的母亲二姨娘也在，到底爹娘也不好绕过二姨娘去管二弟。”</p> 郭见山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穆长风便就接着刚才的话头往下说。</p> “今儿清早，弟妹的那一声惨叫，东院儿的下人都已经习以为常，说着就是寻常事儿，他们见惯了，所以也就没当一回事儿，但是我却觉得不大对劲儿，所以还是带着人进院子来查看情况了，”穆长风一边说着，一边带着郭见山往偏房里走，一边描述着当时的情景，“结果进来之后，就在偏房里面发现了弟妹，还有倒在血泊里的二弟，当时弟妹吓得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就一直抱着头在地上尖叫，二弟是……早就咽气了，身子都硬了。”</p> 两人说着就到了偏房门口，果然入穆长风所言，满地血泊中倒着穆长林的尸体，仵作正蹲在地上查看，取出剪刀将穆长林身上的衣裳剪开，一支金钗赫然插进了穆长林的胸口，不仅如此，穆长林身上的伤口七七八八的得有十好几处呢，一看就是被人用尖锐物体捅出来的，至于是什么尖锐物体，自然是那根金钗无疑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27章 穆长林之死2 郭见山在他肩膀上面拍了拍，然后也没再问什么，就进了偏房，他目光在房中逡巡着，落在了悬在房梁上的绳子上，眉头微蹙，抬了抬手，让跟随而来的衙役将那绳索取了下来，这个肯定是要用作证据的。</p> 郭见山又吩咐衙役仔细在房中搜查，将可疑物品都全数带回，这时候，仵作也已经查看的差不多，开始收拾东西了，见郭见山就站在他身后，便就站起来跟郭见山汇报道：“启禀大人，的确是死于他杀，杀人利器就是这根金钗，死者身上伤口虽多，可别的地方的伤口都不致命，除了心口的这一处，直接捅进了心脏，导致死亡。”</p> 郭见山看了看血泊中甚为可怖的尸身，点了点头，又问道：“什么时候死的？”</p> 仵作想了想，答道：“应该是十二个时辰以内。”</p> 再具体的，仵作也就不能确定了。</p> 郭见山点点头：“那就是昨日一整天都有可能了。”</p> 郭见山又看向穆长风：“大公子，等下还得找贵府的下人去衙门问话，还有少二夫人，也要一并带到衙门。”</p> “穆府自然是会全力配合府尹衙门办案的，只是……”穆长风面露难色，顿了顿，颇为为难地跟郭见山道，“只是弟妹受了极大的惊吓，早上被发现的时候，她浑身鲜血淋漓的，人就一直尖叫个不停，不管怎么劝都是没有用的，后来没办法，娘跟幺妹儿将她暂时带到了西院儿那边安顿下来，现在还不知道人怎么样呢。”</p> 郭见山点了点头：“少二夫人深受刺激，这是可以理解的，只不过……少二夫人到场是必须的，还请大公子，还有贵府老爷夫人能理解。”</p> 郭见山亲自到了现场，关于这场凶杀案，他心里也已经有了七七八八的猜想，不管怎么说，佟江琴都是最后跟穆长林相处的人，这是没跑的，所以佟江琴肯定是跟着案子撇不开的，就算是佟江琴一时深受刺激，就算是郭见山跟穆长风颇有私交，但是这也不能影响了审案，尤其这还是郭见山走马上任之后，接手的第一个重案，郭见山当然不能小觑，是务必要办的漂亮的。</p> 穆长风也能理解，当下让方木去西院儿知会康如眉跟穆葭一声。</p> 方木点头答应，却没有着急走，而是凑到穆长风面前，压低声音，小声询问：“大公子，您看这事儿是不是该知会二姨娘一声了？”</p> 按说，穆长林暴毙，这事儿应该第一时间就告知二姨娘的，毕竟二姨娘是穆长林的亲娘啊，但是就二姨娘如今的情况，才将将从几个月的昏迷中醒转过来，身子还虚弱得很，走路都不甚利索，这样的情况也是挺让人为难的，若是将穆长林的死讯告知了二姨娘，二姨娘要是一个没挺住，直接也跟着过去了的话，那可如何是好？</p> 穆长风面色为难，明显也有这方面的担心，想了想之后，穆长风道：“暂时还是先瞒着二姨娘那边吧，等案子有了结果，到时候再由娘亲或是大小姐将此事徐徐告知二姨娘吧。”</p> 方木深以为然，也觉得此事由康如眉跟穆葭出面更好，当下点头应声，然后就匆匆朝西院儿走去了。</p> 郭见山没在偏房里面多做停留，仵作也忙活完了，连同穆长风三人都退了出来，师爷正站在院子里面跟东院儿的下人打听消息。</p> “官爷，您问少二夫人跟二公子平素的关系如何啊？哎呀！他们可一点儿都不像是夫妻，倒向是冤家对头一般，自从少二夫人嫁过来之后，这两人就是见天地吵闹不休，到后来二公子身子受损之后，那关系可就更差了，二公子对少二夫人动辄打骂，少二夫人被打的，那身上可是真的每一块好肉！啧啧啧，也是怪可怜的。”</p> 师爷点了点头，又问：“二公子昨天又打少二夫人了？”</p> 下人忙不迭地点头如捣蒜：“可不是吗？二公子可不单单是昨天打少二夫人，那是从前天晚上就对少二夫人大打出手，一直个打到昨天呢！我们可都听得真真儿的，二公子可是狠着呢，对少二夫人那是一点儿都不留情，嘴里喊打喊杀的，怪吓人的。”</p> 师爷眯了眯眼，看着那下人：“既然如此，你们怎么没有进来拦着呢？就这么由着二公子对少二夫人如此虐打？”</p> 下人被师爷看的讪讪也，不自在地道：“奴婢哪里敢进去拦着？二公子那性子着实可怕，是断断不许咱们下人进院儿的，之前也不是没有人进去拦着，可是最后却被二公子给打个半死，奴婢……可没有这样的胆子。”</p> 师爷又问：“你们不敢贸然进去，怎得不去禀报老爷夫人？”</p> 下人被问的更加讪讪了，抬眼朝穆长风那边瞥了瞥，确定穆长风没有朝他们这边看过来，这才压低声音，小声跟师爷道：“从前二房把大房给得罪狠了，如今是大房当家做主，咱们东院儿的人，可不得夹着尾巴做人？自然是能不到老爷夫人面前讨嫌，咱们就断断不会去的，而且二公子打少二夫人那也是稀松平常的事儿了，打了也就打了，连少二夫人自己都从来没想着去找老爷夫人做主，咱们这些子做下人的难道要上赶着去老爷夫人面前挑拨离间？到时候少二夫人若是反过来责怪咱们，那咱们岂不是里外不是人？”</p> 师爷听了这下人一通说道，心里是又鄙夷又心烦，就是因为这些子所谓的道理所谓的生活智慧，这些下人就放任二公子毒打少二夫人，最终酿成惨剧，可是师爷却也不能不承认，生活中，这样的精明自私的人那是比比皆是，你只能在心里谴责他们，却不能用王法来约束他们。</p> “怎么样了？”郭见山过来询问。</p> 师爷点点头：“回大人的话，已经问的差不多。”</p> 郭见山点点头：“成，那就打道回府吧。”</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28章 带去衙门 郭见山点点头：“成，那就打道回府吧。”</p> 当下师爷跟仵作还有几个跟着过来的衙役都张罗着要回去，郭见山则又跟穆长风叮嘱了一遍，一定要看好少二夫人佟江琴，待到人情绪稳定些就立马送去府尹衙门，师爷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心下觉得不妥，待郭见山说完之后，当着穆长风的面儿，他一点儿都不委婉地提醒了一句：“大人，不若现在将少二夫人一道带去衙门吧，少二夫人受了刺激，需要冷静，自然没有比衙门更能让人冷静的所在了。”</p> 案子倒底是个什么情况，郭见山心里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那师爷心里便就已经有了十成十地确认了，他这是在担心穆府会为了名声考虑，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用家宅琐事直接将这桩凶杀案给掩盖过去了。</p> 师爷也真的是一心为了郭见山着想，这样的凶杀大案，若真的含含糊糊地就过去了的话，那对郭见山的官声自然是影响极大，尤其这还是郭见山新官上任之后接手的第一个案子，不单单许多人都在盯着郭见山这个新入京的府尹衙门看，更有万岁爷在上头盯着呢，师爷是绝对不能允许这个案子出一丁点儿纰漏的。</p> 郭见山跟穆长风的私交，旁人不知道，可是跟在郭见山身边十多年的师爷肯定是知道的，师爷就怕穆长风仗着这点子私交求到郭见山面前，郭见山最终碍于情面，到底还是允了穆长风的请求，师爷也是为了郭见山操碎了心，所以这个时候才会当着穆长风的面儿，直接把话给说得清楚明白。</p> 还想把佟江琴留在家里？</p> 穆府人这存的什么心思？是要包庇罪犯还是想着要串供什么的？</p> 师爷是一千一万个不答应，他就是要带佟江琴去府尹衙门，而且还是立刻！马上！</p> 师爷话说得直白，郭见山都有点儿尴尬，穆长风却是难得的善解人意，不过是稍稍想了想，然后就痛快地点头答应了：“师爷说得是，弟妹这个时候留在府上的确不妥，还是被带去府尹衙门来的妥当。”</p> 穆长风这反应倒是出乎师爷意料，师爷原本对穆长风还有意见，他这一开口倒是让师爷觉得羞愧了，总觉得自己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当下他硬着头皮，点头附和：“大公子真是深明大义。”</p> 当下，穆长风直接带着师爷直奔西院儿去，亲自去找佟江琴了。</p> ……</p> 果然跟穆长风说的一模一样，佟江琴真的是深受刺激，穆长风跟师爷到的时候，佟江琴就缩在墙角里，双手紧紧抱着膝盖，整张脸都扎进腿里，浑身瑟瑟发抖，身上的衣裳还没换下来呢，整个后背都已经被血给浸透了，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儿。</p> 康如眉跟穆葭也在房里，两人正一脸着急站在一旁，身后的桌子上面，还摆着齐齐整整的一桌早饭，这时候都已经放凉了，都还没被动过一下，架子上还搁着一盆热水，屏风上还摆着换洗衣裳，可以看得出来，康如眉给穆葭这是在想法设法在哄着佟江琴劝着佟江琴来着，但是明显这些都没起什么作用。</p> 师爷跟穆长风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师爷目光在房中扫了一圈，然后就落在了佟江琴身上，打量着佟江琴这一身血污，手背上明显的伤痕，还有浑身的颤抖，师爷心里的猜想就又证实了几分。</p> 康如眉跟穆葭瞧见穆长风带个陌生男人进来，都有些吃惊，当下穆长风就简单地跟两人说了一下情况，言毕，康如眉难掩满心担忧，看了看一直瑟瑟发抖的佟江琴，为难地道：“可是她现在这幅样子你们也都看见了……真的必须要把人带去衙门？会不会更加刺激到她？”</p> 一时间，房中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师爷身上，师爷心里早就已经打定主意，不论如何都得把人带走，这时候虽然也被三人齐刷刷地盯着，觉得有些压力，可却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不单单是少二夫人，在下还想把昨日听见二公子还有少二夫人争执的几个下人也一并带走，还请夫人能够理解。”</p> 康如眉忍不住一声叹息：“我有什么不理解的？长林是我侄儿，虽然他不是在我与老爷跟前长大，可毕竟也是穆府的骨肉，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自然也不能糊弄过去了，要不然又岂能对得起穆府的列祖列宗？”</p> 对于康如眉的深明大义，师爷连连称赞，有了康如眉的点头，师爷办事儿也就方便了许多，好在佟江琴只是这么缩着发抖，倒是没有反抗，就这么愣呼呼地被师爷喊人给扶着出了房了。</p> 穆长风也没有在家待着，又跟着郭见山一行人去了府尹衙门，作为兄长，他是有这个义务跟进堂弟的案子的，而且现在他还被牵扯进了另一桩莫名其妙的案子里去，穆长风当然也关心得很，而对于穆长风的主动配合，师爷更是对他刮目相看，心里也开始琢磨，什么收买官员试图抄袭这事儿，只怕是有人背后做局，为的就是彻底断了穆长风的前程……</p> 不，不仅仅是穆长风，而是整个穆府。</p> 师爷虽然是才跟着郭见山入京的，但是他如今对京师的各方势力，那也已经是了然于心了，这是他作为一个忠心耿耿属下所必须做到的。</p> 京师府尹，这官职堪称是块烫手山芋，毕竟是要和一众京师权贵打交道的，一个稍不留心，可能就会惨淡收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及时规避风险这都是必须的，但是却也不能一门心思钻研着做万金油，万岁爷提拔你到这个位置上，可不是想着让你做长袖善舞的万金油的，要不然之前的那位京师府尹裴孝廉又怎么会落了个被贬谪出京的下场？</p> 所以，还没进京师，师爷就已经掌握了京师的各方势力，开始想着如何为他们家大人分忧解难的事儿，他觉得这是防患于未然，倒是真没想到甫一入京就碰到了这么一桩子的事儿。</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29章 背后主使 师爷可不觉得这案子简单，他觉得这是有人用心设计，针对的不止是穆长风，而是整个穆府。</p> 所以，到底是谁这么一门心思地要针对穆府呢？</p> 马车上，师爷拧着眉在心里盘算着可能对穆府有敌意的势力会有哪些，正琢磨得起劲儿呢，就听着对面郭见山慢悠悠地说了一句：“看来四皇子这个主考官是失职了啊，竟被人钻了个这么大的空子。”</p> 师爷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也忙不迭点头称是，四皇子可不是失职了吗？</p> 不管是谁要针对穆府，府尹衙门的人在贡院里面当场拿下被收买的官员，又在考间搜出作弊小抄，这都是抵赖不掉的，这自然是四皇子这个主考官的失职，竟然没能事先察觉，以至于官员里头都出了害群之马。</p> 可是，这真的是四皇子的失职吗？</p> 师爷一时想着有点儿远，顿了顿，然后看向了对面的郭见山，压低声音，小声询问：“大人，您说……这事儿跟四皇子有没有关系？”</p> 郭见山眯着眼看着他，似是在考虑他说的这种可能性，顿了顿，郭见山反问道：“你是觉得这是四皇子在针对穆府有意为之？”</p> 师爷没说话，但是脸上却写满了肯定，还带着隐隐的激动。</p> 郭见山打量着他的神色，抿了抿唇，牵出一个淡淡的笑来：“说不定是有人一石二鸟，想借此事一举打压穆府跟四皇子呢。”</p> 师爷：“……”</p> 敢情大人想的比他还远！</p> 师爷目瞪口呆，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郭见山瞅着他这张口结舌的模样，忍不住摇摇头笑了：“我就是随口一说，你随便听一听也就罢了。”</p> 师爷却使劲儿摇摇头：“大人，属下觉得您说的很有道理，若是四皇子想着对付穆府的话，他肯定还有别的法子，根本就用不着在春闱的时候动手，他可是这一届的春闱主考官，在他手底下爆出收买官员作弊的丑..闻，他这个主考官能落得什么好？万岁爷能不动气？而且属下听完，万岁爷对四皇子那可是不如从前了，四皇子好不容易才得了这次机会，自然是想要万无一失的，又怎么会在春闱的时候，借用这样的法子陷害穆府？岂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p> “所以属下以为，此事真是有人故意为之，就像大人刚才说的，是存着一石二鸟的心思，若是穆公子收买考官试图作弊的丑..闻一旦爆出的话，那么穆公子身败名裂是必然的，穆府备受打击也是必然的，而四皇子这个春闱主考官要被万岁爷追责也是必然的，”师爷越分析越觉得有道理，说道此处，他顿了一下，然后又喃喃道，“所以到底是谁布的这个局？穆府失利，四皇子倒霉，谁最能从中获益？”</p> 师爷陷入了沉思，又开始去琢磨他掌握的京师各方的复杂势力去了，试图从中找出这个幕后之人。</p> 郭见山也陷入了沉思，如果这事儿真的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的话，那……那封密报到底是谁送到府尹衙门的？</p> 是不是找到送密报的人就能确认这事儿的背后主使了呢？</p> ……</p> 师爷跟郭见山在琢磨这作弊案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同样在琢磨这案子的，也有旁人，就比如说御林军统领严复。</p> 府尹衙门的人走了之后，赵虎就去跟严复禀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赵虎听闻这事儿，只是在心里琢磨着穆府大公子是不是真的会收买人心企图作弊，可是严复听说了之后，却压根儿没有往穆长风会不会真的作弊这方向去想，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有人想要对穆府下手。</p> 严复是什么人？</p> 在御林军里头摸爬滚打近三十年，在御林军统领这个位置上都将近待了二十年，姜福田固然是成日不离万岁爷左右，但是严复却是能带刀出入御书房的，可以说，他是万岁爷的心腹重臣，也是万岁爷的看门神。</p> 虽然这几年因着旧伤时不时发作的缘故，他身子不如从前，很多事儿都不得不由敬成栋这个御林军副统领代劳，但是比起敬成栋来，自然跟在万岁爷身边更久的严复更得封远图信任，漫说严复这样的心腹在万岁爷跟久了，自然不同常人，便就是在御书房伺候的小太监，哪个不是人精？</p> 所以严复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有人要针对穆府，继而也是琢磨着这事儿不止是奔着穆府，十有八..九还想着趁机拉四皇子下水。</p> 若是寻常的作弊案子，交给京师府尹处理，也就罢了，但是若牵扯到穆府还有四皇子的话，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p> 严复问赵虎：“你刚才说穆公子并没有到考场？”</p> 赵虎一个劲儿点头：“是啊，穆公子的考间是丙字二十八号，可是直到考试开始，那考间开始空空如也的，可见穆公子是压根儿就没有来的。”</p> 这也是让赵虎搞不明白的，既然都如此费心费力地收买好了官员，打定主意要作弊了，怎得人还不到场呢？</p> 赵虎纳闷，想不明白，穆长风是在考前出了意外，还是这事儿并不简单。</p> 严复也觉得有些蹊跷，一番思量之后，严复让侍卫牵来了马。</p> 这事儿最好还是要去禀报给万岁爷，没得闹出更大的动静。</p> 严复想着，一边上了马，直奔皇宫而去。</p> 赵虎瞅着严复一骑绝尘而去，继续在原地琢磨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p> ……</p> 严复快马加鞭赶往皇宫，同时赶往皇宫的，还有穆昇。</p> 穆昇今儿入宫是得了封远图的召见的，他不日将要出任礼部尚书，上任之前，封远图也是有事儿要交代的，一早就定好了今儿早朝之后，在御书房召见穆昇来着，哪知道，这一见面，谈得内容却跟封远图之前设想的，大相径庭。</p> 在封远图的印象里，穆昇是个能沉得住气的，要不然的话，也不能在蜀地一待二十年，封远图</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30章 穆昇告状 封远图曾经还一度纳闷儿，穆增到底是怎么教的孩子，老大没得他多少教诲，年纪轻轻就远赴蜀地，倒是能成才，反倒是老二，一直被穆增看在眼皮子底下，穆增更是费心给他铺路搭桥，结果就养成穆磊那么个不成气候的玩意儿。</p> 封远图都举得困惑，穆增这到底是会教孩子，还是不会教孩子？</p> 可是此时此刻，一直以来都很能沉得住气的穆昇，却沉不住气了，而且还是当着封远图的面儿。</p> “万岁爷，您一定要给微臣做主啊！”甫一进门，穆昇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那一脸的焦灼还带着隐隐的怒意，是怎么都掩饰不了。</p> 封远图被穆昇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搞得一愣，连进来上茶的姜福田都顿住了脚。</p> 封远图放下了手中的折子，不解地看着穆昇：“穆爱卿，您这是在做什么？有事也先起来慢慢说。”</p> 姜福田忙得放下了茶杯，过来要扶穆昇，嘴上也不住劝着：“穆大人，您请起……”</p> 可是穆昇却怎么都不肯起来，还是那么跪着，一边磕头，一边再次地跟封远图道：“求万岁爷一定要给微臣做主啊！”</p> 封远图心头一动，看来穆府的确是出了事儿了。</p> 当下封远图起身绕过龙案，行至软塌前坐下，沉声对穆昇道：“你仔细说说，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了。”</p> 穆昇当即就一股脑儿地将从府尹衙门那里得知的有人告发穆长风收买官员、企图作弊的事儿给说了，说到最后，穆昇都难掩愤怒，一时竟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封远图面前，都管不住自己的声量。</p> “万岁爷明鉴，犬子长风虽不成器，但却也是微臣亲眼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开蒙虽晚，但是前后几位先生却没有不对他交口称赞的，还在蜀地的时候，就已经颇有了些名气，更是小小年纪便就一路从蜀地考进了京师的。”</p> “微臣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对这孩子是满意的，是含着期许的，是指望着他能光大门楣、建功立业的，所以微臣全家上下都将此次春闱看的极重，这些时日，犬子更是连门都不曾踏出一步，连日继夜地用功，就是为了能够在此次春闱中脱颖而出，能为朝廷效力，只是不想，因着穆府的突发事故，耽搁了犬子此次春闱，微臣心里虽然不免遗憾，可是却也欣慰，因为这孩子重视兄弟情义，肯为了堂弟的事儿而放弃三年一次的春闱，虽然要因此耽搁整整三年，可是微臣却觉得并不可惜，并且也认同犬子的做法。”</p> “可就在这个时候，竟然有人向京师府尹密报，说是犬子为了此次春闱能够取得佳绩，竟然收买贡院官员，试图作弊，更加荒唐的是，竟然还真让府尹衙门的人在贡院当场将人拿下，还在犬子的考间里面搜到了所谓作弊证据，微臣就想不通了，若是犬子真的收买官员试图作弊的话，那他今天便就是遇到了天大的事儿，也一定要去参加考试的啊，他怎么可能不去呢？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他这一番辛苦作为？”</p> “若是此事出在微臣的身上，微臣还能暂且忍耐，可是却出在了犬子身上，微臣实在不能接受！微臣断断不肯接受！还请万岁爷为犬子、为微臣全家做主！”一边说着，穆昇一边再次叩头，“微臣肯请万岁爷重视此事！着人细细查办此事，也好能还犬子、还穆府上下一个清白！”</p> 穆昇一口气儿说了这么多，封远图听完了，脸也跟着阴沉了下来。</p> 他千防万防，到底还是防不住啊，防不住那起子心怀叵测、不安分的主儿，旁的事儿也就罢了，春闱是多重要的事儿？事关朝廷择才，是国之大事！可就这样的国之大事，竟然还有人想着借此生事，借此算计这个打压那个，真是岂有此理！</p> 封远图会信穆长风收买官员作弊吗？</p> 他当然不会信，就连赵虎对此事都是将信将疑，更何况是一向猜忌多疑的封远图，穆昇将将提到有人密报穆长风作弊的时候，封远图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是有人要一石二鸟，就是要用所谓作弊这事儿，一举打压穆府还有四皇子，至于这是谁的手笔？</p> 自然是从中获益之辈。</p> 封远图面沉似水，他起身过去，亲手把穆昇从地上扶了起来。</p> “穆爱卿，你放心，朕会替你、替你们全家做这个主的，不会让你们穆府从此背上污名的。”</p> 得了封远图的这一承诺，穆昇激动得双目都湿润了，他忙得再一次跪倒在地，叩头谢恩道：“属下代穆府上下叩谢万岁爷大恩！”</p> “行了，起来吧，坐下说话。”封远图缓声道。</p> 姜福田忙得过去扶起穆昇，一边给穆昇搬了个鼓凳过来：“穆大人，请坐。”</p> 穆昇坐了下来，低着头用袖子蹭了蹭湿润的眼角，方才实在是太激动了，以至于在御前失态，这时候冷静下来，穆昇便就有些不自在了，老老实实垂首坐着。</p> 封远图抿了口茶，提到了穆府的突发事件，忍不住一声感慨：“你们穆府近来可真是多事之秋啊。”</p> 可不是吗？</p> 自从去年下半年，穆府可就没有消停过，具体说，是穆府二房，先是接连爆出丑事，二小姐被狐妖附体还有什么二公子沽名钓誉，这些事儿当时闹得都挺大，可是跟后面的事儿比起来，还真不算什么。</p> 佟淑清、穆增接连暴毙，穆磊犯下杀人重案，被发配出京，连那个身子本就受损的二公子穆长林，这个时候竟也一命呜呼了，封远图说是多事之秋还算是客气，这哪里是多事之秋啊，这简直就跟受了诅咒，又或是招了报应似的。</p> 封远图倒是不会觉得这些事儿是穆府长房针对穆府二房来着，佟淑清跟穆增是怎么死的，封远图清楚，穆磊的案卷他还曾亲自过目，实在是没有什么疑点，看完了之后，封远图还免不了感慨一声自作自受，到如今二公子穆长林又一命呜呼，封远图也不会觉得是长房下手。</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31章 常建成怎么样 一个身子有损、连传宗接代都没了指望的废人，还用得着长房冒险下手？</p> 那当然是不至于的，无非是好吃好喝养着就是了，随手撒点儿恩惠却能换来名声的事儿，倒是穆长林没法子传宗接代，日后只怕还要想着能从长房这里过继子嗣过去，说起来，倒是穆长林得上赶着讨好长房才行，所以长房是真的没有任何对穆长林下手的必要。</p> 而且事发之后，穆府这边也没有遮遮掩掩，而是第一时间就去府尹衙门报官去了，还因着耽搁了穆长风的科考，到了御前，穆昇都能坦荡直言，可见长房也并无心虚之处。</p> 莫不真是二房坏事儿做多了，这才糟了报应？连封远图这个一向不信因果报应的都不免在心中猜想。</p> 穆昇闻言也是面露忧色，可不是吗？从前还只是穆府二房倒霉，如今他们长房这边也不安生了呢。</p> 封远图没再提穆府的家事儿，不过是死了个穆长林，根本就不会引起他的重视，转而，封远图提到了一件让穆昇倍感意外的事儿来。</p> “穆爱卿，你对常建成常将军的观感如何？”封远图忽然问道，“你们在西南共事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想来对他是有所了解的。”</p> 穆昇心里一顿，实在想不明白，封远图怎么会忽然问起常建成来，封远图说他跟常建成共事的时间不短，这话是不假，但若是了解的话，穆昇还真是不怎么了解，毕竟两人一个常驻云南，一个是蜀地参政道，平素即便是有公事往来，那也都是正式的官方书函，两人也都是通过这些子官方书函打得交道，是真的一点儿私交都谈不上。</p> 当然，穆昇也知道常建成如今也在京师的，而封远图此次召常建成入京也跟自己的调任有关系，想来在常建成面前，封远图是会提到自己的，倒是没想到，在他的面前，封远图竟也提到了常建成，所以万岁爷这是……</p> 打算也给常建成调任新职吗？</p> 可是常建成如今已经是从一品的驻防将军了，这些年来在西南也是颇有建树，所以即便是封远图真的先给常建成调职的话，那最少也得是平调……</p> 听闻兵部老尚书年事已高，年轻的时候征战沙场，落了一身的旧伤，到了老了，可就受罪了，听闻老尚书的身子骨差得很呢。</p> 之前佟耀祖倒是野心勃勃，一门儿心思想着能取而代之来着，只不过明显显万岁爷是看不上佟耀祖的，所以就由着老尚书这样的身子骨还仍旧占着兵部尚书的位分，迟迟没有答允老尚书要辞官回乡的想法。</p> 如今佟耀祖去了西北，再加上老尚书又是这幅模样，兵部倒是真的缺个能顶事儿的、</p> 所以……万岁爷这是有意想把常建成调入京师、任兵部尚书一职？</p> 这些念头在穆昇的脑中一闪而过，穆昇有些踟蹰着道：“回万岁爷的话，微臣跟常大将军并不算相熟，不过平日公事往来见，微臣却能感觉地出来，常大将军虽是武人心性，可是却办事认真有原则。”</p> 武人心性？</p> 办事认真有原则？</p> 这可不算是什么好的评价，不过穆昇这话却让封远图听的满意。</p> 穆昇说常建成是武人心性，可见他这个读书人平时跟常建成这个武将往来是不大愉快的，办事认真有原则，听着是在夸常建成，可是却也有别的意味儿，这是在委婉地说常建成这人认死理，办事儿不懂变通呢，可见这些年来，穆昇在常建成手下没有讨得多少好处，这倒是跟封远图猜想的，大致对得上。</p> 这样就很好。</p> 封远图虽然看重穆昇，看重穆府甚至还有背后的苏府，但是却也不愿意看着穆府独大，是的，廖府他是肯定会收拾的，陈府也是一样，到时候自然会有别的门阀崛起，取代了廖府跟陈府如今的地位，这是不可避免的，只不过让谁崛起，这就要看封远图的意思了。</p> 封远图觉得穆府就不错，穆昇他难得瞧得顺眼，苏鹤帆那边肯定也会支持，他不过是顺水推舟却能一举换来穆府跟苏府的感恩与忠诚，只不过，他当然也不会乐见穆府独大，独大就意味着会野心勃勃，就像二十年前的廖府，还有之后的陈府，臣子可以有野心，但是却不能让他们的野心无上限地增长，甚至到了操纵皇子、威胁皇权的地步。</p> 前车之鉴，封远图不能不警惕。</p> 所以，适时给穆府找个对手就很有必要。</p> 而且，他也是真的需要常建成留在京师，军中改革势在必行，他需要有人来着手操办此事。</p> 周祚大？周祚大不行，他最多可以做一个改..革的急先锋，却不能做这个掌舵人，他的资历和名头都跟常建成没得比。</p> 而今，周祚大已经秘密奔赴西北了，西北大营的军政改革迫在眉睫，下一步就是全国范围之内，京师的确需要有个有威望的人坐镇，常建成是封远图能够想到的最佳人选，而且更重要的是，常建成从头到尾都支持他。</p> 若是当年康恩祖能有常建成一半的有眼色，那可就太好了，也不至于这一场军政,,改..革推迟了这么多年。</p> 封远图一声叹息，目光又似有若无地落到了穆昇的身上。</p> 他倒是差点儿忘了，穆昇还是康恩祖的女婿呢，想来或多或少也会受到康恩祖的影响，那样的话，就更好了，想必穆昇跟常建成日后针锋相对会是常态。</p> 不过，这一点他却是乐见其成。</p> ……</p> 封远图跟穆昇在御书房里头谈着常建成，安郡王府这边，封予山跟邹令聊的也是常建成。</p> “建成那边怎么说的？上一次入宫，万岁爷跟他都说了什么？”封予山坐在桌案后面，一边刻着手上的印章，一边问邹令，两下都不耽误。</p> 邹令不错眼珠地盯着他手里的刻刀，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封予山会伤到了手，一边还得想着怎么答话，可真是难为了他。</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32章 他承认他比不了 “回主子的话，常大将军说上一次万岁爷召他入宫，聊得还是军..政改..革的事儿，不过常大将军能确认的是，周祚大已经离开了京师，秘密前往西北大营了，还有就是，常大将军疑心，万岁爷这是打算想让他留在京师，出任兵部尚书一职。”</p> 封予山闻言，忍不住讥诮勾了勾唇：“看来父皇这是打定主意要选建成当靶子了。”</p> 邹令没听明白，瞧着封予山总算是放下了刻刀，他这才松了口气儿，忙得打水进来给封予山净手，伺候着封予山擦手的时候，邹令瞅着水盆里头变得浑浊的水，脑中蓦地闪过一阵电光石火。</p> “主子，您的意思是说……万岁爷打算让常大将军出任兵部尚书一职，是想着让常大将军到任之后，由他着手展开全国的军政革新一事？”</p> 封予山嗤笑道：“还能有别的原因？可不就是为了这个，他自己不想担这个骂名，自然是得找人担这个骂名的，从前那个佟耀祖倒是上赶着想替万岁爷分忧来着，只不过啊，万岁爷瞧不上他，至于周祚大，万岁爷是瞧得上的，而且还更加信任，只不过啊，周祚大这人本身名声就不怎么样，倒是不好退到台前来，而且锦衣卫那边也暂时离不开周祚大，这不，万岁爷慧眼独具，选中了建成呢。”</p> 邹令闻言，也给气得够呛：“常大将军在西南大营苦苦经营多年，是扎扎实实用一刀一剑换回来的名声，就是为了来给万岁爷推出去挡箭的？真是岂有此理！”</p> 封予山冷笑道：“万岁爷看重的可不就是建成在军中的威望，还有这么些年挣得的名声？如今在大夏，建成也算得上军中第一人了，有他领头主持军政革新，自然是事半功倍，而且，这样以来也能减少了许多万岁爷的忌惮。”</p> 常建成在大夏军中能有如此威望，在民间更是威名远扬，封远图真能放心？他自然是早就想着要把常建成给摁在眼皮子底下看着的，天高皇帝远啊，谁知道常建成一直待在外头，会不会起了不该起的心思？</p> 而且，常建成可以有威望跟名声，但是却不能有这样让他忌惮的威望跟名声，所谓功高震主，便是如此，封远图感觉到了威胁，自然要做出对策，他的对策就是，把常建成从西北调回京师看在眼皮子底下，同时想法设法去了常建成在军中的威望跟名声。</p> 还有什么法子能比让常建成主持军政革新更好的呢？既能让封远图多年期盼、得偿所愿，也能让常建成担下恶名，自然往后就不必担心常建成在军中的分量了。</p> 如此一举两得，也难怪封远图会摁着常建成舍不得放手。</p> 这还真的是封远图的手笔，连封予山都不得不感慨。</p> 封予山思量片刻，然后吩咐邹令道：“让建成一切按万岁爷吩咐得来。”</p> 让常建成留在京师，也不都是坏事儿，有了常建成在兵部，在很多事儿上，倒是方便了不少呢。</p> 邹令有些迟疑：“主子，您这是也愿意了让常大将军担着主持军政革新的骂名了……”</p> 邹令这话都没说完，就被封予山一个眼风给吓得闭上了嘴。</p> 封予山颇有些嫌弃地看着邹令：“你觉得是从京师到西北大营远？还是到江淮远？”</p> “自然是江淮！”邹令毫不迟疑地回答，这话一出，邹令自己都笑了，难为情地揉了揉鼻子，“是属下一时没想通，让主子见笑了。”</p> 可不是吗？</p> 周祚大也就这几天才秘密前往西北大营来着，等他到了大营，想来也是没法子一上来就能顺利主持军政革新的，他一个外来的，就算是万岁爷眼前的红人，可那又怎么样？想在军中办事儿，那就得先站稳脚跟，所以距离周祚大开展革新还远着呢。</p> 倒是江淮那边，有杨下田、敬成栋还有沈卓杨的合力配合，自是事半功倍，想来是用不了多久，就能有好消息传来。</p> 而从江淮传来的好消息意味着什么呢？</p> 邹令又忍不住抿唇笑了，他真的是很期待啊。</p> 封予山懒得去看他这么一副傻笑的德行，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又走回了桌子后面坐下，然后继续开始刻印章来了。</p> 邹令听着声儿才回过神来，然后就发现了封予山又在刻印章，邹令就有点儿不赞成了：“主子，您这两天一直都在刻印章，仔细伤手又伤眼的，还是停下来歇一歇吧。”</p> 封予山头都不抬，继续埋头刻着，一边随口道：“不行，数量太大，必须得赶工。”</p> 啥？数量太大多？</p> 谁……谁逼着你刻这么多的啊？你这不是自找的吗？！</p> 邹令简直都无语了，他觉得主子肯定是太闲了，所以这才没事儿找事儿刻这劳什子的印章，他眼珠转了转，想着怎么才能给他家主子找点儿事儿干，好能把他家主子的注意力从刻章这事儿上转移过去。</p> 能转移他家主子注意力的，那自然是……</p> 大小姐了。</p> 邹令凑过去，压低声音问封予山道：“主子，您就一点儿都不关心穆府的事儿？穆府今儿可是热闹得很，一下子出了两个案子的，一个是凶杀案，一个是春闱作弊案，这可都是大案子啊，主子，让属下跟您讲讲？”</p> 封予山抬手在邹令面前晃了晃，赶苍蝇似的：“用不着你废话，我等着大小姐亲自跟我讲。”</p> 邹令一脸的不服气：“属下打听的可仔细了，肯定不会有一点儿错漏，说不定属下讲得比大小姐还细致呢！”</p> 封予山闻言，总算是把脸给抬起来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邹令，问道：“你能比大小姐讲得更动听悦耳吗？”</p> 邹令：“……”</p> 很好，他承认他比不了！这辈子都比不了！</p> 言毕，封予山又低下头去继续刻章去了，一点儿都没有继续搭理邹令的意思，对于封予山成日埋头刻章这事儿，邹令心里还是不赞同，可是却也不好再出言拦着了，也是，封予山打定主意要做的事儿，又怎么是他能拦得住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33章 封口费 当下邹令也不再搅扰封予山，重新给他倒了杯茶，然后就轻手轻脚退了出去。</p> “哎哎！周叔！周叔！”邹令一出门就远远瞧见了周树，当下忙不迭小跑了过去。</p> 周树看见邹令过来，笑眯眯地问：“午膳吃了吗？我让厨娘给你下碗鸡汤面吧？你这小子最近老是奔走在外的，都几乎看不见你人影，肯定是累坏了吧？”</p> “没有的事儿，我这身子骨您还不知道啊？”邹令笑着跟周树寒暄，一边拉着周树走到一边，明显显是有话要说。</p> 周树以为他要问自己什么机密的事儿呢，结果邹令却问：“周叔，您知道主子这两天为什么一直埋头刻章吗？他这是……有什么执念吗？”</p> 其实邹令是想说，是不是主子吃错药了，可是他不敢啊！</p> 周树被他给问住了，也是一脸茫然，摇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也……也觉得有点儿纳闷儿。”</p> 是啊，主子好端端地忽然就开始刻起章来了，上一次主子这么热情认真刻章还是要送给大小姐的时候。</p> 想到这里，周树福至心灵，以为自己探究到了事情本质，凑到邹令耳畔小声道：“是不是主子又打算给大小姐送礼来着？”</p> 邹令想着刚才在房中，封予山说的“数量太大”，觉得事情并不这么简单，是啊，主子就算是想送给大小姐，了不起送一个两个，怎么可能一送送一堆呢？</p> 邹令摇摇头：“不像是要送给大小姐的。”</p> 周树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不对劲儿了：“这……这是要送给谁？还……还有别人？”</p> 邹令看着周树的表情，就知道周树肯定是想歪了，当即好心劝告道：“周叔，你这想法很危险啊，千万别让主子知道，要不然的话，主子一准儿让你去天津买狗不理！而且至少还买三回！”</p> 周树在脑中幻想了一下自己这老胳膊老腿儿顶着凉风去天津买狗不理的悲惨模样，顿时浑身一个激灵，他板着脸看着邹令，态度极其坚定地道：“我有什么想法？怎么就危险了？你小子少血口喷人！也别想去主子面前告老头子的黑状！老头子打死都不会承认！”</p> 一边说着，周树就一边果断转身走人，打定主意最近几天都断断不会搭理邹令来着。</p> “哎哎哎！周叔，你这分明就是恼羞成怒！”邹令在后面追着，一把扯住了周树的袖子，又嬉皮笑脸地道，“说好的鸡汤面呢？就当是封口费了，还得多给个鸡腿，概不讲价！”</p> 周树忍不住摇头笑了：“你这小子啊！”</p> 一老一少说说笑笑一道往膳房走去。</p> ……</p> 御书房。</p> 严复到的时候，穆昇正好刚从御书房里面出来，这个时候在御书房这里遇到穆昇，严复心里也就猜到了，穆昇是奔着什么事儿来的。</p> “穆大人。”严复冲穆昇抱了抱拳，主动寒暄。</p> 穆昇也冲他点点头：“严将军。”</p> 这两人并不熟悉，尤其是穆昇，这才将将回京，对于绝大多数的官员，都是只闻其名不认其人的，也就是严复，穆昇没离京的时候，就见过这人，所以这时候才能认得。</p> 一文一武两人在殿前点头招呼，也就擦肩而过了，严复回头看了一眼穆昇，脊背挺直，步子不疾不徐，再想着刚才穆昇脸上的表情，心里便就有了数了。</p> 看来穆长风所谓作弊一案，在万岁爷那里是已经有了定论了，既是已经得了这结论，严复也知道进去之后，该怎么跟万岁爷禀报了。</p> “严统领，万岁爷有请。”严复在殿外候了莫约一盏茶的功夫，就瞧着姜福田出来传话了。</p> 当下严复跟着姜福田进了御书房。</p> “属下见过万岁爷！”行至殿中，严复忙得给封远图行礼。</p> “行了，起来说话吧，”封远图点点头，目光落在严复的身上，“可是贡院那边出了事儿了？”</p> 严复点点头：“回万岁爷的话，贡院那边的确出了点事儿，开考之前，府尹衙门得了密报，认定此次春闱中有考生涉嫌收买贡院官员企图作弊，属下觉得事关重大，便就配合了府尹衙门的人，按照密报入贡院拿人，果然当场拿下一名官员，还在涉嫌作弊的考生的考间里面搜到了作弊的小抄，这事儿到这，本也算是人证物证俱全，只不过……属下觉得此事颇为蹊跷。”</p> 封远图抿了口茶，饶有兴致地道：“是怎么个蹊跷法儿呢？你且说来听听。”</p> “其一，涉嫌作弊的考生缺席本次春闱，并没有现身，其二是，这位考生的身份有些特殊，”说道此处，严复顿了顿，“是京师穆府的长子，穆长风。”</p> 封远图垂着眼拢着茶道：“是很蹊跷，千方百计地收买好了官员，却缺席了考试，背靠着穆府，要真想作弊，也不该用这个法儿，往年科考，也不是没出过作弊的事儿，可是被抓住的，又有哪个是出身权贵世家的呢？”</p> 严复闻言，觉得封远图这话有些意味深长，他一时摸不清封远图这是个什么意思，自然也不敢贸然开口，就垂首站在一边，老实听着。</p> 封远图还在那么慢条斯理地拢着茶：“这事儿还真是有些蹊跷。”</p> 方才穆昇跟他提到这事儿的时候，封远图第一个念头，便就是有人想要利用春闱作弊这事儿一石二鸟，打击穆府还有四皇子府，可是等穆昇走了之后，封远图又想的更深了。</p> 这事儿真的就只是一石二鸟这么简单？要是有人故意想要诱导他走进这个误区呢？</p> 难道就不会有穆府跟四皇子联手做局这个可能吗？</p> 使出一招苦肉计，却有可能一举将……东宫拉下马，那肯定是值得的。</p> 可是穆府真的会跟四皇子联手吗？</p> 封远图摩挲着茶杯，陷入了沉思，忽而露出一个自嘲地笑来。</p> 他也是想的太多了，穆府长房跟四皇子，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走到一起的可能。</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34章 一个比一个安分 他也是想的太多了，穆府长房跟四皇子，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走到一起的可能。</p> 当初四皇子跟芳贵妃得陇望蜀，得了穆府二房在手，却还不满足，想着把穆府长房也归拢到手，才有了后来芳贵妃点名让穆府大小姐入宫赴寿宴这么一出，当时那位穆府大小姐是到了，却偏生在那节骨眼儿上生了春痘。</p> 呵，哪里有那么巧的事儿？</p> 这就是穆府长房对四皇子的态度，那时候四皇子可谓是烈火烹油，穆府长房便就没瞧上，更别说是如今了，四皇子跟高丽公主大婚在即，穆府长房这个时候跟四皇子联手？这是想让那位大小姐给四皇子做小吗？</p> 穆昇又不傻，堂堂礼部尚书，能会让自己的女儿给人做小？而且对于穆昇这样的家世门庭来，还真的看不上四皇子，也必然不会搭上四皇子。</p> 想到此处，封远图将茶杯放到一旁，看向了严复：“四皇子已经知道此事了吗？”</p> 严复道：“属下一得知此事便就赶紧来跟万岁爷禀报，尚未来得及告知四皇子。”</p> 封远图点点头：“那就暂且别告诉他，春闱还没结束呢，也别让他这个主考官太着急上火了，还是先专注春闱来的好。”</p> “是，属下遵命。”严复躬身道，万岁爷的这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就是暂时要将此事对四皇子隐瞒，至少在春闱结束之前是这样的。</p> “对了，二皇子这两天可安分吗？”封远图忽然问道，“朕听闻因着钦天监行水陆法事的事儿，二皇子妃不得已要暂时搬出二皇子府，就二皇子那样的性子，只怕肯定要上蹿下跳的吧？”</p> 严复却道：“回万岁爷的话，二皇子此次很是安分，并没有去找钦天监的麻烦，也没有为了此事去为难四皇子，而是按照了钦天监的要求将二皇子妃搬出了二皇子府，二皇子这程子也跟着二皇子府搬去了别院里暂住，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情况。”</p> 严复的这个回答，让封远图颇觉意外：“这倒是奇了，难不成还真应了那一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连二皇子都有长进，可真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啊。”</p> 封远图的语气中不乏调笑，不过严复却是不敢附和，仍旧垂首而立，安安静静听着。</p> 问完了二皇子，封远图话锋一转又问起了太子：“太子呢？他最近又在忙活什么呢？”</p> 严复躬身道：“启禀万岁爷，太子这两日也是异常安分，除了每日入宫上早朝之外，就再没有出过东宫，而且这两日也没有外人出入过东宫，属下听闻瑾儿小公子这两日身上不大舒坦，太子殿下应是在忙着照顾瑾儿小公子呢。”</p> 瑾儿小公子的身子的确是不舒坦，这个封远图也是知道的，所以这两天，封远图也就没有再接瑾儿小公子入宫来，倒是派了姜福田过去看了两回，姜福田回来禀报，说是太子殿下这个当爹的甚是慈祥，一直顾看着抱恙的幼子，为了逗幼子开心，还特地命人从外头寻摸来了一只白羽鹦哥儿。</p> 这些事儿，封远图可是比严复知道的还清楚。</p> “呵，一个比一个安分，这倒真是奇哉怪也，”封远图嗤笑道，“要是一开始就都是这么一副乖顺模样，便就好了。”</p> 是啊，可不是奇哉怪也吗？本来暴脾气的、最该要闹事儿的，却安静如鸡，非但如此，还老老实实地躲到了别院里头去了，说是安静如鸡都不确切，简直就是胆小如鼠，另外一个愤愤不平、只怕憋着坏的，这个时候却窝在家里头扮慈父来了……</p> 这就是他的儿子啊，封远图简直都不知该说点儿什么好。</p> 严复悄默声地打量着封远图的表情，他脸上的讥诮之色毫不掩饰，严复把目光又收了回来，在心底猜想，封远图心里是否已经有了认定的目标，是二皇子还是太子？</p> 封远图却没有再提太子或者二皇子，而是又说回了案子本身，吩咐严复道：“你这就去一趟府尹衙门，将这案子的人证物证都给带着，一并交给刑部，让先秘密查着。”</p> 严复躬身领命：“是！属下遵命！”</p> 严复正要退下，封远图却又添了一句：“还有敬子昂，让他一并参与进来，与刑部合力彻查此案，三日为期，春闱结束之时，朕要他们查清此案。”</p> “是！属下遵命！”</p> 比起让刑部调查此案，肯定敬子昂会更尽心尽责，毕竟敬子昂还是穆长风的姑父呢，看来万岁爷是真的重视此案，而且……</p> 万岁爷还未必能全然信任刑部呢。</p> 不单单是刑部，万岁爷只怕就没有能完全信得过的，哪怕是看似最得万岁爷信任的锦衣卫，万岁爷也未必是全然信任，要不然这些事儿又怎么会由他这个御林军统领奔走，而不是锦衣卫指挥使周祚大呢？</p> 是了，严复已经有段日子没瞧见他的老对头周祚大了。</p> 是被万岁爷派出京师办别的事儿了？还是……也猫儿在京师暗中处理别的事儿呢？</p> 严复自然是猜不到的，封远图的心思，就算是他这个在御前伺候近二十年的老人儿，也是断断摸不清楚的。</p> ……</p> 府尹衙门。</p> 得了穆长风的提醒还有郭见山的命令，于明带人匆匆返回府尹衙门，直奔衙门大牢。</p> “于哥，您这怎么着？”牢头小哥儿瞅着于明急三火四的模样，挺好奇，站了起来，“是大人要提审哪个犯人？什么了不得的天..皇老子啊？还得您亲自过来押人？”</p> 于明压根儿就没有心思听他说这些，一边大步流星朝大牢里头走，一边沉声问道：“今儿一早送过来的人呢？”</p> 牢头也是看清楚了，于明这是真的挺着急的，只怕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呢，当下一边紧跟在后头，一边道：“于哥，您问的是哪一位？今儿一早可是送进来好几位呢，丫..的都不是老实的，光天化日之下、首善之区这地界儿上，竟然公然调..戏良家妇女……”</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35章 监牢意外 “就是贡院里头带回来的那个。”于明打断了牢头的话。</p> “哦，您说的是那个贡院里头的小官儿啊？在前头，我这就带您过去，”牢头忙不迭点头答应，一边头前带路朝里面走，结果还没走出多远，那牢头就是一声怒喝，“干什么呢？还不快住手？！”</p> 于明闻言，心中就是一声“咯噔”，赶紧地小跑两步上前，就瞧见前面牢房里头，正乱作一团呢，里面关着的七八个犯人，在里面打作一团，牢头这么一声大喝，那几人跟没听到似的扶，反而打得更起劲儿了。</p> 于明瞧不清楚那贡院当过来的官员可在里面，但是他的预感不是很好，当下赶紧催那牢头：“快！快点儿去把门给打开啊！快把人给拉开！”</p> 那牢头也不敢耽搁，瞅着里面地上还躺着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当下一边喊人进来帮忙，一边赶紧掏出了钥匙过去把门给打开，牢门甫一被打开，于明等几个衙役一下子就都冲了进去，三下五除二地将里面的几个犯人都给摁倒在地，就是地上躺着两个昏死过去的人，一点儿反应都没有。</p> 于明崩溃地发现，地上躺着的两个人中，就有一个是不久之前他在贡院里头亲自带人抓的那个小官员，而此时此刻，这人就躺在地上，还淌了半脸的血，乍一看都瞧不出生死来。</p> 于明一颗心都跌进了谷底，蹲在地上，半天都缓不过来，牢头都被他这架势给惊着了，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哎！于哥，怎么话说？”</p> 于明回过神来，深吸两口气儿，然后伸手去探那人的鼻息，真是连呼吸都屏住了，知道指腹上传来一阵微不可查的气息，于明的一颗心这才落了地，当下赶紧冲着杵在一边的几个衙役道：“这人还有气儿！快！赶紧唤郎中！快去！”</p> 衙役不明白，于明为什么会为个犯人如此着急上心，可是于明都这么着急了，他们自然也不敢怠慢，当下忙得就喊郎中去了。</p> 牢房里面肯定是不安全了，于明想着肯定得把人挪到外面去，嗯，就挪到衙门正堂的偏房里头，一会儿他自己去盯着，他就不信了，这光天化日之下之下，难不成还真有吃熊心豹子胆的敢擅闯衙门大堂？</p> 自然了，也不能放过这些差点儿在他眼皮子底杀生害命的几个，不，不止是杀生害命，他们明显显的就是要杀人灭口！</p> 要不是穆大公子想得周到，他再晚来一步的话，还真就让这些人得逞了呢！</p> 于明转身，看着被摁在地上还兀自挣扎不老实的几个犯人，一颗心心都要给气着了。</p> “将这几个人给我分别关押！都给我盯死了，不许他们串供！更不许他们跟外人接触！等着老爷回来，亲自审他们！”</p> “是！属下遵命！”于明是衙役的头儿，自然一众衙役都是听他的，这些衙役大多数都是跟着郭见山从云贵过来的，少部分是来京师后，郭见山亲自挑选的，也是于明亲自训练出来的，倒是不必担心他们被人收买，这一点自信于明还是有的。</p> 当下那些衙役就要把这些犯人给关押起来，那些犯人急了，有的求饶，有的不满，有的慌了，有的破口大骂，反正个个都觉得自己冤枉，不过就是起了点儿口角打了场架，他们也不是没坐过牢，这在牢里还不都是常有的事儿？怎么这一次就如此严格了？听着架势还要让府尹老爷亲自审他们？</p> 于明懒得搭理他们，跟着牢头站在牢里，一边守着地上昏死不明的小官员，一边说这话。</p> 牢头对于于明的反应也是颇感吃惊，说白了，就是犯人们聚众打架罢了，这还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几乎每天都会发生，怎么偏偏这一次于明就这么上心呢？难不成……</p> 地上躺着的这个小官员，竟是个要紧人物？</p> 想到这里，牢头不免觉得头皮发麻，若真是个要紧人物的话，一旦出了什么差池，那他也是推不开干系的，毕竟这事儿就出在他眼皮子底下。</p> 牢头难免有点儿心慌，试探地跟于明打探情况：“于哥，你带着兄弟们一大早上就去贡院抓人，难不成是贡院里头出了什么案子？可不对啊，今儿不是科考来着吗？”</p> 于明瞥了他一眼：“不该问的就不要多问，倒是该你负责的就万万不能含糊了，要不然就算是我给你说情，大人也未必会给我这个面子。”</p> 牢头一下子就闭上了嘴，有些讪讪地挠了挠头：“是……属下以后一定会牢记这个教训，再不会疏忽大意了。”</p> 于明不再搭理牢头，他眉头紧锁，心里在琢磨着，到底是谁非要置这个官员于死地？</p> 不……不仅仅是要这个官员的命，这分明就是要杀人灭口，一旦这个嘴关键的人证死了的话，那么穆大公子买通官员企图作弊这事儿，可就是彻底说不清了。</p> 纵使没有人能证明穆大公子买通官员，但是却也再没有人能够证明穆大公子的清白啊？尤其是穆大公子的考间里头还真的搜出了作弊小抄呢。</p> 这种事儿真的就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啊。</p> 背了这么个莫须有的臭名声，往后穆大公子还要如何做人？更别说是做官了，更会连累到整个穆府的名声。</p> 这幕后之人的这一招，可真真是恶毒至极啊。</p> 不过好在，这人还没死，只要这人还活着，那就有将这案子查个水落石出的可能。</p> 想到此处，于明才略略觉得心安，当下衙役带着郎中匆匆赶来，为这昏迷过去的官员查看身子。</p> ……</p> 于明在大牢里头忙活这么一通的功夫，郭见山跟穆长风也就到了府尹衙门了，人才将将到门口，便就遇到了风尘仆仆的敬子昂还有一同前来的刑部官员。</p> “姑父，您怎么来了？”两方人马，在府尹衙门口碰到，穆长风很是诧异，是啊，怎么会在这儿碰到敬子昂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36章 配合调查 “姑父，您怎么来了？”两方人马，在府尹衙门口碰到，穆长风很是诧异，是啊，怎么会在这儿碰到敬子昂呢？</p> 敬子昂面色沉沉，冲穆长风点了点头，没有答话，转而看向了郭见山，冲他拱了拱手：“郭大人，在下奉命而来，要叨扰了。”</p> 郭见山也忙得回礼：“敬大人客气了，里面请。”</p> 敬子昂的官阶比郭见山高，府尹衙门的一些大案要案还得经大理寺审核才能结案，所以敬子昂几乎算得上是半个顶头上司，郭见山对他自然尊敬，不过倒也不都是因着敬子昂官阶高的缘故，更有郭见山对敬子昂的敬佩，敬子昂不得京师权贵所喜，却是不少寒门子弟眼中的朝廷柱石，敬子昂取得的成就还有清誉，都是让他们极为尊敬推崇的，郭见山也不例外。</p> 当下两边人都进了府尹衙门，虽然是有公事交接，可是却也没必要再大堂进行，所以郭见山将人请进了前院的花厅，当下四人就坐在花厅说事儿。</p> 敬子昂开门见山，将万岁爷的旨意传达。</p> “万岁爷一向重视春闱，此次春闱甫一开始便就出了这样的事儿，万岁爷也是又惊又怒，着令在下还有刑部一道查查此案，”敬子昂跟郭见山道，“听闻郭大人这边已经将那被收买的贡院官员给拿下了，又在考间里面搜出了证据，所以在下特地前来，想着亲自从郭大人这里接手这些人证跟物证，不知郭大人意下如何？”</p> 郭见山忙不迭连连点头道：“既然万岁爷已经下令，让敬大人跟刑部联手彻查此案，自然这案子也该交接出去，这人证跟物证也该交到敬大人跟刑部的手里，敬大人请在此稍后，下官这就派人去办。”</p> 当下郭见山就吩咐侍卫前去牢房把人给带过来。</p> 郭见山好说话，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这态度让敬子昂还有刑部来的官员挺满意，敬子昂瞧着那刑部官员的目光在穆长风身上都已经来来回回看了好几圈了，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敬子昂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直截了当地跟那刑部官员道：“霍大人还有什么吩咐，不妨直言。”</p> 那位霍大人也不是个会拐弯抹角的，当下直接也就说了：“按说穆公子也涉及到了此案，所以在下以为，除了人证物证之外，穆公子也当配合此案的调查，不知敬大人以为如何？”</p> 这人话说得明明白白，穆长风的确是涉及进了这个案子来，就算最后被查出穆长风是被冤枉的，可是在调查此案的过程中，那穆长风也是得接受调查，甚至是审问的，敬子昂这个姑父要是想在他眼前护短的话，那可是万万不能够的。</p> 刑部跟大理寺一向是不对付的，即便刑部是大理寺的顶头上司，可是大理寺却能直接上奏天听，敬子昂又是个较真儿一根筋儿的，每每搞得刑部很不痛快，所以刑部官员在敬子昂面前说话不留情面，那也是能够理解的。</p> 这位霍大人话中带着挑..衅，可是敬子昂闻言却面色不便，反而认真地点点头，道：“霍大人所言极是，穆长风既是被牵扯进来，那势必要配合调查的，所以在下打算，此次也一并将穆长风带回审问，不知霍大人觉得如何？”</p> 霍大人被敬子昂反将一军，霍大人让穆长风配合调查，可是敬子昂却更狠，直接让把穆长风带回去接受审问，这是霍大人万万没想到，其实霍大人刚才也就是那话激将敬子昂来着，万岁爷让敬子昂参与调查这个案子，是个什么意思？霍大人又不傻，万岁爷已然是偏着穆长风这边的了，九成九已经断定穆长风是被人做局陷害的，所以霍大人也只敢让穆长风配合调查询问，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人带回去审问的，结果敬子昂这一张口，直接就要待穆长风回去问话，简直是……</p> 六亲不认啊。</p> 霍大人心里一边暗暗道这敬子昂果如传言中的不近人情，一边难免又对敬子昂高看一眼，霍大人一向自诩公正廉明，可是却也自认做不到敬子昂这份儿上。</p> 再开口的时候，霍大人的语气便就再无半点挑..衅倨傲了，他点头附和道：“还是敬大人思虑周全，就是得耽搁穆公子不少功夫了。”</p> 从头到尾，敬子昂就没有跟穆长风说过一句话，甚至都没有多看一眼，在办案子的时候，敬子昂的确是这个样子，不会掺杂任何私人感情，这样的作风和坚持，能让他保持头脑的冷静，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手下从未出过冤案。</p> 不过敬子昂对穆长风也是信得过的，旁人在听说这事儿之后，可能还会嘀咕两句，穆长风是不是真的要靠作弊，可是敬子昂这个姑父又怎么会不了解穆长风的实力还有人品，这是压根儿都不可能的事儿。</p> 正可谓真金不怕火炼，敬子昂坚信穆长风不可能行如此卑劣之事，那便就大大方方地去办这个案子好了，他就得让所有人都亲眼瞧见，这案子从头到尾是怎么办下来的，他就得把这个案子办的让所有人都无从挑剔，日后自然也不会有人拿此事诟病穆长风。</p> 对于敬子昂的态度，穆长风是一点儿都不意外，自家姑父是个什么人品行事风格，他难道还不清楚？而这个时候，他也的确需要敬子昂这种几近六亲不认的态度来给他正名。</p> 当下穆长风起身对敬子昂还有霍大人分别躬身行礼，恳切道：“在下多谢两位大人肯在在下身上耽搁功夫，唯有此才能还在下清白，在下多谢二位大人。”</p> 穆长风这态度倒是让霍大人有些于心不忍了，当下放下茶杯，冲穆长风摆了摆手：“大公子客气了，这都是咱们应该做的，快请坐回去吧。”</p> 穆长风坐了回去，郭见山正要趁机问一问穆长林的案子，毕竟这一回儿穆长风就要跟敬子昂走了，只是还未等他问出口，就听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众人闻声都朝门口看去，然后就瞧着于明匆匆进来。</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37章 全部带走 “属下见过诸位大人！”行至房中，于明躬身给各位大人行礼，最后面对着郭见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属下办事不力，请大人责罚。”</p> 郭见山一颗心蓦地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下意识地就朝穆长风看去，正好穆长风也朝他看来，两人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果然如此”四个大字，郭见山随即转过头来，对着于明沉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快说！”</p> 于明当下便就一五一十将牢里出的事儿给说了，他越说郭见山等人的表情就越是凝重，尤其是那位霍大人，最后直接拍了桌子，怒声道：“哪儿有这么巧的事儿？刚好跟贡院官员同一时间被抓进的府尹衙门？碰巧又被关进了同一牢房？后来还因为莫名其妙的口角打了起来，自己个儿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反倒把不相干的人差点给打死？这明摆摆就是有人在幕后操纵！就是冲着那贡院官员来的，为的就是要杀人灭口！”</p> 在座的几人又都不是傻的，自然也都想到了这个，敬子昂眉头微蹙，沉声问于明道：“那几个闹事儿的犯人呢？如今人在哪里？”</p> 于明赶紧答道：“回大人的话，属下命人将他们分别关押看管，防止他们相互串供或者跟外界接触，如今人都被牢牢盯着呢。”</p> “你做的很好，”敬子昂冲于明点了点头，“既然这些人是奔着那官员性命来的，那也就是涉案了，如此，也该一道给带回刑部审问。”</p> 说到这里，敬子昂又看向郭见山，道：“这还得要麻烦郭大人，多派些人手把人给我们护送过去。”</p> 人是在府尹衙门这里出的事儿，险些还丢了命，若是那么重要的人证出了差池，郭见山自然难逃责罚，更是有愧于跟穆长风的交情，郭见山此刻正愧疚得要命，对敬子昂自然是有求必应的，当下爽快答应，足足派了三十名衙役，护送着那将将在阎王殿前走一圈回来的贡院官员，还有那几个闹事儿犯人，直奔刑部。</p> 敬子昂跟霍大人对郭见山连连告谢，也带着穆长风一道告辞了。</p> 郭见山亲自把人送到了府尹衙门外面，目送着人离开，他这才总算长长舒了口气儿，于明眼疾手快，取出一块帕子，讨好地送到郭见山面前，赔笑道：“大人，您快快擦擦汗吧，您这一脸大汗的，自私冷风扑了热脸，要得伤寒呢。”</p> 郭见山没好气儿地接过帕子一边擦汗，一边蹬着于明：“我为什么淌这一脸大汗？你小子心里就没点儿数？”</p> 于明顿时一脸讪讪，赶紧地再次跟郭见山保证：“大人请放心，属下会谨记这个教训，日后再不会烦了。”</p> “不仅你要记住这个教训，我也得记住啊。”郭见山喃喃道。</p> 他还是低估了京师的暗潮涌动，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儿，他还以为自己防范得很好呢，要是今儿那贡院的官员真的在府尹衙门大牢里头丢了命，他这个新任府尹老爷只怕也坐到头儿了，他还瞧不上之前被贬出京的那个裴孝廉，自己险些还不如裴孝廉呢。</p>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p> 蓦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声，这接连几声的“不好”了，顿时让郭见山跟于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p> 这又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就不好了呢？！</p> 郭见山整个人都不好了，一把将帕子丢给了于明，转身就去问那个已经跑到眼前、气喘吁吁的衙役：“到底怎么？衙门里头大呼小叫的像个什么话？”</p> 那衙役一脸着急，指着大牢的方向，气喘吁吁地道：“大人，您快去看看吧！有个……有个犯人要不行了！”</p> 又有个犯人要不行了？</p> 郭见山的腿肚子登时就是一软，也亏得于明眼疾手快，赶紧上前扶了一把，要不然郭见山真的会一屁股坐在地上。</p> “怎么个不行法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儿？”郭见山是真的着急了，这才多会儿功夫，怎么又有个犯人要不行了？他这到底是犯了什么忌讳啊？</p> 衙役总算是不那么大喘气儿了，赶紧跟郭见山禀报道：“启禀大人，就是刚刚从穆府带回来的那个女犯人，本来在牢房里头待的好好儿的，谁想到，她竟然想要撞墙自戕，亏得她身子虚弱，没多大力气，这一撞倒是不致命，不过她却是昏了过去，现在郎中正在牢房里头给她扎针呢！大人，您要不要过去瞅一眼？”</p> 穆府带回来的？</p> 那就是少二夫人佟江琴了。</p> 平时要是有犯人自己想不开闹自杀，而且还是身上背着人命案的，那十有八..九，就是畏罪自杀，要是真的撞死了，倒也省得衙门这边再费劲巴巴地审问判案了，但是佟江琴身份不一样啊，人家是穆府的少二夫人呢，这才将将被送到府尹衙门，才多会儿的功夫就闹着要自戕？穆府那边肯定得跟府尹衙门要个说法。</p> 而且前面刚刚才出了贡院官员险些在牢里丧命的事儿，如今牢头那是真的草木皆兵，偏生在这个时候佟江琴又要闹自杀，牢头见识是如临大敌，这不，就赶着让人过来禀报郭见山了，生怕又闹出什么纰漏来。</p> 郭见山闻言，倒是不像刚才那般慌张了，可是却也面色沉沉，是他亲自从穆府把人给带走的，就算佟江琴真的是杀害穆长林的凶手，就算她最终要被处以极刑，但是却也不该也不能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死在牢里。</p> 肯定有人觉得佟江琴这是畏罪自戕，可就没有人会认为佟江琴这是伸冤无望、才绝望自裁的吗？</p> 这可是郭见山走马上任之后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啊，郭见山是断断不能留人以柄的。</p> “走，去牢里看看。”当下，郭见山沉声道，抬脚就朝牢房走去，于明跟那衙役自然紧跟其后。</p> ……</p> 大牢中。</p> 佟江琴真的撞墙自戕了吗？没错，她真的试图撞墙自戕。</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38章 也真是可怜 从穆府被带回府尹衙门大牢的时候，佟江琴从始至终一直表现得很配合，虽然她始终全身瑟瑟发抖，几乎没办法自己走路，全程都靠人扶着才行，但是佟江琴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抗，在被关进牢房之后，佟江琴照旧是一言不发，就那么老老实实地缩在一角，鹌鹑一样。</p> 怎么看，这都是个被吓坏了的女人，衙役们平时也是见多了这样的女人，别说是女人了，就是男人，被冷不丁地抓进大牢里头来的时候，有的还会被吓得尿裤子呢，所以谁也没有察觉出佟江琴的异常来。</p> 哪知道这个一直安安静静缩在一角瑟瑟发抖的女人，忽然就站了起来，然后尖叫着一头就撞上了墙，再然后，身子像面条似的软趴趴地就瘫在了地上，没了动静。</p> 佟江琴这突如其来的一撞，不单单是把临近几个牢房里面女犯人给吓住了，把牢房里面巡视的女官差也吓了一跳，当下一边赶紧唤人去找郎中，一边又让人去禀报上头。</p> 郎中来的很快，毕竟男女牢房挨得很近，刚才这郎中还在男牢房那边为那个被打昏的官员查看伤情呢，这时候人还没走，就直接又被请到了女牢房这边来，那郎中也是纳闷儿的很，今儿到底是什么日子啊？怎么一个接一个地都奔着阎罗殿跑啊？</p> 郭见山他们比郎中晚来了一步，到牢房的时候，郎中正蹲在地上给佟江琴扎针，佟江琴人还在昏着，额头一片通红肿..胀，这么瞧着，那一撞也是挺狠的。</p> 郭见山没有搅扰郎中给佟江琴施针，先从逼仄的牢房里头退了出来，结果正好就瞧见女衙役正在牢房外头偷偷抹眼泪儿，郭见山觉得好奇，便过去询问：“好端端地怎么就哭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p> 被大人抓了个正着，女衙役觉得挺不好意思，赶紧擦干净了眼泪，躬身跟郭见山道：“回大人的话，属下没……没遇到什么事儿，就是方才瞧见那女犯人身上……新伤挨着旧伤的，便就想起了旧事，一时就有点儿情难自禁，让大人见笑了。”</p> 可见这女衙役，也是个有故事的。</p> 方才她是第一个冲进牢房里的，蹲下去查看佟江琴的状况，本来是要去探佟江琴的鼻息的，结果佟江琴浑身都软成了烂泥似的，脖子朝后一仰，便就露出了脖颈上面触目惊心的青紫痕迹，只把那女衙役看的眼皮直跳。</p> 除了那一处青紫痕迹之外，女衙役又陆续在佟江琴身上发现好几处大大小小的伤疤，她是衙役，自然能瞧得出这些伤疤的来历，有的是鞭伤，有的是剪刀戳的，还有的是火烙留下来的……</p> 真真是惨不忍睹，那女衙役当时就有点儿绷不住了，都是女人，都被畜..生虐待过的，佟江琴的处境，也曾经是她的处境，佟江琴的绝望、甚至是想用死来换取解脱，这样的心情，她也曾经体会过。</p> 只是，她到底是熬过来了，熬到了那个畜..生身患顽疾、不得好死，可是这个瞧着只有二十左右的柔弱女子，却熬不下去了。</p> 听闻这女人有杀夫的嫌疑呢，就算是这一次侥幸没能撞死，留下一条命来，可是这条命也未必能保多久呢。</p> 哎！也真是可怜。</p> ……</p> 想到此处，女衙役就有点儿绷不住了，可是大人还在呢，她就必须得忍着，不能让自己在大人面前丢丑。</p> 郭见山明白了这女衙役是个什么意思了，也没再多问什么，扭头看向黑黢黢的牢房，顿了顿，然后又走了进去。</p> 牢房中，郎中将扎下去的银针猛地提起，佟江琴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一双血丝满布的眼眸茫然地看着面前陌生的男人，蓦地，她看清楚了那人手里闪着银光的银针，她登时就吓得浑身抖似筛糠，她下意识地蜷缩起来，死死抱着自己的头，不住口地哀求：“别打我！别打我！二爷，求求你别打我了！二爷饶命啊！我再不敢了！”</p> 这反应让那郎中都忍不住叹息着摇了摇头，方才给佟江琴施针的时候，他也是看清楚了这女子脖颈上触目惊心的勒痕，不止勒痕，还有被人掐着脖子，留下的青紫明显的五指印痕，他是郎中，这些伤是怎么来的，他自然心知肚明。</p> 也是个可怜的女人。</p> 郎中默默叹息，收拾好了药箱，正想退出去的时候，却被郭见山给叫住了。</p> “大人，您还有别的吩咐？”郎中询问。</p> 郭见山看了一眼牢房里头还在不住求饶的佟江琴，示意让那女衙役进去陪着她，然后就带着郎中走出了牢房。</p> 郎中不知道郭见山这是要带自己去哪儿，也不敢问，就跟在郭见山的身后，发现郭见山也没带他走多远，而是直接进了牢头歇脚的小偏房，牢头瞧见郭见山自然一脸惊讶，郭见山却没有要搭理牢头的意思，跟他借用了偏房，然后又打发他去把师爷跟仵作给请过来。</p> 牢头依言去请人了，郭见山让郎中坐下，之后也没说什么，更加没有什么吩咐，搞得郎中又是莫名其妙，又是忐忑不安，好在，没过一会儿那牢头就把师爷跟仵作请来了。</p> “大人，不知您有什么吩咐？”师爷问道。</p> 郭见山指了指旁边的长条凳子，让师爷跟仵作坐下来，然后缓声问道：“开堂前的准备都做好了吗？”</p> 开堂审案之前，自然是要做好准备的，像这样的凶杀案，更得用心准备，人证物证都得齐全，不能疏漏，师爷刚在就是在准备这个呢，仵作也在给穆长林的尸体、以及身上的伤口做记录。</p> “是，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师爷点点头，他心里有点儿莫名其妙，郭见山为什么要把他们交到这大牢里头问这个？而且郭见山叫一个郎中来又是要干嘛？真是奇哉怪也。</p> 仵作也点头，道：“回大人的话，被害人尸体的记录已经完成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39章 不忘初心 仵作也点头，道：“回大人的话，被害人尸体的记录已经完成了。”</p> “不错，你们两个办事儿我一向都是放心的，”郭见山点了点头，一边却话锋一转，指了指身边坐着的郎中道，“不过我觉得，要搞清楚这案子的来龙去脉，还得请郎中来帮帮你们。”</p> 一时间，师爷跟仵作的目光同时看向了郎中，眼中都是不解跟诧异，郎中也是大惊，忙不迭地就站了起来，冲着郭见山直摆手道：“大人，属下就是个郎中，只懂看病看伤，不懂判案啊！大人，您就别为难属下了！”</p> 是啊，他哪里懂得什么劳什子的案子？郭大人这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啊？</p> 郭见山比了个手势，让他坐下，然后缓声道：“你能懂得看伤就行了，当着师爷跟仵作的面儿，且跟咱们说说，方才那位女犯人身上的伤，你是怎么看待的？”</p> 原来是问这个，那他可就不怵了。</p> 郎中稳了稳心神，然后一五一十答道：“那位女犯人平时应该经常受到虐打，她身上的伤可真是不少，旧伤上面摞着新伤的，瞧着就怪让人不落忍的，最要命的是脖颈上面那一处伤，真是触目惊心……”</p> 郭见山点点头：“那你就仔细说说脖颈上的那一处伤。”</p> 说到这里，郎中回想了一下，然后有些迟疑着道：“依我之见，那处伤应该是不久前留下的，似乎是被人用手大力掐着脖子的，所以才会留下那么深的五指印痕，不过……后来似乎又被人用绳子给勒住了脖子，所以脖子上面还有一道深深的勒痕，瞧着又似乎很想是悬梁自缢留下来的痕迹……”</p> 顿了顿，郎中又不确定地摇摇头道：“我也说不清楚到底是被人给勒出来的，还是悬梁自缢留下来的，反正这一处伤是着实严重，这人还能有命活着，那可真真是命大啊。”</p> 郎中这话一说完，师爷顿时就顿住了，他从始至终都一直在留心穆长林被害一事，倒是没有怎么留心佟江琴，一则是他已经认定佟江琴为杀人凶手，他目前最要紧的就是掌握佟江琴的杀人证据，至于佟江琴本人，他并不留意也不关心，二则是他也真没有关注佟江琴的机会，在穆府见到佟江琴的时候，佟江琴就一直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他连人脸都没瞧真切，更别说是脖子了，他一个大男人总得跟女眷保持距离，后来被带回去，就直接关进了牢房，他也就把佟江琴抛到脑后去了，一门心思地去搜集佟江琴杀人的证据了，只等着开堂审案，漂漂亮亮把案子结了，也好能给大人在京师打开一个好的局面。</p> 这个时候听了郎中这么一说，师爷心里就是一声“咯噔”，他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这案子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p> 都怪他，急功近利，只想着一定要又快又好地把这个案子给结了，好为他家大人添砖加瓦，竟然把谨慎小心都抛在了脑后。</p> 事关人命啊！</p> 他怎能如此草率？！简直是草菅人命！</p> 还好，大人没有和他一样急功近利，及时发现了这一点疏漏，要不然的话……</p> 一时间，师爷已经是汗湿了衣裳，他一脸的羞愧难当，他正要开口求郭见山责罚，可是却被郭见山一个眼神给制止了，郭见山没理会师爷，而是转而又看向了仵作：“能推测出佟江琴脖颈处的掐痕跟勒痕是什么时候形成的吗？”</p> 仵作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待瞧见伤痕，属下能够推测出大致的时间。”</p> 郭见山对此很满意，没想到仵作下面说的话会让他更满意。</p> “属下应该还能验出那掐痕出自谁的手。”仵作又补上一句，郭见山叫他们过来这趟，是为了什么？仵作听完郎中的话，也就明白了，身为属下，那自然是要为大人排忧解难的啊。</p> 果然，郭见山一脸满意，伸手在仵作肩上拍了拍：“那我就拭目以待了。”</p> 当下，郭见山派了衙役送郎中离开，仵作则跟着女衙役进牢房，去查看佟江琴的伤痕了，逼仄的小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师爷跟郭见山。</p> 师爷一脸羞愧，起身行至郭见山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是属下一时疏忽，险些酿成大错，还请大人责罚！”</p> 是啊，可不是酿成大错？</p> 险些误判人命，还差点连累他家大人的官声前程，得亏这错还没酿成，要不然的话，师爷肯定会羞愧懊恼得想要以死谢罪了。</p> 郭见山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师爷的肩膀，道：“袁成，不管是在云贵，还是在京师，又或者是以后到了别的地方，也不管是在我的手下，还是日后自称气候，我都希望你能不忘初心。”</p> 是啊，不论是从前在千里之外、偏僻的云贵，还是如今的权力中心、皇城根儿，说到底，他们还是跟从前一样，还是要对一方百姓负责的父母官，还是得时刻谨记心中的担子和责任，所以任何因素都不该动摇心中的担子和责任，要不然的话，还谈何父母官呢？</p> 师爷又羞又愧，一时眼睛都湿了，他没再求郭见山责罚，而是重重给郭见山磕了三个头，然后一字一字认真道：“大人教诲属下铭记在心，永生不忘。”</p> ……</p> 府尹衙门这边对于穆府凶杀案在仔细地查漏补缺，刑部还有大理寺那边也没闲着，开始着手查办春闱作弊案。</p> 被到到刑部的那个险些丧命的小官员，不仅得到了妥善的安置，还得到了最高规格的保护，小小的一间房，里里外外、前前后后足足派了十个人不错眼珠地盯着，便就是连一只苍蝇都休想飞进去，就这样，霍大人还是不敢大意，自己又亲自过去看了一遍，确定不会出问题，这才满意地回去忙活着审犯人的事儿。</p> 审的什么犯人呢？自然是那几个在府尹衙门大牢里面，差点打死那个贡院小官员的几个犯人啊。</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40章 碰巧的事儿 霍大人跟敬子昂一左一右坐在堂上，下面跪着就是刚才从府尹衙门带过来的犯人，霍大人跟敬子昂都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而且这案子万岁爷又是极为看重，所以赶着就审了，真是一点儿都不耽搁。</p> 那几个犯人冷不丁地被押着跪在了刑部大堂，心里就没有不慌的，府尹衙门的确是个可怕之处，不过他们也不是没有进去过，扛着也就过来了，可是刑部大堂那跟府尹衙门又是不一样了啊，他们就算是没什么见识，也是明白着道理的，原本还一路咋咋呼呼口呼冤枉的几个犯人，这个时候一个个却安静乖巧的似是鹌鹑一般。</p> 知道怕就好，怕了就不敢胡说八道了。</p> 对于下面几个犯人的反应，霍大人很是满意，面儿上却是阴沉得吓人，当下手上惊堂木一摔，更是引得一众犯人腿肚子转筋儿。</p> “你们到底是受何人指使才敢在府尹衙门大牢公然想取人性命？”霍大人居高临下，沉声发问，“快说！”</p> 霍大人声音不大，却把底下的犯人吓得浑身打颤，胆子小的已经是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了，更别说是说话了，胆子大的却还心存侥幸，想着能够蒙混过关，然后咬着牙道：“大人明鉴，小的们不过是在牢里起了口角，都是年轻气盛，自是谁都不服气谁，然后就动手打了起来，也是无意之中才伤及无辜，哪里是存心要人性命的？再说了，小的们跟那人素味平生，人都不认识，又怎么可能会故意要对个陌生人下手呢？”</p> 有这人打头阵，又有别的犯人跟着喊冤了：“对！咱们根本就不认得那人，就是碰巧跟他关进了同一间牢房，碰巧打架的时候失了准头伤到了他，这可都是碰巧的事儿，谁能提前预料啊？大人，您可别冤枉了咱们！”</p> 霍大人面沉似水，又要发问，却被敬子昂抢了先，敬子昂不怒反笑道：“也是奇了，碰巧的事儿就这么一桩接一桩，说起来，应该还不止这两件事儿吧，碰巧的还有别的呢，碰巧你们跟那人是前后脚被逮着送进了府尹衙门大牢，碰巧你们七个今儿一早都起了邪念，碰巧都起了调..戏良家妇女的心思，想来那位被你们碰巧调..戏的良家妇女，并不是碰巧遇见的吧？”</p> 那几个犯人闻言，顿时一片哑然，顿了顿，刚才那个胆大的犯人才强声道：“大人，您就甭想着从咱们嘴里套话了，本来就是随便在街上碰见的娘们儿，咱们兄弟几个瞧那小娘们儿长得着实不错，心里痒痒，就上前摸了一把，不过就是这点子小事儿，那妇人却是不依不饶，又哭又叫的，这才引来了官差，把咱们送到了府尹衙门，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调..戏妇女这事儿兄弟们都是认得，可除此之外，您也别想往咱们兄弟几个头上扣屎盆子！”</p> 紧接着又有一个犯人附和：“对对对！调..戏小娘子这事儿咱们认，什么受人指使取人性命，咱们是万万不认的！”</p> 其他几位犯人也都跟着附和，一时间大堂里面一片嘈杂吵闹，直到霍大人又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那些犯人这才又闭上了嘴，不过瞧着一个个脸上的表情，倒不如刚才那般慌张了，这是找到主心骨了，还是已经豁了出去了？</p> 霍大人心里冷笑，这些子混账玩意儿，仗着自己进出过几次衙门大劳，自以为有一套，在这跟他们玩混不吝呢。</p> 当下，霍大人没再搭理那些犯人，而是看向了堂下的侍卫，吩咐道：“去把那位被他们当街调..戏的妇人给带来，是不是碰巧的事儿，一问便知。”</p> “是，属下遵命！”那侍卫随即应声，躬身退了下去。</p> 一众犯人都是面面相觑，找那个被调..戏的妇人来做什么？要当堂对峙？这刑部老爷竟然还管调..戏妇女的事儿？不是说刑部是只管大案要案的吗？怎么连这屁大一点儿的案子都管了？就这么闲得慌？！</p> 却有一位犯人眼中闪出几丝慌乱来，霍大人眼明心亮，敬子昂也是明察秋毫，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到那人的身上，几乎是同时指向那个犯人，齐声道：“来人啊！将那人给我拿下！”</p> “是！属下遵命！”两侧衙役齐声答应，不待那犯人反应过来，直接将人摁倒在地。</p> 那犯人被摁在地上，不住挣扎扭动，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心里太慌，他一个劲儿地挣扎喊冤，敬子昂跟霍大人都还没开口说什么，他倒是攀咬起了别人了：“不是我！不是我的主意！我……我才没想要动手打人！是他们……是他们几个打起来的！也是他们把人打倒的！不管我的事儿啊！”</p> 那几个犯人都是一愣，随即一个个都气得跳脚，都顾不上上面还坐着两位大人呢，照着那杯摁倒的犯人就是狠狠一啐：“呸！你他娘的满口喷粪？怎么就不管你的事儿了？要不是你小子一大早起了淫..心，见到那个小娘们儿就走不动道儿了，咱们兄弟几个至于被送进大牢吗？我呸！哥儿几个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他娘的埋怨到咱们头上来了！找死是不是？！”</p> 那几个犯人骂不绝口，眼瞅着就要打起来了，霍大人使了个眼色，便就有衙役过来将人跟摁倒了，一个个又老实了，不过却还是拿眼儿死死瞪着那个攀咬的犯人。</p> 敬子昂摆摆手道：“除了刚才的那个，别的可以先给带下去了。”</p> “是！属下遵命！”当下衙役将那六个犯人带了下去，就只剩下了刚才那个被摁倒的犯人一个了。</p> 那犯人显然是心慌意乱，两股战战，瞅着就像是在秋风里瑟瑟发抖的蚂蚱似的，霍大人跟敬子昂很有默契地都没说话，就这么晾着他。</p> 那犯人倒是自己撑不住了，忽然崩溃地大哭道：“我就只是收了五十两银子，拿钱办事罢了！我真的就只收了五十两银子！”</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41章 坦白 敬子昂跟霍大人对视一眼，都在心里暗道一声“果然”，然后霍大人冷声道：“那就说说吧，最好是一五一十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要不然的话，取人性命这案子还得算到你头上，你可想清楚了，为了五十两银子搭进去自己一条命，值不值得。”</p> “我说！我说！我全部都说！”那犯人彻底乖了，点头如捣蒜。</p> 这犯人平时就是游手好闲之辈，偷鸡摸狗的事儿没少干，平时跟着那一众所谓兄弟混在一起，大奸大恶算不上，可也跟好人沾不上边儿，这些人花钱大手大脚惯了，自然来钱的道儿是有的，除了偷鸡摸狗之外，也会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儿。</p> 就比如这一次，这犯人昨儿晚上就得了这一笔五十两银子的定金，对方说是想找他收拾个人，对方告诉他，那人明天一早会被关进府尹衙门，又告诉了他大致的时间，让他前后脚地跟着进去，然后在府尹衙门里头动手，若能将人打死的话，还有额外百两白银奉上。</p> 都道是财帛动人心，这犯人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哪儿有不心动的？前后加起来一百五十两银子啊，有的人家一辈子都挣不来这么多的，这都足够他挥霍好几年的呢，那犯人几乎是没有犹豫就点头答应这事儿了。</p> 答应了之后，自然开始琢磨要怎么行事了，要是他单独在牢房里头将人打死，那自然得背上一条人命没跑，到时候说不定就得一命换一命，又哪里还有命来挥霍这一百五十两的银子？</p> 所以，他就想出了来这么个主意，他肯定不能一个人进牢房，不能一个人行凶害命，他得尽可能地多找几个人，助他成事，都道是法不责众，到时候他尽可能地摘清自己就是了，大不了在牢里蹲上一阵儿，也不是不行。</p> 至于那个当街被调..戏的所谓良家妇女，实则是他在花楼里才勾搭上的窑姐儿，弟兄们并不认得，正好可以利用，他给了那窑姐儿五两银子，让窑姐儿帮她演了这么一出，果然如他所料，顺利地就被送进了大牢，也真如那人所言，跟那个小官儿关在了一起。</p> 当然，他那个时候是不知道对方让他打死的人，还是个官员，不然他是不会惹祸上身，痛快答应的。</p> 后来进了牢房之后，他故意在几人中挑破离间，然后就引得众人大打出手，他趁乱照着那小官员后脑狠狠捶了一拳，那小官员应声倒地，当时里面一片混乱，并没有人发现，倒是有好几个人都踩在了那小官员身上，这犯人觉得这样是再好不过的，谁都踩一脚，小官员这条命怎么也不会让他一个人担着。</p> 这犯人觉得这原本是万无一失的，就算被带到了刑部大牢，就算被敬子昂两人审问，他也没觉得会有暴露的风险，直到霍大人刚才说要去把那个良家妇女给带过来，犯人这才慌了，他心知肚明，一旦那个窑姐儿被找到，他就再也瞒不住了。</p> 这犯人哭哭啼啼地把事情来龙去脉都给说了一通，敬子昂跟霍大人闻言，也没有觉得多惊诧，这些原本也都是已经料到的了，如今最要紧的就是问出那个指使他行凶的人是谁。</p> “你还记得找你办这事儿的人，是个什么模样吗？”敬子昂问。</p> 那犯人茫然地摇了摇头：“小的不记得，他是半夜过来的，隔着窗户跟小的说的这些，小的压根儿就没能瞧见他的脸。”</p> 霍大人忍不住皱眉：“你连他的模样都不记得，那你日后又凭什么去找他要那额外的一百两银子？难不成你就认定了他是个言而有信的、会亲自把银子给你送上门儿？”</p> 那犯人脸上又露出了一丝恐慌，继续使劲儿摇着头，道：“小的……小的不敢不答应他，那晚，他说了，若是小的按他说的去办，就能有一百五十两银子到手，可若是小的不安他的意思去办的话，他……他就要了小的命！”</p> 说到这个，那犯人冷不禁就打了个寒战，面白如纸，可见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他嘴唇哆嗦着，半天都没法出声。</p> 霍大人看了看那犯人，又看了看敬子昂，眼中带着一丝询问，敬子昂点了点，让霍大人别着急往下问，敬子昂吩咐衙役去给那犯人端了一杯热茶过来，待到那犯人将一整杯的茶水喝完了，眼瞧着是比刚才镇静了不少，敬子昂才又开口询问。</p> “他说你不答应就会要了你的命，那你为什么会信他一定能做到这一点呢？”敬子昂看着那犯人，沉声问道，“或者说，当时他是不是对你做出了什么威胁的举动，让你感到了害怕，所以才会相信他的威胁。”</p> 那犯人咽了咽口水，然后使劲儿点头道：“对对对！他当时……当时说完这话的时候，就有一柄匕首穿过窗户，直接甩进了房来，那匕首就带着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插进了我……我的枕头上，枕头的正中心呢，我当时要是躺在床上的话，肯……肯定就已经没命了。”</p> 如今想来，那犯人还是后怕不已，不住大口大口喘息。</p> “匕首？”敬子昂小声重复了一遍，然后又问那犯人，“那匕首现在在哪里？你还留在手里是不是？”</p> 那犯人点了点头：“对，我给放在枕头下面了。”</p> “那银票呢？也跟匕首放在一起？”</p> “是，都在枕头下面。”</p> 敬子昂跟霍大人对视一眼，霍大人竟然默契地读懂了敬子昂的意思，然后招来了一名侍卫，吩咐道：“现在就派人去他家，把匕首跟银票都给带回来。”</p> “是，属下遵命！”当下，侍卫领命躬身退下。</p> 除此之外，那犯人也再问不出什么来了，除了知道对方的声音低沉、赢在窗纸上的身高不矮，莫约七尺之外，便就再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了，霍大人让人把犯人给押了下去，同时也命人把剩下的六名犯人又给送回府尹衙门去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42章 侍卫慌了 这些犯人想的不错，刑部是真的不管他们这些偷鸡摸狗、调..戏妇女这样的案子的。</p> 从大堂上下来，霍大人跟敬子昂凑到偏厅里头整理目前手头上的线索。</p> “府尹衙门是今日一早接到的密报，然后郭大人当机立断派人去贡院拿人，”敬子昂缓声道，“但是在昨日晚上，却也有人想着利用街上的地痞流氓混到府尹衙门里头杀人灭口，可见这所谓密报，也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他一面想府尹衙门密报所谓穆长风收买官员、企图作弊，一边又一早设计好要杀人灭口，所以他打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要搞坏穆长风的名声，就是要让穆长风从此背上一个莫须有的污名，他这是想让穆长风有口难辩，甚至是身败名裂。”</p> 可不是吗？一边上报，一边却又赶着杀人灭口、毁灭证据，斩断穆长风为自己辩白的途径，这根本就是要毁了穆长风的名声。</p> 霍大人是从头参与审问的，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当下也是一阵后怕，亏得府尹衙门的衙役眼疾手快，救下了那个小官员的命，若是那小官员真的死在那群犯人手下，那这案子八成是查不下去了。</p> 霍大人抿了口茶，点点头道：“眼下最要紧的就是那位贡院的小官员了，等他醒了之后，咱们应该能从他嘴里问出不少东西。”</p> 敬子昂也点头道：“对，重心得放在那位小官员身上，毕竟好歹是个官员，又被收买参与进春闱、这样要命的事儿中，想来对方是没少在他身上下功夫的，至少肯定比那犯人知道得多，他那里肯定有不少我们感兴趣的东西。”</p> “如此，那就等他一醒来，就开堂审理。”霍大人也深以为然。</p> 敬子昂没有回答，捧着茶杯出了好一会儿的神，霍大人都看了他好一会儿了，他这才回过神来，慢吞吞地道：“霍大人，你说若是幕后之人，得知了那官员还活着，会不会特别着急？”</p> 霍大人一怔，随即就是一脸惊喜激动：“敬大人，可真有你的啊！”</p> 不过随即，霍大人的表情就又凝重了下来，顿了顿，他有些为难地看向敬子昂：“敬大人，您这法子的确是好，可是咱们却用不上啊，万岁爷的意思是要咱们秘密查案，自然这案子的细节是不能披露出去的……”</p> 敬子昂面不改色，看着霍大人：“霍大人不必担心，案子咱们仍旧是秘密地查下去，这些细节也不会故意披露，但是却也免不了有心人盯上咱们啊，所以根本就用不着咱们披露，那贡院官员没有丧命的消息，只怕也会传到有心人的耳中的。”</p> 霍大人也明白了，当下也不由得跟着点头：“敬大人说的有理。”</p> 是啊，敬子昂说的可不是吗？</p> 刑部所谓的秘密查案，那是相对于寻常百姓跟寻常官员，可这所以的暗中调查，是不可能瞒得住所有人的，就比如……诸位皇子，也比如……密切关注此案的人，若是这两个条件同时满足的话，那就更不用敬子昂跟霍大人发愁了，那贡院小官员侥幸死里逃生的消息，只怕早就传进那幕后之人的耳中了。</p> 而如今他们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p> 顿了顿，敬子昂又道：“说起来，还得要请严大统领帮忙了。”</p> 不管是哪一方的人在关心贡院官员的死活，他们都得做到心中有数啊，所以刑部外围，也得有他们的人盯着，可是这案子最后还是要禀报到万岁爷面前的，不管是出于敬子昂还是霍大人的口，万岁爷未必都会相信，所以这就得找一个第三方了，一个更得万岁爷信任、也跟诸位皇子没有利益冲突的第三方，而严复无疑是最佳人选。</p> 霍大人也觉得这个人选不错：“如此，那就得有劳严大统领了。”</p> ……</p> 敬子昂猜的不错，那贡院官员死里逃生的消息，的确传到了一些人的耳中，就比如四皇子的贴身侍卫，这一整天，这侍卫便就一直暗中观察着府尹衙门的动静，一开始的时候，还挺心平气和，看着贡院官员还有那一群犯人几乎同时被抓进了府尹衙门，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内，这样的顺利，倒是缓解了清晨他在贡院附近没有等到穆长风现身的焦躁。</p> 是的，穆长风一直没有现身，侍卫打天不亮地就开始守在了贡院附近，一直不错眼珠地盯着贡院的几个入口，跟往年一样，前往贡院参加考试的人，那叫一个络绎不绝，可是侍卫却能肯定，穆长风并不在其中。</p> 为什么呢？</p> 穆长风为什么会缺席这一届的春闱呢？</p> 是穆府遇到了什么突发事件，还是……穆长风已然察觉到了某种危机、所以才想着以此躲避这场危机？</p> 侍卫不敢确定，他的一颗心慌得不行，穆长风的缺席自然是不在四皇子的预料之内的，四皇子布局的时候，也压根儿就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儿，是啊，谁能想到，穆长风会缺席如此重要的春闱？而且穆长风还有着一举夺魁的实力和可能呢？</p> 所以迟迟不见穆长风现身、直到最后贡院各个大门一一关不，侍卫是彻底慌了神，他自然是想着要去跟四皇子禀报此事的，他一个下人，遇到这样的突发事件，哪里敢自己拿主意呢？但是，他却压根儿就没有接触四皇子的机会。</p> 春闱的规矩是极其严格的，考生们入了贡院之后，考试开启，这一场考试会为期三天，这期间，贡院各个出口都是关闭的，严禁任何人进出贡院，包括考官、还有四皇子这个主考官，所有人的吃喝拉撒，这三天都得在贡院解决的，更是有一众御林军在贡院内外严密把守，便就是只蚊子也是飞不进去的。</p> 侍卫虽然是四皇子的贴身侍卫，那也是没有资格跟着四皇子进贡院的，而且就算是有，四皇子也是不会让他跟着一道进去的，毕竟留他在外面，还是有事儿要办的。</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43章 侍卫慌了2 但是侍卫觉得这事儿不大好办了。</p> 春闱正式开始，贡院大门一一关闭，御林军严密地把守贡院，侍卫在贡院外围来来回回转了三圈，也没有能找到趁机溜进去的可能，倒是在关门的那一瞬间，似乎远远瞧见了自家主子，只不过也就那么一瞬，大门就在侍卫面前缓缓关上了。</p> 看来，他是彻底见不到主子了，也没得机会跟主子禀报这事儿了，想明白了这一点，侍卫开始慢慢冷静下来，想着穆长风的缺席考试，对他家主子的计划有无影响，影响又是多大。</p> 他能跟给封予峋做贴身侍卫，那肯定不是个傻的，冷静思量一番之后，侍卫觉得穆长风的缺席对于他家主子的计划影响不大。</p> 就算是缺席了，就能证明他事先没有收买考官、企图作弊吗？这显然是不能证明的，反倒还会让人觉得，他这是事到临头觉得心虚，这才故意缺席考试的呢。</p> 想明白了这一点，侍卫心里的烦躁跟焦灼，一扫而空，他把自己的注意力从穆长风缺考这事儿上，转移到了更重要的事儿上。</p> 他如今要保证的，就是整个计划能够顺利进行，不出一点儿岔子。</p> 所以在亲眼瞧见于明带着府尹衙门的衙役来贡院拿人，将那个贡院小官员当场拿下，直接押送回府尹衙门，侍卫觉得很是满意，他也不敢掉以轻心，一路暗中尾随，到了府尹衙门，在府尹衙门门口，他又亲眼瞧见几乎是同一时间，另一路衙役将七个地痞无赖也给押进了府尹衙门，那骂骂咧咧不服气的七个地痞无赖中，赫然有张熟悉的脸。</p> 这就对了，这就完美了。</p> 阴暗的角落里，侍卫忍不住牵了牵唇，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p> 就他对府尹衙门的了解，这样前后脚被送进来的、待审的犯人，会直接被丢进大牢的，而且几乎是关在一起的，有的时候，小小的一间牢房会关上十几二十个犯人，非得等到案子审理之后，再根据判刑的年限还有案子的兴致，再重新进行分配牢房。</p> 他利用的就是这一点，让那小官员在牢里死于意外，然后死无对证，这不是挺好的吗？</p> 这点子还是他主动贡献给四皇子的，四皇子左右想想，都觉得不错，这法子顺利实施的可能性极高，而且也不容易露出马脚，倒是比别的法子都还强，然后这事儿就这么定了。</p> 想着四皇子当时脸上好不掩饰对自己的满意和赞许，侍卫有些飘飘然了，周先生已然失宠了，他这个贴身侍卫是不是有机会能更进一步了？</p> 他当然不是想要取代周子徽在四皇子府第一谋士的地位，他要取代的是周子徽在四皇子心中的地位，他要做四皇子身边的第一心腹！</p> 眼瞧着计划一步步顺利实施，侍卫的心情那就甭提多美了，他还是躲在阴影里头，没有着急走，他还得等在府尹衙门外头，确认后续的计划万无一失呢。</p>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不过两刻钟的功夫，便就有衙役一脸慌张跑了出来，然后没一会儿就去请了一位郎中，匆匆忙忙地进了府尹衙门，瞧着那方向，是直奔府尹大牢而去的。</p> 肯定是已经得手了吗？侍卫可一点儿都不担心那个胆小地痞敢违拗他，那些子成日牛天牛地混不吝的地痞流氓，实则个个都是贪生怕死的怂包，最是经不起吓的了，况且还有银子拿，那自然就更加会乖乖为他办事了。</p> 很好，一切都好得很。</p> 侍卫的一颗心是彻底放进了肚子里，到这个时候，他已经能够确认计划已经完美实施完毕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安分分地在四皇子府等着，等待着失态的发酵，也等待着他家主子对他的另眼相看。</p> 只是侍卫还没来得及抬脚走人，却就瞧着有两路人马，再一次在府尹衙门大门口狭路相逢，一方是新晋京师府尹郭见山跟……穆长风，而另一方，则是刑部侍郎，霍大人，还有……大理寺卿敬子昂？</p> 不管是哪一方人马，都让侍卫觉得心惊，更何况还是同时看到了两方。</p> 穆长风他怎么会跟郭大人在一起？瞧着架势，怎么看都不像是大人跟嫌疑犯的关系，这两人一路说这话儿呢，虽然他听不见这两人在说什么，但是这两人表现出来的亲近，他是能够看出来的，乍一瞧见郭见山带着穆长风一道出现在府尹衙门大门口，侍卫还以为是郭见山亲自去穆府拿人来着，可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侍卫便就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p> 不可能，郭见山肯定不是去登门拿人的，就他跟穆长风的关系，哪里像是登门拿人的模样？若真是被拿，穆长风又怎么可能一脸放松？</p> 所以，穆长风跟郭见山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京师府尹？是不是……跟作弊案有关呢？</p> 侍卫怎么都猜不到，更让他猜不到的是，敬子昂跟霍大人又怎么会突然现身京师府尹，这两人，一个来自大理寺，一个来自刑部，平日经手的可都是疑难大案，不管是哪一个拎出来，那都不会让人小觑的，而这个时候，他们两人却从同一辆马车上下来，一道前往京师府尹。</p> 他们这是为了什么事儿而来的？莫不是……</p> 不会的！不可能的！</p> 是啊，这怎么可能？涉及春闱作弊，这样的案子，往年不都是交由府尹衙门处置的吗？就算是穆长风的身份特殊，不同于常人，万岁爷格外看重这个案子，将此案交给刑部查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可是敬子昂怎么也掺和进来了？</p> 他可是穆长风的姑父啊，谁人不知道这一点？万岁爷是脑子糊涂了吗？才会让敬子昂来查办穆长风作弊案？！</p> 一时之间，侍卫的脑子都乱成了一团麻，原本还得意至极的一颗心，这个时候那叫一个忐忑不安，不管是穆长风还是敬子昂的出现，都让他坐立不安，也都出乎他的意料。</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44章 侍卫慌了3 之前，四皇子也曾经考虑道万岁爷可能会把这个案子交给刑部处理，四皇子也是反复推敲，觉得即便是刑部插手，那也万无一失，唯一让人不放心的，就是那个地痞无赖，却也没有什么麻烦的，一旦身上背负了人命，他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而且侍卫也不会让他多活一时三刻。</p> 就是有了这份笃定，才有了后来的计划的。</p> 但是事情却脱离了四皇子的掌控，先是穆长风缺考，后是发现穆长风跟京师府尹的关系似乎不同寻常，最要命的是敬子昂竟也被掺和进来了。</p> 现在要怎么办？</p> 侍卫彻底慌了，尤其是在不久之后，亲眼瞧见那个贡院小官员被一众衙役密不透风地护送前往刑部、一道被送去刑部的还有那几个地痞无赖，侍卫简直一颗心都要破膛而出了。</p> 所以……那个贡院小官员并没有死？那些地痞无赖也已经被怀疑上了？</p> 侍卫一边感慨敬子昂果然是火眼金睛，可是随即满腔都被浓浓的担忧还有焦灼所充斥。</p> 现在要怎么办？</p> 敬子昂跟霍大人想要从一群地痞无赖嘴里抠出东西，那又是什么难事儿？而且那个贡院的小官员不是还没死吗？瞧着还是昏着的，可是，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醒了呢！</p> 侍卫六神无主，目送敬子昂跟霍大人的马车走出老远儿，他这才慢慢缓了过来，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p> 他必须要想出解决的办法！</p> 可是……他又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呢！</p> 贡院被御林军围得跟铁桶似的，他根本就见不到封予峋，自然更加不能询问封予峋的意思，所以……他就只能靠自己了。</p> 是的，只能靠他自己，他必须要为主子解决这个麻烦，若是真的能力挽狂澜的话，那么他在主子心目中的地位自然也会水涨船高！</p> 说起来，这还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呢。</p> 只是，他到底要怎么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呢？侍卫陷入了深深地沉思。</p> ……</p> 是夜，四皇子府。</p> 周子徽觉得今天的四皇子府特别安静，从早到晚，都没有人来搅扰过他，除了送饭进来的哑巴，那哑巴也都是搁下饭就走的，所以这个小院、这间房子，这一整天就只有他一个人。</p> 这种清净，让周子徽觉得享受。</p> 自从他入了四皇子府，给四皇子做幕僚之后，他就再没过过一天这么清净的日子了，这种清净不止是环境上的，更是心里的。</p> 过去的这些年来，他的脑子、整个人都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中，每天打睁开眼的那一瞬，就开始要为四皇子筹谋打算，晚上总算能闭眼歇息了，可是几乎每天晚上他都失眠，所有的想法仍旧围着四皇子打转。</p> 四皇子是他认定的主上，是他一门心思想要辅佐上位的明君，这是他实现自己理想抱负的终极目标，他一直在朝着这个目标奋斗努力着，倾尽心血，倾尽所有，没有一日轻松过。</p> 这么些年，四皇子也算没有亏待过他，锦衣玉食自是不说，也给了他极大的信任，这曾经让他一度感激涕零，恨不得自己再多生出三头六臂来报四皇子的知遇之恩。</p> 周子徽这两天也想过，若是没有突然冒出来的邓子鸿，他跟四皇子的关系，是不是会一直坚不可摧，还是会终有一日仍旧会走向分崩离析。</p> 他觉得应该是后者。</p> 他和四皇子的分歧是不可避免的，之前这种分歧没有显露出来，那是跟四皇子的处境还有实力有关系的，四皇子一直处在劣势，一直没有母家的支持，一直走的都是倚靠万岁爷的道儿，这种无奈的处境跟选择，决定了四皇子再野心勃勃，也不得已要安分守己。</p> 所以这么些年来，四皇子将自己的野心一直隐藏的很好，在周子徽面前，他的野心倒是不会刻意隐蔽，但是周子徽却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若是四皇子全无野心的话，那他又何必摆在四皇子的门下？</p> 周子徽觉得，适当的野心是有好处的，它能激励人一直向上向好向强，而他一直认为，四皇子就是这样的一类情况。</p> 所以，当四皇子突然向他展现出自己真正的野心，还有达成那个野心的荒唐可怕的途径之时，周子徽彻底惊住了。</p> 他没办法接受，这跟他一直以来对四皇子的认知，实在是大相径庭，饶是四皇子一再向他倾诉自己的苦闷和无奈，周子徽也没办法接受。</p> 不是所有的苦闷和无奈，都得以这样激烈可怕的方式回击，这远远超出了周子徽的底线。</p> 周子徽开始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这就是他认定的主上？这真的是他一直以来认定要辅佐上位的明君人选？</p> 他怎么这么可笑？简直就是个睁眼瞎！</p> 他自诩天生一副世间罕见的玲珑心肠，却还是被人蒙蔽。</p> 他不知道是自己真的太蠢才一直被四皇子蒙蔽，还是四皇子实则手段高明，打一开始就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p> 时至今日，他已经不再计较了，能多享受一天的清净，那就是多一天的福气。</p> 操劳这么多年，总算是能过几天安生日子了……</p> 嗯，只少有三天，在春闱结束之前，在四皇子重回四皇子府之前，只少他还是安全的，还能安心享受此刻的宁静。</p> 周子徽饶有兴致地给自己烹了茶，又亲自去洗了毛笔，这些事儿，平素自然都用不着他亲自去做的，但是现在他却有的是时间，也乐得自己动手做做这些不起眼的小事儿。</p> 别说，还挺有意思的。</p> 茶汤要第二泡成色才会最好，茶香也会达到顶峰，毛笔不要一上来就用手搓，最好是先放在笔洗里面泡着，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从水底下满满升腾起来深深的墨色，奔着四面八方而去，墨色一点点变淡，也一点点充斥着整个笔洗……</p> 周子徽觉得很有意思，而这些挺有意思的小事儿，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一时之间，他又觉得有些遗憾。</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45章 为什么是我 周子徽觉得很有意思，而这些挺有意思的小事儿，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一时之间，他又觉得有些遗憾。</p> “哑巴，又来送饭啊？给我瞅瞅，今儿的食盒里头都装着什么饭菜。”</p> 外面传来守门侍卫的声音，自从周子徽被封予峋下令关起来之后，他的小院儿周围就一直被严密把守，哑巴每次过来送饭，都要被打开食盒检查的，虽然哑巴几乎都没有跟四皇子府之外人接触的机会，可见对周子徽的看管，何其严密。</p> 一番查验之后，哑巴被允许进来，哑巴拎着食盒推门进去，照旧将食盒里头的饭菜一一摆在了桌上，瞅着周子徽还坐在桌案前，瞅这个黑黢黢的笔洗出神，哑巴忍不住蹙了蹙眉，走过去，伸手拉了拉周子徽的袖子，跟周子徽比划着，让他趁热吃饭。</p> 不知道是不是别的哑巴也是这样的固执，反正周子徽每次都要被哑巴这么生拉硬拽地拉到饭桌前吃饭，不过周子徽倒是并不讨厌哑巴，如今时日无多，他对哑巴更是多了几分宽容，再瞧着哑巴皱巴巴的一张脸，心里还生出些子好感来。</p> 说起来，这些年里，哑巴对他也是照顾颇多，哑巴性子不好，成天皱巴巴的一张脸，见谁都拧着眉，这样的下人换到别人那里，自然是不会讨喜的，不过周子徽却挺喜欢哑巴的脾气。</p> 性子倔了点儿，可是却是个心里干净、表里如一的，总比那些口蜜腹剑的好，真的挺好。</p> 哑巴见周子徽在饭桌前坐下了，便就转身要走，却被周子徽给扯住了，哑巴吃惊，转身看着被周子徽扯住的袖子，又看了看周子徽，满脸都是疑惑。</p> 周子徽冲他笑了笑，没说话，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凳子，让他先别走，坐在这里等一下，哑巴面露迟疑，朝着门外看了看，外面有侍卫盯着，他每次都是送了饭就走的，他虽然是个哑巴，可又不是个傻子，他也知道，周子徽如今处境不妙，是得罪了四皇子的，他当然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周子徽有什么牵扯。</p> 哑巴还在迟疑，周子徽却已经起身站了起来，他行至桌案前，轻轻地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叠银票，然后轻手轻脚地又走到了这边，他将银票放到了桌上，比了个手势，告诉哑巴，这些银票是给他的。</p> 哑巴被他这一举动吓得够呛，一个劲儿地摇头摆手，脸都给吓白了，在他看来，周子徽给他的可不是银票，简直就是砒霜毒药，这分明就是要害死他啊！</p> 哑巴转身要走，却再次被周子徽给拉住了，这下子，哑巴是真的生气了，他双目圆瞪，瞪着周子徽，指了指外面，又给周子徽比了比拳头，那意思明白着，周子徽要是再拉拉扯扯，他就喊人进来。</p> 周子徽被他这幅模样逗得忍俊不禁，小声问道：“你要怎么喊人？你喊的出声吗？”</p> 哑巴闻言，更是气得跳脚，使劲儿去甩周子徽的手，却怎么都挣脱不开，哑巴气得脸都涨红了。</p> “你先别生气，听我说，”周子徽叹了口气儿，我拍了拍哑巴气得发抖的肩膀，轻声道，“我应该是活不了几天了，这两天也在收拾自己的东西，旁的都罢了，这些银子是我多年来辛苦攒下来的，若是砸在我手里，岂不是可惜了？想着这些年来，受你照顾颇多，便想着将这些因子留给你，你拿着这银子，能给自己赎身，还能买田置地，去过好日子，这也算是没辜负我的这点子银子。”</p> 哑巴不再挣扎了，安静了下来，仰着头看着周子徽，眼中带着迷茫，顿了顿，他冲着周子徽比划着问：“为什么是我？”</p> 是啊，为什么要给他？他不过就是个下人，还是个……挺不招人待见的下人，哑巴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也从未想过讨周子徽的喜欢，这冷不丁地周子徽要把这么一大笔银子给他，哑巴想不明白。</p> 周子徽无所谓地撇了撇嘴：“不然呢？除了你还能给谁？”</p> 是啊，他现在能见到的，也就是哑巴了，除此之外，他跟外界已经彻底没有联系了，四皇子不可能再让他接触外人，就算是能……</p> 他的银子又能给谁？他根本就没有什么亲朋可言，这些年来，他的所有心思所有精力，都倾注在了四皇子的身上，他为了四皇子，为了自己的抱负和志向，可谓是画地为牢，从前的亲朋早就已经不来往了，周子徽也不可能在死前将银子留在他们，这不是故意让人家不安生吗？</p> 给润珠公主？</p> 不，润珠公主并不缺银子，她缺的，他也给不了……至少是这辈子给不了。</p> 所以，除了哑巴，他真的再想不到，这银子还能给谁了。</p> 哑巴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半晌，忽然警惕了起来，又比划着问：“你是不是想收买我？让我为你办什么事儿？”</p> 周子徽还真认真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道：“还真有一件事儿，想求你帮忙。”</p> 哼！果然如此！他就知道肯定是这样！读书人的花花肠子就是多，尤其还是周子徽这样比狐狸还狡猾的读书人，花花肠子肯定比旁人更多！才不可能会好心真的给他银子！</p> 他才不上这个恶当！</p> 哑巴一脸了然于心后的愤慨，转身朝外就走，身后却传来周子徽幽幽的声音：“明儿能换道菜吗？连吃三顿红烧鱼了，我现在浑身上下都腥气，就怕招来野猫。”</p> 哑巴：“……”</p> 哈？就……为了这个？</p> 哑巴顿住了脚，扭头看了一眼周子徽，目光那叫一个复杂啊，他没再搭理周子徽，也没有去拿桌上的银票，然后梗着脖子转身朝外就走。</p> 周子徽无奈地耸了耸肩，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红烧鱼，不满地嘟囔了两声：“管家这是疯了吗？到底一下子买了多少鱼啊？”</p> 早中晚都是红烧鱼，就算周子徽挺</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46章 周侍卫跳脚 早中晚都是红烧鱼，就算周子徽挺喜欢吃鱼，可那也扛不住啊。</p> 抱怨归抱怨，周子徽还是拿起了筷子，正要开吃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听着声，是往他屋子里来的。</p> 周子徽伸手将桌上的那一叠银票塞进了怀里，照样神态自若地吃饭。</p> “周先生，您正吃着呢。”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p> 周子徽转身看去，就瞧着侍卫已经迈步进了房来，脸上带着和气的笑意，这倒是罕见了，四皇子的贴身侍卫，一向是个冷面冷口的，平素对他还带着似有若无的敌意，也就是他得四皇子看重，这侍卫才不敢怎么着，平时对他还得客客气气的，这个时候，怎么对他这个将死之人竟这般和颜悦色？</p> 难不成，他觉得自己的存在已经不再构成威胁，所以才会对自己转变了态度？</p> 周子徽也懒得往下面想，随意对那侍卫点了点头，还问他有没有吃过，要不要跟自己吃一点儿。</p> 侍卫还真是没有吃晚饭，别说是晚饭了，午饭他也没吃，他压根儿就没有那个心思，也没有那个胃口，如今他心头揣着一桩要命的事儿呢，他哪里吃得下去？</p> 他这一整天都在琢磨着怎么才能解决了这一桩棘手麻烦，可是直到天都黑了，他还愣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他在刑部外围晃了几圈，又去贡院哪里走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想不出来，最后只能先回来了。</p> 在埋进四皇子府的那一瞬间，他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想到了周子徽，或许，在此之前，他就已经想到了周子徽，但是他却把这个念头给压了下来。</p> 周子徽好不容易在主子面前失了宠，而且瞧着这架势，周子徽十有八..九就要一命呜呼了，这对他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儿，这个时候，他当然不能给周子徽死中得活的机会。</p> 所以，他肯定不能求助周子徽，肯定不能让周子徽有在主子面前表现的机会，所以他打定主意，坚决不去求助周子徽，可是他却还是鬼使神差地走进了周子徽的小院儿，此时此刻，跟周子徽面对面坐着，连他自己都觉得吃惊跟意外。</p> 他这是怎么了？不是打定主意不来求助周子徽的吗？怎么还是来了？</p> 难道他心里其实下意识地已经习惯了有问题就找周子徽？难道他骨子里也觉得周子徽就是比他强？</p> 这个认识，让侍卫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脸上和颜悦色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了，又变了冷口冷面的模样。</p> “周先生，饭我就不跟你一块吃了，”再开口的时候，侍卫的口气跟之前就大不一样了，带着居高临下的怜悯，“您这饭啊，是吃一顿少一顿，我又怎么忍心跟你抢呢？”</p> 周子徽被他这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德行给搞得莫名其妙，他看了侍卫一眼，却也没耽误利索地夹了一筷子鱼肉，塞进嘴里，他吃下那块鱼肉，这才赞同地冲那侍卫点点头，一边缓声道：“周侍卫所言极是，谁的饭不是吃一顿少一顿啊？尤其是像周侍卫这样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那就更得珍惜每一顿饭了，搞不好就是最后一顿呢。”</p> “你！”周侍卫气得跳脚，“嚯”地一声从凳子上猛地站了起来，手指着周子徽，一脸暴怒，活像一头要吃人的狮子。</p> “怎么了？怎么了？”外面的侍卫听到了动静，忙不迭地跑过来查看，紧张地询问，“周大哥，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儿吗？”</p> 瞧着不像是出什么事儿啊。</p> 周先生好好儿地吃着饭呢，周侍卫却气得眼珠子都红了，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儿地跟周先生打招呼来着吗？怎么一下子就气成这样了？</p> 侍卫们也是满腹狐疑。</p> 周侍卫不肯在属下面前失态，当下强忍怒气，冲那几个冲到门口的侍卫摆摆手：“没事儿，我就是跟周先生说说话，你们回去吧。”</p> “是，属下遵命。”那几个侍卫虽然满脑子问号，却还是依言老老实实回去了。</p> 待到那几个侍卫走开，周侍卫的目光才又落在了周子徽的脸上，那张神态自若、让他一瞧见就恨不得大耳光抽上去的脸，周侍卫咬了咬牙，忽而又笑了，笑得还挺阴毒:“周子徽，你真的就这么不怕死？”</p> 周子徽懒得搭理他，继续跟着红烧鱼较劲儿，只当没听见周侍卫的挑..衅，周侍卫接下来的话，却让周子徽蓦地心头一震。</p> “周子徽，你说啊，若是主子知道了，您……跟润珠公主的关系不同寻常的话，你说……主子他会不会特别生气？”周侍卫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子徽看似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的脸，挑眉问道，“你说主子到时候要怎么……折磨润珠公主呢？又会不会让你落个好死呢？”</p> “就算是寻常男人变成了绿头龟，那也势必要跟奸夫闹个鱼死网破的，更何况是堂堂皇子呢？”周侍卫越说越是兴奋，一双眼睛都冒着精光，“你说主子他会怎么折磨你呢？是会扒皮抽筋还是一刀一刀地凌迟呢？”</p> “啧啧啧，反正绝不会给你个痛快就是了，”周侍卫一边说着，一边朝周子徽的面前凑了凑，脸上的笑容又开始变得和颜悦色了起来，“周先生，您可是最了解殿下的了，你说说殿下会不会这么做？”</p> 攥着筷子的手蓦地收紧，周子徽强忍着，才没把筷子给捏断，他强迫着，让自己放松下来，他将筷子放到了桌上，然后转脸对上了周侍卫因为兴奋而涨红的脸。</p>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周子徽一字一字说得淡淡，目光不躲不闪看着近在咫尺的周侍卫，“我只知道，就殿下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允许知晓自己丑事儿的人还活在人间的，周侍卫，要是不信，你大可以试试。”</p> 周侍卫蓦地浑身就是一僵，原本还亢奋的一颗心，似是被兜头泼了一大盆冷水，他恨死了泼自己冷水的周子徽，可是却也知道周子徽所言不错。</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47章 他还有这个机会吗 封予峋若是得知了周子徽跟润珠公主莫须有的奸情，折磨甚至虐杀周子徽都是可能的，但是封予峋会放过其他知情者吗？</p> 肯定不会的，他会毫不迟疑地将这些人一一铲除，他可是要做天子的人，怎么可能会容许这样深知他丑事的人留在人间？</p> “你！”周侍卫再一次气得跳脚，周子徽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三言两语，就能轻易掌控你的情绪，还能打乱你的节奏，明明你原本占据上风，可是他就是可以用轻飘飘的一句话，扭转局面。</p> 而你，却没有还击的余地！</p> 这就是周子徽，这就是他比不上的周子徽！这也是他必须要铲除的周子徽！</p> 周侍卫气得胸膛起伏，周子徽却已经不再搭理他，又开始拿着筷子几乎去夹红烧鱼了，就留着他一个人气得浑身发抖。</p> “你！你给我等着！周子徽你给我等着！”周侍卫撂下这一句，狠狠地转身离开。</p> “啪！”</p> 周子徽蓦地将手中的筷子狠狠拍在了桌上，原本云淡风轻的一张脸，这个时候却是一脸化不开的怒气。</p> 他对李润珠的确是起了不该起的心思，但是周子徽敢发誓，他在跟李润珠的接触过程中，可谓是端端正正，从未有过任何僭越、轻浮之举，甚至之前很多次，李润珠跟他连话都说不上几句，怎么……</p> 怎么落在别人眼里就成了不清不楚的关系？甚至还成了威胁他的把柄？</p> 周子徽不怕被威胁，他一个要死的人了，怎么死，什么时候死，还很要紧吗？他怕的是，四皇子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李润珠以后要受到什么样的折磨。</p> 四皇子原本就对李润珠心存恶感，这一点，周子徽比别人更加清楚，他一早就知道李润珠嫁过来之后，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儿，也是他无力改变的，就像他没办法改变四皇子的野心，他也没办法扭转四皇子对李润珠的态度。</p> 甚至，周子徽还怀疑，四皇子对李润珠已经存了杀心的，这也同样是周子徽没办法改变的，四皇子是一旦认定了目标，谁都改变不了的，他一直都是这样，只不过从前还能压抑，可是现在，他是彻底要爆发了。</p> 对于李润珠几乎是既定的悲惨命运，周子徽无力回天。</p> 可这不代表，他能够任由李润珠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承受污名、被四皇子折磨虐待，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p> 周子徽觉得自己的胸膛里有一把火，似是要把自己给烧着了似的。</p> 他浑身在抑制不住的战栗，前所未有的愤怒和恐惧，将他笼罩。</p> 怎么办？他要怎么办？</p> 难道真的什么都不做、由着李润珠陷入火坑？</p> 他之前不是没有想过拯救李润珠的可能，可是他是四皇子的心腹谋臣，他的立场让他没有道理做这些，所以他只能一次次压下这个念头，所以他对李润珠的亏欠越来越深，而在不知道的时候，这种亏欠渐渐变了味道……</p> 这是他自己都没办法控制的。</p> 那么现在呢？他还是要继续坐视不理吗？</p> 他的立场已经发生了改变，他不再是四皇子的谋臣，而是……一个在正常不过的男人，那他要不要拯救即将跌入火坑的……心上人？</p> 周子徽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满脑子都是李润珠那双湿润的眼眸，她就那样看着她，带着无尽的苦楚跟欲语还休……</p> 他还有这个机会吗？</p> 救她出火坑的机会，还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p> ……</p> 翌日。</p> 春闱的第二天，府尹大人开堂审案，这是府尹大人郭见山上任以来，第一次开堂审案，自是引来不少京师百姓驻足围观，谁不想瞧瞧信任的父母官是个什么模样？又是怎么审案的，究竟是个青天老爷还根本就是个糊涂蛋？</p> 所以，府尹衙门的大门一开，就乌泱泱的一下子涌进了好些百姓进来。</p> 郭见山在偏厅最后确认了一番手上的证据，又跟师爷还有仵作做了最后的确认，这是他走马上任以来，第一次开堂审案，审的还是人命大案，自然是一点儿岔子都不能出的。</p> “大人，时辰到了。”于明进来提醒。</p> 郭见山点了点头，从师爷手里接过官帽戴在了头上，一边问道：“穆府的人都已经到了吗？”</p> 被杀的人是穆长林，穆府是苦主，这时候开堂审案，穆府的人自然是要到场的。</p> 于明点头道：“已经到了，现在已经把人请到花厅了，就等着大人升堂了。”</p> 师爷想起来件事儿，又问道：“那佟江琴的情况怎么样了？确定是能上堂来的对吗？”</p> 于明点点头：“方才属下特地去牢房里头瞅了一眼，佟江琴人是清醒的，吃了药了，又有衙役陪着耐心说了好半晌的话，状态比昨天是好太多了，上堂是肯定没事儿的。”</p> 师爷放心了，郭见山也一颗石头落了地，当下郭见山在前，师爷等人在后，缓步朝大堂走去。</p> ……</p> 大堂。</p> “哎哎哎！知道今儿判的是什么案子吗？”</p> “你连什么案子都不知道，那你来凑个什么热闹啊？”</p> “听说是穆府的案子！说是穆府出了凶杀案呢！”</p> “啊？穆府？还是之前的那个穆府吗？”</p> “可不就是那个，这大半年来，穆府可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消停啊，上一次闹出人命案的，好像是……对对对，是穆府的二爷来着，这一次不知道又是府上的哪个犯了人命案！”</p> “啧啧啧，不是说穆府之前的老太爷是礼部尚书吗？那穆府也该算得上是诗书世家啊，怎么尽出这些子腌臜事儿啊？”</p> “穆府的腌臜事儿还少啊？且不说这些凶杀人，单说穆府的老夫人，那个佟府出身的老夫人，还不是跟京郊卧龙寺的和尚搞到一起去了？连穆府的少奶奶都是她跟那和尚的种儿呢！倒是老太爷怪可怜的，被戴了这么多年的绿帽，还替人养了二十几年的孩子！作孽啊！”</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48章 开堂审案 “啧啧啧，我看穆府就是犯了忌讳，要不然怎么一下子就出了这么些事儿？”</p> “我瞧着倒不是犯了忌讳，还是人性出了问题，穆府二房就没一个好东西！一个个都是自作自受，这就叫报应！再看看穆府长房，却是蒸蒸日上，可见啊，问题都出在二房身上！”</p> “这新来的府尹老爷，一上来就摊上了穆府的案子，也是怪头疼的，还不知穆府那边是个什么态度呢。”</p> “估计够呛啊，毕竟死的可是穆府的二公子呢！穆府当然得要个说法的！难道还会帮个外姓人？”</p> ……</p> “啪！”</p> 惊堂木一摔，一时间门外叽叽喳喳议论不休的百姓，顿时都闭上了嘴，脸上的探究、好奇甚至是兴奋之色却是一点儿都没有减少，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朝里面伸着脖子，若不是门口有衙役拦着，只怕这些人肯定要冲进去的。</p> 府尹大人郭见山落座之后，便就让衙役请了穆昇跟穆长风到大堂，因着穆昇的身份特殊，又因为是本案苦主，所以今日开堂审案郭见山在大堂中为穆昇设了位置，穆昇沉着脸，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穆长风则站在穆昇的身边。</p> “带佟氏！”穆昇落座之后，郭见山沉声发令。</p> 当下便就有一个女衙役将佟江琴给带了上来，佟江琴此刻已经换上了一身囚衣，头发被简单地挽了在脑后，一张脸自然是素面朝天，瞧着是极为苍白憔悴，却也难掩姿色，可是精神状态却比昨天好了许多。</p> 一众围观百姓的目光并没有在佟江琴漂亮的脸蛋儿上停留多久，几乎是同时，都纷纷看向了佟江琴的脖子，一时间，人群中爆出一阵惊呼。</p> “你看到了吗？她脖子上那是什么？怎么看上去那么可怕！”</p> “是啊，怪吓人的，我瞅着怎么像是被人给掐出来的？”</p> “我看着也是，这人下手可够狠的啊，使这么大的劲儿……这人还没被掐死，也真算是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来了！”</p> “你这话就说早了，十有八..九就是这佟氏谋害亲夫的呢，她到底还好好儿活着呢，二公子可是死了的，穆府的老爷今儿都到了，可见是肯定要来为二公子讨个说法的，依我看啊，这佟氏十成十是被要判大辟的！”</p> ……</p> 议论声中，佟江琴被女衙役待到了大堂正中，然后跪倒在了地上，目光落在不愿的穆昇身上，佟江琴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然后低下了头，轻声道：“犯民佟氏见过大人。”</p> 郭见山垂着眼看向佟江琴：“你自称犯民，想必是自知做了法理不容之事了，且说说，你都做了什么，为何今日要跪在大堂自称犯民。”</p> “是，犯民会一五一十说清楚。”佟江琴点点头，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表情倒是比刚才又从容了许多。</p> “大人明鉴，犯民的夫君乃是穆府二公子穆长林，自犯民嫁给二公子之后，二公子对犯民便就诸多不满，新婚第一日便就对犯民动了手，之后的日子自是鸡飞狗跳不得安生，可毕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犯民虽有抱怨，却也只能忍着。”</p> “可是自二公子身子受损之后，对犯民的态度就变本加厉了，二公子从前虽然也会对犯民动手，但是却并频繁，平时多是争执吵架，可是自二公子身子受损之后，他就性情大变，几乎每天都要对犯民动手，有时候喝醉了酒，更是逮着犯民往死里打，有好几次，犯民都觉得自己怕是要给打死了。”</p> 说到这里，佟江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一边动手将囚衣的袖子往上挽，露出来的纤细胳膊上，新伤挨着旧伤，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真真是惨不忍睹，顿时又引来一众唏嘘。</p> 佟江琴放下了袖子，继续往下道：“二公子真的就像是恶魔一样，他将下人都撵了出去，可是犯民却逃不开，但凡犯民稍有不顺他的意思，他就会将犯民往死里打，犯民也想过一死了之也能解脱，可是犯民……却又不甘心这么窝窝囊囊地死。”</p> 是啊，怎么能甘心去死呢？她还不到二十岁啊，她的人生不是才将将开始吗？她怎么舍得去死？</p> 纵使嫁了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纵使已经被娘家彻底抛弃，可是她却还想着能够活下去，说不定还会有转机呢？</p> 她早就已经不指望娘家会能救她出苦海，也不再幻想以后能否还会摆脱穆长林这个恶魔、嫁得高门贵婿，她就是只想活下去啊，简简单单、平平静静地活下去。</p> 郭见山沉声问道：“说说前日，穆长林再次对你打骂，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最终导致了穆长林的死亡。”</p> 前日？</p> 其实具体地说，应该是前日午后。</p> 佟江琴一点儿都不想回忆那天午后，那是她这一生中最可怕最不愿想起的一天，可是她却不得不再一次回想。</p> “那天晌午，二爷外出了一趟，犯民在偏房里头歇着，因着头前晚上挨了二爷的打，犯民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实在下不来床，犯民一直昏睡着，然后迷迷糊糊，似是二爷进来了，犯民还没醒利索呢，然后二爷就突然冲到犯民的床前，然后就伸手掐住了犯民的脖子……”</p> 说到这里，佟江琴急促地呼吸几口，饶是如此，她还是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儿来，似乎穆长林的手还掐着她的脖子，让她没办法呼吸。</p> 一直站在一旁的女衙役，瞧着她这架势，赶紧走了过来，给她顺了顺后背，好一会儿，佟江琴才总算缓了过来，面色比刚才更难看了。</p> “犯民一下子就醒了，然后就瞧着二爷正发狠地掐着犯民，嘴里骂个不停，口口声声喊着要把犯民掐死，我……我当时吓坏了，”佟江琴摇了摇头头，叹了口气儿，顿了顿，又道，“犯民怎么都挣扎不过，二爷的手劲儿实在是太大了，然后犯民就……就昏了过去。”</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49章 开堂审案2 “当时犯民以为自己是死了呢，可是没想到后来又醒转了过来，”佟江琴苦涩地勾了勾唇，“好不容易死里得活，结果犯民一睁开眼，还没来得喘口气儿呢，脖子上就又被勒了根绳子，原来是二爷用绳子在勒犯民的脖子，犯民这才发现，二爷这是要把犯民往悬在梁上的绳子里头套呢。”</p> “犯民当时吓坏了，当时脑中是一片空白，随手就从发髻上抽出一根钗子就往二爷身上戳，二爷呼痛，手上一松，然后我跟二爷就一起跌倒了地上，二爷伤口流血，又惊又怒，就要来摁住犯民，犯民当时脑中一片空白，攥着金钗就狠狠朝二爷身上戳，也不知……不知戳了多少下。”</p> “后来二爷就躺在地上没了动静，犯民又惊又怕，不知怎么的也跟着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犯民就躺在地上，浑身是血，身边躺着二爷，二爷的身子都……都已经硬了。”</p> 总算是说完了，佟江琴长长地舒了口气儿，然后闭上了眼，照着上面磕头认罪。</p> “是犯民情急之下杀了二爷，犯民知罪，求大人治罪。”</p> 郭见山看了她一眼，道：“既已认罪，签字画押之后，且退到一旁候审。”</p> 当下文书将做的随堂记录，连同毛笔送到了佟江琴的的面前，然后佟江琴在那记录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又按了手印儿，待办完这些之后，那女衙役便就将佟江琴带着跪倒了旁边。</p> 郭见山目光落在了仵作身上：“方才佟氏所言，可属实吗？”</p> 仵作出列，躬身道：“回大人的话，属下测量死者的指距，跟佟氏脖颈上留下的掐痕完全符合，可见佟氏所言不假，这掐痕的确是死者留下的，而绳索留下的印痕也的确是在掐痕之上，先后顺序也并无错处，故而，属下可以为证实佟氏所言不虚。”</p> 郭见山点点头，又看向师爷：“师爷，可有什么补充的吗？”</p> 师爷赶紧出列，躬身道：“经属下查实，死者平素对佟氏的确存在动辄打骂的情况，前天、还有大前天晚上，穆府东院儿的下人也都听到了死者打骂佟氏的声音，这一点不少穆府下人都能为佟氏作证。”</p> “昨日一早，大公子闻声带人赶到东院儿，进去见到的情景也跟佟氏描述的一般无二，除了人证之外，还有物证。”</p> 师爷使了个眼色，便就有衙役端着托盘上来，上面分别摆着一根染血的金钗，一条绳索，还有一张……遗书。</p> 师爷的目光在那张遗书顿了顿，然后又移开了，他指着托盘上的金钗跟绳索道：“这就是死者试图制造佟氏悬梁自缢用的绳索，这边则是佟氏刺死死者的金钗，这两件证物，是当众被取下，绝无搞错之嫌。”</p> 说完了金钗跟绳索，师爷伸手拿起了摆在最后的一张遗书，然后跟郭见山道：“若是这案子还有什么疑点的话，便就是这封……佟氏留下的遗书了。”</p> “什么？这佟氏居然还留下遗书？方才不是说她刺死了二公子之后便就直接昏迷过去的吗？醒来的时候就是第二天清晨了，赶着就被大公子带人给堵上了，怎么又有时间留下遗书呢？”</p> “是啊，佟氏根本就不可能有时间留下遗书的，难不成，她刚才是在撒谎？”</p> “瞧着不像啊，不是仵作跟师爷都说佟氏所言不虚了吗？难道是……佟氏之前留下的遗书？”</p> “可能吧，毕竟嫁给了这么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成天挨打受骂的，换做是我，那也是不想活了！”</p> ……</p> “肃静！”郭见山沉声喝道，待到众人肃静之后，郭见山看向师爷，“你且说说，这封遗书有什么疑点。”</p> 师爷在佟江琴茫然的注视下，扬了扬手里的遗书，然后缓声道：“这封遗书是以佟氏的名义留下的，上面控诉的却是穆府大公子对她的羞辱，说大公子平日里为长不尊，欲意对她不轨，她逃脱不得，被大公子逼得没有退路，为了保住名节、为了能对得起自己的夫君，她别无选择，只能一死了之了，死前留下这封遗书，就是为了控诉大公子，揭露大公子之虚伪丑恶。”</p> 师爷这话一出，登时又是激起一阵喧哗。</p> “还有这样的事儿？不是说大公子是谦谦君子？还名满京华吗？真的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竟然对自家弟妹行此龌龊之事？甚至还逼死人命？”</p> “谁知道呢？这些子深宅大院且腌臜着呢！不过佟氏怎么刚才压根儿没提这一茬？竟是……要包庇大公子？”</p> “不可能吧？要是真的想要包庇大公子，又怎么会把遗书留在现场？这明摆摆的就是害大公子啊！”</p>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佟氏到底是自己寻死还是险些命丧二公子之手？这都把人搞糊涂了！”</p> ……</p>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蓦地，佟江琴突然爆出一声尖利的嘶喊，那声音落在在座每一个人耳中，都惊出了一声的鸡皮疙瘩，佟江琴自从出现之后，一直都十分平静，哪里想到此时竟如此激动。</p> “这不可能是我写的！我根本就没有写过什么遗书！”佟江琴指着师爷，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气氛的缘故，她浑身都在颤抖，牙冠都紧咬，“你为什么要胡说八道？为什么要陷害我？！我连杀人都承认了，你为什么还要往我头上泼这盆污水？！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至此？啊？！”</p> 是啊，她跟这个师爷压根儿就不认识，这还是头一次见面，他凭什么要如此污蔑她？而且污蔑的还是她这个大家闺秀最看重的名节！</p> 她跟穆长风之间能有什么？虽然之前，她曾经存着要嫁给穆长风的心思，可是自从她嫁给穆长林之后，这心思也就断了，即便婚后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煎熬，她也没有想过再在穆长风身上打主意，那样恬不知耻的事儿，她如何做的出来？</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50章 开堂审案3 她可是名门之秀，她的出身跟骄傲，都不会允许她这么做，甚至连这样的念头都不可能会有。</p> 难道他是长房的人？特意派过来害她？为的就是让她当众身败名裂？</p> 不，这不可能，就算长房那边再恨她，再想害她，也绝不可能会把穆长风给拉下水……</p> 所以，这个师爷为什么要当众害她？！</p>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为什么这么恨她？！</p> 佟江琴震怒之下，就要朝师爷冲过来，她就像是一只发了疯的母兽似的，要跟陷害她的人同归于尽，亏得那个女衙役眼疾手快，把人给牢牢摁住了，佟江琴却兀自不依不饶，咬牙切齿地瞪着师爷：“你胡说八道！毁我清誉！我要杀了你！”</p> 在场众人都被佟江琴的歇斯底里给镇住了，谁能想到刚才还平心静气甚至乖顺认罪的柔弱女子，这个时候会变成截然相反的模样，实在是太惊人了，大惊之下，众人都忍不住去想佟江琴的话，是啊，她连杀头的罪都认了，这已然是抱着必死的心态了，这个时候却还会有如此大、激动的反应，是不是……</p> 真的被冤枉了？</p> 众人的目光纷纷又落到了师爷的脸上，师爷倒是面不改色，还是一脸平和，他目光从佟江琴身上移开，又落到了穆长风的身上，问道：“佟氏坚决否认这遗书的内容，不知大公子如何看待这封遗书？”</p> 穆长风目光正清，摇了摇头，缓声道：“在下对弟妹从无越界之举，这一点，穆府上下都可以为在下作证，如果是审案必要的话，府尹衙门的人可以就此随意盘问穆府所有人，包括东院儿的人。”</p> 东院儿的人，那就是原本二房的人，穆长风这话说的明明白白，他根本就不惧查问，身正不怕影子斜。</p> 穆昇也沉声开口：“正如犬子所言，穆府随时欢迎府尹衙门前往调查，只是在搞清楚这封所谓遗书真伪之前，还请不要贸然定论，以免毁人清誉。”</p> 遗书上的两位当事人都先后表态，又有穆昇开口，一时间，众人更是对遗书的真伪心生怀疑，这遗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p> 师爷冲穆长风跟穆昇拱了拱手：“多谢穆大人与穆公子深明大义。”</p> 完了之后，师爷又扬了扬手上的遗书，道：“其实要想分辨这遗书的真伪并不难，文书，你把方才的随堂记录拿过来。”</p> 文书闻言，忙不迭把刚才的随堂记录取了拿过来，师爷指着上面佟江琴的签名道：“这上面就有佟氏的亲笔签名，这一点在场所有人都能作证，自然是做不了假的，佟氏签名的时候，还不知道后面还有遗书一事，所以事先并无准备，也不可能故意改变字迹，现在只要分辨这遗书上的笔迹跟佟氏的笔迹是否一致，事情的真相便就可以大白。”</p> 当下，一众人都不由自主地伸长了脖子，盯着师爷手中的随堂记录还有遗书，有视力好的，一下子就看出了门道儿来。</p> “不对啊！这分明不是一个人写的啊！笔迹不一样啊！”</p> “对对对，一看就不是出自同一人的手！这里头果然有猫腻儿！”</p> “竟不知那封遗书是谁写的？这是存心要借着这封遗书来栽赃佟氏还有大公子啊！”</p> “我呸！这用心可真是险恶啊，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可真真是脏心烂肺啊！”</p> ……</p> 师爷抬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将手中的那封遗书递到了佟江琴面前：“佟氏，你再确认一下，这遗书当真不是你写的，对吗？”</p> “不是！我才没有写这劳什子的遗书！”佟氏怒视着那封遗书，似是要把面前的这张薄薄的纸给瞪出两个窟窿来似的，蓦地，她的面色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封遗书，顿了顿，有些错愕地道，“这……这笔迹有些像是二爷的！”</p> 是啊，真的是很像穆长林的笔迹，佟江琴平时也是见过穆长林笔迹的，这遗书上面的笔迹跟穆长林的笔迹至少有七八分像呢，就是……</p> 好像笔力轻了一些，没有了连笔，写的工整又清秀了一些。</p> 佟江琴这话一出，师爷随即追问：“你能确认，这是死者的笔迹？”</p> 佟江琴又拧着眉仔细看了看，真的很像啊，但是她一时又不能确认，当下只得摇摇头道：“乍一看是很像二爷的笔迹，可是……仔细一看，又有点儿不一样来，我也不能确认。”</p> 师爷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倒是没觉得有多失望，而是将遗书放到了郭见山面前的桌案上，然后又让衙役呈上来了几幅字迹，当众展示之后，也一并放到了郭见山的面前，然后道：“大人请看，这几幅字迹是属下命人从穆府取回来的，都是死者生前的笔迹，属下以为，死者的笔迹跟遗书上的笔迹十分相似，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不过就是在写遗书的时候，笔力轻了些，刻意减少了一些自己平时书写的习惯，为的就是不让人认出是自己的笔迹来，不过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笔迹都是打小练出来的，再怎么刻意遮掩，却也还是会露出马脚来。”</p> 郭见山仔细看了看那笔迹还有遗书，对师爷的话深以为然，只不过这种事儿也不能全靠师爷一张嘴，想要证实师爷的猜测，还得有证据才行。</p> 当下郭见山提醒师爷：“此事还需推敲。”</p> 师爷点了点头，道：“大人所言极是，所以除此之外，属下还准备好了别的证据。”</p> 言毕，师爷转身看向了仵作，仵作随即出列，然后躬身跟郭见山道：“应师爷要求，属下昨儿晚上又特地查验了死者的尸身，在死者的右手手指上，发现了被染上的墨迹，那墨迹绝大多数被鲜血覆盖，只有少部分还露在外面，可见是死者丧命之前，书写染上去的。”</p> 有了仵作的证实，师爷的猜想自然就更有说服力了，郭见山点了点头问道：“如你所言，死者是先冒充佟氏写下了遗书，然后才被佟氏给刺杀的？那佟氏为何对这封遗书一无所知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51章 遗书真相 佟氏闻言，也是茫然地摇摇头，那一脸的茫然明摆着告诉大家，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有这封遗书存在呢，更不知穆长林冒充自己留下这封遗书的目的。</p> 师爷并不欲询问佟氏，当下道：“大人提出的这个的确是个疑点，但是联系整个案件的发生过程，这个疑点便就可以迎刃而解。”</p> 郭见山比了个手势：“那你且说说整个案件的案发过程，这个疑点又是怎么个迎刃而解法儿。”</p> 师爷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然后当众朗声道：“整个案发过程应该是这样的……”</p> 当下大堂内外都是鸦雀无声，一众人都竖着耳朵听师爷往下说。</p> “大前日夜间，死者因故对佟氏大打出手，以至于将人直接给打昏，佟氏半夜自行行来，跌跌撞撞去了偏房歇息，这一点有穆府东院儿的下人跟佟氏的口供相互印证。”</p> “而死者之所以对佟氏大打出手，其中的原因就有，他在身子受损之后，对佟氏就一直疑心疑鬼，一直疑心佟氏作风不端，这种疑心在大公子入府居住之后，越来越重，之前因为这疑心，佟氏就没少挨打，大前日晚上就是这样的情况。”</p> “第二日早上，因为昨晚被打的厉害，佟氏身子虚弱，便就没有出门，一直在偏房卧床歇息，死者倒是出了一趟门，应该是在外面听到了什么关于大公子跟佟氏的流言蜚语，死者怒火高涨，便就返回来，再次对佟氏大打出手，而这一次，死者下了死手。”</p> “佟氏当时还在昏睡之中，死者进了偏房之后，来到窗前，直接用手掐着佟氏的脖子，试图将人给掐死，佟氏被掐住之后，当即清醒过来，试图从死者的手下挣扎逃命，但是她身子本就虚弱，而且还是个女流之辈，哪里就能抵抗得了？所以在死者的用力掐颈之下，佟氏昏死过去。”</p> “佟氏昏死过去之后，死者放开了佟氏，他当时应该很难分辨佟氏是死是活，所以他非常慌乱，生怕自己落下一个杀人犯的罪名，他第一个想法自然是要怎么脱罪，所以他就生出了这一个李代桃僵之计。”</p> “他想给佟氏的死找一个替罪羊，而出现在他脑中的第一个人选，便就是堂兄，穆府的大公子，”说到这里，师爷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穆长风，眼中露出些许同情来，顿了顿，然后又继续道，“众所周知，穆府二爷穆磊还有其子穆长林，也就是本案中的死者，对才华横溢的大公子十分忌惮，曾经试图毁坏大公子的名声，更是因为他们的毒计，最后落了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下场，穆磊被判了流刑，死者身子损伤，也算是罪有应得，但是死者对大公子的恨意只怕是不减反增，这个时候，他自然是巴不得能够将佟氏的死嫁祸到大公子头上，借佟氏的死大做文章，让大公子身败名裂。”</p> “所以他这才伪造出了这封遗书，只不过佟氏嫁过来的时间短，夫妻两人又并不和睦，所以自是没有什么感情可言，死者对佟氏的笔迹一无所知，所以他只能刻意改变自己的字迹，企图鱼目混珠，然后就写下了这封遗书，字里行间都在控诉大公子，再三强调佟氏之死是为大公子所逼迫。”</p> “写完了遗书之后，死者就开始着手伪造佟氏悬梁自缢的现场，他找来绳索悬挂在房梁上，然后就是将佟氏给挂上去，结果佟氏根本就没有死，被他这么抱着，反而给惊的醒转了过来，佟氏才一惊醒，就发现自己竟然被绳子勒住了脖子，自然受惊过度，脑中一片空白，想都没想就直接从发髻中抽出金钗，朝着死者刺了过去。”</p> “死者被刺痛了，手上脱力，两人同时跌倒在地，死者当时是杀红了眼，自然是不可能给佟氏活路的，佟氏被逼到绝境，只能绝力反击，接连用金钗反击，最后无意中戳中了死者的心脏，最终导致了死者的死亡。”</p> “佟氏受惊过度，随即也昏死过去，就躺在死者的身边，直到第二日清晨，她才醒转过来，然后就发现了自己躺在血泊之中，身边却是身子都已经硬了的死者，佟氏自然大惊过度，直接尖叫了出声，然后就惊动了穆府上下，这一点，许多的穆府下人都能作证，后面就有了大公子放弃春闱，前来为死者报案的举动。”</p> 说到这里，师爷又顿了顿，颇为感慨地道：“死者一门心思地设计陷害大公子，而且还不止一次，大公子却始终以德报怨，本着兄弟情分，甚至为了死者的案子，连三年一次的春闱都不惜放弃，他哪里知道，死者临死前，还想着让他身败名裂呢，哎！真是令人唏嘘。”</p> 师爷所言，有理有据，调理分析，又有证据跟人证相互印证，真是一点儿毛病都挑不出来，至于刚才郭见山提到的那个疑点，也的确已经迎刃而解了。</p> 师爷说完之后，大堂内外先是一派安静，然后蓦地围观百姓的人群中就炸了锅了。</p> “天呐！都道是最毒妇人心，我一开始还以为这佟氏杀夫，自然是毒妇一个呢，哪里想到，那个死了的二公子才是真的毒啊！不仅仅要杀害自己的妻子，竟然还憋着要自己的堂兄身败名裂，真是恶毒至极！”</p> “可不是吗？老头子都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是头一次听说世间竟有如此阴险恶毒之辈，光是听听都觉得后脖根儿的发凉！这样的畜生让他活着做什么？就得让他死！让他活在世上指不定要祸害多少人呢！”</p> “啧啧啧，我也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打根儿上坏的，就穆磊那样的歹毒之辈，能教出什么好东西来？这不，他自己个儿是一刀害两命，他养出来的儿子也不遑多让啊，要我说啊，这就是老天爷报应！死得好！死得妙啊！”</p> “可不是！二房可真真是一坏坏一窝，就没有一个好东西！”</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52章 穆昇开口 “可不是！二房可真真是一坏坏一窝，就没有一个好东西！”</p> “倒是可惜了大公子，多好的一个人，清清白白、前程远大的好儿郎，竟然会有如此阴险歹毒的叔父跟堂弟，接二连三地要被算计祸害，若不是衙门差爷明察秋毫，这屎盆子肯定就扣到大公子头上了，肯定大公子的前程都要被毁了！”</p> “大公子这真真是以德报怨呢，堂弟一门心思祸害他，他还为了堂弟的案子不惜放弃三年一次的春闱，我可是听说了，大公子才学广博，那是有一举夺魁的本事的，结果就为了这么个畜生，生生给耽误了！啧啧啧！真是不值得啊！”</p> “是啊，大公子人这么好，如今案情水落石出，大公子心里肯定难受死了吧？哎！瞧瞧大公子都半天不说话了，指不定心里有多苦呢。”</p> “这佟氏也是倒霉，好好儿的大家闺秀，怎么就嫁给了穆长林这么个畜生，差点儿要了自己一条命，往后啊，哎！还不知道日子怎么过呢！”</p> “是啊，不知道穆府长房那边要怎么对待佟氏呢，她这个二房的儿媳妇，又是穆长林的儿媳妇儿，只怕长房那边心里膈应着呢！”</p> “哎？你们说的啥？佟氏不是杀人犯吗？就算是不被杀头，那后半辈子也得把牢底坐穿啊，管人家长房什么事儿啊？”</p> ……</p> “啪！”</p> 众人议论纷纷中，郭见山摔下惊堂木，顿时大堂又是一派寂静。</p> 师爷躬身道：“大人明鉴，这就是整个案件的案发过程，请大人明断！”</p> 郭见山点头道：“你干得不错，人证物证俱全，没有任何纰漏之处，这案子是已经搞清楚了。”</p> 案子是搞清楚了，那么接下来可就是对犯人的审判了，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纷纷落到了佟江琴的身上，佟江琴还是垂着脑袋，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p> 郭见山正要开口，穆昇却抢了先。</p> “郭大人，在您定罪量刑之前，在下有话想说。”</p> 穆昇有话要说，那郭见山自然得听啊，当下郭见山点头道：“穆大人请讲。”</p>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又从佟氏的身上转移到了穆昇的身上来，大家都很好奇，穆昇这个时候要说什么，不少人都猜测，是关于如何给佟氏定罪量刑的，自然了，穆昇对于穆长林所作所为，那肯定是火冒三丈的，他对二房人的态度，那肯定是势同水火的啊，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迁怒了佟江琴。</p> 不过要是真的迁怒了，大家也都能理解，这样恶心人的事儿，不管是处在哪家、出在谁的身上，还不都得呕死？穆府二房就像是一块死死黏在长房身上的狗皮膏药，而且还是那种恶臭满满、浓水肆意的狗皮膏药，被这样的狗皮膏药给黏上了，谁能受得了？</p> 更何况又是穆昇这样的身份，自然眼里是更容不得沙子的。</p> 在众人的猜测里，穆昇沉声开口：“首先，在下感谢府尹衙门上下，能够将穆府的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还无辜之人以清白，给了穆府上下一个交代，在下代穆府上下感谢大人，感谢所有衙门官差。”</p> 一边说着，穆昇一边起身冲着郭见山还有大堂中的一众官差拱手，穆昇是个什么身份？自然也没人敢受他这一谢的，一个个忙得还礼，连郭见山也站起来，冲着穆昇还礼，一边道：“穆大人客气了，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p> 穆昇冲他比了手势，让他坐下，然后穆昇看向了跪在一旁的佟氏，半晌，突然指着佟氏道：“佟氏虽然的确犯下杀人之罪，可是却是被逼自卫，实属无奈之举，当时的情况凶险，她若是不反击自卫，那么此刻丧命之人便就是她，不但如今，一旦歹人奸计得逞，犬子长风也会被陷害，甚至连累整个穆府，依在下之见，佟氏杀人并非蓄意，实属自卫，且杀之人乃是罪大恶极之辈，按照大夏律法，手刃罪大恶极之辈者，不当受罚反该受赏，请大人酌情为佟氏定罪量刑，不教其蒙冤。”</p> 穆昇这话，就像是一滴水珠子猛地掉进了油锅，一时间又引得围观百姓议论不休，有的感叹穆昇之宽容大度，有的感慨同是穆府血脉，怎么二房跟长房差距如此之大，还有的已经又把早就入土的穆老太爷给翻了出来，说是慈父多败儿，都怪穆老太爷骄纵二房，才害得二房落到如今田地……</p> 众人议论纷纷，大堂内外都是乱哄哄的，可是佟江琴却什么都听不见，她猛地抬头看向了穆昇，一脸的不可置信那样的明显。</p> 穆葭没有骗她！她在心里大喊，穆葭真的没有骗她，她真的说到做到了！</p> 佟江琴激动得浑身上下都在战栗，引得女衙役担心不已，弯下腰，轻声询问：“佟氏，你身子又不舒坦了？”</p> 佟江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一个劲儿地摇着头。</p> 她没有不舒服，反而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痛快的是舒畅的，她就是太激动了。</p> 对，真的是太激动了。</p> 原本她根本就没有奢望的事儿，就在她完全没有期望、已然心死如灰的时候，却冷不丁地实现了，她先是觉得不可思议，随即就是激动，还有就是对穆葭深深的感激。</p> 女衙役知道她在为什么激动，女衙役心里也为她高兴，原本这案情大白，她就不大为佟江琴担心了，佟江琴不是蓄意杀人，而是被迫防御自卫，这就不可能会判处极刑的，大不了坐几年牢，好歹能够保住一条命呢。</p> 可是穆昇却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佟江琴说话，穆昇对于这个案子判刑的意见分量是占得很重的，一方面，他的身份官阶在那，他说的话，郭见山自然得慎重考虑，另一方面，他还是死者是亲大伯，穆府的当家人，是苦主的身份，他自然在这案子的判决上也是有发言权的，虽然不能直接影响到案子的最终判决，但是苦主的意见，衙门当然都会认真听取的，尤其是在苦主主动站出来为凶手说话。</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53章 真实过往 有了穆昇为佟江琴说话，佟江琴大概连牢狱之灾都能免了的呢。</p> 想到这里，女衙役也挺为佟江琴高兴，她伸手在佟江琴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却发现佟江琴肩膀瑟瑟发抖，似是在……流泪？</p> 看来真的是激动坏了。</p> 佟江琴当然是激动的，也真的是惊吓过度了，自从知道自己杀了穆长林之后，她就一直处在这种惊吓过度的状态中，甚至一度吓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可是到这个时候，她却再也忍不住了，她泪流满面，泪眼模糊中，她看到了穆葭，就坐在她的面前……</p> 那是前天晚上。</p> 她发疯似的攥着金钗一下下朝着穆长林的身上刺着，她那个时候，脑中已经完全一片空白了，她没有任何思想，除了——</p> 她要杀了穆长林！必须杀了这个畜生！</p> 死里逃生，是什么样的一种体验？没有经历过的人，一定不会明白。</p> 佟江琴以为自己死了，死在穆长林的双手之下，死在这间逼仄的偏房中，她死得可真是仓促啊，来不及去回想自己这短暂的、还不到二十年的一生，更来不及去留下一言半语，她就要死了，穆长林的那双手，就死死掐着她的脖子，冰凉的一双手就那么死死掐着她，似是隆冬的冰凌插进了她的喉管，她防抗不了，挣扎不脱，就在穆长林那双猩红双眼的注视下，渐渐没了呼吸，渐渐地没了意识，也渐渐地就这么走完了自己短暂的一生。</p> 在停止呼吸的那一刻，她以为这就是自己此生的结局。</p> 真的是太急促了，她甚至都来不及发出一声苦笑，她这辈子就这么到了头儿。</p> 佟江琴以为自己就这么死了，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再次睁开眼睛的机会，刚开始的时候，她晕晕乎乎的，脑中一片空白，还没从眩晕中完全醒转过来，她觉得浑身都疼，也浑身都在晃，就那么晃晃悠悠的，更加重了她的晕眩。</p> 然后，她就模模糊糊地看到了，面前有一个绳套，她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这个绳套是用来做什么的，她脑子晕的厉害，身子晃得也厉害，这让她忍不住想吐，她下意识地低着头打算去呕吐，可是却有一股子力道阻止自己，再然后，佟江琴的头就被强硬地塞进了绳套里。</p> “看你这次死不死！你个命硬的小贱人！这次我让你死得透透的！”</p> 蓦地，耳畔传来一个阴森的声音，那声音甫一传到佟江琴的耳中，就似是落下了一个炸雷，原本混混沌沌的脑子彻底就清明了下来。</p> 佟江琴睁开眼，惊愕地发现，自己仍在这间偏房里，她……她没有死？！</p> 可是死里逃生的侥幸还未来得及让她欢呼雀跃，她的脖子就是一阵剧痛，然后她再一次窒息了，佟江琴也随之陷入了新一轮的恐惧，这恐惧是之前的数倍，对于一个将将死里逃生的人来说，几乎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再去面对死亡，这无疑是再残忍不过的了，而佟江琴此时此刻，就被这样灭顶的恐惧所包围，所笼罩。</p> 她剧烈的挣扎着，想把自己从绳套中挣扎出来，却被人死死箍住腰往下坠，那人就是不想让她活！就是想让她死！</p> 这是佟江琴再次陷入脑中空白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她甚至都没有搞清楚是谁非要置她于死地，她脑中便就已经再次陷入了空白，后面的动作，纯粹是出自下意识的，她一把抽出发髻上的金钗，发狠儿地朝着死死抱住自己的人刺去！</p> 一下！两下！三下……</p> 佟江琴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一共刺了多少下，她已经疯了，被死亡气息一点点笼罩的人，疯起来是真的可怕，手里的金钗一下下地刺着，都给刺弯了，箍着自己身子的力道消失不见了，可是佟江琴还是停不下来，一下一下仍旧使劲儿刺着，直到她身上再无一点力气，直到她肺腑之间再无一丝空气……</p> “啪！”</p> 蓦地，一个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随即，她“噗通”一声掉在了地上，她摔得厉害，浑身上下都没有一丝力气，可是她却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她捂着自己几乎被勒断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似乎是濒死的鱼，总算回到了水里……</p> 待她总算平复了呼吸，恢复了意识，她这才看到地上躺着的人，赫然就是穆长林，确切地说，是几乎被刺成筛子、血流了一地的穆长林，佟江琴瞪着眼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的男人，半晌都找不到呼吸，她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破膛而出。</p> 顿了顿，她颤颤伸出手，要去探穆长林的鼻息，可是手才一伸出，佟江琴就被手里染血的金钗给刺激得浑身一抖，她一把将金钗丢掉远远儿的，死死抱着头，瑟缩着，嘴里不住地喃喃自语：“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不关我的事儿……”</p> “是吗？真的不管你的事儿？”</p> 蓦地，一个讥诮的女声忽然传来过来，佟江琴吓得朝后倒退，却一屁股坐在了穆长林的尸体上，吓得她几乎尖叫出来，她连滚带爬地退到墙根儿，这才看清楚，方才说话的人是谁。</p> 是穆葭，此刻就坐在窗前的桌子前，正面色淡淡地看着她，也看着地上躺在那里的、穆长林的尸体，还有满地的血污，她的表情很淡漠，脸上没有一点儿受到惊吓的模样，反倒看着穆长林的尸体的时候，眼中还升起一股子淡淡的厌恶。</p> 她是怎么做到的？她为什么会如此淡定、一点儿都不害怕？</p> 她不是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吗？为什么自己已经害怕得一颗心都不会跳了，她却还能如此镇静自若？</p> 不、不对，穆葭怎么会出现在她房中？而且恰好还是这个时候？</p> 她……她要干什么？是不是特地过来，就是要抓自己一个现行，然后好趁机让她一命换一命？</p> 她这是故意的？总算找到机会报复了自己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54章 她什么意思 她这是故意的？总算找到机会报复了自己了？</p> 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股脑儿地涌进佟江琴的脑中，她瞪着眼看着穆葭，嘴唇一颤一颤的，她想问穆葭，有好多问题都想问，但是她就是一个字儿都说不出口，她真是怕的要命，怂的要命。</p> 她早就不再是那个趾高气昂、高高在上的佟大小姐了，她是在捧高踩低的环境中长起来的，难道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个什么处境？她这个穆府少二夫人，实则就是个笑话，是连穆府下人都看不起的笑话，更别说是穆葭了，更何况，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p> 她被穆葭抓住了现行，还是杀人的现行！</p> 穆葭能放过她？怎么可能？！</p> 佟江琴是个什么想法，穆葭能看不出来？她一眼就看出来了，打量着佟江琴那双染血的、瑟瑟发抖的手，她忍不住勾了勾唇，露出一个讥诮的笑意：“原来你也知道怕，我当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呢。”</p> 是啊，她还以为佟江琴多大的胆子呢，就敢当众算计穆长风，用的还是那种下三滥的路数，肯定有佟府那边还有佟淑清的命令，但是这种事儿，佟江琴若是咬死不答应的话，还真没有人能拿她怎么样，难不成要真的把佟江琴给药晕过去吗？</p> 要是佟江琴事后，自己受不了刺激，闹了出来，那佟府还有穆府二房还有什么脸面在京师立足？</p> 所以陷害穆长风这事儿，佟江琴自己肯定是同意的，所以她胆子是不可谓不大呢，当然了，除了胆子大之外，她野心也不小呢，赖上穆长风，那就是抓住了整个穆府长房，这一点，她当然心知肚明，说起来，佟江琴这也算是富贵险中求了。</p> 佟江琴听着穆葭讥笑，身子抖得比刚才更厉害了，牙齿都跟着打颤，一下下发出刺耳的声音，佟江琴想跑，想离面前的尸体，还有阴阳怪气的穆葭远远儿的，但是她却压根儿就跑不了，不单单是不敢跑，她浑身也没有一丝力气，整个人都跟软趴趴的面条一样。</p> “既是有胆子杀夫，那想来是已经做好了承担这后果的准备了，”穆葭又道，慢吞吞地说着，一边挑着眉看向佟江琴，“佟江琴，你是打算天亮之后，去府尹衙门自首呢？还是我派人把你给押过去呢？”</p> 佟江琴终于崩溃了，眼泪决堤而下，手指颤颤指着穆葭：“你……你到底要干什么？非要逼死我是不是？你……你怎么如此心毒手辣？”</p> 是啊，穆葭怎么能这么坏呢？她都已经落到这幅田地了，她都已经如此可怜了，穆葭的心肠怎么能如此硬？还非要逼死她呢？</p> “佟江琴，你说是我非要逼死你？”穆葭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顿时笑了起来，纤细的手在桌子上上面拍了两下，好半天才总算停了下来，她目光落在佟江琴的身上，带着浓浓的玩味儿，“时至今日，你竟还不知道是谁将你逼到了这一步？啧啧啧，真是朽木不可雕也。”</p> 佟江琴听到了穆葭这话，她却只当自己没听见，她才不想在穆葭面前承认，是她自己把自己逼到了这种田地，根本就怨不得旁人，都怪她自己！</p> 是啊，若是当初咬死了没有答应祖母、姑祖母，没有同意他们的计划，没有想着要设计陷害穆长风，她又怎么可能阴差阳错嫁给了穆长林？</p> 若是没有嫁给穆长林，她这样的出身，害怕嫁不到好儿郎？自然有大把的高门贵婿排队等着她挑。</p> 穆长林？不过是个区区庶子，还是个连她都瞧不上的小人，她会愿意嫁？！</p> 明明她能有更好的前程更好的选择，可是她都做了些什么？</p> 设计穆长风不成，她只能捏着鼻子嫁给了穆长林那个畜生，没过多久，那个畜生伤了根基，从此性情大变，变成了真的畜生，动辄对打打骂不休，她一个堂堂大家闺秀，被折磨得不人不鬼，身上没有一处好地儿，却偏生还没有娘家撑腰，只能自己咬牙忍着，在这个畜生的手下，屈辱地苟且偷生。</p> 这还不算，她现在竟然还变成了杀人犯！</p> 这……怎么会这样？她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p>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她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要是能一闭眼回到过去就好了，她保证不再贪心，不再垂涎穆府长房，不再被祖母跟姑祖母牵着鼻子走，更是打死也不会想着要算计穆长风，她会老老实实、安分守己地待着，一定不去招惹穆府长房，不，不止穆府长房，但凡是穆府的人她都会避如蛇蝎，她会一门心思只等着嫁进一户好人家，她现在甚至对门楣高低都没了执念，她就想好好儿活着，嫁给一个对她好、拿她当人看的男人就行了。</p> 可……可是现在，怎么就变成了这样？！</p> 佟江琴满腔都是悔恨和懊恼，一时间，眼泪是怎么都停不下来，一开始的时候，还只是小声呜咽，最后佟江琴是彻底忍不住了，放声大哭。</p> 穆葭倒是没再打扰她，注意力也不放在她的身上，而是扭头看着摆在桌上的一封……遗书，一瞥之下，脸上露出冷凝的笑意。</p> 穆长林啊穆长林，果然是贼心不死。</p> “别哭了。”穆葭忽然扭头看向佟江琴，冷声道。</p> 她声音明明不高，语气也没有带着不耐烦或者怒气，就只是语气平平，但是落在佟江琴的耳中，穆葭的声音简直就是重比千钧，她浑身一个哆嗦，然后哭声戛然而止，她用袖子胡乱在脸上蹭了蹭，然后惊恐万状地看着穆葭，活像是一只在身陷虎口、随时都可能一命不保的小兔子。</p> 穆葭懒得去管佟江琴的心里路程，她看向佟江琴，直截了当地问：“佟江琴，你是想死还是想活？”</p> 佟江琴顿时朝前伸了伸脖子，可是随后又缩了缩身子，她怯生生地看着穆葭：“你……你这话是个什么意思？我……我听不明白。”</p> 是啊，她听不明白。</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55章 我为什么要救你 穆葭的这意思是，她还有……活命的机会，可是她可是亲手杀了人的啊，而且还被穆葭抓了个现行，穆葭对她那可是恨之入骨的啊，又怎么可能会帮她呢？可是穆葭刚才的的确确有……有帮她活命的意思。</p> 是……是她听错了吗？还是穆葭想利用她做什么……比杀人更可怕的事儿？</p> 想到这里，佟江琴顿时两股战战，几乎就要瘫倒在地上。</p> 穆葭看着她惊疑不定的脸，沉声道：“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你现在曲解我的意思，是因为你亏心，你心虚，这个我也能理解，但是佟江琴，你听好了，我跟你，还有整个穆府长房跟你的恩怨，到此已经一笔勾销了，我现在问你是想死还是想活，就是单纯的字面意思，也的确有想帮你一把的想法，毕竟你杀了穆长林嘛，比起穆长林，我对你的观感，那可是好太多了，你杀了穆长林，也算是帮我了了一桩心事，所以我愿意帮你这个忙。”</p> 佟江琴嘴唇颤了颤，不可置信地问：“为……为什么？你为什么不……不恨我了？”</p> 佟江琴想不明白，若是有人也像之前她算计穆府长房这样，算计到她身上，那她肯定是恨毒了的，是一辈子都不会放过对方的，但是穆葭刚才却跟她说，她已经不恨她了，过去的事儿也已经一笔勾销了。</p> 同样身为高门贵女的佟江琴不能理解穆葭的想法，而且她还觉得，穆葭这是故意在糊弄她，还是想利用她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p> 穆葭嗤笑道：“你有什么只得我一直耿耿于怀的？对，你是做了对不起我们穆府长房的事儿，我也的确厌恶你厌恶的厉害，可是你不是也已经遭报应了吗？嫁给穆长林后，你过得是什么日子，你心里最清楚，这报应要是还不够的话，那你今儿死了那么一回，肯定算是够了，既然你这都是死中得活、再世为人了，我跟你还有什么好计较的？”</p> 穆葭是真没有把佟江琴放在心上，能被她记在心上的，不是在意的人，那就是恨毒了的人，佟江琴可是哪边儿都不沾。</p> 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穆葭都是恨毒了佟府的，对佟江琴也没有任何好感可言，可是佟江琴却也不是佟淑清、段氏那种极度奸恶之辈，穆葭也不是非要置她于死地。</p> 之前佟江琴的确起了要祸害穆长风的心思，可是穆葭不也是给报复回来了吗？转手就逼得佟江琴嫁给了穆长林，佟江琴婚后过得什么日子？所以，这仇也就算报了。</p> 更何况，今儿，佟江琴竟然还手刃了穆长林，倒是给她省了不少事儿……</p> 啧啧啧，穆葭倒是对她有点儿刮目相看。</p> 佟江琴听她这么一说，脸色那叫一个难看，一阵白一阵红的，嘴唇哆嗦了半天才发出声来：“你……你你一直在监视我们？！穆长林要掐死我，你早就知道了！你你你……你怎么……”</p> 你怎么什么佟江琴没有说下去，可是穆葭还有什么听不明白的？</p> 穆葭一脸好整以暇，道：“我当时怎么没有救你？我为什么要救你？我跟你有这个交情吗？你知道的，我讨厌你也更讨厌穆长林，所以两个讨厌的人自相残杀起来，我心里且偷着乐呢，怎么可能会去救你？救你能有什么好？倒是不管穆长林杀了你，还是你反手杀了穆长林，对我来说，那可都是好事儿一桩。”</p> 穆葭吩咐碧瑶在东院这边放出点子风声，关于穆长风为什么挨打这事儿，穆府上下不是都在猜测吗？那她不妨利用这个机会，她就是想激一激，看看穆长林能做出来什么事儿，最好是能够借此机会，逼出邓玫的想法来。</p> 哪知道啊，穆长林真是个心黑手冷的，听了下人嚼了几句关于穆长风跟佟江琴的舌根儿，回去之后，就直接对佟江琴下了杀手，当时，穆长林在偏房掐佟江琴脖子的时候，岑卓就在一旁瞧得清楚呢，因为得了穆葭的事先吩咐，岑卓没有出面干预，当时穆长林以为自己失手杀了佟江琴呢，可是岑卓却瞧得清楚，佟江琴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呢，当即，岑卓便就赶紧回到西院儿，将此事禀报给了穆葭。</p> 穆葭得了这消息之后，也是吃了一惊，她倒是小看了穆长林的变态程..度，不过出了这样的事儿，不管佟江琴到底是死是活，穆长林的把柄却是扎扎实实攥在穆葭手里的。</p> 利用此事，穆葭可以直接产出穆长林，毕竟杀人可是重罪呢，即便杀人未遂，那也够穆长林把牢底坐穿的。</p> 直到这个时候，穆葭对佟江琴的生死还是不在意的，可是当她听到岑卓再次前来禀报，说穆长林准备了绳索，似乎是要伪造现场，制造佟江琴是自缢身亡的假象来着，而佟江琴却似有醒转迹象，穆葭就坐不住了。</p> 就像她刚才说的，佟江琴这人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东西，她对佟江琴也是没有半点好感可言，但是佟江琴也已经受到了惩罚，甚至还在阎罗殿前走了一圈了，这惩罚真的已经足够了，明知穆长林要将她这么一个还活生生的人来个所谓的“悬梁自缢”，穆葭是没办法坐视不管的，这不是心软不心软，而是触碰到了她的底线。</p> 再说了，穆长林要伪造佟江琴悬梁自缢，那用得是什么由头？是不是还想借着佟江琴的“悬梁自缢”来嫁祸他们长房？穆葭自然得搞清楚。</p> 当即，穆葭就跟着岑卓悄默声地到了东院儿，亏得此刻夜深人静，又有岑卓帮忙，才没有引人注意。</p> 好家伙，她跟岑卓才将将赶到，结果就正好撞上了那么一幕——</p> 穆长林抱着佟江琴往绳套上面挂，佟江琴则从发髻上抽出一根金钗疯了似的往穆长林的身上戳，穆葭都看的头皮发麻，随即让岑卓过去帮忙，岑卓取出匕首直接甩了进去，砍断了绳索，佟江琴从半空跌落下来。</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56章 我信你一次 而穆长林像佟江琴一步瘫倒在地，瞧着那架势，人是彻底没气儿了。</p> 跟穆葭猜的不错，穆长林这畜生真真是贼心不死，果然是要妄图借着佟江琴所谓的“悬梁自缢”拉长房下水，而桌子上的这封遗书，就是证据。</p> 一瞥之下，穆葭都要给气笑了，穆长林可真是疯了，为了达到让穆长风身败名裂的目的，都做起了男女之事的文章，真是一点儿都不在乎自己的脑门儿绿不绿了。</p> 穆长林可真是找死……</p> 穆葭直恨得牙根儿都痒痒，即便此时此刻穆长林已经死的透透的了，穆葭还是尤嫌不够，她自然是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穆长林的，想要让她兄长重蹈上辈子的覆辙、身败名裂？呵呵，绝不可能，这辈子身败名裂的只可能是他穆长林。</p> 倒是对佟江琴，她瞧着可是比从前顺眼太多了，谁让佟江琴杀了穆长林呢，简直是为她解决了心头大患，所以她还真是琢磨着要搭救佟江琴来着。</p> ……</p> 穆葭说的都是实话，可是这实话落在佟江琴的耳中，那可真的是太刺耳了，一时间，佟江琴的脸都涨紫了，怒视着穆葭，那目光简直都要化作实质把穆葭捅穿，可是她到底也只是敢怒不敢言。</p> 穆葭也不戳破佟江琴怂的本质，继续往下说道：“目前的结果就是，你差点儿被穆长林杀了两次，最后穆长林被你反手给杀了，这样的结果我还挺满意，毕竟说起来，穆长林更讨厌一点，死了也就死了，这事儿你办的漂亮，我就想着拉你一把，你要是同意的话，从现在，一切都按照我说的去办，我不但能保你一命，还能让你免于牢狱之灾，甚至还能让你往后舒舒坦坦地过日子，若是你不同意的话……”</p> 说到这里，穆葭无奈地撇了撇嘴：“那就没办法了，明儿一早，是主动去府尹衙门自首，还是被穆府人押着过去，你自己选就是了。”</p> 佟江琴已经顾不得敢怒不敢言了，她听完穆葭这么一通说，迅速地在脑中思考着，想着穆葭说的这话里头能有几分真，是不是为了骗她，她当然想往下活，可是穆葭真的能有这么好心？</p> 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佟江琴将信将疑地问道：“你说让我按照你说的去办，你……你到底想让我办什么？”</p> 穆葭并不回答，只是又强调了一遍：“你答应之后，我才能告诉你。”</p> “你！”佟江琴气急，穆葭这分明就是故意的，嘴上说的好听，是全由她自己选择，可实际上还不是硬摁着她的头，逼着她做选择？</p> 穆葭对她的反应显然不太满意，当下就起身，要往外走，佟江琴急了，也不敢再多想了，当下忙不迭连连道：“我听你的！全部都听你的！”</p> 穆葭顿住了脚，含笑看着佟江琴，赞许地道：“这就对了嘛。”</p> 当下，穆葭又坐了回去，佟江琴豁出去了，任命地问：“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p> 事到如今，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她也没别的选择了。</p> 穆葭瞥了一眼桌上放着的那封绝命书，顿了顿，慢条斯理地道：“你不用担心我会让你去办什么可怕的事儿，反而，你什么都不要办，你只要记住这一整天所发生的事情的所有细节，等到了衙门大堂上，你要老老实实说清楚，不能有一处遗漏。”</p> 佟江琴急了：“你还是要把我送交给府尹衙门？！”</p> “不把你送交给府尹衙门那要怎么办？连夜送你出京、找个穷乡僻壤隐姓埋名藏一辈子？”穆葭嗤笑道，“佟江琴，就算是你真的能硬着头皮去做一个山野村妇，你觉得我会蠢到不顾穆府的颜面、助你这个杀人犯出逃？”</p> 堂堂穆府二公子，被人在穆府、自己的院儿中刺杀身亡，身子被戳的跟筛子似的，结果杀人犯却在穆府的眼皮子底下跑了？</p> 这让穆府的脸往哪儿搁？</p> 是觉得穆府已然不行了，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花架子，连个弱女子都看不住？还是被人在背后琢磨着，这其实内有隐情？</p> 穆葭是疯了才会把佟江琴给藏起来。</p> 佟江琴也不傻，顿时也就明白了穆葭的意思，当即就讪讪的，还有点儿着急：“那你让我去跟府尹衙门的人坦白，是我……是我杀了他，那我一个杀人犯的罪名岂不是跑不了了？”</p> “你本来就是杀人犯，所以这个罪名你注定跑不了，与其被人强硬摁在头上，倒不如自己痛痛快快承认了，”穆葭一点儿都不体谅佟江琴的苦衷，不过却又话锋一转，“不过，我说到做到，只要你老老实实交代清楚，我保证你不会有事儿的，杀头是不会的，坐牢也是不可能的，日后你是想留在京师还是去别的地方，我都会给你安排好。”</p> 佟江琴将信将疑，却又被穆葭说的心动，若是真如穆葭所言的话，她以后还有机会去别的地方呢……</p> 离开穆府、离开京师，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没有人了解她过往的地方，重新开始……</p> 她真的会有这样的机会吗？</p> 她现在已经再没有其他的选择了，事情已经都坏到这幅田地了，要是没有穆葭出现的话，她可能明早天一亮就会被穆府的人押送到府尹衙门，甚至在此之前，她都受不了这种煎熬，直接自我了断了呢。</p> 所以，既然已经走进绝路，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倒不如来一次铤而走险。</p> 佟江琴抿了抿唇，迷茫的眼神渐渐聚焦，便的坚毅了起来，半晌，她冲着穆葭点点头：“我信你一次。”</p> 穆葭看着她苦大仇深的一张脸，牵了牵唇笑道：“以后，你会为自己的这个选择感到庆幸的。”</p> 当下，穆葭又简单地跟佟江琴强调了几点，不许碰房间中的任何物品，所有东西都务必保持原状，这一点，佟江琴几乎想都没想就飞快地点头答应了，可是穆葭第二个要求，让佟江琴顿时又陷入了崩溃。</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57章 没有骗她 “你让我待在房里？跟……跟一个死人待一夜？你……你是不是疯了？！”佟江琴不仅仅觉得穆葭是疯了，就连她自己简直都要疯了，也是穆葭一直在屋子里面，牵扯着她的注意力，再加上她强行让自己忽略房中那副尸体的存在，她这才能勉强熬过这么一会儿工夫，可是穆葭却让她跟穆长林的尸体待一个晚上？必须待到第二天天亮？</p> 她只怕真的要疯！</p> 可是穆葭要的就是她疯，她要的是佟江琴受惊过度、甚至神志不清的那种状态，而不是这个时候将她重新找个地方安置下来，让她精神放松，她要的是佟江琴最真实的反应，而不是到了府尹衙门里面别别扭扭地去演一个杀人犯，府尹衙门里面的人不傻也不瞎，要是起了什么怀疑的话，那岂不是又要闹出新的麻烦？</p> 节外生枝的事儿，穆葭是不会允许出现的。</p> “佟江琴，你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力，”穆葭懒得跟佟江琴浪费口舌，一边说着一边直接站起身来，“从现在开始，你躺倒穆长林的身边，一动都不许动，直到第二天天亮。”</p> 见穆葭面露不耐，佟江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穆葭一个不耐烦就丢下她不管了，当下咬着牙忍着眼泪，到底还是哆哆嗦嗦地爬到了穆长林的身边，地上已经流了不少血了，佟江琴沿着面前刺目的鲜血，几欲作呕，她哀求地看向穆葭，穆葭却面沉似水，一言不发地盯着她，催促着她，佟江琴只能硬着头皮，躺在了那血泊之中，也不是地上太凉还是实在太害怕的缘故，佟江琴浑身都在战栗，她根本都控制不了的那种战栗，渐渐地，她感觉到了手指上沾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后背也被什么浸透了，湿漉漉的一片冰凉……</p> 佟江琴牙齿都开始打颤了，恐惧似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将她淹没。</p> 佟江琴甚至都不知道穆葭是什么时候走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躺了多久，她脑中始终一片空白，直到窗纸微微变白，她再也忍不住了，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尖叫……</p> 昨天一整天，她一直都处在昏昏沉沉的状态，跟个尸体挨着躺了一个晚上，而且还又是她这样本来就胆小、受惊过度的女人，佟江琴甚至几乎一整天都不能跟人交流，她始终被那种恐惧所笼罩，她无处可逃，那种感觉，让她窒息，让她害怕，她想快点儿做个了结，所以在牢房的时候，她甚至还撞了墙，好在她当时太过虚弱，才没有出事儿。</p> 今天，在大堂之上，她没有看见穆葭，她一开始是极度不安的，可是穆昇跟穆长风却来了，这又让她心情平复了不少，她想着穆葭前晚的交代，没有任何的犹豫跟怀疑，一五一十将事情来龙去脉给说了一遍。</p> 开始的时候，还是记着穆葭的吩咐，到后来，她心里是越发平静，当众承认自己杀人，是她原本不敢想象的，真的这样做了，她却觉得一颗石头落了地，她觉得自己总算是得到了解脱，就算是穆葭失信了，没有帮她，那也没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就是一死……</p> 能不再被恐惧、梦魇折磨，死了也就死了吧。</p> 此时此刻，穆昇却站出来为她求情，这让抱着必死心态的佟江琴，如何不震惊？继而一直平静的一颗心，再也忍不住了，“砰砰砰”地跳了起来，几乎要破膛而出。</p> 穆葭没有骗她！</p> 穆府长房真的是要拉她一把的！她现在知道了！明白了！穆葭真的说到做到了！</p> 佟江琴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的心情，忍不住在大堂之上落了泪，哽咽不止浑身颤动，引得一众人都跟着唏嘘。</p> “哎！也是个可怜人，好好儿的大家闺秀，偏生就摊上这么个畜生男人，一天福没享，反倒落了个杀人犯名头，哎！”</p> “佟氏的确可怜，可是穆府长房也真是光风霁月啊，大公子为了这该死鬼的堂弟不惜放弃春闱，穆大人更是不计前嫌，当堂为佟氏求情，这份以德报怨的心思，可真是父子一脉啊！”</p> “谁说不是呢？说到父子一脉，那二房的父子可不也是吗？不过啊，他们可跟长房父子没得比！是一对蛇蝎心肠！”</p> “也不知道郭大人要怎么定刑呢，穆大人的求情也不知管不管用。”</p> “肯定管用，穆大人说的句句在理，大夏律法却有此例啊。”</p> ……</p> “啪！”惊堂木响，众人又停止了讨论，一个个伸长脖子，等着郭见山最后的定刑。</p> 郭见山双手撑在桌案上，目光在大堂中环视一圈，最后落在了佟江琴身上，沉声道：“佟氏犯杀人之罪，人证物证俱全，确系本人作案，又有本人当堂认罪，故此，杀人罪名成立。”</p> “佟氏虽犯杀人之罪，可却是被迫自卫，失手杀人，并非蓄意，并且本人认罪态度极好，又有苦主宽容体谅，故此当酌情减刑，按照《大夏律令》，佟氏当判入狱五年。”</p> 郭见山话音一落，大堂外面又有人准备要交头接耳，郭见山却又话锋一转：“以上是在通常情况案发情况下定罪，可是本案并不同于此情况，死者心存歹念，非但对佟氏接连两次痛下杀手，欲置其为死地，更要嫁祸给堂兄，实乃罪大恶极之辈，按《大夏律令》，此等人并不在律法保护范围之内，人人得而诛之，故此，佟氏被迫反击，手刃此贼，非但不当受刑，反倒应予以嘉奖！”</p> “传本官令，将佟氏当堂释放！赏银百两！退堂！”</p> “啪！”</p> 随着有一声惊堂木响起，大堂内外同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p> 什么叫罪有应得？什么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p> 这就是啊！</p> 衙役将白银用托盘端着送了过来，郭见山亲手捧着托盘，行至佟江琴面前，将托盘送到她面前，面色不复刚才审案之时的严肃，这时候面对着佟江琴，显出了些许和善来。</p> “佟氏，这是你应得的，收下吧。”</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58章 这不应该啊 “佟氏，这是你应得的，收下吧。”</p> 佟江琴看着面前白花花的银子，一阵恍惚，随即又掩面痛哭，一边从郭见山手里接过了托盘，一边忙不迭地给郭见山叩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p> 昔日高高在上的佟府大小姐，如何瞧得上这区区百两银子，但是此时此刻，佟江琴却因为这百两银子激动到失声痛哭，也真是意想不到的事儿。</p> 女衙役看在眼里，也是颇有感触，又陪着佟江琴待了一会儿，宽慰着她，总算佟江琴平复了下来，穆昇则带着穆长风再一次一一谢过府尹衙门的人，也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外头便就有人禀报，说是穆府来接他们少二夫人回去了。</p> 一辆马车，就停着府尹衙门门前，穆府的大管家方木就恭恭敬敬候在马车前面，等着佟江琴出来。</p> “少二夫人请。”方木忙不迭过去给打开了马车门。</p> 女衙役扶着佟江琴上了马车，穆昇跟穆长风上了另外一辆马车，车夫赶着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朝朝穆府赶回，留下一众还未散去的百姓，对着远去的马车还议论感慨个没完。</p> “穆府长房办事儿可真是敞亮啊！帮理不帮亲啊，这样的人家可不多见啊！”</p> “穆府之前出了那许多的丑事儿，我原以为这穆府是要走下坡路了，如今瞅着，哪里是下坡路啊，明明是上坡路啊！”</p> “那也得看看是谁撑门楣，若还是穆府二房在撑门楣的话，穆府垮掉那也是早晚的事儿！”</p> “大公子是可惜了！哎！只能参加下一次春闱了，还要等上三年呢！”</p> “谁说不是呢，大公子这么好的人，偏生碰到了那么个不干人事儿的堂弟，真是可怜！”</p> “这样也好，不管怎么说，没了二公子那个臭虫，往后大公子的路肯定顺顺当当的。”</p> ……</p> 东宫。</p> 严复昨天才刚刚在万岁爷面前提到，说二皇子跟太子两方都是异常安分，他说的倒还真是，至少从表面上看来是这样的，可是实际上呢？那可就未必了，就比如说此时此刻的太子封予嶙。</p> 下了早朝回来之后，封予嶙的脸可就一直阴沉着，简直跟黑锅底似的，从进门到书房，一路上，他始终一言不发，一众下人自然都存着小心，连后宅那起子期盼君恩的女人，都很有自知之明地猫儿在房里，不敢去封予嶙面前惹不痛快。</p> 封予嶙沉着脸进了书房，甫一坐下之后，就“啪”地一声一巴掌狠狠拍在了桌子上，听着那动静就知道封予嶙使的力道是一点儿都不小，贴身侍卫都忍不住暗中咧了咧嘴。</p> 封予嶙为什么会生气呢？这还得从早朝在宫里遇见二皇子封予峻说起，倒不是二皇子又上前挑..衅,惹怒了封予嶙，相反的，二皇子这两日的心情似是非常不错，一贯脾气暴躁的人，这两天看谁都带着三分笑意，不仅如此，待人接物竟然也比从前温和了很多，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样。</p> 也是了，听闻二皇子妃这一胎胎象稳固，二皇子自然没有不高兴的，可是……可是这不应该啊！</p> 二皇子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该高兴呢？四皇子明明才将将挑..衅二皇子，随便派了钦天监的一个无名小官员就敢上二皇子府去撵二皇子妃搬出去，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二皇子竟然会不生气？反倒还听话地真的搬了出去，完了之后，还每天乐呵呵的？</p> 封予嶙现在都不能去想二皇子那张乐呵呵的脸，一想起来，就觉得头疼。</p> 他跟陈太炎费劲演出这场大戏，为的是什么？那是为了坐山观虎斗，是为了让二皇子跟四皇子掐起来啊！可是现在呢？</p> 谁能告诉他，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p> 封予嶙想着刚才下了早朝之后，二皇子还特意走到他面前，笑嘻嘻地问他，是不是打算想从这一届考生里头精挑细选些有用之才，以壮声势，封予嶙当时就差点儿没有绷住，险些一巴掌抽在二皇子那张笑嘻嘻的脸上。</p> 精挑细选些有用之才？</p> 他倒是想，可人家个个都是四皇子的门生，他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更是不屑去抢四皇子碗里的菜！</p> 明明是要坐山观虎斗，可如今反过来，人家二皇子反倒才是那个不急不慢、等着看二虎斗起来的那一个，封予嶙能不生气，那可真就出了鬼了。</p> 封予嶙坐在书房里头生了大半天的闷气，忽然抬头看向了一直站在一旁、大气儿都不敢喘的侍卫：“右相那边怎么说？可以行动了吗？”</p> 侍卫闻声，忙不迭点头道：“右相说，一切都按殿下的意思来办。”</p> 封予嶙这才觉得气儿顺了一些，伸手要去端茶杯，茶杯却是空的，侍卫忙不迭过去给他斟茶，然后恭恭敬敬地给递了过去，一边小心询问：“殿下，您的意思是，现在就要动手？”</p> “呵，再不动手还要等到何年何月？难不成还要等到二皇子妃瓜熟蒂落再想着动手吗？”封予嶙一声冷哼，一边拢着茶，一边慢条斯理地道，“就得趁着春闱这时候动手，要是错过了春闱这个时间点儿的话，那咱们之前的铺垫，岂不是都白浪费了。”</p> 侍卫点头附和道：“殿下所言极是，春闱三日，是最好的下手时间，而且……二皇子看似心情不受影响，反倒比平日里头更加和气许多，属下倒是觉得这是二皇子在刻意为之，只怕二皇子心里实则是憋着火的呢。”</p> 拢着茶杯的手登时就是一顿，封予嶙放下茶杯，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老二一向是最受不得激的，若是换做以往，他只怕早就打上四皇子府了，怎么可能连个屁都不放？这一次之所以能忍着，还能一反常态摆出这么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肯定是听了廖朝晖那个老狐狸的话呢。”</p> 是啊，二皇子是个最经不起激的，也是个动不动就要暴跳如雷的，可是他身后却偏偏有一个比狐狸还要狡猾的廖朝晖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59章 噩梦 所以二皇子肯定是暂时被廖朝晖给劝住了呢，所以才会直到现在都没有发作的迹象，不过啊，就二皇子那样的气量，如此憋着火，只怕也很是辛苦呢，所以现在只要稍稍丢下颗火星子，二皇子只怕就要炸呢。</p> 他这真是急糊涂了，竟然都没有想到这里。</p> 封予嶙一扫满脸的阴霾，一口一口有滋有味儿地喝起了茶来，半晌，他将茶杯放下，好整以暇地吩咐侍卫道：“想来二皇子这火憋得着实厉害，孤这个做兄弟的看在眼里也着实心疼得慌，本着兄友弟恭着想，咱们也是时候帮着二皇子泄了这火，你这就去安排吧，待到合适的时候就动手。”</p> “是！属下遵命！”侍卫躬身领命，却没有着急退下去，他还有别的事儿要跟封予嶙禀报呢。</p> “殿下，这两天发生了一件怪事儿，”侍卫道，“不知怎么的秘密派了大理寺的敬子昂，还有刑部侍郎霍大人，走得很近，昨日午后，两人还一同去了刑部，应该奉命是共同审理某件案子，而且还是秘密审理，属下的人没能打听到具体是什么案子，不过应该是奉万岁爷之命。”</p> 封予嶙闻言也觉得奇怪：“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让大理寺跟刑部合力调查案子？难道是……跟春闱有关？”</p> 侍卫也不清楚，当下有些迟疑地道：“要不属下亲自去打听打听？”</p> 封予嶙闻言没有表态，反而问道：“最近咱们计划的事儿，有没有走漏风声？”</p> 侍卫闻言，顿时摇了摇头，保证道：“回殿下的话，都是属下一手安排，属下干以项上人头担保，绝无走漏风声之可能。”</p> 封予嶙松了口气儿：“那就算了，不是奔着咱们来的就是，父皇既是秘密下令审理的案子，想来就是不想让太多人知晓，咱们也就只当不知道就是了，没得戳了父皇的肺管子，眼下，咱们只专注做好自己手头上的事儿就是了。”</p> “是，属下明白了，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侍卫领命，当下退出了书房。</p> 封予嶙一人坐在书房里头想事儿，说是只当不知道，可是他心里还是好奇得要命，封远图偏偏挑在这个时间点儿，派大理寺跟刑部合力查案，难道真的是跟春闱有关？倒不会是跟……四皇子那个贱种有关吗？</p> 若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自然得拍手称快，可是封远图偏生是下令秘密查案，倒是有意想要隐瞒此事来着，很有可能还是想为老四留条后路呢……</p> “呵。”想到这里，封予嶙又是一声冷笑，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到时候，他这个做兄长的可不介意为四皇子宣扬宣扬。</p>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不是这件事儿，与其靠猜测大理寺跟刑部对付的人是不是四皇子，倒不如直接坐实了四皇子的罪名，这才是万无一失的呢，而二皇子那个蠢货十有八..九，还会帮他这个忙呢。</p> 想到这里，封予嶙脸上又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来，他手在小几上轻轻拍着，嘴上哼唱出了声：“我站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p> 封予嶙唱的投入，直到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主子吉祥！”</p> 封予嶙的声音戛然而止，沉着脸转头看去，就瞧着瑾儿正站在门前，手上还拎着那个白羽鹦哥儿，正一脸好奇朝他这边看过来，封予嶙心头的不悦，在看到瑾儿之后，登时就烟消云散，他冲着瑾儿直招手：“过来，让爹爹看看。”</p> 封予嶙如今对瑾儿那可真是一个疼爱入骨，这两天瑾儿身子不舒坦，一直卧床静养，他这个堂堂东宫太子更是往瑾儿的房里跑了好些遍，抛开身份不说，封予嶙如今倒真的很有慈父的做派。</p> “父王！”瑾儿一脸笑意，拎着鹦哥儿就走了进来，他如今在封予嶙面前已经不再像从前一般拘谨，径直走到封予嶙面前，还未来得及行礼，就被封予嶙一把扯到怀里了，封予嶙还顺手把鸟笼放在了小几上。</p> “怎么这就下地了？身子可大好了吗？怎么不再继续在房里多养几天？”封予嶙很是关心，一张口就连续发问。</p> “谢父王挂心，瑾儿身子都好了，”瑾儿窝在封予嶙怀里，寻摸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笑着细声细气地跟封予嶙道，一边还指着自己头，“这里面也不晕了，昨儿晚上瑾儿都没再做那起子下人的梦了！”</p> 封予嶙闻言，眼中涌出一丝心疼，伸手揉了揉瑾儿的小脑瓜，一边轻声问道：“之前一直在做噩梦，肯定吓坏了吧？”</p> “嗯，瑾儿吓坏了，”提到噩梦，瑾儿的小脸顿时就皱巴巴了起来，一脸让人心疼的害怕，死死抓着封予嶙的前襟道，“瑾儿梦到跟父王一起在夜里走路，黑窟窿东的，伸手不见五指，本来就吓人得很，可是路上偏生还遇到好些妖魔鬼怪，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都要过来拦住父王跟瑾儿，舌头都伸出来了，有的往下面滴口水，还有的滴血呢，吓死人了，后来……后来瑾儿不知怎么的身上忽然就起火了，烧得瑾儿疼得钻心，可那火光却把那些妖魔鬼怪都给吓退了，把天也给照亮了，虽然瑾儿最后撑不住了，可是父王也总算能顺利走出了那黑黢黢的可怕之地。”</p> 说着噩梦，瑾儿身子就跟着轻轻哆嗦，似乎是又沉浸在了那个浓黑的、充斥着妖魔鬼怪的可怕之处中，他害怕得厉害，所以又不自觉地朝封予嶙的怀里缩了缩。</p> 不管是瑾儿的举动还是瑾儿刚刚说的话，都让封予嶙颇有感触，他看着瑾儿那张还惊魂未定的脸，打心底生出一股子真心实意的疼惜还有……亏欠来。</p> 瑾儿在跟他说自己做过的噩梦，说在梦里，瑾儿燃烧了自己，给了他脱离险境、走出困境的机会，而事实上呢？</p> 他不能否认，瑾儿的确是他暗夜里照亮四方的火光，而他还要一直靠着瑾儿照出来的光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60章 斗志昂扬 他不能否认，瑾儿的确是他暗夜里照亮四方的火光，而他还要一直靠着瑾儿照出来的光呢。</p> 封予嶙伸手在瑾儿后背上，轻轻拍着，安抚着受惊的儿子，柔声道：“瑾儿不怕了，梦已经醒了，父王就在瑾儿身边呢，父王会保护瑾儿的，永远都会保护的。”</p> 瑾儿抓着封予嶙的手，抓得很用力，也很急迫，他仰头看着封予嶙，泛红的一双眼，就一眨不眨地看着封予嶙：“父王，您说话算话吗？真的会永远都保护瑾儿？”</p> 封予嶙被他这红彤彤的一双眼看的有点愣神，不知怎么的，他有点儿想躲开瑾儿的视线，可是他却不能，脸上还是挂着柔和的笑意，点着头跟瑾儿保证道：“瑾儿，你放心，父王说话算话，一言九鼎。”</p> 瑾儿又看了看封予嶙，似乎在思考他这话的真实性，可是随即就欢欢喜喜地一把搂住了封予嶙的脖子，在他耳畔欢喜地道：“那瑾儿也保证，下次再做那样的噩梦，瑾儿也会燃烧自己，保护父王！”</p> “尽说些孩子话！”封予嶙哑然失笑，伸手环着瑾儿的后背，怕他一不小心跌下来。</p> “父王，您送给瑾儿的这只鹦哥儿，瑾儿喜欢得紧，”瑾儿忽然指着小几上的鹦哥，黑漆漆、亮晶晶的眼看着封予嶙，都是欢喜，“多谢父王！”</p> 封予嶙笑着道：“你喜欢就好。”</p> “喜欢着呢，就是这鹦哥儿不怎么听瑾儿的话，瑾儿不管怎么教它，它就只会说那么一句主子吉祥，别的就不会了，真是个笨鸟！”瑾儿嘟囔着嘴，有些不满。</p> “许是初来乍到还未适应，回头孤让管家去给你找个鸟把式好好儿养着就是了。”封予嶙随口道。</p> “嗯，多谢父王，”瑾儿满意了，便就将鹦哥儿这茬抛在了脑后，他又想起了别的事儿来，“父王，您方才唱的是哪出戏啊，好听的紧！就是瑾儿之前没听过。”</p> 封予嶙敷衍道：“既是喜欢，孤派人找戏子唱给你听就是。”</p> 说完之后，封予嶙又警告道：“只是这事儿不许告诉你皇爷爷，知道吗？”</p> 不管是出于心疼、亏欠还是笼络的心思，封予嶙对瑾儿提出来的要求，肯定都会答应的，可是这不代表，封予嶙愿意让封远图知道这些，不管是瑾儿小小年纪就喜欢听戏玩鸟儿这事儿，还是他这个父王格外宠溺、把瑾儿捧在手心这事儿。</p> 瑾儿乖巧地点头：“是，瑾儿遵命。”</p> ……</p> 别院。</p> 二皇子真如封予嶙所料，在憋着火么？</p> 的确是憋着火，可是却也不仅仅只是火，他现在整个人都处在前所未有的斗志昂扬的状态中。</p> 那天在二皇子又被廖朝晖当众给打了，这事情当时他还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当时他喝了个酩酊大醉，也没什么思考的能力，可是等酒醒了之后了，就从心底生出一股子浓浓的戾气来。</p> 这已经不是廖朝晖第一次对他动手了，廖朝晖固然是他的舅舅，可在他这个堂堂皇子面前，他也就是个区区臣子，一个见面要跟他磕头问安的下人罢了，可是这个下人却一次次地蹬鼻子上脸，对他动辄训斥打骂，从前也就罢了，这一次竟然还是当着许多人的面。</p> 封予峻觉得他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分明是吧自己的一张脸丢在地上，当着一众下人的面儿，一脚一脚狠狠地践踏着。</p> 简直是罪该万死！</p> 可是封予峻却又深知，自己根本不可能对廖朝晖动手，甚至他还只能当这事儿没发生过，再见面的时候，他还得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地对待廖朝晖……</p> 呵，竟不知谁是主子谁是下人？</p>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就是惦记那张龙椅？谁让就得靠着廖朝晖？谁让除了廖朝晖之外，他再无别的助力？</p> 所以，他只能忍着，封予峻一遍遍地劝着自己，他这不是低三下四、卑躬屈膝，他这是在忍辱负重，古今凡成大事者，又有哪个是能一帆风顺的？他要是想成就大事，那也只能继续这么忍下去，直到……</p> 直到，终有一日，大权在握，他完全不再需要廖朝晖，到时候，他肯定会十倍百倍地从廖朝晖身上讨回来！</p> 说起来，二皇子也算是有进步的，他这样无法无天、飞扬跋扈的性子，可不是一天两天了，那是从小就养成的，也是根深蒂固的，可是如今却也能为了前程，硬生生忍着憋下来，也真是难为他了。</p> 只是胸膛里憋着怒气却不能发泄，这种滋味儿实在是不妙，所以封予峻自然得想着在别人身上找点儿不痛快来，也好能发泄一点儿火气来。</p> 而如今，能转移封予峻这腔怒火的人，除了四皇子，还能有谁呢？</p> 四皇子是怎么派人上门挑..衅的，二皇子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呢，他如今为什么好好儿的二皇子府不住、见天地跑这么远来回折腾去上早朝？还不都是拜四皇子所赐？</p> 二皇子若是真能忍得住火，那就怪了，尤其是廖朝晖都发话了，这一次若是四皇子胆敢出手的话，他们也不必忍着，二皇子得了廖朝晖点头，这两天简直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就等着四皇子冒头呢。</p> 不是打着万岁爷的旗号，将二皇子妃给迁出二皇子府了吗？不是就瞄准了要对付二皇子腹中的骨肉吗？那你倒是来啊，来了之后，他就让四皇子知道什么叫做有去无回！</p> 下了早朝之后，二皇子就直奔如今暂住的别院而来，进门之后，就迫不及待地询问：“怎么样？今天可有什么动静没有？”</p> 负责把守别院的侍卫，摇了摇头：“回殿下的话，别院一切照旧，并无任何异常情况。”</p> 二皇子难掩失望，随手用马鞭在影壁墙上狠狠抽了一鞭子，一边狠狠道：“真他娘的是个怂包软蛋！”</p> 是啊，老四可不就是个怂包软蛋吗？有胆子跟他上面挑..衅，他都主动示弱了，老四这又不敢有后手了？这难道不是怂包软蛋？</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61章 质疑 二皇子进门的时候，兴致勃勃，等进了院子，就一脸不耐了，眼瞧着后院人进人出的，有的手里端着饭食，有的则是安胎药，还有的是瓜果蜜饯，这些人自然都是跟着过来伺候二皇子妃的，二皇子的目光在这些人身上来来回回扫视着，只把这些人都看的手脚发软，好在二皇子手里的鞭子没有落在他们身上，他们可是都听说了，之前二皇子就是用鞭子差点把阿四给抽死呢，阿四可是二皇子身边最得力的侍卫呢。</p> 真是令人唏嘘，也难免让人生起兔死狐悲之感。</p> 二皇子一言不发，站在院中，盯着这些下人盯了好一会儿，忽然冲着侍卫招了招手，那侍卫忙不迭凑了过来，就听着二皇子询问：“这些吓人的底细真的都干净？就没有最近才入府的？”</p> 二皇子这是怀疑，四皇子那个怂包软蛋，可能是在别的地方使着劲儿呢。</p> 结果侍卫却斩钉截铁地道：“回殿下的话，能近身伺候二皇子妃的下人，个个都底细干净，都是二皇子府的老人儿，肯定是不会出岔子的。”</p> 二皇子心里生出隐隐地失望来，瞧着那侍卫是怎么看都不顺眼，捏着鞭子的手就不自觉地用了点儿力，真想狠狠抽一顿这个不顺眼的侍卫，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二皇子狠狠瞪了那侍卫一眼，然后捏着鞭子，转身走开了。</p> 侍卫这才呼出一口气儿来，阿四受伤之后，就由他顶了上来，日日跟在二皇子身边伺候，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这侍卫已经是身心俱疲了，是啊，成天都活在死亡的阴影下，吃睡都不好，身子自然也是每况愈下。</p> 他都佩服阿四极了，这么多年，阿四是怎么硬撑过来的？</p>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还不得继续硬着头皮撑着。</p> 侍卫咬了咬牙，赶紧跟在了二皇子的身后。</p> ……</p> 廖朝晖是午膳后到的，他最近也是挺辛苦的，一方面得琢磨着见招拆招，另一方面还得随时提防着二皇子一言不合就尥蹶子，如今，非得日日把二皇子看在眼皮子底下，他才能够放心，至少在春闱之前是这样的。</p> 二皇子平时有点儿脾气不是不行，有时候二皇子脾气发的恰到好处，还能引得封远图的欢心呢，都道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二皇子这么多年来一直得封远图的偏宠，原因也是有的。</p> 但是春闱期间，二皇子是不能有任何脾气的，事关科举大事，万岁爷就算是再偏宠二皇子，那也是不容忍他这个时候胡来的，尤其还是破坏春闱这样的要命事儿，所以廖朝晖现在就担心二皇子脑子发热冲到贡院去找四皇子拼命，所以，这大老远儿地还是过来了。</p> 见到二皇子之后，难得没从他身上闻到酒味，廖朝晖心里还挺满意，对二皇子的态度，也比昨天好太多，那叫一个春风化雨，似乎跟那巴掌不是他打的似的。</p> “你能耐住性子就好，这个时候，是断断不能惹事儿的，万岁爷可都在盯着看呢，别以为万岁爷窝在宫里不出来，就是个睁眼瞎什么都看不见的，外面的事儿可都瞒不了他呢，”廖朝晖谆谆教诲道，“是谁主动挑..衅，又是谁顾全大局，万岁爷心里门清儿呢。”</p> 对于廖朝晖的谆谆教导，二皇子是不胜其烦，可是却还得忍着，掩下心里的不耐，二皇子追着廖朝晖问道：“那若是四皇子那边就单单只是挑..衅，并无后手的话，那咱们的准备，岂非都白搭了？”</p> 廖朝晖也想过这个问题，一边拢着茶一边跟二皇子道：“四皇子可不是个蠢的，他若是没有想好策略的话，他是万万不会出手的，既然已经出手，就不会半途而废。”</p> 廖朝晖这话让二皇子松了口气儿，可又烦躁了起来：“可是这都已经过了两天了，他那边怎么就一直没个动静？明儿春闱可就结束了啊。”</p> 廖朝晖抿了口茶，慢条斯理地道：“你不是也说了，还有明天吗？着什么急呢？”</p> 二皇子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心不在焉地喝了半杯子的茶，他忽然就又想起了贾子游来，他对贾子游的印象可不是很好，特别古板硬气的老头儿，似乎处处针对他，可是廖朝晖却还是一再将贾子游安插在他身边，二皇子心里挺不痛快的。</p> 廖朝晖想拿捏他也就罢了，谁让他是舅舅呢，可却还想让那个贾子游也一并拿捏住他，二皇子心里可就不痛快了。</p> 当下，二皇子放下茶杯，挑着眉问道：“舅舅，别是贾先生这一次出的主意，让咱们依言将二皇子妃给挪出来，出乎了四皇子那边的意料，这一打草惊蛇了，四皇子才不得已放弃了后面的计划？”</p> 他这看似是质疑贾子游，实则却是在质疑廖朝晖，贾子游可是跟了廖朝晖半辈子的老人儿呢，在许多人眼里，贾子游甚至都是廖府的二主子呢，贾子游在廖朝晖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p> 廖朝晖看着二皇子，像是在看个傻子，他现在对二皇子的要求，已经低到不能再低了，就是安安分分地做一摊糊不上墙的烂泥，什么都别问，就安安生生听话就好，可是二皇子显然是没有这个自知之明的，不管是挨了巴掌还是挨了骂，还跟没事儿人一样，也还……照旧端着皇子的架子高高在上。</p> 这不，又上赶着质疑自己来了。</p> 廖朝晖有心不想搭理二皇子，可毕竟二皇子不是只听话的狗儿，而且还是只很有可能随时跑出去惹事儿的狗，所以在未完全驯服二皇子之前，他却也不能掉以轻心了。</p> 当下，廖朝晖把茶杯放到桌上，沉着脸看向二皇子：“那依你之见，怎么样才算是不打草惊蛇？”</p> 二皇子给廖朝晖问的一噎，他当然没有这个脑子呢，只是心下却还不服气，想跟廖朝晖顶几句，可是瞅着廖朝晖沉着的脸，到底还是没敢吱声。</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62章 还用我教你吗 二皇子没顶撞，这态度让廖朝晖觉得满意，当下他耐着性子跟二皇子分析道：“四皇子仗着万岁爷恩准钦天监行水陆法事一事，主动登门挑..衅，咱们无非有两个举动，一则是中了圈套，跟四皇子对着干，这样一来，四皇子完全就可以给咱们扣上一个不以大局为重、甚至是抗旨不遵的罪名，到时候，你能落得什么好？这圈套是个傻子就能看得出来，显然四皇子也不会指望咱们能够跳进这个圈套的，所以他的后手肯定用在了第二种可能上，那就是咱们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反而主动带着二皇子妃搬出来。”</p> “四皇子废了这么大的劲儿，就是想让二皇子妃搬离二皇子府，目标肯定就是二皇子妃，咱们既然已经知晓他的目标，自然得早早做好防范，再没有比贾先生的这一招李代桃僵更妙的计策了，四皇子就是手段再高超，只要他贼心不死，便就肯定会栽在咱们手里，你现在明白了吗？”</p> 二皇子极不情愿地点点头：“是，我都明白了。”</p> 廖朝晖看了他一眼，无视他脸上的不情愿，又叮嘱一遍道：“贾先生是个有本事有能力的，你要是想成大事，就得靠着贾先生，日后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贾先生，还用我教你吗？”</p> 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贾子游？</p> 不就是让他这个堂堂皇子对个下人低头服软吗？</p> 二皇子胸中火苗“蹭蹭蹭”地往上烧，双手紧握成拳，可最后到底还是屈辱地点了点头：“是，多谢舅舅教诲，我都明白了。”</p> 你明白个鬼啊。</p> 廖朝晖默默翻了个白眼儿，瞧着二皇子的表情就能猜到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廖朝晖也懒得再搭理二皇子，正要起身回去的时候，就瞧着他的侍卫匆匆走了进来。</p> “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儿发生？”廖朝晖打量侍卫的面色，正色问道，“可是跟春闱有关的？”</p> 侍卫点了点头，有些迟疑着道：“启禀老爷，属下刚刚听说了一件事儿，的确跟春闱有些关系，可是却也关系不大。”</p> 廖朝晖眉头紧皱：“到底是什么事儿？”</p> 侍卫道：“启禀老爷，属下听闻，穆府昨日清晨突发人命案，死的人是穆府二房的二公子穆长林，为了这事儿，穆府长房的大公子穆长风缺席了今年的春闱，今儿一早，府尹衙门那边已经开堂审理此案了。”</p> 廖朝晖闻言，顿时一脸意外：“你说什么？穆长风竟会缺考？”</p> 相比于死了个无足轻重的穆长林，廖朝晖很明显对穆长风缺考这事儿看得更重。</p> 侍卫点了点头道：“属下听闻，穆大公子就是为着二公子糟害一事儿，而没有顾得上科考这档子事儿，昨儿这事儿还没有传出来，可今天有不少人都在府尹衙门大堂上，瞧见了穆府大公子了的。”</p> 二皇子倒是更关心侍卫口中的杀人案，这时候来了兴致，放下手中的茶杯，一脸兴致勃勃地问道：“穆府又死人了？死的还是那个不算男人的穆长林？你且跟本宫说说他是怎么死的？又是谁给害死的？”</p> 侍卫看了廖朝晖一眼，瞧着廖朝晖没有反对的意思，当下就将打听来的案情经过大致给讲了一遍。</p> 二皇子听完之后，脸上的兴致就更浓了，嘴上对穆长林是骂不绝口：“没想到这穆长林竟是这样心思歹毒的，从前不还说什么谦谦君子的吗？啧啧啧，穆府二房可真不得了啊，养出穆长林这样的坏种儿，咦？不对啊，他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看来问题是出在穆增那个老东西身上，真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p> 二皇子只把穆长林的死当成生活中的一点调剂，廖朝晖却想的有点儿深。</p>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穆长林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么个时候死，而且还耽搁了穆长风的春闱，就算穆长风真有兄友弟恭之情，可是穆昇怎么能答应他缺考呢？</p> 穆长风到底为了什么而缺考？是他……意识到了什么危险？还是穆昇意识到了什么危险，想着用缺考的手段，让穆长风规避这个危险？甚至不惜对穆长林下手，然后穆长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缺考了？</p> 饶是京师府尹已经判了这案子，还是佟江琴当堂承认是自己杀人，可是这种事儿，廖朝晖历来都是半信半疑的，因为处在他这样的位置，想要操纵这些，简直是易如反掌，以己度人，他就觉得穆昇也是一样。</p> 廖朝晖对初来乍到的穆昇并不了解，不过他却听说穆昇是个极孝顺的，所以他这样的一个孝子，真的会对自己的亲侄子下手吗？</p> 廖朝晖不能确定，可是他却总觉得，穆长风缺考这事儿并不简单。</p> 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儿，若是穆昇入京之后就直接走马上任接任礼部尚书一职的话，那今年的春闱主考官可就是穆昇无疑了，但是穆昇却将此事暂往后推了，而这个时候，穆长风又缺考了……</p> 所以这两件事儿真的没有什么联系吗？</p> 他隐隐地察觉到，今年的春闱到目前为止，虽然还是风平浪静的，可底下却隐藏着莫名的危险呢。</p> 四皇子给他们下套，可谁又能确保没有人给四皇子下套呢？</p> 若是真有这样的事儿的话，那廖朝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p> “最近仔细留意一下穆府的动静。”廖朝晖吩咐侍卫道。</p> “是，属下遵命！”侍卫躬身领命。</p> ……</p> 是夜，穆府。</p> 被廖大人留意上的穆府，这一晚跟往常一样，风评冷静，除了……芳玫苑。</p> 用完晚膳之后，穆葭坐在暖阁里头看书，碧乔就过来急匆匆禀报：“小姐，芳玫苑那边闹起来了，二姨娘不知怎么的，好像是已经知道了二公子被杀的事儿，这时候吵着闹着要出来呢！”</p> 穆葭闻言，照旧还是一脸的淡漠，一边翻着手上的书，一边随口道：“尽管让她闹去，不过只能在芳玫苑里头闹，半步都不能让她离开芳玫苑。”</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63章 这结果 “这是自然，赵一跟钱二都在芳玫苑里头盯着呢，二姨娘自是插翅难飞，可是……”碧乔一脸担忧，“二姨娘在芳玫苑里头哭天抢地，口口声声骂着是咱们穆府长房害死了二公子，骂的别提有多难听了，小姐，难道就由着她这么骂？”</p> 碧乔这是担心穆府长房的名声呢。</p> “没事儿，由着她骂，她现在痛失爱子，深受刺激，脑子一时不清楚，难免会口不择言，咱们也用不着跟她一般见识，”穆葭淡淡道，“至于咱们穆府的名声，有府尹大人当堂断案，让案情大白于天下，自然有的是人对咱们长房交口称赞，可不是她一个深受刺激、满口疯话的女人能污蔑的了的。”</p> 碧乔这才松了口气儿，道：“还是小姐想的周全，小姐说得对，有府尹大人一锤定音，二公子便就是活该死的罪大恶极之辈，二姨娘如今便就是喊破了喉咙，也是没人会信的，是奴婢小题大做了。”</p> 瞧着桌上的茶杯快空了，碧乔赶紧给穆葭续茶，穆葭伸手接过茶杯，捧在手里，忽然想起件事儿来，问碧乔道：“对了，穆长林的尸身呢？是怎么处理的？”</p> 从府尹衙门回来之后，穆长林的尸身自然也被带了回来，不过吃饭的时候，不管是谁都不想提这一茬，实在倒胃口，穆葭也是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问了一嘴。</p> 碧乔还真知道这个，忙不迭跟穆葭道：“奴婢方才瞧见方管家派人用驴车从后门往外送什么东西，模模糊糊的，看不大真切，就瞧着是个长条的，后来奴婢问了方管家一嘴才知道，往外运的就是穆长林的尸身，老爷已经下令将穆长林从族谱中除名，既然穆长林已经不是穆府的子孙了，那自然是不配在穆府祖坟下葬的，方管家直接让人把尸体运到城外的乱葬岗，随便找个地儿埋了就是了。”</p> 这结果跟穆葭想象的差不多，给穆长林办丧事儿？还大老远儿地把尸体送到穆府老宅祖坟去安葬？</p> 可拉倒吧，就穆长林也配？</p> 没出这事儿之前，穆葭就是再讨厌穆长林，也不会要求穆昇把人从族谱中除名的，世人看待弱者，尤其是事不关己的弱者，总是带着无尽的怜悯，所以纵使穆长林之前劣迹斑斑，可到底是伤了身子，他们长房但凡做点儿什么，那在别人看来，简直就是欺负二房这个硕果仅存的、连血脉都穿不下去的可怜独苗儿了。</p> 所以穆葭还真得捏着鼻子忍了。</p> 可是现在却一样了，穆长林的死跟长房没有任何关系，反倒是长房还险些早穆长林所害，如今长房备受赞誉同情，反倒穆长林成了千夫所指，这个时候把人从族谱中去除，那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的。</p> 至于二姨娘有意见？</p> 重要吗？今时今日，谁还会在乎她的意见？</p> 穆葭摆了摆手，让碧乔退下，结果碧乔才要出门，就瞧见碧瑶朝这边走了过来。</p> “怎么了？”碧乔小声问道，朝暖阁里头看了看，道，“小姐正看书呢。”</p> 碧瑶道：“启禀大小姐，少二夫人来了，说是想见一见大小姐，现在人在外头等着呢。”</p> “这大晚上的还来见小姐做什么？真是闲得慌。”碧乔对佟江琴可是没有任何好感可言，之前佟江琴在三丝羹里做手脚的事儿，她可还记着呢，可是佟江琴人都来了，碧乔也不能当不知道，当下又转身进去给通报了。</p> 穆葭听说佟江琴来了，倒是没觉得多意外，直接让碧乔把人给领进来了。</p> 佟江琴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沐浴更衣，好好儿地洗了个澡，把浑身上下都仔仔细细地搓了个遍，她总觉得自己身上有股子血腥味儿挥之不去，所以搓得特别狠，以至于浑身上下都给搓得通红，过了这么半天都还红彤彤的，穆葭看见的佟江琴，就是一声素服，顶这个堪比红苹果的脸，这模样跟平时是大不一样，甚至有点儿可笑，不过穆葭却愣是从这张红彤彤的脸上，瞧出了点儿生机来。</p> 对，就是生机，经历了严冬的磨砺、总算迎来暖春的生机。</p> “有什么事儿，坐下来说吧。”穆葭起身行至软塌前坐下，对着佟江琴指了指对面的软塌。</p> 碧乔过来奉茶，穆葭就把人给打发下去了，一时间，暖阁里头就剩下她跟佟江琴两个。</p> 佟江琴抱着暖呼呼的茶杯，目光在房中逡巡，这是她第一次来穆葭的房间，跟她想象得不大一样，也跟她从前的闺房不大一样，她之前的闺房，是顶好的，地上铺的地毯，帷幔用的轻纱，梳妆台上摆满的瓶瓶罐罐，还有几乎要把衣柜门给撑破的华丽衣裳……</p> 这就是她成长的环境，处处都华贵，处处都舒坦，也处处都彰显着她这个高门贵女的身份。</p> 她以为所有的高门贵女都是这样的，直到她进了穆葭的屋子，这屋子里头……</p> 不大像是个女儿家的闺房，更不像是个大家闺秀的闺房，不是它有多寒酸简陋，而是处处都透着股子……漫不经心吗？</p> 佟江琴打量着随手被搁在小几上的糕点，还有书桌上胡乱堆着的书，还有窗台上的瓶插，那里头赫然插着一根嫩黄的柳条，好看是好看，可是她觉得这并不是应该出现在高门贵女闺房里的，谁会在昂贵的玉净瓶里插这么一根随处可见的柳条？</p> 真是漫不经心，可是这股子漫不经心又透着莫名的舒坦。</p> “看来你是已经考虑好了要走哪条路了，”穆葭看着佟江琴，语气里带着微微的上扬，“佟大小姐，是打算留在穆府继续当少二夫人，还是有别的打算？”</p> 佟江琴若是想留在穆府的话，那以后的日子肯定是不差的，穆府长房不会亏待她，她却不用再面对不人不鬼的穆长林了，后半辈子，不仅仅是衣食无忧，更是锦衣玉食，但就生活水平而言，肯定不会输给她做佟大小姐的时候。</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64章 去蜀地吧 当然，这前提是，她得安分守己，不要自己寻不痛快。</p> 不过，要过如今这样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二夫人日子，那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她只有在身份是穆府的少二夫人的时候，才能有资格享受这种生活，如果她日后熬不下去了，想要另嫁他人了，那么她这人跟穆府自然就再无关系了，穆府也不会再继续为她提供这种生活保障了，所以为了保住如今的日子，佟江琴得在穆府这一亩三分地枯守到死呢。</p> 凡事有得必有失，这是自古就有的道理。</p> 当然，她或许也并不需要这个少二夫人身份带给她的这些保障，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儿，或许她这个昔日的大小姐已经变得不一样了，有了新的想法跟追求呢。</p> 佟江琴果然点了点头，她的确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当然也有别的原因。</p> 她放下茶杯，站了起来，走到穆葭面前，她看着穆葭，还是红彤彤的一张脸异常的平静，没有昔日的骄矜跋扈，也没有那天晚上的惊恐崩溃，她此时此刻，似是变了个人，平静似水。</p> “我过来是想跟大小姐道一句谢，大小姐不计前嫌、言而有信，救了我一命，大小姐便就是我佟江琴一辈子的恩人，”一边说着，佟江琴一边不由分说，跪在了地上，给穆葭磕了三个头，“多谢大小姐救命之恩。”</p> 是啊，穆葭的确是她的救命恩人啊，若是没有穆葭，穆昇又怎么可能会站出来为她说话？而只要穆府稍微表现出那么一丁点儿对她的厌恶，那位府尹老爷纵然明察秋毫，也断断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了她，至少也会让她坐几年牢吧。</p> 不，她可能都等不到接受审问，她可能当时就被吓破了胆，绝望恐惧之下，她可能当晚就干脆自杀在那间偏房里面。</p> 所以，穆葭真的是她的救命恩人，而且还不止救了她一次。</p> 穆葭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我帮你也有我自己的考量，你实在不必如此。”</p> 是的，她并不是专门为了救佟江琴，她是不想便宜了穆长林那个恶毒小人，即便他已经死了，穆葭也不打算放过他，她就是想要天下人都知道穆长林究竟是一副怎么样的嘴脸，借着佟江琴杀人案，自然是最好的宣传途径，而且经过此事，更能为兄长正名。</p> 所以，她愿意救佟江琴，不仅仅是出于对她的怜悯。</p> 穆葭说得很直白，这道理其实佟江琴也明白，可是这却并不妨碍她对穆葭的感激，就像穆葭认为的那样，在经历过这许多事知乎，她身上发生了很大的改变，那个从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佟府大小姐，已经彻底离她而去了，她现在只想平平静静、安安生生地活着，再世为人，她这位昔日眼高于顶的大小姐也有了感恩的心。</p> 穆葭不想在跟她客套这些，就算是她救了佟江琴，她们之间的交情也稀薄的厉害，日后恐怕也不会有多少深交的机会，穆葭也不想废话，当下就转了话题，直截了当地道：“佟江琴，你对以后的生活有什么打算？我答应过你，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会帮助的，你放心，我说话算话。”</p> 那天晚上，穆葭也是这么说的，当时佟江琴却还是将信将疑的，但是此时此刻，佟江琴却再无疑虑。</p> “大小姐，我想……离开穆府，”佟江琴也没有再废话，直接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也想离开京师。”</p> 继续留在穆府，那就要一直做这个少二夫人，佟江琴对这个身份简直就是深恶痛绝，即便穆长林那个畜生已经死了，她也不想再跟那个畜生再有任何瓜葛，所以她不才不想再做什么劳什子的少二夫人！</p> 她想离开穆府，离开京师，离开这个充斥着可怕回忆的所在，她还年轻啊，还不到二十岁啊，她不想被困在这潭死水里，她的人生还有好多可能在等着她呢。</p> 这个穆葭倒是已经猜到了，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儿，佟江琴很难再继续生活在穆府，至于离开京师……</p> 那就更好了。</p> 京师已经有了一个佟挽秋了，再留下一个佟氏女的话，只怕是不妥的。</p> 穆葭抿了口茶，问她：“那你可已经想好了，要去哪儿吗？”</p> 佟江琴表情没有什么波动：“只要离开京师，不管去哪儿都行。”</p> 这回答倒是出乎穆葭的意料，她忍不住问道：“你没有想过去西北投奔你的家人吗？”</p> 穆葭还以为佟江琴是打算离开京师投奔佟府呢，虽然她挺不赞同这样的想法，可是佟江琴却压根儿没有想过去投奔娘家，这还是让穆葭很是意外。</p> 佟江琴闻言，顿时露出一抹自嘲笑意：“我这个不中用的闺女，早就已经被娘家抛弃了，如今又摊上这样的事儿，娘家只怕得更厌弃我了，我好歹也算是个有点自知之明的，哪里就想着上赶着去讨人家的嫌了？”</p> 其实佟江琴还有半句没有说完，她也不想上赶着被人算计呢。</p> 她的确是佟府的大小姐，但是如今时过境迁，谁还把她这个大小姐放在眼里？佟府的人个个都是势利眼呢，就算对儿女也是存着算计，曾经是对她这个大小姐含了指望、想着借姻亲抬一抬门楣，才会将她高高供起，那么现在呢？</p> 呵，只怕她真的去投奔了娘家，转眼就会被送去哪个老男人的后宅呢。</p> 在家人眼里，她这个女儿已经是不中用了的，而她也已经不需要从他们那里所谓的亲情了。</p> 所以，就这样吧，她也不当自己是佟家的人了，她如今就只想着，为了自己重新活一回。</p> 佟江琴的清醒和果断，倒是挺让穆葭刮目相看的，看来这位昔日的佟府大小姐真的是成长了很多啊，这样挺好的，总比自欺欺人来得强。</p> 穆葭想了想，看向佟江琴道：“去蜀地吧。”</p> 佟江琴没听清楚：“啊？哪儿？”</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65章 老不死的 佟江琴没听清楚：“啊？哪儿？”</p> “我说，你去蜀地吧，”穆葭很认真地跟她解释道，“蜀地有天府之国的美称，物产丰厚，气候也好，那地方虽然远在西南，却是个安宁太平之所，蜀地的人不像京师这样精明算计，那边的日子慢悠悠的，很是安逸，你会喜欢那里的，穆府在蜀地有几处宅院、庄子，都有人在打理，你到了之后，挑一处自己喜欢的，我直接让人把地契房产转到你名下，你也不必为生计发愁了，而且穆府在蜀地有不少故交挚友，都可以照拂你，你一个姑娘家到了之后，也不算是无依无靠，肯定会比去别的地方来得强。”</p> 佟江琴万万没想到，穆葭竟然会为她考虑的这么长远，这么细致，一时间真是又震惊又感动，以至于她嘴唇哆嗦着竟是连一句谢都说不出来。</p> 穆葭看着她这幅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可不擅长去哄女人，当下忙不迭道：“你不必谢我，你好歹也是穆府的媳妇儿，嫁过来这么久，而且还在那个畜生手下遭了这么多的罪，好歹也得划拉点东西在手里，这都是你应该得的。”</p> 佟江琴果然忍住了眼泪，不过却还是起身，冲着穆葭深深一躬，道：“多谢大小姐！”</p> 穆葭伸手扶了她起来：“行了，天儿也不早了，你先回去歇着吧，等过了这风头，没人再关注咱们穆府的时候，我就安排你离京。”</p> 佟江琴点头称是，正要走的时候，却又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她顿住了脚，有些迟疑地跟穆葭道：“大小姐，我之前偷听到二姨娘跟穆长林的谈话，他们说的内容很是古怪，我听着不大明白，可是却又提到了提到了你们长房，也不知他们是想对你们做什么。”</p> 穆葭闻言，顿时心头一跳，她倒是没想到还能从佟江琴口中得到这些，当下忙不迭又让佟江琴坐了回来仔仔细细把二姨娘跟穆长林的谈话说给她听。</p> 佟江琴想了想，然后道：“那天，二姨娘过来探望穆长林，当时我才被穆长林打过，被他给撵去了偏房，二姨娘来的时候，我正在偏房里头给处理伤口呢，原本也没注意到有人来的，因着二姨娘腿脚不便利，还是一个人扶着墙，一瘸一拐走进来的，所以我才听到了动静，顺着门缝瞧见是二姨娘来了，我当时还挺为难，按说婆母过来了，我这个做儿媳妇儿的自然地近前伺候奉茶的，但是穆长林这才把我撵出来，我又不敢贸然进去，所以就一直躲在偏房里头干着急。”</p> “二姨娘进房之后，没多久，穆长林就一声惊呼，随即就是一阵摔摔打打的，那声音听得人怪害怕的，我担心他是不是疯了竟然跟自己亲娘动手，所以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出了偏房，轻手轻脚靠过去，正要推门进去的时候，那里头却又忽然安静了下来，然后我就听到二姨娘说，他们长房靠的无非就是那个……老不死的，”说到这里，佟江琴声音压得特别低，不安地看了穆葭一眼，瞧着穆葭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佟江琴才继续往下说，“还说，只要除了那个老不死的，他们长房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迟早要完，到时候，他们母子还有一飞冲天的可能。”</p> “我听着他们说的这话，当时听得是心惊肉跳的，自然是不敢进去了，也不敢再偷听了，怕被他们给发现了，然后就赶紧轻手轻脚地返回了偏房，倒在床上装睡，又过了莫约半个时辰的功夫，二姨娘才起身离开，当时穆长林还特地来偏房看了一眼，瞧见我当时是睡着，才没有发作。”</p> 佟江琴说完了这些，穆葭就陷入了深思……</p> 那个老不死的？二姨娘口中的老不死的指的是谁？</p> 难道是……苏良锦？</p> 穆府长房这边的长辈，如今可就只剩下一个苏良锦了，苏鹤帆倒是不大像二姨娘口中能提到的，毕竟苏府跟穆府长房也是一向没有什么往来的，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所以，二姨娘指的就是苏良锦了？</p> 可是二姨娘为什么会说，只要除了苏良锦，他们穆府就要完了呢？</p> 穆府长房的前程的确跟苏良锦有关系，苏良锦就像是纽带，维系着穆府长房跟苏府之间的关系，可就算苏良锦不再了，也不会影响到穆府长房跟苏府的关系啊，他们跟苏府的的确确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有苏良锦在是这样，没有她在，这事实也不会发生改变啊。</p> 穆葭怎么都想不明白，想了想穆葭又问佟江琴道：“真的没有再听到别的了？”</p> 佟江琴摇了摇头：“没有了，当时太害怕了，怕被二姨娘跟穆长林发现，也怕守在院门口的那个叫娇杏的侍婢发现，所以赶紧就躲回了偏房里去。”</p> 所以，二姨娘这话只跟穆长林说过，而且二姨娘还有意防范着，不许她跟穆长林以外的人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p> “多谢你特地提醒我，我会留意二姨娘的动向的。”</p> 穆葭不再为难佟江琴，跟她道了谢，佟江琴也就没有再多待，当下就起身走了，留下穆葭一个人在房中陷入了沉思。</p> 二姨娘为什么会提到苏良锦呢？为什么会对一个迟暮老人如此防范忌惮，甚至还带着杀机呢？</p> 到底苏良锦身上的什么地方，才引起了二姨娘的杀机呢？要知道，二姨娘嫁进门来的时候，苏良锦早就已经搬出穆府去了，二姨娘这么些年甚至连苏良锦的面儿都没见过，对于二姨娘来说，苏良锦也就仅仅停留在一个有耳闻的名字上而已，到底为什么二姨娘在起死回生之后，忽然就主意到了苏良锦，甚至还引发了杀机？</p> 二姨娘到底为什么觉得苏良锦是穆府长房的最大依仗？甚至她还认为没有了苏良锦的穆府长房就变成了秋后的蚂蚱、迟早要完？</p> 到底为什么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66章 难道是这样 到底为什么呢？</p> 就目前的形势而言，苏良锦跟穆府长房的关系，怎么都推不出二姨娘的这个结论啊，那就是……她不是根据目前的形势而言。</p> 所以是……上一世？</p> ……</p> 夜色深重，穆葭却全无睡意，就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在软塌上面静静地思考，一言不发。</p> 碧乔跟碧瑶都已经轻手轻脚地进来好几次了，以往这个时候，穆葭早就已经洗漱睡下了，可是如今这都过了午夜了，可是穆葭却丝毫没有困意，就那么一直地坐着，一言不发。</p> 碧乔跟碧瑶在穆葭身边伺候久了，都知道穆葭这是在想什么要紧事儿呢，这个时候穆葭是不喜被人搅扰的，她们自然也不会上前搅扰，两个人也是不敢去睡的，就静悄悄地等在外堂。</p> 碧瑶又不安地朝暖阁那边看了几眼，然后凑到碧乔面前小声道：“也不知佟江琴跟大小姐说了什么，佟江琴都走了两三个时辰了，大小姐就一直这幅模样，真是让人担心。”</p> 碧乔也担心，不过却也没办法：“再等等吧，小姐这是在琢磨事儿呢，不一定跟佟江琴有关系呢，说不定小姐一会儿就想明白了。”</p> “我觉得倒是肯定跟佟江琴有关，她没过来的时候，咱们小姐可是好好儿的，她过来了这一趟，也不知跟小姐说了什么，小姐就变了个人儿似的，哼！肯定跟她有关是跑不了的，”碧瑶语气中满是不满，忍不住跟碧乔抱怨道，“咱们小姐也真是太好性儿了，从前佟江琴是怎么对待咱们小姐还有长房来着，她落得这般下场那就是报应！小姐竟然还以德报怨，真是不值当！”</p> “你知道什么？”碧乔白了碧瑶一眼，“小姐这不仅仅是以德报怨，还是借题发挥，是想通过佟江琴杀人案来为咱们大公子扬名呢，大公子的名声越好，那以后的路不就越好走？”</p> 碧瑶一想，的确也是这个理儿，可是……</p> 碧瑶又皱起了眉头，一脸发愁地道：“落个好名声的确是好事儿，可是大公子却也因为二公子这案子的确被耽搁了三年啊，哎！整整三年啊，真是可惜了的。”</p>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凡事有得必有失嘛，”碧乔也只能这么说，一边又忍不住朝暖阁里头伸了伸脖子，然后跟碧瑶道，“小姐熬到了这个时候，说不定早就饿了，不如我们这就去给小姐准备点儿宵夜端过来的？”</p> “对对对！去给小姐熬点儿粥，正好有现成的鸡汤，热乎乎的下肚肯定舒坦，再多搁点儿鸡丝，小姐晚膳的时候就没吃多少呢。”</p> 碧瑶点头赞成，当下两人轻手轻脚地就出门去了厨房给穆葭准备宵夜了，两人手脚麻利，很快给穆葭做了一碗鸡丝粥，然后就给端了进来。</p> 碧乔把粥碗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道：“小姐，您肯定饿了吧？要不先喝点儿粥垫垫肚子？”</p> 穆葭闻声，回过神来，目光落在了那碗香味扑鼻的鸡丝粥，那股子勾人的香味儿，让穆葭脑中顿时想起来之前在西槐别院的时候，给柳南芸打下手帮着她做的那碗鸡丝粥。</p> 那天，柳南芸的心情不错，一向冷冰冰话不多的人，跟她也能多说几句了，她一口口叫着柳南芸“小祖母”，她能感受得到柳南芸发自内心的喜悦，当然这喜悦还有别的原因，就是苏良锦的身子有了好转，这是柳南芸自己亲口说的，还说苏良锦的胃口也好了，想吃鸡丝粥……</p> 蓦地，穆葭脑中电光石火地想出了一个荒唐又可怕的猜想，她顿时浑身僵硬了起来。</p> 难道竟是这样？</p> 碧乔跟碧瑶见穆葭忽然变了脸色，都心情忐忑，小姐这是怎么了？是她们……这鸡丝粥做的不对？</p> 穆葭却是没功夫去猜碧乔跟碧瑶的心思，她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然后径直朝外走去，一边沉声唤道：“岑卓，跟我走！去西槐别院！”</p> “是！属下遵命！”外面随即传来邹令的声音，“请小姐在此稍候，属下这就去套车……”</p> 不待他说完，穆葭就打断了他的话：“来不及了，你这就去牵马，带我去西槐别院！快去！”</p> “是！属下这就去。”岑卓一个停顿都没有，转身就消失在了浓黑的夜色里。</p> 碧乔跟碧瑶这才从震惊中缓过来，两人忙得走上前，惊愕地看着穆葭：“小姐，您这个时候要去西槐别院？”</p> 是啊，这都已经后半夜了，小姐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西槐别院？再说了这个时候过去，岂不是要搅扰苏老夫人的清梦？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了？</p> 穆葭面色深沉，心里却已经急的要烧着了似的，她没功夫去理会碧乔跟碧瑶的担心，只一直盯着院子，想着岑卓怎么还不来。</p> 碧乔见状，也不敢多问了，当下回房去了一件厚披风给穆葭披在了身上：“小姐，虽是开春了，一早一晚还凉的很，您仔细着凉。”</p> 穆葭低着头看着碧乔给她把披风系好，忽然开口吩咐道：“传我的命令，让赵一跟钱二务必看牢了二姨娘，不任何接触二姨娘，包括老爷夫人还有大公子，如果……”</p> 说到这里，穆葭顿了顿，似乎陷入了某种纠结，不过很快，她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冷声道：“如果非要有人想见二姨娘的话，就让赵一跟钱二想想办法，让二姨娘闭上嘴，之前穆芙留下的企图用在佟绣春身上的药不是还在吗？正好能派上用场，痛失独子，再加上她原本身子就虚弱，熬不过这打击、人直接疯了也是有的，让赵一跟钱二他们看着办。”</p> 穆葭这吩咐，让碧乔跟碧瑶顿时都是一阵心惊肉跳，穆葭的意思是，竟然……让赵一跟钱二可以伺机对二姨娘下..药？</p> 她们跟在穆葭身边伺候久了，肯定比别人更加了解穆葭的性子，穆葭是个嫉恶如仇、有仇就报的性子，可是她却从来没有穆葭对别人下这样的狠手啊，而且还是二姨娘呢，小姐跟二姨娘不是一向都没有什么往来的吗？那更加也不可能有什么过节的啊？可是小姐为什么独独对二姨娘如此……狠辣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67章 杀人灭口 碧乔跟碧瑶实在是太震惊了，可是她们对于穆葭一向是言听计从的，这个时候也不可能会有反驳，当下还是点头应声道：“是，奴婢遵命。”</p> 小姐肯定有小姐的考量，她们都在心里这么说。</p> “若是爹娘他们问起我来，就说我是一早过去西槐别院的，因为晚上做了关于祖母的噩梦，心下不安，所以一醒来，就着急赶过去了，再多的就不必说了。”穆葭又吩咐道。</p> 碧乔跟碧瑶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是，奴婢记住了。”</p> 穆葭打量着碧乔跟碧瑶煞白的脸，忍不住一声叹息，她并不想跟她们解释自己的行为，因为这里头的原因，她对谁都能说，即便是对封予山。</p> 可是她也不想让碧乔跟碧瑶从此以后畏惧她，所以顿了顿，穆葭还是开口解释道：“你们不要误会了，二姨娘这是罪有应得，如果这个时候不彻底摁死了二姨娘，她会能祸害了整个穆府。”</p> 碧乔碧瑶闻言，顿时都是后背发凉，再一联想穆葭最近的确一直都十分关注、提防二姨娘，想来是早就对二姨娘起了疑心的，而现在很明显，小姐已经是认清了二姨娘的危险程度的，所以才会有此举动。</p> 当下碧乔跟碧瑶都不免跟着紧张起来，两人都齐刷刷地跟穆葭点头：“是，奴婢们明白。”</p> 岑卓牵了马过来，穆葭也不再多逗留，当下被岑卓扶着上马，然后岑卓也赶紧上马，紧接着，马儿驮着两人直奔院门，奔向浓黑之中。</p> ……</p> 翌日。</p> 刑部，春闱第三日的大清早，那个被打伤的贡院小官员在昏睡了两天之后，总算是苏醒了过来。</p> 敬子昂跟霍大人这几天压根儿就没有回家，而是一直在刑部盯着，甚至就直接住在那个小官员的隔壁……</p> 嗯，为了安全起见，敬子昂跟霍大人没有将那小官员给关进大牢，而是直接找了一个不大的小院儿关了起来，然后派人严密把手，甚至他们两个都是寸步不离的守在这个小院儿里，不止他们，就连郎中都不被允许离开，跟着他们一起猫儿了这几天。</p> 如今，那小官员总算是苏醒了过来，敬子昂跟霍大人闻讯，赶紧放下手里的炸糕稀粥，赶着就来到了隔壁，然后果然瞧见那个小官员正躺在床上，虚弱、茫然地看着他们。</p> “情况怎么样了？”敬子昂看了一眼那个小官员，又去询问郎中，“不会一会儿又要晕过去吧？”</p> 那小官员看上去很虚弱，人还迷迷瞪瞪的，敬子昂瞧着有点儿担心，就怕还没来得及问什么，那小官员脸一转眼一闭就又晕死了过去。</p> 郎中倒是比他乐观很多，道：“回大人的话，这人情况还算不错，已经没有大碍了，按时吃药好生养伤也就是了。”</p> 敬子昂跟霍大人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儿，当下随即派人给那小官员又是煎药，又是做了好菜好饭给送上来，那小官员缓了这么一会儿功夫，人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是被人从贡院给拿下的，然后就被带进了府尹衙门大牢，再然后就在混乱中挨了打，然后他就晕了过去，再没有知觉了，这时候再醒来，他不认得这是什么地方，可是他却认得站在自己床前的两个人啊，赫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敬子昂还有霍大人！</p> 这两人不管是哪个挑出来，都会让这小官员两股战战的，更别说是一下子来了俩，再加上他原本就心虚，那可就更怕了，他这一怕，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吃早饭，当下就要爬起来给两人磕头，可是他却被人踩断了肋骨，这一动，登时就疼得倒吸凉气，人又躺了回去。</p> “敬大人、霍大人，小的……”</p> “你先别乱动！就这么躺着别动！仔细加重伤情！”霍大人赶紧开口阻拦，“有什么都等你吃完早饭喝完汤药之后，咱们再说。”</p> 小官员眼泪汪汪，也不知是被霍大人的通情达理给感动的，还是单纯出于害怕，敬子昂打量着那小官员因为情绪激动而泪流满面的一张脸，若有所思，顿了顿，也道：“霍大人说的是，有什么事儿都等你吃完早饭后再说，好歹捡回来了一条命，且得惜命呢。”</p> 敬子昂这话说的不轻不重的，可是若在那小官员的耳中却跟个炸雷似的，直炸的他整个人都僵硬了。</p> 敬子昂跟霍大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什么，然后默契地走出了房间，留着那小官员儿一个人好好儿想想。</p> 早饭挺丰盛的，有粥有菜还有肉的，不过那小官员倒是没有什么胃口，就只喝了半碗粥，然后就嚷嚷着想要见敬子昂跟霍大人。</p> 敬子昂跟霍大人再进来的时候，表情就严肃了不少，身边还跟着一个文书，瞧着架势，是要在这里直接审问了。</p> “既是知道我俩的身份，想来你心里也该有数，为什么会到我们手里，”霍大人落座，沉声跟小官员道，“现在，你还有坦白从宽的机会，若还心存侥幸的话，是个什么下场，想必你心里也是门儿清。”</p> 小官员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时候又被霍大人这么一说，心里更是紧张又着急，当下忙不迭点头如捣蒜：“大人说的是！小的都说！知道的通通都说！肯定不会有一字一言隐瞒！”</p> 他敢不说吗？之前就差点儿被灭了口，而且还是在大牢那种地方，可见对方这是绝对有能力置他于死地的，人家都要杀人灭口了？他还坚持个什么劲儿？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倒不如豁出去了，把一切都跟敬子昂跟霍大人坦白了，说不定还能换来一线生机。</p> 他可不信什么意外什么巧合，那天在府尹衙门大牢里头，他在混乱中被人推倒，紧接着就胸口重重挨了一脚，他当时看得清楚，那人分明是故意的！他明显就是想要他的命的！</p> 他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杀人灭口！</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68章 我全部都招 亏得他挣扎着爬出几步，躲开了那人的第二脚，后来身上又挨了旁人的几脚，脑袋上也是，他倒是还想躲，可是却实在没有力气了，再后来就不知怎么晕了过去。</p>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活着！还能再睁开眼！真是上天垂怜啊！</p> 敬大人说得对，他得惜命啊！再世为人，他自是知道还能活着有多珍贵。</p> “大人！我招！我全部都招！是东宫的人让我这么做的！”小官员情绪很激动，提到东宫，眼珠子都红了，“让我帮着在春闱开始之前，把小抄放到丙字二十八号那间考间，我一开始并不想答应的，可……可对方是东宫的人啊！我不敢不答应啊，要不然岂不是跟太子殿下对着干？所以最后，我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p> 敬子昂跟霍大人对视一眼，两人目光中都闪出些许意外来，竟然会是……太子？</p> 这两日他们虽然没有出过刑部，可是却并不是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据严复传来的消息，这两天四皇子的贴身侍卫可没少在刑部外头转悠，偷偷摸摸地过来，又偷偷摸摸地走，能当上皇子贴身侍卫的，那身手势必是一流的，可是那也得看跟谁比了。</p> 御林军里头最不缺的，可就是身手好的，这一次应敬子昂跟霍大人的要求，严复又是专门挑选最拔尖的一批人给送到刑部的，还能发现不了那个周侍卫？就算一次侥幸不被发现，可不还有那么一句老话吗？</p>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啊。</p> 所以敬子昂跟跟霍大人心里都已经有了猜测的，认为此事跟四皇子是脱不开的，可是这小官员一张嘴却直指东宫……</p>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这小官员是在故意误导他们？还是他们判断有误？</p> 当下霍大人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你口口声声说是太子的人指使的你，让你在春闱中传递小抄助人作弊，可是此事事关重大，又牵扯进了太子，这自然不是光靠你一张嘴说说就行的，你可有什么证据吗？能指认出当时指使你的人吗？”</p> 那小官员听出了霍大人的语气不佳，忙不迭点头道：“我有证据！有证据的！我在家中书架上藏了三张一百两的银票！就是收得好处！指使我的人，我也能指认出来，就是罗有成！他可是程一章程大人的表侄！也是今年春闱的考官！那天，也是他把小抄亲手交到我手上的！”</p> 罗有成！程一章程大人的表侄……</p> 敬子昂闻言，眉头微皱：“就因为罗有成是程大人的表侄，你就断定他是太子殿下的人？是奉太子殿下之命，让你在春闱中帮忙作弊的？”</p> 小官员双目圆瞪看着敬子昂，一脸的“难道不是吗？”</p> 敬子昂眉头皱的更厉害了：“罗有成亲口说过他是奉太子殿下之命吗？还有，除了罗有成之外，还有别的人接触过你吗？”</p> 小官员摇头道：“除了罗有成之外就再没有别人了，一直都是罗有成出面，对我威逼利诱，他虽然没有直接搬出太子殿下来，可是他却暗示过小的，还说若是小的把这件事儿给办好了的话，上头肯定会奖赏小的的，除了给银子之外，还能把小的给提拔进吏部呢！”</p> 程一章是陈太炎的人，自然而然也就是东宫的人，这一点倒是不假，可是这个罗有成……就因为他是程一章的表侄，就能说明他也是太子的人？</p> 而且一直都是罗有成出面，罗有成自说自话，又怎么能证明他口中所谓的“上头”指的就是太子？</p> 敬子昂跟霍大人一时都是眉头紧锁，两人暂停对小官员的审问，当下派了人那个叫罗有成的官员家里去搜证据，至于那个小官员的家里，在小官员被抓的当天，敬子昂就已经当机立断，下令派人去把东西全部都给搬到了刑部来，如今只要照着小官员说的，去书架上搜那一张银票就是了。</p> 吩咐完了这些之后，敬子昂跟霍大人两个人继续去偏殿商量意见。</p> “敬大人，现在必须得将罗有成捉拿归案，让他们两人当面对质才行，由着他一个人自说自话可不行，”霍大人道，“敬大人以为如何？”</p> 敬子昂蹙着眉摇摇头：“只怕现在还不行，要抓人也必须得等到春闱结束之后，这个时候贸然派人进去贡院抓人，肯定会影响考生们的发挥，肯定是不行的，这个责任你我也担不起。”</p> 霍大人也想到了，再大的事儿那也肯定是打不过春闱的啊，他心里自是心里着急上火，就怕这么一耽搁又会出许多变故来，忍不住就是一声叹息，饶是如此，可还真是没有办法。</p> “霍大人，你觉得真的会是太子殿下指使人企图在春闱中作弊的吗？”顿了顿，敬子昂忽然问道。</p> 霍大人闻言，有些犹豫着道：“这得等审完了罗有成才知道。”</p> 霍大人说话很谨慎，一则是，事关太子，少不了得谨言慎行，二则是，此事还牵扯进了穆长风，所以在敬子昂面前，他少不了也要谨慎。</p> 而实际上，霍大人也是一头雾水的，之前他认定了四皇子是幕后主使，可是如今这小官员口口声声、赌咒发誓说是太子所为，虽然他的话还没得到印证，可是霍大人心里毕竟是存了疑影的。</p> 敬子昂也没有再多问什么，而是从文书那里要来了审问记录，不仅仅是方才小官员的审问记录，还有对那个无赖的审问记录，他将两份记录放在一起，然后一字一字认认真真看着。</p>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没有思路的时候，就重新温故案情，将不同的口供放在一起对照，说不定就能从中有所收获。</p> 霍大人见他如此认真，心里免不了生出许多敬佩来，他从前对敬子昂是不服气的，可是经过这三日的相处，他却是对敬子昂越发夫妻，甚至到了如今的敬佩，敬子昂能得青天之名，也是付出了一番辛苦认真的。</p> 当下，霍大人也坐过来，跟敬子昂一起研究起了案情。</p> ……</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69章 指向太子 没过一会儿，派出去的侍卫就回来了，果然在那个小官员的书架上搜出了三百两的银票，敬子昂跟霍大人甫一看到那银票，都是心下一动，果然跟那个地痞无赖收到的银票出自同一家钱庄，而且存进去的时间是相同的，可见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的同一批银子。</p> 之前他们已经派人去那家钱庄问话了，这笔存进钱庄的银子，是在一年前存进去的，当时拢共是两千两，这笔银子被存进去之后，就一直没动，至于这笔银子的主人，却是用了化名的，钱庄那边也就只能停供这么多内容了。</p> 至于那把无赖藏起来的匕首，敬子昂也查出来了出处，竟是出自御林军，严复还特地过来看了一眼，说这匕首是五年前御林军打造出来的一批武器，拥有这批武器的人可不再少数，几乎当时人手一件，后来那一批御林军有的被外派出京，有的继续留在御林军，也有的被选派去了皇子的府邸，可谓是分散到了四面八方，这匕首的主人根本无从查起。</p> 不过敬子昂跟霍大人都将嫌疑锁定在了被选派进皇子府邸的那一批侍卫，严复也有此怀疑，当下还命人提供了那一批被选派进皇子府邸的侍卫名单，拢共二十八人，分别被选派进了二皇子府还有东宫。</p> 倒是四皇子当年年纪还小，万岁爷还没为其下分府邸，所以那一批御林军侍卫便没有被选派进四皇子府的。</p> 所以就这把匕首的出处而言，目标应该是二皇子或者太子？</p> 若是再有这小官员还有罗有成的证据的话，那幕后主使就无疑锁定了到了太子身上了。</p> 难道真的会是太子所为？</p> 一时间，敬子昂跟霍大人的心情都有点儿沉重，两人沉默良久，最后是霍大人打破了平静：“敬大人，若是真的涉及到太子，那此案你我就不宜往下查了，得将一切案宗、物证、人证都交给万岁爷了。”</p> 是啊，太子虽然是皇子，但是却又有别于普通的皇子，他是一国储君，是未来的新君，不管他牵扯进什么案子中来，都不是大理寺跟刑部能插手的，这得交给万岁爷处理。</p> 霍大人这是在提醒敬子昂，敬子昂是个一个劲儿的，他也是为了敬子昂着想，生怕敬子昂错了主意，非要揪着太子查个没完。</p> 敬子昂顿了顿，道：“涉及太子殿下，咱们自然是不能往下查了，可若是涉及别的皇子的话，那就不一样了。”</p> 霍大人顿时哑然。</p> 敬子昂这话是个什么意思？既然不能往太子身上查，那他们就往别的皇子身上查，能查出幕后之人是最好，在别的皇子身上查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也就是表明，幕后之人实则就是太子……</p> 说来说去，敬子昂还是要往下查。</p> 霍大人又想劝一劝他，可是瞧着敬子昂一脸的严肃认真，他倒是开不了口了，想了想，霍大人才任命地叹了口气儿道：“既如此，那咱们就继续往下查，先派人暗中去调查那二十八名御林军的情况，然后等着春闱结束，再将罗有成带来审问。”</p> 敬子昂这才面露出一丝满意，点头道：“正该如此。”</p> 敬子昂这反应，让霍大人有点儿想笑，他从前对于敬子昂的了解，还真是太片面了，经过此事，霍大人对敬子昂真的是刮目相看，刻板是刻板了一点，执拗也是执拗了一点，可是这些性格特点却真的是像他们这样的刑部官员还有大理寺官员所应该具备的。</p> 要是敬大人日后得闲的时候，能够时不时过来刑部帮忙就好了，刑部倒是有许多积年老案，有的真的是疑案奇案，也有不少是刑部官员不想碰的案子，可若是换做敬子昂的话，想必他是愿意接手这些硬骨头的……</p> 霍大人正想着要询问敬子昂的意思来着，就听着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眼看去，不是别人，正是方才派去罗有成住处去搜查的侍卫，瞧着那侍卫的面色，就知道这一趟不大顺利。</p> 敬子昂也发现了，当即起身走了过去：“怎么了？是遇到了什么阻挠？”</p> 那侍卫摇头，阻挠倒是没有阻挠，他们一行人奉命前往罗有成住处，一路上都是畅通无阻的，只不过到了地方之后才发现……</p> 那侍卫一脸不安地道：“启禀两位大人，属下等晚去了一步，罗有成的住处已经被人翻了个底朝天，属下把其他人留在罗有成处继续搜查，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东西，属下先行回来将此事禀报二位大人。”</p> 霍大人跟敬子昂闻言，都是一头一动，两人对视一眼，霍大人随即看向侍卫，迫不及待地问：“你是说有人早你们一步到了罗有成的住处，已经搜查了那里，那你可知道先行一步到达的人具体是什么时候？是今天，还是更早之前？”</p> 侍卫想了想，然后躬身道：“回大人的话，应该就是比咱们早到一步，属下等人到的时候，远远地听到罗有成住处传来一声东西落地碎裂的声音，属下们加快脚步，赶到那里，就发现房中果然有一只被打碎的茶壶，应该就是那人慌张之下打碎的，属下当即就追了出去，只不过对方的身手闲人了得，属下……属下无能，没有能追上那人，请二位大人责罚！”</p> 说到此处，侍卫一脸羞愧，“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等待着霍大人跟敬子昂的发落。</p> 按说他身手在刑部也是拔尖儿的了，要不然也做不上这个头儿，可却还是让人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侍卫自觉对不起两位大人的交代。</p> 霍大人跟敬子昂却没有心思去发落这位侍卫，他们的呼吸都急促了，都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果然如此”！</p> “行了，你先退下吧。”霍大人赶紧冲侍卫挥挥手，他才没有功夫去跟侍卫浪费时间，他现在迫切地要跟敬子昂交流想法。</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70章 敢想敢拼的四皇子 “是，属下告退。”没有被发落，侍卫又是意外又是羞愧，瞧着霍大人跟敬子昂这是有事儿要忙，他也不敢耽搁，当下赶紧躬身退下了。</p> “敬大人，您是不是也已经想到了？”那侍卫甫一退出去，霍大人就迫不及待地问道。</p> 敬大人牵了牵唇：“看来霍大人也已经想到了。”</p> 霍大人也忍不住牵了牵唇，露出了这几天来的头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如此，咱们不妨把心中所想同时写下来，且看咱们两个是不是想到了同一处。”</p> “好，就按霍大人说的办。”</p> 一边说着，两人一边走向了桌案，同时拿起了毛笔，背对着彼此，写下了心中的答案，几乎是同时落笔，两人都站了起来，然后同时向着对方扬起了手上的答案。</p> “咱们果然是心有灵犀，”霍大人笑得更舒心了，看着敬子昂手中的“四皇子”，又指了指自己手中的“四殿下”，霍大人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敬大人，你是怎么认定四皇子是幕后主使的，且说来听听吧。”</p> 敬大人放下了手中的答案，跟霍大人道：“这个倒是不难，其实四皇子手段也算高超，整个布局可谓是天衣无缝，可是却还是叫他的那个侍卫露出了马脚，都道是关心则乱，那个侍卫明显显对这个案子还有那个贡院小官员的生死很是担心，这两天更是没少往刑部跑，单就这一点，就让我觉得怀疑。”</p> “后来这案子的种种证据却都指向了东宫，我虽然并不觉得这是太子的手笔，但是这些证据却都的的确确摆在眼前，咱们却也不能当做看不见，所以这就得搞清楚这些所谓证据背后的真实情况，很明显，这也是布局之人最不希望让我们搞清楚的，所以在我们下令让人去罗有成处搜查的时候，一直在刑部外头窥伺的人，就坐不住了，他抢在了刑部人到达之前，先一步到了罗有成处，而一直盯着刑部动静的，可不就只有四皇子的那个侍卫吗？至于谁是这案子真正的幕后主使，这也都是明摆着的了。”</p> 霍大人闻言，也是不住点头：“正是这个理儿，四皇子的那个侍卫，得知那个贡院小官员没死被咱们带回了刑部之后，便就一直不安，一直留意着咱们刑部的动静，若是那个贡院小官员没能撑过去，死在刑部，那倒也没什么，所有的事儿到了这里也就变成了死无对证了，咱们对着一个死人也是深挖不下去的，可是那小官员偏生却醒了，还供出了罗有成，那侍卫可不就着急了吗？他之前没有贸然去罗有成的住处搜查销毁证据，那是不想露出马脚，免得留下线索，被咱们发现，可是现在，眼看着刑部的人都要直奔罗有成住所而去了，他哪里还沉得住气？所以可不得上赶着抢在咱们的人之前到达罗有成住所吗？”</p> 敬子昂抿了口茶，嗤笑道：“四皇子一贯是个能沉得住气儿的，也是个心思缜密的，这一次布局堪称精妙，要不是那个贡院小官员命大，没有被那无赖在狱中给打死，四皇子还真就得逞了。”</p> “若是一切顺利的话，穆府大公子穆长风经此一事，势必要身败名裂，更是会连累整个穆府，”说道此处，敬子昂忍不住又冷冷牵了牵唇，“四皇子从前对穆府长房的态度可不像如今这般恨之入骨，之前还想着跟穆府长房结为姻亲呢，只不过穆府长房并不存此意，婉言相拒，没想到竟引得四皇子如此激烈报复，四皇子这心胸真是不敢让人恭维啊。”</p> 霍大人也听说过这事儿，芳贵妃当时直接点名让穆府大小姐入宫来着，当时芳贵妃这事儿做的高调，无遮无拦的，京师上下谁不知道？芳贵妃跟四皇子这明显显就是看上穆府长房了呗，所以用不着敬子昂说，霍大人也明白这个道理，心里对四皇子也是十分不屑。</p> 霍大人接着道：“穆府长房既然不能为四皇子所用，四皇子便就存了打击报复的心思，只不过四皇子此举的目标也不是只有穆府长房，他还想一石二鸟，趁机狠狠阴一把东宫呢，所以才会如此千方百计，又是匕首又是罗有成的，非要把东宫给牵扯进来，可真真是胆大包天。”</p> “他这样做，倒是也能说得通，”敬子昂抿了口茶道，“之前对穆府长房态度姻亲的，也不止只有四皇子，太子殿下一度也热络得很，后来虽然是消停了，可是再翻出来做文章，那也是能让信服的。”</p> 霍大人点头道：“不错，四皇子让太子殿下背这口黑锅，说出去倒还真是一点儿都不突兀，事情传出去的话，谁都会在心里琢磨，太子殿下这肯定是为了拉拢穆府长房，甚至都不惜主动出手帮助穆家大公子在春闱中作弊呢，虽然因为那个关键证人小官员的死，这案子最后八成也会不了了之，可越是这样，世人就越会认定肯定是太子所为，到时候，不管万岁爷怎么想，反正太子的名声可就彻底臭了，而四皇子自然可以从中得利。”</p> 分析了这么一通下来，霍大人都忍不住感慨，四皇子的手段真是了得，这心胸还有城府也真是……可怕，亏得万岁爷将高丽公主指给了四皇子，断了四皇子登基为皇的可能，不然，要是让这样的人权掌天下的话，那可就真是太可怕了……</p> 额，不过瞧着四皇子倒不像是个会甘心的，他这么一门儿心思地想把太子给拉下马，莫不是……他还存着取而代之的心思？</p> 想到此处，霍大人登时就是悚然一惊，这……这不可能吧？他一个高丽皇室的驸马爷，竟然还想着继承大统？可真真是个敢想也敢拼的啊。</p> 可是，就四皇子表现出来的狠心跟野心，霍大人又不能自欺欺人地认为，四皇子是个能认清现实、安分守己、一门儿心思做个老实听话的皇子。</p> 敬子昂没有像霍大人这样想这么多，他的心思还在案子上，这案子到这儿几乎就算是理顺了，可是还有点儿细节，他没想明白。</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71章 敬子昂的疑惑 “四皇子手段高明，整个计划也算是滴水不漏、环环相扣，整个计划的实施过程就被设定在了春闱期间，这时间点儿明显也是四皇子在深思熟虑之后选定的，他作为本届的春闱主考官，春闱期间本人会一直留在贡院出不来，直到春闱结束，这首先就是很好的掩护，而他这个春闱主考官被人怀疑参与作弊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这个春闱主考官的身份也同样给他提供了掩护，可是……”</p> 说到此处，敬子昂忍不住蹙了蹙眉：“可是既然四皇子考虑的如此周全，怎么这个计划实施起来，还会漏洞百出呢？”</p> 首先就是，在府尹衙门大牢里面，那个地痞无赖没能按照预期打死那个贡院小官员，按照原本的计划制造出意外。</p> 其次就是，那个四皇子身边姓周的侍卫，简直是蠢到了极点，成天在刑部外头晃来晃去，生怕别人看不见，霍大人跟敬子昂之所以一早就怀疑四皇子，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后来虽然有证据指向东宫，可是东宫的人至始自终都没有对这个案子表现出任何关注来，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若真是太子所为的话，那这可就挺不合常理的了。</p> 第三，还是那个侍卫，贸然前往罗有成之处，他的这一举动，就直接坐实了敬子昂跟霍大人的猜想，也是通过这一点，直接洗清了太子身上的嫌疑。</p> 这么想来，可不就是漏洞百出吗。</p> 霍大人提醒道：“谁让四皇子这几天被困在贡院里头出不来呢？那侍卫又不是个头脑聪明的，遇到了突发事件，不能跟四皇子禀报，更不能得到四皇子的指令，只能自己干着急，他一门儿心思地想着亡羊补牢，哪里想到做得越多就错的越多？四皇子这挑选侍卫的眼光可不行啊。”</p> 霍大人感慨四皇子挑选侍卫的眼光不行，可是敬子昂却并不这么认为，四皇子此前行事风格，他多少也算了解，那可真叫一个滴水不漏，四皇子能在前朝跟太子针锋相对多年，那也真是有能耐的，若是没有芳贵妃那个脑子不甚灵光的亲娘扯后腿，四皇子未必会跌了之前那么一跤。</p> 若是换做别的皇子，跌了那么大的一跤之后，指定就这辈子都再也爬不起来了，可是四皇子却还有机会爬起来，而且还是在短时间内爬了起来，重新得到万岁爷起用，一这上来就能主持春闱，让多少人大吃一惊？</p> 足以见得，四皇子的确是个有能耐有本事也有手段的，在这一点上，敬子昂深信无疑。</p> 所以，四皇子最近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才会让他做出这样一个……看似布局精巧、实则漏洞百出的计划来呢？到底是什么因素影响了四皇子的水平发挥呢？还是四皇子原本就是这个水平，只不过……平时有能人相助，才能保持一贯的高水准？而这一次那个能人却缺席了，所以四皇子的真实水平才得以暴露？</p> 到底是哪一种可能呢？敬子昂不禁陷入了深思。</p> “敬大人，咱们现在是不是该入宫将此案禀报万岁爷了？”霍大人蓦地开口，打断了敬子昂的思绪。</p> 敬子昂想了想，然后道：“再等等吧，等春闱结束，先把罗有成给捉拿到手，有了罗有成的口供，自然更有说服力。”</p> 霍大人一想也对，当下点头道：“也是，反正也等不了几个时辰了。”</p> ……</p> 敬子昂的疑惑，若是被周侍卫知晓的话，周侍卫只怕要气得吐血三升。</p> 敬子昂这是个什么意思？明摆摆地质疑四皇子的真实水平，不仅如此，还直接毫不客气地点名，就是他这个蠢笨的侍卫拖了四皇子的后腿，这个还不算，敬子昂的意思还是如果有周子徽在，四皇子才能大杀四方、无往不利，而一旦没有了周子徽，四皇子就算有他这么个忠心耿耿的侍卫献计献策，也是白搭。</p> 虽然对于敬子昂的疑惑并不知晓，可是周侍卫的心情还是糟糕到了极点，这几天，他一直都不错眼珠地盯在刑部外头，心里一直都在默默祈祷，祈祷那个贡院小官员最好是能一命呜呼，要是那个小官员死了，这事儿自然也就一了百了拉倒了的。</p> 就凭那个地痞无赖的证据？还有那匕首跟银票？这都不可能查到四皇子的头上，而且那地痞也没瞧见过他的脸，他对那地痞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担心，可是那个小官员就不一样了，按照原本的计划，这小官员早就该死在刑部大牢里头的，可现在呢，他竟然还活着，而且人还在刑部里头，被严密把控着，周侍卫一想到是敬子昂跟霍大人这两个硬骨头在盯着这个案子，就头疼欲裂。</p> 死了吧，赶紧死了吧！</p> 周侍卫在心里无数遍地祈祷，被招进去的郎中，一直没被放出来，这就说明了那贡院小官员没有死，可是伤势却也不容乐观，周侍卫心里到底还存着一丝侥幸的，就盼着那小官员赶紧伤重不治。</p> 可是今儿一早，那郎中却被放了出来，周侍卫没从那郎中的脸上看出喜怒，也判断不出来小官员是醒了还是死了，可是前后脚的功夫，就有一群侍卫涌了出来，瞧着他们的方向……</p> 是去罗有成家！</p> 周侍卫顿时一颗心就被提到了嗓子眼儿，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的脚就先一步迈出了。</p> 看来是那个小官员已经醒了，而且还把罗有成给供出来了，所他必须要赶在刑部这些侍卫之前，赶到罗有成家！看看有什么要命的东西赶紧给销毁了。</p> 他之前不是没有想过先去罗有成家一趟，可是他心底到底是存了一丝侥幸的，若是那个贡院小官员死了呢？那罗有成就是安全的，他们自然也是安全的，若是他还多此一举往罗有成那边去翻东西的话，说不定还会节外生枝，招来麻烦呢。</p> 现在呢？他都后悔死了，他就不该心存侥幸！</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72章 姓周的 现在呢？他都后悔死了，他就不该心存侥幸！</p> 他匆匆到了罗有成家，一番翻箱倒柜，都顾不上收拾，好在在书房的抽屉里找到了银票还有书信，然后直接塞进了怀里，正打算要收拾一番的时候，却听到外面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声，周侍卫哪里还有工夫留下来收拾打扫？当下就赶紧越窗而出，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的缘故，他踢翻了桌上的一把水壶，他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脚下的动作更快，直接翻墙跃了出去。</p> 他知道有人在身后追着自己，而且还是刑部的人，亏得他身手比对方好，而且比对方更加熟悉这附近的地形，毕竟之前都是他过来跟罗有成接触的，所以在胡同里头七拐八绕了几圈之后，总算把身后的人给甩掉了。</p> 周侍卫自己也累的够轻，靠在墙上气喘吁吁了好一会儿，他也不敢多在此地耽搁，赶着就回了四皇子府。</p> 在别的地方销毁这些证据，他是不敢的，还是得拿回四皇子府再说，匆匆赶回四皇子府之后，他回到自己房中，找出火盆来，将那几封书信都给烧了，直到都化作了灰烬，他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他的目光又落到了一旁的银票上……</p> 整整一千两呢。</p> 周侍卫看着那一叠银票，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他犹豫了半天，到底还是没有舍得把这一叠银票给丢进火盆里，而是将银票给藏了起来。</p> 跟在四皇子的身边，自然是不缺银子的，四皇子也不是个小气的，平时不会亏待他，逢年过节的时候更是会有大笔奖赏，他这个贴身侍卫的赏赐是十分可观的，可是比起……周子徽来，他这点儿的赏赐却又是不够看的了。</p> 周侍卫对周子徽是又妒又羡，同样都是姓周的，可是在主子的眼里，他就是远远比不上周子徽，主子对周子徽那叫一个礼贤下士，连称呼都是“先生”，可他呢？却就就是一只听话办事的狗儿！</p> 周侍卫愤愤不平，早就对周子徽看不顺眼，不过这下子好了，周子徽这是在主子面前彻底失了宠了呢。</p> 周侍卫想着今儿就是春闱的最后一天，心情就变得很好，待到主子回来之后，只怕周子徽的死期也就到了，不过……</p> 那个罗有成。</p> 春闱结束的时候，刑部的人肯定要去拿罗有成归案。</p> 这是肯定不行的，罗有成肯定会供出主子来，虽然如今罗有成手上已经没有了证据，可是只要他一开口要死四皇子的话，那可就说不清了，尤其万岁爷如今对四皇子的态度是阴晴不定，若是万岁爷也对四皇子起疑的话……</p> 那麻烦可就大了。</p> 所以，罗有成必须死，而且还得赶在被刑部人抓到之前死，还得死得合乎情理，不能让人起疑。</p> 周侍卫面色阴沉，握紧了刀柄。</p> ……</p> 周侍卫在琢磨着要怎么无声无息地解决了罗有成，他口中同样姓周的，此刻却在房中舒舒服服地享受着午膳。</p> 今儿的午膳难得不是红烧鱼，而是一大碗的冬笋鸡汤面，周子徽闻着那香味儿就食指大动，拿着筷子，就夹了一大块鸡肉朝嘴里塞。</p> “这面里怎么搁了这么多的鸡肉？”周子徽吃的嘴巴油汪汪的，特别满意，也十分意外，“最近府上的厨娘心情不错？我怎么觉得最近我的伙食待遇直线提升？”</p> 哑巴默默看着他，一脸的同情，他没有搭理周子徽，却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儿，什么厨娘心情不错啊，人家分明就是觉得你可怜！</p> 如今四皇子府上下谁不知道周子徽是彻底失宠了，再瞧着周侍卫对他的态度，还有话里话外的意思，大家都在猜测，周子徽这是没有几天活头儿了。</p> 周子徽这人平时很是低调，在四皇子府的存在感很低，甚至很多下人都不认识他，可是认识他的人，都觉得周子徽这人是真的很好，做下人的哪有不受气的？可是在周子徽这里，所有下人就没有受过气的，周子徽待人十分客气又亲厚，是真的平易近人，就算是再别扭古怪的人，也挑不出他的毛病，而且他也是个大方的，平时没少一两二两的打赏下人，尤其是吃到可口的饭菜，给厨娘的打赏那就更舍得了，所以但凡是认识周子徽的人，对他印象都很好，尤其是厨娘了。</p> 这几天厨娘的心情很低落，不仅仅是觉得日后没了周子徽就缺了可观的打赏，也是觉得少了一个肯定自己厨艺的人，因着周子徽平日的照拂，厨娘十分感恩，所以这几天是卯这劲儿给周子徽做饭的，每一顿都当成是周子徽的最后一顿来准备的，之前接连做好几顿的红烧鱼，也是因为周子徽平时最喜欢吃红烧鱼。</p> 哑巴不是个会撒谎的，只能憋着没跟周子徽说，人家厨娘这是本着给你准备断头饭的心情来给你做饭呢，还什么心情不错？</p> 呵呵，没想到死到临头，你竟然还如此乐观。</p> 周子徽也习惯了哑巴不搭理他，也每当一回事儿，就继续埋头吃饭，还没吃两口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摔摔打打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周侍卫呵斥怒骂的声音，还有女人低声的哭泣哀求。</p> 不知是谁惹得这位近来十分得宠的周侍卫大为光火呢，这周侍卫平时可时挺能耐得住性子的，四皇子也不是个喜欢属下太张扬跋扈的，所以周侍卫一向很懂得克制，所以……周侍卫这是遇到什么事儿？竟如此火大、一点就着、甚至还要对个侍婢发作？</p> 看来是事情不顺啊。</p> 周子徽讥诮地勾了勾唇，没再怎么关注外面的动静，继续挑着面条，忽然，哑巴却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p> 周子徽挺讶异地抬头看向哑巴：“你有事儿要跟我说？”</p> 哑巴听他提到什么说不说的，就忍不住生气，他是个哑巴，能说什么？忍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可是却还是跟周子徽点了点头，然后跟他比划着。</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73章 淳朴厚道的哑巴 周子徽放下筷子，认真又好奇地看着他比划着，待哑巴总算比划完了，周子徽特别诚恳地道：“你会写字吗？要不你还是写给我看吧，说实话，虽然我这人的确是很聪明，可是你刚才比划的……我还是一句都没看明白。”</p> 哑巴嘴角一阵抽搐：“……”</p> 真的好想端起这碗面直接糊在这人的脸上啊，不，是浇到头顶，均匀地淋透整个人才过瘾。</p> 哑巴一下子就撂了脸，明显显的是不高兴了，可在连连瞪了周子徽几眼之后，他还是伸手到茶杯里蘸了水，然后愤愤地在桌子上写道：你有没有什么最后的心愿？说不定，我可能为你达成。</p> 哑巴识字不多，不过好在这都是常用字，也够用了。</p> 周子徽的嘴角同样也在抽搐：“……最后的心愿？”</p> 额，这小哑巴真是又办法一句把人噎死，好吧，他现在已经没有吃面的胃口了，不过，哑巴能够跟他说这话，周子徽还是挺意外的，哑巴不像是个愿意多管闲事的，而且还是个性子古怪的，没想到竟然还挺……朴实厚道。</p> 周子徽正感慨着呢，就瞧着哑巴继续往下写：不过你得先把昨天的银票给我，一手交钱一手办事儿。</p> 周子徽的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p> 去他娘的朴实厚道！</p> 写完之后，哑巴就抬起头，用“概不讲价”的眼神看着他，周子徽被他这幅表情给逗得忍不住想笑，可是他到底还是憋着没笑，怕哑巴生气，愤而收回了自己要帮他完成最后心愿的想法。</p> 周子徽忙不迭点头道：“谢谢，谢谢啊，你别说我这人还真有一个心愿，要是不能完成的话，铁定会死不瞑目，哑巴，你可真是百年难遇的好人啊！”</p> 哑巴的下巴顿时就抬高了不少，一副“你赞美得很对，还可以继续往下赞美”的表情。</p> 周子徽忍不住又想笑，忙得低下了头，好不容易忍着了笑意，他这才又换上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看向哑巴，然后道：“我在京师有一个知己故交，我想麻烦他在我死后忙我顾看一下老家长辈，所以想写封书信给他，劳烦你给带过去，务必送到他手里。”</p> 老家还有长辈要照顾啊，那得花不少银子吧？</p> 哑巴正在经历着剧烈的思想斗争，一时也没表态，周子徽见他迟迟不点头，心里很是忐忑，哑巴这是什么意思？又改变主意，不想帮他了？</p> 要是哑巴反悔的话，那可真就是一点儿法子都没有了，他就是脑子再聪明，也抗不过侍卫手里的刀剑啊，这两天，他一直在想脱身之计，可是思来想去，还是得靠哑巴配合，只不过哑巴性子又是个执拗的，他的心机算计还真用不到哑巴身上，哑巴行事纯粹就凭自己乐不乐意，他还真是强求不来。</p> 今天哑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主动开口，提出要帮他，这对周子徽来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当然是得紧紧抓住这个机会的啊。</p> 可是哑巴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帮不帮他啊？</p> 周子徽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他不敢催哑巴，正着急得要命，结果就看着哑巴又蘸了水，在桌子上写道：银票我留下一半就行，剩下的一半留给你老家的长辈。</p> 周子徽：“……”</p> 还真他娘的不掺假的朴实厚道啊！</p> 周子徽一时都愣神了，在反应过来哑巴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不仅仅一颗石头落了地，更是感动得无以复加，他伸手一把握住了哑巴的手，特别认真地道谢：“哑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p> 哑巴不耐烦听他说这些，推开了他，一边跟他比划着用不着谢，他也是拿钱办事，一边催他去写信，别耽搁他时间。</p> 周子徽连连答应，赶紧写信去了，他没让哑巴久等，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把信给写好了，教到了哑巴的手里，同时还有那一叠银票。</p> 哑巴看着那一叠银票，跟昨天的一般无二，又看了看那个光秃秃的信封，周子徽忙得交代道：“送到长临街川香楼掌柜的手里就成了。”</p> 哑巴点点头，没再多耽搁，揣着银票跟书信当下就走人了。</p> 哑巴走后，周子徽才有坐回饭桌前，取过一块抹布随手把桌上的水迹给擦干净了，然后继续有滋有味儿吃着鸡汤面，耽搁了这么长时间，面变得凉了，也坨了，可是周子徽却觉得这面比刚才热气腾腾的时候味道更好。</p> 只不过啊，就是有人来破坏气氛。</p> 周子徽还没吃两口，就听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那脚步声，就能猜到来人的心情指定不好，周子徽难免心下一沉，难不成哑巴才一出去就被人搜出去那封信了？</p> 周子徽心下担忧，可脸上却面不改色，仍旧慢条斯理吃着面，周侍卫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周子徽有滋有味儿吃着汤面的模样，心里那叫一个气啊，他被周子徽的这份气定神闲给激怒了，全然不能控制住自己暴怒的情绪，他蓦地疾步上前，一把抢过周子徽面前的额面碗，高高举起，又重重摔在了地上，一时间，满地狼藉，瓷片面汤洒了一地，周子徽的鞋子上都被溅上去了几滴面汤来。</p> 周侍卫尤嫌不够，又一把将饭桌给掀翻了。</p> 凭什么？</p> 他急得像是只热锅上的蚂蚁，周子徽却还能气定神闲、没事儿人似的吃着汤面？他凭什么遇事不慌？凭什么连死都不怕？！</p> 对于周子徽表现出来的淡定，周侍卫是又恨又妒，一直都是这样，他在周子徽面前，就像是个跳梁小丑！此时此刻，尤其像！</p> 周侍卫恨得牙咬得“咯吱吱”响，就瞧着周子徽取出帕子弯腰擦去了鞋面儿上的面汤，一边慢条斯理地道：“怎么了？事儿不顺啊？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无头苍蝇？有火也只能撒到我这么个将死之人身上？”</p> 周侍卫进门的态度跟所作所为，倒是让周子徽一颗石头落了地，很明显，周侍卫不是因为哑巴暴露的事儿而过来兴师问罪的。</p> 那就无所谓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74章 你救救我 周子徽这话一出，周侍卫整个人登时直接就炸了，他的脸阴沉到了极点，重重地踩着一地的狼藉，行至周子徽面前，蓦地一把抓住了周子徽的前襟，直接把人从凳子上给提了起来，周子徽不矮，可是在人高马大的周侍卫面前还是矮了半头，明明周子徽在仰视着周侍卫，可是周侍卫却觉得自己才是那个仰视的，不止现在，其实一直都是这种感觉，这感觉让他觉得难以忍受、倍感屈辱，而到此时此刻这种屈辱已然达到了顶点。</p> “周子徽，你又能得意多久？春闱这就要结束了，你觉得主子还会留你这条命到什么时候？”周侍卫咬牙切齿地瞪着周子徽，狠狠道，“主子之前不杀你，是不想因为你这个无足轻重的玩意儿误了春闱大事，你还真的以为是主子舍不得杀你啊？呵呵，少他娘的白日做梦了！”</p> 周子徽由着他一通低吼，只当是在听狗叫，他原本是不想理会周侍卫的，他实在不喜欢跟太笨的人交流，尤其是笨而不自知、还自视甚高的，而周侍卫无疑就是这一类的，要不是周侍卫的唾沫星子都喷到了周子徽的脸上，周子徽是真的想着忍忍过去就算了的，可是现在，他实在是忍无可忍。</p> 周子徽拧着眉想推开周侍卫，可是周侍卫的手就跟铁钳子似的，死死地抓着他的前襟不放，他一个文弱书生，在周侍卫面前简直就跟只白斩鸡似的，周子徽放弃了要把人推开的打算，退而求其次，抓着周侍卫的衣袖不由分说就擦了擦脸，那一脸的唾沫星子，他实在忍无可忍，虽然周侍卫的衣裳也不知多久没换了，上面还沾染了一股子烟熏火燎的味儿，但那也总比唾沫星子留在他自己的脸上强啊。</p> 周侍卫被周子徽的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一愣，随即就是暴跳如雷，这下用不着周子徽再挣扎，周侍卫狠狠推开了周子徽，一边指着周子徽破口大骂：“周子徽，谁给你的胆子，都死到临头了你还竟然……”</p> “行了，我知道自己已经死到临头了，知道自己是个将死之人，还是个无足轻重的玩意儿，实在用不着周侍卫一再提醒，我周某人有这个自知之明，”周子徽倒退了几步，还是扶着柱子才站稳了，他不耐烦地看向周侍卫，是真的不耐烦，全然没有平日的温和有礼，反倒是咄咄逼人，“不知周侍卫可也有这个自知之明吗？”</p> 周侍卫闻言顿时浑身一僵，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再周子徽面前露怯，冷声喝道：“周子徽，你他娘的最好少胡说八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张嘴最擅长的就是虚张声势！”</p>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虚张声势，周侍卫心里最清楚，”周子徽冷冷地牵了牵唇，不躲不闪地直视周侍卫的眼，接着往下道，“你把事情给办砸了，你觉得主子会饶了你？就是因为你一个人不中用，而连累了主子，要害得主子前程尽失，你认为主子是会以德报怨、对你网开一面？还是将你挫骨扬灰？”</p> 周侍卫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惧没能逃过周子徽的眼睛，周子徽又放低声音，冷冷地补上一句：“周侍卫，不要心存侥幸，你会死的比我更惨。”</p> 周侍卫手蓦地双手紧握成拳，他想大声驳斥周子徽，还想一拳打在那张高高在上、笃定的脸上，他想理直气壮地告诉周子徽，他这都是在胡说八道，可是……</p> 可是他却知道，周子徽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的确是……是办砸了事儿的，虽然他现在还不清楚刑部那边有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可是他心里却门清儿，一旦四皇子知道他这几天的所作所为肯定会暴跳如雷的，不管刑部那边有没有察觉出来，四皇子都不可能继续留他在身边的，若是刑部那边没有察觉，反而还是顺着他们的意思，查到了东宫，这样还好，他至少会保住一命，可若是……</p> 想到此处，周侍卫只觉得后背发凉。</p> 周子徽说的不错，四皇子真的会把他挫骨扬灰，他死得肯定会比周子徽还要惨得多。</p> 渐渐地，那双紧握的双拳满满地松开了，脸上的怒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不安和焦灼，以及他自己都察觉不出来的哀求，周侍卫喘息着摇头不止，苦闷地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我真的不知道，这跟我们事先预料的一点儿都不一样……”</p> 是啊，一点儿都不一样，除了府尹衙门的人在贡院直接把那个小官员摁倒，送到大牢之外，后面的事情就完全失控了，不仅小官员没死，还把敬子昂跟霍大人给牵扯进来了，事情越闹越大，只怕连万岁爷都在一直盯着呢。</p> 周侍卫慌得不行，一直强撑着的虚张声势，这个时候，在周子徽锐利的目光下，他方寸大乱。</p> 他害怕极了，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他都不敢预料这事儿会以怎么样的局面收尾，他更怕，怕四皇子甫一从贡院出来，就会等不及要了他的命。</p> 而今，面对着一脸不屑冷漠的周子徽，他却是像看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p> 周子徽那么聪明，再难的事儿到他手里总能迎刃而解，再凶险的处境，在他的引导下，总能化险为夷。</p> 这就是周子徽，这就是让他又妒又羡的周子徽！</p> 他一直巴不得周子徽倒霉，周子徽好不容易在四皇子面前跌了大跟头，他更是欢呼雀跃，迫不及待地就想着怎么取代周子徽在四皇子心里的位置，甚至就在刚刚，他还恨不得一拳打死这个令他讨厌难以忍受的人，可是此时此刻，周侍卫却深知，只有周子徽才能救他！</p> 对！只有周子徽！</p> 周侍卫“噗通”一声跪倒在了满地黏糊糊的汤面里，他一脸惊恐，喘息着跟周子徽求救：“周先生，你救救我！周先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我这一次！”</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75章 周侍卫求教 对于周侍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周子徽没有感到意外，周侍卫是个什么性子，他心里最是清楚，又不是才认识一天两天，再说了，以周子徽的眼力，就算是初初相识，那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来。</p> 这几天周侍卫三不五时地过来他这里摔摔打打说点儿风凉话，瞧着是趾高气昂，可是周子徽却知道他这是在虚张声势，眼瞧着他一次比一次更愤怒，眼睛一次比一次更血红，周子徽知道周侍卫正在饱受恐惧不安的折磨，到他这里，也是想着发泄心底的恐惧跟不安，至于这些恐惧跟不安来自于哪里？</p> 除了四皇子答应邓府的破事儿，还能有什么事儿呢？</p> 很明显，周侍卫把四皇子交代的事儿给办砸了，四皇子在春闱之前，肯定已经布置好了一切，而春闱这三天，就是最好的行动时间，四皇子在贡院里头主持春闱，这事儿自然是交给周侍卫做，或者就是干脆盯着的。</p> 可是事情却出了岔子，周侍卫这性子，是沉不住气的，在不能当面禀报四皇子的情况下，他自是焦急万分，实在没办法坐视事态渐渐发酵而不管，所以，他肯定是做了什么，想着找补回来。</p> 可惜啊，越做越错，所现在可不是慌成了这副德行？甚至脸都不要了，求到了他这里。</p> 不过是短短一瞬，周子徽就已经猜到了大概，他忍不住就想笑，四皇子要是知道自己精心布下的局，就毁在这个周侍卫的手上，只怕要发疯吧？</p> 周子徽想笑，实际上，他也真的笑了，笑得特别轻松畅快，这么多年了，他还真是鲜有如此发自内心地畅快大笑，到后来他都忍不住了，笑得声音特别大。</p> 周侍卫的脸色，就在他的笑声中，变得越来越差，他脸上的惊恐跟哀求不见了，他阴狠地瞪着周子徽，冷声道：“周子徽，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我承认，这一次是我办错了事儿，主子要杀要剐我也认了，可是这对来说有什么好处？你这么多年来，一心一意辅佐的主上，就要因为这件事儿前程尽失，眼瞧着是永世都翻不了身了，你这个谋士难道就一点儿都不在乎？都不难受？难道你真的要坐视不管？！”</p> 当然是难过的，当然会难受，当然也不可能坐视不管，可这得在他还是四皇子的谋士的前提下。</p> 可是现在呢？他还算得上是四皇子的谋士吗？</p> 呵呵，他就是四皇子手里待宰的囚犯！</p> 他跟四皇子的情分，在那天晚上他给四皇子最后磕的四个头之后，就已经断了。</p> 他现在恨四皇子，恨不得他身败名裂！</p> 前程尽失？永世翻不了深？那可真的是太好了。</p> 周子徽心里冷笑连连，可是脸却一点点儿往下沉，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周侍卫，似乎在思索什么，半晌，他才缓声开口：“你仔细跟我讲讲事情的来龙去脉。”</p> 周侍卫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儿，当即忙不迭道：“事情是这样的，邓府提出条件之后，主子就想出了这个计划，想着打算通过春闱一举打击穆府长房还有东宫……”</p> ……</p> 周侍卫在认认真真跟周子徽交代着来龙去脉，此时此刻，在西槐别院，封予山也在老老实实地跟苏良锦还有柳南芸介绍自己。</p> “晚辈封予山见过苏老夫人，见过……柳郎中，给二位前辈行礼了。”后院暖阁里，封予山恭恭敬敬给苏良锦跟柳南芸行礼，他堂堂皇子，此时却自称晚辈，态度还是如此恭谨，还能是为了什么？</p> 苏良锦的目光就落在了一边的穆葭身上，穆葭面皮儿有点儿发烫，不好意思跟苏良锦对视，就移开了视线，瞅着院子里的那株大柳树。</p> 啊，好像比上次来的时候，更绿了，也更好看了。</p> 咦？祖母怎么还不让封予山起来啊，这么一直躬着身子，很累的好不好？</p> 穆葭又转回了头来，摸了摸鼻子，正要开口提醒的时候，就听着苏良锦开口了：“怎么敢受大皇子行礼？大皇子快快请起，切莫扎杀了老身。”</p> 穆葭瞥了瞥嘴，对苏良锦淡淡的语气，不大满意，她挑的男人多好啊，五官端正又英俊，不止有面子，还有里子呢，怎么看都是个未有好青年，在她家兄长的眼里，那更是指路明灯、一座丰碑，怎么到了她祖母这里，落差就这么大呢？</p> 不过封予山似乎却没有受打击，跟苏良锦道谢之后，然后就坐在了穆葭的……对面。</p> 他倒是想跟穆葭坐一块儿，可这不是还没有这个胆儿嘛？毛脚女婿头一次登门拜见，结果见得还是穆葭的祖母，封予山心里那叫一个打鼓啊。</p> 待封予山坐定之后，正抓耳挠腮要怎么苏良锦说什么，怎么才能让苏良锦对自己另眼相看、心生好感，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苏良锦就抢了先，开门见山地道：“大皇子，咱们还是先说说早上的事儿吧，大皇子怎么就突然闯进西槐别院来的？”</p> 封予山：“……”</p> 他才不是闯进来的！他分明就是救他未来祖母大驾的好不好？他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那也是万万不敢擅闯苏老夫人的地盘儿啊？</p> 什么？之前也不是没闯过？</p> 反正他是不会承认的。</p> 穆葭听着苏良锦的语气不好，心里也着急了，就想着要为封予山辩解：“祖母，您不要误会了，大皇子他是……”</p> “我现在在跟大皇子说话呢，你插个什么嘴？”苏良锦目光扫过穆葭，那眼神太过威严，直接就让穆葭闭上了嘴。</p> 行吧，她闭嘴还不行吗？</p> 封予山赶紧把茶杯放到桌上，然后跟苏良锦解释道：“回老夫人的话，因为某种原因，安郡王府最近一直在关注着邓府的动静，然后在下昨儿后半夜就得到了属下禀报，说是邓府不老实，深夜有一队人马从郊外邓府的一处别院里头出发，瞧着他们的动向，是要直奔西槐别院，在下得知之后，便就甚为震惊不安，担心邓府这是要对西槐别院不离，所以在下赶着就带人直接过来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76章 奇了怪了 封予山说的都是实话，他这一阵子一直都暗中留意邓府的动静，邹令更是不错眼珠地盯着邓府，然后就在昨天晚上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邹令一边在暗中跟踪邓府的人吗，一边派人回去禀报封予山，封予山甫一得了消息，怎么还能睡得安生？直接就下床，直奔西槐别院来了。</p> 安郡王府里面平时都背着罗植给准备的人皮面具，封予山这么多年也没少用，熟能生巧，自己就能戴得很好，仗着一张薄如纸的人皮面具，封予山深夜顺利出城，也并不引人注意。</p> 紧赶慢赶，待他赶到了西槐别院这边，天色都已经泛白了，几乎是封予山才勒住马缰，就听到了西槐别院里面传来邹令打的呼哨，封予山的心下顿时一沉，他还是晚来了一步，邓府的人都已经进院儿了。</p> 随即封予山就直接带人杀了进去，封予山这边的人少，除了封予山、邹令之外，也就还有两个侍卫，邓府那边却有整整十八人，瞧着架势，邓府这是准备对西槐别院下死手呢，要不也不会一下子派来这么多人手，不过邹令跟封予山的功夫都是拔尖儿的，另外两个侍卫也都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所以虽然对方人多势众，可是没用多长时间，封予山这方就占了上风，对方折损大半，剩下的几个人被吓破了胆，直接丢下手里的兵刃，投降了。</p> 邹令率人麻利地把这几人给捆了个结结实实，又处理好了地上的尸体，这时候，天光已经彻底大亮了，穆葭也赶到了，自然西槐别院的人也都被惊醒了。</p> 然后就是，苏良锦把封予山跟穆葭请到了后院去了。</p> 听完封予山回答，苏良锦的目光就又落在穆葭身上，沉声问道：“那你呢？你怎么也到西槐别院来了？”</p> 穆葭被苏良锦看的有点儿讪讪的，小声道：“我……我跟大皇子一样，觉得邓府不老实，所以最近也一直在留心着邓府的动向，咳咳，看来孙女儿跟大皇子是殊途同归。”</p> 殊途同归？</p> 苏良锦气得想笑，你怎么不直接说，你跟大皇子心有灵犀一点通呢？</p> 这丫头平时是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怎么今儿就越看越不顺眼呢？</p> 苏良锦没有在外人面前教训自己孙女儿的打算，却还是忍不住瞪了穆葭一眼，然后又看向了封予山：“不知大皇子能否告知老身，邓府为何会盯上西槐别院？老身跟邓府从无过节，甚至连交情都没有，邓府好端端地怎么会对老身起了杀心呢？”</p> 是啊，邓府跟苏府、苏良锦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非要强行找交集的话，那就是邓府嫁进穆府做姨娘的闺女、邓玫了，可是邓玫入穆府二房做姨娘的时候，苏良锦早就已经搬到西槐别院去了，这么多年，苏良锦更是从未见过邓玫，更别说是深仇大恨了，邓府怎么就忽然要对她这么个老婆子喊打喊杀呢？</p> 苏良锦怎么都想不明白，不单单是苏良锦，其实封予山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这个……老夫人您是问住在下了，在下还不知晓，还得等审过才能知道。”</p> 封予山是知道邓府最近不会老实，他一直在防范着邓府会对穆府出手，可是却没想到邓府却会率先挑西槐别院下手，他刚得到消息的时候，还当自己听错了呢。</p> 对于邓府人的想法，封予山是怎么都琢磨不透，不过瞧着穆葭连夜着急忙慌地赶来，想必穆葭是知道这其中原因的，至少比他了解的多。</p> 封予山心里这么想的，就忍不住朝穆葭看了过去，穆葭却躲开了他的视线，转向苏良锦，道：“葭儿倒是从佟江琴那里知道了一些情况。”</p>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穆葭的身上，今日穆府的案子，苏良锦、封予山等人都已经知道了，穆葭也就用不着再铺垫解释了，直接道：“葭儿同意帮佟江琴离京，佟江琴就告知了她之前曾听闻二姨娘跟穆长林的可疑谈话，二姨娘话里话外都提到一定要对祖母下手，佟江琴当时只偷听了这么多，至于二姨娘何出此言，她也不知道，葭儿听她说了之后，怎么都放心不下，想着还是来西槐别院一趟亲眼瞧见了祖母才能踏实不是？所以葭儿就连夜赶过来了。”</p> 穆葭这话真假参半，佟江琴的确是曾经偷听到二姨娘跟穆长林的密谈，只不过二姨娘根本就没有提到苏良锦，是穆葭自己推测到了二姨娘口中的“老不死的”就是苏良锦，所以才会连夜赶过来。</p> 穆葭直接把自己推测的这一部分给省去了，她是不想让苏良锦、柳南芸还有封予山好奇，她推测的依据和理由，反正他们是不可能会去找佟江琴当面对质的，至于二姨娘，穆葭是不会让她有机会开口的。</p>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借着二姨娘的嘴，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也能解释邓府为何会突然对西槐别院出手，至于二姨娘这样做的原因……</p> 还是那句，她是不会让二姨娘有机会开口的。</p> 封予山跟苏良锦当然会猜测，这都没什么问题，反正他们是不会朝那个离奇的方向猜测就是了。</p> 封予山觉得穆葭似是有所隐瞒，不过他却能理解，可能是有什么事情，是穆葭不想让苏良锦知道的，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苏良锦的年纪大身子又不好，这种事儿还是不知道的好。</p> 苏良锦闻言，眉头紧蹙，她又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自己跟邓玫还有邓府有无交集，自是一点儿都没有的，半晌，她摇了摇，纳闷儿地道：“这可真是奇了怪了。”</p> 封予山见苏良锦面露不解，当下就解释道：“或许邓府针对的并不是老夫人，而是穆府还有苏府，就在下所知，邓府最近跟四皇子走得很近，说不定这也是四皇子的意思，可能对老夫人下手，还只是第一步，他们或许还有后手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77章 祖母发愁 苏良锦明白了，脸色不禁冷凝了下来，她对四皇子可是一点儿好感都没有，别当她不知道，四皇子那原本可是穆府二房的主子呢，就四皇子能瞧得上穆府二房的德行，能是个什么好东西？不过是蛇鼠一窝罢了，如今穆府二房倒了，四皇子竟然还揪着他们穆府长房不放，这打得是什么主意？是要憋着为了穆府二房报仇雪恨？还是为着之前她孙女儿打着生春痘的旗号婉拒了芳贵妃跟四皇子伸出来的橄榄枝，这才恼羞成怒怀恨在心？</p> 苏良锦心里对四皇子很是不齿，至于邓府这个上赶着当四皇子狗腿子的，苏良锦就更是不屑了，这事儿她倒没有再追问，毕竟有封予山在，用不着她一个老婆子劳神费力，她现在关心的是另外一桩事儿，一桩在她看来更重要、也更要命的事儿。</p> 前一阵子，柳南芸就开始似有若无地跟她提到，穆葭如今都已经及笄了，也是时候考虑婚嫁之事了，苏良锦却是舍不得让穆葭这么早早出嫁的，她还想着多留穆葭几年呢，早早嫁人有什么好？嫁到婆家去看人脸子过活吗？再说了，她苏良锦的孙女儿也不愁嫁啊，所以关于穆葭婚嫁这事儿，苏良锦就不大乐意往下谈了。</p> 柳南芸一向不是个没有眼力见儿的，可是这一次却只当看不懂苏良锦心思似的，三不五时地提上一嘴，苏良锦听了几回，便就咂摸出点儿别的意味来了。</p> “阿绮，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葭儿那丫头已经有了心上人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苏良锦问柳南芸。</p> 她觉得穆葭可能是有了心上人了，可是那心上人的条件应该是不大好，所以穆葭才不敢贸然给她提起，倒是想着让柳南芸先来试探她的意思。</p> 苏良锦这想法可真就是冤枉了穆葭，她可从来都没有为了这事儿拜托过柳南芸，明明是柳南芸上赶着要为她铺路来着，而且她也从来不觉得她的心上人有啥是拿不出手的，之所以一直没带到家人面前，那真是怕把家里人给吓着了，好不好？</p> 柳南芸当然已经知道什么了啊，苏良锦都主动问了，她也就没有继续瞒着，毕竟穆葭也说了过一程子就要待封予山登门拜见来着，她也是想着提前给苏良锦提个醒儿，别到时候吓着苏良锦。</p> 柳南芸当下就跟苏良锦提到了封予山，苏良锦当时就说不出来话了，足足沉默了一整天，直到第二天清晨早起的时候，苏良锦才默默地一声叹息：“葭儿这到底是个什么眼光啊。”</p> 是啊，她孙女儿是个什么眼光啊，且不说封予山足足比穆葭大了十二岁，整个大夏就没有人不知道封予山的身子骨差的，单就这两点，就足够让苏良锦发愁的了，她家葭葭咋就那么善良、大爱呢？放着那么多的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不挑，偏偏挑一个年纪大身子骨又差的，而且还是皇子。</p> 没错，苏良锦就没打算让穆葭嫁进皇室，跟皇室沾边，在她看来就没有什么好儿的，倒是皇室里的腌臜龌龊之人之事太多，她可舍不得让她孙女儿面对这些。</p> 而且，就目前苏府、敬府还有穆府对夺嫡的看法而言，无疑都是站在大皇子这一边儿的，日后若是心想事成，封予山登基为皇，穆葭权掌六宫，也就是眼瞧着光鲜荣耀，可实际上呢？哪个帝王没有三宫六院？苏良锦当初连穆增养了个外室都不能忍受，她如何能忍得了，自己最心疼的孙女儿成日要独守空房、还要贤良大度地为夫君挑选新人？</p> 苏良锦就压根儿不稀罕这劳什子的光鲜荣耀，她要的是穆葭能嫁给跟一个踏实专一的男人，能够拥有作为一个女人最珍贵、最渴求的俗世的幸福。</p> 当然了，若是没能心想事成的话，大皇子是个什么悲惨下场，那真是可想而知，倒是穆葭呢？只被封予山连累还是好的，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呢。</p> 所以为什么偏偏就是封予山呢？</p> 其实在苏良锦看来，敬成梁的确是一团孩子气跟穆葭不大合适，可是敬成栋就不错啊，踏实专一这两种特质完全具备，而且他还优秀得要命，再有亲上加亲这么一层情分在，穆葭要是能嫁给敬成栋，她真是做梦都能笑醒。</p> 只是啊，穆葭对敬成栋完全没有男女之情，是真的当敬成栋是大表哥敬重来着，而敬成栋也只把穆葭当做表妹，以礼相待，苏良锦倒是不好牛不喝水强摁头了，毕竟这两个孩子都是性子扭的。</p> 反正，苏良锦是怎么都没想到穆葭竟然会跟大皇子搭上边儿，而且竟然还动了心思，苏良锦头疼的要命，穆葭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喜欢照顾人么？所以才特地找个年纪大身子又差的？一嫁过去就要开始成日端茶倒水、伺候汤药的日子吗？</p> 这种日子，她是再熟悉不过的，柳南芸这些年不一直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吗？柳南芸的辛苦和担惊受怕，她都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可是她心里都明白，如果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的话，她真是宁愿这辈子都没有跟柳南芸结识，她是真的心存愧疚啊，因为她的缘故，柳南芸这辈子过得何其艰辛啊？</p> 她又怎么可能希望自己的孙女也步柳南芸的后尘呢？</p> 所以此时此刻，面对着封予山，苏良锦的态度实在没办法能有多好，即便封予山看上去比她想象得健壮得多，可是……</p> 毕竟还伤到了那种地方呢。</p> 一想到这个，苏良锦的脸就忍不住发黑了，封予山被苏良锦沉着脸看着，忍不住就觉得腿肚子转筋，他真是紧张得要命，强撑着别让自己在苏良锦面前丢丑，可是，他却还是攥紧了拳头。</p> 穆葭敏锐地察觉到了房中的暗流涌动，她目光在苏良锦跟封予山之前来回逡巡着，待一瞥眼瞧见封予山因为紧张而攥紧的拳头，穆葭忍不住就从心底生出一股子的心疼来，然后，她就在苏良锦跟柳南芸惊愕的目光中，伸手握住了封予山的手。</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78章 想打孩子 “祖母，小祖母，我一直都在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把他介绍给你们，真的没想到会是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让你们见面了，祖母，我知道您肯定觉得意外，一时没办法接受，毕竟他身份特殊，肯定超出了你的想象，也是出于这个原因，之前我对于将他介绍给家人始终心存担忧，怕你们会心怀不安跟疑虑，”穆葭一字一字说的很是诚恳，可是态度却又十分坚定，并且始终没有松开握着封予山的手，“可是祖母，您知道的，我这个人眼光一向不差，我看中的人，肯定是错不了的，抛开他的身份不说，他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人，也是个让我心动、中意的人，可就算不抛开他这个身份又能怎么样呢？”</p> “如今皇子纷争，愈演愈烈，诸位皇子是个什么德行，您虽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是葭儿不信，您真的对此一无所知，在一众皇子中，没有别他更优秀正直的了，不单单是在皇子中，在大夏的千千万万个沙场将士之中，也没有别他更英勇更无畏的热血儿郎了，祖母，您看，我挑的就是这样一个优秀、值得你们骄傲的男人，祖母，您该为我高兴啊。”</p> 穆葭一直在计划着怎么将封予山以新的身份介绍给自己的家人，她为此一直也在准备着说辞，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当着苏良锦跟柳南芸的面儿，她拉着封予山的手，那些之前准备的说辞，竟都没派的上用场，她说的都是发自肺腑，她迫切地想让苏良锦了解并且知道封予山的优秀，还有她对封予山的中意，就像所有渴望得到家人认可支持的、情窦初开的姑娘一样。</p> 封予山原本紧张的一颗心，渐渐平静了下来，穆葭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极大的魔力，给了他无尽的安慰和勇气，不仅让他的小腿不转筋了，也让他敢跟对上苏良锦的眼了。</p> 他冲苏良锦跟柳南芸深深一揖，然后道：“能得葭葭垂青，实乃晚辈三生之幸，如老夫人所知所见，晚辈处境一直不妙，身体也一度饱受伤痛影响，且又大了葭葭一轮，实在不算是葭葭良配，葭葭不弃晚辈，愿与晚辈一路相互扶持，晚辈如何能不感激万分？晚辈亦感激穆府、老夫人对葭葭之养育照拂，葭葭乃穆府、老夫人之掌上明珠，亦是晚辈心头明珠，晚辈武人出身，拙嘴笨腮，实不知该如何才能表达对葭葭之喜、对老夫人对穆府之谢。”</p> 说到这里，他忽然松开了穆葭的手，然后就在穆葭错愕的目光中，他撩起长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然后继续一字一字恳切郑重地跟苏良锦道：“唐突登门，晚辈不奢望老夫人这就能接受，晚辈只求老夫人能给晚辈一个机会，且看看晚辈为了葭葭能做多少，做到哪一步。”</p> 一边说着，封予山就照着苏良锦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p> 一时间，房中一片鸦雀无声，穆葭震惊错愕，她实在没想到封予山竟然会为她做到这一步，他可是堂堂大皇子啊，身上流的那是天底下最尊贵的血统啊，虽然封予山的确平易近人，跟穆葭的相处中也从来没有表现出身份带来的尊贵跟优越，可他毕竟是大皇子啊！是堂堂从一品郡王啊！</p> 可是，他这个大皇子此时此刻，却为了她下跪，就是为了能求苏良锦给他一个机会。</p> 穆葭的心头又酸又暖又痛，一时间真真是五味杂陈，眼眶都开始跟着发烫，她看着地上还笔直跪着的男人，眼睛就有点儿模糊了，然后她也跪在了封予山的身旁，封予山没想到，生怕穆葭这么一跪，激怒了苏良锦，他一个人跪，还能说是态度诚恳有诚意，穆葭也跟着他这么一起跪，那岂不就成了逼迫苏良锦来了？</p> 封予山有点儿着急，想让穆葭别胡闹赶紧起来，让他一个人跪着就行，穆葭却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她倒是没有哀求苏良锦，而是嘟着嘴、娇滴滴跟苏良锦道：“祖母，您就给个机会呗？葭儿也好想看看他到底能为了葭儿做多少、做到哪一步呢，好祖母，您就快些点头答应吧，就当是满足孙女儿的好奇心了。”</p> 封予山：“……”</p> 额，好想跟他想象的有点儿不大一样，他媳妇儿就是不走寻常路，不过啊，要是葭葭平时也能多这样对他撒撒娇就好了。</p> 苏良锦嘴角一阵抽搐：“……”</p> 快些点头答应？</p> 不，她可没有这样的打算，现在就只想打孩子，而且还是打她自己家的、不争气的破孩子！</p> 可是看着穆葭娇滴滴脸上那张湿漉漉、满是急切的眼，她心里就忍不住又开始心疼了，别看这孩子嘴上说的轻松，可是心里没底儿呢，看来是真的特别中意这个大皇子。</p> 罢了罢了，她这个老婆子若真的狠心棒打鸳鸯，孙女儿心里肯定要记恨她呢，这个还不是最要紧的，只要是为了穆葭好，就算穆葭一时不能理解，怨恨她，苏良锦也是不会在意的，可是苏良锦担心的是，错过了封予山，以后穆葭还能遇到这么中意的男人吗？</p> 她这个做祖母的，自然是用最苛刻的眼光去看待封予山，恨不得从鸡蛋里头挑出来骨头，可是在对于穆葭而言，那却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呢，只怕瞧着封予山哪儿哪儿都好呢。</p> 这样满心满眼都只能装得下一个人的、纯粹的喜欢，错过了这一次，以后还会再有吗？即便穆葭日后嫁给了能让苏良锦、穆府众人满意的男人，可这就代表穆葭会开心会幸福吗？</p> 苏良锦当然知道这会是个什么答案。</p> 半晌，苏良锦终于开了口：“一味儿死跪着做什么？也不嫌膝盖疼。”</p> 口气还是跟之前一样，没有半点儿好气儿，可她态度的转变谁又察觉不出来呢？</p> 当下穆葭就欢喜得不行，一咕噜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到苏良锦面前，不由分说就照着苏良锦的脸颊重重亲了一口：“好祖母！我就知道您是最疼我的！”</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79章 我会注意保养的 “好好儿坐着，没大没小的，像个什么样子！”苏良锦拿眼儿瞪她，可是语气却分明缓和了太多，就连瞪她的眼神都没有什么威慑力。</p> “嘿嘿嘿！人家就是太高兴了嘛，祖母就请您多担待了哈，”穆葭喜得眉开眼笑，活像一朵盛放的桃花，一边松开了苏良锦，一边又赶紧扶着封予山起来，还不住口地道，“快起来！快起来啊！你没听到吗？祖母都心疼你，怕你跪疼了膝盖呢！你可别辜负了祖母对你的一片疼爱之情啊！”</p> 苏良锦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p> 呵呵，更加想打孩子了，迫不及待的那种。</p> 封予山借坡下驴，从地上爬了起来，马上又跟苏良锦道谢：“多谢祖母关爱之情。”</p> 苏良锦：“……”</p> 呵呵，现在不止想打自家孩子了，还很想暴揍一顿天..皇老子的孩子！</p> 苏良锦抿了口茶，淡淡道：“跪了这么长时间，想来膝盖会不舒坦，正好让阿绮给你诊诊脉，看看要不要紧。”</p> 不是多谢她的关爱之情吗？那她不妨就多关爱一点儿。</p> “还是祖母想得周到，”封予山倒是面不改色，主动挽起了袖子，伸到了柳南芸面前，“如此，就有劳小祖母了。”</p> 柳南芸：“……”</p> 好家伙，这改口改的挺彻底啊，不单单祖母叫的顺嘴，小祖母也是一点儿都不含糊。</p> 柳南芸没废话，直接把手指搭在了封予山的手腕上，这脉象……</p> 怎么跟她想象的一点儿都不一样？</p> 柳南芸以为自己没把准，所以把脉的时间就长了，就她的医术而言，就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一时间穆葭跟封予山都有点儿紧张，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别是他身子真的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吧？</p> 不会啊，昨天罗植还来给他请脉的啊，说是他身体倍儿棒啊！</p> 他自己也觉得身子好得很，就是太好了，所以挺多时候还会觉得尴尬，就比如说跟他媳妇儿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时候，他总会觉得痛并快乐着，那种磨人的感觉啊，简直让人又爱又恨，害得他不得不一直喝莲心茶……</p> 一直搭在手腕上的手指总算收回了，柳南芸目光在封予山身上淡淡瞥了一眼，然后扭头跟苏良锦道：“姐姐多虑了，大皇子膝盖没事儿，且好着呢。”</p> 不单单是膝盖没事儿，浑身上下就没有有事儿的地方，就是……</p> 这小伙子火气够旺的啊，所以到底是谁在胡说八道、以讹传讹啊？！</p> 柳南芸的话点到即指，苏良锦却听得再明白不过，心里不免是松了口气儿，看来封予山的身子骨是没问题的，那个她之前还一直担心的问题也不存在，所以除了年纪大了那么一点儿、身份出人意料之外，这小伙子各项条件还算马马虎虎过得去。</p> 苏良锦再看向封予山的眼神，就温和了不少：“没事儿就好，不过到底年纪也不小了，该注重保养了。”</p> “噗嗤！”</p> 封予山还没来得及心碎成渣，穆葭已经被呛得喷出了一大口水来，封予山赶紧地取帕子给她擦脸，穆葭又是囧又觉得郁闷，擦完了脸之后，她特别不乐意地看着苏良锦：“祖母，他到底多大年纪啊？他不就只有二十七岁吗？怎么到您嘴里，就跟个老头儿似的？你孙女儿我的口味可没这么重！”</p> 不就只有二十七吗？</p> 你还嫌这年纪小啊？成亲早的，到了这岁数，再等两年怕就能抱上孙子了！亏得你还好意思说自己口味没这么重！</p> 苏良锦白了穆葭一眼，懒得搭理她。</p> 封予山那叫一个尴尬，他就是二十七岁啊，就是比穆葭足足大了一轮啊，反正是没法子变成十七岁，他有什么办法？只能尴尬又屈辱地跟苏良锦保证：“祖母说的是，我……我会主意保养的。”</p> 所以啊，药膳什么的，虽然难喝的要命，可还是不能停啊！</p> ……</p> 四人在房中说了这么一通，那边孙妈已经准备好了早膳给送了过来，封予山没想到头一次上门还能混上一顿早饭，别提多高兴了，一顿饭吃的格外认真，一粒米都没有浪费，只恨不能把碗给舔干净了。</p> 苏良锦冷眼看着，忍不住在心里叹气，看来大皇子的处境果然不妙啊，没想到竟拮据成这样，老人家明明之前还嫌弃封予山嫌弃得不行，现在却已经开始暗暗琢磨了，日后肯定要帮衬着点儿小两口，可不能让孙女儿嫁过去跟着大皇子过苦日子。</p> 封予山要是知道苏良锦的想法，肯定会大呼冤枉，他就算是处境不妙，可是却从来都没有拮据到连粥都舍不得喝的地步啊？还不是因为这是未来祖母家的粥，他才稀罕？</p> 再说了，他低调归低调，却一点儿都不拮据好不好？日后穆葭嫁过去，也断断不可能过苦日子的，穆葭就是想天天坐在金山上面数金子玩儿，他都连眼眨都不会眨一下的好不好？</p> 吃完早膳之后，邹令那边也已经审完了，过来跟封予山禀报，穆葭也跟着封予山一道过来听，苏良锦跟柳南芸去院里晒太阳了，他们就直接留在暖阁里头说话。</p> 封予山沉声问道：“那几人可吐口了吗？”</p> “启禀主子，剩下的几人经不住打，都吐口了，他们不是邓府的人，而是三日之内被拐弯抹角、从不同地方找来的人，他们被蒙着眼睛分别待到邓府的那一处京郊别院，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为谁办事，反正他们都得了命令要来西槐别院……”说到这里，邹令忍不住朝穆葭看了一眼，然后继续道，“目标就是苏老夫人，他们说，上面的人交代的，能取苏老夫人首级着，赏金百两。”</p> 其实邹令有几句话还没说，那些人还交代了，不仅仅要取苏良锦的首级，还要剥了苏良锦的衣裳，大卸八块，然后曝尸荒野，这些话当着穆葭的面儿，不说也罢，没得把大小姐给气出个好歹来，邹令想着等过会子单独禀报给封予山。</p> 赏金百两？那可真是不少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80章 我的身世 赏金百两？那可真是不少了。</p> 穆葭闻言，忍不住双手攥拳，冷笑道：“邓府倒真是舍得下本儿，都知道邓府家底厚，没想到竟厚到了如此地步，动辄就出手黄金百两，真是拿钱不当钱啊，可见邓府这些年来可没有少在邗沟里头捞银子啊。”</p> 封予山闻言，面色也难看得很：“也就是说，除了他们是从邓府的一处别院里头集合出发之外，旁的就再跟邓府扯不上干系了，对吗？”</p> 邹令无奈地点点头：“的确如此。”</p> 十八个人都是分别从不同地方由不同人找出来的，而且找人的人也都跟邓府扯不上关系，压根儿就不是邓府出面的，虽然曾经被集中到邓府的别院里头，但是邓府却完全可以辩解说是被歹人破门强入，所以根本跟邓府扯不上干系，尤其这十八个人，甚至连自己究竟是在被什么人办事都没搞清楚。</p> 这些人平时干得也都是这样杀生害命的勾当，自然也不会好奇是谁想要谁的命，他们眼睛可就只盯着银子呢，而这次足足又有黄金百两，更是让他们垂涎欲滴，若不是封予山一直让人盯着邓府的动静，发现邓府这一处别院有异，只怕还真叫他们给得逞了呢。</p> 想到这里，穆葭就忍不住一阵后怕，封予山也在心里暗道一声“侥幸”，伸手拍了拍穆葭的手背，以示安慰，然后又问邹令道：“这些人是什么时候被聚集到一起的？”</p> 邹令答道：“回主子的话，他们是在昨日深夜被聚集到一处的，当时黑黢黢的，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处什么位置，就知道自己是被集中在一间空房间里，待到后半夜才得了指令，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要去杀什么人，然后就立刻行动了。”</p> “他们也很纳闷儿，不过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人，怎么需要如此兴师动众。”</p> 封予山点点头，道：“也就是说，是在穆长林死后，邓府那边才命他们行动试图刺杀祖母的，葭葭，依你之见，这是不是邓府在得知穆长林死后，对穆府长房采取的报复行为？”</p> “我倒是不这么认为，”穆葭摇摇头道，“依我之见，邓府似乎名不在意穆长林的死活，恐怕如今连邓玫是死是活他们都已经不在意了。”</p> 封予山蹙了蹙眉：“哦？为何这样说？”</p> 穆葭道：“首先，邓子鸿肯定是已经从邓玫手中得到了最重要的消息，就是因此，才有了邓府主动搭上了四皇子的决定跟底气，如今，也得到了四皇子的回应，这就达成了邓府的最大目标跟心愿，邓玫的利用价值就在于此，其二，邓府那边若是真的在意邓玫母子的死活的话，穆长林被杀都已经将近三天了，京师府尹开堂审理此案，如今更是人尽皆知，邓府却始终没有人出面，这就说明了，邓府对穆长林的死，毫不关心，对邓玫也是一样，在他们看来，邓玫是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的。”</p> 封予山对穆葭的话大部分是赞同的，可是有一点他想不明白：“那邓府为什么偏偏挑在这个时候对祖母动手呢？为何偏偏要置祖母于死地呢？”</p> 穆葭摇摇头：“邓府的动机，不能全凭猜测，不过十有八..九，也是受到邓玫提供的消息影响，而选择在这个时候对祖母动手，应该是跟四皇子商量过的结果。”</p> 封予山沉吟道：“一边是想着嫁祸大公子一个作弊的恶名，身败名裂，一边是对祖母下手，穆大人接连遭受重击，只怕就要撑不住呢，这明显显就是要彻底置穆府长房于死地啊。”</p> 穆葭点点头：“不错，不管是四皇子还是邓府，都是憋着一口气儿要置我们穆府于死地呢。”</p> 封予山的眼神都变冷了，老四如此阴毒，当真出乎他的意料，要不是他事先发觉了邓府的异常，那会是个什么结果？</p> 封予山都不敢往下想，越想就越觉得后背发凉。</p> 穆葭抿了口茶，忽然道：“这些人不是邓府找来的，那想必就是四皇子府那边找来的，若是在邓府这边找不到什么突破口，那咱们不妨就换个思路。”</p> 邓府跟四皇子之间的关系，如今还十分隐秘，说不定，这倒能方便他们相互提供帮助呢，就比方邓府要对苏良锦下手，担心自己行动被人察觉，这个时候，却由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四皇子府出面代劳，那自然就是无从查起的了。</p> 封予山闻言，心头一动，随即看向邹令：“你这就去查查，四皇子府的人，三日之内可有出城的吗。”</p> “是！属下遵命！”邹令领命，当下就躬身退下了。</p> 邹令走后，穆葭也坐不住了，想着要回去见一见邓玫，想必邓玫这时候必然也十分想见她呢，只不过瞧着苏良锦跟柳南芸走进来，她忽然又想到了另外一桩事，然后她凑到封予山耳畔，小声问道：“你不是一直打算跟小祖母见面的吗？如今既是见面了，又是有什么话不能当面问清楚的呢？”</p> 封予山闻言，面上一紧，他心里也一直装着这事儿呢，只不过刚才为着邓府刺杀苏良锦的事儿给耽误了，这个时候被穆葭提醒，他下意识地就抬眼朝柳南芸看去，巧的是，柳南芸也正朝这边看过来，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一片沉静。</p> 柳南芸凑到苏良锦耳畔说了几句什么，苏良锦点点头，然后跟着柳南芸一前一后进了暖阁，封予山跟穆葭起身相迎，一众人先后落座。</p> 苏良锦伸手在柳南芸手上拍了拍，柳南芸点点头，然后伸手取下了脸上的那张终日不离身的银色面具，露出了苍白冷艳的一张脸，琥珀色的眼睛大而深邃，除了颜色之外，跟封予山的眼睛竟有七八分相似，而此时此刻，那双美丽的眼睛就笔直地看向封予山。</p> “大皇子，是不是一直在好奇我的身世？”柳南芸缓缓开口。</p> 封予山看着柳南芸那双眼睛，有片刻的窒息，并不是震惊于那双眼睛的过分美丽，而是……实在是跟他的眼睛太像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81章 我是不会放弃的 封予山强迫自己镇静下来，然后点头道：“小祖母所言极是，只是我不仅好奇小祖母的身世，也好奇我自己的身世，还请小祖母为我解惑。”</p> 一边说着，封予山一边起身，冲着柳南芸深深一揖。</p> 柳南芸打量着面前毕恭毕敬的封予山，忽而，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你倒是真的该叫我一声祖母。”</p> ……</p> 康掌柜的最近很恍惚，经常时不时地就会走神，尤其是在吃饭的时候，有的时候吃着吃着就走神了，就比如说此刻，面对着面前的那碗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鸽子汤，康掌柜的整个人都不好了，木雕泥塑是在坐在那里，半天都没有一点儿反应。</p> 佟挽秋也发现了康如松的异常，她观察者康如松的视线一直就落在那碗鸽子汤上面，就自然而然地觉得可能是鸽子汤有什么问题，她赶紧拿着勺子在汤里面搅了搅，闻了闻，最后还尝了尝，并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啊，不说色香味俱全吧，反正对于头一次下厨煲汤的人来说，这水平真的算是不错了。</p> 可是康如松还是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盯着鸽子汤，一点儿反应都没有。</p> 佟挽秋又等了一会儿，彻底绷不住了，小心翼翼地询问：“舅舅，这……这汤是有什么不对吗？”</p> 康如松却跟没听到似的，仍旧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对于佟挽秋话中的小小不安还有撒娇，更是毫无察觉。</p> 佟挽秋委屈了，到底是怎么了吗？</p> 好歹是她第一次下厨煲汤，她之前还期待着康如松对她大加赞美呢，再不济最多也给她提点儿意见，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会十分捧场地尝尝她的手艺就是了，可是康如松怎么该是这个反应呢？</p> 哦，也不是只有今天，康如松最近一阵子的态度都很奇怪。</p> 最明显的，就是康如松不再登门给她做饭了，这几天都是让川香楼的小二直接把饭给送过来的，菜色丰盛，味道也是没的说，一看就是川香楼大师傅精心准备的，可是佟挽秋那叫一个失落啊。</p> 大师傅的手艺再好，又怎么能跟康如松比呢？她就是想吃康如松做的饭啊，就是想跟康如松尽可能地多相处啊，就是……</p> 就是想着自己早点儿就嫁给康如松啊。</p> 可是康如松的回避态度，却兜头给佟挽秋泼了一盆冷水，还是带着冰渣子的冷水。</p>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原本见天跑过来给她忙活做饭的康如松，怎么就突然变了个人儿似的，佟挽秋还觉得两人已经渐入佳境了呢，结果康如松就一声不吭地单方面结束了这渐入佳境的进程，佟挽秋很着急啊。</p> 是康如松太忙脱不开身？还是康如松发现了她的心思，故意要冷落自己？还是……康如松遇到了别的女人，心思完全都用在别的女人的身上了？</p> 除了第一种可能，不管是后面的哪一种可能，都让佟挽秋崩溃不已，因为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都代表了康如松对她的态度。</p> 佟挽秋失魂落魄了几天，正想着要不要去试探一下康如松的态度，结果康如松就又上门儿了，手里还拎着一直肥嘟嘟的鸽子。</p> 佟挽秋大喜，以为康如松这是又要来给自己做饭了，虽然她不怎么爱喝鸽子汤，可只要是康如松做的，那她就没有啥是不爱吃的。</p> 可是结果呢？康如松把鸽子一放下，人就撒丫子走了，佟挽秋脚伤还没好，想追也追不了，幸亏红蔷激灵，追了出去，佟挽秋指望着红蔷能够再生奇志，力挽狂澜，可是红蔷这是一个人蔫头耷脑回来的。</p> “他呢？他……走了？没跟着你一块回来？”佟挽秋看着红蔷的身后，一脸难掩的失望，又打起精神问道，“那他可跟你说什么了吗？”</p> 红蔷瞥了瞥嘴道：“康家舅舅说，鸽子留给您，是赏是吃，都凭您的意思。”</p> “没了？”佟挽秋彻底失望了，“就……就只有这？”</p> 红蔷嘴巴撇的更厉害了：“没了，就这。”</p> 佟挽秋的脑袋都耷拉了下来，顿时长吁短叹起来，半晌又忽然坐了起来，给自己鼓劲打气道：“舅舅特地给我送鸽子过来，那就说明舅舅还是关心我的，我……我是不会放弃的！”</p> 红蔷一脸同情地看着佟挽秋，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把康如松离开时的那句“你好好儿伺候小姐，以后我可能没这么多时间过来看她”告诉佟挽秋。</p> 佟挽秋这是在强打精神，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儿呢，反正都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也不该计较这一时三刻，就算是康如松已经察觉了自己的心思、有意冷淡，又或者是遇到了别的女人，可是那又怎么样？至少康如松还没有开口拒绝她！更加没有跟别的女人定亲啊！</p> 那她就还有机会！她就得好好儿把握住机会！</p> 佟挽秋说到做到，第二天就逼着红蔷把鸽子给……宰了，红蔷哆哆嗦嗦地拎着刀，委屈害怕的眼泪汪汪的，到底还是顺利把鸽子宰了，然后交给了佟挽秋煲汤，汤快煲好的时候，佟挽秋打发了红蔷去请康如松过来，当然打得不是请他来吃午饭的旗号，而是拜托他带郎中过去给小姐换药。</p> 这个借口当然是推脱不了的，不过就只是简单的换个药，那也不值当罗植亲自跑一趟的，康如松去怀仁堂请了个新来的小郎中，一道跟着红蔷过去了。</p> 小郎中还没来得及吃午饭，就跟着过去了，结果就在鸽子汤浓郁额香味中、饥肠辘辘地给佟挽秋换了药，最后肚子还“咕咕”叫了两声，好不尴尬。</p> 不过佟挽秋就狠着心肠当没听见，留康如松下来一道用午膳，眼风都没给小郎中一个，康如松不好在外人面前拂了佟挽秋的面子，再加上他……也挺长时间没跟佟挽秋一道吃饭了，还怪想的，所以就留了下来。</p> 肚子一直“咕咕”叫的小郎中，就这么一脸怨念地听着两个人讨论着共进午餐的事儿，然后就被红蔷给客客气气地送了出去，要不是红蔷朝他手里塞了赏钱，小郎中指定要骂出声。</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82章 老相识新情况 然后，佟挽秋就跟康如松坐到了饭桌前，再然后……</p> 就是此时此刻了，康如松面对着热气腾腾的鸽子汤，神游天外，非但没有表现出对佟挽秋厨艺的惊叹，也没有抱怨她不听话，非要不顾伤势、坚持下厨做饭。</p> 佟挽秋也是傻眼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p> “舅舅，”佟挽秋又叫了一声，提高了音量，“舅舅！”</p> “啊？”康如松这才回过神来，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他看了看佟挽秋，然后这才拿起勺子，正要去喝鸽子汤，不知道为什么，他拿着汤勺的手就是一阵哆嗦，不仅手哆嗦，嘴角也跟着哆嗦，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大好的回忆。</p> 到底，康如松还是默默地把勺子放了回去。</p> 他对鸽子汤是真的特别抗拒，离开安郡王之后，鸽子汤就成了康如松的阴影，至少目前他还没有走出来。</p> 佟挽秋委屈到了极点，都再也忍不住了：“舅舅，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儿？惹得您生气厌恶了？要是真这样的话，您不妨直接告诉我，不要用这种方式来羞辱我！”</p> 康如松傻眼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p> “挽秋，你这丫头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更不可能厌恶你啊？”康如松忙得道，语气特别真诚。</p> 是啊，他怎么可能会厌恶佟挽秋呢？非但不厌恶还……还稀罕的要命，都稀罕得让他自己觉得害怕了，也不都是害怕，还觉得自惭形秽，人家十七八岁、娇滴滴的小姑娘，成天一口一口喊着自己“舅舅”呢，他这斗想到哪里去了？</p> 真是厚颜无耻！</p> 佟挽秋不委屈了，却还是不解得很，指了指康如松面前一口都没动的鸽子汤，道：“那你怎么也不尝尝？人家为了炖这个鸽子汤，都猫儿在厨房里头大半天了，早上往衣裳上的熏的香都白搭了……”</p> 佟挽秋声音越说越小，脸颊越来越红，亮晶晶的一双眼一眨不眨看着康如松，满含期待。</p> 被姑娘这样热切的目光一直盯着，康如松哪里绷得住？最后到底还是又拿起了勺子，可是勺子它就是不听话啊，怎么都不肯放到鸽子汤里，不是他不肯喝鸽子汤啊，是勺子不配合啊……</p> 康如松还是认命地放下勺子，然后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佟挽秋：“挽秋，我问你给事儿。”</p> “啊？”佟挽秋一愣，“舅舅，要问我什么？”</p> 康如松眉头紧皱，语气中带着为难跟不解，道：“就是最近，有个人……忽然说想要叫我叔叔，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儿？”</p> 佟挽秋：“……”</p> 还能是怎么一回事儿？！肯定就是不安好心！就跟她当初巴巴逮着康如松要叫舅舅一样呗！</p> 呸！她就知道康如松最近肯定是遇到了新情况，不过听着康如松的口气，对那个新情况倒是还不上心，反而觉得困惑，不过……那个新情况不容小觑啊！是个劲敌啊！竟然跟她想到了同样的法子！</p> 而康如松分明就是很吃这一套啊！亏得康如松还没有吃那个新情况的这一套，可是那个新情况要是锲而不舍、再换新招的话……</p> 佟挽秋顿时就坐立不安了起来，一脸紧张地问道：“是谁？谁要这么上赶着叫你舅舅？”</p> “啊？”佟挽秋的语速太快，康如松都没怎么听清楚，反倒被佟挽秋紧锁的眉头给搞得莫名其妙，这姑娘……怎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p> 佟挽秋赶紧牵了牵唇，露出一个不算难看的微笑来，解释道：“我是想大概了解一下对方的情况，然后在此基础上才好为舅舅分析这事儿，舅舅您说是不是啊？”</p> 康如松一想也对，当下就缓声跟佟挽秋道：“他是一个特别优秀的人，各方面都很优秀，不不不……这样说还不够准确，他是百世难遇的优秀，至少在我眼里，没有比他更优秀的人了，我自打十年前认识他，就被他的能力和品格深深折服。”</p> 百世难遇的优秀？</p> 在他眼里，没有比他更优秀的人了？</p> 十年前就已经认识了？</p> 佟挽秋一时之间被打击的真叫一个体无完肤，这么说来，人家还不是什么新情况，而是老相识啊，而且还是康如松眼里谁都比不上的存在……</p> 说不定康如松迟迟不婚，就是因为这个老相识呢。</p> 佟挽秋摇摇欲坠，强撑着才没让自己在康如松面前出丑，可是再开口的时候，就是有气无力得狠了：“她要……叫你叔叔，但是你却不想当他叔叔，对吗？”</p> 康如松顿时点头如捣蒜：“是啊！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当他叔叔啊，虽然我年纪是比他大点儿，可是……可是那我也没办法让他叫我叔叔啊，这简直是太荒谬！我不能接受！”</p> 康如松坚决反对的态度，对于佟挽秋来说简直就是重重一拳，同样是年纪比康如松小的，她要叫康如松舅舅，康如松几乎没怎么多想，就答应了，这是压根儿就把她当成晚辈来看呢，结果那个老相识呢？</p> 人家也要叫他叔叔，可是康如松却态度如此激动，坚决不允，甚至整个人都恍惚着，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p> “舅舅，你是不是……”佟挽秋指甲死死抠着手心，艰难地吐出每一个字，“心里早就中意她了，所以才坚决不肯当她的叔叔？”</p> “是啊，我就是早就中意……”康如松想都不想就点头，话到嘴边，就愣住了，一脸见了鬼似的表情看着佟挽秋，“是男的！男的！不是女的，你这丫头都想到哪儿去了？”</p> “男的？”佟挽秋也是一脸见过了鬼的表情，随即就捂着嘴笑了，不好意思地跟康如松道，“舅舅，是我想歪了，您可别生气哈！”</p> 是男的！不是女的！</p> 那个新情况老相识是男的……</p> 咦？好像还有另外一种可能。</p> 大喜过望之后，佟挽秋又变得小心翼翼了，她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没有憋住，试探地小声问康如松：“舅舅，你……咳咳，你说的那个想叫你舅舅的男的，是不是……是不是断袖啊？”</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83章 也还好吧 断袖？</p> 康如松脑中回想着封予山那魁梧的身材还有沙场上的英姿神武，下意识地就要反驳，可是再一想，封予山都二十七岁了吧，至今还未成家，也没瞧见他对哪个女子表现出特别的关心来……</p> “难道真的是……断袖？”见他迟迟不语，佟挽秋诧异着小声追问。</p> “不是，人家正常着呢。”康如松斩钉截铁地道，他倒不是为了给封予山正名，而是忽然想到了自己，他好像也是个迟迟未婚的，而且年纪还比封予山还大呢……</p> 咳咳，他敢对天发誓，他正常得很！绝对没有特殊的爱好！</p> “哦，是这样啊，”佟挽秋收回八卦的心思，想着康如松之前交代的，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忽然想叫您叔叔，那无非就两种可能，一种是发自内心地崇敬您，真的是拿您当叔叔看待的，第二种就是……他可能不是奔着您来得，而是奔着您家晚辈去的。”</p> 康如松听得一愣：“什么叫奔着家里晚辈去的？”</p> “说不定是瞧上了您家里晚辈，想着跟您家结亲来着，这不就想着先改口，好为以后铺路吗？也是怕到时候冷不丁登门，太唐突了，一早改口叫叔叔，这不就有了铺垫吗？”佟挽秋分析得头头是道，毕竟是后宅里面长大的，在揣度这些弯弯绕上，佟挽秋还是挺得心应手，只不过说着说着，她就发现康如松的面色不大好了，佟挽秋正纳闷儿呢，随即她也想到了什么，顿时面色也是一僵，半晌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小声询问，“难道是……是他竟然看上大小姐了？”</p> 要真是这种可能的话，那可不就是看上大小姐了吗？</p> 康家这边，康如松就只剩下康如眉这个亲姐姐了，其他亲人一概都不在世上了，而能算得上是康如松晚辈的，那就只有穆长风跟穆葭了，穆长风可以给排除了，那可不就只剩下穆葭了吗？</p> 真的……是这样？</p> “我不同意！”康如松忽然爆出一声怒吼，一脸表情由错愕震惊变成了崩溃。</p> 是啊，他才不会同意！</p> 他那可怜可爱乖巧懂事儿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的外甥女，才将将十五岁啊！他才不会同意他嫩的跟水葱似的外甥女，嫁给一个老男人！</p> 对！就是老男人，虽然封予山是他的主子没错，但是现在此时此刻，封予山在康如松的眼中就跟恬不知耻上赶着要吃嫩草的老牛一样！</p> 厚颜无耻！</p> 他才不会把外甥女儿嫁给那么个厚颜无耻的老男人！虽然所谓老男人的年纪还比他大，但是康如松现在什么都管不了了，他就是觉得封予山是这个世上最厚颜无耻、没有自知之明的老男人！</p> 而且啊，这个老男人将来指不定还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呢！这天家富贵，谁想去享谁去想，反正他们康家的闺女是不稀罕！</p> 康如松越想越是生气，气得一口气儿把碗里的鸽子汤喝了个底朝天，一想起这鸽子还是封予山送的，再想想那天晚上封予山一碗一碗地劝他喝汤，康如松更是气儿不打一出来。</p> 敢情当时是憋着这龌龊心思呢，难怪说话那叫一个曲里拐弯，害得他这几天都云里雾里，想破脑袋都愣是想不明白，原来如此！竟然如此！</p> 真是可恶！</p> “啪！”康如松重重拍了一下桌子。</p> 佟挽秋看他反应如此之大，一时又是担心又是好奇：“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你……你刚才不是还说他是什么百年难遇的优秀吗？就这么优秀的人，你还……还觉得配不上大小姐？”</p> 康如松此刻哪里还觉得封予山优秀来着？就觉得封予山厚颜无耻了，当下冷哼道：“他当然配不上，一把年纪了竟然还想着打小姑娘的主意，厚颜无耻！”</p> 渴望被一把年纪老男人打主意的小姑娘：“……”</p> 额，让她说点儿什么好？</p> 佟挽秋觉得头疼，方才还未穆葭头疼，现在又开始为自己头疼了，缓了半天才试探性地问：“能让你这么激动，那到底是比大小姐大多少啊？”</p> 康如松没好气儿地道：“整整一轮！再多几岁都够给葭儿当爹的了！你说他是不是厚颜无耻？！”</p> 也……也还好吧？这可比咱俩情况还好呢。</p> 佟挽秋一脸欲言又止看着康如松，看着他因为气愤而涨红的脸，还有攥紧的拳头，这么好脾气的人这个时候为了外甥女儿的事儿生了这么大的气呢，倒真有一副做长辈的模样，可是……</p> 佟挽秋到底忍不住，道：“这世上多得是老夫少妻啊，再说了十二岁也不算差太多，难道你以后成亲就非得挑一个跟自己同龄的？”</p> 佟挽秋这是在试探，借题发挥、光明正大地试探，她一早就知道自己跟康如松之间最大的阻碍，就是年龄差，因为这个年龄差的存在，她不能直抒胸臆，只能拐弯抹角地从改口叫舅舅做起，要是真的跟康如松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又怎么能有机会跟康如松更进一步？</p> 有好多次，她都想就这个问题，探探康如松的底，康如松能接受多大的年龄差，或者干脆说，他到底能不能接受她，但是她一直没有机会，也是一直不敢破坏两人好不容易才将将发展出来的那么一丁点儿的苗头，可是她不是不心急啊，尤其是这几天康如松的回避，更让她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p> 而此时此刻，眼瞧着康如松因为年龄差的事儿对穆葭可能存在的追求者大肆抨击，佟挽秋再也忍不住了，她觉得康如松不单单是在抨击那个人，也是在抨击她，她心里能好受吗？她就是想要问个清楚明白。</p> 康如松到底是真的不能接受年龄差，她必须得做到心中有数啊，然后再……再拟出相应对策呗。</p> 反正她是不会轻易放手的！</p> 佟挽秋的提问，让康如松顿时哑了火，他几乎要脱口而出，旁人他不管，他的外甥女儿就是不能嫁给老男人，可是后面的那个问题……他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84章 来个哑巴 他从前一直都没想过成家的事儿，家仇没报，他这个康氏独子有何面目成家？所以他一直没有想过成家这事儿，可是最近他却开始想了，偷偷地想，羞愧地想，他刚才还义正言辞地大骂封予山是恬不知耻要上赶着吃嫩草的老牛，可是他呢？又能比封予山强多少呢？</p> 不，他比封予山更加厚颜无耻。</p> 此时此刻，被佟挽秋这么当面儿问着，康如松感觉到了异乎寻常的羞愧，他都不好意思抬头去看佟挽秋脸上的表情，更加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知道自己应该态度坚决果断地掐断佟挽秋的念想，还有自己的念想，他都这么大的年纪了，真的不该祸害人家俏生生的小姑娘，尤其这姑娘也没比他家外甥女儿大多少，还跟穆葭是无话不谈的小姐们呢，想到此处，康如松又觉得难堪愧疚到了极点。</p> 康如松默默地攥紧了拳，也默默地在心里拿定了主意，然后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了对面的佟挽秋，不顾佟挽秋目光的躲闪，他沉声开口道：“挽秋，你刚才问我的问题我是这样想的……”</p> 佟挽秋慌了，她方才还是如此期待康如松的回答，可是待康如松真的回答她的时候，她却又宁可康如松闭嘴不言，因为她感受到了康如松眼中的拒绝和歉意。</p> 不，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她不想听！</p> “我……我再去给你盛碗汤！”佟挽秋慌张地打断了康如松的话头，伸手就要去拿康如松面前的空碗，结果那碗却被康如松给抓住了，紧紧地抓在手里不放，佟挽秋的声音陡然就提高了一倍，“你把碗给我！”</p> 声音里竟然都带了哽咽了，又凶又伤心的佟挽秋让康如松心头一惊，当下一下子就松开了手，佟挽秋拿着碗，就一言不发、一瘸一拐头也不回地去给盛汤去了。</p> 康如松嘴巴张了张，可是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是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头，还是劝佟挽秋好好儿养伤，不要瞎折腾？</p> 他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p> 这一回佟挽秋汤盛的特别慢，她站在灶台前，使劲儿地喘息着，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竭力在平复自己激动又慌乱的情绪，不教自己没出息地掉眼泪，她怕自己一哭起来就停不了，她不想让自己失态，也不想让康如松为难。</p> 虽然，她似乎已经让康如松为难了。</p> “老爷，”房中寂静一片，推门进来的红蔷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红蔷站在门前，看了看佟挽秋，又看了看康如松，“老爷，酒楼的小二过来了，说是有要紧事儿找您。”</p> 康如松跟佟挽秋几乎是同时送了这口气儿，康如松赶紧招了招手，道：“把人带进来。”</p> 红蔷当即让了小二进来，小二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个子不高、面色严肃的年轻人。</p> 佟挽秋瞧着他们似是有要事相商，正好她也不想再继续跟康如松待在同一间屋子里，当下就放下汤碗，跟着红蔷一道出去了。</p> 佟挽秋跟红蔷走后，小二指着身后跟着的年轻人，跟康如松解释道：“掌柜的，这人死活都要见你，小的实在没有办法，就把人给你带来了。”</p> 康如松的目光在那人身上来回打量着，带着警惕：“敢问在下是……”</p> 那人没搭理康如松，却拿眼儿瞅了一眼小二，那意思明摆摆着，是嫌他在这儿碍事儿，小二气得直撇嘴，康如松还是让小二先退下了。</p> “现在可以了吧？”康如松道。</p> 那人还是不吱声，径直把桌上的茶杯端过来，不由分说手指就伸进去了，康如松看的忍不住皱眉，正不知他要干什么呢，就瞧着他在桌面儿上写下三个字——</p> 周子徽。</p> 原来这人是哑巴。</p> 康如松看着桌上的三个字，好像是个人名，还有点儿熟悉，他想了想就想起来，对方应该是四皇子府上的一位幕僚，可是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跟那个叫周子徽的幕僚并不相识，甚至连面儿都没有见过，也就是听过他的名字而已。</p> 康如松很是不解，那哑巴却也没有继续往下解释的意思，伸手把上面的名字给糊了，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还有……一叠银票，不由分说地就塞进了康如松的手里，然后就直接转身告辞了。</p> 康如松被这来去匆匆的哑巴搞得莫名其妙，他看着手里的信封还有那薄薄的一叠银票，一头雾水，这哑巴到底是什么人？又是个什么意思？匆匆过来见他，告诉他一个周子徽的名字，然后给他一封信，还有一叠……加起来拢共一千三百两的银票？</p> 简直是莫名其妙啊。</p> 康如松心里觉得诧异，可是手上的动作却很是利索，拆开了信封，从中取出一张薄薄的纸，上面陌生的字迹甫一映入眼帘，康如松的眼皮就是一阵狂跳，随即康如松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迅速将信还有那一叠银票塞进怀里，然后一刻都没有逗留，匆匆离去。</p> ……</p> 康如松走得很急，甚至都没来不及跟佟挽秋打一声招呼，听到外面的关门声，红蔷赶紧探出了脑袋，朝大门看了一眼，知道是康如松走了，她眼里就难带着失望了，又把脑袋缩了回去。</p> “小姐，您刚才跟老爷是不是……吵架啊？”红蔷不安的很，一脸都是担忧，“方才奴婢听见小姐的声音好大声呢，老爷的声音也不小，你们不是在用膳的吗？好端端地怎么就吵了起来了呢？”</p> 红蔷真是给愁死了，佟挽秋也算是因祸得福，因着脚上意外受伤，得了康如松的照顾，成天巴巴地过来给做饭，两个人吃了一顿又一顿的饭，饭吃多了，那苗头儿可不就有了吗？</p> 可是红蔷还没有兴奋多久，康如松忽然又开始回避起来了，佟挽秋固然着急，红蔷也是急的脖子都长了，整天盼星星盼月亮的，好不容易康如松总算是又来了，她家小姐居然还不珍惜机会，竟然又跟康如松吵起来了，红蔷简直愁的眉毛都要掉下来了。</p> “没有的事儿，我并没有老爷吵架，你别多想。”</p> 佟挽秋却已经冷静了下来，已然不复刚才一般激动难过，她回房待了这么久，细细想着刚才康如松的反应，佟挽秋有了意外的收获。</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85章 有刺客 她发现康如松已然察觉出来她的心意，这让她错愕却又难掩开心，她才不想一直被康如松当晚辈看待，康如松既然已经察觉她的心意，那自然也不会再用看待晚辈的眼光看待她了，反倒会拿她当做……一个女人来看待，还是一个对自己有意的女人，这对佟挽秋无疑是有利的。</p> 不仅如此，佟挽秋还敏锐地察觉到，康如松会对她会不自觉地心软，方才她不过表现出一点儿抗拒，康如松就赶紧闭上了嘴，没再往下说，瞧得出来，康如松看着她的目光中是有担心的。</p> 对她心软，还担心她，这未必就是喜欢她，可是在意她的感受却是无疑的，这对佟挽秋来说，无疑也是有利的。</p> 所以，佟挽秋此刻非但一点儿都不难过，她甚至还很开心。</p> “红蔷，你去给我盛碗鸽子汤去，”佟挽秋忽然笑眯眯地吩咐红蔷，“也给自己盛一碗，尝尝我的手艺，我觉得应该还是挺不错的。”</p> 红蔷一脸欲言又止，到底还是点头答应了：“……是，奴婢遵命。”</p> 小姐真是的，都这个时候了，咋还笑得出来呢？她这个旁观者可都要给愁死了。</p> ……</p> 嘉元二十五年三月十一。</p> 春闱三日，在这一日的傍晚总算是落下帷幕，随着贡院钟声的敲响，所有参试的举子，纷纷停下了笔，一众考官忙活着将卷子给收了上来，考得好的举子自然是喜上眉梢，欢愉雀跃地直奔贡院出口，没发挥好的考生自是落落，有的甚至还没走出考间就开始嚎啕痛哭，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只要还一心向上的，那就只能在走出贡院之后，继续埋头苦读，为三年后的春闱积蓄实力了。</p> 每一届的春闱都是如此，交杂着喜悦跟泪水，这一届的春闱，对于这些参考的举子们来说，也是一样，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也算是告一段落了，至少在发榜之前的这一段时间，他们可以好好儿放松放松。</p> 但是对于春闱的主考官四皇子还有副考官程一章来说，春闱这才将将完成了一半，紧跟其后的还有阅卷、发榜，这都是需要他们全程盯着的，而现在，他们要做的是入宫面圣，将这三日的考试情况，跟万岁爷做个汇报。</p> 四皇子封予峋和程一章一边说这话一边从贡院正门出来，谁都知道这两人不对付，可是人家却也不会针锋相对，反倒还有说有笑的，不知内情的，还道这两人是知己故交呢。</p> 程一章边走边跟封予峋感慨道：“没想到穆府大郎穆长风竟然会缺席本次科考，真是大大出乎下官意料，竟不知是被什么事儿给绊住了，竟然连科考这样天大的事儿也给耽搁了，真是时也命也。”</p> 封予峋淡淡一笑道：“许是穆府出了什么大事儿吧，大公子不得已这才只能缺考，不过大公子缺考的确是太可惜了，京师不知多少人都等着看大公子一鸣惊人呢，这下子也只能等三年后了。”</p> 穆长风缺考自然也出乎封予峋的意料，但是他却并不会因此感到惊慌，他的确借着春闱，使出了一招一石二鸟之计，一举打击穆府长房还有东宫，虽然穆长风的确是缺考了，可是东宫利用收买贡院小官员来帮助穆长风作弊却是不争的事实，穆长风缺考、关键证人小官员死于意外，这作弊的案子注定只能成为一桩无头案，可是影响却是抹不去的。</p> 穆长风注定会身败名裂，东宫也会背上恶名，纵使万岁爷不会因此动易储的心思，可是东宫就别指望能在朝中、民间赢得好名声，而他则会踩着这一次春闱的机会，东山再起，他手中会掌握着一大批寒门学子，礼贤下士的功夫他可是在周子徽身上试验多年，自是再拿手不过的了，难到还博不来一个好名声？</p> 至于穆府长房，有个身败名裂的穆家大郎，还有一个死得难堪的老太婆，穆昇就是再沉得住气、再有手段，且看他这一次会不会发疯？再说了，摊上这么一个背着作弊恶名的儿子，就算是有万岁爷的提拔，他就不信穆昇还真有脸坐上礼部尚书的位置？</p> 呵，这就是他们不识抬举的下场。</p> 不是看不起他吗？当初他都主动示好要迎娶那个穆家大小姐了，又不是让她做妾，可是正正经经的皇子妃呢，可是穆府长房竟然连他正妃的位置都瞧不上，他倒是要看看，待到穆府长房彻底倾颓之后，那位穆家大小姐还能嫁给谁？</p> 四皇子眼中闪过一丝阴冷。</p> “没想到四皇子也如此关注穆家大郎。”</p> “穆家大郎那样的人物，谁会不关注呢？”</p> 封予峋跟程一章一前一后走出了贡院，两顶轿子已经候在了贡院门前，封予峋正要猫着腰钻进轿子，就忽然听到一阵躁动，身畔的两个侍卫直接把他推进了轿子，还不管不顾地把他压在轿子里，封予峋正火冒三丈，忽然听到压在身上的侍卫一声高呼：“有刺客！有刺客！快抓刺客！保护殿下！”</p> 几乎是同时，他听到外面、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程大人！程大人您怎么样了？快！快送程大人走！程大人受伤了！”</p> “保护殿下！保护殿下！”</p> “跟我走！快！别把人放跑了！”</p> ……</p> 混乱就发生在这一瞬之间，封予峋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有刺客！有刺客！有人要杀他！</p> 身为皇子，在降生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了尊贵与风险并存，从小到大，封予峋并不是没有经历过这些，所以他一向行事谨慎，更是从来进出侍卫不离身，他这样的谨慎小心的习惯，帮助他避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凶险。</p>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啊，这是在贡院门口啊，光天化日之下啊，而且贡院门口还有着御林军在把守呢，封予峋是打死都不会想到，竟然还有人会挑在这个时间地点来行刺！</p> 简直是胆大包天！难道是……穆府的人？还是东宫的人？</p> 封予峋脑中乱糟糟的，他竭力控制住自己慌乱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涌进他脑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刺客不是穆府的人就是东宫的人，除此之外，他是再也找不到别的可能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86章 隐隐的不安 肯定是穆长风作弊的案子刺激到了穆府，嗯，还不止是穆长风的案子，还有苏良锦那个被大卸八块的老妇呢，穆府激怒之下，这是乱了分寸了，竟然出此昏招，再不然就是太子，莫名其妙地成了穆长风作弊案的幕后主谋，肯定是恼羞成怒了，也不知万岁爷是如何发落他的，竟然引得太子如此不管不顾？</p> 倒是太子跟穆昇都不是个蠢的，这么快就已经认定了整个事件是他一手策划操办？到底他们是怎么认定到自己头上来的？不过不管是穆长风作弊案，还是苏良锦被杀案，到最后也都注定会成为无头案，而恶劣的影响，却要穆府跟东宫承受，所以他们这是受不了呢。</p> 难道……真的是这样？</p> 对，只有这种可能，肯定是这样！</p> 想到此处，封予峋原本慌乱的心，这个时候却变得异常激动兴奋起来，外面还是一片嘈乱，贡院儿门前还聚集着很多还没来得及散去的考生，乍一遇到了这样的事儿，人群中更是惊呼声不断，纷纷抱头鼠窜，封予峋想要站起来，身后的侍卫还紧张地不可放手，一边紧张地劝道：“殿下，您现在最好留在轿子里，不要外出露面，刺客还没被抓住呢。”</p> 封予峋一想也是，他这条命且金贵着呢，当下吩咐侍卫道：“吩咐御林军，全力捉拿刺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p> “是，属下遵命！”侍卫当即抱拳领命。</p> ……</p> 刺客很快就被抓住了，封予峋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已经在赶往皇宫的路上了，听着侍卫禀报，刺客被抓了，封予峋顿时就来了精神，撩开轿子的窗帘，询问道：“人在哪儿？还活着吗？可已经吐口了吗？是被谁指使的？”</p> 只要那个刺客吐口，不管背后的指使的人是穆府还是东宫，封予峋都有文章可做，而且他这马上就要面圣了，他会把这事儿第一时间禀报封远图，务必要打得东宫跟穆府一个措手不及，就算穆府跟东宫看似没有什么往来，有了作弊案还有这个突然出现的刺客，封予峋也会千方百计让封远图相信，穆府早就已经站上了东宫的船。</p> 原本他还只是想借着春闱打压东宫跟穆府，如今看来，若是情况顺利的话，说不定他还能直接把太子拉下马呢，至于穆府，呵呵，既然不能为他所用，留着又有何用？待穆昇倒了，那自然以后会有中用的人再顶上去。</p> 侍卫禀报道：“回殿下的话，属下尚不清楚，人是被御林军当场拿下的，听说被严大统领直接被押进宫了。”</p> 封予峋点点头，这样也好，有御林军出手，倒是能省去封远图对自己的疑心，毕竟严复可是封远图的心腹呢。</p> 蓦地，封予峋又想到了程一章，接着问道：“程大人呢？他伤得重不重？现在人怎么样了？”</p> 侍卫道：“回殿下的话，程大人当胸中了一箭，伤得极重，方才被就近送回了贡院，现在想来郎中已经到了。”</p> 封予峋闻言，只觉得一阵后怕，要是那支箭再早发那么一点儿，中箭的人只怕就变成他了，程大人这是被他连累，替他挨了这么一箭呢。</p> 不过封予峋倒是并不感激程一章，毕竟那刺客八成就是太子派来的人，结果没伤到他，倒是射中了程一章，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看笑话还来不及呢，自然不会感激。</p> “哼。”封予峋一身冷哼，放下了窗帘。</p> 侍卫骑着马紧张地保护在轿子的旁边，经过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他此刻身体上的每一块皮肤都在战栗着，紧张着，双手一边紧紧握着马缰，一边死死攥着刀柄，随时准备着拔刀挥向可能出现的刺客。</p> 不过周侍卫怎么还没赶来啊？</p> 要是有周侍卫在的话，他们这些人也不必如此紧张了，毕竟周侍卫是他们的头儿啊，按说四皇子甫一出了贡院，周侍卫就该等在贡院门口的啊，可是直到现在了周侍卫却一直都还没有现身，真真是奇哉怪也。</p> 不过周侍卫这几天好像都挺奇怪，不，是神秘的，经常神出鬼没的，他们都搞不清楚周侍卫这是在做什么，加上四皇子一直都没有问周侍卫的下落，这侍卫就猜测，八成是四皇子私底下派周侍卫去执行神秘秘密任务了。</p> 嗯，应该就死这样。</p> ……</p> 四皇子封予峋急匆匆入了宫，自然是直奔御书房来着，只不过这一次他又被御书房的小太监给拦了下来。</p> “万岁爷有令，若是殿下来了，就请暂且在此相候。”小太监在御书房前拦下了封予峋。</p> 封予峋虽然挺着急，但是面儿上却不露分毫，按照那小太监说的，就退到了一边，他瞄着御书房窗纸上的人影，似是……有三人，其中自然有一个是封远图，封予峋眉心一动，封远图这个时候在见谁？</p> 哪个人竟然会如此重要？以至于封远图都等不及听他禀报春闱事宜，也要先见那两个人？</p> 窗纸上的人影有些模糊，自然猜不出究竟是谁，封予峋看了两眼，到底没猜出来，然后就垂下眼来，装似随意地问那个小太监：“这都快到用晚膳的时间了，父皇还如此劳累，真是辛苦。”</p> 那小太监瞥了封予峋一眼，小声道：“敬大人跟霍大人前来面圣，赶着饭点儿，万岁爷正要留了两人在御书房一道用膳，将将用完了晚膳，现在还在说话儿呢。”</p> 敬大人？霍大人？</p> 是敬子昂还有刑部侍郎霍大人？</p> 他们两个怎么凑到了一起？竟然还一起入宫面圣？是……为了什么事儿？</p> 一时间，封予峋脑子又乱了起来，他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个，这过去的三天，他一直都待在贡院里头，外面的事儿根本无从知晓，这个时候冷不丁地听到敬子昂跟霍大人凑到了一块儿还一道入宫面圣，封予峋就淡定不了了，不管是敬子昂还是霍大人，都会让封予峋感到不安，毕竟这两人可都不是好相与的，而且还都是个会刨根究底的，如今这两人还凑到一处了……</p> 到底是为的什么事儿？</p> 若是周子徽在就好了，他肯定能猜得到，可是……</p> 封予峋一时间很是烦躁，在听到敬子昂跟霍大人的名字的那一瞬间，他就开始从心底生出隐隐的不安来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87章 偏殿赏宴 他还想再跟小太监多打听两句，忽然大殿门口闪出一个人影，姜福田慢吞吞地从里面走了出来，面含笑意，行至封予峋面前，跟他行礼，道：“奴才见过殿下，给殿下请安。”</p> 封予峋忙道：“姜总管客气了，快快请起。”</p> 姜福田笑吟吟地看着封予峋，道：“万岁爷听闻殿下到了，虽然一时还分不开时间见殿下，却也体恤殿下这几日在贡院儿不错眼珠盯着的辛苦，万岁爷吩咐了，让殿下暂且去偏殿等候，殿下请。”</p> 父皇……让他去偏殿等候？</p> 封予峋心下难免狐疑，什么体恤他的辛苦，姜福田说得好听，可封予峋却是一丁点儿都不信的，可是他敢跟小太监打探消息，却是断断不敢跟姜福田打探消息的，所以当下封予峋忙不迭地推辞道：“多谢父皇厚爱，儿臣在殿外等候就行，就不必入偏殿等候了。”</p> 姜福田垂着眼打量着封予峋，脸上还是带着笑，可是那笑落在封予峋眼中却是那么的意味深长。</p> “殿下，您还是请吧。”</p> 说完之后，姜福田就拂尘一扫，然后直接头前带路了，封予峋在原地愣了愣，然后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了进去，心底的不安，一时又疯长了许多。</p> 姜福田引着封予峋入了偏殿，封予峋进去才瞧见，偏殿已经备好了一桌宴席，说不上是山珍海味有多奢侈，可是菜色却已然十分丰盛了，而且满满当当的摆满了整一个八仙桌，这架势怎么看，都不像是给封予峋一个人准备的，封予峋看着那桌上堪称色香味俱全的菜色，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有些腿软。</p> “公公……公公，这……这是怎么话儿说？”再开口的时候，封予峋的话就说的不大利索了。</p> 姜福田还是那一脸淡淡的笑意，冲着封予峋比了个邀请的姿势，还是刚才的说法：“万岁爷体恤殿下的辛苦，所以一早命人在此备下了宴席，殿下，别愣着了，请入席吧。”</p> 姜福田这话说的云淡风轻，可是封予峋却是两股战战，打心底涌起的不安和惶恐，让他几乎站不稳，好在他眼疾手快伸手在椅子上面撑了一下，他不敢再多问，也不敢反驳，只能硬着头皮，在八仙桌前坐了下来。</p> “殿下请慢用。”</p> 姜福田撂下这么轻飘飘的一句，然后就转身离开了，随即就有两个宫女进来，要伺候四皇子用膳，四皇子哪里吃的下去？一颗心都惶恐不安到了极点，伸手挥了挥，那两个宫女也就没敢再给四皇子补菜，就退到了一边。</p>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p> 封予峋看着满桌子风声的菜色，一时间浑身都是冷汗淋漓，前所未有的恐惧一股脑儿地都涌上了心头，父皇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p> 不，这不可能啊，他的计划堪称万无一失啊，每一环，他都仔细揣测过，确定无误，才会定下这个计划的啊，而且除了他之外，也就只有一个周侍卫知道内情的，周子徽虽然也知道一星半点儿，可他人不是还被老老实实关起来了吗？所以整个计划绝无外露之可能……</p> 不对，周侍卫人呢？</p> 封予峋这才猛然发现，自从离开贡院之后，他就没有见到周侍卫，这当然是不对劲儿的，周侍卫乃是他的贴身侍卫，还是他身边的头号心腹，自然得候在贡院门口的，可是周侍卫却压根儿不见人影。</p> 也是方才贡院门口的突发的那场混乱，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以至于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猛然发现，周侍卫竟然不见了。</p> 他到底去了哪里？</p> 是被别的事儿给耽搁了，还是……他已经落进了谁的手中？</p> 这念头甫一冒出，封予峋几乎就能够断定，肯定不会是第一种可能，所以，一时间，封予峋的汗淌的就更多了，一头一脸都是冷汗，最后竟然还滴滴答答往下滑。</p> 两个宫女儿都面面相觑，觉得奇怪的紧，四皇子好端端地怎么就淌了这么多汗？这天儿也不热啊？要不要给四皇子擦擦汗呢？</p> 还是算了吧，四皇子今儿的心情似乎不大好，她们还是别上赶着触霉头了，想到这里，两个人又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p> ……</p> 御书房中。</p> 四皇子在偏殿里头对着一桌子的丰盛佳肴大汗淋漓，同一时间，御书房里的气氛就好了不少，晚膳用过，碗碟刚刚被扯下，热茶就被端了上来，封远图靠在软枕上，懒洋洋地看着规规矩矩坐在鼓凳上的敬子昂跟霍大人，道：“用完了晚膳，咱们也能说说正事儿了，且跟朕说说，你们这三天的成果吧，朕可是听说了，这三天你们是连刑部大门都没出的，可见这是下了大功夫的，想必也有大收获吧。”</p> 敬子昂跟霍大人入宫面圣，也是没想到万岁爷会留他们吃这一顿晚膳的，两人都是大为意外，不过后来待听闻姜福田进来禀报说是四皇子在外求见万岁爷的时候，两人也就回过味儿来了，万岁爷这是故意拖着时间呢，也是故意让四皇子着急呢。</p> 这几天他们固然是一直守在刑部里头寸步不离，可是严复却没少入宫面圣啊，自然封远图也知道了不少事儿，就比如四皇子的贴身侍卫有事儿没事儿就围着刑部打转这事儿，万岁爷心里肯定也是有了猜测的。</p> 封远图对四皇子的这个态度，让敬子昂跟霍大人都是为之一振，若是封远图有意袒护四皇子的话，他们倒还真是有点儿为难了，可是瞧着封远图的这个态度，他们还有什么好为难的？</p> 当下，敬子昂跟霍大人就将整理好的案宗还有带进来的一应证物给呈了上来，让万岁爷一一过目。</p> 封远图接过那案宗，一言不发地看完，然后将案宗丢在了一边，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起伏，似是一点儿都不意外，他又看了看证物里面的那张小抄，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笑来。</p> “那罗有成呢？可已经抓住了吗？”封远图问道。</p> 霍大人道：“回万岁爷的话，微臣已经将捉拿嫌犯一事拜托给了严大统领，严大统领答允，只待科考一结束，便就会第一时间将罗有成抓获，直接送到御前，由万岁爷亲自审问。”</p> 封远图点点头：“你们没有轻举妄动，等到春闱结束才决定抓人，这很好，没有影响到春闱，也不至于将这种丑..事儿闹的人尽皆知。”</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88章 乌孙求娶 霍大人跟敬子昂闻言，心里也都有数了，封远图是不打算将此案公之于众的，当然了他们也一早猜到了，毕竟此事牵扯到了皇子，而且封远图一早也已经吩咐过了，让他们秘密审理的，所以他们这案子办的也很有分寸，并没有定案，而且还将最重要的证人交给封远图更信任的严复去抓，他们全程不跟罗有成接触，而最后怎么定案也是封远图说了算。</p> 如今就只待严复将那个罗有成给带来就是了。</p> 正念叨着严复呢，姜福田就进来通报，说是严大统领求见，另外又呈上了一道文书，说是乌孙国使臣抵京，这是代乌孙国主递交的文书。</p>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让他进来。”封远图道，一边随手翻开那份文书，目光在“望迎娶大夏公主，以安两国臣民之心”这行字上顿了顿，然后就合上了文书。</p> 乌孙不过是个小国，可是位置却很是要命，夹在大夏跟匈奴之间，是两个大国之间的缓冲地带，也是素来是大夏跟匈奴都拉拢的对象，尤其是在两国敌对之时，乌孙这个小国的重要性可就得到凸显了，说白了，乌孙小国就是个墙头草，那边给的甜头多，就朝那边摇头呗，大夏跟匈奴自然都不喜乌孙国，可是却也知道中间有这么个缓冲地带是必要的，要是没了乌孙夹在中间，大夏跟匈奴的边陲相接之处势必要大军驻守，且不说容易擦枪走火，单就是边疆守军就得多出来数十万，更不知每年要消耗多少补给，所以乌孙国虽然讨厌，可是存在的必要价值还是有的。</p> 不过，过往这些年来，匈奴跟大夏相对关系稳定，都没有开战的打算，而乌孙也就被两个大国给撂在了一边儿，不能从两个大国，尤其是大夏手里讨好处，乌孙小国这几年着实着急又殷勤的不行，这不乌孙国主都接连数次求娶大夏公主了，明摆摆地要跟大夏示好。</p> 和亲对于大夏来说，并没有任何损失，不过就是嫁过去个女人罢了，舍不得嫁嫡亲的公主，难道还舍不得在皇族宗亲、甚至臣女里头挑个女人嫁过去？封远图之所以一直没有同意乌孙国的请求，是有意想着冷着乌孙国主，想着借此机会敲打敲打乌孙国，所以一直都没有搭理乌孙国主迎娶大夏公主的请求。</p> 不过晾了这么久了，时候也差不多了，没得乌孙转而又去跟匈奴求和亲了，封远图想着要把这事儿交给皇后来办，由她挑选合适的和亲公主人选，想来皇族宗亲里头的贵女是不情愿的，毕竟那乌孙国的国主都已经年届六十了呢，从大夏和亲到乌孙，这一路少说都得耗上半年呢，指不定等人嫁到了乌孙，那乌孙国主都已经等不住闭眼了呢。</p> 所以和亲的人选只怕还要落在外头臣女的身上，封远图脑中的念头一闪而过，倒是没有往下继续琢磨，这事儿对他来说，真的就是芝麻小事儿，一个区区女子命运的转折跟绝望，实在用不着他这个万岁爷多费心思。</p> “是，奴才遵命。”当下，姜福田躬身退下，片刻之后，便就引着严复进来了来。</p> “卑职见过万岁爷！恭请万岁爷圣安！”严复进来，对着封远图行礼。</p> “行了，平身吧，”封远图缓声道，随手指了个凳子让严复坐下说话，一边又含笑指了指敬子昂跟霍大人道，“严复啊，咱们可就等着你了。”</p> 严复自然知道等着他来做什么的，当下严复又赶紧站了起来，躬身道：“启禀万岁爷，得敬大人跟霍大人之委托，属下已于春闱结束之时，命人将罗有成秘密拿下，按说本该第一时间给万岁爷送过来的，只不过方才贡院门口出了一点儿骚乱，所以这才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工夫，还请万岁爷责罚。”</p> 封远图闻言，挑眉问道：“骚乱？你且说说是个什么骚乱？”</p> 严复答道：“启禀万岁爷，在四皇子跟程大人一道离开贡院的时候，突然有刺客趁乱射箭，程大人被射中前胸，此刻还生死未卜，四皇子安然无恙，属下当即派人追拿那刺客，已经抓到，现在人就在殿外候着，请万岁爷发落！”</p> “贡院门口有刺客？”封远图闻言也是大吃一惊，“是奔着四皇子的？还是奔着程一章去的？”</p> 严复却是一点儿犹豫都没有，当即答道：“回万岁爷的话，那刺客目标就是程大人。”</p> 封远图颇感意外：“哦？那刺客这么快就吐口了？”</p> 严复道：“启禀万岁爷，那刺客属下认得，姓周，原本还曾是属下的带出来的兵，八年前被四皇子挑中从此就做了四皇子的贴身侍卫，如今是四皇子府侍卫头儿，更是四皇子手下的头号心腹。”</p> 这下子，连敬子昂跟霍大人都忍不住目瞪口呆了，霍大人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忍住，问道：“严将军，照这么说，是……是四皇子下令，令他的贴身侍卫在贡院门前伏击？所以四皇子一早就想着要对程大人斩草除根？”</p> 严复摇了摇头道：“这还得等审问之后，才能确定。”</p> 封远图抿了口茶，却忽然看向敬子昂，问道：“子昂，这事儿你怎么看？你也觉得是四皇子指使那侍卫伏击的程一章？”</p> 敬子昂忙不迭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躬身道：“回万岁爷的话，微臣并不认为四皇子会派自己的贴身侍卫、于光天化日之下伏击程大人，四皇子不像是个头脑不清楚的。”</p> 是啊，四皇子怎么可能会这么傻？退一万步说，四皇子真的想要置程一章于死地，暗杀也就是了，怎么可能会用这么蠢的法子呢？何况，四皇子一向不是个蠢的，在一众皇子之间，更是头脑拔尖儿的呢。</p> 封远图追问：“那你的意思是，那侍卫实则是个有二心的，早就为别人收买效力，之所以行刺程一章，也是为了嫁祸给四皇子？”</p> 敬子昂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委婉地道：“回万岁爷的话，依照微臣对那位周侍卫的了解，他是个沉不住气的，容易冲动的性子，察觉了贡院小官员没有死于意外，他就开始慌了，继而就开始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一直想着找补，可是却越补越坏，他这样的性子，一时着急冲动，做出什么令人吃惊的事儿，也是有的。”</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89章 先生妙计 敬子昂之前就猜着，这个姓周的侍卫明显显已经是急的跳脚了，所以九成九是要对罗有成杀人灭口的，只是没想到那个周侍卫的胆子如此之大，没有对罗有成下手扶，反而直接想要程一章的命，也不知他是真的胆大包天，还是他发现自己已然没办法抢在御林军面前杀掉罗有成了，所以这才只能把目标转移到程一章身上……</p> 是了，杀了程一章，既能威胁罗有成，又能让罗有成咬死自己是受东宫指使，毕竟中间没有了程一章，他就算不是东宫的人，那也能赖上东宫，谁让他是程一章的表侄呢？</p> 没想到这个周侍卫，虽然冲动又蠢得很，却还有难得聪明的时候。</p> 敬子昂觉得有些古怪，总觉得这点子不是那个周侍卫能想起来的，可是偏偏这行事风格却又是周侍卫的无疑。</p> 不过真的挺奇怪的。</p> 听话听音儿，敬子昂是个什么意思，封远图听明白了，严复跟霍大人也不是蠢的，自然也都明白了，其实敬子昂这话也正中他们的下怀，贴身侍卫能是好收买的？若真是容易做到的，那这天底下做主子的，可不都得人人自危了吗？尤其是还是皇室里的主子。</p> 封远图没再继续追问，摆了摆手吩咐姜福田道：“把人给带进来。”</p> “是，奴才遵命。”姜福田躬身道，当下就有两个侍卫拖着被打得几乎不成人样的周侍卫进来了。</p> 周侍卫是真的惨，且不说被打断的腿脚，他连下巴都给打断了，这个时候嘴巴都根本合不拢，只能保持张嘴的姿势，口水混合着鲜血，就一直滴滴答答地往下流着，那模样，真是又悲惨又恶心。</p> 封远图也觉得那张脸恶心，只瞥了一眼就忍不住皱眉，他对死狗一样的周侍卫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脸儿的，只是沉着脸，不轻不重地跟他道：“老实坦白，朕让你死个痛快，胆敢有一言不尽不实的，朕就把你交给锦衣卫，朕会让他们好好儿顾看你，保证让你长命百岁。”</p> 锦衣卫会怎么好好儿“顾看”他，旁人或许猜不到，可是周侍卫却心知肚明，他从前是御林军啊，相对于锦衣卫的行事诡秘毒辣，御林军可就正派太多了，毕竟锦衣卫跟御林军的用法不同，但作为万岁爷的左膀右臂，锦衣卫跟御林军一贯是相看两生厌，尤其是御林军跟锦衣卫比起来，自然是觉得格外高人一等，这是因为他们熟知锦衣卫的阴损手段。</p> 这点周侍卫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这个时候听封远图这么不轻不重地说这么一句，他登时就浑身瑟瑟发抖，一时间嘴里流出的东西就更多了。</p> 他现在真是后悔极了，后悔自己不该逞强，不该一门心思地想着取代周子徽在四皇子心中的地位，若是他一直都安分守己，尽到侍卫的职责，对于四皇子的计划并不敢插手，甚至还适当地表现得笨一点儿蠢一点儿就好了，那样的话，四皇子肯定不会将如此重要的事儿交给他去办，而他虽然不可能得到重用，可是好歹能活命啊。</p> 可是，这一切都晚了，他真是悔不当初。</p> 周子徽教他，说与其杀了罗有成斩草除根，不如直接杀了程一章，罗有成一死，肯定会引人注目，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是有人想着借着春闱作弊来嫁祸给东宫，敬子昂跟霍大人又不蠢，到时候迟早会查到四皇子头上。</p> 可是若是杀程一章就不一样了，程一章一死，罗有成就可以直接咬死自己是东宫的人，而且四皇子连程一章都敢杀，这足够能震慑住罗有成了，他这个贪生怕死之辈自然是不会将四皇子给供出了，反而为了能求四皇子救命，他会死死咬着东宫不放。</p> 至于怎么杀程一章才不会引人怀疑，那肯定是让程一章死于意外了，当然不能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让程一章出坠井一类的意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所谓的意外实则是人为，最高明的意外，是不但让人认定程一章这个意外顺理成章，挑不出任何毛病，还能最大限度地洗清四皇子的嫌疑。</p> 所以，还有什么比在四皇子遇刺的时候、程一章这个倒霉催的被刺客误杀更来的妙呢？</p> 周侍卫也觉得周子徽的这个点子简直妙极了，时间紧迫，最佳的下手时间，竟然只有在贡院儿的门口，届时春闱结束，封予峋会跟程一章同时现身，而且那地方会聚集一大批刚刚结束春闱的举子，不出意外的话，他能够趁乱脱身，虽然有御林军把守，可是他对自己的功夫很有信心，相对于把守贡院的年轻御林军，他甚至还有一股子优越感。</p> 他可也是御林军出身，这些年来也是从来没有松懈过，他自认自己功夫一流，是能够在这些御林军眼皮子底下成功行事然后顺利脱身的。</p> 周侍卫怎么想怎么觉得这计划天衣无缝，除了……</p> 这是周子徽想出来的点子，这让周侍卫十分不爽，凭什么周子徽总是能高他一筹呢？凭什么他得跪在周子徽面前求周子徽帮忙呢？</p> 周侍卫越想越是愤愤不平，他打定主意，就算四皇子舍不得对周子徽下手，他也会让周子徽死于一场……意外。</p> 然后，他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贡院对面的一处阴影中，他取出精巧的弓弩，默默瞄准了贡院门口，蓄势待发……</p> 春闱结束了，考生们蜂拥而出，然后封予峋出来了，程一章也出来了，他眯着眼儿，将弓弩对准了程一章，然后轻轻扣动，程一章应声倒地，顷刻之间，血水就已经将前襟浸透，然后人群中爆发出惊呼一浪高过一浪，一时间贡院门口乱成一团。</p>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阴暗中，周侍卫得意地勾了勾唇，收下弓弩，正要转身离开，却发现前路被人挡住，他心下一惊，眼风一扫，发现四面八方都有人朝自己直奔而来，周侍卫大惊，想都不想，直接蹬着墙，就想着爬上屋顶，从屋顶上逃脱，哪里知道，才将将冒头，却就被屋顶上的御林军侍卫，一脚狠狠踢在了脸上，周侍卫只觉得下巴疼得钻心，然后直接跌落在了地上，那御林军的力道不小，再加上又是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周侍卫登时就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疼，尤其是腿还有腰，是连动都不能动了，应该都是断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90章 苍天不公啊 周侍卫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就这么直接被人抬着塞进了胡同口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一路颠簸着，再下车的时候，就已经被抬着入宫了，然后就是面圣。</p> 周侍卫做梦都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竟然会有得万岁爷召见的机会，而此时此刻，他人就在御书房里，对面坐着的就是封远图。</p> 这三天真的是太煎熬了，他随时都觉得自己可能崩溃，可是，哪怕是方才摔断了不知身上多少根骨头的时候，他都能硬撑着，没让自己崩溃，可是此时此刻，不过是封远图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让他彻底崩溃了。</p> “万岁爷饶命！小的……小的罪该万死！小的……小的什么都说！”血肉模糊的嘴扭曲地张合着，周侍卫的声音不是很清晰，但是里面的惶恐和惧怕却是如此的明显，“小的什么都说！求……求万岁爷给小的一个痛快！”</p> 封远图懒得多看他一眼，低下头慢条斯理地拢着茶，冲他稍稍比了个手势，那周侍卫忍着剧痛，一五一十将四皇子的计划说了个底朝天，包括四皇子一直以来对穆府长房耿耿于怀，包括四皇子是如何设计整个计划的，是如何想着能一石二鸟，痛击穆府还有东宫的，他真的是很怕自己会落到锦衣卫的手里，真的是知无不言，就连自己这么几天蠢兮兮的补救也都给交代得一清二楚，跟敬子昂还有霍大人的推测简直就是一般无二。</p> 说到最后，周侍卫忍不住放声痛哭，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他心情极其复杂，他背叛了自己的主子，他觉得自己很是羞愧，对不起四皇子，可他又觉得自己总算能够解脱了，自己这样一死也算能给四皇子以死谢罪了，可是他又觉得心有不甘……</p> “周子徽，你又能得意多久？春闱这就要结束了，你觉得主子还会留你这条命到什么时候？主子之前不杀你，是不想因为你误了春闱大事，你还真的以为是主子舍不得杀你啊？呵呵，少白日做梦了！”</p> “死到临头了你还……”</p> “行了，我知道自己已经死到临头了，知道自己是个将死之人，用不着周侍卫一再提醒，我有这个自知之明，不知周侍卫可也有这个自知之明吗？”</p> “周子徽，你他娘的最好少胡说八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张嘴最擅长的就是虚张声势！”</p>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虚张声势，周侍卫心里最清楚，你把事情给办砸了，你觉得主子会饶了你？就是因为你一个人不中用，而连累了主子，要害得主子前程尽失，你认为主子是会以德报怨、对你网开一面？还是将你挫骨扬灰？”</p> “周侍卫，不要心存侥幸，你会死的比我更惨。”</p> ……</p> 竟然又被周子徽给说中了！他果然死得比周子徽要惨，而且他竟然死在了周子徽的前头！</p> 他不甘心啊！苍天不公啊！</p> 周侍卫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可怜悲惨的一个人，可是却哪里还有人在乎他的想法？封远图懒得多看他一眼，更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嚎啕痛哭，搞得心烦不已，当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拉出去！砍了！”</p> “是！属下遵命！”</p> 当下就有两个侍卫直接进来，把还在嚎啕痛哭不止的周侍卫给拖了下去，姜福田赶紧让人把地上的血污给擦干净。</p> 偏殿门口，封予峋面色惨白的看着不成人形的周侍卫被拖了出去，除了地上的血迹，什么都没留下，他身子一软，要不是伸手扶住了墙，他肯定会直接瘫倒在地。</p> 方才他也是听到了周侍卫的哭号，觉得这声音有些像周侍卫，可是周侍卫又怎么可能会在御书房？又怎么可能会哭号成这幅模样？他断定不可能是周侍卫，可是却还是不放心地起身走到了偏殿门前，紧张地注视着外面，然后没过一会儿，周侍卫就被人从御书房里拖了出来。</p> 真的是周侍卫！真的是！</p> 四皇子觉得天都要塌了。</p>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宫女儿不敢再装没看见了，四皇子整个人摇摇欲坠，她们也都吓了一跳，赶紧地上前询问，“殿下，您可是身子不舒坦？奴婢这就去请太医……”</p> “回来！”四皇子一把抓住了宫女儿的胳膊，死死掐着，咬着牙死死盯着那被他掐的快要哭的宫女，狠狠道，“本宫好得很！用不着请太医！”</p> 言毕，四皇子猛地一把推开了那个宫女儿，又扶着墙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偏房，一屁股坐在了八仙桌前，对着那一桌子早已凉透了丰盛佳肴，他出了好一会儿的神，蓦地，他忽然放声大笑起来。</p> 两个宫女儿被四皇子这变化搞得浑身毛骨悚然，可是四皇子不开口，她们也不敢走啊，两个人相互扶着，瑟缩在一角，可是这也是不行的，因为四皇子又开口了。</p> “过来！给本宫斟酒！”四皇子忽然拍着桌子冲宫女儿道。</p> “是……奴……奴婢遵命！”宫女儿哆哆嗦嗦地答应，硬着头皮上前来给四皇子斟酒，双手颤颤把酒盅递到了四皇子面前，“殿下，请……请用。”</p> 四皇子没接那杯酒，而是斜着眼看了那宫女儿半晌，忽而笑了：“怎么？你怕本宫？”</p> 四皇子生的是真好看啊，眉眼五官无一不周正，也无一不精致，年华正好，且又是皇子中最翩翩有礼的一个，放在平日，四皇子若是冲宫女儿这么一笑的话，只怕这宫女儿会觉得小鹿乱撞失眠好久呢，可是此刻，这宫女儿只觉得害怕，竟是连一个字儿都不敢说，端着酒杯的手抖得更厉害了。</p> “本宫有什么好怕的？用不着多久，你就会知道，其实本宫这个主子也跟你们这些做下人的，没什么两样，不过都是由人宰割的命，呵呵。”四皇子缓声道，一把接过宫女儿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不再搭理那个宫女儿，然后就拿起筷子，有滋有味儿地吃起了那早就凉透了的丰盛佳肴。</p> 还真是挺丰盛的啊。</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91章 二皇子妃悬梁自缢 还真是挺丰盛的啊。</p> 不过，往后他怕是再难吃到这么丰盛的饭菜了，还是父皇想的周到啊，特地提前准备了这么一大桌子的菜，父皇可是真的够心疼他啊。</p> 四皇子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伸手挥开了宫女儿，自斟自酌了起来，只是他才给自己倒了酒，还没送到嘴边呢，就忽然听到外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侍卫焦急的声音——</p> “万岁爷！二皇子妃悬梁自缢了！”</p> 四皇子手一抖，杯中的酒水都撒出来了一半，他放下酒杯，转身看向外面，满心都是疑惑，二皇子妃怎么可能会悬梁自缢？</p> 之前，周子徽跟他分析过，二皇子妃的这一胎只怕有古怪，怕是怀上二皇子骨肉的另有其人，反正二皇子妃也不过就是担了个名声罢了，可就算这样，以后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后，那也只能被作为是二皇子妃的孩子的，至于这孩子的生母，九成九会在生子之后，直接被二皇子处死。</p> 有了这个孩子，就算来路不正，可二皇子妃后半生也算是有了依仗的了，所以对于二皇子妃来说，不用承担生儿育女的苦楚，还能白捡一个儿子，说起来这也不算是件坏事儿啊，所以二皇子妃怎么可能会想不开悬梁自缢呢？</p> 悬梁自缢？</p> 四皇子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认定了，二皇子妃的死并不简单，这所谓的悬梁自缢背后肯定有人为。</p> 所以，到底是谁要对二皇子妃下手呢？</p> 四皇子冷不丁地就想起来，为着钦天监行水陆法事的缘故，二皇子妃在三天前就已经暂时搬出二皇子府，搬到别院小住去了，这事儿他当时也听了一耳朵，还对二皇子没有胡搅蛮缠、反而如此好说话感到诧异，不过后来别的事儿一多，也就把这茬儿抛在脑后了，这个时候再想起来，四皇子就琢磨出来其中的不对劲儿了。</p> 他从一开始就觉得钦天监所谓白日撞鬼、要行水陆法事只怕是另有图谋，只是钦天监那边除了行水陆法事之外，并无别的不妥的举动，四皇子还特地派人全程盯着的，真的是一点儿毛病都挑不出来的，他为此还十分困惑，难道钦天监真的是白日撞鬼了不成？难道是他多想了？这里头根本就没有什么针对他的阴谋诡计？</p> 这事儿在四皇子心里一直存着疑影的，到这个时候听到二皇子妃悬梁自缢，他一下子就想了起来，他几乎能够断定，二皇子妃悬梁自缢跟钦天监行水陆法事这事儿给联系到了一起。</p> 所以钦天监到底是听谁的指令行事的？会是……太子吗？还是别的皇子？</p> 不不不，肯定是太子！</p> 太子这分明就是要借着他的手，对二皇子妃下手啊！</p> 谁不知道当时是他跟钦天监的监正魏大人一道入宫面圣的，谁又不会认为这是他刻意安排的？</p> 所以，在他一门儿心思设计陷害太子的时候，太子也打着同样的主意？</p> 四皇子脑中乱糟糟地想着，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情绪，这个时候又激动了起来，他根本就没办法再平复下来。</p> “啪！”</p> 手上的酒杯落了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四皇子默默攥紧了双拳。</p> 真的是这样吗？太子那个不中用、没脑子的玩意儿，竟然能悄无声息地算计到他头上来？</p> 怎么会？就凭他？！</p> 四皇子愤愤不已，被他一向瞧不上的、还一度是手下败将的太子算计，四皇子没办法接受，他对此十分抗拒，一时间胸膛剧烈起伏着，若这里不是御书房的话，他只怕会忍不住将面前的桌子给掀了。</p> 他后悔了，为什么不听周子徽的话！</p> 若是没有跟周子徽闹翻的话，若是周子徽还跟之前一样尽心尽力辅佐他的话，周子徽肯定能够发现钦天监跟太子的猫腻儿，他肯定会事先就想出应对之策来，不会有这太子算计到他头上，不单单是这件事儿，还有他设计陷害东宫跟穆府的事儿，要是有周子徽参与布局的话，肯定不会落得这个下场。</p> 肯定不会！</p> 所以，他为什么不听周子徽的话？！为什么竟会觉得即便没有周子徽自己照样可以？</p> 事实证明，没有周子徽，他就是不行，甚至还要反过来被人算计、背黑锅，所以，他……他怎么就会鬼迷心窍地因为一个才刚接触的邓子鸿就跟周子徽翻脸呢？</p> 想到邓子鸿，四皇子心头又是一沉，邓子鸿之前一度跟东宫走得很近，会不会是东宫故意……</p> 封予峋的脸更加惨白了，连嘴唇都没了血色，整个人都僵硬着、灰败着，似是一尊木雕泥塑。</p> ……</p> 御书房。</p> 周侍卫被拖出去之后，这案子也就基本上定了，再有就是补上一份罗有成的口供就是了，这事儿可以交给敬子昂跟霍大人去办，连同案子的收尾，包括对周侍卫、罗有成、贡院小官员以及那个被周侍卫威逼利诱的地痞无赖，都由敬子昂跟霍大人定罪量刑，该坐牢的坐牢，该杀头的杀头，不过得换个罪名就是，毕竟封远图不欲张扬此案。</p> 至于本案的主谋四皇子，就用不着敬子昂跟霍大人处置了，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是真能有这样想法的，那可真就太天真了，不过瞧着封远图的态度，四皇子是落不着什么好儿的，才将将有东山再起势头的四皇子，只怕彻底要被万岁爷给摁死了，对于这样的结局，敬子昂跟霍大人也算是满意了。</p> 封远图又交代了案子收尾的事儿，敬子昂跟霍大人不住点头，完了之后，两人正要起身告退的时候，却听着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房中的一众人都忍不住眉头紧蹙，是谁这样大的胆子，竟然赶在御书房如此冒冒失失？还是说……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p>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瞧你着急忙慌这幅样子。”封远图不悦道。</p> “万岁爷！二皇子妃悬梁自缢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92章 二皇子妃悬梁自缢2 那侍卫慌慌张张地进来，一张口就引得众人瞠目结舌，果然是了不得的大事儿啊，二皇子妃好端端的，怎么会悬梁自缢？再说了，二皇子如今不还是身怀有孕的吗？</p> 封远图闻言，也是眉头紧蹙，沉声道：“你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p> 那侍卫赶紧禀报道：“回万岁爷的话，因为春闱之故，贡院附近都被御林军严密把守，二皇子府恰好就在贡院附近，属下带着手下的二十位侍卫便就把守在二皇子府的附近，方才春闱已经结束，属下得了上头指令，就要带着手下的侍卫返回御林军大营，就在这个时候，二皇子府却传来了动静，属下觉得似是有些不对劲儿，便就带人过去查看，二皇子府的侍卫却拦在门前，不肯让属下门进去，属下也不好硬闯，可到底是不放心，便就佯装告辞，可是却派了几个侍卫悄默声儿地去了二皇子府的后门儿，然后就听到里面有人议论，说是二皇子妃悬梁自缢云云，事关重大，属下只能硬闯二皇子府了，二皇子府的侍卫动手阻拦，可是属下还是带人顺利进入后院儿，然后果然发现，二皇子妃已经在后院儿寝房里面……悬梁自缢，属下一面吩咐人把守现场，看住二皇子府上下的一干人等，一面就赶紧入宫跟万岁爷禀报了。”</p> 这侍卫说完大致过程之后，一干人心里都是疑云密布，二皇子妃不是为了避讳所谓白日见鬼水陆法事什么的，在三天前就已经搬去别院里头住了吗？这几天不是连二皇子都见天儿地去别院吗？怎么二皇子妃这个时候却在二皇子府悬梁自缢了？</p> 这……这说不通啊。</p> 的确是说不通，可是房中的几个人却没有一个是傻的，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二皇子妃从始至终就没有搬离过二皇子府，至于那个跟着二皇子一起搬出去的所谓“二皇子妃”，不过就是个幌子。</p> 至于二皇子为何会带个幌子搬去别院儿，反把真正的二皇子妃留在二皇子府，这还需要查，不过如今这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二皇子妃为何会悬梁自缢，还有，她到底是真的悬梁自缢，还是有人动手了手脚、想让别人觉得二皇子妃是“悬梁自缢”？</p> 一时间，众人心里都是疑云密布，不过当着封远图的面儿，谁都不敢吭声，二皇子妃不论是怎么死的，反正这个人是已经的的确确死了，连同她腹中的骨肉，而万岁爷一直以来有多看重这个骨肉，谁不知道？所以在这个时候，众人都很有眼色的保持沉默，霍大人都懊恼，为什么方才动作不能再快一点儿，赶紧离开御书房，压根儿没听到这事儿，该有多好！</p> 他将将才断了一个关于四皇子的案子，这冷不丁地又听到了二皇子妃自缢的事儿，真是烦躁的不行，他是真的不想牵扯进皇室的案子或者隐秘中来，这对于一个臣子来说，真的是大忌。</p> 同样作为臣子的敬子昂，这个时候却全然没有霍大人的想法，他的心思都已经扑在二皇子妃悬梁自缢这事儿上来的，他是大理寺卿，成天面对的就是各种各样离奇的案子，这个时候冷不丁地听闻二皇子妃的死讯，再结合二皇子府侍卫对御林军的阻拦不让其进门、以及二皇子的不合理的举动，他已经嗅出了一股子阴谋的味道来。</p> 敬子昂忍不住有点儿蠢蠢欲动，可是他还是克制住了，不仅仅是因为这是皇室隐秘，封远图未必想着外臣插手，也是警惕着，不教自己无意之中做了旁人手中的棋子。</p> 二皇子妃的死，背后肯定有推手，就二皇子的举动来看，二皇子也肯定是事先就感到了危机，所以才会使出这么一招李代桃僵，将二皇子妃留在二皇子府，自然是为了保护二皇子妃腹中的骨肉，又堂而皇之地带出一个“二皇子妃”搬去别院，只怕也有将计就计的想法，只不过很显然，二皇子棋输半招，二皇子妃连同腹中的骨肉还是没有保住。</p> 这是两方暗中博弈的结局，或许还有三方，敬子昂也拿不准儿，所以他轻易不想涉入，虽然他手下没有冤案，可是却也不能保证会不会被牵着鼻子走，尤其是如今封远图也知晓了，这案子怎么破，当不当成案子破，还得由封远图说了算。</p> 敬子昂想着最适合调查二皇子妃死因的，应该就是锦衣卫了，毕竟封远图一向喜欢用锦衣卫去解决这些隐秘之事，果然，封远图没有要敬子昂跟霍大人参与二皇子妃自缢身亡一事的意思，当下直接打发人下去了。</p> 不过封远图也没有让锦衣卫办事儿的意思，而是沉着脸吩咐严复道：“严复，你这就去一趟二皇子府，好好儿查一查二皇子妃是怎么个自缢身亡法儿。”</p> “是，属下遵命！”严复忙得躬身领命，心里也是纳闷至极，这事儿不该让锦衣卫的周祚大去办的吗？怎么就落到他头上来了？所以那个周祚大人到底去哪儿了？他一点儿都不想掺和进这种皇室隐秘好不好？</p> 严复正要退下，封远图又叫住了他，添上一句：“这就打发人去请二皇子入宫，不管他愿不愿意，这就把人给带来！”</p> “是，属下遵命。”</p> “还有，给朕不错眼珠地盯着廖府，朕倒要看看廖朝晖想要做什么？！”</p> “是，属下遵命！”严复匆匆退下。</p> 封远图面色阴沉得厉害，蓦地一抬手狠狠将茶杯摔个粉碎。</p> 二皇子跟廖朝晖打得什么鬼主意，他难道就不知道？二皇子妃肚皮里的那点儿猫腻儿，他也不知道？</p> 他全都知道，但是却一直隐忍不发，不是因为他心软，愿意被二皇子糊弄，他是在等一个最好的时机，他会让二皇子跟廖朝晖知道联手戏耍他这个万岁爷会是个什么下场，只不过，像这样的皇室丑.闻，他还是要捂住的，二皇子跟廖朝晖当然要被惩处，但是却不能是因为二皇子妃肚皮里的那点儿猫腻儿的缘故，所以他一直在等着。</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93章 二皇子遇袭 可是现在呢？到底是谁对二皇子妃下了手？廖朝晖又是否知情？或者这干脆就是廖朝晖的手笔？</p> 封远图直觉这是不可能的，廖朝晖可是对二皇子的血脉看重的要命呢，自然是不可能让二皇子妃出事儿的，可是凡事都有万一啊，要是廖朝晖还包藏祸心呢？又或者是廖朝晖这一招看似聪明的调虎离山之计才害得二皇子妃送命的呢？</p>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完全将他的计划都给打乱了，封远图如何不气？他明明是要捂着这桩丑事儿的，可是如今只怕已经都传的满城皆知了！</p> 不，这也不都是坏事儿，至少被传的满城皆知的只是二皇子妃悬梁自缢这事儿，至于别的，外人还是无从知晓的，也是他眼下务必要给捂住的。</p> 姜福田小心翼翼打量着封远图沉默的脸，心里忍不住叹气，这也不怪万岁爷有生气，这一桩桩一件件到底都些什么事儿啊？先是四皇子借着春闱的机会要对东宫跟穆府出手，这又不知是哪位皇子悄没声儿地对二皇子妃下手了……</p> 是的，姜福田认定这肯定是某位皇子所为，至于是哪位皇子，姜福田心里在太子跟四皇子之间摇摆不定。</p> 不管是哪位皇子所为，这可真的是触到了万岁爷的逆鳞了，而且还偏生挑在春闱的时候，真是不怕把事儿给闹大的，万岁爷能不生气吗？</p> 二皇子也不是个省心的，明明一早就察觉出来有不对劲儿的地方，偏偏却不跟万岁爷禀报，搞了这么一出将计就计，只怕是跟舅舅廖朝晖商量出来的，可是结果却怎么样？</p> 他还只道今儿万岁爷是要一门心思处置四皇子来着，可是现在瞧着，肯定是不止四皇子一人了，而今天晚上只怕是不能消停了呢。</p> ……</p> 姜福田猜的不错，今儿晚上的确是不消停，二皇子在别院里面用完了晚膳，想着这事春闱的最后一日，心里真是烦躁不已。</p> 他对廖朝晖还有贾子游越发不信任了，那个贾子游明明就是个不中用的老头儿，偏生廖朝晖却对那老头儿深信不疑，愣是认定这一次四皇子要趁机对二皇子妃下手，逼着他硬着头皮忍气吞声，搬出了二皇子府，说是要将计就计，可是如今可好，眼看着春闱都要结束了，吃完这顿晚膳，他就可以搬回二皇子府了，而这三天压根儿就没出一丁点儿的事儿，简直就是风平浪静。</p> 可见是那个贾子游在故弄玄虚、胡说八道！</p> 二皇子觉得自己是被那个不中用的老头儿给忽悠糊弄了，自是恼羞成怒，想着一回去，势必要给那老头儿好看，他都打定主意，等回去之后就要照着那老头儿的前胸再来一脚，这一回不让他在床上躺上几个月，也显示不出来他这个主子的厉害！</p> 至于廖朝晖，这一次失算，也算是被他捏在手里了，有了这个把柄，日后他在廖朝晖面前说话也就有了底气。</p> 二皇子心里琢磨着，倒是不怎么生气了，反而还挺高兴，能抓住廖朝晖的把柄，那可真是不容易啊。</p> “启禀殿下，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启程返回府邸了。”侍卫匆匆进来禀报。</p> 二皇子闻声，站了起来，一边大步朝外走，一边大喇喇地道：“那就启程回府吧，记住了，务必不错眼珠地保护好了二皇子妃，这可是廖大人千叮咛万嘱咐的。”</p> 后面半句话，二皇子咬的特别重，那里头的讽刺意味儿，侍卫如何听不出来？的确，这几天廖朝晖一直耳提面命让他们务必看紧了……“二皇子妃”，时刻提防有人对“二皇子妃”下手，当然，廖朝晖倒不是真的在意那位“二皇子妃”的死活，他在意的是前来要“二皇子妃”命的人。</p> 这一次，廖朝晖为什么如此强硬逼着二皇子搬到别院来住？他们这些侍卫都门儿清呢，这是为了引蛇出洞，为着廖朝晖的这一招引蛇出洞、将计就计，他们这一干侍卫，整整三天熬了三天，到这个时候，春闱都结束了，也都熬得有点儿撑不住了。</p> 他们嘴上当然不敢说什么，可是心里却也难得赞同了二皇子的说法，廖大人这一回可真的是失算了啊。</p> “是，属下遵命！”侍卫领命，躬身退下，没过一会儿，一众侍卫相护下，二皇子跟“二皇子妃”分别上了自己的马车，启程回府。</p> 二皇子跟“二皇子妃”为什么不同乘一辆马车？</p> 哦，这也是廖朝晖吩咐的，说是歹人肯定是奔着“二皇子妃”下手的，以防万一，二皇子自然不能跟“二皇子妃”共乘一辆马车，万一被误伤了可怎么是好？</p> 二皇子坐在马车里，懒洋洋地拨动着腰间的玉佩，马车晃晃悠悠的，他又是将将吃过晚膳，晃着晃着，人就开始犯困了……</p> “砰！”</p> 蓦地一声巨响传来，随即就是马车的剧烈震动，然后二皇子就在巨大的震惊中，随着马车整个摔翻在地，二皇子全无准备，一句话还来不及张口喊出，整个人就随着马车头重脚轻地摔倒在地上，二皇子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有那么一瞬，他甚至都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总算是缓了过来，就听着外围一片惊呼尖叫还有马嘶，这些嘈杂吵得他脑瓜仁都疼，他使劲儿晃了晃脑子，试图让自己摆脱这种心烦意乱。</p> “殿下！快救殿下！”</p> 侍卫声嘶力竭的咆哮传了过来，方才车队最后面的几匹马，忽然发了疯似的往前冲，骑马的侍卫都控制不住，被甩了下来，那几匹马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在众人来不及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将队伍冲的七零八散，只不过马车却是一时躲不开的，一前一后两辆马车都被那几匹马儿给冲翻在地，二皇子还算是轻的，毕竟他这辆马车在前面，那匹疯马在横冲直撞的过程中，死伤大半，撞到他这里的时候，就只剩下两匹了，可是后面“二皇子妃”坐的那辆马车，可就严重多了，马车不仅被冲翻在地，还有马儿在上面踩踏，那里面的人一点儿声音都没出，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94章 二皇子遇袭2 侍卫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第一时间就冲到了二皇子的马车前，很快就把二皇子从马车里面给扶了起来，瞧着二皇子除了受惊之外，倒不像是受伤的，几个侍卫才略略心安，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巨大的不安跟惶恐，他们千防万防，没想到竟然还是出了意外，二皇子肯定要生大气的，不单单是二皇子，只怕廖大人也不会放过他们。</p> “愣着做什么？”二皇子总算是彻底缓过神来了，蓦地一脚狠狠踢在侍卫的腿上，张口骂道：“还不他娘的去追查凶手？留着老子亲自上？！”</p> 侍卫忍着膝盖传来的剧痛，躬身道：“殿下放心，已经有侍卫去拿这几日喂马的小厮去了。”</p> 皇子府的马儿，那肯定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怎么可能会轻易受惊？更何况还是一股脑儿地、好几匹马儿集体受惊？明摆着就是有人在马儿身上做手脚，而最有机会在马儿身上做手脚的，那自然就是喂马的小厮了。</p> 二皇子沉着脸，扭头看身后不远处那辆将将被扶起的马车，拧着眉问：“里面的人怎么样了？”</p> 侍卫躬身道：“回二皇子的话，除了撞断肋骨之外，人没有大碍，就是疼得背过气去了，殿下，暂时管不了旁的了，属下们还是赶紧护送您回去吧！此地只怕不宜久留！”</p> 二皇子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当即点头答应，侍卫已经重新赶来了一辆备用马车，确认没有被人做过手脚之后，赶紧护送着二皇子上了马车，朝着二皇子府疾驰而去。</p> 马车上，二皇子面色难看到了几点，这三天，他们是千防万防，愣是没有等到预期跳出来的幺蛾子，二皇子已然认定，那个贾子游是胡说八道，老四不过就是想着恶心他一下，压根儿就没有冲着二皇子妃腹中子嗣下手的胆儿，可是偏生廖朝晖却信以为真，非摁着他的头逼着他就范，这才搞出了这么一出丢人现眼地搬出了二皇子府，白让四皇子得意这么一招，指定旁人在背地里笑话他是个怂包软蛋呢，二皇子原本还想着趁着这一回廖朝晖的失算，总算可以在廖朝晖那里找回点儿场子来，可是哪里想到，春闱都结束了，四皇子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才下手。</p> 真是出乎意料，也真是让他大为光火。</p> 老四这是真真不把他放在眼里啊，也是真真想要断了他的前程呢。</p> 二皇子气得一时呼吸都粗..重了，跟着他进马车来贴身保护的侍卫，心里那叫一个紧张忐忑，往往二皇子动气的时候，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侍卫，都不会好过的，最近的例子就是阿四了，这一次二皇子更是被压在了马车底下，指不定一怒之下，就会要了他的命呢……</p> 想到此处，那侍卫已然是浑身冷汗淋漓，他双手无意识地紧握成拳，不知道的肯定以为他这是在时刻警惕还有刺客来袭，可是让他更惧怕的却是近在咫尺的二皇子的。</p> 不过二皇子这一次倒是难得沉得住气儿，马车颠簸驶出了好一会儿，二皇子除了臭着一张脸一言不发之外，倒是一直没有拿他撒火的迹象，那侍卫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也总算找回了理智，想着刚才的事儿，有些迟疑地询问二皇子道：“殿下，现在是不是按照之前廖大人交代的去办？”</p> 对于四皇子可能会对二皇子妃腹中骨肉下手这么一招，廖朝晖自然也是一早就做好了准备的，先是诱敌深入，那后面自然就是关门打狗了，如今四皇子那边已然出手了，二皇子这边自然也有后招等着。</p> 二皇子一想到又要按照廖朝晖的意思去办，心里那叫一个憋火，可是除此之外，他还真是别无选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傀儡，被廖朝晖摁着头逼着朝前走，每一步都得踩在廖朝晖指定的位置，稍有不配合，就会引来廖朝晖毫不留情的训斥跟惩罚……</p> 这哪里像是个傀儡？这分明就是个傀儡！</p> 货真价实的傀儡！</p> 一时间，二皇子直恨得咬牙切齿，看向那侍卫的目光可就带着不善了，那浓浓的狠戾，简直是把侍卫当成杀父仇人一般，只把侍卫瞪得浑身都哆嗦得不行，侍卫正在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这时候外面却传来了一声马嘶，随即马车猛地停在了原地，二皇子的身子一歪，侍卫只道又遇到了不测，下意识地就把二皇子给护在了身后，同时从腰间抽出了佩刀，一时间真是从头发丝儿到脚尖儿都较着劲儿。</p> “殿下，已经到了，不过……严大将军也在。”外面传来了侍卫的低声禀报。</p> 马车中紧张的二皇子跟侍卫这才松了口气儿，不过紧接着，二皇子又眉头紧蹙了起来：“严复怎么来了？”</p> 侍卫也是满肚子疑问，隔着马车门禀报道：“属下也不清楚，可是瞧着严大将军的架势，是已经在此等候了殿下一会儿功夫了，殿下您看……”</p> 二皇子满脑子的问号，可是严复是什么人物？堂堂御林军统领，那是封远图的心腹红人，他自然也不能晾着人家，当下只得下了马车，一边朝严复走去，一边在心中暗道，难不成父皇已经知道了他中途遇刺的事儿了？所以才特地派严复过来的？</p> 嗯，肯定是这样，别的可能二皇子也真是想不到了，想到此处，二皇子心头忍不住就是一动，与其被廖朝晖按着头做傀儡，倒不如借着父皇的力去整死四皇子那个阴毒的玩意儿，瞧着架势，父皇是真的看重他还有二皇子妃腹中的骨肉呢，要不然也不会第一时间派严复过来……</p> 父皇看重他可是好事儿啊，父皇越是看重他，那岂不就是越容不下老四了？而且，被父皇按着头做傀儡，那也总比被廖朝晖按着头来的强啊，有了父皇的看重跟偏宠，日后廖朝晖对他的态度自然也会大不一样……</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95章 这是要变天了 二皇子越想越是这么个道理，心里得意，，面儿上却维持着焦急激怒，快步行至严复面前，不待严复开口，二皇子就已经先惊怒交加地开口了：“严大将军，你可一直要为本宫做主啊！本宫好端端地走在路上，冷不丁地就遇到歹人行刺，险些惊了二皇子妃的胎！不管此事是谁策划，本宫是断不能容的，届时在父皇面前，还请严大将军为本宫做个证！”</p> 二皇子一脸愤愤毫不掩饰，严复目光在二皇子身上扫了一圈，头发蓬乱，袍角被勾坏了好长一个口子，皮靴上也是脏的厉害，果然是有些狼狈，再看那起子跟在身后的侍卫，一个个都神色紧张，有几个衣裳也是不整，二皇子这话倒不像是假的。</p> 不过……</p> 险些惊了二皇子妃的胎，二皇子这话说的可就不甚老实了。</p> 二皇子妃的尸体他方才可是亲眼瞧见的，人都死得透透的了，怎么又可能跟二皇子同时遇袭，还险些被惊了胎？</p> 不过很明显，二皇子这是还没得到信儿呢，要不然也不敢这么一上来就跟他假模假式地告状来着。</p> 严复收回目光，再次看向二皇子那张愤愤不平的脸，目光就有些玩味儿了，他从台阶上缓步走下来，行至二皇子面前，冲着二皇子微微躬身，就算是行礼了，再开口的说的话，让二皇子顿时愣在了当场。</p> “传万岁爷口谕，请二皇子即刻入宫，不得有误。”</p> 二皇子愣住了：“父、父皇要见本宫？这……这个时候？”</p> 二皇子不甚明白，封远图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见他，而且瞧着严复的态度，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儿，可封远图要见他，难道不是为了他半路遇袭的事儿吗？这事儿明摆着就是老四的手笔，可是父皇对他怎么会是这种态度呢？</p> 难道老四不是始作俑者？不是要承受父皇君王一怒的那一个吗？</p> 可是严复哪里会理会他这些疑问，只是冲二皇子点点头，不冷不热地道：“二皇子快请吧，可别让万岁爷久等了。”</p> 二皇子一时间心乱如麻，他还难得一次、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明明方才还对廖朝晖恨之入骨，可是这个时候却又开始惦记起了廖朝晖来，要是廖朝晖在就好了，舅舅肯定会给他拿主意的，肯定不会让他稀里糊涂地跟着严复入宫。</p> 可是眼下，除了乖乖听严复的话，他还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他正要随着严复上马车，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来，他顿下脚，冲贴身侍卫轻声吩咐道：“你就不用跟着本宫了，留下来吩咐郎中好好儿照拂二皇子妃。”</p> 二皇子现在特别后悔为什么要跟严复提到半路遇袭这事儿，而且还提到所谓二皇子妃差点儿惊了胎，严复的态度让他不安，又担心封远图那里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自然是要把贴身侍卫留下来善后的，不单单是处理那位李代桃僵的二皇子妃，还要赶紧去禀报给廖朝晖，让廖朝晖来善后，这是二皇子现在能想到的唯一办法。</p> 那侍卫也不是傻的，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当下忙不迭躬身道：“是，请殿下放心。”</p> 二皇子心里的小九九，严复只当是不知道，待到二皇子上了马车，严复也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冲把守在门前的御林军沉声吩咐道：“严密把控二皇子府各个出口，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p> 说到这里，严复目光落在门前一干标清楚诧异的二皇子府侍卫身上，又不冷不热地补了一句：“所有二皇子府侍卫，原地待命，无令，不可挪动半步。”</p> “严复！谁给你的胆子！管天管地，你还管到本宫头上来了？放肆！”二皇子忍无可忍，蓦地撩开了窗帘，冲着严复怒吼，“父皇可知道你如此胆大包天吗？！”</p> 真是岂有此理！</p> 严复纵然再怎么厉害，再怎么得万岁爷重视，可毕竟就是个臣子，一个区区臣子怎么敢在堂堂皇子面前指手画脚？尤其二皇子方才还吩咐侍卫办事，严复这么一撂话，是个什么意思？当众打他的脸吗？</p> 而且，二皇子现在已然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严复这是什么意思？让御林军接管二皇子府？还不让二皇子府的侍卫随意走动，这怎么行？怎么处理那个李代桃僵的二皇子妃？又怎么去通知廖朝晖？</p> 这到底是谁的意思？是严复……已经坐上了四皇子的船？还是严复在奉圣谕行事？</p>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对二皇子来说，无疑都是致命一击啊！</p> 二皇子又惊又怒，试图从严复面儿上找到答案，可是严复却懒得多看他一眼，冲着赶车的御林军轻轻点了点头，那御林军得令，登时就策马前行，二皇子身子一晃，松开了窗帘，一屁股坐了回去，脸上的惊怒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惶恐。</p> 是父皇！肯定是父皇！</p> 不可能是老四，老四既使唤不动严复，也摆不出这样的排场，所以肯定是父皇！</p> 父皇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要对他做什么？父皇……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p> 二皇子后知后觉地发现，驾车的并不是他二皇子府的侍卫，却是御林军的人，不仅于此，护在马车周围的，也都是御林军。</p> 一时间，二皇子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这……这是要变天了？</p> 舅舅！舅舅知不知道？舅舅，快来救他啊！</p> ……</p> 二皇子在心里呐喊，对舅舅的期待和真诚一时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也不知是不是跟二皇子心有灵犀，廖朝晖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停下来的时候，眼睛都湿润了。</p> 廖朝晖从侍卫手中接过帕子，随便擦了几下就丢在一旁，然后急切地询问侍卫道：“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p> 侍卫忙不迭躬身道：“启禀老爷，不知为何，严复忽然带人去了二皇子府，这时候二皇子府的各个出口都已经被御林军的侍卫给堵着了，属下有心想打探消息，可是却不得其宗，只能返回来禀报老爷。”</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96章 若是子游在就好了 廖朝晖闻言，顿时就觉得心头一凉：“御林军怎么忽然会接管二皇子府？二皇子在哪儿？是不是二皇子那边出了什么事儿？”</p> 这是廖朝晖第一时间想到的，别是二皇子那边闹出了什么幺蛾子，才引得万岁爷大怒之下，派严复接管了二皇子府。</p> 可是，二皇子到底得闹出多大的动静，才会引得万岁爷如此雷霆大怒，都不管外界的看法，公然派御林军接管二皇子府了？</p> 一时间，廖朝晖惊疑不定，对二皇子更是恨之入骨，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玩意儿啊！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安分守己挨过这春闱三天的吗？</p> 可是……不对啊，这春闱不是都已经结束了吗？</p> 侍卫一脸茫然，摇摇头道：“回老爷的话，别院那边并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二皇子……应该是没有什么动静的。”</p> 是啊，廖朝晖就担心二皇子会出幺蛾子，不单单在别院那边留人把守着，也时时有人将二皇子的一举一动都禀报到廖朝晖这里，方才还有人过来禀报，说是二皇子已经启程回府的呢，这才过了多会儿的功夫？二皇子能闹出什么幺蛾子？他们廖府还没得到消息、万岁爷那边却得到了？</p> 廖朝晖一时也想不通，顿了顿，他吩咐侍卫道：“你这就去一趟二皇子府，瞧瞧二皇子可已经到了没有，若是到了，务必抢在严复之前，跟二皇子搭上话，仔仔细细询问一番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儿……算了，还是不要惊动严复，你直接派人沿途打听，总不会遍地都是睁眼瞎。”</p> 侍卫忙不迭点头：“是，属下这就去办。”</p> 侍卫匆匆退下，留下廖朝晖一个人在书房中眉头紧锁。</p> 二皇子想不通的事儿，他同样也是想不通，按照他跟贾子游的分析，这一次是四皇子的手笔，四皇子借着春闱对二皇子府出招，他们不怵，见招拆招就是，所以才有了让二皇子携所谓“二皇子妃”搬去别院这么一出，可直至春闱结束，四皇子那边却还是迟迟不动手，让廖朝晖心生疑窦，难不成他们真的是猜错了吗？是他们不知什么时候打草惊蛇了？还是这从头到尾根本就跟四皇子没有关系？</p> 廖朝晖满心疑虑，刚才正想着去二皇子府找贾子游一番商量探讨，结果还没等他出门呢，侍卫就过来禀报了，说是严复带着人直接接管了二皇子府，廖朝晖如何不震惊。</p> 怎么还惊动万岁爷了？</p> 到底又是什么事儿惊动的万岁爷？二皇子这几天真是老实得很，廖朝晖怎么也不相信，问题出在他们这边，所以惊动万岁爷的是四皇子……或者是另有其人？</p> 可是为什么万岁爷偏偏只接管了二皇子府呢？压根儿就没听说万岁爷下令接管四皇子府或者别的皇子府呢？</p> 难道是……是太子？并不是四皇子要对二皇子府动手，而根本就是太子一手所为，就是想着祸水东引、引得二皇子府跟四皇子府大动干戈，然后坐收渔翁之利？</p> 太子这一招蒙蔽了他们，却被万岁爷给察觉了，非但察觉了太子的猫腻儿，也察觉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所以万岁爷才会如此动怒，不仅仅是气太子不分轻重，在春闱期间妄图对二皇子下手，也是气二皇子明明察觉此事却没有禀报到御前，范要将计就计、试图闹出个大动静？</p> 可是贸然接管东宫，那影响可就实在太大了，朝廷震荡是必然的，万岁爷不敢冒这个风险，所以明着不敢接管东宫，可是暗中却也已经对东宫动了手？而如此大张旗鼓地对二皇子府动手，实则是为了掩饰其对东宫的动作？</p> 会是这样吗？</p> ……</p> 廖朝晖越想越是心惊，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万岁爷就是极有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二皇子妃有喜这事儿背后的猫腻儿了，一时间，廖朝晖只觉得心慌气短，他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伸手端起桌上的已经冷掉的凉茶，一口气儿喝了个干干净净，然后他将茶杯重重放回去，沉声唤道：“来人！”</p> “属下在！”守在门前的侍卫闻声赶紧进来，躬身行礼，“但听老爷吩咐！”</p> 廖朝晖抿了抿唇，沉声吩咐道：“你这就去一趟京郊别院，将里面的人迅速转移出去，动作务必要快！”</p> “是！属下遵命！”侍卫得令，忙不迭退了出去。</p> 希望还能来得及。</p> 也希望是他想多了。</p> 廖朝晖深深吐出一口气儿，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若是子游在就好了，子游最是善察人心，从未遗漏，可惜了，他现在不能去见贾子游，也不知道他推测的对不对。</p> 没办法，只能先这样了。</p> ……</p> 廖朝晖注定是见不到贾子游了，因为此时此刻的贾子游，已经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就躺在他自己的房中，一根细细的麻绳结束了他的生命，从被御林军侍卫发现，到被从房梁上放下来，那根麻绳几乎勒断了贾子游的脖子，脖子以下，血染全身，脖子以上，倒是干干净净，只不过那副表情……也没好到哪儿去，简直跟恶鬼似的，只把那些见惯了生死的侍卫都惊得浑身汗毛倒竖。</p> 这些御林军侍卫本来是入二皇子府来勘验二皇子妃之死来着，同样悬梁自缢的贾子游，是他们的意外发现，连同贾子游的尸体，他们还在房中发现了一张薄薄的……遗书。</p> 确切地说，是留给廖朝晖的绝命书。</p> 御林军侍卫将那封绝命书第一时间送到了严复的手中，而此时此刻，那封绝命书又被送到了封远图的手中。</p> 封远图目光冷冷地落在面前的那张薄薄的纸上，殿中是死一样的寂静，严复垂首站在殿中，想着那绝命书的内容，心中忍不住感慨，这位叫贾子游的、名不转经传谋士，倒真是个有气节的，只是可惜了，过刚易折，也是跟错了主子。</p> 廖朝晖……</p> 呵，还真是个有本事的，也是个有野心的，可惜啊，想必这个既有手段又有手腕的户部尚书，他的勃勃野心，往后是再无用武之地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97章 最后的忠诚 半晌，封远图才挪开了视线，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姜福田之上，冷声问道：“二皇子人呢？”</p> 姜福田忙得躬身道：“回万岁爷的话，二皇子此刻就候在殿外，奴才这就请二皇子进来……”</p> “不必了！朕都懒得多看他一眼！让他去偏殿等着，”封远图冷声打断了姜福田的话，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他这几天上蹿下跳的，想来也是辛苦，且让他好好儿歇一歇，跟着老四一道吃点儿东西垫垫吧。”</p> 封远图这话真是关怀备至，怎么听都像是个心疼儿子的慈父，可是那语气那表情，却让在场的严复跟姜福田都在心里默默地为二皇子叹气。</p> 姜福田忙得躬身道：“是，属下遵命！”</p> 姜福田退了出去，封远图的目光又落在了桌案上的那封绝命书上，顿了顿，封远图抬眼看向了严复，问道：“所以，现在可以确定是这位叫贾子游的谋士游说了二皇子妃，二皇子妃才会主动悬梁自缢的？”</p> 严复躬身道：“启禀万岁爷，就目前的线索来看，的确是这样的。”</p> 封远图面无表情地道：“你继续往下说。”</p> “是，属下遵命，”严复忙得继续往下道，“这位叫贾子游的谋士，本是廖大人的心腹，在廖府做了几十年的谋士，没少为廖朝晖出谋划策，前不久，廖大人为了推二皇子上位，在年后就拨了这贾子游去了二皇子府，一则是为了盯着二皇子，二则也是想让贾子游教一教二皇子，可是这位贾先生却并不赞同廖朝晖要推二皇子上位的想法，他认为二皇子人品堪忧，难当大任，因为这个，廖朝晖对贾子游的态度大不如前，二皇子也是不把贾子游放在眼里，几个月前，二皇子更是当众踢断了贾子游的肋骨，二皇子府许多下人都是亲眼见证，廖大人事后训斥了二皇子，可是到底却也没有怎么关心贾子游，许是存着要借机敲打贾子游的心思。”</p> “那贾子游毕竟是廖朝晖的心腹，又在二皇子府时日不短，所以对很多事都知情，所以也知道了二皇子妃……所谓身怀有孕一事背后的猫腻儿，”说到这里，严复想去看一看封远图脸上的表情，可到底还是忍住了，然后继续道，“贾子游知道此事之后，大为震惊，他觉得廖朝晖跟二皇子此举是欺君大罪，他屡次劝阻廖朝晖悬崖勒马，可是廖朝晖却并不理会，反倒还威胁贾子游，甚至一度对贾子游起了杀心，贾子游心灰意冷，可是却还感念廖朝晖的知遇之恩，到底不忍眼睁睁看着廖朝晖铸成大错，所以最后才会有此一举。”</p> 其实不用严复说这些，就这一封不长的绝命书，封远图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贾子游是非常矛盾的人，他一方面效忠于廖朝晖，是廖朝晖几十年的心腹忠臣，可是另一方面，他又没办法忍受廖朝晖的阴诡手段，他想阻止，可是却屡屡受挫，甚至还身负重伤险些一命呜呼，贾子游倍感绝望，心死如灰，只想着一死了之，可是他却没办法做到死的洒脱，所以在临死之前，他还是决定要纠正廖朝晖的错误。</p> 所以，贾子游为廖朝晖出了这么一个将计就计、诱敌深入的主意，借着钦天监行水陆法事的借口，让二皇子带着所谓“二皇子妃”暂时搬出二皇子府，又带走府上的大多数侍卫，为的就是诱敌深入然后在别院里头将对手一网打尽，可是实则却是调虎离山，将真正的二皇子妃留在了府中，然后他就有了行事的时机。</p> 他悄默声儿地接触到了二皇子妃，不知他是怎么游说的二皇子妃，反正最终的结果就是二皇子妃选择了悬梁自缢，一旦二皇子妃死了，那所谓二皇子妃腹中骨肉自然也只能不了了之，廖朝晖跟二皇子的打算自然落了空，也自然不会有东窗事发、连累名声甚至身家性命的隐患。</p> 这是贾子游，作为一个谋士，对主子最后的、也是固执得令人发指的忠诚。</p> 贾子游至此觉得功德圆满，然后留下这么一封绝命书，然后坦然赴死，只是他却没有想到，这封遗书会在廖朝晖之前落到了封远图的手中。</p> 封远图此刻的面色十分阴沉，一如他此刻的心情，就是因为这个贾子游，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他当然知道廖朝晖跟二皇子的猫腻儿，也当然会收拾廖朝晖跟二皇子，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可是这个突然出现的贾子游，却打着尽忠的旗号，生生逼死了二皇子妃，也逼得他不得已把计划提前了。</p> 他对这个已然断气儿了的贾子游，是不可能有任何好感的，只是却也不能拿一个死人怎么样，可心里的怒火毕竟是要发泄出去的。</p> 封远图冷冷盯着那封绝命书，半晌开口问道：“廖朝晖呢？二皇子府好戏连台，他这个做娘舅的还能坐得住吗？”</p> 严复忙得躬身回道：“回万岁爷的话，属下已经派人在严密监视廖府，如今廖府的一举一动都被严密把控，直到属下入宫，尚未得到关于廖朝晖举动的禀报。”</p> 封远图闻言，顿时冷笑道：“事情都发生这么长功夫了，他这个做舅舅的竟然还能坐得住，也不知是拿老二这个外甥不当一回事儿，还是根本就心虚得要命呢。”</p> 严复也在纳闷儿呢，廖朝晖实在是太反常了，竟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要知道可不仅仅是二皇子妃悬梁自缢，二皇子也在半路遇袭呢，他就不信廖朝晖对此是一无所知的，对了……</p> “启禀万岁爷，方才二皇子在从别院返回二皇子府的途中，遇到袭击，”严复禀报道，“二皇子侥幸并没有受伤，不过二皇子却道……二皇子妃受到了惊吓，只怕要惊着腹中的胎儿呢，临进宫的时候，二皇子还吩咐属下，要请郎中好好儿看顾二皇子妃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98章 狗咬狗 封远图闻言，顿时就是一声嗤笑，随即他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比方才更加冷凝了：“看来廖朝晖还有那个贾子游猜的不错，的确是有人要想借着钦天监行水陆法事的名头，要除掉二皇子妃腹中的胎儿啊，廖朝晖将计就计，还真是被算中了，只不过啊，那边的耐性倒好，直等到了春闱结束这才动手，倒是真还差点儿得逞了。”</p> 说道此处，封远图忍不住又是一声嗤笑：“既是行刺，却还偏不用杀招，轻易就让二皇子脱身，连二皇子妃的命都没打算要这是，可见目标真的只是二皇子妃腹中的那块肉，只是可惜了，谁能想到所谓二皇子妃腹中的骨肉，不单单没在那个李代桃僵的女人腹中，也不在真正二皇子妃的腹中，所以这千方百计地又是利用钦天监又是利用春闱的，也注定是达不成目的的。”</p> 是啊，明显显就是搞错了目标嘛，不过那个贾子游倒是个目标明确的，虽然没有直接对准二皇子的骨血，可是却一招致命啊。</p> 封远图现在都忍不住去想，这贾子游真的是廖朝晖的人吗？贾子游的这份以死明志、固执己见的忠心，还真不是随便哪个主子就能消受得起的。</p> 不过，若是廖朝晖知道了贾子游的这份最后的忠心，表情肯定会特别精彩吧。</p> 封远图冷冷牵了牵唇，正想着吩咐去将钦天监监正魏大人给带入宫来，就听着外面传来“砰”的一声响动。</p> 封远图眉头紧皱，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儿了？”</p> 姜福田赶紧疾走进来，躬身禀报道：“启禀万岁爷，二皇子跟四皇子……打起来了。”</p> 封远图闻言，直接就被气笑了，手在桌案上就是猛地一拍：“打得好！让他们接着打！谁都不许拦着！朕倒是要看看谁有本事能要了对方的命！”</p> 姜福田一脸为难：“万岁爷，这……这影响不大好吧？”</p> 是啊，堂堂皇子在宫中大打出手，打的还是自己的手足，这传出去，像话吗？</p> 封远图哪里还管得了这些？如今不管是二皇子还是四皇子，在他眼里都是搅屎棍，还是那种上赶着来打他脸的搅屎棍，一个背着他跟权臣勾搭，试图把手伸进西北大营，还在皇室血脉上面做手脚，这个还不算，如今又将他的计划全盘打乱，简直是罪无可恕。</p> 另一个呢？也没好到哪儿去，他这个做父皇的都既往不咎了，给了他东山再起的机会，他倒好，不安安分分、诚惶诚恐地踏实办事，却搞出了这许多的幺蛾子，诚然，没有哪个皇子是真的纯良无害，封远图也不可能会喜欢真正纯良无害的皇子，可是那也不代表，他可以容忍有人敢在春闱里面搞东搞西，而且还不仅仅只是污蔑打击某人，更是目标明确地对准了他看重的穆府，还有东宫呢。</p> 简直是胆大包天！</p> 封远图真的从来都没有生过这么大的气，也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想亲手把自己的种儿给掐死，要不是还顾及着这一身龙袍，他真的能直接冲出去，把这两个搅屎棍的儿子给掐死。</p> 姜福田也不敢再多言了，躬身退下了，虽然封远图是这么说的，可是姜福田哪敢真的不管不顾，一边派人将二皇子跟四皇子分开，一边又想着事后要好好儿找御书房伺候的宫人谈谈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这个大总管还是要提点提点的。</p> 严复只当没听见外面的动静，恨不得把脸贴到地上，他虽是封远图的心腹，可是却也不想掺和进这种事儿啊，这种皇室丑事儿，但凡是有脑子的人，都是能不沾染就不沾染的，他在心里一边嗤笑，二皇子跟四皇子可真真是狗咬狗啊，一边却又忍不住叹气，敬成栋怎么还不回京啊，有敬成栋在京师，这些事儿倒用不着他出面了，他如今在封远图面前伺候，总觉得脊背发凉，虽然，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可是有人分担自然是好些的，所以，他倒是真心实意地盼着敬成栋好呢。</p> 严复悄默默地打量封远图，瞧着封远图气呼呼地喝完了一杯茶，他正寻思着要怎么出言宽慰封远图的时候，就听着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是姜福田带着人，匆匆进来：“万岁爷，是御林军的人，说是有要事禀报。”</p> 封远图沉着脸抬了抬手：“上前说话。”</p> “是，属下遵命！”</p> 严复也看向那进来的御林军侍卫，是之前他安排去廖府蹲守的人，看来那廖朝晖是有动静了，果然那侍卫一张口说的可不就是廖朝晖。</p> “启禀万岁爷，属下奉命在廖府蹲守，莫约一刻钟前，廖大人的贴身侍卫忽然带人悄默声儿地从廖府后门出发，直奔城门，属下觉得形迹颇为可以，便就吩咐了手下侍卫一路跟踪，属下也赶紧入宫禀报陛下。”</p> 封远图闻言，看向严复，讥诮地牵了牵唇：“严复，你说廖大人这是要做什么？明明二皇子府好戏连台，他怎么一点儿都不关心二皇子府，这个节骨眼儿上却还派人出京呢？”</p> 这个严复还真知道，二皇子妃这一胎的猫腻儿，他原本就心知肚明，这些时日以来，这事儿也都是他手下的人在盯着的，所以廖朝晖这个时候着急忙慌派人出城，能做什么？他自然再清楚不过。</p> 当下，严复躬身道：“回万岁爷的话，属下以为廖大人这是尚不知二皇子妃已经殒命，因着御林军突至二皇子府，廖大人心中生疑，自乱阵脚，生怕此事跟所谓二皇子妃腹中骨肉有关，所以当机立断派人去京郊别院，想着把别院里的女人给转移出去，一则是能保住二皇子的血脉，二则也是想着保住自身。”</p> 是啊，只要找不到穆蓉，二皇子妃腹中骨肉的猫腻儿，那就没有确切证据，万岁爷纵使怀疑，那抓不住把柄，却也不能拿廖朝晖跟二皇子如何，大不了，就借着半路遇袭的名头，直接宣称二皇子妃受到惊吓，以至落胎就是了，这一胎虽然不了了之，对二皇子府肯定有影响，可是却也能借此将四皇子给拉下马，也不是没有收获，更重要的是，穆蓉腹中的胎儿不受影响，届时廖朝晖手里捏着二皇子的骨血，那作用可就大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99章 幺妹儿的眼神 当然了，这些事儿也不都是严复能想到的，廖朝晖却真的是揣着这样的心思，二皇子的嫡子固然是好，可是庶子却也同样可以利用，大不了日后寻摸时机，把这孩子在安在二皇子妃的名下就是，不照样也是嫡子？重要的是，这孩子日后会在他身边长大，他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来培养这个孩子，然后用这个孩子取代二皇子。</p> 廖朝晖的这些计划固然精妙，可却有个前提，就是万万不能被万岁爷察觉，一旦他的心思被万岁爷察觉了，而这个时候不管二皇子府还是廖府在万岁爷面前还真是不够看的，至少他们还没有通过佟耀祖的手跟军权搭上边儿，那说白了，也就是个虚架子，眼瞧着花团锦簇，可实际上呢？还不是万岁爷随便抬抬手就撑不住了？</p> 所以廖朝晖在得知御林军忽然接管二皇子府之后，才会如此惊疑不定。</p> 封远图冷笑道：“你说的不错，他的确是自乱阵脚，且由着他乱去，正好也给咱们带带路，朕倒是要好好儿瞧瞧，他到底是怎么一步步作死的。”</p> 严复觉得自己的脊背更凉了，封远图要看廖朝晖作死，他当然不敢对此提出任何异议，好在封远图没有再多留他，打发他亲自去廖府带廖朝晖入宫来了。</p> 严复走出御书房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他看着零星几点星光，心里想着，这一夜，只怕好些人都睡不成了。</p> ……</p> 穆府。</p> 严复说的不错，这一夜，真的好多人都睡不成，就比如说穆府长房一家人。</p> 今天清晨，西槐别院的那凶险的一出，到底是没能瞒过家里人，晨起不见穆葭，穆昇跟穆长风心里都有怀疑，就因为一个噩梦，穆葭竟天不亮地就赶去了西槐别院？康如眉也很担心，所以一家三口也没耽搁，赶着就去了西槐别院，然后就意外地在西槐别院里面见到封予山。</p> 穆昇等人还道是自己眼花了呢，可是不管揉了几次的眼，那面前的人还是封予山无疑，不仅如此，封予山还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还主动跟他们开口寒暄：“见过穆大人、穆夫人、穆公子。”</p> 封予山一一打招呼，连穆长风都没有忽略，穆昇等人自是受宠若惊，忙不迭给封予山还礼，封予山哪里敢受未来岳父岳母以及大舅子的礼啊，忙不迭地把人扶了起来，然后一众人进了正堂说话。</p> 苏良锦也在，穆昇当着母亲的面，一肚子的疑问却是不知要怎么张口，倒是苏良锦先开口了，跟众人解释道：“多亏了王爷早起打猎，途径西槐别院，正遇着恶徒来犯，王爷心怀侠义，拔刀相助，这才救下了西槐别院这一院子的人，我一个老婆子也不知道该怎么答谢王爷，你们来的正好，是得好好儿感激王爷的大恩大德。”</p> 这套说辞，是之前封予山、穆葭还有苏良锦就已经对好了的，因着尚且不知道邓子鸿手里到底攥着什么隐秘，又因为此事很难抓住把柄，若是逼急了，说不定邓府还会来个鱼死网破，到时候不管是封予山还是穆府都落不着什么好儿，所以封予山跟穆葭都觉得可以就事论事，暂且不牵出邓府来，日后再一点点翻出邓子鸿手中的隐秘，所以这事儿便就用不着告知穆昇等人了。</p> 穆昇等人闻言，顿时惊得目瞪口呆，真是万万没想到，天子脚下、首善之区，竟然会有如此穷凶极恶之辈，而且还敢奔着西槐别院，单就西槐别院的位置还有规模派头，就算是再没见识的人，也知道，这西槐别院的主人定然不会是寻常之辈，而且背靠着京师，那说不定就是什么达官显贵，就西槐别院的派头，竟然还敢有匪徒主动上门？</p> 惊怒之下，穆昇跟穆长风又觉得此事颇有蹊跷，总觉得里头有不合理之处，可是苏良锦跟封予山都是这么说的，他们却也不好继续刨根问底，倒是穆长风添了一句：“既是抓住了那群匪徒，不若直接把人交给京师府尹衙门吧，由府尹衙门处理便可。”</p> 封予山闻言笑了笑，看向穆长风道：“大公子，这个时候不好再让穆府跟府尹衙门扯上关系吧？”</p> 穆长风闻言顿时一怔，随即就明白了过来，穆府这么短的时间，可没少跟府尹衙门打交道，先是穆磊杀人案，再是穆长林被杀案，这两个案子只把穆府给推上了风口浪尖，如今京师百姓提到穆府，首先想到的不是什么官阶声望，而是杀人案跟被杀案，穆府的名声可真是被二房给折腾的够呛。</p> 好不容易，穆长林被杀案这才将将了尾，若是再因着西槐别院遇袭的事儿闹到府尹衙门，可以想象，未来的一段时间内，穆府依旧会是京师百姓口中的谈资。</p> 这当然不是穆长风愿意见到的，也不是穆昇康如眉愿意看到的，所以封予山这话一出，穆昇跟穆长风就都打消了要将人带去府尹衙门的心思，可是却也不能轻饶了这群恶匪啊，封予山主动为他们分忧，说是一切由他善后了尾就是，让穆府众人放心。</p> 封予山的话是很有分量的，穆昇等人自然是没有不信的，当下又再三跟道谢，封予山一口一个“应该的”，说的还异常诚恳，落在穆昇等人耳中，免不了都心生疑惑，这可是他们穆府的事儿，跟大皇子有什么关系？怎么又变成应该的了？</p> 穆长风抿了抿唇，想就这个问题往下追问，还没来得及开口，却一瞥眼瞧见一直一言不发的穆葭，正托着腮朝封予山身上瞄，不是那种好奇的瞄，而是带着笑意的瞄，穆葭的那眼神，直看的穆长风眼皮直跳，他幺妹儿的这种眼神，他很熟悉，是对着家人才会有的，就比如平时对着他的时候，穆葭也总是用这种含笑的眼神看着他，那种温暖的、饱含信任的目光，他很熟悉，就像是此时此刻，穆葭看向封予山……</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00章 他妹夫是封予山 不，那眼神跟看他的时候，又不大一样，至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他也说不清楚，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穆葭跟封予山看上去很熟，一点儿都不像是初见的陌生男女，尤其是……</p> 封予山也看向了穆葭，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可嘴角却有着轻微的上扬，然后他幺妹儿就扭过了头，低着头喝茶，嘴角却也跟着上扬！</p> 这……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儿？！</p> 是不是他眼花了！</p> 穆长风虽然没这方面的经验，但就算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所以他几乎都要跳起来，可是他还是忍住了，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可是却再喝不下去一口茶了，等到孙妈准备好了早膳，穆昇主动留封予山一道用膳的时候，穆长风这才总算是找到了机会，一把扯过穆葭的手，就把人带进了暖阁。</p> “幺妹儿，你真的是因为做了噩梦，担心祖母的缘故，这才天儿不亮就往西槐别院赶过来的？”穆长风问道，不错眼珠地盯着穆葭，他可不能被这丫头给糊弄过去了，他现在觉得这丫头可疑得紧！</p> 什么大皇子打猎途径西槐别院，大皇子行事低调谁不知道？会在春闱的时候去打猎？也不怕被人告到万岁爷面前？</p> 还有他家幺妹儿，就因为一个噩梦，天不亮就急三火四地赶往西槐别院？</p> 最神奇的是，西槐别院还真的差一点儿就出事了，穆长风觉得不管是封予山还是穆葭，都不是恰好赶到，而是……他们肯定事先得知了什么，甚至他们之间还传递消息，这才能同时赶到西槐别院。</p> 所以还是那一句，他家幺妹儿跟封予山到底是个什么关系？！</p> 穆葭就知道自家兄长没这么好糊弄，不过她也没想着糊弄穆长风，穆长风既然问了，那她也就不会瞒着的，反正连苏良锦都已经知道了。</p> 当下，穆葭点点头，跟穆长风道：“是啊，就是因为做的噩梦太真切了，所以太担心祖母了，是一刻都等不了了，然后赶着就过来了。”</p> 穆长风哪里相信，皱着眉又问：“真的是这样？不是……你从别的地方得到了什么消息？这才过来的？”</p> 穆葭忍着不笑，挑着眉看着穆长风：“兄长这话什么意思？兄长是觉得我从谁那里得到的消息？”</p> 穆长风瞥了一眼外堂，轻咳一声，然后凑到穆葭面前，压低了声音：“你真的是恰好跟大皇子在西槐别院遇到的？而不是事先约好的？”</p> “真不是，兄长你这就是想多了。”穆葭摇摇头，每个字都说的异常笃定，她说的都是真话，所以一点儿都不心虚。</p> 穆长风将信将疑，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可是世上哪儿有这么巧合的事儿呢？而且刚才他看的清楚，这两人……简直就是在眉来眼去嘛！</p> 他虽然没……没有跟谁眉来眼去的经验，可是没吃过猪肉他可是见过猪跑的！</p> 他就是觉得这两人之间不太对劲儿。</p> 只是，他一个当兄长的，实在不好意思去质问自己幺妹儿跟个男人到底什么关系，也太难为情了，穆长风正踟蹰着不知要怎么开口的时候，就听着他家幺妹儿慢吞吞地开口道：“的确不是事先约好的，可还是碰上了，这应该是就是……心有灵犀吧。”</p> “砰！”</p> 穆长风觉得有记重锤，狠狠捶到了自己的心口。</p> 她承认了！这丫头承认了！</p> 穆长风顿时目瞪口呆，他看着穆葭那张含笑的脸，嘴巴张了张，半天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可明明他憋了一肚子的话！</p> “所以兄长，你现在已经知道了，”穆葭伸手拍了怕穆长风的肩膀，冲他狡黠一笑，又道，“所以兄长，往后还得劳烦你在爹娘面前，为……咳咳……为你妹夫，多多美言，谢啦！”</p> “大小姐，大公子，可以用膳了！”孙妈过来叫人。</p> “哎！我这就过去。”穆葭忙不迭应声，匆匆出了暖阁。</p> 孙妈朝暖阁里头探了探脑袋，瞧着穆长风的僵硬的背影，疑惑着问：“大公子这是做什么呢？”</p> “孙妈，不用管他，他现在大概不觉得饿，应该只想静静，走吧，咱们就别打扰他了。”穆葭笑吟吟道，不管不顾就拉着孙妈出了房，直奔后院的膳房。</p> 穆长风还真的需要静静，知道穆葭都走远了，好半天，他脑中还是一片空白，耳朵里头却是嗡嗡的停不下来，反反复复地都是穆葭的那一句“你妹夫”……</p> 他……妹夫是……是封予山？</p> 好不容易才找回一丝清明的穆长风，差点儿没叫出声来，他站在原地又缓了好半天，这才费劲地长长吸了口气儿，又全部呼出。</p> 他猜的没错，穆葭跟封予山的关系果然不同寻常，可是他却也没敢往这方面想啊，穆长风觉得自己整个人身子都是飘着的，实在太意外也太震惊了，可是等冷静下来，再回想之前很多事儿的时候，他又觉得穆葭跟封予山的关系，其实是有迹可循的。</p> 就比如之前在穆府老宅陵园那一次，就是穆葭引着封予山来见他们的，当时他们乍一见到封予山，都太过震惊意外了，以至于都忽略了是穆葭带人过来的这个事实，现在冷不丁地回想起，穆长风才回过味儿来。</p> 封予山对穆府、敬府还有苏府的亲厚，自然是有着相关利益的考量，可是这其中必然也有穆葭的因素在，就因为有穆葭在其中穿针引线，封予山才会屈尊降贵地前往穆府陵园与他们见面，也是因为穆葭的缘故，封予山才会格外关注西槐别院，才有了能够在危急关头搭救苏良锦的可能。</p> 可能还不止这些，在他们不在京师的这些时间里，在二房咄咄逼人、屡次对穆葭下手之时，封予山或许也都陪在幺妹儿的身边吧，所以幺妹儿看向他的目光，才会如此温柔如此包含信任。</p> 可是……可是那他也不能就这么一声不响地就把他家幺妹儿就这么拐走了啊！</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01章 不不不，你已经在回报了 虽然他很崇拜封予山，虽然封予山是他的一座丰碑、指路明灯，可是这也不代表封予山就能为所欲为啊！这也不代表，他就……就想当封予山的大舅子啊！</p> 瞧着是沉稳大气有魄力的，没想到私底下竟然是个会把魔爪偷偷伸向他家可爱单纯又善良的幺妹儿的登徒子，简直就是可恶！小人！</p> 穆长风一会儿对封予山感激涕零，一会儿又恨得咬牙切齿，真真是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可是待身后传来封予山的声音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地里面站直了身子，一脸恭敬。</p> “大公子。”</p> “是……是，殿下叫我？”听到身后传来封予山的声音，穆长风顿时就转过了身子，忙不迭应声，话一张口，他就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他这个当兄长的，这个时候，就该指着封予山的鼻子破口大骂这个悄默声抢走自己幺妹儿的无耻小人，可他这是在做什么？竟然还打心底生出一股子恭敬还有……崇拜来？</p> 穆长风都恨不得往自己脸上抽几个大嘴巴子。</p> “大公子，我们坐下聊聊。”封予山指了指软塌，不待穆长风答应，他就已经径直走过去，坐下来了。</p> 穆长风一边唾弃自己不争气不够硬气，一边还是听话地跟着走了过去，坐在了另一边，他目光带着警惕，时不时朝封予山看上一眼，想着封予山必然是要来跟他提跟穆葭的事儿，说不定也是想通过他让爹娘尽快点头答应他跟穆葭的事儿的，要真是那样的话……</p> 哼，他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p> 他才不会站在这个无耻小人的一边，帮着他拐走幺妹儿！</p> 封予山只当没发现穆长风小刀似的眼神，缓声开口：“听闻大公子是为了武举才放弃的科举，大公子既是主意已定，可已经想好了未来半年要怎么为武举做准备吗？”</p> 穆长风哪里想到封予山竟然找他说这个，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你……你听谁说的？”</p> 封予山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了头，亲自给穆长风斟了杯茶，递了过去。</p> 封予山明明没有回答，可是穆长风却已经知道答案了，一时间眼睛瞪得更大了，想跟封予山吹胡子瞪眼，可是瞧着封予山递到面前的茶杯，他的那口气儿就泄了，不但恭恭敬敬地接过茶，还跟道了一声谢。</p> 穆长风盯着手里的那杯茶，再一次在心中唾弃自己，正郁闷呢，就听着封予山又道：“大公子学富五车，听葭葭说，大公子平时对兵法也颇有涉猎，所以依我之见，大公子倒是不必费心准备兵法行军之策，却要在身手上多下功夫。”</p> 武举分为两部分，文试跟武试，文试考的是兵法行军之策，武试，顾名思义，那考的就是拳脚功夫了，这两厢加在一起，才是最后的成绩，不过相对于春闱而言，武举更侧重于武试，就穆长风的个人条件来说，眼下最要紧的，肯定是加紧训练身手了。</p> 穆长风也清楚自己的问题，他不怵文试，但是对武试却并不自信，他是打小练出来的功夫，自诩身手尚可，可却也得看对手是谁，表兄敬成栋就是武状元，他之前也跟敬成栋交过手，真的是差太多，当时倒也没觉得怎么样，毕竟那个时候，他也没想过要走武举这条道儿，可是现在想来，那真的是挺着急上火的了，对于过去多年以来，重文轻武把心思都用在读圣贤书这件事儿上，说实在的，穆长风心里还是很后悔的。</p> 这时候听着封予山这么说，自是勾起了他心底的担心，当下点头道：“王爷所言极是，在下也打算在练功上面多下点儿功夫。”</p> 封予山闻言，抿了抿唇，含笑看着穆长风：“大公子若是不嫌弃的话，我手底下倒是有不少身手不错的属下，不敢说是天下无双，可是却也都是在沙场上摸爬滚打过的，自是旁的花架子不能比的，只要大公子愿意，这些人都可以做大公子的陪练。”</p> 穆长风：“……”</p> 他发誓，他真的很想一口拒绝，他可不是卖妹求荣的那种小人！但是为什么话到嘴边他就是说不出口呢？！</p> 顿了顿，穆长风咽了咽口水，迟疑着问道：“真的……都是上过沙场的？”</p> 封予山闻言，眼中笑意更浓了，亏得从穆葭那里知晓了穆长风放弃春闱的原因，他才能捏住穆长风的心思，才能在这最适合的时刻投其所好，当下封予山点了点头，笃定地道：“对，他们有的曾经跟我上过南疆战场，也有的在西北大营摸爬滚打过，个个都是顶天立地、一身本事的好汉，大公子可愿意跟他们结交、向他们讨教吗？”</p> 愿意！特别愿意啊！</p> 穆长风这辈子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可不就是披挂上阵、保家卫国吗？他最敬重的又是些什么人？那当然就是这种杀敌报国、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啊，所以封予山这话一出，穆长风心底的那点子迟疑，登时就烟消云散了，当下忙不迭点头如捣蒜：“在下愿意！一切全听殿下安排！”</p> “行，既然大公子都点头了，那我回去就给安排好，”封予山笑着点头，“泉山别院距离西槐别院不远，大公子近期可以搬到西槐别院暂住，到时候我安排合适的人手也住进来，一边能指点大公子的身手，一边正好也能给看家护院，西槐别院这边才出了这样的事儿，我也是极不放心的，得有人守着才能心安不是？”</p> 穆长风闻言，心里真是感动不已，没想到封予山会想的如此周全，当下忙不迭起身，跟封予山躬身道：“多谢殿下为在下一家费心着想，在下真是无以回报。”</p> 无以回报？</p> 不不不，你已经在回报了！</p> 封予山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啊，伸手过去把人给扶了起来，一边笑着拍了拍穆长风手背，一边含笑道：“大公子客气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实在不必如此见外。”</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02章 大舅哥最后的倔强 穆长风：“……”</p> 原本还感激非常的一颗心，登时就是一将，看着封予山那张近在咫尺的、满含笑意的脸，穆长风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笑得有点儿得意有点儿狡猾，活像只狐狸！</p> 对，就是狐狸！还是只狡猾至极的狐狸、不动声色地就把他给带歪、奸计得逞的坏狐狸！</p> 啥一家人啊？！谁给你一家人啊？！我穆长风才不是卖妹求荣的那种人！</p> 穆长风在心里呐喊，可是这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不是畏惧封予山的身份，他是觉得心虚啊……</p> 咳咳，可不是心虚吗？</p> 穆长风正在饱受着内心的煎熬，就听着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他想不都想就直接甩开了封予山搭在他手背上的手。</p> 正好看到这一幕的穆葭：“……额，那什么……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p> 封予山眼皮一阵抽搐：“……”</p> 穆长风嘴角一阵抽搐：“……”</p> 穆葭打量着两人一言难尽的表情，憋着没笑，缓步走了进来，一屁股坐了下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两人，随口问道：“你们刚才说到哪儿了？”</p> 封予山也跟着穆葭坐了下来，笑吟吟地看着穆长风道：“方才跟大公子正说着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呢，大公子对此也很认同。”</p> 穆长风：“……”</p> 他哪里认同了？封予山，你分明就是睁眼说瞎话！</p> 穆葭闻言，顿时一脸惊喜，两眼放光看着穆长风：“哥，他说的是真的？”</p> 穆长风特别想跟穆葭告状，说封予山就是在胡说八道，是在自说自话，啥他也很认同？可拉倒吧！他才没有点头答应呢！可是看着穆葭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还有满含期待的表情，穆长风却又怎么都说不出来，他看得出来，穆葭有多稀罕封予山，当然，封予山的诚意他也感受到了，而且封予山还不是一般人，是他崇拜多年的大英雄啊，他虽然觉得封予山狡猾的像只满肚子坏水的狐狸，可是心里却实在没办法讨厌起他来，最重要的是，幺妹儿稀罕这只坏狐狸啊！</p> 各种复杂心情交织着，穆长风还是勉强地点点头。</p> 穆葭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啊，一边不住口地跟穆长风道谢，嘴巴甜的要死，说着就属哥哥最疼她，一边又忍不住朝封予山看去，那眼神明摆着，是在夸她男人有本事，三言两语的功夫就把自家兄长给拿下了，真是有本事。</p> 封予山自然心情也差不了了，也冲着穆葭挤了挤眼睛，穆长风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块木头桩子，还是那种杵在人家两人中间、极其碍眼的木头桩子，他觉得自己应该自觉主动地退出去，别碍人家的眼，可是……他才不会！</p> 他才不会给坏狐狸留出可能会占自家幺妹儿的机会，这是他这个做大舅哥的、最后的倔强！坚决不肯让步！至少是在封予山真的成为他的妹夫之前，他会对封予山严防死守！</p> 所以，穆长风一屁股坐在了两人的中间，所以现在的情景是这样的，软塌的一侧，不大的地方，硬生生坐着三个人，而另外一侧软塌则是空荡荡的没人坐。</p> 穆葭：“……”</p> 封予山：“……”</p> 穆葭觉得自家兄长挺有意思，也挺可爱，封予山也觉得这位大公子特别有趣儿，他是一点儿没觉得穆长风烦，反倒觉得这样挺好，穆长风没有动不动就下跪磕头的，在他面前也没有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瞧着架势倒是真的像是个寻常人家护妹心切的大舅哥，封予山对于穆长风的反应，真的挺意外，也挺高兴的。</p> 他真的特别怕看到穆家人因为他的身份，而对他诚惶诚恐的，生生把一家人的情分过成了主仆之分，这是他最担心的，但是如今，他也渐渐放心了。</p> 穆葭实在不想跟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处，赶紧站了起来，坐到了软塌的另一侧，一边给穆长风倒了杯茶递过去，一边问道：“哥，你还不去吃早膳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饿？”</p> 本来就自觉碍眼的穆长风，这时候听穆葭催自己去吃早饭，就觉得自己更加碍眼了，可是他再怎么碍眼，却还是硬着头皮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简直一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模样。</p> 他没有搭理穆葭，却扭头跟封予山说话。</p> “王爷这程子是要住在泉山别院？”方才封予山自己提到的泉山别院，穆长风也就记住了。</p> 封予山稍稍迟疑了一下，然后就点了点头，道：“不错，是有这个打算。”</p> 穆长风闻言，点了点头：“既是如此，那在下可就硬着头皮时常登门叨扰了。”</p> 未来大舅哥要主动登门，这有什么不好的？简直是好的不能更好啊，只是不等封予山点头，穆长风就已经扭过了脸去，又开始叮嘱起了穆葭来：“你这丫头总三不五时地往外跑，实在不像话，春闱一过，父亲可就要忙起来了，就剩下娘一个人在家，娘这初来乍到的，你这个做闺女的，可不得好好儿陪着娘吗？所以你这程子就不要总外跑了，就留在家里好生陪着娘，知道吗？”</p> 封予山张了张嘴，目光跟穆葭在半空相对，一时间两人心里都在暗道，原来哥哥/大舅哥在这儿等着呢！</p> 说是认同什么一家人，可实际上呢！还不是对他这个妹夫严防死守！</p> 封予山有点儿委屈，可是却也不敢抱怨，穆葭那就更没有道理反驳穆长风了，当下十分乖巧地点头，道：“是，葭儿都听大哥的。”</p> 穆长风没好气儿地哼了一声。</p> 什么都听大哥的？他要是让穆葭跟封予山一刀两断，穆葭也会听话？</p> 哼！说白了还不就是糊弄他来着！</p> 三人在暖阁中说了会子不尴不尬的话，穆昇跟康如眉就要启程回京了，穆葭自然也是要一道回去的，倒是穆长风果真留了下来，穆昇原本就不放心西槐别院里面没人看着，所以也很赞同让穆长风留了下来，不但如此还让廖青松回去挑选一批得力的侍卫一并送到西槐别院来。</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03章 你敢说你不高兴 原本穆昇也想留下来的，可是春闱结束了，穆昇这个礼部尚书也就得走马上任了，他那边实在走不开，所以也只能先回去了，至于穆葭，她倒是也想留下来，可是却被穆长风盯得浑身发毛，再怎么不情愿却也只能跟着爹娘一道启程回京了。</p> 穆昇一行人要走，封予山这边也没想着多耽搁，那边邹令已经派人将那起子歹人给带走了，又过来接封予山，眼瞧着封予山就要走，穆葭还是逮到个机会，让穆昇康如眉先行一步，她打着陪苏良锦说话的旗号，能在西槐别院多留一会儿。</p> 穆昇跟康如眉一走，她就赶紧小跑爬上了封予山的马车，一把就握住了封予山的手，小声道：“过去的事儿，你不要多想，左右不是你能选择也不是你能改变的，封予山，咱们一起往前看。”</p> 封予山知道穆葭嘴里的过去的事儿，指的是什么，穆昇一行人到来之前，关于他的身世，柳南芸……不，是黛绮丝已经向他们全盘托出了。</p> 穆葭这是在担心他呢，封予山觉得熨帖极了，虽然关于过去的事儿，他不会多想，也不会影响到自己，可是来自穆葭的关心，还是让他从头暖到了脚。</p> “好，咱们一切往前看，”封予山反手握住了穆葭，垂着眼睛看她，眼里都是满足和温柔，“葭葭，我今天真是太高兴了，总算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了，最重要的是，我有了新的家人了，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家人，有你、有你们在，我再也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葭葭，我真的太高兴了，也真的特别感谢你。”</p> 新的家人，自然指的是苏良锦、、黛绮丝、穆长风，还有穆昇跟康如眉，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去年，也是在这西槐别院里，他第一次遇到了葭葭，那个时候，他不会想到，他会跟穆葭走到了一起，更加也不可能想到穆葭会给他带来这样多的美好和收获。</p> 他的胳膊好了，不再是那个一无是处的残废，他的人生有了新的盼头和动力，他也头一次拥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家人，这些都是葭葭带给他的，他真的特别感动，也特别满足。</p> “封予山，我也特别感谢你，”穆葭的手指在男人手中轻轻划着，姑娘柔软的指腹在男人掌心一下下来回着，痒痒的，软软的，像是鹅羽轻抚在心头，“你不仅仅是我认定要相守终生的男人，你还是我所有亲人的保命符，封予山，我好像比从前更加喜欢你了，也更加崇拜你了。”</p> 是啊，封予山可不是她亲人的保命符吗？</p> 若是没有封予山，苏良锦只怕就要……</p> 穆葭都不敢往下想，一想就会生出一身冷汗，越是如此，她对封予山就越是感激，也越是欢喜，封予山待她赤诚，对她的家人也是全力维护，这样的封予山如何让她不沉迷？</p> “封予山，等到事情都告一段落，咱们就成亲好不好？”穆葭忽然道，这户说的很突然，可是每个字都带着十足十的真诚，“我想早点儿做你的妻子，也想让你早点和我们全家成为名副其实的一家人，你说好不好？”</p> 她的封予山真的太优秀了，也太……让人心疼了，穆葭原本就很心疼封予山，他的过往经历，他的遗憾心结，还有他对父爱的求而不得，都让她心疼得要命，再加上早上从黛绮丝口中听到的关于封予山的身世，这心疼就更是翻了倍了，她真的迫切地想跟封予山成亲，迫切地让封予山拥有更多的家人，收获更多的爱，她也好能名正言顺地顾看、陪伴她的封予山。</p> 封予山是真的没想到这话竟然会出自穆葭之口，惊讶、感动、温暖，一股脑儿地都涌上了封予山的心头，在穆葭殷切的目光中，他觉得自己的鼻头有点儿发酸，他强忍着，不让自己丢丑，半晌，他揉着穆葭的脸颊，含笑道：“葭葭，你这也就太霸道了吧？”</p> 穆葭一脸茫然：“我怎么就霸道了？”</p> 封予山还是笑：“求婚这样的事儿难道不应该由我提出来的吗？哪儿有你这样的，直接抢了自家爷们儿的路，你说你这是不是霸道？”</p> 原来是这样啊。</p> 穆葭打量着封予山根本就忍不住笑的一双眼，嫌弃地挑了挑眉：“行了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你敢说你不高兴？”</p> “哈哈，”封予山忍不住，到底还是笑出了声，要不是怕惊动了旁人，他真想仰天大笑，他一边笑着一边揉着穆葭的脸，柔声道，“谁说我不高兴？我高兴得厉害呢。”</p> 穆葭撇撇嘴：“那你这是答应我的求婚了？”</p> 封予山毫不迟疑地点头：“答应答应，葭葭说什么我都答应，这一回去我就会准备上门提亲的事儿，准保让葭葭、还有岳父岳母大舅哥都满意。”</p> 穆葭提醒他：“你可别太夸张啊，金山银山的我们家也不稀罕，最稀罕的就是你这个人，你可别吓着他们了。”</p> 封予山满口答应，又跟穆葭提了一件旁的事儿。</p> 穆葭闻言，顿时一脸诧异：“你说那个周子徽竟会派人找到舅舅那里，还是想让舅舅给我们穆府送信儿来着？”</p> 封予山点头：“不错，的确是周子徽派人送来的亲笔信，事关重大，舅舅看了之后，赶紧就直接给我送过去了，我已经派人在贡院外围做了些小动作，吸引御林军的注意，同时也透出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想必此时贡院外围已经被御林军严密严控起来，不管是谁想要在贡院附近作乱，一定没有脱身的机会。”</p> 穆葭点点头，封予山的安排她是很满意的，只是有一点她想不明白。</p> “我们穆府跟周子徽素来没有交情的，想来那位周子徽怕是连见都没见过我们穆府长房的人的，可是周子徽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千方百计地向我们穆府通风报信？而且这还是可能扳倒四皇子的关键，”穆葭百思不得其解，“周子徽他究竟是怎么想的？”</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04章 成也萧何败萧何 这个问题，封予山已经想了挺长时间，这个时候就跟穆葭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依我之见，周子徽这是在向穆府……或者是穆府背后的势力主动示好，也是在求救。”</p> 穆葭一怔，随即道：“你的意思是，周子徽自知处境不妙，担心会丧命于四皇子之手，为了保住性命，所以才千方百计地向咱们穆府示好，至于为什么选定穆府，他是……知道了兄长缺考，进而推测出兄长事先知晓了四皇子要借着春闱污蔑他甚至拉穆府下水，所以为了防范或者是反击这才会缺考，周子徽觉得咱们穆府已经做好了反击四皇子的准备，或者身后还有能够足以对抗四皇子的势力，所以……周子徽才会试着向穆府示好？”</p> 封予山点头：“对，这大概是周子徽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不知他用的什么法子，竟然说服那个蠢侍卫去贡院门口行刺，这简直就是要逼死四皇子啊，有他这重重一击，四皇子这辈子都休想翻身了，而他也是想借此机会，搭上穆府或者他认为存在的穆府背后的势力，进而保住自己的一条命。”</p> 穆葭闻言，忍不住一声感慨：“这个周子徽……我还是小看他了。”</p> 是啊，可不就是小看了吗？周子徽可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的。</p> 想来正是因为得了周子徽的辅佐，上一世封予峋才能顺利登基，可惜了，封予峋是个卸磨杀驴的白眼狼儿，才将将登基为皇，就迫不及待地对周子徽下手，后来封予峋的皇位也没坐多长久，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焉知不是失了周子徽这个左膀右臂的缘故？</p> 且不说上一世，单说这一世，对于邓府主动送上门的示好，封予峋心生贪念，想要紧抓不放，周子徽却对此心生警惕，坚决反对，就因为这个，这对主仆有了嫌隙，甚至还封予峋还对周子徽起了杀心。</p> 那后来呢？</p> 一意孤行的封予峋，是得偿所愿还是一败涂地？</p> 这结局也是明摆着的。</p> 封予山对此也十分赞同：“周子徽是个有能耐的，失去了周子徽这条臂膀，老四真真是大差离格，最后被周子徽反过来扳倒，真真是应了那句，成也萧何败萧何。”</p> 穆葭忽然眨眨眼，狡黠道：“既然人家都主动送上投名状了，你这个穆府的背后大势力，是不是也得表现出来诚意了？”</p> 封予山笑着捏了捏穆葭的鼻子：“你这促狭的丫头，放心吧，我都安排妥当了。”</p> 对于封予山，穆葭就没有不放心的，既然他说了，穆葭也就不再想周子徽这茬了，转而又问起了一桩旁的事儿。</p> “我听闻万岁爷如今十分看重那位瑾儿小公子，连御书房都允许他随意出入，”穆葭有些迟疑着道，“封予山，你有没有觉得这其中……似是有些蹊跷？”</p> 封予山见她小心措辞，无所谓地笑了笑，问道：“你这是……受到了迦南先皇的影响，所以才忽然想到了这位瑾儿小公子？”</p> 穆葭点了点头：“早上听小祖母说起迦南皇室的过往，我就觉得有点儿毛骨悚然的，然后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瑾儿小公子，我是觉得……如今万岁爷的对待瑾儿小公子还有态度的态度，实在是有些……不对劲儿，怎么看怎么跟迦南先皇当年的做法一般无二。”</p> 封予山也道：“我也这么觉得，不过万岁爷的心思谁又能猜得到呢？”</p> 穆葭叹了口气儿：“说的也是，不管是万岁爷因为太子才中意瑾儿小公子，还是因为瑾儿小公子才中意太子，谁也猜不到。”</p> 两人话说到这里，穆长风已经过来催了，说是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催穆葭赶紧回去，穆长风的语气可一点儿都不好。</p> 穆葭冲封予山无奈地撇了撇嘴，只得应声，跟着穆长风走了，封予山也不好再继续待着，目送穆葭马车离开之后，也让邹令将马车赶往泉山别院。</p> ……</p> 此时此刻，对着晕黄的烛光，穆葭又陷入了沉思，想着白日跟封予山最后讨论的、关于瑾儿小公子的问题，她满脑子翻来覆去，都是清晨小祖母跟他们说的话。</p> 柳南芸自然不是她的真实姓名，她的真名叫黛绮丝，正如穆葭跟封予山的推测，黛绮丝就是当年嫁给封远图的迦南公主，只不过，后来真正披着嫁衣嫁给封远图的却另有别人。</p> 黛绮丝是迦南奎南王爷的女儿，奎南又是迦南皇上奎泰的弟弟，不过奎南是迦南先皇的幼子，而迦南皇上奎泰却是先皇的长子，所以他们的年龄差很大，足足差了二十岁，奎南甚至比奎泰的大儿子还小两岁，所以说是兄弟，可实际上就是两辈人。</p> 当年迦南先皇对长孙，也就是奎泰的嫡长子、坤白十分宠爱，坤白又是个天生伶俐机密的，深得先皇喜爱，比起一个个乌眼鸡似的盯着皇位不放的皇子，先皇对这位皇孙明显更是偏宠疼爱，就是因为对皇孙的疼爱，最后先皇爱屋及乌，立了奎泰为太子。</p> 说白了，能被立为太子，奎泰是沾了儿子的光的，所以奎泰对儿子也是十分看重疼爱，父子关系一度十分融洽，可以想象，经年之后，奎泰登基为皇，势必会立坤白为太子的，这都是心照不宣的，可最要命的问题是……</p> 先皇实在是太长寿了，年过七十还眼不花耳不聋的，瞧着架势，大有可能长寿到九十九，而奎泰这个老太子都年过四十了，在太子这个位分上，他已经熬了快二十年了，不但没把亲爹给熬死，倒是把儿子给熬得翅膀硬了。</p> 那时候坤白都已经二十出头了，不再是懵懂无知、只一门心思渴望爹娘宠爱的孩子了，因为被先皇宠爱看重，年轻的坤白手中的权力不可谓不大，渐渐的，坤白的野心也越来越大了，大到让他的父亲奎泰都心惊的地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对昔日关系融洽的父子，已经变得剑拔弩张了，尤其是先皇竟然有意越过儿子直接培植孙子，四十几岁的老太子是个什么心情，不言而喻。</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05章 凭什么 终于，在迦南先皇弥留之际想着直接将皇位传给长孙坤白的时候，奎泰再也忍不住了，他发动了宫变，在一番血雨腥风之后，他踩着先皇跟亲儿子坤白的尸骨，最终坐上了皇位，龙袍加身的奎泰对亲生儿子坤白恨之入骨，不仅亲手杀了坤白，还下令处死坤白所有妻妾子女，以绝后患。</p> 这本来跟奎南王爷都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奎南从小醉心医术，从不插手政事，可是偏生他在这个时候阴差阳错地救下了坤白的一个小妾，那个小妾身怀六甲，苦苦哀求奎南看在腹中皇室骨血的份儿上救她一命，奎南没办法做到弃之不管，尤其是那个时候他的夫人也刚好有孕。</p> 最后奎南将那个小妾藏了起来，没过多久，奎南喜得公主，取名黛绮丝，又过了三个月，那个被藏起来的小妾产下一女就撒手人寰，奎南将那个女婴抱回来跟自己的女儿一起抚养，取名颂利。</p> 按照辈分，那个颂利该叫黛绮丝是姑姑，可实际上她们是同龄人，两个姑娘就这么一起长大，颂利的身世自是绝密，为了不引人注意，颂利自幼被当做黛绮丝的贴身婢女，就这样，两人在迦南生活了十八年，然后那一年，迦南皇上下旨让黛绮丝公主赴大夏和亲。</p> 奎南不舍爱女，可是皇命难违，黛绮丝到底还是远赴大夏和亲，而颂利主动提出要跟随黛绮丝赴大夏，奎南也希望有颂利能够陪伴黛绮丝，也是担心颂利的身份暴露，所以颂利就作为贴身宫女随着黛绮丝一道远嫁大夏。</p> 黛绮丝跟颂利是一道长大，自然十分熟悉彼此性情，黛绮丝天生就对于嫁给男人一事上十分抗拒，这是连奎南都不知道的隐秘，但是颂利却十分清楚，待抵达大夏之后，颂利主动提出，可以代黛绮丝出嫁，因着血脉缘故，这姑侄两人相貌倒有七八分相像，且颂利又是最熟悉黛绮丝喜好举止，所以若是颂利特意按照黛绮丝装扮，那怕是连奎南都难分辨，更别说是大夏这边的人了。</p> 黛绮丝对于颂利的提议，十分感动，她知道颂利是要为自己分忧、牺牲，可是她哪里舍得眼睁睁地看着情同姐妹的颂利为自己做出这样大的牺牲？一旦被发现了，颂利的性命焉能保得住？颂利不仅仅是她血脉上的小侄女儿，更是她一同长大的好姐妹啊，黛绮丝又怎么能如此加害于她？所以黛绮丝没有答应，后来颂利又提了几次，也都被黛绮丝给拒绝了，黛绮丝心里对颂利真是感激涕零。</p> 随着婚期的逼近，黛绮丝夜不能寐，就在大婚前夕的某个凌晨，有个人悄默声儿地闯进了她的房间，她以为是有贼人入室，吓得险些惊叫出声，然后她发现进来的人竟然是颂利，她觉得十分诧异，夜半三更的，颂利来她房里做什么？</p> 不知为什么，黛绮丝没有叫住颂利，而是装睡，她想看看颂利要做什么，后面，颂利做的事儿，让黛绮丝毛骨悚然并且终身难忘。</p> “她在我的茶碗里面下..药，她知道我有夜间喝茶的习惯，”说这话的时候，黛绮丝的脸惨白如纸，可见即便过了将近三十年，她还没能走出那一夜的阴冷，“她自幼就跟我一道随着父王学医，在学医这事儿上，她比我还有天赋，只不过，她精于制毒，我精于治病，那晚上她给我下的药，就是她自己调制出来的一种药，她给那种毒药取名叫逍遥。”</p> 逍遥这名字取得挺真不像是毒药，不过却也的确很贴合这种毒药，这是一种烈性毒药，沾唇则亡，不过却并不会让中毒之人感到痛苦，反倒在临死之前还会产生异常美妙的幻觉，在那种美妙的幻觉中，中毒之人会撒手人寰，会渐渐地化作一团血水，消失在人世间，单就此而言，叫逍遥的确贴切。</p> 可是黛绮丝万万没想到，有一天颂利会将这种毒药用在她的身上，她不明白为什么。</p> 是啊，到底是为什么？她跟颂利不单单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还有着一起长起来的情分啊，颂利为什么想要置她于死地？</p> 黛绮丝只觉得浑身僵硬，彻骨冰凉，她想大声质问颂利，可是她却实在不敢面对颂利，所以还是闭着眼装睡，可是颂利却没有走，颂利就站在她的床前，就那么一声不吭地一直站着，黛绮丝闭着眼，毛骨悚然，然后颂利却忽然幽幽开了口。</p> “同样是皇室血脉，凭什么你什么都能拥有？我却只能做个下贱婢子？”</p> “在迦南，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我明明也是公主，却只能做个婢子，反过来伺候你这个公主，如今到了大夏，你要成为高高在上的王妃了，而我还要继续做你的婢子，这辈子都剥离不了这一身下贱的皮囊，凭什么？”</p> 是啊，凭什么啊？</p> 明明她身上流着的是这世间最尊贵的血液，她本该跟黛绮丝一样，是令人仰望膜拜的尊贵公主，可是她却被当做婢子抚养长大，就算她知道这是奎南不得已的手段，是为了保住她的性命，可是颂利却打小就恨透了奎南，如果注定这辈子只能让她做个下贱婢子的话，当初又何必救她？</p> 颂利恨奎南，更恨黛绮丝，明明她们是同龄人，明明她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可是她跟黛绮丝的身份地位却是天差地别，从小到大的每一天里，她都活在这种天差地别的痛苦中，不能自拔，虽然黛绮丝从没有真的把她当做婢子看待，可是她还是受不了。</p> 她受不了来自奎南跟黛绮丝高高在上的施舍跟同情，凭什么？她原本就是高贵的公主，凭什么需要接受他们的施舍跟同情？</p> 可是实际上呢？这些年来，她却还是一直屈辱地接受者奎南的庇护，黛绮丝的施舍和怜悯，而她却压根儿没办法拒绝，谁让她是坤白的女儿？谁让当今万岁爷、也就是她的亲祖父恨透了所有跟坤白沾边儿的人？而她这个唯一存活于世间的、坤白的血脉，一旦被万岁爷发现的话……</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06章 冒牌王妃 会是个什么结果，她自己都不敢往下想，所以她到底还得顶着婢子的名头屈辱地苟活在奎南父女的庇佑之下。</p> 要是能离开迦南就好了，只要能脱离迦南皇上的掌控就好了，她就可以拥有完全不一样的人生了，她就能有无限的可能了，多少次，颂利这样地想，没想到，这机会还真的就来了。</p> 迦南皇上下令，让黛绮丝远赴大夏和亲，这就是她的机会啊，她自然一定要抓牢了这个机会，所以颂利主动提出要陪黛绮丝远嫁大夏，态度诚恳又坚定，她的这一举动深得奎南跟黛绮丝的赞同跟感动，在他们看来，这是颂利的念恩和回报，也是彻底让颂利摆脱危险的一个绝佳契机，只要离开了迦南，就不会再担心迦南皇上会发现颂利的身份，进而确保颂利往后的人生能够远离被发现的危险。</p> 颂利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随着黛绮丝远赴大夏，一路上黛绮丝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大婚而忐忑不安着，而颂利却也有了她自己的盘算。</p> 黛绮丝的隐秘，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黛绮丝从小对除了自己父亲之外的男性一直都是敬而远之的，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黛绮丝也从没表现出来对哪个男子的青睐，反倒愈发抗拒跟男性接触，迦南的风气可比大夏要开放许多，少男少女坠入情网的大有人在，未婚有孕甚至产子的也屡见不鲜，在迦南，女子是没有名..节贞..操之类的约束的，而皇室公主更是有资本享受人间，可是黛绮丝对此却异常抗拒，甚至厌恶，奎南因此还忧心忡忡，觉得黛绮丝的性格过于沉闷，但是颂利却是再清楚不过，这根本就不是性格的问题，而是性别的问题……</p> 就因为黛绮丝的这个隐秘，颂利开始打起了自己的盘算，黛绮丝不想嫁给男人，不管那个男人是不是大夏尊贵的王爷，也不管那人是个什么相貌人品，可是她却对王妃的位分垂涎三尺。</p> 她实在做够了低贱的婢子，实在太渴望能够一步登天、尝尝高高在上是个什么滋味儿，所以……黛绮丝应该会很惊喜地答应她的主动“分忧”吧？</p> 万万没想到，黛绮丝竟然拒绝了她，这让颂利倍感意外，也愤怒异常，她不觉得黛绮丝这是在为她担心，不忍让她牺牲，她是觉得黛绮丝就是舍不得王妃的位分，明明就不喜欢男人，但是却还是要死死抓着王妃的位分不放！就像是一块不合胃口的糕点，宁愿硬着头皮强忍着恶心吞下，也不愿意施舍给她！</p> 颂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即便她已经习惯了来自黛绮丝的屈辱，可是却还是忍不住，在她又主动提议了几次还是被黛绮丝断然拒绝之后，颂利终于忍无可忍了。</p> “黛绮丝，你已经拥有得够多了，现在该换我来享受这一场人间富贵了。”</p> 颂利冷冷一笑，然后转身走出了寝房。</p> “颂利走后，我一直不敢睁眼，明知道她已经不在房中了，可是我还是怕得不敢睁眼，我觉得一直闭着眼，就能当做只是一场噩梦，可睁开眼就不得不面对这可怕的现实了，”说到此处，黛绮丝苦笑着摇摇头，一声叹息，“可是留给我逃避的时间却是不多了，待到天明，颂利肯定会掐着点儿来我的寝房，收拾床上我留下的痕迹，就此取代我，以迦南公主的身份嫁给大夏王爷，我真傻，要不是那天晚上没有睡着，我竟到死都不知道她竟恨我至此，也不会知道，缘何另一位贴身婢女，会失足跌进水井，如今想来，都是颂利所为，为的就是除掉我身边亲近之人，好方便她日后行事，真是太可怕了。”</p> “颂利走后，我冷静地想了想，我当然是愤怒的，也想着要报复颂利，我甚至都想好了处置她的法子，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黛绮丝苦涩地摇摇头，“虽然知道从小到大、她跟我的姐妹情深都是在做戏，实则恨我入骨，但是我却没办法做到对她拔刀相向，纵使她从未当我是亲人，可是我却拿她实实在在地当了近二十年的亲人啊，我真的没办法做到，也真的觉得心灰意冷极了。”</p> “后来，我就逃了出去，东躲西藏、担惊受怕的，再加上实在不适应大夏的寒冬，我生了场大病，是姐姐收留了我，也是姐姐救下了我，迦南公主跟大夏王爷的大婚如期举行，只不过新娘却并不是我，颂利总算如愿顶着迦南公主的名头嫁给了大夏王爷，而从那之后，我就变成了柳南芸，一直跟着姐姐。”</p> “其实颂利要是别那么着急的话，只要再等上两年，迦南那边就会传来皇上奎泰驾崩的消息，后面登基的新皇，是坤白的兄弟，登基之后，大赦天下，也赦免了奎泰当年加诸于坤白身上的罪名，甚至还追封坤白为亲王，颂利若是在那个时候返回迦南的话，倒是能够名正言顺地做回公主呢，可惜了，她这辈子到底是错过了。”</p> 后面的事儿，根本就不用黛绮丝多言，很简单就可以推测出来了，大婚之后，颂利很快身怀有孕，不知是因为什么也不知是在什么时候，颂利冒牌公主的身份被封远图发现了，出于为了两国关系的原因着想，封远图当然不能直接把人给处死，封远图选择了憋屈却更加稳妥的做法，他隐忍不发，或者是直接把颂利给幽禁起来，直到颂利顺利产子，然后在他的授意下，王妃颂利死于难产，而颂利产下的孩子却被记在了当时良嫔的名下。</p> 封予山不甚明白：“既是万岁爷已经发现了颂利的身份有异，为何不直接连带孩子一并处死，反倒还要如此大费周章呢？”</p> 是啊，干脆一并处死，就像众人得知的那样，王妃死于难产，还一尸两命不就得了，为何还要留下封予山这一条命，又把他记在良嫔的名下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07章 原来是这样 黛绮丝闻言，也是一脸茫然，摇头道：“这个问题我也不明白，其实之前我一直以为颂利连同腹中孩儿都已经不在人世了的，可是直到十多年后，大皇子挂帅出征远赴南疆的时候，我恰好在十里亭远远瞧见了大皇子的模样，单就那一眼，就让我想起了颂利来，因为大皇子的眉眼跟颂利实在是太像了，后来再一联想大皇子的生辰年岁，我心里就明白了，大皇子必然是颂利所出，只不过却被记在了良嫔娘娘的名下，至于万岁爷为何会这样做，我想了多年也一直没有想明白。”</p> 说到这里，一直一言不发的苏良锦忽然插了一嘴：“万岁爷一贯不是个心胸开阔的，他发现颂利是冒牌公主，自觉被蒙骗羞辱，恐怕不是颂利一条命就能平息怒火的，所以他怕还是想从……别的地方讨回来呢。”</p> 说到这里，苏良锦抬眼看向了封予山，忍不住就是一声叹息，黛绮丝跟穆葭也朝封予山看去，眼中都是惊疑，黛绮丝更是诧异出口：“不……不会吧，世上哪儿有这样的父亲？”</p> 是啊，哪儿有这样的父亲呢？因为厌恶痛恨妻子，不单单亲手害死了妻子，还要把仇恨转嫁到儿子身上，这可是他的亲生骨肉啊！</p> 这……这怎么可能呢？</p> 是真的不可思议，可是封予山的表情却始终沉静如水，没有任何一丝的浮动，似是早就有了猜测，也早就做好了准备，更加早就不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报以期望了。</p> 穆葭不像黛绮丝那般惊讶，她刚开始觉得不可思议，可是转而却又觉得，这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因为封远图一直就是这样的人啊，想想这些年来，封远图对封予山的态度，再想想封远图对封予山的做法，当年他为何要偏偏派封予山远赴南疆对阵迦南？那可能就是他想看到的对所谓迦南公主的报复吧，让她的亲生儿子去出征母国，这报复不可谓不狠啊，还有，封远图为什么对于封予山的婚事一直并不挂心？他也不是正常父亲该有的态度，毕竟哪有父亲会不为年近三十却并未婚娶、膝下无子的儿子着急呢？可是封远图就是。</p> 可能在封远图眼中，封予山一直就只是一件冷冰冰的工具，报复颂利还有迦南的工具。</p> 儿子？父子情？不存在的，他从头到尾就没有拿封予山当做儿子，甚至当个人看，所以，这么多年来，不管封予山再怎么努力再怎么讨好他，都不可能得到任何一丝来自父亲的温情和回应，有的只是冷落和厌弃。</p> 原来是这样。</p> 穆葭想着封予山那张过分平静、波澜不兴的脸，心里忍不住涌起一股股心疼来，可是转而她又为封予山感到高兴，封予山总算是能解脱了，也总算是解开了心底最深处的心结了。</p> 他并没有错，错的是封远图，错的是他这个不配为人为父的禽..兽，而封予山的优秀也不必得到这个所谓父亲的认可，因为，他跟封远图从一开始就没有关系，即便有，那也是仇人相对的关系，所以日后，不管在什么情形下，不管封予山想要做什么，在面对封远图的时候，封予山不会再有心结，也不会再有顾忌，他总算能迈过心底的那个坎儿，并且轻装上阵了，所以封予山是真的得到了解脱。</p> “哎！”穆葭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她想着以后，她一定要对封予山好一点，再好一点才行，她要把封予山从小缺失的爱，都给补回来，翻倍的补回来。</p> 她觉得自己肯定能做得到，毕竟她不是一个人呀，她身后还有爹爹、娘亲还有兄长，还有祖母小祖母，还有好多好多亲人，而她的亲人也会成为封予山的亲人，在他们一家人这里，封予山总会得到完整圆满的爱，包括缺失的父爱跟母爱。</p> 虽然姗姗来迟，可总算没有错过啊。</p> 想到这里，穆葭心情又好了不少，随手捏了一块栗子酥塞进嘴里，一边冲窗外叫了一声：“岑卓。”</p> 当下岑卓闻声便快步进房，行至软塌前，躬身行礼道：“见过小姐。”</p> “坐下说话，用不着这么生分，”穆葭指了指对面的软塌，窗户纸捅破之后，穆葭就彻底不拿岑卓当外人看了，见岑卓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坐下了了，穆葭眉毛都舒展了，一边问岑卓道，“让你打听的事儿可有眉目了？”</p> 一大早还在西槐别院的时候，穆葭就打发岑卓出去办事儿了，直到这个时候才有功夫询问。</p> 岑卓点了点头道：“回大小姐的话，万岁爷对那位瑾儿小公子的确十分看重，之前一阵子，万岁爷对皇后还有太子的态度都是淡淡的，可是自从在皇后宫中见到瑾儿小公子之后，万岁爷的态度就大不一样了，不但时常召小公子入宫伴驾，对皇后跟太子也比从前温和了，瞧着是爱屋及乌呢，听闻万岁爷还亲自过问瑾儿小公子的功课，还允许瑾儿小公子随时出入御书房，就因为这个，太子如今别提有多疼爱这位瑾儿小公子了，瑾儿小公子在东宫的地位那也是跟着水涨船高。”</p> “爱屋及乌……”穆葭喃喃道，眉头微蹙，她想起了早上黛绮丝说的话。</p> 在谈起迦南先皇对待太子奎泰还有皇孙坤白的时候，黛绮丝也用到了“爱屋及乌”这个词儿，迦南先皇因为疼皇孙才看中皇子，起先皇子对此还沾沾自喜，父子关系十分融洽，可是后来，随着皇孙年岁渐长，手中权力渐渐增大，父慈子孝的局面可就维持不下去了，再有先皇的撑腰，皇孙难免就要咄咄逼人了，最后直接导致了父子的自相残杀……</p> 穆葭觉得如今的情形倒是跟当年迦南皇室的情形有些相像，就是不知道那位瑾儿小公子是个什么秉性，又有无野心，不过能得封远图如此看重，想必不可能是个废物就是了。</p> 所以，这对如今关系融洽、甚至是相互成就的父子，会步奎泰跟坤白的后尘吗？</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08章 可悲可笑 穆葭觉得，这也得看封远图的意思，若是封远图也跟当年的迦南先皇一样，想着直接绕过太子把皇位传给皇孙的话，那太子肯定也是受不了的，在至高权力面前，父子亲情又算得了什么呢？骨肉相残那是避免不了的。</p> 所以封远图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到底是因为瑾儿小公子才看重太子，还是因为太子才看重瑾儿小公子呢？这个顺序还真是要命的重要呢。</p> 不过也有可能是她想多了，毕竟哪儿有那么多巧合呢？</p> 穆葭决定不再把心思浪费在这种事儿上，毕竟瑾儿也才只有几岁而已，封远图就算真有这种心思，那也得花上至少十年的心思，徐徐图之才行，而这其中更不知会发生多少变故呢，封远图这心思只怕要泡汤了，转而穆葭又关心起了春闱来。</p> “春闱都已经结束了，想来四皇子是第一时间赶往宫中面圣的，都过了这么长时间，四皇子可已经出宫了吗？”穆葭问道。</p> 岑卓摇了摇头：“回大小姐的话，四皇子自从入宫之后，就一直没有出宫过，四皇子此次入宫可不单单是跟万岁爷禀报春闱事宜的，只怕还被牵扯进了旁的事儿呢。”</p> “哦？想来是四皇子府的侍卫当众行刺的事儿把四皇子给牵扯进来了，”穆葭讥诮地勾了勾唇，道，“四皇子也真是可惜，明明一手的好棋局，偏生却找来这么个蠢侍卫代手，可不就落得这个满盘皆输的下场吗？”</p> 岑卓眉心一动：“大小姐，您的意思是，经此事，万岁爷会彻底斩断四皇子的前程？四皇子往后再无翻身的机会？”</p> “万岁爷是个什么性格秉性？能给四皇子重来一次的机会，已经是不容易了，只可惜啊四皇子非但没有抓住，还偏生重蹈覆辙，四皇子一再打万岁爷的脸，万岁爷又岂能容他？”穆葭沉声道，“当然了，四皇子还是能保住性命的，到底他跟高丽公主的大婚在即呢，他这个大夏皇子的前程是到头儿了，可到底还有个高丽驸马的身份兜底儿呢，万岁爷自然不会让他死，只不过会把他摁在京师，看在眼皮子底下，让他这辈子都只能做个低声下气的高丽驸马，这就是四皇子的未来。”</p> 四皇子此次行径实在是罪无可赦，一则是他这个春闱主考官竟然利用春闱，妄图打压穆府，这就犯了封远图的忌讳，毕竟这个春闱主考官的位置还是封远图亲自点名让四皇子做的，四皇子就是这么回报他的，二则是，四皇子还妄图拉太子下水，打从头一开始就企图将作弊案的幕后主使推到太子头上，后面甚至还上演了一出，当众行刺案来，这是怎样的恶劣行为？四皇子分明是在剑指东宫，这是在动摇国本！</p> 是的，封远图曾经授意四皇子跟太子相争，封远图需要有个强有力的皇子能够站出来平衡朝局，不让太子过于一枝独秀，也不想看到陈氏一门水涨船高，但是封远图却不会坐视有人会对东宫出手，封予嶙是他亲封的太子，他可以瞧不上太子，甚至是废黜太子，可是旁人，不管是谁都不能越过他对太子下手，这是他断不能容忍的，这也是他的底线。</p> 而四皇子，这一次就偏偏踩在了他的底线上，四皇子之前试图拉拢朝臣，才招来封远图的厌弃跟打压，一度跌入谷底，可是到底还有东山再起的时候，可是这一次情况可就不一样了，他是戳了封远图最大的一片逆鳞。</p> 封远图是父亲，却更是君王，四皇子是儿子，却更是臣子，他一再挑战万岁爷的底线，势必会招来君王一怒，封远图也不是个会顾念亲情的，只怕要不是念在已经给四皇子跟高丽公主指婚的份儿上，说不准真会悄默声儿地弄死四皇子呢，四皇子看不上高丽公主，到头来却还得靠着高丽公主保住一条性命，也真是可笑可悲。</p> “大小姐说的是，若是四皇子在大婚之前竟暴毙而亡，大夏倒是不好跟高丽皇室那边交代了，”岑卓听明白了，点点头，一边又有些迟疑着道，“这么说来，万岁爷还是最看重太子殿下的了？”</p> 关于万岁爷跟太子的关系，许多人都心存猜疑，万岁爷一向偏宠二皇子，对四皇子也是一度看重，可是对太子却始终十分严苛，瞧着是不留情面的，这也是为什么之前会有人觉得万岁爷可能会易储，改立四皇子为太子，后来又认为二皇子能取而代之，岑卓对此也是一头雾水。</p> 穆葭想着封远图对瑾儿小公子的态度，一时也是摸不清封远图对太子的态度，不过有一点是很明确的。</p> “不管万岁爷对太子是个什么态度，他都不会允许有人绕过他直接对太子下手，”穆葭道，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穆葭眉头微微蹙起，“倒是怪了，太子这些时日倒是安分守己得过分。”</p> 可不是吗？四皇子忙着上蹿下跳，二皇子携二皇子妃暂离二皇子府，倒是太子那边一直安分守己，没有一丁点儿消息传出来。</p> 穆葭对此十分诧异，四皇子想着借春闱的机会打击太子，二皇子似乎也受春闱影响，所以才会暂时搬离二皇子府，指不定这背后还有什么她暂时不清楚的情况，可是太子却始终稳坐钓鱼台，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大对劲儿……</p> 穆葭想了想，发现了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就太子一贯的做派，势必要借机给四皇子找不痛快的，毕竟四皇子可是太子的死敌，这一次更是能趁着春闱捞不少好处，太子必然是忍不住的，肯定是要有动作的，可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太子却从始至终什么都没做，反倒差点被四皇子陷害，额，还折进去一个左膀右臂，那程一章是死是活现在还不好说呢。</p> 太子即便确实安分守己，这时候也要坐不住了吧？</p> 想到此处，穆葭吩咐岑卓道：“你去外头打听打听太子的动静，对了，二皇子那边也打听打听，一有消息就立马回来禀报。”</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09章 圣心不明，有意纵容 四皇子这边的事儿，她已经掌握了大概，至于二皇子跟太子的情况，她却还不甚清楚，如今既然封予山已经决定更进一步，穆府又被四皇子硬拽着牵扯进去，她这个封予山未来妻子兼穆府嫡长女，对这些纷争就必须得做到心中有数。</p> 岑卓起身，躬身道：“是，属下这就去。”</p> 岑卓才要起身，还未来得及出门，就瞧着碧乔推门进来了，她匆匆行至穆葭面前，道：“小姐，老爷叫你去一趟书房，说是有事儿要跟你商量。”</p>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穆葭闻言起身，一边示意岑卓退下，一边随着碧乔去了后院儿书房。</p> ……</p> 穆葭到书房的时候，穆昇正一个人沉着脸坐在书案后面，穆葭推门进去，瞧着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父亲的心情必然不好，穆葭摸不准穆昇是不是因着邓府派人妄图刺杀苏良锦的事儿，搞不好苏良锦跟穆昇透了底儿呢，还是别的什么事儿，当下穆葭缓步上前，叫了一声：“爹爹。”</p> “你来了，”穆昇点点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下说话。”</p> “是，”穆葭坐了下来，沉声询问道，“不知爹爹唤葭儿过来所为何事。”</p> 穆昇的脸黑的更厉害了，再开口的时候，语气也带着十足的怒意：“你姑父方才派人过来传话，原来四皇子竟要逼死咱们穆府！”</p>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穆葭心里有数了，却还是要耐着性子听穆昇往下说。</p> 当下穆昇便将从敬子昂那里得知的具体作弊案情跟穆葭说了一遍，最后恨恨道：“四皇子真真是好手段，使的这一石二鸟之计，既要逼死咱们穆府，还要同时打压东宫，亏得你姑父还有霍大人明察秋毫，要不然这口黑锅咱们穆府还真要背上了！”</p> 穆葭倒是不像穆昇这般气愤，一边给穆昇倒了杯茶递过去，一边劝道：“爹爹，这不是咱们早就已经猜到的吗？这一次春闱对于兄长来说，可谓是凶险无比，所以当时兄长执意要放弃春闱的时候，我心里还松了口气儿呢。”</p> 穆昇喝了口茶，倒是不似方才气得面红目赤了，可脸色还是难看得厉害，又沉声道：“咱们原本想着，长风缺考便就能躲过一劫，可惜四皇子这手段却着实厉害，即便长风缺考，可是连同东宫企图作弊的嫌疑却还在，这风声一旦传出去，便就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幸亏万岁爷点名让你姑父参与调查此案，若是换成旁人……指不定现在怎么样呢。”</p> 说到这里，穆昇忍不住就是一声叹息，满是浓浓的不忿跟疲累。</p> 穆昇是真的感觉到了疲累，自从到达京师之后，这才过了多久，便就遇到这许多事儿来，尤其是这两天，真真是一桩接一桩，桩桩件件还都是棘手的事儿，要不是有穆葭还有……嗯，安郡王分忧，真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呢。</p> 穆昇从前在蜀地，也是一直浸淫官场多年，并不是个初入仕途、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自诩颇有城府处事老道，可是如今他才觉察出来，在京师为官的压力，尤其还是他这样的高..官，随时随地都有无数挑战、危机在等着，一个不留神，轻则丢官除名，重则……</p> 说到底，还是圣心不明，有意纵容。..</p> 万岁爷固然一早就册立太子，可是却又接二连三地扶持其他的皇子跟太子相争，万岁爷的这种手腕跟态度，那可不就纵容了这些皇子厮杀、朝臣站边儿？朝堂被搅得一团黑，人心浮动，人人害人、人人被害，哪里还会把心思放在正地儿上来？</p> 想到此处，穆昇忍不住眉头紧皱，一时间不免就想起了封予山来，心中暗道，就得大皇子这也的人物登基为皇才能结束乱局、荡涤黑暗，还人心以平正、天下以太平。</p> 穆葭瞧着父亲气得发黑的脸，只能继续劝道：“万岁爷虽然猜忌多疑，可却不是个蠢的，不会轻易被四皇子蒙蔽，再说了，四皇子这手原本就在铤而走险，非要把太子扯下水，这就是犯了万岁爷的忌讳呢，万岁爷又岂会着了他的道儿？又有姑父跟刑部的霍大人明察秋毫，如今可不就真相大白了吗？四皇子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呢。”</p> “哼，这般心机深沉之辈，竟然还有脸妄图大位，真是无耻，”穆昇冷哼了一声，对四皇子的厌恶毫不掩饰，一边又跟穆葭道，“葭儿，你还不知道吧？四皇子这回可不仅仅只针对太子，他对二皇子可也没留情呢。”</p> 穆葭心思一动：“爹爹，您的意思是四皇子事先收买了钦天监，然后才有了后来钦天监借水陆法事的名头让二皇子携二皇子妃暂时搬离二皇子府？”</p> 穆昇点点头：“可不是吗？没有四皇子的允许，钦天监敢明目张胆上门让二皇子搬离二皇子府？这明摆摆地就是在挑..衅。”</p> 穆葭不解：“就算如此，可是二皇子除了暂时搬离二皇子府之外，并未受到别的影响啊，四皇子如此大费周章，难道就只是为了羞辱二皇子一番？”</p> 这可不是四皇子的做派啊。</p> “可不只是羞辱二皇子，你姑父派来的人说，方才在御书房的时候，亲耳听到御林军禀报，说是二皇子妃人已经在二皇子府悬梁自缢了，”穆昇压低声音道，“二皇子妃好端端地为何要悬梁自缢？而且二皇子妃如今还身怀有孕呢，她是最可能悬梁自缢的人了，这里头必有蹊跷，一准儿是四皇子的手笔！”</p> “什么？二皇子妃悬梁自缢？”穆葭闻言顿时一惊，这事儿她还不知道呢，“还是在二皇子府里头？不对啊，二皇子妃不是跟二皇子一道暂时搬离二皇子府了吗？这春闱才将将结束，想来二皇子还没来得及搬回二皇子府呢，二皇子妃怎么可能会在二皇子府悬梁自缢呢？”</p> 穆昇闻言也是一愣：“你的意思是……跟着二皇子一道搬离二皇子府的，不是二皇子妃，而是另有其人？”</p> 穆葭点头道：“只有这一个解释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10章 到底是什么人 穆葭点头道：“只有这一个解释了。”</p> 穆昇闻言，忍不住又是眉头紧蹙：“二皇子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明明对暂时搬离二皇子府没有异议，也是一句抱怨都没有就搬走的，怎么会撇下二皇子妃呢？难道是……他觉得搬离二皇子府，二皇子妃可能会遇到危险，所以为了保护二皇子妃，才决定使出这一招李代桃僵，将二皇子妃留在二皇子府？”</p> 穆昇毕竟为官多年，也是一点就透。</p> 穆葭点了点头：“应该就是这样的，按照二皇子一贯的脾性，遇到上门挑..衅，必然是无法忍受的，可是二皇子偏偏忍了，这态度不合情理了，再根据他后面的做法，就很能说明问题了。”</p> 是的，二皇子那个一点就炸的性子，能忍得了有人主动上门挑..衅？自是不可能的，所以二皇子的忍耐必然是有原因的，那就是二皇子已经意识到了这不仅仅是挑..衅，而是有人想要趁机对二皇子妃……腹中的骨肉下手，这才将计就计，使出了这么一招李代桃僵。</p> 穆昇思量片刻，然后沉吟道：“这么说来，四皇子一边嫁祸太子，一边还打算着要除掉二皇子妃？”</p> 穆葭却觉得不大可能：“爹爹，不管是对付太子还是二皇子，都不是小事，四皇子行事一贯谨慎，让他同时对太子跟二皇子出手的可能性不大。”</p> 穆昇也觉得这可能性不大，只不过……</p> “那钦天监那边怎么解释？难道钦天监不是得了四皇子的授意，才会登门挑..衅二皇子的吗？”</p> 穆葭闻言顿时就笑了：“爹爹，四皇子能嫁祸太子涉嫌春闱作弊，你说会不会也有人想着往四皇子身上嫁祸点儿什么？”</p> 穆昇顿时就是一怔：“你的意思是……太子？！”</p> 穆葭缓缓点头：“我方才还觉得奇怪，这程子不管是四皇子还是二皇子都各有各的动静，偏生只有太子那边过分安静，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如今想来，太子只怕未必像表面一般老实安分呢。”</p> 穆昇越想也越觉得穆葭说的有道理，一边嗤笑道：“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有意思了，四皇子想给太子脸上抹灰，太子也不是个好欺负的，悄默声儿地也朝四皇子身上泼了盆脏水呢，这兄弟两人倒真是有默契的很啊。”</p> “可是二皇子妃却扎扎实实死在了二皇子府上……”穆葭怎么都想不明白，一时眉头不展，“若真是太子欲对二皇子妃下手的话，那目标也该是放在那个冒牌货的身上，他怎么就知道真的二皇子妃实则留在府上？而且他又怎么敢在二皇子府公然动手呢？即便二皇子府上有太子的人，可是这样做也实在太冒险了，很容易就会被查到的啊。”</p> “那……二皇子妃之死应该不是太子的手笔，”穆昇沉吟道，“或许这其中掺杂了别的势力，趁乱杀害了二皇子妃。”</p> 穆葭想了想，点头道：“也只有这种可能了，那杀害二皇子妃的势力，应该就出自二皇子府，平时肯定不甚起眼，又或者是藏匿了多时，反正是骗过了二皇子来着，如今二皇子暂时搬离二皇子府，他觉得总算是找到了合适的机会，然后果断对二皇子妃下手。”</p> 事情应该就是这样，可是这股势力的背后主人又会是谁呢？</p> 太子？不可能，要是太子的手真的能伸进二皇子府的话，在二皇子妃甫一传出喜讯的时候，太子就会当机立断下令除掉二皇子妃，是不可能等到现在的，要知道就因为二皇子妃有孕，太子跟皇后可是备受打击，一蹶不振，太子真的能忍这么久？忍这么久的目的又是什么？没道理啊。</p> 四皇子？同样不可能，不管是太子还是他，都不可能坐视二皇子妃的肚子一天天变大，而二皇子却能借此赢得万岁爷的偏宠。</p> 所以，到底是什么人呢？悄默声儿地潜入了二皇子的身边，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甚至或许还赢得二皇子的信任，也有可能一早就潜进二皇子府，早在二皇子上位之前……</p> 到底是谁，目光竟然如此长远？</p> 穆葭陷入了沉思，穆昇也是久久无言，他越发觉得京师这潭水浑得可怕。</p> “咚咚咚！”</p>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父女两人的沉默。</p> “老爷，奴婢给送夜宵过来了。”门外传来好厨娘的声音。</p> 穆昇应声道：“送进来吧。”</p> “是。”</p> 好厨娘推门进来，从食盒里面取出宵夜一一摆好，夜宵很简单，两碗甜水面，外加两小碟子爽口的小菜，好厨娘将筷子分别递给了穆昇还有穆葭，笑着跟穆葭道：“老爷特地吩咐让奴婢给小姐的甜水面里多加两个蛋，小姐快趁热吃吧。”</p> 好厨娘退了下去，穆葭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甜丝丝偏生还油辣辣的甜水面，眼里都是浓浓的笑意，隔着薄薄的热气含笑看着穆昇：“多谢爹爹关爱。”</p> 穆昇轻咳了一声，率先动了筷子：“快吃吧，仔细面坨了。”</p> “哎！”当下父女两人一起吸溜起了甜水面来，随着热乎乎的面条下肚，一日的疲惫都烟消云散。</p> 吃完了面，进来收拾碗筷的却是碧乔，碧乔麻利的收拾好了碗筷，却面露踟蹰，不知该不该退出，穆葭看了她一眼道：“有什么话就只管说。”</p> 如今跟穆昇的隔阂是完全消融了，穆葭对穆昇自然不必有所防备跟保留，而且穆昇也不再视她做从前单纯的娇娇女看，遇上这样的大事儿也得想着跟她商量来着，所以穆葭也不会刻意瞒着穆昇什么。</p> “是，奴婢遵命，”碧乔明白了，忙得应声，当下轻声道，“启禀小姐，岑卓让奴婢转告小姐，说是万岁爷将将请了二皇子跟太子入宫，还有就是，二皇子在傍晚回二皇子府的路上遇袭，二皇子受了惊吓，二皇子妃也险些惊了胎。”</p> “知道了，你退下吧，”穆葭摆了摆手，让碧乔退下，然后冲穆昇嗤笑道，“爹爹，你看还真是被咱们给猜中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11章 啥女婿 一边是二皇子妃在二皇子府悬梁自缢，一边又是二皇子与所谓的二皇子妃一道在途中遇袭，还险些惊了胎，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嘛。</p> 穆昇也点头道：“果然如此，有人要借着钦天监的手对二皇子妃下手，二皇子也已然猜到了这一场水陆法事只怕不简单，所以他用了这一招李代桃僵，找了个冒牌货想要将幕后主使给吸引出来，然后再反过来关门打狗，二皇子的这一招倒是真的把人给吸引出来了，所以才会有了半路遇袭这档子的事儿，只是没想到啊，真的二皇子妃却在同一时间，在二皇子府悬梁自缢，葭儿……你觉得这是不是同一势力所为？”</p> 是不是呢？</p> 察觉了二皇子的李代桃僵之计，然后将真假二皇子妃一网打尽？</p> 穆葭觉得不大有这个可能。</p> 穆葭摇摇头道：“葭儿倒觉得不大可能，若是真的察觉了二皇子的心思，那么只管釜底抽薪杀死真的二皇子妃就是了，又何必大张旗鼓来这么一招呢？岂不多此一举？”</p> 穆昇点点头：“的确如此，不过瞧着万岁爷应该是先咱们一步，想到了幕后布局之人了呢。”</p> 穆葭含笑道：“是啊，所以万岁爷这不是一道召了太子殿下入宫了吗？”</p> 是啊，万岁爷这个时候着急忙慌地召见太子，自然不是要跟太子闲话家常来着，也不是想让太子去训导行差就错的皇子，明摆摆地就是太子也被牵扯进去了呢。</p> 这都是穆昇跟穆葭能想到的，唯一想不到的是……</p> 到底是谁设计杀害了真正的二皇子妃呢？</p> 穆昇默默地喝了半杯子的茶，到底是忍不住了，缓声道：“莫不是……大皇子的手笔？”</p>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道理谁不清楚？大皇子又不是个蠢的，趁着几个皇子斗得跟乌眼鸡似的，悄默声儿地捡了漏，对于大皇子来说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啊，而大皇子也并不是外界所知的那般无心朝政，大皇子的心思且远大着呢，所以这个时候有所行动，那也是不足为奇的啊，只不过以大皇子的性情，真的会对一个弱女子下手呢？这是穆昇最为拿不准的。</p> 穆葭却毫不迟疑地给否定了：“不会的，这绝对不可能是大皇子的手笔。”</p> 虽然穆昇也在迟疑着，可他还是被自家闺女如此的果断结论，跟镇着了，下意识地就问道：“你怎么能如此肯定？难道你对大皇子很了解？”</p> 那是……很了解啊，了解得都不能更了解了。</p> 穆葭默默地打量着自己爹爹那一脸诧异的表情，稍微经历了那么一丁点儿的思想斗争之后，穆葭默默地给自己亲爹丢下了一个炸雷：“葭儿对大皇子的为人的确是要比寻常人……多那么一丁点儿。”</p> 咳咳，还挺谦虚，大小姐对自家男人的了解，又岂止是比旁人多那么一丁点儿，简直不要多太多好不好?</p> “啥？”穆昇没听明白，或者是不敢相信。</p> 穆葭只得硬着头皮，把话说得更加清楚明白：“爹爹，你觉得大皇子这人怎么样？人品本事还有前程，你们可都看好吗？要是你跟娘都满意的话，那要不就考虑考虑让他来做咱们家的女婿？”</p> 穆昇嘴角一阵抽搐：“……啥？女婿？”</p> 正巧走到门口的康如眉比穆昇更激动，“啪”地一声推开了房门：“葭儿，你说谁要当咱们家的女婿？你这孩子才多大，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自己拿主意？”</p> 看着柳眉倒竖的娘，还有一脸僵住的爹，穆葭一脸无奈：“我这不是正在跟爹商量吗，娘你来的正好，也坐下来说说你的意见。”</p> 事关未来女婿人选，康如眉哪里敢放松，当下一屁股就坐了下来，忙不迭询问道：“葭儿，你仔细跟娘说说，他到底是哪家的孩子？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p> 康如眉也用不着询问什么姓名年纪相貌的，但凡是能叫得上名的，她自己稍微打听也就能知道这些消息了，自然她也觉得自己查到的消息肯定比闺女嘴里说出来的更加客观真实，她是怕自家闺女情人眼里出西施，直接把对方的缺点都给美化了呢。</p> 也是康如眉真的宠爱闺女，再加上她跟穆昇从前虽然是打小定亲，父母之命，可实则却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所以对儿女感情方面的事儿，倒是不会约束，也没想着一定要为儿女的亲事做主，要不然的话，穆葭早就跟表弟敬成梁定亲了呢。</p> 穆葭还没开口回答，康如眉却发现坐在身边的自家相公有些不大对劲儿，她瞥了穆昇一眼，十分诧异：“哎？我说你抖个什么劲儿啊？”</p> 是的，穆昇在抖，而且抖得还挺厉害，手里的茶杯都叮咚作响，穆昇就这么颤颤地把茶杯放回了桌上，然后在自家夫人诧异的目光下，他的目光好不容易才找回了焦距，然后就死死盯着自家闺女，问出了跟自家夫人相同的问题：“你好好儿跟我说清楚，什么劳什子的女婿，到底是谁家的孩子？！”</p> 康如眉觉得自家相公这语气不大对劲儿，实在是太冲了，她想提醒一下穆昇不要把闺女给吓着了，可是转念一想，亲爹冷不丁地听说女婿这桩事儿，可不就是接受不了嘛？当下也没怎么说穆昇，还伸手拍拍穆昇的手，表示理解：“你先别着急，先听葭儿说说，说不定是个不错的、能让咱们放心的孩子呢。”</p> 穆昇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家夫人，心中默默道，不着急，不着急，等你知道了那个所谓不错的、能让你放心的孩子是谁，看你着不着急！</p> 穆葭默默地看着爹娘这一来一往的、又把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一时间，穆葭倍感压力，当下又硬着头皮说了一遍：“爹娘，他是……是天家的孩子，家里拢共六个兄弟，他行大，如今二十七岁，已经从家里搬出来单住了，至于他的爹娘还有那五个兄弟，以及具体家庭情况，你们……咳咳，也肯定都有耳闻，我这就不多多说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12章 特别不咋样 “他这人虽然自幼丧母，跟父亲还有兄弟的关系也不甚好，可是他这人特别重感情，人品也过硬，身子也康健，更是个能提刀上阵、保家卫国的英雄儿郎，还有啊，他的家资……咳咳，也挺丰厚的，应该比咱们家强不少，若是你们点头的话，那葭儿也真不算是下嫁。”</p> “哦，对了，他姓封名予山。”</p> 穆葭说完了，对面的爹娘仿若一对木雕泥塑，他们会是这样的反应虽然都在穆葭的意料之内，可是穆葭还是很是尴尬啊，比起穆长风来，爹娘的接受能力还有承受能力明显显都是短了一截儿的，这也是为什么她先告诉穆长风，想着让穆长风给打铺垫来的原因，哪知道今儿话赶话的就说到这事儿上来了，穆葭自己都是一点儿准备都没有，更别说是穆昇跟康如眉了。</p> 穆葭坐立不安，尴尬地轻咳两声：“爹？娘？你们……觉得这、这位封家的孩子咋样？”</p> 穆昇比康如眉先回过神来，穆葭问封家的孩子咋样，他想说不咋样！特别不咋样！</p> 诚然，作为皇子，作为穆昇认准了要追随的主上，封予山这人本身是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就像穆葭说的那样，他重情重义，人品过硬，还能身先士卒、提刀上阵，这些优秀的品质也是穆昇欣赏并且敬服的原因，穆昇早年更是跟封予山有过接触往来，他比别人更早地对封予山有了了解，也是打心底儿敬重封予山，可是这不代表他就想把自家水灵灵的闺女嫁给一个……足足大了十二岁、而且还心存大志、不知道要经历多少艰辛蹚多少水坑的皇子啊！</p> 不，比起十二岁的年龄差，他更在意后者，如今他其实对封予山最终问鼎皇位几乎不存任何怀疑，可就是因为如此确信，他才没办法接受啊。</p> 什么母仪天下，什么六宫之主，也就是说起来风光好听，他才舍不得让自家闺女成天地跟一群女人争风吃醋、或者是憋着摆出什么劳什子的大度贤良之态！</p> 他穆昇的宝贝闺女，根本就不该受那样的委屈！</p> 他情愿让穆葭嫁给一个没什么出息的穷小子，一辈子都要靠着他们穆府，一辈子都不得不对穆葭低头服软，不敢再外面勾勾搭搭！</p> 没错，就是蜀地的耙耳朵！那才是他穆昇女婿的标准！</p> “不怎么样！”穆昇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说的，一张嘴就是憋不住的着急上火，“葭儿，爹不同意！爹不稀得你高攀人家，更不稀得你做什么一国之母，咱们穆府上下也不稀得靠他这个大皇子提拔赏脸，咱们不享那个富贵，也不吃那个苦！爹情愿给你找个寒门子弟，情愿他没什么出息，可却心里有着顾忌，不得不一辈子把你捧着宠着！”</p> 穆葭实在不想反驳自己亲爹，可是却也是实在憋不住，默默地道：“爹，你觉得咱们穆府跟苏府比起来如何？”</p> 穆昇不明白穆葭怎么就忽然转到了这个问题，愣了愣，然后道：“虽然咱们穆府尚且比不上苏府那般显赫，可不是还有为父跟你兄长吗？只要咱们爷俩齐心奋斗，有生之年，穆府也不是没有可能撵上苏府啊，葭儿，你只管放心，就是咱们穆府比不上苏府，也断断不会叫你这个闺女受半点儿委屈！”</p> 穆葭轻叹一声，再次默默开口：“爹爹，祖母当年以苏府嫡长女的身份，也是嫁给了一个一名不文的寒门子弟，她老人家那样的出身家世都保不了一个夫妻和睦、一生一世一双人，更何况是葭儿了，爹爹，葭儿觉得一心一意这种事儿，不是家世出身能够保障的，比起这些，更重要的是两个人的心意，还有他们心底的那道底线，能心意相通、并且有着相同底线的两个人，纵然身份天差地别，也一定能够排除万难、携手走完一生，反之，就像是祖母，当年以苏府大小姐的身份下嫁当年名副其实的寒门子弟、祖父，可又落得了什么好？”</p> 穆昇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想要反驳穆葭，可是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倒是康如眉轻轻拍了拍穆昇的手，示意他闭嘴，穆昇一贯重视夫人的意见，当下也只得闭嘴。</p> 康如眉这时候也已经从方才的震惊中缓了过来，她没有着急表态，而是跟穆葭道：“葭儿，这事儿实在是太突然了，我跟你爹爹一时都没办法接受，你让我们想一想，行吗？”</p> 穆葭赶紧点头道：“这是应该的，都是我太突然了。”</p>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房歇着去吧，”康如眉道，又添了一句，“虽是已经转暖了，可一早一晚还是冷，记得让碧乔给你塞个汤婆子。”</p> “是，多谢娘亲关心。”穆葭含笑道，当下起身走了出去，出到门外，穆葭忍不住长长地吐了口气儿，穆昇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内，倒是康如眉的态度……</p> 可比穆葭想象的温和太多了，她原本最担心的就是康如眉，康如眉如今的性子是温婉柔和的，可是骨子里却还是将门虎女，霸气、骄傲得很，她这样的女子，是断不会跟男人伏低做小的，更加不会允许自己的闺女嫁给一个需要妥协或者妻妾成群的男人，虽然穆葭知道封予山并不是这样的人，可是说出来谁信呢？</p> 所以穆葭认定，康如眉是最难啃的一块骨头，是需要她跟封予山一道下些水磨工夫的，不成想，康如眉竟是这样的反应？</p> 咦？娘亲怎么这么好说话？</p> 穆葭满肚子的问号。</p> ……</p> 不单单是穆葭，穆昇也是满肚子的问号，待穆葭走后，穆昇忍不住抱怨起自家夫人来：“如眉，你这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竟是同意葭儿嫁给大皇子？反正我是不会同意的！”</p> 康如眉面色如常，没有任何的激动或者不满，她看着穆昇，缓声道：“当年，你父亲也是这样态度坚决反对你我婚事的，老爷，你可还记得吗？”</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13章 个个都是逆子 穆昇闻言，顿时就蔫儿了下来，讪讪道：“你冷不丁地提这个做什么？这跟葭儿的事儿又不一样。”</p> “是不一样，但是却也不是没有相通之处，”康如眉缓声道，“当年因为康府败落，你父亲便就想着悔婚，坚决不肯你这个穆府嫡长子迎娶我这个康府的女儿过门，说白了，他是觉得这桩婚事对你们穆府没有任何助力，反有大拖累，可是你却坚决不低头，最后还是排除万难，娶了我，到底没让我这个败落门庭的孤女成为京师的笑话，可是这也让你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为此这些年来在仕途上，你失去了穆府的助力，绕了很多冤枉路，旁人认定你迎娶我之后，必然会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听父亲的话，可是我却知道，你从来都没有后悔，老爷，我说的对吗？”</p> 穆昇看着面前人到中年、沉静柔和的妻子，脑中忍不住就浮起了当年那个哭花了脸的姑娘来，那是埋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一抹柔情，正如康如眉所言，这些年来，因为没有助力，他的确走了很多冤枉路，碰了很多的壁，可是每每碰壁的时候，他却从来没有想过后悔当初的选择，更是从未迁怒过康如眉，反而，他总会想起那个哭花脸姑娘，她从来就不是他的阻力，不是他的拖累，她是他咬牙上进的动力，是他这辈子能不断获取幸福的原动力啊。</p> 后悔？怎么可能后悔？这辈子到死，他都不可能后悔！</p> 穆昇伸手握住了妻子的手，一字一字认真道：“如眉，能娶你，是我穆昇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也是最不可能后悔的一件事儿。”</p> 康如眉闻言，忍不住牵了牵唇角，露出一个安然舒心的笑来，一边又柔声道：“既如此，那你如今又何必让葭儿后悔呢？”</p> 穆昇闻言顿时就愣住了，然后他就听着康如眉继续道：“葭儿是个孝顺听话的，咱们做爹娘的要是一直不肯接纳封予山做女婿的话，她就不可能会嫁给封予山，最后不是孤身到老，就是听从咱们的意见，嫁给咱们看上的女婿，可是这两种选择，不管是哪一样，都会让她终身遗憾吧？也都会在心底埋怨咱们吧。”</p> “若是葭儿能一辈子幸福，夫妻和睦，哪怕被她埋怨一辈子，又有什么不可的呢？可是老爷，这是咱们做父母的能保证得来的吗？”康如眉忍不住一声叹息道，“葭儿说的不错，婚姻的确跟出身有关系，可是夫妻感情这种事儿，跟出身却又没有关系，这取决于两个人的感情还有底线，这都不是咱们做父母的能够强求得来的啊。”</p> 穆昇知道康如眉说的有道理，可是他还是过不了心底的那个坎儿，当下闷闷道：“旁人也就罢了，可偏偏却是……”</p> 偏偏是封予山！是那个注定要登基为皇的男人！也是注定要妻妾成群、后宫三千的男人！</p> 穆昇一想到日后自己宝贝闺女要被数不清的女人设计为难，他心里就是又疼又气，即便这个时候穆葭还没嫁过去，他就恨不得去把封予山给狠狠揍一顿。</p> “哼，反正就是不能是他！”</p> 康如眉在这一点上，倒是很能理解丈夫，她这个做娘的，也不能忍受自己闺女以后会过这样的日子，不过她同样对穆葭的眼光有信心，穆葭能够对封予山深信不疑，自然是有她自己的判断的，而如今的穆葭，却已不是从前那个总让她担心、放不开手的娇娇女了。</p> 思量片刻，康如眉跟穆昇道：“要不，咱们还是等见过了大皇子之后，再做决定？”</p> 封予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值不值得他们信任、愿意将穆葭嫁过去，康如眉觉得至少得尊重穆葭的意思，亲眼见过人，了解这人之后，再做决定。</p> 穆昇心有不满，可是却也知道，直接粗暴地棒打鸳鸯，只怕要伤了穆葭的心呢，他打定主意，待见过封予山之后，非要鸡蛋里挑骨头，随便挑出十七八个问题来，到时候再苦口婆心好好儿劝一劝闺女要擦亮眼睛，不要继续泥潭深陷。</p> 计较已定，穆昇不情不愿地点点头：“行，就按你说的办。”</p> ……</p> 御书房。</p> 穆家夫妻在心情复杂地琢磨着要见一见自己未来……咳咳，还不算女婿的女婿，作为未来的……不算亲家的亲家，封远图这个时候，心情同样复杂，不止复杂，还愤怒得要命。</p> 姜福田也是在御前伺候了几十年的老人儿了，说真的，他还是头一次见识到封远图这样的雷霆怒火，也是头一次见识到了这群皇子搞事儿的本事，姜福田的心情同样复杂啊，眼瞧着封远图又狠狠碎了一个茶杯，姜福田忙不迭地唤人进来收拾，一边又赶紧斟了一杯新茶给封远图奉上，一边还小声哀求道：“万岁爷息怒，龙体要紧！龙体要紧！您切莫气坏了龙体！”</p> 息怒，息怒，他如何能够息怒？！</p> 封远图根本就不可能息怒！</p> 按说封远图什么阵仗没经历过，什么丑事儿没见识过，而他又是个城府深沉的主儿，自是轻易不会表露息怒，更别说是气得七窍生烟了，可是他现在就是忍不住，这桩桩件件都让他忍无可忍！</p> 封远图“啪”地一巴掌狠狠拍在桌上，咬牙切齿地道：“逆子！逆子！个个都是逆子！”</p> 个个还都是恨不得把他气死的逆子！</p> 跪在下面的严复是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张脸都几乎贴着地了，在心里却是极为赞同封远图对诸位皇子的评价，可不都是逆子吗？</p> 先是四皇子妄图利用春闱打压万岁爷新晋提拔的穆昇一家，趁机还要抹黑东宫，不遗余力地想着要把太子拉下马，那……太子可怜吗？</p> 不！他一点儿都不可怜！四皇子害他，那他也没闲着啊！悄默声儿地也对四皇子放冷箭，利用钦天监引得二皇子对四皇子恨之入骨，然后直接对二皇子妃下手，然后把恶名嫁祸给四皇子！引得二皇子跟四皇子拼命！</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14章 热闹 那么最可怜的就是二皇子了？</p> 那怎么可能啊！二皇子更不是个老实的，打一开始就敢欺瞒万岁爷，不仅仅视皇家血脉为儿戏，更是要把手伸进西北军政，而且还悄默声儿地勾搭上了万岁爷派往西北大营的佟耀祖！</p> 呵呵，可不是逆子吗？一个比一个更了不得的逆子，这也难怪把万岁爷给气成这样。</p> “严复，可都已经查清楚了吗？”蓦地，上头传来封远图怒气冲冲的询问。</p> “是，回万岁爷的话，属下都已经查清楚了，”严复忙不迭禀报道，“二皇子的贴身侍卫还有廖大人的贴身侍卫都已经招供，不仅如此，在御林军调查二皇子遇刺案上，顺藤摸瓜，发现了钦天监监正魏大人跟右相陈太炎近来往来甚密，且给二皇子府上马儿动手脚的，也是魏大人的远亲，虽是那人已经被杀灭口，可是御林军还是在那人的姘头手中得到跟魏大人的往来密信，那人本就是防着被灭口的，才有此举，由此可证，那人是被魏大人收买，才会对二皇子府的马儿动手脚，而魏大人为何要对二皇子妃动手，那就……不得而知了。”</p> 严复这一趟去廖府的收获可真是不小，不单单是奉命带廖朝晖入宫，还从廖朝晖侍卫口中得到了这些隐秘，而负责调查二皇子遇刺一事的御林军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严复这才将所有情况一道汇总禀报给了封远图，然后，果然如严复所料，雷霆震怒。</p> “哼，不得而知，朕倒是再明白不过了！”封远图狠狠道，“这都是朕的好儿子，一个个都生的两副面皮！好得很！”</p> 可不都是个个都生了两副面皮吗？一个个在他面前都装得跟鹌鹑似的，诚惶诚恐，如履薄冰，再恭敬孝顺不过的了，可实际上呢？个个都是手足相残的好手！</p> 不，不止是手足相残，只要是能力足够的话，这些斗得跟乌眼鸡似的皇子，会毫不迟疑地把他这个老子拉下马，更有甚者还会要了他这个老子的命。</p> 想到这里，封远图只觉得后脖颈子一阵发凉。</p> 他不觉得是自己这养蛊的手段，把儿子给逼成了如今疯癫若狂的模样，他觉得这都是儿子们的错，这一个个的逆子，绝非孝子更非忠臣，个个都盼着他闭眼蹬腿儿呢！</p> 一时间，封远图只觉得气血上涌，身子晃了几晃，然后一屁股跌坐回了椅子，姜福田大惊失色，忙不迭上前扶住了封远图：“万岁爷！”</p> 严复也是一脸紧张焦急：“万岁爷，您怎样了？”</p> 封远图说不出话来，只是坐在那里一个劲儿地喘，姜福田看的心惊肉跳，正打算喊太医，封远图却使劲儿摆了摆手，没让他走，姜福田知道，封远图这是不想大半夜地惊动太多人，当下只能端起茶杯喂了封远图几口，封远图又缓了一会儿，这才面前好了不少。</p> 姜福田放下茶杯，一边顺着封远图的后背，一边担忧地道：“万岁爷，您要保重啊，切莫因为旁人而气坏了身子啊。”</p> 封远图满脸虚弱却也挡不住阴郁，盯着御书房紧闭的大门，阴恻恻地道：“你说得对，为了这起子不值当的人，气坏了身子，那多值不当的。”</p> 严复闻言，顿时心头一动，正猜测着万岁爷这是什么打算的时候，就听着封远图问道：“太子跟右相可都已经到了吗？”</p> 方才严复入宫禀报之后，封远图便就下令分别请太子跟陈太炎入宫。</p> 严复闻言，忙不迭应声道：“回万岁爷的话，太子跟陈太炎应该这就要到……”</p> 严复的话还没说完，御书房的门就被从外头推开了，一个干练的御林军侍卫匆匆入内，疾步上前：“启禀万岁爷，太子殿下到了。”</p>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封远图一声冷哼，“把人给带到偏殿，朕懒得搭理他们，且让他们兄弟三人坐下来好好儿说说话儿吧！”</p> 御林军侍卫顿时觉得眼皮狂跳，当下也没敢多问，应声之后就躬身退下了。</p> 眼皮狂跳的还是严复跟姜福田，方才二皇子才进去偏殿没多一会儿，就跟四皇子打起来了，不是小打小闹，而是大打出手，二皇子也就罢了，一贯是个混不吝的，四皇子那样的性子，竟然也敢在万岁爷眼皮子底下不管不顾，愣是把二皇子的脸给挠花了，就这样，万岁爷连眉头也没都皱一下，轻飘飘地撂下一句，让姜福田过去瞅一瞅，由着两位皇子在偏殿里头继续闹着，这下子好了，连太子也被关了进去，那可就更加热闹了呢。</p> 只怕不止偏殿热闹，御书房外面只怕也要热闹起来了呢。</p> 廖朝晖被请入宫之后，封远图压根儿就没有搭理廖朝晖，更加没有要召见的意思，就把人直接撂在了外头，这春寒料峭的，且又是深夜，廖朝晖的岁数，别提多煎熬了，当然等一会儿陈太炎到了之后，廖朝晖可能就感觉不到冷了，仇人相见，两眼起白，还顾得上旁的？</p> 封远图没有在御书房继续陪这些人耗下去的意思，吩咐了一声待陈太炎到的时候，就让人跟廖朝晖一道在殿外候着，然后就被姜福田搀着扶去了后殿歇着去了，至于严复，则被留在了御书房，封远图的原话是让他在这里值守，防着别闹出……人命，至于旁的，一概不用他插手。</p> 严复觉得自己牙花子有点儿疼，让他看着三位皇子，而且还是三位随时都会打起来的皇子，还只是看着不是拦着，这三位皇子事后，只怕是要记恨上他了，不仅仅是记恨他不帮衬自己，更加是因为他亲眼见识到了他们最狼狈的一面，所以日后不管这三位其中的哪一位皇子登基为皇，他严复的好日子便就到了头儿呢……</p> 严复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他一边瞅着偏殿的方向，一边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的刀柄，心中暗想，若是这三位皇子都没有登基为皇的命，那可就太好了。</p> ……</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15章 互咬 偏殿中。</p> 太子封予嶙被召进宫的时候，他正在东宫跟瑾儿吃饭呢，父子两人近来的关系那叫一个突飞猛进，从前一直被忽视的、侧妃所出的区区庶子，如今可是扶摇直上，成了太子殿下的心头宝儿呢，太子这几天除了上早朝之外的时间都留在东宫，足不出户地陪着瑾儿，瑾儿对此是又惊又喜，缠着太子缠得很紧，张口闭口都是父王长父王短的，太子也是高兴，如今瑾儿要星星太子都不会给月亮的，太子想着等着春闱一过，便就请万岁爷下令，册封瑾儿为东宫世子。</p> 想来万岁爷会十分高兴也会十分赞同吧？说不定还会觉得自己懂事儿呢。</p> 太子正觉得自己这想法不错的时候，御林军的人就到了，客客气气地说明来意，太子当时的感觉就不大好，平时封远图想要召见他的时候，也都是派御前行走的公公过来传令，御林军固然也是御前行走来着，可是毕竟身份不一样，太子想要从御林军那里打听口风，可是偏生那御林军的嘴巴硬得很，是一句有用的都打听不出来。</p> 瑾儿放下饭碗，眼巴巴地看着太子道：“父王，您快去啊，别让皇爷爷等久了，天儿都黑了，皇爷爷怕是也要歇息了呢。”</p> “好，本宫听都听瑾儿的。”太子勉强冲瑾儿挤出个笑来，然后跟着御林军就匆匆入宫了。</p> 一路上，太子的眼皮就一直狂跳着，这让太子十分忐忑不安，总觉得预感不是很好，怀揣着这种心情，太子终于来到了御书房，可是等待着他的不是万岁爷的召见，而是……两位鼻青脸肿的皇子的怒目相对。</p> 太子甫一走进偏殿，冷不丁地瞧见二皇子跟四皇子，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看着对面两位自己的亲生手足，半晌才回过神来，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解：“老二，老四，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你们……这是怎么搞成这幅模样的？”</p> 太子怎么会想到，就在御书房里，就在万岁爷的眼皮子底下，就在他到来之前，二皇子跟四皇子竟会大打出手，而且谁都失了顾忌没留情面，太子也不会想到，待他问完这话的时候，两位鼻青脸肿的皇子，竟会同时对他伸出了拳头，然后二话不说，直接挥拳向他。</p>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啊？！”太子又急又怒，他这时候脑子还算清明，顾忌着还得压低声音，面色却难看到了极点，“你们这是要造..反不是？！”</p> “老三，你可闭嘴吧！”二皇子就没他这样顾忌了，捏着拳头就准确无误地打在了太子脸上，同时一把拽住了太子的前襟，咬牙切齿地瞪着他道，“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对二皇子妃下手？啊？！老三啊老三，你当我是泥捏面塑没脾气的软蛋？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p> 二皇子一边怒骂着，一边手上也没停在，拳拳到肉，那声音听着就让人觉得疼，太子也是真觉得疼，他一边痛呼，一边就想着要反抗，他跟二皇子的身量相当，可谓是势均力敌，两人正挣扎着呢，结果四皇子这时候也加入了进来，他不是来拉架的，也不是来帮太子的，他是跟二皇子一头的，他挥出一拳，狠狠打在太子的腮帮子上，只把太子打得眼冒金星，趁着着功夫，二皇子又给了太子几拳，太子朝后连连倒退，直退到墙角，身子面条似的软绵绵地跌坐在了墙角。</p> 太子剧烈地喘息着，好半天才总算回过神来，他一边用袖子，蹭去嘴角的鲜血，一边恶狠狠地瞪着面前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两人，是又惊又怒，手指狠狠指着两人：“谁给你们的胆子？老二、老四，你们是疯了不成？！你们还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吗？还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竟敢在父皇眼皮子底下撒野，你们这是活腻歪了吗？！”</p> 二皇子闻言，顿时冷笑连连，他蹲在太子面前，手指着太子，冷笑道：“老子的确是活腻歪了，却不是老子自己想要落到今日田地，这一切还不是被你给逼的！”</p> 是啊，要不是没有太子设计陷害，他如今还好端端地在二皇子府里待着呢，他还是那个让万岁爷偏宠的二皇子，只待二皇子妃“瓜熟蒂落”为皇室开枝散叶，他就能更上一层楼呢，可是现在呢？</p> 就因为太子的设计，他跟假的二皇子妃在半路遇袭，不仅如此，真的二皇子妃在二皇子府也丢了命，太子这是有多恨他啊，抓不准哪个是真的二皇子妃，索性对哪个女人都下了死手呢！为的就是确保让他二皇子的骨肉化为泡影！</p> 这事儿二皇子原本还是记在四皇子的头上的，所以甫一在偏殿瞧见了四皇子，他登时就绷不住了，直接就跟四皇子打了起来，可是之后在跟四皇子的对质，以及两人在偏殿里头听着外头的动静，在听到万岁爷让御林军去拿太子入宫的时候，他们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p> 就是太子！原来是太子！</p> 二皇子能不恨得牙根儿痒痒吗？这时候太子竟然还敢呲着牙质问他是不是疯了，二皇子哪里还能忍，他就是要让太子见识见识，他究竟有没有疯！</p> 太子见着二皇子的眼睛都血红了，怎能不害怕？他算是知道了，二皇子这是真的不管不顾了，而且二皇子也已经知道了是他对二皇子妃下的手了，一时间，太子又是心虚又是害怕，是真的怕二皇子失手打死自己，二皇子可向来是个不管不顾的性子，情急之下，太子忽然指向一旁的四皇子，跟二皇子道：“是老四！明明是老四算计的你！钦天监的人可都是老四的人！是老四眼红你得父皇宠爱！是他对二皇子妃下手的！老二，你别识人不清、被人牵着鼻子走！”</p> 四皇子闻言，忍不住就是一阵冷笑：“钦天监？太子殿下，看来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啊，连钦天监的事儿都是一清二楚，倒是比我这个所谓设计陷害二皇子妃的还要清楚明白，真是令人惊叹！”</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16章 对手相见 二皇子也乐了，指着太子又指了指四皇子道：“你们两人倒是默契，齐刷刷地打着对方的旗号行事，一个嫁祸对方利用春闱打压穆府，一个就借着钦天监的手要对付老子，真的不愧是亲兄弟啊！关键时刻，还都能记挂着彼此，可真真是兄弟情深！”</p> 二皇子又不是真的跟四皇子是一伙儿的，能挑拨离间的时候，他自然也不会放弃，他现在不单单是想把太子给千刀万剐，他更想让四皇子代替自己把太子给千刀万剐，他虽然素来荒唐不羁，可却也不真的是个蠢的，能借刀杀人的时候，他也不会浪费。</p> 果然，二皇子这话一出，太子的眼登时就瞪得老大，原本还心虚的一张脸，这个时候却因为愤怒而涨红了，他指着四皇子，怒喝道：“你……你怎么敢？！你这个贱人生的贱种，凭你也敢对本宫……啊！”</p> 不待太子骂完，四皇子的拳头又雨点儿般的落下，太子也跟打了鸡血似的，直接扑在了四皇子的身上，两人打作一团，二皇子也不闲着，时不时讥嘲一句，再顺带踢上几脚，一时间，偏殿里头那叫一个场面狼藉，三位皇子的端庄尊贵是荡然无存，倒是厮打声叫骂声不绝于耳，都传到了殿外去了。</p> 一众御书房的侍卫宫人，都恨不得把耳朵堵上，不单单是他们，就连此刻候在殿外的陈太炎跟廖朝晖都恨不得直接昏死过去才好呢。</p> 陈太炎比廖朝晖晚一步到，跟太子一样，被御林军冷不丁地登门给吓了一跳，然后就忐忑不安地跟着御林军入了宫，那时候他正在留心二皇子府那边的消息，按照计划，他们的人是会在二皇子跟二皇子妃回程的时候动手脚的，陈府的人就一直在暗中留意着，结果一切都跟计划的一般顺利，消息传回陈府的时候，陈太炎那叫一个喜气洋洋，一边下令斩草除根了结一切参与此事的人手，顺带嫁祸给四皇子，一边又按捺不住欣喜，巴不得二皇子这就跟四皇子对上，人头打出狗脑子才好。</p> 结果啊，陈太炎还没从惊喜中走出来呢，御林军却找上了门儿来，说是万岁爷有急事召见，什么急事儿？二皇子这才遇袭，万岁爷就要召见他了？</p> 陈太炎不能不心慌，他一路都在胡思乱想着，也在措辞着，想着若是真的为了二皇子遇袭的事儿，怎么才能最大限度地把自己还有太子给洗脱干系，结果等到了御书房，万岁爷压根儿就没有要见他的意思，非但如此，御书房前还杵着一个人，一个陈太炎的几十年的老对头、廖朝晖。</p> 廖朝晖的面色可谓是难堪至极，可是陈太炎却没了嘲笑廖朝晖的心思，他打量着御书房已然彻底黑下来的窗户，心里就是一声“咯噔”，暗叫不好，万岁爷召他入宫，可是自己却并不在御书房，或许早就歇下了，这是明摆摆要晾着自己啊，晾着的还不止是他，还有廖朝晖呢，瞧着廖朝晖的面色，陈太炎的心就又开始往下落了，一时间只比廖朝晖更难看了几分，万岁爷这……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p> 陈太炎茫然又不安地跟廖朝晖并肩而站，就像平日在早朝时候一样，只不过这两人素来是不对付的，不管在什么场合都是两看生厌，这跟陈府、廖府过往的争斗有关，也跟封远图的暗中授意有关，陈府跟廖府势同水火并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了，可是此时此刻，这势如水火的局面竟被打破了。</p> 陈太炎最先沉不住气儿，率先开口询问：“廖大人可知道万岁爷这是个什么意思？”</p> 廖朝晖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讥诮地笑来：“右相还不知道吧，太子殿下已经先一步进去了。”</p> 什么？太子殿下竟然也被召进宫中？</p> 陈太炎一时之间只觉得头重脚轻，亏得他在宦海沉浮多年，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这才能强撑着没失态，只不过陈太炎的面色就更难看了，他嘴皮动了动，还想再询问几句的时候，就听着御书房偏殿方向传来一阵怒骂——</p> “老三，你可闭嘴吧！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对二皇子妃下手？啊？！老三啊老三，你当我是泥捏面塑没脾气的软蛋？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p> 是二皇子！</p> 陈太炎跟廖朝晖都听得一清二楚，惊诧之下，陈太炎的目光立时就落在了廖朝晖身上，带着浓浓的警惕，二皇子怎么也在？而且听着动静，二皇子是已然知道事情真相了，那么廖朝晖……</p> 廖朝晖的目光也不避讳，同样落在了陈太炎的身上，眼神中满是阴郁。</p> “这便是右相的手笔吧？”廖朝晖阴恻恻地道，“陈氏一门多年以来一直咬着廖府不放，这也就罢了，谁叫廖府曾是陈府的手下败将呢？被陈府追着咬着不放，那都是活该，只是没想到啊，右相竟如此大胆包天，连堂堂皇子、皇室血脉都敢设计陷害，怎么着？右相这是等不及要代天子掌管皇室血脉了吗？”</p> 廖朝晖这话直说的陈太炎心惊肉跳，亏得他们身边没有宫人在，若是落在旁人耳中传扬出去，陈太炎这脑袋是要还是不要了？</p> 陈太炎正要反驳，就听着偏殿那里再次传出了声音，只不过这次不是二皇子而是太子跟四皇子——</p> “是老四！明明是老四算计的你！钦天监的人可都是老四的人！是老四眼红你得父皇宠爱！是他对二皇子妃下手的！老二，你别识人不清、被人牵着鼻子走！”</p> “钦天监？太子殿下，看来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啊，连钦天监的事儿都是一清二楚，倒是比我这个所谓设计陷害二皇子妃的还要清楚明白，真是令人惊叹！”</p> 太子的气急败坏，还有四皇子的讥诮反讽，同时落在廖朝晖跟陈太炎的耳中，只把两人都听愣了，尤其是廖朝晖，不过是片刻之间，他就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再看陈太炎的目光，那就更阴冷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17章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右相果然好手笔，这一手借刀杀人使的真是漂亮，廖某佩服！”</p> 竟不是四皇子！竟是太子！原来打一开始他们就认错了对手，亏得他们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四皇子的身上，陈太炎实在是太阴险，只怕早就想对二皇子妃出手了，只是却一直忍耐着，直到了春闱的时候，然后直接栽赃到四皇子头上，明摆摆地就使打着坐山观虎斗、再坐收渔翁之利的主意，若不是亲耳听到、亲眼所言，只怕还要被蒙在鼓里呢，廖朝晖简直要气得七窍生烟。</p> 陈太炎正要开口，结果偏殿里再次传出了二皇子的讥诮声音——</p> “你们两人倒是默契，齐刷刷地打着对方的旗号行事，一个嫁祸对方利用春闱打压穆府，一个就借着钦天监的手要对付老子，真的不愧是亲兄弟啊！关键时刻，还都能记挂着彼此，可真真是兄弟情深！”</p> 呵，竟是这样！原来是这样！</p> 这次轮到陈太炎气得七窍生烟了，可真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啊，他这厢算计四皇子，人家四皇子也没闲着，反手也在算计太子呢，太子还有他这个舅舅兼当朝右相给指点撑腰呢，四皇子的身后又有谁？可是人家愣是想出了同样的点子，还险些成功了！要不是他这个时候亲耳听到，压根儿就连一丝风声都不知道！</p> 陈太炎恼羞成怒，廖朝晖也是气得肝儿疼，两人都恨不得冲进偏殿去……</p> 不，比起冲进偏殿加入混战，他们更想把拳头挥向站在身边的死对头！</p> 可是他们一个乃是当朝右相，一个是堂堂户部尚书，这身份端着几十年了，如何就肯在外人面前跌份儿了，所以虽然脑中早就将对方杀了个片甲不留，可是却始终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p> 偏殿里的动静由大转小，陈太炎跟廖朝晖的也渐渐从愤怒的情绪中抽离，两人站在浓黑的深夜中，又变得茫然惶恐。</p> 万岁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到底想着要怎么处置他们？</p> 待到天亮、旭日东升的时候，等待着他们的，又将是什么呢？</p> 这一次，两个位高权重的死对头，倒是难得一回的默契，都盼着永远都不要天亮才好。</p> ……</p> 永远不要天亮，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封予山打着哈欠走出了寝房，一边随手系着前襟的扣子，一边打量着一身正儿八经侍卫装扮的邹令，看惯了穿便装的邹令，这个时候冷不丁地瞧见收拾得如此干练利索的邹令，封予山是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总觉得这厮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子斯文败类的气息。</p> “衣服哪儿偷的？”在软塌上坐下之后，封予山一边从邹令手里接过茶杯，一边指着邹令的衣裳随口问道。</p> 邹令那叫一个委屈加伤心，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裳，一边委屈巴巴地道：“主子，这不是属下偷的，这就是属下自己个儿的衣裳啊，还是咱们安郡王府给发的衣裳！”</p> 可不是吗？他穿的可是正儿八经的侍卫装扮，整个大夏，所有皇子府上的侍卫或者御林军侍卫谁还没有几身啊，凭什么他一穿上身，他家主子就觉得是他从旁处偷来的呢？</p> 简直太欺负人！</p> 封予山直接忽视邹令控诉的眼神儿，抿了口茶，直接捡要紧的问：“计划可还顺利？”</p> 邹令闻言，也一扫所有的委屈跟伤心，当下正色跟封予山禀报道：“回主子的话，计划一切顺利，属下已经成功从四皇子府带出周子徽，如今已经按照主子的意思，将人安置在了康如松处，主子若是想见周子徽的话，属下随时都能把人给带来。”</p> 封予山摇摇头：“暂时就不必了，让他先在康如松那边好好儿猫儿着，最近就不要露面了，冷不丁地三个皇子都出了事儿，只怕开始有人要把目光落在剩余的皇子身上呢，往后只怕盯着咱们的人会越来越多，倒是行事更得小心谨慎。”</p> “是，属下遵命。”邹令躬身道。</p> “宫里呢？昨儿晚上可热闹吗？”封予山抿了口茶，饶有兴致地问道。</p> 邹令闻言，顿时就来了兴致，忙不迭眉飞色舞地跟封予山道：“主子，您这话说的可真是对极了，昨儿晚上宫里可真叫一个热闹呢。”</p> 至于是怎么个热闹法儿，当下邹令就眉飞色舞地跟封予山说了一通，什么三位皇子在御书房大打出手，什么陈太炎跟廖朝晖在御书房外站了一宿，不得不旁听三位皇子激烈战况，那心情那脸色都别提多糟糕了，再加上两个人本就不年轻，同时受到体力还有心力上的折磨摧残，待到下半夜的时候，都已经摇摇欲坠了。</p> 最重要的是，从始至终万岁爷都没露面，万岁爷不仅仅没有见三位皇子，连陈太炎跟廖朝晖也没有见，就由得他们这么相互咬着。</p> “万岁爷这一招可真是狠啊，由着三位皇子狗咬狗，啧啧啧，”邹令都忍不住要为万岁爷竖大拇指了，“万岁爷明明都没有审三位皇子，结果这效果可比开堂审问还好上千百倍呢！果然姜还是老的辣！”</p> 对于封远图的处理办法，封予山也觉得出乎意料，他知道封远图定然会雷霆大怒，可是却也万万想不到封远图会气成了这样。</p> 封予山摩挲着茶碗道：“想来今日的早朝是要被取消了呢。”</p> 一位当朝右相一位户部尚书，还有两位皇子，甚至还有一位东宫太子，同时被出事儿，三位皇子还个个鼻青脸肿，这早朝还如何上的下去？</p> 而且瞧着封远图的架势，是不打算公开处理三位皇子的，这个时候自然是不会让三位鼻青脸肿的皇子同时出现在早朝之上，也不会让三位皇子同时缺席，引得众臣猜想，所以今儿的早朝只能免了。</p> 果然邹令点头道：“主子所言不错，宫中将将传出消息，说是万岁爷龙体违和，免了这一日的早朝，不过想来，这一日宫中只会更加热闹就是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18章 如何收尾 邹令所言不错，昨儿是天黑了才猛然爆发出这许多事儿的，封远图又是有意遮掩，所以倒是没有能惊动许多人，可是今天就不一样了，宫外的人还能瞒着，可是宫中的人能得到信儿的也都得到了，旁的不说，就说皇后、皇贵妃还有芳贵妃三位娘娘，指定是坐不住了，不过对于封予山来说，她们坐不住才好呢。</p> 封远图纵然雷霆大怒，到底还是想把事儿给捂着的，偏生这三位娘娘个个都护子心切，想来是要到万岁爷面前闹一闹的，这么一闹啊，那可不就是火上浇油了吗？</p> 封远图嗤笑道：“管咱们什么事儿呢？只管坐着看戏就是了。”</p> 邹令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是一点儿思想压力都没有，相比宫中的暗潮涌动，邹令如今关心的是另外一桩事儿。</p> “主子，属下已经挑选好了负责给大公子陪练的侍卫，按照您的吩咐都是曾经上过沙场的老人儿了，您看要不要属下这就给大公子送过去？还是把大公子请到泉山别院来练功？”邹令问道。</p> 封远图闻言，果断选择后者：“你亲自上门去请大公子，再让周叔给准备一桌像样的席面来。”</p> 开玩笑，他这次之所以要在泉山别院小住，还不是为了跟穆长风这个未来大舅哥多接触多亲近？这么好的机会，他是定然不会放过的……</p> 不，这还不够。</p> “邹令，我跟你一块儿去。”封远图叫住了正要退出去的邹令，一边急匆匆起身就去吩咐周树去库房寻摸些子珍贵补品来。</p> 大舅哥是该讨好，可是未来祖母还有小祖母那也不能放松啊，封远图打定主意务必要把祖母还有小祖母都哄得眉开眼笑、彻底拉倒自己一边儿不可，就算日后穆昇跟康如眉瞧不上他，那不是还有祖母跟小祖母给他撑腰吗？</p> 邹令看着风风火火跟着周树去库房挑药材补品的自家主子，憋了满肚子的槽不知找谁去吐，谁是刚才说的，往后他们会越来越备受瞩目，务必要低调行事，小心谨慎的？这话才将撂下，这就要大张旗鼓地去讨好未来祖母老人家了？</p> 真是没眼看！没眼看！他这个做属下的，都替主子臊得慌。</p> “邹令，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备吗？”总算挑选好了满意礼品的封予山，一转身就瞧见正神游天外不知在想什么的自家属下，登时就不乐意了，开口喝道。</p> 邹令回过神来，无奈地提醒：“主子，这是不是太早了？您好歹用了早膳再出么啊。”</p> 是啊，这天儿还没亮透呢，这就上赶着去西槐别院？这未免不大礼貌吧。</p> 封予山却一点儿没有这方面的困扰，一边大踏步回房更衣，一边十分坦然地道：“就这个时候过去正好，还能陪祖母他们用顿早膳呢，多在一张桌上吃几顿饭，那可不吃着吃着就成一家人了吗？”</p> 邹令嘴角一阵抽搐：“……是，还是主子您老人家最英明。”</p> 近来对“老”字十分敏感的王爷大人，顿时一脸黑线：“滚！”</p> ……</p> 大皇子在一门儿心思地讨好未来祖母、小祖母还有大舅哥，别的皇子可就没有大皇子的这份闲情逸致了。</p> 被关在偏殿里面整整一宿，三位皇子个个都变成了斗败的公鸡，昨儿晚上上半夜，三人还是打得不可开交，个个都挂了彩，这也是可以意料的，都道是仇人相见两眼起白，难为他们三个是相互为敌，任谁瞅着对面两位，都是蹭蹭往外冒火，再有煽风点火的，即便是再好的性子，那也是忍不住的，更何况还有二皇子这样的爆仗脾气，讲起来，太子是被打得最惨的一个，二皇子跟四皇子个个都视他为眼中钉，更是新仇旧恨相加，要不是有御林军看着，只怕太子真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p> 到了下半夜，三位皇子便就打不动了，也骂不动了，三人各自找个角落坐下，面对着早就凉透了的一桌子丰盛佳肴，一个个都是沉默无言，彼此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因为他们自己也在想相同的事儿，那就是……</p> 事情已然坏到了这般地步，该当如何收尾。</p> 这是他们亟待要面对的，封远图将他们关在偏殿，也只是暂时的，并不可能真的永远都不过问，不，不是过问，是处置，只怕是待到天明，那要命的时候就到了。</p> 只是不管是脾气暴躁的二皇子，还是多年隐忍的太子，又或者是素来沉稳老道的四皇子，这个时候却都慌乱无措，他们被关在这里，跟外界的联系被一刀切断，无从了解，更不可能找人商量，这让他们都倍感煎熬和绝望，尤其是四皇子，他真的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为什么当初就鬼迷心窍一般就是听不进去周子徽的话呢？</p> 若是按照周子徽说的，不理邓子鸿，而是一门心思办好万岁爷交的差事，这个时候，又有太子跟二皇子齐刷刷的作妖做对比，在万岁爷面前，他自然能挣得不少好处的，说不定……还真有更进一步的机会呢。</p> 可是，他却没有听周子徽的话，一步错，步步错，他现在比太子跟二皇子更加煎熬，因为他不知道万岁爷对他跟邓子鸿的交易是否知晓，也不知道西槐别院那边是否得手，有没有引起穆府的怒火，这怒火又会不会烧到他身上，若是再加上跟邓子鸿勾结这一条的话……</p> 四皇子都不敢往下想，纵使心里清楚他跟润珠公主的大婚在即，万岁爷断断不可能要了自己的性命，可是万岁爷却有的是法子让他生不如死啊。</p>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就没听周子徽的话呢？</p> “啪！”</p> 四皇子一巴掌狠狠抽在自己的脸上，若是换做平时，瞧见四皇子抽自己耳光，二皇子跟太子必然是要讥嘲一番的，可是现在，他们哪里还有这份嘲笑四皇子的心思，更何况他们也恨不得抽自己耳光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19章 冤枉 二皇子是在后悔，当初就不该听廖朝晖还有那贾子游的话，他就该直接把钦天监的人给打出去，最多也就是被封远图骂一顿，又怎么会惹出后面的事儿？</p> 他打一开始就是瞧不上那个贾子游，就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偏生舅舅却对他言听计从，结果怎么样？</p> 二皇子发誓，待回去之后，他就要亲手宰了这个坏他大事的始作俑者，这一次就算是廖朝晖拦着，那也是万万不行的，他不但得要贾子游的命，还要借此狠打廖朝晖的脸面，非得让廖朝晖记住这个教训，知道谁才是主子不可！</p> 太子也在后悔，跟二皇子一样，他也在心里埋怨舅舅，当初若是陈太炎没有打借刀杀人的心思，那么现在，他只要坐看老四跟老二跌跟头就是了，可是偏生现在，他也跌了个大大的跟头，还是个让他心生惧怕、不知还能不能爬起来的跟头……</p> 现在太子就指望着陈太炎还有皇后能来及时搭救，不过他心底还存着一丝侥幸，父皇对瑾儿的疼爱是不掺假的，想来看在瑾儿的份儿上，也不会严惩自己的吧？若真的狠狠发落自己的话，那对瑾儿又有什么好处呢？父皇若是对瑾儿这个皇孙含了指望，那就必须要为瑾儿的前程着想啊。</p> 三个人各怀心思，不知不觉，东方渐白，三个人的脸就像此时此刻的天幕一般，灰白中透着死寂。</p> 这本是应该上早朝的时候了，也不知今儿的早朝是个什么情形，他们迫切地想知道，万岁爷会不会当朝宣布些什么关于他们的处置决定，又特别抗拒知道这些……</p> “蹬蹬蹬！”</p> 外面还是传来了脚步声，三个人听着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时间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可是那来人却又明显显不是冲着他们偏殿这边过来的，而是一转弯儿去了御书房正殿，所以脚步声又走远了，三个人又是失望又是庆幸，竟同时长舒了一口气儿，只是还不待彻底缓过来，就听着正殿那边传来一声男人急切哀求的声音——</p> “万岁爷！这是有人要栽赃陷害二皇子跟廖氏一门啊！二皇子跟廖氏一门对万岁爷一向是忠心耿耿，如何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之事？还请万岁爷少听奸佞谗言！万岁爷明察啊！二皇子冤枉！微臣冤枉啊！”</p> 二皇子浑身上下的汗毛登时就立起来了。</p> 这是廖朝晖！万岁爷竟没有去上早朝，而是在审廖朝晖！</p> 二皇子的一颗心“砰砰砰”跳个不停，他是再也坐不住了，站了起来，就往门口冲，却被守在门口的御林军侍卫给拦住了。</p> “你们拦着我做什么？我要见父皇！我要见父皇！”二皇子简直都要疯了，他从昨天一直被关到现在，却连封远图的面儿都没见到，他担惊受怕了一整晚，如今好不容易盼得封远图来了，他索性豁出去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父皇！父皇！”</p> 御林军能拦着二皇子不让出去，却拦不住二皇子这般歇斯底里地叫唤啊，两个侍卫面面相觑，脸上都是为难，总不能直接堵住二皇子的嘴吧？</p> 御书房中。</p> 封远图看着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的廖朝晖，也不知他这是给冻的，还是被吓得，总之现在，他浑身上下抖得厉害，廖朝晖一向是个心气儿高的，肯上进的，要不然也不能带着廖氏一门东山再起，在廖朝晖的身上，封远图见到的是一个世家贵子的上进还有野心，这是封远图最欣赏的廖朝晖的品格，自然这也让封远图忌惮。</p> 不过，此时此刻看着抖似筛糠的廖朝晖，封远图就觉得十分可笑了，不过就是个色厉内荏的，难为他撑了这么多年的花架子，也罢。</p> 封远图抿了口茶，将茶杯放回桌案，似笑非笑地看着廖朝晖，缓声问道：“廖朝晖，你口口声声劝朕少听奸佞谗言，那你倒是说说，谁是奸佞？那些话又算得上是谗言？”</p> 垂首站在一旁的严复，面无表情地看向廖朝晖，忍不住牵起一抹冷笑来，廖朝晖口中的奸佞说的可不就是他吗？至于谗言，无非也就是御林军查到的那起子证据，这些事实摆在廖朝晖面前，廖朝晖非但不认罪，却还敢高呼冤枉，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呢。</p> 廖朝晖的目光也朝严复看过来，眼中满是怨怼，不过他倒是不敢再说什么，很快就转过了头去，然后继续对着封远图叩头入捣蒜，不停哀求道：“万岁爷明鉴！二皇子冤枉！微臣冤枉！这都是有人在设计陷害二皇子跟微臣啊！微臣死不足惜，可二皇子却是万岁爷的亲生骨肉啊，请万岁爷断断不要听信小人谗言，冤枉了二皇子啊！”</p> 廖朝晖不傻，这个时候他不着急为自己辩解，而是把二皇子推出来，他在御书房前足足站了一宿，也想了一宿，唯今之计，只能先保住二皇子，只有二皇子安全了，才有可能搭救他这个亲娘舅，毕竟他才是二皇子唯一的、最大的助力，不仅二皇子需要他，做皇贵妃的妹妹也是断断离不开他的这个兄长还有母族支持的呢。</p> 说廖朝晖聪明吧，却也没聪明到点子上，封远图将三位皇子关起来，晾在一边，一个都没有召见，更是不让旁人见，这架势明摆摆着是要低调处理此事，不让外人知晓，廖朝晖却上赶着要把二皇子跟皇贵妃给牵扯进来，真是糊涂。</p> 严复这几日一直按照万岁爷的吩咐奔走，倒是能揣测出万岁爷的七八分心意，这个时候听着廖朝晖在为二皇子高呼冤枉，严复就忍不住在心中冷笑，暗道廖朝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p> 果然，廖朝晖的冤枉声中，封远图的连彻底黑了下来：“廖朝晖，你口口声声有人设计陷害二皇子，可是从始至终，严复可有提过二皇子一言半字？你如此急不可待地搬出二皇子来，是心虚还是不管不顾要找个挡箭牌？”</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20章 儿臣实在冤枉 是啊，严复打进来之后，跟万岁爷禀报的都是御林军查到的关于廖府的一干事宜，诸如廖府的人跟西北大营往来甚密，还有廖府跟远赴西北的佟耀祖一直保持书信往来等等，就像封远图所言，严复从始至终压根儿就没有提过二皇子一言半字，可是廖朝晖却主动要拉二皇子下水，这难道不是心虚？不是要给廖府找个挡箭牌？</p> 廖朝晖顿生一身冷汗，他也是一时急糊涂了，这才一时不慎，忙中出错，正待他要开口辩解的时候，就听着外头传来了二皇子的嘶吼——</p> “你们拦着我做什么？我要见父皇！我要见父皇！父皇！父皇！”</p> 那声音跟廖朝晖是如出一辙的沙哑跟焦急，也是，都是熬了一整晚，嗓音根本不可能还跟平时一样。</p> 廖朝晖闻声，顿时就愣住了，二皇子竟在御书房里头？</p> 昨儿晚上他入宫的时候，太过匆忙，是被御林军直接从廖府给请进宫里来的，更是来不及通知二皇子跟贾子游，一路又是被御林军严密把守，他压根儿就不可能知道别的讯息，自然也不知道二皇子先他一步，也被请到了御书房，只不过他们甥舅两人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头就是了。</p> 直到现在他还以为昨儿晚上从御书房偏殿里头传出模模糊糊的争吵声音，是万岁爷有意在诈他跟陈太炎，万岁爷怎么可能真的把三位当今最炙手可热的皇子都一股脑儿地关在御书房里头、由着他们互咬甚至大打出手？</p> 廖朝晖也不会想到万岁爷不仅仅要针对他跟陈太炎，竟然真的也要一股脑儿收拾三位皇子，其中还包括当今太子呢。</p> 这个时候离偏殿极近，冷不丁地听到二皇子真切毫不掺假的声音从偏殿传来，廖朝晖人都愣住了，继而就是打心底生出一股子浓浓的恐惧来，他知道，这一次事情严重了，比他想象得更加严重，不单单是他，只怕是连二皇子都要遭殃。</p> 看着廖朝晖的面色变来变去，封远图面露讥诮，冲着姜福田摆了摆手，一边跟廖朝晖道：“你们甥舅两人果真是心有灵犀，你在这里口口声声不忘提着他，他这个做外甥的，也在记挂着你呢，正好，朕让他过来，也好让你们甥舅两人也好能团聚团聚。”</p> 姜福田当下便就躬身领命，然后直接去偏殿，将二皇子给带了进来，二皇子甫一瞧见了封远图，又是激动又是紧张，“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张口竟带着哽咽了：“父皇！儿臣……”</p> 封远图都懒得多看他一眼，不待他说完，就直接了当地打断了二皇子，他双手撑在桌上，冷眼看着面前跪着的一对舅甥，冷笑道：“你来的正好，方才你舅舅口口声声在为你喊冤呢，老二，你倒是说说，今时今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究竟冤不冤，可是朕让你担了这冤屈之名？”</p> 二皇子闻言，顿时就是一僵，他当然是想高呼冤枉，可是面对着封远图冷若冰霜的脸，他哪里就敢真的喊出来，他不敢说自己冤枉，更加不能认罪，所以一时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就那么唯唯诺诺地跪着，十分憋屈。</p> 自打二皇子进来，廖朝晖便就是一脸死灰，心里仅剩的那点子指望，都被浇灭了，这个时候跟二皇子并肩跪在一起，廖朝晖的一颗心是彻底跌倒了谷底。</p> 封远图冷哼一声，懒得再多费口舌，对着严复抬了抬手道：“二皇子也到了，那现在就继续吧，严复，且说说你还查到了什么好东西。”</p> “是，属下遵命，”严复躬身道，“属下奉万岁爷之命，调派御林军侍卫监视廖府，于昨儿夜间，尾随廖府侍卫行至一处京郊别院，在里面发现一名孕妇，经御林军盘查，此名孕妇乃是佟府长孙媳穆氏，如今已有近五个月的身孕，此处别院乃是二皇子名下的一处别院，经审问，属下从廖府侍卫还有别院里的一干人等口中得知，穆氏腹中骨肉乃是二皇子之骨血，穆氏于佟府举家搬离京师远赴西北之际，被二皇子暗中安置在了此处，与此同时，二皇子府传出二皇子妃已身怀有孕之喜讯，而且传出的二皇子妃的孕期与穆氏恰好相同，属下已经将穆氏还有这一干人等都扣在该别院里，由御林军监控，等候万岁爷发落。”</p> 严复条理清晰，将事情经过简洁却明了地说了一通，他这话一出，二皇子登时就是暴跳如雷，手指着严复，狠狠道：“你胡说八道！本宫的别院里面怎么可能住进去佟府的妇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来陷害本宫！”</p> “父皇！他这分明就是在陷害儿臣！就是想让儿臣身败名裂！儿臣虽然荒唐，可是却也万万做不出这样的混账事儿，父皇，你可一定要为儿臣做主啊！”二皇子又转头跟封远图叫屈，他虽然混不吝，可是却也知道在封远图面前如何做个孝顺乖巧的儿子，这些年也是仗着封远图的偏宠，屡试不爽，这一次更是前所未有的可怜，眼睛都通红了，二皇子还尤嫌不够，冲着封远图就把额头磕得梆梆作响，“父皇！儿臣实在冤枉啊！”</p> 严复冷眼看着二皇子哀嚎不已，不禁在心中冷笑，二皇子这又是何必呢？二皇子这李代桃僵之举，万岁爷又不是才知道，早就已经是心知肚明了，原本也就存着要收拾二皇子的心思，只不过如今是提前了而已，二皇子这个时候还不认罪，竟还口呼冤枉，这岂不是火上浇油吗？</p> 果然，封远图的脸都阴沉得不像样了，他冷眼看着二皇子，眼中满是厌恶，转而他又将目光落到了廖朝晖的身上，嗤笑道：“果然是舅甥一心啊，廖大人将将还高呼冤枉，二皇子跟着也喊起冤来了，廖大人，这个时候，你还觉得二皇子冤枉吗？”</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21章 您不能这么对儿臣 廖朝晖的脸色已经难堪到了极点，眼神颓败，整个人似是突然之间就衰老了十岁一般，他听见了封远图的询问，但是却久久都答不上来，二皇子以为廖朝晖这是糊涂了，自是着急得要命，不住地给廖朝晖使眼色，就差没有出言提醒了，可是廖朝晖却就跟没看到似的，仍旧垂着首一声不吭地跪着，就在二皇子急的跳脚的时候，廖朝晖才哑声开了口：“微臣知罪，请万岁爷发落！”</p> 一边说着，廖朝晖一边对着封远图深深叩首，这一次，他没有再起身，就那么一直用额头贴着朱红的地毯，明显显是认罪伏法的架势。</p> 二皇子彻底崩溃了，他是真的想不到，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还以为只是因为昨儿跟假的二皇子妃的遇刺一事，让封远图对二皇子妃起了疑心，为此他昨儿一整晚都在想着如何应对，连说辞都已经让他想好了，可是哪里想到封远图压根儿就没提什么假二皇子妃遇袭一事儿，一开口就直捣要害，直接把穆蓉的存在给挑明了，而廖朝晖竟然也没有任何辩解之词，就这么……直接磕头认罪了？！</p>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该呢？廖朝晖是不是疯了？！</p> 一时间，二皇子脑子里头都是“嗡嗡”作响，他根本就没办法思考，他整个人都要炸开了似的，蓦地，他伸手狠狠去推廖朝晖，他力气极大，只把廖朝晖推倒在地，二皇子还尤嫌不够，一边怒喝道：“你胡说！胡说八道！廖朝晖，连你也要污蔑本宫不成？！”</p> 廖朝晖费劲地从地上爬起来，目光复杂地看着气急败坏的二皇子，半晌，他扭头又看向封远图，然后沉声道：“一切都是罪臣的主意，是罪臣以舅舅的身份相逼，二皇子才不得不听罪臣的话，犯下了这等罪状，千错万错都是罪臣的错，请万岁爷从轻发落二皇子。”</p> 二皇子还想继续破口大骂，却被封远图一个眼色给制止住了，他讷讷地看着封远图，不甘心地道：“父皇，儿臣是被冤枉的……”</p> “你住口！”封远图都恨不得过去抽二皇子几个大耳光，事实都摆在眼前，廖朝晖都已经认罪了，偏生二皇子这个没脑子的，还以为自己真的能脱开身？封远图知道二皇子是个没脑子的，竟也是没想到他竟没脑子到了这般地步，而二皇子竟然还是他的种儿，真是岂有此理！</p> “你口口声声高呼冤枉，你且说说你冤枉在什么地方？”封远图拍着桌子冷声喝道，“你是不知道二皇子妃压根儿就没有怀孕，还是没有授意二皇子府的人去别院看管那个穆氏？又或者你根本就没有跟佟耀祖做过交易、就能让佟耀祖把他们佟府的长孙媳留给你？！”</p> “你个混账玩意儿！”封远图越说越气，猛地又狠狠一拍桌子，“朕早就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朕就想瞧瞧你还能蹦跶多久，时至今日，你竟然还敢在朕面前高呼冤枉，你哪里来的底气？还是你以为朕是个容易糊弄的蠢材？！”</p> 若是二皇子真的有本事糊弄他，封远图倒也不至于这般生气，反倒还会觉得二皇子是个有能耐的，还会因此高看他一眼，可最怕的就是这样，明明蠢的要死，还自视甚高，以为自己才是天底下最聪明的那个！</p> 二皇子简直跟被雷劈了一样，愣了好半晌，然后才缓过来，猛地指着廖朝晖，再次跟封远图哭号道：“父皇！是他，是他逼着儿臣不得不就范！儿臣是……是没有办法啊，这才不得已听了廖朝晖的谗言啊！父皇明鉴啊！儿臣并不是存心要欺瞒父皇啊！父皇，儿臣实在冤枉啊！”</p> 封远图彻底失了耐心，再懒得多看二皇子一眼，当下沉声道：“二皇子昨日遇袭，身负重伤，同行的二皇子妃没能躲过一击，连带着腹中胎儿一道殒命，二皇子因此深受刺激，神志不清，需长久静养，着御林军即刻将二皇子送回二皇子府好生将养，没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以免搅扰二皇子休养，二皇子身子不便，亦不便外出，行了，就这样了。”</p> “是！属下遵命！”严复得令，当下就唤了两个御林军侍卫进来，要护送二皇子回二皇子府。</p> 二皇子大惊，封远图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幽禁他！</p> 哪儿来的身负重伤？又哪儿来的神志不清？他分明就好好儿的，没有任何问题！</p> “父皇！您不能这么对儿臣！父皇！您不能这么对儿臣！儿臣都是冤枉的！”二皇子冲到桌案面前，要不是被严复叫来的人给死死摁着，他真的能冲过去直接拽住封远图，就这样，他还死死抓着桌沿儿不放，瞪着一双猩红的眼，死死盯着封远图，“父皇，您是最疼儿臣的，对不对？父皇，就算是儿臣犯错了，您要打要骂怎么都行，可您不能这么对儿臣啊！父皇，太后可就在上面看着呢！太后是不会允许你这么对待儿臣的！父皇！”</p> 封远图闻言，冷笑出声，他伸手捏住二皇子因为激动而抽搐的脸颊，冷笑道：“太后若是还在的话，见到廖氏一门是怎么带坏朕的皇子，太后肯定会第一个不答应，就连你这个又蠢又坏的孙子，太后也会一并毫不留情地处置了，你到底有没有脑子？”</p> 开玩笑，要不是看在廖氏一门是太后的母家，二皇子又是太后最偏疼的皇孙，这些年来，封远图又怎么可能会宠爱二皇子？就因为二皇子的荒唐跟愚笨？无非是因为对太后的那点子愧疚。</p> 但凡是个聪明的，就会抓住这一点，纵使没有登基为皇的命，却也能落个富贵平安，可惜啊，二皇子明显显是高估了自己的本事，也高估了封远图对他的耐心，还有对太后的那点子愧疚之心。</p> 封远图一把丢开二皇子，一脸嫌弃好不掩饰，皱着眉道：“将人带走！”</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22章 凭的就是这个 “是！属下遵命。”两名御林军侍卫得令，一左一右押着还想狂叫的二皇子退了出去，待退出御书房之后，二皇子的嘴就被堵上了，再不能发出一字一言，然后就被那两位侍卫直接塞进了一顶预先就准备好的软呢小轿，迅速抬了出去。</p>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陈太炎，只觉得两股战战，接连倒退了几步，亏得被身后的侍卫给扶住了，这才没有跌跤。</p> 他看着身后冷口冷面的侍卫，一时间身子抖得更厉害了。</p> 这……这真的是要变天了啊！</p> ……</p> 御书房中。</p> 聒噪的二皇子退出之后，御书房里头可就安静太多了，除了封远图一下下慢条斯理拢茶的声音，那不大的声响，在这过分安静的房间里，就被放大了数倍，茶盖一下下地刮着茶杯，简直就跟刀子刮在廖朝晖的心口上一样。</p> 终于，封远图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目光再次落在了廖朝晖的身上，顿了顿，封远图才缓声开口：“廖朝晖，方才你已经认罪，可是你真的知道你错在哪里吗？”</p> 廖朝晖苦涩地牵了牵唇，道：“回万岁爷的话，罪臣错在不该妄图将手伸向西北大军，错在不该一时昏头跟佟耀祖做这一笔交易。”</p> 封远图看着他，半晌无言，过了一会儿才冷冷地道：“不，这都不是最关键的，哪个臣子没有点儿野心？尤其是像你这般位高权重且又是皇亲国戚的，自然对军政大权都是垂涎三尺，不单单是你，陈太炎这些年来不是也没熄过插手军权的心思？只不过他没遇到你这样的机会，也没有……你这样的胆子。”</p> “廖朝晖，你错在不能认清自己的位置，也不能控制好你的野心，”封远图缓声道，“打从看着你花了十多年的功夫，一点一点儿将廖氏一门东山再起，朕就知道你是个有野心的，也是个有本事的，你这样的人，是有成为朝廷柱石之望的，可是你知道朕为什么始终不放心你？一直用陈氏一门压着你吗？”</p> 廖朝晖讥诮一笑：“不就是因为罪臣是二皇子的舅舅、皇贵妃的兄长吗？万岁爷担心罪臣会以此操控皇子、继而操纵朝政，所以打从一开始罪臣就压根儿没有成为万岁爷心腹的可能，万岁爷说用陈氏一门压着廖氏一门，又何尝没用廖氏一门压着陈氏一门？说到底，陈太炎的处境也未必就比罪臣强吧？”</p> 封远图闻言，顿时就笑了：“你果然聪明，这也说明朕对你的忌惮和防范都是对的，廖朝晖，朕有一点不明白，你既然都心知肚明朕在防范什么，为什么还偏偏就犯呢？”</p> 是啊，封远图忌惮廖朝晖操纵皇子，廖朝晖就真的操纵了，不止操纵二皇子，还在皇室血统上做手脚，他这是想做什么？都不满足操纵皇子了，而要更进一步操纵皇孙？</p> 不不不，他这是嫌弃二皇子太过蠢笨，所以已经在打从小培养皇孙的心思了呢。</p> 封远图都不得不承认，廖朝晖的野心之大，都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了，相比之下，陈太炎在这一点上，便就大大不如了，纵使太子再怎么让陈太炎费脑筋，陈太炎也是不敢起废黜太子另立新君的主意的。</p> 廖朝晖呢？这竟是已然将大夏江山视为己物了。</p> 廖朝晖闻言，嘴角扯出一抹嗤笑，他看着封远图，此时此刻，眼里并无惧意都是讥讽，他就这么不躲不避直直地看向封远图，一字一字说的清楚：“万岁爷难道不明白吗？罪臣为什么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还不都是拜万岁爷所赐？”</p> “当年要不是太后还有廖氏一门鼎力相助，万岁爷一个不得宠的庶出皇子，如何能够在夺嫡之乱中最终稳坐皇位？可是万岁爷甫一坐稳了皇位，就开始翻脸无情了，不但没有立廖氏女为皇后，反倒开始打压廖氏一门，不管太后如何苦苦哀求，万岁爷却并不收手，廖氏一门一度岌岌可危，若不是陈氏一门后来居上，一度威胁皇权，万岁爷还需要廖氏一门制衡陈氏一门，只怕廖氏一门都要绝后了呢。”</p> “廖氏一门就是万岁爷手里的一把刀一支箭，能派上用场的时候，万岁爷自是爱不释手，可是待那之后，万岁爷就会直接丢弃一旁，甚至担心会被兵刃反伤，所以会毫不留情地折戟沉沙，就是万岁爷的猜忌和多疑，把廖氏一门生生架在火上烤。”</p> “万岁爷，廖氏一门可曾真的危及皇权？廖氏一门可曾背主忘恩？”廖朝晖仰头看着封远图，灰白的面色都掩饰不住他的愤慨，“廖氏一门从来都是忠心耿耿！廖氏一门更是一路将万岁爷抬上了至尊之位！可是廖氏一门却得到了什么？”</p> “万岁爷的猜忌跟杀戮！”</p> “凭什么？！”廖朝晖咬牙切齿地撂下这三个字，这三个他一直都想当面问出、却又从来不敢只能压在心底的三个字。</p> 是啊，封远图凭什么这么对廖氏一门？凭什么这么作践一直以来忠心事主的他们？廖氏一门的生死凭什么要掌控在这个冷血无情、猜忌多疑的君主手里？！</p> 廖朝晖不服，他早就不服了！他一直在蓄积力量，一直在寻找机会，总算让他等到了柳暗花明，只是啊……</p> 廖朝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半晌又绝望地闭上了眼，若是再多给他一点儿时间，若是再……</p> 只是啊，属于廖氏一门的春天，到底还是没有到来。</p> 封远图看着瘫倒在地的廖朝晖，良久无言，他的心情很复杂，说不上是厌恶还是愤怒又或者是感叹，这些年来，他一直冷眼看着廖朝晖，这个比陈太炎更让他忌惮的人物，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了解廖朝晖的，时至今日，他才知道，自己对廖朝晖的了解不过只是冰山一角。</p>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如今端坐皇位的人是他啊，手掌生杀大权的人，也是他啊，他用不着去了解任何人，他只要能紧紧攥住这些人的性命就够了。</p> 廖朝晖问他凭什么，凭的就是这个。</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23章 儿臣知错 廖朝晖问他凭什么，凭的就是这个。</p> 封远图忽然觉得意兴阑珊，他跟一个死到临头的手下败将有什么好废话的？当下冲严复摆了摆手：“送廖大人回府，廖大人旧疾复发，需要静养，记得知会太医院一声，让太医院那边好好儿顾看廖大人。”</p> 封远图把“好好儿”三个字咬的特别重，这话落在廖朝晖的耳中，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他蓦地抬头朝封远图看去，那眼神中满是惊恐，只是等不及他开口求饶，就已经被严复命人给拖了出去，跟二皇子一样，严复被堵了嘴，直接塞进了一顶轿子里，悄默声儿地就朝宫外抬去了。</p> ……</p> 陈太炎哆嗦得正厉害，就被姜福田客客气气地请了进去。</p> “右相，万岁爷有请。”姜福田真的很客气，就跟平时一样，说话的时候，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p> 只不过陈太炎却觉得那抹笑意着实令人心惊肉跳，他嘴巴哆嗦得厉害，一个字儿都发不出来，不单单是嘴巴，腿肚子也在转筋呢，是一步都迈不开，最后还是姜福田亲自把人扶着到了御书房。</p> “微微……微臣拜见万岁爷，恭请万岁爷圣安！”甫一进了御书房，陈太炎就忙不迭地给封远图口头请安，这御书房，陈太炎这个做右相的自然是经常过来的，相比别的低阶官员，他这个堂堂右相来惯了，倒也一向不怵，就是在这地方，年前他还不是不声不响地算计了万岁爷一回吗？可是此时此刻，陈太炎却浑身战栗，从里到外都透着浓浓的惧意。</p> 封远图瞥了陈太炎一眼，没做理会，倒是抬眼看向姜福田道：“去把太子给请过来。”</p> “是，奴才遵命。”姜福田躬身退下，没过一会儿，果然把太子给带了进来。</p> 太子在偏殿，自是听不真切正殿里头的动静，可是二皇子末了的那几声尖叫，太子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父皇这是对老二下手了呢……</p> 这个认知，让太子心惊胆战，明明二皇子倒台，对他这个太子是大有裨益的，可是谁让他如今也是相同的处境呢？自是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思，倒是变成了惊弓之鸟儿，他这只惊弓之鸟在被带进御书房、瞧清楚舅舅陈太炎伏地磕头一直不起的时候，惊惧就达到了顶点。</p> “噗通！”</p> 太子的膝盖一软，就跪倒在地，一张嘴就带着哽咽了：“父皇，儿……儿臣有错，儿臣知错！”</p> 太子的反应是在封远图的意料之中的，在太子面前，封远图从来都是最严苛的，太子在封远图面前从来都是耗子见到猫儿似的，而且太子一向也不是个胆子多大的，又被折腾一夜、经历了二皇子被发落，自是自是被吓破了胆儿的，封远图固然不喜太子的平庸、耳根子软由着母族摆布，可是太子却有一点好，那就是胆小，听话，知道怕。</p> 二皇子性格鲁莽蛮横，做起事来容易不管不顾，所以才敢生出狸猫换太子、妄图插手西北军政胆大包天的心思，四皇子也就是表面老实乖巧，实则却是一众皇子中最有城府也是最胆大妄为的，要不然也不会一再使计算计他这个父皇，也是封远图最有意防范的，相较这两位不省心的皇子，太子明显就更让封远图中意了，自然太子也不老实，可是太子却从不敢算计到他头上，顶多也就是算计算计别的皇子，就比如这一次。</p> 封远图一句话还没有说，太子已经彻底被吓破了胆儿，哆哆嗦嗦、呜呜咽咽地将自己的罪行坦白个彻彻底底：“父皇，都……都是儿臣一时猪油蒙了心，因着看不惯四皇子又得父皇重用，又担心二皇子借着二皇子妃这一胎夺了父皇的宠爱，所以……所以儿臣才会出此昏招，是……是儿臣太着急了！是儿臣太糊涂了！儿臣真是悔恨万分！请父皇发落！”</p> 说到后面，太子已经是泣不成声，二十好几的大男人，就跪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着，浑身都跟着颤抖。</p> 说实在的，比起装可怜来，二皇子可真是不如太子，姜福田打量着伏地痛哭的太子，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感慨。</p> 同样感慨的还有严复，太子毕竟要比二皇子沉稳老练，知道这个时候多说多错，更是不能反驳，除了一味儿认罪示弱，实则没有更好的出路，就是陈太炎……也不知是太识时务了，还是根本就是软骨头。</p> 说真的，跟廖朝晖比起来，陈太炎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严复还是更欣赏廖朝晖，不过很明显，万岁爷却更吃陈太炎还有太子这一套。</p> 果然，相较于方才对廖朝晖跟二皇子的勃然大怒，此时此刻的封远图平静了很多，由着太子跪在地上痛哭认错，封远图始终一言不发，待到太子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封远图给姜福田使了个眼色，然后姜福田忙不迭上前，要扶太子起来，太子却哪里敢，兀自死死跪在地上，姜福田也没法子，退而求其次，取了帕子给太子擦了脸，然后退到了一边。</p> 封远图缓声道：“你既是知错了，朕也就不多废话了，只是你一点，下不为例，纵使你是太子，是朕的儿子，也没有一再挑..衅朕的道理，太子这位分是朕给你的，自然朕也能收回，你且好自为之吧。”</p> 封远图干脆利索地收拾了二皇子，那就不可能同时收拾太子了，不然动静太大，想不引人瞩目都难，而且他也没有要废黜太子的打算，太子虽然平庸，有时候还太过依赖陈氏一门，这固然让封远图不满，可是放眼一众皇子，倒是再没有比太子更合适这个位分的了，而且太子也不是能轻易废黜的，有了这一次的教训，想来太子日后会更加老实，也会彻底明白，到底谁才是他最大的依仗。</p> 太子哪里想到封远图就这么轻描淡写地饶过了他，一时间自是惊喜交加，忙不迭又冲着封远图连连叩首，不住口地道：“儿臣多谢父皇开恩！多谢父皇隆恩！”</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24章 大义灭亲 封远图没再多理会他，只是冲他摆了摆手，示意让他退下，太子自是巴不得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处，可是一瞥眼瞧见跪在身边的舅舅陈太炎，到底还是迟疑了一下，父皇的确是轻饶了他，那么舅舅呢？父皇又要怎么处置舅舅呢？</p> 太子嘴唇颤了颤，到底还是没忍住开口询问道：“父皇，右相……”</p> 封远图嘴角顿时扯出一抹冷笑，这冷笑让太子顿时毛骨悚然，后面的话是彻底不敢往下说了，太子只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耳光，老老实实退出去多好，何必多此一举？</p> 封远图冷笑道：“你既是如此关心右相，那朕就将处置右相的事宜交给你全权处置便是，太子以为如何？”</p> “噗通！”</p> 太子的膝盖一软，再次跪倒在地，他一脸的惊恐万状：“父皇开恩！是儿臣一时口不择言，儿臣知错了，儿臣再不敢胡说八道了！”</p> “朕瞧着你可不像是口不择言，分明就是关心的很！”封远图哪里理会太子的心惊肉跳，一抬手将桌上的一个折子丢在了太子面前，冷声道，“右相到底做过什么事儿，犯了什么罪，这上头桩桩件件都写得明明白白，不过都用不着这些，想来你这个一贯最听话的好外甥对于舅舅的作为也是心知肚明的，怎么发落，你且看着办吧！”</p> 什么叫恨铁不成钢？</p> 这就是啊！</p> 封远图将将还对太子网开一面，希望他能吸取教训，明白谁才是他真正的依仗跟靠山，结果呢？他这话音才一落，太子竟然就上赶着想为陈太炎求情来了！</p> 简直是蠢！蠢的令人发指！</p> 封远图简直就不明白了，他怎么就生出这么蠢又这么软的种儿！</p> 好好儿的太子不做，堂堂的嫡出皇子的身份也抛在脑后，就一门心思地上赶着去给人家做孝顺外甥？！</p> 封远图原本还没想着要置陈太炎于死地，毕竟陈太炎的身份不同寻常，既是右相又是国舅呢，连廖朝晖那样的，封远图都不可能会直接下令处死，到底还得顾及着已故太后的影响，更何况是身份更加敏感的陈太炎，不过此时此刻，封远图却已然下定决心，陈太炎是非死不可。</p> “父皇！”太子受惊过度，以至于都失声了。</p> 陈太炎心里亦是暗叫一声苦也，太子好端端地为他求情做什么？这哪里是求情啊，分明就是把他往黄泉路上赶啊！</p> 陈太炎彻底冷静不下去了，在太子因为震惊过度而愣神的功夫里，他再次对着封远图深深叩首，这一次，他没有迟疑，亦没有隐瞒，老老实实地叩头请罪：“罪臣糊涂，枉顾君恩，如今大错已铸，恳请万岁爷不要顾念旧情，从重发落罪臣！”</p> 封远图冷眼看着陈太炎，一言不发，转而又看向太子，明显显是等着太子表态，那居高临下的注视，让太子几欲崩溃，太子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比起方才呜呜咽咽装可怜，此时此刻，太子的眼泪跟情绪都真的是不掺假的，他要疯了，父皇要把他给逼疯了！</p> 太子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炸开了，正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时候，就听着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一个公公疾步进来，躬身禀报道：“启禀万岁爷，皇后娘娘到了，还带着瑾儿小公子，想要面圣，如今正候在殿外呢。”</p> 封远图闻言，眼神就更冷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太子，冷声道：“太子，你倒是好命，不单单有个为你出谋划策的舅舅，还有个聪明的母后，知道关键时刻拿什么救你，有了这样的舅舅还有母后，想来你这太子之位就能稳如泰山了，所以压根儿就用不着朕了，所以朕的命令对于你来说，便就是可有可无了，是这样吗？”</p> “父皇！儿臣不敢！”太子都失声了，惊恐之下，他对着封远图叩头入捣蒜，“父皇之言皆圣旨，儿臣哪敢不尊？请父皇信任儿臣，再给儿臣个机会，儿臣肯定会做个让父皇信任、满意的太子！求父皇允准！”</p> 封远图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目光瞥向面色灰白的陈太炎，再次看向太子的时候，表情就带着点儿和蔼了，可是说出的话，每一个都让在场的人毛骨悚然。</p> “那好，朕就给你一个表忠心的机会，”封远图缓声道，“只要你愿意，你就会得到真的信任和支持，不仅如此，你还会收获一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呢。”</p> 大义灭亲？</p> 太子浑身抖似筛糠，可是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他必须得抓住了，他不敢去看近在咫尺的陈太炎，更加不敢多想，当下忙不迭地叩头道：“是，儿臣遵命！多谢父皇还肯给儿臣这个机会。”</p> “砰！”</p> 跪在一边的陈太炎失去了最后一丝支撑下去的力气，昏死了过去。</p> 封远图眼皮都不抬一下，直冲着太子摆摆手：“行了，带着右相下去吧，朕等着看你的忠心。”</p> “儿、儿臣告退。”太子双手撑着地，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他还是不敢去看陈太炎，哆嗦着退了下去，还是严复唤人进来，直接把昏死过去的陈太炎给拖了下去的。</p> 姜福田过来给封远图添茶，一边小声提醒道：“万岁爷，皇后还在殿外候着呢。”</p> 封远图嗤笑道：“不用多管，皇后的心思如今已经不再朕这里了，”</p> 说的也是，皇后急匆匆的过来，还特地带了瑾儿小公子一道过来，为的就是给太子求情，如今太子是暂时平安了，倒是陈太炎……</p> 皇后的心思是不在万岁爷这里了，而是要琢磨，在没有陈太炎的情况下还能保住陈氏一门的权势呢。</p> 姜福田没再多言，默默退到了一旁，就听着封远图又开口道：“去把四皇子给带过来。”</p> “是，奴才遵命。”姜福田忙不迭躬身领命，退了出去，忍不住在心中暗道，万岁爷对二皇子是下手无情，对太子则是甜枣加大棒，也不知一会儿万岁爷又要如何收拾四皇子呢。</p> ……</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25章 眼高手低，咎由自取 二皇子跟太子接连被带了出去，偏殿里就只剩下了四皇子，一个人在偏殿里头静静地听着外头的动静，先是二皇子的歇斯底里，再是太子抑制不住的惊恐的哭号，四皇子越听越是心惊胆战，他不知道封远图是怎么处置二皇子跟太子的，更加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又将会是什么，他只是猛然想起了之前周子徽给他的提醒——</p> “殿下，您是有过一次教训的了，上一次的教训如此惨痛，您是亲身经历过得，您花了多长时间多少功夫，好不容易才又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殿下，您不能不慎重啊！”</p> 是的，他是在万岁爷的手上有过一次惨痛教训的，也是的的确确经历了一番煎熬忍耐，好不容易才有东山再起机会的，万岁爷那般多疑猜忌的人，能重新起用他，着实不容易，所以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他为什么就没有珍惜呢？周子徽明明都已经提醒他了，他为什么却还是着了魔似的，非朝岔道儿上走呢？</p> 四皇子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若是时光能够倒流的话，他哪里还会理会什么邓子鸿，也不可能会在春闱里面做手脚，他会安安分分老老实实地做好一个春闱主考官，听周子徽的话，等着太子跟二皇子出错就是，这才叫以不变应万变，这才叫坐山观虎斗！</p> 而他之前都做了些什么？！</p> 自以为是万无一失，可是呢？</p> 四皇子恨不得把死了的周侍卫拉出来鞭尸，也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耳刮子。</p> 四皇子正在饱受内心折磨呢，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朝偏殿来，这是今天的第三次，而前两次，分别是二皇子跟太子被带了出去，那么这一次，就是轮到他了……</p> 果然，姜福田出现在了偏殿房门口，他跟往日一样，一脸恭敬，看不出旁的情绪，冲着四皇子微微躬身行礼，一边缓声道：“万岁爷有请，四皇子请随奴才走吧。”</p> 连说的话，都跟之前两回一模一样，除了换了个称呼。</p> 四皇子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他默默站了起来，嘴唇颤颤地道：“有……有劳公公了。”</p> 姜福田微微抬了抬眼皮，目光甫一落在四皇子干涩得都脱皮的嘴唇上，又垂下了头，一边在头前带路，一边在心中默默感慨，这又是何必呢？四皇子这可真是自找的。</p> 万岁爷固然防着四皇子，可是对四皇子却也未必没有欣赏看重，再加上万岁爷有意跟高丽皇室搞好关系，自然不会一味儿冷着四皇子的，这一次起用四皇子为春闱主考官，那真是格外开恩了，也给四皇子打开了局面，只要四皇子懂得安分守己，日后的前程必然是不会差的，被封亲王那是迟早的事儿，而且还是个手握大权的亲王呢，可惜啊，四皇子的心还是太大了，不满足于只做一个位高权重的亲王，这才有了借春闱打压东宫的手段。</p> 一个短时间内，接连两次辜负圣恩的皇子，一个一门心思要对储君下手的皇子，一个视春闱为儿戏的皇子……</p> 可谓是三记重锤同时捶下，万岁爷如何能容得下四皇子？是嫌朝堂还不够乱吗？</p> 姜福田就不明白了，连他这个做奴才的都能看明白的事儿，四皇子如此聪慧过人，怎得就不明白呢？还是他就是心存侥幸、认定自己一定能成事呢？</p> 说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本事，这就叫眼高手低，咎由自取。</p> 四皇子跟着姜福田来到御书房，甫一瞧见龙案之后，封远图的那张平静的脸，四皇子就觉得脚底发软，他强撑着才没让自己失态，又朝前走了两步，然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讷讷地叫了一声：“父皇。”</p> 封远图没有搭理四皇子的意思，只是一味儿地盯着四皇子看，似是打算把四皇子看透，又似是想好好儿记住这张脸似的，半晌，御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这诡异沉闷的寂静，不但让四皇子两股战战，也让严复如坐针毡，好在封远图没有要为难严复的意思，半晌，封远图冲着严复抬了抬手，示意他可以先退下。</p> 严复简直是如闻大赦，当下忙不迭躬身退了下去。</p> 严复这两天为了这几位皇子的事儿，那是四处奔走，昨儿晚上更是一宿没睡，到底不是年轻人了，而且他身上还有不少旧伤，这个时候已经觉得疲累不堪了，也不止是身子疲累，更加疲累的是心。</p> 严复缓步走出御书房，站在长廊下面，眯着眼儿看着已然大亮的天光，他觉得有些眼花，也觉得有些茫然。</p> 按说像处理几位皇子这等丑事儿，是该由锦衣卫那边接手去做的，而不是他们御林军，可是万岁爷最信任的周祚大这个时候却并不在京师，所以万岁爷便就将此事交给了他去办，这是严复事先没有想到的，也是如今让严复感到不安的。</p> 他是知道诸位皇子就没有真的安分的，个个都瞄着万岁爷的龙椅呢，只是这根本并没有关系，他是御林军统领，只对龙椅上的人效忠就是了，如今是对封远图效忠，日后是对新君效忠，至于新君是怎么坐上那把龙椅的，这个过程，他并不关心，不过如果万岁爷让他关心或者掺和进去的话，那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虽然从来没有想过要掺和进皇子夺嫡之中。</p> 可是眼下呢，他不掺和也掺和进来了，很明显，他一下子就得罪了三位皇子，二皇子就算了，瞧着万岁爷的意思，是要彻底斩断其前程的，至于太子……</p> 万岁爷明显还是留着情面的，不管万岁爷心里是怎么想的，可是眼下，万岁爷还是抱拳了太子的颜面还有位分，这就说明，在万岁爷的眼里，太子还是诸位皇子中最重要的，也是最合适的储君人选。</p> 至于四皇子……</p> 严复就有些看不透万岁爷的态度了，万岁爷把四皇子放到最后处置，而且还是屏退了人之后单独处置，万岁爷对四皇子这究竟是维护还是旁的？可不管怎么说，万岁爷对四皇子是最特别的。</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26章 慈父 严复不得不调整了四皇子的危险程度，日后不管是四皇子还是太子最终问鼎皇位，他这个昔日亲眼见证两位皇子最狼狈的一面、甚至还是亲手把他们逼上这狼狈处境的老臣，那只怕就活到头儿了，落个身首异处还不算，只怕还要连累一家子老小，太子可向来不是个气量大的，四皇子……瞧着也是个心机深沉、不好相与的，严复可不敢指望他是个大度能容的主儿。 所以不管是其中的哪个皇子笑到最后，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儿了。 严复觉得头疼欲裂，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大将军，您这是怎么了？”紧跟其后的侍卫，打量着严复不大好的面色，有些担心地询问，“将军可是觉得乏了？属下这就送将军回去歇着？” 严复摇摇头，轻声道：“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我得好好儿找找路。” 言毕，严复就缓步离开了。 侍卫看着严复的背影，一脸茫然：“找……找路？” 大将军难道还找不到自己回去的路？大将军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怎么没头没脑的。 …… 御书房。 屏退左右，一时间房中就只剩下了封远图跟四皇子封予峋父子两人，四皇子还是垂首跪在地上，封远图还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龙案后，垂着眼皮，好整以暇地拢着杯中的茶，似乎对跪着的儿子丝毫不在意。 封远图那一声声拢茶的声音，对于此时此刻的封予峋来说，简直就是钝刀割肉，一下下地都割在他的心上，却偏生不给个痛快，封予峋到底是忍不住了，他抬起头看向封远图，满眼都是羞愧和惶恐，他哆哆嗦嗦地道：“儿……儿臣一时行差就错，做了错事儿，如今儿臣知错了，恳请父皇责罚，儿臣绝无怨言。” 糊弄封远图？怎么可能，都到了这般田地了，糊弄封远图，那就是找死，所以封予峋只能硬着头皮认罪，至少在封远图面前还能落个坦荡。 封远图闻言才撩起眼皮，看了封予峋一眼，仍旧没有搭理，抿了口茶之后，才慢条斯理地道：“老四，眼看着你跟润珠公主的婚期就到了，朕已经下令由皇后亲自着手给你操办婚礼了，这几日，你且把心思都放在婚事上，至于旁的，便就不用你操心了。” 封远图这话，让封予峋整个人都愣了，封远图没有训斥他，没有质问他，竟然和颜悦色地跟他说起了大婚的事儿，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封予峋一时都觉得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这才听错了，所以一时之间，封予峋愣是一个字儿都发不出来，他是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去接封远图的话。 对于封予峋的反应，封远图只当没发现，仍旧和颜悦色地继续跟他说着大婚的事儿：“婚期定在三月份也是极好的，这天儿是不冷不热的，又是一年开启之际，万象更新，更添喜气，你说是不是？” 封远图明明没有发火，更加没有喊打喊杀，可是封予峋却已经战栗得不成样子了，他嘴唇哆嗦得实在厉害，好半晌才颤颤地唤出一声：“父皇……” 他的声音跟表情一样，充斥着无限的恐惧还有茫然，他有满肚子的疑问，但是他却压根儿不敢问出来，他更是想跟封远图求情讨饶，可是封远图和颜悦色表情下的不容置疑，却让封予峋一个字都不敢说，除了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皇室的子息单薄，到了孙儿一辈，就更是单薄了，如今也就太子膝下有个瑾儿并几个孙女儿，”说到这里，封远图忍不住就是一声叹息，将茶杯放到了桌案上，一脸愁容地道，“对了，你还不知道？你二皇兄与二皇子妃在昨儿回府的途中遇袭了，二皇子妃性命不保，腹中的孩儿自然也是落不下了，说起来，如今朕的皇孙一辈，就只有瑾儿一位皇孙，着实太不像话了，你若是能跟润珠公主早日诞下一儿半女就好了，既能为皇室开枝散叶，也是大夏与高丽交好的象征啊，你说是不是？” 若不是封予峋一直这么跪着，还浑身战栗不停，若不是封予峋面色青白死鬼，就封远图的表情还有说话的态度，这无疑是慈父跟爱子的闲话家常啊，可实际上呢？封远图这般亲昵的态度，简直都要把封予峋给逼疯了，他想冲过去，抓住封远图的手，让封远图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甚至是下令把自己幽禁起来，总好过封远图用这么一副和颜悦色的态度对着他！ 封予峋真的要疯了，他想堵住耳朵，还想大喊大叫，或者是干脆一脑袋撞到面前的龙案上，总之…… 他实在是撑不住了！ 封予峋的嘴唇哆嗦得厉害，正要开口求封远图给自己一个痛快的时候，就瞧着姜福田撩开门帘儿，匆匆进来，躬身道：“启禀万岁爷，芳贵妃还有淑仪公主到了，两人求见万岁，如今正在外面候着呢。” 芳贵妃是四皇子的母妃，淑仪公主乃是芳贵妃所出、四皇子的一母宝贝封予蕙，也是封远图膝下的唯一公主，所以虽是庶出公主，可是却一向深得封远图欢心。 就像皇后之前特意带着瑾儿小公子前来求见万岁爷，自是打算要为太子求情来着，如今芳贵妃带着淑仪公主过来，也是一个道理。 芳贵妃失宠之后，处境那是一落千丈，虽然她位分尊贵，可毕竟身后没有母家依仗，四皇子也并非春风得意，之前也深受重创，所以一直行事低调，并不能帮衬到芳贵妃，芳贵妃在后宫苦苦支撑度日，好不容易才守得云开见月明，四皇子总算又得万岁爷重用，芳贵妃这几天的日子自是好过不少，只不过没等芳贵妃仗着四皇子得势而水涨船高，四皇子这又遇到大..麻烦了。 只不过芳贵妃肯定没有皇后耳聪目明，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得了消息，当下就着急忙慌地带着淑仪公主直奔御书房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27章 贵妃救子 四皇子可是芳贵妃唯一的依仗，淑仪公主再怎么得万岁爷宠爱，日后下嫁那也是指望不上的，更何况若是四皇子糟了万岁爷的厌弃甚至被处置的话，那淑仪公主的婚事自然也会受到影响，再有皇后跟皇贵妃从中作梗，就别指望能嫁进什么好人家了。 芳贵妃压根儿没心思多想，就带着闺女着急忙慌地赶来，想着为儿子求情来着，这消息落到封远图的耳中，封远图不过是淡淡一笑，似是早就料定会这样，与此同时，封予峋却是面色大变，他猛然扭头看向窗户，明亮的窗纸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他自是看不清外面，他此刻的一颗心就像被搁在了油锅里煎熬一般，母妃怎么如此糊涂？怎么能来御书房？！ 四皇子想冲出去，把芳贵妃跟淑仪公主撵走，可是不待他有任何表示，封远图就已经开了口，跟姜福田道：“去把芳贵妃跟淑仪公主请进来，正好咱们爷俩在聊大婚的事儿来着，她这个做母妃的正好也能一块听听，有什么咱们爷俩想不到的，她也能提一提。” 前半句是对着姜福田说的，后半句却是跟封予峋说的，封远图和颜悦色，可是封予峋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封远图的话音一落，他就急不可待地道：“儿臣的婚事，一切全凭父皇做主就是了，再者父皇已经属意由皇后娘娘来操持儿臣的婚事，就不用麻烦母妃了。” 封远图看着他，笑得很是意味深长：“你这孩子倒真是孝顺，这是生怕累坏了你母妃呢，不过到底是你的婚事，想来她这个做母妃的还是少不得要操操心的呢。” 一边说着，封远图一边不容置疑地冲姜福田抬了抬手，姜福田应声退下，很快就将芳贵妃还有淑仪公主给带了进来。 芳贵妃跟淑仪公主都是一脸浓浓的不安，看得出来两人来的匆忙，芳贵妃甚至是素面朝天，淑仪公主倒是妆容整齐，只不过那一脸的不安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臣妾拜见万岁爷，恭请万岁爷圣安！”芳贵妃匆匆行至御书房中央，一瞥之下，就瞧见儿子那难看灰败的面色，登时就是心头一沉，然后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带着淑仪公主给封远图磕头行礼，只是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芳贵妃已经是泪盈于睫了，巴掌大的小脸，真是楚楚可怜。 芳贵妃这素面朝天，当然不是因为太过匆忙而来不及收拾自己，她就是故意的，伺候了封远图近二十年，她自然知道封远图最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又喜欢她身上的哪一点，她这个蓬门小户出身的女人，自是比不过皇贵妃还有皇后的仪态万千、尊贵典雅，但是她却也有皇贵妃跟皇后比不上的，她的小意温存、楚楚可怜，正是她得宠的法宝，也是她一步步坐上贵妃宝座的凭借，如今虽然年华不在，可是她保养得宜，又了解圣心，自信比年轻时候更加惹人怜爱。 芳贵妃也的确有这个底气，她生的本就娇媚可人，再加上保养得宜，更是数十年如一日地照着封远图口味来训练，所以举手投足之间，都足以让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只是可惜了，此时此刻，不说她眉眼抛给瞎子看，其实也差不多，芳贵妃确实美貌，可是这后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美貌的女人，她的风情万种，封远图亦可以从别的女人身上得到，或许还能得到更多。 尤其是，此时此刻的封远图，不单单对四皇子心硬似铁，对芳贵妃也是一样。 封远图看着芳贵妃，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和颜悦色，封远图的这个态度，让芳贵妃备受鼓舞，一边取了丝帕轻轻擦拭眼角，一边微微哽咽道：“臣妾听闻四皇子似是做了错事儿，臣妾实在是心急如焚，所以赶着就过来了，臣妾不是担心万岁爷会训斥四皇子，而是担心万岁爷会因此气坏了龙体……” “万岁爷若是要发落四皇子的话，那么便连着臣妾一道发落了，都怨臣妾这个做母妃的没有教养好四皇子，臣妾甘愿领罚！” 芳贵妃抽噎着，水汪汪的一双眼如泣如诉看着封远图，真是道不尽的楚楚可怜，封远图似是深得其味儿，没有打断芳贵妃，而是一直饶有兴致地盯着芳贵妃看，这让芳贵妃心安不少，看来四皇子并没有犯什么大错，看来万岁爷也并没有真的要狠狠惩治四皇子，芳贵妃正想着要再接再厉的时候，就听着身旁的四皇子突然打断了她。 “母妃，是儿臣做了错事，不论父皇要如何处置儿臣，那都是应该的，儿臣也不会有半句怨言，儿臣糊涂又惹父皇生气，不论什么惩罚，这都是儿臣应得的，”瞧着芳贵妃又要开口，封予峋赶紧抢在了前面，“都是儿臣一人所为，跟母妃并不干系，事关朝政，还请母妃慎言。” 封予峋这话说的很直接，事关朝政，芳贵妃一个后宫女子，若是还执意为封予峋求情的话，那岂不就得落了个后宫干政的罪名？这罪名可实在是太大了，芳贵妃可是万万担不起的。 芳贵妃闻言，顿时心里一声“咯噔”，一则是担心封远图真的会觉得她在后宫干政，二则是不理解封予峋的态度，她这个做娘的来为他求情，封予峋怎么该是这么个态度呢？ 芳贵妃想不明白，可是她却也是知道轻重的，封予峋这话一出，她便就不敢再多话了。 封远图瞧着芳贵妃不再多言，跟淑仪公主娘俩儿老老实实鹌鹑一样地垂首跪着，一时觉得乏味极了，他抿了口茶，然后才缓声开口：“老四，你这话就说错了，咱们爷俩儿今儿可没谈政事，聊得可都是家常话儿，贵妃这个做母妃的，自然是能插得上话儿的，你这孩子这是要吓坏你母妃吗？” 封予峋猛然抬头：“父皇儿子知错了！求父皇降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28章 王后之尊 封予峋猛然抬头：“父皇儿子知错了！求父皇降罪！” 一边说着，封予峋一边“砰砰砰”地给封远图磕头，他真的是受不了了，他不知道封远图之前是怎么收拾的二皇子跟太子，若也是用这样手段的话，也就难怪二皇子跟太子会接连崩溃了，因为他也要崩溃了！ 芳贵妃跟淑仪公主都被封予峋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们错愕又茫然地看着封予峋，又不安地看向封远图，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们是真的不知道啊，她们只知道四皇子犯了错事儿，惹得万岁爷雷霆大怒，可是如今瞧着万岁爷哪里像是雷霆大怒的模样？倒是封予峋怎么上赶着求万岁爷降罪呢？哪儿有自己个儿往身上揽错儿的呢？ 一时之间，芳贵妃跟淑仪公主都急的浑身冒汗，真想上去捂住封予峋的嘴，没得真的招来了万岁爷的雷霆怒火。 封远图倒还是一副和顺的表情，打量着封予峋，忍不住就是一声叹息，道：“老四，朕刚才就说了，今儿咱们不说旁的，只闲话家常，你也别一味儿跪着不起了，福田，扶贵妃跟四皇子起来落座。” “是！奴才遵命。”姜福田闻言，也不管封予峋愿不愿意，就强硬地把人从地上给扶了起来，摁着在椅子上坐下，然后又扶起了芳贵妃跟淑仪公主。 直到此时，打量着封予峋惨白如纸的一张脸，再回味儿这姜福田方才几近粗鲁的动作，芳贵妃跟淑仪公主这才渐渐回过味儿来，一时间母女两人的脸色也都变得难堪至极。 封远图只当没看见，他饶有兴致地起身，绕过龙案，行至软塌前坐下，继续神色如常地跟母子三人说话。 “方才朕跟四皇子正说到他跟润珠公主大婚一事呢，婚期眼看就到了，虽是由皇后操持，你这个做娘亲的到底也不能闲着，也得处处为四皇子操心着呢，”封远图看着芳贵妃，直接忽略了芳贵妃脸上浓浓的不安和惊惶，和颜悦色地叮嘱，“皇室长久没有这样大的喜事儿了，自是一点儿岔子都不能出的。” 封远图真是难得如此和颜悦色，即便从前芳贵妃得宠的时候，封远图也从未用这样温和的语气跟她说过话，可是此时此刻，芳贵妃却觉得毛骨悚然，她僵硬地点了点头，然后结结巴巴地道：“是，臣……臣妾会留心的，一定不会让……让婚礼出岔子。” “你是个办事仔细的，你这样说了，朕便就能放心了。”封远图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却落在了淑仪公主身上，不单单是温和，还带着慈爱呢，只把淑仪公主看的心惊肉跳。 “父……父皇？”淑仪公主不安地叫了一声。 封远图点了点头，含笑道：“有日子没见到你了，都长成大姑娘了，淑仪今年都十七了？” 封远图这话一出，一时间芳贵妃、封予峋还有淑仪公主三人顿时都是心中一顿，万岁爷这意思是…… 被封远图一直盯着看，淑仪公主只得点了点头，然后磕磕巴巴地道：“回父皇的话，儿臣今年的确十七岁了。” “那就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封远图缓声道，这话一出，芳贵妃三人心中同时都道了一声“果然”，一边又都一下子把心给悬了起来。 封远图这个时候提起淑仪公主婚事，是个什么意思？原本封远图是很宠爱淑仪公主的，之前皇后还曾经提过淑仪公主婚事来着，却被封远图直接给回了，说是想多留淑仪公主几年，可是这才过了多久，封远图怎么就改变了主意，而且还是在……封予峋犯下大错的时候？ 封予峋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子浓浓的不安来，果然封远图下面说出来的话，让封予峋大惊失色，更是险些让芳贵妃昏厥过去。 “朕最是心疼淑仪了，所以自然要为淑仪择一位良婿，”封远图含笑道，说话的时候，还伸手轻轻拍了拍芳贵妃的手背，然后起身缓步行至龙案前，取出一个折子，递到了芳贵妃手手里，示意她打开来看，一边还好意给解释道，“乌孙国主已经数次表达想要跟大夏皇室和亲的意念，朕觉得乌孙国主甚有诚意，既如此，那大夏自然也不能拂了人家的面子，朕觉得把淑仪嫁过去就不错，淑仪嫁过去了，那便就是王后之尊呢，这样的尊贵福气，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呢。” 封远图话还没说完的时候，芳贵妃就已经浑身抖似筛糠，一双纤纤玉手都拿不住手肘那份薄薄的奏折，“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封远图却似是根本没有察觉出来她异样一般，俯身捡起了奏折，打了开来，然后再次递到了芳贵妃面前，好整以暇地问道:“贵妃以为如何？” “万岁爷，臣……臣妾听闻，那位乌孙国主已经……已经年过六旬了，”芳贵妃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楚楚可怜？她一把抓住了封远图的手，双目满是惊恐可怖，“万岁爷，不……不能把淑仪嫁过去啊！” 是啊，怎么能把淑仪嫁过去呢？淑仪可是堂堂大夏公主啊！ 那乌孙国不过就是个弹丸小国，乌孙国主更是个六十几岁的糟老头子，也不知还能有几天的活头，就算真的必须要跟乌孙和亲，按照惯例在皇室宗族或是干脆是臣女之中随便选一个送过去就是了，怎么也不可能轮到淑仪公主啊！ 芳贵妃不能接受，她只觉得天都要塌了，她双手死死攥着封远图的手，身子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再一次双目落泪，相较于之前泪盈于睫的楚楚可怜，芳贵妃此刻的眼泪和惊恐可都是再真是不过的了。 淑仪公主也从震惊中缓了过来，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封远图，然后蓦地失声痛哭起来，同样跪倒在地，死死抓着封远图的袖子：“父皇！您不能这样对儿臣！您不能这样啊！” 是啊，父皇最是疼她的了，怎么能这样对她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29章 四哥，你救救我啊 是啊，父皇最是疼她的了，怎么能这样对她呢？ 她才不要嫁给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头子，什么劳什子的王后之尊，她堂堂大夏公主哪里就稀得去做一个弹丸小国的王后？！而且还是个朝不保夕、不知能有几天做头的王后！ 天啊，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要嫁给一个比父皇年纪还大上好多的老头子，淑仪公主就恶心恐怖到了极点！ 不！她不能嫁！绝对不能！死也不能！她可是堂堂大夏公主，怎么能受此大辱？！ 父皇……父皇到底为什么要这般折磨她？！ “父皇！儿臣不要……不要嫁到乌孙！父皇，您放过儿臣！父皇，您不能这么对待儿臣啊！”淑仪公主哭得浑身都在抖，眼泪鼻涕都糊了满脸，可是这个时候她却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仪态，她死死地住着封远图的袖子，哭声震天，“父皇，儿臣是堂堂大大夏公主！儿臣才不要嫁给一个老头子！儿臣不愿意！” 封远图冷眼看着淑仪公主嚎啕痛哭，渐渐地，脸上的温和跟慈爱都不见了，他推开了淑仪公主的手，还有芳贵妃的，在两人惶恐泪眼的注视中，封远图缓声道：“是啊，你的确是堂堂大夏的公主，你打一出生就享受着这世间无可比拟的尊贵荣华，时至今日，你也应当回报这个国家了，淑仪，你说对不对？” 淑仪公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她又要上前去抓封远图的手，却被封远图冷冷的眼神所慑，到底没敢继续，蓦地，她忽然转向了一直一言不发的封予峋，狼狈地爬到封予峋面前，然后一把抓住了封予峋的手，使劲儿地晃着：“四哥，你帮我求求情好不好？你帮帮我好不好！四哥，你给我求求情啊！四哥，你不是最疼我的吗？！” 封予峋看着面前已经哭成泪人儿的淑仪公主，一颗心酸涩痛苦得无以复加，从前他的妹妹是何等骄傲高贵啊？没成想竟然还有这样狼狈可怜的时候。 他这个做兄长的，当然是心疼妹妹的，可是他能为淑仪公主求这个情吗？漫说他都已经是自身难保了，就算放在从前，他还得宠的时候，他的意见也不可能会左右封远图的决定，只要是封远图认定了的，就没有人能够撼动。 就像现在，封远图要彻彻底底地斩断他的前程后路，不但让他迎娶润珠公主，做高丽人的女婿，还要把他的妹妹远嫁乌孙，这是彻底不给他留后路呢，若是封予蕙留在大夏，以公主身份出嫁，定然会嫁进一户不差的门阀，到时候他指不定就能借助姻亲东山再起，就算不会这样，封远图也已经打定主意，务必将他们兄妹分开，总之是铲除一切他可以利用的机会，封远图这已经在为所有存在的可能，做打算了呢，真真是斩草除根啊。 其实，要不是他跟润珠公主的婚事已定，还要顾及高丽皇室的颜面，说不定就封远图对他的厌恶，说不定就会直接下令处死他呢，如今，他仗着高丽人女婿这个屈辱的身份，保住了一条命，可是代价却是让妹妹远嫁乌孙，嫁给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头子，说不定人还没到地儿呢，就要开始做寡妇了…… 不，乌孙国是没有寡妇的，丈夫死了还要嫁给儿子做妾呢。 封予峋对于妹妹可能的未来不敢多想，他也不敢多看淑仪公主一眼，实际上，他也已经没有那个心力了，他可悲地发现，不仅淑仪公主的悲惨人生已然注定，他的悲惨人生也已经拉开了序幕，从今往后四皇子府便就是他的牢笼，只怕有生之年，他都再难从牢笼中迈出一步。 方才封远图说的不错，他的确是期待润珠公主早日生下象征两国交好的皇孙，有了这个皇孙，两国自是能长久交好，而他，这个皇孙的父亲、最令封远图厌恶的皇子，便就可有可无了…… 想到此处，封予峋只觉得彻骨冰凉。 封远图压根儿就没有提要惩罚他，可实则却已经给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 “四哥！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快为我跟父皇求求情啊！四哥，我不想嫁给一个老头子啊！四哥，你救救我啊！”封予蕙还在哭号，哭得声音都沙哑了，她不明白了，母妃拉着她来给四哥求情，怎么就变成了这般田地了，她使劲儿地抓着封予峋的手，力道之大，都抓破了，鲜血都流了出来，可是不管是封予蕙还是封予峋都顾不上了，封予蕙是惊恐到了极点，封予峋则是心死如灰。 “淑仪……”封予峋看着哭花了脸的封予蕙，苦涩地叫出了声，可是却再说不下去了。 是他害了淑仪，也是他害了自己，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还有绝望涌上心头，让封予峋感到了窒息，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封远图在哭声震天里，冷眼看着痛苦闭上眼睛的封予峋，嘴角勾起一个冷酷的笑。 “即刻传旨，淑仪公主于半月后，随乌孙使团远赴乌孙，嫁于乌孙国主，一切和亲事宜，由芳贵妃亲自操办打点。” “是，奴才遵命。”姜福田忙不迭地躬身领命，沉稳老练如他，这个时候也是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要说狠，那还属万岁爷啊，这是彻底不给芳贵妃母子三人留活路了啊。 撂下这个惊天炸雷之后，封远图也不再御书房继续待着，起身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留下哭成泪人儿的淑仪公主、几乎哭晕过去的芳贵妃，还有摇摇欲坠的四皇子。 姜福田打量着被悲痛绝望笼罩的四皇子，忍不住就是一声叹息，四皇子固然不老实，可万岁爷也的确是心狠手狠，只是这里毕竟是御书房，自是不能任由芳贵妃跟淑仪公主一味儿这么嚎啕下去，传扬出去像个什么话？ 姜福田不好去劝芳贵妃跟淑仪公主，只能求到四皇子了：“四殿下，您看是不是先送贵妃娘娘跟公主回宫歇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30章 惊喜 封予峋茫然地摇头又点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行至芳贵妃面前，伸手要去扶芳贵妃：“母妃，咱们还是先……” “啪！”一个耳光狠狠甩在封予峋的脸上，顿时在他灰白的脸颊上留下了重重的五指印痕，芳贵妃双目圆瞪狠狠盯着封予峋，似是在看着仇人。 “你到底干了什么？啊？！怎么就惹得你父皇如此雷霆震怒、把你妹妹给害到了这般田地？啊？！你这个逆子！非要逼死本宫跟你亲妹妹吗？！逆子！”芳贵妃咬牙切齿地咆哮，死死抓着封予峋的手，都顾不上护甲戳破了封予峋的皮肤，她现在就像是一只被激怒的母兽，哪里还有什么小意温存、楚楚可怜？ “你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非要惹你父皇生气？！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啊！”芳贵妃一边捶打这封予峋，一边不住口地质问，一边却又哭得歇斯底里，“老天爷啊！” 是啊，他到底为什么非要惹得父皇生气呢？为什么就鬼迷心窍地听了邓子鸿的话？明明周子徽都已经提醒他了啊！ 是他，是他害死了淑仪跟母妃啊。 芳贵妃的哭号中，封予峋再次闭上了眼，蓦地，他身形一晃，然后“咕咚”一声瘫倒在地。 “四皇子！”姜福田发出一声惊呼，忙的过去查看，原来竟是昏死过去了，姜福田没想到四皇子竟会先芳贵妃一步昏死过去，当下忙得唤人进来将四皇子送回四皇子府，一边又派人将哭个不休的芳贵妃跟淑仪公主也送了回去。 …… 翌日。 穆葭难得睡了一个好觉，这几日因为这样那样的事儿，她整个人的神经一直都紧绷着，直到昨日，事情总算是落下帷幕了，穆葭这才能够彻底放松下来，早早地就洗漱上..床了，这一觉睡得香甜，直到第二日天光大亮，她才悠然醒来。 碧乔跟碧瑶早就等在门口了，听见寝房的动静，两人赶紧进房抽穆葭起床梳洗，穆葭打着哈欠随口道：“都这样晚了，怎么也不早些叫醒我？一准儿是错过饭点儿了，额，我这是又少吃了一顿啊。” 真是亏得慌。 碧乔含笑道：“老爷夫人吩咐了，说是不必搅扰小姐歇息，让小厨房一早就给小姐准备着早膳呢。” 穆葭闻言只觉得心里热乎乎的，一边接过碧瑶递过来的牛乳茶一口气儿喝了大半杯，然后捧着茶杯又问：“父亲呢？已经出门了吗？” 春闱一过，按照万岁爷的吩咐，穆昇今儿正是开始入朝了，自然不是再以蜀地参政道的身份，而是从一品礼部尚书。 碧乔点头道：“老爷天不亮就入宫上早朝去了，估摸着也快回来了呢，小姐，您要不要去门口迎一迎老爷呀？” 穆葭还真有此意，从前在蜀地的时候，她也总是喜欢睡懒觉，康如眉跟穆昇又是一向惯着她由着她的，所以穆葭从来都没办法像穆长风一样早起跟父母一道用膳，再送父亲出门的，不过穆葭倒是特别喜欢跟康如眉一道等候穆昇回家，虽然大多数的时候，她等不到穆昇回来，人就已经睡着了，就这么的，她经常接连多日都见不着穆昇呢。 听了碧乔这么一说，穆葭就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点头道：“嗯，那你赶紧给我梳妆，我等会子就过后院儿去。” “哎！奴婢遵命。”碧乔脆生生地应了，忙不迭取了梳子来给穆葭梳头，碧瑶则出去打了一盆温水回来给穆葭洗脸。 “小姐，赵一方才过来传话，说是二姨娘状似疯狂，嘴里胡言乱语，一会儿说老爷夫人……戕害侄子，一会儿又对老夫人喊打喊杀，话说得实在难听，”放下水盆，碧瑶一脸厌恶地禀报道，“小姐，是不是要赵一堵上二姨娘的嘴？难不成还由着她一直这么瞎说八道？” 穆葭倒是不似碧瑶一般嫌恶不耐，她眉头都没皱一下，缓声道：“她这般声嘶力竭，无非是不甘心罢了，那就不妨让她甘心，你这就去一趟芳玫苑知会二姨娘一声，就说西槐别院那边……” 穆葭冲碧瑶招了招手，附到碧瑶耳畔轻声吩咐了一句什么，碧瑶忙不迭点头答应，然后就小跑出去了。 …… 穆葭来到后院儿，才坐下没多久，果然就有小厮过来禀报，说是老爷回来了，穆葭当即跟康如眉一道起身，迎了出去，走到后院儿月牙门前，就远远瞧着穆昇朝这边走过来，瞧见月牙门奇案站着的一对母女，穆昇原本严肃的脸，顿时就柔和了下来，步子也加快了。 “爹爹，”穆葭笑着迎了上去，不由分说就保住了穆昇的胳膊，甜声道，“您辛苦了。” 穆昇被她这么一说，简直是通体舒畅，哪儿就觉得辛苦了？伸手在她脸上揉了揉，一边打趣儿道：“我家葭儿也辛苦了，这么早就起来，可是不容易。” 穆葭撇撇嘴：“爹爹惯会打趣人家。” 康如眉笑着看着黏糊糊的父女俩，心里说不出来的满足，一边跟穆昇道：“你早起也没吃多少，正好这会子跟葭儿一道再吃一点儿，都已经准备好了，快去更衣净手。” “好嘞，就听夫人的。”穆昇当即应声，然后就拉着穆葭一道进了后院儿。 穆昇更衣净手之后，跟康如眉穆葭一道在桌前坐了下来，康如眉已经吃过了，可是难得开心，也愿意陪爷俩儿再吃一点儿。 穆葭美滋滋地喝完了一碗八宝甜酪，放下碗，才笑眯眯跟穆昇道：“葭儿瞧着爹爹今儿似心情不错，想来是今儿头一日入朝十分顺利？” 穆昇也放下了手里碗筷，含笑看着穆葭，也不跟她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道：“何止是顺利，简直就是惊喜。” 到底是什么惊喜呢？今日早朝，封远图当朝宣布了对穆昇的调令，穆昇这个新晋礼部尚书，正式走马上任，可穆昇却不是唯一调职的官员，一道当朝宣布的，还有万岁爷恩准兵部老尚书的辞官申请，同时任命常建成为新任兵部尚书，穆昇听到这消息，真是比自己升官还要高兴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31章 一箭三雕 “虽然之前我就已经猜到万岁爷是属意让常将军做这个兵部尚书的，但是却也不敢确认，没想到万岁爷竟如此迅速，这才几天的功夫，就决定让常将军走马上任了，真是太好了，”说起这个，穆昇真是痛快极了，“常将军在西北大营任职多年，也与我共事多年，旁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常将军的为人吗？虽无深交，可是常将军的人品却是让我信任和钦佩的，比起从前名不副实的兵部尚书，常将军自然更能胜任，而且有常将军在京师镇着，对大皇子自然大有裨益。” 南疆是封予山的昔日福地，南疆大营更是深深打上了封予山的烙印，虽然老一批的将士被分配调派至全国各处，但是南疆大营却始终流传着大皇子的传说，蜀地跟南疆紧挨着，他又一直暗中留意南疆大营的动向，所以对这一点深信不疑，而手掌南疆大营的常建成，想必也受封予山的影响，又是这般正派耿直之辈，能入主京师，权掌兵部，的确对封予山大有裨益，故此，穆昇自是兴奋不已，这也是当初他在封远图面前故意表现出对常建成不满的原因所在。 穆葭瞧着穆昇眉开眼笑，也备受感染，伸手夹了一筷子酸笋肉丝给穆昇，一边十分谄媚地跟穆昇道：“爹爹，没想到你竟然会处处替你未来女婿着想，女儿替您未来女婿跟您老人家道谢了！” 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的穆昇：“……” 啥未来女婿？他才不认！坚决不认！ 穆葭只当没瞧见穆昇僵硬不自在的表情，继续讨好地给穆昇夹菜，一边还笑嘻嘻地道：“爹爹，这回算是借花献佛，下次让您未来女婿好好儿给您整个八碟八碗的大礼拜谢。” “哼！”穆昇不忍打击眉开眼笑的闺女，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吃了碗里的菜，只不过却是实在不想再跟穆葭讨论什么未来女婿了，当下话锋一转，说起了旁的，“对了，今儿早朝，还出了一桩大事儿。” 穆葭好奇地挑了挑眉：“难道是万岁爷竟公开处置了陈氏一门跟廖氏一门？不会，瞧着万岁爷之前的架势，我还以为万岁爷这是打算死死捂住这些子丑事儿的呢。” 穆昇却摇头道：“你说对了一半，万岁爷的确是没打算将这些皇室丑..闻宣之于众，可如果将皇室从中剥离出去的话，又能惩治陈氏一门还有廖氏一门的话，万岁爷当然也是不会放弃这个大好机会的。” 穆葭一怔：“怎么个剥离法儿？” 是啊，这要怎么剥离啊？不管是二皇子狸猫换太子在皇室血脉上做手脚，还是太子利用钦天监同时对二皇子还有四皇子下手，又或者是四皇子利用春闱剑指东宫，这些桩桩件件里面可都带着诸位皇子的身影，而且还是密不可分的，就这样，万岁爷要怎么剥离？ 穆昇抿了口茶道：“经历昨儿的休朝，今日早朝之上，太子当众告发右相，说是右相因为不满万岁爷任命四皇子为春闱主考官，因而对四皇子怀恨在心，曾在春闱期间，试图利用钦天监来来设计陷害四皇子，贡院儿门前的那一出刺杀，就是右相的手笔，只不过当时刺客没有射中四皇子，反倒是射中了四皇子身边的副考官程一章，对了，那个程一章于昨儿晚上不治身亡了。” “不治身亡？”穆葭闻言忍不住讥诮道，“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时候死，倒是巧得很。” “可不是吗？明明都已经挺了这么长时间了，结果还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送了命，啧啧，”穆昇也撇了撇嘴，“还有啊，陈太炎做的孽还不止这一桩呢，他还对二皇子下手呢，据太子告发，二皇子跟二皇子妃当街遇袭，也是陈太炎的手笔，二皇子妃连带腹中骨肉当场不治身亡，一尸两命呢。” 穆葭闻言，都给惊着了，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顿了好一会儿，穆葭才忍不住感慨道：“万岁爷这手笔真是了得，将这两桩大庭广众之下的刺杀案，都给算到了陈太炎的头上，也算是对京师百姓有了交代，又能顺带铲除他忌惮已久的陈氏一门，最重要的是，太子被逼着大义灭亲，自是毁誉参半，又失了陈氏一门的助力，故而经此一事，从此太子会彻底对万岁爷俯首帖耳呢，啧啧啧，万岁爷这一箭三雕，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啊。” 可不是吗？封远图将这些事儿挑挑拣拣地都算到了陈氏一门头上，对内对外都有了交代，亏得穆葭还纳闷儿要怎么才能把皇子们从中摘出去，封远图就是做到了，不单单趁机铲除陈氏一门，还给诸位皇子敲响了警钟，说到底，万岁爷才是最后的赢家呢…… 不对啊！ “四皇子、二皇子跟廖氏一门呢？”穆葭忽然问道，“万岁爷可对他们有什么安排吗？” “应该也是有的，可是目前却还看不出来，”穆昇摇摇头，缓声道，“今日早朝，四皇子缺席，据说就是因为因为那一场刺杀受惊过度，以至于需要暂时静养，二皇子跟廖朝晖也缺席，却是因为要处理二皇子妃的后事，以至于不得不暂时告假。” 穆葭闻言忍不住嗤笑：“处理二皇子妃的后事，二皇子告假也就罢了，竟然连廖朝晖这个做舅舅的也要跟着告假，真真是天下奇闻了。” 廖朝晖是二皇子的舅舅，又不是二皇子妃的舅舅，即便是二皇子妃的舅舅，那也断断没有舅舅告假在家为二皇子妃治丧的道理，二皇子妃又不是家里没人，更何况廖朝晖可是当今户部尚书，别说是死了个侄媳妇儿，就算是自己亲儿子死了，那也得是照常上下早朝的。 穆昇点点头：“的确是不像话，所以说万岁爷肯定是已经暗中做了安排的。” “嗯，葭儿也是这样想的，没有万岁爷的旨意，这些皇子臣子也不可能一股脑儿的告假在家，”穆葭点点头，“不过这也不管咱们的事儿了，万岁爷出手一向狠辣，咱们只管看热闹就是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32章 舅老爷来了 “可不是吗？万岁爷但凡出手，就绝不手软，当朝就下令直接拿下了陈太炎，然后着刑部与太子共同审理陈太炎一案，”穆昇也忍不住感慨，“这个时候，御林军怕是都已经接管陈府了呢。” 接管陈府？ 那下一步就该是抄家了，显赫了这么多年的陈氏一门，这是真的要走到尽头了呢。 不过太子大义灭亲，想来万岁爷会网开一面，会保全皇后娘娘的后位，只不过缺了陈氏一门的依仗，往后皇后娘娘的日子可就不大好过了，当然了，太子的处境也是一样，没了陈氏一门，太子那可就成了折翼的鸟儿，从今往后就只能死死抱着万岁爷的大腿了呢。 这应该也是万岁爷一直想看到的？ 至于二皇子，穆葭猜想，只怕二皇子妃下葬之后，万岁爷就会给二皇子封王，然后随便找块封地给打发了，而那块封地也就是二皇子下半生的牢笼了，二皇子只怕要被困死在那里，永无回京、也永无翻身之机会了。 廖朝晖？ 穆葭不认为万岁爷会轻易放过廖朝晖，在穆葭看来，一个能以一己之力推动着一个衰败门阀东山再起的，这是远比陈太炎更加危险的人物，那封远图只怕早就忌惮廖朝晖了，而且廖朝晖还试图把手伸进西北大营，这可是犯了封远图的大忌，只不过接连处理两位国舅，出手太重太密，着实不妥，为了名声着想，封远图肯定会悄默声儿地处置廖朝晖，至于是怎么个悄默声法儿，那穆葭就不得而知了。 四皇子呢…… 呵呵，亏得他还有个高丽人女婿的身份呢，这个让他倍感屈辱的身份，倒是成了他的保命符呢，只不过他的下半生注定惨淡，就跟二皇子一样，四皇子府会变成他这一生的牢笼，万岁爷是再不可能给他任何翻身机会，当然，日后新君，就更不可能了。 想到此处，穆葭就觉得心情不错，都道是恶人自有恶报，上辈子四皇子到底是得了个人头落地的下场，可是毕竟穆葭没能亲眼得见，这辈子，她有的是耐心，当然会好好儿地期待四皇子的报应。 …… 父女俩正说这话儿呢，就瞧着方木急匆匆地进来禀报：“启禀老爷夫人，舅老爷来了。” 方木口中的舅老爷，那自然就是康如松了。 房中三人闻言，顿时都是一脸惊喜，康如眉更是欢喜地直接站了起来，忙不迭就朝外迎去：“他人到哪儿了？怎么之前也不知会一声？我直接派人过去接他就是了……” “长姐，我都多大的人了，哪里还用得着你派人去接？”康如眉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来了康如松爽朗的笑声，随即那个微胖的人影就走了进来，不是旁人，正是康如松。 康如眉登时就僵在了原地，盯着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的康如松，不知不觉，已经是泪流满面，康如松亦是双目通红，行至康如眉面前，伸手就环住了泪流满面的康如眉：“长姐，我又见到你了……” 康如松一开口，声音就带着呜咽了，再也说不下去了，却将哽咽不止的康如眉抱得更紧了。 一别二十年呐，当年在城门口分别的时候，康如眉还是俏丽的二八少女，他也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半大孩子，再相见，长姐已经是为人妻母的端庄妇人，他也是三十出头的中年男人了，可纵使分别二十年，纵使两人都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再也不复当年的心境，可是有的东西确实永远都不会变的，不管经历多少磨难艰辛，不管分割多少年岁时光，就是不会变。 即便白发苍苍，即便齿摇发落，他还是她最疼爱的幼弟，她也还是他最依赖的长姐啊。 “长姐……”康如眉素来不是个情绪外露的，骨子里还是骄傲的将门虎女，就算流泪，也是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可是她这样浑身颤抖，让康如松难过又心疼，当下忙不迭安抚伤感激动的长姐，“长姐，咱们姐弟好不容易才得相见，这可是大喜事儿啊，您怎么还哭了呢？” 穆葭在一旁看的也眼睛通红，这时候也忙不迭上前劝着两个情绪激动的姐弟俩：“舅舅还说呢？您不是也一直掉眼泪？您快别哭了，您这样子，可不是一个劲儿要招娘亲掉眼泪吗？” “你这丫头！”康如松被穆葭说的不好意思，忙不迭伸手抹了把眼泪。 康如眉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去洗了脸，再回来的时候，头一句便就是问康如松：“肚子饿吗？想吃什么？长姐去给你做。” 这样的话，曾几何时，康如松日日都能听到，字字句句都是长姐对他的疼爱呢。 康如松根本就用不着想，直接脱口而出：“卤牛肉！想吃长姐做的卤牛肉！还有大馒头！” 话音一落，康如眉的眼睛就又红了，那年临别之时，她给康如松最后做的那顿饭就是卤牛肉跟大馒头呢…… 她不敢在房中多停留，害怕自己又要失态，当下赶紧地就去厨房了，穆葭也要跟过去帮忙，却被康如松给叫住了：“葭儿，你留下来，我有话问你。” 穆葭就站住了，好奇地坐在康如松身边，问道：“舅舅，你要问我什么？” “就是想问你跟……”康如松的话一出，就卡壳了，看着穆葭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下面的话，他是怎么都说不出来，最后他烦躁躁地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没事儿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穆葭纳闷儿极了：“舅舅刚才不是说有事儿要问我吗？” “现在没有了！” 穆葭：“……” 行，算她不了解成年男人的复杂世界……不不不，她家山子的世界一点儿都不复杂。 山子？ 咦？这是什么鬼？不过叫起来还挺顺嘴的，穆葭决定下次在封予山面前改改口，看看封予山是个什么反应，要是他觉得还不错的话，她打算以后就叫他山子了，至于封予山感觉不好…… 不！在穆葭心里，就没有这个可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33章 不对啊 不！在穆葭心里，就没有这个可能！ 她家山子肯定也觉得特别好！谁叫他们两人就是这么有默契呢？ 穆葭一边在心里不停叫“山子”，一边乐呵呵地退了出去，去厨房给娘亲打下手去了。 …… 正堂里，康如松目光复杂看着他蹦蹦跳跳、嫩得跟水葱似的外甥女儿，不住口地叹气。 哎！他家主上可真是够恬不知耻的…… 穆昇都给自己的小舅子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干什么呢一口一叹气的？穆昇一边倒了杯茶给小舅子递了过去，一边纳闷儿地问：“如松，你方才要问葭儿什么来着？” 康如松收回了视线，又看向了穆昇，目光依旧复杂，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没……没啥。” 不然让他怎么说得出口？说他是想问问外甥女儿跟封予山是否相识？是否知道那个恬不知耻、比她大了一轮的老东西在打她的主意？ 还是跟穆昇说，姐夫啊，外面有头不知廉耻、脸皮堪比城墙的猪暗戳戳……不，明晃晃在惦记你家白菜了？ 他可说不出口！ 让他说不出口的原因，还不都是不好意思，最让他尴尬又理亏的是，那头恬不知耻的猪竟然还是他家主上！ 怎么听着倒像是他这个做舅舅的引狼入室？ 康如松更憋屈了，看着穆昇的眼神都带着羞愧了。 穆昇被小舅子带着羞愧又同情的目光，看的莫名其妙，他不自在地伸手摸了摸后脑勺儿，不知怎么的就觉得那地方凉飕飕的，一边冲康如松指了指茶杯道：“快尝尝，是从蜀地带来的竹叶青，你不是最好这一口儿吗？” 康如松忙不迭地点头应声道：“是，还是姐夫记挂着我。” 穆昇跟康如松的关系一向不错，因着穆昇时不常要回京面圣，倒是有机会跟康如松见面，而且康如松之所以能在京师开起一家川菜馆，那自然也是离不开穆昇的帮助的，因为康如眉的缘故，穆昇对康如松一向顾看有加，同样的缘故，康如松也是极信任尊重穆昇这个姐夫，所以这样的一对姐夫跟小舅子的关系能差的了吗？ 康如松也是从来不拿穆昇是外人，向来是有话直说的，除了他一早追随封予山这件事儿，他不是有意要隐瞒穆昇还有康如眉，他这是出于对穆昇一家的安全着想，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也不至于连累到了穆昇一家。 可是如今，情况跟从前有不一样了。 今儿早朝上的动静，康如松几乎是第一时间得了信儿的，更何况如今他家里还看着一个能掐会算的周子徽，事事都分析的那叫一个透彻，康如松简直觉得周子徽是成精了的，惊诧归惊诧，康如松对于周子徽还是很服气尊重的，对于他家主子能够拿下这样的一位能人，也是打心底儿高兴。 所以，就目前的朝局来看，对封予山是大有裨益，二皇子跟四皇子彻底被排除出局，太子被釜底抽薪，彻底被架空，剩下的五皇子六皇子就目前而言，还看不出威胁，倒是封予山倚重的常建成一举成为兵部尚书，这对封予山来说，桩桩件件都在往有利的态势发展，康如松觉得这种情况下，可以将自己跟封予山的关系告知穆昇了。 当然这些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他已经能够确定，他家主子十有八..九是真的看上他家外甥女儿了，而且难保什么时候就会冷不丁地出手，所以未免姐夫一家受惊，他还真是不得不提前给他家主子探探路…… 算了，不能往下想，越想他这个舅舅就越尴尬。 一向最喜欢的竹叶青，这时候也没了滋味儿，康如松放下了茶杯，酝酿了几次，这才总算憋出了一句：“姐夫，我有话跟你说。” 穆昇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当下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跟康如松点头道：“说，我听着呢。” 当下，康如松就将自己是如何拜在封予山门下、这几年是怎么一路追随封予山的事儿给说了一遍。 他以为穆昇会一脸震惊，事实上，穆昇也的确面露惊诧，只不过那种惊诧明显显带着点儿别的意味儿，不是防范，也不是警惕，而是…… 窃喜？ 康如松看不明白了，就听着穆昇赞不绝口道：“你小小年纪，就能慧眼识英雄，早早就拜在大皇子的门下，真是眼光长远，勇气可嘉。” 康如松顿时就愣了，姐夫咋会是这个反应呢？虽然他也觉得自己眼光长远勇气可嘉，可是这话从姐夫口中说出，康如松就觉得异常怪异。 康如松试探着问道：“姐夫，您的意思是……您也十分看好大皇子？” “岂止是看好，我对大皇子是推崇是敬重，一众皇子中就属大皇子最能堪当大任，”在康如松面前，穆昇对封予山不吝赞美，不过他说的也都是实话，抛开封予山十分没皮没脸地看上他家闺女这事儿之外，他对封予山还是真的十分钦佩的，“经年不见，这一次在京师又能得见大皇子，大皇子比之昔年，更显通达历练，实乃大夏之幸啊。” 康如松彻底呆住了，没想到穆昇对封予山的评价如此之高，也是没想到穆昇似乎跟封予山还是旧识。 康如松好奇问道：“姐夫，听这意思，你跟大皇子是旧识？” 穆昇点点头：“多年前在蜀地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大皇子还初到南疆，不过只有十六七岁，却已显露大将之风，如今想来，还是令人心生感慨敬畏啊。” 康如松张了张嘴，半天不知该说什么好。 从他坐下来到这会儿，穆昇对封予山的溢美之词就没有停过，瞧着架势，是对封予山再看好不过的了，也是再推崇不过的了，这倒是让他很难将封予山的没皮没脸给宣之于口，而且…… 说不定姐夫听闻，他最敬重看好的封予山竟然一门心思地想给自己做女婿，还挺高兴的呢。 不对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34章 未来岳母大人的恩赐 不对啊…… 姐夫刚才说他这一次回京之后，还跟大皇子又见过面的，那算着时间也就是最近的事儿啊，说不定封予山都已经跟姐夫捅破窗户纸了呢！姐夫也已经点头答应了呢！ 想到这里，康如松没忍住打了个嗝儿。 穆昇看着他，一脸的茫然，咋还没吃饭小舅子这就打上嗝儿来了呢？ 康如松尴尬的要命，赶紧一咕噜把茶杯里的茶喝了个一干二净，放下茶杯之后，先把穆葭跟封予山的事儿搁在一边儿，他又跟穆昇提起了一桩怪事儿，关于一个叫周子徽谋士的怪事儿。 穆昇闻言，也觉得奇怪：“你是说，那个叫周子徽的谋士，一开始并不是向大皇子求救，而是向我们穆府求救来着？” “是啊，他费劲周折，才托付一个哑巴将求救信送到我手上，也是因为我跟穆府的这一层关系，我看了信后，自觉事关紧急，就直接禀报给了主子，直到这个时候才来知会姐夫，还请姐夫见谅。” 穆昇摇摇头道：“这不怪你，你做的对，当时那个情况下，自然是该第一时间禀报大皇子处置的，也是你禀报及时，大皇子才能在贡院儿门前做好布置，继而才能配合御林军当场将四皇子的侍卫拿下，要不然的话，只怕要被他跑了呢。” 康如松道：“大皇子后来派人将那个叫周子徽的侍卫从四皇子府救了出来，之后就把人暂时安置在了我那里，我也就此事问过他，怎么会想起来向穆府求救来着。” 穆昇对此也是好奇得很：“那他是怎么说的？又是怎么知道大皇子跟穆府有往来的？” “他并不知道穆府跟大皇子有往来，他是断定穆府身后有可以跟四皇子抗衡的势力，为了保命，这才跟穆府求救来着，”瞧穆昇还不甚明白，康如松就继续解释道，“因着长风在春闱之时缺考，他就认定穆府不知从何种渠道得知四皇子要在春闱中针对穆府动手脚，这才会让长风缺考，他推测，穆府背后的势力十分了得，这才会得知四皇子如此机密之事，故而才有了后来向穆府求救的举动。” 穆昇闻言，都忍不住感慨道：“这周子徽当真是个能人。” 周子徽推测的固然不全对，可是却也推测出了七八分，穆长风之所以缺考，有他自己的缘故，也有穆葭对于二姨娘跟邓府的防范，再得知穆葭跟封予山关系之后，穆昇自然而然地认为，这是穆葭跟封予山一道分析得出的结论，而穆府背后的确有了不得的势力，那边就是大皇子嘛，还真是让那个周子徽给说中了。 康如松也这么觉得：“能得这样的人相助，自是对主上大有裨益，只不过我瞧着那人也是个难啃的骨头，主上想要彻底拿住他、让他忠心耿耿的话，只怕还得花费些力气呢。” …… 姐夫跟小舅子说了大半晌的话儿，康如眉跟穆葭娘俩儿也已经做好了卤牛肉还有大馒头了，自然了都是康如眉在动手，穆葭名义上说是去给打下手，不过也就是帮着尝个味儿。 娘亲的手艺可实在是太好了，她早就惦记这味道了，真是没想到时隔两世还能再尝到娘亲的手艺，穆葭真是感慨又感恩，还在厨房的时候，就足足吃了一碗卤牛肉还有一个大馒头，还兀自觉得意犹未尽呢。 康如眉瞧着她这般狼吞虎咽，是又心疼又好笑，赶紧给拦了下来：“你这会子一个劲儿的吃，等下还有肚子吃午膳？” 穆葭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娘亲，您尽管放心好了，只要是娘亲下厨，我顿顿都能吃下一头牛。” “你这丫头！”康如眉忍不住在穆葭脸上捏了一把，一边却又柔声道，“娘以后天天下厨给你做吃的。” 天天让娘亲下厨？穆葭可舍不得让娘亲受这累呢，当下忙不迭一脸正经道：“娘，您这是要抢好厨娘的饭碗啊，好厨娘非得愁的夜夜垂泪到天明呢！您就别吓唬好厨娘了！” 康如眉笑得更厉害了，瞧着面前笑语连连的闺女，心里是说不出的满足和舒畅，还在蜀地的时候，自从接到穆葭卧病不起的消息，她这个做娘的就没睡过一个安生觉，非得到了京师，瞧见了穆葭好好儿的，没病没灾，和从前一样伶俐可爱，才能放心啊。 嗯，跟从前也不都是一样，康如眉觉得穆葭比以前成熟了稳重了，多了一份连她都看不透的练达通透，康如眉固然心疼穆葭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逼迫成长，可是却也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儿，反而这样的穆葭未来的路会更加好走，也会更能让他们做爹娘的放心呢。 是因为封予山吗？是受到封予山的影响吗？ 肯定有这方面的因素，康如眉一时心情十分复杂，对于封予山，她还有着太多的不了解和不放心，可是不能不承认，她对封予山是感激的，在他们照拂不了穆葭的时候，封予山一直都把穆葭照拂得很好。 想到此处，康如眉跟穆葭道：“今儿卤牛肉做的这样多，要不，你给你祖母还有兄长送过去一些，也让他们尝尝。” 穆葭小鸡啄食似的点头：“好嘞，就听娘亲的，兄长肯定也早就惦记娘亲的手艺了呢。” 康如眉张了张嘴，到底还是继续往下说：“听说泉山别院离西槐别院并不远，你也给他送去一些。” 他？谁？ 还能有谁？！ 穆葭稍稍一愣，登时就两眼放光了，也不管自己手上沾没沾油，就一把握住了康如眉的手，喜不自禁道：“娘，您说真的？真的让我给他送卤牛肉过去？” 康如眉想板住脸，可是穆葭这一脸惊喜交加的笑，却又让她没办法不心软，当下跟穆葭点点头道：“想来人家对你帮助不少，不管日后成与不成的，咱们都得记人家的情，一点儿卤牛肉算不上什么。” 怎么就算不上什么了？她家山子要是吃上了未来岳母大人亲手做的卤牛肉，指定欢喜的手舞足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35章 一唱一和 穆葭知道康如眉这是心软了，虽然嘴上还说着什么成与不成的，可实际上却是已经站在了她这一边儿的，穆葭如何不开心？不过她也不是个不懂事儿的，当下笑嘻嘻地顺着康如眉的话往下说，道：“娘亲说的都对，那我这就把卤牛肉给他……不不不，先给祖母跟兄长送过去，才能轮到他！” 康如眉有点儿没眼看她家闺女，让她大老远地去跑腿儿，竟然还这么高兴？真是鬼迷心窍了。 康如眉懒得跟鬼迷心窍的闺女继续废话，给她装好了卤牛肉还有大馒头，然后穆葭就美滋滋地拎着食盒，带着碧乔碧瑶直奔西槐别院了。 康如眉也不闲着，当下就盛着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卤牛肉就朝后院儿走去。 …… 康如松老远就闻到卤牛肉的香味儿了，是再没心思跟姐夫说话儿了，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喜滋滋地迎了出去：“长姐，你这么快就做好了？” “哪里快？这都过了晌午了，”康如眉哭笑不得，一边把盘子交给了康如松，一边随口问道，“你们两个一直谈什么呢？谈了这么久？” 是啊，从早膳饭点儿都谈到了午饭点儿了，可真是不短的时间。 康如松心思都在那一大盘的卤牛肉上，随口道：“跟姐夫正在聊大皇子来着。” 在聊大皇子？ 康如眉自然而然地就以为穆昇跟康如松是在聊大皇子跟穆葭的事儿来着，她还挺诧异，穆昇怎么一上来就跟康如松说这种还没有定下来的事儿？可是转念又想，康如松毕竟在京师多年，说不定对大皇子也有了解，穆昇找他这个小舅子打听大皇子的为人那也是有的。 康如眉正好奇这事儿呢，当下放下了大馒头，一边给康如松递筷子，一边迫不及待地问道：“原来你认识大皇子啊，那你觉得大皇子为人如何？可是良配？快跟我好好儿说道说道。” “啪嗒！” 刚夹上筷子的卤牛肉应声掉在了桌子上，康如松双目圆瞪，一脸见了鬼似的表情看着自家长姐，因为太过震惊，嘴巴张的老大，半天都发不出声来，再开口的时候，康如松的声音都磕巴了：“长、长姐，你……你你你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什么叫大皇子为人如何？可是良配？ 谁……谁的良配？ 就是他猜想的那种情况吗？ 康如松一时真是头晕目眩，一个声音在心底暗叫“果然”，又有另一个声音却在咆哮“怎么会是这样”？！ 康如眉被康如松的反应搞得一愣，下意识地就朝穆昇看去，用眼神询问“原来你们聊得不是这事儿？”，穆昇看着自家夫人的一脸茫然，忍不住也跟着叹气，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他这就怕更多人知道这事儿呢，结果自家夫人可好，一上来就给宣扬了个干脆利索。 哎！都做了二十年的夫妻了，咋这点儿默契都没有呢？ 康如眉这话都出口了，穆昇自然也不可能往回找补，只能硬着头皮跟康如松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大皇子……咳咳，大皇子对葭儿有意，我跟你长姐也是将将知道这事儿，这不，我们还正为此事为难来着，正好你跟大皇子熟，也好跟咱们聊聊大皇子的为人。” 康如松总算从震惊中缓了过来，他盯着掉在桌上的那块卤牛肉，怎么看怎么觉得可惜，到底还是又夹起来送到了嘴里，咽下去之后，这次费劲地措辞道：“这……这事儿还真是挺突然的，关于大皇子的为人，方才我也一直跟姐夫在探讨，为人自然是极好的，人品也是过硬，可要说有没有跟葭儿做夫妻的缘分，那……那也不单单是只要看人品的。” 康如松虽然极其不齿封予山想老牛吃嫩草的行为，可是却也不至于在长姐姐夫面前说封予山的坏话，在这一点上，他还是很客观的，抛开封予山的年纪不说，他还真觉得封予山是穆葭良配，可关键就是…… “只是大皇子年岁不小了，如今都已经二十七岁了，可是咱们葭儿才将将及笄，单着年纪相差……”说到这里，康如松就面露为难了，“若是大皇子再年轻几岁就好了。” 康如松这话正中穆昇下怀，他是知道康如松对康如眉的影响有多大的，当下也忙不迭叹气道：“谁说不是呢？都道是少来夫妻老来伴儿，夫妻两人自然还是年纪相当的好，若不然等到老了，葭儿要操心的事儿岂不太多？” 穆昇这话是跟康如松说的，可是明摆着却又是说给康如眉听的，他虽然表面上勉强认同康如眉静观其变的态度，可是心里却一千一万个不乐意呢。 康如松这算是明白了，姐夫是跟自己站在一条船上的，自是喜不自禁，当下忙不迭点头附和道：“姐夫担心的是，做父母的，可不就是得好好儿给儿女把关？要是儿女婚姻不顺，那可不单单是苦了儿女，更是让爹娘不安心呢。” 姐夫跟小舅子这一唱一和的，康如眉只当没听见，由着他们俩车轱辘话来来回回，伸手给两人递了馒头过去，催着两人趁热赶紧吃。 对于康如眉这不接话不表态的态度，穆昇不满意了，恨恨地咬了两大口馒头，到底还是忍不住了，问道：“如眉，我跟如松的话，你也都听到了，那你又是个什么意思呢？” 康如眉抿了口茶，撩起眼皮看向穆昇，淡淡道：“我是什么意思，昨儿你不就已经知道了？我这个做娘的，自然关心葭儿的终身大事，可是却也不会全权为她做主，葭儿不小了又是个有主见的，牛不喝水强摁头的道理我就不跟你们多说了，单只一点，抛开大皇子，你们还能为葭儿找到更优秀的夫婿吗？” 这话把姐夫跟小舅子两人都噎得够呛，找到比封予山更优秀的夫婿？真不是他们本事小，就封予山那样的人物，让他们去哪儿找第二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36章 八字没一撇呢 会文的，那你有大皇子功夫好、还精通排兵布阵、堪称战神吗？会功夫的，那在学问上，你能跟大皇子比吗？人家可是上书房教出来的水平！开蒙先生都是状元之才。 更别说什么出身血统了，最重要的是，他们家葭儿还对封予山十分满意，瞧着架势是铆足了劲儿要嫁给人家的，单这一点，旁的儿郎，就万万比不上。 康如松还是不服气，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他看上了就一定得成啊？那也得看咱家葭儿看不看得上他！” 穆昇看着气呼呼的自家小舅子，张了张嘴，到底不忍心、也是没脸告诉他，他家葭儿不单单是看上了那头老牛，而且还是相当看好。 康如眉也懒得跟康如松说这个，当下又催着康如松动筷子：“快吃，你刚才还不是一个劲儿嚷嚷要吃这个的？” 康如松朝门口看了看，问道：“长姐，葭儿呢？怎么不过来跟咱们一道用膳？” 康如眉咬了一口馒头，道：“哦，她去西槐别院给娘还有长风送卤牛肉过去了，午膳就用不着等她了。” 康如松“嗯”了一声，正捏着筷子夹卤牛肉的时候，就听到自家长姐又不冷不热地添了一句：“泉山别院跟西槐别院离得不远，她顺道也给泉山别院送了一份过去。” “啪嗒！” “啪嗒！” 这回，姐夫跟小舅子的卤牛肉一前一后分别掉在了桌子上，两人举个筷子，一脸的震惊，继而就是悲从中来。 对于封予山老牛吃嫩草的行为，他们是深恶痛绝外加暗暗谴责，哪知道自家的嫩草却还上赶着往老牛嘴里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真特么的憋屈！ 再香的卤牛肉，这个时候都失去了吸引力，康如松坐不住了，放下筷子，暗戳戳地磨着牙，不行，他这就得去拯救他头脑不清醒的外甥女儿，不能让她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康如松正要起身直奔泉山别院的时候，就听着康如眉忽然开口问道：“对了如松，我还没问你呢，你就打算这么一直单着一个人过？从前我在蜀地，是鞭长莫及管不了你，现在我人在京师，却是不能再由着你这般胡闹下去了。” “咕咚！” 康如松顿时吞下了好大一口口水，险些把自己给呛死，他又老老实实地坐了回来，讪讪地看着康如眉，别别扭扭地问道：“长姐，好端端地你忽然提这茬做什么？” “不是你说的吗？儿女的婚姻不顺，做爹娘的这辈子都得跟着不安，我是你长姐，也算是长姐如母了，怎么算也有资格管一管你的婚姻大事儿？”康如眉撩起眼皮打量着对面坐立不安的自家弟弟，怎么瞧怎么觉得自家弟弟有点儿不对劲儿，康如眉心头一动，问道，“如松，你跟长姐说实话，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中意的姑娘了？” 被康如眉这么盯着，康如松的压力真的很大，打小的习惯让他在康如眉面前根本就不敢撒谎，虽然他特别不想承认，可到底还是在康如眉的注视下，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倒……倒是有这么个人儿，前……前不久才认识。” 康如眉闻言，顿时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她说的不假，长姐如母，她当然特别关心康如松的婚事儿，都三十出头的人了，旁人在这个年纪孩子都多大了，康如松却还是孑然一身，她这个做长姐的能不担心？只不过从前在蜀地，是真的力不从心，现在可好了。 “是哪里的姑娘？也是咱们京师的？”康如眉连珠炮似的发问，“家中都有些什么人？对了，姑娘……对方的年纪多大了？” 想着方才康如松对于夫妻年龄差的激烈态度，她心里就想着康如松的这位意中人，可能年纪也不小了，说不定也三十上下了…… 自然都这个年纪了，嫁没嫁过人那就不好说了，康如眉对此却是意外的宽容，她原本还以为康如松是打定主意要孤独终老的呢，心里都做好了让穆长风跟穆葭兄妹两人为康如松养老送终的准备了，所以这个时候冷不丁听说康如松竟然已经有了意中人，她自是欣喜若狂的，所以对于对方的条件什么的，她是真的不挑的，只要她弟弟中意，还能踏踏实实一心一意跟弟弟过日子就成了。 正是有了这方面的考虑，所以康如眉才会硬生生地把“姑娘”给改成了“对方”，也是怕康如松难为情。 殊不知，康如眉这刻意的改口，是真的让康如松感到难为情了，康如眉的突然改口，是为了什么，他这个做弟弟的还不清楚？正是因为清楚，康如松才不自在啊，他没有像他长姐以为的看上一个年纪相当的女人，反倒他看上的那位…… 真的是位姑娘，还是个跟他外甥女一样的水灵灵的、嫩草似的姑娘。 他可是强烈反对穆葭嫁给大了一轮的封予山的，结果自己却看上了比自己小了一轮不止的佟挽秋，额，这就是让他尴尬的所在，康如松对于自己跟封予山一样想老牛吃嫩草的行为，感觉十分羞耻，自然一时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康如眉来着。 当下，康如松就不自在地含糊道：“这还八字没一撇呢，暂时就……就先不说了。” 康如眉闻言忍不住就皱起了眉头，怎么就八字没一撇了？既然看上人家，那不就得努力把那一撇给撇上吗？再不行，她这个做长姐的也能帮她去撇啊？康如眉正要追问康如松，桌子下面，穆昇却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腿，康如眉也就忍着没发作了，当下也就不再提这茬儿，只是继续催着两人吃饭。 康如松老实多了，没再提封予山跟穆葭的事儿，只是一个劲儿埋头吃肉，亏得康如眉卤了足足一大锅的牛肉，要不然还真够呛，吃完午饭之后，康如松就要起身告辞了，康如眉却忽然拦着他，道：“剩下的卤牛肉我吩咐人给你装好，你带回家，晚上热一下就能吃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37章 幸福来得太突然 “还是长姐心疼我！”康如松眉开眼笑地答应。 康如眉让人把卤牛肉给装好，穆昇也吩咐方木去库房里取了几匹绸缎还有从蜀地带来的特产，一并交给了康如松，道：“你的事儿，你不愿意多说，我跟你长姐也就不多过问了，到底你也不是个孩子了，可是不管怎么样，既是有心，就不妨一试，这些东西也算是我跟你长姐对人家的一点子心意，你带回去给人家送过去，成与不成的，咱们家也不能失了礼数，对？” 穆昇这话说的诚意十足，康如松自是大为感动，他也不跟姐夫客套，收下了东西，就告辞回去了。 送走康如松之后，康如眉还老大的不乐意，跟穆昇抱怨道：“你方才拦着我做什么？我还什么都没问到呢！” 穆昇拍了拍康如眉的胳膊，解释道：“瞧着如松支支吾吾的，只怕是有难言之隐，至少目前他还不想让咱们知道女方的情况，咱们还一个味儿刨根问底，这多不好啊。” 康如眉闻言，忍不住又皱起了眉头：“难言之隐？你说……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竟会让如松这般为难？难道是……” 说着说着，康如眉蓦地噤声，同时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双目圆瞪看着穆昇，好半晌才从震惊中缓过来，一边压低声音跟穆昇道：“你说如松他会不会脑筋不清醒，看上了一个有夫之妇？” 穆昇也是一脸担忧，想着康如松方才那支支吾吾的模样，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家夫人担心的有道理，当下也忍不住皱了皱眉，道：“要真是这样，可就麻烦了。” 可不是麻烦吗？大夏是最看重纲常礼法的，《大夏律令》更是对这种事儿可是有明确规定的，一旦坐实了奸..夫淫..妇的的罪名，男女两个可都是要被浸猪笼的！ 想到这里，康如眉的脸都发白了，她死死抓着穆昇的手，慌张着道：“不行，不能让他胡闹下去，这……这可不是儿戏，我这就去把他追回来！” “如眉！你冷静下！”穆昇反手握住康如眉的手，将她摁在椅子上坐下，一边劝道，“说不好是咱们想多了，你先别自乱阵脚，咱们再商量商量。” 康如眉哪里冷静得了？她现在都认定康如松这是跟个有夫之妇勾搭不清了，当下激得面红耳赤：“商量？还能商量出什么花儿来？搞不好明儿一早如松就被人家给送去衙门了！” “我先让人暗中盯着如松，”穆昇赶紧道，“如松拿着礼品回去，说不定就要去见那个女子，咱们先暗中摸查那个女子的情况，若真是个有夫之妇，咱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拼着让如松记恨咱们，咱们也得逼着他跟那女人断个干净不可，若人家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子，那不就更好吗？咱们只管等他们两人水到渠成，如松把人带上门就是，如眉，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康如眉闻言，一颗心这才渐渐踏实下来，点头道：“你说的对，是我方才急昏了头儿了。” “没事儿，你这也是关心则乱，我这就去让方木办这事儿，”当下，穆昇抬脚出门，走出两步，又顿住了，他转过头，有些不死心地看着康如眉，“如眉，葭儿她真的……去泉山别院送卤牛肉了？” 康如眉看着他这张不情不愿的脸，有点儿想笑，不过却也忍住了，她没有回答，却反问穆昇道：“老爷，葭儿开开心心的，难道咱们做父母的见着不开心吗？” 穆昇知道康如眉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心里虽然还是觉得憋屈，不过却也找不到反驳的话来，当下也没再多说什么，慢吞吞地转身出去了。 他自然是想让他的宝贝闺女儿见天都开开心心的，若是穆葭真的只有跟封予山在一起才会开心的话，那他这个做爹的…… 自然不会成为女儿幸福路上的绊脚石。 想到这里，穆昇长长地吐了口气儿，似是忽然之间想明白了什么，步子也加快了。 …… 西槐别院。 穆葭怎么都没想到，竟然在西槐别院里面见到了封予山，真是……意外的惊喜！ “你怎么会在这里？”穆葭一进前院儿，就瞧着封予山正站在影壁墙前面，正在看穆长风跟个侍卫模样的人在对练，穆葭登时就一脸惊喜交加，三步两步就到了封予山身边，歪着头看封予山，乌溜溜的一双眼里都是欢喜。 “走，咱们去旁边说话，别搅扰大公子练功。”封予山乍一瞧见穆葭也甚是惊喜，嘴角跟眉毛都忍不住上扬，不过到底还在未来小舅子还有一干下人面前，他这个堂堂宁亲王还得忍着。 “好，咱们去西跨院坐坐。”穆葭点点头，当下乖巧地在头前带路，直接把封予山往西跨院儿带。 西跨院儿是平时穆葭过来西槐别院这边的住处，虽然不常来，可是却一直被打扫得十分干净整洁。 封予山刚才就闻到了一股子肉香，顿时就觉得饥..火难..耐，甫一进了西跨院儿之后，便就迫不及待地询问穆葭：“葭葭，你这是带了什么好吃的过来？” “带了娘亲密制的卤牛肉！刚刚出锅的哦！还有娘亲亲手做的大馒头！别处都吃不到的好味道！刚出锅，娘亲就让我赶紧给送过来了，”穆葭冲封予山笑，伸手拉着封予山的手一个劲儿晃，“不仅仅有祖母跟兄长的，这里还有你的一份儿呢。” 封予山一怔，随即眼睛就是一亮，激动地道：“葭葭，你的意思是……是岳母也记挂着我，给我也带了一份儿？！” 穆葭看着封予山亮晶晶的一双眼，心头暖呼呼的，直接就忽略了康如眉什么成与不成的话，当下一个劲儿冲封予山点头：“是啊，跟你装的那一份，可一点儿都不比给兄长的少呢，还浇了好些卤汁在里头呢！” 幸福来得太突然，一时间，封予山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现在这个人都是轻飘飘的，要不是穆葭还抓着他的手，他觉得自己都要羽化升仙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38章 护食 “葭葭，我们什么时候开饭？”待总算缓过来之后，封予山就搓着手，迫不及待地问道，他其实方才已经在后院儿蹭了一顿午膳了，可是这个时候却还是饿的要命，他觉得自己都能吞下一头牛了！ 穆葭也饿了，她可是空着肚子过来的，当下点点头，然后吩咐碧瑶去把卤牛肉跟馒头加热，又让碧乔去请穆长风过来一道用膳。 对于穆葭叫穆长风回来，封予山十分不情愿，好不容易才跟穆葭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他且珍惜着呢，哪里想让那个对他处处严防死守的小舅子过来杵在眼前？不过转念一想，连未来岳母都已经对自己改变态度了，他当然也有底气在未来小舅子面前挺直腰杆儿了啊！ 而且，说不定他还能占占未来小舅子的便宜…… 封予山眼睛“轱辘”一转，小声跟穆葭商量道：“葭儿，一会儿咱们就先吃大公子的那一份儿卤牛肉可好？我瞧着分量不小，指定够吃的，就……用不着动我那一份了？” 穆葭“噗嗤”乐了，指着封予山道：“怎么？堂堂大皇子，竟然还护起食来了？而且护的还是咱们穆家的食？封予山，你可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可不是吗？堂堂大皇子却为了这点子卤牛肉，算计要从自己小舅子的口中夺食，要是传出去的话，不知要让多少人瞠目结舌呢！ 封予山听着穆葭笑话自己，一点儿也不觉得难为情，反正房中就只有他跟穆葭，他在穆葭面前也素来我行我素不需遮掩，这时候更是一点儿都不客气：“我这可不是护食，我可是给大公子寻了好几位好手陪练呢，大公子是个讲究人，自然知道有来有往的道理，我吃大公子点儿卤牛肉，一点儿都不亏心！” 他才舍不得吃岳母给他的那一份儿呢，那得回到家，一个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沐浴熏香之后，然后恭恭敬敬地取出来，仔仔细细地吃，认认真真地回味儿，至于现在，当然是吃未来小舅子的啦！ 穆葭看着封予山洋洋得意的脸，被他逗得也跟着笑，亏得自家爹娘还在担心她家山子的岁数大，其实呢，她家山子就是个少年郎好不好？！ 碧乔热好了卤牛肉还有馒头，问什么时候可以开饭，穆葭想着穆长风人还没到，可能还得先回去更衣沐浴，便就说等一等，还让碧瑶先给苏良锦跟柳南芸送了一些过去，苏良锦的肠胃还不适合吃卤牛肉，不过到底是儿媳妇儿的一片心意，当然是要尝一尝的啊。 碧乔领命去后院儿送卤牛肉了，剩下穆葭跟封予山紧挨着坐着说话儿。 “对了，你还没说你怎么人在西槐别院呢，”穆葭问道，“方才瞧见你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呢？” 封予山捏着穆葭白嫩嫩的手含笑道：“让邹令给大公子挑了几个侍卫过来陪练，可我这个做妹夫的心里到底还是不大放心，索性亲自过来走一趟，再者，不是还想着在祖母跟小祖母这里蹭顿饭吗？没想到啊，今儿不仅仅是蹭到了小祖母的手艺，竟然还能尝到岳母的手艺，真不知道这是什么天大的好日子。” 穆葭闻言心中一动：“小祖母今儿亲自下厨做的饭？” “是的，”封予山点点头，说到这个，他心里也是热乎乎的，“我过来的时候，小祖母正在后院儿准备早膳呢，我来的突然，她原本没有准备我的早膳，见我到了，亲自给我下了一碗鸡丝面，正好赶着跟她还有祖母一道吃了早膳的。” 封予山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满是感慨跟感动，穆葭明白封予山这样的原因，也颇为意外，不过同时也为封予山感到欣慰：“小祖母是个气量大的，不会跟你这个小辈儿计较几十年前旧事的真儿，反倒是话说开了，你们彼此就都又多了个亲人，这是好事儿啊。” 封予山的亲生母亲颂利，固然是险些害死黛绮丝的凶手，可是这又跟封予山有什么关系呢？虽有父债子偿这么一说，可封予山却是连颂利面儿都没见过的，跟颂利仅有的联系也就是这一身血了，黛绮丝不因颂利而记恨封予山，封予山自是感动，就像穆葭所言，他们彼此又多了以为亲人呢，可见宽恕要比记恨更让人有收获。 封予山含笑道：“还不止就这一点儿好呢，因着我跟小祖母的关系，祖母便就是心里对我再有意见，只要有小祖母在，祖母也是不好表露出来的，我这可是沾了小祖母的光呢。” 穆葭看着封予山一脸窃喜笑意，心里又开始心疼来了，伸手揉了揉封予山的脸，一边柔声道：“用不着沾任何人的光，你本来就很好，不单单祖母会喜欢你的，爹爹娘亲还有兄长，他们肯定都会喜欢你的。” 封予山的一颗心都温柔得不像样了，他捉着穆葭的手送到唇边，轻轻亲了亲，一边含笑道：“是，葭葭说的都对。” 似乎很久没有这样的亲昵了，穆葭一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她忸怩着从封予山手中抽出了手，伸手取了桌上的牛乳茶喝了一口，又递给了封予山，一边道：“刚才在家的时候，听闻爹爹说了今儿早朝的情形，太子公开状告右相的事儿，你也已经知道了？” “听说了，邹令一早就跟我说了这事儿的，父皇可真真是好手段啊。”封予山就着穆葭的手喝了几口牛乳茶，再抬起头的时候，嘴唇上还一片白津津的牛乳，他自己意识不到，还一副讥诮的表情，这反差让穆葭忍俊不禁。 “你这人怎么小孩儿似的……”穆葭取了帕子去给他擦，可是转念一想却打消了这念头，而是红着脸，冲封予山勾了勾手指，“你过来，我给你擦擦嘴。” 封予山听话地朝穆葭凑过来，一边还很自然地噘起了嘴，然后他就看到穆葭手上那方水粉色的丝帕并没有擦在自己的嘴上，倒是穆葭的那张绯红的脸朝着他一点点凑了过来，封予山一下子就停了呼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39章 一个人有什么好 说好的擦嘴巴，擦到最后，两个人的嘴巴都红的不像话，牛乳茶的香甜充斥着两个人的口腔，让两人目眩神移，封予山把穆葭死死搂在怀里，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喘着粗气，怀中的姑娘剧烈的心跳，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一声声一下下都逼着他的要发疯…… “你……你……封予山你别这样……”穆葭难为情极了，封予山身体的热度、僵硬以及某处的异样，她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让她又羞又窘，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曾几何时，男人身体还有欲..望，是让穆葭惊恐厌恶的源头，直到遇到了封予山，她才发现并不是这样，封予山的冲动跟情动，都是因为她，都是源自对她抑制不住的欢喜，这样的认知，让她高兴让她也从心底生出同样的冲动，就像所有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原来，这种事儿并不丑陋，单看是跟谁一起。 耳畔是封予山难耐的喘..息，一下下男人最迷人的气息都喷薄在穆葭的耳朵上，这让穆葭的心跳渐渐失控，人也有些恍惚起来，她明明是该推开封予山的，可是她却始终颤巍巍地环着封予山的腰。 如果封予山真的想要做什么，她应该也是不会拒绝的，穆葭仅有的清明，想的却是这样荒唐的念头，一时间，她更觉得羞窘了。 “葭葭，”封予山的声音染上了一层磨人的沙哑，他一边亲吻着穆葭过分绯红的耳垂，一边轻声道，“葭葭，咱们今年就完婚，我……我不想一直等了，太熬人了。” 是啊，实在是太熬人了。 封予山觉得一个人吃饭是煎熬，一个人看书是煎熬，一个人睡觉就更是煎熬了，反正在遇上穆葭、爱上穆葭之后，但凡是一个人的时候，他就总觉得煎熬，他都纳了闷儿了，从前那么多年他又是怎么熬过来的？竟然还一度打定主意，这辈子要终生不娶？ 简直是胡闹！ 一个人有什么好？一个人的时候，能知道牛乳茶有多甜多香？一个人的时候，能知道那起子软糯糯的糕点其实味道不错？一个人的时候，又怎么能知晓跟心尖尖儿相拥在冬日暖阳里、两颗心贴在一块儿，能让人从头酥到脚指甲？ 不能！一个人啥都不能！封予山现在都觉得一个人是最可耻、最失败的！而他当然要以最快的速度摆脱这种最可耻、最失败的生活！ 所以，他要赶紧把他的心尖尖儿给娶回家，从此再也不是一个人，不管何时何事何地，都是圆圆满满的一双人！ 当然了，要是还能有几个小团子加入他们就再好不过了。 封予山真的是孤独太久了，他对未来、关于穆葭关于婚姻的向往实在是太渴望了。 穆葭脸颊红彤彤的，不管是哪个女子，被心上人如此急不可待地求婚，又有谁会不开心呢？穆葭此刻就很开心啊，两世为人，封予山是她遇见最好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要真心实意娶她过门的人，穆葭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满足的无以复加，所有的缺憾，在封予山这里都得到了满足跟弥补。 “好，”穆葭轻轻点点头，“封予山，等过了这程子，你正式登门拜见爹娘，好不好？” 好不好？ 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封予山闻言，自是喜不自禁，当即点头如捣蒜：“好，都听你的。” 一边说着，封予山把人又抱得更紧了，先前的冲动跟琦思这个时候是荡然无存了，两个人都开心得要命，凑在一起头顶着头，细细商量着封予山登门拜访的事儿，时不时地两人还会亲一下，又蠢兮兮地笑一笑，尤其是封予山，笑得傻乎乎的，穆葭简直都没眼看了。 穆葭决定转移一下封予山的注意力，没得他家山子总这么一副地主家的傻儿子的德行，可爱还是挺可爱的，可是她可不想这样的山子被旁人看见好不好？尤其是她哥…… 封予山可是一座丰碑、指路的明灯啊！ 她才不想破坏封予山在穆长风心中的形象。 “对了，刚才不是说早朝的事儿吗？”穆葭推了推封予山的胳膊，“你仔细跟我说说。” 穆昇知道的，也都是早朝之上、万岁爷希望众人知晓的，自然是没有封予山深入了解，关于万岁爷的手段，穆葭还真是十分好奇，毕竟万岁爷此次对三位皇子的处置手段，是穆葭之前都没有想到的，实在是…… 又叼又坏又损，抛开封远图的人品心胸先不说，单论手段的话，穆葭倒还真的对他佩服得紧。 提到封远图，封予山的表情就冷了几分，也带着点儿讥诮：“万岁爷的手段，一向了得，这一次更是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当下，封予山便就将封远图将三位皇子直接关在御书房而且还是一关一整夜跟穆葭说了，这就是穆昇不可能知道的，穆葭这个时候从封予山口中得知，那可真是目瞪口呆。 “万岁爷真的就直接把二皇子、太子还有四皇子关在一起，然后由着他们三个……大打出手？”穆葭说这话的时候，因为太过震惊，嘴巴还都合不拢呢。 真的就这么简单粗暴吗？ 这未免也太……刺激了？ 光是想想那个场面，穆葭都因为激动而口舌生津，一边遗憾不能亲眼目睹三位皇子大打出手、丑态百出，一边对封远图是更加佩服得无话可说了。 封予山点头道：“对，就是这样，四皇子最先被召进御书房，只不过万岁爷压根儿就没见他，直接把人给晾在了偏殿，然后就隔着两道墙，直接审问了四皇子的贴身侍卫，就是那个在贡院门前行刺的侍卫，存心是让四皇子听到，四皇子自知事情败露，如何不绝望？偏生那个时候，二皇子也被御林军给带到了御书房，也被直接丢进了偏殿，二皇子甫一进去，二话不说就把四皇子给打了，谁让二皇子认定是四皇子要借着钦天监的手陷害他来着？四皇子也是豁出去了，跟二皇子大打出手，太子是最后到的，然后也被送到了偏殿，结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40章 你还漏了最重要的一点没说 “结果，刚一进去，就被二皇子还有四皇子一起给打了，没想到二皇子跟四皇子这有生之年还有同仇敌忾的时候，只怕太子殿下当时是给吓得够呛，啧啧啧，可真是好戏连台啊，”穆葭都忍不住鼓掌，“太子借钦天监的手去祸害二皇子，还把屎盆子扣在四皇子头上，不可谓不心机深沉，四皇子也不是个良善之辈，反过来利用春闱要祸害太子，结果二皇子也不个甘心受欺负的，想要绝地反击，一门儿心思要摁住四皇子，结果后来才知道太子才是罪魁祸首，啧啧啧，这三位皇子可真不愧是亲兄弟啊，着实一脉相承。” 说到这里，穆葭又扭头看着封予山，双眼弯弯，满是笑意：“倒是你这个大皇子，怎么如此鹤立鸡群？跟那一众斗得跟乌眼鸡似的皇子比起来，你可真真是清流了。” “多谢大小姐美赞，那小可就不客气笑纳了，”封予山笑着捏了捏穆葭的鼻子，继续往下道，“这三位皇子彼此设计陷害，还偏偏挑在春闱期间，自是戳了万岁爷的逆鳞，所以万岁爷此次还会如此雷霆大怒，不过想来万岁爷心里也不尽都是怒火，至少可以趁此机会能一举打压陈氏一门还有廖氏一门。” 穆葭点点头，沉吟道：“万岁爷从前是靠着廖氏一门上位，坐稳皇位之后，就开始忌惮廖氏一门，所以后来才会反过来利用陈氏一门打压廖氏一门，只不过就万岁爷的秉性，是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哪个门阀真的发扬光大，所以这才有了后来廖氏一门东山再起，跟陈氏一门相互制衡，这是万岁爷愿意看到的局面，可是偏生这两个门第后面却都有皇子，随着两位皇子的年岁渐长，门第制衡就渐渐变了味儿，演变成了皇子夺嫡，万岁爷自是如临大敌，不管陈氏一门还是廖氏一门可都成了万岁爷的眼中钉肉中刺了，这次冷不丁地借着春闱这起子乱七八糟的事儿，干脆利索地收拾了陈氏一门廖氏一门，万岁爷自是心里畅快。” “可不是吗？平时就算是万岁爷想要对着两个门阀下手，却也找不到合适的由头，而且还得顾忌着朝堂震荡，可是这一次，不仅仅是师出有名，而且还是趁着陈太炎跟廖朝晖没回过神来，直接将人拿下又干脆地接管了陈氏一门跟廖氏一门，避免了多少动乱？万岁爷这也算得上是稳准狠了，”虽然对封远图十分厌恶，可是说到这里，封予山也是挺佩服封远图的手段的，“最重要的是，此次对陈氏一门还有廖氏一门下手，都不是由万岁爷出面的，而是把太子推到前台，这就避免了万岁爷许多麻烦，万岁爷更是着太子跟刑部全权调查后续，所以不管日后陈氏一门还有廖氏一门落得什么田地，万岁爷都不必担一个苛待忠臣的刻薄名声，倒是太子，经此一事，固然落了个大义灭亲的美名，可只怕谁都会在心里暗道一声太子绝情，想要拜在太子门下的臣子，只怕也要三思了，这样绝情冷酷的主上，到底值不值得他们追随，这样的情况下，太子要想保住地位，那就只能紧紧抱住万岁爷的大腿了。” 穆葭闻言，忍不住感慨道：“万岁爷在玩弄这起子权术阴谋方面，倒真是举世无双啊。” 穆葭这话是发自内心，她自认不是个蠢的，又是个两世为人，比一般人经历更多更丰富，但是跟封远图比起来，她明显还是差了太远的。 “喂，封予山，你说万岁爷这本事是天生的，还是摸爬滚打练出来的？”穆葭是真的想不明白。 封予山还真想过这个问题，而且是早在很多年前，这个时候穆葭问了，封予山也就按照自己的想法说了：“都道是人之初性本善，我也赞同圣人这说法，只不过天家的孩子，很少能长久保持这份天生的良善，毕竟天家这样的生存环境，一味儿良善是很难立足的，更别说是心存远大、要往上面爬的了，那就势必要比别人有更大的本事，也得比别人更能狠得下心肠来。” “就像是万岁爷，他原本不是先皇膝下最得宠也并非嫡出，更不是最优秀的皇子，他想要继承大统，那就肯定要比别的皇子付出更多的努力，这努力不单单是指能力本身，权谋和权术都同样重要，有的人就擅长此道，有的则是怎么学怎么摔打都磨炼不出来，可万岁爷明显就是前者，再有太后最后的助力，才有了万岁爷在迎娶异国公主的情况下，还能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的结果。” 穆葭听着他这样说，看着他这张平静的脸，她知道封予山说的都是真的，知道封予山是在说封远图，可是何尝不是在说太子四皇子他们？当然了，这里面肯定也包括封予山自己。 对于一个皇子主动或是被迫良久的权术和权谋，封予山并没有回避，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这几乎是他与生俱来的本事，他既然想着跟穆葭要天长地久，那就不可能会对穆葭隐瞒，隐瞒这些穆葭可能会不齿、他却没办法割裂的特质，虽然，这也让他倍感焦虑。 可是为什么穆葭的眼中没有反感没有警惕，反而满满的都是柔情呢？ 封予山不明白，穆葭却拉着他的手道：“封予山，你还漏了最重要的一点没说。” “什么？”封予山不明就里。 “自身的能力，还有权术权谋以及狠心，这都是能斗败其他皇子、登基为皇的必备条件，可这却不是能稳坐江山、做一个受臣子爱戴、受万民拥护的贤名君主的决定因素，”穆葭一字一字说的认真，字字句句却又带着浓浓的温情与期待，“得有跟这些条件相匹配的心胸还有格局，才能让一个君王稳坐江山，才能洗退可能被迫染在身上的血腥气息，封予山，你说对不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41章 太狠了 封予山看着面前这张明艳纯澈的脸，心中在汹涌澎湃着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自然有情爱，可又不仅仅是情爱，他在穆葭这里获得的，从来都不仅仅是单一的，穆葭带给他的实在太多太多了，远远比所有人加起来还要多得多…… 穆葭是他关于所有美好还有热爱的源泉呐。 封予山觉得自己有点儿没出息，鼻头忍不住泛酸，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一贯自以为刚强坚毅的老爷们儿，在沙场血浆里头摸爬滚打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汉子，怎么每每在穆葭这里总能从心底升起一股子莫名的、甚至是属于孩子的委屈和软弱来。 这明明不该是他拥有的情绪，即便是年幼之时，他也不曾拥有的情绪。 是啊，像委屈这样的情绪，固然属于稚子，可是却也不该属于他这么一个打小没娘、又不得亲爹宠爱的孩子，没人关心，没人疼爱，这委屈又要像谁展示？岂不成了顾影自怜？封予山断不会让自己成为那种没出息的小可怜。 可是如今，他年近三十、人高马大，他在这个比自己足足小上一轮的姑娘的面前，却升起了这份幼稚又陌生的委屈来。 是因为穆葭在乎他心疼他啊，他的这委屈才有了意义啊。 封予山没吭声，怕自己一张嘴就泄露了自己这没出息的劲头儿，好在穆葭似乎没有发现，随手从小几上捏了一块栗子酥咬了一口，把剩下的半块儿又塞进了封予山的口中，一边又好奇问道：“对了，你可知道万岁爷打算怎么收拾四皇子来着？万岁爷对陈氏一门跟廖氏一门同时重拳相击，对太子跟二皇子是一点儿都没留情，来了这么一招釜底抽薪啊，那四皇子呢？万岁爷难道真会好心放过四皇子一马、由着他踏踏实实跟高丽公主成亲吗？” 比起太子跟二皇子，四皇子有了高丽驸马爷的这一重身份，封远图明面儿上还真是不好把四皇子怎么样了，可是穆葭却不相信，封远图会甘心就这么轻饶了四皇子，就穆葭来看，相对于太子跟二皇子，封远图对四皇子的意见才更大呢，再说了，封远图又不是个气量大的，也不是个慈父，真能甘心放过四皇子一马？ 封予山吃着甜丝丝的栗子酥，如今他对这些软糯糯、香喷喷的糕点，全无抵抗力，从前看书的时候，他会让周树给自己沏一杯浓茶，现在可好了，书房桌案上面，是时时刻刻都摆着几样糕点，封予山还时不时地来一杯牛乳茶，周树跟邹令也都开始习惯了自家主子的新爱好，不仅如此，连带着这两人也都开始好这一口了，所以现在安郡王府是这样的，从前严肃的主仆对话，渐渐地就走了味儿了，是啊，一边谈事儿一边吃糕点喝着甜滋滋香喷喷的牛乳茶，就算聊的是国家大事儿，那也根本严肃不起来好不好？ 封予山把嘴里的栗子酥咽下，尤嫌不够，又捏了一块在手里，一边跟穆葭道：“被你猜对了，早朝才一结束，宫里就传出了消息，说是万岁爷下令，让淑仪公主和亲去乌孙，半个月后就出发，一切和亲事宜都交给芳贵妃这个淑仪公主的母妃全权处置，邹令亲眼瞧见，乌孙国的使臣被召进了宫，后来又欢天喜地地回到驿馆，可见这消息不假。” “什么？让……淑仪公主去和亲？”穆葭闻言，顿时目瞪口呆，嘴巴都长得老大，半天说不出话来，“是我听错了？” 封予山瞧她这幅样子好笑，将手里的栗子酥塞了进去，一边道：“你没听错，就是让淑仪公主去乌孙和亲。” 穆葭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边咬着栗子酥，一边摇头道：“万岁爷真是太狠，太狠了。” 可不是太狠了吗？都道是虎毒不食子，万岁爷倒好，让自己的亲生闺女、十七岁水葱似的淑仪公主，去和亲，这也就罢了，若是能嫁给异国明君贤王，身份年纪都匹配的，名副其实的国..母王妃，那也不算辜负了万岁爷对公主的一番长远打算，可是乌孙国不过就是个夹在大夏跟匈奴之间的小国啊！还是个游猎小国，靠着在两个大国之间捡起子残羹冷炙过活的那种小国，这样的小国就算是求着跟大夏和亲，最多也就是挑个臣女嫁过去，就像是上一世。 穆葭记得上一世乌孙国接连几年都请求跟大夏和亲，万岁爷一直没有答允，是过了两年才点头的，后来也的确是挑了一位臣女封了和亲公主嫁去乌孙的，可是如今封远图却让自己的亲生公主嫁过去！ 嫁的还是年届六旬、朝不保夕的老头儿！ 穆葭可是知道的，那位六十多岁的乌孙国主，可不是个长命百岁的主儿，上一世的那位和亲公主嫁过去之后，半年都没到，那位乌孙国主可就一命呜呼了，后来按照乌孙的风俗，那位可怜的、膝下无子和亲公主又转而嫁给了老国主的儿子、后来的新国主，原本是王后之尊，这下子就只能甘居妾侍了，可就算新国主是儿子，那位新国主也是将近五十岁的人了，还不是个身强力壮的，就那样的年纪跟身子，到底也没能让和亲公主怀上一儿半女，又过了两年，新国主驾崩，王子继位，这下子膝下无子的和亲公主又要转而嫁给新的国主了，自然位分更加卑贱，日子更加艰难…… 再后来的事儿，穆葭就没听说了，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启程远赴匈奴，同样以和亲公主的身份，同样嫁给一个异国他乡的老头儿，所以那位和亲公主在乌孙过的是什么日子，穆葭是感同身受。 想到这里，穆葭对淑仪公主的命运，是感慨良多，却并不同情，上辈子，要是淑仪公主不肯嫁去匈奴，才有了四皇子打穆葭的主意、蛊惑穆葭嫁去了匈奴，她在匈奴在屈辱中苟活，而淑仪公主却在肆意享受人生，她就不可能对淑仪公主产生怜悯之情，她又不是什么活菩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42章 脸大如盆 穆葭忍不住感慨道：“万岁爷真是太狠，短短半月之间，先是让四皇子迎娶和亲公主，紧接着又让淑仪公主和亲去乌孙，而且还特地指派了芳贵妃这个亲娘全权准备相关事宜，不可谓不杀人诛心，最重要的是，万岁爷这是要彻底斩断四皇子的所有念想啊，而且还毫不掩饰，但凡有眼的，就知道万岁爷对四皇子是个什么态度，这才哪儿到哪儿呢？四皇子的苦日子，这才将将开始呢。” 对于穆葭的说法，封予山也十分赞同：“的确如此。” 是啊，四皇子的苦日子可不是将将开始吗？ 从前四皇子也不是没跌过跤，可万岁爷到底也没如此绝情，不过是给四皇子指了婚，只要四皇子不作妖，一个富贵王爷的待遇还是可以落得，而且就万岁爷后来的决策来看，万岁爷对四皇子还是有指望的，富贵王爷还不算，只要四皇子抓住了主持春闱这个绝佳的翻身机会，那真是未来可期，固然跟皇位无缘，可是一个手握重权的亲王，那也足够让人敬畏忌惮的了。 可是如今呢？眼瞧着万岁爷并没有敲打四皇子，可是谁也不是睁眼瞎，万岁爷这就是明摆摆地告诉众人，他就是彻底厌恶了四皇子，彻底要斩断四皇子的前程，甚至不惜把膝下唯一的淑仪公主都嫁出去和亲，四皇子之所以还能保住一条性命，单纯就是因为高丽驸马爷的身份，有了万岁爷的这个态度，日后谁还跟四皇子亲近？漫说是亲近了，那是走大街上遇见了，都要退避三舍的。 所以穆葭才说，万岁爷是真的狠啊，万岁爷也的确严惩了太子跟二皇子，但是对他们却并非没有手下留情，太子往后只要足够听话、抱进万岁爷的大腿，地位就还能稳固，二皇子好歹能落个圈地封王，后半生也是有了着落的，可是四皇子呢？ 呵呵，四皇子还得要仰仗高丽公主呢，他可得日夜祈祷高丽公主长命百岁呢，有了高丽公主，他这个高丽驸马爷才名副其实，万岁爷才不会对他动手，可一旦没了高丽公主呢？ 咳咳。 就四皇子那样心比天高的性子，这简直就比把他一刀一刀凌迟了还要痛苦煎熬？ 想到这里，穆葭忍不住面露讥诮：“不过这一回万岁爷这手倒是干得真漂亮。” 封予山打量着穆葭的神色，微微蹙了蹙眉，他不知道为什么，穆葭对四皇子的态度总是…… 说不上是特别关心，可是穆葭对四皇子的关注还有厌恶却是货真价实的，这一点，封予山早就发现了，可他却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他不明白穆葭为什么会对一个未曾晤面的男人有着如此大的敌意，他觉得可能有什么是自己所不知道的，可是很明显，穆葭还没有要像自己全盘托出的意思。 难道葭葭对他还是……不能全然放心吗？ 想到这里，封予山免不了有些不安，还有些矛盾来，他迫切地想知道穆葭对四皇子这种异乎寻常的关注和敌意的背后究竟是什么，可是他却又希望穆葭能主动告诉他，而不是被他逼问说出…… 所以，他是该再继续耐心等一等，还是这就直接坦白地去问呢？ 封予山在纠结着，就听着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用看，也知道来的人是谁，封予山不由得松了口气儿，他觉得穆长风来的时机正好，就不用他再继续纠结了，封予山觉得自己这是在逃避，可是说心里话，他还是更希望能有一天，穆葭会毫无顾虑地、主动地跟他道出心底最深处的一切。 “幺妹儿！碧乔说你带了娘亲手做的卤牛肉……” 穆长风大步迈进，一脸毫不掩饰的兴冲冲，在看到封予山跟自家妹子挨着坐在软塌上之后，顿时就僵住了，穆长风脚步一顿，落在封予山身上的目光，都快化为实质了，亏得封予山厚脸皮只当没看见，也没有半点儿要抬屁股走人的意思。 再什么一座丰碑、指路的明灯，这个时候，在穆长风的眼里，封予山就是一门心思要蛊惑、要拐走他幺妹儿的大尾巴狼！ 穆长风不说话了，沉着脸大步走到两人面前，然后不由分说一屁股挤在了两人中间，就跟上次在后院的时候一样。 穆葭跟封予山同时在心里暗暗吐槽，这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就如此幼稚？ 可是再幼稚，那也是自己未来大舅子啊，封予山还真不能把穆长风怎么样，还得笑脸相迎：“大公子，今儿练得怎么样？” 封予山也不惹人烦了，起身行至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含笑问穆长风。 一提到这个，穆长风原本挺直的腰背就塌了一点儿，毕竟…… 咳咳，拿人手软嘛！ 穆长风竭力掩饰心里的不自在，然后一脸诚恳地跟封予山道：“殿下请的师父个个都身怀绝技，对在下是倾囊相授，在下实在受益匪浅，殿下真是帮了在下的大忙啊！” 穆长风也不是个不讲良心的，不管封予山是出于什么目的，却是真的帮他解了燃眉之急的，他如今的当务之急可不就是要捡起生疏多年的功夫吗？他也是个会办事儿的，自己过来西跨院吃酱牛肉，也没不管那几个师父，特意吩咐厨房置办了一桌丰盛的席面儿，他是把几位师父亲自送到膳房的，又陪着师父喝了一会子酒，留下廖青松招呼那几位师父，他这才急匆匆过来的。 当然了，要是知道有匹大尾巴狼跟自家白嫩嫩的幺妹儿在单独相处，那几杯酒，穆长风是说什么都不会喝的，一早就过来了好不好？ 封予山闻言笑着点头，道：“大公子言重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客气个什么？” 谁跟你是一家人？谁承认了？！没看出来你可真是脸大如盆！ 穆长风气得肝儿疼，正要反驳封予山，就听着他家幺妹儿也点着头笑眯眯地附和：“山子说得对，大家都是一家人，哥，你往后就不用跟他客气了。” 啥？ 山子？ 这是个什么昵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43章 幼稚鬼两个 一时间，穆长风跟封予山都愣住了，穆长风是震惊又觉得牙碜，自家幺妹儿这是哪儿不对劲儿？竟然叫一个比自己大了十二岁、还是堂堂皇子的男人，是……山子？！这……这样真的好吗？ 穆长风听了都忍不住在心里打鼓，悄默默地去观察封予山，生怕封予山会生气，毕竟人家是皇子呢，可是封予山脸上哪儿有一点儿生气的模样？倒是……一脸荡漾？ 穆长风不能理解，被一个足足小了自己一轮的丫头叫山子，他不觉得别扭生气，反而还挺荡漾？他荡漾个什么劲儿？ 穆长风带入自己，要是有个小女娃大模大样地叫自己“风子”，那画面……穆长风都没办法往下想。 所以，这两人的感情是真的挺不错？ 穆长风心里只能猜测，他看得出来，封予山对穆葭是真的花心思的，要不然人家堂堂皇子之尊，也不会花心思给他找陪练师父，又一大早巴巴地过来讨好祖母，再说穆葭，跟封予山在一起的时候，穆葭有多自在多放松，这甚至是穆葭在他们一家人面前都做不到的，穆长风不免又有些吃味儿，幺妹儿跟封予山才认识多久啊，就已经跟人家感情这样深厚了？他这个兄长可是眼瞧着穆葭一点点儿长起来的呢。 穆葭方才那一声“山子”，是顺嘴就叫出来的，当时自己都没觉得不妥，还是封予山跟穆长风两人都愣住了，穆葭才意识到自己叫了什么来着，一时还有点儿别扭，不过封予山那亮晶晶的眼神，只差没说他很喜欢穆葭对他的新称呼，不不不……是爱称！ 穆葭又忍不住想笑了，她家山子就是这么可爱！ 这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的，还一个笑得比一个甜，穆长风简直都要窒息了，他可不想继续看着两人你侬我侬，当下就不耐烦地扯着脖子催道：“卤牛肉呢？怎么还不拿进来？” 碧瑶正好端着托盘进来，将热气腾腾的卤牛肉还有大馒头摆在了桌上：“卤牛肉来了，小姐、公子、殿下请慢用。” 在别处，殿下当然是要摆在小姐公子前面的，可是在穆府，在碧乔碧瑶他们这里，殿下那就得摆在小姐跟公子的后头，偏偏封予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下就捏着筷子，都有点二迫不及待了，因为卤牛肉的味道实在是太好了！他岳母的手艺，真是御厨都赶不上！ 封予山一想到自己未来有口福了，那更是喜上眉梢，当下笑着招呼穆长风道：“大公子，来，快趁热吃！这可是岳……伯母的的手艺呢！不用问了，单是闻着味道就知道必然好吃得不得了！” 穆长风：“……” 我用得着你说？！ 自己亲娘的手艺，他都已经吃了二十年了好不好？！ 穆长风瞪了封予山一眼，然后伸手拿了一个大馒头，夹了一块大大的卤牛肉就闷头吃了起来，封予山也不甘其后，也拿着馒头就着卤牛肉吃了起来，眼见着封予山夹了一块个儿大的牛肉，穆长风着急了，不待嘴里的咽下，就忙不迭又夹了一大块儿，封予山也不含糊，当下也夹了一块大的，还挑..衅地冲穆长风晃了晃软烂多汁的牛肉，那架势那表情，都明摆着在告诉穆长风，这已经是最大的一块儿了，大公子你就甭满盘子扒拉了。 穆长风岂能服气？虽然是找不到更大块头的了，却在馒头里面挑了个最大的，然后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馒头，只当咬在封予山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上了…… 穆葭：“……” 额，真的不是很想跟幼稚鬼一块吃饭啊，而且还一下子俩呢！ “葭葭，来，你吃这块牛肉，肥瘦相间，肯定好吃！”幼稚鬼一号殷勤地给她夹菜，一脸的讨好。 幼稚鬼二号也不甘落后，把手里的大馒头递了过来：“幺妹儿，这个馒头不管是味道还是嚼劲儿都是一等一的，兄长已经为你开口了，来，你接着往下吃！” 穆葭嘴角一阵抽搐：“……哥，要不咱们还是客气点儿，各吃各的？” …… 碧瑶捂着嘴退了出去，大公子还有大皇子实在是太有意思了，这两个人原本都是沉稳成熟的性子，怎么遇到一块儿就都跟变了个人似的？还是天底下所有的妹夫跟大舅子遇到一块儿都会变得不像自己？ 碧瑶一路蹦跶到了厨房，想找碧乔给自己解解惑，却发现厨房里头空荡荡的，除了个烧水的婢子，就再没别人呢。 “碧乔人呢？”碧瑶问那婢子。 婢子忙答道：“回碧瑶姐姐的话，碧乔姐姐去后院儿送东西了。” 碧瑶忍不住蹙眉，不就是去后院儿送个卤牛肉吗？碧乔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呢？真够墨迹的。 难道是被老夫人留下来还有别的吩咐？ …… 碧乔没有被老夫人给留下，她是被廖青松给留下来了。 她去后院儿给苏良锦送了卤牛肉还有大馒头，赶着就要回西跨院来着，结果出了月牙门远远地就听到前院传来呼呼喝喝的声音，这声音，从前在蜀地的时候，她是经常听到的，廖青松是个练家子，又是侍卫，自然对功夫是有要求也是有追求的，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开始练功了的，赶着碧乔守夜的时候，早起跟碧瑶交接回去歇息的时候，就会途径廖朝晖练功的地方，时不常地穆长风也会心血来潮跟廖朝晖练练拳脚，可大多数都是廖朝晖一个人弄枪舞棒。 每每这个时候，碧乔的困倦都会一扫而空，她会远远儿地躲在假山后面，偷偷瞧着廖青松练功，看着他漂亮利索的身手怎么施展开来，看着他脸上的汗珠越来越多，身上的衣裳都打湿了贴在身上，冬天的时候，脑袋顶上还会冒白气儿呢。 碧乔喜欢看廖朝晖练功夫，因为廖朝晖的功夫实在漂亮，深宅大院儿，就那么一亩三分地，能看的稀罕不多，廖朝晖的拳脚让碧乔大开眼界，满足了还是小姑娘时候对画本戏文里快意恩仇的大侠的幻想，渐渐地，看廖朝晖练功就成了碧乔的一个习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44章 俗套又落寞的心事 直到后来，廖朝晖一个人练功的时间越来越少，而碧瑶开始出现在了廖朝晖的身边，廖朝晖耐着性子教碧瑶功夫，碧瑶一点点地从粗手笨脚，渐渐也算得上是身手利索了，后来两人你来我往地过招，男的英俊女的俏丽，瞧着还挺养眼。 碧乔就再没有了看廖朝晖练功的习惯，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碧乔懂事儿了，别人意识不到，可是她却最能明白自己，因为她开始有了心事，很是俗套又注定落寞的心事。 碧乔从来都没有因为自己的这点子心事，厌恶过碧瑶，不过却是真的很羡慕碧瑶，碧瑶比她开朗活泼，这样的性子自然比她更容易获得别人的信任和好感，不像她，总是习惯把心事埋在心底，碧瑶从来都不是个能藏住事儿的，大大咧咧的，想到什么就会立马去做，就比如练武这事儿，碧瑶想学拳脚，康如眉跟穆昇也都赞同，穆葭是个姑娘家，身边自是不方便配侍卫的，若是有个会拳脚功夫的侍婢，那自然会让夫妇两人放心不少，得了老爷夫人的点头，碧瑶就直接去找廖青松了，既然要学功夫，那她就要找功夫最好的那个，而在穆府，功夫最好的，无疑就是廖青松了。 在那个时候还不到十岁的碧瑶心里，男女大防还不叫事儿，更何况，她也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性子。 而这种性子，就是碧乔最羡慕的，碧乔有时候会想，若是当初，是她求着廖朝晖教自己练功的话…… 不，这是不可能的，她对舞刀弄枪从来都不感兴趣，连见到刀剑都害怕，又如何敢将刀剑拿在手中？ 所以啊，她就更不可能嫉妒碧瑶了，很多事儿，就是天生注定，强求不来。 碧乔对自己一直都有清醒的认知，在意识到这点之后，她开始强迫自己将对廖朝晖的注意转移开，强行改变一个根深蒂固的习惯是很痛苦的，可是碧乔却是个认准了之后就会咬牙坚持下去的，她开始绕路，不再走那条早就习惯的路，把她最期待的呼呼喝喝的练功声音，彻底抛在脑后，连带那起子让她一度心驰神往的戏文话本，还有那件刚刚萌芽的心事。 说起来，碧乔跟廖青松在蜀地的时候，几乎就没有交集，廖青松跟碧瑶是真的熟，而对跟碧瑶情同姐妹的碧乔却几乎连话都没怎么说过，明明在碧瑶还没入府之前，廖青松还是先一步跟碧乔认识的，廖青松还道碧乔这姑娘八成是对自己有意见，他也不想招人烦，自然也保持着客气又疏离的距离，当然，这是碧乔所不知道的。 跟碧乔真正熟悉起来，反倒是在多年之后，还是在告别蜀地、来到京师之后，也是在碧瑶不再跟着廖青松练功、转而跟着邹令练功之后，这是廖青松跟碧乔都没有料到的，不过这感觉倒是真的不差，两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在成年之后，才正式开始认识，说起来，还挺不可思议的。 自从那次吃了碧乔的三丁包之后，廖青松就开始关注起这个他一直刻意疏远的姑娘，毕竟三丁包是真的好吃，而碧乔这姑娘也是真的很有意思，就像是此时此刻，穿过月牙门，远远地站在门前，朝这边看过来，明明是很想靠近，却又似乎有着顾忌，然后就慢吞吞地挪动步子，钻进了假山里头，悄默声儿地朝这边探着脑袋。 而此时此刻，正居高临下坐在假山上边儿上一株大松树上的廖青松，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瞧着姑娘猫着身子探着脑袋朝外头看去，忍不住就勾了勾唇，看不出来，这丫头还是个好奇心如此旺盛的，不过若是换做是碧瑶，要是觉得稀罕，那一准儿就直接大大方方跑过去看了，可是碧乔却似是只胆小的猫儿，只敢偷偷摸摸地缩着身子猫着这角落里头探脑袋。 这可不是他印象中性子冷淡又待人疏离的碧乔。 廖青松想喊碧乔，可是转念一想，就作罢了，没得冷不丁地叫唤人家，把姑娘给吓着了，又或者是……恼羞成怒了，所以廖青松就这么默不作声地一直低头看着下面无知无觉的姑娘。 “他不在啊……”碧乔眯着眼儿看了半天，始终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忍不住就面露失望了，饶是大公子跟旁人打得热火朝天，她也没心情继续看下去了，当下，碧乔就想着抬脚走人，可是穆长风却猛地朝这边转过了身来，就那么直直地看向碧乔。 碧乔登时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怎么着？她这是被大公子给发现了？被大公子给当成刺客了？ 不对啊，她离大公子可老远着呢，就算大公子是顺风耳也不该听到她的动静啊…… “青松！过来！”碧乔正胡思乱想着，就听着穆长风扯着嗓子朝这边喊道，然后碧乔就听着头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再然后地面一颤，那个她方才还一直在寻找的男人，就赫然站在了她的面前。 “是！属下遵命！” 是廖青松…… 可他怎么会在这里？！ 碧乔登时那叫一个花容失色，张口结舌看着就站在跟前的廖青松，平日再沉稳疏离的姑娘，这个时候也是彻底慌了神，她看了看廖青松，又抬头看了看还在轻轻晃动的树枝，忍不住就眼皮直跳，她竟然一点儿都没察觉到树上有人，也就是说，方才她那蠢兮兮的样子都被廖青松看到了，说不定他还听到了…… 饶是方才自己没有提廖青松的名字，可是此时此刻碧乔还是涨红了脸，再看向廖青松的时候，脸上就染上了淡淡的薄怒。 “碧乔姑娘，在下不是故意的，”方才穆长风一朝这边转过来，廖青松心里就是一声“咯噔”，就知道要不好了，果然被他猜中了，廖青松赶紧跟碧乔解释道，“近来西槐别院不是不太平吗？在下也是奉命在这儿看守院子呢，实在没有要唐突碧乔姑娘的意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45章 而如今，陈氏一门就要倒了 廖青松可没有说谎，前两天那一伙儿闯进西槐别院的悍匪，可是把穆府上下都给惊着了，自然是要加强守备的，廖青松就猫儿在这居中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盯着周围，他也不知道碧乔会过来，还会猫儿在假山里头探脑袋，他可没有能掐会算的本事，就算真的有，他一个大男人哪儿就好意思作弄人家姑娘家了？ 廖青松的解释没能让碧乔退去脸上的红晕，反倒脸蛋儿更烫了，她有点儿想去打廖青松那张一脸无辜的脸，还想跟廖青松理论，可是她却啥都做不了，只瞪了廖青松一眼，就提着裙摆着急忙慌地朝外走，结果廖青松还在后面叫她。 “碧乔姑娘，那什么……你掉东西了。”廖青松捡起地上的帕子，瞧着碧乔转过身来，柳眉倒竖看着自己，被碧乔这么笔直地瞪着，廖朝晖突然就有点儿心慌，一时间竟不知自己手里捏的是帕子还是火，反正是烫手的厉害。 “你……你拿好了。”这次轮到廖青松不自在了，把帕子塞进碧乔手里，赶着就小跑着直奔前院儿去了。 碧乔站在原地，红着脸看着手里的帕子，好半晌才回过来神，收起了帕子，慢吞吞地朝西跨院儿走。 …… 大小姐跟自家兄长还有男人，在享受着娘亲的棒棒的厨艺，别的人可就没有他们这样好的胃口还有心情了。 太子当朝告发右相陈太炎，自是引起了轩然大波，皇后陈氏就是最受打击的那一个，虽然她比旁人更早知道，这一次陈氏一门必定是要跌大跟头了，可是却也没有想到竟会是以这样的方式，才好没多久的身子骨，这不一下子就又病倒了。 陈氏卧床不起，病得厉害，可是却已经顾不上自己了，她没让宫人去请郎中，而是拍着床沿儿，狠狠地让宫人去请太子过来。 那个逆子，怎么敢这样对陈氏一门？！ 陈氏一门这么多年为了他们娘俩儿的地位稳固，付出了多少心血？太子是睁眼瞎还是白眼狼儿，这个时候非但不拉陈氏一门一把，竟然还落井下石，他这是要做什么？是生怕陈氏一门不够惨吗？非得要亲手毁了陈氏一门、送自己的亲舅舅去菜市口问斩吗？！ 刺杀皇子这是多重的罪名？太子他竟不知道吗？而且二皇子妃还因此送了命呢，连带着腹中的骨肉，这罪名若是真的落实到了陈太炎的头上，他这个昔日的当朝右相，自是性命不保，而且陈太炎的问题还不止于此呢，他还设计刺杀四皇子，最后却要了程一章的命，这些罪名还都是太子口口声声当朝告发，想来是怎么都洗不脱的…… 陈氏越想越是绝望，越是愤恨，她知道这肯定不是太子一个人的主意，这背后肯定有万岁爷在推动，可是实际呢？太子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挽救陈氏一门，甚至在此之前，都没有来跟她通过气！ 亏得她这两天夜不能寐，一直心急火燎地想着要怎么搭救太子。 这就是太子给她的回报！ 真是好得很！ “去！去把那个逆子给我叫来！”陈氏声嘶力竭，病痛让她浑身虚脱，她却拼了命地扒着床沿儿，狠狠指着外面，“让他滚到我跟前来！本宫非要当面问清，陈氏一门到底哪里对不起他了？竟换得他如此心毒手辣！快去！” “娘娘！娘娘！您别这样，”宫人急的都要哭了，跪在床前苦苦哀求，“娘娘，外面这正乱着呢，万岁爷怕是不喜娘娘这个时候唤太子爷入宫呢，娘娘，您还是好好儿歇着，奴婢这就去给您请太医过来。” “啪！” 陈氏一巴掌狠狠甩在了那宫人的脸上，她病得虚脱，倒是一点儿都不耽误她手上的力道，直接把人给扇的歪到在地，陈氏指着那个宫人，狠狠道：“闭嘴！凭你这个贱蹄子如今也敢教训到本宫头上来了？！” 宫人顾不得头晕目眩，忙不迭叩头入捣蒜：“奴婢不敢！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还不快去？！”陈氏再次咆哮道。 宫人是不敢再劝了，当下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急匆匆地退了出去。 陈氏仰躺着盯着床帏上高贵典雅的凤穿牡丹的图案，眼中都是汹涌的怒火，胸口也随之起伏得厉害，渐渐地，那怒火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害怕，是寒意。 万岁爷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是……是已经容不下陈氏一门了吗？就像当年容不下廖氏一门那样？ 所以陈氏一门要重蹈廖氏一门的覆辙吗？ 那……那她这个皇后又当如何自处？ 没了陈氏一门这个坚实的后盾，即便万岁爷还保留她的后位，可是她又能坐得稳吗？后宫的那起子女人，只怕个个都憋着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不，陈氏一门可能还不如当年的廖氏一门，廖氏一门毕竟出了一位太后呢，而太后又是鼎力相助才有了万岁爷后来顺利登基，所以万岁爷即便再怎么忌惮廖氏一门，却也得顾忌着一个“孝”字，到底没将廖氏一门赶尽杀绝，后面竟然还给了廖氏一门东山再起的机会。 不仅如此，万岁爷对皇贵妃还有二皇子那也是真的看重和偏宠的，皇贵妃虽然矮她一头，虽然先进门，却还是个侧室，说出去不好听，可是里子实惠啊，谁让万岁爷就是宠爱人家呢，不止如此，就连二皇子那样的孽障，万岁爷不也是一向捧在手心里的吗？ 那换做是她呢？要是陈氏一门真的败落，万岁爷又会对她报以什么样的态度呢？能像昔日怜悯皇贵妃一样，同样厚待她吗？ 这压根儿就用不着多想，陈氏就有了清晰的判断，正因为如此，她才觉得彻骨冰寒。 即便没有廖氏一门的支持，皇贵妃有着万岁爷的宠爱跟看重，就照样能过得滋润，照样是眼高于顶的皇贵妃，而她呢？她从始至终能够倚靠的就是母家陈氏一门，就连太子，不也是靠着陈氏一门才能站稳脚跟的吗？ 而如今，陈氏一门就要倒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46章 心寒至极 而如今，陈氏一门就要倒了。 陈氏越想越觉得可怕，头也跟着越疼，她自欺欺人地不再继续往下想，可是却控制不住身子不住地颤抖。 她知道，这一次跟从前所有的危机都不同，这一次……只怕是熬不过去了。 …… “娘娘……”宫人匆匆离宫，又匆匆回来，再回来的时候，面色就带着怯生生了，她心中忐忑，一步三挪进了寝殿，行至陈氏床前，瞧着陈氏双目紧闭，似是睡着了，宫人这才轻轻地吐了口气儿，正想着退出去呢，结果那双紧闭的双眼，却蓦地又睁开了，直勾勾地盯着宫人，险些吓得宫人尖叫出声，也是亏得多年在陈氏身边伺候，才没有失态。 “娘娘，您醒了？”宫人轻声询问，“娘娘，您觉得凤体可好些了吗？用不用请尹太医过来？” 陈氏还是直勾勾地看着宫人，沉声问道：“太子呢？怎么？他没有跟你入宫？” 陈氏如今真的是十分迫切要见太子一面，方才想见太子是想着痛骂呵斥太子一番，但是现在，冷静下来之后，陈氏想跟太子好好儿商量商量对策，如何才能让娘俩儿继续保持地位稳固。 陈氏心里明白，一旦是万岁爷想要对陈氏一门出手，不管是太子还是她这个皇后都是拦不住挡不住的，为今之计，就是娘俩儿要牢牢抱紧，往后没了陈氏一门的支持，他们娘俩儿就是彼此相互的底气。 宫人面露难色，尽量委婉地措辞道：“回娘娘的话，太子爷忙得脚不沾泥，今儿是没法子入宫给娘娘请安了，不过太子爷说了，甫一得空就会赶紧入宫给娘娘请安。” 其实事实是，她着急忙慌地去到东宫，结果东宫那边侍卫通报之后，回话就是太子爷忙于公务，没功夫见她，直接就把人给打发了，不管她后面还说了娘娘卧病，太子爷依旧是连面儿都不露。 太子爷这态度让宫人觉得心惊，从前太子爷可不是这样的，太子爷最是孝顺的，娘娘不管什么时候要见太子爷，太子爷就是再忙，也会放下手头的事儿，赶紧地入宫的，可是这一次，她都说了娘娘卧病了，太子爷却还是这样冷冰冰的态度。 陈氏也是一愣：“你没说本宫卧病都起不来了？” 宫人只恨不能把头低到地上，她哪里敢看陈氏的表情，只是轻轻地摇摇头，微不可闻地道：“回娘娘的话，太子说了，得空的时候，就会第一时间入宫探病，请娘娘暂且安心静养。” 陈氏方才是愣住了，这个时候听了宫人这么一说，当下就忍不住冷笑连连：“这就是本宫养出来的好儿子！可真真是孝顺极了！” 陈氏的心是真的凉了，她这边还一门儿心思想着往后娘俩儿要报团取暖，成为彼此的底气呢，可是太子呢，却明显不是这样想的。 太子这是要跟她划清界限呢！ 也对，太子既然选择了听从万岁爷的意思，当众告发陈太炎，这可是大义灭亲，也是当众跟陈氏一门划清界限，而她这个做娘的，却也是陈氏女的出身，太子这个时候自然也是要跟她保持距离的…… 说不定，不止是这个时候，还是从今往后呢，若是万岁爷当真下狠心要断了陈氏一门的后路，甚至还容不下她这个陈氏女做皇后的话，太子也肯定会二话不说，跟她这个亲娘彻底切割干净，然后上赶着去讨万岁爷的好儿呢。 太子竟然如此不顾母子情分，陈氏觉得心寒至极。 也是，什么母子情分，在权力面前，都是微不足道，这就是天家人，兄弟手足之间算计陷害就是家常便饭，母子离心甚至彼此陷害利用也不是没有，历史上更是多得是踩着父兄骨血上位的。 这些陈氏一直都知道，身为皇后嘛，她比旁人更早也更深地了解这些，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终有一日，这样的事儿竟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陈氏良久无言，失神地盯着床帏上的封窗目的，明明一直觉得这图案最是顺眼，怎么都看不够的，可是为何现在，她却觉得刺眼极了呢？ 陈氏不说话了，可是宫人却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真是连大气儿都不敢喘，因为每每这个时候，娘娘都是在生气的，继而就会将怒火发泄在她们这起子命如草芥的宫人身上，宫人提心吊胆地等着娘娘的怒火，可是这一次，娘娘却始终一言不发，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床帏。 娘娘这是……怎么了？ 是……被太子爷给气糊涂了吗？ 宫人也不知道，她心里还着急着另外一桩事儿呢，到底要不要去请太医？可是她又不敢问啊，所以宫人就只能这么一直一言不发地跪在一旁。 …… 打破这一室沉闷的是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守在门口的宫人，急匆匆进了寝殿，行至床前，行礼道：“启禀娘娘，姜总管来了，如今正等在外殿呢。” 姜福田来了？ 陈氏闻言，心里就是一声“咯噔”，一时间，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她不知道这个时候姜福田过来做什么，难道是万岁爷真的已经下定了主意，不仅仅在前朝对陈氏一门出手，在后宫也要迫不及待地收拾她吗？ 陈氏面白如纸，心死如灰。 两个宫人瞧着陈氏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都是着急的要命，姜福田是什么人？那可是万岁爷身边伺候了几十年的老人儿啊，虽是奴才，可是谁又真的敢把姜福田当成奴才，那可是阖宫上下最不能得罪的人了。 那个进来通报的宫人，忍不住催促道：“娘娘，您还是快些起来出去见一见姜总管，姜总管方才说了是过来传万岁爷口谕的。” 另一个宫人也顾不得害怕了，从地上爬起来，就上去搀起了陈氏，一边道：“娘娘，奴婢这就伺候您梳妆。” 外头出了多大的事儿啊，他们这些子宫人又不是聋子瞎子，谁不害怕？要是这个时候皇后娘娘再惹怒了万岁爷，难保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不受牵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47章 娘娘大喜 陈氏没有反抗，由着宫人扶了自己起来，迅速地为她更衣梳妆，她固然觉得身子绵软，是一点儿力气也提不起来，却还得打起精神，去了外殿。 果然，姜福田正站在殿中，听着身后的动静，姜福田转过身来，恭恭敬敬地朝陈氏躬身行礼：“奴才见过皇后娘娘，恭请皇后娘娘金安！” 姜福田还是跟从前一样的恭恭敬敬，可是陈氏却心里明白，自己实则今时不同往日了，还不知道姜福田接下来的口谕，会不会让她直接脱下这一身凤袍呢？ “公公免礼，公公有旨就请宣。”陈氏微微抬抬手，事已至此，她竟也没觉得多愤恨怨毒，她只是觉得心累不已，她想早早地结束这一切，不管是被送进冷宫，还是继续回寝殿躺着，都行。 姜福田瞧着陈氏撩着下摆静静跪下，倒是觉得颇为诧异，就陈氏一贯的性情，真是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还能如此淡定，所以陈氏这是已经听到了什么风声想好了对策，还是真的有了长进？ 姜福田也不多耽搁，当下宣道：“万岁爷有旨，二皇子妃猝死，皇贵妃悲痛万分，以至卧床不起，实无协理六宫之心力，如今皇后凤体大好，朕以为可以将协理六宫之权重交回皇后手中，自今日起凡后宫大小事宜皆由皇后掌控，钦此。” 姜福田宣完之后，好半晌陈氏都还是一声不吭，仍旧那么跪着，姜福田觉得诧异，只得开口提醒道：“娘娘大喜！奴才恭喜娘娘！” 陈氏这才仿佛如梦初醒，深深叩首：“臣妾领旨，多谢万岁爷厚爱！” “如此，那奴才就不打扰了，奴才告退！”姜福田是怎么看怎么觉得陈氏今儿不大对劲儿，可是却也用不着他费心去想陈氏的心里路程，当下就抬脚走了。 “奴婢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姜福田一走，所有的侍婢都面带喜色，齐刷刷地跟陈氏道喜，主子重得万岁爷看重，她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高兴，尤其方才她们个个还心惊胆战，生怕万岁爷要发落皇后娘娘呢，哪知道竟然是这样天大的好事儿，简直就是意外的惊喜！ 有了这道旨意，往后她们在皇贵妃的宫人面前，那也能重新直起腰杆儿来了！ 皇贵妃不是憋着想取皇后娘娘而代之吗？ 呸！就是痴心妄想！万岁爷明显显是更看重她们皇后娘娘的！如今皇后娘娘重掌六宫大权，自然有的是功夫收拾皇贵妃！ 陈氏的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喜色，还是惨白的厉害，两个宫人上前，把她从地上颤了起来，扶着坐在了软塌上，一个拿软垫靠在她身后，一个殷勤地端了参茶过来，陈氏捧着那杯热乎乎的参茶，好半晌才撩起眼皮，冲着还乌泱泱跪了一地的宫人道：“行了，都下去。” “是，奴婢遵命！”一众人纷纷退下，只留下陈氏还有两个贴身伺候的宫女儿。 一个宫人脸上还挂着激动的笑意，讨好着跟陈氏道：“皇贵妃先前不过是仗着二皇子妃腹中的那块肉才一时得意，竟敢跟娘娘颐指气使，如今二皇子妃都不在了，更别说肚子里的那块儿肉了，皇贵妃的好日子可不就到头儿了吗？娘娘，如今您得了万岁爷的旨意，重掌协理六宫之权，自然有的是时间机会慢慢儿收拾皇贵妃，教她重新做人呢。” 另一个宫人也附和道：“皇贵妃就算有个做太后的姑母，毕竟是侧室，哪儿来的底气跟娘娘相较？娘娘可是名副其实的六宫之主，就算要管教皇贵妃，那也是名正言顺呢。” 这两个宫人都是陈氏身边的心腹，她们行事说话自然都是揣摩着陈氏的态度，陈氏对皇贵妃的确是恨之入骨，尤其是在二皇子妃有孕之后，皇贵妃趁机夺了她的协力六宫之权，陈氏就没有一天不咒骂皇贵妃的，可见对皇贵妃的恨意是怎么都挡不住的，如今陈氏重夺协理六宫之权，这两位宫人，自然而然地认为，陈氏头一件事儿只怕就是要整治皇贵妃呢。 可是陈氏却始终一言不发，双手紧紧抱着那杯热乎乎的参茶，似乎那是她唯一能活得温暖的源泉。 两位宫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陈氏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重得协理六宫之权，难道皇后娘娘不是应该欢呼雀跃的吗？可是娘娘怎么该是这个态度呢？ 好半晌，陈氏才开口：“本宫听闻，廖朝晖缺席早朝，可有此事？” 其中一个宫人忙不迭点头道：“回娘娘的话，廖朝晖抱病告假在府休养，万岁爷已经恩准了，奴婢还特地打听了，廖朝晖这一病怕是不轻呢，都已经下不了床了，万岁爷体恤尚书大人，不仅仅给廖大人批了长假，而且还指派了太医院的太医直接住进廖府，好生顾看廖大人的身子呢！” 陈氏闻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哆哆嗦嗦地抿了口茶，不怎么热了的参茶，并没有让她感到温暖，她把茶杯放到一边儿，然后跟那宫人道：“去，把尹广泉给找来。” “是！奴婢遵命！”宫人领命，当下忙不迭躬身退下了。 另外一个宫人忙不迭给陈氏重新倒了一杯热茶，送了过来，一边担心地道：“娘娘，您还是觉得凤体不适吗？” 万岁爷这才将将把协理六宫之权交回娘娘手中，结果娘娘这就赶着召太医过来，若是传到了万岁爷的耳中，只怕万岁爷会觉得娘娘凤体孱弱，不能担此重任呢，若是再起了把协理六宫之权交到别的娘娘的手中，那形势可就太不利了。 明明这宫人方才还着急着要请郎中过来给陈氏瞧病的，可是现在，就因为姜福田带来的那道圣旨，她却情愿太医不来这一趟。 陈氏没吭声，只是捧着茶杯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宫人也不敢再搅扰陈氏，而是退到了一边儿，时不时地看陈氏一眼，满心都是担忧。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48章 这就是万岁爷啊 太医院院首尹广泉来的很快，听闻陈氏身子不适，他赶着就过来了，甫一入门，瞧见陈氏的面色，尹广泉心里就开始放发愁了，皇后娘娘这身子骨可真是够呛呢。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恭请皇后娘娘金安。”尹广泉疾步行至软塌前，给陈氏磕头行礼。 “行了，平身。”陈氏点点头，把手里的茶杯放到了小几上。 尹广泉打开药箱，取出脉诊，正要去给陈氏请脉，结果陈氏却抬眼看向了身后的两位宫人，缓声道：“你们退下。” 其实这并不符合规矩，太医入后宫给娘娘们请脉，自然是好跟娘娘们单独相处的，不过陈氏都开口了，宫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当下就躬身退了出去。 尹广泉也觉得诧异，正不明白皇后的意思呢，结果就冷不丁地被皇后一把握住了胳膊，不管是纯金的护甲还是陈氏冷冰冰的手指，都让尹广泉心惊，顿时生出了一身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娘娘，您……您有何吩咐？”尹广泉一时都吓得额头出汗，再接触道陈氏冷凝的目光的时候，他更是觉得毛骨悚然。 陈氏盯着尹广泉，压低声音，问道：“皇上是不是已经开始对廖朝晖下手吗？” 尹广泉的一颗心蓦地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眼皮一阵抖动，竭力掩住内心的不安，勉强冲陈氏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来：“娘娘，您就别为难微臣了，微臣一届区区太医，哪里会知道万岁爷的心思？” 陈氏看着他笑，也跟着冷笑，一边甩开尹广泉的手腕，一边却又捏住了尹广泉的下巴，冷笑着道：“尹广泉，你是不是觉得陈氏一门已经不中用了？本宫这个陈氏女的后位就坐不稳了？所以就开始想着敷衍本宫了？尹广泉，本宫警告你，就算是本宫再怎么不中用，想要你的项上人头，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不仅如此，你妻女的性命，本宫也是想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要。” 尹广泉脸上的笑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煞白，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汇成一线，扑簌簌地往下滚，满室寂静里，尹广泉的呼吸变得急促，似是被人掐住了喉管。 是啊，他早就被人掐住了喉管，也一直被人掐着喉管，他的一条命，还有妻女的命，早就交在了别人的手上，从来都不由他们自己做主。 陈氏冷冷盯着尹广泉，那样冷凝的目光，让尹广泉感到窒息，终于，尹广泉忍不住了，在使劲儿地吞咽了一大口唾沫之后，他干涩地开口：“回娘娘的话，廖大人突发恶疾，万岁爷格外看重廖大人，所以特地指派了一名新入太医院的太医过去顾看廖大人，廖大人的病情全权由那位太医负责，也由那位太医亲自向万岁爷禀报。” 格外看重廖朝晖，却随意指派一个新入太医院的太医过去顾看廖朝晖？ 还全权负责，还要向万岁爷禀报廖朝晖的病情。 …… 果然如此。 陈氏得到了答案，甩开了尹广泉，一时间，脸色更难看了，渐渐地，她嘴角又漾起一抹讥嘲的笑来。 有什么好意外的？这就是万岁爷啊。 用得上的时候，就是忠臣良将，反之，就死到临头，她们这些后宫的女人，也是一样啊，从前万岁爷多宠爱皇贵妃啊，这不，说撂开也就撂开了。 陈氏都能想到等待皇贵妃的，将是什么样的结局。 若是换做平时，陈氏必然会拍手称赞，觉得万岁爷干得漂亮，可是如今，她只觉得彻骨冰凉。 什么叫做兔死狐悲？如今她是切身感受到了。 “娘娘？”尹广泉抹去了额头的汗水想，小声叫道，“娘娘，微臣跟您请脉。” 陈氏这才回过神来，垂着眼看了一眼明显还惊魂未定的尹广泉，然后伸出了手，待尹广泉的手指隔着一方帕子搭在陈氏手腕上的时候，他听到头顶传来陈氏淡淡的声音：“尹广泉，这些年你一直忠心耿耿，本宫都看在眼里，你放心，本宫会记着你的好处的。” 按在帕子上的手指陡然一颤，尹广泉忙得收回了手，对着陈氏毕恭毕敬地再次叩首：“微臣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声音里都带着微微的沙哑了。 尹广泉走后没多久，陈氏正觉得乏了，想回寝殿歇着，结果外头就传来了一声不甚清晰的哭号，陈氏忍不住就蹙起了眉头，让宫人去瞧瞧，是谁大天白日，在皇宫里头哭号，这可是大不敬啊。 那宫人来去匆匆，回来的时候，脸上都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跟陈氏禀报道：“启禀娘娘，在外面哭号无状的，不是旁人，正是芳贵妃呢！” 陈氏十分诧异：“好端端的，她做什么大天白日地在外头哭？” 就算遇到再大的事儿，芳贵妃也不能这么公然在宫墙之下放声痛哭啊，尤其还是芳贵妃那样的身份，就算哭，不会躲在自己宫里哭？怎么可能都哭到了外面？ 说到这个，那宫人更是一脸喜悦：“回娘娘的话，奴婢也是将将得到了消息，万岁爷已经下旨让淑仪公主嫁去乌孙国了，半月之后就随乌孙国使团远赴乌孙！奴婢还听闻那乌孙国主可都六十有余了！芳贵妃这能不失声痛哭吗？” 陈氏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什么？你说万岁爷要让谁去和亲？” “回娘娘的话，是淑仪公主！”宫人又重复了一遍，越说就越是眉开眼笑，“不仅如此，万岁爷还下令让芳贵妃亲自操办淑仪公主的和亲事宜，万岁爷这明摆摆地就是往芳贵妃心窝子里戳刀子呢，再有过几天，四皇子就要迎娶高丽公主了，芳贵妃这是没了一点儿指望了，也是彻底失宠于陛下了！” “娘娘，芳贵妃总算是倒了！” 宫人的喜悦是溢于言表的，在这后宫之中，每一个女人都是皇后娘娘的眼中钉，自然也是她们这些做奴婢的仇敌，尤其是像皇贵妃、芳贵妃这样备受恩宠、且又膝下生有皇子的，那简直就是死敌啊，而这一天之中，皇贵妃跟芳贵妃竟然接连倒台，她们这些做奴婢的，能不欢呼雀跃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49章 二皇子，得罪了 可是皇后娘娘却远远没有她们想象中的来的喜悦，反倒是一脸茫然，宫人觉得十分诧异，她不懂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不过却还是小心提醒道：“娘娘，芳贵妃公然在宫墙之下悲号，实乃大不敬，娘娘，您可一定要重重处罚芳贵妃，才能以儆效尤啊！” 反正万岁爷都已经彻底撂开芳贵妃了，趁机多踩两脚，才能为皇后娘娘出口气儿啊，芳贵妃得宠的时候，皇后娘娘不知憋了多少气儿呢，更有四皇子一直跟太子作对，这对母子实在讨厌得很！ 陈氏却摇了摇头，缓声道：“算了，把她送回宫去。” 宫人都愣了：“娘娘？” 就这么放过芳贵妃了？ 陈氏却不再多言，只是摆了摆手，径直进了寝殿，宫人兀自不甘心，在原地咬了半天的嘴唇，到底还是不敢私下胡来，然后嘟囔着嘴退下了。 …… 二皇子府。 二皇子是回到二皇子府之后，才发现二皇子妃悬梁自缢的事儿的，也是同一时间，他知道了贾子游自尽的消息，以及二皇子妃之死跟贾子游之间的关联。 饶是在御书房被关了一整晚，饶是跟太子还有四皇子打了半宿的架，实在疲乏到了极点，可是这个时候，二皇子还是暴跳如雷。 不，不止是暴跳如雷，更是要气炸了。 “人呢？他尸体在哪儿？别以为死了就能算完了！老子要把鞭尸！挫骨扬灰！” 二皇子一脚就踹翻了身边的侍卫，直接去抢侍卫腰间的佩刀，一边叫骂着，一边就要朝贾子游住的小院儿里跑，一双眼翻着可怕的血红，是真的血灌瞳仁。 “廖朝晖，这就是你这个舅舅对我的厚爱！真是好得很！好得很！” 比起贾子游来，二皇子反而更恨廖朝晖，明明他一早就怎么看怎么觉得贾子游不顺眼，偏生廖朝晖却硬是摁着他的头逼着他事事都要听贾子游的，还一再强调什么贾子游会是他们成事的关键。 呵，这就是他听信贾子游的下场！ 这就是廖朝晖信任贾子游的下场！ 他现在都怀疑，贾子游根本就是个奸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潜伏到了廖朝晖的身边，最终目的却是祸害他这个堂堂二皇子，而他那个自以为是的舅舅，竟然被贾子游那个老不死的骗的团团转！结果把他害到了这般地步！ 都怪廖朝晖！都怨廖朝晖！ “啊！”二皇子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攥着佩刀，就要往外冲，他现在已经不想去将贾子游碎尸万段了，他现在要去剁了廖朝晖！ 二皇子固然一向都不是个脾气好的，但是却也从来没有气到这个地步，所幸的是，如今二皇子府已经被御林军接管，从外面倒是看不出来异常，不过二皇子府内，却悄默声儿地多了好些御林军，自二皇子从宫中回来之后，不管到哪儿，三步之内，总有御林军跟着，这些御林军可不是二皇子府的侍卫，由着二皇子肆意打骂，动辄还闹出人命，二皇子这一激动，还没施展开来呢，结果就被御林军直接给摁倒在了地上。 御林军的粗暴动作，把二皇子都给搞蒙了，他不可思议地盯着近在咫尺的泥地，方才御林军就这么直接把他摁倒在地，脸都直接贴着地了，他们怎么敢？！他可是堂堂二皇子！ 稍稍的诧异之后，二皇子暴跳如雷，他一边儿使劲儿要挣脱还摁着他手的御林军，一边破口大骂：“你们他娘的是个什么东西？凭你们也敢这么对本宫？！谁给你们的胆子？找死不成？！” 从来就不敢有人这么对他，他可是堂堂二皇子！还是深得万岁爷宠爱的二皇子，他身后还有皇贵妃跟廖氏一门撑腰呢，满说这起子侍卫了，便就是太子瞧见了他还不是得客客气气的？ 而且，从前二皇子府的侍卫，哪个不是任由他打骂的？就算打死了又怎么样？他们原本就是侍卫，是下人！死在他这个主子手下那就是活该！ 可是如今，这些御林军竟然敢这样对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面对着二皇子的滔天怒火，身后的御林军侍卫不为所动，仍旧牢牢控制着二皇子，一边合力将二皇子往屋里送，一边面无表情地道：“万岁爷有令，二皇子妃不幸殒命，二皇子悲痛万分，伤心过度牵累了身子，所以这程子二皇子都需卧床静养，不得擅自出府，二皇子，得罪了。”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子拿着鸡毛当令箭的狗东西！父皇怎么可能这么对我？！是严复对不对？严复那狗东西已经站到太子那边儿了对不对？！他就这么上赶着讨东宫的好儿？！”二皇子哪里听得进去，声嘶力竭地怒喝着，“父皇知道严复这心思吗？知道你们竟敢如此对待本宫吗？啊？！” 御林军侍卫再不搭理二皇子，直接将人推进了房中，然后“啪”的一声关上了门，就跟没听到房中二皇子的叫骂似的，一个人迅速地将房门上锁，然后跟另外一个侍卫，一左一右面无表情地站在了房门左右。 二皇子还在歇斯底里的叫骂，时不时还使劲儿地踹门，可是这些御林军侍卫却不为所动，门神一般站着一动不动。 二皇子府的一众侍卫跟下人，都已经吓成了鹌鹑，自从昨儿傍晚，御林军突然接管二皇子府之后，他们就知道大事不好，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二皇子府被御林军围成了铁桶，他们这些二皇子府的人被严禁进出，再笨的人，都意识到了空气中酝酿的危险，到了这个时候，亲眼瞧见御林军竟这般对待二皇子，这是要幽禁二皇子呢，他们更是心惊肉跳，这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呢。 没人去想，万岁爷为何要处置二皇子，二皇子又会落个什么下场，大家都在为自己的未来惴惴不安着，谁知道他们这些子二皇子府的人，会不会受到牵连，甚至是……送命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50章 放我出去 真是倒霉，他们怎么偏偏就被分派到了二皇子府做事呢？平日里就一直担惊受怕，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要死在二皇子的拳脚之下，现在又被二皇子牵连，真是倒霉至极。 …… 房间里。 二皇子闹了大半天，总算是累了，声音也沙哑的不像话了，嗓子简直都要冒烟儿了，二皇子累的动不了了，也骂不出来了，一屁股坐在朱红的地毯上，一双血红的眸子，狠狠地瞪着房门，“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像极了一只困兽。 虽是一脸凶狠，可是二皇子这个时候心里却开始打鼓了，他再粗再迟钝的心思，这时候也意识到了这一次的情况不妙，其实昨儿晚上，还在御书房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这样的预感，可到底还是心存一丝侥幸，毕竟他一直都是万岁爷最偏爱的皇子，可是事到如今，他也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了。 看来父皇是真的动了大气了。 这一次，他怕是很难过关了。 二皇子难得有这么清醒冷静地时候，他足足在地上坐了半个时辰，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他扶着地费劲地从地上爬起来，结果人还没站起来，他就又两腿一软，跌倒在地，满脸都是惊恐之色。 这地方…… 二皇子环视着自己所在的这个陌生又熟悉的房间，整张脸都煞白如纸。 这……这是二皇子妃的寝房！ 确切的说，这是他这个二皇子跟二皇子妃的寝房，不过他对二皇子妃一向是不搭理的，也就是大婚之时，敷衍着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从那之后，便就懒得再过来，二皇子妃那样世家出身、观音娘娘似的大家闺秀，可是从头到脚就没有一处能合二皇子的口味的，她既是相当观音娘娘，那且把她供着就是了呗。 就这么，二皇子妃甫一过门，就过上了守活寡的日子，不过这对二皇子妃来说，倒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她原本就并不情愿嫁给二皇子，若不是被万岁爷指婚，还得顾忌着一家人的性命，二皇子妃只怕是宁死都不肯过二皇子的门的，所以，守活寡又有什么不好？ 当然若是二皇子知道二皇子妃这心思，二皇子妃这些年的日子，注定就不会平静，也可能早就被二皇子给逼得悬梁自尽了。 不过二皇子妃到底还是自尽了，而且就是死在这个房间里头。 二皇子的目光在房中逡巡着，待目光落在黑黢黢的房梁上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浑身一僵。 这……这就是二皇子妃悬梁自尽的地方！说不定二皇子妃的鬼魂还在这房中游荡呢！ 他……他不能待在这里！绝对不能！二皇子妃都恨死他了，肯定连做鬼都放不过他的！ 对于二皇子妃对自己的恨意，这一点二皇子很有自知之明，毕竟不管是哪个女人被逼着卧床不起，甚至还被捆缚手脚数月，都会恨死对方的。 可是那他又能什么办法啊？ 二皇子妃怎么都不肯答应他狸猫换太子的妙计，甚至还口口声声要去御前告发他，说他这是视皇室血脉为儿戏，是欺君之罪，二皇子如何忍得了一个女人竟敢违拗自己，不单单不配合自己，甚至还要去告发自己？！ 二皇子是一点儿都不含糊，当即就身体力行地教二皇子妃做人，把二皇子妃打得浑身上下没一块儿好地儿，这还不算，直接下令禁足二皇子妃，派人日夜看管，甚至在二皇子妃反抗最激烈的一段时间，二皇子妃都是被捆在床上不能动弹的，连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可谓是屈辱至极。 与此同时，二皇子妃身怀有孕的喜讯传出，二皇子大出风头，连皇贵妃都仗着二皇子妃所谓的有孕之喜，一度权掌后宫。 穆蓉在京郊别院里遭的罪，二皇子妃只能比她更遭罪，毕竟穆蓉是真的身怀有孕，二皇子也不敢真的折磨她，二皇子妃那就不一样了，她肚子里又不是真的有二皇子的种儿，只要留着二皇子妃一条命就是了，更何况二皇子也想趁机好好儿敲打敲打二皇子妃，日后好知道眉高眼低，那二皇子妃可不就遭了大罪了？ 所以，此时此刻，二皇子的惊恐惧怕不是没有原因，从前他对二皇子妃又多心毒手辣，此时此刻，他就有多害怕。 “开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二皇子手软脚软，是再也站不起来了，他也顾不上什么皇家仪态，就丧家犬似的，在地上狼狈又着急地爬着，好不容易爬到了门前，二皇子死死拍着门，沙哑的声音里头都是惊恐万状，“放我出去！我不要在这里！开门啊！快开门啊！” 比起方才的暴跳如雷，这个时候的二皇子简直判若两人，怎么听着都像是在哀求他们，御林军侍卫也是觉得莫名其妙，二皇子方才对他们的态度可不是这样啊，这才多会儿的功夫，二皇子怎么就变了个人儿似的呢？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不过谁也都没有搭理一个劲儿哀嚎的二皇子。 万岁爷对二皇子是个什么态度，如今是再明白不过的了，外人都道廖朝晖在卧床养病，可是他们御林军的兄弟却已经悄默声儿地接管了廖氏一门呢，还有就是，今儿一早宫里就传来，万岁爷夺了皇贵妃的协理六宫之权呢，廖氏一门，这是彻底倒了，二皇子也就成了秋后的蚂蚱，没多久好蹦跶的了，所以他们哪里还用得着顾及二皇子的态度？ …… 四皇子府。 二皇子在二皇子府上发疯，四皇子也没比二皇子好上多少，甫一回到四皇子府，四皇子就直奔周侍卫住的小院儿，然后咬着牙吩咐一干侍卫道：“给我搜！不要放过每一片瓦每一寸地！” 四皇子也没说到底要搜什么，这些侍卫也都是满心茫然，他们不明白周侍卫怎么昨儿晚上直到现在还未归，也不明白四皇子怎么生这么大的气，他们也不敢多问，纷纷领命，赶紧奉命行事去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51章 果然如此 四皇子双拳紧握站在小院儿中，周侍卫虽然是四皇子的贴身侍卫，在四皇子府那也绝对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毕竟是个下人，所以四皇子是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个地方，这是四皇子头一次来到周侍卫的小院儿，真是处处都碍眼的厉害，他在小院儿中央站了好一会儿，然后蓦地抬脚将院中的一株手臂粗细的石榴树给生生踢断了。 周侍卫是怎么办事儿的？他什么时候吩咐过让他去贡院儿门口行刺的？他怎么敢擅自行事？ 四皇子信任周侍卫，那是因为周侍卫有一点好儿，就是听话，不算是特别聪明，可是贵在听话，而且还是只听他的话，这一点，让四皇子非常满意，他也知道周侍卫对周子徽有意见，素来是忌惮周子徽的，这也是四皇子乐见其成的，若是周侍卫对周子徽言听计从，那他这个做主子的可就要多想了，也会觉得不安了，这周侍卫自然也就不合适继续做他的贴身侍卫了。 所以一直以来，四皇子对周侍卫是信任也是重用的，甚至跟周子徽比起来，他更加信任周侍卫，因为周子徽实在是太聪明了，一个太有想法的人，而且才干远远超过自己的人，四皇子固然倚重他的才华，可更多的却是忌惮，四皇子虽然一直表现出来的，对周子徽是十分尊敬，是货真价实的礼贤下士，可是扪心自问，一旦问鼎大位，他是不会留周子徽性命的，这是防患于未然，也是为了保证自己的权威不受挑..衅，毕竟君王跟皇子是大有不同的。 但是周侍卫就不同了，只要周侍卫不找死，他就会一直把周侍卫放在身边，就像是养了一条听话的狗儿，而主子是不会因为一只哈巴狗儿而忐忑不安、辗转反侧的。 所以在周子徽甫一表现出对四皇子的质疑还有决心离去的时候，四皇子就果断将其禁足，甚至想到了杀人灭口，所以，四皇子才会将如此重要的事儿交给周侍卫去办，周侍卫的听话让他放心。 可是这一次，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明明他都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只要周侍卫在一旁暗中盯着，确保事情顺利不出岔子就行了，这么简单的差事，周侍卫怎么就办砸了？ 最让四皇子不解的是，周侍卫到底为什么要在贡院儿门口行刺？还有，周侍卫当时行刺的目标到底是程一章，还是……根本就是他？ 四皇子都不敢往下想，一想就是一身的汗，一想就满腔怒火。 周侍卫到底是谁的人？他十年如一日的听话跟忠诚，难道都是假象？ 所以，自己这是被……蒙蔽了？他原本以为是条哈巴狗儿的人，实际上却是一只白眼狼，不……是一早就潜伏到他身边的凶狼，他一直听从背后真正主子的吩咐，暗中潜伏，为的就是这一天。 所以这些年来，他可能暗中受过不少算计，如今再想起从前，四皇子真的觉得所有的不顺还有坎坷，似乎都找到了原因，而桩桩件件都毫无疑问地指向了周侍卫。 四皇子怎能不恨？他一向以谦谦君子示人，这个时候确实再也装不出谦谦君子的模样了，整张脸都因为怒气而扭曲着，这幅模样，倒是跟此时此刻的二皇子十分相似，也是了，他们原本就是手足兄弟嘛。 “殿下！都已经搜完了！” 一众侍卫没头苍蝇似的，在周侍卫的屋里屋外一通翻找，任何物件都不放过，最后将所有可疑的东西，都齐刷刷地摆在了四皇子的面前，其实也没有多少，四皇子的目光在那些物件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侍卫手中的银票上，甫一瞧清楚那银票上注明的钱庄还有数额，四皇子登时就觉得眼前一黑，险些一屁股坐到在地上，亏得身旁的侍卫眼疾手快把人给扶住了。 “殿下，您怎么了？可要唤太医过来吗？”侍卫还挺着急，眼看着跟高丽公主大婚的日子就到了，四皇子可是一点儿岔子都不能再出了。 四皇子府如今也有御林军进驻，只不过数量远比二皇子府的少，万岁爷没有要彻底禁足四皇子的意思，毕竟接下来就是大婚，禁足当然是不可能的，要不然不定要传出多耸人听闻的消息呢。 可是即便如此，这些侍卫也都意识到了不同寻常的危险，他们并不知道四皇子将将在万岁爷面前又跌了一个大跟头，一个此生都翻身无望的大跟头，可是他们也都不傻，知道四皇子的处境不妙，所以大婚就更加不能出岔子了。 “滚！”四皇子一把将侍卫给推开，咬牙切齿地盯着那张银票，最后把银票给撕了个粉粉碎。 果然如此！就是他猜的那样！ 周侍卫就是个包藏祸心的，要不然明明是送去给罗有成的银票，怎么会还在周侍卫手上？周侍卫这可不仅仅是手脚不老实，他打一开始就在算计自己！在为了他真正的主子，在算计自己！ “好！好得很！真是好得很！”四皇子气得浑身发抖，蓦地觉得喉头一甜，然后一口鲜血就直接喷涌而出，溅了面前侍卫的一身。 “殿下！殿下！”这下子，几个侍卫都慌了，也顾不得四皇子会不会生气，几个人纷纷上前，把四皇子给扶着急急忙忙就送进了书房歇着。 四皇子在御书房里关了一夜，身上更是被太子二皇子下狠手没少挨打，再加上一整夜的煎熬还有清晨的面圣，真真是身心都饱受折磨，这个时候，人都摇摇欲坠了，被侍卫七手八脚地抬到软塌上歇着，又被喂了大半杯热乎乎的参汤，四皇子这才勉强缓了过来。 “去……去请周先生，不，还是我亲自去见周先生……”四皇子虚弱地冲着一脸关切的侍卫抬了抬手，那侍卫的表情顿时就僵住了，不过四皇子却没有发现，他在软塌上挣扎了几下，好不容易站了起来，一把抓着侍卫的胳膊，费劲地喘了几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52章 绝望 四皇子现在就是一个溺水之人，深流暗涌、滔天大浪，几乎就快要他的命了，而周子徽就是眼下四皇子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纵使父皇对他、对母妃还有淑仪都下了这样的狠手，纵使他前途被彻底斩断，再无希望可言，可是四皇子心里却还存着一丝希望。 他还有周子徽呢，周子徽那样算无遗漏的能人，还在他身边儿呢，只要周子徽愿意的话，他肯定能想出万全之策，帮助自己挺过这次的凶险危机。 四皇子坚信周子徽有这个本事儿，从前，周子徽不就已经做到过吗？ 四皇子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当初的迟疑，没有直接杀了周子徽，要不然的话，他现在只怕要疯。 “走啊！”四皇子发现侍卫半天都没动换，不耐烦地催促道，“愣着做什么？快去周先生处啊！” “殿下……”侍卫艰难地开口，“周先生如今人不在四皇子府了。” 四皇子登时就如坠冰窟，蓦地死死攥紧了侍卫的胳膊：“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侍卫觉得自己的手都要被捏断了，可是他却哪里敢吭声？当下只得硬着头皮道：“回殿下的话，周先生如今不在四皇子府。” “那他在哪儿？”四皇子先是茫然，继而就是怒气滔天，“谁放他走的？本宫下令禁足周子徽，你们个个狗胆包天！知道本宫失宠了，所以就个个都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殿下息怒！属下万万不敢！”侍卫又急又怕，“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跟四皇子解释道，“殿下，昨儿夜间，御林军忽然入了四皇子府，当时他们要盘点府内人员，属下们不敢有所违逆，就被集中到了前院，接受御林军盘点，不过就是一刻钟的时间，待盘点完毕之后，属下们再各回各位的时候才发现，周先生人不在了！殿下，真的不是属下们玩忽职守，实在是……实在是没办法的事儿啊！” 是啊，御林军忽然过来，奉的还是万岁爷的旨意，他们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那也是不敢违拗的啊，况且，他们也不认为，周子徽那么一个文弱书生，能有逃跑的本事，更何况，他们也不认为周子徽会逃跑啊。 可是周子徽人就是不见了！不单单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不见的，也是在御林军眼皮子底下不见的！ 他们发现周子徽人不见了之后，自是着急上火，赶紧地四下找寻，还因此惊动了御林军，后来御林军得知丢了一个挺要紧的人，还主动帮着他们在四皇子府周围找了大半夜，结果天儿都亮了，却愣是没有瞧见周子徽的人影儿，后来御林军都怀疑他们这是有意捏造出这么个人来，就是要调虎离山，想趁着御林军不在的时候，悄默默干什么坏事儿呢，四皇子府的侍卫们，简直都要冤死了。 侍卫将周子徽失踪的前前后后都给四皇子说了一遍，因为知道四皇子看重周子徽，所以侍卫是一点儿都不敢隐瞒，就连周子徽失踪的同时，房中的藏书同时消失不见，还有平素伺候周子徽的小哑巴也不见了踪影，这些侍卫也都仔仔细细地跟四皇子交代了。 结果，四皇子就……又吐血了，这一次吐得比刚才更多，直接把那侍卫喷了个满江红。 “殿下！殿下！您……您先躺着，属下这就去请太医！”那侍卫吓得都去了半条命，这次也不管四皇子肯不肯，将四皇子扶回软塌躺着之后，他赶紧地就朝前院跑去了。 四皇子仰面躺在软塌上，惨白的面颊，猩红的嘴唇，形成强烈的对比，再加上那双灰败的眼睛，怎么看，怎么都……挺渗人的，因为他此时此刻的这幅模样，实在是像极了将死之人。 实际上呢，四皇子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今日清晨，在御书房里，在冷酷无情的父皇，还有哭声震天的母妃还有淑仪公主面前，他觉得自己已经去了大半条命，他拖着剩下的这小半条命回到了四皇子府，他不是想要苟延残喘，他是觉得只要回到四皇子府，只要见到周子徽，他就还有活下去的希望，这小半条命会重新焕发生机，终有一日，他会彻底恢复，回到从前的意气风发，还有……实现他权掌天下的终极目标。 可是此时此刻，这剩下的小半条命都似是已经不在了。 周子徽走了，不是偷偷摸摸地溜走，而是从容地被人接走，要不然的话，他那几乎摆满整个书架的书，如何带的走？只怕就是把周子徽给压得吐血了，也万万做不到，可见是有人从旁协助，而这协助周子徽出府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御林军的人，而御林军又是万岁爷的人…… 四皇子都不敢往下想了。 周侍卫的背后主子，他还能朝别的皇子身上去想，可是周子徽呢？他到底又是谁的人？这些年来，他潜伏在自己身边的目的，又到底是什么呢？ 四皇子不敢多想，事实上，他也不可能想明白了。 他就知道一点，自己这仅剩下的一线希望，如今已经不在了。 四皇子现在整个人都放空了，他已经生不起来气了，也不再计较懊悔，甚至都没去想那个小哑巴，明明是他当初亲自为周子徽挑选的奴才，最是没有问题的，怎么也不见了？蒙蔽他的，是不是不止周侍卫、周子徽，还有这个小哑巴？ 更不知这偌大的四皇子府里，是不是压根儿就没有一个是他真正的属下，是扎扎实实忠心于他的属下。 这样的认知，让四皇子绝望得无以复加，如今，他真的是一无所有了，没有处处为他着想、提点的谋士，没有听话忠心的侍卫，有的都是算计和嘲弄，身边的这些子侍卫下人，只怕也是个个包藏祸心。 等待着他的，是一场大婚，这是他如今身上唯一还存在的价值，而他必须要牢牢抓住这个机会，体现自己的价值，要不然的话，哪怕是一副行尸走肉，他都保不住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53章 简直就是在瞎胡闹 所以……从今往后，他得讨好那个让他厌恶透顶、饱受屈辱的高丽女人？ 想到此处，四皇子胸口蓦地一阵剧烈起伏，他一转身，扶着小几，声嘶力竭地咳嗽声中，鲜血再一次喷了一地。 四皇子觉得头晕目眩，他看着地上的那点点刺目猩红，不知怎么的，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寒风中的飘絮，他想飞的更高更远，可却会被寒风裹挟，吹得七零八散，最后注定会像落..红一样，葬身在烂泥里头。 这就是他抗拒不了的命运。 “噗通！” 又是一大口浓稠的鲜血喷涌而出，四皇子一脑袋从软塌上栽了下去。 “来人啊！快来人啊！四皇子晕过去了！”守门的侍卫闻声进来查看，顿时吓得腿脚发软，一边努力扶起四皇子，一边扯着嗓子冲外面喊。 …… 东宫。 比起二皇子跟四皇子，太子可就繁忙太多了，饶是一整晚没睡，他整个人都疲累得不像话，可是他却还是打起精神，去了刑部一趟，跟刑部官员探讨了一番如何审理陈太炎一案的事儿。 今日早朝，太子当众告发陈太炎，而且还涉及陈太炎设计刺杀两位皇子，事实上，二皇子妃连同腹中骨肉就死在此次刺杀之中，当朝右相，竟敢行此大恶，简直是闻所未闻，更加闻所未闻的是，太子竟会当朝告发自己的亲娘舅，这两件闻所未闻的事儿加在一起，自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的机灵的，就猜这事儿背后只怕有猫腻儿，陈氏一门可是太子最大的依仗跟底气，太子公然告发陈太炎，这可不就是在挖自己根基吗？所以这背后只怕还藏着事儿呢。 也有的大臣，对太子大义灭亲的举动十分推崇称赞，说太子嫉恶如仇、无私为公，实乃众皇子之表率。 不过更多的大臣，却觉得太子此举过于冷酷狠辣，对自己的亲生娘舅都能如此绝情，那日后登基为皇，更不知会用什么态度对待臣子还有百姓了。 只不过这些想法也都是在心里，谁都不会当着万岁爷还有太子的面儿表露出来，因为万岁爷当朝直接宣布，由太子跟刑部一道审理陈太炎一案，此案又由太子主导，可见万岁爷对太子大义灭亲的举动，是赞赏的，万岁爷的这态度一出，诸位臣子，心里也都明白了，陈氏一门这是真的要凉了。 早朝之后，太子先是去了一趟刑部，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疲累到了极点，这两天，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噩梦一般的体验，太子就想，要真是噩梦就好了，一睁开眼，回到春闱之前，这一次，他准保儿老老实实的，什么都不做，连东宫都不出，不管四皇子跟二皇子怎么龙虎斗，他都不掺和，连坐山观虎斗他都免了。 他不知道封远图是怎么发落的二皇子跟四皇子，不过瞧着架势，这两人都不可能落得一点儿好，尤其是二皇子，廖朝晖莫名其妙地卧床养病，万岁爷还十分贴心地指派太医入府顾看，太子又不是蠢的，自是察觉出来了其中的不对劲儿，只怕这一次垮的不止是陈氏一门，廖氏一门也成了秋后的蚂蚱。 想到此处，太子又觉得松了一口气儿，毕竟比起二皇子跟四皇子，他的处境还算是好的，父皇还是愿意给他机会的，他现在是彻底学乖了，自然知道日后怎么做才能成为让父皇满意的太子，而只要父皇满意，他迟早还能登基为皇。 太子对镜自照，自我感觉还算不错，他在心里默默盘点，二皇子跟四皇子已经彻底退出夺嫡行列，剩下的也就只有大皇子、五皇子还有六皇子了。 大皇子不必说，一个残废，还是个素来不得父皇欢心的残废，有什么好担心的？ 五皇子？那也是个病秧子，日后能不能为皇室开枝散叶，都是个未知数呢，将皇位传给这样的皇子？是巴望着皇室断子绝孙吗？ 六皇子，那就是个毛儿都没长齐的小子，又怎么能跟自己相较？ 而且，太子还有一个旁人比不上的优势，那就是瑾儿，谁让瑾儿就是得万岁爷宠爱呢？有这么一个备受万岁爷宠爱的儿子在手，太子自是有得意的资本。 所以，这一次遭了这么大的罪，还痛失陈氏一门的助力，很大可能他还会失去对吏部的控制，可是他却也不是没有收获，痛击二皇子还有四皇子，就是他最大的收获啊。 想到此处，太子又忍不住地勾了勾唇，疲乏的脸上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来。 “殿下。”太子正在书房默默盘点呢，就听着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太子缓声道：“进来。” 侍卫推门进来，行至太子面前，躬身道：“启禀殿下，皇后娘娘宫里的宫人过来传话，说是皇后娘娘偶感不适，请殿下入宫。” 太子闻言，原本还不错的心情，登时烟消云散，他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一边冷声道：“随便找个理由把人给打发回去。” 开玩笑，这个时候，让他入宫去见陈氏？是母后疯了还是他疯了？！ 他这才将将在早朝之上告发自己的亲娘舅陈太炎，然后赶着陈氏就在宫中病倒了，还着急忙慌地请他入宫，旁人要怎么想？是觉得他所谓的大义灭亲，实则就是不孝，不仅仅要彻底害死亲舅舅，还害得他的娘亲一病不起？ 还有就是，这个时候，他正需要跟陈氏一门的人保持距离呢，就算陈氏是他亲娘，那也是陈氏女，更是陈太炎的亲妹妹，这个时候喊他过去做什么？还不是要为陈太炎求情？难不成是要夸他做的好吗？父皇若是知道了，能会高兴？ 母后简直就是在瞎胡闹！ 太子前所未有地埋怨起了皇后，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生出陈氏给他拖后腿的厌烦之情来。 侍卫对于太子的反应，也是预想到了的，当下也没再多话，赶着就躬身领命退了出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54章 太子的心思 太子却还是在书房里头生闷气，他觉得陈氏实在是太不懂事儿了，难道心里就只有陈氏一门就没有他这个儿子呢？这个关键时刻还如此拖他后腿，真是一点儿忙都帮不上，明明是六宫之主，却也不懂得顾全大局的道理，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太子爷这也真是太强人所难了，但凡他提前跟陈氏透露一下，陈氏都不至于有这样大的反应，就算是六宫之主，谁能一下子就接受自己亲儿子要对自己娘家下手呢？而且，还是下死手啊。 太子也是怕陈氏知道了，会横加阻拦，所以才没事先知会陈氏，反正他这一次是一定要让父皇满意的，至于陈氏，那他可就顾不上了。 太子闷闷地喝着茶，一脸的沉郁，想着陈氏添乱，忍不住在心里抱怨，陈氏的女人个个都是头发长见识短，陈氏如此，太子妃也是如此…… 对了，趁着这一次对陈氏一门大清洗，倒是可以让太子妃让贤了。 从前，太子是依仗陈氏一门，需要得到陈氏一门的助力，所以就算太子妃迟迟生不出个儿子，太子还得捏着鼻子认了人家是太子妃，就连瑾儿不也得记在太子妃的名下？ 可现在就不同了，陈氏一门倒了，而且陈太炎还是涉嫌谋杀皇子、罪大恶极，那陈太炎的女儿又怎么可能还继续做太子妃、甚至日后母仪天下呢？那势必就要把位置给腾出来了。 至于把位置腾给谁才合适？太子脑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穆氏嫡长女，穆葭。 他原本就有意迎娶穆葭、归拢穆氏长房的，只不过当时陈太炎从中作梗，这事儿才不了了之，如今陈太炎已经不再是阻碍，那太子可不就心思活络起来了？ 那穆葭，从前太子固然看重，可要让她过门的话，却也只能屈居侧妃之位的，毕竟从前的穆府长房跟陈府比起来，还是矮了一截儿的，再有上头还有皇后娘娘在呢，陈氏又怎么可能让别的女人骑在自己侄女儿头上呢？ 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今日早朝，除了太子告发陈太炎一事之外，万岁爷还当朝宣布，任命穆昇为新一任的礼部尚书呢，穆府这可是一下子就抖起来了，要知道穆昇如今也才将将四十呢，就已经位列从一品，那前程自是远大着呢，更让太子心动的是，穆府身后可还有苏氏一门跟敬氏一门呢，这三方加在一起，那可是两个……不，三个陈府绑在一起都比不上的！ 所以，如果他能将穆葭娶到手的话，丢了陈氏一门，还有什么好可惜的呢？ 太子越想越精神，一时间倦意全无，想到兴奋处，他只觉得口干舌燥得厉害，随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这才发现，茶都已经凉了，凉茶沿着喉管滑下，也让太子过分激动的心情又冷静了下来。 不，他不能表现出急于求娶穆葭的意图，如今，他一切都得听父皇的，得处处小心仔细着，是一步都不能出岔子的，即便想要迎娶穆葭过门，那也得父皇主动点头才行…… 所以，他要怎么做，父皇才会主动想到要把穆府嫡长女指给他呢？ 太子陷入了沉思，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没想到，反倒是心浮气躁的很，他将茶杯放回桌上，血丝密布的一双眼，冷冷地盯着朱红的地毯。 父皇怎么才能主动将穆家大小姐指给他，这个先暂且放在一边儿，不过既是指婚，那终归得太子妃的位置空出来才行啊，要不然指个屁的婚…… 太子的手指在桌上慢悠悠地一下下敲着，渐渐地，嘴角露出一个狠戾的笑来。 …… 且不说太子在琢磨什么，却说康如松拎着满满两手的东西，回到了自己家去，他可是两手空空去的穆府，回来的时候，两手拿的东西却都快要拎不动了，还是家里的小厮帮着，才把东西都给一一从马车上取了下来。 康如松看着堆满了一大桌子的大大小小的盒子，还有偌大的食盒，一阵发呆，他之前倒是没怎么多想，就是去长姐姐夫家串个门儿，倒是没想着要给长姐姐夫待着礼品过去，反倒从人家那里拎了那么些的东西回来，一向心宽体胖的康掌柜的，这个时候难免就有点儿不大好意思了，偏生还有个不长眼的，在一旁怪声怪道的。 “康掌柜的，你出门的时候，不是说要去拜访亲友来着吗？你这亲友倒是大方又慷慨，竟没嫌弃你两手空空登门，反倒还给你送了这老些回礼回来？啧啧啧，倒也不算是回礼，你压根儿就没有送礼嘛。” 一个中等个子的瘦削男人，听见动静从偏房走过来，慢吞吞地行至正堂，一边打量着桌上的东西，一边跟着康如松咋舌感慨。 不是别的，正是周子徽。 康如松正心里别扭着呢，没想到周子徽还偏偏往他痛处去戳，自是更别扭了，再有就是恼羞成怒，他拧着眉看着杵在一边的周子徽，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不过封予山吩咐过，让他务必好生接待周子徽，又亲自派邹令给周子徽送了一应衣衫鞋袜、笔墨纸砚过来，不可谓不细致周到。 衣衫鞋袜都并不是什么多扎眼稀罕的料子，就是寻常的绸缎跟棉布做的，款式也低调，只图一个舒坦，但是笔墨纸砚却都极为讲究，就连康如松这个从小就不善诗书的将门之后，也知道那可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封予山虽然还没有见过周子徽，但是却明摆摆地十分看重周子徽这人，就因为这个，康如松虽然心里对周子徽再怎么不满，还不得忍着？不仅忍着不能反驳周子徽，还得操心着周子徽的一日三餐，顿顿都让川香楼的大师傅拿出看家本事，做好了给送过来的，至少是四菜一汤呢。 康如松自觉自己待周子徽不薄了，可是周子徽在吃了一整天的大师傅的手艺之后，却开始幽幽地跟他抱怨，说是他这个京师肠胃，怕是吃不惯蜀地菜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55章 屁股好点儿了吗 康如松想着顿顿都被风卷残云的空盘子，差点儿没直接一口啐在周子徽那张幽怨的脸上，就差没把盘子给吃下肚儿了，竟然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吃不惯蜀地菜式？ 读书人，你可要点儿脸！ 康如松憋了一肚子的火儿，却还得忍着，这不今儿一早就自己个儿大老远地去了一家在京师都很有名气的老字号，买了羊肉包子、水饺、烂肉面什么的一大堆，给周子徽这个所谓的京师肠胃带过来，然后赶着就去了穆府，要不是赶着为周子徽去买吃的，他也不会忘了给他长姐准备礼物啊！ 所以说来说去，都怪这个可恶的周子徽，偏生这人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真的是相当讨厌了。 康如松用控诉地目光看着周子徽，若是目光能化成实质的话，此刻周子徽身上肯定会多出两个洞来，不过周子徽却压根儿感受不到康如松的控诉一样，他目光在桌上的一堆东西上逡巡，最后落在了那个偌大的食盒上，顿时两眼放光。 “是卤牛肉！康掌柜的，你怎么知道我就好这口？”周子徽很兴奋，笑眯眯地看着康如松，一边搓着手就要去揭食盒盖子，“方才我还发愁晚上吃什么呢，康掌柜的，你可真够意思……” “周先生，你想多了，这卤牛肉可不是带给你的。” 康如松觉得自己再忍下去就要憋得内出血了，他还年轻，还能为他家主上效很长时间的力，还想着重温跟长姐的姐弟情，还想着怎么才能迈过心坎儿吃回嫩草…… 咳咳，不管怎么样，为了这个没皮没脸的周子徽给气死，实在太划不来了，所以康如松果断地推开了周子徽伸向食盒的手，一把按住了食盒。 “周先生，你的晚膳很快就有人给你送过来，”康如松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瞧着周子徽撇嘴，康如松又补了一句，“哦，对了，周先生请放心，送过来的晚膳，肯定符合你这个京师肠胃的胃口。” 言毕，康如松就果断地拎着食盒大步朝外走。 周子徽看着康如松毫不留情的背影，一脸掩饰不住的憋屈，小声嘟囔道：“至于吗？不就一点儿卤牛肉吗？值当掖掖藏藏的吗？又不是蓬门小户的出身，哪儿学的的一身小家子的做派？” 不远处的背影停了下来，然后康如松转过了身，沉着一张脸，又朝正堂这边走过来。 周子徽嘴角一阵抽搐：“……还、还有事儿？” 咋地？他这是听到了？然后气不过要回来打自己一顿？ 周子徽打量着比自己高上一头、更是魁梧不止一倍的康如松，忍不住倒退了两步，又咽下了一大口口水，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很怂，他可不是只能仗着两膀子力气吃饭的莽夫，他厉害的是头脑！头脑！ 可是再厉害的头脑，在遇到拳头的时候，那……那也够呛啊，尤其他根本就无处可逃，康如松都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周子徽迅速地琢磨着目前自己的处境，他决定要搬出大皇子来为自己脱困，只不过不等他开口，就瞧着康如松伸手把桌子上七七八八的盒子都抱在了怀里，然后再次拎着食盒困难地朝外走。 眼风都没给他一个。 周子徽看着迅速消失不见的康如松，又看看空空如也的桌面，嘴角抽搐得更厉害：“还真是小家子气！” 咋地？这是怕他偷东西不成？ 呵呵，康家倒了固然让人唏嘘，可是谁能想到昔日康府的大公子，竟然变成这样的德行？！ 出息啊！ 哪里还有一点儿将门虎子的风范？简直……简直就是提不上把！ 周子徽憋了一肚子的槽无处可吐，正郁闷呢，就听着一阵脚步声传来，一转身就看着小哑巴沉着张脸过来，一脸周子徽欠了他八万两的德行，跟周子徽比划道：“晚饭怎么还没到？” 周子徽看着小哑巴这幅棺材脸，一时间更加憋屈了，明明他救了小哑巴一命呢，把他给带出了四皇子府，可这小哑巴不感恩图报也就罢了，如今对他的态度，简直就跟个大爷似的！明明就是个小奴才，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奴才，现在可好了，不单单每天跟他坐在同一张桌子前吃饭，还吃的……特别多！ 之前康如松吐槽周子徽就差没把盘子给吃下肚儿了，那可真是冤枉人家周子徽了，实在是小哑巴太嚣张而且饭量太大，周子徽每顿也都是勉强吃个半饱儿，倒是小哑巴顿顿吃到打嗝儿。 周子徽知道小哑巴这就是故意的，不过小哑巴控诉的目光甫一投过来，周子徽就倍感心虚，不好说他什么，再接连吃了几顿蜀地菜式之后，小哑巴明显受不了了，火辣辣的蜀地菜式的确开胃又痛快，但是小哑巴不能吃辣啊，他还非要拼命抢着周子徽的份儿，所以小哑巴也是……挺不容易。 不单单每顿都吃的眼泪鼻涕横飞，而且就连上茅房的时间，都开始变得格外漫长…… 周子徽简直不知该说点儿什么好，他是知道小哑巴是个一根筋儿的，却没想到小哑巴还是个狠人，而且还是对自己特别狠的那种，周子徽也怪心疼小哑巴的，所以今儿一早就跟康如松鬼扯一通什么吃不惯蜀地菜式，要吃京师菜式。 其实，他才不是什么京师肠胃，相反，他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川渝人士，好不好？ 此时此刻，小哑巴又来询问晚饭的事儿，周子徽就忍不住目光往下瞄了瞄，关心地询问：“屁股好点儿了吗？” 小哑巴：“……” 周子徽看着小哑巴的棺材脸，在一瞬之间变成了狮子头，然后就对着自己一通吉列的、比手画脚的控诉，只不过…… 周子徽十分诚恳地道：“你还是写下来比较好，我真的看不懂。” 行，这下子狮子头都要怒发冲冠了，小哑巴气呼呼地看着周子徽，胸膛起伏得厉害，他之前也是对周子徽的名头有所耳闻的，是连四皇子都十分敬重的能人嘛，可是小哑巴却不知道周子徽厉害在什么地方，但有一点，周子徽气人的本事是真厉害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56章 小哑巴还挺傲娇 什么抢人饭食，什么让周子徽饿肚子，这在周子徽这里，就是连毛毛雨都算不上，人家啥都不用做，不会被辣的眼泪鼻涕齐飞，不会被撑得晚上睡不着觉，也不会在茅房里头饱受……痛苦折磨，人家只要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把他气得五内俱焚！ 小哑巴双目圆瞪，胸口起伏，这模样怎么看怎么有点儿像只青蛙，还怪好玩儿的，不过也怪可怜的，周子徽决定不再戏弄小哑巴，伸手把小哑巴摁着坐在了椅子上，小哑巴把脸扭到一边，压根儿就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可是周子徽却一点儿都不生气，耐着性子跟他道：“哑巴，我知道你在生气，气我之前骗了你，这个我承认，我在京师的确没有什么亲友，别说是京师了，连老家那边儿都没有，所以上次我拜托你送出的信件还有银票，都不过是找个由头，也是存着一线希望，希望能通过你的善良心软为自己挣得一线生机。” 果然如此！周子徽就是在骗他！利用他！亏得他当时还装的那么像！ 小哑巴胸口起伏得更厉害了，蓦地扭过头去，气呼呼地瞪着周子徽，比划着道：“你就是个骗子！大骗子！” 周子徽一脸无奈：“我承认，我是骗子，我欺骗了你，但骗子就活该等死吗？明知道自己死期逼近，还得坚守正人君子之道、老老实实地等死吗？” 小哑巴眼睛瞪得更大了，这一次却不是因为生气，而是被周子徽的话给噎住了。 他知道周子徽说的都是真的，当时周子徽是个什么处境，旁人不知道，他这个做奴才的还不知道？每一顿吃的都可能是最后一顿，每一次睡着，都可能见到不到明天的太阳，当时四皇子是已经对周子徽起了杀心的，那个周侍卫更是三不五时、明目张胆地上门挑..衅…… 这些哑巴都知道，当时他还在心里为周子徽默念可怜，他天生就是伺候人的下人，周子徽不是他伺候的第一个主子，但却肯定是唯一一个拿他当人看的主子，不仅从来没有对他打骂过，还三不五时地给他点儿赏赐，也是在周子徽身边伺候，哑巴才有了那么一点儿属于自己的体己钱，才总算在生病的时候舍得看病，而不是生生熬着。 周子徽的无心之举，却很难不让小哑巴心生感动，如果周子徽不嫌弃他的话，他会一辈子都伺候周子徽的。 在知道周子徽得罪了四皇子，只怕性命不保的时候，小哑巴是难过的，虽然他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但是在那段时间里，他是低落的，是更加卖力气伺候周子徽的，这是他这个做奴才的能为主子最后尽的一点儿忠心了。 他也曾经想过，若是周子徽能不死就好了…… 所以，最后周子徽真的没死，他怎么反而还不高兴吗？反而还一味儿在身周子徽的气呢？ 的确，周子徽是利用了他，可是周子徽利用他是万不得已，是为了能死中得活啊，而周子徽从始至终都没有伤害到他，甚至他还得了周子徽的一千两银子，就算是被周子徽欺骗了，这一千多两银子也够弥补了？ …… 小哑巴一时想的挺多，从生气到沉思又到羞愧，小哑巴脸上的表情变化也挺精彩，周子徽将小哑巴的变化尽收眼底，心里已然猜到了个七七八八，他不禁又在心里感慨，小哑巴可真真是纯良之辈啊。 四皇子那样心机深沉的人，竟然会找这么一个纯良之辈来服侍他，周子徽也挺意外，如果说直到现在周子徽还对四皇子心存感激的话，那么也就只有这一点了。 半晌，小哑巴别别扭扭地跟周子徽比划着：“上一次是事出有因，就算了，以后，不许再骗我。” 周子徽一脸诚恳地点头保证道：“不骗你了，保证不骗，骗一次就得花一千多两，我也骗不起你了。” 小哑巴：“……你明白就好。” 呵呵，管你说的再可怜啊，反正进了他兜儿里的银子，是断没有可能再掏出来的道理！ 小哑巴打定主意要捂住自己的银袋子，可是瞧着周子徽又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再想着周子徽以后不能继续从四皇子那里拿银子了，他又怪为周子徽发愁的，小哑巴内心经历着剧烈的思想斗争，到底还是咬着牙跟周子徽比划道：“我可以还你五百两，其实我跑腿费也没那么贵、” 五百两的跑腿费还不算贵？没看出来这小哑巴还挺傲娇。 周子徽都忍不住笑了，瞧着小哑巴又要生气，周子徽赶紧摆手道：“用不着用不着，康掌柜的已经把之前的一千两还给我了，还有就是，我的新主可能是个比四皇子大腿更粗的，往后我怕是不可能有缺银子的时候，连你这个小哑巴都要跟着我鸡犬升天。” 周子徽如今虽然还没有正式见过封予山，也没有正式投在封予山麾下，但是他这两天也没少在心里盘算，从前他一直都忽略这个身负残疾的大皇子，一直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封予山的身上，所以很多事儿也都被他忽视了，如今再想起，很多从前想不通的事儿，那也就能想明白了，周子徽都忍不住觉得心惊，大皇子是真的能忍，也是真的低调啊。 周子徽虽然还不知道封予山跟穆葭的关系，但就康如松都为封予山驱使这情况，穆府肯定跟封予山走得极近，这也就能解释，当初芳贵妃跟四皇子一门儿心思地要跟穆府长房攀亲，穆府长房却一点儿情面都不留直接给拒了，后来太子对穆府长房也是暗戳戳地想拉拢，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之前周子徽对于一直不站队的穆府长房十分看不透，穆昇一直远在蜀地为官，他对穆昇了解不多，所以他不明白，穆昇是真的单纯要做纯臣、一门儿心思效忠万岁、坚决不插手皇子夺嫡？还是穆昇其实已经暗中选定了要扶持的皇子，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57章 有了取舍 这一点当然非常重要，因为穆府长房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就是苏府还有敬府的态度，但是这三个府邸却始终滴水不漏，没少让周子徽困扰。 如今，这困扰是不存在了，在那天晚上，他被邹令亲自从四皇子府给带出来的时候，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穆府背后的势力，不是旁人，竟是谁都不会注意到的大皇子。 这让周子徽倍感意外，可是转念一想，却又很容易就能想通，穆昇早年离京，一直都在蜀地为官，恰好大皇子曾经在南疆挂帅一待就是三年，他们应该在那个时候，就有了接触，说不定，穆昇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站了大皇子的队呢，这些年来，大皇子低调，穆昇也低调，苏府跟敬府也同样的保持着数十年如一的低调，如今想来，竟是如此一致。 周子徽这就是想多了，穆昇的低调，是因为远离京师，也是刻意低调避免给京师的穆府带去影响，毕竟他跟父亲穆增的关系一直紧张，苏府的低调是苏鹤帆的经历造就，苏鹤帆历经两朝，不过短短几十年，却亲眼目睹多少世家门阀起高楼宴宾客转而却楼塌了？他想延续保证苏府的荣光，自然而然地就得低调，至于敬府的低调，那单纯是因为敬子昂的性格，他这样的性格，注定了人缘不会太好，所以跟敬府平日走动的府门就是寥寥了，不低调也低调。 周子徽对于封予山的示好跟厚待，感到意外也感到激动，他在四皇子那里心死如灰，是因为他实在想不出除了四皇子之外，哪位皇子还能堪当大任，还能被自己辅佐，成为一代名君，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期望，也是他这一生的奋斗目标，四皇子曾经是他认准的贤君，可是事实证明，他看走了眼，可是别的皇子呢？ 那就更加一言难尽了。 可是现在，周子徽又看到了希望，一直被排除在外的大皇子，以这样强势意外的方式闯进了他的视野，并且还向他伸出了橄榄枝，周子徽如何不激动？ 抛开大皇子身有残疾不说，大皇子的人品还有能力可是别的皇子拍马都追不上的呢，就是不知道大皇子的身子到底是个什么状况，是不是真的跟外界传的那样。 …… 周子徽一时思绪飘飞，在回过神来的时候，晚饭已经被送过来了，小哑巴从食盒里取出一道道精致的饭菜，烤鸭、鸭架粉丝汤、漕溜鱼片、焦溜丸子、冻红果儿，清一色的京师菜式，周子徽这个不十分地道的京师肠胃，瞧着那色香味俱全的菜式，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拿起了筷子，夹了一个焦溜丸子放在嘴里，却突然愣住了，扭头看着站在身后的小哑巴，诧异道：“你怎么不坐下来一起吃饭？” 这两天，小哑巴都是跟周子徽一块吃饭的，而且吃的可比周子徽多的多，一点儿都没有做下人的自觉。 这个时候，小哑巴却摇摇头，十分果断地比划：“奴才伺候主子用膳，一会儿再吃。” 周子徽明白过来了，小哑巴这是彻底消气了，也是要继续打算好好儿伺候他这个主子呢，周子徽心里还觉得空落落的，其实他倒是不反感多个人一块儿吃饭，不过小哑巴这态度也有道理，小哑巴毕竟是下人，自是不能一直跟主子一桌吃饭的，只不过…… 一个人吃饭的话，再香的饭菜也会打了折扣呢。 要是能有个人天天陪他吃饭就好了，周子徽冲着一桌子的饭菜发愣，脑中却浮现出了一张欲语还休的、姑娘的脸。 待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周子徽忍不住讥诮地勾了勾唇，他这怕不是疯了？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今儿已经是三月十三了，距离四皇子跟润珠公主的大婚之日，还剩下七天，就……只有七天了。 他能做什么？他什么都做不了，就连封予山，再如何看重他要拉拢他，也不可能为他做到。 是啊，想要阻止皇子的大婚，还是万岁爷给亲自指的婚，迎娶的还是异国公主，大皇子要如何阻止？是闯进四皇子府杀了四皇子？还是当即命人挑起跟高丽的战争？ 不管是哪一种，封予山都做不了，所以四皇子跟润珠公主的大婚还是会照常举行。 这些天，周子徽都在尽量控制着不去想这件事儿，在四皇子府等死的时候也就罢了，左右都是死，谁还能去管他脑子里面在想些什么？可是现在不同了，他死中得活，又能安安生生地活下去，甚至还可能会走上一条光明坦途，他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斗志，他想走的更远更好，可正因此，他也有了取舍。 情爱固然美好，对周子徽来说，却并不是最重要的，尤其面前摆着的是一段不可能有收获的感情，聪慧如周子徽，还会不知道该怎么做？ 且不说四皇子跟李润珠的特殊身份，就算他们都是寻常人家的男女，在成亲之前，被另外一个男人横插一杠，这……这都算什么事儿？不管是个什么结果，李润珠往后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蓬门小户的女子尚且在意自己的名声，更别说是一国公主了，她代表的可是自己的母国啊，她又怎么可能为一己之欲，为自己母国抹黑？ 而且，李润珠对他……只怕压根儿就没有半分想法，倒是他还记得，李润珠是很中意四皇子的，即便后来李润珠的心事重，没再表现出来对四皇子的深情，可说不定都埋在心里呢。 而他呢？在李润珠眼里，就是个刻板又讨厌的形象，所以他又有什么好奢望的呢？ 虽然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得开，可是周子徽却还是觉得一阵难过，再精致可口的饭菜，对他也失去的吸引，他将筷子放下，然后站起身来，在小哑巴不解的目光中，他缓步朝外走去，路过小哑巴身边的时候，他伸手拍了拍小哑巴的肩膀：“我吃不下了，剩下的都留给你了。” 小哑巴不解地比划着：“菜的味道不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58章 有个男人 小哑巴不解地比划着：“菜的味道不好？” 周子徽却懒得搭理小哑巴，一声不响地就走了出去，小哑巴茫然地看着周子徽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几乎没被动过的饭菜，味道真的就这么差吗？ 小哑巴满腹狐疑，在桌前坐下，取了筷子夹了一筷子的漕溜鱼片放在嘴里，登时就瞪圆了双眼，然后迫不及待地就又夹了一块。 真是太好吃了！ 主子的口味真的好刁啊，这么好吃的东西还嫌弃？ 肯定是没挨过饿！ 小哑巴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自家主子，一边又开始了狼吞虎咽。 …… 长临街。 一辆驴车在长临街上跑了一圈又一圈，在跑到第三圈的时候，车夫总算是忍不住了，扭头去问坐在车里的男人。 “掌柜的，咱们就这么一直……在大街上溜达？” 车夫很疑惑，实在不明白他家掌柜的这是怎么了，从家里出来之后，就吩咐他去长临街，这道儿他也是走惯了的，毕竟川香楼就在长临街，车夫每天都得负责接送康如松的，他以为康如松这是要去川香楼瞅瞅呢，结果跟平时一样将驴车停在川香楼门口的时候，康如松却没有下车，反而让他继续朝前，车夫依言，然后继续赶着车朝前，一边用小鞭儿甩着毛驴儿，一边在心中暗道，哦，原来是去看那位表小姐啊。 车夫长长地吐了口气儿。 康如松之前也是经常去佟挽秋那里的，佟挽秋一上来就认了康如松做舅舅，康如松对外面就道佟挽秋是表小姐，不过像车夫还有店小二都知道，这位表小姐，却跟穆府的那位正儿八经的表小姐是不一样的，跟掌柜的是压根儿就没有血缘关系的。 店小二的年纪尚小，还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儿，倒是车夫的年纪大阅历广，送康如松过来的时候，也瞧见过几回佟挽秋，那所谓表小姐瞅着他家掌柜的眼神，可……一点儿不像是外甥女儿在看舅舅呢，车夫心里还挺感慨，他家掌柜的这棵万年不开花的老铁树，没想到还是个行情好的？连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都惦记？ 就是他家掌柜的是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要不然也不会年过三十还未成家，所以掌柜的待那位表小姐还真是一派舅舅的做派，车夫眼瞅着还挺捉急，尤其是最近康如松明显冷落了那位表小姐，甚至都不怎么过去看她了，车夫都发愁不知要怎么提醒他家掌柜的，没想到，掌柜的总算又想起来去瞅瞅那位表小姐了，车夫心里能不高兴吗？ 这日薄西山的，这个时候过去正好，掌柜的还能在表小姐那里蹭顿晚饭呢，一张桌子上两个人多吃几顿饭，吃着吃着可不就成一家人了吗？ 车夫一边儿露出欣慰的笑容，一边在心里暗暗为佟挽秋摇旗呐喊，希望这位表小姐能再接再厉，争取一举让他们家这株万年不开花的老铁树早点儿开花。 只不过啊，车夫高兴的太早，马车行至长临街尽头，车夫正要往胡同里头赶呢，结果就听着康如松忽然吩咐道：“算了，掉头回去。” 不要啊！回去干吗？你一个孤家寡人冰锅冷灶的，有什么好回去的？！ 车夫在心里呐喊，可到底不敢违拗康如松的意思，所以还是不情不愿地掉了头，然后，有气无力地把车往回赶，再然后，行至长临街的另一头，康如松又忽然吩咐道：“掉头回去。” 车夫：“……” 咋地？ 思想斗争就那么激烈吗？ 万年不开花的老铁树的心思，真的很难猜啊。 不过掉头回去更好啊，看来掌柜的这是打定主意要去表小姐那里了，车夫重振旗鼓，再一次调转了方向。 …… 然后，夕阳彻底消失不见了，路上都没什么行人了，驴车还在长临街上转悠着，不单单车夫抑郁了，就连毛驴儿都想尥蹶子了。 咋地？这是要让它转磨磨啊？ 车夫是真的忍不住了，这才总算问了出口：“掌柜的，咱们就这么一直……在大街上溜达？” 你就是在怎么思想斗争激烈，那也不能祸害他啊，他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往常这个时候，车夫都已经回到家里跟着媳妇儿孩子围着桌子吃上热腾腾的饭了，再晚一点儿，就要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好家伙，哪想到今儿还在大街上头吹冷风啊？ 碰到这么一个优柔寡断的掌柜的，车夫表示异常心酸还有委屈。 不管是毛驴儿还是车夫都实在是忍无可忍，车夫这一发问，康如松这才如梦方醒，他撩开窗帘朝外面看去，面前就是那个让他天天都魂牵梦绕、却又不敢靠近的小巷，康如松知道只要玩这个小巷子里面走，不出一百步，就会到达那个小院儿…… 那个小院儿里头住着两位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其中有一个看他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放光，一口一个“舅舅”叫的那叫一个脆生生，从前他只道那是个可怜又可疼的小姑娘，对她也是真的拿当自己外甥女看待来着，可是随着那姑娘受了脚伤之后，随着他去给那个姑娘做了一段日子的午膳之后，也是随着两个人的相处时间增加之后，他渐渐回过味儿来，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背后，其实藏着的不仅仅是楚楚可怜，还有……欲语还休。 不仅如此，他也回过自己的味儿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看待人家小姑娘的目光也渐渐的不那么单纯了，可怜可疼的小姑娘，在他眼里渐渐地就变成了怎么看都觉得可爱可口的小女人…… 额，简直就是恬不知耻！ 简直就是老不羞！ 这念头才一冒出来，康如松就在心里对自己进行了一通大批特批，一边咽了咽口水，一边使劲儿把窗帘给放下了，这是再一次……默默地怂了，他正想着要车夫把车给赶回家去拉倒，结果还没张口，就听着车夫异常激动的声音传了过来：“老爷！有个男人从小姐家里出来！你快看啊！” 小姐？那自然指的就是佟挽秋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59章 人家齐着呢 小姐？那自然指的就是佟挽秋了。 康如松闻言，一时间，都觉得浑身上下的血都往脑门儿上冲，得亏他身子骨一向不错，这才没有在激怒之下呕出血来，他忙不迭地又一把扯开窗帘，眯着眼儿朝巷子里看去，他视力很好，小院儿也离得不远，所以看得十分清楚，果然瞧见小院儿的门前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一声竹青色长袍，把人衬得那叫一个挺拔利索，这个时候，正对着门里面的人笑着不知在说什么呢，反正笑得那叫一个灿烂，不必说，这人跟里面的人相谈甚欢呢，说不定里面的人，笑得比他更灿烂，而里面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佟挽秋呢…… 康如松的一颗老心似是被泡在了老醋坛子里，一想到佟挽秋正在跟别的男人说说笑笑，还是个比他更年轻更俊俏的男人，康如松那心里可真不是个滋味儿，川香楼跟怀仁堂中间就隔了一条街，康如松跟罗植可是老相识，罗植平日里十天里有八天是在川香楼解决一日三餐的，所以康如松跟罗植的交情真是不错，可是此时此刻，罗植简直就是康如松的眼中钉！肉中刺！ 没错，站在小院儿门前的不是别人，正是罗植。 若是目光能够化为实质的话，罗植身上必然会多出两个窟窿眼儿的。 车夫似是察觉到了康如松的情绪，当下小声劝着道：“老爷，罗郎中过来想必是个给瞧小姐脚上的，正好这两天也到了小姐换药的时候了。” 康如松自然也想到了这点，心里又是心酸又是自责，他这两天忙着奔波又是有意躲着佟挽秋，倒是把佟挽秋换药这茬儿给忘到脑后去了，可是佟挽秋却也没让红蔷过来提醒他这茬儿啊，倒是自己悄默声儿地把罗植给叫上门来换药了…… 得亏罗植是个能信得过的，但凡是个人品有问题的，那可不就引狼入室了吗？ 额，可能真的已经引狼入室了，罗植固然人品可靠，不是个随便的，可也却是个身心正常的未婚青年啊，都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像佟挽秋那么好看又温柔的姑娘，罗植对她一见钟情，那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瞧瞧，瞧瞧，这都转身走了，还笑得跟朵喇叭花似的！ 康如松看着罗植一边拎着药箱一边笑着朝这边走过来，简直酸的牙根儿都快倒了，康如松气得一把放下了窗帘，车夫正叹气呢，自家掌柜的也就是瞧着虎背熊腰，实则却是个胆儿小性子软的，这是连潜在情敌都不敢面对啊。 车夫正准备着再次调转车头呢，可是却冷不丁地被康如松给叫住了，车夫正纳闷儿的时候，罗植已经走近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康如松忽然一把推开了马车门，从上面跳了下来。 “康掌柜的，你怎么在这儿？”罗植被突然出现的康如松给下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两步，待瞧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康如松，这才松了口气儿，笑着迎了上来，“最近都忙什么呢？我这两天在川香楼可都没见着你呢。” “嗯，忙着别的事儿呢，一时顾不上店里也是有的，”康如松随口敷衍，一边特别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罗植，只把罗植看的都不自在了，康如松才收回了视线，一边装似随意道，“罗植，这么晚了，你还特地亲自出诊啊？” 像罗植这样名声在外、又是坐镇怀仁堂的名医，除了老主顾之外，是轻易不会出诊的，尤其还是这时候，天儿都要黑了，瞧着罗植该是为了这趟出诊还没来得及用晚膳呢。 罗植闻言，忍不住伸手推了一把康如松，一边笑着埋怨道：“这还不都是因为康掌柜的你？” 康如松一脸莫名其妙：“因为我？因为……我什么？” 罗植朝身后的小院儿指了指，然后解释道：“那里头住的可不是康大哥的你的外甥女儿吗？那你的外甥女儿岂不就跟我罗植的外甥女儿是一样的？那外甥女儿都主动上门找我这个做舅舅的给换药了，我当然得第一时间赶来啊！哪儿还顾得旁的啊？康大哥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理儿个屁啊！ 康掌柜的真想一巴掌把面前这个大言不惭的年轻人给拍死算了，脸可真大啊，也不知道毛儿长齐了没有，就想在辈分上占便宜，平时腆着脸叫自己一声康大哥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腆着脸要当佟挽秋的舅舅？！ 佟挽秋的舅舅那……那那是一般人能当的吗？ 这小子简直就是厚颜无耻！ 原本还担心罗植是只对妙龄少女流哈喇子的饿狼，现在却发现，这小子就是一只没皮没脸的大尾巴狼！ 康如松固然觉得生气，不过心情却轻松了不少，听这口气，罗植可没有一点儿打佟挽秋的心思的意思，当下康如松唬着脸，骂道：“你这小子，不占便宜会死啊？以后少他娘的占老子的口头便宜，仔细老子以后断你口粮！” 这威胁可着实太大了，川香楼的大师傅，那可是罗植这辈子最离不开的人啊，当下罗植可不敢再胡说八道占便宜了，跟康如松站在胡同口说了会子话，总觉得康如松心不在焉，罗植觉得这人八成有事儿，也就不好再耽搁人家了，当下就跟康如松告辞了。 “嘿，小子，”康如松忽然叫住了罗植，沉声道，“赶明儿来家里，我亲自下厨给你露一手。” 罗植能亲自过来给佟挽秋换药，康如松还是很感激的。 罗植闻言，顿时两眼放光，当下一边忍着让自己不流哈喇子，一边使劲儿点头：“康大哥，说话算话啊！” 康如松可不会轻易下厨，这么多年来，罗植拢共也就吃过两回康如松的手艺，那卤牛肉的味道，可让罗植一直魂牵梦萦着呢。 “知道，老子还会哄你一个毛儿都没长齐的臭小子吗？”康如松皱着眉直摆手，跟赶苍蝇似的。 罗植一脸不忿加羞恼：“人家齐着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60章 欲盖弥彰 罗植一脸不忿加羞恼：“人家齐着呢！” 康如松面无表情地在罗植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某处：“……是吗？过来，让康大哥给你验验。” 罗植嘴角一阵抽搐：“……告辞！” 言毕，罗植就一溜烟儿跑了。 这些中年男人实在是太油腻、可怕啊！罗植发誓自己以后才不会变成康如松这幅德行！ 赶走了罗植之后，康如松没再上马车，在巷子口又略站了站，然后就跟车夫道：“行了，你先回家，就不用管我了。” 车夫现在倒是有点儿不想回家了，他想留下来，等着看自家掌柜的是怎么三振旗鼓的，可是康如松的口气又不容抗拒，车夫只得将驴车上的东西帮着康如松给搬了下来，然后赶着驴车依依不舍地走了。 康如松将东西抱得抱，拎得拎，然后一步一步费劲地朝胡同里走，一下午的纠结跟不自在，在跟罗植拆科打诨那么一会儿之后，似乎都烟消云散了，此刻康如松的心情很平静，就像是他第一次拎着飞龙鸟来佟挽秋这里一样。 “啪啪啪！” 康如松站在小院儿门前拍门，待里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的时候，他原本平静的心，又开始变得不平静了，似是一颗石头投进了沉静的湖面。 “谁啊？”隔着大门，红蔷警惕的询问，就两个姑娘住在这儿，红蔷没办法不时时刻刻保持警惕。 “是我。”康如松轻咳一声，回道。 “老爷！您回来了？”警惕的声音，顿时就欢快了起来，红蔷赶紧给康如松开了门，满脸堆笑地看着门外的大包小包把脸都差点儿给遮住了的康如松，顿时又诧异了起来，“老爷，您……您这是？” 康如松又轻咳了一声：“去屋里说。” “对对对！去屋里说话，外面冷着呢，”红蔷忙不迭点头，一边又插上了门，一边快步去正堂跟佟挽秋汇报，“小姐！老爷来了！” 佟挽秋正在吃饭呢，闻言先是一愣，不等她回过神来，就瞧着大包小包的康如松紧跟其后进来了，佟挽秋又是激动又是诧异，也搞不清康如松这是个什么意思。 “舅舅，您这是……”佟挽秋一脸茫然。 康如松将怀里的东西都给放好了，这才一边从红蔷手里接过热帕子擦手，一边尽量维持着作为舅舅的成熟跟沉稳，跟佟挽秋解释道：“这不，今儿去了长姐家一趟，长姐听闻我如今……多出来一个外甥女儿，甚是高兴，就送了这些礼品给你，你别推辞，都是做长辈儿的一点心意。” 佟挽秋听明白了，康如松这是把自己的存在跟康如眉说了，这就表明康如松对自己是真的十分在意，也已经做好了让自己成为一家人的准备，虽然他还以长辈儿自居，可是在佟挽秋看来，康如松这明摆摆的就是在……欲盖弥彰。 真的是拿她当外甥女儿看待的话？那干嘛一直躲躲闪闪地不敢看她？为什么又会一个劲儿地折磨毛驴儿跟车夫？ 红蔷傍晚去请郎中过来的时候，就远远瞧见了熟悉的驴车车夫，以及让人费解的行为，咋就跟转磨磨似的一个劲儿地在长临街上来来回回呢？老爷这是吃饱了撑的？ 红蔷回去跟佟挽秋说了一嘴，红蔷不能理解康如松这是在做啥妖，可是佟挽秋却明显显猜到了康如松这是在纠结什么，康如松的纠结让她……心花怒放，她不怕康如松纠结，怕得是康如松压根儿就不纠结，不管她怎么表现，不管她什么心愿，他都只当看不见，一门心思把她当外甥女儿看，那可就真的太让人绝望了。 佟挽秋都已经做好了康如松还得继续纠结、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来见她的准备，没想到康如松竟然还是来了，佟挽秋哪儿有不高兴的？ 当下，佟挽秋一边放下碗筷，一边含笑跟康如松道：“我不推辞，穆夫人疼我怜我，往后我就多了一个亲人。” 佟挽秋叫康如眉是穆夫人，而不是论着辈分叫一声“姑姑”，红蔷听出来了，康如松也听出来了，不过康如松也没去纠正，比起佟挽秋叫康如眉姑姑，他的确更中意这声“穆夫人”，至于这其中的原因…… 咳咳，他一点儿都不想深究。 “舅舅，这食盒里装的是什么？香味儿我都闻到了，”佟挽秋对这个偌大的食盒最感兴趣，她走过去，才一打开了时候，登时就“呀”了一声，一脸惊喜道，“舅舅，这怕不就是穆夫人的手艺？” 康如松闻言，点头道：“是呢，长姐今儿才做得，我走得时候，给我装了这许多回来，想着之前跟你提过长姐的手艺好，所以就提过来让你尝尝。” “那正好，我这也才开饭，舅舅，您也还没吃饭？”佟挽秋目光灼灼看着康如松，诚心相邀，“舅舅，要不咱们一块儿用膳。” 康如松觉得时候不早了，他一个大男人实在不便在佟挽秋这里多留，但是被佟挽秋这么一眨不眨地盯着看，他又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然后不待他开口，佟挽秋就赶紧让红蔷去把卤牛肉给重新加热去，红蔷自是十分干脆地拎着食盒就退出去了。 红蔷都出去了，这房间里面可就只剩下康如松跟佟挽秋两个人了，康如松还站在边儿上一动不动的，佟挽秋权当没有看出来康如松的不自在，一边自己先坐了下来，一边又跟康如松道：“舅舅，先坐下喝点儿粥暖暖身子。” “好。”康如松依言坐了下来，瞧着佟挽秋给自己盛了一碗蜜豆粥递过来，佟挽秋这里用的碗筷都是穆葭之前统一给置办好的，因着这里就佟挽秋跟红蔷住着，所以采买的一应物件都十分的……粉嫩嫩。 穆葭觉得这个年纪的姑娘，都没办法抵抗这种粉嫩嫩的颜色跟款式，尤其还是情窦初开的佟挽秋，果然佟挽秋很喜欢穆葭为她采买置办的这些家具碗盏，可是这样小巧又可爱的碗筷，用在康如松的手里，难免就有些…… 扎眼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61章 择偶标准 佟挽秋看着他蒲扇那么大的手捧着粉嫩的小碗，用同样粉嫩的勺子一口一口小口喝着蜜豆粥，就忍不住想笑。 坐在对面的康如松，对此十分茫然，不理解佟挽秋在笑什么，不过姑娘的笑是真好看啊，他都不敢多看…… “好端端的，怎么笑起来了？”康如松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问道。 佟挽秋单手撑着下巴，还是笑吟吟的，还是那么……不躲不闪地看着康如松，一边含笑道：“没什么，就是跟舅舅吃饭觉得特别开心。” “啪嗒！” 康如松觉得自己心里，有根儿绷着的什么断了，他暗呼一声不好，随即躲开了佟挽秋笔直的视线，一边胡乱地夹了一筷子笋丝，一边随口道：“你这孩子，就是惯会说好听的哄我开心。” “才不是！我说的都是实话，”佟挽秋还委屈上了，一边稍稍朝上提了提裙摆，一边就把伤脚伸到了康如松的面前，委屈巴巴地道，“方才换药的时候，疼得很，我都给疼哭了，都没心思吃晚膳了，原本就想着胡乱吃一口对付着算了，可是舅舅一来，我就感觉不到脚疼了，还觉得胃口变好了，现在才不会只胡乱对付着吃一口，现在我都能吃下一头牛呢！反正，就只有跟舅舅在一块儿，人家心情才会这么好。” 明艳艳、俏生生的小姑娘跟朵花儿似的，而且这朵花儿还跟着自己撒娇，不管换成哪个男人，心尖儿都会颤三颤，更何况还是原本就心里痒痒的康如松，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绕丝觉得看个姑娘的脚十分不合礼数，可却还是低着头去仔仔细细地看，原本裹得跟粽子似的脚，现在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不必再裹得那般严实了，露出了白嫩嫩、圆乎乎的脚趾，晕黄的烛光下，那圆润可爱的脚指头，简直跟最好的羊脂玉似的，又像是香喷喷刚出锅的小圆子…… “咕咚！” 康如松忍不住就咽下了一大口口水。 声音很大，佟挽秋都听到了，康如松正觉得难堪的时候，就听着佟挽秋笑嘻嘻地道：“看来舅舅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也会觉得心情好，还有胃口好，嘿嘿，这是不是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康如松想呵斥佟挽秋，让她一个小丫头别总跟个男人胡说八道，可是他却又开不了这个口，实在是太……太道貌岸然了，比起佟挽秋的爽朗大气不遮遮掩掩，他这个三十出头的老男人，简直就是恬不知耻，一边享受被小姑娘倾心追逐的喜悦，一边暗戳戳地肖想着人家，一边又扯出道貌岸然的大旗，康如松虽然特别不想承认，可是自己目前这状态，真的不是……做*...子还要立牌坊吗？ 想到此处，康如松顿觉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他不能再这么黏黏糊糊、暧...昧不清下去了，他必须要拿出一个明确干脆的态度来，要么，继续做佟挽秋的舅舅，跟佟挽秋成为一家人，要么，以另外一个新的身份跟佟挽秋……成为一家人。 咳咳，不管怎么样，他是不会抛开佟挽秋不管的，就是非要做一家人不可的那种！ 咳咳……所以明明都这么在意人家了，他到底还在计较、别扭个啥？ 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康如松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他把目光从那精致圆润的脚指头上面移开，转而对上了烛光下佟挽秋有些朦胧又温柔的面庞。 “挽秋，虽然我年过三十，一直为考虑婚娶，更加没有对谁暗生情愫过，可是在很多年前，我才十岁出头的时候，就对自己未来的妻子，有了期盼，”这一次开口，康如松的态度十分平静，语气也十分诚恳，看着佟挽秋，一字一字都说的认真，“那时候，我想，如果以后要成亲的话，就应该娶长姐那样的姑娘，勇敢又有担当，她得有陪我同甘共苦的决心和毅力，还得时时事事给予我勇气和力量，在谷底的时候，她能鼓励我支持我不放弃我，在高处，她也能拉着我拽着我警醒我，有她在，我可以安安心心地去做任何我想做、我必须做的事儿，有她在，我可以没有后顾之忧。” “我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妻子，更是一个能跟我一起重新撑起康府门楣的当家主母。” 这还是康如松头一次跟旁人吐露自己的择偶标准，而这无疑也是佟挽秋最好奇的，一直都渴望知道的，这个时候，康如松说的认真，佟挽秋听得就更认真了，甚至都屏住呼吸，生怕错过康如松说出的每一个字儿，待康如松说完之后，佟挽秋十分认真地想了想，正欲开口说她可以办到的时候，康如松却又话锋一转。 “在长姐嫁给姐夫最初的那段时间里，我头一次对未来的妻子有了这样的要求跟标准，但很快我就意识到了，我有多自私多懦弱，”说到此处，康如松忍不住自嘲地勾了勾唇，然后继续道，“小时候的时候，我享受着父辈的福荫和庇佑，没吃过一丁点儿的苦，后来康府倒了，长姐如母，对我爱护有加，虽然家道中落，但是有长姐在我却并没有吃过什么苦，可是那时候，长姐也才只有十多岁啊，我却没有半点儿跟长姐一道挑起门楣的勇气，我装作什么都不懂，一味儿躲在长姐的羽翼之下，我自欺欺人，反正还有长姐在呢……” “后来，长姐嫁人了，我又开始想着未来的妻子该如何如何，为我还有康府应该做到哪些又该付出什么，我当时觉得理直气壮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可是在经历坎坷磨砺之后，我知道了人情冷暖，也渐渐意识到了自己从前是有多自私多懦弱。” “明明是出身将门，可是却把什么都推到女人身上，什么都指望女人，简直就是辱没了康府的门楣。”说到此处，康如松一阵沉默，似是在回想着当时的心里路程，又似是在心里暗暗唾弃那个时候的自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62章 我也是 佟挽秋闻言，只觉得心疼不已，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康如松，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胆小一些懦弱一些，又有什么好苛责的呢？难道这不是正常的吗？ 她不觉得康如松是辱没家门，她反而觉得康如松的经历实在令人心疼，她忍不住开口道：“要是当时我……” 甫一开口，佟挽秋就又闭上了嘴，生怕被康如松看到自己的别扭跟不自在，她忙得低下了头。 她刚才是想说什么？ 要是当时我在就好了，我肯定会陪你走过那段艰苦岁月，一路相互扶持。 可这又是怎么可能呢？她既不会真的在那个时候出现，即便真有这一份侥幸，那个时候的康如松也断断不会接受自己的示好，甚至还会恨极了自己，谁让康府的没落都是拜佟耀祖一手所赐呢？ 二十年后，历经坎坷、走过艰难岁月的康如松，变成了如今沉稳如松的中年人，在面对她这个佟府二小姐，能展现出宽广的胸襟，才有了她勇敢按着自己心意迈出这一步的勇气。 二十年前，将将十岁出头的康如松，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沉稳和宽容的。 而那个时候青涩又敏感的康如松，也未必就能让佟挽秋一见倾心，能让佟挽秋沉迷沉醉多年的，就是洗去一身青涩敏感、变得从容大气、今时今日的康如松啊。 佟挽秋的话没有说完，可是康如松却哪里有听不懂的？他看向佟挽秋的目光变得更加温柔了，这个善良的姑娘啊。 “后来，我就没再想过娶妻的事儿了，一日不能为康府洗冤，一日不能重振康府门楣，我就一日不娶妻，我这一生注定都要为家门奔走，而我的生活中注定充斥着危险，甚至还有性命之危，所以又何必拉不相干的人下水呢？谁家的闺女不是爹娘的心头肉，凭什么要为了我如此奉献呢？”康如松接着上面的话说。 佟挽秋坐不住了，急的抬起头来，也顾不上什么害不害羞了，直接了当地道：“正因为前途不明、道路坎坷，那你就更应该娶妻生子了啊，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你有什么不测的话，只要你身后还有妻有子，那……那康府就还是有希望的，给康府翻案也就还是有指望的啊！” 康如松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佟挽秋，那目光看的佟挽秋浑身轻颤，脸颊绯红，她觉得自己都要被康如松的目光给烧着了了，可是她却还是兀自笔直地看着康如松，目不斜视，继续道：“而且，妻子原本就是该跟丈夫同甘共苦的，谁会在娶妻之前就能保证自己往后半生都能顺风顺水、不牵累到妻子？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而且……而且若是人家就是愿意跟你吃苦，陪你受罪呢？就是觉得只要跟你在一起，哪怕吃的是黄连也觉得甜呢？” 佟挽秋越说声音就越小，到最后，是彻底噤声了，实在说不下去了，更是不敢看康如松的脸，不自在地低下了头，一颗心“砰砰”直跳。 她知道康如松还在盯着她看，知道她说的这些话康如松都听进去了，还知道康如松肯定在认真地想他们的事儿…… 这些认知让佟挽秋都呼吸不畅，头晕目眩，她从来没这么紧张过，也从来没这么激动过，之前的那层窗户纸，此时此刻，已然是被捅破了，过不了多久，可能就是下一瞬，她就会等到康如松的答复。 康如松会答应她吗？还是……继续找这样那样的借口回绝她？ 佟挽秋打定主意，是不会放弃的，明明……明明康如松对她是有感觉的，只要康如松对她有这么一丁点儿的心思，她都有自信也有的是耐心，把这一丁点儿的心思给变成全部的心思。 佟挽秋在胡思乱想着，房中一片寂静，落针可闻，她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又觉得似乎过得太快，反正她心里且乱着呢，正着急康如松怎么一直不发话的时候，康如松的声音却又响起了。 “在不久之前，我又开始想起娶妻的事儿了，”康如松缓声道，盯着面前没喝完的那半碗蜜豆粥，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多少年了，没觉得一个人有什么不好，也没觉得家里的院子太大太空，也不会觉得一个人吃饭有什么不妥，可是最近，我开始变得矫情了起来，回到家会觉得院子太大太空，一个人吃饭，菜色再怎么丰盛，都觉得差了点儿意思，说到底，就是觉得一个人哪儿哪儿都不好。” 佟挽秋的心头一跳，她抬头看向康如松，一字一字轻轻问道：“那现在呢？你……你还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好吗？” 康如松还是笑，看着那半碗的蜜豆粥，还有桌上的三碟小菜，应该都是红蔷的手艺，在吃惯了大师傅手艺的康如松看来，也就是勉强能入口的水平，可是他却吃得津津有味。 为什么呢？ 还不是因为桌子对面，坐了个佟挽秋？ 康如松的目光一点点朝对面挪了过去，从蜜豆粥到油焖笋丝，又到肉末豆腐，再往后就是佟挽秋搁在桌上的白嫩嫩的手，因为紧张，那双手攥得很紧，看到这里，康如松眼底的笑意就更浓了，他抬起头，对上佟挽秋紧张的眼，眼底的笑意一点点漾开：“挽秋，这是我前半生吃过的最开心的一顿饭。” 稍稍的愣住之后，佟挽秋继而就是狂喜，只是不等她笑出声来，眼睛却像湿了，她赶紧捂住了眼，不教自己在康如松面前丢丑，却一个劲儿地跟康如松点头，一边哽咽着道：“我……我也是，我也好开心，这顿饭我会……会记一辈子的。” 又岂止是记一辈子？下辈子她都不会忘！ 又哭又笑的姑娘，实在太疼人，康如松取出帕子，递了过去，佟挽秋接过帕子，就直接捂在了脸上，这是康如松的帕子，是……是康如松亲手递到她手里的帕子，不过是一方再简单不过的帕子，但是在佟挽秋心里却又万钧之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63章 交换帕子 “不是说开心吗？既是开心，就不许再哭了。”康如松忍不住叹气。 “我才没哭，你哪只眼睛看到人家哭了？胡说八道！”佟挽秋嘴硬道，声音还哽咽着，却是已经带着几分娇嗔了。 “那是我看错了，”康如松被她逗得忍不住跟着笑了，一边又好笑着道，“二小姐既然没哭，那就请把在下的帕子还回来。” 一边说着，康如松还一边装模作样地把手给伸了出去，一副正儿八经讨要帕子的模样，佟挽秋也是一点儿都不扭捏，当下就直接将帕子放到了康如松的手上，一边嘟囔着道：“还你！小气鬼！” 方才还舅舅长舅舅短的，如今哪里还管不管什么舅舅不舅舅的，两个人的关系一下子就随意了起来，其实平时他们也并不像是什么真的舅舅跟外甥女儿，这里有佟挽秋的主动，也有康如松的默许，都道是女追男隔层纱，可见此话不无道理。 康如松倒是一时没有意识到在佟挽秋的嘴里，他已经从舅舅变成了小气鬼的，他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手掌上的那方…… 鹅黄色的丝帕上面，上头还染着茉莉花的馨香，还绣着燕双...飞的图案呢。 没错，佟挽秋还回来的，并不是康如松的那方帕子，而是自己贴身带着的帕子，而此刻这方丝帕就放在康如松手里，而康如松的那方帕子，却被佟挽秋紧紧攥在手里，瞧着架势，是断断不肯还回来的了。 佟挽秋看着对着帕子出神、半晌无言的康如松，还有点儿忐忑不安，怎么着？难道自己这是太大胆太主动了？把康如松给吓着了？ 应该不会，明明窗户纸都捅破了，康如松的意思都已经表示得那么明显了，她当然也得有所回应啊，寻常男女之间，不都是这样吗？送个帕子又或者是香囊的…… 她也又给康如松做香囊来着，只不过现在还没做好了，所以就只能先送帕子了啊。 佟挽秋正不明白康如松的意思，却见康如松低着头，将那方帕子慢吞吞地塞进了前胸衣襟里头，最贴近胸口的地方，佟挽秋的心一下子就落回了肚子里，怎么都忍不住笑，一边也有样学样，把帕子也塞进了衣襟里头，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佟挽秋就觉得那帕子热乎乎的，连带着一颗心都变得异常温暖起来，似乎是心有灵犀，两人同时轻轻抚了抚胸口。 然后，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暧.昧了起来，不仅暧...昧，还有点儿尴尬。 “那什么……我再给你盛一碗热的？你你你这碗里的蜜豆粥指定都凉了。”佟挽秋有点儿不好意思，当下赶紧岔开了话题，伸手就去端康如松面前的碗，赶巧康如松端起碗想送到她手里，结果，两个人的手就碰到了一块…… 佟挽秋赶紧就收回了手，饶是如此，面颊上却已经烫得吓人了，她是再不敢给康如松盛饭了，康如松也是愣了一愣，也不敢再给佟挽秋递碗了，一边回味儿着方才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一边轻声道：“我……我自己盛饭就好。” “嗯。”佟挽秋的声音简直比蚊子都小，乖巧地点头答应。 康如松盛好了自己的饭，又去给佟挽秋盛了一碗，然后回到座位，两个人一时都有点儿不好意思，都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聊些什么，毕竟这样的经历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人生第一次，饶是康如松不缺阅历磨炼，但是此刻的紧张跟羞涩，都跟佟挽秋如出一辙，所以，两个人竟是谁也都没开口，就那么低着头，安安静静地搅着碗里的蜜豆粥，都在盼着对方先开口，说点儿什么，心里其实还都挺着急来着。 康如松觉得自己是个男人，而且年纪又这么大了，这个时候，是该更主动一些的，正要开口打破沉默的时候，对面的佟挽秋倒是抢在了他的前面，忽然问道：“舅舅，你上次说过的，有个……举世罕见的人物，似是对大小姐有意，那后来呢？你可问清楚了？他是真的对大小姐有意吗？” 佟挽秋也是没话找话，她觉得这个时候聊他们两人的事儿太腻歪也太着急，索性就随意问起了穆葭的事儿，她跟穆葭交好，对穆葭的事儿，也是十分上心的。 佟挽秋这话一问出，康如松人就愣住了，他在想，连他都在厚着脸皮吃嫩草了，那以后他还有立场去拦着不让封予山吃嫩草吗？即便那棵嫩草还是他自家的亲外甥女儿，他其实直到现在还觉得封予山配不上自己外甥女儿，可是他却也真的没那么厚的脸皮再去拦着了，而且…… 瞧着长姐还有姐夫的态度，对封予山的印象倒是不坏的，连长姐跟姐夫都是这样态度了，他一个做舅舅的还要跳出来反对吗？ 着实不像话。 想到这里，康如松心里就有了决定了，当下跟佟挽秋点头道：“他对葭儿是认真的，态度也算诚恳，如今就看葭儿的意思了。” 说到底，长姐、姐夫还有他的态度，都不是顶重要的，这婚姻大事儿，最重要的还得看穆葭愿不愿意呢，放在别人家，这自是不可能的，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儿有子女说话的份儿？但是在穆家，不管是穆昇、康如眉还是康如松这个舅舅，都对穆葭有着格外的宽容还有看重，别人家再看重闺女，顶多了是跟儿子一碗水端平，可是在他们眼里，穆葭可是比个儿子还重要的…… 咳咳，当然了，这话是断断不能让穆长风听到的。 也是如今跟佟挽秋确定关系了，康如松才会跟佟挽秋提这事儿，放在从前，也是不可能提的。 佟挽秋闻言，顿时两眼放光，再开口的时候，就明显带着好奇了：“你说的那位举世难觅的优秀人物，到底是谁啊？到底优秀成什么样？既然连你都对他赞不绝口了，那大小姐只怕也会觉得他浑身上下都是好处？那这事儿就是……十有八...九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64章 我偏不告诉你 “什么十有八...九？分明就是八字还没那一撇，”康如松笑着道，他固然觉得封予山这人优秀的要命，可是他的外甥女儿也同样不差好不好？是足够能配得上封予山的，只不过封予山的身份特殊，这种特殊对于未来的婚姻未必就都是好事儿，倒是不好这个时候跟佟挽秋说起，当下给佟挽秋夹了一筷子的菜过去，一边就扭头看向房门，沉声道，“行了，再不把牛肉送进来，等会子就又得回锅了。” 康如松的话音一落，一直端着牛肉猫着身子在外面偷听墙角的红蔷就不好意思再猫儿着了，当下推开房门，一脸难为情地端着牛肉进来，放到了桌上，一边讪讪地道：“老爷……牛肉刚刚热好，奴婢也是才送过来……” 什么叫越描越黑？这就是啊！ 红蔷越说越是心虚，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可怜巴巴地垂首站在一旁，自暴自弃地道：“奴婢知错了，请老爷责罚。” 康如松也是服气得很，红蔷端着牛肉在门外至少偷听了一刻钟的功夫，他刚才就察觉了，不过他跟佟挽秋正说到紧要处呢，不想被打断，又知道红蔷没有坏心眼，就是单纯担心他们之间的进展，所以就只当不知道红蔷在偷听墙角来着，哪里想到，都过了这么久了，他跟佟挽秋都说到别的事儿上了，红蔷竟还继续偷听，康如松简直无语，牛肉凉了不要紧，再热热就是，可红蔷这丫头的腿…… 难道就一点儿不酸不麻吗？ 康如松眼瞧着红蔷动作麻利的进来，腿脚一点儿异样都没有，心中忍不住感慨，到底是年轻人，身体就是好，不过也是足以见得，红蔷在偷听墙角这事儿上很有经验，这都已经练出来了啊！所以康如松打定主意，日后跟佟挽秋成亲之后，是断断不能让红蔷近身伺候的…… 咳咳，要不然那见天晚上的压力岂不是太大？ 不过是眨巴眼儿的功夫，康如松都已经想到了成亲之后，一时也是有些兴奋，这个时候自是不会跟红蔷这丫头一般见识的，反倒他随手赏了红蔷五十两，红蔷喜不自禁，跪在地上叩头谢恩：“多谢老爷赏赐！多谢咱家老爷！” 红蔷也是机灵，一句“咱家老爷”，同时就讨了康如松跟佟挽秋的好儿，康如松都忍不住大笑，佟挽秋红着脸骂红蔷没个正型，不过心里哪儿有不开心的？也塞了个银锭子给红蔷，红蔷嘴巴都要咧到耳根儿去了。 小姐总算跟心上人在一起了，而且心上人对小姐也是真的好，要不然也不会爱屋及乌，对她一个下人如此大方。 红蔷觉得自己的人生都圆满了！从房中退出之后，她都恨不得这就去花光所有的赏赐，一股脑儿都换来烟花爆竹放！ 红蔷在外面无声的激动，房中的新晋情郎，却心有疑问。 “长姐的手艺比你说的还要好！这卤牛肉简直太好吃了，用大馒头蘸着汤，我能一口气吃三个大馒头！”佟挽秋一边吃着卤牛肉，一边赞不绝口，倒不是为了拍康如松的马屁，康如眉的手艺是真的好。 康如松看着她大口吃肉自是高兴，不过早就存在心底的疑问，这个时候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康如松放下手里的筷子，一脸好奇地问：“挽秋，你到底……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这是康如松最好奇的，也是最难理解的地方，他对镜自照，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特质是招小姑娘喜欢的，可是佟挽秋却明显显对他十分中意，康如松并不是厚脸皮，可是却也厚脸皮地怀疑佟挽秋对他是一见钟情，所以，他就更纳闷儿了，佟挽秋到底看上他什么了呢？ 要是他没跟佟挽秋捅破窗户纸，就算是再好奇，也会烂在肚子里，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啊，他也有机会问出口了。 一直鼓动着腮帮吃牛肉的佟挽秋，闻言先是一顿，然后她把嘴里的牛肉全部咽了下去，这才抬起头来，目光落在康如松手腕上的一处月牙痕伤疤上，那伤疤一看就是多年之前留下来的，瞧着不大，可是却也横贯整个手腕，瞧着似是似是被车轮碾压留下来来的，若真是被马车车轮碾过的话，那康如松如今这手还能不受影响，灵活自如，也真算得上是天可怜见了。 佟挽秋的目光在那道月牙伤痕上顿了顿，然后继续向上，最后落在了康如松不解的脸上，再然后，她露出一个灿若夏花的笑来：“我偏不告诉你。” …… 穆府。 新晋情侣在亲亲热热吃着卤牛肉，穆府这边吃的也是卤牛肉，因着夫君孩子都特别好这一口，所以每次康如眉都会一下子卤很多，这一次因着康如松的到来，所以康如眉比平时做的更多，除去穆葭跟康如松带走的，家里还剩小半锅呢。 过了晚饭点儿好一会儿呢，穆昇这忙活完了，从外头归家，今儿是他整个信任礼部尚书走马上任的头一天，免不了一堆的事儿等着他处理，更有一堆的人等着见，穆昇也是真的挺累，一进房就不想再出来了，康如眉亲自去厨房煮了碗面浇上卤牛肉的汤汁，又盛了一碟子卤牛肉端过来。 穆昇就坐在桌前，大口大口吃着面，康如眉则安安静静陪在一旁，这是他们多年来相处的习惯，不管穆昇多晚回家，康如眉都会一直等着，早年的时候，初初到蜀地，不过就是个芝麻小官儿，住着巴掌大的院子，就是请得起下人，下人也没地方住，康如眉自然就得操心穆昇的一日三餐。 穆昇那个时候是急于做出成绩的，好尽早摆脱当时的困境，也是为了想让康如眉过上好日子，成日早起晚归、案牍劳形自是不说，康如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每天等着穆昇回家，亲手做点儿热乎乎的宵夜端上桌来，这是她这个妻子为数不多能为夫君做到的，这也是穆昇一路拼搏向上的动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65章 姑娘身世 如今时过境迁，穆昇已经是堂堂从一品礼部尚书了，穆府如今的下人少说也有几十口，自是用不着康如眉亲自下厨了，康如眉这个当家主母，如今也是每天都有一摊子的事儿等着处理，可是只要有空，康如眉还会给穆昇准备宵夜。 穆昇狼吞虎咽吃完了一大碗面还有一碟子的卤牛肉，出了一身的汗，方才的倦意这个时候也消失了大半，人也精神了。 穆昇还觉得意犹未尽，咂摸着嘴道：“夫人，以后有空多做点儿卤牛肉，行不行？要是时常能吃到夫人亲手做的卤牛肉，为夫指定日日都牛气冲天！” 康如眉被他逗得发笑：“得亏孩子都不在家，若是让他们瞧见了你这幅德行，日后你还有什么做爹的权威可言？” “什么？都不在家？”穆昇闻言就忍不住皱眉，“长风也就罢了，我知道他是留在西槐别院要住一阵儿的，葭儿呢？不过就是去给送趟卤牛肉过去，怎么也没回来？” 对于闺女的夜不归宿，穆昇十分不满，即便闺女去的是自己老娘那边，他还是觉得十分不爽，谁叫……泉山别院就离西槐别院不多远儿点呢？还有啊，闺女还要去泉山别院送卤牛肉呢，简直就是羊入虎口，穆昇越想就越是咬牙切齿。 “都多大的闺女了，还总这么往外跑，像个什么话？满京师就再找不出比她更疯的丫头了！”穆昇十分不爽，横鼻子瞪眼儿地吩咐自家夫人道，“等她回来了，你就去狠狠训斥她一番，以后再不许她出门了，没事儿就多在家里头学学绣花！” 康如眉倒是没有反对，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道：“也是，是该学着绣花了，这都到了嫁人的年纪了，也该在女红上下点儿功夫了，别人家的姑娘这个年纪的，都成日闷头在家给自己准备嫁妆了呢。” 穆昇顿时就被噎住了，憋了半天，才十分不爽利地道：“我……我穆昇的闺女，才用不着这么憋屈！学什么绣花？压根儿就用不着！倒是不如跟你多学几招功夫傍身，也省得日后嫁人受欺负。” 康如眉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她十分好奇，特别想问穆昇，就算她这个做娘的是将门虎女，就算她把功夫一点儿不落地都传给穆葭，且不说穆葭能不能学会，又能学会几成，只当穆葭是个武学奇才，一点就透，难道就能打过人家在沙场摸爬滚打过的大皇子嘛？ 不过穆昇这话的意思，倒是……已经在琢磨穆葭嫁给封予山之后过日子的事儿了。 她家老爷啊，从来都是这么嘴硬心软！ 康如眉到底还是忍住了没笑，这个时候，可不能塌自家老爷的面子啊，康如眉依言点点头，脸上一点儿都不带敷衍，跟穆昇道：“行，都听你的。” 穆昇这才觉得心里敞亮了不少，正要交代康如眉一定要好好儿教习闺女拳脚功夫来着，就听着一阵敲门声传来，然后就是管家方木的声音了：“老爷。” 穆昇随即点头：“进来说话。” 这么晚了，方木还特地过来，肯定是有要紧事儿汇报。 方木推门进来，匆匆行至穆昇跟康如眉面前，躬身道：“启禀老爷夫人，之前老爷夫人交代跟踪舅老爷的事儿，已经有了眉目了。” 康如眉闻言，顿时就坐直了身子，忙不迭道：“快跟我说说，可是如松已经把东西送给谁了吗？” 康如松前脚才走，后脚方木就派人暗中盯着了，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进展。 当下，方木点头道：“回夫人的话，舅老爷离开穆府之后，先是回了一趟自己的家，没过一会儿，就带着东西还有食盒出门了，只不过舅老爷似乎有些……踟蹰，在路上来来回回了足足两个时辰，最后才打定主意去见那人。” 起先的时候，方木派出去的人，还以为是被康如松给发现了，结果才回过味儿来，康如松压根儿就没发现他们，就是单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这才使唤人家车夫，一趟趟地来回转磨磨，别说是车夫跟毛驴儿受不了了，他们这些暗中跟踪的，也都个个受不了了，有个胖的，跟着驴车在长临街来来回回转了四圈之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好家伙，净拍着胸口倒换气儿呢，不过好在派出去的不止胖子一人，总算盯住了康如松。 方木自是不敢在老爷夫人面前公然吐槽康如松这个舅老爷，当下继续禀报，道：“奴才已经查清楚了，舅老爷去见的是一位妙龄姑娘，年方十七，是前不久才搬到长临街尽头胡同住的，自那之后，舅老爷就时常出入那个小院儿，之前还时常去帮那位姑娘做饭，两人的关系……似乎十分熟络。” 方木自然不可能说康如松跟那妙龄姑娘之间肯定有猫腻儿，虽然种种迹象都显示这两人的确……关系不同寻常，但是却也不是他这个做下人的能说嘴的。 康如眉跟穆昇闻言，都在心里暗叫一声“果然”，康如松果然是已经有了意中人了，康如眉就更开心了，方木说是妙龄少女，那自然就是未出阁的姑娘，并不是跟他们想的那样，是个乱七八糟的有夫之妇，这简直就完美！ 康如眉一脸喜色都掩饰不住：“那姑娘是个什么身份，你可打听清楚了吗？” 方木面露为难，不过还是硬着头皮道：“回夫人的话，那位姑娘是前不久才搬过去的，对外称是外乡人，所以左邻右舍并不知其底细，十分神秘，不过属下派出去的家丁里面，有个人把她给认了出来，说是曾经在穆府见过那位姑娘，她是……佟府的二小姐，佟挽秋。” 佟府已经悉数离京，佟挽秋固然是低调留在京师，并不引人注意，甚至所有人都认为她已经坠井而亡了，可是她那张脸毕竟没有改变，之前更是来过穆府数次，所以难免就有人把她给认了出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66章 这怎么话儿说 竟然会是佟府的闺女…… 一时，康如眉都僵住了，穆昇也是一愣，随即就拧着眉沉声问道：“方木，你能确认那姑娘真的是佟耀祖的闺女？” 方木在穆府长房伺候多年，能不知道佟耀祖跟康府的恩怨？当下也是十分忐忑，又再次跟穆昇确认道：“回老爷的话，奴才生怕是搞错了，可是派出去的家丁里面，不止一人认出了佟二小姐。” 这就很清楚了，那姑娘的确是佟挽秋无疑了。 一时间，满室寂静，穆昇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康如眉，当下对方木摆了摆手：“行了，你先下去。” “是，奴才遵命。”方木忙得躬身退下，轻轻掩上房门，转身朝外走，一边忍不住在心中感慨，看来舅老爷这情路是注定坎坷了，刚才夫人听说对方竟然是佟耀祖的闺女，那脸都黑了，可见是断断不会允许舅老爷跟这位二小姐相好的。 “哎！怪可惜的。”方木忍不住摇摇头叹气，听着下人的汇报，他就猜着康如松心里对此也十分纠结，要不然也不会让驴车在街上一趟趟来回跑，可最后康如松还是硬着头皮去见那位姑娘了，可见对人家是真的用心的。 不过，这又如何呢？谁让那位二姑娘是佟耀祖的闺女呢？ 这年头，青梅竹马都不能保证能顺顺利利地做夫妻，更别说是天生仇家了。 …… 方木的想法，也是穆昇的想法，康府当年惨状，他不是亲历者，可却是亲眼目睹的，他的夫人康如眉是怎么熬过那段艰辛岁月，这些年又是怎么一直忍耐心底对佟府的恨意的，旁人不清楚，难道他这个做丈夫的还能不知道？ 既是当年选择了跟康如眉做夫妻，而不是顺着穆增的意思迎娶佟氏女，那就注定了穆昇要跟康如眉一起同仇敌忾，所以佟耀祖，甚至整个佟府，也都是他穆昇的头号死敌。 之前，他在蜀地，虽然步步高升，可是却跟在京师身为兵部侍郎的佟耀祖没得比，佟耀祖虽然还只是兵部侍郎，可却因为兵部老尚书的身子骨实在太差，一直抱病在家休养，所以他实际上却是担着兵部尚书的担子，而穆昇呢？一个蜀地参政道，不仅仅官阶上跟佟耀祖不能比，就连职权范围都是八竿子打不着。 所以，穆昇虽然有颗为岳父家复仇的心思，可是却一直没有那个能力跟机会，好不容易盼到今时今日，他回到京师，官至礼部尚书，总算能够给佟耀祖扳手腕儿了，可是佟耀祖一家却先一步离京去了西北，穆昇简直都郁闷到吐血。 这个时候，有人给他说，康如松竟然跟佟耀祖的亲闺女关系暧.昧，牵扯不清，别说是康如眉了，就连他也是又纳闷又憋火。 小舅子八成是疯了？跟谁相好不成，竟然偏偏跟佟耀祖的闺女相好？ 穆昇这个时候倒是情愿康如松跟个有夫之妇相好，打不了他这个做姐夫的亲自把人痛打一顿拉倒，可是如今…… 小舅子这不是往他家如眉心里捅刀子吗？ 穆昇很担心康如眉，自从方木汇报之后，她就始终一言不发，穆昇忙得起身给康如眉倒了杯热茶递过去，一边尽量宽慰着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我看如松也不是个不知道轻重会胡来的，要不然明儿就把如松给叫来，咱们当面儿问清楚，把这误会给解除了不就好了？” 穆昇还自欺欺人地心存侥幸呢，不就是进去看一眼吗？这能说明什么？就一定是康如松跟那位佟二小姐有什么猫腻儿了？ 所以还是把康如松叫过来，仔细问问。 康如眉似是这才如梦初醒，从穆昇手中接过了茶杯，捧在手里，一边看向了一脸关切的穆昇，然后忽然问道：“老爷，在你看来，你的枕边人就是如此不通事理、一味儿认死理儿的吗？” 这……这怎么话儿说？ 不是在说小舅子的事儿吗？怎么又扯到他身上来了，而且他家夫人的表情好严肃了，口气也不是很好的样子呢…… “不，我怎么会这么想你？”求生欲让穆昇想都不想就拨浪鼓似的摇头，一边还不住口地对康如眉大加赞赏，“我家夫人是最大气宽容的，别人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我家夫人不仅能撑船，还能撑起一片天呢，得亏夫人这么些年给我们一家子撑腰，要不然的话，为夫还有长风跟葭儿哪能有顺风顺水的好日子过呢？” “你啊，又胡说八道！”康如眉都给他气笑了，可随即又沉下了脸来，轻声叹息道，“我方才不过就是一时太震惊了，倒不像你想的生气发怒什么的，就是没有想到如松竟然……会如此洒脱，我之前还一直担心他迟迟不婚，别是因为过往康家的事儿钻了牛角尖儿，如今看来，他的性子可比我想象的好太多，倒是我这个做长姐的，小瞧他了。” 康如松为什么迟迟不婚？身为长姐，康如眉是能想到其中原因的，无非就是因为康府的事儿，她的弟弟这是执着报仇，都顾不上自己的日子了，康如眉因此没少担心，却也不敢多说，生怕康如松为了不让她担心，而随意找了个女子成亲生子了事儿，这可是人生大事儿，岂能儿戏呢？ 所以再怎么担心，康如眉从前也是不敢多说的，也就是如今她人到京师了，看在康如松的眼前了，能为康如松长眼了，这才把成亲的事儿给康如松提上日程，却是没想到，康如松倒是没有她的那般钻牛角尖儿，要不然也不会瞧上佟府的闺女。 这对康如眉来说，真的不是坏事儿，而是好事儿，康府的仇是要报，可是却也不能因此断送了她弟弟一身的喜乐啊，除了报仇雪恨，家庭带来的温暖和喜乐，她也不想让弟弟错过啊。 好在，康如松不是个彻头彻尾的一个筋儿，能够主动出手，自然比被她催着最后娶一个条件相配、却没有什么感情的女人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67章 大公子客气了 “不过，他也小瞧我了。”顿了顿，康如眉忽然又道，语气中带着点儿小抱怨。 是啊，她这弟弟肯定是小瞧她了，认定她是个人死理儿的，指定会棒打鸳鸯的，所以才会躲躲闪闪，不敢提自己跟佟二小姐的事儿。 就跟穆昇一样，在听完方木汇报情况之后，第一时间就忙不迭劝她。 哼，她康如眉是那般小家子气的女人吗？这一个两个的，实在可恶！ 康如眉忍不住就瞪了自家夫君一眼，穆昇被她瞪的有点儿心虚，正不知说什么好呢，就听着康如眉冷哼一声又道：“我连佟绣春都能放一马，见面的时候也没喊打喊杀的，更何况还是当时都没有出生、什么事儿都不知道的什么二小姐，你这都把我想成什么德行了？不分好歹、一棍子打死的浑人吗？” “夫人，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会这么想你？”穆昇忙不迭赔笑，他是坚决不会承认自己之前的想法的，又怕康如眉会抓住不放，当下忙不迭转移话题，道，“既是如松自己都挑好了媳妇儿，那咱们做长姐姐夫的，就得给他操心了，什么时候安排一下，咱们也见见人，说说成亲的事儿，如松这年纪可不小了，既是都有意中人了，那不得赶紧地成亲生子？” 康如眉也是深以为然，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成亲这事儿是不能一直拖着了，倒是……那位佟二小姐怎么就留在了京师的，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咱们得先问过如松，情况都清楚了之后，才好正式见面，商量婚事儿。” 穆昇点头附和：“对对对，夫人说的是，一切都按照夫人的意思办就是了。” …… 穆葭在西槐别院住了一晚，自然封予山也想着赖在西槐别院不走的，西槐别院那么大，房间又何止几十间？自然是住得下他的，可是有个虎视眈眈守在边儿上的未来大舅哥，封予山也是憋屈的很，也是想着得给苏良锦留下好印象，所以到底还是没有真的死皮赖脸留下来，不过就这样到底还是在西槐别院蹭了顿晚膳，眼瞅着天儿都变黑了，这才依依不舍地跟穆葭惜别。 封予山要走，穆葭自然是要把人送出去的，她难得有跟封予山相处这么长时间的机会，而且还是不用躲躲闪闪，就在自己家人的眼皮子底下，穆葭是真高兴真放松也是真挺舍不得让封予山走的，饶是封予山说了明儿一早再过来，穆葭还是依依不舍得很。 “葭葭，我今儿跟你吃了两顿饭呢，一顿午饭，一顿晚饭，还是头一次能接着跟你吃两顿饭呢，而且还能相处这么长时间，我特别高兴，”封予山一脸说不出的满足，可是语气里又带着点儿遗憾，“要是还能再接上一顿明儿早膳就好了……” 说到这里，封予山忽然眼睛放光，然后就激动地道：“那明儿我早些过来就是了！一准儿赶在你用早膳之前到！” “明儿就别来了，这一趟趟的，你也不嫌折腾，”穆葭劝着封予山，“虽是在京郊，可是指不定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看，你还是少到处走动，还有就是尽量早会京师，你这程子总三不五时地往泉山别院跑，万岁爷多是知道了，只怕是要多想呢。” 也就是封远图这程子一门心思憋着要收拾其他几位皇子还有盯着春闱之事，所以才没把心思放在封予山身上，要不然的话，封予山也是不敢动辄就离京的，说起来，封予山也真是个低调能耐得住的性子，过去这么些年了，除了万岁爷下令之外，封予山从来就没有随意离开过京师，倒是跟穆葭相识之后，他离京的次数就变得频繁了。 封予山还不情不愿的：“没事儿，我会小心的，准保不会被人发现的，你知道的，我一向是个谨慎的……” “那就没办法了，明儿一早我就得回京了，”穆葭一脸遗憾地打断了封予山的话，耸了耸肩，跟封予山继续道，“当然了，你要是有心过来陪兄长练功吃饭、谈天说地的话，那就尽管过来好啦，西槐别院还是欢迎你的。” 封予山看了看一直不远不近、一脸如临大敌盯着他的穆长风，嘴角一阵抽搐：“……那还是算了。” 穆葭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也顺着封予山的目光看向就站在一边的穆长风，一边小声跟封予山解释道：“你也别想太多了，兄长他其实是……很敬重你的，真的，能见到你认识你，他真的特别荣幸特别高兴。” 封予山一脸“我什么都知道，你就不用安慰我”了的表情，穆葭还想再多解释两句，穆长风已经不耐烦地走过来，赶人了：“葭儿，人家大皇子不是要赶回去吗？你老拉着人家说什么？也不怕耽搁了人家。” 封予山的表情顿时更郁闷了，看着穆葭，都带着明显显的控诉了，一副“你看，他明明就是讨厌我的很，你还偏要骗我”。 穆葭嘴角一阵抽搐：“……” 得，她还是闭嘴好了。 穆葭不说话了，穆长风对此还挺满意，然后又把目光落到了封予山的身上，也不管封予山想不想走，他就直接冲人家躬身行礼，一边朗声道：“在下恭送安郡王！安郡王一路好走！” 封予山嘴角抽搐得更厉害：“……大公子客气了。” 都这样了，封予山自然是不好再赖着了，当下只得无奈地爬上了马车，邹令的目光在穆长风身上转了三圈，他对穆长风也是心里憋着火，可那又能怎么样呢？这人可是他家主子的未来大舅子呢，连主子都得忍着受着，他一个做侍卫的，自然就更不敢造次了。 邹令收回视线，赶着马车一溜烟儿走了。 待车马跑出一段之后，穆葭跟穆长风就一道反身往回走，穆葭忍不住问穆长风：“兄长，你对……大皇子不是十分敬重钦佩的吗？可是你现在怎么对他……是这个态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68章 心路历程 穆葭对此十分不解，也是一直憋着没问，这个时候她是真的忍不住了。 穆葭不提这茬儿还好，一提穆长风就气儿不打一处来，登时就冷哼了起来：“当初我要是知道他是这样恬不知耻的人，我还真未必会钦佩他这么多年，亏得我对他另眼相待，他却……却……哎！反正，我对他是太失望了！” 却怎么样？ 还不是悄默声儿地要来挖他们穆府的宝贝金疙瘩？在知道封予山对穆葭有意的那一瞬间，什么钦佩敬重，都不存在了！如今封予山就是来穆长风的头号死敌！ 居然胆敢觊觎他家水灵灵的幺妹儿，要不是看在幺妹儿对那……那厮也上心的话，穆长风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把昔日偶像直接给打出门去！ 穆葭是听明白了，对于兄长对自己的疼爱她是又感动又好笑，抿着唇问穆长风：“所以不论是谁想要做你的妹夫，你对人家都是这个横眉冷对的态度了？” “哼！”穆长风冷哼一声，虽然没有回答穆葭的问题，可这态度就挺能说明问题了，也就是封予山在穆长风的心里地位不一般，若是换做别的臭小子，他指定打得满地找牙！ 他家幺妹儿这才将将及笄而已，在他这个做兄长的眼里，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妹妹呢，连爹娘都发话了，是想着多留幺妹儿在家几年的，好家伙，这及笄礼才过呢，就被外头的饿狼给盯上了？ 穆长风不能接受！即便这头饿狼是他的指路明灯、一座丰碑！ 穆葭看着穆长风不爽的脸，默默地在心里为封予山点蜡，先不说爹娘那边儿会对封予山是个什么态度，单就穆长风这一关，封予山就还没过呢…… 哎！大皇子的娶妻之路，注定是要任重而道远啊！ “对了兄长，”穆葭忽然又问道，“今儿给你陪练的那几位师父，你都已经给安顿好了？” 封予山送过来的两位侍卫，是要留在西槐别院的，一则是方便日日指点穆长风的拳脚功夫，二则也是封予山担心还有人打西槐别院的主意，留这两个身手了得的侍卫在，封予山也能放心，就为着侍卫能够光明正大地留宿西槐别院，封予山心里还嫉妒得要命呢。 提到这事儿，穆长风又怪觉得不好意思的，毕竟封予山对他是真的尽心尽力，他挠了挠头道：“都已经安顿好了，在廖青松住的小院儿给收拾出了两间房间来，什么都不缺，你就不要担心这个了。” 穆葭点点头，瞧得出来穆长风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别扭，兄长的心思，她又岂能猜不出？这个时候她这个善解人意的幺妹儿是该住嘴的，可是穆葭又不单单是穆长风的妹妹，还是封予山的意中人呢，所以她也不只是顺嘴一提，当下又状似随意跟穆长风道：“这两位侍卫可都是当年追随殿下身经百战、血溅沙场的英雄儿郎，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更是不知多少次九死一生，一身功..勋卓著，什么样的荣耀配不上？却不被朝廷承认，殿下自是不会让他们吃糠咽菜，可毕竟也是跟着殿下受委屈了，咱们自是不能亏待了人家。” 穆长风闻言愣了愣，然后点头道：“你说的对。” 穆葭点到即指，也没再往下说，当下就带着碧乔碧瑶回了西跨院儿去，倒是穆长风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廖青松提醒：“公子，起风了，咱们还是回去。” 虽已经是春日了，可一早一晚还凉的很，廖青松担心穆长风会着凉。 穆长风点了点头，抬脚朝自己的小院儿走，行至半途，穆长风忽然问道：“青松，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人……挺道貌岸然的？” 明明就是不赞同封予山跟穆葭的事儿，却又不拒绝封予山提供的帮助，穆长风心里其实也怪寒碜的。 廖青松不明白穆长风为什么突然会问这个，不待想明白，他就拨浪鼓似的摇起了头：“大公子可是正人君子，怎么可能道貌岸然？是不是谁在背后污蔑大公子？属下非把那乱嚼舌根儿的给……” “没有人在背后议论我，”穆长风摇了摇头，打断了廖青松的话，他面上有些迷茫，“我就是……就是心里太乱，很多事儿都理不清头绪。” 是的，他的心真的很乱，在穆府陵园猛然见到封予山，他是惊喜交加，后来，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发现封予山跟穆葭有情之时，他是震惊还有不满，封予山既是他的指路明灯，又……觊觎着他的妹妹，这让他很矛盾，也很憋屈，以至于他的心就变得越来越乱，他既想着帮穆葭试探试探封予山的诚意，又想着棒打鸳鸯，可是看到穆葭对封予山恋恋不舍的，他又下不了手开不了口，心里还酸溜溜的，自然而然地对封予山的态度就不好了。 其实说到底，他对封予山哪儿有什么恶意？ 可是他表现出来的重重矛盾还有别扭之处，是连他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穆长风其实还不知道，这是每个心疼妹子的兄长必然会拥有的心路历程，这天底下就没有哪个能舍得开开心心把闺女嫁出去的慈父，自然也不会有这样的哥哥，而穆长风又是打心眼儿里疼爱穆葭的，这种别扭又酸楚的情绪难免就更甚了。 廖青松也不是蠢的，他比穆长风还大两岁呢，又是一直寸步不离跟在穆长风身边的，多少会了解穆长风的心思，当下就出言宽慰道：“大公子，其实您不必这么心烦意乱的。” 穆长风闻言拧着眉摇了摇头，他也不想这么心烦意乱、没事儿找事儿的，可是这是他能控制的了的吗？他就是一想到穆葭就要嫁人了，他就难受得要命。 廖青松作为旁观者，只能继续委婉劝着：“大公子是最疼大小姐的，自然也是最盼着大小姐好的，只要大小姐觉得好了，大公子自然也会觉得好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69章 八年啊 廖青松这话说的穆长风愣了好一会儿，半晌，他才点了点头，喃喃道：“你说得对。” 是啊，只要穆葭觉得好那就行了？他一个做兄长的，难道不盼着自家妹子好吗？难道要仗着兄长的身份还有所谓的疼爱之心，就强行棒打鸳鸯吗？ 荒谬！ 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他以后可能对封予山这个……咳咳，抢走他幺妹儿的未来妹夫还会酸唧唧的吃着味儿，但是却也不会因此伤了幺妹儿的心，他的确能够一辈子照顾妹妹，可是妹妹却能同意吗？这就不是他疼不疼爱、有多疼爱穆葭的问题，这是穆葭自己的人生啊，她有选择的权力，而不是一味儿被兄长被家人拦在身后，连自己的婚姻、人生都插不了手。 对，就得这样，他得摆正自己的位置，他是穆葭的兄长，也只是穆葭的兄长，他对穆葭的疼爱，并不能取代穆葭所需要的一切的爱和感情，而最首当其冲的，就是来自于夫君的爱。 穆长风冷不丁地浑身一个激灵，乱了几天的头脑，这个时候总算是恢复了清明跟理智，还好自己没做什么错事儿，穆长风忍不住在心里暗叫一声侥幸。 “青松啊，”对于廖青松的提醒，穆长风十分感激，当下伸手在廖青松的身上拍了拍，一边含笑道，“等我攒够了银子，就赏你一座宅院，日后也好方便你在京师娶妻生子。” 穆长风这个穆府的大公子，自然是不缺银子的，不过他之前攒下的银子，都一股脑儿地送给穆葭做及笄礼了，足足一千两呢，那可真不是小数目了，穆长风如今的兜不说比脸还干净，那也是差不多的。 换做从前，廖青松肯定是会一味儿推辞不要的，但是这一次，廖青松却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那个……咳咳，大公子，属下冒昧问一下，您大概多久才能攒够银子？” 穆长风还真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特别认真地给廖青松比出了“八”字来：“嗯，差不多就这么久。” 廖青松试探问道：“八……八个月？” “八年，”穆长风一副看傻子似的表情看着廖青松，“我攒银子的速度你还不知道啊？再说了，我从现在开始得先给幺妹儿攒嫁妆，至于你小子，那肯定得排在幺妹儿后头啊！” 廖青松嘴角一阵抽搐：“……大公子有心了，属下多谢大公子厚爱。” 那他肯定是不能跟大小姐比的啊，不过…… 八年啊！ 整整八年啊！ 八年后，他都……三十了！ 合着大公子的意思是得他到三十岁才许他娶妻生子？ 廖青松一时有点儿接受不了，的确，他平时是没怎么想过娶妻生子的事儿，也觉得跟着大公子没什么不好，甚至日子过得还挺悠闲自在的，但是那也不代表，他就愿意一直这么悠闲自在下去啊！ 他又不是什么和尚老道，更没想着修炼成仙，他也想……想过过烟火升腾、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俗气小日子好不好？！ 八年…… 三十岁…… 那……那人家姑娘愿意等他八年吗？从妙龄少女到被人嚼舌根儿的、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谁会愿意这么糟蹋青春啊！就连他也……不情愿好不好？ 廖青松被打击得够呛，一时间人都有点儿恍惚了，穆长风走出几步，这才发现廖青松竟然还停在原地，正拧眉头呢，忽然一个激灵，穆长风瞪着眼看廖青松：“廖青松，你……你是不是有瞧上的姑娘了？” “没……没有的事儿，大公子，您……您可不能信口雌黄！”廖青松自是打死都不承认，一个劲儿地直摆手，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可若不是脸颊莫名发红的话，就更有说服力了。 穆长风不说话，只眯着眼儿盯着廖青松看，只把廖青松看的毛骨悚然，廖青松又想分辨，穆长风却又开口询问了：“难道是……碧瑶？” 若是廖青松有心上人的话，那不论是谁第一个猜到的肯定就是碧瑶无疑了，谁让碧瑶跟廖青松一向交好呢？ “不是！属下跟碧瑶压根儿就没有关系！”廖青松果断地摇头，生怕穆长风不相信，他竟然还指天发誓起来，“若是属下对碧瑶姑娘有过半点儿不轨之心，就情愿受天打雷劈！” 这态度，可是比刚才有说服力多了。 穆长风点点头，表示相信，一边又挑着眉儿，道：“你再发个誓。” 廖青松一脸莫名其妙：“什么誓？” 穆长风一字一字慢条斯理道：“就说你对碧乔姑娘也没有半点儿不轨之心，要不然的话，你就注定一生孤苦无依、孑然一身。” 廖青松：“……” 这可比天打雷劈恶毒多了！ 不对，大公子是怎么猜到的？ 他对碧乔其实也就是将将动了心思……嗯，可能还要早一点儿，在吃碧乔做的三丁包的时候开始，但是他根本就不可能跟别人提起这事儿的啊，可是大公子到底是怎么猜出来的啊？ 廖青松一脸狐疑加警惕，逗得穆长风忍不住笑，他凑过去，好整以暇地问道：“怎么？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 廖青松顿时点头如捣蒜，想知道啊，特别想知道！ “我就不告诉你！”穆长风在他胸口使劲儿捶了一下，然后就转过身去，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朝小院儿走了。 还能怎么猜出来的？廖青松日常能接触到的，也就碧乔碧瑶这两个妙龄姑娘，不是碧瑶，那自然就是碧乔了，难不成还能是孙妈跟好厨娘？ 穆长风潇洒离开，留下廖青松在风中凌乱，大公子真的……太坏了！ 不过，他却是不敢生大公子气的，说不定日后他想把碧乔娶进门，这事儿还得大公子帮忙呢，所以他哪里敢生大公子的气？反倒还得比从前更加殷勤讨好呢！ 廖青松打定主意，从今晚起，不仅要负责给大公子守夜，还要负责给大公子捏腰捶腿，当下，就美滋滋地追了上去。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70章 大大的回报 翌日。 穆葭陪了苏良锦还有黛绮丝一道用了早膳之后，便就动身赶回京师了，路过长临街的时候，穆葭叫住了车夫，在川香楼门前停了下来，然后穆葭就直接进了川香楼。 “葭儿，你怎么来了？”康如松正在店里盘账呢，瞧见外甥女儿进来了，直接把账本丢在了一旁，也不理会账房了，就不由分说拉着穆葭往楼上走，“正好陪舅舅吃早膳。” 穆葭哭笑不得：“舅舅，我才在祖母那边吃过呢。” “那也不多这几口，再说了你这么瘦，就算一天吃八顿都不多！” 康如松都这么说了，穆葭也只得顺从地跟着康如松上楼，进了雅间，然后坐到了饭桌前，知道穆葭吃不了多少，康如松就特意吩咐厨房给穆葭做一样开胃可口的小食，听着康如松仔细叮嘱店小二往红糖糍粑里头加勺糖桂花，还有鸡豆花里头别忘了加点子麻酱。 穆葭挺感动，她的喜好，舅舅都记得清楚呢。 能重活一世，最大的收获，就是没有跟上一世一样错过这么多疼爱她、看重她的人，也收获了这许多的关爱跟在意，跟刚重生那会儿比，穆葭如今心态都平和了不少，不再那么充斥着戾气，不再一味儿喊打喊杀执着于复仇，她如今更享受眼下的生活，被亲情环绕，跟意中人感情和睦还一路齐头并进，这样的生活，让她觉得充实又美好。 所以复仇什么的，她如今还真的不是那么急迫，再说了，眼下她的仇人也没剩下几个了，她就更加不着急了。 “舅舅，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康如松总算坐下来之后，穆葭就特别殷勤地给康如松倒了杯竹叶青，一脸讨好地端到了康如松面前，“葭儿无以回报，只能先借花献佛了。” “你这个促狭的丫头，”康如松从穆葭手中接过茶杯，抿了一口，然后意有所指地道，“你可不是无以回报，你这丫头……可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回报呢。” 大大的回报？ 送给他一个小媳妇儿，还是让他从头满意到脚的小媳妇儿，这难道还不算是大大的回报？ 当初要不是穆葭大发善心帮着佟挽秋留在京师，又给她在长临街这边的胡同里头置办了宅院，又特意拜托他这个舅舅代为顾看，他又怎么可能会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运气？ 所以啊，他能不疼这个外甥女儿吗？他能疼一辈子呢！ 穆葭没听明白，好奇问道：“舅舅，你说什么呢？我怎么都听不懂呢？” 康如松实在不好意思跟穆葭说自己这个做舅舅的，那什么……咳咳，要把她的小姐妹给变成她的小舅母，实在是太……太寒碜人了，康如松不自觉地就开始觉得脸发烫起来，当下忙得含糊过去：“没什么，以后你肯定会知道的，那什么……快，快趁热尝尝这鸡豆花，嫩着呢。” 穆葭兀自满心狐疑着，可是康如松一副不肯往下说的架势，她也是没办法，当下也就没再追问，跟康如松一边吃饭一边聊起了别的。 “舅舅，我前几天就想着过来询问之前拜托你售卖祖母的那部分嫁妆的事儿，不过当时过来的时候，你人不在川香楼，您这事儿哪儿去了呀？”穆葭一边吃着鸡豆花，一边问道。 这一问，康如松就更加不自在了，穆葭之前过来的事儿，他是知道的，后来店小二是跟他汇报了的，当时他的确不在店里，那是在哪儿呢？ 哦，他去给佟挽秋做病号饭去了，后来做好了，还留在那儿跟人家一块吃饭来着，哪儿顾得上外甥女儿啊？ 这时候穆葭一问，康如松难免就不好意思了，得亏穆葭的心思大半都放在了鸡豆花上，这才没有察觉出来，康如松咽下口中的担担面，含糊着道：“当时有事儿跟绊住了，你说那部分嫁妆的事儿啊，都已经给找到买主了，出的价钱也不错，前几日我都给换成银票了，正想着给你送过去呢，正好今儿你过来了，就省的我多跑一趟腿儿了。” 康如松一边说着，一边就从怀里取出了一叠银票出来，放到了桌子上，一边指着银票跟穆葭道：“拢共是三千六百两银子，你收好了。” 三千六百两银子，那可真的不算是一笔小数目了，就是川香楼一年……不，五年都赚不了这多银子，但是康如松却一点儿不觉得把这么一大笔钱交给穆葭这么个将将及笄的姑娘有什么不妥，就像是苏良锦当初也放心把这批嫁妆交给穆葭处理一样，他们是真的不单单视穆葭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闺阁少女，在他们眼里，穆葭是个有能耐、不熟须眉也值得信任的后辈。 穆葭看着那一叠银票，这数目比她想象的还要多一些呢，自然了，越多就越好了，毕竟越多银子，就能把粥厂办的越大，也能搭救更多的人啊。 穆葭也没跟康如松客气，直接把银子给收下了，一边还继续厚着脸皮求康如松继续帮忙：“舅舅，接下来在京郊办粥厂的事儿，还得麻烦您老人家帮忙呢，您知道的，葭儿初拉乍到的，对京师并不熟悉，自然万事都得依仗舅舅呢。” 康如松见她笑得殷勤又灿烂，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万事都得依仗舅舅？ 得了，明明这丫头现在可是有座比他厉害十倍百倍还不止的大靠山呢！ 不过，穆葭跟他撒娇，遇事儿头一个想到的是自己，而不是别的人……咳咳，尤其还是那个大靠山，做舅舅心里也是高兴，对穆葭那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 “行，只要能帮上忙的，但凡你开口，舅舅肯定会帮你。”康如松答应得十分痛快。 “就知道舅舅是最疼葭儿的了，”穆葭笑得更谄媚了，一边忙着给康如松夹菜，一边喜笑颜开地道，“既然如此，那到时候就请舅舅挑选合适可靠的人帮着采买米面，还有煮粥的师傅也从舅舅这里挑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71章 英雄救美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康如松想都不想就点头答应了：“行，只管交给我。” 穆葭吃了一筷子的红糖滋粑，沾着糖桂花的红糖滋粑实在香甜软糯得紧，饶是一点儿都不饿，可穆葭还是吃的直眯眼儿，一口气就吃了三块，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了筷子，忽然眼珠一转，跟康如松道：“对了，佟府的那位二姑娘，想来日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是憋闷坏了，要是她愿意的话，到时候不妨叫上她一起，到底是高门贵女，想来是个能写会算的，说不定能帮上舅舅的忙呢，也不知她愿不愿意抛头露面。” 穆葭这是在试探康如松的意思，也是在给佟挽秋创造机会，她虽然没空过来见佟挽秋，不过却也时刻关注着这边，岑卓就过来跑过几趟，回去跟她禀报说是康如松时常过去看佟挽秋，似是十分熟络。 只不过，是怎么个熟络法儿，岑卓也不可能成天去扒一个姑娘的窗户根儿，穆葭虽然心里痒痒，却也无从知晓，不过，她一直都是极力促成佟挽秋跟康如松的，自然是不放过任何能够撮合这两人的机会，所以这就开口了。 康如松闻言，先是一愣，顿了顿，就点了点头同意了：“也好，那我先去问问她的意思。” 穆葭顿时就心头一跳，康如松并没有一口回绝，还说要先去问问佟挽秋的意思，不是让她去问，而是自己去问…… 哇，这明摆摆的就是有情况啊！ 穆葭顿时就精神百倍，她自然是恨不得打破砂锅问到底，可是心思一转却又忍住了，瞧着康如松的意思，是跟佟挽秋的确熟络了起来，只不过没有没有捅破窗户纸，或者康如松有没有知晓佟挽秋心思，尚未可知，若是她贸然提起，吓坏了康如松，从此以后再不肯见佟挽秋了，那岂不是坏事儿？ 所以，还是暂且忍下来。 当下，穆葭咽了咽口水，然后笑着点头道：“成，就按舅舅的意思办。” “对了舅舅，之前就想问你来着，你手腕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穆葭忽然指着康如松手腕上的月牙伤痕问道，穆葭之前就想问来着，手腕可是个挺要命的地方，但凡是崴了手腕什么的，都要将养好久才能恢复呢，可是瞧着康如松这伤当时肯定十分严重的，可却没有影响康如松的这只手，这就真的挺出人意料的了。 提到手腕上的伤，康如松的目光就也落了上去，一边扭着手腕，一边颇为自得地跟穆葭解释，道：“这可是你舅舅我英雄救美留下来的勋章！” 穆葭没听明白：“啥？” 还英雄救美？她当然不怀疑自己舅舅是个大英雄，在她眼里，康府上下，不不不，还有他们穆府长房上下，就没有一个不算是英雄的，可是她舅舅刚才说什么？英雄救……美？ 咋的？ 难不成舅舅……之前还有这么一段风流史？那……现在呢？那个被舅舅英雄救美的美，还跟舅舅有往来吗？ 那二姑娘可要如何是好？ 明明佟挽秋还没过门呢，穆葭却已经开始为这位只比自己大两岁的未来小舅母操碎了心，当下就语重心长地跟舅舅道：“舅舅，咱们好歹可都是有头有脸有来历的，固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都是英雄好汉应该干的，可是……咳咳，那什么还得注意方式方法不对？千万不要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才好，舅舅，您说是？” 不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啥误会？ 康如松打量着穆葭的神色，稍微琢磨就明白自己才将将及笄的外甥女儿，在操心什么，当即就忍不住笑着伸手在去穆葭脸上使劲儿捏了一把，一边笑骂道：“你这促狭的小妮子，脑袋瓜儿里都想些什么呢？我说的英雄救美，当时人家就是个莫约十岁的小姑娘，你说说你都想哪儿去了？” 才……十岁，那就没问题了，二姑娘的威胁成功解除！ 穆葭长长松了一口气儿，她也没觉得有多不好意思，厚着脸皮继续跟康如松道：“舅舅，你这说话都带大喘气儿的，也不怪我想歪，得了，您也别吞吞吐吐了，直接跟我一口气儿说明白了，可好？” 康如松摇头笑了笑，当下也没多说什么，简单地跟穆葭说了当年所谓英雄救美的全过程。 那是八年前的事儿了，那年康如松二十四岁，在长临街这边将将盘下了川香楼这个酒楼，有一天也是赶巧了，他盘账太晚，就没回家，直接睡在了川香楼里头，第二天早起想着赶回家洗个澡再换身衣裳什么的，结果才一出门，街上正好有一辆马车由远及近，因着天儿早，路上的行人稀稀拉拉的没几个，那马车跑的飞快，蓦地，一个小姑娘竟从马车里头跌了下来，当时康如松也没多想，更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跑的如此之快。 反正结果就是，他及时上前接住了那个掉下来的小姑娘，紧紧抱在怀里，倒是他自己个儿被马车带的跌了一跤，在地上滚了两圈，马车车轮正好碾过他的手腕儿，不过被他另一只手保住的姑娘，除了受到极大的惊吓之外，连一个汗毛儿都没少。 “就是这样，也不知怎么好端端地就从马车里头掉了下来，当时那丫头都吓傻了，一直死死抱着我的脖子，怎么说都不放开，跟个粘娘的小猴子似的，”想起多年前的一幕，康如松忍不住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小丫头怪惹人疼的，长得又好看，得亏受伤的是我，若是换做小丫头受了伤，不管是伤了手腕还是脸，那可就太倒霉了，怕是这辈子都嫁不出去呢。” 穆葭是头一次听这么一段过往，不过她的心思并不放在那个被康如松随手救起的小姑娘身上，而是康如松的手腕儿上，她伸手扯过康如松的手，翻来翻去地查看，明明这手是好好儿的，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而且都过了这么些年了，可是穆葭却还是觉得难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72章 保驾护航 “那后来呢？马车那么重，当时舅舅的手腕肯定……断了？”穆葭一脸心疼，“后来舅舅养了多久，才把伤养好的？可留下什么后遗症吗？” 康如松知道穆葭这是心疼自己，心里自是觉得暖呼呼的，当下笑着宽慰穆葭道：“当时伤的是不轻，还流了不少血呢，可是你知道的，罗植的医术是不差的，当时被罗植给及时接骨，问题就不大了，后来又养了三个月，也就好了，你看看，除了留下这么一道伤疤之外，真的就跟没事儿一样。” 虽是如此，可是…… “舅舅，以后不管是再遇到这样的大事儿，还是头疼脑热、你认为问题不大的小事儿，也都不许再瞒着我们好不好？”穆葭抬起头，微微泛红的眼睛看着康如松，“舅舅，我们是一家人啊，葭儿疼你兄长疼你，娘亲更加疼你，你也心疼我们啊，所以咱们就更不能相互辜负、隐瞒，你说是？” 她的舅舅真的太……太让人心疼心酸了，从来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在艰难地寻找重振康府门楣、为康府先辈洗刷冤屈之路，一个人承担着风刀霜剑、忍受着孤独寂寥，从来不让他们担心…… 她的舅舅是真的有担当，真的能担得起一个英雄儿郎的名号，可是她的舅舅，也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人啊，瞧着成天都是乐呵呵的，可是谁又能了解他心里的孤独寂寥呢？ 就因为这个，穆葭也会感激并支持佟挽秋对舅舅的一番心意，舅舅真的是孤单太久了，真的需要有人陪伴跟分担了呢。 康如松被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的一阵心头泛酸，半晌，他轻轻拍了拍穆葭的手臂，柔声道：“舅舅答应你。” 顿了顿，康如松又补了一句：“葭儿，你真的是长大了。” 是啊，他的外甥女儿已经长大了，在他还认为穆葭不过是个十来岁、需要人疼爱呵护的娇娇女的时候，穆葭却悄无声息地长大了，长大的不止是年岁，更是心里。 想到此处，康如松默默在心里叹息，娇娇女自然是跟封予山不相配的，封予山那样的男人，还有即将达到的成就，都决定了，能跟他并肩携手的女人，注定不能是个不谙世事的娇娇女，勉强为之，那么身为娇娇女的穆葭的结局注定悲惨，也是因此，之前康如松对于封予山跟穆葭的事儿，并不热络，甚至是抗拒，可是如今，他却发现自己想错了。 穆葭根本就是他认为的不谙世事的娇娇女，她的言行举止，通达沉稳的性格，都足够能匹配封予山，或许，正是这样的穆葭才深深吸引住了封予山，倒不是单单因为这张娇花照水似的脸…… 所以，如果穆葭足够优秀足够有准备的话，她为什么不能嫁给封予山？为什么不能做这天底下最最尊贵的女人呢？ 而他们这些长辈要做的，并不是折断穆葭的羽翼，将她当成温室中的娇花儿来养，他们要做的是放手，是让穆葭有机会飞向更高更宽阔的天地，施展她的一身本事。 默默积蓄力量、为穆葭保驾护航，这才是他们应该做的。 康如松的目光随着心思变了几变，穆葭都被他看的有点儿心里发毛，勉强挤出个笑来：“舅舅，您……您在想什么呢？” 康如松一脸严肃地道：“在想着怎么为你保驾护航。” 穆葭整个人都凌乱了：“啥？舅舅，你……你今天说话我怎么老听不懂？” 她家舅舅是不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啊？要不要让罗植过来给瞅瞅？ 穆葭正担心呢，就瞧着康如松摆了摆手，然后就换了话题：“粥厂的选址得先跟府尹衙门那边商定好，办粥厂施粥固然是行善积德的好事儿，可是却也不能被你拿了做筏子，最好得有府尹老爷点头，再派几个衙役过来给镇着才好。” 想到了要为穆葭保驾护航，康如松对于施粥这事儿看的可就比之前重了，这事儿必须得办得好，不能出一点儿岔子，这样的话，就能借着施粥的事儿，为穆葭在民间挣得个好名声，这对穆葭的前程无疑是有益的。 所以，施粥这事儿是一定不能办砸了的，连一点儿纰漏都不能有，更是不能被谁给抹黑或是钻空子，穆府初来京师，穆昇又是将将坐上礼部尚书的位置，只怕背后眼红穆府跟穆昇的人不少呢，少不得要找穆府的麻烦，说不定穆府办的施粥一事就是他们的突破口，所以把府尹衙门给扯进来为施粥一事背书就是再好不过的了，要是再有人想胡来的话，那就不是针对穆府了，而是府尹衙门，那府尹老爷可也是新官上任，正是要坐稳位置的紧要关头，自是不介意多烧几把火呢。 穆葭闻言，也点头道：“还是舅舅想的周到。” “行了，这事儿就交给我去办好了，你们穆府也不能把好事儿做完了，都已经出了这么多的钱，出力的事儿就交给舅舅去办，好歹也让舅舅积点儿功德。”康如松笑着道。 穆葭知道康如松这是主动要为她分忧，心里自是感激，不过却也不跟康如松客气，当下就笑着点头答应：“如此，就有劳舅舅了。” …… 在川香楼跟康如松边吃边聊，再出来的时候，都已经晌午了，穆葭手里还拎着两个硕大的食盒，十分无奈，舅舅也实在是太疼她了，将将还逼着她多吃了一顿早饭，这又给她装了满满两箱的好吃的，从荤到素，从面食到米糕，又从凉菜到热炒。 也不知家里有没有准备晚饭，要是已经准备的话……那她就只能拉着爹娘额外再多吃一顿了。 哎！真是甜蜜的负担。 穆葭将满满当当的两个食盒，递给了碧乔跟碧瑶。 碧乔碧瑶拎着食盒跟在后面，都在叽叽喳喳的议论，说是舅老爷最疼他们大小姐，每次过来，都从来不让大小姐空着手走，还什么舅老爷疼人天下第一云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73章 邓府马车 穆葭听着这两人变着法儿地夸康如松，一点儿都不觉得她们是在夸大其词，反倒在心里暗暗附和，碧乔碧瑶真不愧是打小贴身伺候她的，真真就是她的解语花儿啊，句句都说在她的心坎儿上了。 “小姐，您仔细脚下。”老张叔扶着穆葭上车，然后碧乔跟碧瑶也一前一后上去。 老张叔原本苏府的奴才，后来苏良锦嫁到穆府，他也跟着苏良锦来了穆府伺候，后来又成了西槐别院的车夫，不过苏良锦跟黛绮丝实在都是足不出户的主儿，所以老张叔在西槐别院也是无所事事，倒是后来穆葭入京之后，时常出入西槐别院，老张叔这才英雄有了用武之地，他车驾得极好，又是极为中心可靠，后来苏良锦索性做主把他派去专门给穆葭驾车了，老张叔还挺高兴的，伺候老夫人跟大小姐还不是一样的吗？ 说起来，大小姐这相貌跟从前老夫人没出嫁的时候，还又七八分相像呢。 待三人坐稳之后，车夫一甩鞭子，就策着马儿朝前奔去，只不过还没驶出多远，就有一辆马车疾风一般擦着穆府的马车驶过，那马车实在跑的太快，以至于老张叔都没来得及躲闪，险些两车相撞，一时间，老张叔都惊出一身汗来，饶是马车里面还坐着大小姐，他都忍不住破口大骂：“大天白日满大街人，竟也敢跑这么快？难不成是去奔丧不成？！” 马车里面，穆葭三人也被晃的险些跌倒，两个食盒都摔翻了，里面的碗碟摔碎了倒不可惜，关键是这都是康如松让大师傅特地给穆葭做的，都是穆葭还有康如眉最爱吃的，穆葭看着满车的汤汤水水，当下就沉了脸。 不待穆葭开口，碧瑶已经拉开马车门，气呼呼地问道：“怎么着？老张叔，可看清楚方才跑过去的是哪家的马车？” 非得是有官阶的人家，还得是五品以上才能配有马车，马车前头都会挂着写明自家姓氏的灯笼，所以还是很一目了然的。 老张叔年纪不小，可是却还没有老眼昏花，方才一瞥之间还是瞧清楚了，气呼呼地跟碧瑶道：“是邓府的马车！邓府不过就是仗着个下不来床的老太爷撑着，也敢在大小姐跟前放肆？！” 老张叔口中的下不来床的老太爷，自然指的就是邓府的老太爷，邓渊了，邓渊可是人尽皆知的御前红人，虽然邓府明显后劲不足，邓子鸿也不像是个能撑起门户的，可是只要邓渊还在，不论是谁，还得卖邓府面前的。 不过老张叔生这么大的火儿，那也不是没有原因的，邓府仗着有邓渊在，素来张狂，不过那也得看是在谁面前，如今不管是穆府长房还是苏氏一门，哪个又是好惹的，更是邓府都攀不上的，邓府的马车竟敢如此公然挑..衅，老张叔的火儿能小的了吗？ 碧瑶闻言，也是怒火高涨，跟穆葭道：“大小姐，邓府那边这是打量着要为二姨娘撑腰呢！他们肯定以为是咱们长房害死了穆长林，指不定还以为咱们操纵了穆长林的案子，这明摆摆的就是在跟咱们挑..衅呢！” 是吗？ 邓府选择在这个时候跟他们穆府挑..衅？ 不，穆葭却觉得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儿，邓府要是想替二姨娘撑腰的话，也不会等到现在了，早在穆长林一出事儿，邓府就该跳出来的，如今，穆长林的案子已定，京师关于穆长林之死一案的舆论也已经彻底发酵了，这个时候，邓府自是要尽可能地跟穆府还有邓玫保持距离，以免被沾上污名，更有之前派出去刺杀苏良锦的事情败露，还有万岁爷对四皇子的雷霆手段，不是穆葭小看邓子鸿，那邓子鸿只怕都要吓得尿裤子呢，这个时候只怕猫儿在府上做鹌鹑还差不多，所以邓府的人又怎么可能这个时候跳出来专门挑..衅穆府呢？ 难怪邓府的车夫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穆葭就想明白了，不过那邓府里头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呢？以至于车夫如此慌张？ 穆葭撩开窗帘，眯着眼儿瞅着马车消失的方向，这方向不是朝邓府的，倒是……一路朝前，就能到达皇宫。 半晌，穆葭忽然问道：“今儿是三月十三？” 碧瑶碧乔齐刷刷地点头：“回大小姐的话，今儿的确是三月十三！” 这就对了。 穆葭记得上辈子，邓渊可就是在三月十三这天过世的，她对邓渊的死还挺印象深刻的，因为当时，为着邓渊的葬礼，穆府二房那边还曾大闹一场，按照大夏的丧葬风俗，爹娘过世，嫁出去的女儿是要携夫君孩子一道返回娘家参加葬礼的，还要出一笔礼金的，这都是约定俗成的，京师的高门贵户出多少礼金，大致也都是有默契的。 当时二房自是被佟绣春手拿把攥，她对邓玫一直都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邓玫也不是个任人搓圆捏扁的好性子，不过丧葬礼金这事儿，佟绣春也是不好为难的，没得丢了穆府的脸，所以就按照规矩给了邓玫五百两，可是后来却传出邓玫给了娘家一千两的礼金，佟绣春登时就炸了。 邓玫是妾，按照规矩，五百两的礼金也就足够了，一千两？那得是佟耀祖蹬腿闭眼，她这个身为正妻的闺女回到娘家出的礼金，邓玫一个区区侧室，竟然摆出来正室夫人的谱？这难道不是在打她佟绣春的脸？ 佟绣春自是不能忍受，带着一应婆婆妈妈就直奔芳玫苑，要给邓玫当众行家法，可是邓玫却语出惊人，说那多出来的五百两是二爷穆磊给的，她自是不好拂了二爷的面子。 这下子，佟绣春觉得自己的脸被邓玫还有穆磊一道都给打肿了，佟绣春真是恨得牙根儿痒痒，后宅固然由她这个正房夫人做主，可是她却也是管不到穆磊头上的，邓玫翻出穆磊这个挡箭牌，佟绣春竟然都没法子行家法，真是丢尽了脸，佟绣春如何能忍？这事儿就闹到了穆增跟佟淑清面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74章 用不着去通知 最后穆磊被穆增跟佟淑清接连训斥一番，邓玫又被罚跪祠堂三天三夜，佟绣春的脸面这才算挣回来，不过经由此事，夫妻情分就更淡了，邓玫虽是受了罚，不过却更得穆磊怜惜，有穆磊怜惜，又生下穆府二房独苗儿穆长林，虽然后来穆芙做了皇后，佟绣春自是水涨船高，可是邓玫却也过得滋润，说起来，上一世这一妻一妾也算是平分秋色，不过再细分的话，佟绣春不过是占了面子，可是邓玫却是占了里子的。 所以，邓渊这是病危还是已经咽气了？ 而邓子鸿这是着急忙慌要入宫禀报万岁爷了吗？ “小姐，这马车是坐不了了，正好这边离川香楼不远，奴婢这就过去跟舅老爷知会一声，借着舅老爷的车送小姐回家。”碧乔道。 “也好，”穆葭点头答应，当下随着碧乔碧瑶下了车，一边跟老张叔道，“老张叔，您先驾马车回府，稍候舅舅会派人送我回去。” 老张叔也没更好的法子，只得点头答应，然后就先驾车回去了。 “碧瑶，你去一趟邓府，瞧瞧邓府那边是不是出事儿了，一会儿你直接回去就成。”穆葭吩咐道。 “是，奴婢遵命！”碧瑶点头答应，当下就疾步走开了，这地方距离川香楼还有怀仁堂都不远，穆葭很安全，碧瑶也不担心。 …… 穆府。 穆葭回到穆府不久，碧瑶也就赶回来了。 “启禀小姐，邓府肯定是出了大事儿了，”碧瑶迫不及待地禀报道，“邓府的下人进进出出的，一个个都面色不好，奴婢还瞧着有人从后门抬棺材板子呢，奴婢正要走的时候，就瞧见邓子鸿的马车在门前停了下来，跟着一块下来的还有宫里的太医！” 说到这里，碧瑶抿了抿唇：“小姐，您说……是不是邓老太爷要不行了？” 碧乔闻言忍不住瞪圆了眼：“你说邓老太爷？就是二姨娘的爹？他……他这是要不行了？” 穆葭早就猜到了，所以此刻并没有表现出诧异来，抿了口茶，然后嗤笑道：“倒是被老张叔给说中了。” 说中什么？ 自然是邓子鸿还真的是忙着奔丧呢。 碧瑶抿了抿唇，又小声问道：“小姐，这消息是不是要……告诉二姨娘？” 碧瑶可不是可怜二姨娘，她就是存心想要二姨娘崩溃，她们跟着穆葭入京，自到了穆府之后，真是见多了二房花样百出、恶心人的幺蛾子，甚至都麻木了，邓玫，那也不是个消停的主儿，旁的不说，单就是养出穆长林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恶心人的玩意儿来，她这个做娘的就不值得半分同情，更要紧的是，穆葭说过，二姨娘这人是祸害，还特地派了赵一跟钱二不错眼珠地盯着，对此，碧瑶跟碧乔都是深信不疑的。 穆葭摇摇头，慢条斯理地抿着茶，一边缓声道：“用不着去通知，她知道的。” 碧乔跟碧瑶面面相觑，不去通知二姨娘，二姨娘又怎么可能知道？如今芳玫苑可是彻底跟外界隔离了的，是任何消息都传不进去的啊。 穆葭却不欲做解释，当下就带着康如松再次给送过来的两食盒满满当当的吃食，就直奔后院儿找康如眉去了。 …… 后院儿。 春日午后慵懒的阳光里，康如眉跟穆葭娘俩儿一边聊着天儿一边品尝着从舅舅那边带过来的吃食。 穆葭跟康如眉说了开设粥厂的事儿，康如眉闻言，还挺感兴趣，她原本就是个乐善好施的，在蜀地的时候，也曾办过粥厂，不过自然都不会有如此大的手笔，出手就是几千两银子的。 “你祖母将此事交给你办，那是相信你能办好，那你可一定要上心，别让祖母她老人家失望了，”康如眉叮嘱道，想了想到底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又道，“到时候我跟你一块盯着，好歹我之前也办过粥厂。” 康如眉是真挺担心的，穆葭就是再如何聪明伶俐，毕竟年纪阅历在那儿了，而且一上手就是这么多的银子，康如眉这个做娘的能不担心吗？ 穆葭正有此意，就算是康如眉不提，她也是死活都要拖着娘亲一道帮忙的，一则是担心康如眉日日在府上窝着憋闷无事，二则听着舅舅的意思，也是想让佟挽秋参与办粥厂这事儿的，穆葭便就想着，是不是能够借这个机会，让佟挽秋跟康如眉，还有他们一家人都亲近一些。 脑子里想着佟挽秋，穆葭嘴里也没闲着，将口中的荷花酥咽下之后，便就装似随意地提了一嘴：“对了，舅舅方才说了，想叫个姑娘也过来帮忙的，舅舅难得开口，我也就答应了，说起来那位姑娘我还认识，人是不错的，到时候正好介绍给娘亲认识认识。” 康如松叫了以为姑娘过来帮忙？ 康如眉福至心灵，赶紧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迫不及待地问道：“怎得？你真的认识那位姑娘？” 康如眉这反应让穆葭吓了一跳：“娘，您这是……已经知道了那位姑娘是谁了？” 不会，佟挽秋的事儿她可是谁也都没跟提过的，毕竟身份特殊，她如今是算不得佟府的二姑娘了，还是隐姓埋名留在京师的，自然康如松也是不会跟外人提起的，固然康如眉算不得外人，可是康如松应该是不会这么着急跟康如眉提佟挽秋的，毕竟这两人目前的关系……只怕当事人还都云里雾里地不知怎么界定呢，那自然就不好跟外人道了。 所以，康如眉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你先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就回答我，你对那位姑娘了解多吗？你方才说她人不错，这话当真吗？还有，她跟你舅舅是怎么认识的？两个人的关系如今……怎么样？”康如眉一张口就连珠炮似的好几个提问，把穆葭都问的一愣一愣的。 穆葭反应过来了，康如眉这不仅仅是知道佟挽秋的存在了，而且还察觉到了她跟康如松的关系不同寻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75章 您品品，仔细品品 不过看来不是从康如松那里知道的，要不然的话，这些问题她大可以直接问康如松，穆葭一时也猜不出康如眉是从哪儿打听到的，当下就老老实实回答康如眉的问题：“我对那位佟府的二姑娘佟挽秋还算了解，她这人是真的非常不错，说起来也是歹竹出好笋，在佟府里头长大还没长歪，反倒心地良善待人赤诚，十分难得，她跟舅舅……哦，是之前有一次我约她在川香楼吃饭，然后就认识了舅舅，至于她跟舅舅的关系……” 说到这里，穆葭顿了顿，她瞧着康如眉一脸期待的目光，自家娘亲在想些什么，她这个做女儿的难道还不清楚，当下忍不住笑了，凑到康如眉耳畔，小声道：“我觉得二姑娘跟舅舅正相配呢，娘是不是也这样觉得？” “什么相不相配的？也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敢乱说的？”康如眉白了穆葭一眼，语气里却哪儿有半点儿训斥的意思？一边抿了口茶，一边又忽然想到了什么，放下了茶杯，看向了穆葭：“我听闻佟府的二姑娘不久之前已经坠井而亡了，可是眼下你却说这位二姑娘还活得好好儿的，跟你舅舅还关系匪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康如眉目光犀利，穆葭也只得硬着头皮，老老实实地将自己是怎么帮助佟挽秋隐姓埋名、留在京师的，不过却将佟挽秋对康如松的一片痴心给抹去了，这是佟挽秋的私隐，她也是根据上一世的经历，还有这一世的观察，才推断出来的，而不是佟挽秋主动告知，这也许是佟挽秋只愿意跟心上人分享的美好，甚至是想一辈子藏在心底、由着自己时不时回味儿的美好，她当然不能去窃取人家的美好，自然也不会到处宣扬人家的私隐，即便是娘亲康如眉也不行。 所以照着穆葭的说法，康如眉也算是理顺了佟挽秋跟康如松的相识过程，一个不甘跟污泥似的家庭搅和的姑娘，在穆葭还有封予山的帮助下，金蝉脱壳，隐姓埋名留在了京师，也是因此有了跟康如松相识的契机，还真是缘分呢。 康如眉原本对佟挽秋就没有偏见，听着穆葭说她坚决不肯跟随佟府远赴西北、坚决要一刀两断，康如眉对她自然印象就更好了，这还没见到人呢，康如眉就已经在心里认定了这个弟媳，也想好了日后一定要好好儿护着这位年少且又没有娘家的姑娘。 “这事儿虽然冒险，可是你跟殿下做得对，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也是在给你舅舅积福报呢，”康如眉点头道，一边又沉吟道，“既是要长长久久留在京师，那身份就得早定下来，没得招惹麻烦。” 连穆府的下人都有的能认出佟挽秋的，别人也有可能认出，不过世间也不是没有容貌相同的两个人，一旦佟挽秋有了新的身份，又跟康府结了亲事，旁人自然也不会再拿她当成佟氏女，毕竟康府跟佟府那可是仇深似海，谁能相信康府的独苗儿会去迎娶佟氏女？ 穆葭也跟着点头：“还是娘想的周到，不过这事儿永安已经办妥了，如今京师已经再无佟府二姑娘，倒是长临街上多了一位叫康挽秋的姑娘。” “康挽秋？”康如眉一怔。 穆葭冲她挤挤眼：“这可是二姑娘自己改的名字呢，您品品，仔细品品。” 穆葭这话便就是给康如眉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了，既然康如松有意，这位二姑娘也是有心，那看来这门亲事就算是定下来了呢，想到康如松总算是有着落了，康如眉如何不高兴，当下都眉开眼笑起来，跟穆葭道：“等会子，你陪我去库房里头瞅瞅。” “哎！”穆葭脆生生地应了，她心里明白，康如眉这是要着手帮着康如松准备聘礼了呢，她自然是举双手赞同的。 当下这娘俩可就是坐不住了，都擦了擦手，然后起身就直奔库房去了。 …… 陪着康如眉在库房里头待了大半天，挑挑选选了好些样礼品出来，等到再出来的时候，天儿都擦黑了，好厨娘已经准备好了晚膳，穆昇也回来了，正好跟娘俩在膳房一块用膳。 “太医院这最近可真够忙的。”甫一在桌前坐下，穆昇就忍不住感慨道。 穆葭心头一动：“听闻皇贵妃跟芳贵妃都接连病倒了，皇后娘娘的身子也不甚利索，自然是有够太医院忙活的了。” “倒不止这三位娘娘，听说四皇子也病倒了，”穆昇抿了口茶，跟穆葭道，“今儿早朝大堂之上，都显得空落落的，我才发现，二皇子、四皇子双双缺席，陈太炎跟廖朝晖也都不在，前头就只剩下个太子跟左相，可不就空落落的吗？” 也是，穆昇如今乃是从一品礼部尚书，能排在他前面的人本就不多，这一下子就缺席了四人，自然前面就空荡荡的了。 “对了，还有原本工部的元老邓渊，听闻也怕是不行了，”穆昇又道，“方才在宫里听了一耳朵，说是万岁爷已经亲自下令命太医过去顾看邓渊了，不过，听说邓渊此次只怕是难挨过去了。” 穆昇跟邓府又没有什么交情，不过穆府跟邓府毕竟还算是姻亲，所以他也得留心着，这个时候跟穆葭还有康如眉提起这事儿，也是先知会一声，一旦邓府真的传出了丧讯，即便他们再怎么厌恶邓府，却还是得顾着姻亲的颜面的，至于之前邓府设计对苏良锦下手，既是封予山已经处理了，又不能张扬，这个时候，穆府也只能当做不知。 穆葭对此早有准备，搅着碗里的藕粉团子，一边缓声道：“不失礼数就得了，让方木过去一趟也就算了，总不能还让爹娘亲自上门？” 穆昇跟康如眉自是懒得跑这一趟，不过…… 康如眉微微蹙眉：“那二姨娘呢？她这个亲闺女，按说是该到场的，不过我听闻二姨娘这程子病得厉害，如今都下不来床呢，这倒是为难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76章 邓老太爷驾鹤西去 穆葭让赵一钱二暗中看着邓玫，对外宣称二姨娘因为二公子一死之事受了莫大刺激，以至于卧病不起，更是让裴焕一日日地过去芳玫苑“顾看”病患，所以如今阖府上下都知道邓玫病得不轻，只怕是熬不下去多久了呢。 穆葭眼都不眨一下，道：“既如此，那等会子葭儿亲自过去瞧一瞧，若是二姨娘当真病入膏肓，那自是没法子顾及孝道了，若是二姨娘身子还能撑得住的话，那到时候咱们把人送去邓府也就是了，也算是全了二姨娘的一片孝心。” 康如眉本想说她过去看一看邓玫就行了，用不着穆葭过去这一趟，可是转念一想，康如眉也就点头同意了：“行，这事儿就由你去办。”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的闺女穆葭日后肯定是要嫁给封予山的，还有很大的几率要母仪天下的，她不能只把穆葭当做娇滴滴的闺女去疼，什么事儿都舍不得让她去做，如今她是该适时地放手，让穆葭去历练，怎么打理府宅，怎么与人交际，处理各种复杂关系，这些都是穆葭应该学会的。 “成，娘您就放心，就包在我身上了。”穆葭应承得十分痛快。 三人正一边吃饭一边说这话儿呢，就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抬眼看去，就瞧着方木急匆匆地进门来。 “怎么了？”穆昇放下了碗筷，看向方木。 方木躬身道：“启禀老爷，邓府将将传出消息，邓老太爷邓渊已经驾鹤西去了。” 这么……突然吗？ 穆昇跟康如眉都觉得心惊，方才还在聊这事儿呢，结果一顿饭还没吃完，邓渊便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康如眉也放下了碗筷，追问道：“消息可靠吗？” 方木忙不迭点头：“回夫人的话，千真万确，是邓府传出的消息，只怕现在邓府已经开始张贴讣告了。” “行了，你先退下。”穆昇沉声道。 “是，属下遵命。”方木躬身退下。 “还真是……”康如眉摇了摇头，没往下说。 夫妻两人都觉得这事儿未免太仓促，只有穆葭仍旧坦坦然然地吃着碗里的饭，待把一整碗的藕粉团子都吃下了肚儿，穆葭才擦了嘴，跟穆昇康如眉告辞道：“爹娘，那我现在就过去芳玫苑看看。” “行，你去。”康如眉点点头。 看着穆葭起身缓步行出膳房，夫妻两人一时都有些沉默，顿了顿，穆昇才开口感慨道：“葭儿倒是个真能沉得住气的，我十五岁的时候，比起她来，却还是要逊色许多呢。” 康如眉也觉得穆葭太沉得住气了，也是真稳重，听着穆昇这么一说，康如眉一边夹着菜，一边语重心长地道：“葭儿这性子这气度，若是嫁给了个小门小户，倒真是可惜了。” 穆昇深以为然，却又觉得康如眉这是在讽刺他之前反对穆葭跟封予山的事儿，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却见康如眉掰了半块马蹄烧饼塞到他手里，一边拍了拍他的手道：“嫁给什么人选择过什么样的日子，也不是咱们说了算的，得了，你赶紧吃，仔细烧饼放凉了。” 穆昇觉得手中的那半块马蹄烧饼简直有千斤重，他一点儿都不想吃，可最后还是在康如眉的注视下，不情不愿地把烧饼给吃完了。 …… 安郡王府。 穆葭在去芳玫苑的路上，封予山也是刚刚回京，回到了安郡王府。 周树忙不迭将准备好了的晚饭给他送到了书房，封予山吃饭也不耽误挺属下的汇报，而今儿过来汇报的，不是别人，正是罗植。 罗植今儿过来，也不是为了旁的事儿，为的就是邓渊的事儿来的，这些年来，他一直是入府给邓渊瞧病的，对邓渊的病情可以说一手掌握，对于邓渊的死，他自然也是比旁人了解的更多。 “其实邓渊这两年也都是在拖日子，人早就瘦成了皮包骨，吃的饭还没有吃的药多，更是躺的久了连两条腿都给躺废了，吃喝拉撒都在一张床上，说实话，是真遭罪。” 都道是医者父母心，提到邓渊最后两年的境遇，罗植都忍不住叹气，又接着往下道：“有好几次邓渊都不肯吃药，不肯再继续用药吊着命，想着一死了之，来给痛快，可是邓子鸿哪里肯？邓子鸿这人能力一般，饶是如今官至工部侍郎，可比起亲爹邓渊，那可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他自知没有爹的本事，挑不起邓府的门楣，也清楚邓府也就是仗着有亲爹邓渊在，才能得万岁爷的垂青，自是不肯让邓渊如愿的了，一开始的时候，邓子鸿还跪在病床前痛哭流涕，求着邓渊多疼疼他这个邓府独苗儿，多为邓府儿孙着想，邓渊还有什么可说的？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拖日子了。” “到后来，邓渊是实在熬不下去了，不管邓子鸿再怎么苦苦哀求，邓渊也是坚决不肯再吃药吊命，听说邓子鸿最后心下一横，直接派人日日掐着邓渊的下巴，给邓渊灌药，”说到这里，罗植眉头紧皱，脸上都是毫不掩饰的厌恶，“这事儿当时属下还不清楚，每次过邓府给邓渊瞧病的时候，邓渊都是一副心死如灰的模样，属下还只道邓渊是久病灰心，还出口劝着给他宽心，哪里知道邓渊这心死如灰竟是因为自己的好儿子！” “不过邓渊还真是心疼邓子鸿，竟然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邓子鸿是如何‘孝顺’他这个亲爹的，也是前不久，属下才无意中从邓府下人口中得知邓子鸿的作为，如今邓渊油尽灯枯，也算是解脱了。” 罗植一股脑儿将知道的邓府的事儿都给说了，封予山最近对邓府的事儿十分好奇，罗植还不知道邓府涉嫌行刺苏良锦的事儿，不过却知道邓府之前跟四皇子搭上的事儿，他还以为封予山最近关注邓府，还是四皇子的原因。 封予山安安静静地听完，也十分赞同罗植的观点，邓渊这还真是解脱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77章 岳母还是自家的好 封予山安安静静地听完，也十分赞同罗植的观点，邓渊这还真是解脱了。 不过封予山对邓渊的遭遇却一点儿都同情不起来，邓子鸿固然是个狼心狗肺、猪狗不如之辈，连对自己亲爹都能如此冷血无情，但是邓子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人？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邓渊这个当爹的没有把自己的儿子给教好？更是一味儿溺爱这个邓府独苗儿，什么都由着邓子鸿，这才把邓子鸿给养歪了，所以在封予山看来，邓渊这根本就是自作自受，这可怪不到别人头上来。 邓渊死了也就死了，反正封予山的关注重点也不在邓渊身上，封予山慢条斯理地吃着卤牛肉就大馒头，一口牛肉一口馒头，这种享受…… 简直是没办法用语言形容，如果非要表达的话，那就一句话—— 岳母还是自家的好！ 幸亏现在天儿还不算热，这卤牛肉才能放这么几天，这几天封予山几乎顿顿都是卤牛肉，王府的厨娘都有了危机意识，王爷这是什么个意思？是……嫌弃她们的手艺了？以后都不打算再吃她们做的饭了？ 不过方才周树去小厨房吩咐热卤牛肉的时候，感慨着道卤牛肉就剩这么一点儿了，这就是最后一顿了，王爷肯定要伤心了。 封予山伤不伤心，厨娘们不知道，不过她们个个都很开心啊！那神秘的、迷得王爷神魂颠倒、以至于顿顿都离不开的卤牛肉总算是吃完了！她们总算又能大展身手了！厨娘们一个个都摩拳擦掌，暗暗发誓要重新夺回王爷的胃口！ 当然厨娘们要是知道这卤牛肉是出自王爷的准岳母之手，她们就万万不敢再生出这么宏伟的雄心壮志了。 厨娘们的心里路程封予山自然是不可能知晓，他现在就是挺遗憾的，这是最后一点儿卤牛肉了，他自然吃的格外仔细认真，吃完了卤牛肉，他甚至还用馒头蘸着盘子里的汤汁继续吃，然后罗植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尊木雕泥塑，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家高贵无双的主子，用馒头擦着盘子底儿，就这么地有滋有味儿地吃完了一整个馒头…… 罗植整个人都不好了，嘴角跟眼角都在一个劲儿的抽搐，他们王爷真的就……困难成这个样子了吗？ 不会啊，前不久盘点王府家产的时候，今年不是有八十几万两的进账吗？且不说周千山给主子赚的这骇人听闻的八十几万两，单就是怀仁堂，那一年也是不少赚啊，也有千把两银子的进账的，养活他家主子是有点儿勉强，可也不至于让主子到了擦盘子的地步啊。 封予山还在回味着最后一口蘸着汤汁的馒头，一边在心里琢磨，得想法子再讨点岳母的手艺过来不可，然后一抬头就对上了罗植被雷劈了八次……不，至少十次的表情，封予山都愣了：“怎么了？” 刚才不是才说到邓子鸿怎么折磨他爹邓渊的事儿吗？瞧瞧这表情，罗植这个尚未娶妻更不可能身子的单身青年，哪儿来的这么大的感同身受啊？ 封予山不能理解罗植，罗植更是不能理解封予山，他嘴角又抽搐了一下，还是把到嘴边的“主子，往后属下养你，保你顿顿吃香喝辣有鱼有肉”这话给咽了下去，他觉得自己只要一张嘴，准保被封予山打个满地找牙，所以为了自身安全着想，他还是安静如鸡得好，不过罗植也想好了，打明儿起，就三不五时朝安郡王府孝敬点儿鸡鱼肉蛋什么的。 哎！ 既要顾及主子的颜面，又得顾及着主子的里子，他这个属下也真是没话儿说了。 罗植内心起起落落，面儿上却恢复了平静，然后躬着身跟封予山道：“回主子的话，属下方才是在想，邓渊就这么死了，那邓子鸿这下子肯定是慌了。” 这话封予山是赞同的，他一边拢着茶，一边嗤笑道：“可不是吗？之前一门儿心思地上赶着讨好东宫，后来转而又投到了四皇子麾下，这便就是彻底得罪了太子了，若是四皇子能够借助春闱的机会，一跃而起的话，那邓子鸿这墙头草的选择也不算错了，还算是有眼光，可是偏生啊，四皇子眼瞧着是彻底倒了，到死都翻不了身了，倒是太子，虽然也被万岁爷狠狠敲打，可到底还是屹立不倒，邓子鸿这墙头草自是吓破了胆儿，时时刻刻都担心太子会秋后算账，不过若是邓渊还活着的话，太子顾及着万岁爷看重邓渊，也是不好对邓府下手的，可是啊，偏生邓渊却死了，你说邓子鸿能不慌吗？” 罗植也是一脸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那往后邓府的热闹岂不是会很多？” 封予山摇摇头：“这倒未必，万岁爷才刚刚敲打了太子，太子少不得要安分一阵子的，暂时是不会对邓府下手的，可是就怕邓子鸿这人被吓破了胆儿，会自乱阵脚呢。” 罗植眼珠一转，轻笑道：“主子，咱们是不是可以……适时帮邓大人练练胆儿啊？” 封予山撩起眼皮，瞥了罗植一眼，忍不住笑：“你瞅瞅你哪里像是个妙手仁医，简直跟只满肚子坏水儿的狐狸似的！” 罗植“嘿嘿”笑：“主子这么说可就是误会属下了，属下跟邓府也算是有些交情的，帮着邓大人练练胆儿，那不也是出于好心？没得邓大人胆子太小，随随便便就被人给吓破了。” 封予山心道，什么帮着邓大人练练胆儿，你这明显显就是奔着要吓破邓大人胆儿去的，实在太坏。 不过罗植这坏倒是正中封予山的下怀，他又不是邓子鸿的亲爹，可没有心疼维护邓子鸿的义务，反而，他跟邓子鸿还是结下梁子的，邓子鸿胆敢算计穆府甚至胆敢对苏良锦不利，那跟直接设计杀他有什么区别？邓子鸿如今就是他的生死敌人，封予山都等不及也没想着邓子鸿留给太子收拾，他决定这一次，要自己动手，而且还是死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78章 亲自审问 封予山摩挲着茶杯，目光微冷，罗植都能看出来封予山这是生了气的，罗植默默在心里为邓子鸿默哀，不过也是邓子鸿活该，谁让他不仅不孝顺，还是个眼神不好的，专门挑中了跟穆府长房有嫌隙的四皇子投靠，四皇子又险些给穆大公子扣上了一顶作弊的帽子？邓子鸿这就是活该！ 说完了邓府的事儿，罗植又给封予山请了脉，从前每次给封予山请脉，罗植总是心里着急又自责，着急是封予山在伤了身子之后，身子骨就一直怎么都补不回来，自责是嫌自己医术差，治不好封予山的右臂，但是现在，每次给封予山请脉，罗植的心情都会很好，而且还是一次比一次好。 “主子，您现在的身子骨比起当年十七八的时候也不差呢，”罗植收回手，喜滋滋地跟封予山道，“就是主子的火气太旺，莲心茶还是不能停啊，依照属下的医术来看，这莲心茶啊……咳咳，至少得喝到成亲的时候才行！嘿嘿！” 封予山眼皮一阵抽搐，面儿皮也有点儿发烫，他总觉得今天的罗植实在话多讨厌，抬手就一巴掌拍在罗植肩膀上，一边笑骂道：“滚！” “是！属下遵命！”被封予山骂了，罗植还挺高兴，当下拎着药箱喜滋滋地走了。 …… 罗植走后，邹令披着夜色匆匆从外面回来。 封予山问道：“事儿都已经办妥了？” 邹令躬身道：“回主子的话，剩下的刺客都已经顺利带入京师，如今人都已经带入了王府，主子随时都可以见他们。” 邹令说的刺客，自然就是当日企图袭击苏良锦的刺客，原本十八人，当场十三人丧命，最后剩下的五人束手就擒，而后就直接被邹令给制服押了下去，封予山在跟苏良锦、穆昇还有穆葭他们商量之后，将此事按了下来，交给他全权处置，自然这剩下的五个刺客也就落在了封予山的手里，不过这几天封予山忙着讨好大舅哥，又得在未来祖母面前献殷勤，还要抽空跟穆葭腻歪，所以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亲自审过那五个人。 封予山想了想，然后跟邹令道：“行了，把他们都给带过来。” “是，属下遵命！”邹令躬身道，当下忙得退出了书房。 不是封予山不信任邹令，明明邹令审问过那五人，他还特地又亲自要审一遍，之前那五个人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似是知无不言，可只怕还没说实话呢，今儿，他就是特地让邹令把他们带来安郡王府，让他们知道自己究竟落在什么人的手上，是不是还要一味儿咬死不说，那就让他们自己看着办了。 没过多久，邹令就带着那五个被绳捆索绑的五个人来到了书房，那五个人在被秘密押进安郡王府的时候，便就开始哆嗦了，一个个面色青白似鬼，这个时候，被邹令一路带着，穿堂过院儿地来到封予山的书房，更是两股战战，都用不着邹令发话，五个人的腿就软了，纷纷跪倒在地，一个个哆嗦着给封予山磕头：“小……小小的见过王爷！给……给给王爷行礼！” 封予山撩起眼皮瞥了他们一眼，冷冷地牵了牵唇，果然这几个人都不老实的啊。 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银子吸引到京师来的外地杀手，对京师的王府宅院倒是了解，明明邹令是把他们从安郡王府后门儿押进来的，而且当时还是蒙着他们眼睛的，按说他们是肯定猜不出自己被带到什么地方的，但是这些人明显显却是猜出来了的，不管是根据王府宅院的规格布置，还是安郡王府的位置，但是都可以说明，他们对京师并不是一无所知，尤其对诸位皇子，应该还十分了解。 也是那天封予山是戴着人皮面具赶到的西槐别院，要不然的话，只怕当时就被他们给认出来了呢，想到这里，封予山脸上的冷笑就更深了，他一句话都没说，也不再看那四个人，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邹令。 邹令此刻的表情也冷了下来，瞧这几个刺客在见到封予山之后的反应，邹令还有什么猜不到的？顿时就明白了，这几个之前分明就没有说实话！至少是没有把自己知道的都给吐干净了！这是明摆摆地在糊弄他！ 当即，邹令就给挨得最近的一人当心一脚，他是一点儿力道都没收，下的是十足十的力道，亏得那人是练家子才能撑住，换做寻常人，这一脚是肯定得要命的，可就算这样，那人还是被踹得撞到了墙上，深深折断了前前后后好几根肋骨，顿时就烂泥似的瘫倒在地，半晌才总算倒换过来一口气儿，却是疼得连声都发不出了，一张口就是呕血不止，再然后就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也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剩下的四个人皆是面如金纸，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了。 邹令唤人进来把那生死不知的人给抬了下去，也没吩咐去找郎中给查看伤情，直接下令把人给处理了，至于是怎么个处理法儿，谁心里又没有数呢？ 正因为有数，那四个人的面色就更难看了，一时间，身体也哆嗦得更厉害了。 邹令的目光在四人身上逡巡着，只把四人看的抖似筛糠，顿了顿，他才冷声道：“主子开恩，这才留下你们几个的性命，你们就是这么回报主子的？再敢有不老实的，可就不是只踹一脚就能算了的。” 邹令的声音一点儿都不大，可是落在这四人的耳中，简直就跟阎罗殿来的催命符似的，再忠心耿耿再不怕死的人，在死亡逼近的时候，必然也会感到畏惧的，更何况这几人也算不得如何忠心耿耿，也还惜命呢。 亲眼看见邹令是怎么对他们下狠手的，这四人如何不慌？邹令肯定不是在开玩笑，他们要是还敢耍滑头，肯定是要丢命的，而且还是十分痛苦地丢命，他们……他们可是万万不敢再有所隐瞒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79章 四皇子的执着 “小的说！小的全部都说！”刚才挨得最近的一个刺客率先开口，他身上还溅了那人热乎乎的血呢，能不怕吗？ “小的也招！小的保证知无不言！求王爷开恩！” “王爷明鉴！小的们都是四皇子的人！是……是奉四皇子之命去刺杀苏老夫人的！” …… 这种事儿就是这样，只要是有一个人开口了，那就拦不住了，别的人都会争先恐后地张嘴，生怕自己落后一点儿就丧命了。 封予山跟邹令对视一眼，心里都道了一声“果然”，果然是四皇子的人啊。 封予山抿了口茶，一边拢着茶，一边缓声问道：“你们既然是四皇子的人，怎么又跟邓府搅和到一起去了？” “启禀王爷，小的们……小的们也不清楚啊！”其中一个人赶紧回答，瞧着邹令又面露凶光，那人一个寒颤，忙不迭地又继续道，“小的们是真的不清楚，小的们并不是四殿下近身伺候的侍卫，而是在外地为四殿下奔走的侍卫，前不久小的们都接到了四殿下的命令，让小的们速速回京听令，也是回到京师之后，小的们才知道，原来被一道唤回京师的竟有十八人之多，起初小的们还以为四殿下是有什么特别重大的任务要吩咐小的们去办，可是后来小的们才知道，竟然就是……就是去刺杀一个老妇人，小的们当时都纳闷儿的要命，刺杀一个病歪歪的老妇人，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小的们也是想不明白四殿下为何要如此安排。” 这些侍卫想不明白，封予山也是一头雾水，四皇子的确是太兴师动众了，就像是这侍卫说的，苏良锦的确就是个病歪歪的老妇人，西槐别院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所以想要取苏良锦的命，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四皇子偏偏还就这么做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封予山抿了口茶，暗自思量，四皇子这么做，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就是他对杀死苏良锦这件事儿的态度是志在必得的，他要确保能够一举杀死苏良锦，还有就是…… 他并不信任别人，包括邓府的人，虽然刺杀苏良锦一事一定是跟邓府商量之后才决定的，但是他对邓府的执行力明显十分怀疑，他只信任自己的侍卫，但是他没有起用四皇子府的侍卫，而是用几乎不在京师出没的、脸儿生的外地侍卫，也是要起到保护自身的目的。 而防止日后邓府反水，以此事要挟，四皇子到底还是拉了邓府下水，所以这些侍卫在行动之前一直待在邓府京郊别院的地盘儿。 这些封予山都能想通，他唯一不能理解的是，四皇子为何对杀死苏良锦如此执着，他为什么非要苏良锦的性命不可？苏良锦跟四皇子明明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四皇子到底为什么非要置苏良锦于死地？ …… “那邓府为什么偏偏挑在这个时候对祖母动手呢？为何偏偏要置祖母于死地呢？” “邓府的动机，不能全凭猜测，不过十有八..九，也是受到邓玫提供的消息影响，而选择在这个时候对祖母动手，应该是跟四皇子商量过的结果。” …… 所以邓玫到底跟邓府提供了关于苏良锦的什么消息，以至于邓府还有四皇子会对一个病歪歪的老妇人如此忌惮，甚至是下这么大的决心和成本也要置她于死地？ 封予山想着那天在西槐别院跟穆葭的对话，心头有点儿发沉，他觉得这问题，穆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但是穆葭却明显显不想告诉他，穆葭对他有所保留，这是封予山之前就察觉到的，但是他却一直没有急于逼着穆葭对自己非得坦诚相见，他艰辛穆葭迟早会主动对他打开心扉，只要他做的更好，穆葭就会更加信任他，也愿意依赖他，但是现在…… 封予山却忧心不已，他担心穆葭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危险，却并不愿将他牵扯进来，想要自己一个人面对，这是他绝对不能赞同的，苏良锦险些丧命，这已然让封予山成了惊弓之鸟，若是下次，再有谁把算计打到了穆葭身上，而他却一无所知…… 封予山都不敢往下想，因为他根本就承受不了那样的结果。 可是穆葭却是个主意正的，他不能强行撬开穆葭的嘴，所以，他只能根据这些或明或暗的线索，下功夫了。 “继续往下说。”封予山沉声道。 “是是是！小的遵命！”那几人争先恐后地道，生怕落在了后面。 他们虽然一直被邹令派人给盯着，但是四皇子如今的处境，他们却也是有耳闻的，事情败露，四皇子便就不可能会派人来救他们的，反倒还会想着怎么杀人灭口，就算是四皇子难得揣着善心，可就四皇子如今的处境，又有什么本事能够把他们从大皇子这里救出去？ 压根儿就不用想！ 事到如今，这些人也是真的没有什么好顾忌的，索性把自己知道的都给倒了个干干净净。 “四殿下将我等召集入京之后，没有让小的们进出四皇子府，更是连京师都没得进，而是派人将小的们带去了京郊的一处院子，后来又有邓府的人过去，小的们才知道那是邓府的别院。” “在那一处邓府的别院里头，小的们足足待了三天，期间除了一位负责给小的们做吃食的老妈子还有一位四皇子派来盯着的侍卫之外，再就没有旁人了，到第三天傍晚的时候，邓府有人过来了，虽是乘夜色过来的，又乔装改扮，可是小的还是一眼认出那人就是邓子鸿。” 这些侍卫之前也都在京师待过的，或长或短的，对京师的这些贵人们自然都有印象，能认出邓子鸿来，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不过封予山闻言，却是忍不住心头一沉，问道：“就是那天的后半夜，你们奉命去西槐别院行刺的？” 侍卫忙不迭点头：“回王爷的话，正是那天后半夜。” “邓子鸿过来做什么？”封予山又问。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80章 你还是没说实话 “邓子鸿过来做什么？”封予山又问。 那侍卫面露疑惑道：“回王爷的话，邓子鸿那天过去，倒是没有吩咐小的们什么，从始至终都是邓子鸿手底下的侍卫吩咐的，将西槐别院的位置，还有苏老夫人的情况都一一跟小的们说明，从始至终，邓子鸿就压根儿没有出声，一直一声不响地坐在一旁。” 封予山眉头微皱，邓子鸿这是要做什么？大半夜地乔装改扮来到京郊别院，什么都不做，难道就是专门跑过来等消息的…… 对，他很有可能就是来等消息的！ 等一个成功刺杀苏良锦的消息！他这是想第一时间得到这个消息！ 封予山心头大为不解，邓子鸿为什么对苏良锦如何上心？不，是为何如何警惕、非要置苏良锦于死地？四皇子兴师动众一下子召集十八名侍卫去对苏良锦一个病歪歪的老妇下手，这都并不能让邓子鸿放心？非得亲自等着苏良锦被杀身亡的消息不可吗？ 顿了顿，封予山才又开口询问：“邓子鸿到了之后便就一直没有离开，你们出发赶往西槐别院的时候，他还兀自留在那座别院里头，对吗？” 那四个侍卫登时都是一愣，随即齐刷刷地点头道：“王爷说的一点儿都没错，邓子鸿的确一直没走，小的们出发的时候，邓子鸿还坐在房中没有挪窝呢，他的侍卫还特意吩咐小的们，一旦那边得手了，就赶紧回来禀报，小的们当时还在心里讥嘲，若是得手了，那也得第一时间禀报给四殿下，怎么可能会赶着来跟什么劳什子邓大人禀报，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这就对了，邓子鸿之所以夤夜出城，特地赶来这一趟，就是为了等一个苏良锦被杀身玩的消息。 所以……苏良锦身上到底有什么要命的地方，竟让邓子鸿这般如临大敌、甚至都有点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了？ 封予山迅速在心里，将苏良锦的所有情况，包括苏良锦的身世还有当年下嫁穆增的过程，到后来跟穆增决裂搬出穆府的过程，都过了一遍，苏良锦的这辈子可以说是曲折坎坷，但是却也可以简单地一分为二，就是搬出穆府之前，还有搬出穆府之后，之前的人生跟邓府是压根儿八竿子打不着，毕竟苏良锦搬出穆府之前，穆磊还是个小孩子呢，更别说迎娶邓府的庶女邓玫了，苏良锦后来面前能跟邓府扯上关系，那还是十多年后，穆磊娶邓玫为侧室的事儿，说苏良锦跟邓府扯上关系，可这关系也着实太稀疏了。 除此之外，封予山再想不到苏良锦跟邓府还能有什么关系，就连苏良锦自己也是万万想不透的，苏良锦那天的反应是没有掺假的，她对邓府是真的未曾关注过，只怕连苏鹤帆都没有多看过邓府一眼。 所以真的就像是穆葭所言……是邓玫的某些言论影响了邓子鸿，进而又影响了四皇子？ 可是邓玫到底跟邓子鸿说了些什么呢？这内容……葭葭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却对他选择了隐瞒？ 封予山的心有点儿沉有些闷，他觉得眼前充斥着一片迷雾，而穆葭就站在迷雾的后面，明明两个人离的很近，他甚至能听得见穆葭的声音，还能模模糊糊看到穆葭的脸，但是他却分辨不出来，她脸上是哭还是笑，更别说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了。 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也真的很挫败。 葭葭为什么不告诉他，难道是因为他不值得信任或是葭葭认为他还不够强大？没有强大到能够让她全然依赖的地步？ 封予山抿了抿唇，竭力压制内心的烦躁，一口气儿将杯中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重重放回了小几上，再看向那四人的时候，封予山的脸已经阴沉得不像话了，他本就在沙场驰骋多年，身上不仅仅有与生俱来的皇家气度，更有骨子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气，这种杀气，寻常人或许还感受不到，可是对于练家子来说，那真是受不了，封予山这还一个字儿没说呢，那四个人已经被吓成了鹌鹑似的，一个两个的抖得不行，有个胆儿小的，实在撑不住，“咕咚”一声，身子朝后一仰，就晕死了过去。 邹令面无表情地唤人进来，让把这晕死过去的侍卫给拖出去“处理”了，一时间，剩下的那三个人更是两股战战，牙齿打颤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根本就停不下来。 封予山撩了撩眼皮，目光凉凉地在这三个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最中间的一个人身上，缓声道：“你们还是没有说实话。” “王、王爷……”三个人，尤其是最中间的那个人，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都是抑制不住的惊惧，一个个都磕巴得厉害，面如金纸，一句话还没说完，又都纷纷叩头求饶，“王爷明鉴！小的们……小的们已经把知道的全部都说了啊！王爷饶命啊！” 两边的侍卫磕头如捣蒜，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只有……中间的那个侍卫还梗着脖子，僵硬地跪在地上，他同样面如金纸，浑身大汗淋漓，一双眼却一眨不眨地跟封予山对着，也不知是不是给吓破了胆儿，那时候竟如此大胆敢跟封予山对视，而不是像另外两人一样，磕头求饶。 封予山淡淡地看着他，半晌，冲邹令抬了抬手：“把这两人给拖下去。” 哪两人？ 自然指的是那两个磕头求饶的人。 “是！属下遵命！”邹令二话不说，就直接唤人进来把那两个哭成泪人儿的侍卫给拖了出去。 封予山瞥了一眼返回来的邹令，淡淡加了一句：“你也出去。” 邹令一愣：“主子，这不大好……” 话还没说完，封予山淡淡的眼神就落在了邹令身上，邹令心上一凛，当下也不敢再继续废话，忙不迭就躬身退下了，然后就守在了门前，心里那纳闷儿得很，难道剩下的那个侍卫，真有什么了不得秘密？要不然主子为什么一定要把他赶出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81章 再不容不下第二个 随着“啪”的一声轻响，邹令关上了房门，一时间，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封予山还有那个侍卫，房中真真是落针可闻。 封予山没有多绕弯子，直接问道：“把你知道的通通都说出来，我保你不死，还会给你一笔银子，送你平安离京，现在你总算能说了？” 那侍卫的呼吸十分急促，一双眼不安地上下打量着封予山，似乎在心里评估着，封予山这话的可信度，他亲眼瞧见封予山方才眼都不眨地“处置”他的兄弟，就在他的眼前，说实话，他对这位素来低调的大皇子，真真是吓破了胆儿，他觉得这位大皇子可比四皇子还要可怕得多，而且…… 大皇子的右臂不是已经废了吗？可是他亲眼瞧得清楚，大皇子这右臂好得很呢，压根儿就没废。 所以……大皇子把所有人，包括四皇子还有万岁爷都蒙在了鼓里？所以大皇子肯定不像传闻中的低调温和不关心政事，所以……还瞒下了多少事儿？ 这侍卫心里乱糟糟的，封予山却似是已经不耐烦了，蹙了蹙眉，就起身站了起来，一副要甩手走人的模样，那侍卫大惊，哪里还顾得上旁的，当下就脱口而出：“苏老夫人不……不是个正常人！她……她是个离婚转世的！” 什么？离婚转世？ 封予山的脚步一顿，停了下来，看向那侍卫的目光，就带着浓浓的不悦了，冷声道：“你这是打量本王是个没脑子的蠢货？还离魂转世？这戏文里头的桥段，你也敢搬出来糊弄本王？” “小的不敢！小的万万不敢！小的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啊！王爷明鉴啊！”那侍卫急的简直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一边忙不迭叩头，一边还不住口地道，“小的也觉得这事儿很是玄乎，就怕说出来王爷不信呢，所以方才一直不……不敢说，王爷明鉴啊！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小的哪里还敢对王爷有所欺瞒？！” 封予山又坐了回去，沉着脸看着那位侍卫，冷声道：“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处境就好，现在把你知道的都一五一十说清楚了，要不然是个什么结果，你心知肚明。” “是！小的万万不敢欺瞒！一定把知道的都和盘托出！”那侍卫直觉得握住了一线生机，当下也不敢多想旁的，将自己知道的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这侍卫在那十八个侍卫之中，算是个头脑机灵的，在知道四皇子如此大费周章命十八名侍卫去对付一个病歪歪的老妇人之后，就觉得这事儿有蹊跷，只不过，他们被关在邓府的别院里头，进出都不被允许，也是找不到人打听这事儿了，所以这侍卫虽然觉得好奇，可也找不到人为他解惑。 不过，还真被他给等到了个机会。 就在行动的那天晚上，上半夜，邓府那边来人了，这侍卫一眼就认出了，邓子鸿来了，侍卫就多留了个心眼儿，一直瞅着邓子鸿，后来瞧着邓子鸿跟手下侍卫一道出去，那侍卫便装作去茅房，实则悄默声儿地跟在了两人的身后。 那两人在小院儿的假山凉亭中停下，站在一起压着声音说话，这侍卫担心跟的太近会被发现，就不敢靠的太近，而那两人声音又压得很低，所以侍卫听得也不是十分真切。 “小的就听到邓子鸿说，务必要杀了那个离魂转世的老妖婆，要不然的话，邓府就要……就要一败涂地，”那侍卫皱着眉，认真回想着，忽然又道，“还有，邓子鸿还说，离魂转世的人只……只能有一个，再不容不下第二个！” 离魂转世！ 只能有一个，再容不下第二个！ 封予山一下子就想到了邓玫，之前他跟穆葭推测，邓玫醒转之后的，一系列奇怪的举动，是因为她之前从穆磊或是穆增那里得到过的一些重要的信息或是隐秘，因为这个，邓子鸿才会从跟太子示好，到转而向四皇子示好，四皇子明显显对邓子鸿手里的东西感兴趣，所以还真的就让邓子鸿给搭上了，后面的企图嫁祸穆长风作弊，还有对苏良锦下手，明显显也都是受了邓子鸿跟邓玫的影响。 但是如今这一切却似乎有了另外的一种可能。 如果邓玫不是从穆磊或者穆增那里得到的消息或是隐秘呢，那她一个区区后宅女子，又能从什么渠道获取这些重要的消息？甚至重要到都能影响四皇子做出判断的地步？ 离魂转世…… 真的会有这种事儿吗？ 封予山眉头紧锁，他并不认识邓玫，甚至都没见过邓玫，不过因着邓玫昏迷的时候，是罗植过去顾看，而穆葭又吩咐罗植在她身上做了些手脚，让所有人误以为当时生死不明的邓玫身怀有孕，还是双生子，进而让穆磊跟穆增大受刺激，也是彻底断了穆磊跟佟绣春的夫妻情分，因这事儿，不管是佟淑清还是佟绣春都没落一点儿好，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当时罗植把这事儿说给封予山听，权当是给封予山解闷儿，也是感慨大小姐手段了得，如今封予山再想起来的时候，忍不住就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邓玫就是在经历过那次长时间的昏迷，再醒来之后，然后才跟变了个人似的，她设法跟邓子鸿取得了联系，然后在邓子鸿夫妇登门所谓探病之后，邓府就转而把目光投向了四皇子府。 难道这世间真的有起死回生、离魂转世？ 而经历了这些的邓玫，获取了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或者根本就是……预知未来的能力，所以……她才会影响邓府甚至是四皇子，同时她还知道了，离魂转世的人不止自己一个，还有……苏良锦。 所以，邓玫不希望苏良锦存活于世，就二房接连遭受的一系列打击，眼瞧着是穆府长房那个十来岁的丫头穆葭在打头阵，焉知不是苏良锦那个老妖婆在背后指点？二房一败涂地，甚至穆磊的死还有穆长林的残疾，都是拜那老妖婆所赐！所以邓玫恨透了苏良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82章 如此之蠢 不仅仅是邓玫，邓子鸿还有四皇子都不希望苏良锦存活于世，有一个邓玫，一个能帮助他们迈向成功、无往不利的邓玫就足够了，至于苏良锦，她根本就不可能站在四皇子的船，甚至还有这极大的可能站在四皇子的对立面…… 不，在很久之前，苏良锦就已经站在四皇子的对立面了，所以穆府嫡长女穆葭才会寻摸了一个生春痘的由头，婉拒了芳贵妃跟四皇子主动伸出的橄榄枝，这背后，难道不是苏良锦在作怪？ 所以，不管在是邓玫、邓子鸿还是四皇子看来，苏良锦实在是没有存活于世的必要。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一切就都有了解释。 为什么四皇子会如此兴师动众地派足足十八名侍卫去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人，为什么邓子鸿对于苏良锦的死如此看重，甚至要第一世间得到苏良锦的死讯…… 还有，四皇子为什么会如此干脆利索地答应了邓府的交易，甚至不惜跟周子徽决裂，就因为邓玫所谓的离魂转世，能够预测未来，四皇子自以为掌握了邓府就能掌握未来，能够轻而易举地踏上一条通天大路，所以在他看来，周子徽的担心和疑虑都是不必要的，甚至周子徽整个人都已经变得可有可无了，所以那个时候，他果断地选择了跟邓府的交易，却将周子徽给软禁了起来。 原来，就是因为这个，所谓的离魂转世。 封予山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想通了所有的疑问和关窍，他十分错愕，他不能理解四皇子的选择，四皇子怎么就会亲信一个女人所谓的离魂转世？甚至将自己身家性命还有大业前程都建立在了这所谓的离魂转世之上？ 四皇子怎得就……如此之蠢？ 且不说世间究竟存不存在所谓离魂转世这样玄之又玄的事儿，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世间真的有这样的稀罕事儿，真的落在了邓玫的身上，但是邓玫这么一个后宅女子，她就算是真的可以离魂转世，但是她又能从所谓的上一世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呢？ 她的身份就决定了她的生活范围，她到死也就只在那么一亩三分地儿里转悠，她每天面对的，就是如何跟佟绣春争宠，如何在穆磊面前表现小意温柔，如何一门心思地坐上穆府二夫人的宝座…… 她的出身，她的身份，都决定了她的眼界，她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后宅女人，可能会时不常地从穆磊口中听到个一言半句，也大概知道外头是个什么光景，但是她对真正的朝局，真正的明朝暗涌，到底又能有多少了解？ 只怕就连身处其中的穆磊跟穆增都做不到全盘了解，更别说是邓玫这个区区二姨娘了。 封予山都大致能够想象得出来，邓玫所谓上辈子的经历，就是这样的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后宅女子，四皇子竟然觉得她所谓的预言会比周子徽的分析更重要？ 亏得封予山之前还一度认为四皇子是一众皇子之中最了得的一个，他对四皇子的手段还有本事，真的还挺瞧得上，如今看来，他瞧得上的只怕未必是四皇子的真正能力，而是周子徽的本事呢，也就是有周子徽在，四皇子还能让人高看一眼，没了周子徽…… 瞧瞧，四皇子如今是个什么德行。 听闻四皇子自从那日从宫中回来之后，就一病不起，这病啊，多半是被邓子鸿还有邓玫给气的，少半是给自己气的。 封予山对于所谓的离魂转世一说，嗤之以鼻，一个在血水里摸爬滚打、时时刻刻都在警醒只能把命攥在自己手里的男人，根本就不可能指望他能信什么神佛鬼魅的。 可是有一点，封予山却不大能够理解，邓玫为何会认定苏良锦也是个同样“离魂转世”的呢？ 难道是邓玫恨毒了穆府长房，这是在借邓子鸿还有四皇子的手，报复穆府长房吗？ 倒是有这个可能，这不，一边往穆长风身上泼脏水，一边又要杀了苏良锦吗？陷害穆长风作弊，那是断了穆府长房的前程，杀了苏良锦，最后断了穆府长房的后路，毕竟穆府长房身后最大的靠山就是苏府，一旦苏良锦这个唯一的纽带不存在了，穆府长房跟苏府的关系那可就是再脆弱不过的了，再有旁人有意煽风点火的话，变成仇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就是因为这个，邓玫特意给苏良锦按了一个所谓“离魂转世”的帽子？也是了，不把苏良锦说的严重一点儿，又怎么能引起四皇子的重视？彻底置苏良锦于死地呢？ 封予山大致理清了思路，从前想不通的理不顺的，这时候也都明了了，可是眼前的那层迷雾，却并没有因此消散。 他隔着那层迷雾，仍旧看不清穆葭脸上的表情，迷雾后面却传来穆葭清晰又遥远的声音—— “王爷怎么看这书中……离魂这种事儿？” “我怎么看不重要。” “啊？” “这问题不是应该柳梦梅来回答的吗？至于旁的人旁的观点看法，重要吗？” “如果……如果你是柳梦梅呢？你会怎么看离魂这种事儿？你会接受……离魂的杜丽娘吗？” “我不会接受。” “为……为什么？” “你知道原因啊，我并不喜欢杜丽娘这类型的女子，诚然她身上有许多优点，值得肯定和尊重，但是并不合我心意，我之前一直都没有什么心仪女子类型的概念，但是遇到你之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心仪类型，至于旁人，我当然没功夫去了解接近。” “所以你不接受杜丽娘的首要原因，是她并不是你心仪类型，而不是因为她的离魂之故？那……那如果离魂的人，是……是我呢？你还会接受吗？” “别说离魂了，你就算是花鬼狐妖我都认了。” …… 昔日情人之间再寻常不过的一段低吟密语，此时此刻却似是重石一般，重重压在封予山的心头。 当初怎么就跟穆葭聊到了离魂这种事儿来了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83章 见邓玫 当初怎么就跟穆葭聊到了离魂这种事儿来了呢？ 哦，是因为《牡丹亭》这本书，本是无意中的一次闲聊罢了，可是那一次却偏生是穆葭主动问起的，当时穆葭问他是怎么看待“离魂”这种事儿的。 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葭葭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好端端地怎么就提到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儿呢？难道就只是一时兴起、随口一问？ 封予山良久不语，跪在地上的侍卫越来越不安，他不知道封予山在想什么，但是封予山的面色却让他毛骨悚然，他都喘不过气儿来了，到底还是哆哆嗦嗦地开了口：“王、王爷，您、您看这事儿……” 封予山回过神来，目光落在了那个忐忑不安的侍卫身上，几乎是没做停留，封予山就站了起来，径直抬脚出了书房，留下那个侍卫一个人惶恐不安地还跪在地上。 大皇子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他这条命……算不算是保住了？ 他正惶恐不安着，就瞧着一个侍卫走了进来，将一个包袱丢在了他的面前，然后面无表情地道：“快些换好衣裳，我随后就送你出城。” “多谢！多谢王爷恩典！多谢王爷饶命！”侍卫闻言大喜，忙不迭地叩头入捣蒜，哆哆嗦嗦地打开包袱，里面是一身侍卫服侍，上面还放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那侍卫顿时就红了眼眶…… 大皇子虽然跟传闻中的不大一样，可是有一点却是一样的，就是重信义。 他这条命，总算是保住了。 …… “主子，您……您面色不大好，要不要请罗植过来瞧瞧？”邹令担心地看着封予山的脸，也不知道刚才在书房里头那个侍卫跟封予山说了什么，离开书房之后，封予山的面色就难看得要命，邹令自是担心的要命。 封予山摇摇头，他身子好不好有没有问题，他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没让邹令去请罗植，却吩咐了一个令邹令百思不得其解的命令。 主子刚才说什么来着？好像是……让他去给买一本《牡丹亭》回来？ 邹令站在原地，挠着头看着封予山远去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是听错了？ 封予山要看什么《孙子兵法》、《鬼谷子》、《六韬》什么的，他一点儿都不会惊讶，可是封予山方才竟然让他去给买《倩女离魂》！ 邹令虽然不是个好看书的，可是却听过《倩女离魂》这出戏啊，讲得是啥？用邹令的话说，就是男的女的要死要活离了情爱就活不了的，邹令这样征战沙场的大男人是理解不了的，啥爱不爱的情不情的，敌国都已经被消灭了？敌人都已经被扫出了吗？大夏已经国泰民安、天下太平了吗？ 所以啊，成天酸唧唧黏糊糊说什么爱不爱的，牙不牙碜？烦不烦人！ 也不知他家主子这是怎么了，竟然也开始爱看那酸唧唧黏糊糊的一套了，邹令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自家主子，一边却还是老老实实朝书店赶去。 等到书店的时候，瞅着对面戏园子门前张贴的告示，说是过几天戏园子要演《牡丹亭》这出戏，邹令又忍不住在心里琢磨，要不要请碧瑶一块来看看戏喝喝茶…… 咳咳，最重要的是说说话儿。 他每次跟碧瑶见面，不是拔刀就是舞剑的，就没有一回是能坐下来安安静静说说话儿，如今连岑卓那个冰块脸都已经找到媳妇儿来，还跑到他面前炫耀，邹令十分不爽更不服气，就想着自己得加快速度了，没得成亲生子都要落在那个比自己还小好几岁的冰块脸后头。 打定主意，邹令美滋滋地揣着一本《牡丹亭》往回走了，全然没有意识道，自己这个所谓征战沙场的大男人已经开始默默期待起了黏糊糊酸唧唧情情爱爱的戏文来了。 …… 芳玫苑。 这还是穆葭头一次来到芳玫苑，穆葭一路走，一路打量着芳玫苑的环境布置，不由得在心里感慨，看来邓玫这些年来是真的得宠，穆磊也是真的宠爱邓玫，要不然也不能就看在佟绣春的眼皮子底下，芳玫苑还能修得如此精致贵气，只不过啊，芳玫苑明显已经挺长时间没有人打理了，再加上院子里头连个人影都没有，就更显得萧索败落了。 哪里还像是个宠妾的居所，倒像是个无人愿意踏足的冷宫呢，只不过冷宫废妃尚且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可邓玫却注定是没有这个可能的，旁的就不说了，单单穆葭就是万万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你们两个在门口等着就是了，不必跟着进来。”穆葭吩咐了碧乔跟碧瑶，转身就径直进了房中。 碧乔跟碧瑶面面相觑，都十分担心，不过想着赵一钱二也在，还有就是刚才穆葭还见了裴焕，听裴焕禀告，说邓玫眼瞅着是要不行了，只怕难撑过这两日了，所以一个将死之人，也实在没有什么好忌惮的了，所以碧乔跟碧瑶也就没有坚持要跟着穆葭进去，而是两人一左一右站在了门前。 穆葭缓步进房，都这个时候了，虽然房中点着蜡烛，却还是暗沉沉的，昏暗的烛光下，邓玫就在赵一跟钱二的眼皮子底下，躺在床上，她瘦的可怜，忽明忽暗的烛光更显得她的一张过分瘦削的脸似是个骷髅头，十分狰狞可怖。 邓玫原本就在床上昏睡了那么久，就算平时日日又下人按时往嘴里灌吃食，毕竟身子还是大受亏损，本就还没养回来呢，这几日又是接连受了大刺激，又被赵一钱二这么死死盯着，邓玫没有崩溃，已经算是坚强了，哪里还能顾得上身子跟容貌？ 再说了，穆磊都已经死了，她这个昔日再怎么得宠、娇艳欲滴的二姨娘就算还跟从前一样容貌娇媚又给谁看呢？ 邓玫原本是在直勾勾地盯着床帏看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深陷下去的一双眼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床帏，一声不响的，再加上这忽明忽暗的烛光，难免就显得渗人了，若是换做寻常人家的姑娘，乍一瞧见这样的一副场景指定是要吓得头皮发麻，甚至是失声尖叫的，但是穆葭却并不是寻常姑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84章 见邓玫2 上一世，什么妖魔鬼怪，什么可怕可怖的场景她没有见过？甚至那些可怕可怖的场景还就发生在她自己的身上，她不怕这些，因为她本身就是，日日夜夜都摆脱不了，再金贵再娇滴滴的姑娘，那颗心也早就被磋磨得没有一丝昔日柔软跟娇气了，连死都不怕了，更别说是旁的了。 此刻穆葭就缓步行至了寝室之中，赵一跟钱二见了穆葭，纷纷上前行礼，穆葭摆了摆手，让他们免了，邓玫也听到动静了，枯井似的一双眼陡然重获新生一般，蓦地就转向了穆葭，待看清楚来人是穆葭的时候，那双眼睛满是愤怒跟疑惑，枯瘦的手指颤颤地指向穆葭：“怎……怎么是你？苏良锦那个老妖婆呢？！苏良锦怎么没来？！” 这声音嘶哑得简直都不能入耳，就跟被砂砾磋磨了千遍万遍似的，不过邓玫还能发出声来，而且听着口气，脑子是一点儿事儿都没有的，这就证明穆芙的那味儿药是没有用在邓玫身上的。 赵一凑过来跟穆葭禀报小声道：“启禀大小姐，二姨娘前几日一直大喊大叫，后来嗓子被喊得坏了，闹腾得久了，身子也虚弱得厉害，以至于都下不来床了，也喊不出什么声来，闹不出什么动静了，所以属下便就自做主张，没有给她喂那副药。” 穆葭点点头，道：“你做得很好，原本也是不到万不得已不用那种药的。” 穆葭说的是实话，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想把邓玫给药傻的，如果不是邓玫一直胡说八道，说出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的话，她是一定不会想让赵一他们把她给药傻的，她心肠固然冷硬，在邓玫做出种种危机穆府长房的事儿之后，她就断断不可能容得下邓玫存活于世，可是这也不代表她就愿意不管不顾地把人直接给药成傻子。 况且穆葭还有疑问等着邓玫解惑呢。 邓玫还在那边扯着沙哑的不成样的嗓子低吼着：“苏良锦呢？苏良锦那个老贱人呢！她怎么不来？是不是她不敢来见我，这才派了你这么个小贱人来见我？啊？！” 邓玫张口闭口“老贱人”“小贱人”的，赵一跟钱二早就忍不住了，两人都捏紧了拳头，钱二更是直接上前一把抓住了邓玫的前襟，将拳头对准了邓玫骷髅似的一张脸，冷喝道：“你他娘的把嘴给放干净了，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老子这就送你去见阎王！” “见就见，又不是没见过！老娘才不怕阎王！呸！”邓玫脸上非但没有一丁点儿惧色，甚至还比刚才更精神了一些，她猛地朝钱二脸上啐了一口，一边又转向穆葭，继续破口大骂，“苏良锦那个老贱人，都是她，都是她害得我们一家……一败涂地！都是她这个老贱人装成病病歪歪、朝不保夕的德行，实则憋着满肚子坏水，专门针对我们穆府二房！她怎么就这么坏？！她就不怕再入阎罗殿的时候，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苏良锦！你这个老贱人，你倒是来见我啊？啊？！你这个该死的老贱人！” 自打碧瑶特地过来一趟告诉邓玫西槐别院一切风评冷静，苏老夫人平安无虞之后，邓玫就彻底陷入了癫狂，她虽然嗓子都坏了，可是却一直没有停止对苏良锦恶毒的诅咒与谩骂，直到彻底骂不出声了这才停下来，此时此刻看见了穆葭，她又再一次陷入了癫狂，只恨不能把穆葭给生吞活剥了似的…… 不，不止穆葭，还有苏良锦那个一直躲在背地里对他们穆府二房放冷箭的老贱人！真是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你还敢说？！”钱二气得不行，眼瞧着拳头就要落到邓玫脸上，却被穆葭给喊住了。 “钱二，住手，”穆葭撩起眼皮，目光淡淡地扫过因为过分激动，这个时候趴在床沿儿上大口大口喘息的邓玫，一边淡淡道，“用不着跟个命不久矣的女人计较，你们两个都下去。” “是，属下遵命。”钱二只得愤愤地一把甩开了邓玫，当下跟赵一一道躬身退下了，就邓玫如今的身体状况，他们两人也不担心邓玫会对穆葭做什么，毕竟邓玫连喘气儿都费劲儿呢，更别提会对穆葭不利了，再说了，他们就算是退出去，也会一直守在门外，但凡屋里面有点儿动静，他们就会第一时间冲进来，确保邓玫不会伤到穆葭的一根毫毛。 “啪！” 房门被轻轻关上，一时间房中就剩下穆葭还有邓玫两人，邓玫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穆葭缓步行至软塌前坐下，隔着约莫一丈的距离，默默地打量着邓玫，说起来，即便是活了两世，她还是头一次这样认真地打量邓玫，虽然如今邓玫活像是一副骷髅，可是穆葭却还是得承认，邓玫的确生了一副好相貌，也难怪，她生下的穆长林跟穆蓉，样子都不差，穆长林从前能落一个谦谦君子的称号，跟那张脸自是不无关系，至于穆蓉，要不是有张承袭了邓玫美貌的脸，当初也不会入二皇子的眼…… 想到穆蓉，穆葭就忍不住牵了牵唇，穆蓉如今的处境，只怕不比她亲娘邓玫更好呢，同样是等死，邓玫却是行将就木，最后也会落个全尸，会以穆府二姨娘的身份、体体面面地葬入穆氏陵园，可是穆蓉只怕就要受些委屈了。 二皇子拿皇室血脉做手脚这事儿，已然被摆在万岁爷眼前了，万岁爷肯定是恨不得掐死二皇子这个逆子的，可是到底还是会保全二皇子的性命，甚至还会保全二皇子这一世的荣华富贵，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而且万岁爷要是一边对廖氏一门下手，一边还要往死里整二皇子的话，那名声可就不好听了，万岁爷的这一腔怒火，不能全然发泄在二皇子身上，那廖朝晖自然而然地就要倒霉了，还有穆蓉，她又能落得什么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85章 见邓玫3 说不定这时候，穆蓉已然都走上黄泉道儿了呢。</p> 也好，好歹能陪一陪她的娘亲邓玫呢，这黄泉道儿上娘儿俩作伴，也不算寂寞，是不是？</p> 邓玫总算是喘匀乎了，她双手扒着床沿儿再一次费劲地抬起头，看向了对面的穆葭，小几上的烛火忽明忽暗的，穆葭的那张绝美的脸，就跟着那烛火忽明忽暗的，邓玫也是头一次认真地打量着穆葭的脸，不知怎么的，她只觉得心悸害怕得厉害，从前她只道穆葭是个半大孩子，不足为惧，毕竟穆葭初初入京的时候，言行举止，她都是瞧在眼里的，当时佟淑清跟佟绣春都在默默观察着这位穆府嫡长女，二姨娘自然也在留意。</p> 可是如今看来，她明显是太天真了，眼前的穆葭，除了年岁样貌之外，哪里又跟半大孩子搭得上边儿，单单是被她这么淡淡看着，邓玫就觉得浑身上下毛骨悚然，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了昔年邓府的老夫人。</p> 邓渊的正妻，是邓玫、乃至所有邓府庶女还有姨娘的噩梦啊，在邓夫人的手下讨生活，何止一个艰辛？多少姨娘就悄默声儿地死在邓夫人的手下，又有多少庶女被邓夫人眼都不眨地送进了火坑？</p> 邓玫对邓夫人的惧怕是与生俱来，是刻进了骨头的，所以当初她才会不管不顾地一定要嫁给穆磊，倒不是多中意穆磊这人，她是要借着嫁人彻底逃离出邓府、邓夫人的魔爪。</p> 可是如今，邓玫被穆葭，这个明明才只有十五岁的姑娘这么盯着看，那种被人生生扼住喉管的窒息跟恐怖又潮水般的袭来，甚至比从前邓夫人给她的感觉还要更可怕更恐怖……</p> 可……可这怎么可能呢？</p> 明明穆葭只有十五岁，明明她从前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她亲眼看过，刚入京的穆葭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娇娇女，她之前还担心穆葭的到来，会把她的亲闺女穆蓉给挤得越发没了位置，瞧着穆葭这幅模样，她才放心，她知道不仅她放心，佟淑清跟佟绣春也会放心，而且还会悄默声儿地使些子手段，让穆葭这个嫡出的大小姐彻底没有挡穆芙道儿的可能。</p> 这些邓玫都知道，她要做的，就是作壁上观，清理了这位大小姐，不也是在为她的闺女穆蓉开道儿吗？没办法，僧多粥少，穆蓉原本就矮了穆芙一头，再来给长得更出挑、身份更尊贵的穆葭，就越发衬得她的闺女穆蓉没眼看了，所以在这一点上，她倒是难得赞同一回佟绣春的做法。</p> 果然没过多久，就传出穆葭水土不服、卧病不起的消息，同时传出的，还有二夫人焦心大小姐病情，夜不能寐，亲自过问大小姐病情，二小姐更是将贴身伺候的嬷嬷派过去伺候大小姐汤药……</p> 呵呵，还真是一对奸诈、恶毒的母女。</p> 邓玫在心中腹诽着，可是却也没少为佟绣春鼓掌叫好，她固然是恨佟绣春的，同样，佟绣春也在恨着她，但是在某些方面，邓玫却是看得开的，因为佟绣春护着的二房的利益，其实也就是邓玫的利益。</p> 二房就穆长林一根儿独苗，日后还不是要靠她的儿子撑起穆府门楣？这穆府的一切还不都是她的？佟绣春再怎么有姑母撑腰，却也有不得不退位让贤的时候，所以邓玫一贯沉得住气呢，佟绣春着急，她却一点儿都不着急，佟绣春急赤白脸地在前头开道，处理了横叉进来的穆葭，她别提多高兴了，佟绣春，简直就是二房的急先锋嘛，而二房迟早又是她的呢。</p> 可是后来呢？</p> 佟绣春落了个什么结局？佟淑清又落了个什么结局？还有他们芳玫苑，母子三人，死的死、走的走，还有她这个做娘的，如今更是再一次即将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还有穆磊，只怕……只怕也没多少时日可活了吧？更别说穆增，那个穆府的顶梁柱，早就垮了。</p> 而这一切要说都跟穆府长房没有关系，谁信呢？旁人不清楚，她却是再清楚不过的了，都是拜苏良锦那个老贱人所赐！整个穆府二房的败落都是因为那个老贱人！</p> 想到这里，邓玫的惧怕都荡然无存，她心里眼里就只有愤怒，她双目喷火似的盯着穆葭，再一次声嘶力竭地喊道：“苏良锦那个老贱人呢？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她还想一味儿缩在背后？反倒推你这个丫头片子来见我？怎么？是那个老贱人觉得心虚了不敢跟我对质吗？！”</p> 穆葭闻言，都觉得好气又好笑，邓玫哪儿来的这理直气壮的底气？且不说苏良锦并不欠她的，有什么好心虚不敢跟她对质的？苏良锦恐怕压根儿心里就没有邓玫这个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苏良锦吃饱了撑的才会管她的死活，更别说是特意跑着一趟，就为了让邓玫能死得踏实走得甘心了。</p> 邓玫这简直就是一条发疯了的狗，死到临头了，还一味儿狂叫，多不甘心多么愤怒似的，只是啊，她的不甘跟愤怒都找错了对象。</p> 穆葭勾了勾唇，讥诮一笑：“二姨娘，你未免也忒高看自己了，你一个区区穆府二房的二姨娘，还是个令穆府蒙羞、被判了流刑之人的二姨娘，更是生出罪大恶极之徒的娘亲，祖母她老人家金玉之生焉会搭理你这样的人？更别说，祖母早就已经跟祖父和离了，穆府的事儿已然都跟祖母没了干系了，更别说你这个二房的姨娘了，所以就算是二姨娘心心念念想见祖母，也得看她老人家愿不愿意赏你这个昔日晚辈的脸，不论怎么说，都没有二姨娘你口口声声叫骂祖母的份儿，二姨娘，都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劝你最好也把嘴巴放干净些，心态放平和些，没得因为这一腔怨愤，连阎罗殿都求入无门呢。”</p> “苏良锦跟穆府没干系？这话她自己干问心无愧说出口吗？！”穆葭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把邓玫给刺激得够呛，亏得她如今身子虚弱没有力气，要不然非得跳起来指着穆葭的鼻子骂，就这样，她还是双目圆睁，一副想咬死穆葭、恶狠狠的模样。</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86章 竟然是她 “穆府二房为何会一败涂地？还不都是拜苏良锦那个老妖婆所赐？是她！早就恨透了穆府二房！恨透了老太爷！是她，甫一得了机会，就十倍百倍地报复回来！”</p> “没错，老太爷的确对不起她，还有佟淑清那个老贱人，也的确对不起她苏良锦，所以苏良锦报复老太爷还有佟淑清那个老贱人，这都是应该的！他们那对老狗..男女，不管落得什么下场，那也都是报应！可是……可是我的长林到底犯了什么错？苏良锦那个老贱人为什么就不能放过长林？！明明她从来都没有看过长林一眼，长林更是不可能对她一个老婆子不利，可是……可是她都对长林做了什么？！”邓玫越说越激动，她想坐起来，可是却又办不到，她又是愤恨又是不甘地使劲儿地一下下捶打这床，似是将对苏良锦的一腔恨意都发泄在了这硬邦邦的床板上了似的，她咬牙切齿地瞪着穆葭，一边狠狠道，“你说，那老贱人为什么就要对长林下手！为什么？！长林他明明就是无辜的啊！”</p> 邓玫的恨意几乎都要化作实质，通过目光在穆葭身上戳出两个洞来，那狰狞可怖的脸，还有那双恨意满满的眼睛，简直就跟是来自地狱的阿鼻恶鬼一般，可是穆葭却一点儿都没觉得害怕，她就还是那么坐着，淡淡地看着邓玫捶打叫骂，只当是在看戏一般，这态度，更是激怒了邓玫，邓玫想叫的更大声，想骂的更恶毒，可是她的嗓子却受不了，但凡想抬高一点儿音量，她就觉得嗓子要被撕扯成碎片一般，蓦地，她俯下身去，呕出了一大口浓稠的鲜血来。</p> 邓玫总算安静了下来，满屋都是她剧烈喘息的声音，比刚才更急促，也更加虚弱，似是一个即将散架的老风箱似的，只怕是撑不了多久了。</p> 穆葭冷冷地打量着血糊了半张脸，却还死死撑着床板，伸出手指颤颤指向她的邓玫，穆葭忽然冷笑出声：“你口口声声说穆长林无辜，那你倒是跟我解释解释，那个不远万里赶来京师的扬州瘦马、梅香是怎么恰好偶遇我兄长的？要不是我将梅香留在自己院儿里伺候，那梅香是不是要打定主意贴上兄长、再想方设法毁了兄长的名声？是谁找来的这个梅香？又是谁给她出的主意？二姨娘，这一切，你难道真的都一无所知吗？”</p> 染血的嘴唇一阵颤抖，邓玫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恍惚，继而她又变得异常愤怒，她拍着床沿儿，狠狠道：“这就是恰好的事儿！谁知道那梅香怎么就撞上了你兄长？这跟我们长林有什么关系？这就是命！命中注定的事儿！你何必将这样的事儿往长林身上扯？！”</p> 穆葭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点点头，缓声道：“二姨娘都说了，这是命中注定的事儿，那葭儿就姑且信二姨娘这个说法，所以按照二姨娘的理论，二叔后来被梅香迷得神魂颠倒，是命中注定，二叔将梅香抓..奸在床一刀两命，是命中注定，穆长林被梅香找来的杀手伤了那一处要命的地方，还是命中注定……”</p> “你闭嘴！你给我闭嘴！你这个小贱人！闭嘴！闭嘴！”邓玫尖叫着咆哮出来，继而就失声了，她方才用尽了浑身力气，才发出的声音，这几声尖叫过后，邓玫是彻底发不出声音了，嘴唇却还在剧烈地张张合合，明显显对于穆葭的叫骂跟指责还没有停下来。</p> 穆葭看着那张染血的嘴唇就那么地张张合合，觉得很是滑稽可笑，世间总是不缺这样的人，指责旁人的时候，可以道貌岸然，可是一派正义，动辄拿命中注定说事儿，指不定还得语重心长劝你大度，劝你想开，劝你一切朝前看，甚至还劝你跟仇人握手言和，这就是明显显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待到刀扎扎实实地戳到自己肉里，他才知道什么叫疼呢。</p> 穆葭懒得去猜邓玫是在说什么，其实也根本不用猜，邓玫想说什么她心里也都门清儿，她懒得再跟邓玫耗下去，直接问出了心底最疑惑的地方。</p> “邓玫，你明明知道最后能问鼎九五的人，是大皇子，为什么你却没有劝着邓子鸿倒向大皇子，反倒却劝着他投向了四皇子？”</p> 这是穆葭一直不解的地方，邓玫跟穆增不一样，上一世穆增根本就没有活到四皇子跟穆芙被送上断头台的时候，但是邓玫却肯定活到了，至少邓玫比她活的更久，而就在她死的同一天，封予山将当时的皇上四皇子封予峋还有皇后穆芙一道送上了断头台，后面的事儿，即便穆葭没有参与，却也能猜得到，肯定是封予山问鼎皇位的。</p> 这些邓玫肯定都是亲眼见证的，所谓为什么邓玫明明重活一世，却没有仗着先知先觉，让邓子鸿投向封予山，反倒还是再一次选择了四皇子呢？</p> 穆葭不能理解，这也是穆葭并不想药傻邓玫、还想来见邓玫最后一面的原因，她需要一个解释，而且说不定有些事儿，是邓玫知道的，她却不知道的呢，若是能有帮助封予山规避风险的可能，她自然是不能放弃的。</p> 穆葭这一张口，登时邓玫就愣住了，她不再咒骂，甚至都不再喘息，她就那么浑身僵硬地一眨不眨地看着穆葭，一双眼都要瞪出血来了似的，带着震惊、惧意还有浓浓的不甘。</p> 竟然是她？怎么会是她？！</p> 邓玫不能理解，怎么可能会是穆葭？明明就应该是苏良锦那个老贱人啊！</p> 邓玫昏睡再醒来之后，错过了很多精彩，比如说佟淑清跟法亮和尚绵延二十几年的风流韵事，比如说穆婕那个一贯眼高于顶的小姑子，实则可能是法亮的种儿，比如穆增被戴了二十年的绿帽，知情后逼死了佟淑清，自己也被气得蹬了腿儿，还比如说因着那个叫梅香的小贱人，穆府二房一团乱，穆磊成了犯人，被流放到千里之外，穆长林则成了连传宗接代都不能够的废人……</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87章 苏良锦不是应该死了吗 又比如，苏良锦那个被佟淑清鸠占鹊巢、自己却在西槐别院窝囊了大半辈子的窝囊废，忽然觉醒了一般，主动提出要跟穆增和离，态度决绝，甚至闹到了府尹衙门，后来又因为讨要嫁妆的事儿，更是因为这事儿，彻底跟穆增撕破了脸皮。</p> 比起前面事关邓玫身家性命还有亲人骨肉的大事儿来说，苏良锦主动提出和离这事儿，起初倒是并没有引起邓玫的关注，她那个时候，整天都以泪洗面，叫骂不休，她骂梅香骂佟淑清骂佟绣春骂穆磊，把能想起来的、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的，都来来回回地咒骂不停，可是骂着骂着她又忍不住嚎啕大哭。</p> 她受了那么多的罪，甚至都死了一回，好不容易再世为人，她带着上一世的记忆，竟然又重生了，她有先知先觉的本事，她能有多大的作为？老天爷真是待她不薄，而她正要大施拳脚的时候，却才得知穆府二房竟然落了个这般境地，最让邓玫难以接受的就是，穆长林竟然……竟然被伤了那一处最要命的地方，这辈子都没有传宗接代的可能了。</p> 这对邓玫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她有先知先觉的本事又怎么样？她的这本事能耐还不都是要使在穆长林的身上，还不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穆长林身上？但是现在穆长林废了！还是彻彻底底的废了！</p> 所以，她重生的意义是什么？她就算重生又能做什么？！</p> 邓玫觉得老天爷这是在跟她开玩笑，还是开了个极大的、极其恶意的玩笑！</p> 这就是邓玫重生之初的精神状态，大起大落，再加上身子本就受了大亏损，更是每况愈下，邓玫心死如灰，所以那一阵子连穆长林的死活都不甚关心了，就是日日卧床不起，她是觉得活着都没意思了，即便能重活一世，她的这条命自是比旁人的更加珍贵。</p>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开春，侍婢无意中提了一嘴，说是大爷大夫人一家过两日要去西槐别院拜见苏老夫人，原本病恹恹的邓玫，忽然就一轱辘从床上坐了起来。</p> “你说什么？穆昇他们一家去……去看谁？”邓玫一把抓住了侍婢的手，因为力道太大，都把侍婢的皮肤给掐出来红印儿了。</p> 侍婢被邓玫给吓了一跳，当下忍痛又把刚才的话给说了一遍。</p> “不！这不可能！根本就不可能！”邓玫疯了似的，一个劲儿地摇头，一个劲儿地反反复复说着不可能，至于什么不可能，她也没说，侍婢都被她这幅模样给吓着了，以为她又是哪儿不对劲儿了，赶紧悄默声儿地去请裴焕来给邓玫瞧病。</p> 邓玫到底觉得什么地方不可能呢？</p> 她记得清楚，上一世的这个时候，苏良锦明明已经去世了，当时据说还有个一直伺候苏良锦的女郎中好像是姓柳来着随主殉葬来着，因为苏良锦的葬礼，她这个压根儿就没见过苏良锦的晚辈，还得大老远地去穆府老宅陵园一趟，当时春寒料峭，天儿还下着雨，满处都是黏黏糊糊湿湿嗒嗒的，一下马车就弄脏了鞋袜，还得憋着不说，但邓玫可没少在心里生气。</p> 所以……苏良锦不是应该死了吗？为什么苏良锦直到现在人还是好好儿的？</p> 这……这根本就不可能啊！</p> 邓玫越想越是蹊跷，越觉得诡异，后来又把侍婢给叫到身边，仔仔细细询问了关于苏良锦这段时间的举动，那侍婢对苏良锦是真的不了解，不过却还是说出了不少，无非是苏良锦主动提出和离这事儿闹的实在是太大了，别说是穆府的下人了，只怕满京师的人谁都能说上几句呢。</p> 邓玫听着那侍婢绘声绘色地讲着苏良锦如何主动提出和离，如何把事儿闹到府尹衙门，搞得满城风雨，又是如何把穆增给气得病倒，自然也少不了给佟淑清跟佟氏一门的难堪，也是因为这事儿，穆增竟然还掌掴了佟淑清云云。</p> 邓玫越听就越觉得心惊，这些事儿，明明上辈子都没有发生，而就是因着苏良锦主动提出和离这事儿，许多上辈子没发生的事儿也就发生了，很多人的命运也都发生了改变，更是影响了整个穆府二房原本的走向……</p> 就是因为苏良锦！这个原本已经都入土的老妇人，竟然还好好儿地活着，非但如此，她还搞出了这一连串儿出人意料的手笔！</p> 就像是……就像是已经知道了二房的未来，也知道了大房的未来，所以，她这就是要彻底断了二房的前程，还要一门心思地为长房开道儿！</p> 所以……所以苏良锦也带着上一世的记忆？她也……也跟她一样，是再世为人？</p> 邓玫被这样的结论给吓得浑身冰凉，她觉得这样的机会是千载难逢，是只有她一个人才能拥有的、最大最可贵的隐秘，却怎么能想到，原来不止她一个人，原来还有苏良锦那个老妖婆，而且，苏良锦那个老妖婆重生之后，就搞风搞雨，处处针对穆府二房，所以穆府二房才会落得一派涂地，所以，她的长林，落得那副不能人道的太监身子，也肯定是拜苏良锦那个老妖婆所赐！</p> 所以邓玫怎么能容忍苏良锦继续存活于世？她都恨不得亲手将苏良锦给戳成筛子！</p> 正是有了苏良锦的刺激，一直心死如灰的邓玫开始变得斗志昂扬起来，她开始积极配合裴焕的治疗，开始主动吃药吃饭，也开始愿意下床重新练习着学步了，邓玫这积极的态度，让婢女倍感鼓舞，她是邓玫的婢女，自然只有邓玫好，她才能好，若是邓玫一蹶不振，甚至是一命呜呼，她的日子自然也就得跟着艰辛起来了。</p> 所以在邓玫提出，让她去邓府捎信给邓子鸿的时候，婢女也没有多想，就直接点头答应了，二姨娘大病一场，如今醒来开始惦念自家兄长，这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吗？没有，这简直就是情理之中啊。</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88章 预测未来的本事 而且，如今穆府虽然是长房当家做主，可芳玫苑却还是邓玫说了算的，她这个小婢女自然什么都得听邓玫的，况且，她的日子是好是坏，还不都得看邓玫的吗？</p> 不出邓玫意料，邓子鸿一开始并不在意她这个庶妹的死活，也懒得屈尊降贵过来探望她这个将将大病一场的庶妹，邓玫早就知道，她们这些邓府的庶女，对于邓府来说，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能够利用姻亲给邓府锦上添花，而她当初却是自作主张求来的姻缘，自是拂了邓老夫人还有大哥邓子鸿的意，自是引得这对母子的记恨，尤其是在穆府表现出对邓府的疏远之后，这对母子只怕对她更是恨意深沉了，这些年来，也是从来没有拿她当做邓家的女儿看，是真的当成了泼出去的水呢。</p> 所以，邓子鸿如何会关心她的死活？只怕知道她受了这场罪、夫君被流放、独子又成了废人之后，邓子鸿还没少在背地里看她笑话呢。</p> 邓玫早就恨毒了邓子鸿，只不过，今时今日，她却还不得不倚靠、利用邓子鸿。</p> 邓子鸿没有第一时间过来见她，她也不着急，因为她知道，过不了多久，邓子鸿就回来见他的，而且态度还会跟从前截然不同，甚至还会带着刻意的讨好跟殷勤，她一点儿都不着急，只管耐心等着就是了。</p> 果然，没过多久，邓子鸿就像邓玫预期的那样，主动登门了，因为打着探病的旗号，所以邓子鸿还特地带了自己的夫人茆氏一道前往，还是跟邓玫想象的一般无二，时隔数年再见面的时候，邓子鸿已然不似从前那般高高在上、目中无尘扶，反倒对她格外殷勤关切，那嘘寒问暖的劲头，倒真的似是一个疼爱妹子的兄长呢。</p> 邓玫看着邓子鸿那张关怀备至的脸，在心中冷笑连连，可是面儿上却一点儿都不显现，邓子鸿做戏，她就只管陪着他做戏就是了，反正如今是邓子鸿沉不住气，主动登门，她着哪门子的急呢？</p> 果然，邓子鸿最先沉不住气了，他打发了茆氏去外堂盯着，留下兄妹两人在房中密谈。</p> “玫儿，你前几日派人回邓府说……”邓子鸿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复杂地打量着邓玫，明明欲言又止，可是目光却又急切得很。</p> 邓玫打断了邓子鸿的话头，挑着眉看着邓子鸿，淡淡地道：“兄长是想问，我是怎么预测出爹爹发病的具体日期，对吗？”</p> 邓玫可不仅仅是预测出邓渊的发病日期，她还清楚明确地跟邓子鸿严明，此次发病之后，邓渊的身子会彻底垮掉，即将不久于人间，让邓子鸿还有邓府早做准备。</p> 至于做什么准备，那自然是提早为邓府选出一条康庄大道啊，没得邓渊一蹬腿儿，邓府就跟着垮了。</p> 邓子鸿当时看到邓玫的亲笔信，别提多生气了，这个庶妹可不仅仅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更是胆大包天，竟然敢诅咒轻声父亲，还有整个邓府，简直是罪无可赦，邓子鸿火气别提多大了，差点儿就要拎着鞭子直接去穆府狠狠收拾一番邓玫，到底还是被茆氏给拦下来了。</p> 邓玫如今可是穆府的人，穆府又是穆昇做主，邓玫可轮不到他这个娘家的大哥管，邓子鸿敢拎着鞭子去穆府，那打得就是穆昇的脸，再者，邓玫如今是个什么处境？夫君被处以流刑，独生子又变成了太监身子，谁不叹一声二姨娘命苦？这个时候邓子鸿还打上门去，只怕外人的唾沫星子都要把邓府给淹了呢。</p> 茆氏好说歹说到底是劝住了邓子鸿，邓子鸿却兀自憋了一肚子的火，连做梦都是梦到拎着鞭子狠狠抽打邓玫，就像是从前他跟他的娘亲邓老夫人做的那样，不管是庶妹还是姨娘，在他们眼里都是下贱东西，甚至是比下人更低贱扎眼的存在，是可以肆意打骂的，反正爹爹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p> 不过邓子鸿的这火来得快，去的也快，为什么会消火呢？那是因为邓渊忽然旧病复发，那日子就跟邓玫之前预测的一般无二，邓子鸿登时就觉得头皮发麻，待到请来一直给邓渊看病的罗植过来之后，罗植在给邓渊瞧过之后，表示这次只怕无力回天，还让邓子鸿早做准备。</p> 罗植说这话的时候，还挺委婉，身为医者，到了这个时候，都会本能地宽慰病患家属，邓子鸿一脸震惊，久久回不过神来，罗植还道他是伤心难过呢，倒也觉得诧异，这个不孝子难道也有孝顺的时候？他却是不知邓子鸿此刻内心的动荡，并不是因为亲爹邓渊将不久于人世，而是因为这一切就跟邓玫预测的一般无二……</p> 怎么会这样呢？</p> 邓玫那个下贱的庶女，她怎么能预测到这些的？难道……她真的有预测未来的本事？</p> 若她真有这样的本事的话，那是不是就代表……</p> 想到此处，邓子鸿的一颗心激动得几乎要破膛而出，喉结剧烈地上下滑动着，浑身上下的血液都烧着了似的。</p> 他就从来没这么激动过，激动到差点儿叫出声来。</p> 几乎都没怎么多想，心思也都压根儿没有放到即将不久于人世的老父亲邓渊身上，邓子鸿就赶紧地带着妻子茆氏，巴巴地主动登门去见那个他从来都懒得多看一眼的庶妹邓玫去了。</p> 邓子鸿一贯是靠着亲爹邓渊的，他自知若是没了邓渊的话，他是撑不起邓府这个门楣的，他还是有这个自知之明的，所以这么些年来，他是费尽心思用尽手段，一直吊着邓渊的命，若是换做平时，知道邓渊即将不久于人世，邓子鸿必然会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可是……</p> 若邓玫真的有预测未来的能力的话，那有没有邓渊在，又有什么要紧的呢？只要他能紧紧抓住邓玫，只要能确保邓玫为他所用的话，那他自然会无往而不利，所以在邓子鸿看来，眼下邓玫自然是比亲爹要重要得多的。</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89章 示好四皇子 邓子鸿的主动登门，本就在邓玫的意料之内，邓子鸿的态度也是一样，这位昔日趾高气扬、眼风都懒得给她一个的嫡兄，如今明显显的殷勤跟讨好，让邓玫觉得恶心不齿，却也未尝不受用，不过邓玫却也不傻，这个时候，也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p> 邓子鸿询问她如何能准确地推测出邓渊的发病日期还有具体情况，当时邓玫回答得就有些意味深长了。</p> “许是之前的一场大病的缘故，不知怎么的，待妹妹再醒来的时候，就多了个容易做梦的毛病，有时候一个梦就那么反反复复地做着，明明是梦境，可是却也着实真切得很，妹妹起先也没有多想，不过后来妹妹却发现梦境总会在现实中重现，妹妹因此倍感焦虑困扰，更怕被人视为不吉之身，所以妹妹是没打算开口告知他人的，只想着拦在肚子里就是了，可是……可是最近妹妹却反反复复梦到爹爹病发身亡之事，妹妹甚为担心，思前想后，还是要告知兄长的好，没得日后会有遗憾呢。”</p> 这套说辞，是邓玫早就想好了的，她当然不会告诉邓子鸿或者任何人，自己起死回生、转世为人的真实情况，那样的话，只会令人感到害怕，甚至传扬出去，还有极大的可能被视为不祥的妖物，说不准还要被当众焚烧以安民心呢，邓玫可断断不想去冒那个险，故而她选择了一套更委婉、也更利于自己的说辞，而且她还精准地抓住了邓子鸿的心思，邓子鸿既是想利用她这个能预测未来、先知先觉的能力，那么就会势必帮她保守这个秘密，断断不会向外人道，如此一来，她就是安全的。</p> 至少，在她还有用处之前，她就一直是安全的，至于她丧失了所有的用处……</p> 邓玫并不担心这点，说不定在那天到来之前，她都已经反手除掉了邓子鸿呢，她跟邓子鸿之间只有仇恨，却是没有一丁点儿兄妹亲情的，如今也是得借着邓子鸿的力，才能达到除掉苏良锦、还有扳倒穆府长房的目的，待这个目的达成之后，难不成她还会一直忍着恶心做邓子鸿的智囊吗？</p> 呵呵，他倒是想得美。</p> 邓玫的说辞，让邓子鸿喜忧参半，喜的是，正如他所猜的那样，邓玫的确有异于常人的能力，这一点对他这个没有多大能耐、处境尴尬的邓府当家人来说，无疑是天上掉下的馅儿饼，有了邓玫这预测未来的能力为他为邓府一路保驾护航，他又何愁邓府会败落？那亲爹邓渊死了也就死了，不过邓子鸿也发愁，愁的是，邓玫是通过梦境来预测未来的，梦这个东西，毕竟是虚无缥缈的，真的……</p> 能每一次都准确无误吗？</p> 邓子鸿说出了自己的忧虑，邓玫面儿没什么起伏，心中却是冷笑不已，邓子鸿真真是无耻至极，这是摆明了一点儿风险都不像担啊，不过，邓玫再怎么不满，却也得忍着，谁让她得暂时得找邓子鸿借力呢？</p> 邓玫没有为自己解释什么，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个昨晚自己做的梦境，她说的随意，邓子鸿却听得再认真不过，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待邓玫将这个梦说完，便就推说身子疲乏，受不住了要歇息，邓子鸿也没敢再打扰她，一边也是迫不及待地要回去验证邓玫这个最新的梦，当下就告辞走人了。</p> 回到邓府之后，邓子鸿就着急忙慌地询问邓渊的最新情况，果然与邓玫的梦境一般无二，尤其是自今日起，邓渊陷入彻底昏迷，直到死都再没有清醒过，这一点跟邓玫的梦丝毫不差。</p> 邓子鸿之前还担心邓府有人会私底下将消息透露给邓玫，可是邓渊陷入深度昏迷这事儿，却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甚至邓玫说这个梦境的时候，邓渊人还醒着呢，而他还在穆府就在邓玫的面前，谁能跟邓玫通风报信？而且还是这种尚未发生之事？</p> 经此一事，邓子鸿对邓玫利用梦境预测未来的能力深信不疑，也就是受了邓玫的影响，邓子鸿艰辛四皇子最终会问鼎九五，也正是因此，邓子鸿一改对东宫的殷勤和主动示好，转而开始悄默声儿地搭上了四皇子府，对于邓子鸿的突然示好，四皇子最初是极为警惕的，毕竟邓府一直跟东宫走得极近，四皇子又不傻，不是邓子鸿上嘴皮动下嘴皮就能轻易说动信服的。</p> 邓玫能够预知未来，这是邓子鸿手中最大的底牌还有制胜法宝，邓子鸿从未打算将这法宝亮出，他寻思着，日后找个由头将邓玫从穆府接回娘家，就看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有邓玫的这本事，他邓子鸿后半生飞黄腾达那是板上钉钉的。</p> 邓子鸿要想得四皇子的信任，那就少不了要表现诚意，甚至是投名状，不过邓玫他是死活都不会交出去的，但是他却也真够狠，跟四皇子显示了自己最大的诚意。</p> 邓府父子两代都牢牢把控着工部，工部至于邓府而言，简直就跟自家后花园似的，所以工部里头这些年的纠葛勾当，就没有能瞒得过邓氏父子的，邓渊还好，从前一门儿心思地盯着各地工程，心思都放在这上头了，又是长年离京，对于京师的勾心斗角，说实话，并不了解，也未涉足，算是个纯臣，也是因此，才得了封远图的高看，但是邓渊的儿子邓子鸿就不一眼，简直就跟邓渊是翻过来的。</p> 一直在京师为官，虽是工部高..官，但却没有承袭其父的那一身本事，倒是自幼被心机深沉的娘亲一手养大，心眼儿不可谓不多，还是那种明着多，心思都写在脸上，陈太炎就看不上邓子鸿这点，要不是因为这个，陈太炎就点头同意让太子将邓子鸿收入麾下了，实在是邓子鸿这人歪心思、小心眼儿太多，也就是摊了个有本事的爹，要不然就他这样的，哪儿配做工部侍郎？</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90章 邓子鸿的投名状 邓子鸿对业务并不精通，但是对工部的弯弯绕绕却那叫一个门儿清，所以太子跟二皇子，甚至六皇子借着邗沟敛财的事儿，邓子鸿也是心知肚明，从前是盼着能搭上太子的船，邓子鸿对此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时不常地卖个人情给太子打个掩护，如今既是决定转而投向四皇子，那邓子鸿还有什么顾忌的？直接就把太子殿下卖了个痛痛快快。</p> “殿下，您有所不知，太子殿下还有二殿下，甚至是六殿下，这些年来，都没少借着邗沟敛财，尤其是太子殿下跟二殿下，每年都少说有数十万两的银子进账，太子殿下更是利用吏部掌控了江淮官场，如今江淮官场都分成了两派，一派被称老臣，一派却是新臣，顾名思义，新臣那可不就是效忠新君的臣子吗？太子殿下这是还没登基，都已经忍不住开始要改朝换代了呢！”</p> 邓子鸿如是说，四皇子都给听得发愣，四皇子没有母族势力支撑，自然手底下的势力不像太子跟二皇子那般富余又能撑得住场，四皇子的主场从来都是在京师一地，这是四皇子的无奈之举，也是周子徽的建议，在周子徽看来，过早地把手伸向地方，并不是明智之举，势必会引来万岁爷的警惕和厌恶，周子徽的话，四皇子一向都能听得进去，所以这些年来，都一直看重眼下，从来没有把手伸到京师之外，其实这也是封远图之前看重四皇子、愿意栽培他的原因，知分寸守规矩的皇子，他还是看重的。</p> 虽然老老实实地窝在京师，可是四皇子对太子跟二皇子的手段也不是没有耳闻，只不过跟他知道的那些小打小闹比起来，邓子鸿说出的这些简直称得上是惊天秘闻了。</p> 四皇子都怀疑邓子鸿这是在有意误导他，以至于起初，四皇子对邓子鸿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这让邓子鸿着急，他也意识到了单靠一张嘴，是不能取得四皇子信任的，所以很快，邓子鸿又给四皇子送上了一份大礼。</p> 待到四皇子看到邓子鸿送过来的最新邗沟修堤的账目还有一封残破不全的状告书之后，就对邓子鸿之前说的话，再无怀疑了，邓子鸿送过来的账目并不齐全，只是一小部分，可单单就是这一小部分就让四皇子触目惊心，邓子鸿说的没错，太子、二皇子还有六皇子每年的确能借着邗沟打量捞金，不仅仅是捞金，还草菅人命，别看一条小小的邗沟不起眼，这些年来却不知悄默声儿地吞了多少条人命呢，有的是被淹死，有的是被累死，也有的是因为想着举报却被活活打死，无声无息地被丢进了邗沟……</p> 当然，这样的账目跟状告书是不可能会被送到御前的，太子跟二皇子甚至是六皇子的母族李氏一门，都不会允许有这样的局面出现，所以这些年来，邗沟一事被瞒得死死的，他们的钱袋子却都鼓鼓的。</p> 可要是他得到了所有的账目的话呢？</p> 四皇子看着桌上区区两页的账目，还有那封残破不全连落款都没有的状告书，渐渐地，他从最初的震惊愤怒，变成了后来的沉默，继而就是激动跟亢奋。</p> 若是他能得到所有的账目，一手掌握了太子、二皇子还有六皇子的这些致命把柄，那么这是不是就足以证明，他能借着邗沟一案，一举扳倒太子、二皇子还有六皇子？不止这个，他还能一跃而起，会成为大夏百姓心中最正直最公正最嫉恶如仇最该被拥戴维护的皇子，有了天下万民的支持，他就算没有母族支撑又如何？整个天下、所有百姓统统都是他的后盾！</p> 到时候，万岁爷就是再不想立他为太子，再怨恨他撕下皇室的遮羞布，还不得照样立他为太子？</p>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这道理，他懂得，自然坐了二十几年皇上的封远图只会更加懂得，况且，待到太子、二皇子还有六皇子齐刷刷地倒台之后，封远图除了他又能选谁做太子？</p> 是老大那个连传宗接代本事都没有的废人？还是老五那个跟废人也没多大差别的病秧子？</p> 呵呵，只有他！只有他封予峋！万岁爷别无他选！</p> 几乎只用了一瞬间，四皇子就下定了决心，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他要利用邓子鸿拿到所有太子、二皇子还有六皇子，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大最好的机会！他要是不抓住这个机会的话，他肯定要悔恨终身！</p> 四皇子下定了决心，邓子鸿那边就开始暗暗行动了，去寻摸四皇子需要的东西，而四皇子这边也没有闲着，也开始履行跟邓子鸿达成的交易，不过四皇子却并不知道，其实不管是针对穆长风还是要取苏良锦的性命，这都是邓玫提出的条件，并非邓子鸿本人，不过邓玫的心思却是跟四皇子不谋而合。</p> 邓玫恨毒了穆府长房，四皇子对穆府长房也是半点好感都没有，当初芳贵妃跟四皇子都对穆府长房显示了极大的诚意，可是穆府长房呢？压根儿就不领这个情，那个嫡长女穆葭更是推出了个“春痘”的借口，真是可恶。</p> 如今想来，若是穆府长房识趣儿的话，当时就将四皇子跟穆府长房的婚事敲定，四皇子自然不用去捏着鼻子去迎娶什么劳什子的高丽公主，而四皇子一旦跟穆府长房结亲，万岁爷也是轻易不会对四皇子下手的。</p> 所以啊，说来说去，还是要怪穆府长房，就算是邓子鸿不提出要针对穆长风，四皇子也是要对穆长风下手的，他如何能允许穆长风在春闱中出头？甚至一举夺魁？他疯了不是？</p> 所以他这个春闱主考官的身份也不是一点儿用都没有，借着春闱，既能轻而易举地打击穆府长房，又能顺带手地抹黑东宫，岂非一举两得？</p> 再说苏良锦那个老妇人，四皇子却是没有放在眼里的，不过被邓子鸿这么一提，四皇子也就来了兴致，也在心里有了自己的盘算。</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91章 疑心 打击一个穆长风，说不定还不能彻底拖垮穆府长房，毕竟穆府长房身后还有个更厉害的苏氏一门呢，只要有苏氏一门在，穆府长房就有东山再起的可能，这是四皇子不愿看到的，所以若是能把苏氏一门跟穆府长房中间的关联给切断的话……</p> 那自然就是再好不过的了。</p> 而那个关联，无疑就是苏良锦，四皇子就觉得邓子鸿这提议不错，趁着打压穆长风的时候，悄默声儿地要了苏良锦的命，一明一暗两桩案子，对穆府来说无疑都是致命打击。</p> 要杀苏良锦倒是不难，一个病歪歪的老妇人，想要她的命确实是太容易了，不过苏良锦不是一般人，若是苏府还有敬府都掺和进来的话，尤其是那个敬子昂，最会抓住一点儿蛛丝马迹不放，四皇子自然得做到天衣无缝，思来想去，四皇子将这事儿交给了在外奔走的侍卫身上。</p> 他们个个都是生面孔，长年奔波在外，不怕被京师人认出来，况且，一下子十八人闯入西槐别院行凶，这么多的人，那么多的头绪线索，纵使敬子昂再明察秋毫，只怕也找不到北呢。</p> 计划就这样被敲定了，四皇子再三思忖，觉得那叫一个万无一失，同时又从心底生出一股子安耐不住的得意来。</p> 就算是没了周子徽，他照样能够成事儿，他天生就比别的皇子强！那太子之位还有九五之位，就合该属于他！</p> 没错，在周子徽表现出对四皇子跟邓子鸿接触的不解还有抗拒之后，四皇子就没有再跟周子徽提过任何关于邓府还有自己计划的事儿了，他开始防着周子徽，尤其是在周子徽跟他决裂之后，他更是将周子徽幽禁起来，他认为周子徽的过分小心翼翼，是要害他错失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是他通天大道儿上的一块最大的拦路石，他当然不能听周子徽的，当然也该把周子徽给关起来，没得他胡来扰乱了自己的计划。</p> 当然，事后四皇子也为此付出了沉重……或者说是沉重到他压根儿就不能承受的代价。</p> 再回到邓玫这里，邓子鸿出面赢得了四皇子的信任，也都按照她提出的条件，跟四皇子做好了交易，对于邓玫提出的条件，邓子鸿能够理解邓玫要算计穆长风的想法，却不大明白邓玫为何会针对一个病歪歪的老妇人。</p> 邓玫没有解释，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自己的另外一个梦境：“兄长，我梦到苏良锦早在半年前已经死了，可是事实上她却还好好儿活着呢，瞧着架势，她还能一路为穆府长房保驾护航呢，兄长，你说，我做的梦个个都兑现了，个个都没出过岔子，怎么偏生在苏良锦的身上就失效了呢？是不是……她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又或者她也有跟我一样的本事呢？因为能预知未来所以才提前规避了死亡？”</p> 邓玫故意把苏良锦的死亡日子朝前提了半年，用不着她再多说什么，邓子鸿自己个儿就咂摸出了异常来，这半年，穆府二房真是每况愈下，坏事儿是一桩接着一桩，到最后，竟然落了个死的死残的残的地步，真是让人不敢想象，倒是穆府长房，那真叫一个青云直上，不单单是穆昇一个人，这一家子每个人都堪称顺当，尤其是那个嫡长女穆葭，总能逢凶化吉……</p> 这难道都是苏良锦预测未来的作用？</p> 邓玫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足够让邓子鸿毛骨悚然，继而就是心头发沉，若真是那样的话，他就断不能容许还有第二个邓玫存活于世了，尤其是，那个人并不和他们站在同一条船上，而且也断断没有站上同一条船的可能。</p> 所以对于杀死苏良锦这事儿，邓子鸿甚至看的比算计穆长风甚至整个穆府都还要重，以至于那天晚上，他还亲自到场等消息呢。</p> 只不过啊，他注定是没有等到他心心念念的好消息，那天直到天光大亮，邓子鸿在别院里头也没有等到回来禀报的人，邓子鸿坐不住了，又担心会被人察觉，所以就急匆匆返回了邓府，可从那时候起，他就再没踏实过，他开始在心里对邓玫产生了怀疑。</p> 彼时，穆府已经传出二公子丧命的噩耗，继而就是府尹衙门公开审理少二夫人佟江琴的消息，直至案情大白之后，邓子鸿都没打发过一个人去穆府询问消息，更别说是自己登门了。</p> 夫人茆氏还特地询问邓子鸿，邓府可要管这事儿，因着邓子鸿近来跟邓玫往来密切，茆氏还道邓子鸿这是要跟庶妹修复关系，所以才有此一问。</p> 邓子鸿却摇了摇头，过了半晌，邓子鸿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摔在了地上，惊得茆氏打了个寒颤：“老爷，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还发起脾气来了？”</p> 邓子鸿懒得搭理什么都不懂的妻子，忍不住咒骂一声：“贱人！”</p> 茆氏还道邓子鸿是在骂自己，回到房中呜呜咽咽地哭了半晌，又打了两个下人撒气，这才作罢，可实际上，邓子鸿骂的却是邓玫。</p> 一道传进邓子鸿耳中，可不仅仅只有穆府的那点子热闹，还有更严重的事儿……</p> 四皇子甫一出了贡院，就遭遇刺客，险些一命呜呼，然后就入宫面圣了，结果就是一整夜都没有出来，再出来的时候，据说人都走不动道儿了，是被人给抬着出来的，一道传出的消息还有，万岁爷为体恤四皇子春闱期间担任主考官的辛苦，兼四皇子与润珠公主婚期逼近，万岁爷恩典，四皇子免了每日的早朝还有请安，只一门儿心思操办婚事即可，还有一道旨意，就是万岁爷下令让四皇子之妹淑仪公主远赴乌孙和亲，并且由其母芳贵妃亲自准备嫁妆操办婚事。</p> 这接连两道旨意，是个什么意思，邓子鸿就是再蠢再笨，心里也是明明白白，这回四皇子这是彻底倒台了，彻底失宠了！也是彻底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92章 原来是这样 倒是太子，当朝告发亲舅舅陈太炎，此举深得万岁爷赞许，不但落了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这太子之位也是更加稳如泰山！</p> 什么四皇子一定会问鼎皇位！什么太子肯定会垮台！简直都是一派胡言！邓玫那个贱人一直都在胡说八道！一直都在误导他！</p> 明明他一开始就是想着要追随太子的，经过这么多年的小意讨好，太子的态度也不是没有软化，只要他耐着性子，只要他继续保持，太子肯定会对他青眼有加！可是后来呢？</p> 他听了邓玫的话，转头就投在了四皇子的门下，甚至还那太子在邗沟捞金的这种要命事儿做投名状，太子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是不是已经在盘算着如何对他下手了？</p> 邓子鸿都不敢往下想，他如今整个人都变成了惊弓之鸟。</p> 他都恨透了邓玫，他都后悔死了，怎么当年没有直接把襁褓中的邓玫给掐死，怎么就让这个祸害活了这么多年？！</p> 这祸害天生就是来克他、来克邓府的！</p> 邓子鸿一边恨不得将邓玫千刀万剐，一边又开始终日守在父亲邓渊的床前，不仅仅亲手伺候邓渊汤药，还衣不解带地伺候着邓渊的所有日常，真是十足十的孝子做派，不知道内情的，真的都要被他的一片孝心给感动落泪。</p> 邓子鸿如今真是比谁都要盼着邓渊能够活下来，哪怕就是一直这么昏睡不醒也行啊，有邓渊在，万岁爷还会顾念旧情，太子也会有顾及，不会轻易对邓府下手，可是邓渊若是死了呢？</p> 邓子鸿都不敢往下想，一想就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耳光，他还得强忍着才能忍住不直接打上穆府门，亲手杀了邓玫。</p> 说实话，邓子鸿直到现在也不知道邓玫所谓的预测未来的能力到底是真是假，可是邓渊的确实在邓玫预测的日子断的气儿，可即便邓玫真的有着所谓预测未来的本事，难道邓子鸿还敢信吗？</p> 他不敢啊，邓玫那个贱人哪里会帮他？分明就是恨不得要整死他啊！</p> 邓渊断气儿了，邓子鸿受了极大的打击，整个人都一下子老了十岁不止，还要强大精神处理父亲的后事，而邓玫也即将走到了人生的尽头，而她最后见到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穆葭了。</p> 而此时此刻，穆葭却问她——</p> “邓玫，你明明知道最后能问鼎九五的人，是大皇子，为什么你却没有劝着邓子鸿倒向大皇子，反倒却劝着他投向了四皇子？”</p> 邓玫顿时遍体生寒，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穆葭，继而就是一阵要命似的咳嗽声，待总算停下来，邓玫手指颤颤地指着穆葭，染血的嘴唇，使劲儿却无声地颤动着：“竟……竟然是你？”</p> 是啊，竟然会是穆葭，那个跟她一样起死回生、再世为人的，竟然会是穆葭。</p> 邓玫完全没有想到，她把注意力都放到了苏良锦身上，因为苏良锦没有像上一世在早春而玩，她就认定了苏良锦是那个在背后扶持长房打击二房的罪魁祸首，却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人竟会是穆葭……</p> 只有十五岁的穆葭。</p> 可……可不对啊，不可能啊！</p> 邓玫蓦地想起，上一世穆葭明明就死在四皇子还有穆芙之前，更加不可能有机会看到封予山最终登基为皇的，所以她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些的啊，所以……所以面前这个少女到底从哪里来？她到底是谁？她……她明明就不可能是穆葭啊！</p> 邓玫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满脸都是惊恐之色，她不知道这具年轻貌美的身体里，到底住着什么样的灵魂，这让她不安，甚是是毛骨悚然，她不已经不敢再质问穆葭了，她觉得害怕，觉得浑身都冷，只想尽可能地缩成一团，抵抗这惧意还有寒冷。</p> 穆葭看着邓玫哆哆嗦嗦地用尽浑身力气将自己缩成一团，枯瘦的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小腿，整张脸都贴在大腿上，这样的姿势……</p> 像极了孩童，据说喜欢这样睡姿的人，大都心底不安，这种不安也大都来自童年。</p> 穆葭没再追问邓玫，她看着邓玫这样孩子般的睡姿，心里的疑惑有了答案。</p> 邓玫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帮助邓子鸿，更加没有想过让邓府发扬光大，就邓玫的成长经历而言，她是恨透了邓府，恨透了邓府里面的每个人的吧，所以她是不可能对邓府抱有任何善意的，不仅如此，她还要报复邓府。</p> 所以，她明明知道，最后问鼎九五的人是封予山，可是她却偏偏要误导邓子鸿是四皇子，她的确要借着邓子鸿跟四皇子的手为穆府二房复仇，要对付他们长房，可是却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回报邓子鸿跟四皇子，不管重活几世，她对邓子鸿还有邓府的恨都没办法消融，至于四皇子，上一世因为四皇子，穆府二房固然风光无限了几年，可是后来却也因为四皇子，穆府二房大厦倾颓，邓玫从云间跌落，想来也是没少吃苦受罪，甚至她的儿女还因此丢了性命，所以邓玫肯定也是恨四皇子的，所以又何来回报？</p> 邓玫对他们就仅仅是利用，根本不会为他们做什么打算的。</p> 说起来，邓玫也是够狠的，她这根本就是没有为自己做什么打算呢，也是，穆长林都成了废人了，邓玫纵使有一腔算计，却也是无处可施，若是跟穆府长房关系融洽的话，还可以考虑日后从穆长风膝下过继给孩子给穆长林，好生培养，还有期望，可是偏生，邓玫却恨毒了穆府长房，不仅仅是邓玫，还有穆长林，他们这对母子就压根儿不可能跟穆府长房和平共处，更别说是过继穆长风的儿子了，穆长林只怕是一头撞死，也万万不肯去养穆长风的儿子呢。</p> 凭什么？他凭什么要去养穆长风的种儿？！</p> 所以，就这样吧，费劲心机用尽手段，去毁了穆府长房吧！反正穆府二房都已经毁了，穆府长房当然要为穆府二房陪葬啊！</p> ……</p> 原来是这样。</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93章 活死人 原来是这样。</p> 想明白了这些，穆葭讥诮地勾了勾唇，懒得再多看邓玫一眼，正转身要走，却又想起了将将传来的邓渊的死讯，好歹是亲爹，穆葭觉得还是要通知邓玫一声，可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转身就离开了。</p> 邓渊的死，邓玫这个两世为人的邓府闺女只怕比她更早就知道呢，又哪里用得着她浪费口舌提醒？</p> 穆葭迈步出房，碧乔跟碧瑶都忙不迭迎上前来，碧乔给她披上了披风，碧瑶忍不住问：“小姐，您怎么在里面待了这么久？奴婢们可都担心得要命。”</p> “有什么好担心的？她如今那身子骨，还怕她会对我不利吗？”穆葭笑着摇摇头，一边看向赵一，吩咐道，“知会方木一声，该给二姨娘的后事做准备了，爹娘那边也记得去知会一声。”</p> 赵一闻言，忙得躬身领命：“是，属下这就去办。”</p> 当下穆葭没再多留，抬脚就出了芳玫苑，说起来芳玫苑的位置不错，地方也不小，待到邓玫不再了，空下来也是可惜了的，穆葭想着要不要直接给打倒算了，正好空出块地方来，日后可以给兄长做个练功的场地，就连娘心血来潮也可以过来松松筋骨，等到日后兄长有了孩子之后，还能在这儿教小孩子练功呢。</p> 穆葭光是想想那场景，就忍不住嘴角上扬，如今小舅母是有了人选了，那日后就该操心自家大嫂是何许人也呐。</p> ……</p> 邓渊过世的当天晚上，其庶出幺女、穆府二房的二姨娘邓玫也撒手人寰。</p> 邓玫突然病逝的消息传出之后，任谁听了都忍不住要叹息三声，穆府的这位二姨娘虽然是个不会教子的，养出了个罪大恶极活该死的祸害穆长林，可却也真是个可怜人了，先是夫君被遭流放，再是儿子成了废人，没过多久儿子杀人不成反被杀，被满京师的人口诛笔伐，可二姨娘也就此成了孤家寡人了，这才没过几天，爹爹又病逝了，接连遭受这么大这么多的打击，二姨娘也真是活不下去了，撒手人寰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p> 穆府老爷穆昇还有夫人康如眉，看在二姨娘邓玫可怜的份儿上，倒是没有因为二房的那起子糟心事儿牵累在她身上，给她办了个虽然低调却也算得上体面的葬礼。</p>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邓玫的儿媳妇、前些时日险些丧命夫君穆长林手下最后反杀穆长林的穆府少二夫人佟江琴，不计前嫌，主动提出要回穆府老宅，发誓为婆母邓玫终身守孝，再不回京。</p> 佟江琴这举动……</p> 哎！怎么说呢？真真是以德报怨的典范了，也真真是能赞一个贞妇、给立多少贞节牌坊都不为过的典型代表了。</p> 没想到风评一般的佟府，竟然还能教出这样的闺女，也真真是出人意料。</p> 少二夫人执意如此，穆府长房这边也只得答应了，所以此次扶棂送二姨娘回老宅安葬，少二夫人佟江琴也就跟着一道回了老宅去了，此话暂且不提。</p> ……</p> 四皇子府。</p> 邓府跟穆府都在张罗着家里的丧事儿，四皇子这边却是忙着在张罗喜事儿呢，就因着四皇子跟高丽公主的大婚在即，所以邓府跟穆府的丧事儿都只能低调操办，自是怕冲撞了天家的喜庆，四皇子府上下都张灯结彩，忙活成一团，一派喜气祥和，只不过四皇子这个准新郎却明显显不在状态。</p> 何止是不在状态，四皇子是真的病倒了，而且还是病得相当严重。</p> 那天从宫中回来之后，四皇子大天白日地就口吐鲜血，还一度昏死过去，亏得太医院院首尹广泉奉命亲自过来一趟，才让四皇子醒转过来，不过自那之后四皇子便就再没有下过床来，身子更是每况愈下，这才几天的功夫，都已经发展到了皮包骨的地步，人都吃不下饭了，非但吃不下，他还睡不着，成天就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房梁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反正那眼神看的人怪瘆得慌的，不是觉得害怕，是那种眼神实在是……</p> 怎么说呢？一点儿生气都没有，简直不像是活人该有的眼神。</p> 原本最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凤子龙孙，俨然成了行将就木、熬日子的活死人了。</p> 一派喜庆的布置之下，四皇子府的下人心里都格外惴惴不安，谁不在心里琢磨，四皇子这情况还能熬到……大婚日子吗？要是四皇子熬不到，死在婚礼之前了，那万岁爷岂不是要……龙颜震怒？到时候自然芳贵妃跟淑仪公主落不着半点儿好，他们这些四皇子府的下人只怕也要跟着倒霉呢。</p> 哎！怎么就忽然变成这样了呢？</p> 明明四皇子重新得了万岁爷起用，而且还是接手春闱这样的大事儿，四皇子府的下人谁不是眉飞色舞、欢欣鼓舞的？可是怎么就忽然急转直下，变成了今日这般情形呢？</p> 没人能想明白，近身伺候的几个侍卫跟下人倒是比别人更多了解一些内情，免不了时不时一声叹息，要是周先生在就好，必定能够力挽狂澜，让主子重新振奋起来。</p> 可惜了，周先生不见了，没人知道周先生去了哪里。</p> 四皇子在宫中未归的那一晚，四皇子府也是鸡飞狗跳，御林军的突然到来，让所有四皇子府的下人都乱了阵脚，周子徽就是在这个时候失踪的，四皇子府的侍卫还有御林军都里里外外地找了大半夜，待到第二天天明的时候，还是没找到个人影，御林军还因此怀疑是四皇子府的胡诌出这么个人来故意找事儿呢，四皇子府的人真是有口难辩。</p> 反正从那个时候起，周子徽就彻底消失无踪了，而四皇子则渐渐地变成了如今这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p> 四皇子府的人，真真是愁的眉毛都要掉了，而太医院院首尹广泉的眉毛是真的在掉。</p> 这些天，要说京师最繁忙的人，那真的非尹广泉莫属了，宫里宫外就没有个消停的。</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94章 活死人2 皇贵妃病倒了，芳贵妃病倒了，淑仪公主病倒了，还有二皇子跟四皇子，不管哪个都是要命的人物，哪个都得尹广泉亲自过问，尤其是四皇子跟淑仪公主，一个马上要迎娶高丽公主，一个则是要启程远赴乌孙和亲，这两桩婚事，可都事关大夏颜面，乃是万岁爷亲自拍板定下来的，自然得万无一失才行，可是……</p> 尹广泉看着躺在床上瘦的只剩下一把骨的四皇子，真是欲哭无泪。</p> 四皇子这身子骨，真可谓是病入膏肓，就数日子熬呢，只怕连熬到大婚那天都难，更别说是正常地跟高丽公主拜堂成亲了，四皇子压根儿就连床都下不来，更让尹广泉头疼的是，四皇子失语了，说失语也不是特别准确，他这人就像是忽然跟外界切断了一切联系似的，明明眼睛睁着，却看不到人似的，明明嘴巴喉咙都没事儿却发不出声音，还有耳朵，不管是谁，不管说的是什么，他都听不到一样，他就这么地一直直勾勾地盯着房梁一动不动，就像是一株即将在凛冽寒风中迎接死亡的树一样。</p> 尹广泉能坐到太医院院首的位置，可不仅仅是靠着皇后娘娘的提携，他医术是真的了得，行医多年，像四皇子这样的病症，他还是头一次遇见，明明这人哪儿都没事儿，甚至脉搏也是正常的，但是四皇子却就是这样在他的眼皮子下，一点点地虚弱，一步步地走向死亡。</p> 尹广泉急的不光是掉眉毛，连头发都少了不少呢。</p> 这一日，尹广泉又是一大早就到了四皇子府，后天就是四皇子跟高丽公主大婚的日子了，随着婚期的一日日逼近，尹广泉这颗心啊，就别提多煎熬了，尤其是每天给四皇子诊脉之后，他还得入宫禀报万岁爷四皇子的病情，万岁爷的脸黑的跟锅底似的，尹广泉好几次都是汗湿全身，生怕自己没命活着出御书房，这日子，真是煎熬啊。</p> 尹广泉甫一进了四皇子，就不自觉地开始皱起了眉头，被下人头前带路，一路穿堂过院朝四皇子的寝房走去，如今这道儿尹广泉都已经走熟了，压根儿都用不着人带路。</p> “殿下他……”尹广泉拧着眉小声询问身边的下人，“昨儿晚上可好些了吗？可闭眼歇息了吗？”</p> 若是四皇子能够闭眼歇息一会儿就好了，他就这么成日睁着眼直勾勾地熬着，这哪儿行啊，就算是再健壮的汉子也撑不住这么没日没夜的熬着啊，油尽灯枯可不就是这个道理。</p> 那下人闻言，忍不住就是一声叹息，缓缓摇了摇头：“殿下他……还是老样子，今儿将将天亮的时候，还呕了两回血。”</p> 尹广泉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是郎中没错，是要看病救人也没错，可是那也得有病才能治啊，四皇子明明就是没病，非要说他有什么病，那也是心病，可他这个太医院院首医术再了得，那也治不好四皇子的心病啊。</p> 尹广泉倒是觉得万岁爷指不定能妙手回春，治好四皇子的心病，可那也万岁爷肯啊，还得四皇子能熬到万岁爷点头啊。</p> 可惜了，不管是万岁爷对四皇子的态度，还是四皇子如今的状态，只怕都等不到这个结果了。</p> 尹广泉被带着进了寝房，跟之前一样，四皇子还是那么仰面躺在床上，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房梁，因着他这人如今瘦削得过分，原本俊逸的一张脸，这个时候却似是个骷髅头似的，就被一层蜡黄的皮给绷在上面，在加上那直勾勾、不带一丝生气的眼神儿……</p> 说真的，挺吓人的。</p> 尹广泉也是硬着头皮才敢走近，努力不让自己脸上露出什么惊异的表情，尹广泉在四皇子床前跪下行礼：“殿下，微臣给您请安了。”</p> 自然是不会得到任何回应的，尹广泉也都已经习惯了，没有再多废话，尹广泉取出了脉枕给四皇子请脉，四皇子的手同样瘦削得厉害，真真是骨节分明，尹广泉看着那只手都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叹息，四皇子这又是何必呢？</p> 四皇子究竟犯了什么了不得的罪，尹广泉并不知情，但是尹广泉却明白一点，只要四皇子迎娶高丽公主，只要有高丽皇室驸马这个身份在，万岁爷就不可能真的对四皇子下死手，毕竟得顾及大夏跟高丽的颜面，还得维持四皇子跟高丽公主应有的尊贵跟体面，不管怎么说，四皇子是安全，不会有性命之忧的，不管是如今的万岁爷还是未来的新君，谁都不会拿高丽的驸马爷开刀不是？除非高丽皇室不老实，要跟大夏呲牙，不过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p> 所以四皇子到底为什么就这么想不开呢？</p> 平平安安、踏踏实实，甚至还富贵荣华的日子，好好儿过不好吗？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能跟家人过太太平平、不提心吊胆的日子，那就已经是尹广泉的毕生所求了。</p> 尹广泉不能理解，那是因为他没有处在四皇子的位置上，并不了解四皇子到底经受了什么。</p> 一个打小就一门心思要登基为皇、野心勃勃的皇子，一个将皇位做毕生追求的皇子，一个一度曾经自以为就要成功上位的皇子，四皇子却在最高处陡然跌落，这跌落却并不是因为对手构陷，而是因为父皇的狠毒，还有心腹的接连背叛，周侍卫是一个，周子徽也是一个，尤其是周子徽，这个四皇子曾经倚若长城、言听计从、甚至一度视为知己的谋士，却给了四皇子最重最狠的一击，四皇子承受不了。</p> 芳贵妃跟淑仪公主同样承受不了这因四皇子而起的重重一击，她们对四皇子的怨愤，也更加重了四皇子的病情。</p> 他想逃，却逃无可逃，外面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是他住惯了的四皇子府，也是他最熟悉的所在，但是如今，这地方却像是个吃人魔窟一般，张着他的猩红大口，一天天地倒计时，等着要将他拆吃入腹的日子，而那一天就在一点点的逼近……</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95章 换个思路 他逃不出，也无路可逃，他只能尽可能地封闭自己，控制着不听不看不感受，虽然自欺欺人，可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让自己舒心一点儿的办法了。</p> 尹广泉猜的没错，四皇子这是心病。</p> 尹广泉的手指搭在四皇子的脉搏上，感受着指腹之下微凉的皮肤还有微弱的跳动，尹广泉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忍不住抬眼多看了四皇子几眼，张了张嘴，想说点儿什么，可到底却还是算了，反正他说什么四皇子也是听不进去的，如今只怕是连万岁爷来到四皇子面前，四皇子也是这一副活死人的架势了。</p> 尹广泉收回了手指，从地上爬了起来，没有多说一句话，便就起身朝外走，四皇子府的管家忙不迭跟了尹广泉去了外堂，老管家短时间内头发都全白了，看上去至少老了十岁不止，这时候一脸担忧看着尹广泉，问道：“尹大人，您看殿下他……”</p> 尹广泉知道老管家想问什么，可是他却回答不了，当下只是缓声道：“还是跟从前一样，给四皇子喂参汤。”</p> 亏得皇室最是不缺这些子山珍补药，百年老参能日日供着四皇子，要不然的话，四皇子只怕早就撑不住了。</p> 老管家满脸褶子毕现，那叫一个愁啊：“尹太医，要不……您还是给殿下开个药方吧。”</p> 成天地喝参汤吊着这哪儿行啊，还得吃药啊，不吃药，这病怎么还能好起来呢？</p> 尹广泉也是一脸无奈，跟老管家叹气道：“有病才能吃药，才能康复，可是四殿下这……这压根儿就没病啊，在下也……也是无能为力。”</p> 尹广泉也是没办法，即便是到了万岁爷的面前也是照实说，四皇子原本就是没病啊，他纵使医术不错，那又能怎么治啊？</p> 老管家闻言，登时就有点儿站不稳了，好在扶住了桌沿儿，这才站稳了，尹广泉见他一脸灰败之色，也十分同情，伸手拍了怕老管家的胳膊，然后就抬脚走了，他这还得赶着去二皇子府呢，可没功夫留下来宽慰老管家。</p> 尹广泉原路朝四皇子府大门走去，因着后天就是四皇子跟高丽公主的大喜之日，四皇子府是真的热闹跟喜庆，每个房间都做了新的布置，每一扇房门都贴上了大红喜字，还有窗户上也都贴上了喜庆的窗花儿，廊下挂着红彤彤、新簇簇的灯笼，就连花树上也都扎着红绸呢。</p> 到了前院更是热闹，宫里的赏赐还有各方送过来的礼品，堆得满满登登的，万岁爷重视跟高丽皇室的联姻，有了万岁爷的这一态度，自然内务府是下功夫给四皇子婚礼做准备的，后宫娘娘们的赏赐也不会少，一则是看万岁爷的意思，一则也是在看芳贵妃跟四皇子的笑话呢。</p> 不管怎么说，这都算得上是一桩盛大、万众瞩目的婚事了，也不知那位高丽公主如今准备得怎么样了，只是可惜了……</p> 指不定那位正值妙龄、容颜姣好的高丽公主甫一嫁过来就要守活寡呢。</p> 尹广泉在心里默默为高丽公主叹息，出了门，上了马车，又急匆匆赶往二皇子府。</p> ……</p> 尹广泉的马车才离开，另一辆马车就停在了四皇子府的门口。</p> “吁！”车夫使劲儿勒住马缰，马车稳稳停住，他回头对马车里面的人恭恭敬敬地道，“公主，四皇子府到了。”</p> 马车门被打开了，从里面跳出一个十多岁、一身侍婢装束的姑娘，她下了马车，又忙不迭搬出踏脚凳放在地上，然后冲着马车里头伸手，一边道：“公主，您慢着点儿，仔细脚下。”</p> 不是别人，正是小顺。</p> 再下来的人，自然就是李润珠了，她扶着小顺的手下了马车，站在马车前面，仰头看着面前这座偌大恢弘的府邸，一时间有些恍惚。</p>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四皇子府，这座陌生又恢弘的府邸，就将成为她的家了，而她下半生都要住在这地方了……</p> 跟那个叫封予峋的男人一起。</p> 回想跟封予峋相识的整个过程，除了最初相识时候的悸动喜悦之外，李润珠竟然再没有任何可以称为欢喜的情绪在了，而当时在大殿门口，四皇子那能令冬雪为之融化的舒朗笑容，也早就模糊了，明明才只过了三个月而已，李润珠却都已经快想不起来当时封予峋脸上的笑还有自己控制不住的心跳了，她倒是清晰地记得，在万岁爷赐婚之后，封予峋对她的疏离还有掩饰不住的厌恶。</p> 李润珠是个敏感又清高的，四皇子的态度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女儿家的美好幻想就这么被轻易戳破，李润珠似是从云端跌落。</p> 若不是没有退路，她甚至会主动求万岁爷取消婚约，可是她的处境和身份，让她没办法开这个口，她只能忍耐着，这三个月在她看来，比三年都要漫长，每天都充斥着煎熬和苦闷，最让她痛苦的是，这种煎熬是没有尽头的，直到她人生走到终点。</p> 大婚对于李润珠而言，并不是新生活的开始，而是意味着更煎熬更难耐的磨砺才将将拉开帷幕。</p> “公主，要不您再给殿下一个机会？试着跟殿下相处，说不准你们就有做夫妻的缘分呢。”小顺这样安慰李润珠。</p> 李润珠闻言忍不住嗤笑：“可不是有做夫妻的缘分吗？万岁爷的旨意都下了，便是没有也得有。”</p> 小顺一脸无奈，憋了半晌，到底还是又开口了：“公主若是觉得跟殿下做夫妻太难，不妨就换个思路，既是圣旨一下，再无回转余地，公主不若将这场婚事看做是命令，照着服从就是，往后过日子也不求什么夫妻和睦恩爱、相守白头，但求一个互不打扰、耳根清净，公主以为如何？”</p> 小顺的想法很正常，多少夫妻是因为发自内心的欢喜跟中意才喜结连理的？尤其是皇室中的婚姻，哪对夫妻的背后没有被捆绑着利益？所以将就跟忍耐，都成了婚姻的常态，不过也有能想得开的，互不打扰也未尝不可。</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96章 让你胡说八道 小顺一直以为李润珠这样的性格脾气，是不适合这种利益捆绑的婚姻，她真的太……太情绪化了，也太敏感太脆弱了，她需要的是一个能疼她爱她怜她的男人，一段关系稳固感情和睦的婚姻，但是就目前的形势而言，这明显显就是不可能的。</p> 最初，小顺还以为四皇子跟李润珠是良配呢，至少李润珠是真的对四皇子一见倾心，小顺还觉得上天垂怜自家主子，可是哪里知道形势会一步步变化，到了如今这种田地。</p> 小顺觉得，这跟李润珠的敏感、要求太高有关系，也跟高丽只是个弹丸小国、李润珠在大夏的处境尴尬有关系，而这都是小顺无力回天的，她只能按照目前的形势，给李润珠做最好的打算。</p> 小顺说完这话的时候，李润珠沉默了很久，一直没有开口，小顺担心李润珠多想，又打起了哈哈。</p> “还是周先生有威严，他上一次下了喜事嬷嬷的面子，那喜事嬷嬷到现在都没敢再来搅扰公主，下回周先生再来，奴婢肯定要好茶奉上……”</p> 小顺说不下去了，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周先生好像很长时间没有过来了，而公主跟四皇子的婚期临近，再见周先生，只怕就得在四皇子府了呢。</p> 周先生这程子怎么都没过来呢？从前周先生来的可勤了，虽然一直都是个严肃古板的，公主一开始甚至十分讨厌周先生，可是小顺却觉得周先生是个好人，小顺还为了李润珠日后在四皇子府的日子能安生些，还想着拉拢周子徽呢，结果这想法才冒出来没多久，周子徽却没有再来了。</p> 真是奇了怪了。</p> 小顺心里觉得纳闷儿，正想跟李润珠讨论讨论，周子徽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来，是不是出事儿了呢，结果就瞧着李润珠站了起来，然后径直进了寝房，小顺以为李润珠这是要午睡，就跟着进去，想着伺候李润珠更衣，哪知道，李润珠却“啪”地一声，把房门给关上了。</p> 小顺吃了个闭门羹，心有余悸地摸了摸险些被门板拍到的鼻梁，半晌才回过神来。</p> 她这是说错什么了，竟惹得公主生气了？</p> 是因为她刚才建议公主婚后做个不计较的贤惠皇子妃？还是因为她提到了周先生？</p> 不对啊，公主对周先生的态度不是已经好转很多了吗？之前周先生过来的时候，公主还跟他说笑闲聊来着，怎么又生气了呢？</p> 难道是因为……周先生太久没有过来？</p> 想到这里，小顺猛地就倒吸一口凉气，把自己给呛得一连串咳嗽，她一边使劲儿捂住嘴巴，一边在心里暗骂，让你胡说八道！让你胡说八道！怎么没把你给呛死？！</p> ……</p> 那天，李润珠到底还是没能午睡，小顺的咳嗽还没停下来，外面的侍卫就过来通报，说是皇后娘娘宫里来人了，要见一见润珠公主。</p> 皇后娘娘派来的人，那自然是要见的，李润珠匆匆就出来了。</p> 果然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宫人，之前也来李润珠这里送过赏赐。</p> “见过公主，”那宫人给李润珠行礼，然后就直接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四殿下近来身子不爽，万岁爷跟皇后娘娘都十分忧心，因着婚期将近，这事儿自然也不能瞒着公主的，所以皇后娘娘特意让奴婢过来跟公主知会一声，若是公主愿意的话，不妨去四皇子府见一见殿下，说不定殿下看见公主，心情就好好起来，身子也能恢复不是？”</p> 皇后还真是一片好心，四皇子的婚礼封远图是交给皇后亲手打理的，因着四皇子的病，皇后也没少着急上火，若是往常，皇后自是巴望着四皇子死了拉倒，可是如今，皇后的心态跟从前大不一样，想事情的角度也不一样了。</p> 从前她不论想什么做什么，都是从太子还有陈氏一门的角度出发，为了保护太子跟陈氏一门的利益，诸如芳贵妃还有四皇子可不都是她的眼中钉？可是如今，皇后的心态不一样了。</p> 陈氏一门眼瞅着是保不住了，太子……也是彻底凉了皇后的心，皇后如今都已经不关注太子要怎么着手处理陈氏一门了，同样，她也不想关注太子的动向了，说的狠一点儿，太子不顾母子之情，她这个做娘的，如今也不想再顾念母子情分了。</p> 为了太子这个儿子，陈氏真真是呕心沥血，她自认是对得起母亲的身份，但是到头来，太子又是怎么回报他的？太子不单单直接剑指她的母家，还全然不顾她病体支离，太子大义灭亲，灭的不仅仅是陈太炎、陈氏一门，还有她的这个母后啊。</p> 陈氏是真的心凉。</p> 抛开母后这个身份，她还是皇后，还是一国之母，万岁爷没有要废后的打算，陈氏心里清楚，万岁爷这是不想落个苛待后宫的名声，既然明白这道理，那陈氏就要好好儿坐着皇后的位子，她得让所与人看看，陈氏一门固然倒了，可她这个出身陈氏一门的皇后却还稳坐后位，这是她作为陈氏女最后的骄傲。</p> 操办四皇子跟润珠公主大婚就是如今陈氏手中最重要的担子，偏生四皇子却是个不争气的，偏在这个时候倒下了，陈氏日日都要唤尹广泉去面前询问四皇子的身体情况，也是愁的不行。</p> 陈氏想着得做好两手准备了，一边跟封远图商量着要是给四皇子冲喜这婚事该如何办，一边又期望着四皇子能抓紧好起来，能顺顺利利地大婚，不管是哪种情况，如今都是不能瞒着李润珠的，尤其是第一种情况，还得李润珠这个新娘子配合才行。</p> 所以这才有了陈氏派人去知会李润珠四皇子病情这事儿。</p> 小顺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四皇子病了？还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p> 李润珠平素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从未跟外界有过接触往来，所以对于宫里的暗潮涌动，是压根儿都不知情的，对于四皇子的病倒，她也是一无所知，听这宫人一说，李润珠就猜到四皇子这病只怕病得不轻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97章 见面 若是小病，皇后用不着还特地过来知会她，可如今皇后都亲自派人过来跟她说明了，那四皇子这病……</p> 李润珠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谈不上是难过还是同情四皇子，大概真的是对四皇子已经完全没了感觉吧，她听了也没觉得有什么起伏，小顺之前说让她把这场婚事当命令去执行，她嘴上没说什么，可是实际上她一直都是这么看待这场婚事的。</p> 如今准新郎身子出了问题，她对此没有多大的心里起伏，不过却有些担心着对着命令的执行情况了。</p> 若是婚礼不能如期举行的话，是不是会影响大夏跟高丽的关系往来？</p> 这是李润珠如今最关心的。</p> 李润珠还是决定去看一看四皇子，宫里对他们婚礼的安排肯定还有别的准备，皇后恐怕也得召见她，她得先清楚四皇子这边的真实状况，才好跟皇后那边商量婚礼的事儿。</p> 所以今儿，李润珠才会过来四皇子这趟。</p> 事先就得了通知，四皇子府的老管家早早地就候在门前，瞧着李润珠下了马车，忙不迭迎了上去：“老奴见过公主，给公主请安。”</p> 李润珠点点头：“平身吧。”</p> “是，多谢公主。”老管家对李润珠的态度十分殷勤，可比从前的喜事嬷嬷姿态低得多，这当然也跟四皇子如今的身体情况还跟处境有关，四皇子跟李润珠的婚可是万岁爷亲自赐的，就算是四皇子撑不到拜堂，万岁爷的旨意也是不可能作废的，所以润珠公主日后，肯定就是四皇子府的当家主母了，说不定还是唯一的当家人呢，所以这老管家对她的态度，能不殷勤吗？</p> 当下老管家躬着身在前面带路：“公主，您里面请。”</p> 老管家的这态度，李润珠跟小顺都看在眼里，一时间两人都心头发沉，看来四皇子的身子骨真的是够呛啊。</p> 小顺不清楚李润珠是怎么想的，可是她的心里却有一丝窃喜，若是四皇子命不长久的话……</p> 那也未尝没有好处，至少日后这四皇子府都是公主一个人当家做主，而且不管大夏的皇帝是谁，都会格外厚待公主的，公主的后半生指定自在、尊贵又富足。</p> 至于孩子，小顺也不担心，都不用李润珠提，万岁爷也会想着法儿地帮着李润珠过继孩子到膝下，总得有人继承四皇子的香火不是？</p> 日子舒坦，又有孩子承欢膝下，还要四皇子做什么？给她家公主脸色看、让公主活的不痛快吗？</p> 小顺觉得自己的想法没错，虽然是有那么……一点儿歹毒，可她是李润珠的心腹，又不是四皇子的，自然一切都得为李润珠着想，所以她一点儿都不心虚。</p> 李润珠想的就没有小顺这么远了，她是不解，四皇子前些时日还忙活春闱之事儿呢，并未听闻四皇子身子有任何问题传出，要是真有问题，万岁爷也不会让他做这个春闱主考官的，所以四皇子的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似是病入膏肓一般呢？</p> 难道是……被人陷害？中毒？</p> 主仆两人都在心里胡乱琢磨着，谁都没心思打量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四皇子府，一路跟着老管家匆匆到了后院儿。</p> “公主，您里面请，”老管家将李润珠请进正堂，又看了看寝房方面，对着李润珠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放低声音，小声提醒道，“公主，您一会儿见了殿下，别给惊着叫出声来才好。”</p> 李润珠的心头顿时一突，老管家的这一句提醒，已经让她觉得毛骨悚然了，待她走进寝房，真的瞧清楚躺在床上的人之后，李润珠这才明白老管家的提醒一点儿都不为过，她看着四皇子那张跟骷髅头似的脸，还有那双直勾勾、灰败的眼睛，一时之间，只觉得手软脚软，若是没有老管家的事先提醒，李润珠只怕真的会尖叫出声来。</p> 这……这哪里还有初见时候的半点儿风度翩翩、俊逸出尘？一个人怎么会有如此之大的变化？还是在这样短的时间之内？</p> “殿、殿下……”李润珠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心神，到底没叫自己失态，给四皇子福身行礼，“妾身见过殿下，恭请殿下金安。”</p> 半晌也得不到任何回应，李润珠只得自己硬着头皮站了起来，李润珠都不敢多看四皇子那张脸，甚至在这间寝房里头，她都喘不过气来，她现在心里乱糟糟的，还是小顺担心她给吓坏了，忙得扶着她出了寝房，甫一回到正堂，李润珠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儿。</p> 说不上是不是侥幸，侥幸自己早早对四皇子死了心，如不然的话，此刻自己只怕是怎么都撑不下去的，往后更是要以泪洗面痛苦度日了。</p> 老管家过来给李润珠斟茶，李润珠结果茶杯，蹙着眉询问：“殿下到底得了什么病？怎生如此厉害？”</p> 得了什么病？老管家哪里知道？不是连尹广泉都说不清楚吗？</p> 老管家摇头叹息，将四皇子得病的始末，隐去不方便说的，都大致跟李润珠说了，李润珠听得云里雾里，到底没明白四皇子这病是怎么来的，实在是老管家说的太含糊，李润珠就猜，或许是四皇子做错了什么，担心万岁爷惩处给吓病的……</p> 结合前几天宫里传出的消息，说是万岁爷下旨让淑仪公主远赴乌孙和亲，李润珠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p> 万岁爷手段狠辣，四皇子承受不住，所以这才病倒了？</p> 李润珠在心思琢磨着，她倒是不担心被四皇子牵连，不管四皇子犯了再大的错，也牵扯不到她身上，她还是高丽公主呢，封远图只会优待她，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后天的大婚事宜。</p> 李润珠见了四皇子，也清楚四皇子的情况了，那就得入宫去见皇后了，四皇子是肯定不能参加婚礼了，这婚礼要怎么举行，还得由皇上皇后拿主意，李润珠放下手里的茶杯，就直接起身告辞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98章 不重要的书 有个侍婢端着参汤正好进来，求着老管家去喂四皇子，四皇子的模样实在太吓人了，这姑娘年纪不大，是才入府伺候的，都不敢进去，也是之前被四皇子吓得接连做了几晚的噩梦给害得，老管家还要送李润珠出去呢，正要呵斥这姑娘，李润珠却摆摆手，说让老管家只管去忙，让这姑娘送她就成了。</p> 老管家自是没有二话，当下从那姑娘手里接过了参汤，姑娘则如闻大赦，赶紧因着李润珠朝外走。</p> 行至一处回廊，赶巧有人抬着偌大的书柜过来，被书柜挡着，下人没瞧见李润珠，险些就撞了上来，小顺跟那侍婢都下了一跳，小顺挡在李润珠的前面，那侍婢则赶紧叫住了那搬书柜的下人：“快停下来！仔细冲撞了公主！”</p> “是奴才走路没带眼，险些冲撞了公主，还请公主降罪！”那下人吓得脸都白了，忙不迭将书柜放下，朝着李润珠就磕头请罪。</p> 李润珠并不是个多计较的人，脾气也一向不错，可是这个时候却沉着张脸，没有半点儿要搭理那下人的意思，这一脸的冷若冰霜让小顺觉得挺诧异，按说公主的脾气，是不会为难一个下人的，小顺心中不解，下意识地就朝李润珠看去，然后就发现李润珠正看向某处，她顺着李润珠的目光，然后目光就落在了书柜那本孤零零的……</p> 《高丽通史》。</p> 难得这四个字小顺都认得，这应该是一本介绍高丽风土人情还有历史的书籍，四皇子府上有这样的书，也不算是什么怪事儿，小顺正不明白了，李润珠为何要一直盯着那本书看，又有什么好看的？怎么还惹了公主生气？</p> 蓦地风气，吹起扉页，露出两个熟悉的字迹——</p> 子徽。</p> 周子徽之前是时常过去教李润珠读书识字的，小顺在一旁看多了，虽然还是不怎么认识大夏的字，可是却能认得出这是周子徽的笔迹，所以……这本书是周子徽的？</p> 小顺不知道李润珠为什么在看到这本书之后，情绪会有这么大的波动，但是她心里却猜到了，这肯定是因为周子徽的缘故，当下小顺便就装似随意地问道：“这是谁的书柜？是要搬到哪里去？”</p> 公主想问却问不出的话，那自然得由她这个做奴婢的来问啊。</p> 那下人忙不迭答道：“回姑娘的话，这原本是周先生之物，如今周先生已经不在四皇子府住了，所以原本周先生的院子也要给重新打扫布置了，里面的家具等物，自然都要搬出去的。”</p> 小顺闻言，顿觉惊愕：“周先生不在四皇子府了？那……那他去哪儿了？”</p> 那下人不明白小顺逮着周子徽的事儿一直问个什么劲儿，不过对方确实未来四皇子妃的贴身侍婢，那他自然是不敢得罪的，当下便就一五一十将自己知道的，都给道了出去。</p> “回姑娘的话，周先生在几日之前就突然失踪了，连带着房中的不少体己物，也都一并不见了踪影，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属下也不清楚，不过听管家的意思是，周先生往后是再不会回四皇子府了，原本周先生的小院儿如今要被腾出来，改做为库房了。”</p> 周子徽竟然失踪了！</p> 小顺闻言，登时就目瞪口呆，李润珠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还是看着那本被风吹得书页摇动的《高丽通史》，顿了顿，李润珠忽然缓缓开口：“他的书……就只剩下这一本了？”</p> 下人一愣，随即忙不迭地点头道：“是，回公主的话，别的书都被周先生一股脑儿地给带走了，书架上就剩下这一本了，兴许是不重要的书吧，所以就被周先生给落下来了。”</p> 不重要的书……</p> 李润珠眼底升起一丝痛苦，继而又化作了自嘲。</p> 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能跟周子徽有什么也许可能，她一早就知道自己要嫁给谁的，是谁的女人，即便她心里未必情愿，但是这就是事实，就是她这辈子逃不了的宿命，所以，在情感上，她早就失去了幻想和期待。</p> 在此之前，她也从未觉得周子徽有什么特别之处，对自己有什么影响，又意味着什么，可是直到此时此刻，直到她看着这本被风吹得凌乱、孤零零被落下的这本《高丽通史》，直到她听说这对周子徽来说不过是一本不重要的书，直到她从心底生出一股难抑的悲痛苦闷，她这才明白。</p> 明白什么，李润珠不想直面，更不想承认，眼底的苦痛一闪而过，她没有再说一言半字，没有再多一瞬的停留，抬脚就朝外走去。</p> 小顺跟侍婢都赶紧追了上去，长廊里，就留下那个下人对那本《高丽通史》愣神，他看了看远去的三人背影，又看了看书柜上的那本书，到底还是好奇地拿起了那本书，随意地翻了翻，一边嘴里嘟囔着：“人生……若、若只如……如啥啊？这……这后面写的啥啊？鬼画符似的。”</p> 那下人对着书本最后一页的两行字，为难地挠了挠头，谁让他就是不识得几个字儿呢？</p> 下人决定不再为难自己，随意地把书又给丢回了书柜，然后继续费劲地“吭哧吭哧”搬起书柜走了。</p> ……</p> 二皇子府。</p> 尹广泉离了四皇子，没过多久就到了二皇子府，在四皇子的时候，他心情沉重，来到二皇子府他也不轻松啊，因为二皇子……如今也是够呛。</p> 尹广泉被管家引着一路朝前，还没进后院儿呢，就已经能听到二皇子的惊恐的尖叫声了——</p> “你别过来！别过来！我……我不是有意的！都是你……都是你不听话！要是你听话，什么都……都按照我的命令去做，哪儿会成这样？啊？！”</p> “救命啊！她又来了！又来了！”</p> “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是我非逼着你……啊！你别过来！救命啊！来人啊！快把我放出去啊！”</p> ……</p> 一时间，尹广泉的眉头都皱成了“川”字，一边加快了步子，一边沉声问道：“二皇子没有服用安神汤吗？”</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99章 疯言疯语 管家一脸愁云惨淡：“回尹大人的话，奴才按照尹大人的吩咐，一日三遍地给二殿下服用安神汤，可是二皇子还是夜不能寐，连白带黑地就这么一直疯癫亢奋，不瞒尹大人，昨儿晚上，奴才实在没有办法还斗胆加了药量，就是能为了让二皇子好歹睡个安生觉，没得亏空了身子，可是二皇子也不过只是闭了不到一个时辰的眼，从那个时候就一直闹到了现在呢。”</p> 自那日从宫中回来之后，二皇子人就开始有些不正常了，尤其是被关在后院的这件寝房之后，二皇子就完全不对劲儿了，口口声声说二皇子妃的冤魂要来索他的命，一开始不管是二皇子府的人还是御林军，都觉得二皇子这是在做戏呢，是想借这个手段，让万岁爷心软呢，万岁爷也是这样想的，听说了之后，也没搭理二皇子，由着他胡闹，不过却是万万不许二皇子走出二皇子府半步就是了。</p> 可是后来御林军就发现不对劲儿了，二皇子这不似是装的，就是再会做戏的人，那也不可能接连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一个劲儿地扯着嗓子尖叫啊，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儿，御林军赶紧再次跟万岁爷通报此事，这一次封远图听见去了，派了尹广泉过来给二皇子瞧病。</p> 这是尹广泉第二次来二皇子府了，之前已经来过一趟了，二皇子的情况，着实不算太好，比之当初的太子妃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太子妃毕竟是个女人，就算是疯了，那也能轻易被制住的，毕竟体力有限，二皇子可是个男人啊，更是个性子粗暴动辄武力相向的男人，这一发起疯了，得至少三四个御林军侍卫才能把人给摁住了。</p> 没错，二皇子是疯了，跟太子妃之前的病症如出一辙，都是……亏着心呢，又受了强烈的刺激，这才变疯的。</p> 一路听着管家说着二皇子的情况，尹广泉的心情就越来越沉重，二皇子的病情又加重了，若是旁的病症，倒是都能对症下药，可失心疯这样的病，说实话，即便是华佗在世只怕也得头疼。</p> 这就是心病，或者说心魔，想要二皇子痊愈，那就得将心魔斩草除根，那就得让二皇子妃死而复生，说不定还能有三分可能，可是二皇子妃如今都已经下葬了，又怎么可能死而复生？</p> 尹广泉头疼的要命，他如今手下管着两位堂堂皇子的死活，可是却愣是束手无策，尤其是四皇子，那简直就是已经进入了生命倒计时，他要怎么面对万岁爷？怎么承受万岁爷的龙颜震怒呢？</p> 尹广泉觉得自己都要疯了。</p> 可是在没疯之前，他还得硬着头皮给二皇子瞧病，再一次进入二皇子寝房的时候，尹广泉可是有了经验的，他先四下观察了一下，确认二皇子被御林军侍卫牢牢摁在床上，他这才拎着药箱进来，昨天过来的时候，他被二皇子丢出的茶杯迎面砸了个正着。</p> “微臣见过二殿下！”尹广泉行至床前，跪地给二皇子行礼。</p> “救命！快救我！她就……就挂在房梁上！你看！你看她还在冲我笑！”二皇子瞧见尹广泉简直就跟看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梗着脖子跟尹广泉呼救，“你快救驾啊！快挡在朕的面前！朕……朕封你护驾大将军！”</p> 尹广泉正要站起来，却又被二皇子这一口一个“朕”还什么护驾大将军，给吓得膝盖一软，又“噗通”跪了下来。</p> “二殿下，你快别胡言乱语了！”尹广泉都为二皇子着急，就算二皇子说的这是疯话，可是也要看他说的是什么疯话啊，尤其还是当着御林军的面儿，这话只怕是要传到万岁爷耳中的，万岁爷会怎么想？又会怎么收拾二皇子？就算知道这儿子失心疯了说胡话，难不成还会体谅二皇子发疯、由着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成天开口闭口都是“朕”？</p> “殿下！您糊涂了！快……快别乱说了！”管家也是吓得两股战阵，都顾不上以下犯上了，直接掏出了个帕子塞进了二皇子口中，完了之后，还讨好地看着几位御林军侍卫，想要为二皇子说点儿好话弥补一下，可是瞧着那几位侍卫面无表情的脸，管家也是不敢多说什么，一脸讪讪，心里却在高呼苦也！</p> 什么叫做祸从口出？这就是啊！二皇子若是因此激怒了万岁爷，自是下场悲惨，可他这个二皇子府的管家又能有什么好儿的？</p> 二皇子被堵了嘴，又被三个侍卫给牢牢摁着，那模样别提多狼狈多可怜了，尹广泉不再废话耽误功夫，过去给二皇子诊了脉，匆匆开了药方之后，然后便就匆匆告辞了，他可不敢多留，没得二皇子再喊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儿来，他正直壮年，家里还有娇妻爱女，可不像被二皇子给坑了。</p> ……</p> 嘉元二十五年三月二十</p> 这一日是四皇子跟高丽润珠公主的大喜之日，因着是万岁爷亲自赐婚，又是当朝皇子迎娶高丽公主，所以大婚的规格着实不低，整个皇城都笼罩在喜气洋洋的氛围之下，能到场的皇室贵胄还有臣子贵妇自然都悉数到场，就连皇后娘娘都亲自现身，真是给足了四皇子跟润珠公主的颜面，不过四皇子的亲娘芳贵妃还有亲妹妹淑仪公主却双双缺席，据说淑仪公主为了远赴乌孙和亲，如今被万岁爷下令在宫里学规矩，而芳贵妃也要忙着张罗淑仪公主的大婚事宜，故而没法到场。</p> 这理由倒是冠冕堂皇，不过在场的谁也不是瞎子聋子，在万岁爷下令命淑仪公主远赴乌孙和亲之后，芳贵妃就病倒了，到现在还下不来床呢，淑仪公主也没好到哪儿去，终日在宫里哭号不休以泪洗面，万岁爷这才下令禁足，直到和亲之前都不许淑仪公主外出一步，这不，连四皇子的婚礼，她这个做妹妹的也要缺席，不过没来也好，没得淑仪公主又要当众哭号胡闹，搅和了婚礼。</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00章 而她早就没了这样的福气 自然万岁爷是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的，不过太子却代天子到场了，太子这些时日一直都在忙着审理陈氏一门的案子，如今京师之中谁不知道太子殿下大义灭亲，实乃大公无私，这自然是明面儿上的，暗地里也有的是人戳太子的脊梁骨，嫌太子过于心毒手辣，对亲人都这能下着狠手，更别说是日后为君了，到时候面对着天下百姓，指不定更是变本加厉。</p> 自然没人敢在太子面前公然指责，可是太子也是门清儿，这个时候，出现在四皇子的婚礼，做足了一副兄友弟恭的戏码，对太子自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所以今日四皇子跟润珠公主的大婚，太子是格外卖力的，也是格外亲和的，从始至终，都是一脸发自内心的笑意，怎么看都是在为四弟高兴的好兄长的模样。</p> 太子是真的高兴，自然不是身为兄长为弟弟大婚而来的高兴，他这高兴是因为……</p> 老四要不行了呢。</p> 因着四皇子的身子骨实在是不中用了，根本没办法参加自己的婚礼，所以在皇后跟万岁爷商量过后，便就采用了个大夏民间的办法，就是让弟弟代兄长跟新娘拜堂成亲，这在大夏也是古来的法子，婚期到了，新郎赶不回家又或者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法子参加自己婚礼的，便就由新郎未成亲的兄弟代替着新郎跟新娘拜堂成亲，像四皇子这样病入膏肓的情况，也有的是用公鸡代替着跟新娘拜堂成亲的，有冲喜这么一说，只不过这显然并不适合皇室的婚礼，故而，最后万岁爷点头，让五皇子封予岫代四皇子跟润珠公主拜堂成亲。</p> 所以今儿是五皇子去接新娘，也是五皇子跟新娘行拜堂礼的。</p> 至于李润珠，对这样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即便她还被要求手里握着一根裹着红布的大葱，据说有冲喜的作用，十分滑稽可笑，小顺对此是敢怒不敢言，觉得大夏皇室欺人太甚，可是李润珠却对此没有任何异议。</p> 这场婚礼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期待，连新郎官是死是活她都不上心了，所以她也不会将别人或是可怜或是同情或是讥讽的想法放在眼里，对她而言，这就是一项任务，不得不完成的任务，她一早就明白，也一早就做好了准备，真的没有好难过或者别的情绪的。</p> 除了今晨早起的时候，她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儿，发了好一会儿的呆。</p> 她不知道周子徽去了哪里，很显然，周子徽也无意于让她知晓自己的下落，甚至周子徽都已经将她这个一无是处的女人给抛在了脑后，周子徽是那种要干事儿、也能干大事儿的，她不过就是周子徽人生中的一个匆匆过客，就像是那本书，起先觉得新奇，随手翻开，可是看过了也就觉得那样了，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了，随手也就丢开了，忘记了。</p> 这一切，李润珠都清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还是讷讷的难受，而她也明白，这是自己不该有的情绪。</p> “公主，宫里的梳头嬷嬷到了……”小顺推门进来，瞧着李润珠坐在窗前，对着窗外一株光秃秃的石榴树正在出神，小顺觉得公主在伤心，她不知道公主是在伤感自己就要出嫁了，或是在难过这场盛大婚事背后的种种难堪和无奈，又或者是因为别的，小顺不清楚，但是她看得出来李润珠眼底的哀伤。</p> 小顺放慢了脚步，也放缓了声音：“公主，您……您别难受了，奴婢会一直陪着您的。”</p> 李润珠闻声，回过神来，扭头看向泫然欲泣的小顺，她还什么都没说呢，这丫头就已经眼泪汪汪了，这幅模样，倒是让李润珠忍俊不禁，她伸手握住了小顺的手，含笑道：“我知道，你会陪着我的，你说话最算数了，从小到大也就只有你……没有骗过我。”</p> 李润珠一字一字轻轻说着，她说的都是实话，这实话却让小顺更加难过了，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公主……”</p> 公主真的太可怜了，从前在高丽的时候，皇上跟贵妃娘娘都口口声声说最疼公主，可是最后也是他们亲手把公主送上了这条吉凶未卜的和亲之路，后来公主在大夏遇见了四皇子，以为是遇见了良人，以为是佳偶天成，可是那位四皇子却是个伪君子，一边说着中意公主，一边却作践着公主，让公主欢蹦乱跳的一颗心，彻底变凉了……</p> 还有周先生……</p> 周先生倒是没有骗过公主，还帮过公主不少次，可是小顺却还是怨着周先生，而且最怨的就是他，小顺也不清楚是个什么原因，反正自那天从四皇子府回来之后，公主就把自己关在了房中，足足一天一夜，一言不发、滴米未进，小顺跟着着急掉眼泪，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大概是因为周先生。</p> 小顺不敢想李润珠是不是对周子徽上心了动情了，她就是为李润珠委屈，她的公主怎么就……怎么就这么不顺？那么柔那么软的一颗心，怎么就非要遭受这些磋磨煎熬？</p> “别哭了，你忘了？今儿是我的大喜日子呢，你这么一直掉眼泪，岂不是要给我招晦气？”李润珠笑着揉了揉小顺的头，“快去洗把脸，别再让我看到你比兔子还要红的眼。”</p> 小顺捂着脸跑了出去，李润珠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无奈地牵了牵唇，这丫头说哭就哭说笑就笑的，真是欠缺稳重。</p> 不过能说哭就哭说笑就笑，也是一种福气吧？</p> 而她早就没了这样的福气。</p> ……</p> 四皇子府内外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实则新房里、被换上一身大红礼服的四皇子已经是奄奄一息了，能不能撑过今晚都很难说，即便老管家已经给他灌了足足两大碗参汤。</p> 而距离新房不出十丈的后院儿库房中，赫然摆着一幅金丝楠的棺材，这棺材原本是一位老亲王为自己准备的，却在两日前的深夜被悄默声儿地运到了四皇子府的后院，跟润珠公主手里的大葱一样，是为了冲喜。</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01章 新身份 这场怎么都不算正常的婚礼，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开始了。</p> 封予山这个四皇子的兄长自然是要亲自到场的，穆昇虽然跟四皇子并无往来，甚至还暗戳戳接了仇的，也要不情不愿地拎着贺礼登门，康如眉这个如今穆府的当家主母，正需要一个在京师贵人面前亮相的场合，所以也跟着穆昇亲自前往，倒是穆葭没有跟着爹娘过去凑热闹，而是一大早就去了佟挽秋那里。</p> 佟挽秋的院子是穆葭给置办的，不过这却还是穆葭头一次过来，佟挽秋从前就跟穆葭交好，如今因为康如松的关系，对穆葭只会更加亲近，瞧着穆葭过来，她真的是又惊又喜，当下就快步迎了出来。</p> “大小姐，你来了，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我都没准备准备，快！快进屋！外头风大！仔细冻着！”佟挽秋一把握住了穆葭的手，就把人往屋里面扯。</p> 两人进到屋来，红蔷就赶紧端上了热乎乎的牛乳茶来，笑着放到了穆葭的面前：“小姐日日都念着大小姐呢，盼着能跟大小姐见面叙旧，只是却也不敢登门拜访，如今大小姐过来了，小姐必然是高兴坏了的。”</p> 佟挽秋自然是不敢主动登门拜访的，一则是难保有穆府下人会认出她这个曾经的佟府二姑娘，二则也是不敢在康如眉的面前露面，到底康府跟佟府是结了死仇的，穆葭难得是个不计较的，没有为难过她，但是康如眉呢？这个昔日康府的大小姐，当年可是亲眼目睹佟耀祖是如何陷害康府、以至康府家破人亡的，佟挽秋可不敢轻易去挑战康如眉的底线。</p> “看得出来，你家小姐今儿是的确高兴，”穆葭笑着冲红蔷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下去吧，我跟你家小姐说说话儿。”</p> “哎！奴婢告退，奴婢就在外头，两位小姐有什么吩咐只管叫奴婢就是。”红蔷脆生生的答应，当下带着碧乔一道退下了。</p> 房中就生下了佟挽秋跟穆葭两人，这两人本就是旧相识，经历了穆葭帮忙留在京师这事儿之后，两人交情自是更上一层路，佟挽秋对穆葭是既感激又信任，所以有什么事儿也都愿意跟穆葭说，也有问题想迫不及待跟穆葭询问，只不过到底只是个十多岁的姑娘家，难免是害臊的，话儿还没怎么说，脸就红了。</p> “大小姐，听闻穆夫人入京有些时日了，按说我这个做晚辈的早就应该登门拜见了，只不过我却一直没有登门拜见，一则是不敢贸然登门，二则也是……也是不知道穆夫人可愿意见我……这个昔日佟府的二小姐。”佟挽秋说这话的时候，心情是又害羞又忐忑。</p> 跟康如松定下关系之后，康如松也没有要带她去见康如眉的意思，佟挽秋却是知道的，在康如松心里，是真真长姐如母的，所以康如眉若是不点头的话，只怕就算是康如松再怎么中意她，他也是不会迎娶她过门的，她知道自己也是着急，这才跟康如松确定关系才多久，就巴巴地盼着康如松带自己去见康如眉了，她是怕康如松后悔，这才巴巴地想吃颗定心丸来着呢，所以瞧着穆葭来了，她就开始迫不及待地去试探穆葭的口风了。</p> 佟挽秋已然下定主意，只要穆葭说康如眉并不讨厌自己，她就赶紧地主动登门拜见，自然不是以穆葭小姐妹的身份，而是以……</p> 咳咳，未来弟媳妇儿的身份，反正她就是等不了了，她必须得想方设法地巩固自己跟康如松的关系，她也是真的害怕康如松那天就是一时冲动心软，后面会后悔呢。</p> 佟挽秋这一上来就迫不及待地跟自己打探康如眉来着，这让穆葭忍俊不禁，没想到自家舅舅竟这般抢手呢，佟挽秋这是等不及要见家长啦。</p> 穆葭自然是乐见其成的，这个时候也不可能拦着佟挽秋，更是不遗余力地给佟挽秋煽风点火，当下含笑道：“二姑娘这就是多虑了，娘亲痛恨的是陷害康府的佟耀祖，这跟二姑娘何干？且不说当年还没有二姑娘了，便就是现在，二姑娘不也已经跟佟耀祖没有任何干系了吗？二姑娘如今可不再是佟府的二姑娘，而是康府的人呢，娘亲又怎么可能厌恶自家的姑娘呢？二姑娘你说是不是？”</p> 穆葭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掏出一张帖子递到了佟挽秋的面前，一边用手指点了点：“二姑娘请看。”</p> 佟挽秋瞧着面前的那张新簇簇的身份名帖，瞧着上面“康挽秋”这三个字，先是一愣，随即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脸颊都泛红了：“大小姐这……这是……”</p> “没错，这是你的新身份，以后你就再不是佟府的二小姐了，跟佟府更无半点关系，往后，你就是正儿八经的康府的小姐了，”穆葭伸手在佟挽秋的手背上拍了拍，一边柔声道，“娘知道你的情况，对你的事儿格外上心，这新身份还是娘主动给你安排定下来的，如今你就是康府远枝的一位小姐，有了这身份，从今往后你就不必总是一味儿窝在家里不敢外出走动了，只要你愿意，今儿就能搬到穆府去跟咱们同住呢。”</p> 佟挽秋听着穆葭说完这话的时候，眼睛已经泛红了，她是真的激动，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总算是等来了这个象征新生活的新身份，也是因为她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p> 自打知道自己中意的男人是康府唯一存活于世的男丁之后，佟挽秋就觉得自己的生活失去了色彩，在没有遇见康如松之前，她的生活是没有色彩的，她的身份决定了她在佟府的日子注定艰难坎坷，打小就一直活在冷嘲热讽中，习惯了受人欺凌，不是连自己的侄女儿都能随手把自己退下马车险些摔死吗？所以这样的生活，能有什么乐趣、盼头而言？佟挽秋觉得自己的人生都是灰蒙蒙的一片。</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02章 那些年 是在遇见了康如松，是在被那个强有力的男人在万钧之际救起，是在他的臂弯里重获新生之后，佟挽秋的生活一下子就有了色彩，总是伤感又敏感的小姑娘，觉得自己的世界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她开始明白什么叫桃红柳绿，什么叫多姿多彩，也知道了什么叫情窦初开……</p> 他那么强势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像是从天而降、特地来解救她的神祗，原本灰蒙蒙的生活，彻底就变了样儿。</p> 她像是所有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对自己的心上人日思夜想，早也盼，晚也盼，明明不知道人家姓甚名谁，却成天惦记着下一次相遇，还有漫长一声的喜乐，有了憧憬的姑娘，即便活在黄连水里，那也是甘之如饴。</p> 直到……</p> 有一天，她知道了那个神祗一样的男人姓康，而且就是那个传闻中的康府的康，还是康府唯一存活于世的男丁。</p> 这对佟挽秋而言，无疑就是晴天霹雳，然后她的生活再度回归了灰蒙蒙，不，是彻底黑暗了。</p> 她这个出身佟府的二小姐，哪里还敢再幻想再憧憬什么？她就没有那个资格，打她呱呱落地的那一天、打她被冠以佟姓的时候，她就彻底失去了这个资格。</p> 不知道别的姑娘十多岁是怎么度过的，佟挽秋的十多岁是看不到头的一片黑暗，佟挽秋绝望痛苦，无数次地想到死，可是却偏偏还又不甘，她舍不得死，舍不得那个曾经照亮她灰暗人生的一抹明亮柔和的光亮。</p> 后来，那个男人在长临街开了一家叫川香楼的酒楼，从那之后，川香楼对面的那家书店，就成了佟挽秋经常光顾之处，也不是经常，她这样的身份跟出身，能出门的机会很少，可但凡能出门，她就一定回去那家书店，装模作样地翻找着书，可是心思却都在对面的川香楼，运气好的时候，能远远地看他一眼，看他比从前沉稳了，爱笑了，似乎又胖了些，看来他生活得很好，也看得出，看着他过得很好，佟挽秋也会觉得欢喜。</p> 川香楼一直没有掌柜夫人的身影，这让佟挽秋松了口气儿，若是有掌柜夫人的话，那她这偷来的欢喜就会变得异常难堪。</p> 有几次，佟挽秋还在客人多的时候，混进去过川香楼，她没有指望能吃到那个男人的手艺，能吃到川香楼大师傅的手艺，她就觉得是弥足珍贵了，更何况，还能一边吃一边不远不近地看着他呢，她都尝不出饭菜的滋味儿了，可是她的记忆里，那几顿饭的印象却异常深刻，也亦未尝美味。</p> 佟挽秋有时候觉得自己像是钻进牛角尖儿里头的疯婆子，这么多年，一直就这么悄默声地盯着人家，肖想着人家，真是走火入魔了一般，若是换做是旁人用同样的手段对她，那佟挽秋会觉得不寒而栗，也会觉得特别膈应，这些她心里都门儿清，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好，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啊，她根本就没办法控制住自己对他的思念，也控制不住将那本早就被翻烂了的《牡丹亭》，翻了一遍又一遍……</p> 那个男人，早就在她九岁那年，就深深烙印在了她的心底，对他的思念爱恋早就跟她的身体融为一体，长在一起，想要把他剥离出去，那得要把整颗心剜掉才行。</p> 后来，佟挽秋的年岁渐大，她也渐渐觉得释然了，她就是喜欢他啊，就是日日夜夜，甚至年年岁岁都会惦记他啊，这又有什么？她没有影响到任何人，只是把他藏在心里，只是自己一个人思念、回味儿，她没有伤害到他，还有别的人，回忆跟欢喜，都统统属于她一个人，既然这辈子都做不到把他从生命中剥离，那就不如坦然面对，坦然思念……</p> 日子在一天天继续，还是灰蒙蒙的，还是波澜不兴，佟挽秋却又开始变得不安起来，确切地说，是从及笄之后，她的不安就开始了，而且还是一日多过一日。</p> 她不像嫁人，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嫁给那个男人以外的任何人，但是她的年纪却到了待嫁之年，她的婚姻也不掌握在自己手中，从来都是由人做主，她怎么能不担惊受怕？</p> 不过好在，佟府的大小姐、佟挽秋的侄女儿佟江琴跟她年岁相当，佟府明显显更加重视这位嫡出大小姐的婚事，所以到是把她这个做小姑姑的婚事给抛在了脑后，这让佟挽秋松了口气儿，却还是愁眉不展。</p> 不论如何，她都是要嫁人的，这跟她愿不愿意没有关系，生在佟家，不，不论是生在京师的哪一座府邸，女儿家对于娘家最大的用处就是姻亲，这是她这样的贵女们逃不掉的宿命，即便是她只是个不起眼的庶女。</p> 佟挽秋再到那间书店的时候，再看着对面川香楼的时候，眼神已经不复从前那般火热晶亮，开始带着哀愁，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机会能够来这里，来享受这种偷偷摸摸的欢喜，和心底最炽热最纯粹的爱恋，一旦她嫁人了……</p> 想到次吃，佟挽秋就忍不住鼻头发酸。</p> “小姐，要不……要不您跟他挑明了试试？”红蔷当时这样怂恿佟挽秋，红蔷是佟挽秋的贴身侍婢，是跟着佟挽秋一块长大的，也是一路见证佟挽秋这段欢喜的唯一一人，看着佟挽秋为此伤神、失魂落魄，红蔷心里也不好受，如今也是受不了了。</p> 佟挽秋苦笑：“我怎么敢跟他挑明？等着他对我这个佟氏女横眉冷对吗？”</p> “说不定……说不定他就不在乎呢？”红蔷嘟着嘴一脸不服气，可是却也挡不住心底的心虚，“说不定他刚好也中意小姐呢？”</p> 佟挽秋苦笑着摇摇头没说话，坐在窗前默默看着对面坐在摇椅里头晒太阳康如松，他手里拿着的是……是《牡丹亭》？</p> 真巧，此时此刻，她手中也是一本《牡丹亭》，她都记不清这是她买的第几本《牡丹亭》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03章 可爱的小舅母 最初的那一本，已经被她翻的快要散架了，她是不敢再翻动了，那是那一年那个男人救她时候落下来的，也是那个男人留给她的唯一念想，她得好好儿留着，还想着珍藏一辈子呢，所以她已经很久没有翻开那本《牡丹亭》了，倒是没有少买新的。</p> 只是不知道，这是不是她最后一次来这里，最后一次买《牡丹亭》，最后一次看他……</p> 毕竟，说不准用不了多久，她就要被逼着嫁人了呢，</p> ……</p> 这么多年里，佟挽秋从来都没有奢望过自己能跟康如松有个什么结果，从始至终她都清醒地知道，自己跟康如松是不可能的，这就是她一个人的心事，她不怨康如松，不怨上天作弄，怨只怨自己生在佟府，她真是做梦都盼着自己能不姓佟，随便姓什么都行，为什么偏偏就姓佟呢？</p> 今时今日，她总算如愿了，她不再姓佟，而是姓康，随着她心底那个神祗一样的男人，姓了康，甚至还得到了康如眉的支持，她如何能不激动？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薄薄的名帖，佟挽秋一时没忍住，潸然泪下。</p> 穆葭看着佟挽秋捂住了脸，肩膀轻轻颤抖，一时间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感慨，这一世，佟挽秋总算是能如愿了，真好啊。</p> 这个深情又可怜的姑娘，上一世为了坚守对康如松的情感，选择了在新婚之夜自尽于新房之中，死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本破旧的《牡丹亭》，那时候没人知道她为什么会如此决绝地选择那个日子自尽，如今再想起来，佟挽秋是真的活够了。</p> 一个自幼活在欺凌辱骂、没有任何亲情而言的家庭的姑娘，她对生活能有什么热情期盼？而康如松就是照进她苍白人生的一缕阳光吧，正是有了这一缕阳光，才给了佟挽秋活下去的勇气，后来连这一缕阳光都要被剥夺，被逼着嫁给一个大自己二十几岁的男人做姨娘，佟挽秋彻底绝望了，也终于想到了死……</p> 穆葭对佟挽秋的感觉一直很复杂，上一世，若是没有佟挽秋在新婚之日的绝望自尽，穆昇不会被迫背上一个手刃新妇的罪名锒铛入狱，更不会死在狱中，自然康如眉也不会因此郁郁而亡。</p> 佟挽秋不是设计陷害穆府长房的罪魁祸首，可她无疑加速了穆府长房的灭亡，所以上一世，穆葭对佟挽秋是恨之入骨，重生一世，她对佟挽秋的感觉也难免复杂，可是，在了解佟挽秋的心事之后，她对佟挽秋就只剩下了心疼和怜惜。</p> 毫无疑问，佟挽秋是个重情有意的好姑娘，上一世，这个姑娘在任何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以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坚决守住自己对康如松的一片痴心，这样的姑娘，无疑是配得上康如松的，也无疑是令人肃然起敬的，正是了解这些，穆葭才会不遗余力地帮着佟挽秋，也会在康如眉的面前，为佟挽秋铺路搭桥，方便日后佟挽秋跟康如松的婚事顺畅，不过好在康如眉是个通情达理的，这自然也让穆葭刮目相看。</p> 穆葭取出帕子递给了佟挽秋，笑着打趣道：“怎么？这是觉得做咱们康府的小姐委屈了？所以一个劲儿地掉豆子？”</p> “大小姐，你又打趣我！明知道我这是开心的！”佟挽秋抹着眼泪，红的跟兔子似的一双眼，带着笑意也带着羞涩看着穆葭，她是真的很开心，更让佟挽秋觉得意外的是，穆葭刚才说，这事儿还是康如眉亲自拍板儿定下来的呢，那这样的话是不是就代表……</p> 佟挽秋抿了抿唇，竭力按捺住自己一颗激动的心，小心翼翼地询问穆葭：“这么说来，穆夫人是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世？即便如此，她却并不讨厌我？对吗？”</p> “对，娘亲一点儿都不讨厌你，反倒还喜欢得要命！”穆葭笑着伸手捏了捏佟挽秋的鼻尖儿，“要不是你不愿意，我看我娘都巴不得让你做儿媳妇儿呢……”</p> 佟挽秋一听顿时就着急了，忙不迭就摇头道：“不不不！我……我不愿意！”</p> 她当然不愿意！她费劲辛苦好不容易留在了京师，可不想做康如眉的儿媳妇儿！</p> 穆葭忍不住促狭地眨了眨眼：“既是二姑娘不想做葭儿的嫂子，那要不……就做葭儿的小舅母吧？左右都是一家人，亲上加亲岂不更好？二姑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p> 佟挽秋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根儿，她不知道穆葭是不是在开玩笑，也不能确定康如松有没有把他们两人的事儿说于穆府众人知晓，一时间竟是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就那么红着脸一个劲儿地措帕子，憋了半天才磕磕巴巴地憋出一句：“大……大大小姐，你就别打趣我了。”</p> 啊！她的未来小舅母怎么就这么实诚？这么可爱呢！</p> 穆葭忍不住在心里咆哮，对佟挽秋的好感也是跟着“蹭蹭蹭”往上冒，佟挽秋这还没嫁过来呢，她现在都已经开始站佟挽秋这边儿了，都想着日后她舅舅要是敢欺负她这实诚又可爱的小舅母，她肯定是要帮着小舅母的！</p> 瞧着佟挽秋不好意思，穆葭也不逗她了，转而开始跟她说起了在京郊开办粥厂施粥的事儿。</p> 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最青黄不接的时候，也是难民最多的时候，每到这个时候，朝廷自是要拨款赈济的，但是京师的达官显贵，也是不吝惜花点儿银子在百姓之间买个好名声的，所以这个时候，很多京师显贵都会开办粥厂赈济百姓的，佟府以前也办过粥厂，佟挽秋虽然没有参与过，但是却也知道，这时候听穆葭说这事儿，也不觉得两眼抓瞎，听得十分认真。</p> “这次开办粥厂用的是祖母的银子，所以打的也是祖母她老人家的名义，不过祖母老人家的身子骨一向不好，固然有这个善心，却也没有这个力的，所以只能咱们做小辈儿的帮着跑腿儿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04章 玄妙无比 “粮食已经交给舅舅采购了，咱们要做的就是时不常过去盯着，别出岔子就成，”穆葭跟佟挽秋简单地把事儿说了，说到这里，她忽然问道，“我听闻佟府从前也办过粥厂，你可有出面过？”</p> 要是佟挽秋出过面的话，倒是用不着她废话多解释了，自然是有这个经验的，反而还能提点提点她呢。</p> 佟挽秋却摇摇头道：“祖母跟嫂嫂还有江琴她们都出面过，我却是没有。”</p> 穆葭明白了，就佟府对佟挽秋的态度，自是没想过要为佟挽秋这个庶女挣个好名声的，开设粥厂这样的事儿，一般都是由家中妇人出面的，带着家里的孩子，日后自然孩子能落个心善贤良的名声，在嫁人的时候自然也能得好处，可是段氏那样的老虔婆又怎么可能为佟挽秋做打算？</p> 穆葭也是一时嘴快没想到这茬儿，问了之后，又有点儿后悔，当下忙不迭转了话题，含笑跟佟挽秋道：“那正好了，咱们俩都是开天辟地头一次，那就跟在娘亲背后学着做事就是了。”</p> “嗯，那我都听大小姐的。”</p> 对于总算能出门了，不用再继续窝在屋子里头，佟挽秋自然觉得开怀，对穆葭也是心怀感激，穆葭拉着她一起忙活办粥厂的事儿，不是真的让她帮忙跑腿儿，这是为了能让她搏个好名声呢，日后不管是嫁人还是交际，对她都是大有裨益的，这些事儿原本是该有娘亲给做打算准备的，但是她却是个没娘的，所以一直也不可能有人真的为她好心打算，没想到今时今日，为她打算的人，竟是比她还小两岁的穆葭，佟挽秋是又感慨又感激。</p> “大小姐，谢谢你。”佟挽秋眼睛又有点儿泛红，这一句谢是发自肺腑。</p> 穆葭只当没看见她眼底的泪花，大喇喇地摆了摆手，道：“别着急谢我，等你累的腰酸背痛的时候，别在心里偷偷骂我就行了。”</p> “大小姐，你说这什么话？”佟挽秋又被她逗得哭笑不得。</p> 两个姑娘正在屋里说话儿呢，不知不觉就到了晌午，忽然外头传来了红蔷的声音：“启禀小姐，老爷派人给小姐送了午膳过来了。”</p> 穆葭闻言，就是一愣：“老爷？”</p> 哪儿来的老爷啊？啥老爷啊？</p> 佟挽秋看着穆葭一脸纳闷儿的表情，更是难为情极了，不知道怎么回答穆葭，又怕康如松派来的人等急了，先扭头跟门外道：“让人进来吧。”</p> “是。”</p> 当下红蔷推门进来，跟在红墙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川香楼的店小二，穆葭顿时就明白了红蔷口中的老爷是何许人物，再看向佟挽秋的眼神，那就相当意味深长了。</p> 佟挽秋感受到了穆葭的目光，却死活都不好意思看回来，她跟康如松能死乞白赖赖着人家，在穆葭这里，那股子死乞白赖劲儿是半点儿都使不上，实在是……太害臊了！她总不好意思跟穆葭说，自己这是要上赶着做人家的小舅母，这也忒……</p> 厚颜无耻点儿了吧？</p> 店小二瞧见了穆葭也在，还挺意外的，当下放下了食盒，就忙不迭地给穆葭行礼：“见过大小姐！”</p> 穆葭点点头：“怎么是你来了？舅舅怎么没过来？”</p> 店小二一边打开食盒把饭菜给端出来摆桌，一边跟穆葭解释道：“回大小姐的话，今儿是四皇子的婚礼，四皇子府在咱们川香楼定了些蜀地风味儿的小菜，掌柜的怕出岔子，一直在亲眼盯着呢，所以这两天都是抽不开身的。”</p> 穆葭听了还挺诧异，实在是没想到康如松竟然还能揽到四皇子府的活儿，不过这店小二一提醒，穆葭也想起来了今儿还是四皇子跟润珠公主的大喜日子呢，穆葭对此不甚感兴趣，所以也没有跟着穆昇康如眉一道前往贺喜，这个时候不过也是随口问了一嘴：“四皇子的婚礼可还顺利吗？”</p> 没想到就穆葭这随随便便的问一句，倒是打开了那店小二的话匣子，当下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都一股脑儿地说给了穆葭还有佟挽秋听。</p> 什么四皇子病入膏肓，连棺材都给送到四皇子府了，什么五皇子代四皇子跟润珠公主拜天地过堂，又什么润珠公主手捧大葱，为四皇子冲喜，却不知道四皇子能不能挨到婚礼结束，更不知道润珠公主是不是一过门就要开始守寡了呢，还有什么淑仪公主过几天也要随乌孙使者远赴乌孙和亲，也不知道会不会跟她的亲兄长一样，挨不到婚礼就想不开要死呢……</p> 那店小二直说的唾沫横飞，简直就跟自己亲眼所见似的，不过他说的这些倒也真是新奇，直把佟挽秋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你说是五皇子代四皇子跟润珠公主拜堂成亲的？”</p> 佟挽秋觉得这事儿也太玄幻了，从前倒是听说民间有这样的做法，却也没想到天家的婚事儿也能这样，不过也由此可见，四皇子是真的病入膏肓了，要不然也断断不糊将拜堂这事儿交给了五皇子来办。</p> 穆葭也是没想到，她是知道四皇子只怕命不久矣，这场婚礼注定是要不同寻常的，却没想到竟然会是五皇子代四皇子跟润珠公主拜堂，穆葭只觉得缘分这种事儿真是玄妙无比。</p> 上辈子，润珠公主就是嫁给五皇子的，这辈子被万岁爷指婚给了四皇子，没想到，到头来跟润珠公主拜堂成亲的人却还是五皇子，穆葭是真的只剩下一声感慨了。</p> 店小二一个劲儿地直点头：“就是五皇子，听说五皇子还挺不情愿的，觉得这事儿晦气，不过四皇子没娶亲的兄弟，除了五皇子也就大皇子跟六皇子，大皇子是个众所周知的残废，哪里会愿意抛头露面？六皇子还是个半大孩子就不适合了，所以也就只有五皇子这么一个人选了，又是皇后亲自发话，后来五皇子也只得点头答应了。”</p> 佟挽秋忍不住感慨道：“四皇子如今这个情况，淑仪公主不日又要远赴乌孙和亲，芳贵妃的日子真是可想而知。”</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05章 心眼儿可真是不大 万岁爷从来没有要处置四皇子的意思，但是谁也不是睁眼瞎子，连佟挽秋都瞧得出来，万岁爷这是要下死手整四皇子了，不但不顾及四皇子的死活，连淑仪公主也一并给牵连了，更别说是芳贵妃了，想来往后芳贵妃在宫里的日子可是有的煎熬了呢。</p> 店小二点头附和道：“那可不？听闻芳贵妃病得严重，却还得拖着病体为淑仪公主张罗和亲事宜，这越张罗病情就越加重，越加重就越下不来床，万岁爷又要怪她抗旨不遵，轻视和亲云云，啧啧啧，就咱们万岁爷这态度，芳贵妃只怕也命不久矣！”</p> 穆葭觉得店小二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封远图对于四皇子母子这一次，真是下了死手了，不过说起来，这也是四皇子自己找死，明明好不容易才从坑里爬起来，明明好不容易又得封远图的起用，明明有周子徽的金玉良言，可惜了，四皇子简直就是鬼迷心窍，非要一条道儿走到黑……</p> 而邓府，邓子鸿无疑就是勾的四皇子迷了心窍的那个鬼。</p> 想到邓子鸿，穆葭忍不住露出一个讥诮的笑意，四皇子眼看着就要一命呜呼，这才将将舍了东宫、搭上四皇子的邓子鸿只怕没少气得吐血，在府上捶胸顿足呢，再加上邓府的护身符邓渊也已经不在了，邓子鸿肯定被吓破了胆儿，正担心来自东宫的报复呢。</p> 所以，倒是省得她跟封予山出手了，太子可不像是个气量大的，毕竟连亲娘舅陈太炎都能教他给直接大义灭亲了，更别说是个打了太子脸的邓子鸿呢？</p> 且留着太子收拾去吧，她只管看戏就是了。</p> 邓子鸿的悲剧下场，穆葭几乎已经能够预料，就像她一样能够预料到淑仪公主跟芳贵妃的悲惨下场。</p> 封远图对芳贵妃母子三人的态度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明摆摆地就是要逼死三人呢，连一丁点儿地退路都不给留呢，穆葭刚重生的时候，身上的戾气和怨气都极大，那个时候，她曾经无数次地想过要如何报复四皇子还有淑仪公主，如今，这两人的悲惨结局都已经注定，穆葭却也没觉得有多痛快，概因为她如今的心态平和了，已经很少会代入上一世的感情和心态了，她正越来越适应这一世的生活跟心态，也越来越能融入十五岁的穆葭了，而四皇子呢？对她的影响已经越来越小，甚至是微乎其微了。</p> 穆葭觉得，这样很好，真的很好。</p> 在佟挽秋这里用了午膳之后，又跟佟挽秋聊了会子天儿，时候不早了，碧乔催了穆葭两次，穆葭才起身告辞，回了穆府。</p> 这一天穆葭在佟挽秋那里耗了大半天儿的功夫，两个姑娘说得尽是些子闺房密语，穆葭难得如此轻松舒坦，上辈子她年华正好的时候，都卧床养病，更是没个闺蜜可言，这辈子能收获一个佟挽秋，穆葭觉得特别满足。</p> 大小姐这一天儿过得挺自在舒坦，她家王爷大人可是遭了老鼻子的罪了。</p> ……</p> 四皇子府。</p> 今儿可是四皇子跟润珠公主的新婚日子，甭管万岁爷对四皇子如今是个什么态度，这都是一桩大事儿，还是事关大夏跟高丽两国交情的大事儿，自然能到场的人，都会悉数到场，这不是给四皇子面前，这是给万岁爷还有大夏皇室的面子啊。</p> 自然了，大皇子这个素来深居简出的也势必得到场的，毕竟也是四皇子的兄长、行大的皇子嘛，旁的事儿也就罢了，这种场合，他这个做大哥的不到那就不大和规矩了。</p> 为着四皇子跟润珠公主的婚礼，封予山还让周树给挑选了一件颇为拿得出手的礼物，一尊尺寸不小的鎏金佛，外加一尊羊脂玉雕的送子观音像，若是二皇子在的话，必然能够一眼认出，那尊鎏金佛乃是从前封予山打算送给芳贵妃的寿礼，还在卧龙寺供奉了七七四十九天，因为这个，当初二皇子可没少讥嘲封予山，说他是上赶着讨好芳贵妃跟四皇子的软骨头呢，不过当时因为卧龙寺走水，这尊鎏金佛难免就沾了晦气，所以当时这尊鎏金佛就没有送出去，被周树放进了库房，没想到隔了这么久，还能派上用场。</p> 还是封予山自己个儿想起来的。</p> 周树当时挺迟疑，这么一尊占晦气的鎏金佛送给四皇子做新婚贺礼，是不是……意头不大好呢？</p> 周树并不清楚封予山对四皇子是个什么态度，可是却也能隐隐约约地察觉到封予山对这位四弟绝对算不上是揣着好感的，甚至还透着淡淡的不喜，可即便如此，送这么一尊晦气的鎏金佛，若是被谁翻出来这鎏金佛的来历，自是对安郡王府不利啊，周树因而很迟疑，还小心提醒了封予山。</p> 封予山倒是比他看得开：“芳贵妃无福消受的转到四皇子手里，也不算是糟蹋了东西。”</p> 周树能够确认，他家主子对四皇子不仅仅只是淡淡的不喜，是相当有敌意啊，只不过，主子为什么忽然就对四皇子有敌意了呢？从前可没有见主子表现出来啊？</p> 周树十分不解，不过却也不敢深问，按照封予山的吩咐将那尊鎏金佛像还有送子观音像都是装好了，送去了四皇子，周树送过去的时候，还在心里感慨，这四皇子都要朝不保夕了，润珠公主只怕一进门就要守寡的，主子竟然还送什么送子观音……</p> 啧啧，这四皇子到底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得罪了他家主子啊？竟让他家向来大度不计较的主子，变得如此……小心眼儿？连个将死之人都还计较？</p> 难道就是因为芳贵妃跟四皇子先前打过大小姐的主意？</p> 这是周树唯一能猜到的原因，若真是这样的话……</p> 那他家主子的心眼儿可真是不大。</p> 周树默默在心里吐槽这自家主子，面儿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一大早伺候了封予山更衣梳洗，还有用膳，那边邹令也备好了马车，封予山赶着也就出门了，直奔四皇子府。</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06章 尹若兰 封予山到的时候，四皇子府就已经挺热闹的了，皇后还没到呢，不过太子殿下却已经先到一步了，坐在正堂之中，亲自招呼着一众道贺之人，甚是亲和热情，引得一众到场官员及家人都深感受宠若惊，一个个都没少在心里感慨，太子在大义灭亲之后，真是脱胎换骨啊，比之从前沉稳成熟多了，甚至打骨子里还透着一股子游刃有余的帝王霸气，这么看来，那陈太炎固然可怜，不过却也死的不亏了。</p> 侍卫进来通报说是安郡王到的时候，太子更是起身亲自外出迎接。</p> “大皇兄，您来了，”太子行至门前，赶着封予山正好要下了马车，太子疾走两步上前，伸手扶住了封予山的手，一边扶着封予山下车，一边含笑道，“大皇兄长年在府**养，深居简出，愚弟也不敢贸然前往搅扰，算起来，咱们兄弟也有大半年的功夫没见了。”</p> 可不是大半年吗？上一次见面还是在芳贵妃的寿礼上呢，那时候太子也不像如今这般兄友弟恭，还主动扶自己下车，封予山对太子的变化，也是不无感慨，从前他倒是小瞧太子了，只道太子不过是处处惟陈太炎马首是瞻的乖乖外甥，如今太子脱离了陈太炎的掌控还有支持，非但没有泄气，反倒比从前有了长足长进，兴许，这就是万岁爷愿意看到的、太子身上的改变吧？</p> 封予山下了马车，就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就毕恭毕敬地冲太子躬身行礼道：“小王见过太子殿下，恭请殿下金安！”</p> 太子打量着他软趴趴耷拉在身侧的右臂，脸上的表情越发柔和，伸手拂了封予山起来，一边含笑道：“大皇兄快快请起，今儿是四弟大喜的日子，咱们做兄长的都来为四弟贺喜，哪儿用得着这起子虚礼？大皇兄，您先请！”</p> 太子热情，封予山却有自己的坚持，他怎么都不肯先行，而是恭恭敬敬站在一边请太子先行：“礼不可废，还是殿下先行！”</p> 太子对封予山的态度很是满意，难得有个自知之明、不给他找麻烦的，当下到底还是拉着封予山一道进了四皇子府。</p> 一旁注目的众人，心中都在暗暗琢磨，看来太子殿下也是着急，大义灭亲毕竟是个毁誉参半的名声，所以太子一边审理自己亲舅舅的案子，一边又要巴巴地兄友弟恭，也真是难为了大皇子，这个就不露面的王爷，兴许还不知道朝中的暗潮涌动呢，方才只怕是被太子殿下的过分热情给吓了一跳呢。</p> 尹广泉也站在人群之中，今儿他这个太医是注定不能离开四皇子府半步的，得时时顾看四皇子的身子呢，刚才也是给四皇子服下了参汤这才得空脱身来前院儿一趟，算着时间，他的夫人孔氏还有独生爱女尹若兰也该到了，他是过来接人的。</p> 尹广泉垫着脚朝路上看，因着来四皇子府贺喜的人太多，四皇子府门前的道路都被马车轿子给堵得满满当当，他目光在一众马车轿子里头逡巡，最后落在了不远处的一辆刚刚停住的马车上面，那马车头上挂着标有大大“尹”字灯笼呢，不用说，就是尹府的马车。</p> 尹广泉赶紧疾走迎了过去，车夫跳下马车，从马车里面跳下来一个婢女，然后就是一位莫约十八..九岁的姑娘，那姑娘生的并非绝色，尤其是在京师这样美人扎堆的地方，绝对算不上出挑的，不过却是难得一身书卷气，从里到外透着股子娴静优雅，是个一眼望去就能让人心生好感的长相。</p> 不是别人，正是尹广泉的独生爱女尹若兰。</p> 尹若兰被婢女扶着下了马车，瞧见尹广泉就在跟前，是又惊又喜：“爹爹，您这是特地过来接兰儿跟娘亲的？”</p> 尹广泉点头：“怕你们娘俩儿心里没底儿，特地过来看看。”</p> 尹若兰擒着嘴笑：“平日里又不是没跟娘外出交际过，爹爹，您这未免也忒小看我跟娘了。”</p> 尹广泉没说话，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平日里贵门之间的交际，算得上什么？这一次可是连皇后娘娘都要到场的。</p> 尹广泉平日一向不喜妻女出门交际，孔氏也是个安静性子，身子更是孱弱，所以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只不过这一次，四皇子的大婚，连皇后娘娘都亲自到场，京师的贵妇们哪个敢托大的？自是该到场的都得悉数到场，所以尹广泉也是不好拦着妻女了。</p> 孔氏也下了马车，比起尹若兰还没怎么经历世事的少女模样，孔氏是真的毫无疑问的美人，尤其是这位美人还天生带着股子柔弱，就更能显出一份别样的、弱柳扶风的美态了。</p> 也正是因为这份柔弱之美，才能引得尹广泉数十年如一日的怜爱，即便孔氏身子孱弱，只生下一个女儿尹若兰，便就不宜再有孕，尹广泉也从来没有起过纳妾生子延续香火的心思，说起来，尹广泉也真算得上是一往情深的好男人了。</p> 这不，孔氏甫一露面，尹广泉就赶在婢女跟尹若兰前面，亲自扶了孔氏下马车，因在外面，倒是不好跟孔氏过分亲昵，不过尹广泉却还是压低声音一连串的叮嘱：“席间女眷你大都认得，不用过分紧张害怕，皇后娘娘也在，不过肯定不跟你同坐一席，你也不用觉得心慌，只当是寻常出门交际即刻，若是觉得心憋气闷就服一颗通心丸，上次你说通心丸太苦，我就朝里头加了多些蜂蜜，准保再吃肯定不觉得苦了，吃了药后，再让若兰陪你去外头站一站吹吹风，不要总是担惊受怕的，别委屈了自己才好……”</p>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么一直唠唠叨叨的，是要留我在这大路上吹冷风？”孔氏打断了丈夫的絮絮叨叨，这人来人往的，若是被人瞧见听见了，真是怪害臊的，孔氏知道尹广泉挂心自己，自是受用，却也不肯让人看了笑话，当下又催着尹广泉道，“你不是还得去顾看四皇子吗？还一味儿在外头待着做什么？赶紧回去吧！”</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07章 印象深刻 尹广泉还想再叮嘱孔氏几句，他是真的不放心孔氏的身子，自然不放心的也不止是孔氏的身体状况，还有别的……</p> 尹若兰瞧着父亲兀自一脸担忧，赶紧给父亲吃了颗定心丸：“爹，有女儿顾看娘亲，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您就赶紧忙您的去吧！千万别耽误事儿了！”</p> 尹广泉闻声点点头：“成，那为父就先走一步了。”</p> 言毕，尹广泉就拍了拍尹若兰的肩膀，然后转身匆匆进了四皇子府。</p> 让尹若兰顾看孔氏，他还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他的闺女别看年纪轻轻，却医术了得，在医术上的天赋更是比他这个当爹的还强出好多的，也是有尹若兰平日里顾看孔氏，他才能放心在外奔波忙碌。</p> 只是可惜了，他家若兰是个闺女，所以医术再了得，也是没法子入宫做太医的，更是没有扬名立万的机会，到头来还不是要嫁做人妇，多了得的本事都注定要被埋没在后宅的明争暗斗里……</p> 一想到这里，尹广泉就总是会觉得心里堵得慌，若是尹若兰是个男孩儿就好了，就尹若兰的资质，还有他这个做太医院院首的父亲的扶持，肯定能让尹若兰成为大夏第一国手，接任他这个太医院院首一职，只是可惜了，尹若兰偏生是个姑娘，日后注定要嫁出去，为旁的门第、旁的姓氏继承香火的。</p> 尹广泉心里有遗憾，但是却也从来不后悔对孔氏、对婚姻的坚定不移、坚守如一，他对孔氏是真的情有独钟，自打当年遇见了孔氏，他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就是她了，就栽在她身上了，即便后来知道迎娶孔氏意味着什么，他还是毫不迟疑……</p> “哎！”这好端端的，怎么的又想到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尹广泉摇了摇头，试图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给赶走，一边加快了步子。</p> ……</p> 尹广泉走后，四皇子府便就有小厮过来给孔氏跟尹若兰引路，一路引着他们去了四皇子府的后院儿，今儿四皇子府着实热闹，男宾女宾分别被安排站在前院还有后院儿，这样的安排是合适的，没得男宾女宾混在一处，两边人都不自在。</p> 路过前院时候，尹若兰的目光扫过影壁墙上硕大的“囍”字上，只觉得那猩红的大红囍字，刺眼的厉害，也扎心的厉害，旁人或许还不清楚四皇子的病情，尹若兰却是再清楚不过的，这几天，尹广泉每每回家都要跟尹若兰探讨四皇子的病情，四皇子这样的病症是前所未见的，尹若兰也觉得新奇，因此跟尹广泉没少探讨，可是除了服用参汤吊命之外，尹若兰也还没想到别的法子，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四皇子真的挨不过多久了。</p> 这个时候看着那偌大的、猩红的大红囍字，尹若兰只觉得那简直跟用四皇子的鲜血写就似的。</p> 尹若兰觉得刺眼极了，正要挪开视线的时候，一瞥眼却瞧见了正从影壁墙后走出来的邹令……</p> 那是安郡王府的人？记得从前有一次大清早路过安郡王府门前的时候，尹若兰曾经见到过邹令，当时这人正翻身下马，急匆匆进了安郡王府，手里拎着……</p> 似乎是天津的狗不理包子。</p> 尹若兰对此还十分纳闷儿，难道京师没有卖包子的？非得用得着这么大老远儿地去天津买？还是……传闻中深居简出的大皇子，实则是个顶嘴巴挑剔的，非天津的狗不理不吃？</p> 所以今儿……安郡王这是也来四皇子府了？</p> 尹若兰心头一跳，随即就听着头前引路的小厮小心提醒：“尹夫人、尹小姐，仔细脚下台阶。”</p> 尹若兰随即就收回了视线，然后扶着孔氏就匆匆去了后院儿，面儿上还是一副沉稳模样，可是心里却跟长了草似的，方才还在想着四皇子的病情，这个时候，整颗心却满是安郡王。</p> 安郡王的身子……如今也不知怎么样了呢。</p> 直到到了后院儿，被孔氏拉着跟一众京师贵妇寒暄，尹若兰还一直出神着，她嘴上叫着各位夫人伯母，脑子里却都是昔日安郡王的病情。</p> 当年封予山从南疆战场负伤回京的时候，尹若兰将将十岁，当时万岁爷下令让尹广泉给封予山疗伤，万岁爷不欲张扬封予山的病情，尹广泉固然会守口如瓶，但是却不会防着自己的亲生闺女，尤其是尹若兰已经早早地显示出了医术方面的天赋，尹广泉有意培养女儿，所以会经常拿出些古怪病例跟尹若兰探讨，而封予山就是其中之一，也是让尹若兰印象最深刻的一个。</p> 尹若兰记得封予山的右臂是彻底废了的，这是尹广泉的诊断，但是就尹广泉提供的脉象还有描述，尹若兰却觉得封予山的右臂兴许还有转机，尹广泉说她是异想天开，可是尹若兰却坚持自己的看法，为此这些年来，她没有少研究人体胳膊的逐个穴道，甚至每一寸位置，她觉得封予山的右臂并非彻底废了，而是……在等待一个被重新唤醒的契机，只不过她还没有找到这契机而已，为此她甚至没少折腾孔氏养的猫儿狗儿。</p> 但是最近，尹若兰觉得自己找到了，用银针去刺上廉下廉正中位置，再加以用药，兴许会对那条沉睡的臂膀有好处，尹若兰一直想去验证自己的想法，但是很显然，她没有这个机会，非但她没有，就连尹广泉也没有。</p> 如今天下皆知大皇子右臂废了、身子废了，是个不折不扣的残废，连万岁爷都默认了大皇子是个废人的说法，这也是万岁爷对大皇子的态度，只怕有人告诉万岁爷大皇子残废可医，万岁爷都是不信的……</p> 不，不是不信，而是不允，甚至还要反过来被万岁爷灭口的。</p> 不过尹若兰就是忍不住啊，忍不住去想验证自己的想法，说不定，她的想法是对的呢，说不定她就能治好大皇子的右臂呢，说不定大皇子还能跟从前一样英勇神武、上阵杀敌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08章 这个机会 “兰儿，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也不管你为什么就一门儿心思地对大皇子的伤势耿耿于怀，但是从今往后，你不许再提大皇子一言半语！你就算不为爹爹着想，也要为娘亲着想，兰儿，咱们家是个什么处境，你难道不知吗？”尹广泉对于尹若兰的想法简直是头疼，甚至是愤怒，他一贯最是疼爱的尹若兰的，却也忍不住跟尹若兰冷下了脸，疾言厉色地训斥了一通，他也真的后悔当初为什么偏偏要跟尹若兰提什么劳什子的大皇子。</p> 尹府是个什么处境？尹若兰自是清楚，就算尹广泉不说，她也心知肚明，她也是太过关注大皇子的缘故，才会着了魔似的想要印证自己的想法，被尹广泉这么直白地提醒过后，尹若兰还是会时不时想自己有没有机会治好大皇子的右臂，可是却也不敢再提这茬儿了。</p> 尹广泉不明白尹若兰为什么一门心思地对大皇子的伤势耿耿于怀，尹若兰也想过这个问题，大概就是因为只有封予山的伤势是她解决不了的吧，不仅仅是因为封予山的右臂，也是因为后来封予山被爆出……伤了男人根基这事儿。</p> 还是尹广泉奉命给大皇子医治，当时尹广泉还挺纳闷儿，之前给封予山看右臂的时候，明明封予山的脉象一切正常，怎么没过多久功夫，封予山的脉象就变了，那脉象明摆摆地就显示大皇子的根基是受了损的，是没办法人道，更别说是传宗接代的。</p> 人的脉象真的会在短时间内发生如此之大的变化吗？而且还是在没有经受任何意外或者外界影响的情况下？尹广泉记得，大皇子自会京之后，便就足不出户地在安郡王府养伤，是真的足不出户，差不多连屋子都没出的那种，自是不可能遇到危险的，所以大皇子的……那地方到底是怎么好端端地就不中用了呢？</p> 尹广泉百思不得其解，大皇子的这种病情自然算得上是皇室隐秘，除了跟万岁爷如实禀报之外，尹广泉是打死都不敢外泄一字半语的，但是这也不耽误他跟闺女关起门来一起探讨这桩“悬案”。</p> 尹若兰也觉得诧异极了，同时她对这样悬而未决的病例，真是兴致勃勃，怎么都挡不住，她对封予山的病情是真的好奇极了，她迫切地想亲自去给封予山诊脉，想把自己的本事都用在封予山身上，想彻头彻尾地了结封予山的身体，解开他身上的一个又一个谜……</p> 真的是谜一样的男人啊。</p>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长在深闺的尹若兰，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的十来岁的姑娘了，她如今眼看着都要到双十年华了，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可是从始至终都没找到得见封予山的机会，更别说是去给封予山诊脉了，尹若兰每每想起，总是觉得不甘心。</p> 这种不甘心，在此时此刻、在见到了安郡王府的人之后，达到了顶点。</p> 尹若兰已经听不进去母亲在跟身边的贵妇聊什么了，她虽然还乖乖坐在孔氏身边，可是一颗心都已经飞到前院儿去了……</p> 有没有机会见到安郡王一眼呢？</p> 说不定用不着给安郡王诊脉，她单单远远瞧上安郡王一眼，就能瞧出安郡王的身子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呢，对，望闻问切的本事，她自认哪样都不差。</p> 到底要不要去呢？</p> 错过了这个机会，还有别的机会吗？</p> 不，再也不可能有这样好的机会了。</p> ……</p> “你家若兰都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了，从前还未长开，玉瓷娃娃似的，现在却是出水芙蓉似的大姑娘了，”贵妇一边打量着尹若兰，一边笑着跟孔氏赞不绝口，“若兰如今多大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吧？”</p> 孔氏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一脸笑意回道：“这丫头已经十九了，不过却是被我跟她爹爹给娇惯坏了，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我还头疼呢，想着非得好好儿教她几年把她性子给调..教过来不可，要不然岂不是要祸害别家？”</p> 贵妇笑着点头说是，心里却差点儿没把白眼儿翻上天儿，都十九岁的老姑娘了，却还宝贝疙瘩似的捂在家里不肯嫁，不定有什么毛病呢。</p> 这人是哪里懂得孔氏的心里苦啊？女儿眼看着都到双十年华，亲事却还未定下，眼看着都拖成了大姑娘了，如今还有人想着跟跟尹府结亲，再过两年只怕他家闺女都要无人问津了，他们做爹娘的如何不着急呢？</p> 只不过，皇后娘娘不点头发话，他们哪里就敢给尹若兰定亲事啊？</p> 想到此处，孔氏只觉得胸口憋闷异常，一时又觉得呼吸不畅，那股子难受劲儿她着实忍不住，又怕自己当众失态，忙得就轻轻推了一把身边的尹若兰。</p> 尹若兰这才回过神来，瞧着孔氏的神色，便就知道孔氏这是又不舒坦了，当下她赶忙扶着孔氏去了偏殿歇息，一边倒水喂了孔氏服下了通心丸，一边担忧地打量着虚弱的孔氏：“娘，您觉得怎么样了？”</p> 孔氏又喝了几口茶，才轻轻摇摇头：“没事儿了，就是方才觉得憋闷异常，可能是房中人太过了吧，行了，你快扶我回去吧。”</p> 尹若兰心思一动：“娘，我瞧着您脸色不大好，这个时候回去，只怕没一会儿又得难受，不如您暂且在偏殿歇息一会儿，左右皇后娘娘还没到呢。”</p> 孔氏有些迟疑，这样是不是不大好，没得被传出她这个尹夫人不太合群，不过尹若兰说的不错，若是一会子又难受又要退出吃药的话，到时候指不定又要传出她是个病秧子，这名头可比不合群更刺耳。</p> 计较已定，孔氏点点头：“成，那我就在这里歇息一会儿。”</p> 尹若兰抿了抿唇，一脸期待地道：“那娘您在这里歇一会儿，我……我先回去，方才遇到了好几位眼熟的小姐妹，还没来得及跟她们说话儿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09章 咋就跟块榆木疙瘩似的 孔氏自是不会拦着尹若兰跟别的贵女交际的，日后尹若兰九成九也要在京师嫁人生子的，这些贵门女人之间的交际，瞧着是琐碎的鸡毛蒜皮，可是作用且大着呢，有的甚至可以影响到两个门楣之间的关系。</p> 当下孔氏点头道：“行，你先过去吧，记得别胡乱走动。”</p> “是，女儿心里有数，等过会子就来接娘亲过去。”尹若兰满口答应，当下就三步并做两步出了门。</p> ……</p> 四皇子府，前院儿。</p> 太子封予嶙跟大皇子封予山一前一后进了前院儿，自是又引得一众宾客见礼问安，封予山久不露面，这一次出息四皇子的婚礼，却也没有引起多大轰动，实在是封予山久离朝堂，一众臣子对他这个深居简出的安郡王实在陌生，更多的也是敬而远之，万岁爷对大皇子是个什么态度，谁也不是瞎子，心里都有数着呢。</p> 倒是太子对封予山那叫一个热情，拉着封予山好生演了一出兄友弟恭，也亏得封予山性子好，始终面带笑意，全程配合太子的热情满溢，没叫太子冷场，直到管家过来禀报，说是迎亲队伍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太子一声令下就能前往润珠公主下榻处迎亲了。</p> 前往迎亲的自然不是挨着等死的四皇子，而是五皇子，太子兴致勃勃地赶去见迎亲队了，封予山是众所周知的身子不好，也就没跟着众人去看热闹，就留在了正堂里头多清净。</p> 待到众人都乌泱泱地随着太子涌出去，邹令的脸就拉了下来，冲太子远去的背影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儿，这是在外面，邹令自然不会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可是心里却早就烦透了太子。</p> 什么玩意儿啊，恬不知耻地拉着主子上演一出哥俩好儿，不就是想着淡化大义灭亲的影响吗？</p> 做都做了，却不想担着害死亲娘舅的恶名，还非得拉着他家主子下水做垫背，真是不要脸得很。</p> 邹令对太子真是一千一万个不满意，目光若是能化作实质的话，太子的身上早就不知被邹令盯出多少个洞来了。</p> 封予山倒是不似邹令那般心里如何不爽，反倒他心情十分之好，倒不是因为太子的主动示好还有亲近，而是因为……</p> 他的未来岳父到了！</p> 封予山视力一向不错，远远儿地就瞧见穆昇被小厮引着朝这边走来，要不是场合不对，他肯定早就起身出门相迎了，还得是特别诚恳、热情洋溢地相迎，不过如今这场合，多少双眼睛盯着看呢，他也只能把自己对未来岳父泰山的一腔热情给按捺住了，不过到底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p> “穆大人请坐，小的告退。”</p> 穆昇被下人引了进来，也看见了封予山，同样是场合不对，要不然穆昇一准儿赐封予山两记白眼儿，可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穆昇非但得憋着，还得很不情愿地给封予山行礼：“微臣见过殿下，恭请殿下金安！”</p> 封予山哪里敢受未来岳父泰山的大礼？忙不迭伸手把人给扶了起来，一边忙不迭道：“穆大人客气了，快请落座，邹令上茶！”</p> “啊？是，属下遵命！”邹令一愣，自己这是被当奴婢使唤了？只不过他也不敢有异议，赶紧地奉命沏茶端到了穆昇面前，殷勤地道，“穆大人请。”</p> 穆昇点点头：“有劳。”</p> 邹令看了封予山一眼，然后缓步行至门前，这时候殿中的人都随太子出去了，封予山跟穆昇倒是有机会说说话，他也不是个没有眼力见儿的，主动跟这对各怀心思的未来岳父女婿拉开距离，也是给盯着外头的动静。</p> 穆昇端着茶杯，有一下没一下地拢着，却从始至终连个眼风都不给封予山一个，在四皇子府会遇到封予山，这是在穆昇意料之内的，却没想到竟会有单独相处的机会，这又是穆昇没想到的，也是没准备的，穆昇心里说不出的尴尬还有憋闷，是真的不知道跟封予山说什么，也是压根儿就不想搭理他。</p> 封予山打量着穆昇的态度，就知道穆昇是已经知道他跟穆葭的事儿了，更别说昨儿晚上，穆葭还让岑卓过去传话给他，说是已经跟爹娘坦白两人的事儿，穆葭知道他们今天会在四皇子府遇见，这是提前给封予山提个醒儿呢。</p> 自然，这一次见面跟上一次在穆府老宅陵园见面是截然不同的，封予山的身份从千尊万贵的大皇子，变成了等着被未来岳父泰山挑刺儿的毛脚女婿，封予山难免心怀忐忑，脸上的讨好笑意也是压根儿就没停过，即便穆昇都不看他一眼。</p> “伯父……”</p> 封予山一张口就被穆昇一个眼风给制止了，穆昇斜睨着他，脸上的表情明摆着“谁是你伯父？少乱叫人！我跟你根本不熟！”这让封予山有点儿尴尬，他是真的没有跟长辈相处的经验，从前跟封远图相处的机会都屈指可数，而且每一次封远图都是冷漠得可怕，所以此刻穆昇甫一表现出对他的不喜来，封予山心里就开始打鼓了，从前提刀上阵杀敌无数、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战神王爷，这个时候却因为未来岳父的一个挑剔的眼神，浑身大汗淋漓，封予山甚至觉得腿肚子有点儿转筋。</p> “伯父，”虽然穆昇不喜欢他这么叫，可是封予山却还是坚持又叫了一遍，他打小就总渴望能讨好封远图，也为此一直努力着，可是很明显他的努力都是白废，也很明显，他是真的不擅长讨好父辈，这让他在面对穆昇的时候，难免没有底气，他知道自己不善此道，只能一五一十老老实实地说出心底所想，“伯父，若是您跟伯母没有意见的话，晚辈想改日登门拜访。”</p> 没有意见？</p> 呵呵，是相当有意见好不好？</p> 穆昇险些一口茶直接给喷了出来，什么嘛，啥讨喜的话儿都不说，明明是个聪明透顶的，满肚子心眼儿的家伙，却都不愿意在他身上花点儿心思，哪怕是多说几句漂亮话也好……</p> 咋就跟块榆木疙瘩似的？</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10章 那就下个月初吧 咋就跟块榆木疙瘩似的？</p> 穆昇郁闷得要死，也不满意得要死，可是一瞥眼瞧着封予山额头细细密密的汗珠，还有搭在腿上紧握成拳的双手，不知怎么的，心底的那股子郁闷登时就烟消云散了，反倒还觉得这榆木疙瘩其实还挺……不错。</p> 穆昇不能接受自己的这一转变，还想再继续黑脸到底，结果就听着邹令轻轻地咳嗽一声，意思是有人往这边来了，眼瞧着有人要过来，穆昇却迟迟不搭理自己，甚至还沉着脸，封予山难免着急，一时间身上的汗就更多了，他想追问穆昇到底同意不同意，嘴皮动了动，却到底啥都没说。</p> 他不能逼着穆昇，更不能用自己的身份压着穆昇，他是想求着做穆昇的女婿，而不是以势压人强娶穆葭，他想要穆葭欢欢喜喜地嫁给她，带着所有亲人的祝福，他还想从此拥有一个温暖的大家庭，所以这个时候，他就更加要尊重穆昇了。</p> 所以，封予山到底还是闭上了嘴。</p>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一直竖着耳朵偷听房中动静的邹令都急的要冒烟了，他家主子咋都不知道主动争取呢？真是急死人了！</p> 邹令急的恨不得代封予山去求穆昇点头答应，封予山却再没有开口的意思，封予山没有继续追问，更没有咄咄逼人，这让穆昇不由得松了口气儿，心底的最后一丝郁气也消失不见了，他放下了茶杯，抬头看向对面的封予山，缓声道：“那就下个月初吧。”</p> 穆昇是心软了，这心软并不是因为封予山的权势地位，也不是对封予山的未来寄予厚望、本着为穆府添砖加瓦的心思，他的心软，是因为封予山在他面前根本就掩饰不住的紧张。</p> 这样一个千尊万贵、八风不动的堂堂郡王，在他面前却毛头小子一样，汗湿了衣裳，封予山是真的紧张，至于为什么会对着他一个臣子紧张，这其中缘由，穆昇能不心知肚明？</p> 正是因为明白，穆昇才会有所触动，才会心软，不管未来如何，眼下封予山是真的中意他的闺女，是真的认认真真地对待两个人的关系和未来，这就已经足够了，至于未来……</p> 说实话，谁又能保证呢？就算是当年的穆昇，跟康如眉相许终身，承诺一世钟情，痴心不改，但是那也只是年轻人情到浓处的山盟海誓，那个时候他说的永远，未必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永远，这辈子，没过到最后，没到闭眼蹬腿儿，又怎么能算得上永远？</p> 永远是什么呢？是每一个今天，每一个此刻，堆积而成的，所以今天，封予山的紧张跟诚意，不是不能说明问题，至少这点子是真的触动了穆昇。</p> 穆昇不再是那个不经世事的青年了，能被封予山触动，那真的是因为封予山这笨拙又真诚的表现了。</p> 封予山都愣了，待反应过来，随即忙不迭点头如捣蒜：“是，晚辈多谢伯父！多谢伯父！”</p> 封予山都不明白穆昇怎么就忽然改变了态度，但是不管是因为什么，穆昇的态度就是转变了，穆昇已经为他打开了通往穆府的大门，这是封予山之前都没想象到的，他都已经做好了多碰几次壁的准备了，当下自是欣喜若狂，可是却还得拼命压抑着，他可不想在未来岳父泰山面前丢了脸。</p> 连邹令也跟着松了口气儿，饶是他一言不发门神一样地站着，眼底却也忍不住涌出丝丝笑意，今儿可真是个好日子啊，哪怕就算是主子让他去天津买狗不理，他都能从京师一路高歌到天津，再返回来……</p> 嘿嘿，也不知道碧瑶那丫头喜不喜欢吃狗不理，要是碧瑶喜欢的话，那他就给多带一笼回来……</p> 咦？不对啊！他为什么要去买狗不理啊？明明主子心里乐开了花，一点儿都没有要责罚他的意思，他才不会去天津！</p> 就算是想讨好碧瑶，那也大可以请碧瑶去戏园子里看一出《牡丹亭》，对了，那出戏是哪天开演来着？</p> ……</p> 封予山没想到这次来给封予峋贺喜竟然还能有此意外收获，真真是喜出望外，直到五皇子都把新娘子给接回来之后，封予山还是云里雾里的，纵使鞭炮不断锣鼓喧天，封予山还没从那股子欢喜劲儿里头走出来，坐在位置上一个劲儿的抿唇笑，不知情的还会感慨一声大皇子厚道，这是真心实意地来为四皇子道贺呢。</p> 皇后也到了，自是端坐上位，这个时候五皇子跟润珠公主拉着大红绸花一道缓步进了正堂，开始了拜堂成亲的流程。</p> 太子跟封予山分别坐在两侧上首，都眼含笑意看着五皇子面无表情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拜堂成亲，五皇子因着身子骨差，一向也是个深居简出的，不过倒是比大皇子的处境好上不少，毕竟还有母妃跟娘家撑腰，诚然是跟陈氏一门廖氏一门比不了的，却也算是中等偏上的门第，故而五皇子的日子是真的不错，若是五皇子安安生生要做个富贵王爷的话，那这一辈子注定会富贵荣华、风平浪静。</p> 五皇子也是个一向有自知之明的，从来不在万岁爷面前逞能，对政事也不上心，按照大夏皇室的规矩，皇子在成年之后就该开始上早朝听政，开始学着处理政事，但是五皇子却推说自己身子骨不好，需要长年将养，不肯参与政事，这是识时务的，不单单让万岁爷满意，也让一干皇子对他都没有恶感，反倒是个个都想着亲近、拉拢五皇子。</p> 所以说，有时候示弱也是一种本事，若是能将示弱用的恰到好处，那就更是个有本事的了。</p> 只不过这次有本事的五皇子，还是憋屈得要命，代四皇子跟新娘子拜堂成亲，这事儿他原本就不乐意，四皇子是个什么出身？又是个什么处境？别看五皇子平日里是个万事不管的，不过哪个皇子都不是真的豁达不理俗务，五皇子的耳朵眼力都好使着呢，四皇子就是个不中用的了，这不中用不仅仅是他的前程，还是他这人的身子，为这样的人冲喜，而跟新娘子拜堂成亲？</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11章 四皇子殁了 五皇子觉得晦气。</p> 不过到底还是不好违拗万岁爷跟皇后的意思，所以五皇子到底还是点头答应了，果然又赢得了万岁爷的褒奖，私下里更是赐了五皇子不少宝贝，不过这也没办法让五皇子在这个场合上喜笑颜开。</p> “礼成！”随着太监一声尖利的嗓音传来，顿时满堂欢呼，外面又是一阵震天响的鞭炮声。</p> “还不快些扶着新娘子进洞房？”皇后陈氏笑吟吟地看着喜事嬷嬷。</p> “是！奴婢遵命！”喜事嬷嬷忙得应声，当下就跟着小顺，一左一右扶着李润珠朝后院儿去了。</p> “娘娘，请前往后院入席。”太监恭恭敬敬行至皇后面前，小声提醒。</p> 皇后也不耽搁，当下扶着那太监的手站了起来，含笑跟众人道：“那本宫就不在此耗着了，众位宾朋也请入席吧。”</p> 言毕，皇后便就出了正殿，被太监扶着一路缓步朝后院儿走去，从始至终，皇后都没有多看太子一眼，更是没有搭理过，倒是过问了封予山的身子状况，封予山也一一答了，十分恭敬，皇后还嘱咐他多加保养。</p> 皇后对太子是个什么态度，在座的可都不是睁眼瞎子，饶是皇后始终一脸笑意，太子也是笑意盎然，可是这对母子的关系明显显是大不如前，这也不能怪皇后啊，谁让太子要“大义灭亲”呢？</p> 太子脸上还带着笑，可是心里却已然满是怨怼，母后竟然如此不给自己颜面，难道是他想着要害舅舅一家吗？还不是被父皇给逼得，他为了自保，不得已才大义灭亲，要不然的话，不但陈氏一门要遭殃，他这个太子之位都保不住了，若真那样的话，难不成母后还能继续稳坐后位吗？</p> 他这虽是自保，可是却也保住了母后的后位啊！可是母后非但不领他的情，反倒还怨恨上他了，真真是……</p>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p> 有皇后这么当众冷落太子，外头不定怎么议论呢，这下子，太子就算是再怎么拉着大皇子演兄友弟恭，只怕也是徒劳了。</p> 那么皇后是真的怨恨太子吗？是真的要故意给太子难堪吗？</p> 那倒还真不是，皇后只是还没想到要如何面对太子，她跟太子之间，到底隔着陈氏一门这档子事儿，如今陈氏一门的案子还没有审理结束，还没有个结果呢，皇后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太子，自然太子的那些想法她这个做母后的都知道，只不过要她现在跟太子逢场作戏，当众演一出母慈子孝？她实在是做不到。</p> 她也是真的心凉了，封远图对陈氏一门下手，固然是早就不顾念他们夫妻情分的，可她也从来没有指望能跟封远图举案齐眉啊？陈氏一门不过是封远图手里的一枚棋子，既是棋子那就有变成弃子的可能，就像当初的廖氏一门，这样的结局虽然仓促，但是皇后早有准备，但是太子不一样啊。</p> 太子是她辛辛苦苦养大的，是她费尽心血调..教出来的，太子的身上有太多她还有陈氏一门的心血啊，他也是自己跟陈氏一门的指望啊，可是太子呢？这个仗着自己还有陈氏一门才能入主东宫的孩子，就这么翻脸无情，这对于皇后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剜心之痛。</p> 皇后是真的缓不过来，她觉得大概到死，她都缓不过来了。</p> 如今再见到太子，她能忍着不上去抽太子几个大耳光，不啐上一口，她已经是很难得了，还上演什么母慈子孝？</p> 呵呵，谁爱演谁演，到底她如今还不需要指望着太子过活。</p> ……</p> 拜堂之后，紧接着就是宴席开场了。</p> 趁着这功夫，封予山去偏殿更衣，也是邹令有情况跟他奏报。</p> “怎么了？”封予山看着邹令，这么着急忙慌把他叫过来，想来是有要紧事儿的。</p> 邹令将茶杯递到封予山的手里，一边凑到封予山耳畔，轻声道：“启禀主子，四皇子……刚刚殁了。”</p> 封予山闻言倒是没觉得有多意外，四皇子的情况他是了解的，他对四皇子府可是一向关注得很，尤其是近来邹令跟御林军交好，更是能轻易得到四皇子的第一手消息，罗植分析之后，就得到结论，四皇子最多也就能撑过大婚。</p> 想来万岁爷也是知道的，也是满意的，四皇子能撑过大婚那自是最好，就算是撑不过，万岁爷也会瞒下四皇子的死讯，待大婚之后，再对外公布四皇子的死讯，反正四皇子就算是死了，那也不能影响到大夏跟高丽的联姻啊。</p> 这时候听到邹令说四皇子殁了，封予山心里也没有什么起伏，他脑中也没去想四皇子，反倒在想穆葭。</p> “封予峋，这辈子我饶不了你！我要杀了你！”</p> ……</p> 姑娘绝望又愤恨的梦呓还在耳畔回响，封予山还能想起当时穆葭脸上的表情是有多惊恐和绝望，即便那只是一个梦，也让封予山一想起来就难受得要命，简直跟针扎似的。</p> 没人能欺负他的葭葭，即便是在睡梦中。</p> 封予山一直都不明白，穆葭怎么会梦到封予峋，而且还对封予峋有着如此深切入骨的恨意，还有之前的一次，穆葭也是做了噩梦，也将他吓得够呛，后来穆葭说是在梦中被人欺负，封予山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认定了在梦中欺负穆葭的人是封予峋。</p> 他知道的，穆葭在他那里就只做过这两个梦，那两次都让封予山印象深刻，那么他不知道的时候呢？穆葭是不是夜夜都受噩梦惊扰？也会夜夜都……</p> 梦到封予峋？</p> 说实话，封予山是介意的，他一方面是心疼穆葭被噩梦惊扰，惶惶不安，一方面又极其介意封予峋总是入穆葭的梦，毕竟他是个正常的男人，还是个心眼儿委实不大的正常的男人，没有哪个正常男人能够容忍别的男人总是入自己媳妇儿的梦吧？</p> 所以，封予山如何不恨封予峋？</p> 可是让他不能理解的还有别的，那就是穆葭为什么总是会梦到封予峋？</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12章 到底是谁 这个她明明就只有一面之缘、甚至在芳贵妃的寿宴上，穆葭都没有机会看清楚四皇子的脸，就只有那么一次啊，穆葭为什么会对他印象如此深刻？甚至是经常入梦？</p> 封予山当然不怀疑穆葭对自己的忠贞，他也能感受到穆葭对四皇子浓浓的恨意，他就是不能理解这恨意的来源，诚然四皇子曾经惦记过穆葭，想打她的主意，可是这个理由实在不充分啊，同样打过穆葭主意的太子跟二皇子，穆葭也并未表现出对他们的过分关注跟仇视啊，可为什么变成四皇子，就不一样了呢？</p> 封予山想不通，就像他同样想不通穆葭对于邓玫的有意遮掩，还有那本……《牡丹亭》。</p> 想不通归想不通，不过这并不能影响他对穆葭的感情，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更加努力，变得更加强大可靠，可以让他的葭葭能更加放心他，更加愿意依赖信任他。</p> 封予山一时心情复杂，想的难免就有点儿远，直到邹令又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p> “主子，茶都凉了，属下再去给您沏一杯热的吧。”邹令道。</p> “不用，”封予山将茶杯放下，一边吩咐邹令道，“你这就去一趟穆府，把四皇子殁了的消息告诉大小姐。”</p> 不管穆葭为什么格外关注又痛恨四皇子，四皇子的死讯无疑会让穆葭高兴的，封予山就想着第一时间能让穆葭知道，说不定……从今往后，他的葭葭就不会再做噩梦了呢。</p> 邹令有些迟疑：“可是主子，今儿四皇子府的人这样多，属下担心……”</p> “有什么好担心的？御林军可是到处都是，谁敢在御林军眼皮子底下乱来？再说了，咱们又不是没有暗卫跟着，”封予山摆了摆手了，催促道，“别废话了，赶紧去。”</p> “是！属下遵命！”邹令只得应声退下，他就不明白了，四皇子的死讯，就算他不告诉穆葭，穆葭也是早晚知道，顶多也就晚个一天两日的而已，这又有什么要紧的？他家主子非得巴巴通知大小姐四皇子的死讯，实在是让人想不透。</p> 不过，去穆府也好，说不定还能瞧见碧瑶呢，嘿嘿。</p> ……</p> 邹令退下之后，封予山也没着急起身，他坐在偏殿里头，琢磨着四皇子的死对朝堂的影响，若是四皇子死在半个月前，那影响肯定不小，既影响春闱又影响大夏跟高丽的联姻，不过四皇子死在现在，那可就激不起多大水花了，毕竟春闱已经顺利完成，如今的阅卷任务也由礼部这边接手，很快殿试就能顺利进行，而跟润珠公主的大婚也算是顺利完成了，所以一句话，四皇子的使命都已经完成了，所以这算得上是“死得其所”？</p> 就冲着四皇子“死得其所”，想来万岁爷日后也不会如何亏得芳贵妃的，当然这得是在芳贵妃安分守己、不作死的情况下。</p> 四皇子这么一死，对邓府的影响却无疑是巨大的，邓渊跟四皇子这两个最强大的后盾接连死了，太子却是毫发无损还比从前地位更稳了，邓子鸿这个墙头草如今那真是惊弓之鸟了，跟穆葭想的一样，封予山觉得都用不着自己出手，只等着看太子收拾邓府就是了。</p> 不过，在邓子鸿彻底被太子收拾之前，封予山却还想着从邓子鸿那里挖出点儿东西来，没办法，那本《牡丹亭》他翻了又翻，也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就只能在别的地方找突破口了，况且他这个心眼儿不大的正常男人可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亲自收拾邓子鸿。</p> 封予山正想着事儿呢，一个侍婢躬身进来，给他重新斟了杯茶，封予山正好觉得口渴，当下就伸手要去端茶，却蓦地嗅到一股子淡雅的清香……</p> 这似是茉莉花的熏香味道？</p> 四皇子府的侍婢竟然如此风雅，都知道用熏香？</p> 封予山顿生警惕，正要去抓那侍婢的手，那侍婢倒是自己先慌了，一杯热茶就直愣愣的泼在了封予山的……右臂上。</p> 那可是滚烫的茶水啊，三月下旬的天儿还是凉的，饶是封予山身上穿的是重锦长袍，却还是觉得一股子疼痛钻心，可他却硬生生忍下了，谁都知道他的右臂是废的，是不可能感觉到疼或者烫的。</p> 封予山强忍右臂传来的疼痛，一双锐利眸子就落在了那侍婢身上，那人也不知是慌的还是被吓过了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伸手就要去拉封予山的右臂，一边还不住口地求饶：“都怪奴婢一时不察！请王爷快些将袖子挽起，用清水冲洗！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p> 封予山用左手一把将那侍婢推在地上，他已经能够认定这侍婢定然不寻常，四皇子人都死了，哪里还会派人来试探自己的右臂，所以这侍婢到底是太子的人，还是谁的人？比如说五皇子？</p> 不管是谁，这肯定是怀疑自己的右臂是否真的残废，又或者是，认为自己这条废了近十年的胳膊，近来竟恢复如初，到底是谁？</p> 封予山自问平日足够低调小心，更是从来没有再外人面前露过马脚，身边的人，更是个个都是心腹，不可能出卖他，所以到底自己是哪里露了偏差、以至于被人给盯上了？</p> 那侍婢明显显是慌了，被封予山一把推在地上之后，半天都没再爬去来，也不知是封予山的力气太大，还是她已然被吓破了胆儿，就那么煞白着一张脸，直愣愣地看着封予山。</p> 这反应……</p> 实在不像是个机灵的，所以怎么会派这样一个粗手笨脚的侍婢过来试探他？</p> 封予山忍不住蹙眉，这会子功夫，暗卫已经匆匆赶了进来，甫一瞧见封予山湿透的右臂，那袖子上还冒着热气儿呢，可以想象这是一杯多热的茶泼上去的，暗卫登时都慌了，今儿他们的确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封予山的，但是毕竟是不好进屋的，满屋子都是各路贵人，要是谁的暗卫都被安排进来的话，那这屋子还不被挤破？</p> 所以就连太子身边也不过只跟了一个贴身侍卫，封予山也就跟着个邹令，邹令走的时候交代他们务必要盯住了，可是却还是出了这种事儿，暗卫心里哪有不慌不自责的？</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13章 真的就是因为这个吗 暗卫二话不说，上来就要把那粗手笨脚的婢女给拿下，那婢女吓得更是抖似筛糠，不住口地跟封予山哀求：“王爷救命啊！王爷，奴……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奴婢能医好王爷手臂的烫伤！王爷饶命啊！”</p> “行了，把人放了，”封予山挥了挥手，对暗卫道，“不是什么大事儿，用不着兴师动众，别败了婚礼的喜庆。”</p> 暗卫不甘心，却还是只能听话地将那侍婢给放了。</p> 侍婢一脸眼泪朦胧，还哆哆嗦嗦地说自己可以看看王爷的烫伤，封予山却哪里还会理会她？当下径直出了偏殿，那暗卫也忙得跟上，这一次是真的寸步不离，手还一直紧握刀柄，是真的怕封予山再出什么意外。</p> “主子，那侍婢只怕不是无心之失，”暗卫一边走，一边还小声提醒封予山，“说不定是谁派来故意试探主子伤情的，主子，咱们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她了。”</p> 封予山缓声道：“所以，你要盯牢了她，她姓甚名谁我不关心，但她是谁的人，必须搞清楚了。”</p> “是，请主子放心！”暗卫忙不迭应声道，一边打量着封予山湿哒哒的袖子，又小声道，“主子，您右臂……肯定烫伤了，要不咱们还是先回王府吧，没得一直拖着，要加重伤情呢。”</p> 封予山也是这样想的，他这条右臂恢复不易，且金贵着呢，自是不能受一丁点儿风险的，当下就点头道：“派人跟皇后还有太子知会一声，就说我身子不适，不许声张我被烫伤的事儿，先送回府了，还有，去把罗植给叫过去。”</p> “是！属下遵命！”</p> 当下暗卫兵分两路，一个负责送封予山回安郡王府，一个去通报皇后还有太子，完了之后再匆匆去接罗植。</p> ……</p> 穆府。</p> 穆葭今儿的心情是真的不错，虽然佟挽秋没有跟她提自己跟康如松的进展，但是坠入爱河的小姑娘又哪里是能掩藏得住那股子甜蜜劲儿的？穆葭敢拿自己的项上人头打包票，她舅舅肯定已经拿下了……</p> 不不不，是这位二姑娘肯定拿下了她的舅舅！</p> 二姑娘威武啊！</p> 就因为这个，穆葭午饭都多吃了一碗，不过穆葭的好心情却没有维持多久，待她从佟挽秋那里返回没多会儿，邹令就找上了门来。</p> “什么？你说四皇子已经殁了？”穆葭闻言，忍不住就是一愣。</p> 明明早就已经放下了，明明也觉得四皇子这人对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影响了，明明也就是等着看四皇子得报应的，可是这个时候听到四皇子的死讯，穆葭还是觉得一阵恍惚。</p> 那个上辈子亲手毁了她一生、间接毁了穆府长房的男人总算死了。</p> 这辈子，上辈子，她都诅咒着四皇子，无比期盼四皇子的报应收场，不过跟上辈子一样，四皇子的报应她都没能亲眼得见，不过这辈子，四皇子是怎么一步步走向覆亡、一步步自己作死的，穆葭却是从头看到了尾。</p> 是报应，不折不扣的报应，也是四皇子自己作死，四皇子不单单把自己给作死了，也把自己的娘亲还有妹子的路给走绝了，听说芳贵妃已经病得下不来床了，淑仪公主也好不到哪儿去，因着被下旨将远赴乌孙和亲，昔日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都快疯了。</p> 这样的报应收场，在穆葭的意料之内，不过却已经不能在穆葭内心深处激起多大的水花儿了，她也就是短短一瞬的恍惚，一直深恨、却已经对自己没有任何影响力的仇家终于死了，穆葭甚至都没觉得这有什么好值得激动的，这不是应该的吗？顺理成章的吗？</p> 让穆葭心情复杂的，是别的。</p> “你家主子特地让你过来告诉我这事儿的？”穆葭看向邹令，眼底的复杂情绪都掩饰不住。</p> 邹令对此也是纳闷儿，跟着穆葭点头道：“回大小姐的话，主子才一得了消息，便就让属下第一时间过来告知大小姐。”</p> 封予山想让自己第一时间得知四皇子的死讯……</p> 为什么呢？</p> 迟早会知道的事儿，封予山却为什么执着于让她第一时间知道呢？</p> 穆葭不明白，也竭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往令自己不安的方向去想，她觉得封予山是为了让自己心安，毕竟四皇子之前是针对穆府的，一边对穆长风下手，一边又打算要苏良锦的性命，如今四皇子死了，封予山自是赶着要让自己得到消息，也好能高枕无忧。</p> 可……真的就是因为这个吗？</p> 穆葭打心底生出一丝疑虑还有不安来，她抿了口茶，勉强打消了疑虑，正要跟邹令说话儿的时候，却瞧着岑卓走了进来，一向看不出情绪的冰块脸上，这时候却带着三分着急。</p> “怎么了？你怎么一个人先回来了？”穆葭放下了茶杯，岑卓都着急的事儿，那必然是大事儿的，穆葭也跟着悬起了心，岑卓今儿可是跟着穆昇还有康如眉一道去的四皇子府，这怎么就提前回来了？难道是四皇子府那边出了什么事儿？</p> 岑卓躬身道：“启禀主子，方才在四皇子府，安郡王府的暗卫跟属下提了一嘴，说是王爷在四皇子府被烫伤了右臂，伤势还挺严重，属下觉得此事重大，得第一时间禀告主子才好，所以跟老爷知会了一声，就先行回来禀报主子了。”</p> 安郡王府的暗卫自然个个都是嘴严的，但是封予山跟穆葭的关系，他们都心知肚明，他们平日也都是跟岑卓熟悉了的，早就不分彼此了，封予山还派他们保护过穆葭，这两边人早就亲如一家了，平时互通有无，也是有的。</p> “什么？烫伤？他现在人在哪儿？”穆葭蓦地就站了起来，脸都白了，“好端端地怎么就烫到了右臂？怎么烫伤的？什么人干的？”</p> 偏偏就烫伤了右臂，还是谁都知道的、大皇子已经废掉了的右臂，穆葭几乎一瞬间就断定，这烫伤背后必有蹊跷。</p> 邹令也是又惊又怒，他这前脚才离开，封予山后脚就被人给烫伤了：“主子现在人在哪儿？可已经回王府了吗？”</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14章 酸溜溜 岑卓躬身道：“回主子的话，王爷现在已经回府了，罗先生已经往王府赶了，至于是谁干的，目前行凶者的身份还未查清。”</p> “大小姐，属下就先行告退了。”</p> 知道封予山受伤了，邹令哪里还坐得下去，当下就起身跟穆葭告辞了，穆葭担心的要命，也想跟邹令一并去安郡王府，查看封予山的伤势，只不过这大天白日的，她又没有邹令这神出鬼没的功夫，到底是不好贸然前往的，只得忍了下来，让邹令转告封予山，她晚些时候过去，又叮嘱了邹令几句。</p> 邹令领命，当下就急匆匆走了，留下穆葭在房中着急上火。</p> “你还知道些什么？”穆葭又问岑卓，“烫伤王爷的人是个什么身份当真还不能确定吗？你见到那人吗？也不认得吗？”</p> 岑卓为难地摇摇头：“回主子的话，属下当时一直跟在老爷左右，所以并不知道是什么人接近又烫伤的王爷，不过听王爷的暗卫说，是四皇子府的一个侍婢所为，不过王爷并没有让拿下那个侍婢，而是低调先行回了王府。”</p> 穆葭了然，肯定是封予山也觉得那所谓四皇子府的侍婢有蹊跷，只怕是个有来历的，所以才没有声张此事，是不想打草惊蛇，也是不想让自己成为焦点，若是烫伤的事儿被声张出去，指不定众人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到时候若是太子殿下又或者是皇后娘娘担心过问的话，难保不会“好心”派太医过去给封予山诊治，那样的话，封予山右臂好转的事儿可就瞒不下去了。</p> 所以，那个侍婢到底是谁的呢？</p> 会是……太子的人吗？</p> 跟封予山一样，穆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太子，而不是四皇子，可是很快，穆葭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太子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处置陈氏一门的案子，再有就是在失去陈氏一门助力的情况下，想方设法地巩固自己的地位，所以太子甚至都不会着急去收拾邓子鸿，那就更不会在这个时候，剑指封予山这个堂堂大皇子了。</p> 封予山就是再不得圣宠，再怎么不起眼不中用，可到底还是大皇子，如今二皇子跟四皇子双双出事儿，万岁爷正是最不想看到皇子们再有什么麻烦传出的，太子不会在这个时候戳万岁爷的逆鳞，而且太子这才将将“大义灭亲”过，正是需要借着兄友弟恭来挽回形象呢，怎么可能将算计打到封予山身上？</p> 再说了，封予山从来都不是太子的阻碍，也不是他的对手，太子如今拉拢封予山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主动挑..衅呢？</p> 所以，不会是太子，那会是谁呢？</p> 穆葭一时陷入沉思，岑卓垂首站在一旁，顿了顿，然后跟穆葭道：“主子，听安郡王府的暗卫说，那个侍婢似乎对王爷的右臂格外感兴趣，还口口声声想查看王爷的右臂，说是能为王爷医治烫伤。”</p> 穆葭闻言，眉毛一挑，颇为意外：“倒是个胆大的，还会医术，那想来必然不是个寻常的侍婢了，相貌如何？可听说了吗？”</p> 所以这侍婢并不是被谁派来的，倒是上赶着……想引起封予山注意的？才冒险用了这么铤而走险的法子毛遂自荐？</p> 呵呵，倒真是别有用心，也真是有胆色，更是个有眼光的，就是不知她这样的胆色能否引起王爷大人的注意呢。</p> 岑卓觉得他家主子的声音有点儿不对劲儿，脸上的笑容更是阴恻恻的，岑卓莫名觉得后颈有点儿凉，当下摇了摇头，道：“启禀主子，安郡王府的暗卫并没有提那侍婢的长相。”</p> 穆葭抿了口茶，慢条斯理道：“既是他没有提，那我晚上当面问一问王爷就是了，想来当时王爷跟那侍婢离得最近，看的必然极是清楚。”</p> 都被烫伤了，还烫的那么严重，封予山还能大度放过那个明显有问题的侍婢，方才穆葭还觉得封予山是想着低调处理不张扬，现在换了个角度看问题，就觉得封予山别是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了……</p> “呵呵。”想到此处，穆葭忍不住冷笑出声，两眼肃杀。</p> 穆葭的这突如其来的冷笑……</p> 岑卓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他觉得自家主子的口气有点儿……酸溜溜的，眼神更是怪吓人的，所以主子这是……生气了？</p> 岑卓没搞明白，为什么王爷被烫伤了，他家主子反而还生王爷的气，没道理啊，不过他却下意识地为王爷担心起来，总觉得王爷大人要凉啊。</p> ……</p> 四皇子死了，在润珠公主才被送进洞房之后没过多久，就在润珠公主的眼皮子底下死的。</p> 李润珠对四皇子的死早就有了准备，倒是没有如何意外伤心，倒是小顺深觉晦气，四皇子什么时候死不好？偏生在公主进洞房的时候死，若是传扬了出去，不定多少人会议论李润珠是个不祥的，专门来给四皇子催命的呢，大夏人不就是最忌讳这个的吗。</p> 尹广泉跪在四皇子床前，最后一次给四皇子诊脉，真真是气若游丝，脉搏都几乎探不到了，尹广泉的眉头皱得都能夹死只苍蝇了，又加了一根手指，是想摸得更清楚一点儿，却哪知道，这一次却愣是什么都摸不出来了，尹广泉心中大骇，伸手去探四皇子的鼻息，然后就倏然收回了手——</p> 四皇子已经没了鼻息，他双目还圆睁着，还在直勾勾地盯着窗子看，瞧着跟这几天还是一般模样，但是尹广泉却知道，面前的四皇子，已经变成了一具彻底没有生命的尸体。</p> “尹大人……”看着尹广泉这一系列的举动，还有他面上的表情，老管家心里就是一声“咯噔”，瞧着尹大人的这个架势，难道说……</p> 尹广泉一脸无奈：“管家，你可以先过去悄悄禀报皇后娘娘了，稍候我会亲自入宫禀报万岁爷，殿下他……刚刚殁了。”</p> 老管家一脸颓然，险些一口气儿没有提上来，到底还是稳住了心神，然后忙不迭躬身退了出去。</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15章 给我更衣 尹广泉对着四皇子的尸体发了一会儿呆，他并不是在害怕，担心四皇子的死会牵累到自己身上，自从四皇子抱病之后，万岁爷对四皇子的死活是一点儿都不关心，对尹广泉唯一的要求就是要让四皇子拖着挨过跟润珠公主的大婚，尹广泉做到了，自然不会担心万岁爷秋后算账，尹广泉发呆的原因是，从四皇子病倒到四皇子在他眼前死去，他始终没有搞清楚四皇子的病因，他明明浑身上下都没有毛病，明明就是没病，怎么就……就死了呢？</p> 还是人真的会这样吗？当一切希望都破灭之后，有的人会彻底绝望，他看到不到前路，也再没有活下去的动力，所以就会发自内心地渴望一种彻底的解脱？</p> 就这么固执、坚定地为自己选择了这么一条死路？</p> 尹广泉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他跟四皇子平素并无深交，在给四皇子看病之后，四皇子就没有再开口说过一言半语，尹广泉更是无从知晓四皇子的内心所想。</p> 尹广泉想着，等今儿回到家，可以跟闺女尹若兰交流一下四皇子的病情死因，说不定，他的闺女会有不同、独到的见解呢。</p> 想到尹若兰，尹广泉又打心底儿生出一股子骄傲来，他的闺女，在医术上真的很有天赋，这才多大年纪，就已经医术了得，不知胜过太医院那起子须发皆白老太医多少呢。</p> 哎，还是那句话，要是若兰是个小子就好了。</p> 尹广泉一时欢喜一时忧愁，待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想起来房中还不止只有自己，一转身就瞧着正襟危坐在对面软塌上、一身大红喜服的李润珠，还有站在一旁、面色不好的小顺，尹广泉这才想起来这茬，当下忙不迭地跟李润珠见礼：“微臣见过公主，方才一团乱还未来得及给公主请安，还请公主多多见谅。”</p> 李润珠轻轻摇了摇头：“尹太医在忙什么我都看在眼里，自是感激尹太医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跟尹太医计较？”</p> 尹广泉觉得这位润珠公主倒是个和气好说话的，不过却也是个命不好的，这才一过门就得做寡妇了，寻常老百姓家的寡妇还能改嫁，可是像李润珠这样嫁给皇子做了寡妇的，那是注定要守寡到死的。</p> 尹广泉在心里为李润珠叹气，面儿上却是一点儿不敢显露，当下尹广泉平身，一边客气道：“多谢公主大量。”</p> 李润珠没再搭理尹广泉，目光落在床上的四皇子的尸身上，表情还是没有任何起伏，可是心情却复杂，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一个死人，还是在自己的大婚新房里头，那死了的男人还是自己新婚夫君，即便再有心里准备，李润珠也不可能做到全然没有感觉，毕竟也就是个十七岁的姑娘。</p> 小顺怕李润珠多思，当下就小声跟李润珠道：“公主，等会子只怕不少人要过来，这房里乱糟糟的，不如奴婢扶公主先去偏房歇息？”</p> 李润珠没说话，倒是站起了身，小顺忙得要过去扶李润珠，却被李润珠给轻轻推开了，李润珠缓步行至床前，然后再小顺跟尹广泉惊愕的目光中，她伸手轻轻从四皇子的脸上抚过，到底是让四皇子瞑目了。</p> 能跟四皇子相遇，又结为连理，她跟四皇子无疑是有缘的，只不过他们俩的缘分实在太浅太浅，一个从来没用过心，一个还来不及用心就被伤透了心，一场热闹盛大的婚礼，要了他的命，也注定了她得做一辈子的寡妇，可见上辈子他们两人结下的不是善缘，这辈子才会落得这样的结局。</p> 所以上辈子，到底是谁对不起谁呢？才会落得今生的这结果。</p> 李润珠自然不可能知晓，她也不过是心有感慨，听着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没有多做停留，转身跟着小顺去了偏房。</p> 四皇子殁了，自然这屋子里头有的忙有的乱，她一个还穿着大红喜服的新娘子，留在这里只会添乱，而且，这一身大红喜服也该换下了。</p> 行至偏房，李润珠坐在梳妆台前，打量着敬重盛装之下、异常明艳动人的新娘子，打量着自己发髻上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还有这一身华丽精致的新娘礼服，没有任何地留恋，她一边伸手取下耳朵上坠的她难受的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耳环放在桌上，一边吩咐小顺道：“小顺，给我更衣。”</p> 更什么衣？小顺自然心知肚明，随着李润珠一起坐上花轿的，可不只有那一根被红绸缠裹的大葱，还有一套白绸素裳。</p> “是，奴婢遵命。”小顺从包袱重取出那套白绸素裳，湖州的丝绸可以说是这世间最好、最稀罕的了，这样好的绸缎就是高丽皇后都要当宝贝的，这时候小顺却觉得手中的丝绸跟冰一样亮，都让她不禁打了个寒战。</p> 这凉冰冰的丝绸穿在公主身上，公主得多凉啊？只怕都要凉到骨子里了呢。</p> 李润珠自然不知道小顺在想些什么，她已经麻利地给自己摘下了大半的首饰，然后又开始去解领口的琵琶扣，大夏的服饰是要比高丽繁琐些的，这新娘的礼服就更甚了，李润珠一个人都穿不好，这个时候想要脱下，也是一个人办不到的，可小顺还在一旁墨迹，李润珠不耐烦了，去催小顺，小顺这才赶紧放下了手里的白绸素裳，过来帮李润珠解扣子。</p> 退下了过分沉重的礼服，李润珠明显觉得舒坦了不少，从天不亮就被换上了这一身喜服，撑到这个时候，李润珠都觉得自己的背都要给压弯了，自然里面的绸衣也是大红的，也是要换掉的，这就不用小顺帮忙了，李润珠三下两下利索地退去了绸衣，正要从小顺手里接过那白绸素裳的时候，却对着梳妆镜愣住了。</p> 小顺拿着白绸素裳站了好久，才发现李润珠在发呆，她放下手里的衣裳，就瞧见李润珠正在对着镜子发呆，小顺不知道李润珠在看什么，又为什么发呆，她就是觉得李润珠的心情特别不好，她也不敢出口搅扰，所以就那么一言不发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16章 都不在乎了 李润珠倒不是心情不好，她只是心情复杂，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确切地说，是在看自己手臂上的那一颗豆子大小的红痣，那个并非天生、可是却打小就陪着她长大的红痣。</p> 母妃说，这叫守宫砂，是从大夏传过去的，小时候她不明白守宫砂是什么，母妃说的含糊，只告诉她，就得有这红豆大小的守宫砂，日后才能嫁得贵婿，李润珠还是不懂，一颗小小的红痣，管嫁人什么事儿？</p> 从小到大也没人跟李润珠具体解释过，这颗红痣跟嫁人之间的关系，实在是没必要讲，李润珠的生长环境就从来没有过真正的男人，甚至连内侍也没有，从嬷嬷到侍婢，清一色的都是女子，这样的环境，倒是用不着担心一些可怕的意外发生。</p> 至于男女之事，郎情妾意，对于李润珠来说，一直都是只存在于画本戏文上的，李润珠后来想想，当初为什么自己会对四皇子一见倾心，除了跟四皇子出众的样貌气质有关，也跟自己生长的环境有关，一直被压抑被封闭地长大，又正是少女情窦初开的年纪，李润珠在感情上的渴望肯定要比寻常同龄的姑娘更大，所以在大夏，见到了风度翩翩的四皇子，李润珠很容易就一脑袋扎了进去，若当时在大殿门前迎接李润珠的是样貌气度同样不差的太子又或者是五皇子，说不定李润珠也会一见倾心。</p> 这不是李润珠随便，就是长久被压抑渴望得到情感跟个性上的解放，在遇到年貌正好、气度不凡的男子，会心生好感是很正常的事情。</p> 说起来，这种好感其实是浮于表面的，若是四皇子愿意付出感情和耐心，这好感无疑会加深，继而成为这段婚姻的坚实基础，但是四皇子明显显就没有这个打算，反而态度冷淡甚至带着厌恶，所以这段一点儿都不牢靠的感情，就像是一盘散沙，李润珠对四皇子的好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p> 其实，李润珠对四皇子的好感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深化到男女之情呢，那就是一种好感，掺杂着少女怀春还有枝上柳绵吹又少的美好幻想，至于跟深一步的男女之情，李润珠从来没想到，第一个跟她提及……不，是提点的人，竟是周子徽。</p> “周先生，破..璧之身是个什么意思？”</p> “……什、什么？”</p> “没……没什么。”</p> “属下忽然想起，还有别的事要去处理，就不打扰公主了。”</p> “公主，刚才的问题就不要问别人了，这个……公主不必知道。”</p> ……</p> 那天，周子徽的别扭还有吃惊甚至还有眼底一闪而过的羞赧，都还历历在目，李润珠如今想起来，都能感觉得周子徽的尴尬。</p> 是啊，能不尴尬吗？</p> 那个从来都是一本正经、甚至是刻板的教书先生，冷不丁地被一个姑娘问起这个，只是被惊得磕磕巴巴、落荒而逃，而不是当场呕血，气急败坏地质问她是个什么意思，是不是故意羞辱他，已经是难能可贵了。</p> 李润珠后来总算是知道了所谓破璧之身是个什么意思的时候，足足脸红的一整天，还是后来宫里的喜事嬷嬷来验看她手臂上的守宫砂，又私底下教了她闺房之事，李润珠才总算明白，守宫砂跟嫁人的关系，还有破璧之身是个什么意思……</p> 那个时候，喜事嬷嬷明明在不住口地跟她讲着她跟四皇子的婚事，甚至是房中事，但是李润珠却满脑子想的都是周子徽。</p> 他当时肯定吃惊极了吧？从她一个姑娘家嘴里听到破璧之身这四个字，他收到的惊吓只怕比半路遇上劫道儿的更甚吧？</p> 那他会怎么想她呢？</p> 会觉得她就是个脑袋空空啥也不懂的蠢货？还是觉得她这是在有意为之，就是为了……想勾搭他？</p> 他到底觉得自己是哪一种呢？</p> 李润珠心里不安极了，生怕周子徽会误会自己，可是心底却又莫名地升起一股子期待，她也说不清自己这是在期待什么，可是她却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她一边儿唾弃自己，一边儿却又见天地盼着周子徽的到来。</p> 要是他来了，自己该说什么呢？</p> 是只当这事儿压根儿就没发生过？还是跟他正正经经地解释一番？让他不要胡思乱想……</p> 可、可她自己都在胡思乱想啊，又怎么有脸皮去劝着人家？</p> 啊！所以还是算了，别来最好！真的是太尴尬太丢脸了！</p> 所以李润珠是既盼着周子徽来，又盼着周子徽别来，其实她这种看似矛盾的心情，到底是在盼着什么，她自己心知肚明，尤其是在周子徽从那之后，就再没去过她那里之后，李润珠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少，心底的慌乱还有不安越来越多。</p> 她疑心周子徽这是在生自己的气，因着那一句无心之言，周子徽认定自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再不肯见自己了，李润珠觉得冤枉又心急，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当面跟周子徽解释，什么尴尬丢脸，她都管不了了，她就是没办法允许自己以那种不堪的形象留在周子徽的心底，她甚至都想过要主动来四皇子府，不管是什么由头，只要能见到周子徽就好。</p> 后来，她真的来了四皇子府，却是在四皇子病入膏肓的时候，不过她却没有见到周子徽，倒是一本被随手落下的《高丽通史》，让李润珠彻底心凉，也是彻底关上了心门。</p> 如今，不论周子徽到底是如何想她看她的，她都已经不在乎了，是真的不在乎。</p> 最后又看了一眼手臂上殷红似血的守宫砂，李润珠垂下了眼，从小顺手中接过那身白绸素裳，穿在了身上，原本喜庆富贵的新娘子，顿时一身冷艳素裹。</p> 她如今是大夏堂堂四皇子妃，这个冷冰冰的身份会一直伴她到死，固然注定一生孤独寂寥，但是这个身份却也能保证她一生富贵荣华、平安终老。</p> 什么心悸心慌，又什么来不及说出口的别扭和委屈。</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17章 为什么大皇子长这样啊 什么心悸心慌，又什么来不及说出口的别扭和委屈。</p> 都算了吧，到此为止吧，如今，她已然明白什么才是能扎扎实实攥在手里的，而什么样的人生又是最安稳不会受伤害的。</p> “小顺，”李润珠垂眼打量着自己的十指丹蔻，缓声吩咐小顺道，“把我的指甲都给擦干净了。”</p> “是，奴婢遵命。”</p> ……</p> 尹府。</p> 尹若兰失魂落魄地跟着娘亲孔氏回到了尹府，甫一回来，尹若兰就一声不吭地回了自己的房间。</p> “这孩子是怎么了？”孔氏对于尹若兰的反常很是纳闷儿，孔氏回想着白日在四皇子府的过往，就觉得尹若兰单独出去一趟回来之后，人就有些不带对劲儿了，当时孔氏还担心地问她一句发生什么了，尹若兰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说是自己喝茶的时候打翻了茶杯，被惊着了，不过却没被烫到。</p> 孔氏当时也没当一回事儿，这时候再想起来，就总觉得尹若兰只怕没说实话，肯定不止是只打翻了一杯茶而已。</p> 孔氏当时在偏殿歇息，尹若兰便将奴婢留下来顾看孔氏了，她是一个人出去的，要不然孔氏还能问一问侍婢，孔氏在房中坐了坐，还是觉得不放心，想了想，吩咐侍婢去厨房下了一碗鸡丝馄饨，然后端着送去了尹若兰房中。</p> 尹若兰为什么失魂落魄吗？</p> 孔氏猜的不假，真的不止是打翻一杯茶的缘故，那杯茶的确是没有烫到尹若兰自己，而是烫到了堂堂安郡王。</p> 话说还在四皇子府的时候，尹若兰好不容易得了一个人独处的机会，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直奔前院儿而去，只不过她一个未出阁的闺女，这么堂而皇之地往前院儿跑自是不妥，不止是要坏了自己名声的，也得连累整个尹府丢脸，对此，尹若兰也是有办法的，她从四皇子府奴婢手里高价买了一身奴婢的服饰。</p> 四皇子府如今是用不着那么多下人伺候的，一些下人在四皇子大婚之后就要被清退的，所以尹若兰很容易就能找到卖家，她也不傻，不会顶着尹府大小姐的这张脸大喇喇地去买衣裳，她医术了得，易容术那也是不在话下，随便找了个地方，就让自己形容大变，然后顶着这张跟原本尹若兰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的脸，她顺利买了衣裳又换好，然后就这么混进了前院儿去了。</p> 封予山并不难找，尹若兰在前院转了一圈，就知道太子被人簇拥着出了前殿，倒是大皇子一直没露面，那肯定就还在里面，尹若兰不知道里面还有谁，再加上那个门神一样杵在门前的邹令，她也不敢轻易靠近，她在外面耐心等待了好一会儿，总算瞧着开席之前，封予山去了偏殿，也不知吩咐了什么，那个一直寸步不离跟着封予山的侍卫竟先一步单独离开，所以偏殿里头就只剩下了封予山一个人？</p> 尹若兰激动得只搓手，这可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必须要抓住了！</p> 尹若兰赶紧躬身进了房去，给大皇子端茶倒水，那是做奴婢的本分，这倒是不会引起封予山的怀疑，尹若兰再三在心里叮嘱自己一定不能慌，就跟家里的奴婢一样，恭恭敬敬地靠近封予山，然后端茶奉上就是，只要能靠近封予山，都用不着去给封予山诊脉，说不定她就能瞧出来点儿端倪，而且还不会引起封予山的怀疑。</p> 不错，很好，那就这么办吧！</p> 尹若兰早在心里将自己的计划演算了好几遍，确定准确无误，没有纰漏这才进来伺候封予山茶水的，开始的时候，就像她设计的那般，的确十分顺利，那后来怎么就不顺利了呢？</p> 真的不是尹若兰故意的，想用茶水去泼封予山，借此引起封予山注意，或者顺便还能帮着封予山擦拭茶水，顺带摸摸封予山的脉搏。</p> 在堂堂皇子面前失礼，甚至伤及皇子金贵之躯，是个什么下场？尹若兰能心里没数？她是万万不敢的啊，可是……</p> 之前谁也没告诉她，大皇子竟然是个这般模样长相啊？</p> 封予山的大名，尹若兰是从小听到大的，可以说是如雷贯耳，尤其是年幼之时，大皇子在南疆驰骋杀敌、保家卫国，大夏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大皇子那可是名副其实的大英雄啊！</p> 当时年幼的尹若兰也觉得封予山是大英雄，对他心生佩服，只是佩服，却并无什么儒慕之思，尹若兰的审美还是很清新的，她对于虬髯连鬓、怒发须张的武将可以敬佩，但是却断断不可能心生爱慕的。</p> 对，在尹若兰的心里，封予山一直就是这样豪放不羁的形象，固然尹若兰对封予山充满了崇拜跟好奇，但是却从来跟心动什么的都不沾边儿。</p> 可是，谁能跟她解释解释，为什么大皇子长这样啊？</p> 没有虬髯连鬓，没有怒发须张，更加不是那种夸张、令人紧张的大块头，大皇子竟生的这样一张脸，而那双眼睛最让人称赞。</p> 不似其他皇子是狭长的凤眼，大皇子眉眼舒朗，眼睛深邃极了，幽深的眼神不管落到谁身上，都叫人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实在是太迷人了，也实在是气势迫人，什么叫做天家气度？这就是啊。</p> 尹若兰不是没有见过别的皇子，甚至是太子，她在除夕阖宫饮宴的时候，也远远见到过，可是在太子身上，她却感受不到这种凌人的气势，随意一个轻飘飘的眼神，落在别人心里都有万钧之重……</p> 这是因为大皇子在沙场历练过的缘故？</p> 跟别的皇子还有不一样的，就是大皇子的气质，尹若兰的审美是典型的大夏贵族的审美，以白净优雅为美，白净？那跟大皇子是一点儿都沾不上边儿，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在沙场待久了的缘故，大皇子的皮肤明显就比别的皇子暗了些，不是那种显得病恹恹的黄，而是那种健康的富有活力的小麦色，而这层小麦色的皮肤下，蕴藏着勃发的力量。</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18章 满脑子都是大皇子 那挺直的鼻梁、紧绷的嘴唇、凸..起的喉结，还有微微粗大的骨节，甚至是手背上若隐若现的血管，无一不让尹若兰目眩神迷，甚至口干舌燥。</p> 大皇子就不是含蓄的长相，他的眉眼五官明显都比别的皇子更加深邃，也更加……英俊，尹若兰觉得这一点是毋容置疑的，甚至她还觉得大皇子这样的一张皮囊，充斥着一种侵略性的美，实在是过分张扬的好看，但是这种好看却被大皇子的气势给中和了，这张脸的英俊不但不会抢了人的气度，还会让人望而生畏。</p> 不错，有些美，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而大皇子的这张脸，有着这一身凌人气度加持，怕是只让人连远观都心生畏惧呢。</p> 尹若兰当时跟封予山离得很近，只有咫尺之遥，面对着这样的一张脸，她没办法做到内心平静，心里一慌，手也跟着不听了使唤，然后端着的那杯茶，不知怎么地就打翻了，还悉数都泼到了封予山的右臂上。</p> 尹若兰当时的慌张和惊吓可以想象，她一向是个遇事不慌的，可是当时却也怕得要死，一颗心都几乎破膛而出，在封予山撩起眼皮看向她的那一瞬，她大脑一片空白，然后就“噗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p> “都怪奴婢一时不察！请王爷快些将袖子挽起，用清水冲洗！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p> 尹若兰慌张之下就想去查看封予山的手臂，那么滚烫的茶浇在了上头，肯定是要被烫伤的，可是封予山却用左手一把重重将那她给推在了地上，尹若兰一屁股跌倒在地，人是又惊又怕，长这么大，她如何被人这般粗鲁对待过？可是一瞥眼瞧着封予山耷拉在一旁始终一动不动的右臂，尹若兰顿时就明白了封予山的愤怒，她……</p> 她这是烫到了大皇子的那条废了的右臂？</p> 那条右臂想来是封予山的心病，平日只怕连提都不想提的，可是她却直愣愣地用热水给烫到了。</p> 一时间，尹若兰更慌了，她手脚并用想从地上爬起来，去查看封予山的手臂情况，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不行，她得去查看查看封予山的伤情，她得做点儿什么补救补救。</p> 可是不待尹若兰从地上爬起来，有个侍卫就疾步进来，瞧着封予山还冒着热气儿的右臂，那侍卫的脸色都变了，二话不说就行至尹若兰面前，就像拎小鸡仔似的一把抓住了尹若兰的前襟，尹若兰觉得自己就跟个破布娃娃似的，随时都有可能被这愤怒的侍卫给撕碎，顿时大惊失色：“王爷救命啊！王爷，奴……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奴婢能医好王爷手臂的烫伤！王爷饶命啊！”</p> 实在是当时受惊过度，尹若兰都有点口不择言了，事后回到尹府，想着当时自己口口声声高呼能治好封予山的烫伤，尹若兰都不安懊恼到了极点，她就是个区区侍婢，至少当时在封予山面前表现的是那个身份，怎么敢想着给堂堂大皇子医治烫伤？</p> 真真是胡言乱语！</p> 不过大皇子倒是没有理会她这个区区奴婢的胡言乱语，也没有跟她一般见识，直接把她丢在了偏房，然后就带着侍卫匆匆离开了。</p> 尹若兰一个人在偏房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看着地毯上还打翻的茶杯，尹若兰还心有余悸……</p> 大皇子这是放过她了？</p> 尹若兰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又过了一会儿，才总算缓过来，然后赶紧地就退出了偏房，更换了衣裳又整理了容貌，这才忙不迭地赶回了后院儿，因着耽搁了点儿时间，回去的有些晚了，难免要被孔氏唠叨几句，尹若兰却是一句都没听进去，一直神游天外，脑子里想的都是大皇子。</p> ……</p> 直到此时此刻，回到了家里，窝在自己的闺房里，尹若兰的一颗心还在“砰砰”跳个没完。</p> 大皇子为什么会不跟她计较？为什么就轻易地放过了她？</p> 明明大皇子是被烫伤了，而且瞧着还挺严重的，按理说，大皇子是定然都不会放过她这么个粗手笨脚的奴婢，最少也得是让人拖出去打几板子的，但是大皇子除了推了她一把之外，竟然对她任何惩罚都没有。</p> 尹若兰固然觉得侥幸，若是真被大皇子处罚了，她的身份必然是要被戳破的，到时候她要怎么解释自己易容接近大皇子呢？自然是说不清楚的，也必然会把整个尹府都拖下水的，大皇子没有跟她计较，那是救了她，也是救了整个尹府，尹若兰对封予山从单纯的好奇病情，到现在又多了份感激。</p> 还有一份打心底生出的悸动。</p> 尹若兰从来就没有见过像封予山这样的男子，明明一言不发，可是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心动神摇，尹若兰想着封予山撩起眼皮看向自己的情景，忍不住就脸颊发烫……</p> 当时若是没有易容就好了。</p> 尹若兰心底不免生出些许遗憾来，不过若是真的没有易容的话，那她是绝对不敢接近大皇子的，而且若是没有易容的话，就以尹府大小姐的身份接近大皇子，还烫伤了大皇子的话，大皇子对她的印象，也未必会好，想到这里，尹若兰又觉得侥幸。</p> 尹若兰趴在小几上，一时愁眉苦脸，一时展颜欢笑，从始至终都在想着封予山，可是却压根儿都没有琢磨封予山的病情，原本她对封予山的好奇跟耿耿于怀，就是因封予山奇怪的病情而起，到现在，这病情却是给抛在了脑后。</p> 侍婢觉得自家小姐今儿特别不正常，确切地说是从四皇子府回来之后，瞧着尹若兰时不时地叹气又捂着嘴笑，侍婢都发愁，小姐这是怎么了，要不要跟夫人知会一声？</p> 孔氏就是这个时候到的，侍婢忙得过去行礼：“夫人，您来了？”</p> 孔氏摆摆手，让她平身，一边朝里面走，一边随口问道：“小姐呢？在做什么？”</p> “回夫人的话……”侍婢都不知这话要怎么回，有些为难地道，“小姐正在房中，夫人请进吧。”</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19章 孔氏心事 孔氏从侍婢手中接过了热气腾腾的馄饨，一边让两边的侍婢都退下，一边自己端着馄饨进去了。</p> 孔氏将馄饨放在桌上，然后就坐到了女儿的身边，一脸担忧地看着尹若兰：“兰儿，你是不是身子不舒坦，怎么从四皇子府回来之后，就瞧着不大对劲儿呢？”</p> 尹若兰勉强挤出个笑意：“娘，我没事儿的，你看我好的紧，就……就是有点儿担心爹爹，他这程子真是从白忙到黑，总这么熬着，身子哪儿吃得消啊？”</p> 尹若兰将话题转到了尹广泉身上，果然孔氏就被带过去了，当下也忍不住皱眉叹息道：“是啊，成天宫里宫外地跑，二皇子跟四皇子都病的重，听闻宫里的娘娘们也病得不轻呢，你爹爹之前不是还说芳贵妃这回够呛吗？就是不知道淑仪公主身子可还好吗？”</p> 淑仪公主是未出阁的公主，自有贴身伺候的太医，倒是不用尹广泉伺候。</p> “那可不？四皇子这般处境，淑仪公主眼瞧着又要远赴乌孙嫁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芳贵妃能不病倒吗？”尹若兰不免唏嘘，“万岁爷也真真是能狠得下心呢，从前万岁爷可是最看重四皇子的，对淑仪公主也是要月亮不给星星的，更别说芳贵妃得宠二十年呢，是多少后宫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呢，就这样烈火烹油的母子三人，万岁爷却说丢就丢，别说咱们意想不到，只怕芳贵妃母子三人更是意想不到，这可不，眼瞧着这母子三人都备受打击，眼看着都要性命不保了呢。”</p> 孔氏闻言，忙得小声提醒：“这样的话，你可千万别再说了！仔细隔墙有耳，若是被传了出去，那咱们一家三口便就得遭殃了！”</p> 尹若兰满口答应：“知道了，兰儿又不是个口无遮拦的，也就只在爹娘面前才多说两句，再说了，就算兰儿是个口无遮拦的，这成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是想多嘴，那也找不到人说是不是？”</p> 孔氏听她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里头待着点儿埋怨，闺女这是在埋怨他们一直迟迟不给她张罗婚事吗？要不怎么会埋怨成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p> 尹若兰的婚事原本就是孔氏的一块心病，这个时候听了尹若兰这么说，是怎么听怎么心虚怎么内疚，当下也不好再教训尹若兰了，伸手把尹若兰从软塌上拉了起来，坐到了桌前，一边将那碗还冒着热气儿的馄饨推了过去，一边含笑催促道：“快吃了吧，方才席间也没见吃什么，指定是饿了的。”</p> “还是娘最疼我了。”尹若兰还真是饿了，嗅着鸡丝馄饨的香味儿，她二话不说，就吃了起来。</p> 孔氏看着闺女安安静静地吃馄饨，孔氏就忍不住抿唇笑了，看着夫君爱女大口吃饭张嘴大笑，那是她这个做妻子做娘亲最舒心的事儿了，可是孔氏笑着笑着又笑不出来了……</p> 如今若兰都已经快二十岁了，这个年岁还没嫁人、甚至是谈婚论嫁的贵女，在京师只怕也就她家若兰一人了，平时也不是没有人想着跟尹府结亲，就像是今儿在四皇子府遇见的那个贵妇，话里话外都在打探孔氏的口风，孔氏如何听不出来？可是却得装作云淡风轻地给婉拒了，可是谁知道，她的一颗心都揪在一起了。</p> 孔氏虽然不喜出门交际，是个情愿一年到头都闷在家里的，但是这却并不代表她是个耳聋眼瞎的，外头是怎么议论尹府议论他家若兰的，她都门清儿，每每想到外头人怀疑自己的宝贝女儿是有什么隐疾的，而且还是连尹广泉这个太医院院首的亲爹都治不好的隐疾，所以尹府才迟迟不给闺女许配人家，孔氏就气得想呕血。</p> 她家闺女明明身子好好儿的，一点儿毛病都没有，好不好？</p> 再这么拖下去，她的若兰就算是被毁了呢，年过二十还不嫁人，日后就算想嫁了，那也是断断找不到什么好人家了，孔氏不能接受自己的宝贝闺女去给旁人做侧室，又或者是续弦，孔氏只要一想到这些可能，都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p> 说真的，孔氏这断断续续总好不利索的病根儿，有一半都是因为这个而起，至于另一半……</p> 孔氏不想多想。</p> 反正，是不能再拖下去了，得求皇后娘娘开恩，让她家若兰好顺顺当当地嫁人，至于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p> “娘，这鸡丝馄饨真好吃啊，肯定是娘亲手包的，我最喜欢吃娘亲手包的鸡丝馄饨，”吃完了馄饨，尹若兰放下勺子，一脸餍足地跟孔氏眯着眼儿笑，“娘包的的馄饨跟旁人包的不一样，我尝一口就能尝出来！”</p> 这馄饨还真的是孔氏包的，原本是包了留给尹广泉做早膳的，只不过尹广泉天儿不亮就着急要去四皇子府，这馄饨是没来得及吃，就搁这儿了，方才孔氏让侍婢给煮了送过来，结果尹若兰一下子就尝了出来。</p> 孔氏看着女儿脸上满足的笑意，一颗心都柔软了下来，这就是她的心肝宝贝儿啊，为了她的心肝宝贝儿，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又算的了什么呢？</p> 总是值得的。</p> “你要是爱吃，那娘再给你包新的，”孔氏把帕子递了过去，一边含笑道，“三鲜馅儿的，怎么样？”</p> “成，兰儿帮娘一起包，正好可以给爹爹做宵夜，就是不知道爹爹今儿晚上得几时回来，八成还要很晚呢，毕竟今儿是四皇子跟润珠公主的大日子呢，要是这当口四皇子有什么不好，岂不晦气？”尹若兰擦了擦嘴，随口感慨道，“那润珠公主也是个可怜见的，嫁给一个病鬼就算了，还是个朝不保夕的，说不定一进门就要做寡妇呢。”</p> 孔氏闻言，倒是不似尹若兰语带同情，反倒十分平静：“润珠公主未必就是个可怜的，你单等着看润珠公主往后过得是什么日子就知道了。”</p> 尹若兰闻言忍不住发愣，甫一过门就要做寡妇，这……还不算可怜？要是换做是她，那肯定觉得天儿都塌下来了，还能过什么好日子？</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20章 印象深刻 尹若兰一脸狐疑，孔氏也没打算往下解释，确认尹若兰身子没事儿之后，孔氏就起身要走，却被尹若兰给叫住了。</p> “娘，我……我有事儿想问问您，”尹若兰放低声音，有点儿踟蹰地开口，“大皇子究竟为何到现在还孑然一身？”</p> 其实这个问题，她并不想询问孔氏，可是左思右想，孔氏都是唯一能够询问的人了，至于旁人不是不知情就是不可靠，尹若兰自是不好问别人的，实际上，她也不想问孔氏，怕孔氏会多想，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啊，就是迫切地想知道啊，所以，她到底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p> 尹若兰的问题让孔氏一愣，孔氏上下打量着自家闺女，没有回答尹若兰的问题，反而警惕地反问：“你好端端地问这个做什么？是不是今儿在四皇子府你瞧见了什么？或是听到了什么？”</p> “没有，没有，娘您这是想哪儿去了，我就是……就是随口一问，”尹若兰忙不迭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她当然是不会承认的，一边还给自己找着借口，“就是觉得好奇，二皇子、太子还有四皇子都接连成亲了，还都是万岁爷给亲自指的婚，五皇子跟六皇子还没成亲，那是因为年岁还小，可是大皇子都快三十的人了，而且又是皇子之首，万岁爷怎么一直都不过问大皇子的婚事儿呢？真的就因为大皇子身有……隐疾？这未免太牵强了吧？”</p> 是啊，哪怕大皇子真的身有隐疾，就他的身份地位，还有……那张脸，也肯定有的是女人前仆后继愿意嫁的啊，可是大皇子至今却孑然一身，万岁爷也从未提过这事儿，真的太不合理了。</p> 而且，就尹若兰的观察，她对大皇子身有隐疾这样的说法……身边怀疑，大皇子那一身扑面而来的阳刚气息，哪里就像是个有隐疾的了？</p> 太监公公是个什么模样，她又不是没见过，跟大皇子压根儿就不沾边儿好吗？</p> 若是因为四皇子成亲的事儿有感而发，那倒真是她想多了，孔氏松了口气儿，她虽然急着想让尹若兰嫁人，但是却是断断不敢也不肯让尹若兰嫁入皇室的，皇后自然是一门心思要扶太子登基上位的，尹若兰若是嫁给旁的皇子，那能落得什么好下场？更别说还是大皇子了。</p> 孔氏松了口气儿，随口敷衍尹若兰道：“天家的事儿哪是咱们能知晓的？万岁爷的心思就更难猜了，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儿歇着吧。”</p> 孔氏起身走了，留下尹若兰一个人在房中发呆。</p> 大皇子到底到底为什么迟迟没有成亲啊？是万岁爷不允许还是他自己不肯？</p> 若是万岁爷不允许……</p> 这根本就没道理啊，就算万岁爷不喜大皇子，但是出于天家颜面，还有为皇室开枝散叶着想，万岁爷也是一定会过问大皇子婚事的，早早就该给大皇子定下亲事儿的，那么……是因为大皇子自己不肯吗？</p> 尹若兰觉得肯定是这个原因，说不定就是因为大皇子不肯成亲，或许还曾经暗中激烈反对万岁爷的指婚，才会引得万岁爷的厌恶，就此伤了父子和气，甚至还连累了大皇子的前程。</p> 尹若兰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那大皇子为什么不肯成亲呢？</p> 是因为……大皇子在兵营里待久了，对女人压根儿就不感兴趣，还是因为大皇子眼瞧着是个沉稳冷静气势迫人的，可实则是个内心澄澈专一的，就一门心思等着能遇到一个令其钟情一生、相守白头的意中人呢？</p> 肯定不是前者，若是那样的话，为了遮人耳目，大皇子肯定一早就会迎娶个女人，甚至还是三妻四妾，用来遮掩自己特殊的癖好，又怎么可能一直孑然一身？而且从来就没听过安郡王府传出过什么不堪流言。</p> 所以……大皇子这真的如此纯情？</p> 这是在等待那样一个特别又幸运的意中人吗？</p> 尹若兰想着那双深邃的桃花眼，不知不觉脸颊又烫了起来。</p> ……</p> 是夜，安郡王府。</p> 尹府的大小姐，在一面之缘后，对安郡王再不能忘，她却不知，安郡王对她也是印象深刻，不单单是安郡王一个人，还是整个安郡王府上下。</p> 可不是印象深刻吗？封予山右臂的整个手肘直至手腕，都被烫的起了水泡，罗植匆匆赶到的时候，甫一见了封予山通红还起着水泡的右臂，登时就咬牙切齿了起来：“这是哪个活得不耐烦的，竟如此不当心？把王爷给烫成了这样？”</p> 罗植咬牙切齿，邹令更是磨刀霍霍，亏得负责去查那端茶侍婢的暗卫还没回来，要不然甫一得了确切消息，邹令肯定第一时间就提刀过去宰人。</p> 他前脚离开，后脚那该死的侍婢就把封予山给烫了，烫的还是那条好不容易才误打误撞恢复的右臂，真是岂有此理！</p> 邹令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看着罗植给封予山治伤，脸都变成了黑锅底，手就没离开过刀柄，似乎等着随时准备提刀宰人。</p> 相对于罗植跟邹令的惊怒，封予山倒是表情不变，一直一言不发地看着罗植在自己右臂上一通忙活。</p> 罗植一边给封予山上药，一边小心翼翼道：“主子，这药上上去肯定会疼，您要是觉得疼，也不要一味儿忍着，叫出来就是了，再不行，您直接咬邹令两口。”</p> 对于罗植明显不怀好意的提议，邹令却是一点儿异议都没有，甚至还赶紧地撸起了袖子，直接把手臂递到了封予山的脸前，异常诚恳地跟封予山道：“主子，您想什么时候咬，就什么时候咬，想咬多久就咬多久，这条胳膊不够用，还有一条呢。”</p> 封予山看着伸到自己面前黑乎乎、还密密麻麻长满汗毛的大粗胳膊，原本还觉得疼得难受，现在却是……</p> 封予山用左手推开了邹令，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邹令再一次坚定地把自己山药似的胳膊送了过去：“主子，您用不着心疼属下，您想怎么咬就怎么咬，属下经得住！”</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21章 你闭嘴 封予山实在是忍无可忍，撩起眼皮，极不耐烦地跟邹令道：“拿开，我看着想吐，山药成精似的。”</p> 能不想吐吗？！</p> 大老爷们儿、比姑娘大腿还粗一截儿的大黑胳膊，这还不算，上头的汗毛密密麻麻，根根都乌黑油亮……</p> 画面太美，封予山都没眼看，这半点儿没有自知之明的家伙竟然还让他下嘴去咬？</p> 咬邹令的大胳膊？</p> 不不不，封予山觉得自己下半辈子连山药都不肯吃了，就算是山药那也比眼前的这条大粗胳膊委婉优美一百倍，好不好？！</p> 罗植：“……噗嗤！”</p> 虽然场景不太合适，但是罗植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主子的嘴真是太毒了，难道这是近朱者赤、从大小姐那儿学来的？</p> 邹令：“……哦，属下遵命。”</p> 邹令委委屈屈地收回了自己的大粗胳膊，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胳膊，怎么看怎么觉得威武雄壮、铿锵有力，哪儿就难看了？哪儿就让主子看一眼就想吐了？哪儿就像是山药了？！</p> 邹—山药—令真的很迷茫、很委屈！</p> 封予山可没有心情去安慰他小心脏碎裂一地的属下，反而怎么看怎么就越觉得自家属下跟山药成精似的，对，就是山药成精，还是最粗最黑毛最多的那种，实在是觉得辣眼睛。</p> “邹令，你去小厨房看看，看糕点准备的怎么样了。”眼不见为净，封予山果断开口赶人。</p> 穆葭递了消息过来，说是晚上一定会过来看他，封予山虽然怕穆葭担心，不想让穆葭知道自己的伤势，可是心里却也是盼着穆葭能来的，所以也就没有拦着，甫一回到王府，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关注自己烫伤的右臂，倒是忙不迭吩咐周树去准备穆葭爱吃的糕点。</p> “是，属下遵命。”邹令默默把袖子给放下来，然后不情不愿地退出了书房。</p> 待邹令退出书房之后，封予山忽然开口吩咐罗植：“那颗红痣一定给留下来。”</p> 封予山说的红痣，其实并不是痣，是右臂上廉下廉两个穴道之间的一个红豆大小的红色印记，乍一看就跟一颗天生的红痣一样，那可不是寻常的印记，正是当初在西槐别院，比穆葭用金钗狠狠刺进去的地方，也正是因为穆葭的这一刺，让封予山的这条废掉的右臂重获新生。</p> 封予山很喜欢也很珍视这个红色印记，这不仅仅是他这条右臂的新生起..点，也是他跟葭葭的开始啊。</p> 这一此被烫伤，还烫的十分严重，什么疼封予山都能忍，毕竟从前在沙场上也不是没有受过伤，他身上留下的大大小小的伤痕，那一次没有这回的烫伤严重？这烫伤在封予山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让封予山着急的是，这红色印记的地方也起了水泡，那印记都变形了，封予山是担心这点子印记会保不住呢。</p> 就为了这个，封予山就不可能原谅那个烫伤他的侍婢。</p> 罗植也知道那一点子红色印记的来历，他当然不会也不敢笑话封予山过于儿女情长，而是认认真真地点头答应：“是，属下一定尽力。”</p> 封予山蹙了蹙眉，想跟罗植说，不是一定尽力，是一定保住，可是到底也没有开口，罗植当然会尽心尽力的，他再施压，只会让罗植压力巨大，若是这印记真的保不住了，或是变形了，罗植岂不要愧疚终身？</p> 封予山觉得自己不能太较真儿了，这红痣固然是他跟葭葭开始的象征，但是他跟葭葭之间的回忆还有信物却不止于此，没有了红痣，自然还有别的，自然回忆里还会一直保留着这段只属于他跟葭葭美好的回忆。</p> 他也不能因此太苛待属下了，总不能有了媳妇儿就全然不管旁的了。</p> 罗植仔仔细细给封予山上了药，然后又取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纱布，正要给封予山往胳膊上缠呢，就听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就瞧着周树引着穆葭匆匆走了进来。</p> “殿下，大小姐来了。”</p> “葭葭！”封予山瞧见穆葭，顿时眼睛都放光，就要站起来，却被穆葭一个眼神给制止了，乖乖坐在原地没动。</p> 罗植也要给穆葭行礼，穆葭赶紧摆手：“不用管我，你忙你的。”</p> 罗植便没有再耽搁，重新坐下来，继续埋头给封予山缠纱布，穆葭则坐到了封予山的身边，没有搭理封予山，也懒得去看封予山黏糊糊的目光，就蹙着眉一言不发地看着罗植给封予山缠纱布。</p> 穆葭是觉得触目惊心，她原本就猜到封予山伤得不轻，也有了心里准备，可是这时候瞧着封予山这通红的右臂，还是有点儿接受不了，这得是多热的一杯茶啊，还得是全都浇在封予山的胳膊上的吧？</p> 穆葭一时都忍不住磨牙，跟邹令一个想法，真恨不得这就提刀过去宰人。</p> 瞧着穆葭的这表情，封予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葭葭这是真的心疼他呢，封予山心里是觉得既甜蜜又愧疚，他这是让他家葭葭担心了呢，换个立场，若是他瞧见葭葭被烫成这样，哪里又能忍得住啊？肯定要心疼得滴血呢，就因为明白，所以封予山是真的心怀愧疚。</p> “葭葭，其实就是看着眼中，一点儿都不疼的……”封予山当然要宽慰穆葭，结果一张嘴就被穆葭的一个眼风给吓得不敢往下说了。</p> “你闭嘴！”穆葭瞥了封予山一眼，一脸毫不掩饰的怒气，“你别着急，等会子我再好好儿跟你算账。”</p> 封予山乖巧地闭上了嘴巴，点了点头，满脸都写着“悉听尊便”。</p> 罗植眼观鼻鼻观心，只当啥也没听见没看见，老老实实地给自家比鹌鹑都乖巧的主子缠好了纱布，然后就赶紧地就要自动消失，却还是被大小姐给叫住了。</p> 穆葭特别认真严肃地跟他询问了封予山的伤情，封予山在后面一个劲儿给他使眼色，罗植能不明白吗？他家主子这是让他往轻里说，挑好听的说，千万别照实说。</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22章 我错了 罗植又不傻，当然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可是被大小姐这么盯着看着，罗植就忍不住腿肚子发软，一发软就站不住，这一站不住就心慌的要命，反正结果就是，罗植当着自家主子的面儿，把自家主子卖了个干干净净，竹筒倒豆子似的都照实说了呗。</p> “回大小姐的话，主子此次伤得可不轻，自是地好好儿养着，不能沾水是自然的，饮食上还得主意忌口，汤药也得一日三遍不能落下，属下会定时来给主子换药。”</p> “换药肯定疼的，您单看主子伤得地方这么大，就知道了，不过再疼却也得忍着，麻沸散是不敢给主子喝的，主子前些年伤重的时候，喝了不少麻沸散，属下都担心对主子身子影响不好，反正往后是轻易不敢让主子喝麻沸散了的。”</p> “大小姐问大概什么时候能痊愈啊？那怎么着也得一个月，而且眼瞧着这天儿一天天热了，还得防着化脓，若是化脓的话，那就麻烦了，又得拖着好些天儿才能好呢。”</p> “是，属下告退。”</p> ……</p> 罗植走了，带着他家主子暗暗飞给他的几个眼刀，惴惴不安地走了，留下他家比鹌鹑还乖的主子面对着让他腿肚子转筋的大小姐。</p> 说来也怪啊，大小姐不过就是个只有十五岁的姑娘，他怎么就那么怵大小姐呢？不单单是自己怵大小姐，不是连他家上阵杀敌毫不含糊的主子到大小姐跟前也是安静如鸡吗？</p> 想到这里，罗植又觉得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怂了，腰背又能挺直了，不过想想自己十五岁是个什么德行，再瞅瞅大小姐如今的气度，罗植不得不感慨，人跟人真的是不一样啊。</p> 罗植才走出月牙门，迎面就撞上端着托盘朝这边急匆匆走来的罗植。</p> “你这着急忙慌地干什么去？”罗植问。</p> “给大小姐送糕点去啊，听周叔说大小姐来了，”邹令理所当然，再要往前走，却发现自己的大粗胳膊被人给拽住了，邹令不耐烦地看着罗植，“你拉着我做什么？这糕点都要凉了，味道肯定会变差的。”</p> 他家主子对大小姐可上心了，回回大小姐过来，都再三吩咐，一定要送刚出锅的、味道最好的糕点过去，搞得他们这些做属下的，简直把给大小姐做糕点、送糕点都当成军令状去办。</p> “你还是晚点儿再送过去吧。”罗植好心提醒。</p> “为什么？这糕点凉了怎么办？”邹令一脸不解，继而就是警惕了，罗植这小子打得什么鬼主意？这是存心想要自己完不成军令状、害主子责罚？</p> 所以……</p> “你是不是又想吃狗不理了？”邹令觉得自己抓住了事情的关窍，一脸愤愤地看着罗植，“你要是想吃狗不理，就自己去天津！别想着借主子的势、害我大老远儿地去给你买狗不理！”</p> 罗植：“……”</p> 果然是山药成精啊，不单单是又黑又粗又毛多，而且还是从头到脚、从脑到心都直得令人发指啊！</p> 罗植咽下自己的吐槽，好心提点邹令道：“我说兄弟，你非要上赶着去看大小姐训夫吗？你觉得咱家英明神武、高大威猛的主子愿意让你看到自己被个十五岁的姑娘训成一只鹌鹑鸡吗？到时候漫说是主子罚你去天津买狗不理了，就是一气之下罚你去吐鲁番买葡萄干儿，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p> 邹令闻言，顿时浑身一个寒颤，然后就一把握住了罗植的手，一脸感激涕零：“兄弟，救命之恩，铭记于心，没齿难忘啊！”</p> 罗植龇牙咧嘴地甩开邹令的手，说话就说话，拿老虎爪子捏他做什么？很疼的好不好！</p> “不客气，你的谢意我都感受到了，也照单全收！”罗植冲邹令微微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然后二话不说直接就抢了邹令手里的托盘，然后转身就撒丫子朝后门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现在重新做还来得及！加油啊！我为你摇旗呐喊啊山药精！”</p> “罗植，信不信你死定了！明儿的今日就是你的周年！”邹—山药精—令气得咬牙跺脚，就要追上去把罗植给就地正法了，却被周树给拦住了。</p> “罗植要是死了，谁给主子换药？”周树憋着笑看着邹令，方才他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结果被罗植的一句“山药精”给搞得破了功，笑了浑身发抖，也是怕邹令闹的动静太大，这才出来拦着。</p> 罗植趁机拎着糕点飞快地消失不见，剩下邹令又在原地跺了好一会儿脚，然后狠狠地继续去小厨房盯着糕点。</p> 周树把双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跟上去，一边却在心里琢磨着，山药精，山药精，这名儿取得还真挺名副其实的！</p> 就是不知道碧瑶那丫头是不是个喜欢吃山药的，其实山药挺好吃啊，就算碧瑶姑娘不喜欢吃爆炒清蒸，那不是还能凉拌吗？</p> 总之，只要退去大粗山药外面那层丑陋又粗犷的皮，那肯定就能发发现山药内里的好处啊！</p> 纯纯洁洁、干干净净、还沙沙（傻傻）惹人爱，一定不会让碧瑶姑娘失望的！</p> 要不这就给碧瑶姑娘送点山药过去？</p> 为了山药精的终身大事，周叔也真是操碎了心。</p> ……</p> 书房里。</p> 大小姐可没有像罗植说的那样，在训夫，不但没有疾言厉色，反倒对封予山十分和颜悦色，不仅扶着封予山做好，好言好语地嘘寒问暖，还亲手给封予山倒了杯不热不凉温度刚好的茶递过来，封予山要伸手接，大小姐还特别诚恳又温柔地提醒了一句：“小心点儿，仔细再给烫着了。”</p> 封予山听着这柔柔软软的声音，忍不住就一阵腿肚子打颤，他把茶杯放在小几上，到底是绷不住，拉着穆葭的手，一脸痛心疾首地跟穆葭做自我检讨：“葭葭，是我错了，是我一时粗心大意，这才伤到了胳膊，是我让你担心了，葭葭，我知道你心疼我也生我的气，葭葭，要不，你还是骂我一顿或是打我两下吧。”</p> 是啊，就算是把他打一顿都行啊，就是别这么……</p> 憋着火啊。</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23章 焦躁跟不安 封予山怕穆葭憋着气，气坏了身子，也是他自己心里发毛，这样的穆葭怪让他害怕的，封予山早在十年前就是个敢上阵杀敌的主儿，再凶悍可怕的敌人他都不放在眼里，那个时候他哪里知道，十年后的自己，会怕一个小姑娘？还是打心底儿害怕，也是全是害怕，是在乎，就是过分在乎，才会被小姑娘的心思跟情绪牵动，才会有了顾及，才多了一份害怕……</p> 十年前的封予山不会想到，其实十年后的封予山也未必能想明白，自己怎么单单在穆葭面前就这么……怂？是只有他一个人这样，还是天底下所有有了媳妇儿的男人都这一个德行？</p> 其实如果封予山成长的过程中，有母亲陪伴的话，他可能一早就会明白，这不是怂，这是出于爱，儿子会出于对母亲的爱，会尊重孝敬母亲，即便自己年富力强，母亲垂垂老矣，也会在很多事情上认真听取母亲的意见，对妻子的爱也是一个道理。</p> 爱不是唯一的道理，却是最大的道理。</p> 穆葭的确实在憋着火，这火从白天得知封予山被烫伤之后，就一直憋到了现在，照她的性子，是甫一见了封予山就要发作的，可是刚才亲眼瞧着封予山伤处的狰狞模样，她又觉得心疼坏了，再看封予山忍着疼一声不吭，对她这满心的愧疚不安却怎么都掩饰不住，她的心就更软了，这火就发不出来，不上不下的，特别难受，这个时候听着封予山讷讷开口，穆葭的火苗儿就又“蹭蹭”往上冒了。</p> “封予山，你说你受伤是因为粗心大意，可你是个粗心大意的人吗？”穆葭的脸一下子就冷了。</p> 封予山能够十年不出京师、在万岁爷的眼皮子底下还能韬光养晦、甚至发展出这样庞大的势力，能做到这份儿上，就说明封予山不但是个胸有丘壑的，还是个心细如发的，毕竟这种事儿稍有披露，不但会满盘皆输，还会不知搭进去多少性命，封予山能在万岁爷的眼皮子底下行事十年而不露任何马脚，甚至不被任何人察觉，这份冷静心细，穆葭佩服得是五体投地，是夸一万句厉害都不为过的。</p> 可就是这样的封予山，竟然跟她说什么是因为粗心大意才被烫伤的？行吧，就算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封予山是真的粗心大意了这么一回，但是之后呢？封予山又是怎么弥补这份粗心大意的呢？</p> 就穆葭所知，封予山直到现在都没有对那位烫伤她的婢女做出任何反应，若单纯是个四皇子府上粗手笨脚的婢女也就罢了，这种事儿低调处理那是应该的，不引人注意才好，可是那真的就是个简单的粗手笨脚的婢女吗？</p> 粗手笨脚的婢女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到封予山的面前伺候？</p> 她从暗卫口中三言两语就能判定这婢女不简单，明显显地别有用心，封予山会看不出来？</p> 可是封予山呢？他却什么反应都没有！由着那个婢女把他烫伤，自己在这里忍着疼还要养上一个月，倒是对那个婢女如此大度！这是打算大人不记小人过了？</p> 凭什么？！</p> 凭那个婢女生的国色天香、让人见之难忘？</p> 穆葭知道自己的醋劲儿有点儿大，而且还有点儿莫名其妙，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她从不怀疑封予山对自己的情意，打从一开始，封予山对她就是认真的也是专一的，而且封予山的身边从来都没有任何女人出没，这些都让穆葭放心。</p> 随着祖母、爹娘的态度软化，尤其是穆昇，都答应要让封予山正式登门了，她跟封予山的关系就算是稳定下来了，虽然可能因为形势，他们暂时还不能成亲，但却也是迟早的事儿，这一切本来应该让穆葭更加心安的，可是因着封予山突如其来的烫伤，她的心就不安起来了。</p> 穆昇当初为什么激烈反对她跟封予山？除了封予山的年纪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穆昇担心封予山日后的后宅问题，封予山注定是个要成大事儿的，对此穆昇还有穆葭都好不怀疑，可遍数历朝历代，哪个问鼎九五的最后是能六宫无妃的？穆昇实在不忍让自己的心肝宝贝儿，去做一个所谓的贤后，那起子虚名还有穆府更荣耀的门楣不要也罢，穆昇是真的心疼自己的爱女。</p> 穆葭又不是真的只是个十五岁的半大丫头，不懂父亲的担心，只不过她是相信封予山对自己的情意的，她跟封予山的感情基础，并不是别的女人能够取代的，同样，她对自己的能力本事也有自信，在很多事儿上，她是能帮助封予山的，所以不论在感情上还是在政事上，她对自己都有这个自信。</p> 但是穆葭也尽量不让自己往某个不好的方面去想，两世为人，她见过了太多的人心丑陋、阴谋算计，她不想把封予山跟这些联系在一起，她觉得这是对封予山的不公平，因为封予山一直以来对她还有他们一家，从始至终是真的不掺假的真诚，所以……</p> 未雨绸缪是应该，但是穆葭却不会因此怀疑今时今日的封予山。</p> 可若是有女人上赶着往封予山身边凑呢？就算封予山这一次视而不见，那么第二次第三次……第一百次呢？</p> 封予山一定会越走越高，最终问鼎九五，到那个时候，又何止一百个女人惦记着要往他身上扑呢？他就是这天底下最惹女人惦记的一块香饽饽！</p> 穆葭一向不是个杞人忧天的，她对一切都能信心在握，可是这一次，她却控制不住内心的焦躁跟不安。</p> 对于穆葭突然起来的暴躁，封予山还真有点儿没有反应过来，他是知道穆葭肯定生气了的，可是明显显他对穆葭的生气程度还是低估了的，封予山当然不会觉得生气没面子，反倒因着穆葭的横眉冷对，心里美滋滋的。</p> 他家葭葭为什么如此气愤？还不是因为太在乎他的缘故？</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24章 小性子 他家葭葭为什么如此气愤？还不是因为太在乎他的缘故？</p> 说王爷大人机密聪慧，那是一点儿都不掺假的，但是在有些方面，王爷大人真算不上是个聪明的，因为在这些方面，他真的是一片空白，更无经验可谈，穆葭在担心什么在焦躁什么，他愣是一点儿都没察觉出来，更是没有察觉到这怒火之下几乎都要满溢出来的醋味儿，他就是觉得自家媳妇儿这是关心则乱，这是太在乎他的缘故，当下再开口的时候，语气里难免就带着甜腻腻的气息了。</p> “葭葭，你骂得对，你骂的都对，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你放心，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葭葭，我跟你保证日后……葭葭，你这是怎么了？”</p> 封予山甜腻腻的保证还没说完，更是还没来得及跟穆葭指天发誓为了他家葭葭以后更好仔细善待自己，结果他家葭葭十分不给面子的一把推开了他，还气呼呼地扭过了脸去，封予山都愣了，伸手轻轻捏了捏穆葭的胳膊，却被穆葭给一把甩开了，封予山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他家葭葭这是真的生气了，而且为什么生气的原因跟他想的……可能还不大一样。</p> 所以，葭葭到底为什么生气呢？</p> 封予山有点儿慌，穆葭一向就不是个小性子的，反倒，穆葭的性子十分敞亮爽快，从来都不是个会掖着藏着的，跟穆葭交往，是很舒坦的，都用不着去猜去想，因为在穆葭这里就没有说话藏一半露一半的毛病，这也是封予山欣赏穆葭的一个优点，一个明明只有十五岁，还是个长在深闺的高门贵女，能够如此通透练达，实在难得。</p> 可是这一次，葭葭生气了，似乎还在使起了小性子，这是封予山之前没有遇见过的，不单单是在穆葭身上，也是在所有女人身上，在这一点上，封予山的经验真的为零，他的聪明也就施展不出来了，他就知道自己肯定做错了说错了，惹得穆葭生气了，还气得连话都不想跟她说了，他心里慌张又茫然，回想着自己方才的字字句句，努力回想起来，自己到底哪一句说错了，才惹得他的葭葭发脾气。</p> 穆葭气呼呼地冲着面前桌案上的笔架直瞪眼，等着身后的男人来哄自己，哪知道等了半晌也没等来男人的温言软语又或者是指天发誓对自己的一颗红心，他就那么一言不发地坐在身后，一言不发！穆葭都要给封予山给气笑了，怎么会有封予山这样不解风情的男人？</p> 穆葭在头脑发热地跟封予山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是没事儿找事儿，怪冤枉人的，原本已经没那么生气了，就是有点儿抑制不住的气闷而已，但她也清楚，这不能怪封予山，这气闷只能自己消化，她就等着封予山来好言好语哄自己两句，也就算是有台阶下了，可是哪里知道，封予山一直就木头桩子似的戳在身后，一言不发！</p> 穆葭都无语了，到最后，还是她绷不住了，转过了身来，然后就看着封予山耷拉着脑袋、期期艾艾看着自己、想开口又不怕说错话的紧张模样，堂堂凤子龙孙却活像只担心被遗弃的小狗儿，穆葭心底的那股子气闷，登时就烟消云散了。</p> 不然还能怎样？这人都给成这幅模样了。</p> “葭葭……”封予山试探性地伸手去拉穆葭的手，这一次没被穆葭甩开，封予山这才敢继续往下说，不过语气却还是小心翼翼得很，“葭葭，你……你为什么生气？”</p> 封予山也不想问这么蠢的问题，更不想火上浇油，可是他必须得搞清楚啊，搞清楚自己到底哪里惹穆葭生气了，以后才能避免再犯啊，没得他总是一犯再犯，最后气得穆葭直接把他一脚踹开，他危机意识很强，当然得防患于未然。</p> 穆葭打量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叹气，真的是她想多了，平白惹得自己一肚子的气，还把封予山给惊着了，穆葭不大想再提这茬儿，她是不想让封予山知道自己的那点子小女人的心思，实在影响在封予山心中自己的形象，当下就糊弄着道：“你一个不小心就让自己受这么重的伤，我当然生气了。”</p> 真的……就只是因为这个？</p> 封予山觉得穆葭没有说实话，若真是只因为这个的话，穆葭会生气，却更会担心，不会气得都不想理他的。</p> 事实上，封予山刚才还在穆葭的身上感受到了难过，这也是让他慌张又难以忍受的。</p> 封予山抿了抿唇，把穆葭的手攥得更紧：“葭葭，我特别怕看到你难过，心里跟有千万根针在扎似的，要是你就是因为我才难过、而我又不自知的话，那我就更难以忍受了，葭葭，要是我真的有做的不对不好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诉我，我肯定会改的，以后肯定不会再犯，你也不会再因此难过了，要是你一味儿忍着不说的话，那不单单是你一个人难过，也是在惩罚我，葭葭，咱们是要相守一辈子的，是要相互扶持相互疼爱一辈子的，而不是相互折磨猜忌，所以咱们之间不该这样的，你说对吗？”</p> 封予山这话说的何其诚恳，这不禁让穆葭的心头发酸，她抬眼就对上了封予山那双温和又期待的眼睛，和平时一样，在看向自己的时候，那双眼总是那么的柔情满溢，可是此刻眼底却闪烁着一丝忧虑，穆葭知道，这忧虑是来源于自己。</p> 穆葭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儿，然后到底还是把心底那丝不想被封予山察觉的小女人的忧虑跟焦躁，给倒了出来。</p> “我听暗卫说，今儿在四皇子府烫伤你的那位婢女，是个不同寻常的，不但举止特别，还是个张口闭口有本事给你找个堂堂安郡王医治烫伤的，如此特立独行，想必也得了王爷大人高看两眼，就是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国色天香，可入得王爷眼吗？”</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25章 不介意不介意 先前的疑虑跟担忧早就打发了，穆葭也不是真的怀疑封予山会对那个侍婢起什么心思，可是这个时候跟封予山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穆葭的口气却还是酸唧唧的，就算封予山不是个见异思迁的，可是一想到自家男人被外头的女人惦记，穆葭心里还是怄得要命，尤其是一想到以后这样的情况还会更多，穆葭看着封予山的目光里不免就带着幽怨了。</p> 说来说去，还不是怪封予山？！</p> 谁让他这么优秀，这么有本事，还有生了这么一张祸害人的脸，能不招蜂引蝶吗？！</p>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当初不也是这么被……招来的吗？</p> 咳咳。</p> 穆葭：“……”</p> 大小姐好像更怄了呢。</p> 封予山仔细听完穆葭酸溜溜的一番话，总算是明白了他家葭葭到底在生什么气，一时间，心情还挺复杂，这复杂包括了错愕、震惊还有……浓浓的窃喜。</p> 总的来说，对于大小姐的这份难得的小女人心思，王爷大人心里是别提多高兴了！诚然王爷大人欣赏大小姐身上的大气爽朗，但是这大女人外表下那颗若隐若现的小女人心，更让王爷大人发狂好不好！</p> 哪个男人不喜欢自己女人恰醋拈酸吗？不得已自己女人重视紧张自己呢？这不摆明了自己在女人心里的地位有多重嘛，封予山是个正常的男人，还是个处在热恋阶段、时常患得患失的正常男人，这个时候冷不丁地瞅见穆葭的这份小女人心思，简直比一下子吃十颗定心丸都来的美好不好？</p> 当然了，美的不像话的王爷大人那也是不敢在酸溜溜的大小姐面前流露出来的，生怕大小姐难为情搞得又生气了，当下强忍着心里的亢奋，拉着大小姐的手，一字一字认认真真地跟大小姐表态道：“葭葭，那侍婢生的什么模样，是胖是瘦是白是黑我当时都没瞧见，当时也是在想着旁的事儿，但凡要是留意她一眼，也就不会被烫着了，而且就算她是个有姿色的，可是在我眼里，能称得上是国色天香的，那也只有一个，至于旁的，在我眼里就都是庸脂俗粉。”</p> 这话虽然有溜须拍马之嫌，可是封予山一板一眼说的十分诚恳认真，倒是极大的奉承了“国色天香”本人，穆葭挑了挑眉，斜睨了封予山一眼：“这话你要是敢在娘亲面前说，我才信了你没掺假呢。”</p> 封予山面不改色：“到岳母面前，我才更敢说，岳母可是能生出国色天香的、天下第一奇女子，更是旁的庸脂俗粉拍马都追不上的。”</p> 穆葭嘴角一阵抽搐：“……”</p> 额，亏得她担心封予山的伤势，急的晚膳都没吃，此时饶是腹中空空如也，却还有点儿想吐。</p> 这男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又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一嘴的油嘴滑舌啊？</p> 封予山打量着穆葭一言难尽的表情，他自己倒是一点儿都不觉得亏心，他就是这样想的啊，根本就没有掺假好不好！</p> 提到了岳母，自然而然地就提到了正式登门的事儿，一提到这个，封予山就更是喜上眉梢：“葭葭，岳父大人对我还真是厚爱，今儿在四皇子府我才提了一嘴想着正式登门拜访，岳父大人就满口答应了，嘿嘿！看来岳父大人对我这个女婿还是很中意的。”</p> 穆葭一点儿都不想打击封予山的这股子得意劲头儿，今儿在四皇子是个什么情形，穆葭已经从岑卓那里都知道了，什么岳父大人满口答应？明明是岳父大人勉为其难才点头好不好？更别说什么岳父大人对女婿很中意了，这眉飞色舞的女婿，怕是不知道自己岳父大人平时在对他怀揣了多少意见跟不满呢！</p> 不过穆昇能够这么痛快地点头答应，也是超出穆葭的意料，自然穆葭也很高兴：“爹爹定了是下个月月初的时间，那应该还是在穆府老宅跟你见面的。”</p> 这个时候，封予山公然登穆府的门，不知要惹得多少人侧目呢，尤其是万岁爷，只怕封予山前脚登门拜访，万岁爷后脚就会给穆葭指婚，当然指婚的对象不可能是大皇子，万岁爷提拔穆氏长房，难不成是为了给封予山铺路搭桥的吗？至于封予山，说不定就步了二皇子的后尘呢，直接被圈地打发出京，不过很可能比四皇子还要下场凄惨，说不定半路就遇到……劫道儿的悍匪呢，这种事儿又不是没有先例。</p> 封予山自然也想到了，不过穆葭这么一提，封予山还是有些不大自在：“所以……我这次正式登门拜访，还得是偷偷摸摸地去……穆府老宅的陵园里？”</p> 因着四皇子跟润珠公主的大婚，穆府的丧礼只能低调处理，送二姨娘尸骨回老宅陵园也得延后，没得冲撞了皇室婚礼，所以穆府一早就定下了清明送二姨娘尸骨返回穆府老宅下葬，正好也能回去给穆增祭拜扫墓，两件事儿并在一起，是合情合理还节约功夫。</p> 封予山如今是不好等穆府门的，但是像之前那样悄默声儿地溜到穆府老宅那边，却是易如反掌的。</p> 穆葭也有点儿尴尬，吸了吸鼻子，小声问道：“你要是介意的话，那要不……就往后推推？反正咱俩的事儿也不着急的……”</p> 不待穆葭把话说完，封予山就直接果断地打断了她：“用不着！用不着！我看陵园就挺好！正好能一次拜见完所有的穆府长辈，还能让穆府列祖列宗见证我的一片诚心，这地方简直就再好不过了！”</p> 谁说他不着急啊？他着急的要命！</p> 清明就清明，他看清明这日子就好得很，既能祭拜祖宗又能踏青赏春，还是万物复苏春回大地的好日子！</p> 真是再吉利不过的了！</p> 穆葭嘴角一阵抽搐：“……行吧，你说好就好。”</p>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登门拜见的事儿，然后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还有邹令的声音：“主子，都查清楚了。”</p> 这是过来禀报四皇子府那个所谓粗手笨脚侍婢的事儿来的。</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26章 故意接近 这是过来禀报四皇子府那个所谓粗手笨脚侍婢的事儿来的。</p> 封予山虽然还想跟穆葭再腻歪一会儿，不想被别的事儿搅扰，可是他也知道穆葭挺在乎那个侍婢烫伤他的事儿，所以当下也没迟疑，直接就冲外道：“进来吧。”</p> “是，属下遵命！”邹令推门进来，没着急说事儿，而是将手中托盘放在了小几上，热气腾腾的几盘子糕点，卖相和味道都是一等一的棒，还有两杯冒着热气儿的牛乳茶，邹令一脸殷勤地跟穆葭笑道，“这是安郡王府新出的糕点，还请大小姐指点指点味道。”</p> 穆葭还真饿了，当下就伸手捏了一块四色蜜豆糕在手里，咬了一口，就跟邹令赞不绝口：“这味道真是不错，到底是王府的手艺，邹令，等我走的时候，这几样你都给我包些带走。”</p> “是是是，属下已经吩咐给大小姐准备好了，还有给老爷夫人跟大公子的，也都一并准备好了。”邹令闻言简直跟吃了颗仙桃似的，能讨未来王妃的欢心，还能一并讨了王妃父母的欢心，简直比讨好他家主子还要重要十倍百倍好不好？！</p> 所以他家主子很开心吗？</p> 并不是！</p> 封予山一点儿都不开心，他甚至还很烦邹令这个山药精在穆葭面前献殷勤，又不是他做的糕点，他倒是好意思拿着糕点在葭葭面前献殷勤，这糕点都是他……他家厨娘用他家材料在他家厨房里头做出来的好不好！</p> 他这个当主子的还没来得及献殷勤，用得着邹令这么个没皮没脸的山药精？！</p> 王爷大人很大方，要不然也不会一掷千金给几个属下一起置办院子庄子，可是王爷大人在有些方面有很小气，比如说现在……</p> 邹令被他家主子幽怨的眼神看的浑身上下发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儿又惹自家主子不痛快了，当下赶紧夹了块糕点，殷勤地送到他家主子面前：“主子，您尝尝，这是山药糕，味道特别好。”</p> 封予山看着洁白无瑕的山药糕，嘴角一阵抽搐：“……你给我拿开！”</p> 他才不要吃什么劳什子山药糕！还是山药精拿给他的山药糕！</p> “哦。”邹令莫名委屈，他家主子真的好难伺候啊，动不动就莫名其妙发脾气！</p> 穆葭也觉得封予山有点儿过分，顺手就接过了那块山药糕，跟邹令道：“行了，给我吧，我最喜欢吃山药糕了……喂，封予山，你干什么？”</p> 穆葭愕然地看着封予山一把抢过自己手里的山药糕二话不说塞进了嘴里，还伸手把一整盘子的山药糕都端到了怀里揣着，穆葭都震惊了，他家山子这是要干嘛？</p> 封予山费劲咽下嘴里的山药糕，差点儿给噎着，他忍着喉咙的不适，一本正经跟穆葭说：“不许你吃山药糕，也不许你喜欢吃山药糕！啥山药做的玩意儿都不许喜欢！”</p> 一想到那条送到自己面前的大粗胳膊，封予山就眼疼胃疼心也疼！</p> 他家葭葭才不会爱吃也不能爱吃山药那玩意儿！</p> 邹令：“……”</p> 作为一个新出炉的、颇有自知之明的山药精，邹令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委屈巴巴却啥也不敢说，只能默默地把自己的袖子又往下扯了扯。</p> 穆葭：“……”</p> 她家山子是不是疯了？咋好端端地就跟山药干上了？这是八字跟山药不合？</p> 封予山只当没看出来穆葭眼神中的异样，将那一盘子山药糕搁在一边，一边将牛乳茶递到穆葭手里，生怕她也像自己一样被噎着，然后话锋一转，看向了邹令：“说说看，都查到了什么。”</p> “是！”山药精当然也迫不及待地想结束关于山药的讨论，当下忙得借坡下驴，赶紧地跟封予山禀报道，“启禀主子，暗卫已经查清楚四皇子府那位烫伤主子侍婢的身份，那位女子却并不是四皇子府的人，也不是个侍婢，而是尹广泉、尹院首的独生爱女，名叫尹若兰。”</p> 尹若兰？</p> “啪！”</p> 穆葭的手一颤，手里的茶杯就掉在了地上，顿时摔得粉粉碎，白津津的牛乳茶流了一地。</p> 封予山跟邹令都是一惊，封予山忙得去查看穆葭的手，一边急急问道：“是不是被烫着了？”</p> 邹令也着急得很，这牛乳茶是他给端进来的，明明温度不高啊，正好刚刚入口，可大小姐毕竟身娇肉贵，指不定他觉得不烫却还是烫着了大小姐的细皮嫩肉，邹令又是着急又是内疚，赶紧地就退出书房去找周树要烫伤药膏去了。</p> “让我看看，到底是烫到哪儿了？”封予山捏着穆葭白津津的手，翻来翻去、仔仔细细地检查每一根手指，却也没发现有烫伤的地方，封予山还是凑过去使劲儿给穆葭吹了吹手，一抬眼瞧着穆葭兀自面色惨白，神情木然，封予山免不了一颗心又提了上来，“葭葭，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p> 应该不是被烫着了，那是穆葭忽然身子不爽？</p> 封予山很担心，正想着再让邹令去把罗植给找来，就瞧着穆葭回过了神来，冲他勉强牵了牵唇：“没什么，就……就是觉得挺意外的，封予山，你说尹大人家的小姐，怎么会……会特意接近你呢？”</p> 封予山觉得穆葭的表情不大对劲儿，觉得有些诧异，可是转念一想，他不也是跟穆葭一样大吃一惊，尹广泉的女儿好端端地为何要办成四皇子府的侍婢接近他？封予山如今也是吃惊得厉害了，自然穆葭也是意想不到，这不，吃惊之余还失手打翻了茶杯呢。</p> 封予山伸手捏了捏穆葭微凉的手，摇了摇头道：“这个我自然也不清楚，安郡王府跟尹府从来都没有半点交集的，我也就是跟尹广泉有几面之缘，还都是他奉命过来给我诊脉的时候，每一次姜福田都在场，我跟他更是连私底下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更谈不上交情了，所以……尹广泉的闺女这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来故意接近我，我是真的不清楚。”</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27章 尹家姐姐 穆葭上下打量着封予山，似乎是在揣测他这话的真假，顿了顿，穆葭才缓声问道：“你跟那位尹姑娘真的并不相识？之前也没有任何交集？你仔细想想，别有什么遗漏的地方。”</p> “我跟她一个深宅大院里头的贵女能有什么交集？就算她是个喜欢抛头露面的，那我这些年来却也是个深居简出的，别说是外头的姑娘了，就是连安郡王府的侍婢也不是想见我就能见得着的呢，说起来，我也是将将才头一回听到这人名呢。”</p> 封予山都要给冤枉死了，之前穆葭因着个突然出现的侍婢而跟他拈酸吃味儿，封予山还觉得挺受用的，穆葭这是在意他才会吃味儿才会使小性子的吗？而且说到底就是个区区侍婢，穆葭也就是吃吃味儿，难不成还真会怀疑他跟一个区区侍婢有什么关系吗？</p> 可是如今那侍婢的身份已经查实，并不是什么没名没分的侍婢，还算是个有名有姓的贵女，穆葭这个时候还怀疑他，那封予山可就坐不住了，要是穆葭认定他跟个贵女不清不楚的，那他往后的日子可是没法往下过了。</p> 穆葭知道封予山说的是实话，那他跟尹若兰是真的并不相识，甚至之前都不知道还有尹若兰这号人物呢，可是，尹若兰到底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接近封予山呢？</p> 穆葭面色不大好，不仅仅是因为有个女人费劲吧啦地接近自家男人，而是因为上一世，这位尹府大小姐，这位从前她交好、视为知己的尹家姐姐，在她们双双获救，眼看着就要逃入大夏边境的时候，却突然在她背后捅刀，当时若不是碧乔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替她挡下了那一刀，那……</p> 那她就得命丧匈奴，客死他乡了。</p> 不过却也能因此少受三年的折辱，所以当时若是能死在尹若兰的刀下的话，也未尝不是一种侥幸。</p> 后来被囚禁在卧龙寺的那三年，穆葭偶尔会想起这位尹家姐姐。</p> 穆葭对尹若兰的感情当然是十分复杂的，当初尹若兰是跟她一样，都是被朝廷选送到匈奴的和亲公主，那一批的还不止她两人，还有四位和亲公主，只不过穆葭跟尹若兰性情相投，最能处得来，后来到了匈奴，她们都艰难度日，也一直相互扶持，后来六个和亲公主中，反倒是她们两个最安分守己、最不争宠的两个活到了最后，另外四个你方唱罢我登场、掐尖要强的和亲公主，却是早早的魂断异乡。</p> “姐姐，你为什么从不争宠？”相熟之后，两人总是一起作伴，更是无话不谈，有一次，穆葭这样问尹若兰，这是她一直以来都好奇的问题。</p> 尹若兰从不争宠，到了匈奴之后，就一直低调处事，从不在梳妆打扮上下功夫，日日都素着一张脸，她性子寡淡，从不刻意讨好老大汗，再加上她的年龄又是几位和亲公主中最大的，那个时候都已经快二十四岁了，的确算不上是娇媚可人的年纪，再加上她那样的冷清性子，自是引不起老大汗的兴致，老大汗并不待见她。</p> 所以尹若兰也没引起老大汗一种后宫的敌视，所以尹若兰在匈奴的日子，一直清苦，可却也算得上是平顺，不像穆葭，因着一度被老大汗宠爱，没少遭别的女人的嫉恨，在被老大汗厌弃之后，处境十分艰难，当时还是尹若兰伸手拉了穆葭一把，要不然穆葭只怕连在匈奴的第一个冬天都熬不过呢。</p> 穆葭自然是感激尹若兰的，在一个陌生、群狼环伺的国度，能有个出手帮忙，那真真是怎么感激都不过分的，而尹若兰又是她的同乡，又一直像个姐姐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她，自然更让穆葭感激又信任，两个原本陌生姑娘的就在那个异国、那个寒冷的冬日相熟交好，亲如兄妹。</p> 相熟之后，穆葭就特别喜欢跟尹若兰待在一起，不单单是为了打发时光，更重要的是，她实在是太信任依赖尹若兰了，在她看来，尹若兰简直就是个无所不能的，她什么都懂，三言两语就能够开导她内心的苦闷，能够抚平她的不安，尹若兰的医术了得，这是旁人不知道的，但是穆葭却知道，因为每每在她饱受病痛折磨的时候，尹家姐姐就会陪着她的身边，最寻常廉价的药材，在她手里总能变成灵丹妙药，让穆葭恢复如初。</p> 是真的恢复如初，卧病在床足足五年的穆葭，虽然在和亲之前，身子就已经开始恢复，但总归还是亏了身子的，毕竟躺了那么多年，穆葭也没指望自己能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更别说是到了缺医少药的匈奴了，可是却万万没想到，就是在匈奴，尹若兰没花多少功夫便就帮她调养好了身子。</p> 穆葭那时候已经知道尹若兰是太医院院首尹广泉的独生爱女，却没有想到尹若兰竟然承袭了这么厉害了得的医术，她对尹若兰更是敬重依赖，同时对于尹若兰的低调不张扬，也是打心底生出敬佩。</p> 她觉得尹若兰真的是这世间定定了得的奇女子，性情人品样貌都堪称上品，不仅如此，尹若兰还特别聪明，还有这样厉害的医术加持，但凡尹若兰想花点儿心思在争宠上面，那自是手到擒来，说不定还能让老大汗破例，册封她一个异族女子为大帐夫人呢，而有了地位，那尹若兰的日子自会好过得多，又哪里用得着这样日日苦熬着呢？</p> 所以，尹若兰为什么从不争宠呢？穆葭为此费解了好久。</p> “我为什么要去争宠？”尹若兰闻言，忍不住讥诮地勾了勾唇，“费尽心思手段就为了去博一个老男人的兴致？我尹若兰可没有这份爱好，也没下贱到那种地步。”</p> 尹若兰的不屑跟薄怒都写在脸上，穆葭顿时就慌神了，忙不迭跟尹若兰道歉道：“尹姐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如果姐姐在匈奴能有一番作为的话，那……那尹夫人在大夏，日子也能好过一些，我真的是……哎！都是我口不择言说错了话，尹姐姐，你大人大量，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28章 其实，我心底也有一个人 尹府是个什么处境，穆葭在京师就已经有耳闻的，据说是尹广泉尹院首用药不当，耽误了太子殿下的病情，以至于太子殿下的病情急转直下，虽然当时太子殿下已经失宠于御前，可毕竟还是万岁爷亲封的太子。</p> 万岁爷大怒，下令处死了尹广泉，不过皇后娘娘仁慈，苦苦哀劝，到底是保住了尹大人的项上人头，自然太医院院首是做不成了，尹广泉被发配岭南，终生不得返京，尹若兰这个尹府的大小姐也被打发和亲去了匈奴。</p> 如今尹府就只剩下尹夫人一人苦苦支撑，听闻那尹夫人孔氏是个身子骨弱的，丈夫爱女都远离京师，一个被发配，一个被和亲，都是死生都难再见，想来这位尹夫人的日子有多煎熬，又有多痛苦，一个弱女子独撑门面，更是不知要遇到多少风波磨难。</p> 若是尹若兰在匈奴能够挣个漂亮的前程，诸如一举成为大帐夫人，老可汗眼前最得意的女人，甚至能够左右老大人的想法，那大夏朝廷自然重视尹若兰这位嫁出去的和亲公主，也是要拉拢的，那自然尹夫人的大夏的日子是差不了的，所以穆葭也是真的为尹若兰考虑这才会有此发问。</p> 说起来，尹若兰是她们这一批和亲公主中最该争宠的一个，但是偏偏尹若兰却是最低调最不张扬的一个，也是让人想不透。</p> 穆葭因着尹若兰的态度而惴惴不安，后悔自己说话没有分寸，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尹若兰也是怔了好一会儿，半晌才垂着眼，发出一声幽幽地叹息：“若是我用份儿用屈辱换来的宠爱跟前程，去回报我娘的话，我娘……那才是真的熬不下去了。”</p> 穆葭没明白尹若兰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尹若兰也没有多做解释，这一次谈话也就到这儿了，后来，随着跟尹若兰的了解加深，两个人也越发熟悉，穆葭也是慢慢才明白尹若兰这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p> 尹大人跟尹夫人的感情十分深厚，尹大人穷其一生对尹夫人一心一意，虽然膝下无子，只有尹若兰这么一个闺女，尹大人却从来都没有怪过尹夫人一言半字，更是从未起过要纳侧娶小的心思，这两人真是身体力行诠释了什么叫伉俪情深，在京师也算是一段佳话了。</p> 跟穆敏还有敬子昂的情况不一样，自然敬子昂也是守着穆敏一人，并未纳妾，矢志不渝，但是外人却是坚信，是因为穆敏是个众所周知的母老虎，要死要活地守着敬府，坚决不肯敬子昂往家里抬人，敬子昂这是没有办法，才只能守着母老虎憋屈度日，而相比起来，尹广泉却是主动地放弃了纳妾甚至延续香火的机会，对尹夫人真的是痴心一片。</p> 尹若兰就是在这样的家庭长大的，耳濡目染在加上爹娘的耳提面命，都让她对感情对婚姻有着几近苛刻的追求，不是意中人坚决不嫁，不是两情相悦也是坚决不嫁，虽然和亲是迫不得已，但是让她主动委身去讨好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老头子，她是做不到的。</p> 而她的母亲，也不会希望她如此作践自己的，反之，若是因着尹若兰用屈辱换来尹夫人的舒坦日子，尹夫人会痛苦异常，说不定还会走极端。</p> 穆葭难免会联想起自己的父母来，同样是两情相悦、举案齐眉的一对璧人，最后却落得那般惨淡收场，穆葭心里自然怨恨穆昇的背叛，也对尹大人尹夫人的情意深深折服。</p> 若是，那个男人也像尹大人那样深情，若是他的深情能有一半用在自己身上，那她受的这些屈辱也真的不算什么了……</p> “那你呢？你为什么又不争宠呢？”后来，尹若兰也问过相同的问题。</p> 穆葭倒是没有遮拦，那时候她对尹若兰是发自心底地信任和依赖，是真的拿她当自己的亲姐姐看，什么话儿都愿意也都特别想跟她说。</p> “因为……我心里有个人。”</p> 说这话的时候，穆葭脸上带着苦笑，心底也没有一丝甜蜜，全然都是苦涩，时过境迁，从大夏到匈奴，从高门贵女到饱经风霜的和亲公主，穆葭对于日后还能有机会返回大夏、甚至是能回到那人的身边，已然不抱任何希望了，虽然，她的心底一直存着一丝希望，明知是自欺欺人，可那却是支持她活下去、苦中作乐的动力源泉。</p> 穆葭不会跟尹若兰说那个人是谁，并不是她不信任尹若兰，而是……没有意义，在这个她们到死都逃不出的异国他乡，她们这样的身份，不管心里装着谁都是痴人说梦，她们也都心知肚明。</p> 尹若兰拍了拍她的肩膀，伸手把她揽在怀里，两个姑娘就这么静静相互依偎着，半晌无言。</p> 蓦地，穆葭听到尹若兰轻轻说了一句：“其实，我心底也有一个人。”</p> 穆葭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毕竟尹若兰的性子着实太清冷，一点儿都不像是个心有所属的，她诧异地抬头去看尹若兰，就看到了尹若兰一脸的茫然，印象中的尹若兰一直都是淡定自若的，又哪里会有这样的表情？</p> 穆葭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滴溜溜地盯着尹若兰，一边迫不及待地审问：“那人姓甚名谁，大夏人还是匈奴人？又是哪家的人？速速说来！”</p> 尹若兰被她审得“噗嗤”笑了，继而又是一脸的茫然，她想了想，然后又摇摇头，跟穆葭道：“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从小到大就因为一桩事儿主意到那个人，这桩事儿又始终悬而未决，所以那个人也就一直没有放下，就一直……搁在我心里了，并不是你想的那种。”</p> 尹若兰说不是她想的那种，穆葭还不乐意了：“怎么就不是了？被你深深装在心里那么多年，你一直惦记着念念不忘，说着是因为旁的事儿，可你想想，你难道就真的只是因为那件事儿才关注他吗？你平时就没有格外留意他的动向？对他别的方面就一点儿都不好奇？不感兴趣？”</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29章 一无所知 尹若兰明显被穆葭给问住了，她愣了愣，想了一会儿，然后有些不可思议地道：“你要是不提醒，我还没发现。”</p> 穆葭得意地撇了撇嘴：“这是肯定的嘛，只有在意一个人，挂心一个人，才会时时留意他的情况，哪怕……你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他。”</p> 就像她一样，明明知道自己跟封予峋就是不可能的，明明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返回大夏，更不可能再跟封予峋相见，可是对于封予峋的消息，她却还是时时关注着，能因为什么呢？</p> 由人及己，穆葭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意。</p> 后来，两人都没再往下说，这个话题……一点儿都不轻松，对于两个处境糟糕的和亲公主来说，甚至还像是大山压顶，谈到这里，两人似乎都备受打击，再后来，两人就再也没有谈过这方面的话题，明显显地，两人都有意、小心地避开这个话题。</p> ……</p> 那是唯一一次，尹若兰跟她聊起感情，或许可以称得上是感情吧，因为当时连尹若兰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对于那个一直装在心里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p> 那个被尹若兰深深装在心底的人，到底是谁呢？</p> 穆葭从前好奇过，却也并没有好奇多久，就像尹若兰也并不好奇穆葭心底的那个人是谁一样，她们都是有分寸的人，而且她们每天要面临的最大最严重的的挑战就是怎么能在那般艰苦的环境下活下去，哪儿还有心思去想这些？</p> 如今，穆葭再回想上一世跟尹若兰在匈奴相处的那五年，对尹若兰的恨是自然的，可更多的却是茫然。</p> 她发现自己对于尹若兰的了解还是太少太少，或者只是仅限于尹若兰想让她知道的，所以直到这辈子、今时今日，她对于尹若兰最后突然对自己拔刀相向，究竟是因为什么，她还是一无所知。</p> 不过她能够肯定的是，尹若兰并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反之，她谨慎理智冷静得可怕，她就不可能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儿来，所以……</p> 尹若兰到底为什么要假扮四皇子府的侍婢去接近封予山呢？用看上去如此冲动蠢笨的法子？</p> 她难道就没有想到这可能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还是……她并不想这样，是被逼无奈？</p> 若是那样的话，那尹若兰背后、或者是尹府背后的人又是谁呢？</p> ……</p> 见穆葭始终愁眉紧锁，封予山惴惴不安，又特地跟穆葭表了一次忠心：“葭葭，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跟那位尹府的大小姐之前真的从未见过，更是连名儿都没听过，不单单是尹府的大小姐，整个京师的大小姐我都没有见过，更别说是了解，有且唯一值得我登徒子似的厚着脸皮追着想要结识、了解……咳咳，娶回家的，也就只有穆府的大小姐了。”</p> 穆葭回过神来，被他这话逗得忍俊不禁，伸手捏了捏封予山的鼻子，似笑非笑地道：“那现在不是你愿不愿意了解人家尹府大小姐的问题，是人家大小姐上赶着想要结识、了解……可能还想把你招回家做女婿的问题。”</p> 封予山的脸顿时就黑了，十分没有风度地刻薄道：“凭她也配？且不说那位尹大小姐连给咱们穆大小姐提鞋都不配，单说尹广泉跟本王岳父泰山那就差了十万八千里呢，区区个太医院院首还想着把本王招回家当女婿？呵呵，真不是本王王婆卖瓜，他们尹家的庙还是太小了，断断供不起本王这尊大菩萨。”</p> 穆葭冲他挤挤眼：“那王爷的意思是，穆府的庙够大，就能供得起王爷这尊大菩萨了？”</p> 封予山毫不迟疑地点头：“那是！我可是吃定了穆府的软饭的！”</p> 穆葭白了他一眼，撩着眼皮又问：“那若是换成别国公主呢？若是嫡亲公主之尊，背靠一国皇室，那这庙岂非更大？若是人家公主屈尊降贵来到大夏主动求着跟王爷结为秦晋之好，那王爷岂不是要满口答应？”</p> “那可不成！我这尊大菩萨的肠胃可不好，可受不起异国的香火，所以就算是庙再大香火再旺，那我也是无福消受的，”封予山闻言直摆手，一边又笑嘻嘻地去揉穆葭的脸颊，“我这辈子就认准一处庙门，认定一家香火了，大小姐便是想赶人，都断断赶不走我的！”</p> 穆葭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儿：“你这哪里像是大菩萨？分明就是个花和尚！”</p> 什么德行啊，她都没眼看了！</p> 封予山也没觉得受打击，反而把这话给当成鼓励了，这就想着身体力行告诉穆葭什么才是真正的花和尚，然后就听着一阵敲门声传来，不用问，肯定是那个没眼力见儿的山药精！</p> 花和尚脾气相当暴躁，想要去吼山药精，让山药精找个没人地方好好儿摘一摘身上的毛儿去，摘完之前都不要出来犯人，大小姐却已经开口让邹令进来了。</p> “没有被烫伤，就是刚才手滑打翻了杯子，不碍事儿的，”对于邹令着急忙慌找来了烫伤膏，穆葭还挺过意不去，“邹令，让你白跑一趟了。”</p> 邹令松了口气儿，忙不迭摇头道：“大小姐没给烫着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就几步路的功夫，属下就是跑十趟都不在话下。”</p> 看着邹令对大小姐格外上心的份儿上，封予山勉强压下了轰走人的冲动，当下又继续刚才的事儿，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细细再说一遍。”</p> “是，属下遵命。”邹令躬身道，然后就将暗卫查到的事儿仔仔细细跟封予山还有穆葭禀报了一遍。</p> “主子、大小姐明鉴，这位尹小姐是一早跟着尹夫人来四皇子府道喜赴宴的，在四皇子府门前，跟尹大人短暂交谈了几句，然后尹大人急匆匆回去顾看四皇子去了，尹夫人跟尹小姐也入了四皇子府。”</p> “因着今日来四皇子府的贵妇小姐众多，所以尹夫人跟尹小姐在一众宾客中，并不起眼，暗卫只能查到，尹小姐在开席之前一个人溜了出去，然后跟四皇子府的一个侍婢手里买了侍婢装束，扮好了之后去了前院，逮着机会接近主子，却并不能查出是否是尹大人尹夫人授意，又或者是别的人指使的尹小姐。”</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30章 迷雾 “在事发之后，尹小姐匆匆返回后院随众人赴宴，因为人多，她的进出倒是没有引起注意，宴席结束之后，尹小姐就随尹夫人一道回了尹府，到现在为止，人还没有再出来过，也没发现有别有用心之人进出尹府，跟尹小姐接触。”</p> 这就是暗卫目前能够查到的，就像是邹令说的那样，今天来四皇子府赴宴的贵妇贵女着实太多，尹夫人尹小姐实在不起眼得很，毕竟尹府又不是京师拔尖儿的门第，暗卫事..后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查到这些，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p> 穆葭跟封予山闻言都微微蹙眉，封予山是有点儿一头雾水：“所以尹若兰今天的举动，竟不是被人指使的，而是……自发的？”</p> 若是尹府或者尹若兰背后有人指使，封予山倒是还能理解，可若是尹若兰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女自己干出这样的事儿，那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了，这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想做什么？</p> 邹令也是挺费解的，有些迟疑地道：“属下还不能确定，不过已经吩咐暗卫不错眼珠地盯着尹府了，但凡有可疑之人跟尹府、尹小姐接触的，咱们便就能第一时间得知。”</p> 穆葭也觉得怪异，毕竟她所了解的尹若兰，并不是个会冲动行事的，不过这也难说，毕竟上辈子，她认识尹若兰的时候，尹若兰都已经二十四岁，还是在尹府经历巨大变迁之后，尹若兰的性格以及为人处世的态度肯定跟如今还不到二十岁、标准的养尊处优高门贵女还是不一样的，毕竟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嘛。</p> 不过，老话却也说，江山难改禀性难移，就算如今的尹若兰尚且还没有日后的沉着冷静，却也肯定不是个会冲动胡来的，尤其还是她这样高门贵女，自幼便就是最讲规矩的，所以……</p> 尹若兰到底为什么偏偏要在这样的场合打封予山的主意？</p> 这问题困扰着穆葭，不过甫一跳出来，穆葭顿时就有些明白了，出席四皇子大婚，是封予山这个大皇子必须到场的，至于别的场合，封予山却是深居简出，都可以给推了的……</p> 所以，四皇子府是封予山近年来唯一且必须现身的场合，所以尹若兰也知道这点，因此不管尹若兰揣着什么一定想要接触封予山的目的，四皇子府这个场合都是唯一的机会，一旦错过了，下一次能再见到封予山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p> 当然了，阖宫饮宴那样的场合就算了，就在万岁爷眼皮底下，谁都不敢造次，尹若兰一个深闺贵女也没有道理更没有身份往堂堂安郡王身前凑的。</p> 所以，四皇子府是尹若兰唯一的机会，她才会如此铤而走险。</p> 想到这里，穆葭心里顿时一声“咯噔”，一把就扯住了封予山的手，紧张地打量着封予山：“你回来之后可沐浴更衣了？罗植可为你诊脉检查身子了？”</p> 尹若兰的医术如何了得，穆葭可是最有发言权的，一般来说，但凡是医术了得的，那在用毒下..药方面也都是个中好手，如今虽然还不清楚尹若兰到底想干什么，但是防范总是没错的。</p> 封予山明白穆葭的意思，当下赶紧点头过：“你放心，一回来我就已经沐浴更衣了，换下来的衣裳也让罗植看过了，确定没有问题，还有脉象也一切正常，没有中毒的迹象。”</p> 封予山又不是蠢的，意识到那位婢女有异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了，赶着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是沐浴更衣，罗植一到就赶紧给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p> 如今封予山且惜命着呢，他可是连媳妇儿都还没娶上的，一点儿都不想英年早逝，至于封予山的一众属下，那是比封予山还要更惜他这个主子的命呢，罗植都恨不得把脸贴在封予山的身上，仔仔细细查一遍，结果被封予山一巴掌拍开，实在太恶心了……</p> 额，不过还是没有山药精恶心就是了。</p> “不是下..毒，不是受人指使，难道就是单纯想接近你？还用这么特别的方式引起你的主意，”穆葭斜眼看着封予山，“王爷大人，看来你的魅力不小啊。”</p> 王爷大人有点尴尬，一边在心里大骂那个尹府的小娘们儿害他，脸上还得强撑着：“还好，还好，也就勉强能配得上葭葭。”</p> 穆葭翻了个白眼儿，不打算再搭理这个脸大如盆还胡乱到处散播魅力的男人，转头看向邹令，吩咐道：“也别光盯着尹若兰一人，也盯着点儿尹广泉还有那位尹夫人，说不定能从这夫妇二人身上找到突破口。”</p> “是，属下遵命，”邹令道，“不过尹广泉这程子是有的忙，四皇子虽然殁了，可是宫里的娘娘还有二皇子个个都还得他盯着呢，听闻尹大人最近都没怎么机会着家。”</p> 尹广泉忙得跟陀螺似的，想来是没机会起歪心思，也应该不会是他这个当爹的指使自家闺女做这样杀头的罪，那么尹夫人呢……</p> 穆葭想着上一世，从尹若兰口中听到的为数不多关于尹夫人的描述，那就是一心为了夫君爱女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会祸害自己膝下的独生爱女呢？</p> 所以……</p>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p> 穆葭觉得面前有一团迷雾挡着，让她看不清前方，而这图案迷雾的名字，就叫前世，说不定就是因为前世的先入为主，让她陷入了某种误区，所以，她该听听旁观者的看法。</p> “你怎么看？”穆葭问封予山。</p> 封予山想了想道：“这事儿还得着落到尹广泉夫妇身上，尹若兰是他们的独生爱女，总不会想着祸害自己的爹娘，反倒她的行为有很大可能受到爹娘影响，毕竟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女子，能得到可靠的外界消息的渠道有限，最大可能还是自己的爹娘，今天她这行为，即便不是受尹广泉夫妇指使，也肯定受到他们的影响，所以现在得搞清楚，尹府的人为什么会对我感兴趣，到底是尹府的人对我感兴趣，还是尹府背后另有其人。”</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31章 两种可能 穆葭觉得封予山说的有道理，当下也点头道：“你分析得不错，不过还有一点就是，尹大人曾经给你诊过脉，你说有没有可能尹大人实际上已经发现你脉象的蹊跷，不过当时却给瞒了下来，他这是在打别的主意？所以……才会迟迟没有给闺女定下亲事？”</p> 这倒是封予山没想到的，穆葭一说，封予山也是一点就透：“所以你的意思是有这样的一种可能，尹广泉知道我身子并非残疾，还觉得我这个处境尴尬的大皇子还有希望夺嫡，所以就打上了想把闺女嫁给我的主意，而那位尹小姐知道我今日必然现身四皇子府，这是忍不住了，想要当面相看相看我，所以才有了今日冲动不妥的举动？”</p> 封予山这话一出，穆葭还没有什么反应，倒是邹令反应可大发了，忙不迭地跟穆葭解释道：“大小姐，这可不管主子的事儿啊，就算是那个不老实的尹广泉惦记着攀附主子，就算那位尹小姐是个行为不检的、上赶着相看主子，可这也都是他们尹府的人剃头担子一头热，跟主子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而且主子也全不知情的，属下敢以自己的项上人头为主子担保！主子对大小姐是忠心不二的，从来都没有也不会见异思迁的！”</p> 封予山：“……”</p> 额，这个山药精有点儿让他感动啊，忽然觉得那又粗又黑又多毛儿的大粗胳膊也不是多辣眼睛了。</p> 得，等到山药精成家的时候，他就大方点儿，除了旁的赏赐之外，再多赐山药精夫妇……几百斤山药吧。</p> 穆葭看了邹令一眼，没有搭理，转而看向了封予山，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又转向了邹令，这才十分诚恳地道：“邹令，你家主子日后会不会见异思迁不是你能担保的，不过你家主子却是个眼光好的，尤其是在挑属下这点子上，这眼光都是没得说。”</p> 邹令闻言，顿时笑得露出两排大白眼，挠着后脑勺道：“不不不，主子还是选夫人的眼光最好。”</p> 封予山赶紧点头附和：“邹令说的不错，我挑夫人的眼光那可是天下第一。”</p> 这山药精是开窍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会说话？</p> 难道真的成精了？</p> 穆葭分别白了一眼这一唱一和的主仆，没有就王爷大人挑媳妇儿的话题深入，又拐回到了尹若兰的身上来。</p> “所以现在有两种可能，其一就是尹府背后有别的势力，而这股子势力明显对安郡王府有所图谋，那尹若兰今日的行为便就有了解释，很有可能是故意的，在引安郡王府入彀，其二，就是你刚才说的那种可能，尹府在打安郡王府的主意，一门心思想着要把女儿变成安郡王妃，”穆葭总结了一下，“那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搞清楚是哪一种可能，若是第一种的话，那就必须弄清楚尹府背后的势力到底是谁。”</p> 封予山沉吟道：“尹广泉是太医院院首，这身份十分特殊，能经常接触到后宫娘娘还有诸位皇子，甚至是万岁爷，所以想要查清楚其背后的势力，并不是件简单的事儿，不过……却也不是办不到，毕竟如今被怀疑的目标也不多了。”</p> 从前没有把主意放在尹广泉身上也就罢了，如今既然已经盯上尹广泉了，封予山自信手下人办事能力还是错不了的，所以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有结果出来。</p> 穆葭点点头：“的确，四皇子殁了，二皇子又提早出局，能怀疑的目标的确不多，那便就逐一排查就是，当然了，第二个可能也得提早防范着。”</p> 封予山点了点头，沉声道：“你说得对。”</p> 要真的是第二种可能的话，那就说明尹广泉一早就掌握了封予山身子的秘密，而就今天的情形来看，那位尹府小姐或是整个尹府都已经对把尹若兰嫁入安郡王府迫不及待了，若是尹广泉以封予山的秘密做要挟逼迫封予山迎娶尹若兰的话，而封予山不允的话，那封予山的秘密岂不就再也保不住了？</p> 诚然封予山也没打算再隐瞒多久，毕竟他还是要迎娶穆葭要娶妻生子的，他不会让穆葭成为世人口中嫁给一个“根基受损”残疾皇子的可怜女子，他会风风光光地迎娶穆葭过门，让穆葭成为这世间最尊贵、最受人艳羡的女人，所以他在此之前势必要为自己的身子正名，不会再继续背负身子受损的流言污名。</p> 但是，却不是现在，更加不可能实在被尹广泉要挟的情况下公之于众，如今的时机还不成熟，封予山更不是个肯被人要挟的性子，所以，尹广泉是不能不防了，关键时刻，说不定还得……斩草除根。</p> 一时间，封予山已经做了万全打算，他没想着跟穆葭说这个，穆葭却主动开口了：“尹广泉也就罢了，若是他真找死的话那也用不着手软，倒是那位尹小姐，暂且留着，我总觉得她这人……有些别扭，说不定还有别的事儿。”</p> 穆葭都开口了，封予山自然没有不允的，当下点头道：“行，都听你的。”</p> 听穆葭提到尹若兰有些别扭，邹令也是深以为然，想到了暗卫之前的禀报，邹令忙得补充了一句，道：“这位尹府的大小姐的确别扭，不单单扮作婢女来接近主子，而且还会使用人皮面具，今儿在四皇子府，她便就是用了人皮面具的，得亏咱们王府的暗卫查的仔细，若不然还真没法子将那侍婢跟一个高门贵女给扯到一处呢。”</p> 人皮面具？</p> 封予山听了都忍不住挑眉：“看来那位尹小姐所言真是不虚，不愧是尹广泉的闺女，也习得了一身精湛医术，竟然连人皮面具都会做，如此看来，她当时说可以给我看伤，倒也并非虚言了。”</p> 穆葭倒是有些回过味儿来了：“说不定她就是故意的，扮作侍婢接近你，为的就是找机会确认你的脉象，进而确认你的身子状况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32章 背后主子 封予山闻言，嗤笑道：“那看来她还真是个心思缜密的，从父亲那里得到我身子的秘密，她竟然还不放心，还得如此费劲心机地自己亲自确认不可，啧啧，怎么的？她这是不信任亲生父亲的医术还是不信任父亲所言、生怕父亲因着这样那样的心思把她嫁给一个残疾的呢？”</p> 穆葭却不是这个想法，尹若兰对爹娘的感情都十分深厚，对父亲尹广泉也是十分敬重的，这都是上一世尹若兰没有遮掩、也不必遮掩的真实情绪，所以尹若兰是不可能怀疑自己的亲生父亲的，那么既然如此，尹若兰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非得亲自确认封予山的脉象呢？</p> 这完全没道理啊。</p> 除非……连尹广泉都不能确认封予山的脉象，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身有缺残，而这种不确定也成了尹若兰的心病，以至于她非要亲自确认不可？</p> 会是这种情况吗？</p> 穆葭觉得有些不符合正常逻辑，难道尹若兰冒这么大的风险，就只是为了赖给封予山诊脉、了了这样一桩莫名其妙的心事？</p> 怎么算都是太划不来了，反正这种事儿穆葭是肯定做不出来的，穆葭觉得真正的原因，还得靠邹令他们细细往下查，她还是倾向于这是尹府背后的势力的一种试探，目标当然是封予山了。</p> 穆葭抿了口茶牛乳茶，忽然想到了什么，跟邹令道：“今儿尹若兰的这动静，还不知道有没有惊动旁人，毕竟皇后跟太子还有别的皇子都在场，都道是隔墙有耳呢，只怕已经被别人知晓了，你需留意这些人的反应，尤其是皇后……还有太子的，看他们可否会做出什么针对尹府或者是安郡王府的举动，没有也就罢了，若是有的话，那咱们也得提前做好应对。”</p> 上一世，尹广泉最后获罪的原因是耽误了太子的病情，以至于万岁爷龙颜震怒，原本是直接下令处死尹广泉的，可是最后却被皇后给拦了下来，到底是没有死成，最后改判了流刑，至于尹府，也没有被连累抄家，虽然没有了尹广泉撑门面，后来由尹夫人孔氏苦苦支撑，虽然免不了艰辛异常，可到底还是保留了一份体面。</p> 穆葭之前没有想过尹府的事儿，如今想来却是疑点重重，太子因为尹广泉耽搁了病情，最后英年早逝那跟尹广泉是有直接关系的，皇后本应该是最恨尹广泉的，最想让尹广泉去死的，可最后竟然是皇后来为尹广泉求情，还真的保住了尹广泉的性命，不是留着攥在手里慢慢折磨，而是依照最后判定，将其发配岭南，从京师到岭南，尹广泉这一路也是风平浪静，没有遇到什么悍匪拦道儿，顺顺利利地就到了岭南，又因为尹广泉是个深谙医术的，想来在岭南日子艰苦，可是长命百岁却也不是没有可能。</p> 所以，皇后是真的救了尹广泉一命，不止尹广泉，更是整个尹府。</p> 如今想来，皇后对于尹广泉或者是尹府的态度，就不能不令人玩味儿了，皇后到底为什么要救尹广泉呢？</p> 穆葭心里都开始隐隐猜测，皇后是否就是尹广泉背后的那个真正主子了。</p> 只不过……</p> 皇后难道不应该是跟太子一条心的吗？可是就上一世的情形来看，这对母子只怕关系并不融洽，甚至到最后还剑拔弩张呢，要不然皇后也不会费劲心思去搭救因着太子病情获罪的尹广泉……</p> 等等！</p> 如果原本就是尹广泉奉皇后之命，故意拖延太子病情，又或者是干脆在太子身上动了手脚呢？</p> 那这所有疑问可就都有了解释了，可是……</p> 真的会这样吗？</p> 穆葭听多了手足相残、父子反目的，尤其是在皇室里头，为了那至高之位，这种人伦惨剧，都算不上什么的，可是母子成仇，甚至母亲还主动要害自己的亲生儿子……</p> 这样的事儿，也真是没听说过的，都道是虎毒不食子，母亲在自己孩子面前，那满腔的母爱还有容忍度是与生俱来的，哪个母亲不是一门心思想着为自己孩子好？像皇后这样的女人，更是终其一生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够稳坐江山，而他们之间不仅只有母子之情，也有利益使然，这利益更是将他们牢牢捆绑，终其一生他们的关系都牢不可破。</p> 亲情，还有利益相加，这样的母子情难道还不是这世上最坚实的吗？</p> 所以皇后真的会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手？</p> 她这图的什么呢？</p> 穆葭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这压根儿就是不可能的事儿，许是上辈子关于尹广泉拖延太子病情这事儿里头另有蹊跷，外人并不知晓。</p> 但是不管怎么说，皇后跟尹广泉、尹府的关系只怕深着呢。</p> 封予山也深以为然：“尹广泉年纪轻轻便就一早官至太医院院首，若说这里头没有人暗中提携帮衬，自是不可能的，从前也就罢了，哪个太医身后没有点儿牵扯的？不过如今，既是都跳到咱们跟前了，那就不能再视若无睹了，邹令，你就沿着这个方向仔细查一查尹府背后的大鱼。”</p> 邹令抱拳应声道：“是，属下遵命！”</p> 邹令没有耽搁，领命之后，赶着就匆匆退下去跟手下布置去了，穆葭觉得时候不早了，也要起身离开，可是封予山却拉着她的手，怎么都不肯放人。</p> “你别这样，”穆葭都要被他给逗笑了，封予山一副孩子粘娘的模样，那表情那眼神，她简直都不忍直视，实在是没眼看啊，不过瞧着封予山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胳膊，她又心疼得要命，不知不觉声音里头就带着点儿哄孩子的语气了，“我又不是不来了，你放心，我一有空就过来看你的，还给你带娘亲做的卤牛肉跟大馒头一起，好不好？”</p> 不好不好，一点儿都不好。</p> 岳母大人亲手做的卤牛肉跟大馒头的确是好吃的要命，可是却哪儿有媳妇儿时时陪着来的自在？</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33章 爱情是什么 可是他也知道，这天儿是真的不早了，要是再不放穆葭走人的话，不单单岳父大人要气得吹胡子瞪眼，只怕岳母大人往后都不乐意给他下厨做饭了呢……</p> 哎！还是那句话，谁让他还没本事娶着穆葭呢？</p> 若是葭葭已经成了他名正言顺的媳妇儿，就算是岳父岳母大人再舍不得放人，那他也能名正言顺地把穆葭给留下来，要是岳父岳母都是个不讲理的、还要命疼闺女的，那也不是没有法子，大不了他就卷铺盖跟着媳妇儿回娘家住去呗？不单单日日有媳妇儿陪着，还能见天吃着岳母的手艺，单单想着都怪美滋滋的。</p> 可问题是，他如今还没娶着穆葭啊！别说是赖在岳父家了，他连穆葭都不敢多留一会儿。</p> 简直太憋屈！</p> 封予山扁了扁嘴，那委屈劲儿全写在脸上了：“那你明天就得过来。”</p> 似乎生怕穆葭要拒绝，封予山不待穆葭回答，就忙不迭补上一句：“明儿罗植要来给我换药呢，肯定特别疼。”</p> 穆葭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儿，难道我在一边盯着，你换药就不疼了？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可是封予山这么个大男人难得撒一次娇，穆葭还怪稀罕的，再加上她是真的很心疼封予山受的这伤，当下也没有多想，就点头答应了：“那行，明儿晚上我再过来，你别着急吃完饭，等着我带好吃的过来。”</p> 封予山就等着这话儿呢，当下喜得那是点头如捣蒜，两眼都笑弯了：“嗯嗯嗯！我连午饭都省了，专门给你空出肚子来。”</p> “怎么？你这是要把我们家给吃空啊？”穆葭忍不住“噗嗤”笑了，一边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封予山的右臂，忍不住蹙着眉叮嘱道，“这几日你且安分着在家里养伤，不要沾灰了也不要碰水了，留疤就不说了，免不了又得拖着日子好的慢，你又要多受罪的。”</p> 封予山自是没有不答应的，乖巧地点头道：“是是是，都听大小姐的。”</p> 穆葭还想再叮嘱一番，却听着岑卓在外头敲门了，一边小声提醒：“主子，该回去了，再晚些的话，老爷该生气了。”</p> 从前穆葭跟封予山的关系还没跟爹娘挑明的时候，自然穆葭跟封予山都是暗中往来的，封予山习惯去偷摸摸爬穆府的墙头，穆葭也总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来安郡王府，可是如今既然已经在爹娘面前挑明了，那就不好再偷偷摸摸了，若是被穆昇或者康如眉逮到了一次，穆葭跟封予山没面子不说，就怕把穆昇跟康如眉气出个好歹来了，所以穆葭今儿过来，还是特地跟穆昇康如眉打了招呼的。</p> 穆昇是知道封予山提前离席的，却不知道是因为被烫伤的缘故，面儿没说，可是心里也怪担心的，也就没拦着穆葭，不过却也吩咐了，穆葭得按着时间点儿回来，断不能在安郡王府就留，这还没成亲呢，连订婚都没有，姑娘家大半夜地往男人家里跑，像个什么话？</p> 穆昇对两人的事儿态度明显软化，更是答应了封予山正式登门拜访的请求，穆葭自是喜不自禁，更是没有不听穆昇的，乖巧地答应了爹爹，这才过来见封予山，如今岑卓都催了，她自然不好意思再久留了。</p> “我真的得走了，你别这个样子，拉拉扯扯的，又不是不来了。”穆葭无奈地揉了揉封予山的脑袋瓜，明明揉的是堂堂从一品郡王，她却跟揉只小猫咪似的，还是那种异常粘人抱着就不撒手的小猫咪。</p> “知道了，就是舍不得让你走，”封予山嘟囔了一句，用没受伤左臂环住了穆葭，“再抱一会儿，权当是给我止疼了。”</p> 烫伤是真的疼啊，封予山还不好服用麻沸散，一直都是硬忍着的，方才被尹府的事儿给牵扯心思，还不觉得怎么样，这时候说完了事儿，穆葭又要走人了，封予山就觉得疼得厉害了。</p> 其实也是想跟穆葭撒撒娇。</p> 小猫咪不仅乖巧好撸还爱撒娇呢，穆葭哪里扛得住啊？伸手就环住了封予山的腰：“那就再抱一会儿。”</p> 其实，她也很喜欢撒娇呢，对着他家男人撒娇，纵使两世为人，封予山的怀抱却是她最温暖最信赖的怀抱，在他的怀里，穆葭怎么撒娇都可以，不止是撒娇，还能尽情地发泄还有倾诉，又或者就是静静地依偎着……</p> 爱情是什么？</p> 上辈子，穆葭自以为了解爱情，并且为之奋斗付出了一生，可是到头来，她的奋斗跟付出却似是一记这世间最响亮、最重的巴掌狠狠抽在自己的脸上。</p> 如今的穆葭，对爱情有了更新更朴素的理解，爱情是什么？是两个认真真诚的人，为了彼此而脚踏实地地活着，脚踏实地地依偎和付出。</p> 轰轰烈烈可以有，却不是必须的。</p> “葭葭。”封予山忽然在穆葭的耳畔轻轻唤了一声。</p> 穆葭轻轻地“嗯”了一声，趴在封予山的肩头，嗅着封予山身上淡淡的沉水香，这种熟悉又沁人心脾的味道，让她舒服得睁不开眼。</p> “葭葭，”封予山又叫了她一声，然后顿了一下，有些犹豫地道，“四皇子已经殁了。”</p> 穆葭还是没有睁眼，仍旧舒舒服服地靠在封予山的肩上：“我知道啊，你不是已经让邹令转告我了吗？”</p> “哦，也是，”封予山似是刚刚想起来，不知道怎么的，再开口的时候，他语气却是比刚才明快了一些，“四皇子死得不是时候，大喜日子爆出死讯，自会连累整个皇室面上无光，所以向来四皇子的死讯，万岁爷是会下令压个三四日的，估计过了三日回门到时候才会对外公布。”</p> “嗯，应该是这样，”穆葭点了点头，挪了个更舒坦的位置，默默地叹息了一声，“那位润珠公主，也真是……哎！”</p> 真是什么？可怜吗？</p> 不，穆葭并不觉得润珠公主可怜，相对于嫁给四皇子那般的心怀叵测之辈，穆葭认为润珠公主还是守寡的好，在世人眼里，寡妇的日子似乎总是艰辛的，可是却也要看是什么人家的寡妇。</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34章 芳贵妃的哀求 寻常人家的寡妇肯定过的煎熬，有儿女傍身的也就罢了，若是膝下无子的更是要饱受欺凌，但是天家的寡妇，那就完全不一样了，润珠公主虽然是寡妇，还是膝下无子，可是只要高丽跟大夏交好一日，润珠公主就能舒坦度日，富贵荣华那是自然的，就连子嗣，万岁爷都会一早给她打算好，从哪位皇室宗亲或是皇子膝下过继，只要润珠公主能想得开，她这一生那是再舒坦不过的了。</p> 穆葭是感慨润珠公主的命运。</p> 上辈子，如果穆葭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那位周子徽的进言，让四皇子起了拉拢五皇子的心思，最后润珠公主生下孩子没多久就撒手人寰，把五皇子妃的位置腾给了穆蓉，这样的结果，自然对四皇子是最有利的。</p> 这辈子，万岁爷将润珠公主指婚给了四皇子，没想到真到了大喜之日，等待润珠公主的却是一具冰凉的尸体，说起来，四皇子为何会如此悲惨收场，固然有自己作死的缘故，可是这里面又何尝没有周子徽的报复？</p> 甚至可以说，周子徽的报复就是压死四皇子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这辈子润珠公主甫一入门就开始了漫长的守寡生涯……</p> 实则是拜周子徽所赐。</p> 所以，润珠公主跟这周子徽究竟是个什么仇什么怨啊，接连两世都被周子徽直接间接地毁了姻缘，甚至还害了性命。</p> 穆葭虽是重生，却一直不是个信命的，可是在润珠公主跟周子徽身上，她却又不得不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安排。</p> ……</p> “主子，时候不早了……”岑卓又开始催了，让岑卓这样冷面冷口的汉子贴着窗户根儿站掐着点儿提醒主子、小太监似的，也真是挺为难岑卓的。</p> 穆葭也不是个厚脸皮，是再不好意思赖着不走了，当下就匆匆披上披风出了书房门，赶着就跟岑卓回去了。</p> 封予山把人送到院儿中，看着穆葭匆匆消失不见，他还迟迟没有挪步回房的意思。</p> 周树担心他受凉，过来提醒：“主子，该回房了。”</p> 封予山点了点头，抬脚朝回走，周树瞅着封予山微微扬起的嘴角，也忍不住跟着笑了，每一次只要大小姐过来，主子的心情都会格外好呢。</p> 封予山的心情是真的不错，不仅仅是因为穆葭过来看他，对他关心备至，还是因为……</p> 穆葭对四皇子的态度，明显显是什么反应了的。</p> 对于四皇子的突然的死亡，穆葭没有表现出错愕震惊，也没有欣喜若狂，更加没有怅然若失，她就是淡淡的，似乎是在听闻了一个不沾边儿的人的死讯，似乎从头到尾，她对四皇子都并未关注过。</p> 这是封予山没有想到的，毕竟以他的观察，穆葭对四皇子一直都是格外关注的，这也是让封予山想不透或者是心里别扭的，但是如今，面对四皇子的死，穆葭竟会是这种反应。</p> 所以，从前是他多想了吧，或者葭葭对四皇子压根儿就没有关注过呢。</p> 封予山觉得从里到外都轻快了不少，待回到书房之后，拉开抽屉，瞥了一眼里面那本被翻了好些遍的《牡丹亭》，他都懒得再多看一眼，想要随手丢一旁，手上的动作却是一顿，到底还是没有丢，又放了回去。</p> ……</p> 果然如封予山所料，在四皇子殁的第三日，朝廷对外公布了四皇子的死讯，引得朝堂内外纷纷扼腕叹息。</p> 四皇子非嫡非长，甚至因为芳贵妃的出身，四皇子还是一众皇子中，处境最差的一个，不过四皇子也是众所周知的有本事，自幼聪慧伶俐，深得万岁爷欢心，一度能够与太子争辉，不少朝臣甚至看好四皇子更甚太子。</p> 可就是这样一个耀眼夺目的皇子，在近半年来却跟被厄运缠身似的，不仅在前朝备受打击，屡次失利，就连身子骨都不争气的很，跟高丽公主这才成婚三天，结果就撒手人寰了。</p> 真真是令人感叹。</p> 对于四皇子的死，其母妃芳贵妃自然是痛不欲生，数次昏厥，最后是彻底下不来床了，万岁爷对此忧心忡忡，责令太医院院首尹广泉日夜在芳贵妃处顾看，珍贵的补药更是流水似的往芳贵妃宫里头送，万岁爷甚至还罢朝一日，特地赶往芳贵妃去亲自照拂，外头的人不知情，只道芳贵妃是伤心过度，只怕要将养好长时间呢，也有感慨一声，芳贵妃也是个好命的，蓬门小户出身，却能得万岁爷宠爱这么多年，就算是四皇子天不假年，可芳贵妃这样的命却也不是旁人能求得来的。</p> 可是知情的却没有感慨羡慕芳贵妃的好命了，膝下的一对儿女，一个英年早逝，一个不日就要送往千里之外，委身给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这算得上是哪门子的好命？</p> 万岁爷的确是过来看过芳贵妃一眼，芳贵妃病得都下不来床，话儿都说不清楚了，却还是苦苦哀求万岁爷，恳求万岁爷能够收回成命，将淑仪公主留在大夏，留在她身边，她情愿淑仪公主一生不嫁，或者干脆铰了头发做姑子都成，也不想让淑仪公主去乌孙那样的荒凉地儿去伺候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子。</p> 万岁爷呢？</p> 万岁爷不过是冷笑两声，拂袖而去。</p> 漫说芳贵妃如今形容萧索、憔悴支离，没有半点风情美貌可言，便就是芳贵妃年轻十岁、正直最受宠的那几年，万岁爷是个耳根子软的、会听枕头风的？</p> 别异想天开了。</p> 芳贵妃注定是要失望了，万岁爷来了又走，在芳贵妃宫里都没有待过一盏茶的功夫，芳贵妃如今是真的凉透了呢，这般情形，却让不少曾经被芳贵妃折辱过的妃嫔解气不少，更有不少趁机落井下石特地过来奚落一番的。</p> 却是没想到，竟是皇后派人出面将这些人赶走，保全了芳贵妃的体面，一众妃嫔也是莫名其妙，皇后不是最厌恶芳贵妃还有四皇子的吗？怎得如今皇后竟然还维护其芳贵妃来了？</p> 要知道皇后可不是个大度的人啊！</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35章 芳贵妃薨 要知道皇后可不是个大度的人啊！</p> 谁都猜不准皇后娘娘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芳贵妃却已经是无力去想这些了，她如今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都不在乎，她只知道她的儿子死了，而且再过几天，她的女儿也要被送去千里之外的乌孙小国和亲去了。</p> 她还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p> 芳贵妃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落得了如此下场，她该怪谁？怪皇上心狠？怪四皇子自作主张、连累了她跟淑仪？还是怪……怪他们母子从始至终都防着周子徽、做不到完全信任？</p> 芳贵妃想不出来，她也没心思去想这些了，她只知道，自己这辈子就这么完了。</p> ……</p> 芳贵妃对自己的结局还是有足够的认识的，三月月末，淑仪公主如期踏上了远赴乌孙的和亲之途。</p> 自然，淑仪公主是不可能安安分分披上嫁衣坐上花轿的，她在房中又哭又闹又打又骂，简直跟泼妇无异，哪里还有半点天家公主的气度？最后还是皇后下令，吩咐喜事嬷嬷用绳子把人给捆绑结实了，再堵上了嘴，淑仪公主总算能坐在梳妆台前了。</p> 喜事嬷嬷麻利地给淑仪公主梳妆更衣，只当没看见，淑仪公主一脸的泪痕交错，左右一会儿盖头遮面，谁也瞧不出淑仪公主的异样，所以就连堵口的帕子也用不着摘掉，没得淑仪公主又大声尖叫，失了皇家颜面。</p> 待到淑仪公主被披上喜服、盖上盖头，总算是被塞上花轿之后，所有人都长长出了一口气儿。</p> 公主和亲，这样的事儿万岁爷是用不着出面的，原本万岁爷是将操办淑仪公主和亲的大小事宜都交给芳贵妃处理的，只是就芳贵妃如今的情况，那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最后还是皇后娘娘给接手了的。</p> 待看着淑仪公主轿子被乌孙使团护送着、吹吹打打地离开，皇后这才觉得总算能松一口气儿，就怕淑仪公主闹出什么乱子，如今可算是把人给送走了。</p> 皇后一向不喜淑仪公主，就因着是万岁爷膝下唯一的公主，淑仪公主自幼就染了一身的嚣张跋扈，这样的姑娘没人能喜欢得来，尤其她母妃芳贵妃还是个独得恩宠的，皇后能喜欢淑仪公主才怪！</p> 不过这时候眼瞧着送亲依仗渐远，皇后却也觉得心里又一丝哀叹。</p> 什么天家公主，什么天生尊贵，也不过靠着万岁爷的心思过活，可是……</p> 万岁爷的心思又是谁能摸得准的呢？</p> 就像万岁爷能宠爱芳贵妃十多年，也不是说丢开就丢开了。</p> 皇后正想着芳贵妃，就瞧着贴身宫人急匆匆地赶来，附在她耳畔小声道：“启禀娘娘，芳贵妃将将……薨了！”</p> 皇后一惊：“什么时候？”</p> “就是淑仪公主被送出门的吉时，芳贵妃就不行了，在床上说了几句胡言乱语，更是……更是上吐下泻了好多秽物，搞得恶臭满屋，然后就再没了声息，经尹院首再三确认，芳贵妃已经咽气儿了。”</p> 皇后到这个时候才定了定神，一边转身急匆匆随着宫人朝芳贵妃宫中赶去，一边又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压低声音去问宫人：“芳贵妃临死前都胡言乱语了什么？”</p> 宫人眼神闪烁，私下逡巡，确定没人听到，这才大着胆子小声跟皇后道：“回娘娘的话，芳贵妃临死前大骂万岁爷一通，说万岁爷是……是没心肝儿的，不配……不配为人……娘娘，奴婢不敢再说了！”</p> 这样大逆不道之言，奴婢自然是不敢说了，皇后却也是已经猜到了，她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然后吩咐宫人道：“你去办一下，务必让当时在场的宫人都闭紧了嘴巴，这种话就不要往外传了，再吩咐人好生为芳贵妃梳洗净身，也好让她走得体面。”</p> 宫人微微惊愕，不太能理解皇后对芳贵妃的维护，到底还是点头答应了：“是，奴婢遵命。”</p> 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记恨好埋怨的？</p> 皇后的确曾经厌恶芳贵妃，但是如今，这厌恶随着四皇子、芳贵妃的接连死去、还有淑仪公主的厄运，都已经烟消云散了，反倒皇后心里还升起了股子兔死狐悲来。</p> 说到底，她跟芳贵妃不过是一样的，身份再怎么显赫，却也都是靠着夫君还有儿子过活的人，从前她倒是比芳贵妃强，身后有个厉害的娘家，可是如今，她的处境却是比从前的芳贵妃还要艰难得多呢。</p> 如今，她的娘家是再靠不上了，不仅仅是娘家，夫君跟儿子也是靠不住的，她如今……</p> 就只能靠着自己了。</p> 她都已经不期待自己终有一日能够坐上太后的宝座，泰然舒坦地享受这一生为了自己为了儿子奋斗而来的至高权力和无尚尊贵。</p> 她如今只盼着自己能……比芳贵妃强点儿，至少走得比她体面安详。</p> 想到此处，皇后牵了牵唇角，露出一丝苦笑。</p> ……</p> 今儿可是淑仪公主和亲离京的大日子，京师内外可谓都是一派喜庆，从一大早就开始吹吹打打的了，朝廷更是在京师派发赏赐，真是好不热闹，说起来这程子皇室的喜事可真是一桩接一桩，还都是芳贵妃的儿女，也算得上是双喜临门了？</p> 老百姓哪里懂里面的弯弯绕绕，只觉得四皇子娶一国公主是大喜事儿，淑仪公主要嫁一国国主，享国..母之尊更是喜上加上喜，百姓们一边议论着芳贵妃命好，一边争先恐后地抢着朝廷的赏赐，小小的金锞子不甚起眼，可却是皇家之物，抢到了拿回家那是能正经留着传家的。</p> 穆葭就是被外头吹吹打打的声音给吵醒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下了床，就瞧着碧瑶蹦蹦跳跳地进来，手里捧着几个金锞子，笑嘻嘻地送到穆葭面前：“小姐你看，这是奴婢刚刚从外头抢回来的，嘿嘿！足足六个呢！正应了个六六大顺的好彩头。”</p> 穆葭看了一眼碧瑶手里的金锞子，倒是颇感意外：“万岁爷倒是给足了芳贵妃跟淑仪公主面子，而且……瞧着万岁爷心情倒似不错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36章 小舅母的见面礼 “那可不？要不是万岁爷点头答应，内务府的人又怎么敢满城撒金锞子？”碧瑶撇撇嘴，将金锞子收好，又跟穆葭感慨，“万岁爷也真够心狠的，四皇子才没了，听闻芳贵妃也是够呛，更不知道淑仪公主是怎么硬逼着被塞进花轿的，万岁爷倒是有心思满城撒赏赐，这是真的没把芳贵妃母子三人的死活放在心上呢。”</p> 可不是没放在心上吗？非但没有放在心上，还榨干了芳贵妃母子三人最后一点子的利用价值。</p> 四皇子到底是把润珠公主娶进了门，这就巩固了大夏跟高丽的关系，淑仪公主也已经远赴乌孙和亲，大夏跟乌孙的关系也能更进一步了，至于芳贵妃，虽然也是在熬日子，只怕撑不了多久了，不是还成全了万岁爷一个重情的名声？万岁爷可是为了芳贵妃都罢朝一天的，天子若非真的重情重义，又怎么会为一个女子罢朝？</p> 如今谁不知道万岁爷是个重情重义之辈？</p> 连穆葭都忍不住在心底感慨，万岁爷可真真是个手段了得的，也难怪当年他这么个区区庶子还能最后问鼎九五。</p> 芳贵妃母子三人的事儿，穆葭已经不怎么关注了，眼前她最关心的，自然就是她家山子正式登门拜访的事儿了。</p> “芳玫苑那边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吗？”穆葭接过碧瑶递过来的茶杯，抿了一口问道。</p> 碧瑶点头道：“回小姐的话，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二姨娘的尸身已经停灵多日，如今也已经被装进了棺材了，就等着明儿启程被送回穆府老宅了。”</p> 因着皇室的这两桩婚事，京师的白事儿都要往后拖延的，还得低调下葬，没得冲撞了皇室的喜庆，所以邓玫下葬的日子自然要往后拖的，如今淑仪公主的婚事已成，那就不好再拖了，毕竟如今的天儿是一天热过一天的。</p> 明日是四月初一，就是定下的送邓玫尸身回老宅的日子，也是穆府一道回老宅给穆增还有穆氏祖宗扫墓的日子，毕竟这是穆增死后的第一个清明，于情于理，穆府的人都得去给穆增扫墓，尤其如今穆昇这个嫡长子还在京师，就更是不能缺席了。</p> 不过对于穆葭而言，给不给穆增扫墓上坟都是无所谓，重要的是，这一次回穆府老宅，他家山子就要以穆府未来的女婿的身份正式登门亮相了。</p> 想想还有点儿小激动呢。</p> 嘿嘿。</p> “对了小姐，大公子已经回府了，方才还让奴婢知会小姐一声，让小姐起床之后，就去后院儿一道用早膳，正好能赶上老爷下早朝回来。”碧瑶想起这茬儿，赶紧提醒道。</p> 穆长风之前一阵子一直都在西槐别院里头，一则是留在那里方便练功夫，二则也是担心西槐别院再被什么人给盯上，总得有个穆府的男人在那儿镇着才能放心不是？</p> 因着明儿穆府要举家赶往穆府老宅，所以穆长风也提早赶回来准备着跟大家伙儿一道启程，至于西槐别院那边，有王爷大人派过去的拳脚厉害的侍卫守着，自然不会担心出什么事儿的。</p> “知道了，”穆葭点点头，到梳妆台前坐下，由着碧瑶给自己梳头，随口问了一句，“碧乔呢？怎么不见她人？”</p> “哦，大公子说想吃三丁包来着，小姐您是知道的，咱们穆府上下可就属碧乔做三丁包的手艺最好了，连好厨娘都比不上，这不，碧乔赶过去忙着做包子去了。”碧瑶解释道。</p> “倒也是，我也好久没吃三丁包了。”穆葭被碧瑶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肚子都唱起了《空城计》，一边揉了揉肚子，一边暗暗下定决心，一会儿非要多吃几个三丁包，还要给她家山子带几个过去！</p> 碧瑶忽然含笑问道：“对了小姐，你可已经想好了送二姑娘什么见面礼了吗？”</p> 送二姑娘什么见面礼？</p> 穆葭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今儿是个特殊的日子，除了淑仪公主远赴乌孙和亲、这桩举国欢庆的大喜事之外，他们穆府也有一桩喜事临门呢。</p> 就是康如松今儿会带着佟挽秋……不不不，是康挽秋第一次登门，自然这肯定不是二姑娘第一次登穆府的门，但是意义不一样嘛。</p> 这一次二姑娘可是以康如松意中人，或者干脆说是未婚妻的身份登门的，那么从今往后，二姑娘可就要升级成为她的小舅母了，穆葭想想还真挺高兴的，毕竟论起来，她还算是康如松跟二姑娘之间的大媒人呢……</p> 咳咳，虽然她做的这个媒，从始至终都是暗戳戳的，无人知晓，可是穆葭自己心里清楚啊，如今康如松跟二姑娘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穆葭作为康如松的外甥女儿、二姑娘的小姐妹还有这两人的大媒人，那打心底儿涌起的喜悦可是旁人三倍的。</p> 至于送未来小舅妈什么见面礼？</p> “不是一早就送过了吗？”穆葭懒洋洋地道。</p> 可不是一早就送过了？她可是送了二姑娘一位意中人！这还不止，她还送了自家舅舅一个又漂亮又温柔还有一往情深的小舅母呢！</p> 她这见面礼，能是旁人能比的？</p> 碧瑶却是没明白过来：“小姐，您说的是长临街胡同里的那个院子？”</p> 对了，她还送了二姑娘一套宅院呢！差点儿给忘了！</p> 被碧瑶这么一提醒，穆葭又记起一桩事儿来：“你记得提醒我，让我别忘了得空把那套宅院过户到二姑娘名下，就算是送她的见面礼了。”</p> 之前二姑娘新的身份还没下来，那套宅院只能暂时记在穆葭的名下，如今既然二姑娘新的身份已经办好了，穆葭也不是小气的，那套宅院当然是要过户给二姑娘的。</p> 日后二姑娘跟康如松成亲，自然不会再住在那个不大的小院儿里的，肯定是要跟着康如松搬进康府的，不过名下有个小院儿作为自己的私产，想来二姑娘心里能踏实不少，而且那套小院儿距离川香楼不远，平日康如松若是想歇歇脚打个盹儿什么的，也是方便的。</p> 碧瑶忙得点头答应：“是，奴婢记下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37章 这是啥情况 碧瑶忙得点头答应：“是，奴婢记下了。”</p> 碧瑶给穆葭梳好了头，穆葭就坐不住了，急忙忙地就朝后院儿奔去，路过厨房的时候，被里头诱人的香味给刺激得不行，穆葭觉得自己的肚子实在是没出息极了，都无师自通能唱全本的《空城计》了，她也没多想，就直接提着裙摆转身去了小厨房，想着先从碧乔那里讨个三丁包垫垫肚子。</p> “碧乔，你三丁包做的真是越来越……”</p> 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就生生被穆葭给咽了回去，穆葭站在厨房门口，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看着厨房里面的两个人，确切地说，是一男一女，再确切一点，是廖青松跟碧乔，还是正在捉着手的廖青松跟碧乔。</p> “你……你们这是干什么？”一向镇定自若如大小姐，这时候却也愣住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p> 廖青松跟碧乔？这两人是什么时候凑到一起的？这是啥情况？</p> 她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p> 碧乔真是个闷葫芦，暗戳戳地都已经跟廖青松相好了，咋还一直瞒着她这个主子呢？难不成担心自己会棒打鸳鸯？</p> 可是廖青松又不是外人，都是知根知底的，她对廖青松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咋会反对碧乔跟廖青松在一起呢？反倒还会为他们高兴呢。</p> 这丫头，真是个锯嘴葫芦！</p> 不过是眨巴眼儿的功夫，穆葭脸上的惊诧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意味深长的笑意，瞧着就是在等这两人解释呢。</p> 廖青松跟碧乔冷不丁地瞧见了穆葭也是一愣，随即两人都赶紧松开了手，廖青松皮肤黑倒是看不出来什么异样，不过碧乔却是一下子脸红到了脖子根儿，这两人迅速分开，又站得笔直，然后齐刷刷地叫了一声：“小姐……”</p> 呵，还挺有默契。</p> 穆葭没有吭声，不过眼底的笑意却是更浓了，就那么笑盈盈地看着两人。</p> 碧乔的脸更红了，不是害羞是着急，她正要开口解释，就听着廖青松已经先开口了：“小姐，您……千万别误会，方才是大公子吩咐让属下过来这边看一眼早饭准备得怎么样了，属下奉命过来，正好看见碧乔姑娘在搬笼屉，担心碧乔姑娘搬不动又或者是被烫着了，所以就过去帮忙，结果……都怪属下鲁莽，帮了倒忙，到底还是害的碧乔姑娘被烫着了。”</p> 说到这里，廖青松有些不大自在，不过眼神却是清明坦荡：“方才小姐进来的时候，属下瞧着碧乔姑娘手指被烫红了，一时着急没顾得上礼仪，就直接扯着手要给碧乔姑娘清洗降温，是属下唐突了，属下在这里，像像碧乔姑娘赔礼，再跟大小姐请罪。”</p> 一边说着，廖青松一边对着碧乔深深一揖，然后转而又抱拳躬身对着穆葭，不管是说的还是做的，廖青松都是坦坦荡荡，穆葭也只能相信，的确是自己一时想错了，不知怎么的，她心里倒是觉得有点儿遗憾。</p> 从前她是没有把这两人往这处想，如今却是怎么看怎么觉得碧乔跟廖青松相配，她对碧乔跟碧瑶的婚事是十分看重的，也是一定要亲自把关的，毕竟这两人对她来说并不只是寻常呼来喝去的侍婢，上辈子，这两人都是能豁出性命来保护她的，穆葭到死都记着这两人对她的忠心和情意，这辈子，她也一定会护着这两人到死的。</p> 碧瑶那丫头跟邹令是有苗头的，只不过那丫头是个心思过于天真烂漫的，却还不知道有没有想到男女之情这茬，不过邹令却是个踏实可靠的，所以穆葭始终没有拦着这两人的来往接触，若是日后能修成正果，穆葭也是乐见其成。</p> 至于碧乔……</p> 穆葭现在觉得廖青松还真是个相当不错的人选啊，且不说人品本事，单就廖青松是穆长风手下的侍卫这一点，就让穆葭觉得满意，若是日后廖青松迎娶了碧乔，那小两口还不是要继续在穆府过日子，那就意味儿着，廖青松这辈子都不敢欺负了碧乔，毕竟碧乔身后可是有她这个穆府大小姐呢。</p> 所以，真的只是一时着急没有顾得上礼仪吗？穆葭现在都巴望着这两人已经悄默默相好多时了呢，所以说，她要不要暗中使使劲儿，想着撮合撮合这两人呢？</p> 穆葭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儿做媒上瘾的趋势，她赶紧打消了继续做媒的冲动，开玩笑，她一个妙龄少女，才没有那么……那么个已婚热心大娘的爱好！</p> 帮佟挽秋那是顺势而为也有不得已在里面，至于碧乔跟廖青松……</p> 算了，这两人要是真的有意思，成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用得着她在中间瞎忙活？</p> 穆葭随便摆了摆手手：“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用不着你这么大的身段，别墨迹了，赶紧把包子送过去吧，我都饿的不行了。”</p> “是！属下遵命！”</p> 穆葭没有在厨房久待，转身就走了，留下廖青松跟碧乔默默站在厨房里头，廖青松不知怎么的，有点儿心虚，悄默默拿眼去看碧乔，碧乔却转身过去捡包子了。</p> 廖青松赶紧走了过去，要去抢碧乔手里的盘子，一边着急道：“让我来，你手不是给烫着了吗？别再碰这些了，过去冲冲水去。”</p> 碧乔却跟没听到似的，不放手里的盘子，仍旧一个个迅速地挑着包子，廖青松也不敢怎么去跟她抢盘子，担心自己劲儿大，别又害的碧乔被烫着，就跟刚才似的，明明好心想帮着碧乔，却还得碧乔被烫着了手，而且廖青松也怕……别回又有人进来，瞧见他跟碧乔拉拉扯扯的，到时候可是说不清楚的。</p> 所以廖青松看着碧乔那只红彤彤的手还在热腾腾的蒸汽里来来回回地夹包子，都着急坏了，这哪儿行啊，这样下去，烫伤可不就得严重吗？</p> 廖青松又不敢再去抢，还得注意着跟碧乔保持距离，只能隔着灶台好言好语劝着碧乔，可是碧乔却压根儿没有半点反应，甚至连眼皮都不撩一下。</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38章 算了吧，她也不想强求 碧乔这个态度，廖青松也是生气了，再开口的时候，都明显显带着不悦了：“碧乔，你别这么倔好不好？明明就是烫伤了，为什么还要一味儿逞能？让我帮帮你怎么了？就那么难以接受吗？还是你就是一直都讨厌我？”</p> 这话廖青松其实也是憋了挺久的了，之前还在蜀地的时候，碧乔对他就是一直爱答不理的，明明这丫头对谁都是客客气气好说话儿的，到他跟前就变了个人儿似的，明明相识多年，可是说话的次数掰手指头就能数清楚，廖青松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儿得罪的碧乔，又或者是碧乔看不上自己身上的哪点儿，不过他这人却是个有自知之明的，既然人家碧乔都不搭理他，难道他还会主动送上门去丢人现眼吗？</p> 所以他跟碧乔的关系一直都是，相识多年，却始终陌生又疏离。</p> 廖青松也都习惯碧乔对他的态度了，直到最近，在京师，他跟碧乔的关系才有了进展，碧乔竟然还是搭理他了，而且态度还挺好，之前还主动来给他送过三丁包，廖青松简直是受宠若惊、喜出望外，那几天，他真是看什么都高兴，其实他心里也明白，自己其实一直以来都挺看重碧乔对自己的态度的，只不过从前是有意回避这点，如今碧乔对他改变了态度，廖青松甚至都觉得跟做梦似的。</p> 后来这梦做的更玄乎也更……有意思了，那日在西槐别院，在大树上无意中窥到碧乔在假山后悄默默的小动作，廖青松忽然觉得自己对碧乔的了解还是太少，从前觉得就是个冷冰冰的沉闷丫头，可廖青松却发现自己错了，碧乔明明很可爱啊，不是碧瑶那种咋咋呼呼上蹿下跳的可爱，是那种……让人想起来就忍不住想笑的可爱。</p> 一直安安静静、甚至有些老城的小姑娘，突然那么可爱一下，真的挺让人动容的。</p> 有了这一次意外相遇，廖青松觉得自己对碧乔有了新的认识，也觉得自己跟碧乔的关系更近了，至少从那之后，碧乔每次瞧见他，脸上总带着淡淡的笑意，虽然还是不会主动跟他说话，可是跟从前对他的态度，那真的是截然不同的，这些廖青松都能感觉得到，他甚至还觉得自己跟碧乔有了一种默契，一种旁人无从知晓、只有他们两个才明白的默契。</p> 总之，廖青松觉得自己在碧乔眼里是跟从前不一样了，说实话，他还挺得意的，得到碧乔的认可跟关注，可比从前碧瑶使劲儿鼓掌盛赞他功夫天下第一，要美的多。</p> 可是为什么碧乔对他的态度会急转直下呢？</p> 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啊？明明他都能感受到碧乔对自己的……好感，碧乔怎么忽然就态度大变呢？难道之前都是自己的错觉？都是自己自我感觉良好、误会了？</p> 廖青松心里说不出来的憋屈，甚至还有点儿愤愤，他想让碧乔把话说清楚，想问一问碧乔，她到底为什么就是这般厌恶自己，可是他看着碧乔那只通红的手，他却……却又没办法做到对着碧乔发脾气，最后只能一甩胳膊，气呼呼地拂袖而去。</p> “啪！”</p> 随着一声震天响的关门声，厨房里就只剩下了碧乔一人，通红的手颤了颤，然后到底还是坚持着继续把包子捡完了。</p> “碧乔，包子都得了吗？”好厨娘急匆匆进来催促，“老爷都已经回来了，如今就等着你的三丁包上桌呢！”</p> “好厨娘，三丁包得了，你给送到后院儿去吧，”碧乔赶紧把满满一大盘的三丁包给递了回去，一边一脸歉意地道，“方才有点儿岔气儿了，想坐下来缓一缓。”</p> “行，你安心歇着，我给送去就成。”好厨娘端着包子又风风火火地走出了厨房。</p> 碧乔在灶台前坐了下来，对着还冒着白雾的大锅失神着，半晌，她使劲儿地吸了吸鼻子，竭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她知道廖青松在生气，她知道自己的反复无常惹恼了廖青松，说不定从今往后都再不想搭理她了呢。</p> 要真是那样，就……算了吧，她也不想强求。</p> 碧乔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就对廖青松动了情的，反正在她意识到自己对廖青松有情的时候，早就已经一脑袋扎进去了，肯定不是那日在西槐别院假山背后、廖青松捡起她帕子的时候，也肯定不会廖青松夸她三丁包做得好的时候……</p> 是在之前，更久之前的时候。</p> 碧乔已经不想再去刨根溯源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对廖青松起意的，她如今只知道，自己只不过似的单方面的动情而已，人家廖青松压根儿就没有那个意思，难为她自作多情，这段时间她还一直在发愁要怎么跟大小姐坦白这事儿呢……</p> 没想到今天被穆葭碰了正着，碧乔还想着不如顺势就跟穆葭坦白算了，她年纪也不小了，不同于碧瑶的天真烂漫，碧乔对自己的人生一直都有规划，她当然会一辈子对大小姐忠心耿耿，可她也想能有一个自己的家，在这个家里，她不是奴婢，是女主人，是丈夫敬重疼爱的妻子，也是子女们的倚靠，除了大小姐的贴身侍婢之外，妻子和母亲也是她向往的身份。</p> 虽然有这种期盼，可是这种期盼却一直都像是空中楼阁，并不实际，可是最近，因为跟廖青松走得越来越近的缘故，这期盼就越来越迫切，也越来越真切了，碧乔觉得，自己的梦想就要实现了。</p> 可是刚才……</p> 她还来不及跟穆葭开口坦白，却被廖青松给抢了先，而且廖青松的话简直就像是重锤，一锤一锤把那个渐渐真切有实质的空中楼阁，给砸的粉粉碎。</p> 原来一直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她的心思她的期望，却并不是廖青松的。</p> 碧乔觉得痛苦极了，明明刚才还觉得烫伤疼得难以忍受，这个时候，却丝毫感受不到，因为心更疼啊。</p> 可这能怪廖青松吗？</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39章 真的跟我没有关系吗 可这能怪廖青松吗？</p> 碧乔虽然失望难受，可是脑中却还是清明着，她知道这怎么都不能怪到廖青松身上，廖青松没有错，他只是不知道她的心事，只是……并不喜欢她这个人而已，所以廖青松能有什么错？</p> 错的是她，不该一脑袋扎进去，不该奢求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p> ……</p> 碧乔还是哭了，双手抱着肩膀，竭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失态，连哭声都被压低到了几乎听不见，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再开怀，笑得时候也会不露牙齿，再难过，哭得时候也不会出声，其实这样一次已经例外了。</p> 从前碧乔再难过再伤心再忍不住，也会强撑着回到自己的房间，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然后默默落泪，但是这一次，她是真的忍不住了，就这么对着已经燃烧殆尽、满灶糖的灰烬，低声地抽噎着。</p> 她失去了廖青松，还有所有关于家庭关于温馨欢喜的想象，碧乔觉得能喜欢廖青松，甚至开始设想跟他成立一个家庭，已经是她人生中做的最勇敢的一件事儿了，而今，她的勇气已经耗尽了，她不认为自己日后还会有这样的勇气……</p> 廖青松站在门外，死死攥着手里的烫伤膏，默默地听着厨房里面姑娘竭力压抑的哭声，一声声都跟钝刀似的割在自己的胸口。</p> 他不知道碧乔为什么在哭，他是真的不了解碧乔，甚至是所有女人，但是他却隐隐约约地觉得，碧乔是为了他才会落泪。</p> 所以，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才惹得碧乔如此伤心难过呢？</p> 廖青松将刚才自己跟碧乔相处的情形、甚至是之前一段时间的相处过程都想了一遍，却愣是找不到原因，他是懊恼又着急，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跟碧乔赔礼道歉，才能让她展颜欢笑，他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却没办法就这么木头桩子似的一直戳在门口不动换。</p> 廖青松轻轻推开了门，在碧乔惊愕的朦胧视线中，他走了进去。</p> “碧乔，你为什么哭？”</p> 廖青松蹲在了碧乔的面前，碧乔想都不想就要起身走开，却被廖青松的两只手抓住了左右两侧的椅柄，廖青松就这么蹲在面前，碧乔是怎么都没法子离开，除非抬脚从廖青松的胳膊上岔过去，那动作……</p> 简直是太粗鲁，别说是碧乔，就连碧瑶也办不到。</p> 碧乔气结，廖青松这到底是想做什么？既然对她都没那种意思了，为什么还要来撩拨她？是认为她是个区区奴婢就能用无所谓的态度对待？甚至是轻慢也无所谓吗？</p> 她怎么从前就没发现，原来这人竟如此混蛋？</p> 碧乔一双泪眼瞪着廖青松，满是控诉。</p> 廖青松看懂了碧乔的眼神，也明白碧乔的想法，但是他却没有要松开手放碧乔走的意思，他还是那么抓着椅柄，静静地看着碧乔那张湿漉漉的脸，又问了一遍：“碧乔，你为什么哭？”</p> 廖青松觉得自己魔障了似的，明明进来是想安慰碧乔的，让她别哭的，可是真到了碧乔面前，他非但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倒是还更加惹碧乔生气了，但是他也豁出去了，他就是想搞清楚，碧乔到底为什么哭，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他的缘故，如果有的话，那是不是跟他想的一样……</p> 碧乔气急，一点儿都不想搭理廖青松，这人简直是太无赖了，可是却也不能这么一直僵持着啊，一会儿好厨娘肯定会回来的，若是被好厨娘看到了这幅情形，她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p>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碧乔冷声道，怒火几乎都要喷到廖青松的脸上，“你给我让开！”</p> 廖青松没有让，而是一眨不眨盯着碧乔的脸，又问道：“真的跟我没有关系吗？”</p> 廖青松这是什么意思？！</p> 碧乔似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儿似的，怒气一下子就“蹭蹭蹭”地往上冒，怎么都忍不住：“你觉得会跟你有什么关系？廖青松，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p> “我知道，”廖青松认真地点点头，语气跟表情都十分诚恳，他看着碧乔，一字一字认真地道，“碧乔，如果是我想的那样的话，我是不是能理解为……你跟我一样，都在期待彼此的靠近？都想成个家？”</p> 说这话的时候，廖青松的心都不跳了，他根本没有想过要问碧乔这样唐突的问题，甚至他之前都没有想过自己是不是对碧乔有意，但是此时此刻，他就这么冲动、却又似乎是顺理成章地脱口而出了。</p> 他觉得既不可思议，又觉得这话实则早就憋在心里，就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机会来跟碧乔求证，而眼下，明明就不是那个合适恰当的时机，但是廖青松却等不了了，他控制不住自己对于跟碧乔未来关系走向的求证，到底是继续客客气气地做个熟悉的陌生人，还是彼此都迈进一步，开始新的关系跟身份？</p> 廖青松觉得自己已经等得太久了，可是明明他之前从未想过自己会跟碧乔有什么可能啊，可他就是觉得自己为了这一刻等得太久太久了，他不想再等下去了，他真的很迫切。</p> 碧乔愣住了，浑身僵硬，愣愣地看着廖青松，明显显是被廖青松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愣住了，又或者是被吓住了，廖青松打量着碧乔明显显受惊过度的一张脸，心里又觉得内疚，自己还是太着急了，都吓着碧乔了。</p> 藏在心底的话既是说出来，那就再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廖青松虽然因为自己的唐突而对碧乔觉得抱歉，可是却更是觉得松了口气儿，他有点儿自私地想，与其他一个人憋得慌，倒不如拉着碧乔跟自己一起憋得慌，碧乔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不管如今是怎么看待自己的，那往后对他难免就更多了些关注，还是女人对男人的那种关注，她也不会再拿他跟别人一样看待了，这是他的机会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40章 你是不是早就看上我了 所以碧乔一时的反应不过来，却也没有让廖青松有多受打击，他没有逼问碧乔，而是取出了烫伤膏，递到了碧乔的面前：“这是裴焕调配的烫伤膏，特别有效，一日涂抹三次，记得不要漏了，这程子也别沾水了，有事儿都交给旁人去做，别事事都往自己身上揽。”</p> 碧乔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既没有应声，也没有去接那烫伤膏，廖青松正在默默检讨，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唐突了，把碧乔给吓成这样，是不是碧乔往后见他都得绕着走了……</p> 廖青松很郁闷，碧乔的反应让他又很尴尬，饶是比碧乔大出了好几岁，可是廖青松这也是头一遭遇到这样的事儿，心慌也是有的，他轻咳两声，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正想着再没话找话来缓解一下僵硬尴尬的气氛，一直默不作声的碧乔却忽然开了口。</p> “廖青松，你说的可是真的？”碧乔忽然问道，声音还带着微微的沙哑，可是语气却是认真得要命。</p> 廖青松一怔，随即忙不迭点头道：“自然是认真的。”</p> 因为廖青松的这短短一句话，碧乔又觉得自己是缓过来了，不再浑身冰凉，而是打心底升腾起一股子温暖还有力量来，那股子勇气也排山倒海地再次席卷而来，比从前更加汹涌澎湃。</p> “那……那你给我涂药膏，”碧乔冲着廖青松手里的药膏努了努嘴，脸颊再次飞上两片红晕，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低垂着，怎么都不敢去看廖青松，“我……我这人粗手笨脚的，只怕涂不好。”</p> 这次轮到廖青松愣住了，他觉得自己被天上掉下的馅儿饼给砸中了，不不不，不是馅儿饼，是皮薄馅儿大的三丁包，就那么毫无预警地砸在了他的身上，把他砸的晕晕乎乎的不止天地为何物！</p> 不过廖青松没有愣多久，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生怕自己反应慢了，那热乎乎香喷喷的三丁包就插翅飞走了！</p> “好，我……我我帮你，我涂药膏什么的最……最擅长了，”廖青松磕磕巴巴地胡言乱语，两手哆嗦地打开小药瓶，倒出药膏来，一个太激动，还倒多了，又不好装回去，廖青松只得尴尬地冲碧乔笑了笑，“多……多抹一点儿好，一准儿好得快。”</p> 碧乔脸还是烫的厉害，却比刚才稳了许多，眼瞧着廖青松笨手笨脚地给自己抹药膏，小山似的男人蹲在她面前，额头都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手上的力道却轻柔得要命，碧乔的一颗心就随着廖青松那一下一下轻柔的涂抹而越发柔软。</p> “知道你擅长这个，从前在蜀地的时候，瞧过你给碧瑶涂药膏，还不止一次。”碧乔小声道，声音软软的，明明没带埋怨，落在廖青松的耳中却带着股子浓浓的委屈来。</p> 廖青松简直冤枉得要死，忙不迭地跟碧乔解释：“那时候碧瑶才七八岁的小孩儿，上蹿下跳的，比小子都野，我……我就压根儿没拿当姑娘看。”</p> 廖青松说的是真的，碧瑶开始跟他学武的时候，就七八岁的年纪，在廖青松眼里，就是个小屁孩，还是个野的要命的小屁孩，要不是因为打从一开始对碧瑶的印象早就固定了，还真说不好，日后廖青松跟碧瑶会有什么发展呢。</p> 碧乔也不是怀疑廖青松对碧瑶有什么心思，她就是想在廖青松面前吃吃味儿，憋了那么多年的心事跟憋屈，这个时候，她是有底气跟立场在廖青松面前抱怨抱怨的。</p> “那现在呢？你还拿碧瑶当野小子看？”碧乔扁了扁嘴问。</p> “一天是野小子，那一辈子都是野小子！”廖青松想都不想，脱口而出，他其实还蛮厚道，到底没把后半句“还是他看着就想绕道儿走的野小子”说出来。</p> 对于廖青松的回答，碧乔自然是满意的，眉梢眼角就都带着笑意了，斜睨了廖青松一眼，一边娇嗔道：“去你的，人家碧瑶才不是野小子，人家好着呢。”</p> “她好不好的跟我都没有关系，我是被她给折腾怕了，奉命教了她那么多年的功夫，明明就是个没天赋的……哎，说出来都是泪，”廖青松没忍住跟碧乔抱怨两句，蓦地，忽然又回过味儿来了，他蓦地抬头看向碧乔，眼里都是不可思议的欣喜，“碧乔，你……你是不是早就看上我了？还在蜀地的时候就看上我了？”</p> 肯定是！</p> 要不然碧乔怎么会留意他给不给碧瑶擦药膏，也更加不会在意！</p> “你你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我我才没有。”碧乔当然是打死都不会承认的了。</p> 廖青松见碧乔急了，也就没有追问，怕碧乔觉得没面子，不过却还是忍不住“嘿嘿”笑出了声，气得碧乔一把抽出了手，不想理他。</p> 廖青松赶紧讨好地又把手给拉了回来，继续认认真真地抹药膏，一边赔笑道：“往后就只给你一个人抹药膏。”</p> 这话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了，可是落在碧乔耳中，却比山盟海誓更让人动容，那点子不自在也烟消云散了，碧乔努了努嘴，跟廖青松道：“给你留了四个三丁包，就搁笼屉里，你快去吃，还热乎着呢。”</p> 廖青松闻言自是喜不自禁，给碧乔涂好了药膏，就赶紧洗手过来拿三丁包，果然还热乎着，廖青松自己没吃，先送了一个喂到碧乔面前：“你手不好拿，我喂着你吃。”</p> 碧乔脸更红了，不肯就着廖青松的手吃包子，实在太羞人了：“我不饿，你自己吃吧。”</p> “怎么会不饿？大清早地忙道现在？”廖青松才不信，坚持着让碧乔先吃，“你要是不吃，那我也不吃。”</p> 碧乔拿他没办法，只得红着脸凑过去，小小地咬上了一口，算是给这包子开了头，廖青松这才开始大口大口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含糊着不住夸碧乔的手艺，碧乔看着他狼吞虎咽，简直比自己吃山珍海味还高兴，一边柔声道：“你既是爱吃，以后我常给你做就是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41章 礼单 廖青松点头答应：“那敢情好，不过不许你拿笼屉，换我拿，没得又把你给烫伤了。”</p> 碧乔擒着嘴笑：“你不是说了以后只给我抹药膏的吗？”</p> “那不一样，”廖青松咽下嘴里的包子，一本正经跟碧乔道，“能别抹药膏最好还是别抹，瞧着你受伤，我这心里难受着呢。”</p> 碧乔的笑意越发温和，点了点头：“成，往后都听你的。”</p> ……</p> 同样被烫伤的封予山，最近也是一个因祸得福日子过得那叫舒坦，因着封予山被烫伤，穆葭这几日基本都会过去一趟，或长或短地陪一陪封予山，王爷大人能不舒坦吗？</p> 不过王爷大人的未来岳父泰山、穆昇心里不痛快，自是想拦着自家这上赶着主动送上门儿的蠢丫头，不过康如眉却觉得他大题小做。</p> “难得两人都中意彼此，做爹娘的哪有棒打鸳鸯的道理？再说了，不管是葭儿还是王爷，你看哪一个像是个没分寸的主儿？是会胡来的？我看你就是瞎操心！”</p> 可不是瞎操心吗？明明都已经答应让封予山正式登门拜访了，摆明了这是已经认可封予山这个女婿的身份了，还别别扭扭地要拦着挡着的，康如眉都不知道自家夫君竟是这般扭扭捏捏不爽利的。</p> 穆昇觉得自家夫人说的句句都对，可正因如此，他才更加觉得憋得慌，早知道就不那么早答应那个臭小子了。</p> 不过一想起来那天在四皇子府，封予山面对他时候的忐忑不安，穆昇还是觉得心软。</p> 罢了，就像康如眉说的，难得两个孩子相互中意，他这个做爹的自然不能棒打鸳鸯，再说了，封予山受伤，他也挺担心的。</p> 原本就受过伤的右臂，又被烫伤了，还不定会留下什么病根儿呢。</p> 想到此处，穆昇的心情就不大好了，他已经从穆葭口中知道了烫伤封予山的竟是尹府的小姐尹若兰，穆昇又不傻，穆葭甫一提到尹若兰，穆昇顿时就疑心，这位尹府小姐可不简单，搞不好是故意为之，上赶着要攀龙附凤呢。</p> 呵呵，对不起，真是不好意思，这个女婿他们穆府已经预定了，尹府也惦记？门儿都没有！</p> 尹广泉是吧？他穆昇已经记下了。</p> 从怎么看封予山怎么不顺眼，到如今还护起食来了，穆大人过度得是如此自然，连他老人家自己都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来。</p> 反正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穆昇倒是没有拦着穆葭往安郡王府跑，就因为这个，王爷大人就已经对自己的未来岳父泰山感恩戴德了，那初次正式登门拜见岳父岳母，礼品能少得了吗？</p> 穆大小姐在府上跟爹娘兄长美滋滋地吃着三丁包，王爷大人却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正跟周树在商量礼单来着。</p> “再给大公子加一把凌烟阁的宝剑，嗯，有了宝剑，那良驹也不能少，宝马良驹嘛，少年郎最爱了，之前千山从西北给送过来的大宛驹，我看就不错，左右我也没功夫骑，就送给大公子吧，”封予山一边说着，一边拿笔在礼单上面写写画画，“祖母她老人家虽然如今身子是一日好过一日的，可到底还是病了这么些年，身子骨肯定是有亏空，还是要注意进补的，这药材上不能小气了，把燕窝从十斤改成二十斤，雪莲从六斤改为十斤……”</p> 周树一脸为难地插嘴道：“可是主子，咱们库房里头拢共就只有六斤雪莲啊。”</p> 其实也是没有二十斤燕窝的，封予山素来不好吃燕窝雪蛤这起子玩意儿的，就连吃药膳也是在认识穆葭、被穆葭耳提面命之后才开始的，所以库房里这些的补品向来是不多的，不过燕窝不够，周树还能拿银子去外头采买，可是雪莲……</p> 难不成让他揣着银子去太医院采买吗？</p> 周树给为难的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明明是主子要正式登门拜见岳父岳母，可是为什么为难的人却是他啊？</p> 到底还有没有天理了？！</p> “怎么才只有六斤？这么少？”封予山闻言，顿时一脸不痛快，看向周树的眼神都带着不悦了，明摆摆地是在嫌弃周树没有眼力见儿，没能提早准备充裕的雪莲。</p> 周树简直给冤枉得要命，只差没当场唱《窦娥冤》了，原本王府库房里头雪莲就一斤出头，还是罗植存在这儿的，以备怀仁堂不时之需，后来得知苏良锦需要雪莲入药，周树多伶俐的人啊，赶着就想方设法采买了点儿雪莲存着，这才有了六斤的存量，为了这点子雪莲，周树那可是花了大力气的，毕竟雪莲这玩意儿实在稀罕得紧，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得到的。</p> 如今被封予山质疑，周树憋屈得要命，却也只能憋着，一边还得认错道：“是，是奴才办事不利，想的不周到，日后肯定扩大库房雪莲的存量。”</p> 封予山也没法子，到底还是保留了礼单上六斤雪莲的数量没变，可到底是心里不痛快，所以又提笔在后面加了一样：阿胶二十斤。</p> 阿胶……</p> 周树又是眼前一黑，安郡王府一向是连个女人都没有的，存哪门子的阿胶啊？雪莲好歹还有那么一点儿，可是阿胶是连影子都没有！</p> 周树欲言又止，封予山默默撩起眼皮看他，那眼神明摆摆着，要是周树敢再说有困难，他就直接拿毛笔往他脸上戳。</p> 周树还能说什么？当下忙不迭地表态道：“阿……阿胶管够，请主子放心。”</p> 还能怎么办？他这就去出门置办呗，好在阿胶可比雪莲好买得多。</p> “哼！”封予山这才勉强满意，哼了一声，又开始继续打量礼单，反正基本就是，周树之前列好的礼单，封予山都给翻了个倍，还额外新加了不少样，就这么封予山还不满意。</p> 周树瞧着他家主子都把两张纸给写满了，还要去拿第三张纸，周树眼皮都忍不住一阵狂跳，实在是忍不住了，到底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提醒：“主子，您这次是登门拜访，并不是去……下聘的。”</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42章 不介意 周树做事儿多周到啊，在礼数上是一点儿毛病都挑不出来的，又因着封予山格外看重穆葭这位未过门的王妃，周树更是不敢轻慢了穆府上下，所以列的上门礼单，那真的是相当丰厚的了，就这样的一张礼单，都足够一位京师贵子去岳家下聘的了，可封予山这才只是登门拜访而已啊，这未免太夸张了些。</p> 周树担心封予山是搞错了登门拜访跟下聘，封予山却是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我知道啊，下聘若是这样的一份礼单，你猜我会不会扒了你的皮。”</p> 周树嘴角一阵抽搐：“……”</p> 行吧，谁叫他家主子钱多人……人厚道呢？</p> 再说了，千金难买主子乐意，主子就是舍得往大小姐家里撒银子，他一个做奴才的，又怎么敢指手画脚呢？</p> 就是啊……</p> 那位穆大人瞧着这样一份过分丰厚的礼单，是会高兴满意呢？觉得主子这是重视他们一家？还是会暴跳如雷，觉得主子这是有意在拿银子砸他们一家呢？</p> 周树觉得这不好说，毕竟他对穆昇不甚了解，不过他却是知道这位穆大人是个耿直清正的，说不定穆大人的脾气性子跟那位敬府的敬大人有的一拼呢，毕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所以……</p> 要不要提醒他家主子一声呢？</p> “对了，差点儿忘了，家里还有好些张虎皮呢，正好给岳父岳母送去两张，”封予山语气还挺欢快，明显很满意自己的想法，“不管是拿来铺地还是挂墙，都是错不了的。”</p> 周树看着封予山那一脸掩饰不住的洋洋自得，到嘴的提醒还是生生给咽了下去。</p> 算了，还是不打击他家主子的积极性了，怪不落忍的。</p> ……</p> 封予山在家里为了即将到来的毛脚女婿初登门而忐忑又兴奋着，同一时间，二姑娘对于即将跟康如松登门去穆府拜访穆昇还有康如眉，也是一样的心情，真的是很难不开心，也是很难不忐忑了。</p> “我穿这样会不会太隆重了？”佟挽秋看着红蔷给自己挑选的一身新簇簇的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有点儿迟疑，这身衣裳穿在她身上的确是好看，把她给衬得越发明媚动人，只不过……</p> 她还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好看贵重的衣裳，从前虽然是世家贵女，不过她在佟府是个什么境遇？压根儿就不能指望在穿戴上跟旁的贵女一个等级，甚至她的衣裳大多数还是佟江琴不穿了剩下的，一个堂堂小姑却要捡侄女儿不穿的衣裳，但凡是好一点儿贵重一点儿的，佟江琴也不会舍得给她，佟挽秋过的是个什么日子，真是可想而知。</p> 这身衣裳，还是她搬过来的时候，穆葭一早就给她置办好的，一起置办的还有五六身，穆葭也没有提这茬，衣裳就齐齐整整地放在衣柜里，都是天香阁的手艺呢，穆葭对佟挽秋是真的没的说，佟挽秋自是感动，也是真的很喜欢穆葭给置办的新衣裳，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即便再素净，也没有不爱美的，只不过佟挽秋平日却也舍不得穿。</p> 今儿要随康如松登门去穆府正式拜见穆昇跟康如眉，红蔷想着怎么都不能穿寻常的衣裳了，是该给佟挽秋好生装扮装扮，所以就取了这么一件衣柜里头最好看也是最贵的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p> 佟挽秋有些迟疑，红蔷却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合适，一边又去给佟挽秋找鞋子搭配，一边不住口地劝着：“小姐这可是最正式要紧的场合，您原本就该穿的隆重一些，以示重视，说起来穆夫人虽是老爷的长姐，可是在老爷心里的地位却跟娘亲无异，所以这回小姐也算是登门拜见公婆了，那自然是怎么隆重仔细都不为过的。”</p> 佟挽秋觉得红蔷所言很有道理，当下对身上的衣裳也不再迟疑了，不过却免不了更加紧张了，就怕自己表现不好，惹得康如眉不满意，再加上自己又是佟氏女……</p> “红蔷，你说穆夫人是真的不介意我的出身吗？”佟挽秋不安地问。</p> 红蔷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着门外传来了男人笃定地回答：“不单单穆夫人不介意，就连穆夫人的弟弟也不介意。”</p> “知啦！”房门被推开了，笑盈盈站在门前的人，不是康如松又是谁呢？</p> 康如松是一大早就赶过来接佟挽秋一道前往穆府的，就担心佟挽秋会紧张，他特地早早过来，陪佟挽秋用了早膳，又一直陪她说话儿，佟挽秋这才没有一开始紧张，用过早膳，佟挽秋就随着红蔷入内室更衣了，康如松则等在外堂，里面的对话，他也能听到，听着佟挽秋满是担心的语气，康如松是又无奈又窝心。</p> 无奈是因为康如松觉得这小丫头实在太胆小了，明明自己都已经给小丫头做了一个早上的心理建设，可是这小丫头一转脸就又开始忐忑不安了，真是拿她没办法。</p> 至于窝心，则是因为感动，佟挽秋对于要去穆府拜见穆昇还有康如眉，为什么会如此紧张？还不是因为在乎他、一门心思盼着能跟他携手白头、渴望得到康如眉等人肯定的缘故？小丫头这样重这样真的心意，如何不让康如松感动？</p> 康如松十分庆幸，那天他没有怂得让车夫再次掉头回家，而是来了佟挽秋这里，他不过只是硬着头皮迈出了一小步而已，没想到却能有这样多的收获，说起来，康如松也算是半个生意人了，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康如松自问这是最划算的一笔。</p> 见着康如松冷不丁地推门进来，佟挽秋一时又羞又窘，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怎么一声不吭地就进来了？”</p> 康如松没有答话，他甚至都没有听清楚佟挽秋在说什么，因为眼前的姑娘实在是太好看了，好看得都晃花了他的眼，让他的心都跟着不跳了，康如松就那么一言不发深深地看着佟挽秋，那火热的眼神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最后停留在了佟挽秋绯红的脸颊上，一眨不眨。</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43章 是啊，从小就喜欢 “挽秋，你……你太美了，”康如松从来都没有这样过，愣头青似的，哪儿有一贯的沉稳成熟？他又补上一句，“别换衣裳，就这身，好看的很。”</p> 佟挽秋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烧着了似的，她不敢直视康如松的眼睛，那双眼实在是太炽热了，佟挽秋都疑心自己会被烤化了。</p> 佟挽秋乖巧地点点头，应声道：“嗯。”</p> 声如蚊蚋。</p> 红蔷看了看康如松，又瞄了瞄佟挽秋，露出会心一笑，可是笑着笑着她又不笑了，怎么老觉得自己杵在这里特别多余呢？</p> 对！就是多余！简直是太没眼力见儿了！</p> 身为名副其实的红娘，红蔷坚决不允许自己做出这么不专业的事儿来，当下把选好了的鞋子放在了佟挽秋的面前，然后就赶紧撒丫子走人了。</p> 红蔷走后，这房中就只剩下了佟挽秋跟康如松两人，佟挽秋气恼红蔷一声不响地溜了，这气氛太……太让人心悸了，她是真的不敢单独面对康如松，实在是……一颗心都要破膛而出了。</p> 康如松呢？他倒是对红蔷的自知之明十分称赞，难得这个小丫头是个懂事儿的，康如松心情大好，想着日后他跟佟挽秋成亲之后，就给红蔷这小丫头长月钱。</p> 算了，直接翻倍算了。</p> 佟挽秋不敢抬头，不敢跟康如松对视，又心乱如麻，更是不知道该跟康如松说点儿什么好，当下也就不吭声了，索性弯下腰去捡搁在身前的那双绣鞋，结果不待他拿起那双绣鞋，一只男人的大手却先一步落在了上头，然后就在佟挽秋的错愕震惊中，康如松开口了：“你别动，我来给你穿鞋。”</p> 佟挽秋都愣住了，整个人浑身都僵硬得不行，她看着康如松蹲在自己的面前，笨拙又认真地拿起了鞋子，然后就伸手握住了自己的……脚腕，佟挽秋似是被烫到了，下意识地就要往回缩脚，可是却被康如松给握得更紧了，根本就没法子动弹。</p> 也不知是因为急的还是因为羞的，佟挽秋的眼睛都泛红了：“你……你放开我，我自己来，自己来……”</p> 哪儿能让康如松给她穿鞋啊？康如松可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呢，怎么能这么屈辱地蹲在自己面前为自己穿鞋呢？</p> 不可以！她绝对不会允许康如松这般丢脸，即便康如松是因为自己的缘故。</p> 佟挽秋要反抗，康如松却摁住了她的脚，让她动弹不得，还抬起头看向了佟挽秋，一脸认真诚恳地跟佟挽秋道：“挽秋，我幼年之时，经常看到爹爹蹲在地上为娘亲穿鞋，我当时不懂，觉得爹爹实在屈辱，一点儿都没有男子汉气概，可是爹爹却跟我说，真正的男子汉气概，不是绷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也不是仗着一身子蛮力让人甚至是家人害怕畏惧，真正的男子汉气概，是不愧于天地，是出门对得起君恩浩荡，入门撑得起妻儿老小的安宁和乐，而他从来不认为为娘亲屈膝穿鞋，有什么好损男子汉气概的，反倒以此为荣，疼爱敬重妻子、感激妻子对这个家的付出，本是应该。”</p> 康如松说这话的时候，异常平静，不带一点儿起伏，也看不出一丝怅然，他就这么跟佟挽秋娓娓道出，这口气这气氛颇有些新婚夫妻的架势，哪里还像什么舅舅跟外甥女儿？</p> 说到这里，康如松顿了顿，然后自嘲地勾了勾唇：“那时候我小，总觉得爹爹是在狡辩，不过就是为了弥补丢失的面子，可是如今人到中年，我也遇到了意中人，还即将娶妻生子，倒是对从前爹爹说的这话，越发感同身受了。”</p> “挽秋，为你屈膝穿鞋，没有什么好委屈的，我不觉得委屈，你同样也不必为我感到委屈，”康如松一字一字说的认真又诚恳，“我不知道别的夫妻平日都是如何相处的，但是我觉得我们就应该这样，心里装着彼此，也疼爱、敬重、感激着彼此，你说对吗？”</p> 佟挽秋哪里还说得出话？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她可是将将才上好的妆，可不能给哭花了，佟挽秋竭力忍着不让自己眼泪滑下，却还要使劲儿地跟康如松点头：“你说得对，我们……我们这辈子就这样，相互疼着、敬着也感激着。”</p> 眼泪到底还是滑了下来，佟挽秋觉得懊恼，想着一会儿又得重新洗脸梳妆了，再看着低着头认认真真为自己穿鞋的康如松，佟挽秋心里又是柔情满溢，她忍不住伸手放在了康如松的后脑，一下下轻轻抚摸着。</p> 她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太大胆了，一直“舅舅舅舅”地喊着康如松，康如松如今只怕还有些转不过来弯儿呢，所以她这样康如松会不会别扭？又或者是生气？</p> 佟挽秋有些忐忑，可是直到鞋子穿好之后，康如松都没有半点儿发脾气的意思，还挺紧张地询问：“可合适吗？我头一次给人穿鞋子，总怕穿不好勒住你的脚了。”</p> “不会，你穿的特别好，”佟挽秋彻底放心了，此刻看着康如松额上星星点点的汗珠，她的一颗心都柔软得不成样子，“康如松，咱们哪天去园子里看场戏吧？红蔷说，长临街的戏园子过程子要演《牡丹亭》呢。”</p> “行，到时候我带你过去看戏，”康如松自是没有不答应的，瞥了一眼梳妆台上放着的一本《牡丹亭》，康如松随口问道，“怎么？就这么喜欢《牡丹亭》？”</p> 康如松是发现了，佟挽秋真的特别喜欢《牡丹亭》，他好几次过来都发现佟挽秋这里随手摆着这本书，还不是一本，是好几个版本。</p> 佟挽秋也顺着康如松的目光看了看梳妆台上的那本《牡丹亭》，目光越发柔和：“是啊，从小就喜欢。”</p> 康如松也是看过的，倒是没觉得这《牡丹亭》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当下就顺着佟挽秋的话，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特别喜欢这一本？”</p> 佟挽秋想了想，然后道：“因为这是个圆梦的故事啊，虽然曲折坎坷，到底是美梦成真，看着让人觉得特别有希望。”</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44章 这是秘密 康如松闻言挑了挑眉：“哦？这么说我们家挽秋也有想圆的梦了？”</p> “是啊，打小就有一个梦，还是唯一的一个梦，”佟挽秋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一眨不眨地看着康如松，眼中满是笑意，“从前我以为这个梦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不过后来万万没想到，我也竟有美梦成真的一天。”</p> 康如松被她脸上如花的笑靥给晃得心动神摇：“什么梦？”</p> “不告诉你，这是秘密，我谁也不告诉。”佟挽秋还是笑，笑得异常得意，到底也没有告诉康如松。</p> 康如松也没有追问，谁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他知道眼前的小姑娘是一心一意对着自己，是诚心诚意要嫁给自己，这就够了，至于小姑娘的小秘密，他不会刨根问底。</p> “对了，为什么这么突然要带我去穆府？”佟挽秋忽然问道，她早就想问康如松了，只是方才被旁的给绊住了，这时候才想起来问。</p> 康如松拍了拍她的手，笑着道：“还能为什么？当然是迫不及待想娶二姑娘过门了。”</p> 康如松说的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他知道了是康如眉亲自帮着佟挽秋办新身份的事儿，康如眉又派人传话，说让他得空的时候就把人家小姑娘带过去见见面，也好让人小姑娘吃颗定心丸，没得成日地不踏实。</p> 康如松不知道康如眉是怎么知道他跟佟挽秋的事儿的，他还一直不好意思要怎么跟康如眉提自己拐了个小姑娘偷偷摸摸相好起来的事儿呢，结果康如眉却直接给挑明了，康如松觉得肯定是他外甥女给通风报信的，穆葭那丫头眼睛毒着呢，一准儿察觉到了什么，然后赶紧地就去康如眉面前把他这个舅舅的……</p> 咳咳，不甚光彩的、老牛吃嫩草的行为给捅了出去。</p> 康如松还疑心，穆葭这是在报复他这个舅舅，当初他可是坚决反对封予山老牛吃嫩草的行为，却不想，他家外甥女儿倒是挺乐意被老牛吃，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外甥女儿就记恨上他了，一得了他这个舅舅竟然也吃起嫩草的消息，可不得打击报复吗？</p> 不过对于外甥女的打击报复，康如松还真是一点儿埋怨都没有，他甚至还想夸夸自家的外甥女儿，打击报复得好啊，简直让他这个舅舅……如虎添翼，都省了自己开口的难为情了。</p> 康如松乐呵呵地说，佟挽秋又是一脸绯红，康如松说迫不及待想娶她过门，她当然开心啦。</p> “行了，我这就好了，你先去外头等我。”佟挽秋朝外赶人，她还得补补妆呢，如今虽然跟康如松蜜里调油，可是让她当着康如松的面儿涂脂抹粉，她还是怪不好意思的。</p> “嗯，不着急，你慢慢来。”康如松笑吟吟应声，然后先退了出来。</p> ……</p> 御书房。</p> 相较于康家舅舅跟二姑娘的情意绵绵，此时此刻的御书房，气氛可谓是达到了冰点。</p> 姜福田垂首站在一旁，大气儿都不敢喘，连偷瞄都不敢去偷瞄封远图此时此刻、彻底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的脸。</p> 同样胆战心惊的，还有皇后陈氏，她微微躬身就站在龙案的一侧，打入御书房之后，她就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发出的一丁点儿动静又火上浇油，让封远图更加雷霆震怒。</p> “大胆！”</p> 沉寂半晌，封远图蓦地发出一声怒喝，抬手将龙案上的一应奏折纸笔都挥到了地上，朱红的墨汁也被打翻在地，搞得满地星星点点，异常刺目，陈氏觉得面前的这摊刺目的猩红简直跟芳贵妃的寝房中的情形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是墨汁，一个确实芳贵妃临终之前喷出的血迹。</p> “万岁爷息怒！”陈氏跟姜福田同时跪倒在地，也不顾上地上的墨汁会不会染脏了衣裳，他们脸都紧紧挨着地砖，更是大气儿不敢喘。</p> 封远图看着满地狼藉，还有诚惶诚恐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愤懑的心情并没有得到一丝缓和，反倒更是怒火高涨。</p> “那贱人怎么敢死？怎么敢这个时候死？那贱人是个什么意思？是摆明了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朕是个无情无义、不顾父子夫妻情分的吗？！”封远图咬牙切齿地怒吼道，顺手又把桌上的一只豆青釉的茶杯给摔了个粉粉碎。</p> 封远图到底为什么会生这样大的气呢？</p> 这还得从四皇子的死说起，四皇子到底是没有熬过新婚之夜，大婚当天就蹬腿儿死了，不可谓是不吉利，封远图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当时就是一声冷哼。</p> 那孽子真的就熬不过一时三刻？非要挑大婚之日咽气儿吗？他这是在打谁的脸？</p> 是存心让天下人知道，他这个父皇是个冷心冷肺、不顾儿子死活的吗？</p> 四皇子做出那般大逆不道之事，一次一次挑战他的底线，难道他竟不能惩治、反倒还要一味儿纵容下去吗？</p> 明明就是那个逆子罪有应得，他没有直接要了那逆子的性命，已经是仁慈至极了！那逆子竟然不思感恩戴德，好生表现，迎娶润珠公主从今往后安安分分做个闲散王爷，竟然还敢对他怀恨在心，甚至直接以死相逼！</p> 简直岂有此理！</p> 尹广泉每一次入宫禀报四皇子的病情，都让封远图怒火中烧，什么叫四皇子根本就没有病，就是自己不肯好？那逆子这分明就是在以自己的性命要挟自己！</p> 封远图都恨不得直接冲到四皇子府把四皇子给掐死算了！</p> 没有人可以挑战、威胁他，即便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行！</p> 他可是堂堂九五之尊！</p> 所以任凭四皇子病情一天天加重，甚至到了最后还得靠五皇子代他拜堂成亲，封远图也并没有要去亲自看一看四皇子的打算，甚至到了后来，他连尹广泉的禀报都懒得听了。</p> 他对四皇子是死是活，都已经不大在意了，唯一的要求就是四皇子能够熬过大婚，别在节骨眼儿上搞出岔子、惹得皇室丢脸就成。</p> 可是结果呢？</p> 四皇子竟然在大婚当天咽气儿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45章 兔死狐悲 封远图如何不雷霆震怒，在得到消息的时候，封远图就直接摔了茶杯，口中一句一个“逆子”真是骂不绝口，把刚刚咽气儿的四皇子给骂了个狗血淋头，要不是还得顾及着高丽皇室的颜面，还有他这个父皇的名声，他只怕都会直接下令把四皇子的尸身丢在乱葬岗里喂狗去了！</p> 可是封远图到底不是个糊涂的，心里再怎么痛恨四皇子，到底还是忍着了，反倒还得下令，让内务府好好儿操办四皇子的葬礼，毕竟四皇子的身份可不单单只是四皇子，还是高丽皇室的驸马爷，他的妹妹淑仪公主，也即将成为乌孙王后呢，所以四皇子的葬礼是一点儿岔子都不能有的。</p> 封远图因为四皇子的死没少憋气，这怨气难免就要记在芳贵妃还有淑仪公主的头上，可结果呢？</p> 淑仪公主在启程远嫁乌孙这天，竟然要死要活的差点儿误了大事儿，亏得皇后当机立断，把事儿给处理妥当了，若是淑仪公主以死相逼、断断不肯嫁去乌孙的消息传出去的话，那会有什么影响？</p> 且不说乌孙会从此记恨大夏，彻底倒向匈奴那边儿，大夏日后边境只怕就此不宁，单说大夏国内的影响就会对封远图这个万岁爷大为不利！</p> 固然会有人称赞他这个万岁爷大公无私，连亲生的公主都被下令嫁去异国和亲，可是更多的人会觉得他这个万岁爷冷血无情，前脚才逼死了四皇子，后脚又要逼死淑仪公主，这样的父亲，何其冷血？</p> 封远图甫一下了早操，就听到了淑仪公主闹出来的那点儿动静，气得他在御书房冷笑连连，好得很！真是好得很！这就他的儿女！就是芳贵妃生出来的儿女！</p> 就是这么回报他的！</p> 淑仪公主到底还是被塞进了花轿，封远图也不能拿即将成为乌孙王后的淑仪公主开刀，不过芳贵妃肯定是跑不了的，封远图都想好了日后要如何折磨芳贵妃了，养出这样一对好儿女，芳贵妃自然难辞其咎。</p> 可是后面怎么样呢？</p> 没等封远图折磨芳贵妃，芳贵妃却先一步咽气儿了。</p> 封远图差点儿没被气得呕血，他算是发现了，芳贵妃母子三人天生就是来克他的，一个个都是好本事好手段，还让他没有报复回来的机会！</p> 凭什么？</p> 他可是堂堂九五之尊啊！</p> 封远图越想越是气血上涌，得亏他日日进补，身子骨一向不差，换二一个人，只怕都要气得当场呕血三升了。</p> “下令降芳贵妃为芳答应！葬礼一切从简，只按寻常宫女儿的葬礼来办，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是，不许入妃陵！”封远图咬牙切齿地道，还尤嫌不够，又加了一句，“至于芳答应的墓，随便找条狗埋进去就是了！”</p> 饶是见多识广，皇后跟姜福田也都被封远图的话给搞得一愣，姜福田觉得万岁爷这真的是给气糊涂了，芳答应的墓不埋人却埋条狗儿进去，这……这像个什么话啊？</p> 皇后反应了过来，明知道封远图正在气头上，还是硬着头皮给芳贵妃求情道：“万岁爷息怒，纵使芳答应生前有诸般不对，毕竟如今也已经殁了，芳贵妃入宫二十五年，一向尽心尽力伺候万岁爷，且又育有皇子公主，更是后宫妃嫔之中育有子女最多的一位，四皇子跟淑仪公主又是将将分别与异国皇室联姻，对大夏影响不小，如今芳贵妃薨，葬礼以何等规制操办，自是引人注目，故此，臣妾以为，万岁爷纵使不喜芳答应，却也当顾全大局，不让世人有不利于皇室之猜想，臣妾恳请万岁爷三思。”</p> 姜福田也忙得附和：“万岁爷三思。”</p> 封远图沉着脸看着跪在地上的皇后，半晌无言，皇后正心里忐忑着呢，却听到上面传来封远图不阴不阳的声音：“皇后如今是越发贤良了，一向不喜芳贵妃，如今也能替芳贵妃求个体面了，真是难得。”</p> 封远图这话不阴不阳的，皇后也听不出来封远图这是在夸她还是在讽刺她，一时间更是忐忑不安，当下忙得又叩头道：“万岁爷谬赞了，臣妾并非是为了芳贵妃的体面着想，而是为了万岁爷的名声着想，近来芳贵妃母子三人动静着实不小，只怕民间已有非议，万岁爷这个时候陡然处置芳贵妃，只怕于万岁爷名声不利，臣妾是担心……”</p> “够了！”封远图不耐烦地摆摆手，直接打断了皇后的话，皇后是个什么意思，想跟他说什么，封远图自然门儿清，他还用不着一个后宫妇人跟自己说教。</p> 皇后赶紧闭嘴，是再不敢多言了，不过却稍稍安心，万岁爷虽然对她不耐烦，可是瞧着架势，倒是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所以她为芳贵妃求情是对的，想到此处，皇后才觉得心下稍稍放松，不过随即又眉头紧蹙。</p> 都道是伴君如伴虎，自嫁给封远图之后，她就没有一天是畅快的，心思总是围着封远图打转，倒不全是担心封远图被哪个女人给蛊惑了，更是担心自己、儿子还有陈氏一门的身家性命，没办法，这就是后宫女人的宿命。</p> 皇后原本以为自己早就已经过惯了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只不过近来却觉得心累至极，万岁爷年岁越发大了，这猜忌跟多疑也比从前更甚，而且万岁爷的心也是越来越狠了，单看皇贵妃跟芳贵妃这两个曾经叱咤后宫多年、万岁爷跟前最得宠的女人如今是个什么下场就知道了，这让皇后如履薄冰，也有兔死狐悲之戚戚。</p> 若是儿子能靠得住的话，倒也罢了，偏生如今太子并不再听她的话，而且皇后总觉得太子如今的性情跟手段都越发像万岁爷了……</p> 算计和心狠用在旁人身上，也用在她这个娘亲身上。</p> 想到此处，皇后又觉得彻骨冰凉。</p> 封远图沉默半晌，到底还是不耐烦地开口了：“芳贵妃的葬礼一切按照皇室规制来办，皇后多费些心。”</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46章 这样倒也不错 封远图自然是不情愿的，但是就像皇后说的那样，他到底还得顾及自己的名声，不能因为一个区区贱人，而坏了名声，那贱人可值不当的。</p> 皇后松了口气儿，忙不迭叩头领命：“是，臣妾遵命！如此，臣妾就先行告退了。”</p> 就这么走了？都不为陈氏一门求求情？</p> 封远图心觉诧异，难免多看了皇后一眼，也没在皇后脸上瞧出什么为难欲言又止来，倒是人瘦削了不少，显出了些老态。</p> 封远图放缓了声音，嘱咐道：“近来事儿多，朕知道皇后一直忙得脚不沾泥，却也得注意珍重自身，万不能亏了身子。”</p> 皇后赶紧福身谢恩：“多谢万岁爷厚爱，臣妾铭记于心！”</p> “行了，退下吧！”封远图摆了摆手，皇后随即退下。</p> 封远图不错眼珠盯着皇后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封远图才幽幽开口道：“福田，近来皇后跟东宫还是往来密切吗？”</p> 姜福田随即躬身道：“启禀万岁爷，除了太子当众告发陈太炎当天，皇后派人去了一趟东宫去请太子入宫被拒之后，皇后再没有派人去过东宫，太子也没有去见过皇后娘娘。”</p> 所以这母子俩是……彼此都揣着火了？</p> 这样倒也不错，总比母子两个抱团在一起合伙算计他来的强。</p> 皇后倒是比从前沉得住气了，也更加识时务了，这样也好，收拾了陈氏一门，却是不好连带着把皇后也给收拾了，没得他又落了个苛待后宫的恶名，封远图之前还担心皇后对太子的影响还是太大，可是如今瞧着，倒是放心了不少，如今太子懂事儿了，知道怎么才能做一个让他满意的太子，就连皇后也开窍了，越发懂事儿也越发让他满意了，可见收拾陈氏一门是一点儿错都没有的。</p> 封远图对此颇为满意，吩咐姜福田道：“过几日把瑾儿接进宫来，朕有日子没见他了。”</p> “是，奴才遵命。”</p> ……</p> 嘉元二十一年四月初一</p> 穆昇告假，携家中妻小一道返回穆府老宅，为新丧父亲扫墓祭拜，连带着也把二姨娘邓玫的尸骨给送回老宅安葬。</p> 这一路跟着回穆府老宅的，还有二房的少二夫人佟江琴，如今京师无人不知，少二夫人是个最以德报怨、大度良善的，虽然被穆府二公子穆长林险些祸害掉一条命去，可是佟江琴却无一句抱怨，如今甚至还要返回穆府老宅为其婆母邓氏终身守孝，这一份的胸襟真真令人感叹。</p> 自然了，这是对外的说法，佟江琴这一次随穆府长房众人回穆府老宅是不假，但是却不是给邓玫守孝的，等过了这程子穆府的事儿都被众人遗忘之后，她这个穆府的少二夫人便就会悄默声地启程赶往蜀地，开启她的新生活。</p> 穆葭已经为她打点好了一切，怎么到蜀地，到了蜀地之后在哪里落脚，遇事儿又该去找什么人，穆葭桩桩件件都已经为她想到了，也办妥了，甚至还给她准备了一千两的银票，因着担心她一个弱女子拿着这种大额银票不安全，穆葭还特地让赵一都给兑换成了五十两的银票，今日一早，将那么不薄的一叠银票交到了她手中，还叮嘱道：“日后遇到事儿了，若是自己不能解决的，也不要一味儿忍着，你到底还算是穆府的人，自然穆府会照拂你的。”</p> 佟江琴自是感动不已，一时泪盈于睫，拿着那叠银票，心绪久久不能平复。</p> 她这个再富贵窝里长大的高门贵女，从前哪里将银子放在眼里？随随便便的一件首饰衣裳都能花去寻常人家半辈子的收成，她就没有为银子担心过，更加没有犯过急，可是这程子，因着日后崭新又叫人没着没落的日子，她这个昔日高门贵女，也开始为银子犯起愁来。</p> 前些时日，佟江琴悄默默地去卖了几样自己的陪嫁，因着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又是急等着用银子，所以被人压价的厉害，成色做功都那般好的宝石手钏，竟也只买了六十两，佟江琴又急又气，都开始上火了。</p> 没等着佟江琴再饱受割肉之痛，穆葭就让碧乔过来传话，让她不要为银子发愁，然后今儿一早佟江琴就受到了穆葭送来的银票。</p> 佟江琴怎能不感激？又怎能不感慨？</p> 向来最疼她的祖母爹娘，在离开京师远赴西北的时候，也没想过给她留一两银子，那时候，她这个嫁给个残废男人的女儿，对佟府来说已经是没有半点用处了，所以她就被抛弃了。</p> 而如今，跟她没有任何血情、甚至还有过节的穆葭，却时时事事为她考虑周全，还大手笔给了她这么多银子，佟江琴早就不再是那个眼高于顶、掐尖好强的佟府嫡女了，所以，她能深切地感受到穆葭的善意。</p> 佟江琴竭力忍着内心的起伏，将银票放在一边，然后转身回房，将首饰盒抱了出来，满满当当的一盒首饰，是她的嫁妆，件件都精美贵重，这些首饰从前曾经让佟江琴得意，可是如今，佟江琴却已经不甚在意了。</p> 她将首饰盒放在穆葭的面前，跟穆葭道：“大小姐，我不能白受了你的银子，这些首饰权当是你拿这一千两买的了，如今都归你了。”</p> 穆葭一怔，倒是没想到佟江琴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她虽然知道佟江琴跟从前大不一样，比上一世更是强出许多，却也没料到，她改变的竟会如此彻底，稍微吃惊过后，穆葭忙得推辞：“这倒是不必，这些都是你的嫁妆，自然得贴身守着，日后也好能有个念想。”</p> 佟江琴闻言，人不知嗤笑道：“我却是情愿没有这份念想，大小姐，请你一定收下，要不然的话，我是怎么都不能拿你这银子的，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的了。”</p> 是啊，将她的前路都给铺好了，派人送她去蜀地，还在蜀地为她准备好了宅院，这些心思跟花出去的银两，难道还不值这一匣子死物件儿？</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47章 那明明就是佟挽秋啊 佟江琴态度坚决，穆葭要是不收这匣子首饰，她就不要这一千两，最后穆葭也没法子，只得收下了那匣子首饰，佟江琴这才觉得心里松快敞亮了不少。</p> 一家子人用过早膳之后，就上车启程了，佟江琴自然也在其中，马车缓缓地朝城门驶去，佟江琴知道，这一次离京，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回来，她对自己的故土，真的已经没有半分留恋了。</p> 佟江琴撩开马车窗帘的一角，最后一次打量这个自己长大的地方，京师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熙来往攘，叫卖声此起彼伏，这就是佟江琴最熟悉的故土，如今她却要永远地离开，去一个遥远陌生、却充满希望的所在。</p> 佟江琴内心平静异常，直到马车驶出城门，路过京郊的一处施粥的棚子，她远远地瞧见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p> 熟悉是因为那张脸她从小看到大，陌生却又是因为那张脸……那个人一向都是最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她从来都是连笑都带着怯懦的，也是佟江琴最为瞧不上的，可是如今那人脸上却带着比春花还耀眼的笑容？</p> 怎么会是佟挽秋？佟挽秋不是已经坠井而亡了吗？</p> 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在这里？还跟变了个人似的、从头到脚都焕然一新？</p> 佟江琴一时都看愣了，怎么都反应不过来。</p> 穆府的车队却在这个粥棚前面停了下来。</p> 穆昇康如眉还有穆长风跟穆葭都纷纷下了马车，笑盈盈地走到了还在修建的粥棚之前，穆府是要在清明的时候，正式开始施粥的，在此之前的准备工作，都交给了康如松去办，而佟挽秋对于这种既能陪着康如松又能做善事的事儿，自然是抗拒不了的，所以今儿跟着康如松一道过来打下手了，这个时候瞧着穆府一众人过来，佟挽秋这个昨儿在登门拜访过的、康如松的未婚妻，难免有些羞涩，不过更多的却是高兴，跟着康如松就迎了上去。</p> “如松，这回真是麻烦你了，”穆昇对自己这个小舅子真是发自肺腑地感激，“这程子穆府的事儿是一桩接一桩，别说是我了，你长姐他们也都是分身乏术，亏得有你帮衬着，要不然施粥这事儿可就要耽搁不知多久了。”</p> 康如松笑着摇摇头：“姐夫这就是见外了，这样行善积德的事儿交给我去办，这是盼着我能积德呢，姐夫这明显显是照拂我呢。”</p> 穆昇笑着拍了拍康如松的肩膀，又询问粥棚的进度等事。</p> 姐夫跟小舅子凑在一处说话，康如眉跟穆葭却在另一侧跟佟挽秋说着悄悄话，康如眉对这个跟自己闺女差不多大的、未来弟媳，观感甚好，这姑娘一看就是对康如松十分上心，又是个没有心机城府的，是一门心思想着跟康如松好好儿过日子的，所以昨儿甫一见到了佟挽秋，康如眉就满意得要命，不仅留了佟挽秋一起用膳，还送了佟挽秋一对家传的玉镯。</p> 康如松没有母亲更无别的长辈，就只有康如眉这么一个长姐如母，他的亲事自然得让康如眉点头的，康如眉的这个态度那就是认定了佟挽秋是康府儿媳妇儿了。</p> 佟挽秋对此，自然是满心欢喜，这个时候瞧见了康如眉也是面含笑意。</p> “挽秋，辛苦你跟着如松跑前跑后了，若是累了可不许撑着，只管回去好生歇着，知道吗？”康如眉和颜悦色跟佟挽秋道。</p> 佟挽秋忙得摇摇头：“长……长姐，我一点儿都不累的，跟着他出来忙活，我……我心里高兴。”</p> 乍一改口叫康如眉为长姐，佟挽秋还怪不好意思的，一张口就红了脸。</p> 康如眉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小弟妹顺眼，又拉着她的手跟她说了一会子的体己话儿，穆葭反倒是被晾在了一边，她百无聊赖，在粥棚里头转了一圈，结果一转身就对上了佟江琴那震惊的一双眼，穆葭眉头微蹙，倒是忘了这茬儿了呢，穆葭想了想还是抬脚走向了佟江琴的马车，爬了上去。</p> “大小姐，”听见上车的动静，佟江琴这才收回了视线，放下了窗帘，然后忙得给穆葭让座，“你这边儿坐。”</p> “别忙活了，我略坐坐就走，”穆葭在佟江琴身边坐下，身手撩开了窗帘一角，看了看还被康如眉拉着手红着脸说话的佟挽秋，缓声跟佟江琴道，“知道那位姑娘是谁吗？”</p> 佟江琴自然是知道的，她是跟佟挽秋一块长起来的啊，虽然她从来都瞧不上、更是没少欺负这位小姑姑，但是她却是最了解佟挽秋的，说的难听点儿，就是佟挽秋化成了灰，她也认得出来啊。</p> 不单她能认得出来，穆葭自然也能认得出来，毕竟佟挽秋进出穆府次数不少，跟穆葭是打过照面的，可是，这个时候听着穆葭这么问，这口气却让佟江琴有些搞不清头绪了。</p> 她不知道穆葭问这话是个什么意思，所以就老老实实坐着没有吭声。</p> 穆葭觉得佟江琴真是长进不少啊，心下自是十分满意，当下含笑跟她介绍道：“那位是我舅舅没过门的妻子，也是外祖家的一位远亲，原本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谁想到有这样的缘分？这位康小姐老家遭了难，是待不下去了，就硬着头皮入了京师，想着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在京师找到康府后人投靠，结果就找到了我舅舅，这两人年岁是差了些，不过缘分却是不差的，你看这不就成就了一段佳话？连我娘亲都对这位未来小舅母满意得很呢，如今连婚期都已经定下了呢。”</p> 这就是佟挽秋的新身份的背景，穆葭倒是没想到头一次跟人介绍佟挽秋的新身份，竟是对着佟江琴。</p> 康府……的一位远亲？还什么康小姐？</p> 那明明就是佟挽秋啊！</p> 佟江琴发誓自己没有认错，诚然这世上肯定是有长相相似之人，可是那红蔷呢？难不成有人长得像佟挽秋，恰好她的侍婢也跟红蔷一模一样？</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48章 有些祝福，埋在心底就好 佟江琴看着不远处的佟挽秋还有笑盈盈跟在身后的红蔷，满心都是疑惑。</p> 让她疑惑的也不止是佟挽秋怎么就变成了什么康小姐，更让她不解的是，佟挽秋竟然跟穆葭的舅舅……那个康府的独苗儿康如松相好了！听着穆葭这话的意思，是连康如眉都对她十分满意，穆葭刚才不似都说了吗？连两人的婚期都已经定下来了，要不是满意至极，又怎么会早早定下婚期？</p> 可……这怎么可能呢？</p> 康府当年是为的什么遭难的？为的什么家破人亡？康如眉康如松姐弟两人又是为何早早痛失双亲？康府的案子的确是过了多年，或许旁人会遗忘，但是始作俑者的佟府、还有佟府的后人如何能忘？</p> 佟江琴这个佟府的大小姐可是打小就知道康府是个什么存在的，那就是他们佟府的死对头，是要一辈子都警醒小心的，她的祖父佟耀祖曾经还对万岁爷对康府网开一面还愤愤不平过，万岁爷，这是什么意思？不将康府斩草除根，这不就是给他们佟府留着遗祸吗？</p> 所以，佟府人人都对康府后人、康如松这个独苗十分警惕，在此之前，佟府为什么要费尽心思也想着把佟绣春嫁给穆昇？不单单是为了想进一步跟穆府捆绑，也是害怕康氏女嫁给穆府，进而破坏佟府跟穆府的联盟，穆增对此倒是赞同，只不过穆昇却是个一根筋儿的，最后到底还是迎娶了康如眉，还直接把人带出了京。</p> 穆昇的这举动自然引得佟府上下勃然大怒还有深深忌惮，不过后来穆昇跟康氏女一直长居蜀地，对穆府还有穆增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反倒是在佟绣春嫁给穆磊之后，佟府跟穆府的关系更紧密了，佟府这才松了口气儿。</p> 所以，佟府真的是把康府当成洪水猛兽一般严防死守的，那么康府呢？作为当年惨案的苦主，康府的怨恨只会比佟府更甚。</p> 不不不，佟府是因为心虚才对康府严防死守，而康府呢？那不用说也肯定是发自内心的恨意，这中间毕竟搁着几十条性命呢，如此深仇大恨，康府后人如何不对佟府恨之入骨？</p> 所以，康府的独苗儿康如松又怎么可能会跟佟府的二小姐相好？连康如眉都对佟挽秋十分满意？</p> 康如松跟康如眉都不是傻子，穆府上下也每一个是睁眼瞎的，虽然穆葭睁眼说瞎话，说什么佟挽秋是康小姐，可是她心里难道真的没数？而且就康府还有穆府这样的门第，娶妻嫁人那都是十分慎重的，在此之前，务必会查清对方的底细，所以佟挽秋的真实身份，他们肯定都是知道的……</p> 可既然都知道这是个佟氏女了，他们为什么不对佟挽秋赶尽杀绝、反倒对她身份满意、甚至连婚期都定下了？</p> 要不是佟江琴亲眼所言，她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可就在不远处，康如眉还拉着佟挽秋的手在说话儿那，那脸色和颜悦色的笑容，没有一点儿勉强，看得出来，康如眉是真的打心底儿喜欢佟挽秋、这个名副其实的佟氏女。</p> 佟江琴眉头紧皱，怎么都想不明白，而且佟挽秋不是已经坠井而亡了吗？又怎么起死回生的？难道……</p> 打一开始，佟挽秋的死就是个障眼法？为的就是退去她佟氏女的身份，然后再换成另外一个、崭新的身份，才得以能够嫁进康府？</p> 就像她一样，过不了多久，也会借着穆府二房少二夫人伤心过度、以至离世的消息，然后改变身份悄默声儿的奔赴她的新生活？</p> 所以……</p> 当初也是穆葭帮助的佟挽秋？</p> 想到此处，佟江琴不免心头一跳，转头看向了穆葭，她真的特别想跟穆葭求证一下，这一切是不是穆葭所为，可是想着穆葭刚才介绍佟挽秋的话，话到嘴边到底还是被她咽下去了。</p> 穆葭应该不喜欢她刨根问底，而佟挽秋更是不愿被人提起过往吧？</p> 就像她一样，日后在蜀地，在她以崭新的身份开启她的新生活的时候，也是断断不肯被别人提到什么佟府大小姐又或者是穆府少二夫人的，谁都有个忌讳，佟江琴从前是不可能以己度人、为旁人着想的，但是如今，她却学会了，人变得宽和了，能感同身受了，那自然也就善良了。</p> 顿了顿，佟江琴含笑看向穆葭：“那我就先恭喜穆府恭喜康府了，也恭喜……那位康小姐。”</p> 穆葭对于佟江琴的一点就透、不刨根问底的眼力见儿十分满意，当下也笑着点头道：“多谢，我会向小舅母转达你的祝福。”</p> 佟江琴笑着摇了摇头：“这就算了，以后就不要……在她面前提我了。”</p> 提她做什么？让佟挽秋回想起从前在佟府饱受的那许多屈辱？甚至还有好些屈辱都来自于她这个侄女儿？</p> 时至今日，再回想从前，佟江琴对佟挽秋真是满心愧疚，如今看着佟挽秋能够觅得良人、展颜欢笑，她替佟挽秋高兴，也深深祝福着她，但是有些祝福，埋在心底就好。</p> 穆葭大概能明白佟江琴的想法，心里对佟江琴又觉得刮目相看，都道是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为淮北则为枳，佟江琴在佟府长大，被段氏那样的老虔婆一手带大，自然是要长歪的，如今跳出了佟府又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儿，佟江琴这棵原本长歪了的树苗儿也渐渐变直了呢。</p> 挺好的，也不枉她为佟江琴的一番打算……</p> 咳咳，到底还收了人家一匣子首饰呢，还都是成色相当不错的首饰，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赚到了的。</p> 该说的话都说了，穆葭就想着起身要走，正放下窗帘的时候，却听着佟江琴忽然传出一声惊呼，虽然她很快就捂住了嘴，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但是紧挨着她的穆葭，哪里就听不到了？</p> “怎么了？”穆葭看着佟江琴一脸震惊捂着嘴的模样，颇为纳闷儿，“你这是瞧见什么了？才给吓成这样？”</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49章 原来如此 佟江琴没有说话，只是瞪得老大的眼睛，一直一眨不眨地看向一个方向，明显显是真的被什么给吓着了，穆葭不解，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就瞧见了正好带着穆昇还有穆长风从粥棚里走出来的康如松，穆葭登时满心狐疑，佟江琴这是被她舅舅给吓着了？</p> 不能够吧？</p> 她舅舅虽然身宽体胖、还魁梧了一些，不过生的却一点儿都不骇人，反倒还成日笑呵呵的，一看上去就是个好性子的，而且康家人的长相都绝对算得上是上成，她舅舅虽然年过三十，却还是斯文英俊有风度，所以怎么看都不是穷凶极恶的模样啊？</p> 可是佟江琴怎么就被吓着了呢？</p> 穆葭轻轻拍了一下佟江琴：“到底怎么了？”</p> 佟江琴这才回过神来，又怔怔地看了看康如松，这才喃喃问道：“这就是……你的舅舅？”</p> 穆葭点点头：“是啊，他就是我的舅舅。”</p> 穆葭都纳闷儿死了，佟江琴怎么对她舅舅康如松的反应这么大啊？难不成这是对她舅舅……一见钟情了？所以佟江琴这是憋着要跟自己小姑姑抢她小舅舅了？</p> 打住！打住！净胡思乱想些什么呢？穆葭赶紧叫停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p> 佟江琴明显还处在震惊的状态，一点儿都没察觉穆葭的想法，她又看了看康如松，然后叹了口气儿，缓声道：“我之前见过他。”</p> 穆葭都愣了：“你之前见过我舅舅？”</p> 这……机会不大吧？</p> 佟江琴可是堂堂佟府嫡女，康如松却就是个开酒楼的掌柜的，一个高门贵女，一个被人瞧不上的商人，这两人怎么看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佟江琴但凡出门身边都必然跟着乌泱泱的一群人的，所以佟江琴到底什么时候见过她舅舅？</p> 穆葭真的挺好奇的：“什么时候的事儿？”</p> “很早之前了，大概有十年了吧，”佟江琴抿了抿唇，脸上带着回忆往事的怔怔，“忘了那一回是为什么只有我跟小姑姑一起去卧龙寺，回来的时候……马车出了点儿意外，小姑姑就从马车上跌了出去，当时情况真的特别凶险，小姑姑险些被车轮碾压，当时亏得有人相救，才救了小姑姑一命，那天的场景，那人的模样，我一直都记得，真是没想到……”</p> 说到这里，佟江琴笑着摇了摇头，眼底的笑意，带着祝福，带着怅然，也带着愧疚。</p> 她口中的小姑姑，自然指的就是佟挽秋了，这倒是佟江琴长这么大头一次自觉主动地叫佟挽秋是小姑姑。</p> 只不过她说的那一次情况却不尽都是事实，那一回从卧龙寺回来，佟挽秋的马车半道儿坏了，只能求着坐她的马车回来，佟江琴自然不情愿，可是转念一想又答应了，有佟挽秋在一旁，她这回程也有乐子可寻了不是？</p> 回途中，佟江琴一如既往地欺负佟挽秋，小小的马车里头，她把佟挽秋欺负的够呛，佟挽秋那时候年龄还小，七八岁的姑娘，到底还是有气性的，被佟江琴给欺负的也有了脾气，愤然反抗，却被佟江琴呵斥着让滚，佟挽秋气得浑身发颤，登时就打开了马车门，结果赶着马车转弯，她一个没稳住，就一脑袋栽下了马车……</p> 佟江琴当时都慌了，她固然喜欢欺负佟挽秋，可是却也没想过要佟挽秋死，她赶紧就扯开了窗帘，朝后看去，结果没有瞧见佟挽秋血流成河的惨状，倒是瞧见了一个年轻的男人保住了佟挽秋，那人明明手腕子流了那么多的血，掉在地上的一本不知什么名的书也被血溅得星星点点，可那人却还一点儿都不在意似的，紧紧地抱着佟挽秋，似乎还在柔声哄着被吓坏的小姑娘……</p> 佟江琴怕挨训，没有将这事儿告知家中长辈，车夫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没得给自己找事儿，至于佟挽秋也被佟江琴威胁着闭了嘴，不过就算佟江琴没有威胁，佟挽秋也不会外道的，甫一回到家，佟挽秋就高烧不退，大病了一场，哪儿还有心思告状？再说了，她又能跟谁告状？</p> 时隔多年，佟江琴都不记得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激得佟挽秋推开马车门的，可是那个男人的脸，她却还记得清楚，男人紧紧抱着佟挽秋，却不让流血的那只手碰到佟挽秋，从始至终，佟挽秋身上愣是没有沾染半点血腥。</p> 对，就是这人！就是康如松！</p>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当时救的是正是仇人之女？</p> 肯定不知道吧，就像他肯定也没有猜到，多年之后，自己会迎娶那个昔日被吓傻了的小姑娘。</p> 而那个小姑娘呢？是不是也没想到？还是……这就是她一直渴望、梦寐以求的结局？</p> 佟江琴陷入了沉思，穆葭也是猛然明白了许多——</p> “这可是你舅舅我英雄救美留下来的勋章！”</p> “你这促狭的小妮子，脑袋瓜儿里都想些什么呢？我说的英雄救美，当时人家就是个莫约十岁的小姑娘，你说说你都想哪儿去了？”</p> “就是这样，也不知怎么好端端地就从马车里头掉了下来，当时那丫头都吓傻了，一直死死抱着我的脖子，怎么说都不放开，跟个粘娘的小猴子似的，小丫头怪惹人疼的，长得又好看，得亏受伤的是我，若是换做小丫头受了伤，不管是伤了手腕还是脸，那可就太倒霉了，怕是这辈子都嫁不出去呢。”</p> ……</p> 原来如此！</p> 所有的缘分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注定！</p> 穆葭一直不明白，佟挽秋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高门贵女，是怎么有机会认识康如松、甚至对他一往情深的？就穆葭的了解，康如松对佟挽秋并不相识，这就更离奇了，佟挽秋这单方面的深情，说实话穆葭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虽然她很喜欢佟挽秋的为人，最后也尽力帮着佟挽秋给康如松牵红线，可是对于这事儿，她却始终搞不清楚，而佟挽秋也从来没有要提起的意思。</p> 对于穆葭来说，简直就是未解之谜。</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50章 遭遇了悍匪 对于穆葭来说，简直就是未解之谜。</p> 今时今日，这未解之谜总算是解开了，没想到却是从佟江琴这里，穆葭忍不住抬眼朝佟挽秋看去，那个总是喜欢脸红的害羞姑娘，原来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跟康如松结下了缘分，也就此情根深种，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她一直都坚守对康如松的深情，甚至还甘愿付出生命的代价……</p> 不管康如松知不知道。</p> 穆葭心里陡然一酸，她想着上一世佟挽秋死得惨烈，从前因着佟挽秋的死连累了整个穆府长房，爹爹锒铛入狱最后死在狱中，娘亲也是郁郁而终，不管怎样，她都绝对有恨佟挽秋的理由，今时今日，她对佟挽秋只有深深的敬意，还有点子心疼。</p> 小姑娘对从天而降的救命恩人一往情深，这本该是一段佳话，可是这救命恩人却是仇人之子，注定跟她没有交集。</p> 想来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佟挽秋都饱受内心煎熬苦闷吧？好在，这一世，她熬过来了，收获了幸福完满的人生。</p> 这样真好。</p> ……</p> “启程啦！”</p> “请老爷夫人、公子小姐回到各自马车！”</p> 蓦地，外面传来了廖青松的大嗓门儿，廖青松这程子似乎心情不错，对谁都乐呵呵的，说话声音还特别大，待人更是热情的要命，这不，如今都把管家的活儿给抢了，忙着催着众人上马车继续赶路呢。</p> “行了，我也该回去了，”穆葭拍了拍佟江琴的手臂，站了起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佟江琴，“对了，当年掉在地上的那本书，你真的没有看清楚名字吗？”</p> 佟江琴一愣，才回过神来穆葭问的是哪本书，她是不明白穆葭的注意力怎么会在一本书上，她仔细地又回忆了一遍，到底还是摇了摇头，有些迟疑地道：“记得不仔细，似乎……名字里有个亭字。”</p> 果然是《牡丹亭》啊。</p> 穆葭又是一声感慨，没再说什么，当下下了马车，没有着急回自己的马车，而是行至佟挽秋面前，给了佟挽秋一个大大的拥抱，把佟挽秋都搞得莫名其妙，穆葭却一句话都没说，又径直走向了自己舅舅，这一次，穆葭开口了，语气还特别认真：“舅舅，你可一定要对我小舅母好啊，小舅母可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p> 这语气实在是太严肃了，直把康如松搞得都莫名其妙，有点儿想骂她个小丫头也敢给舅舅上课，不过穆葭说的话，他还是认同的，当下笑着拍了拍穆葭的肩膀：“用你多嘴？舅舅心里有数。”</p> 不，你没有数。</p> 穆葭默默吐槽，不过她却是知道的，她舅舅是个重情之人，往后对佟挽秋只会越来越好，这就够了，她又冲康如松投去了一个勉励的眼神，然后就转身上了马车。</p> ……</p> 嘉元二十一年四月初四</p> 西北传来急件，奉命前往西北大营佟耀祖佟大人极其全家，在前往西北大营途中，遭遇了悍匪，举家连带下人三十六口悉数遭难，一应细软家财被洗劫一空。</p> 万岁爷闻讯，雷霆震怒，当即下令派遣锦衣卫指挥使周祚大即刻出发前往西北，彻查此事。</p> ……</p> 佟府的遭遇不可谓不悲惨，举家三十几口悉数遇难，这便就是绝后了，饶是佟府之前在京师风评极差，引得众人不齿，可赶上这般惨绝人寰之事，却还是让人扼腕叹息。</p> 不过扼腕叹息的人却并不包括御林军统领，严复。</p> 在甫一接到佟耀祖一家半道儿遭遇悍匪，悉数遇难的消息之时，严复还没来得及感慨真真世事无常，就又听到了万岁爷派遣周祚大前往西北调查此事的命令，严复的感慨便就给咽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觉得后脖颈子发凉。</p> 旁人不清楚，可他却是清楚的，周祚大已经早就不在京师了，他之前还抱怨就是因为周祚大不在，他这个御林军统领才不得不顶上去掺和进了一众皇子乱七八糟的事儿来，可是万岁爷如今却下令让周祚大前往西北调查佟氏一门遇害一事儿，还强调是即刻出发。</p> 这怎么可能呢？周祚大人压根儿就不在京师，怎么个即刻出发之法儿？</p> 万岁爷这命令着实蹊跷，严复免不了就往深里想了。</p> 周祚大是什么时候消失来着？哦，似乎是跟佟耀祖前后脚消失不见的，佟耀祖举家远赴西北之后，没多久，周祚大人就消失不见了。</p> 所以周祚大当初离京，跟佟耀祖有没有什么关系呢？</p> 严复觉得是有的，当时万岁爷察觉了二皇子、廖朝晖跟佟府达成的协议，那自是雷霆震怒，也应该就是那个时候下定决心不仅仅要收拾廖朝晖跟二皇子，当然也不可能放过佟耀祖……</p> 所以，佟耀祖一家，眼看着西北大营在望，却冷不丁地被所谓悍匪给杀了个片甲不留，这情况怎么琢磨是怎么瘆得慌。</p> 难道是万岁爷一早就下令，让周祚大提早在半路等着？就是等着送佟耀祖一家上路的？完事儿之后，周祚大正好留在西北大营，接任佟耀祖之职？</p> 对，肯定是这样，这才是万岁爷一贯的行事风格。</p> 他在知道二皇子、廖朝晖还有佟府的交易之后，没有着急清算，而是隐忍不发，就是让二皇子个廖朝晖继续得意着，待到佟耀祖西北在望，这才痛下杀头，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让二皇子跟廖朝晖痛心懊恼，毕竟眼看着就能接触到西北军权了，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自是满腔愤懑，到时候，万岁爷再慢慢收拾他们就是了。</p> 只不过因着春闱，几位皇子瓜葛在了一起，万岁爷不得已提早对二皇子跟廖氏一门出手了，不过周祚大那里还是按照原计划的。</p> 严复越想越觉得只有这个可能，这事儿原本并不管他这么个御林军统领的事儿的，只是偏生近来万岁爷对他颇为重用，连带着将很多原本该周祚大接手的事儿都交给他去办，以至于他都知晓周祚大人不在京师这等隐秘之事……</p> 所以，万岁爷必然也能猜到，他其实是多少能推测出周祚大的行踪还跟佟府的真正死因的。</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51章 借一步说话 这就是严复最头疼的地方，他是真的不想卷进这些事儿来，万岁爷的重用，他还真是担不起。</p> 他之前因着旧伤复发，又因为敬成栋已经能独当一面，他都已经将御林军的事儿都悉数交到敬成栋手里的，他不是个有弯弯绕的，也没想过掺和进诸如皇子争端还有军权等事儿，他就想踏踏实实地做个御林军统领，待到时机合适，就解甲归田，安安生生地陪着媳妇儿孩子过几天安生日子，他是上过沙场经历过生死的，如今人生走完一半，一家人能够安安生生地团聚过活，才是最重要的，可是如今这情形，他倒是越发身不由己了。</p> 严复忧心忡忡，觉得被万岁爷逼迫着走上了一条前途未卜的道儿，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又或者是随时都有可能被推向断崖、摔个粉身碎骨的道儿。</p> “不行，不能走这道儿……”严复喃喃道。</p> 一旁的侍卫听着统领突如其来的碎碎念，觉得十分莫名其妙，似乎从春闱之后，大统领就多了个喜欢自言自语的毛病，还总是说些什么“道儿”不“道儿”的，又或者路不路的……</p> 大统领这是咋啦？也没迷路啊。</p> 大统领还在为了前路忧心忡忡着，就听着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严复收回思绪，就瞧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急匆匆走了过来。</p> 这是……敬成栋的贴身侍卫安程？不是已经跟着敬成栋离京公干去了吗？怎么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他这里？</p> 也没听说过万岁爷有召敬成栋回京啊，这安程怎么就先一步回京了呢？</p> 难道是……敬成栋那边出了什么意外，特地让安程回来跟他通报？</p> 严复一时搞不清楚，就瞧着安程已经行至严复的面前，躬身给严复行礼：“卑职安程见过大统领！”</p> 严复点点头：“起来吧，安程你不是该跟在小敬大人身边的吗？怎么这个时候回到京师来了？”</p> 严复也不跟安程墨迹，直接开门见山，严复跟敬成栋是上下级的关系，当年敬成栋能够一举在武举中夺魁，也是有严复推举的缘故，严复跟敬成栋甚至敬府其实都不熟悉，可是严复却是个正直刚正的，他对敬成栋这样有本事又难得不骄矜沉得住气的年轻人，很是欣赏，所以才会抬举敬成栋，后来敬成栋入了御林军，严复也是将他当接班人培养的。</p> 但是这两人都不是长袖善舞的性格，虽然相互欣赏，可是私下底却没什么往来，所以对于安程的突然到来，严复还挺意外的。</p> 安程四下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大统领，可否能借一步说话？”</p> 严复这里就只有两个贴身侍卫，还是忠心耿耿的属下，此时又是夜深人静，可是安程却还如此警惕，可见是必然有十分要紧的事儿要禀报呢。</p> 严复不由得觉得心底发沉，当下起身就朝书房走去，安程赶紧跟了上去。</p> ……</p> 是夜。</p> 一辆马车行驶在漆黑的夜幕之后，越行越是荒僻，最后竟然停在了一处与陵园相去不远的小宅院前，马夫勒紧马缰，马车挺稳，马夫跳下马车，然后打开了马车门，冲里面的人甚是恭敬：“周先生，已经到了，请下车。”</p> 里面的人扶着马车壁，探出身来，是个一个精瘦带着书卷气的男人，他四下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面前不起眼的笑院儿上，然后冲车夫勾了勾唇，颇为意味深长地道：“你家主子倒是心思别致，竟选了这么个地方见面。”</p>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周子徽。</p> 周子徽跳下马车之后，里面又跟着跳下来小哑巴，小哑巴不似周子徽那般镇定自若，打量着四周的荒芜还有不远处的一处陵园，满眼都是警惕，还疾步上前，拦在了周子徽的面前，死活都不让周子徽跟着车夫进面前的院子，这是担心周子徽有个好歹呢！</p> 这么四下荒芜、连个鬼影都不见的地方，想要杀个人，那简直是太容易了！</p> 小哑巴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额头的青筋都暴起了，死死扯着周子徽的胳膊，警惕地看着那车夫，似是随时准备扑上去咬断那人的喉管！</p> 周子徽都被哑巴这反应给惊着了，没想到小哑巴一声不响的却是个暴脾气的，不过说实话，心里却是热乎乎的，小哑巴是个一根儿筋的性子，从前虽然伺候他，但是却并没有打心里把他当成主子看待，在经历过这许多事儿之后，小哑巴这才总算把他当成主子看待的，周子徽对此心知肚明，却也没想到这小哑巴竟是一上来就以命相护的架势……</p> 哎，这小孩儿还真怪疼人的，以后可要对他好一点儿。</p> 周子徽伸手轻轻在小哑巴肩膀上拍了几下，含笑跟他解释道：“没事儿的，你放心，我们安全得很。”</p> 小哑巴将信将疑，看了看周子徽，又上下打量年前的车夫，最后到底还是给周子徽让出了道儿，然后跟着车夫一道进了眼前这座不起眼的小院儿。</p> “周先生，您这边儿请。”</p> 甫一进了小院儿，便就瞧着廊下站了一个头高马大的男人，那男人虽然一身便服，可是那身架子、那一身通体气质，一看就不是个寻常人物，就这么个不寻常的人，却恭恭敬敬站在另外一个更是气度不凡的男人身边，想来那男人身份更是不同寻常。</p>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封予山跟邹令。</p> 封予山瞧着周子徽进来，便就抬脚相迎，疾步上前，含笑跟周子徽道：“周先生，让您大老远地跑这一趟，真是辛苦了。”</p> 封予山在京师是不好见周子徽的，所以虽然把周子徽救到了手，却是一直没有相见的机会，封予山却也不着急，他救周子徽固然是想将周子徽收为己用，不过却也晓得不能强人所难，给周子徽这些时日考虑清楚，未来的路怎么选，也是很有必要的，不过就周子徽委托康如松跟封予山传的话来看，周子徽是已经想明白了，而且还是跟封予山所期望的一个结果，封予山自然满意，也是时候见见周子徽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52章 拜见新主 京师还是不方便，索性趁着封予山这次离京，便就将见面场地直接给定在了穆府老宅这边。</p> 周子徽这些时日虽然一直足不出户，可是小哑巴却没少在外头溜达，也给他带回很多消息，就比如这一次穆府长房一家清明返乡扫墓祭祖一事，因着康如松的缘故，周子徽早就猜到封予山跟穆府长房的关系必然不同寻常，封予山明显显就是掐着点儿跟着穆府长房前后脚来的穆府老宅这地方，可是穆府长房回老宅扫墓祭祖却关封予山什么事儿？怎么封予山这个堂堂安郡王却还要陪着穆府长房来老宅扫墓祭祖来着？简直就跟个孝顺儿子似的，要不是知道封予山的身份，周子徽免不了都要怀疑，封予山怕是穆昇养在外头的私生子……</p> 额，不对，似乎年岁就不妥。</p> 额，要是封予山知道周子徽的胡思乱想，指定要为周子徽比大拇指，虽然不是亲生儿子，那也是半个儿子啊，等着日后跟葭葭成亲拜堂，他这个半子女婿指定要比一整个儿子还强！</p> 啥？大公子听了不高兴啊？</p> 不高兴也得憋着，如今可是岳父岳母都已经认可他的身份了呢，才不怕大公子那个恋妹狂魔来给他下绊子！</p> 周子徽对封予山跟穆府长房的关系是越发看不懂了，不过有一点却是肯定的，那就是安郡王府跟穆府长房的关系，比他猜测的还要深得多，周子徽不免又在心中感慨，安郡王藏得真深，穆府长房也是如此，以至于这么多年，竟把所有人都瞒得死死的。</p> 此时此刻，对着面前近在咫尺、一脸淡淡笑意、一身迫人气势的封予山，周子徽就觉得一阵恍惚。</p> 这还是在封予山当年被册封郡王、周子徽在册封典礼之上遥遥看了一眼之后，第二次见到封予山。</p> 那个时候的封予山，是个什么模样光景？那个时候的封予山，是战败负伤、落拓回京、最不讨万岁爷喜的大皇子，当时封予山回京的时候，万岁爷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封予山册封郡王，当时万岁爷只是下令，让封予山在府上安心养伤，既是安心养伤，那自是不好上赶着关心政事儿了，万岁爷又格外吩咐，让封予山少出门，没得影响伤势，所以封予山就相当于，甫一回京就被万岁爷给幽禁了，就只能窝在府上静心养伤。</p> 这伤一养就是大半年，也没见什么起色，废掉的右臂还是照样废着，人还是病恹恹的，哪里还有一点儿昔日在战场大杀四方的气势？</p> 人人都道，大皇子真的是彻底废了，往后是再没有东山再起之可能了，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众人对于大皇子的关注开始日益减少，毕竟一个注定没有前途的皇子，是没有必要浪费心力去关注的。</p> 不过转年，随着当时迦南有意跟大夏和亲，迦南公主不日远赴大夏，众人的关注又再一次集中到了这个残废的大皇子身上，人人都觉得，万岁爷会给大皇子指亲，让这个一无是处的残废皇子好歹再发挥点儿作用，做个迦南皇室的驸马爷，虽然对这个曾经南下抵御迦南的悍将大皇子来说，是奇耻大辱，不过届时迦南国盛，大夏又将将兵败议和，所以牺牲一个残废大皇子的尊严换取一国太平，也是未尝不可的。</p> 所以大皇子要成为迦南驸马爷这事儿几乎是板儿上钉钉，有人感叹，觉得大皇子实在憋屈苦闷，有人为大皇子不值，觉得最是无情帝王家，也有人幸灾乐祸，觉得大皇子这就是咎由自取，不是很能耐吗？不是被称为什么战神、被百姓爱戴吗？结果又怎么样？</p> 四皇子当时就挺幸灾乐祸，面儿上对此事并不关心，私底下却没少跟周子徽讥嘲过封予山，说起来，四皇子曾经最忌惮的人，并非太子，而是大皇子，因为封予山实在是太耀眼了，那赫赫战功可不是吹出来的，是货真价实一刀一剑拼出来的，漫说四皇子没有大皇子这一身能耐，便就是有，他也是不敢出阵杀敌的。</p> 他疯了？他可是堂堂皇子！凤子龙孙！是这世上最尊贵的血统，他的命且金贵着呢，怎么可能跟那起子低贱的士兵一个样？</p> 平心而论，四皇子觉得自己是不如大皇子的，所以忌惮跟嫉妒都在情理之中。</p> 周子徽也觉得大皇子是心腹大患，只不过还未等着如何铲除大皇子这个心腹大患，大皇子就大厦倾颓，搞得周子徽都是一蒙，再回过味儿来之后，庆幸欣喜自然是有，可也未尝不觉得可惜。</p> 大皇子是真可惜了。</p> 周子徽对封予山是有欣赏的，发自肺腑的欣赏，只不过但有这一份欣赏，是不足以让周子徽选择效忠的，就当时周子徽对大皇子的观察来看，他觉得大皇子勇猛有余却欠缺韬略，说白了就是一介勇夫，有堪当一方大将的能力，却是做不好一个君主的，相比之下，四皇子明显更加胸又韬略，所以周子徽当时拜在了四皇子的门下。</p> 一旦成为四皇子的心腹谋臣，对于大皇子即将成为迦南皇室驸马爷的悲惨遭遇，周子徽的可惜也不过是稍纵即逝，毕竟只有别的皇子不好，他的主子才会更好更顺利。</p> 只不过万岁爷最后到底还是没有给大皇子指婚，因为当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出流言，说是大皇子早年在战场上不止伤了右臂，还有男人的根基，这种皇室隐秘，本就是民间最津津乐道的，所以传播速度很快，没等到皇室出面辟谣，连迦南皇室那边都得了消息了。</p> 迦南皇上虽然有意折辱封予山，跟大夏和亲本来也是打的这个主意，可他毕竟也是个顾念骨肉之情的，和亲公主是他的侄女儿呢，为了侄女的一辈子幸福着想，迦南皇上最后还是给万岁爷修书一封，内容是什么，自是无人知晓，不过和亲这事儿，后来到底是没有落在大皇子身上，二皇子那德行，万岁爷哪里敢把和亲公主指给他？没得再闹出两国交恶，至于旁的皇子年岁还顶不上来，最后万岁爷只得将迦南公主指给了一个宗族近枝的王爷，也算相配。</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53章 拜见新主2 这之后没过多久，万岁爷就给大皇子册封了王位，大皇子乃是堂堂皇长子，又曾立下赫赫战功，按说是该给个亲王位分的，但是万岁爷却只给了个郡王位分，而且册封之后，仍旧没有让大皇子入朝听政的意思，更没有给大皇子封地让其离京的意思，谁都不傻不瞎，都明白万岁爷是个什么意思。</p> 这是彻底冷落大皇子，给个郡王位分就算给大皇子一个牢笼，也是给世人一个交代了。</p> 一言蔽之，大皇子是彻底凉了，还是从头到尾、从里到外的凉了。</p> 周子徽在册封典礼上，远远看了一眼大皇子，当时大皇子下跪谢恩，还得被人扶着呢，真是一个病体支离啊，瞧着竟都让人担心这人怕是熬不了多少日子了呢。</p> 周子徽默默叹息一声，从此彻底把大皇子这人抛在了脑后。</p> 其实也不止周子徽，怕是很多人都是一样吧。</p> 此时此刻，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封予山，周子徽怎能不觉得恍如隔世？又怎能不心生感慨？</p> 原来，是他看走了眼，不止是他，这世上所有的人都看走了眼，大皇子才是那个能笑到最后的。</p> 虽然如今太子有万岁爷扶持，水涨船高，位分稳固无比，但是周子徽却能认定大皇子才是能笑到最后的那个。</p> 他相信这一次，自己肯定没有看走眼，周子徽在心里默默道。</p> 是的，他不会看走眼，因为大皇子的光彩实在太夺目了，根本不是太子能够相较的，至于没有万岁爷扶持，又不得万岁爷所喜，却也没什么大不了，大皇子虽然沉寂多年，更是一度流言满天，可是大皇子却是所有皇子、甚至是整个皇室之中风评最好的一个，他得百姓爱戴，得武将拥护，在朝中更有苏府、穆府还有敬府的鼎力相助……</p> 周子徽迅速地在脑中盘算着，总的来说，周子徽觉得有这些支持在手，万岁爷喜不喜欢大皇子已经没有那么重要的了，重要的是，大皇子想不想争，但凡大皇子相争，那自然是没有赢不了的。</p> 那大皇子相争吗？</p>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p> 大皇子若是压根儿就不想争的话，又怎么会掺和进来？而他又怎么有机会站在大皇子面前呢？</p> 大皇子想要那个至高之位，是他周子徽的福气，正是因此，他才能死里逃生有了活命的机会，更重要的是，他还有辅佐出一代明君的机会。</p> 周子徽觉得胸口热乎乎的，似是有团火在里面燃烧，方才的恍惚一闪而过，他如今就只剩下激动了，当下忙不迭撩袍给，对着封予山深深叩头：“属下周子徽拜见主上，多谢主上救命之恩！”</p> 封予山赶紧去扶周子徽：“周先生，快请起来说话……”</p> “再谢主上提携之恩！主上是属下再生父母，不单救了子徽之命，更是让子徽能有施展抱负之机会，子徽感恩戴德！必将为了主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周子徽却坚持着磕完三个头，这才被封予山扶了起来。</p> 周子徽说到激动处，眼眶有些微微泛红，封予山看了也是忍不住叹息，拍了拍周子徽的手臂道：“能得先生相助，亦是永安之幸。”</p> “子徽不敢！”</p> “先生，里面请！”</p> “主上先请！”</p> ……</p> 书房。</p> 三人前后进了书房，邹令端茶过去，分别递给了封予山跟周子徽，周子徽忙得起身，双手接过茶，又朝邹令深深一揖，开口道谢：“当日便就是这位壮士搭救的属下，属下一直没有当面道谢的机会，今儿总算得见，求壮士受子徽一礼。”</p> “周先生客气了，”邹令忙得上前扶起了周子徽，一边含笑道，“在下姓邹名令，周先生日后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跟在下言语一声就是了。”</p> “邹侍卫客气了。”周子徽忙得，心中却在暗道，这邹令肯定是封予山的贴身侍卫，哪里是他能使唤得起的？不过封予山的贴身侍卫却能混在御林军里头将他大喇喇地从御林军眼皮子底下带出四皇子府，这是这人艺高人胆大？还是御林军都已经被安郡王收买了？</p> 这问题周子徽一直都在琢磨，却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却更是觉得封予山深藏不露，对封予山自是更加恭谨慎重。</p> 周子徽复又落座，目光在封予山明显不太灵活、还散发着药膏味道的右臂上一闪而过，封予山的右臂明显显是受了新伤的，看着也不像是传言中的残废模样，只是不知封予山当年是怎么会让万岁爷确信自己右臂的确是残废了的，更是不知谁有本事竟然让封予山的右臂受伤。</p> 这些异常，周子徽都看在眼里，但是他又不傻，不可能第一次跟封予山见面就问这些隐秘问题，而且他这才投在封予山门下，并不清楚封予山的脾性喜好，在说话做事上还得谨慎，所以就只当没看见。</p> 周子徽当没看见封予山右臂的伤势，封予山却大大方方解下了披风交给了邹令，露出了已经结痂的小臂，麻麻赖赖的，面积还不小，让人一看就忍不住蹙眉，周子徽这下子想视而不见都不行了，只得硬着头皮询问：“主上，不知您手臂这是……”</p> “哦，前些时日在四皇子府赴喜宴，结果遇到了一个毛手毛脚的侍婢，茶杯没端稳，”封予山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臂，牵了牵唇看向周子徽，“这都是小事，不过也是因着这小事儿牵出了点儿旁的事儿，今儿跟先生见面，也是有事要找先生打听一二。”</p> 周子徽忙不迭点头：“主上请讲。”</p> 封予山这个时候能找他办事，他正求之不得呢，最怕的就是，封予山因为不信任或者是忌惮他曾经追随四皇子而晾着他，那才熬人呢，说不准哪天还性命不保了呢。</p> 封予山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问道：“我知道先生之前追随四皇子，肯定在皇后跟太子身上是下了大功夫的，对于皇后跟太子的手中势力也是十分了解的，所以我想跟先生请教一下，皇后或者太子跟尹广泉的关系。”</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54章 孔氏身世 太医院院首尹广泉？</p> 难道安郡王胳膊上的烫伤跟尹广泉有什么关系不成？还是皇后或者太子在有意针对安郡王？</p> 念头在周子徽的脑中一闪而过，他稍稍想了想，也没掖着藏着，直接就跟封予山说了自己知道的情况。</p> “回主上的话，这尹广泉原本不过是个太医院里头不起眼的小太医，后来因着医好了万岁爷痼疾，而得了万岁爷的赏识，就此在太医院站稳了脚跟，后来又过了数年，之前的太医院院首黄大人年迈辞官，有着万岁爷的垂青，尹广泉便就顺理成章坐上了如今的位置。”</p> “不过，就属下所知，当年尹广泉初入太医院并没有资格给万岁爷瞧病的，那时候他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太医，还要拿宫人练手来着，没个十年八年的是熬不出头的，却是皇后暗中推手，才有了尹广泉能在万岁爷面前露脸的机会，这些年来，也是尹广泉一直负责顾看皇后娘娘的凤体，皇后娘娘看似对其十分信任。”</p> 果然要找对的人问，尹广泉跟皇后还有太子的关系，封予山本是有所怀疑的，可毕竟没有十足的把握，有了周子徽的介绍，这下子就清晰了。</p> 不过周子徽刚才是怎么说的？</p> 皇后娘娘看似……对尹广泉十分信任？</p> 这个“看”似用的不可谓不微妙，封予山又不是傻的，自然一下子就听出来了猫腻儿，当下挑眉问道：“那尹广泉并非真心实意效忠皇后？是有什么把柄被皇后拿捏在手里，这才不得不效忠皇后的？”</p> 周子徽点头：“不错，属下早几年就觉得皇后对尹广泉的态度十分微妙，明明尹广泉是皇后的人，但是皇后却总是时不常地敲打尹广泉，故而属下私底下做了一番调查，然后就发下尹广泉其妻孔氏身份有些蹊跷。”</p> “孔氏乃是京师人世，是京师孔府家一个不起眼的庶女，早年还并没有养在京师，而是在孔府外地的一个庄子里随着家里的妈妈长大的，待到了二八年华，孔氏这才被孔府接回了家，后来就嫁给了当时还寂寂无名的太医尹广泉。”</p> “这本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偏偏却让属下查到，当年那位孔府庶女是为了胎里不足，自幼体弱，这才为了将养身子挪到乡下庄子静养的，说是静养，其实也是担心其死在孔府太晦气，毕竟当时孔府的正房夫人正身怀有孕，对此事十分忌讳，所以庶女孔氏就被一个伺候的妈妈带去了乡下，却是没想到，当年病重的挨不了多少日子的奶娃娃，竟然还能长大成人，真是让人意想不到。”</p> 封予山听明白了，那位孔氏出生没多久就被送去了乡下，说是去养病，可是却除了一个伺候的下人，连个郎中都没有带去，养什么病？难道要指望乡下的赤脚郎中？</p> 长房夫人并不在意一个庶女的死活，只怕连当爹的也不把一个病恹恹的庶女放在眼里，反倒还觉得她的出生会给家族带来晦气，说白了，就是送孔氏去乡下悄默声地等死来着，只当就没生过这个闺女。</p> 可是孔氏却有命活到长大成人，甚至还成亲生子……</p> 这也不能不怪周子徽多想，就连封予山听了也心生疑窦，抿了口茶，然后看向周子徽：“先生这是觉得如今的孔氏并非从前的孔氏？”</p> 周子徽点头：“属下的确怀疑如今的尹夫人孔氏，并非就是从前孔府那位送到乡下去的庶女，而是有人利用了孔府那位庶女的身份，改名换姓，才嫁给的尹广泉，只是这种事儿却是不好查的。”</p> 的确是不好查，不仅仅是年份太久了，只怕当年经手之人都找不到了，没有印证，而且若是此事跟皇后真的有关的，皇后就更不会留下任何活口了，除非……</p> 皇后或者尹广泉夫妇能够自己开口。</p> 可是这明显显又是不可能的事儿，若是此事真如周子徽所料，皇后就是用孔氏的身份一直拿捏的尹广泉，皇后是不可能将此事告知别人的，一旦别人知晓，她对尹广泉的拿捏可就失效了，而孔氏真实的身份只怕不简单，甚至会连累整个尹府上下，所以尹广泉夫妇也是不可能开口的，更是一直被皇后死死拿捏。</p> 不过都道是雁过留痕，只要这事儿是真的，总有办法可以印证。</p> 从周子徽口中印证了自己关于皇后跟尹广泉关系的猜想，封予山还是很满意的，这事儿先说到这儿了，封予山接下来特别诚恳地询问了，周子徽对他可有什么要求，但凡周子徽开口，他一定尽力办到。</p> 周子徽没想到封予山竟如此直白，或者说是坦荡，他以为这种话，封予山会更委婉的提出，或者是通过邹令跟康如松，没想到封予山就这么直截了当地把话说了，周子徽先是一愣，他也是跟在四皇子身边习惯了揣度主子心思，不过目光甫一跟封予山的目光相接，他随即却又自嘲地笑了笑。</p> 封予山明明就是坦坦荡荡，他却还要怀疑人家说这话的动机，这跟在四皇子身边的养成的字字句句都得分析琢磨臭毛病真是不能留，虽说伴君如伴虎，可是却也要分人分事，没得就要故步自封了。</p> 周子徽还真认真地想了想，润珠公主的盈盈泪眸在他的脑中一闪而过，他到底还是把念头给压了下去，然后异常诚恳地跟封予山道：“属下并无他求，只求日后能跟随在主上身边，尽绵薄之力，助主上开辟一番宏图伟业。”</p> “你的忠心，我都知道，”封予山点了点头，有些迟疑地又添了一句，“子徽，你真的没有别的要求了？不是关于前途志向的，而是关于你自己的，不管是……成家置业还是旁的，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跟我提的，我并不是想着要收买你，而是为了你日后能没有后顾之忧，能够更加全心专注大事，你不必不好意思。”</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55章 太冷情 封予山这话说的不可谓不真心，周子徽还是能分出真假的，知道封予山是真心的，可是……成家置业？</p> 他还真是没有这方面想法。</p> 或许从前有过，只是那么稍纵即逝的一刻，但是清醒之后，他就知道那不过是自己昏了头的想法，他觉得自己特别可笑，甚至认为自己可能这一生都跟成家置业没关系了。</p> 周子徽摇了摇头，果断又认真地答复封予山：“多谢主上厚爱，可属下只想一心辅佐主上成就大业，再无旁的想法。”</p> 封予山的目光落在周子徽沉静坚毅的脸上，稍稍一顿，目光中似是有一抹周子徽看不懂的情绪一闪而过，封予山点了点头，沉声道：“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时候不早了，我让邹令送你到歇脚处。”</p> “是，属下告退！”</p> 当下周子徽跟邹令一道退下。</p> 两人都退下之后，书房里就只剩下了封予山，不对，还有……</p> 一只白嫩嫩的手撩开内间的帷幔，然后缓步走出一个娇俏的少女，不是旁人，正是穆葭，原来她一早就躲在内室里头，听着封予山跟周子徽的对话呢。</p> 封予山起身伸手过去，拉着穆葭在自己大腿上坐下，一边抚着穆葭如瀑的长发，一边随口问道：“葭葭，你觉得周子徽这人怎样？”</p> 因为知道周子徽今儿晚上回到，所以穆葭特地赶过来，就是想见识见识这人，她今儿穿的随意，也没有佩戴首饰，毕竟是来扫墓祭祖的，素面朝天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再说了，封予山连她满脸脓包的样子都见过，还不是喜欢她喜欢得要命？穆葭特别有底气，所以也不会特地为了来见封予山专门打扮得花枝招展。</p> 穆葭过来的时候，头上戴着一顶纱帽，待纱帽摘下来之后，一头长发倾泻而下，每根头发都能要封予山的命，得亏周子徽及时赶到，要不然的话，穆葭又得被封予山粘的抓狂。</p> 好吧，现在既已经很抓狂了。</p> “你别这样，咱们好好儿说话。”穆葭满脸通红，无奈地去推封予山。</p> “这又不妨碍咱们好好说话，”封予山一边说着一边干脆把脑袋都扎进穆葭的颈窝，深深一嗅，“葭葭，你头发上抹了茉莉花水了？真香啊。”</p> 穆葭嘴角一阵抽搐：“……是玉兰花水。”</p> 这就是传说中的好好儿说话？</p> 不过封予山的鼻子是不是有问题啊？竟然能把玉兰花跟茉莉花的味道给混淆了？</p> 封予山赶紧抱着穆葭又使劲儿闻了两口，然后懊恼道：“还真是玉兰花水，可见是我鼻子不灵，非得好好儿闻闻，要不然记不住这个味道，又惹媳妇儿大人生气呢。”</p> 穆葭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我……”</p> 我没生气，要说出这话，是不是这男人更得意更死皮赖脸粘着她？</p> 行吧，她对这男人的脸皮厚度，又有了新的认识。</p> 就这样吧，凑活凑活过呗，难不成还能真把这厚脸皮的脸皮给撕下来啊？</p> 穆葭打定主意不受厚脸皮干扰，继续刚才封予山的问题，想了想，然后回答封予山道：“我觉得周子徽这人的确有能力堪当大任，他这人是想干大事儿的，也是能干大事儿的，不过就是一点……”</p> “太冷情。”封予山跟穆葭异口同声。</p> 方才封予山问周子徽有什么要求，这是事先他跟穆葭商量好的问题，当然有试探的成分在，但是封予山也是出于真心，但是周子徽没有半分要求，甚至在封予山主动提出成家置业，他也是不假思索地拒绝了。</p> 固然穆葭隐隐觉察他跟润珠公主的不同寻常，认为周子徽最少会稍微迟疑一下，可是周子徽却连迟疑都没有，这难免让穆葭觉得这人未免心冷似铁，他对旧主就润珠公主的态度，都过于冷静理智了，这自然是有点，让周子徽这人更加完美无缺，可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人，未免会让人敬而远之。</p> 封予山也是这样的看法，当然他并不知道周子徽跟润珠公主的过往，他是重情的人，难免也偏爱重情的手下，而周子徽明显显并不是这一类，这人对感情、情意似乎没有任何需求，只一心想着能够辅佐他成就大业……</p> 不，是事先他自己的包袱，功成名就、留名史册。</p> 这样的人，封予山固然会重用，也会尊敬，但是却永远没有办法像信任邹令跟沈卓杨一样。</p> 其实周子徽给穆葭的印象跟她之前想象的也没有多大出入，一个能一力将四皇子辅佐上位的人，注定是有本事有手段的，而就周子徽的行事来看，也是有辣手无情的一面，四皇子猜忌他，幽禁他，他反手就是直捅四皇子的心窝子，可以说四皇子的彻底垮台甚至是最后的死亡，周子徽都占了相当大的比重，这还没算上对芳贵妃跟淑仪公主的份儿。</p> 周子徽就是这样的人，有本事有手段，同样不却一份狠心，他还睚眦必报，所以这样的人，一点儿都不在乎李润珠，其实……也在情理之中。</p> 或许干脆，他从始至终对李润珠都没有那方面的想法，穆葭觉得可能也是自己想多了。</p> 当下把周子徽的事儿搁在一旁，穆葭又问：“依你之见，当年孔氏跟尹广泉的婚事，可是皇后在背后设计的？”</p> 封予山点头：“我看是十有八..九，皇后需要在太医院培植自己的势力，而有资历的太医，九成都跟各方有牵扯，皇后未必敢用，所以就瞄上了当时资历尚浅的尹广泉，为了拿捏尹广泉，利用孔府已经早逝的庶女孔氏的身份，李代桃僵，操纵了尹广泉的婚事，从此将尹广泉死死拿捏在手中。”</p> 穆葭闻言免不了“咦”了一声：“可是满京师谁人不知，尹院首对夫人一片丹心，情深义重，成婚二十余年，膝下就只有尹若兰一个独女，尹院首也从未想要纳妾，可见尹院首对尹夫人当真是一心一意的，这就有点儿让人难以理解了。”</p> 是啊，可不是难以理解吗？</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56章 不足挂齿 是啊，可不是难以理解吗？</p> 就皇后一直死死拿捏尹广泉来看，尹广泉是对自己夫人真正的身份来历是心知肚明的，也是明白自己这段姻缘实则是个阴谋的开始，就正常人在得知这样的事儿后，对夫人必定会厌恶无比，可是尹广泉对尹夫人的态度，却大相径庭，或许尹广泉是个会做戏的，但是这戏一做就是二十余年，也未免太辛苦了些。</p> 但是就穆葭上一世从尹若兰那里得知，尹广泉夫妇的确是伉俪情深，在尹广泉被流放、尹若兰被送往匈奴和亲之后，尹夫人还拖着病体苦苦支撑尹府门楣，这里头要是没有一丁点儿对尹广泉的情意在，也是说不过去的。</p> 所以，尹广泉并不在意孔氏的真实身份，甚至当初接近自己的目的，甘愿一直被皇后拿捏，而孔氏这个皇后手中的棋子，实则也对尹广泉这个任务执行目标，付出真心？</p> 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呢？</p> 封予山凑过去亲了亲穆葭微蹙的眉心，含笑道：“这有什么好难理解的？无非是温柔乡，英雄冢。”</p> 穆葭一怔：“你的意思是说……尹广泉明知孔氏身份，明知道她是皇后派来的，却还是对孔氏痴心一片？”</p> “不然呢？还有更好的解释吗？”封予山耸了耸肩，“这位尹大人痴情的名号，我瞧着可不是演出来的。”</p> 因为尹若兰的那一出，这程子邹令可是将尹府上下摸了个底朝天，说起尹广泉跟夫人如何恩爱有加，邹令都觉得牙酸，真是瞧不出来，就尹广泉都小五十岁的人了，竟然还能比初坠爱河的毛头小子还牙碜……</p> 邹令嘴上嫌弃尹广泉婆婆妈妈没有男子汉气概，可是心里还怪酸溜溜的，啥时候，他才能过上尹广泉那样的日子？光明正大地黏糊媳妇儿什么的，简直不要太美好，而不是只能趁着练剑的时候，悄默默地偷瞄人家，想摸下小手都没胆儿。</p> 咳咳，初坠爱河毛头小子的惆怅心事封予山当然不知情，不过对于尹广泉跟孔氏的夫妻关系，封予山是能确定的，就是夫妻感情真的堪比金坚……</p> 当然了，在从周子徽这里了解到这桩婚姻的背景之后，封予山难免更生感慨，这尹广泉还真是情种啊……</p> 咳咳，也就比他差那么一丁点儿。</p> 的确没有更好的解释了，穆葭也只能点头承认：“所以尹广泉是心甘情愿被皇后拿捏了，那这一次尹若兰的行径又怎么解释？也跟皇后有关吗？”</p> 封予山瞥了自己受伤的右臂，摇摇头：“我不觉得是跟皇后有关，若真是皇后想对我动手脚的话，大可不必用尹家的女儿，还是用这么蠢、一眼就被识破的法子。”</p> 穆葭挑眉：“那若是皇后觉得是时候拉拢你这个安郡王为太子添砖加瓦，想着把尹府小姐嫁给你做安郡王妃，才故意安排这一出邂逅呢？为的就是制造出一段佳话，然后传了出去，逼着你这个安郡王不认也得认呢？”</p> “那更不可能，”封予山摇摇头，一口否定，“这种事儿说是佳话，可是但凡有名有姓的贵女谁敢亲自试验？没得辱没了家门，而且还是尹若兰这样又是假扮婢女又是主动跑到前院男宾处的，真的传了出去，她名声势必要毁，尹府又怎么配跟天家结亲？”</p> 穆葭当然也明白这个理儿，她也不过是故意跟封予山掐掐酸罢了，当下点头，道：“那所以这次事儿就单纯是个意外，就是尹若兰一个人的突发奇想，甚至连尹广泉跟孔氏都不知情。”</p> 说到这里，穆葭猛地坐直了身子，上下打量着封予山，那眼神只把封予山看的浑身不自在：“葭葭，你这是做什么？”</p> 真的怪渗人的好不好？</p> 穆葭撇撇嘴：“我在看看王爷大人身上到底有多大的魅力，竟然能引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贵女，对王爷大人都情不自禁，甫一逮着机会就拼命地往前凑？”</p> 封予山嘴角一阵抽搐：“……还好，还好，其实我的……魅力也就一般般啦，实在不足挂齿！不足挂齿！”</p> 大小姐这是在吃醋呢，这说明大小姐在乎他，所以，他是不是应该高兴？</p> 可是瞧着大小姐的表情跟眼神，王爷大人别说是高兴了，那是连大气儿都不敢喘啊！</p> 高兴？</p> 高兴个屁！他现在都恨死那个没事儿找事儿的尹若兰！</p> 这女的是不是有病啊？！</p> 所以女人什么的最麻烦了，不不不，是除了他家大小姐之外的女人都麻烦！除了会莫名其妙给他招惹是非还能干啥？</p> 所以啊，聪明的男人就是要坚决跟媳妇儿以外的所有女人划清界限！</p> 穆葭斜睨了聪明男人一眼，冷哼道：“王爷谦虚了，不足挂齿就已经如此让人神魂颠倒，那王爷但凡散发一点儿魅力，岂不都得要人命了？”</p> 这还过不去了？他从来咋就没发现他家大小姐是个善吃醋的？</p> 封予山赶紧满脸堆笑，转移了话题：“谁要让不相干的人神魂颠倒？要散发魅力，也只能是对着大小姐您啊！对了大小姐，能大恩大德给小王透露下明儿岳母准备的菜单吗？”</p> 明儿是定好了的，封予山正式登门拜访穆府的日子。</p> 穆葭白了他一眼：“哼，你这个毛脚女婿能不能过关还两说呢，这时候就开始惦记在我们家吃饭了？”</p> “所以大小姐一定要格外开恩，到时候可得帮衬小王一二，小王一定会感激涕零，终身难忘，另外还有大礼相送，”封予山拉着穆葭的手，一脸谄媚讨好，“十个印章怎么样？”</p> 穆葭猛地抽回了手，在封予山的额头上使劲儿一点，凶神恶煞道：“封予山，你要点儿脸行吗？”</p> 刚好进来的邹令：“……”</p> 他是不是该安静地走开？还是勇敢留下来？</p> 在自家主子投射过来几乎化为实质、恨不得在他身上捅出两个窟窿眼儿来的目光中，邹令腿肚子直打转，到底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来。</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57章 她才有是病吧 “主子，属下已经……把周子徽送到地儿了，叮嘱好了手下，明儿一早就会把人送回京师，请主子放心，”邹令禀报完了，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当下不待封予山出口赶人，就赶紧往后退，“要是主子没有旁的吩咐，属下就先……”</p> “告退”好没说出口呢，结果就被穆葭给截断了话头：“对了邹令，真的还有事儿得拜托你去干。”</p> 邹令觉得自家主子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更加冰冷了，他在心里叫苦不迭，可是却也不敢不听穆葭的，当下老老实实站在原地，恭恭敬敬询问道：“还请大小姐示下。”</p> 穆葭道：“去查查那位尹夫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要是能查出来给眉目，咱们倒是可以从尹广泉那里套出不少东西来。”</p> 尹广泉不是最爱重这位夫人吗？不是为了这位夫人都可以数十年如一日得甘愿为皇后所用吗？那他们何不也试试同样的招数呢？</p> 招数虽然不新鲜，但是管用就成啊。</p> 邹令忙得应声：“是，属下遵命。”</p> 邹令正要躬身退下，就听着穆葭又吩咐：“再去查查那位尹小姐……算了，能查到的你也应该都查到了，不用在她身上浪费功夫了，行了，你退下吧。”</p> “是，属下告退！”邹令简直是如闻大赦，赶紧脚底抹油遛了。</p> 封予山见穆葭垂着眼沉思，他能猜到穆葭在琢磨什么，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没好意思问，没得又要招惹大小姐的怒火，可是封予山不问，穆葭却偏偏自己开口了。</p> “她到底为什么那么执着非要见你？”穆葭扭头盯着封予山上上下下地打量，费劲地琢磨，“你一个深居简出的低调王爷，她一个更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千金，压根儿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她对你到底有什么执念啊？”</p> 封予山干巴巴地挤出一丝笑：“可能是……吃饱了撑的吧。”</p> 又来了！又来了！他家葭葭带着逆风都能飘十里的冲天酸气又开始翻旧账了！还是根本不管他的事儿、强行被扣上一顶拈花惹草、四处招摇的冤枉帽子！</p> 所以啊，外面的女人什么的就是最麻烦的！</p> 封予山叫苦不迭，穆葭却并没有他想象的在胡搅蛮缠，她真的是在认真琢磨，当下喃喃道：“她若是对凤子龙孙好奇，可以去悄默默看一眼太子，当时太子在正堂，倒是比去偏殿见你要容易得多，所以并不是这个原因，那到底是为什么呢？是什么你身上具备而太子所不具备的呢？”</p> 封予山也在琢磨，想了想，然后摸了摸下巴，不确定地道：“那就是……我比较惨，肯定是比太子惨多了，至于旁的，太子可是哪儿哪儿都比我强太多。”</p> 这不是封予山妄自菲薄，这就是一直以来外界对于他跟太子的看法。</p> 太子是帝后唯一嫡子，又早早被立为太子，乃是一众皇子之中第一得意人，反观封予山呢？那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p> 封予山跟尹若兰没有任何交集，在这样的情况下，尹若兰却执意抓住机会，冒险也要去见他，那就肯定封予山身上有特别的、吸引尹若兰的地方，那最特别的地方，就真的是……</p> 他比较惨了。</p> 封予山越想越是郁闷，还十分憋火，难不成那个尹若兰是特意想去见识见识他这个大皇子到底有多惨？</p> 穆葭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可能真的是想去给你医病呢，她当时不是说她会看病的吗？”</p> 封予山都给穆葭说愣了：“还……还有这样的？”</p> 世上的确是有医者仁心、悬壶济世的情操高尚的郎中，可是却也没见过哪个是要上赶着给人瞧病、而且还用这样偷偷摸摸、莽莽撞撞的方式，上来二话不说，先浇一杯滚烫的水？</p> 更有让封予山怒火中烧又惊愕无语的是，这尹若兰到底是想给他看什么病？是他那条的众所周知的残废右臂，还是……另一处他同样被世人认定的不中用的地方？</p> 这女人……不会真的是要给他看病吧？</p> 谁要她看啊？她才有是病吧！</p> 穆葭倒是没有想到这一茬儿，她是想起了上一世，尹若兰唯一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出来关于内心深处的迷茫。</p> “那你呢？你为什么又不争宠呢？”</p> “因为……我心里有个人。”</p> “其实，我心底也有一个人。”</p> “那人姓甚名谁，大夏人还是匈奴人？又是哪家的人？速速说来！”</p>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从小到大就因为一桩事儿主意到那个人，这桩事儿又始终悬而未决，所以那个人也就一直没有放下，就一直……搁在我心里了，并不是你想的那种。”</p> ……</p> 所以尹若兰所言的心底的那个人，会是封予山吗？</p> 穆葭之前可是万万没有朝这方面联想过的，可是此时跟封予山一路分析到这里，几乎都能确定尹若兰是自作主张悄默声接近封予山的了，那么对于尹若兰如此诡异又莽撞的行事动机，穆葭才猛然回过了味儿来。</p> “十有八..九真是这样，”穆葭正色道，跟封予山仔仔细细地分析，“你看啊，你跟尹若兰表面儿上来看，似乎真的是没有任何交集，可是再分得细致一点儿，你们也是有交集的，而这唯一一点的交集，就是尹若兰的父亲尹广泉曾经奉命为你治过一段时间的病，而经邹令调查也能得知，尹若兰是个有学医天赋的，自幼就跟着其父尹广泉学医，固然她一个姑娘家是没法子到药堂坐诊又或者是入太医院的，所以咱们无从得知其到底是个什么水平，但就一点，是得了尹广泉真传的，她的医术想来是差不了的，说不定尹广泉在教习闺女的时候，还曾经就拿过你的病给闺女做病例分析呢。”</p> 其实尹若兰到底是个什么水平，穆葭还是心知肚明的，毕竟上一世她是有跟尹若兰接触的经历，在匈奴，可以说是相依为命多年，这五年里，尹若兰的高超医术不知为她解除了多少病痛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58章 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呢 封予山越听越觉得屈辱：“所以，就跟咱们之前所料的那般，尹广泉其实一早就觉得我……身子有异，但是却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给瞒了下来，并没有向上禀报，也没有告知皇后，倒是拿着我的病给自家闺女做分析来着，而这位尹大小姐对我……这病一直心存好奇，在知道当日我也在四皇子府赴宴之后，便就忍不住好奇，想方设法也要接近我，就是为了来确定自己的想法对不对？又或者是真的抱着给我医病的想法？”</p> “应该就是这样，”穆葭点头道，“尹广泉若是一早就将你身子有异的事儿禀告给皇后的话，那皇后定然不可能坐得住的，早就要对你下手的，可见尹广泉是瞒下来了的，可能他是想给尹府留条后路，日后想方设法搭上你这个大皇子，又或者他也一直没有发现你身子有异的症结所在，所以倒是不好朝上头禀报。”</p> 反正不管怎么说，肯定是跟封予山的身子有关了，封予山只要一想到，有很大的可能，这些年来，尹广泉那对父女，经常拿他的身子做研究，背后不知道怎么讨论分析，封予山就浑身怒火中烧，这实在是太屈辱了，就跟把他给剥光了似的，而且还是当着那个尹小姐的面儿。</p> 呵，就算他剥光了，那也只能他家大小姐欣赏，用得着别人看？</p> 封予山对那尹若兰原本就观感极差，厌恶得很，如今更是膈应得厉害，亏得大皇子从前一直没有对女人动手的爱好跟想法，这个时候却也忍不住有点儿想冲进尹府，甩那个尹若兰几个大嘴巴子，再把她丢进井里，醒醒脑子！</p> 还有那个尹广泉，也不能放过，这什么人啊，怎么当爹的？这都养出些什么玩意儿？</p> 封予山越想越气，脸色儿都变了三遍，忍不住磨牙道：“迟早剁了这对吃饱了撑的父女，真是……哼！”</p> 真是什么？封予山当着穆葭的面儿，都憋着不好往外骂，没得让他们家葭葭误会他是个满口污言秽语的粗鲁武夫，就这，封予山还担心穆葭会觉得自己太过血腥，张口闭口剁不剁的。</p> “是得给剁了。”没想到，穆葭倒是十分认同封予山这话。</p> 她垂着眼看着封予山麻麻赖赖的右臂，这条曾经废了多年、让封予山消沉多年的右臂，也一直是邹令等人心中的一道坎儿，他们心疼着急又绝望过，难道穆葭这个封予山未过门的妻就不心疼吗？</p> 这条手臂能够恢复如初，是天可怜见，也是他们两人缘分的见证，穆葭嘴上没说，可是自封予山烫伤之后，她又多心疼多着急，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而对于始作俑者，她无疑是恨得咬牙启齿。</p> 而这位始作俑者还不是旁人，正是上一世想要她一条命、最后却害死碧乔的尹若兰，漫说尹若兰又烫伤了封予山，就算是她没有烫伤封予山，这仇穆葭也是要找她报的。</p> 她不管尹若兰有什么苦衷跟不得以才被逼对情同姐妹的她挥刀相向，她就知道尹若兰想要她的命，而碧乔为了护她而死。</p> 血债血偿，天经地义。</p> 什么姐妹情分，在尹若兰向她挥刀的那一刻就烟消云散了，她跟尹若兰就是仇人，生生世世的仇人。</p> 封予山能看不出来穆葭这是在心疼自己？就别说心里有多甜了，就穆葭这短短几个字就让封予山把什么劳什子的尹家父女给抛在了脑后，那么讨厌又膈应的人，他为什么要记在心上？他要记那也只能记他媳妇儿一个人啊！</p> 封予山又忍不住开始黏黏糊糊，拉着穆葭往自己腿上坐，穆葭不坐，白了他一眼：“还不老实？不怕又在属下面前丢丑？”</p> 一边说着，穆葭一边正正经经坐在了软塌的另一侧，方才邹令冷不丁进来，穆葭也是强撑着才没表现出来不自在，其实她心里别扭的要命。</p> 封予山在心里又狠狠地记了山药精一笔，葭葭坚持要跟他拉开距离，他也不能惹葭葭生气，所以也就老老实实坐着没动，封予山觉得憋屈，不过转念一想，这明儿就要上门拜见岳父岳母了，那离成亲还远吗？那成了亲之后，谁还能管得了他跟自己媳妇儿怎么黏糊？</p> 一想到这个，封予山又开始眉开眼笑了起来，含笑跟穆葭道：“葭葭，你都不知道这几天心情有多好，一路从京师到这儿，简直都恨不得白日放歌须纵酒。”</p> “出息。”穆葭白了他一眼，却也忍不住嘴角上翘。</p> 封予山心情好，难道她心情就不好吗？不，她好得要命！</p> 从前她可是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踏足穆府老宅的，更别说是给穆增扫墓了，可是这一趟，因为有毛脚女婿上门拜见的缘故，她心情别提多美了。</p> 重活一世，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呢？</p> 重新收获了亲情，又做回了那个被爹娘兄长宠爱的娇娇女，和家人太平恬然、一直相守的愿望已经实现，穆葭固然觉得开心又满足，总算是弥补了上一世的遗憾，但是说实话，穆葭还是觉得这辈子最大的收获，是遇到了封予山，还即将跟封予山开启崭新、从前做梦都不敢想的美好的生活。</p> 并不是穆葭觉得亲情不及爱情重要，而是，因为封予山，因为他带给自己的感情跟感动，一点点地让她与过去那个幽怨、满身戾气的冤魂厉鬼所剥离……</p> 对，穆葭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冤魂厉鬼，是个不被地府所收的冤魂厉鬼，重活一世就是为了报仇雪恨，实际上，一开始她也是这样做的。</p> 所以那个时候，她的戾气真的很重，心思也重，日日都急于报仇雪恨，夜夜都被噩梦惊醒，然后枯坐到天明。</p> 没人觉得大小姐有什么异常，就连碧乔碧瑶都没发现，反倒是觉得大小姐大病一场之后性情成熟了不少，人也稳当了，反正都是朝好的方向发展，只有穆葭知道，不是那样的，她整个人、整颗心都被来自上一世的幽怨和血仇所缠裹，她没有一刻能够松懈下来，即便是在睡梦中。</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59章 特别享受其中 她尚且来不及为新生感到兴奋，就几乎要被这随之而来却又挥之不去的仇怨所吞噬。</p> 危险、窒息，却又摆脱不了。</p> 是封予山，是这个男人的出现，一步步地带她走出了那可怕的阴霾，她越来越地开始像一个正常的姑娘，她甚至还遵从自己的本心开启了一段恋情，她越是投入，就越能感受到封予山的好，也越能感受到这世间不尽都是恶，比恶更多的，是美好，是澄澈。</p> 上天垂怜，给了她重生的机会，但是穆葭却明白，真正让她重获新生的，却是封予山。</p> 封予山对她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若是没有遇到封予山，她如今会是个什么模样？将来又会收获什么样的结局？</p> 穆葭都不敢往下想，其实也没必要去想了，因为今时今日，她是如此享受着眼前的一切，不仅如此，她还知道自己的未来也毕竟一片光明美好，只要有封予山在，只要封予山一直牵着她的手，她就无所畏惧，她就能收获幸福。</p> 封予山可不仅仅是穆长风的指路明灯，更是穆葭的，是指路明灯，也是注定要携手同行、走过一生的伴侣啊。</p> “封予山，你对我来说，特别重要，比谁都重要。”穆葭忽然看着封予山的眼睛，一字一字认真道。</p> 封予山被穆葭这没头没脑的深情告白，搞得一懵，不过随即就心头一热，两眼放光，然后就伸手捧住了穆葭的脸颊，凑过去，在穆葭额上留下轻轻一印：“葭葭，你也特别重要，比任何人都重要。”</p> 穆葭没动，乖巧地由着封予山这么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一口，明明封予山一点儿都不过分，穆葭却觉得脸颊烧得慌，也是怪了，平时比这更过分的事儿，封予山也不是没做过，按说穆葭也早该适应了封予山的没皮没脸，可是偏生，封予山难得纯情规矩起来，穆葭却觉得难为情了。</p> 穆葭明显显的害羞有点儿感染到了封予山，他一时间也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掩饰性地轻咳一声，随即就转移了话题：“对了葭葭，差点儿忘了告诉你，杨下田那边已经传过来了消息，说是一切都很顺利，这一次多亏了有小敬将军相助，他这个御林军副统领的身份还是很有震慑力的，他能顶住压力，杨下田跟沈卓杨行事才能更顺当，待到一切顺利，小敬将军凯旋归来，到时候我一定要亲自给小敬将军敬酒。”</p> 杨下田固然是钦差大人，可是就在几个月前，还不过只是个区区从七品国子监博士，实在是名不见经传，连京师都没几个人听过杨下田的名号，更别说是江淮官场了，再加上杨下田又是个年轻没资历的，想要在以抱团著称的江淮官场立威服众，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更别说邗沟一案更是牵扯到好几位皇子的身家性命，只怕想要铤而走险、取杨下田性命的，不再少数呢。</p> 所以，敬成栋的存在，无疑就成了杨下田最坚实可靠的后盾，他可是堂堂御林军副统领，是万岁爷的心腹大将，至少在外人眼中，敬成栋是名副其实的御前宠臣，敬府也不是好惹了，敬成栋的亲爹、众所周知的一根筋儿敬子昂能放过害死他儿子的人？敬府不行，那背后还有穆府跟苏府呢，一个从一品礼部尚书亲娘舅，一个当朝左相舅姥爷，就算这两人没给万岁爷施压，万岁爷也不能轻易就了事儿啊，必定是要给个交代的。</p> 所以，敢打杨下田主意的，却未必敢打敬成栋的主意，要是动了敬成栋，那招惹来的麻烦注定是没完没了的。</p> 而且，敬成栋还是昔日武状元呢，还是凭着真本事拿到的武状元，这些年更是没有把功夫丢下，反倒是越发纯熟、日益精湛，想要对敬成栋下手？那也得提前掂量掂量够不够那份儿的。</p> 有敬成栋的一力维护，杨下田才能有底气完成封予山交代的事儿呢，也能为沈卓杨的行动争取时间。</p> 所以对于敬成栋，封予山的感激是发自肺腑的。</p> “你这样说就是见外了，于公，表哥还有敬府都是绝对支持彻底清算邗沟积年旧案的，姑父一家对你这个大皇子也是发自内心信服，要一力追随的，于私……”说到这里，穆葭笑了笑，托着腮看着封予山，“大表哥帮衬表妹夫，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有什么好说的？”</p> 封予山笑得见牙不见眼：“葭葭说的是，大表哥当然得照顾我这个表妹夫啦。”</p> 从前都是封予山照顾帮衬旁人，他天生就是长子，后来又做了大将军，这种照顾保护旁人的性格是刻进骨子里的，可自从跟穆葭确定关系之后，他这个昔日的大皇子就变成了需要被人照顾的……</p> 女婿、孙女婿、妹夫，还有现在的表妹夫。</p> 咳咳，虽然被一群比自己还小的家伙照顾，难免有点儿别扭，但是感觉还是不错的嘛，虽然大家都是一家人呢？根本就不用区分彼此，就合该相互帮助、相亲相爱好不好？</p> 一个人死撑？根本没有必要好不好？那也可能是因为他就是个孤家寡人，没办法的事儿，但是封予山觉得自己现在才不是孤家寡人呢！</p> 生来就一直觉得孤单落寞的封予山，如今因为他家葭葭也总算是感受到了大家庭的好，说实话，他真的特别喜欢，也特别享受其中。</p> 封予山“大表哥”喊得别提多顺嘴了，穆葭看着他一脸乐呵呵的笑意，都有点儿无语，她最近每见封予山一次，就感觉这人的脸皮又厚了一层，这还没当上他家女婿呢，尾巴都要翘上天了，要是当上了呢？那还了得？</p> 不过……</p> 也没什么不好，她还就喜欢他家山子这幅乐呵又嘚瑟的模样，就得这样才好呢，苦大仇深什么的，才不是适合她家山子。</p> “江淮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那京师这边也得开始做准备了，”穆葭提醒道，“你得做到心中有数。”</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60章 圈地封王 说到这个，封予山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点头道：“你说得对，虽然如今常建成留京做了兵部尚书，锦衣卫指挥使周祚大也不在京师，这对咱们都大大有利，但是却也不能忽略了旁的因素跟势力。”</p> 穆葭沉吟道：“所以最要紧的还是……要盯紧了御林军跟东宫，御林军毕竟是万岁爷心腹、最能依仗的势力，东宫也被太子经营多年，家底子也是有的，一旦邗沟事发，就得防着太子狗急跳墙了，对了，还有六皇子那边，得提防着他们最后投向了东宫，届时若是两位皇子走到了一起，你这位大皇兄若是同时对两位弟弟、甚至还有父皇出手的话，难免要落个刻薄名声，日后影响且大着呢。”</p> 至于二皇子，倒是不用顾虑了，据邹令打探到的消息，二皇子人已经疯了，是真的疯了，也不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就在短短二十多天里就疯了，反正二皇子是不中用了，随着廖氏一门的倾颓在即，二皇子的势力注定土崩瓦解。</p> 封予山跟穆葭推测，只怕用不了多久，万岁爷就会给二皇子封王，然后随便圈块地打发二皇子出京了，一个疯疯癫癫的皇子留在京师，那自然是不行的，没得给万岁爷还有皇室招惹是非流言，最好的处理办法，那就是打发出京，然后派人盯着就是。</p> 万岁爷一贯心狠，只怕二皇子到死都回不了京呢。</p> 穆葭想的周全又深远，固然这些封予山也有考虑跟布置，可是穆葭为他如此周全考虑，封予山还是感动万分，伸手捉住穆葭的手，轻轻一吻：“葭葭，你最好了。”</p> 穆葭抿唇笑了，手指在他脸上轻轻捏了捏：“你知道就好。”</p> “嗯，一直都知道，”封予山点点头，看着穆葭，心中涌起万千柔情，“葭葭，我一定会好好儿努力，这辈子都不教你后悔跟了我封予山，也一定不让你们一家人后悔把你嫁给我。”</p> 穆葭点了点他的鼻子：“封予山，这话你该留到明天，说给爹娘听。”</p> 封予山一怔，随即“嘿嘿”笑了：“嗯，那我到时候再说一遍。”</p> ……</p> 御书房。</p> 穆葭跟封予山猜的不错，封远图已经决定好了要给二皇子圈地封王了。</p> 尹广泉方才匆匆过来一趟，跟封远图禀报了二皇子目前的病情。</p> “启禀万岁爷，二皇子是受惊过度，以至于才患上的失心疯，这失心疯本就没有医治的良方，而且瞧着二皇子的病情，是一日日家中，微臣担心，二皇子情况越来越糟，恐会危机自身性命。”</p> 尹广泉可不是危言耸听，二皇子如今成了失心疯，却跟太子妃的情况不大一样，太子妃毕竟是个女人，疯起来也很好制住，而且太子妃应该算是文疯子，只要有人盯着，就不会出事儿的，但是二皇子就不一样了，他是货真价实的武疯子，就算是日日服药，也不能有多大缓解，终日在二皇子府大骂不说，还逮到什么就砸什么，已经有四个送药送饭的下人都差点儿命丧二皇子手了。</p> 就算是下人命贱，死在二皇子手下也是活该，可是二皇子这疯起来，是连自己命都敢要的，有几次不是被侍卫给死活拦着，二皇子都要撞墙了，如今，连白加黑地都得有侍卫不错眼珠地盯着才成。</p> 什么？干脆把二皇子捆上拉倒？</p> 那怎么行？二皇子可是堂堂凤子龙孙，谁敢将二皇子手捆脚绑的？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只要万岁爷没有发话，断断是没人敢干的。</p> 封远图沉着脸听完尹广泉的禀报，半晌才幽幽问道：“二皇子真的不是在装疯？”</p> 尹广泉一怔，忙不迭摇头道：“回万岁爷的话，二皇子绝非装疯卖傻，二皇子是扎扎实实失心疯了。”</p> 二皇子都疯了这么久了，尹广泉还一直纳闷儿，万岁爷怎么就一点儿都不上心来着，原来万岁爷竟是一直疑心二皇子这是在装疯？</p> 尹广泉都恨不得拉着万岁爷去二皇子府亲自看看，什么人能装疯装得跟真的一样？而且还是疯到了这种程度？</p> 封远图不说话了，直接摆摆手让尹广泉退下了，然后就开始琢磨着给二皇子圈地封王这事儿。</p> 二皇子既然是真疯了，那就不能再继续留在京师了，四皇子跟芳贵妃这对糟心的母子，一前一后死了，难免为封远图招来了一些非议，他知道肯定有人会觉得他这个万岁爷着实心毒手辣，连亲生儿子还有枕边人都要逼死，而且有这种想法的人还不在少数，所以二皇子在入宫面圣之后就疯了的事儿，是断断不能传出去的，没得更惹非议。</p> 封远图觉得烦躁至极，这些个儿子，就没有一个能让他省心的，反倒一个个净是给他招惹麻烦。</p> “去把皇贵妃请来。”封远图摆了摆手，不耐烦地道。</p> “是，奴才遵命。”姜福田领命，当下躬身退下了，叫皇贵妃来所为何事，姜福田也猜得到，无非是知会皇贵妃一声，关于给二皇子圈地封王的事儿。</p> 姜福田心中暗道，万岁爷多少还是顾及着太后的情分呢，还能事先知会皇贵妃一声，不过若真的是顾及太后的情分的话，又怎么会对廖氏一门重拳出击呢？旁人不知，他却知道，那廖朝晖可是撑不了多久了呢，皇贵妃一开始的时候，还过来哭着要见万岁爷，想为自家兄长求情，可是在二皇子疯了之后，皇贵妃就病倒了，下不了床了都，哪里还能再来求情？</p> 皇贵妃也是绝望了，觉得没有盼头了呢。</p> “哎！”想到这里，姜福田也忍不住一声叹息。</p>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样的事儿，这些年来也不是没见过，不过今年着实是看的太多了。</p> 究其原因，还是随着年岁增长，万岁爷的猜忌多疑越发严重了，对手中的权势也越发看重了。</p> 以后不定还得出什么事儿呢。姜福田忧心忡忡。</p> ……</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61章 封地赣州 皇贵妃廖氏得知万岁爷召见，赶紧拖着病躯匆匆赶来，难为她这个出身高贵、在后宫多年甚至都能跟皇后比肩的高门贵女，在短短时间内，却经历了大起大落，如今病体支离，容色大减，昔日的骄纵跋扈哪里还有？更是一副如履薄冰的模样，跟从前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任谁瞧着都不免心生感慨，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过于此。</p> “臣……臣图打量着毕恭毕敬的皇贵妃，为了不在御前失仪，皇贵妃也是梳妆打扮了的，不管是妆容还是佩戴的首饰，都跟从前的风格一般无二，也是照着万岁爷的一贯喜好来的，只不过如今皇贵妃明显瘦削过分、欠缺精气神，身上也没有了从前的那股子高门贵女的骄矜气势，反倒是怯生生的，这妆容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而且皇贵妃如今瘦的连衣裳都撑起不起来了，真是怎么看怎么可怜。</p> 封远图瞧着这样的皇贵妃，会心生怜悯吗？</p> 不，封远图只会觉得厌恶，这样的皇贵妃，让他想起了芳贵妃，接二连三地卧病不起，瘦成一把骨，是个什么意思？不是明摆摆叫人认为是被他这个暴君给逼的吗？</p> 但是，要是她们的儿子还有身后的母家自己不找死的话，他又怎么可能会忍心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p> 所以不管是那一个个逆子，还是这起子头发长见识短的后宫女人，都是咎由自取！反倒还要给他扣上一顶不顾父子情分、苛待后宫的恶名。</p> 简直就是岂有此理！</p> 封远图原本还顾念着太后的情分，想跟皇贵妃商量着给二皇子在什么地方圈地，毕竟二皇子这个儿子他也是疼了多年的，而且他对皇贵妃跟二皇子始终是揣着一丝亏欠的，到现在，二皇子犯下不可饶恕之重罪，人又疯了，封远图还是顾念旧情的，到底还是想让二皇子过得舒坦，可是随着皇贵妃的到来，封远图的这点子心慈手软登时就烟消云散了。</p> 封远图久久没有开口，皇贵妃自是不敢动弹，即便这行礼的姿势让她浑身僵硬酸痛，她也是一动不敢动，她正忐忑不安，不明白封远图的意思的时候，就听着上头传来了封远图轻飘飘的声音。</p> “想来皇贵妃也该知道二皇子的如今的情况，朕以为既是疯了，那就该找个僻静地儿安心养着，京师到底太闹腾了，不宜养病，倒是赣州，是个不错的去处，贵妃以为如何？”</p> “砰！”</p> 皇贵妃身子一软，登时瘫倒在地，她跪在地上，枯瘦的双手撑着地，仰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封远图，甫一对上封远图冷冰冰的视线，她的心顿时也跟着凉了，紧接着，她又忙不迭叩头入捣蒜，哭着跟封远图道：“皇上，臣妾就只有峻儿一子，峻儿长这么大了，从来就没离开过京师，如今他……他更是疯了，臣妾无论如何都不放心他离京啊，求万岁爷开恩，让峻儿留在京师，臣妾保证，峻儿往后再不会惹万岁爷生气了……”</p> 赣州，那是适合养病、不错的去处？</p> 谁人不知赣州多瘴气，最是不宜居的所在，但凡朝中有人的官员都不会被调往赣州，更别说是凤子龙孙了，万岁爷竟如此狠心，竟要把疯了的二皇子给送去赣州？</p> 这是……要让二皇子死在赣州啊！</p> 皇贵妃怎能不惊恐万状？二皇子再不懂事儿再混账荒唐，如今更是失心疯了，可他毕竟是皇贵妃膝下唯一的儿子啊，皇贵妃哪儿能不为二皇子着想？</p> 如今她是不敢再存着让二皇子登基为皇的想法了，她不过就是盼着二皇子能够保住一条性命而已，可是万岁爷怎么如此狠心，连二皇子的性命都不放在眼里呢？</p> 皇贵妃苦苦哀求，封远图却是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他冷眼看着皇贵妃，不耐烦地截断了皇贵妃的哀求：“贵妃既是如此不舍二皇子，不妨一道跟着二皇子南下赣州就是，朕一定允准就是。”</p> 皇贵妃彻底失声。</p> 让她跟二皇子南下去赣州？大夏倒是有这个传统，先皇过世之后，留下来的太妃，若是膝下有出的，是可以跟着儿子去封地颐养天年的，但是那前提是，先皇过世。</p> 若是她提出要随二皇子南下赣州的话，岂不就是在诅咒封远图命不久矣？</p> 皇贵妃哪里有这个胆子？漫说是眼下这个情形，便是从前廖府还蒸蒸日上的时候，她也是万万不敢的，她的高贵跟骄矜，是对着后宫那起子女人的，在封远图面前，她历来知道分寸。</p> “皇上，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万万不敢！万万不敢！”皇贵妃从愣神中回过神来，随即就是把头磕得“砰砰砰”作响，一时间额头都渗出血来了，她却兀自不敢停下来，“臣妾不敢！臣妾一切都听万岁爷的！万万不敢有异议！”</p> 封远图冷眼看着皇贵妃血流了半张脸，这才淡淡开口：“既然贵妃都同意了，那就择日给二皇子册封，然后就送往封地赣州。”</p> 皇贵妃伏地不起，只觉得一颗心都被撕成了碎片，她想放声哭号，想一头撞死拉倒，可是她却什么都不敢做，而是哽咽着谢恩：“多谢万岁爷厚爱。”</p> 封远图不再多看皇贵妃一眼，拢着茶缓声道：“行了，退下吧。”</p> “是，臣妾告退。”</p> 皇贵妃来的时候，尚能勉力行走，维持仪态，可这回去，却是万万做不到了，还是姜福田早有准备，备下了轿子在门口候着，直接把皇贵妃用轿子送了回去。</p> 看着远去的轿子，姜福田又是一声叹息，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回到了御书房，给封远图奉了杯新茶，正欲退到一旁，姜福田就听着万岁爷吩咐。</p> “去把严复给叫来。”</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62章 脏得很 “去把严复给叫来。”</p> “是，奴才遵命。”姜福田赶紧领命，一边退了出来，一边在心中暗道，周祚大跟小敬将军接连离京之后，万岁爷明显更加倚重严大统领了呢，小敬将军也就罢了，到底也是御林军的人，就是还不知待日后周祚大卷土重来，能否取代严复在万岁爷跟前的位置呢。</p> 不过也有可能，万岁爷就没打算让周祚大回来，而是让他踩着佟氏一门的鲜血就此留在西北大营呢，也算是给周祚大铺了另外一条道儿了。</p> ……</p> 是夜。</p> 一众人悄默声儿地披着夜色纵马前行，最后停在京郊一处僻静别院。</p> “大统领，二皇子的别院……已经到了。”打头的侍卫勒住马缰，扭头跟严复禀报，表情带着浓浓的于心不忍。</p> 严复也勒住了马缰，眯着眼儿打量着面前透着微微亮光、藏在深山之中的别院，火把将他的脸映得忽明忽暗，随行的侍卫都是鸦雀无声，都是一直跟在严复身边的心腹属下，严复在入宫面圣回来之后，心情就明显沉重，他们都能感受的出来，此刻，待到了地儿，严复更是难掩心中的烦躁抵触，这几个侍卫的心情也没好到哪儿去，一时都默契地没有吭声。</p> 严复的手搭在腰间的刀柄上，握紧又松开，最后又握紧，然后一声令下：“开门。”</p> “是，属下遵命！”守在门前的御林军侍卫，忙得打开了大门，然后严复等人策马进了院子。</p> “啪！”</p> 大门又被关上，院子里恢复了方才死一般的寂静，严复等人翻身下马，众侍卫点燃火把高举起来，一时间将院子照的恍如白昼，直到此刻，方能发现，这死一般寂静的大院儿，实则乌泱泱地蹲了满院子的人，确切的说，是被手捆脚绑的蹲了满院子，放眼观瞧，少说也得有上百人，此刻这些人一个个面如金纸、惊恐万状地看着严复等人，个个都是受惊过度的表情，可个个也都不敢出声，连大气儿都不敢喘。</p> 似是一群待宰的羔羊。</p> 不，他们的的确确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而屠刀此时此刻就窝在严复的手中，只要严复一声令下，这里就会成为横尸遍地的人间炼狱。</p> “大统领……”一个侍卫目光在这些人身上逡巡，瞧见了几个眼熟的，难免就有些于心不忍，他想开口求情，但是甫一开口，却又随即闭上了嘴。</p> 他求情又管什么用？这是万岁爷亲自下的旨意，自然是君命难违，他于心不忍，难道大统领就是残忍之人吗？大统领为何自宫中出来就一直郁郁寡欢？为什么这一路都是沉默不言？</p> 他不能去刺大统领的心了啊。</p> 这侍卫也是懂事儿的，没有真的去戳严复的心，但是严复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舒坦，他甚至都没有听到这侍卫方才轻声叫他，此时此刻，他的目光在院子中逡巡，扫过一张张或是灰败或是绝望的脸，可脑中却浮现出在御书房的那一幕——</p> “严复，朕已经决定要给二皇子圈地封王了，届时二皇子会离京到封地养病，之前二皇子的事儿也该有个了尾了，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你在帮朕盯着，忙活里外的，如今由你了尾也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封远图端坐上位，一边拢着茶，一边慢条斯理地跟严复道，“你说是不是？”</p> 严复对此早有预料，封远图打一开始就把自己给扯进这场皇子纷争里面来，他根本就无从反抗，只能硬着头皮遵从封远图的旨意办事，如今，到了这个时候，他就更加难以脱身了。</p> 可是即便早有预料，可是此刻严复还是觉得难以接受，之前掺和进皇子纷争，还能被冠以为了社稷大业、为了忠君爱国的名头，可是……眼下封远图让他干的这所谓了尾的事儿呢？</p> 还能被冠以如此冠冕堂皇的名声吗？</p> 不，严复没办法自欺欺人，因为这事儿着实脏得很！</p> 这原本该是锦衣卫办的事儿，原本是该周祚大去做的，这些严复都知道，所以一向对锦衣卫对周祚大都是嗤之以鼻，在他看来，锦衣卫就是万岁爷养的恶犬，为万岁爷磨牙吮血，去恶狠狠地去咬所有惹万岁爷不快的人，只要万岁爷一声令下，不管是对的还是不对的，对他们来说都没有分别，为了万岁爷暗中处理所有不能明着处理的事儿，这原本就是锦衣卫的分内之责。</p> 说白了，锦衣卫就是专门为万岁爷处理脏事儿的。</p> 但是现在呢？万岁爷这是个什么意思？</p> “待你办成了这件事儿，朕还有更重要的担子交到你肩上，”封远图后来又这样语重心长地道，“严复，说来说去，朕最信任的还是你，周祚大毕竟不如你跟在朕的身边久，做事儿也欠妥当，到底不如你能镇得住场。”</p> 万岁爷这是要把御林军变成第二个锦衣卫！要把他严复变成第二个周祚大，变成万岁爷脚边的一条呲着牙的恶犬！</p> 严复没办法接受。</p> 他是世家出身，有着世家子弟与生俱来的骄傲，他骄傲却不骄矜，出身高贵，却自有就很能吃得下苦，什么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严复都是过来人，正因为数十年如一日的高度自律还有一腔热血，才有了后来，驰骋沙场、威名赫赫的严大将军，再后来，万岁爷看重他的本事还有忠心，调他回京统领御林军，守护在万岁爷的卧榻之处，手掌万岁爷的身家性命，这样的殊荣跟看重，让严复感激涕零，也让他对万岁爷更加忠心耿耿。</p>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起，严复开始渐渐失去了一身锐气？开始惦记着想要敬成栋顶上来，而自己早早辞官静养呢？</p> 这事儿严复之前没怎么细想过，他并不是个多心思敏锐的人，对这些情绪或者情感上的起伏并不大关注，还是在那日敬成栋的心腹安程悄默声地来见过他之后，严复才仔细想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63章 伴君如伴虎 应该就是从大皇子负伤回京之后，严复就开始萌生了退意，也是在那之后两年的武举上，严复一眼就看重了敬成栋，力荐敬成栋为武状元，那之后，敬成栋如严复所料，顺利进入御林军，严复就开始着手培养这个自己挑中的接班人。</p> 至于大皇子负伤回京为什么会给自己带来如此大的震荡，严复觉得是一种兔死狐悲、感同身受。</p> 严复这样的出身和耀眼的经历，决定了他是很难会对谁产生钦佩之情的，而大皇子封予山却是严复第一个打心底敬佩之人，虽然封予山比他还小了十几岁，严复对于封予山的成长经历并不了解，他却对封予山在南疆战场的表现记忆犹新，他虽然已经回京，不再沙场驰骋，但是却一直关注着战场，尤其是南疆战事。</p> 多少次，因为战事失利，严复扼腕叹息，夜不能寐，甚至都跟着上火得厉害，日日莲心茶不离手，那个时候他都恨不得主动请缨，求万岁爷派他前往南疆战场指挥作战，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他如今的身份可是御林军大统领，头号任务就是保证万岁爷的安全，再要紧的事儿又怎么能要紧得过龙体呢？</p> 所以严复只能憋着，就在严复憋得快要受不了的时候，大皇子封予山主动请缨去了南疆战场，当时引起满朝哗然，毕竟大皇子当年还不到十六岁呢，虽然身架子魁梧，又是自幼习武，看着十分结实健壮，可毕竟只是个少年郎，又是凤子龙孙，怎么能送去前线冒险呢？</p> 严复也觉得大皇子这是在胡闹，可是哪里想到，万岁爷竟然点头同意了，然后就在所有人的惊诧中，少年皇子挂帅出征。</p> 严复还记得那时候的场景，大皇子跟万岁爷磕头拜别，然后骑在高头大马上，风一般驶出宫门，血红的披风像是一朵流动的云霞，扎眼得很。</p> 严复当时还感慨，看得出来，大皇子是个忠君爱国的，也是个想办事儿的，就是太着急在万岁爷面前挣表现了，这小小的年纪上了战场又能做什么？只怕甫一见到人血就吓得哭爹喊娘呢，若是个胆子小的，只怕连大营都不敢出，到时候不但表现挣不到，反倒落下了个脓包怂蛋的臭名，只怕是要贻笑大方了，更是没有入主东宫的可能了。</p> 感慨过后，严复就把这茬儿给抛在了脑后，倒是不少人都伸着脖子等着看大皇子的笑话。</p> 不过笑话是没看成，因为没过多久，南疆就传来大皇子身先士卒、率领南疆大军接连打退迦南三次进攻的捷报，大皇子甫一到南疆就取得了个开门红，还是在南疆大军久战不胜的情况下，自是引得大夏百姓欢呼称赞，大皇子的名声也就此打开，可是在京师，得知大皇子率军大捷这好消息的，却未必有几个人是发自内心高兴的，反倒是要开始夜不能寐了。</p> 大皇子一直不得万岁爷宠爱，虽然是皇长子但是却一直不起眼，所以一向是没有引起多大水花儿的，但是这捷报一串回京，那大皇子可就今非昔比了，一举成为众皇子中第一得意、耀眼之人了，所以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有的是人坐不住了。</p> 不过严复却肯定不在这其中，他对于封予山的表现，是震惊，是惊喜，是大喜过望，他为之前对于大皇子的猜测感到羞愧，是他小看大皇子了，都道是英雄不论出处，可不也是有有志不在年少的说法吗？</p> 所以大皇子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年纪轻轻，却有着一身货真价实能耐的，而且还是有胆子有勇气也有本事将身上的能耐运用出来、产生奇效的。</p> 大皇子带领南疆大军首战告捷，一扫大夏久战不胜之急躁低迷之气，严复对此欢欣鼓舞，对大皇子自是更添期待，从那个时候，严复就一直关注着南疆战场，关注着大皇子。</p> 可以说，严复从头到尾见证了大皇子是怎样从少年黄子成为令敌军闻风丧胆的战神，又是怎么成为后来的落魄、低调的残废王爷。</p> 同时，作为万岁爷跟前的心腹，他也亲眼目睹，万岁爷对大皇子的态度转变……</p> 不，万岁爷对大皇子的态度似乎从未转变，若是有转变，也不过是从一开始的冷漠厌恶，变成复杂厌恶，再到后来的彻底冷落厌恶。</p> 严复不明白，万岁爷为什么对大皇子是这样的态度，南疆捷报频传，大皇子作战勇猛，几度负伤，连他一个跟大皇子从无交集的外人都免不了为大皇子担心，可是万岁爷呢？他似乎对此没有任何感觉，倒是对大皇子的屡立战功表现得十分冷漠。</p> 严复一开始不明白，后来渐渐地也咂摸出味儿来了，万岁爷这是在忌惮大皇子呢，一个朝气蓬勃、建功立业、又得百姓爱戴的大皇子，让万岁爷这个九五天子感觉到了威胁……</p> 所以就是因此，万岁爷才冷落甚至厌恶大皇子？</p> 严复对此完全不能理解，生子如此，难道不是人生第一得意之事？大皇子的优秀难道不让万岁爷觉得面上增光？既是大皇子如此优秀，日后凯旋归来，正好顺理成章地册封大皇子为太子，入主东宫，然后悉心教导，难道这不是后继有人？</p> 漫说是天家，有万里江河、社稷江山在手，势必要一早立下储君，以保证后继有人，江山能够代代相传，便就是寻常生意人家，那当爹的也得早早考验一众儿子，及早确立继承家业之人啊。</p> 怎么在万岁爷眼里，儿子的优秀和能耐反倒成了不能容忍的？当爹的又怎么能视亲生儿子为敌人？</p> 严复一直都觉得万岁爷心思难以揣测，从那个时候起，更觉得万岁爷着实猜忌多疑，严复对万岁爷的感情也因此，渐渐微妙复杂起来，他当然还是忠君爱国的，但是却也开始琢磨，得给自己还有家人留条后路，一个对亲生儿子都能如此的君王，又怎么能够指望他对别人格外手下留情？</p> 伴君如伴虎是个什么意思，严复也是有了深刻感悟。</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64章 过往云烟 伴君如伴虎是个什么意思，严复也是有了深刻感悟。</p> 只是让严复更加不能接受的是，在大皇子战败之后，万岁爷的一系列举动。</p> 大皇子自入南疆以后，一直都是捷报频传，严复从对大皇子质疑，到后来对大皇子佩服得五体投地，也对大皇子战神的威名越发肯定，自然担忧也是有的，因为万岁爷对大皇子的态度，严复开始为日后大皇子凯旋回京后的处境开始担忧，可严复显然没有料到，大皇子并没有凯旋回京的一天，他最后是拖着一条废掉的右臂、落拓回京的。</p> 严复在听说大皇子战败的时候，因为震惊还失手打翻了茶杯，怎么可能呢？大皇子可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啊，多少难啃的骨头还不都被大皇子跟拿下了，大皇子是不可能失败的啊！</p> 严复后来找到大皇子战败的那一回战报仔细查阅，总觉得这里头有古怪，原本大皇子既定的战术是要跟前锋部队与峡谷汇合，然后对迦南军队展开关门打狗之势，可是后来呢？负责诱敌深入的前锋部队却半路遭遇迦南大军伏击，而大皇子率领的大军，却在峡谷等来了迦南大军的突袭，原本想要用在迦南大军身上的战术，最后反倒被用在了自己身上。</p> 南疆大军险些被迦南大军给包了饺子，后来还是大皇子率众将士拼死杀出一条血路，逃出了敌军包围，没有被包饺子，却也死伤惨重，最终南疆大军阵亡人数上千，负伤的只会更多，而大皇子也在这场战役中，废掉了一条右臂。</p> 严复直觉这一次战败有猫腻儿，为什么迦南大军对南疆大军的既定战术如此了解？简直就跟亲耳在场旁听大皇子布置战术似的，然后反过来利用南疆大军的战术再打回来，这……</p> 难道南疆大军之中有迦南人的奸..细？</p> 这是严复的第一反应，也是严复一直认定的事实，他是经历过沙场、带过兵打过仗的，对此还是有自己的判断的，当时朝中也有人提出这样的想法，自然也是有维护大皇子的意思，大皇子文韬武略，战无不胜，虽然年少离京，又没有母族支撑，在朝中并无根基势力，但是还是有很多臣子跟严复一样敬佩、看好大皇子的，这个时候自然想为大皇子说话的。</p> 既是有奸细，那就不是大皇子指挥出了问题，那首要问题就是先查出奸..细，再论其他。</p> 但是封远图当时是怎么做的呢？</p> 他没有理会奸细一说，也没有说要惩治大皇子，而是不冷不热地撂下一句“既是负伤，且让大皇子先回京养伤就是”，这话听着似乎是在关心大皇子的伤势，可是能站在朝中面圣的，谁也不是傻子，万岁爷这个时候召大皇子回京，那大皇子只怕往后再也不可能回南疆了。</p> 大皇子在南疆积累多年，好不容易有了根基，万岁爷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就是要斩断大皇子这些年的苦心经营了，当然了，若是大皇子回京之后，能够入主东宫的话，那自然不算辜负，可是瞧着万岁爷这态度，可能让大皇子入主东宫？</p> 谁也不是傻子，原本还为大皇子说话的臣子，也就此闭了嘴，再不敢提这事儿了。</p> 大皇子就这么地被万岁爷轻飘飘的一句话给召回了京，不是凯旋归来，没有夹道欢迎，那年深秋，大皇子就低调地被一辆马车给拉回了京师，再后来，大皇子果然再没有回过南疆。</p> 万岁爷没有责罚大皇子，只是一味儿让他在府上静养，可是谁看不出来，大皇子这是要凉啊，昔日立下赫赫战功的大皇子，就这么地被万岁爷给静养之命给幽禁起来了，谁人听了不是一声叹息？</p> 严复没有叹息，他是愤怒，为大皇子的遭遇，为大皇子的不值，也为万岁爷的冷血。</p> 可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万岁爷比他想象的更加冷血。</p> 大皇子负伤回京，没得到朝廷嘉奖反倒被万岁爷幽禁，迦南对此十分满意，没有再进行新一波入侵，被大皇子狠打了三年，迦南其实也是够呛，封予山再不走，迦南都打算主动投降议和了，没想到封予山这冷不丁地就负伤回京了，倒是大夏那边主动提出想要议和，迦南人如何不惊喜？不得意？</p> 既是大夏主动提出的议和，那迦南就是占了优势了，议和条款自然是对迦南有利，迦南人对此颇为满意，似乎也想报以大夏热情，竟然主动提出了要跟大夏皇室和亲，而嫁过去的还是迦南当今万岁爷的亲侄女，货真价实的公主。</p> 公主之尊主动屈尊下嫁，自然是不能委屈了人家的，那夫君首先就得在一众皇子中间挑，而当时处在适婚年龄的皇子，那就只有大皇子跟二皇子，长幼有序，那大皇子无疑就成了迦南皇室看重的驸马爷了。</p> 这就十分玩味儿了，迦南皇室到底是看重大皇子，还是要羞辱大皇子？谁也不是瞎子傻子，大皇子若真的迎娶了迦南公主，做了迦南皇室的驸马爷，那大皇子可就成了这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那么多年出生入死、靠打迦南人换回来的战神名声，更是成了沦为笑柄。</p> 严复对于建安皇室的手段异常愤怒，可是万岁爷却似乎还挺赞同，严复简直都没办法忍，他都恨不得想当面问一问，万岁爷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如此羞辱大皇子，大皇子到底做错了什么？就算曾经大皇子的优秀让万岁爷感到了威胁，才对大皇子冷漠，但是现在，大皇子都已经这样惨了，根本就没有任何威胁了，万岁爷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大皇子，还要跟迦南人联手羞辱大皇子？</p> 羞辱大皇子难道不是在羞辱整个大夏吗？</p> 万岁爷到底明不明白这道理？</p> 严复又开始上火了，这一次他连莲心茶都懒得喝，由着满嘴水泡火烧火燎的难受，他帮不了大皇子，这种无力憋屈感，无从发泄，只能这么作践自己，他那个时候都想好了，若是万岁爷当真给大皇子指婚，逼着大皇子迎娶迦南公主的话，那他肯定是要挂冠归田的。</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65章 你放心 他早就不想干这个劳什子大统领了！</p> 好在后来万岁爷没有给大皇子指婚，不过却并不是因为万岁爷对大皇子心存可怜，而是因为大皇子……又传出另一桩可叹可悲的流言，都说是大皇子在战场上不仅仅是伤了右臂，更伤了那一处要紧的、男人最要命的地方。</p> 哎！</p> 总之，指婚是不可能的了，难不成要让人家金贵的公主守活寡吗？入主东宫更加是不可能的了，一个无后的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只怕日后大皇子是连门儿都不想出了。</p> 严复低落了很久，到后来，万岁爷册封大皇子安郡王，却没有给大皇子圈地，还是把大皇子留在眼皮子底下盯着，严复心里的无力感越发沉重，也是打那个时候起，早就萌生出的退意，前所未有的强烈。</p> 他想离开，离开这座世间最尊贵、最华丽也是最腌臜的宫苑，他想自自欺人地躲起来，在一处山清水秀之处，两人不闻窗外事。</p> 真的，不如归去。</p> ……</p> 不如归去。</p> 此时此刻，严复又在这样地想，他看着这乌泱泱关了满院子的、待宰的羔羊，看着他们绝望又温顺的眼睛，无力感跟绝望充斥着严复的胸腔。</p> 为什么一定要让他来做这个刽子手？</p> 为什么？！</p> 严复的手搭在腰间的刀柄上，死死握着，额上的青筋都暴起了，他死死咬着牙，口腔中充斥着的血腥滋味儿，让他觉得异常恶心，蓦地，他忽然蹲在了地上，“哇”地一声吐了出来。</p> “大统领！您这是怎么了？”侍卫着急，赶紧过去查看，一边给严复拍背，一边询问，“可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p> 严复猛地将他一把推开，又使劲儿吐了几口，其实他这一整日都粒米未尽，又哪儿有什么可吐的？可是他就是忍不住，觉得肺腑里头实在积压了太多太多的……</p> 污浊。</p> 对，污浊，脏得很，实在是脏得很。</p> 这是万岁爷逼着他不得不吞下的污浊，君命难违，他只能硬着头皮吞下，可是……可是他却还是忍不了。</p> 太煎熬了，也太痛苦了。</p> “大统领，”蓦地，人群中，一个被捆绑的结实的、侍卫模样打扮的小伙子，忽然开口了，他面色惨白，但是表情跟语气却都十分平静，甚至还挺温和，“大统领，属下知道您是被逼无奈，属下是不会怪您的，要怪……就怪属下偏偏跟皇室沾了边儿，若是有下辈子，哪怕是做猪马牛羊，属下也再不会跟皇室沾边了。”</p> “活着太煎熬了，倒不是死了痛快，”说道此处，那小伙子忽然一声叹息，又冲严复笑了，“大统领，您就别难受了，动手吧，我们不会怪您的，真的不会。”</p> 这小伙子话音一落，顿时又有几个小伙子异口同声地道：“对，大统领，我们不会怪您的，这原本就跟您没有干系，大统领动手吧！”</p> “是啊大统领，我们都曾是您手下的兵，您是怎么对我们的，我们心里有数，怎么可能怪您？大统领，给我们个痛快吧！”</p> “大统领，您动手吧！”</p> ……</p> “小五、小六、阿文……”侍卫听不下去了，鼻翼抽动，眼眶都跟着泛红，他竭力忍着眼泪，又去看严复，嘴唇颤颤地叫了一声，“大统领……”</p> 这些侍卫，他都认得，有几个还是跟他一道入的御林军，一起到的严复手下，他们一起练功，一起起早贪黑，一起风雨无阻，也一起畅想未来、分享雄心壮志，他们不是兄弟胜似兄弟。</p> 后来，小五小六这些被选入了二皇子府，同一批的，当然不止这几个人，拢共二十人呢，可是如今就剩下眼前的这几人了，二皇子性子残暴，这些年死在他手下的侍卫不在少数，阿大阿二他们就是被二皇子生生打死的，听说前不久阿四也遭了二皇子的毒手，倒是保住了条性命，只不过却成了痴儿，不单单把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就连吃饭穿衣都得人帮着哄着，就跟个新生儿无异，阿四从前多稳重热心肠的一个人啊，竟然落得这般下场，如何不令人唏嘘。</p> 而这几个仅剩下来的兄弟，却又要因为二皇子的缘故被葬送性命。</p> 这就是他的这些兄弟的遭遇，侍卫也是忍不住了，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兄弟去死？而且还是死在自己的手底下？</p> “大统领……”侍卫又叫了一声，明显显地带着哀求了，他“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眼泪都忍不住了。</p> 可是不待他开口，小五他们就着急了：“阿斌，你这是做什么？要害死大统领吗？抗旨不遵，是个什么罪过，你心里不清楚？你这不仅仅是要害死大统领还要害死所有御林军的弟兄啊！你这是让我们做鬼也不得安生啊！”</p> “阿斌，你……你要是再敢逼迫大统领，你信不信……我就直接咬舌自尽！”</p> 蓦地，小五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也再说不出任何话来了，鲜血大股大股地从他口中汹涌而出，似是奔流不息的长河，一下子就染红了他的前襟，小五身子晃了两晃，然后倒在了身后的大树上。</p> “小五！”身旁的小六阿文齐声痛呼。</p> 严复大步向前，来到了小五身边蹲了下来：“小五，你……”</p> 严复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看着血流不止的小五，他胸腔里似是烧了一把火，小五却冲他费劲又虚弱地笑了笑，吐出了口中大半条、血粼粼的舌头，然后死死拉着严复的手，用染血的手指在严复手上费劲地写下了两个字——</p> “四哥”。</p> 小五的脸更白了，眼神开始涣散，却还死死地拉着严复的手不放，严复鼻头陡然一酸，揉了揉小五的后脑，跟他点头道：“你放心，我会……会照顾好阿四的，让他太太平平、安安生生过完下半生。”</p> 小五总算放心了，放开了严复，还微微带着少年人稚气的脸上露出安详的笑。</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66章 你不能杀我 他最不放心的，也最愧疚的，就是他的四哥了，什么时候什么事情都挡在他们面前的四哥，替他们承受了太多太多，要是没有四哥，他们早就活不到现在了，是四哥豁出去自己的命，替他们换了这许多太平安生日子，而他呢，一直被四哥当成弟弟护在身后，却从没有为四哥遮过风挡过雨。</p> 后来四哥变成了痴儿，他发誓要保护、照顾好四哥，可是这辈子他却是做不到了……</p> 好在还有大统领，大统领从来说话算话，既是答应他了，他就也能放心了。</p> 小五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眼神却越发涣散，蓦地他身子一软，一头栽在了严复的怀里，再没有了动静。</p> “小五！”严复喉中发出一声艰涩的低声，一把扣住了小五的后脑，将人死死抱住，半晌才强迫着自己平复了心情，他拍了拍小五的后脑，哑声道，“好兄弟，咱们下辈子见。”</p> 严复将小五的尸身放下，然后站了起来，沉着脸，一声令下：“奉万岁爷之命，就地处死所有参与、知情二皇子密谋之事之人，行刑！”</p> 不管是二皇子要在皇室血脉上李代桃僵，还是二皇子曾经跟佟耀祖达成协议、试图将手伸进西北军权，这些都是万岁爷不可能允许外泄的隐秘，这不仅仅是皇室丑..闻，还会在前朝跟民间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二皇子为什么疯掉，佟耀祖一家是否真的遭遇悍匪灭门，以及廖氏一门的颓败，都会成为众人议论的焦点，也可能会动摇封远图的江山。</p> 这是封远图绝对不允许的，所以这些人、二皇子府上下的这些侍卫下人，通通都该死！</p> 而严复就是封远图选中的刽子手。</p> 周祚大另有他用，封远图想要把严复培养成第二个周祚大，不不不，就严复的出身还有战功，他的作用可要比周祚大大得多呢，不过严复身上的棱角还是太多了，也不知是不是世家子的毛病，封远图对此颇为不满，他想要把严复的棱角给打磨平整了，自然这样的好事儿就不会忘了严复的。</p> 说白了，封远图不喜欢过分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臣子，他喜欢身上带着把柄的、这把柄还是攥在自己手里的臣子，毕竟这样的人，用起来才放心呢。</p> 对于严复的一声令下，这一次御林军侍卫没有任何反抗，他们表情还是异常难看，却齐刷刷地躬身领命：“属下遵命！”</p> ……</p> “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我肚子里面怀的……怀的可是皇室血脉！”</p> 别院后院的一间寝房中，一个小腹微微隆起的女人，正一边捂着小腹，一边惊恐不安地朝墙角退去，直到退不可退，那个女人都要崩溃了，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p> 这女人不是旁人，正是被一直囚禁在此的穆蓉。</p> 自佟耀祖决定跟二皇子还有廖氏一门达成这一笔交易之后，从此佟氏一门就少了一位少奶奶，而这一处别院里面却多了一个没名没分、却身怀有孕的女人，不管是二皇子还是廖朝晖，对于这个女人腹中的骨肉，都是十分看重，从郎中到侍婢又到侍卫，派过来的伺候这女人的人可是不少，说起来，自从住进这座别院里头，这个女人真是日日锦衣玉食，过得日子只怕也不逊色于宫中的后宫娘娘们呢。</p> 不过这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却并非源自于二皇子对着女人的宠爱跟看重，甚至二皇子对这个女人还十分不屑，或者干脆说是厌恶，之所以这般慎重对待，完全是因为这女人腹中的骨肉，这女人在二皇子的眼中就不过是一个……</p> 容器。</p> 对，就是一个容器，一个装着、养育他骨肉的容器，待到腹中骨肉瓜熟蒂落之后，便就能够随意抛弃……不，是毁掉的容器，仅此而已。</p> 正是因为有了这一认识，这个女人，也就是穆蓉，这些日子真的要疯了，从一开始的疯癫不肯接受，到后来被捆绑在床上，断了所有逃跑挣扎之可能之后的绝望等死，穆蓉这段时日的心里路程，真真是生不如死，也真真是煎熬至极。</p> 穆蓉恨死了二皇子，都是因为二皇子，从前是因为二皇子的有意戏弄，她才会意外怀上这个孩子，以至于到后来被佟府作为交易物品，又把她交到了二皇子的手上，真真是无耻！是可恶！</p> 穆蓉也恨死了佟耀祖还有佟江天，她说的没错，佟氏的男人个个都是怂包软蛋，都是靠着吮女人骨血爬着上位的怂包软蛋，从前是靠自家妹子闺女，如今又要靠她这个儿媳妇儿了，真真是无耻至极！</p> 当然了，说到底，穆蓉最恨的却是穆葭，她为什么当初会遇见二皇子？为什么又会不得已下嫁给佟江天？说到底，还不都是拜穆葭所赐？</p> 当初穆芙失势，被送去了穆府老宅静心思过，她跟邓玫这一对母女，才会有了上位的野望，赶着那个时候，芳贵妃在宫中办寿宴，邓玫就寻思着想让穆蓉跟着敬夫人穆敏还有大小姐穆葭一道入宫参加寿宴的想法。</p> 若是能叫芳贵妃记得穆府二房可不止穆芙一个闺女，还有她穆蓉这么一位并不逊色的闺女呢，既是穆芙坏了名声没了嫁进四皇子府的指望，可是她这位穆府的三小姐却还好着呢，芳贵妃若是能动这心思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就算没有，让穆蓉在一众后宫娘娘还有京师贵妇面前露个脸亮个相，那也是再好不过的了，从前穆蓉一直被上面的嫡出姐姐穆芙给压着一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出头之日，不管是邓玫还是穆蓉自然都是迫不及待想要抓住这个机会的。</p> 毕竟穆蓉也眼看着就到了及笄的年纪了，也该考虑定亲的事儿了，邓玫自然要为闺女做打算，而穆蓉也是个不甘平庸的。</p> 所以穆蓉当时被邓玫调..教着，腆着脸求到了穆敏那里，就是为了穆敏能够顺带捎她一块儿入宫。</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67章 恨死了穆葭 所以穆蓉当时被邓玫调..教着，腆着脸求到了穆敏那里，就是为了穆敏能够顺带捎她一块儿入宫。</p> 当时穆敏的态度其实是有些不耐烦的，穆蓉又不瞎自然看得出来，穆敏对二房一直都是这样不耐烦又讨厌的态度，穆蓉也都是知道的，原本邓玫也没抱十足的希望，穆敏若是不答应，邓玫跟穆蓉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穆蓉正着急呢，哪知道在一旁的穆葭却为穆蓉开口说话了，正是有穆葭的这一开口，后来穆敏才答应带穆蓉入宫。</p> 那时候，穆蓉对于穆葭的帮忙，觉得意外不已，毕竟她跟穆葭并无什么交情，说是自家姐妹，可自穆葭入京之后，却也之见过两三次面，穆蓉还对穆葭的绝色容貌十分嫉妒，在知道穆葭水土不服一病不起，甚至还损了颜色之后，穆蓉心里还挺高兴呢，所以能有什么姐妹情啊？</p> 可是穆葭却帮她了，穆蓉自然觉得意外还带着点儿感激，尤其是那一次在宫里让她邂逅了“四皇子”，这样的好运道，都是穆蓉不敢想的，说起来，还真的感谢穆葭的帮忙。</p> 可是后来呢？当“四皇子”变成二皇子，当谦谦君子的面具被猛然撕下，当二皇子粗暴地羞辱穆蓉之后，穆蓉对于穆葭的那点子感激可就烟消云散了。</p> 都怪穆葭！若不是那天穆葭多嘴为她说话，穆敏根本就不可能带她入宫的，而她自然也不会招惹到二皇子那个煞星！更加不会……不会破了身子。</p> 穆蓉一个尚未及笄、更没有许配人家的未婚姑娘，当时的恐慌真是可想而知。</p> 她自然不敢去找二皇子算账，这一腔的怒火可不都算到穆葭的头上了吗？穆蓉真的是恨死了穆葭。</p> 有的人就是这样，不管遇到了什么坏事儿，从来都不思己过，只会抱怨到别人头上，就像穆蓉，她不会觉得是自己不切实际的野望跟虚荣，还有邓玫的推波助澜，才造成了最后被二皇子玩弄羞辱的下场，她有什么错？哪个京师贵女不想嫁得高门贵婿？但凡有法子的，谁不会使？只怕有人会比她更大胆更豁得出去！</p> 她只是顺势而为，只是为了想攀上高枝，这有什么错？</p> 她当然没有错，那错的就只能是别人，只能是穆葭了，都是穆葭，穆葭是一手酿成她这般下场的始作俑者！</p> 穆蓉无限缩小自己的错，同时无限放大穆葭……根本就不存在的错，这让她的满腔怒火总算有了发泄的目标，这让她觉得舒坦多了，只是不待穆蓉想好怎么报复穆葭，上天却又兜头丢给她一个炸雷。</p> 不，这根本就是穆葭丢下来的一个炸雷！</p> 在年初正月初八那天的家宴上，穆葭将她带到假山后头说话，当时穆蓉便就心存警惕，觉得穆葭九成九不怀好意，她却也不怵，今儿可是穆府二房的主场，虽然佟淑清跟佟绣春不知打的什么主意，但是穆蓉却敏锐地察觉到这场家宴不同寻常的气息，大房只怕要倒霉呢。</p> 偏生这个时候，穆葭还要找事儿，呵呵，真是上赶着送死呢。</p> 穆蓉这样想着，心下便就多了一份笃定，还有一份居高临下的审视，她倒是要看看穆葭要搞什么鬼，哪知道，穆葭甫一开口就让穆蓉花容失色。</p> 原来穆蓉自以为不被人知的、跟二皇子的往来，穆葭都如数家珍，就那么无遮无拦地宣之于口，穆蓉眼中的那份居高临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惶恐是愤怒，她早就知道穆葭这个女人就是针对她，她就知道这个女人最是狠毒！如今，真是再不能多留这个女人一时半刻了！</p> 只不过穆蓉尚未来得及抽出鬓发上的金钗去刺穆葭，却后脑一疼，登时人就昏死过去，闭眼之前，穆葭脸上浓浓的不屑跟讥诮，深深地刺痛了穆蓉，那张绝色倾城、却又让她恨之入骨的脸，就那么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中。</p> 在她重新苏醒之后，还是在原本的地方，只不过她身上的衣裳……</p> 衣不遮体，鬓发蓬松，纯白雪地上，女儿家被蹂..躏折辱之后的画面，真是不管是谁瞧见了，都得叹一声可怜，也都会忍不住对做出畜生行径之恶徒深恶痛绝。</p> 而当时，穆府上下，还有佟府的人，甚至还有太子，乌泱泱地围了二十几口人呢，就那么一同见证了，穆府三小姐穆蓉的悲惨遭遇，当然了，还有佟府大公子佟江天的畜生行径。</p> 这都用不着解释，但凡是有眼睛的都能瞧见，也都能猜得出，方才发生了什么，可是穆蓉这个当事人却最是心知肚明，除了衣不遮体、头发蓬松之外，她其实身上再无异样，而佟江天那个被人迷..晕，什么印象都没有的迷糊蛋，却对自己的行为没有半分印象。</p> 至于是谁对她跟佟江天做的手脚，还用得着想？自然是穆葭那个恶毒的女人了，这个女人真是为了羞辱她，无所不用其极，当众来了这么一出，让她就此背上婚前失..贞的不堪名声，日后不管是谁瞧见了她，总会想起这一段过往来，而佟府那边，自然对她更是没有好感可言，她跟穆芙可不一样，佟府又不是她正经的外祖家，因着跟佟绣春的嫌隙，佟府向来对她这个穆府的庶女，十分不屑，这一次就算她嫁给了佟江天，得了佟府少奶奶的名声，那日子也是可想而知。</p> 穆葭那个恶毒的女人，打得就是这样的主意吧？</p> 让她坏了名声，也坏了穆府二房还有佟府的名声，害得佟江天对她厌恶不已却又不得不娶她过门，然后成亲之后，再折辱她，让她一辈子都不好过！</p> 而她被佟府掌控着，那就是被佟绣春掌控着，自己的闺女被人捏在手里，那日后邓玫的日子也是可想而知！</p> 穆葭肯定就存着这样的主意！让她们娘儿俩都不好过！真是阴毒至极！</p> 穆蓉简直都要恨死了穆葭，可是却又转念一想，这未尝也不是一条出路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68章 她凭什么 佟江天晕晕乎乎，对之前的作为并没有印象，所以她倒是可以借此来解释……自己已然失..贞，佟江天不是厌恶得很吗？那她就让佟江天悄默声儿地戴上一顶绿帽子，也算是解了恨了。</p> 再说了，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看，她不嫁也得嫁啊，虽然佟氏一门是个不折不扣的腌臜地儿，可这起子高门贵户又有哪个是真干净的？之前因着二皇子的缘故，穆蓉终日惶恐不安，在嫁人上也不敢做多大的指望，佟府那门楣还不算低呢，一入门就能做个正房少奶奶，穆蓉还挺满意，最让穆蓉满意的还是，就因为佟府的门楣不低，日后二皇子也会有顾忌，轻易是不会乱来的。</p> 所以，穆葭固然可恨，可她这一手羞辱、安排的婚事，穆蓉也不是没有收获，所以当时，穆蓉的反应跟表现，几乎跟穆葭的预期一模一样。</p> 穆蓉就像是在沙漠中迷途、就要被渴死的无助旅人，而恰好在这个时候，穆葭递给她了一杯斟酒，她给了穆蓉一个饮鸩止渴的机会，明明白白、坦坦荡荡地递出去，也告诉穆蓉杯中装的是什么，至于喝不喝，穆蓉当然有选择，只不过，不管穆蓉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当时穆葭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p> 穆蓉选择污蔑佟江天、就此顺理成章地嫁进佟府，完全在穆葭的意料之中，穆蓉这样自私的女人，自然是要抓住一切有利于自己的机会，而当时的佟江天、佟府，已经是穆蓉最好的选择了。</p> 穆葭能将穆蓉的心思揣测了个七七八八，所以当时才会布下这个局，一个心思龌龊的佟江天，再加上一个自私狠毒的穆蓉，穆葭对于这两人的结合，还是十分好奇的，她倒是想看看，穆蓉嫁进佟府之后，佟府那边会上演什么好戏。</p> 真是没让穆葭失望啊，自穆蓉嫁过去之后，佟府真是好戏连台，这好戏，是对于穆葭这个看客而言，至于身处好戏种的穆蓉，真是炸雷一个接一个。</p> 先是新婚之夜，被佟江天大打出手，她这个佟府新进门的少奶奶还没来得及扬刀立威，倒是先一步成了佟府的笑话，而段氏那个老不死的还有她的婆婆，竟然没一个站出来为她说话的，到底第二日她去给两个老女人敬茶的时候，反倒被不阴不阳地训了一顿。</p> 再就是，穆蓉发现自己竟然有了身孕，她一个刚过门的新媳妇儿，甚至丈夫连自己的身子都没碰一下，竟然怀孕了，穆蓉自然知道自己腹中怀的是谁的种儿，所以她才会惊慌失措，但是很快，她就镇定了下来，不管她肚里头怀的是谁的种，如今就只能算是佟江天的种儿。</p> 可是就算婚前，初八那一次，佟江天所谓的对她用强，这日子也差得太远，穆蓉急得火烧眉毛，想着到底是该趁着回门找兄长穆长林帮忙，暗中落子，还是找个可靠的郎中，重新编一个糊弄佟府的有孕日子，瞒天过海，这两个法子，都是有利有弊，落子的话，那自然是一了百了，不会留下祸根，但是就怕东窗事发，被佟府人察觉到什么，毕竟回门也不是回到穆府就干脆不走的，还得回去呢，就那么几天，匆匆落子，只怕不妥。</p> 若是留下来的话……</p> 那她这个少奶奶在佟府倒是可以母贫子贵，地位稳固，只不过啊，这就算是个自己就此埋下了一个炸雷呢，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呢，穆蓉自知自己是经不起这一炸的，尤其可能还会波及到皇室，二皇子更是穆蓉惹不起的，也再不想扯上关系的。</p> 所以在左思右想之后，穆蓉最后还是决定要落子，只不过穆长林却是个有自己主意的，非但没有给穆蓉落子，反倒日日给穆蓉服下保胎药，这样一来，穆蓉这一胎倒是越发稳了，以至于到后来是再瞒不住了。</p> 佟府少奶奶有喜了，佟大公子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反倒脸儿都发绿了，发绿的不止佟大公子，更有老夫人段氏还有穆蓉的婆婆，感情他们佟府真是娶了个早就被人穿过了的破鞋进门？</p> 好在这破鞋还是有用处的，而且还是大用处，所以佟耀祖那老东西才能沉得住气，趁着离京远赴西北的功夫，将这破鞋物归原主，也趁机为他们佟氏一门谋求了一个远大前程，怎么算都不吃亏啊。</p> 就是委屈江天那个大孙子了，竟然头婚就娶了个破烂货儿，不过这委屈也算没白受，日后二皇子登基为皇，他们佟府那就是从龙之臣，江天的前程且远大着呢，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p> ……</p> 穆蓉就像是一件货物似的，被佟府送给了二皇子，又回到了二皇子的手中，穆蓉的所有算计还有野望，就都通通化成了泡影。</p> 在二皇子眼里，她甚至连货物都不如，她就是一个容器，一个待到孩子瓜熟蒂落就被利用殆尽、等着被屠戮的容器。</p> 穆蓉觉得自己的人生就要走到了尽头，即将为人母的她，感觉不到任何一丝欣喜还有期待，她反过来还会恨腹中的胎儿，那才不是她的孩子，而是她的催命符呢，所以随着小腹的从最开始的平坦，到后来的一天天微微隆起，穆蓉的恐惧是与日俱增的，她开始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再丰盛的山珍海味，她都食不下咽，然后，她就被下人逼着，捏着嘴巴喂下那山珍海味，还有一顿都不落下的保胎药……</p> 说起来，穆蓉熬了这么久都没疯也算得上是厉害了，她倒是比太子妃还有二皇子都能撑。</p> 既是没疯，那就得继续日日煎熬并且恐惧着，当然，也在愤恨着。</p> 穆蓉真的无时不刻都在恨着穆葭，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穆葭，若是此刻，让她知道，穆葭不但人是好好儿的，还举家团圆，正在准备着未来女婿、还是堂堂大皇子的登门拜访，穆蓉肯定要吐血三升。</p> 就那个恶毒的女人，也配？！</p> 她凭什么？！</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69章 什么位分 不过穆蓉对此是无从知晓的，甚至她都没有心思去很穆葭了，此时此刻，她被逼进墙角，似是被待宰的羔羊一样，浑身瑟瑟发抖，面对着就站在三尺之外、浑身血腥、一身冷硬铠甲的侍卫，穆蓉满脸泪痕，她双手死死抱住自己隆起的小腹，竭尽全力发出崩溃的嘶吼：“你不能杀我！我……我腹中怀的可是皇室血脉！你……你不能杀我！滚开！滚开！”</p> 她从前对于腹中的催命符真真是深恶痛绝，就是因为怀上了这个催命符，她才会落得如此凄惨境地，才会注定活不过这一年，但是此时此刻，这腹中的催命符却又变成了她唯一的保命符。</p> 穆蓉不聋也不傻，方才外面那是个什么动静，她都心知肚明，其实这早有迹象，半个月前，这出隐蔽的别院，忽然被一群陌生的侍卫接管，这些侍卫并没有阻拦别院儿的正常生活，就是将小院儿盯得很紧，小院儿里的下人，都道这是二皇子紧张穆蓉腹中的骨肉，担心出了岔子，这才增派的人手，可是就在几天之后，二皇子府的一大批侍卫跟下人，却被给送了过来……</p> 不，确切地说是被押了过来，大半夜的，那么些人像是被赶牲口似的被赶来了这些，然后再没有放出去的意思。</p> 别院儿里的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二皇子出事儿了，他们这些人奉命在此照看穆蓉这一胎，跟外界是已然断了联系的，所以二皇子闹出的事儿，他们还真的一无所知，待到这个时候，自然都是惊慌失措，原来那些突然到来的侍卫，京师御林军，所以这是……</p> 万岁爷的旨意？</p> 这些下人免不了更慌了，可是被御林军盯着，就算再慌，那也是不敢乱来的，随着日子的后推，所有人的慌乱都渐渐被绝望所取代，他们终将要面临什么，这些在皇室里头伺候久了的人，也不是一无所知。</p> 而今天，该来的总算是来了，不少人都觉得总算是解脱了，倒是没觉得有多痛苦崩溃，接受不了，毕竟天家的奴才跟别处的奴才还不一样，都是时时刻刻地做好准备的，尤其还是被派到二皇子府的，那真是日日都当成最后一天过的。</p> 但是穆蓉却接受不了，她不想死！虽然一早就知道自己的死期，但是她就是不想死啊！</p> 她才只有十五岁，她还那么年轻漂亮！</p> 她……她是穆府的三小姐！她还怀着二皇子的骨肉，她是要为皇室开枝散叶的，她应该母凭子贵！享受王妃之尊！而不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p> 不！她不能死！绝对不能死！</p> “你们别过来！”穆蓉简直都要疯了，冲着那一步步朝她逼近的冷面侍卫，尖声大叫，都破声了，“你滚开！我……我是皇室的大功臣！我为皇室开枝散叶！凭你也敢……你走开！走开！休想杀我！”</p> 那侍卫在穆蓉面前停下了脚，冷冰冰的一双眼在穆蓉身上扫过，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随即又挪开，然后露出一抹冷漠笑意：“三小姐，你想到多了，在下可不是来取你性命的，正如你所言，你可是为皇室开枝散叶的大功臣，自然没人敢取你的性命，在下是奉命来接三小姐回二皇子府的。”</p> 穆蓉都愣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侍卫，半晌才反应过来：“什么？接我……回二皇子府？这是……这是谁的意思？”</p> 接她回二皇子府？还是她如今这样的身子，用什么名头？又给她什么身份？</p> 这是二皇子的意思，还是……万岁爷的意思？</p> 不不不，不可能是二皇子的意思，二皇子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让她入二皇子府的意思，明摆摆地就是只想要她腹中骨肉，压根儿不要她这人，更是打算要取她性命的，所以二皇子是不可能陡然想法改变这样大的。</p> 那……就是万岁爷的意思了？</p> 万岁爷不知从什么渠道知道了她的存在，知道她还怀着二皇子的骨肉，看在腹中皇室血脉的份儿上，万岁爷觉得不能由着二皇子胡来，还是应该给她一个位分的，所以……万岁爷这是要给她做主？让她正大光明地入二皇子府？</p> 对！肯定是这样，也只有万岁爷才能指挥的了御林军！</p> 想到此处，穆蓉激动得眼睛都亮了，她现在都不去想，二皇子那样暴虐荒唐的脾气，就算是她真的正大光明入了二皇子府，在二皇子府的后宅占了一席之地，以二皇子对她的厌恶，她又能活多久，她现在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还是万岁爷递过来的救命稻草！</p> 只要是万岁爷发话，那她的命就算是保住了，不仅如此，她日后还能母凭子贵！她可是二皇子长子的母亲！有了这个孩子，就连二皇子妃也得给她三分颜面，说不准日后那个不下蛋的母鸡还要给她退位让贤呢！</p> 到时候，她这个堂堂王妃之尊，想要怎么处置穆葭那个贱女人不行？就算穆葭诡计多端，又有父兄撑腰，可她却是高高在上的天家人，自然有的是法子将穆葭给搓圆捏扁……</p> 不仅仅是穆葭，还有整个穆府长房！他们个个都该死！</p> 眼看着面前的女人，从方才的绝望疯狂到如今的面露精光一脸激动，而这中间只不过隔了短短的一瞬，侍卫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一边暗暗感叹一边又觉得十分不屑，这女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呢。</p> “自然是万岁爷的旨意，”那侍卫冷声道，“万岁爷马上要给二皇子圈地封王了，听闻二皇子如此费尽心思地安排三小姐在此处养胎，万岁爷哪儿有不上心的？毕竟是皇室血脉，所以特意下旨，让属下护送三小姐回二皇子府，不日将跟随二皇子一道启程赶往封地。”</p> “万岁爷英明！万岁爷英明！民女谢恩！”穆蓉激动得无语伦次，忙不迭跪地朝着皇宫方向磕了三个头谢恩，待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穆蓉脸上已经没有半分疑虑，全是欢喜了，“敢问这位军爷，可知道万岁爷要册封我个什么位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70章 这福气 “敢问这位军爷，可知道万岁爷要册封我个什么位分？”</p> 是侧妃？还是侍妾？这区别可大了去了，穆蓉还是挺在意的，不过却也知道，暂时是不用想万岁爷会册封她为王妃的，毕竟她的出身实在尴尬，而且二皇子妃还好端端在呢，不过看在她怀着二皇子长子的份儿上，说不定万岁爷会让她做个侧妃呢？</p> 那就不错了，虽然侧妃也是侧室，但是堂堂王爷的侧室跟别处的侧室还是不一样的啊，况且，她肚子里头可还怀着个金疙瘩呢！</p> 侍卫看着穆蓉都已经飘飘然的一张脸，都忍不住笑了，这女人只怕不是疯了不成了！</p> 万岁爷会给她册封个什么位分？</p> 这是在想什么好事儿呢？</p> 她一个佟家的儿媳妇儿，还做梦想摇身一变成为万岁爷的儿媳妇儿？万岁爷可没有捡旁人家不要的儿媳妇儿的爱好，反倒是穆蓉的存在，会让天下人耻笑皇室的荒唐和淫..乱，所以这位三小姐做什么春秋大梦呢？竟然还盼望着万岁爷大张旗鼓地认她做儿媳妇儿？</p> 简直就是笑话！</p> 不错，穆蓉的肚子里头怀的是货真价实的皇室血脉，万岁爷也的确想给二皇子流下这么一条血脉，毕竟二皇子如今都失心疯了，以后也不指望还能再留下旁的血脉了，甚至都不知道二皇子还能活多久，所以万岁爷没有着急要了穆蓉一条性命，就是想让她为二皇子生下个能传宗接代的子嗣，至于这子嗣到底是谁生下来的，很重要吗？二皇子府后宅膝下无出的女人多得是，想来是有人巴不得想把这孩子记在自己名下的，至于穆蓉这个亲生娘亲，实在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没得再给皇室脸上抹黑。</p> 连这侍卫都能想明白的事儿，穆蓉却愣是没想明白，也不知道是真的蠢，还是在自欺欺人。</p> 侍卫挑着眉，笑得异常讽刺：“给三小姐什么位分，在下可不敢乱猜，要不然还是等三小姐见了二皇子的面儿，再当面儿询问二皇子吧，只是啊，就是不知道二皇子听不听得明白三小姐的心思哦。”</p> 呵，去跟一个疯子要位分，也得疯子能听明白啊，如今二皇子可是疯的厉害呢，听说日日都得四五个侍卫贴身拦着，才能把人制住，若是这位没有眼力见儿的三小姐胆敢靠近，指不定就把自己个儿的死期提前了呢。</p> 侍卫这不阴不阳的语气，似是一盆冷水兜头泼在穆蓉的身上，穆蓉顿时身子抖了三抖：“你……你这话是个什么意思？”</p> 穆蓉觉得侍卫这话还有语气都是怪里怪气的，再回想二皇子从前的做派，她登时就有股子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可是那侍卫却懒得再搭理她，只是不冷不热地比了个手势：“三小姐，请吧。”</p> 这下子，穆蓉却是不敢应声了，更是不肯随着出门了，那侍卫不耐烦得要命，懒得再跟穆蓉废话，直接唤了两个属下进来，不由分说就把穆蓉给硬拽着出了门，穆蓉还想着挣扎，结果就被利索地捆住了手脚，又被堵住了嘴，直接被塞进了事先就准备好的马车里，然后其中一个侍卫就驾着马车直接朝外驶去，剩下的两个侍卫却寸步不离地跟着坐在穆蓉左右，不错眼珠地盯着穆蓉，明显显是要贴身保护穆蓉，防止她出现任何意外……</p> 或者说是确保她腹中的、二皇子的唯一血脉出现意外。</p> 毕竟这可是万岁爷亲自下的命令呢，务必要保住这女人腹中的骨肉，给二皇子留后呢。</p> 二皇子眼瞧着是疯了，皇贵妃有病得厉害，指不定这娘俩儿都要撑不了多久呢，若是连条血脉都没留下，二皇子这根儿可就断了，万岁爷如今未必宠爱二皇子，可是却还得顾及着影响呢，毕竟这才将将死了个四皇子跟芳贵妃，接连有皇子跟后宫娘娘送命，这一年，皇室不定被民间怎么议论呢，若是万岁爷善待皇孙的话，倒是能够消除许多不良影响。</p> 说到皇孙，四皇子是大婚当天殁的，连洞房都没能入得，哪里会有皇孙？如今二皇子膝下空空，就指望这位没名没分的三小姐了，倒是如今，万岁爷眼前就只有瑾儿小公子以为货真价实的皇孙承欢膝下呢。</p> 听说万岁爷对这位唯一的皇孙，甚为疼爱，这几日还直接把人接进宫里住着都没放回东宫呢。</p> 啧啧啧，说来说去，还是太子最得宠，也最幸运，亲娘舅陈太炎犯下那么重的罪，死不足惜，都没能殃及太子，反倒仗着瑾儿小公子受宠，太子在万岁爷面前更是水涨船高。</p> 倒是从前接连跟太子相争的四皇子还有二皇子，死的死，疯的疯，甚至四皇子连个后人都没留下，真真是令人唏嘘。</p> 二皇子虽然疯了，毕竟还后继有人呢……</p> 想到这里，侍卫忍不住瞥了一眼穆蓉隆起的小腹，目光一扫，又落在穆蓉惊恐万状的脸上，侍卫不禁又是一晒：“三小姐可真是有福气啊。”</p> 可不是吗？寻常的女子，哪一个不是盼着能攀上天家、生下凤子龙孙的？</p> 如今三小姐就怀着皇室血脉呢，可不是有福气吗？</p> 只是啊，这福气，可不是谁都能消受得起的。</p> ……</p> 穆府老宅陵园。</p> 对于自己的三妹穆蓉，昨儿大半夜的遭遇，穆葭自然是一无所知，知道了，穆葭也只会一笑了之。</p> 穆蓉有这样的结局，穆葭一点儿都不会感到意外，打从一开始在芳贵妃的寿宴上，穆蓉就敢偷摸摸遛进花园跟二皇子接触，穆葭就对这位三妹的前程并不看好。</p> 不是穆葭瞧不起穆蓉，可就大夏根深蒂固的观念还有穆蓉的出身，这就决定了穆蓉真的就不该有那样一飞冲天的野望。</p> 是的，不管是什么样出身的女子，都不会希望屈身下嫁给了个没本事的男人，谁都希望嫁得良人，可毕竟婚嫁之事是要看门当户对的，穆蓉自然是货真价实的高门贵女，自然不会嫁给蓬门小户的平庸男子，但是想要奢望如何高嫁，就比如说能跟自己的二姐穆芙一样攀上四皇子的高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71章 睡不着 穆蓉毕竟是庶女出身，穆府门楣不低，再加上穆磊素来宠爱邓玫还有穆蓉，所以自是不会在穆蓉的婚事上委屈了她，但是穆蓉的婚事却是断断不可能越过嫡女穆芙的，这就是大夏自来根深蒂固的规矩，让她一个区区庶女嫁给皇子，那嫡女呢？</p> 当然了凡事也有例外，就比方邓玫娘家的姐姐里头，也有攀上皇室富贵的，可是却是续弦给个挨日子的老头儿去冲喜，明摆摆地就是被推进火坑，但凡是为自己女儿着想的父母，就不可能会同意这样的一门亲事。</p> 所以，就穆磊对穆蓉的疼爱，必然会给穆蓉安排一桩对穆蓉最有利的婚事，就像是当年穆增给小女儿穆婕安排的婚事一样，嫁给当时年纪轻轻、官职不高却前途看好的孙同文，这才是为女儿做长远打算，当然了，若是没有后来佟淑清跟法亮的奸..情爆发，穆婕这个被爹娘宠坏了的老来女脾气再不好、再不讨喜的孙府当家主母，到底有穆府撑腰，日子肯定还得好好儿着呢。</p> 所以，穆蓉就不该为这事儿着急，就算真的心存高远，那也得等到邓玫斗败了佟绣春、坐稳了穆府二房正房夫人再说，可是穆蓉等不及啊，不单单她这个做女儿的等不及，不是连邓玫也一样等不及吗？趁着穆芙失势，便就急吼吼地把女儿推出去，再得知女儿跟“四皇子”搭上之后，邓玫非但没有生气女儿的轻佻，反倒还激动得很，更是为女儿跟“四皇子”的幽会，打着掩护呢。</p> 这样一对利欲熏心、一门而心思高攀、却看不清形势的母女，那自然是不可能会有什么好事儿发生的。</p> 穆蓉在踏进花园的那一刻，便就注定了她往后人生的悲剧，其实都不用穆葭推波助澜，穆蓉的日子也好不了的。</p> 毕竟，谁让她好死不死地偏偏搭上了二皇子呢？</p> 穆葭还不知道穆蓉如今的处境呢，她对穆蓉的事儿如今是一点儿都不好奇，眼下，她最关心的就是今儿晚上，她家山子要头一次以未来女婿的身份登门拜访呢。</p> 白天自然是不行的，就算再怎么严防死守，也怕走漏了风声，所以封予山只能乘着夜色过来，明知道如此，可是穆葭却连昨儿晚上都没有睡好，她不是为封予山担心，她这是激动呢，也不仅仅是激动，也有安耐不住的喜悦跟感慨。</p> 上一世，她是有过心上人的，也是嫁过人的，可以说女人经过的事儿，除了生孩子之外，她也都经历过，但是她却从来都没有感受过从中感受过这样的喜悦之情，她有了心上人，而今心上人就要正式登门了，再往后，他们成亲的日子会被定下来，然后就是拜堂成亲，再然后，他们就成了一家人，他们会日日相爱相守，共享一日三餐，共育后代子孙……</p> 穆葭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的都是以后的事儿，想得很多，也很远，甚至都想到了几十年后，她幻想着封予山须发皆白的模样，没觉得有多凄惨沧桑，反倒觉得特别温馨熟悉，衰老什么的，其实一点儿也都不可怕，当然这前提是，身边一直有一个陪着自己一起慢慢变老的人啊。</p> 所以，封予山不会害怕这一天的到来，她也不会害怕，老了也没有什么啊，到老了，他们还都拥有彼此。</p> 穆葭侧着脸冲着柔粉粉的床帏一个劲儿的傻笑，都把值夜的碧乔给笑懵了，大小姐这是咋啦？大半夜的不睡觉，还一个劲儿傻笑？</p> 没错，是真的傻笑，听着笑声可一点儿都不像是他们家聪慧机敏的大小姐口中发出来的呢。</p> 碧乔忍了半天，那笑声还是不绝于耳，到底是忍不住，碧乔伸手撩开了床帏一角，小声冲里面还在傻乐的大小姐询问道：“大小姐……您这是又梦魇了？”</p> 大小姐之前有一段时间是经常会梦魇的，好好儿地睡着，大半夜忽然就尖叫起来，那声音还有喊得内容都挺渗人的，什么“别杀我啊！”，什么“下辈子我绝对饶不了你啊！”，又什么“哥，你别死啊！求求你别死！”</p> ……</p> 诸如此类的，碧乔跟碧瑶都听得心惊胆战的，不知道大小姐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梦，两人私下也曾经就这是事儿讨论过，都觉得可能跟大小姐一个人孤零零地远离蜀地、思念家人、同时又一直被穆府二房的人起伏打压有关，所以在穆长风还有穆昇、康如眉抵京之后，穆葭的梦魇就逐渐少了，到现在，已经很久没有梦魇了。</p> 碧瑶感慨道，果然是大小姐太过思念家人的缘故，碧乔却琢磨着，这事儿说不定跟王爷有关呢，算着时间，刚好就是大小姐跟王爷定下了关系之后，大小姐的梦魇才渐渐减少了呢，不过……也应该跟一家人总算在京师团聚有关吧？</p> 反正不管怎么说，大小姐不再梦魇了，这当然是大好事儿一桩啊。</p> 可是……大小姐这是不是又梦魇了？而且跟从前的情况截然相反来着？</p> 碧乔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就瞧着她家大小姐猛地转过了身来，明媚艳丽的一张脸就那么俏生生地对着她笑，哪里有一丝倦意？</p> 原来大小姐这是一直没睡呢！</p> “碧乔，我睡不着，”穆葭索性一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盘着腿坐在了床上，“要不你上来陪我说说话儿？”</p> 碧乔有些迟疑：“大小姐，明儿还有好些事儿等着呢，您这个时候不睡，到时候肯定没有精神。”</p> 是的，明儿好多事儿的，到时候要举家一起祭拜穆增，还要前往宗祠祭祀，到了晚上更有重头戏，大皇子要登门呢，到时候还不知要忙道多久，碧乔担心，大小姐这个时候不睡，到时候肯定会精力不济。</p> “没事儿，反正我睡不着躺在床上也是白搭，倒不如咱们说说话儿，说不好说着说着也就睡着了，”穆葭冲碧乔招招手，忽然又狡黠一笑，“要不你先去厨房取点宵夜过来？方才躺久了，这时候还觉得饿了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72章 就这么握住了 穆葭都开口喊饿了，那碧乔还有什么好说的，当下麻利地就起身去厨房给她家大小姐寻摸吃的去了。</p> 这一回穆府一家下榻的是在穆府陵园这边的别院，跟上一次一样，碧乔也是第二次来这地方，说实话，并不是很熟，亏得她白天亲自跑了几遍想记清地形，可是这天儿一黑下来，碧乔站在黑漆漆的院子里，还是有点儿抓瞎。</p> 碧乔有些犹豫地朝前走，她记得厨房应该就在前院的靠天井左边儿，她拎着灯笼一路朝前院奔去，结果才绕过影壁墙，就冷不丁地有一张脸映入眼帘，碧乔登时吓得魂儿都要掉了，这是什么地方？</p> 这可是陵园……边儿上的别院啊！虽然不管是穆府陵园的选址，还是这别院的选址，都是扎扎实实的风水宝地，肯定出不了什么岔子的，可毕竟陵园就是陵园啊！</p> 碧乔吓得登时就要尖叫出声，却被一只热乎乎的大手给捂住了嘴巴。</p> “别叫，是我！”</p> 会说话，而且手还是热乎乎的，所以……这是个人？</p> 碧乔惊魂初定，这才看清楚面前站着的、此时此刻捂着自己半张脸的人，不是旁人，京师廖青松，原本都吓得惨白的一张脸，登时又烧了起来。</p> “你……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到处乱走？咋的？这是专门等在这里吓唬人不成？”碧乔白了廖青松一眼，小声抱怨道。</p> “我哪里想着吓唬你了，还不是大公子晚上睡不着又喊饿，让我来厨房给他寻摸点儿吃的过去，我……我记得今晚是你给大小姐值夜，所以就顺路绕个弯儿，也没指望能遇见你，哪里想到……还真碰上了，碧乔，你说咱们两个是不是……特别有缘分？”</p> 廖青松赶紧解释，悄默默地打量着碧乔绯红的脸颊，廖青松也忍不住心里“砰砰”直跳，都道是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这话果然不错，月光朦胧，灯笼柔和，把碧乔映衬得越发柔美，甚至周身都似是给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p> 廖青松发誓自己对碧乔不是见色起意，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羁绊和吸引存在多年，但却真的跟皮相没什么关系，但是此时此刻，廖青松却觉得自己被今晚的碧乔给迷得神魂颠倒，他觉得自己忒没出息了，简直就是个见着漂亮姑娘就走不动道儿的毛头小子，但是他却又觉得甘之如饴。</p> 他家碧乔就是这么好看啊，他就算是石榴裙下死，那也是心甘情愿啊。</p> 他们有缘分吗？</p> 廖青松磕磕巴巴问出来的问题，让碧乔羞得头都不好意思抬起来，更别说是接话了。</p> 自从那日挑明关系之后，两人其实也没什么机会私下相处，培养感情，毕竟都挺忙活儿，而且还不在一个院儿里头，有时候一整天都没个见面的机会，当然是惦记彼此的，毕竟正是该蜜里调油的时候，就这么地明明靠的极近，反倒时常见不得面，反倒让两人越发惦念彼此，心里的那份情也更加炽热了。</p> “那我们一起去小厨房吧，”碧乔半天才小声开口，真真是声如蚊蚋，“我也是来给大小姐寻摸宵夜的。”</p> 那就是真的有缘分了，廖青松忍不住都笑成了荷花似的：“原来大小姐也睡不着啊，那肯定跟大公子一样，都是为了明儿大皇子要上门的事儿来着，不过啊，大公子是心里烦乱，大小姐只怕是心花怒放呢。”</p> 碧乔想着方才自家大小姐“嘿嘿嘿”傻乐的模样，心中暗道还真是被廖青松给说中了呢，只不过碧乔当然不会出卖自家大小姐这蠢兮兮的一面，一边还得上赶着维护大小姐的形象：“你别胡说，大小姐睡不着那是因为择床，跟大皇子登不登门才没有什么关系。”</p> “嗯嗯嗯，都是我胡说八道了，走，我这就陪你去厨房，”廖青松才不会因为这个跟碧乔起争执呢，脾气特别好地顺着碧乔往下说，这样的月色这样的气氛，哪儿是用来吵架的呢？廖青松又不傻，当下廖青松一边跟着碧乔一道朝小厨房走，一边十分自然地去接碧乔手里的灯笼，“我给你……”</p> 一个“拿”字，还没说得出口，廖青松的声音就戛然而止，一起停下的，还有两个人的脚步，此时此刻，廖青松简直都变成了聋子瞎子，他看不到任何东西，也听不见任何声响，浑身上下的感观也都关闭了似的，除了那只他伸出去的手，如此清晰地感受着手底下那只姑娘的手的柔软还有温度……</p> 他握住了碧乔的手。</p> 先前都不敢想的，现在竟然就这么握住了。</p> 廖青松从来就没有这么紧张过，真的，紧张得要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稀里糊涂地就握住了碧乔的手，他是要去接过碧乔手里的灯笼的，然后就……</p> 真的不是故意的，他真的没有要占碧乔便宜的意思，虽然他如今跟碧乔的关系不一般了，但是这也不能代表他能轻易地去占碧乔便宜，他很看重跟碧乔的关系，更是奔着成亲去的，所以他就更加尊重碧乔，更加不能让碧乔觉得自己是个轻浮之人。</p> 廖青松觉得自己应该跟碧乔道歉，但是碧乔的沉默，却让廖青松到嘴边的“抱歉”，又给咽了下去。</p> 廖青松没有道歉，也没有松开握住碧乔的手，顿了顿，他抬脚继续朝前走，碧乔就那么沉默着、乖巧着地跟着他，始终没有把他推开。</p> 两个人都没说话，两颗心却是同样的激动炽热，碧乔都能清晰得感受到廖青松手心额热度，还有那渗出的汗水，原来廖青松这个大男人，跟她一样紧张得很呢。</p> 想到此处，碧乔忍不住轻轻勾了勾唇，露出个无声的笑，恰好廖青松的目光扫过，在落在碧乔嘴角的弧度上，廖青松的目光一下子就幽暗了下来，蓦地，他将碧乔手中的灯笼随手挂在了厨房门把上，然后将碧乔轻轻地摁在了一株满身红粉的桃树上，附下了身……</p> ……</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73章 你让我想想 待碧乔端着托盘轻手轻脚回到寝房的时候，穆葭却已经昏昏睡去了，碧乔当然不会吵醒穆葭，当下又轻手轻脚地退到外堂，将托盘放下，她看着托盘上的几样糕点，不免有些自责，都怪她遇见了廖青松之后，就一时忘了时间，才耽搁了这么久，以至于大小姐都等得睡着了。 碧乔在心中暗暗自责，少不了又要去暗骂害得她耽搁这么久功夫的始作俑者，可是骂着骂着，碧乔却又忍不住面红耳赤起来了，刚才…… 廖青松不仅仅牵了她的手呢，还亲了她。 还凑在她的耳畔，说了好些让她脸红心跳的话儿呢，那么个闷头闷脑的大男人，平时瞧着是一本正经的，却哪里想到，内里是这般不正经的，碧乔都不好意思回忆廖青松说的话，一想起来就害臊的要命，可是有一句，碧乔却忍不住在心底一遍一遍地回味儿—— “碧乔，嫁给我好不好？我如今满脑子都是你，日日什么都不想做，就一门儿心思地想娶你过门。” “碧乔，我虽然就是个侍卫，肯定不能让你过荣华富贵的日子，但是我会豁出去这条命保护你、爱护你，让你这辈子到死都不会后悔嫁给我。” …… 嫁给廖青松好不好？ 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碧乔对此没有半点异议，廖青松一门心思想着娶她，她难道不是一门心思地想着要嫁人？自打跟廖青松定下关系之后，碧乔就开始偷偷摸摸躲着绣嫁衣了。 她从前是没想过要嫁人的，她过年的时候跟穆葭说自己这辈子都不嫁人，都要跟着穆葭伺候穆葭一辈子的话也不是假的，嫁人这事儿对于碧乔来说，是没有什么吸引力的，与其嫁人之后伺候一个还不知怎么样的男人，倒不如好好儿伺候大小姐，跟着大小姐，大小姐肯定不会委屈她的，这辈子平平淡淡却也安安生生，真的不错了，至于嫁人？谁知道会嫁给个什么样的男人，又哪里能比跟着伺候大小姐来的可靠呢。 而且她也是真的舍不得离开穆葭啊，毕竟打小就跟着穆葭的，碧乔嘴上不敢说，可是心里却真的是那穆葭当亲人看的。 但若是嫁的男人是廖青松的话…… 又有什么不愿意的呢？碧乔愿意着呢。 若不是方才脑中还留有一丝清明，碧乔只怕当场就会点头同意了，好在碧乔还没有完全被廖青松给迷倒，最后到底还是顶住了廖青松的热情。 “你……你让我想想。” 撂下这话，碧乔就落荒而逃，然后就是回到房中对着糕点发呆了。 她是得好好儿想想，想想要怎么跟大小姐开口，也要想想日后跟廖青松成亲之后，要怎么继续跟在大小姐身边伺候。 按规矩，已经成亲的下人是不能再继续跟在未婚小姐身边伺候的，穆府待她跟廖青松不薄，待到她跟廖青松成亲，夫人肯定会给他们安排更要紧的差事，只不过却不能再继续跟在大小姐身边伺候了呢…… 一想到这里，碧乔就忍不住觉得羞愧还有难受。 她是很想嫁给廖青松啊，可她也想一直留在穆葭身边伺候啊，可……为什么就是不能两者兼得呢？ 难道是她太贪心了吗？ …… “碧乔，你昨晚拿宵夜拿到哪里去了？我在房里等了你好久都等不到，最后都给等睡着了。”穆葭想起昨晚的事儿，还耿耿于怀着呢，逮着吃完饭的空隙跟碧乔抱怨。 “回大小姐的话，奴婢……奴婢走错了道儿，绕了些路才找到的厨房，以至于耽搁了些时间，让大小姐白等了，奴婢知错……”一提到昨儿晚，碧乔难免就有些心虚起来，下意识地就抬头朝廖青松看去，声音也是越说越小。 因着是一家人在前院儿吃饭，廖青松也跟着穆长风来了，听着穆葭的抱怨，廖青松也不自觉地朝碧乔看去，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相接，很快就都挪开了视线。 “哦，那是我错怪你了，行了，没事儿了，你别往心里去。” 穆葭倒是没看出来什么不对劲儿，不过穆长风却瞧得真真儿的，毕竟，对于自己属下的心思，穆长风是一早就猜到了的，廖青松也不是个扭捏的性子，也早就跟穆长风报备了的，穆长风这个时候瞧着这两人的反应，顿时就明白了，恐怕根本就不像是碧乔说的那般走错了道儿那么简单，只怕跟自己的属下有关系呢，穆长风不由自主就重新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得意属下，忍不住就在心中感慨，真是小瞧了廖青松啊，这小子还是有点儿能耐的，看来他这个做主子得加快攒钱速度了，可不得提早把属下成亲的赏钱给准备好，省得人家小两口见天儿地偷偷摸摸鹊桥会。 本着自己的属下自己护着的原则，穆长风轻咳一声，转了话题，吩咐廖青松道：“青松，你去迎一迎姑父姑母他们去，算着时间，姑父他们也快到地儿了。” 这一次，敬子昂穆敏一家也前往老宅这边过来祭祖扫墓，不过比穆府这边晚来了两天，说是过来祭祖扫墓的，实则跟穆府长房这边一样，也就是拿祭祖扫墓当个幌子，敬子昂跟穆敏也是将将得知了大皇子要以准女婿的身份上门，少不得夫妇两人一番目瞪口呆。 穆昇主动邀约他们一道过来，这是让他们过来一道见封予山，就是认下这未来女婿的态度了，让敬子昂跟穆敏这姑父姑母也一道前来认认人儿的，敬子昂跟穆敏自然是十分重视，所以敬子昂就算是再忙，那也得赶着来的，再者也是真的有事儿要跟封予山还有穆昇商量，所以这一次见面，也不止是见未来女婿，也是一家人坐下来合计大事儿呢。 “是，属下遵命。”当下廖青松忙得躬身退下。 穆葭也有吩咐：“这接连几日都耗在路上，二郎指定累得够呛，怕都没怎么好好儿吃东西呢，碧乔你去跟好厨娘说一声，让好厨娘提早给二郎准备些子糕点，对了，千层酥是一定要有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74章 简直就是祸害啊 “是，奴婢这就去。”碧乔忙不迭应声，躬身退下了。 康如眉瞧着穆葭熟稔的语气，忍不住跟着笑了：“你对二郎的口味倒是了解得很。” “那孩子的口味单一又固执着呢，糕点再多再好吃，他就只爱千层酥，任谁跟二郎相处久了，都是门儿清呢，”提到这个，穆葭面露无奈，笑了笑，又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放下茶杯询问康如眉，“娘，我听闻近来姑母开始有意为二郎定亲事了？” 康如眉闻言点了点头：“没错，二郎的年纪也不小了，你姑母自是焦心这事儿呢，之前还跟我提过这事儿，只不过却因着二郎断断不依，这事儿还暂且搁着呢，你姑母也是头疼得很。” 能不头疼吗？大儿子是个有主意有主见的，二十四五的年纪了还丝毫没想着成家，可因着身上担着重任，所以穆敏这个当娘的不好给他做主，没得耽误了孩子的前程。 昔日最是乖巧听话的小儿子也似是在一日之间变成了拧种儿，但凡听了定亲两字就要跳脚急眼，气得她这个当娘的都快呕血了，两个儿子就没一个是省心的，穆敏真是上火的要命。 康如眉都为穆敏发愁，穆葭也发愁，却是为了自己的小表弟，她想了想，然后道：“二郎若是暂时不想定亲，也没什么大不了，到底年纪还小呢，上面又有大表哥还没婚娶，二郎总不好抢在了大表哥的前头，待过了一两年，二郎年岁大了也该明白事儿了。” 敬成梁跟岑卓这事儿只能徐徐图之，是急不来的，待到敬成栋顺利娶妻生子，届时有孙辈承欢膝下，敬子昂跟穆敏对敬成梁跟岑卓的事儿接受能力应该会强一些，反正这事儿现在还是不好提的。 康如眉点头：“我也是这样劝她的。” 穆葭想了想又道：“二郎自幼是最听大表哥话的，日后倒是可以让大表哥开导开导二郎。” 嘴上说着是让敬成栋开导敬成梁，可是穆葭心里却是在打着把敬成栋拉倒同一阵营的心思，若是敬成栋支持敬成梁跟岑卓的话，那敬成梁跟岑卓以后的路肯定会更加好走。 娘儿俩说了会子话敬府的话，又把话题转到了自家身上，说起来晚上封予山登门的事儿，康如眉让好厨娘把菜单拿过来给穆敏过目，她对封予山的口味喜好不甚了解，得让穆葭给掌掌眼才行。 穆葭看着手里的菜单，想着那日晚上跟封予山还议论菜单的事儿，忍不住就抿唇笑了，目光在菜单上匆匆一扫，就把菜单放下了，然后含笑跟康如眉道：“只要有娘亲的卤牛肉，他就再没有不满意的了，娘亲都不知道，他有多爱吃您做的卤牛肉，上一次给他送了那点子过去，他后来可是连汤汁儿都吃的一干二净呢。” 堂堂大皇子却用馒头擦着汤汁儿吃的一干二净，这么丢人的事儿。封予山哪里会跟穆葭说？这还是周树悄默默告诉穆葭的，穆葭当时就忍不住捂嘴乐了好半天，她家山子真的是太可爱了，不单单她稀罕，她家娘亲肯定也稀罕这女婿稀罕得要命，穆葭打定主意，日后一定要满足他家山子的这点子口腹之欲。 果然，康如眉听了穆葭这么一说，颇为意外也更为欢喜，当下就眉开眼笑点头道：“那这次我多给做一点儿，让他多带些回去。” “那我先替他谢谢娘啦，”穆葭笑嘻嘻走过去趴在康如眉身上撒娇，“我娘不仅仅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亲，还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岳母呢！” 康如眉拍了拍她的手，含笑道：“成，那为娘就照着葭儿的期待努力下去。” 穆昇：“……” 穆长风：“……” 一直闷不作响的父子俩，此时此刻十分默契地看向穆葭还有康如眉，两个男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赞同还有明显显的抗拒。 这毛脚女婿还没上门接受他们的考验呢，就已经俘获了他家两个大小女人的心？ 简直就是祸害啊！ 不行，待到晚上这小子登门的时候，必定要好好儿给他一个下马威，没得他忒顺利了，日后还不得把尾巴翘上了天？！ …… 对于未来岳父泰山还有大舅子酸溜溜甚至还带着点儿愤慨的复杂心情，毛脚女婿一无所知，封予山昨儿晚上也是一整晚辗转反侧睡不着，他倒是没跟穆长风穆葭兄妹两人一样，大半夜地睡不着就寻思着吃宵夜，他大半夜不睡觉，就披着衣裳坐在桌前，聚精会神地…… 刻章。 邹令简直都要无语死了，他家主子这是到底要刻多少章啊？ 封予山似乎在挺久之前，就多了这么个刻章的爱好，起初那是右臂刚刚恢复，刻章什么的，邹令也能理解，有助于右臂恢复嘛，而且自家主子还存着想用刻章的手段来讨好大小姐嘛，所以刻了也就刻了，邹令也不会觉得多难理解。 但是现在呢？ 封予山的右臂已经完全恢复了，至于讨好大小姐的目的也早就达到了，他家主子亲手刻的印章不是也已经送到大小姐手里了吗？所以主子到底为什么还要一直刻章？竟然还发展到了要挑灯夜战、连夜刻章的地步？ 邹令不能理解，想开口询问，还没张口，就已经被自家主子不耐烦地给哄了出去，嫌他杵在眼前碍眼。 邹令只得把话又咽了下去。 行，谁还没有点儿爱好呢？可能刻章就是他家主子……表达喜悦的一种方式。 对，他家主子这两日异常喜悦，而今天，这喜悦无疑达到了顶点。 他家主子一边喝着牛乳茶一边沉声吩咐：“邹令，再确认一遍礼单。” 邹令嘴角一阵抽搐：“……主子，不是都已经确认六遍了吗？” 还用得着再确认？邹令都觉得自己都能把那长达三页的礼单给背下来了！而且还是倒背如流！ 回答他的是他家主子的一记眼刀。 邹令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只能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赶紧再一次地去找周树确认礼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75章 所谓的略备薄礼 周树对即将展开的第七次确认礼单的工作，也是十分无语，饶是知道这并不是自家主子对他办事儿能力有怀疑又或者是在故意刁难他，可是老人家还是默默在心里叹气，这还只是主子登门拜访呢，要是到了日后成亲的话，那他家主子不得疯啊？ 那他这把老骨头啊到时候只怕是要顶不住了…… 哎，谁能料想到，他这个王府的大管家有可能殉职在确认礼单的岗位上呢？ 记得从前有个算命瞎子还说他能寿终正寝呢，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吐槽归吐槽，老人家还是挺高兴的，毕竟王府就要迎来女主人了嘛，当下老人家乐呵呵地开始了第七次的礼单确认工作。 …… 是夜。 穆府老宅陵园别院。 “晚辈拜见伯父伯母，姑父姑母，给诸位长辈请安！” 毛脚女婿总算是上了门，甭管心里是紧张还是喜悦，面儿上却是一点儿不露，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他款款行至正堂，规规矩矩地给坐上的四位长辈行礼，就像是个再寻常不过、第一次以准女婿身份登门拜访的毛脚女婿一样，规矩恭谨得要命。 此时此刻，端坐上位的四位长辈，默默看着封予山给他们行礼，每个人的心情也都不尽相同，不过说实在的，对封予山的这态度，四人都是满意的，甚至敬子昂跟穆敏还有些不安，他们也是将将才知道封予山跟穆葭的事儿，原本就没什么思想准备，更是不可能像穆昇跟康如眉那般经历过复杂的思想斗争，此时此刻能够坦然地接受封予山的行礼，敬子昂跟穆敏是没有一点儿准备的，一上来就要受堂堂大皇子的礼，很难不觉得惶恐。 好在穆昇也就是在心里吐槽却也没有真的要为难封予山的意思，当下就抬了抬手，对封予山道：“行了，往后都是一家人了，用不着使这么大的身段儿，起来坐下说话。” “是，多谢伯父厚爱，”封予山简直是受宠若惊，实在没想到穆昇竟如此好说话，当下忙得从邹令手里接过礼单，然后亲自双手送到了穆昇的面前，明显带着点儿讨好跟穆昇道，“晚辈初次登门，按照规矩给伯父一家准备略备薄礼，还请伯父不要嫌弃，一定笑纳。” 穆昇看了封予山一眼，结果礼单，甫一打开那礼单，穆昇眼皮就是一跳，原本还算温和的脸，登时就严肃了起来，眉头也微微蹙起—— 雪莲十斤、血燕二十斤、雪蛤三十斤、阿胶六十斤、各色湖丝六十六匹、云锦二十匹、福绿寿三色翡翠手镯三对、红宝石首饰三套、宝马良驹一匹、凌烟阁宝剑一把、整虎皮三张、白狐墨狐火狐皮各四张、城郊别院一套、苏城别院一套、庄子一座、茶山一座…… 好家伙，这就是所谓的略备薄礼？ 这阵仗，要不是知道封予山这只是头一次登门拜访，穆昇都还以为他这是来下聘的，不不不，就算是真的皇子下聘，那也不至于夸张至此，好家伙，除了各种奇珍异宝之外，这家伙竟然还在苏城给置办了别院跟庄子，哦，还有座茶山，咋地？这是连日后他们穆府的茶叶一并给包了呗…… 穆昇看着那礼单，真是都给气笑了。 虽然知道天家财力雄厚，一出手必然不同寻常，但是穆昇着实还是被惊着了，也被……气着了。 咳咳，是真的给气着了，他倒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靠着嫁闺女发家致富来着。 呵呵。 穆昇看了看礼单，又看了看封予山，然后再看看礼单，再看看人，半晌愣是一言不发，可是那的表情跟方才可是截然不同，严肃中还带着点儿恼羞成怒，虽然嘴角还带着点儿笑，可是但凡不是个瞎子就能看得出来，老爷这笑可一定不是因为高兴啊。 穆昇这态度的转变实在是太明显了，一时间正堂中的人都是一愣，封予山更是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被穆昇盯着看，他腿肚子免不了就有点儿转筋。 这礼单有什么问题？ 封予山一边默默在脑中回忆着礼单中的每一样礼品，试图从中找出穆昇态度转变的愿意，一边尽可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微微朝前欠身，小声询问穆昇：“不知……伯父有何指教？” 穆葭也担心起来，爹爹好端端的怎么忽然生起气来了呢？这礼单到底有什么问题？穆葭想凑过去看看那礼单，但是这个场合，她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坐着，保持着女儿家该有的矜持，没得火上浇油，所以只能干着急，好在还有康如眉在。 康如眉甫一察觉到了穆昇态度的转变，赶紧就去查看那礼单，目光甫一落到那礼单上，康如眉登时就明白了丈夫态度转变的原因，同时又忍不住在心里默默摇头，这大皇子也真是的…… 真是什么？ 真是实诚得过头了，不过这也怪不了大皇子，虽然大皇子年近三十，真的不是少不更事的年纪，别说是穆府这样的人家了，便就是寻常的百姓家，未来女婿第一次初登门拜访，固然是不能空着手的，但是却也不能礼重的压得岳家都直不起腰来？没得让人觉得这是在卖闺女呢，再说了后头还有下聘彩礼什么的呢，哪能回回都收人家这么重的礼，越发像是在卖闺女了，而他们这样讲究的人家，又是最看重这些礼节的。 当然了，大皇子肯定没有以钱压人的意思，人家态度且恭敬着呢，就是……这孩子是真的不懂这些，所以康如眉忍不住在心里感慨，毕竟大皇子的上头没有长辈提点着，所以在这种事儿上难免就有欠妥之处。 不过正是如此，康如眉反倒是对封予山的这股子略带莽撞的实心眼儿还挺满意，这孩子肯定也是激动得不像话，想着什么好东西就都巴巴地朝他们家送呗，也是没经历过这种事儿，才会不懂这其中的礼节，自然也就拿捏不好那个度了。 反正康如眉心里是愈发认定这个女婿了，同时还有点儿心疼来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76章 自家孩子 反正康如眉心里是愈发认定这个女婿了，同时还有点儿心疼来着。 康如眉暗中捏了穆昇一下，不让他再开口，没得这一个劲儿的脑子把气氛搞得更僵，而是自己含笑开口，跟封予山道：“王爷屈尊前来愿意真心拿我等做长辈，我等也是托大没拿王爷当凤子龙孙招待，只拿王爷视作自家晚辈，因葭儿之故，王爷日后便就是我穆府的一员后辈儿了，故而我说话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王爷勿要怪罪。” 封予山忙不迭道：“伯母言重了，永安正盼着伯父伯母视永安为后辈儿，不吝赐教，若是永安有不对的地方，还请伯父伯母一定指出，永安感激不尽。” 康如眉话说不掖着藏着，封予山姿态摆得很低，这气氛倒是比刚才好了些，康如眉拿着礼单，脸上还是带着柔和的笑意，挺真诚地跟封予山道：“永安，从这礼单就能看出你对葭儿的心意，我们做长辈自然对你的态度很是满意，只不过你今日登门拜访，说白了是来咱家这边认认咱们一家人的，知道家里都有哪些亲戚，日后也好方便走动，并不是来提亲的，你这甫一登门就拿着这么重的礼单，实在是有些出乎我们的意料。” 康如眉这话说的不错，今天封予山的确是头一次登门拜访，这自然对双方来说，都是极为重视的，所以封予山巴巴地一早就准备了重礼，而穆昇这边也是请来了关系最为亲近的敬府一家，足以见得对封予山的重视，还有对这位未来女婿的肯定，但是从这两方人对这事儿的重视做法来看，分明是没踩在一个步调上的，穆昇是世家出身，身上又有些读书人的傲气，瞧了这压手的礼单，难免就有点儿不高兴了。 咋地？是认定他这个老丈人巴望着要靠嫁闺女发家致富、所以才搞出这么一份礼单来砸他？ 封予山闻言，顿时就恍然大悟，他是想起了自己修改礼单时候周树的不赞同跟阻拦来了，当时他是没当一回事儿，周树说什么他都没有入耳，只想着这是自己头一次拜见穆葭父母，肯定得怎么隆重怎么来，如今想来，真真是……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康如眉这是在指点他呢，也是真的拿他当自家孩子看待了，才会耐心跟他说这些，封予山不是个不知好歹的，心里对康如眉自是揣着感激，当下忙不迭歉意道：“是晚辈思虑不周，行事过于随行，多谢伯母提点。” 康如眉笑着摇摇头：“这是哪儿的话？你这孩子如此重视葭儿，我们全家都高兴得很，这礼单一看就知道是你精心准备，把咱们一家上下都给考虑到了，真是难为你想的如此周全，如此，那我们就不辜负你的心意，这礼我们就照单全收了，只是日后再不许这般铺张了，快坐下，一家人就别站着说话了，多生分啊。” 康如眉的态度不可谓不好，可是封予山的心却还是悬着的，封予山瞥了一眼穆昇，见穆昇面色好了不少，这才略略心安，又瞧着穆昇点了点头，比了个手势让他坐下，封予山这才如释重负，然后规规矩矩坐在了穆葭身边的空位上。 穆葭忙不迭给他斟了杯茶递过来，然后冲他挤了挤眼，以示关心慰问，封予山可不敢当着这许多长辈的面儿跟穆葭眉来眼去，当下真是目不斜视、正襟危坐，好一派坐怀不乱的架势，要不是之前一早就见识过封予山就跟块牛皮糖似的黏着他家幺妹儿，穆长风都要忍不住感慨大皇子是天底下头一号正人君子。 因着封予山今儿正式登门拜访的事儿，穆长风昨儿一整晚都是辗转反侧没睡着觉，封予山这正式登门，那他跟穆葭的事儿可就是板上钉钉了，也就是这辈子都做定了他的妹夫的，穆长风固然对于封予山辣手摧了他将将及笄的幺妹儿、这多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可是却也知道这事儿既是定了，那他就不能再从中作梗了，没得影响了封予山跟穆葭的关系，到头来难受得可不还是自家幺妹儿？ 所以在长吁短叹一整晚之后，穆长风下定决心，要从今天起，改善跟封予山的关系，一定不能让穆葭两头为难。 当下封予山甫一坐定，穆长风就笑着主动跟封予山开口：“之前还在西槐别院的时候，就想着去泉山别院当面答谢王爷拨的两位侍卫师父对我指点颇为上心，不过听说王爷已经回京，这事儿也就耽搁了，如今总算又能得见王爷的面儿，这一声谢是怎么都不能再拖着了。” 一边说着，穆长风一边还真的起身，冲着封予山就是深深一揖，封予山哪里敢受大舅哥的礼，忙不迭过去把人给扶了起来，一边也笑着道：“既是一家人了，兄长日后也不必跟我客气，也别王爷长王爷短的了，就直接叫我永安就是了。” “那怎么行？也太不像话了。”穆长风忙不迭就摆摆手，一脸的不同意。 爹娘叫封予山小字，那自然是没什么的，毕竟身份摆在那儿了，岳父岳母叫女婿小字，那不是应该的吗？但是穆长风就不一样了，封予山的出身毕竟摆在那儿了，而且年纪还比穆长风大了不少，更是穆长风心中多年的指路明灯，穆长风是万万做不到对封予山直呼姓名的。 当下稍稍思量，穆长风就接着道：“那咱们各论各的，往后我叫您兄长，王爷也别叫我兄长，不如咱们兄弟相称，不知王爷以为如何？” 被封予山一口一个喊着兄长，穆长风总觉得怪怪的，不是觉得封予山不配，而是觉得……自己不配啊，真担心会折寿呢！ 当然了，等到日后封予山真的变成了他货真价实的妹夫，那到时候他可能就适应了，但是现在……暂时还是算了。 兄长？ 封予山才不想穆长风叫他兄长，他想人家叫他妹夫！不过这婚事儿不是还没办嘛，那就勉勉强强先叫兄长，到底是比王爷亲近多了，听起来就像是一家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77章 有些男人 当下封予山笑着点头道：“那成，往后咱们就兄弟相称。” “那我是不是也要叫王爷是兄长？”一直乖巧坐在一旁大气儿都不敢喘的敬成梁，瞧着封予山跟自家表哥聊得热火朝天，也坐不住了，好奇地插上一嘴。 敬成梁还没从大皇子就是自己表姐夫的震撼中走出来，在来的路上，从穆敏口中得知了此事，敬成梁当时就是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特别清醒地感慨道：“娘，还好当时你没逼着表姐跟我定亲，要不然的话，那真是太委屈表姐了，我这样的哪儿能跟大皇子比？人家大皇子可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我呢？啥本事都没有，这辈子最大的理想就是踏踏实实做米虫。” 敬成梁这话是发自内心，说的特别真诚，他越是这样，穆敏就越是很铁不成钢，差点儿没给敬成梁给噎死，好半天才缓过来，使劲儿地拧了拧敬成梁的耳朵，狠狠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啊啊啊！娘！我错了！知错了！娘，您快饶了您的亲儿子！”敬成梁疼得龇牙咧嘴跟穆敏撒娇求饶。 穆敏最是受不了儿子撒娇了，虽然敬成梁眼看着就要十五岁了，并不是小孩子了，可是在娘的眼里，就算敬成梁八十那也只是个小孩子啊，当下穆敏就心软了，赶紧松开了手，还不确定地去询问：“真给拧疼了啊？” “嗯，疼得很呢，”敬成梁不放过任何一个在娘面前撒娇的机会，直接就扎进了穆敏的怀里，娇声娇气地道，“娘，您给我揉揉耳朵呗。” “娇气包！”穆敏一边嫌弃着，一边却又动手给儿子揉起了耳朵。 敬子昂坐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冷着脸呵斥道：“多大人了，还一味儿跟娘撒娇？知道自己今年几岁了吗？” 敬成梁顿时吓得不敢吭声了，老老实实坐直了身子，活像一只受惊过度的鹌鹑，谁让他就是最怕爹爹的呢。 穆敏白了敬子昂一眼，嫌他吓着了儿子，不过到底也是没有开口，敬子昂说的对，二郎不小了，是真的不能一直娇惯下去了，没得他永远长不大，总是一副小孩儿心性…… 想到这里，穆敏又开始为敬成梁的婚事儿发愁，当下就借着穆敏跟封予山的婚事，来敲打敬成梁。 “你看你表姐，也不过只比你大了不到一岁，如今都已经定下了人家，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要成亲了呢，那你就也不能总是一味儿躲着避着，毕竟年纪在这儿了，你说是？” 敬成梁撇撇嘴，小声嘟囔：“那大皇子还年近三十才定亲的呢，可见这种事儿男人并不着急，您倒好就只提表姐不提大皇子，还不是要逼我……” 这下子，敬子昂脸都给气黑了，“啪”地一声拍在大腿上，一边指着敬成梁喝道：“你还有脸跟大皇子比？大皇子保家卫国、出生入死，这才耽搁了娶妻生子，你都干成了些什么事儿？也好意思跟大皇子相提并论？！” 这下子，敬成梁又变成了鹌鹑，还是个眼睛泛红、瑟瑟发抖的鹌鹑。 穆敏心疼儿子，不过却也不会因此去拆敬子昂的台，他们夫妇两人是有这种默契的，不管是谁教训儿子，另外一个就算有意见，那也不会去拆台的，况且敬子昂话虽说的重，却也没错。 敬成梁年纪摆在那儿了，同龄的一批京师贵子，要么还在继续埋头苦读，准备科考，要么已经开始帮家里干事儿了，可敬成梁呢？真真是一无是处，不是穆敏有意贬损自己的儿子，这就是事实啊，总不能让敬成梁这么一直晃荡着，日后不定惹出什么祸事来，倒是不如趁早定下亲事，娶妻生子，也算是给家里做了贡献，也能让他性子安稳些，家里有了妻儿了，自然不会再跟现在似的一事无成了，成家立业嘛，这就是自古的道理。 当下，穆敏跟敬子昂也就没再搭理敬成梁，夫妇两个一路都在聊着穆葭跟封予山的事儿，敬成梁自然是不敢再插嘴了，没得再被亲爹劈头盖脸地训斥，可是敬成梁心里也憋着个大大的疑惑呢—— 不是说大皇子身有缺损、是个不能人道的吗？那表姐怎么还愿意嫁给他？而且听这意思，不单单是表姐很中意大皇子，就连舅舅舅母也很中意，额，还有他的爹娘，明摆摆地也对这桩亲事十分看好跟赞同。 舅舅舅母还有他爹娘这都是疯了吗？ 难道是为了穆府跟敬府的前程，竟然都不顾表姐一辈子的幸福，要把表姐推进火坑里吗？ 不行！表姐这么好，还这么疼他，他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敬成梁越想越是着急，待马车快要驶入穆氏陵园的时候，敬成梁总算是忍不住了，到底还是问了出来：“爹娘，大皇子……大皇子不是有问题吗？怎么你们还都同意让表姐嫁给他？” 敬子昂斜睨了敬成梁一眼，口气不大好：“你说大皇子有问题？大皇子能有什么问题？” 敬子昂是没往哪方面想，自上一次在穆氏陵园里面见到封予山、也确定封予山身子没事儿之后，他就没有再把封予山跟流言里头的那个身有缺残、可怜兮兮的大皇子联系到一处了。 敬成梁脸憋得通红，半天才蹦出一句来：“就是……就是他生不了孩子啊！你们……你们怎么能让表姐嫁给一个连孩子都生不了的……废人？” 上次裴焕给封予山请脉的事儿，敬成梁还一无所知呢，谁也不会特地告诉他，大皇子身子健全、甚至健全得过分都有点儿上火呢。 这个时候冷不丁听敬成梁提到这个，还是当着穆敏的面，敬子昂难免有点儿尴尬，毕竟他一向是个古板严肃的，当下白了敬成梁一眼，低声喝道：“少胡说八道！大皇子就算生不了孩子，那也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少张口闭口废人不废人的！再说了，有些男人也就只剩下传宗接代的本事了，这种男人，才是名副其实的废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78章 你到底准备了多少印章 小鹌鹑的眼睛通红，嘴唇抖动，一副泫然欲泣模样：“你不如直接说我就是废人！不，我连废人都不如！” 亲爹好残酷，接二连三打击他！还拿大皇子跟他比，他打一开始就有自知之明的好不好？用得着亲爹这么残酷敲打？！ 还有啊，他真的是连废人都不如…… 亲爹口中的废人好歹还能传宗接代呢，他呢？连传宗接代都不能…… 真是又气又羞愧啊！ 一时间，小鹌鹑的眼泪都停不下来，一半是对亲爹的控诉，一半又是对爹娘的羞愧，真是委屈死了。 “行了，行了，一会儿还得见人呢，你非挑这个时候教子？”穆敏到底是看不下去了，推了敬子昂一把，然后又递帕子给敬成梁擦眼泪，“你也是的，多大的人了，动不动就掉眼泪儿的，比姑娘家都娇气，就这样的，哪个姑娘肯嫁给你？” 敬成梁呜呜咽咽、抽抽噎噎：“不嫁才好呢！我还不想娶呢！” …… 就这么的，敬成梁抽抽搭搭到了地儿，好在下马车的时候，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了，除了眼睛有点儿红，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他这人也是小孩儿性子，哭过也就忘了，待到了地儿之后，就一直好奇着未来姐夫什么时候过来，一直朝外面探脑袋，简直比穆葭还要望穿秋水，穆葭都拿他没有办法。 这个时候，总算是见到了传说中的英勇无敌、还是他大哥口中尊称战神的大皇子，这人如今还是他的准姐夫呢，敬成梁自是好奇又激动，方才封予山跟长辈说话，敬成梁万万不敢插嘴，这个时候跟穆长风称兄道弟起来了，那敬成梁可就忍不住了。 “那我以后是不是也要叫你兄长？”敬成梁抿了抿唇，满眼都是掩饰不住的激动跟期待。 封予山扭头去看对面那个明眸皓齿的少年郎，他一早就认定了要娶穆葭过门，那对穆葭的亲戚自然也是早就做到了如指掌的，想来这位漂亮得扎眼的少年郎，就是穆葭的小表弟、敬府的二公子了，生的是真漂亮啊，唇红齿白、画儿里走出来的小仙童似的，倒是不愧“敬家二郎，绝世无双”的美誉。 封予山是知道穆葭很疼这个小表弟的，也猜过穆敏是不是打过让亲上加亲的主意，搜易原本对这位跟穆葭年纪相仿的小表弟还有点儿吃味儿呢，可是这个时候瞧见了敬成梁，心底的那股子陈年老醋登时就烟消云散了，还吃什么味儿啊？他也喜欢着小孩儿要命！ 真的就是个小孩儿，心思单纯得能一眼看到底，这样的小孩儿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威胁，反倒瞧着怪可人的。 当下封予山笑着冲敬成梁点头：“当然可以，从今往后，二郎就多了我这位兄长，我也多了二郎这位兄弟了呢。” “哈！那我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大哥？”敬成梁挺激动，他就是打小被自家大哥给宠大的，后来又有表姐表哥也都宠他，所以对于又多出来了个大哥这事儿，敬成梁真是高兴的要命。 封予山见他眉开眼笑，也挺高兴，当下就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包袱，又从小包袱里面取出一个小福包，送到了敬成梁的面前，道：“来，拿着，这是表哥亲手给你做的见面礼。” “真的？表哥亲手给我做的？还……还又我的份儿？”敬成梁大喜过望，忙不迭就双手接过了小福包，欢欢喜喜打开了，待看清楚小福包里头装着的是什么东西，敬成梁整个人都愣住了，继而就是脸红的要命，“大……大哥，你送我的是……是印章？” 大哥怎么跟岑卓一样，都送他印章啊？ 不过大哥肯定跟岑卓不是一个心思，岑卓明着送印章，实则心里存着坏点儿呢…… 一想到岑卓，以及新年时候，岑卓送给他的印章，还有……后来数不清的“印章”，敬成梁就有点儿坐立不安了，盯着小福包的印章，一个劲儿地咽口水。 也不知岑卓人在哪儿，他都好几天没见到岑卓人影了，也不知这一次有没有跟表姐一道过来。 “对，是印章，”封予山道，看着有些局促不安的敬成梁，语气十分温和，“喜欢吗？” “喜欢，”敬成梁乖巧地点点头，“多谢大哥。” 封予山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敬成梁的脑袋，然后又拿着那个小包袱转身走到了穆昇跟康如眉的面前，分别从里面取出两个小福包，送到了两人面前：“晚辈想着初次登门，怎么也得自己动手做点儿礼物才能表现诚意，晚辈不才，除了上阵杀敌就没别的本事，也就只有刻印才勉强拿得出手，还请伯父伯母不要嫌弃。” 穆昇看着手里的那块白玉小印，封予山说只是勉强拿得出手肯定是过谦了的，照穆昇来看，封予山这刻章的手艺已经算是上品了，穆昇也是真的很喜欢这样文雅的小玩意儿，尤其还是封予山亲手刻的。 他看着手里的印章，又看了看封予山，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你要是一上来就拿这印章做见面了，而不是那尝尝的礼单，我肯定不会跟你置气。 当下穆昇点头道：“你用心了，这印章我很喜欢，以后肯定会好好儿用的。” 康如眉也很喜欢，冲封予山含笑道：“听葭儿说你右臂也是最近才恢复的，一恢复就要刻章，真是辛苦你了。” 封予山哪里觉得辛苦？他现在真是开心得要命！幸亏他刻了这些章，真是太英明了！ 封予山赶紧又从包袱里面取出了福包，分别送到敬子昂、穆敏的面前，敬子昂跟穆敏真是意想不到，还有他们的呢？ 结果封予山又扭头掏出一个福包递给了穆长风。 穆长风看封予山的眼神都不对了，这人到底刻了多少章？不单单穆长风疑惑，所有人都疑惑啊，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封予山手里拎着的小包袱上面。 穆葭最先忍不住，直接开口询问：“封予山，你……你到底准备了多少印章？包袱里……是还有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79章 不为难，不为难 “是啊，”封予山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拢共准备了十一个，这里面还有给祖母、小祖母、舅舅、小敬将军的，哦，还有一个是给左相的。” 众人：“……” 额，好，大皇子真是用心良苦、至真至诚，这是把穆府所有亲戚通通都给送了一遍啊，亏得他还不知道康如松已经跟佟挽秋确定了关系还见过了家人，要不然的话，这印章里头肯定还有佟挽秋这个准小舅母的份儿呢。 邹令也很震撼啊，总算是知道了这程子，他家主子为什么总是在书房里头埋头刻啊刻来着了，敢情他家主子不是吃饱了撑的，而是在一门儿心思讨岳家的好儿呢，可真舍得下功夫啊，连敬府十四岁的小表弟都没落下！ 啧啧啧，连主子为了娶媳妇儿都如此肯下功夫，更何况是他？ 邹令打定主意，从今往后是再不能含糊了，一定要重视起娶媳妇儿这事儿！他家主子可就是现成的标杆啊！ 穆葭看着封予山，半天才憋出一句：“你真的……是太有心了。” 哎，她家山子真是太实诚了，也真是太周到了，难为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耐着性子一个个地刻章，对她一个人好就罢了，还能记着对她全家人都好，这真真是货真价实的好男人啊，所以能遇到这么好的山子，穆葭甚至都觉得自己上辈子也不是白在庙里熬三年的，毕竟是得了上天垂怜的。 穆昇心里也是熨帖的要命，封予山就是送他金山银山，他也不会高兴，反倒还觉得封予山这是拿银子压人，但是封予山肯在他们一家身上花心思，漫说是刻章了，便就是送张纸，那他心里也是高兴的，当下小心收好了印章，穆昇就催着方木去厨房瞅瞅，看看晚膳可准备好了吗。 封予山是第一次经历正式登门拜访这事儿，其实穆昇也是第一次，他也没有如何招待女婿的经历，也没想着要拿一拿岳父泰山的架子，给封予山一个下马威什么的，这一感受到了封予山的诚意，他就自然而然地把封予山当成自家孩子看待了，眼瞅着封予山都来了这么大半天了，一口热水也没来得及喝，那穆昇就觉得也没必要继续在正堂里头正襟危坐地耗着，还是赶紧地让自家孩子吃口热乎饭来得好。 方木赶紧去厨房看了，然后就回来禀报，说是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能开席，穆昇也就没再说旁的，直接就起身，领着众人朝膳房去了，走到方木身边的时候，还特意问了一句：“喝得什么酒？” 方木忙不迭躬身答道：“回老爷的话，是咱们从蜀地带来的、三十年的老窖。” 那还不错。 穆昇听了挺满意，一边朝外走，一边饶有兴致地跟封予山道：“我在蜀地的时候喝惯了老窖，不过三十年的老窖却也是轻易舍不得喝的，在京师更是喝不到地道的蜀地老窖的，自从到了京师，一直忙的脚不沾泥，也是有日子没喝酒了，等会子你陪我喝两盅。” 封予山听这话，那简直就跟如闻天籁似的，当下忙不迭点头答应：“都听伯父的。” 封予山又不傻，穆昇对他的态度这么明显，他当然感受得到，一边又忍不住在心里暗暗侥幸，自己熬夜刻的那些章，一边又默默盘算着，既是岳父大人爱喝老窖，那不如就叫周千山在蜀地盘下个酒厂得了。 一家人这顿饭吃的真是其乐融融，穆昇心情心情明显不错，喝了个红光满面，还给封予山夹了五六回的猪蹄，穆葭看着封予山面前高高堆着的猪蹄，以及猪蹄后面，正在跟猪蹄奋战的他家山子，穆葭简直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爹爹这是咋啦？心疼她家山子才好了右臂就一口气儿刻了这许多的印章、所以想着吃什么补什么才不听给她家山子夹猪蹄？ 她家山子也是个实诚的，就这么一直努力地跟猪蹄奋战，这都已经再啃……好像是第四个猪蹄了？ 还能吃得下去吗？不撑得慌吗？ 穆葭实在忍不住，悄默默地凑过去跟封予山道：“你要是吃不下了，就不用勉强，别为难自己了……” “不为难！不为难！我吃得下！”结果封予山随即就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脸上的表情也一点儿都不勉强，反倒一脸的开心，他把嘴里的猪蹄咽下，又去夹了一块猪蹄，然后小声跟穆葭道，“头一次有长辈给我夹菜，我高兴。” 穆葭顿时就明白了，心里又是一番心疼，暗暗拍了拍封予山的后背，也没再说什么，由着封予山在那儿继续开开心心地跟猪蹄奋战。 “你别老是给永安夹猪蹄，也让永安尝尝别的菜，”康如眉却是看不下去了，在穆昇把筷子再一次伸向猪蹄的时候，康如眉实在忍不住，拦了下来，一边却自己动手给封予山夹了一块大大的卤牛肉递过去，冲封予山一脸慈爱笑道，“永安，来尝尝卤牛肉，葭儿说你爱吃这味儿的，我特意多做了一些，你也好能带回去吃。” “是，多谢伯母厚爱，伯母的手艺好，我一直惦记这味儿呢，”封予山满脸堆笑，乖巧地吃了那块卤牛肉，登时就是赞不绝口，“伯母，真不是我有意奉承您，我就没吃过比这再好吃的卤牛肉了。” “哈哈，你这孩子真会说话……”康如眉都笑成了一朵花，真是越看封予山越顺眼，甚至还动手给封予山亲自卷了个肉酱夹饼递了过去，“你再尝尝这酱肉，味道如何，若是喜欢的话，等走得时候，也带点儿回去。” 封予山接过酱肉夹饼，还没吃就交口称赞：“这酱肉还是老味道，不用吃单单是闻着味道都要流口水了，伯母做您家的孩子，真有福气。” “哈哈哈，那你以后不是也有福气了？”康如眉的笑意真是怎么都忍不住，一向矜持端庄的高门贵妇，头一次做不到笑不露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80章 好心酸啊 不单单康如眉高兴，穆昇跟穆葭也挺高兴，不过穆长风却没觉得怎么高兴，反倒觉得自己浑身不自在得要命，似乎生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敢情他心里的丰碑、指路的明灯，除了有上阵杀敌的本事，还有……哄女人的本事？瞧把他娘还有他幺妹儿给哄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 这是哪门子的一座丰碑、指路明灯啊，分明就是只大尾巴狼啊！来抢走他娘亲跟幺妹儿的大尾巴狼狼啊！ 咦？不对啊！ 刚才封予山说什么来着？ 他说这酱肉还是老味道，所以他之前是吃过康如眉做的酱肉的？ 所以……就是他刚到京师的时候，给穆葭带去的那一坛子酱肉？他家幺妹儿舍不得吃，倒是送给这大尾巴狼？ 所以，至少在他抵京之前，这大尾巴狼就已经瞄上了他家幺妹儿？不不不，不是瞄上，是已经得手了！ 可是那个时候，他家幺妹儿还没及笄呢！还只有十四岁啊！ 简直是无耻！厚颜无耻！天下难觅第二的厚颜无耻！ 穆长风胸口起伏不定，满腔都是愤慨，正憋得难受的时候，却忽然听着那个大尾巴狼叫住了他。 “长风，你也尝尝伯母的手艺，简直是一绝，”封予山特别友好地给一直处在愣神状态、没怎么吃菜的大舅哥推荐，“卤牛肉软烂入味，酱肉肥瘦刚好，酱香扑鼻，再配上卷饼，味道实在好得不行。” 穆长风嘴角一阵抽搐：“……” 我用的着你介绍？我自己亲娘的手艺，我都已经吃了二十年了好不好？！ 康如眉又给封予山卷了个热乎乎的卷饼递过来，一边催着封予山多吃，一边懒得多看穆长风一眼：“用不着搭理他，你吃你的，他少吃一顿也饿不死。” 穆长风嘴角抽搐得更厉害：“……” 这还是他亲娘吗？ 娘！您看准了，谁才是您亲儿子！您有必要对一只大尾巴狼挥洒母爱吗？！ 穆长风满腔都是对大尾巴狼的控诉，可是却爷一个字儿都不敢说，毕竟大尾巴狼现在已经彻底俘获了他家幺妹儿、还有爹娘的心…… 哎！好心酸啊，穆长风委委屈屈地捏着筷子，对着满桌子的丰盛佳肴满心惆怅，半晌，他夹了一只大鸡腿儿，狠狠地啃了起来。 吃！必须吃！还得多吃！要不然还不都便宜了那只大尾巴狼？！ 大公子的复杂心情，没人能够体会，一顿饭真是宾主尽欢、其乐融融，说说笑笑的一个时辰就过去了，康如眉跟穆敏她们都先行退下了，敬成梁也困得睁不开眼了，也就先行告退了，就剩下封予山、穆昇还有敬子昂跟穆长风四个男人继续在膳房，一边喝酒一边聊着事儿。 今天，敬子昂也是没少喝，平日最是严肃古板的一个人，今儿实在是高兴，所以就多喝了两杯，以至于性子都外放了，话也多了，甚至主动拉住了封予山的手：“王爷，头一次在这地儿见着你，我当时心里就踏实了，这一次，是更踏实了。” 能不踏实吗？这都成了一家人了，封予山自然不会放着敬府不管的，所以对于南下去江淮的敬成栋，敬子昂也总算能够放心了，之前为着这事儿，敬子昂真是没少揪心，也是当初在穆府陵园见着了封予山，知道了封予山的态度，敬子昂才心安不少，如今封予山又成了穆府的女婿，日后更是要随着穆葭叫他一声姑父的，这无疑是给敬子昂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呢。 封予山拍了拍敬子昂的手：“江淮的事儿，请敬大人一定放心，有我在就不会让小敬大人出事，也不会允许江淮官场动..乱的。” 封予山的声音不高，还挺温和，甚至面前还堆着老高的猪蹄，怎么看都有点儿滑稽，但是这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就是特别能让人信服，听他这么一说，不单单是敬子昂放心了穆昇也是跟着松了口气儿。 “江淮那地界儿上是万万不能出事儿的，”说到了这个，穆昇表情都变得严肃了，“每年朝廷赋税江淮之地就占了一半，江淮历来又是各方势力纠葛之所在，但凡京师高..官，十有八..九都跟江淮官场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所以一旦江淮那地界儿上生了乱子，只怕不仅仅是朝廷，整个大夏都要跟着波及呢，一个处理不好，定然是要闹出大乱子的。” 所以说太子还有别的皇子真是荒唐胡来，不单单从邗沟捞金，竟然还把手伸到了江淮官场，把江淮官场搞得一团乱，其中更不知有多少黑..幕，可以说不仅仅是坑国库的银子，更是在挖朝廷的根基，这些道理太子他们会不懂？ 他们当然懂，可他们还不是照样做？为了一己私利、为了争权夺利，也是为了那个至尊之位，这些皇子真真是黑了心了。 穆昇原本对邗沟之事并不清楚，也是这一次到京师，跟敬府、苏府还有封予山通气儿之后，才知道的这些内幕，穆昇是既惊且怒啊，这些凤子龙孙…… 不不不，这些朝廷蛀虫做的好事儿啊！ 要求他们这些外姓臣子一门儿心思忠君爱国、为国尽忠，可是他们这些皇家血脉却个个都玩了命地在毁大夏基业！ 真真是岂有此理！ 这些年来，难道万岁爷不知情吗？ 不，他都知道，不管是皇子们借着邗沟捞银子，还是皇子们在江淮官场你方唱罢我登场，他都门清儿，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制止的打算，就一直站在暗中，看着这些皇子丑态百出、你争我夺。 在万岁爷看来，邗沟多死几个人，皇子们吸点儿国库的血，甚至江淮官场乱象横生，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反倒能用一条区区邗沟牵着住这些皇子的注意力，让他们把心思放在江淮官场，而不是一门心思地盯着朝堂、盯着大位，这未尝不是好事一桩。 最重要的是，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封远图对此十分自信，一直处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俯视着一众儿子为点子在他看来的蝇头小利斗得不可开交，他觉得挺有意思，也挺有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81章 严复那人当真可信吗 站在至高之位俯视这些可笑的勾心斗角，的确有趣儿，这里面的趣味，是这至尊之位带来的，是所有人趋之若鹜、却只有他一个人才能享受得到的，只不过待到万岁爷意识到，邗沟背后的江淮官场渐渐地已经牵制不住这些皇子的注意力了，皇子们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斗得你死我活、个个都铆足了劲儿想要取他这个万岁爷而代之的时候，万岁爷这才感到了威胁，然后决定反过来利用邗沟打击众位杀红眼、不知轻重的皇子，所以才有了杨下田跟敬成栋所谓奉旨南下江淮、彻查邗沟一案这么一出。 说是封杨下田为钦差大臣，彻查邗沟一事，可封远图还不是一早就已经给杨下田查案定下了基调？ 彻查邗沟一案，从来都不在封远图的考虑范围之内，他知道一旦起底一众皇子这些年来在邗沟的所作所为，定然会在民间引起轩然大波，说不定还会激起民愤，更不知会祸乱多久，动摇根基封远图当然不允，所以他是不可能真的让生命钦差大臣彻查邗沟一案的，他要的是让一众皇子就此听话，知道什么是顾忌。 不过这是之前，后来春闱期间几位皇子闹出的那一系列的祸事，并不在封远图的意料之中，若是有这个意料的话，封远图也不会想着利用邗沟之事来敲打诸位皇子的心思，毕竟趁着春闱皇子纷争，万岁爷已经连消带打，达到了目的了。 四皇子殁了，二皇子疯了，太子乖乖听话了，廖氏一门跟陈氏一门这两个万岁爷的心腹大患也都被一并铲除了，至于旁的皇子，想来也都给吓成鹌鹑了，轻易不敢冒头了，这完全已经达到了封远图的预期，所以这个时候再提邗沟一事，已经没有必要了，反倒还会不利于眼前的局势。 所以，封远图对于派杨下田跟敬成栋南下江淮的安排，如今是有些后悔的，好在当时封远图下的是密令，更是吩咐杨下田跟敬成栋微服前往，所以也不是没有补救的机会的。 …… 当然，封远图心里的想法，并不是穆昇他们能够完全猜得到的，但是穆昇、敬子昂能做到今时今日的位置，那肯定不是蠢的，万岁爷在对邗沟一案上表现出来的蹊跷态度，这态度之下掩藏的真实原因，他们还是能揣测出几分的，正因为如此，才会觉得寒心，才会觉得愤懑不已。 万岁爷就是这么糟蹋他们这些忠心耿耿的臣子的，就是这么糟蹋拥戴朝廷的、天下万民的。 敬子昂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面色微沉，蹙着眉问封予山：“殿下，严复那人当真可信吗？” 这也是穆昇如今最为担心的，这时候也忍不住朝封予山看去，等着封予山说话。 敬成栋的心腹侍卫安程这悄无声息地从江淮赶回来，其中是个什么原因，旁人不知道，敬子昂、穆昇以及封予山却是最为心知肚明，后来安程又悄默声地找到了严复那里，也是在得了封予山点头同意之后，虽然他匆匆回京是奉的小敬大人的主意，但是小敬大人也吩咐过了，入京之后，所有行动都要听从大皇子的吩咐，所以若是封予山不允的话，安程又怎么敢贸然找上严复？ 对于敬成栋的大胆提议，封予山是乐见其成的，而且敬成栋的想法跟封予山还是不谋而合，不过穆昇跟敬子昂却觉得这想法着实太过大胆，也太危险了，毕竟……严复可是万岁爷如今最看重的心腹重臣，这样的严复，当真会为他们所用吗？ 敬子昂跟穆昇因为这个，都已经辗转反侧好几晚了，这一次总算见到了封予山，自然得从封予山这里听个准儿信的。 封予山知道两人心急，也不卖关子，当下就认认真真跟两人道：“严大统领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这些年来，严大统领虽然跟安郡王府没有任何往来，也谈不上交情，但是就我的观察来看，严大统领对安郡王的态度一直都是友好的，从未落井下石过，反倒是顺带手帮过几次忙，却也是低调进行，从未想过索取回报，可见严大统领对我观感不差，有了这个基础，那如今行事也就多少有了把握。” “自小敬将军奉命南下之后，严大统领重新又挑起了御林军的担子，时间不长，却跟万岁爷生了嫌隙，严大统领是个敞亮性子，一向直来直去，却偏生遇上了个有着九曲十八弯的万岁爷，这就不是一路性子的，严大统领自然没少憋屈，从前还有小敬将军挡在前头，严大统领乐得清闲，如今却是逃脱不开了，所以这程子，想来严大统领对自己的前路没少发愁。” 封予山将严复的心里路程猜了个七七八八，倒也不是他凭空猜测，邹令这程子一直都跟御林军走得很近，其实就是为了探严复的底儿，就像封予山所言，严复对封予山是真的挺友好，邹令张嘴想跟严复求个人情，严复也没多想就点头答应了，就这么着，邹令才能顺顺利利、大模大样地从四皇子府把周子徽给带走。 严复的态度让封予山满意，严复如今面临的局面，也让封予山觉得侥幸，想要招揽严复这样的人，若是换在平时，那是万万做不到的，就严复的出身还有这样骄傲的性子，以及他身处的位置，都决定了，能让严复打心底效忠的人，就只有万岁爷一个，至于旁人，不是连堂堂太子殿下都入不了他这个御林军大统领的眼吗？ 御林军大统领这个位置也是蛮特别的，这个位置跟别的位置还不一样，他根本就不需要提前为自己找出路，提前站队，他就只要一门心思效忠君主就够了，日后不管是谁问鼎九五，他继续效忠着也就是了，当然了，也不会有人、也不敢有人去打御林军大统领的主意，至少有脑子的就不会这么做，说的再难听一点儿，敢打御林军的主意，那就不跟摸老虎屁股是一个道理？御林军统领是个什么想法先不说，万岁爷就能直接摁死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82章 遮羞布 封予山当然是个有脑子的，若是换做平时，他也没想过要打严复的主意，但是眼下的形势，给他创造了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封予山思前想后，还是不想错过，正巧这个时候，敬成栋派心腹安程日夜兼程赶回京师，禀报了江淮的最新动向以及敬成栋跟杨下田商量出来的计策，真真是跟封予山的想法不谋而合，封予山就更是没有坐着不动的道理了。 “之前万岁爷为了拿捏一众皇子，所以就想着借邗沟一案来敲打敲打他们，才有了令杨下田跟小敬大人南下江淮的这么一出，虽说是钦差大臣，可实则这两人不过就是个幌子，邗沟一案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江淮官场又有那些黑幕，万岁爷从来都没打算揭盖子，他就是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方式，来敲打敲打诸位皇子，让他们日后都恭敬小心着点儿，别在成日上蹿下跳，心里有个忌讳。” 封予山抿了口茶，继续道：“可是如今根本就用不着邗沟这个把柄来敲打诸位皇子了，经过春闱一事，几位皇子已然都备受打击，二皇子疯了，四皇子殁了，陈氏一门还有廖氏一门也都倒了，这三位争夺最厉害的皇子，眼看着就有两个提前出局了，就剩个太子还失了陈氏一门的助力，瞧着太子的架势，如今是懂得怎么俯首帖耳做孝顺儿子了，万岁爷的预期完全达到了，所以万岁爷就不想再借邗沟生事儿了，没得又牵扯出多少脏事儿，所以在太子当朝状告亲娘舅陈太炎之后，万岁爷便就六百里加急，派人秘密前往江淮，命杨下田跟小敬大人取消原本计划，速速返京。” 敬子昂闻言，忍不住讥诮道：“都道是皇上一言九鼎，我们这位万岁爷可好，这朝令夕改的本事可是旁人都学不来的。” 穆昇也是一脸不屑：“之前让杨下田还有成栋悄默声儿地南下，我就没见过哪个钦差大人会出门儿跟做贼似的，若真是微服出行、担心了会打草惊蛇，这做贼也就做了，可明显显这两人不过就是去做个幌子罢了，万岁爷却还让他们做贼似的前往江淮，如今这又让杨下田跟成栋做贼似的返京，我算是明白了，万岁爷真真是个能掐会算的，这是一早就算出来杨下田跟成栋这趟注定无功而返，所以他才有意让这劳什子的钦差大人低调不声张呢。” 封予山之前的确有猜到封远图可能会调整对邗沟一事的处理态度，但是却也没有料到，封远图的处理办法就是直接把杨下田还有敬成栋给召回京师，至于邗沟一事，那就不了了之了？ 而杨下田这个钦差大臣，反正是让他悄默声儿地南下江淮，并没有惊动旁人是，所以这钦差大人也就当不存在了，而杨下田跟敬成栋这千里迢迢的一个来回，就当是……公费出游了？ 在听着安程一五一十将万岁爷的命令复述一遍之后，封予山简直都要给气笑了，还真是被穆昇给说中了，万岁爷可能还真是个能掐会算的，所以一早就没声张这事儿，而是让委屈杨下田这个钦差大臣非但没能趁机名声大涨，反倒是偷偷摸摸一路做贼似的前往江淮。 穆长风听着他们说了半天，对万岁爷的做法也是无语的要命，不过他也有自己疑惑之处：“可是杨大人还有表哥毕竟已经到江淮一阵子了，想来也是已经开始展开调查邗沟的事儿了，虽说始终是暗中调查，尽可能不惊动旁人，可是这种事儿哪有一定的？说不定就已经被人察觉了，就算是万岁爷将人急召回京，可是朝廷派人前来江淮调查邗沟一案的消息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散播出去，到时候，肯定还是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万岁爷又当如何收场呢？这可不是能捂得住的啊。” 封予山对穆长风看问题的角度还是有深度，都挺满意，他的这个大舅子，文韬武略自是不提，在政事上触觉也十分敏锐，最重要的是，他如今才不过将将二十，又是个愿意为朝廷尽心尽力的，所以，真不是他爱屋及乌，他大舅子日后的前程且远大着呢。 封予山含笑看着穆长风，道：“所以，杨下田还有小敬大人，这不是想到了严大统领了吗？” “啊？这跟严大统领又有什么关系？”穆长风一头雾水。 虽然穆长风是被穆昇一手栽培长大的，可是毕竟还是历练太少，在这些事儿上还是有所欠缺的，很多事儿，对于封予山来说是一点就透，甚至都用不着点，这是因为封予山丰富的经历，也跟封予山生在天家、天生就要面对处理这些事情有关，而而是对的穆长风，明显显还需要磨砺。 穆昇放下茶杯，亲自来为儿子解惑：“你能想到的结果，万岁爷自然也能想到，所以为了应对可能因为邗沟一事引起的轩然大波，万岁爷会正式公开重新任命一位钦差大臣前往江淮彻查邗沟一案，为了稳住民心，也为了能够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这位钦差大人的人选，必得在民间风评极佳，有可信度，同时还得对万岁爷忠心耿耿、确保此事万无一失让万岁爷高枕无忧，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你脑中第一个能想到的人选是谁？” 穆长风恍然大悟：“严大统领！万岁爷这是要任命严大统领去当这个钦差大人，不不不，是让严大统领去给他当这块遮羞布！” “可是就严大统领的性子，严大统领又怎么肯呢？”穆长风眉头紧锁，“我可是听闻当年严大统领在战场负伤，敌人的箭险些都射进他的心口里去了，险些丢了命呢，就这样，严大统领也是面不改色，直接拔了那支箭，然后就继续上阵杀敌，这样铁骨铮铮的汉子，当真会愿意为……万岁爷做遮羞布吗？” 穆长风这话一出，一时间房中寂静无语，四人都陷入了沉默，半晌，敬子昂发出一声叹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83章 不能忍 “周祚大离京之后，万岁爷似乎就把锦衣卫的担子也交到了严大统领的肩上，”敬子昂欲言又止，表情有些无奈，“我瞧着严大统领并不情愿担起这担子，可是却也只能一味儿忍着。” 封予山点头道：“这就是严复目前的处境，万岁爷想要他这个心腹忠心耿耿，不是想着拉拢示好，反倒是想着想要捏住严复的把柄，所以什么脏事儿如今都交给严复去处理，这就是万岁爷一贯的伎俩，逼着严复一条道儿走到黑，而如今我给严复指出另外一条道儿，虽然前途不明，但却是一条干干净净、轰轰烈烈的道儿，如今就看着严复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了，最终要选哪一条道儿了。” 若是严复能够选择站在封予山这边，那对于封予山来说，自然是如虎添翼，毕竟严复这个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但若严复最终还是决定跟着封远图一条道儿走到黑的话，那封予山也没有什么好惧怕的，一个应酬帷幄、有着足够自信跟底气的人，真的是无所畏惧的。 杨下田跟敬成栋是不可能乖乖听话速速返京的，沈卓杨那边已经做好了准备，掩藏在邗沟之下的丑恶跟恶臭，势必要被全部掀开，从邗沟到京师，从江淮官场到诸位皇子又到如今高高在上的万岁爷，他们的丑态也会暴露在天下人面前。 这是封予山一直想做的，他觉得他有这个义务来揭开邗沟一案的盖子，也有义务为屈死的冤魂、以及所有的大夏百姓讨个说法。 他、还有所有不顾生死、上阵杀敌的大夏将士，为了什么才会甘愿拼的血洒沙场、甚至是魂断异乡？他们为的是家乡父老能够安定度日，为的是大夏永宁，为的是用自己的一腔热血挣一个太平盛世、随学静好…… 而不是为了父老乡亲似是蝼蚁一般被肆意对待什么被扼杀，他们流的血泪也不是为了把那起子朝廷蛀虫给养的更加肥硕、令人作呕，更加不是为了让他们的子孙后代活在对这些蛀虫的恐惧阴影之下。 凭什么？ 他们凭什么要为这样的朝廷、这样的主子尽忠拼命？ 谁又能告诉他们为什么他们忠心耿耿的主子会比异国敌人还要凶残还要贪婪？ …… 封予山不能忍，他也已经忍够了，这些年的经历让他明白一个道理，一味儿忍耐从来不会换来对方的良知跟醒悟，反倒会纵得对方更加变本加厉。 所以邗沟一案他势必要掀，当年南疆大军中的奸细他也一定要查，还有那个至尊大位，他也要一并收入囊中。 那是他该得的，他难道还比不过那起子蛀虫一般的皇子？还比不过那个早就没了心的、恨不得将所有权力都攥在手里、恨不得带进棺材里的可怕怪物？ 他没有任何一丁点儿的受之有愧，因为他担得起。 寂静半晌，穆长风忽然开口道：“他是不会一条道儿走到黑的。” 穆长风这话说的很笃定，可明明他跟严复并不想熟，甚至连面儿都没有见过，但是穆长风就是认定了严复不可能会跟着封远图一条道儿走到黑的。 他坚信，一个敢于在战场上豁出性命去尽忠职守的汉子，不管他身处何地，不管过了多久，也不管经历了什么，他的心底是永远会存着赤诚和热血的，就像……大皇子，也像严大统领。 穆长风忍不住朝封予山看去，恰好封予山默契地向他投来目光，大舅子跟妹夫的目光默契地在半空相接，继而两人又都默契地笑了。 哎！算了，就他妹夫这么好的人，爹娘看重疼爱那不都是应该的吗？ 漫说是爹娘喜欢了，就连他这个小舅子也不过就是嘴上酸两句，实则心里还不是一样看重、维护着封予山？ 所以啊，卤牛肉酱肉什么的，甚至是母爱，分一点儿给他也不是不能忍受，谁让他们已经变成一家人了呢？ 想到这里，穆长风都忍不住为自己的大度感慨，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总觉得自己的形象突然之间又高大了许多，当下轻咳两声，还十分大气地提醒封予山道：“咳咳，那什么兄长啊，等会你走的时候，我让好厨娘给你现做一份甜水面提回去，正好做宵夜，不是我吹，我们家好厨娘做的甜水面，那是连宫里的御厨都赶不上的！” 大舅哥的突然示好，让封予山顿时眉开眼笑，穆长风示好，那他自然也得投桃报李啊，当下笑着点头答应，一边又跟穆长风道：“等穆兄此次回京之后，大宛驹还有凌烟阁的宝剑都会一并奉上，届时穆兄可以在京郊别院里头小试身手，剑若是不合手又或者马儿性子不好的，穆兄都尽管告诉师父，到时候我再想法子给穆兄调换。” 此次登门的见面礼，光礼单就足足写了三页半，其中更是不乏苏城别院、茶山什么的，自是不可能都一股脑儿让封予山给带到这地儿来的，除了外地置办的茶山别院庄子什么的，封予山的礼单上还有京郊的一处别院，名叫悠然别院，跟西槐别院相去不远，不管是位置还是布置都是相当不错的，也被封予山当做见面礼给置办了下来，而礼单上的一应礼品也都存放在了悠然别院里头，自然大舅哥的大宛驹还有凌烟阁的宝剑也都在那里了。 啥？ 大宛驹？还有凌烟阁的宝剑？！ 穆长风整个人都惊呆了，他的确是知道封予山的礼单十分丰厚的，丰厚到他爹穆昇都有点儿不高兴了的，但是却也没想到这礼单上竟然还有自己的礼物，他还一直在为能得封予山亲手刻的印章就悄默默激动来着，没想到竟然还有大宛驹！凌烟阁的宝剑！ 穆长风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可是两眼却还是忍不住放光，他使劲儿吞了吞口水，然后忙不迭冲封予山直摆手：“用不着，用不着！肯定合适得不得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84章 岑卓的媳妇儿 封予山喜欢穆长风跟他不见外，当下笑着点了点头：“那就更好了。” 穆长风又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想了想，又小声问封予山：“要不你再带点儿三丁包回去？幺妹儿手底的碧乔，三丁包做的那叫一绝，你肯定也爱吃……算了，晚上也吃不了这么多，要不你明儿一早再过来？到时候咱们一家子正好一块儿用早膳。” 明早？ 一家子一块儿用早膳？ 封予山的笑意实在是忍不住，眼角跟唇角都一起上扬，看着自家大舅哥真诚的眼神，含笑道：“既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客气个啥？都是自家人。”穆长风摆摆手，一口气儿将杯中的残茶喝了个一干二净，微凉的茶水顺着他的喉管流下，却还是没办法让他激动的心情降温，一想到大宛驹还有凌烟阁的宝剑，穆长风就热血沸腾啊，只恨不得连夜就赶回京师去才好。 …… 封予山第一次正式登门拜访，就足足在穆府待了两个时辰，直到过了子夜，才依依不舍地跟穆府诸人告辞，穆昇跟康如眉都亲自把人送到了大门外。 封予山来的时候带着一张看似轻飘飘、实则却过分压手的礼单，走的时候，那也不是两手空空，除了康如眉给准备的爱心卤牛肉还有酱肉之外，四位长辈还给封予山分别封了红包，不管里面的银子多少，足以见得，穆府对他这个未来女婿的认可还有喜爱。 封予山固然满心激动，却也觉得心里热乎乎的，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收到长辈封的红包，自然每年年下，万岁爷对一众皇子都有赏赐，而且数目还不小，但是跟这意义又是不一样的。 不用他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谢恩，也不用去看封远图阴恻恻的脸，去胆战心惊地猜封远图的心思。 他知道，穆昇康如眉他们给他这个红包，就是对他这个人的认可跟满意，也有对他发自内心的喜欢，这让他倍感温馨跟喜悦，而这种平和又温馨的喜悦，他真的是头一次从长辈身上获得。 “多谢伯父伯母、姑父姑母。”封予山将红包收好，又冲着几位长辈深深一揖。 “行了，时候不早了，你快写回去歇着。”康如眉柔声道。 “对，赶紧回去，这路还不大好走，”穆长风也道，一边又叮嘱封予山，“记得明儿过来用早膳啊！” 封予山笑着点头答应：“是，肯定忘不了。” 穆葭对于这两人关系的飞跃发展，都震惊了，她不过就离开了那么一会儿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家兄长咋跟变了个人似的呢？ 封予山看出了穆葭的疑惑，得意地冲她挑了挑眉，然后就转身上了马车。 邹令将食盒给放好，又跟众人辞行，然后也上了马车驾车驶去。 …… 封予山一路上都沉浸在第一次登门拜见岳父岳母十分成功的喜悦之中，以至于都没发现，邹令这一路上竟然会难得的一言不发，直到马车停在小院儿前，封予山才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变得跟个锯嘴葫芦似的。” 封予山本就是随口一问，也没指望邹令正儿八经说出个所以然了，哪里想到，邹令非但真的正儿八经说出了个所以然来，还把封予山给惊得够呛。 邹令先是欲言又止，然后将食盒交给了周树，这才咬了咬牙跟着封予山进了书房，还觉得不踏实似的，又里里外外地转了一圈，确定地方安全了，这才重新走进了书房，把门还给关上了。 封予山被他里里外外地一趟趟给转的眼晕，有些不耐烦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老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个什么劲儿？” 有话倒是说啊，这着急忙慌的德行，偏生还一直憋着，封予山看着都累得慌。 邹令没有开口，先是给封予山倒了杯茶递过去，还特地叮嘱道：“主子，你先喝杯茶压压。” 封予山狐疑地看了邹令一眼：“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多大的事儿啊？还得先让他压一压？难道是京师那边又传什么消息过来了？ 邹令没有回答又催了封予山一回喝茶，封予山不耐烦地喝了一口，将茶杯放在桌上，拿眼去瞪邹令：“你最好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要不然这就去直隶卖包子去！” 什么事儿啊，还搞得神神秘秘的。 邹令这才深呼吸一口，然后压低声音，跟封予山道：“主子，前不久还在京师的时候，岑卓他跟属下显摆来着，说是自己已经有媳妇儿了。” 封予山坐直了身子，用“你是不是有病”的目光看着邹令。 就岑卓有媳妇儿这事儿，值当邹令这么小心谨慎？搞得他还以为是京师那边又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呢！ 结果就……岑卓有媳妇儿了？ “不是，主子，您听属下往下说，”赶在被封予山呵斥之前，邹令忙不迭继续道，“岑卓当时说这话的时候，属下也没往心里去，只当那小子是在跟属下嘚瑟来着，哪知道，属下今儿在穆府陵园那边瞧见了岑卓的……媳妇儿，属下可是给吓得够呛，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呢！主子，您猜猜那岑卓的媳妇儿是谁？保证您怎么都想不到！” 说来说去，还是岑卓的媳妇儿，封予山完全不感兴趣好不好？ “难不成岑卓的媳妇儿是鬼？”封予山不耐烦地摆摆手，赶苍蝇似的，“你不要成天老盯着人家的媳妇儿，像个什么话儿？” “属下哪里成天盯着人家的媳妇儿了？倒是主子，你今儿还不是拉着人家媳妇儿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一个劲儿冲人家媳妇儿笑来着，完了还送人家媳妇儿见面礼了？”邹令十分委屈不服气。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拉着人家媳妇儿了？找打是？”封予山急了，他今儿可是第一次登门拜见未来岳父岳母去的，别说是拉着旁人媳妇儿了，他就连自家媳妇儿也是碰都没碰一下的，甚至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的，邹令竟然敢如此抹黑他，简直是胆大包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85章 相会 “就是大小姐的小表弟！”邹令赶紧解释，“主子您没有拉着人家说话儿？没送人家见面礼？” 封予山整个人都愣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啥？你这话是……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邹令小声道，凑过去压低声音跟封予山解释道，“方才属下在外头值守，四下巡视的时候，无意中就瞧见陵园里头似乎有个人影，属下担心是有人混了进来，便就悄默声儿地靠近，暗中给解决了，哪里知道，叫属下瞧见岑卓跟……二公子亲热来着，咳咳，属下都给看愣了，也没敢多看，赶紧就走开了。” 其实邹令这话说的可就不老实了，他当时的确是给看愣了，可是反应过来之后，却没有赶紧走开，而是躲在阴影里头，偷摸摸看了好一会儿呢…… 咳咳，谁叫他这是人生头一次见识到这种场面？冲击力简直不要太大好不好？！ 月黑风高、陵园、青松古柏、两个男人…… 邹令现在回想起那画面，还忍不住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敢情岑卓那小子不单单是个剑走偏锋的，还是个口味蛮重的啊。不单单对着自己的主子敬府二公子下手，竟然还在穆府的陵园里头、当着二公子那些子祖宗啥的就对二公子动手动脚？ 邹令当时心里就一个想法，穆增只怕就要被气得从坟地里头爬出来，势必要掐死岑卓这个敢对自己外孙子上下其手的、臭不要脸的狗东西。 可惜啊，穆增那死鬼到底是没爬出来，倒是邹令站得腿都累了，岑卓那臭不要脸的狗东西还欺负二公子没够，邹令都从一开始的震惊、激动看到了麻木了，想着还得赶着回去，算着时间封予山也要告辞了，邹令就又悄默声地离开了。 然后，一路上，直到现在，邹令脑中这样那样的场面还久久挥之不去。 现在好了，不单单是邹令，就连封予山脑子里头也有画面了。 封予山想着敬成梁那双澄澈晶亮的眼睛，还有唇红齿白的一张脸，再想着岑卓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块儿脸，怎么都没办法将这两人联系到一块儿去，这两人实在是…… 太让人震惊了。 要不要告诉穆葭这事儿呢？还是干脆装作不知道呢？不管是告诉与否，这事儿都有后患呢，所以到底怎么才好？ 封予山一时陷入了沉思。 邹令也陷入了沉思，他在想那天岑卓跟他显摆的时候说过，他已经在京郊置办了庄子，还是他跟他媳妇儿两个人的庄子，所以岑卓这是打定主意日后要跟敬府二公子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就像寻常夫妻一般过日子了？ 邹令觉得这事儿只怕不成，漫说是敬府这样的人家了，便就是寻常老百姓家里出了个这样剑走偏锋的，那也是怪丢人的啊，不被家里给打断腿儿那就算是好的了，哪儿能允许自家儿子跟个男人没名没分的过日子？ 这像是什么话呢？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不，是连八辈儿祖宗的脸都给丢尽了！ 况且又是敬府这样的人家，敬子昂还是那样刻板耿直的性子，还有小敬大人，那也绝对不是个好惹的主儿，若是知道了岑卓跟二公子这事儿，不管是敬大人还是小敬大人指定都得要了岑卓的小命？ 岑卓那小子也真是的，就算是个剑走偏锋，那就不能低调点儿，找个条件不那么高的呢？二公子的确模样俊俏，旁人都比不了，可是二公子那也不是岑卓一个区区侍卫能招惹的了主儿啊！ 哎！岑卓这下子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从最开始的震惊愕然，到现在又开始默默为岑卓发愁，邹令也是操碎了心。 “这事儿先按着，不要张扬出去。”蓦地，封予山开口吩咐道。 “是是是，属下明白。”邹令登时就点头如捣蒜，他当然是不敢张扬出去的了，他现在都后悔，自己眼神干嘛那么好，怎么就叫他看到了呢。 …… 是夜，穆府陵园。 正如邹令见到的那样，月黑风高的陵园中，青松古柏的掩映下，岑卓跟敬成梁亲的难分彼此。 “你都没提前告诉我你要来……”好不容易能得到喘息的机会，敬成梁一边大口喘息，一边小声跟岑卓抱怨，“方才我还以为半路遇鬼了呢，差点儿被你吓死。” 方才敬成梁打着哈欠往回走的时候，哪料到假山后头忽然就冒出一个黑影，在敬成梁发出尖叫声之前，那黑影就已经将他裹进怀里，低头堵住了他的呼吸，然后就在敬成梁的大喜过望中，那黑影带着他一路起起伏伏，就来到了这四下无人的陵园之中。 当然是岑卓，这温柔又霸道的滋味儿，再不可能是别人了。 “不知道我要来，却还特地佩戴这个香囊？还熏了杜若的香味儿？”岑卓伸手在敬成梁腰间的竹青色的小香囊上轻轻谈了谈，笑得一脸温柔。 旁人的香囊里头都是装着香料，敬成梁的这个香囊里也装着香料，是岑卓最喜欢的杜若味道的香料，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样别的东西。 不是别的，正是之前岑卓送给敬成梁的那方白玉小印，那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呢，敬成梁虽然嘴上说着这玩意儿没多大用处，可是却是爱不释手，以至于都得贴身戴着，要不是岑卓拦着，他都想直接把这白玉小印做成坠子贴身戴在脖子上了，如今，这方小印就被塞进了香囊里，日日不离敬成梁左右，和敬成梁一样，沾染着岑卓最爱的杜若的味道。 敬成梁被他戳破了心思，脸颊微红，水汪汪的一双眼映着天上的皎皎明月，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看着岑卓：“我是盼着能见着你，所以才巴巴地准备这些，那你呢？有没有为我准备些什么呢？” 岑卓被那双眼睛看的心动神摇，只觉得那眼睛似是有魔力，要把自己的灵魂都要吸进去似的，不过若真是那样的话，他也不怕，漫说是被敬成梁吸走了灵魂，便就是敬成梁问他要一条命，他都会毫不迟疑的。 谁叫那是小二郎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86章 噗嗤就噗嗤 岑卓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敬成梁薄薄的眼皮，然后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递了过去，含笑道：“当然有准备了，要是不揣着点儿像样的见面礼过来，那属下又怎么敢来见二公子呢？” “哼！还算你有这个自知之明，”敬成梁一脸高高在上，可是嘴角却忍不住上翘，也用不着岑卓帮忙，当下他自己就动手打开了那个油纸包，就瞧见里面装着的是有些碎了的千层酥，敬成梁顿时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这都碎成渣儿了，亏你也好意思拿来给我？怎么的？你家二公子就这么好打发啊？” 岑卓看着那卖相的确不好的千层酥，自知理亏，有点儿心虚又无奈地道：“这一路从京师揣过来的，撑了这么多天，还能这样就已经不错了，二公子您也得体谅体谅属下的难处是不是？” 能没有难处吗？ 这可是京师珍馐阁的千层酥啊，也是他家小二郎最喜欢吃的一家千层酥，岑卓是一早就知道敬成梁也要去穆府老宅的，所以在离京的时候，就特地去珍馐阁买了这么一份儿，想着别到时候敬成梁吃不惯老宅的糕点，所以得带着点儿千层酥来给敬成梁过过嘴巴，可这在路上就耽搁了这么就，岑卓又是一直把东西揣在怀里，生怕千层酥碎了，所以一直特别小心注意，能保存这么好，已经十分不容易了，没想到二公子还如此嫌东嫌西的。 岑卓倒不是觉得敬成梁太过娇气麻烦，他是在后悔，自己就不该把千层酥揣在怀里嘛，明明大小姐都已经知道了他跟小二郎的关系了，而且大小姐的态度还是支持的，所以，他就该把千层酥用食盒装好了，然后跟大小姐的行礼放在一处带过来就是了，那样也不会碰碎了千层酥。 可就因为他难为情，跟大小姐开不了这个口，所以就只能把千层酥贴身揣在怀里带过来，果然，再怎么小心注意，还是碎了这么多。 可他家金尊玉贵的二公子，哪里吃过碎成渣的糕点啊？ “要不……还是别吃了，”岑卓瞧着敬成栋低头在油纸包里头翻找，似乎是想找到块不怎么碎的千层酥，岑卓心里还怪不落忍的，伸手去挡住了敬成梁，“这次算我不好，等回到京师，我多给你买几回千层酥，一定给二公子补上了。” “哎哎哎！你拦着我干嘛！我就要吃！”敬成梁还不乐意了，瞪了岑卓一眼，一边推开男人的手，一边就捡了一块千层酥塞进嘴里，然后含含糊糊地跟岑卓道，“这是我男人辛辛苦苦大老远儿地给我带过来的，我就要吃，你凭什么拦着我？皮痒了是不是？” 这一句“我男人”让岑卓万年不变的冰块脸顿时涌上了一抹温柔笑意，他没有再拦着敬成梁，而是拉着敬成梁去了附近的一个凉亭，伸手把自己身上的披风给接下来垫在了石凳上，这才让敬成梁坐下来。 “慢着点儿吃，别噎着了，这地儿可没有茶水。”岑卓小心提醒着。 敬成梁点点头，一边捏着千层酥往嘴里塞，一边又捡了一块千层酥递到岑卓面前，亮晶晶的一双眼似乎比刚才更加闪耀动人了，敬成梁有点儿惊喜地道：“岑卓，你尝尝，这千层酥上有你的味道！” 有他的味道？ 岑卓将信将疑，凑过去就着敬成梁的手吃了一块，他却是没吃出来什么他的味道，反倒觉得千层酥放的久了，都有些绵软了，口感差味道也淡了，哪里还有新鲜似的酥脆奶香？ 可是敬成梁却吃得津津有味，满嘴的千层酥让他说话都不利索了：“岑卓，这是……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千层酥，下次……下次你还揣在怀里带给我，我……我喜欢你这么揣着……正好还能省了一个食盒的钱！” 提到钱，敬成梁忽然又紧张了起来，咽下了嘴里的千层酥，一脸紧张兮兮地看着岑卓：“岑卓，要不以后你别给我再买这买那了，千层酥也别买了，少吃几顿也没啥，何况珍馐阁卖得又那么贵，分明就是在抢钱！咱们才不上他这个恶当！咱们俩的银子，买房置地都用的差不多了，也该省着点儿用了，要不然日后还咱们过日子？只怕锅都揭不开了呢！” 听着敬成梁紧张兮兮的叽叽喳喳，岑卓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融化了，他喜欢看敬成梁这幅可爱的模样，更喜欢听从敬成梁口中说出对他们未来的考虑畅享，这个从小没吃过半点儿苦、从来不用为自己的未来发愁的小二郎，如今为了他，都已经做好了要节衣缩食的准备了，甚至连最喜欢的千层酥都可以不吃了，就一门心思地想着他们的未来……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这么好的小二郎呢？ 岑卓伸手用指腹轻轻抚着敬成梁的眉心，最不喜欢看的就是小二郎皱眉了，他一边轻轻揉着，一边轻声问道：“真的往后都可以不吃珍馐阁的千层酥了？” 敬成梁看了看油纸包里卖相不太好的千层酥，半晌没说话，似乎是在下定什么决心，蓦地，敬成梁朝嘴里塞了一大把千层酥，一边使劲儿咬着，一边狠狠跟岑卓道：“噗嗤！就噗嗤！漏不四只漏他们一家卖！我噗嗤他们家的，可以挑旁伦家的，旁伦家卖的还便宜！” 这豪言壮语说的还挺震撼，当然要是没有时不时一个“噗嗤”，那就更能显出二公子的气势。 岑卓被他一口一个“噗嗤”逗得忍不住发笑，他的小二郎实在是太可爱了，真是天底下所有的可爱加在一起，都比不过他的小二郎呀。 “你笑什么？”小二郎猜不到岑卓的想法，还有点儿生气，瞪着岑卓，一本正经道，“我跟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又不是在说笑，有什么好笑的？你就不能认真严肃点儿吗？” 真是的，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 人家分明是在说特别严肃的事情好不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87章 霍大人心累 “抱歉！抱歉！是我没忍住，”瞧着小二郎又眉头紧皱，岑卓赶紧举手投降，竭力忍住不笑，然后拉着敬成梁的手，特别认真诚恳地跟敬成梁道，“二郎，千层酥还是吃得起的，就算是珍馐阁再贵十倍，咱们也吃得起，往后你只管踏踏实实吃你的千层酥，安安心心地跟着我过好日子，真的不用你为银子操心，你放心，缺银子这种事儿，咱们这辈子都不可能遇着。” “可我不放心啊！”敬成梁还是一脸担忧，晃了晃岑卓的手，“咱们的银子不都是已经用完了吗？怎么会不缺银子呢？你跟我说说，我真的特别操心，晚上都说不好觉！” “好，你别着急，听我跟你说。” 岑卓没有要糊弄敬成梁的意思，自从上次跟穆葭一番长谈之后，他也开始反思自己在对待敬成梁的态度，穆葭说得对，敬成梁也有长大的权力，而不应该被他一味儿宠溺、做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至少在他们的这段感情中，双方都应该有付出和成长，这样的感情才会更加健康持久，他们才更有可能朝着白头到老的目标齐头并进。 一味儿宠溺着敬成梁，让他没有长大的机会，这对敬成梁本身也并不公平。 岑卓跟他细细说道：“之前不是已经在京郊置办了庄子了吗？赶着是在开春之前，正好有不少佃户等着租种呢，再加上那庄子位置不错，又都是良田，如今田地都已经认租完了，日后每年只要没出现天灾人祸，咱们少说也都有五百两的稳定进账，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但是珍馐阁的糕点，咱们还是想吃多少吃多少的，你说是不是？” 岑卓的庄子是穆葭帮忙给置办的，事关自己小表弟的钱袋子，那穆葭一定是不会马虎，所以就像岑卓说的，那庄子的位置是真的不错，也都是良田，庄子甫一到手，就有不少佃户上赶着想要租种，岑卓之前也是没有想到，还以为得至少在手里放一年，到明年才能开始有租金入账的，哪里知道这庄子才一到手，没几天的功夫，就全都认租了，所以这第一年就能有好几百两的银子入账呢。 岑卓自是觉得惊喜不已，这时候告诉敬成梁，也是想让他高兴高兴。 “真的？五百两？这么多？！”敬成梁闻言，果然也是大喜过望，登时就喜笑颜开了，拉着岑卓的手一个劲儿晃，“田地真的都已经租出去了？这事儿你怎么之前没跟我提？你瞒得这样紧，我都不知道！” “就前一阵子，为了这事儿，一直都没机会过去见你，如今办好了再告诉你，省得你跟着干着急，”岑卓解释道，瞧着敬成梁撅起了嘴巴，明显显有点儿埋怨他的意思，岑卓想了想，然后小声道，“要不等到回京之后，找个时间，我瞧瞧带你去庄子里头看看？” 敬成梁顿时又咧嘴笑了，一个劲儿点头：“嗯！我啥时候都有时间，就看你的安排好了！” 敬成梁原本还觉得困呢，这时候却是一点儿困意都没有，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浓浓的喜悦之情，一边吃着千层酥，一边又跟岑卓展示自己的未来表姐夫送给自己的见面礼。 “你看，大皇子送了我一方小印，刚才他说要送我印章的时候，都把我给惊着了，满脑子想的都是你当时送我印章时候的场景，人都愣了好半天，差点儿出丑！”敬成梁掏出新得的印章跟岑卓显摆，一边又忍不住抱怨道，“都怪你，害得正儿八经的印章，都变得……” 变得什么？变成了浪荡玩意儿。 不过敬成梁没好意思往下说，却脸红到了脖子根儿，水汪汪的一双眼控诉地看着岑卓。 可若说是控诉，却又不大精准，岑卓觉得这分明是在勾..引，而且勾..引得还极其成功，因为他根本就没办法坐怀不乱。 “那……你喜欢我送的印章吗？”岑卓的声音都变得暗哑了，一伸手轻轻巧巧地就把敬成梁抱着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低下头用额头顶着人家，呼吸都喷薄在了少年郎的脸上。 少年郎的脸更红了，脑子也更乱了，除了乖巧地点头，什么都做不了。 “好二郎。”岑卓发出一声轻轻地叹息，然后凑过去吻住了那副还带着千层酥味道的红唇。 敬成梁说，被岑卓揣在怀里、沾染了岑卓身上气味的千层酥最好吃，可是岑卓却觉得分明是二郎嘴巴里的才最美味。 …… 翌日，京师。 御书房。 右相陈太炎的案子，由太子跟刑部一起着手审理，这一审可就从春闱之后一直审到了这个时候，专门负责此案的刑部侍郎霍成峰霍大人近来真是倍感心累，还有就是暴躁。 霍成峰并不是一个脾气暴躁的能，一个能够耐着性子条分细里、抽丝剥茧审理无数大案要案的人，这就决定了霍成峰不可能是一个急躁易怒的人，但是最近，霍成峰真是上火的要命，饶是成天莲心茶不离手，他还是生了满嘴的疮，可见这火气是怎么都挡不住。 那霍成峰到底是为什么如此火气之大呢？ 无非就是因为陈太炎的这个案子。 当初太子当朝状告自己的亲娘舅、当朝右相陈太炎，这案子一上来那就注定备受关注，万岁爷下令让太子跟刑部一起着手审理此案，刑部老尚书也不知是真的病了，还是不愿意接这烫手山芋，称病在家休养，这案子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刑部侍郎霍成峰的身上。 霍成峰也不傻，知道万岁爷这是有意抬举太子，想给太子博一个大义灭亲、一心为公的好名声，所以他一直都很明白自己的定位，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抢功露脸什么的，这案子自然也是由太子主导，他也不过就是在一旁打打下手罢了，说起来，这事儿似乎还挺好办。 挺好办吗？ 那怎么可能，若是真的好办的话，那刑部老尚书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称病缩脖子在家了，这事儿也就是瞧着好办，实则里面的名堂还不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88章 太子是不是疯了 霍成峰发现，最难的就是跟太子共事，霍成峰素来跟东宫是没有交集的，也就是这一次才有了跟太子共事…… 哦，确切的说，应该是打下手的机会，他对此原本是并没有什么为难之处的，又不是没跟位高权重的打过交道，霍成峰更是经常出入御书房面圣的，所以对太子并不打怵，想着凡事公事公办也就是了，但是后来霍成峰发现，在太子这里，想要客客气气地公事公办，那实在是太难了。 一开始的时候，太子的态度还是很好的，尤其平易近人，在跟霍成峰说这个案子的时候，几次强调一定要秉公执法，还要霍成峰监督他，确保他不会徇私枉法，霍成峰当时简直都是受宠若惊，太子的态度实在是摆的又正又谦卑，倒不似传闻中的那般高高在上。 可是在案子正式审理之后，霍成峰就渐渐地意识到，自己对太子的了解还是太少，像陈太炎这样人物，注定是不会公开审理的，尤其这这其中很有可能牵扯到皇室，又或者是朝廷机密，所以都是封予山跟霍成峰一同私下审理，审理的过程说起来都是比较顺利的，陈太炎似乎完全放弃抗争，全程配合，甚至…… 霍成峰都觉得陈太炎有些自暴自弃，那态度明摆着，反正逃不过一死，也不管是什么罪名，都揽在了身上，一副速速求死、不想连累他人的架势。 这样的情况霍成峰也是看得多了，除了暗自叹息，也不好多做评价，倒是因此对太子观感变差了不少，因为太子似乎对陈太炎这样的态度十分满意，而且也打的是让陈太炎及早送死的打算，但凡是陈太炎没有反驳的罪名，太子都二话不说，只当陈太炎是认罪了，也不再多做调查，直接列在了陈太炎的名下。 霍成峰都有点儿看不下去，太子这哪里是大义灭亲，分明就是要生生逼死自己的亲娘舅啊，而且不论手段还是态度都阴险至极，起先霍成峰委婉地提醒太子，应该仔细核查，再做定论，可是太子却只当没听见，后来霍成峰是彻底受不了，直接把话给挑明了，太子这一回是听见了，还别有深意地多看了霍成峰一眼，可是从那之后，太子就再没有来过刑部、参加审理陈太炎一案。 万岁爷的旨意明明白白，此案由太子跟刑部一同审理，还是太子主导，太子缺席的话，那自然是无从审理，霍成峰更是连陈太炎的面儿都甭相见，这案子自然就只能搁在一边儿，满朝上下都在等着何时结案，霍成峰也是着急，特地千万东宫询问太子的意思，去了两回都没见着人，要么被告知太子去参加四皇子的喜宴了，要么就是太子入宫面圣了，霍成峰接连吃了两回的闭门羹，也算是明白了，太子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霍成峰就是再好的性子，免不了也要得生气，再没有去过东宫，心中也暗自琢磨，太子都不着急，他就更不急了，也将这案子撂在了一边儿没有搭理，结果就是，当天晚上，陈太炎在刑部大牢自杀未遂。 霍成峰大半夜地被叫到了刑部，这一次倒是见着太子了，太子面色阴沉，当着霍成峰的面儿直接砸了茶杯，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斥，从刑部大牢的监管不力，到刑部上下对此案根本不上心，狠狠骂了一通，更是直接斩了两个刑部大牢的衙役，倒是从始至终一句都没骂霍成峰，可是霍成峰却觉得从头到尾，太子训斥的人都是他，要不然也不可能当着他的面儿直接斩杀两人。 “此案还是尽早了结的好，没得夜长梦多，再生出乱子来，孤在父皇面前都不好交代，霍大人也必然落不了什么好，霍大人以为如何？”太子发了一通火，杀了两人，撂下这么一句，然后就拂袖而去。 霍成峰只觉得一阵胸闷气短，跪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最后还是两个侍卫把他给扶了起来。 就是从那天晚上起，霍成峰的火气就没有再降下来过，更是满嘴生疮。 经此事后，太子倒是没有再不见人影了，又开始继续审理此案了，态度比之前更加变本加厉，对霍成峰简直是视若无睹，照太子这审案的态度还有方式，陈太炎的案子倒是可以迅速结案了，可是…… 霍成峰看着卷宗，上面列数的陈太炎犯下的二十七宗罪，良久无言。 真的就能这么结案吗？ 万岁爷真的对太子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晓吗？也当真会认为这上面所谓的二十七宗罪，桩桩件件都是陈太炎犯下的吗？ 就比如说，陈太炎多年以来，利用邗沟敛财，数目之巨，令人咂舌，又比如说，陈太炎利用吏部，将手伸到江淮官场，结党营私…… 而这些令人瞠目结舌的罪名背后，太子却从始至终毫不知情，东宫更是丝毫不曾牵涉其中。 这真的可能吗？ 霍成峰觉得十分可笑，的确，他对太子对东宫并不熟悉，也未曾想过攀附，可是他在京师为官多年，却也是看得久了听得久了的，太子能够入住东宫，那是有陈氏一门鼎力相助的，陈太炎的能力能不能跟右相这个位置匹配暂且不说，但是陈太炎这么多年对太子对皇后真的是没的说，正是因为有着陈太炎、陈氏一门这个坚实的后盾，太子跟皇后的位置才会稳固，而吏部也会甘愿受东宫驱使。 东宫的利益，那就是陈氏一门的利益，这两方从来就是一体的，难分彼此，可都这样了，太子却口口声声说对陈太炎的作为并不知情，东宫从来也都并未跟陈氏一门牵扯到一起？ 有这种可能吗？ 太子是不是疯了？眼看着陈氏一门要倒了，就这么不管不顾、想方设法地为自己、为东宫洗白？ 这是当万岁爷是睁眼瞎子哄呢？！ 霍成峰觉得是既愤怒又可笑，对太子更是厌恶倒了极点，像太子这般极度自私自利、冷血无情的人，他真的还是头一次见识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89章 活该 这样的人，竟然还是东宫太子、国之储君？ 呵，这是嫌大夏国运太旺了吗？ “霍大人对此还有无意见？”太子懒洋洋地摩挲着茶碗，瞥了一眼对面面色不虞的霍成峰，“若是没有意见的话，这案宗就可以呈上去由万岁爷过目了。” “下官并无意见，一切都凭殿下定夺，”霍成峰放下手中的案宗，起身冲太子微微躬身，“下官告退。” 言毕，霍成峰没有多做一刻的停留，转身就拂袖而去。 他对太子真的是没有意见了，也懒得有意见，他现在就是等着要看万岁爷的意见，他就不信了，难道万岁爷当真是个睁眼瞎，对太子的荒唐粗暴行径会视而不见、全然包庇？ 霍成峰觉得万岁爷还不止于此，不过如真的…… 不，肯定不会的，万岁爷不可能这样的，绝对不可能的。 异样的想法才冒出来，就被霍成峰赶紧给摁了下去，他觉得肯定不会那样的，肯定是他想多了。 或许，也是他一直在自欺欺人。 …… “殿下，这位霍大人似乎脾气不小呢。”霍成峰退下之后，一旁的心腹上前，跟太子道。 太子打量着霍成峰远去的、笔直的背影，冷冷一笑：“天底下多得是他这种不识时务的，父皇气量大，容得下他们，可是孤却最是不耐烦这起子书生意气，日后待孤权掌天下，非要打断他们的脊背，让他们明白什么叫低头弯腰不可。” 霍成峰是？还有那个脾气更臭、名气更大的敬子昂，在太子眼里都是头号要整治的目标。 区区臣子却不会卑躬屈膝，这怎么能行？太子最是不能容忍。 心腹闻言也是一声嗤笑：“这霍成峰也真是的，给陈太炎定什么罪，可都是万岁爷一早就定好了的，这霍成峰倒还想不开想要为陈太炎鸣冤叫屈来着，真真是岂有此理。” 可不是嘛？ 不管是陈太炎从邗沟捞金，还是陈太炎把手伸向江淮官场搅得一团乱，那都是万岁爷点头首肯的，万岁爷都已经想好了让陈太炎背这个黑锅了，那陈太炎还能跑得了？连陈太炎都明白的道理，所以从始至终陈太炎连半点反抗都没有，这霍成峰却没事儿吃饱了撑的似的，竟然还觉得陈太炎冤枉？ 对，没错，陈太炎的确有冤枉之处，可就算如此那又怎样？ 这冤枉可不是能乱说的，万岁爷都亲自定罪的，就算是冤得六月飞雪，那也不能算得上是真的冤枉！ 至于太子，至于东宫，跟陈太炎、陈氏一门有没有牵扯，那也不是一个区区霍成峰说了算的，还得要看万岁爷的意思，万岁爷说陈太炎是该死的，那陈太炎当然就该死，万岁爷说太子是清白的，是大义灭亲的，那自然太子就该受到褒奖赞誉。 这霍成峰八成也跟那个敬子昂一样，都是一个筋的死脑筋，这么明显的道理，愣是看不明白，真是读书把脑子都给读傻了，当真以为那劳什子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呵，也不想想这是谁的天下！ 真真是愚不可及啊，而这样愚笨之人，殿下又岂能容得下？ 日后被清算，那也是活该！ 不，可能都等不到日后，说不定就因为这桩案子，连万岁爷都会容不下他了呢。 想到此处，心腹忍不住露出讥嘲笑意。 …… 待到穆府一家返回京师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初十了。 四皇子跟芳贵妃先后被下葬，四皇子被万岁爷追封为慧郡王，这个封号“慧”字，倒是挺符合四皇子给人的印象，至于芳贵妃，万岁爷虽然对芳贵妃已经没有半分情分可言，甚至还厌恶得很，但到底还是听了皇后的劝，给了芳贵妃最后体面，以贵妃之礼体体面面地下葬了，万岁爷还追封了芳贵妃为端芳贵妃，风风光光葬入妃陵，万岁爷到底没有苛待芳贵妃母子，倒是为自己挽回了一些口碑。 四皇子跟芳贵妃的葬礼，一直都是皇后在忙前忙后的张罗，事情也办的漂亮，没有出任何岔子，万岁爷心里也是满意，觉得经历过陈氏一门垮台、跟太子离心之后，皇后反倒是越发懂事儿了，从前不过就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后宫妇人，万岁爷也从未对她寄予厚望，到了这个年纪了，没想到却越发有国..母的做派气度了，竟越发像是个能干的贤内助了，这可是从前万岁爷都想不到的。 至于太子，那也比从前懂事儿听话多了，对于皇后母子的转变，万岁爷自是再满意不过的了。 所以，就算太子从前拎不清做了不少错事儿，万岁爷觉得也是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算了的，就比如邗沟的事儿，有陈太炎担着也就是了，为什么要把太子拉下水？对他对朝廷能有什么好处？ 而皇后，万岁爷也并不会因为陈氏一门的错处而迁怒，万岁爷反倒还琢磨着，日后少不得要更给皇后脸面，毕竟皇后的用处还大着呢，一则是，他并不因陈氏一门之故迁怒皇后，反倒善待皇后，自是对名声有好处，二则是，皇后地位稳固，太子的位置才能稳固。 当然，万岁爷也并不希望，皇后跟太子能够迅速重归于好、母慈子孝，他、皇后还有太子，毕竟不是寻常的父子、母子、夫妻，比起太子跟皇后母慈子孝一条心，封予山还是更希望，太子始终保持对他的俯首帖耳、千依百顺。 对于太子呈上来的、关于陈太炎一案的审理结果，封远图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这审理结果原本就在他的意料之内，有了这样的审理结果，对于近来朝中传出的关于邗沟、江淮官场的风声，也能有所交代了，还能顺带卖太子还有别的皇子一个人情，让他们对自己这个父皇更加诚惶诚恐，自是一举两得。 不过把陈太炎给抛出来还是不够的，既是这事儿挑了出来，那就需要更加彻底地了尾，没得日后还留后患，当然了，至于如何了尾，如何一锤定音，封远图也早有定夺，不过眼下，得先处理另外一桩事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90章 二妹妹，你会不会怪我 “就这个英字。”封远图看着面前的折子，最后用笔在“英”字上画了个圈。 “是，奴才这就去传旨。”姜福田忙不迭躬身道。 万岁爷要为二皇子册封，内务府那边按照规矩，拟选了几个封号，由万岁爷挑选，给皇子的封号，那自然意头都是不差的，其中就有这么个“英”字，其实照姜福田看来，这个“英”字跟二皇子是最不相符的，二皇子既不英明，更非英才，倒是荒唐又残暴，哪里跟这“英”字能沾上边儿？ 可是万岁爷却偏偏选定了这么个“英”字，姜福田眼皮一动，视线在万岁爷略带讥诮的面上一扫而过，心中忍不住感慨，万岁爷从前也是真的宠爱二皇子，不管是为了什么，万岁爷是真的没有薄待过二皇子的，只是二皇子不争气啊，落得这个下场，也是自找的。 听闻二皇子在府上没少胡言乱语，甚至自称“朕”，饶是疯言疯语，可万岁爷难道会喜欢听吗？这简直就是谋逆之罪啊！ 万岁爷没有降罪，已经是宽容至极了，如今又给二皇子圈地封王，甚至还把那个怀着二皇子骨血的女人也给留了下来，这是还想着为二皇子留下血脉呢，看在太后的份儿上，万岁爷对二皇子、对廖氏一门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 万岁爷对太后、对廖氏一门当真是仁至义尽吗？ 姜福田以为是，但是旁人却未必这么觉得，至少如今卧病不起的皇贵妃还有煎熬等死的廖朝晖肯定不这么认为，可除了他们之外，同样对此有异议的也有人在。 就比如说，当朝左相苏鹤帆。 万岁爷下令册封二皇子为英郡王，同时圈地赣州，不日就启程离京赶往赣州，这旨意甫一传到苏鹤帆的耳中，苏鹤帆就沉默良久，须发皆白的老人，一言不发地坐在书房之中，似是一尊石佛，又似是一株古松。 进来禀报这旨意的苏府管家苏中天，没有再出言搅扰苏鹤帆，而是一直垂首站在一旁，他低头看着黑黢黢的地砖，数着那上头轻微的皲裂，心中忍不住默默叹息，这都过了半辈子了，主子还是放不下呢。 果然，沉默半晌，苏中天听着苏鹤帆开口道：“中天，陪我去给她上柱香。” “是，奴才遵命。”苏中天忙不迭躬身道，当下随着苏中天离开书房，径直朝祠堂走去。 苏府的祠堂，那供奉的自然都是苏府的先人，苏府往上出了三代帝师，是名副其实的书香世家，更是大夏鼎鼎有名的第一门庭，这祠堂里面供奉的先人其中不乏不少赫赫有名、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之人，却也有名不见经传的，就比如说，苏鹤帆走近、凝望的那方牌位。 那真是一方不起眼的牌位，被摆在不起眼的地方，甚至排位上空空如也，连姓名都没有留下。 不过那方牌位却被擦拭得干干净净，牌位前更是鲜花香烛不断，可见平时一直被人精心打理着。 苏鹤帆从苏中天的手里接过香点燃，然后走进插入了香炉，袅袅白烟中，他凝视着那方空白的牌位，久久无言，半晌才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二妹妹，你会不会怪我？” 苏中天闻言默默在心里叹息，老爷真是长情之人，只不过造化弄人，让老爷这个长情之人注定半生凄凉。 世人都道，左相一心为国，将所有心血都扑在江山社稷上，以至于错过了姻缘，终生未娶，但是苏中天却最是清楚，自家主子到底是为什么错过姻缘，终生未娶的。 作为苏府的嫡子，还是唯一的独苗，苏鹤帆便就是任性想要孑孓一人，那也不是想当然就能成的，更别说，苏鹤帆一开始并没有想过什么一心为国，终生不娶，他是有心上人的。 那时候，跟苏府齐名的廖府家里的二小姐，廖安之便就是苏鹤帆的意中人，这两人年岁相仿，又是相识于幼时，男的才华横溢，女的绝色倾城，有都是世家出身，怎么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不过廖府跟苏府的关系十分微妙，都是大夏数一数二的门庭，都是先帝的左膀右臂，偏生却分是在朝堂上针锋相对的左右相，纵使从未传出这两府关系不睦，但若说苏府跟廖府关系融洽却也是不可能的。 这样的两个门第，想要结成姻亲之好，自是不可思议的。 所以当时，即便是郎有情妾有意，可是苏府大公子苏鹤帆跟廖府的二小姐廖安之还是小心翼翼，从不敢将心意表露，苏中天看在眼里，免不了要为主子发愁，他问过苏鹤帆，真要这么遮遮掩掩过一辈子、甚至是错过一生吗？ 毕竟苏鹤帆跟廖安之都到了婚配年龄，男婚女嫁都是迟早的事儿，尤其是廖府那边，廖府的嫡长女、廖安之的长姐将将跟新晋登基的万岁爷大婚，廖府出了这么一位国..母，门楣大振，这对廖府其他子女的婚事自然也会带来极大的影响，就比如说二小姐廖安之，如今可不仅仅是廖府的二小姐，更是皇后娘娘的嫡亲妹子呢，日后二小姐所嫁之人，那更是万岁爷的连襟呢，所以对于二小姐的婚事，京师众人皆是拭目以待。 苏中天的着急不是没有原因的，苏府跟廖府的关系本就微妙，原本苏府是隐隐高出廖府一头的，如今廖府借着长女的婚事，一举超过了苏府，正是最得意的时候，又怎么肯跟苏府结亲、让苏府借他们廖府跟皇室沾上亲？ 所以廖府压根儿是不可能同意跟苏府结亲的，若是在廖大小姐母仪天下之前，大公子跟二小姐的婚事，没准还有的商量，但是如今，反正苏中天是看不到一丁点儿的希望，正是因此，苏中天才着急啊。 苏鹤帆也着急，不止他，廖安之也在着急上火，因为廖府已经开始为她张罗择婿的事儿了，宫里的长姐对此事十分看重，几次发话说是要亲自过问二妹的婚事，廖府怎能不重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91章 过往 若是跟长姐的关系好，姐妹亲近的话，廖安之不是不能去求长姐为自己跟苏鹤帆指婚，但是偏偏廖安之跟长姐的关系…… 并不融洽。 廖府大小姐是原配夫人所出，而廖安之却是原配死后廖大人后娶的续弦所出，所以姐妹两人虽然都是廖府嫡女，可是却并非同母所出，不是一个肚皮里爬出来的，在加上大小姐自小性子高傲，一贯不喜跟别的姊妹兄弟亲近，尤其是廖安之，这个只比她小了四岁的妹妹，大小姐更是带着隐隐的不喜。 她是恨父亲的，母亲才一撒手人寰，父亲这就等不及迎新人入门，没过多久，又传出新夫人有喜的好消息，父亲当时脸上掩饰不住的惊喜，真是扎伤了大小姐的眼，按说她那个时候，只有四岁，不该记得这些，也不该会有这么强烈的情绪，但是她就是印象深刻，再不能忘。 所以，她打小就不喜欢这个二妹，即便这二妹生的玉雪可爱，一度还想着要讨好自己，她也对二妹生不出半点儿喜爱之情来，甚至愈发讨厌了，好在二妹不是个没皮没脸的，在懂事儿之后，就主动跟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维持着姐妹表面上的客气，这么多年倒是也没传出姐妹交恶的传闻来。 就像大小姐认为的那样，廖安之的确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从小就知道长姐不喜她，也就自觉地跟长姐拉开距离，没得更招人讨厌，后来长姐嫁入东宫，继而母仪天下，那在廖府的地位自然是跟从前大不一样了，长姐但凡发话，是连爹爹都要慎重对待的，如今长姐开始关系她的婚事儿了，那十有八..九也是已经对她的婚事有了打算的，说不定下次开口，就是直接赐婚了呢。 就这样的情况，廖安之如何开口跟长姐坦白自己跟苏鹤帆的关系？甚至还是求长姐给她跟苏鹤帆指婚？ 长姐心里早就有了廖府二女婿的人选了，而这人选毕竟是经过深思熟虑、能够最大限度帮衬到廖府的，长姐跟父亲都肯定十分满意的，反正怎么都不可能是苏鹤帆就是了，反正他们也绝对不会允许廖府跟苏府结姻亲就是了。 更重要的是，长姐看中的人选，说不定就是万岁爷看重的，若是那样的话，所有的反抗都会变得毫无意义。 彼时苏鹤帆还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廖安之更小，才将将及笄，这两人远远都没有强大到能够为自己当家做主的地步，所以那个时候，两人成日都处在浓浓的惶恐跟绝望之中。 可最后，他们等到的，不是赐婚的旨意，也不是棒打鸳鸯，而是皇后娘娘临盆凶险、撒手人寰的噩耗。 万岁爷陷入了痛失发妻妻子的悲痛之中，廖府同样陷入了悲痛之中，但更多的却是惶恐不安，家里好不容易出了个六宫之主，廖府这才将将咂摸出一跃而起的滋味儿，这才多会儿的功夫，皇后娘娘说没就没了？ 那廖府往后怎么办？ 眼睁睁地看着别的府里的女人踩着他家闺女的尸骨、问鼎后位？也要忍受着被别的府邸踩着肩膀上位的屈辱？ 这些都还算不上什么，皇后离世，可毕竟还留下了一位皇子，那可是万岁爷跟皇后娘娘的嫡长子，身上更是流着他们廖氏一门骨血的皇子！ 若是别的女人问鼎后位，会如何对待这位流着廖氏一门的皇子？即便这位万岁爷的嫡长子能够平安长大，可没了母后的栽培养育，日后还会有机会从众皇子中脱颖而出、甚至继承大统？ 而万岁爷如今还能记着跟皇后的情分，那日后呢？后宫可是从来都不缺女人的，万岁爷膝下的皇子也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候新人辈出，皇子一大堆，万岁爷的精力肯定要分散，说不定都记不住自己还有一位廖氏女拼死生下的嫡长子呢。 这些廖府都不能忍，一想到原本属于廖府的后位要拱手让给他人，原本有着大好机会能够继承大统、身上流着廖府骨血的皇子，就要就此埋没、斩断前程，这简直就是剜心之痛，廖府，本来可以走得更远更高！ 不过，说不定还有补救的机会。 廖大人当时就把目光落在了自己将将及笄的二女儿身上，好在万岁爷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他还念着跟皇后的夫妻情分，对廖府也记着情，皇后丧礼过后，廖大人廖夫人带着二小姐入宫去见将将满月、还虚弱得很的小皇子之后，万岁爷又将廖大人召进了宫，直接明了、又十分诚恳地表示，愿意续娶廖府二小姐。 万岁爷还是有人情味儿的，这人情味儿不仅体现在对发妻早逝的伤怀之上，也体现在对幼子的疼爱和担忧之上，他生在天家，什么腌臜手段没见过又没经历过？他不想让自己从前所经历的也要让儿子都经历一边、甚至变本加厉。 所以，与其娶一个别的姓氏女人，倒不如还是娶廖府的女儿，至少廖府的女儿不会害他的皇儿，会疼爱善待他的皇儿。 廖大人自是大喜过望，当即就叩头谢恩，这原本就是廖大人的想法，没想到万岁爷竟如此通达，直接就点头答应了，然后廖大人欢欢喜喜回了廖府，带回来这个惊天动地的喜讯，廖府上下无不欢欣鼓舞，除了……二小姐。 那晚，廖安之一个人在寝房中坐了一整晚，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待天亮的时候，她亲自为自己梳妆打扮，然后跟着爹娘一道入宫谢恩去了，没有任何的勉强和不愿意，她全程都表现得落落大方，连万岁爷都刮目相看，之前还担心廖安之年纪太小，怕是做不好一国之母，这时候万岁爷的这点子顾忌也就打消了。 苏鹤帆也是这个时候才得到的消息，当时他正在陪下早朝回来的爹爹用早膳，苏大人感慨一句：“廖府也真是不得了，竟出了两位国..母，翻看史书只怕也找不到第二家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92章 过往2 当时苏鹤帆都险些拿不住碗，他自欺欺人，暗道肯定是自己想错了，绝对不可能是那种情况，可是父亲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廖府的那位二小姐从前还不怎么起眼，一直被长姐的光芒给压着，如今却是一跃而起了，不单单将将及笄就能母仪天下，这才一嫁过去便就有个现成的儿子，还是万岁爷的嫡长子，这福气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 若是放在寻常人家，续娶的新人嫁过去就有个现成儿子，那未必是好事儿，说不定还挺糟心，但是在天家那就不一样了，甫一嫁过去就有个皇子傍身，那这下半辈子真是不用愁了，更何况还是万岁爷看重的嫡长子，更是嫡亲长姐所出的孩子，那就更是有福气了。 苏大人这感慨也是发自内心，却也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苏鹤帆“砰”的一声把饭碗撂在了桌上，然后起身就出了膳房。 “这孩子是怎么了？”苏大人十分纳闷。 “不知道，他最近都是闷闷不乐的，”苏夫人也挺担心，“大概是因为科考临近这孩子压力太大了？” 苏大人倒是一脸的轻松：“这倒是没必要，但凡是照他平时发挥，那就不会出岔子。” 对于儿子的才情，苏大人一向十分自信，到底家学渊源，祖上也是出过三任帝师的，就连他不也是从前万岁爷的伴读？所以苏大人说这话真不是王婆卖瓜，是是足够有这个底气的。 苏鹤帆当然不是因为紧张科考的缘故，他紧张，或者说是难以置信的是苏大人口中对于廖府二小姐有福气的感慨，他没办法相信，除了廖安之亲口告诉他。 那天，直到天黑，他才见到廖安之，还是从前的老地方，还是从前的那个二妹妹，可是苏鹤帆却明显显感觉到了廖安之身上的不同之处，不是说她的样貌衣着有什么改变，而是气质，苏鹤帆也说不出清楚，反正他就是觉得二妹妹跟从前不一样了，变了个人似的，瞧上去有些像…… 从前的皇后娘娘、已故的那位廖府嫡长女。 还一句话没说，甫一瞧见了这样的廖安之，苏鹤帆就觉得自己没了底气。 “二妹妹，我听说……听说一个特别好笑的事儿，说你竟要嫁人，真是太可笑了，明明昨天我们见面的时候还聊着我们以后……”苏鹤帆勉强让自己看上来不是那么的慌张无助，他强打精神，还能冲廖安之说笑，可是他甫一开口，就被廖安之给打断了。 “鹤帆哥哥，”廖安之打断了苏鹤帆的话，她垂着眉眼，顿了顿，半晌才又抬起头看向苏鹤帆，精致的眉眼中，是一片沉静，看不出有什么情绪起伏，一如她的语气，“我是要嫁人了，我知道这很突然，你肯定接受不了，其实我也一样，在昨天入宫之前，我还畅想着咱们两人日后的生活，你也是知道的，长姐之前要给我指婚，因为这事儿，我们都紧张了好一阵子，后来长姐突然离世，指婚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虽然我不该这样想，但是当时我真的心里有一丝庆幸，觉得长姐这一死也并非全是坏事儿，至少能成全你我的姻缘，你肯定也是这样想的对，所以这阵子，你脸上都能看着笑了，我都明白。” 苏鹤帆的嘴巴动了动，他想附和廖安之，但是他却到底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满嘴满心都是苦涩，廖安之这态度这语气，让他心慌不安，更让他感到绝望，因为廖安之接下来要说什么，他都能猜得到了。 果然，再开口的时候，廖安之语气中的苦涩是那样的明显。 “可是这世间又哪有那么多的天遂人愿呢？”廖安之喃喃道，“你是苏氏子，我是廖氏女，这身份打一出生就已经注定，在我们并未相识之前、你还不是我的鹤帆哥哥，我还不是你的二妹妹之前，就已经注定了，所以……很多事儿再怎么不得已其实也早就注定。” “这个时候的廖府，需要我这个二女儿站出来，不管是牺牲你我的情意还是享受无上荣光，这都是注定我要走的路，”说到这里，廖安之抬起头，静静地看着苏鹤帆，“就像你一样，你也有你注定要走的路，有没有我这个二妹妹，其实都不会影响你脚下、一早就注定了的路。” “二妹妹……”苏鹤帆嘴唇颤颤着发出苦涩的声音，他想说不是这样的，只要能跟廖安之守得云开见月明，哪怕是叫他放弃这条一早就铺就好的坦途，他也心甘情愿，但是他却只是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口。 没错，他可以为了廖安之、为了两人的情意放弃既定的光明坦途，那么责任呢？也能一并抛弃吗？ 他真的能做到放弃爹娘、不顾苏府荣辱、只一门儿心思为自己活着吗？ 苏鹤帆很清楚，他做不到，若是真能这么自私自利，真的能下定这个狠心，他当初在知道皇后娘娘过问廖安之婚事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煎熬了，反正廖安之与她情投意合、对他痴心不已，他大可以不管不顾带着廖安之浪迹天涯海角、厮守终生。 这是别无选择的下策，却也是最容易达成心愿的法子。 苏鹤帆知道，廖安之也明白，但是不管是谁，都没有提出这个办法，他们都默契地避开了，不是他们没有勇气，也不是不够爱，只是在深爱彼此之前，他们作为苏氏子还有廖氏女的身份就已然注定，他们生来就享受家族带来的一切荣光跟富贵，与之相对的，是责任是义务，这是他们不能回避的…… 若是主子再自私自利一点儿就好了。 后来很多年中，苏中天曾经无数次地这样感慨。 但是不管是苏鹤帆跟廖安之都没办法自私自利，所以那一晚相见，两人静默相对，良久无言，分别的时候，苏鹤帆最后叫了一声“二妹妹”。 “鹤帆哥哥，我们就此别过。”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93章 过往3 “鹤帆哥哥，我们就此别过。” 廖安之笑着应声，然后一转身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而这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苏鹤帆在原地足足站了一夜，待到第二天天明才带着一身的露水回府，那一晚，少年郎一夜成人。 那一晚，苏鹤帆也下定了决心，这辈子他定好好好儿护着……二妹妹，即便只能是用臣子的身份。 没过多久，万岁爷续娶廖府二小姐，二小姐将将及笄便就母仪天下，自是引来无数感叹议论，更引来了后宫妃嫔的嫉妒愤恨，而这位年纪轻轻就掌管六宫的皇后娘娘，注定婚后生活不会安宁，等待她的，不仅仅是无上荣光，还有后宫女人的妒火跟手段。 被立为皇后的第三年，在万岁爷还有廖氏一门的期待中，廖安之终于身怀有孕，时隔三年又有嫡子诞生，万岁爷自是高兴，对廖安之这胎十分看重，只不过没等到瓜熟蒂落，在怀胎七个月的时候，一碗被做了手脚的安胎药，要了廖安之腹中胎儿的命，也险些要了廖安之的命，不仅如此，廖安之还从此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 万岁爷雷霆大怒，亲自过问此事，后来下令赐死了当时的贵妃，连带着贵妃的母家也被抄家，举家上下被发配岭南，但这也换不回廖安之那死去的皇儿的性命，还有廖安之这一生做母亲的权力。 廖安之因此大病一场，万岁爷衣不解带亲自照拂，病榻之侧，万岁爷的内疚跟痛苦，没让廖安之觉得倍感安慰，她只是觉得疲乏得很，她明明才只有十八岁，这短短入宫的三年时间，却让她觉得跟过完了一辈子似的，漫长又煎熬。 廖安之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等身子大好之后，又过了两年，她开始把精力都用在栽培长姐留下的嫡长皇子身上，至于别的，她真的没有心思也没有兴趣，好在万岁爷看重她，也觉得愧对她，此事后，万岁爷册封当时仅有五岁的嫡长子为太子，这让廖安之感到欣慰，也让廖府更加水涨船高。 与此同时，苏鹤帆入朝为官，他出身大夏第一门楣的苏府，又是状元及第，所以他的起..点注定高出所有同龄人，入朝不过三年，他就已经从最初的从六品翰林院修撰摇身一变成了正三品通政使兼太子少师。 苏鹤帆出身名门，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不仅如此，他还仪表堂堂、风度翩翩，而且时年也不过将将二十五岁，简直就是个再完美不过的了，而这个几近完美之人，竟然还孑然一身，没错，苏鹤帆一直没有婚娶，把心思都放在仕途上，他能有今天的成就，靠的不光光是身后的苏府，更是倾注了自己的心血的，他也不是抗拒成亲，是真的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好在苏府老爷夫人并没有逼着不放，也能体谅他的拼劲儿，所以苏鹤帆直到这个时候，还并未婚配。 自从那一次最后跟廖安之见面说清楚之后，苏鹤帆就彻底对廖安之歇了心思，这些年更是从来没有想过搅扰廖安之，关于廖安之的消息他也始终回避，就是在听闻廖安之落子之后，苏鹤帆一个人独坐了半宿。 苏中天知道苏鹤帆肯定在记挂着皇后娘娘，但是到底苏鹤帆对此没有多说一句，第二天更是按时上朝与往常无异，苏中天还道苏鹤帆是真的放下了，后来却发现并非如此，至少在铲除贵妃母家的时候，苏鹤帆是卖了力气的，最后贵妃被抄家甚至举家流放，这其中都有苏鹤帆的功劳。 苏中天觉得诧异，毕竟苏鹤帆不是那种能轻易被私人情感支配的人，可是看着苏鹤帆沉默的脸，心中暗道，主子能发泄发泄心中的苦闷跟怒火，也未尝不可。 后来万岁爷册封嫡长子为太子，又点名让苏鹤帆做太子少师，苏中天以为苏鹤帆会婉拒，毕竟还是要跟皇后娘娘保持距离为好的，但是没想到苏鹤帆却点头答应了。 苏中天不免忧心忡忡，难不成主子对皇后娘娘余情未了，这是想借着做太子少师的机会跟皇后娘娘重修旧好不成？ 苏中天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主子走上一条不归路，后来还是委婉地提醒苏鹤帆，苏鹤帆闻言却是笑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没错，我答应万岁爷担任太子少师，的确有为皇后娘娘考虑的成分，毕竟日后太子能够顺利继位，对皇后娘娘自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更是能让她安生过下半辈子，但是最主要的原因却不是这个。” “太子乃国之储君，只有太子好了、能够足以担得起至尊之位，才会江山有继、大夏世代富强繁荣，我不过也是在尽臣子本分，就如苏府先人一般。” 苏鹤帆这话的确不假，苏府祖上也不是没有出过帝师，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所以苏鹤帆被任命为太子少师，人人都感慨苏鹤帆的年纪轻，却也没有敢说苏鹤帆没有这个资历的。 可是……当真如此吗？ 苏中天对苏鹤帆的话，总有些将信将疑，他心里还是觉得苏鹤帆之所以愿意做这个太子少师，皇后娘娘的原因还是占了大部分的。 不过苏中天也没有心思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因为那一年冬天，老爷跟夫人在染了时疫之后，双双撒手人寰，老爷夫人走得仓促，苏府的丧事儿也办的仓促，又因为正值时疫时期，按照当时的律法，感染时疫故去的人是不能在家停灵的，即刻就要焚化，苏府虽然家大业大，却更因此被许多双眼睛盯着，而苏鹤帆也不是寻常百姓，他这个太子少师更得做表率，所以老爷夫人去世的当晚，便就被苏鹤帆下令焚化了，第二天就下葬了。 苏鹤帆如此干脆利索地处理父母的丧事，在外人看来是刚正无私，但是在苏府亲眷看来却是冷血无情，对苏鹤帆的责问唾骂一时不绝于耳，不过这也没有耽误苏鹤帆挑起苏府门楣，也是经此事，苏鹤帆开始有意无意地拉开跟苏府亲眷的距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94章 过往4 随着苏鹤帆的官职越升越高，如今更是旗帜鲜明地站在了太子一派，与之而来的风险也在与日俱增，苏鹤帆这是在为未来做打算，尽可能地想着不要牵累苏府亲眷，不过他这份儿苦心没能让苏府亲眷体会，反倒更让人觉得他冷血无情。 同样觉得苏鹤帆冷血无情的还有他的亲妹子苏良锦，苏府老爷夫人过世的第二年，苏良锦邂逅了当时将将步入仕途的寒门举子穆增，苏鹤帆做梦都没有想到，高门贵女与穷酸书生相遇相知这样烂大街的恶俗戏码竟然会在自家妹子身上上演，当时就气得够呛，在查清楚穆增的来历人品之后，苏鹤帆更是气得发笑。 就这么个心比天高、一门心思往上爬的寒门学子，能看上他妹妹身上的哪一点？若他妹妹不姓苏，他还会上赶着献殷勤？ 不是苏鹤帆看不起寒门学子，他看不起的是明明揣着野心、想着借机上位却还要摆出一副委委屈屈德行、妄图软饭硬吃的混账玩意。 就这样的人竟然还妄图做他苏鹤帆的妹夫？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苏鹤帆当然不会同意妹子下嫁给这么一个瞧不上眼的玩意儿，可是苏良锦简直就跟被下了蛊似的，从来都是最听兄长话的乖乖女，头一次扯着脖子跟苏鹤帆闹得面红目赤，苏鹤帆一怒之下，直接下令将苏良锦禁足。 但是生气归生气，说实话，夜深人静苏鹤帆一个人坐在书房出神的时候，心底却不自觉地生出一丝对不听话妹子的意思羡慕来。 他当年没有苏良锦这样豁出去的勇气，若是当时也能跟苏良锦这般不管不顾的话，说不定如今就不会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这里发呆…… 苏鹤帆不是不怅然，他如今的位高权重、苏府的门楣越发显赫，这些都是他历经辛苦换来的，而这辛苦里头又何尝没有他对挚爱的放手？ 值得吗？ 苏鹤帆很少去想这个问题，因为真的不能多想，每每这个念头浮上脑海，都用不着他去衡量得失，苦涩就会将他淹没，所以值不值得，又还有什么好说的？ 苏良锦因此跟他生分，在府上闹个没完，苏府大小姐偏偏瞧上了个穷酸书生，这样只有戏文里才有的戏码，到底还是闹的满城皆知，也自然而然地传进了宫里，廖安之听说这事儿的时候，也是沉默了半晌，在苏鹤帆入宫辅导太子功课的时候，廖安之难得坐下来跟苏鹤帆说了一会子的话。 自从廖安之做了皇后之后，跟苏鹤帆就几乎没了交集，也是苏鹤帆后来做了太子少师之后，两个人才又有了交集，只不过却也少有坐下来说话的机会，倒不是两人刻意回避，到底是皇后跟外臣，规矩还是得守。 “在本宫印象里，良锦还是个没长大的娃娃呢，这一眨眼的功夫，竟也到了婚配之龄了，真真是岁月匆匆。”廖安之不无感慨。 苏鹤帆也觉得日子过得快，他跟廖安之情投意合的时候，苏良锦才刚刚换牙的，记得那时候苏良锦的两颗门牙掉了个精光，吃饭都费劲，那模样滑稽的要命，他忍不住就拿这个打趣苏良锦，结果小丫头哭得震天响。 似乎还是昨天的事儿呢，可如今那个因为换牙嚎啕大哭的小丫头都这样大了，都开始会为嫁人的事儿跟她犯倔了呢。 苏鹤帆不由得无奈地牵了牵唇，道：“娘娘说的是，那丫头……的确是长大了，心也大了，不似从前一般听话了。” 廖安之垂首轻轻拢着茶，毕竟掌管六宫多年，即便也才二十出头，却哪里还有姑娘家的稚气，华丽的护甲闪烁着耀目金光，在擦过茶杯之时发出一声微不可及的轻响，廖安之微微蹙了蹙眉，将茶杯放下，一边轻轻退下手上华丽的护甲，一边缓缓开口：“一味儿听话就真的好吗？” 苏鹤帆一怔，下意识地朝廖安之看去，廖安之垂着脸，他根本就看不清廖安之的表情，那羊脂玉般纤细柔白手指上、赫然因护甲留下的红痕，却让苏鹤帆心头一滞。 他跟廖安之都有拖累，注定这辈子不可能肆意徜徉，那良锦呢？难道也非得跟他们一样、一定要走这条既定的、所谓光明坦途？ “母后，太师教的新功课儿臣都习得了，”太子兴冲冲跑进来，早慧又沉稳的太子殿下，也就在母后面前带着孩子该有的稚气，再看向苏鹤帆的时候，脸上的稚气又顿时消散无踪了，“太师也在呢。” 两个人的谈话自是戛然而止，苏鹤帆满腹心事起身告辞，廖安之拉着太子的手，听着太子摇头晃脑地背新学的诗篇，廖安之看着太子，真是满腔都是慈母柔情，可却还是走了神。 苏鹤帆到底会怎么处理良锦的婚事呢？ 没过多久，宫外传来消息，说是苏大人到底还是同意了妹妹跟那个叫穆增的年轻人的婚事，得到这消息的时候，廖安之正在梳妆，当时她对着镜中面无表情的自己，沉默了好一会儿，谈不上是怅然还是释然。 “母后，儿臣知道母后最爱饮枫露茶，特地跟烹茶宫人学会了，母后您尝尝味道可还好？”正出神着，太子殿下就碰着一杯小小的、却还冒着热气儿的枫露茶一路小跑进来了，一脸讨表扬地看着廖安之。 眼底的忧郁顿时就烟消云散，廖安之眼中满满的都是疼惜与爱怜：“皇儿沏得茶，自然是这世间味道最好的。” 遗憾总会有，所以就更得珍惜眼下。 …… 日子一天天地朝前，原本的遗憾也渐渐消散，眼瞧着太子殿下出落得越发优秀，不管是廖安之还是苏鹤帆都是欣慰至极，这些年来，苏鹤帆一直没有婚娶，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心里还是放不下，没有娶亲的心思，后来也就习惯了，他如今是苏府的掌舵人，更是朝中位高权重的一品大员，纵使还不过四十岁，但是却已经没有人敢管他的亲事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95章 过往5 倒是万岁爷颇为担心，还曾郑重其事问过他一次，那次苏鹤帆在御书房跟万岁爷坐了整整一个午后，没人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可是打那之后，万岁爷也就再没有过问过苏鹤帆的亲事了。 廖安之其实也没少为苏鹤帆操这份心，眼瞅着苏鹤帆都人到中年了，就连她这个昔日豆蔻少女，眉梢眼角都开始长出细细纹路了，正应了那句岁月匆匆催人老，苏鹤帆哪里还能一直这么孑然一身？苏府又怎么还能世代绵延下去？ 纵然无缘做一世夫妻，到底她跟苏鹤帆还有着交情，哪怕就是个老相识，也有为苏鹤帆担忧的资格？ 只不过，廖安之倒是不好开这个口，太子早慧又心有七窍，往往旁人看不出来的，太子却总能察觉，就比如廖安之跟苏鹤帆的关系，廖安之自诩跟苏鹤帆清清白白，再决定嫁给万岁爷之后，廖安之便就彻底断了跟苏鹤帆的心思，这些年来更是没有往来，就连见面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但即便是这样，太子在看向苏鹤帆的目光中，却始终带着一份审视跟不信任，这是廖安之一手带大的孩子，太子心里在想什么在疑心什么，廖安之能不明白？ 廖安之觉得如鲠在喉，她不懂这孩子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发现了什么端倪，心里是否又会因为那起子莫须有的可能来怀疑怨恨她这个母后，在廖安之看来，这都是无所谓的，但是他不能怀疑甚至怨愤苏鹤帆啊。 且不说苏鹤帆根本就是无辜的，这些年来更是把心血全部倾注在太子的身上，一门心思地栽培太子，可谓是呕心沥血，太子就不能如此狼心狗肺，再有就是，太子固然一早就被万岁爷册立，更是万岁爷认定了的、也是满意了的储君人选，地位可谓稳固，但是后宫从来就不缺虎视眈眈的眼神，前朝的明朝暗涌也是一直没有停歇，更有一众皇子接连长大成人，个个都瞄着太子的位置…… 太子需要苏鹤帆的支持，甚至对苏鹤帆的倚靠比对她这个母后还有廖府这个母家更甚，彼时位极人臣的苏鹤帆，是万岁爷钦定的太子的少师，是一路扶持、栽培太子的领路人，更是太子最大的倚靠。 所以太子可以怀疑任何人，可以不信任任何人，但是却断断不能怀疑、不信任苏鹤帆，一旦这对师徒之间产生了嫌隙，那么吃亏的…… 肯定是太子。 廖安之比谁都明白，所以也比谁都焦急，也是因此，她更是不敢表现出对苏鹤帆的哪怕一丁点儿的关切，所以虽然心里担心苏鹤帆也觉得愧对苏鹤帆，可对于苏鹤帆的婚事，廖安之始终没有置喙。 廖安之的态度，让太子对苏鹤帆的疑心减淡了不少，抛开廖安之跟苏鹤帆可能存在的私情之外，太子对苏鹤帆这个恩师十分敬重、倚若长城，太子不仅仅是被廖安之一手带大，也是受到了万岁爷跟苏鹤帆的深重影响，性子沉稳练达，自幼就有着君临天下的气魄，而苏鹤帆的谆谆教诲，更让他具备了这种能力，也就只有在为人子的身份上，太子会才会有同龄人的表现，他会变得敏感还有点儿幼稚…… 不过，这些在苏鹤帆看来都是无伤大雅的，他不会要求太子面面俱到，天生就是个完美君王，哪怕就像是万岁爷，也并非无所不能、十全十美，而太子的年纪还这样小，未来还有这太多的可能和进步，苏鹤帆一点儿都不着急。 万岁爷也觉得不着急，他对这位唯一的嫡子，一早就寄予厚望，这孩子也没有让他失望，一直都是一众皇子中最拔尖的那个，难得的是，皇后心地仁善、性子平和，苏鹤帆这个少师学识渊博、眼界胸襟更是无人能及，太子受他们影响，只会越发出色，对于当初迎娶将将及笄的廖氏女，还有让苏鹤帆出任史上最年少太子少师，这两件事儿，万岁爷从未后悔，反倒对当初的决定越来越肯定。 慈母、严父、恩师，来自三方的影响、教导还有支持，让太子日益成长越发优秀，他的地位也愈发稳固，如果……没有那场意外的话，他本该在万岁爷百年之后，顺利继承大统。 可是，那场意外却还是意外地发生了。 东宫走水，在太子将将过完二十六岁生辰的第二天，东宫夜里发生了走水，一根不知什么时候什么原因倒下的蜡烛，点燃了寝殿的幔帐，要了太子还有当时身怀有孕太子妃的命，廖安之得到信儿的时候，东宫的大火都烧红了半边天儿，廖安之一口气儿没提上来，登时就晕死了过去。 万岁爷也是吐了一摊血，脚步都虚浮了，还是挣扎着去了东宫，等到地方的时候，就瞧着苏鹤帆已经先一步到了，正不顾侍卫阻拦，踉跄着跑进了还冒着热气儿的瓦砾灰烬中，抱着早就烧得不成人形的太子失声痛哭。 那是苏鹤帆有生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落泪，他生在苏府、大夏堂堂第一门庭，打小就被爹娘耳提面命，自己代表的是苏府颜面，断不能给苏府丢脸，所以他一贯是喜怒不形于色，随着年岁跟阅历的增长，他越发深不可测，即便是身边亲近的人也很难察觉他的情绪。 苏鹤帆也觉得自己是个没有情绪的人，就算当年，廖安之跟他说清楚的那个晚上，他固然觉得伤心失落，却也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即便当时就只有一个苏中天跟在自己身边，他完全可以有放纵发泄的选择，但是他却还是始终保持着平静，第二天还能一脸平静、没事儿人似的回去。 他一直都是这样，也习惯了这样波澜不兴的自己，直到这一晚。 他亲眼看到太子的尸体，这个他亲眼瞧着、一个字一个字耐心教着长大的孩子，就这样地在他眼前断了生息，变成了一堆焦炭。 苏鹤帆觉得天都塌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96章 过往6 苏鹤帆觉得天都塌了。 这是万岁爷的儿子，这是先皇后的儿子，原本是跟苏鹤帆甚至廖安之都没有关系的，但是在苏鹤帆心底，却一直把他当做是自己跟廖安之的儿子看待，这些年他跟廖安之一直保持着疏离又安全的距离，他从没有想过要跟廖安之旧情复燃，纵使他心底最深处最柔软的位置，一直都留给廖府的二妹妹，但是他一直都恪守君臣本分，从来没有想过要僭越这道红线，更是不可能给廖安之带来任何流言跟风险。 他将所有都压在心底，包括对太子的一腔近乎父爱的复杂情感。 这是二妹妹的孩子，二妹妹最看重、最倾注心血的孩子，也是二妹妹后半生的指望，自打头一次见到太子，苏鹤帆就心知肚明，他知道太子对廖安之的重要性，所以他几乎都没有犹豫就接受了万岁爷要他做太子太师的任命，这孩子是二妹妹的指望啊，他当然要亲手调..教栽培才能放心。 这是苏鹤帆起初对太子的看法，渐渐地，又有了改变，太子最亲近的人，无疑是廖安之，其次……倒不是万岁爷，毕竟万岁爷实在是太忙了，就算是再怎么关心疼爱太子，那也不是每天都能抽出空来见太子，培养父子之情的，倒是苏鹤帆这个太子少师，日日都要空出一个时辰的功夫来教习太子，而有时候，在他教习太子的时候，廖安之会派人送来茶点跟瓜果。 苏鹤帆看着那冒着热气儿的茶水，还有香甜松软的糕点，再看着抱着杯子认认真真看书的太子，有时候，他会觉得恍惚，恍惚之间，眼前的孩子，并不是千尊万贵的太子殿下，而是他跟廖安之的孩子，他也不是在奉万岁爷之命做什么劳什子的太子少师，而是空闲在家亲自教儿子读书，而廖安之，他的妻，正在为了他们爷俩儿亲自洗手作羹汤…… 这样的恍惚着实太美好了，以至于清醒之后，期间的心酸让苏鹤帆都难以忍受，他却是不知，他这样时常热切欣喜又陡然的失落复杂，很难不让太子察觉，尤其太子还天生敏感。 不过日子长了，也就习惯了，尤其是苏鹤帆觉得……这样只有他一个人能体察的自欺欺人也没什么不好，他就是视太子如己出又如何？没人知道，也不会对廖安之跟太子产生不好的影响，反正，他会一直对太子好就是了，他会将所有的心血、包括整个苏府的几代积累都倾注在太子身上。 苏鹤帆觉得这是另外一种方式的弥补，弥补廖安之，也是在弥补他自己。 但是太子陡然就这么死了…… 连带着苏鹤帆所有对未来的期许、踌躇满志，都一并带走了。 苏鹤帆一夜白头，万岁爷痛失爱子，备受打击，一病不起，自此到驾崩，身子骨都再未好转，倒是廖安之在大病一场之后，最先站了起来。 说是站了起来，其实站起来的人却跟从前的廖安之不大一样了，明明还是跟从前一样的容颜，明明还是那个人，但是那眼神、那从里到外的气质分明又是截然不同的，从前的皇后娘娘为人和善，很有亲和力，但是如今的皇后娘娘却满身泠然之气，任谁见了都会觉得心下打鼓。 苏鹤帆再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廖安之，万岁爷病重，苏鹤帆作为重臣，自是要入宫探病，就在病榻之前见到了廖安之，对于廖安之的变化，苏鹤帆没有太多的惊讶，毕竟经历这样的事儿，不是连他连万岁爷都难支撑吗？廖安之没有被打倒，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又怎么还能指望她跟从前一般一成不变呢？ “二妹妹……节哀。”那日在御书房外，沉沉暮色中，苏鹤帆艰难开口。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叫出这一声“二妹妹”了，没想到，时隔整整二十六年，再一次叫出来的时候，却是在这样的情景下，苏鹤帆满心凄然又觉得愧疚极了，是他，没有顾看好太子，都怪他。 廖安之倒还是一脸平静，看着才四十几岁满头银发的苏鹤帆，眼底甚至还浮出了一抹温和：“鹤帆哥哥，辛苦你了。” 是的，真的辛苦苏鹤帆了，这些年苏鹤帆的辛苦，以及对她还有太子的苦心孤诣，她都看在眼里，只是她一直没机会、也不知如何对苏鹤帆开口道谢。 苏鹤帆觉得对她有亏欠，可她又何尝不是？ 不过…… “往后就用不着你继续这么辛苦了，”廖安之喃喃道，“鹤帆哥哥，往后只顾着自己，好好儿活着，能自私自利一些也未尝不是种福气。” 她不想让苏鹤帆再为了她操劳了，太子都没了，她的指望也没了，如今，她想做的就是复仇，就是要不管不顾为儿子复仇，什么以德报怨，什么大度容人，什么母仪天下，她都顾不上了，她要的是血债血偿，她都已经做好了被冠上毒后这样恶名的准备。 但是鹤帆哥哥却不该、也不能为了她走上这条不归路。 这么多年，鹤帆哥哥已经为她做的够多的了。 “二妹妹，你多保重。” 这一次，跟二十六年前的那个夜晚不一样，是廖安之看着苏鹤帆走的，看着苏鹤帆一身月白长袍走在一地皎洁月辉之下，廖安之嘴角浮上了一抹柔和又欣慰的笑意，眼角却闪着泪花。 …… 东宫走水，太子、太子妃还有腹中孩儿一同葬身火海，当然是要彻查到底的，刑部自然是得站出来的，当然，万岁爷又顾念着廖安之的丧子之痛，所以这案子最后交由刑部跟廖府当时的当家人当朝右相、也是皇后娘娘的同胞兄长廖来之一同审理。 此案事关重大，大夏上下无不关注，万岁爷更是重视，哪怕卧病在床也一直催促审理进度，刑部自是不敢马虎拖沓，在案发的第三日一早，就把案宗呈到了万岁爷面前。 万岁爷过目之后，当场下令，赐惠妃自尽，惠妃母族安氏抄家，安氏一门凡年满十四的男丁，一律发配充军，女眷全部没为宫奴旁，其他旁支则三族以内一律发配岭南，终身不得返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97章 过往7 至于惠妃膝下的两位皇子，万岁爷下令圈地封王，不日就被赶出了京师，虽是被圈地封王，可是一个封地在漠北苦寒之地，一个则在令人闻风丧胆、瘴气不散的赣州，万岁爷对这两位皇子是个什么态度，不言自明。 有人道，惠妃娘娘真是蛇蝎心肠，为了能给膝下两子开道，竟然剑指太子，最后反倒是作茧自缚，葬送母家不说，更是彻底葬送了两个皇子的前程，这惠妃也不想想，太子可是万岁爷最看重、也是膝下唯一的嫡子，万岁爷一早就册封了的太子，更得了满朝拥戴的，惠妃这么公然剑指太子，势必要引起朝堂上下群愤的，固然太子死后，信任的东宫储君人选要提上议程，可怎么可能便宜了他们母子三人？这惠妃实在是又蠢又毒。 也有人道，万岁爷却是慈父心肠，一边为了太子一病不起，一边却也对惠妃诞下的两位皇子网开一面，谁知道设计杀害太子的有没有两位皇子的份儿？这两位皇子可不是黄口小儿，也都成家立业的了，惠妃难道会事先不跟两人商量就动手？万岁爷倒是没有追究下去，可见也是为了保全这两位皇子的性命、名声呢。 万岁爷是不是真的对那两位皇子网开一面呢？ 这疑问，廖安之从来没有问过，就像万岁爷也从来没有问过廖安之，当初是不是真的心甘情愿嫁给自己、又究竟有没有爱过他。 很多事，若是打一开始心里就存着疑影，其实问不问都已经没了必要，反正早就已经有数的了。 那两位皇子最终没能平安地到达封地，一个染了恶疾，死在了半路，一个则是遇到了意外，据说是被山上滚下的大石砸中，当场死于非命。 两位皇子死讯传回京师的时候，正好赶上太子的二七，廖安之听了禀报，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起伏，起身去佛堂里头继续默诵《往生咒》，直至深夜，御书房那边传来万岁爷病情加重的消息，廖安之这才撩起了眼皮，淡淡地说了一声“知道了”。 到底还是端了一盅参鸡汤过去，廖安之见到万岁爷的时候，万岁爷的脸色已经难看的不行了，没有一丝血色，瞧见廖安之进来的时候，万岁爷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可在廖安之坐过他床前，轻轻搅动参鸡汤送到他面前的时候，万岁爷眼底的杀意到底还是消散干净，甚至还变得哀伤了起来。 温热的参鸡汤递到万岁爷面前，万岁爷迟疑了一下还是张开了嘴，喝下了那一勺参鸡汤，然后看向廖安之：“皇后怎得今日来的这样迟？” 自万岁爷病倒之后，廖安之日日都会过来探望，还会带来自己亲自下厨炖的汤羹，世家大族出身的贵女，厨艺上自然不能勉强，更御厨更是没得比，不过廖安之有亲自照顾太子多年的经验，这厨艺却也不算差了，只不过她擅长做的也都是太子爱吃的几样，其中就有参鸡汤，太子自十岁往后开始长身体的时候，廖安之几乎每几天就会做一次，亲眼瞧着太子一口口地把参鸡汤喝完，那是廖安之最幸福最满足的时刻。 此时此刻，还是同样的参鸡汤，却是入的万岁爷的口，廖安之也没有了从前的满腔慈母柔情，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也带着点儿黯然了。 “回万岁爷的话，今日是太子的二七，臣妾这个做母后的也不能为死去的孩子再做什么了，除了多念几遍《往生咒》，祈求他能早登极乐，因而才过来迟了些，还请万岁爷见谅。” 见谅？ 万岁爷如何才能不见谅？太子难道不是他的孩子？太子死了，难道他这个做父皇的能不难受？ 他难受，他比廖安之更加难受，因为他死的可不仅仅只有一个儿子。 万岁爷胸口起伏得厉害，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他想一巴掌狠狠扇在廖安之那张平静异常的脸上，可他却又想抱住廖安之，跟廖安之一起放声痛哭，互诉丧子之痛，然后忘了所有的前尘过往，就这么糊涂着、相互扶持下去。 可是他到底却是什么都做不来，也说不了，甚至连那味道温度都恰好的参鸡汤也喝不下去了，他伸手推开了廖安之的手，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廖安之没有勉强，将参鸡汤递给了侍婢，取了帕子给万岁爷擦了嘴角，正欲起身告退的时候，却听着万岁爷忽然开口道。 “安之，你的确该怨朕恨朕。” 是的，廖安之的确有怨他恨他的理由，当初是他的疏忽，害得先皇后生产的时候遭遇毒手，险些一尸两命，最后到底是保住了太子一命，先皇后却还是撒手人寰，不过他当时初登大宝，根基不稳，堂堂一国之母竟遭此毒手，他这个夫君兼万岁爷最后却还只能被迫不了了之。 他欠了廖府一条人命，他不是不觉得羞愧，续娶廖安之其实就有弥补的成分在。 可是哪里想到，后来，三年后，同样的遭遇降临到廖安之身上，这一次被害死的是廖安之腹中怀了七个月、都已经成型了的孩儿，一起失去的，还有廖安之这一生为人母的权力。 彼时万岁爷地位稳固，已经不是初登大宝、处处掣肘的新君了，这一次他为廖安之做主了，严惩了幕后凶手、当时的贵妃。 或者说，他自以为是为廖安之做了主。 可是不管再怎么说，他又欠了廖安之了，若非他的疏漏、没有保护好廖安之，贵妃又怎么会有可乘之机？甚至那贵妃的恶胆也是他给的，那个时候，他对贵妃甚为宠爱，一个膝下有子有女的贵妃，又得万岁爷的宠爱，野心跟胆子难免就都大了，他一早就该主意到的，可是他却没有，或者说是视而不见，全凭自己的喜好。 他是太自大了，以为自己这个万岁爷能够掌控一切呢。 他的自大，直接害死了他的孩子，也葬送了他跟廖安之将将萌发的感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98章 过往8 入宫三年，廖安之纵使年岁小，可却一直却是恪尽职守、落落大方的后宫之主，这让万岁爷满意，也让万岁爷不满，他不喜欢这个小丫头对自己纵使过分得客气疏离，守着君臣本分，万岁爷一直觉得自己要的就是这样的一位国..母，但是渐渐地，他又不满足了，他更渴望的是廖安之的温顺和情意，但是征服这个比他足足小了十岁的小丫头，真的太难了，他进廖安之就退，跟他永远都保持那样不远不近、客气疏离的位置，这让万岁爷都觉得无奈，这丫头到底是天生冷淡还是对他的确无感？ 直到廖安之身怀有孕，许是腹中怀着的、他们共同的骨肉，这让廖安之对他态度才渐渐有了转变，万岁爷惊喜地发现，廖安之开始会对他泄露心底的不安还有憧憬，初初有孕的小丫头，一时担心腹中孩儿营养不足，一时又怕自己贪吃撑坏了孩儿，巴掌大的小脸总是愁眉不展，让万岁爷想笑又心疼。 心里记挂着娇妻爱子，万岁爷陪在廖安之身边的时候自然就多了，有时候更是直接把奏折带过去批，其实也没多少功夫陪着廖安之说话，但就是想跟在待在一起，他知道自己在的时候，小丫头会觉得心安，会没那么多的患得患失，有时候批完奏折的时候才发现，小丫头都已经枕着他的大腿睡着了。 万岁爷喜欢小丫头这样干净不设防的睡颜，有时候他就这么盯着廖安之的睡颜能一看看半天，他不知道别的夫妻是怎么相处，反正那段时光他心里异常满足。 这好像也是他头一次陪在身怀有孕的女人身边，哄着她陪着她，看着她的小腹一天天的隆起，跟她一起期待着小家伙的呱呱落地。 明明早就妻妾成群，明明膝下孩子不止一个，可是万岁爷却觉得自己这是头一次当爹，更是头一次为人夫，男人心底最深处的柔情和渴望，都被这个小丫头唤醒，万岁爷没觉得需要防备，他觉得甘之如饴。 皇子也好，公主也好，那肯定会是他最疼爱的孩子。 皇子的话，他肯定会悉心栽培，将万里江山传到他手中，公主的话，他会捧在手心，挑着世上最好的儿郎给她做夫君。 只不过，他的这一腔为人夫、为人父的柔情，到底还是没有用武之地，所有的、不管是万岁爷还是廖安之对于孩子对于未来还有对于两个人渐渐萌发的感情，都戛然而止。 那一次，万岁爷真是龙颜震怒，赐了贵妃自尽，原本还要对贵妃母家夷三族的，但到底还是作罢，他这个仁君手底下若出了这等血流成河的大案，对天下百姓没得交代，而天家的腌臜也是实在没有必要传入民间，所以对于贵妃母家还有贵妃留下的皇子，他到底还是手下留了情。 后来，万岁爷时常想，若是那一次，他没有那么多的顾虑，能够更加果决地处理的话，是不是安之就能满意？是不是安之在他这里能够继续安安心心做那个不设防的小丫头？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所以注定了，他欠安之的，也注定了他跟安之没有这一世的缘分。 那次之后，廖安之对他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态度，恭敬而又疏离，恪守君臣之道，万岁爷明白，这一次就算是他再用尽浑身解数，也回不到从前了，万岁爷失落难过，却也没有勉强廖安之，安之要的，他给不了，也错过了，这辈子都注定了要亏欠安之的，那就只能尽可能的弥补了。 所以他一早就册封太子，让安之放心有了一辈子的指望，还让最富声望、状元出身的苏鹤帆给太子做太师，他就是让所有前朝后宫的人都能清楚他的意思，知道有他在，安之跟太子的地位就不可能有人撼动，看谁还敢造次。 看得出来，安之对他的做法十分满意，纵使她的心思已经不再儿女情长上，重心都放在了太子身上，却还是恪守皇后本分，没让万岁爷的后宫出过任何岔子。 这些年来，万岁爷跟廖安之可以说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在世人眼里，他们是天下夫妻之表率，更是一对仁君贤后。 可个中滋味，谁又明白？ 万岁爷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事儿竟然还有第三回。 时隔二十二年，再一次有人对安之的孩子下手，而这一次，死的不止是太子，还有太子妃腹中将将有孕的孩子，还有安之这些年的所有心血以及为未来的期望。 万岁爷恨不得将惠妃千刀万剐，也恨不得手刃亲子，惠妃？惠妃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可是他到底是为人父的，并不是最疼那两个皇子，却也不代表他就忍心对亲儿子下手，丧子之痛，他没办法一下子承担三次。 也许是年纪大了，心比从前软了，也许是担心朝堂大乱，最后他到底还是对两位皇子网开一面，他不敢去想安之心里是怎么想的，会不会对他再一次感到失望…… 而此时此刻，面对着廖安之沉默的一张脸，他感到羞愧、哀伤，也感到无尽的疲惫。 如果，当初他没有娶安之多好，安之可以嫁给心上人，跟心上人白头恩爱到老，而不是被皇后这个身份所累，明明痛苦挣扎，却始终都要维持着皇后的体面，终其一生，没有一日开颜。 如果，他不是皇上该有多好，哪怕做一个山野乡夫，只要能跟那个小丫头朝夕相对，哪怕日日都要为生计操持、为鸡毛蒜皮顶嘴，甚至是为养家糊口日日跑断腿，他都心甘情愿。 …… 坐上这至尊之位，还奢求什么情之所钟、厮守终生？ 他的贪心，是他痛苦的根源。 “臣妾惶恐。”廖安之闻言，忙得撩袍下跪，脸上是面对万岁爷时、几十年如一日的恭敬周全。 万岁爷看着她那张没有一丝异样的脸，喉头剧烈地上下滑动，他有好些话想问廖安之，也有好多苦痛想跟廖安之倾诉，可到底他还是将喉头的酸涩咽下了下去，冲廖安之摆了摆手，示意廖安之退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99章 过往9 “臣妾告退。” 廖安之恭恭敬敬退下，行至门外，廖安之对着阴恻恻的天空，有着一瞬间的恍惚，不知怎么的，脚底一软，亏得侍婢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 “娘娘，您怎么了？可是觉得哪儿不舒坦吗？”侍婢挺着急。 廖安之没说话，稍稍站了站，待到心中的酸楚不那么明显了，然后转身沉默着回宫。 “安之，你的确该怨朕恨朕。” 没错，她的确是怨他恨他的，她这一生，所有的期盼所有的爱，都因为他的缘故被接连摧毁，是他生生将她变成今时今日这个心毒手辣的女人。 她恨他，可是除了恨，她心里为什么还涌动着别的情绪？ 是可怜他吗？ 也许。 算了，不去想了。 …… 接连三子丧命，万岁爷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龙体每况愈下，万岁爷到底没有熬过那个年关，有着廖安之还有廖氏一门的鼎力相助，当时的皇长子、名不转经传的封远图最终继承大统，新皇登基，对太后自是感激涕零，对廖氏一门也是十分看重，就在人人都认为万岁爷要册封廖氏女为皇后的时候，万岁爷却让所有人、包括太后都出乎意料，万岁爷没有册封廖氏女为皇后，反倒是陈氏女母仪天下。 所有人都看不明白新君这是个什么意思，但是苏鹤帆却瞧得再明白不过，新君本就是这样的人，生性就猜忌多疑，说白了就是个极度自私自利永远养不熟的，而这样的性情也实在不是仁君之选，苏鹤帆对于廖安之选择扶持封远图十分忧心忡忡，也曾委婉劝过廖安之，但是当时廖安之却已经听不进去了，丧子之痛，让她性情大变，她发疯了似的，执着着想要抓住能抓住的一切，包括一个名副其实、大权在握的太后身份，还有廖氏一门的无上荣耀，似乎只有这些才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几次下来，廖安之竟是连他都不肯见了，苏鹤帆除了一声叹息，也再无他法。 对于廖安之当初能够在一众皇子中选定封远图，苏鹤帆是能够理解的，这位名不转经传的庶出皇子，的确是因为他有几分能耐，更重要的是，他不像别的皇子身后有母妃、母族可以倚靠，还是个已然迎娶异国公主、一早被剥夺夺嫡资格的庶出皇子，可能连他自己个儿都不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问鼎九五的机会，而廖安之跟廖氏一门看重的可不就是这一点吗？ 他们觉得封远图是个好拿捏的，是最利于他们的，所以他们选择扶持封远图上位，他们成功了，但是……却似乎这成功又是那么的名不符其实。 廖氏一门对此愤愤不平，想要给新君点儿颜色，可是廖安之却歇了心思，在先帝的周年祭祀上，廖安之一个人在先帝陵前跪了好半天，待回到皇宫之后，廖安之生了一场大病，从那以后便就再不关注朝事，对廖氏一门也似是撒手不管了，至少看上去是这样，廖氏一门对此十分不解，新君倒是乐见其，跟太后的母子关系愈发其乐融融，对廖氏出身的皇贵妃甚是宠爱，更是疼极了将将出身的二皇子，反倒对六宫之主陈氏女不甚搭理，一时间，不管是廖氏一门还是陈氏一门都摸不准新君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都不敢轻举妄动，可是却又免不了将对方视作洪水猛兽。 新君倒是比先帝更深谙这起子玩弄人心的手段，苏鹤帆冷眼旁观，忍不住摇头，二妹妹真是走了一步昏招，这是上赶着把廖氏一门送到人家手里做棋子呢，如今二妹妹只怕是悔不当初呢。 那廖安之当真悔不当初吗？ 对，她的确后悔，后悔自己一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听苏鹤帆的，在她终于走到人生尽头的时候，最后一次见到苏鹤帆的时候，昔年豆蔻年华的少女，已经变成了白发苍苍、满脸纵横沧桑的深宫老妇。 苏鹤帆没觉得她变老了变丑了，他是觉得二妹妹这一生太累了太可怜了，而这其中并不是没有他的缘故。 “二哥哥，求你帮我……帮我顾看廖氏一门，”廖安之虚弱地看着苏鹤帆，费劲地、尽可能地让自己说清楚，“可若是……若是实在太难，也就……也就算了。” 苏鹤帆重重点头：“二妹妹，我答应你，你就放……放心。” “这辈子，只有你……只有你不曾骗我，”廖安之苦涩地牵了牵唇，昏黄的眼睛看着苏鹤帆，带着深深的羞愧，“我却……却一直拖累你……” 苏鹤帆摇摇头，让她别再说话了，让她好生歇着，匆匆退出乐寿堂，不知是不是被冷风迷了眼，苏鹤帆泪流不止。 那是苏鹤帆此生最后一次见到廖安之。 太后薨，万岁爷悲恸难抑，亲自为太后守灵，跪在太后灵前，三天三夜滴水不进，竟致昏迷，万岁爷之仁孝感天动地。 那一日，苏府的家祠里面多了一块空白的灵位，并不起眼，在这里却永远都有它的一席之地，谁都撼动不了。 …… 时至今日，廖氏一门还是垮了，彻彻底底地垮了。 对于廖氏一门的顾看，对于答应的廖安之的最后请求，苏鹤帆到底还是食言了，廖氏一门的颓败，他自始至终都在旁观，从未出手维护。 他不想食言，可是这世道、这皇上、还有廖朝晖皇贵妃二皇子，所有的这一切，都逼得他不得不食言，所以…… “二妹妹，你会不会怪我？” 对着那方空白的灵位，苏鹤帆静默良久。 …… 穆府。 二皇子被圈地封王的消息连同穆磊死在流放途中的消息，一并传入了穆府，得到这消息的时候，穆葭正在陪康如眉吃早膳呢。 “你说什么？”穆葭听了方木禀报，还愣了一愣，“穆磊是怎么死的？” 方木躬身道：“启禀大小姐，二爷于大半月前死在了赣州，据传回来的消息，二爷自京师流放之时身子便就不大好了，这一路是病了好好了又病的，待到了赣州的时候，大病一场，人就再走不动了，后来就死在了赣州，据说是死于肺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00章 忍无可忍 康如眉闻言，顿时就没了胃口，冲方木摆了摆手：“行了，知道了，你退下，记得吩咐厨房把给老爷准备的豆花儿给撤了，换成白粥。” 今儿本来是给穆昇准备豆花儿的，穆昇是个爱吃豆花儿的，尤其是北方咸辣的豆花，一少红艳艳的辣油浇在上头，别提多美味儿了，不过今儿，只怕听了穆磊殁了的消息，穆昇是吃不下豆花儿的。 “是，奴才这就去办。”方木闻言，忙得躬身退下。 待方木退下之后，穆葭也放下了手里的勺子，一边从碧乔手里接过帕子擦嘴，一边摇头跟康如眉感慨道：“竟然死在了赣州，真真是……” 是什么呢？ 是上天注定好了似的。 万岁爷这才下旨给二皇子圈地封王，不出几日，二皇子便就会动身前往封地赣州，而二皇子后宅的女人已然都被遣散回家了，毕竟都是没有生育子嗣的，如今二皇子又是这种情况，实在没有浩浩荡荡跟到封地的必要了，所以在确定这些人对二皇子这一程子闹出的事儿并不知情之后，万岁爷难得网开一面，允他们各自回家。 不过穆蓉却是个例外，谁都可以遣散回府，但是她这个怀着二皇子骨肉的，却是注定要一路跟着二皇子南下赣州的，她要为二皇子传宗接代呢，别说，万岁爷还真挺看重她这一胎，不过也紧紧是腹中的骨肉，至于她这个人嘛…… 穆蓉还是有自知之明，她觉得自己不过就是个柔情而已，还真是被她给说中了。 康如眉也已经知道了穆蓉身怀二皇子骨血的事儿，穆葭对于这些事儿，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在几位皇子在春闱期间闹出乱子之后，穆葭便就跟康如眉提了穆蓉的事儿，毕竟这事儿多多少少还跟他们穆府相关，也是提早给康如眉提个醒，没得被波及到了，康如眉还抓瞎呢。 对于穆蓉腹中骨肉是怎么来的，康如眉甚是厌恶，对于穆蓉被当做个玩意儿似的被佟府交易到了二皇子手里，就擎等着瓜熟蒂落之后被二皇子灭口这样的命运，康如眉也没有任何同情可言，不是康如眉心狠，实在是没有哪个做娘的能够对曾经企图伤害过自己孩子的人还能心存大度善意，而穆蓉还有邓玫，以及所有二房的人，哪一个没有设计陷害过她的葭儿？ 就比如说二夫人佟绣春，这一次清明回到穆府老宅，康如眉自然是不会去见佟绣春的，但是佟绣春的情况却还是经由朵儿之口传到了康如眉等人的耳中，不知是不是真的因为女儿试图要药傻自己的刺激，还是穆芙实际上已经暗中给佟绣春下了药，反正佟绣春是真的疯了，在被送到穆府老宅之后没多久，佟绣春就状似疯癫。 起初，包括朵儿在内，大家都以为佟绣春这是在装疯，毕竟佟绣春之前也不是没有装过疯，所以也就没当一回事儿，其实，就算是佟绣春真的疯了，穆府老宅的人除了暗地里看笑话，难不成还能真的为佟绣春的病情着急上火吗？ 佟绣春如今可不是什么穆府的当家主母，她就是只被斗败的公……不，是母鸡，看不起她的人有，等着看她笑话的人有，落井下石的人也不缺，可唯独就是没有雪中送炭的。 趋利避害这道理谁不明白？如今穆府可是长房说了算，谁不上赶着去奉承讨好康如眉跟穆葭？谁又不傻，这个时候还会想着对昔日的二夫人伸出援手？生怕长夫人跟大小姐不会厌恶你？疯了不是？ 就这样，佟绣春是不是真疯，没人会在意，倒是不少看热闹的，等着看这位昔日高高在上的二夫人出丑的，知道佟绣春在一个深夜，差点儿把自己的亲闺女穆芙给掐死，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佟绣春这是真的疯了，不疯的话，又怎么可能想亲手杀死自己的亲生闺女？ 朵儿当时就是亲眼瞧见，佟绣春是怎么瞪着一双血丝满布的眼，死死掐着穆芙的脖子，一时喊着要手刃穆芙这个不孝逆女，一时又口口声声喊着要掐死穆葭这个小贱人，好为自己的闺女开道…… 穆芙都被佟绣春给掐的翻白眼，双手使劲儿地抓着佟绣春，只把自己的亲娘给抓的满脸血粼粼，到后来，穆芙是再没了力气，眼看着都有出气儿没进气儿了，亏得这个时候朵儿闻声赶到了，朵儿被眼前的场景吓得惊魂未定，好在她反应快，抓起顶门的木棒狠狠打在了佟绣春的后背，佟绣春吃痛，这才松开了手，人也昏了过去。 穆芙总算重获新生，趴在床沿儿上大口大口喘气儿，青紫的脸久久恢复不过来，喉头更是疼得要死，可到底是缓过劲儿来了，穆芙死里逃生，真是恨毒了佟绣春，当下就狠狠地骑在了佟绣春的身上，不由分说就跟佟绣春如出一辙，用双手掐住了佟绣春的脖子。 佟绣春想要她的命？那不如让她先了结了佟绣春！ 这个疯女人，她简直是没办法再多容忍一时半刻了！ 自从被穆府的人送到了穆府老宅，穆芙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不是穆府老宅这边的人欺负她，而是佟绣春！她的亲娘！ 佟绣春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清醒的时候，对她这个亲生女儿横眉冷对，明显是在记恨穆芙之前做过的事儿，疯癫的时候，情况就不一样了，有时候对穆芙是疼爱入骨，一口一个“我的芙儿”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肝儿都挖出来给穆芙似的，可有时候佟绣春又疯的着实吓人，跟头没有任何思想、只知道横冲直撞的蛮牛似的，而她横冲直撞的目标就是穆芙…… 穆芙真是长这么大就没有受过这么大的罪，哪怕是之前因为不祥之身被送到老宅来闭门思过，穆芙也没有吃过苦，毕竟当时有佟绣春暗中打点撑腰，就算是闭门思过，穆芙也过得有滋有味儿。 可现在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01章 一定不能 可现在呢？ 住的还是原来的地方，吃的饭食跟从前也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这日子跟从前真真是云泥之别！ 佟绣春对穆芙几乎是日日非打即骂，疯起来的时候，佟绣春简直力大如牛，穆芙那个小身板根本就无从反抗，连朵儿也不敢上去拉架，自然了，朵儿也没想着拉架，坐下来一边儿磕着瓜子儿，一边看戏，岂不美哉？ 她现在虽然还是穆府的侍婢，可却不是从穆芙这里领月钱，自然就不归穆芙管，而且大小姐一早也吩咐了，让她过来就是盯着佟绣春跟穆芙娘俩儿的，又不是要她来跟着伺候的。 再说了，她对穆芙可是没有任何好感，更别说是忠心了，穆芙当初是怎么对她的，朵儿可记得清清楚楚呢，她没有落井下石就已经不错了。 反正自从到了穆府老宅，穆芙身上就没有一块好地儿，白天要时刻防备着佟绣春的突然发疯，就连晚上也不敢安生睡觉，谁知道佟绣春会不会大半夜地忽然发疯，就像今晚一样…… “你去死！你个疯女人！我受够你了！”穆芙死死掐着佟绣春的脖子，佟绣春挨了一闷棍，正是虚弱提不起来力气反抗的时候，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穆芙都杀红了眼，掐着佟绣春的脖子的手，那可是用上了全部力道。 一旁的朵儿看的都心惊胆战，穆芙这是要……手刃亲母？ 诚然，穆芙原本就不是什么孝顺闺女，要是真孝顺的话，当初也不会想着把佟绣春给药傻了，但是那毕竟跟直接这么亲自动手掐死佟绣春还是不一样的，就这么骑在自己的亲娘身上，咬牙切齿地去掐亲娘的脖子…… 朵儿都觉得瘆得慌，看的遍体生寒。 “大小姐，你这是要手刃亲母？”朵儿缓过来，硬着头皮去提醒穆芙，“这弑母的名声若是传出去了，是个什么后果，大小姐您不知道吗？您觉得自己能承担吗？” 弑母会是个什么后果？ 且不说衙门那边是怎么判定杀人案的，这种弑母的案子就压根儿用不着衙门出手，就算是发生在蓬门小户里头，也都是二话不说，直接把那狼心狗肺的不孝子女给捆了浸猪笼，更别说是穆府这样的人家，再说了，如今穆府可是长房当家，她若是真的掐死了佟绣春，长房……不，穆葭那个贱人肯定会趁此机会想尽一切手段折磨她、然后在她饱受折辱之后再杀了她？ 就穆葭那个阴毒的小贱人，会怎么折磨她呢？ 会不会折断她的手脚，让她只能狗儿一样地在地上匍匐？ 会不会割了她的耳鼻、还剜去她的眼睛，甚至拔了她的舌头，让她就那么不人不鬼的活着？ 脑中幻想着自己被穆葭折辱的惨状，穆芙顿时浑身一个激灵，然后就猛地缩回了手，倒在床沿儿上大口大口地吐了起来…… 若是她得了这样的机会的话，她肯定不会放过穆葭那个贱人！ 那个蜀地长大的外乡贱人，也配长那么一张倾城绝艳的脸？也配跟她争锋？也配得到芳贵妃跟四皇子的青眼？ 她当然是不配的！ 她那样的外乡贱人就该永永远远地留在蜀地那种偏远蛮荒之处，永远跟京师的富贵繁华搭不上边儿！更不配成为今时今日高贵荣耀的名门贵女！ 那原本都是属于她的，都是穆葭那个贱人，都是她的到来，断送了她的大好前程！ 她本该有做皇子妃的命！甚至还可能会母仪天下！ 但是这一切都随着穆葭那个贱人的到来而烟消云散了！ 今时今日，她成了被人唾弃、甚至遗忘的可悲女人，背着不祥之身的诅咒、日复一日地窝在这乡野荒僻之处，成天饱受一个疯婆子的打骂折辱，都是拜穆葭那个贱女人所赐！ 她真的恨毒了穆葭，所以但凡能得到机会，她一定会十倍百倍……成千上万倍地讨回来！ 她会打断穆葭的手脚，会割了她的耳鼻，剜去她的双眼，她不是漂亮吗？她倒是要看看一个骷颅头是不是还能赢得别人的青眼！ …… 易地而处，穆葭肯定也同样恨着她？时刻都等不及要收拾她？ 所以，她一定不能让穆葭抓住自己的把柄！ 一定不能！ 穆芙从满腔怨恨中一点点清明起来，半晌，再坐起身的时候，她兀自青紫可怕的脸却已经平静了下来，她看着朵儿，半晌勾了勾唇无奈地笑了：“你想多了，娘亲睡不着跟我闹着玩儿呢，我这不是在陪她打发时间吗？” 朵儿嘴角一阵抽搐：“……” 还有这样打发时间的？佟绣春差点儿就掐死了穆芙，穆芙也不含糊，直接挠花了佟绣春的脸，更是反过来险些要了佟绣春的命，不过穆芙都笑着说是闹着玩儿了，朵儿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退下了。 …… 后来康如眉穆葭他们过来的时候，朵儿过去陵园拜见康如眉跟穆葭，就特地提到了这件事儿，这事儿也没过去多久，朵儿还历历在目呢，说的时候，还一个劲儿地倒抽凉气。 “夫人、大小姐，你们是没看见，当时二小姐……那表情有多吓人，”朵儿一边回想一边缩着脖子，“之前还杀气腾腾吓死个人的，然后说笑就笑了，就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好像之前掐着二夫人脖子、险些要了二夫人命的人，不是她似的。” 康如眉听了都忍不住皱眉头，她对穆芙本就不喜，之前穆芙是怎么对待佟绣春的，康如眉可是亲眼所见，且不说佟绣春为人如何又是怎么陷害他们长房的，但佟绣春真是没有任何对不起穆芙的地方，作为穆芙的母亲，佟绣春为了穆芙真真是操碎了心，不可谓不称职，可就这样，穆芙这个做闺女的竟然还想把自己的母亲给药傻，这姑娘年纪不大，可心却真是狠啊。 如今，又听了朵儿的禀报，康如眉对穆芙难免更是厌恶，也带着警惕，在朵儿退下去之后，康如眉沉思片刻，然后跟穆葭道：“要不找个由头把穆芙给送出去？送远点儿让她这辈子都回不来，又或者是直接把人从穆氏族谱上给移除出去算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02章 人对了，就什么都对了 康如眉的意思穆葭明白，穆芙如此歹毒，对他们长房又是深恶痛疾，指不定日后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儿，到时候不管是又算计到他们长房头上、连累了长房名声，还是直接危及长房人的安危，都是有可能的，康如眉这也算是防患于未然了。 不过……把穆芙远远送走？直接把穆芙给从族谱中除名？ 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穆芙了？ 这可并不符合穆葭的预期啊，穆葭不管放过谁，那是都不可能放过穆芙的，前世今生，新仇旧恨，穆芙从来都是最不可能获得原谅的那个，她穆葭可没生一副能渡世间万万人的菩萨心肠。 穆葭闻言，摇头笑了：“娘，就穆芙那样的性子，只怕咱们肯放过她，她也是万万不肯放过我们的，她对咱们穆府长房可是恨之入骨，只怕这辈子到死都时时刻刻想着要报复回来的，这样的人，不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又怎么能够安心？您说是？” 康如眉闻言，也觉得穆葭说的不错，康如眉面色不大好，微微蹙眉道：“小小年纪，怎么就如此心肠歹毒？” “那自然是因为爹娘没有教好，打小这根儿就长歪了，日后再想着纠正可不就来不及了吗？”穆葭随口道，一边又十分诚恳地奉承自己的娘亲，“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看我跟哥哥的上梁就正得很，所以我跟哥哥的心思也正啊，娘，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康如眉一愣，才明白穆葭口中她跟穆长风的上梁指的是什么，原本还微蹙的眉头登时就舒展开来，一边伸手捏了捏穆葭的脸颊：“对，你说的样样都对，咱们家下梁就没有不对的时候。” 穆葭俏皮一笑：“多谢上梁夸赞。” 娘儿俩说笑着，到底是把穆芙带来的不快给抛在了脑后。 …… 越是了解二房，康如眉就越是觉得厌恶，所以对于穆磊的死讯，康如眉心里没有任何触动，只是觉得有些意外，对于穆蓉即将随着二皇子一道远赴赣州，康如眉也是没有任何起伏。 “他们爷俩儿也算是有缘分了。”康如眉抿了口茶，感慨道。 能没缘分吗？爷俩儿两人都注定要埋骨赣州呢，这缘分也是难得，毕竟谁能想到发配去岭南的穆磊会死在赣州，更加不会想到的是，佟府的堂堂少奶奶没有跟着佟府上下死在西北悍匪的手上，倒是会悄默声地在赣州送命呢。 没错，穆蓉就是去送命的，这一点，康如眉清楚，穆葭清楚，万岁爷自然也清楚，就是不知道穆蓉本人清不清楚。 穆葭想着当初在芳贵妃的寿宴上，穆蓉积极主动地朝后花园迈出的那一步，就忍不住嗤笑出声：“只怕穆蓉这时候还做着母凭子贵要做王妃的春秋大梦呢。” 她也不想想，佟府满门都已经命丧所谓悍匪之手，世间早就没有穆蓉这号人物了，她竟然还想摇身一变成为王妃？就算佟府没有遭遇悍匪，那万岁爷难不成会对佟府的儿媳妇儿变成自己的儿媳妇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怎么可能？ 但凡万岁爷对穆蓉有一丝心软，就会趁着给二皇子封王的功夫，悄默声儿地给穆蓉改名换姓、低调给她一个新的身份，不管是作为二皇子的侍妾还是侍婢，日后也都算是有了指望，母凭子贵也有了可能。 可事实呢？除了奉命行事的御林军、除了安郡王府的暗卫，谁又能知道穆蓉的存在呢？ 穆葭如今倒是有点儿担心穆蓉了，据她所知，二皇子疯的可是比佟绣春有过之而无不及，名副其实的武疯子，若是二皇子疯起来一个不留神疯到了穆蓉的身上…… 那穆蓉指不定都熬不到赣州呢。 啧啧啧，一尸两命，那也怪可怜的。 康如眉冷哼一声，对穆蓉懒得再多一句评价。 穆葭也懒得再多关注二房的这起子乱七八糟的事儿，当下就跟康如眉转了话题，道：“舅舅都传话儿来了，说是粥厂都已经准备妥当了，随时都能够开始施粥了，至于什么时候开始施粥，舅舅的意思是看咱们的意思，娘，您觉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 “自然是尽早的好，早一天施粥，就能让不少人少饿一天肚子，”康如眉道，想了想，“既如此，那就把日子定在明天。” 穆葭闻言点头道：“四月十二，那也算得上是个好日子了，那不如明儿一早我跟娘一道过去走一遭。” 康如眉点头，一边又想起了旁的事儿来，道：“明儿去粥厂一趟后，再跟我去一趟妙峰山。” 穆葭心思一动：“娘，您这是要去进庙烧香啊？” 妙峰山上的娘娘庙可是千年古刹，听闻求姻缘还有求子最是灵验，这个时候康如眉要去妙峰山，只怕是想去给康如松还有佟挽秋算算八字合个日子呢，毕竟对于康如松跟佟挽秋的婚事，康如眉这个做长姐的，可是再着急热心不过的了，只恨不能明儿就让这两人拜堂成亲呢。 康如眉点头：“也是该给你舅舅还有挽秋算个好日子了。” 家中没有高堂双亲为康如松的亲事张罗操心，这些事儿自然都落到了康如眉这个长姐身上。 穆葭听了自然也是高兴：“那是自然，其实只要人对了，哪天成亲都是好的。” 两世为人的经历，让穆葭对这些事情比一般人都看的更为通透，什么吉利日子，什么八字合不合适，这些哪里要紧了？最要紧的，还得是这两人合不合适，有没有这缘分，要是有缘分的，便就是怎么都拆不善分不开的，若是没有缘分的，那也是怎么都强求不来的。 康如眉对此深以为然，她跟穆昇不就是这样吗？纵使遭遇了许多坎坷曲折，不过他们始终都没有放弃过要跟彼此携手白头的念头，而那些曾经的阻拦曲折，更是没有将他们拆散，反倒让他们更加紧密相连。 言而总之一句话，人对了，就什么都对了，而对于弟弟跟佟挽秋这一对，康如眉也是十分看好的，报以祝福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03章 好一个尽人事听天命 “妙峰山说远不远，那说近也不近，若是赶着回来的话，只怕都得天黑了，怪累人的，”穆葭想了想，眼珠一转，然后跟康如眉笑着道，“娘，倒不如明儿晚上我们在祖母那里歇一晚上，正好也能去陪她老人家吃顿饭？” 康如眉白了女儿一眼：“你这丫头怕不止单单想去陪你祖母吃饭，更想着去悠然别院看一看？” 被康如眉说中了心思，穆葭也不掖着藏着，冲康如眉嘿嘿笑：“人家也是好奇嘛，想过去瞅一眼，不单单葭儿好奇，兄长肯定也好奇得紧呢！这回来的路上，兄长可就不止念叨一次别院里的大宛驹了！娘，您就是不成全葭儿那也得成全兄长不是？” 悠然别院就是封予山头一次登门送的见面礼中的一样，虽说封予山是送给穆府的，但是穆昇跟康如眉又岂会占闺女的便宜？所以这悠然别院最后还得被归到穆葭名下，穆葭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她没有跟爹娘矫情，归她也就归她了，她难道是个没有孝心的白眼狼吗？自然也是不会亏待了爹娘的。 她对悠然别院好奇得紧，不知道封予山给她挑的是一处怎样的院子，封予山自然是十分用心的，所以穆葭就更加好奇了，而且这院子对于穆葭的意义不同，是穆葭第一个独自拥有的产业，还是封予山送的，说不定日后还是她跟封予山时常小住的爱巢，她对此是既高兴又向往，也是等不及想去瞧瞧。 闺女都跟自己这么撒娇了，康如眉还有什么好说的？当然只能点头同意了：“是是是，都听你的。” “嘿嘿，那葭儿就替兄长谢过娘亲啦！” …… 御书房。 穆府长房，母慈女孝，那是一派其乐融融，可是御书房这里情况就大为不同了。 给二皇子圈地封王的圣旨一下，皇贵妃就拖着病躯要来面圣，不过到底人还是没有到御书房，被宫里的太监死活给拦了回去，不过封远图还是得到了消息，据说皇贵妃当时的情绪激动一场，不但哭嚎不止，还口口声声埋怨万岁爷冷酷无情，对亲生儿子如此心狠手辣云云。 封远图只当皇贵妃是病糊涂了，他现在懒得跟皇贵妃计较，不过是个女人罢了，还是个可能熬不过多久的女人，他完全没必要因为这么个女人平白又搭上了苛待后宫的名声。 封远图面儿是大度不计较，可到底还是下令，让人看好了皇贵妃，再不许皇贵妃踏出宫门一步，更不许从皇贵妃那里传出任何流言蜚语，同时封远图还难得亲自过问了廖朝晖的“病情”。 自从廖朝晖抱病在府上养病之后，封远图就把这人给抛在脑后似的，再没有提起，想来今日也是受了皇贵妃的迁怒，又想起了廖朝晖来，姜福田打量着封远图的神色，心中忍不住为廖朝晖叹气，一边赶紧地派人去把负责顾看廖朝晖的那个小太医给唤来了。 “廖尚书如今情况怎么样了？休养了这么久可已经有好转了吗？”封远图倚在靠枕上，一边拢着茶，一边慢条斯理地询问。 小太医自从进了御书房，就一直恭恭敬敬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回万岁爷的话，廖尚书病情来势汹汹，又几经反复，始终没有好转的迹象，依微臣之见，廖尚书这病……只怕是好不了了。” “哦？竟病得这样厉害，”封予山挑了挑眉，表情没有一丝起伏，又问，“那依你之见，廖尚书还有多少日子？” 那小太医闻言倒是愣了一愣，有心想道，廖尚书还有多少日子，还不都是看万岁爷您的意思？只不过他哪里敢真的把这话说出口？顿了顿，那小太医恭恭敬敬又含含糊糊道：“回万岁爷的话，这还得廖尚书的运道了，毕竟这世间又没有真的灵丹妙手，微臣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封远图闻言蓦地笑了，轻轻地拍了拍小几：“好一个尽人事听天命。” 小太医也摸不清万岁爷这是不是真的高兴，他心里忐忑得要命，他这个刚入太医院不久、没有任何资历可言的小太医，能够得万岁爷青眼，甚至都能出入御书房，这福气真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但是小太医却没觉得多欣喜若狂，反倒是七上八下、如履薄冰。 若是万岁爷让他治病救人那情况自然不同，可偏偏万岁爷却让他…… 小太医真是日夜都不安。 此刻听着封远图哈哈大笑，小太医冷不丁地就流了一身的汗，什么叫伴君如伴虎，他真真是深有体会。 “朕以为，廖尚书的运道还是不错的，毕竟能生在廖府，他这运道本就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了，”半晌，封远图的笑停了下来，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一边盯着那个汗流浃背的小太医，“继续好好儿顾看廖尚书，好好儿尽一尽你的医家本分。” 小太医闻言，顿时身子都抖了三抖，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跟着微微打颤了：“是，微臣遵命。” 跟着打颤的还有姜福田，姜福田闻言，忍不住在心里为廖朝晖叹息，廖朝晖可真够倒霉的，原本就遭罪呢，如今被皇贵妃牵累，万岁爷到底不能真的拿皇贵妃如何，毕竟皇贵妃的身份在那儿了，做什么都不适合，这不万岁爷就迁怒到了廖朝晖的身上？ 日后这廖朝晖可更是生不如死了。 是连求死都不成呢。 …… 叫小太医过来这一遭，给廖朝晖多找点儿罪受，对于封远图而言，也就是日常的一个调剂罢了，他原本也就没打算就直接要了廖朝晖的命的，跟陈太炎不同，万岁爷想让太子立起来，又或者说让太子彻底倒向自己，那陈太炎以及陈氏一门那必然就是留不得的。 到了廖朝晖这里，那就大可不必了，万岁爷原本对于二皇子就没抱有什么指望，廖朝晖皇贵妃这兄妹俩的把戏他看在眼里只当是看笑话了，收拾廖朝晖那是自然的，但是收拾却也得有个度，将廖氏一门赶尽杀绝了，对他又有什么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04章 遍体生寒 到底从前是太后跟廖氏一门鼎力相助扶他上位的，他若是对廖氏一门赶尽杀绝，岂不要背一个不仁不义还不孝的骂名？ 所以，他给二皇子圈地封王，皇贵妃如何糊涂他一概不搭理，对于廖朝晖，他也留着条命呢，左右整治折磨人的法子多了去了，有时候能死也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而封远图觉得，廖朝晖就不配拥有这个福气，胆敢谋算他的江山，廖朝晖如此胆大包天、不受人臣之道，就活该生不如死。 封远图正想着事儿呢，就瞧着姜福田躬身进来禀报：“万岁爷，严大统领已经到了，如今人正在殿外候着呢。” 封远图点了点头：“请人进来。” 折磨廖朝晖不过就是日常乐子，封远图还有要紧事儿要办呢，而这桩要紧事儿还是要着落在严复的身上。 “是，奴才遵命。” 姜福田躬身退下，没一会儿，便就引着严复进了御书房。 “末将严复拜见万岁爷，恭请万岁爷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严复甫一进来，就忙不得跟封远图跪拜行礼。 “平身，”封远图放下手里的茶杯，冲严复点了点头，一边缓步下了软塌，一边跟严复道，“今儿让你过来，是有一桩棘手的事儿，想交给你去办。” 封远图的声音不疾不徐，落在严复的耳中却跟个炸雷似的，严复如今最怕的莫过于此了，上一次封远图交给他的棘手的事儿，就是让他去处理二皇子府上的那一批侍卫下人，那件事儿虽然超出严复的底线，可是严复到底还是做了，毕竟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万岁爷的命令他如何能违抗？ 不过，严复也是因此有了阴影，对封远图的命令难免心生抗拒，今儿又冷不丁地被封远图召见，严复真是说不出的烦躁，其实，他都已经打定主意要辞官来着，原本他还想等着敬成栋回京之后，再提辞官的事儿来着，毕竟御林军得有人盯着，但是如今，他真是忍不了了。 可是没等他开口提辞官的事儿，封远图却先一步开口又有事儿要交给他去办，都这样了，严复自然是不好开口提辞官的事儿，只能硬着头皮听命：“请万岁爷示下。” 对于上一次，严复亲自出面处理二皇子府侍卫跟下人，封远图是十分满意的，这种事儿本没必要交给严复亲自处理，实在是大材小用，不过严复这性子，还需要敲打，没得由着性子办事儿，都看不懂眉高眼低，而结果，封远图是满意的，对于接下来要让严复去办的事儿，封远图的顾虑跟担忧也因此大大减少了。 “不着急，你看样东西。”封远图转身从桌案上取出一份奏折，递到了严复的面前。 严复心下狐疑，躬身双手接过奏折，接过目光甫一落在那奏折之上，严复登时就是眼皮直跳，这是…… 陈太炎一案的案宗。 上面详述了陈太炎所犯下的各种重罪，严复又不是蠢的，也能大概瞧得出来这案宗肯定有猫腻儿，陈太炎即便再怎么罪大恶极，那也不可能桩桩件件都只是为了自己为了陈氏一门额，陈太炎可是个好舅舅呢，这些年来没少为太子操心，可这案宗上，却只字不提东宫，不知道的，还以为陈氏一门跟东宫压根儿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呢。 太子之所以能当朝状告陈太炎，又能主审陈太炎一案，可见这其中是得了万岁爷支持的，严复也明白其中道理，也是一早就猜到，陈太炎这一次注定是一命不保，而万岁爷对太子却是明显显的保全态度，饶是如此，严复对于太子的落井下石还是倍感震惊。 太子这是有多恨自己亲娘舅啊，这些罪名若都属实了，那把陈太炎活刮十次都是不够的，尤其是多年来借邗沟捞金还有在江淮打着太子的旗号结..党..营..私、左右朝廷用人这两样，这罪名不可谓不重。 一时间，严复只觉得瞠目结舌还有就是遍体生寒。 不仅仅是因为太子的冷酷无情，也是因为万岁爷的默许态度，没有万岁爷的默许甚至是示意，太子敢如此大张旗鼓的抹黑当朝右相？ 不错，陈太炎的确有罪，但是当真罪大恶极至此？他犯下的这些子罪孽当真只是出于一己私欲、却跟东宫并无关系？而太子则就是白纸一张、一直被陈太炎这个亲娘舅蒙蔽？ 很明显，万岁爷这是为了给太子洗白、铺好前路，生生把所有污名都加诸在陈太炎头上啊，而太子只怕是窃喜不已呢，不过是折了一个陈太炎，却能将他自己给洗得干干净净的，更是借着用亲娘舅做投名状就此得到万岁爷的一力维护，陈太炎如何能跟万岁爷比？他这可真是大赚特赚了呢。 这就是他效忠半辈子的皇上，这就是大夏未来的国主。 严复如何能不觉得遍体生寒？ 封远图的继续不疾不徐地道：“朕的确是没有想到，陈太炎竟然如此胆大妄为，不但多年来借着邗沟捞金，甚至还把手伸到了江淮官场，更重要的是，他还暗中打着太子的旗号，真是罪该万死，就因为他的一己私利，竟不知败坏了多少皇室跟东宫的名声，事到如今，自是不能坐视不理了，没得再传出什么有损天家颜面的污言秽语来，所以严复，朕想着派个忠心可靠之人前往江淮彻查陈太炎一案，也好能以正视听。” 说到这里，封远图顿了顿，幽深的目光落在了严复的身上，表情里带着认可：“至于这人选，朕头一个就想到了你，之前朕交给你办的事儿，你都办的十分漂亮，朕对你是再满意不过的了，相信这一次，你也不会叫朕失望的。” 对于封远图派他去江淮的想法，严复并没有觉得突然或者诧异，毕竟这事儿他一早就有心理准备，早在那一日安程悄默声儿地前往他住处之后，他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05章 施粥 只不过，那时候严复心里毕竟还存着侥幸，他还自欺欺人地想，不会的，万岁爷不至于此，肯定是敬成栋跟杨下田这两人在庸人自扰…… 可是此时此刻，封远图将话说得如此直白，而他手里还捧着所谓陈太炎一案的案宗，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之前的自欺欺人显得那么的可笑、可怜、可悲。 长久以来的憋闷、这段时日的迟疑还有对兄弟们的无尽内疚和亏欠，在此时此刻，终于为他做出了最后的、也是最无可奈何的选择。 严复面色不变，对着封远图再次跪拜：“末将但听万岁爷吩咐，必将为大夏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封远图对于严复的态度真是满意极了，不错，他这些时日花在严复身上的功夫都没有白费呢，严复总算能做到让他放心满意了。 “很好，朕最欣赏的就是你这腔忠君爱国的热血，”封远图上前，伸手扶起了严复，脸上难得带着几分期许的笑意，拍了拍严复的肩膀，含笑道，“如此，那朕便就册封你为钦差大臣，不日南下江淮，查查陈太炎在邗沟以及江淮官场上所犯下的罪孽。” 严复心中暗道一声“果然”，冲着封远图深深一躬：“末将领旨！” …… 翌日。 大清早地吃过早膳，康如眉、穆长风还有穆葭母子三人便就出了门了，直奔京郊的粥厂。 还没到地儿呢，便就远远地瞧见了粥厂前面已经排成四排长龙了，都是在等着施粥的困苦百姓。 穆葭撩开窗户一角朝外看去，免不了就有些吃惊：“没想到竟有这许多人排队等着施粥呢。” 毕竟是天子脚下，按说这地界儿上的百姓生活肯定比旁的地方要好上不少的，所以穆葭也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困难百姓等着施粥呢。 赶车的老张叔闻言，忍不住叹气道儿：“大小姐有所不知，每年这个时候最是青黄不接，饿肚子的百姓本就多着呢，这两年天灾人祸的也没消停过，更是从外地涌进不少难民来，听说连江淮那边的人都北上逃荒来着，您说这人能不多吗？” 穆葭还没出声，穆长风已经诧异得不行了：“什么？连江淮那边的人如今都要外出逃荒了？此事当真吗？” 这可真真是天下奇闻了，江淮那是什么地界儿？那可是天底下最富庶的地方，是连京师都撵不上的，古往今来，多得是文人墨客称赞江淮的富庶繁华，更是不缺朝那地方奔富贵的，可就是没有听过还有江淮那边的人往外地逃荒的啊！ 穆葭也忍不住皱眉：“江淮的人怎么会外出逃荒呢？” 老张叔对此也不甚了解，有些含糊着道：“的确是在京郊碰见过从江淮那边跑出来逃荒的，还有到西槐别院讨饭的，有的说是邗沟泛滥，淹了田地没法子过活这才逃荒来着，也有的说是旁的原因，不过却闪烁其词没往下说，我也不好刨根问底。” 是啊，不过就是施舍人家两个馒头一碗粥的，老张叔也不能逼着人家把什么把什么私隐都吐个干净。 不过穆葭心里却是已经有了猜测，放着好好儿地故土老家不待着，为何要历尽艰辛逃出来？不外乎就是天灾人祸，旁的地方大多是因为天灾，诸如黄河泛滥，遭遇蝗灾等等，可说到江淮…… 那九成九怕是因为人祸了。 穆葭之前倒是没有想到江淮的百姓竟有这么多外出逃荒的，而且还有逃到了京师的，震惊之下，穆葭沉思片刻，想着倒是可以利用此事，正想着等见着封予山的时候，跟他商量这事儿的时候，这时候便就听着穆长风皱眉道：“等会子瞧见了郭见山，少不得要跟他提提此事。” 郭见山就是如今的京师府尹，跟穆长风是忘年交亦是旧相识，当时裁判穆府二房凶杀案的时候，郭见山是跟穆府这边打过交道的，所以就连康如眉跟穆葭都对郭见山很是熟悉。 穆葭对于兄长的结交情况还是很放心的，都道是人以群分，穆长风结交的朋友也都是心底纯良正直之辈，而穆葭又是亲自跟郭见山打过交道的，对他的人品也是能信得过的，这时候听穆长风这么一说，穆葭也没有拦着，让郭见山重视此事也好，郭见山重视了，那便就是朝廷重视了，那么江淮的事儿少不得就要掀起波澜来了，那万岁爷也就不能继续再当睁眼瞎子了，必然要给出个交代的。 而对封予山来说，这便就是再好不过的契机。 马车在粥棚前停了下来，康如眉等人先后下车，康如松跟佟挽秋正在粥棚里头忙活着，康如松正在埋头记账，佟挽秋则帮着店小二递碗，瞧着康如眉他们过来，佟挽秋面露惊喜，就要过来招呼他们，康如眉跟穆葭赶紧示意不用，先忙着那边，佟挽秋点了点头，就没着急过来。 穆葭跟穆长风既是到了，那也就没有坐着干看的道理，当下两人也净了手，然后也加入了佟挽秋他们之中，康如松干脆吩咐人又多支出一口锅来熬粥，他也是没想到，头一天施粥便就吸引来了这许多难民来，这刚开始还真是有点儿手忙脚乱。 “大爷，您拿好了，”穆葭将一个热乎乎的大馒头递到面前的老大爷手中，每人都是一碗白粥一个馒头的标准，穆长风给盛粥，穆葭就负责分发馒头，见老大爷拿好了馒头，穆葭在老大爷手上的凭证上打了一道勾，“行了，大爷快到一边儿趁热吃饭去。” “哎！谢谢大小姐！谢谢大小姐！”那衣衫褴褛的老大爷千恩万谢拿着白粥跟馒头赶紧走了。 老大爷手上拿着的是京师府尹衙门出具的难民凭证，只有手持凭证才能过来每日一次地领取粥跟馒头，这是穆葭想出来的主意，防止有人多贪多占，也是防止有人从中使坏，借机对穆府不利，把原本的好事儿给变成了坏事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06章 施粥2 郭见山对此也很认同，有京师贵门出面施粥，那真是行善事，更是为他们京师府尹衙门解决麻烦啊，那么多吃不饱饭的难民就窝在天子脚下，能不闹出乱子来吗？穆府肯舍得出这个银子，那真是为府尹衙门分忧啊，郭见山心里对穆府真是感恩戴德，虽然要逐一核查难民身份，难免要花费不少功夫，但是那也比闹出乱子、被革职罢免来得强啊，所以当时郭见山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此事。 好在筹备粥厂需要时间，也给足了京师府尹衙门的功夫，这程子忙活下来，郭见山也趁机对京师涌进来的这些子难民的身份做了细致的摸查，这一摸查也是让郭见山吃惊不少，他倒是没想到，这些难民竟有不少是从江淮那边出来的，这可真真是奇哉怪也。 至于江淮那地界儿为何会一股脑儿出了那许多难民，郭见山这几天也没闲着，亲自微服走访了一番，得到的结论，真是让郭见山汗湿后背，此时此刻，郭见山就站在一旁，看着粥棚前排出的几条长龙，心情别提多复杂了。 但凡日子能过得下去，谁又肯背井离乡大老远儿地来别的地方讨饭呢？更何况还是江淮那样的富庶之地。 哎！这世道…… 不，这不仅仅是世道的问题。 “大娘，每人只能领一个馒头，这是规定，”佟挽秋耐着性子跟一个有些耳背的老大娘解释，“您今天只能领一个，要不您明天再过来？” 那老大娘也不知是真的耳背还是故意胡搅蛮缠，手里拿着个馒头却还不满足，死活还要去抢筐子里的馒头，嘴里还念念有词：“不就让你多给一个馒头吗？你们这样的人家咋还如此抠搜？老婆子多吃你一个馒头难道就能把你们家给吃垮了？一边打着施粥的旗号赚好名声，一边又不让人吃饱，敢情你们穆府竟如此奸诈？平素更是不知道吸了多少百姓的血呢！” 老大娘这么一闹腾，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佟挽秋这边看过来，佟挽秋是个腼腆性子，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登时就涨红了脸，再开口声音可就带着颤了：“你……你胡说八道！强词夺理！明明是你不守规矩，从先前几天咱们就已经跟大家知会清楚，咱们家施粥是个什么标准，大家也都知道是每天每人一碗粥一个馒头的，你要是不满意，大可以不过来领粥，既是来了，那就得守这粥厂的规矩，你胡搅蛮缠，还口口声声要往咱们家身上泼脏水，明摆着就是赖故意捣乱的！” 佟挽秋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几张生面孔的贵女，也是这几天跟在康如松身后跑前跑后见识多了，这胆子才稍微大了那么一丁点儿，今天冷不丁见着这么多难民涌过来，佟挽秋都觉得腿打哆嗦，这场面，真是让她害怕。 可是就算害怕，她也不能退缩啊，她得给康如松分担呢，而且她如今的身份可是康如松的未婚妻，那也算是穆府的一份子的，穆府的事儿她也是当成自己的事儿的，所以办粥厂，她当然得要出一份力的，如今有人竟上赶着来毁穆府的名声，佟挽秋即便是胆子再小面皮再薄，那也是要忍不住跟她据理力争的。 这边甫一闹出了动静，康如松就撂下了手中的毛笔，径直走了过去，不但是康如松，穆长风也撂下了手里的勺子，沉着脸走了过去，赶在康如松开口之前，穆长风已经先一步冷声呵斥那老大娘了：“我瞧着你底气足得很，说话的力气也大得很，怎么看都不像是挨饿受冻的，只怕不是来领粥的，而是故意过来找茬闹事儿的，只不过你这主意却是打错了，这地方可不是你想来闹事儿就能来的。” 穆长风是不会让康如松开这个口的，康如松是长辈，招人非议的事儿，有他这个还未成家的侄子去办就成了，没得康如松出面，又被人指指点点。 穆长风的话音一落，便就有两个早就跃跃欲试的衙役直接过来，二话不说就把那老大娘给拿下了，不管那老大娘又哭又闹直接给带走了。 郭见山缓步走到粥厂前面，沉声对着一众等着领粥的难民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既是在衙门那里登记了的过来领粥的，那就要守衙门跟粥厂定下来的规矩，要不然，压根儿就别来！一边端着人家穆府施舍的热汤热饭，一边还要往人家身上泼脏水，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再有敢闹事儿的，只管去衙门里头吃牢饭，准保顿顿都让你们满意！” 郭见山这话一出，顿时鸦雀无声，京师的父母官那是多大的官儿啊？那真是谁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的，郭见山今天过来，也是为了给穆府撑腰的，就提防着有人来闹场，有他这么一亮相，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穆府这粥厂背后有府尹衙门撑腰呢，谁敢再闹事儿，那先得掂量掂量。 郭见山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几圈，顿了好一会儿这才收回视线，然后示意继续施粥，打这之后，人群可就清净多了，直到结束今日的施粥，都再没有人闹事儿的。 “郭兄，今儿正是多亏了有你在啊，”忙活完了之后，穆长风把郭见山带到一边说话，“要不是你在，不定又闹出多少事儿呢。” 穆府长房多年来都远在蜀地，一直不温不火，这冷不丁地返回京师，就一鸣惊人，只怕不定扎了多少人的眼呢，穆府这个时候非但没有低调收敛，竟然还公开施粥做善事挣名声，更是惹得不少人暗中咬牙切齿呢，想看着穆府出丑的大有人在，等不及要自己动手的肯定也有，而这个时候，郭见山能够挺身站出来，真是为穆府解决了不少麻烦。 郭见山摆摆手：“这都是应该的，倒是我该跟你们穆府道谢，得亏有你们施粥，暂时稳定了这些难民，要不然的话，这京师内外哪有一天是消停的？不瞒你说，府尹衙门的牢房如今都人满为患了，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07章 你让我想想 说到这里，郭见山都忍不住摇头叹息，涌进来的这些子难民，个个都是吃不饱饭，更是找不到活路，难保就有要铤而走险的，所以这程子府尹衙门上至郭见山这个府尹老爷，下至衙役们，个个都是忙得脚不沾泥，郭见山说牢房里人满为患，那也不是夸张，牢房里头要关的都是大奸大恶之徒，郭见山又有什么好叹气的？还不是因为关进去的好些都是实在被逼无路、铤而走险的难民？ 郭见山是又可怜又无奈又着急，这个时候，穆府能站出来施粥，那真是在做好事儿了，所以郭见山能不感激吗？ 穆长风闻言，也忍不住眉头微蹙：“单单是施粥也不能解决问题，眼下最要紧的是要给这些难免安排出路，能返回原籍的尽量安排他们返回原籍，实在回不去的……倒是可以找京师的这些世家大族还有富商巨贾商量商量，毕竟哪一家底下没有庄子？哪一家又是不缺佃户的？庄子里的地总得有人种？” 郭见山也想到了这个，当下却无奈地道：“我这几天也正在寻思这事儿，也已经私下接触了几位大人，不过对于这事儿，那几位大人却没有一个敢一口答应的，瞧着都是在观望，我寻思着八成是因为这些难民里头江淮的难民为数不少的缘故。” 邗沟跟江淮那边闹出来的事儿，到底还是传到了京师，这些在朝为官多年的老油条个个都不是蠢的，多多少少都在猜测皇子们跟这其中的关联，也在等着万岁爷的态度，所以这个时候谁敢贸然接收江淮那边涌过来的难民？听说其中还有不少难民是偷着跑出来的，谁知道身上有没有背上什么案子？甚至还是事关皇子的案子？谁都可不想惹火烧身。 穆长风也是一点就透，明白了这其中道理，一时间都忍不住冷笑：“那敢情好，就擎等着万岁爷的意思了，若是万岁爷一味儿装聋作哑下去，这些江淮的难民就白白等死了呗。” 郭见山闻言，忍不住眼皮一跳，压低声音问道：“大公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你可不能瞒着我啊，也好让我心中有底儿。” 穆长风自然是知道一些内幕的，不过他即便再信任郭见山，却也不能说的，当下只拜托郭见山道：“郭兄，有件事儿少不了还得麻烦你。” 郭见山直点头：“你说。” “麻烦你私下查一查，那些从江淮逃出来的难民，到底是为什么逃出来，其中又……有没有敢站出来说真话的。” 穆长风这话声音压得很低，落在郭见山耳中却跟炸雷似的，郭见山瞪着眼直勾勾地看了穆长风半天，好一会儿才缓声道：“你让我想想。” 穆长风没有再多说什么，伸手在郭见山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的确得好好儿想想，毕竟事关身家性命，郭见山即便不答应，穆长风也不会怪他，不过穆长风也知道，就算郭见山打算独善其身并不掺和进来，也是绝对不会出卖他的，他对郭见山还是有这个信心的。 …… 这一日的施粥结束，康如松又要为明儿的施粥做准备，自是走不开的，佟挽秋却是空了下来，康如眉正好能直接把人带去了娘娘庙，倒是穆葭最后没能跟着他们一道过去，因为正准备出发的时候，岑卓过来递话儿，说是泉山别院有贵客来访，封予山想问问穆葭要不要过去一见。 一时间，穆葭在心里将这贵客的身份做了好几个猜想，却也拿不准到底是何人，不得不说封予山着实狡猾，这一被勾起了好奇心，穆葭自是想着过去的，康如眉见她这样，也就没催着她非要跟他们一起去妙峰山，当下在粥棚出兵分两路，康如眉、佟挽秋还有穆长风去妙峰山，而穆葭则直奔泉山别院。 …… 到了泉山别院，正好赶上了周树摆好了饭菜，穆葭还好奇：“周叔，这个时间点儿怎么还准备饭菜？” 是啊，早就过了晌午了，离晚膳还有一段距离的，这不中不晚的吃个什么饭？ 周树含笑解释道：“殿下听闻大小姐大清早就赶到粥棚，一直忙活过了晌午，担心大小姐没空吃饭，所以便就吩咐奴才先给准备一些，好给大小姐垫垫肚子。” 穆葭原本还不觉得饿，方才晌午的时候，川香楼的伙计是给送了午饭过去的，当时穆葭匆忙吃了两口，忙得时候没觉得饿，这时候被周树这么一说，倒是觉得肚子在打鼓了，当下抿了抿唇，一边接过碧瑶递过来的帕子擦手，一边随口问道：“你家殿下呢？怎么没瞧见人？” “大小姐辛苦施粥，在下自然得慰劳一二，”穆葭话音一落，就听着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转身看去，就瞧着封予山捧着一碗热乎乎的鸡丝小馄饨走了进来，含笑跟穆葭说，“本想亲自给你下厨做点儿什么的，不过实在是手拙的厉害，所以最后也就只能帮着烧火添水了，好歹也算是在下的一点儿心思，还望大小姐不要嫌弃。” 穆葭哪里会嫌弃？看着那还冒着热气儿的鸡丝小馄饨，一颗心都要化了似的，再看向封予山，眼睛忍不住弯成了月牙儿：“不嫌弃，不嫌弃，且看本小姐怎么一口一口把王爷的心意都吃下肚儿去。” 封予山将鸡丝小馄饨放在了桌上，笑着拉着穆葭坐下，一边柔声道：“那赶紧地，这热乎乎的心意可别放凉了。” 穆葭接过封予山递过来的勺子，迫不及待地就舀了一个小馄饨送进嘴里，鸡汤浓郁，猪肉小葱的馅儿更是鲜得差点儿让人咬舌头，穆葭第一口还没咽下，又忙不迭去吃第二口。 “慢点儿吃，仔细烫着……”封予山难得瞧见穆葭这么狼吞虎咽，心疼穆葭这是累坏了也饿着了，嘴上让穆葭慢点儿吃，可手上却又不住地给穆葭夹菜，只恨不得把满桌子的饭菜都喂进穆葭肚子里似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08章 山药精真的觉得很方啊 周树跟碧瑶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按说他们这做奴才的，是肯定要伺候主子用膳的，什么添茶倒水盛饭的活儿，怎么能劳驾主子亲手做？但是每每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真就派不上用场了，封予山都抢着做的，他们也就只能杵在一旁做木头桩子…… 还是碍眼的木头桩子。 如今，随着封予山跟穆葭的关系稳固，感情越发深厚，他们这碍眼的木头桩子也愈发有了眼力见儿了，这个时候都会自觉主动地退出，没得惹主子不快呢。 “碧瑶！” 碧瑶甫一出门，就听着有人叫自己，那声音一听就是邹令，碧瑶抬眼看去，果然瞧着邹令正朝自己走过来，碧瑶还挺高兴的，快步迎了上去：“邹大哥，上次你教的那几招我都已经练熟了，这次你再教我几招好不好？” 当然是好的，就算把一身本事都传给碧瑶那又算得了什么，只不过…… 那也不能回回见面都拳头相见啊？就邹令所知，就没有那对情侣是一见面就打架的…… 咳咳，切磋拳脚的也没有！ 邹令觉得他跟碧瑶的相处方式有点儿问题，不求能跟主子跟大小姐那么黏黏糊糊，也不指望能跟岑卓还有二公子那么惊世骇俗，但是也真的是需要改变一下相处方式了。 邹令抿了抿唇，有点儿不自在地跟碧瑶道：“碧瑶，咱们今儿先不说练功夫的事儿……” 碧瑶一脸纳闷儿：“不说练功夫的事儿？那说什么？” 是啊，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她跟邹令打头一次见面到现在，两人屈指可数的见面机会，不都是贡献给了切磋功夫来着吗？ 邹令看着碧瑶一脸茫然，心里也是别扭得要命，憋了好半天，才啃啃唧唧地道：“听说……长临街有家戏园子里面唱的戏不错，我还从来没去听过，要不……那天咱们一起去看看？” 总算是说出口了，邹令长长地松了……半口气儿，还剩下半口气儿还吊着呢，七上八下地瞪着碧瑶的答复。 碧瑶想了想，似乎是明白了：“哦，你说是川香楼附近的那家，那家戏唱的不行，尽是些男男女女情情爱爱的，两个人在台子上腻腻歪歪的，一段接一段地唱个没完没了，能把人头都绕晕了，一点儿意思都没有，还不如巷口玩杂耍的那家，什么胸口碎大石、金枪锁喉，那才叫精彩呢！而且比看戏省钱多了！” 邹令嘴角一阵抽搐：“……所以那你的意思是咱们去看……胸口碎大石？” 老天！哪有靠看胸口碎大石增进感情的？！虽然邹令也觉得那起子男男女女情情爱爱的戏文听起来怪寒碜人的，但是唱什么戏词儿根本不重要好不好？重要的是他跟碧瑶能借此机会，增进感情啊！ 想想看哈，他跟碧瑶坐在一个安静包房里，就他跟碧瑶，喝喝茶水，吃吃糕点，看着台上痴男怨女腻腻歪歪，受这气氛一影响，难保两个人也就能顺理成章腻腻歪歪起来…… 简直是又文雅又高端嘛，这才是邹令向往的！ 但若是换成了在巷子口看胸口碎大石…… 吹着冷风、人头攒动、时不时耳朵边爆发出一声叫好、再冷不丁一阵敲锣打鼓，能把人吓一跟头好不好？ 固然看杂耍省钱，顶天了扔几个铜板，看一出《牡丹亭》再包个包间要点儿茶点什么的就得两钱银子，但是邹令根本就不想省这个钱啊！再说了，他可是在京郊有庄子的人，有钱的很，才在乎这二钱银子好不好？ 他在乎的是气氛！气氛！ 眼瞧着碧瑶眼中都迸发出对胸口碎大石的无限向往，邹令赶紧打住：“碧瑶，咱真不缺这点儿银子，你放心，我请得起你看戏，这辈子见天都请也请得起！” “可是……”碧瑶嘟囔着嘴，看着邹令的表情欲言又止，难得她这么大大咧咧的人也会有迟疑的时候，半天才小声开口抱怨，“人家就是喜欢看胸口碎大石啊，就是不喜欢那劳什子酸溜溜的戏啊，明明不稀罕，做什么还要花钱买罪受啊？有那银子人家都能去看十次胸口碎大石了！” 邹令都愣了，是啊，他也不喜欢那劳什子酸溜溜的戏啊，他就是个舞刀弄枪的糙汉，哪里就喜欢那文绉绉的唱词了？而且连碧瑶都不喜欢，那还……做什么花钱买罪受？ 让邹令愣的还有就是……碧瑶这说话的口气，碧瑶还是头一次在他面前一口一个“人家”，虽是在抱怨，可是落在邹令耳朵里，却怎么听都带着撒娇的意味儿，所以碧瑶这是在跟他撒娇？ 待缓过神来之后，邹令这个山药精，真是浑身上下每根毛都在嘚瑟，忙不迭就点头附和道：“那成，咱们不去看戏，去看胸口碎大石！你要是想看，我天天都陪你去看！” “那也用不着天天都去看，看多了指定腻歪，白糟蹋银子，”碧瑶高兴了，笑眼微微看着邹令，忽然碧瑶的眼睛冒着金光，上下打量着邹令，然后欢欢喜喜道，“其实也用不着非得去看那家胸口碎大石啊，你可以表演给我看啊！你这个功夫、身子骨的肯定比巷子口那家更厉害！都不止胸口碎大石，我看你都能胸口碎……铁锤！” 在碧瑶冒着精光的注视下，山药精嘴角眼角一起抽搐，浑身瑟瑟发抖：“……碧瑶，你真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呵、呵呵。” 啥玩意儿？ 胸口碎铁锤？！ 旁人谈情说爱是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最大的付出就是置办聘礼啥的，好家伙，他这是得先要命啊！ 还没有自信能够练成铜头铁臂的山药精真的觉得很方啊。 …… 书房中。 一碗热乎乎的小馄饨下肚，穆葭觉得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舒服极了，放下空碗，一边继续时不时吃一口，一边跟封予山说着话儿。 “不是说有贵客要来吗？”穆葭这一路都好奇得要命，“贵客人呢？怎么没见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09章 贵客 “还没到呢，得等天黑了才能见着，”封予山含笑道，瞧着穆葭冲他翻白眼，他笑得更殷勤了，伸手在碟子里捏了一块海棠糕，朝穆葭面前递，含笑道，“这不是想早点儿见着大小姐嘛？” 所以这才故意这么大早地就让邹令去跟岑卓传消息，果然这就把大小姐给骗过来了啊？要不然大小姐指定要跟着岳母大人去妙峰山了，才没有空来见他呢。 “哼！王爷大人这满肚子的算计都用在了这起子鸡毛蒜皮上面，真是出息！”穆葭一点儿都不客气，白了封予山一眼，一边凑过去就着封予山的手咬了一口海棠糕，一边继续好奇追问，“那你先跟我透露透露这贵客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怎得连你都得称他为贵客？” 封予山将剩下的半块海棠糕塞进嘴里，跟穆葭道：“堂堂御林军大统领、万岁爷身前一等一的心腹红人，你说这算不算是贵客？” 原来是……严复啊。 穆葭有些出乎意料，又有点儿果然如此，敬成栋派安程回京，打得是什么主意，封予山打得又是什么主意，穆葭都是一清二楚的，不过她倒是没有敬成栋跟封予山那么乐观，毕竟她对严复这人并不了解，所以对于严复的选择无从判断，不过就封予山跟敬成栋对严复的笃定跟信心，穆葭到底还是存着期望的，只不过却也没想到，严复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就做出了选择，还是果断倒向了封予山，对此，穆葭是真的觉得意外。 穆葭不甚理解，问道：“我听闻严大统领自来只是一门心思效忠万岁爷的，跟一众皇子是从无交集往来的，要不然他也不能稳坐御林军大统领一职这么多年，这一次怎么会如此干脆利索地倒向咱们？这期间是不是……有什么别的隐情？” 穆葭担心严复倒向封予山的背后还有隐情，甚至还是个圈套，说白了，她如今还不能全然相信严复，所以不能不担心。 封予山明白穆葭的意思，抿了口茶，再开口的时候，语气里就有些沉重了：“葭葭，你还不知道万岁爷是怎么处置二皇子府上的一众侍卫跟下人的？” 穆葭还真不知道，但是封予山这么一提，穆葭也清楚封予山指的是什么，二皇子跟廖朝晖背地里做的那起子好事儿，万岁爷自然是不会让消息外泄的，所以但凡是二皇子府上的知情者，都不可能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按说这种脏事儿该是锦衣卫处理的，但是封予山在这个时候提出，所以难道是…… 想到此处，穆葭忍不住眉头微蹙：“难不成万岁爷竟派严大统领亲自……处理此事？” 封予山点点头：“不错，万岁爷下令，严大统领自是不能抗旨不遵，所以当晚，严大统领眼睁睁地看着昔日自己带出来的兵，一个个倒在自己的面前……整整十二位侍卫，还有二十几口二皇子府的下人，据说当时血流成河，严大统领的身上的铠甲都被鲜血飞溅，染得通红。” 穆葭想着那场面，面色也是难看得很，当下摇头道：“昔日严大统领在沙场抵御外敌，出生入死，如今却要将刀枪对准自己的兄弟，万岁爷这是生生要把人变成鬼啊。” 原来是受了这样的刺激，所以严复才能在短时间内下定决心，穆葭也总算是能理解了。 “可不是，不是半人半鬼的，父皇用起来还不放心呢，多少年了，父皇的手段一贯如此，”封予山嗤笑道，抿了口茶，又想起来了什么，看向穆葭，“对了，还有一件事儿，昨儿午后，万岁爷突然召见严复入宫，说是要册封严复为钦差大臣，南下江淮，全权负责查处陈太炎涉案一事。” 封予山这话中的嘲讽意味很明显，尤其在说到陈太炎涉案一事，更是冷笑不已，穆葭闻言，也忍不住一声嗤笑：“还真是被你跟表哥给猜中了，万岁爷这是又选定了一个傀儡钦差大臣呢，只不过之前是低调行事调查皇子们在江淮的猫腻儿，这一次却是要高调查出陈太炎一案，啧啧啧，万岁爷这心思转的可真是不慢啊，寻常人哪里能跟得上呢？” 对，寻常人的确是跟不上，也万万理解不了，就比如说严复，所以在愤懑绝望之后，严复选择了倒向封予山，这是如今严复唯一能够做出的、不由人变成鬼、不泯灭良知的唯一选择。 这也是敬成栋跟封予山一早为严复留出的一条生路，严复从前还踟蹰还迟疑，如今是再没有犹豫，果断地走上了这条路。 严复应该庆幸他还有这样的一个选择，要不然的话，严复要么彻底被逼成鬼，要么…… 鱼死网破，搭上全家人的性命，还要背上反贼的千古骂名。 穆葭抿了口茶，沉吟道：“照目前的形势来看，万岁爷是打定主要要扶持太子了？” 又是铲除了四皇子跟二皇子，又是铆足了劲儿给太子洗白，让陈太炎担下了所有恶名，怎么看万岁爷对太子都是龙恩浩荡、一门心思维护呢。 封予山点点头：“看起来是这样，万岁爷对太子的宠爱任谁瞧不出来？不是还时常接瑾儿小公子入宫吗？可见万岁爷不仅对太子满意得很，对瑾儿小公子也满意得很呢，就算是为了瑾儿小公子，那也更是要一力栽培太子啊。” 瑾儿小公子？ 穆葭摩挲着茶杯，心头又忍不住一跳，又想起了迦南皇室的过往，不过这样的巧合，应该很难出现？更何况还是在继承大统这样的大事儿上。 不过若是利用得好的话，倒是能省去不少事儿呢。 不过把一个小孩子给牵扯进来，甚至还要利用这个小孩子、涉及这个小孩子的一生，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穆葭跟那位瑾儿小公子并不相识，也未曾见过，只大概了解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想来即便是生在天家、就算是个有心机伶俐的，那也不过是个孩子，穆葭还是不希望把小孩子给牵扯进来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10章 贵客2 大小姐在琢磨事儿，王爷大人也在琢磨事儿，也不知道心里想什么，接连朝大小姐这边看了好几眼，最后到底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岳母她老人家怎么忽然想着要去娘娘庙烧香来着？” 虽然贵为凤子龙孙，可是封予山对于皇城根儿的这些讲究也不是一无所知，妙峰山娘娘庙供的是什么佛，封予山也是知道的，所以在听说了康如眉要去妙峰山烧香的时候，封予山那心里啊简直就跟有一百只爪子在挠似的，真是激动得都坐不住了…… 难不成岳母大人这是等不及了要去给他跟葭葭合算八字算日子了？ 难道他竟然如此优秀、甫一登门就让岳母大人如此满意、巴巴地就盼着他早日登门成为穆府正儿八经的姑爷吗？ 封予山眼巴巴地等着大小姐回话，大小姐显然没有王爷大人这样自作多情的心思，抿了口茶随口道：“哦，爹娘都对二姑娘满意得很，这不是等不及想给舅舅还有二姑娘办喜事儿吗，所以娘这是娘娘庙去给他们算吉利日子去了。” 封予山：“……” 所以，是他自作多情了？ 封予山委屈又失落，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头难免就翻着酸了：“不就只见过一回嘛，岳母岳父大人怎得就对二姑娘这般满意了？” 同样是只见过一次，咋待遇就如此不同吗？对二姑娘那是恨不得早就过门儿成一家，对他…… 额，就只有一坛子肉酱还有点儿酱牛肉，虽然是出自岳母之手，味道好的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上无，实在弥足珍贵…… 可是这差距也未免太大了？！ 王爷大人能不委屈吗？看着穆葭的眼神都带着幽怨了。 穆葭听着封予山的语气不对，还觉得纳闷儿，这人怎么突然就酸溜溜的，跟佟挽秋吃哪门子的味儿呢？再一琢磨，顿时也就恍然大悟了，少不得冲着封予山笑了起来，伸手捧着封予山的脸，含笑道：“咋地？毛脚女婿这是等不及要登堂入室啊？” 毛脚女婿一点儿都不掩饰，一个劲儿地点头：“可不是，成天翘首以盼，脖子都长了。” “那下次……咱俩亲自去一趟妙峰山？”穆葭凑过去亲了亲封予山的唇，一边道，“你说好不好？” 好！怎么可能不好？ 封予山一个劲儿地直点头，伸手环住了穆葭的纤纤细腰，一边加深这个吻，一边柔情满溢道：“先去娘娘庙求个吉日头，再去月老庙拜一拜，求个厮守终生、白头到老。” 胸腔里满是男人的气息，不是熟悉的沉水香，是只有在伙房里待过才会沾染上的、烟火的味道，穆葭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反感，反倒觉得好闻的要命，她伸手环着封予山的腰，主动的投怀送抱，让封予山沉醉不已，他觉得踏实极了，又快活极了，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只有从穆葭这里才能得到。 对，只有穆葭。 只有他的葭葭。 “再求一个……”封予山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却一字一字都说的异常清晰，“生生世世一双人。” 环在腰上的、姑娘的手蓦地一紧，封予山觉得姑娘的身子都跟着轻轻一颤，他正想去看姑娘是怎么了，却被姑娘蓦地凶狠地咬住了唇，血腥味儿顿时在两人口腔中弥漫。 “封予山，你最好说话算话！打一开始你就知道，我可不是好糊弄的！更是个顶记仇的！你看我睚眦必报的时候少吗？你要是……要是敢负我，我必饶不了你！”姑娘凶巴巴得厉害，可是声音里微微的颤抖却泄露这主人的心绪。 封予山对上那双虚张声势的眼，一颗心柔软得不成样子，他拉着姑娘还轻轻颤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左胸口：“葭葭，如果真有那天，不用你动手，我自己就挖了这颗不忠之心。” 穆葭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得更冷静、更凶狠一些，可是她的眼睛却实在烫的不行，鼻头也酸涩得难受，她懊恼得厉害，觉得自己没出息极了，别的时候也就罢了，怎么偏偏却在这个时候？ 她才一点儿都不想在封予山面前展示自己的软弱！ 可眼泪到底还是没出息地滑下，封予山心疼坏了忙不迭取了帕子给穆葭拭泪：“好端端地哭什么？快别哭了……” “你又能比我好哪儿去？！”大小姐恼得要命，一把夺过封予山手里的帕子，直接就捂在了封予山染血的唇上，一边梗着脖子道，“可真是金贵的要死，碰都不能碰，碰一下就淌血，可真是凤子龙孙的金贵身子！惹不起！惹不起！” 凤子龙孙嘴角一阵抽搐：“……都是小王不好，大小姐千万别跟小王一般见识，小王会努力让自己变得皮厚肉糙还经咬。” 拜托，你那是碰一下吗？ 大小姐，你刚才分明是用咬的好不好？还咬的特别厉害！合着啃骨头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狠过！ 不过…… 凤子龙孙也不是不喜欢被大小姐这么粗暴对待啊，反倒心甘情愿想做大小姐的嘴下之臣。 …… 严复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第一次正式跟大皇子见面了。 严复一路上心情都颇为沉重，还带着点儿复杂，毕竟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终有一天会走上这么一条道儿来，真是…… 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好。 不过明显也不是没有庆幸，幸亏是大皇子，是他心里一直默默钦佩又觉得可惜的大皇子，若是换做别的皇子，严复自觉是不可能走上这条道儿的。 对，只有可能是因为大皇子，所以很多看上去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实则早就已经埋下了因果。 严复带着乱糟糟的想法，一路被送到了泉山别院。 “大统领，已经到了。”马车在泉山别院的门前停了下来，邹令跳下马车，上前亲自为严复拉开了马车门，十分客气地请严复下车。 严复有些恍惚，坐在马车上愣了一愣，这才猫着腰下了马车，他打量着夜幕之下寂静却又巍峨的泉山，最后目光落在这面前这座熟悉又陌生、瑰丽又萧瑟的宫殿上，一时间，心情那叫一个复杂。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11章 贵客3 这地方原本是先帝的一处行宫，也是先帝最喜爱的一处行宫，跟如今的万岁爷不同，先帝是个性子敞亮豪放的，每年都会来泉山这里围猎数次，所以泉山行宫那个时候决计不像后来一般无人无津，那个时候这地方且热闹着呢，那时候，严复还年少，身手敏捷、头脑灵活的世家子弟，颇得先帝青眼，所以严复也有机会陪先帝下场围猎，虽然不过只有寥寥几次机会，但是先帝随口的一句褒奖随手赐予的一根马鞭，却足以让严复感念终身了。 严复崇拜着先皇，敬畏着先皇，正是因为这个，后来严复才会抛弃京师的富贵荣华，毅然决然奔上沙场厮杀，忠君爱国是他打心底儿生出的毕生追求和人生准则，他从未曾动过过的信念，后来先帝猝然驾崩，他那个时候远在西北大营，得到信儿的时候，先帝都已经驾崩多日了，而新君也已经顺利登基了，严复悲怆欲绝，却强忍着没落一滴泪，对于新君的人选，虽然出乎严复意料，但是严复却对其中原因并不深究，既是先帝选定的新君人选，那他就会好不迟疑地忠心拥护。 而这些年来，他也一直是这样的做的，直到…… 今时今日。 此时此刻，就站在昔日先帝下榻之处，就是在他头一次拜见先帝的地方，严复的心情如何能不复杂？ 感慨、悲痛、无奈、羞愧还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委屈，一股脑儿地都涌上了严复的心头，昔日在沙场驰骋、勇猛杀敌的大将军，不知怎么的，身子就晃了两晃，然后膝盖一软，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然后就浑身瑟缩着，伏地痛哭了起来。 “大统领！”邹令都给看愣了，哪里会想到严复会来这么一出，原本还要进去通报来着，可是这个时候邹令又哪里走得了？脚底跟生根了似的，就那么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他是真的懵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严大统领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了？之前也没听说过严大统领是个水做的啊？ 好半晌，邹令这才反应，赶紧地就放下马鞭，想要去上前把人给扶起来，但是他才走出两步，就听着门内传出一阵脚步声，都不用去看，单单听着那脚步声，便就知道来人是谁，邹令简直跟盼来了救命恩人似的，忙不得就朝正朝这边走来的封予山挤眉弄眼，那意思明摆着，主子，您快来哄哄严大统领，属下可真是……办不到啊！ 封予山本就一直等着严复到来，听了周树的通报，说是严复到了，封予山就赶紧地亲自出门迎接，结果却是瞧见了严复伏地痛哭的这一幕，封予山也是没想到啊，心下难免吃惊，不过好在他也是个见识过各种大场面的，虽然这场面……有些诡异，不过封予山还是做到了面不改色，当下也懒得搭理邹令，快步上前，一把就扶住了严复。 “大统领，快请起来，”封予山没有生拉硬拽，而是把手轻轻放在严复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咱们先进去，不管大统领想说什么，又想说多久，在下都洗耳恭听。” 严复使劲儿地摇摇头，又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嘴里哽咽地喊了两声“先帝”，这倒是……没有出乎封予山的意料。 在什么地方见严复，封予山也是费了一番脑筋的，之所以最后选择在泉山别院，是在封予山彻底摸查了严复的过往之后定下来的，封予山之前还不知道，严复年少的时候，曾经在御林军中短暂地待过两年，就这两年的光景，严复颇得先帝青眼，几次伴驾来泉山围猎，期间屡次受先帝褒奖。 就严复的出身还有先帝的喜爱，严复的前程自然远大着呢，就算没有日后在前线厮杀、屡立战功，那一个御林军大统领的位分严复也是手拿把攥的，但是严复后来待到加冠成年之后，却没有选择留在御林军，更加没有留在京师，他放弃了京师的富贵安逸，而是选择了作为一名保家卫国、冲锋在前的武将。 这其中肯定有先皇的影响，封予山这样想，也是因为这个，封予山最后定下来在泉山见严复。 没想到还真被封予山给猜对了，封予山看着痛哭不已、毫无形象可言的严复，没觉得沾沾自喜，反而觉得心情沉重又复杂，他没再说什么，而是蹲了下来，就蹲在严复的面前，伸手在严复后背轻轻地拍了几下，半晌才轻轻叹息：“都道是时移世易、物是人非，可是总有些人总有些精神是能永恒不变、传芳千古的，就比如先帝的遗训还有大统领的一片丹心。” 严复闻言，身子一时颤动得更厉害了，他使劲儿地摇头，呜咽得都出不了声，他实在是羞愧难当，什么一片丹心？ 他就是因为那所谓的一片丹心，不是还硬着头皮做了刽子手、把屠刀亲自放到了弟兄的脖子上？ 他不是分不清好歹对错，他是……是太怂！是自甘堕落！是醒悟得太迟！ 都怪他！都怪他！ 严复这些天真是备受煎熬，可是不管是在封远图面前，还是在家人、属下面前，他却都得撑着忍着，而此时此刻，在泉山、在这座昔日的行宫面前，他实在是撑不住了。 封予山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陪在严复身边，陪着他发泄…… 严复也不是一点儿自制力都没有，不可能真的让封予山在冷风口蹲在地上陪着自己这么嚎啕下去，再过了最初、最难以忍受的那个点儿之后，严复很快就平复了情绪，然后就跟着封予山进了泉山别院，一路径直来了后院儿，进了书房。 这是严复头一次过来跟封予山见面，没有预想中地被蒙上面罩、捂上双眼，也没有被捆上手脚，带到一个荒僻陌生之所，而是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被带来了泉山别院，严复对于封予山的坦荡以及对他的信任，倍感意外，也真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和钦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12章 贵客4 甫一到了书房，严复就立马整理好了衣冠，然后毕恭毕敬地对封予山行礼参拜：“属下严复拜见主上！恭请主上金安！” 封予山赶紧上前将人扶起：“大统领客气了，快快请起。” “谢主上。”封予山不摆架子，严复却十分坚持，既是已经投在了封予山的门下，那就真是恪守君臣之道，没有跟封予山并肩坐着，而是自觉坐在了对面鼓凳上。 邹令端茶进来，分别放在了封予山跟严复面前，待目光在封予山的面上扫过的时候，邹令手上的托盘都是一抖，亏得他反应快，这才没把托盘给碎了，邹令的手反应极快，那是自幼练出来的本能，可是眼睛就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了…… 所以他家主子的嘴唇上，那一小块新鲜的伤口，是啥时候搞出来的？ 他不就是去接一趟严复过来吗？这前后也不过就一个时辰的功夫，这一个时辰里头，他家主子不用问也是肯定跟大小姐黏糊在一块儿的，所以这伤口是怎么来的？就没听说过情侣腻歪在一起还能受伤的啊…… 不对啊，主子的嘴唇上除了那一处伤口之外，似乎还有点儿别的印痕，好像是…… 牙咬出来的。 邹令倒吸一口凉气，老天爷，他好像是明白了啥。 甫一对上封予山投过来的不阴不阳的目光，邹令陡然就觉得后脖颈子一阵发凉…… 咳咳，都怪他太聪明伶俐、观察细致入微，这不，就惹得他家主子不快了？ 邹令赶紧收回了目光，抱着托盘撒丫子走人了，留下封予山跟严复在书房里头说话儿。 邹令自诩是个聪明伶俐、观察细致入微的，那严复至少得比他聪明伶俐了十倍不止，甫一坐下来，严复就发现了封予山嘴唇上的猫腻儿，一时间，心里那叫一个惊涛骇浪啊，不过到底是在御前伺候久了的，啥喜怒不形于色啊，严复可是修炼得相当不错。 严复是没有想到封予山还有这样的一面儿，那嘴唇上的印痕还有伤口一看就是女人留下来的，严复很是吃惊，不过这吃惊里面却并没有厌恶，反倒他还觉得有点儿惊喜。 对于大皇子在战场上伤了根基、不能人道的说法，万岁爷一直都是默认的，所以严复也一直是信以为真的，就因为这个，严复从前是压根儿都没有想过封予山登基继位的可能，这一回也是被逼无奈，严复才不得已伤了封予山的船，至于封予山的身子问题，一直都是严复的心病，严复还曾琢磨过，封予山日后该从哪位皇子膝下过继儿子呢，太子的肯定不行，二皇子跟穆蓉那个女人种儿？开什么玩笑！ 那就只能从五皇子还有六皇子里头挑了，可是五皇子那病恹恹的样儿，真的能生出个康健无虞的种儿？严复都不免怀疑，至于六皇子，好家伙，等六皇子开枝散叶，那少说还得六七年呢…… 所以，因为这事儿，严复也是没少操心，若说封予山身上有什么缺点，那后继无人这事儿是严复唯一不满意的。 不过这一见面，严复心里的那点儿不满意就烟消云散了，啥大皇子根基受损、不能人道啊，这不好好儿的吗？而且瞧着还挺…… 咳咳，激烈的呢！ 严复可不是个好东家长西家短的，这个时候心里却有些跃跃欲试，差点儿忍不住直接当面问封予山了，到底是哪家姑娘……咳咳，如此火辣热情啊？主子是不是要考虑给人家个名分啊？ 严复现在可不管那个火辣热情的姑娘是个什么出身，又是个什么模样，他现在就巴不得让封予山赶紧跟人家拜天地入洞房，最好明年这个时候就能生出来个大胖小子！ 不，要是能一胎两宝，那就更好了！ 对于新晋手下的心思，封予山自是无从知晓，他当然也知道严复肯定是看见自己嘴上的伤口了，头一次见面，就赶上…… 咳咳，封予山纵然一向不是个脸皮薄的，这个时候也难免会觉得有点儿脸热。 就因为这个，穆葭死活都不好意思留下来跟严复见面，早早地就回西槐别院去了，若是周子徽那样的文弱书生，穆葭躲进内间藏着也就是了，可是严复却是堂堂御林军大统领啊，那功夫指定深不可测，她就算是藏起来，那也一准儿能被人家察觉，穆葭可不想被人家给误会自己是被是大皇子金屋藏娇，简直太……羞死人了！而且还冤枉死人了！ 明明她跟封予山还啥都没做过呢，不过就是亲亲小嘴拉拉小手什么的，却愣是被人误会成…… 真的很吃亏好不好？ 大小姐就不是个能吃亏的性子，所以不管王爷大人怎么苦苦挽留，愣是挥挥衣袖撒丫子走人，当然了，还顺便带走了满满两大食盒的糕点。 “大统领尝尝，这是今年刚下来的明前茶，”封予山轻咳一声，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气氛，又补上了一句，“是安程从江淮带过来的。” 严复也从自己主子一胎两宝的美好幻想中回过神来，甫一听到“江淮”两个字，严复的心情可真是急转直下，一下子就跌倒了谷底，他没有去喝茶，把茶杯放到了一边，然后沉着脸跟封予山道：“主上，您跟小敬将军猜的不错，万岁爷已经决定要册封我为钦差大臣，目的是让我这个钦差大臣南下江淮，彻查陈太炎过往在邗沟还有江淮犯下的罪孽，万岁爷说的明明白白，只是要彻查陈太炎呢！” 严复这话说的那真是咬牙切齿，万岁爷这是个什么意思？连傻子都清楚，这就是让他这个所谓的钦差大臣做幌子，将所有破事儿都推到陈太炎一个人头上呢，而至于邗沟一案还有江淮官场的乱局，除了陈太炎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势力、甚至是皇子插手，严复这个钦差大人还没离京呢，万岁爷就已经先一步一锤定音了。 封予山自然也明白这个理儿，不过他却没有严复这般愤怒异常，又不是第一次了，他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呢？早在万岁爷派杨下田跟敬成栋南下江淮的时候，他就已经气过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13章 贵客5 封予山抿了口茶，将茶杯放到一边，沉声道：“这并不是万岁爷第一次这么做了，之前同样也是册封杨下田为钦差大臣，由小敬将军护送着南下彻查江淮官场还有邗沟一案，不过当时万岁爷是低调行事，不想打草惊蛇，当时还没出春闱那起子乱七八糟的事儿，万岁爷想借邗沟一案还有江淮官场的事儿，敲打敲打诸位皇子呢，后来的事儿，大统领也都知道了，既是没有敲打皇子的必要了，那又何必再往皇子身上泼脏水呢？只不过江淮官场还有邗沟一案到底还是闹出了动静来了，这盆脏水啊那也得有人认啊，所以啊思来想去，陈太炎无疑就是最好的人选，万岁爷这不就赶紧地一边催着杨下田跟小敬将军没事儿人似的回京，一边又重新物色了你这么一位新的钦差大臣，只不过你这位新任钦差大臣想来是要受万众瞩目的，哪里像杨下田他们？做贼似的过去又做贼似的回来。” 严复冷笑：“万岁爷想的倒美，邗沟一案又不是什么新出的案子，这么多年不知折进去多少条人命，哪一年没有冒死进京告御状的？我就不信万岁爷压根儿不知情？江淮官场也不是只有今天才开始乱的，万岁爷对这些明明心知肚明，却一直没有插手过问，还不是因为万岁爷觉得可以利用此事攥住皇子们的把柄？日后好能拿捏？而且万岁爷还指望着这些皇子较劲儿呢，如今这事儿是再捂不住了，万岁爷这才不得已想着去掀盖子，让陈太炎那个倒霉蛋儿去顶上去，说到底，万岁爷压根儿就不在乎百姓的死活，更不在意朝廷乱象，他在意的从始至终都是对自己没有没好处，会不会威胁到自己手中的皇权，至于旁的，他一概不在乎！哪怕就算是邗沟一案黑幕重重，他可曾过问过一句？如今倒是江淮那边的难民一涌而上，江淮那地界儿上更是不知乱成什么样了，总算是捂不住了，他这才不得已为之，说是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可说到底还不是只想着自己？！” 封予山到是有些意外：“大统领也知道江淮难民的事儿了？” 这倒是封予山没想到的，他还以为严复这样的出身跟如今的地位对此并不好奇，也不会关注这类事儿呢。 严复面色不大好，叹了口气儿道：“也是跟安程见面之后，属下才开始关注江淮那边的事儿，然后就听说了有不少江淮那边的难民涌出来，江淮那样的富庶之地、鱼米之乡，得乱成什么样，百姓才会不得已背井离乡啊？哎！这世道真真是把人逼成丧家犬啊。” 是啊，有的是生生把人逼成丧家犬，也有的是生生被从人给逼成了鬼。 严复面色更难看了，一口气儿喝完了杯中的茶，一边面含忧色看着封予山：“属下其实还在担心杨大人还有小敬大人，他们这一次回京，只怕……处境不妙。” 万岁爷之前派杨下田跟敬成栋南下江淮，那也是一早就定下基调了的，只不过没过多久，万岁爷便就改了主意，万岁爷当然不会觉得自己朝令夕改、借刀杀人还有瞒天过海有什么不对，但是就万岁爷一贯的心思，只怕是容不下杨下田还有敬成栋了，谁让杨下田跟敬成栋就偏偏赶上了呢？若是他们中的谁泄露了万岁爷曾经的意图…… 反正万岁爷是绝对不能容忍的，所以严复对杨下田跟敬成栋的处境十分担心，确切的说，是担心他们的人身安全，甚至是家人的安全。 封予山闻言倒是没多大担忧，反而笑着安慰道：“大统领担心的事儿不会发生，因为杨大人跟小敬大人根本就不可能回京的。” “哦？可万岁爷不是已经暗中派人去江淮催杨大人跟小敬大人返京了吗？”严复闻言，倍感意外，稍稍一愣，严复顿时明白了什么，然后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不确定地问道，“主上的意思是……已经另有安排？” 封予山没有掖着藏着，点了点头，沉声道：“杨大人跟小敬大人，的确是奉万岁爷之命南下江淮的，不过他们并不是去做什么傀儡钦差的，而是打一开始就是奔着彻查邗沟一案去的，如今想来是收获颇丰，只待时机一到，就能昭告天下，邗沟一案到底是个什么内情，又究竟是谁多年来借邗沟敛财、做朝廷的吸血蚂蟥。” 严复闻言，只觉得震惊无语，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所以主上都已经布置妥当了，其实属下这个时候愿不愿意拜在主上门下，都并不影响主上的布置，对吗？” 严复猜的不错，严复愿不愿意拜在封予山的门下，对封予山的计划跟布置都影响不大，诚然有严复这个御林军大统领的加入，肯定会让封予山的计划更加顺利，但是却也不是必然因素，御林军可不是只听严复的，敬成栋这个副统领虽然矮严复半头，可是这些年来毕竟严复一直都是半隐退的状态，一直都是敬成栋扎扎实实掌控着御林军，御林军自然更听敬成栋的，即便严复挑头反对，不是还有扬刀立威、杀鸡儆猴这么一说呢？ 而且还不止有敬成栋，如今常建成还扎扎实实握着兵部呢，再有一众武将拥护支持，还有个身为礼部尚书的准岳父为他摇旗呐喊，封予山的赢面不可谓不大。 所以严复真的不是封予山手中的制胜法宝，但就像严复一直敬重封予山一样，封予山对严复也一直都怀有深深的敬意，这样一员忠君爱国、刚直不阿的大将，若是能归到自己麾下，封予山自是欣喜高兴的，这也是封予山愿意在严复身上花功夫的原因。 封予山对上严复的眼睛，含笑道：“有大统领相助，永安才能如虎添翼、高枕无忧。” 严复半晌无言，顿了顿，他起身，再次对封予山深深一揖，毕恭毕敬道：“属下谢主上看重，愿为主上驱使，效犬马之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14章 贵客6 “大统领，快快请起，”封予山放下茶杯，将严复扶起，再扶着严复坐下，这一次开口，封予山比之前也更加轻松了，“多年来，永安一直钦佩大统领保家卫国、一心为公之忠勇，只是一直没有结交之机会，如今总算能跟大统领结交，永安真是欣喜不已。” 严复闻言，胸腔里的震荡跟感激交织满溢，再开口的时候，也带着由衷之感了：“属下也有同感。” 同样出生入死、保家卫国的经历，同为武将出身的一颗丹心，让封予山跟严复甫一见面便就觉得惺惺相惜，两个人聊得很是投机，从最开始的邗沟一案、江淮官场的事儿，渐渐地就聊到了西北大营来了。 “属下一早就猜万岁爷是把周祚大派去了西北大营，只不过却也拿不准儿，还是后来佟氏一门在西北遭遇了悍匪、举家灭门，万岁爷着令周祚大去彻查此事，那时候才确认，周祚大一早就被万岁爷派去了西北，”说道此处，严复面露讽刺，“说不准当时佟氏一门甫一离京，万岁爷就排了周祚大一路暗中跟着，待到西北大营在望，然后周祚大就扮作什么劳什子的悍匪，解决了让万岁爷厌恶的佟氏一家人呢。” “九成九是这样，万岁爷既是一早就得知佟耀祖跟二皇子还有廖朝晖的交易，又如何还能容得下？让佟耀祖一家死在西北大营在望之处，这样的手笔，倒是符合万岁爷一贯的风格，”封予山也撇了撇嘴，十分不屑，“万岁爷原本也没有真的想让佟耀祖到西北大营，周祚大如今打着赴西北调查佟氏一门遇袭一案，不过了多久，进入西北大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严复闻言点头：“万岁爷的确是更信任周祚大，军中改革又是万岁爷一直筹谋的，由他信任的周祚大在西北率先开启，只怕也过不了多久了。” 封予山点点头：“正好趁着利用你这个钦差大臣在江淮那边搅风搅雨，周祚大在西北大营悄默声地开始奉命行事，也不算多扎眼了，这两厢的时间正好吻合，一个大张旗鼓，一个低调行事，万岁爷这算盘打得倒是不错。” 严复嗤笑道：“万岁爷的心思，也都用在了这上头，真是想尽一切办法把手中的皇权攥得紧一点儿，更紧一点儿，若是周祚大在西北大营一切顺利的话，只怕万岁爷会迫不及待年内都要在整个大夏境内推广，若真是那样的话……” 严复没有往下说，只是忍不住一声叹息。 若真是那样的话，那么各地军营便就是真的一点儿自主权都没有了，凡事都要逐一向朝廷禀报，这在寻常时候也没什么，可若是遇到外敌犯边，或者突发意外，那麻烦可就大了，都十万火急火烧眉毛了还得逐级上报，这哪儿来得及？ 明摆摆的就是要贻误战机，不然还能怎么样？擅自做主调动军队？这是打算赔上身家性命、还要殃及同泽属下吗？ 所以万岁爷这心心念念的革新，实在是不接地气儿，更有点儿“何不食肉糜”的意味儿，尤其是对于诸如西北大营还有南疆大营这样毗邻他国、负责守边的军营来说，万岁爷轻飘飘的一句话，那可能就要更该大夏将士拼死守住的版图。 万岁爷真的觉得天下太平、可以高枕无忧了吗？其实太平的日子，也是屈指可数，距离上一次跟迦南休战也不过才是十年前的事儿。 严复跟封予山都是经历过战争的，对此只是忧心忡忡、愤愤不已，跟先帝的开明通达、励精图治相比，当今万岁真是将心胸狭隘、故步自封演绎得淋漓尽致，严复都忍不住腹诽，先帝当初病入膏肓，只怕是糊涂了，要不然怎么偏生选定了封远图为继位新君呢？ 提到军中革新这事儿，严复跟封予山心情免不了都十分沉重，封予山抿了口茶，看向严复：“大统领从前是在西北起的家，想来对西北大营最是了解不过的，不知对于军中革新一事，西北大营的将士是个什么看法？” 严复一五一十回答：“自是不满得很，但凡有点儿血性的男儿，谁愿意被脖子上套上缰绳？尤其还是戍边的将士，又想着人家保家卫国、战无不胜，又还得死死勒着人家脖子，生怕人家得了机会就会剑指京师做了反贼，哪有这样的道理？防着戍边将士比防着外敌更甚，翻遍史书，也是前所未见，万岁爷这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若是心存反意，便是千防万防那也是防不住的，就怕是原本没有反意，反倒被生生逼出了反意，”封予山摇了摇头，顿了顿，又缓声道，“万岁爷此举实在是荒唐得紧，若是由着他这么荒唐下去，江淮这边的乱子还没解决，只怕西北也要乱起来呢。” 严复闻言，忍不住心中一跳，放下茶杯，压低声音跟封予山道：“主上，属下倒有一计，不若让那周祚大压根儿就到不了西北大营，您看如何？” 封予山看向严复，半晌无言，严复正忐忑之时，却见封予山蓦地笑了，道：“西北不是太平地儿，就佟氏一门那么浩浩荡荡的一大家子都能被跳出来的悍匪杀了个精光，更何况周大人还是只身一人呢，想必更是危险。”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那严复还有什么听不明白的？当下也跟着笑了：“主上思虑周全，周大人只身前往西北，这山高水远、路途遥遥的，保不齐就会遇上危险呢。” …… 嘉元二十五年四月十五 万岁爷于早朝宣布，任命御林军统领严复为钦差大臣，前往江淮彻查陈太炎一案。 江淮难民涌出江淮，继而引发的江淮之乱还有邗沟积年旧案，朝廷这边总算是有了回应了，一时间多少翘首以盼的臣子百姓都不禁暗暗松了口气儿，不过这其中自然是不可能包括刑部侍郎霍成峰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15章 病倒了 万岁爷的任命一下，霍成峰就病倒了，从早朝甫一回去，将下马车，就喷出了一大口鲜血，真有点儿吓人，不过亏得他没有把这一口老血当着万岁爷的面儿喷出来，不然霍成峰只怕是没有机会躺在家里等着郎中过来的。 霍成峰一向身子骨不差，从前熬夜查案那也是寻常的事儿，再忙再累却也没有因此牵累过身子，这一次也是被憋得够呛气得够狠，跟太子共事这段日子，对于霍成峰来说简直就是噩梦一般，太子都不加掩饰要对陈太炎落井下石的态度，霍成峰原本还能指望着万岁爷秉公处理，至少不能由着太子这么作践王法，哪里想到，他等来的就是万岁爷大张旗鼓地派人南下去查所谓陈太炎的案子。 霍成峰是既惊且怒，这不，就病倒了。 霍府上下都吓得够呛，自然是赶着请了郎中过来，怀仁堂的医术在京师自来是备受推崇的，从前霍府也请过怀仁堂的郎中，这一次也没有找旁家，所以罗植就第一时间被请到了霍府。 “霍大人的底子还是好的，只不过肝火实在过旺，”诊脉之后，罗植坐在霍成峰床前，还好言好语地劝着，“自然用药可以让肝火退散，可毕竟治标不治本，还得霍大人平心静气好生将养，才能做到药到病除不是？” 霍成峰如何不明白这道理？可是却也知道是万难做到，不过也没有跟个郎中解释的道理，当下谢过了罗植之后，便就打发人走了。 “老爷，您这又是何必？”霍夫人端着汤药进来，红着眼跟霍成峰道，“连刑部老尚书不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事儿吗？您又何必着这个急？倒不如做个甩手掌柜来的痛快。” “你个妇道人家知道些什么？满嘴胡说八道！以后少……咳咳咳！”霍成峰闻言，登时又气得横眉立目，可是还没说几句，又是一连串剧烈的咳嗽，霍夫人是再不敢劝了，忙得去给霍成峰拍背，又催着霍成峰服下了汤药，好不容易睡下了，霍夫人才轻手轻脚退出卧房，一个人坐在外堂抹泪儿。 她一个妇道人家的确是不懂什么，也注定没本事为夫君分忧，可她就是愁啊，若是霍成峰一味儿这么拧巴性子，把万岁爷跟太子爷都得罪了个精光，那往后他们这一大家子还要怎么过活啊。 …… 东宫。 “霍成峰病倒了？还吐了一大摊子的血？”太子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侍卫，明显显是心情不错。 “回殿下的话，属下亲眼所见，霍成峰就在自家门前，吐了好大一摊子呢，当时把车夫跟下人都吓得够呛，还以为霍成峰这是要不成了呢！”侍卫绘声绘色地跟太子讲着当时的情形，“霍府的人赶紧就去请来了郎中，郎中在霍府可是待着不短的功夫，出来的时候面色还不大好，可见霍成峰这次是够呛呢！” 太子闻言，更是冷笑不已：“好得很！像霍成峰这般不识抬举的，个个都不得好死！” 太子原本还存着要拉拢霍成峰的心思，毕竟刑部老尚书已然年迈，都不怎么过问刑部事宜了，瞅着万岁爷的意思，十有八..九是想染霍成峰顶上去的，陈氏一门经历这场动荡，从前太子对吏部是手拿把攥，往后却也是不好插手了，所以太子也不是不着急，吏部是不成了，难免就开始惦记其他的了。 太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工部，那工部尚书李畅虽然是五皇子的亲舅舅，定然不会为他所用，不过那工部侍郎邓子鸿不是一直巴巴地盼着能跟东宫搭上关系吗？太子原本是看不上邓子鸿的，没多大能耐就指望一个苟延残喘的邓渊，待邓渊百年之后，邓子鸿失去依托，届时不管是邓子鸿还是邓府都会明白什么叫做“不进则退”，所以这样注定要被淘汰出局的人，太子懒得搭理，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太子不得不降低标准了。 可是结果呢？ 那邓子鸿转脸就搭上了老四了，身体力行跟太子展示了什么叫墙头草，太子差点儿没给气死，胆儿够肥啊，多大的脸面竟然敢跟他这个堂堂东宫太子尥蹶子？！ 得亏当时太子好悬是忍住了，要不然只怕就要亲自提刀上门宰了那个没有眼力见儿的墙头草！ 他哪里比不上老四了？这邓子鸿只怕是让屎给糊住了眼！而且还不止被糊住了一层！ 工部看来是不行了，哪怕就算是邓子鸿日后跪在地上哭成泪人儿，太子都不带多看一眼的，赶着当时万岁爷下令，让太子跟刑部共同审理陈太炎一案，太子的目光可就落在了刑部上头。 太子就琢磨着正好趁此机会，拉拢拉拢霍成峰这个未来刑部尚书的热门人选，所以起初的时候，太子对霍成峰是真的挺客气热络的，也是真的给霍成峰面子，可是霍成峰又是怎么回报他的？ 呵，真是不自量力也不识抬举。 哼，真还指望他能学古人三顾茅庐、低三下四地去求他不成？ 太子对此十分不屑，既是霍成峰不识抬举，那他也就用不着给他这个脸，如今太子的底气足得很，他身后的依仗可是万岁爷呢，霍成峰之流能够识时务，那对太子来说是锦上添花，反之，太子也真是不稀罕。 大不了日后待他登基为皇的时候，换个识时务的顶上去，也就是了。 “殿下说的是，明明万岁爷都已经定下了的事儿，偏生霍成峰却还不撞南墙不回头，既是万岁爷都已经一锤定音了的，那霍成峰但凡明白点儿人事儿，也就心知肚明，所谓审问陈太炎其实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偏生他就是个一根筋儿的！”侍卫当然要顺着太子的意思往下说，真是将霍成峰说的一文不值似的，“就他那臭德行，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漫说是殿下瞧着碍眼了，只怕连万岁爷都觉得他碍眼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16章 太子筹谋 太子抿了口茶，似笑非笑点了点头：“你这话说的不错，父皇一向最厌恶的便就是不听话的，且瞧瞧老四是个什么下场就再明白不过了。” 可不是吗？论不听话，那谁能跟四皇子相较啊？四皇子还不是一般的不听话，接二连三地去呛万岁爷的肺管子，万岁爷又岂是个好脾气的？这不，稍一抬手就要了四皇子的命。 这四皇子还是万岁爷的亲生儿子呢，更遑论外人？霍成峰明显显就是自己找死嘛。 侍卫忙不迭附和道：“殿下说的极是，这霍成峰就是上赶着自寻死路，万岁爷定然不会轻饶的，有了霍成峰做例子，往后这起子朝臣想来是能看得懂眉高眼低了，就连那个榆木疙瘩似的敬子昂也指定能开窍，再不开窍，那也是想着步霍成峰的后尘吗？” 让敬子昂步霍成峰的后尘？ 不，太子却是万万不愿意的，或许从前太子是希望如此的，毕竟敬子昂是个更加不识时务的，既是不能为自己所用，那样的人也不必留着了，再让听话的人顶上去也就是了，但是如今的情形…… 太子倒是舍不得让敬子昂被旁人顶上去。 谁让敬子昂是穆葭的姑父、穆府的姑爷呢？太子如今可是存着想要跟穆府结亲的心思，太子当然看重穆府如今的权势地位，却也不单单只是瞧重了穆昇，他也眼馋着穆府背后的苏府还有敬府呢。 谁都知道敬子昂又臭又硬，但那也是对着外人，要是真的成为一家人，那敬子昂还真能继续跟他甩脸子不成？就太子的观察来看，敬子昂也不是那种迂腐到不通人情世故的，穆昇这才入京多久？敬子昂不就已经乖乖地跟着穆昇回了两趟穆府老宅了吗？听闻过往多年，穆昇一家还在蜀地没返京的时候，敬府跟穆昇一家那也是书信往来不断，可见亲戚关系十分不错。 所以太子很有自信，一旦自己成功跟穆府攀亲，那敬府十成十会果断站在自己一边儿，为自己的宏图大业添砖加瓦呢，至于苏府，那也是一样的道理，更何况，苏鹤帆一辈子没有娶妻更是没儿没女，苏府的权势身家又该由谁来继承？ 无非是穆府跟敬府。 所以啊，太子越发对迎娶穆府嫡长女穆葭这事儿上心了，不是争取，不是尽量，而是势在必得！ 这时候再想到敬子昂的时候，太子也是有了别的打算，霍成峰既是不中用了，那自然是不配做刑部尚书的，那……敬子昂呢？ 敬子昂在大理寺任职多年，正三品大理寺卿这位置上，敬子昂也已经整整做了三年了，说到尽忠职守、兢兢业业，那敬子昂真是一点儿毛病都挑不出来的，更难能可贵的是，敬子昂在大理寺任职期间，手底下并未出过一起冤案，真真是难能可贵。 若不是敬子昂这出了名的臭脾气，敬子昂只怕早就已经高升了，又怎么会在大理寺卿这个位置上一待就是十年呢？ 从前敬子昂就是在大理寺待上一辈子，那又管太子什么事儿？但是如今，太子却开始主动寻思着，是不是得帮着敬子昂挪挪位置了？ 大理寺卿，再往上升，那就必得进刑部了，按照敬子昂的资历能力，做个刑部侍郎，那是绰绰有余的，但是现在太子却觉得这是屈才了，赶着刑部老尚书要卸任、霍成峰又戳了万岁爷的逆鳞这样的节骨眼儿，太子觉得不是不能趁机推敬子昂一把。 有他相助，那敬子昂跟穆昇能不念他的好儿？这也就为日后东宫跟穆府结亲做了铺垫了，至于万岁爷那边，万岁爷指定厌恶霍成峰够呛，只不过霍成峰这事儿又不能明着处理，要不然肯定会牵扯出陈太炎一案的内情，又得引起朝堂震荡，所以他这个儿子在这个时候主动为父皇分忧，想来父皇也会倍感欣慰的。 太子越想越是这个道理，一时间心情又变得不错了：“瑾儿可已经入宫去了吗？” 如今瑾儿小公子入宫伴驾已经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儿了，太子对此当然没有任何异议，反倒欣喜若狂，万岁爷越看重、宠爱瑾儿，自然也就是看重宠爱他这个太子，他的位置也自然越发稳固嘛。 侍卫忙不迭躬身道：“回殿下的话，瑾儿小公子今儿午后才会入宫，这个时候人八成是在太子妃处。” 在太子妃处？ 太子闻言，顿时眉头紧皱，瑾儿好端端地往那个疯女人那里跑做什么？ 太子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人也坐直了，沉声问道：“瑾儿去她那里做什么？” 侍卫赶紧回道：“回殿下的话，瑾儿小公子日日清晨早起之后都要去太子妃处给太子妃请安，晚上临睡前，只要瑾儿小公子人在东宫也一定会去给太子妃请安，这都是瑾儿小公子的习惯。” 瑾儿那孩子，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孝顺？ 这倒是出乎太子的意料，不过太子知道了，心里免不了舒服不少，瑾儿孝顺那总比不孝顺来得好，连一个疯女人都能发自内心地去孝顺，更别说是对他这个亲爹了，想到这里，太子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子慈父情怀，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一边朝外走，一边吩咐道：“上次让你找的戏班可已经找到了吗？” 侍卫跟在身后，赶紧回答道：“是，已经找到了，也带进东宫来了，殿下只要想听戏，便可以随时吩咐。” “去吩咐他们准备起来，用过早膳后，孤跟小公子要听一出《麻姑献寿》。”太子随口吩咐道，抬脚就朝太子妃寝房走去。 “是，属下遵命。”侍卫赶紧去准备了。 …… 御书房。 瑾儿今天来的正好，御膳房那边才将将把万岁爷的午膳给送过来，姜福田正在那儿小心翼翼催万岁爷用午膳呢，赶着这个功夫，瑾儿来了，姜福田悬着的一颗心登时就落了地，心中暗道，这敢情好，都用不着他再苦口婆心催万岁爷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17章 听戏 “瑾儿拜见皇爷爷，给皇爷爷行李问安！”瑾儿挪着小碎步进了御书房，恭恭敬敬地给还在埋头批折子的万岁爷磕头行礼，这奶声奶气的，落进耳中真是不由得人心头一软。 果然，瞧着瑾儿进来，万岁爷便就撂下了手中的毛笔，一边从姜福田手中接过帕子擦手，一边含笑朝瑾儿走了过去：“怎的早到了？不是教你午后再过来的吗？” 这两日朝政繁忙，除了上早朝见大臣之外，万岁爷一上午都要埋头批折子，有时候还要忙到晚上，也是实在想念孙儿，万岁爷才叫瑾儿入宫，不过时间却定在了午后，没想到这才晌午，瑾儿就早早到了。 若是换做二一个不尊圣旨，万岁爷指定要雷霆大怒的，可若是瑾儿的话，那万岁爷又怎么生得起来气呢？ 非但不生气，还会觉得惊喜，反正是怎么看这小家伙，怎么喜欢。 “因为瑾儿实在想念皇爷爷啊，瑾儿昨天没见着皇爷爷，晚上都没睡好，好不容易又挨过了一上午，瑾儿是怎么都挨不下去了，所以就巴巴地入宫了，就是想着能多陪一会儿皇爷爷嘛，”瑾儿奶声奶气地道，从前他在万岁爷面前可是不敢这样撒娇的，也是如今在万岁爷身边待久了，爷孙两人感情深厚了，瑾儿的胆子这才大了起来，如今更是学会了撒娇，这时候还用眼睛去瞄桌上的丰盛的饭菜，然后小声跟万岁爷道，“而且，瑾儿觉得宫里的饭菜更好吃一些。” “哈哈哈！”封远图都忍不住放声大笑，伸手在瑾儿的脑袋瓜儿上轻轻弹了一下，一边笑骂道，“敢情你这小馋鬼是奔着好吃的来的，倒不是因为惦记皇爷爷？” “才不是，只有跟皇爷爷一起吃的饭菜才最好吃了，”瑾儿忙不迭晃着小脑袋，异常一本正经地跟封远图道，“皇爷爷，瑾儿说的都是真的，瑾儿可不敢犯欺君之罪！” “朕知道，瑾儿从不说谎，”封远图缓声道，一边将帕子递回给姜福田，站在瑾儿的面前，轻轻揉了揉瑾儿的小脑袋，然后朝着瑾儿伸出了自己的两只手：“起来，仔细跪久了膝盖疼。” “谢皇爷爷！” 瑾儿也不惶恐，大喇喇地将手放在了万岁爷的手中，由着万岁爷把自己给拉了起来，一边万岁爷伸手亲自把瑾儿从地上拉起来，然后爷孙两个就一前一后坐到了桌前。 “皇爷爷，这个海迷煨鹌鹑又鲜又糯，您一定要尝尝！” “皇爷爷，还有这个银鱼莼菜羹做的特别好，比东宫的好吃一百倍，您千万不能错过了，非得吃一碗不可！” “皇爷爷……就一口！就一口好不好，您权当赏瑾儿个面子了……哈哈！谢主隆恩！” …… 一老一小，坐在饭桌前吃着午膳，小的叽叽喳喳，使出浑身解数讨着巧，就是为了能让皇爷爷多吃几口，老的也是一脸慈爱，就像是个寻常人家含饴弄孙的老太爷，哪里还有令人胆寒的君王肃杀之气？ 这也是姜福田最轻松的时候，不用发愁万岁爷心情不好，或者又是因为什么旁的原因而食不下咽，只要瑾儿小公子在，万岁爷的胃口就好得很，就像是今天这样，万岁爷竟然吃了整整一晚四色米饭，还喝了一晚银鱼莼菜羹，额外还吃了不少零零碎碎的糕点菜色，姜福田简直都要感动落泪了，只恨瑾儿小公子不能日日三顿都陪在万岁爷身边。 吃罢了午膳，封远图跟瑾儿分别坐在软塌一侧，一边闲聊一边消食，往常这个时候，封远图是要过问瑾儿功课的，听着瑾儿摇头晃脑地背着功课，封远图会觉得特别放松，这孩子是个聪明伶俐也懂事儿的，所以也不怪他偏疼瑾儿。 不过今儿封远图没去问瑾儿功课，倒是问起了旁的。 “朕听说你父王派人寻摸了一个戏班入东宫，听戏的时候，可有叫上你一道吗？”封远图一边拢着茶，一边含笑看着瑾儿。 瑾儿闻言，顿时一脸掩饰不住的震惊还有点儿不安，被封远图这么和颜悦色看着，却还是不安极了，他下意识地就坐直了身子，再开口的时候，却不自觉带着磕巴了：“回……回皇爷爷的话，父王的确是、是派人寻摸了个戏班儿入东宫，不过……不过父王并不时常听戏的，今儿也是头一次吩咐戏班唱戏，也就……也就只唱了一出《麻姑献寿》就罢了，孙儿……孙儿也陪着父王听来着……” 不知怎么的，瑾儿的声音越说越小，脑袋越来越低，到最后是彻底息声了，也是再不敢看封远图了。 封远图打量他这么一副小可怜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含笑道：“朕又没说什么，你怕个什么劲儿？难不成听出戏就罪大恶极了，那朕不也是时常听戏的吗？” “皇爷爷当真没有生气？”瑾儿闻言，小心翼翼抬起了脑袋，将信将疑看着封远图，顿了顿，然后大着胆子道，“从前夫子说过，说是让瑾儿一门心思用功，才能得父王、父皇看重，最是不能将心思用在听戏逗鸟这起子乱七八糟分心的事儿上的……” 说着说着，瑾儿又开始不安了，一副要哭的模样：“都怪瑾儿不好，没有听夫子的话，瑾儿错了……呜呜，瑾儿知错，瑾儿日后再不敢了。” 封远图哪里怪瑾儿？倒是瑾儿这一哭，他又忍不住心疼得不得了，当下取了帕子递给瑾儿，一边柔声道：“难道夫子的话比朕的话更好使吗？朕都说了，听听戏没什么，快别哭了。” 瑾儿不敢再哭，赶紧接过帕子擦干净眼泪，瞧着封远图的神情果然没有生气，瑾儿这才松了口气儿，又听着封远图随口问道《麻姑献寿》可好听吗，瑾儿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孙儿头一次听，没怎么听明白，就知道是教导儿孙要孝顺长辈来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18章 心里发毛 封远图含笑道：“懂得道理就好，能不能听明白唱什么却是没有多重要的。” “孙儿也觉得是这个道理，”瑾儿忙不迭点头如捣蒜，亮晶晶的一双眼像是闪着光，欢欢喜喜看着封远图，“今儿知道凡人子者必讲孝道，凡人臣者必讲忠道，所以孙儿对皇爷爷这辈子都会尽孝尽忠！” 封远图忍不住心头一软，伸手捏了捏瑾儿的脸颊：“朕知道你这个孩子虽然年纪小，却是个懂事儿的，实属难得。” 能不难得吗？ 皇室里可有的是年纪一大把却人事儿不知的呢，封远图一想起来就气得够呛。 惹封远图生气的也不是旁人，就是太子封予嶙，经过春闱还有处置陈太炎这两件事儿，按说封远图跟封予嶙的父子情那是有了长足进展的，而太子也的确乖顺了很多，这让封远图十分满意，不过太子的乖顺却也没有持续多久，在昨儿听闻有个戏班进了东宫之后，封远图心里的火苗就开始“蹭蹭”往上冒了。 就像封远图跟瑾儿说的那样，听听戏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单单是宫里，京师里多得是能养得起戏子的高门贵户，更别说是东宫了，养了一整个戏班供太子消遣，实在算不上什么，可是却也得看是什么时候。 如今陈太炎的案子还没完呢，陈氏一门也是才将将被抄家，皇后的病还在断断续续，四皇子跟二皇子也是死的死疯的疯，而他这个做父皇的，却还在想方设法地给太子在江淮的破事儿擦屁股呢，就这个节骨眼儿上，太子却还有心思想着听戏？还巴巴地寻摸个戏班子直接养在东宫？ 自然，封予嶙是不可能大张旗鼓寻摸戏班的，他手下做事也是小心谨慎，那个规模不大的戏班更是乘夜色从后门进的东宫，按说是不可能惊动旁人的，可是谁让万岁爷就是不放心太子，一直拍锦衣卫的人盯着东宫呢，这不就给逮个正着了吗？ 昨儿晚上，听了锦衣卫那边的禀报，封远图当时就气得碎了一只茶杯，今儿早朝更是懒得多看太子一眼，这个时候，听着瑾儿奶声奶气、却一本正经地跟他说着会尽孝尽忠一辈子，封远图的心情就别提多复杂了。 都是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的人了，怎么就连个黄口小儿都不如呢？ 就太子这样的德行，日后少不得他这个做父皇的要一直为他擦屁股呢，这就已经够糟心的了，偏偏瑾儿随口说的一句话，让封远图更糟心了。 “瑾儿会孝顺皇爷爷皇祖母，也会孝顺父皇母妃的，”瑾儿哪里能体会封远图的糟糕心情，还继续认认真真地保证着，“尤其是母妃，母妃病得厉害，瑾儿日日都担心，父王也是。” 封远图闻言，忍不住眼皮一跳：“怎么？你父王对太子妃十分上心？” “嗯，父王特别担心母妃的病情，今儿父王还跟瑾儿一块去看了母妃，父王坐在母妃床前一直盯着母妃看，好半天都吭声呢，”瑾儿闻言，乖巧地点头，一边又一脸发愁地跟封远图道，“瑾儿知道父皇肯定是担心母妃极了，这是盼着母妃能早点儿醒过来呢，可是偏生母妃病得如此之重，连太医都药石无医，父王也只能在心里着急，瑾儿看的都不忍。” 太子会担心太子妃的病情？还盼着太子妃能够早日醒来？ 别逗了，太子如今只怕恨不得太子妃能早点儿死呢！ 也就是瑾儿年纪太小不懂事儿，但凡不是傻子，都能明白这个道理。 自太子当朝告发陈太炎之时，那太子就跟陈氏一门彻底决裂了，不过太子想要彻彻底底、干干净净地跟陈氏一门决裂，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有两个女人是绕不开的，一个是皇后，一个就是太子妃。 皇后就不说了，到底是万岁爷的发妻，是堂堂一国之母，只要是万岁爷不发话，皇后的位置就无可撼动，太子可以疏远皇后，刻意跟皇后保持距离，但是却是万万不敢对皇后下手的，可太子妃就不一样了。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还是一个众所周知已经病入膏肓的女人，只要太子狠得下心，那太子妃就能顺理成章地撒手人寰。 只不过这个节骨眼儿上让太子妃闭眼，实在是太刻意了，难保不会惹人遐思，先是大义灭亲，对亲娘舅断然出手，再是夺了发妻性命，一旦被认定这名声，太子的位置就别想坐稳了。 封远图不觉得太子会蠢到这个地步，所以也没有想过太子可能会对太子妃下手，但是冷不丁地听到瑾儿说，太子坐在太子妃床前，直勾勾地盯着太子妃看半晌，封远图还是忍不住心里发毛。 难道太子真的……想要太子妃去死？ 这是自然的，太子巴不得跟陈氏一门彻底没有关系，对太子妃还能念什么夫妻之情？这些封远图都知道，可是此时此刻，他还是打心底儿生出一股子寒意来。 不错，是他逼着太子大义灭亲，告发陈太炎，太子的果断让他十分满意，但是太子对皇后的刻意冷淡、甚至是不管不顾，还有如今对太子妃的态度，都不在封远图的意料之内。 就太子从前一门心思只乖乖听皇后跟陈太炎的德行，谁能想到他实则冷血至此？ 亲舅舅说陷害就陷害，母亲说撂开就撂开，至于发妻更是青梅竹马的表妹，在他的心里，也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呢…… 是不是在太子的心里，他这个父皇也早该闭眼蹬腿儿、好给他让位了呢？ 封远图的手蓦地一颤，滚烫的茶水就洒了出来，倒是没有洒在手上，不过却润湿了明黄的前襟，留下一块深黄色的印记。 “皇爷爷！您烫着了没有？快给瑾儿看看！” “万岁爷，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瑾儿跟姜福田一下子都惊着了，瑾儿手忙脚乱地去抓封远图的手查看，姜福田着急要去请太医，却被封远图给叫住了：“回来，用不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19章 谁都不能来跟他抢 “可是万岁爷……”姜福田心里着急得要命，万岁爷的龙体那可是万金之躯啊，别说是被烫着了，就是少根头发丝儿，那都是了不得的事儿，可是看着万岁爷的脸色，姜福田却也只得返回来，待查看清楚，并没有烫着手只不过是弄湿了衣裳，他这才松了口气儿，然后就小声询问道，“万岁爷，那奴才这就伺候您更衣？” 封远图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前襟上的那一块湿迹，半晌无言。 这一身明黄，真是耀眼夺目，也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他已经穿了足足大半辈子了呢，但是却还是穿不够也看不够呢，而为了这一身明黄，他当年费尽了多少心机，这些年纵然明黄在身，却也没有高枕无忧的时候，还不是日夜不安、处处严防死守？ 他要防着满朝文武，什么忠君爱国，就凭他们嘴上说的？谁又能挖出自己的忠心让他瞧瞧？尤其是那起子军权在握的武将，那些看上去忠心不二、却虬髯精轧的魁梧汉子，从来就不能让让他放心。 他要防着自己的枕边人，那起子女人个个人比花娇，可是又有哪个是真的娇弱可欺的？她们个个身后都牵扯着门阀世家，争着抢着要借着从他这里得到的宠爱还有争气的肚皮，想从他手中的权力里头分一杯羹。 他也得防着自己的亲生子，那一个个身上流着他骨血、一天天长大的孩子，让他紧张不已，这些孩子是不是继承了他的心机城府、是不是打小就憋着要夺父亲手中的权？是不是一早就惦记这一身向征至高之权的明黄？巴不得他这个老子早点儿进棺材？ 尤其是在看着他们一天天长大变得强壮、却越发衬得他这个父亲虚弱老矣，他就越是不安，就越要死死摁着这些迫不及待、跃跃欲试的皇子，就越要死死攥着手中的皇权…… 不！他是不可能放手的，到死都不可能！ 谁都不能来跟他抢，哪怕是他封远图亲生的种儿！ “皇爷爷……”见封远图半天没有反应，瑾儿小心翼翼地去扯了扯封远图的袖子，小声道，“皇爷爷，您在想什么？” 封远图的表情有些狠戾，这让瑾儿觉得陌生，也觉得有些害怕，还是头一次见到和蔼可亲的皇爷爷有这样的一面呢。 封远图这才回过神来，原本凌厉、阴鸷的一双眼在对上瑾儿满是担忧还有怯意的眼睛之后，不禁又温和了下来，他反手握住瑾儿白嫩嫩的小手，含笑道：“朕在想《麻姑献寿》的确是出好戏，不如等挑个好日子，朕召你还有你父王一道入宫看这出戏，你说好不好？” “好啊好啊！瑾儿还从来没跟皇爷爷一起看过戏呢！”瑾儿闻言，顿时心花怒放，使劲儿拍着小手，“父王若是知道了，一定特别开心！” 封远图似笑非笑地牵了牵唇，微微颔首道：“嗯，好孩子，你说的很对。” …… 穆府。 在西槐别院住了一晚之后，康如眉娘仨儿还有佟挽秋一起返京，康如眉没有让佟挽秋一个人先回去，而是把人留在了穆府吃饭，一边又让人去请康如松，让他忙完了也过来家里一道吃饭。 佟挽秋这一趟来穆府，可比上一次踏实过多了，也高兴多了，上一次毕竟心里忐忑得很，头一次跟着康如松过来拜见康如眉，就怕康如眉对自己不满意甚至更是厌恶，进门的时候，真的是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但是这一次，自是不会再有忐忑了，她可是被康如眉亲自拉着手进的穆府，而且她心里还装着一桩特别激动高兴的事儿呢，就等着康如松能早点儿过来跟他分享。 佟挽秋左等右等，待到天都擦黑了，康如松才急匆匆地赶到，如今康如松得盯着粥厂，还得顾着川香楼，也真是一点儿都不轻松，不过自明儿起，又有佟挽秋跟穆葭他们过去帮忙，康如松也能轻松不好。 佟挽秋见人总算来了，上赶着就过去给康如松投了个热帕子递过去，康如松这一身风尘仆仆的，佟挽秋也心疼得厉害，一边又巴巴地去给端茶倒水，倒是把下人都撂在一边干瞪眼。 “见着我就这么开心？”康如松打量着佟挽秋的表情，有心疼却更有开心，一双眼水汪汪地看着他，似有千言万语，康如松被她这么盯得，心里痒痒的，要不是房中还有旁人在，康如松指定要伸手却揉一揉姑娘红彤彤的脸颊。 康如松这话说的声音极小，也就只有两人才能听到，可是佟挽秋却还是觉得脸颊发烫，害臊得很，她才不想理康如松，暗暗白了康如松一眼，接过他手里的帕子，扭头就走开了，又坐回了康如眉的身边，不再看康如松一眼，不过脸颊却比方才更红了些，康如松一直盯着她看呢，那视线火辣辣的，她能感受得到。 真是的，从前也没瞧出他是这般没羞没臊的，做舅舅的时候，可真是一本正经得很，如今可真是…… 康如眉只当没瞧见这两人黏黏糊糊的视线，轻咳了一声，跟康如松道：“娘娘庙的大师父为你们测得了两个吉利日子，一个是五月十二，一个是九月二十六，都是宜嫁娶的好日子，挽秋的意思是听你的，那你便就从中选一个。” “那就五月十二，”康如松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不热不凉的，正适合办喜事儿。” 那九月二十六岂不也是不热不凉的？康如松这明显显就猴急的厉害、根本就等不及道九月份呗！ 穆葭忍不住撇撇嘴，想打趣自家猴急要娶媳妇儿的舅舅，不过瞧着佟挽秋脸红到了脖子根儿的模样，穆葭还是忍住了，没办法，小舅母的脸皮可比舅舅薄多了，还是放过她可怜又可爱的小舅母。 康如眉也猜到了，其实她也觉得五月份的日子更好，当下点头道：“下个月就办喜事儿，虽说时间是赶了些，不过却也能来得及，旁的也就罢了，只不过你们俩的喜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20章 大皇子还真是多才多艺啊 大夏历来都有新娘为自己准备嫁衣的习俗，一般是从订婚后就开始动手准备的，但是佟挽秋跟康如松几乎是直接省去了订婚这个环节的，从第一次正式见家长、确定关系，到成婚，中间也就只有一个来月，佟挽秋自是没功夫准备嫁妆的，所以康如眉的意思是这时候才开始做喜服，肯定是来不及了，不如就直接去外头定做。 外头定做的喜服肯定不如自己动手做的精心有意义，但是像天香阁那样的手艺，都能比肩宫里绣娘的手艺了，那也真的不算差了。 只不过康如眉这话还没说完，一直垂着脑袋不吭声的佟挽秋却忽然开口了，急急打断了康如眉的话：“长姐，新婚的礼服我自己准备就成了，您放心，肯定来得及的。” 说到这里，佟挽秋又忍不住朝康如松那里看了一眼，然后又红着脸轻声道：“他的喜服……我也想自己动手做。” 佟挽秋都这么说了，那康如眉还有什么好说的，佟挽秋对自己弟弟是个什么态度，康如眉也是看在眼里，自然对这个即将过门儿的弟媳更是满意，当下伸手拍了拍佟挽秋道：“那这程子你可就辛苦了。” 佟挽秋忙得摇头：“不辛苦的。” 是啊，怎么会觉得辛苦呢？一针一线亲手为自己跟康如松准备喜服…… 这分明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儿了！ 这样美好的事儿，佟挽秋是绝对不能假手于人的！ “那成，待吃过了晚膳，我带你去库房里头挑绸缎，”康如眉没再多说什么，怕佟挽秋见外，还特地加了一句，“一早就为如松准备了红绸呢，就是一直没用上，这一搁就是这么长时间，料子还好，就怕会有味道，你可别嫌弃。” 佟挽秋忙道：“这是长姐的一片心意，挽秋高兴还来不及，哪里又会嫌弃？” 穆葭看着康如眉跟佟挽秋其乐融融，康如眉看着佟挽秋的眼神别提多温和亲切了，她看着都有点儿泛酸，忍不住歪头过去跟穆长风吐槽：“哥，小舅母这还没过门儿呢，咱俩就要失宠了。” 穆长风倒是没有这方面的危机意识，他在想旁的事儿，待穆葭说完了，他又附到穆葭耳边，默默提醒道：“葭儿，你是不是也该动手做嫁衣了？” 正在捏着瓜子儿往嘴里送的纤纤玉手登时就是一颤，手里的瓜子都掉了下来，穆葭一脸怨念地看着穆长风：“哥，你这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 让她亲手做嫁衣？开什么玩笑！ 蜀地娇娇女，那从小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也是爹娘兄长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谁舍得让大小姐的纤纤玉指去捏绣花针？ 之前初到京师的时候，老夫人佟淑清说是为了教导穆葭，倒是派人来教过穆葭几天绣花，只不过穆葭在戳了两天指头之后，就水土不服病倒了，绣花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穆葭也不是真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上辈子在匈奴，那样的环境下，不管再怎么娇贵的大小姐，也被历练出来了，平时穆葭身上穿的衣裳，就有不少是出自自己的手，尤其是在碧瑶死后，她跟碧乔相依为命，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在漠北那样的苦寒之地想要活下去，那真得付出艰辛努力的，戳手指头算得了什么，就算是把十根手指头都戳烂了，不还是得学会量体裁衣吗？ 所以穆葭是会做衣裳的，不过却也只停留在缝缝补补的水平上，什么劳什子的绣花，在匈奴那地界儿上又哪里用得上？ 穆葭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自己动手准备嫁衣，她甚至这辈子都没打算再碰一下绣花针，这是上辈子留下的阴影，也是她不像重温的回忆…… 她不觉得自己这是矫情，谁还没个喜恶？ 穆长风打量着自家妹子活见鬼的表情，心中暗道一声“果然”，就是嘛，这才是他的幺妹儿，名副其实的娇娇女，就算是要嫁给堂堂凤子龙孙，难不成就得开始学着低眉顺眼？ 就算幺妹儿乐意，那他也不乐意啊！ 穆长风对幺妹儿的回答很是满意，不过脸上却一点儿都不显，反倒还有点儿忧心忡忡：“幺妹儿，你如此十指不沾阳春水真的好吗？就不怕王爷对你有意见？” “不会啊，就得两个人互补才好啊。”穆葭觉得一点儿问题都没有，重新嗑起了瓜子儿。 穆长风一怔：“互补？你说的是啥意思？” 穆长风似乎是听明白了，但是却似乎又没有听明白，他被穆葭这话里的意思给惊着了，哪里敢相信？ 所以……真的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你看你妹妹我就是个粗手笨脚的，可架不住你妹夫却是个心灵手巧的啊，不单单会刻印章，人家那个手巧的啊，还会做发钗呢，你瞅瞅，我头上这个就是你妹夫做的，是不是特别好看？”穆葭放下手里的瓜子儿，摇头晃脑地指着头上的金钗跟穆长风显摆，“除了这个，我首饰盒里还有好些花样的钗子呢，都是你妹夫亲手做的，指不定他连绣花针都能使得！所以哪里用得着我这粗手笨脚得跟着添乱？” 所以……真的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穆长风双目圆瞪、嘴巴微张，直勾勾地盯着自家幺妹儿头上的金钗，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好家伙，大皇子还真是多才多艺啊！ 什么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能安天下、定乾坤的，你能憋着使绣花针吗？ 穆昇总算回府了，晚饭也刚好准备好了，好厨娘过来请众人去膳房用饭，穆昇换了便装，正要出门，结果就瞅见了自家儿子这幅呆样，忍不住就上去照着儿子的脑袋瓜儿拍了一巴掌：“想什么呢？” 呆头呆脑的。 这时候谁要再说什么大公子一表人才、文思泉涌，穆昇这个亲爹就头一个不信！ 穆长风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一脸嫌弃瞪着自己的亲爹，穆长风没头没脑儿地就冒出一句：“爹，你会使绣花针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21章 霍成峰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穆长风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一脸嫌弃瞪着自己的亲爹，穆长风没头没脑儿地就冒出一句：“爹，你会使绣花针吗？” 穆昇嘴角一阵抽搐：“……你爹我会使鞭子抽人，你想不想见识一下？” 他儿子是不是真的傻了？这成天脑袋瓜子里都想的啥啊？ 穆长风十分有眼色地没有往下说，乖巧地摇摇头，然后赶紧撒丫子走人，一边朝膳房走，一边还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大皇子这命……也一般啊。 为了能娶媳妇儿过门，连绣花的功夫都被逼出来了，再看他爹，除了横鼻子瞪眼啥也不会，就这样还能娶到他娘这么好的女人…… 真特么呵呵。 当然了，并不是说他幺妹儿不好、配不上大皇子的意思，他就是单纯感慨。 但是穆长风打定主意，从此以后，一定要善待妹夫，漫说是要继续挑妹夫的刺儿了，他这个大舅子得发自肺腑心疼妹夫！得继续坚定不移、毫不犹豫地站在妹夫这一边儿！ 因为他的妹夫真的是……太不容易了，也是太有诚意了！ 错过了这么好的妹夫，让他去哪儿再找比这更好的？！ …… 泉山别院。 “阿嚏！” 未来妹夫跟未来大舅子还是挺心有灵犀的，这不，未来大舅子在家里正念叨着未来妹夫的种种好处呢，这未来妹夫就开始了喷嚏连天，封予山自己倒是没有觉得怎么样，倒是把周树给紧张得够呛。 “主子，是不是着凉了？可要这就派人去把罗植给请过来？”周树一脸紧张，一边询问封予山的意思，一边忙不迭地把手里的披风给封予山披上了，瞧着封予山一脸无所谓的模样，老人家一脸欲言又止，“主子，要不您还是先进去，这……这莳花弄草的事儿就交给奴才去办。” 周树都要给愁死了，他也不是从现在才开始发愁，从前愁的是，他家主子一副不近女色、憋着要孤单到老，后来发愁的是，生怕大小姐家人对主子有意见，不同意让他家主子做姑爷，现在周树愁的是，他家主子但凡过来泉山别院，就要见天地莳花弄草的，一派要归隐田园的模样…… 归隐田园也没啥，反正封予山做什么去哪儿他都跟着伺候呗，但是封予山也不能太过分啊，这把他的活儿都给抢了，让他去做什么啊？难不成背着手在一边看着自家主子忙活的汗流浃背？ 周树为此都憋了好久了，这时候是总算憋不住了。 “没事儿，这个小院儿我自己亲手打理，用不着你帮忙。”封予山一点儿都不理解老人家的苦恼，还是蹲在地上，继续有模有样地给地松土。 要是他家未来大舅子看到了，指定又要目瞪口呆一番，然后又要再一次对未来妹夫的心灵手巧刷新认识。 其实封予山哪里就是个喜欢莳花弄草的？他自幼便就是武人心性，对这起子花花草草是一点儿都不感兴趣，不过泉山别院这小院儿里头的…… 这两株梧桐树可不是寻常花花草草能比的啊。 这是他亲手栽下的，送给他家葭葭的生辰礼物啊，葭葭喜欢得要命，每次过来泉山别院，都会特地围着树转几圈，封予山自然也很喜欢，看着这两株尚不足手腕粗的小小梧桐，那简直就跟看他跟穆葭的娃娃似的…… 咳咳，是有点儿夸张，不过说起来却也是话糙理不糙，这两株小幼苗儿，还真是他跟葭葭共同培育的小生命嘛。 从前天儿冷，这树还光秃秃的，如今天气转暖了，两株小树苗都开始吐绿了，小嫩芽一簇簇的，特别有生机，封予山是怎么看怎么喜欢，所以这几天花在伺候小树苗身上的功夫就更多了，以至于周树都看不下去了。 周树憋屈得要命，忍着没再提小树苗的事儿，又问了一遍封予山要不要请罗植过来，封予山摇摇头：“用不着。” 是真的用不着，不就是打俩喷嚏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又不是玉瓷娃娃。 而且这时候，罗植应该是走不开的，听闻刑部侍郎霍成峰病倒了，罗植这两天就忙活这事儿呢，每天都要往霍府跑，霍侍郎只怕病的不轻呢，封予山自然也不会跟霍侍郎抢郎中啊。 封予山不拿打喷嚏当一回事儿，周树却谨慎惯了，到底还是去了一趟厨房，吩咐厨娘给封予山煮了一碗驱寒汤。 封予山刚喝完驱寒汤，邹令就迈着大步从外面走来了，行至封予山面前，躬身禀报道：“启禀主子，严大统领明儿一早就会启程赶往江淮，时间紧迫，严大统领说了就不过来亲自跟主子辞行了，严大统领让属下转告主子，他一切都会照主子吩咐去办，到了江淮之后，会第一时间跟杨大人还有小敬将军碰头，还请主子一定放心。” 封予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对严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对杨下田跟敬成栋那就更是如此了，有着他们三人在江淮配合、劲儿往一处使，那自然会事半功倍，说不定有严复还有敬成栋这一正一副两个御林军统领镇场，沈卓杨都没有啥发挥的空间呢。 那样也好，毕竟封予山也是想着尽量不把军队给牵扯进来，封予山做这些是问心无愧，可是却也不想被冠上个子乱父纲的骂名，流言能带来多大的杀伤力，封予山这些年那真是深有体悟。 封予山抿了口茶，转而又问道：“霍成峰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邹令对霍成峰并不了解，毕竟邹令跟沈卓杨不同，邹令之前是长年在外奔走的，对京师的关系也是到了之后才开始慢慢补齐的，只要霍成峰，那也是在霍成峰跟敬子昂合作审案之后，邹令才开始有意了解了此人，连敬子昂都评价颇高的人，自然人品官风都是极好的，而且邹令还打听到，刑部老尚书精力不济，辞官是早晚的事儿，而万岁爷有意让霍成峰顶上去，所以这霍成峰还是个前途远大的呢，不过因着此次跟太子合力查办陈太炎一事，霍大人的前途似乎又坎坷了起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22章 可不是小人吗 当下邹令就把自己打听到的，还有从罗植那里得来的消息，都一股脑儿跟封予山倒了出来。 “回主子的话，因着陈太炎一案，霍大人跟太子的意见相左，对于太子将所有罪名都加诸到陈太炎身上的这一做法，霍大人不能苟同，所以太子对霍大人极为厌恶，之前一阵子没少借机敲打霍大人，可霍大人却是个硬骨头，没有服软，太子对霍大人就更是恨之入骨了。” “兴许是霍大人之前还存着找万岁爷做主的想法，哪知道太子将陈太炎一案的案宗给呈上去之后，等来的，不是万岁爷的怀疑震怒发回重审，却是万岁爷当朝痛斥陈太炎罪行，又派严大统领为钦差大臣南下江淮彻查陈太炎之罪行，结果霍大人这一下朝，刚到家门口，就一口气没提上来，呕了好大一摊子的血。” 邹令还挺感慨：“这霍大人也怪可怜的。” 是啊，可不就是可怜吗？这年头尽忠职守、恪守初心、刚直不阿，竟也是错了？太子对霍成峰的是个什么态度，那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而万岁爷也是没给霍成峰留啥脸面，直接就把霍成峰给忽视了，还不定在心里怎么抱怨霍成峰是个没有眼力见儿的呢。 一下子得罪了当今万岁，还有日后新君，霍成峰还能指望什么前途远大呢？这是倒霉透顶了。 封予山倒是不赞同邹令的想法，一边拢着茶，一边缓声道：“霍大人恪守为官之道，不改初心，堪称大夏官员之表率，这样值得人人称赞的好官员，需要的可不是你的同情，而是更广阔、更能施展抱负的平台，如今霍大人被困低谷，虽是艰难，不过却也只是暂时的，日后霍大人的前途远大着呢。” 听话听音儿，邹令哪里就听不出来封予山这是对霍成峰十分满意看重？当下也笑着点头附和：“都道是福祸相依，霍大人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苦尽甘来的，这时候暂且饱受煎熬，却也是值得的。” “太子这程子想来是得意得很？”封予山牵了牵唇，面露讥诮，“毕竟万岁爷如今这般维护、一力扶持他，他想来早就已经忘了之前提心吊胆、如履薄冰是个什么滋味儿了？” 邹令闻言直撇嘴，十分不屑道：“那可不是？就太子对霍大人使的手段，就能瞧出来，太子如今不知多肆意妄为呢，霍大人到底还是堂堂刑部侍郎呢，太子整起来都是毫无顾忌，从前好歹有陈太炎跟皇后把着，太子行事还知道顾忌，更是慑于万岁爷之威严，怎么都不敢造次的，但是如今连万岁爷都完全站在太子身后，更是亲自动手帮着太子清除了四皇子跟二皇子两个劲敌，太子可不就得意了吗？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呢！” 封予山拢着茶，慢条斯理道：“他这是打量着万岁爷除了他，再没有合适的太子人选了呢，所以胆子可不就大起来了吗？” 邹令十分不屑：“小人！” 可不是小人吗？ 太子从前对陈太炎是个什么态度？那真是千依百顺的好外甥，真是陈太炎让他往东他绝对不会往西，难道太子就是天生听话的？那当然不是，无非是想借着陈氏一门的势坐稳太子之位罢了，所以装起孙子来，太子也是绝不含糊。 说起来，太子却也是个能屈能伸的啊。 如今有了万岁爷这个后盾，太子哪里还顾得上昔日后盾？亲自上场将陈氏一门赶尽杀绝不说，就连对自己的亲娘皇后，那不也是态度冷淡疏远？邹令可是听说了，之前皇后病重想要见一见太子，太子可都愣是没去呢。 就单从陈太炎一案来看，太子这份自私自利、冷血无情还有娘就是娘的性子就能可见一斑…… 不对，还有一样，那就是心胸极其狭隘、断不能容人，要不然霍成峰又怎么会是如今的处境？ 就这样的德行，万岁爷竟然还想着一力栽培继承大统？ 万岁爷挑选继承人的标准到底是什么？难不成是特意照着自己的性子来选的？所以挑来挑去还是觉得太子最像自己？ 邹令正腹诽着，然后就听着封予山慢条斯理道：“太子近来也是太得意了，这怕是不好，难保他这上蹿下跳的一个不小心就扎了万岁爷的眼，所以出于兄弟情义着想，本王也得出手帮一帮，好歹让他消停一些。” 邹令闻言，顿时就来了精神，忙不迭上前问道：“主子，您打算……怎么个出手帮忙法儿？” “周先生不是一直闲着难受吗？不如就请周先生出马，”封予山垂着眉眼，一边拢着茶一边好整以暇道，“也好能让太子知道，就算是四皇子已经殁了，却也还是能继续给他找麻烦的，没得缺了四皇子，他过于寂寞。” …… 严府。 严复这个新晋“钦差大臣”明儿就要启程南下江淮了，自是少不得要好一番准备，当然这并不是严复来不及去见封予山的真正原因，眼下严复还有一桩更让他挂心的事儿，等着去处理。 午后略微沉闷的书房中，严复沉默地坐在桌前，一言不发，脑中全是那天晚上在二皇子京郊别院里头的场景—— “阿斌，你这是做什么？要害死大统领吗？抗旨不遵，是个什么罪过，你心里不清楚？你这不仅仅是要害死大统领还要害死所有御林军的弟兄啊！你这是让我们做鬼也不得安生啊！” “阿斌，你……你要是再敢逼迫大统领，你信不信……我就直接咬舌自尽！” “小五！” …… 想着当时的场景，严复又忍不住头疼欲裂，他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死死咬着牙，这些天以来，只要是他一闭眼，就能想起小五当时的惨状，鲜血大股大股地从他口中涌出，把整个人都染红了，小五当时再说不出一个字来，却还死死地拉着自己的手，用染血的手指在严复手上费劲地写下了两个字—— “四哥”。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23章 再见阿四 “小五，你放心，我会……会照顾好阿四的，让他太太平平、安安生生过完下半生。”严复喃喃道，将当时对小五的承诺又默默说了一遍。 哪怕没有小五这临终的交托，严复也一定不会对已经变成痴儿的阿四甩手不管的，那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啊，是他的兄弟啊，但是有了小五的这临终交托，阿四的安危跟往后的生活，严复无疑就更加看重了。 这一趟去江淮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更不知有多少凶险在等着他，而能否平安回京，似乎都成了未知数，所以严复就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在临走之前，一定要把阿四给安顿好，他已经给阿四找到了一个平安隐秘的所在，也给阿四留足了能够让他舒舒坦坦、滋滋润润过完下半生的银子，他还会派一个信得过的人，一直顾看着阿四。 不管日后他是个什么结果，也不管会不会变天，阿四都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活着。 可是……阿四却失踪，不见了。 派出去寻找阿四的人，都是无功而返，这几天严复都着急上火得不行。 二皇子府的人，当时近身伺候二皇子的，万岁爷自然是不能留活口的，所以像小五那一批的人，都被秘密处决了，而剩余的二皇子府的下人，大都派去了别的地方继续当差，而少部分则继续跟着二皇子伺候，已经随着二皇子南下封地赣州了。 按说阿四是二皇子的头号心腹，是必然难逃一死的，可是阿四却已经成了疯子，也是因祸得福逃过了一死，但是眼下，阿四却又不见了，他一个痴儿，怕是还不如三岁幼童机灵，人会跑到哪儿去了？或者是被谁给掳走了？如今人在哪里？是不是被人给欺负了，又或者是干脆遇害了…… 严复都不敢往下想，一想脑袋都要裂开了似的。 要是阿四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又怎么能对得起阿四，还有那些子无辜死去的兄弟？ 严复正在饱受煎熬，蓦地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严复登时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然后大步就朝外走去。 “可是已经找到阿四了？”不待侍卫开口，严复就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是！是已经找到阿四了！属下甫一得了消息，赶着就来跟大统领禀报了！”侍卫忙不迭点头，都知道严复担心阿四，这侍卫是一刻没停赶着就回来了。 “真的？太好了！太好了！”严复激动的厉害，大手在那侍卫身上就使劲儿捶了三捶，忙不迭问道，“他人呢？如今在什么地方？” “大统领，您别着急，听属下细细说，”这侍卫也同样激动，毕竟阿四也是他的兄弟，当下忙不迭跟严复解释道，这事儿还是有些曲折的，“阿四人现下已经不在京师了。” “什么？”严复一愣，随即眉头紧蹙，追问道，“那他人在哪儿？是谁把阿四给带出京的？那人打的是个什么主意？” 阿四如今就是个痴儿，据说连吃饭穿衣都成问题，自然是不会自己离京的，肯定是被人给带出京的，严复如何不急？他最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竟然有人要打阿四的主意，这怎么可以？ 当下严复就心下一横，不管是谁，胆敢动阿四一根汗毛的，他就饶不了！严复的手蓦地就搭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冷着张脸，就要往外走。 “大统领，您先别着急，阿四好得很！没受一点儿委屈！”侍卫大惊，忙不迭过去拦住了严复，生怕严复不信似的，他感激又继续往下说，“大统领您稍作等候，属下已经派人把阿四给接来了，马上您就能见到阿四了！阿四真的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侍卫再三保证，严复这才稍稍心安，却还是将信将疑：“阿四到底是怎么离京的？是谁把阿四给带走的？” 侍卫的表情也有点儿意想不到，跟严复道：“回大统领的话，那人自称是奉……贾子游，哦，就是之前廖朝晖养的手底的那个心腹幕僚贾先生，他就是奉贾先生之命，之前趁着二皇子府乱套的时候，悄默声儿地把阿四给接走的，如今被咱们找到了，那人一开始还打死不承认是自己带走阿四的，后来再三确认咱们对阿四没有恶意，大统领更是因为阿四急得上火，他这才同意带阿四回来给大统领瞧瞧好让大统领放心，不过按他的意思是，不可能把阿四交给咱们的，他说了，既是已经答应了贾先生的，那这辈子就得守诺，要好好儿照顾阿四的一辈子的。” 严复在脑中迅速回想着关于贾子游的一切，可是严复对于贾子游的印象，却也只是停留在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上，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贾子游，就是贾子游的尸体。 这人深得廖朝晖信任，也一直被廖朝晖藏得严实，所以外界几乎没有人知道贾子游的存在，不过贾子游最后用自己的一条命生生拖死了二皇子跟廖朝晖，而他这个默默无闻了一辈子的人，却在死后名声都传到了御前了。 说起来，这贾子游也算是个传奇了。 忠心不二却对自己的想法有着固执地坚持，忠心事主却在关键时刻对主子下得了狠手，是个极其复杂危险、令人不敢小觑、又敬而远之的人物，这就是严复对贾子游仅有的了解，可就是这么一个连严复都觉得复杂危险的人物，却能在死前把阿四的未来给安排的妥妥当当…… 所以这贾子游跟阿四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交集的啊？ 严复满脑子问号，就是带着这样的疑惑，严复又见到了阿四。 就像侍卫说的那样，阿四真的过得很好，从前精瘦、总是心事重重的青年，如今倒是白胖了不少，身上穿的衣裳，用的不是顶好的料子，但是一看就是舒服柔软的意料，通身上下都是干干净净、齐齐整整的，连头发丝儿都没有一根是乱的，被梳得特别好，哪里有半点儿痴儿疯疯傻傻、脏兮兮的模样？一看就是被人照顾得特别好，要不是如今阿四脸上总是挂着憨憨的笑，时不时还流口水，还真不像是个痴儿，倒似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似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24章 知己 “阿四，还认得我吗？”严复迎上前去，伸手握住了阿四的手，因为太过激动还有复杂，严复的手上免不了就带着点儿力道了，死死攥着阿四，声音也带着微微的暗哑，“阿四，你不认得……不认得我了吗？” 我是大统领啊，是一手把你带进御林军、手把手教你功夫的大统领啊。 严复满含期待，可是阿四却使劲儿往那一道前来的老者身后躲，使劲儿地甩开严复的手，躲到老者的身后，嘴里还不停喊着：“爹爹，有坏人！有坏人要欺负阿四！” “不怕了，不怕了，有爹爹在呢。”那老者赶紧转身把比自己足足高出一头的阿四给搂在怀里哄着，低声漫语的，哄了好一会儿呢，阿四才总算不闹腾，坐在桌前，乖乖地吃着厨娘刚刚送上来的糕点，许是因为环境陌生，阿四吃的还特别不安，每吃一口，就要扭头来找爹爹，那老者也不觉得烦，耐着性子陪着阿四吃完了糕点，又把阿四给哄睡着了，这才蹑手蹑脚地从暖阁里走来，跟严复比划了个手势，然后两人一前一后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严复跟那老者没有走远，担心阿四随时会醒来，就在院中坐下来说话。 不待严复开口，那老者倒是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老头子知道大统领是关心阿四的，不放心阿四往后的日子，就因着，老头子愿意舟车劳顿带阿四过来一趟，让大统领亲眼瞧见了，也好能放心，不过大统领，为了阿四日后能过得平静自在，老头子恳请大统领就不要再想着跟阿四往来了，大统领位高权重乃是御前红人，阿四不过就是个区区庶民，还是个痴儿，跟大统领那是有着云泥之别的，自是没有往来的道理，大统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老头儿话说得直接还很刺耳，但是严复却也不得不承认，这老头儿说得在理，他一个堂堂御林军大统领，跟一个痴儿，还是曾经二皇子心腹的痴儿，往来密切的话，的确是不像话，万岁爷自是要多想的，严复最担心的是万岁爷要对阿四下手，所以，严复之前也已经想好了，要将阿四藏到妥当之处，交由妥当之人照拂的，不会让阿四的存在暴露在外人面前的，但是…… 瞧着这老头儿对阿四的态度，严复心中不禁在想，他对阿四的安排只怕未必有着老者做的周到细致呢，最重要的是，阿四是真的发自内心地信任和依赖这个老者呢，方才阿四一口一个“爹爹”叫着，严复听着是又诧异又心酸，阿四可从来没有过这幅模样。 想了想，严复沉声问道：“敢问老先生跟贾先生是什么关系？在下听闻老先生是奉贾先生之托才照顾阿四的，那贾先生跟阿四又是个什么关系？还望老先生告知。” 严复必须得搞清楚这其中的关系，要不然阿四就是再怎么依赖信任这老者，严复也是万万不会将阿四交给他带走的。 那老者撩起眼皮上下打量着严复，半晌，蓦地讥诮着勾了勾唇：“老头子若是不肯说的话，大统领是不是就不会让老头子今儿带走阿四？” 严复沉默，没有回答，不过却也是默认了，他是绝对不可能将阿四交给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的，更何况还是因为他并不了解更加谈不上信任的贾子游的缘故。 这人要是想从他这里带走阿四，他就势必得给他一个让他信服放心的说法。 “也罢，反正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半晌，那老者一声叹息，摇了摇头，然后缓声道，“这一晃眼的功夫，我都跟贾子游都认识半辈子了，这半辈子，他窝在京师这繁华富贵地儿为廖朝晖鞠躬尽瘁，我则留在乡野一直做着教书先生，他之前嘲笑我胸无大志、虚度光阴，可如今看来，胸无大志、虚度光阴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还能保住条命不是？” 老者眯着眼儿看着阴云密布的天儿，始终入无波古井似的眼中渐渐显出了几分追忆往昔的温和……还有怅然来。 记得那年，也是这个时节，清明过后，不过那时候却一反常态，清明前后都一直都是大晴天儿，也比往年同一时间燥热得多，甚至，干得让人觉得烦躁，对于名落孙山的举子来说，那一年的初春无疑是讨厌的，难耐的。 就是在那个令人厌恶的初春，老者第一次遇见了贾子游，两个年轻又失意的落榜举子，在异乡相遇，真是酒与知己千杯少，两人是一见如故，是倾盖如故，两个年轻人在异乡荒僻简陋的小客栈里头，喝最廉价的酒，下酒菜就只有小小的一碟子盐水花生米，连客栈的小伙计都忍不住翻白眼嫌弃，但是他们却聊得是那样投机，从男儿何不带吴钩，到不才明主弃，又到兴亡百姓苦…… 无话不说、口无遮拦，夜夜秉烛夜谈到天明。 后来回想起来，老者都觉得惊诧，他并不是一个能轻易跟人敞开心扉的人，贾子游也不是，但是那个时候，他们却齐刷刷地都为彼此破了例，为什么呢？ 老者起先以为，这是一种缘分，一种遇见，甚至可能其中还有前世因果的奥妙，为此老者一度欣喜若狂，即便名落孙山，但是能因此得一知己，却也不算是憾事一桩了，甚至这还是一个契机，一个人生的转折…… 揣着这样的心思，老者没有再想着继续寒窗苦读，以备三年后的再次春闱，遇见贾子游，让他的想法有了巨大的改变，他开始不再那么计较蜗角虚名、蝇头微利，他开始想着或许可以偏安一隅、享受人生的恩赐。 “子游，你说我们寻个桃花源，然后去开个私塾如何？”那时候，还将将二十出头的老者，兴奋地跟新结交、认定的知己，描绘着自己关于未来的美好无尽畅享，“咱们可以教书育人，指不定咱们两个落第失意举子就能交出个状元郎来，那也不算辜负了咱们这许多年来的寒窗苦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25章 知己2 “空闲的时候，咱们可以结伴出游，将从前只能在诗书上想象的壮丽巍峨都身历其境，且看看那些子诗词大家有没有说谎蒙事儿，还有啊，四海云游也能顺便遍尝各地美酒，沉缸酒、杏花村、竹叶青……咱们可以挨个品鉴，看看谁先醉倒，要是咱们都能撑住的不醉，那就来一个酒酣胸胆尚开张，不管是趁着酒兴去打猎还是击板高歌又或者是误入藕花深处，想想都美得慌！” 老者一张嘴就停不下来，字字句句都是他关于未来、关于他跟贾子游的美好畅想，他的想法的确有点儿不合实际，也有冲动之嫌，但是却的确是发自内心，老者跟贾子游出身相似，都不是个天生好命的，两个从小没爹娘疼的孩子，一个寄人篱下，一个咬着牙自己一路考到京师，都是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罪，老者觉得，遇到贾子游是自己的苦尽甘来。 那个时候，他认为贾子游也是这样想的，两个在黄连水里泡着长大的人，能遇到彼此，能相互慰藉，难道不好吗？ 可是这也仅仅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那一年初春，老者遇见了自己一生的知己，贾子游也遇见了，那个时候，老者以为自己就是贾子游的知己，可是却不想，事情并不是那样。 “我要留下来。”老者还沉湎于酒酣胸胆尚开张的喜悦中，贾子游却冷不丁兜头给他泼了一盆的凉水。 “什么？”老者没听明白，他酒喝得有点儿多，人带着微醺的醉意，撑着头看贾子游，还傻呵呵地笑着，“你留下来？留下来做什么？就你……就你那兜比脸都干净的，留在京师等着……等着饿死吗？京师米贵着呢！这你都……都没听说过？” 他以为自己听了个笑话，但是贾子游却始终一脸正经严肃，他默默地看着老者，那目光沉沉不带半丝醉意，就那么定定地看着，那目光看的老者身上的醉意减退，甚至都开始觉得手脚微微发凉了，贾子游才端起面前的残酒，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轻轻放下，再开口的时候，语气比刚才更加沉稳：“我已经答应了廖朝晖，我会留在京师，作为他的谋士，从今往后、从生到死，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老者的酒彻底醒了，原本因为微醺而泛红的脸颊，这个时候酒热退去，满脸苍白，他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贾子游：“你要为了……廖朝晖留下来？为什么？那样……那样一个看上去就野心勃勃的人，跟着他难保不会……不会置身险境，更何况廖氏一门……跟天家多有牵扯，一旦你置身其中，日后想要脱身可就难了，你……你这般头脑，难道还不明白这其中道理？” 廖朝晖，老者也见过，当时就是在这个简陋的小酒馆儿里，昔日显赫门阀的贵公子，却喝了个烂醉如泥，待搞清楚了廖朝晖的身份之后，老者自然而然地心生警惕，而贾子游却主动上前照拂，可是贾子游当时也分明是个醉鬼，然后这两个醉鬼就你一言我一语的在哪儿胡说八道，廖朝晖说一句借问酒家何处有，贾子游回一句道是无晴却有晴，简直是鸡同鸭讲，老者都给逗乐了，后来还是老者把贾子游扶回的房，不过，他却并没有去管廖朝晖。 他跟贾子游，不过就是两个名落孙山的落魄举子罢了，跟京师豪门贵户的公子哥儿，就不该有什么牵扯。 可是贾子游此时此刻，却跟他说，他要为了廖朝晖，留下来，留在京师，还要为了廖朝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老者没想到，他觉得震惊，继而又是愤怒，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明明是他跟贾子游相识在前，贾子游如今却要弃他不顾，对他关于两人未来的提议丝毫不甘情绪，反而却要为了廖朝晖留下来。 对，这就是背叛，赤..裸裸的背叛！ “为什么？！”老者不能忍受，身体里的酒液作祟，让他丧失了一贯的平静温和，他拍案而起，指着贾子游的脸，一点儿风度都不顾，简直像是个被夫君背叛的大夫一般，双目血红，“你为了廖朝晖，就……就要抛下我？贾子游，那廖朝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贾子游听他这话，登时就眉头紧皱，用十分费解又很是莫名其妙的目光看着老者，贾子游似是心中有疑，却到底没有问出来，而是低声劝慰：“你喝多了，如今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也听不明白，待你酒醒之后，我再跟你好好儿解释。” 不，他听得进去，也听得明白，不就是贾子游要为了廖朝晖而弃他不顾吗？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老者不顾贾子游的低声相劝，抱着一坛子的就一转身便就气呼呼地回房了，他不想再见到贾子游，真的一点儿都不想…… 但是再喝尽坛中最后一滴酒的时候，他却又在心底暗暗祈祷着，是贾子游喝醉了，是贾子游糊涂了，明儿天亮，待贾子游醒酒了，就会打消那个荒唐的念头…… 对，一定是贾子游喝醉了。 可是第二日，坐在他对面、滴酒未沾一派情面的贾子游，说的却还是跟昨日一模一样的……醉话。 “贾子游，为什么？”老者又问了一遍，跟昨晚一样的问题，只不过却不似昨晚一般暴躁愤怒，他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温和。 不然又能怎样？暴躁愤怒那是对着在乎的人，那会影响人的情绪跟做出的判断，从而达成自己的目的，言而总之，有时候发脾气跟撒娇是一个道理，但是，对一个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人，不管是发脾气还是撒娇，又能起到什么作用？无非是惹人厌恶而已。 酒早就醒了，他也不能再越扶越醉，没得更惹人厌。 那当时贾子游是怎么说的？ 他看着老者，一字一字这样说：“因为廖朝晖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在心里更视他为此生第一知己，知遇之恩无以为报，士为知己者死便就是我此生最大的追求，这就是我留下来的原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26章 知己3 知己？此生第一知己？ 那他……又算的了什么？ 老者想笑，事实上，他也笑了，没有讥嘲没有讽刺也不待一丝苦涩，他笑得异常真诚：“天下知己最难求，恭喜子游兄。” 见老者笑了，贾子游似是放心了，也跟着笑了，笑得异常开怀，看得出来，他也并非是不在意老者的，只不过跟廖朝晖比起来，老者肯定排在后面。 那天，两个人没再喝酒，一壶清茶，老者几乎没碰，天儿干的要命，他嘴皮都微微皲裂，倒是贾子游兴致极高，一直滔滔不绝，跟他描绘着自己对于未来的畅享，当然了，他的畅享里面，没有偏安一隅，没有桃花源，也更加不可能会有什么云游四海、误入藕花深处，他的未来写满了宏图大志，听得让人都心潮澎湃。 当然了，他的未来里是不可能离得开廖朝晖的。 “廖府暂且低落一时，且看日后我如何扶持主上，重拾廖府昔日光辉，继而发扬光大！我已经答应了主上，一定会帮助主上，让廖氏一门重回大夏第一门阀！难得主上不因我年少又落第而轻视于我，对我异常看重，如此，我更要为主子鞠躬尽瘁！” 说起廖朝晖，说起廖氏一门，贾子游就激情澎湃，一壶清茶被他喝了个精光，倒是比喝酒来得更加书痛快激昂一般。 老者看在眼里，忍不住在心中苦笑，是他看错了贾子游，他以为贾子游跟他一样是个一门心思想着挣脱身上桎梏、想着转变个活法的可怜虫呢，可贾子游哪里是个可怜虫，他激情澎湃、斗志昂扬，他的志向且远大着呢，哪里像他，还什么找个桃花源做个教书先生？ 简直可笑。 贾子游说的不错，廖朝晖才是他的知己，在廖朝晖那里，他那不被承认看好的才华，总算能够得以最大限度的施展，廖朝晖信他，也愿意给他这样的一个平台，这两人倒真是惺惺相惜。 那年初春，他以为自己遇到了毕生都会惺惺相惜的知己，贾子游也遇到了，只不过对于他来说，这就是个美丽又短暂的误会而已。 那天之后，贾子游跟老者作别，廖朝晖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切，催着贾子游赶紧搬去廖府，贾子游也巴不得早点儿搬走，不过贾子游却还是忍了下来，没有着急去廖府，而是亲自把他送到了城外。 “真的不打算留下来？”贾子游还挽留他呢，表情异常诚恳，“留下来，留在京师，留在廖府，主上求贤若渴，如今廖府更是却人手的时候，只要你愿意留下来，主上断断不会亏待你的。” 老者知道贾子游说的是实话，贾子游就不是个会虚头巴脑假惺惺的，贾子游也真是在为他着想呢，他笑了笑，摇摇头正要开口拒绝的时候，贾子游却又抢了先：“寄人篱下、寒窗苦读十多年，难道就是为了去个黄陂之所做个教书先生？不要埋没了自己的才华，而且做人也不能太过想当然了，不能……事事都由着自己，这个时候暂且低头忍耐，说不定就省去了日后的悔不当初呢。” 贾子游字字珠玑，是真的费尽口舌想让老者留下来，但是老者却还是摇了摇头，道：“子游兄，你有你的才华抱负需要施展，我也有……我的想当然，就如你所言，已经忍耐了十多年了，实在是再不想忍耐下去了，或许你永远都不能理解我，但是我却是真的理解你，也祝福你，至于你理不理解我……算了，那不重要了，毕竟是我一个人的事儿，能在京师跟子游兄相识一场，便是不虚此行，就此别过。” “就此别过，”贾子游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跟他拱手作别，临别之前，到底还是抓着他的胳膊好一番叮嘱，“不管你要去哪儿要做什么，都记得跟我知会一声，别让我放心不下。” 老者知道，贾子游这是在给他留条后路呢，日后他若是真的后悔了，想要回头了，只要有贾子游在，他就不愁自己没有去处，虽然在贾子游心里，他并不算是什么第一知己，不过贾子游却也真的够意思了。 老者领贾子游的情，不过却并不想着再跟贾子游有什么牵扯，可贾子游的那一句“别让我放心不下”还是说到了老者的心坎儿上，所以在安顿下来之后，老者到底还是给京师去信一封，告知了自己的现况，让贾子游不必挂心，也算是对他们的这一场相识有了交代了。 老者原本以为两人的交情也就这么到此为止了，毕竟京城一别，他跟贾子游走上了完完全全不同的两条道儿了，贾子游成为了廖朝晖身边的第一心腹，这主仆二人真可谓是惺惺相惜，有他们两人联手，廖府真的做到了蒸蒸日上，甚至后来都能跟陈氏一门争锋了，而廖朝晖也不再是那个躲在偏僻小酒馆里借酒消愁的落魄贵公子了，而是成为了位高权重的一品尚书，这些都是世人能够知道的，世人不知道的是，廖氏一门风光的背后，有一个叫贾子游的谋士一直在践行着自己的誓言：士为知己者死，他一直都会为了廖朝晖这个主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所以，贾子游的抱负跟志向都在一点点地实现，他纵然未必会留名青史，但却注定是廖朝晖手下最能呼风唤雨的存在，而他呢？不过只是个在偏僻乡野远没有什么抱负志向、甘于平庸浪费天资的教书夫子罢了，真的不是跟贾子游一条道儿上的，所以他这样的又怎么能入得了贾子游的眼？也真的没有往来的必要了？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在分别的第二年年初，他收到了京师送来的银票，那是一张百两面值的银票，没有留名，没有书信，但是随着那银票一起送来的足足四大坛子的杏花村，却还是泄露了这到底是谁的手笔。 所以，贾子游这还是惦记着他？或许……还是挂心着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27章 知己4 所以，贾子游这还是惦记着他？或许……还是挂心着呢，不拿他当知己，可好歹还当他是朋友。 就冲着贾子游的这份儿惦记，老者收下了这银票还有杏花村，杏花村他还是头一次尝到，真是名副其实的好酒，醇香甘冽，哪里是他寻常喝的、白文一两的散酒能比的？ 果然今时不同往日，贾子游不再是那个一名不文、兜儿比脸还干净的潦倒书生了，老者喝着酒感慨着，心里也在为贾子游高兴。 银票他倒是没动，而是收了起来，教书夫子的日子注定不会宽裕，不过却也用不着贾子游的补贴，他收下这银子是为了贾子游着想，贾子游想着给他留一条后路，他又何尝不是？ 京师那地界儿从来都不是能一直太太平平的，廖府能够跌倒一次，指不定就有第二次，日后若是廖府真的又大厦倾颓的一天，老者也希望贾子游不至于无路可退。 第三年，老者再一次收到了百两银票，这一次随着送到的是沉缸酒。 第四年，还是百两银票，外加的是竹叶青。 …… 除了最初跟贾子游保平安的那一次之后，老者再没有主动联系过贾子游，贾子游也没有给老者去过一封书信，他们之间就是这么单方面的往来着，每年一百两外加难得的好酒，就这么贯穿着老者的半辈子。 “时隔几十年，我都为他攒下了小三千两的银子了，我都以为这些银子都要白废了呢，哪知道今年年初，我没有收到京师送来的银票跟好酒，我就知道，肯定是出事儿了。”说到这里，老者忍不住一声轻轻叹息。 “可是廖府却没有传出任何消息，包括二皇子府还都好好儿的，我就琢磨着，八成是贾子游跟廖朝晖起了冲突，说不定是被廖朝晖给软禁甚至是害了命了，我放心不下，正寻思着入京一趟，就在那时候，收到了贾子游的密信。” 那是这么多年来，贾子游第一次给他送去除了银票跟好酒之外的东西，也是京师一别之后，他头一次再见到贾子游的笔迹，虽然隔了二十几年，可是那笔迹他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老者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到了石桌上，一边叹息着道：“我想的不错，他是真的出事儿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他并没有详细跟我说，不过大统领应该比我更加清楚，他只是再三恳求我一定要帮他照顾一个痴儿，他叫阿四，那孩子是他这世上唯一放心不下的。” “随信一道送过来的，还有两千两银票以及京师的一套宅院，都是他留给阿四的，那银票就在我手上，还没有动呢，宅院本是廖朝晖赏给贾子游的，我担心引人注目，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去看过，也还没有把宅院过到阿四的名下。” 老者说着，一边又掏出了一叠厚厚的银票，还有一张宅院的地契，他看着那地契忍不住摇头叹息：“其实就阿四那样的情况，哪里还用得着这么大的宅院？他是一心为了阿四着想，可是阿四却压根儿用不着啊。” 严复取出那封信大致看了一遍，他是看过贾子游绝命书的，所以认得贾子游的笔迹，这信肯定是出自贾子游的手无疑，在信上，贾子游果然没有提到关于廖府还有二皇子府的任何事儿，倒是他跟阿四的关系，贾子游写的极为详细，严复看完了，也总算明白了贾子游为何要如此费尽心思为阿四这个看上去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痴儿考虑了。 放下书信，再看着那一边儿的银票还有地契，严复心情更是复杂，在他看来，贾子游就是个偏执可怕又危险的人物，他倒是没有想到，原来贾子游竟然还有这样温情的一面，对于阿四，他真的跟亲生父亲一样，甚至比很多亲生父亲做的更多更周到。 所以…… 贾子游当时游说二皇子妃悬梁自缢、直接逼得廖朝晖跟二皇子断了退路，当真就是因为贾子游遗书上说的所谓为了保全廖氏一门名声、为了让廖朝晖悬崖勒马吗？ 这其中就没有阿四的缘故吗？ 若是阿四没有被二皇子毒打、没有因此变成痴儿的话，那贾子游还会不会有此决断？毅然决然用自己的一条命彻底摧毁廖氏一门还有二皇子府？ 严复心里一阵狂跳，他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心底又有个声音在说，没错儿，肯定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说起来，那孩子跟我也真是有缘，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张口就叫我爹爹呢，”说到阿四，老者脸上又涌起温情的笑意，“老头子这辈子没儿没女的，也一向没有羁绊，从前觉得这样的日子好极了，一个人逍遥自在，不过如今有了阿四，却也总算体会到了心里有记挂的好处。” 说道此处，老者顿了顿，看着面前那杯没动过的清茶，半晌才轻轻道：“阿四真是个好孩子，也难怪他为了阿四，死都情愿。” …… 傍晚，老者带着阿四告辞了，严复亲自把人送到了门外，看着落日余晖下，马车徐徐..向前，严复觉得一颗心都踏实了。 对于阿四的未来，他总算能放心了。 “大统领，您觉得那个老头儿真的靠得住吗？”侍卫倒是还有些不放心。 严复没有回答侍卫，倒是问道：“方才贾子游的那件衣裳你是从哪儿找出来的？” 方才那个老者提出想带走一件贾子游生前穿过的衣裳带走，说是回去之后想给贾子游建一个衣冠冢，严复有些为难，贾子游的尸体早就被丢进了乱葬岗，廖府那边倒是有贾子游的衣裳，不过肯定也都被廖朝晖给下令毁了，廖朝晖那肯定是恨毒了贾子游的，又怎么可能还原样保留贾子游用过穿过的？ 严复很为难，老者却没有为难严复的意思，说是没有就算了，倒是这侍卫一直跟在一边儿，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说是有东西要交给阿四，然后赶着就取出来了一个包袱，忙不迭地递给了阿四，说里面是阿四之前的衣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28章 知己5 还以为阿四完全不记事儿了呢，哪知道阿四见了之后，就使劲儿把那包袱衣裳抱在怀里，一个劲儿地喊：“爹爹的！是爹爹的衣裳！爹爹！阿四好想你啊！” 阿四喊着喊着又哭了起来，那老者好不容易哄好了阿四，再仔细看看那衣裳，点头感慨道：“瞧着尺寸不是阿四的，肯定是贾子游的，挺好，好歹还能为他修个衣冠冢。” 当下谢过那侍卫之后，老者便就带着那包袱衣裳走了。 这时候严复也是好奇顺口问了一句。 侍卫含笑道：“回大统领的话，这是之前在阿四房里找到的，被阿四给洗的干干净净，叠的整整齐齐的，当时属下还以为是阿四的衣裳，属下就想着今儿交给阿四来着，哪知道阿四瞧见了就认出来了。” 侍卫也挺纳闷儿，不是傻了吗？可瞧着阿四却并不像是个完全傻的，所以……是不是日后还有恢复的可能呢？ “记得哪天方便的时候去把那户宅院给落到阿四名下，”严复提醒道，“这事儿要尽快办，也要低调办，务必不能引人注目，办好了就赶紧把新的地契房产给送过去。” “是，属下遵命。”侍卫忙得点头应声道。 …… 马车上。 阿四抱着那包袱衣裳昏昏睡去了，眼角还挂着泪花儿，他如今特别爱睡觉，一天总有七八个时辰是睡着的，不过老者也并不担心，郎中说过，这对于阿四来说，这是好事儿，说不定对阿四的恢复还大有裨益呢。 阿四能不能恢复，都不耽误老者对阿四的疼爱，阿四这么人高马大的个子，还小孩儿似的靠在他肩膀上睡觉，没过一会儿就压得老者肩膀都酸疼了，他却还是一声不响，忍着不出声，生怕搅扰了阿四好眠，伸手轻轻拭去了阿四眼角的湿润，老者轻轻地抓着阿四怀里的包袱，想把包袱抽走，让阿四睡得更舒坦些，可是阿四却不安地把包袱抱得更紧了，一副怕被人抢的模样，嘴里还含含糊糊唤着：“别……别跟阿四抢爹爹……” “不跟你抢，好孩子，踏实睡。” 老者失笑，也就没再去拿，由着阿四宝贝似的抱着，他静静地看着阿四，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这个孩子…… 是贾子游留给他的最好的礼物，那几千两的银子还有那数不清的各地名酒，加在一起，都没有这孩子来的珍贵，让他窝心。 满含柔情的目光在阿四的睡颜上顿了顿，然后又落在了阿四怀里抱着的那个包袱上，老者的目光一滞，半晌，他再次伸出手，放了上去，轻轻地摩挲了起来，渐渐地，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渐渐地，有泪水落下。 士为知己者死。 贾子游，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能做到。 …… 东宫。 瑾儿小公子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天儿都黑了，不过即便是回来得再玩，瑾儿小公子都是一定要去书房给太子请安的，瑾儿一直都是个最有孝心的，这也是让太子最满意的地方。 “瑾儿拜见父王，给父王请安。”瑾儿行至书房，小碎步走到封予嶙面前，乖巧又恭敬地给太子请安，如今瑾儿是不用通报就能直接出入太子书房的，由此可见，太子对瑾儿的宽容跟宠爱。 封予嶙放下手中的折子，含笑站起了身，伸手拉起了瑾儿，一边拉着他去软塌上坐下，一边笑着问道：“瑾儿，今儿入宫可开心吗？” 侍婢很有眼色，赶紧地端上了早就准备好的点心还有牛乳茶，然后就赶紧退下了，留着太子父子两人在房中说话。 瑾儿乖巧地点头：“回父王的话，瑾儿开心呢，因着瑾儿书背得好，皇爷爷也开心，赏了瑾儿一碗八宝甜酪呢，特别好吃。” 封予嶙闻言，一时双眼都笑弯了，一边亲自捏了一块蜜豆桂花糕给瑾儿，一边慈爱着看着瑾儿：“瑾儿竟这般了得？来，这是父王赏瑾儿的，快趁热把父王的赏赐给吃下肚儿。” “多谢父王！”瑾儿也笑，在父亲面前，稚嫩的脸、澄澈的眼，真是一点儿情绪都藏不住，一边乖巧地吃着桂花糕，一边又跟封予嶙道，“对了父王，今儿瑾儿还见到皇祖母了，瑾儿特地代父王给皇祖母请安了呢。” 封予嶙闻言，忍不住眉毛一挑，缓声问道：“怎么？你皇祖母今儿也去了御书房？是万岁爷召见的吗？” “不是，”瑾儿摇摇头，想了想，然后道，“是皇祖母有事儿要禀报皇爷爷才过去的，不过皇爷爷当时忙着批折子，没空见皇祖母，所以先让皇祖母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才见的。” 封予嶙顿时心中就有数了，什么皇爷爷忙着批折子没空见见皇祖母？封远图都能让瑾儿这个奶娃娃在御书房待着吃什么蜜豆桂花糕，又能忙到哪儿去？明摆摆就是不待见皇后，故意晾着皇后呗？ 封予嶙瞅着近来万岁爷对皇后的态度，还疑心万岁爷如今看重皇后，这样的话，他倒是不好再继续跟皇后划清界限了，他也是想着要修复跟皇后的关系的，不过皇后倒是似乎并不领情，甚至在四皇子的大婚喜宴上，皇后还对他视而不见，让他这个做儿子的大为丢脸，封予嶙是既生气又着急，不过若真如瑾儿所言，那…… 万岁爷其实并不待见皇后，肯定还是因为陈太炎的案子，说不定过不了多久，皇后就要退位让贤，甚至是……一病呜呼也不一定呢。 太子心里是有了底儿了，日后也用不着在皇后身上浪费功夫了，总不能万岁爷厌恶的人，他还上赶着要修复关系、母慈子孝？ 封予嶙心下了然，可到底还是又跟瑾儿确定了一遍。 “可知道皇后为的什么事儿面圣的吗？”封予嶙亲手把牛乳茶给瑾儿递过去，状似随口一问，瑾儿每次入宫回来都要来跟他请安，他也正好能够借着瑾儿的口揣测万岁爷的心意，有了瑾儿这个乖儿子时时竹筒倒豆子似的跟他传话，封予嶙倒是自信对万岁爷的心意能有七八分的揣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29章 还有那个周子徽 “多谢父王，”瑾儿乖巧地接过了茶杯，想了想，然后道，“皇祖母来见皇爷爷，似乎是因为……给谁治病的事儿，不过当时瑾儿在内室，听得不是很清楚，后来皇祖母走后，皇爷爷似乎不太高兴，瑾儿也不敢留下来惹皇爷爷心烦，就告辞回来了。” 给谁治病的事儿…… 皇后这是要给谁治病呢？ 封予嶙在脑中琢磨着，想了想近来宫中有病的人，那就是……皇贵妃了，不过就皇后跟皇贵妃多年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关系，皇后会担心皇贵妃的病情？还有主动求着给皇贵妃治病？ 封予嶙觉得不大可能，而且皇后真的要给皇贵妃请旨治病的话，那只能说明皇后大度，不计前嫌，那封远图又怎么可能会生气？少不得还要夸赞皇后两句呢，但是封远图却是生气的。 那么就更不可能是皇贵妃了，所以到底是谁呢？ 封予嶙蓦地心头一跳，一个人的名字就浮现在了脑海，正琢磨是不是的时候，就听着瑾儿奶声奶气地道：“父王，瑾儿还要去给母妃请安，就先告辞了。” 封予嶙胡乱摆摆手：“行，你且退下。” “是，瑾儿告退。”瑾儿站起来，又恭恭敬敬给封予嶙行礼，然后躬身退下了。 封予嶙独子坐在软榻上，思量半晌，心中到底还是不能断定，皇后到底是不是去请旨要给太子妃重新看病来着，就万岁爷如今对陈氏一门斩草除根的态度，皇后但凡不傻，就不会在这个时候请旨为太子妃看病，她心里也该有数，陈氏一门的气数这是彻底断了的…… 可若是皇后偏生就是个没数的呢？或许皇后就是想趁此机会放手一搏呢？ 前几日，万岁爷当朝任命严复为钦差大臣，南下赴江淮彻查陈太炎一案，有此一举，那陈太炎的罪名便就已然定下了，是再不可能翻案的了，而这其中陈太炎到底牵扯多少，太子又是否无辜，旁人不清楚皇后却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所以皇后这是觉得自己手里捏着把柄，就胆敢跟万岁爷谈条件了？ 她这还存着要给太子妃看病、让太子妃留下陈氏血脉、日后继承大统的打算呢？ 虽然太过不可思议，不过封予嶙越想就越觉得是这种可能，他的母后可从来都不是个柔弱可欺的，甚至还是个不管不顾的，皇后的蛮横他这个做儿子又不是没见识过，旁的就不说了，这一阵子不是对他这个儿子都能冷下心肠吗？这时候陈氏一门彻底垮了，她说不定心里就憋着这股子狠劲儿呢，就是要来着放手一搏呢。 “哼，”想到此处，封予嶙不由得就是一声冷笑，“找死。” 可不是找死吗？ 万岁爷又岂是个能受人威胁拿捏的窝囊性子？更何况还是个后宫妇人，而且还是因为万岁爷早就下决心要摁死的陈氏一门。 皇上没有着急处置皇后，那是不想落个苛待后宫、斩草除根的名声，可若是皇后主动找死的话…… 那万岁爷是不会介意皇后暴病而亡的？ 当然了，这些都是自己的猜测，毕竟皇后到底要给谁看病，封予嶙还拿不准，不过能肯定的是，万岁爷对皇后态度极为不耐，这也是万岁爷如今对陈氏一门的态度，所以…… 这个时候，就算是太子妃这个病秧子因病而亡，万岁爷也不会有何异议？ 想到此处，封予嶙忍不住抿了抿唇，眼中有狠戾一闪而过。 “殿下！”蓦地，门口传来侍卫的脚步声，继而是略带焦急的禀报。 封予嶙回过神来，缓声道：“什么事儿？进来。” “是！”那侍卫急匆匆进来，行至封予嶙面前，迫不及待躬身禀报道，“启禀殿下，属下刚刚得到的消息，说是四皇子生前曾经得到过……一本关于历年来邗沟修建的秘密账本，上头只怕记着要命的东西呢！” 侍卫一脸焦急，语带急促，很明显，这不是一本简单的账本，肯定是不能见光的，而且还是关于最要命的、邗沟的。 如今邗沟的事儿，已然有陈太炎那个该死鬼给担着了，太子自是觉得高枕无忧，可这个时候冷不丁地蹦出什么账本，若是这账本跟东宫、跟他有关的话，这个节骨眼儿上被有心之人爆出来的话，那…… 封予嶙都不敢想是个什么后果，只觉得冷汗淋漓。 封予嶙顿时就变了颜色，蓦地一把伸手就抓住了侍卫的前襟，咬着牙问道：“这消息可靠吗？” “回殿下的话，千真万确，”侍卫慌张地点点头，又继续道，“殿下，您是知道的，四皇子生前手下有一位心腹谋士，叫周子徽的，这人乃是四皇子最信任的一个心腹，多年来，也是有周子徽的相助，四皇子才能一度扶摇直上，可这人在四皇子死后，就突然消失不见了，连带着那本……那本要命的账本也一并消失不见了，属下甫一得了这个消息之后，就赶紧来禀报殿下了！” 周子徽？ 这人太子听过，四皇子可是太子多年来最重视戒备的头号劲敌，太子对四皇子的情况自然也是了解得很，这个叫周子徽的，可是老四手下的头号心腹密臣，就因为有这个叫周子徽的出谋划策，老四才能跟他叫板多年，太子对周子徽那真是恨之入骨，只不过老四把周子徽保护得那叫一个滴水不漏，这人压根儿都不出四皇子府，太子纵使想对此人下手，那又有什么办法？ 不过对于周子徽的耿耿于怀，随着四皇子的猝然离世，太子也就抛在了脑后，这个时候，冷不丁地听侍卫又提到周子徽，还跟那要命的账本联系在一起，太子顿时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这人在哪儿？他要干什么？ 这个老四，就算是死了，也能给他找麻烦！他当初就不该对老四心慈手软，什么祸水东引，什么作壁上观，他就应该直接弄死老四！ 还有那个周子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30章 要命的账本 还有那个周子徽！ “殿下，现在该如何是好？”侍卫是知道轻重的，这个时候也是着急的要命。 该如何是好？ 封予嶙咬了咬牙，低声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当然是把那周子徽给孤挖出来！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找到了！” “啪！”说到恨处，封予嶙狠狠碎了桌上的一只豆青釉茶杯，顿时茶水瓷片飞溅得到处都是，却一点儿没让太子解恨，反倒是牙咬得更厉害了。 “是！属下遵命！”那侍卫忙不迭躬身领命，当下就要告退去布置抓人去了，结果却又被封予嶙给喊住了。 “回来！”封予嶙喝道，面色已经阴沉得不像话了，一脸狠戾地盯着侍卫，问道，“邓子鸿那个狗东西，这程子都在忙活着什么？可瞧见他有什么异动吗？” 太子可不是个气量大的，自从邓子鸿放弃东宫转而投向四皇子府之后，太子可就恨上了邓子鸿，憋着要收拾邓子鸿呢，只不过这才经过春闱还有陈太炎一案的事儿，太子如今到底得在万岁爷面前装乖儿子，轻易都不敢闹出什么动静来，所以也只能由着邓子鸿再蹦跶两天，待日后再找机会秋后算账，不过这冷不丁地出了个什么账本的事儿，太子一下子就想起了邓子鸿来。 四皇子手上怎么会有关于邗沟修建的秘密账本？据太子所知，四皇子的手可是一直没有伸到江淮的，四皇子的势力那也一直是在京师打转的，所以四皇子绝对不可能是从江淮那地界儿上获得这劳什子的账本，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了…… 是刑部！是邓子鸿！ 所以邓子鸿就是仗着这劳什子的账本才搭上的四皇子？ 对！没错，肯定是这样！ 老四得了这要命的账本，自然是要憋着坏要把他一举给搞死的，可是老四实在是命不好，这账本才一到手，还没来得及施展呢，就被万岁爷给直接摁死了，还是彻彻底底地摁死了…… 想到这里，太子真是恨得咬牙启齿，可却也有着不乏侥幸，说到底，他还是比老四那个短命鬼幸运太多的，但凡万岁爷对老四还存着一丁点儿的慈父心肠，没有下死手直接摁死老四，指不定现在被打倒甚至搞死的就是他这个东宫太子了。 太子越想越是后怕，一时又惊出一身冷汗来，对早就已经蹬腿儿的四皇子，太子再狠却也不能挖出来鞭尸，不过……邓子鸿那就不一样了。 从前，太子厌恶邓子鸿，是因为邓子鸿是个没有眼色的墙头草，而今，太子可不仅仅是厌恶邓子鸿这么简单了，他想要邓子鸿的命！ 立刻！马上！ 都是邓子鸿这个祸害，险些害死他！太子如何不对其恨之入骨？ 那侍卫瞧着太子这磨牙吮血的模样，有些害怕，不过却也是能理解的，漫说是太子了，他这个做侍卫的，不是照样对邓子鸿恨之入骨吗？这个邓子鸿可是险些害死他家主子的呢！ 侍卫忙不迭回道：“回主子的话，邓渊过世之后，邓子鸿便就跟朝廷告假，说是他这个邓府独生子要回邓氏祖籍为父亲守孝三年，万岁爷念他一片孝心，便就答应了，还赐了不少赏赐。” “孝子？”封予嶙闻言都忍不住嗤笑，开什么玩笑呢，就邓子鸿那样坏到骨子里的狗东西还敢称是孝子？ 京师就没有真的能捂得住的秘密，邓子鸿是个什么货色，又是怎么对亲爹的，封予嶙也不是一无所知，当初就是因为对邓子鸿人品的不屑，还有对其能力的质疑，封予嶙才懒得搭理邓子鸿，如今这邓子鸿倒是开始扮起孝子来了？ “什么为父守孝，他这明摆着就是心虚罢了。”封予嶙一语道破。 才抱上没几天的大腿就这么冷不丁地死了，这也就罢了，可是偏生被他放弃的太子却水涨船高，邓子鸿肯定是既震惊又懊恼，这也就罢了，有万岁爷盯着，太子一时也未必敢对他动手，可谁让邓子鸿偏生还心虚呢，生怕被太子报复呢？ 至于为什么心虚？那还用说吗，肯定就是那本劳什子的要命账册给害得呗，邓子鸿提心吊胆，肯定生怕太子知道了这事儿，更是不敢再转头投向太子的，所以思前想后，邓子鸿便就想出了个在家守孝、这么一个乌龟缩脑袋的法子，暂且老老实实在家待着规避风险，待到三年后，不定时局又不一样了，太子指不定就栽跟头，甚至一命不保了呢！ 太子对邓子鸿的这心理倒是琢磨得很透彻，一时间更是冷笑连连，这个邓子鸿可真是胆大包天啊，从前一声不吭地就很挖他的根基，险些帮着四皇子还真的给挖断了，得亏他命好，躲过了这一劫，如今这邓子鸿非但没洗干净了脖子主动上门负荆请罪，竟然还敢日日在心里诅咒他。 好！真是好得很！ 他倒是对那墙头草有些刮目相看了。 封予嶙冷笑着道：“不管想什么法子，都务必把邓子鸿给孤带到跟前来，孤可是憋了一肚子的疑问非要当面让他解惑不可。” “这个……”侍卫有些为难，迟疑着道，“可是殿下，东宫跟邓府一向是没有往来的，而且邓子鸿如今又是告假在家里专心为邓渊守孝，若是硬把人给抓到东宫来，是不是……不大妥？” 那当然是不妥的，这可是在京师呢，漫说到处都是眼睛盯着看，那不是还有万岁爷吗？但凡是东宫有什么举动，怕是都逃不过万岁爷的眼睛呢，尤其还是在这个太子最需要低调安分的时候，若是做出了什么不妥行为，万岁爷就是再看重太子，那肯定要动怒的，到底那邓渊才刚死呢，万岁爷也得顾及昔日忠臣的颜面不是？ 封予嶙闻言，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冷冷地牵了牵唇，道：“你放心，万岁爷就是知道了这事儿，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管孤如何处置那邓子鸿，万岁爷都绝对不会出面干涉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31章 小祖母卧病 邓子鸿做的这是什么事儿？借邗沟一案来挖东宫的根基，可往深里说邓子鸿这何尝不是在拆万岁爷的台？至于如何处理邗沟一案，万岁爷的态度已经是再明白不过的了，那就是陈太炎一人所为，跟东宫跟皇室没有任何一丁点儿的干系牵扯，可是这个时候，邓子鸿却偏要将这盆污水朝东宫、皇室身上去泼，封予嶙知道后那真是大动肝火，难道万岁爷就是个好性儿的、还要看在邓渊的份儿上饶过邓子鸿吗？ 那怎么可能？！ 邓子鸿这分明已经走上了一条死路，而且还是自己亲手选定的死路，那可就怨不得旁人了，只不过，封予嶙实在恨得慌，断不会让他有个好死的，至于怎么死，什么时候死，封予嶙很愿意为邓子鸿做这个主。 相信万岁爷对此也不会有任何异议的。 侍卫得了封予嶙的答复，当下也没有再多耽搁，赶着就出门办事儿去了。 太子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很久，也想了很多，想邓子鸿的种种不老实，想四皇子的阴毒诡计，越想越是怒火中烧，他如今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味儿来，老四之前打的是什么主意。 一旦老四借着邓子鸿这个工部侍郎的力将邗沟的盖子给彻底掀开了，那到时候不管是他还是二皇子那肯定都是骂声一片，说不定还会引起朝堂动荡、民间动乱，届时，别说他这个太子位分不保，说不定为了平复民愤还有朝堂稳定，万岁爷还会将他这个昔日东宫太子贬得远远儿的，永世不得返京，就如同后来的二皇子一般，随便圈地封王也就给打发了。 若真是那样的话，那空出来的东宫太子之位又会花落谁家？ 纵使万岁爷再怎么厌恶四皇子，可是那个时候四皇子却因大公无私、一心为民的美名远扬，肯定深得民心，在朝中也会得不少势力支持，万岁爷哪怕是想着挽回皇室的名誉、巩固统治，也会不得已册封四皇子为太子，老四一旦入主东宫还会轻易腾挪地方吗？ 不错，这就是老四打的如意算盘！ 想到此处，封予嶙又是一番咬牙切齿，得亏如今四皇子已经不在人世了，要不然的话，哪怕是冒着被弹劾的风险，封予嶙也会这就提刀直奔四皇子府、非要亲手宰了四皇子不可。 简直是欺人太甚、岂有此理？！ 他这个太子做的也着实憋屈，这些年明里暗里不知受了多少算计，尤其是来自四皇子的，临了了，他还险些被四皇子给算计了个前程尽失、声名狼藉…… 不过，还是那句话，谁叫老四就是命不好呢？ 想到这里，封予嶙方才觉得心里稍稍舒坦了些，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儿，又全部呼出，胸腔的憋闷减轻了不少，封予嶙重新取过只茶杯，为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那老四虽然已经死了，可是却还是留下了个祸害…… 那个叫周子徽，肯定手握那本要命的账册，他到底想做什么？ 四皇子都死了，难不成他这个昔日心腹还要继续一门心思地为已故的旧主尽忠吗？难不成，那周子徽还是妄图要完成四皇子未完成的计划吗？ 若真是那样的话…… 封予嶙蓦地死死攥着茶杯，因为用力太大，他骨节都泛着青白，额上的青筋都暴起了。 周子徽对？想要找死那就尽管放马过来！ …… 嘉元二十五年四月二十 西槐别院。 因着今儿一大早老张叔的禀报，穆府这边才得知了黛绮丝卧病的消息，穆葭闻言登时二话不说就跟着老张叔去了西槐别院。 康如眉却是不在府上的，因着康如松跟佟挽秋的婚期逼近，康如眉近来都忙活着收拾康府的宅院，自然不是如今康如松住的这套宅院，而是昔日康府大院儿，之前康如眉随着穆昇去了蜀地，康如松一个人也没继续住在那偌大的院子里，后来开了川香楼手上有了盈余之后，才重新在别处置办了一套小小宅院，但是如今即将大婚，康如松就想着搬回老宅去住，康如眉也是这个想法，只不过空了多年，自是要好好儿拾掇一番的，这程子，康如眉就一直在忙活这事儿呢，早出晚归的，虽然辛苦，不过康如眉心里却高兴极了。 她跟弟弟总算又能在京师团聚，而弟弟又即将在老宅娶妻，败落冷情多年的康府老宅总算又能热闹起来，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有添丁进口之喜，这是康如眉一直期盼着的呢。 穆长风也不在家，他如今的魂儿都被他未来妹夫送的那匹大宛驹给勾搭去了，昨儿晚上更是干脆歇在了悠然别院，瞧着架势，这程子都不打算回京了，吃住都在悠然别院，除了骑马就是跟着师父练功夫，他如今兴致正浓呢，只恨不得吃睡都有他的宝贝爱驹陪着呢。 穆葭简直都无语，那可是她家山子送给她的别院，如今可倒好，她才不过去看了一回，还没住过一天呢，就被她家兄长给霸占了，简直是…… 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不过，穆葭还真的很喜欢穆长风这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架势，自然了，她家山子就更喜欢了，穆葭跟封予山拿这事儿抱怨两句，就因为这个，她家山子那叫一个喜上眉梢，还特地问她，要不要再置办一套更大的别院，好方便日后穆府的亲眷随时上门打扰、不拿自己当外人？ 穆葭能说什么？冲着她家山子连连翻白眼。 还要置办多大的院子？堂堂安郡王府还不够大？泉山别院那还不叫大？ 叫她说啊，她家山子真的就是银子太多烧得慌！亏得她之前还担心过封予山的财政状况，还想着日后要不要贴补王爷大人，果然啊，还是她太善良太单纯。 从上辈子经历来看，一个能韬光养晦、卧薪尝胆、最终问鼎皇位的男人，会是个简单人物吗？又岂会出现一文钱憋死英雄汉的可怜处境？ 怎么可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32章 千山 “所以那个周千山真的这么会赚钱？他不会是财神爷转世？”后来在了解了王爷大人的真实财政情况之后，大小姐顿时就有点儿瞧不上一直自以为鼓鼓的钱袋子了，自然再没提要贴补王爷大人的事儿，她对周千山那叫一个好奇外加五体投地，动辄能一年赚几十万两的能人啊，那称一声财神爷也是一点儿都不算夸大其词了。 “他是周树的侄子，爹娘死的早，一直跟在周树身边长大，打小就对银子感兴趣，旁的小孩儿吃糖嬉戏，他就开始知道捡蝉蜕拿去药堂换银子了，据说一个夏天下来，他就换了足足三两银子，”封予山跟穆葭介绍自己的这位财神爷，语气中的感慨赞许毫不掩饰，“那时候他才将将四五岁呢，不过算盘已经打得比账房先生还好了。” 四五岁？ 四五岁的时候她在干啥？黏着娘给她梳好看的辫子？巴巴地等着好厨娘给她做吃的？还是跟在哥哥身后求着哥哥带她出去玩、或者是求哥哥给她带个转糖人儿回来？ ……可见人跟人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在周千山这里，大小姐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喝了口热乎乎的牛乳茶，将对自己嫌弃跟无语给咽下去，大小姐又开始好奇追问：“那他是从啥时候开始为你效力的？专门开始为安郡王府奔波赚银子的？” “我挂帅出征那年，”封予山记得很清楚，“临离京的那天晚上，千山到书房见我，当时他提出这个想法，其实他当时已经在跟着府上的账房还有周树学着管事儿了，我一直想着把他给培养成日后接任周树的管家来着，周树也是这个想法，却是没想到，他心思却大得很，不想一味儿窝在京师，倒是也想着出去闯一闯。” 当时，周千山是怎么说的呢？ 即便相隔十多年，封予山记得还特别清楚，当时也不过只有十来岁的少年郎，跟他年纪相仿，一样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对未来对外面的世界都充满了好奇，不同的是，让他心潮澎湃的是上阵杀敌，是保家卫国，而让周千山向往的，却是渴望能在商海中大施拳脚。 当时对于周千山的想法，周树不能理解，不管是作为伯父还是作为一手栽培周千山的领路人，都理解不了，京师哪里不好？怎么就待不下你了？为主子鞠躬尽瘁，难道首要不是打理好这座府宅？在主子不在的时候，收好了家里家外？怎么周千山却还一味儿想着往外跑？ 周树因此还动了气，头一次对侄子动了手，不过封予山倒是不如周树这般生气，他跟周千山年纪相仿，又是一道长大的情分，所以有些想法是可以理解的，周千山来求他恩准放他出京的时候，封予山还认认真真跟周千山谈了一番。 “千山，你得给我个理由，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也能说服周叔的。”封予山这样地跟周千山说。 周千山那个时候半边脸儿还微微肿着，那是被周树给打的，有点儿滑稽，不过他开口说的话，却跟滑稽不沾一点儿边儿，异常严肃恳切：“殿下，属下想为您留条后路。” 周千山不是个善言辞的，不过是短短几个字，就算是掏心掏肺跟封予山解释了，虽然极是简短，却叫封予山听明白了，他明显没有料到周千山是个这样的想法，先是愕然，随即就是一声叹息，伸手在周千山的肩膀上使劲儿拍了拍，没再说什么。 第二日清晨，大皇子挂帅出征，白马惹眼披风夺目，京师百姓头一次见识到了少年皇子的英气逼人、耀眼夺目，在百姓的欢呼声中，大皇子率军直奔西南而去。 “这就是大皇子？大皇子竟生的如此英俊！可真是世间少见！” “什么英俊不英俊的，你个妇道人家，就知道以面取人，人家大皇子的本事大着呢！才不是单单只靠一张脸！” “这话倒是未必，谁知道大皇子是真有本事，还是花拳绣腿？没准儿这趟就是去南疆战场镀金来着呢！再回来，那身份可就不一样了，到底是去过战场的，能是旁的皇子可比的？” “也有道理，不过我瞧着大皇子倒不似那种绣花枕头，没准儿人家就是真的忠君爱国呢？先别急着下结论，且等着看大皇子到了南疆后的作为！” ……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议论声不绝于耳，有个并不起眼的少年郎始终一言不发，在百姓的议论声中，他目送了大皇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然后，他转身出了人群。 少年郎这一转身，打那之后就再没回过京师。 …… “后来在南疆的那几年，每每遇到粮草紧张的状况，总会收到千山想方设法送到南疆的补给，”时隔多年，跟穆葭提起从前的过往，封予山口气中没有消沉没有怨愤，有的是慰藉是深深地感叹，“那些年我在南疆沙场带着卓杨邹令他们出生入死，真是没过过一天安生踏实日子，也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但是千山又何尝是有一日安稳度过的？一直盯着南疆这边的粮草补给，那几年在南疆，我手底下出过叛逆，被朝廷算计过，被各路牛鬼蛇神吸过血，也吃过败仗，但是却从从来来没有在粮草补给上被为难过，因为即便有人为难，千山也总会想方设法第一时间为我分忧解难。” “那几年，千山其实赚了不少银子，可是一个子儿都没有攒下来过，都流水似的花在了我身上。” “后来，我兵败负伤回京，前脚才抵京，后脚就接到了千山的密信，他跟我说，让我一定振作，从今往后，不管我想做什么都只管放手去做，有他在，我这个主子就不必为银子发愁。” “后来，他真的说到做到了，这些年里，我真的没有为银子发过愁，要不是有千山这么一直辛苦奔波经营，就那每年几千两的朝廷俸禄，我又能有什么作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33章 再去一趟南疆好不好 几千两，对于寻常百姓来说，那真的是天文数字了，可是对于一个踌躇满志、心怀高远的皇子来说，那真的就是九牛一毛了。 封予山要用银子的地方太多了，有之前的在沙场负残的将士要养，有沙场英烈的遗孀要养，更有动辄几十万两练兵的花费…… 这些桩桩件件都需要银子，皇子就不缺银子吗？ 不，缺的很，封予山缺，太子也缺，不过他们解决这问题的法子却截然不同，封予山有周千山在外奔波经营，才能维系安郡王府这些年的花销费用，太子却是直接把手伸向了邗沟，借着邗沟去吸国库的血，成了名副其实的吸血蚂蟥，这就是他们的不同之处，所以周千山的存在，对封予山来说至关重要。 说到此处，封予山忍不住笑着感慨道：“你看，我也不算亏了，也是幸运得很，虽然自幼没有爹娘的缘分，但是手底下的这一群兄弟却着实不赖，有的能舍命陪我上战场、出生入死，有的时时事事为我着想、费尽脑汁，这也算是有失有得了。” 穆葭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他说，封予山并不常会说起从前的事儿，尤其还是关于南疆沙场的过往，每到这个时候，穆葭都听得格外认真仔细，也格外……心疼，她真的特别心疼那个时候的封予山，却也没办法回到那个时候陪着他出生入死、甘苦与共，所以她真的特别感激沈卓杨、邹令还有周千山他们，正是有着他们的陪伴，封予山才能熬过至暗寒冬，才能一步步走到现在、才能蜕变成让她心动让她迷恋的封予山。 穆葭陪着他笑：“没错，你是幸运的，能得一众兄弟肝胆相照，实属不易，不过他们也是幸运的，有你在，他们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发出不才明主弃这般牢骚。” “还真是，”封予山想了想，笑得更舒心了，伸手拥住了穆葭，“不过葭葭，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还是遇见了你，因为有你，我这辈子注定都不会明白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是个什么酸溜溜的意思。” 穆葭狠狠白了眼前这个颇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男人一眼，看得出来，封予山的心情不错，所以到底要不要问出一直埋在她心底、那个最大的疑惑呢？穆葭有些踟蹰，实在不想去戳封予山心底最深最狠的一处伤。 不过，是伤就得面对，就得想法设法对症下药，而不是一味儿回避、任由其化脓恶化啊。 所以顿了顿，穆葭到底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口：“封予山，你有没有查过，当年你……兵败的原因？一切当真都是巧合吗？迦南那边恰好猜对了你的排兵布阵、而不是你手下出了叛逆？” 这疑问一直困扰着穆葭，她对于封予山在南疆战场的那几年过往，原本是并不了解的，但是再跟封予山遇见、确定关系之后，穆葭当然对封予山的过往好奇，也不止是好奇，作为封予山这一生的伴侣，穆葭是有这个义务跟必要了解封予山的过往的。 只不过时隔多年，而且朝中也有意淡化此事，穆葭也是费了一番力气才查到了当年封予山兵败负伤回京的其中原委，她跟严复有着同样的疑问，难道真的就只是碰巧？而不是当时南疆大营里头出了奸细？ 穆葭是不信天底下会有如此之巧合的，所以…… 这些年来，封予山就当真没有一点儿怀疑？也没有暗中做过调查？ 这是之前穆葭没有跟封予山聊过的话题，所以提到这事儿，穆葭是带着点儿小心翼翼的，不过封予山倒是没有穆葭想象中的反应激烈，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缓声道：“你猜的不错，是出了叛逆，是我当时跟前的一位心腹，跟着邹令他们前后脚到我身边伺候的，不过在事情败露之前，他就畏罪自杀了。” 顿了顿，封予山又补上一句：“也可能不是畏罪自杀，但不管如何，他就是死了，连带着所有线索都一并斩断了。” 穆葭听明白了，既是这人已经畏罪自杀了，又或者是被悄默声儿地灭了口，那么他到底是受何人指使，又是怎么跟迦南那边互通往来的，那就不得而知了，也成了永远的谜了。 就封予山连名字都不肯提的架势，就足见对那位昔日心腹有多厌恶，穆葭觉得有些遗憾，就是因为这个叛逆，当年南疆大军遭遇大败，封予山身负重伤消沉多年？更有多少英烈冤死他乡？ 这笔账是能轻易了结的吗？可是随着那叛逆的死去，所有的线索都彻底被斩断，到头来也只能不了了之，封予山这些年究竟有多憋闷愤愤，穆葭都能想象出来。 穆葭没再多问，只是将封予山抱得很紧。 她真的好心疼她家山子啊，心疼得连呼吸都带着颤了。 所以…… “封予山，日后咱们再去一趟南疆好不好？”穆葭附在封予山耳畔轻声道，“你肯定一直都想着能再去一趟南疆、祭奠那些战死沙场的英灵？从前我没可能陪在你身边，但是再有机会的话，每一次我都想陪在你身边。” 封予山没有回答，环在姑娘腰上的手却蓦地箍紧了，似是要把穆葭生生融进自己骨血一般。 …… 穆葭很担心黛绮丝的病情，催的老张叔一路快马加鞭，待赶到西槐别院的时候，却还是将近了晌午，穆葭下了马车快步进门的时候，正好瞅着孙妈从厨房里头端出了煮好的清粥小菜，瞧见穆葭来了，孙妈一脸惊喜：“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听说小祖母病了，我过来看看，”穆葭点头道，瞥了一眼孙妈手上的托盘，问道，“怎么的？小祖母到现在还没吃饭？” 孙妈点头道：“柳郎中昨儿晚上就觉得不舒坦了，今儿一早没吃下饭还呕了两回，这不，罗郎中刚刚给柳郎中请脉又开了药方，只不过不能空着肚子服药，所以奴婢给柳郎中准备了点儿清粥小菜好让柳郎中先垫一垫肚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34章 公主病 医者不自医，这也是规矩了，黛绮丝一向是个身子骨不差的，不过每年这个时候总要生场病的，往年都得在床上挨上半个月的，其实往年还要靠前一些，今年眼看着都熬过初春了，孙妈还以为黛绮丝这是躲过去了呢，哪想着冷不丁地还是病倒了。 往年每每这个时候，黛绮丝是断不肯请郎中上门来搅扰他们日子的，都是自己开药方吩咐孙妈煎的，但难免也耗费精力，好的更慢，不过如今，因着穆葭跟封予山的关系，黛绮丝再病倒了，罗植那边比穆葭还先得到消息，罗植赶着就来了，给黛绮丝诊脉之后，也没有着急走人，而是亲自窝在小厨房里头煎药呢。 真是一点儿名医的架子都没有。 “罗郎中人在哪儿？”穆葭问道。 孙妈忙得朝身后努努嘴：“回大小姐的话，罗郎中正在厨房里头煎药呢。” “行，那你先给小祖母把饭菜送过去，我稍候就到。”穆葭吩咐道，然后抬脚就朝小厨房走去。 她想着先问问罗植，黛绮丝到底是个什么病情。 “大小姐来了，”罗植瞧着穆葭进来，忙得躬身行礼，“属下见过大小姐，给大小姐请安！” “行了，快起来，这地方用得着你使这么大的身段？也不怕碰倒了药罐，”穆葭摆摆手，示意罗植起身，然后就在桌前坐下，蹙着眉问道，“罗植，小祖母的身子如何？我之前就听说过，小祖母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病一场，到底是个什么缘故？” 罗植一边扇着扇子煎药，一般跟穆葭解释道：“回大小姐的话，说白了柳郎中就是并不适应京师的气候，尤其是初春这时候，京师最是干燥的时节，柳郎中原本就积累了一年的病气，这个时候是再熬不住了，所以就病倒了，其实说到底，就是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穆葭闻言都震惊了，“她都已经来京师过了半辈子了，怎么还会水土不服？” 说起来，黛绮丝在京师这边生活，可比迦南时间还要长出一倍不止呢，京师可以说是黛绮丝的第二故乡了，可是黛绮丝愣是过了几十年，居然还会水土不服？ 简直是闻所未闻啊！ 罗植也是一脸无奈：“属下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实在是柳郎中的身子……过于娇贵了。” 罗植想了半天，就想起“娇贵”这么个词儿来，虽然用来形容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觉得怪怪的，但是除此之外，罗植就找不到更加贴切的词儿了。 穆葭却觉得罗植这个“娇贵”用的再恰当不过。 可不就是娇贵吗？黛绮丝是个什么出身？人家从前可是堂堂公主之尊！又不是天生就是做下人的，所以…… 她小祖母这生的是……公主病？ 穆葭乱七八糟地想着，又询问了罗植能否彻底治愈的问题，罗植愁的直挠头，跟穆葭道：“不瞒大小姐说，只要是还在京师，柳郎中这病这辈子都痊愈不了，不过，若是能回到柳郎中适应的环境的话，就比如说柳郎中的老家的话，都用不着治，柳郎中这病都能不药而愈了。” 穆葭默默冲罗植翻了个白眼儿，她难道不知道？还用得着罗植说？ 懒得再搭理罗植，穆葭心事重重地出了厨房，朝后院儿走，后院儿的那株大柳树在徐徐春风中摇曳着嫩绿的柳枝，是一年中最好看、也最生机勃勃的时候，穆葭却没有一点儿欣赏的兴致，她在发愁呢，她小祖母的这公主病可要怎么治才好呢？ 难不成要小祖母年年都饱受病痛？ 如今祖母的身子是越来越好了，穆葭这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呢，冷不丁地又知道了小祖母的病，真是又愁的要死，这可咋办呢？ 要不让小祖母迁居南下…… 脑中甫一冒出这个想法，穆葭就赶紧摇了摇脑袋，试图将脑中这烂主意给赶走，黛绮丝的身份知道的人也就仅限于她、苏良锦还有封予山，自然他们是不可能对黛绮丝有恶意的，反倒在京师，就在封予山的眼皮子底下看着，黛绮丝的安全能够得以保障，一旦黛绮丝离开京师的话，那确保黛绮丝真正身份不会泄露的难度那可就太大了，不仅会直接威胁黛绮丝的人身安全，这对封予山来说，无疑也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毕竟，众所周知，大皇子的生母乃是良嫔白氏，若是换成了迦南公主的话，那封予山以后的路，可就不是那么好走了，毕竟没有哪个大夏人愿意看到一个身上流着迦南皇室血液的皇子继承大统，而且还是曾经带给大夏战祸的迦南。 所以，黛绮丝的身份保密真的十分要紧。 想到这里，穆葭忍不住又内疚自责不已，虽然她清楚小祖母多年以来为了祖母的付出跟情深，甚至还有上辈子小祖母对祖母的以死相随，她对小祖母身怀感恩跟钦佩，但是在她心里，还是封予山更重要一些的，所以这个念头才一冒出来，就被她又给压下去了。 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那次小祖母跟他们解释了这么多年的过往，始终是平心静气，再提到自己的身世还有生身父亲奎南王爷的时候，语气也没有任何起伏，但是小祖母内心真的也是这般平静吗？她就一点儿都不惦记自己的父亲吗？ 尤其是奎南王爷，如今都已经是将近八十岁的人了，都道是七十古来稀，奎南王爷又不是神仙，只是不可能长命百岁，所以…… 小祖母就一点儿都不惦记自己的爹爹吗？就没想过还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到爹爹一面吗？ …… 穆葭不由得停住了脚步，站在大柳树下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瞧着苏良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院中，慢吞吞地坐在了柳树下的那个大秋千上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蹬着地，慢悠悠地打着秋千。 “祖母，您什么出来的？我竟一点儿声音都没听到，”穆葭满脸意外，顿时咧着嘴冲苏良锦笑，一边走过去，俯身凑到苏良锦面前，冲着她笑，“祖母，您气色可是比上回更好些了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35章 谁会不喜欢呢 穆葭说的是实话，自从这个春天到来之后，苏良锦的气色是一次比一次好，腿脚也肉眼可见的利索了，这不，如今不仅行动自如，都能打秋千了呢，穆葭现在已经彻底不担心苏良锦的身子了。 苏良锦也冲穆葭勾了勾唇，含笑跟穆葭道：“你这丫头来的正好，帮我推推秋千。” 苏良锦这是要荡秋千？ 穆葭顿时就迟疑了：“祖母，这……” 虽然她觉得苏良锦的身子骨比从前硬朗了，可再怎么硬朗那也是六十出头的老人家了，漫说是苏良锦这样之前长年卧病的，就是个一直没病没灾的六十岁老人家，那也不敢推着荡秋千的啊。 反正穆葭是不敢的。 苏良锦却又再催促：“不碍事儿的，你慢着点儿，好些年没有荡秋千了，心里怪惦记的。” 穆葭听着苏良锦这话中的感慨意味儿，再想着苏良锦这卧病的多年，心下一软，当下也没有再拒绝，就小心翼翼地帮着推起了秋千。 苏良锦真的很开心，坐在秋千上，没有说话，脸上却一直带着柔和的笑意，看得出来，苏良锦是真的喜欢荡秋千，也难怪，这院儿里一直摆着这么大的秋千架，小祖母也是良苦用心，只怕是一直盼着祖母能够好转病愈，能再次荡起秋千来呢。 小祖母，也真的是个用情至深的了。 穆葭正在心里感慨着，耳畔就突然传来苏良锦的声音：“年少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每年的这个时候，一年到头都似犯人给拘在家里，都没个出门的机会，只有这个时候，京师的贵门千金有结伴踏春外出的时候，每到这个时候，所有的贵女都最激动欢喜，平日里再怎么矜持的大家闺秀，在这秋千面前也都会把规矩给抛到脑儿后，什么笑不露齿啊？不存在的，个个都笑得见牙不见眼呢。” 穆葭静静地听着苏良锦追忆年少过往，脑中浮现出一位豆蔻少女，坐在秋千上衣袂飘动、笑声漫天的模样，实在太过美好，穆葭都跟着忍不住感慨：“祖母，您从前怕是京师贵女中秋千荡的最好的？” “被你这丫头给猜对了，当年只要有你祖母我在的时候，旁的贵女就只有争第二的份儿，当年我可不是只会这么坐着荡秋千，我站着荡秋千那才厉害呢，当时候有会奉承的还说我似是飞天降世呢，”苏良锦一点儿都不谦虚，笑着瞥了一眼穆葭，那股子劲儿还真有苏府嫡女的派头，不过转而，苏良锦脸上的笑意就淡了，再开口的时候，也带着怅然了，“只是可惜了，这多年来，一直没有教阿绮荡秋千的机会，年轻的时候，总觉得来日方长，可这眼看着就老了，也荡不动了。” 是啊，一眨眼的功夫，这辈子都已然走过大半了，她跟阿绮都成了名副其实的老人了。 她们相遇的太迟，错过了最青春年少、活泼张扬的年纪，甫一相识，她就已经是个心死如灰的怨妇了，哪里还有少女的情怀？什么荡秋千？根本就没有的事儿。 后来是阿绮一点点地带她走出了阴霾，让她总算能够重新站在阳光底下，重新享受人世间最澄澈最单纯的美好，她又想荡秋千了，还想着教阿绮，想让阿绮了解她的所有过往，苦涩沉闷，才不是她的全部呢，她想让阿绮知道她还有另外的一面，因为阿绮才重新被唤醒的美好。 但是她的身子却又不争气了，一直病病歪歪的，就没有好过，就这么地拖累了阿绮半辈子。 阿绮的不离不弃，是她苟延残喘的动力，她没奢想过自己能够痊愈，可如今到了老了，没成想竟还有身子骨硬朗的一天，她又能坐在秋千上了，虽然再不能像从前一样，似是飞天降世…… 她真是足足吸了阿绮半辈子的血啊。 她对不起阿绮，用爱的名义，生生禁锢了阿绮的一生。 苏良锦攥着秋千的手蓦地就是一紧，心头传来的疼痛让她难以忍受，从来沉静平和、甚至是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丝丝痛苦。 同样攥着秋千的、穆葭的手，也是一紧，难过、羞愧、自责还有心疼一股脑儿地涌上了她的心尖，她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镇静下来，然后她拉住了秋千，转而走到了苏良锦的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握住了苏良锦的手，仰着头看着苏良锦皱纹满布的一张脸，一字一字认真道：“祖母，小祖母少年离家，一走就是半生，想来必然极是惦记家人，不若待小祖母此次病愈之后，您跟小祖母一道南下南疆，到时候想法子让小祖母能跟家人一见，若是祖母跟小祖母觉得……觉得南疆气候适宜、饮食也能习惯的话，不妨就留在南疆长住。” 苏良锦无言，喉头却上下滑动着，眼中更有泪光闪烁，她看着穆葭，久久说不出话，半晌伸手颤颤地抹去了穆葭脸颊上的泪水。 穆葭落泪了，不过脸上却挂着恳切真诚的笑意，继续道：“祖母，小祖母陪了您半辈子，实是情深义重，祖母不管想为了小祖母做什么都是应该，也都是能来得及的，自然了……葭儿还有爹娘兄长都极舍不得祖母，可南疆又并非是海角天涯，纵然山高水远，可难道还不许咱们时常过去探望的吗？祖母，您说是不是？” 苏良锦还是没有说话，嘴唇轻轻地颤了两颤，然后伸手把穆葭环进了怀里，穆葭使劲儿回抱着祖母，鼻腔中满是祖母身上淡淡的梅香，总算不再是让人难受的汤药味道了，她的祖母如今健康得很，必然会长命百岁的，想到这里，穆葭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她附在苏良锦的耳畔，轻轻道：“祖母，您一定要长命百岁啊，把这些年您欠小祖母的，都要补回来才行呢，要不然我都为小祖母亏得慌。” 苏良锦闻声，不由得哑然失笑，真是个促狭的小妮子啊，不过，这样促狭的小妮子，谁会不喜欢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36章 大小姐这是有心事儿呢 这孩子虽然长得像她，性子跟她年轻的时候也有三分像，好在只像了三分，剩下的七分，有她身上没有的豁达、宽容，实在是难得，当然这也注定了，她的孙女儿这辈子会远远比她容易得到幸福。 “好孩子，祖母谢谢你。”半晌，苏良锦才柔声开口。 …… 一老一小两人已然在某件事儿上达成了默契，不过却又都默契地没有跟黛绮丝提起，黛绮丝如今生着病呢，情绪不宜太过激动，而且她们也怕黛绮丝忧思过甚，想多了有的没的更要伤神，所以祖孙俩再一次形成了默契，都决定这事儿等黛绮丝病好了之后再告知。 黛绮丝虽然病着，可是瞧见了穆葭过来探望，也心情大好，难得有了点儿胃口，穆葭自是懂得怎么哄长辈开心，一顿饭说说笑笑的，黛绮丝倒是多吃了点儿，苏良锦跟穆葭也总算放心，这边筷子才刚放下，就听着碧瑶进来禀报，说是大皇子来了。 “他这个时候怎么来了？”穆葭都惊着了，这大天白日的，封予山怎么就敢公然来西槐别院了，就不怕被人瞧见了？ 碧瑶解释道：“大皇子听闻柳郎中抱恙，十分着急，刚巧大皇子人就在泉山别院，得了消息赶着就过来了。” 穆葭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罗植那个耳报神通风报信呗，不过封予山来了也好，她正想着跟封予山商量日后如何把苏良锦还有黛绮丝送去南疆的事儿，这事儿虽然她已经答应苏良锦了，却少不得得跟封予山计划计划，而且对于这件事儿，穆葭心里还有点儿不安，毕竟这事儿对于封予山来说无疑是一桩隐患，她明明知道，却还是在没有跟封予山商量的情况下，便就答应下来，封予山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觉得她自作主张呢？ 穆葭稍稍顿了顿，然后就让碧瑶把人给请进来了，封予山过来探病，倒不都是因为穆葭的关系，毕竟黛绮丝还是封予山血缘上的姑奶奶呢，他过来探病，也在情理之中，是要见到人的。 封予山匆匆进来，甫一瞧见穆葭便就张口询问：“小祖母人怎么样了？我听罗植说小祖母这是陈年旧疾，这次是又发作的。” “你别着急，小祖母挺好的，随我进来。”穆葭一边给他宽心，一边引着人进了内室。 不管是从穆葭这边论还是黛绮丝这边论，封予山真的都不算是外人，所以也用不着回避，黛绮丝见了封予山还挺高兴，难得面露笑意，封予山这才总算放心，坐下来跟黛绮丝还有苏良锦说了好一会儿话，瞧着黛绮丝面露倦意，封予山就没再多留，随着穆葭去了前院儿了。 没想到还能因为这个跟穆葭在西槐别院见上面，亲眼瞧见黛绮丝没多大问题，封予山总算一颗石头落了地，跟穆葭又能轻松相处了。 “今儿还回去吗？”甫一到了西跨院儿，封予山就一把将穆葭抱进了怀里，又是几日不见，王爷大人实在珍惜跟大小姐相处的一点一滴，什么男女大防、规规矩矩说话，压根儿就不存在的！ 穆葭也没有嫌他腻歪，靠在他的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掰着男人的手指玩儿，一边应声道：“不回去了，想留在这儿多陪祖母她们几天。” 只怕夏天到来之前，苏良锦跟黛绮丝就要动身南下了，夏天太热不宜赶路，秋冬也不适合老人家赶路，也就春末夏初这时节最宜人，所以穆葭屈指一算，能陪在祖母还有小祖母身边的日子只怕不多了，难免就舍不得走，想尽可能地多陪陪两位老人家。 穆葭这答案，封予山别提多满意了，在京师毕竟人多眼杂，从前倒是没有多少顾忌，如今穆昇炙手可热，盯着穆府的眼睛那是越来越多了，封予山便就有了顾忌，可是在西槐别院就不同了，不管是他来见穆葭，还是穆葭去泉山别院，都特别方便。 封予山把下巴搁在穆葭肩膀上，歪着脑袋凑过去在穆葭脸颊上亲一口，一边含笑问道：“那大小姐可否能赏小王个脸，好让小王明儿一早有陪大小姐上山观日出的脸面？” “嗯，容本小姐想想……”大小姐摆着架子，斜着眼儿看一脸期待的王爷大人，半天才勉为其难地点头道，“行，瞧在你一片诚心的份儿上，那本小姐就勉为其难赏你个脸面。” 王爷大人顿时满脸堆笑：“如此，那小王就多谢大小姐恩典。” 穆葭看着他眉眼舒展的模样，真的很英俊，这男人寻常时候，身上总会有股子油然而生、迫人的凌然之气，但是只要一笑起来，简直就是春风化雨，就比如说此时此刻，穆葭都觉得封予山跟个妖孽似的。 穆葭并不觉得自己最初是被封予山的这张脸给吸引的，才有了后来两人的缘分，但是毫无疑问，顶着这张脸的封予山是真的迷人，迷得她神魂颠倒呢，穆葭喜欢看着封予山这么发自内心的笑，不仅是赏心悦目，而且封予山高兴这本身就是值得穆葭高兴啊，穆葭希望封予山能一直这么开怀下去，至少不会因为自己的缘故，而眉头紧锁。 “怎么了？一直出神来着，是想什么事儿呢？”瞧着穆葭一直怔怔地看着自己出神，封予山有些诧异，轻轻拍了拍穆葭的后背，一边轻声问道，“大小姐这是有心事儿呢？” 穆葭回过神来，冲他勾了勾唇：“不错，被你说中了，本小姐还真有一桩心事儿，刚才就在琢磨着这桩心事儿只有王爷才能帮着完成呢，就是……” 就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就是也真的不想让你为难。 穆葭踟蹰着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说，正墨迹的时候，就听着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两人就瞧见了罗植的身影出现在了院子里，穆葭赶紧地就从封予山的腿上跳了下来，然后飞速地挪到了对面的软榻上，正襟危坐，那模样要多正经就有多正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37章 另一个法子 封予山被穆葭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都给惊着了，感情大小姐这腿脚功夫着实不赖了，少不得就促狭地冲穆葭挤了挤眼，不过穆葭却只当没看见，端着茶杯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拢着。 大小姐是真的很犯难啊。 “属下见过主子，大小姐！”大小姐正犯难的时候，罗植匆匆从外面进来，给两人行礼。 封予山手指在小几上轻轻敲打着，有些不耐烦地看着罗植：“是有什么事儿吗？” 不怪封予山这般不待见罗植，谁让他来的不是时候啊？能抱着自家媳妇儿卿卿我我的机会实在太少，所以每一次每一瞬王爷大人都异常珍惜好不好？更何况他家葭葭难得有求于他，这机会多难得啊？结果呢，这没眼力见儿的家伙就过来给搅和了。 实在扫兴。 王爷大人没照着罗植的屁股来两下，就已经十分仁慈宽宏了！ 罗植也听出了自家主子这说话的口气儿冲得很，心里不免叫屈，他又不是邹令那样没眼力见儿的木头桩子，一点儿都不想过来搅扰王爷跟大小姐好不好？这不是实在憋着有事儿禀报吗？ 当下罗植也不废话，赶紧地就开门见山地说事儿，为的就是赶紧禀报完了，就撒丫子走人，没得杵在这里继续碍他家主子的眼。 “回主子的话，是这样的，属下方才给柳郎中送药过去，顺道跟柳郎中讨论了一下柳郎中的病情，之前在属下也不是没有医治过水土不服的病患，可是却都没有柳郎中这般严重顽固过，以至于时隔二十余年都没能痊愈，柳郎中自己也很是纳闷，所以属下跟柳郎中深入探讨了一下这病情。” 罗植仔仔细细禀报，封予山跟穆葭也听得十分认真，他们都对黛绮丝的病情极为关心。 罗植继续往下道：“之前大小姐跟主子都询问过属下，可有药到病除之法儿，属下是真的没想到有什么好法子，除了让病患返乡、便能不药而愈之外，属下也再想不到旁的了，可是刚才再跟柳郎中探讨中，柳郎中却提到了一个办法，属下觉得……倒是可以一试。” 穆葭忙不迭问道：“什么法子？” 罗植道：“回大小姐的话，属下认为可以试着去从柳郎中的故土带回一些家乡风物，比如说水又或者是家乡的食物，在每年柳郎中发病之前，就开始试着食用这些家乡风味，再佐以药物，说不定就能起到预防的作用呢，虽然没有先例，但是属下觉得这个法子倒是可以一试，说不准就能有奇效呢。” 罗植说的挺激动的，毕竟若是这个法子真的能彻底一直柳郎中的顽疾的话，那罗植也觉得是造化一件，而且说不准日后还会碰到这样的病例，那就可以遵循此法了，可是…… 似乎王爷跟大小姐对此都并不抱希望？ 罗植打量着封予山跟穆葭没什么起伏、甚至还颇为失望的表情，以为他们是信不过自己，当下就感激补充道：“虽然没有先例可循，不过属下却觉得此法儿真的能一试，像柳郎中这样二十年都没办法克夫水土不服的，肯定不是身体方面的缘故，属下以为肯定是心里作用的缘故，所以每年提前预防，而且使用故土风味儿的话，对柳郎中肯定会起到极大的慰藉作用，说不定这心情一放松了，这病就彻底治愈了呢！” “就算是这法子没效果的话，那也不妨事，属下再想别的法子就是了，不过属下以为试一试还是很有必要的。” 罗植真是苦口婆心，一口气儿说了这么一大通，就眼巴巴地等着封予山跟穆葭点头呢，结果他都说的嗓子要冒烟儿了，这两人还是一言不发，半点儿都没有要点头的意思，反倒罗植心里都开始发毛了。 咋地？ 他这个法子真的就这么不对劲儿吗？ 不会啊，就算是他是个不着四六的，可是柳郎中却是个稳当人儿啊，而且柳郎中的医术那也不是吹的，是真的了得，所以连柳郎中都点头了，觉得可以一试，咋他家主子跟大小姐却是这么个反应呢？ 罗植满心狐疑，却也不敢出口询问，就那么缩着脖子，等着两人发话呢，结果没等到两人对如何给柳郎中治病的意见，倒是封予山毫无预兆地问起了霍成峰的病情来。 “你最近一直没少往霍府跑，霍侍郎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封予山沉声问道，“这都告病在家上不了朝了，是真的病得厉害，还是霍侍郎打得别的主意？” 前几日，霍成峰在自家门口呕血的事儿，早就已经传遍了京师上下，自然封予山也有耳闻，尤其还是罗植亲自去顾看霍成峰的病来着，只不过封予山也是没有想到，霍成峰这病……似乎有点儿重啊，都到了上不了朝的地步了，要知道霍成峰可是个十年如一日尽忠职守的，就从来没有过告假在家养病的经历，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来着。 对此朝中也是议论纷纷，说霍成峰这就是在打太子还有万岁爷的脸呢，要不然怎么万岁爷才一下令让严复赴江淮彻查陈太炎一案，霍成峰这就告病在家断不上早朝呢？ 霍成峰跟太子合力审案期间就有龃龉，也不是什么秘密，早就有人在等着看戏了，有的是等着看太子如何收拾霍成峰，也有的在等着看万岁爷到底会怎么处理此事，结果就是这样，万岁爷旗帜鲜明地站在了太子一边儿，然后霍成峰也不是个软骨头，直接就告病在家了，这难道不是在打万岁爷跟太子的脸？ 有的人自是感慨霍成峰之硬气，但更多的却是在讥嘲霍成峰之不自量力，封予山对霍成峰是个什么想法并不了解，不过对于霍成峰告病在家这事儿的动机，他还挺好奇的，再有就是，在封予山看来，霍成峰这样耿直不阿的也是难能可贵了，不管霍成峰是不是他的人，必要的时候，封予山还是想拉霍成峰一把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38章 可怜的小霍公子 提到霍成峰，罗植就面露感慨，一个劲儿地叹气道：“回主子的话，霍大人是真的病得下不来床了，起先的时候，霍大人呕血什么的，瞅着是怪吓人的，其实就是肝火过旺而已，吃几天的药也就能好个七七八八了，但是却架不住霍大人一直受刺激啊，这病非但没好利索，反倒还是加重了呢，这不，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告假在家养病了。” “哦？受刺激？”封予山眉毛一挑，“受了什么刺激？你倒是跟我详细说说。” 罗植便就将这几日在霍府的一些见闻一五一十跟封予山说了。 “霍大人病倒的第二天，霍大人家的公子出门的时候就遇着惊马了，亏得小霍公子反应快，要不然可就要葬身马蹄下了，可躲过了一死，却落了残疾，如今大公子的一条腿算是废了，好好儿的公子哥儿，才将将行过加冠礼，还没娶妻呢，听闻还是个课业不错的，等着下一次春闱一举夺魁来着，结果就这么废了，这前程就算是没有指望了，小霍公子人都垮了，哎，那模样看着是真可怜，霍夫人更是成日以泪洗面，霍大人这病焉能好的了？受此打击，病得就更厉害了。” 罗植忍不住摇头叹息，当时亏得他人就在霍府，赶着就给大公子瞧了伤，虽然及时止住了血，好歹保住了条命，可是那条被马蹄直接给踩的断成三截儿的小腿，纵使罗植自诩医术不差，却也没法子妙手回春，让小霍公子还能够完好如初、日后还能正常人似的行动，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罗植又不是华佗在世。 “日后小霍公子可就成了跛子了，那么有出息又英俊的小公子，真是可惜了。”罗植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 一个跛子又焉能做官？大夏就没有这样的先例，别说是瘸了条腿，就是脸上有道稍微狰狞些的疤，那都是不可能走仕途的，朝廷官员，那代表的就是朝廷的脸面，对外形还是有些要求的，更别说是个跛子了，走到哪儿都是一瘸一拐的，哪儿来的官威？何来的体面？ 所以小霍公子的前途就算是全毁了，什么十年寒窗苦，什么三更灯火五更鸡，这下子可全都是白废了，说的再狠一点儿，小霍公子这辈子就算是给毁了，还是彻彻底底地毁了，这也就难怪罗植不住口地叹气儿了。 封予山跟穆葭听了也忍不住都是眉头紧皱，那小霍公子的确是太可怜了，不过这小霍公子的遭遇是不是……太巧了些？ 霍成峰才一得罪了太子、让万岁爷失了脸面，小霍公子第二天便就遭遇了惊马，真的就有那么巧合的事儿吗？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都从彼此的视线中察觉到了怀疑，穆葭没出声，却对封予山无声地张了张嘴—— “东宫。” 封予山也觉得十有八..九，是太子所为，万岁爷想要整治霍成峰有的是法子，万岁爷也会用这般下作的法子，去对小霍公子下手—— 虽然万岁爷也的确是个下作的人。 封予山点了点头，对穆葭的猜测表示赞同，然后又看向了罗植：“还有呢？” 罗植刚才说霍成峰一直受到刺激，那肯定就不止只有小霍公子这一件事儿了，肯定还有别的事儿。 罗植点头继续道：“回主子的话，小霍公子受伤之后，霍大人深受刺激，又接连呕了几次血，霍大人坚决不肯放过害得儿子致残之人，下令让霍府家丁到处寻找那惊马的主人，咬牙切齿地要将此事报官，务必为儿子讨个说法，结果事发的第二天，霍府的人总算找到了那匹惊马的主人，那马儿却不是旁人家的，而就是霍府下头庄子里养的一匹马儿，是跟着庄子里的人入京师采买货物的，不知怎么的就跑脱了，还受惊了，赶巧了就被小霍公子给遇上了，霍大人闻言，当时就没撑住，喷出一口老血，然后人就昏了过去，经这一事，霍大人的病情就又加重了，精神也差得很，实在是不能下床挪动了，这才不得已告假在家养病。” 能不昏过去吗？能不受刺激吗？穆葭听了罗植这么一说，都忍不住要同情起霍成峰来了。 霍成峰断不肯放过害儿子致残的人，还一门儿心思要报官处理此事，这的确是霍成峰的办事风格，其实换二一个像霍成峰这样的，都已经是官至从二品刑部侍郎了，名副其实的位高权重，那遇到这样的事儿，还用得着报官？ 报什么官？他这个刑部侍郎是泥捏面塑的吗？但凡狠点儿心，就能让对方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甚至是难逃一死，但是霍成峰是个有底线的，这可能跟他这些年一直在刑部为官、跟律法打交道有关，他没有打算滥用职权私刑，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报官，还是想着用官方渠道解决此事的，这也真的算得上是难能可贵了。 但问题是什么呢？ 问题是这马儿竟然就是他霍府的马儿！所以霍成峰就是连报官都不能了，怎么报？难不成要自己状告自己吗？ 这也难怪霍成峰受不了刺激，病情加重了，就是穆葭，单单是听罗植这么一说，都觉得有点儿窒息外加肝儿疼了。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简直要把人给逼疯……不，是逼死是？！ 不行，她忍不住了，她想破口骂人了，算了，罗植还在呢，还是忍忍，省得被人家误会成了泼妇，穆葭在心里再三劝着自己，才总算忍不住痛骂太子祖宗十八代的冲动…… 咳咳，得亏忍住了，要不然岂不是连他家山子的祖宗十八代也一并给捎带上了？ 封予山闻言，也是面色铁青，冷笑道：“哪儿来的那么多的恰好？恰好霍府的庄子的马儿被人带到京师，恰好马儿受惊，恰好就直冲着霍府的小公子？要是天底下真有这么多恰好的事儿，那怎么没恰好当时皇后娘娘产子的时候，恰好太子殿下胎死腹中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39章 你不觉得我是自作主张就好 “噗嗤！”大小姐这才打算喝口茶，压一压心火，结果这茶还没下肚儿呢，就硬生生地被呛了出来，难为大小姐还想着保持在属下面前的体面，还想着憋住呢，结果…… 憋住那是不可能的，大小姐不止呛得茶水喷出，连眼泪鼻涕都齐刷刷往外涌，被呛得泪流满面里，大小姐到底还是在心里把太子的祖宗十八代给骂了个遍。 呜呜，都是太子那个贱人害她丢脸！ 还有她家山子，现在说话真的好毒啊，不过也真的好一针见血啊！ 封予山赶紧地接过了穆葭手里的茶杯放回小几，然后取出帕子来给穆葭擦脸，罗植愣了愣，到底是比邹令有眼力见儿，赶紧地去外头打了一盆温水进来，又唤了碧瑶进来伺候穆葭洗了脸。 洗好了连，大小姐总算又觉得清爽了，就是……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不过大小姐那也不是没经历过风浪的，只当方才眼泪鼻涕齐飞的人不是自己，然后一派冷静地看向封予山：“封予山，你还记得当初春闱结束的时候，二皇子返回二皇子府路上遇袭的事儿吗？” 封予山点点头：“当时二皇子一队人马，也是遇到惊马了，也是太子的手笔，这一次太子用的还是老手段呢，都懒得遮掩了。” “他是摸准了万塑业的心思，万岁爷想要陈太炎一个人担起所有罪名，霍成峰却非要固执己见，万岁爷哪里有不恼的？只不过万岁爷出手教训霍成峰，还是这个时候，难免就会惹人非议，倒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干脆由着太子出手呢，这是对霍成峰，之前对严复用的又是不同的手段，不过目的却是一样的，就是想方设法、威逼利诱让他的臣子变成彻头彻尾听话的狗儿呢，”穆葭冷笑道，“你看，万岁爷就是这么对待他的忠臣良将的。” 霍成峰跟严复绝对算得上是忠臣良将，在自己的职责范围之内，那真的是尽忠职守，对这两人，穆葭虽然了解不深，却是高看一眼的，史书上常有明君圣主求贤若渴之美谈，若是对上霍成峰跟严复的话，求贤若渴、甚至是三顾茅庐，那都是值得的。 但是万岁爷却是怎么对待他的忠臣良将的？ 是糟蹋，彻彻底底地糟蹋！ 封予山的眼底亦是一片冷凝，他近来真是越发难以忍受了，封远图的手段，还有太子的德行，桩桩件件都让他觉得厌恶，觉得恶心，封予山是个能忍的，要不然也不能在京师深居简出、韬光养晦了整整十年，但是眼下，封予山真的觉得太煎熬，太难忍了，每当听闻封远图或者是太子的所作所为，他都有彻底爆发的冲动，实在是…… 太恶心了。 就这样恶心的人，他竟然还曾经渴望从那人身上获得关注还有父爱？ 这简直就是被猪油蒙了心啊！这个时候回想起来，封予山都忍不住有往事不堪回首之感。 封予山如今都庆幸，封远图对他的态度始终如一，从来都是疏离跟厌恶，要不然的话，今时今日，封予山必然是要万分纠结的，甚至说不定还会走上截然相反的道路，做封远图的鹰爪或是哈巴狗儿呢，就像今时今日的太子一个样儿。 封予山不自觉地就攥紧了拳头，正最是愤怒难耐的时候，一只白嫩嫩的小手伸了过来，放在了他的大手上，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其实说握住是很不符合的，毕竟穆葭的手真的比封予山的小了太多太多，就算她想握住，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穆葭就只能这么虚虚地握住封予山鼓起的手背，男人的手背紧绷，还带着微微的颤抖，可见，他攥得有多紧，又有多气愤，穆葭心中默默叹息，只能一下下轻轻摩挲着男人的手背，无声地安抚着，直到男人手上的力道总算是卸下来了，然后反手握住了她。 “封予山，不值当的，你知道的，为了他那样的人，不值当浪费一丁点儿的心思精力的。”穆葭轻声道。 封予山也明白这个道理，其实他也不是单单为封远图跟封予嶙的行为所激怒，他也在深深的忧虑着，想着怎么才能最大限度地帮到霍成峰，这么好的臣子，真的不该被辜负，更不能因此就灰了心，熄了心底的火苗，甚至是彻底厌恶了脚下的这条道儿，他得想方设法让霍成峰知道，他走的这条路没错，未来也不会一直黑暗崎岖下去，只要他能一直保持这颗赤子之心，只要他能继续坚守自己一直以来的为官之道…… 只不过他要怎么帮霍成峰？而霍成峰又是否愿意领他这个情呢？ “不如让姑父去见见霍大人，”封予山正琢磨怎么才能跟霍成峰搭上话儿呢，就听着穆葭忽然开口建议，“霍大人跟姑父是一条道儿上的人，又曾共事过，想来是能说到一处去的，指不定这两人还觉得相见恨晚、惺惺相惜呢。” 封予山闻言，顿时眼前一亮：“对啊，我怎么就忘了这一茬了，之前姑父还对霍大人赞不绝口来着，如今霍大人落难，姑父肯定是愿意伸处援手的，而由姑父出面，也更容易获得霍大人的好感跟信任。” “那成，这事儿就交给姑父去办了，”穆葭笑着拍了拍封予山的手，“你呀，就别愁眉苦脸着了。” 封予山抿唇笑了：“葭葭，你总能为我分忧解难，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你。” 分忧解难？真的吗？ 穆葭闻言有些迟疑，顿了顿，才抿唇道：“你不觉得我是自作主张就好。” 封予山闻言就是一愣，他怎么会觉得穆葭是在自作主张？他从来都没有这么认为过，在他认为，在跟穆葭确定关系之后，就没有一个人的事儿，不管是小到一日三餐还是大到天下大事，在他看来，都是他跟葭葭两个人的事儿，也都愿意跟葭葭商量，听取葭葭的意见，在穆葭这里，封予山是愿意放弃所有界限，甚至是秘密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40章 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啊 封予山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夫妻都会这样相处，男主外女主内是古来的规矩，放在高门贵户里面，就是男人负责在仕途闯荡，女人负责打理后宅，不会有太多的男人愿意将所谓的大事儿跟女人分享，甚至是外面的世界，都巴不得女人看不见听不见，他们是绝对赞同女人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但是在封予山看来，这种想法是极其可笑的，这些男人得自卑到什么地步，才会生怕女人见识多了，就会翅膀硬了，不再柔顺依附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了？所以才会对女人有着这样多的限制跟严防死守。 封予山对自己有这个自信，而且还是绝对自信，他的自信来自于自己的经历跟能力，这是在沙场摸爬滚打、屡次死里逃生换来的，也是多年磨砺、身处低谷却从不放弃、历经艰辛沉淀下来的，他的自信绝对不是建立在对女人的绝对把控之上的。 他压根儿就不屑与此。 他从不担心，他的葭葭见识多眼界广心思大，他反而觉得他的葭葭就不该跟那起子一辈子都只围着后宅一亩三分地打转的女人一样，他的葭葭是那么聪慧伶俐，是那么的满腹才学，很多时候葭葭的眼界跟本事都让他感叹惊艳，他觉得，他的葭葭就是这世上最好、最优秀、最夺目的女子，天生就该备受瞩目，叫人仰望，而他，绝对不会去阻止去遮盖葭葭身上的光芒。 他为他的葭葭感到骄傲，也为自己能跟葭葭并肩携手而感到自豪，他不怕葭葭见识多眼界广心思大，那只会鞭策他变得更强，能给葭葭提供更宽阔翱翔的天地，他对此异常期待。 所以……自作主张？ 不存在的，他的人生他的版图，从来都不止掌握在自己手中。 封予山默默看着穆葭，不明白穆葭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明显有些生疏的话，这让封予山不能理解，甚至还心里还生出了些不安，难道是他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让葭葭误会了他实则是个心胸狭隘、气量小的？ 罗植杵着半天，一直没有说话的机会，这个时候房中安静得要命，罗植是再不敢继续杵在这里碍眼了，当下麻溜儿地就跟自家主子告辞走人了，甫一到了门外，罗植才总算舒了口气儿，一边又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琢磨，大小姐跟主子的感情可真好啊，就算是不说话，就这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那股子对旁人视若无睹的份儿，都够能把他齁得够呛了。 …… 房中。 还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两个人，其实并没有罗植想的那么腻歪齁着慌，穆葭有点儿心虚，封予山则是不安，他在脑中仔细回想了一番自己到底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才让葭葭误会了，正琢磨着呢，就听着穆葭轻咳了两声，率先打破了沉默。 “那个……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就是随口一说。”看封予山的表情就能猜到他心中的想法，穆葭难免就有点儿内疚，也有点儿高兴了，封予山看重她这个人，也看重她的意见想法，她当然高兴了，所以原本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的话，这时候也觉得不那么困难了。 穆葭清了清嗓子，然后认真地跟封予山说了关于给黛绮丝治病的想法。 “我是觉得小祖母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为了祖母在异国他乡待了半辈子，用祖母的话说，小祖母这是拿自己的命来给祖母续的命，如今祖母身子好转了，自然也想着能够回报小祖母，尽可能地弥补小祖母的遗憾，可说到遗憾……”穆葭抿了抿唇，一脸感慨地道，“都不用去问，咱们也该知道小祖母心里最大的遗憾是什么了。” 还能是什么？ 都已经离家半辈子了，却还一直水土不服，每年在春回大地、北燕回巢这样的时节，总会病倒，罗植说这是心理作用，可说白了，不就是黛绮丝心里一直惦记故土、惦记着年迈的父王吗？ 尤其是，那位迦南的奎南王爷，已然年迈，年近八十了，若是此生再无相见团圆时，小祖母肯定会抱憾终身的？ 上辈子，这个遗憾，黛绮丝带进了棺材了，连带着她对苏良锦这一世沈晨无悔、孤注一掷的爱，那么此生呢？还要让黛绮丝重蹈覆辙吗？再一次带着遗憾进棺材？ 穆葭狠不下这个心，所以当时，面对着一脸落落的苏良锦，她没办法硬下心肠，到底还是点头答应了。 苏良锦当然不是在逼她，她也是个知道轻重缓急的，所以虽然她心里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可是却不可能对着穆葭宣之于口，做祖母的没道理要为难自己的亲孙女儿，尤其还是她最疼爱的穆葭，可是这样一来就要委屈阿绮了…… 苏良锦心里的挣扎复杂，穆葭都不忍去想，更加不忍装作什么都不懂，那真的是太残忍了，也太没良心了，所以，她主动开口，说出了苏良锦心底所想，还郑重点头答应了。 此时此刻，对着封予山，想着苏良锦当时眼底的湿润，穆葭也不觉得有多难开口了。 “封予山，我想等小祖母此次病愈之后，就送小祖母还有祖母去南疆，”穆葭继续道，瞧着封予山眉头微蹙要打断她，她赶紧伸手握住了封予山的手，继续道，“你先别插话，听我说完，不是短暂地让小祖母跟祖母去那么一趟而已，我想着让她们在南疆长住，一则是南疆跟迦南接壤，到时候可以暗中安排小祖母跟奎南王爷见面，甚至是父女团聚，二则是南疆气候好，四季如春，比京师更适合老年人颐养天年，三则是，南疆是你的发家地，在那地界儿上，你有能力将祖母跟小祖母她们保护得很好。” 说到此处，穆葭松开了手，对封予山抬了抬下巴：“这就是我的想法，现在轮到你了，说说你的看法。” 封予山伸手又捉住了穆葭的手，冲着她笑，笑得有点儿无奈：“大小姐，你把我想说的都给说完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41章 就这样吧 穆葭一愣：“你……真的这么想，就没有一点儿别的意见？” 她还以为封予山会有别的想法呢，她倒是没觉得封予山会生气或是反对，她就是觉得封予山可能会考虑得更加周全，或者是有别的安排，毕竟送苏良锦跟黛绮丝去南疆，这一路千里迢迢，山高水远的，搞不好就会留下什么隐患，封予山就算有不同的意见或是迟疑，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封予山就这么……干脆利索地答应下来了？ 穆葭很难不吃惊。 封予山伸手捏了捏穆葭鼻头，无奈地道：“她是你的小祖母不错，却也是我的姑奶奶啊，你一门心思盼着她好，难道我就是个白眼儿狼不成？” 其实在罗植跟封予山禀报黛绮丝病情的时候，封予山心里就隐隐有了想法，只不过当时着急去后院探病，也没能多想，这时候穆葭一说，跟封予山的想法真是不谋而合，说真的，封予山觉得熨帖极了。 心意相通，对，封予山就是这样的感觉。 他跟葭葭的感情越来越深厚了，也是越来越有默契了，这让封予山觉得两个人更加亲近了，不是身体上的亲近，而是心灵上的，这种感觉太过美好，让封予山觉得舒心又踏实。 “怎么的小丫头？难不成你真的以为我是白眼狼儿？”封予山又捏了捏穆葭的鼻头，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那你的眼光可实在不怎么样，要不怎么就偏偏看上个白眼儿狼呢？不怕被狼给咬着吗？” 一边说着，白眼狼儿一边就朝前倾身，一派要把小丫头拆吃入腹的可怕模样。 穆葭总算是反应过来了，顿时眉开眼笑，蓦地伸手就一把捂住了白眼儿狼的嘴巴，一边使劲儿捂着一边冲他眨眼睛，嘿嘿笑：“那我就先抓烂你的嘴，看你这坏心眼儿的狼还能不能使坏？！我警告你……啊！哈哈！你……你搞偷袭！” “啊呜！” 坏心眼儿的狼蓦地长开血盆大口，一下子就刁住了小丫头白嫩嫩的手指头，然后在小丫头的惊呼声中，转而又掉头对准了小丫头红艳艳的唇，将小丫头的惊呼都吞下了肚儿。 …… 房中，坏心眼儿的狼跟小丫头斗智斗勇，房外，邹令在跟碧瑶……还有打得火热。 不是那种打得火热，就真的是字面儿上的那种打得火热。 难得时间地点都很合适，碧瑶甫一见着了邹令就顿时两眼放光，赶着就拉着邹令要比划伸手，一边还很得意地道：“我今儿出门可是带着小美了呢，真是没白带啊！这不就遇见你了吗？” 邹令自然也知道小美指的是啥，当然不是个姑娘的名字，而是那把他送给碧瑶的宝剑，碧瑶这丫头真是个心思别致的，竟然给把剑起名字，而且叫啥“小美”，每次邹令听着碧瑶这么叫着，总觉得怪怪的，听着可一点儿都不像是在叫宝剑，倒是再像叫他俩闺女似的…… 咳咳！他这是想哪儿去了？ “啪！”冷冰冰的剑身直接抽在了邹令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这厢邹令还没有喊疼的，那厢碧瑶就开始撂脸子了，拿着冷冰冰的小美指着邹令，气呼呼地问道：“你是不是压根儿就不想跟我比划？是不是对我特别不耐烦？” 这人自打一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压根儿就没把心思放在比划功夫上，甚至还被自己给抽着脸了，碧瑶又不傻，邹令是个什么级别的功夫，怎么可能被自己给抽着了？ 这人分明就在走神呢！根本就没把心思放在跟她比划这事儿上！ 明显显地就是在糊弄她呢！ 碧瑶特别生气，若是换做二一个人，或者二一个事儿，却也未必会这么生气，但是……是邹令啊！是……是她最喜欢的功夫啊！ 这两样对碧瑶来说真的特别重要，所以邹令这是戳着碧瑶的肺管子了，碧瑶能不生气吗？ 邹令都顾不上脸上还火辣辣的疼了，赶紧好言好语跟碧瑶解释：“没有的事儿！没有的事儿！我就是刚才没有准备好，现在我准备好了，咱们重新开始！我保证肯定专心致志！” 碧瑶嘟囔着嘴瞪着邹令，瞅着他脸上通红的一道印痕，却也生不起来气了，当下翻转小美，宝剑入鞘，碧瑶冷哼一声：“算了，你准备好了，我还不耐烦了，就这样。” 一边说着，碧瑶一边就扭头走开了。 就这样？ 就哪样儿啊？邹令心慌得不要不要的，想都没想就巴巴地跟在碧瑶的屁股后头，抓耳挠腮地想着怎么去哄碧瑶，不过到底是个武将出身的，实在是笨嘴拙舌，怎么都想不出漂亮话来，半天才憋出一句：“那……那你什么时候耐烦了，我再陪你比划。” 碧瑶又是一声冷哼，不过却忍不住牵了牵唇，没有搭理邹令，径直进了厨房，邹令以为碧瑶这是要忙着给大小姐张罗晚膳呢，还怪纳闷儿的，大小姐跟主子难道不是去后院儿陪苏老夫人他们一起用晚膳吗？怎么碧瑶却还要开伙来着？ 邹令满心狐疑，小心翼翼地询问碧瑶，碧瑶懒得理他，却特别顺手地支使邹令干这干那，邹令能有什么话说？就老老实实听话干事儿呗，可是，邹令到底还是憋不住了，看着碧瑶手里握着的鸡蛋，到底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碧瑶，你烧了这么一大锅的水，就是为了煮……这一个鸡蛋？” 这事儿若是换二一个干的，邹令指定会骂那人有毛病，但是换做是碧瑶，他可是万万不敢的，非但不敢，还老老实实地配合着，这不，就是他自己烧开了这么一大锅的水，外加还煮熟了这么个蛋吗？ “等下你就知道了，”碧瑶斜睨了邹令一眼，然后取出了自己的帕子，将那鸡蛋裹在帕子里，再然后，她拿着蛋就直愣愣地朝邹令的脸招呼过去，瞧着邹令下意识地往后躲，碧瑶生气了，瞪着眼问，“你躲什么个躲？” 躲什么躲？ 还不是怕挨揍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42章 做自己的大嫂 “我、我没躲……”邹令有点儿怂，躲是不敢躲了，他咬着牙把自己的脸往碧瑶手里送，一副英勇就义的大无畏模样。 碧瑶嫌弃地只撇嘴，倒也没再说什么，拿着鸡蛋再次送到了邹令的脸颊，然后用裹着手帕的鸡蛋轻轻揉着邹令脸上的那一道红印…… 没有想象中的暴力，也一点儿都疼，反倒是热乎乎的，轻柔柔的，这感觉，把邹令给惊着了，被碧瑶这么温柔地对待，邹令一时都愣住了，半天都反应不过来，然后就听着碧瑶轻声道。 “到底也是在王爷身边行走的人，也该注意着点儿，你看你脸上挂着这么一道明显的印子也不怕扎了王爷的眼？像个什么话？真是地，都多大年纪的人了。” 碧瑶这是在训他呢，可是声音却轻柔柔的，一点儿都不凶，这声音这口气儿，落在邹令的耳中，那简直就跟有一百根羽毛在心里一起挠似的，真是又舒坦又痒痒…… 邹令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了，晕晕乎乎的，反正碧瑶说什么都对呗，然后就是碧瑶说一句，他点一下头，外加“吱”一声，啥五大三粗的山药精啊，在碧瑶面前分明就是最乖巧听话的小家雀儿呢。 “以后别老是这么愣呼呼的了，就木头桩子似的站在原地由着人打？你这一身功夫岂不是白练的？” “嗯嗯嗯，都听你……”小家雀晕晕乎乎从善如流，直点头，忽然又反应过来了似的，抬眼悄默默看了碧瑶一眼，然后小声道，“也就只由着你打，旁人甭想在我手底下讨半点儿好处。” 握着鸡蛋的手蓦地就是一顿，碧瑶取下了帕子，将鸡蛋在灶台上轻轻磕，一边剥着蛋壳，一边垂着眼跟邹令道：“为什么啊？”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因为你是碧瑶啊！”邹令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根儿，他是真的脸红了，得亏他脸黑，不怎么显，要不然那就着实太没面子了。 碧瑶听见了，忍不住勾了勾唇，脸烫得要命，她这么大喇喇的性子，这个时候也难免觉得羞涩，都不好意思抬头去看邹令，偏生邹令总算道出了心中所想，胆子也大了，反倒开始咄咄逼人起来了。 “那你呢？碧瑶，你对我……对我是个什么想法？”邹令一直都想问碧瑶这个问题，他觉得自己的心意，碧瑶应该是了解的，能感受到的，但是碧瑶的心意呢？邹令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思粗的缘故，他一直都难不准，可是今儿，他却探到了一丝苗头，真是大喜过望，自然是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了。 对他是个什么想法？ 这人怎么问这么蠢的问题？ 碧瑶简直都觉得无语，忍不住对邹令连连翻了几个白眼：“你仔细想想！” 想啥啊？ 邹令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憋了半天，到底还是硬着头皮问：“想……想什么？” 简直了！就没见过这么蠢的！ 敢情只有她以为两人早就确定关系来着、原来这厮竟然不是这么认为的？！ 碧瑶能不“蹭蹭”冒火吗？“哗啦”一声，就抽出了小美，一下子就横到了邹令的面前，吓得邹令直缩脖子，碧瑶却指着剑，没好气儿地问邹令：“你仔细想想，当时你把小美送给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他说什么了？ 邹令在脑中飞速地回忆着，没想起来自己当时说什么了，倒是记起了碧瑶当时叽叽歪歪说了不少—— “大哥，我……我咋瞧着这剑不像是男人使的？这花里胡哨的，又是宝石又是穗子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大哥能使得出来的，咋的？大哥你这是打算送给旁人的？瞧你这个细致劲儿，莫非是要送给……大嫂吗？” “还真是啊？真被我说中了？”大哥，咱大嫂也是个好刀枪棍棒的？那她功夫怎么样？比你如何？能在你手底走过几招？能超过两招吗？” “……你给我闭嘴。” “真小气，我又不是男的，难不成还怕我觊觎你家娘子美色不成？大大方方承认得了，非要小气啦藏着捂着，哼！没出息！亏得你还是北方汉子！” …… 他就只能回忆起这么多了，可是这跟碧瑶对他是个什么想法又有什么关系呢？碧瑶这到底打得什么哑谜啊？ 邹令的表情越发迷茫了，瞅着碧瑶火冒三丈的脸，邹令小心翼翼地跟着打商量：“要……要不你提个醒儿？你知道的……我脑子一向不是很灵光，咳咳。” 碧瑶彻底无语了，真是被邹令这根本不会转弯儿的脑子给蠢哭了，反正再怎么提示都是白搭呗，那还浪费什么口水？没得把自己给气死。 碧瑶只能没好气儿地问道：“当时我是不是以为你要把小美送给大嫂来着？” “是啊，”邹令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转而又忙不迭摇头，“不过我跟别的女人可都没有关系啊！我发誓！啥大嫂不大嫂的都是当时你自己猜的！我可没承认啊！” 碧瑶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儿，没好气儿地道：“我既是收下了小美，那就是已经决定要做自己的大嫂了，你还敢不承认？” 邹令：“……” 等等啊，他脑子有点儿转不过来，让他想想…… 啊！他好像明白了！ 一脸的茫然顿时烟消云散，小家雀那叫一个喜笑颜开，就要忍不住激动叽叽喳喳的时候，却被一个热乎乎的鸡蛋给堵住了。 “赶紧吃了补补脑！就没见过你这么愣的！”碧瑶凶巴巴地道，眼睛里却难得闪出几分羞涩，“敢情这么长时间，都是我自己自作多情呢？” “呜呜！”邹令使劲儿地摇头，一脸的忠心天地可鉴。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人家可早就把你当媳妇儿了，都已经为你学会了胸口碎大石了！ 金枪锁喉也已经安排上了！ “少挤眉弄眼的，赶紧吃！”碧瑶被他这滑稽模样逗得忍不住捂着嘴笑，一边又忍不住问邹令，“晚上想吃点儿啥？我……我手艺虽然不如碧乔，却也有几样拿手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43章 本宫有话跟你说 邹令三口两口把嘴里的鸡蛋给吃下了肚儿，噎得要命，却也来不及喝水，对着碧瑶那真是点头如捣蒜啊：“我爱吃！我……你做啥我都爱吃……嗝儿！” 到底还是没忍住，邹令忙得捂住了嘴，这么好的氛围，他才不想在碧瑶面前丢脸，可是就是忍不住啊！ “嗝儿！嗝儿！”邹令根本就停不下来，打嗝儿简直就跟鸡打鸣似的，又响亮又急促，一个接一个，邹令简直都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简直太丢人了！ 不过碧瑶脸上却没有一点儿嫌弃之色，反倒觉得邹令这模样怪好玩儿的，忍不住就“噗嗤”笑了，然后起身去了个茶碗给邹令倒了茶水，递了过来，一边儿还叮嘱着：“少喝点儿，别喝太多，仔细撑着了。” 邹令一脸大明白，很有默契地跟碧瑶点头：“你放心，我会给……嗝儿！会给晚膳留肚子的……嗝儿！嗝儿！” 碧瑶简直没眼看他：“少废话了，赶紧喝，鸡蛋沫子都要喷我脸上来了。” …… 皇后宫中。 此时此刻的皇后宫中，气氛可就跟西槐别院没法儿比了，其实也不是有多糟糕，反正跟皇贵妃那里比起来，皇后这里又何止是强了万倍不止？就是这气氛…… 死寂沉沉的，以至于宫人都每一个敢大喘气儿的。 从前皇后宫中，不是这样的，虽然皇后一直都不是个脾气性子有多好的，时不常就要因为这个那个大动肝火，这些做宫人的，受到牵连那也是难免的，就说皇后宫中的宫人，哪有一个是没受过委屈的？ 可是最近这阵子，皇后娘娘简直就跟变了个人儿似的，不再总是被激怒，也很久没有动怒发火儿了，就连说话声音也比从前低了，和气了，对宫人的态度也比从前好了不少…… 按说皇后娘娘由此改变，那对于下人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儿啊，但是这些宫人心里却总是七上八下的，不安得厉害，没能知道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也没人能摸得清皇后娘娘这是在打得什么主意。 一个暴脾气了半辈子的女人，真的能在一夕之间性情大变？而且这人还是皇后，这里还是皇宫，见多了暗潮涌动，有的更是经历其中，所以没有哪个宫人是能轻易相信皇后这不是在欲擒故纵、伺机而为。 说起来，皇后娘娘的改变，是从陈氏一门出事儿开始的，也是从太子对皇后表现出明显显的疏离冷淡开始的，所以皇后这段时日的改变，肯定是因为这事儿，想来也是，皇后如今的处境不妙，就算是再怎么火爆脾气，再怎么着急上火，那也是能看得懂眉高眼低的，所以势必要安分低调了，难不成非要在这个时候去戳万岁爷的肺管子吗？ 而且，眼瞧着太子殿下也是个靠不上的呢。 就是不知道陈氏一门的事儿会不会牵连到皇后娘娘，也会不会牵连到他们，所以不单单是皇后比从前沉默了许多，这些宫人也个个都是心事重重，皇后宫中自然而然地也就这么死气沉沉了。 尹广泉奉命前来给皇后娘娘请平安脉的时候，就十分敏感地察觉到了皇后宫中这不寻常的气氛，他原本每次过来都十二分的小心的，此刻就更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了，真是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微臣拜见皇后娘娘，恭请皇后娘娘金安！”行至皇后面前，尹广泉忙得撩袍下跪、磕头行礼，异常恭敬，一如平常。 “平身。”皇后面沉似水，目光不过只在尹广泉的身上停留片刻，便就转开，看向了对面桌上的新的瓶插，一束再寻常不过、含..苞待放的桃花儿就那么安安静静地插在华贵的玉净瓶中，没显出寒酸来，倒是显得格外有生机，难得将这死气沉沉的宫殿映出一丝生气来。 宫人自然是不敢擅自做主把这么寒酸平常的桃花儿送到皇后宫中赏玩的，这是皇后自己动手修剪的，清晨路过御花园的时候，瞅见桃花儿开的正旺，皇后便为这再寻常寒酸不过的花儿停下了脚，宫人都觉得惊诧极了，皇后娘娘从前哪里会多看这桃花儿一眼？皇后宫中种的那可都是牡丹、紫薇这样富力名贵的花儿呢，若是哪个不开眼的，胆敢将随水飘零的桃花送到皇后面前，那怕是不想活了？ 可是皇后娘娘今儿偏就停在了桃花儿面前，甚至最后还亲自挑选了几枝回来做了瓶插，简直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是，微臣遵命。” 尹广泉嘴上说着遵命，却也没有真的起来，就这么跪着朝皇后面前挪了挪，然后取从药箱里头取出脉诊，给皇后请脉，片刻之后，尹广泉收回了手，微微颔首跟皇后禀报道：“娘娘的凤体比之前大有好转，不过药却还是不能停的，微臣以为再服用半月，娘娘的凤体便可痊愈。” 皇后之前旧疾复发那也不是装的，再加上陈氏一门的事儿，还有太子的事儿，更是加重了皇后的病情，也是得空皇后咬着牙挺住了，非但没有被打击得一病不起，反倒撑过来了，而且这程子也不是闲在宫中一味儿将养，也是做了不少事儿的，还因此让万岁爷刮目相看，甚为满意。 自然了，尹广泉也是出了不少力的，这些年，他对皇后可谓是兢兢业业、尽忠职守，但凡皇后凤体违和，尹广泉都能愁的掉眉毛，这一次皇后自己争气，倒是没让尹广泉多为难，尹广泉也是觉得松了口气儿的。 当下，尹广泉为皇后重新拟定了药方，增减了一些药材，然后就要亲自去给皇后煎药，没错，尹广泉这个堂堂太医院院首，对皇后就是这般恭敬，诸如煎药这种事儿也从不假手于人，哪知道，却被皇后给叫住了。 “煎药的事儿交给宫人去做就成，”皇后缓声开口，对着尹广泉指了指对面的一张鼓凳，“你坐下来，本宫有话跟你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44章 多谢皇后娘娘大恩大德 皇后这声音还有表情，在尹广泉眼里，那都是阴晴难辨的，一时间，他心里更是忐忑得厉害，自然是不敢有所违拗的，当下将药方交给了宫人，然后自己挪到了鼓凳面前，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强忍着心里的不安，硬着头皮问道：“不知……皇后娘娘有何指教。” 皇后没有开口，慢吞吞地拢着茶，能送到皇后宫中的茶，那自然是错不了的，最新送到的是今年才出的明前茶，都不用讲究什么烹茶技巧，就是换个门外汉也能将这茶烹得香味扑鼻，更何况还是宫中的奉茶宫女，这茶香单单是这么闻着，都是一种享受。 只不过尹广泉却享受不来，他现在整个人整个身子都是紧绷的，后背也已经湿透了，也不是只有这次，但凡每次面见皇后，他都会紧张至此，而这几年，随着…… 随着他的爱女年岁渐长，他的紧张是成倍往上翻的。 皇后抿了口茶，将茶杯放下，这才撩起眼皮看向尹广泉，顿了顿，然后慢条斯理地开口问道：“尹大人，本宫记得你家若兰如今也有十九了？” 果然！ 皇后娘娘果然提到了他的闺女！ 尹广泉顿时都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汗毛儿都立起来了，皇后冷不丁地跟他提到尹若兰，这让尹广泉心中大骇，可是这却也早在尹广泉的意料之中，皇后总算是想起尹若兰了，这没让尹广泉觉得一块石头落了地，反倒让他心生跌入无尽黑暗谷底之绝望。 尹广泉嘴唇哆嗦了半晌，这才好不容易发出声：“回……回娘娘的话，小女年芳十九。” “那也到了许配人家的年岁了，没得再耗下去就成老姑娘了，”皇后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尹广泉，还是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口气以及这谈话内容，倒似是在闲话家常，“你们做父母的，就算是再心疼闺女，那也不能一味儿把闺女留在闺中啊，到底女大不中留，没得日后拖累了闺女一辈子的姻缘大事儿呢，尹大人，你说是不是？” 皇后这话一出，就连在门口候着的宫人，都忍不住侧目，悄默默朝里面观瞧，个个都在心中暗道，没想到娘娘还是个心肠好的，连臣子闺女的婚事这都记挂着呢。 也是，尹广泉一向在皇后面前得宠，算是宠臣，皇后娘娘对尹大人的家事过问两句，那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宫人觉得皇后这是在关心看重尹广泉，可是尹广泉却觉得皇后这是在要自己的命，那轻飘飘的几句话，简直就跟是勒住他脖子的缰绳似的，生生要把他给勒死…… 而这勒颈的缰绳又何止是今日才被套上？ 自打二十几年前、自打他迎娶了孔氏的那天起，他就已经被套上了！ 尹广泉竭力掩饰住内心的不安，起身朝着皇后躬身，恭恭敬敬道：“多谢皇后娘娘垂问，皇后娘娘关怀之心，微臣一家都感激涕零。” 皇后摆了摆手，让尹广泉坐下，自己又慢吞吞地拢着茶，茶杯盖子摩擦出的一声声，落在尹广泉耳中，简直就跟杀猪前的磨刀声似的，而他，无疑就是那只被一早捆缚好了、待宰的猪了…… “既是如此，那尹大人还有夫人，不妨开始为令爱留意着，若是瞧中了合适的女婿人选，大可以禀告本宫，本宫很乐意为令爱指婚。” 什么？ 皇后娘娘说的这是什么？难道是他耳朵出错了吗？ 没有拿着闺女的婚事做要挟、逼着他做尽歹事，反倒要让他们自己为女儿择婿，而且还要为他家若兰指婚？！ 这怎……怎么可能？ 因为妻女的关系，一直被皇后死死拿捏这么些年的尹广泉，这个时候难免会愣住，以至于尹广泉都没管住自己的表情，就那么张口结舌地看着皇后，从眉毛到嘴巴，都写满了不可思议。 尹广泉的反应是在皇后的意料之中的，这个时候瞧见了，还是忍不住牵了牵唇笑了，一边轻轻地放下茶杯，一边又接着道：“怎么？尹大人这是欢喜过头、都忘了要谢恩吗？” 尹广泉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就“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对着皇后就是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带着因为激动而生出的沙哑了：“微臣……微臣多谢皇后娘娘大恩大德！微臣……微臣全家都谢过皇后娘娘大恩大德！娘娘对微臣全家的大恩大德，微臣这辈子是报也报不完的，下辈子，微臣愿做牛做马继续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尹广泉是真的激动，都四十出头、官至太医院院首的男人了，竟还有这样一面，倒是把皇后给看的微微出神。 尹广泉这人是窝囊了些，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被她扎扎实实窝在手里，从前皇后是看不上尹广泉的，为了个女人，甘愿这辈子被人当牛马使唤，算是个什么男人？但是如今，瞅着尹广泉这般，皇后却打心底生出一股子怅然失落来。 这世上，没有谁会真心真意、不求回报地维护她，她的娘家不会，夫君更不会，就连她的儿子…… 想到此处，皇后自嘲地勾了勾唇，说起来，她这辈子也真够失败的，堂堂一国之母，到头来，竟然要羡慕一个区区罪臣之女。 说出去谁信呢？ 皇后抿了抿唇，收敛起眼底的落落，对尹广泉道：“平身。” “是，多谢娘娘！”尹广泉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睛通红一片，他人还有些激动，也有些难为情，忙得用袖子去蹭了蹭自己还湿润的眼角，在皇后面前，竟然如此，他这真的是太失态了。 皇后只当没看见，转而又跟尹广泉问起了旁的事儿。 “给皇贵妃医治的事儿，万岁爷可有什么指示吗？”皇后问道，这也是她今儿召尹广泉过来的主要原因。 皇贵妃是病得不轻，这事儿整个后宫都知道，当然了，万岁爷下令禁足皇贵妃的事儿，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说是让皇贵妃安生将养的，但是皇贵妃只怕是有生之间都难再迈出宫门半步了，谁让她非惹万岁爷不痛快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45章 大男人计较那么多干嘛 皇贵妃有没有病，又能活多久，这原本跟皇后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放在从前，皇后更是会在心里大笑三声，皇贵妃可是她多年的生死对家，皇贵妃落得此等凄惨下场，她能不痛快？但是眼下，皇后却生不出半分痛快了，她是再一次地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感。 芳贵妃的死，让皇后感受颇深，尤其还是皇后一手操办芳贵妃的丧礼，昔日一度独霸龙宠、不可一世的芳贵妃，生前有多炙手可热，死后就有多凄凉可悲，饶是还顶着端芳贵妃的位分下葬，可是那葬礼却委实寒酸…… 其实不等到死后，芳贵妃生前也是晚景凄凉，万岁爷是怎么对待昔日宠妃的？皇后可是亲眼所见，这对皇后来说，不可谓不感受颇多，尤其她如今处在这样一个孤立无援、跟芳贵妃都不相上下的境地。 皇后很难不心生兔死狐悲之感，这种感受在芳贵妃死后、皇贵妃又被万岁爷下令禁足之后，达到了顶点。 原来，她也不是那么地恨皇贵妃。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皇贵妃、是廖氏一门在跟她作对，是她这一生的头号死敌，但是今时今日，她却再明白不过，到底是谁在操纵着一切，皇贵妃今时今日的遭遇，让皇后有唇亡齿寒之感。 所以皇后前两日面圣的时候，状似顺嘴地跟万岁爷提了一句想让太医好好儿给皇贵妃医治来着，只不过万岁爷却跟没听见似的，一句轻飘飘的“朕会安排，用不着皇后费心”就把皇后给打发了。 宫妃卧病，那自然是该她这个六宫之主过问的，怎么都轮不到日理万机的万岁爷亲自过问啊，皇后心里不安得厉害，想了想，到底还是想召尹广泉过来询问一二，她之所以在面圣的时候询问皇贵妃治病的事儿，不仅仅是唇亡齿寒之危机，也是存着想试探万岁爷的心思。 试探什么？自然是万岁爷的心……是不是真的就如此冷硬。 尹广泉没想到皇后会过问皇贵妃的病情，有些意外，也有些踟蹰，这事儿，他还真是不好往外说，毕竟是万岁爷的意思…… 尹广泉的面色一时就有些为难了，都不用他开口，皇后哪里就看不明白了？当下心里就是一沉，她没想着再为难尹广泉，而且她也已经隐约猜到了，当下就摇摇头道：“算了，本宫也乏了，你且退下。” “是，微臣告退。”尹广泉如闻大赦，当下就忙得收拾药箱了，可是瞅着皇后眉头紧锁的模样，他又颇感自责，皇后今日对他是真的展示了极大的宽容厚待，他只当投桃报李，要不怎么能对得起他方才口口声声说的做牛做马的誓言呢？ 所以，尹广泉还是小声跟皇后道：“娘娘，万岁爷看重皇贵妃还有廖尚书兄妹两人，所以特地指派同一个太医负责两人的病情。” 握着茶杯的手倏然收进，皇后的心头猛然一颤，明明已经猜到了，可是这时候真的听着尹广泉这么说出，她还是感觉到一阵彻骨冰凉。 万岁爷当真就冷血至此吗？ 连同床共枕多年、为他开枝散叶的女人，都要用如此阴狠歹毒的手段去对付？当真一点儿情分都不顾念吗？难为她一直以来还觉得万岁爷待皇贵妃跟二皇子极为不同，是存着看重跟偏爱的，为此，她嫉恨皇贵妃跟二皇子多年，可事实呢？当真如此吗？ 廖氏一门倒台是迟早的事儿，廖朝晖的命如今都攥在万岁爷手中，连二皇子都已经疯了，万岁爷却尤嫌不够，连皇贵妃都不肯放过。 万岁爷的心怎得就如此冷硬？ 从前是芳贵妃，如今是皇贵妃，那么……下一个呢？ 皇后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满眼惊惶。 不行，她必须要摆脱这样的命运。 …… 太医院。 皇后娘娘的惊惶不安，尹广泉是一点儿都体会不到，他今儿的心情真是好到了极点，一向最是谨小慎微、事事求稳的男人，难得带着一脸笑意，还在宫里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了，太医院就有不少人打趣，说尹院首这必然是领了重赏的了。 这说法却也不错，尹广泉的确是在皇后娘娘那里领了重赏了，而且还是他从来都不敢奢想、险些把他给砸晕的重赏。 由着被一众太医打趣，尹广泉始终都是乐呵呵的，待到收拾好了之后，尹广泉连一刻都逗留，迫不及待就往家赶。 “尹大人这样的好男人可真是绝世难觅啊，成天就不是在太医院就是回家，都没听说过尹太医逛过酒楼茶馆啥的，更别提花楼了！” 有的太医就私底下感慨，那语气颇不正经。 另一个听到了，也凑过来，笑嘻嘻地说：“那你是不知道，尹夫人可是闭月羞花的长相，别说是尹大人这样的好男人了，换二一个也想着巴巴守着自家这么漂亮的媳妇儿不是？” “再漂亮，那年纪也在那了，怎么能跟年轻姑娘比？而且我听说尹夫人还是个病秧子，这些年来就一直没停过药呢，啧啧啧，好看是好看，可就那样的身子骨，是敢碰的？别还没怎样，人就受不住了呢！” “你看你就满脑子龌龊想法，人尹大人就是正人君子，哪是你能比的？” “那叫你跟尹大人换个个儿，让尹大人三妻四妾享齐人之福，让你去守着能看不能碰的病美人儿，你乐意不？” “滚滚滚！都一边儿！一个个的成天瞎说八道的！”尹广泉赶苍蝇似的，一边嫌弃一边步履轻盈出了太医院。 …… 尹府。 太医院的闲言碎语尹广泉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他也不会放在心上，旁人哪里懂得他夫人的好？又哪里明白他跟夫人的感情历经风雨、同甘共苦，根本就不是那起子人能明白体会的。 相濡以沫，冷暖自知，尹广泉对于能跟孔氏结为连理、成就姻缘，一直心怀感恩。 即便他们的姻缘，是以欺骗为开始的。 不过那又如何？今时今日，尹广泉不会怀疑孔氏对自己的感情，孔氏待他真心实意，这就够了，大男人计较那么多干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46章 所以啊，真的都怪她 平日里，每每回到家中，那就是尹广泉一天中最享受的时刻，那这一日尹广泉比往日那是更加享受了，简直都有点儿“白日放歌须纵酒”的意思了，走路都是虎虎生风。 孔氏也看出来了，瞧着他眉飞色舞地进房来，孔氏赶紧放下手里的绣花针，起身取过尹广泉退下的官服，又投了个热帕子递过去，一边含笑问道：“老爷怎得今儿回来这么早？还这么高兴？” “这不是遇上了一桩顶开心的事儿，这不就想着早点儿回来告诉你吗？”尹广泉胡乱擦了把脸，然后就伸手拉着孔氏坐下，满脸笑意地将今日在皇后宫中的事儿说了一遍，末了，尹广泉一声叹息，“有皇后娘娘这话啊，压在咱们心底多年的那块大石总算是能搬开了。” 是啊，可不是块大石吗？都压得他们夫妇两人都喘不过气儿来。 他们两人这辈子都是没得选，注定要为皇后娘娘驱使、做牛做马的，他们也都认了，毕竟能够拥有彼此、能够有缘做这一世夫妻，就算是付出这样的代价，他们两人也是甘之如饴的，可是，这不代表，他们就心甘情愿把闺女也给牵扯进来啊？ 一直以来，皇后娘娘为了拿捏尹广泉，就没少拿尹若兰的婚事儿敲打，就因为皇后的缘故，尹广泉跟孔氏都不敢自作主张给尹若兰张罗婚事，所以才把尹若兰给耽搁下来了，每每想到这个，尹广泉跟孔氏都愁的不行，真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他们可以不顾自己这辈子是不是过得舒坦自在，甚至可以不顾生死，可是作为爹娘，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女因为他们之故而受苦呢？若是若兰这么一味儿拖下去，只怕就要枯耗闺中，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这还不是最坏的结局，嫁不出去不是还有他们做爹娘的养活疼爱着吗？尹广泉跟孔氏最担心的就是皇后娘娘给尹若兰指婚，什么远嫁和亲啊，有什么给劳什子将死的老头儿冲喜啊，孔氏都不敢往下想，一想就会胸闷心慌，旧疾复发。 说起来，孔氏这病恹恹的身子，至少有一半的病根儿就在这事儿上。 如今皇后娘娘竟然大慈大悲松了口，让他们可以自主为兰儿择婿，而且皇后的意思是，但凡是他们瞧上的，中意的，皇后娘娘都愿意为他们指婚？ “老爷，这……这是真的吗？”孔氏又觉得胸闷心慌了，不过这一次却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太过激动的缘故了，孔氏死死地抓着尹广泉的手，指甲都要掐进肉里去了，她也浑然不觉，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尹广泉，颤声又问道，“皇后真的……真的许我们给兰儿做主婚事？” 尹广泉被夫人掐的生疼，却也没吭声，由着孔氏掐，他知道孔氏肯定是激动坏了，就像他当时在皇后宫中一样，不是也因为激动都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吗？ “真的，是皇后娘娘亲口跟我说的，”尹广泉看着面前眼泪簌簌而下的妻子，自是心疼又感慨，他伸手环住了孔氏，轻轻拍着孔氏瘦削的后背，一边柔声宽慰着，“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了。 只要他们的女儿能够幸福平安、能够嫁给良人过上安生日子，那不管他们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真的也不算什么了。 只要尹若兰能过得好，对他们而言，所有的苦难煎熬就通通都过去了。 孔氏忍不住在尹广泉怀里放声大哭，这么多年的压抑忧愁、提心吊胆，在这一刻，齐刷刷地都宣泄了出来，孔氏哭得实在厉害，喘息都不利索了，她身子本就不好，是经不起这么情绪大起大陆的，尹广泉很是担心，就要起身去给孔氏取通心丸来，却被孔氏死死抓着衣裳，怎么都不松开。 “我不走，就是去给你拿药，再给你倒杯水，”尹广泉哄着情绪激动的孔氏，声音异常柔和宠溺，“你现在情绪太激动了，这样对你的身子不好，听我的，不要胡思乱想，来，跟着我一起呼吸……” 对于怎么调整孔氏的心绪，尹广泉是驾轻就熟，这就是他多年来做惯了的，可是孔氏这一次却没有听他的，还是一个劲儿地哭，伏在他的怀里，死死环着他的腰，哽咽得厉害：“都是我……是我害了你……是我一直拖累着你，要是……要是没有我，你这辈子也不会活的这样累了……” 是啊，要是没有她的拖累，尹广泉固然不可能那么轻松地坐上太医院院首之职，却也不会一直被皇后死死拿捏、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所以啊，真的都怪她。 当初是她胆小，不敢违背皇后之命，别有用心搭上了尹广泉，后来也是她贪心，尹广泉对她太好了，给她的这个家也太好了，好的让她……让她舍不得死，就算明知道自己在拖累尹广泉，是在害他，还是狠不下心自我了结，反而还一直默默期待着，期待着明天的日子会不会更好、也更甜…… 她真的是太贪心了。 “傻瓜，”尹广泉轻轻叹息，低头在孔氏白皙的额头上印下深深一吻，将哭个不停的孔氏抱得更紧，“若是没有你，我这辈子又有什么意义呢？” 尹广泉从来都没有想过，若是那年没有遇到孔氏，自己后来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 因为，对他来说，那是毫无意义的，他的所有喜乐哀愁、酸甜苦辣，都是来自这个女人，因为有了孔氏，他的日子、他的人生才有了滋味儿。 不然的话，那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尹广泉从来不怪孔氏，是真的不怪。 孔氏的眼泪还是停不下来，却不再呜咽了，两个人就这么紧紧相拥着，谁都没有再说什么。 难得的是，这一次没有服药，孔氏却愣是挺了过来，也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适，连尹广泉都感慨：“可见你这病根儿全在若兰那丫头的婚事上，那从今往后，你这病根儿可就算是去了，日后再用不着喝那起子苦汤子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47章 偷听 孔氏对喝不喝药倒是并不上心，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是闺女的婚事，她生怕皇后只是一时兴起，免得夜长梦多，她这就催着尹广泉开始张罗闺女的婚事来着。 “老爷，你可有中意的后生吗？”孔氏巴巴地看着尹广泉，“你平时可留心过这事儿吗？有合适的人选吗？” 尹广泉还真留心过，他一直巴不得闺女能够早点儿嫁出去，诚然这事儿还得听皇后的，但是尹广泉这个做爹的也不是漠不关心。 当下尹广泉抿了口茶，点点头跟孔氏道：“首先得家世清白，人品过硬，旁的倒可以暂且放到一边，这样的人选，我心里倒是有一个。” “谁？”孔氏脖子都伸长了，迫不及待地追问，“是哪家的后生？你卖什么关子，倒是快说啊！” “怀仁堂的罗植，”尹广泉放下茶杯，看着孔氏，“此人你也有所耳闻？” 有所耳闻是有所耳闻，可就是…… 孔氏眉头微蹙，小声道：“可这人就是个寻常郎中啊，并无家世背景，也没有功名在身的，哪里能配得上咱们兰儿啊？” 那个叫罗植的郎中，孔氏也听说过，是京师很有名的郎中，被不少高门贵府奉为座上宾，年纪轻轻的就能有这本事的，那肯定是很了不起的，不但医术高明，而且还坐拥一家药堂呢，怀仁堂的名气可是京师数一数二的，单是买药就有不菲的进账，更别说这药堂还有不少郎中坐诊呢，日日都有排着队等着瞧病的，那这诊金可又是一大笔收入了。 所以论起来，那位罗植罗郎中的身家也算是不菲了，跟那起子世家门户自然是不能比，可若是跟他们尹府比起来，只怕是能肥出十倍都不止呢，所以这罗郎中按说是个香饽饽啊，不过…… 到底是个没有家世背景的，也没有功名在身的，说到底就是个伺候人的寻常郎中罢了，要将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孔氏是不情愿的，却是不明白自家夫君怎么就偏生看上了那个罗植了？ 好好儿的千金贵女，竟放着贵夫人不做、难不成真的要若兰嫁给一个寻常人？ 孔氏一脸的不解，尹广泉都看在眼里，孔氏的想法，尹广泉如何能不明白？若是早几年，尹广泉也是不肯让女儿下嫁给个寻常人的，但是这几年的经历，让尹广泉渐渐变了主意。 当下，尹广泉跟孔氏掏心掏肺地解释道：“我知道你接受不了让若兰下嫁，但是你仔细想想，嫁进世家门阀当真就好吗？且不说若兰嫁过去就要被埋没于后宅那巴掌地儿，单说如今这世道，你瞧瞧可是太平的吗？陈氏一门跟廖氏一门接连倒台，谁知道下一个出事儿的会是哪一户？我仔细想了想，与其让若兰嫁去豪门贵户，倒不如就嫁给罗植这样的，身世清白没有功名的，自是比不了贵夫人出身高贵名头响，不过兰儿往后的日子却更实惠呢。” 是啊，嫁给罗植这样的寻常人的话，那尹若兰婚后生活那就比旁的贵夫人要自在畅快许多，要守的繁文缛节也少，而且尹若兰的这一身医术说不定就不会被埋没了，虽然尹若兰是个女人不可能抛头露面在药堂坐诊，可是却还能背地里帮着搭理药堂生意不是？想来这是尹若兰喜欢做的，而不是成日窝在后宅处理那起子没完没了的鸡毛蒜皮。 更重要的是，尹广泉不想让闺女跟朝廷沾边儿，就像他担忧的那样，眼瞧着京师的这些子世家门阀一个个显赫着呢，可是谁知道哪天就冷不丁地倒了？他可不想让女儿受此牵连，所以索性不去享那富贵，也省去他们夫妇两人日日提心吊胆。 有了这想法之后，那在尹广泉眼里，怀仁堂的罗植那可真的就是相当不错的人选了呢。 孔氏听了尹广泉这话，也算是明白了丈夫的苦衷，她觉得尹广泉担心得极是，加进世家大族就一定好吗？但凡跟朝廷沾边，身不由己的事儿那可就多了去了，这些年他们夫妇两个受的教训还不少吗？ 当下，孔氏就连连点头：“你说得对，咱不奢望兰儿享那个富贵，也不受那个苦，那你尽快就去打听打听那位罗郎中的，看看人品是否可靠，若真是个踏实可靠的，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尹广泉点头道。 他对罗植的医术是有耳闻的，也觉得这年轻人医术精湛，不是个徒有虚名的，不过这也只是医术，他还得考察考察罗植的人品秉性呢，毕竟这是挑姑爷又不是挑郎中。 …… 门外，尹若兰贴着门，听着房中爹娘的谈话，因为太过震惊，眼睛都瞪圆了。 关于自己的婚事，尹若兰也不是没有纳闷儿过，为什么爹娘迟迟不提起，总是一副看起来不着急的模样，尹若兰倒是并不着急要嫁人，她心里是愿意多留在家里陪爹娘几年的，但是这不代表，她对爹娘的态度不好奇不纳闷儿，可是她从前每每问起孔氏，孔氏总三言两语打发过去了。 原来竟是这个原因，原来爹娘压根儿就做不了自己婚事的主。 尹若兰冷不丁地听到这个，是真的震惊至极，她哪里想到过，自己的婚事竟然被皇后娘娘拿捏着，而且不仅仅是她的婚事，还有他们一家三口的命运，都被死死攥在皇后娘娘的手中呢，而这，是她从前完全不知道的。 尹若兰不能不震惊，震惊之下，孔氏内疚羞愧的那一句“是我害了你……是我一直拖累着你，要是……要是没有我，你这辈子也不会活的这样累了……”，让尹若兰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孔氏这话，她是听明白了，她一向是个机灵的，这时候反应也不慢，对于这话背后隐藏的秘密，她已然猜了个七七八八，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娘亲的身世应该是个巨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被皇后所知，直接就导致了他们一家的命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48章 大皇子真是害人不浅 这还不是让尹若兰最震惊的，最震惊的是，后面尹广泉跟孔氏谈到了她的婚事，关于未来夫君的人选，尹若兰的脑海中顿时就浮现出了大皇子那张让她铭心刻骨的脸…… 也是这些时日，夜夜入她梦的脸。 只不过没等尹若兰感到害羞，尹广泉就提到了一个叫罗植的男子，尹若兰登时就从头凉到了脚后跟儿。 她爹爹的意思是，要把她嫁给……那个叫罗植的人？她娘亲也同意了？ 罗植这号人物，在京师还是有些名号的，尤其是像尹若兰这样醉心医术的，平日里也会特别留意这方面的消息，那怀仁堂还有罗植，当然就是不可能忽略的，尹若兰知道罗植医术不错，备受赞誉，因此是许多京师贵门的座上宾，她还曾默默在心里琢磨着，罗植的医术跟自己相比如何，跟爹爹相比又如何？ 不过想来不过就是个江湖游医，名气再大难道还能跟爹爹这个堂堂太医院院首相较？ 总的来说，她对罗植这个人是有好奇的，但是这不代表，她就想嫁给罗植啊！ 那个男人，她虽有耳闻，可毕竟连见都没见过，她也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模样，又是高矮胖瘦，她怎么能嫁给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呢？ 其实古来的婚嫁风俗，盲婚哑嫁是正常的，哪怕是千金小姐，也多的是婚前没有跟夫君见过面的，从前尹若兰也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婚事嘛，那当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言啦，她一个做女儿的，怎么敢擅作主张？ 但那时从前，是在四皇子府见到大皇子之前，现在的尹若兰，对盲婚哑嫁是打心底排斥反感。 她想冲进去打断父母，想告诉他们，自己并不想嫁给那个罗植，她已经……已经有心上人了，要嫁那也是嫁给心上人！ 但是，尹若兰脚底却跟生了根似的，压根儿就没法子也没底气冲进房去。 若他不是大皇子的话，她还是有这个底气的，可他偏偏是大皇子，是她垫着脚都仰望不到的人物。 而且如今既是知道了自己一家被皇后拿捏在手，难道皇后会允许她嫁给大皇子嘛？怎么可能？！ 而起听着爹娘的意思，是连她嫁入世家门阀都不肯的，更别说是大皇子了，爹娘为她真的是苦心孤诣操碎了心，难道她要让爹娘为难？伤心吗？ 尹若兰心里乱糟糟的，简直就跟长了草似的，听着里面尹广泉跟孔氏说自己要去打听罗植的人品性格云云，尹若兰是再听不下去了，轻手轻脚地朝回走，满心慌乱茫然。 她要怎么办？ 是做个不管爹娘死活、尹府前程的白眼儿狼，还是硬着头皮做个乖乖女听爹娘的话、下嫁给那个叫罗植的陌生男人？ 长到十九岁，尹若兰从来就没有如此痛苦纠结过。 她是看着爹娘恩爱长大的，她对着婚姻是充满向往的，而这向往就来自于她的爹娘，还有他们的家，她一直觉得自己也会收获这样恬静、温馨的幸福，会跟自己未来的郎君，情投意合、举案齐眉。 那么，若是打一开始就对这场婚姻存着排斥还有痛苦的话，她还会收获幸福吗？ 而且，心里揣着别的男人，是不是对夫君的背叛跟不忠呢？ 尹若兰胡思乱想着，脸都皱成了一团，半晌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来，她痛苦地捂着脸一脑袋扎进了靠枕上。 她后悔了。 那天她就不该自作主张去偷着见大皇子的，要不然的话，在她的心里，大皇子会一直是一个让她好奇的病患而已…… 对，仅此而已，而不是让她魂牵梦绕、神魂颠倒的男人，她不会对他念念不忘，甚至这个时候都在权衡为大皇子不顾一切的可能。 大皇子真是……害人不浅。 …… 泉山别院。 “阿嚏！” 四月末的天气，还是很宜人的，即便是大清早，也不再是春寒料峭，春风拂面，舒坦得很，正是最适合跟心上人踏青赏春的好时候，王爷大人也真的是这么做的，只不过却很是煞风景地打了一连串的喷嚏，连眼泪都出来了。 “怎么了？可是着凉了？”穆葭挺担心的，封予山被烫伤的右臂这才将将好利索，怎么又开始喷嚏连天了，这身子也就瞧着挺健壮魁梧的，可实则怕是个纸糊的？ 自己媳妇儿那种带着怀疑的目光落在身上，王爷大人简直冤枉的要命，他真的不是弱鸡一只好不好？身强体健吃嘛嘛香好吗？甚至还得时常喝莲心茶控制自己爆棚的男子汉热血好不好？！ “没有的事儿，”封予山赶紧拨浪鼓似的摇头，“我身子好得很，压根儿就没着凉。” 穆葭放心了，一边给封予山递帕子，一边撇撇嘴道：“既然不是着凉，那肯定就是有人惦记着呗。” 一边说着，穆葭还一边朝封予山右臂白了两眼，这话听着酸溜溜的，目光也带着不善，让王爷大人一下子就想起了某天晚上大小姐给的教训，顿时就缩了缩脖子，连着把右手都背在了身后，十分此地无银地、硬生生转了话题：“说到身子不好这事儿……对了葭葭，小祖母身子可是好转不少了呢，你知道的？” 穆葭十分嫌恶地白了王爷大人一眼：“也就比王爷大人您早知道那么一会会儿，谁让我就是从西槐别院过来的呢？而且还是陪小祖母跟祖母用了早膳才过来的，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小祖母身子好转还是我告诉王爷大人的？” “呵呵……是哦，你看我把这个都给忘了，”王爷大人尴尬地笑了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地滑稽，赶紧地又转了话题，“我已经给南疆去信了，很快那边就能安排妥当，待小祖母身子彻底康复，就能成行了。” “嗯，这事儿是要着手办了，”穆葭点点头，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有些迟疑着道，“也不知道奎南王爷肯不肯与小祖母相见呢，毕竟小祖母骗了奎南王爷这么多年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49章 新皇与先帝 当年迦南公主一尸两命，便就是黛绮丝留在世上最后的消息，不管是对于大夏还是迦南来说，黛绮丝都是个死人的，出于种种原因着想，黛绮丝并没有跟奎南王爷吐露真相，不管是自己仍旧活在世上，还是颂利对自己的蓄意加害以及最后的下场，黛绮丝都一并瞒了下来，真是彻底断了跟迦南那边的往来，打定主意要以柳南芸的身份活在大夏。 直到苏良锦后来旧疾缠身，为了减轻苏良锦的病痛，黛绮丝急需迦南特产的忘忧这味儿罕见药材，才以迦南公主还存活在世的贴身侍婢的身份，悄默声地求到了奎南王爷那里，才得以这么多年来让苏良锦没断过药。 这些事儿，穆葭也是才知道的，这几天她一直在西槐别院陪着苏良锦跟黛绮丝，黛绮丝跟她提起这些过往，穆葭真是感慨不已。 “你说奎南王爷知道小祖母还活着世上，却一直没有告知于他，那待知晓了小祖母还存活在于世，他老人家是会觉得欣喜若狂还是怒火中烧呢？” 这个问题封予山其实也想过，这个时候听见穆葭这么问了，便就跟她说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葭葭，你怎么就确定奎南王爷并不知道小祖母还活在世上呢？” 穆葭一怔，随即也就反应了过来：“封予山，你的意思是……在当年小祖母以侍婢的身份暗中跟奎南王爷讨要药材的时候，实际上就已经在跟奎南王爷传递了自己还活在世上的这个事实？” 这个倒是穆葭之前没有想到的，被封予山这么一提示，穆葭越想越是这个可能，当下又不住点头道：“是了，肯定就是这个样的，从来没有听说过小祖母的侍婢也是熟于医术的，更别提是对于那起子稀罕药材的用法了，小祖母此举，其实也是暗中委婉地告知了奎南自己还存活于世呢，虽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小祖母不能再返回迦南，但这无疑也是对奎南王爷的一种慰藉了。” “是啊，之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小祖母没有奢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返回迦南，奎南王爷怕是也没有指望再能父女相见，但是现在咱们却能帮着他们实现这个愿望，”封予山含笑道，“也算是咱们做晚辈的一番孝心了。” 穆葭还是十分感慨的：“那奎南王爷也真是不容易，明知道独生爱女还活着，可是却愣是得一直忍着，这么多年来保守着这个秘密，还得忍着来大夏探寻小祖母的急切心情，哎……是真的不容易。” 是啊，不管是小祖母隐姓埋名留在大夏的决定，还是为了女儿安全着想的考虑，奎南王爷这些年一直都在忍耐着，这忍耐中肯定也掺杂着一份希冀，说不定还能再见到女儿呢？ 穆葭越想越是觉得心酸，从前对于送黛绮丝去南疆还有所保留，到现在，穆葭是只想着能尽可能早地把黛绮丝送到南疆去，毕竟奎南王爷的年岁是真的不小了，谁知道…… 不，一定等得到的，他都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肯定等得到的。 “对了，如今迦南的皇上对大夏是个什么态度，你了解可多吗？”穆葭又问。 迦南当今的新皇乃是前不久才登基的，并不是之前那个下令入侵大夏、野心勃勃的先皇，即便后来大夏跟迦南停战又签订合约，但是那位先帝在位期间，就始终没有放弃过对大夏的垂涎，虽然后来两国并没有再爆发大规模的战争，但是南疆那地界儿上摩擦却是不断的，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封予山一直暗中资助南疆大军，不资助行吗？但凡在迦南人面前示弱，那紧接着的就是迦南人的铁骑再一次践踏大夏国土，这也不是没有先例的。 当今登基的新皇对大夏是个什么态度，也是得考虑的，如果跟之前先皇是一路脾气，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话，那不管是安排奎南王爷入南疆，还是送黛绮丝去迦南，都是要顶着巨大的风险的，稍有差池，就会搅得两国战火重燃呢。 而有着再世为人经历的穆葭，对迦南这位新皇却并不了解，上辈子这个时候，她成日都卧床养病，哪里知道这些？就算碧瑶是个好打听的，那也多是东家长西家短的，哪里就能打听到这些了？ 穆葭是真的一点儿印象都没有，除了只是模模糊糊的记得，这位新皇在为的时候，大夏是没有朝迦南送过和亲公主的，所以…… 这位迦南新皇并不是个野心勃勃之辈、反倒还是个安分的？ 封予山既是决定了要安排黛绮丝跟奎南团圆，自然也得做到完全安排的，对迦南新皇也是着重打听了的，当然了，即便没有这事儿，封予山也会对此做到心中有数的，而有常建成在，事无巨细都会为他打听的仔仔细细。 当下封予山跟穆葭就说起了迦南新皇来着：“据常建成说，这位新皇并不是个野心勃勃、一味儿想着扩张版图的，反倒对大夏的文化十分认可推崇，这可能跟他年幼之时有一位大夏的夫子有关，他上位之后，对大夏还有别的周边各国，态度都比先帝时期克制，南疆那边也是再没有过大的摩擦，自然了小打小闹也不可能没用，只不过都不足挂齿。” 穆葭明白了，这位先帝是个能坐下来好好儿说话的，那对他们、甚至是大夏来说，无疑都是好事儿，毕竟谁喜欢有个总是觊觎甚至还时不常上来明抢的邻居啊？纵使大夏国力雄厚，可毕竟大大小小的邻居却实在不少，好汉也难敌四拳不是？所以能和平相处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穆葭稍稍放心，不过却又对此觉得十分不解：“就迦南的这位新皇跟先帝截然不同的性子路数，按说迦南先帝是不可能指定他为接承人的啊，那这位新皇最后是怎么登基上位的？” 这问题把封予山问笑了，他笑得还挺高升莫测，没有回答穆葭，倒是反问道：“那你说说咱们这位万岁爷当年又是怎么登基继位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50章 气死他了 同样是跟先帝截然不同的性格路数，也同样不是被先帝寄予厚望的接班人，可是封远图当年还不是照样登基为皇？ 不管是大夏，还是迦南，总之，这里头的水，可深着呢。 穆葭还在想着封予山的话出神，就听着封予山忽然又道：“对了，关于这位新皇，倒是还有个好消息。” “什么？” “这位新皇的母亲，也就是如今迦南的皇太后，当年在生子的时候，遭遇凶险，且不说这凶险是不是人为，后来是奎南王爷关键时候出手相救，才没有让他们这对母子落了个一尸两命的下场，因为这事儿，皇太后还有新皇，对奎南王爷一直心存感恩，尤其是在新皇继位之后，就给奎南王爷加封为至尊亲王，还未奎南王爷修建了行宫，不过奎南王爷散漫惯了，倒是没有搬进行宫，一直还住在原处没有挪动，兀自醉心医术呢。” 还真是个好消息！ 有了奎南王爷跟新皇的这个过往，不但大大有利于奎南王爷日后跟黛绮丝相见，而且…… 穆葭眼冒精光看着封予山，巴巴地问道：“那是不是有可能……” 有可能在日后跟迦南皇室修好之后，再通过迦南人那边查出当年出..卖封予山、导致最终兵败身残的幕后真凶到底是谁呢？ 穆葭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可却愣是又把后半句话给咽了回去，她这话说的未免太早，这还哪儿跟哪儿呢？而且封予山应该并不想借助外人、而且还是异国人的势力来查自己身边出的叛逆？ 穆葭没有往下说，硬生生地转了话题：“……有可能日后受奎南王爷提点，小祖母医术再上新台阶，也好能……能栽培栽培罗植？” 这弯儿转的可是一点儿都不生硬啊！ “哈哈哈！”封予山都忍不住笑，穆葭被他笑得都要恼，她容易吗？不是为了不去刺封予山的自尊心，她至于这么愣拐弯儿吗？不过没等到大小姐真的恼，却被封予山猝然低头给吻住了。 穆葭：“……！！” 王爷大人，拜托你你清醒一点儿！咱们这还在外头呢！十丈开外还跟着邹令跟岑卓呢！ 虽然他们两个肯定不敢上前来讨嫌，但是架不住那两人视力绝佳啊！指不定两人不但势力绝佳，还特别八卦，正在热火朝天地批判自家主子的有伤风化呢…… 算了，有伤风化就有伤风化，被封予山这么抱在怀里亲，真的好舒服啊！ 嘿嘿。 …… 跟大小姐猜的不一样，两个视力绝佳的跟班，甫一瞧见了主子们的有伤风化，顿时就挪开了眼，饶是憋了满肚子的槽，却哪里敢吐？默默地看了看彼此，然后又默默地转开了脸。 是邹令先转开脸的，自从在穆府老宅见过一次面之后，这还是邹令第一次见着岑卓，从前也没觉得岑卓有哪里不对劲儿的，但是这一次，邹令就是觉岑卓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儿的很。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邹令也很冤枉，为什么好死不死地让他撞见了岑卓跟二公子有伤风化呢？而且还是大晚上，还是在陵园里，还是岑卓摁着二公子酱酱酿酿…… 天啊！他都不敢回忆，一想起那个场面，邹令就觉得浑身上下都凉飕飕的，实在寒碜得慌，而且心里还莫名其妙觉得酸溜溜的…… 就打碧瑶收下小美的时候算起，那他也跟碧瑶相好大半年了，敢情他跟碧瑶连小手都还没拉过一回呢，这冰块脸倒是利索得很，竟然早就过上了抱着媳妇儿啃的、没羞没臊还怪叫人眼热的日子了。 邹令很憋屈，尤其在他眼里，还一直把岑卓当成个性格别扭的小孩儿看，结果倒好，一个不留神就被小孩儿给碾压了。 哎！上哪儿说理去？！ 邹令正愤愤不平着，就听到身后传来岑卓没什么起伏的声音：“上次，你都看见了？” 看见啥？ 邹令扭头对上了岑卓没什么起伏的脸，心里登时就是一声“咯噔”，他下意识地就想反驳，说自己啥都没看见，可是被岑卓这么默默盯着看，邹令是怎么都撒不了谎，他有点儿恼，这小孩儿咋老是在他面前充大人呢？ 烦不烦？！ “就是看见了，你要把我怎么着？”邹令一脸豁出去了，撇着大嘴，他打定主意今儿一定要镇住这小孩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充大人，最好能知道怕了，以后见到他就乖乖叫哥。 岑卓点点头，心道果然没猜错。 上一次在陵园里跟敬成梁私会的时候，他就隐约听到了似乎有人靠近，他当时之所以没遮没掩的，一则是气氛太好，不想打断，二则是他听出来了那是邹令的脚步声，既然是邹令，那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最严重的的后果，无非是邹令大嘴巴把这事儿告诉了王爷，王爷再告诉他们大小姐，可是大小姐早就已经知道他跟二郎的事儿的啊，而且大小姐还全力支持他们呢！ 所以这有什么可怕的？ 所以当时，岑卓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该怎么有伤风化照样怎么有伤风化，这时候问一句，也就是想跟邹令确认一下。 邹令还撇着大嘴等着性格别扭的小孩儿怎么痛哭流涕跟他哀求，求他一定要为他保守秘密来着，日后肯定甘为大哥驱使云云，然后邹令就听到对面性格别扭的小孩儿，轻飘飘地吐出了这么一句—— “那你的功夫是不是退步了？不然隔着那么远都能叫我听见了？” 邹令嘴角一阵抽搐：“……你胡说八道！” 气死他了！气死他了！气死他了！ 谁功夫退步了？根本就没有的事儿好不好？！他还一直坚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来着！一直都保持着最佳的战斗能力好不好？！ 身为侍卫、并且还一直以自己功夫为傲的山药精彻底被激怒了，一时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立起来了，气急败坏地又冲岑卓咬牙道：“你少胡说八道！老子就没有一天懈怠过，功夫怎么可能退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51章 他还是落后人家一大截儿呢 岑卓还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默默看着对面气冲牛斗的山药精，想了想，然后明白了，点点头淡淡撂下这么一句：“那就是我功夫进步了。” 要不然怎么能隔着那老远儿地还能听到邹令这样练家子的动静？ 既然不是邹令退步，那肯定是他进步了呗？岑卓的表情跟语气都十分笃定。 邹令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 气死他了！气死他了！气死他了！ 这还不如说他功夫退步了呢！ 这小破孩儿咋就那么烦人呢？！ 一点儿犯错事儿被撞见的心虚亏心都没有，反过来还一个劲儿地刺他，哪儿有他这样的啊？！ 邹令气得肺都要炸了，可却愣是想不到有啥能反驳岑卓这话的，正抓狂来着，心头忽然一动，顿时露出一脸嘚瑟笑意，伸手在岑卓肩膀上拍了两下，一边似乎十分低调地道：“我跟我媳妇儿已经在准备成亲的事儿了，现在是万事俱备，可就等主子点头了。” 邹令是想跟岑卓炫耀来着，可他说的却也不是假话，他跟碧瑶都不是拖泥带水、磨磨唧唧的性子，那天才把窗户纸给挑明了，两人就开始计划成亲的事儿了，首先当然是先要向各自的主子报备了，不过邹令还想等一等，等到沈卓杨从江淮过来之后，再跟碧瑶办喜事来着，毕竟沈卓杨跟他可是这么多年的生死兄弟，他成亲的时候，沈卓杨当然得到场鉴证啊，就像是日后沈卓杨不管人在何地，只要是说要成亲了，那他就算是翻山越岭也一定要当面道贺的啊。 邹令跟碧瑶说了自己的想法，碧瑶对此完全理解，她就不是个扭捏的姑娘，甚至骨子里还颇有些江湖气，对于兄弟情深这事儿，碧瑶不仅理解还十分支持，碧瑶这敞亮的性子，也是让邹令喜欢的地方。 岑卓觉得眼前这人真的很幼稚，其实自从上一次在屋顶喝酒就千层酥那次之后，他就深深体会到了男人幼稚起来会有多……幼稚可笑，虽然那次，他也不是……十分的成熟。 咳咳。 但是，他有成长啊，他就没有想着跟邹令嘚瑟炫耀啥的，可是邹令的幼稚比起从前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是逼着他也要……继续陪着一块儿幼稚下去吗？ 得，那就成全这个幼稚鬼好了。 其实，他也憋得很，心里装着那么大的喜事儿却还得憋着，那滋味儿着实不好受，所以……不就是比幼稚吗？谁怕谁啊？ 岑卓清了清嗓子，迎头对上邹令挑..衅的眼神，缓声开口道：“邹大哥，你知道这程子我为什么一直没有跟在大小姐身边吗？” 邹令满脑袋问号：“……”没有就没有啊，管他什么事儿？他又不好奇！ 岑卓继续道：“因为我告假了，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告假吗？” 邹令：“……”他真的一点儿都不好奇！ 还有啊，你到底有没有听出来，我话中的嘚瑟显摆？我就要成婚了！就要娶媳妇儿了！我这是再跟你炫耀呢！赤..裸..裸的炫耀！ 你这孩子咋不接茬儿呢？谁关心你告不告假来着？！ “因为我带我媳妇儿去了趟咱们的庄子，还有咱们的新房，”岑卓还是那个口气那个表情，冷淡淡的，不过在邹令看来却异常欠揍，“虽然庄子跟新房都是大小姐一手给准备的，肯定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可是到底也得在成亲之前过去瞅瞅、熟悉熟悉不是？” 邹令顿时呆若木鸡：“……你说啥？是大小姐给你一手准备的？” 所以，这小子跟二公子有伤风化这事儿，大小姐全都知道？而且还权全力支持岑卓对自己的小表弟酱酱酿酿？ 所以，岑卓这小子在他面前才会这么有底气，一点儿都不担心被自己出..卖？ 所以，人家不但得到了主子的首肯，还得到了家人的支持？ 所以……他还是落后人家一大截儿呢！ 眼瞅着自己炫耀外加打击邹令的目标达成，岑卓暗暗掩下心底的得意，伸手在邹令肩膀上回拍了两下，然后挥一挥衣袖，潇洒走开，留下山药精一个人风中凌乱。 …… 关于小表弟被侍卫摁着酱酱酿酿的事儿，封予山也是在心里憋了好长时间，今儿瞅着岑卓跟着一块儿过来，封予山左思右想，觉得还是不能瞒着穆葭，所以吃饭的时候，就跟穆葭把这事儿给说了，自然要省去什么夜黑风高陵园里头小表弟被酱酱酿酿欺负的片段。 “怎么？这事儿你……你都知道？”看着穆葭没什么起伏的一张脸，封予山十分意外。 咋会不知道呢？ 估计这世上就再没有比她更清楚这两人情缘因果的了，也是因此，虽然穆葭最初也觉得震惊不可思议，也担忧两人的未来，可是到底还是选择了支持，岑卓那是为了二郎能够豁出去一条命的，二郎呢？那也是打小眼里心里就只有岑卓一个人的啊。 这么美好又赤诚的感情，她如何能狠心去阻止？ 穆葭一声轻轻叹息，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看向封予山道：“是一早就知道了，不过我却没想着要去阻拦破坏他们，这两人……怪不容易的，我就想着能帮就尽量帮衬着，日后等着他们的必定还有千难万难，都得他们自己去面对，至少在饱受质疑跟阻挠的时候，他们知道还有个我一直支持陪着他们，这条道儿也不算孤独了。” 封予山顿了顿，问道：“葭葭，你这是……受了祖母还有小祖母的影响吗？” 穆葭点点头：“的确有，就像祖母跟小祖母，她们之间的情感，就算于所谓正途格格不入、是世人眼中所谓的剑走偏锋，可谁又能质疑得了？她们是真的做到了不离不弃、携手白头，所以她们能轻而易举地收获我们的祝福和认可，那么岑卓跟二郎呢？难道就因为他们还年少、未来的变数还多，就该被受质疑跟否定吗？” “没有这样的道理，什么山盟海誓，什么厮守百年，不到齿摇发落、闭眼蹬腿儿的那一天，谁又能把话说死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52章 表姐夫的完全之法 封予山觉得穆葭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格外平静，可这种平静让他觉得烦躁不舒坦，其实穆葭说的没错，所谓的承诺誓言，有哪有真的是有保障的？人的一生，就是一条不断往前、不断面临选择的道儿，有时候你是打定主意要沿着脚下的路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可是到头来却还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走上了别的路。 或是因为诱..惑，或是被逼无奈，又或者是干脆对之前的选择心生厌恶。 这不是人性的卑劣，这就是真实的、赤..裸裸的人生，是每个人都会面临、都会置身其中、逃避不来的命运。 此时此刻，封予山真的很想告诉穆葭，他的命运他的选择，在遇到穆葭之后，就坚定不移，就会至死不渝，可是他却开不了口，他不是对自己没有这个信心，他是觉得比起这些子虚头巴脑的承诺，葭葭跟他都更看中行动，所以，他什么都不没说，也觉得不必要说，他会让葭葭看到，他是怎么用身体力行来回答她的。 不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而是一天天、一年年。 碗里的汤凉掉了，封予山给穆葭重新撑了一碗乌鸡山药汤，递到面前，一边道：“你说的不错，这两人却是不易，咱们是得给予支持，不过姑父跟姑母那一关，是不是会比较难过？” 敬子昂可不像是个通融好说话的呢，穆敏则是个暴脾气，还是京师有名的母老虎，至于敬成栋那也不是个轻易能转弯的主儿啊，敬府真的就没一个善茬儿，他家葭葭真是……没事儿找事儿啊，封予山在心里默默吐槽。 这也是穆葭最头疼的，她最担心的还不是敬成梁，而是岑卓，姑父姑母有多疼小表弟，谁看不出来？别看大表哥总是沉这张脸、动不动就训小表弟，可实则就是个宠弟狂魔，就小表弟那么个宝贝疙瘩，简直是一家人的眼珠子，待到敬成梁跟岑卓的事儿再也瞒不下去的时候，那岑卓…… 无疑就惨了。 姑父姑母还有大表哥肯定是舍不得把宝贝疙瘩怎么样的，那可不就冲着岑卓去了？到时候她自然是要护着岑卓的，指不定这事儿又得闹大，还会影响两家关系呢。 在决定帮岑卓跟敬成梁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为此她一直在琢磨着解决办法，可是很明显，大小姐是毫无进展啊。 这个时候被封予山这么一问，大小姐又开始头疼了，扁了扁嘴，愁眉苦脸地跟封予山哀嚎：“你这个做表姐夫的，当然也得为了表弟的幸福生活出谋划策啊，不然你以为这个表姐夫是轻易就能当的？” 一个“表姐夫”就足以让王爷大人眉开眼笑，封予山抿了口茶，将茶杯放下，然后含笑冲穆葭道：“其实这事儿倒也不难。” 穆葭顿时来了精神，赶紧地就朝封予山身边挪了挪，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你这是想到了啥万全之法了？” 封予山见她实在着急，也没有打算卖关子，然后就凑到她耳畔轻声道：“儿女婚嫁之事，古来都讲究个父母之命不是？那咱们大可以就在这父母之命上下功夫……” 封予山在穆葭耳畔一阵嘀嘀咕咕，引得穆葭倒吸凉气，顿时一脸激动，伸手在封予山脸上使劲儿拍了拍，一边感慨道：“哇！王爷大人还真是一肚子坏事儿啊！你这是打定主意要憋死姑父跟姑母啊！” 封予山笑得一脸和气：“还好还好，不过就是略尽绵薄之力为大小姐分忧而已。” “你这法子倒是可能制得住姑父跟姑母，不过大表哥那边也得下点儿功夫才行，”穆葭想了想，然后点头道，“成，等大表哥回来之后，这个思想工作由我亲自来做，反正不管怎么说，大表哥肯定要比姑父跟姑母两个好对付多了呗！再不行，我就拉着二郎一起撒泼！在地上打滚儿！” 封予山听了都忍不住笑：“大小姐也真够能豁得出去。” 穆葭扬了扬眉，正想说为了表弟，她的确能不要这个面皮，就瞅着邹令匆匆走了进来，行至桌前，跟封予山禀报道：“启禀主子，周子徽那边将将传来了消息，说是另外半本账册已经到手了，待他核实无误之后，便就可以送来给主子过目。” 封予山闻言，倒是倍感意外：“周子徽这动作倒快，这才几天的功夫，就逼得邓子鸿交出账册了？我还琢磨着要花点儿功夫呢，毕竟邓子鸿如今成了惊弓之鸟，对谁都严防死守呢。” 穆葭却道：“说不定正是因为成了惊弓之鸟，才更方便周子徽下手呢，不过这周子徽是真的有些能耐的，这么断的时间，就能逼得邓子鸿交出账册，可见手段有多了得。” 封予山跟穆葭说的账册，便就是之前邓子鸿为了搭上四皇子而主动显出的秘密账册，只不过当时邓子鸿献出来的是半本账册，而只是有了半本账册，四皇子就敢生出恶胆、妄图以邗沟之案一举痛击一众皇子，可见这本账册的记录的内容是有多么惊人。 四皇子死后，这本账册便就不了了之，实际上除了四皇子、邓子鸿还有全程经手此事的周侍卫之外，外人并不知道这本账册的存在，周子徽也不清楚，不过周子徽会猜啊，他从一开始就料定必然是邓子鸿许给四皇子什么承诺，又或者直接就是能够掀翻太子的证据，四皇子才会下定决心甘冒此险，至于是什么证据，周子徽只能猜到跟工部有关。 后来在被邹令从四皇子府带走的时候，周子徽除了一应随身物品之外，还带走了一样要命的东西，无疑就是那半本账册。 周子徽不愧是四皇子的多年以来身边的头号心腹，对于四皇子的脾性做派了如指掌，四皇子府再隐秘的角落，都不能瞒过他，而且当时四皇子府上下都被御林军接管，压根儿就没人能管住他，更有邹令从旁协助，所以那半本要命的账册，就轻而易举到手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53章 不进则退 那半本账册，封予山跟穆葭自然都已经过目了的，饶是已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觉得触目惊心，两人也是明白了四皇子当初肯跟邓子鸿交易的原因了，四皇子的确是在铤而走险，不过风险虽多，但是收获却着实诱人啊，这本账册一旦被公之于众的话，那倒霉的可不仅仅只有一个太子，到时候整个皇室都要颜面无存，而四皇子却无疑成了出淤泥而不染、一心为公的典范…… 不过可惜了，四皇子没能等到剩下的半本账册，更加没有等到一个绝佳的机会，真是功亏一篑啊。 啧啧啧，也真是欠缺了点儿运道。 当时封予山跟穆葭都是这般在心中感慨，倒不是为四皇子可惜，是单纯觉得四皇子活该呢。 既然四皇子没有用这账册大做文章、一鸣惊人的命，那封予山却倒是十分乐意完成四皇子的这一遗愿，当然了，他跟四皇子不同，四皇子是铤而走险是孤注一掷，而他要的是万无一失，全本的账册他要，江淮那边扎扎实实能拿得出手的证据，他也要。 江淮那边，如今在为他分忧的人已经不少了，而那缺少的另一半的账册…… 周子徽主动请缨，愿为王爷大人分忧呢，这也正合封予山的意，这事儿交给周子徽办，原本就是最妥当不过的了，不过单单得到账册王爷大人还是不满足的，之前不是说好了一定不会轻易饶过邓子鸿的嘛。 所以前不久，这本账册的存在，就一个不留神传到了太子殿下的耳中了，那邓子鸿这程子的日子能过得安生吗？ 说他是惊弓之鸟都不妥当，依封予山来看，分明是被待宰的羔羊。 是的没错，不管在太子眼里还是王爷大人的眼里，邓子鸿都是待宰的羔羊。 如今，那待宰的羔羊心情如何呢？王爷大人还真挺好奇。 …… 邓府。 让王爷大人挂心的待宰羔羊，此时此刻地心情还真不怎么样，确切地说，待宰羔羊如今真真是彻底被吓破了胆儿呢。 其实自从四皇子殁了之后，邓子鸿便就开始了忐忑不安、提心吊胆，满脑子都被等着被太子殿下秋后算账的恐惧给支配着，从前家里好歹有个得万岁爷看重的亲爹邓渊坐镇，太子殿下就算再怎么看他不顺眼，那少不得也得卖三分薄面，可是如今呢？邓渊已然都化成一捧黄土了，邓府跟从前相比那也是一落千丈了，而太子对他也不是不顺眼而已，而是视作眼中钉！所以太子自然是想什么时候找麻烦那就什么时候，谁的面子都不用看了！ 所以邓子鸿这能不慌张吗？若是单单就因为他没有一直坚定不移地站在东宫这边、转而投向四皇子的墙头草做派的缘故的话，那邓子鸿倒也不至于把自己吓得要死，朝中多得是他这样的墙头草，难不成太子要挨个清算？太子也不至于蠢到还没登基就开始大范围地给自己树敌，而最让邓子鸿惶恐不安的是，当初为了彻底赢得四皇子的信任，而交出去的那半本账册啊。 那账册是个什么内容，邓子鸿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能要太子命的，还不止太子，还有别的皇子呢…… 这么说起来，那本账册简直是能要了皇室的命的，这样的要命玩意儿也真不是谁都敢沾手的，就像他的亲爹邓渊，说是因为旧伤缠身，实在不能继续为朝廷效力，可说到底还不是察觉了这其中猫腻儿？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危险？所以才果断抽身？ 邓渊没有插手其中的心思跟勇气，也真的是怕惹祸上身，但是邓子鸿就不一样了，他不想邓渊，能以一身本身站稳脚跟儿，赢得万岁爷看重，他这个工部侍郎的位置虚得很，一旦没了亲爹的加持，谁知道会不会被挤了下去？所以邓子鸿是急迫地想要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机会。 不进则退，这就是邓子鸿还有邓府面临的真实处境。 邓子鸿最初选定了太子这条大腿，那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是储君嘛，先皇在的时候，怎么都不会亏待了邓府，所以邓子鸿要做的是为未来着想，那投在了东宫门下，不就是提前效忠了新君吗？ 可惜了，太子看不上他，连陈太炎都对他这样的人物嗤之以鼻，邓子鸿面儿殷勤得很，背地里却也没少暗骂太子跟陈太炎，也没少琢磨着，太子当真就能顺利登基？四皇子瞅着也不像是个软柿子啊，似乎万岁爷还更欣赏四皇子一些呢。 不过迟疑归迟疑，邓子鸿却还没糊涂到想要左右逢源，尤其是在四皇子失利之后，他免不了在心里庆幸，自己的英明决断，然后他对太子就更加殷勤了，那股子殷勤劲儿啊，简直能令宫里最会溜须拍马的公公都自叹弗如。 邓子鸿这么久的殷勤也不是白献的，太子对他的态度倒不似从前那般疏离了，邓子鸿自是喜不自禁，偏生这个时候，因病一直糊涂多清醒时候少的邓渊，却忽然对他疾言厉色，指着他的鼻子大骂，说他这个逆子，跳梁小丑似的献媚，是要毁了邓府。 邓子鸿被骂的一头雾水，且不说邓渊因病脑子已经不大清醒了，很少能说这么一大段利索话，那就是从前邓渊人还好好儿的时候，那也是最疼他这个邓府独苗儿的，对他那叫一个和颜悦色，哪里跟他说过半句重话儿？ 还有，邓渊这是个什么意思？说他是跳梁小丑似的献媚？还是要毁了邓府？怎么听邓渊都是在说他一门心思靠拢东宫的事儿，可是这有什么问题？他的确是对太子献媚，可是臣子提前献媚讨好未来新君，这有什么不对？ 邓子鸿不明白亲爹的意思，只不过来不及他跟亲爹讨教，邓渊就又昏死了过去，邓府上下又是一番鸡飞狗跳，后来还是请了罗植过来，在邓渊身上一通折腾，再次保住了老爷子的一条命，邓子鸿这才总算是松了口气儿，不过他心里却也就此埋下了疑影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54章 猫玩老鼠 他觉得老爷子不像是在胡言乱语，说这话肯定别有深意，他坐在邓渊的床前琢磨了半宿的功夫，总觉得老爷子肯定隐瞒了什么，然后后半夜自己一个人去了邓渊之前的书房，一个人在房中四处翻找，待到天光蒙蒙亮的时候，还真叫他在邓渊书案之下发下了一块能活动的地砖，邓渊真不愧是能让万岁爷都夸口的工部大家，是真的有本事的，就这藏东西的地方，若不是邓子鸿这个亲生儿子留心查找，只怕里头的东西就要永无面世之机会了。 总算是找到了，邓子鸿心中大喜，跪在地上折腾了半晌却始终不得其宗，最后邓子鸿实在是不耐烦了，正要起身找来个锤子捶碎地砖拉倒，哪知道要起身的时候，脑袋却没留神碰到了书案底下一块不起眼的凸起，然后那块石砖就在邓子鸿眼前缓缓打开了，里面是个做工不甚讲究的木头盒子，邓子鸿看着那甚至有些粗糙的木头盒子，忍不住没有微蹙，就这么个不起眼的盒子里面能装什么要紧物件儿？ 待到真看到了里面装着的那物件儿之后，邓子鸿整个人都僵住了，久久不能回神。 不是旁的，是一本账册，不知道被何人记录下来、又是怎么落到邓渊之手、又被邓渊给掩藏起来的。 这账册上的内容真是……触目惊心啊。 邓子鸿回过神来的时候，脑中第一个涌上来的念头其实是后悔，他自然是不敢将账册交给太子卖好的，太子若是知道了世上竟还有这本账册，竟然还是被邓府收藏多年，那心里能不认为邓府这是捏着自己的把柄、甚至还公然威胁吗？ 而见过这本账册的人，无疑都会成为太子的眼中钉，是不宜存活于世的，就他对太子的了解，太子是绝对下得了这个狠手的，而他们邓氏一门只怕得就此灭门了呢。 所以邓子鸿当时是想直接毁了这本账册的，但是鬼使神差的，他却没有，而是又小心翼翼地收好了那本账册。 后来就是邓玫的侍婢找上门，说二姨娘大病初愈的事儿，还说了一通似是而非、怪里怪气的话，邓子鸿哪里还记得自己还有个庶妹在穆府做姨娘？连眼皮都懒得撩一下，直接打发人走了。 可是后面发生的事儿，却叫邓子鸿不得不重视起自己的这位庶妹来，甚至他还带着夫人茆氏主动登门探望了邓玫。 后面的事儿，就顺理成章了，有了邓玫那预测未来的本事，再加上邓子鸿手里的这本账册，邓子鸿果断抛弃了太子那头，转而投向了四皇子门下，自然没有比那本账册更好的献礼了，不过邓子鸿也不傻，没有交出整本账册，只交出了半本…… 如今想来，他交出去的哪里是账册啊，分明就是催命符啊！ 不单单是他邓子鸿的催命符，更是整个邓府的催命符啊！ 邓子鸿如今时时刻刻都在为此提心吊胆着，太子会不会知道自己交出账册的事儿？太子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这本账册的存在？太子是不是……已经绝对要对自己下手了？ 自四皇子殁到如今，太子其实一直没有对邓府动过手，甚至是连小小的为难都没有，但是邓子鸿却已经被自己的脑补给吓成了一只惊弓之鸟，邓子鸿左思右想，虽然他认定太子并不知道账册的存在，可还是打定主意要做完全保障，所以他以邓渊守孝的名义向万岁爷告假三年，三年后，太子应该会彻底淡忘他们邓氏一门？ 三年后，说不定太子……还活不到那个时候呢，就如今朝堂这般暗流涌动、人人自危的态势，虽然太子如今眼瞅着是烈火烹油，可能否会顺利登基甚至是平安度日，还真说不准儿呢！ 要是太子……真的活不过三年，那就更好了。 万岁爷对邓府还是照顾的，直接就恩准了邓子鸿的请求，邓子鸿心里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按照规矩，他得在过了邓渊的七七之后，才能启程赶往邓府祖籍老宅，算起来也没多少天儿了。 只是谁能想到，就在这没多少天儿里，邓府还是出事儿了。 先是邓子鸿的夫人茆氏不慎坠井而亡，再是邓子鸿的一双儿女从高台跌下，一死一残，就连已故邓府老太爷的灵位都不知怎么的大半夜地裂成了两半…… 不过短短几天的功夫，邓府上下可谓是人心惶惶，不少家丁不待结清工钱也要辞工离去，卖身为奴的自是不能这般任性离开，只能留在邓府跟着一众主子提心吊胆过活，谁能想到堂堂朝廷命官，还是从二品的位分，家里竟会出这样的事儿，明显显就是有人故意针对邓府，但是邓子鸿却偏生连报官都不敢，甚至连个屁都不敢放，只一味儿躲在房中缩着脑袋做乌龟呢。 没错，他是知道有人针对邓府，甚至瞅这架势大有让邓府家破人亡的想法，可是邓子鸿哪里敢报官？这分明就是意料之中、太子的打击报复啊！ 虽然手里还攥着半本的账册，但是邓子鸿却没有为妻小报仇雪恨、跟东宫鱼死网破的勇气，他彻底成了惊弓之鸟。 从前是等着邓渊头七已过就赶紧离京走人多到祖籍老宅去，但是现在，漫说是离京了，便就是连出门儿，邓子鸿都是不敢的，从白到黑都把自己关在寝房里头，一应吃喝拉撒都是连门儿都不敢出，照这样下去，这人离疯那可就不远了。 邓子鸿猜的不错，这的确是太子的手笔，太子想要收拾一个邓子鸿，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不过他也没有着急对邓子鸿下手，毕竟他留着邓子鸿还有用处，毕竟那什么劳什子的账册还得着落在邓子鸿身上，但是他却也不想让邓子鸿好过，又想着怎么都得让邓子鸿知道什么叫怕，日后方能知晓眉高眼低，所以邓子鸿的妻小可不就倒霉了吗？ 太子对待邓子鸿，简直就像是猫在玩..弄到手的老鼠，他不着急拆吃入腹，且留着好生玩..弄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55章 来者不善 邓子鸿一直处在要被太子灭口的巨大惊惧之中，却没想到，没有等到太子的召唤又或者是太子手下的狠手，他倒是等来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什么？你说谁……要见我？”邓子鸿从被子里面伸出脑袋来，一脸惊惶不安看着端着烛台进来的管家，“你再跟我说一遍。” 管家也是一脸惊疑不定：“那人自称是从前四皇子身边的师爷，说有事儿想跟老爷当面详谈。” 什么？四皇子的人？ “不见！不见！不见！”邓子鸿随即就尖叫了起来，手脚激动地一起挥舞着，嘴角都跟着直抽抽，“让他滚远点儿！再不许过来！把他给我打出去！这就打出去！” 就是因为四皇子，他才落得今时今日的悲惨下场，若是叫太子知道了，这个时候四皇子的师爷还找上他的门儿来，太子会怎么想？肯定会觉得他对四皇子忠心耿耿、即便四皇子人都不在了，却还要不计生死地为四皇子的遗愿而效力奔走？ 这人哪里是来找他谈事儿的？分明就是来要他命的！ 还有啊，他跟这个劳什子的师爷又有什么好谈的？他压根儿就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好不好？ 管家也觉得这个时候自家主子实在不宜跟四皇子从前的心腹过往从密，可是…… “可是老爷，那人说了，他手里有什么……账册来着，说是老爷要是不见他的话，那他这就马上带着账册去见太子了，”管家面露疑惑跟担忧，“老爷，那人说的是什么账册？你可知道？是不是在故意危言耸听？” 账册…… 邓子鸿甫一听到这两个字，整个人都僵住了，简直就似是一座石像一般，半晌回不过神来，那管家打量着邓子鸿这幅模样，脸上的疑惑更加明显，又小声叫了一声：“老爷？” 邓子鸿这才如梦初醒一般，一把拉住了管家的胳膊，死死捏着，那力道让管家疼得皱眉，邓子鸿却不管不顾，冲那管家一个劲儿地点头：“我见！我见！你快去把人请进来！万不能让他去见太子！快去！快去啊！” “啊？可是……是，奴才遵命。”管家被邓子鸿的态度转变搞得云里雾里，瞅着邓子鸿这幅模样，却也不敢再问什么，当下忙不迭就出去请人去了。 邓子鸿一个人在床上呆坐了好一会儿，老管家走的匆忙，没关紧房门，一阵夜风吹进，这让邓子鸿冷不丁打了个寒战，方才在听到四皇子师爷手握账册的时候，他就出了一身的冷汗，这时候更是觉得浑身上下彻骨冰凉，不过这也让邓子鸿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不管这位四皇子曾经的师爷想要做什么，他都要先下手为强。 先从这师爷手上讨回那半本账册，然后再一举要了那人的性命，再然后，就拎着这人的项上人头，还有那一本完整的账册去面见太子，这样诚意十足的投名状，想来太子是看得上的。 就算是太子还是不能信任他，不过去好歹能保住一条命？ 邓子鸿心下琢磨着，越想越是这个道理，计较已定，邓子鸿倒是没有刚才那么惊恐不安了，他一边撩开被子下床，一边低声唤了门口的两个侍卫进来，然后压低声音吩咐：“等会儿有个人要过来，到时候你们两个就守在门口，然后听我的吩咐……” …… 来的不是旁人，还真的是四皇子从前身边的师爷，正是周子徽。 周子徽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跟了个看上去不怎么机灵、年龄看上去不超过二十岁的……愣头青，还是个哑巴，这是管家带人进来之后，偷偷跟邓子鸿交代的，自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这哑巴不会武功。 这自然让邓子鸿觉得稳操胜券，毕竟就在这院子外头，他就部下十多位侍卫呢，只要他一声令下，确保能让这个姓周的知道什么叫有去无回。 邓子鸿坐在正堂，瞅着周子徽进来，打量着他一脸从容模样，邓子鸿忍不住勾了勾唇，露出个讥诮笑意来，真不愧是能被四皇子看重的人啊，且不论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看上去是个能撑住场的。 “就是你一定要见到我？”邓子鸿一边慢条斯理拢着茶，一边斜睨了周子徽一眼。 周子徽也用不着人招呼，就十分不客气地坐在了邓子鸿的下首，一边整理自己的长袍，一边含笑看着邓子鸿道：“倒也不是非得一定见到邓大人，也要看邓大人的意愿嘛，邓大人若是不肯见在下的话，那在下就只能转而去见太子殿下了，不过想来太子殿下肯定是十分乐意见在下的。” 邓子鸿将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放回桌上，一脸冰冷看着周子徽，冷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不妨直说，少在老子面前装神弄鬼的，老子又不是青瓜蛋子，难不成还会被你三言两语给吓倒不成？” “邓大人的确不是个青瓜蛋子，邓大人为官十余载，自然是见识过风浪的，区区小可又怎敢在邓大人面前摆谱？更何况在下还有求于邓大人呢，”周子徽还是笑吟吟的，说到这里，周子徽还转头看向了一脸紧张站在一旁的管家，招了招手道，“有劳管家为在下上杯茶，在下跟邓大人还有的谈呢，一会儿子少不了要耗用嘴皮子，茶水可是少不了的，若是教在下渴着了干着了，岂不显得邓府小气？” 管家被周子徽这话儿说的一脸尴尬，却也没敢擅自做主，而是看向了邓子鸿，邓子鸿面色不虞，到底还是冲管家点了点头，然后管家赶紧躬身下去沏茶了。 邓子鸿垂着眼看着周子徽，问：“你方才说，有求于我？是个什么意思？” 周子徽还是笑，笑得比刚才还要温和，跟邓子鸿道：“先前邓大人慷慨，给四殿下献上了一样宝贝，正是因为有了这件宝贝，四殿下如虎添翼，正想着借此荡平前路、一飞冲天呢，可惜了时运不济，四殿下功亏一篑，着实可惜了，不单单可惜了四殿下的前程大业，那也可惜了邓大人这舍太子而近四殿下、放手一搏的魄力不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56章 来者不善2 “如今四殿下人虽然不在了，但是在下却觉得，必得让四殿下含笑九泉才行，没得四殿下抱憾而亡、魂魄不宁，咱们这些子曾经四殿下的心腹也要于心不忍、抱憾终身了，邓大人，您以为如何？” 周子徽这话说的那真叫一个心平气和，甚至还从始至终都挂着温和友好的笑意，但是周子徽的这温和友好的声音，落在邓子鸿的耳中，那可真的是刺耳至极，说是一句一个炸雷都不为过，周子徽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到底是想着怎么才能不让四殿下抱憾而亡、魂魄不宁，邓子鸿是没琢磨明白，但是邓子鸿却听明白了，周子徽就是特地来寻他不痛快的！就是特意来逼死他的！ 邓子鸿的脸真是青一块儿白一块儿，他看着周子徽从管家手中接过茶杯，还十分客气地道了声“劳驾”，然后就优哉游哉地喝起茶来，似乎对他们邓府的茶叶还挺满意，邓子鸿简直气得肺都要炸了。 不过邓子鸿说的不错，他的确不是青瓜蛋子，到底还是能忍得住怒火的，他得先搞清楚，这周子徽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邓子鸿喝了口茶，竭力将满腔怒火吞下，然后又冷声问道：“周先生有话不妨直言，就少些自弯弯绕绕的。” 周子徽闻言将茶杯放下，含笑看着邓子鸿，一脸认同地点了点头：“邓大人不愧是个痛快人，既然邓大人都这么说了，那在下也就直抒胸臆了，实不相瞒，在下此次之所以前来面见邓大人，是想求邓大人府上的一样东西，具体是什么东西，应该用不着在下多说了？” 果然是本着那剩下的半本账册来的！ 邓子鸿一时都给气笑了：“哦？你这人看着年岁不大，可是胆子却实在不小呢，就凭你这么个丧家之犬也敢来邓府造次？邓府是不比从前，不过却也不是什么人都敢随意践踏的……” 邓子鸿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喊人进来把周子徽直接拿下，不想周子徽却忽然截断了邓子鸿的话，他似笑非笑看着邓子鸿，道：“邓大人的火气未免大了些，这样可不好，一则是火大伤身，二则是盛怒之下免不了就是冲动处事，邓大人从前就算是冲动易怒做出不少莽撞事儿，到底还有邓老太爷给收场，如今邓老太爷可是不在了，邓大人若是还不改旧行的话，那不单单是邓大人，整个邓府说不定都要万劫不复了呢。” 说到这里，周子徽抿了口茶，然后又看向邓子鸿，缓声问道：“邓大人，您真的不打算跟在下心平气和谈一谈吗？” 说真的，邓子鸿被周子徽这一番轻描淡写的话给唬住了，面前这个年轻人，按说不管是年纪还是身份，都绝对没有压他一头的道理，但是此时此刻被周子徽这么静静看着，邓子鸿却觉得自己似是被人摁住了脑袋一般，他实在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更是忘了还要叫侍卫进来拿人。 最重要的是，他认为周子徽这话说的……的确有些道理。 他是要跟周子徽好好儿谈一谈，他得搞清楚，这周子徽到底有什么底气才会敢在这个时候露面、甚至还直接跟他要那半本账册。 这人是不是……手上还有什么他的把柄？或者说还有后手？ 邓子鸿惊疑不定，警惕地看着周子徽，顿了顿，到底还是沉着脸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周子徽甫一听到邓子鸿这么说，就忍不住勾了勾唇，这邓子鸿不愧是个色厉内荏的人，瞅着怪吓人的，实则心里不定早吓成什么样儿了呢。 周子徽将茶杯放下，然后看向了邓子鸿，含笑道：“在下知道邓大人手中如今抱着个炸雷呢，为了这个炸雷，邓大人只怕是终日惶惶不安，邓府上下更是受此牵连，甚至连邓夫人都性命不保，所以看在邓大人曾经一门心思追随四殿下的份儿上，在下愿意为邓大人分忧，邓大人……不如你把那炸雷交给在下，在下保证邓府此后平安无事、邓大人性命无忧、甚至日后还能平步青云，邓大人以为如何？” 邓子鸿忍不住嗤笑：“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就凭你那早就变成一捧黄土的、短命主子？” 邓子鸿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这人怎么看都是个信口开河、牛皮乱吹的，自己竟然还被他给唬住了，简直丢人，也简直让人火大，邓子鸿懒得再跟周子徽多费半点儿口舌，当下就站起了身来，就要抬脚朝外走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周子徽轻飘飘的声音—— “若在下的主子并不是已故的四殿下，而是太子殿下呢？那邓大人是不是就觉得在下的话可信了呢？” 才迈出去的脚蓦地就僵住了，随即邓子鸿又硬生生地收回，他坐了回去，使劲儿地吞咽了两口，然后瞪着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周子徽：“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的主子……并不是四皇子？而是太子殿下？” 这怎么可能呢？ 他将半本账册交给四皇子的事儿，乃是绝密，除了他本人跟四皇子也就只有一位周侍卫清楚，而那位周侍卫跟四皇子也都撒手人寰了，所以清楚内情的也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虽然他如今断定太子应该知道了这事儿，不过肯定仅限于皮毛而已，这位自称是四皇子心腹的周子徽却清楚他交给四皇子的只是半本账册，那肯定是四皇子的心腹无疑，也是因此，邓子鸿才对周子徽的身份深信不疑，可是周子徽这个时候却跟他说，自己竟然是太子的人？ 这……这怎么可能呢？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一时间，邓子鸿的脑子乱了套了，脸上的表情更是变来变去，他不安又警惕地上下打量着周子徽，虽然对他的身份还不确定，虽然觉得这是个危险人物，但是邓子鸿却是不敢叫人进来将周子徽拿下了。 万一……他真的就是太子的人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57章 来者不善3 万一……他真的就是太子的人呢？ 周子徽将邓子鸿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满是讥嘲，可是脸上的笑意却是始终不减，他抿了口茶，然后含笑看着邓子鸿，缓声道：“邓大人这是不信在下所言？哦，这原也在情理之中，那在下不妨就多浪费几滴口水，没得邓大人始终心存疑虑错了主意反而害人害己呢？就权当是在下日行一善了。” “在下之前说自己是四殿下的师爷，这话倒也不假，毕竟在下跟在四殿下身边已经多年了，这些年来在下可没少为四殿下筹谋划策，自诩是尽了师爷本分的，所以对此，在下并未对邓大人扯谎，”周子徽好整以暇地跟邓子鸿解释，瞧着邓子鸿脸上的疑惑越来越浓，周子徽也不在意，继续慢条斯理地往下说，“在下对四殿下尽忠效力，四殿下对在下也是十分信任，所以邓大人是如何跟四殿下搭上的，又是什么时候将那半本账册交到四殿下手中的，在下都是心知肚明，甚至四殿下最终决定跟邓大人做这个交易，愿意出手帮着收拾穆府的长子还有苏良锦那个老妇人，也是跟在下商量之后定下的。” 没错了，如此隐秘之事，这周子徽都能如数家珍一般，可见这人真的是四皇子的师爷，而且还是深得四皇子信任的心腹属下，但是……他这个四皇子的心腹怎么又跟太子扯上关系的呢？ 难道是…… 想到这里，邓子鸿忍不住面露惊色。 周子徽自是看得懂邓子鸿这表情的含义，也没有解释，笑着点头道：“看来邓大人是猜到了，不错，就跟邓大人想的一样，当年在下之所以会选择拜在四皇子门下，那是存着要为太子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一颗忠心呢。” 果然是这样！ 就是因为这个奸诈之徒，最终导致了四皇子的一派涂地！肯定是这样！ 邓子鸿彻底明白了，顿时眼中那是杀气腾腾，对周子徽怒目相视，真是恨不得亲自动手掐死周子徽。 邓子鸿能不恨周子徽吗？要不是有这人窝在四皇子身边做奸细，那四皇子肯定借此机会横扫太子等一众皇子、进而名正言顺地被册封为太子然后就是登基继位。 而他这个从龙之臣，日后何愁不能扶摇直上？邓府也会水涨船高，说不定都能跟大夏第一门庭苏府比肩了呢！ 可是，就因为这个该死的细作，就是因为他跟太子通风报信，太子才知道了这本账册的存在，才会直接果断地对四皇子下手，最终害得四皇子一命呜呼！ 对于四皇子为何会在春闱之后猝然被万岁爷打压禁足甚至一命呜呼，邓子鸿是不可能知晓内情的，不过却也没耽误他胡乱琢磨分析，单就春闱之后太子一枝独秀的劲头儿来看，邓子鸿就不能不疑心，肯定是太子在其中做了手脚，才害了四皇子…… 这原本就是一种猜测，可此时此刻，周子徽甫一亮出身份，无疑就证实了邓子鸿之前的猜测，邓子鸿何如能不勃然大怒？他瞪着周子徽，简直双目欲眦，蓦地伸手就抓住了茶杯，就要朝周子徽的头上砸去，却被那个一直警惕地站在周子徽身后的哑巴给一把拦住了。 那哑巴虽然不会功夫，却是个平日没少打砸忙活伺候人的，又是个正直壮年的小伙子，那力气却也不小了，抓着邓子鸿的手使劲儿往后一推，邓子鸿就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里，那杯茶扎扎实实都浇在了自己的身上，真是狼狈至极。 管家忙得上去给邓子鸿擦拭茶水，周子徽却轻飘飘地训斥哑巴道：“怎得能对邓大人如此粗鲁？邓大人如今可是得太子殿下看重呢，今儿咱们也是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找邓大人帮忙的，若是被太子殿下知晓了咱们竟这般对待邓大人，太子殿下肯定是要生气的。” 哑巴闻言，点头跟周子徽认错，不过瞧着那表情倒是全无半点儿悔改之意，反倒还又十分嫌弃地白了邓子鸿一眼。 周子徽也看了邓子鸿一眼，然后又道：“不过这样也好，你给邓大人浇了这一头一脸的水，想来邓大人如今头脑也清醒了，是再不会冲动行事了。” 没错，邓子鸿的确是清醒了，在周子徽那句轻飘飘的“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找邓大人帮忙的”落入耳中，邓子鸿就再清醒不过的了。 眼下是个什么形势？又怎么能容得了他头脑不清醒？ 邓子鸿一把推开给自己擦水的管家，又占到了周子徽的面前，这一次倒是没有了方才的怒火跟戾气，他嘴唇颤了颤，然后急迫地问道：“是不是……只要我交出太子殿下想要的东西，太子殿下就能放我一马？” 什么杀了周子徽，什么拿着这人的项上人头还有全本账册去给太子献礼？ 全都是放屁！ 这周子徽原本就是太子派来的人！ 幸亏他刚才没有来得及叫侍卫进来动手，要是太子的人就这么死在了邓府，死在了他的手底，那太子还能饶得过他？ 只怕他连明儿的太阳都注定见不着了！ 邓子鸿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个时候再看向周子徽，目光里满是不安跟祈求，哪里还有方才的半点儿激怒、高高在上？ 周子徽似笑非笑地看着邓子鸿，缓声道：“那就得看看邓大人的诚意了，太子殿下虽然贵为储君，可却也是愿意讲道理的嘛，再说了，邓大人从前对太子也是殷勤的很，太子多少也记得邓大人的好处呢。” 周子徽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个，邓子鸿的腿肚子就开始转筋儿，然后“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不住地朝着周子徽叩头，一边还痛哭流涕哀嚎不断：“都是微臣一时鬼迷心窍，都是微臣被屎糊住了眼！如今微臣迷途知返、幡然醒悟，还请主上能够大慈大悲、网开一面！日后微臣愿为主上效犬马之劳！鞠躬紧蹙死而后已！” 什么叫前倨后恭？什么色厉内荏？ 这就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58章 来者不善4 哑巴看在眼里，忍不住讥诮地勾了勾唇，然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扭开了头，再不肯多看邓子鸿一眼，得亏他是个哑巴，要不然的话，必然是要狠狠损一番邓大人的。 周子徽撇撇嘴，朝前探了探身，凑近邓子鸿，缓声道：“这样的话，邓大人从前也跟四殿下说过，如今再跟太子殿下也是这个说法，只怕是不妥？没得让人误会，邓大人对太子殿下的忠心跟对四殿下的忠心一般无二呢？” 这话简直跟毒蛇一般，惊的邓子鸿浑身一个激灵，邓子鸿吓得直摆手，口中大呼“不敢”。 “不不不！是微臣……是微臣糊涂了，微臣会让太子殿下看到微臣的诚意跟忠心……”然后邓子鸿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冲进了书房，又过了一会儿，手里拿着个被油布包着的本子出来，再一次跪在了周子徽的面前，诚惶诚恐地双手将那油布包打开，递到了周子徽面前，一边哆哆嗦嗦道，“这……这是微臣对太子殿下的忠心，请……请先生一定帮着转交到太子殿下手中，还请先生在太子殿下面前多多为微臣美言几句，微臣感激不尽……” 一边说着，邓子鸿一边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叠厚厚的银票来，不由分说就朝周子徽的手里塞，生怕周子徽会拒绝似的，一个劲儿地道：“请先生一定收下！一定收下！” 周子徽看着那被抓得都褶皱了的银票，忍不住就是眼皮一跳，他这人最受不了的就是……糟蹋东西，而且这糟蹋的还是银票啊，怎么也得是几千两的银票…… 周子徽看了一眼哑巴，哑巴便十分有眼色地过来，很是不客气地从邓子鸿手里取下了那一叠厚厚的银票，然后塞进了自己的怀里，又在邓子鸿的身上看了看，然后一把上前，直接抽下了邓子鸿头上的一根金镶玉的簪子，也不管薅下了邓子鸿的一撮头发，更不理会邓子鸿疼得龇牙咧嘴，拿着簪子在邓子鸿的衣裳上蹭了几下，这才心满意足地将簪子塞进了怀里。 周子徽白了哑巴一眼，十分嫌弃：“就没见过你这么丢人现眼的！还不把簪子给邓大人还回去？” 哑巴撇撇嘴，一脸不乐意，却还是伸手掏出了簪子，黑着脸递到邓子鸿面前，邓子鸿哪里敢收？一个劲儿的摆手，一边还十分讨好地道：“这就算是给这位小兄弟的一点子见面礼了，小兄弟尽管收下！” 哑巴又看周子徽，一副“你看，是他给我的，不关我事儿啊”的表情，周子徽嫌他丢人，瞪了他一眼：“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见到根簪子就走不动道儿了？亏你还是太子殿下身边伺候的人，真给殿下丢人！” 邓子鸿闻言，顿时嘴角一阵抽搐，想了想，还是咬着牙，一脸讨好着道赔笑道：“这位兄弟既然喜欢簪子之类的，微臣家中倒是还有不少，不若让管家带着去挑选几样？也不枉今日有缘相见一场啊！” 既是太子殿下身边伺候的人，那当然不是一根簪子就能打发得了的。 邓子鸿一边在心里暗骂周子徽狮子大开口，但是他如今的处境，哪里有讨价还价的份儿，反倒还得感激人家愿意跟他狮子大开口呢，既是收下了他的东西，那必然是有把握为他在太子面前求情不是？ 想到这里，邓子鸿的表情更加热诚了：“请这位兄弟一定不要嫌弃，只管挑喜欢的！” 哑巴一脸向往，周子徽赶苍蝇似的冲他挥手：“快滚！省得在这儿丢人现眼！” 然后哑巴就乐呵呵地跟着管家朝外走了，邓子鸿又想到了什么，赶紧过去小声叮嘱管家，让管家将库房里头的金子都给奉出，周子徽的确要讨好，但是更需要讨好的却是周子徽身后的太子殿下啊，邓子鸿为了活命，也只能豁出去割肉了，将邓府所有的金子都一并献给太子了。 管家连连点头称是，然后就引着哑巴下去了，留下周子徽在房中，仔仔细细地查看邓子鸿刚刚教出来的半本账册，邓子鸿则小心翼翼陪在一边儿，那叫一个肉疼啊，毕竟一下子献出去那么多家底儿呢，不过若是能保住性命的话，那也算是值了…… 咦？不对，周先生怎么会是这个表情？ 邓子鸿见周子徽眉头微蹙，心里顿时就跟着忐忑不安，忍不住小心翼翼道：“周先生，这……这账册是绝对没有问题的，除了之前交给四皇子那次之外，我是再没碰过一下的，更没有任何人沾手，确保没有任何错处，也没有任何遗漏，您尽管放心就是。” 周子徽闻言合上了账册，一脸可惜看着邓子鸿，道：“邓大人若是早这般知晓轻重就好了，邓夫人还有府上公子的命也不必搭上了。” 果然是太子下的手！ 邓子鸿一时心中恨极了太子，但是更多的却是惧怕，他满心惶恐，又忍不住冲周子徽叩头：“都是微臣糊涂！都是微臣糊涂啊！从今往后，微臣再不会犯糊涂！这辈子到死都愿为殿下做牛做马！” 周子徽闻言忍不住一声轻叹，伸手在邓子鸿肩上拍了拍：“待面见殿下之时，在下肯定会邓大人求情，邓大人尽管放心。” 邓子鸿对周子徽千恩万谢，又亲自把人送到了门口，哑巴自然也到了，他来的时候是两手空空，走的时候，却带走了足足七个大箱子，以至于马车都装不下了，最后甚至还顺带拐走了一辆邓府的马车。 坐在马车上，周子徽随手打开一个箱子，朝里面瞅了一眼，就忍不住感慨：“邓府的家底儿可真是不薄啊。” 哑巴也深以为然，一边冲周子徽点头，一边儿比划着道：早知道咱们来的时候就多带一辆空马车来了，邓府库房里的好东西，可还有不少呢！ 周子徽见他一脸可惜，忍不住伸手在哑巴头上拍了一巴掌：“行了，就没见过你这么贪财的！丢人现眼的玩意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59章 刮了一层肉 哑巴冤枉的要死，比手画脚跟他解释：我才不稀罕这些东西，我还不是为了你来着？ 哑巴倒不是说虚话，他是真的为了周子徽，如今周子徽投到大皇子门下，眼看着大皇子待周子徽十分不错，可是毕竟周子徽还没有能让大皇子眼前一亮的本事儿，这还是周子徽第一次为大皇子办事儿，自然得来个旗开得胜才行，除了那半本账册，要是能一举从邓子鸿手上刮下尽可能多的银子，那才能显出周子徽的本事不是？才能让大皇子更加重视周子徽不是？ 而且哑巴自诩可是有一千多两身家的人，足够他这一辈子吃喝不愁了，才不稀罕更多的钱呢。 说到底，不愁银子的哑巴，是真的一门儿心思为周子徽打算呢。 周子徽如何不明白哑巴的想法？就因为明白，所以心里才感动不已，他这人从来最是擅于算计人心操纵人性，耿直、善良得一根筋儿的哑巴，是他从未遇见的、也是他曾经不认为会存在这世上的。 有这样善良又直白的小哑巴在身边，真的挺好，就像是老天爷的馈赠，让他时时刻刻警醒着，要始终心存良善光明、不要走上别的岔道儿…… 就像他曾经一样。 …… 泉山别院。 周子徽第二日就来泉山别院面见封予山了，他自然不是空手来的，带来了昨晚从邓子鸿那里得来的剩下半本账册，恭恭敬敬地等在书房里头。 封予山本是要去西槐别院蹭饭的，都在更衣了，听说周子徽来了，便就改了计划，一边吩咐人去西槐别院知会一声，自己晚点儿才到，一边急匆匆地便就去了书房。 “属下见过主上，恭请主上金安。”周子徽忙得起身给封予山行礼。 “先生快快请起！”封予山忙得快步上前扶了周子徽起来，一边跟周子徽先后落座，一张口就是对周子徽好不掩饰的夸赞，“昨儿晚上听了邹令的回话，知道先生此次是立了大功了，本王就在心里琢磨着，势必要好生答谢先生一番。” 周子徽忙道：“主上待属下亦是十分厚待，属下已是感激不尽，实不敢担主子的其他厚爱。” 封予山笑笑没再说答谢的事儿，他自来是不会委屈属下的，周子徽是有意谦让，还是真的不稀罕，他也不会在意，该赏的他还是要赏就是了，就像周子徽犯错他也一定会责罚，赏罚分明从来都是做主子的第一准则，这是自打十六岁那年、他初到南疆沙场之时，就明白的道理。 周子徽从怀中小心翼翼取出了一个油布小包，恭恭敬敬递到封予山面前，道：“这是完整的账册，请主上过目。” 封予山接过这本来之不易的账册，仔仔细细地一张张翻看，越看越是面色凝重，也越是心里冒火，这本账册并不是近几年的记录了，还是几年前关于工部在邗沟修建上头的一应记录，那还不是太子他们最嚣张膨胀的几年，便就已经如此触目惊心了，至于最近几年是个什么情况，真是可想而知。 而这一切，万岁爷一直都是心知肚明，却始终按耐不动，由着太子等一众皇子变成国之蛀虫、用一条邗沟牵扯几方势力相互制衡，进而达到朝堂、君权稳固的目的，简直是罪无可赦。 而今，万岁爷更是要装聋作哑、彻底抹去太子等几位皇子的这些罪行，更是其心当诛。 封予山面色铁青地放下了手中的账册，他一向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在属下的面前尤其是，但是因为这本账册，他都很难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所幸周子徽一直低垂着眉眼，一言不发。 邹令端着茶水来的正好，将两杯茶分别放在了封予山跟周子徽的面前，封予山抿了口茶，面色才稍稍好了一些。 邹令打量着封予山的面色，忽然含笑跟封予山道：“主子，除了这账册之外，周先生在邓府还有别的收获呢，说出来肯定让您大吃一惊！” 封予山闻言也来了兴致，放下茶杯含笑看着周子徽，周子徽忙得也放下了茶杯，笑着跟封予山禀报道：“属下想着如今邓府是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太子摆明了就是不打算放过邓府，日后也是要吞下邓府的，邓府的死活属下不在乎，不过却是实在不忍瞅着邓府的家底悉数落进太子之手，所以昨晚儿晚上，趁着讨要账册的功夫，属下就先下手在邓子鸿身上刮了一层肉下来。” “何止是刮了层肉啊！是神圣要了邓子鸿大半条命呢！周先生实在是太谦虚了！”说到这个，邹令都忍不住眉飞色舞，“主子，周先生真是了得，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从邓子鸿那里敲走了九千两白银！另外还有两大箱的奇珍异宝，更了不得的是，还有五大箱、共计四千五百两的金元宝呢！这下子，邓府的家底儿是彻彻底底被周先生给掏空了呢！” 封予山闻言，也是倍感意外，再看向周子徽的时候，目光中的赞许之意可就更浓了：“先生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惊人啊！” 是周子徽主动提出要只身前往邓府跟邓子鸿见面来着，封予山当时还是不同意的，毕竟周子徽不会武功，一个人出面着实冒险，而且周子徽曾经是四皇子的心腹，单就这个身份，不管邓子鸿还是太子都恨毒了周子徽的，一旦周子徽现身，真是危机重重，更别说是只身前往了。 后来是周子徽跟封予山详细禀报了自己的计划，才说服了封予山，不过封予山却吩咐了邹令，派身手最好的暗卫一直跟着周子徽暗中保护的，这个倒是不必让周子徽提前知晓的，没得搅扰他原本的计划。 然后计划已定，就是封予山这边配合着周子徽，放出了那本账册的消息，引得太子对邓府频繁出手，邓子鸿被吓成了惊弓之鸟，正是周子徽出面的最佳时机，果然一切都跟周子徽计划的一模一样，不过这多出来的一大笔意外之财，却并不在预先的计划之中，故而封予山感到十分意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60章 一而再再而三的眼瞎 九千两白银，外加四千五百两的黄金，还有两大箱子的奇珍异宝，那可真的算是一大笔意外之财了，单说那四千五百两的黄金，就不是随便哪个世家贵门能掏的出来的，就连封予山这样的堂堂从一品郡王那也是一时拿不出这许多的黄金来，也是邓子鸿着急回祖籍老宅，才悄默默派管家兑换出来的，哪里想到，这还没捂热乎呢，就直接到了封予山的手，邓子鸿若是知道了，指定会被气得吐血三升。 当然了，太子若是知道了，血肯定吐得比邓子鸿还多。 敢情周子徽打着他这个堂堂太子殿下的旗号搜刮金银，他本人却一个铜板儿都没捞着？ 从来就只有太子欺负人的份儿，哪有被人欺负的时候？ 封予山想着太子此时此刻的表情，忍不住笑着摇头道：“太子殿下此刻的心情只怕不妙啊。” 邹令十分认同封予山这话，使劲儿地点点头：“那是一定的，指不定太子殿下此刻正怒发冲冠、暴跳如雷呢，当然了，那最后倒霉的只可能是邓子鸿了。” 是啊，谁叫邓子鸿眼瞎呢？而且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眼瞎！ 他先是抱太子的大腿，眼瞅着就要抱上了，他这又尥蹶子了，转而去认了四皇子做主子，四皇子的大腿倒是比太子好抱，还真让他给抱上了，只不过啊，四皇子的命不够硬啊，他这才一抱上，还没来得及得意呢，结果四皇子就死翘翘了…… 啧啧啧。 接连瞎了两回眼之后，偏生这邓子鸿的眼力还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愣是被周子徽的三言两语给忽悠去了邓府几代积累下来的所有家底儿，最重要的还有那本要命的账册…… 啧啧啧，像邓子鸿这样眼睛被屎糊的至少八层的，还真是前所未见。 “如今就等着江淮那边传回好消息了，”邹令看着桌上的那本账册感慨道，“到时候，这本险些不能得见天日的账册也能重见天日了。” 邹令说的不错，只待杨下田、敬成栋还有严复他们在江淮得手、彻彻底底地查清邗沟一案，然后他们在京师这边就能够动手了，用这本陈年旧账，一举掀开邗沟一案的盖子，到时候所有的腌臜污秽都会摊开在世人面前，谁都不要妄想能继续捂着…… 哪怕是九五之尊都不行。 封予山抿了口茶，道：“还是要提防，吩咐御林军那边盯住了万岁爷，再有就是常建成也不能松懈，万岁爷不管想动用京师还是提防的兵力，都要做到心中有数，提前防备。” 万岁爷已经下令让杨下田跟敬成栋速速撤回京师，但是杨下田跟敬成栋又是不可能奉命回来的，时间一拖，万岁爷迟早会起疑心，封予山就不得不提前防范着。 邹令忙得躬身领命：“是！属下遵命！” 封予山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挑眉问道：“对了，府尹大人那边可有回复了吗？” 邹令忙道：“回主子的话，大公子的意思是，让咱们稍安勿躁，府尹大人还是心中有数的，只不过毕竟事关重大，还得给府尹大人些时间，好能转过这个弯儿来。” 有穆长风这话，封予山自然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毕竟论熟悉府尹大人郭见山，谁都不能跟穆长风相较的，更重要的原因则是，谁叫穆长风是自己的亲大舅子嘛，当然害谁也不会害他这个妹夫啊！ 一想到这事儿就快有了分晓，待事情一过，就能大大方方、毫无顾虑地张罗自己跟葭葭的婚事，封予山忍不住又眉眼飞扬了起来，再看向周子徽的眼神都带着浓浓的笑意了：“周先生，喝茶，这茶香得很。” 周子徽被自家主子看的一愣，随即忙不迭点头，端起了茶杯：“谢过主子。” 却也没尝出来这茶香在哪里啊，就是普普通通的明前茶啊，周子徽从前为四皇子做事儿，四皇子也是真的厚待于他，平日里周子徽的衣食住行，几乎都能跟四皇子这个主子比肩了，像这样的明前好茶，周子徽也是喝惯了的，所以也不怪周子徽觉得这明前茶平平无奇了。 周子徽自然不会显示出来，事实上，他现在有些走神，嗅着淡淡的茶香，他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高丽茶的那股子浓郁的焦香来，一阵愣神。 那种高丽茶，是他喝过的嘴特别的茶，大夏的茶讲究的是清香淡雅，这跟口味儿有关也跟文化有关，所以在李润珠那里头一次喝到高丽茶的时候，周子徽是极不习惯的，但是后来却渐渐习惯甚至迷上了那股子焦香味道。 一点儿都不含蓄，就是那么直白又浓郁的焦香。 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再尝过那滋味儿了，最后一次尝到，还是在李润珠那里，那个时候，她还不是慧郡王妃，更不是个寡妇。 而他还是一门心思为主子尽忠职守、鞠躬尽瘁的心腹师爷。 这才多会儿的功夫？春天才不过将将过半，竟然就发生了这许多的事儿，似是一下子走完了半生似的。 想到这里，周子徽忍不住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意，再尝不出什么淡雅的清香，他只觉得这茶水苦得很。 …… 封予山跟邹令交代了点儿事儿，邹令领命下去办了，一时间房中就只剩下了周子徽跟封予山，封予山从刚才就一直在注意周子徽这边，他觉得今天的周子徽有些不大对劲儿，似是心事重重，虽然说起来他们还不算相熟，但是封予山就是能看得出来。 为什么呢？ 封予山在心里琢磨，却没有打算出口询问，周子徽跟邹令跟沈卓杨跟罗植还不同，他不能强求周子徽对他做到毫无保留。 当然，这也没多大意义，作为主子，他对这些细枝末节也用不着全部掌握，那样的话，只会让他变成……一个忙的跟陀螺似的大管家。 封予山没打算问，却没想到周子徽却主动开口了：“主上之前许诺过属下，说是可以达成属下的心愿，之前属下并不觉得自己有何心愿，如今属下倒是有了个心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61章 王爷大人很焦虑 啥？周子徽总算有了心愿？ 封予山这下子可就来了兴致，当下放下茶杯，含笑看着周子徽：“周先生请直言。” 周子徽的这个态度转变，封予山心里头是高兴的，也是欢迎的，说实在的，不管是什么样的主子，都用不踏实无欲无求的属下不是？能为己所用的，当然还是身上带点儿烟火气的好。 封予山还挺好奇，周子徽到底有着什么心愿呢。 周子徽看着封予山，异常诚恳地道：“属下有饮高丽茶的习惯，只不过京师这边却是采买不到的，属下遍寻不到，虽是区区小事儿，在主子面前也是难以启齿得很，不过主子待属下以诚，那属下也就不遮遮掩掩了，所以就想着能不能求到主上这里。” 高丽茶？ 周子徽这一开口就把封予山给惊着了，险些都呛着了，不是因为周子徽提出的要求有多苛刻，实在是…… 太意想不到了。 想着之前穆葭关于周子徽跟高丽公主关系的猜测，一时间封予山的心情别提多复杂了，他少不得多看了周子徽两眼，然后没多大停顿，就点了点头：“这的确不是什么难事儿，你放心，这点子要求还是很好满足的。” 周子徽闻言顿时就笑了，一脸释然：“如此，就多谢主子了。” 封予山点点头没说什么，心里却开始忍不住发愁，这周子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难道真的惦记着那位高丽公主不成？若是日后这周子徽的心愿从高丽茶变成了高丽公主这可咋整啊？ 那高丽公主没跟四皇子拜堂成亲倒还好说，可是现在那高丽公主却是他正儿八经的四弟妹啊，咋地？周子徽这是在惦记他……新过门兼守寡的四弟妹？ 那要真这样的话，日后是他从四弟妹这边论着叫周子徽一声兄弟，还是四弟妹从周子徽那边论着跟着叫他一声主上？ 这都啥跟啥啊？！ 王爷大人为了高丽茶陷入了深深的焦虑之中，打定主意，等见到了他家葭葭，一定要跟葭葭合计合计这事儿。 …… 东宫。 跟邹令猜测的完全一样，此时此刻，太子正在东宫怒发冲冠、暴跳如雷。 “这就是你办的事儿？！” “啪！”太子抡起手照着侍卫的脸上就是狠狠一个巴掌，直打得那侍卫嘴角裂口登时就流出血来，也震的太子的手都又麻又疼，可见太子这一巴掌之狠，也足见太子气得有多狠。 太子跟二皇子可是不一样的，到底是帝后唯一嫡子，打小就自视甚高，是十分看不上二皇子那德行的，纵使很多时候也免不了火冒三丈，可是却很少会亲自对属下动手，倒不是太子有多仁慈，他是觉得这有损形象，而且对这起子下人动手，可不就脏了自己的手吗？ 但是今时今日，太子是顾不上了，什么矜持优雅，什么仪态风度，通通都抛到了脑后，他现在就是一只被激怒的野兽，只恨不得要把目力所及之处都给烧了个一干二净才能罢休。 侍卫被太子这突如其来的一个巴掌，直打得眼冒金星，耳朵里头“嗡嗡”作响，就连脚下都有些站不住了，可是他哪里敢抱怨一言半字？“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地跟太子请罪道：“是属下办事不力，让人钻了空子，还请殿下责罚！” 这人说的不错，他的确是被人给钻了空子的。 自从前几日得了太子的命令，这属下这几天也没干旁的，就一直找邓府不痛快呢，先是要了邓夫人茆氏的命，再是眼都不眨地搞得邓府公子小姐一死一残，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于心不忍，他这可都是奉主子之命行事，再说了，那邓子鸿也是活该。 主子的意思是，邓子鸿早晚得死，不过却也不能轻易就让他死了，得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家破人亡、饱受煎熬之苦，还有就是，得让邓子鸿服软，乖乖道出那账册的隐秘还有去处。 属下奉命行事，一直办的不错，将邓子鸿玩弄于股掌之中，把人生生逼成了惊弓之鸟，就等着太子一声令下就能直接拿人了，哪知道昨儿晚上竟然来了截胡的了。 这属下当时就带人在邓府外围盯着，这几日一直都是这样，原本是风平浪静的，哪知道半夜忽然遭遇了一拨人马，来者不善，上来就冲他们下狠手，明摆着就是冲他们来的，他们没有事先准备，招架不住，被那波人一直追着打，不可谓不惨，足足被这么追着打了半个时辰，眼看着他们就要彻底无力抵抗的时候，那波人却忽然又退去了。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这属下也不是蠢的，稍稍愣了愣，就当即反应过来，只怕这是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呢！ 这属下顿时心下打鼓，赶着就带着返回邓府，这一次也不管有没有得太子之命，直接就冲进了邓府，找到了邓子鸿，然后这才知道，就刚才他们被引走的功夫，周子徽竟然来过！ 就是那个太子下令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的、从前四皇子身边的第一心、周子徽！ 这个周子徽不仅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没，竟然还打着东宫的旗号！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太子的人！ 就这么地从邓子鸿手里轻易而举骗走了剩下的半本账册，还有那许多金银！ 简直……简直岂有此理？！ 邓子鸿眼瞅着这侍卫表情扭曲，一阵青一阵红，怎么看都是来者不善，心里那叫一个忐忑不安，忍不住硬着头皮磕磕巴巴道：“周先生方才说了，会……会在太子殿下面前为我……为我求情的……” 那意思就是往后咱们都是唯太子殿下效力，千万别大水冲了龙王庙，你说话就说话，先放开我，别一直抓着我前襟、把我提着两脚悬空啊。 怪吓人的。 “周先生为你求情？”那属下眼珠子都要瞪出血来了，咬牙切齿地瞪着邓子鸿，蓦地狠狠将邓子鸿摔在了后墙，邓子鸿“咕咚”一声滚落到了地上，呕出一大口鲜血之后，眼睛直勾勾地瞪着那侍卫，头一歪，昏死过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62章 周子徽的新靠山 直到这个时候，邓子鸿心里还纳闷儿呢，这不都成自己人了吗？他那咱们两代人的家产可是才贡献给太子爷的啊！怎么转眼这太子爷的侍卫竟要如此对他？ 不应该啊！ …… 应不应该的，邓子鸿反正是没机会想明白了，血了呼啦的一张脸，眼看着人是不行了。 那侍卫都懒得多看邓子鸿一眼，烦躁地在邓府跺了半天的脚，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到底还是不敢自作主张给瞒下来，然后硬着头皮就回来跟太子禀报了，结果不出意料，太子雷霆大怒，直接对他动了手，侍卫自是不敢怪太子，他是恨透了邓子鸿…… 不，他最恨的还是那个周子徽！ 那周子徽实在是奸诈狡猾的厉害！就因为那个诡计多端的周子徽，坏了太子的大事儿，更是害得他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这条命呢！ 太子也恨毒了周子徽，之前他得到的消息，可没说过邓子鸿手里还捏着半本账册呢，要是知道的话，他又何必等到现在还不对邓子鸿下手？肯定一早就逼着交出那半本账册了，如今倒好，看来一整本账册都落到了那周子徽之手呢，最可气的是，那周子徽还是打着他的旗号，将那账册搞到手的！ 真是越想越气！ 太子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自从春闱过后，他真是一帆风顺，桩桩件件都顺风顺水，他已经很久没有生过这么大的气了，眼下，他真是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这就去皇陵，直接把四皇子的尸骨给挖出来，他就想问问四皇子，为什么都死了，还能跟自己作对？他还想问问，四皇子到底哪里找来的这师爷？老四活着的时候，这叫周子徽的师爷为老四出谋划策、专门针对他，这老四都死了，这个周子徽竟然还要继续针对他！ 这简直没有天理！也没有道理！ 这周子徽到底图的什么？太子左右都不明白，他知道周子徽必然是个顶聪明的，可这聪明到底犯的什么糊涂，非但不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么简单的道理，竟然还要为了个死人继续效忠出力？ 他到底是聪明还是糊涂？！公然跟他作对，难不成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太子激怒之下，就又照着那侍卫给了两脚，那侍卫被踹得吐血，却兀自不能让太子平息怒火，太子狠狠道：“要你有何用？人家稍微使点儿小伎俩，就能把你给玩儿得团团转！孤都让你不错眼珠地盯着邓府了，你却还是把孤的吩咐给抛到了脑后！就在眼皮子底下让人家给算计了！要你到底有何用？！个没用的东西！” 那侍卫被打得实在可怜，自是不敢反抗的，却也忍不住为自己开脱：“殿下饶命啊！不是属下们要擅离职守，实在是对方主动挑//衅，而且他们人多势众、训练有素，个个都身手不凡，属下们也是被逼无奈……殿下！饶命啊！殿下！” 太子闻声倒是真的停了手，却不是因为这侍卫被打得实在可怜，不忍在动手，而是太子从他这话里咂摸出了深意来。 “你说对方人多势众，还训练有素？”封予嶙沉着脸问道，“甚至身手都在你们之上？” 那侍卫忙不迭点头道：“殿下明鉴！那队人马，悄默声地出现，二话不说对咱们就痛下狠手，当场就有两位弟兄被废了手脚，属下也是没有办法，被那队人一路追着，只能被迫逃离，原本是想着叫援手来着，可是那队人马着实逼得太狠，属下愣是没有叫援手的机会，最后……最后也是险些送掉一条性命！属下……属下实在是无心之失啊！还请殿下宽恕！” 封予嶙懒得理会侍卫的哀求，他在脑中迅速地分析着，然后大致理清了思路，而这个思路，让封予嶙觉得手脚都有点儿冰凉。 周子徽敢公然打着他的旗号去等邓府的门，那显然是并不惧这事儿传到他这个太子耳中的，若是周子徽不是活腻歪了、专门想着送死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周子徽做这事儿的时候，有这个底气，有惹火他这个当朝太子、却又不惧被他报复的底气，那么他的底气从何而来？ 无非是，周子徽在四皇子殁了之后，已经迅速地找到了新的靠山，而这新的靠山，并不惧怕他这个太子，甚至还有极大的可能视他这个太子为眼中钉、肉中刺，而之所以周子徽要想方设法拿到那本要命的账册，无疑也是为了背后的新靠山出力，为的就是通过那本账册来算计、甚至是搬到他这个太子！ “岂有此理！”想到此处，太子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上，额头的青筋都暴起来了，这模样吓得那侍卫更是大气儿都不敢喘。 到底是谁？是谁巴不得要除他而后快？！ 太子真是又惊又怒，毕竟那本该死的账册、自己的把柄，此时此刻就被攥在旁人手中，而他这个堂堂太子殿下随时都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深渊，前所未有的恐惧还有惊惶笼罩着太子，他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一口气儿喝了一大杯的凉茶，太子总算平复了一些，然后坐下来继续琢磨着这事儿。 说到针对他甚至是巴不得让他死的，太子第一时间能够想到的，便就是四皇子跟二皇子了，四皇子不算，人都死了，二皇子也疯了，手底下的势力也被清洗了，根本组织不了这样人马，廖氏一门，那也是不可能的，都在万岁爷的掌控之下呢。 陈氏一门呢？ 不会的，他对陈氏一门出手毒辣，难免要被陈氏一门记恨，可是陈氏一门的势力如何他比谁都清楚，而在更早之前，陈氏一门也已经被悉数清洗，所以这个可能也被排除了。 皇后？ 那就更不可能了，皇后近来一段时间固然因为陈氏一门的事儿跟他生分了，但是日后还不是要指望着他这个儿子才能稳坐太后宝座、颐养天年？皇后又不傻，难不成要自掘坟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63章 认定六皇子 那除此之外，就剩下……别的皇子了，大皇子、五皇子还有六皇子，虽然这三位皇子，眼瞧着都是没有什么威胁的，残的残、病的病、幼的幼，而且个个都是深居简出，全然不在意皇位争夺的架势，可是哪儿有皇子是当真不在意的呢？ 太子脑中琢磨着，没用多长时间，就锁定了嫌疑人—— 六皇子。 对，没错，肯定是六皇子。 别看六皇子年纪小，还远没到加冠成年，更加没有参与政事，如今还日日乖乖地跟着夫子上书房，但是六皇子却是万岁爷的幺子，比起一众年长皇子，自然更得万岁爷的宠爱，而且六皇子又是个身康体健、没病没灾的，少年郎也不是个嚣张跋扈的，反倒还挺机灵懂事儿，惯会在万岁爷面前装怪卖好，怎么看都有点儿老四小时候的影子…… 这样的皇子，若不是因为年纪太小的话，那肯定一早就被太子还有其他皇子的警惕的，从前太子也没怎么多关注过六皇子，有四皇子跟二皇子接连登场，还不够他忙活的？又怎么可能花时间精力去关注一个将将十岁出头的小孩儿？ 不错，在太子眼中六皇子就是个小孩儿，毕竟六皇子跟他的儿子瑾儿年纪都差不多大，他年纪都能给六皇子做爹了呢，关注什么？关注六皇子有没有尿床？还是牙长齐了没有？ 不过这也是从前，此时此刻，在太子心里，六皇子可断断不可能再是黄口小儿这也的简单存在，尤其是在他猛然发现，六皇子颇有当年四皇子的风范，说不定跟四皇子一样，打小就是个满肚子坏水的主儿呢。 就算六皇子不是，但是六皇子跟四皇子可不一样，他身后的母族可是一点儿都不弱呢，莲妃娘娘的娘家兄长李畅，可是如今的工部尚书呢，六部之中，工部眼瞧着是最不显山露水的，但就因为这点，工部却也是最容易捞金的，太子跟二皇子这些年就没少借着工部捞金，自然逃不过李畅的眼睛，李畅可不是个一个筋的死脑筋，非但没有揭发，反倒还给太子跟二皇子打掩护，顺带着，也把手伸进了邗沟…… 说不准，在太子跟二皇子之前，李畅就已经没少用这法子捞金了。 李畅的识时务，让太子跟二皇子都十分满意，李畅在他们看来都是可以拉拢的势力，毕竟那个时候谁都没把蹒跚学步的六皇子当成死敌，反倒都想着跟六皇子还有李氏一门走近，若是能一举拉拢了六皇子，那不管对谁来说，那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毕竟有六皇子还有工部支持的话，那夺嫡的胜券无疑会加大很多。 李畅是个左右逢源的，也是个和稀泥的高手，这些年来竟然跟太子还有二皇子都关系不错，这三方也是难得的默契，抛开在京师二皇子跟太子时不时较劲儿，邗沟那边倒是一点儿岔子都没出，不过这也是李畅这个工部尚书有能耐捂得住。 太子对于李畅还有六皇子的印象一直不错，但是那是在今天之前，此时此刻，太子越琢磨越觉得心里冰凉。 那本账册里面到底记录着什么内容，太子都能猜到八..九分了，那么六皇子那边儿了？是不是也早就得到了这本账册的消息？是不是也在抓耳挠腮地想着尽早、抢在别人之前拿到这本账册？ 那本账册对太子不利，难道对二皇子跟六皇子就有利吗？不过如今二皇子疯了，自是顾不上了，那六皇子可就不同了，况且还有李畅这个做工部尚书的舅舅呢，所以不仅仅六皇子是窃国大盗，那李畅更是监守自盗，所以论起来，李畅跟六皇子比他还要着急呢！ 所以…… 是那个周子徽在四皇子死后，拿着那半本账册主动投到了六皇子门下？然后六皇子跟李畅就先一步得到了那账册存在的消息？然后就开始为了得到完整账册而布局？ 所以他之前得到的关于账册的风声是被六皇子那边主动放出来的？为的就是让邓子鸿变成惊弓之鸟，然后再打着他这个太子的旗号轻而易举得到剩下半本账册还有邓府的家底儿？ 对！是这样！肯定就是这样！ 那个周子徽一直就是追随老四的，一直的目标就是斗垮他这个太子，四皇子殁了之后，那周子徽担心自己这个昔日四皇子的头号心腹迟早被东宫清算，所以自然要赶紧找个新的大腿依傍，然后周子徽就认准了六皇子，在他看来，六皇子是个前程远大的，也是一定能够赢了他这个东宫之主、最后问鼎九五的！ 所以，周子徽果断地投到了六皇子的门下，这甫一认了新主，就上赶着献上这么大手笔的见面礼，想来六皇子还有那李畅对周子徽必然刮目相看？ 简直欺人太甚！岂有此理？！ 想到此处，太子真的是咬牙切齿，蓦地大手一挥，将桌上的茶具碗盏都狠狠扫在了地上，摔得纷纷碎碎。 亏得他之前还想着拉拢六皇子跟李畅！他就应该一早把那个黄口小儿给掐死在襁褓里！ 至于那个周子徽，终有一日，他非要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悔不当初？！ 侍卫的手被瓷片儿给割破了，血流一地，却哪里敢有半句抱怨，更是提心吊胆，脸都贴着地了。 “滚！”封予嶙不耐烦地冲那侍卫挥手。 “是！属下遵命！”侍卫简直是如闻大赦，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正要退下却又被封予嶙给叫住了。 “邓府那边就不用再盯着了，从现在开始，给孤盯着李畅！还有六皇子！”封予嶙沉着脸，每个字都带着浓浓的恨意，一个一个往外蹦，“不错眼珠地给孤盯着！孤要知道他们所有的动向，见了谁，说了什么，甚至一日三餐都吃的什么，这些孤都要知道！听明白了没有？！” 侍卫不明白，太子为什么忽然要盯着李畅还有六皇子了，难道当务之急不是先抓住那个该死的周子徽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64章 太子妃殁了 但是侍卫却哪里敢质疑，他这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且惜命着呢，当下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个，忙不迭躬身领命：“是！属下遵命！” 侍卫前脚才退下，后脚就有个不长眼的侍婢一脸慌张地小跑了进来，磕磕巴巴地跟封予嶙禀报：“殿下，不好了！不好了！殿下！出……出大事儿了！” 封予嶙的火儿本就一直烧着，这个时候更是“蹭蹭”往上冒，一脚把那侍婢踹得瘫倒在地，一边骂道：“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玩意儿！谁给你的胆子在孤面前大呼小叫？！活腻歪了不成？！” 还口口声声喊着出大事儿了，是生怕事儿不多不够烦吗？！ 封予嶙今儿真的是要给气死了，任凭这侍婢生的年轻貌美还楚楚可怜，他愣是没有一丁点儿怜香惜玉的心思，倒是怎么看怎么觉得烦，当下还想再补上一脚，到底还是生生忍住，冷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一味儿地号丧。” 那侍婢疼得都直不起腰来，却愣是忍着不敢在激怒的太子面前落泪，当下忙不迭爬起来跪好，赶紧跟封予嶙禀报：“启禀殿下，方才瑾儿小公子去给太子妃请安，赶着太子妃正好醒着，太子妃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情绪失控了，就……就失手伤着了小公子……把小公子给咬、咬着了……” 侍婢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连都几乎贴着地了，因为封予嶙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她入东宫这么长时间，还从来没见过封予嶙脸黑成这样，她心中暗道一声苦也，生怕自己又被牵累，不过封予嶙倒是没再理会她，不待她把话说完，封予嶙就已经夺门而出，路过门口侍卫的时候，封予嶙还顺手拔下了侍卫腰间的宝剑，然后就跟头激怒的疯兽一般，直奔太子妃寝殿而去。 “殿下！殿下！”侍卫们大惊，忙得都跟在了身后，一个个莫不是心惊肉跳的，都担心会出事儿，都想却夺下太子手里的剑，可是封予嶙今儿是个什么情形，又是个什么脾气，他们这些守门的侍卫，却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他们也就只敢跟在身后，却还真没有一个敢上去夺剑的。 封予嶙杀气腾腾就冲进了太子妃的寝殿，寝殿里头是一片狼藉，满地都是被摔碎的瓷片还有被丢在地上的枕头被褥，侍婢们却还没来得及收拾打扫呢，是真的来不及，因为好几个侍婢此刻就在床..上，一个个都忙着摁着还在发狂的太子妃呢。 太子妃早就哑了，自然说不出话，不过嘴里却还是不住发出“呜呜”的声音，那声音简直不是人发出来的似的，倒似是疯兽一般，而此刻封予嶙冲进寝殿里来，太子妃固然是瞧见了，但是眼中却再没有从前的半点温和柔顺，反倒是表情更显狰狞，“呜呜”之声也变大了，手脚挣扎得更厉害，也不知是害怕封予嶙想要躲开，还是想要扑过去把人咬死…… 太子妃的疯状落在封予嶙心中，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尤其是太子妃的嘴角还有一处刺目的猩红，封予嶙再也忍不住了，嘴里喊了一声“该死！”，拿着剑的手已经超太子妃直直刺了过去…… “噗！”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封予嶙手中的剑深深地刺入太子妃的前..胸，因着他用力太大，那把剑甚至还把太子妃给刺了个对穿，都伤到了从后面抱住太子妃的一个侍婢。 太子妃的前襟顿时就被鲜血染红了，她身上的那股子疯劲儿随着这一剑似乎都烟消云散了，那双疯疯癫癫的眼睛似是又恢复了清明一般，她看了看那把没入自己的前..胸、还微微颤..抖的剑，而此时此刻，封予嶙还握着剑柄没撒手呢，就那么重重地刺进她的前..胸，太子妃愣了愣，又缓缓抬起头看了看封予嶙，眼中都是不可思议，也难得眼神变得清明，她干涩的嘴巴动了动，似是无声地发问—— 表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封予嶙蓦地就松开了手，接连倒退几步，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这是干了什么？ 虽然他早就琢磨着太子妃的人选该换一换了，也在想着在合适的时候让太子妃以合适的理由离世。 太子妃可以病死，可以因为疯癫死于意外，甚至可以因为侍婢的疏漏而送了性命，总之，太子妃的合理死因能有很多很多，这些都在封予嶙的考虑之中，为了谨慎起见，他还在踟蹰，还在挑选。 但是不管怎么样，太子妃都不能死于谋杀啊，而且还是被他这个堂堂太子、同床共枕多年的丈夫还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当众一剑穿心而死啊！ 他……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这真的是被气糊涂了，竟然会冲动之下，直接就对太子妃下手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办？他要怎么办？ 他刚才是真的是被气得很了，因为六皇子因为周子徽，他气得险些吐血，所以在听到太子妃竟然伤到了瑾儿的时候，太子心里的那口气儿是怎么都摁不下去的，哪怕就在平日里，哪个敢碰瑾儿一根汗毛的，太子都绝对不会放过，毕竟瑾儿对太子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也不仅只是儿子的存在，瑾儿是他能得宠、能稳坐太子宝座的制胜法宝啊。 更别说是在这个时候，封予嶙没办法不一点就着，所以，他冲动了，他竟然杀了太子妃…… 一时间，太子的脑子“嗡嗡”作响，寝殿里面鸦雀无声，除了太子妃又发出两声痛苦的“呜呜”，然后身子朝前一扑，倒在床沿儿上，手臂软绵绵地垂了下来，似是一截儿烂藕，人是再也没了动静。 有个侍婢打着胆子，叫着“太子妃”，然后手指颤颤地放在了太子妃的脖子上，结果吓得简直魂飞魄散，一下子就收回了，结结巴巴地道：“启……启禀殿下，太子妃……殁了。” 殁了…… 太子妃殁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65章 意外走水 殁了…… 太子妃殁了…… 太子觉得自己的头疼得更厉害了，房中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一般，一个个都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竭尽可能地减少此刻自己的存在感。 太子失手杀死太子妃，这事儿若是传出去的话，那对太子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会有数不清的朝臣去弹..劾太子，毕竟谁会愿意让一个杀人犯继承大统？ 所以，太子殿下肯定会想方设法地瞒下此事，那么……最有效的办法是什么呢？ 能在东宫为奴的下人，就没有一个是蠢的，就因为聪敏，就因为对自己的未来有了预判，所以这些下人此时此刻个个都面如土色，有的胆子小的，更是抖似筛糠，可到底也没有哪个因为害怕而哭出声来的。 也没有人敢去扶太子，太子就那么一直僵硬地坐在地上，直勾勾地盯着趴在床沿儿上的、太子妃的尸身，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直到太子妃浓稠的鲜血流到了太子的面前，太子才似是如梦初醒，一脸惊恐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就是跌跌撞撞地朝外跑去。 留下一众下人在寝殿中继续鸦雀无声，半晌，总算有人回过神来，指着太子妃的尸身，颤声问道：“现在该……该怎么处理太子妃的……尸身？” 谁能回答她？ 没有人，除了时不时传来的一声牙齿打颤的声音，房中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啊！” 蓦地，一声稚..嫩的尖叫从房门外传进来，引得所有人都心头一颤，同时齐刷刷地扭头看去，然后就瞧着门外站着的瑾儿正一脸惊恐、直勾勾地瞪着血流满地、长剑穿心的太子妃，他嘴巴大张着，在竭力发出那一声惊叫之后，还久久闭不上，浑身也在不住颤..抖。 跟在身后的小厮也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他这才陪着小主子回去清洗了伤口又包扎好了，小主子非要来给太子妃请罪，说是自己太吵了，才害得太子妃生气，这才失手伤了自己，所以错怎么都怪不到太子妃头上，倒是他这个做儿子要给太子妃请罪。 这小厮腹诽小主子未免心肠太好，对个疯子还如此有耐心，成日一早一晚都恭恭敬敬地去请安不说，被疯子给伤着了，还要去给请罪，小主子这样的慈悲心肠，却生在天家，只怕未必是好事儿呢。 小厮免不了为小主子担忧，可是小主子坚持要来，他一个做下人的自然不能拦着，就跟着小主子来了，结果…… 小厮只觉得自己手脚发软，浑身都冰凉，一时间是连小主子都顾不上了。 “咕咚！” 尖叫过后，瑾儿稚..嫩的身子晃了三晃，然后腿一软摔到在了地上，这是被吓得昏了过去呢。 “主子！主子！您怎么了？主子！”小厮这才反..应过来，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忙不得去扶瑾儿，要是瑾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他这命也就到头儿了！ …… 太子妃殁了，死于当值侍婢的疏忽大意，后半夜的时候，一根被夜风吹倒的蜡..烛，点燃了床帏，继而整张床、整个寝房都烧了起来，变成了火海，连手脚自如的侍婢都没能逃脱，更何况是早就卧病在床、行动不灵的太子妃呢？ 待大火总算被扑灭的时候，太子妃还有当夜值守的侍婢的尸身才总算被找到，实在是烧的太厉害，以至于都分辨不出哪个是太子妃，哪个又是侍婢。 太子见此惨状，当场一口气儿就没提上来，人就昏死过去了，直到第二日天明，太子才总算醒转过来，却一时接受不了太子妃惨死的事实，痛哭不已，连饭都吃不下去，是怎么都没办法上早朝了，又要处理太子妃的后事，故而太子跟万岁爷告假在家。 太子妃死于走水的消息甫一传出，谁不一声叹息，陈太炎固然罪孽深重，陈氏一门落得惨淡收场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太子妃却真的实在可怜。 先是年纪轻轻的就突然得了失心疯，后来陈氏一门又出了事儿，难免要连累这个疯了的太子妃的前程，哪怕就算是太子日后继承大统还念着跟太子妃的夫妻情分，那太子妃这个罪臣之女也是断断没法子母仪天下的，念在是太子的亲表妹份儿上，最后被封个贵妃、踏踏实实在后宫养病度日就是了。 但是如今，太子妃却没能等到那一天，而是葬身火海，甚至被烧得面目全非，连枕边人都辨认不出，真是可怜得不能再可怜了，也难怪听说太子都伤心过度，一度昏厥。 哎！这样的事儿，落在谁家里，又不会觉得难受呢？更何况太子妃又是太子的亲表妹呢，打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情分呢。 不过却也不是没有另外一种声音，听起来却是冷酷残忍、却又不乏很有道理。 太子妃死得时机正好，她这个疯婆子还是罪臣之女，总算不会继续拖累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也能借此机会再结一门更好的、也更加匹配的亲事了，这对太子的前程，自然是添砖加瓦， 说不定，这也是太子心中一直盼望着的呢，指不定太子都不是伤心过度才晕厥过去，那是欢喜过头了才会晕倒得呢！ 当然了，就算有这样想法的，也是断断不敢宣之于口的，毕竟谁都不会嫌自己命长不是？ 而这些臣子还有百姓的想法，太子是不甚在意的，他如今最在意的就是万岁爷的想法，自从递上了告假折子之后，太子就一直忐忑不安，一直再等万岁爷的回话。 万岁爷会信吗？万岁爷会不会对太子妃的死起疑呢？ 万岁爷若是知道了太子妃的真正死因，会怎么想？ 会觉得他太过心毒手辣，对他心生忌惮甚至厌恶？还是觉得他行事果断、颇有乃父之风，反而对他越发看重？ 要是万岁爷因此对他冷淡甚至夺了他的太子之位的话，那是不是就正好给六皇子腾出位儿了？而他日后就要在那黄口小儿手下摇尾乞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66章 能没数吗 不！他绝对不会允许有那么一天！他是绝不可能将太子之位拱手让人的！而且还是给个满肚子坏水儿的黄口小儿让道！</p> 那他这么多年的谨小慎微、如履薄冰有为了什么？</p> 对，他绝对不会让六皇子好过！绝对不会！</p> 想都别想！</p> ……</p> 太子坐立不安，心里七上八下，在书房里头没头苍蝇似的走来走去，倒是真的吃不下饭了。</p> “咚咚咚！”</p> 蓦地一阵轻轻的叩门声突兀响起，把正胡思乱想的封予嶙给吓了一跳，正要发脾气，结果抬眼看去，却是一直负责照看瑾儿的那个小厮，这小厮还是之前封予嶙亲自定下来指派到瑾儿身边伺候的，封予嶙咽下了烦躁，冲那人点了点头，示意让人进来。</p> “奴才拜见殿下！恭请殿下金安！”小厮忙不迭进来，朝着太子躬身行礼。</p> 太子转身在软塌上坐下，蹙着眉问道：“瑾儿今天怎么样了？可有好些了吗？”</p> 瑾儿昨天亲眼瞧见太子妃伏尸倒地、血流如注的惨状，当时就吓得直接昏死过去，直到后半夜才醒转过来，却因为受惊过度，一直浑身打颤、高热不退，整个人都虚脱得要命，还是服下了东宫的郎中煎的汤药，人才总算又睡下了，可是却睡得极为不安，没过一会儿又醒来，就这么一直反反复复的，太子不知道有多焦心，又有多糟心。</p> 太子哪里想到瑾儿竟然会目睹太子妃的死状，还因此受了这样大的刺激，他固然能狠心将当时在场的下人侍卫都给灭口了事儿，可是难不成还能连自己的亲儿子也给一并灭口了吗？</p> 若瑾儿还是那个粗做下人出身的周侧妃所出、怯生生的毫不起眼的孩子的话，太子或许一狠心还真舍得对亲生儿子下手了，但是如今的瑾儿跟从前可是大不一样啊，万岁爷都已经定有了要册封瑾儿为东宫世子的想法地，一旦瑾儿得了册封，那他这个亲爹的太子之位自然就更加稳固，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也是断断不许让瑾儿出事儿的，而且万岁爷是真的对瑾儿这个皇长孙异常疼爱，因着爱屋及乌的关系，对他的态度也是越发不错，若是没了瑾儿……</p> 太子一想到这种可能就心慌气短，他不能没有瑾儿，真的不能！</p> 尤其是在六皇子这个蛰伏已久的心腹大患陡然现身的情况下，他就更加不能失去瑾儿了，瑾儿可是他的制胜法宝，是连根头发丝儿都不能出问题的。</p> 所以太子自是不可能对瑾儿下手的，这让他心情十分复杂，瑾儿日后会怎么看待他这个父亲？这个手刃发妻、还是他名义上的母妃的女人刽子手？</p> 日后，他们的父子关系可能还跟从前一般融洽吗？</p> 更让太子担心的是，瑾儿可是时常会在万岁爷面前走动的，若是瑾儿有意无意之间吐露了蛛丝马迹的话，那万岁爷……</p> 太子陷入了焦躁烦乱的情绪，就因为这个，他没办法面对瑾儿，怕刺激到瑾儿，也不知道见面了能跟瑾儿怎么解释，甚至是拿出父王的威严着令瑾儿对今日之事再不许提起一言半字。</p> 太子真的不知道要拿瑾儿怎么办，再加上昨儿晚上又要布置太子妃寝殿走水的事儿，太子也有的忙活，所以也是真的没空去瑾儿那边，这个时候见伺候瑾儿的下人来了，太子的心情免不了又焦躁了起来。</p> 那小厮忙不迭点头道：“回殿下的话，小公子方才喝了小半碗的鸡丝粥，精神比昨晚要好了些，也稳定了些，不过……小公子今儿原本是该入宫伴驾的……”</p> 小厮一脸为难，话再没说下去，太子却是明白了，一时间觉得头都大了。</p> 因着瑾儿得宠，几乎每隔几日都会入宫伴驾，万岁爷甚至还会亲自派人过来接瑾儿入宫，而今儿就是瑾儿定下要入宫伴驾的日子，按照平时的规律，也就是过了早膳的功夫，宫里那边就会有人来接瑾儿入宫了，换做从前，太子自是巴不得瑾儿日日都入宫，在万岁爷面前讨巧卖乖，为他这个父王添砖加瓦，但是今天情况不一样啊。</p> 瑾儿这才将将受了刺激，若是在万岁爷面前说漏了什么，那他岂不就要遭了？太子可是万万不敢赌万岁爷得知太子妃真实死因这种可能。</p> 所以思前想后，太子还是觉得不能让瑾儿入宫，不单单是今天，最近一段时间，瑾儿最好都不要入宫，理由也是现成的，太子妃殁了，东宫要办丧事儿，瑾儿这个太子妃名下的嫡长子，自然是不能缺席的。</p> 当下太子唤了侍卫进来，沉声吩咐道：“你这就去门口候着，待到宫里来人接瑾儿入宫，你便拦着，就说瑾儿要给太子妃守灵，暂不能入宫伴驾，还请万岁爷见谅。”</p> “是，属下遵命。”那侍卫领命，匆匆退下了。</p> “还能让你继续留在小公子身边伺候，是因为你是个机灵的，也是个惜命的，知道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也知道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太子转而又看向了那小厮，缓声问道，“往后要怎么伺候小公子，又当怎么劝着小公子，心里可有数了吗？”</p> 能没数呢？</p> 要是没数，那岂不是也要跟那起子倒霉的奴才一道葬身火海了？</p> 得亏他是小主子身边伺候惯了的，太子到底看重小主子，生怕将小主子刺激狠了，这才留下了他一条命呢。</p> 那小厮“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下一个劲儿地给太子叩头，一边满口答应道：“是！奴才一定会好生劝着小公子，绝对不让小公子胡思乱想！请殿下一定放心！”</p> 这回答让太子稍稍满意，冲那小厮摆了摆手：“行了，退下吧，小公子那边有什么动静，随时前来禀报。”</p> “是，奴才告退！”小厮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退下。</p> ……</p> 川香楼，楼上雅间。</p> “什么？太子妃殁了？”</p> 康如松甫一开口，穆葭登时就是大吃一惊，嘴巴都合不拢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67章 舅甥见面 穆葭这是将将从西槐别院那边回来，苏良锦知道了康如松跟佟挽秋就要办喜事儿来着，也为他们高兴，特地挑了两样贺礼让穆葭转送，所以穆葭这一入京，没有着急回穆府，而是先来了川香楼这边，结果才坐下来，一口水都还没喝呢，就从康如松口中听到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p> 康如松也是一大早才得到的消息，也是倍感意外，跟穆葭感慨道：“说是昨儿晚上东宫突然走水，好巧不巧地烧的就是太子妃的寝殿，太子妃当场葬身火海，连带着房中的几个侍婢也一命呜呼，听说那些子尸身都被烧成了黑炭了，根本就分辨不出谁跟谁来，太子因为伤心过度，据说几度昏厥，到现在还下不来床呢。”</p> 穆葭听着康如松大致说了走水的情况，也渐渐从震惊中缓了过来，脸上显出几丝讥诮来：“舅舅，您说太子殿下当真会为了太子妃的死伤心过度还几度昏厥吗？”</p>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p> 康如松想都不想就果断地摇摇头，同样是一脸讥诮：“太子若真是如此念情之人，那陈氏一门又何来今日下场？就算退一万步假设，陈氏一门如今还显赫着呢，太子怕也在心里盼着太子妃早些咽气儿呢，一个疯女人如何还能为太子添砖加瓦？太子想必是早就盼着太子妃能退位让贤来着，如今可好了，一场意外走水，倒是替太子达成了这个心愿呢。”</p> “意外走水？”穆葭喃喃道，“难道真的是意外吗？”</p> 穆葭直觉这一次东宫走水并不是场意外，说白了，但凡是天家发生的意外，穆葭都不会觉得是真的意外。</p> 东宫那是什么样的所在？住着当朝太子、未来新君呢，说十步一哨五步一岗那是真的不算夸张，自然了也会有相对把守薄弱的地方，可那绝对不可能是太子跟太子妃的寝殿。</p> 但是就偏偏是太子妃的寝殿，却大半夜地突然走水了，而且竟然来如此厉害，都来不及救火，最后不单单将偌大的寝殿付之一炬，竟然把人都给烧得认不出原本模样了……</p> 这真的会是场意外？</p> 穆葭怎么都不可能相信，尤其这样的意外还发生在天家，那她就更加不信了。</p> 康如松也不信，不过心里却有个疑问，一直想不明白，当下放下茶杯，蹙着眉跟穆葭道：“你说太子当真就这么急不可耐？这陈氏一门的案子到底还没有落下帷幕呢，如今多少人都盯着陈氏一门的案子呢，更是有的是人琢磨着太子这到底是大义灭亲还是六亲不认，太子真的心里就一点儿数都没有？就算一门心思想对太子妃下手，那是不是也得再等一等？至少等着陈氏一门的事儿翻了篇儿了再动手？反正怎么也不该挑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这不是明摆着让人多想吗？”</p> 穆葭也不能理解，太子绝对不算是个蠢的，就算太子着急跟陈氏一门划清界限、更是容不下陈氏女出身的太子妃，可是难道东宫就没有太子的心腹师爷？就没有一个出面拦着太子冲动胡来的？</p> 太子之所以是太子，还能在稳坐太子之位多年，那自然身边是不缺筹谋划策的师爷的，这个时候对太子妃出手，绝对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但是太子偏偏却还是做了，这到底是什么原因？</p> 穆葭一阵沉思，然后跟康如松道：“可能是东宫发生了什么不得已的事儿，以至于太子不得不选择在这个时候用一场意外走水，来结束太子妃的性命……或许就是为了掩盖更严重的事儿。”</p> 康如松一怔：“那会是什么不得已的事儿呢？”</p> 穆葭也想不出来，她只是隐隐有这个猜想，她摇了摇头：“这个我就猜不到了，不过都道是雁过留痕，只要仔细盯着东宫，盯着……这场意外走水，说不定就能查个水落石出。”</p> 康如松点点头：“这倒是，东宫里头的幺蛾子只怕还不少呢。”</p> 穆葭想着这事儿，就觉得有必要让封予山那边跟进，说不定东宫的事儿他们可以利用，尤其是东宫突然走水这事儿是发生在，周子徽将将在邓子鸿身上得手之后，这两件事儿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p> 穆葭还猜不到，不过却打定主意等下子要去一趟怀仁堂，让罗植转告一声封予山，让他务必盯着东宫走水一事的进展。</p> 舅甥两人聊了一会子的东宫的事儿，又把话题转移到了自家人的身上，穆葭让碧乔跟碧瑶把从西槐别院带过来的两个精致的花梨木盒给放在了桌上，打开了其中一个，里面是一座金丝楠的精致木雕，是和合二仙的木雕，那木雕做功一流，都看不出下刀的地方，目力所及之处，都是温柔的圆弧，应该是有些年头了，带着岁月洗礼沉淀下来的无限温柔。</p> 康如松甫一见到这木雕就喜欢得厉害，眼睛都挪不开了，还伸手过去一阵摩挲把玩，不住跟穆葭道：“这么好的东西，本是不敢收的，不过却也是苏老夫人的一片心意，那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改日我跟挽秋在一道登门跟老夫人致谢。”</p> 这和合二仙的木雕，便就是苏良锦送给康如松跟佟挽秋的新婚贺礼，穆葭瞧着这木雕也很喜欢，含笑跟康如松道：“当然是好东西了，不单单是东西本身好，最重要的是东西的意头好，对了舅舅，我小舅母呢？都好些天没瞧见她了，还怪想的。”</p> 说到佟挽秋，康如松就忍不住笑，笑得有些无奈，可更多的却是打心底儿生出来的欢喜跟满足，跟穆葭道：“别说是你，我也都好些日子没见着她人影了，成天都窝在房里做嫁衣，还闭门谢客了，说是喜服做好之前，任谁都不见，连我都不见，葭葭你看看，哪儿有她这样的未婚妻？也再没有比你舅舅更可怜的未婚夫了，你说是不是？”</p> 这是抱怨吗？</p> 明显显地是在显摆好不好？</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68章 尹大人来访 穆葭一点儿都不配合自家舅舅，非但没有附和自家舅舅，反倒十分不客气地戳穿了舅舅的拙劣卖惨表演：“舅舅啊，我可是听闻小舅母不单单做自己的嫁衣，连您老人家的大婚喜服也一并包揽了的，舅舅既然巴巴地想跟小舅母早些见面，那只管跟小舅母说不用她亲自动手给你做喜服，你自己在外头采买就是，那不就减轻了小舅母的担子？也好能尽早解决您的相思之苦啊？您说是不是啊？”</p> 去外头采买？</p> 那哪儿有自己媳妇儿一针一线亲手做出来的有意义啊？而且还是新婚时候穿的，虽然一辈子就穿那么一天儿，但是那意义却重大啊，而且日后还能时不时翻出来欣赏呢，跟媳妇儿一起回忆这段美好时光，可若是翻出来的是出自旁的女人之手做出来的喜服的话……</p> 那这美好肯定会打折不少。</p> 康如松知道穆葭这是在打趣自己，倒也不恼，伸手在穆葭脑袋瓜上轻轻敲了一下，佯怒道：“你这促狭的小丫头，如今是越发胆大包天了，连舅舅舅母都敢一并打趣了？”</p> “不敢不敢！葭儿知错！”穆葭忙得连连赔笑，一边又赶紧把另外一个盒子推到了康如松面前，道，“这是祖母额外给小舅母的一点子礼物，我这就权当借花献佛了，给舅舅小舅母请罪了。”</p> 苏良锦从穆葭那里知道了佟挽秋的身世，还挺唏嘘的，念着她如今是没有娘家的孤女，怪可怜见的，老人家便就额外送了她一匣子的珠宝首饰，算是给佟挽秋的添箱了。</p> 康如松瞧着那满满一匣子的珠宝首饰，心里越发是沉甸甸的，他没有再道谢，也没有再说什么客气话，干脆地收下了那匣子珠宝首饰，心中却打定主意，日后务必要越发对苏老夫人厨子开办的粥厂上心了。</p> 谁说苏老夫人是个性子古怪孤僻的呢？明明就是个再和善仁慈不过的老人家啊。</p> ……</p> 怀仁堂。</p> 在川香楼跟舅舅说了一会子的话，苏良锦让转送的贺礼也都送到手了，穆葭便就起身告辞了，她没有着急回穆府，而是径直去了街对面的怀仁堂，她走得是怀仁堂的后门儿，被怀仁堂的伙计引着一路直接进了那个她并不陌生的密室。</p> 是的，一点儿都不陌生，这地方她已经来过好几次了，不过从前都是事先跟封予山约好的，今儿还是她头一次单独过来，也是临时起意来的，那引她进来的小伙计，自然不单单只是药堂的小伙计那么简单，更是安郡王府的人，自然是认得穆葭的，对穆葭的态度自然也是格外殷勤。</p> “大小姐，您现在这里喝茶等着，小的这就去知会罗先生，让他进来见您。”小伙计赶紧给上了最好的明前茶，然后赶着就匆匆出去叫人了。</p> 其实倒也用不着那小伙计去找罗植，因为罗植就在一墙之隔的、他单独的药房里面，不过并不是他一个人，房中还有旁人。</p> 应该是……客人，而不是前来瞧病的病患，穆葭侧着耳朵听了半晌，下了这么个结论，然后起身行至那个可以窥见外间的孔洞前面坐下，然后就瞧见罗植对面果然坐着一个留着山羊须、模样还挺温和斯文的中年男人，瞧着那男人的通身气度，就不是个寻常人，十有八..九是个身穿官衣的。</p> 这倒也不奇怪，罗植平时就经常跟京师的贵门打交道，认识了一些官员贵族什么的，那也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可是但凡有些身份的官员贵族又怎么会亲自前来怀仁堂找罗植？不是应该派人请罗植到府上的吗？</p> 那这个人到底是谁？屈尊来找罗植又是为了什么原因？</p> 穆葭正好奇着呢，然后就瞧着罗植将沏好的茶递到了那人的面前，一边客客气气地道：“尹大人，请用茶。”</p> “多谢罗先生。”那位尹大人还挺客气，冲罗植点点头，看着罗植的目光里，带着点儿长辈对晚辈的和蔼温和。</p> 似乎是被尹大人这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罗植抿了口茶，然后轻咳一声，还是开门见山问道：“不知尹大人今日屈尊前来，所为何事？”</p> 尹大人？</p> 哪个尹大人？</p> 穆葭听着罗植的这么一声“尹大人”，其实脑中第一个反应就是尹广泉，不过她却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尹广泉，并不知道这人是个什么模样，所以并不能断定，不过她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尹广泉是什么人物？那是堂堂的太医院院首，罗植即便是在京师有些名声，可在尹广泉眼里却也不过就是江湖游医而已，人家堂堂太医院院首，又怎么可能屈尊来怀仁堂见罗植？</p> 穆葭正觉得不可能呢，哪知道那位尹大人一张嘴，就顿时让穆葭目瞪口呆了。</p> “罗郎中，你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医术却十分高明，在京师也是颇有名声的，就连太医院的不少太医都对你的医术赞不绝口，在下也不掖着藏着，有话直说，罗郎中可有考虑过去太医院当值吗？”那位尹大人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是看着罗植的眼神，都是异常诚恳，“若是罗郎中有此意向的话，那在下愿为罗郎中举荐，确保罗郎中可以顺利进入太医院。”</p> 竟然真的是尹广泉！</p> 尹广泉还要举荐罗植进太医院？这尹广泉打得什么主意？女儿前脚才在四皇子府对封予山图谋不轨，后脚他这个当爹的，就主动登门，想着要举荐罗植入太医院？</p> 穆葭瞠目结舌，这实在不能她能想到的，而且就她所知，罗植跟这个尹广泉乃至整个尹府都是没有任何交情可言的，再说了，人家尹广泉可是堂堂太医哪里会将罗植放在眼里？自是不稀得跟罗植这样的游医有牵扯，所以就算是罗植上赶着那也不会落个什么好儿的扶，反倒还会被人认为是溜须拍马、是削尖了脑袋想借着人家的势进太医院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69章 试探还是收买 所以罗植也懒得会在这位堂堂太医院院首的身上下功夫，可就这样压根儿没有任何往来的关系，尹广泉竟然会突然登门，还主动说是想帮着罗植举荐进太医院？</p> 说尹广泉若是没有什么算计图谋的话，穆葭如何相信？</p> 现在穆葭最担心的是，尹广泉或者是尹广泉背后的皇后娘娘，已经察觉到了罗植跟封予山的关系，才会有了尹广泉今日主动登门的这么一出，所以这尹广泉今日前来，不是试探那便就是……收买了？</p> 呵，能让一个江湖游医一举进入太医院，那也算得上是一步登天了呢，所以尹广泉的这一出手也着实不算小气了。</p> 就是有一点，穆葭搞不明白，尹广泉的这一出跟之前尹若兰在四皇子府的那一出，到底有没有联系？</p> 她原本是觉得在四皇子府地那次，尹若兰的所作所为是单人行为，是偷偷摸摸地避开了尹广泉夫妇的，也就是说，尹若兰的目标就是封予山，她心里对封予山……反正不管是个什么想法，她对封予山这人是一直惦记的，是一旦有机会就控制不住想要见到封予山的，可是现在，尹广泉的这一出现，又让穆葭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这爷俩儿间隔不久的动作，真的就没有联系吗？</p> 此时此刻，不仅穆葭懵了，罗植也是懵得厉害，自打刚才听了伙计通报说是尹广泉来见，罗植就开始疑惑了，他跟尹广泉有什么交情？压根儿就没有，所以尹广泉这么个堂堂太医院院首为什么会屈尊来见他这个上不了台面江湖游医？</p> 罗植脑子不慢，随即就想到了尹若兰烫伤封予山的事儿，他也暗暗琢磨着这两件事儿之间的关联，想了想，到底还是让伙计把尹广泉给请了进来，不论如何，他今日都得见尹广泉，尹广泉这个太医院院首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没得日后传出他嚣张跋扈的名声，在京师都难再立足，而且他也想搞清楚尹广泉今日前来的目的。</p> 结果就是，尹广泉一张口，就把他给搞蒙了，不过也就是稍稍一愣的功夫，罗植就咂摸出了尹广泉这屈尊降贵主动示好的目的来了。</p> 不是试探，那就是收买了。</p> 若是试探的话，那就说明，尹广泉只是怀疑他的身份，甚至还怀疑他跟封予山的关系，不过却还没有下定论，很大可能尹广泉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怀疑跟皇后禀报，他急于亲自前来试探，得到结论，然后才好向皇后禀报。</p> 若是收买的话……那就有些麻烦了，就说明尹广泉已经对他跟封予山的关系了如指掌，而今日尹广泉这主动前来的收买，指不定这就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呢。</p> 若真是那样的话，还真的挺麻烦的。</p> 罗植在心里琢磨着，权衡着尹广泉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面儿上却是不露声色，起初的惊讶过后，罗植脸上浮上几丝惶恐，一边不住地摆手道：“尹大人，您切莫说笑！切莫说笑！在下这样的江湖游医，哪里就敢奢望进太医院了？尹大人，您就别打趣在下了！”</p> 尹广泉看着罗植这不假思索的拒绝，说实话，心里是满意的，他的确是在试探罗植，却不是因为什么怀疑罗植跟封予山的关系，更加不是奉皇后娘娘之命而来，他之所以试探罗植，是为了自家的闺女。</p> 就像之前在尹府的时候，尹广泉跟夫人孔氏说的那样，他是不愿意让爱女嫁入高门世家的，不愿意让女儿这辈子都蹉跎后宅，更重要的是，他是想让女儿这辈子活的安稳有着落，而不是重蹈他跟夫人的覆辙，一辈子都活的小心翼翼，身不由己。</p> 所以尹广泉看中了无官一身轻的罗植，这人的本事还有干净清白的身世，都让尹广泉满意，唯一让尹广泉迟疑担心的是，罗植是否能够一直只安于当个坐堂郎中？</p> 罗植可跟寻常的坐堂郎中不一样，因为精湛高超的医术，他被不少京师世家大族奉为座上宾呢，平日里结交打交道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罗植的心会不会越来越野越来越大呢？</p> 若是罗植不安于只做一个寻常郎中，而恰好又有人愿意帮罗植一把，那罗植进入太医院还真就不是什么难事儿呢，可一旦进入了太医院，那罗植往后打交道的人可就变成了天家人了，那日后跟他一般被卷进纷争、甚至落得个家破人亡的结局，都是极有可能的。</p> 所以，如果罗植真的是有这样的野心的话，那尹广泉便就不会再动将女儿下嫁的心思了，而是赶紧地另觅良婿。</p> 可是罗植此时的表现，可以说让尹广泉非常满意了，罗植的惊诧跟惶恐都不是演出来的，尹广泉看得出来，罗植是从没有想过进太医院的事儿，冷不丁地听他提到，这是真的被吓了一跳呢。</p> 不错，这样就好。</p> 尹广泉对罗植更加满意，再看罗植的目光就更加温和了，嘴上却还是劝着：“在下说的都是真心话，并没有打趣罗先生之意，罗先生年纪轻轻医术便就已经如此精湛，实在是难能可贵，在下也是惜才，才想着将罗先生举荐入太医院，罗先生这样的人才本不该被埋没的。”</p> 说来说去，还是想让他入太医院，罗植还摸不清尹广泉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只能继续跟他打太极，摇摇头道：“不管是在庙堂还是在市井乡野，无非都是治病救人，说不上是埋没，更何况在下一贯是散漫惯了的，实在不是入朝为官的料儿，尹大人的提携赏识之恩，在下心领，必定没齿难忘，不过入太医院的事儿，还请尹大人再别提了。”</p> 话说的再好听，那也是拒绝了尹广泉的好意，罗植以为自己拒绝了收买，那尹广泉必然会生气，会威胁，甚至会直接亮明身份、表明来意，可是尹广泉却哪样都没有，反倒看他的目光还流露出浓浓的……</p> 赞许？</p> 这人到底是个啥意思吗？</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70章 尹大人不对劲儿 罗植简直是一头雾水，都不知要怎么往下说了，按说话已至此，那也实在没什么好聊的了，尹广泉就该起身走人了，但是尹广泉却一点儿没走告辞的意思，更加没有跟罗植想象的那般威胁恐吓，反倒尹广泉转而问起了一个让罗植更加茫然的问题。</p> “罗先生一儿门心思地治病救人、钻研医术，就一直没想过成家的事儿吗？”尹广泉含笑看着罗植，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这问题问的实在唐突，“据在下所知，罗先生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古语有云，先成家再立业，罗先生如今已然立业了，却始终孑然一人，难道就不着急成家的事儿吗？”</p> 着不着急成家的事儿？</p> 就算是着急，可这用得着跟你说吗？老子跟你说得着吗？</p> 罗植简直无语至极，敢情这尹广泉还是个自来熟的，这两人才头一次坐下来说话，一杯茶还都没喝完呢，这尹广泉就已经过问起他的终身大事来了，这……这怕不是给人当长辈上瘾吧？</p> 罗植憋了一肚子的槽不能吐，对尹广泉还得陪着笑脸，道：“多谢尹大人关心，说到娶妻生子，在下自然也是着急来着，只不过这种事儿却也是急不来的，总得等缘分到了不是？”</p> 尹广泉却摇摇头道：“缘分这个东西最是抓不住摸不着的，也最是不能信的，依在下看，想不想娶妻生子、想跟妻儿过什么样的日子还有想不想白头到老，这都是事在人为的，只要你心里装着妻儿，只要你一门心思地想守好这个家，那你这辈子就错不了，也不会留下遗憾。”</p> 罗植：“……？？”</p> 所以尹广泉这是特地来跟他传授为人夫、为人父的经验来着？</p> 可他……用得着尹广泉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来传授？！</p> 这尹广泉未免也忒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他跟尹广泉……还有尹府，别说是八竿子打不着了，就是十八杆子也打不着啊！</p> 总觉得哪里有点儿不大对劲儿……</p> 罗植上下打量了尹广泉一番，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和蔼和亲的要命，那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冒着浓浓的亲切爱护之情，只把罗植都给看的浑身上下汗毛倒竖，罗植还从来都没有这么慌过！就连那天听说了封予山被烫伤了，他也十分镇定自若好不好？但是此时此刻，在尹广泉这亲切和蔼的目光注视下，罗植却开始没出息的两股战战……</p> 这尹广泉到底想要干啥？！</p> 罗植觉得自己还是道行太浅，压根儿就不是尹广泉这老狐狸的对手，更别说是摸清人家底细了，指不定就被人家给绕进去了，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那种，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罗植打算客客气气又十分果断地把人请走。</p> “尹大人，多谢您对在下关心，您说的话提的意见，在下一定会认真考虑的，”罗植一脸认真跟尹广泉道谢，然后又十分歉意地道，“不巧得很，在下今儿还约好了要登门诊病的，这世间也要到了……”</p> 尹广泉闻声，也没有再耽搁，当下就十分有眼力见儿地站了起来，跟罗植告辞之后，还不忘又意味深长地叮嘱一番：“小罗啊，你该好好儿考虑考虑了，如今你也算是家大业大了，家里没有个女主人帮衬着，像个什么话？等你成家了，才知道家有贤妻的好处。”</p> 一边说着，尹广泉还十分熟稔地照着罗植肩膀拍了两下，然后就在罗植的茫然中，转身离去，罗植顿了顿，才从“小罗”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然后赶紧地把人朝外送。</p> 密室中，目睹整个过程的穆大小姐，陷入了深深的疑惑。</p> 所以……尹广泉这趟过来，到底是为了啥？</p> 说是试探，也不像是试探，说是收买，那更加不是了，倒是像……像个热心肠的媒婆，为的就是催着罗植尽早成亲，他好能赚一笔说媒的银子似的。</p> 可是堂堂太医院院首，真的会有为人说媒拉纤的爱好？</p> 可就算是尹广泉有这么个爱好，那也不该用在罗植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的身上啊。</p> 穆葭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笨的，可是这个时候却陷入了对自己头脑的深深怀疑，她是真的一点儿头绪都没有！</p> 到底是尹广泉太狡猾复杂，还是根本就是她太笨了？！</p> 大小姐在崩溃的边缘暴躁不已，都恨不得直接追上去拦住尹广泉，痛痛快快问个明白。</p> 碧乔跟碧瑶虽然没有亲眼得见，可是却也是听了个大概的，对于尹广泉这一趟过来的目的，两人面面相觑，也是一脸茫然，密室里面一片沉寂，过了好一会儿，碧瑶才忍不住冒出一句吐槽：“这位尹大人难不成是来给罗郎中做媒的？”</p> 碧乔心里也是这么怀疑的，但是却又憋了回去，人家尹大人是个什么身份？就算是真的做媒，那也不是谁都能请得动的，而且罗郎中虽然是大皇子的心腹，可是在外人眼里不过就是个寻常郎中，所以能请得动堂堂太医院院首给当媒人的人家，真的会看上……区区罗郎中？</p> 碧乔满眼疑惑看着穆葭，小声问道：“小姐，您以为呢？”</p> 她以为？她以为尹广泉的脑子肯定是被驴给踢了！而且还踢得不轻！</p> 穆葭撇了撇嘴，正要开口，就听着碧瑶又没头没脑地道：“难不成还真有什么高门贵女看上了咱们小罗郎中？这才请了太医院院首来给保媒来着？”</p> 高门贵女？</p> 正端着茶杯的手就是一顿，穆葭的脑中蓦地就涌上了尹若兰的那张脸。</p> 堂堂太医院院首，那可不是谁都能使唤得动的，尤其还是做媒这样的事儿，可若是为了自家的宝贝闺女的话，尹广泉这个当爹的倒还是真的能豁得出去这张面皮的……</p> 再一回想着方才尹广泉跟罗植的对话，还有尹广泉看着罗植的目光，穆葭越琢磨越是这么回事儿。</p> 难道真的是尹广泉看上了罗植这个小伙子，然后打算想着让人家做半子女婿？</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71章 只能是为了尹若兰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尹广泉这个当爹的，那还真的不了解自己的亲生闺女呢，要不然怎么会出现尹若兰这个闺女前脚还费尽心机也要冒险去见封予山、尹广泉这个当爹的后脚上赶着来怀仁堂为自己闺女保媒拉纤这样的事儿？</p> 这事儿闹的……</p> 穆葭都忍不住摇头笑了笑。</p> 罗植匆匆进来的时候，就瞅见穆葭安静品茗的画面，他原本还七上八下的心，一下子就定了下来，从小伙计那里，他已经知道了穆葭在密室里面等了自己一会儿了，算着时间，穆葭应该从头到尾都目睹了尹广泉来的这一趟，他是满头雾水，但是穆葭却是一脸淡定从容，可见对于尹广泉这一趟前来的目的，穆葭是已经心中有数了。</p> 果然，大小姐就是大小姐，罗植能不服气吗？</p> “大小姐，属下一听说您来了，就赶紧过来了，”罗植一脸殷勤快步走到穆葭面前行礼问安，“属下给大小姐请安了。”</p> 穆葭没有吱声，也没有让罗植平身，就那么托着腮，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罗植，似乎之前压根儿就不认得罗植这人似的，而这才是头一次见到似的，带着审视，也带着好奇。</p> 大小姐这一个劲儿盯着自己瞅，让罗植心里又开始打鼓了，今儿这是咋啦？先是尹广泉盯着自己一通看，再就是大小姐也这么一直盯着自己不放来着，咋地？他身上有啥不对劲儿的地方吗？</p> 罗植的腿又开始有点儿不争气地打颤，勉强冲穆葭挤出个干巴巴的笑来，硬着头皮问道：“大小姐，您……您这是看什么呢？”</p> 大小姐十分干脆直白：“我在看你啊。”</p> 罗植嘴角一阵抽搐：“……属下有、有啥好看的？”</p> 好家伙，现在在不止是腿抖，嘴皮子都跟着不利索了，罗植无比庆幸，自家主子不在，要不然的话，就冲大小姐这话，就他家主子那个醋缸子成精的性子，少说也要把他打发去天津买狗不理……</p> 甚至还有可能去苏城买桂花糕、去北疆买蜜瓜，又或者是去蜀地买腊肠，而且……还是徒步前往。</p> 想到这里，罗植哆嗦得更厉害了，再开口的时候，都快哭了：“大小姐，您就别打趣小的了……”</p> “我可没有打趣你，”穆葭放下茶杯，指了指对面的凳子，示意让罗植坐下，一边好整以暇地道，“我是在想啊，你们主仆俩真不愧是主仆，一个被尹府的大小姐给盯上了，一个却被尹府的老爷给看中了，啧啧，这样的缘分可不是谁都能碰上的。”</p> “啥玩意儿？大小姐你说啥？难道您……您的意思是……”罗植刚坐下，就又立马站了起来，简直跟坐着钉子似的，一脸的惊恐万状，不住跟穆葭抱拳告饶，“大小姐，您还说不是在打趣属下，您就饶了属下吧！”</p> “不信？”穆葭撩起眼皮瞥了一眼罗植，缓声道，“那好，你仔细回忆回忆，尹大人跟你说的那一摊子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跳出你对他的怀疑跟琢磨，就单纯以路人的身份想一想，尹大人那话是不是……就特别好懂了？”</p> 要是不先入为主地认定尹广泉不怀好意、必有图谋的话，那么他刚才说的那些话……</p> 罗植突然浑身一个寒颤，一脸震惊无语地瞪着墙，半晌才反应过来，颤着声问道：“大小姐的意思是……尹广泉这是真的来给属下保媒拉纤儿的？而且还是……为了自家的闺女？那位尹府大小姐？”</p> 罗植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尤其是在对面穆葭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他这话之后，罗植更是面如死灰，他脑中都空白了好半天，怎么都想不明白……</p> “真、真有这种可能吗？”罗植磕磕巴巴地问，还有点儿可怜兮兮的，“尹广泉这……这真的是看上我了？”</p> 可他看上自己啥了啊？</p> 罗植翻遍脑子也找不到自己跟尹广泉还有尹府有什么交集，他对尹广泉的深入了解还是在之前封予山被尹若兰烫伤之后，可以说，对罗植来说，尹广泉不过是将将走进他视野的一位陌生人而已，不，不对，不是陌生人，而是潜在的敌人，毕竟尹广泉可是皇后的人，尹若兰那个疯女人更是亲手伤了他家主子，可是尹广泉竟然看中了他，似乎还特别希望让他做……做女婿？</p> 哪儿有这样的事儿啊？</p>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p> 罗植想不明白，满脑子浆糊。</p> 其实穆葭也想不明白，不过这不耽误她对于尹广泉行为的分析，抿了口茶后，穆葭缓声跟罗植道：“就尹广泉今日对你的态度，的确是想要保媒拉纤儿的，无非有两种可能，一则是发现了你另一重身份，想要借助婚姻拿捏住你，就像是当初皇后娘娘借助婚姻将尹广泉死死拿捏在手一样，二则就是真心实意来保媒的，不过我觉得第一种可能性微乎其微。”</p> 罗植不甚明白，问道：“那是为什么呢？”</p> “尹广泉虽然是太医院院首，瞧着是挺显赫的，不过实际却一直被皇后死死拿捏，他是不敢背着皇后单独行事的，所以就算发现了你身份的秘密，也会禀报皇后，怎么处理是，都该是由皇后出面，就算是利用婚姻收买拿捏于你，也不会由尹广泉出面，肯定另有其人，所以不会是这种可能。”</p> 罗植闻言，忍不住连连点头：“大小姐说的是。”</p> 穆葭抿了口茶，又道：“那就只能是第二种可能了，尹广泉是真的来保媒拉纤儿的。”</p> “可是尹府成员再简单不过，就只有尹广泉夫妇两人，外加尹若兰这么一个闺女，而且还处正处于适婚年龄，除此之外，尹广泉的其他族人都远在千里之外的祖籍老家，尹广泉不可能为千里之外的远亲操这个心，”穆葭缓声道，“至于孔府那边的亲眷，连孔氏都是个冒牌的孔府出身，尹广泉难不成会为冒牌的亲戚拉下面皮、亲自说这个媒？”</p> 穆葭手指在桌上轻轻一点：“所以，只能是为了尹若兰。”</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72章 大小姐不会真的这么残忍吧 穆葭手指在桌上轻轻一点：“所以，只能是为了尹若兰。”</p> 穆葭分析的头头是道，罗植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可是还有一点，罗植始终搞不明白：“可是尹广泉是怎么注意到我的？为什么又认为我这个区区市井郎中能配得上他尹府的掌上明珠呢？”</p> 穆葭半晌无言，又用那种审视加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罗植，罗植又开始坐立不安了，穆葭才慢慢吐出六个字：“我也好奇得很。”</p> 罗植：“……”</p> 别以为他听不出来，大小姐这是个什么意思，大小姐的意思就是说尹广泉怕是脑子被驴踢了昏了头，这才认定让他这个区区市井郎中做女婿呗！</p> 其实倒不是穆葭看不起罗植，觉得罗植配不上尹若兰，而是在大夏，几乎就没有贵女下嫁平民这么一说，就算罗植再怎么医术了得，再怎么声名远播，可是罗植毕竟没有功名在身，跟世家贵女那就是门不当户不对的，尤其是还是尹若兰这样的世家嫡女独女，那就更是不想匹配了。</p> 当然了，若是罗植是个貌比潘安、比肩徐公的，那自然就能另说，就那张惊天地泣鬼神的脸，别说能引得世家贵女垂青，怕是连公主都愿意下嫁的，可是罗植这长相……</p> 咳咳。</p> 固然不能违心地说是长得丑，那绝对跟潘安徐公完全沾不上边儿的啊。</p> 所以尹广泉到底看上罗植啥了，穆葭到现在也是没想明白，不过有件事儿她却是再明白不过的了。</p> “看来尹大人父女两人的想法不一样啊，”穆葭嗤笑道，“一个看上了大皇子，一个却琢磨着要让你做女婿，这父女两人的想法可真真是大相径庭，若是那位尹大小姐知道了，指不定跟尹大人怎么闹呢。”</p> 罗植摸了摸鼻子，有点儿讪讪的：“管她怎么闹？反正属下才不会娶那劳什子的尹家大小姐……当然了，主子就更不可能娶那个女人了！别说娶了，主子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p> 这个时候罗植还不忘替自家主子表忠心，也真是一片丹心了。</p> 穆葭挑了挑眉，没吱声，她当然知道封予山不可能对尹若兰有什么想法，她心里就是有些不痛快，这也没办法，不管是谁，自家男人被人觊觎着，心里多少都会不痛快的。</p> 不过不痛快归不痛快，穆葭能跟封予山掐醋拈酸，难不成还会跟罗植念叨这些？当下穆葭也没再多说什么，跟罗植说了东宫走水的事儿。</p> “你让殿下留意着点儿，尤其是……那些子被烧焦的尸身，我总觉得这事儿不简单，这大火来的太突然，而且竟把人烧得这般厉害，都辨认不出模样了，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穆葭蹙着眉道，“我琢磨着，是不是有人想要借着这场大火掩饰什么，而需要掩饰的真相，可能就着落在那些被烧焦的尸身上，你让殿下在这上头留点儿心，说不定会有收获。”</p> 东宫意外走水这事儿，穆葭总觉得有不对劲儿之处，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太子妃还有侍婢尸身通通被烧焦这点子上最不对劲儿，到底多大的火，才能让东宫的侍卫下人都救援不及，不仅仅要了太子妃的性命，连完整的尸身都没留住？</p> 那救火这事儿……明显就有问题了，有人就是不想让这火救援及时，就是想让它烧得厉害彻底，进而来掩饰某种可能存在的、不希望被世人发现的秘密。</p> 所以，说不定在那些子尸身上还能查出些端倪来。</p> 罗植听着穆葭面色如常地说着什么大火什么焦尸，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对大小姐的敬佩服气更是“蹭蹭”往上冒啊，真不愧是大小姐！是他家主子认定的、他们未来的女主子啊！</p> 就是这么的强悍无敌！</p> 就是这么地跟他家主子相配！</p> 什么尹家小姐，能别出来恶心人吗？别恶心他家主子，当然也别来恶心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p> “是，属下遵命，一定把大小姐话给带到了。”罗植忙得躬身领命。</p> “行了，旁的事儿也没有了，”穆葭说完了这事儿，正起身要走，忽然又停住了脚，挑着眉看着罗植，一脸的意味深长，“对了罗植，有没有想过为了自家主子毅然献身、主动潜入敌营卧底？”</p> 罗植嘴角一阵颤抖：“……大、大小姐？”</p> 他都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了，大小姐这到底是啥意思？是在暗示他接受……尹广泉的意思，迎娶尹若兰做尹府的女婿？就此卧底尹府？</p> 不……不会吧？</p> 虽然他对主子忠心耿耿没错，但是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为了主子牺牲肉体……</p> 咦？这话咋听着怪怪的？</p> 反正意思就是，他对娶妻生子这事儿还是充满了憧憬向往的，一点儿都不想去迎娶尹若兰那个心怀叵测的女人好不好？！</p> 呜呜呜！</p> 大小姐不会真的这么残忍吧？</p> 罗植一脸惊惶，眼瞅着就快哭出来了，穆葭觉得自己这玩笑开得有点儿过头了，赶紧拍了拍罗植的肩膀，道：“你别多想，我就是……随口一说，开个玩笑，是我不对，跟你道歉。”</p> 罗植这才觉得一块石头落了地，老天爷啊！差点儿就把他吓尿了好不好？！</p> 开啥玩笑啊？大小姐啊，您以后还是不苟言笑得好！哪怕是动手抽他都成，他绝不反抗！肯定比他主子都乖！</p> 咦？咋又怪怪的？</p> 咳咳，还好他家主子不在场，并且还不会读心术！</p> ……</p> 御书房。</p> “姜总管，您看……”</p> 御书房的小太监，把准备好的早膳给送到御书房，但是却是断断不敢进去的，就小心翼翼地候在门口，可怜巴巴地看着姜福田，就等着姜福田给他们指条明路呢。</p> 方才他们御膳房的人已经来过送过一趟早膳了的，只不过来的时机显然不大好，正赶着万岁爷雷霆大怒呢，不但没有吃一口饭菜，还直接掀了桌儿，这还不算，刚才来送饭的那几个小太监也不知是怎么得罪了万岁爷，被万岁爷下令每人打了三十大板，有一个身子骨弱的，直接就没撑过去……</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73章 真的不是在跟万岁爷叫板吗 所以，再来送御膳的这几个小太监，能不两股战战啊？</p> 姜福田瞧着他们这般模样实在可怜，想着万岁爷的滔天怒火，又看着将将才被洗刷干净的地砖，到底是有些于心不忍，想了想，压低声音道：“先撤了吧，不过御膳房那边要随时准备着给送过来。”</p> “是是是！多谢公公提点！”那几个御膳房的小太监忙不迭点头如捣蒜，千恩万谢之后，赶紧地就带着早膳退下了，谁都不想留在这地界儿上扎万岁爷的眼不是？</p> 其实御书房这边伺候的宫人，也特别想躲着万岁爷的怒火，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迁怒送了性命，可是他们本就是御书房当值的宫人，又哪里逃得了？只能强忍着满心惊惶，硬着头皮继续守在这里。</p> “大胆！”</p> 蓦地，里面又传来万岁爷的一声怒吼，还有一阵瓷器碎落的声音，一众宫人顿时都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脸皮都紧贴着的冰凉的地砖，姜福田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赶紧转身疾步走进去，一边在心里叫苦不迭，瑾儿小公子怎么还没来啊？要是瑾儿小公子在的话，万岁爷的气性可未必会这么大，毕竟有瑾儿小公子哄着劝着嘛。</p> 姜福田自早朝在大殿上没瞅见太子的时候起，这心里就开始觉得不对劲儿了，果然太子没来，可东宫的侍卫却来了，为太子殿下告假来了，至于那告假的原因，姜福田听了真是眼皮直跳，不单单是眼皮跳，心也“砰砰”直跳，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跳的。</p> 太子妃……殁了？</p> 不是因为重病不治，也不是因为疯疯癫癫出的意外，竟然是死于……东宫的意外走水？</p> 这死法还真是……</p> 还真是什么呢？真是意想不到啊，姜福田悄默默地去打量封远图的表情，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儿，封远图表情倒是没有什么起伏，只是淡淡说了一声“知道了”，便就没有再提东宫的这茬事儿，而是继续早朝来着，不过下面的一众文武百官自是不如伺候在侧的姜福田看的真切，万岁爷捏着茶杯的手，力道狠着呢，骨节都泛了青白了，手背上的青筋都难得一见的鼓了起来。</p> 万岁爷这是生了大气呢，姜福田在心里默默琢磨着。</p> 其实对于太子妃的死，姜福田也是早有预料的，一个疯子，还疯的如此厉害，原本就命不长久，若是放在寻常人家，一个得了失心疯的人，只怕是熬不了几年的，得亏这是在天家，好医好药不断，还有一众下人精心照料，太子妃活上十年八年也是有可能的。</p> 但是太子会让太子妃活上十年八年吗？</p> 姜福田对此是心存质疑的，就太子殿下在陈氏一门的案子上显示出来的狠心，说他要对枕边人下手，是绝对有这可能的，而且这枕边人还是太子妃，这个位置……怎么能让一个疯女人来占着呢？尤其是这个女人还是陈氏女、罪臣之女，对太子来说，太子妃的存在，除了能显示太子不忘发妻、心存仁慈之外，又还有什么用途呢？</p> 若是能尽早继承大统的话，太子殿下想来是能容得下太子妃的，给太子妃一个贵妃位分，好生养在后宫就是，毕竟谁也不会认为一个疯女人配母仪天下，到时候再迎娶新人就是了，谁也不会认为太子这是喜新厌旧、抛弃糟糠，可问题是，太子殿下能够尽早继承大统吗？</p> 就万岁爷对皇权的极度掌控欲，只怕不到最后闭眼蹬腿儿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撒手放权的，而瞅着万岁爷这身子骨，离那一天只怕还远着呢……</p> 所以太子殿下搬出东宫入主皇宫的日子，还遥遥无期呢。</p> 太子殿下如今眼瞅着是被万岁爷收拾的服服帖帖，变得乖了，最近也没出过什么幺蛾子，可是太子殿下心里真的就不着急吗？就真的会老老实实做万岁爷脚边听话的哈巴狗儿吗？</p> 在陈氏一门彻底垮了之后，太子殿下真的就……从来没有想着再结一门姻亲，借以巩固地位甚至是更进一步吗？</p> 姜福田左右都觉得太子殿下不是个能安分守己的主儿，要不然也不会对霍成峰动手，更不会这么着急收拾邓子鸿。</p> 对霍成峰下手，还能说是得了万岁爷的默许的，毕竟连万岁爷都觉得霍成峰这人是需要敲打敲打的，一个不识时务、目中无君的臣子又怎么能堪当大任呢？</p> 但是对邓子鸿……却是太子殿下自作主张呢，万岁爷听闻邓子鸿被太子的人打得身受重伤、躺在床上挨日子，而邓子鸿的妻小更是或死或残，万岁爷当场就拍了桌子，太子这是什么意思？</p> 万岁爷前脚才允了邓子鸿携家眷返回原籍老宅为邓渊守孝三年的请求来着，太子这后脚就让人家破人亡，而且还是在京师、万岁爷的眼皮子底下，太子这是什么意思？是要跟他这个万岁爷示威不成？</p> 对于太子跟邓子鸿的过节，姜福田也是知道大概的，他就特别想不明白，太子的气性怎么就这么大？这么沉不住气儿？不就是邓子鸿这个墙头草没有一门心思讨东宫的好儿，转而去投靠四皇子来着吗？这事儿邓子鸿的确有错，让太子失了面子，太子殿下要找补回场子，那也是应该的。</p> 可问题是，不该是现在啊，万岁爷这才对邓子鸿一家做了批示的，结果呢？太子简直跟疯了似的，直接让邓子鸿一家来了个家破人亡，生怕再找不到报复的机会似的，是真的没把万岁爷放在眼里啊。</p> 对此，姜福田真是倍感费解，太子……真的不是在跟万岁爷叫板吗？</p> 当然了，姜福田是不知道这其中的暗流涌动，若是知道了这里面还有什么账册、已故的四皇子，甚至又被太子殿下单方面牵扯进来了六皇子还有工部尚书李畅的话，那姜福田就应该能明白太子殿下这不管不顾的愤怒了。</p> 真的不是在跟万岁爷叫板，太子殿下这是实在搂不住火啊。</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74章 憋屈 真的不是在跟万岁爷叫板，太子殿下这是实在搂不住火啊。</p> 可惜了，姜福田不知道，万岁爷同样不知道，此时此刻，盛怒的万岁爷就知道太子这是在公然打他这个父皇的脸，而且还是当着满朝文武、全天下的人打他的脸，而且还打的“啪啪”作响呢，封远图怎能不拍桌子瞪眼？</p> 封远图从昨天知道了这事儿之后，便就一直在气头上，他自然是不会轻饶了太子的，原本是想着今日把人给叫进宫里来好好儿收拾来着，可结果呢？一上早朝就接到了太子的告假折子，说是要告假在家，原因还是东宫昨夜意外走水，太子妃死于大火之中，人都给烧成了焦炭来了……</p> 封远图在早朝上还能憋着没直接咆哮出来，那还真是憋得够呛，这不，甫一下了早朝回到了御书房，封远图就是再也忍不住了，摔几个杯子砸几个瓶子算得了什么？封远图现在是恨不得把封予嶙这个亲生儿子都给狠狠摔在地上，最好也能摔得粉粉碎。</p> 要是封予嶙此刻就在眼前的话，说不定封远图还真的就能这么干。</p> “这个逆子！逆子！”</p> 姜福田才一进来，就听着封远图伴随着浓浓怒火的低吼，瞅着封远图的面色，听着封远图粗..重急促的喘息，姜福田是又担心又着急，赶紧地倒了杯水，送到封远图面前，哀求着道：“万岁爷，您先喝杯茶压压火！万岁爷，您可不能动这么大的气，仔细伤身啊！什么事儿能比您的龙体还要紧？万岁爷，您可得听劝啊……”</p> “滚开！”封远图还在气头上，哪里有心思理会姜福田，一把就将递到面前的茶给推开，连带着姜福田脚底一个趔趄，茶杯落了地，人也倒在地上，做了半辈子的御前红人，姜福田还是头一次这般狼狈，姜福田顿时就吓得大气儿不敢喘，赶紧地老老实实跪好，是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了。</p> 封远图一直都有肝火旺盛的毛病，这其实也不算什么大病，可是却一直根治不了，没办法，谁让他从来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凡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能让封远图火冒三丈……</p> 说起来，二皇子那暴脾气，倒也不是天生的，本来就是承袭了封远图的性子，再加上后天被养歪了，那自然是越发扭曲乖张了。</p> 不过封远图虽然时常发脾气，可却也真的从来没有生过这样大的气，上一次这么雷霆大怒，还是小三十年前的事儿呢，那个时候，先皇突然就给他这个皇长子下旨赐婚，让他迎娶迦南那边的和亲公主。</p> 迎娶异国公主，做异国皇室的驸马？这对于一个野心勃勃、又是皇子之首的皇长子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虽然他这个庶出的皇长子一向不得先皇看重。</p> 那天，封远图把自己关在房中，把整个屋子砸了个稀巴烂，当时姜福田担心得要命，就一直跪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心里别提多慌了……</p> 此时此刻，场景重现，还是封远图在发疯发癫，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封远图已经再不是那个连生气发火都得必须躲起来的小心翼翼的可怜皇子了，他如今可是九五之尊，他想怎么发狂就怎么发狂，甚至还能在气头上随意要谁的性命……</p> 但是封远图还是觉得憋屈得慌，没错，是憋屈。</p> 封远图坐在龙案之后，对着满室的狼藉，一阵咬牙切齿。</p> 在得知太子对邓子鸿一家痛下狠手的时候，封远图固然勃然大怒，要知道他可是亲口允准了邓子鸿返回祖籍老宅为父守丧的，太子明知如此，却还是对邓子鸿一家下此毒手！可封远图却也知道这事儿只能不了了之，并不能真的把太子怎么样，这事儿一旦挑明了，公开了，那丢的还不是他这个万岁爷的脸？</p> 让世人怎么看待他这个堂堂九五之尊呢？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给他这个做老子的脸了，把他这个皇子老儿的脸打得“啪啪”响！</p> 世人会觉得，他这个皇帝老儿已经不中用了，已经约束不了太子了，只怕是因为年事已高、力不从心呢，那是不是也该到了退位让贤的时候了呢？</p> 这种想法一旦蔓延开来，朝臣必定会受影响，到时候会有多少人站在东宫一侧？又有多少人会明里暗里帮着太子算计他这个万岁爷？</p> 除非……除非他废了太子，再另外立一个更加听话老实的太子。</p> 可是如今，太子是那么好废的吗？</p> 且不说太子被立多年，一直被视为国之储君，轻易废黜，必将引起轩然大波、动摇国本，单说他在太子身上耗费的功夫，为了给太子铺平前路，他这个父皇花的心思还少吗？</p> 铲除了陈氏一门，抹去了太子在邗沟一案、江淮官场的所有罪行，甚至二皇子跟四皇子一疯一死，究其根本，也都是在为太子开道，封远图可谓是在太子身上下了血本，此刻让他废黜太子？</p> 封远图怎么权衡都觉得是得不偿失，而且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让他下不了废黜太子的决心，那就是瑾儿。</p> 若是太子被废，甚至不得好死的话，那瑾儿还有什么前程可言？而他却早就在为瑾儿的前程着想了，只有太子顺利登基继位，那瑾儿才有问鼎九五的一天。</p> 所以，就算是为了瑾儿，他也绝对不能废黜太子。</p> 所以，邓子鸿一家的事儿，封远图就算是再火大，再生气，最多也只是狠狠训斥太子一番，警醒他着点儿，再吩咐锦衣卫多加些人手暗中盯死了东宫，省得太子再出什么幺蛾子，真的，也就只能这样罢了。</p> 对于太子的公然挑..衅，他这个做老子的却只能不了了之，所以封远图会觉得憋屈。</p> 可是他哪里想到，更憋屈的时候还没到呢，而此时此刻，这憋屈无疑就达到了顶点。</p> 太子妃殁了，死于东宫所谓的“意外走水”，也死于封远图对太子心生疑窦、认为太子要对太子妃下手之后……</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75章 较上劲儿了 封远图本就是个多疑猜忌之人，在上一次，瑾儿入宫伴驾的时候，从瑾儿口中听到了太子主动前往探望太子妃的时候，他就觉得太子只怕是已经对太子妃起了杀心了呢，至于为何太子想要太子妃的命，无非是太子觉得太子妃这个位置得为新人空出来。</p> 说到底，太子这还是并不彻底信任他的父皇，还是认为自己需要姻亲添砖加瓦、稳固地位。</p> 一旦认定如此，那封远图再观察太子，便就是怎么看，怎么心存叵测，也是对太子越发心生警惕防备，这还是在太子对邓子鸿一家下手之前，而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儿，无疑都印证了万岁爷的这一猜想。</p> 太子的确并非彻底信任他这个万岁爷，不但如此，还试图探寻他的底线，太子也的确在寻找新的、有结盟可能的岳家，应该也是有了眉目了，所以太子他才会如此急不可待地对太子妃下手……</p> 一个东宫走水，就把他这个父皇给打发了，是当真拿他当瞎子傻子哄吗？</p> “啪！”</p> 蓦地，封远图又是照着桌子狠狠一拍，那力道那声音，只让姜福田吓得浑身一颤，姜福田到底还是打着胆子，再次小声哀求：“万岁爷，您就算再生太子爷的气，那您也得顾着自己的龙体啊，太子爷若是真有错处，还不得您帮着提点纠错？万岁爷，龙体要紧！龙体要紧！”</p> 封远图闻言，就是一声冷哼：“他哪里觉得自己有错？有哪里耐烦被朕这个老子提点纠错？他只怕早就对朕不耐烦了，这是觉得自己的翅膀硬了，也打量着朕不会真的拿他怎么样呢，要不怎么敢如此无法无天？！”</p> 封远图越说越气，说到最后，又是一阵咬牙切齿，太子这是算准了他不会废黜太子吗？算准了就算是自己再怎么无法无天、他这个做老子也只能认了、甚至还得替他捂着？</p> 他哪里来的底气？</p> 就因为剩下的五皇子跟六皇子或是病弱或是年幼、压根儿指望不上？还是仗着瑾儿伶俐动人省得隆宠？</p> 封远图开始隐隐地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对二皇子还有四皇子赶尽杀绝，但凡留下一个来跟太子较劲儿相争，太子也是绝对不敢如此放肆，就算二皇子跟四皇子咎由自取，那在处理邗沟一案还有陈氏一门一案的时候，他也不应该彻底帮着把太子给摘清了，有着把柄捏在手里，太子自然知道轻重分寸，哪里会跟现在一般，无法无天……</p> “万岁爷……”</p> 封远图正暗暗磨牙的时候，就瞧着一个侍卫躬身进来，根本不用多问，那侍卫甫一瞧见这满地狼藉的，能猜不出万岁爷这正在气头儿上？所以那侍卫根本来脑袋都不敢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然后恭恭敬敬道：“属下见过万岁爷，给万岁爷请安。”</p> 这人是奉命前往东宫接瑾儿小公子入宫伴驾的，如今不见瑾儿的人影，倒是他一个人进来，可见是没接着人的，封远图的眼神一时更冷了。</p> “瑾儿呢？”</p> 听着万岁爷这口气，就知道万岁爷心情有多差，那侍卫暗叫一声“苦也”，然后硬着头皮道：“回万岁爷的话，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太子妃殁了，瑾儿小公子身为太子妃名下唯一嫡子，需留在东宫，为太子妃守孝，所以……所以属下只能一个人回来。”</p> 要为太子妃守孝？</p> 封远图听了这话，都忍不住给气笑了：“呵呵，看来太子很懂孝道嘛。”</p> 姜福田也忍不住眉头直皱，太子殿下这就过分了，难不成在太子眼里，入宫面圣还不如给太子妃守孝来的更重要？</p> 况且，太子妃的尸身这才将将被从废墟里头给扒拉出来，到现在还认不出谁跟谁呢，这丧事儿都还没办呢，让瑾儿小公子守哪门子的孝？</p> 太子殿下这明摆摆的就是不想让瑾儿小公子入宫伴驾呗！</p> 这太子殿下也真是糊涂，瑾儿小公子入宫伴驾，对太子殿下那可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万岁爷喜欢瑾儿小公子，疼着瑾儿小公子，难道不久跟喜欢、疼着太子殿下是一个道理吗？</p> 太子殿下是不是糊涂？竟然拦着不让瑾儿小公子入宫伴驾。</p> 可太子殿下真的是个糊涂的吗？</p> 不，不对，太子殿下可一点儿都不糊涂，在万岁爷表现出对瑾儿小公子的格外看重偏爱之后，太子殿下对瑾儿小公子的态度，那跟从前可是大不相同啊，从来没有拦着不让瑾儿小公子入宫的，瞧着太子殿下的架势，都恨不得瑾儿小公子吃住都在御书房呢，甚至在前不久太子殿下还为瑾儿小公子请封世子来着，这明显显就是在借着瑾儿小公子在讨万岁爷的好，可见太子殿下并不是个糊涂的，所以……</p> 太子殿下这是不得已才拦着不让瑾儿小公子入宫的？</p> 姜福田眼皮一跳，心中就有了猜想，一个让他倒吸凉气的猜想。</p> 姜福田是个聪明的，那他的主子只能更聪明，姜福田倒吸凉气的时候，封远图一脸阴沉，指着那侍卫道：“你再去一趟东宫，多带几个人，别管太子怎么说，也别管太子怎么拦着，这就去把瑾儿给朕带来！这就去！”</p> “是！属下遵命！”那侍卫赶紧领命，躬身退下，出来的时候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了。</p> 万岁爷这是怎么了？太子又是怎么了？怎么瞧着这架势不对劲儿啊，似乎是这对父子……较上劲儿了呢？</p> 侍卫心里忍不住有些慌乱，毕竟万岁爷跟太子可不是寻常父子，这对父子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那可就会出大事儿的。</p> 所以……这事儿是不是得禀报给上峰？</p> 嗯，绝对有必要。</p> 当下，那侍卫快步去御林军处点了几个侍卫随自己去东宫接瑾儿小公子，一边迅速地把这事儿禀报给了如今暂管御林军的一位将军，这将军是严复的心腹属下，也是严复离开京师之前，亲自提拔上来暂管御林军大小事宜来着。</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76章 我谢谢你八辈儿祖宗啊 那将军没觉得侍卫这是在小题大做，他觉得这事儿有些古怪，还十分重要，当下也没耽搁，就直接上马出宫了。</p> 这么重要的消息，那肯定要第一时间禀报……给新主子的啊。</p> ……</p> 安郡王府。</p> 新主子在干吗呢？</p> 新主子正在用复杂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的属下。</p> 那种上上下下来回打量审视的目光，真的跟之前大小姐的目光一模一样，罗植简直郁闷死了，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啥尹广泉有很大可能看上他了，想着让他做尹府女婿啥的，他自然是万万不想提起的，但是这事儿，他又不能瞒着，毕竟近来封予山对尹府的动静还挺关注的，都下令了要留意尹府众人的一举一动，而尹广泉呢，那自然是首当其冲了。</p> “好小子，没看出来啊，你还挺内秀……”半晌，封予山才回过神来，伸手在罗植的肩膀上拍了拍，一边忍不住感慨道，“也没看出来那个尹广泉还是个颇有欣赏眼光的，你都内秀成这样了，竟然还能得他欣赏，说起来，你们还真的怪有缘分的。”</p> 罗植嘴角一阵抽搐：“……八成是尹广泉眼神有毛病吧，呵呵。”</p> 尹广泉，我谢谢你八辈儿祖宗啊！</p> 罗植可怜巴巴紧张兮兮地盯着自家主子，生怕主子也会跟大小姐一样生出啥让他牺牲风险去尹府做卧底的心思。</p> 就算是开玩笑那也不成啊，他就是特别怂，开不起这样的玩笑好不好？</p> 好在封予山这个时候没有开玩笑的心思，毕竟除了尹广泉中意罗植做女婿这事儿之外，还有另外一样更要紧的事儿摆在眼前呢。</p> 罗植这一趟过来，也不是专门来禀报自己被尹广泉给看上的事儿来着，更是为了东宫走水的事儿，甫一见到封予山，便就一字不漏地将穆葭的分析跟封予山禀报了，封予山听的认真，待到罗植说完之后，封予山点了点头，一脸认同：“葭葭说的不错，东宫的这场大火只怕不是意外这么简单。”</p> 东宫那地界儿上还会发生意外走水这样的事儿？而且还正好发生在太子妃的寝殿？</p> 呵呵，说是意外谁会信呢？</p> 罗植一个劲儿地点头道：“是，大小姐才得了消息就断定此事不是意外这么简单，九成九是太子想要接这场所谓的意外大火来掩饰什么，按照大小姐的猜测，太子想要掩饰的事儿还得着落在太子妃的尸身上面，所以大小姐的意思是让主子留意这点儿太子妃的尸身，看看能不能在上头找到什么蛛丝马迹。”</p> 封予山也是这样想的，太子又不是个蠢的，生在天家的人，那只要不是天生痴傻的，就是再笨的人也被熏得老谋深算了，太子能不知道所谓意外走水的说法会引人生疑？可他还是用了这么个法子，那就说明太子这是没有办法，不得已为之。</p> 至于到底昨儿晚上……或者说昨天东宫到底发生了什么要命的事儿，以至于太子最后不得不做了这个局，用意外走水、太子妃葬身火海这么一出戏来掩饰那件要命的事儿。</p> 封予山摩挲着茶杯，陷入了沉思。</p> 说起来，意外走水这事儿导致最大、最坏的结果就是太子妃身亡，那么太子极力想掩饰的那件事儿肯定要比这更加严重恶劣，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儿呢？</p> 难道是……</p> 封予山心头一动，放下了茶杯，唤了邹令进来，吩咐道：“你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机会能够潜入东宫近距离接近太子妃的尸身，看看太子妃的尸身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我琢磨着，太子妃九成九不是死于大火。”</p> 邹令跟罗植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封予山这话的意思，所以也就是说，太子妃根本就不是死于大火，而是在此之前，太子妃便就已经身亡了，而且还不是什么好死，为了掩饰太子妃的真正死因，太子这才想出了这么一招大半夜意外走水来了。</p> 罗植不住点头道：“是了，肯定是这样，要不然太子妃又怎么可能被烧得那般厉害？听说都辨认不出模样来了，这明摆摆地就是欲盖弥彰嘛！”</p> 邹令也附和道：“这太子也未免忒狠毒了，为了能空出太子妃的位置、重新再结姻亲，竟然亲自对太子妃下手，啧啧啧，就这样的歹毒人物，若是日后真的问鼎九五，那老百姓还有什么奔头？”</p> 不用说，肯定是太子对太子妃亲自下手的了，若是旁人若是旁的原因，太子又何必如此好心地帮着旁人布置这一场意外走水？</p> 封予山却摇摇头道：“太子就算是再怎么着急迎娶新人，那也不会急得昏了头，之前他公开告发陈氏一门的事儿，影响还没过去呢，这个时候正是最不能对太子妃动手的时候，太子但凡还顾及着点儿名声，就绝对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对太子妃下手，而且跟万岁爷那边也不好交代不是？所以……应该是周子徽在邓府的动静激怒了太子殿下，让太子殿下失了正常判断，又或者中间又出了什么事儿，又刺激了太子殿下，然后在冲动之下，太子殿下失手杀了太子妃。”</p> “那会是什么事儿呢？”罗植想不明白，“听闻太子妃疯了之后，就成日卧床静养来着，而且太子肯定不会经常去太子妃那里，去看一个疯子，还是太子如今最厌烦不过的陈氏女，太子可断断没有那么好心肠，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儿刺激的太子？让太子竟然会冲动之下对已然抛在脑后的太子妃下手呢？”</p> 罗植想不明白，封予山也想不明白，邹令他们的身手是好，但是却也不是能轻易进出得了东宫的，毕竟东宫跟别的地方还是不一样的，所以对于东宫里面发生的事儿，封予山也只能做大致的猜测，就更别说是细节了。</p> 当下，封予山也不再瞎琢磨没用的，打发了邹令这就去办事儿了，却没着急让罗植走人，然后又问起了霍成峰的病情。</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77章 乌鸦嘴 再提到霍成峰，罗植比上一次的语气就轻松了不少：“回主子的话，霍大人的病情如今已经有了起色了，从前几天起就已经不再呕血了，也能吃得下睡得着了，得亏是敬大人亲自过去那么一趟探望了霍大人，又跟霍大人聊了挺长时间的，许是敬大人让霍大人宽心了吧，从那之后，霍大人的精神头儿可就大不一样了，眼下还得继续喝一阵子的药，不过最多半个月也就能痊愈了，也不会落下什么病根儿的。”</p> “这就好，霍大人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这时候若是倒下来未免太过可惜，”封予山点点头，放心了不少，抿了口茶，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又问道，“那小霍公子呢？伤势又如何了？”</p> 提到霍公子，罗植脸上又流露出了惋惜之情来：“回主子的话，小霍公子也恢复了不少，毕竟年纪轻轻底子好，只不过啊，下半辈子怕是都离不开拐棍了，哎！年纪轻轻的，真是可怜。”</p> 一直是罗植被小霍公子顾看伤势，一想起小霍公子那张绝望木讷、毫无生气的脸，罗植就忍不住摇头叹息：“属下也是从霍府管家那里听到的，说是小霍公子原本是要参加今年春闱来着，可是时运不济，早春的时候因为得了时疫，所以小霍公子只能放弃了这一年的春闱，这一下子就要耽搁三年，小霍公子原本就郁郁寡欢的，不成想后面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哎！”</p> 封予山听了，也忍不住在心里感慨，真真是时运无常，有人明明才学满腹却主动放弃春闱，也有人十年寒窗盼着一朝扬名，却被命运捉弄，此生都再难圆梦，想来那位小霍公子如今是觉得生不如死吧？</p> 封予山虽是压根儿就不认得那位小霍公子，但就霍成峰那样的人生养出来的孩子应该是不差的，罗植对小霍公子比他了解多了，对小霍公子很是同情也很是可惜，也能见得这个被命运捉弄的年轻人，一定不是个差的……</p> 这样的一个年轻人，在封予山看来，是不该被就此埋没抛弃的。</p> 很多时候，命运的确会捉弄人，但是命运却也有厚待人的时候，福兮祸兮？眼瞧着跌入谷底深渊这辈子都注定要与黑暗为伍的人，说不定就得了贵人相助，又能重见天日呢？</p> 罗植走后，封予山将周树叫了过来，吩咐道：“周叔，准备一份厚礼给敬府送过去。”</p> 敬子昂出面帮他说服、归拢了霍成峰，这在封予山的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意料之外是因为，封予山不认为敬子昂这样的性子是能答应做说客的，所以当时穆葭提出让敬子昂去见霍成峰的时候，封予山还是有些迟疑的，他是不想为难敬子昂，可是没想到敬子昂却满口答应，赶着就去了，没有一丁点儿的拖泥带水，也没有任何的为难不悦。</p> 封予山松了口气儿，认为是自己多虑了，其实不管于公于私，霍府敬子昂是都会去的，毕竟霍成峰是难得能入敬子昂眼的同僚。这个时候拉霍成峰一把，敬子昂是乐意的也是必然的，这也是敬子昂的性情使然。</p> 说起来，跟葭葭有些像呢。</p> 或许，葭葭的亲友心底都是一样的嫉恶如仇、古道热肠。</p> 想到这里，封予山又牵了牵唇，又跟周树添了一句：“再吩咐厨房多做些糕点，给穆府送过去。”</p> 姑父是要谢，葭葭自然也该谢啊。</p> “是，奴才遵命，”周树笑着点头答应，却没着急走人，而是含笑提醒封予山道，“主子，您看打现在起是不是能开始准备聘礼了？”</p> 家长已经拜见过了，不仅仅是大小姐的父母兄长，就连祖母姑父姑母都对他家主子满意着呢，按照这进度，的确开始考虑主子跟大小姐的婚事儿了，所以周树就认为准备聘礼的事儿，可以提上日程了。</p> 封予山闻言，顿时来了精神，一把放下了茶杯，然后不住跟周树点头道：“对对对，周叔你说得对，从现在起，准备聘礼这事儿就要被列为安郡王府的头号大事儿了，您老人家对此有什么好的建议吗？”</p> 吃了上一次送见面礼的亏，险些惹恼了准岳父泰山，封予山痛定思痛，决定这一次一定要听周树的话，所以问起这事儿来，封予山异常认真诚恳，那眼巴巴的目光都把周树给看的浑身不自在。</p> 周树挠了挠头，然后有些迟疑地道：“那……那要不就按照当年太子迎娶太子妃的标准来置办？”</p> 那标准可真是不低了，毕竟封予山如今的身份才不过只是个从一品的郡王，跟太子殿下那还足足差着两级呢……</p> 眼瞅着是两级，可实际上却是君臣之别，那算起来差得就更远了。</p> 所以若是按照太子迎娶太子妃的标准来准备聘礼的话，那少说也得比迎娶郡王妃的标准高出两倍起来呢，周树知道大小姐在自家主子的心中地位，所以也是往大里说了，就是不想扫封予山的性，哪知道他这一开始还是让封予山扫兴了，不仅扫兴，还黑了脸。</p> 啥？太子迎娶太子妃的标准？</p> 那是啥好例子？照着太子迎娶太子妃的标准，那日后他跟葭葭也要重蹈他们的覆辙？</p> 周树这是啥乌鸦嘴？真是晦气！</p> 原本还满眼的期待跟认真，顿时都变成了嫌弃跟怀疑，周树不仅不自在了，还觉得有点儿后背发凉，再开口的时候，就有点儿底气不足了：“主子，您……您有何高见？”</p> “高见就是……准备聘礼这事儿你就甭插嘴了，嗯……也不许插手了。”封予山白了周树一眼，十分不客气地拂袖而去。</p> 乌鸦嘴当然不能再插嘴了，免得招惹晦气，插手自然也是万万不行的，谁知道晦气会不会转移到手上，所以为了保证他能顺利娶上媳妇儿、还能顺利跟媳妇儿携手白头，封予山是坚决不许在这些事儿上沾染任何晦气的。</p> 哪怕是一手把他带大、被他视作亲人的周树都不行。</p> 这下子，眼巴巴的人换成了周树：“……”</p> 他到底说错了啥？咋就惹得自家主子这般嫌弃？</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78章 说到底，父皇还是最看重他的 他到底说错了啥？咋就惹得自家主子这般嫌弃？</p> 周树一个人站在原地左思右想了好半晌都没想明白，直到他茫然地退了出，来到厨房吩咐厨娘准备糕点，听到厨娘们议论东宫意外走水、太子妃葬身火海这桩事儿的时候，周树才总算恍然大悟。</p> “你……你这张乌鸦嘴啊！”四下无人之处，周树轻轻拍着自己的脸颊，一脸懊恼。</p> “周叔，您跟着这儿干嘛呢？”邹令匆匆穿过后花园走过来，就瞅着周树正冲着一株花树自言自语，表情还挺丰富，难免就多看了几眼，“周叔，您没事儿吧？”</p> “没事儿，没事儿，”周树忙不迭直摆手，一边又好奇看着邹令，“你不是才出门呢？怎么这又回来了？”</p> 邹令冲周树神神秘秘挤了挤眼：“有位宫里来的要紧人物要见主子，我得先把主子给送到地儿去。”</p> 什么要紧的人物啊？不是自己过来见主子，还得劳烦主子亲自跑腿儿？</p> 邹令没功夫跟周树解释这许多，当下匆匆去找封予山了，没过一会儿，封予山就更衣随着邹令朝后门走了，瞧着架势还挺着急的。</p> 看来还真是位要紧人物啊，周树心中暗道，不过啥要紧不要紧的，对目前周树来说，想方设法扭转自己在主子心目中乌鸦嘴的形象才是最要紧的。</p> 所以……</p> 给穆府送过去的糕点是一点儿岔子都不能出啊！</p> 周树一边琢磨着，一边赶紧抬脚朝厨房走去，打定主意，从和面到糕点出锅，他全程都要不错眼珠地盯着！</p> ……</p> 御书房。</p> 瑾儿到底还是被御林军的侍卫给带进了宫来，万岁爷都动气了，再次派人去东宫接瑾儿，那太子自然也是不敢拦着的，生怕拦了第二次，彻底激怒了万岁爷，第三次再派人来可就不是接瑾儿这么简单了，怕是要直接把他给扭到御前呢。</p> 不过太子到底还是不放心，生怕瑾儿到了御前说漏了嘴……不，才不是说漏了嘴，是胡说八道，所以太子还特地跑去了瑾儿的房里，仔仔细细地叮嘱了瑾儿一遍。</p> “瑾儿，若是你皇爷爷问起东宫意外走水的事儿，你要怎么回答？”太子蹲在瑾儿面前，双手抓着瑾儿的胳膊，沉着脸问瑾儿这个打昨儿晚上，就已经交代了瑾儿无数遍的问题。</p> “瑾儿会……会跟皇爷爷说，说……”瑾儿一脸惶恐不安，根本就不敢去看太子的脸，颤抖着睫毛把目光移开，一边继续结结巴巴地往下说，“说瑾儿昨儿晚上睡着了，什……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今儿早起才……才知道了母妃遭了意外的事儿……”</p> 这回答让太子满意，瑾儿也一向不是个笨的，而且还是个懂事儿的，自然是一教就会，不过就是瑾儿这口气还有这吓得跟鹌鹑似的模样……</p> 太子觉得有些头疼，不过转念一想，这小小孩儿遇到了这样大的变故，而且还是母妃陡然过世这样的事儿，自然是经受不住的，所以不管是瑾儿的紧张不安还是害怕惶恐，也都能说得过去，反倒是让他强行装作什么事儿没发生似的，才会惹人怀疑。</p> 当下太子也没再叮嘱什么，照着瑾儿的胳膊轻轻拍了两下，一边柔声道：“好孩子，让你担惊受怕了，待办好你母妃的后事，父王会补偿你的。”</p> 对于瑾儿，封予嶙心里还是有亏欠内疚的，毕竟小小年纪就让他目睹……亲生父亲手刃母亲，哪怕太子妃并不是瑾儿生母，可这也对于一个八岁幼童来说，也真的算是惨绝人寰之事了。</p> 因为亏欠，还有着瑾儿会因此畏惧自己、疏远自己的担心，封予嶙已经打定主意，待太子妃后事办好之后，会再次跟封远图给瑾儿请封，希望东宫世子的位分，能够让瑾儿高兴，也能挽回……可能已经疏远的父子情。</p> 瑾儿似懂非懂，还是点了点头，乖巧地跟封予嶙道：“瑾儿一切都听父王的，都由父王做主。”</p> 这回答，让封予嶙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伸手捏了捏瑾儿的脸颊，封予嶙含笑道：“行了，别磨蹭了，赶紧入宫去吧。”</p> “是，瑾儿告退。”瑾儿恭恭敬敬地给封予嶙躬身行礼，然后转身跟着奴才就朝前院走去了。</p> 封予嶙盯着瑾儿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影壁墙后的身影，脸上的表情复又变得凝重了起来。</p> 看来父皇这是真的动气了，要不然也不会再次派人来接瑾儿入宫，不过瞅着父皇的态度，倒还是能压得住火，并没有真的想要拿他怎么样，要不然的话，那此刻跟着御林军入宫的可就不是瑾儿了，而是他这个东宫太子了……</p> 不，不是跟着入宫，而是被御林军压着入宫。</p> 所以，父皇虽然对他有意见，也生他的气，可到底还是没想着让他伤筋动骨、还是对他一力维护的？</p> 想到了此处，封予嶙又忍不住长长吐了口气儿。</p> 旁人对于东宫的这场意外走水，是怎么看的又是怎么想的，他并不在乎，但是封远图的看法他却不能不在乎，但就目前封远图表现出来的、极大的克制跟宽容，的确有些出乎封予嶙的意料，不过这也让封予嶙心里轻松了不少。</p> 所以，他这是赌对了呢。</p> 六皇子再怎么上蹿下跳、装神弄鬼的，不过还只是个黄口小儿，父皇对他压根儿就没有含过指望，倒是他这个唯一的嫡出皇子，在父皇的心中才是最重要的，时至今日，太子也算是咂摸出来了，从前他总是抱怨父皇偏宠老二看重老四，对他却一味儿严苛，可实则却是因为对他含了指望呢。</p> 说到底，父皇最看重最宠爱的，从头到尾还是他呢，旁的就不说了，就说今儿这样的事儿若是发生在老二或者老四身上，父皇早就雷霆大怒，不叫这两人剥层皮那是决不罢休的。</p> 更何况，他还有瑾儿呢，这也是别的皇子都压根儿比不了的呢。</p> 想到此处，封予嶙忍不住勾了勾唇。</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79章 血脉相连，感同身受 封予嶙正琢磨事儿的时候，就瞅着管家匆匆过来，行至他面前，躬身禀报，道：“启禀殿下，太子妃的……尸身已经整理出来了，侍婢们已经动手给太子妃换上寿衣了，殿下可要……前往凭吊？”</p> 按说就太子妃的身份，丧礼的规格必然不低的，按照规矩，在换上寿衣之后，是不会如此着急就入棺的，但是太子妃死得难堪，甚至整个人都被烧成了焦炭，都不能说是面目全非了，简直就是狰狞可怖，所以按照太子的意思，是更衣之后马上就装进棺材的，没得留在外头看着渗人、更是丢了东宫的脸。</p> 管家照令行事，是一整夜都没有合眼，这个时候也是按照规矩过来询问太子的意思，毕竟太子是太子妃的夫君，妻子入棺的时候，做夫君的按照规矩是要在一旁凭吊的，不管是寻常百姓人家，还是高门贵府都是这样的规矩，有的人家，夫妻情深的，夫君还会亲自为已故妻子整理遗容衣衫，甚至还会抱着已故妻子入棺。</p> 自然了，太子殿下对太子妃是不可能有这份爱妻之心的，更加不可能去抱那黑乎乎的焦炭的，不过在侧凭吊那也是应该的，故而管家过来是请太子移步前往凭吊太子妃入棺的，可是他才一提到太子妃，太子的面色登时就不大好了，这管家也是心里打鼓，后面的话就说的十分小心翼翼了。</p> 封予嶙压根儿就没有搭理这管家的意思，径直抬脚朝前院儿走了，从头到尾，就跟压根儿没听到似的，留着管家在原地擦了擦冷汗，心中默默道了一声太子妃实在可怜，然后又匆匆忙活去了。</p> ……</p> 御书房。</p> 太子妃可怜吗？这也得看这是问谁了。</p> 老管家觉得太子妃可怜，是因为对于他来说，太子妃一直都是个宽和厚道的主子，自从太子妃嫁入东宫以来，一直都最是娴淑大度的，不管是对于太子后院儿的莺莺燕燕，还是对于一众东宫下人，太子妃表现出来的贤良淑德，真是有目共睹，就这么好的主子，却没有好报，先是突然失心疯，后来陈氏一门出事儿之后，又被太子所厌弃，太子妃的凄惨下场其实已经能够预见，可是老管家万万没想到，太子妃的下场来的这般突然，更是被他想象的凄惨百倍不止。</p> 老管家当然觉得太子妃可怜，不单单是老管家，绝大多数的东宫奴才也都是这样觉得。</p> 可若是换做万岁爷封远图的话，太子妃是死是活、可不可怜这事儿，压根儿就不会被他放在心上，哪怕是多想片刻。</p> 封远图是觉得愤怒又心悸，太子的所作所为实在超出他的预料，即便他一早就猜到太子是个冷酷冷血的，只怕憋着要对太子妃下手，可却也没想到太子竟如此忍不住，这么快就对太子妃下手了。</p> 封远图的愤怒跟心悸，并不是因为太子杀人这事儿，一个妇人之仁、不能杀伐果断的皇子，那是万万入不得封远图的眼的，更是不可能入主东宫的，封远图心惊的不是太子手上沾着血，而是因为太子所表现出来的极度冷血。</p> 一个丝毫不顾及母亲安危、甚至还能没有任何心里负担对发妻举起屠刀的人，又怎么能指望他对父亲真的心存孝意？</p> 尤其是这个父亲手上有他最渴望的至高之权，只怕他心里最盼着的就是他这个父亲早点儿一命呜呼吧？甚至都已经在心里设想了无数遍如何对他这个父亲下手吧？</p> 封远图只觉得遍体生寒。</p> 他当初如何就觉得四皇子是狼子野心呢？四皇子纵有万般不好，但是却从来对自己的母妃孝顺恭敬，即便芳贵妃出身蓬门小户并不能为他这个皇子添砖加瓦，四皇子又何曾因此埋怨、疏远过芳贵妃？</p> 不仅如此，四皇子对自己的妹妹淑仪公主也是极好的，后来因为自己牵累了淑仪公主，四皇子是那般绝望自责，最后四皇子的死，肯定就有对母亲跟妹妹的愧疚……</p> 说到底，四皇子是个有良心的，是个能喂得熟的，而太子呢？</p> 他之前为太子是怎么铺路搭桥的，他这个父皇做的还不够吗？太子却是这样回报他的。</p> 这就是只喂不熟的白眼狼儿啊！而正是他亲手把这个白眼狼儿提拔到了今时今日的位置。</p> 他都做了些什么？</p> 封远图眉头紧蹙，已经过了最愤怒的时候，他现在陷入了深深的懊恼之中。</p> 如果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的话，他就算还是对二皇子四皇子不满意，他也不会让太子入主东宫的，他一定会好好儿擦亮眼睛，挑选一位最合适的、也是最听话孝顺的继承人……</p> “皇爷爷。”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忽然响起。</p> 封远图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抬眼看去，就看见瑾儿小小的身躯，正不安地站在门前，孩子的面色明显显的就不好，眼睛又红又肿，像是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兔子，而在跟封远图对视的那一瞬间，那双红肿惊惶的眼睛，蓦地流下了泪来，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就带着颤了：“皇爷爷……”</p>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p> 封远图有生以来头一次明白了什么叫血脉相连、感同身受。</p> 天家人有什么亲情可言？不单单是亲情，天家人原本就是不配谈情的，伴随着封远图成长的，一直都是冷酷与算计，在天家，夫妻情深那是因为背后有利益牵扯，眼瞧着先皇最是爱重太后，可是太后在前后饱受两次丧子之痛的时候，先皇又可曾当真为她报仇雪恨了呢？</p> 说来可笑，这就是先皇对太后所谓的爱重，或许先皇对太后是真的与众不同，可是这种与众不同，却也是不能跟江山社稷、权柄稳固相比的。</p> 夫妻如此，父子亦是如此，只要是必要的，都是可以牺牲的，而他这个庶子当年不也是牺牲的那一个吗？不然，他怎么可能同意去做劳什子的迦南皇室驸马？何其屈辱？</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80章 为什么偏偏是瑾儿 这就是封远图从小看到大、也是逃脱不了的生存环境，他厌恶唾弃鄙夷着天家人的算计、生性的凉薄，可是自己却也毫无例外地长成了这么一副冰冷冷的心肠，而在此之后，他不再唾弃鄙夷，因为这幅冷冰冰的心肠，让他觉得安全又踏实。</p> 没有什么是能比死死抓着至高之权更让人觉得踏实心安的了，至于什么夫妻、父子情份，原本就是抓不住摸不着的，也是最让人不放心的。</p> 因为他亲眼见识过一个“情”字，是如何害人不浅。</p> 他当初这个不被任何人看好、甚至都早被淡忘一旁的庶出皇子最后为什么能够有本事问鼎九五？不就是因为太后对先皇的报复吗？</p> 封远图并不清楚先皇跟太后的复杂感情，也并不感兴趣，他只知道，太后是恨先皇的，是打定主意要报复先皇的，而一个被恨意蒙蔽的女人是可以被利用的，所以他这个庶出的皇子恰逢其会，在先帝晚年一众皇子夺嫡的激烈复杂争斗中，他有太后的加持，才有了后来捡漏的机会。</p> 他当然是感谢太后的，但是却对女人对所有感情都更加慎重警惕，他时时刻刻提防着后宫的每一个女人，每一个看似柔柔弱弱、娇娇滴滴的美人，在他心里都是蛇蝎毒虫一般的存在，似乎随时都会变得疯狂，企图颠覆他的皇位……</p> 所以，打从一开始，他就不可能对谁产生情意，他的确偏宠皇贵妃，也一度宠爱芳贵妃，可是也就只是看上去宠而已，而这看上去的宠，自然也是有目的的，他宠皇贵妃，是为了显示对太后的感激跟孝心，也是默许廖氏一门与陈氏一门相争，后来他宠芳贵妃，又是为了给四皇子造势，扶持四皇子与太子相争，免得太子跟陈氏一门一方独大。</p> 这就是他，这就是帝王，这就是天家，哪怕连浮于表面、做戏似的一点子情意，也都存着算计。</p> 对枕边人如此，对亲生骨肉也是一样。</p> 没有哪个帝王是不希望皇室能够枝繁叶茂、儿孙满堂，但是也没有哪个帝王在眼瞅着皇子们年富力强而自己正山河日落会不心慌的，封远图就更甚了，他看着一日高过一日，一时强过一时的皇子，心烦气躁，他觉得这些皇子个个都是他的催命符，催着他早赴黄泉，也催着他早早交出皇权。</p> 封远图始终处于这样一种焦灼的状态，在这种焦灼的催化之下，他先后对自己的枕边人还有亲生子接连下手，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安也没觉得自己是多心毒手辣，他甚至还觉得松了口气儿，觉得早就应该如此。</p> 自打年幼之时就练就的一副冷酷心肠，不知从什么时候扭曲至此，甚至在他身上都几乎看不到任何人性的残余……</p> 不，还是有一点儿的，这仅有的一点点人性，是对着瑾儿的。</p> 封远图为什么会在意瑾儿？或者说为什么偏偏是瑾儿？</p> 因为在瑾儿身上，他能看到当初、那个始终惶惶不可终日的幼小的自己。</p> 都是卑贱女人所出的、天生就比别的皇子矮上一头的存在，都是在小小年纪就失去了娘亲……还是以那种最阴毒的法子、被迫失去。</p> 瑾儿是如何失去娘亲的，后来又是怎么被记在了太子妃名下摇身一变成了嫡子的？这其中的猫腻儿，封远图不是猜不到，只不过他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可，区区庶子又怎么能跟嫡子相较？那个卑贱的女人也算得上是死得其所了。</p> 若是当年，能用自己娘亲的命，让他一步登天做太后的嫡子，他也是心甘情愿的，只不过，他的娘亲死得窝囊，不过是因为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罢了，是远远没有瑾儿的娘亲死得有价值就是了。</p> 所以，封远图没有管那个卑贱的女人……似乎是周侧妃的真正死因，反正天家死个人，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儿了，死了也就是死了。</p> 要不是后来，瑾儿成了他眼前最宠爱的孙辈，封远图也不会想起那个周侧妃，也不会开始心疼这个特别懂事儿、永远乖巧恭敬、眼底永远藏着三分怯意不安的孩子。</p> 若是这孩子不那么早慧、懂事儿就好了，若是这个孩子再骄矜调皮些就好了，封远图这样想着，对瑾儿的疼爱就愈发止不住了。</p> 此时此刻，再面对这双泪眼、这个竭力抑制不让自己在御前失态、却还是浑身发抖的孩子，封远图心里不可抑制地就涌起了浓浓的疼惜怜爱，还有别样复杂的滋味儿来，那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对谁都没有过的、连封远图自己都觉得陌生甚至震惊的感情。</p> 顿了顿，封远图对着瑾儿招了招手：“好孩子，来皇爷爷这里。”</p> “是。”瑾儿颤着声应道，抬脚挪到了软塌前，就站在封远图的面前，那双被泪水浸润、小鹿一般惶惶的眼睛落在封远图的脸上，似乎在寻找什么，大概找到了，那双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往下大颗大颗掉眼泪，瑾儿没有着急给封远图行礼，而是头一次大着胆子、冒着御前失仪的风险，伸手环住了封远图的腰，一脑袋扎进了封远图的怀里。</p> 眼泪一下子就浸湿了明晃晃的龙袍，瑾儿的声音闷闷的，小小的，颤颤的：“皇爷爷，瑾儿……瑾儿害怕……”</p> 害怕什么，瑾儿没有往下说，封远图也没有追着问，即便原本封远图是有好些问题想要问瑾儿的，可是此刻，封远图却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伸手把瑾儿抱进了怀里，一下下轻轻拍着瑾儿的后背，由着瑾儿的哭声渐渐变大，也由着瑾儿最后在他怀里昏昏沉沉地睡去。</p> 封远图一直没有放下瑾儿，就这么打横抱着瑾儿，一直垂着眼看瑾儿的睡颜，这孩子的睫毛还湿着呢，一丛一丛的，鼻子小小的，鼻尖儿也泛着点儿红，脸颊也是，可能是方才哭的很了？</p> 封远图轻轻叹了口气儿，伸手轻轻揉了揉瑾儿拧起的眉心。</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81章 晚膳 封远图轻轻叹了口气儿，伸手轻轻揉了揉瑾儿拧起的眉心。</p> 姜福田时刻留意着御书房里头的动静，然后他就惊异地发现，自打瑾儿小公子进去之后，封远图就再没有摔打生气了，还是瑾儿小公子有办法啊，姜福田在心中默默感慨，一直还记挂着万岁爷的早膳没用呢，姜福田赶紧吩咐一个小太监去御膳房知会一声，让把早膳送过来，然后他沏好了一杯莲心茶，轻手轻脚地给送进去，结果一进去，姜福田就愣住了。</p> 万岁爷竟然就这么……一直把瑾儿小公子抱在怀里、由着瑾儿小公子睡着？</p> 而且万岁爷还这么……一直盯着瑾儿小公子看？</p> 跟着伺候了封远图这么些年，姜福田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封远图，一时间是又震惊又复杂，他顿了顿，然后躬身将茶杯放在小几上，然后压低声音，小声跟封远图道：“万岁爷，您喝杯茶润润喉，瑾儿小公子既是睡了，那不如让奴才把瑾儿小公子给抱进寝殿去歇息……”</p> 姜福田这话还没说完，瑾儿嘴中忽然发出一声梦呓，似是不满被吵，然后在封远图的怀里扭了扭，小手还死死抓着封远图龙袍的前襟不放，姜福田顿时就噤声了。</p> 封远图伸手在他后脑勺儿上轻轻揉了揉，半晌无语，最后到底还是对姜福田点了点头，姜福田赶紧过去，小心翼翼地从封远图怀里接过了瑾儿，瑾儿又嘟囔了一声，还是睡得昏沉，姜福田随口道了一句“小公子这怕是昨儿晚上没睡好呢”，然后就赶紧小心翼翼地把人抱着朝寝殿走了。</p> 封远图坐在软塌上，盯着那杯莲心茶，一言不发。</p> 姜福田说的不错，瑾儿昨晚上肯定是没睡好，说不定还是一整夜没睡呢，要不然那么乖巧恭谨的孩子，怎么敢在御书房、在万岁爷面前睡着？</p> 那瑾儿到底为什么会昨晚没睡好……或者是干脆一整夜都没睡呢？</p> 不是说东宫是后半夜才走水的吗？</p> 封远图冷冷地牵了牵唇。</p> ……</p> 瑾儿这一觉睡得特别沉，直到了黄昏，人才醒来，彼时封远图正在御书房里，见工部尚书李畅，瑾儿在偏殿坐了不多会儿的功夫，李畅便就从里面恭恭敬敬地退了出来，许是心情不错，李畅微微勾着唇，一脸的面带春风。</p> 瑾儿顺着窗户缝隙朝外看去，一直盯着李畅的背影出神。</p> 李畅他之前也是只听过名号的，毕竟是堂堂从一品工部尚书，又是六皇子的亲舅舅，当然算是个人物，不过这跟他也没多大的关系，可是这两日，瑾儿倒是从太子的口中听了好几回李畅的名字，每一次提到，无一例外的都是咬牙切齿。</p> 看来父王是恨毒了这个李畅的，那对于六皇子这个年幼的弟弟呢？父王是不是也早就恨毒了呢？</p> 要是父王知道，万岁爷这个时候召见了李畅，而且八成还是许给了李畅什么好事儿的话，那父王会不会气得跳脚？</p> 嗯，肯定会的吧，如今能有本事让父王一点就炸的，可不就只剩下六皇子还有这李畅了吗？一想到封予嶙暴跳如雷的模样，瑾儿就忍不住讥诮地牵了牵唇。</p> 李畅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了，瑾儿也收回了视线，刚好就瞧着姜福田走了进来，含笑跟瑾儿道：“小公子，万岁爷让您移步过去呢。”</p> “好。”瑾儿乖巧地点点头，然后跳下了软塌，跟着姜福田去了御书房。</p> 进来之后，瑾儿才发现，原来御书房里头已经摆好了一桌饭菜了，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瑾儿几乎睡了一整日，此刻正是最饿的时候，瞅着那一桌子的丰盛佳肴，忍不住就咽了咽口水，明明视线都从那饭菜上头移不了了，可是瑾儿却还是强忍着腹中饥火，恭恭敬敬地给封远图行礼：“瑾儿见过皇爷爷。”</p> 封远图从龙案之后站起身来，缓步走了过来，比起早上的阴郁愤懑，此刻的封远图明显显地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平静，这个时候在瑾儿面前，更多了几分慈爱，他行至瑾儿面前，亲手把瑾儿拉了起来，一边含笑道：“睡了这么长功夫，肯定饿了，正好朕也要用晚膳了，来，跟朕一块用膳吧。”</p> “可是……”瑾儿脸上倒是有些为难了，他瞥着封远图脸上温和的笑意，显出几分愧疚来，低下了头，然后小声道，“可是瑾儿该回去了，出门前父王……父王特地交代过瑾儿，让瑾儿今日务必早些回去的，瑾儿……瑾儿的确是要给母妃守灵的……”</p> 早晨入宫之前，封予嶙的确对瑾儿耳提面命，就怕瑾儿在宫里多待似的，再三吩咐一定要早些回去，他这个太子妃膝下唯一的嫡子，还要给太子妃守灵呢，可是瑾儿倒好，甫一入宫就昏昏大睡，一睡就是直接睡了足足一天，若是还在御书房用膳的话，等回到东宫指定天儿都黑了，到时候封予嶙肯定是要生气的。</p> 封予嶙会不会生气还不一定，不过这个时候封远图就明显不是特别高兴了，原本再慈爱不过的一张脸，蓦地就染上了几分冷意，他冷哼了一声，直接拉着瑾儿在饭桌前坐了下来，一边亲自给瑾儿递了筷子过去，一边沉声道：“你只管踏踏实实吃，既是天儿晚了，那今儿就不必回去了，难不成宫里头竟还没有你一个小娃娃住的地儿了？”</p> 瑾儿仍是面色为难，可是却也不敢再说什么了，生怕惹了万岁爷不快，他忙得接过了筷子，然后跟着封远图一道用起了晚膳来了，许是饭菜味道格外好，又许是因为旁的，渐渐地，瑾儿轻松了下来，眼神也变得欢快了不少。</p> “皇爷爷，瑾儿还是头一次陪您用晚膳呢。”瑾儿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封远图，含着喜悦，也含着敬重。</p> 封远图心情也轻松了不少，顺手给他夹了个鹌鹑蛋，一边含笑道：“不过就是吃顿饭的事儿，瑾儿也能这么高兴？”</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82章 皇后晕厥 “当然高兴了，皇爷爷跟别人都不一样啊，”瑾儿一边吃下那鹌鹑蛋，一边不假思索地道，“皇爷爷是瑾儿最敬重也最亲的人了，跟所有所有的人都不一样，瑾儿喜欢跟皇爷爷待在一起，最好能成天都待在御书房里头陪着皇爷爷……”</p> 说到这里，瑾儿戛然而止，似是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妥，瑾儿有些慌张，忙不迭地放下了碗筷：“是瑾儿太贪心了，瑾儿胡说八道，胡说八……嗝儿！”</p> 这突如其来的紧张，让瑾儿都忘了嘴里还没嚼烂的鹌鹑蛋，一下子就给掐住了，话是说不下去了，瑾儿大张着小嘴，不住拍着自己的胸脯，那模样又是可怜又是可笑。</p> 封远图知道他是被噎住了，赶紧让姜福田取了茶水过来，一边亲自把瑾儿抱到自己的腿上给拍背，好容易瑾儿才咽下了那颗作恶的鹌鹑蛋，眼睛却又变得湿漉漉的，模样着实可怜，封远图接过姜福田递来的茶杯，亲手喂了瑾儿几口，瑾儿总算是气顺了，却兀自忍不住时不时地打嗝儿，他自觉没有颜面，着实丢脸懊恼，眼泪是再忍不住了，憋屈地往下掉。</p> 封远图才不觉得瑾儿丢脸，反倒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孩子顺眼，真的，顺眼极了，比所有儿子加起来都还要顺眼。</p> 封远图将茶杯放回桌上，笑着捏瑾儿气鼓鼓的脸颊，打趣道：“就你这样的？一天要掉好几回金豆子的，还得朕一个劲儿哄着的，还想陪在朕身边儿？朕可断断要不起你这号人物陪着，那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吗？”</p> 瑾儿闻言，一时没分清封远图是在说笑，忙不迭就抓住了封远图的龙袍前襟，急急可可地问：“那……那瑾儿保证以后都再不哭了，肯定不给皇爷爷添麻烦，那瑾儿是不是就能一直一直陪着皇爷爷了？”</p> 这孩子说话时候的表情特别认真，一直一眨不眨地盯着封远图看，焦急地等着封远图回话，封远图垂着眼睛也在看他，半晌却一言不发，御书房里安静极了，简直就是落针可闻，垂首站在一旁伺候的姜福田，一颗心“砰砰”跳，瑾儿小公子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啊？</p> 一直一直陪着万岁爷？就日日待在御书房里头……陪着？</p> 瑾儿小公子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意思？</p> 跟万岁爷对视，没有谁是不怵的，就算是万岁爷最疼爱的瑾儿，也不敢一直盯着封远图看，随即就低下了头，也放开了攥着封远图前襟的手，方才也是他一时着急，没顾上，这时候封远图用那种深不可测的目光盯着他，瑾儿就开始发慌了，赶紧地又开始告罪：“瑾儿……瑾儿又胡说八道，皇爷爷切莫跟瑾儿一般见识……嗝儿！嗝儿！”</p> 嗝儿打得更厉害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给吓的。</p> 瑾儿忙不迭捂住了自己的嘴，一脸要哭的模样，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刚才说的话，又竭力忍着眼泪，封远图却被他这忍不住的嗝儿给逗笑了，目光又再度变得温和起来：“方才不是还着急要回东宫去的吗？怎么现在却又想一直留在宫里陪着朕了呢？”</p> 瑾儿的面色一僵，似是不敢看封远图的表情，他目光有些躲闪，半晌才小声道：“瑾儿特别想陪在皇爷爷身边，皇爷爷是瑾儿最亲最亲的人，而且……而且在皇爷爷这里，瑾儿睡得才踏实，不会……不会做噩梦……”</p> 后面的话越说声音就越小，最后彻底没了声音，瑾儿的睫毛却一个劲儿抖动，小手又下意识地抓住了封远图的前襟，很用力。</p> 封远图看着那只死死抓着自己龙袍前襟的小手，良久无言，他没有同意也没有说不，只是伸手在瑾儿的后脑勺上轻轻地揉了揉，这动作却让瑾儿觉得安心，他眼睛一热，随即一脑袋扎进了封远图的怀里。</p> 姜福田默默朝后退了退，他又不是个没有眼力见儿的，难得封远图有如此温情又放松的时刻，他这个做奴才的自是不该留下来扎眼，只不过不待姜福田退出，门外就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p> 这谁啊，竟如此没有眼力见儿？</p> 姜福田赶紧疾走两步，拦住了那没有眼力见儿、就要冲进去的小太监，蹙着眉问道：“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啊？万岁爷此刻正在里头用晚膳呢，再大的事儿，也等到万岁爷用完晚膳再说！”</p> “可是……”那小太监急的眉毛都快掉了，赶紧跟姜福田解释，“可是公公，皇后娘娘宫里的侍婢刚刚来报，说是皇后娘娘受了极大的刺激，将将在宫中晕厥过去了，到现在人还没有醒转呢！”</p> 还真是了不得的大事儿。</p> 姜福田心头一紧，朝前凑了一步，压低声音道：“万岁爷不是吩咐了，太子妃殁了的事儿，要暂时对皇后娘娘隐瞒的吗？怎么皇后娘娘还是知道了？”</p> 封远图一早便就下令了的，太子妃这事儿暂时不让皇后知道，连封远图听说了这事儿都险些气得晕死过去，更别说是皇后娘娘了，这都已经够乱的了，封远图也不想这个时候皇后哪里再出什么事儿，搞得宫里宫外鸡犬不宁的，而且，太子妃殁了这事儿，封远图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得暂时压下去，即便他对太子不满，却也不能再这个时候拿太子怎么样，这程子，皇室里头闹出的乱子还少吗？还生怕世人看的笑话太少吗？</p> 所以，太子妃到底是个什么死法，如今也不重要了，只能是死于这场所谓的意外走水。</p> 当然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他心里有数，皇后也有数，他能顾全大局，忍一时之怒，可是皇后也能做到吗？</p> 很明显，封远图并不相信皇后有这个气量也能承受这个打击，尤其是皇后跟太子的关系本来就僵了很久了，所以为免节外生枝，封远图一早就吩咐下去，暂时对皇后封锁消息，可是很明显，皇后还是知道了太子妃殁了这事儿。</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83章 欲盖弥彰 果然不出万岁爷所料，皇后受不了这刺激，当场就晕死过去了，而且听这架势，皇后这一次还够呛呢。</p> 那小太监使劲儿摇头：“奴才也不清楚啊，得了消息就赶紧来禀报万岁爷了。”</p> “行了，我去跟万岁爷说，你回去继续当值。”姜福田面色沉重，赶紧又返回了御书房。</p> “万岁爷，皇后宫里的侍婢来报，说是皇后娘娘受了刺激，突然晕厥过去，到现在人还没醒转呢！”姜福田小心翼翼道。</p> 果然封远图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啪”地一声将快哉放在了桌上，拧眉道：“皇后是怎么知道的？”</p> 姜福田一脸为难：“这……奴才尚不清楚，奴才这就去查清楚。”</p> “现在查还有什么用？”封远图烦躁得不行，顿了顿，沉声吩咐道，“这就传尹广泉入宫给皇后看病，另外皇后病倒的消息，不要外扬。”</p> “是，奴才遵命。”姜福田领命，赶紧就退下了下去。</p> 察觉到封远图的心情不好，瑾儿也不好继续在封远图怀里赖着了，他跳了下来，一脸担忧地看着封远图道：“皇爷爷，皇祖母病了，瑾儿担心得厉害，想这就过去探望皇祖母，可以吗？”</p> 封远图心里还烦躁躁的，听了瑾儿这话，又没那么烦躁了，看着瑾儿，缓声问道：“见着你皇祖母，可知道说什么？”</p> 瑾儿乖巧地点点头，道：“瑾儿会劝皇祖母节哀，人死不能复生，皇祖母不该为了母妃伤了身子，母妃虽不在人世了，可皇祖母还有瑾儿呢，瑾儿日后会加倍地孝顺皇祖母，必不叫皇祖母觉得膝下凄凉。”</p> 瑾儿的回答，让封远图异常满意，这孩子不单单是乖巧懂事儿的，也是个有脑子的够机灵的，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p> 所以自入宫到现在，瑾儿都没有跟他主动提起过东宫的猫腻儿，太子妃的真正死因，所以，他是明白自己心思的，也知道该怎么去劝皇后。</p> 比他那个爹真是强出了千倍万倍。</p> 更重要的是，这孩子是个有良心的，不是个白眼儿狼。</p> 封远图伸手在瑾儿的脑袋上揉了揉：“你说的很对，去吧，去好好儿陪陪你的皇祖母。”</p> “是，瑾儿告退，待皇祖母情况一有好转，瑾儿就来告知皇爷爷。”当下瑾儿便就匆匆退了出去，一刻都没耽搁。</p> ……</p> 虽然封予山已经下令让邹令想法子去接近太子妃的尸身，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可是遗憾得很，邹令费尽心思，想尽各种办法，别说是接近太子妃的尸身了，就连太子妃停灵的地方都压根儿靠近不了。</p> 不是邹令功夫次，也不是邹令脑子不够活泛，没想到好法子，实在是……</p> 东宫现在真是跟铁桶似的，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真是一点儿都不夸张，别说是邹令这么个大活人了，只怕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呢。</p> 安郡王府那边的消息送过来的时候，穆葭也没觉得有多意外，倒是让她更加坚信了，太子妃不可能是简单死于所谓意外走水，太子妃只怕压根儿就没熬到走水的时候呢，可能在此之前就已经遭遇了不测……</p> 还是来自于她的枕边人、堂堂太子殿下亲手给的不测呢。</p> 要不然的话，对于这场所谓的意外走水，太子殿下如何会这般反常、如临大敌？</p> 明显显就是在欲盖弥彰。</p> 穆葭断定太子妃肯定死于太子之手，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太子为什么会如此急不可待、选择在这个时候，对太子妃下手，这可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好时机，不单单是她想不明白，封予山也没想明白，从东宫意外走水事发，到现在太子妃的头七都过了，这两人还愣是没琢磨出来太子的心思，不过眼下他们的心思也没再怎么放在太子的身上，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事儿呢。</p> 黛绮丝的病已经好了个彻彻底底，黛绮丝跟苏良锦也就要启程前往南疆去了，穆昇穆敏这对姐弟，从最初不舍苏良锦远行，到后来的默默接受，中间可没少让穆葭花心思，如今已经定下来了，苏良锦跟黛绮丝会在五月中旬启程赶往南疆，从此之后她们会长住南疆。</p> 按照大夏人的风俗，家中有人远行，在此之前，必然是要到庙中求签保平安的，康如眉跟穆敏自然是不会把这事儿给忘了的，而苏良锦难得有这份闲心，兴致勃勃地想着同行，去庙里逛一逛，穆葭正好也没事儿，所以今儿她这个小辈儿也就巴巴地跟着，鞍前马后伺候着呗。</p> 不，还不止她一个小辈儿，还有敬成梁呢，这小子原本还不想跟着一众长辈，还个个都是一脸慈祥、拉着他问东问西的女性长辈出门，尤其是近来穆敏热衷于为他寻摸匹配的姑娘，他真是能躲就躲，不过穆葭却让岑卓传话，让他这趟务必跟着一道前往。</p> 敬成梁愁眉苦脸的，跟岑卓抱怨：“表姐干嘛非要拉着我一块儿啊？她又不是不知道，我娘如今走火入魔似的，成天给我想看姑娘，我真是一看见娘就打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着，她还非让我一块跟着去。”</p> 岑卓也知道穆敏近来一直操心敬成梁定亲的事儿，面儿上没有什么起伏，其实心里也有些烦躁，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宽慰敬成梁道：“大小姐让你去肯定有让你去的道理，你按她说的办就是了，难不成大小姐还会害你？”</p> 敬成梁嘟囔了两句，到底还是乖乖地跟着穆敏一道出门了，他跟穆敏先是来穆府这边跟康如眉穆葭她们汇合，然后再一道前往西槐别院去接苏良锦，再一道进庙烧香。</p> 这一路果然跟敬成梁想的不错，自打康如眉跟穆葭一上马车，穆敏就拉着康如眉喋喋不休，说的还都是哪家哪家的闺女如何如何，有哪几个是她看中的，让康如眉给她拿主意云云。</p> 事关侄子的婚姻大事儿，康如眉自是慎重，一本正经地跟穆敏讨论这事儿，从姑娘的年龄相貌到家世人品，姑嫂两人聊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后来又计划着找机会当面相看哪家哪家闺女云云……</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84章 小表弟的控诉 敬成梁在一旁听着，浑身大汗，都要着急死了，照这个架势下去，他的婚事儿只怕就要敲定了，不管是哪家的贵女，也不管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总之没有岑卓啥事儿就是了。</p> 敬成梁着急，就忍不住求救地看向穆葭，穆葭被他那副可怜巴巴的表情逗得忍不住发笑，当下就凑过去，小声跟敬成梁道：“你着个什么急，这不八字还没一撇吗？”</p> 敬成梁眼里都是浓浓的控诉：等到八字一撇了，那不就彻底完了？！</p> 穆葭见小表弟彻底慌了，也不再逗小表弟了，又压低声音跟敬成梁道：“你的婚事儿又不止是姑父姑母做主，上面还有祖母她老人家呢，就算是姑母再看好再喜欢的贵女，若是入不得祖母她老人家的法眼，难道姑母还能拂逆她老人家的意思、逼着你娶进门吗？”</p> 敬成梁听得似懂非懂，苏良锦是他的外祖母，过问他这个外孙的亲事这是理所应当的，可是……什么叫穆敏不能违逆苏良锦的意思？</p> 难不成，外祖母她老人家会同意他跟岑卓在一起不成？</p> 敬成梁脑中自然而然地就浮现出了苏良锦的那张威严静默的脸，下意识地就有点儿腿肚子打颤，敬成梁打小就是个怕爹怕娘还怕兄长的，可是说到底他最怕的还是外祖母苏良锦。</p> 别看他外祖母总是病歪歪的，可是外祖母她老人家真的从头到脚都写满了威严，写满了不好惹……</p> 所以，外祖母一旦知道了他这个看起来乖巧的外孙却是个不喜欢姑娘反倒喜欢上了个汉子的，非但不会打断他的腿儿，还……还会支持他？</p> 这……这怎么可能呢？</p> 敬成梁额头上的汗一下子更多了，看向穆葭的表情更是惊恐不已——</p> 表姐啊表姐，枉我如此信任你，你却要害我啊？！</p> 穆葭只当没看见，垂着脑袋慢条斯理地把玩着腰间的一枚平安扣，打定主意要成全小表弟的想法，那就害害、吓吓小表弟呗，谁叫在他小表弟的心里，她就是这么一个凶残可怕的存在呢？</p> 哼！她这个表姐可不是个气量大的好不好！</p> 还有啊，她家山子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从前印章跟首饰都做的已经非常不错了，现在还会做起玉雕来了，穆葭一向都不是个多喜欢梳洗打扮的，如今却因为封予山时不时送来的亲手做的首饰还有这平安扣，生生把她逼得喜欢对镜贴花黄了。</p> 这是不是就叫做……女为悦己者容呢？</p> 想到此处，穆葭忍不住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来。</p> 怪害臊的，想她活了两辈子、加起来也是小三十的人了，还整这起子十来岁少年人的小儿女情长的，实在是怪难为情的。</p> 不过也怪新奇怪叫人高兴的。</p> 另一边货真价实十来岁少年郎，眼中的控诉，简直都快要化成了实质，幽怨地瞪着自家无知无觉的大表姐。</p> “二郎，我跟你舅母都觉得孙家的二小姐相当不错，那姑娘跟你同龄，却是难得的性子稳重端庄，瞧着也是个能贤惠持家的，生的也不错，足够与你匹配，你觉得如何？”当娘的一点儿都不能体会自家儿子心里的苦，还兴致勃勃地抓着儿子的手问东问西，“要是你有意的话，那这几天就安排你们孙二小姐见上一见？”</p> 敬成梁也顾不上幽怨了，满心都是惊恐啊，冲着穆敏一个劲儿地摇头摆手：“娘！您就饶了我吧！您知道的，您儿子我是个最没出息的了，但凡瞧见个姑娘都会腿肚子拧劲儿连道儿都不会走！您就别让您儿子我出去丢人现眼了，更是丢了咱敬府的脸，您说是吧？”</p> “个没出息的！也不知道这性子是随了谁？！”穆敏白了他一眼，也不再搭理自家没出息的老幺，转而又看向了穆葭，含笑问道，“葭儿，你来京师日子也不短了，可曾听说过孙府的那位二小姐，你觉得那位二小姐如何？可与你表弟相配吗？”</p> 穆敏很重视穆葭的意见，确切地说，不管是穆府还是敬府的人都十分重视穆葭的意见，倒不是因为穆葭跟封予山的关系，日后身份地位都会不同寻常，而是因为穆葭的手段能力，旁的女子不让须眉就已是极大的褒奖了，可是穆葭却闺女却能得上好几个儿子使呢！</p> 咳咳，当然了，这话不能叫穆长风听着，没得他做兄长的，又要长吁短叹借酒消愁怀疑自我了。</p> 穆葭从小儿女情长里头回过神来，只当没看见身边小表弟那满眼可怜巴巴的哀求，笑着跟穆敏道：“姑母，您这问题葭儿可是万万不敢答的，葭儿虽是二郎表姐，却也不过只是个小辈儿，连自己都尚未出阁呢，又哪里敢置喙二郎的婚事？不过姑母也别着急，咱们这不就要到西槐别院了吗？祖母她老人家见多识广，最有眼力智慧了，若是连祖母都看好的人，那自然是错不了的。”</p> 穆敏也是这个意思，当下笑着点头道：“你说得对，说到底二郎的婚事，还得由你祖母拍板做主，我也怪着急的，想着最好能赶在你祖母离京之前，把二郎的亲事给定下来，没得日后你祖母不再跟前，也没法子给过目把关。”</p> 穆府敬府两边加在一起，如今可就只剩下苏良锦这么一位长辈了，都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若是家中还有长辈在世的话，那自然是要过问孙辈的婚事的，何况敬子昂又是个最守老礼儿的性子，穆敏更是个孝顺的，所以这夫妻俩近来也是挺着急，想赶在苏良锦离京之前把敬成梁的亲事给定下来，也是因为这个，这一趟来西槐别院，穆敏还带来了几个中意的贵女名帖家世，等着给苏良锦过目呢。</p> 听着母亲跟表姐这么一唱一和的，敬成梁简直都要哭了，表姐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p> 亏得岑卓还说什么表姐一定不会害他们！还一定会帮他们！</p> 帮了啥啊？帮着给他娘做参谋选未来的儿媳妇儿吗？</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85章 进庙上香 自从跟岑卓互通心意、确定关系之后，敬成梁的心情甭提多好了，再没有哭哭啼啼过，这个时候几乎都要忍不住那股子委屈跟着急劲儿了，眼泪珠子都在眼眶里打转儿了，眼看着就要忍不住往下掉了，得亏马车停了下来，到地儿了，他赶紧地跳下了马车，这才没再一众长辈女眷面前丢脸。</p> “怎么了？”岑卓一下子就瞧出来他不对劲儿了，赶在穆葭她们下车之前赶紧小声询问。</p> “表姐她故意的！”敬成梁委屈的直撇嘴，到底也没糊涂，没有大喊大叫还知道压低声音，“她压根儿就没想着帮我们，你都不知道，她一路都在陪着我娘给我物色媳妇儿呢！亏你还这么信任她！”</p> “你别胡说，要说谁能理解谁能真心帮着咱们的，肯定就非大小姐莫属，一直以来，大小姐帮着咱们的好少啊？你可别没良心，”岑卓倒是对穆葭特别有信心，瞧着敬成梁的嘴巴撇的更厉害了，岑卓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迅速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又叮嘱了一句，“你先别着急，再等等。”</p> 岑卓不知道穆葭打算怎么帮他跟敬成梁，但是岑卓很相信穆葭，他认定穆葭不是个言而无信的，反倒是个重情重义的，既然都答应了要帮助他跟敬成梁，那就必然不会失信的，只不过至于怎么帮助，穆葭没有跟他提过，所以岑卓对此也是一头雾水，不过他总觉得这一趟来西槐别院见苏良锦，穆葭并不是单纯地来陪老太太进庙上香……</p> 眼看着老夫人这就要动身前往南疆了，大小姐肯定会在此之前帮他跟敬成梁把事儿给定下来的。</p> 岑卓对此有着隐隐约约的猜想，所以对于敬成梁的怀疑跟抱怨，岑卓过耳不入心，他又不是敬成梁那小孩儿性子急脾气，他一点儿都不着急，对大小姐特别有信心。</p> 穆葭下了马车，又扶了康如眉跟穆敏下了马车，当下一众人前后进了西槐别院，赶着穆长风也从京郊别院赶来，众人在西槐别院陪着苏良锦、黛绮丝一道用了午膳，稍作歇息，便就启程赶往京郊的荣怀寺了。</p> 敬成梁不耐烦听穆敏她们再继续聊他婚事儿来着，尤其是苏良锦也对她的婚事表现出来极大的热情，还说要顺带去给他这个小外孙算一算姻缘，敬成梁简直差点儿没一口血当场呕出，反正是死活都不想跟着去，一众长辈只当这小子是害羞来着，倒是没有勉强他非得跟着，就把他留在了西槐别院，然后一众女眷就乐呵呵地上了马车，赶往荣怀寺去了。</p> 自然了，岑卓是肯定要亲自护送过去的。</p> 敬成梁一个人在西槐别院正焦躁烦闷得不行呢，结果就遇到了正要去京郊别院练骑射的穆长风，武举近在眼前，穆长风如今几乎日日都起早贪黑，京师都几乎不怎么回去，要么就直接住在西槐别院，要么就在京郊别院里头歇着，这一次也是听说了母亲跟姑母他们过来，这才忙里偷闲过来西槐别院一趟，不过是陪着长辈们用了一顿饭的功夫，这就要赶回去了。</p> 穆长风瞅着自家小表弟一副蔫儿吧唧、小白菜的模样，是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当即十分霸道专制的就把人直接给捎带上了，打定主意从今天起要好好儿教一教小表弟强身健体。</p> 敬成梁才不想强身健体，他现在就想找个地方哭唧唧，可是他自来是怕大表兄的，饶是心里有一千一万个不乐意，到底还是委委屈屈地跟着穆长风去了京郊别院。</p> 那日封予山初次登门拜见穆府长辈的时候，敬成梁也是在场的，知道这座京郊别院是封予山这位准姐夫送给表姐的礼物呢，他原本也好奇这别院是个什么模样，早就想去见识见识，当然了在听闻这别院里头还有准姐夫送给大表兄的大宛驹之后，敬成梁就更加迫不及待地想去见识了，所以虽然对所谓的强身健体还是十分抗拒，敬成梁对于跟着穆长风去京郊别院还是十分向往的。</p> “大表兄，你看上去可比刚到京师的时候健壮许多呢，”马车上，敬成梁反复打量着身边的穆长风，十分中肯地评价，“要是现在你再跟我大哥交手的话，说不定能撑过……嗯，十来招呢，应该算不上是花拳绣腿了，啊！表哥我说错了！你并不是花拳绣腿！我才是我才是！”</p> 当初，在西槐别院，穆长风跟敬成栋切磋的时候，敬成梁也是在场亲眼目睹的，当时的穆长风那身手跟敬成栋这个堂堂武状元相比，简直就是惨不忍睹，甫一交手就直接投子认输，那真是差得远了，再加上敬成梁对穆长风逼他练字的霸道行径十分耿耿于怀，所以就在心里默默给穆长风冠上了个“花拳绣腿”的名头，哪知道今儿这一顺嘴就给说出来了，敬成梁自己都愣了，甫一反应过来就是不住嘴的求饶，生怕被脾气不好的大表兄教训。</p> 穆长风倒是一点儿都没生气，还十分的和颜悦色，伸手在小表弟的脑袋瓜上轻轻揉了揉，然后笑眯眯着跟敬成梁道：“成，等一会儿到地儿了，二郎让表兄开开眼，到底啥才是花拳绣腿，要是二郎表现得好，表兄就赏你骑大宛驹。”</p> 骑大宛驹？</p> 敬成梁登时两眼放光，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表哥，你说真的？真的让我骑大宛驹？”</p> 他之前也不过是想着能见一见大宛驹开开眼，要是能摸一摸那就更好了，可亲自骑上去这事儿他可是万万不敢想的，没成想大表哥今儿竟如此爽快？敬成梁不免都要对大表哥改观了。</p> “真的，表哥什么时候骗过二郎？”穆长风还是笑，笑得特别意味儿深长，“要是二郎喜欢的话，那大宛驹是想骑多久就骑多久。”</p> “表哥！你真的太好了！”敬成梁激动得都有点儿语无伦次了，“我竟然能骑到大宛驹了！我哥都还没骑过呢！我……我一定要好好儿骑！到时候非跟我哥好好儿显摆显摆不成！”</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86章 啥命中注定的事儿啊 看着小表弟激动的两眼放光，穆长风笑得那叫一个和颜悦色，一副慈爱大表兄的模样，不过在外头驾车的廖青松却觉得后脖颈子有点儿发凉，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今儿的大公子格外的……慈爱了一些，而今儿的二公子又格外的……天真了些。</p> 应该不是他想多了吧？</p> ……</p> 荣怀寺跟西槐别院相去不远，一来一回也不过大半个时辰的功夫，不过苏良锦她们一行人去直到黄昏才返回西槐别院，而且一众人的面色都不是太好，明明去的时候还心情不错的，这回来的时候却个个面色凝重。</p> 穆长风早就带着被蹂..躏了整整一下午、彻底变成蔫了的小白菜敬成梁回来，这个时候拎着可怜巴巴小白菜在门口迎接苏良锦她们的时候，穆长风打量着众人的表情，就不仅愣住了，心也跟着往下沉，这是怎么了？</p> 祖母、娘亲还有姑母以及幺妹儿齐刷刷地用那种疑惑又复杂的目光看着他，直盯得他浑身发毛，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她们又挪开了目光，开始盯着敬成梁了，而且那眼神变得更加复杂跟凝重了，尤其是姑母穆敏，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嘴唇都开始轻轻颤抖了。</p>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p> 原本还想着跟娘亲声讨大表兄逼着自己在日头下练了整整一下午骑射的酷刑，可是被娘亲还有祖母舅母跟表姐这么齐刷刷的盯着看，敬成梁也是懵了，进而就是心头莫名发虚……</p> 到底咋啦？</p> 为啥大家都用那么特别……特别难懂的眼神看着他？</p> 敬成梁抿了抿唇，悄默默地去看岑卓，想从岑卓那里得到一点儿提示，可是岑卓似乎也是一头雾水，敬成梁又收回了视线，结果就对上了穆敏要把他看穿似的表情，这下子敬成梁彻底给吓着了，怯生生地拉着穆敏的袖子，哭唧唧地道：“娘……娘你别这样，我害怕……呜呜……”</p> 若是换做平时，但凡瞅见敬成梁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穆敏那肯定是心疼得不得了，必然得好好儿哄上儿子一番的，可是这一次，穆敏却是一把推开了敬成梁的手，然后红着眼眶咬着牙跟一脸茫然的敬成梁道：“你好好儿给我说话！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都多大的人了，成日哭哭唧唧的，没有一丁点儿男儿阳刚，反跟个姑娘似的！你自己不觉得害臊吗？！”</p> 敬成梁彻底懵了：“娘……”</p> 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就发这么大的火儿？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这么劈头盖脸的骂他，这可是从前都没有过的啊。</p> 而且娘一向是最疼他最护着他的啊，这到底是怎么了？</p> 敬成梁一时难以接受穆敏陡然的横眉冷对，原本还只是要哭不哭可怜巴巴，这下子眼泪珠子就是彻底忍不住了，“噼里啪啦”往下掉，再开口就哽咽得不行了：“娘……”</p> “你哭什么哭？！谁让你哭了？！”穆敏暴跳如雷，蓦地一把推在敬成梁肩膀上，她陡然这么一推，一众人都是意料不到，敬成梁也是没有准备，当下就接连往后倒退好几步，得亏被穆长风给扶住了，要不然指定要跌跤。</p> “敏儿！”苏良锦沉声开口，拧眉看向穆敏，“够了！有你这么对待亲儿子的吗？再说了命中注定的事儿，你怪他做什么？”</p> 啥命中注定的事儿啊？</p> 穆长风那叫一个一头雾水，不过这气氛这场合，他也是断断不敢问的，而且怀里的小表弟已经彻底被吓迷糊了，此刻正浑身瑟瑟发抖、泪眼模糊，死死抓着他的前襟，真是要多可怜有多看脸。</p> 穆长风对于下午折磨小表弟的行径，陡然生出一丝内疚来，当下揽着敬成梁跟穆敏道：“姑母，我先带二郎回房歇着，有什么话，等您气消了，我再带二郎去见您，葭儿，你也别愣着了，还不赶紧搀着祖母姑母回房歇着？”</p> 穆葭忙不迭应声：“哦，是，祖母姑母咱们有话进去再说，哪儿有在门口站着说话的道理？”</p> 穆敏还是面色难看的厉害，可是却也没再说什么被穆葭给扶着沉着脸进了院子，穆长风也赶紧拖着变成鹌鹑鸡的小表弟去了东跨院儿。</p> 岑卓看着脚步踉跄、被穆长风半拖半抱走的敬成梁，心里又是着急又是烦躁，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没有跟上去，转身吩咐人把马儿送回马厩，然后去了西跨院儿候着。</p> 方才在荣怀寺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儿了。</p> 主人家进庙烧香祈福，他一个做属下的是没道理跟着进去的，所以他就一直候在外面，倒也不必担心里面会发生什么意外，因为苏良锦这一行人今日的行程，荣怀寺是特地净庙一天的，也就是说，今儿个是只有苏良锦这一行人才可以进去荣怀寺的，而上午，赵一跟钱二还特地带人过来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的，确认没有问题的。</p> 只不过，岑卓却是没有想到不过是进庙烧香祈福而已，苏良锦等人竟然会进去了这么久，要不是确定没有任何岔子或者危险，岑卓肯定会忍不住进去查看的，最后等苏良锦她们总算出来的时候，岑卓就发现了她们表情的不对劲儿，明明来的时候还是一路说说笑笑的，这从庙里出来，却是个个步履沉重，面色难看，尤其是穆敏……</p> 岑卓当时还以为是苏良锦跟黛绮丝启程去南疆这事儿有变数，或许是不能成行来着，可是待回到西槐别院，看着穆敏对敬成梁突然爆发的态度，岑卓这才猛然意识到，可能问题并不是出在去南疆这事儿上，而是敬成梁身上，所以穆敏才会如此的反常。</p> 可到底是什么事儿呢？以至于连苏良锦、康如眉还有穆葭个个都如此凝重、目光复杂？</p> 还有，这不是去进庙烧香、给苏良锦她们求一个上路的吉利日子吗？怎么又关敬成梁的事儿了？</p> 岑卓脑中反复回想着穆敏方才跟敬成梁突然爆发的恨铁不成钢的数落，陷入了沉思……</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87章 你哥我，真的不是 岑卓脑中反复回想着穆敏方才跟敬成梁突然爆发的恨铁不成钢的数落，陷入了沉思……</p> 他心中渐渐生气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只不过他却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他拿不定主意，得等穆葭回来，才能跟穆葭求证。</p> 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的话，那肯定是大小姐的手笔。</p> 黑暗中，岑卓默默叹了口气儿，有担忧也有期待。</p> ……</p> 岑卓最先等来的却不是穆葭，而是穆长风，小表弟回去之后，就爆发了一阵让穆长风无力招架的嚎啕大哭，穆长风手忙脚乱地安慰小表弟，好悬才把小表弟给哄好，勉强吃了半碗粥，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穆长风吩咐了让廖青松盯着人，然后他就赶紧地就直奔西跨院儿来了。</p> 想跟穆葭打探消息的，又不止岑卓一人，穆长风也非常非常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p> 看起来，肯定是在荣怀寺里头出了什么事儿的，这才惹得家中的一众女眷心情如此大起大落，早知道，他就一并跟着过去了。</p> 穆长风又是着急又是自责，偏生穆葭还没回来，他就一个人在房中踱来踱去，岑卓则一直躲在长廊的阴影里头，并没有现身，穆长风的功夫虽然得了封远图选的侍卫陪练，短时间内有了长足进展，可却也不是能跟岑卓相比的，所以穆长风自然是发现不了岑卓的存在。</p> 穆长风就这么在房中来来回回踱了好一会儿，才听着外头传来动静，他赶紧迎了出去，果然是穆葭回来了，穆长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穆葭面前，压低声音道：“你可总算是回来了，快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都不知道二郎嚎得跟什么似的，我头都给他嚎大了两圈！”</p> 穆葭跟着穆长风进了房去，一口气儿喝了一大杯的茶，放下了茶杯，才摇头跟穆长风道：“别说了，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啥事儿，我这都缓了大半天了，还是没缓过来。”</p> 穆长风又催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是不是荣怀寺那边遇到什么事儿了？”</p> 穆葭点点头，却没有着急开口，吩咐了碧乔碧瑶退下，又带上了房门，这才一眨不眨地盯着穆长风一边压低声音跟穆长风道：“哥，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个好龙阳的？”</p> 穆长风：“……你说啥？”</p> 是他听错了，对吗？</p> 肯定是！肯定是他听错了！</p> 穆长风一时都有点儿管不住自己的表情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对面还一脸探究盯着自己看的幺妹儿，整个人都不好了，赶紧地坐直了身子，拿眼儿去瞪自家幺妹儿，警告道：“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是不是平时太惯着你了，以至于都纵的你敢拿自家兄长说笑了？”</p> “人家才没有！”穆葭委委屈屈地吸了吸鼻子，顿了顿，然后跟穆长风小声解释道，“真的不是葭儿胡说八道，是今儿在荣怀寺求签的时候，祖母她老人家求到了一支怪签，上头啥都没写，就有两个太阳并肩高悬的图案，没人能看得懂那上头的意思，后来还是荣怀寺的方丈大师父出面给咱们解惑，结果……结果就把咱们都给吓着了。”</p> 穆长风迫不及待问道：“两个太阳并肩高悬？那到底是个什么意思？”</p> “这个……”说到这个，穆葭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开口，踟蹰了一会儿，才小声跟穆长风道，“那方丈大师父说，祖母她老人家命格属阴，半生缺阳，以至于命运多舛，不过晚年却能落个太平康健，长命百岁，盖因……孙辈之中出了一个男媳妇儿，补齐了她老人家命中缺阳……”</p> 后面的话，都用不着穆葭往下说，穆长风都能明白了，顿时就明白了苏良锦一行人为何面色沉重了，也能理解方才在院儿门口见到他的时候，一众长辈女眷们复杂探究的目光，先是落在他身上，后来又转到了敬成梁身上，然后穆敏突然就冲着敬成梁莫名其妙发了那么大的一通火……</p> 原来是这样！</p> 穆长风恍然大悟，明白是明白了，可他还是愣了一愣，冷不丁地听说这样的惊天秘闻，他是得好好儿消化消化，待他总算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他家幺妹儿还是一直在悄默默地看着他，用那种充满怀疑探究的目光……</p> 穆长风嘴角一阵抽搐：“不是我！你不用再怀疑了！不对，是不许你再怀疑！你哥我……咳咳，真的不是！”</p> 这都什么事儿啊？！</p> 穆长风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得要命，也冤枉得要命！</p> 虽然，他长这么大还没对哪个姑娘产生过那种心思，可是他更加没有对哪个汉子产生过那种心思好不好？！</p> 而且……他虽然不着急成家，但是他心里还是渴望着日后能娶一个温柔娴静的姑娘过上举案齐眉的小日子的好不好？</p> 他真的……真的不好龙阳！绝对不好！</p> 穆长风就差没赌咒发誓了，可穆葭的目光却还充斥这怀疑，她抿了口茶，然后干咳了两声，又凑到穆长风面前，一副豁出去的模样，问道：“哥，那廖青松跟你成天寸步不离的，你就……就没对他起过……咳咳咳，那种心思？我瞅着你们特亲密，简直恨不得成天黏在一块儿似的。”</p> 穆长风不止嘴角抽搐，眼皮也抽搐，心也跟着抽搐，要不是他拼命压着，他简直能把屋顶都给咆哮飞起：“我哪有儿？谁跟你恨不得成天黏在一块儿？！再说了，他都有意中人了好不好？！”</p> 他幺妹儿这什么眼神儿啊？</p> 他会看上廖青松那个五大三粗的大块头？</p> 拜托，他就算是真的好龙阳也断断不好廖青松那一口好不好？！</p> 呸呸呸！就压根儿没有这种可能！</p> 穆葭表情却没有一点儿放松，反而还绣眉微蹙：“所以哥哥你的意思是，要不是廖青松已经有意中人了，那你……你们其实还是有那种可能的？”</p> 穆长风：“……”</p> 他发誓他有点儿想打人！而且还是他最疼爱最宝贝的幺妹儿！</p> 这丫头简直要把他给气死了！</p> 啊啊啊！</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88章 真的头好大啊 眼瞅着是真的把穆长风给逗得狠了，穆葭也赶紧打住，换上了一脸讨好，一边给穆长风倒了茶水递过去，一边赔笑道：“人家就是想跟兄长确定一下嘛，兄长你着什么急嘛，呵呵，来来来，喝茶，喝茶！”</p> 穆长风接过茶，白了自家幺妹儿一眼：“呵呵。”</p> 穆葭抿了口茶，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又赶紧放下茶杯，一脸好奇问道：“哥，你刚才说廖青松已经有心上人了，真的？是谁啊？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啊？”</p> 穆长风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眼皮都不抬一下：“去问你家碧乔去。”</p> “这事儿问碧乔做什么？她能知道什……”穆葭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瞪着眼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半天才从震惊中缓过来，然后赶紧看向穆长风，小声问道，“哥，你说真的？廖青松跟……碧乔？我怎么一点儿都没看出来啊？！”</p> 穆长风不客气地又白了她一眼：“你净顾着盯着你家兄长跟侍卫成天寸步不离、恨不得黏一块儿了？哪里还有心思盯着自家的侍婢？”</p> “哥！你又奚落我！”穆葭被他说得讪讪的，忍不住撇撇嘴，虽然觉得碧乔瞒着她这事儿不大爽，不过更多的却还是高兴，她之前可是没少为碧乔的终身大事操心来着，就怕碧乔是个死心眼儿打定主意终身不嫁的，现在可好了，碧乔悄默声地就给自己物色好了夫君人选，还是让她、让他们全家都特别满意放心的廖青松，穆葭能不高兴吗？</p> 咳咳，再说了，碧乔嫁给廖青松，那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婚后照样能继续留在她跟前做事儿自是不说，那两口子都在他们家眼皮子底下做事儿，廖青松敢不对碧乔好吗？</p> 所以，廖青松还真是碧乔的好归宿呢，这丫头也是个有眼光的！不愧是她的人！</p> 穆葭是怎么想怎么高兴，一时间都开始琢磨着为碧乔准备嫁妆的事儿了，穆长风却还在琢磨两个太阳的事儿，他能确定自己不是那个日后会迎娶男媳妇儿的人，可是苏良锦的孙辈儿，也不就只有他跟敬成梁啊，不是还有一个敬成栋吗？</p> 可是敬成栋那英武阳刚的模样甫一浮现在脑海中，穆长风就忍不住直摇头，说真的，不单单穆敏认定了敬成梁是那个好龙阳的人选，就算他，那也会第一个就想到敬成梁啊。</p> 真不是他这个大表哥有偏见，实在是打头一次见面起，他就觉得小表弟实在是……</p> 比个小姑娘还爱哭，还难哄呢。</p> 所以，小表弟真的会是个好龙阳的？这事儿也不是看谁眼泪多为准的吧，说不定大表兄敬成栋就是因为剑走偏锋才迟迟不婚的呢？</p> 反正不管是敬成栋还是敬成梁，日后他肯定有个男嫂子又或者是男弟妹就是了呗？</p> 那以后跟男嫂子或者男弟妹相处，用不用避嫌呢？讲不讲究男……男授受不亲呢？</p> 真的头好大啊！</p> ……</p> 一时间，穆长风想的特别远也特别多，他自己都有点儿受不了了，掩饰性地干咳了两声，抿了口茶，又看向穆葭，问道：“姑母好点儿了吗？”</p> “比刚才好点儿了，不过情绪还是不高，”穆葭耸了耸肩，“这也没办法的事儿，命中注定骂，等过阵子，姑母接受了也就是是了。”</p> 穆长风心中暗道，这事儿啊，别说是过一阵子了，可能过一辈子有的人也未必能接受得了呢，就算姑母接受了，不是还有个刻板一个筋儿的姑父吗？要是姑父一气之下打断小表弟的腿儿又或者干脆把人给锁在家里再不许出门，那可如何是好？</p> 想到这里，穆长风又担心得要命，又怀疑问道：“荣怀寺的方丈说的话……真的可信吗？我怎么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别是他故意的？”</p> 穆葭抿了口茶，看向穆长风：“哥，你的意思我明白，其实这事儿一出我也觉得古怪，所以当时我就让赵一钱二把荣怀寺所有的和尚包括打扫做饭的都查了一遍，就没有一个是跟咱们穆府还有敬府沾边儿的，哦，对了，那位老方丈咱们都是头一次见到，据说人家这辈子就没出过荣怀寺，压根儿不理俗尘。”</p> 穆长风彻底无语了：“行吧，那……那就姑且信这一回吧。”</p> 穆葭一脸无奈：“希望姑母跟姑父不要太迁怒二郎了，方才我瞧着二郎掉眼泪，心疼得要命。”</p> 穆长风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从前觉得小表弟不甚顺眼，这个时候却又开始觉得心疼了：“龙阳就龙阳吧，也没啥，又没碍着旁人，再说了，这也不是没有好处，不也是变相地为了祖母她老人家延年益寿吗？”</p> 穆葭满眼钦佩看着穆长风，使劲儿地点点头：“哥，还是你看得开，希望姑母跟姑父也能跟你一般深明大义。”</p> “行了，你这丫头就会糊弄哥哥，你不是也早看得开了？”穆长风白了穆葭一眼，“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丫头稀罕二郎那小子稀罕得紧，漫说二郎是个好龙阳的，变就是个杀人放火的，你怕也会一味儿偏疼稀罕着呢，没少在姑母面前为二郎说好话吧？”</p> 被穆长风说中了心思，穆葭嬉皮笑脸看着穆长风：“我才不偏疼那臭小子呢，我要偏疼那也偏疼哥哥你啊！”</p> “边儿去！你个没大没小的臭丫头！”穆长风嫌弃地揉了揉穆葭的脑袋瓜，一边又站起了身，“我去后院儿看看。”</p> 到底还是不放心，穆长风想亲自过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p> “也好，你去陪姑母说说话儿，左右姑母今儿是不走了。”穆葭点头。</p> 穆长风急匆匆出了门，穆葭低头喝了几口茶，然后将茶杯放下，缓声开口道：“行了，别躲着了，进来吧。”</p> 她话音一落，就瞧着身影一闪，岑卓已经行至了她的面前，一贯没有表情的脸上这时候稍稍带了些惊讶：“小姐怎知属下在外面？”</p> 穆葭抬眼看他：“不然呢？你还能在哪儿？”</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89章 小姐，奴婢死也不嫁 就岑卓瞧见了穆敏对敬成梁的那个态度，自然是又着急又不解的，肯定是巴巴地想求着穆葭解惑的，自然是要一早等在西槐别院这边的。</p> 岑卓一怔，随即就有些难为情地牵了牵唇：“被小姐看出来了。”</p> 明明穆葭只有十五岁，比他还小几岁呢，但是看人看事的眼光是真的毒啊，岑卓忍不住又在心中感慨，其实他早就领教了穆葭的这份心有七窍了，要不然的话，他跟敬成梁的关系又怎么会早早被穆葭勘破呢？</p> 穆葭放下茶杯，也牵了牵唇，带了些许笑意：“现在知道前因后果了？可能放心了吗？”</p> “是，属下都明白了，”岑卓忙不迭点头如捣蒜，他又不傻，方才就已经有了猜测，在外面听了这么久的墙角，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当下对着穆葭深深一揖，真是满心都是感激，“多谢小姐为属下跟二郎这般苦心孤诣着想打算，小姐的恩情，属下这辈子是怎么报都报不完，下辈子属下愿继续为小姐驱使，绝无二话！”</p> 什么双阳悬空，什么方丈大师解惑，还有苏良锦愿意亲自前往荣怀寺，都是穆葭的一番辛苦布置，这其中不知废了多少功夫心思，尤其是在说服苏良锦这上面，岑卓不知道这些，但是岑卓却能想到其中的不易，他对穆葭怎么能不感恩戴德呢？</p> “早就说了，咱们是一家人，用不着这么客气的，”穆葭冲他摆了摆手，让他起身，一边又含笑道，“再说了，我也没花什么心思，荣怀寺那边都是王爷一手打点，我不过是陪着祖母还有姑母过去走一遭就是了，实在用不着你这么大的身段。”</p> “王爷的恩情，属下铭记于心，没齿不忘。”岑卓又道，再次冲穆葭深深一揖，他这人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却是个极其念恩的，穆葭还有封予山的恩情，他既是已经记在了心上，那日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都是不必说的了。</p> “行了行了，越说你越来劲儿是吧？也不嫌累得慌，”穆葭无奈地摆了摆手，跟岑卓挑了挑眉，道，“也别再我这儿杵着了，去瞧瞧二郎吧，他今儿可是受了大委屈，可得好好儿哄着。”</p> 岑卓面色有些不自在，点点头：“是，属下正想过去。”</p> “荣怀寺的事儿就不必让他知道了。”穆葭提醒道，没得敬成梁知道了之后就得意忘形，惹恼了穆敏跟敬子昂，到时候要是真的被姑父姑母一气之下关在家里棒打鸳鸯，那岂不是前功尽弃？</p> 现在要做的是让穆敏跟敬子昂先入为主地认为敬成栋就是个命中注定必然会娶个男媳妇儿的，先有这个心理准备，至于他跟岑卓的事儿，日后再徐徐图之，而不是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火上浇油。</p> 敬成梁是个什么性子，岑卓怎么不知道？当下也忙得点头附和：“是，属下明白了。”</p> 岑卓急匆匆走了，房中再次安静了下来，穆葭有滋有味儿地喝着茶，心情着实不错，成人之美嘛，而且还事关小表弟一生的幸福，这样的事儿自然值得她高兴。</p> “小姐，您晚饭都还没吃呢，夫人让奴婢给您把晚膳送过来。”</p> 穆葭正偷着乐呢，就瞅着碧乔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穆葭脸上的笑意顿时就更深了，她一言不发，就托着腮冲碧乔一个劲儿的笑，都把碧乔给笑得有点儿毛骨悚然了。</p> “小……小姐，您……您这是怎么了？”碧乔不自觉地就磕巴了起来。</p> “没怎么着，就是在琢磨着要给……”穆葭盯着碧乔慢悠悠地说，“碧瑶准备嫁妆的事儿，我瞅着那丫头整天魂不守舍的，怕是一门儿心思净想嫁人呢。”</p> 碧乔的心蓦地一跳，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穆葭这话意有所指，一时间，她有些心慌，正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就听着穆葭又继续慢条斯理地道：“要不连你的嫁妆也一并给准备了吧，我瞧着你最近也魂不守舍得很呢，是也惦记着想嫁人了？”</p> 碧乔闻言只觉得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几乎是想都不想，就“噗通”一声跪倒了穆葭的面前，不住地摇头，一脸惶恐不安地道：“不，小姐，奴婢不嫁人的，奴婢说过了这辈子都要陪在小姐身边，是要一辈子伺候着小姐的，小姐，奴婢死也不嫁！”</p> 还在穆府老宅的时候，廖青松就已经求着碧乔嫁给自己，当时碧乔的心情复杂极了，既是欢喜又是忧愁，欢喜的自然是廖青松对自己的喜欢以及迫不及待想娶自己过门的急切，忧愁的是，她实在舍不得穆葭，她打小就陪在穆葭左右，一心一意伺候着穆葭的，穆葭没有拿她当过下人看待，对她是极好的，跟外头的下人比起来，碧乔觉得自己过得这日子实在是好的不像话，甚至都快能比肩主子了。</p> 碧乔对穆葭自是感激念恩的，所以就更加忠心耿耿、一丝不苟地伺候着穆葭，在廖青松跟她捅破窗户纸之前，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嫁人的事儿。</p> 是的，是真的没想过，世家大族的奴才，尤其是主子的心腹奴才，不嫁人也是有的，日后跟着主子嫁到夫家，继续做小姐的心腹，继续伺候小姐就是了，这也是碧乔一直以来的人生规划，她没想过自己要嫁人，更加不愿意在嫁人之后离开穆葭，被调配到别处，从此再没机会伺候到穆葭。</p> 可嫁人之后的侍婢，按照规矩是不能继续留在小姐房里伺候的，也更加不可能随着小姐去夫家伺候的，这就是规矩。</p> 诚然穆葭跟穆府都不会亏待她的，必然会给她安排一个好去处，工钱也会翻倍都说不定，但是碧乔就是不愿意，就是不肯，她担心新的奴婢伺候不好穆葭，还有就是，她是真的舍不得穆葭，舍不得这么好的主子。</p> 也不都是因为穆葭是主子，在碧乔的心里，穆葭是最特别最重要的存在，至少在目前，是廖青松还赶不上的存在。</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90章 这种心情 所以这些天因为廖青松的求婚，碧乔心里一直纠结着呢，欢喜自然是欢喜的，但是欢喜过后呢，却又不知道要怎么答复廖青松，甚至还有些躲着廖青松，就怕被他追问，但是此刻冷不丁地被穆葭提到了嫁人的事儿，碧乔的所有纠结困扰通通都不见了，她根本就用不着纠结了，穆葭跟廖青松摆在一起，她无疑是会选穆葭的。</p> 当然了，廖青松若是知道了，肯定会长吁短叹泪流满面。</p> 这都啥事儿？</p> 谁能想到，自己的情敌不是旁人，甚至都不是个男人，竟然是大小姐？</p> 穆葭看着碧乔急的都泛红的眼睛，如何猜不到碧乔心里在想些什么，一时间又是心疼又是感慨，两世为人，碧乔跟碧瑶对她真的是……</p> “你这丫头，做什么就要哭？”穆葭忍不住一声叹息，伸手握住了碧乔的手，一边柔声道，“我一早就跟你和碧瑶说过，是一定要把你们给嫁出去的，还要把你们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你们这么好的姑娘，哪儿有终身不嫁、一辈子枯耗在我身边的道理？我希望你们能有个好归宿，能生儿育女、能享受人世间最平凡也最珍贵的幸福，而不是用什么所谓的忠心恩情，把你们禁锢在我身边，那样的我，我岂不是太过自私？不近人情？”</p> 碧乔急了，忙不迭摇头道“小姐，您才不是……”</p> “嘘！你先别着急，你听我把话说完，”穆葭笑着截断了碧乔的话头，然后继续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其实碧乔，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些，不管你嫁人与否，嫁给了谁，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的，往后，不管你是碧乔姑娘，还是谁家的媳妇儿，亦或是谁的娘亲，你始终都会跟在我身边，仍旧是我最信任最依赖的好碧乔。”</p> 碧乔闻言，眼泪顿时决堤而下，她反握住了穆葭的手，哽咽着问：“小姐，您说的是……是真的吗？碧乔真的能够这辈子都……都跟着小姐？伺候着小姐？”</p> “当然啊，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离不开你，还有碧瑶，”穆葭笑着应声，一边取了帕子给碧乔拭泪，一边继续道，“之前我还担心，生怕你这丫头瞧上了个异乡人，若是那样的话，我也不好强留你在身边的，只能忍痛割爱由着你嫁人远去了，可是现在好了，你这丫头真贴心，寻摸了个自家人，就算嫁人，那也不过是从西跨院儿搬到东跨院儿而已，顶多一盏茶的脚程，这都不像是嫁人了，倒像是招了个上门女婿，我这一颗心啊，总算是能落了地了。”</p> 碧乔是听出来了，她跟廖青松的事儿，穆葭这是已经都知道了，一时间，碧乔又害羞了起来，她不好意思地眨眨眼，小声问道：“小姐，您……您是怎么知道的？”</p> “还说呢？这样好的事儿，我竟然不是第一个知道的，还得拐弯抹角从我哥那里知道，”一提到这个穆葭就有点儿不痛快，噘着嘴佯怒看着碧乔，“你这丫头可真是没有良心，亏得你小姐我成天为了你们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结果你还瞒了我这么久！”</p> “不……不是的，奴婢不是有意要隐瞒小姐的，奴婢跟他……也没多久，真的没有多久！”碧乔忙不迭解释，就是越解释脸就越红，声音就越小，“奴婢两人……相好真的没有多久，也就是前……前不久的事儿……”</p> 穆葭眨眨眼，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意味儿深长地点点头：“哦，让我猜猜，那天在厨房里头撞到你们俩单独相处，我当时就觉得纳闷来着，是不是那个时候，你们就已经好上了？”</p> 碧乔害羞的要命，却还是乖乖地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难为情地解释道：“不……不算是，当时我们两个还……还不是，小姐走后我们还……还吵架来着，不过后来奴婢跟他就是在那日……咳咳，定下来的。”</p> 穆葭好奇的要命，特别想知道那天厨房里头上演的一波三折、风起云涌，不过眼瞅着碧乔害羞的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穆葭也就没再追着问了，心里颇为遗憾，若是换做碧瑶那个丫头，她肯定要逼着把啥事儿都跟她说一遍的，毕竟碧瑶可不是个脸皮薄如纸的。</p> 不过……</p> 她好像最近都没怎么关注碧瑶跟邹令的进展情况了，也不知这两个风风火火的人进展到哪一步了，不过就她的观察，碧瑶近来的心情是真的非常不错啊，想来情场上是特别一帆风顺了。</p> 得，下次见着封予山，得好好儿跟他商量商量邹令跟碧瑶的婚事儿了。</p> 不过想来封予山只怕不稀得商量旁人的婚事儿，到时候肯定没皮没脸地扯着她商量他们俩的婚事儿呢。</p> 嘿嘿，这没皮没脸的家伙。</p> 不过，谁叫她就是喜欢呢？不止喜欢她家山子，也喜欢跟她家山子谈他们的婚事儿，因为每次聊着聊着，两人都会觉得异常的幸福喜悦，这种心情，天底下所有期待着婚礼的有情人，都能理解。</p> ……</p> 东宫。</p> 西槐别院是一派春暖花开，但是东宫这里就不一样了，气氛是极度的压抑肃杀，倒不都是因为太子妃的丧事儿的缘故，更多的是因为太子的情绪极差，甚至比起之前受邓子鸿一事刺激来的更差，太子妃尸骨未寒，一众被烧得面目全非的侍婢更是草草下葬，东宫的下人如今个个都成了惊弓之鸟，自然谁都不敢有半点儿差池，个个都安静如鸡。</p> 除了太子的书房重地之外，东宫上下真是落针可闻。</p> 不过此刻，书房里面的空气就跟凝结了似的，侍卫跟师爷都微微前倾低着个头，大气儿都不敢喘，耳畔是太子粗..重愤怒的呼吸，声声入耳，让他们越发心中惴惴不安。</p> “啪！”</p> 半晌，太子一巴掌狠狠拍在桌上，嘴上狠狠道：“那周子徽果然是六皇子的人！真真可恶！他们定然是一早就搭上了的！一门心思就是针对孤！真真是其心可诛！”</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91章 斩草除根 太子为什么如此肯定呢？</p> 原本因着周子徽在邓子鸿这事儿上摆了太子一道，太子便就猜测周子徽应该跟六皇子那边有牵扯，可是却也只停留在猜测的层面上，必定还没扎扎实实捏到证据，可那周子徽却是个神出鬼没见首不见尾的，太子的人也一时抓不住他，所以太子便就命人直接盯着六皇子那边就是了，只要周子徽是六皇子的人，难道会一直憋着不跟六皇子那边接触吗？</p> 尤其还是周子徽在邓子鸿那边刚刚得手，自然是要跟六皇子那边见面报备的，而且也得把手上的那本账册给交上去不是？</p> 所以东宫的人这些天是不错眼珠地盯着六皇子那边的动静，包括还得日日上书房用功的六皇子、养尊处优的莲妃娘娘，以及六皇子的亲娘舅、当今工部尚书李畅，都是他们监视的对象。</p> 结果……</p> 简直让太子触目惊心！</p> 据属下的禀报，万岁爷近来对莲妃娘娘宠爱非常，接连几日都去了莲妃娘娘处，还赐了不少珍宝首饰，还不止这个，万岁爷还召见了一回六皇子，亲自过问了六皇子的功课，就连六皇子的亲娘舅李畅，这个最不显山露水的尚书大人，近来也频频得万岁爷召见，俨然成了万岁爷跟前的新晋红人。</p> 这桩桩件件都让太子怒火中烧，到了今天，亲耳听到侍卫禀报，口口声声说是李畅的人跟周子徽有接触，太子能不恨得咬牙启齿吗？</p> 太子现在是恨不得直接提刀去亲手宰了六皇子那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还有那个看似老实、实则一早包藏祸心的李畅！</p> 太子匀了半天的气儿，才总算又开腔，冷着脸问道：“能确定周子徽真的跟李畅的人接触了？”</p> “回殿下的话，千真万确！那酒楼的店家亲眼所见，周子徽跟李畅府上的师爷在他的酒楼里头见面，错不了的，”侍卫忙不迭躬身道，声音却是越说越小，“要是能再早些得到消息的话，属下肯定能当场将二人拿下……”</p> 被太子的眼风一扫，那侍卫是再不敢说下去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副等待太子处置的架势。</p> 太子倒是没心情搭理他，周子徽是六皇子的人这个猜想已经得到证实，他没觉得多愤怒，反倒觉得一块石头落了地，现在能够确定的是，六皇子已经蠢蠢欲动，而且矛头明确指向他，既是已经明确了对手，他心里反倒是踏实了，日后排兵布阵对上去也就是了，左右这些年来他不就是一路斗过来的吗？</p> 让太子不安的是……万岁爷的态度。</p> 万岁爷是个什么意思？</p> 太子妃所谓的死于走水，这事儿从始至终万岁爷都没有过问过一字半句，这让太子觉得庆幸又茫然，他不知道万岁爷这是又一次对他的行为选择了默许跟包容，还是存着别的心思，如今眼瞅着万岁爷竟开始看重六皇子了，太子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p> 难道万岁爷这是已经厌恶了他，打算开始栽培六皇子了吗？</p> 可若真是那样的话，那万岁爷对瑾儿的态度为何一如从前？</p> 不，万岁爷如今对瑾儿比从前更兼看重了，甚至都下令要接瑾儿入宫住下，不但要日日上书房用功，他这个日理万机的万岁爷也会亲自过问功课，万岁爷的态度是再明显不过的了，他如此重视瑾儿、这个即将被册封为东宫世子的瑾儿，难道还不是重视他这个太子的缘故？</p> 所以万岁爷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p> 看似冷淡疏离，还开始抬举六皇子了，可却又如此宠爱看重瑾儿……</p> 太子怎么都琢磨不出来，就因为如此，太子烦躁得要命，这两天肝火旺盛的不行，嘴里都起了好几个泡了。</p> 师爷知道太子在烦躁什么，当下忙着为太子宽心道：“殿下不必忧虑，万岁爷近来似乎看重六皇子多些，那不过是因为六皇子年岁大了些的缘故，而且六皇子再怎么了得，在万岁爷跟前也是越不过瑾儿小公子的，可见万岁爷还是偏着东宫，偏着殿下您的，殿下大可不必为此焦躁。”</p> “哼，但愿如此，”太子一声冷哼，顿了顿，又道，“万岁爷的态度是一回事儿，六皇子的野心却是不能不防的，趁着他如今羽翼还未丰满，这段他的翅膀，彻底摧毁他的指望，才能让孤放心。”</p> 心腹心头一动，沉吟着问：“殿下的意思是……”</p> 是要对李畅下手还是对六皇子下手？心腹不甚明白，却也不敢问出来。</p> 太子冷笑着道：“想要高枕无忧，那自然得斩草除根。”</p> 心腹明白了，侍卫也明白了，两个人同时都汗湿了后背，太子的意思是再明白不过了……</p> 这是要对六皇子下手啊。</p> 从前太子即便再恨毒了四皇子跟二皇子，也没少使心机手段，但是却也从来没想过直接置人于死地啊，毕竟那涉及皇室血脉，更是手足兄弟，一旦背上了手足相残的恶名，那岂不是要遗臭万年？</p> 但是眼下，太子似乎是顾不上这些了。</p> 是了，都能眼睛不眨手刃枕边人，还有什么是他下不去手的呢？</p> 听着太子嘴里发出的连连冷笑，侍卫跟师爷只觉得浑身冷汗淋漓。</p> 太子的转变是不是太快了？这是憋着要一条道儿走到黑啊？</p> 对发妻跟手足都如此冷血，更别说是对他们这起子命如草芥的下人了，一旦失去了用途，又或者干脆就是惹了太子烦了，那么他们的下场……</p> 不言而喻。</p> 想到这里，侍卫跟师爷都免不了遍体生寒，即便这侍卫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即便这师爷平日更是没少为太子出谋划策害死不知多少人。</p> 人都是这样，事不关己才能高高挂起，一旦关系到了自己的身家性命，那自然就大不相同了……</p> 侍卫跟师爷正愣神着呢，忽然就听着太子发话道：“继续盯着六皇子那边，还有，也是时候跟穆府那边接触了，这事儿就交给你们去办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92章 哪怕是一条路走到黑 怎么办？自然侍卫得不错眼珠地盯着六皇子那边，至于师爷，那就得想法设法跟穆府那边儿去接触了，师爷明白太子如今着急，生怕万岁爷一气之下想着转而开始栽培六皇子了，所以这才失了耐心，急不可待地想跟穆府联姻，借此巩固东宫势力，只不过，这个节骨眼儿真的好吗？</p> 太子妃尸骨未寒，甚至人都还没下葬呢，太子殿下这就巴巴地惦记着迎娶新人了？</p> 外人会怎么看待议论太子？万岁爷会不会更加雷霆大怒？皇后娘娘那边更是不必说了，只怕跟太子的母子情都要彻底断送呢，还有穆府……只怕是万万不想在此时跟东宫有牵扯吧？没得坏了穆府名声，更是扎了万岁爷的眼。</p> 师爷踟蹰着，看着太子恨得都通红的眼，一时间也拿不准自己该不该劝，可到底还是硬着头皮道出了自己的担心：“殿下，此事是不是该等到太子妃下葬之后再议？眼下……怕并不是跟穆府接触的最佳时机呢。”</p> 师爷好心提醒，太子也不是听不进去，方才被六皇子的事儿跟激怒了，这才一时冲动了，师爷这么一说，太子也缓了过来，抿了口茶，这又转了话风，跟师爷道：“既然此刻不宜跟穆府直接接触，那就不妨先委婉着来，之前不是就吩咐你跟敬子昂那边接触来着吗？”</p> 师爷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是，属下明白了。”</p> 好歹不用这就上赶着跟穆府接触，勉强也算保住了脸面。</p>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太子摆了摆手，冲二人道。</p> “是，属下告退。”师爷跟侍卫如闻大赦，忙不迭躬身退下了，留着太子一人在书房沉思。</p> 太子捏着眉心，一下下轻轻揉着，满脸都是疲惫。</p> 是真的很累，身心俱疲，说真的，太子就从来没觉得这么累过，哪怕这么些年，他这个东宫太子一直如履薄冰、并不轻松，但是他也没有这么累过。</p> 从前，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至于如此心慌没底，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后有皇后有陈氏一门为他托着，不管他做错了什么，总会有人给他托底就是了，所以大多数的时候、大多数的事情上，他真的用不着多费心思精力。</p> 那他的心思精力都花在什么上头了呢？</p> 哦，花在了跟陈太炎斤斤计较上，花在了如何想方设法拿捏住陈氏一门，而不是被陈氏一门拿捏上……</p> 如今想来，真是幼稚可笑得很，今时今日，落得这般前后夹击、左右树敌的境地，太子甚至都觉得自己像极了被逼进犄角的丧家之犬，而这一切……</p> 虽然不想承认，可他却也不能自欺欺人，真的都是他一手造成。</p> 真是太荒唐了。</p> 太子长长地一声叹息，牵了牵唇，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渐渐地，脸上的苦笑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冷冽狠戾。</p> 这一路以来，他已经失去了够多的了，也付出够多的了，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半途而废的，他也不会允许有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种事儿出现的。</p> 非要有什么程咬金的话……</p> 他连枕边人都能下得去手，更别说是野心勃勃要跟他争的程咬金了。</p> 想到此处，太子心里又觉得轻松了不少，甚至是释然了。</p> 哪怕是一条路走到黑，他也一定要个结果，为了这个结果，他不惜遇神杀神遇佛杀佛。</p> ……</p> 长临街</p> 康府。</p> 康如松跟佟挽秋的喜事将近，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这阵子康如松真是连走路都带风的，粥厂那边的日常已经步入正轨，就用不着康如松继续一日日亲自盯着了，如今都已经交给了手下还有府尹衙门那头做了，闲下来的康掌柜的，却也没有关心自家酒楼生意的心思，这几天净乐颠颠地为即将到来的自己的大喜日子操劳奔波来着。</p> 康如松跟佟挽秋成婚过后，就打算直接搬到原本康府的老宅去了，康如眉也是这个意思，这几天姐弟俩一直在忙活着修缮打理康府老宅的事儿来着，至于长临街的这一套康如松平时住的小院儿，康如松以后就不会继续住了，在禀报了封予山之后，今儿康如松就来跟周子徽商量把小院儿留给周子徽的事儿来着。</p> 封予山也是这个意思，这小院儿原本就是封予山之前帮康如松置办下来的，如今康如松不住了，转给周子徽正好，封予山当然觉得重新给周子徽置办一套新的宅院更好，但是周子徽本人却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封予山就不好强行安排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周子徽这程子还是不宜在京师露面的好，东宫的人如今恨不得挖地三尺找到周子徽呢，眼下周子徽还是住在康如松这小院里来的安全。</p> 因为前一阵子，周子徽大显身手，康如松见识到了这人的厉害之处，心里对周子徽很是服气，再也不觉得周子徽这人毛病多嘴巴挑了，人家有本事啊，有本事的人，就算毛病再多那都不叫事儿嘛！</p> 想着周子徽的挑嘴程度，这次康如松拎着满满两个大食盒过来，蜀地菜色京师风味儿，那是应有尽有，康如松下了马车，步履轻盈地进了小院儿，然后这才发现周子徽人并不在家，康如松登时就出了一身冷汗，在邓府现身之后，周子徽无疑成了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封予山就下令让暗卫务必保证周子徽的安全，要不错眼珠地盯着周子徽的，封予山的意思就是周子徽近来都不要外出的好，但是不想，周子徽人却并不在家里。</p> 是周子徽自己一声不响地出去了？还是被太子的人给找到了这里，然后不由分说给带走了？</p> 康如松脑中一时慌乱得不行，饶是对封予山派来的暗卫很信任，可是这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吗？</p> 万一……东宫那边势力更胜一筹呢？万一人家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把周子徽给拿下带走了呢？</p> 那周子徽可是个嘴紧的？若是撑不过太子用刑，把主子的事儿都给倒了出来，那可就麻烦大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93章 啥人啊 封予山这些年来一直都深居简出、极度低调，为了能够不引人注意，封予山是很废了一番心思的，如今虽然封予山已经不怵东宫甚至是万岁爷，但很显然，这还并不是他走到人前的最佳时机，而且这事发突然，京师这边的准备只怕是不够的，再说了，论在京师的势力，毫无准备的封予山又怎么能跟东宫相较？更比说是万岁爷了。</p> 若是那周子徽当真忍不了刑吐口的话……</p> 康如松都不敢往下想，一时间，康如松的手心都冒汗了，他深吸两口气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将手上的食盒放在了桌上，然后康如松，就转身大步朝外走去。</p> “掌柜的，怎么才进去就要走？”车夫才取了草料来喂马儿，马儿都还没吃两口呢，康如松这就出来了，车夫一头雾水，不光是车夫，马儿也是郁闷的要死，冲康如松翻了一个白眼儿之后，明显地加快了吃草的速度。</p> “这就去怀仁堂，快！别叫马儿吃了！赶紧走！”康如松直接忽略了来自马儿的怨愤，急匆匆地就要上马车，结果这个时候，就听到前面传来了一声马嘶，康如松一抬头，就瞧着另外一辆马车在前面停了下来，结结实实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亏得那驾马车的人康如松认得，要不然的话，康如松指定要破口大骂了。</p> “你们这去哪儿了？”康如松又急匆匆地从马车上下来，疾步行到了那辆马车前面，黑着脸问那驾车的年轻人。</p> 这人不是旁人，就是封予山派来保护周子徽的暗卫之一，也是看到了这暗卫，康如松这才觉得一颗石头落了地，但是却又忍不住怒火高涨。</p>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大喇喇地往外跑？是真不怕被太子的人给盯上？真的不怕给主子惹麻烦？</p> 暗卫一脸为难，他也不想让周子徽出门啊，生怕出什么意外，但是架不住周子徽非要出门啊，而且封予山之前交代过他们，对这位周先生一定要客气，不能动粗，要尊重人家，派他们来是保护周先生安全的，不能拿人当犯人盯着，所以周子徽坚持要出门，他们也是没有办法。</p> “康掌柜的，这事儿……”</p> 暗卫才张嘴，就被马车里头探出脑袋来的某人给抢去了话头：“康掌柜的，恭喜恭喜！三十啷当的岁数了，总算没把自己砸手里，对了，一定记得早生贵子啊，同龄人都有的当爷爷了，你还在为当爹劳心劳力，哎，想想还真够心酸的……”</p> 心酸的康掌柜的：“……”</p> 他心酸？他现在心黑心迎心冷得不得了，就想着狠狠给那装模作样摇脑袋的某人几巴掌！</p> 当然了，这也就是想想，谁叫人家如今是自家主子的座上宾、眼前红人呢？</p> 心酸的康掌柜的恨得牙根儿痒痒，到底还是忍住了，上前一把把还在摇头晃脑的周子徽给从马车上面拉了下来，然后就不由分说把人扯进了小院儿，一路就拉进了房里来，还“咣当”一声把门给关上了。</p> “你到哪儿去了？”康如松看着周子徽那副无所谓的模样，简直气得七窍冒烟，攥着周子徽手腕的手不由得就加重了力气，气呼呼地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兴冲冲过来，结果却没瞧着你人影，我一下子都心凉了！差点儿一口气儿没缓过来，你知不知道我担心的要死？！”</p> 周子徽原本还云淡风轻的一张脸，渐渐凝固了起来，看着康如松的眼神儿也不对了，带着疑惑不解，还有掩饰不住的嫌弃，他想甩开康如松的手，但是康如松力气很大，他怎么都甩不开，正想着让康如松放手来着，结果康如松的嗓门儿更大了：“你还不服气是不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是不是？是不是非得把我气死才甘心？周子徽，你只知道我这颗心……”</p> “你那颗心怎么地、想着谁、揣着谁念着谁，我都不好奇，一点儿都不！”周子徽不耐烦地打断了康如松的话，再次甩了甩手，还是甩不开，这下子周子徽彻底失去耐心了，蹙眉等着康如松，“把手松开，我警告你，放尊重点儿，我可不好龙阳！”</p>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我好心好意……”康如松气得要死，正要狠狠谴责一番周子徽，结果说着说着自己就愣住了，他瞪着周子徽，结果被周子徽一脸的嫌弃搞得更加莫名其妙，随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一把甩开了周子徽，还狠狠推了周子徽一把，一脸活见鬼的表情瞪着周子徽，“你这人有病吧！老子这眼看着就要娶媳妇儿好不好？谁特么好龙阳？你才好龙阳！你祖上八辈儿都好龙阳！”</p> 康如松这一把力气可不小，周子徽倒退了好几步，这才扶着桌子站稳了，可见康如松是真的发了火的，不过周子徽却对此并不在意，他站住了，靠着桌子，一边揉着被康如松捏的生疼的手腕，一边还继续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康如松，然后慢吞吞地说：“真的不是吗？”</p> 康如松都给气笑了：“你到底觉得我哪儿点像是？就凭我刚刚扯了你一把？姓周的，你未免也忒自我感觉良好了吧？！”</p> 碰了一下手腕，那就说明自己看上他了？要这么算的话，那被他康如松看上的男人都能从城东排到城西了！</p> 啥人啊？啥想法啊？咋地？如今男人之间也讲究授受不亲、憋着要自己给他一个交代？</p> 周子徽没有回答康如松这个问题，也没有像康如松预想中的那般不好意思，他还是继续打量着康如松，用那种特别好奇的眼神儿，两眼放光，都把康如松给看的浑身发毛了。</p> 咋地？难不成这周子徽是……好龙阳的？真的憋得要缠上他？</p> 康如松又觉得心慌了，暗叫一声不好，这就想着要撒丫子走人，结果却被周子徽又给叫住了：“哎，康如松，说真的，你这么多年一直不曾娶亲，是不是真的因为你根本就不</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94章 周子徽为什么非要冒这个险 康如松嘴角一阵抽搐：“……你想多了，我马上就要娶了！”</p> 这人真的有病吧？！</p> 还病得不轻！</p> 这种人，到底哪里值得自家主子如此看重厚待的啊？换了他，早就给打出去了！还是用最粗最硬的棍子给打出去！</p> “因为年纪大了，受不了一直被人指指点点，所以这才想着娶个媳妇儿回家当幌子？”周子徽继续两眼放光地发问，“可是你毕竟好龙阳啊，咋地？过两年是不是还打算让你那小媳妇儿假装有孕，然后你再来一个狸猫换太子，就此当上爹了，彻底堵上悠悠众口？”</p> 康如松嘴角抽搐得都不能再抽搐了，双手紧握成拳，要不是在心里一再强调对面这厮是主子的心腹，他这拳头必然是要狠狠打在那张一副看透事情本质、悲天悯人的脸上。</p> “你真是有病！”半晌，康如松恨恨撂下一句，然后抬脚就朝外走，任凭周子徽在身后如何喊他，都坚决不肯停下脚步，更别说回头看一眼了。</p> 能回头吗？</p> 他真怕再多看周子徽一眼，就忍不住把周子徽给打成肉酱！</p> 康如松兴冲冲地来，气呼呼地走，车夫跟小哑巴怕两人打起来，紧张兮兮地站着门口，时刻准备着进去拉架，结果就听到啥龙阳不龙阳的，搞得两个人面面相觑，心里都跟着打问号来着，等到车夫送了康如松走，小哑巴赶紧地就进了房，结果就看着周子徽正坐在桌前，地上是两个巨大的空食盒，而桌上满满当当的各色吃食，那叫一个丰盛，小哑巴简直都眼花缭乱，仔细数了数……</p> 好家伙，整整十六盘。</p> 啥情况啊？八大碗都不得了了，康掌柜的竟然给周子徽准备了俩八大碗？</p> 想着刚才房中两人的精彩、激烈的对话，小哑巴忍不住心底打鼓，看着周子徽的眼神儿都变了。</p> “别愣着了，过来一块吃吧，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些。”周子徽冲小哑巴招招手，一边就拿起了筷子，别说，虽然康如松的脾气脑子不太好，不过手艺是真不错，这回锅肉做的啊，真叫一个地道。</p> 小哑巴对吃东西并不十分热情，他现在最好奇的是另外一桩事儿，他坐了下来，没有着急拿筷子，而是跟周子徽比比划划了起来——</p> 康掌柜的，看上你了？</p> 周子徽：“……”</p> 嘴里的回锅肉突然就不香了，周子徽默默咽下回锅肉，正要跟小哑巴解释，就看着小哑巴又比划了起来，表情还挺激动、挺愤慨——</p> 所以，人家二姑娘是你们俩的挡箭牌？你们这两个大老爷们儿真是太不要脸了！呸呸呸！</p> 周子徽：“……”</p> 行吧，康如松的脑子也不算太差了，至少比小哑巴好不少。</p> 为了不让小哑巴的脑袋瓜继续胡思乱想，还把他给想成……咳咳，寡廉鲜耻的兔儿爷，周子徽不得不放下筷子，耐着性子跟小哑巴解释：“刚才回来的路上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来着？”</p> 小哑巴一怔，从愤怒激动的情绪走出，想了想，然后比划着：你说咱们今天的行踪不能为外人所知……但是这跟你不要脸有什么关系啊？</p> 周子徽：“……”</p> 看着小哑巴脸上的疑惑跟重燃的怒火，周子徽一脸见鬼的表情，默默匀了几口气，告诫自己不能跟可怜又可爱的小哑巴一般见识，然后这才跟小哑巴解释道：“那你看见了，我花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把康如松给气走了，他连自己为什么要来找我都忘了，更加没有追问咱们的行踪，对不对？不单单是这一次，往后他保证也是见我就绕着走，肯定不会给咱们添麻烦，这叫什么？这叫一劳永逸！”</p> 是哦，真的是这样哦。</p> 小哑巴越想越是这个理，这才放心不少，跟周子徽点点头，还比了个大拇指，然后这才踏踏实实拿起筷子吃饭，周子徽也舒了口气儿，重新拿起筷子，又夹了一筷子的回锅肉，正要朝嘴里送呢，结果小哑巴又开始比划了——</p> 可咱们的行踪为什么一定要瞒着大皇子？你不是已经认定要追随大皇子的吗？那为什么还要……自作主张？就不怕大皇子生气？</p> 这是小哑巴一直都不明白的，小哑巴自以为对周子徽还是比较了解的，周子徽投到了封予山的门下，小哑巴也深知周子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也是认定了封予山这个主上的，是要一门心思为封予山出力尽忠的，甚至比之前对四皇子还要忠心耿耿，但就因为如此，小哑巴就没办法理解周子徽今日的所作所为了。</p> 封予山明明交代了周子徽近日以来需要低调，最好的就是不要出门露面，以防不测，毕竟太子的人如今在遍寻周子徽了，这个时候是不该节外生枝的，但是周子徽还是没有听话，反而顶风出门，虽然有暗卫护送，周子徽又外加小心，并没有被东宫的人盯上，但是那酒楼里必定人多眼杂，肯定有人见到了周子徽，说不定如今太子都已经知道了周子徽的行踪，已经下令大力寻人了呢。</p> 周子徽为什么非要冒这个险？</p> 周子徽没说，可是小哑巴也不是真的脑子不好使，他跟在周子徽身边久了，旁的不知，还能不知周子徽的关心喜好？</p> 这程子，周子徽一直都在琢磨着工部尚书李畅手下的几位心腹，拜之前为四皇子效力的经历，周子徽对诸位皇子以及朝中重臣的势力心腹等情况都是再了解不过，当然，最了解要属太子殿下，但是对不显山露水的六皇子，周子徽也没有放松观察，李畅无疑是六皇子的最大靠山，那么李畅的一众心腹，自然都在周子徽的观察之列。</p> 今天周子徽之所以冒险前往那家酒楼，就跟李畅有关，李畅最信任的一名心腹就是那家酒楼的常客，每月都会有几日固定光顾，今天就是这样，周子徽掐着时间点儿，跟那心腹前后脚光顾那家酒楼，又前后脚的离开，跟那心腹从头到尾都并无交集，可是落在太子眼里那就不一样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95章 到底是个什么邪门儿日子 没错，周子徽在将计就计，他跟六皇子当然没有什么干系，跟李畅更是面儿都没见过，不过他却并不介意让太子误会自己跟六皇子或者李畅有什么紧密牵扯。</p> 利用太子顺顺利利从邓子鸿手里拿到另外半本账册算什么？他要更进一步，将所有的黑锅都甩到六皇子的身上，进而挑起太子的怒火，让太子直接对上如今初出茅庐的六皇子，这双方能同归于尽自是再好不过，就算不能，也必然相互损耗惨重不是？自然这样对大皇子上位再有利不过。</p> 周子徽这是在以自己为饵，要激得太子跟六皇子相斗呢。</p> 在周子徽看来，这一招借刀杀人，除了自己冒点儿风险之外，简直再轻松不过，不用封予山一兵一卒，就能最大限度地收割好处，没有不去一试的道理。</p> 若是换做从前，他肯定会事先跟四皇子禀报自己的计策，因为他知道，四皇子一定会对他的这一计策如获至宝，二话不说就会答应，但是如今……</p> 主子变成了封予山，周子徽却是迟疑了，封予山的性情秉性，跟四皇子截然不同，四皇子面儿瞧着是温良恭顺的谦谦君子，可实则却是个野心勃勃的，只要能达成目标，四皇子是不会介意什么阴谋阳谋的，事实上，四皇子更喜欢阴谋，这其实跟周子徽非常合拍，只要能达成目标，就不必在意用什么方式方法，只要结果达到了，那就是了，至于走过的路……</p> 诸子夺嫡、暗潮涌动，这本就不可能是一条干干净净的路，那还用得着在意自己脚下走的是什么路、有没有沾上污泥血水吗？</p>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跳进这潭污水，那就不能在意什么礼义廉耻，没得惹人耻笑。</p> 至于礼义廉耻，那是成功者、上位者的，届时他大可以高高在上、堂而皇之地用礼义廉耻来标榜自己，来教育臣民。</p> 周子徽一直觉得这样没错，幕僚的作用不就是一门心思、想方设法将主上推上高位吗？直到投在了封予山门下，他接触到封予山，虽然次数有限，但是封予山给他的感觉，跟四皇子……或者说是所有皇子都极不相同。</p> 可能是受早年军旅生涯的影响，也可能是大皇子生而不同，周子徽隐隐约约地觉得封予山对他的心思手段未必全然接受，就比方说，他的这一手借刀杀人，他直觉一旦禀报了封予山，封予山绝对不会同意，所以他就咽下了。</p> 不过，他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悄默声儿、自作主张开始了行动。</p> 或许封予山以后会知道，或许封予山永远都不会知道，但是这是他眼下一定要做的，也是他一定要抓住的大好机会。</p> 他要为封予山开道，要竭尽全力地将封予山推上那个至尊之位。</p> 这是他一直以来、为之奋斗不止的志向，亲手辅佐一位明君上位，名留青史。</p> 从前，他看错了人，选错了主，以至于浪费了这么多年，如今他是再不允许自己浪费时间浪费机会了，他必须要抓住眼下的机会！</p> 至于封予山事后会不会知道，知道了是会感激他还是会疏远甚至发落他……</p> 周子徽不愿多想，他现在只想着一件事儿，那就是为封予山扫平前路，辅佐封予山上位。</p> 所以面对此时此刻小哑巴的疑问，周子徽不过只是淡淡一笑，道：“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过是我必须要做的事儿罢了。”</p> 小哑巴没听明白，愣了愣，继续比比划划——怎么就成了你必须要做的事儿了，又没有人拿刀逼着你去做？</p> 周子徽没再吭声，只是摇头笑笑，然后就埋头吃饭了。</p> 小哑巴见周子徽不再吭声，翻了个白眼儿，也没再追问，也埋头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康如松这一次送的饭是真的丰富真的好吃也是真的多啊，小哑巴一个没忍住，就给吃撑了，等到他实在吃不下去，不得不依依不舍放下碗筷的时候，就再忍不住开始不住打嗝儿了。</p> 小哑巴打嗝儿特别可爱，因为发不了声，就那么干张着嘴，身子一下下抖着，脸上一脸懊恼难为情，怕周子徽笑话，还捂住嘴，但是身子却还一下一下老老实实地抖啊抖。</p> 周子徽看了都忍不住发笑：“你捂着嘴做什么？反正你又发不了声。”</p> 小哑巴：“……”</p> 也是哦，不过……还是觉得好屈辱好生气啊！</p> 小哑巴默默瞪了周子徽一眼，还是紧紧捂着嘴不放手，周子徽笑着摇摇头，把面前的茶杯推到了小哑巴面前，示意他喝茶顺顺。</p> 小哑巴不情不愿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却忽然想起来什么时候，“砰”得一声又把茶杯给放到了桌上，拿眼瞪着周子徽，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p> 周子徽莫名其妙：“怎么了这是？”</p> 小哑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边周子徽，才一脸警惕地跟周子徽打手势：你为啥都这把年纪了还没成亲？你真的……不好龙阳？你可别瞒着我！</p> 周子徽：“……”</p> 啥这把年纪？他还不到二十五！比康如松那个恬不知耻的老帮菜小了将近十岁好不好？！这怀疑咋就也能落到他身上？！不可理喻啊！</p> 周子徽都火大的要死，结果小哑巴还在那儿继续不知死活地比划着，看着周子徽的目光也越发警惕：你对我这么好，又是给我银子，又是让我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还让我这么个奴才跟着你一桌吃饭、一起坐马车的，都从来没呵斥打骂过我，对我一点儿就不像个主子，你……你对我是不是在打什么主意？</p> 周子徽：“……呵呵。”</p> 今儿到底是个什么邪门儿日子，咋个个都如此自作多情呢？先是一个三十好几、膀大腰圆的老爷们儿，现在又是个连话都不会说、还脑子不咋灵光的小哑巴，丢进人群里都找不到的主儿，到底哪儿来的自信能迷倒他周子徽？</p> 最重要的是，他们还都是男的啊！</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96章 杀人诛心 周子徽简直无力吐槽，他没有搭理小哑巴，而是默默挽起了袖子，站了起来，在小哑巴疑惑的目光中，周子徽大步迈出去，然后没过一会儿，周子徽拎了一根鞭子进来，一脸云淡风轻朝着小哑巴走去。</p> 小哑巴脸上的疑惑更浓：你要干啥？</p> 周子徽一边走近一边把鞭子甩得“啪啪”响，笑得异常和煦：“不干啥，就是满足你的心愿，让你觉得我却是像个主子，来吧，前胸还是后背，自己挑一处。”</p> 小哑巴：“……”</p> ……</p> 京师安郡王府。</p> 周子徽外出的事儿，封予山也就只比康如松晚知道那么一会儿，毕竟那边一直都有暗卫盯着，周子徽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很快就会传到封予山的耳中，对于周子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要外出……</p> “川香楼的菜就那么难吃？以至于周子徽竟然都吃不下去，非要跑到外头的酒楼去吃饭？”邹令眉头紧皱一脸无语，“不至于吧，我还觉得川香楼的手艺还不错啊，几天不吃还怪惦记那味儿的。”</p> 这周子徽从前在四皇子到底过得什么日子啊？难不成四皇子是请了御厨特地来伺候周子徽不成？竟把周子徽的嘴巴给养的这么刁，连川香楼的手艺都看不上眼儿，真是太过分了！</p> 邹令愤愤不已，毕竟连他家主子封予山都从来没挑过嘴，在跟大小姐相好之后，更是对川香楼的菜色异常偏爱，连主子都觉得川香楼的手艺好，所以这周子徽未免太过分！</p> “可不是吗？我们川香楼厨艺多好啊，调料都是正儿八经蜀地运过来的，连大师傅都是正儿八经的蜀地人，他周子徽凭啥挑嘴？”康如松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被周子徽怀疑好龙阳这事儿，指定不能跟邹令抱怨，所以康如松就只能逮着周子徽挑嘴这事儿，使劲儿往死里踩了，一时间跟邹令把周子徽批得那叫一个一文不值。</p> 两人正说得热火朝天天儿那，那边封予山总算是练完了剑，冒着浑身热气儿朝这边走过来，邹令赶紧迎上去，接过了宝剑，又赶紧递上了准备好的热帕子，一脸赔笑讨好：“主子，真不是属下溜须拍马，您这身手恢复得真好，简直就是不减当年啊！”</p> 不……不减当年？</p>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已经七老八十了呢！</p> 若是换作从前，封予山也不会跟邹令计较，可谁让王爷大人人家现在就怕被嫌弃老呢，何况还是邹令这么明晃晃地提醒。</p> 王爷大人的脸顿时就黑了，给了邹令一记威力不减当年的白眼，一边冷声道：“一笼狗不理。”</p> “哈？”邹令都愣住了，实在是太久没从他家主子嘴里听到“狗不理”这三个字儿了，一时都没缓过来。</p> 王爷大人继续擦着手，一边慢条斯理地道：“这就出发吧，我等着吃晚膳。”</p> 啥？等着吃晚膳？虽然这才刚刚过了午膳的点儿，可是……</p> 那可是狗不理啊！</p> 邹令听明白了，也彻底慌了：“可是主子，现在离吃晚膳也就还有……两个时辰啊！”</p> 两个时辰，他拼上老命一条，倒是能赶到天津买到狗不理，可让他再返回京师的话……</p> 邹令简直都要哭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p> 封予山还是那么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看着邹令，甚至还带着一丝鼓励，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本王信得过你，谁叫你是数十年如一日的身手敏捷呢。”</p> 数十年如一日……</p> 额，邹令似乎明白他家主子为啥要欺负他了，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你说他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p> 就不能专心致志溜须拍马吗？好端端地提啥当年勇啊！他家主子如今可是最忌讳被人念叨年纪的了！他可好，马屁都拍到马腿儿……不，是马蹄子上了！</p> “是，属下定不辜负主子的信任。”邹令不敢再继续耽搁时间，当下哭唧唧地飞奔直奔大门方向去了。</p> “对了，顺道去一趟穆府，告诉大小姐，说我晚上请她吃狗不理。”封予山还不紧不慢地冲奔跑中的山药精补了一句。</p> 山药精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个狗吃屎，十分屈辱地应声道：“是，属下遵命！”</p>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啊！</p> 山药精在心里咆哮，主子他就是故意的！让他去买狗不理就算了，还特地让他去大小姐面前丢脸！</p> 不对，重点是在碧瑶面前丢脸！</p> 他不就是拍了个马屁没拍到位吗？主子现在的心眼儿真还不如针鼻儿大！</p> 康如松目瞪口呆地看着邹令远去的背影，之前倒是听罗植说过，自家主子时不时惦记天津狗不理这口儿，康如松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人嘛，谁还没有个心头好儿？可是眼下他算是明白了，封予山好不好狗不理这口还不一定，不过邹令这小子啊，平时指定没少戳主子的逆鳞……</p> 有点儿惨兮兮的，不过……为啥还觉得挺好笑呢？</p> 康如松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着，毫无负担地在心里疯狂嘲笑邹令，就听着对面的王爷大人异常热情周到地冲自己笑：“舅舅，咱们快别站在外头说话了，咱们进去，别喝别聊，舅舅您来得可真是时候，家里正好到了一批新茶呢，舅舅，走，咱们一道尝尝鲜。”</p> 这一口一个“舅舅”的，封予山叫的那叫一个顺嘴，康如松倒是一个劲儿地起鸡皮疙瘩，打量着面前封予山那张热情洋溢的脸，康如松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上一次，也是在这地方，封予山一遍遍地劝自己喝鸽子汤，还眼巴巴地问自己能不能叫他叔叔？</p> “嗝儿！”康如松不自觉得就打了个嗝儿，明明啥还没吃，他就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吃撑了，甚至嘴巴里还有股子鸽子汤的味儿……</p> 实在是阴影太重啊！</p> “主上先请。”康如松冲封予山点点头，饶是封予山舅舅叫的亲切热情，可是康如松对他的恭敬还跟从前一般无二。</p> 这是康如松固执的坚持，也是一个臣子的自觉。</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97章 困扰还有焦躁 封予山觉得其实一家人私下相处实在用不着这般拘着礼数，但是康如松坚持，他倒也不好一直捏着这事儿不放，没得日后相处越发不自在，当下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p> 周树进来奉茶，又提醒了封予山今儿是罗植过来给请脉的日子，估摸着人一会儿就到，然后也不搅扰就退下了。</p> “舅舅大喜的日子就在眼前了，听闻舅舅为了婚事忙前忙后脚不沾泥，怎得还有空来我这里？”封予山亲自给康如松斟茶，一边含笑问道。</p> 康如松双手接过茶杯，端在手里，一边沉声跟封予山道：“回主子的话，属下是总觉得……那位周先生人有些不对劲儿，所以特地前来给主子提个醒儿。”</p> 封予山闻言挑了挑眉：“舅舅说的可是周先生今儿外出的事儿？”</p> 康如松有些意外：“主子您这是已经知道了？”</p> 转念，康如松又觉得没什么好意外的，毕竟封予山的暗卫如今就贴身保护着周子徽呢，封予山自然能够得到关于周子徽的第一手消息，这不是监视，可无疑又带着监视的含义。</p> 封予山无疑是恨看重周子徽的，周子徽这人的确有能力有手腕，能得这样的人效忠出力，那自是好事一桩，封予山自然不会拒绝，但是周子徽毕竟跟康如松邹令这些人多有不同，不单单是因为他是初拉乍到新人的缘故，更是因为他之前的经历，周子徽效忠四皇子多年，他的行事风格有着太多四皇子那里留下的印记，这是封予山不放心的地方，也是需要封予山时刻警惕的地方，所以封予山厚待周子徽跟留意周子徽的行踪，这两者并不冲突。</p> 康如松点了点头：“的确是因为此事，主子既是已经知道了，那也省得属下再赘述了，属下知道那周子徽是个能人，有他相助，对主子自是大有裨益，只不过依属下来看，此人行事简直就是天马行空，让人捉摸不透，若是由着他性子一味儿胡来的话，只怕早晚要给主子惹下祸端，故而，属下觉得，还是要慎重起用此人。”</p> 康如松不是个喜欢在背后说长道短的，更不是个会因为一己之私就搬弄是非的，他对周子徽是真的带着怀疑戒备的，自从周子徽住进他的小院儿，他就一直在观察这人，怎么说呢？周子徽这人实在是让人看不透，你说他洒脱不羁吧，但是他明显显又野心勃勃，是个一门心思要干大事儿的，他是个有目标也是个有能力的，但是他的行事手段还有初心却是康如松琢磨不透的，这也是最让康如松担心的。</p> 周子徽到底为什么愿意追随封予山？</p> 每一个人选择自己的主上效忠，肯定都是有原因的，就拿康如松自己来说，他有为康府翻案的执着渴望，因此，他在一众皇子中选了最有可能帮自己达成此心愿的皇子来效忠，但是并不是一味儿指望封予山，这么多年以来，他踏踏实实忠心耿耿为封予山办事，从未出过岔子，这就是他对封予山的忠心跟付出，日后能有回报，他也担得起，又比如邹令跟沈卓杨还有罗植，那跟封予山都是历经生死共患难的，他们对封予山的忠心是历经考验，也是让人动容尊重的，他们跟封予山这一生都注定了荣辱与共。</p> 他们都有效忠封予山的目的跟初心的，但是周子徽呢？</p> 四皇子甫一殁了，他转头就投在了封予山的门下，单就这一点，康如松就没办法相信周子徽是个重情重义、能对封予山忠心耿耿的，康如松觉得，效忠谁，对周子徽来说并不重要，忠不忠心也无所谓，重要的是，他能通过主子来达成自己的目标志向……</p> 康如松冷眼旁观，觉得周子徽的勃勃野心是扎扎实实踩在主子头上的，主子对于周子徽来说，并不是效忠的对象，而是达成目标的必要途径。</p> 有野心不可怕，谁还没个野心？连他酒楼里的店小二都盼着能开一家自己的小饭馆儿呢，但是周子徽不一样，他的野心可不是只有小饭馆儿那么简单，而且，周子徽实在太聪明了，聪明得让人害怕。</p> 所以康如松不能不担心警惕，封予山从前是他的主上，现在更多了一个新的身份，康如松就更加要为封予山筹谋打算了，所以思前想后，康如松还是来了安定王府这趟，把自己的想法跟封予山说清楚。</p> 封予山安安静静听了康如松说这些，康如松说的这话，其实也是封予山在思考的，方才练剑的时候，他脑中一直都在想着周子徽的事儿，他为什么要不声不响地非要出门，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拿自己的提醒当一回事儿，封予山对此并不是恼怒生气，他是想不明白。</p> 他觉得周子徽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目的，但是很明显，周子徽并没有打算跟自己商量，关于他的想法、做法还有想要达到的目的，周子徽并没有事先跟他透露征求意见的意思。</p> 封予山没觉得周子徽这样就是存了什么小心思，甚至是在背叛他这个新主子，周子徽的身家性命如今就攥在他手里，周子徽没有找死的必要，所以周子徽就是单纯地想要绕过他自己行事……</p> 或许说，是在考虑到他这个主子肯定不会赞同他的想法之后，周子徽还是决定要坚持自己的想法，故而才有了这样的举动。</p> 封予山对此，倍感困扰还有焦躁。</p> 他没有遇到过周子徽这样的属下，也从来没有跟周子徽这样的人打过交道，让他索性撇开周子徽不管，可他又舍不得，周子徽真的是难得一见的聪明人，他过人的头脑还有非凡的能力，若是能够得以施展的话，那收益的将不单单是他这个主子，说不定还能造福万民，所以他舍不得放手，但是周子徽又明显显是个极难收服的，四皇子用了那么多年花了不知多少心思在周子徽身上，但是结果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98章 这都什么事儿啊 而对此，封予山就更没有这个自信了，四皇子跟周子徽之间肯定有矛盾龃龉，甚至最后周子徽还险些死在四皇子手上，但是这两人毕竟并肩作战多年，情义肯定是有的，或许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周子徽的忠心是用在四皇子身上的，但是对他这个新主子呢？</p> 康如松觉得周子徽未必对封予山有效忠之心，却是肯定有利用之意的，这一点，封予山并不否认，周子徽是在权衡利弊之下，才选择投到自己门下的，在这一点上，自己天然就没有四皇子的优势，更别说是降服周子徽了。</p> 思及此，封予山有些茫然，他对周子徽真的有点儿不知所措。</p> 那么葭葭呢？</p> 葭葭又是怎么看待周子徽的？葭葭是不是已经想到了更好的法子收服周子徽呢？</p> 康如松尚未等到封予山的表态，周树已经引着罗植过来了，康如松自然而然地就掐断了话头，没再提周子徽的事儿。</p> 罗植拎着药箱进来，给封予山行礼之后，一边去给封予山诊脉。</p> 封予山的脉象一切正常，罗植对此十分满意，照这样下去，封予山连药膳都能停了，这完全已经恢复到正常水平了嘛……</p> 不对，是恢复到王爷大人当年最英姿勃发的水平。</p> 不过很显然罗植就比邹令会拍马屁，什么当年水平，压根儿就不会这么说，而是笑呵呵地跟封予山道：“主子，您这龙精虎猛的，啥补药都用不着，倒是得少喝点儿莲心茶压压，没得过分热血阳刚啊。”</p> 封予山脸微微烫，笑骂罗植两句，还踹了他两脚，却不见一点儿怒气，反倒还指着凳子让罗植坐下说话，罗植笑得见牙不见眼，抱着茶杯坐了下来。</p> 康如松冷眼看了半天，心里忍不住叹气，都是多年的心腹，一个被惨兮兮地罚去天津买狗不理，一个则坐在屋里舒舒坦坦喝着茶，真不是封予山这个做主子偏心眼儿，实在是……山药精的脑子差太多啊！连他都不得不感慨。</p> 罗植笑吟吟看着康如松：“康掌柜的也在呢？不是说忙着张罗婚事儿吗？最近都看不到你人影。”</p> 康如松笑着打哈哈：“我也没瞧见你小子的人影呢，倒是瞧着几次尹太医去怀仁堂，咋地？这是老丈人看姑爷越看越顺眼啊？”</p> 尹广泉看上罗植这事儿，康如松也已经知道了，就是从邹令嘴里听说的，他先前还不相信，觉得这是山药精在胡诌，人家堂堂太医院院首怎么会中意罗植这个市井郎中做女婿？但是在接连几回亲眼看着尹广泉屈尊去怀仁堂找罗植之后，康如松也不得不信了，要不是忙着张罗自己的婚事儿，实在分身乏术，康如松早就去怀仁堂询问罗植被老丈人瞅上的感言了。</p> 一提到这事儿，罗植就浑身上下不自在极了，自从那一次尹广泉来怀仁堂之后，罗植就开始不自在了，尤其是那之后，尹广泉又过来了几趟，不管他说什么，尹广泉都一直用那种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顺眼越慈祥的目光看着他，罗植简直被看的浑身上下的毛儿都要竖起来了，要不是穆葭让他别着急回绝先吊着尹广泉，看看尹府那边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咋就打上罗植的主意了，是不是还有皇后的意思，罗植非得跪下来跟尹广泉哀求不可！</p> 尹太医！尹大人！尹大爷！区区小可实在配不上贵府千金，您就开眼抬手饶了小的吧！小的实在是无福消受啊！</p> 虽然罗植做梦都想着能早点儿娶妻生子，对即将成婚的康如松更是羡慕嫉妒得可以，但是要让他跟尹广泉的闺女成好事儿的话……</p> 算了吧，大不了刮成秃瓢青灯古佛一辈子，一咬牙一跺脚熬熬也就过去了！</p> 他罗植可不想跟皇后太子沾边儿，而且那什么……尹若兰还似乎对他家主子有那什么意思，更是脑子有病烫伤了主子。</p> 这都什么事儿啊？！</p> 罗植顿时一脸快哭的表情，可怜巴巴地看着封予山：“主子，属下……属下到底还要忍多久啊？再这么由着尹广泉一天天往怀仁堂跑的话，那属下的……属下的清白可就要被彻彻底底给玷..污了啊！呜呜！”</p> 尹广泉是个什么身份？堂堂太医院院首，却屈尊一趟趟往一个市井药堂里头跑，旁人怎么看？一趟两趟还能觉得尹广泉礼贤下士，这是看上了罗郎中的医术呢，那三趟四趟，甚至是七趟八趟呢？</p> 到时候，指不定满京师都在传他罗植要做尹府女婿了！</p> 一想到这个，罗植简直就悲从中来，他不能接受！他还没遇到稀罕的姑娘呢！还没跟心上人卿卿我我花前月下过呢，他的清白还想留给心上人、留给自己媳妇儿呢！才不想就这么白白被玷污好不好？</p> 多亏得慌啊？！</p> 啥？大老爷们儿的清白要被玷..污？</p> 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p> 封予山闻言，顿时满头黑线，十分嫌恶地看着自家欲哭无泪的属下，很是嫌弃地道：“那要不然你就应承下来去做尹家女婿，坐实了尹广泉女婿的身份，那就谈不上被玷..污清白了。”</p> 罗植顿时都呆若木鸡了：“主子……不、不带这样的啊，主子，您不能这么对待属下啊！属下要找大小姐为属下做主！”</p> 一听到罗植把大小姐给搬出来，封予山的面色这才好了不少，白了罗植一眼，然后缓声问道：“尹广泉又去怀仁堂找你做什么？除了跟你示好，想招你做女婿之外，就没点儿别的表示？”</p> 谈到正事，罗植也不再卖惨充楞，忙不迭跟封予山点头道：“回主子的话，那尹广泉的确又来了几次，每次跟属下聊的内容都相差不大，明里暗里操心属下的亲事，还旁敲侧击打听属下的身世背景，这一次更是跟属下提起了自己的闺女尹若兰，明摆摆地就是想撮合属下跟尹若兰来着，除此之外，他倒是没有提过旁的事儿了，属下冷眼瞧着，那尹广泉八成真的就只是奔着这档子事儿来的？”</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99章 罗老弟，你好生多保重 封予山他们对尹广泉这突如其来的做法当然是有怀疑的，疑心尹广泉或者是他的背后主子皇后察觉了罗植跟封予山的关系，所以这程子不管是安郡王府这边还是罗植那边都在仔仔细细盯着这事儿，可若是真如罗植所言的话，难不成尹广泉……真的就只是来相姑爷的？</p> 这事儿真的一点儿阴谋都没有？</p> 康如松也觉得莫名其妙：“这尹大人真是奇怪，瞧上了咱们罗郎中不说，还自己亲自下马来相看女婿，堂堂太医院院首却一点儿架子都不摆，难不成他家闺女是个嫁不出去的无盐丑女？可是这倒没听说过啊，倒是听闻尹夫人孔氏是个大美人儿，照这样说，那尹若兰也不可能难看的啊？”</p> 是啊，虽然尹若兰年纪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点儿，但是孔氏的门楣却在啊，堂堂太医院院首的掌上明珠，难道还愁嫁？可是就尹广泉的架势，倒是急不可耐，生怕闺女嫁不出去似的。</p> 所以……尹广泉为什么这么着急？</p> 封予山一口口慢吞吞地抿着茶，想着之前跟穆葭对尹若兰婚事的猜测。</p> 就皇后跟尹府的关系，可以推测得出来，皇后一直是利用孔氏身世的秘密牢牢掌控着尹府命运的，这其中就包括了尹若兰的婚事，尹若兰年近双十却连亲事都没定下来，九成九跟皇后有关，而尹广泉跟孔氏虽是亲爹娘，但是却压根儿做不了闺女亲事的主，只能等着皇后开口给尹若兰指婚。</p> 但是如今尹广泉却为了闺女的婚事不惜屈尊一趟趟地往怀仁堂去跑，这能说明什么？</p> 无非有两种可能，一则是，尹广泉已经另攀高枝，背弃了皇后，转而投向了新的势力靠山，所以不再被皇后拿捏，但是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毕竟在短时间内，找到一个比皇后更强大、能够压皇后一头的靠山，绝非易事，也就只有万岁爷，或者……还能算上一个太子殿下？</p> 不过很显然不可能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跟皇后毕竟还没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怎么可能公然跟皇后抢人？那就只剩下万岁爷了。</p> 可万岁爷有必要从皇后口中夺食吗？就目前万岁爷跟皇后的关系来看，竟是多年以来两人最融洽密切的时候，在太子妃死于所谓意外走水之后，万岁爷跟皇后的关系，更是有了长足进展，太子这程子的种种作为，反倒让万岁爷跟皇后关系突飞猛进，所以万岁爷在这个时候，是不可能从皇后嘴里夺食的，甚至万岁爷还会明里暗里给皇后撑腰。</p> 所以不会是这种可能。</p> 那么就是第二种了，因为种种原因，皇后突然改变了对尹府的态度，由之前的压榨强势，换了手段，不再一味儿强势，而是适当地施以怀柔，而让尹广泉夫妇自己安排闺女的婚事，可能就是展示诚意方式之一。</p> 若真是这样的话，易地而处，封予山也会惊喜交加，一边儿对着皇后娘娘感激涕零，誓要追随皇后娘娘终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边儿又生怕皇后娘娘改了主意，当然要尽早将闺女的亲事定下来才能踏实。</p> 所以，这也就能解释尹广泉为什么对尹若兰的婚事表现得如此急切了，甚至都愿意屈尊一趟趟地去找罗植了。</p> 想到这里，封予山的目光就落在了对面的罗植身上，那同情意味儿再明显不过的眼神，在罗植身上上上下下地扫了一圈，只把罗植看得浑身发毛，茶是喝不下去了，再好的茶也喝不下去，罗植不安地放下茶杯，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带着颤了：“主……主子，您、您是不是有话要对属下说？不、不妨直说。”</p> 封予山点了点头，轻轻地一声叹息，然后道：“我是在想啊，瞧着尹大人对你这般满意的架势，若是他入宫求皇后娘娘给他家闺女指婚，非你这个女婿不要的话，你说……皇后娘娘会卖尹大人这个面子吗？”</p> “哈？”封予山这话一出口，成功地让罗植再次呆若木鸡，干张这个大嘴，半天都发不出声儿来。</p> 瞅着罗植吓得脸都白了，康如松看在眼里还怪同情的，也跟着默默叹气，当下又十分认真地开道罗植道：“哎！小罗也别总往坏处想，能入赘到尹府，岳父泰山还是堂堂太医院院首，那好处肯定是大大的啊，至少怀仁堂的药材不愁卖了啊，你岳父泰山在位一天，那太医院的药材找谁采买，还不都是那老爷子一手拍板？还能忘了你这个姑爷？肥水不流外人田嘛！”</p> 罗植总算是回过神来了，看着康如松，嘴角跟眼角一起抽搐：“康大哥，你这也算是安慰人？！”</p> 啥药材不愁卖啊？</p> 怀仁堂的生意本来就不要太好，用得着啥劳什子的岳父泰山照顾生意？</p> 还有啊，怀仁堂存在的原因，又不是真的为了赚钱做生意。</p> 罗植气得要命，不过他对康如松的控诉却并没有得到支持，反而封予山的脸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罗植还没明白封予山为啥沉脸，就听着康如松又是一声叹息，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然后十分同情地道：“罗老弟，你好生多保重，老哥我就先走了。”</p> 言毕，康如松果然放下茶杯，起身就朝外走，头都不回。</p> 康如松这话说的意味深长，罗植是没明白过来，当下更加茫然了：“咋说走就走啊？”</p> 还什么让他保重，这话咋说的怪怪的？</p> 康如松若是知道罗植的疑惑，肯定又会忍不住叹气，不走干嘛？留下来欣赏他家罗老弟怎么被王爷大人收拾？</p> 呵呵，虽然肯定挺有趣，但是谁叫他心肠好，看不得罗老弟受罪呢？</p> 所以啊，还是先走为妙。</p> 罗植挠了挠头，待目送康如松背影消失不见之后，这才转过头来，然后就对上了封予山小刀似的眼神，然后罗植浑身一颤，顿时就从凳子上掉了下来，“噗通”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00章 赶紧走人 “主、主子，属下……属下是不是说错话了？”罗植又懵又晃，拼命地回想自己刚才说的每一个字，然后在封予山冷冰冰的注视下，罗植的面色就越来越难看，也越来越尴尬了……</p>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p> 他是不是叫康如松“康大哥”来着了？</p> 是哦，康如松走得时候，还意味儿深长地叫他“罗老弟”来着……</p> 康如松这厮分明是要害死他啊？！</p> 他要是康如松的老弟的话，那他家主子跟大小姐……岂不是也要叫他一声“舅舅”？</p> 我的老天爷啊，他可绝对没有沾王爷大人跟大小姐便宜的想法！</p> 说来说去，还是怨康如松那个老东西！</p> 想到这里，罗植已然在心里把康如松给骂了个底朝天，身子倒是十分诚实懂事儿地乖乖爬到封予山面前、老老实实跪好了，一脸诚惶诚恐请罪：“主子明鉴，属下绝对没有不敬僭越之心，都……都怨属下，一时忘形，说错了话，还请主子宽宥！”</p> “呵呵，我看你可不是一时忘形，这大哥叫的挺顺口啊，怎么？平时没少叫吧？”封予山面无表情牵了牵唇，“看这样子是很难改口了？”</p> 罗植继续在心里疯狂大骂康如松，一边还得乖乖赔着不是：“属下知错了，属下以后再不敢胡乱称呼，再遇见康掌柜的，属下会尊称舅老爷，还请主子宽恕。”</p> 封予山瞥了罗植一眼，面色这才好了一些，抿了口茶，慢条斯理地又跟罗植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明儿一早就滚出京师去外头待着吧，没有本王的命令就不许回京。”</p> 罗植彻底慌了，他跟在封予山身边这么多年了，真是从没遇到封予山发这么大的脾气，尤其他自己也不是没分寸的，向来不会惹封予山生气，这一次他一时大意，的确是在封予山面前忘形了，但是就封予山的气量，罗植并不认为他会真的生气，但是……</p> 封予山竟然因此要赶他出京？</p> 这是罗植万万没想到的，怎么能不慌呢？</p> “主子，属下真的知错了，往后必定不会再犯了，您就让属下留在京师吧，属下也好能随时伺候您啊，”罗植慌得不行，不住口地哀求封予山，都伸手抓住了封予山的下摆，眼睛都湿了，“主子，属下往后绝对……”</p> “行了，多大岁数了，还动不动掉眼泪？”封予山都没眼看自家属下，原本还想再继续摆摆架子吓唬吓唬这小子，到底也摆不下去了，当下叹了口气儿，跟罗植道，“叫你离京你就离京，不舍得离京难道是一门心思盼着皇后娘娘的指婚旨意是吗？”</p> 罗植一怔，顿时明白过来了，封予山这哪里是在赶他，这是为他着想，让他先出去躲一阵子，没得真的被皇后给指婚做了尹广泉的女婿，他人不在京师，又不过是一介区区布衣，皇后娘娘就算再怎么看重尹广泉，倒也不好直接下旨赐婚，至少也得等他人回到京师再说。</p> 罗植总算是一颗石头落了地，忙不迭给封予山磕头谢恩：“属下多谢主子，属下给主子磕头了。”</p> “行了，赶紧滚回去收拾收拾吧，明儿一早就赶紧走人，省得夜长梦多。”封予山提醒道。</p> “是，属下遵命，只是……”罗植又一脸为难，“只是属下人不在京师，只怕一时顾不上主子这边儿……”</p> 怀仁堂每年都会有离京赴乡间义诊的安排，这是罗植定下来的，基本上都是在直隶周遭，太近的话，没必要大张旗鼓地离京，在京郊就足够了，太远的话，又怕出事儿，只不过，每一次都是怀仁堂的其他郎中轮着去的，罗植是从来不会离开京师的，他虽然是郎中，但是在他看来最大的职责却不是什么拯救苍生悬壶济世，而是一门心思地顾看封予山的身子，所以罗植从不离京。</p> 这一次罗植倒是可以借着怀仁堂离京义诊的名义，正大光明地离京一段时间，但是他哪里就能放心的下封予山呢？</p> 这还没走呢，就开始担心起来了，而且还是担心的要命。</p> “你刚才不还说我恢复得很好吗？哪儿就那么容易又病倒了？再说了，即便真有什么病痛，不还有柳郎中在吗？人家医术可比你厉害多了，”封予山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少磨磨唧唧地赶紧滚吧。”</p> 罗植嘴角一阵抽搐：“……是，属下告退。”</p> 所以，他这是被主子嫌弃医术不精了？</p> 罗植欲哭无泪，打定主意一定要趁机精进医术，至于柳郎中……</p> 要是能拜柳郎中为师，那就太好了，就是不知道柳郎中愿不愿意收他做徒弟呢？</p> 不管了，等这趟回来之后，他就一定要去西槐别院找柳郎中，就算是让他跪在地上抱着柳郎中的腿哭三天三夜、恶心得柳郎中饭都吃不下不得已收他为徒，他也绝无二话！</p> ……</p> 是夜，穆府。</p> 王爷大人夤夜来访，如今既是已经跟家中长辈过了明路了，倒是不用再跟从前一般偷偷摸摸爬墙头儿了，王爷大人异常满足，不过就是因为过了明路了，如今他这一过来，少不得就要接受诸位长辈，尤其是准岳父泰山的接见还有审视的目光，搞得他跟葭葭的相处时间反倒比从前少了许多，为此，王爷大人又很有意见，不过就算有意见，那也只能憋着呗。</p> 好不容易在穆昇那边熬了半个时辰，茶都喝完了三壶了，肺叶子都要飘起来了，岳父泰山这才勉强放人，封予山长长地松了口气儿，赶着就往西院儿这边来，要不是担心自己在穆府的形象，他这个堂堂大皇子一准儿会一路小跑过去。</p> 真不怨封予山猴急，都这个时辰了，他也不好在穆葭房中待太久不是？所以能多一会儿是一会儿。</p> 他总觉得岳父泰山是故意刁难他这个小女婿，每次都只给他留这么一丁点儿时间跟葭葭相处，连话儿都不能说上几句，更别说是拉拉小手亲亲小脸儿什么的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01章 绝对不能更丢人 “呼！”</p> 不能多想，不能多想，要不然回去之后又要大口大口地灌莲心茶了，封予山默默告诫自己，然后抬脚垮进了西院儿。</p> “你怎么才过来啊？不是半个时辰前就来家里了吗？”穆葭好不容易才把情郎等来，嘴上埋怨可是瞅着封予山额上的汗珠还是心疼，赶着就端起桌上的满满一杯茶递了过去，“快喝了吧，都已经晾凉了的。”</p> 不知不觉已经入了五月，天儿也开始热了起来，穆葭知道封予山是个畏热的，所以早早地就给他晾好了茶，还是清新回甘的菊花茶。</p> 封予山看着递到自己面前、满满一大杯的凉茶，忍不住就打了个带着碧螺春味儿的嗝儿，连带着满满一肚子的茶水都跟着朝上涌似的，他实在是……</p> 喝的饱的不能再抱了。</p> 但是葭葭亲手倒的茶他又怎能不喝呢？</p> 喝！必须喝！</p> 王爷大人心下一横，从穆葭手里接过了那杯茶，然后义无反顾地“咕嘟咕嘟”就喝了个涓滴不剩，末了，还特意把茶杯倒过来，跟穆葭展示了一番自己的深情厚意——</p> “葭葭，你看我可都喝完……嗝儿！”</p> 穆葭嘴角一阵抽搐：“……哦，我看见了，你好棒。”</p> 不就是喝杯茶吗？咋还喝出了壮士断腕的架势来了？</p> 男人的世界好难懂啊。</p> 穆葭不打算继续深挖她家男人的世界，伸手拉着封予山在软塌上坐下，一边继续给封予山续茶，一边十分无语地问封予山：“你说你跟邹令生哪门子的气？好端端地非叫人家去给你买什么狗不理？咋地？京师吃不下你？非得天津风味不可？”</p> 午后，邹令过来传话的时候，穆葭一下子就明白了，封予山这是故意在折腾人呢，登时就觉得异常无语，都小三十岁的人了，咋还这么幼稚呢？不过她也不可能在属下面前折封予山的面子，到底没有出口免了邹令这一趟跑腿儿。</p> 难得在穆葭面前分了神，没有仔细听穆葭在讲什么，而是满眼惊恐地、一眨不眨地盯着穆葭再次送到自己面前的满满一大杯茶……</p> 不能再喝了，真的不能了，再喝就要从里头冒出来了！</p> 封予山甚至都觉得自己现在张口说话都困难，生怕一张嘴话还没说出来，就先喷穆葭一脸水……</p> 虽然是菊花味儿的，味道还不错，但是那也不能冲着葭葭的脸啊！</p> “葭葭……”封予山实在忍不住了，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后指着面前的茶水，异常难堪地跟穆葭摆了摆手，“那什么……我实在喝不下了，真不是拂你好意，我就是……就是肚量还不够大。”</p> 穆葭明显没听能理解封予山的苦衷，反倒是一点儿都不客气地点头附和：“你肚量是不够大，要不然人家邹令那么老实的一个人还能三不五时地被你挑刺儿？”</p> 此肚量非比肚量好不好？！</p> 而且邹令那小子分明就是活该好不好？怎么能冤枉是他挑刺儿？！</p> 封予山满眼控诉地看着穆葭，他家葭葭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呢？竟然偏心起那个山药精来了，看来光让山药精去买狗不理还是远远不够的，封予山默默打定主意，以后务必要把山药精派得远远儿的，啥岭南漠北天涯海角的，最好一辈子都不在跟前，看他还有没有机会跟葭葭扮小可怜儿！</p> 封予山的眼神别提多幽怨了，气呼呼地端起了穆葭递到面前的茶杯，就要一饮而尽，可是到了嘴边而，封予山又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又僵硬地把茶杯给放回了桌上去，表情还有点儿难言的痛苦。</p> 穆葭看不懂王爷大人到底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不过却能看懂王爷大人似乎身子有些不适，当下也担心了起来，忙不迭问道：“怎么了？是哪儿不爽吗？怎么皱巴个脸？”</p> 封予山捂了捂胸口，摆摆手，道：“没事儿，就是觉得有点儿……闷得慌。”</p> 其实是撑得慌，但是王爷大人哪里好意思当着心上人的面儿说这个？未免也退跌份儿了。</p> 穆葭十分善解人意，赶紧指了指那杯茶，道：“最近天儿转热了，就是有点儿闷，你快喝点儿茶压压吧，菊花茶最是清新下火的，喝了肯定舒坦。”</p> 封予山嘴角一阵抽搐：“……”</p> 他就是不能再喝了啊！</p> 在穆葭关心灼灼的目光下，封予山到底还是心下一横，伸出了手，端起了茶杯，就是那手一直颤颤巍巍的，眼看着茶杯再次送到嘴边儿，封予山嗅着那杯中淡淡菊花的清香，就忍不住一股子反胃……</p> “葭葭，我不行了，我实在喝不下去了！真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喝不下，”面子到底还是败给了里子，封予山放下茶杯，一脸憋屈又无奈地跟穆葭比着手指数着，“刚刚我在后院儿的时候，先是喝了岳母大人熬的小吊梨汤，岳母大人手艺好又心疼我，我一个激动，就喝了足足三大碗，后来岳父大人又叫我去书房下棋说话，还亲自动手斟了茶来着，说是新得的明前茶，岳父大人如此厚爱，我哪儿敢拂他老人家的面子？所以我又陪他老人家足足喝了两壶茶，葭葭，不瞒你说，刚刚喝你那杯菊花茶的时候，我差点儿没给撑死，眼下实在是再喝不进去……哪怕一滴了。”</p> 封予山一股脑儿地把自己的困扰说完，他自己都觉得不要太丢脸，就等着穆葭来笑话自己呢，结果穆葭却并没有嘲笑他，在尴尬了片刻之后，穆葭眨了眨眼，然后凑到他面前，小声地问道：“那……你要不要先去趟茅房？”</p> 他家葭葭，还真是贴心啊……</p> 封予山发自内心地感慨，觉得穆葭那叫一个体贴窝心，不过王爷大人还是果断干脆的拒绝了来自未婚妻的体贴建议：“用不着，用不着。”</p> 已经够丢人的了！他绝对不能更丢人！</p> 在穆府上茅房这事儿，他现在还做不出来，尤其还是在葭葭所在的西院儿里，还是在被葭葭贴心提醒之下。</p> 饶是小三十岁的爷们儿了，可毕竟还是要脸面的啊。</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02章 葭葭，还好有你 饶是小三十岁的爷们儿了，可毕竟还是要脸面的啊。</p> 穆葭多少能猜中封予山的心思，知道他这是不好意思，当下又更加贴心地提议道：“你别有啥顾虑，你要是怕被人看见，那就不用下人带你去茅房，我直接给你带路就好。”</p> 封予山眼皮一阵抽搐：“……真的用不着，葭葭，你……你有心了。”</p> 好不容易才得见一次，就不能把心思都用在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上头吗？怎么就三句话离不开茅房了呢？封予山简直无语又懊恼，早知道他就憋着不说了，哪怕是拼着撑死也把这杯菊花茶给灌下去了。</p> 还有啊……</p> 葭葭啊葭葭，你真的用不着这么贴心，你这么贴心真的会让你家男人……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啊！</p> 似乎是生怕穆葭还执着要带他上茅房的事儿，封予山赶紧地就转移了话题：“葭葭，我有个困扰，想跟你说道说道，听听你的意见。”</p> 封予山这话说的甚是严肃，一点儿都不像是在玩笑，穆葭果然把上茅房的事儿给抛在了脑后，赶紧地追问：“什么困扰？你仔细跟我说说。”</p> 还能是什么困扰呢？当然是足足困扰了封予山大半天的周子徽的事儿，当下封予山就把周子徽的事儿跟穆葭说了，周子徽自行外出还有他对周子徽的担心跟为难之处，都说了一遍。</p> 穆葭一直没吭声，就那么静静地听着封予山说话，直到封予山说完之后，穆葭才缓声开口：“你一方面觉得周子徽是个能人，所以你十分惜才，想着给他能施展拳脚的机会，可另一方面，你又觉得周子徽这人地主意太大，恐难以掌控，担心周子徽不能真正的为己所有，所以对于周子徽的去留，你眼下十分为难？”</p> 穆葭这话说的很直白，直接挑明了，封予山如今纠结的可不就是就是周子徽的去留问题，这个去留并不是简单的去留，而是事关周子徽的生死。</p> 周子徽的过往经历还有他所知的各种隐秘，都决定了他本身就是个天大的麻烦，若是这个麻烦能够为己所用的话，封予山自然会一力保护他的安全，不仅如此，他还能为周子徽提供施展抱负的舞台，但是周子徽若是不能为其所用的话，封予山自然没有为他提供保护的义务，就算封予山不会对周子徽下手，但是一旦脱离封予山保护的周子徽，势必会遭遇毒手，旁人且不说，太子就是头一个不可能放过周子徽的，还有万岁爷，万岁爷也是不会放过周子徽的，这个手握邗沟账册的危险人物，到头来只能死于非命。</p> 这就是周子徽的下场，要么为封予山所用，要么死于非命。</p> 对此，周子徽已经做出了选择，投到了封予山的门下，封予山对此也是乐见其成，但是如今的问题是，周子徽并不老实，或者说是，周子徽打一开始，对封予山并非心悦诚服，就像是康如松说的那样，周子徽之所以拜在封予山门下，并非是出于对封予山的效忠之心，而是把封予山当成了梯子，一个达成自己心愿志向的梯子。</p> 那封予山甘不甘愿被周子徽利用、做周子徽往上爬的梯子呢？</p> 封予山当然不情愿，在从暗卫那里听到周子徽私自外出之后，封予山的心情就不是那么美好了，他不是圣人，反而还是个经历过刀头舔血、杀戮无数的铁血汉子，他当然也是个有脾气的，这些年来的韬光养晦，让他性情温和了不少，不再似从前那般年轻气盛、血性喷张，说白了，封予山沉淀了，成熟了，已经在从少年皇子、沙场武将开始朝帝王转变了，杀伐果断还是需要的，但是一个帝王更应该心胸开阔、目光长远，能够大度容人，还得给够给臣子以成长与改变的机会。</p> 这些封予山都懂，其实该怎么处理周子徽这事儿，他心里也已经有了定论，但是他还是觉得憋屈，这种憋屈他不能对着外人显露，只能对着穆葭，他最信任也最依赖的人。</p> 封予山沉默着，没有回答，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儿，摇头道：“也不是觉得为难，就是觉得……心里不舒坦。”</p> 穆葭怎么能不明白封予山为什么不舒坦？封予山才一开口，她就明白了，当下，她轻轻叹了口气儿，伸手握住了男人的手道：“以后这种不舒坦，会越来越多，封予山，我会一直陪着你，不叫你孤单，不让你一个人承担，但是封予山，你也要做好准备，不能轻易被……任何事任何人给激怒，给打倒，明白吗？”</p> 问鼎九五就意味着高枕无忧、前路坦荡？</p> 怎么可能？</p> 到时候封予山面临的挑战只会更多，君与臣的关系就是首当其冲，眼下一个桀骜难驯的周子徽只不过是区区而而，日后会有更多更棘手的麻烦在等着封予山，而封予山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关系到朝堂的稳定，甚至是大夏的国运。</p> 不得已的时候，哪怕是堂堂九五之尊都得委曲求全，不管是从前最英明神武的先帝，还是如今机关算尽的万岁爷，还不都是有委曲求全的时候？日后，封予山也是一样。</p> 而封予山跟先帝、当今万岁爷比起来，却又有所不同，他注定会走得更稳，注定不会变成孤家寡人，因为穆葭会一直一直、长长久久地陪着他，作为他的深爱的女人，还有他最信任倚重的贤内助。</p> 封予山没有回答，只是一直深深地看着穆葭，然后他反手握住了穆葭的手，一把将人拥在怀里：“葭葭，还好有你。”</p> “是啊，还好有我。”穆葭抿唇一笑，伸手环住了男人的脖子，窝在男人怀里舒舒服服地叹息，几日没见封予山，她也想的要命，异常珍惜此刻短暂的相聚，只不过啊，一向善解人意的葭葭，这一次就有点儿不那么善解人意了，要不然的话，她也不会一直猫儿似的赖在男人腿上不肯挪动……</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03章 总算是说出来了 换作从前，这肯定是封予山最甜蜜又煎熬的时刻，不单单是封予山，这对天底下陷入情网的所有小伙儿都是甜蜜的煎熬，心上人在怀，他却偏偏只能做柳下惠，但是这一次……甜蜜还是很甜蜜的，但是煎熬却明显多了十倍百倍，毕竟……</p> 王爷大人实在喝了太多太多的水，刚才强要面子死活不肯去茅房，就已经是在憋着了，现在……</p> 咳咳，分明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偏偏他家葭葭还这么不管不顾地坐在他腿上……</p> 行吧，是他自己把葭葭抱过来的，所以，这分明都是他自己找死好不好？！</p> 王爷大人欲哭无泪，一时间额头都开始渗出汗珠子了，真是忍得好生辛苦啊！</p> “封予山，所以你还是打定主意给周子徽一个机会，对不对？”对于王爷大人的着急，大小姐完全没有心有灵犀，还继续着刚才的话题。</p> 封予山深吸一口气，一边继续辛苦憋着，一边跟穆葭点头道：“对，周子徽实在是个能人，只不过误入歧途，把一身本事都用在了搅弄风云、阴谋算计上了，若是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把这一身本事都踏踏实实用在为国为民上头，自是要比舍了他一条命来的值当多了。”</p> 这就是封予山的真实想法，或许是因为一早选定了追随四皇子，周子徽受到四皇子的影响注定是根深蒂固，将一身本事跟能耐都用在了阴谋算计上，这也是能够理解的，封予山既是惜才，那自然对周子徽就得有足够的耐心跟宽容，将周子徽从之前的老路再重新引到正途上来。</p> 他跟四皇子不同，他要的从来就不是只会搅弄风云的阴谋家，他要的是能够扎扎实实肯为国效力为民造福的。</p> 这是他跟四皇子的不同，也是他跟太子二皇子等所有皇子的不同，这也是他力争大位的最大底气。</p> 穆葭点头，对封予山的决定十分赞同：“对周子徽这样的能人，是的确得有点儿耐心，不过却也不能过于宽容，没得让他看轻了你这个主子，这就跟放风筝似的，太紧了，怕他飞不高，太松了又担心他失去掌控，必得紧一紧绳儿了，让他知道界限在哪里。”</p> “知我者，葭葭也，”封予山实在喜欢死了穆葭的一点就透，要什么师爷幕僚，他只要他的葭葭就够了啊，凑过去在穆葭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封予山又继续含笑道，“所以，我已经下令派人去查那个酒楼的底细了，等搞清楚了那酒楼的底细，周子徽想干什么自然就会清楚，到时候正好可以紧一紧绳儿了。”</p> “嗯，就是这个理儿，得让他知道，风筝线牵在你手里才行，”穆葭点头表示赞同，跟封予山说了半天的周子徽，穆葭又忍不住想起了润珠公主来了，当下便好奇问道，“最近倒是没听到过慧郡王妃的消息，她如今人可还好吗？”</p> 慧郡王，自然就是已故的四皇子。</p> 对于穆葭冷不丁地提到慧郡王妃，封予山有点儿一头雾水，他怎么知道慧郡王妃好不好？他又不关心，不管是自己的弟妹，还是一个……寡妇，都不应该在他的关心范围之内，好不好？</p> 不过葭葭好像对那位慧郡王妃一直都挺感兴趣的？之前也跟他提过。</p> 封予山有些奇怪地问穆葭：“你怎么这么关心慧郡王妃？”</p> 穆葭又不能跟封予山说，是因为上辈子的缘故，她一直好奇李润珠跟周子徽之间的关系，也不知道绵延了两世的、可能存在的“孽缘”，最后又会不会让两人……</p> 殊途同归？</p> 咳咳，这说法有点儿怪怪的，但是穆葭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词儿了，反正不能叫是破镜重圆。</p> 穆葭想了想，然后找了个最合理的借口道：“我就是挺同情慧郡王妃的，年纪轻轻的就要守寡，要是……日后还能重觅良人的话，倒也不错。”</p> 封予山闻言，不禁挑了挑眉：“没想到葭葭还挺不拘礼俗。”</p> 穆葭抬头看他，也跟着挑眉：“怎么？难不成你是个赞同什么贞洁烈妇、望门守节的老古板？”</p> 封予山闻言，简直冤枉的要死：“葭葭，你这就错怪人了，你忘了，我从前是干什么的？我好歹也是在战场待了三年的好不好？”</p> 也对，古往今来，纲常伦理的捍卫者，大多是那起子迂腐酸臭的文人，武将在这一点上，还真开通得多，甚至多大还支持寡妇改嫁，毕竟天底下的女人若都讲究什么贞洁烈妇的话，那国中人口势必要走下坡路，长久来看，对国力、尤其是军力势必有极大影响，所以史上不乏开明君主，在这一点上，都是支持寡妇在家的。</p> 而封予山，显然也会成为这样的一位开明君主。</p> 穆葭高兴，捧着封予山的脸，真是看哪儿都觉得自家男人英姿不凡，还英明神武，啥秦皇汉武，她也没见过，她就觉得自家的男人是最好最棒的，可就是……</p> “咦？你怎么流了这么多的汗？”穆葭瞅着封予山汗津津的额头，十分纳闷儿，一边取了帕子给封予山擦汗，一边问道，“这屋里也不热啊，你是不是身子不舒坦？”</p> 对，的确是不舒坦，而且还不舒坦了好一会儿……</p> 再英姿不凡、英明神武的男人，那也是吃五谷杂粮的，吃多了也吐喝多了也要……</p> 咳咳。</p> 在里子面子又一次在内心激烈斗争之后，王爷大人还是果断地抛弃面子，他抿了抿唇，目光低垂，很是难为情地跟穆葭道：“葭葭，要不你……给我带个路？咳咳！”</p> 他说出来了！总算是说出来了！</p> 呜呜呜，他在葭葭心里的形象，是不是从此跟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都不沾边儿了？是不是以后葭葭一看到他，就会想起今天他的窘态？是不是在葭葭的心里，他从此就是个憋不住尿的、三岁小娃儿的存在？</p> 封予山正悲从中来，就听着穆葭纳闷儿地问：“带……带路？带啥路啊？”</p> 封予山嘴角一阵抽搐：“……茅房。”</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04章 他这辈子最深恶痛绝的就是小 封予山嘴角一阵抽搐：“……茅房。”</p> 还能带啥路啊？</p> 非得逼着他说出来不可吗？！</p> 穆葭恍然大悟，看着封予山绯红的、汗津津的脸颊，顿时啥都明白了，一边赶紧从封予山腿上跳下来，一边指着封予山的脸道：“你是不是早就想去了？你看看你脸都给憋红了！”</p> 封予山气急败坏：“才不是！根本就不是给憋红的！”</p> 是被你给气红的好不好？！</p> 穆葭一眨不眨地看着封予山，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着看，只把封予山看的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耷拉个脑袋，有气无力任命地道：“算了，你想笑就笑吧，别憋着了。”</p> “哈哈哈！”封予山话音一落，穆葭就再忍不住了，一下子扑进了封予山的怀里，死死抱着封予山的脖子，照着人家的红脸蛋儿就使劲儿亲了一口，“封予山，你怎么就能这么可爱呢？哈哈哈！我真是太稀罕你了！”</p> 封予山：“……”</p> 行吧，丢人是够丢人的，不过好在他家葭葭不嫌弃，还挺稀罕他这样？封予山都嫌弃死自己了，没想到穆葭倒是一点儿都不嫌弃，自然是舒坦了不少，也不再觉得怎么难为情了，当下急匆匆在穆葭脸上也亲了一口，赶着催穆葭道：“你快带我过去，真的……要憋死了。”</p> 说这话的时候，封予山的声音都忍不住上扬，落在穆葭耳里，别提多动听了，王爷大人这还撒起娇来了。</p> 还有啥可说的？大小姐当下赶紧带着憋坏的王爷大人去上茅房了。</p> ……</p> 从茅房出来之后，王爷大人就一直很沉默，沉默地净手，沉默地跟在大小姐身后，连告辞都异常沉默，对着大小姐拱了拱手，这就要沉默地消失在暗夜之中，似乎不开口不出声就不会泄露自己内心的丢人气。</p> 刚才他在茅房里待的时间好像……有点儿长啊。</p> 这也难怪，实在是他喝的太多，憋得太久，存量太大，但是……葭葭一直都等在外面啊，一想到这里，王爷大人才将将有的心理建设就又崩溃了。</p> “真的不进去再坐坐？”穆葭还怪舍不得放封予山走的，难得今儿穆长风没在家里，没过来搅局，连爹娘也都没过来催促，她还挺想再跟封予山待一会儿的，哪怕都不说话，就两个人静静地坐一会儿也是好的啊。</p> 若是换了从前，那封予山指定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可是这回，封予山却默默又果断地摇了摇头。</p> 他现在一点儿都不想跟去穆葭房里坐坐，他现在就想赶紧回家，然后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嚎一会儿……</p> 咳咳，就只有一会儿。</p> 穆葭瞥了瞥嘴，有点儿不满意，不过天色也的确晚了，她就没有再怎么留封予山，想了想，然后跟封予山道：“那我陪你去后门儿吧，你是从后门进来的对吧？”</p> 就算是天黑了才过来的，那封予山也肯定不可能明目张胆走前门儿啊，封予山的确是走后门儿进的穆府，而且还是偷偷摸摸绕了好大一圈，确定了安全之后，这才敢下马车进的穆府。</p> 封予山其实也很舍不得穆葭，当下就点点头：“行，你陪我走过去。”</p> 穆葭这才心情又好点儿，反正天黑了，庭院里虽点了灯却也照不清不远，穆葭就大着胆子伸手握住了封予山的手，姑娘绵若无骨的手甫一攀了上来，男人登时就是心头一颤，然后就伸手握住了姑娘的手，就这么握着，再没放开。</p> 两个人也没再说什么话，就这么安安静静、慢慢吞吞地走在五月初、恬静温暖的夜色中。</p> 这是第一次，两个人正大光明、在穆府之中拉着手，不再只能偷偷摸摸地翻墙进来，不再必须狼狈地躲在屋子里头、甚至是床上，不再有什么顾虑担心，他们如今是被家人祝福、认定的未婚夫妻啊。</p> 这种认知让彼此都觉得异常踏实，幸福，尤其是封予山，他真的打小就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p> 一股子暖流从心中涌出，奔流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四通百合，都是温柔甜蜜，封予山忍不住就把穆葭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他有好多好多的话儿想跟穆葭说……</p> “封予山，今天我们又多了一个第一次哎！”没想到却是穆葭率先开了口，虽是看不清她的脸，可是单单听着那声音就是带着笑的。</p> 封予山自然而然地也跟着笑，一边轻轻地晃着两个人紧握的手，甜蜜地附和：“是啊，又多了一个第一次。”</p> 第一次正大光明地牵手嘛，真的是太有意义了，他这个穆府准女婿的腰杆儿更硬了！封予山觉得这个时刻以及这个时刻他的心情，他会铭记终生，葭葭肯定也会的吧？</p> 肯定的，毕竟他们两人是如此的心意相通。</p> 封予山想到这里，一脸甜蜜温柔的笑，然后就听到他家葭葭笑嘻嘻地道：“第一次手拉手上茅房，嘿嘿，还怪有意思的哈。”</p> 封予山嘴角一阵抽搐：“……”</p> 是谁脸上温柔的笑一下子就僵硬了下来？又是谁的甜蜜蜜的心顿时哗哗碎了一地？</p> 大小姐还在那儿继续晃着手笑：“手拉手上茅房，嘿嘿，就跟俩小姐妹似的，不过我从来还没陪旁的小姐妹一起上过茅房呢，倒是陪了你这个小姐妹，嘿嘿！”</p> 封予山的嘴角抽搐得不能再抽搐了：“……”</p> 啥小姐妹啊？咋又冒出来小姐妹了？！</p> 封予山对小姐妹这个称呼，那简直是敬谢不敏，甚至还异常排斥好不好？！</p> 他可没忘，之前葭葭听信流言认为他身子可能……咳咳，不那么功能齐全，就想着跟他做小姐妹呢！可没让封予山少受刺激！</p> 小姐妹？他这辈子最深恶痛绝的就是小姐妹！</p> 而且还是跟葭葭做小姐妹！</p> 封予山实在不想再从穆葭嘴里听到什么小姐妹，更加舍不得对穆葭发脾气，那就只能忍气吞声赶紧走人呗，正打算要跟穆葭告辞来着，结果就瞅着有个人影欢天喜地朝这边直奔过来。</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05章 大小姐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 “主子！太好了，您还在大小姐这儿啊，那我……那我还算没有迟到，狗……狗不理我给带来了！就在这儿！足足八斤！”</p> 面前这个汗流浃背、激动得有点儿语无伦次的糙汉，不是别人，正是风尘仆仆刚从天津买了包子回来的邹令。</p> 封予山说是晚上邀请大小姐吃狗不理来着，虽然封予山说这话也就是吓唬吓唬邹令，也知道邹令肯定赶不到，也没想着真的会因此处罚邹令，但是谁叫邹令就是上心了呢，真是一路马不停蹄啊，到底还是赶着把狗不理给买来了，而且还赶在了封予山还在穆府的时候。</p> 邹令真是激动又开心啊，欢欢喜喜把食盒递到前面：“主子，要属下现在就去把包子热一热吗？这包子管够，还能给穆大人穆夫人送好些过去做宵夜呢！”</p> 封予山哪里有吃包子的心思，他现在是满肚子的茶水加满肚子的气，实在没地方放包子，不过……邹令的提议倒真是不错，当下封予山点点头表示赞同，道：“行，就按你说的办。”</p> “邹令，你有劳了，就不用了你再忙活……”穆葭看着邹令这一头一脸汗的，也挺怪不落忍的，就想着让邹令去一边儿歇着，不过忽然她又想到了什么，当下就话锋一转，“还得麻烦你把包子给送到厨房，要不然碧瑶一个人也拎不动这么多不是？”</p> 邹令闻言顿时两眼放光，忙不迭地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多谢大小姐，就按大小姐说的办，那属下这就把包子给送过去。”</p> 大小姐真是太善解人意了，他怀里还揣了个煎饼果子呢，特地从天津一路揣回来的，就是想送给碧瑶吃的，碧瑶就好这一口，他还琢磨着怎么找机会给碧瑶的……</p> 嘿嘿，还是那句话，大小姐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p> 当下，邹令就乐呵呵地提着食盒、跟着美滋滋的碧瑶朝厨房去了。</p> 穆葭瞅着两人并肩远去的背影，会心一笑，这两人啊，可真是天生一对，然后又转过头来，用肩膀碰了碰封予山：“哎，你看包子都到了，要不……再去我屋里坐会儿？吃个包子喝点儿小酒啥的，不美吗？”</p> 顺便还能拉拉小手亲亲小脸儿呢！</p> 那……自然是挺美的啊。</p> 原本还下定决心要头也不回大步离去的人，被姑娘这么轻轻地一撞，登时浑身都酥了，心里那叫一个荡漾啊，当下就很没出息地一个劲儿点头，然后就被穆葭拉着手乖乖朝回走。</p> 这姿势，是有点儿像小姐妹啊，她平时跟碧瑶不就是这么并肩拉手、不时交头接耳一起朝前走的吗？</p> 跟在身后的碧乔打量着前面两位主子的背影，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p> 很明显，要是让王爷大人知道了碧乔的此刻所想，必然会气得跳脚，一个包子都吃不下的。</p> ……</p> 尹府。</p> 穆府这边，大小姐跟王爷大人美滋滋地吃着包子喝着小酒，尹府那边的气氛也非常不错，尹广泉也在跟夫人吃着宵夜聊着天儿，一派其乐融融。</p> “罗植那小子，我真是越看越顺眼，小伙子名气不小，可脾气却一点儿不大，待人和善为人正直，是个心术正的，我瞅着他说话办事儿都是个顶好的了，最重要的是，对我尊敬有加，这几回见面，小伙子对我真是没的说，且敬重着呢，”尹广泉一边喝着小酒，一边跟夫人笑眯眯地念叨着，“反正我是一点儿毛病都挑不出来，他跟兰儿的事儿，我看就能定下来了。”</p> 孔氏闻言也点头附和道：“我先前心里还不踏实来着，毕竟不知这人底细，冷不丁地就要让他做姑爷，这心里能不忐忑来着吗？不过，既然能入的老爷的眼，那想来肯定是个可靠的小伙子，那我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那老爷就尽快求皇后娘娘给咱们兰儿赐婚吧，没得夜长梦多，谁知道皇后娘娘会不会忽然又改变主意呢。”</p> 孔氏这话正说中了尹广泉的心事，尹广泉闻言忙不迭点头道：“不错，我也最担心这事儿来着，我正想着明儿入宫给皇后娘娘请脉的时候，跟皇后娘娘提这事儿呢，非得皇后娘娘给兰儿下了指婚的懿旨，咱们才能心里踏实不是。”</p> “哎！希望一切都能顺利吧，”孔氏一声轻叹，抿了口茶，转而又笑了，跟尹广泉道，“那咱们也该为兰儿的婚事准备起来了，咱们可就兰儿这么一个宝贝闺女，自是不能亏待了兰儿，非得让她风风光光出嫁不可。”</p> “这是自然，”尹广泉闻言忙不迭点头道，眼中闪出几丝愧疚来，放下筷子，也是一声叹息，“投胎做了咱们的闺女，兰儿也是命运多舛，日日提心吊胆不说，连嫁人的事儿都被捏在皇后手里，以至于年近二十才总算能够嫁人，还只能嫁个没有功名之辈，放眼京师，跟兰儿一般出身的贵女，哪个不是得嫁高门、荣耀风光？哎！说到底还是咱们亏欠了兰儿太多太多。”</p> 听尹广泉这么一说，孔氏免不了又是双目湿润，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带着哽咽了：“是我不好，都怪我，若是没有我的话，老爷这辈子也不会……也不会过得这般艰辛小心，还有兰儿……都怪我……都是我拖累你们爷俩儿……”</p> 尹广泉哪里见得了孔氏掉眼泪，登时又是心疼又是内疚，忙不迭起身坐到孔氏身边，拥着孔氏，柔声宽慰：“你看你，又提这个做什么？咱们不都说过的再不提的吗？再说了，夫妻一体，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就算你是拖累，那我也甘之如饴，若是没有你，我这辈子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快别哭了，仔细身子又要难受。”</p> 尹广泉劝着孔氏，让她别哭，可是孔氏却是越发止不住泪，伏在尹广泉怀里呜咽个不停：“老爷！”</p>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怪你，兰儿也不会怪你，乖，快别哭了，我看着心疼……”</p> ……</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06章 就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尹广泉一门儿心思都在孔氏的身上，哄着劝着恨不得把孔氏给揉碎了，哪里注意得到自己的闺女尹若兰此刻就贴着墙根儿在听着里头的动静？</p> 其实尹若兰已经听了不短地一会儿，到这个时候，孔氏呜呜咽咽，尹广泉低声哄劝，尹若兰也就没了继续听下去的必要了，反正重点是已经听到了，当下，她扶着墙，轻手轻脚地回了自己的房去。</p> 回到房中，尹若兰的脸彻底沉了下来，明显显的就是心情异常不好，或者是异常沉重，其实自那日无意中听到尹广泉想把自己嫁给那个叫罗植的郎中之后，尹若兰的心情就再没好过。</p> 而此时此刻，她的心情，无疑是糟糕到了极点。</p> 父亲已经决意将她嫁给那个罗植，明天就要入宫求皇后娘娘指婚了，看来是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但是她又断断不肯嫁给那个罗植，所以如今唯一的法子就是……</p> 让那个罗植彻底消失。</p> 一旦世间没有了罗植这个人，就算是父亲对那个罗植再怎么满意，她也不可能嫁给一个不存在的人，或者干脆说是死人吧。</p> 对，眼下就只有这一个法子了。</p> 想到这里，尹若兰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她起身走到桌前，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来，盯着那个小瓷瓶，她浅浅地勾了勾唇，露出一个淡漠的笑来。</p> 她跟罗植素不相识，虽然对罗植的名声也有耳闻，毕竟罗植的医术在京师也是有口碑的，但是像罗植那样的市井游医，又怎么能入得了她的眼？不管是对罗植的医术，还是罗植这个人，她都压根儿没有任何兴致去了解，倒是再知道父亲看重罗植做女婿之后，她才注意到这么一号人，也暗中做了打听，结果就是……</p> 越打听，她对罗植就越是失望，越是不能接受跟此人做夫妻的安排。</p> 罗植实在是……太普通了，至少跟大皇子比起来，简直就是一无是处。</p> 不，在尹若兰看来，这人是连大皇子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的。</p> 可若是这样普通的罗植是她的心上人的话，那就算是再怎么普通，在她的眼里却也是这世上顶好顶好的男人。</p> 可偏偏罗植不是。</p> 尹若兰是看着爹娘的夫妻情深长大的，受爹娘的影响，她在感情方面有着自己的执着和坚持，要嫁就要非要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不可，若不是若遇不到的话，那这辈子孤身到老也没有什么，总比稀里糊涂或者是自欺欺人又或者是将就敷衍地过一辈子地强。</p> 她要像娘一样，嫁给自己深爱的男人，更要像爹一样，一旦认定了那人，便就一往情深、从一而终，即便明知道娘是皇后手中用来拿捏自己的棋子、即便娘身子病弱甚至都不能给自己生个儿子延续香火，可爹却始终坚守着自己的一颗赤诚丹心。</p> 这才是她向往的、为之飞蛾扑火都绝无怨言的爱情。</p> 所以，即便大皇子右臂残废、甚至连人道都可能不行，即便大皇子不得万岁爷看重、前途一片黯淡渺茫，那又如何？她就是喜欢大皇子，就是一眼就认定了大皇子，她这辈子都不会嫌弃都不会放弃大皇子！</p> 她要陪着他，不管是黯淡还是煎熬，甚至还有可能要面临死亡，但是只要能拥有陪伴他的岁月，哪怕就只有一天半日甚至一个时辰那她这辈子就不枉此生了，真的就足够了。</p> 她要嫁给大皇子！必须要嫁给大皇子！谁要拦着她嫁给大皇子，那就……</p> 那就是个死！</p> ……</p> 一向笑眼弯弯、恬静优美的贵女，此刻脸上染上了丝丝疯魔，那扭曲的表情、阴毒的眼神，跟一个尚未出阁的闺阁少女格格不入，显得十分诡异骇人，不过很显然，她自己却意识不到，此刻，她的全部思想，已然被从心底升起的狠戾给充斥着。</p> 侍婢一如既往地端着水过来，打算伺候大小姐梳洗入睡，只是甫一踏入房门，还没来得及张口，却被尹若兰脸上阴毒的表情，给惊得一个哆嗦，险些直接把水盆给打翻了，好在她也是做奴婢伺候人久了的，也是见识过风浪的，很快就镇定了起来，只当做什么都没看见，还是跟往常一样，端着水盆行至寝房，含笑跟尹若兰道：“小姐，奴婢伺候您洗漱更衣来了。”</p> “不知不觉，就这么晚了呢，”尹若兰回过神来，脸上的阴狠顿时烟消云散，又变成了那个高贵矜持的大小姐，一边由着侍婢伺候梳洗，一边慢条斯理地问侍婢道，“阿桃，我之前跟你说的事儿，你可想好了没有？”</p> 正在拧帕子的手蓦地就是一僵，阿桃顿了顿，慢慢地拧好了帕子去给尹若兰擦脸，一边有些为难地开口，道：“回小姐的话，奴婢家中的确有个……远房的表兄是在怀仁堂里头打杂来着，只不过他也是才进的怀仁堂，也就只能在大堂里头忙活打杂，干的也都是端茶倒水的琐碎事儿，实在是……很难接近那位罗郎中啊，只怕……只怕是不能很好地为小姐效劳呢。”</p> 阿桃一边小心翼翼说着，一边还不停打量着尹若兰的表情，阿桃一直都知道大小姐是个特别有主意的，打小大小姐就是个早慧的，比同龄人更加成熟机敏，主意特别大，再加上夫人孔氏三不五时地卧病，没什么经历打理家宅，所以大小姐才十岁出头的时候，便就已经代替其母孔氏开始打理尹府上下了，有了这将近十年打理家宅的经历，尹若兰可断断不是寻常未出阁的姑娘，她的心思深沉特别有主张，这都是必然的。</p> 所以阿桃哪里敢把尹若兰当成寻常未出阁的贵女看待？说句不适合的话，在尹府，大小姐反倒像是个女主人，而夫人孔氏实则却是个万事不管、心情温和好伺候的，平日里，在伺候大小姐上，阿桃那真是揣着小心警惕的，生怕一不小心就在大小姐面前出了差错。</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07章 大小姐交代的事儿 而近来，阿桃觉得日子更加煎熬难过了，似乎是自从大小姐跟着夫人去四皇子府赴四皇子府的喜宴回来之后，大小姐的性情跟从前就又大有不同了，大小姐时而高兴又时而生气，到后来，又总是一个人沉默不语，根本就没有任何征兆，阿桃实在摸不着头脑，反正总之就是，大小姐的性子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阿桃不敢自作聪明去揣测大小姐的心思，只能更加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哪知道前几日，大小姐忽然跟她提到一件事儿，阿桃登时就愣住了。</p> “阿桃，我记得你之前跟管家闲聊的时候，提过一嘴，说是家里有位表兄如今在怀仁堂里头做事，很是精明能干，可是真的吗？”那日，尹若兰忽然问起阿桃这事儿。</p> 阿桃闻言就是心下一惊，她的确是跟管家提过自家表兄在怀仁堂做事儿来着，本是想着能让表兄也入尹府来做事儿来着，阿桃在管家面前，自然得捡好的说，说表兄为人忠厚老实特别能干自是不够的，谁逮着亲戚不是这么夸的？实在没啥说服力，所以阿桃又说了表兄在怀仁堂做事儿来着，怀仁堂在京师可是名气很大的药堂了，能入怀仁堂做事儿，那表兄自然是不差的了，入尹府做事儿，那也算是凭自己本事了，当时管家听了也点头称是，说是会考虑让阿桃的表兄入府做事儿来着。</p> 其实就阿桃身为尹若兰贴身丫鬟的身份，这种事儿在尹若兰面前提上一嘴也就是了，根本就用不着去跟管家好说歹说费这么大的力气，但是阿桃自来对尹若兰就是带着十分惧意的，实在是不敢跟尹若兰提让自己表兄入府做事儿来着，所以思前想后阿桃就去找了管家，管家到底还是会卖她这个大小姐贴身侍婢的几分面子来着。</p> 说白了，阿桃这就是在仗着自己这个大小姐贴身侍婢的身份在狐假虎威呢，这种事儿哪个府邸没有？阿桃也不是第一次做了，那管家更是个老油条，今儿给阿桃点儿好处，明儿说不定就加倍从阿桃那里讨回来了不是？</p> 阿桃原本想着，不过就是府上招个下人入府做事儿来着，这样屁大点儿的事儿，管家自己拍板做主也就是了，怎么都不会传到大小姐耳中的，哪知道，大小姐却冷不丁地跟她提起了此事，而且说得还这样详细，肯定是管家将此事禀报给了大小姐，大小姐是知道自己在扯虎皮做大旗了？</p> 阿桃如何不慌，“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不住磕头认错：“奴婢一时猪油蒙了心，以后再不敢，再不敢了！求大小姐宽恕！”</p> 阿桃做贼心虚，以为尹若兰要借此事收拾自己，自是心慌胆怯到了极点，哪知道尹若兰非但没有一丝怒意，还亲自弯腰把人从地上给扶了起来，打量着阿桃一脸泪痕交错、惊恐万状的脸，尹若兰一脸温和笑意，含笑跟阿桃道：“阿桃你跟在我身边伺候多年，一向是个能干老实的，自然你推荐的表兄也肯定不是个差的，入府做事儿的资格自然是有的，再加上阿桃你又是我最看重倚重的，别说是让你的表兄入府做事儿了，便就是提拔他负责尹府的采买之事，那也是担得起的。”</p> 什么差事油水最大？那无疑是负责采买的人了，不过像这样的位子，那可都是主子最信任偏宠之人才能胜任的，寻常都是主人的心腹或是亲戚担任，又怎么可能轮得到阿桃的表兄身上？</p> 再说了，她表兄有几斤几两她还不知道？她原本就只盼着给表兄寻摸个家奴院工的活计罢了，活儿不累，工钱跟怀仁堂差不多，不过却胜在稳当，而且还有她这个表妹照应不是？</p> 阿桃都被尹若兰这话给说愣了，大小姐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阿桃可不认为自己多得大小姐的偏宠看重，大小姐才会将这天大的好事儿落在她身上，这个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p> 待反应过来之后，阿桃忙不迭摇头摆手，一边不住口地道：“承蒙大小姐厚爱，可奴婢的表兄实在担不起大小姐的这般看重……”</p> “他担得起，”尹若兰打断了阿桃的话头，看着阿桃，意味深长地笑了，“你也担得起。”</p> 这一次，阿桃彻底愣了。</p> ……</p> 回想着上一次的经历，也是在这地方，尹若兰跟她提到的事儿，阿桃登时就是一阵心跳加速，上一次尹若兰亲口答应了的，只要她表兄帮着做成那件事儿，她的表兄就能入尹府做事儿，而且一上来就是直接负责采买的肥差，而阿桃也有好处，除了五百两银子的赏赐之外，尹若兰还许诺日后阿桃成亲之时，会赏阿桃一座宅宅院作为阿桃的嫁妆。</p> 这手笔不可谓不大，不过这也说明，尹若兰交代的事儿必然是十分棘手的，极大的风险与诱人的利益并存，这让阿桃这段时日都辗转难眠，她还在踟蹰着呢，却是没想到，尹若兰这么快就又提到了这事儿，自上一次提起到今天，也才没过去几天呢，阿桃以为她至少还有更多一些的时间来权衡得失，哪知道就这么冷不丁地又被尹若兰问起。</p> 阿桃到底还是个老实胆小的，所以还是怯懦地婉拒了。</p> “大小姐，这事儿……实在是太大了，奴婢还有表兄实在是……办不来。”阿桃不敢看尹若兰的脸，低着头小声说着。</p> 尹若兰似乎没有生气，继续对着镜子擦着自己的脸，半晌将帕子又递回给了阿桃，一边取了梳子开始慢悠悠地梳头，一边又缓声道：“办不来就算了，这事儿是不小，也是我太为难你们了，不行就算了。”</p> “多谢大小姐。”</p> 阿桃闻言，登时就长长舒了口气儿，心里才觉得踏实一些，却又听尹若兰慢悠悠地道：“不过阿桃，既然你是个办事不力的，那就不好再继续在我跟前做事儿了，你知道的，我这里从来不养闲人。”</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08章 大小姐的阴毒 听着尹若兰这话一说，阿桃的脸一下子就僵了下来，她已经预感到了尹若兰接下来要说什么了，果然，尹若兰对着镜子，一边梳着头，一边继续面无表情地道：“既如此，那你明儿就启程前往老宅那边去吧，乡下的庄子正好还缺个管事的姑姑，你过去正好能人尽其用，对了，那庄子的管事儿你也认得的，叫王六儿的，人是不错的，四十出头岁的老实汉子，最是本分朴实的了，只是可怜年前死了婆娘，一个大男人拉扯着四个孩子着实不已，我瞅着倒是跟你十分相配，阿桃你若是嫁给他，夫妇两个一道管着老宅的庄子，我也能心安不是？而且啊，你还能白得四个儿子呢，这样一来，倒是少了继承香火的压力，正可谓是一举两得，阿桃，你说是不是？”</p> 阿桃闻言，险些直接昏死过去。</p> 王六儿那样的也能被称为是本分朴实？他的婆娘是怎么死的？不就是被他活活给打死的吗？就那么一个烂人，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身后还带着四个拖油瓶，而且还是四个年纪都跟她相仿的拖油瓶！大小姐竟然想让她嫁过去？还口口声声说是为她着想，什么一举两得？</p> 大小姐是生怕她活得太安生、命太长了吧？！</p> 大小姐怎得如此心狠呢？</p> 阿桃浑身发抖，牙齿都忍不住打颤了，发出刺耳的声音，她膝盖一软，人再一次跪倒在地，满脸是泪：“大小姐，您……您不能这么对奴婢啊，奴婢伺候小姐多年，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大小姐……”</p> “呵呵，”尹若兰一声冷笑，终于将视线从镜中挪开，落在了瑟缩不停的阿桃身上，她挑着眉居高临下看着阿桃，讥诮着道，“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对你？阿桃，你可是我尹府的下人，你的卖身契可扎扎实实捏在我的手里呢，漫说是把你嫁给王六儿了，便就是我想让你死，你就得死，我不能这么对你？呵呵，阿桃，你大错特错，我想怎么对你就怎么对你。”</p> 被尹若兰这居高临下地盯着，阿桃抖似筛糠，饶她一直觉得大小姐是个深不可测地，可却还是头一次见识到大小姐的厉害……</p> 还有阴毒。</p> 她恨死了尹若兰，但却更怕死了尹若兰，因为她知道，尹若兰说的都对，她的卖身契可不就被人家攥在手里？所以尹若兰想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包括答应尹若兰所有合理不合理的要求，也包括听从尹若兰的命令嫁人或是送死，她打一开始就没有选择，也是她糊涂了，竟然还拒绝了尹若兰，难怪引得尹若兰如此大动肝火。</p> 阿桃感到绝望，也只能认命，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说什么，当下她抹去泪水，一边重重给尹若兰磕头，一边哽咽道：“大小姐之命奴婢不敢不尊，奴婢这就去见表哥，让表哥一定完成大小姐的吩咐，请大小姐一定放心，奴婢跟表哥一定不会让大小姐失望。”</p> “你看你早这么说就对了，省得你这又哭又跪的，我这个做主子的看着都心疼不是？”尹若兰轻蔑一笑，取出那个瓷瓶，弯腰放到了阿桃的手里，一边拍着阿桃苍白的脸，一边缓声道，“让我看见你们表兄妹两人的忠心，我自来不会亏待忠心耿耿的奴才，等事情完结之后，我保证你们表兄妹两人后半生吃喝不愁、一生无忧，我还会为你们两人亲自操办婚事儿。”</p> 阿桃闻言，猛地抬起了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尹若兰：“大、大小姐……”</p> “很意外对吗？”尹若兰还是小，笑得和颜悦色，“意外我知道你跟你表哥的私情？呵呵，这算什么呢？既是打定主意要重用栽培你们，那我自然得摸清楚你们的底细啊，比如你们的爹娘多大年纪，兄弟姊妹的婚嫁情况，等等等等，所以我知道的可能比你想象的更多呢，所以阿桃，千万别让我失望，更别惹我生气，你大概还不知道我发起火儿来，会有多可怕。”</p> 阿桃彻底瘫倒在地，过了一会儿，她好不容易才爬了起来，装好了那个小瓷瓶，然后认命地给尹若兰磕头：“奴婢一定不让让大小姐失望，肯定会把事儿办好，请大小姐放心。”</p> 尹若兰对她的态度明显很满意，伸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快去吧，这都快半夜，明儿一早我还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呢。”</p> “是，奴婢……告退。”阿桃费劲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跌跌撞撞朝外走，消失在了浓黑的夜色之中。</p> 尹若兰重新转向梳妆镜，继续对着镜子梳着头发，还一边儿哼起了小曲儿，比起刚才，此刻她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p>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p> ……</p> 尹大人经过短时间的接触考察，对罗植这个小伙儿是越发满意，再跟夫人孔氏商量之后，第二日一大早便就喜滋滋地入宫，打算在给皇后请脉的时候，求皇后娘娘开恩给闺女赐婚呢，为此这一趟入宫，他还特地带了尹若兰跟罗植的生辰八字好给皇后过目。</p> 尹广泉跟孔氏都对罗植这个未来姑爷十分满意，至于尹若兰本人是不是也很满意，当爹娘的不是太在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自来的规矩，尤其是他们这样的高门大户，哪儿就能由得闺女的喜好来了？</p> 更何况，这场婚事来的异常着急，尹广泉跟孔氏都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抓住这个机会，赶紧地把尹若兰的婚事给定下来，没得过了这村就没了这个店儿，这样一来，就更加没机会征求尹若兰的意思了。</p> 不过尹广泉跟孔氏还是很疼尹若兰这个闺女的，也比寻常的父母更宽和一些，夫妻俩商量好了，今儿尹广泉入宫求指婚懿旨，孔氏则留在家里跟闺女仔细提一提成亲的事儿。</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09章 药材做嫁妆 为此，孔氏还特地亲自下了厨房，动手给尹若兰做了她最爱吃的鸡丝小馄饨，就是担心这么冷不丁地跟闺女提起嫁人的人、而且嫁的还是个没有功名在身之辈，闺女难免心里会有落差，会觉得委屈，孔氏还事先想好了安慰之语呢，哪里知道，闺女竟是个如此通情达理的，一点儿抱怨都没有，孔氏这才一委婉提起这事儿，那厢尹若兰就乖巧点头答应了。</p> “爹娘亲自为兰儿挑选的夫婿，那必然是极好的人了，兰儿自然没有不同意的，一切都听爹娘的。”尹若兰一边捧着饭碗，一边冲孔氏笑，没有一点儿勉强的意味儿。</p> 孔氏一下子就愣住了，她还准备了一大堆安慰的话儿没说呢，还想着若是尹若兰闹得太厉害，她要怎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呢，结果呢，她压根儿就没有施展的机会……</p> 孔氏看着尹若兰乖巧安静的脸，心情异常复杂，她觉得自己的闺女实在是太懂事儿了，也实在是太……太可怜了。</p> 就因为生在了他们家，生做了她的女儿，兰儿打小就比寻常人家闺女来的懂事早慧，更是早早地就帮着她打理家宅，翻遍记忆，几乎都找不到尹若兰撒娇淘气的记忆，即便因为他们做父母的缘故，耽搁了尹若兰的婚事，让她年仅二十都还没个着落，尹若兰也没有半分怨言，到如今，让她仓促嫁给一个白衣出身的市井游医，尹若兰更是想都不想就点头答应了……</p> 她的闺女，怎么就这么懂事儿呢？</p> 孔氏心酸不已，她情愿尹若兰跟她哭一哭闹一闹，可这孩子就是这么安安静静的，一言不发地吃着小馄饨，没有一丝埋怨委屈，倒是孔氏的眼睛忍不住就湿润了。</p> “娘，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哭什么？”结果，反过来还得尹若兰安慰孔氏，尹若兰无奈地放下了碗筷，取了帕子给孔氏拭泪，一边不住柔声宽慰着，“娘，您实在不必为兰儿忧心，那罗植必定是极好的人，所以才会让你跟爹爹都十分满意的，否则你们也不可能会选他做女婿不是？既如此，那兰儿嫁给他又有什么好委屈的呢？再说了，就兰儿的手段本事，不管是嫁进了哪个府邸门阀，难道会是能吃亏的吗？更别说是个身家背景都再简单不过的白衣之身了，娘，您就更不必为兰儿担心了。”</p> 孔氏的眼泪怎么都停不下来，一个劲儿地摇头抽噎：“兰儿，娘……娘为你委屈，你这么好的孩子，怎么……怎么就做了娘的孩子？兰儿，这辈子，你……你实在委屈，实在受苦了……下辈子，下辈子别再投到娘的怀……”</p> 是啊，若不是做了她的闺女，这么好的兰儿又怎么可能成为被人耻笑、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如今又要下嫁给了一介白衣，日后兰儿要面临的奚落嘲笑，只会更多，孔氏想到这个，就悲从中来。</p> 尹若兰看着哭得满面通红的娘亲，也是心疼得厉害，她身后环住孔氏，不住暗卫着陷入自责悲痛不能自拔的娘亲：“娘，兰儿这辈子最骄傲、最得意也是最庆幸的事儿，便就是做了您和爹爹的孩子呢，不单单是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兰儿还要做你们的闺女，就算是您不要兰儿，兰儿也还是要死乞白赖做您跟爹的闺女呢，我想爹爹对此肯定没有意见，毕竟爹爹肯定盼着生生世世都能跟娘厮守、还要生出我这么个玉雪可爱的闺女呢！”</p> “你这丫头！”</p> 尹若兰这话真真是三九天的一杯蜜茶，暖心暖胃还甜的很，孔氏心里熨帖不少，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娘儿俩不再说这起子让人心酸的话题，转而开始说起了给尹若兰准备嫁妆的事儿，说到这个，孔氏就明显来了兴致，光说还不够，还直接拉着尹若兰直奔自家库房，但凡瞅见了什么好东西，就念叨着要给尹若兰做嫁妆。</p> 孔氏是真的高兴，毕竟闺女总算是能嫁人了，尹若兰看在眼里也没有搅扰孔氏的兴致，一直附和着孔氏，面儿上带着笑，心里却忍不住叹息，要是即将嫁的人是大皇子、要是这是一场顺利圆满的婚礼就好了。</p> 可惜啊，并不是，尹若兰心里比谁都清楚。</p> “兰儿，你往哪儿走呢？不是来挑选嫁妆吗？你怎么要朝那地方去？”瞧着尹若兰朝另一个库房走，孔氏赶紧拉住了尹若兰，“你这丫头糊涂了，难不成还要挑药材做嫁妆？你嫁的人家里可就是开药堂的，什么药材没有？需要你带过去？”</p> 尹府有两个库房，一大一小，小的就是寻常库房，装着各种物件儿，从屏风香炉到茶具碗盏又到各种稀罕的首饰摆件，可谓是应有尽有，而另外一个小的库房，则是尹广泉用来收藏药材用的，毕竟是做太医的，尹广泉也是没有别的爱好，平日里就喜欢收藏一些药材，而尹若兰就是朝那个小库房走来着，结果就被孔氏给叫住了。</p> “怀仁堂的药材哪里能跟咱们家的比？”尹若兰冲孔氏微微一笑，“娘，我还真想挑点儿药材做嫁妆，您跟爹不会舍不得吧？”</p> 孔氏登时就给气笑了，伸手在尹若兰脸上轻轻捏了捏，一边道：“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咱们可就你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这家里的东西还不都是你的？”</p>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我可是要挑一大堆呢！”尹若兰狡黠一笑，当下就乐呵呵地拉着孔氏进了小库房。</p> 孔氏当然由着尹若兰挑啦，她原本就最是疼爱尹若兰，对她又揣着内疚，更是没有不依的，所以不管尹若兰挑多贵重稀罕的药材，她都一个劲儿地点头答应，至于尹广泉舍不舍得？</p> 呵呵，不舍得也得舍得！</p> 啥金贵药材能比她闺女还宝贝？</p> “兰儿，你挑的这是……什么药材？”看着尹若兰刚刚挑好的一种药材，孔氏一脸茫然，“这药材是治什么病的？”</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10章 怀仁堂走水 饶是嫁了个太医，生下一个医术了得的闺女，自己还吃了二十几年的药，但是孔氏对什么医术药材之类的，还是一窍不通，她看着尹若兰挑来挑去的，就忍不住好奇一问。</p> 这一问，倒是把尹若兰问的有点儿脸红，不过她竭力控制住了，没让自己看起来那么心虚，一边继续挑别的药材，一边随口敷衍着孔氏：“哦，就是一种……补药，补身子的，对身子好。”</p> 孔氏恍然大悟：“哦，这样啊，那你多挑一点儿。”</p> 不错，的确是一种补药，不过却并不是孔氏想的那么简单的补药，这是……专门用给男人滋补的，还是那种肾亏阳虚的男人，此类的药物种类实在不少，这种药却最是灵验，也最是稀罕，要不然也不会被尹广泉收藏进库房，而这种药，也是寻常世面儿上见不到的，是只有太医院才有的，至于用在谁的身上，自然是不言而喻。</p> 因为尹广泉的缘故，尹府倒是有不少此类稀罕药材。</p> 至于尹若兰为什么要挑选这种药材……</p> 她还真的是在给自己挑选嫁妆呢。</p> 没过一会儿，她又挑了一味儿药材，是专门祛除烫伤疤痕的灵药。</p> 至于这两种药，尹若兰想用在谁的身上，那自然也是不言而喻的。</p> ……</p> 京师，安郡王府。</p> 王爷大人也没有千里眼，更加不是尹大小姐肚子里的蛔虫，所以对于尹大小姐一门心思想要嫁给自己，甚至不惜搭上几条性命、还兴致勃勃给他挑补品的一些列操作，浑然不知，当然了，就算是知道了，王爷大人也不可能去领尹大小姐的情的，对于尹大小姐的这一番苦心孤诣之举，王爷大人只想说——</p> “有病！”</p> 饶是王爷大人再怎么大度容人，再怎么谦让宽和，若是知道了尹大小姐这番心思手段，那也会忍不住直接上去亲手把她打成肉泥的。</p> 这女人实在是……病得不轻啊！</p> 打从上一回在四皇子府遇见，王爷大人就发现出来了尹大小姐这异于常人的心思跟手段了，并且对此深恶痛绝。</p> 当然了，王爷大人这还不知道呢，反正就是一个劲儿地喷嚏打不停，实在是太厉害了，以至于王爷大人的眼泪都给打出来了。</p> “阿嚏！阿嚏！”封予山话都说不出来了，忙不迭从邹令手里接过帕子捂住了脸。</p> “肯定是大小姐在念叨主子来着，大小姐对咱们主子可真是一片情深，这才几个时辰不见，就挂念成这个程度，真是令人感动。”邹令赶紧给王爷大人端了杯热茶过来，一边不住口地咱们大小姐对他家主子的一片真情，有了昨儿买狗不理地惨痛教训，山药精也是有长进了，他现在都不拍主子的马屁了，他转而去赞美大小姐跟他家主子感天动地、可歌可泣动人爱情了。</p> 邹令这一步算是走对了，极大地满足了他家主子的虚荣心，果然封予山再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赞许了。</p> “老这么挂念做什么，真是黏人得要死，真是受不了……”</p> 啧，这还傲娇上了。</p> 邹令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心中疯狂吐槽，您老人家也就只敢在我面前这么说，您要是真有胆量，去大小姐面前说啊，看你腿不软声不颤汗不流？</p> 真是呵呵。</p> 封予山听不见来自自家属下的疯狂吐槽，心情颇佳地喝着茶，半晌放下茶杯，问邹令道：“大公子的意思是郭见山已经想清楚了？”</p> 邹令闻言，顿时停下了腹诽，又恢复了一脸的严肃，一本正经跟封予山道：“回主子的话，今儿一早大公子那边就递了话儿过来，说是京师府尹郭见山已经想通了，请主子放心。”</p> 封予山闻言，那叫一个舒坦窝心，能不放心吗？这可是他家大舅子亲自帮他办成的事儿啊，他对谁不放心，那对大舅子还能不放心？</p> 自是一千一万个放心啊！</p> 封予山脸上带着笑，慢条斯理地拢着茶，正想着怎么答谢自家大舅子呢，瞅着大舅子似乎对汗血宝马异常喜爱，要不让周千山想法子再给寻摸几匹过来？或者干脆直接给他家大舅子盖一座马场得了？</p> 对，就盖一座马场，什么汗血宝马乌骓马的，有了这马场在，还不是相送几匹送几匹，要不然还不得一股脑儿朝京郊的那座别院里头塞？</p> 那套小院儿，封予山本来就是特别喜爱，这才送给葭葭的，私心想着日后三不五时跟他家葭葭去小住一段来着，远离京师喧闹，来个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岂不美哉？哪里就想听马嘶闻马臭了？</p> 更加不想没有眼力见儿的大舅子一直杵在两人中间好不好！</p> 对，送马场！必须送马场！</p> 封予山打定主意，正想着吩咐邹令寻摸合适盖马场的地方，结果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封予山跟邹令同时都眉头微蹙，坐直了身子。</p> 那脚步声一听，就知道来着毕竟十分紧张着急，不用说，肯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了。</p> 果然，一个侍卫急匆匆进来，一脸着急，一开口，让封予山跟邹令都是大吃一惊——</p> “启禀主子，就在刚刚，怀仁堂忽然走水！”</p> “什么？！”邹令比封予山还震惊，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怎么可能？！”</p> 是啊，怀仁堂那地方怎么可能走水？</p> 那地方可不是寻常的药堂，里面的人手几乎都是安郡王府的人，就连周围一些酒楼茶馆什么的，也有不少是安郡王府的暗中势力，毕竟怀仁堂是安郡王府收集情报信息的重要场所，怀仁堂的安稳至关重要，是断断不能出一点儿岔子的，所以那么严密把手的一个地方，竟然会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走水？</p> 这肯定不会是个意外！</p> 肯定有人故意为之！</p> 会是谁？难道怀仁堂的秘密已经被人察觉了？现在对怀仁堂下手，是为了敲山震虎，还只是在试探安郡王府的反应？</p> 一时间，封予山的脑中闪过许多可能，面色阴沉。</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11章 怀仁堂走水2 一时间，封予山的脑中闪过许多可能，面色阴沉。</p> 侍卫看着封予山的沉着的脸，心里如何能不忐忑内疚？面色难看又不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告罪道：“都怪属下大意，没能及早发现，以至于让人有机可乘，属下罪该万死，请主子赐属下死罪！”</p> 这侍卫真真是羞愧到了极点，他是昨儿半夜交的班，一直不错眼珠地盯着怀仁堂，许是春风醉人，又许是多年来怀仁堂一直没出过闪失，他大意了，挨到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就有些撑不住，开始眼皮打架了，然后待听到大街上传来惊呼的时候，对面怀仁堂都已经烧起来了，这侍卫是彻底醒盹儿了，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他闯祸了，第二个则是这是有人故意纵火，侍卫急得焦头烂额，却也不敢自作主张去追人，生怕暴露自己牵出了安郡王府，瞅着不少临近的店家小二都忙着过去救火，又有人通知了府尹衙门那边，这侍卫到底没敢靠近，咬咬牙赶紧地就返回了安郡王府，第一时间将此事禀报给了封予山。</p> 邹令真是又急又气，对这个侍卫自然是没有什么态度的，飞起一脚就踢在那人的胸前，只把那人踹得朝后一仰，“咚”的一声瘫倒在地，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来，瞧着架势是被踢断了肋骨。</p> “真不知养你是做什么用的？竟惹下这样大的纰漏来！真是个混蛋玩意儿！”邹令一点儿也不客气，又照着那侍卫踹了一脚，然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脸恳切内疚跟封予山请罪道，“都是属下御下不严，竟没注意到这厮如此无用，以至于让人在眼皮子底下得了手，都是属下的错，请主子一定重重责罚属下！属下绝无怨言！”</p> 邹令是封予山跟前的第一心腹侍卫，也是安郡王府所有侍卫的领头，像怎么安排人手在京师各处把守又或者是搜集情报这样的事儿，都是邹令在一手掌管的，今儿虽是那侍卫一时疏松大意，才让人在眼皮子底下得逞，但是邹令却觉得自己也是有责任的，也应该受到责罚的，故而才会向封予山主动请罪认罚。</p> 那侍卫闻言，强忍着胸口剧痛，死活从地上爬了起来，不住地叩头道：“千错万错都是属下的错，哪里管邹大哥的事儿？求主子狠狠责罚属下，不要迁怒邹大哥！属下知错认错！求主子狠狠责罚属下！”</p> 邹令看着他一边说话，嘴角还一边儿不住流血，脸色惨白似鬼，不免有些心疼，不过转而又把这股子心疼劲儿给压了下去，毕竟这侍卫实在是……</p> 该打该罚，他踢着两脚算什么？若是他真的耽误了主子的大事儿，便就是死十次也是不够的。</p> 不过，他这个侍卫领头，也难辞其咎，当下邹令又跟着封予山抱拳道：“大错已然铸成，属下实在愧对主子，恳请主子责罚……”</p> “行了，一唱一和的，没个完了？”封予山蹙着眉不耐烦地打算了邹令的话头，冷眼看着两人，“不错，你有错，他也有错，所以认打认罚都是应该，小武，你挨这两脚不委屈吧？”</p> 那叫小武的侍卫忙不迭点头如捣蒜：“属下罪该万死，别说是让属下挨两脚了，就是这就让属下去死，属下也是半点儿怨言都没有，属下知错，悔不当初，求主子赐属下死罪！”</p> 说到后面，小武声音都带着哽咽了，倒不是畏死，也不是在装可怜惹封予山同情心软，他是真的羞愧啊，主子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去办，可是他却……</p> 哎！真真是该死！该死！</p> 封予山看着小武血泪交杂的脸，心情十分复杂，小武是跟他上过战场，出生入死过的，当年为了不扎万岁爷的眼，封予山自是不敢带多少侍卫回京的，也就只带了一小队十来人的人马护送着回京，而小武就是其中之一，能被封予山挑中跟着回京的，可见封予山是把小武当做心腹侍卫的，若是没有今天这件事儿，小武的前途自然坦荡着呢，可是……</p> 封予山沉声开口：“小武，你既知罪认罪，那便就省去了许多麻烦，待你伤愈之后，便就启程离京赶往南疆，从一个寻常戍边战士重新做起，若是你能做到让我刮目相看，到时候，便就还有机会回到我身边伺候，小武这个罚，你认还是不认？”</p> 他闯出这样大的祸，可主子竟没有要他的命，也没有羞辱他，还给他活下去的机会、甚至给他重头再来的机会？</p> 小武一时间胸腔里头剧烈激荡着，都感觉不到疼痛了，他满眼热泪，对着封予山重重叩头：“属下认罪认罚，属下谢……谢主子恩典，谢主子还给属下重头再来的机会，属下一定好好儿珍惜这个机会，一定不让主子失望！”</p> “行了，退下吧！”封予山摆了摆手。</p> “属下告退。”小武费劲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忙不迭退了出去。</p> 一时间房中就生下了邹令跟封予山，封予山沉这个脸，还在想怀仁堂走水的事儿，倒是没有注意到邹令还一直跪在自己跟前，或许他主意到了，故意没搭理邹令，邹令原本还想求封予山降罪来着，但是瞅着封予山一脸凝重陷入沉思，邹令便就不敢出声搅扰了，所以就那么老老实实、一动不动地跪着，心里却也在想着同一件事儿。</p> 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对怀仁堂下手？</p> 邹令才不想相信怀仁堂走水是什么意外，尤其是东宫这才将将经历过一次所谓的“意外走水”，哪儿就那么多意外了？</p> 所以必然是有人察觉到了怀仁堂的猫腻儿，所以这才造成了这么一场所谓的意外，那么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p> 是给他家主子一个警告，还是对方目前还并不知道怀仁堂跟安郡王府的联系，所以才想通过这场所以的意外走水，然后顺藤摸瓜想查到怀仁堂幕后的真正主人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12章 怀仁堂走水3 邹令一时之间，也摸不清楚，到底是哪一种情况，但是他对下手之人的身份却已经有了怀疑，还能是谁呢？当然是太子殿下了。</p> 意外走水这档子的事儿，太子殿下可谓是驾轻就熟，而且，如今对他家主子揣着敌意跟怀疑的人，也就只剩下太子了吧？嗯，可能还有六皇子，毕竟如今皇子也就只剩下四位皇子还在京师了，其他的不是死就是疯了，而就目前几位皇子的形势来看，太子的形势处境无疑是最有力的，六皇子最近也有后来居上的趋势，万岁爷近来不是十分关心六皇子的课业来着吗？而且听闻万岁爷最近对工部尚书李畅也是看重得很呢，对了，还有六皇子的母妃，莲妃娘娘，近来也是颇得盛宠呢。</p> 所以，年幼的六皇子如今也是风头正盛。</p> 那六皇子无疑就成了太子的眼中钉，而六皇子对太子的观感应该也好不了，按说这一对兄弟如今应该琢磨着如何明争暗斗才对，又怎么可能会把主意放到存在感一直最弱的大皇子身上呢？</p> 是真的被他们发现了怀仁堂的猫腻儿，还是在他们看来，即便是再老实本分的皇子，那也是潜在的对手，所以必得想方设法先下手为强？</p> 邹令的心思在太子跟六皇子身上跳来跳去，到底还是将怀疑目标定在了太子身上，无他，因为太子殿下的背后还有皇后娘娘不是？</p> 而尹广泉又是皇后娘娘的人，这程子更是没少往怀仁堂那儿跑，打得是想看女婿的旗号，可是说不准儿就是包藏祸心呢？</p> 难道是尹广泉在怀仁堂那里察觉到了什么，然后禀报给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自是要为太子打算，所以又将怀仁堂的猫腻儿告诉了太子，然后太子一怒之下，就有了今儿一早怀仁堂的这一场“意外走水”？</p> 邹令觉得这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但是这也有一个不能忽视的问题，那就是……</p> 皇后跟太子的关系，如今真真是势同水火，因着之前太子对陈氏一门下手，皇后跟太子的关系就一度跌入谷底，这还没来得及修复母子情呢，结果太子妃又莫名其妙地死于东宫的意外走水，当时皇后得了这消息之后，一口气儿就没提上来，听说险些人就没撑过去呢。</p> 到这里，皇后跟太子的关系是彻底恶化了，这才过去多久？这母子俩怎么可能修复得了感情？不管太子还是皇后可都是气性大的，邹令觉得这对母子可都不像是能够主动低头放低身段的，而且太子妃这还没下葬呢，皇后如何能宽恕太子？</p> 所以……皇后即便察觉到了怀仁堂的猫腻儿，那应该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跟东宫通气儿吧？</p> 所以怀仁堂的火，到底是不是太子放的呢？</p> ……</p> 邹令的头都想大了，到底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正一脸苦大仇深的时候，忽然听见头顶传来自家主子的声音。</p> “罗植如今人还没出京吧？”封予山问。</p> 邹令忙不迭点头道：“回主子的话，还没有呢，罗植那一行人原本定下来是在早饭过后才离京来着，算着时间，人肯定还在京师，对了，罗植昨儿晚上就没宿在怀仁堂，他回自己宅子去了，说是这一次离京时日不短，得多带些换洗衣裳，所以回去收拾行囊来着。”</p> 罗植平日就住在怀仁堂的，怀仁堂的一楼就是药堂，负责诊治病患跟抓药，二楼则是库房，里面存着满满当当的药材，都是平日里用得到的药材，三层则就是卧房了，罗植还有怀仁堂里头的几位郎中还有负责跑腿儿的小二虎子，平日都住在那地方，省得来回折腾。</p> 因着封予山提了一嘴让罗植去外头义诊，罗植昨儿晚上就没住在怀仁堂，而是回了自己的宅子，倒是躲过了一劫，不过那几位郎中还有虎子，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p> 想到此处，邹令就忍不住捏紧了拳头，咬牙启齿道：“这纵火之人可真真是心毒手辣，这不仅仅是简单的纵火烧房，这是憋着要一把火烧死怀仁堂的所有人呢！”</p> 得亏罗植那小子福大命大，逃过一劫，邹令不免松了口气儿，可是一想到可能葬身火海的其他郎中，就又气得不行，他咬牙跟封予山道：“主子，这纵火之人明显显就是奔着罗植他们去的！这是要烧死罗植他们啊！到底多大仇多大恨啊？！”</p> 封予山对此也十分赞同，他又总结了一下：“不是奔着罗植他们去的，只怕是奔着罗植去的。”</p> “什么？”邹令一怔，“只是为了罗植，那……那至于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吗？至于搭上这么多人的性命吗？”</p> 是啊，想要罗植的命，啥法子不好？照邹令来看，最直接也最简单的法子，那就干脆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呗，虽然……想着罗植血流满地的场景必然十分悲惨凄凉，可是这就是最简单的法子啊。</p> 纵火？还是在堂堂天子脚下纵火？那势必会招来府尹衙门甚至是大理寺的主意还有彻查的，而且还有很大几率被查个底掉儿的，郭见山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至于敬子昂，那就更不得了了。</p> 哪儿有直接派个杀手然后直接将人给宰了、然后逃之夭夭、或者干脆再杀人灭口来的干脆利索？</p> 邹令对此十分不能理解，看着封予山的目光难免也就带着点儿怀疑了，难道是……英明神武的王爷大人猜错了？</p> 封予山懒得跟邹令解释，时间紧急，没有耽搁的余地，他吩咐邹令道：“你这就去找到罗植，吩咐他，离京义诊的行程取消，让他本人全权负责怀仁堂的善后工作，跟京师府尹衙门那边的对接，也由他全权负责……”</p> 邹令忍不住打断了封予山的话头：“可是主子，若是让罗植全权负责的话，那罗植自是少不了露面的，那下手之人若是知道了罗植没有葬身火海的话，会不会继续想方设法地要对罗植下手？”</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13章 最合理的解释 “那样的话就再好不过了。”封予山沉声道。</p> 不管是对方是存着敲山震虎还是在是引蛇出洞，也不管对方的人是谁，只要对方还一直盯着怀仁堂，只要对方还想方设法地要对罗植下手的话，那封予山就能顺藤摸瓜查到对方的真实身份，一旦摸清楚了对方的底细，那自然就能化被动为主动。</p> 引蛇出洞？</p> 也不只有对方会用。</p> 邹令稍稍一愣，随即也就明白了过来，忙不迭点头道：“是是是，属下明白了，那主子可还有别的吩咐吗？”</p> “你再去见一见郭见山，吩咐他关于怀仁堂走水一事，府尹衙门需外松内紧，务必将怀仁堂里里外外查个一清二楚，包括每一个人，还有里头的每一件物件，都不能放过，”封予山沉声吩咐，顿了顿，然后又道，“至于对外，可以暂时透出风声，就说府尹衙门初步认定，这估摸着应该是怀仁堂的竞争对手所为，至于旁的，就不用我教你了吧？”</p> “是是是，属下明白。”邹令忙不迭点头，心中暗道，不就是先麻痹幕后之人嘛？让他以为安郡王府这边对这场意外走水并不十分放在心上，也好让他能够大胆放心地再一次对罗植下手……</p> 咳咳，可怜的罗老弟啊。</p> 邹令忍不住开始心疼起来罗植了，不过也打定主意，这回要自己不错眼珠地盯着，确保罗植不出任何意外，也确保能将幕后之人一举拿下，也好能够在封予山面前将功赎罪。</p> “行了，赶紧下去吧。”封予山摆摆手，催促道。</p> “是，属下告退。”当下，邹令也不敢继续耽搁，赶紧地就退了出去。</p> ……</p> 邹令走后，封予山还在书房捧着茶杯想着今儿一早怀仁堂的这一场意外走水，这事儿着实事发突然，以至于他都给惊着了，不过好在他也不是个没有经历风浪的，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迅速地分析过后，然后赶紧地下达命令布置，这个时候，他一个人待着，又开始琢磨到底是谁对怀仁堂下的手。</p> 之前封予山的分析跟邹令倒是不尽相同，邹令第一个反应就是肯定与皇子争斗有关，所以邹令很快就锁定了太子这个头号目标，但是封予山倒是没往这边想，对怀仁堂下手的人，他倒是并不认为会是太子。</p> 太子就不是个能隐忍的性子，即便是察觉了怀仁堂跟安郡王府千丝万缕的联系，太子第一个反应必然就是一举将安郡王府连根拔起，将他这个“包藏祸心”、眼瞅着老实本分实则多年以来“野心勃勃”的大皇子给收拾个干干净净，若非如此，太子只怕是要寝食难安了，所以太子不可能只是试探性地对怀仁堂下手，太子只可能剑指安郡王府，怀仁堂？那实在是入不了太子殿下地眼地、</p> 封予山很快就排除了太子，封予山迅速地在脑中想着近来怀仁堂出现的异常，毕竟怀仁堂在京师立足多年，一直都风平浪静，从未出过差错，这跟罗植的苦心经营有关，当然也离不开安郡王府的暗中警惕，所以封予山才会对怀仁堂的意外如此震惊。</p> 所以，这冷不丁地出事儿，肯定跟最近发生的事儿有关了。</p> 所以，封予山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尹广泉，也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尹广泉身后的皇后娘娘。</p> 会是皇后娘娘的手笔吗？</p> 封予山觉得不像，皇后娘娘跟太子是一个路数的，要是真的察觉了安郡王府跟怀仁堂的关系，那也首当其冲对安郡王府下手，或者直接活捉了罗植等人借此发挥，而不是直接一把火烧了怀仁堂。</p> 火烧怀仁堂，固然能起到敲山震虎又或者是引蛇出洞的效果，但是却哪比从罗植等人的嘴里逼出跟大皇子关系的口供来的重要？</p> 最重要的是，这一把火下去，还不是将怀仁堂里头的秘密烧了个一干二净？封予山也好能趁机能撇的干干净净的。</p> 太子能有这么蠢？皇后又真的是个草包吗？</p> 所以，这压根儿就不可能是这一对母子的手笔，所以，那剩下的就只可能是尹广泉了。</p> 可是尹广泉为什么要对怀仁堂下手呢？而且瞧这架势，还是一门心思地要置罗植于死地呢，可是罗植不是他尹广泉认定的、异常满意的姑爷人选吗？</p> 尹广泉到底有什么理由非要害死罗植呢？</p> 难道是……</p> 尹广泉真的察觉到了怀仁堂跟安郡王府的猫腻儿，他因此惴惴不安，担心被皇后娘娘怀疑自己是安郡王府的人，所以，非但不能让自己的闺女尹若兰嫁给罗植了，最好还得让罗植这个人彻底消失无踪，借此斩断罗植跟他自己、跟尹府的关系，进而保护他们全家的安全？</p> 这是封予山目前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p>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一场意外走水就能说得通了，一场大火过后，怀仁堂被烧得一干二净，罗植也葬身火海，尹广泉料定，他这个安郡王必然受到极大的惊吓，趁机彻底撇清跟怀仁堂之间的关系，既是没人过问，那这场“意外”就成了货真价实的意外，而罗植死了也就死了，一个死人自是不能做他尹府的女婿，而尹广泉再继续寻摸旁的合适的女婿人选就是了。</p> 从今往后，谁还会记得京师有个怀仁堂？怀仁堂里有个罗郎中？这个罗郎中似乎还颇得院首大人高看呢？</p> 尹广泉这一步棋走得实在漂亮，封予山都忍不住感慨。</p> “咚咚咚！”蓦地，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叩门声。</p> “是谁？”封予山问。</p> “启禀殿下，属下岑卓。”</p> 是岑卓啊，那肯定是葭葭让过来带话儿的呗，封予山赶紧放下茶杯，道：“进来吧。”</p> 岑卓推门进来，行至封予山面前，躬身行礼道：“属下岑卓，见过殿下，给殿下行礼。”</p> 封予山摆摆手，让岑卓起来，都是一家人啦，什么属下不属下的，封予山可是门清儿，这岑卓可不是一般的属下，那可是他未来的……表弟媳？还是表弟夫？</p> 咋这么别扭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14章 夫妻齐心 咋这么别扭呢？</p> 可是不管再别扭，那也是得了他家葭葭认可的，那封予山对岑卓自然就是高看一眼了，当下让人平身，然后封予山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是不是葭葭那边出了什么事儿？还是葭葭让你过来传话儿的？”</p> 岑卓点点头，跟封予山道：“回殿下的话，属下奉大小姐之命，过来传话，大小姐已经听闻了怀仁堂走水一事，大小姐的意思是让殿下稍安勿躁，不要只盯着怀仁堂，也要盯着宫里的动静。”</p> 宫里的动静？</p> 封予山心头一动：“大小姐的意思是让我留意皇后的举动？”</p> 难道葭葭认为皇后才是幕后主使？</p> 岑卓点头道：“大小姐说，尹大人日日都要给皇后娘娘请平安脉，今日必然也是一样，就是不知道尹大人今儿是揣着什么心思入宫的。”</p> 封予山明白了，穆葭这是也在怀疑尹广泉，穆葭的意思是让他留意着尹广泉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在皇后面前，若真是尹广泉所为，肯定能够发现出来什么蛛丝马迹。</p> 这无疑正合了封予山的心思，封予山点头道：“你回去告诉大小姐，就说她的意思我明白了，让她不要担心，只要一有动静，我就告诉她。”</p> 岑卓点头应声，却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冲着封予山深深一揖，从来都不善言辞、更加不善于表达自己的青年，这个时候看着封予山的眼神满含着浓浓的感激：“属下多谢殿下成全！多谢殿下为属下筹谋安排！殿下对属下之恩，属下没齿难忘！”</p> 封予山一怔，想了想，这才明白岑卓是在为什么事儿道谢，当下过去扶起岑卓，含笑道：“不过就死举手之劳罢了，不必你如此上心，再说了我这么做，也不单单是为了成全你跟二公子，也是不想让葭葭时时为你们操心为难，所以，你实在不必如此挂心。”</p> 封予山这话说的直白，之所以帮岑卓跟敬成梁，才不是为他们啥感天动地可歌可泣的感人爱情所动容，人家就是不想让自家媳妇儿成天为了表弟的事儿发愁，浪费时间呗，所以说到底，人家这是心疼媳妇儿，帮岑卓他们不过就是顺带手的事儿。</p> 当然了，封予山之所以说的直白，也是不想让岑卓日后老是揣着什么感恩啊什么报恩的心思，都是一家人嘛，老这么生分着，封予山觉得不自在，也没必要，索性就故意这么一说了，而且……</p> 这真的就是举手之劳啊，封予山可没有啥挟恩图报的想法。</p> 岑卓又不是个没脑子的，也明白封予山的意思，当下也就没再说什么了，对着封予山又是深深一揖，然后就退了出去。</p> 封予山行至窗前，伸手摸了摸窗台上摆着的一盆含..苞待放的茉莉，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p> 他跟他家葭葭可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p> 不不不，这可不仅仅是心有灵犀，这还叫夫妻齐心！</p> 夫妻？这是什么绝美身份啊？</p> 嘿嘿嘿！</p> ……</p> 景仁宫。</p> “瑾儿早膳都吃了些什么？”皇后坐在梳妆台前，一边由着宫女儿给自己梳妆，一边缓声问道。</p> 宫女忙不迭轻声禀报道：“启禀娘娘，瑾儿小公子今儿一早吃了两只水晶虾饺、一小碗云吞面，又喝了半杯牛乳茶。”</p> 皇后对此颇为满意：“比昨儿多吃了不少，想来是新来的厨娘手艺更合瑾儿的胃口，吩咐下去，赏赐厨娘黄金十两。”</p> “是，奴婢遵命，”宫女儿应声道，瞧着皇后明显心情不错，至少比起前一阵子来，皇后这绝对是和颜悦色了，可见都是瑾儿小公子的功劳，宫女儿也是一脸含笑，奉承着道，“瑾儿小公子用了早膳之后，便就赶着去上书房了，临行之前，还特地在娘娘寝宫外面，恭恭敬敬给娘娘磕头行礼呢，还特意吩咐不许奴婢吵醒娘娘，然后就轻手轻脚退了出去，瑾儿小公子对娘娘真真是孝心有加啊。”</p> 皇后闻言，眼中更多了几分慈爱，缓声道：“那孩子的确是个孝心懂事儿的，不像……”</p> 不像什么？又或者是不像谁？</p> 说到这里，皇后的声音戛然而止，没有再往下说，脸色也跟着阴沉了下来，宫女儿又不是傻子？自是不敢追着往下问的，当下也不敢再多话，没得触了皇后的痛处，就老老实实给皇后梳妆。</p> 皇后也没再吭声，对着镜子，默默生了会子闷气，到头来又默默开解自己，虽然儿子是个没心没肺、指定靠不住地白眼儿狼，可是她不是还有瑾儿这个乖孙吗？</p> 瑾儿虽然尚且年幼，还是个皇孙，可是却贵在早慧机灵，又是个见一知十难得明白事儿的，怎么看，栽培瑾儿都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更难得的是，瑾儿还最得圣心呢，万岁爷那般深不可测、多疑猜忌，都能对瑾儿那般偏宠上心，可见瑾儿这孩子是个有本事的，也是个有运气的。</p> 至于六皇子？</p> 虽然近来也颇得万岁爷关注，可那又怎么样？若是真的得万岁爷宠爱看重的话，也不会这么些年来一直被万岁爷撂在一边儿了，至于莲妃那个女人，也从来都不是万岁爷心尖儿上的人，倒是如今仗着六皇子在万岁爷跟前得脸，眼看着总算要挪一挪位分，摇身一变做贵妃了，这又如何？</p> 芳贵妃殁了，皇贵妃只怕也活不了多久了，后宫妃位多悬，少不得要为那起子女人抬一抬位分，没得让外人议论万岁爷冷情呢。</p> 所以总的来说，对于万岁爷近来似乎十分待见六皇子极其母妃还有舅舅这事儿，皇后并不如何在乎，皇后如今最在意的，便就是瑾儿小公子了，而且在这件事儿上，她还很有底气。</p> 太子妃死于意外走水，这件事儿，万岁爷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表示，由着太子猫哭耗子给太子妃办丧事儿，不过万岁爷却直接下令，将瑾儿小公子接入宫中亲自教养，这事儿，外人瞧着，必然是觉得万岁爷看重太子，才会爱屋及乌如此宠爱瑾儿小公子，但是皇后心里却是再明白不过。</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15章 入宫求旨 万岁爷哪里是看重太子？这明摆摆地就是厌弃太子，生怕太子带坏了他寄以厚望的瑾儿小公子呢，所以才会将瑾儿接入宫中亲自教养。</p> 毕竟是做了大半辈子的父亲，皇后对万岁爷的了解还是很深刻的，所以在听到万岁爷接瑾儿小公子入宫亲自教养的消息之后，当时还被太子对太子妃下手给气得险些陪进去一条命的皇后，突然就不药而愈了。</p> 因为，她在黑云压顶的沉寂迷雾之中，总算是找到了一条新路，还是万岁爷亲自给她指引出来的一条新路。</p> 太子如此没有良心，能对一路扶持的陈氏一门还有亲舅舅、甚至还有青梅竹马地枕边人都能说下手就下手，一点儿都不含糊，难道他日，不会对她这个母后下手，皇后也是心凉至极，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再寄希望在太子身上了，甚至还要开始防范着太子，很显然，万岁爷对此也有同感，在这种情况下，万岁爷选择接瑾儿入宫亲自教养，是个什么意思？</p> 皇后难抑压抑心中的激动，她有生以来，头一次对万岁爷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然后，她主动请缨，跟万岁爷商量着，也要尽一尽皇祖母的慈爱之心，也是想为万岁爷分忧，万岁爷对于皇后的主动请缨，没有觉得诧异，当下就点头答应了，这也是瑾儿小公子后来在皇后宫中住下的原因。</p> 在栽培瑾儿这件事儿上，万岁爷跟皇后无疑达成了默契，皇后也因此重拾信心斗志，瑾儿可是太子妃名下的嫡出皇长孙，更是她陈氏一门名副其实的外孙，她对瑾儿寄予厚望，认定瑾儿不会跟亲爹一般狼心狗肺，也认定瑾儿大有可为，故而，皇后这几日明显一改往日阴郁绝望，她充满斗志，甚至还肉眼可见的朝气蓬勃。</p> 毕竟，这一次她可不是孤军奋战，她背后可是有万岁爷这是天底下最强大的后盾呢。</p> 想到此处，皇后的表情又好了不少，梳妆好了之后，便就有宫女端了蜂蜜顿血燕过来，皇后坐在软塌上，一边有滋有味地一口口品着，一边还听着宫人禀告着后宫近来各宫各院的动向等等，原本皇后一度对此提不上来兴致，现在却不然，桩桩件件她都务必做到心中有数。</p> 听完了宫人的禀报，就有小太监进来通报，说是尹太医来给皇后娘娘请平安脉了，皇后点点头：“让人进来吧。”</p> 当下尹广泉被引着进来，跟从前一样，给皇后行礼，然后一丝不苟地给皇后请平安脉，皇后居高临下打量着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给自己请平安脉地尹广泉，半晌，忽然抿唇笑了：“尹大人这是有什么高兴事儿吗？本宫瞧着你今日似乎心情不错。”</p> 被皇后给瞧出了心思，尹广泉也没有遮着瞒着，当下就含笑顺着皇后的话头往下说：“皇后娘娘真是慧眼独具，一下子就看穿了微臣的心思，不瞒皇后娘娘说，今儿微臣为着小女的婚事，想跟皇后娘娘求一道指婚懿旨呢。”</p> “哦？这么快就挑中了姑爷人选？”皇后来了兴致，将茶杯放在一边，含笑看着尹广泉，“能入得尹大人的眼，想来是个不错的儿郎，快跟本宫说说，是哪个府邸的贵子？”</p> 尹广泉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并不是什么高门贵子，就是个白衣之身，在京师开了间药堂，叫做怀仁堂，那小伙子姓罗名植，虽没有功名在身，不过那人却是极可靠本分的，更重要的是，此人家世背景十分简单清白，微臣以为他跟小女很是相配。”</p> 没有功名在身？还不是高门贵子？竟就只是个白衣出身的郎中？</p> 这倒是出乎皇后的意料，不过对于尹广泉这个择婿标准，皇后也能理解，当下看着尹广泉的眼神，免不了就多了几分意味深长：“尹大人真真是爱女至深啊。”</p> 尹广泉为什么要选这么一个白衣之身的女婿？还不是为了尹若兰着想？生怕尹若兰会重蹈他们夫妇覆辙、身不由己？</p> 尹广泉被皇后看的顿时就出了一头一脸的汗，他拿不住皇后说这话的意思，当下只能硬着头皮含糊道：“皇后娘娘过誉了，这……这都是微臣这个做父亲该做的。”</p> 尹广泉惴惴不安，生怕自己的那句话又惹了皇后不痛快，继而耽误了闺女的婚事，不过皇后很显然心情没受影响，也没有要反悔地意思，抿了几口茶之后，对尹广泉点头道：“你的意思本宫明白，尹大人此番爱女之心，本宫甚为感动，自然是要成全的。”</p> 尹广泉只觉得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险些都要喜极而泣，当下忙不迭对着皇后千恩万谢：“微臣多谢皇后娘娘大恩大德！微臣必当……”</p> “行了，退下吧，”皇后懒得再听他表忠心，“只要那罗植真如你所言是个家世清白的，这赐婚的懿旨随后就道，你且回家候着去吧。”</p> “是是是！微臣告退！”尹广泉连声答应，当下欢欢喜喜退了出去。</p> 贴身宫女儿一直在一旁听着，这个时候见尹广泉走了，实在忍不住好奇，跟皇后道：“娘娘，这尹大人也真真是奇怪，堂堂太医院院首，就挑了个没有功名的白衣之身？奴婢还是头一次听说，也不知这尹大人揣的什么心思。”</p> 尹广泉还能揣着什么心思？自然是一腔浓浓的爱女之心了。</p> 就冲尹广泉的这一份爱女之心，皇后就决定成全尹广泉，而且也在琢磨着，日后对尹广泉的态度也要改变，再不能跟往日一般只一味儿死死捏着尹广泉的软肋。</p> 没有人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是个心地良善、又有软肋的，这样的人用起来踏实放心，再加上尹广泉二十年来的老实本分挑不出毛病，皇后就更是对他满意了，至于尹若兰的婚事……</p> 皇后自然不会多加阻拦，不过是抬抬手的事儿，却能彻底收服笼络尹广泉，而不是简单地依靠着淫威，实在算得上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16章 孝顺皇孙 皇后放下手中的茶杯，吩咐侍婢道：“去，派个可靠的人去查一查那个叫罗植的郎中，动作麻利点儿。”</p> 指婚的懿旨，不过是皇后一句话的事儿，不过在下旨之前，到底还得去走个过场，确定那个叫罗植是个没有问题的，若不然的话，日后惹出什么岔子闹出什么笑话来，她这个堂堂一国之母岂不要跟着丢脸？</p> 不过，就尹广泉的谨慎小心，必然是确定了这个叫罗植的人没有问题的，这才敢到她面前来求指婚旨意地，所以也就只是走个过场而已。</p> “是，奴婢这就去办。”当下，侍婢忙得躬身领命，然后匆匆退了下去。</p> “吩咐厨娘，午膳添一道八宝福禄鸭，瑾儿爱吃这口。”忽然，皇后懒洋洋地吩咐这么一句。</p> “是，奴婢遵命。”</p> ……</p> 临近晌午的时候，瑾儿返回了景仁宫，甫一净手更衣之后，便就匆匆前去暖阁给皇后请安。</p> “皇祖母，孙儿给您请安来了。”</p> 瑾儿原本就生的极为玉雪可爱，再加上脸上天真无邪的笑意，还有脆生生的嗓音，实在是惹人怜爱，皇后看在眼里，更是疼在心里，都舍不得让瑾儿下跪，忙不迭地伸手去扶瑾儿：“好孩子，快起来，仔细跪疼了膝盖。”</p> 瑾儿却难得不听话，没有起身，而是规规矩矩地跪着，规规矩矩给皇后磕了三个头，然后这才抬头，面带羞愧跟皇后道：“原本晨起就该给皇祖母磕头行礼的，瑾儿因着急着外出，却是没能候在皇祖母跟前等着给皇祖母行礼问安，瑾儿已然十分羞愧不安了，若是这个时候还不给补上的话，那瑾儿岂非是个没心没肺的白眼儿狼？”</p> 这话说的何其恳切又何其熨帖啊？反正皇后听在耳中，那真真叫一个通体舒坦，脸上的表情就更加慈爱了，这一回，她起身亲自走到瑾儿面前，扶了瑾儿起来，一边笑着叹息道：“你这孩子也忒较真儿了？这起子繁文缛节，又有什么重要的？没想到你这孩子小小年纪竟如此古板一根筋儿。”</p> 瑾儿反过来去扶皇后，一边扶着皇后坐下，一边继续一本正经、字正腔圆地解释道：“瑾儿较真的不是繁文缛节，而是对皇祖母的孝心，皇祖母厚待瑾儿，对瑾儿疼爱有加，瑾儿自然也要孝顺皇祖母，如今瑾儿有机会在皇祖母跟前尽孝，这可是天大的福份儿，瑾儿如何敢不珍惜？”</p> 瑾儿这张小嘴一张一合的，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儿，都如此悦耳动听，皇后简直都舒坦到了骨头缝儿，从来都凌厉深沉的一双眼，这个时候却是笑眼微微，再慈爱不过。</p> “你这孩子，越发能说会道了，反正本宫是说不过你，你爱如何便就如何吧，”皇后笑吟吟道，一边从瑾儿手中接过茶盏，一边又认真问道，“今儿课业可都完成了吗？先生教的功课可还跟得上吗？要不要重新给你挑选一位先生？没得你太吃力了？”</p> 如今瑾儿既是被接入宫中教养，那自然就不可能还继续用从前太子给挑选的先生了，如今瑾儿跟六皇子拜的是同一位先生，能教导皇子的，想来那先生的水平自然不是从前那位东宫的先生可以相较的了，只是六皇子比瑾儿大了几岁，开蒙也比瑾儿早，如今却一道上课，所以皇后对此十分担心，就怕瑾儿跟不上趟。</p> 瑾儿表情不变，没有一点儿为难之色，含笑跟皇后道：“皇祖母厚爱孙儿，孙儿明白，亦是满心感动，不过却是不必如此麻烦了，先生很是照顾瑾儿，时时提点瑾儿，六皇叔也很照顾瑾儿，让瑾儿有不明之处，随时可以去他那边询问请教，所以瑾儿如今的课业还能跟得上，并不用劳烦皇祖母重新给瑾儿选派先生。”</p> “你六皇叔倒是好性儿，难为他小小年纪就会照顾人，”皇后闻言，淡淡道，虽是夸赞六皇子，可是那语气却并不十分像，反而带着淡淡的嫌弃，抿了口茶之后，皇后又状似随意问道，“这两日，你皇爷爷可曾去过上书房看过你们吗？”</p> “皇爷爷昨儿去了一趟，”瑾儿乖巧地点头答话，“皇爷爷在上书房略坐了坐，亲自查问了瑾儿还有六皇叔的课业，随后便就回了御书房了。”</p> 皇后点点头，又继续询问：“那你跟六皇子谁的课业更让你皇爷爷满意？”</p> 皇后这么问，倒是把瑾儿给问住了，想了想，然后瑾儿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皇爷爷并没有表现出来对谁更加满意，不过……皇爷爷临走的时候，伸手揉了揉瑾儿的脸，却是……没有揉六皇叔的脸，许是……觉得六皇叔年纪大了，怕六皇叔难为情吗？”</p> “你这傻孩子，他年纪再大又能大过你几岁？”皇后闻言，真是掩饰不住一脸喜色，再看向瑾儿的眼神，就更加慈爱了，柔声道，“你一直这么用功，本宫瞧在眼里心疼着呢，等会子午膳一定要多吃一些，听到了吗？”</p> “是，瑾儿明白，”瑾儿从善如流，完了又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然后赶紧地跟皇后商量道，“皇祖母，方才六皇叔问瑾儿下午可要随他一道去小校场练骑射。”</p> 皇后闻言面色就是一沉：“你已经答应他了？”</p> 瑾儿赶紧摇头道：“瑾儿下午还要温习功课呢，并没有时间陪六皇子去练骑射，所以瑾儿就推辞了，六皇叔并没有生气，还说日后有机会亲自教瑾儿骑射呢。”</p> “哼，就算你要练骑射，难道万岁爷就不会给你指派教习师傅吗？用得着你跟着个半个孩子练骑射？”皇后闻言一声冷哼，“本宫担心，他自己就是个骑射不佳的，没得教不好你，还惹出什么披露，若是出了马儿受惊踩人、刀剑无眼这样的岔子，本宫怕他担不起这责任。”</p> 瑾儿闻言，人都愣住了：“小校场竟如此危险？会出这样多的意外？之前……之前也有过吗？”</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17章 我救不了她 皇后看着瑾儿，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可不是嘛，这样的意外可多着呢，而且发生在什么人的身上都不稀奇，之前有，现在有，以后肯定也会有，所以瑾儿，为了确保自己远离这样的意外，除了本宫跟万岁爷之外，不管是六皇子还是旁人，哪怕是你亲爹要教你骑射，你都得留着个心眼儿，明白吗？”</p> 瑾儿显然被皇后的话给惊住了，小嘴半张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面色还带着不解茫然，不过他自来是懂事儿听话的，所以也没有追着问皇后的意思，当下就重重点头：“是，瑾儿都记在心里了，多谢皇祖母提点。”</p> 这个时候，一个宫人缓步进来，垂首禀报道：“娘娘，午膳已经准备好了，您和小公子可以移步膳房了。”</p> “行了，咱们走吧。”皇后冲瑾儿点头，率先站起了身，瑾儿似乎还没从方才的震撼中走出，愣了愣，然后也赶紧跟着起身，朝膳房去了。</p> ……</p> 尹府。</p> 皇后娘娘跟孙儿在有滋有味儿地吃着午膳，可是尹府就没有那么其乐融融了，甚至尹广泉跟孔氏都处在极度地震惊恐惧之中。</p> “你说什么？”尹广泉足足愣了好一会儿，这才缓过来，大脑仍旧是一片混乱，声音都颤抖个不停，震惊地看着面前同样一脸震惊不安的孔氏，“你……你再说一遍？”</p> 孔氏急的都掉眼泪了，她也顾不上擦眼泪，急的抓着尹广泉的手，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老爷！千真万确！怀仁堂真的出事儿了！今儿一大早上，您甫一出门入宫，我就吩咐了让管家去怀仁堂看看，好确定罗植人在怀仁堂里头，没得错过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可是哪里想到，管家到了地方竟发现怀仁堂不知怎么就起了大火！而且那火势甚旺，连临边儿的铺子都给烧着了，眼看着是救不了了，只能由着那大火将怀仁堂烧个一干二净！也不知……也不知道罗植人在何处，是不是……是不是……”</p> 是不是什么，孔氏都不敢往下说，她面色惨白至极，呼吸都急促得很，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方才一直急的在家里团团转，能挨到尹广泉从宫里回来，而没有直接晕厥过去，就已经是非常不易了。</p> “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孔氏急的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似的，把尹广泉的手都给掐红了，“这个节骨眼儿上怎么就出了这种事儿呢？要是罗植……他人就在怀仁堂，竟没能跑出来，那……那可如何是好啊？那兰儿的婚事，岂不又要给耽搁了？”</p> 孔氏能不着急吗？</p> 好不容易皇后娘娘开恩，让他们夫妇亲自给闺女张罗婚事，他们也好不容易寻摸到了罗植这么个可靠人选，也已经禀报给了皇后娘娘，只能着皇后娘娘下一道指婚懿旨便就能够赶紧地给闺女办喜事儿了，哪里想到这个时候竟然会出这样的事儿，对于孔氏来说，这无疑就是晴天霹雳！</p> 她倒不是担心罗植这准女婿地安危，她是为女儿操心着呢，这事儿若是早一天发生也就罢了，大不了他们再重新寻摸女婿人选呗，可是偏偏就在今天，就在刚才！尹广泉都已经在皇后面前过了明路了，这个时候不定皇后的指婚懿旨都已经在路上了，若是真的已经下旨的话，那……</p> 那她的闺女岂不是非要嫁给罗植不可？即便那罗植已然葬身火海，她的闺女还不是要跟块冷冰冰的牌位拜堂成亲？</p> 这可是皇后娘娘亲自下旨赐婚，还是他们夫妇两人千挑万选出来的女婿，实在怨不得皇后娘娘，只能怨他们自己啊！</p> 孔氏一想到，日后自己的宝贝闺女竟然要为了个死人守寡终身，还是他们这做爹娘的一手造成，孔氏真是恨不得这就直接撞墙死了拉倒！</p> “老爷！您快想想办法啊！”孔氏简直都要绝望了，死死抓着尹广泉的手，不住哀求着，“老爷，您这就入宫，再去见一见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收回旨意，就当……就当没有这回事儿！老爷，您快去啊！快去啊！”</p> 孔氏不住哀求着尹广泉，可是尹广泉却纹丝不动，就一直那么一言不发地坐在原地，面色灰败难看到了极点，活似是一尊没有生人气儿的木雕泥塑。</p> “老爷，您……您这这是在做什么？你快去啊！快去入宫求皇后娘娘啊！你这么一味儿死坐着做什么？难不成就等着看咱们闺女跳火坑？！尹广泉，你给我站起来！”孔氏都急死了，声音都陡然抬高了一倍不止，哪里还像有平日地半分温柔贤淑，简直跟个疯婆子似的，可就这样，尹广泉还是没有半点儿反应，孔氏大怒，一把狠狠推开尹广泉，指着尹广泉，咬牙切齿道，“行，你不去是吧？那我去！就算是磕死在景仁宫里，我也要救兰儿！”</p> 言毕，孔氏就转身朝外走，可是她的手却被尹广泉蓦地一把给拉住了，孔氏使劲儿甩着手，却怎么都甩不开尹广泉，孔氏又急又怒：“尹广泉，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你自己不去救兰儿，还拦着我！哪儿有你这样当爹的？尹广泉，我算是看透你了！你放开我！尹广泉，别让我恨你！”</p> “你真的以为我不想救兰儿？真的觉得我想眼睁睁地看着兰儿往火坑里跳？”一直一言不发的男人，这个时候总算开了口，一张口就似是洪水泄了闸，再也忍不住了，尹广泉双目猩红，满脸痛苦，“但是……我没法子救兰儿！我……我救不了她！我……我这个当爹的，真是没用！没用透了！”</p> 一边说着，尹广泉一边失控地朝自己脸上疯狂甩着巴掌。</p> “啪！啪！啪！”</p> 一个接着一个，他对自己倒是真的下得去狠手，没几下，整张脸都已经红的不像话了，嘴角都被自己给打破了，鲜血直流，他却兀自停不下手，还一直照着自己的脸，不停甩着巴掌。</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18章 不，比现实更加可怕残酷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孔氏都看呆了，她愣在原地，待缓过来之后，她赶紧上前死死抱住了尹广泉的胳膊，一边不可思议道：“你疯了？你这是在做什么？啊？你……你到底在做什么啊？！”</p> 孔氏不能理解，她现在脑子里混乱到了极点，怀仁堂突如其来的大火，让她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对着自己狠狠抽着嘴巴的尹广泉，更让她不解疑惑，也让她觉得害怕……</p> 不仅仅是因为尹广泉突如其来的疯癫，孔氏已经从夫君这绝望疯癫的举动隐隐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她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了。</p> “老爷，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是我不知道的？”孔氏仰着头看着满脸绝望的尹广泉，喘息着不安地问，“老爷，你不要……不要瞒着我啊，你告诉我啊！”</p>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啊？你倒是说啊！</p> 尹广泉愣了好一会儿，这才苦笑着摇摇头道：“是我……是我害了兰儿，都怪我！”</p> 孔氏已经要喘不过气儿了，不安地等着尹广泉往下说。</p> “我……我怎么就相信皇后娘娘真的能发善心？真的能恩准咱们亲自张罗兰儿的亲事？皇后娘娘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年了，我怎么可能不清楚？明知道她是个再冷血无情的，却还是……还是听信了她的话，真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认为皇后娘娘是真的对咱们开恩呢。”</p> 当时甫一听到皇后发话让他们自己过问尹若兰婚事儿的时候，尹广泉真的是大喜过望，简直就是欢天喜地吗？他被这欢喜冲昏了头脑，以至于下意识地将疑惑猜测都抛在了脑后，然后就赶着马不停蹄地为闺女张罗婚事。</p> 这程子，他一直都处在这种喜悦之中，他一直以来最大的心事，总算即将得以解决，他何等急迫？以至于堂堂太医院院首三不五时地屈尊去怀仁堂见个小小的市井游医，这背后是他对闺女深沉又带着亏欠的爱。</p> 好容易万事俱备，只待皇后娘娘的指婚懿旨一下，他的心事就彻底完了，尹广泉甚至都觉得此生无憾了，可是就在这个关头，怀仁堂出事儿了。</p> 尹广泉似是受了当头一棒，这一棒将他从之前的狂喜之中拉了出来，也让他头脑恢复清明，直到这个时候，再回想之前的这段过往，之前被他抛在脑后的疑惑跟猜测这才又重新浮上了脑海。</p> 皇后娘娘怎么可能突然就转了性儿？</p> 明明都已经死死拿捏他们二十年、从来不拿他们当人看的，怎么可能突然就拿他们当人看了？甚至还如此宽容让他们亲自张罗闺女的婚事？</p> 皇后可是从来都以此拿捏着他们的，怎么可能突然放手？岂不是将主动权交还给了他们？若这样的话，皇后岂不是再不能轻易地拿捏他们？只是不会比从前更加轻松容易。</p> 皇后又不傻，难道她不明白这个道理？</p> 所以……皇后是不可能真的放松甚至放弃对他们地拿捏的，反倒是因为这程子跟太子的关系紧张进而恶化，皇后心中说不定还担心他尹广泉会倒向太子或者别的皇子，因而更要敲打他，而所谓让他们自己张罗尹若兰的婚事，明显显就是皇后挖的坑。</p> 皇后不可能不知道他屡次出入怀仁堂去见罗植，所以皇后是知道他看中了罗植的，所以在他入宫求皇后给尹若兰跟罗植赐婚的时候，怀仁堂却意外走水，说不定罗植已然葬身火海……</p> 这肯定是皇后的手笔。</p> 肯定是！</p> 皇后这明摆摆地就是要让他明白，谁才是能够操纵他们全家一生一世的主子！又或者皇后有这什么要命的勾当，拿着他女儿这一生的幸福做饵，等着他自己主动咬钩儿么！</p> 皇后给的这个教训不可谓不深刻，这手段也不可谓不毒。</p> 孔氏也明白了过来，双目圆睁：“你的意思是……这从头到尾都是皇后娘娘的……设计安排？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让他们做主兰儿的婚事，根本就是为了彻底拿捏咱们？为了给咱们一个警醒？”</p> 不会吧？皇后……皇后怎么可能会如此心毒手辣？</p> 孔氏不住摇头，不肯相信，可是心底却又有个声音在说，皇后就是这样，她自始至终就是这么心毒手辣，从未改变。</p> 孔氏的面色难看到了极致，连嘴唇都没有任何一丝血色，她僵硬地站在原地，然后蓦地她仰起头看向尹广泉，使劲儿地拉着尹广泉的胳膊道：“就算是这样，那又怎么了？难道咱们真的就能不顾兰儿的死活了？皇后既是要给咱们一个警醒，那咱们乖乖听话就是，你这就入宫去求见皇后娘娘，不管她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只要她别下这一道指婚旨意就行！快去！现在就去！”</p> 为了宝贝闺女，孔氏真的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眼下，她也是什么都顾不上了，反正她就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闺女跳火坑，即便皇后让她拿自己的性命来换，她也绝无二话。</p> 她此刻甚至还庆幸，对于皇后来说，他们还是有点子利用价值的，就因为如此，他们还有不顾一切、挽救女儿于水火的可能。</p> 被孔氏这么一吼，尹广泉总算是如梦初醒，他没再说什么，当下就跌跌撞撞朝着大门奔了过去。</p> 孔氏喘息着，哆哆嗦嗦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包，从中倒出两粒通心丸，一口咽了下去，这才“噗通”一声一屁股瘫坐在了椅子上。</p> 皇后，皇后竟这般心毒手辣……</p> 孔氏直直地盯着外头清明的天幕，双目放空，娇美的容颜没有一丝血色，病弱憔悴得可怕，似是一下子老了十岁一般，多年来，一直被痼疾颤声，孔氏难得会有舒爽的时候，难得这程子闺女婚事有了眉目，她多年心事总算是得以化解，这病几乎是不药而愈了，甚至还神清气爽得很，只不过啊，这才过了多久，此时再回想起来，怎么都像是好梦一场，如今梦醒了，梦碎了，她又重新回到了现实。</p> 不，比现实更加可怕残酷。</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19章 还能有别人吗 攥着扶手的手一直颤抖个不停，苍白的手背上青筋突起，孔氏颤颤地捂住了胸口，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内疚还有痛苦之中，自打跟尹广泉相识、自嫁给了尹广泉生下了闺女之后，她就时常被这种内疚痛苦之情包围缠裹，不能自拔，无休无止，而此时此刻，这种心情无疑是达到了顶点。</p> 说到底，这一切都怪她。</p> 当初，她就不该贪恋尹广泉的温柔痴恋，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她一个固然身不由己却也着实不怀好意的罪臣之女，哪里就配得上？她就该远远儿地躲开，就不该去祸害尹广泉，更加不该步步深陷，将尹广泉裹挟着沉入这个无底深渊，更连累了他们闺女的一生。</p> 都怪她，真的都怪她，纵使当初她是被皇后所迫，别无选择，纵使她的命就被攥在皇后手里，纵使她就是皇后手中的提线木偶，根本就左右不了皇后的想法，但是，只要她下定决心，也不是没有可能反抗？</p> 不就是豁出去一条命吗？原本她这个罪臣之后也是该死的，又何必为了自己这一条贱命额、留在世上祸害旁人呢？</p> 但是，她却迟迟下不了这个决断，她不是畏死，她是……舍不得，尹广泉真的太好太好，比她遇见地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好。</p> 遇见他，她浓黑凄凉的心间就被打开了一条缝隙，然后……</p> 阳光普照，春暖花开。</p> 最初她的任务，是让尹广泉沉沦、无法自拔，继而变成皇后的另一个提线木偶，后来，尹广泉果真沉沦深陷，只不过……</p> 沉沦的，却不只尹广泉一人。</p> 若是当时她能再坚定一点、或者再心狠一点就好了。</p> 是她地贪心，毁了尹广泉，也毁了他们的女儿。</p> 想到此处，孔氏苦涩地勾了勾唇。</p> ……</p> 景仁宫。</p> 尹广泉夫妇那厢已经认定了怀仁堂的一场大火，是皇后娘娘的手笔，为的就是要更加死死拿捏他们，给他们一个重重警醒，对此尹广泉夫妇实在是受惊不小，而对于怀仁堂的这一场大火，皇后娘娘的反应亦是不小。</p> “你说什么？”原本还兴致勃勃修剪花枝的皇后再听闻宫人匆匆禀报之后，脸色就彻底沉了下来，“啪”的一声将手中的剪刀拍在了桌上，冷眼看着那宫人，“你再说一遍！”</p> 那宫人吓得脸色惨白，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回娘娘的话，娘娘让奴婢去打探的那家叫怀仁堂的药堂，于今日……今日清晨，不知怎么的就……就意外走水了，而且火势甚大，将周围的两家酒楼铺子都给引着了，也就刚刚才，大火才被扑灭，府尹衙门的人还在调查这事儿呢，听闻……听闻怀仁堂这一次死伤不少，具体的情况还得等府尹衙门那边查清才能知道，而那位叫……叫罗植的郎中，奴婢也打探了，据说他平日都住在怀仁堂的里面，所以这一次……只怕是难逃一死。”</p> “啪嗒！”</p> 那宫人的话音一落，就听到外殿传来一声声响，顺着那声音，皇后就瞧见瑾儿正好走进来，这时候却愣在了门口，一脸受惊过度地模样，瞧着别提多可怜了，而他面前则是一只被摔得粉碎的炖盅，满地黏黏糊糊的汤汁，闻着味儿就知道是雪蛤养颜羹，皇后日日都要吃的，瞧这架势，是瑾儿来给皇后送雪蛤养颜羹来着，却被宫人的话给吓住了，以至于把手中的炖盅都给打翻了。</p> “瑾儿，可烫着了吗？”皇后瞧着心疼着急，赶着命人过去查看，“快去看看小公子，可烫伤了没有。”</p> “是，奴婢遵命。”</p> 马上就有宫人要去查看，可是瑾儿却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儿，然后瑾儿就惨白着张脸，走到了皇后面前，泫然欲泣的一双眼可怜楚楚看着皇后，带着哽咽道：“皇祖母，瑾儿……瑾儿害怕……”</p> 害怕什么？</p> 自然是所谓的意外走水了。</p> 都不用瑾儿细说，皇后心下就已然明了，瑾儿这是听了宫人的禀报，然后就想起了东宫的意外走水呢，皇后也是一样，在听到宫人提到怀仁堂走水的事儿的时候，她脑中第一个反应，就是太子，继而就是暴怒，说起来这祖孙两人还真是心有灵犀，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太子。</p> 因为害怕，瑾儿浑身都颤抖个不停，显然是怀仁堂的意外走水触发了他内心深处某件可怕的记忆，让他惶惶不安，皇后瞧在眼里，是既心疼又愤恨，心疼自然是对瑾儿，那愤恨呢？</p> 当然是对太子了。</p> “来，乖孩子，不怕了，到皇祖母这边儿来。”皇后伸手将瑾儿扯进怀里，一边轻轻拍着瑾儿的后背，柔声哄着安抚，可是脸上的表情却阴冷到了极点。</p> 谁会对怀仁堂下手？而且还是明目张胆、故技重施用这么一招所谓的“意外走水”？除了太子，还能有别人吗？</p> 怎么可能？！</p> 太子这是想做什么？这个逆子当真要跟她这个娘亲撇清关系、甚至是水火不容了吗？</p> 自从太子选择所谓的“大义灭亲”，对陈氏一门下手之后，便就对她这个亲娘转变了态度，从前是如何的恭敬孝顺，从那时候起，就是如何地冷漠疏离，皇后自是觉得心寒不已，这就是她的儿子，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呕心沥血栽培出来的儿子！如今竟就是这样回报她的！</p> 但说实在的，那个时候，皇后其实并不真的恨太子，她只是怨，怨太子的冷血冷情，也怨万岁爷逼着太子对他们陈氏一门下手无情，作为母亲，即便是那样的时候，她还是会下意识地维护太子，将所有的过错推到旁人身上，而且她还在心里不住地安慰自己，太子这是不得已，在那个敏感时候，的确要跟她这个出身陈氏一门的娘亲保持距离，日后，待一切都过去，待她皇儿总算能够问鼎九五，她的皇儿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会弥补她这个母后的。</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20章 人选 皇后就是这样地安慰自己，直到太子跟刑部侍郎霍成峰合力审查陈氏一门结案之后，直到皇后直到了那结案的具体内容，直到皇后清楚这一切都是太子的手笔之后，皇后这才猛然发现，太子未必如她想的那般，有着那么多的不得已跟苦衷，反过来，太子似乎对于万岁爷当初地逼迫，再满意、再合心意不过，他就这么看似勉为其难、实则顺手推舟，将所有的污水都泼在了陈氏一门的头上，顺便把自己洗得一干二净，简直就跟刚生下的孩子似的，纯净至极，至于陈氏一门会落个什么下场，她这个出身陈氏一门的皇后会如何被人指点诟病，太子全然都不在意。</p> 说真的，得亏有万岁爷的维护，要不然的话，只怕怂恿废后的折子都要满天飞了，毕竟那起子酸腐古板的文官是断断容不下她这个沾染了陈氏一门污浊泥淖的皇后继续母仪天下地。</p> 太子是真的绝情，也是真的要跟她这个亲娘割断母子之情呢。</p>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皇后只觉得后背发凉，前所未有的恐惧跟愤怒将她缠裹包围，那段时间，她夜不能寐，好不容易睡下，也一准儿会被噩梦惊醒……</p> 她万万想不到，到头来一门心思想置她为死地的，不是什么皇贵妃芳贵妃，也不是什么二皇子四皇子，竟然是她的亲生皇儿！是她费心费力、倾注所有心血、为他铺路搭桥的皇儿！</p> 人生过半，还要遭受这样的巨变背叛，对皇后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是就此被彻底击垮、没出息地抑郁而终？还是咬着牙站起来、选择反击？</p> 很明显，皇后选择了后者，她心里烧着一把火，非要亲自报仇雪恨才能平息不可，什么身上掉下来的肉，什么母子情深，有什么虎毒不食子，那是没被逼到她这份儿上，总之，皇后的心是彻底凉了，也是彻底硬了，皇后开始有计划地寻找复仇的工具，她一个后宫妇人，到底不能走到台前，而且就算是扳倒了太子，还不得找个合适的人顶上？若不是个和她心意的，甚至还是个会给她添堵的，那这仇是报了，却未免也是为了他人做嫁衣裳，她可不是个蠢货。</p> 顺眼趁手的傀儡还没寻摸道，随之而来的，就是东宫的那一场“意外走水”，皇后在晕死过去又醒来之际，她脑中就一个想法——</p> 她怎么就生下了这么一个畜生？</p> 对，就是个畜生，没有一丝人情一点儿良心的畜生，他根本就不是个人！</p> 但凡有那么一丁点儿的人性，他又怎么可能会对太子妃下手？太子妃到底碍着他什么事儿了？</p> 一个混事儿不懂地疯婆子，还是个被灌了哑药、终日昏睡的疯婆子，当初为了太子着想，那灌进太子妃口中的哑药，还是她亲自下令让尹广泉调制出来的，对于太子妃这个她亲侄女儿，皇后真的有着太多的亏欠，她打定主意，日后要好生弥补太子妃，可是……</p> 太子根本就不给她这个机会！</p> 可就算是太子不动手，太子妃那样的状况只怕也活不了两年，就是个活死人罢了，可是太子，却愣是连这么一个行将就木的活死人都容不了。</p> 那不单单是他的枕边人啊，还是他青梅竹马、一道长起来的亲表妹啊，他就这么地、毫无人性地要了太子妃的命，还是用这样残酷的手段。</p> 他先是“被逼无奈”地对陈氏一门开刀，然后就这么地迫不及待地对太子妃下了手，那么下一个呢？</p> 是不是就要轮到她这个母后了？</p> 还是太子早就在心里琢磨着，在时机成熟的时候也要给她这个母后来这么一场所谓的“意外走水”？还是悄默声儿地用哪种不知名的毒药送她赴黄泉？然后，他这个太子就彻底跟罪孽满身的陈氏一门撇清关系了，从今往后，再不会有人用陈氏一门的理由来诟病他这个太子殿下、大夏的未来之主了。</p> 太子妃的死，在皇后心中激起了巨大的动荡，她实在是受到了不小的刺激，所以在确定人选这件事儿上，她势必要加快步伐，然后她就意外地发现，在那段时间里，万岁爷似乎……也有此意。</p> 这……似乎也是意料之内的事儿。</p> 在短暂错愕跟权衡之后，皇后很快就下定决心，在这件事儿上，她要果断跟万岁爷站到同一阵营，而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在了瑾儿还有……六皇子的身上，很明显，这两位，一个皇长孙一个幺皇子，似乎都深得万岁爷的看重，不过，对于皇后而言，瑾儿肯定是比六皇子更可靠亲近的人选。</p> 六皇子？</p> 他的亲娘是莲妃娘娘，身后的母族则是李氏一门，难道她费尽心思地为旁人地儿子铺路搭桥、送上皇位，这对她又有什么好处？</p> 可是瑾儿就不一样了，瑾儿是她名正言顺的皇孙，还是记在太子妃名下的太子嫡子、万岁爷的嫡出皇长孙，论起来，瑾儿的身份甚至比六皇子还要来的尊贵，假以时日，太子人不在了，瑾儿这个嫡子顶上来，想来也不会招致非议争论。</p> 至少，瑾儿跟六皇子的胜算不相上下，不过，皇后冷眼瞧着，万岁爷似乎更加看重瑾儿呢。</p> 这就够了。</p> 皇后选定了瑾儿，跟万岁爷达成了默契，正满怀希望地开始栽培瑾儿，然后……怀仁堂就“意外走水”了。</p> 怎么得？</p> 太子这是不满她这个母后转而栽培自己儿子了？要给她这个母后提个醒儿？</p> 尹广泉是皇后的人，对此皇后也从未瞒过太子，太子自是心知肚明，所以在皇后看来，太子这明显显地就是在跟自己示威呢，这是在警告她，让她不要生出什么对他这个太子不利的心思，要不然的话就把她这个堂堂六宫之主曾经做过的“好事儿”都抖落出去？</p> 虽然，这些“好事儿”，多半都是皇后曾经为了给太子开道才暗中命令尹广泉干的。</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21章 那就不必再见了 可是如今太子都不做人了，哪里还懂得什么感念恩情？指不定还真能一股脑儿给抖落出来，到那个时候，她这个皇后之位……</p> “皇祖母，瑾儿好怕，”皇后还在沉思之中，就蓦地听到怀中瑟瑟发抖的瑾儿哽咽着开口，“瑾儿……瑾儿最怕走水了，在母妃……死于意外走水之后，瑾儿就、就不敢再回东宫了，亏得皇爷爷跟皇祖母心疼瑾儿，留了瑾儿在宫中住下，要不然的话，瑾儿……瑾儿只怕日日都要垂泪，没有一刻心安……”</p> 瑾儿眼泪似是断了线的珠子，落个不停，睫毛都被打湿了，一簇一簇的，身子也不住颤着，不过却一直强忍着，竭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那模样别提多心疼人了，皇后看着这样的瑾儿，真真是心疼极了，原本她对瑾儿是并不存在什么疼惜爱怜的，甚至还带着一丝嫌弃，虽然瑾儿被记在了太子妃的名下，可说到底就是贱婢生下的孩子。</p>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这个贱婢生下的孩子可是万岁爷眼里的宝贝疙瘩，而且在跟瑾儿相处的这短短数日之内，皇后对瑾儿的态度真是大不相同，从一开始流于表面、高高在上地挑剔审视，到如今发自内心地疼爱，皇后的改变，一众宫人都看得咋舌，个个都在心中佩服瑾儿小公子，真是好手段，可是皇后自己却没意识到，似乎，她就该这么疼瑾儿。</p> 此时此刻，皇后真是心疼极了，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暂且抛在脑后，一边取了帕子给瑾儿拭泪，一边柔声哄着瑾儿道：“多大的孩子了，还三不五时地掉金豆子？再说了，走水有什么可怕的？你这么个小小男子汉竟怕走水？也不怕叫外人笑话？”</p> “瑾儿怕的不是走水，是父……”瑾儿忙不迭解释，可是甫一开口就蓦地闭上了嘴，他满脸都是惊恐，一时都不敢去看皇后的脸，赶紧地垂下了眼，睫毛却一个劲儿抖动，明显显是不安害怕到了极点。</p> 皇后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她打量着瑾儿，似乎在审视着什么，过了半晌，她才缓声开口：“瑾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p> 瑾儿不敢抬头，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身子抖得更厉害了。</p> 皇后却不放过他，伸手抓着他瘦小的肩膀，逼着他跟自己直视，然后再一次冷声道：“说，你到底知道什么。”</p> 瑾儿被皇后这么冷冷地盯着，嘴巴颤了两颤，目光却没再躲闪，被泪水浸润的双眼，澄澈无垢。</p> 他忽然就跪了下来，然后将自己的脸埋在了皇后手中，然后一字一字认真道：“瑾儿什么都不知道，瑾儿只知道，这世上只有皇祖母最疼瑾儿，瑾儿也必得争气，才能对得起皇祖母的疼爱照拂。”</p> 皇后的心蓦地一顿，随即就变得又酸又暖又软，她伸手轻轻揉着瑾儿的后脑儿，一边柔声道：“本宫打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p> “瑾儿打一开始也知道，皇祖母是瑾儿最亲的人，”瑾儿乖巧地道，仰着头看着皇后，眼中都是浓浓的信任和乖巧，再开口的时候就带着点儿撒娇了，“皇祖母，瑾儿能不能一直住在您这里？瑾儿不想回东宫，也不想……见到……”</p> 不想见到什么，瑾儿没往下说，只是缩了缩脖子，目光又忍不住有些黯然。</p> 皇后却似是听明白了，她继续抚摸着瑾儿的后脑，一边沉声道：“既是不想见到，那就不必再见了。”</p> 不单单瑾儿不想再见到那畜生，就连她也不想再见到了。</p> 若是能此生都再见不到那就再好不过了。</p> 想到此处，皇后冷冷地牵了牵唇。</p> ……</p> 是夜。</p> 穆府。</p> 这一夜夜间，穆府来了位不多见的亲戚，敬子昂。</p> 为什么说敬子昂不多见呢？一则是敬子昂的性子本就不善交际，虽然跟穆府的关系多年来一直不错，但是性子使然，敬子昂很好会走动来访，二则也是敬子昂实在忙，他每一日绝大部分的时间，都耗在大理寺里头，有时候连自己家都没空回去，更别说是有功夫花在亲戚之间走动了，这程子，敬子昂就更忙了，因着之前告假随大舅哥一家去了一趟穆府老宅扫墓，这一来一回地也耗费了半个月地功夫，敬子昂自认耽搁了不少事儿，所以这程子更是忙得脚不沾泥，恨不得连白带黑地都不离大理寺。</p> 可就是这样的一位大忙人儿，今儿竟然有功夫过来穆府，穆昇跟康如眉听着管家方木过来通报，两个人都惊着了，纷纷放下了手里的茶杯，面面相觑，顿了顿，穆昇问康如眉道：“我记得今儿太阳还是老样子打东边儿升起来的啊？”</p> 康如眉也对敬子昂的突然造访感到诧异，不过很快她心里就隐隐有了猜测，当下忙得打发方木去请人进来，然后又压低声音跟穆昇道：“我估摸着，姐夫此次过来，是为着上一次我跟长姐陪着母亲去庙里求签问卜的事儿呢，等会子瞧见姐夫人了，你可别胡言乱语，别刺激到了姐夫。”</p> 求签问卜的事儿？</p> 康如眉这么一提，穆昇顿时就明白过来了，上一次，他虽然没有跟着一道过去，不过待康如眉跟穆葭一回来，他便就听说了那所谓求签问卜的事儿，顿时整个人都跟被雷劈中了八回似的，好半天人才总算缓了过来，然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双目灼灼看向了自己的亲生儿子——</p> “你小子有事儿别瞒着，跟爹说实话，你是不是个好龙阳的？”</p> 穆长风：“……”</p> 他真的好心累了，先是被自己的妹子怀疑是个剑走偏锋的，而且还是个对自己心腹侍卫、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廖青松揣着那种心思的……不良主子，好不容易跟妹子解释清楚了，然后这一回到家又被自己爹爹给质疑了，穆长风简直都要崩溃了，嘴巴动了动，正要跟自己亲爹解释来着，还没来得急出声，结果又被自己亲爹给抢了先——</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22章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你老实跟爹交代，你当初之所以死活都要放弃春闱，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是担心自己日后有了功名走上仕途，为了形象跟官声，不得已得迎娶女子入门，而你偏生又是个不好姑娘的，所以你在反复思量权衡之下，到底还是没办法为了仕途前程而妥协屈服，所以你才死活都不肯参加科考，还编出那许多煽情的理由来、逼得咱们当爹娘的不得不让步？是不是这样？”</p> 穆昇一脸看透事情本质的表情，拧着眉从上到下反反复复地审视打量自己的亲生儿子，那目光怀疑中透着严峻，嫌弃中带着冷漠，咋看都不像是来自亲爹对亲儿子的注视，反倒像极了在审犯人。</p> 穆长风：“……”</p> 长这么大他才从来不知道自己亲爹竟是个想象力如此之丰富的，这想象力……简直都到了令人发指、跳脚的地步了好不好？！</p> 真是奇了怪了，有这本事不去说书走什么仕途啊？</p> 未免也太浪费天赋！</p> 穆葭同样觉得爹爹的想象力丰富，而且还……挺可乐的，不过看着兄长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穆葭到底还是十分够义气的忍住没笑，对于兄长，穆葭那是十分同情心疼，当下就赶紧为穆长风解释道：“爹爹，您误会了，兄长哪里是那样的人？您知道的，兄长从小到大都是个最坦诚爽直的，哪里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您真的误会兄长了，而且兄长也真的不是……”</p> “对，我是误会他了，他就是最坦诚爽直的！所以真是难为他这么多年辛苦遮掩了！这眼看着年岁大了，到了考功名、娶妻生子的年纪了，他是再也遮掩不下去了，所以才十分阴险地跟咱们来了这么一手！”</p> 话头再次被穆昇给抢过去了，激动的礼部尚书大人，指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脸痛心疾首，唾沫横飞，把他儿子还有闺女都给说得一愣一愣的，谁都没反应过来，站在一旁的康如眉也是被说得满头雾水，忍不住蹙着眉问道：“来了哪一手啊？”</p> 是啊，来的哪一手啊？</p> 穆长风本人也很想知道好不好？！</p> 穆昇一声冷哼，又死死盯着穆长风好半天儿，然后才咬牙启齿地道：“你是不是听谁说过，军中……男..风盛行，所以你才会有了弃文从武的想法，一则能远离爹娘逃避催婚，二来还能……还能全了你的心愿，到了军营之后，想怎么胡天胡地就怎么胡天胡地，是不是？！”</p> 他亲儿子、亲闺女还有亲夫人：“……”</p>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穆昇还一个劲儿地冲自己儿子翻白眼儿，那股子嫌弃劲儿啊，真是毫不掩饰。</p> “是不是被你老子我说中了心事，你都无言反驳了，是不是？”半晌，穆昇又是一声冷哼，再次冲着穆长风翻了个白眼儿，一边面色沉重、语气沉痛地教训儿子道，“穆长风，你给你老子听好了，我不管你是好姑娘还是好旁的，总之，你不能给穆府丢人！要是让我知道了你真的敢胡天胡地，不管你人在哪儿，你老子我都确保第一时间赶到亲手抽死你个丢人现眼的小兔崽子！”</p> 穆葭再也忍不住了，冲她还怒发冲冠地亲爹，举了举手，弱弱地问：“那什么……爹爹啊，你为啥不怀疑……表哥跟表弟，而是一门儿心思认定兄长就是那个剑走偏锋的？”</p> 穆葭对此十分纳闷儿，按说怎么都不该怀疑到穆长风身上啊，祖母的孙辈，拢共三位男丁，表哥敬成栋，兄长穆长风，还有就是表弟敬成梁，若说其中非得有个断袖的话，那单就给人的感觉而言，首当其冲就是表弟敬成梁啊，就他那副长相，还有那比姑娘还娇气惹人疼的劲儿……</p> 真的非常之像了！</p> 更加慎重考虑的话，那大表哥敬成栋身上的疑点也不少，大表哥都年纪不小了，已经过了二十五了，寻常男人这个年纪，孩子都已经几个了，可是敬成栋却一直迟迟不婚，甚至从未跟姑娘有过任何接触的迹象……</p> 反正怎么看怎么猜，也不该是穆长风啊，但是穆昇却一口咬定了剑走偏锋的一定是自己亲儿子，这……这到底是为什么啊？</p> 不光穆葭很好奇，穆长风更是好奇，一脸郁闷加无辜地看着亲爹：“是啊，爹，你到底凭啥认定就是我啊？我到底哪儿像是个剑走偏锋的？你……你赶紧告诉我，我赶紧改了，没得让人误会。”</p> 穆昇说的这般言之凿凿，穆长风心里也是慌得很，生怕自己身上真有啥让人误解是个剑走偏锋的地方，那可就是大事不妙了，所以他这是赶紧跟自己亲爹请教呢，倒不是在埋怨被亲爹给误会了。</p> 康如眉跟穆葭也一脸期待解惑地表情，都在齐刷刷看着穆昇，然后穆昇就有点儿……</p> 尴尬了。</p> 他好像真的是误会自己儿子了，而且还是这家里唯一一个误会穆长风的，还误会的那叫一个严重，想着自己刚才对穆长风说的那些话，是不是有点儿……太过分了啊？</p> 可就算已经在心里默默检讨自己了，穆昇到底还是拉不下当爹的脸，兀自一脸严肃，看着自己的儿子，告诫道：“不是那样最好，要不然的话，老子我还是会抽死你这个丢人现眼的小兔崽子！”</p> 穆长风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憋屈地点了点头：“是，儿子受教。”</p> 康如眉简直都听不下去了，赶紧地打发了委屈的儿子跟看戏的闺女，然后扯着穆昇就进了寝房，忍不住就开始数落道：“你看你这是做的什么妖？什么都没问清楚就逮着风儿一通训，瞧把孩子给委屈的，你这听风就是雨的毛病到底是跟谁学来的？丢不丢人啊？”</p> 是够丢人的，刚才训儿子的时候有多么的义正言辞，现在脸上就有多烫，穆昇真是一点儿都不想跟康如眉讨论这个话题，轻咳一声之后，赶紧地就转移了话题。</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23章 老爷动气 “那寺庙里头的大师父真的是这样说的？说是娘的孙辈儿里头真的……会出一位好龙阳的孩子？”穆昇对此也是颇感意外还有好奇，“这种事儿还是能算出来的？”</p> 康如眉表情有些茫然，想了想，点点头道：“那签上的确是这么个解释，不过对此，母亲大人倒是不甚在意，也让咱们不要多想，就权当没有这么一回事儿，我原本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但是长姐对此事却……十分上心，从庙里回到西槐别院，二话不说就直接把二郎劈头盖脸一顿训，把孩子都给吓哭了呢，我瞧着……”</p> 说到此处，康如眉有些迟疑，顿了顿，才又继续道：“我瞧着长姐似是早有这样的怀疑，只是从前可能只在心里有了疑影儿，如今被大师父这么一说，倒是猜想得了应验一般，要不她怎会如此激动？而且啊，如今再想想，长姐之前一门心思地要给二郎定亲事，可其实二郎那样的年纪心性，我总觉得定亲这事儿不着急，还是过两年再说得好，但是长姐却等不及了似的，你说……是不是长姐对二郎一早就有了怀疑，才会如此着急二郎的亲事？”</p> 穆昇也觉得康如眉说的有理，他跟敬成梁这个小外甥实在不熟，拢共也没见过几次，就觉得这孩子过于害羞又俊美异常，不像是个十四五的少年郎，倒似是个羞答答的大姑娘，不过到底并不了解，也不好下定论，他就是挺为他长姐发愁的，就他长姐那样的急脾气，只怕要急出病来呢。</p> ……</p> 也就是几天前的事儿，穆昇哪里就会抛在脑后了？康如眉就算是不提这事儿，在听到敬子昂造访之后，穆昇也会联想到这事儿上。</p> “你说姐夫他这一次过来，是不是求咱们过去劝一劝长姐的？”穆昇思来想去，觉得肯定是这么回事儿，“长姐认定成梁是个剑走偏锋的，一时难以接受，不定在家里怎么折腾成梁呢，姐夫这是看不下去了，来找咱们劝劝长姐的吧？”</p> 康如眉也觉得八成就是这事儿，夫妻两人当下赶紧商量着，明儿就抽出时间去一趟敬府来着，哪里知道，待敬子昂被引进房中坐定之后一张嘴，就让两人震惊错愕，非但敬子昂的来意他们没有猜中，更加让他们意想不到地是——</p> “敬子昂，你说的啥？太子竟然在打葭儿的主意？”实在是太震惊了，以至于穆昇都忘了叫姐夫了，直愣愣地看着敬子昂，直呼其名。</p> 康如眉也是一脸愕然：“还有这样的事儿？太子妃这不是才将将殁的吗？人还下葬呢，太子竟然在这个时候，就生了续娶的心思？”</p> 是啊，太子妃的尸体如今还在东宫躺着呢，而且据说，太子妃死得十分惨烈，太子对这位青梅竹马的表妹发妻感情十分深厚，以至于悲恸难抑，还一度病得下不来床，如今更是告假在家，一门心思地给亡妻置办丧事儿呢，结果……</p> 这畜生玩意儿竟然还打上了他家闺女的主意？！</p> 康如眉是大家闺秀，都要气死了，可是却也骂不出口，但是穆昇可就忍不住了，手在桌上重重一拍，就破口大骂道：“什么畜生玩意儿？凭他也敢肖想咱们家葭葭？他这没心肝儿的畜生怎么就当初就没跟着太子妃一道葬身火海呢？真真是老天不开眼！”</p> 穆昇简直就要气炸了好不好？</p> 饶是穆昇早在多年前就对大皇子刮目相看，心里对大皇子是真的高看一眼的，但就这样，在甫一听到大皇子跟自家闺女相好的时候，他都不能接受，更别说是太子这样的……畜生了。</p> 虽然太子如今还不敢明目张胆地怎么样，甚至都还没直接把手伸到穆府，而是只敢拐弯抹角地打敬府的主意，但是只要一想到太子竟敢肖想自己的宝贝闺女，穆昇就恨不得这就提刀过去宰人好不好？</p> “妈..的，皇帝老儿生出来的这一个个的都是什么混蛋玩意儿？”越想越气，穆昇忍不住又骂了起来。</p> 别以为他从前人还在蜀地，就不知道京师的事儿，芳贵妃跟四皇子可是扎扎实实打过他家葭葭的主意，还有那个二皇子，也不是个好东西，听葭葭说，之前在卧龙寺的时候，那位二皇子还妄图轻薄他家葭葭，所幸被大皇子那个臭小子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就因为这事儿，让两人相识相遇，更不知道他家宝贝闺女是不是就因为这个就生出了啥“大恩大德无以回报，唯有以身相许”的蠢念头。</p> 总之，大皇子就这么地成了……他穆昇的女婿。</p> 虽然如今想来还是有些不爽，不过大皇子这人……</p> 行吧，皇帝老儿生出来地也未必都是混蛋玩意儿，至少他穆昇的女婿还是个顶顶不错的。</p>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康如眉忍不住直皱眉，瞪了穆昇一眼，然后又扭头去问敬子昂，“姐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牢房您说仔细点儿。”</p> 敬子昂点点头，当下把这事儿又给重新说的更仔细了一遍。</p> 是什么事儿呢？当然是太子企图拉拢敬府的事儿呗。</p> “之前东宫的人就有意跟我拉近关系，我当时觉得还挺纳闷儿的，我跟东宫素来就没有往来的，不管是太子还是别的皇子，也是一向跟我没有交情的，我这个大理寺卿就一门心思地管着大理寺的事儿也就是了，哪里有心思应承旁人？所以这些皇子的人在我这里碰了壁之后，就愈发不待见我了，别说是跟我拉关系了，不一门心思将我拉下位就已经不错了，至于太子，人家有陈氏一门还有吏部撑着，压根儿就看不上我这个区区大理寺卿。”</p> “但是不知为何，就在不久之前，太子对我这个大理寺卿竟然忽然就变了态度，我最初觉得很是纳闷儿，并不能搞清楚太子这是寓意何为，但是没过多久之后，太子就开始对霍大人下手了，我这才猜出太子葫芦里头卖的是什么药。”</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24章 简单粗暴 “太子认为霍成峰是块啃不下的硬骨头，注定不能为其所用，所以太子就千方百计地要把霍成峰从刑部尚书候选人的位置上给拉下来，甚至是连刑部侍郎的位置也不愿给霍大人留着，自然而然地，太子也要开始寻摸能为己用的、新的刑部尚书的人选，而我这个素来脾气不好的大理寺卿，原本并不能入得太子的眼，可是谁叫我背靠着苏氏一门还有穆氏一门呢，所以就算是奔着苏府跟穆府，太子也想着在我身上下点儿功夫呢。”</p> “放在从前，我自是不肯搭理太子的，一早就让他知难而退了，但是如今，既然选定了要追随大皇子，那就自然要为大皇子着想，所以我倒是没有一口回绝太子，而是似是而非地应承着，想着能不能趁机拿到太子的把柄，也好能更好地帮上大皇子。”</p> “但是就在今天，我发现，太子的盘算远不止于此，他这个未来大夏之主的心思且远大着呢，”说到这里，敬子昂不屑地撇了撇嘴，“太子见我没有一口回绝他的示好，便就以为我也有攀上东宫青云梯的想法，太子自是喜出望外，对我更是极力拉拢，这才通过他的心腹师爷在我面前委婉提了想跟穆府结亲地想法呢，还指望着我这个做姑父的能够从中牵线搭桥呢，我当时也是忍得辛苦，这才没将热茶直接泼在那人的脸上。”</p> 得亏太子还算委婉，没有直接跟穆昇提这档子事儿，若是换了穆昇啊，别说是泼太子一脸热茶了，那真的是能直接提刀宰人了。</p> 什么玩意儿啊，家里还躺着刚死没多长时间妻子的尸身呢，这就赶不及了巴巴地盯上了他家宝贝闺女？</p> 漫说是穆昇这样位高权重之辈受不了此等屈辱了，便就是寻常百姓人家，也受不了啊。</p> 穆昇气得脸色难看，伸手又在桌上狠狠拍了一下，一边咬牙恨恨道：“就这畜生玩意儿，竟然也配做一国储君？呸！岂不是要天亡我大夏？！”</p> 穆昇这话说的……真算得上是大逆不道之言了，不过这一次康如眉倒是没有拦着，敬子昂也没有，两人同样都是面色难看，尤其是康如眉，一向养尊处优、待人和善的贵夫人，这时候却是满脸冷峻，一双眼里头满是浓浓的厌恶跟恨意，攥着茶杯的手下意识的发狠，骨节都泛着青白了，到了这个时候，康如眉身上倒是又多了那份年少时候才有的、将门虎女的气势来。</p> “砰！”</p> 不待穆昇再骂人，康如眉将茶杯重重放在了桌上，冷声道：“太子既然已经有了这心思，只怕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呢，如今太子妃尚未下葬，这事儿太子也只能先憋着，暗中找姐夫试探，到底还不是摆在明面儿上来，毕竟这名声传出去着实太难听了，可一旦太子妃下葬，太子妃的位子便就空了出来，毕竟东宫那样的地方，没有个女主人打点上下是不行的，所以太子妃的新任人选也会很快提上日程，到那个时候，太子若还是一门心思地想要跟咱们穆府攀亲的话，咱们穆府却也不能直接扫了太子的颜面，若是万岁爷支持太子，甚至主动给太子跟葭儿指婚的话，这婚事便就是板上钉钉了，所以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给太子点儿教训，让太子知难而退，再不敢打咱们葭儿的主意。”</p> 其实最好的法子就是在太子开口跟穆府提亲之前，穆府这边先一步给穆葭定下亲事，或者干脆直接把穆葭给嫁出去，这样一来，太子这样的身份人物，自然不会再抓着一个有夫之妇不放，但是偏生封予山的身份……</p> 一旦公布了封予山跟穆葭的亲事，那么封予山这么些年的韬光养晦、深藏不露那可就再演不下去了，到时候封予山会因为跟穆府的关系被直接推到世人眼前，也会被推到早就将他遗忘的万岁爷还有一众皇子、臣子的眼前，当然了，这是迟早的事儿，封予山又不可能会永永远远地这么一直窝在安郡王府那么一方天地，他迟早会从容昂扬地走到世人眼前，但是……</p> 却不应该是现在，这么仓促的时候。</p> 尤其是江淮那边还没有令人能够彻底心安、高枕无忧的消息传来，所以京师这边暂时还不能这么仓促行事，没得惹了万岁爷的疑心，直接导致了江淮……还不止江淮那一处地失利，从而造成了封予山的彻底失利，让他这许多年的坚持和隐忍，都就此白搭。</p> 这是康如眉穆昇他们不愿意看到的，这也是穆葭她绝对不会允许发生的，康如眉并不是短视妇人，在这样的事儿上，也不至于因为闺女的婚事就一时昏了头，错了主意，但是康如眉就是觉得心中不爽，太子那般恶心德行竟然还肖想自己的宝贝闺女，康如眉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恶心得厉害，所以，她非要让太子知道厉害不可，让他日后一想到穆葭、他们穆府就觉得腿软赶着绕道走不可。</p> 穆昇跟敬子昂都齐刷刷地看向康如眉，穆昇一脸迫不及待地问道：“夫人这是已经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p> 康如眉还真想到了，抿了口茶，然后一脸淡然地道：“不是说太子对太子妃一往情深，此次太子还亲自为太子妃办理丧事儿的吗？既如此，为显情深义重，那想必太子妃下葬的时候，太子也是要亲自跟着一路压棺的，从东宫一路往城门，毕竟咱们穆府，若是到时候在咱们穆府门前，闹出了什么丑样，被一传十十传百，搞得天下皆知，你说太子还会打咱们穆府的主意吗？我看啊，从那之后，只怕一听到咱们穆府，太子殿下就是头疼欲裂呢。”</p> 康如眉这主意……明显让穆昇跟敬子昂倍感意外，两个大男人听得是一愣一愣的，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面面相觑——</p> 真的就……这么简单粗暴吗？</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25章 姐夫开明 这两个大男人都是在官场浸淫多年的，平日里跟官场里的老油条打交道多了，自然而然地行事手段也会受到影响，做事往往是思前想后，力求滴水不漏，尤其是穆昇，若是他真的是个不管不顾、直来直去的性子，只怕这辈子都离不开蜀地了，到顶了也就是做个从三品蜀地参政道了，这还是好的，得万岁爷看重的情况下，哪里还有机会高升入京？</p> 做官，说到底就是做人，再能够跟人良好地沟通跟往来的前提下，坚持本心初心，尽可能地为国为家，这就足以被百姓称赞、青史留名了。</p> 当然了，能够得百姓称赞、青史留名的，也有异类，就是敬子昂这样的，这样的官员往往名声更大、更得百姓拥戴，但是却未必能有前者拥有更广阔的舞台、得以发挥更大的能力做更多的事儿，毕竟身在官场，异类往往是最早受到排挤的。</p> 是性格造就了他们独特的魅力，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荣耀，但同样也是性格带来的局限性，所以此类官员往往出头很难。</p> 敬子昂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这个毛病，不过他却也没存着要削尖脑袋往上爬的心思，所以便就没怎么想过要收敛性情，处在大理寺卿这个位置上，就做好分内之事，他对此问心无愧，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不懂为官之道，见得多了，听得多了，即便自己不赞同，不改变，可哪里就不明白了？</p> 所以听惯了看惯了各种各样阳谋阴谋的穆昇跟敬子昂，在得知太子盯上了穆葭之后，在愤怒过后，自然就是开始琢磨化解之道，至于怎么化解，那对方是堂堂东宫太子，他们即便也不是软柿子，却也不可能直接当面对上，所以能想到的法子，也不外乎是借力打力、借刀杀人，此等弯弯绕绕，哪里能想到康如眉一介后宅夫人，这一张口竟如此……</p> 简单粗暴？压根儿就不弯弯绕绕？</p> 什么借力打力，什么借刀杀人？人家康如眉可比他们这两个大老爷们儿血性多了，爷……爷们儿多了，直接摆明了就是要给太子好看。</p> 姐夫跟小舅子默默对视，都从对方地眼中看出了尴尬跟难掩的丢人气，然后两人默默地挪开了视线，姐夫掩饰性地低头喝茶，小舅子则轻咳两声，然后继续问康如眉道：“夫人，您方才说的让太子在咱们穆府门前闹出个丑样儿，敢问是个……什么丑样儿？”</p> 康如眉还是一派神态自若，缓声道：“天家不是最讲究什么天降祥瑞好意头吗？太子殿下可是未来大夏之主，人品贵重出身不凡，想来在他这位板上钉钉的真龙天子身上出现什么好意头好预兆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想来不管是万岁爷还是黎民百姓那都是乐见其成地，你们说是不是？”</p> 康如眉一边说着，一边目光扫过面前一愣一愣的两个大男人，挑着眉问他们，心里还怪纳闷儿，这两人表情看着怎么怪怪的？跟平时不大相像啊，变了个人儿似的。</p> 康如眉哪里就能明白姐夫跟小舅子的内心动荡，被康如眉这么一问，两人又赶紧齐刷刷地点头，异口同声道：“夫人/弟妹说的极是，一切就按夫人/弟妹说的办！”</p> 就这么……愉快地答应了？</p> 康如眉倒是有些意想不到了，抿了抿唇有些不确定地问：“你们就没有点儿……意见跟想法要补充的？”</p> 姐夫跟小舅子又齐刷刷地点头：“没有没有，夫人/弟妹想到的已经是一等妙计了，根本就用不着我等蠢材画蛇添足。”</p> 康如眉：“……”</p> 这两人是不是被太子给刺激坏了？头脑都好像有点儿不正常了呢。</p> 康如眉满心狐疑，看了看自己的夫君，结果她夫君恰好也在看她，那眼神里面带着掩饰不住的欣赏、激动、钦佩还有……花痴？</p> 直把康如眉看的浑身上下鸡皮疙瘩爆起，她更加觉得穆昇不对劲儿了，赶紧地又朝敬子昂看去，结果敬子昂倒是表情正常，跟平时一样，一脸面沉似水，就是不知道……脑子是不是也不对劲儿？</p> 想了想，康如眉试探性地问道：“姐夫，之前我跟长姐还有葭儿那丫头陪母亲求签问卜的事儿，您已经知道了吗？”</p> 脑子是不是不对劲儿，那就看敬子昂的反应了！</p> 一个正常父亲，遇到这档子的事儿，那正常的反应，肯定就跟之前穆昇刚知道的时候一样，二话不说，逮着自家儿子就是一通噼里啪啦地训、问题还没搞清楚，反倒先把自己给闹的脸红脖子粗的，而且就姐夫敬子昂这样的古板别扭性子，肯定脾气会更大，说不定还会直接动手揍儿子呢……</p> “听说了，那天敏儿一回到家就跟我说了这事儿，”结果敬子昂表情跟语气都异常平静，看不出来任何波澜，瞧着也不像是再刻意掩饰，就像是在跟康如眉穆昇他们闲话家常似的，说到这里，他还叹了口气儿，有点儿发愁地道，“我倒是觉得没什么，不过敏儿却是难以接受，这几天一直在找二郎的不痛快，我跟她说了几次了，也没什么效果，你们两个若是得空了，就过去劝一劝她，都道是一辈子不管两辈子的事儿，她又何必强求呢？”</p> 随着敬子昂这一生叹息，穆昇跟康如眉都是异常沉默，倒不是在为穆敏发愁，而是……</p> 对面这人真的他们古板又一个筋儿、而且还极其看重名声的姐夫敬子昂？</p> 遇到这种事儿，他们姐夫不是最该跳脚的那一个吗？就算是敬子昂一气之下把敬成梁就此关在家中再不许外出，又或者是狠狠揍敬成梁一顿，他们都丝毫不会觉得诧异好不好？因为这就是敬子昂啊！</p> 但是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儿？</p> 敬子昂说什么来着？啥一辈子不管两辈子的事儿，啥何必强求？还让他们去好好儿劝劝穆敏？</p> 这……这简直太不对劲儿了好不好？！</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26章 着迷 这……这简直太不对劲儿了好不好？！</p> 康如眉没忍住，有些不忍心地道：“姐夫，我知道你肯定一时接受不了，现在可能还没缓过来，不过这种事儿就像是你说的，不能强求，而且也不一定就是真的……”</p> 康如眉以为敬子昂这是刺激受的大发了，以至于人都不正常了，这才好言相劝，哪里知道，敬子昂却摆摆手打断了康如眉的话，缓声道：“刚开始地时候，的确是一时接受不了，不过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我早就缓过来了，也看透了，不论如何，只要孩子觉得舒坦自在就好，我这个做父亲的，当然希望孩子能过得舒心自在，至于旁的，我真的不会强求。”</p> 都已过了这么长时间？</p> 这也没过多长时间啊，漫说是穆敏还没缓过来，就算是康如眉这个做小舅母的也还没缓过来呢，可是敬子昂却一副早就已经缓过来的架势……</p> 倒是跟早在八百年前就一直知道这事儿似的。</p> 难道是……姐夫他其实在此之前，就已经发现了敬成梁跟寻常男子有所不同？只不过一直憋着没说？</p> 康如眉满心狐疑，可是却也不好追着往下问，敬子昂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又问起了穆葭在不在家，可否要跟穆葭再一道商量商量对付太子的事宜。</p> 穆昇闻言，面色有些不自在，心中忍不住埋怨起姐夫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穆葭平日都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的，偏生就今儿晚上不在，结果偏偏就被敬子昂给抓了现行了，不过穆昇自然不会让敬子昂知道，自己闺女这黑天半夜地还在那臭小子家里待着……</p> 虽然是因为臭小子那边发生了一桩突发事件，穆昇也没法忍心看着闺女在家里急的着急上火还不许人出门不是？</p> 所以穆昇这才睁一只闭一只由着闺女天一擦黑就溜了出去，不过，这前因后果，他是不可会跟敬子昂解释的，当下就直接摇头道：“用不着跟她商量，没得她一时憋不住又告诉了大皇子，然后这小年轻的气不过再一时冲动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儿，岂不坏事儿？就按夫人说的去办就得了，我寻思着没有问题。”</p> 敬子昂也没再说什么，当下点头赞同，然后便就起身告辞了。</p> 待把敬子昂送出门之后，康如眉才小声询问道：“老爷，你说……姐夫他是不是之前就察觉到了什么？所以对于求签问卜的事儿，他的反应才如此平淡？”</p> 穆昇一顿，想着方才敬子昂轻描淡写的语气，这时候也回过味儿来，觉得康如眉猜的八成不错，当下忍不住蹙眉道：“我觉得应该是，不过瞅着长姐的反应却不似是事先知情的，难道姐夫之前就没有跟长姐通过气儿吗？就一直瞒着长姐吗？”</p> 康如眉却摇了摇头，不赞同地道：“那你觉得为什么前一阵子长姐忽然如此热衷甚至着了魔似的给二郎说亲事？二郎这过了年才将将十四，京师贵子多是加冠之后再定亲成亲的，长姐为何就这么着急？甚至等不及给成栋定亲事也要赶着给二郎定亲事？”</p> 被康如眉这么一提醒，穆昇才恍然大悟，张口结舌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长姐其实也已经察觉到了什么？”</p> 康如眉点点头，一声叹息道：“我看九成九是这样，的确是已经察觉到了，可是却不肯相信就是了，哎！这当娘的心情，我却是能够理解的。”</p> 平心而论，若是叫康如眉冷不丁地发现了穆长风是个剑走偏锋的，又或者穆葭是个只愿跟姑娘谈情说爱的，那康如眉也是难以接受的，至少在短时间内是接受不了的，说不定也会跟穆敏一样一门心思地折腾孩子。</p> 待日后，自己总算是接受了又或者是放下了心结，说不定孩子早就被自己推到了千里之外、母子情分都尽了呢。</p> 穆昇心情不免有些沉重，一边牵着康如眉的手，一边沉声道：“明儿得空咱俩去一趟敬府，瞧瞧长姐，也瞧瞧二郎那孩子，好好儿的母子情，可别因这档子事儿给破坏了。”</p> 康如眉点点头：“是，我也这样想的。”</p> 两人一路朝后院儿走，穆昇就这么一直牵着康如眉不放，虽然天黑院儿中的人不多，但还是有不少人在，就这么被人盯着，康如眉难免觉得有些难为情，几次想要挣脱，可是却架不住穆昇将她紧紧握着不放，康如眉的面颊都不免有些发烫了。</p> “你闹什么闹？都一把年纪的人了，也不怕让下人看了笑话。”康如眉轻斥一声。</p> 穆昇却仍旧不放手，反倒拉着康如眉的手到身前，一手握着，另一只手一下下轻轻地拍着，穆昇一边向前，一边含笑感慨道：“我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但是在我眼里，夫人却跟从前没有半分分别，还是一样的性情。”</p> 想着刚才康如眉双目炯炯、有条不紊地说着对太子的对策，穆昇就忍不住心跳加速，他是又想起了二十年前、或者更早以前的康如眉了。</p> 那个英姿飒爽、跟所有的京师贵女都截然不同的姑娘，让不少京师贵子都望而却步，甚至还被人戏称“河东狮”，但是在穆昇眼里，她就是最漂亮最耀眼的姑娘。</p> 他喜欢看她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满身骄傲的劲头，喜欢看她追着叫她“河东狮”的京师贵子哭嚎着、满场跑的飒爽英姿，喜欢她的干脆利索、一身坦荡……</p> 她的所有与众不同、甚至让人不能苟同的特质，都让穆昇深深着迷。</p> 他的生长环境，决定了他的审美跟喜好，他渴望能够相伴终生的，必然不是个柔顺纤弱的娇小姐，更不能是像佟淑清那般诡计多端、城府深沉的阴毒妇人，他渴望的是一个强大的、坦荡的、能够在不管什么时候都能不离不弃跟自己风雨同舟的女人……</p> 康如眉就是这个女人，打头一次在学堂看见，穆昇就知道她是命中注定的那个对的人。</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27章 年少糗事 是对的人，也是让他心动的、能够不顾一切也要和他在一起地人。</p> 康如眉的强大爽朗，是最初吸引穆昇的特质，而在康府遭遇变故之后，康如眉身上展现出来的坚韧和担当，也让穆昇敬佩、沉迷，在两人成亲之后，康如眉因为身份发生转变，为人妻为人母之后，又多了温柔和娴淑的成熟韵味……</p> 康如眉一直都在改变，每一次地改变都让穆昇感到惊喜和新奇，这个女人总是有办法让他深深着迷，这也是他们能够夫妻恩爱、家庭和睦的秘籍吧。</p> 穆昇享受着康如眉的改变所带来的夫妻恩爱、家庭和睦，但是心里却也不是没有愧疚，康如眉的改变总是因为外界的变故，又或者是身份的改变，究其原因，这种改变，未必都是康如眉自愿的，更多的是不得已，是被迫，所以有时候，面对着康如眉的温柔和娴淑，穆昇就会时常想起从前那个飒爽英姿、一身骄傲的闪光少女。</p> 那是康如眉最飞扬自在的年华，也是她心底最怀念、最向往的时光吧？</p> 穆昇有时候真的特别想跟康如眉说，你大可以放心的跟从前一样，风风火火、无拘无束，你不用也不必如此温柔这般付出，在我这里，你怎样都是好的，都是美的……</p> 但是他却不能说，因为只要一提到过去、年少时光，就无可避免地会他们想起康府的遭遇，那绝对不是个让人轻松的话题，更是康如眉心底、至今无法愈合的伤疤，而他，却还没有为岳家翻案证明的能力，所以他还没有办法去医好妻子心底的那道伤。</p> 所以，他只能缄口不提，日复一日地享受着妻子地温柔和付出，他心底有心疼也有惭愧，他发誓一定要重回京师，一定要为康府翻案。</p> 在得知他们总算能够回京的时候，康如眉却并不是满心欢喜，当时因为穆葭的事儿，她这个做娘的，真是满腔上火，恨不得直接插翅飞到女儿身边，后来到了京师，眼瞅着闺女无恙，二房的那起子污秽的人和事也都清理干净了，康如眉这才后知后觉地有了总算回京、得偿所愿的感受。</p> 回京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穆昇的又高升了，权力更进一步，更有可能为康府翻案，虽然穆昇从未提起，但是作为枕边人，康如眉又如何不懂穆昇的心思？</p> 不仅于此，还有敬府苏府帮衬，如今还有大皇子呢，眼瞅着多年夙愿即将就要达成，而且最重要的是，弟弟康如松总算要娶妻了，败落的康府，眼瞅着就要后继有人了。</p> 康如眉的心态跟从前越发不同，她越来越爱笑，也越来越敞亮了，这位一直默默陪伴在夫君身后二十年的贤内助，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温柔贤淑中多了份俏皮洒脱……</p> 那是让穆昇一直怀念、一直渴望在康如眉身上再次见到的、属于将门嫡女的骄傲和飞扬啊。</p> 穆昇这话说的深情，让康如眉忍不住脸颊更烫了，连带着耳朵都泛红，可是穆夫人却是个死鸭子嘴硬的，饶是心柔似水，面儿上却还冷似冰霜，冲自家夫君飞了个白眼儿，一边冷声道：“怎么？你这是委婉地提醒我性子不好、还跟年少时候一般火爆？还是从前年少之时，你也曾经腹诽我是只河东狮？”</p> “夫人真真冤枉死人了！”穆昇一脸痛心疾首看着康如眉，少不得为自己辩解，“我哪里嫌弃过你的性子？若是连夫人这样好的性子都还嫌弃的话，那穆某岂配为人？再说了，从前那些个叫你河东狮的，我可没少帮衬着替你下黑手收拾他们呢！夫人你竟然还这般冤枉我？简直令人心寒！”</p> 康如眉听着这话，却是来了兴致，好奇问道：“你从前真的帮我收拾过那起子背后叫我河东狮的人？我怎么不知道？”</p> “为什么非得让你知道？又没存心要跟你献媚讨好，”穆昇撇了撇嘴，一边拉着夫人进了后院儿，一边又忽然笑了，似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儿，然后含笑跟康如眉道，“就是从那之后，没有人再叫你河东狮了，倒是有人背地里叫我季常癖。”</p> 史书上河东狮的出处，是龙丘居士陈慥之妻，为人悍妒易怒，对陈慥严厉异常，陈慥却对其妻十分敬畏，伏低做小，故而，后世将此类女子称为河东狮，至于陈慥之类则被称为季常癖，陈慥自季常。</p> 对于之前康如眉被称河东狮，穆昇那叫一个怒发冲冠，好好儿的一个谦谦君子竟也能撸着袖子去跟人打架，不过后来轮到自己被叫季常癖，他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屈辱，甚至还挺高兴，心里盼着康如眉能知道自己这个外号，又怕康如眉知道了笑话……</p> 哎！少年郎的心思，就是这么的……拧巴！</p> “还有这事儿？我竟一直都不知道，”康如眉还是头一次听到，觉得新奇极了，她反手握着穆昇的手，巴巴地追问，“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你都一并告诉我好不好？”</p> “不好，”穆昇却果断地摇了摇头，瞅着康如眉一下子就撂了脸儿，他又赶紧讨好地笑了，道，“我不能一并都告诉夫人，没得日后少了一样哄夫人展颜一笑的本事，我打算慢慢地告诉夫人，一桩桩一件件，慢慢地说。”</p> 康如眉简直无语：“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p> “不着急，咱们还有大半辈子的时间呢。”穆昇笑得异常温柔……</p> 不，是异常火热。</p> “眉儿，今儿为夫可是拼着没脸跟你说了这桩年少糗事，你是不是也要……咳咳……回报一二？”</p> 康如眉眼皮一阵抽搐：“……”</p> 她心里有句老不正经不知道当讲不当讲！</p> 虽然觉得今天的穆昇不是那么的正经，甚至还有点儿……浪荡，但是康如眉心里却“砰砰”跳个没完，虽然面儿还保持着当家主母的沉着冷静，却还是稀里糊涂地就被穆昇给拽进了寝房。</p> ……</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28章 不太对劲儿 是夜，安郡王府。</p> 穆府那边是一片春暖花开，相比之下，安郡王府的气氛就严肃紧张了不少。</p> 穆葭自早上得知了怀仁堂走水的事儿，心里就没有踏实过，饶是岑卓一趟趟来回跑着向她实时汇报最新消息，到底没有亲眼瞧见，也没能当面跟封予山商量这事儿，穆葭心里就踏实不了，毕竟怀仁堂可不是寻常地方，那是安郡王府设在京师最重要的一个据点，里头除了罗植之外还有不少封予山的心腹手下呢，这些人每天都在尽心尽力地为安郡王府搜集情报，就是有了他们，封予山才能得以这么些年在势力交横的京师得以保全，甚至还是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p> 这一下子起了这么大的火，穆葭自是怎么都不会认为这是一场意外，穆葭担心怀仁堂里面人的伤势情况，也担心安郡王府跟怀仁堂的关系是不是已经暴露、继而会威胁到封予山的安全？</p> 穆葭在家里着急上火了一天，饶是封予山那边传话过来，说是让她一切放心，尽在掌控之中，但是穆葭哪里真的能放心？所以天儿甫一擦黑，穆葭就忙不迭地直奔安郡王府。</p> 说真的，这是自穆葭重生之后，第一个有这般焦躁、担心忧虑之感，她一向是个能看开的，也是最能冷静分析的，但这对象一旦变成了封予山，饶是冷静理智如穆葭，也难免牵肠挂肚、方寸大乱，正所谓是关心则乱。</p> “现在已经怎么样了？已经查出来是谁下的手了吗？”甫一进了安郡王府，穆葭就急匆匆询问上前迎她的封予山。</p> 封予山伸手握住了穆葭的手，拉着姑娘进房，一边投了帕子给穆葭擦手，一边含笑道：“瞧你急的，都流了这一头一脸的汗……”</p> “哪有闲心听你说这个？你快跟我说，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穆葭打断了封予山的话，拧着眉不耐烦地瞪着封予山。</p> “好好好！是我错了！我跟大小姐赔礼道歉！”封予山告饶地冲穆葭拱拱手，拉着人在软榻上坐下，然后正儿八经地跟穆葭道，“按照你说的，我让人一整日都不错眼珠地盯着尹府还有宫里的动静，现在能够确定的事儿，尹广泉夫妇跟怀仁堂起火一事并没有关系。”</p> “何以见得？”</p> “尹广泉一早就去了怀仁堂，在给皇后娘娘请平安脉的时候，尹广泉主动提出了想要求皇后娘娘给尹若兰还有罗植赐婚的请求，当时景仁宫里头的下人有不少都听见了，可见尹广泉是真的十分中意罗植这人，也是一门心思想让自己闺女嫁给罗植的，所以，尹广泉是不可能对怀仁堂下手的。”</p> “若是罗植是个命不好的，竟就直接命丧火海了，偏生皇后娘娘的指婚懿旨还已经下来了，那尹大人的掌上明珠岂不是要抱着罗植的牌位守寡终生了？所以肯定不可能是尹广泉的手笔。”</p> 穆葭点头道：“其实我也觉得跟尹广泉没有关系，不过这事儿又实在太巧了，偏生出在尹广泉看中罗植做女婿这节骨眼儿上突然就发生了的，难保不叫人生疑呢，之前咱们不是还一直怀疑尹广泉接近罗植的真实目的吗？不是还疑心尹广泉是在试探罗植吗？若是这场所谓意外走水不是恰好在今日清晨发生，尹广泉又恰好几乎同时入宫跟皇后娘娘求着给闺女还有罗植赐婚的话，尹广泉这身手的嫌疑只怕到现在还洗不干净呢。”</p> “对，就是这样，”封予山点头道，一边给穆葭斟了杯茶递过去，一边又道，“而且也能断定，当初尹广泉之所以接近罗植，并不是奉皇后娘娘之命，试探罗植跟怀仁堂的深浅，他是真的中意罗植这人呢，所以就此也能得出结论就是，尹广泉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现怀仁堂的秘密，至于皇后那边，我瞅着却也不像是已经察觉了的。”</p> “你为何如此笃定皇后并未察觉怀仁堂跟安郡王府的牵扯？”穆葭却眉毛一挑，缓声问道，“说不定就是皇后娘娘已经察觉了怀仁堂跟安郡王府之间的牵扯，恰好尹广泉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好死不死地相中了罗植做女婿，皇后是既惊且怒，为了给尹广泉一个教训，她就暗中下令，然后怀仁堂就这么地意外走水了呢？”</p> 封予山闻言倒是没有反驳，而是十分恳切地点了点头，附和道：“葭葭你这想法跟我可真是不谋而合，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有这方面的猜测，所以葭葭，你说咱们这是不是叫心有灵犀？”</p> 穆葭直接忽略了肉麻兮兮的后半句，而是把重点放在了“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有这方面的猜测”，那封予山的意思就是……</p> “你的人在宫里发现了什么？才让你否定了这个猜测？”穆葭随即问道，“是不是皇后对怀仁堂的这场意外走水，并不知情？甚至得知消息之后，还勃然大怒？”</p> 封予山眼里的敬佩赞许简直都要溢出来了，他从来都知道他家葭葭是个顶聪明伶俐的，是个能见一知十的，但是这却并不耽误他一次次地被穆葭惊艳，对她越发沉迷依恋……</p> 当然了，身为封予山新晋幕僚地周子徽，也是个顶聪明伶俐的，也是个能见一知十的，而且在心机城府上，只怕比穆葭更高出不少来，但是封予山对他可能有敬佩赞叹，但是却绝对不会生出惊艳依恋来。</p> 这当然不只是因为封予山不是个剑走偏锋的，这里面还包含着相互的信任跟理解，在这一点上，在封予山心里，自是谁都不能跟葭葭相提并论。</p> 当然了，还有一点，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啦。</p> 穆葭半天都没等到答复，却瞅着对面男人的眼神有点儿……</p> 咳咳，不太对劲儿。</p> 穆葭简直都无语了，这正说着正经事儿呢，还在聊着皇后娘娘，到底是那句话引得这男人如此…浪荡？</p> 还是单纯地因为……春天已经到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29章 老天爷，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咳咳，她这是在胡说八道胡思乱想胡言乱语些什么？！</p> 莫名其妙的，穆葭就红了脸，为了不让封予山察觉出自己的异样，穆葭十分心虚地咳了两声，一边随口抱怨了一声茶水太烫，害得她咳嗽红了脸，一边又忙不迭赶紧催着封予山有话赶紧说。</p> 封予山忙不迭重新给穆葭斟了杯茶，亲自吹了好一会儿，又亲自喝了一口，确定不烫嘴了，这才给穆葭递过去，一边继续刚才的话题道：“可不就是被葭葭给说中了吗？皇后娘娘事先恐怕对怀仁堂还有罗植都并不了解，估摸着也就是近来尹广泉三不五时地朝怀仁堂跑，皇后娘娘对怀仁堂的罗植才稍稍有了耳闻，知道了尹广泉是相中了这小子做姑爷地，就之前的风平浪静来看，皇后娘娘对此并没有想着干涉，倒是难得对尹广泉一家松了松手，由着他们自行寻摸女婿来着，想来是皇后娘娘改变了手段，不再只是一味儿死死拿捏尹广泉，也想着施恩这一招，正所谓大棒加甜枣嘛，无外乎还是为了能够继续死死掌控着尹广泉，为其所用。”</p> “而今儿一早，在尹广泉给闺女跟罗植求赐婚旨意之后，皇后娘娘就派了下人去走过场似的去查一查怀仁堂还有罗植的底细，这一查可不得了，怀仁堂竟然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意外走水，还火势熊熊，不知死伤多少呢，皇后得了这消息之后，顿时就雷霆大怒了，在景仁宫里面发了好大的火儿呢。”</p> 穆葭静静地听着封予山说着，到这里，穆葭点点头道：“如此看来，怀仁堂的这场大火，果然不是皇后娘娘的手笔，不过瞧着皇后娘娘的反应竟如此剧烈，那想来是皇后娘娘对怀仁堂的这场大火，在心里已经认定了幕后下手之人，甚至皇后娘娘还以为那幕后之人这是在故意跟她叫板，所以才会如此雷霆大怒。”</p> 说到这里，穆葭顿了顿，抬眼看向封予山，放慢了语速：“所以王爷大人可已经猜到了这位皇后娘娘认定的幕后之人？”</p> 封予山没有回答，而是看着穆葭一脸笃定的模样，笑了：“本王能够肯定的是，大小姐肯定已经猜透了皇后娘娘的心思。”</p> 穆葭忍不住勾了勾唇，冲封予山挤了挤眼：“你方才不是还说咱们两人是……心有灵犀来着吗？那现在要不要验证一下你这话的真伪？”</p> 封予山顿时一脸雀跃：“那要是验证不假的话，大小姐对小王也有什么奖励吗？”</p> 穆葭一怔：“什么奖励？你个堂堂大皇子什么没有，还想跟我要什么？”</p> “想要的可多了去了！”封予山夸张地比划这胳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然后一本正经地道，“我想让葭葭给我盖章，额头要，脸上要，鼻子要，眼睛要，最最重要的是，嘴巴也要！还要特别重特别深的那种章！不止盖章啦，我还要……”</p> “你还要上天对不对？！”穆葭没好气儿地吼了一嗓子，简直都无语了，好好儿地说着正经事儿呢，这人怎么又拐到……</p> 咳咳，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啥啥啥上来了？</p> 穆葭简直都没眼看对面那个、自己千挑万选的、一脸浪荡模样的男人。</p> 哎！她记得这人之前根本不这样啊？尤其是刚认识的时候，在西槐别院头一次遇见的时候，那一身的冷酷劲儿啊，甭提多冻人了……</p> 哦，敢情那时候恰好是冬天，所以……难不成他如今这样一幅德行，真的就是春天来了的缘故？</p> 才春天就已经浪荡至此了，到了夏天那还得了？还不得浪荡得……浑身着火啊？</p> 穆葭：“……”</p> 虽然封予山是真的有点儿浪荡，但是她自己……是不是想象力过于丰富了点儿？</p> 穆葭再次因为自己的胡说八道胡思乱想胡言乱语而心虚地红了脸，她觉得自己最近也真是莫名其妙得厉害，尤其是每每跟封予山独处的时候，一个不留神想法就会跑偏……</p> 咳咳，难道也是因为春天来了的缘故？</p> 穆葭嘴角一阵抽搐：“……咳咳！”</p> “这茶还烫吗？”封予山一脸惊慌地从穆葭手里夺回了杯子，他以为穆葭这是又被茶水给烫着了，可是……</p> “这也不烫啊？”封予山自己喝了一口，有些狐疑地看向穆葭，“葭葭，你最近是不是……皮肤有点儿敏感？特别是嘴巴？”</p> 要不然怎么老是被根本不烫的茶水给烫得咳嗽呢？</p> 被封予山担心又不明就里的眼神看的越发面红目赤不自在，穆葭更是心虚，她不好意思去看封予山，却忍不住地抿了抿唇，红艳艳的唇娇花似的惹眼，再抬头的时候，才发现封予山的眼神都不对了……</p> “想知道？那你怎么不亲自试试？”莫名其妙地，再接触到封予山的目光的那一瞬间，穆葭脱口而出，言毕，她就悔得要死。</p> 老天爷，她到底在说些什么？！</p> 春天是来了没错，万物复苏了也是没错，封予山比从前浪荡了也是一点儿不错，但是这些都跟她没有关系好不好？！</p> 她还活在冬天！这辈子都活在冬天！</p> “这可是葭葭亲口说的……”不待穆葭把心中的崩溃咆哮出来，封予山就一脸惊喜地走了过来，大手直接捧住了穆葭爆红的脸。</p> ……</p> 一盏茶的功夫后，两个人各归各位，还保持着刚才的坐姿跟距离，不过房中的氛围明显显就不大一样了，封予山眯着眼儿看着对面的穆葭，一个劲儿傻乐，穆葭则垂着脑袋，死活不抬头，饶是如此，却还是敏感地感受到了对方的注视，穆葭那叫一个不自在，实在忍不住了，蓦地抬起头恨恨地瞪着封予山：“看什么看？已经写好了？”</p> 封予山看着穆葭绯红的脸颊，还有……一副被浇灌过度的、娇花似的红唇，眼神一下子就不对劲儿了，不过瞅着穆葭那一脸的警惕，他到底也不敢再怎么着，当下轻咳一声，点了点面前的一张纸，跟穆葭道：“写好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30章 她还能指望谁 穆葭也写好了，放下了手中的笔，然后两人默契地抬起自己面前的纸张，上面的内容丝毫不差，都是“太子殿下”。</p> “我就说咱们俩是心有灵犀吧，这可是铁证啊，”封予山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冲着穆葭又挤眉弄眼笑了起来，“所以葭葭，说好的奖励……”</p> 穆葭一脸冷漠：“不如我这就送你上天？”</p> 封予山嘴角一阵抽搐：“……那、那还是算了吧？”</p> 媳妇儿真的好冷酷好无情好可怕，明明刚才还不是这样的，还热情似火好不好？！</p> 呜呜呜！</p> 咋有种一时生活在夏天一时又生活在冬天的感觉？</p> 妄图索取奖励失败的王爷大人心里委屈的要死，眼瞧着穆葭是真的不乐意了，这才讪讪地放弃了继续死皮赖脸求盖章的想法，将手中的纸张放下，封予山收起浪荡模样，继续刚才的正经话题。</p> “自太子殿下大义灭亲之后，皇后娘娘跟太子殿下这母子俩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十分敏感脆弱，可到底是亲生的母子，连兄弟手足都还能打断骨头连着筋呢，更别说是亲娘俩儿了，只要太子不过分，皇后娘娘生一时之气、摆一段时间的架子，也就是了，总有和好的时候，毕竟彼此都还有能指望得上的地方。”</p> 封予山的想法，也是绝大多数正常人地想法，太子在所谓“大义灭亲”之后，没少被人诟病是冷酷无情、不顾念亲情云云，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跟皇后娘娘的关系那就至关重要了，若是皇后娘娘还能不计前嫌，跟太子照样母子情深，自是能为太子挽回颜面声誉，反之的话，那太子冷酷无情、不顾念亲情地恶名可就是板上钉钉了。</p> 所以太子需要皇后娘娘，反过来，也是一样。</p> 皇后娘娘膝下就只有太子一位皇子，再无所出，所以皇后娘娘的指望就都在太子一人身上，所以就算是太子做出再怎么无情恶心的事儿来，皇后娘娘总得朝前看，总得选择原谅。</p> 不然呢？难不成要跟亲生儿子成为生死对头？一门心思扳倒自己的亲生儿子、扶别人的儿子上位？</p> 这对皇后有什么好处？</p> 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也都能预见，过不了多久，皇后娘娘跟太子殿下总会和解，这一对母子不管心里的真实想法是什么，表面上却始终会维持着母慈子孝的状态。</p> 毕竟他们都是聪明人。</p> 可是后来怎么着？太子妃冷不丁地就死于了东宫的一场“意外走水”。</p> “皇后娘娘对太子殿下固然是怨恨不已，不过却总得自己劝着自己，总得往前看，也总要妥协，但是太子妃的暴毙，却彻底地让皇后娘娘爆发了，她对太子，只怕是很难再做到委曲求全跟妥协了，”封予山又道，“皇后跟太子的关系本就在进一步恶化，而就在这个时候，怀仁堂忽然就起了这么一场大火，皇后只怕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东宫的那场意外走水，自然而然地就认定这是太子所为，太子这就是在赤..裸裸的跟她叫板、示威呢。”</p> 穆葭对此十分赞同，点头道：“所以说不定这场大火，就成了压垮皇后跟太子原本就脆弱母子情的最后一根稻草呢。”</p> “我猜也是，毕竟再怎么深厚的母子情，也经不起这般折腾消耗，尤其这还是在天家，什么感情都不是最要紧的，”封予山点头道，一声轻笑，“对了葭葭，你猜怎么着？尹广泉在听闻怀仁堂走水之后，又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入宫去见了皇后娘娘，十成十是求着皇后娘娘别给闺女跟罗植赐婚呢，然后，皇后娘娘单独见了尹广泉，两人密谈了将近半个时辰，再出来的时候，尹广泉那失魂落魄的模样，简直就跟见了鬼似的，葭葭，你猜皇后在跟尹广泉密谈什么呢？”</p> 穆葭水葱似的手指一下下轻轻摩挲着茶杯，她似笑非笑看着封予山：“你不是已经都猜到了吗？还问我做什么？”</p> 封予山笑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放了下来，顿了顿，他又问道：“可是葭葭，以你所见，皇后真的会……狠心至此吗？太子可是她唯一的亲生皇子，若是没了太子的话，她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那其实也就成了没有依托的富贵花儿了，开得再如何富丽尊贵，还不是要落个颓败凄凉的下场？”</p> “这个问题，你刚刚不是已经回答了吗？”穆葭挑了挑眉。</p> 封予山一怔，没想明白：“还请大小姐赐教。”</p> 穆葭一声轻叹，道：“你方才也说了，再怎么深厚的母子情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消耗，抛开怀仁堂的这场大火先不说，太子之前是怎么对付陈氏一门的？根本就是刀刀都捅在皇后身上啊，皇后焉能不疼？焉能不恨？而怀仁堂的这场大火，更是直接将跟皇后示威呢，皇后毕竟是一国之母，哪里被人这般对待过？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易地而处，换做是我，也要被太子气得呕血三升，誓要手刃了这个孽子。”</p> “更重要的是，你也说了，这毕竟是在天家，什么感情从来都不是最要紧的，也不是排在最前面的，”穆葭撇了撇嘴，“史书上多得是父子相争、兄弟反目，朝代更迭、权柄相易的时候，多得是血流成河，所以母子成仇，在天家，原本也算不上什么的。”</p> 封予山还是有些迟疑：“可是……太子毕竟是皇后膝下唯一的皇子啊，没了太子，她还能指望谁？”</p> 病病歪歪的五皇子？背后有李氏一门跟莲妃娘娘撑腰地六皇子？难不成……皇后还想着指望他这个早就被人遗忘的大皇子？</p> 不不不，除了太子之外，别的皇子，都不是上佳之选，最重要的是，这些皇子，或是已经成年，或是身后都有母妃母族加持，都不是能轻易被皇后掌控的。</p> 这么看来，皇后倒还不如继续捏着鼻子忍着太子那个孽子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31章 还有客人呢 穆葭似是早就想过这个问题，没有一丁点儿的迟疑跟惊愕，她看着封予山，缓声道：“太子没了，不是还有皇长孙吗？而且还是颇得万岁爷看重的皇长孙，指不定这位皇长孙就是个比自己亲爹更懂事儿伶俐的，更合帝后心思，也更能成事儿的呢，若真是这样的话，皇后狠心手刃亲子、继而栽培皇长孙，那也不算是没有远见。”</p> 封予山闻言，顿时人就愣住了，他先是觉得震惊至极，可是继而又觉得穆葭所言并无不妥，而且……</p> “葭葭，你之前就已经想到了是不是？”封予山忽然道，他记得穆葭之前就留意过那个叫瑾儿的皇长孙，还跟他提过那孩子，只不过他却是没有放在心上。</p> 穆葭点点头：“是啊，在从小祖母那里听闻了迦南皇室的前尘过往之后，我就忍不住开始留意咱们大夏皇室的这位瑾儿皇长孙，虽然这种事儿难有雷同，可是我却怎么瞧都觉得那个叫瑾儿的孩子不是个简单的。”</p> 若真是个简单懵懂的孩儿，又怎么能从一个粗做下人的孩子成为千尊万贵的东宫嫡长子？又怎么得万岁爷如此看重、甚至如今都被万岁爷破例接到宫中亲自教养？</p> 只怕这位乳臭未干的瑾儿小公子，是比他爹更厉害的角色呢，说不定还能比他亲爹走得更远、更稳呢。</p> 不得不说，是迦南皇室的前程过往给了穆葭极大的启发，让她一早就主意到当时还不甚起眼的瑾儿，对于后来瑾儿悄默声儿地得了万岁爷的欢心、一举成为万岁爷眼前第一得宠之人这事儿，穆葭是既觉得意外又觉得没什么不可能的，到如今，皇后娘娘跟太子势同水火，而瑾儿却人在宫中，由皇后亲自教养，穆葭自然而然地就做出了这样的猜测跟判断。</p> 封予山先前倒是没有朝瑾儿这孩子身子琢磨过什么，冷不丁地被穆葭这么一提，也是愣了好一会儿，他在脑中迅速地将瑾儿的过往过了一遍，也忍不住被瑾儿这个东宫不起眼的小公子摇身一变成为如今万岁爷最宠爱的皇长孙的速度，感到震惊，这孩子……</p> 的确不是个简单角色呢。</p> 对于穆葭对瑾儿的判断，还有皇后的心思猜测，封予山至此也不得不全然信服，当下免不了一声叹息，摇头道：“太子真是一步步把自己给作死了呢。”</p> 可不是吗？</p> 当初万岁爷出手干脆利索地收拾了二皇子还有四皇子，真是给太子开了道儿了，太子但凡是个有脑子的，就该学会夹着尾巴老老实实做个听话的乖儿子，哪知道太子却跟抽风了似的，连连出昏招。</p> 或许是为了向万岁爷证明，自己彻底跟陈氏一门划清界限，所以才会对陈氏一门甚至自己的发妻痛下杀手，甚至连母子情分都半点不顾，真是把皇后的往死里踩，就差没当众捅死皇后了，可是这样一来，他就不怕万岁爷会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吗？</p> 一个如此没有人性、不顾血亲之亲的白眼儿狼，即便是万岁爷这样的冷酷自私之人，也会心生芥蒂进而防范疏离的吧？</p> 没有太子，万岁爷还有的是别的皇子皇孙，没有太子，皇后膝下不还是有瑾儿？所以在这一点上，这一对貌合神离半辈子的帝后，难保就生出了默契，所以皇后这个做亲娘地，也未必不会狠下心肠对亲儿子下手呢……</p> 到这里，事情基本就理顺了，可还有一个问题却困扰着穆葭——</p> “怀仁堂的火真的是太子放的吗？”</p> 对于这个问题，穆葭琢磨一整天了，到现在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毕竟怀疑的对象不少，而她目前所获得的信息却并不多，因而没办法进行判断。</p> “你的这个问题，我可回答不了，不过有的是更了解更在行的人当面儿给你答疑解惑。”封予山含笑道。</p> 穆葭一怔：“你……今儿还有客人呢？”</p> 封予山还没来得及回答呢，就听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就瞧着邹令走了进来，躬身跟封予山禀报道：“启禀主子，郭大人已经到了，如今人正在院中候着呢。”</p> 郭大人？</p> 难道是……郭见山？</p> 若是郭见山的话，那穆葭也就不觉得惊讶了，这位当今的京师府尹大人，也是自家兄长的忘年交，跟穆府的交情一向不错，如今更是已经拜在了封予山的麾下，穆葭也听岑卓说了，京师府尹衙门一大早就有衙役去怀仁堂那边调查火情，据说连郭见山都到场了，想来这个时候，郭见山亲自前往安郡王府，就是来跟封予山禀报怀仁堂火情一事的。</p> 郭见山会来，这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听着封予山的口气，是事先就有此安排的，可是她却是突然造访，而且事先也不知道封予山这边还有客人，还是与她相识地郭见山……</p> 这大半夜的，被郭见山瞧见自己跟封予山共处一室，那郭见山但凡是个有点儿脑子的，就会猜到她跟封予山的关系好不好？</p> 穆葭觉得怪尴尬的，对于她跟封予山的关系，她并不介意被家人知晓，但是外人的话，还是个相识却不相熟、不尴不尬的外人……</p> “我去内室坐一会儿！”当下，穆葭就一下子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就提起着裙摆，风风火火地就要往内室里头冲，结果还没迈出步呢，却被封予山给拉住了。</p> “你拉着我做什么？”穆葭拧着眉瞪着封予山，这男人怎么又变得如此浪荡……</p> 这春天还过不去了咋地？</p> 当着山药精的面儿也能浪个没完？丢不丢人啊？！</p> “乖，把糕点端进去，干坐着听墙脚多没劲儿，边吃边听岂不美哉？”封予山伸手把桌上的一盘香芋酥端到了穆葭面前，一脸含笑。</p> 穆葭：“……你想的还挺周到。”</p> 当下，穆葭接过那盘香喷喷地香芋酥，飞快地进了内室，封予山见内室房门关上了，这才吩咐邹令道：“还愣着做什么？快请郭大人进来。”</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32章 郭见山 “是，属下遵命！”邹令赶紧应声，然后下去请人了，却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自家主子，咋不叫大小姐一并留下来见郭大人呢？他家主子不是巴不得跟所有人都显摆显摆自己这穆府准女婿的身份吗？</p> 再说了，郭见山跟穆府也是有交情的，如今更不是外人，实在没有遮掩地必要，再说了，让郭见山早点儿知道封予山跟穆葭的关系，也好能让郭见山一早适应穆葭的身份存在，在日后跟穆府相交的过程中，也能更好的掌握分寸不是？</p> 反正邹令对此分外不解。</p> 封予山却也用不着跟邹令解释，他瞧得出来葭葭的不自在，这丫头看着是个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性子，实则却是个极其容易害羞甚至骨子里还相当传统的姑娘，如今穆府认可了他这个准女婿的身份，穆葭也早就适应了他们从有情人到准夫妻的关系转变，可私底下相处再好再融洽，他们的关系毕竟还不宜为外人道，这么一见面就得跟郭见山解释两人的关系……</p> 那场面一准儿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倒不如免了这场尴尬，葭葭因此才会躲到内室里去。</p> 他当然不会勉强穆葭，所有葭葭不想不愿做的事儿，他都不会勉强，他要跟葭葭在一起，要娶葭葭，要跟葭葭白头偕老，是因为他稀罕葭葭，发自内心地想对葭葭好，想保护照顾好葭葭，而不是为了让葭葭为难。</p> 不着急，肯定会有最庄严最神圣也最光明正大的场合时间，让他来向所有的属下、还有天下万民介绍他的葭葭。</p> “属下郭见山拜见主子，恭请主子金安！”</p> 郭见山被邹令引着进了书房，匆匆行至封予山面前，叩头行礼。</p> “郭大人有礼了，快快请起，”封予山忙得上前，伸手扶起了郭见山，打量着面前那张明显比正常年纪沧桑不少的脸，随即又忙得道，“郭大人切莫客气，咱们坐下来说话。”</p> 对于这位新晋京师府尹，封予山既是收了他做心腹，自然事先也会做一番调查的，不过想来能得自家大舅子的交口称赞跟举荐，这位郭大人想来人品就是错不了的，封予山还未见到郭见山其人，便就对其人品已经做了肯定，对于调查的郭见山的过往履历，封予山都忍不住感慨，这位郭大人倒真是一步一个脚印，是个肯下力气干事儿的。</p> 当年科举的时候，郭见山并没有一鸣惊人，勉勉强强排进了百名之内，可见并不是个资质多么出众的，而且家世背景也很简单，虽是书香门第，但是却也不过只在祖上在蜀地经营这一家私塾，说白了，这郭见山就是个没有身家背景可以依托的，跟京师贵子自然是不能比的，所以在那一年春闱之后，郭见山就直接被吏部打发到了云贵之地，据说还是个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而郭见山的漫漫宦途征程就此拉开了帷幕。</p> 到如今，郭见山为官二十载，从当年区区穷乡僻壤的芝麻小官儿，到如今的天子脚下的府尹大人，再没有身世背景加持的情况下，不可谓不易，也不可谓不难得，固然，这其中有万岁爷对京师府尹这个位置人选的考量，左思右想只有才选定了郭见山这个左右不靠、一心埋头干事儿的，但是能被万岁爷看进眼里，那也更加说明了郭见山的确是个有本事的，的确值得被高看一眼的。</p> 如今瞧见了正主儿，封予山就越发对郭见山满意，不骄不躁，不卑不亢，是个能干事儿的，也是个能扛事儿的。</p> “是，多谢主子。”郭见山应声，随即恭恭敬敬坐了下来。</p> 封予山打探过郭见山的底细，自然郭见山也打探过封予山的过往，其实对于出身西南的大夏人来说，对封予山这位昔日战功赫赫的大皇子，多少心里都是带着崇敬之情的，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同身受，郭见山也是一样，以至于他这个从来都只晓得埋头做事儿、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来说，在穆长风委婉提起封予山的时候，他竟没有直接一口拒绝，而是难得地陷入了迟疑，倒不是抹不开面儿怕抹了穆长风的面儿，而是因为，对方提到的人，不是太子也不是别的皇子，而是大皇子啊……</p> 若是大皇子的话，那他倒是未尝不能破个例的，只不过，如今的安郡王可还有当年英姿勃发大皇子的雄才大略？</p> 这是郭见山最担心的，尤其是在打探后得知封予山这些年的动向，无非就是窝在安郡王府里头养病，比大家闺秀还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是被万岁爷厌弃遗忘，从没有插手政事的机会，甚至连身子似乎都有极大的问题……</p> 一句话，大皇子似乎就是个废人。</p> 那他到底为什么还要投到一个废人的麾下呢？郭见山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做出这个决定之后，自己都十分茫然，但是却又忍不住觉得松了口气儿，似乎这就早在意料之中的事“是，属下遵命！”邹令赶紧应声，然后下去请人了，却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自家主子，咋不叫大小姐一并留下来见郭大人呢？他家主子不是巴不得跟所有人都显摆显摆自己这穆府准女婿的身份吗？</p> 再说了，郭见山跟穆府也是有交情的，如今更不是外人，实在没有遮掩地必要，再说了，让郭见山早点儿知道封予山跟穆葭的关系，也好能让郭见山一早适应穆葭的身份存在，在日后跟穆府相交的过程中，也能更好的掌握分寸不是？</p> 反正邹令对此分外不解。</p> 封予山却也用不着跟邹令解释，他瞧得出来葭葭的不自在，这丫头看着是个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性子，实则却是个极其容易害羞甚至骨子里还相当传统的姑娘，如今穆府认可了他这个准女婿的身份，穆葭也早就适应了他们从有情人到准夫妻的关系转变，可私底下相处再好再融洽，他们的关系毕竟还不宜为外人道，这么一见面就得跟郭见山解释两人的关系……</p> 那场面一准儿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倒不如免了这场尴尬，葭葭因此才会躲到内室里去。</p> 他当然不会勉强穆葭，所有葭葭不想不愿做的事儿，他都不会勉强，他要跟葭葭在一起，要娶葭葭，要跟葭葭白头偕老，是因为他稀罕葭葭，发自内心地想对葭葭好，想保护照顾好葭葭，而不是为了让葭葭为难。</p> 不着急，肯定会有最庄严最神圣也最光明正大的场合时间，让他来向所有的属下、还有天下万民介绍他的葭葭。</p> “属下郭见山拜见主子，恭请主子金安！”</p> 郭见山被邹令引着进了书房，匆匆行至封予山面前，叩头行礼。</p> “郭大人有礼了，快快请起，”封予山忙得上前，伸手扶起了郭见山，打量着面前那张明显比正常年纪沧桑不少的脸，随即又忙得道，“郭大人切莫客气，咱们坐下来说话。”</p> 对于这位新晋京师府尹，封予山既是收了他做心腹，自然事先也会做一番调查的，不过想来能得自家大舅子的交口称赞跟举荐，这位郭大人想来人品就是错不了的，封予山还未见到郭见山其人，便就对其人品已经做了肯定，对于调查的郭见山的过往履历，封予山都忍不住感慨，这位郭大人倒真是一步一个脚印，是个肯下力气干事儿的。</p> 当年科举的时候，郭见山并没有一鸣惊人，勉勉强强排进了百名之内，可见并不是个资质多么出众的，而且家世背景也很简单，虽是书香门第，但是却也不过只在祖上在蜀地经营这一家私塾，说白了，这郭见山就是个没有身家背景可以依托的，跟京师贵子自然是不能比的，所以在那一年春闱之后，郭见山就直接被吏部打发到了云贵之地，据说还是个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而郭见山的漫漫宦途征程就此拉开了帷幕。</p> 到如今，郭见山为官二十载，从当年区区穷乡僻壤的芝麻小官儿，到如今的天子脚下的府尹大人，再没有身世背景加持的情况下，不可谓不易，也不可谓不难得，固然，这其中有万岁爷对京师府尹这个位置人选的考量，左思右想只有才选定了郭见山这个左右不靠、一心埋头干事儿的，但是能被万岁爷看进眼里，那也更加说明了郭见山的确是个有本事的，的确值得被高看一眼的。</p> 如今瞧见了正主儿，封予山就越发对郭见山满意，不骄不躁，不卑不亢，是个能干事儿的，也是个能扛事儿的。</p> “是，多谢主子。”郭见山应声，随即恭恭敬敬坐了下来。</p> 封予山打探过郭见山的底细，自然郭见山也打探过封予山的过往，其实对于出身西南的大夏人来说，对封予山这位昔日战功赫赫的大皇子，多少心里都是带着崇敬之情的，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同身受，郭见山也是一样，以至于他这个从来都只晓得埋头做事儿、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来说，在穆长风委婉提起封予山的时候，他竟没有直接一口拒绝，而是难得地陷入了迟疑，倒不是抹不开面儿怕抹了穆长风的面儿，而是因为，对方提到的人，不是太子也不是别的皇子，而是大皇子啊……</p> 若是大皇子的话，那他倒是未尝不能破个例的，只不过，如今的安郡王可还有当年英姿勃发大皇子的雄才大略？</p> 这是郭见山最担心的，尤其是在打探后得知封予山这些年的动向，无非就是窝在安郡王府里头养病，比大家闺秀还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是被万岁爷厌弃遗忘，从没有插手政事的机会，甚至连身子似乎都有极大的问题……</p> 一句话，大皇子似乎就是个废人。</p> 那他到底为什么还要投到一个废人的麾下呢？郭见山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做出这个决定之后，自己都十分茫然，但是却又忍不住觉得松了口气儿，似乎这就早在意料之中的事儿。</p> 此刻，郭见山看着面前一脸沉静坦荡的青年，忍不住又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儿，虽然到目前为止，封予山还并未跟他许诺什么，也没有跟他规划什么蓝图，但是他却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p> “主子请用茶，”邹令端着沏好的茶送过来，一杯送到封予山面前，一杯放在了郭见山面前，“郭大人请用茶。”</p> “有劳邹侍卫。”郭见山冲邹令微微颔首。</p> “这么晚了，还劳烦郭大人过来这一趟，想来这一路上邹令没少带着郭大人绕圈吧？让郭大人受累了。”封予山含笑道。</p> 郭见山的身份不简单，而今又在着手处理“怀仁堂”的火情，指不定暗中就被人给时时盯着呢，尤其是对怀仁堂纵火之人，所以这个时候原是不该让郭见山来这一趟的，但是很多事儿，若不是当面询问只怕搞不清楚，而郭见山也有意跟封予山见这一面，所以见面的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儿。</p> 此刻，郭见山看着面前一脸沉静坦荡的青年，忍不住又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儿，虽然到目前为止，封予山还并未跟他许诺什么，也没有跟他规划什么蓝图，但是他却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p> “主子请用茶，”邹令端着沏好的茶送过来，一杯送到封予山面前，一杯放在了郭见山面前，“郭大人请用茶。”</p> “有劳邹侍卫。”郭见山冲邹令微微颔首。</p> “这么晚了，还劳烦郭大人过来这一趟，想来这一路上邹令没少带着郭大人绕圈吧？让郭大人受累了。”封予山含笑道。</p> 郭见山的身份不简单，而今又在着手处理“怀仁堂”的火情，指不定暗中就被人给时时盯着呢，尤其是对怀仁堂纵火之人，所以这个时候原是不该让郭见山来这一趟的，但是很多事儿，若不是当面询问只怕搞不清楚，而郭见山也有意跟封予山见这一面，所以见面的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33章 二傻子 邹令在天一擦黑的时候，便就去了安郡王府接人去了，到现在都过了一个多时辰，才总算把郭见山人给带到安郡王府，想来这一路旁的没干，净是带着郭见山绕路呢，总算确定了身后没有尾巴，这才能敢把人带到封予山面前不是？</p> 邹令闻言，忍不住为自己说话：“主子，属下这回车驾的别提多稳当了，而且也没绕多远的路，因为始终都没有发现身后有尾巴，就是属下不放心，怕遇上高人了，这才多兜了一圈，确定真的没人跟踪，赶着就把郭大人给您送来了，真的没累着郭大人。”</p> 郭见山也笑着跟封予山点头道：“请主子放心，邹侍卫车驾得极稳当，不怕主子笑话，方才属下险些都要在马车里头睡着了呢。”</p> “那看来不光是本王误会了邹令，这还得奖赏他呢，”封予山笑着看了邹令一眼，“有什么想要的，不妨直言。”</p> 邹令险些就要脱口而出“属下啥都不想要，就像要您再别冷不丁地想吃狗不理了”，不过好在邹令及时把话给咽了下去，要是真的在郭见山面前抖落了他家王爷对狗不理的异常热情，只怕他家主子立马就要亲自动手把他给剁了包成狗不理呢！</p> “属下一时还想不起来，能等属下想到了，再跟主子求赏赐吗？”邹令眼珠一转，嘿嘿笑着问封予山。</p> 封予山心情不错，大手一挥，这事儿就算是准了。</p> “如此那就多谢主子了！”这下子，邹令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了。</p> 眼瞅着封予山跟邹令这样“异类”的主仆相处方式，郭见山心下难免就觉得诧异，不过转而又能理解，邹令并不是寻常的下人，是跟着封予山上过沙场、出生入死过的心腹呢，只怕在封予山心里，邹令从来就不仅是个侍卫那么简单，更有着同袍之情呢。</p> 这样的认知，让郭见山心里更踏实了，对封予山也更是敬重，跟着一个顾念旧情、重情重义的主子，无疑会让人觉得踏实心安有奔头，而这样的一位有情有义的皇子，若是能问鼎九五的话，那也无疑是大夏黎明百姓之福，总比让太子登基来得好，太子可是个极度冷心冷肺的主儿，对自己的母族发妻都能痛下杀手，又怎么能指望他善待臣子百姓？</p> 绝对不能让太子登基，这其实也是郭见山最终决定倒向封予山的一个重要原因。</p> 封予山抿了口茶，注意力又转移到了郭见山身上，沉声问道：“郭大人这一整天都在忙着调查怀仁堂的火情，不知郭大人可有了什么收获吗？”</p> 这是封予山急切见到郭见山最重要的原因，他急切地想搞清楚怀仁堂的意外走水到底是不是太子的手笔，如果是的话，那太子为何要选择这个时候对怀仁堂下手，真的是为了跟皇后娘娘示威还是其实太子已经察觉到了怀仁堂跟安郡王府的牵扯？</p> 事关重大，封予山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搞清楚究竟是哪一种情况，然后才能又相应的应对之策。</p> 不过就方才邹令接郭见山的过程中，并未遇到任何尾巴盯梢这情况来看，八成不是太子下的手，若真是太子的手笔的话，必定会找人不错眼珠地盯着府尹衙门的一举一动，当然了，更加会盯着安郡王府。</p> 郭见山放下了茶杯，道：“回主子的话，就属下今儿对怀仁堂走水一事的调查来看，这一次火情目前为止还并没有指向京师的任何有威胁的贵门府邸，到现在为止，属下尚不能确认幕后之人的身份。”</p> 跟封予山他们的反应一样，在知道怀仁堂跟安郡王府的关系、在听闻怀仁堂意外走水的时候，郭见山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场大火绝不可能是意外，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至于背后之人是谁，还要经过一番调查，但是有一点郭见山却认定并且担忧着，那就是背后之人这是要借怀仁堂的大火来挖出安郡王府呢，这也是郭见山甫一得了消息，就马不停蹄亲自赶往怀仁堂调查火情的原因、</p> 他必须要尽快搞清楚事情地来龙去脉，找出幕后之人，借此保护安郡王府跟封予山，只不过，他忙活了一整天，收获似乎并不多，这难免让郭见山觉得有些沮丧，还有疑惑……</p> 到底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怎得做事竟如此滴水不漏？</p> 都道是雁过留声，这不应该啊。</p> 郭见山说完，书房就陷入了一片沉默，顿了顿，邹令蹙着眉道：“有没有可能……这真的就只是一场意外走水呢？”</p> 邹令话音一落，封予山跟郭见山就齐刷刷地扭过头来看他，封予山那眼神简直就跟在看个傻子似的，郭见山的表情就明显委婉了点儿，像是在看……</p> 二傻子。</p> 邹令：“……呵呵，算我没说。”</p> 他不就多了句嘴吗？而且还是好心为了提供一条新的破案思路，主子跟郭大人至于这么嫌弃他吗？</p> 邹令心里还怪委屈，不过封予山跟郭见山都没心思搭理山药精的委屈，封予山抿了口茶，又问郭见山：“那郭大人目前为止都查到了什么？可碰到了什么蹊跷的地方吗？”</p> 郭见山：“回主子的话，属下还真碰到了一桩蹊跷事儿，就今儿怀仁堂的大火，起火的时候，是在大清早，正是天刚蒙蒙亮、人似醒不醒的时候，当时在怀仁堂里头休息的郎中跟下人也都还没早起，不过也快到时候了，那个时候起火，人自然要比白日里头反应迟钝一些，但是却也不会迟钝到在原地等着活活被烧死，可结果就是，三楼上面的四位郎中还有两位小二当场被烧死，倒是在二楼负责守夜盯着库房药材的两位小二逃出了火海。”</p> 封予山闻言，忍不住挑眉道：“你的意思是……在起火之前，就已经有人对三楼的郎中跟小二动手，先一步要了他们的性命，进而伪造了他们葬身火海的假象？”</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34章 可能与不可能 “属下一开始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不过这种假象其实很好拆穿，仵作一验便知，所以属下就请了衙门的仵作前来验尸，结果却是这些人口鼻里头留有打量灰烬，可见起火的时候，这些人尚有命在，才会吸入这些灰烬，”郭见山摇摇头道，面色颇是为难，“可见并非如属下猜测，可正是因此，属下却更为纳闷，既然起火的时候，他们几个都还好好儿活着，怎得却没有一个逃出火海？要知道，大火扑灭的时候，三楼通往二楼的楼梯还没被烧断呢，他们若是想逃出的话，大可以顺着楼梯往下，再不济，直接跳窗也不是不行啊。”</p> 是啊，若是火势极大，根本没法子从楼梯往外逃出的话，那不是还能跳窗吗？从三楼先跳到二楼的屋檐上，再跳到地上，或者情急之下干脆直接跳到地上，或许会受伤，但是总好过被活活烧死吧？</p> 这是郭见山最想不通的地方，也是此案最蹊跷的地方。</p> 邹令原本是打算今儿晚上都不再张口说话的，听到这里却还是忍不住倒抽凉气：“郭大人，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几个压根儿就没想着要逃出去，而是就那么一动不动，由着被大火烧死？”</p> 郭见山又摇头道：“从他们的尸体保持的姿势来看，他们是有做过挣扎的，也是明显有求生意识的，并不是白白等着被大火烧死，可是最后，他们还是……被活活烧死在了房间之内，一个都没能逃脱出去。”</p> 邹令闻言，忍不住咋舌不已：“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既然想着逃生，却一直没有离开房间，楼梯是好好儿的，他们不走，也不跳窗，他们到底为什么选择了坐以待毙？”</p> 封予山攥着茶杯的手蓦地一僵，他抬眼看向郭见山，沉声问道：“那两个在二楼守夜的小二如今人在哪里？”</p> 郭见山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封予山这是对那两位小二起了疑心了，疑心是那两位小二捣鬼，在三楼之人想要顺着楼梯逃生的时候，却想方设法堵死了他们的逃生之路，让他们根本就下不去楼。</p> 郭见山一开始也有这样的猜想，这个时候，听到封予山询问，赶紧答道：“回主子的话，那两人也都被烧伤了，其中一个伤势还极重，如今被属下安置在了附近的酒楼里头，有专门的人盯着，不过属下已经讯问了这两人，就属下来看，此次怀仁堂的大火，跟这两位小二并不干系，这两人原本是有机会完好无损逃出去的，但是却为了救三楼的人，又重新返回怀仁堂，当时火势已经难以控制了，这两人也是因此受的伤。”</p> “既然不是这两人的问题，那问题还是出在三楼，”封予山沉吟道，他浅浅地抿了口茶，身子却蓦地一僵，他目光落在了手中的茶杯上，顿了顿，封予山看向郭见山，问道，“郭大人，仵作可否能查出三楼被烧死的几个人在死前是否中..毒？”</p> 郭见山一顿，随即又有些迟疑道：“主子您这是疑心有人事先给三楼的这几个人投..毒？以至于他们在起火之后，还昏睡不醒？以至于不能逃出火海？但是这……这很难做到啊，下..药分量的拿捏哪儿就那么容易了？”</p> 是啊，分量重了，人可能就直接死了，或者是沉睡不醒，那样的话，肯定就是躺在床上活活被烧死，而不是还有明显挣扎逃生的迹象，但是分量轻了，只怕等不到被火烧醒，只怕浓烟就能把人给呛醒，那样的话，自是有的是机会平安逃出，那……又还有什么下..药的必要呢？</p> 郭见山对医术毒理并不多了解，但是这些年案子办的多了，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所以这情况他也懂得，对于封予山的猜测，他是持怀疑态度的。</p> 封予山声音一沉：“郭大人，你别忘了，这可是京师，最是人才辈出的地方，别的地方不可能的事儿，这地界儿上说不定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了。”</p> 郭见山还是将信将疑，封予山却也没就这个问题深入，只让郭见山继续调查这个案子，然后又询问起了罗植的情况。</p> 罗植原本是要去外地义诊的，因此躲过了一劫，义诊自是没心思去了，如今躺在酒楼里面装病患呢。</p> 郭见山：“回主子的话，一切都按主子的要求，外界都道罗郎中福大命大，死里逃生，不过却也受了重伤，如今正躺在酒楼里头养伤呢，属下已经派人暗中严密监视所有接近酒楼的人，一切都尽在掌控之中。”</p> 封予山点点头：“如此以来，我就放心了。”</p> 时间不早了，封予山也没有多留郭见山，又吩咐邹令把人给送回去了，待两人一出屋，封予山就忙不迭起身直奔内间，一把推开了门。</p> “葭葭，憋坏了没有？”</p> 封予山心疼得要命，却瞧见他家葭葭正坐在桌前有滋有味儿地吃着香芋酥，一派闲适自得，瞧着封予山进来，穆葭对他指了指对面的凳子，示意她坐下，封予山却直接走到她面前，伸手把人打横抱了起来，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一边凑过去亲了亲穆葭的唇，含笑道：“葭葭坏透了，一块儿香芋酥都没给人家留。”</p> “你少撒娇啊！还有正经事儿要说呢。”穆葭一点儿都不客气，一指头把人给戳了回去。</p>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哪里有什么正经事儿要说啊？！</p> 封予山满眼幽怨，穆葭却只当看不见，还真说起了正经事儿：“你方才说的不错，在京师这地界儿上，能人辈出，什么不可能都会变成可能，就拿给三楼的人投..毒这事儿来说吧，寻常郎中未必能将分量拿捏得如此恰到好处，让人察觉不出来，可……京师不有的是不寻常的郎中吗？”</p> 封予山心思一动：“你还是疑心尹广泉？”</p> 不寻常的郎中，而且还跟怀仁堂有牵扯，那首当其冲的可不就是尹广泉吗？</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35章 少荡漾 不寻常的郎中，而且还跟怀仁堂有牵扯，那首当其冲的可不就是尹广泉吗？</p> 穆葭却似笑非笑道：“指不定那位尹小姐也是个医术高明、不输其父的呢，之前她不是还跟你夸口说是能为你医伤的吗？可见她对自己的医术有多自信。”</p> 封予山眉头紧皱：“尹若兰？倒是从未听说她医术了得，而且她……为什么要对怀仁堂下手？她应该知道她父母是一门心思相中了罗植这个女婿的啊，还要向皇后娘娘求赐婚旨意的，她难道会不顾尹府的前程、做出这等事儿来？”</p> 穆葭冲封予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罗植不中意这桩婚事，便就想着脚底抹油跑路，人家一个千金大小姐，自然跑不了路，难道就不兴人家彻底斩断这条不合心意的道儿啊？不过啊，若对象从罗植变成了王爷大人，想来那位尹府大小姐不但不会斩断这道儿，还会欢欢喜喜迫不及待往道儿上走呢！”</p> “呵呵，葭葭看你说的，”封予山脸上干笑，在心里又把尹若兰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个女人还真是害人不浅，为了免得穆葭再翻旧账，封予山赶紧转了话题，“可是尹若兰毕竟是一介女流，成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即便存了要害罗植的心思，可是她又是怎么能操纵指挥做到这一切的呢？”</p> 穆葭没有回答，而是低着头去翻封予山袖子，封予山正不明就里的时候，就瞧着穆葭白皙的手指放在了他的右臂上，封予山顿时就是心头一荡：“葭葭……”</p> “少荡漾！”穆葭很不客气地白了封予山一眼，然后指着右臂上那个红豆似的印记，一脸严肃跟封予山道，“封予山，这是你小看女人的下场。”</p> 封予山顿时就愣住了，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穆葭的意思。</p> “这也是你小看女人的下场，”穆葭又指着他手臂上狰狞的烫伤疤痕道，“封予山，答应我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事儿上，都不要小瞧女人。”</p> 穆葭此话真是有感而发、肺腑之言。</p> 上一世，她、穆府长房所有苦难的根源，其实都来自于两个人，穆增跟封予峋，是这两人的纵容、默许或者是利用，一步步地毁了她，也毁了整个穆府长房。</p> 穆葭无疑是恨这两人的，但是这并不代表其他人就都是无辜的，尤其是穆府二房，上至佟淑清、佟绣春、穆芙这些女主子，下至坠儿张妈这些恶仆，一个个都在狗仗人势，都在借刀杀人，她们不像穆增跟封予峋，戴着伪善的面具高高在上，她们凶相毕露，行恶的手段五花八门，赤..裸裸，都懒得遮掩，而穆葭对此，无疑是最有切身体会的。</p> 所以，真的不能小看女人，因为指不定那娇美柔顺、或是柔弱可欺的面庞之后，就是一颗淬了毒的心。</p> 这话放在别人身上，还多少有些绝对，但是放在尹若兰身上，穆葭却一点儿都不认为自己是言过其实、危言耸听。</p> 因为那个女人的可怕和阴毒，她可是亲身领教过的。</p> 对着朝夕相处五年的姐妹，都能眼睛不眨地从背后捅刀，更别说是一个她压根儿就看不上眼、甚至还惹她厌恶的男人了。</p> 如今，那尹若兰想来是已经知道了罗植人还活着的事儿呢，若真是她的手笔的话，那尹若兰只怕要气得跳脚，更重要的是……</p> 她绝对会再次对罗植下手。</p> 像她这般偏执的人，一旦下定了目标，就一定要实现的，要不然那就真比杀了她还要难受呢。</p> 想到这里，穆葭嘴角忍不住上翘，伸手在封予山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道：“虽然你没把那位尹家大小姐放在眼里，不过却也不是个蠢的，知道要用罗植做饵，引着幕后之人现身，那咱们不妨就拭目以待吧，到底这位深藏不露、神秘莫测的幕后之人是谁，若是叫我猜中的话……”</p> “那我就心甘情愿被大小姐连盖是个章！”封予山一派豁出去的架势，“要是在下赢了，那大小姐也得由着被在下连着盖十个章！概不还价！”</p> 穆葭嘴角一阵抽搐：“……封予山，是不是春天在你这里特别、特别漫长？”</p> 王爷大人一头雾水：“啥春天啊？京师不是春脖子最短吗？这眼看可就要入夏了啊！”</p> 穆葭的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p> 入夏？</p> 那不就是更火热更荡漾吗？！行吧，反正是自己挑的人，就算是再怎么嫌弃不也得忍着啊？难不成还叫她始乱终弃，她穆大小姐就不是那样的人！</p> ……</p> 敬府。</p> 从穆府回来之后，敬子昂就匆匆回来卧房，难得他这几天回家都比往常早，也都没在书房耗着，几乎一有时间就陪着穆敏，实在是……穆敏近的脾气太大，心情太差，敬子昂实在是担心的要命，不仅仅只是担心爱妻，也担心幺儿啊，穆敏如今成日防贼似的盯着敬成梁，那孩子原本胆子就小，敬子昂真怕自家小儿子被胆儿。</p> 所以还能怎么着呢？日理万机的敬大人也得抽空关爱家中妻小啊。</p> “夫人呢？”敬子昂进门之后，一边匆匆朝正堂走，一边询问紧跟其后的侍婢，“夫人这时候还在二公子院儿里头吗？”</p> 自从上一次从西槐别院回来之后，穆敏就再不许敬成梁私自外出，这倒也没有什么，敬成梁原本也不是个好往外跑的，不过让敬成梁崩溃的是，穆敏竟然忽然开始过问起他的功课来了。</p> 他去年就不再去书院了，这么长时间，早就把功课丢脑后了，而且他原本也不是块读书的料，敬子昂原本还想着好歹让敬成梁再在书院里头学两年的，不求考功名，好歹也不至于被人耻笑是个草包不是？可是后来敬子昂失望地发现，自己小儿子在书院里头就算是再待上十年也不会有半点儿进步，再加上敬成梁又不肯去书院，倒是脸蛋儿生的越发扎眼，三不五时地就被人盯上，敬子昂三思之后，便就许了敬成梁不必再去书院，只在家中温习课业就是。</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36章 敬夫人的反常 可是，敬成梁怎么可能在家中温习课业？甫一告别了书院，敬成梁就似是脱缰的野马，什么笔墨纸砚，他压根儿就再没碰过一下，书架上的书除了下人打扫掸灰之外，敬成梁一根指头都没碰过，也就是新年那程子，因着收到岑佐送的一方小印，敬成梁才心血来潮，练了一阵子的字，除此之外……</p> 敬成梁真的是把草包公子的德行展现了个淋漓尽致。</p> 敬子昂跟穆敏这做爹娘的，以及敬成栋这个做兄长的，其实也早就习惯了敬成梁的这德行，说到底，敬成梁能被养成今时今日这不思进取、一味儿憋着做米虫的性子，就是拜他们所赐，既是心疼惯了敬成梁这个宝贝疙瘩，既是都已经宠了这么些年了，那就由着这么下去吧，左右他们敬府又不是养不起敬成梁这个米虫。</p> 这是一家人的默契，但是如今，穆敏却开始了日日亲自盯着敬成梁上进用功来着，每日除了三顿饭之外，就不错眼珠地盯着敬成梁用功，害得敬成梁如今连书房都出不了，成日硬着头皮、哭唧唧地看书练字，从前敬成梁还埋怨大表哥穆长风最是严厉的，总督促他上进，如今轮到自己亲娘上阵逼着他用功，他才知道大表哥是多么的温和，大表哥最多就是横眉冷对，而他娘亲呢？手里可是时时刻刻攥着戒尺的。</p> 可怜的小二郎真是哭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他到底哪里得罪娘亲大人了？他真的好茫然啊！</p> 谁能告诉他到底为什么啊？！</p> 还有啊，岑卓你最近一定要小心啊，千万别再跟从前似的总大半夜地翻墙头进来，要是被娘亲给撞见了，那可就麻烦大发了……</p> 咦？不对啊，岑卓这都好几天没来看他了！</p> 一定是已经发现了娘亲一直在他这里坐镇，所以才没法子现身看他！</p> 呜呜呜，他真的好想岑卓啊，想被岑卓这样那样，也想那样这样岑卓，最重要的是，他好像让岑卓带他走啊！</p> 他真的要被他娘亲给逼疯了！</p> ……</p> 娘亲为何突然之间就变得如此反常，对此可怜的小二郎一无所知，毕竟求签问卜的事儿也没人告诉他，穆葭倒是好心肠想提醒一下他，可是转念一想，就她小表弟这样的性子，还是不知道的好，没得在穆敏面前漏了马脚，更刺激到了穆敏，若是穆敏一时想不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儿来，保不齐就断送了小表弟跟岑卓这两世才修来的姻缘啊。</p> 所幸，就让姑母发泄发泄一通，等过了这程子，想来姑母也能渐渐平复下来，再然后就是慢慢接受了，至于她可怜的小表弟……</p> 咳咳，为了那么深情忠诚的岑卓小哥儿，受点儿委屈也是值得的哈！</p> 小二郎搞不明白自己娘亲的心思，但是作为夫君的敬子昂如何不明白枕边人的想法呢？</p> 穆敏能有此剧烈反应，还不是因为之前的担忧变成了现实？</p> 其实为了敬成梁这个不成器的小儿子，这半年来，穆敏没少偷偷抹泪，敬子昂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是却也没有法子。</p> “回老爷的话，夫人将将才回的寝房，”侍婢答话，一脸明显显地担忧，“夫人今儿还是一整日都待在二公子的书房里面，盯着二公子用功呢，傍晚的时候，二公子许是实在坐不住了，跟夫人说想出去透透气儿，结果夫人就动气了，把二公子狠狠一通数落，二公子也是憋得狠了，当时就嚎啕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p> 说到这里，侍婢顿了顿，然后放低了声音，继续道：“说他讨厌夫人，再不想见到夫人，夫人也是气急了，直接吼了二公子，说是后悔生了二公子云云，又举着戒尺就要打二公子，奴婢们好悬才把夫人给拉开，又把夫人给扶回了房去，二公子一直哭个不停，到现在……还直抽抽呢，这眼一准儿又要肿上几天了。”</p> 这侍婢也是敬府的老人儿了，几乎是看着敬成梁长大的，心疼着呢，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不忍，顿了顿，她打量着敬子昂的表情，又措辞道：“老爷，奴婢不晓得夫人为何突然就变得如此严厉，可……可二公子这性子秉性也不是一日两日养成的，如今都十四了，夫人这冷不丁地开始逼着二公子上进了，只怕……是太为难二公子了。”</p> 侍婢这话无疑是向着敬成梁的，隐隐地有些埋怨穆敏，也是在敬府伺候久了、得主人家信任倚重，才敢说这样的话。</p> 敬子昂默默听她说了这许多，什么都没说，却没有直接回房，而是先朝敬成梁的小院儿过去了，侍婢看在眼里，到底是松了口气儿。</p> “去准备些二公子喜爱的糕点，送过去。”敬子昂忽然吩咐道。</p> “是，奴婢这就去！”侍婢心里更踏实了，当下忙不迭就朝厨房小跑过去了。</p> 老爷还是心疼二公子的，待瞧了二公子可怜巴巴的模样，自然更是心疼得要命，回去之后，必定是要劝一劝夫人的。</p> 夫人也是的，从前二公子小的时候，也没见她对二公子的课业前程有多看重，如今二公子都长成半大小子了，倒是开始着急二公子的课业了。</p> 真是……</p> 侍婢无奈地摇摇头。</p> ……</p> 哄了半天的小儿子，总算哄得不再哭了，敬子昂又陪着小儿子吃了几块糕点，待敬成梁的情绪总算平复下来了，敬子昂这才起身回了前院儿。</p> 寝房里头静悄悄的，敬子昂进来的时候，穆敏正坐在梳妆台前出神，许是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穆敏赶紧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然后忙不迭起身迎了上来。</p> “老爷回来了，我去吩咐厨娘去给你备些宵夜……”</p> 穆敏这就要往外走，却被敬子昂拦住了，他拉着穆敏的手，看着穆敏低垂的眉眼，轻声道：“用不着麻烦，我并不饿。”</p> 穆敏点点头，又道：“那我去吩咐人给老爷准备热水沐浴……”</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37章 不够格 “敏儿，这不着急，”敬子昂打断了穆敏的话头，放缓声音，“敏儿，我想跟你聊一聊。”</p> “你想跟我聊什么？”穆敏眉头微蹙，身子微微有些僵硬，明显显对敬子昂的提议有些抗拒，“老爷，这天儿也不早了，你明儿还早早起上朝呢，还是早些歇息吧，没得耽误了大事儿。”</p> “什么是大事儿？”敬子昂柔声道，“敏儿，你跟孩子，在我心里就是比天还要大的事儿。”</p> “敬子昂，你说这话亏不亏心？！”敬子昂的话激怒了穆敏，她蓦地一把甩开了敬子昂的手，仰头对上了敬子昂的眼睛，一脸悲愤，她指着敬子昂，恨恨道，“在你眼里在你心里，从从来来就只有公事！从从来来就只有查不完的案子写不完的折子！我跟孩子何曾被你放在心上过？！我就罢了，毕竟你是我当初自己挑中的男人，不管跟你过什么样的日子，我都认了，但是你不能这么对孩子啊！你这个当爹的，可曾对孩子上过半点儿心？！得亏成栋是个早慧懂事儿，万事不求人，也不指望你这个爹爹如何如何悉心栽培爱护他，自己个儿的就长大成才了，但是成梁……”</p> 说到这里，穆敏的声音蓦地就哑了，眼睛也湿润了，她再说不下去了，蓦地捂住脸，无声地哭泣了起来，浑身颤抖。</p> 看着爱妻这副模样，敬子昂心里说不出来地滋味儿，心疼、后悔、无奈……</p> 他使劲儿咽下喉头的酸涩，伸手将哭泣的穆敏拉进了怀里，一下下轻抚着穆敏瘦削、不停颤抖的后背，一边低声道：“你说得对，都怪我，是我忽略了孩子……”</p>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穆敏使劲儿地摇着头，哭声陡然变大，她额头死死抵在敬子昂的胸口，哭着道，“怪我！是我不好，我这个……这个做娘的，成天都管这家，围着……围着孩子打转，我却没能早早发现成梁那孩子……是个不对劲儿的，我……我更加没有教好孩子，以至于让他……让他长歪了，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这个做娘的分明就是个睁眼瞎！根本就是不够格！不够格！”</p> 穆敏口中的敬成梁“长歪了”的情况，是敬成栋最先发现的，早在去年伊始，岑卓忽然跟敬成栋提出想去外面历练历练的请求，当时敬成栋想都不想直接没同意。</p> 敬府的侍卫不少，但是岑卓却是最特别的一位，他功夫最好又是打小在敬府长起来地，最是忠心不过地，他是能让敬成栋最放心的一位，因为身份的关系，敬成栋时常要奔走在外，有时候还要离京办事儿，走上几个月都是有可能的，有岑卓这个忠心耿耿、功夫一流的属下留在家里看顾着，敬成栋也能放心在外面做事。</p> 而且，岑卓也是敬成栋给小弟敬成梁亲自挑选的贴身侍卫，他的这弟弟不仅生性柔弱可期，而且还长了一副……过分扎眼的相貌，得亏是高门贵子，若是生在寻常人家，指不定早就被人给觊觎了，可即便敬府在京师也算是有些势力，难保有更高一层的惦记他的这位幼弟，因此，敬成栋没少操心，总不能到哪儿都把敬成梁给揣在怀里带着吧？不过只要有岑卓寸步不离地守着敬成梁，敬成梁的安全还是能够得以保证的。</p> 所以在岑卓提出想要到外面历练历练的时候，敬成栋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了，不过当时他倒是没多想岑卓为何会突然提出想离开敬府，他只是自然而然地认为，岑卓是年纪大了，少年人的心自然也就大了野了，而且又是岑卓这样要功夫有功夫要本事有本事的，自然开始惦记起外面的世界，存着建功立业、功成名就的心思了。</p> 敬成栋并不是要挡着岑卓建功立业的野心，反而他会尽可能地给岑卓铺路搭桥，毕竟岑卓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也是他最信任倚重的属下，但不是现在，至少得在敬成梁加冠成人、娶妻生子彻彻底底过上安稳踏实日子之后。</p> 敬成栋也知道这对岑卓不公平，但是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谁让他就是最放心不下家中的幼弟呢？就怕敬成梁出事儿呢？</p> 被敬成栋拒绝之后，岑卓也就没再提起这事儿来了，仍旧是尽心尽力的看顾着敬府上下、照顾守护着自己的小主子，敬成栋瞅着岑卓还跟从前一样，也松了口气儿，渐渐地就将这事儿忘在了脑后。</p> 春去秋来，半年之后，在西槐别院，敬成栋有生以来头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小表妹穆葭，也是那个时候知道了穆葭在穆府的艰辛危险的处境，穆葭求他给自己寻摸一个能靠得住的侍卫，敬成栋这个做表哥的自然一口答应，当时敬成栋想到的人选就是赵一钱二，但是那天回到敬府的时候，碰巧遇见了岑卓，岑卓当时正从外面回来，人高马大的少年手里拎着珍馐阁的糕点，敬成栋一下子就想起了半年前岑卓跟自己提出想要去外面历练来着。</p> 他看着那张从来都波澜不兴的一张脸，又看看他手里拎着的食盒，心里忍不住就替岑卓觉得委屈了起来。</p> 明明有着一身本事、一流功夫，成天就只能围着一个永远长不大、一味儿爱吃甜的公子哥儿转，岑卓……心里肯定也委屈着呢？</p> 还委屈了这么多年呢。</p> 敬成栋觉得自己太过自私了，就让岑卓跟自己入书房面谈，岑卓盯着手里的时候，稍稍顿了顿，说先把糕点给二公子送去，二公子喜欢趁热吃，凉了再热味道就差了。</p> 敬成栋听他这么说，心里就更不是滋味儿了，点点头，让他先把糕点给敬成梁送过去，然后先到书房里面等着岑卓了。</p> 他想，若是岑卓的想法还没变的话，他这一次就成全岑卓。</p> “现在还想出去历练历练吗？”待岑卓回来之后，敬成栋直接开门见山问道。</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38章 或许， 就是他想的那样 “现在还想出去历练历练吗？”待岑卓回来之后，敬成栋直接开门见山问道。</p> 听到敬成栋这么问，岑卓那张从来没什么表情的脸显出了几分诧异，明显显没猜到敬成栋还会提这事儿，他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说自己还是想出去历练历练。</p> 然后敬成栋这一点答应了，转天岑卓就按敬成栋吩咐的，去了穆府，开始了自己新的道路。</p> 关于岑卓突然之间离开敬府这事儿，敬府里面最不能接受、反应也最激烈的人，当属二公子敬成梁了，因为这事儿，敬成梁还跑到了敬成栋面前理论，他一向最怕大哥了，因为大哥总是一脸严肃，对他管教别提多严了，亲爹都没他这么严厉，而且大哥又自来优秀厉害，敬成梁想反抗都不敢，打小敬成梁就最怵自己的大哥，每每见到了都恨不得绕着走，简直就跟老鼠见猫似的，好在敬成栋后来进了御林军，东奔西走的越来越忙，在家待着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自然也很难再去管敬成梁这个不成器的小弟了，反正敬成梁对此是一千一万个喜出望外的。</p> 但就是怕敬成栋怕成了这样，为了岑卓离开的事儿，敬成梁还是找到了敬成栋这里，冒着挨打受骂的风险，敬成梁有生以来头一次跟自家大哥扯脖子大声说话，虽然一开口就带了哭腔，一点启示都没有，反倒可怜得要命。</p> “你……你是不是就见不得我好！才非要把岑卓从我身边给……给赶走？！你凭什么都不问问我的意见！我……我可是岑卓的主子，我……我不愿意你就不能把人给赶走！你……你把岑卓还给我！”</p> 小公子眼睛都哭肿了，最是惹人称赞的、漂亮澄澈的一双眼现在肿的像是桃子，都不怎么能睁得开，瞧着架势，没个三五天是消不了肿的，敬成栋对自家幺弟本就心疼跟什么似的，这时候自然更是心疼得不得了，不过他既然已经决定成全岑卓，那就不能由着敬成梁这么胡闹，更加不能一时心软就又把岑卓给叫了回来，岂不是要让人家彻底心灰意冷？</p> 所以敬成栋沉着脸看着自家幺弟，眼神跟语气都没有一点儿软化的意思，道：“你是岑卓的主子？那你都是怎么做主子的？除了使唤人家给你跑腿儿买吃买喝、陪你玩那起子幼稚游戏，你还能有别的花样？岑卓跟在你身边伺候，本就是大材小用，要不是当初为了有个妥帖放心的侍卫护送你上下学堂，我是不可能把岑卓派到你跟前为你驱使的，如今你既是已经不去学堂了，那岑卓留在你这混吃等死的主子身边也是前途渺茫，你自己愿意做不求上进的米虫，难道还要逼着人家岑卓跟你一起虚度光阴吗？”</p> 敬成梁被大哥劈头盖脸这么一通训斥，脸上是一阵红一阵白，双目死死瞪着大哥，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他凭什么不愿意？他是我的人，这辈子都……都是我的人！就算是虚度光阴一事无成，我也不可能放他走！他……他也不可能舍得走！都是你！肯定都是你从中作梗！”</p> 敬成栋讥诮一笑，没有说话，那眼神却是明摆着——</p> 你确定？</p> 敬成栋吼完这句，已然成了强弩之末，面色难看的要命，嘴唇都开始轻轻发颤，到最后，控制不住浑身上下都开始跟着颤抖，然后眼一翻人就昏过去了。</p> 敬成栋一开始还以为这小子是在耍小性子，故意跟他斗气，后来发现情况不对，赶紧唤了府上郎中过来查看。</p> 郎中说小公子这是怒急攻心，又说小公子是伤心过度，敬成栋站在床前，看着面色灰白、双目紧闭的敬成梁，眉头紧皱，心里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自家幺弟是不是……太在乎岑卓了？</p> 而岑卓当初到底又是为什么突然就提出想要离开外出历练？</p> 真的是因为岑卓年岁大了所以想出门闯荡？还是因为岑卓……他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想着远远避开？</p> 敬成栋越想越是心惊，饶是胆大稳重如他，还是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p> 或许，是他想错了吧，他这样劝着自己，可是却又总忍不住朝相反的方向去想，或许……</p> 就是他想的那样呢？</p> 那一回，敬成梁生了不大不小的一场病，足足养了半个月才好起来，待到病愈的时候，整个人的精气神跟从前相比，那可真是一落千丈，从前爬上爬下满世界笑哈哈的二公子，变得沉默了，低落了，成日里一个人坐在房中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房门都不愿出了。</p> 下人都说二公子这是长大了，变稳重了，这是好事儿，可是敬成栋却觉得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p> 后来，他去看过一次敬成梁，他以为敬成梁再见到他肯定会怒发冲冠，所以在敬成梁养病的时候，他都没敢过去探望，生怕加重了敬成梁的病情，但是敬成梁却比他想象得要淡定的多，也沉默的多，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叫了一声“哥”，便就再没话可说了，还是垂着头抠着指甲，盯着桌上的一个食盒……</p> 一个挺眼熟的食盒，似乎就是那天被岑卓拎在手里的那个。</p> 隔着一张小几，兄弟两人沉默地坐着，各自想着心事，从头到尾，谁都没说什么，面前的茶水由热转凉，敬成栋一口都没喝，实在是心事重重，待起身就要走的时候，忽然听着对面传来幼弟低落的声音：“哥，你说的没错，留在我身边……是委屈他了。”</p> 迈出去的脚蓦地就是一顿，敬成栋回头看了一眼不过短短十天就瘦得几乎脱了相的自家幺弟，真是心乱如麻，那个之前他一直回避着让自己不要多想的可能，在这一刻，变成了肯定。</p> 即便，可能此时此刻，连敬成梁这个当事人都还没有发现自己对岑卓的感情……早就变了味儿，早就不再是寻常的主仆关系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39章 这恐怕不太好吧 一向做事稳重沉稳的敬成栋，有生以来头一次乱了阵脚，他不知道要拿自己的幺弟如何是好，他对着敬成梁那张还稚气未脱的、却跟丢了魂儿似的少年忧郁落寞的脸，着实说不出一句重话来，非但不能，他甚至还隐隐地在心底觉得愧疚，觉得心疼。</p> 愧疚是因为自己这个当大哥的，甚至是还有做爹娘的敬子昂跟穆敏似乎都对敬成梁关心关注得都不够，以至于让岑卓这个做侍卫的过多地参与了敬成梁的成长，也成为了敬成梁最依恋最不舍的存在，而就是在他们的忽视下，少年人渐渐走上了一条不同寻常的路。</p> 心疼则是……</p> 岑卓的主动离开，明显显是因为感受到了敬成梁对自己异乎寻常的感情，许是小主人的感情让岑卓觉得害怕，倍感困扰，甚至是……觉得恶心，然后从不提要求的岑卓才会反常地主动要去离开敬府。</p> 很明显，岑卓对于少年人懵懂又炽热的感情，十分困扰也十分抗拒，也注定不会给少年人有所回应。</p> 所以，二郎受伤是必然的。</p> 所以，当大哥的，心疼也是必然的。</p> 敬成栋思量之后，还是将自己的发现告知了爹娘，从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既是知道了，那就不能再继续一味儿装聋作哑了，敬成栋的想法是，不管二郎只是因为依恋而一时沉迷，还是天生就是个剑走偏锋的，只要他觉得自在舒心就好，他们从前对二郎疏于关爱，往后自是不能再这样了，要更加关爱二郎，让他尽快习惯岑卓的离开，也让他不必因为自己可能存在的异于常人而惊慌失措，他们，就是他最大的依靠。</p> 敬成栋很郑重地跟爹娘表达了自己对于敬成梁可能是个剑走偏锋的这事儿地态度，也委婉地劝着爹娘接受，就算一时不能，也别给二郎压力。</p> 当时，在听了敬成栋这话之后，毫不意料的，敬子昂跟穆敏都彻底傻了眼儿，大半天都一个字儿说不出来。</p> 那天，敬子昂跟穆敏都没有表态，不过在那天之后，穆敏忽然就开始过问起了敬成梁的婚事，一门心思地想着撮合敬成梁跟表姐穆葭来着，敬子昂从头到尾都并未反对，甚至还默默支持妻子的想法，所以，爹娘在这事儿上，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不言自明。</p> 敬成栋没有再勉强过爹娘，这种事儿，就算再开明的爹娘又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接受得了？</p> 后来舅舅那边委婉表示了对这桩亲上加亲婚事的不赞同之后，穆敏失落了挺长时间，然后就又马不停蹄地继续为敬成梁寻摸合适的贵女人选，不过敬子昂却是渐渐地接受了敬成梁可能存在的不同寻常，也渐渐地看得开了，尤其是每每看着幺儿因为被逼着相亲愁眉苦脸的模样，到底是幺儿，原本就习惯了娇宠的，当爹的哪能真的狠得下心、摁着头逼着他所谓“回归正途”？</p> 所以，就由着他这么去吧。</p> 不管是异于常人，还是他们庸人自扰了，只要幺儿能过得开心自在、能跟从前一样舒眉展眼就好。</p> 只不过，穆敏明显没有敬子昂敬成栋这爷俩儿来得洒脱，原本就一直就在心里存着疑影儿的，那天求签问卜的经历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穆敏彻底崩溃了，也彻底爆发了。</p> 这些天眼看着穆敏折腾敬成梁，敬子昂是既心疼幺儿，亦心疼爱妻，却不知道要该怎么劝才好，只不过，到今天，他实在忍不住了。</p> ……</p> 穆敏在敬子昂的怀里放声大哭，她真的从来都没有这样哭过，就算从前还没出嫁，还在穆府的时候，被佟淑清那刁钻老妇明里暗里欺负，她也从没掉过一滴眼泪，她一向最是要强，甚至是泼辣的，她可不能让旁人觉得她是个柔弱可欺的，她还有幼弟需要护着呢。</p> 在嫁给敬子昂之后，她更是京师出了名的悍妇，有她这个敬府当家主母在，谁都别想算计到敬府头上，更不容不得哪个贱蹄子敢觊觎她家夫君，哪个敢多看她夫君一眼的，她就能直接把人给送去尼姑庵，还会亲手给削了头发。</p> 但是今时今日、此时此刻，就是这样名震京师的悍妇却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决堤而下。</p> 敬子昂将爱妻拥在怀里，一下下轻抚着爱妻的后背，给以无声的安慰。</p> 哭了好，哭过了，这心结儿便就能放下了。</p> 果然，在擦干了眼泪之后，穆敏再开口，说出来的话，都让敬子昂惊得险些掉了下巴。</p> “二郎是稀罕岑卓吗？”穆敏红着眼问敬子昂，死死攥着帕子，似是在下什么艰难的决定，顿了顿，她咬着牙道，“既是他稀罕岑卓，那要不咱就再把岑卓跟葭儿讨回来？总归穆府不缺侍卫，大皇子身边也多得是侍卫，只要咱们开口跟葭儿要人，葭儿肯定会点头放人的。”</p> 那可不？但凡穆敏点头替儿子讨人，穆葭肯定会眼都不眨地把人原封不动送回来……</p> 不对，不可能是原封不动的，大小姐肯定得着手给小表弟还有表弟夫准备新婚贺礼啊！</p> 当然了，大小姐的心情，做姑母还有姑父的压根儿就不可能猜到，穆敏这话一出，敬子昂整个人就愣住了。</p> 他是猜到了穆敏已经态度软化了，但是却也没想到软化得如此彻底啊？！</p> 这是……要亲自出马给儿子讨、讨媳妇了？</p> 咳咳，讨媳妇儿这说法，敬子昂自己想想就觉得亏心，就人家岑卓那身板儿、功夫，咋……咋看也不像是当媳妇儿的啊？</p> 嗐！他这是在胡思乱想些啥呢？！</p> 敬子昂赶紧拉回自己已经快要跑偏了十万八千里的可怕思绪，一脸为难地看着穆敏：“这恐怕不太好吧，你也知道的，当初是人家岑卓主动要求离开咱们敬府的，八成就是看穿了二郎的心思，人家压根儿就不想……不想跟在二郎身边伺候的，哪里有牛不喝水强摁头的道理？你就别为难人家岑卓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40章 这刺激啊 “我为难他什么？他吃着我们家的喝着我们家的才长大的！如今虽然去了穆府，可他的卖身契还攥在我手里呢！我让他干嘛他就得干嘛！他为难个屁啊？！”穆敏听着敬子昂说这话，就气儿不打一处来，以至于向来端庄的贵夫人都忍不住说脏话了。</p> 敬子昂这是啥意思？她家幺儿盘靓条顺名动京师，二郎神颜哪个不知哪个不小？哪儿就配不上一个区区侍卫了？</p> 照她说，岑卓那样疏眉淡眼、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还配不上她家幺儿呢！</p> “今儿我还把话给撂这儿了，他岑卓生是我们敬家的人，死也是我们敬家的鬼！只要我儿子高兴，我管他乐意不乐意？！”</p> 敬子昂打量着穆敏这柳眉倒竖一脸激动的表情，有点儿忧心忡忡：“……敏儿，你这是要……逼婚？这、这恐怕不大好吧？就算是为了二郎着想，可使人人家岑卓……难道就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没被爹娘疼着长大，就活该被咱们……咳咳，这般欺负？”</p> 敬子昂此时此刻真的很为还不知情的岑卓发愁啊，要是被个千金小姐逼婚的话，那……那很大几率还会成为佳话一桩，但是要是被个草包公子给盯上了的话……</p> 咳咳，尤其是这个草包公子还有个相当护犊子的、一门心思要助纣为虐的娘的话，那……那，岑卓小侍卫的悲剧人生真是相当令人同情。</p> 当然了，敬子昂也怪担心穆敏的，他媳妇儿是不是刺激受打发了，这弯儿转的也忒快忒大点儿了吧？刚才还因为小儿子的不同寻常跟他横眉冷对直嚷嚷，现在……</p> 咳咳，现在也是之嚷嚷，但是却是为了帮着儿子把人家毫不知情，也可能是已经知情远远躲开的岑卓给拐回来。</p> 这……这都什么事儿啊？</p> 亏得他刚才还寻思着一定要劝好穆敏，就算一时还不能接受敬成梁的不同寻常，也别成天喊打喊杀的没得坏了母子情分，哪里想到，根本就不用他劝，在大哭一场之后，人家自己就想通了，而且比他还更痛！更透彻！</p> 敬子昂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p> 穆敏白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我才不管别人家的儿子好不好，谁让我是心胸狭隘的后宅妇人呢，我眼里看到的、心里能装着的，可就只有自家的儿子，我可不像敬大人您这般品德高尚，把精力心思都贡献给了黎明苍生，哪里还有功夫管自家儿子？”</p> 品德高尚的敬大人一时面露尴尬，当下忙得赔笑跟穆敏道：“瞧夫人这话说的，我自知我这当爹的、做人夫的，着实不称职，这些年难为夫人一直容忍我支持我，如今我也是知道错了，也请夫人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日后为夫保证肯定不会再跟从前似的做甩手掌柜。”</p> 穆敏也就是发发牢骚哪里真的抱怨敬子昂，这时候听了敬子昂这么说，又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也怪没意思的，当下冲着敬子昂直摆手，一脸不耐地道：“你算了吧，家里面都是些针头线脑的事儿，哪里用得着你这位青天大老爷过问？没得大材小用，不过二郎的事儿，你不能不管。”</p> 说到这里，穆敏忽然话锋一转，两眼放光看着敬子昂：“对了，你今儿去穆府可瞧见了岑卓？”</p> 被爱妻烁烁放光盯着看的敬老爷：“……没、没看见，真的没看见，我说真的。”</p> 穆敏一脸失望，伸手端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道：“没看见就没看见，大不了赶明儿你再跟我过去一趟，到时候咱们一块儿渐渐岑卓。”</p> 敬老爷嘴角一阵抽搐：“……这、这是不是有点儿太仓促了？”</p> 老天爷，就这么毫无预警地见到他们夫妇俩了，而且还是为了……敬成梁过来，说白了就是去相姑爷的，真的不会吓着人家岑卓吗？</p> 别说是岑卓了，就算是年过四旬的敬子昂自己也受不了这刺激啊！</p> 穆敏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担心，一边喝着茶，一边慢条斯理地道：“不仓促，咱家儿子都惦记他那么久了，哪里仓促了？而且啊，这种事儿，对他来说什么时候提才不算仓促？倒不如开门见山直接点儿。”</p> 能不仓促吗？</p> 被一个男的盯上，还被对方的爹娘直接上门相看、求做姑爷？！</p> 天底下就没有比这更仓促、更刺激的事儿了吧？再怎么铺垫都不顶事儿啊！</p> 敬老爷嘴角抽搐得更厉害：“……夫人说的是，那就按夫人说的办。”</p> ……</p> 尹府。</p> 敬府的夫妇两人为了小儿子的感情生活操碎了心，尹府这边的夫妇两口子，也是同病相怜，都道是儿女是前世债主，想来他们对此都是十分感同身受。</p> 尹广泉从宫中回来的时候，人已经不像去的时候那般着急上火、孤注一掷了，被管家从马车上面搀下来的时候，人有点儿呆，身子有点软，一个没留意，险些就跌了跤。</p> “老爷，您仔细脚下啊！”管家赶紧提醒，一边好不容易扶文了尹广泉，打量着尹广泉还神游天外的表情，心中忍不住打起鼓来，老爷这是怎么了？也不知宫里出了什么事儿，竟让老爷受了这样大的刺激，那想必不是什么小事儿了……</p> 管家满腹心事，却也不敢主动询问，当下只是小心翼翼搀着尹广泉朝院儿里走，一边又小声跟尹广泉禀报道：“启禀老爷，奴才已经打听清楚了，怀仁堂的那位罗郎中，福大命大，倒是没有葬身火海，虽然免不了被烧伤了，不过却是性命无碍的，如今就在怀仁堂附近的酒楼里头住下来养伤了，听闻没伤着手脚，脸也没毁，只要好生将养些时日，人就能恢复如前。”</p> 尹广泉这才回过神来，听完管家汇报，他长长松了口气儿，点点头道：“行，我知道了。”</p> 管家有些迟疑着道：“老爷，那之前您吩咐的事儿……”</p> 尹广泉稍稍迟疑了一下，然后摇头道：“暂且搁到一边儿去吧，以后再说。”</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41章 除了太子还能有旁人吗 尹广泉稍稍迟疑了一下，然后摇头道：“暂且搁到一边儿去吧，以后再说。”</p> 尹府就要办喜事儿嫁闺女了，那自然得提早开始准备，虽然皇后娘娘的指婚懿旨还没下，尹府这边还不宜张扬，不过这种事儿倒是不能瞒着府上的管家的，毕竟这事儿还得交给管家去准备，但是这冷不丁地怀仁堂走水、未来姑爷还在大火中受伤，这婚事儿到底是如期还是推迟，又或者是办还是不办，管家还挺着急的。</p> 得了尹广泉的回答，管家也是回过味儿来了，想必这一趟入宫面见皇后娘娘，他家老爷也没能得到个确切答案，所以在对于这场婚事，尹广泉的回答才会如此含糊。</p> 打量着尹广泉不甚好看的脸，管家很有眼色地没有再说什么，当下将尹广泉一路搀着扶进了正堂，然后就赶紧退下了。</p> “老爷，是你回来了吗？”</p> 尹广泉还没坐下，便就听着寝房里头传来了妻子虚弱又急切的声音，当下就赶紧地抬脚进了寝房，然后就瞧见孔氏正躺在床上，面容憔悴虚弱，一双眼却急急可可地看着他，从被子里面伸出的手颤颤地伸向了他。</p> 尹广泉看了自是心疼不已，忙不迭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一把抓住孔氏的手，就往被子里面送，一边劝着道：“你如今都这样了，就只管好好儿卧床养病就是了，哪里还能操心？听我的，踏踏实实养病。”</p> 孔氏却哪里真的能做到踏踏实实养病？一边死死攥着尹广泉的手，一边急急可可问道：“老爷，你……你快跟我说说，皇后娘娘她可已经……已经允了吗？”</p> 允了什么？</p> 自然是不再提给尹若兰指婚的事儿，至少是不能将尹若兰指婚给罗植，孔氏如今的想法就是，不管皇后娘娘把尹若兰指给谁都成，反正不是一块冷冰冰的牌位就成，她的闺女，可不能守一辈子活寡啊！</p> 要是真那样的话，孔氏都恨不得自己现在就一头撞死算了，好过往后眼睁睁地看着闺女受罪。</p> 尹广泉在床沿儿上坐下来，轻声宽慰孔氏道：“你先别着急，听我说，怀仁堂的意外走水并非是皇后娘娘的手笔，所以更不可能是皇后娘娘想来借此事来敲打咱们尹府的，反倒是有人想以此事来挑..衅皇后娘娘，如今皇后娘娘是生了大气的，也是下了狠心务必将此事给讨回来的，所以，咱们尹府并不是皇后的目标，也不是别人的目标，还算安全。”</p> 孔氏闻言，人都愣了：“谁这样大的胆子，竟然敢挑..衅皇后娘娘？”</p> 可是这话一出，孔氏心头就是一跳，她虽然一向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但是毕竟不是那种一门心思只盯着后宅一亩三分地的贵妇人，因为她自身的出身，还有对夫君爱女的担心，孔氏这些年来，时时都关注着皇后娘娘的举动，所以对于皇后娘娘以及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和事，孔氏也并不算是一无所知，也是因此，这个时候，即便尹广泉并未提示，孔氏还是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一个最不可思议的人选——</p> “难道是……太子殿下？这不……不可能的吧？”说这话的时候，孔氏的声音都是发飘的，她觉得不可思议极了，虽然近来皇后跟太子的关系逐步恶化，但他们毕竟是亲生母子啊，难道做儿子的真的会如此不顾母子情分？连生母、而且还是皇后之尊的生母都容不下了？</p> 孔氏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可是除了太子还能有旁人吗？</p> 放在从前，芳贵妃跟皇贵妃都不是省油的灯，也都是多年以来能在后宫跟皇后娘娘一度分庭抗争的，但是如今，这两人死的死、等死的等死，哪里还有跟皇后娘娘作对的本事？</p> 倒是还有个新晋得宠、仗着儿子出息在万岁爷面前得脸的莲妃娘娘，但是孔氏却觉得这不大可能是莲妃的手笔，莲妃虽然膝下有六皇子，但是多年以来在后宫一直默默无闻，从来都不是万岁爷心尖儿上的人，如今好不容易才稍有得宠的迹象，莲妃应该不至于就如此头脑发热、在这个时候就要给皇后难堪了。</p> 莲妃没这个胆儿，也不会这么蠢，在陈氏一门跟廖氏一门接连倒台、六皇子得万岁爷看重之后，她身后的李氏一门，如今隐隐有一飞冲天、取代陈氏廖氏的迹象，如今正是李氏一门最怕出错、万事求稳的时候，所以即便莲妃是个蠢货，也会被李氏一门给死死摁住的。</p> 这样一来，那就只剩下……太子殿下了。</p> 但是真的会是太子殿下吗？</p> 孔氏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心里却又觉得这是对枕边人都能眼睛不眨下狠手地太子殿下，能干出来的事儿。</p> 白眼狼儿哪里是能喂得熟的？即便是自己的母亲。</p> 尹广泉的沉默，也证实了孔氏的猜想，孔氏打量着尹广泉的表情，心里便就有数了，这事儿既然不是皇后娘娘的手背，那孔氏便就觉得悬着的心总算是能放下一半儿了，她懒得去管皇后跟太子这扭曲的母子情，她就担心自家地闺女，当下忙不迭又问：“那皇后可已经答应了撤回指婚懿旨？”</p> 这是眼下，孔氏最挂心的问题了，要是能亲耳听到尹广泉的肯定回答，那她的另一半儿心也就能彻底放下来了。</p> 可是尹广泉却摇了摇头，一脸为难道：“当时皇后娘娘正在气头上，我……我实在是没敢跟皇后娘娘提这事儿，生怕火上浇油……”</p> 看着孔氏顿时就沉下的脸，尹广泉忙不迭又补充道：“不过这并不要紧，一则是，皇后娘娘还有用得着咱们的地方，所以在若兰的婚事儿上，皇后娘娘肯定不会为难咱们的，二则是，我让管家打听了，罗植那小子性命无碍，没有毁容，也不会落下残疾，只要好生静养一阵子，便就能够痊愈，恢复如前，要是那样的话，就算是照旧让若兰嫁过去，那也没有什么不好，你说对不对？”</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42章 这怎么可能 孔氏一把将自己的手给抽了出去，狠狠瞪了尹广泉一眼：“哪里就对了？太子殿下今儿能借着怀仁堂给皇后娘娘难看，保不齐明儿还是拿怀仁堂做筏子，谁知道哪天又是一把火突然就烧起来了？你这当爹的，竟然还要把闺女嫁给那罗植，怎么的？非要亲手把闺女推进火坑、断送性命不可？”</p> 其实孔氏这么说就挺强词夺理的了，就算真的是太子的手笔，就算太子是借着怀仁堂给皇后娘娘难看，那还不是因为怀仁堂跟尹府的这层关系？说到底是他们尹府牵累了人家怀仁堂跟罗植好不好？如今孔氏倒是倒打一耙，生怕被怀仁堂给连累了似的。</p> 说到底，她这做娘的也是关心则乱。</p> 尹广泉听了这话之后，没有反驳，而是坐在床沿儿上，一阵沉默，他低垂着脑袋，盯着自己的一双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半晌都是一言不发，倒是把孔氏搞得有点儿心慌。</p> “你倒是说句话啊？”孔氏伸手推了尹广泉一把，“我说的哪里不对吗？你这不吭气是个什么意思？是觉得我不可理喻，所以懒得跟我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后宅妇人一般见识吗？”</p> 尹广泉这才回过神来，伸手将孔氏白皙瘦削的手握住，一边轻轻拍着她的手背，一边抬眼看向孔氏，轻声道：“你放心。”</p> 孔氏一怔：“放心什么？”</p> “也就只这一次了，往后太子再不会兴风作浪了，也再不会拿咱们做筏子跟皇后娘娘挑..衅了。”尹广泉道，语气跟表情都十分笃定。</p> 孔氏愈发不解：“你……怎得知道？你又不是太子殿下腹中的蛔虫？就太子殿下如今这阴晴不定、动不动就发疯的德行，你怎么就能肯定这是他的最后一次？”</p> 尹广泉没再解释，只是抿唇淡淡一笑，伸手轻轻拢了拢孔氏额前的碎发，柔声道：“行了，外头的事儿都不必你操心，万事有我呢，我是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跟兰儿的，你就只管踏踏实实养病就是了，不要再多思多想。”</p> 孔氏看着他脸上跟寻常时候一般无二、温柔的笑，不知怎的，打心底生出一丝不安来，她握住了尹广泉的手，盯着尹广泉的眼睛，紧张地问道：“老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皇后娘娘她……她都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又吩咐你去做……什么不得见光的事儿了？”</p> 脸上的笑容蓦地一僵，可是随即又恢复如常，尹广泉笑着将孔氏的手塞进了被子里，一边柔声道：“都说了让你不要多思多想了，你成日都这般胡思乱想的，哪里就能安心养病了？一味儿这么病着不起，日后只怕连闺女的婚事都不能亲手张罗呢，后半辈子岂不是要日日懊恼惭愧？所以，为免遗憾，答应我，从现在开始，万事不想，只踏踏实实养病。”</p> 被尹广泉这么温柔注视着，渐渐地，孔氏不再那般焦躁心急，又或者是无奈之下只能将焦躁跟怀疑压在心底，顿了顿，孔氏点点头，柔顺地道：“是，我听你的。”</p> “那你先歇着，我就不搅扰你了。”尹广泉在孔氏额头上亲了一口，给她掖好了被子，然后起身出了门，抬脚朝着药房走去了。</p> ……</p> 爹爹在药房里头忙着，闺女也没闲着，因为尹广泉醉心医术的缘故，尹府有个不小的药房，平日里，尹广泉就有多半时间都待在里头钻研，后来因为尹若兰也沉迷医术的缘故，尹广泉索性也给闺女建了个小药房，就在尹若兰的小院儿里头，尹若兰几乎每日都会在此处待很长时间，在这点上，真是家传了。</p> 今日也是一样，尹若兰用了早膳之后，便就去了药房待着，只不过没有跟平时一样，一待就是大半天，而是不到一个时辰，人就坐不住了，听着外头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尹若兰就放下了手里正心不在焉翻着的医术古籍，起身出了药房，果然就瞧见阿桃正一脸慌张朝这边走过来。</p> “启禀小姐……”</p> “回屋说。”尹若兰打断了阿桃的话头，率先抬脚朝正堂走了过去，阿桃赶紧地跟了上去。</p> “那边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了？”尹若兰在桌前坐了下来，抬眼看向了一脸着急不安的阿桃缓声问道。</p> 阿桃忙不迭躬身道：“启禀小姐，奴婢刚刚打探到的消息，怀仁堂的大火火势熊熊，连边儿的两家铺子都一并给烧了，到现在才将将被扑灭，就跟小姐预测的一样，怀仁堂里面的人死伤严重，只不过……”</p> 说到这里，阿桃脸上的不安更重了，她心虚地瞄了一眼尹若兰，然后硬着头皮压低声音道：“只不过那个叫罗植的郎中却……却并没有当场死亡。”</p> “什么？”尹若兰闻言，登时柳眉倒竖，一脸冰霜，“这怎么可能？”</p> 是啊，怎么可能呢？</p> 只要是服下她配的药，就没道理还能活着走出火海啊，除非……</p> 尹若兰眉毛一挑，冷冷看着阿桃，问道：“你那位表哥真的是亲手下的药？中间没出什么岔子？”</p> “回大小姐的话，表哥能为大小姐做事儿，自是喜出望外、感恩戴德，哪里有敢不尽心的？表哥都是按照大小姐的吩咐做的，一步都不敢出错，是亲手将药放在三楼的茶壶里头的，按照罗郎中的习性，睡前是一定会饮茶的，请大小姐明断！”阿桃登时就吓得面如土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口地为表哥求情，“为了不叫人起疑，表哥他还……还重返火场作势救人，因此还被火给烧伤了好几处呢，到现在人还在床上躺着不能动呢，表哥他对大小姐真的是……忠心耿耿，还请大小姐明鉴啊！”</p> 说到这里，阿桃都心疼得直掉眼泪，是心疼表哥，也是为表哥委屈着，表哥都已经做到这份儿上了，大小姐竟然还怀疑表哥的忠心，真的是太令人心寒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43章 值得吗 尹若兰不耐烦听她这么哭唧唧的，阿桃觉得委屈，尹若兰还觉得这表哥着实不中用呢，花了这么大的心力，冒这么大的风险，不就是为了要罗植的性命吗？可是如今倒好，白白搭进去这许多条人命，又引得府尹衙门的关注，竟然还让那个罗植死里逃生，简直就是……</p> 蠢货！</p> 名副其实的蠢货！</p> 若是放在平时，尹若兰是再不会给这样的蠢货第二次机会的，但是现在情况可不一样……</p> 抿了口茶，尹若兰蹙着眉看着还在抽抽搭搭抹眼泪儿的阿桃，问道：“你表哥如今在哪里养伤？可是跟那罗植在同一处吗？”</p> 阿桃点点头：“回大小姐的话，正是在同一家酒楼，两人住的房间相去不远。”</p> 那这蠢货就还是能派的上用场的。</p> 尹若兰点点头，缓声道：“既是受了伤，那就暂且好生将养着吧，你放心，我是不会亏待对主子忠心耿耿的下人的，日后你会知道，你表哥此次受的伤绝对是值得的。”</p> 说到这里，尹若兰顿了顿，一边擦了擦指甲上不存在的灰，一边含笑看着阿桃，道：“对了，忽然想起来，京郊的那处庄子不是缺个管事儿的吗？我打量着你跟你表哥两人正合适。”</p> 阿桃闻言，顿时两眼放光，忙不迭跟尹若兰叩头谢恩：“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p> “行了，你先退下吧，”尹若兰冲阿桃摆摆手，“继续留意着怀仁堂的动静，尤其是京师府尹衙门那边的，一有什么动静就赶紧回来禀报。”</p> “是，奴婢遵命！”阿桃忙不迭答应，一边又有些迟疑地问，“大小姐，那……那位罗植，现在要如何处置？要不要表哥他……”</p> 尹若兰摆摆手：“暂时不用，且让你表哥老实听吩咐。”</p> 现在这节骨眼儿上，还要继续对罗植下手？是生怕不被府尹衙门的人给盯上吗？就算还要动手，也要等消停一阵子再说。</p> 而且……</p> 也要等等看爹娘那边的反应，若是因为这一场大火的缘故，让爹娘心生疑虑、进而放弃了对这场婚事的坚持，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了，也省得她再继续造孽。</p> 她这双手啊，可是天生留着治病救人用的，哪里就想着沾上人命呢？</p> 哎！也是身不由己啊。</p> 想到此处，尹若兰忍不住一声叹息。</p> “是，奴婢遵命。”阿桃领命退下。</p> 尹若兰一个人坐在正堂里头喝茶，寻思着一会儿得去打探打探爹娘那边的口风，又想着，待此事告一段落之后，要怎么才能接近大皇子……</p> 可是，单就她跟大皇子的身份处境来看，想要私下接近大皇子、进而让大皇子沉迷自己到非自己不娶，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尹若兰不是个想当然的，也有这个自知之明，那就只能……借助外力了。</p> 所以，到底怎么才能让皇后娘娘或者干脆是万岁爷下旨给她跟大皇子赐婚呢？</p> 可是他们尹府却是追随皇后娘娘的，皇后娘娘又岂能让他们尹府跟大皇子那边攀上姻亲？还有万岁爷那边也够呛，万岁爷从不过问大皇子的婚事，对大皇子这个长子有就跟没有一样，她又能有什么法子让万岁爷想起自己还有个这么大的大儿子？还是个迟迟未婚、等着他这个父皇赐婚的？</p> 不管是走皇后这边，还是走万岁爷那边，显然都十分够呛，不过相比之下，万岁爷那边似乎更加容易一些，毕竟皇后娘娘是绝对不可能跟大皇子联手的，其中原因，旁人不知，她这个太医院院首的闺女却是心知肚明的……</p> 咦？</p> 对啊，说不定还能利用一下这其中的过往，一方面让他们尹府彻底摆脱皇后娘娘的桎梏，另一方面也能有机会讨了大皇子的好，而有了这个做基础的话，她跟大皇子的事儿，也能更有胜算了。</p> 可这样的话……会不会太冒险了？</p> 皇后能放过他们？大皇子又会不会相信、接受她这破釜沉舟的示好？大皇子可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蠢的好糊弄的。</p> 所以，真的要这样做吗？在不能稳操胜券的情况下、冒着搭上他们整个尹府上下身家性命的风险？</p> 值得吗？</p> 尹若兰再一次陷入了思考。</p> ……</p> 嘉元二十五年五月十二</p> 穆府。</p> 穆大小姐是不知道尹大小姐的这一份雄心壮志，要是知道的话，肯定要深深感叹自家山子的魅力无敌，要不然的话，也不可能让尹大小姐变得如此疯狂，如此阴毒，也是如此的不管不顾。</p> 在穆葭看来，尹若兰是个顶冷情的，也是个顶理智的，但即便如此，在一头栽进了他家山子毫无意识铺就的情网之后，也会变得如此偏执疯狂……</p> 在这一点上，尹若兰其实也是得了其父的真传。</p> 天生的情种呗。</p> 不过尹若兰如今的心思和纠结，穆葭自是猜不到的，当然了，她也没功夫去猜尹若兰的心思，她如今还有更加要紧的事儿呢，今儿可是五月十二呢，是她舅舅跟小舅母的大喜日子呢，她这个外甥女儿兼新娘子的闺中密友，自然是顶开心的，也是顶忙活的啊。</p> 佟挽秋是个没娘家的孤女，那自然是不能从娘家出嫁的，康如眉的意思是想让她从穆府出嫁，不过许是觉得不自在吧，佟挽秋给婉拒了，说还是想从自己住惯了的小院儿里头出嫁，康如眉也没说什么就直接答应了。</p> 婚礼前一夜，穆葭是过来小院特地陪了佟挽秋度过这婚前最后一夜的，两个人都挺激动，也都没有困意，便就躺在床上一直聊个没完。</p> “往后就再不能叫你二姑娘了，得叫你小舅母了，”穆葭笑嘻嘻地跟佟挽秋打趣道，“也没比我大几岁，却摇身一变成了我的长辈了，二姑娘啊二姑娘，你可真有本事。”</p> 这一句“真有本事”穆葭说的意味深长，佟挽秋听了也觉得倍感羞涩，因为穆葭说的没错，她是……</p> 咳咳，挺有本事的。</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44章 舅舅，你这个祸害 她可是通过自己坚持不懈的努力，才能总算撬开康如松那颗不解风情的心，然后才得以变成穆葭的小舅母的啊，对此，佟挽秋虽然不好意思，不过却也挺得意的。</p> 毕竟，让康如松爱上并且迎娶自己，这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勇敢、也最成功的事儿啦。</p> 佟挽秋难得没有害羞得说不出话来，她红着脸笑着看着穆葭，道：“既是你都改口了，那我就……大言不惭应下来了。”</p> 这话音一落，穆葭还没说什么呢，佟挽秋自己就不好意思地把脸捂进了被子里，“嘿嘿”地笑个没完，她觉得自己真的特别厚脸皮，也是真的特别特别高兴啊。</p> 真的，能遇见康如松，还有穆葭以及所有穆府的人，真的是特别特别好的事儿，这让前面十几年泡在黄连水里面熬惯了的佟挽秋，珍惜无比。</p> 起先的时候，还诚惶诚恐，小心翼翼，总觉得这就是美梦一场，不可能是真实发生的，但是渐渐地，她开始能放下了过往，尤其是在西北传来佟府一门被悍匪灭门之后，昔日的噩梦离她远去，她总算能够在温馨恬然的岁月里，徜徉肆意。</p> 这不是假的，都是真实存在的，康如松的温柔怜惜，穆葭给予的友谊，还有穆府那边展现出来的欢迎和温暖，这些都是真的，也都是属于她的。</p> 穆葭被佟挽秋这笑声感染了，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也忍不住在心中感慨，昔日那个出门都怕被落叶砸了头的佟府可怜庶女，如今是彻彻底底变了样，而这其中，就有她跟她家山子的一点儿功劳。</p> 送人玫瑰，手有余香，这话真的不假，当初她从佟府那群阴毒之辈手中救出了佟挽秋，不是也为自己张罗了一位小舅母吗？</p> 这笔买卖，可真是怎么算都划算得很啊。</p> “既是小舅母应下了，那小舅母可记一定得给我红包啊，我的改口费且贵着呢，嘿嘿，”穆葭笑着跟佟挽秋打趣道，一边也掀开了被子钻进去，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头就带着点儿遗憾来了，“要不是因为太子妃突然殁了，你跟舅舅的婚礼也不必如此低调了，赶上这样的事儿，可真是……晦气。”</p> 如今太子妃的丧事儿还在办着呢，虽然没有天下百姓都为了太子妃守丧的道理，但是到底这个时候大张旗鼓办婚礼也着实扎眼，所以康如松跟佟挽秋的婚事只能尽可能地低调了，倒最后，在佟挽秋跟康如松商量之后决定，就只在康府摆上一桌酒席，一家子至亲到场关上门来一起吃顿喜宴也就是了，连鞭炮都不放了。</p> 康如眉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宜张扬，却也没想到康如松他们竟会低调至此，她这个早就开始亲自着手为弟弟张罗婚事的长姐，难免失落，她心里对着人到中年才总算娶上妻子的弟弟是带着亏欠的，便就想着肯定要好好儿操办这场婚事，风风光光那是必然的，哪里知道太子妃会在这个时候出事，也没想到康如松跟佟挽秋竟打定主意低调至此，不过康如眉倒是也不好再坚持什么，这个时候的确是低调微妙，只不过她心底难免失落，因此，她又少不得给弟弟、弟媳的新婚贺礼又翻了倍，权当是弥补这小两口的委屈了。</p> 佟挽秋倒是不这样想，她撩开点儿被子，水汪汪的一双眼睛看着穆葭，一字一字轻轻道：“婚礼如何根本就不重要啊，反正不管是八抬大轿还是只有一架寒酸驴车，我也都是要嫁给他的啊，只要来迎亲的新郎是他，那就行了，至于旁的，一点儿都不重要。”</p> 穆葭知道佟挽秋没有在说假话，正是因此，她才甚为感动，面前的这位姑娘，对康如松到底有多深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此时此刻看着那双澄澈认真的眼睛，穆葭忍不住鼻头发酸，不过她随即就忍住了，这么开心高兴的时候，她才不要掉豆子，坏了气氛。</p> “驴车你都不嫌弃？”穆葭夸张地张了张嘴，顿了顿，又问道，“那……要是连驴车都没有呢？你也愿意嫁过去？”</p> 佟挽秋想都不想地就点了点头：“当然愿意啊，只要他人到了，来接我，我便就是跟着他用脚走着回家也行啊，不过要真是那样的话，我可能就要对不起大小姐你了……”</p> “对不起我？”穆葭一头雾水，“为什么对不起我？你哪里对不起我啊？”</p> 佟挽秋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要是他真的……家贫至此、成亲的时候连辆驴车都雇不起的话，那我……就只能变卖打小就送给我的珠宝首饰，还有这座小院儿去补贴家用了，毕竟……我可见不得他受穷。”</p> 穆葭明白了，佟挽秋这是打算要薅自己身上的羊毛去补贴她家寒酸的情郎呢，即便这个寒酸的情郎是她杜撰出来的，即便这个寒酸的情郎还是穆葭的亲舅舅，可是穆葭听了佟挽秋这么说，还是忍不住泛酸：“二姑娘，你可真让我伤心，原来在你心里，我的分量竟还不及舅舅分量的十中之一。”</p> 佟挽秋继续眨眨眼，笑得有点儿尴尬：“……嘿嘿，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的分量肯定不止只有十中之一啦，少说也得有……”</p> 穆葭看着佟挽秋比手画脚地跟她比划着，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算了，都让给舅舅好了，就当是我这个外甥女儿孝敬他老人家的。”</p> 佟挽秋顿时就不乐意了：“他一点儿都不老，你以后别这么说他。”</p> 穆葭：“……”</p> 似乎感觉到了脆弱的姐妹情正在面临危机……</p> 舅舅，你这个祸害！</p> 都怪你！</p> ……</p> 翌日。</p> 喜气洋洋来接新娘的新郎官，甫一进门就感受到了来自自家外甥女儿的怨念，康如松那叫一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葭儿，你这是咋啦？怎么瞅着似是心情不好？”</p> 穆葭瞪着自家一身喜气、从头到脚都红的扎眼的舅舅，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哼！”</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45章 合脚得很 这大清早地就瞅见了这个前些破坏姑娘之间美好友谊的祸害，心情能好吗？！偏生这祸害精本身自己却压根儿都意识不到……自己有多祸害！</p> 哼哼哼！</p> 康如松顿了两顿，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然后把穆葭拉到了一边儿，压低声音宽慰，道：“葭儿啊，舅舅知道你这是在眼红舅舅，但是不要着急啊，很快地就能轮到你跟……咳咳，那谁办喜事儿了，只要挨过了眼前这阵子，那谁就会迫不及待地娶你，指不定年底之前，你这小丫头就能美梦如愿呢！啧啧啧，真没想到你这丫头年纪不大恨嫁的心却着实不小！”</p> 穆葭憋得面红脖子粗：“谁……谁在眼红你这个啊？！再说了我……我一点儿都不恨嫁好不好？！”</p> 康如松一副很懂的模样，忙不迭冲她点点头，又挤挤眼，意味深长地道：“葭儿，你尽管放心，舅舅是绝对不会出去乱说的，尤其是不会告诉……那谁的，毕竟你跟舅舅才是自家人。”</p> 穆葭嘴角一怔抽搐：“……”</p> 可是我现在一点儿都不想跟你是一家人！</p> “如松，你跟葭儿絮絮叨叨什么呢，都什么时辰了，你们还在墨迹？！”蓦地，身后传来了康如眉的声音，“什么时候不能聊？偏这个时候？快过来，吉时到了，该给新娘子穿鞋了！”</p> “哦哦哦！我这就来！这就来！”康如松忙不迭连连应声，扭头就朝寝房跑，跑出两步，又回头跟穆葭道，“葭儿，听舅舅的话，嫁……咳咳，反正就是那什么事儿啊可是万万急不得的，你一急了，他就不急了，你不急了，就该他急了，咱是姑娘家，可得矜持着，非得让他着急上火不行！”</p> 穆葭咬牙切齿：“……我谢谢你啊舅舅！”</p> 康如眉挺好奇：“你俩打什么哑谜呢？什么着急不着急的？我咋一句都听不懂？”</p> 不待康如松开口，穆葭赶紧解释道：“哦……哦，我想置办个庄子，让舅舅帮我留心呢，这不正好碰见一个合适的，舅舅这劝我谨慎出价呢。”</p> “买庄子？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也不跟家里商量商量？”康如眉闻言都忍不住皱眉，怎么看怎么觉得闺女疼人，“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手里能有多少银子？还缺多少？跟娘说，娘给你贴补点儿！以后手头缺啥都尽管跟娘要，不要一个人悄默默扛着，知道吗？娘该多心疼啊！”</p> 穆葭顿时满脸堆笑：“娘，我就知道您是最疼我的了！”</p> 康如松嘴角一阵抽搐：“……”</p> 长姐！她才没有一个人悄默默扛着！</p> 你都不知道这丫头有多精明！你被她骗了！</p> 穆葭冲康如松挤挤眼：“舅舅，你还愣着做什么？小舅母肯定等你都等着急了，还不快着点儿进去？”</p> 康如松不客气地回瞪了自己外甥女儿一眼，然后赶紧地一头扎进了寝房，在众人的起哄、也是鉴证下，撩袍半蹲下来，拿起了新簇簇的绣花鞋，给佟挽秋穿上了，大夏有成婚当天新郎为新娘穿鞋的传统。</p> “合脚吗？”穿好之后，康如松有点儿不放心地询问。</p> 隔着一道薄薄的红纱盖头，佟挽秋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那个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的男人，笑吟吟地点头：“合脚得很。”</p> 这也是传统，新郎为新娘穿鞋之后需有此一问，新娘答曰合脚，寓意为即将开启的婚姻生活就如这脚上的鞋子一般，合适舒坦，否则的话，那就是新娘子有意见呗，这婚事儿只怕要不成了。</p> 康如松一颗心总算落了地，然后就笑着转过了身，将自己的后背对着佟挽秋：“新娘子，上来喽！夫君接你回家喽！”</p> 佟挽秋看着面前这个宽阔的后背，一阵恍惚，这是她多年以来梦寐以求的场景，如今总算是如愿了，她以为自己会激动得嚎啕大哭，但是实际上，此时此刻，她平静得很，也踏实得很，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不管是眼下的幸福，还是将来的人生，她都扎扎实实握在自己的手上，她早就不再是那个如履薄冰、靠着做梦过活的可怜庶女的。</p> 崭新的人生、康如松的深情还有穆葭他们给予的情谊，都是她如今的底气，让她不至于一直诚惶诚恐下去。</p> “小姐。”见佟挽秋愣着不动，红蔷着急了，以为佟挽秋这是高兴得傻了呢，当下赶紧地提醒。</p> 佟挽秋回过神来，伸出手，环住了康如松的脖子，然后趴在了男人的后背上，身下的身子似乎僵了一下，随即她听着康如松轻声道：“抱紧了。”</p> 新娘子把脸贴在男人的脖颈，朱唇微启，喃喃细语：“好。”</p> 康如松再没说什么，当即就背着佟挽秋起身，步履轻盈地就朝外奔去，看的出来新郎官真是归心似箭啊，以至于他都没注意自己的长姐正在边儿上抹眼泪。</p> “娘，您不是一直盼着舅舅能早些娶妻生子吗？如今这总算是娶妻了，娶得还是让您特别满意的姑娘，只怕离生子也不远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您怎么还哭了？”穆葭赶紧来劝自己的娘亲。</p> 康如眉点点头，又摇摇头，好悬止住了眼泪，声音却还兀自带着哽咽：“你……你外祖一家若是还在……”</p> 康如眉说不下去了，但是穆葭却哪里听不明白？当下忙不迭宽慰道：“正是因为外祖一家人都不在了，所以您这位舅舅最在乎、最血脉相连的长姐必得在场，权当代外祖一家好好儿鉴证啊，娘亲，咱们也别耽搁了，赶紧地也上车吧，没得到时候，还得让舅舅舅母等着咱们。”</p> 康如眉这个做长姐的原本是不必跟着过来的，不过她到底是不放心，又不想让康如松一个人孤零零地前来迎亲，所以最后到底还是跟着康如松一道过来了盯着，这时候被闺女提醒，当下忙不迭点头：“你说的对，咱们快走，得赶在你舅舅前面儿。”</p> ……</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46章 那得看你有没有诚意了 康府。</p> 败落了二十余年的康府，如今也算不上是恢复昔日荣光，毕竟康府背负的罪名还在呢，不过到底康府的院子不再跟从前一般空空如也，从前一阵子时不时出现个人打扫布置，到今日瞧着还挺喜气洋洋，住在周围的邻居，也都琢磨过味儿来了，康府后人是又搬回来了，而且瞧着架势是在办喜事儿呢。</p> 按说街里街坊的办喜事儿，都该前往去讨一杯喜酒喝喝的，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嘛，但是能跟康府做街坊的，那身份自然也都不一般了，个个都是世家贵门，放在平头老百姓那里，谁家犯了事儿了那也不影响跟邻居的交情，指不定还能得到邻居家更多的关照，可是在京师贵门这里，那情况可就截然不同了。</p> 康府的案子可是万岁爷当年圣裁独断的，但凡不是个蠢的，都不会跟康府有任何往来牵扯，尤其是如今万岁爷还在呢，他们的一举一动可都被万岁爷看在眼里呢，若是让万岁爷误会了他们对康府心怀怜悯、甚至是觉得康府冤屈的话，那就大事不妙了。</p> 所以，对于康府办喜事儿，邻居们就权当没看见没听见，即便康府的女婿如今是炙手可热的礼部尚书穆昇。</p> 邻居们的态度倒是不影响新郎官跟新娘子的好心情，他们原本也并不在意这些，更何况事先就决定婚礼越低调越好，所以邻居不来道贺才好，要是来了，他们反而还……不大欢迎呢。</p> 正是因为这婚礼足够低调，来的都是一家子至亲，所以倒也省去了许多繁文缛节，康如松舍不得不让佟挽秋一个人在洞房里头戴着盖头坐一天，便就跟康如眉商量着，能不能改改规矩，康如眉冲他翻了个白眼儿，说是随便他，便就甩手不管了，康如松便就乐呵呵地直奔洞房而去。</p> “挽秋，我现在就给你掀盖头！”甫一进门，康如松就迫不及待地道。</p> 佟挽秋受惊不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啥？现在就要……掀盖头？”</p> 可是……这不还是大白天吗？不都是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掀盖头的吗？</p> 红蔷也给听愣了，不过顿时就明白过来了什么似的，顿时面颊就发烫了，憋了半天才磕磕巴巴地道：“老……老爷，这只怕不合规矩呢，这如今还大天白日的，前院更有不少宾朋，您这个时候……就要洞房？这只怕不妥吧？若是传了出去……”</p> 要她家小姐如何做人啊？！</p> 等不及天黑就要洞房？</p> 这种事儿，搁在男人身上无所谓，不过是被人说一句风流，甚至本人还会自鸣得意，但是放在女人身上，那名声可就难听去了，指不定因为这事儿，她家小姐这辈子都没脸面出门见人了呢！</p> 老爷也真是的，之前怎么竟没发现他是个如此没羞没臊的？</p> 红蔷对康如松的印象一下子就从天上到了地下，看着康如松的眼神都带着浓浓的谴责抱怨了，没办法，她就是忍不住啊！</p> 佟挽秋听明白了红蔷地意思，顿时都张口结舌了，她倒是没想到这个，难不成康如松真的……这般猴急，都等不到晚上了？</p> 佟挽秋觉得不至于，但是却又忍不住面红目赤，一边又暗搓搓地琢磨着，要是真的被红蔷那丫头给说中了呢？要是康如松真的就是这么猴急呢？那她……要不要答应康如松呢？</p> 佟挽秋这边还没想明白呢，就听到康如松惊奇地询问：“红蔷，你想哪儿去了？我不过是觉得让挽秋一个人干坐在这里等着，盖头还一直不能摘的，又是辛苦又是无趣，所以就想着提前给她摘了盖头，然后带她去前院儿一道吃饭，跟大家一道乐呵乐呵，你这丫头想哪儿去了？”</p> 一边说着，康如松还一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红蔷，那眼神明摆着，这丫头年纪轻轻的，怎么思想这般……龌龊腌臜呢？会不会把他家小娘子给带坏了？</p> 这下子，轮到红蔷张口结舌了，她涨红了脸，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最后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眼睛开始泛红了，佟挽秋看着心疼，忙不迭跟红蔷道：“红蔷，我口渴了，你去给我倒杯茶去。”</p> “是，奴婢这就去。”红蔷忙不迭应声，赶紧退了出去。</p> “你多大的人了，还为难一个小丫头？”红蔷走后，佟挽秋就忍不住抱怨起了康如松，“你看红蔷眼圈都红了，往后要是遇见你，一准儿绕着走。”</p> “你就看到她眼红了，就没看到我脸都气绿了？”康如松还不乐意，委屈得不得了，“那丫头都把我给想成畜生了，也不见你跳出来维护我，我不过气急了才说了她两句，你看看你，心疼得跟什么似的。”</p> 佟挽秋当然不能跟康如松说，其实刚才她也在琢磨康如松会不会……咳咳，变成畜生，甚至对此，她还有那么一点点儿期待……</p> 咳咳！</p> 佟挽秋瞧着康如松这幅模样，只觉得哭笑不得，伸手握住了康如松的手，轻声哄着：“那我现在也心疼心疼你？让你高兴高兴？”</p> 康如松强忍着不笑，还是沉着张脸，十分二五八万地道：“能不能高兴，那得看你有没有诚意了。”</p> “那你先把我盖头掀开。”</p> 姑娘柔柔的声音，让康如松忍不住心头一跳，他就是来给佟挽秋掀盖头的，这个时候佟挽秋也要求了，但是真的等到了伸出手的这一刻，他的心却“砰砰砰”跳个不停，几乎都能破膛而出似的。</p> 怎么跟个不中用的毛头小子似的？</p> 康如松十分嫌弃这样的自己，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失控的心跳跟颤抖不停的手啊，他觉得自己特别丢人，但是却也只能豁出去了，他颤颤地伸手握住那盖头前面的两角，然后轻轻地将它掀开，渐渐地，姑娘精致白皙的下巴、红润的嘴唇、小巧的鼻子、水灵灵的眼睛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帘。</p> 这面容，这笑颜，看得他呆若木鸡，傻得不能再傻。</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47章 我敬你一杯 “靠近点儿，让我疼疼你。”那副红唇在他面前轻轻开启，这样跟他说。</p> 康如松似是中了蛊似的，就那么听话地凑了过去。</p> ……</p> “不……不能再亲了，会被人看出来的……”</p> “那就不出去了，不让人看到，挽秋，我……我后悔了，我现在特别想做畜生。”</p> “康如松，你……你给我清醒点！你……你走开啊！你别这样！”</p> “挽秋，你别怕，我……我错了，错了，你让我缓缓，缓缓……”</p> ……</p> 寝房外，端着茶的红蔷十分嫌弃地撇撇嘴，一脸的“果然”。</p> 她就压根儿没猜错！她家老爷就是个没羞没臊的！亏得老爷刚才还理直气壮地反驳她。</p> 哼哼哼！</p> 就没见过这么没羞没臊、一门心思想做畜生的老爷！</p> 红蔷憋了满肚子的槽儿无处可吐，不过却也没有愣头青似的直接闯进去，而是站在门外，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冲里面道：“老爷，方才前院来催了，让您早点儿过去，也好能开席啊。”</p> 言毕，寝房里头顿时变得一片寂静，再没动静，红蔷也没再继续杵在这里头碍眼，又端着茶杯，一蹦一跳地就走开了。</p> 抛开刚才在康如松丢了那么一丢丢脸之外，红蔷今儿是真的很开心啊，有酒席吃，还有赏赐领，最重要的是，今儿她家小姐总算嫁人啦，还是嫁给了一见到她就把持不住、恨不得化身为畜生的意中人……</p> 咳咳，这简直不要太完美好不好？！</p> 红蔷一边儿蹦着往前走，一边已经开始琢磨着自己绝对有必要立马开始着手学着带娃娃了，瞅着她家老爷这畜生架势，这家里啊，只怕用不了多久，就有小公子或者小千金诞生啦！到时候她可有的忙啦！</p> 嘿嘿，虽然肯定会特别操心特别累，但是啊，这样就更更更完美啦！</p> ……</p> 前院儿。</p> 康如松跟佟挽秋这对新人总算磨磨蹭蹭到了前院儿，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儿涂了胭脂的缘故，还是被一身火红的新娘吉服给衬得，佟挽秋的脸特别红，似乎还很是不好意思，一直低着头跟在康如松的身后，这么一副模样，倒真的像足了小媳妇儿。</p> 穆葭看着他们走近，嘴角都忍不住一个劲儿上翘，她现在就跟红蔷一个想法，那就是——</p> 简直不要太完美啊！</p> 在座的亲朋，都含笑看着这两人走近、落座，然后就是宴席开始，亲朋道喜，新人回礼什么的，自然都是少不了的，觥筹交错也是必然的，康如松谨慎小心多少年了，从来都不允许自己酒醉，今儿做了新郎官儿，在座的也都是自己人，总算能痛痛快快喝一回了，不管是谁敬的酒，康如松都是来者不拒，一饮而尽，豪放得很，佟挽秋有点儿担心，又不好意思劝着，只能一直悄默默地追着康如松看，不过瞧着他这么大口喝酒的痛快劲儿，佟挽秋心底又觉得甜蜜，康如松有多高兴，她是看在眼里呢。</p> “佟挽秋，我敬你一杯。”</p> 忽然，耳畔响起了一声姑娘刻意压低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白瓷小酒盅递到了自己的面前，佟挽秋诧异地扭头看向了，此时此刻正端着酒杯、看向自己的穆葭。</p> 穆葭刚才叫她什么？</p> 佟挽秋？</p> 这好像还是穆葭头一次对她直呼其名，打头一次见面，穆葭就一直客客气气地叫她二姑娘，后来随着关系越来越亲密，客气疏离甚至防备都不见了，穆葭的“二姑娘”叫的越来越亲切，再后来，有了康如松的这一层关系，穆葭开始会叫她“小舅母”，叫的还挺顺口，倒是她听着有些不好意思。</p> 但是穆葭却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名字，尤其是，她如今早就不是什么佟挽秋了，她如今已经改姓康了呢，她自己都习惯了如今的姓氏，几乎都不再会想起佟府了，也更加不会有人跟她提起佟府，提到“佟挽秋”这个名字，所以这时候冷不丁地听到穆葭叫自己的名字，佟挽秋自然而然地就愣住了。</p> 穆葭将小酒盅又朝佟挽秋的面前送了送，看着明艳动人的新娘子，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楚的声音，说道：“佟挽秋，祝你往后年年岁岁、生生世世都如今日一般欢喜和乐。”</p> 上一世，她也见过新娘子打扮的佟挽秋，也是一身火红，也是盛装打扮，甚至比今天的行头还要华丽的多，但是很明显，那时候的佟挽秋脸色没有一丝欢喜，就像是一截早就没了灵魂的枯木似的，没有喜乐也没有生机，死气沉沉的，哪里有半点新娘子该有的娇羞、欢喜？</p> 想着上一世的佟挽秋，再看着面前明艳动人的新娘子，穆葭不由得感慨万千，她对佟挽秋有着无数的祝福，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女人深爱着她的舅舅。</p> 她真的是一个值得所有美好、温柔以待的姑娘啊。</p> 穆葭这话说的真诚，佟挽秋闻言，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接过穆葭手中的酒杯，然后一饮而尽，从未喝过酒的姑娘，都做好了被酒水呛着的准备，可是酒水下肚之后，佟挽秋才发现这酒味道有些不对劲儿，甜得很……</p> “这是……蜂蜜..水？”佟挽秋抿了抿唇，指着酒杯问穆葭。</p> “是啊，蜂蜜..水多好，甜甜蜜蜜的，”穆葭又笑了，凑到佟挽秋耳畔，低声笑道，“没得你跟舅舅两人都喝醉了，稀里糊涂的，把一生就只有那么一次的洞房花烛夜都给错过了，多遗憾啊，好歹得留着一个人是清醒的，小舅母，你说对吧？”</p> 佟挽秋顿时就脸红到了脖子根儿：“你……你快闭嘴！你怎么什么都敢往外说？也不怕以后找不到婆家！”</p> 呵，她算是发现了，啥外甥像舅啊，果然一点儿不错！</p> 她刚才就多余那么感动！还差点儿掉眼泪！</p> 对于佟挽秋的担心，穆葭显然毫无压力，一边夹了块红烧肉有滋有味儿吃着，一边跟佟挽秋道：“多谢小舅母操心，人家已经找到下家啦，反正是不愁嫁啦！说不定过不多多久，小舅母就要喝人家的喜酒啦！”</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48章 受伤的小二 佟挽秋顿时瞪大了眼睛，忙不迭地凑了过来：“你说真的？那……那人是谁？是哪家的贵子？你快跟我说说。”</p> 穆葭神秘一笑，道：“瞧把小舅母给急的，嘿嘿，小舅母尽管放心到时候我肯定带他来给小舅母敬酒啊，不过小舅母得事先准备好改口费跟见面礼哈，最好厚一点儿，毕竟您这位外甥女婿的来头可不小啊，嘻嘻。”</p> 来头不小？</p> 佟挽秋迅速地在脑中将京师的名门望族都给过了一遍，她自幼长在京师，对于哪家门第里头有哪些贵子还是清楚的，听着穆葭的口气，她的这位外甥女婿的身家背景只怕还要高出穆府一截儿呢……</p> 京师还有还有这样身家背景的贵子吗？</p> 佟挽秋怎么都想不出来，只道穆葭这是在说笑，也就没当一回事儿了。</p> 当然了，日后待真的吃到了这位外甥女婿亲手敬的酒之后，小舅母才恍然大悟，敢情大小姐不是在说笑啊。</p> ……</p> 安郡王府。</p> 被小舅母认为是穆大小姐随口杜撰出来、压根儿就不存在的外甥女婿，此刻正在自家书房里头，郁闷地练字。</p> 封予山自小就有这么个习惯，心情好的时候，喜欢练字，心情差的时候，也喜欢练字，当然了，这个习惯一度因为右臂的缘故被不得已中断，但是随着右臂的好转，封予山就又重拾了昔日的这个爱好。</p> 邹令在封予山身边伺候久了，就算心不及沈卓杨、罗植细，但是对自己主子的情绪还是能感受出来的，所以也就很识趣儿地没有上前触霉头，就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给封予山磨了一会儿的墨，又朝香炉里头添了香料，然后又沏了一杯茶放到桌上，这一切都做的轻手轻脚，连呼吸都格外地放轻，反正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p> 这实在不能怪邹令过分小心翼翼，实在是这两天，自家主子的情绪一直不好，起起伏伏的，没个准头，一点儿都不想去天津买狗不理的邹令，能不处处小心仔细着吗？</p> 可即便都小心仔细成这样了，他家主子还是不满意了。</p> 邹令才将茶杯放下，紧跟着封予山手中的毛笔也放下了，邹令以为封予山要喝茶，赶紧地就把茶杯给端到了面前，可是封予山却看都不看茶杯一眼，反倒十分嫌弃地看着他。</p> 邹令：“……”</p> 他……他到底又做出了啥？咋主子又不痛快了呢？又用那种对狗不理热切渴望的眼神看着他呢？</p> 很没出息的，邹令就觉得自己有点儿腿软，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也跟着发颤了：“主子，您……您喝茶。”</p> 封予山还是一脸嫌弃，不过到底也没提要吃狗不理的事儿，伸手接过了茶杯，一边拢着茶，一边用幽幽地眼神看着邹令，时不时叹口气儿。</p> 邹令觉得自己的腿更软了，不管他家主子嫌弃他啥，他都不敢再继续在书房里头待着了，赶巧有手底下的侍卫过来禀报消息，邹令就赶紧出去了。</p> 封予山看着邹令迅速离开的背影，又是一声默默叹息。</p> 憋屈啊！</p> 康如松的大喜日子，他竟然都不能亲自前往道贺顺便讨杯喜酒喝喝，要康如松只是他的属下，那也罢了，可康如松还有更重要的身份好不好？</p> 那是他未来的亲舅舅啊！</p> 亲舅舅迎娶小舅母，这样的场合，他这个外甥女婿自然该到场的，结果呢？他就只能窝在家里哪儿都去不了。</p> 即便婚礼都过去好几天了，可是封予山还是觉得憋屈，邹令那个没眼力见儿的山药精，又加重了他的不爽。</p> 啥红袖添香，用得着你这么个五大三粗的山药精上赶着做？那是留给他媳妇儿干的好不好？！</p> 简直就是一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p> 想着方才山药精蹑手蹑脚地给他倒茶，又轻手轻脚地给他添箱，封予山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p> 要不晚膳就吃狗不理吧？</p> 封予山正想着晚膳的事儿呢，就瞅着邹令急匆匆地进来，行至面前躬身道：“启禀主子，刚刚查到的消息，怀仁堂的这一次意外走水，跟尹府的那位大小姐，的确跑不了关系。”</p> 邹令这话一出，封予山顿时就把狗不理抛在了脑后，将茶杯随手放在桌上，封予山忙不迭追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仔细跟我说说。”</p> “是，属下遵命。”邹令道，当即就跟封予山禀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p> 罗植还有怀仁堂两位受伤的小二如今暂住养病的酒楼，一直都有安郡王府的人暗中盯着，就等着有人自投罗网，同时那日在跟穆葭见面研究这事儿之后，封予山又下令去查尹若兰跟怀仁堂这场大火的可能存在的联系，然后到了今天，这两边都得到了回应。</p> “之前主子吩咐属下去查的，如今已经查清楚了，在怀仁堂起火的前不久，怀仁堂里面招进来一位小二，那位小二就是起火当夜负责在二楼看守的小二其中之一，后来也因为救火，受了点儿轻伤，如今跟罗植同住在一家酒楼养伤，如今属下已经查清楚，那位小二的确跟尹若兰有关系。”</p> “他是尹若兰手下一位叫阿桃的侍婢的远房表兄，在他受伤之后，尹府那边始终并未表现出任何关注，也不知是眼看着过了这么些天，觉得事情已经过去了，所以那位尹大小姐已经放松警惕了，还是那位叫阿桃的侍婢自作主张，反正就是她今儿乔装改扮偷偷摸摸地去了那家酒楼去探望那位受伤的小二去了。”</p> 封予山闻言，冷笑着点头道：“不错，果然是那位尹大小姐，还真是从来都不叫人失望。”</p> 那个小二前脚前才被招进来的怀仁堂，结果这后脚怀仁堂就冷不丁地起了这么一场大火，封予山都不用细致去问邹令，心里就断定那小二必然是在尹广泉初次前往怀仁堂相看罗植之后不久便就想方设法入了怀仁堂做事儿的。</p> 至于他为什么非要入怀仁堂不可？还用说吗？</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49章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至于他为什么非要入怀仁堂不可？还用说吗？</p> 肯定是尹若兰那个女人的意思啊，那尹若兰一早便就知道了自己的爹爹这是看上了罗植做女婿，她这个做闺女的面儿上乖顺，或许还十分乖顺地跟爹娘表示婚姻大事全凭爹娘做主什么的，但是心里却打定主意是万万不会嫁给罗植的，可问题是爹娘已然认定了罗植这个未来女婿，若是再请来皇后娘娘的指婚旨意的话，她便就是不嫁也得嫁，所以尹若兰便就想出了这么一个永绝后患的好法子。</p> 这女人是够聪明，也真是够狠心。</p> 说起来，尹若兰这个人，其实走进封予山的视线时间并不久，从四皇子的婚宴到如今，前前后后也就不到三个月的功夫吧，更是才只见过一次面，还是尹若兰单方面的见到他，但是这个女人厉害啊，就是有本事让封予山印象深刻啊。</p> 先是上来就烫伤了封予山的右臂，再来就是一把火烧了封予山辛苦经营多年的重要据点，还搭进去好几条人命……</p> 就像是穆葭说的那样，他还真是不能小瞧了女人，尤其是尹若兰这个女人，非得这一次狠狠拍死这女人不可，没得再有下次，她直接一把火烧了他这安郡王府。</p> 穆葭还总是因为尹若兰的关系跟封予山吃味儿的，可是封予山却怎么都不信尹若兰做这些都是因为她看上了自己，在他心里，尹若兰简直就是个疯子！</p> 是啊，可不是疯子吗？</p> 谁碰见了心上人，二话不说先泼对方热茶一杯算是见面礼？</p> 谁又会为了心上人，眼都不眨地杀人放火，是真的杀人放火啊！而且还是在心上人压根儿就不知情、甚至对她没有任何回应的情况下！</p> 这不是疯子是什么？</p> 就算是尹若兰真的对他有啥想法的话，可这样疯魔可怕的女人，他封予山可真是高攀不起！</p> 作为一个功夫一流且又是在军中出生入死过的练家子，说实在的，邹令一直是不甚把女人放在眼里的，当然了，这跟他把碧瑶放在心里并不冲突，在邹令看来，女人都是天生柔弱的，是需要男人呵护、容忍的，但是此时此刻，邹令却不得不承认，是他从前太狭隘了。</p> 这位尹家大小姐，哪里柔弱了？哪里需要人呵护容忍了？</p> 一言不合就防火杀人，乖乖，真是太吓人了，简直比修罗恶鬼还吓人得多好不好？！</p> 得亏罗植不用真的娶这样的母夜叉，要不然的话……</p> 邹令忍不住都替罗植打了一个大大的寒颤，然后忙不迭询问封予山道：“主子，既然咱们已经调查清楚这场大火背后的真凶，那现在，咱们是不是也该反击了？此次咱们损失这般惨重，丢了一个怀仁堂不说，还折进去了那许多条人命，可是一定不能放过了那个恶毒的母夜叉！”</p> 说这话的时候，邹令都在咬牙启齿，他一直都守着绝对不能对女人动手的底线，但是这一次邹令实在是忍不了，什么狗屁底线，他也不想守了！他现在都已经打定主意，待将那个母夜叉抓到手之后，他才不管旁人怎么看，反正他得先上去抽十个嘴巴子不可！</p> 是不是该反击了？</p> 那是自然，吃了这么大的亏，要是一味儿缩着脖子不敢还击，难不成他封予山是属缩脖儿乌龟的？</p> 只不过，既然要还击，那就得还击得漂亮，不能再给那疯女人留下任何开脱的机会，务必一矢中的。</p> 封予山没有回答邹令的问题，倒是伸手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又慢条斯理地拢起了茶来，邹令看的都着急了，不过寻思着自家主子这两天阴晴不定的，他是不敢招惹的，没得又得去苦哈哈地买狗不理，所以邹令也难得机灵了这么一回，老老实实地候在一旁没吱声。</p> 封予山抿了口茶，这才缓声开口，问道：“罗植的伤已经不要紧了吧？”</p> 邹令闻言，顿时一怔，顿了顿，他挠了挠头，打量着封予山的脸，然后有些不确定地道：“主子若是关心的话，那要不……属下这就派人去瞅一瞅？去瞅瞅他……到底恢复得如何了？”</p> 罗植的伤要不要紧？</p> 罗植那小子压根儿就没受伤啊！这几天也不过就是一味儿躺在酒楼里头装可怜、扮鱼饵罢了。</p> 这还是主子的吩咐呢，所以他不是应该比谁都清楚的吗？怎么这时候还明知故问起来了？</p> 封予山抿了一口茶，又慢悠悠地问道：“这段时间，尹大人可有前去探病吗？”</p> 邹令闻言，果断地点点头：“回主子的话，尹大人一次都没有去探望过罗植，尹大人自从那日匆匆入宫面见皇后娘娘之后，甚至都没怎么再离开过家，也不知道一味儿窝在家里头是要干嘛。”</p> 封予山闻言，轻轻摇头，一脸的不赞同：“尹大人这就不够意思了，从前对咱们罗植可是一千一万个满意，都恨不得这就昭告天下，罗植是他们尹府的姑爷呢，如今怀仁堂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罗植又受了这么重的上，尹大人这个准岳父泰山却一味儿装聋作哑，像个什么话呢？啧啧。”</p> 邹令打量着自家主子的表情，满脑袋都是问号，他家主子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过很快邹令就明白了。</p> 罗植为什么要一味儿窝在酒楼里头装病？还不是为了做饵、为了麻痹真正的幕后真凶？如今这幕后真凶的身份已然明确了，不过听着封予山的意思，是还嫌不够呢，非得一举摁死那个母夜叉不可，半点儿翻身的机会都不给，所以罗植这个饵，是又能派上用场了。</p> 想明白了之后，邹令忙不迭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那尹大人也忒不地道了，这哪儿是要招罗植做女婿的态度？不过有道是山不就我，我去就山，岳父不搭理，那女婿就得死皮赖脸点儿呗，嘿嘿，罗植那小子原本就是个脸皮厚过城墙的，这事儿一准难不倒他。”</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50章 孔氏不安 封予山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邹令，懒洋洋地道：“还好意思说人家罗植脸皮厚过城墙，也不先自己个儿照照镜子。”</p> 邹令顿时一脸委屈：“主子，您这是嫌我脸皮厚？主子，您这可真是冤枉死属下了，属下可最是要脸的了，可不比罗植那个没皮没脸的臭小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忽悠起人来眼都不眨的，我之前就亲眼见识过，他三言两语忽悠那谁来着……反正是一位家世显赫的老太爷，人家明明啥问题没有，就是年纪大了有点儿耳背眼花，结果被罗植忽悠花了两千两买了啥……对对对，叫添珍膏，说是能延年益寿，可其实呢，那玩意儿他家里药房堆了一堆呢，成本还不到十两银子！罗植那小子，分明就是奸商！奸商！”</p> 邹令说的那叫一个义愤填膺，就差没这就把罗植给扭送去府尹衙门替天行道了，封予山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待他总算说完了，火气还没下去的时候，封予山才幽幽开了口：“我怎么记得那添珍膏每一罐都是你亲手给罗植送过去的？如果罗植是奸商，那你算是啥？奸商的跑腿小弟儿？那敢问跑腿儿小弟，你家奸商主子事后给你多少打赏？你又是否义正言辞给拒绝了？”</p> 这添珍膏也是有来历的，周千山跟西域商人做生意的时候，顺手从西域商人手里买了这么一批西域特有的清凉下火的药膏，就派人给封予山送了过来，这玩意本身不贵，不过效果却好，只不过封予山哪里吃得了这么多？留了几罐下来，其他的一并都让邹令给罗植送了过去，交由他处置，结果……</p> 罗植转身就赚了几千两银子，可把邹令给刺激坏了，后来再提到这事儿的时候，邹令总是酸腔酸调的。</p> “咳咳！”邹令顿时就被呛得咳嗽连连，好不容易才停下来，邹令一脸心虚尴尬地看着封予山，“主子，瞧您说的，属下……属下才不是谁地跑腿小弟，属下更没有旁的奸商主子，属下这辈子就认定了一个主子，打定主意要为他一个人跑腿到死！”</p> 封予山嫌他肉麻，懒得搭理他，正要打发他下去，忽然又想起一桩事儿来，又把人给叫住了：“对了邹令，说起脸皮厚的事儿，我又想起来你跟碧瑶的事儿了，现在你们两个是怎么个情况？可已经有办喜事儿的想法了吗？”</p> 邹令跟碧瑶虽然是在不久之前才捅破的窗户纸，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外人眼里，他们早就是……郎情妾意的一对儿了，关于他们两人的事儿，封予山跟穆葭之前也有过商量，因着前一阵子，碧乔跟廖青松的事儿也有了眉目，穆葭便就有着不如给他们四个一起办喜事儿的想法，跟封予山也提过一嘴，封予山对此……</p> 同意自然是同意，葭葭的想法，他就没有不同意的，但是他却忍不住心里泛酸。</p> 他家葭葭咋对旁人的婚事这么热衷上心啊，咋就从来没跟他商量商量他们俩自己的婚事呢？</p> 王爷大人很憋屈，也很委屈。</p> 邹令闻言，顿时就两眼放光，忙不迭地冲自家主子一个劲儿地点头：“回主子的话，属下的确是有办喜事儿的想法，最好能……越快越好，毕竟属下的年纪也不小了，眼看着就要二十六了，这个年纪的男人，大多数孩子都满地跑了……”</p> 说着说着，邹令忽然就噤声了，被自家主子小刀似的目光注视着，邹令只觉得两股战战、舌头打结，再也说不出话来了。</p> 咦？他是不是说错什么了？惹得他家主子不悦了？</p> 可是他也没说啥啊……</p> 忍着，忍着，还不是吃狗不理的时候，留着这小子还得跑腿儿办事儿呢！</p> 封予山在心里默默劝着自己，可是……</p> 他就是很生气啊！也就是特别想吃狗不理啊！</p> 所以……</p> “赶紧地去把手头上的事儿办完，然后……”在邹令隐隐的不安跟不详中，王爷大人放下了手中的凉茶，残忍地开口，“本王晚上要吃狗不理。”</p> 邹令嘴角一阵抽搐：“……是，属下遵命。”</p> 其实他特别想问问自家主子，到底为什么啊？好端端的，到底为什么忽然就想吃狗不理了啊？！他到底又是哪里做错了啊？</p> 但是山药外表看上去再怎么坚硬强大，实则内里就是个软糯糯的主儿，所以山药精真的很怂啊，才不敢跟自家主子理论，生怕自家主子从十天半个月吃一回狗不理，变成一天三顿狗不理……</p> 所以，还问啥啊？赶紧地出发吧！眼看着就要赶不上他家主子吃晚膳了！</p> ……</p> 尹府。</p> 孔氏卧床静养了几日之后，身子恢复了不少，虽然人还虚弱着，可是到底也能下床走动了，对于尹府的人来说，孔氏的这一场病，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们家的夫人就是这么三不五时都要卧床将养的，原也早就习惯了的，反正府上的一概大事小情都直接跟大小姐禀报也就是了。</p> 孔氏身子虽然好了些，但是心神却还一直不宁着，总是惴惴不安的，就连闺女过来陪她用膳，她都没什么胃口，一碗红枣小米粥到底也没喝下几口。</p> “娘，您可不能这样，您如今身子才有好转，正是要进补的时候，不吃饭怎么行呢？”尹若兰看着孔氏心事重重、十分憔悴的模样，也是一脸担忧，顿了顿，又不确定地小声询问道，“娘，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儿？”</p> 孔氏闻言，只是不住摇头，半晌发出一声悠长叹息。</p> 尹若兰打量着孔氏的脸，顿了顿，又试探性地询问道：“莫不是因为……那个叫罗植的郎中？娘，兰儿也听说了怀仁堂意外走水的事儿，知道那郎中在大火中被烧伤了，就是不知道伤得厉不厉害，娘，您是不是因此才忧心忡忡？怕那位罗郎中因此落下了什么残疾，日后女儿嫁过去肯定要吃亏？”</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51章 那她也就用不着客气了 孔氏闻言，蓦地就抬起了头，看着还是一脸平静的闺女，心里那叫一个疼惜内疚，忙不迭地摇头道：“不是这样的兰儿，从前也就罢了，爹娘看重那位罗郎中人品可靠家世清白，所以才想着让你嫁过去，但是如今既是出了这样的事儿，再让你嫁过去岂非要跟着他吃苦受罪？爹娘哪里舍得？你只管放心，爹娘绝不对头昏至此。”</p> 听了孔氏这么一说，尹若兰顿时就觉得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可是还是觉得不够彻底踏实，当下，她乖巧地点点头，跟孔氏道：“爹娘肯定都是一心为兰儿着想，兰儿自然事事都听爹娘的安排，不过……兰儿想知道，娘刚才说的那番话，是娘自己的想法，还是爹爹的意思？”</p> 在这件事儿上，尹广泉的态度显然比孔氏来的更重要，虽然尹广泉素来是个事事都依爱妻的好夫君，但是这样的大事儿，尹广泉肯定不会一味儿只听孔氏的枕头风，他这个一家之主肯定有自己的想法。</p> 尤其是尹广泉还是个死脑筋的，若是他已经许诺了那个罗植什么的话，如今还不肯食言的话……</p> 那她就没办法了，只能让那个罗植彻底消失不见了。</p> 孔氏闻言就是一怔，随即又忙不迭地道：“你放心，你爹又不是个糊涂的，难不成真的舍得把你往火坑里推？你爹可是最疼你的了，自然不肯再让你嫁给那罗植的，要不然怀仁堂的事儿过了这么些天，你看你爹可曾去探望过那罗植？他甚至连打听都没有！”</p> 孔氏这话还真是不作假，除了头一天尹广泉让管家去打听怀仁堂的火情之外，便就再没有过问过，更加没有理会罗植死活的意思。</p> 其实别说是关心怀仁堂跟罗植了，这些天，尹广泉对所有的人和事儿都不上心，他这几天净窝在药房里头呢，不知道在忙活什么，以至于明明在同一屋檐下，却几乎跟妻女连面儿都没见到过。</p> 孔氏这话让尹若兰心安不已，当下也就没再继续说罗植的事儿，尹若兰又陪着孔氏好歹又吃了一些，然后又陪着她说了会子话，见孔氏有些乏了，她才起身离开，结果甫一回到自己的小院儿，便就瞧着阿桃一脸着急地迎上前来。</p> “小姐不好了！那个叫罗植的郎中，打发人过来，说是要见咱们老爷！如今人就在前院儿候着呢！”</p> 尹若兰闻言，登时就沉了脸：“他想做什么？”</p> 是啊，那个该死的罗植到底想做什么？</p> 这么大天白日的，公然派人来登他们尹府的门，是生怕不被人看见？不被人胡思乱想吗？</p> 好不容易，她爹爹总算是歇了让罗植做女婿的心思，尹若兰还没来得及高兴呢，这姓罗的竟然恬不知耻地主动上门来了！</p> 简直是岂有此理？！</p> 阿桃忙得答道：“回小姐的话，那人说是奉他家主子罗郎中的命，前来跟咱们老爷讨要一些烫伤膏。”</p> 堂堂一个郎中，还是个名声不小的郎中，竟然跟旁人讨要烫伤膏！</p> 尹若兰都给气笑了，冷笑着跟阿桃道：“看来怀仁堂真的是被烧得干干净净啊，以至于罗郎中连烫伤膏都遍寻不到，绕了大半个京师来跟咱们讨要，阿桃你直接去药房里面取了烫伤膏给送过去，别吝啬，多给拿点儿，想来那罗郎中如今可怜得很呢。”</p> “是，奴婢遵命，”阿桃忙得应声道，一边又小声询问道，“那此事还要禀报到老爷跟前吗？”</p> 尹若兰没吭声，只淡淡盯着她看，那意思明摆着——</p> 你说呢？</p> “是，奴婢明白了。”阿桃赶紧应声退下。</p> 阿桃走后，尹若兰一个人沉着脸在桌前坐了好一会儿，是越想越气，那个罗植真的是太不像话，也真的是太没眼力见儿了。</p> 明明父亲都已经懒得搭理他了，这刻意疏远的态度，尹若兰不信那个罗植看不出来，可即便如此，那罗植还是要恬不知耻地主动黏上来，简直就是厚颜无耻！这不是明摆着要赖上他们尹府，赖上她尹若兰吗？</p> 分明就是在找死！</p> 其实尹大小姐这想法真的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p> 当初，难道不是她父亲尹广泉上赶着黏上人家罗植的吗？就许他爹爹一而再再而三地登门去跟人家罗植攀关系，就不许人家罗植登门讨要烫伤膏用？</p> 没这个道理啊。</p> 但是尹大小姐可管不了这道理不道理的，她就知道，这个罗植是自己找死。</p> 真是可惜了，亏得她刚才还想着就此饶过那罗植一命，可惜啊，那罗植却嫌自己的命长，主动把脖子洗干净了伸到自己面前来呢。</p> 既是如此，那她也就用不着客气了。</p> ……</p> 打发走了罗植派来的人，阿桃一个人在前院儿对着院中郁郁葱葱的花树，发了好久的呆，眼里面都是郁郁之色。</p> 瞧着她家大小姐的架势，是不肯与那罗植善罢甘休了，是打定主意要置那罗植于死地了呢，所以，她的表哥又要去冒险了呢。</p> 想着昨儿在酒楼里头亲眼瞧见表哥那满满两胳膊的烧伤，阿桃就别提多心疼了，也忍不住在心里抱怨那罗植，为什么还要自寻死路？自寻死路也就罢了，却还得连累她的情郎受苦、连累她揪心呢。</p> “表哥，真是让你受苦了。”昨儿甫一瞧见了表哥身上的伤，阿桃就忍不住泪眼婆娑，她都后悔之前答应尹若兰来着，但当时那样的情形要是不答应的话，尹若兰是真的会眼都不眨地把她配给那个恶心的老男人的。</p> “阿桃，这不算什么，你不必难过内疚，”表哥显然比阿桃看得开，还反过来劝阿桃，“眼下受这些苦也是值得的，毕竟回报也是足够丰厚的，都道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咱们这起子出身卑贱之人，想要出人头地、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那自然就得能吃得下更大的苦，忍得了更痛的伤，阿桃，为了你，为了咱们往后的好日子，让表哥做什么都肯。”</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52章 李畅得意 阿桃感动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一时间真是泪如雨下，都说不出话来了。</p> “不过阿桃，我觉得尹府的那位大小姐却不是个省油的灯，咱们不能不防啊，”表哥没功夫去说什么温言软语，阿桃是偷着跑来看他的，时间紧张，他只能捡重要的交代阿桃，“阿桃，日后你在那位大小姐面前伺候，可得留个心眼儿，以防万一，没得咱们连退路都没有。”</p> 表哥是什么意思，阿桃听明白了，一时间人有些恍惚：“表哥，你这是担心……大小姐事后会……会灭咱们的口？”</p> 说这话的时候，阿桃声音都颤抖得不成样子了，一脸泪痕交错满眼惊惶，虽是在问表哥，可实际上她自己心里却已然有了答案。</p> 她跟在尹若兰身边伺候多年，尹若兰是个什么性子，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眼瞧着是个文静娴淑的，可实际上呢……</p> 想到此处，阿桃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p> 表哥叹了口气儿，伸手拍了拍阿桃的手：“你晓得厉害就好，还有，往后就别再偷偷跑来看我了，没得被大小姐察觉了，你我都落不着好儿。”</p> ……</p> 此时此刻，脑中回想着昨儿表哥交代的话，又想着方才尹若兰那冷凝狠毒的眼神，阿桃一时间都喘不过气儿来。</p> 这事儿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儿啊？</p> 她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这些时日她就没睡过一个安生觉，好不容易睡着了，又会被噩梦给惊醒，晚上睡不着，白天面对着大小姐的阴晴不定的脸，更是不安得很。</p> 这日子着实煎熬。</p> 不过再煎熬，也得要紧牙关忍下去，她还等着跟表哥过好日子呢！</p> 半晌，阿桃长长地出了口气儿，换了寻常的表情，转身朝回走。</p> ……</p> 太子妃还没下葬了，太子却等不及了，巴巴地重返朝堂了。</p> 因为太子妃暴毙的缘故，太子还是头一次阔别朝堂这么长时间，当然了，这原本是不必要的，太子妃的身份再如何金贵，也用不着堂堂国之储君为她亲自置办丧事，但是却架不住太子心虚啊，知道此时不该总在万岁爷眼前晃荡，没得激怒了万岁爷，自是落不了半点儿好处，倒不如暂避一时，待到万岁爷气消了再说。</p> 故此，太子殿下告假在家亲自张罗太子妃的丧礼，这原本都是计划好的事儿，可是到后来，太子就越发坐不住了，心里那真是火烧火燎的。</p> 无他，谁叫六皇子渐渐走到台前、眼瞅着越发得万岁爷欢心呢？而且六皇子的亲娘舅、当今工部尚书李畅，如今一跃成了万岁爷跟前的红人，如今进出御书房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儿了，甚至更有风声传出，说是万岁爷有意提拔李畅为右相。</p> 右相？那便就是要顶上前右相、太子亲舅舅陈太炎的位置了，这意味着什么？</p> 意味着李氏一门就要一跃而起、取代陈氏一门的位置了。</p> 那当年陈氏一门一跃而起之后，都带来什么样的变化跟好处呢？</p> 陈氏女母仪天下、陈氏一门成了大夏数一数二的世家门阀，而身上流着陈氏一门骨血的皇子被立为太子……</p> 而如今，陈氏一门彻底垮了，李氏一门却要取而代之了。</p> 那昔日属于陈氏一门的荣耀、权势还有……他这个东宫之主的位分是不是都要拱手让出了？</p> 太子不能不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因为这程子，真的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儿，有东宫的，也有六皇子那边儿的，东宫发生的事儿，桩桩件件都超出太子的意料，让他跳脚也让他不安，不用说，也知道肯定让万岁爷雷霆大怒，他不想承认都不行，如今在万岁爷的心里，他这个太子确实够呛。</p> 但是反过来再看六皇子，那就截然不同了，人家可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呢，不单单作为幺儿的自己能讨万岁爷的欢心，就连母妃跟舅舅也都是能抓住机会、会来事儿的，不管万岁爷心里是怎么想的怎么看的，但至少万岁爷愿意抬举莲妃娘娘还有李氏一门，愿意让文武百官认为他这是在为六皇子造势呢。</p> 所以太子如何不慌？如何还能坐得住？他如今就跟那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心烦意乱、焦头烂额到了极点。</p> 原本是想着待到太子妃下葬，再重返朝堂的，但是眼下太子却是觉得一日都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这不，今儿一大早的就巴巴地早起去上早朝，对于太子阔别多日重返朝堂，万岁爷并未表现出任何的惊诧，甚至全程都没多看太子一眼，倒是在早朝上，饶有兴致地听了李畅一通关于翻修行宫及皇陵的相关奏报，并不是多重要的事儿，工部每年都会有此奏报，一般递个折子上去也就是了，难为万岁爷有兴致，在早朝上听了这么久的奏报都没有半儿不耐烦的意思。</p> “李爱卿办事儿是个踏实的，也是个认真的，朕知道如今工部缺了工部侍郎，很多事儿少不得得李爱卿代劳，李爱卿辛苦了，”末了，封远图还亲口褒奖了李畅，“位极人臣还能事必躬亲，朕对李爱卿再满意不过。”</p> 封远图可是很少会夸人，而且还是在早朝之上，夸得这般……毫不遮拦，一时间，在场的文武百官心里都在琢磨着，万岁爷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究竟是真的对李畅满意还是对六皇子满意？</p> 少不得就有大臣下意识地朝太子方向瞄着，只见太子微微颔首、身子朝前倾着，始终保持着毕恭毕敬的姿势，就是不知道是否表里如一。</p> 李畅闻言，忙不迭躬身道：“万岁爷谬赞，微臣如何敢受？这都是微臣作为臣子应尽的本分。”</p> 封远图抿唇笑了笑，表情比刚才更加温和，抬了抬手让李畅退下，一边又转而问起了兵部尚书常建成武举的筹备情况。</p> 武举跟春闱一样，也是三年一次，只不过时间不同，一个在初春，一个在初秋，隔了半年，不过如今眼看着就要入了六月了，很快各地的考生就会涌入了京师，京师这边也是该安排起来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53章 闭门羹 按照往届的规矩，武举是由兵部主持的，而当今的兵部尚书是不久之前才被万岁爷任命的常建成，都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武举可谓是常建成走马上任后的第一要事，少不得常建成就要多花心思，当下便就详细跟万岁爷禀报关于武举的筹备情况，万岁爷也听得仔细，不住点头，待到常建成说完，万岁爷还赞许了一句：“你下功夫了。”</p> 在这之后，万岁爷又询问了京师府尹郭见山关于京郊难民一事，听了郭见山的禀报，又吩咐了让郭见山继续留意，切不可大意。</p> 早朝就这么结束了，跟以往也没什么不同，除了……万岁爷从头到尾都没有多看太子一眼。</p> 随着姜福田的一声“退朝”，文武百官一起跪送了万岁爷，然后也都纷纷散去了，寂静偌大的朝堂里头，渐渐地就只剩下了太子一人。</p> 太子的面色很难看，其实从刚才早朝的时候，就已经很难看了，只不过那时候太子一直颔首，且又站在最前，所以并没有人看清楚太子的表情，而此刻，太子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了一丈之外的、冷冰冰的龙椅上，眼神跟表情都有些狰狞。</p> “殿下，”侍卫在殿外等了有一会儿了，却迟迟不见太子出来，担心出了什么事儿，便就大着胆子进了里面，然后再看清楚太子表情之后，侍卫的心里顿时就有了不祥的预感，“殿下，已经下朝了，该回去了。”</p> 太子跟没听到似的，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朝外走，侍卫这才觉得松了口气儿，赶紧地跟在了后面，只是还没走出几步，就听着太子忽然压低声音问道：“万岁爷真的有提拔李畅为右相的想法？”</p> 侍卫一怔，有些不确定地道：“回殿下的话，万岁爷近来对李畅十分厚待，对六皇子还有莲妃娘娘也是颇为宠爱，所以便就有了这传闻，只不过究竟是真是假，却……却是不好说的。”</p> 侍卫这拿不定的语气，落在太子的耳中却似是明摆摆的讽刺，太子闻言忍不住就冷笑出了声：“什么真假不好说，这种事儿哪儿有空穴来风的？万岁爷若是对六皇子跟莲妃那个贱人还是从前那般态度，又怎么可能有李畅如今的风光？也更加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传闻了。”</p> 是啊，说到底，还是李氏一门仗着六皇子得宠而抖起来了，而且万岁爷对此还挺乐见其成的，要不然这样的传闻一出，万岁爷头一个就会冷落李畅，又怎么可能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对李畅大肆褒奖？倒是怎么看都在坐实这个传闻似的。</p> 若是这传闻并非是简单的传闻，若是万岁爷真的就是这样想的呢……</p> 想到这里，太子一阵心慌意乱，喘气儿都不利索了，他顿住了脚，站在原地缓了缓，总算是又平复了下来。</p> “去景仁宫。”忽然，太子开口道。</p> “啊？可……可是并没有事先通报皇后娘娘啊。”侍卫还道是自己听茬了呢，太子怎么忽然就要去景仁宫？</p> 自从春闱期间太子大义灭亲当朝揭发陈太炎之后，太子就开始有意疏远皇后娘娘，期间就连皇后娘娘卧病，太子也只是让人送了点子补品过去，人却是没有到场的，算起来，太子已经有近三个月没有入宫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呢，侍卫都以为太子这是打定主意要让世人认为自己跟陈氏一门彻底切割干净来着，哪里想到太子这个时候忽然又要去见皇后娘娘了。</p> 太子却没功夫为侍卫解惑，当下也不再耽搁，转身就朝景仁宫方向走去。</p> ……</p> 太子到底没有见到皇后娘娘，他被挡在了景仁宫外。</p> “殿下，您还是请回吧，娘娘她今日真的不得空，没功夫见您。”宫人一脸为难地看着在烈日下站了足足半个时辰、出了一头一脸汗的太子，说这话的时候，她腿肚子都在打颤，因为太子殿下的眼神着实吓人呢，但是她又不敢自作主张放了太子进去，只能硬着头皮再一次委婉劝着太子回去。</p> 太子强忍怒意，压低声音问道：“母后到底在忙什么？竟连见孤的时间都没有？”</p> 没功夫见他？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p> 皇后这摆明了就是在刁难他，太子原本心情就差得要命，这个时候又被皇后公然拒之门外，只怕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了，太子心里的火儿能小的了吗？</p> 但是火儿再大，他也得忍着，因为他有求于皇后。</p> 最近这程子宫里宫外出的这些事儿，都让太子始料未及，甚至是招架不住，而今日早朝之上，万岁爷的态度，更让太子惶恐不安，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太子当然不肯让李畅坐上右相的位置，更加不想六皇子继续在万岁爷面前上蹿下跳，他必须得做点儿什么。</p> 宫外的事儿，他自认可以搞定，但是宫墙之内的事儿，他却需要一个可靠又顶得上事儿的，至于人选，太子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他的娘亲。</p> 在他看来，就算是皇后娘娘跟他有了心结，母子情分大不如前，可毕竟他们还是骨肉血亲，他更是皇后唯一的指望，皇后即便心有怨气，还不是照样得帮衬着自己？</p> 而如今，瑾儿就住在景仁宫里，得皇后娘娘亲自教养照拂，这在太子看来，皇后这其实是在主动跟他这个儿子示好示弱呢，当时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太子还忍不住得意地想，看来他的母后也不过如此。</p> 肯定是接连见识到了陈太炎还有太子妃的遭遇，这让他的母后彻底慌了神，生怕有朝一日也赴了太子妃的后尘，落不得个好死，所以对他非但没有怨恨反倒还得示好巴结起来，要不然怎么太子妃前脚才死，后脚皇后就巴巴地开始教养起瑾儿来了呢？</p> 在太子眼里，皇后一直都是自己手中的牌，还是那张握得最紧的牌，哪里知道，今日竟会在皇后这里吃了闭门羹。</p> 简直就是岂有此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54章 祖孙谈话 宫人见太子表情越发扭曲狰狞，一时间吓得都张不了口，太子不耐烦，正要直接闯进去的时候，就忽然听到景仁宫里面传来一阵女人的笑声——</p> “妹妹伺候万岁爷多年，一直尽心尽力，又为皇室诞育血脉，将六皇子教养的也是玉雪可爱，自是劳苦功高，万岁爷跟本宫一直都记在心里呢，如今赶着妹妹的生辰将近，本宫就想着倒不如来个喜上加上，所以为妹妹请封，万岁爷也应了下来，这原都是妹妹应得的，哪里算得上是本宫的功劳？”</p>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恩典！皇后娘娘的恩典，臣妾实在……无以为报，请皇后娘娘受臣妾一拜！”</p> “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快快起来！千万别跪疼了膝盖。”</p> 这声音……</p> 是皇后跟……莲妃。</p> 所以，莲妃这是要高升了，还是皇后娘娘亲自为莲妃请封的。</p> 袖中的双手蓦地就紧握成拳，太子的额头青筋暴起，那模样，真的是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宫人都吓得花容失色，屏住了呼吸，却是再不敢拦着太子了，亏得侍卫眼疾手快，瞧着太子陡然变色，死活拦住了太子，到底还是把太子给拉走了。</p> 宫人看着太子远去的背影，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儿，想着太子方才的表情，心中又是一阵后怕，不过更多的却是不解。</p> 六皇子如今在万岁爷的面前得脸，连带着莲妃跟李氏一门都水涨船高，皇后娘娘怎得不想着防范打压，反过来却还要为莲妃请封？</p> 难不成皇后真的是彻底对太子寒了心，要转而栽培六皇子了吗？</p> 这……这不大可能吧？</p> 皇后娘娘又不是个蠢的，会做出这样为他人作嫁衣裳的事儿？</p> 不可能的。</p> 可是皇后娘娘，她到底是为什么呢？</p> ……</p> 宫人不明白皇后娘娘的心思，瑾儿似乎也不甚明白，待送走了莲妃娘娘之后，也到了用午膳的时候，景仁宫的午膳自然是差不了的，山珍海味自是不提，只不过瑾儿对着这满满一桌子的丰盛佳肴，有些心不在焉。</p> 皇后看了瑾儿一眼，挥挥手，让旁边伺候的宫人退下，然后亲手给瑾儿夹了一筷子的粉蒸肉递过去，一边缓声问道：“瑾儿，你这是有心事儿？”</p> 瑾儿有些不安地点点头，顿了顿，到底还是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皇祖母，方才父王过来给您请安，您……为何不见？”</p> 就算莲妃娘娘在场，难道太子就不能进来了吗？皇后却态度坚定，断不肯太子进景仁宫半步，这事儿自是要传出去的，也是自然会引人议论的，到时候太子难免要受影响，说不定还有人会借题发挥、攻击太子呢。</p> 皇后能不知道这些？</p> 但是她却还是坚持不肯让太子进来，连做戏都懒得做，这是打定主意不给太子留面皮了。</p> 皇后看着瑾儿脸上的不安跟疑惑，浅浅地勾了勾唇，道：“瑾儿，本宫记得你如今正在跟着夫子学《左传》，可已经学到哪一篇了？”</p> 瑾儿以为皇后这是在过问自己功课，当下忙不迭站起了身子，字正腔圆地跟皇后道：“回皇祖母的话，瑾儿正在学《郑伯克段于鄢》。”</p> 皇后点点头道：“那想来你该是知道这《郑伯克段于鄢》里头讲的是什么事儿了？”</p> “是，瑾儿知道，这一篇是在讲……”瑾儿点点头，正要将自己从夫子那里学到的背一遍给皇后听，却被皇后笑着给打断了。</p> “瑾儿，本宫不是在考你功课，本宫是想借这一篇《郑伯克段于鄢》让你理解本宫的一番苦心，”皇后缓声道，“你跟着夫子学功课，学到的理解的，自然是以夫子的立场跟看法，日后待你年岁大了，也会有自己不同的立场跟看法，自然本宫也有，就说这篇《郑伯克段于鄢》，本宫身为母亲又是皇后，在通读之后，所得到的警醒，就是纵子如杀子，你能明白吗？”</p> 瑾儿想了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顿了顿，他又小心翼翼地问皇后：“皇祖母，是不是……父王他做了什么错事儿？惹得您生气了？”</p> 瑾儿的声音越说越小，表情也愈发心虚，很明显他对自己父王到底有没有做出错事儿是心知肚明的，并且也是因此，他对皇后才会表现出心虚愧疚。</p> “惹不惹本宫生气，并不要紧，本宫到底是他的娘亲，怎么都不会跟他生分的，要紧的是，他会不会惹怒你皇爷爷，”皇后一脸平静，缓声道，“方才若是让他进来，免不了要冲撞莲妃，而莲妃如今又是你皇爷爷心尖儿上的人，这样一来，吃亏的还不是他？”</p> 瑾儿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皇祖母您真是深谋远虑，不不不，您这叫……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长远。”</p> 看着瑾儿摇头晃脑的可爱模样，皇后又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了揉瑾儿的小脑袋，拉着瑾儿坐下来，又道：“少没正行，坐下来吃饭。”</p> “是，多谢皇祖母。”瑾儿乖巧应声，埋头吃饭。</p> 皇后慢条斯理地吃着饭，目光却始终不离瑾儿，这孩子，她真是越看越满意。</p> 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长远，这话的确不错，从前她也一直都是这样做的，但是如今看来，不过就是个笑话。</p> 就算她尽其所能、拼尽一身血肉，又能从那白眼狼儿身上得到什么回报？</p> 不过，她现在仍旧在为其计长远，只不过却换了个对象。</p> “好孩子，多吃点儿，”眼瞅着瑾儿喝完了一碗老鸭汤，皇后就示意宫人进来又给添了一碗，“你还是太瘦了。”</p> 看到送到面前的老鸭汤，瑾儿有些反胃，他实在是吃不下去了，自从来到景仁宫，几乎每一顿饭都是皇后亲眼盯着他吃的，吃多少饭喝多少汤，哪里由得着他？瑾儿比同龄人本就瘦小些，胃口也小，这程子没少被皇后逼着多吃，除了一天三顿饭之外，宵夜还有加餐也都是必不可少的，害得瑾儿如今一看到吃食，就忍不住反胃，不过哪里真的能当着皇后的面儿反胃？</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55章 瑾儿告状 瑾儿不但得忍着，还得一再赶紧皇后娘娘的关爱之情呢。</p> “是，瑾儿也盼着能够再长高长壮一些，”强忍住反胃的冲动，瑾儿冲皇后甜甜一笑，一脸期待地道，“要是能跟六皇叔长得一样高就好，那瑾儿也不会因为踩不稳马镫而从马上跌下来了……”</p> “什么？你从马上摔下来过？”不料，皇后闻言，顿时就沉下来了脸，“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没人跟本宫禀告过？”</p> 瑾儿闻言脸上顿时显出几分惊慌来，随即忙不迭跟皇后解释道：“瑾儿并不是有意要瞒着皇祖母的，就只是跌了一跤而已，连油皮儿都没磕破，当时六皇叔也第一时间过来查看了，还要唤太医过来仔细查看，被瑾儿给拦住了，瑾儿真的没有受伤实在不想小题大做，而且瑾儿更加不想让皇祖母跟皇爷爷担心，所以这才将此事瞒了下来。”</p> 说道此处，瑾儿一脸惭愧，都带着哭腔了：“瑾儿最是不想惹皇祖母生气了，可……可还是惹了皇祖母生气，都是瑾儿的错，皇祖母您怎么责罚瑾儿，瑾儿都毫无怨言，只求皇祖母别生气了。”</p> 皇后还是生气的，只是生的却并不是瑾儿的气，她取出帕子给瑾儿拭泪，一边继续沉声问道：“你坠马的时候，怎么六皇子也在？难道你们是约好了一起去马场的吗？”</p> 瑾儿点点头，乖巧地道：“是前日午后之后六皇叔邀瑾儿一道前往的，因着之前瑾儿婉拒了好几次，这一次便就不大好意思再拂了六皇叔的面子了，所以当时便就跟六皇叔一道去了马场，六皇叔耐心教瑾儿骑射，连马儿都是六皇叔亲自给瑾儿挑的。”</p> 六皇子真的会有这好心？</p> 呵呵，反正皇后是不信的。</p> 前日午后，皇后人并不在景仁宫，所以瑾儿跟着六皇子一道去了马场这事儿就这么瞒过了她，那当时她人在哪儿呢？</p> 在御书房，当时她主动跟万岁爷提起是不是应该晋一晋莲妃的位分了，对于皇后的这一提议，万岁爷明显有些诧异，不过随即便就对皇后的大度贤德大加褒赏，还主动留了皇后在御书房里头一道用了午膳呢。</p> 皇后一脸贤惠温和地伺候万岁爷用膳，可是心情却未必如此了。</p> 说起来，如今六皇子跟莲妃娘娘也算是皇后娘娘的眼中钉肉中刺了，随着六皇子在万岁爷面前越来越得脸，皇后的心也就越来越揪着，她如今是连做梦都盼着那天一觉醒来就听到六皇子夭折的好消息，若是换作从前，她也未必不会亲自对六皇子下手，反正她设计害过的皇子也不是没有，但是眼下，她却是万万不能对六皇子下手的。</p> 如今后宫也就只有莲妃这么一位勉强能跟她争锋的女人了，六皇子更是硕果仅存的能对太子、还有瑾儿产生威胁的皇子，而不管是太子还是瑾儿都跟她这个皇后紧密相连，若是此时六皇子或者莲妃出事，万岁爷只怕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p> 所以皇后非但不能动手，甚至还得防范着有人对这对扎眼的母子动手，没得让自己给对方背了黑锅，所以皇后的气儿能顺吗？</p> 主动给莲妃请封，是跟万岁爷表明自己的态度，让万岁爷放心，再说了，后宫妃位多悬，万岁爷如今又格外看重六皇子，给莲妃晋升那也是迟早的事儿，倒不如她主动开口，在万岁爷面前卖个好。</p> 很显然，皇后此举深得万岁爷欢心。</p> 只是皇后哪里想到，就在自己巴巴地替莲妃请封的时候，莲妃的儿子便就主动带了瑾儿去马场，还害得瑾儿坠马，虽然瑾儿说只是个意外，还口口声声说六皇子对他如何如何好又如何如何担心，但是皇后哪里会信？</p> 马场那个是什么地方？是个一不留神就要出事的地方，更何况还是皇室的马场，想当年也不是没有过皇子在那里险些丢了性命，也就是瑾儿还太小，而且还是被他那个一无是处、贱婢出身的娘亲带大的，自然半点儿心机都没有，更是什么都不懂，才会这般轻易被六皇子牵着鼻子走，这一次是“意外坠马”，下一次呢？又会是什么“意外”？</p> 想到此处，皇后满心愤恨，面儿却还维持着一贯的温和，没得吓坏了瑾儿，她又让宫人给瑾儿又盛了一碗热的猪骨汤，一边跟瑾儿道：“好孩子，既是跌了跤，那就更该多吃点儿补补。”</p> 瑾儿看着面前的老鸭汤跟猪骨汤，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冲皇后感激地点点头：“是，多谢皇祖母垂爱。”</p> 当下，瑾儿就乖乖地喝起了汤，皇后沉着脸看着他喝汤，直到两只碗都已经干干净净了，皇后才又发话：“既是在马场受了惊，这程子就不要再去了，每日下学之后也别随六皇子到处乱逛，你初入学堂，基础还差，少不了要多用功。”</p> “是，瑾儿遵命。”瑾儿忙不迭地躬身答应，这一弯腰刻不要紧，险些呕出了不少汤汤水水，瑾儿忙得闭紧了嘴巴，硬生生把涌上来的汤水咽了回去，却是再不敢多说一句了，当下就赶紧告退了。</p> 皇后一个人沉着脸在暖阁坐了好一会儿，蓦地唤来了宫人，冷声吩咐道：“明儿让尹广泉过来一趟。”</p> “是，奴婢遵命。”</p> ……</p> 东宫。</p> 在景仁宫处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太子的心情就不可能好的，当时是好不容易被侍卫给拦住了，这才没在宫里出丑，如今既是已经回到了自己地盘儿上，那太子自然是少不得要一番发泄的，摔摔打打是不可避免的，破口大骂也是有的，从前还只是骂六皇子跟李畅，如今这一回更是连莲妃娘娘也给捎带上了，要不是师爷拦着的话，只怕太子能连自己的亲娘皇后也要毫无顾忌直接破口大骂了。</p> “殿下，您息怒！息怒啊！”师爷听着太子这指名道姓的噼里啪啦地一通骂，心都要凉了，太子这是疯了是吗？</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56章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从前太子也不见得就是个性子有多好的，可那个时候毕竟还一直有皇后娘娘跟右相陈太炎给管着，也知道做事儿收敛，但是自从太子选择跟陈氏一门彻底决裂、甚至跟皇后娘娘都划清界限之后，可就再没有人能管着太子的了，太子的脾气是一日比一日暴躁，师爷也是一日比一日焦虑，头发都跟着大把大把地往下掉，如今眼看着都已经浑欲不胜簪了，眼瞅着太子从宫里甫一回来，就又开始破口大骂，不管不顾，师爷简直是苦不堪言。</p> 他觉得太子是越来越像二皇子了，疯起来就怎么都拦不住，彻底地不管不顾，他不知道二皇子从前的师爷都说怎么熬过来的，反正他现在真的是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时时刻刻都煎熬至极。</p> 他其实早就有了离开东宫的想法，什么前程志向啊，如今他觉得都没有身家性命来的重要，照着太子这不管不顾的架势，只怕迟早要把自己给作成第二个二皇子，他可不想为太子陪葬，所以倒不如及时抽身，但是……</p> 这样的话，他只怕死得更快，太子肯定是不可能放过他的。</p> 所以思来想去，师爷到底还是不敢跟太子提出告老还乡的想法，偷摸溜走更是不敢，就只能这么继续煎熬着，继续一把把地掉头发。</p> 师爷苦口婆心劝了得嘴皮子都要磨平了，太子好容易才冷静了下来，沉着个脸坐在桌旁，目光凉凉盯着师爷，问道：“你说说母后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真的要舍了我这个亲儿子去捧别人的儿子？”</p> 师爷已经从侍卫那里知道了方才太子在景仁宫碰壁的事儿，这时候听了太子这么一说，师爷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当初还不是你非要跟皇后娘娘划清界限的？当时师爷便就觉得此举不妥，难免会连累太子名声，更何况宫中缺了皇后这个助力，对太子会有影响。</p> 但是太子当时认定万岁爷这是要将陈氏一门彻底连根拔起，这其中就包括冷落陈氏一门出身的皇后，甚至把皇后打入冷宫都不是不可能，所以太子自以为琢磨透了万岁爷的心思，所以才对皇后可以疏远，保持距离，明里暗里都在配合父皇嘛，可是哪里想到，直到这个时候，万岁爷都没有对皇后出手的意思，甚至瞧着万岁爷对皇后倒是比从前更亲近甚至更看重了？</p> 尤其是在万岁爷将瑾儿交由皇后亲自教养、还时不时前往景仁宫之后，太子越来越看不懂了，他不明白万岁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是他却隐隐约约回过味儿来了，万岁爷并没有因为陈氏一门而冷落皇后的意思，倒是他之前想多了。</p> 对此，太子无疑是悔不当初的，尤其是在六皇子横空出世、夺了万岁爷的欢心之后，太子这悔意更是达到了顶点。</p> 今日在早朝之上，眼瞅着那个该死的李畅出风头，他这个新丧、才死了婆娘的可怜太子，愣是没有得到万岁爷的一丝关怀怜悯，甚至是眼神都没给一个，太子如何不心慌意乱？</p> 这程子，因为太子妃的暴毙，他一直都心虚地窝在东宫，对于万岁爷的心思跟动向明显显是掌握不足，以至于在早朝之上被搞了个措手不及，除了对六皇子跟李畅恨之入骨之外，太子也不是没有反思，所以，甫一下了早操，他便就着急忙慌地去了景仁宫。</p> 他也是才发现，失了皇后这个助力，他几乎就成了个睁眼瞎，对于宫中发生的一切，包括万岁爷的动向、还有六皇子那对母子的情况，他都浑然不知，以至于，这才几天没进宫，便就让六皇子那方抢占了先机。</p> 这可不行，万岁爷对他已经有了不满，这个时候若是由着六皇子母子一直在万岁爷眼前蹦跶的话，那麻烦就大了。</p> 所以，他需要皇后，需要皇后像从前一样，为了他在后宫用尽心机手段。</p> 对，就得这样！必须这样！</p> 想通了这点，太子一刻都没耽搁，抬脚就朝景仁宫走去，这一路上，他已经在脑中想好了见到皇后之后，要说些什么，要怎么才能将满心内疚还有逼不得已才对陈氏一门下手演绎得最为真切，怎么才能让自己看起来足够可怜让皇后心软……</p> 他什么都想到了，却唯独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景仁宫吃了闭门羹，皇后不留情面地将他拒之门外，自己则在里头招呼着莲妃那个贱人，两人姐姐长妹妹短的相谈甚欢，甚至皇后还亲自为莲妃去万岁爷面前请封……</p> 岂有此理！</p> 岂有此理？！</p> 皇后是不是疯了？是不是糊涂了？！</p>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竟然亲手为儿子的头号对手铺桥搭路！</p> 她知不知道自己这个亲生儿子，已经快被六皇子那边儿给挤兑的没有前路了？！</p> 她到底清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就因为自己冷落了她一段时间，她便就怀恨在心、就要报复自己这个亲生儿子吗？！</p> 简直是不可理喻！</p> ……</p> 即便已经摔摔打打、骂骂咧咧了好一会儿，可是一想起来方才自己在景仁宫那里受到的屈辱，太子就又忍不住了，一把抓起桌上的茶杯，就“啪”的一声狠狠摔在了地上，一时间茶水瓷片飞溅，满地狼藉。</p> “母后她肯定是疯了！疯了！”太子重重地垂着桌子，咬牙启齿道，“孤就没见过有她这样的娘亲！一门心思去帮旁人的儿子、恨不得把自己的儿子踩进泥里！肯定是疯了！疯了！”</p> 师爷吓得又是一阵心惊胆战，待太子好不容易又平复了一些，师爷才委婉地措辞道：“殿下，皇后此举大概也是……身不由己，毕竟如今后宫妃位多悬，莲妃又育有六皇子，就算是皇后娘娘没有主动给莲妃请封，只怕万岁爷也是要给莲妃晋一晋位分的，皇后……应该也是顺应圣心罢了，殿下，您……息怒，皇后娘娘她……应该也有自己的苦衷。”</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57章 不是还有瑾儿吗 太子冷声：“她能有什么苦衷？难不成是莲妃那个贱人摁着她头逼着她给自己请封的吗？”</p> 师爷看着太子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皇后有什么苦衷，难道太子真的看不出来吗？</p> 唯一的儿子亲手搞垮了自己的母族，对自己这个做亲娘的也不留情，一副彻底划清界限的架势，皇后如何不心寒？心寒过后，自然也要另觅出路，自然而然地就要更加顺从依附万岁爷了，连他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太子这个做亲儿子的，难道就一点儿都不明白？</p> 说到底，无非就是太自私太冷漠罢了。</p> 当然了，这些想法师爷是断断不可能说出口的，想了想，师爷转了话头，同时语气也更加委婉了：“殿下，不论皇后娘娘是否有苦衷，单从她为莲妃娘娘请封这事儿来看，就说明，皇后娘娘如今在万岁爷面前是能说得上话儿的，属下还听闻，因着瑾儿小公子的缘故，万岁爷如今跟皇后娘娘见面次数可比以往频繁得多，两三日便就能见上一面，甚至还会一桌吃饭，可见帝后关系比从前要融洽得多，甚至万岁爷去景仁宫的次数比去莲妃娘娘处还要多写，这就更能说明问题了。”</p> 话已至此，太子还能不明白师爷的意思吗？一时间，面色还是难看得要命，但是情绪却平复了很多，盯着满地的狼藉，陷入了沉思。</p> 见太子的态度总算有了松动，师爷再接再厉，赶紧继续道：“皇后娘娘没有因为陈氏一门的事受到牵连，反而在万岁爷面前更能说上话儿了，所以殿下，就算您对皇后娘娘再怎么有意见，却也不放暂且忍耐，眼下，修复跟皇后娘娘的关系，对殿下可谓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啊。”</p> 太子深以为然，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母后是今非昔比了，从前虽是皇后之尊，却哪里在万岁爷面前能排的上号？不是连蓬门小户出身的芳贵妃都能一度压得她这个六宫之主喘不过气儿吗？但是如今，皇后却意外地得了万岁爷的看重……</p> 太子觉得很是莫名其妙，但不论如何，这对于他来说都是好事一桩，他当然不能再继续让母子关系恶化下去，他得想方设法地修复母子关系呢。</p> 至于如何修复母子关系，太子倒是并不困扰。</p> 不是还有瑾儿吗？</p> 想到瑾儿乖巧的小脸，太子阴沉的脸上，就忍不住浮出一个得意的笑来。</p> 皇后再怎么厌恶自己，再怎么生自己的气，可是只要有瑾儿在，皇后就算是气性再大，那早晚也要被磨平的，到时候再加上他这个儿子几滴悔不当初的眼泪，这事儿也就算是翻篇儿过去了。</p> 说到底，母后还不得指望着他？</p> 师爷见太子总算是听进去了，心中大喜，当下又趁机跟太子建议道：“皇后娘娘之所以生殿下的气，除了陈太炎的案子之外，还有太子妃暴毙之事，陈太炎的案子自是不能动的，毕竟这里头有万岁爷的意思，既如此，那殿下就得在太子妃的葬礼上头花点儿心思了，好歹能让皇后感受到诚意，也好能尽快消了火不是？”</p> 太子一开始因着太子妃的暴毙而告假在家亲自治丧，一派用情至深、痛不欲生的架势，可是因着六皇子的缘故，太子成日都坐立不安的，到底也没能等到太子妃下葬之后再重返朝堂，这太子妃葬礼到一半，结果太子就坐不住了巴巴地去上早朝，师爷原本就是不赞同的，要装深情装重义，那也得装到底啊，这装了半截儿就不干了，这算怎么回事儿啊？</p> 在师爷看来，今天太子之所以会在景仁宫吃了闭门羹，也跟这有关系，皇后原本就生气来着，太子若是老老实实为太子妃治丧的话，说不定这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毕竟就算太子妃这个侄女儿再亲还能亲的过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p> 可是呢？丧礼这才办了一半儿，太子就撂挑子不干了，这难道不是在打皇后的脸？皇后生气那是必然的嘛。</p> 可是太子不听劝啊，师爷也惜命啊，劝了太子两回，结果眼瞅着太子面色愈发不好看了，师爷也就缩着脖子不敢再劝了。</p> 同样的话，出自同一个人，但是时间场合不同，也会起到不同的效果，此时此刻，师爷这话，太子明显显是听进去了，一边儿冲着师爷点头，一边还伸手在师爷胳膊上派了两下，赞道：“先生金玉良言，孤真是感激不尽。”</p> “殿下谬赞！殿下谬赞！属下哪里敢当？”师爷简直是受宠若惊，当然了更多的还是惊，连称不敢，态度十分谦卑。</p> 太子瞧着，表情却越发满意了正想着赏赐点儿师爷什么好的时候，就瞧着侍卫匆匆进来，行至自己面前，躬身道：“启禀殿下，将将一直负责盯着李府的人来报，说是李府的那位师爷今儿又出门了，而且去的还是上次的那家酒楼，也是老时间。”</p> 太子闻声，随即厉声问道：“可是又去见那个该死的周子徽的？如今可已经找到周子徽的下落了吗？”</p> 周子徽如今可是太子心头的一根刺，还是仅次于六皇子的那根刺，太子真是做梦都想把周子徽给抓到手然后再亲手给碎尸万段了，这程子更是没有少派人暗中追查周子徽的下落，可惜了，一直都没有找到，太子也是气得跳脚，敢情东宫的这起子侍卫个个都是酒囊饭袋不成？否则怎么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都抓不住？</p> 侍卫一脸难色，道：“回殿下的话，属下也觉得那师爷应该是去见周子徽的，所以已经派人不错眼珠地盯着那师爷了，更是让人暗中守着那酒楼的四周了，只不过……周子徽却迟迟没有露面，那位李府的师爷在喝了壶酒之后，便就离开了，所以属下寻思着，那周子徽是不是……已经被李畅给藏起来了？或者干脆是给送出京师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58章 是老五 太子听着不住冷笑，一双眼冷冷盯着侍卫：“敢情你这是在审问孤呢？”</p>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侍卫大惊，忙不迭“噗通”跪倒在地，“属下实属无心之言，还请殿下宽宥！”</p> 一边说着，那侍卫一边不住地叩头求饶，太子看着心烦不已，挥了挥手道：“既是还没找到人，还不赶紧滚去继续寻人？难不成一味儿磕头磕死了便就能寻着人了？赶紧滚！”</p> “是是是！属下遵命！”侍卫如闻大赦，当下忙不迭爬起来躬身退下。</p> 师爷听了这么一通，心下思量片刻，然后跟太子道：“殿下，依属下看那周子徽应该还在京师，以他那般头脑，必然明白，如今已然得罪了殿下，必得找个彻底安全、万无一失的地方待着，是轻易连头都不感冒的，更别说是冒险离京了。”</p> 是啊，周子徽一旦出京，这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太子的耳中，那太子还会对他留情？不用在京师动手岂非更好？那就连一点儿顾忌都没有了，到时候，周子徽是想求死都不能的。</p> 所以，以周子徽的头脑，的确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离京。</p> 所以，周子徽人如今肯定还在京师，只是到底什么地方竟如此隐秘，以至于连太子的人都遍寻不到呢？</p> 师爷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就听着太子一声冷哼：“还能在哪儿？还不是被李畅那奸佞给藏了起来？”</p> 师爷却是不这么认为，缓缓地摇了摇头道：“若真是让李畅给藏起了的话，那李畅的人跟周子徽还用得着跑到外头的酒楼碰面？这岂不是多此一举？”</p> 这话说的太子都是一愣，是啊，若周子徽真的是被李畅给藏起来的话，那李畅的人要跟周子徽见面，见面地点肯定不会选在闹市区的酒楼，这也忒扎眼了，即便这酒楼是李府的产业，可如今东宫的人满京师地在寻周子徽的情形之下，李畅得是有多心大又是得有多自信，才会在这个时候叫人把周子徽给约出来见面？</p> 除非是李畅并不在意周子徽的死活，但这可能吗？</p> 且不说周子徽这人的头脑简直能顶千军万马，若是能为己用的话，就连太子都不介意把他给供起来，关键是这不是不能嘛，可是周子徽已然投到了六皇子门下啊，李畅能不如获至宝、好生地护着周子徽？</p> 就算是李畅对周子徽起了忌惮之心，那直接杀了也就是了，反正是怎么都不会让周子徽落到别人手里，尤其是太子的手里的。</p> 所以……</p> 太子沉思片刻，然后不可置信地缓声道：“也就是说，很有可能那周子徽并未投到六皇子的门下？”</p> 师爷点点头：“属下也是想了多日，总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劲儿，也是将将才琢磨出这种可能来，极有可能就是，周子徽并未投到六皇子的麾下，但是却因为种种因素选择跟六皇子暂时联手，所以才会有了上一次在李府门下的酒楼跟李畅的师爷碰面相商的事儿。”</p> 太子闻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周子徽上次打着孤的旗号到敬府轻而易举骗走那另外半本账本，便就是……他跟六皇子那方的暂时联手？他们……就是专门针对孤来着？”</p> 说到后面，太子又忍不住咬牙启齿了起来，若真是这样的话，那这周子徽跟六皇子就更加可恶了！</p> 可还有一个问题想不通的是……</p> “邗沟的事儿，六皇子那方也掺和了一脚的，所以那本账本对六皇子那方也是极大的威胁，一旦账本到手，那周子徽又还不肯为己所用的话，那六皇子那方自然是要想方设法除掉周子徽才对啊，怎么可能还会留下周子徽一条命在？这不是遗祸无穷吗？”</p> 师爷道：“这就有两种可能，其一，六皇子那方的确是想着除掉周子徽，但是跟咱们如今面临的问题一样，就是压根儿找不到周子徽的人影，想下手也不行，其二，就是六皇子那方压根儿还不知道那本账册的存在，上一次之所以跟周子徽联手，只不过是为了借着邓子鸿的事儿打压殿下而已，而之后，邓子鸿一命呜呼，六皇子那方就更加不可能知道账册这回事儿了。”</p> 说到这里，师爷都忍不住感慨：“若真是第二种情况的话，那这周子徽当真胆子比天都大，他不单单借着殿下狐假虎威，从邓子鸿手里骗走了账册，同时也借着六皇子的手来打压殿下，反过来也罢六皇子那方玩弄于股掌之间，正可谓是一箭三雕。”</p> 太子闻言，生气自是不必多说，可除了生气之外，又有震惊跟感慨，老四到底哪来的运气，竟然让他寻摸到了这么有本事的周子徽？</p> 说不嫉妒是假的，太子是真的相当嫉妒四皇子这慧眼识珠的本事，亏得四皇子已经死了，要不然就凭着他手下有周子徽这么个师爷，便就会是他这个太子长长久久的心腹大患。</p> 当然了，太子要是知道了，四皇子的死实则也是周子徽的手笔的话，那他肯定就不会这般嫉妒了。</p> 震惊感慨过后，太子又陷入了不解：“周子徽既然没有投到六皇子门下，那他还非要那半本账册做什么？还能派上什么用场？难道是……他已经选定了别的、咱们还未想到的靠山？”</p> 师爷也在想这个问题，心里也已经有了不大确定的猜想，当下跟太子道：“那本账册关系到邗沟过往，说白了也就是殿下、二皇子还有六皇子这三方的把柄，周子徽既没有投到六皇子麾下，更是不可能归顺东宫，那他还要想方设法、冒了那么大的风险拿到那本账册，想必是他的新主子能够派的上用场，还是极大的用场。”</p> 话儿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根本用不着师爷言明，太子也是再明白不过的了，当即面色就沉了下来：“是老五，我倒是小看他那病歪歪的德行了，没想到他竟如此深藏不露。”</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59章 大皇子咎由自取 要以那本账册为把柄施以打压的话，那就肯定不可能是太子、二皇子还有六皇子本人了，那除此之外，如今京师还剩下的皇子，也就只有大皇子还有五皇子了，不过大皇子也就只在太子的脑中一闪而过，压根儿就没有停留，倒是病歪歪的五皇子在太子的脑中挥之不去。</p> 不过师爷对此却是有些迟疑：“殿下……依属下看，大皇子也不是没有可能，说起来，大皇子近些年来的确是不显山露水，更是被万岁爷厌弃，但是大皇子到底是上过沙场的，也是一度名动天下的，难道他就当真没有一丁点儿的野心？就真的任命一直被狗儿一样地圈在京师？”</p> 照师爷看，大皇子可比五皇子危险得多，从前有锋芒毕露的四皇子、咄咄逼人的二皇子，倒是低调的大皇子实在不惹眼，师爷对他也就缺了关注，如今四皇子殁了，二皇子疯了还被贬去了赣州，师爷的注意力难免就要分散到其他皇子的身上，除了一跃而起的六皇子，师爷对大皇子也开始留心，到眼下这个时候，师爷对大皇子的疑心免不了就更加重了。</p> 不过对于师爷的担忧，太子却是嗤之以鼻，他挑着眉，讥诮一笑，道：“一个废人罢了，就算再野心勃勃，难不成还能真的叫他问鼎九五？你大可以放心，父皇便就是疯了，糊涂了，也断不可能传位给一个连传宗接代都不能的废人，难不成是要让天家绝后吗？”</p> 师爷闻言一怔，随即小声问出了压在心底、自己一直以来好奇的问题：“殿下，大皇子当年在战场上真的是……废了那要命的地方？”</p> 其实这个疑问不单单是师爷一直好奇着，天底下好奇这事儿的人多着呢，也没办法，毕竟像这种皇室秘闻素来都是最惹人关注的，尤其还是事关……男人的那方面的事儿，这男人还是堂堂大皇子，那自然就更是引人注目了。</p> 大皇子到底有没有在战场上伤了那处要命的地方，一直都是流言不断，但是却始终没有定论，但是皇室这边的态度却又实在不能不让人做多联想，大皇子眼瞅着都年近三十了，怎么万岁爷就一点儿都不担心大皇子的婚事，瞧着架势就跟早就忘了还有大皇子这么一号儿子似的。</p> 忘了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万岁爷到底为什么不给大皇子指婚？</p> 难道真的跟大皇子身子受损有关吗？可再如何不堪、残废的大皇子，那也是万岁爷的种儿啊！</p> 面对着师爷强烈的好奇心，太子决定满足一下，当下讥诮又得意地跟师爷道：“可不是吗？当年大皇子原本还想着遮掩此事来着，毕竟他也是要脸面的，指不定还妄图大位呢，可是一旦自己变成了废人的消息传出，他就成了个笑话，还敢奢望什么？可惜啊，他就是想破了脑袋，面对着太医院院首尹广泉的医术，他又如何遮掩得过去？所以他成了废人这事儿，到底还是被禀报到了万岁爷面前，后来就不胫而走了。”</p> “谁都知道，万岁爷一向不喜大皇子，除了当年大皇子在南疆战败这个原因之外，还有就是这么个原因，当然了，这也不能怪父皇，哪个当爹的会放着身康体健、能传宗接代的孩子不疼，反倒去疼一个变成公公的儿子？最要命的是，这个都已然身子受损、不中用的儿子，竟然还企图瞒过他这个父皇、妄图大位呢，别说是父皇了，便就是换做我，那也断不会对大皇子有半丝好气儿的，大皇子落得这般下场，那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p> “原来是这样，难怪万岁爷对大皇子从来都如此冷漠。”</p> 师爷总算是听明白了，这下子也总算是能放心了，毕竟尹广泉是皇后的人，这些年来更是没少为皇后跟太子做事儿，自然尹广泉是断断不可能害皇后跟太子的，所以大皇子的身子是受损无疑了，指不定这其中还有皇后的功劳呢，所以这样一来，对大皇子的疑心倒是可以排除了，毕竟就像是太子所说的那样，万岁爷就算是疯了糊涂了，也断断不可能将皇位传给一个根本就不中用的皇子啊！</p> 而且看得出来，万岁爷不单单只是厌恶大皇子，还对大皇子十分警惕，所以大皇子即便是早早地被册封了王位，万岁爷却迟迟没有下令大皇子外放出京，更加没有给大皇子圈地，可见，万岁爷对这位虽然身子不中用、可是却曾经在南疆指挥过千军万马的大皇子，还是十分忌惮的。</p> 而说不定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万岁爷对于大皇子的婚事也是迟迟不提，虽然大皇子身子受损又被圈在京师，可是谁知道大皇子会不会借着姻亲搅风搅雨？倒不如就一直这么一个人罢了，反正之前大皇子也曾经婉拒过万岁爷的赐婚，反正大皇子是废人的谣言满天飞，万岁爷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p> 就万岁爷那猜忌多疑的性子，对亲生儿子都能有此防范，那真算不上多奇怪。</p> 对于大皇子的疑心放下，师爷转而又跟太子聊起了他们、不止他们，所有人一直以来都忽视的五皇子。</p> 太子从前真的是没有关注过五皇子，比起锋芒毕露的四皇子、恨不得跳起来咬人的二皇子，还有厚积薄发的六皇子，五皇子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太低了，以至于太子甚至都有点儿想不起来这个五弟如今是个什么相貌，实在是见面的机会太少。</p> 五皇子自幼就体弱多病，又比太子小了好几岁，没有一起上书房读书的经历，也没有一起学骑射的经历，更何况后来因为五皇子身体的原因，五皇子就很少再去上书房，至于骑射是压根儿就没有学过的，五皇子一直深居简出，除了年节之类的阖宫饮宴之上，太子竟都没有私下见过五皇子，就连五皇子的母妃，淑妃娘娘，也是后宫十分不起眼的存在。</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60章 头号心腹大患 说起这位淑妃娘娘，那真的就是从来都是一门心思地顾看自己的儿子，心思压根儿就没放在争宠上面，出身又不过只是中等人家，虽容貌不差，但是后宫从来就是美女云集的所在，她一个青春不再的中年女人着实不起眼，所以这样的一个实在不起眼的女人，又怎么能指望万岁爷有多宠爱她？</p> 从前太子只觉得这对母子不起眼的很，但是现在想来，倒是觉得这对母子着实深不可测。</p> 后宫这些年来不明不白死了多少女人，又有多少皇子早早夭折甚至都不能生下来的，就五皇子那病病歪歪的身子骨，倒是一帆风顺地就长大成人了，而看似不争不抢、出身只是中等人家的淑妃，如今也是位及皇妃，因其不争不抢的性子，在后宫还颇有人缘，更是名声不错，只怕是等到五皇子成亲，万岁爷就会给她晋一晋位分，一个贵妃之位是跑不了的。</p> 而这些年来，母族也是顺风顺水，其父如今官至户部侍郎，其兄不在京师，人在西北大营，年纪轻轻却已经官至三品参将，淑妃家的这一门，绝对是能称得上是文武世家了……</p> 他从前倒是没发现，万岁爷对皇子的母族约束甚严，竟破例会让五皇子的舅舅去了西北大营，而且还身负要职。</p> 比起陈氏一门、廖氏一门还有六皇子身后的李氏一门，五皇子的母族，绝对算不上是一等门阀，还一度不起眼得很，但是这个不起眼的门阀，就跟五皇子还有淑妃一样，在所有人的忽视里，渐渐地长足发展，等再主意到他的时候，已然长成了不可撼动的参天大树了。</p> 想到这里，太子都忍不住倒吸凉气，他怎么从前就没有意识到这些呢？怎么一直都认为五皇子是个病病歪歪、不中用的呢？</p> 抛开五皇子那病病歪歪的身子，别的条件，简直不要太中用！</p> 从前四皇子为什么会一败涂地？就是因为没有母族的依托，那二皇子呢？为什么会落了个那般惨淡结局？是因为二皇子跟廖氏一门实在是野心勃勃，扎了万岁爷的眼。</p> 现在反观五皇子，身后有低调却有实力、而且还是文武世家的母族做后盾，而五皇子本人却是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病秧子，还是个从来都不吵不闹、低调到不行的，或许就是因为五皇子跟淑妃十年如一的不争不抢、恨不得低调到尘埃里的表现，才让万岁爷对他们难得少了一份猜疑，多了一份信任，所以淑妃的母族才能不声不响地把手伸到了西北大营。</p> 要知道，从前二皇子跟廖氏一门也是一门心思地想要把手伸到西北大营，可结果呢？就是因为他们的这份念想，最后落了个那般惨淡可怕的结局。</p> 但是五皇子的母族，却早就坐到了，而且还是如此的不声不响、不引人注意。</p> 太子越想越是吃惊，从前不注意五皇子也就罢了，如今甫一转过头来研究五皇子，却发现，处处都可疑，人人都可怖，不单单是他，师爷的面色也是越发不好看了，到后来胡子都跟着一个劲儿地发颤。</p> “殿下，五皇子可真真是咱们的头号心腹大患啊，”师爷忧心忡忡道，“比起六皇子那方，五皇子无疑更是凶险，若那周子徽真的是五皇子的人的话，那本账册……”</p> 师爷都说不下去了，面色蜡黄到了极点。</p> 若周子徽真的是五皇子的人的话，那本账册无疑已经到了五皇子的手里，那五皇子跟淑妃如此奸诈阴险，会好心替他们毁了账册？</p> 怎么可能？！</p> 他们肯定会借此发挥！会用那本账册狠狠打压东宫！那对阴险的母子，小心翼翼地扮了这么多年纯良无害的小可怜儿，不就是在等这一刻的吗？！</p> 想到此处，太子的呼吸都不顺当了，似是有人死死扼住自己的喉管一般，比起被六皇子抢去那本账册时候的愤怒，此刻的太子更多的是心悸，是深深地恐惧！</p> 毕竟六皇子那方为了摘干净自己，是轻易不会让那本账册重新面世的，六皇子又不傻，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儿，实在没必要用，但是五皇子可就不一样了，他跟淑妃以及淑妃的娘家，可从来都没有掺和进去邗沟的事儿，他们没有顾忌，做起事儿来，自然是没有掣肘。</p> 而且，能借一本账册就能轻而易举地打击两位皇子，其中一位是当今太子，另一位又是万岁爷眼下最宠的皇子，这么好的事儿，为什么不做呢？</p> 换做是太子，手上有这样的一本账册，那简直要兴奋到不能自已。</p> 可是如今，这样的好事儿却发生在旁人身上，而自己的把柄就被五皇子攥在手里，随时随地都能将他这个堂堂东宫太子打得落花流水……</p> 尤其是现在，万岁爷对他颇有意见，连母后都跟他生分了，若是此刻五皇子发难的话……</p> 太子都不敢往下想。</p> 师爷竭力让自己不那么惊慌，让自己尽快镇静下来，将这事儿从头开始又捋了一遍，总算又有了点儿头绪，当下跟太子道：“殿下，您先别着急，事情还没到失控的地步，肯定还有回转的余地。”</p> 太子闻言，简直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询问道：“先生可是想到了什么妙计？快说！快说！”</p> 师爷沉声道：“启禀殿下，如今那周子徽的下落尚未查清，所以他到底是不是五皇子的人，还有待商榷，不过就这程子，五皇子那边始终没有什么动静、仍旧安静如常来看，五皇子手上未必拿到了那本账册，也就是说，不管周子徽是不是五皇子的人，他肯定并未将账册交到五皇子手上，要不然的话，如今的局面本就对殿下不好，五皇子为何不落井下石呢？所以，咱们如今的目标还是抓到周子徽，拿回那本账册。”</p> 太子闻言觉得有理，可是又不免生疑：“那周子徽既不是六皇子的人，如今看来倒也不一定是五皇子的人，那他到底会是谁的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61章 被人念叨 是啊，能在太子眼皮子底下将人藏得这般严实，不露丝毫马脚，有这样本事、能力的人，放眼京师，除了东宫之外，太子能想到的，也就是别的皇子了，所以……</p> 顿了顿，太子一锤定音道：“他肯定是老五的人，只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暂时还没把账册交出去，又或者，他已经把账册交到了老五手上，但是老五那个阴险之辈，觉得如今还不是最佳的出手时机，所以他还在伺机而动呢，一门心思要一举扳倒孤这个太子还有老六那个祸害呢！”</p> “殿下分析得不错，有很大可能就是这样，五皇子一贯是个谨慎小心耐得住性子的，他手里攥着账册却并不着急发难，也是有的，”师爷也点头，表示赞同，顿了顿，师爷有些迟疑地跟太子道，“殿下，您有没有想过，暂且跟……六皇子联手？”</p> “跟六皇子联手？”</p> 太子一顿，随即就明白了师爷地意思，东宫这边都几乎将京师掘地三尺了，还愣是没有找到周子徽的下落，可见五皇子那边绝对是有备而来，指不定四皇子还没死的时候，就已经跟周子徽搭上了，如今太子最紧张的就是那本账册，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能找到周子徽得到那本账册再销毁了，方能永绝后患。</p> 可那本账册上头又不仅仅只有太子一个人的把柄，凭什么就太子这边着急上火、四处抓瞎找人？二皇子跟六皇子难道就不该出力？</p> 二皇子就算了，如今也派不上用场的，但是六皇子却别想一点儿力都不出还白占便宜！</p> 想到此处，太子点点头，咬着牙道：“你说的对，也不能光咱们着急，六皇子好歹也得出出力。”</p> 在这件事儿上，太子跟六皇子无疑是有着共同目标的，所以暂时合作也是大有可能，至于合作的内容，也不必仅限于找回那本账册，倒是也可以试着联手铲除五皇子那个心腹大患，待五皇子倒了之后，再收拾六皇子也不迟嘛……</p> 太子阴险一笑，将自己的打算跟师爷说了，师爷对此简直不能再赞同了，对太子大加奉承，太子脸上总算又有点儿笑模样了，伸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太子放下了茶杯，又看向了师爷，问道：“敬子昂那边是个什么态度？”</p> 提到这个，师爷面露喜色：“回殿下的话，属下认为拿下敬子昂少说也有八九分的胜算，之前属下还觉得敬子昂那块难啃的骨头，想要拿下他势必要花费不少的功夫呢，结果也是没想到，敬子昂的态度却是比属下想象的温和得多，如今属下已经私下跟敬子昂碰了三次的面了，敬子昂知道属下的身份，还肯一直跟属下见面，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p> 太子闻言，也颇感意外：“竟如此顺利？”</p> 师爷点点头，继续一脸笑意：“照此下去，待太子妃下葬、丧事儿办完之后，属下也就能开口跟敬子昂提穆府大小姐的事儿了，想来敬子昂是愿意帮这个忙的。”</p> 太子同样面露喜色：“如此甚好，若是有了穆府这门姻亲，还能得敬府跟苏府的助力，便就是老五老六再如何蹦跶挑..衅，孤也都不用放在眼里了！”</p> 不止五皇子六皇子，若是太子真的迎娶了穆府大小姐，身后有了穆府、苏府、敬府做依托的话，就连万岁爷想收拾太子的话，那也要掂量掂量了，毕竟这三门府邸的分量着实不轻啊，尤其其中还有个“天下第一门楣”的苏府呢。</p> 师爷也是满口称是，都提前跟太子道喜来着，太子脸上的笑意是越发挡不住了，那叫一个喜气洋洋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东宫如今不是在办丧事儿而是在办喜事儿呢。</p> ……</p> 嘉元二十五年六月初四。</p> 安郡王府。</p> “阿嚏！”</p> 穆大小姐才刚坐下，就一个劲儿地打喷嚏，怎么都忍不住，一连串喷嚏下来搞得她都眼泪汪汪的了。</p> “这谁啊？怎么这般惦记咱们大小姐？”跟着穆葭过来的碧瑶抱怨个不停，忙不迭地取了帕子来给穆葭擦脸，“小姐，您没着凉吧？”</p> 穆葭摇摇头，总算擦干净了眼泪，一边把帕子还回去，一边跟碧瑶道：“这天儿热的得天天吃冰，哪儿就着凉了？”</p> “那肯定就是有人在背后念叨咱们大小姐了，”碧瑶一脸笃定，“肯定是王爷！王爷少说一天要念叨小姐十八回呢！”</p> 为啥偏偏是十八回呢？</p> 穆葭还没来得及问，就听着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碧瑶，又在你家小姐面前说本王什么坏话儿呢？”</p> 这话音还没落，便就瞧着封予山步履轻快地走了进来。</p> 碧瑶暗暗吐了吐舌头，然后忙不迭满脸堆笑跟封予山道：“回王爷的话，奴婢便是生了一百个胆子也是万万不敢说王爷坏话的，奴婢方才是跟小姐感慨，王爷您对小姐真真是情深义重，一刻都舍不得分离，这才出去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肯定也没少在心里念叨咱们大小姐来着。”</p> 这话成功地逗乐了王爷大人，王爷大人显然十分开怀，撩起长袍在另一侧软塌坐下，指着碧瑶跟穆葭感慨道：“真不愧是大小姐手底下调..教出来的丫头，又是伶俐又是讨巧，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哪里像……”</p> 封予山想说哪里像邹令那个山药精，不管买了多少回的狗不理，都不长记性，简直就是木头桩子一个，没半点儿机灵劲儿，不过……</p> 当着人家碧瑶的面儿，这话还是算了吧，尤其是人家碧瑶姑娘正笑眼微微地把茶水给他端了过来，封予山点了点头，从碧瑶手里接过茶杯，一边儿就不客气地打发人家了：“碧瑶，你去厨房瞅瞅，看看给你家小姐做的糕点怎样了，没得缺了你指点，差了味道，你家小姐不爱吃。”</p> 碧瑶也没想着留下来碍封予山的眼，当下脆生生地应声，然后便就退了出去，留下穆葭跟封予山两人在房中说话。</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62章 路祭 穆葭似笑非笑地看着封予山：“我竟是今儿才知道王爷府上厨娘的手艺，竟然还比不上碧瑶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丫头。”</p> 碧乔是个喜欢围着锅台转的，最拿手的便就是做三丁包，但是同样作为穆葭的侍婢，碧瑶就没有碧乔的这般心灵手巧，她也不喜欢围着锅台打转，那双手从小是拿惯了刀枪棍棒的，啥锅铲啥擀面杖的，一点儿都不擅长好不好？顶多也就会个把水烧开。</p> 如今还让这丫头去厨房里头指点厨娘做糕点？</p> 呵呵，想撵人走也不找个合理点儿的借口，还能有比这个更扯一点儿的借口吗？</p> 封予山脸上就没有一点儿拆穿的窘迫，反倒跟穆葭挤眉弄眼地笑：“方才进来之前，我就已经打发邹令那小子去厨房里头帮着烧火来着，那小子还一脸不情愿呢，不过想来，这个时候应是心花怒放了呢。”</p> 可不是嘛？</p> 那山药精知道碧瑶也跟着穆葭过来了，那叫一个摇头晃脑，就盼着能多点儿功夫跟人家碧瑶相处呢，结果人还没瞅见，就被自家主子无情地撵去厨房烧火了，这能不憋屈吗？</p> 不过，要是厨房里头还有让他日思夜想的碧瑶姑娘的话，那憋屈自然就一扫而空了呗！可不就得心花怒放了吗？</p> “无聊！”穆葭白了他一眼，随手从果盘里头捏了一颗枇杷，正要动手剥皮，却被对面的男人给抢了过去，穆葭也没拦着，就低着头看着男人认认真真地剥着枇杷皮，一边随口问道，“太子妃的送葬队伍已经过去了？”</p> 今儿是太子妃下葬的日子，太子妃固然身份是不低的，可是她毕竟死得突然，年纪又轻，再加上前一阵子陈氏一门出的那档子的事儿，按说丧事是不宜大办的，但是这架不住太子爷对太子妃的一往情深啊。</p> 发妻暴毙，太子爷悲痛欲绝，还亲自办理丧事儿，这丧礼的规格那自然是低不了的，尤其是这一日太子妃下葬，太子爷还亲自率领送葬队出京，足见太子爷对这位发妻表妹痴心一片。</p> 按照规矩，送葬队伍所经过的沿途府门都要设供品路祭的，东宫跟安郡王府相去不远，是送葬队伍的必经之路，自然安郡王府也是要进行路祭的，而封予山这位太子、太子妃的大哥，自然得亲自到场路祭，这也是穆葭在房中等了好一会儿，封予山才匆匆从外头回来的原因。</p> 封予山将剥好的枇杷送到穆葭面前，穆葭也没扭捏，低着头就着封予山的手就把那可白津津的枇杷吸进了嘴里，九分甜掺杂一丝酸的味道，顿时弥漫整个口腔，这枇杷味道真是不错，穆葭抿了抿唇，一番回味，理所当然地催促着封予山：“别停啊，继续啊。”</p> 封予山看着穆葭亮晶晶、黑葡..萄似的眼睛，强忍着自己想冲过去把他家大小姐这样那样的冲动，然后继续任劳任怨地剥枇杷，一边跟穆葭点头道：“嗯，送葬队伍已经过去了，这时候要到穆府了吧？对了，今儿穆府是谁出门路祭的？岳父大人吗？”</p> 穆葭吃着枇杷，摇摇头：“我爹可没那闲工夫，一大早就出门上早朝了，这时候人还没回来呢，应该是我哥出面做路祭吧。”</p> 做路祭的，都得是家中男丁，轻易是不会让女人出面的，如果死者是身份特别贵重的、又或者是跟家里往来密切的，那自然得男主人出面做路祭，要不然的话，让儿子或者兄弟出面那也是有的。</p> 瞧着穆昇这做派，对东宫是个什么态度就已经很明显了。</p> 封予山闻言忍不住轻笑：“太子殿下肯定觉得岳父大人是不把他放在眼里，这下子只怕要动气了呢。”</p> “当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了，要是太把他放在眼里了，万岁爷那边怕就要动气了呢，”穆葭不屑地一声冷哼，撑着下巴，慢条斯理地道，“万岁爷明摆着对太子殿下不满得很，只要不是睁眼瞎子，谁都看得出来万岁爷如今对太子殿下是个什么态度，说白了，太子妃暴毙这事儿，便就是他们父子两人关系转变的导火索，从前太子就没少作死，不过万岁爷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毕竟太子是自己亲自立的，还是自己拼上四皇子二皇子两个儿子的身家性命给其铺路搭桥的，自是轻易废不得的，可是太子啊，这一次着实太过分，以至于万岁爷都忍不了了。”</p> “万岁爷如今最是厌烦的怕就是太子妃暴毙这档子事儿呢，更厌烦这档子事儿背后的太子，这个时候，谁要是跳出来上赶着捧太子的臭脚、痛哭流涕地为太子妃做路祭，万岁爷看着能不扎眼？必然认定这是太子一波的人，往后还能指望有什么好儿？”</p> 穆葭这说的不错，前几日，太子重返朝堂，万岁爷当时对太子是个什么态度，满朝文武可都看的一清二楚，从前就有不少人疑心万岁爷跟太子心生龃龉，只怕要转而栽培六皇子了，有这种想法的人在那一日早朝之后便就更多了，众人都心照不宣地开始跟东宫保持恰当距离，就连那些太子麾下的势力，也有不少人开始踟蹰起来了，要不要改换门庭？</p> 这也不能怪人家是墙头草，这些人都多多少少受到陈氏一门的影响，后来陈氏一门落了个什么下场，谁都不是瞎子，都看的清清楚楚，那叫一个触目惊心，太子连自己的亲娘舅都能眼睛不眨地下手，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不相干的人呢？</p> 不少人就此开始了提心吊胆，生怕太子什么时候也给自己一刀，又或者是日后自己又被陈氏一门牵累，也给搭了进去。</p> 这事儿说白了就是，太子一门心思地想着利用铲除陈氏一门来向自己的亲爹表忠心，结果就是，让这些原本追随东宫的势力都变成了惊弓之鸟，如今随着万岁爷对太子的态度一变再变，这些惊弓之鸟自然更加没有死死抓着太子这根风雨飘摇的树枝不放的道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63章 是啊，到底图的什么啊 而穆氏一门从来就不是太子的势力范围，包括之前穆增还健在的时候，到如今穆昇当家做主，穆氏就从来跟东宫始终就没有过任何牵扯，而就目前的形势，穆昇更是没必要为了给太子颜面而惹万岁爷猜忌的道理。</p> 当然了，穆昇也压根儿不想给太子这个面子，在他看来，太子跟畜生就没啥差别，而且还是头惦记他家宝贝闺女的畜生，没直接拿大嘴巴抽他就已经是相当克制了，怎么地，还给他面子？死不死啊？</p> 对于自家媳妇儿被太子那个畜生给惦记上了这事儿，封予山也是毫不知情，要不然的话，封予山这个做大哥的，今儿也是断断不可能如此捧场地亲自出面给太子妃做路祭了，他就不可能让太子顺顺当当从他门前过的！真当他这个做大哥的是泥捏面塑的？</p> 当然了，大小姐本人也不知情，否则的话，大小姐今儿也不可能过来安郡王府了，她得找个合适的、舒坦的、视野开阔的地方猫着，一定得亲自看着太子殿下当众出丑，最好还是出那种刻骨铭心、万古留名、下半辈子连门都没脸出的丑。</p> 自然，到底出什么样的丑，还得看大小姐的心情了，不过由此也能看出，大小姐正不愧是康大小姐的亲闺女啊，在对付太子这事儿上，也算是母女一脉了。</p> 封予山将剥好的枇杷送进大小姐的嘴，一边忍不住感慨道：“我都看不懂太子到底图的什么。”</p> 是啊，到底图的什么啊？</p> 按照万岁爷的意思，对陈氏一门毫不手软，直接扳倒了陈氏一门，这里头肯定有太子的迫不得已，封予山也能理解，但是那后面的事儿，封予山就看不明白了。</p> 扳倒陈氏一门也就罢了，跟自己的亲娘、当今皇后娘娘划清界限，太子这是什么操作？万岁爷可有表现过对皇后的不满、甚至是有废后的意思？</p> 压根儿就没有啊，也就是说，万岁爷还没想着收拾皇后呢，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太子这个做儿子的，就已经先一步替自己老子万岁爷做了这个主了，至少就他对皇后娘娘的态度，那分明就是提前跟注定要被废黜的皇后娘娘划清界限、保持距离嘛。</p> 这……这做儿子的不仅不孝，也忒胆大包天了吧？如今还只是太子这就已经等不及做万岁爷的主了？</p> 在对皇后娘娘的态度上，太子的名声已经受累，只怕万岁爷心里也开始对太子心生不满了，不过到这个时候，万岁爷对太子还是维护的，但是太子接下来又做了什么蠢事儿呢？</p> 他竟然在这个时候对发妻太子妃下手，还是在陈氏一门的案子才将将落下帷幕这个节骨眼儿上。</p> 怎么得，太子这是上赶着要手刃陈氏余孽吗？</p> 连自己的发妻都下得了手？真的不是为了杀人灭口吗？又或者是屈从于万岁爷的压力？</p> 万岁爷的确是想一举铲除陈氏一门，但是却又不想连累圣名，所以当初才会把这所谓大义灭亲的功劳交到了太子手里，在审理处置陈氏一门上面，万岁爷更是全程不插手，也是交由太子跟刑部去办的，目的就是摘清楚自己，不留下一个枉杀功臣的名声。</p> 但是在这个时候，太子却迫不及待地对太子妃下手，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妃是因为什么不可言明的原因给灭口呢，至于这不可言明的原因，谁第一时间不会联想到陈氏一门？</p> 亏得万岁爷还一门心思地要把陈氏一门的案子给办成铁案，不让世人挑出任何毛病瑕疵来，太子妃这冷不丁地一死，之前的设想跟努力全是白废了，陈氏一门的案子，即便日后证据再怎么确凿无疑，也会被世人疑心，这八成是个冤案呢，而他这个万岁爷还不知要经受多少世人诟病呢！</p>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那点——太子到底为什么冷不丁地对太子妃下手？</p> 万岁爷指定是想不明白了，封予山跟穆葭也是想破了脑袋，穆葭最后摇摇头道：“算了，太子殿下的心思，哪里是我等俗人能揣摩得透的？”</p> “那咱们就揣摩揣摩点儿别的心思？”封予山挑了挑眉，心情明显不错，轻咳了两声，然后问穆葭，“大小姐，您觉得今儿的这枇杷味道如何？可还能入得了口吗？”</p> 穆葭白了他一眼，一副“你就明知故问”的表情，吐了枇杷籽儿之后，穆葭直接开门见山：“想说什么就直接点儿，少拐弯抹角的。”</p> 封予山笑得更厉害了，朝前凑了凑：“这是苏城咱们自家山上今年收下来的枇杷，才被摘下来，便就快马加鞭地给送过来了，虽是一路颠簸，又耗了数日才到的京师，可也还算得上是新鲜，难得你爱吃。”</p> 穆葭闻言，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果盘里面黄灿灿的枇杷：“咱们……自家山上的收的？专门种枇杷的。”</p> 封予山点点头：“是，只不过枇杷这玩意儿娇贵最是经不起折腾，我又不好这一口，所以往年枇杷都没叫往京师这边送过来，基本上都是在苏城周边售卖，或者是入药做了枇杷膏。”</p> 之前王爷大人头一次登门拜访的时候，便就大手笔送了大小姐苏城的别院还有茶山，穆葭也都是知道的，但是却不知道原来王爷大人在苏城还有旁的产业，甚至是一座专门种枇杷的山。</p> 穆葭听着封予山这么说，心里甜丝丝的，明知故问道：“那今年王爷大人怎么想起来让人送枇杷入京了？是忽然好这一口了吗？”</p> 封予山盯着那双乌溜溜的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然后把手里才剥得的枇杷又送进了大小姐的嘴，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着急放手，而是凑过去，跟大小姐一起去尝那枇杷的滋味。</p> 有股子甜从心底往上涌出，怎么都摁不住……</p> 当然了，他也不想摁着，就这么甜着呗，从头甜到尾、从里甜到外，还都是枇杷的甘甜，这种味道，简直不能更好。</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64章 做好准备 甜丝丝的枇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带了股子酒味儿，等再分开的时候，大小姐都有点儿熏熏然了，脸颊变得绯红，在王爷大人的注视中，脸颊越来越红，也越来越烫，大小姐实在忍不住了，伸手使劲儿地去推王爷大人：“你坐回去！继续！”</p> “继续……啥？”王爷大人一副听不明白的模样，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要多荡漾就有多荡漾，还带着枇杷味道的手就抚上了大小姐绯红的脸颊，指腹下传来的柔软跟温度，让王爷大人的声音变得有点儿沙哑，“葭葭，还想继续？”</p> 穆葭简直羞得脸红到了脖子根儿，一把抓住男人不老实的手，羞愤地指着果盘里的枇杷道：“继续啥？继续剥枇杷！你还想继续啥？”</p> “哦，这样啊，”王爷大人一脸失望，却也没有再死皮赖脸粘着穆葭，老老实实地又剥起了枇杷，等再次把甜丝丝的枇杷送进大小姐口中的时候，王爷大人装似随意地道，“对了，跟枇杷一起送过来的，还有几十匹的湖丝，红颜色的最多。”</p> 含着枇杷的嘴忽然就僵住了，大小姐目瞪口呆地看着对面的王爷大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你什么意思？”</p> 封予山看着她呆呼呼的模样，一颗心柔软得不像样，他伸手在穆葭小巧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大小姐，成天见你忙活着张罗旁人的婚事，也不见你对自己的婚事有多上心，没办法，我只能替你这个新娘子操心啦。”</p> “谁用你操心？”穆葭躲开了封予山的手，小声嘟囔道，脸比刚才更红了，她低着头慢吞吞地吃着枇杷，一点儿都不想搭理封予山，可是却又忍不住好奇，到底还是又抬起头看向了封予山，巴巴地问道，“你就……光准备了绸缎？没有别的？”</p> 封予山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又在大小姐控诉的目光下，赶紧忍住笑，忙不迭地跟大小姐保证道：“啥都准备了，只要大小姐愿意，在下明儿一早就能上门提亲，只要岳父岳母点头，提完亲赶着就能迎亲。”</p> “呸！油嘴滑舌！”穆葭小声啐了他一口，穆葭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却不能否认自己的确很开心，毕竟被心上人惦记着能早日娶回家，不管换做是谁，都会心花怒放吧？</p> 穆葭忍不住牵了牵唇，忽然又想起一桩要紧事儿来，忙不迭地又问封予山：“邗沟那边如今怎么样了？表哥他们可又有什么消息传来吗？”</p> 封予山跟穆葭没有商量过具体婚期，但是他们是有默契的，就是在邗沟那边的事儿顺利完成，继而京师这边的事儿也步入正轨之后，他们就会成亲，如今封予山都主动提了成亲的事儿了，想来是邗沟那边有好消息传来了。</p> 果然，封予山点点头道：“昨儿夜晚才得了严复的密信，说是已经跟杨下田还有敬成栋碰头了，算这世间，如今严大统领他们此刻怕是正在江淮官场大显身手呢。”</p> “真的？那简直是太好了，这么一来京师这边也得尽快做好准备了。”</p> 穆葭闻言自然也是高兴，毕竟江淮官场的乱象由来已久，诸位皇子借着一条邗沟敛财，更是不知搭进去了多少无辜百姓的生命，从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自然是想着能尽早结束这乱象才好，倒也不都是只为着封予山跟自己而着想。</p> 当然了，穆葭想要嫁给封予山，而封予山却又跟从前一般是个无足轻重、甚至处处受掣肘、根本不能掌控自己的前程甚至性命的话，那即便两人再怎么情意深重，那也是绝不可能的，毕竟万岁爷就绝对不可能让封予山跟穆府搭上关系的，尤其还是姻亲关系。</p> 所以，从自打决定跟穆葭走到一起、还想着一直走下去的那天起，封予山就知道自己绝对不能继续做那个他已经做了快十年的窝囊大皇子，他想娶穆葭，却又不能指望他的父皇，甚至还得反过来越过他的父皇，唯有那般，他才能真正地当家做主，才能跟穆葭有圆满的可能。</p> 而对此，穆葭明了，穆府上下也都明了，所以，做爹娘的要为女儿操心，为臣子的更要为黎民百姓操心，当这两种身份重合，穆府还有敬府能做出的选择，也是显而易见的。</p> 封予山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所以我今儿还特地约了府尹大人面谈，严大统领那边既然已经开工忙活了，小敬将军跟杨大人也要粉墨登场了，这就少不得让郭大人为他们提前热热场子敲敲边鼓了。”</p> “啥？你又约了郭见山？”穆葭闻言整个人都不好了，一脸控诉地看着封予山，“封予山，你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是上赶着打发我早点儿走呢，还是又想着让我躲到内室里去？回回都这样！”</p> 封予山瞧着大小姐嘟囔着小嘴的模样，哑然失笑，伸手在穆葭的脸颊上轻轻捏了捏，一边柔声道：“所以啊，大小姐方才大驾光临，我就赶紧地打发人去知会郭大人了，已经把约见时间朝后推了推，合着在我这里谁能比大小姐更重要啊？再说了，我又怎么舍得让大小姐受委屈？没得传到了岳父岳母耳中，记恨起我这个不上道的女婿来来，日后再从中作梗，拦着不让大小姐嫁给我，真那样的话，我可真是哭都找不到地儿呢。”</p> “你又胡说八道，我娘都不知道有多疼你，但凡做了什么好吃的头一个就惦记着叫人给你送来，我哥因此可成天都吃着味儿呢，觉得他倒是像外头捡来的，亏得你还说这般没良心的话，”穆葭不客气地白了封予山一眼，凶巴巴得很，可是嘴角却又忍不住上翘，她吸了吸鼻子，顿了顿，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然后又一本正经跟封予山道，“可是你这样可不好，做主子的朝令夕改，如何能服众？以后再不许这样了，听到了吗？哪怕是因为我也不成。”</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65章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是，多谢大小姐赐教，在下实在感激不尽。”封予山连连答应，眼瞧着态度挺好，但是想法却是不变，反正对他来说，啥都没有自家媳妇儿重要，往后要是再遇到这样的事儿，自然还是以媳妇儿为重啊，别说是郭见山了，就连他亲爹……算了，他亲爹还不如郭见山重要呢……</p> 咦，这话怎么就这么怪呢？</p> 咳咳，反正意思就是谁都不能跟他的媳妇儿比，当然了，他媳妇要是不满意他这样做的话……</p> 那以后瞒着媳妇儿不就成了？</p> 王爷大人正满意于自己的聪明才智，蓦地，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听着倒不怎么清楚，应该离安郡王府这边距离不近，但是却架不住数量多啊，就那么一直叽叽喳喳的，虽然看不见，却也能想象的出来，应该是很大一群的鸟儿在京师的什么地方聚集，而且听着那叫声，“哇哇”不绝于耳，应该还都是……乌鸦。</p> 穆葭也听到了，觉得挺纳闷儿：“哪儿来的那么多的乌鸦啊？”</p> 京师自古富庶，又是大夏人口最密集的所在，倒是有不少富贵人家喜欢养鸟来着，就比方太子殿下之前就送了只八哥送给自己儿子，但是也就只是搁别人家豢养而已，很少会有鸟群在京师聚集，毕竟实在是人太多了，可是这怎么就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鸟儿？似乎还都是乌鸦？简直是奇哉怪也。</p> 封予山也不清楚，但是下意识地就觉得这事儿怕是不简单，正想着打发人去打听打听到底怎么回事儿，然后就瞅着邹令一路小跑进来了。</p> “主子！大小姐！就在刚刚，太子殿下被老大一群乌鸦给拉了个满身上下严严实实，现在身上的鸟粪只怕还热乎着呢！”邹令脸上那表情别提多夸张了，眉毛都恨不得要飞起来似的，“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p> “什么？！”顿时，封予山跟穆葭都目瞪口呆了，两人同时坐直了身子，齐刷刷地看着邹令，异口同声催促着，“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别卖关子赶紧往下说！”</p> “是，属下遵命！”邹令赶紧眉飞色舞地边说边比划了起来。</p> 原本太子妃的送葬队伍一路行进还都挺顺利的，但是后来不知怎么的，走着走着，天空就开始有乌鸦盘桓，要只是多了几只乌鸦的话，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谁还能规定乌鸦不能进京不成？</p> 可问题是，后来大家渐渐地发现，这些乌鸦可不仅仅只是单纯地出现在京师上空，而是一路都……跟着太子妃的送葬队伍似的，叽叽喳喳的，越聚越多，天空都变得阴沉沉的了，这事儿不论换做谁看那都透着股子邪门儿啊，再加上又是跟东宫啊太子妃啊皇室啊这些关键因素牵扯在一起，少不得就有人开始琢磨，这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儿？乌鸦好端端地怎么就偏偏跟着太子妃的送葬队伍呢？</p> 难不成这些乌鸦竟是来……送别太子妃的不成？那这起子乌鸦未免也忒通人情了吧？</p> 有人是这么认为的，觉得太子妃不光光是人缘好，就连鸟缘也不错，以至于乌鸦都成群结队地来给她送葬，但是也有人却觉得这起子乌鸦是奔着太子来的，乌鸦，可是出名了的孝鸟嘛。</p> 至于这起子孝鸟为什么就巴巴地跟着太子一路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p> 难不成是因为这些子孝鸟感动于太子这个大孝子，所以才会巴巴地一路跟着太子、为太子的孝道讴歌称赞吗？</p> 那还真是未必。</p> 太子跟皇后娘娘的母子情分如今已经岌岌可危到了怎样的程度，这样的皇室隐秘，自然外面的黎民百姓是不可能知道的，但是太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检举皇后娘娘的娘家陈氏一门，害得陈氏一门大厦倾颓，死的死亡的亡，这可却是不争的事实，就凭这个，太子就别想跟孝子扯到一处。</p> 实际上呢，自从陈氏一门案发，不知道有多少人戳太子的脊梁骨呢，认定太子是个冷心冷肺、不仁不孝的白眼狼儿。</p> 所以，此时此刻，眼瞅着那乌泱泱的一大群乌鸦跟着太子不放，少不得就有人面露讥诮了，只怕这些乌鸦不是在讴歌称赞，而是在唾骂指责太子这个不孝子呢！</p> 太子一行人也是万万没想到，起初太子也不过只是觉得纳闷儿，好端端地怎么就飞来了这么些的乌鸦，不过这事儿也没引起太子的重视，只当是碰巧了，可是后来，太子就不得不重视了，因为盘桓在队伍上的乌鸦是越来越多，脑袋上头是叽叽喳喳的鸟鸣，街道两旁更是议论声不断，太子越发心急气躁，恨不得把这起子讨人厌的乌鸦个个都射个对穿，更恨不得把那起子胆大包天敢对他这个东宫太子指指点点的百姓杀个精光。</p>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太子到底还是忍着，唤来了侍卫，压低声音咬着问道，“好端端地怎么就飞来了这么多的乌鸦？你不是说已经探过路了、确保万无一失的吗？”</p> 侍卫也是满心茫然，他的确是探过路了，还沿途派了好些侍卫暗中盯着，就是确保太子殿下万无一失呢，可他就算是想的再怎么周到，那也管不到乌鸦头上去啊。</p> 不过，侍卫也是叫这群乌鸦搞得心慌不已，他就从来没见到过这么多的乌鸦，叽叽喳喳的，实在瘆得慌，当下，侍卫有些慌张地道：“殿下，要不然属下这就派人将这些乌鸦给驱赶开来？”</p> 太子妃到底是个什么死法，作为太子的贴身侍卫，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冷不丁地瞅见这么多的乌鸦，这侍卫倒是没有联想到什么孝鸟不孝鸟的，他脑子里头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怕不是太子妃死得冤枉，鬼魂作祟呢！</p> 作为亲眼目睹太子妃送命的目击者，这侍卫免不了就有点儿腿肚子转筋儿。</p> “滚！还嫌不够乱的？”太子闻言，冷冷白了那侍卫一眼，更是心烦。</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66章 太子崩溃 当着满京师百姓的面儿驱赶乌鸦？本来就多得是人胡思乱想、指指点点，若这个时候他还大张旗鼓派人公然驱赶乌鸦的话，少不得又会传出他这个白眼狼儿心虚的传言，虽然此刻，太子的确很是心虚，但是那也不能叫人看出来啊。</p> “是，属下再不敢了。”侍卫知道自己失言，当下也不敢再说什么，更是把到嘴边儿的“要不临时更换路线”的提议给咽了回去，然后就老老实实策马向前，只不过脑袋上头越来越多的乌鸦，越来越嘈杂的叽叽喳喳，还是让这侍卫惊出了一脑门子的汗。</p> 太子妃啊，虽然您死得的确冤枉，也死得很惨，甚至最后还被烧成了一堆焦炭，这可都不管我的事儿啊，就算是您要报仇雪恨，那也别找到我头上来啊！</p> 侍卫一遍遍地在心里哀求着，说真的，他看着那乌泱泱的乌鸦，实在是瘆得慌，因为这很容易就让他联想到太子妃最后变成的那一堆焦炭。</p> 其实当时他也没觉得有多可怕，毕竟刀头舔血的日子过久了，什么场面没见过？他就是觉得太子妃有点儿过于惨了，但是此刻看着脑袋上头那一只只黑乎乎的乌鸦，侍卫无端地就觉得心虚，继而就是害怕。</p> 是真的害怕，从来都没这么怕过，被太子妃鬼魂索命的恐惧，将他牢牢笼罩，侍卫简直就变成了惊弓之鸟。</p> 偏在这个时候，不知什么东西，忽然就低落在了侍卫的头顶，侍卫瞬时就化作了被点燃的炮仗似的，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侍卫跌落在了地上，抱着头在地上滚了几圈，好悬没被马儿踩到，可是他这一来，却让后面的队伍措手不及，好些马儿本就因为那起子乌鸦而倍感不安，这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尖叫搞得更是紧张，其中就有几匹马儿受惊了，一时间，马嘶声不断，朝前狂奔而去，尘土飞扬中，送葬队伍乱作一团。</p> “保护太子！”</p> 东宫的侍卫们第一时间朝太子靠近，也不顾上太子妃的灵柩被拖到了地上，太子的马儿虽然没有受惊，但是太子却明显显地受了惊，死死地攥着马缰，对于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是一热，什么东西落了下来，正处在惊慌失措中的太子，对此并未发觉，迅速涌到身边的侍卫，让他渐渐心安，狂跳不止的心勉强才平复下来，太子正要强作镇定，指挥送葬队伍继续前进的时候，突然，脸上又是一热……</p> 这下子太子注意到了，他下意识地就抬头疑惑地往天上看，然后随着“啪”“啪”，太子的脸颊两侧又是一热，然后，人群中发出一连串的惊呼。</p> 这一次，太子脸上的疑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狂怒。</p> “把那些该死的鸟都给打下来！一个都不许放过！”太子总算是忍不住了，手指颤颤指着脑袋上那群还叽叽喳喳不断的乌鸦，咆哮不止，怒气直冲云霄。</p> ……</p> “主子，大小姐，你们是没亲眼瞧见，太子殿下当时有多狼狈，多少人都亲眼瞧见了了，太子殿下被那起子乌鸦的鸟粪扎扎实实给糊了一身，更关键的是，那起子乌鸦真是胆大包天，竟然连太子殿下脸也没放过呢！据说太子殿下脸上至少挨了七八泡呢……啧啧啧，太子殿下能不崩溃吗？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p> 邹令说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说到最后都忍不住摇头晃脑，一副十分同情太子殿下遭遇的口气，但是那眼神那表情却出卖了他，这厮哪里同情人家太子殿下了，分明幸灾乐祸得很！</p> 封予山当然不会谴责属下的这一表里不一、缺乏同情心的表现，不过却也少不得讥讽邹令两句：“说的你跟青眼看见了似的，眉毛都要飞起来了。”</p> 邹令“嘿嘿”笑着，越发眉飞色舞，不过口气中却也不乏遗憾：“主子说的是，属下的确没能有这运气亲眼一睹这百年难遇之奇观，哎！早知道属下就一路跟着太子殿下了，实在可惜！”</p> “亏得你没跟着太子殿下，要不然的话，你往后就别想再进安郡王府的大门，”封予山一脸毫不掩饰的嫌弃，似乎邹令的身上也已经被糊满了鸟粪似的，虽然没亲眼看见那场面，不过封予山却还是隐隐觉得有些反胃，当下就蹙着眉放开了手中的茶杯，顿了顿，问起邹令道，“出了这样的意外，太子妃的送葬队伍现下如何了？可已经顺利出京了吗？”</p> 邹令道：“回主子的话，出了这么一档子的乱子，那太子妃的送葬队伍就在半路上耽搁了好一会儿功夫呢，又是有马儿受惊，又是有路人被踩上，而且听说还有一位太子殿下的心腹，不知怎么的就从马儿上面跌了下来，似乎还被摔得有些神志不清了，当场就开始胡言乱语，一直喊着什么让太子妃放过他，太子妃的死不关他的事儿云云，不过很快那侍卫就被太子的人给堵上嘴送回东宫了，太子顶着一头一脸的鸟屎，自然也不可能再继续带队出城了，然后也回去了，那太子妃的下葬队伍后来就被其他的东宫侍卫领队出城了，不过经过这一通闹腾，肯定是耽误了下葬时辰的。”</p> 穆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信息，问邹令道：“你刚才说有一位东宫侍卫，还是太子的心腹，在摔下马之后，当众胡言乱语，提到了关于太子妃的死？”</p> 邹令点点头：“回大小姐的话，此事不假，毕竟被多少人亲眼瞅见来着，的确有这么一位侍卫，不过东宫的人手脚不慢，赶着就把那人给堵住了嘴带回了东宫，只怕这个时候，那侍卫命都已经不再了呢。”</p> 这侍卫虽然言语中并未提到太子，可是却明摆摆地提到了太子妃的死，而且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的了，太子妃只怕未必是死于一场意外走水那么简单呢，只怕这里头还大有文章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67章 到底是谁 这倒霉催的侍卫无疑就是泄露了天机，而且还是当着那许多人的面儿呢，太子如何能够放过他呢？肯定会二话不说回去之后头一件事儿就是下令了结了这侍卫，然后再给他推上一个疯子疯言疯语的帽子也就将这事儿含糊过去了。</p> 可……事情真的就能这么轻易过去吗？</p> 只怕是难啊，毕竟当时被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双耳朵听着呢，太子妃之死这事儿自是短时间内很难平息，注定要成为街头巷尾谈论的焦点，而太子也无疑会成为太子妃一死之谜的头号怀疑对象，再加上今天乌鸦盖顶、正如邹令所言百年难遇的事儿，难免更会引人遐思，所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太子只怕是别想消停了。</p> 想到此处，穆葭忍不住讥诮一笑，道：“看来太子妃果然是丧命于太子之手啊，咱们的这位太子殿下那颗心可真是又冷又硬啊，不仅能不顾自己亲娘的死活，就是连枕边人也都下得去狠手呢。”</p> 之前封予山跟穆葭就怀疑过太子妃的死因，只不过东宫那边严防死守着，倒是没能让他们查到什么，直到太子妃眼看着都要下葬了，这事儿就要翻篇儿了，没想到竟然还能出这档子意外，不单单让太子殿下当众出了这么大的丑，更是不经意地掀起了太子妃之死的一角……</p> 所以，那些乌鸦到底是怎么就突然出现在京师上空的呢？还特别挑准了太子妃的送葬队伍跟着，这真的只是单纯的巧合吗？</p> 封予山并不这么认为，穆葭显然也不信什么巧合，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疑惑跟好奇，穆葭抿了抿唇，问封予山：“王爷大人，敢问您手下可有这般厉害的……鸟把式？”</p> 鸟把式是对善于养鸟训鸟之人称呼，通常富贵人家里面都会请此类人专门负责养鸟。</p> 封予山闻言，笑着摇摇头：“不怕大小姐笑话，咱们安郡王府压根儿就没有鸟把式。”</p> 别说是鸟把式，安郡王府里头就连花把式鱼把式都没有，因为王爷大人压根儿就不好这些啊，也不喜欢王府里头人太过，不过自从跟大小姐相好之后，王爷大人倒是对花花草草的感兴趣起来了，却也没有请花把式的意思，而是时不常地自己兴致勃勃地去给那两株梧桐苗儿浇水培土什么的，干得还挺高兴。</p> 所以这事儿真的就不管封予山的事儿了，那会是谁干的呢？</p> 穆葭掰着手指头，跟封予山数着：“你说会不会是六皇子那边儿干的？”</p> 如今明面儿上，也就六皇子能跟太子一较高下来，太子出事儿，也是六皇子首当其冲得利啊，所以穆葭就寻思着这事儿跟六皇子到底有没有关系。</p> “六皇子？”封予山却并不这么认为，摇了摇头，“六皇子那边低调安分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如今盼到了出头之日，听闻万岁爷也要给莲妃娘娘晋升了呢，可到底圣旨还没下呢，六皇子那方到还不至于张狂至此。”</p> 穆葭一想也是，莲妃跟李畅都不像是冲动狂妄之人，要不然也等不到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大好光景，可是那……还会有谁呢？</p> 谁还会跟太子殿下过不去呢？一门儿心思地想要太子殿下出这个丑呢？</p> 难道是……</p> “皇后娘娘？”穆葭不确定地道，“封予山，你说皇后娘娘真的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这样的狠手吗？”</p> 封予山摇摇头：“这还真不好说，不过有一点挺有意思的，这乌鸦可是出了名的孝鸟，把乌鸦跟太子牵扯到了一起，那这里头能做的文章可就太多了，不管是谁要整太子，这背后之人真真是直捣要害啊。”</p> 为什么不是别的鸟？偏偏就是象征孝道的乌鸦？这就不能不让人多想了，自然而然地就会想到了如今皇后娘娘跟太子的微妙关系。</p> 所以皇后这是到底忍不住了，亲自出马收拾太子殿下来着？还是有人想要借刀杀人？借着太子不孝的由头狠狠敲打太子？</p> 穆葭一时都拿不准到底是哪一种可能，封予山也琢磨不透，不过这并不影响两个人的好心情，毕竟有好戏看嘛，而且还不用他们动手，就能看到太子殿下的好戏，心情那肯定是相当不错的啦。</p> “你觉得太子此刻心情如何？”穆葭冲封予山眨眨眼。</p> 封予山也冲穆葭挤挤眼：“想必太子殿下如今的内心世界十分精彩。”</p> “这是自然的，不光太子殿下内心世界精彩纷呈，想来各路人马也都跃跃欲试了，”穆葭抿了口茶，感慨道，“不用问也知道明儿的早朝肯定精彩的很，不能去亲眼观战，真是可惜。”</p> 封予山听着穆葭不甚真心的叹息，忍不住笑了：“大小姐若是对早朝感兴趣的话，那不妨明儿再来一趟就是了，在下准保让大小姐不错过早朝之上发生的任何事儿，如何？”</p> 穆葭白了他一眼：“就不用劳烦王爷大人了，我直接找爹爹询问也就是了，没得还要跑到王爷这里讨吃喝的，多难为情啊。”</p> 封予山笑得都见牙不见眼，伸手在穆葭脸上捏了一下，一边柔声道：“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吃自己的喝自己的，难为情个什么？”</p> “呸！哪儿学来的油嘴滑舌！”穆葭小声啐了他一口，一边又忽然想起来邹令好像还在，忙得就坐直了身子，僵硬地转移了话题，“对了邹令，太子妃的送葬队是在什么地方出的意外？”</p> 正竭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邹令，冷不丁地被自家女主人点名，忙不迭躬身道：“回大小姐的话，就在距离穆府不远处，也就一个路口的距离。”</p> 穆葭闻言就惊住了：“咦？那么巧？”</p> 封予山也颇感意外，更为岳父岳母家担心，眉头微蹙看着穆葭，一脸情真意切道：“葭葭，要不然你今儿就别回去了，那么多的乌鸦……咳咳，实在是别熏坏了你。”</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68章 知我者，葭葭也 穆葭嘴角一阵抽搐：“……王爷大人言之有理理，为表诚意，要不就由王爷大人主动登门通知家父家母？”</p> 王爷大人的嘴角抽搐得比大小姐还要厉害：“……咳咳，要不还是算了吧，等天一黑，我就打发邹令去扫街，不管怎么也不能让熏着岳父岳母不是？”</p> 让穆葭在他这里留宿？还让他亲自去告知岳父岳母？</p> 他怕不是去讨打哦！</p> 邹令嘴角眼皮一起抽搐：“……”</p> 太过分了！</p> 你们打情骂俏就打情骂俏，干嘛捎带上我？难道我……我就不怕给熏着吗？！</p> 哼！简直太欺负人了！</p> 不过……</p> 扫街就扫街嘛，要是熏着他家碧瑶那可咋办？他也要心疼的嘛！</p> 一想起碧瑶来，邹令现在就开始心疼了，不行，他得去厨房里头给碧瑶打下手去，万万不能累着他家碧瑶了！</p> “主子要是没有别的吩咐，那属下就先告退了。”邹令躬身道。</p> 封予山摆摆手，眼瞅着邹令退下了，封予山颇为意外地跟穆葭道：“这万年不开窍的山药精今儿倒是挺解风情，知道不该留在这里碍咱们的眼。”</p> 穆葭心中冷哼，什么开窍解风情啊，这山药精还不是巴巴地要去黏着她家碧瑶？一见到媳妇儿就开始荡漾的德行，简直是有其主必有其仆。</p> 心里这么想着，看着封予山的眼神就带着点儿嫌弃了，封予山被穆葭这么盯着看，顿时心生警惕，在脑中翻来覆去想了半天，自以为想明白了，然后凑过来一副豁出去的模样跟穆葭道：“葭葭，你要是真想留宿的话，那我豁出去被岳父大人胖揍一顿也在所不惜！”</p> 穆葭：“……你确定？”</p> 封予山想着自己头一次登门时候岳父泰山的那张脸，忍不住就没出息的开始腿软，轻咳两声：“要不……还是别让岳父大人操心了吧？谁叫咱们都是孝顺孩子呢？”</p> “呵呵，”穆葭一点儿都不客气地跟王爷大人翻了个白眼儿，抿了口茶，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来，问道，“封予山，周祚大迟迟没有消息传来，想来万岁爷也快琢磨出来这事儿不对劲儿了吧？”</p> 周祚大为什么迟迟没有消息传来呢？</p> 这当然要问常建成了，可是他亲自下令，把周祚大给安排得妥妥当当。</p> 封予山一脸无所谓道：“琢磨出来那就琢磨出来呗，不就是周指挥使在西北那边步了佟耀祖的后尘，也丧命于山匪之手了吗？可没人想着要隐瞒万岁爷来着。”</p> 穆葭：“你胆子到大，这样的事儿，也不瞒着万岁爷，就这么由着被万岁爷发现，你就不怕万岁爷迟早会查到你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大皇子的头上吗？”</p> “查到就查到呗，你也说了这是迟早的事儿，”封予山将剥好的枇杷送进穆葭嘴里，一边含笑道，“左右现在有大小姐、有岳父一家为小王撑腰，小王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p> “呸！油嘴滑舌！”穆葭白了封予山一眼，慢吞吞地吃着枇杷，一边又缓声道，“不过也的确没有瞒着万岁爷的必要了，表哥那边已经蓄势待发，朝中也安生不了几日了，周祚大人不在了才好，没得让万岁爷生出许多不合适的念头，也能更识时务一些。”</p> “知我者，葭葭也，”封予山含笑点头，一边接着穆葭的话往下说，“朝中的确就要变天了，但自然是动静越小越好，最好是能兵不血刃地完成过度，让万岁爷彻底对西北大营还有江淮那边死了心，他也能少些折腾。”</p> “完成过渡？”穆葭闻言，撑着下巴，瞥着对面的男人，上下打量着，好整以暇地问道，“那在完成过渡之后，王爷大人最想做的是什么？要迫不及待登基为皇吗？”</p> “的确是迫不及待，”封予山笑意更深了，“不过是迫不及待地迎娶大小姐过门，登基为皇什么的，哪儿有大小姐来得重要？”</p> “呸！不正经！”穆葭心里甜得要命，却也不耽误她冲王爷大人翻白眼儿，顺便还把枇杷果核吐在人家手心里头，完了还居高临下地道，“喏，这就是大小姐的日常，你要是后悔的话，现在还来得及。”</p> 封予山将那果核紧紧攥在手里，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后悔，这辈子都不可能后悔的，能贴身伺候大小姐，可是小王前世修来的福分。”</p> 大小姐好整以暇地拢着茶，一边小口小口抿着，一边慢条斯理地跟王爷大人道：“你倒是乖巧得很，也忠心得很，要不就按碧乔碧瑶的标准给你结算工钱？如何？”</p> 封予山还真认真地想了想，然后一脸渴望地看着大小姐，热切问道：“大小姐，工钱就不必了，咱们俩谈工钱那多伤感情，要不……您肉..偿？比如用嘴……”</p> “噗！”</p> 大小姐一个没忍住，喷了王爷大人一脸。</p> 被喷成落汤鸡的王爷大人，一脸茫然：“……倒也不用这么快就开始，我这都还没准备好呢。”</p> 大小姐嘴角一阵抽搐：“……你！给我！闭嘴！立刻马上！”</p> ……</p> 两人又在房中叽里咕噜地聊了好一会儿，碧瑶将刚刚出炉的糕点给送了进来，两人又腻腻歪歪地吃了一会子的糕点，这都眼看着要过午了，穆葭没提要走，封予山自然也不会提，关于留宿的事儿刚才被他家葭葭毅然决然给回绝了，封予山还挺遗憾的，留宿是不成了，那当然得尽可能地让葭葭多待一会儿啊。</p> 封予山一边吩咐了厨娘准备午膳，一边又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问穆葭：“葭葭，要不要去看看新送来的那些子绸缎？”</p> 绸缎有什么好看的啊？大小姐这样的出身，打小就在富贵窝里长起来的，啥样的绸缎没见过啊？但是这些绸缎意义却不同啊，是用来做喜服的啊，不但让封予山跃跃欲试，穆葭也早就觉得心里痒痒的了，就是一直没好意思主动提起，这时候封予山主动张嘴了，那穆葭自然不会拒绝，当下就跟着封予山去库房里头看绸缎去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69章 除非你给我展示展示 “怎么这样多……红绸啊？”穆葭跟着封予山进了库房，甫一瞅见柜子里头装得满满的绸缎，人就当场给惊住了，“这……这么多咱们用得完吗？”</p> 穆葭记得清楚，康如松跟佟挽秋成亲的时候，除了两人的喜服还有床单被子什么的，也就没了红绸的用武之地啊，可是眼前这整整一柜子的红绸，直看的穆葭眼皮直抽抽。</p> 夸张，实在是太夸张了！再也没有比王爷大人更夸张的了！</p> “封予山，你这到底是打算成几次亲啊？”</p> 封予山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俯下身在穆葭的眼皮上轻轻亲了一口，然后柔声道：“只要葭葭愿意，日日都能做新娘，我就能日日对你……哎呦！”</p> 王爷大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小姐狠狠地踩了一脚，王爷大人眼疾手快扶住了柜子，这才站稳，一边倒抽凉气，一边满眼控诉看着穆葭：“葭葭，你凶我！”</p> 那语气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要多不可置信就有多不可置信，整一副饱受夫君凌辱的小媳妇儿的模样。</p> 穆葭白了他一眼，冷哼道：“活该，谁让你成天满脑子……荡漾。”</p> 封予山更委屈了：“人家哪里荡漾了？想日日都对你好这还错啦？这怎么就荡漾了呢？葭葭，你说老实话，你是不是早看我不顺眼了，所以才故意找茬来欺负我？”</p> 是日日对你……好啊，不是日日……那什么啊？</p> 好吧，是她想多了，也是她……荡漾了。</p> 咳咳。</p> 穆葭顿时就不自在起来了，不过这是绝对不能让封予山看出来的，没得他反过来还要打趣起她来了，当下穆葭还是一副不冷不热模样看着封予山，继续冷声道：“怎么得？就只成亲当天才会对我好？别的日子就无所谓了呗？封予山，你是这个意思对吧？”</p> “葭葭，你又冤枉我！”封予山简直都要化身窦娥了，就差一场六月飞雪了，痛心疾首看着穆葭，“葭葭，你要是这样认为的话，那我就……哼！”</p> “就怎么着？”穆葭挑着眉看他，心里挺好奇。</p> “我就让你看看，我封予山到底能对你多好！”封予山气鼓鼓地道，“那你敢不敢让我试试？”</p> 穆葭忍不住嘴角上扬，伸手环住了封予山的脖子，仰着头看着他：“你知道的，我向来胆子很大。”</p> 封予山看着姑娘近在咫尺的脸，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能多大？”</p> 穆葭一眨不眨地盯着封予山，压低声音道：“大到敢……攀龙附凤，勾搭皇子，还吃干抹净。”</p> “咕咚！”</p> 封予山蓦地又吞下了一大口口水，脸颊莫名地有点儿泛红，心里早就荡漾激动得不成样子了，脸儿上还竭力在强作镇定：“我不信，除非你……给我展示展示。”</p> “那王爷大人得配合才行，”穆葭轻声道，声音越来越小，跟男人也靠的越来越近，最后直接把男人压在了身后的红绸上，“王爷大人，指教了哈。”</p> ……</p> 是夜。</p> 亲自把大小姐送回了穆府，邹令返回的时候，就看着自家主子正独自坐在凉亭里头，冲着外面的花树一个劲儿傻笑，虽然在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之后，他家主子就及时地收起了脸上的傻笑，换上了一贯的严肃沉静，但是邹令却还是觉得自己主子今天特别的……三迷五道，尤其是在跟大小姐去库房里头查看绸缎之后，他家主子就开始变得迷迷瞪瞪了。</p> 显而易见的，他家主子跟大小姐肯定在库房里头发生了……啥不可言状的事儿呗。</p> 至于究竟是啥不可言状的事儿，如今已经开窍了的山药精，那可真是一猜一个准儿，其实他今天也有点儿迷迷瞪瞪，就跟他家主子一个状态，人前还能勉强装的若无其事，可一个人的时候却怎么都忍不住，也不想忍，就像咧嘴傻笑来着，至于原因嘛……</p> 邹令羞涩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上面还存留着姑娘的柔软跟温度。</p> 咳咳！</p> 不能再多想了！要不然这晚上别想睡了！</p> 怪害臊的，不过也真的叫人激动啊！</p> “启禀主子，属下已经把大小姐送到地儿了，您尽管放心吧。”邹令行至凉亭前面，躬身跟自家主子禀告。</p> 封予山点了点头，起身抬脚走出了凉亭，没有着急返回书房，而是难得地慢吞吞地在院子里头转悠晃荡了起来，还时不时地停下来赏个花儿喝个茶什么的，就是连瞎子都能看得出来，王爷大人今儿的心情着实不错。</p> 为了能让自家主子的心情更好一些，跟在身后的山药精一脸讨好地跟自家主子献计道：“主子，是不是该寻摸手艺了得的绣娘了？属下听闻，这大婚吉服可讲究着呢，有的都得准备好几年呢，主子也在尽早准备了。”</p> 瞅着自家主子的面色不虞，山药精忙不迭又道：“自然了，要找就得找手艺好手脚又麻利的，再不行就多寻摸几个，总不能耽搁了主子跟大小姐的婚事不是？”</p> 难得这一次山药精马屁拍对了地方，其实封予山今儿也在想这个事儿了，不单单是大婚吉服的问题，所有成亲需要准备的事宜，他刚才都一直在琢磨着，明明这都是应该周树操心的事儿，他这个王爷大人不单抢了奴才的分内事，反而还觉得挺美，越想心情就越好。</p> “是得开始准备了，”封予山点点头，语气十分轻快，“明儿就让周叔着手寻摸妥帖的绣娘，这事儿要尽快办好。”</p> 他可舍不得让葭葭苦哈哈地窝在房里绣花描红的，葭葭的那双手又白又软，真如凝脂一般，若是被扎破了可怎么好？封予山能心疼死，而且有那绣花描红的功夫，还不如多陪陪他这个未婚夫啊，什么攀龙附凤，勾搭皇子，吃干抹净……</p> 咳咳，他都老稀罕了。</p> 王爷大人虽然如今人不在库房，可是魂儿还被留在库房呢，满脑子都是被他家葭葭吃干抹净的香..艳画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70章 凡夫俗子二人组 咳咳，行吧，也没真的被吃干抹净，不过比起平时那什么拉拉小手啊亲亲小脸什么的，还是有很大……很大……相当大地突破的哈，以至于王爷大人发出人生第二次感慨，从前那么些年可真都是白活了。</p> 嗯，人生第一次发出这样感慨，似乎是在成功完成初吻的时候，当然了，那回也是跟葭葭。</p> 这又是一个人生第一次呢，而且还是在即将用来准备他们婚事的红绸之前，王爷大人觉得意义特别重大，都不亚于他第一次在南疆指挥作战赢了个漂亮的大捷，同时也特别荡漾，第一次是在库房里，虽说安郡王府的库房，环境就不可能差，但是库房就是库房啊，实在是……</p> 所以……下一次要不试试在书房或者卧房？暖阁似乎也不错哎。</p> 嗯，这个都可以有。</p> 王爷大人默默在心底打定主意，明儿就扔了内间的床，也忒小了，肯定施展不开，还有卧房也得重新装饰，死气沉沉的，还空荡荡的，没得他家葭葭看了不喜欢。</p> 不出意外，邹令发现他家主子又走神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那叫一个眉飞色舞，邹令忍不住撇撇嘴，默默在心里吐槽，啥战神啊啥不苟言笑啥不近女色啊，全都是骗人的好不好？他家主子就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凡夫俗子！</p> 当然了，做凡夫俗子也没啥不好，反正他就觉得特别不错，并且还迫切地想进一步早点儿进化成媳妇儿孩子热炕头的凡夫俗子。</p> 一时间，邹令也开始有点儿走神了，越想越是兴奋，嘴角就越来越上扬，结果一个没留神，就“砰”的一声撞到了自家主子的后背，然后两个傻乐的凡夫俗子同时收回了荡漾的思绪。</p> “想什么呢？路都不会走？”封予山斜睨了一眼一脸心虚的山药精，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邹令一眼，“还有别的事儿？”</p> 邹令迅速地收回思绪，尽量让自己做到面不改色，然后躬身跟封予山道：“启禀主子，属下方才送大小姐回府之后还特地去东宫绕了一圈，东宫可真是热闹非常呢。”</p> 听到东宫，封予山来了精神，一边拾级而上朝书房走去，一边缓声道：“哦？那你倒是说说是怎么个热闹法儿。”</p> “是，属下遵命。”</p> 邹令上前为封予山打帘，当下主仆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邹令为封予山沏了杯茶端上来，然后便绘声绘色地跟封予山禀报自己在东宫的所见所闻。</p> “太子今儿在京师百姓面前丢了这样大的脸面，自然是憋了满肚子的火儿的，甫一回了东宫之后，便就彻底爆发了，先是下令处置了那名坏事儿的侍卫，这还不能泄火，在东宫又是一番摔摔打打，要不是有位师爷死活拦着的话，不定还得有多少侍卫婢子丧命于太子之手呢。”</p> 封予山闻言忍不住感慨道：“太子如今是越发像二皇子了。”</p> 邹令闻言，忙不迭地点头附和道：“主子所言甚是，属下也觉得太子的做派行径如今倒是跟二皇子是一个路数，想来是从前有陈太炎跟皇后娘娘给拘着，太子还知道收敛，如今陈太炎入了大牢还不知能挨多少日子，皇后娘娘又跟太子生分了，更是不管太子了，这太子便就跟出笼的鸟儿似的，少不得就开始放..纵胡来了。”</p> 封予山抿了口茶，问道：“可打听出来，白日里头那群乌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吗？”</p> 邹令摇摇头：“回主子的话，属下已经问遍了隐身于京师各处的侍卫，都道不清楚，可见这幕后之人手段极其隐秘，可属下却又忍不住琢磨……此事莫不就如京师百姓流传的那样，并非人力所为，而是……太子因为不孝而遭了天谴呢？”</p> 封予山闻言，忍不住挑眉：“哦？竟有这样的传言？”</p> 邹令点头道：“可不是嘛？自太子率领的送葬队伍冷不丁地遭遇了那起子乌鸦开始，京师内外便就流言不断，有的说这是太子妃的冤魂作祟，也有的说这是太子不孝而招致的天谴，因为乌鸦自来有孝鸟的名声，所以后面的传言流传得更广。”</p> 封予山闻言忍不住冷笑：“太子跟皇后的母子关系再紧张，那也是皇室隐秘，哪里就能流传到民间了？如今倒好，还不到一天的功夫，京师上下都开始数落起太子的不孝来了。”</p> 邹令一怔：“主子的意思是……那幕后之人不单单招来了这许多的乌鸦，更是让人散播太子不孝的传言，便就是一门心思要坐实太子不孝的恶名、以此达到打击太子的目的？”</p>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不管是谁做了皇帝，也不管那人是个什么性格秉性，但是无一例外的都推崇一个“孝”字，以孝治国，既符合纲常传统，也是上位者统御臣民的手段，当然，上位者也需尽可能地展现自己仁孝的一面，以此服众、教化臣民，而一旦上位者孝道有亏，那问题就大了，轻则名声扫地、恶名远播，重则危及朝纲。</p> 而太子如今就是这样的一个处境，满京师都在议论着太子孝道有亏的事儿，还能指望明儿朝堂上能够一派安定祥和？</p> 不用想也知道，只怕明儿早朝之上，弹劾太子的折子都要堆成小山了。</p> 若说此事真是天谴，并无幕后推手，谁信呢？</p> 邹令一番沉思，最后不确定地道：“难道是……六皇子？”</p> 不能够啊，白日的时候，主子跟大小姐都已经齐刷刷地否定了六皇子那方动手的可能，可是太子跌跟头，除了六皇子得利之外，还能有谁从中获益？</p> 邹令左思右想，又想到了一个更加不可能的可能，张了张嘴道：“莫不是……五皇子下的手？”</p> 五皇子？</p> 封予山想着五皇子那副病恹恹的模样，直觉不可能，就如别的皇子会在背后调查封予山的底细做到心里有数一样，封予山对其他皇子的底细，也心里有数。</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71章 小乌鸦，大跟头 众所周知，他是个废了右臂又伤了那一处要紧地方的废人，倒是五皇子除了体弱多病之外别的情况都被瞒得严严实实，可是实则五皇子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病秧子，是日日都离不开汤药的病秧子，亏得生在天家，被珍药贵宝地给养着，换二一个出身，只怕早早就夭折了。</p> 所以五皇子这个朝不保夕的病秧子，真的会有此野望？还这般胆大包天？</p> 连邹令都能顺藤摸瓜地想到五皇子，旁人难道就不会？别人也就算了，若是被万岁爷也疑心了，五皇子又能落得什么好？</p> 指不定五皇子此刻还因此事受了惊吓，就怕被万岁爷疑心呢。</p> 封予山抿了口茶，缓声道：“这事儿只怕跟皇子纷争没有关系，暂且理不清头绪，那便就先冷眼看着就是。”</p> 邹令点点头，又想起一件事儿，跟封予山道：“对了主子，今儿那位瑾儿小公子也在送葬队伍里头，也是受了惊吓的，回到东宫人就病倒了，然后就被皇后娘娘给接进了宫。”</p> 封予山：“可见皇后娘娘也已经知道这事儿了，如今就看皇后娘娘肯不肯拉太子一把了，若是皇后娘娘肯的话，太子应该还能度过这关，可若是皇后若是彻底对太子死了心，断不肯拉太子这一把的话，那便就是坐实了太子不孝的恶名，那太子可就难了。”</p> “不过也要看万岁爷的意思，万岁爷对太子可一贯都是维护的态度，之前甚至还不惜出手为太子扫清了挡道儿的二皇子跟四皇子吗？”封予山又道，想着前几日太子在早朝上的冷遇，当下又忍不住嗤笑道，“不过这次就不好说了，说不定万岁爷也想着不如顺水推舟呢。”</p> 邹令闻言忍不住咋舌道：“这还真有可能，毕竟万岁爷对待自己的儿子从来都是心硬手黑，只不过这一次若是废了太子的话，又会让哪位皇子顶上去？六皇子吗？还是……五皇子也有可能？”</p> 六皇子？五皇子？</p> 不，封予山倒是觉得还有一个人选更加可能，即便这个人选一度被他忽略，从未想到过，不过经过穆葭的提醒，封予山也发现了这人的不同寻常。</p> “邹令，盯着点儿那位瑾儿小公子，”封予山忽然道，“听闻他如今都日日跟六皇子一道上书房，想来这叔侄俩的关系应当不错。”</p> 瑾儿若真是个不同寻常、又心有野望的话，那他如今跟六皇子频频接触，想来也是别有目的的。</p> 封予山没有想过对六皇子下手，自然更加年幼的瑾儿也不住其列，但是这也并不代表他就是个热心肠的，就一门心思要维护幼弟甚至是侄子，他要做的，是搞清楚每个潜在威胁的动静，以保证不会妨碍大事。</p> 当然了，如果到了非常时刻，他也不会迟疑拔除这些潜在威胁。</p> 对于封予山的吩咐，邹令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瑾儿小公子有什么可盯着的？不过就是个黄口小儿罢了，不过主子肯定有主子的道理。</p> 当下，邹令老老实实地躬身领命：“是，属下遵命。”</p> ……</p> 穆府。</p> 今日让京师上下都为之轰动的话题，自然是太子遭遇乌鸦……被鸟粪糊了一身这事儿了，王爷大人此时此刻正在跟山药精琢磨这事儿呢，更不知多少人家都在议论此事，自然了，穆府这边也在说这事儿，只不过倒不是在猜测什么幕后推手，又或者是皇子纷争，而是单纯地觉得解气！</p> 穆昇一回家就满脸堆笑，进了后院儿，瞧见了康如眉那就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了，净手之后，便就上前一把抓住了康如眉的手，赞不绝口道：“夫人真真好计策！你都不知为夫听说了太子的遭遇有多解气，就是在外头当着旁人的面儿，还得忍着，非得回到家了，才能踏踏实实地畅快大笑。”</p> 康如眉心情也是相当的不错，她本来就是要收拾太子的，但是却也没想到效果会如此之好，只不过这事儿也是背着旁人做的，也就只有穆昇跟敬子昂事先知道，三人也是说好了不往外道，所以康如眉听着下人叽叽喳喳议论此事了大半天，却也得装着一无所知，也是憋得够呛，好容易穆昇回来了，康如眉也总算能跟他这个知情人说道说道了。</p> “倒也不都是我的功劳，也是亏得柳郎中调配的药好，”康如眉被穆昇拉着行至软塌前坐下，一边给穆昇斟茶，一边含笑道，“本来也没指望柳郎中配的药能有如此药效，更没想到能搞出如此大的阵仗，我今儿在家里也是眼瞧着那铺天盖地的乌鸦群，实在是吓了一跳，说到底，还是柳郎中医术了得。”</p> 还在蜀地的时候，康如眉就听说过迦南有用药材驯养飞禽的传统，在计划着整治太子之后，康如眉便就琢磨出了这个点子来，只不过却苦于找不到这药方，正想着要不改用别的法子的时候，得了穆昇的提醒，才试着去西槐别院跟柳南芸求助，原本也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柳南芸还真给调配出来了，只不过因为要专门用来吸引乌鸦，难度不小，柳南芸因此多花了点儿时间，直到昨儿晚上才让老张叔给送过来，却也没耽搁康如眉的计划。</p> 然后就是今儿擎等着看太子出丑呗。</p> 总算是出了心里的一口恶气，康如眉觉得痛快极了，一想到太子受此大辱，又被世人指点议论，恐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跳出来蹦跶，更别说是才丧了发妻又上赶着迎娶新人了，康如眉自是觉得心情舒畅。</p> 穆昇这个当爹的，自然也是心情舒畅得很，不过除此之外，他这个礼部尚书的身份，也没少因为此事而激动。</p> “明儿早朝肯定不少人要具折上奏弹劾太子呢，”穆昇两眼烁烁放光，看着康如眉，又是赞不绝口，“夫人这点子真是妙，说不定就是这小小乌鸦，便就能让太子殿下大跌跟头呢。”</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72章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康如眉又不是短时妇人，对于朝堂之事，她多少也有了解，之所以选中乌鸦，也是经过一番思量的，这个时候听了穆昇这么说，康如眉也是为之一振，忙不迭问道：“太子会因此事被弹劾吗？被废黜吗？”</p> 穆昇缓缓摇摇头道：“这倒是未必，即便万岁爷如今对太子不似从前那般维护，甚至还转而开始栽培六皇子，但是太子到底是万岁爷亲自册封的，轻易不会废黜，再说了，就算是为了维护皇室尊严，万岁爷也是不肯坐实太子不孝的恶名，最后这事儿八成还是得大事化小。”</p> 见康如眉面露失望，穆昇又忙得补充道：“不过经此一事，太子的名声是彻底坏透了，这对大皇子自然是大有益处的。”</p> 康如眉觉得心中安慰不少，点头道：“你说得对，从前太子地位稳固，难以撼动，是因为有帝后撑腰，如今太子跟帝后关系都生分了，更是不得民心，就算一时还撼动不了，不过日后被废黜被清算那也都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了。”</p> 说白了，就是墙倒众人推嘛，一个已然臭大街的太子，还能指望臣子百姓还睁眼瞎似的继续盲目拥戴吗？这一回指不定还有万岁爷维护，可是以后，但凡太子再出点儿岔子，那万岁爷再想维护，也是有心无力了。</p> 更何况，万岁爷也未必会一直这么护着太子呢。</p> “对了老爷，还有件事儿要知会你一声，”康如眉忽然道，表情有点儿微妙，“今儿个晌午，长姐打发人过来，说是想让我带着葭儿过府去坐坐。”</p> “那不正好吗？你之前不就想着过去一趟的吗？”穆昇道，可是打量着康如眉一言难尽的表情，穆昇心头就是一动，“长姐还说了旁的？”</p> 康如眉点点头，抿了抿唇，然后才压低了声音道：“长姐说……让葭儿把岑卓也给带上一并过去，老爷，你说长姐这是个什么意思？为什么偏偏要带岑卓过去呢？”</p> 康如眉乍一听到穆敏这要求的时候，还有点儿茫然，实在不懂穆敏为什么会特意提到岑卓，但是后来，就越琢磨越不对劲儿。</p> 岑卓原本是敬府出身的侍卫，听说之前还是一直服侍敬成梁的，跟敬成梁可谓是感情深厚，去年才被派到穆葭身边做事儿的……</p> 康如眉想着想着就难免往某个方向琢磨了。</p> “老爷，你说是不是……长姐她发现了什么？所以才叫咱们带上岑卓想着当面询问来着？”</p> 康如眉说的还算隐晦，不过穆昇却也听明白了，关于这些事儿，穆昇还真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想了半天才道：“那得等到了之后才知道。”</p> “你这不是等于白说？”康如眉忍不住就翻了个白眼儿，一边又发愁地道，“要是岑卓跟二郎真的……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就长姐那气性，一气之下定然是要发落岑卓的，那可如何是好？我瞧着岑卓是个顶不错的小伙子，年纪不大却是个难得稳重的，每每提到他，葭儿都是赞不绝口呢，若是长姐真的要发落岑卓的话……哎！因为这个我都已经头疼大半日了。”</p> “你就先别庸人自扰了，二郎年纪还那么小，完全一副小孩子模样，只怕还不懂这些呢，长姐可能找岑卓还有别的事儿呢，哪儿就像你想的这样了？”穆昇宽慰着道，并不真的当一回事儿。</p> “但愿如此吧。”康如眉也只能点头。</p> 说话之间，晚饭已经得了，好厨娘过来请夫妇两人去膳房用膳，到了膳房穆昇就光见到穆长风了，顿时就不痛快了：“葭儿人呢？怎么得？还有让爹娘等她的道理？”</p> 穆长风用那种“爹，你这分明就是明知故问，要找闺女那赶紧去安郡王府啊”的眼神看着自己亲爹，那明晃晃的眼神只把穆昇看的上火，正要狠狠敲打儿子一番，却冷不丁发现儿子的脸红的吓人，乍一看上去简直跟要往外渗血似的，穆昇登时就给惊着了，也顾不得敲打儿子了，一把就扳住了儿子的下巴左看右看，最后惊诧着问：“你脸是怎么回事儿？你用什么洗的脸，怎么搓出来这许多血道子？”</p> 靠近看，穆昇这才发现穆长风的脸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不少浅浅的痕迹，一看就知道是洗脸的时候给搓很了，穆昇也从心疼惊讶变成了无语，他这儿子脑子是不是真有问题？给自己洗脸也能洗得险些破相？</p> 感受到来自亲爹的嫌弃，穆长风憋屈地吸了吸鼻子，把脸给挪开了，一点儿不想就这个关于洗脸的问题展开，可是偏有没有眼力见儿的。</p> 康如眉瞅着儿子的脸，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跟穆昇解释道：“你是不知道内情，今儿长风不是在门前给太子妃路祭来着吗？结果赶寸了，也被乌鸦给当头……”</p> “娘！”穆长风着急了，一把抓住了康如眉的胳膊，“这都要吃饭了，你说这个做什么？！”</p> “跟你爹说怕什么？又不是外人，”康如眉一脸无所谓，又扭过头继续笑着跟穆昇道，“咱们长风运气好，门前站了那么些人，就属他当头挨了一泡，顿时就糊了半边脸呢，老爷你是没看见啊，咱儿子那一头一脸啊！哈哈！真的特可乐！哈哈哈！”</p> 康如眉受不了，捂着嘴开始“哈哈哈”，一点儿都不在意自家儿子面如死灰……</p> 也不怪康如眉这个做娘的，穆长风就算真是面如死灰，这脸色儿上也看不出来。</p> 穆长风简直都无语了，有这么热衷于揭儿子老底的娘吗？</p> 而且这不是要吃饭吗？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提什么被糊了一脸的事儿？这不是明摆着不让他吃吗？！</p> “哈哈哈！”穆老爷也加入了哈哈大军，一边拍着桌子一边指着自己面无表情的儿子，笑得前俯后仰，“难怪他把脸给洗成了猴屁股！哈哈哈！猴屁股！”</p> 穆长风：“……”</p> 他是谁？他叫啥？他生往何来死往何去？他为什么会在这里？！</p> ……</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73章 咽不下这口气 东宫。</p> 穆氏夫妇在家里无情嘲笑儿子的时候，太子殿下正在东宫一个人喝闷酒呢，确切地说，是灌酒，连杯子都不用，太子殿下直接拎着酒壶扯着脖子就那么往下灌，桌子上、地上七八只酒壶东倒西歪的，满地狼藉，很明显，太子殿下已经喝了不少了。</p> “殿下！殿下！您不能再喝了！酒醉伤身啊！殿下，您悠着点儿啊！”师爷急的脑袋上都要冒白烟儿了，在一旁苦劝。</p> “滚开！滚！”太子一把将师爷挥开，“都给孤滚得远远儿的！”</p> 醉酒后的人自是有股子蛮力的，再加上师爷本就身子羸弱，这么一推，直接把师爷推的一个踉跄，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师爷这老胳膊老腿儿的，登时就觉得尾椎处生出一股子钻心的疼，他倒吸凉气，缓了好一会儿，才总算缓了过来，然后他又忙不迭地爬到太子面前，继续苦苦哀求：“殿下，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属下知道您心里憋屈得很，但是殿下，现在还不是您可以不管不顾发..泄的时候啊！殿下，你……您得振作啊！这个时候，您可不能倒下了啊！您但凡有一丝松懈，不知有多少人要作践您！要踩着您往上爬呢！”</p> 半醉半醒间，太子苦笑着摇头道：“不……不止这个时候，不管什么时候，总有的是人……一门儿心思地盼着孤跌跟头，等不及要作践孤，不是……不是这一次，也有下一次，只要……”</p> 说到这里，太子忽然顿住了，被酒气熏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的一弯新月，好半晌才又幽幽地开口：“只要孤还只是个劳什子的太子，就总有人前仆后继地来算计孤来打压孤，除非……除非孤登基为皇……”</p> “殿下，切莫说醉话！”师爷被他这话给惊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地忍着疼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疾走着去关上了门窗，然后又行至太子面前，压低声音道，“殿下，以后可不敢再这么说了，要是传了出去……那就大祸临头了！”</p> 什么登基为皇，这样的话能是敢往外说的？尤其是还是太子这样的身份，尤其还是万岁爷那样猜忌心极重的，要是落进了别有用心之人的耳朵，那可就要大祸临头了！</p> 从前太子就算是心里再有什么想法，那也是不会宣之于口的，他到底不像二皇子那般疯癫狂妄不管不顾，他是知道收敛的，也有陈太炎跟皇后一直盯着的，虽然庸碌，倒也从未出过什么大的差错，也更加没有像今日这般不管不顾地喝得烂醉如泥、甚至还说出这等大逆之言，听得师爷都想些吓得心都不跳了。</p> “大祸临头？”太子无所谓地冷笑着，“现在不就是吗？先生，你猜此刻外头有多少百姓在议论孤是个……不孝的白眼狼儿？又有多少大臣在……在连夜写折子，恨不得这就入宫面见父皇，弹劾孤？”</p> “呵呵，难道这还不叫大祸临头吗？”</p> 一边说着，太子一边又仰着头将酒壶里头的酒一饮而尽，随手把酒壶丢在地上，然后又伸手拿了一个酒壶，正要再往嘴里送的时候，却被师爷给死死拦住了，师爷一脸焦急痛心，苦口婆心劝着太子道：“正因为如此，殿下才更要振作啊，难道太子就要由着被那起子不明就里的老百姓戳着脊梁骨？就由着被那起子落井下石的奸臣给打压？殿下，您这是……真的要放弃了？这么多年的隐忍和辛苦，您都忘了吗？都不在乎了吗？真的要将太子之位拱手让人了吗？”</p> 拱手让人？</p> 太子“啪”地一声，将酒壶狠狠摔在了地上，顿时满地狼藉，太子却不管不顾，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歪歪斜斜地就要往外走，一边还骂不绝口：“孤要杀了那个黄口小儿！定要将他碎尸万段！肯定是他！肯定是他！”</p> 肯定是谁？是谁非要一门心思地针对太子、死活都要将他拉下马？</p> 在事发的那一瞬，太子脑中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六皇子，或者说是莲妃娘娘还有李畅，可说到底，还不都是为了六皇子那个黄口小儿？</p> 他都已经想好了要跟六皇子联手来着，可是六皇子那方却在这个时候对他下此毒手，真真是其心可诛！太子如何能忍？当时若不是顶着满身的鸟屎，太子真的能直接杀进宫去一刀结果了六皇子！</p> 他就不该对六皇子手下留情，还心存幻想，在那黄口小儿甫一露出獠牙之时，他就不该有一丝停留犹豫，就该果断地扭断那黄口小儿的脖子，永绝后患！</p> “殿下！殿下！您冷静一些！冷静一些！”师爷赶紧拉住了太子，也不顾上什么以下犯上了，从后面一把死死抱住了太子，苦口劝着，“殿下，您这个时候去找六皇子，能落得什么好？还不是又留人以柄？殿下，您现在真的是一点儿岔子都不能出了！殿下，您听属下一言，求您暂且冷静！”</p> 太子听进去了，饶是他被酒意充盈的双目赤红，饶是他满眼杀气，可他到底还是站住了，没有继续发疯似的要往外冲，他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吸气又呼出，好半晌，才总算勉强平复了下来。</p> “先生，孤听你的，”半晌，太子沉着脸道，他转身踩着一地的酒水又走了回去，重新坐到了桌前，冷眼盯着满地的狼藉，沉默了半晌，他才又冷冷发声，“可是先生，孤咽不下这口气。”</p> 是啊，如何才能叫他咽的下这口气？</p> 他可是堂堂帝后嫡子啊，还是唯一的嫡子，天生就比那起子庶出的皇子身份尊贵得多，更是早早就被立为太子，他是国之储君啊，跟那起子庶出皇子，是有着君臣之分的，但是那起子庶出皇子却没一个是能安分守己的，先是大皇子在南疆收买人心，不过好在大皇子不是个有福气的，天生不得父皇喜爱，更是被母后出手早早收拾妥帖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74章 六皇叔骗人 再是四皇子跟二皇子前仆后继地跟他明争暗夺，好不容易，他都熬过来了，本想着总算能够高枕无忧了，可结果呢？六皇子那个黄口小儿却又粉墨登场了，还不止六皇子呢，那个一直深藏不露的五皇子，也渐渐露出獠牙了呢，就那副病恹恹的身子，竟然还图谋大位，简直岂有此理？！ 这一个个心存不臣之心的祸害，通通都该死！都该死！ 尤其是六皇子，竟使出这般下作手段，简直是…… 若不能亲自将其剥皮抽筋，太子都不能解这一口心头恶气！ 师爷忧心忡忡看着太子，顿了顿，才踟蹰着道：“殿下，您真的就认定今日之事的幕后推手是……六皇子那一方？” “不然呢？除了六皇子还能是谁？！”太子满脸怒意，声音猛地又抬高了一倍，“瑾儿不都说了吗？最近六皇子频频接触瑾儿，想方设法地要害瑾儿呢！可见六皇子那方是已经下了决心，一门儿心思地要针对咱们东宫，所以才会一边在宫中寻找对瑾儿下手的机会，一边又开始寻思着对孤下手！最重要的是，他不是口口声声要送瑾儿鸟儿的吗？可不就还真的说到做到了吗？只怕整个京师的鸟儿都聚齐了呢！今天的事儿……肯定是六皇子那方干的！此时此刻，李畅、莲妃还有六皇子那个黄口小儿，不定乐成什么样儿呢？！” 太子越说越是气愤，在桌上狠狠拍了一掌，一边又愤愤道：“六皇子之前就想着利用意外坠马的事故来害瑾儿，只不过却没有得手，这一次却叫他得手了，不单单瑾儿真的坠马了，就连孤的名声也被他彻底给毁了！真是好手段！好手段！” 今天是太子妃下葬的日子，作为太子妃名义上的嫡子，瑾儿自然也要去送太子妃一程的，而且就跟在太子身后，瑾儿虽然新学会了骑马，但到底还不熟练，所以就跟侍卫共乘一骑，事发的时候，侍卫一直都死死护着瑾儿，但是他们乘坐的马儿却受了惊，结果两人还是从马儿上跌了下来，好在瑾儿被侍卫死死护在怀里，倒是没有受伤，不过瑾儿明显是受到了惊吓，自那时候就开始哭号不止。 待跟随回到东宫之后，太子也没有去关心瑾儿的心思，甫一回来，就是当场赐死了那位胡言乱语的侍卫，然后就开始在东宫摔摔打打，直到景仁宫的宫人奉命来接瑾儿入宫将养，太子才跟着过去看了一眼瑾儿，结果瑾儿一下子就扑进了太子怀里，哭得浑身都颤。 “父王！瑾儿再不敢骑马了！再不骑马了！”瑾儿在太子耳畔急促尖利地哭号，那声音听得太子都有些毛骨悚然，“瑾儿也再不跟六皇叔上小校场了，六皇叔……骗人，他说不会坠马的，他说了……瑾儿肯定不会坠马的，六皇叔骗人！” 太子的心一下子就不跳了，他一下子扳住了瑾儿的肩膀，然后压低声音问道：“你说什么？六皇子他曾经带着你去小校场上骑过马？！” 也不知是被太子给吓的还是原本就处在惊恐之中，瑾儿的眼泪一下子就更多了，一边使劲儿地点头，一边哽咽不止：“六皇叔时常……时常要带瑾儿去骑马，可是瑾儿不敢，瑾儿怕摔下来，六皇叔就打包票说……有他在，瑾儿一定不会出事的……呜呜！可是上一次瑾儿就摔下来了，六皇叔说……说只是意外，以后再不会了，可、可这一次……这一次瑾儿又摔下来了，呜呜呜！六皇叔骗人！骗人！” 瑾儿的哭诉一下子就点燃了太子的怒火，他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狰狞了起来，按遮瑾儿的手也蓦地就加大了力气，直把瑾儿给捏的倒吸凉气，不安又惶恐地喊着：“父王！父王！瑾儿疼！瑾儿疼啊！” 太子这才松开了手，强忍着怒意，放低声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的可怕，又问瑾儿道：“瑾儿，你六皇叔还跟你说过什么，或者他都带你去过哪里做过什么，你老老实实都告诉父王。” 瑾儿一边抽抽搭搭的，一边断断续续地跟太子道：“回父王的话，六皇叔……六皇叔平日里对瑾儿很是照顾，凡是瑾儿不懂的功课，六皇叔都会主动教瑾儿，还时常陪瑾儿玩耍，六皇叔……脾气好有耐心，瑾儿特别喜欢跟六皇叔一起玩，就是……就是皇祖母不喜瑾儿跟六皇叔玩，但是六皇叔实在太……太热情，瑾儿不好总拂了六皇叔的面子，所以瑾儿有时候就……就会偷摸着去跟六皇叔玩，六皇叔……喜欢带瑾儿去小校场练骑射，瑾儿也会带稀罕玩意儿跟六皇叔一起玩……对，六皇叔特别喜欢父王送给瑾儿的那只八哥儿，喜欢逗那只八哥儿玩。” “六皇叔还跟瑾儿讨过那只八哥儿，说是特别喜欢，但是那八哥儿是父王送给瑾儿的，瑾儿当然不会转送他人，六皇叔也没再为难瑾儿，还说了，既然瑾儿喜欢养鸟，那等合适的时候，送瑾儿更多的鸟儿……” 瑾儿一边回想着，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在意识到太子的面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阴沉之后，瑾儿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彻底不敢吭声了，浑身颤抖、泪眼模糊看着面前的父皇，颤声问道：“父王，是不是瑾儿……瑾儿说错了什么？或者是……做错了什么？” 太子冷声道：“你没有做错什么，做错事儿的另有其人。” 瑾儿不解，不安地问道：“父王，您说的是……是那位侍卫吗？可他护住了瑾儿，没叫瑾儿受伤，还请……还请父王不要责罚于他。” 太子没吭声，伸手拍了拍瑾儿稚嫩的肩膀，叮嘱一句入宫之后凡事都听皇祖母的，切不可再自作主张，然后便就转身走人了，而瑾儿也就被景仁宫的宫人接进宫去了。 再然后，太子又开始新一轮的摔打发..泄，只不过这次他心中却有了目标。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75章 太子低头 太子认定今日之事必定是六皇子那方的手笔，师爷倒是觉得不像，但是太子已然认定，师爷也无法撼动太子的想法，也就没法子再就此事往下说了，再说下去，免不了就是火上浇油，甚至还会被太子怀疑自己莫不是六皇子的人，师爷也只能放弃劝说太子的想法。 他只是觉得可惜，原本还想着要跟六皇子联手对付五皇子来着，如今事已至此，那是想都不敢想了，只怕太子如今都将更具威胁的五皇子抛诸脑后了，势必一门心思想着铲除六皇子。 可是六皇子真的就是那么好铲除的吗？ 万岁爷这才开始栽培六皇子，一边在前朝抬举李畅，一边在后宫也给莲妃抬了位分，六皇子正是得宠的时候，万岁爷哪里会让人动六皇子？尤其还是近来让万岁爷不快的太子，要是太子一意孤行的话…… 最后被铲除的，那还真未必就是六皇子。 师爷看着太子愤恨到扭曲的一张脸、听着太子对六皇子骂不绝口，一时间又是心累又是头疼，他不敢直接劝太子住手，只能委婉着来。 “殿下，眼下最要紧的还不是忙着复仇，而是要稳住局面，”师爷转了话题，语气里面带着浓浓的不安，认认真真跟太子分析道，“今日之事，也已传开，明日早朝之上必然有的是臣子拿此事做文章，借以弹劾殿下，尤其是六皇子还有从前四皇子的人，五皇子说不定也要趁火打劫，当然了，必然也少不了像霍成峰那起子脑子不会转弯的硬木头，这样的局面对殿下可是大为不利的啊！殿下，咱们可得做好准备啊，要不然此次殿下非得跌个大跟头不可呢！” 师爷所言句句在理，这也是让太子困扰愤怒的地方，他难道不知道这事儿会有什么影响吗？ 且不说那起子伸着脖子就盼着自己出岔子的皇子们，朝中更是从来不缺霍成峰、敬子昂这般刻板孤傲、动不动就要撞柱子以明心迹的，当然了，敬子昂如今对他的态度是有了好转，但是除了敬子昂，还有的是迂腐古板、软硬不吃的臣子呢。 今儿出的这档子事儿，在那起子臣子眼里，便就成了什么所谓天谴所谓天降神迹了，而他这个明明被六皇子所害的可怜太子，在他们眼里却成了板上钉钉的遭了天谴的不孝之子！到时候，他们肯定会唾沫横飞、义正言辞地弹劾他这个太子，要是万岁爷不允，说不定还真会有激动的臣子当场触柱血溅三尺呢。 要真这样的话，那他的处境可就更糟了。 想到这里，太子是真的又惊又怒又怕，这是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的局面，从前不管遇到什么事儿，都有皇后跟陈太炎挡在他面前，但是如今…… 陈太炎就不说，皇后对他的态度也是再明显不过了，出了这样大的事儿，皇后不可能没有耳闻，正是知晓了事情前因后果，所以皇后才巴巴地派人接了瑾儿入宫，但是却从始至终都没有过问他一言半语…… 皇后明知道，这个时候，唯有她这个做母后的出面拉他一把，才能去了他这个所谓不孝子的恶名，但是皇后却什么都没做，更没有为他出头的意思。 这个时候，皇后还不出面的话，那岂不就坐实了他的确不孝的罪名？那起子臣子岂不更是有理、蹦跶得更欢实了？ 太子不能不慌，也不能不怕，一时间，太子都出了一头一脸的汗了。 师爷看在眼里，心里一声默默叹息，哀求着跟太子道：“殿下，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您……您难道还拉不下来脸面去求皇后娘娘？” 听到师爷这么说，太子的面色就别提多看了，让他去求皇后娘娘？他……他还真拉不下这个脸来。 当初因着陈氏一门的案子，皇后病得卧床不起，请他入宫一见，可是他愣是冷着心肠去都没去，后来更是打定主意要跟皇后娘娘划清界限来着，前前后后不知做了多少戳皇后娘娘心的事儿，其中最严重的的莫过于……太子妃的死了，而这一次也是在太子妃下葬途中出的这档子事儿，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直接返回了东宫，都没有继续跟着送太子妃下葬，皇后肯定更是气上加气，这个时候让他去求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能原谅他、甚至还拉他这把吗？ 他可是前不久才被皇后娘娘拒之门外呢。 太子越想越是心虚，也越是后悔，他先前是被猪油蒙了心吗？怎么就一门心思地要跟自己的亲娘划清界限呢？生生把亲生母子给搞成了如今的这般局面？ 师爷见太子始终一言不发，也是着急了，当下又耐着性子去劝，道：“殿下，如今除了让皇后娘娘出面平息流言，除此之外再无他法，殿下，您就去求一求皇后娘娘，您毕竟是皇后娘娘膝下唯一的皇子，皇后娘娘哪儿有不护着你疼着你的？如今只怕皇后娘娘就等着你出面主动低这个头呢！” 太子听他这么说，更是烦躁得很：“是啊，她可不就孤这么一个皇子吗？难不成还能有旁的指望？怎么就非得让孤低这个头不可呢？” 师爷见太子态度软化，赶紧地再接再厉道：“左右是亲娘俩儿，又不是外人，殿下跟皇后娘娘低个头做什么？权当是一片孝心了！再说了，皇后娘娘不是始终还为跟殿下的母子之情留有一线的吗？要不皇后娘娘又如何会对瑾儿小公子如此上心呢？” 师爷这话，太子爱听，想来也是，皇后到底还是留一线的，那他低着个头也就无妨了，好歹先熬过眼前这个坎儿，至于六皇子…… 呵呵，自是等着秋后算账。 打定主意之后，师爷又赶紧给太子出谋划策，如何做才能惹得皇后娘娘心疼、万岁爷怜惜，只要帝后二人觉得太子是个可怜见儿的、打定主意要维护到底的，那起子叽叽喳喳的大臣就算是蹦跶得再厉害，却也不能撼动太子之位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76章 皇后如何看待此事 亏得太子喝了那许多酒，头晕目眩得厉害，却还能强撑着认认真真听师爷分析，还不住地点头称是，待到师爷说完之后，太子长舒一口气儿，表情变得轻松不少，明显显是对师爷的点子十分满意还有认可。 “先生心有七窍，实乃孔明在世，能得先生相助，实乃孤三生有幸，”太子伸手拍了拍师爷的肩膀，一贯倨傲的脸上露出了真心实意的感激，“待日后孤继承大统，必不会忘怀先生今日之恩，届时定为先生拜相封侯。” 师爷忙不迭跪地道：“殿下谬赞了，属下万万不敢！殿下明鉴，能为殿下驱使，乃是属下之本分，实不敢心存贪念。” 太子没再说什么，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师爷，眼神里透着满意，他从前倒是小瞧了师爷，不过从前事事都有陈太炎为他出谋划策，他确实也鲜有用到师爷的时候，如今却要侥幸身边还有这么个人在…… 周子徽又如何？他辅佐的四皇子还不是早早地蹬腿儿了？倒是他这个东宫太子，得此师爷相助，即便眼前还有许多碍事儿绊脚的玩意儿，却也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伟业。 稍稍停顿，太子弯腰亲手扶了师爷起来：“先生请起。” …… 太子在跟师爷商量着如何应对这一场危机，也有的是人在跃跃欲试等着在明儿早朝上弹劾太子，更有数不清的人都在等着看太子的好戏，总之这一夜京师上至高..官下至黎民百姓都在谈论着太子的事儿，自然了，这其中也少不了万岁爷跟皇后娘娘。 没错，这一日，万岁爷是在景仁宫处用的夜宵，倒不是万岁爷对皇后有多思恋，是听着瑾儿受了惊吓又坠了马，万岁爷放心不下，所以才亲自来了景仁宫这趟。 “臣妾见过万岁爷，恭请万岁爷圣安！”万岁爷来的突然，都没有事先通报，直入了景仁宫皇后这才知晓，也来不及重新梳妆更衣，赶着就急匆匆地行至正殿给万岁爷行礼。 “行了，起来，”万岁爷打量着皇后行色匆匆，面容憔悴，心里就不大舒坦，问道，“瑾儿呢？朕听闻他受了惊吓，如今可好些了吗？” 之前瑾儿就有过梦魇的经历，万岁爷也是亲眼见识过的，所以对此很是担心。 皇后闻言顿时面露忧色，跟万岁爷道：“回万岁爷的话，那孩子毕竟年纪还小，今日受了那般惊吓，如何还能好的了？况且这也不是瑾儿头一次坠马……” 说到此处，皇后戛然而止，似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不再就此多言，随即转了话头问道：“万岁爷日理万机，忙到这个时候，想来晚膳是顶不住的，不如臣妾亲自下厨给万岁爷做几道小食？” “你方才说什么？”对于皇后提出要亲自洗手做羹汤的提议，万岁爷显然毫不在意，他拧着眉看着皇后，沉声问道，“瑾儿不是头一次坠马？那在此之前瑾儿还坠过马？什么时候的事儿？朕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这……”皇后闻言，面露为难，稍稍顿了顿，然后就一脸愧色福身跟万岁爷请罪道，“当初是臣妾主动请缨要亲自教养瑾儿的，万岁爷信得过臣妾，才将瑾儿交给臣妾，如今这才过了多长时间瑾儿他就……都是臣妾没有看好瑾儿，都是臣妾的错，求万岁爷降罪！” 皇后的主动请罪，明显不能让万岁爷满意，他眉头拧得更厉害了，目光在皇后身上顿了顿，然后转向了跟在皇后身后的贴身宫女儿，沉声道：“你来说。” 那宫人一脸惶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然后就老老实实把内情都道了出来：“回万岁爷的话，这程子六皇子总三不五时地带瑾儿小公子练骑射，六皇子最是心善，手把手地教小公子骑马，只不过小公子过于年幼，且从前根本就没有接触过骑射，所以期间从马儿上摔下来了几回，因着没有摔伤，且六皇子又是无心之举，所以皇后娘娘便就叫人瞒下了此事，没的被别有用心之辈添油加醋以讹传讹，不过也是因着坠马的缘故，小公子这程子总是难以安枕入眠，人也变得有些恍恍惚惚，今儿又出了这样的意外，前情后因加在一起，小公子便就彻底撑不住了，皇后娘娘在寝房哄了小公子一个下午，又喂了小公子安神药，小公子这才将将睡下呢。” 万岁爷听了宫人这一通禀报，再看向皇后的眼神，就缓和了不少，他没有提六皇子，也没提瑾儿，而是伸手把皇后给扶了起来，一边拍了拍皇后的手，道：“皇后辛苦了。” 皇后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万岁爷谬赞了，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何谈辛苦？” 皇上挥了挥手将宫人给打发了出去，然后拉着皇后到桌前坐下，缓声跟皇后道：“今儿东宫出的事儿，朕也已经听闻了，皇后如何看待此事？” 皇后脸上的笑变得更苦了，她摇着头，一边辛酸着道：“臣妾没有什么看法，只是觉得……欣儿那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死得本就难堪，如今下葬的时候又出了这档子的意外，以至于连选定的、下葬的吉时都给耽搁了……臣妾一想到欣儿，这心里就难受得厉害。” 欣儿是太子妃的乳名。 其实皇后还没说完，最让太子妃难堪的是，太子在送葬中途，竟然抛下了太子妃的灵柩不管不顾地就扭头回了东宫，虽然路上的确是遇到了挺大也挺难看的意外，但是太子此举，无疑是对已故的太子妃，无疑是极大的羞辱，皇后在听闻此事的时候，那脸色就别提多难看了。 太子羞辱的又何止是太子妃？更是陈氏一门，更是她这个出身陈氏的皇后啊！ 若是放在从前，陈氏一门还屹立不倒的时候，别说是半路遇到几只乌鸦了，便就是遇到了下刀子的情形，想来太子也不会直接丢下太子妃的灵柩不管不顾地就扭头回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77章 皇后有心了 太子这分明就是不把陈氏一门、不把她这个母后放在眼里！ 简直就是个猪狗不如的混账玩意儿！ 说这话的时候，皇后一脸憔悴伤心，但是眼中的愤怒却也是掩饰不住的，这些万岁爷都看在眼里，打量着皇后的表情，听着皇后说的这话，万岁爷的怀疑倒是打消了不少。 在听闻太子送葬途中遇到乌鸦这档子百年难遇的稀罕事儿的时候，万岁爷脑中第一个想到的便就是皇后，无他，谁让乌鸦是出了名的孝鸟儿呢，万岁爷可不信什么天谴不天谴的，这事儿肯定是人为，至于是谁…… 想着用不孝来打击太子的，难道第一个被怀疑的不该是皇后吗？ 太子跟皇后的过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对原本和睦亲密的母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冷淡、甚至剑拔弩张，没有人比万岁爷更清楚，太子一次一次地挑..衅，皇后一次一次地忍耐，到最后，太子竟然对太子妃下手，皇后当真还能忍得下去吗？ 若是再忍下去，那岂不是也要步太子妃的后尘了？ 都道是虎毒不食子，那是没被逼到绝路上，一旦被逼到了绝路上，别说是对亲生儿子下手了，便就是亲生老子那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更何况，这还是皇室，自古都是最不讲究亲情血脉的地方。 万岁爷疑心皇后总算是忍不住了，所以才决定对太子下手，而且皇后手底下不是还有个尹广泉嘛，除了会治病救人难道就不会些子旁门左道？ 万岁爷可是听说了，这程子那个尹广泉可是告假在家闭门不出，也不知在忙活些什么，指不定就是为了这一天做准备呢。 直到刚才，在来到景仁宫之前，万岁爷都揣着对皇后的怀疑，但是这个时候，这怀疑却因为皇后眼中这掩饰不住的怒火而消散了。 皇后跟太子这对母子为什么会反目成仇？还不是因为陈氏一门的案子？太子对陈氏一门痛下杀手，无疑就是往皇后心里戳刀子，而他对太子妃下手，更是将这刀子戳的更深，至此他们的母子之情再无回旋余地。 但就算是皇后要对太子出手，那也不会选在这个时间上，今儿可是太子妃下葬的日子啊，皇后是断不希望这一天出任何岔子的，她比谁都希望太子妃能够体体面面、风风光光地下葬，走完这最后一程。 所以，不可能是皇后。 那究竟是谁呢？ “万岁爷，请用茶，”皇后亲手斟了茶给万岁爷送了过来，一边又柔声道，“万岁爷，时候还早，要不然在臣妾这里用些子宵夜？臣妾也好些日子没下厨了，也不知道手艺可有生疏。” 万岁爷抿了口茶，冲皇后点点头：“如此就有劳皇后了。” “万岁爷千万别这么说，臣妾哪里担得起？”皇后闻言顿时又喜上眉梢，正要站起来，却又想到了什么，然后小心翼翼问道，“万岁爷，您……可要过去看看瑾儿？” 万岁爷就是奔着瑾儿来的，当下就点了点头，也没叫皇后跟着，自己轻车熟路地就朝瑾儿的寝房走去，皇后福身送万岁爷先行，直到万岁爷背影消失不见了，她这才站起了身，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脸的志在必得。 她不管这一次到底是谁对太子下的手，终归她跟太子的母子情分已经断了，她也压根儿不会为此有多心疼，反倒就如方才她跟万岁爷所言，因着太子半途而返的举动，更引得她对太子的不满跟厌恶，她自是更不可能伸手拉太子一把了，倒是出了这档子的事儿，让她这个被儿子背弃的可怜母亲收获了不少同情怜悯，不是连万岁爷那样冷漠的人，也对她极是温和吗？ 皇后并不觉得自己可怜，而且她还很厌恶被人同情，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会加以利用，而这一次，她更是打算利用到底。 不管是谁对太子下的手，她都打定主意要祸水东引，至于引到谁身上，那还用问吗？ 皇后想着瑾儿方才睡梦中时不时地发出的梦呓，脸上忍不住浮起一个淡淡的笑来。 以万岁爷对瑾儿的疼爱，想来在听到瑾儿在梦中口口声声哀求六皇叔饶命之后，肯定会……异常不爽？ 只不过是心疼多一些还是会震惊多一些呢？ “娘娘，食材都已经准备好了，您现在可要过去？” 贴身宫女儿轻手轻脚地进来询问，打断了皇后的沉思，不过皇后却明显并不恼怒，反而对那宫女儿笑得和颜悦色：“本宫就知道你是个伶俐的，果然没让本宫失望，赏半年的月俸。” “奴婢多谢娘娘！多谢娘娘！”那宫女儿一脸惊喜，忙不迭叩头谢恩。 “行了，平身。” 当下，皇后转身出门去了小厨房，宫女儿难掩喜色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 皇后的手艺自然是不能跟御厨相较的，不过却也已经算得上是后宫拔尖儿的了，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就做了几道色香味儿俱全的小菜，正好赶在了万岁爷从瑾儿房中出来，皇后将手里的龙井虾仁放下，含笑跟万岁爷道：“时间仓促，就做了这么几道好上手的菜，万岁爷不要嫌粗陋才好。” 万岁爷点点头，坐了下来，皇后嘴上说着粗陋，其实这满满当当的一桌子各式小菜糕点什么，却是相当像模像样，哪里就算得上是粗陋了。 看着面前皇后刚刚给盛的一碗冰镇好了的银耳莲子百合羹，万岁爷点头道：“皇后有心了。” 万岁爷一向肝火旺盛，如今又入了夏了，难免火气就更大了一些，这一晚冰镇好了地银耳莲子百合羹，可算是送到了万岁爷的心坎儿里，万岁爷明显挺满意，端起来就一口气吃了半碗。 “万岁爷尝尝这荷花酥如何，”皇后夹了一筷子的荷花酥递到万岁爷面前的小碟里，一边跟万岁爷介绍道，“这荷花酥还是贵妃妹妹给送过来的，说是自己亲手做的，贵妃妹妹真真是心灵手巧，这样精致的糕点，臣妾是万万做不来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78章 她的确着急 万岁爷看了一眼那面前的荷花酥，的确很是精致，看着味道就肯定不错，比御厨的手艺都不输，不过万岁爷却并没有下筷子的意思，而是撩起眼皮看着皇后，问道：“哪个贵妃妹妹？” 正拿着筷子的手蓦地一顿，皇后随即将筷子放了下来，含笑跟万岁爷解释道：“回万岁爷的话，自然是莲贵妃妹妹了，妹妹的晋封日子就在眼前，万岁爷日理万机，不记得这些后宫之事，也是有的。” 对于皇后所言，万岁爷倒是不置可否，没再提莲妃的事儿，又转而跟皇后说起了瑾儿的事儿。 “朕瞧着瑾儿此次受惊不小，连睡着了也都不踏实得很，这几日便就免了他的功课，且留下来踏实将养。” 皇后闻言，忙不迭附和道：“臣妾也是这个意思，难为他小小年纪便就受这样大的惊吓，自是要好生调养一番的，还有就是……” 说到这里，皇后顿了顿，明显是有些踟蹰，到底还是又继续往下说：“臣妾以为瑾儿年幼，且体弱胆小，暂且不宜练习骑射。” 万岁爷没说话，将碗里的银耳莲子百合羹一饮而尽，在皇后期待又担心的目光中，放下了碗。 “就按皇后说的办。” 言毕，万岁爷便就起身朝外走，姜福田赶紧跟在了身后。 “臣妾恭送万岁爷！” 皇后忙得福身相送，待到万岁爷的身影消失不见，皇后才被宫人扶着起了身，目光落在那块万岁爷碰到没碰过的荷花酥上，皇后嘴角牵出一个讥诮的笑来：“来人啊，把这些饭菜都给撤了。” “是，奴婢遵命。” …… 御书房。 在景仁宫吃了宵夜又跟皇后说了那一会子的话，再回到御书房的时候，万岁爷的心情却并不十分美妙，自然有挂心瑾儿的缘故，但是更多的却是因为旁的，回来之后，便就一个人沉着脸坐在软榻上。 姜福田看在眼里，忙得去倒了一杯安神茶来，递到万岁爷面前，躬身道：“万岁爷，您喝杯安神茶，时候不早了，也该歇息了。” 万岁爷接过安神茶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拢着茶：“是得早点儿歇着，明儿早朝之上不定有多热闹呢。” 可不是吗？今儿东宫出了那么大的事儿，而且还是当着所有京师百姓的面儿，影响极大，闹到御前，那是自然而然的，更是少不了要顺水推舟、浑水摸鱼的，所以明儿早朝之上，为了太子的这个事儿，还有的闹呢。 万岁爷一想到那场景，心里就有着说不出来的厌烦，他的确不如从前那般喜爱太子了，甚至还一度厌恶得厉害，但是这也不代表他就着急忙慌地想把太子给废了啊，而且这个时候废了太子，又让谁顶上去？ 六皇子吗？ 万岁爷想着六皇子那张稚嫩童真的脸，忍不住就摇了摇头。 他从未起过要立六皇子为储君的心思，六皇子压根儿就不是这块料，眼瞅着比瑾儿还要大几岁，但是却没有瑾儿身上的那股子灵透劲儿，也没有瑾儿的眼力见儿，更加没有……瑾儿惹人怜爱。 跟个比自己小了几岁、还差着辈分的瑾儿比，都是如此，更别说是跟太子比了，太子再混账，却也已经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不比一个黄口小儿强？如今跃跃欲试想推太子的人那可真是不在少数，难道六皇子这个黄口小儿取而代之入主东宫了，就能够服众了吗？ 这是显而易见的问题。 没有任何一位储君能够做到这一点，除非等到他继承大统。 万岁爷如今栽培六皇子又提拔李氏一门，其实跟当年对四皇子、甚至二皇子都是一个道理，太子不能独大，尤其是这个太子的心思越发大越发野了，万岁爷总得让他有个忌惮。 而且，万岁爷也在争取时间，至于在争取什么时间…… 万岁爷摩挲着茶杯，半晌之后，忽然问道：“福田，你觉得让皇后教养瑾儿可是良策？” 一直垂首站在一旁的姜福田，冷不丁地听到万岁爷点名，少不得心里就是一下“咯噔”，他想着方才在瑾儿小公子寝房里头，亲眼瞧着瑾儿小公子不安的睡颜，听着他惊恐的梦呓…… 当时万岁爷的表情便就不大好了。 不过是稍稍一顿，姜福田随即躬身道：“回万岁爷的话，皇后娘娘虽是瑾儿小公子的皇祖母，教养瑾儿小公子自然是尽心尽力，只不过皇后娘娘乃是六宫之主，平日里打理后宫以是劳心费力，辛苦得很，再亲手教养瑾儿小公子的话，难免就更劳累了些。” 姜福田这话说的委婉又中听，不过意思却也是很明显的，无非就是觉得皇后娘娘不宜教养瑾儿小公子呗，至于为什么不宜，那……也不单单是顺着万岁爷的想法说的，姜福田也是深有感触。 瑾儿小公子若是一直留在皇后宫中教养的话，只怕……是要长歪呢。 果然，姜福田这话是说到了万岁爷的心坎儿上去了，万岁爷一声冷笑，将茶杯放了下来，冷声道：“前一阵子，因着陈氏一门的事儿，皇后跟太子生分了，也因此一改往日做派，不再一门心思地上蹿下跳明争暗斗，倒是开始记得自己这个皇后的身份，也能静下心来打理后宫了，正可谓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朕觉得她身上毛病改了不少，进步更是不小，为此也甚是欣慰，便就开恩让她教养瑾儿，也好让她不至于失了太子就心里慌张无依无靠，倒是没有想到，这竟让她的野心又膨胀了起来，瑾儿这才多大的年纪，她就开始等不及要为瑾儿开道了呢！” 姜福田垂首道：“许是……皇后娘娘太着急的缘故？” “她的确着急，急的都恨不得朕这就蹬腿闭眼，好能扶着瑾儿上位，她也好能踏踏实实做个太皇太后，要是再能垂帘听政那就更了不得了，”万岁爷闻言冷声道，“只是可惜了，她脑子太蠢，没有这样的好本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79章 皇上警觉 姜福田哪里敢接话？一时把脑袋垂得很低了，也是在心里为皇后默默叹气，这真的不能怪万岁爷生气，实在是…… 皇后这也太着急了些了，手上没了太子这个指望，便就迫不及待地就要开始去捧瑾儿小公子了，万岁爷才把瑾儿小公子交给皇后教养，这才过了几天？皇后就已经寻思着如何铲除六皇子了，全然不顾及万岁爷的心思跟安排，这也难怪万岁爷动怒，实在是皇后……忒没有长进了。 其实皇后原本不必如此着急的，万岁爷对瑾儿小公子是个什么态度，皇后又不是睁眼瞎子，难道真的一点儿都察觉不出来吗？所以皇后大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踏踏实实地教养瑾儿小公子，只要皇后尽心尽力，瑾儿小公子能不念她这个皇祖母的好？万岁爷又能会亏待了皇后娘娘？ 可惜啊，皇后娘娘本性难改啊，从前手里攥着太子的时候，那真是日日都在冲锋陷阵明争暗斗，如今换成了瑾儿小公子了，皇后娘娘也注定不会消停，这不，都已经瞄上了六皇子了吗？ 方才在景仁宫，皇后借着宫人的口，明里暗里地提醒万岁爷，六皇子对瑾儿小公子似有敌意，只怕来者不善呢，后来又引着万岁爷去瑾儿小公子房中，叫万岁爷亲眼瞧见听见瑾儿小公子对六皇子的恐惧，以此将今日东宫突发之事跟六皇子那边扯上关系，明摆着是要让万岁爷警醒、怀疑六皇子那方，甚至是出手打压。 皇后胆子也真是大，这借刀杀人的法子，竟使到了万岁爷的身上，当时姜福田在一旁都听得咋舌不已，同时也感慨于万岁爷的忍耐，都这样了，还能忍着没有拂袖而去，还能和和气气地跟皇后一道用了宵夜，实在难得。 且不说六皇子对瑾儿小公子到底有没有敌意，单说今日东宫这件突发事件，皇后暗示这是六皇子那方所为，可真的是这样吗？ 就像是多少人都认为的那样，万岁爷近来对六皇子颇为看重，的确如此，但是伴随着看重的，从来都是警惕和担心，所以在万岁爷打定主意要栽培六皇子还有李氏一门的时候，锦衣卫那边其实已经先一步开始盯着六皇子那方了，从宫中的莲妃娘娘跟六皇子，到外头的李氏一门，都在锦衣卫的监视之下，要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六皇子那边儿的人，还能避开锦衣卫的视线出手算计太子的话，那锦衣卫岂不就成了摆设？ 所以，压根儿就不可能是六皇子那方的人，从一开始万岁爷就心知肚明，皇后却还要拿他当傻子糊弄，一门心思地想着要借着他的手铲除六皇子，简直就是可笑又可恨。 不过就算如此，皇后暂时还是动不得的，万岁爷可不想落个苛待后宫的名声，尤其是在陈氏一门彻底垮台之后，而且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乌鸦事件，正是世人对皇后最为怜悯同情的时候，那他就更不能对皇后下手了，为了一个不值当的女人而搭上自己的贤名，万岁爷觉得极其不值。 不过，瑾儿倒是不能再留着让这个不中用的女人教养了，没得真的给养歪了。 万岁爷抿着茶，一时想着瑾儿的事儿，一时又在琢磨，今日那一场突发事件，到底是谁做的手脚。 不是皇后，也不是六皇子那方，那究竟是谁突然对太子动手？而且用的还是这样……让人意想不到的手段，那么大的动静，竟也能逃过了锦衣卫的眼睛，不能不叫万岁爷震惊，也不能不叫他生气。 锦衣卫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竟然事先一点儿都没有察觉，自从周祚大离京之后，锦衣卫这边真是群龙无首，什么事儿都办不好，对此，万岁爷自然又是闹肚子的火，少不得要降罪锦衣卫的，不过…… 似乎已经有日子没有得到周祚大的消息了。 对，真的挺长时间没有收到周祚大的密报了，似乎就是从上一次周祚大成功对佟耀祖一家下手之后，他就再没有传过消息回京了。 之前倒是把这事儿给抛在了脑后，这冷不丁地想起来，万岁爷登时就有点儿后背发凉，“啪”地一下，他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回小几上，一边沉着脸看向姜福田：“最近都没有周祚大的密信？” 姜福田闻言，登时也是心里一声“咯噔”，是啊，周祚大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朝京师递信儿了呢，姜福田在心里算了一算，然后忙得跟万岁爷道：“回万岁爷的话，周将军自一个月半月之前，便就再没有往京师传过信儿了。” 说这话的时候，姜福田心里别提有多忐忑了，周祚大从前也不是没有离京办事过，也有走个一年半载的，但是却从来都不会这么长时间没有个信儿的，周祚大一直都是万岁爷的头号心腹，而之所以能让万岁爷信任，那自然不可能是因为他是个时不时音讯全无的主儿，就因为他办事儿可靠从不擅作主张，才会让万岁爷放心，但是这一次…… 肯定是出事儿了。 至于是出什么事儿了，只怕跟西北大营那边抹不开关系呢，毕竟这一次周祚大奉命远赴西北大营，又不是真的去调查佟府一门遇袭之事儿的，难道是西北大营那边的人胆大包天，竟已经对周祚大这个御前红人下手了不成？ 想到这里，姜福田的眼皮就忍不住一阵狂跳，后脖颈子也是猛地出汗。 要真是那样的话，那西北大营…… 万岁爷的表情越发难看了，姜福田能够想到的，他自然也已经想到了，一时间，他心里是又惊又怒，已然认定了周祚大已经在西北大营出事儿了，甚至都已经不在人世了，而周祚大的死讯却一直被瞒得严严实实的，可见是有人故意为之，就是要尽可能地托着，让他这个远在京师的万岁爷越晚知道越好，而在此之前，说不定就是此时此刻，西北大营的那起子人，正在密谋着什么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80章 至于这根缰绳 一时间，万岁爷的面色愈发苍白，更是出了一头一脸的汗，从来对一切都能做到应酬帷幄的九五天子，头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慌乱。 “混账！”蓦地，万岁爷的手狠狠地拍在小几上，发出一声沉闷声响，那声音听着都疼，可是万岁爷却压根儿都感受不到似的，又接连拍了好几下，却兀自不能赶走一丝慌乱，反倒心头越发惊慌，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姜福田见状，忙得端起茶杯给送到嘴边：“万岁爷，快喝口茶缓缓！缓缓！” 温热的茶水沿着喉管滑下，没能浇灭万岁爷的惊慌跟怒火，反倒让他越发怒火中烧，蓦地，万岁爷将杯茶狠狠摔在了地上，姜福田看着那满地狼藉，再不敢发一字半语，“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要是严复在就好了。 这是万岁爷在勉强冷静下来之后，脑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严复是除了周祚大之外，万岁爷唯二能信任的人，最重要的是，严复曾经的身份，正是在西北战场立下赫赫战功、扬名西北的大将军，严复也因此在西北大营颇有威望，若是严复还在的话，万岁爷大可以派严复亲赴西北大营彻查此事，有严复在，又有御林军跟着，料想西北大营那边的奸佞便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真的做出什么不臣之举，也会让严复处理的顺顺当当。 但是严复不在，严复被他派去了江淮了。 倒是御林军副统领敬成栋眼瞅着就要回京了，万岁爷虽然对敬氏一门心存猜忌，不过却也不耽搁敬氏一门为朝廷出力，尤其是敬成栋使唤起来也甚为顺手，只可惜啊，万岁爷肯定是等不及敬成栋回京了，西北大营这事儿可不是小事儿，都火烧眉毛了。 必须得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一个可信的、而且跟西北大营颇有渊源、威望甚高之人即刻前往才能。 最好是西北大营那边平安无事，要不然的话，那就只能杀鸡儆猴了，也好为以后各地大营的军中革新开道儿了。 那到底派谁去才合适呢？ 万岁爷思来想去，脑中都绕不开一个名字—— 常建成。 对，就是常建成，跟西北大营颇有渊源，而且威望甚高，这两点常建成无疑都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至于最重要的那一点…… 万岁爷有些迟疑，常建成虽然挑不出错事儿，可是毕竟在外头待久了，而且又是做惯了一方封疆大吏的，谁知道他的心野不野？这一把他放出去，会不会就是放虎归山呢？ 但是除了常建成，竟是再寻摸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了，万岁爷难免有些急躁，思来想去，万岁爷觉得这事儿到底还得交给常建成去办，只不过却要给常建成脖子上套根缰绳，这样才能心安不是？ 至于这根缰绳…… 穆昇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穆昇不是跟常建成一贯相看两生厌吗？这样就正好了。 万岁爷自觉想出了个万全之策，不过心头却并不轻松，毕竟西北大营要是生乱，那麻烦可就大了，远远比几只乌鸦几泡鸟屎棘手得多呢。 “如海，即刻宣常尚书、穆尚书入宫。”万岁爷沉声道。 “是，属下遵命。”姜福田忙得领命，当下就躬身退下了。 …… 翌日。 果然如所有人预料的那般，今日的早朝十分的热闹，但是却也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处，因为今儿的早朝之上，压根儿就没有太子的人影儿。 那太子究竟去了哪儿呢？怎得太子妃都已经下葬了，太子却还缺席早朝呢？难不成是因为昨儿的那桩丑事，心虚羞愤得连门口不敢出了？ 倒也不是。 今儿太子殿下是按时出门来上早朝的，多少双眼睛都瞧见了呢，太子的软轿就停在了宫门之前，太子被侍卫给扶着下了轿子，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神恍惚，在下台阶的时候，太子竟一脚踏空，直接摔倒在地，那侍卫还没来得及去扶，太子就直接滚落了下去，然后就当场晕死了过去，在此过程中，太子还呕了一大口鲜血呢。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一众围观等着看好戏的大臣都傻了眼，这怎么话儿说？好端端地太子怎么就摔得如此严重？这起子大臣还愣神的功夫，侍卫已经扶起了太子，一边焦急地把人扶回了轿子，吩咐轿夫赶紧地原路返回，一边又打发人赶紧地去请太医。 然后，那顶才停下来的软轿，又着急忙慌地朝东宫返回了，一众官员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顶轿子渐行渐远，直到都消失不见了，这群大臣才回过神来，一边继续地往太和殿走，一边都在心里暗暗琢磨着，眼瞅着太子被摔得都吐血还昏死了过去，瞅着着实可怜，那……等下早朝的时候到底还要不要弹劾太子呢？ 弹劾，倒是显得十分不近人情，可是不弹劾，就怕错过了这么大好的机会，而且……指不定太子就是故意当众跌跤，做戏扮可怜的呢。 谁知道呢。 但他们更不知道的是，太子殿下跌了这么重重的一跤，万岁爷这个当爹的，可会心疼？而皇后娘娘这个做亲娘的，会不会尽弃前嫌跟太子又母子情深来着？就算知道太子十有八九在使苦肉计，可是当爹娘的又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要心疼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要真是那样的话，那他们这起子弹劾太子的人，岂不是要里外不是人了？ 所以……到底还弹不弹劾？ 一时间，手里的折子都变成了烫手山芋一般。 敬子昂听着身边的官员窃窃私语，忍不住讥诮地勾了勾唇，他一声冷笑，跟并肩同行的霍成峰道：“霍大人，你怎么看太子殿下摔得这么一跤？” 霍成峰前一阵子因为抱病而不得已告假在家休养，期间小霍公子又摔断了腿，一度让霍成峰病情加重，好在有敬子昂宽心，又有罗植的悉心治疗，如今身子已经完全康复，这一日也是霍成峰病愈之后重返朝堂的头一天，结果才一入宫，便就亲眼目睹了太子神情恍惚、当众跌跤的这一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81章 摔对了 听着敬子昂的询问，霍成峰压根儿都不掩饰对太子的厌恶跟轻蔑，当下就讥诮着道：“太子殿下这如意算盘打得极好，选的时间跟地点都相当讲究啊，看来少不得背后有高人指点呢。” 是啊，太子摔得这一跤选的时间地点都相当讲究，肯定是太子一早就料到了早朝之上肯定有不少大臣要拿昨日之事来说事儿，所以太子便就在早朝之前当众跌了这么一跤，甚至还口吐鲜血昏死过去，瞧着架势，只怕东宫过会子还要传出太子殿下病危的消息呢。 太子殿下都已然可怜至此，若是这个时候，还有大臣要弹劾太子的话，那免不了就要被扣上一顶落井下石、冷酷无情的帽子，当然了，这还不是最要紧的，太子的这重重一跤啊，最让人心生顾虑的是，万岁爷跟皇后在听闻太子跌跤之后，会是个什么想法心情，要是帝后心疼儿子，偏生他们一个个还打了鸡血似的、摩拳擦掌地摆出一副非要弹劾太子不可的架势…… 呵呵，那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又不是所有臣子都是不顾生死、就盼着能一头撞死在太和殿上、以求留名史册的，毕竟绝大多数的人还都是凡夫俗子，身后都有一家子老小要管的，也都晓得趋利避害的。 有了这顾虑，那自然做事就会束手束脚，那昨夜点灯熬油写出来的弹劾太子的折子，可不就成了烫手山芋了吗？只怕这时候已经不少人打定主意忘了这茬儿呢。 敬子昂点头道：“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虽然如今没了陈氏一门这后盾，可毕竟也是有积累的，想来东宫的能人不少。” 霍成峰脸上的讥诮更加明显了：“能人是不少，却都用在了这起子旁门左道上，假以时日，太子殿下登基继位，这起子能人都拜相封侯了，那大夏岂不是离亡国都不远了？” “霍兄，慎言！”敬子昂压低声音提醒道。 霍成峰仍是一脸冷笑，不过却也没再说什么了，两人并肩走进了太和殿。 太和殿跟平常一样，这个时候已经站满了人，都站在各自的位置上上等着万岁爷的到来，只不过，今天的人群里面似乎少了两个人。 霍成峰的目光在人群中环视一圈，最后确定穆昇跟常建成两人没到，登时心里就满是疑惑，这一个礼部尚书一个兵部尚书，一文一武的两个人怎么就齐刷刷地缺了席？ 事先也没听说过这两人告假了，更是没听说过穆府跟常府出了什么事儿的，而且还是一同出事儿的，可偏生这两个要紧人物却一道缺席了今日的早朝，那原因恐怕就只有一个了—— 这两人应是得了万岁爷的命令，不知道被派去做什么了，这才因此缺席早朝来着，而且十有八九还是连夜出京。 可是到底是什么了不得又十万火急的事儿呢？以至于得让两个堂堂一品大员连夜出京？ 一时间，霍成峰都想不明白，他下意识地就朝敬子昂看去，结果就在敬子昂的脸上看到了同样的疑惑，顿时也就了然了，看来敬子昂这个穆昇的姐夫也还没得到信儿呢，如此，更是可见，穆昇是临时奉命出京的，而且走得还相当急，以至于都没来得及跟敬子昂打招呼。 所以，到底出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呢？ 不单单是霍成峰，大殿中的一众大臣，也纷纷开始猜测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殿后蓦地传来姜福田的声音：“皇上驾到！” 封远图一身明黄龙袍从殿后绕出，拾级而上，行至大位之前坐下，居高临下看着一众跪拜的文武百官。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万岁爷缓声道，目光在一众臣子身上扫过，在最前头空出的一块位置上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挪开了视线。 方才他已经听说了太子当众跌跤的事儿，当时他正在御书房用早膳，听到姜福田禀报的时候，登时就是一声冷笑：“难得太子也有这么聪明的时候，着实不易。” 姜福田悄悄打量着万岁爷的神色，瞧着他撂下这么一句之后，又继续慢条斯理地喝着鱼片粥，到底也没搞明白，万岁爷对太子跌跤这事儿到底是个什么看法，对太子又是个什么态度。 不过在用完早膳的时候，封远图到底还是撂下了一句：“既是跌得那般严重，便就叫他好生将养，让尹广泉过去瞧瞧。” 姜福田顿时就明白了，太子这一跤算是摔对了，听着万岁爷的意思，明显就有维护的意味儿在呢，而且还特地点名让尹广泉过去瞧一瞧太子，这也是在向皇后娘娘传达自己的态度，想来皇后娘娘在得知消息之后，即便是心里再怎么厌恶太子，却也不得不卖万岁爷的面子，就算是只做表面功夫，那也会一定让世人以为，皇后跟太子这对母子感情好着呢，并不受什么陈氏一门、更不受几只乌鸦影响。 很明显，万岁爷并没有要收拾太子的意思，至少是在这个时候。 也是了，西北大营那边不定出了什么大乱子呢，万岁爷如今自是一心求稳，京师是绝对不能出一点儿乱子的，所以这个时候万岁爷怎么可能生出废黜太子的心思？ 即便心里对太子再怎么厌恶，那也少不得要暂且忍着。 “是，奴才遵命。”姜福田忙得躬身领命。 …… 敬府。 康如眉跟穆葭用了早膳之后，便就起身赶来了敬府，之前也是约好了要过来这么一趟的，自然也约好了，要带岑卓一块过来的，所以今儿正是岑卓驾的马车。 这一路上，康如眉的眉头便就没有松开过，一直拧得厉害，倒不是为岑卓可能会在穆敏面前吃亏这事儿发愁，她是在担心自家连夜出京的夫君，还有……儿子呢。 那孩子是头一次出远门儿呢，而且去的还是西北大营那样的地方，她如何能放心的下？ “哎！”想到此处，康如眉忍不住就是一声叹息。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82章 即刻动身 昨儿夜间，康如眉跟穆昇都已经洗漱好了正准备歇下了呢，结果冷不丁地宫中就传来了消息，说是万岁爷召穆大人即刻进宫，而且过来请人的不是太监公公，倒是银甲烁烁的锦衣卫，这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当时康如眉免不了就是心下不安，万岁爷怎么大半夜的突然就要召穆昇入宫？而且还让锦衣卫亲自过来接人？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谁知道穆昇这一进宫还能不能再出来？康如眉那叫一个心慌啊。 锦衣卫就在边儿上等着，穆昇也没办法安慰满腹惊慌的爱妻，只是撂下一句“你先歇着，不用等我”，便就匆匆上了锦衣卫的马车。 可是康如眉如何能安生歇着？在穆昇走后，康如眉一个人在房中胡思乱想，出了一身的冷汗，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就瞧着穆葭跟穆长风两人披着夜色匆匆来了后院儿。 “娘，您别担心，我已经让岑卓去安郡王府知会王爷去打听了，用不了多久，就能搞清楚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穆葭伸手握住母亲冰凉的双手，宽慰着道，“娘，您先别着急，爹爹入京不久，做事儿又一向稳妥，没出过岔子，也没有跟几位皇子过从亲密，而且又爹爹是堂堂一品大员，万岁爷轻易是不会动爹爹的，八成是出了什么突发事件，万岁爷这才召爹爹入宫相商呢，娘您就放心，爹爹肯定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穆长风也在一旁附和道：“娘，您就别自己吓自己了，若是宫里真有什么异动，王爷那边能会一点儿风声都得不到？再者了，不是还有舅姥爷吗？难不成舅姥爷也会被蒙在鼓里不成？” 被穆长风跟穆葭说了这么一通，康如眉也总算是冷静了下来，她刚才也是关心则乱，才会胡思乱想，其实穆葭说的对，封远图便就是对穆昇起了疑心，想要铲除穆昇，却也不会如此急不可待，单看他是怎么收拾陈太炎和廖朝晖的，便就可见一斑。 康如眉吐了口气儿，摇头叹息道：“我是一时慌了神，方才瞧见锦衣卫的时候，一下子就想起了从前，那时候，也是……锦衣卫夜闯康府，带走了你外祖他们……然后他们就再没有回来过……” 然后，康府就此败落，康如眉这个英姿飒爽、高高在上的将门嫡女，一朝跌落云端，开始了日日算计着柴米油盐拉扯幼弟过活的心酸日子。 虽然，后来有夫君爱怜、儿女绕膝，但是那段时日，康如眉却是这辈子都难以忘怀，只是被她小心翼翼埋藏到了心底，而就是在刚才，心底的那股子恐惧又排山倒海似的袭来，让她险些难以招架。 不过幸亏，如今她有儿子闺女陪伴在侧，而且眼瞧着儿子闺女都长大成人了，也都能为她分忧解难了，康如眉是既觉得踏实又不乏唏嘘。 “娘，有我们在，就不会教穆府重蹈康府当年的覆辙，您就尽管放心。”穆葭声音温柔中透着笃定。 虽然闺女还不过十五岁，怎么看都还似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但是这话却让康如眉觉得踏实不少，心宽了，也就没再胡思乱想，就打发着穆长风跟穆葭回去歇着，不过这俩孩子却异口同声地都说肚子饿了，想在娘这里蹭顿宵夜来着。 康如眉如何不知道这俩孩子就是为了留下来陪自己？心里自是感动熨帖得厉害，她也就没再赶两人走，也没去叫好厨娘，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小菜，然后娘儿三个就围坐在小桌上，一边吃着宵夜，一边说笑着。 这一顿宵夜直到穆昇回来才算吃罢，见穆昇回来，康如眉三人便就赶紧迎了上去。 “老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康如眉忙不迭地问道，一边伸手接过穆昇摘下来的帽子，“这大半夜的，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万岁爷非要见你不可？” “还真是了不得的事儿，”穆昇沉声道，缓步进房，“万岁爷命我跟常尚书，即刻动身前往西北大营。” 穆长风在一旁听着，顿时就愣住了：“啥？万岁爷让您还有常尚书一道前往西北大营？而且还是……即刻动身？” 穆葭也是眉头微蹙，道：“可是西北大营那边出了什么大事儿吗？竟连爹爹也得跟着一道前往？” 其实穆葭已经差不多猜到了，无非就是万岁爷已经察觉到周祚大那边的不对劲儿了，这是对西北大营不放心了，这原也是在穆葭跟封予山的预测范围之内的，只是穆葭想不明白的是，万岁爷怎么会派穆昇前往西北大营？ 不管是从前在蜀地还是如今在京师，穆昇都跟西北大营那边八竿子打不着，而且穆昇还是个文官儿，如今更是礼部尚书，就算万岁爷不放心西北大营，需要派朝中大员前往调查的话，那派一个兵部尚书常建成也就是了，怎么还非要穆昇一道前往？ 穆昇看了穆葭一眼，点头道：“不错，周祚大在抵达西北大营之后，便就没了动静，万岁爷认定周祚大已经丧命。” 穆葭听明白了：“所以万岁爷这是在疑心西北大营那边不老实，甚至有……反意？” 穆昇还没来得及点头，就听着穆长风笃定地道：“肯定是这样啊，要不然万岁爷也不会如此着急地派爹爹跟廖尚书一道前往西北大营，不就是为了稳定西北局面吗？只不过……派常尚书一人前往也就是了，毕竟常尚书在西北素有威望，而且如今又是兵部尚书，不管西北大营那边有没有乱子，叫他这尊大佛过去一趟肯定是镇住场子，可是为什么却还要拉着爹爹一块过去呢？” 不过只是稍稍疑惑了那么一会儿，随即穆葭便就明白了过来，当下嗤笑道：“还能为什么？肯定是咱们那位万岁爷对常尚书不放心呗，担心常尚书入了西北之后，就如虎归山呗，所以不往常尚书脖子上套根缰绳万岁爷又怎能放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83章 我要去西北 说到此处，穆葭又看向穆昇道：“只怕不止让爹爹同往，此次前往西北，万岁爷必定也派了锦衣卫跟随？” 穆昇看着自家闺女的目光，真是满含赞许，满眼都是“我闺女就是这般聪慧无双”，就差被冲闺女竖大拇指了，当下点头道：“葭儿猜的一点儿不错，万岁爷担心我跟廖大人的安危，所以特意派了一队锦衣卫贴身护送呢。” 呵呵，果然如此。 穆葭对万岁爷的这一手很是看不上眼，因为信不过常建成，就想到了她爹，让她爹苦哈哈地跟着常建成不远万里远赴西北，但是呢，他其实也信不过她爹呢，所以呢，这又假模假式地吩咐锦衣卫什么贴身护送，这话说的是好听，其实说白了，还不就是一路盯着常建成跟她爹来着？ 不过也能看出来，万岁爷对锦衣卫多少还是存着三分信任的，想来那周祚大也是有点子本事的，只不过可惜了，如今人是已然不在世了。 若是万岁爷知道了，他最信任的周祚大其实便就是死在了……常建成心腹的手下，而常建成又是他最看不上眼、也是最忌惮的大皇子的心腹的话，那万岁爷会是个什么表情？ 还不止这点呢，被万岁爷派去牵制常建成的穆昇，竟然还是大皇子板上钉钉的岳父泰山…… 嗯，想来万岁爷的表情肯定相当之精彩。 想到这里，穆葭就忍不住有点儿神采飞扬，当下含笑跟穆昇道：“万岁爷既是不放心常大人跟爹爹，非要派着锦衣卫跟着，那爹爹只管领情就是了，反正这一到了西北，天高皇帝远的，那锦衣卫认了新主子也不一定呢。” 穆昇也笑得意味深长：“葭葭所言极是，趋利避害人之常情嘛。” 康如眉看着相视而笑的父女俩，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大小两只狐狸，真不愧是爷俩儿啊，真真是一个德行，不过…… 她还就是喜欢他们这幅德行。 “老爷，还来得及吃口热乎饭吗？”康如眉开口问道，“要不我这就去给你下碗饺子去？” 穆昇想说来不及吃了，但是瞧着康如眉那依依不舍的表情，到底还是点点头道：“如此就辛苦夫人了。” 出门饺子回家的面，康如眉这是舍不得他呢，他如何不明白？他也舍不得的很呢，自此次回京之后，许是重返故土，许是看着康如松终于成家，心里多年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又许是有儿女绕膝，一家子团圆和睦，康如眉可比在蜀地的时候舒心了不少，人也不再惆怅忧郁了，跟穆昇也比从前更加恩爱了，穆昇甚至都有点儿重返年少的悸动跟热血，这正如胶似漆着呢，冷不丁地就要分别，穆昇也是极舍不得的。 “老爷说的哪里的话？长风、葭儿你们陪爹说说话儿啊。”康如眉却是没功夫跟穆昇腻腻歪歪，当下摆摆手，一边吩咐闺女儿子，一边赶紧地就朝厨房走去。 穆昇正恋恋不舍盯着自家夫人的背影、心里正抱怨这俩孩子不长眼也不知道回避来着，结果不长眼的孩子就主动送上来讨骂了。 “爹，我想跟你们一块儿去西北大营！”穆长风这话说的挺突然，不过听着语气看着表情，倒不像是一时冲动，似是这事儿已经想了很久似的。 穆昇登时就是一愣，随即就没好气儿骂道：“跟着去西北？你当是去过家家呢？你这孩子成天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没一点儿正经模样！” 穆长风一下子就挺直了后背：“爹，我是认真的，不是一时冲动，是一早就想着要去军中历练来着，自然西北大营就是首选，就算这一次您不带上我，日后我也一定会去从军的！” 穆昇看着自己儿子不带任何玩笑的脸，心里憋火得厉害，忍不住就想伸手给这犟嘴的孩子一巴掌，但是又想到了之前春闱时候那穆长风闹的那一场，那一次自己便就一时冲动扎扎实实揍了穆长风，虽然气归气，但其实事后想想……还真挺后悔，也很心疼来着。 所以，为了避免自己第二次后悔心疼，穆昇硬生生忍住了没去抽自己的儿子，而是冷着脸道：“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你老实在家待着准备武举，哪儿都别去！再说了，你老子我是去西北是公务在身的，可不是为了去带孩子的！” 还是个这么大的孩子！ 穆长风不服气的道：“我才不要你带，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这一路我肯定都不会打扰到你，更不会被锦衣卫那边发现的，总之，咱爷俩谁都不挨着谁，您老人家就一心一意地去办您的公务就是了，就权当不知道就成了，而且话又说回了，反正就算是参加武举最后还不是为了从军，如今既然有了这机会，倒不如直接就去了西北大营，也省了……” 穆长风想说省了脱裤子放屁，可是毕竟自己幺妹儿还在呢，穆长风这个当哥的也说不出这么糙的话来，再说了，他也并不敢真的惹恼了自己老子，没得气得他老子临出门之前还劈头盖脸给他一顿好打。 看着臭小子竟然还敢跟自己顶嘴，穆老爷顿时觉得又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了，得亏自家娇滴滴的宝贝闺女还在跟前，要不然的话，穆老爷指定要挥动挥动自己的铁拳，看这臭小子还敢不敢继续跟亲爹犟嘴！ 打是不能打的，不过穆老爷少不得又恶狠狠地瞪了儿子几眼，正要在训斥两句，结果就听着宝贝闺女开口了。 “哥，你说的可是真的？”穆葭开口询问，说这话的时候，也是严肃正经的很，没有一丁点儿玩笑的意思，“真的打定主意要去从军的吗？” 穆长风当初一门心思弃文从武，穆葭是家里第一个表示支持的，这跟穆葭对兄长的感情有关，也跟兄长前世的遭遇有关，只要是穆长风想做的，穆葭肯定就会全力支持，弃文从武既然是兄长的志向，那穆葭自然也是二话不说肯定支持的，但是这不代表穆葭就愿意让穆长风从军，而且还是去西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84章 我要去西北 上一世，那是穆长风扬名的地方，同时也视穆长风生命的终点，穆葭因此对西北大营一直感情复杂，这个时候，亲耳听到穆长风竟然想去西北大营，穆葭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反正就有种冥冥之中，自由安排的感觉。 当然了，这辈子跟上辈子肯定不一样，这辈子没了四皇子，穆芙也彻底没有成为威胁的可能，有她在，也有封予山在，穆长风肯定不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只要穆长风愿意，也只要他们着一家人舍得放穆长风高飞并且全力支持的话，穆长风的能力一定能够得到施展，而他也一定会在西北大营、在军中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 穆葭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她却从来没往这个方向去想，她一直控制着，不去想穆长风要离京、要离开他们的这种可能。 弃文从武不是只能去从军，只能奔赴边疆大营，大可以留在京师，可以像表兄敬成栋一样入御林军，或者入巡防营，又或者干脆入兵部，以她兄长的才能，相信不管在哪儿都能风生水起，但是她独独没有想过，穆长风会离京这种可能。 但是事到如今，却又不能不去想了。 穆葭控制着尽量不让自己流露出过分的激动或是干涉，她表情很平和也很真诚，就那么认认真真看着穆长风，一副想就这个问题好好儿跟穆长风探讨的架势，而不是一上来就大加阻拦。 没办法，对于兄长，她天生就带着亏欠和怜惜，这辈子，只要是兄长想做的事，她都不可能真的狠心阻拦，即便她心里有着再多的担心跟不舍。 上辈子，兄长为她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这辈子，她为兄长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只要兄长愿意，只要兄长想要。 穆昇听着闺女这口气，就忍不住直皱眉头，但是本着一颗爱女之心，他到底也没有让穆葭闭嘴，实际上，他也想听听穆长风的心里话，虽然他还是觉得穆长风想法太不靠谱，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他也不可能在这么仓促的情况下，答应带着穆长风一道远赴西北的，但是…… 儿子到底是个啥想法啊？ 若是儿子一门心思认定了日后要入伍从军的话，那他也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啊。 穆长风看了穆昇一眼，瞧着亲爹的脸色还是不好，可到底也没再呵斥自己，一边心里泛酸，还是幺妹儿有面儿啊，幺妹儿这一张嘴，爹就不吭声了，也不吹胡子瞪眼了，一边穆长风赶紧抓住机会，点头不止道：“自是真的，还在蜀地的时候，南疆战役还未结束的时候，我就想着一定要上战场，杀敌报国，要不是当时实在年幼，我指定早就从军了，后来因为南疆战役的结局而灰心丧气，这么多年倒是没再想过要上战场，可是心底却从来没有真的放下过那份热血，如今热血重燃，我实在……不想再忍着了！我就是向往军营！就是想上战场！就是……” “啪！” 穆大公子这一番慷慨陈词话音还未落，坐在一边儿的亲爹可就忍不住了，一巴掌重重拍在了穆大公子的脑袋瓜儿上，一边怒喝道：“你还想干啥？给你个窜天猴你是不是还想上天？成天无所事事、上蹿下跳的只会胡闹！不知天高地厚，还当自己是三岁娃儿呢？！” 穆大公子一脸委屈羞愤，却只能憋着敢怒不敢言，不过那表情那眼神都是明摆着对亲爹的无情的强权镇压极端不满。 穆昇比他还不满呢，接连白了儿子两眼又要数落儿子的时候，却被穆葭给拦着了，穆葭忙不迭道：“爹，您这是在做什么？都道是好男儿志在四方，兄长有杀敌报国之心，这是好事儿啊！” 穆昇才看不上自家臭小子的啥杀敌报国之心，只当他就是一时兴起，而且更叫穆昇担心的还有另外一桩心事，当下也是实在忍不住了，即便闺女还在，他都憋不住了，没好气儿地道：“他有个屁的杀敌报国之心，谁知道他是真的好男儿志在四方，还是一门心思想着跑到西北没了爹娘管着，窝在军营里头撒欢？若是祸害了人家良家少年，你爹我这礼部尚书可是没脸当下去了，咱们穆氏一门更是没得脸面在京师扎根儿了！” 所以说，穆昇的这个担心，说到底还是…… “爹，我真的不是断袖！我对臭男人真的一点儿都不感兴趣！”穆长风简直都要崩溃了，因为过于激动的原因，脸色儿也是红一阵白一阵的，别提多精彩了，穆长风简直就不能理解了，满眼控诉地看着自己的亲爹，“有你这么一直热衷于抹黑、曲解自己儿子的爹吗？我就不明白了！” 穆昇闻言，登时又是一瞪眼，抬手又要去抽儿子的后脑勺，结果却被端着饺子进来的康如眉抓了个正着，忙不迭开口喝道：“你打我儿子一下试试？！” 穆昇看着康如眉凶巴巴地放下饺子，讪讪地收回了手，不过却还是狠狠瞪了穆长风一眼，没再搭理委屈巴巴的儿子，就拿起筷子就开始吃起了饺子。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怎得爷俩还吵起来了？”康如眉坐了下来，蹙眉问起了穆长风。 穆长风心情也不好，撇了撇嘴没吭声，穆葭只好把刚才的事儿大致跟康如眉说了，结果康如眉听了，就忍不住连连白了自家夫君好几眼，没好气儿地道：“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儿子都说好几回了，自己不是好龙阳的，你还非不相信，怎么得？你这是非逼着儿子剑走偏锋不肯罢休？” “我哪儿就是这个意思了？”穆昇简直无语，不过又被自家夫人凶巴巴地瞪了一眼，他嘴里可是还吃着自家夫人刚煮好的饺子呢，都道是吃人嘴软，所以穆大人到底也没底气反驳，一脸讪讪的，“我没那个意思，就是……担心……咳咳……担心而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85章 还是妹夫理解我 康如眉懒得搭理他，又白了他一眼，伸手揉了揉儿子的脸，一副慈母模样，嘘长问短的，穆长风却也没能因此心情舒畅，反倒还是低落的厉害，他也不是觉得被穆昇怀疑自己是个断袖而觉得憋屈，他是被穆昇质疑自己的本事，而觉得泄气。 啥天上一脚地上一脚啊，又啥一时兴起啊，要是他真的有大表兄那样好本事的话，在跟爹爹提出要去从军的话，爹爹肯定不会是这个态度，肯定会仔细掂量自己的提议的，会跟自己分析利弊，说不定还会十分支持自己。 但现在的情况就是，爹爹分明并不认可自己的实力，所以才会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可笑，甚至可能还会觉得自己就是小孩子一时兴起呢。 这样的认知让穆长风觉得十分沮丧，他甚至有点儿怀疑，自己当初毅然决然决定要弃文从武是不是对的，若是当初自己没有这么做的话，而是照常参加科举的话，那指不定现在自己就已经入朝为官了，有功名在身，爹爹即便还拿自己当小孩子看，但是至少也会认可自己的能力，再遇事儿的时候，也会跟自己有商有量的，而不是一张嘴就直接否定自己，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甚至还抽自己巴掌…… 不止于此，穆长风还发现，爹爹在入京之后，对幺妹儿的态度就发生了转变，跟之前在蜀地的时候截然不同，自然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爹爹对幺妹儿都是疼爱有加的，但是很明显，在到达京师之后，爹爹对幺妹儿，除了疼爱，更多了许多信任和尊重，再遇到事儿地时候，爹爹总是喜欢询问幺妹儿的看法和意见，而且大都还会采用。 这其中的缘由，穆长风也明白，幺妹儿一个人在京师穆府的风刀霜剑之中没被打倒，反而坚持了下来，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还能出手料理作恶之人，也为他们穆府长房顺利入京扫清了障碍。 幺妹儿的能力跟手段让他们这些家人刮目相看，更赢得了爹爹的信任和尊重，这是幺妹儿自己凭本事挣来的，哪里像他…… 明明是家中长子，反倒却似是家中最无用的一个。 穆大公子真的好沮丧啊。 康如眉已经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除了不同意自家老爷怀疑儿子是个好龙阳的猜测之外，康如眉心里对于穆长风突如其来就要去西北大营从军这事儿不甚赞同，实在是太突然了，一时间没办法接受，而且她心里也是真的担心穆长风，毕竟这孩子长这么大还没出过远门儿呢，更别说是从军了，只不过瞅着儿子蔫头耷脑小白菜的模样，康如眉到底还是把话给咽下去了，想着暂且不提这一茬，要是穆长风真的一直坚持要从军的话，那怎么也得等到武举之后，没得真如穆昇所言，这孩子就是一时冲动来着。 只不过康如眉不提，穆葭却偏偏没有要将这事儿含糊带过的意思，当下她跟穆昇还有康如眉道：“爹娘，都道是纸上得来终觉浅，兄长如今虽然成日也跟着师父练习拳脚、精研兵法，但毕竟都是纸上谈兵，其实说白了，武举也是一个道理，倒不如放开手脚让兄长去军中历练历练，让兄长扎扎实实体验一下真正的从军、真正的杀敌报国究竟意味着什么，没得让兄长抱憾终身啊。” 瞅着康如眉跟穆昇同时露出的不赞同的表情，穆葭忙不迭又道：“爹爹，旁人不知道，难道您还不知道？西北大营虽然如今被万岁爷视作是洪水猛兽，但是对于咱们、对于兄长来说，却是个再安全不过的所在，兄长此去并不会遭遇危险，倒是能够获得历练机会，也能叫爹娘安心，岂非一举两得？” “这个……”穆昇顿时陷入了踟蹰之中，穆葭说的的确有道理，穆昇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却是真的心疼儿子，如今不过是日日瞧着穆长风终日练习骑射、挥汗如雨，便就有些于心不忍，更别说是让他去危险艰苦的前线了，但是西北大营却跟别的地方不同，辛苦是肯定的，但安全却是完全能够保证，毕竟未来女婿可不敢让大舅子陷入危险境地的…… 所以真的要放手让这臭小子去军中历练历练？ 穆长风眼中的火苗儿又“蹭”的一下燃烧了起来，看着穆葭那叫一个感动非常啊，穆葭冲他挤挤眼，示意一切包在她身上，穆长风忙不迭点点头，生怕被爹娘瞧见了，忙得又停了下来，正襟危坐，眼巴巴地瞅着穆昇，就等着亲爹点头呢。 见爹娘还在犹豫不决，穆葭正要再煽风点火的时候，就听着一阵脚步声传来，然后门外传来岑卓的声音：“主子。” “进来，”穆葭道，看着岑卓进来，穆葭便先将兄长的事儿放在一边，问道，“殿下那边儿怎么说？” 岑卓躬身禀报道：“回大小姐的话，殿下让属下转告大小姐，说是他已经都清楚了，让老爷只管放心西行，让夫人跟大小姐尽管放心，从京师到西北大营沿途，断不会出任何岔子，至于西北大营那边，有常尚书在，一切大可以放心。” 穆葭点点头，正要让岑卓退下，岑卓却瞥了一眼穆长风，又道：“殿下还说了，若是大公子感兴趣的话，也可一道跟随着安郡王府的人前往西北大营，到时候可安排大公子隐姓埋名至大营里头磨砺一二，有这样的经历，对大公子日后自是只有好处地，而且这一来一回的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不会耽误了大公子参加武举的，反而还能多了不少真刀真枪的实践机会，倒是比成日窝在家里来得强。” 穆长风闻言顿时就激动得站了起来，两眼放光，激动得满脸通红：“还是妹夫理解我！殿下真不愧是我亲妹夫！我就知道这天底下，就只有大皇子才配做我妹夫！嘿呀！太好了！” 穆昇、康如眉：“……” 一脸无语的穆葭：“……”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86章 是，谨遵咱家大小姐吩咐 穆昇、康如眉：“……”</p> 一脸无语的穆葭：“……”</p> 当初是谁死活都不赞同封予山做他妹夫的？还老是死乞白赖地插..在她跟封予山中间、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p> 穆葭打量着爹娘还有兄长对比鲜明的表情，默默在心里为她家山子叹息。</p> 行吧，从此以后，亲妹夫是彻底收服了大舅子的心，但只怕岳父岳母那边开始就不太好交代了啊。</p> 穆长风赶紧地又趁热打铁道：“爹，娘，你们看，连妹夫都说出去历练一二大有裨益，在这事儿上头，妹夫可是绝对有发言权的，妹夫想当年可是大夏最负盛名的武将啊！你们俩就答应我吧！求求你们了！”</p> 最后到底，康如眉跟穆昇还是经不起儿子的软磨硬泡，总算是答应了，穆长风赶紧地欢天喜地去收拾行李去了，自然了廖青松也是一定得跟着一道出门的，因为时间着急，甚至都来不及去知会碧乔一声，廖青松正急的团团转呢，好在穆葭善解人意，让他不要着急，自己会亲自跟碧乔说明此事。</p> “如此就有劳大小姐了，”廖青松冲着穆葭深深一揖，一边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递到了穆葭面前，难为七尺汉子面露羞赧，颇为扭捏地跟穆葭道，“一点子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烦请大小姐转交给碧乔。”</p> 穆葭看着那个做工精致的锦盒，瞅着就不像是廖青松说的什么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云云，指不定廖青松为了买这个攒了多久的银子的，知道廖青松不好意思，她也没戳穿，把东西收了，跟廖青松保证道：“你放心，我肯定亲手交到碧乔手里。”</p> “多谢大小姐，属下告辞！”言毕，廖青松就急匆匆追着穆长风去收拾行囊了。</p> 康如眉也简单地给穆昇收拾好了行囊，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一直等在院儿外地锦衣卫便就过来敲门了，穆昇吃下了最后一个饺子，简单地叮嘱了康如眉跟穆葭几句，然后便就带着儿子还有廖青松，匆匆离去了。</p> ……</p> “哎！”</p> 此时此刻，听着母亲叹气，穆葭自是想着要为母亲宽心的，正要劝着母亲不要担心兄长，只是话还没开口，却被康如眉给抢了先。</p> “葭儿，娘昨儿晚上一整夜都没睡着，一开始是不放心你父亲兄长，可是后来脑子里想的却都是你。”康如眉伸手握住了闺女纤细的手，柔声道。</p> “啊？”这话倒是让穆葭一愣，她没怎么听明白，不明就里地问道，“娘，您想我做什么啊？我不是好好儿的人就陪在你身边吗？”</p> 康如眉看着穆葭有些迷糊的脸，心中的内疚就更甚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在闺女脸上看到这样孩子气的表情了，真的是很久了，似乎是从葭儿离开蜀地之后……</p> “娘跟你爹爹之放心不下你兄长，舍不得让他出远门儿，自然是心疼他不愿让他去军营受苦，其实……这还是因为你的缘故，”康如眉又叹了口气儿，把闺女的手握得更紧了，“当初就因为爹娘的一时疏忽，就没想到京师穆府这边地水会这么深这么混，才会将你一个人送到京师，以至于你小小年纪在京师吃了这么多的苦，受了这么多的罪，娘跟爹虽然嘴上没怎么说过，但其实都心疼愧疚得恨不能一头撞死，也都打定了主意，这辈子都要把你跟长风两人护好，不错眼珠地看着你们，不叫你们再受旁人算计欺负了去，所以，娘跟爹压根儿就没想过让长风离开京师……如今看来，爹跟娘倒成了你们人生道路上的绊脚石了。”</p> 康如眉的话，穆葭听明白了，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经历过她在京师被穆府二房迫害之后，康如眉跟穆昇是被彻底给吓坏了，以至于穆长风都二十出头了，而她这个闺女也都快要嫁人了，做爹娘的却是越发将他们看做小孩儿，想着将他们一辈子都护在羽翼之下。</p> 对此，穆葭觉得有些意外，毕竟康如眉跟穆昇都是爽利的性子，在她的印象里，爹娘就压根儿没有如此感伤愁思的时候，当然了，更多的却是感动跟温暖。</p> “娘，不管葭儿跟兄长年纪多大，走到哪里，我们永远都是您跟爹的小孩儿，永远都想着被你们心疼被你们呵护，也永远都盼着能够反过来守护你们，就跟那风筝似的，飞的再高再远，您跟爹只要一拉绳子，咱们还不是乖乖回来？”穆葭将脑袋靠在康如眉的肩膀上，晃着康如眉的手，柔柔地道，“娘，你跟爹就是我跟兄长这辈子最大的后盾跟底气，才不是什么绊脚石，穆夫人，虽然您是我娘，但是葭儿还是要警告你，您以后可不许乱说，葭儿听了会生气的。”</p> 这话何其熨帖？康如眉原本还伤感落寞的一颗心顿时就温暖了起来，她伸手揉了揉闺女的脑袋瓜儿，一边含笑道：“知道了，大小姐如此厉害，做娘的以后可断断不敢乱说话了。”</p> “嘿嘿，也不是不让你说话，就是不许再说这样的丧气话，”穆葭笑道，“更不许有这样的想法。”</p> “是，谨遵咱家大小姐吩咐，”康如眉被她逗得总算展颜欢笑，不过笑着笑着就又开始发愁了，小声凑到穆葭耳边道，“等会子你姑母要是对岑卓责骂甚至是……动手的话，那可如何是好？”</p> 关于此次穆敏为什么特地点名让岑卓跟着一块前来，康如眉跟穆葭心里都有猜测，很显然，康如眉的这个猜测不甚乐观，不过穆葭的猜测嘛……</p> 那可就比她娘的乐观太多了。</p> 至于原因嘛，有两点，其一，天下爷娘疼小儿呗，这话是一点儿都不假的，更何况在敬府可不单单是穆敏跟敬子昂疼敬成梁这个小儿，就连敬成栋这个做大哥的那也是疼得不要不要的，所以就算是认定了敬成梁是个板上钉钉、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咳咳，好龙阳的，那还真的能逼死他？到头来还不是照样得认了？</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87章 浮名而已 其二，不是还有姑父在嘛。</p> 照爹娘的说法就是，姑父敬子昂在这事儿上的看法还意外的挺开明，看来是已经接受了，这也就意味着，姑母穆敏虽然一上来是断断接受不了，但是天长日久地定然会受到姑父的影响，迟早也会慢慢妥协的嘛，毕竟夫妇一体嘛。</p> 而就穆葭的观察来看，穆敏如今的态度就明显有妥协的迹象，真的要是察觉到了岑卓跟敬成梁之间的那层关系的话，真的恨得牙根儿痒痒的话，穆敏那大可以直接把岑卓叫回来，关上门来想怎么责罚怎么责罚就是了，而不可能当着她跟康如眉的面儿啊，要知道，岑卓如今可是穆府的人，穆敏当着康如眉跟穆葭的面儿责罚岑卓的话，那岂不是在打她们穆府的脸？</p> 退一万步说，就算穆府跟敬府的关系剑拔弩张，以穆敏的教养也断断做不出这样的事儿来，更何况，他们两家还好的跟一家人似的，那就更加没有这种可能了。</p> 至于穆敏为什么点名让岑卓跟着一道过来，穆葭琢磨着八成是她的小表弟一个没忍住，在爹娘面前露了馅儿？而穆敏自是不可能当着她们的面责罚岑卓的，那她……要对岑卓怎样？</p> 难不成竟是要……相看女婿不成？</p> 咳咳，不可能吧。</p> 穆葭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呢，就算姑母已经开始妥协，但是却也不可能一下子妥协到这个地步吧？未免过于恐怖。</p> 穆葭赶紧摇了摇头，把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给赶走，一边跟康如眉道：“娘，您就别操心了，难道姑母看上去像是个动辄打骂的母大虫？”</p> 康如眉嘴角一阵抽搐：“……”</p> 她有点儿心情复杂，不知道要不要告诉自家闺女，穆敏这个做姑母的，因为性情霸道悍妒的缘故，在京师素来“母夜叉”的名号，而她这个做娘的，早年才是赫赫有名的……</p> 咳咳。母大虫。</p> 算了，不过都是浮名而已。</p> “咳咳，”康如眉轻咳两声，云淡风轻地教训闺女，“哪儿学来的这起子糙话？真是不像话，以后再不许说了。”</p> 穆葭冲康如眉吐了吐舌头，乖巧点头：“是，葭儿再不敢了。”</p> “夫人、大小姐，敬府到了，”马车停下，岑卓跳下马车，伸手打开了马车门，“夫人、大小姐请。”</p> 当下，岑卓扶着两人先后下了马车，早就等在门前的穆敏这时候忙不迭地迎了上来。</p> “弟妹、葭儿，你们来了，快里面请。”</p> “有劳长姐，为了迎我们娘儿俩特地在门前吹冷风。”</p> 穆敏三人在门前寒暄着，说说笑笑就朝院儿中走去，穆敏这态度让康如眉放心不少，怎么瞧着都不似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就是……</p> 似乎长姐时不时地就有些走神，目光总是忍不住朝岑卓身上瞄一瞄，不过那眼神却也没有带着恶意，反倒还有些不知如何开口的踟蹰。</p> 康如眉这就有些看不懂了，穆敏要是对岑卓打骂的话，她虽然会吃惊，但是却也能够理解的，但是穆敏这一副……欲说还休的架势，到底是几个意思啊？</p> 康如眉满心疑虑，倒是不好问出口，当下便就被穆敏引着进了院儿中，穆葭跟在后面，随口问道：“姑母，怎么不见二郎？他今儿不在府上吗？”</p> “在呢，就是昨儿夜间偶感风寒，我怕他过了病气给你们娘儿俩，又担心他出门吹冷风，所以便就没让他出门来，”穆敏解释道，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又若有似无地看了一眼跟在穆葭身后的岑卓，一边又道，“就因为这个，二郎还跟我生了气呢，认定是我这个做娘的太霸道，拦着不让他出来跟你们见面呢。”</p> “表弟素来是个心地干净的，不是会藏着掖着的，如今因这点子事儿埋怨姑母，焉知懂事儿了之后不能理解姑母慈母之心？姑母快别跟他计较，”穆葭忙得含笑去哄着穆敏，一边又道，“不若葭儿过去瞧瞧表弟吧，没得他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头闷坏了。”</p> 穆敏却拦着不让去，非说敬成梁会过了病气给穆葭，穆葭也只得作罢，悄默默地打量着穆敏的神色，穆葭心里有了个不可思议地猜测，为了证实这个猜测，穆葭装似随意道：“姑母非拦着不让葭儿去，那葭儿也只能听姑母的了，不过葭儿特地给表弟带来的珍馐阁的糕点，却不好给放凉了，岑卓，你给二公子把糕点送过去吧。”</p> 穆葭这话一出，康如眉心头就是一跳，她尽量不让自己流露出不自然的神色，但是却还是忍不住去打量穆敏的表情，却见穆敏脸上也没有任何愤怒或者不赞同的神色扶，反倒又上下打量了岑卓一番，却始终一言不发，康如眉越发觉得穆敏有些不对劲儿，这对待岑卓的态度，着实让康如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反正怎么看穆敏都不像是对岑卓厌恶敌对的，反倒目光里头明显显的带着审视……</p> 难不成还真是在相看女婿……哦，不不不，是儿婿？</p> 康如眉被自己这异想天开的想法给下了一跳，忙不迭端起茶杯，喝了几口压压惊。</p> “是，属下遵命。”岑卓当下躬身领命，匆匆就拎着食盒退出了正殿，急忙忙朝敬成梁的小院儿赶去了。</p> 穆敏一直盯着岑卓的背影看，直到岑卓的背影消失在了影壁墙之后，她才收回了目光，在喝了半杯茶之后，穆敏再开口的时候，当场就让康如眉跟穆葭齐刷刷的石化了。</p> “弟妹，葭儿，你们觉得岑卓这人如何？”穆敏忽然开口询问，口气还异常的严肃。</p> 康如眉的心蓦地就提到了嗓子眼儿，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有点儿发颤了：“怎……怎么个如何法儿啊？”</p> 是啊，穆敏这话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啊？</p> 是问岑卓这个侍卫为人如何，还是问……岑卓这个儿婿如何啊？话都没说清楚，这叫她怎么回答啊？</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88章 简直太好了 到这个时候，康如眉其实心里都已经有数了，不过还是在做垂死挣扎罢了，不过穆葭就完全不会自欺欺人了，在一开始的惊诧过后，穆葭很快就镇静了下来，她默默地喝了口茶，心中暗道一声果然，然后就开始默默为岑卓鼓掌助威了。</p> 岑少侠，好样的！</p> 请一定在你未来的岳母大人面前，展示你的风采！</p> 穆敏放下手中的茶杯，对着康如眉摇头叹息道：“我如今也算是看透了，二郎若真是个好龙阳的，那也没什么，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与其让他憋屈度日，倒还不如遂了他的心意，让他活的舒舒坦坦的，我是琢磨着，在这事儿上，也就不用讲究什么门当户对了，二郎那性子，还是得找一个知根知底的，论起跟二郎的情分还有相处，我思来想去，就觉得岑卓人还不错，所以，今儿特地让弟妹把人给带来了。”</p> 穆敏三言两语把事情始末给都给说了清楚，康如眉也彻底放弃挣扎了，虽然还是觉得这事儿未免过于……玄幻，但是还真的就这么玄幻地变成了现实，而且最要命的是，康如眉还从穆敏的字里行间里头咂摸出了别的意味儿来——</p> 穆敏如今还不确定岑卓是不是个剑走偏锋的，更加不确定人家到底肯不肯跟二郎有深一步的发展，所以穆敏只怕还存着让康如眉跟穆葭帮她做说客的心思呢。</p> 想明白了这一茬，康如眉就忍不住眼皮一阵抽搐：“……”</p> 没来的时候，还担心穆敏要收拾人家岑卓呢，都想好了到时候要怎么拦着，怎么给岑卓求情呢，可是结果呢，穆敏竟然不但迈过了心里的那个坎儿，甚至还主动地帮着自己儿子寻找幸福了，还不惜拉下她这个弟妹还有穆葭这个侄女做说客，瞧这架势，是摆明了就算岑卓人家不是个好龙阳的，也非要摁着人家脑袋、逼着人家跟自家儿子一道剑走偏锋来着。</p> 这……这跟她之前想的不大一样啊，非但不一样，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啊！</p> 康如眉一时间都不知该说点儿什么好，默默地看向了坐在自己身边的闺女，目光带着点儿求助，却不想，穆葭脸上倒是没有一点儿为难之色，反倒似乎还隐隐透着喜色。</p> 这……这孩子在乐啥呢？没得是被刺激糊涂了吧？</p> 康如眉哪里搞得清楚穆大小姐此时心中的狂喜啊，若不是姑母跟娘亲都在场，她肯定会忍不住大笑三声。</p> 简直太好了好不好？！</p> 而且还大大超出了她跟她家山子的原本设想好不好？！</p> 穆葭当下忙不迭地放下了茶杯，双目烁烁的看着穆敏，道：“姑母，您能如此开明大度，简直是世间头一份儿的，表弟能生做您的孩子，那真真是三世……不不不，是十世修来的福分！”</p> “你这丫头，就会打趣长辈！”穆敏笑着白了穆葭一眼，一边又发愁道，“我这其实也是没有办法，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还能真的下狠手逼死他吗？所以说什么开明大度，都是我这个做娘的反过来被他逼的，可这也没办法，做父母的哪里就能拧得过孩子了？只能由着他去呗，只是如今我也发愁得很，要是人家岑卓真的没有这种意思的话，难不成还真的要强逼人家吗？”</p> 康如眉总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了，她抿了抿唇，默默地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长姐，你这是已经确认……二郎对岑卓有意？”</p> 要不然怎么就一门心思地撮合岑卓跟敬成梁呢？</p> 其实康如眉还想问，是真的已经确认了敬成梁是个货真价实好龙阳的吗？</p> 之前不管是敬成梁是否好龙阳，又或者是敬成梁对岑卓是否有意，可是一点儿风声都没露的，怎么那一趟进庙烧香之后，就接二连三传出如此令人瞠目的消息？</p> 穆葭闻言，也立马竖起了耳朵，她也想知道姑母是怎么知道二郎对岑卓有意的，瞧着架势，穆敏他们肯定是知道敬成梁对岑卓有意了，而且还是单方面有意，这是敬成梁主动透露的吗？</p>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她这小表弟还真算得上是个小机灵鬼儿了，要是敬成梁一上来就承认自己跟岑卓早就已经这啥那啥了，那如今穆敏对岑卓的态度肯定不是这样啊，指不定得追着岑卓满院子打呢，说不定还会认定是岑卓带坏了敬成梁呢，要是穆敏再狠点儿心的话，只怕都要把岑卓给送官呢。</p> 听了康如眉这么一问，穆敏又是一声长叹：“哎！说起来这事儿还怪我们做爹娘的，当初就不该派岑卓跟着二郎。”</p> 当下，穆敏又将敬成梁对岑卓早已情根深种这事儿跟康如眉还有穆葭说了，当然了，这是在敬成栋的理解之下，认定的事实，其实敬成栋当初也就猜中了一半的事实，所以这才将郎有情郎有意给误以为是单相思了，在敬成栋的误导下，敬子昂穆敏夫妇自然而然地也认定了敬成梁单方面中意人家岑卓，而人家岑卓对敬成梁似乎相当敬而远之了呗。</p> 说到后来，穆敏又忍不住开始发愁：“我其实也知道这样肯定过于为难人家岑卓，毕竟人家都主动远离二郎了，可见是存着避嫌之心的，咱们也就不该再强人所难来着，可是……我又见不得二郎难过，总想着是不是能再试一次，说不定岑卓想法就会有改动呢？”</p> 不勉强！更不存在强人所难！岑卓那小子要是知道了，就算是再冷酷寡淡的岑少侠，那也得美的冒鼻涕泡！</p> 穆葭在心里咆哮着，那叫一个激动啊，当下就忙不迭点头表示了对姑母的支持：“姑母，您这样想就对了，肯定得以表弟为重啊，再说了，就咱表弟那样的相貌人品，看中了岑卓，那可是岑卓天大的福分，他有什么好为难的？好委屈的？这样的美事儿落在他身上，他还不得感恩戴德？不得对咱表弟千依百顺？”</p>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89章 可怜的岑卓 穆葭这话，都把康如眉给惊着了，她都掩饰不住自己眼中的惊诧跟震惊了，她家闺女啥时候变得这般霸道不讲理啊？固然敬成梁是她血脉相连的表弟，但是人家岑卓那孩子好歹也跟她时间不短了，对她更是尽心尽力、忠心耿耿，这丫头怎么能够说出这样霸道又不近人情的话来？全然不顾人家岑卓的感受？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这可是人家岑卓的终身大事啊！这丫头到底明不明白事儿啊？！ 但是当着穆敏的面儿，康如眉这个当娘的到底又不好说什么，尤其是穆敏此时面露喜色，喜上眉梢地跟穆葭道：“葭儿，你真的也这样想？” 穆敏的这一个“也”字，是彻底地堵住了康如眉的嘴，她张了张嘴，到底还是啥都没说，默默地低头喝茶。 “当然了，葭儿可是一心向着表弟的，”穆葭闻言忙不迭地点头，一脸的迫不及待，“姑母，您是不是打算等会子就跟岑卓把这事儿给挑明来着？” 穆敏有些迟疑，问道：“会不会太仓促了些？会不会吓到岑卓了？” “我觉得没问题，岑卓又不是不经事儿的小孩子了，眼瞅着都要二十了，什么风浪没见识过？”穆葭随即摆摆手道，一边又狡黠一笑，“而且就咱表弟的各方面条件，保不齐心里有意的就不止表弟一个人儿呢，谁知道岑卓那个闷葫芦是不是一直憋在心里不说呢？” 被穆葭这么一说，穆敏越想越是道理，当下点头道：“你大表哥说岑卓当初是察觉了二郎的情意，出于避嫌还有抵触，这才主动提出外放出去的，但是我却一直觉得未必，就像你说的，难道就不兴他同样爱慕二郎、却自认配不上二郎又怕带坏了二郎，这才选择忍痛主动离开的？” 穆葭闻言那叫一个点头如捣蒜：“姑母真是慧眼如炬，事情肯定就是这样！反正是肯定不存在岑卓看不上二郎的情况！” 穆敏顿时就把后背给挺直了：“葭儿说得对，肯定就是这样，我们家二郎那般出挑，不挑剔他已然是格外开恩了，哪里有他看不上的道理？” “对对对，姑母说的一点儿都没错，要岑卓真是个不识时务又或者是个眼光不够的，那到时候葭儿就帮着姑母直接把他给收拾老实了！非把他的眼神给治好不可！” 康如眉：“……” 行，你们姑侄俩要是觉得这样想会比较开心的话，那……那她就继续喝茶好了。 哎！人生苦短，何必执着于拆穿人家呢？ 康如眉默默在心里感慨，一边继续慢条斯理喝着茶，一边继续听着这姑侄俩你一言我一语激情慷慨的发言，一边还默默为岑卓发愁来着。 可怜的岑卓，眼看着就要被前任主子给现任主子给联手收拾、非逼着乖乖做敬府的上门儿婿来着，那可怜的孩子还不知道呢！ 哎！实在可怜啊！ …… 穆夫人在一遍一遍地感慨着岑卓的可怜，可是岑卓才不觉得自己可怜，非但不可怜，还幸福满足得想冒鼻涕泡好不好？ 听说敬成梁着了风寒，岑卓自然是担心坏了，得了穆葭的吩咐之后，便就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敬成梁的小院儿，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寝房，果然瞧见床上的棉被鼓得高高的，他的小二郎还没起呢！ “二郎，二郎，你怎么样了？”岑卓把食盒给放在桌上，忙不迭地就来到了床前坐下，伸手稍稍拉开了被子，正要查看敬成梁的病情呢，结果眼前就是一花，然后他就被从被窝里头窜出来的敬成梁一把给抱住了。 “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你半天了，”敬成梁环着岑卓的脖子，小脑袋紧贴着岑卓的，一下下轻轻地蹭着撒娇，“你再不来，人家都忍不住要跑到前院儿去找你了呢！” 鼻腔里头都是小二郎的味道，耳畔萦绕着少年郎变声期特有的沙哑，岑卓顿时浑身都酥了，该激动的不该激动的地方都不受控制地激动了起来，不过岑卓向来不是个不管不顾由着性子来的，这时间场合也不是能胡来的，最重要的是，小二郎还生着病呢。 “赶快躺回去，别再着凉了，”岑卓强忍着上头的热血，硬着心肠掰着敬成梁的手，把人又摁着回了床上，瞧着敬成梁又不安分地又要往他身上粘，岑卓只得唬住了脸，道，“不是一向最怕喝药的吗？怎么了？这一次是打定主意要多喝几副药？瞧你这一副不想好起来的架势。” 敬成梁一点儿都不受影响，继续手脚并用地往岑卓身上爬，一边狡黠地冲岑卓挤挤眼，道：“人家才没病，是故意装病来着，真的，不骗你，我早上还足足吃了一大碗三鲜面呢！” 岑卓一愣：“装病？你好端端地装哪门子的病？” 敬成梁可不是个喜欢撒谎的，而且又是最怕喝药的了，所以即便是有病也都要硬撑着不看郎中的，岑卓还是头一次听说，敬成梁竟然会主动装病来着，他都觉得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了。 “是啊，就是故意装病的，人家害羞嘛，”敬成梁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嘟了嘟嘴巴，瞧着岑卓还是一副懵然不懂的模样，敬成梁嘴撅得更厉害，非常不满，也更加羞涩了，蓦地他一脑袋扎进了岑卓的怀里，哼哼唧唧着解释道，“那什么……舅母还有表姐不是过来了吗？这一次咱们的事儿……指定是瞒不住她们了，我就……就不大想出去见她们，所以，才故意装病来着，因此方才还喝了一碗药汤呢。你都不知道有多苦，人家舌头到现在都还麻麻的……” 少年郎羞答答的模样还有带着弯儿的撒娇，别提多诱人了，不过岑卓到底还是忍住了，没让自己昏头光天化日地在敬府里头做出啥惊世骇俗之举来，饶是如此，可他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就带着点儿沙哑了：“为什么你说咱们俩的事儿瞒不住了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90章 这不是梦 “就是瞒不住了啊，娘这一次叫舅母还有表姐过来，可不就是商量咱们俩的事儿来的吗？”敬成梁笃定地道，看着岑卓的眼神里头都闪着精光，一副雀跃模样，实际上，他也是真的激动得要命，当下激动得跟岑卓比手画脚道，“上次你偷偷遛进来见我，让我老老实实待着，一定不要惹怒了爹娘，就算爹娘要责罚我，我也得忍着，你还说只要我老老实实的，爹娘一定就会心软，我也觉得你说得对，爹娘也就是看上去厉害，实则心软着呢，但是后来我觉得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没得爹娘瞅见我成日老老实实，还以为我总算是悬崖勒马来着呢，所以啊，我就……来了一招以毒攻毒！” 岑卓都给听愣了：“怎么个以毒攻毒法儿？” 说到这个，敬成梁一派洋洋得意，摇头晃脑着道：“你让我老老实实安安生生，天长日久地磨地爹娘心软，可我就反着来，娘跟我生气责罚我，我就跟她又哭又闹，她气得厉害，让我在房中反思不许出门，我就不出门，还给自己加码，连饭都给省了，结果你猜怎么着？这一招可比你那水滴石穿的招儿有用处多了，没过两天，爹娘态度明显就变了，没再因为啥进庙烧香的事儿刁难我，反倒还开始旁敲侧击地打听起你的事儿来，还问我知不知道当初你为什么要主动离开敬府。” 岑卓：“那你是怎么说的？” 敬成梁更得意了，眯着眼儿冲岑卓笑，活像只狡猾的小狐狸：“你猜！” 岑卓没忍住凑过去在小狐狸红嘟嘟的嘴巴上亲了一口，含笑道：“猜不出二公子的妙计，还请二公子赐教。” 敬成梁“嘿嘿”笑了笑，得意地道：“我就啥都没说，就跟我娘一个劲儿哭来着，还哭得特别可怜，然后我娘的眼圈都跟着红了，结果第二天，娘就派人去穆府请舅母跟表姐过来，我还打听到了，娘特意点名让你也跟着来，你说为的是什么？嘿嘿！” 岑卓看着怀里少年脸上明亮得逞的笑，心情很是复杂，这怕是二郎有生以来头一次算计人，算计的却还是自己的至亲，算计着他们一定会心疼心软不得不任命，别看他现在笑得这般灿烂，只怕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呢。 而这一切却都是为了他。 岑卓心疼又愧疚得要命，若是没有他，二郎应该不会走上这条道儿，他会正常地长大，正堂地娶妻生子，也不会连自己的爹娘都要算计，但是…… 岑卓却并不后悔，在拉起二郎的手，决定跟二郎走下去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不许自己后悔，而他也坚信，自己也能做到让二郎不后悔。 “二郎，”岑卓伸手环住了还笑得没心没肺的少年郎，紧紧环着，轻轻亲吻他的额头，一边柔声道，“二郎，接下来都交给我，好吗？” 笑声停下了，怀里的少年轻轻地点着头，安静温顺得让人心疼。 “岑卓，我觉得现在的日子真的太好了，好的都跟做梦似的，”少年郎喃喃地道，“我有时候都怕真的是做梦，一觉醒来，结果却回到了你离开敬府的那天，而后来的一切都只存在于梦中，从来都没有你的亲吻、你的爱怜、你送的小印，有的只是你冷冰冰的面孔，一去不回的背影。” 岑卓听得心都要碎了，把怀中地少年郎搂得更紧了，柔声道：“二郎，这不是梦，你要是不信的话……大可以咬我一口试试。” 敬成梁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先前的惆怅一扫而空，又笑眼弯弯了起来，挤眉弄眼地看着岑卓：“真让我咬？” 岑卓点点头，表情异常真诚：“咬哪儿都成。” “你确定？”敬成梁歪着脑袋，不安好心地在岑卓脸上点了点，道，“我要是咬你脸上了，还留下了满脸的牙印子，你打算一会儿怎么跟我娘解释？是说你这一会子功夫就在敬府里头被劫色了？还是你这个不安好心的侍卫用色..相勾搭了府上的二公子？” 岑卓：“……” …… 穆敏康如眉她们正在正堂说着话儿呢，就听着侍婢进来禀报，说是老爷回来了，穆敏有些吃惊，一般敬子昂下朝之后会直接去大理寺的，她也会日日派人给敬子昂送去吃食，今儿也是一样，只是没成想，敬子昂竟然破天荒地回来了。 当下穆敏赶紧吩咐下去让厨房那边重新准备早膳，敬子昂一到早上天不亮地就去上早朝，当时就只吃了一块马蹄糕，想来这时候肯定是早饿了的。 远远地瞧见敬子昂朝这边匆匆走来，康如眉跟穆葭也跟着起身相迎。 穆敏忙不迭上前接过了敬子昂的官帽，一边道：“老爷，你回来了，早膳已经……” 敬子昂这个二十四孝好夫君头一次对爱妻的问候视若无睹，不待穆敏把话儿说完，他就急忙忙走到康如眉跟穆葭面前，问道：“弟妹，葭儿，昨儿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怎得今儿早朝不见大人？万岁爷在早朝上只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说是让大人跟常尚书一道前往西北巡视去了，可我却觉得并非这般简单，你们可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吗？” 每年万岁爷都会派重臣代天子巡视，西北、南疆这样的要紧地方，自然都不会少的，但是这一下子派了朝中两位尚书大人前往，这就不能不让人多想了，敬子昂就一直在琢磨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儿，想着正好今儿康如眉还有穆葭要来家里，所以这一下朝便就马不停蹄赶了回来。 穆葭当下便就跟敬子昂将昨儿晚上的事儿大致给说了一遍，末了，穆葭道：“其实就是万岁爷察觉到了周祚大的异常了，所以对西北大营才起了疑心，便就想着让常大人亲自去这一趟镇镇场子，可是万岁爷对常大人又不能完全放心，这不，便就想到了爹爹来着，有爹爹一路盯着，也免得常大人做出什么糊涂事儿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91章 真是狡猾得厉害啊 敬子昂听了穆葭这么一通解释，悬着的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一边又忍不住讥诮道：“让这一文一武两位一品大员撂下朝中的大事儿这么相互牵制着，呵呵，还真是万岁爷一贯的手笔，要不是还担心朝中的政务，只怕万岁爷能让六部的重臣都一道前往，相互监视才更能叫他放心呢！” 穆葭闻言忍不住牵了牵唇笑了：“还是姑父了解万岁爷。” 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敬子昂也不再担心了，侍婢将早膳给端了进来，敬子昂也没要去膳房，就坐在一边吃着早膳，一边继续跟穆葭说话儿。 “王爷那边也已经知道这事儿了？”敬子昂问。 穆葭点点头：“周祚大出事儿之后，殿下原本也没打算遮着掩着，当然了也不会主动叫万岁爷知晓，由着万岁爷自己慢慢察觉，到了这个时候，万岁爷起了疑心了，着急上火是必然的，想着让常大人亲自去一趟西北大营，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吗？” 敬子昂闻言，忍不住笑着摇摇头：“殿下这心思真是……” 真是什么？ 真是狡猾得厉害啊！ 闷声不响地就斩断了万岁爷的头号心腹周祚大，这还不算完，又利用万岁爷的心思，顺理成章地将常建成派去了西北大营，说是去调查周祚大情况，其实还不就是顺手接管了西北大营？这个还不算，还利用万岁爷的多疑，将锦衣卫的大半人马也都给引出了京师，这样一来，万岁爷手底下能使唤的人可就不多了。 什么？还有锦衣卫？ 呵呵，不存在的，锦衣卫的正副两位统领可不都归在了大皇子的麾下？如今锦衣卫可是大皇子的囊中之物呢，不算计着万岁爷就算好事儿了，怎么可能继续一门心思效忠万岁爷？ “姑父这下可算能放心了？”穆葭含笑道，一边又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儿，笑得更开心了，“算这时间，表兄跟杨大人也要入京了呢，这一次表兄去了这么久，想来姑父跟姑母必然十分惦念。” 敬子昂倒是没说什么，不过穆敏倒是红了眼眶，唏嘘着道：“从前成栋也没少外出公干，更有离京一走就是大半年的，不过我却是从来没有像这回这么揪心的，不过总算是要回来了，我这颗心也终于能放回肚子里去了。” 这一次的情况跟从前都不一样，江淮可不是什么净土，到了太子那起子人的地盘，又要偷摸做着那般危险要命的事儿，穆敏自然少不得日日悬着心。 敬子昂也为儿子担心，不过却不会像穆敏这般表现出来，默不作声地吃完了早膳，敬子昂也没在家里多待，赶着就去大理寺了。 敬子昂人走了，穆敏也闲不下来，瞅着岑卓从敬成梁那边儿返了回来，穆敏心里稍稍迟疑了那么一下，到底还是开口唤道：“岑卓，你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岑卓面不改色，冲穆敏点头道：“是，属下遵命。” 康如眉跟穆葭很有眼色地没有继续在屋里待着，说是要去花园里头赏花儿，然后母女两人便就一前一后出了房门，留下穆敏跟岑卓两人单独说话。 …… “你说你姑母跟岑卓都说了什么？难不成还真的直接问人家愿不愿意跟……二郎一道过日子？” 这话真能说得出口？ 回来之后，康如眉把闺女拉到房中，总算是问出了憋了大半天的问题，方才回来路上她就想问来着，但是岑卓又在，她却是问不出口了，不过瞧着岑卓的表情…… 跟去的时候貌似一个样儿啊，压根儿都瞧不出情绪有什么起伏，康如眉也猜不透岑卓的想法，只能逮着闺女问了。 穆葭倒是没有一点儿困扰，跟康如眉点点头道：“姑母一向就不是个扭扭捏捏的性子，她既是喊了岑卓去了，那便就一早想好了要跟岑卓说什么的，该说的该问的，姑母肯定一个都没落下。” 康如眉这下子就觉得脑袋更大了：“那岑卓会是个什么想法啊？他那个表情，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我怎么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啊？葭儿，要不你等会子回去了，私底下问问他的想法？” 要是岑卓同意的话，那自然就皆大欢喜了，康如眉自然也是盼着敬成梁这个小外甥好的嘛，但若是岑卓人家不同意的话，康如眉寻思着也不能太为难人家孩子了，到时候她还得亲自去跟穆敏说明这事儿。 穆葭特别想跟自己的娘亲说，您就用不着操心了，别看岑卓那小子还是万年不变的冰块儿脸，可他心里只怕早就乐开花儿了呢！ 她现在一点儿都不担心岑卓可能会不情不愿，她现在担心的是，岑卓跟敬成梁的事儿一旦定下来之后，自然是要回到敬府那边去的，那她身边可不就缺人了吗？就算岑卓还愿意跟在她身边，可是哪有儿使唤表弟媳……不不不，是表弟夫的道理啊？ 要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岑卓啊！她最放心最信任的岑卓啊！ 一想到这个，穆葭就不免有点儿低落，勉强自我安慰，走了岑卓不是还有赵一钱二嘛，人家身手也算是一流了，再不行，还能找封予山帮忙。封予山手底下的能人不少，更有不少是沙场上摸爬滚打过的，不管是身手还是能力自然都不在话下。 说到能人，她就又想起来尹若兰了，最近也没听说尹若兰又有什么动静，尹府那边更是安静得很，一派风平浪静，就跟怀仁堂的大火压根儿不管她事儿似的，这尹若兰到底是真的决定就此收手，还是在等待时机？ 穆葭倒是有些看不透了，其实对于尹若兰这人，她从来就没有看透过，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正是因为看不透，所以穆葭对她比旁人更是多了一份警惕跟防备。 总之，不管尹若兰是怎么想的，她是不可能让尹若兰全身而退的。 惹出这么大祸事，搭进去这么多条人命，还惦记她家山子？ 呵呵，走着瞧。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92章 你们应得的 一时间，穆葭就想的有点儿远了，脸上的表情也是越来越凝重，只把一边儿的康如眉看的心惊肉跳的，康如眉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伸手在穆葭手背上拍了拍，一边担心地问道：“葭儿，你在想什么呢？怎么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是想到什么为难的事儿了？” “还真有件为难的事儿，”穆葭回过神来，冲康如眉笑了笑，“娘亲，若是二郎跟岑卓的事儿定了下来，那咱们送他们点儿什么好？” 康如眉闻言，顿时就目瞪口呆了：“你怎得如此确定？岑卓……看上去不像啊。” 在康如眉看来，这样的事儿简直就是头破天惊，她怎么看怎么觉得成不了，但是听着穆葭这话，倒是十分看好？ 康如眉不能理解女儿的笃定来自于什么地方。 “你不会真的要逼着人家岑卓……”康如眉都有点儿说不下去了，表情那叫一个僵硬，“葭儿，你可不能这般欺负人家岑卓，虽然人家只是个侍卫，但这种事儿怎么也得看人家自己的意思，何况还是跟……个男子，这种事儿上，哪儿有牛不喝水强摁头的道理？没得毁了人家小伙子一辈子！” “娘！看您说的，你闺女是那样的人吗？”穆葭哭笑不得，“您放心，这事儿我自然慎重着，等到问过了岑卓的意思再说，嗯……您要是不放心的话，要不您这就再回一趟敬府，当面问一问姑母，问她跟岑卓都谈了些什么？谈得如何？” 康如眉闻言直摆手：“算了！算了！我可不去，没得又被你姑母求着一道强迫人家岑卓！” 康如眉今儿是被穆敏的态度给吓着了，认定穆敏要软硬兼施强迫人家岑卓就范，她虽然不大好意思去谴责穆敏，毕竟穆敏是长姐嘛，还是个如母一般的长姐，康如眉也开不了这个口，不过她已经打定主意，最近一程子都不见穆敏，虽然不能劝着穆敏别太执着，她也绝对不会助纣为虐啊！ 穆葭看明白了康如眉的想法，有些哭笑不得：“娘，您把姑母也想的太霸道了，姑母虽然看上去……咳咳，的确是霸道了一些，不过却也是讲道理的，您放心，要是岑卓真没有那心思的话，姑母也肯定不会为难他的。” “这样就最好了。”康如眉松了口气儿，又跟穆葭商量佟挽秋回门的事儿，按说成亲三日就要回门来着，但是这程子，京师就没有消停过，穆府这边也是大事儿小事儿不断，所以回门这事儿也就给往后推了，倒是现在，穆昇爷俩儿都离京了，家里只剩下她们娘俩儿了，康如眉就想着索性把佟挽秋给接过来小住一阵子。 穆葭闻言，顿时就点头如捣蒜：“这样就再好不过了，我都好些日子没见到小舅母了。”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康如眉吩咐管家去张罗准备，穆葭也回了自己的小院儿，不出意外，果然就瞧见了一直等候在此的岑卓。 穆葭眼力一向不错，一瞥之下，便就看出来岑卓此时表情比起平时多了一二分的飞扬，这对于常年面无表情的岑卓来说，简直就是奇迹，也足以见得，此刻岑卓的心情有多好。 至于岑卓为什么心情会格外好？ 穆葭自然心中有数，当下把人带进了房中，还未开口，自己便也忍不住笑眼微微了起了：“如何？这一趟敬府不算白去？” 岑卓近乎病态的苍白的脸颊，微微泛起两抹红云来，穆葭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岑卓竟然还是个会害羞的。 岑卓点点头，冲穆葭深深一揖，道：“还得多谢大小姐跟王爷的一臂之力，若是没有大小姐跟王爷相助，属下哪里能等到这一天？” 别说是等到这一天了，那真是连做梦都不敢想的。 岑卓是真的特别感激穆葭，自从穆葭察觉、知道了他跟敬成梁之间的关系，穆葭非但没有阻拦，更没有唾弃，始终都保持着对他们的祝福跟支持的态度，后来更是身体力行地帮助他跟敬成梁解决问题，从置办产业，到后来使出的这一招围魏救赵，可以说，没有穆葭的鼎力相助，岑卓跟敬成梁是不可能有今天的，就算他们两人咬着牙坚持下去，这一天也不会这么快到来。 穆葭摆摆手，让岑卓起身，一边道：“就算没有我跟王爷，你们也一定会等到这一天的，不管是祝福还是支持，这些都是你们应得的。” 岑卓其实挺好奇，穆葭对他跟敬成梁为什么如此大力支持，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疑心过自己这个做侍卫的是否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还有这别的心思，他早就好奇了，因为打一开始，他到穆葭身边做事儿那天起，穆葭对他就真的特别照顾，也特别信任，甚至他们这对主仆之间，都没有从生疏观察到可以信任的过渡期，因为穆葭一上来就对他毫无戒备疑心。 但穆葭却并不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子，岑卓还清楚地记得，当初在赵一钱二刚过来的时候，穆葭对他们并不十分信任，甚至还敲打过他们，但是对他却完全不是这样…… 似乎穆葭对他有着天然的信任。 他张了张嘴，想当面询问穆葭这个一直压在心底的疑问，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不管大小姐因为什么对他如此信任，终归大小姐信任他，他就忠心事主就是了，他会踏踏实实、认认真真办好大小姐交代的每一件事儿，一定不会辜负了大小姐的信任就是了。 此时此刻，话到嘴边的，还有穆葭，穆葭手指在腰间的香包上摩挲着，打量着岑卓平静、却似乎有些踟蹰的脸，顿了顿，到底还是问出了口：“岑卓，姑母那边是什么想法？可有叫你回敬府的打算？” 穆葭以为岑卓这是不好意思开口，所以她便就主动开了这个口，虽然她心里是一千一万个舍不得岑卓，但是却也不会拦着岑卓，非逼着岑卓跟敬成梁做牛郎织女啊，她又不是狠心的王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93章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岑卓一顿，随即就明白过来穆葭这话是个什么意思了，当下忙得摇头道：“回主子的话，敬夫人并未向属下提起这事儿，而且即便敬夫人对属下有这个要求，属下……也是不会回敬府的。” 岑卓这话实在出乎穆葭意料：“哦？这是为何？难道在你心里二郎不是最重要的吗？如今你跟二郎的事儿总算是有了眉目，难道你都不想回到敬府跟二郎厮守吗？” 岑卓道：“回主子的话，这事儿属下也曾认真想过，也有跟二郎商量过，属下跟二郎在这事儿上面的想法是一致的，待到日后咱们两人成就好事，也是不会一直住在敬府，是要咱们自己搬出来另立门户的，总不能两个人都成家了，还要一味儿窝在敬府吃白食，也太不像话了。” 穆葭顿时也就理解了，岑卓是个想干事儿的，也是个能干事儿的，当然不想一辈子小媳妇儿似的窝在敬府、敬成梁的那个小院儿里头虚耗光阴，岑卓有自己的傲骨，也有对自己未来的规划，从之前他主动提出离开敬府，到后来求穆葭帮忙置办庄子，都能从中窥见。 至于敬成梁，很显然，在跟岑卓的相处相爱之中，也有了长足长进，不再一味儿想着窝在家里做米虫了，也有了成家立业的心思，所以，不也是在京师置办了一处宅院吗？ 可见她的这位小表弟，也对自己跟岑卓的未来有了长远的规划，而在这个规划中，他跟岑卓是独立的，是不需要被敬府被任何人照拂的，他们想凭自己的本事、认认真真又光明正大地走下去。 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穆葭对此自然是欣慰的，同时也觉得窃喜，听着岑卓的意思，岑卓是没有想过要离开穆府，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而她，自然也不会亏待了岑卓的，也是要为岑卓的未来做打算的。 “好男儿就是该有这个担当跟骨气的，你们没想着要依附家族而是要自力更生，很是难能可贵，你跟二郎都是好样的，”穆葭点头赞道，顿了顿，然后又跟岑卓道，“对了，二郎病得厉害吗？” 岑卓摇摇头道：“多谢大小姐挂心，不过就是寻常风寒，将养几日也就能痊愈了。” “到底也是病了一场，他又是个娇性子，你这程子得空了就多去看看他，只不过往后大可以直接从正门儿光明正大地进去了，就用不着你偷摸摸地翻墙头了。”穆葭笑着叮嘱道。 岑卓的脸颊又有点儿发烫了，点头应声道：“多谢主子。” 穆葭打发了岑卓下去后，这才猛然想起来，还不知道太子的事儿今儿在早朝之上闹出个什么动静，正想着派岑卓去安郡王府那边去问问情况来着，结果邹令人就到了。 跟往常一样，邹令拎着个大食盒进来，里头装着的满满当当的都是王府的糕点，邹令没瞧见碧瑶，还挺遗憾的，将食盒交给了碧乔了，碧乔拎着食盒就下去了。 “别伸着脖子四处乱瞅了，碧瑶人不在家里，”穆葭瞧着他这一副鬼鬼祟祟模样，简直都没眼看，她这一张口，就把邹令给说得讪讪的，相当不自在，穆葭又怪于心不忍的，当下又道，“等会子回去的时候，你顺路去一趟川香楼给王爷带一份脱骨鸡回去。” 碧瑶人在哪儿呢？碧瑶就是去了川香楼来着，穆葭让她去川香楼知会康如松一声关于接佟挽秋过府小住的事儿去了。 穆葭也是瞧着邹令实在可怜，这才主动为两人创造独处机会呢，不过邹令自然是不明白大小姐的良苦用心，反倒在心里忍不住感慨，大小姐对他家主子真的是关怀备至。 邹令为什么来这一趟呢？就是为了早朝的事儿，封予山就知道穆葭肯定好奇太子的事儿是个什么说法，所以赶紧地就让邹令过来这么一趟了。 当下，邹令就将早朝之上的事儿，仔仔细细跟穆葭说了一遍，直说的穆葭都目瞪口呆，半天都说不出来话儿。 “你说什么？竟然……都没有一个人跳出来弹劾太子的？也没人拿太子昨儿的事儿说事儿的？” 这……这怎么可能啊？ 穆葭简直都觉得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肯定是听错了。 邹令也觉得这事儿太不可思议了，不过却的的确确是这样的，当下又跟着穆葭解释道：“启禀大小姐，在早朝之前，太子殿下当着许多人的面儿，重重跌了一跤，多少人亲眼看见太子还口吐鲜血来着，然后太子就被人给送回了东宫去，出了这么件子的事儿，文武百官少不得心里开始嘀咕，要不要弹劾太子来着，结果早朝一开始，还没等着大臣们开口弹劾太子来着，万岁爷便就先开口了。” “万岁爷询问了太子的伤情，还亲口下令让太医院院首尹广泉去东宫照看太子伤情，语气之中不乏着急心疼，万岁爷都这般维护太子了，原本就动摇的大臣，这下子是彻底不敢开口了，所以从始至终竟然没有一位大臣弹劾太子，甚至连提都没人提到太子昨儿发生的事儿。” 穆葭沉声道：“万岁爷这是当众表态，要维护太子呢。” 可是…… 就万岁爷跟太子如今的关系，万岁爷不是应该借此机会好好儿敲打敲打太子一番的吗？怎么非但不敲打太子，反而赶在太子墙倒众人推之前，先一步主动维护起了太子来了？ 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儿？又或者是昨儿晚上又发生了什么事儿，以至于都影响了万岁爷的想法跟决定了？ 沉思片刻，穆葭问道：“可知道万岁爷昨儿晚上都见了谁吗？” 邹令一顿，随即道：“回大小姐的话，昨儿晚上，万岁爷去了景仁宫，在景仁宫里跟皇后娘娘一道用了宵夜，据说还是皇后娘娘亲自下厨做的宵夜，从景仁宫中出来之后，万岁爷便就回了寝宫，约莫半个时辰后，万岁爷密宣常大人跟穆大人入宫，除此之外，再没有见过任何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94章 圣心难测 常建成跟穆昇是为了什么原因被连夜召见的，穆葭心里有数，那么皇后…… 除了常建成跟穆昇之外，万岁爷昨儿晚上就只见了皇后一人，而皇后跟太子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应该就是受到皇后的影响，万岁爷才会突然改变对太子的态度。 皇后这是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竟引得万岁爷如此不悦、甚至是忌惮？ 皇后跟太子的关系已然恶化到不能回头的地步了，这一次太子冷不丁出的这个事儿，又被关上了不孝的骂名，这对皇后来说倒是可以利用的，所以皇后不可能有维护太子的突然转变，她甚至可能还想着要趁机落井下石呢，这跟万岁爷对太子观望、冷漠的态度其实是不谋而合的，但是万岁爷在皇后那里吃了顿宵夜之后，便就彻底改变了对太子的态度。 太子人前示弱，万岁爷便就接住了台阶，给了太子这个颜面…… 所以皇后到底是怎么惹怒了万岁爷的？难道是厨艺太差、以至于万岁爷吃了宵夜之后便就一气之下对皇后报以仇视？ 啧啧啧，万岁爷不会如此……傻白甜？ 穆葭胡思乱想了一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有一点却是明确的，那就是万岁爷非但没有敲打太子，反而还敲打起了皇后来了，要不然的话，万岁爷也不会直接下令让尹广泉去照看太子伤情，这是个什么意思，不是明摆着吗？ 那这事儿可就热闹了，皇上、皇后、太子，这三方势力又悄默声儿地发生了转变，也不知道皇后此刻是不是气得在宫里捶床，更不知道太子是不是在东宫蒙着被子哈哈大笑…… 不过六皇子那边很慌张是一定的，原本还以为能借着一群鸟兵不血刃地就把太子给拿下了，结果呢？好家伙，太子又重获圣心了呢。 啧啧啧，也不知道六皇子那方慌乱之下，会不会生出什么错主意来。 穆葭一边想着，一边慢吞吞地喝着茶，待喝完了一杯茶之后，这才发现邹令人还没走，就那么一声不响地杵在自己面前，穆葭还给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没走啊？” 邹令一脸委屈：“大小姐您也没让属下走啊。” 大小姐这一脸嫌弃的表情，简直跟……他家主子如出一辙，邹令很伤心很委屈，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大小姐跟他家主子还真是有夫妻相！ “那现在你可以走了，”穆葭冲他摆摆手，又特地强调一句，“别忘了去川香楼。” “是，属下遵命。”邹令躬身退下。 …… 景仁宫。 大小姐在猜测皇后娘娘此刻有没有在房中气得捶床，还真是被她给猜错了，皇后娘娘非但没有生气发狂，反倒一派心平气和，甚至平静的表情底下还若有似无地透着一丝欢喜。 万岁爷突然对太子转变的态度，还为了太子有意无意地敲打自己，皇后当然是会生气的，但是生气的又不仅仅是她一人，莲妃母子只怕更是要气得吐血呢，这好不容易才有了蹦跶上来、对太子落井下石的机会，哪知道都磨刀霍霍了，那边万岁爷却硬生生夺下了他们的刀，能不气吗？能不心惊吗？ 万岁爷这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是打定主意要继续扶持太子到底吗？ “你说，莲妃那边是不是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皇后一边拢着茶一边好整以暇地问正正襟危坐在自己面前的尹广泉。 尹广泉怎么答话？这话他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所以，他就什么都没说，只是顺着皇后娘娘笑着点头称是。 皇后娘娘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些许责备，不过却也只是转瞬即逝，再开口的时候，便是话锋一转：“太子的身子如何了？当真像外头传的那般厉害吗？” 尹广泉奉命前往东宫顾看太子身子，这是从东宫出来之后，入宫给万岁爷禀报太子伤情来着，当然了，景仁宫也是必须要来一趟的，打着给皇后娘娘请平安脉的幌子，也得跟皇后娘娘禀报太子的伤情不是？ 尹广泉闻言，忙不迭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子这一次倒不是装的，而是扎扎实实跌了这么一跤，脚踝都肿的老高呢，再加上太子近来心浮气躁，再这么一受伤，身子自然就不大好了，属下已经给太子拟了方子了，不过照太子如今的状况，怎么也得调养个大半月方能痊愈。” 皇后对此倒是倍感意外，忍不住感慨道：“太子这一次倒是豁出去了，也是啊，都到了这般田地了，这苦肉计不使得真切一点儿，又怎么能博得万岁爷的同情呢？啧啧啧，本宫从前倒是小瞧了东宫的那群幕僚了，原来也不都是吃白食的，也有能派上用场的。” 皇后之前对于太子养的那群幕僚很是不屑，太子对陈氏一门一直有防范之意，那群幕僚自然要揣测主子心思，也要顺着太子的意思，因此没少离间太子跟陈氏一门，皇后娘娘要能喜欢那起子幕僚就怪了，这时候似是在夸赞东宫的幕僚，可这语气却哪里像了？ 尹广泉对此自然也是只当没听见，老老实实地垂首坐着，心中则是在不安着，皇后没有放他走的意思，指不定还要给他指派什么麻烦事儿呢，尤其是之前皇后就曾经命他调制一样要命的东西，而他也心知肚明，那东西是要用在谁身上的，到这个时候，太子卧病不起，万岁爷又特意派他去照看太子的身子，皇后能放过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那就怪了…… “尹院首，之前本宫交代你做的事儿，可都已经做好了吗？”果然，皇后话锋一转，一边拢着茶一边撩着眼皮看着尹广泉，一字一字缓声问道，“对于尹院首这样的国手来说，那点子小事儿不过就是小菜一碟？” 尹广泉心中暗道一声“果然”，再不情愿，却也只能点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属下已经做好了，如今就……就等着皇后娘娘下令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95章 还真是个痴情种子 “呵呵，瞧把你给急的，这一脑门子的汗，”皇后打量着尹广泉难掩紧张的面孔，忽而笑了，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站了起来，缓缓朝着对面的屏风走去，微微仰着下巴，盯着那屏风上绚丽夺目的凤穿牡丹，一边缓声道，“不着急，总有比咱们更着急的，你说是不是？” 提到嗓子眼儿的一颗心，顿时又落了回去，虽然尹广泉也知道这不过只是短暂地回落，可毕竟也让他放松不少，他忙得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正要告退的时候，忽然又听皇后缓声开口道：“尹院首，那个叫罗植的郎中，你还有意让他继续做你们尹府的女婿吗？” “这个……”尹广泉闻言，登时就是一愣。 这个问题，尹广泉这几天也曾经想过，也跟孔氏商量过这事儿，其实对于罗植这个人，尹广泉跟孔氏还是满意的，虽然怀仁堂付之一炬，罗植多少年的经营跟积蓄只怕也都烧了个一干二净，这对一个赤手空拳打拼起家的白衣郎中而言，无疑是致命一击，但是有尹府在，重新给罗植开一家药堂那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在经历过怀仁堂走水一开始的震惊跟惊吓过后，尹广泉跟孔氏又冷静了下来，还是觉得罗植这个女婿人选不错，只要罗植身子没有大碍，并且没有牵扯到风波中来，尹广泉跟孔氏还是愿意接受这个女婿的，只不过，尹广泉倒是没想到皇后竟然还记得这事儿呢。 稍稍的愣神过后，尹广泉忙不迭躬身道：“多谢娘娘挂心，微臣及贱内对罗植都十分满意，微臣还想着等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再请皇后娘娘为罗植跟小女赐婚呢。” “你这请求，本宫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皇后娘娘含笑道，顿了顿，忽然又开口道，“说起来这事儿也算是好事多磨了，本宫就想着不若来个喜上加上，权当是本宫对你们尹府的赏赐了。” 尹广泉闻言顿时心里就是一声“咯噔”，他没觉得多欣喜若狂，反而不安得厉害，当下忙不迭跪地道：“皇后娘娘待微臣一家已是天大的恩典，微臣实在不敢再心存贪念。” “不打紧，本宫赏你的，你坦然接着就是，”皇后摆摆手道，“本宫也打听到了，罗植的医术十分不错，在京师也素有名声，如今药堂被烧毁也就算了，不如日后把心思用在继承家业上，罗植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依照本宫来看，入太医院也是够格儿的了，由着你这个岳父亲手调.教指点，日后继承你这个岳父的衣钵，也算是有了传承。” 尹广泉再次愣住了，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让罗植入世，若罗植一开始就是身上有功名的话，那他还真不会想着让罗植做女婿，为什么非要选罗植？还不是想着不叫自己宝贝闺女牵扯进来？想让宝贝闺女日子能过得安生踏实？ 之前皇后也是默许同意了的，但是这个时候却又提出要让罗植入太医院，这自然让尹广泉焦躁不已，不过他心里也有迟疑，就算是他千方百计地拦着不让罗植入世、非让闺女嫁给个没有功名的白衣，但是事情就一定能够按照他想象的那样顺利吗？ 不，这是不可能的，就之前怀仁堂的那一场“意外走水”就能可见一斑，尹广泉也算是明白了，不管他是怎么想的，也不管他有多拼多努力，他从来都不是那个能做主的，反而…… 行，就是身不由己。 不单单是他跟孔氏，就连他千方百计、想方设法要呵护宝贝的闺女，也同样身不由己，再怎么不情愿，打从呱呱落地那一刻，尹若兰便就被卷携了进来，谁让她是自己跟孔氏的孩子呢？ 这就是命，摆脱不了，也反抗不了。 尹广泉的心情十分低落，也相当复杂，沉默了半晌，到底还是对皇后叩头谢恩道：“微臣携全家上下谢皇后娘娘大恩大德！微臣全家上下感念娘娘恩情，愿为娘娘驱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既然明知道反抗不了，那尹广泉也就不再做无畏的抗争，没得引得皇后猜忌厌烦，倒不如一如既往地对皇后顺从，而且皇后能想着提携尹府的女婿，可见皇后对尹府的重视，有皇后娘娘的提携，再有自己这个岳父的亲手栽培，罗植日后的前程只会青出于蓝，若是瑾儿小公子能工顺利更进一步的话…… 那不管是罗植还是他们尹府，也都能跟着沾光更上一个台阶了，而且说起来，他们还算是有功之臣呢。 尹广泉宽慰着自己，皇后也对尹广泉的识时务表示满意，面色十分和善：“行了，快起来，你也忙了大半天儿了，回去歇着。” “是，微臣告退。”尹广泉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退了下去。 皇后顺着窗子看着尹广泉恭恭敬敬的背影，一脸的满意，心中忍不住自得不已，当年自己的那一步棋真是没有走错，当初她命孔氏去拿下尹广泉的时候，却是没有料到尹广泉竟是个如此好拿捏的，这些年来，就因为有孔氏还有尹若兰这个闺女，尹广泉就这么一直安安分分地由着自己拿捏。 啧啧啧，还真是个痴情种子。 皇后对此颇为不屑，不过心底却忍不住升起一丝羡慕来，当然了，她是不会承认自己会羡慕孔氏那个惶惶不可终日的罪臣之女，她可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而且，在不久的将来，她的身份会变得更加尊贵，就连那块向征着世家无上权力的金疙瘩，她都能触碰得到呢。 所以，她怎么可能会羡慕一个终日围着夫君转的、病恹恹的后宅夫人？ 简直可笑。 不知不觉地，皇后的表情又变得冷凝了起来，她挪开了眼，一边慢吞吞地抿着茶，一边在琢磨着什么，半晌，她放下茶杯，唤了宫人过来问道：“莲妃册封的仪式准备得如何了？” 后日便就是莲妃被册封为莲贵妃的日子，这事儿自然是由皇后着手准备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96章 沉稳六皇子 宫人忙不迭躬身道：“回皇后娘娘的话，都已经准备妥了，一切都是按照规矩来的，奴婢一直盯下来的，确保一点儿岔子都没有，请皇后娘娘放心。” 皇后点点头：“没有岔子就好，指不定莲妃那边就盼着咱们这边出事儿呢，尤其是册封那日，你给本宫不错眼珠地盯好了，一点儿岔子都不能出，更不能叫莲妃那边钻了空子。” 宫人忙得应声：“是，奴婢遵命。” “对了，准备一些子补品给你亲自给太子送过去，”皇后忽然道，“多准备点儿，吃的喝的还有补品样样都别缺了，别叫人觉得本宫这个做娘的生了一副冷心肠。” 宫女心中暗暗称奇，皇后对太子的态度这转变的未免也太快太大了？不过却也能够理解，谁叫万岁爷的态度摆在那儿呢？皇后娘娘自然得万事都顺从万岁爷的啊，所以就算是心里再怎么厌恶太子殿下，到底免不了还得委屈隐忍做做表面文章的。 “是，奴婢遵命。”宫人躬身领命。 …… 皇后这边才做了表面文章，宫中上下便就都听到了动静，少不了就有人开始议论，毕竟皇后跟太子闹得阵仗不小，大家谁不知道？而莲妃娘娘的宫里，那议论声只会更大，毕竟自从莲妃娘娘得宠之后，莲妃娘娘宫里头的人那心思可就大了不少呢，少不得时时刻刻都盯着景仁宫的动静。 “娘娘，皇后让人送了好些的补品药材给东宫送过去呢，”贴身宫人忙不迭地将自己打探来的消息第一时间禀报给了莲妃娘娘，“娘娘，瞧着架势，皇后跟太子这对冤家母子是要破冰和好了呢！” 莲妃闻言，忍不住眉头微蹙，心烦意乱，将手中珠串“啪”地一下拍在了桌上，一边拧眉道：“万岁爷的态度摆在那儿了，皇后多大的胆子竟敢跟万岁爷对着干不成？” 宫人瞧着莲妃面有不快，作为莲妃的贴身侍婢，她自然心里也明白莲妃在不快些什么，无非是担心太子殿下这一复宠，六皇子在万岁爷心里的地位无疑就不比从前了，而皇后一旦跟太子言归于好，再加上万岁爷的偏宠，那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可都是莲妃母子压根儿就不能抗衡的，所以莲妃能不恼呢？毕竟他们母子小心翼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得了宠，这才没几天呢，结果太子竟又卷土重来了，而且还是万岁爷自己变了主意…… 真是可恶，也真是让人不安。 明明后天就要被册为贵妃了，但是莲妃却一点儿都喜悦之情都感受不到，她现在就是焦躁，而且还是非常之焦躁。 宫人很有眼色的没有多言，安安静静地垂首站在一旁。 “娘娘大喜！”偏在这个时候，还有不长眼的往莲妃面前凑，只见一个侍婢端着摆着礼服的托盘疾步进来，一脸的喜色，行至莲妃面前笑着说吉祥话儿，“娘娘，这是内务府那边才送过来的贵妃礼服，说是经皇后娘娘亲自过目确认无误了才给送来的，娘娘您看，这礼服可真是华贵逼人啊！” 莲妃闻言登时就是一声冷哼，没说话，只一味儿冷眼盯着那还满脸喜色的宫人看，只把那个小宫人看的不敢笑了也不敢吭声了，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了，惨白着一张脸，然后膝盖一软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都是奴婢的错！求娘娘责罚！” 屁！她才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但是这个时候除了说这个她还能说啥？难不成要当面儿问问莲妃娘娘为何动气还是莲妃娘娘您的马屁咋就这么难拍？ 可拉倒，这个时候，保住自己性命才最要紧！ 莲妃又是一声冷哼，正要开口的时候，就听到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一抬头就瞅见六皇子进来，莲妃的面色一下子就好了不少，六皇子行至莲妃面前给行礼问安，然后目光就落在了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人身上，轻描淡写地道：“母妃没有怪你的意思，难为你是个会说话儿的，行了，起来，去外头领赏。” 宫人兀自不敢动，直到莲妃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一味儿死跪着做什么？还不快滚？” “是是是！奴婢告退！”宫人这才如闻大赦，忙不迭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将托盘放在了桌上，然后就赶紧退了下去。 六皇子的目光在那叠的齐齐整整的礼服上面顿了顿，随即含笑跟莲妃道：“看来皇后娘娘对母妃的册封典礼很是上心呢，儿臣瞅着这礼服倒是比从前芳贵妃册封时候穿的要华贵大气不少呢。” “芳贵妃那贱人是个什么出身？凭她也配跟本宫比？”莲妃对此十分不屑，一边又对着儿子嗔怪道，“你倒是念皇后的恩，却也不想想，人家如今已然跟太子重修母子情呢，哪里还能指望人家有心思放在你这个庶子身上？” 六皇子闻言也不恼，不过十来岁的孩子，却有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沉稳冷静，一边伸手给莲妃添茶，一边含笑道：“母妃说笑了，儿子能指望的人从来都是母妃。” 莲妃白了儿子一眼，又道：“你当本宫不知道呢？你这一阵子一门心思想着接近讨好瑾儿那个小崽子，图的什么？还不是想着借着接近瑾儿来讨皇后的好？” 被莲妃说中了心思，六皇子也不恼，也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将茶壶放下，含笑跟莲妃道：“果真是母子连心，儿子这点子小心思怎么都逃不过母妃的法眼。” 莲妃闻言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又道：“怎么着？可得逞了？” “哎！也不知道那个瑾儿是真的胆子小还是实则是个人小鬼大的，儿子在他身上花了这许多的心思，却愣是一点儿收获都没有，”六皇子闻言忍不住一声叹息，还带着稚气的脸上露出苦恼，抿了口茶，又摇头道，“如今眼瞅着皇后跟太子的关系又破冰了，可见儿子之前的努力都是付诸东流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97章 六皇子的心思 六皇子此前真的是想着讨皇后的好，他挑的时机也不错，皇后跟太子关系跌入冰点，眼瞅着这母子情分是没法子修复了，这个时候，他这个乖巧又年幼的庶子主动示好，说不定皇后就会主意到他，为了不显得过于刻意，他没有直接奔着皇后去，而是转而开始对跟自己差不了几岁的瑾儿下功夫，在他看来，这样不会显得刻意，而且讨好一个七八岁的黄口小儿自然比讨好皇后来的轻松容易，再牢牢拿捏住瑾儿之后，日后自然有的是好处。 只不过，事实跟他的想象差距……有点儿大啊，因为他能抓住的机会实在是少之又少。 他是真的搞不明白到底瑾儿真的是胆小不经事的小娃娃还是个滑不留手的狡猾泥鳅？ 他自己就是个早慧的，难免就会多想，但是再怎么疑心，他也不认为瑾儿能胜过自己，能够瞒得过自己的眼睛，所以…… 瑾儿就是个不开窍的呗。 不开窍有不开窍的好，但是在皇室里头，在个个都是个九曲心肠的环境下，有时候遇上这种不开窍也真是麻烦，难不成事事都要挑明了来？ 心有七窍的六皇子对此颇感郁闷。 莲妃白了一眼眉头紧蹙的儿子，颇有些幸灾乐祸地道：“本宫一早就跟你说了，那个瑾儿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要不是因着太子妃是个生不出来的，他又怎么有机会摇身一变成了太子嫡子？这辈子也就只有被冷待的庶子的命，跟着他那个粗做婢子出身的娘，一辈子仰人鼻息罢了，再说了，那瑾儿本就是跟着他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娘长大，你又能指望他有多伶俐？不过就是一块什么都不懂的木头疙瘩罢了！” 六皇子却不以为然，若瑾儿真的就是个啥都不懂的木头疙瘩，却又怎么会引得万岁爷的宠爱呢？难道就是因为他身上的这股子……寻常皇室中人身上不存在的蠢劲儿吗？ 六皇子忍不住就想到了四皇子，四皇子可是个一点儿都不蠢的，却遭了万岁爷的厌恶，亲手给折磨去了一条命，而二皇子又是个绝对够蠢的，却历来备受万岁爷宠爱，即便后来犯下如此重罪，万岁爷却还是免于他一死，甚至连皇贵妃也到底保住一条性命，最重要的是，万岁爷还惦记着给二皇子留后呢，舅舅打探到的消息可是说了，当时有个身怀有孕的神秘女子是跟着二皇子一道被送往赣州的呢。 可见万岁爷对二皇子纵然动了大气的，但是多少还是怜惜疼爱的，指不定哪天万岁爷心软了，又一道圣旨把二皇子召回京师来了呢。 反观四皇子母子……不不不，还得加上一个淑仪公主，这娘仨儿的命可是个个比黄连都苦。 而跟四皇子相较起来，太子也素来不算是个聪明的，倒是屡屡得到万岁爷的宽纵…… 想到此处，六皇子登时心底就是一声“咯噔”，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时间只觉得后背发凉，心惊不已的同时却也倍感侥幸。 看来这么些年的藏拙跟低调都是再正确不过的了，万岁爷果然是喜欢这一类的皇子，所以如今他这个之前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六皇子才总算有了今日的出头之日。 所以，日后该怎么做，六皇子心底是已经有数了。 莲妃从来就猜不透儿子的心思，对于儿子自幼便就展现出来的过人聪慧，她是既得意又焦躁，得意什么？那再明显不过了，焦躁却是因为六皇子一直以来的刻意低调跟藏拙，以至于六皇子这个幺儿在万岁爷面前却没有什么存在感，万岁爷更是从来没有多在六皇子身上花过什么心思，更别说是有什么指望了，这哪儿行啊？难不成就要眼睁睁地看着旁的皇子继承大统、而他们就合该被踩在脚底下？明明她生的儿子才是最出力拔萃的皇子啊！莲妃如何不着急？ 但是六皇子却又一直劝着她，自己低调的同时也不许她张扬，莲妃对此很是不满也不解，不过奈何兄长李畅也是这个意思，所以莲妃也只能忍着了，真是难为她这样张扬掐尖儿的性子扮了这么多年的与世无争。 当初就是因为莲妃这所谓的“与世无争”，颇得万岁爷赞许，曾经夸了一嘴说她沉静如莲，甚至后来这评价还成了她的封号，如此以来，顶着沉静如莲这么个封号，莲妃也只能憋屈地继续在后宫扮着沉静温柔还与世无争的白莲，可事实呢？ 眼瞅着芳贵妃跟皇贵妃炙手可热，莲妃这些年自是不甘又眼红，眼瞅着自己青春不再，容颜也有了改变，这不甘便就更甚了，她可不想一直做个所谓“与世无争”的莲妃，就在莲妃眼看着再也忍不住的时候，芳贵妃跟皇贵妃接连跌了跟头，连带着她们膝下的皇子，跌的那叫一个惨，把莲妃都给惊着了。 再震惊之后，随即就是狂喜，同时免不了又觉得庆幸，她倒是能够理解为什么这些年来儿子跟兄长一直跟他强调一定保持低调，果然是有好处的。 皇贵妃跟芳贵妃那两个最是张扬的女人，瞅瞅落了个什么下场？ 也是在此之后，对于还稚气未脱的儿子，莲妃却言听计从，再没有任何的意见跟不满，当然了，少不了嘴上也会抱怨几句。 “对了，太子当众跌了那么大的跟头，听说还呕血来着，咱们也不能当做不知情，本宫正发愁要给太子送点儿什么礼品过去呢，”说起瑾儿自然就联想到了太子，莲妃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蹙眉看着对面的儿子，“你说，送点儿什么才合适？” 六皇子收回思绪，抿了口茶，随口道：“既是受伤了，那自然送补品最合适不过的了。” 莲妃闻言顿时一脸担忧，朝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跟儿子道：“可是……若是被人做了手脚、太子吃出个什么好歹来，这可怎么是好？咱们娘俩儿岂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98章 心累六皇子 这种事儿历朝历代多了去了，莲妃也不是将将入宫、真的与世无争的小白莲，又有什么是不懂的？如今她眼瞅着就要被册封为贵妃了，娘家兄长亦是得了万岁爷重用、风光无两，而六皇子眼瞅着又是万岁爷面前最得宠的皇子，他们这对母子可谓是炙手可热，自然是扎了不少人的眼，这其中免不了就有太子，若是太子再使出一招苦肉计陷害他们，又或者被别有用心之人再其中做了手脚，他们哪里就说得清了？ 所以思来想去莲妃都觉得送补品极是不妥，当下摇头道：“不行，但凡是入口的东西，都断断送不得。” 六皇子却摇头不止，盯着莲妃一边沉声道：“还非得送入口的不可。” “怎么得？你这是觉得咱们如今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千方百计地要找死不成？！”莲妃简直都要给气炸了，她都奇了怪了，六皇子的聪明劲儿都到哪里去了，这不是上赶着给人送把柄吗？实在是着急又生气，以至于莲妃竟然连忌讳都抛到脑后儿了，对着十来岁的儿子死不死的，她这话一出口，自己就觉得太重了，可是她又在气头上，半点儿没有让步的意思，更别说内疚了，就那么柳眉倒竖盯着自己的儿子看，冷声道，“这事儿听本宫的！你小孩子家家少乱出主意！” 六皇子心里恼的要命，他就不明白了，舅舅不是个糊涂的，自己更是个聪明绝顶的，怎得母妃就如此蠢笨呢？而且还是那种蠢不自知、反而还自以为是乱做主张的，即便莲妃是自己的生母，六皇子也忍不住心生嫌弃厌恶，不过六皇子却也只能耐着性子跟莲妃解释，道：“母妃，不要才一得了父皇的宠爱看重便就将之前的好处都给丢了，父皇看重您是认为您是个与世无争、从不勾心斗角的，那您就得继续维持在父皇眼中的形象，没得才一做了贵妃，便就走了样儿了，您说父皇会如何看待？会不会认为您之前的与世无争云淡风轻都是装的？实则是个心机深沉连他这个九五之尊都敢算计玩弄的？” 六皇子是特地把话往重了说的，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直莲妃听得都浑身冒汗张口结舌，半晌才磕磕巴巴地道：“有……有这么严重？” 六皇子继续耐着性子道：“太子突然受伤，身子虚弱，瞧着架势势必要将养一阵子呢，在此情况下，正常的反应，那就是给太子送去补品和药材，就跟皇后娘娘那般，这是最正常的也是最挑不出错的，若是母妃非要给太子送去什么玉器摆件，岂非过于不合情理？旁人会怎么想？万岁爷又会怎么想？母妃，您可别忘了，万岁爷可是最猜忌多疑的。” 莲妃心惊不已，已然出了一头一脸的汗，不住地点头附和道：“对对对，你说得对，的确如此，万不能惹了万岁爷的疑心，没得咱们娘俩儿多年辛苦都付诸流水，不过……若是有人趁机对咱们不利又当如何？你也是知道的，吃食上头是最容易被人做手脚的了。” 莲妃那叫一个忧心忡忡，不过六皇子却一点儿都不担心，还给莲妃宽心道：“只要是存心想使坏，什么东西做不了手脚呢？咱们就是千防万防也难保有防不住的时候，倒不如静观其变，母妃您且尽管放心，就算有人想借机对咱们不利，那不是还有父皇吗？父皇肯定会为咱们做主的？” 目前的情况就是，太子复宠，这里头免不了就有万岁爷敲打皇后娘娘的意味儿在，皇后也是精乖，转眼就让人给太子送去了许多礼品，表明自己的态度，那接下来自然就是母子两人捏着鼻子重归于好了，而这样的话，皇后势必就会改变对莲妃母子一贯的温和态度了，毕竟六皇子可是太子如今的头号劲敌，而这个微妙的情况下，莲妃送去的礼品不出岔子也就罢了，但凡出了什么岔子的话，就万岁爷那多疑的性子，头一个怀疑的，却肯定不是莲妃，而是皇后呢。 所以，静观其变也就是了，说不定还能亲眼目睹皇后玩火自焚呢。 “当真？”莲妃将信将疑，“你父皇不会疑心咱们对太子不利，反而还会护着咱们？” 六皇子一脸笃定道：“母妃，您只要记住一句，傻人有傻福。” 至于更深层的愿意，六皇子懒得跟莲妃解释，他的母妃脑子实在不算灵光，他也实在不想在她身上浪费太多的口水，也实在是…… 心累啊。 但凡莲妃脑子灵光那么一丁点儿，他这个做儿子的，这么些年来也就用不着这么累了。 莲妃白了儿子一眼嗔怪道：“你这是嫌娘傻呢？” 六皇子忙笑着摇头道：“儿子怎么敢？母妃这分明是大智若愚。” “哪儿学来的油嘴滑舌？”莲妃又被哄得面露笑颜，又跟六皇子说了会子话，六皇子起身告退，莲妃询问了宫人皇后都给东宫送去了那些礼品，然后就删删添添地挑了几样，让人给送了过去。 …… 川香楼。 待邹令赶到川香楼的时候，登时对大小姐甭提多感恩戴德了，谁叫他一下马车就瞅见他日思夜想的碧瑶了呢？ “碧瑶？真是你啊！”山药精激动的差点儿当街手舞足蹈，强忍着不让自己表现得过于激动，可实际上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儿了，颠儿颠儿地就行到了碧瑶的跟前，“你咋也在川香楼呢？” 碧瑶打量着面前喜得见牙不见眼的男人，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咋蠢兮兮的，不过蠢的还挺可爱：“是小姐叫我过来办事儿的啊。” “嘿嘿，我也是，你看咱俩多有缘。”邹令笑得更欢实了。 碧瑶：“……” 这人咋似乎又变蠢了一点儿呢？ 既然碰上了，那邹令自然舍不得叫碧瑶这么早走的，碧瑶能看不出来他的心思？便就也没说什么，又转身跟着邹令进了川香楼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99章 你难道不用负责任的吗 瞅见康如松，邹令十分敷衍又不耐烦地跟康如松道：“康掌柜的，劳烦给主子来个脱骨鸡，嗯……那什么，一定要慢慢炖啊，花多长时间都不算浪费，就得炖久了才入味儿嘛！” 康如松比他更嫌弃，啥花多长时间都不算浪费，这厮明摆摆地就是假公济私，拖着时间腻歪人家碧瑶姑娘呢。 啧啧啧，瞧他那股子嘚瑟劲儿，简直跟开了屏的花孔雀似的，实在没眼看。 不过看破不说破，康如松非但没有戳破邹令的小心思，反倒十分配合地点头答应，谁叫他就是心情好呢？ 他这个好心情啊，自从成婚之后那就是怎么都打不住，那股子得意又开心的劲儿啊简直都写在脸上了，谁人都看得出来，康掌柜的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呢，所以呢，如今幸福的冒泡的康掌柜的，也相当愿意成人之美，而且邹令跟碧瑶这两人，多般配啊，能凑成一对难道不好？ 康掌柜的吩咐大师傅去做脱骨鸡，顺便还让小二给邹令他们送去点子茶点果品，没得两个人干坐着大眼儿瞪小眼儿，多尴尬啊。 康掌柜的才想错了呢，人家邹令可一点儿不觉得尴尬，在桌前坐定之后，就没停过嘴，一直巴拉巴拉地跟碧瑶不停念叨着，从京郊的庄子到大小姐的贴心，又到哪家哪家的戏班子演的最好，不过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山药精想成亲啦！ 不过山药精却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反而被碧瑶兜头泼了一盆凉水。 “不行，我还没想过成亲的事儿。”碧瑶拒绝的直截了当，一点儿都不委婉，更没有要给邹令留台阶下的意思。 “为啥啊？”一直巴拉巴拉不停嘴的邹令人都给吓傻了，才拿在手里还没来得及剥的炒花生都掉下来了，邹令愣了好半晌才似乎总算反应过来，可怜巴巴又委屈巴巴地看着碧瑶，“你……你怎么能这样？” 碧瑶挑眉：“我哪儿样了？” 不就是不想这么急成亲吗？ 邹令一脸哀怨愤恨，简直都要声泪俱下了，控诉着道：“你始乱终弃！你对我不负责任！你……你心肠坏透了！” 碧瑶嘴角一阵抽搐：“……没这么严重？” 不就是没想着这么早成婚吗？咋罪孽就如此重大呢？咋把邹令给委屈成这幅模样？啧啧啧，瞧瞧这张脸，瞧瞧那泫然欲泣的表情，要不是性别不对，外头也没有飞雪，这简直就是活脱脱的窦娥啊！ “咋不严重了！就是特别严重！非常严重！”邹令越说越委屈，也是越说越气，手指颤颤指着碧瑶，那眼神简直就跟在看陈世美似的，“我……我清清白白一大好青年，在你之前，我可从来都……都没有胡乱来过，都没跟姑娘单独相处过，我……我一颗心都掏给你了，你难道不用负责任的吗？不用给我一个交代的吗？！” 是啊，碧瑶咋能这么对他？ 他人生头一次的小鹿乱撞、头一次羞答答地牵手，还有头一次……咳咳，被姑娘摁在墙上亲，可都是跟的碧瑶，他可一直都对碧瑶、对这段感情忠贞不二的，凭啥碧瑶敢始乱终弃啊？！ 不公平！这太不公平了！ 碧瑶越听越糊涂：“我要对你……负责任？还得给你交代？” 邹令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再次用控诉的眼神盯着碧瑶—— 你说呢？就因为自己是女的就能始乱终弃、不负责任了？！ 碧瑶：“……” 意思她都懂，安全感，不单单女人需要，男人也需要，邹令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但是这话咋这么别扭啊？ 碧瑶清了清嗓子，问道：“我说……你是不是误会啥了？我没说要……咳咳，始乱终弃，对你不负责任啊？我干过的事儿我都认，说过的话也都算话的，你要是不放心，大不了我这给你立个字据，再找舅老爷做个见证，你看这样行不？” 邹令简直就跟被踩中尾巴的猫儿似的，顿时就炸了：“用不着他！” 还不够丢人的？ 要是叫康如松那个大嘴巴知道自己这一茬，指定四处宣扬，他这辈子可就再也翻不了身了，最要命的事，康如松还是大小姐的亲舅舅，换句话说，也就是他家主子的亲舅舅，有这么个身份关系在，就算是康如松再怎么欺负他蹂躏他，他都不能反抗！不能逮着康如松暴揍一顿，甚至连意见都不能有！反倒每次见面还都得笑脸相迎！ 昔日同僚摇身一变竟成了主子的舅舅！ 憋屈！简直没有比他更憋屈的！ 碧瑶被他这陡然抬高的音量都给吓了一跳：“用不着就用不着，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我能不激动吗？”邹令简直不能更委屈更憋屈，“你都不要跟我成亲了，我怎么能不激动？！” “谁说不跟你成亲啊？”碧瑶十分无语，“再说了，我不跟你成亲跟谁成亲啊？你口口声声要我对你负责，难道你就不用对我负责的吗？没这回事儿！这辈子你都休想反悔！我这辈子是做定了我自己大嫂的！” 碧瑶这话说的很是霸气，不过落在邹令耳中却没有丝毫不对，他反而觉得碧瑶声如天籁，令他陶醉，所以…… “你要跟我成亲的啊？”邹令顿时就变了脸，又开始见牙不见眼了，“那你刚才说什么不想成亲，差点儿吓死人家了。” 五大三粗的山药精一点儿都没意识到自己说话都带着卷儿了，十分肉麻，若是封予山在场的话，指定会因为受不了身上暴起的鸡皮疙瘩而对邹令大打出手，不过碧瑶却明显很吃这一套，一边喝着牛乳茶一边跟邹令解释道：“不是不想跟你成亲，是不想再这么着急跟你成亲。” 邹令又不满了：“这是为啥啊？早点儿成亲不好吗？你看看康如松成个亲简直跟白捡了个金矿似的，走路都带飘儿的，那股子嘚瑟劲儿啊真招人恨，咳咳……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眼馋，碧瑶，你就不能让我……走路带飘儿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00章 不管，嫂子，你得哄哄我 “油嘴滑舌！赶紧把嘴给闭上了！”碧瑶难得羞涩了起来，拿眼儿瞪了一眼邹令，伸手捏了块桂花糕塞进邹令嘴里，一边又轻声解释道，“你知道的，我跟碧乔是多年的好姐妹，是比寻常人家的亲姐妹还要亲的那种，我们之前是说好了这辈子都不出嫁的，打定主意这辈子都要伺候大小姐呢，可是大小姐却不允，不忍我们两人枯耗半生，留有遗憾，还为我们准备好了嫁妆，大小姐如此厚待我们，我跟碧乔哪儿有不感动的？” “后来我跟碧乔又约定日后嫁人也不许远嫁，即便嫁做人妇了，也好能继续伺候在大小姐的身边，而且我跟碧乔实在姐妹情深，也不想远离了彼此，我们还相约，要一起出嫁呢。” 说到这里，邹令已经隐隐约约明白了，果然碧瑶接着道：“可是如今，廖青松跟着大公子去了西北，虽说只是暂时的，但是大公子若是心血来潮要在西北大营待上个一年半载的那也说不定啊，我……我不想食言也不想叫碧乔难受，所以，你能不能再等等？” 能！咋不能啊？你这不是刚给人家吃了定心丸儿吗？！ “没问题，只要你愿意，让我等多久我都愿意！”邹令忙不迭点头如捣蒜，可是一边儿却又忍不住咬牙启齿，“这个廖青松真是的！一声不响人就去了西北！哼！” 他可不敢埋怨穆长风，只能嘀咕嘀咕廖青松了。 碧瑶瞅着他这么一副咬牙启齿却又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忍不住“噗嗤”笑了，剥了颗花生塞进他嘴里，一边笑道：“行了行了，瞧瞧你这个猴急的模样！也不怕人笑话。” “人家就是急嘛！”山药精又开始忍不住撒娇了，一边还十分狡猾地、顺势含住了碧瑶的手指，含糊着道，“我不管，嫂子，你得哄哄我。” 碧瑶：“……你给我滚远点儿！” …… 被碧瑶挂在心上的碧乔，此刻正一个人独坐在房中，垂着头看着手心里的一枚绿的似是要往外冒水儿的翡翠戒指，不错眼珠地看，越看越是爱不释手，心里也是暖洋洋的。 “傻样，买这么贵重的戒指做什么，嫌银子多烧得慌吗？”碧乔轻声抱怨着，可是语气里却哪里真的有一丝埋怨？满满的都是甜蜜。 那天夜里，廖青松走得匆忙，以至于都没有功夫跟碧乔当面儿道个别，所以便就把一早就悄默默买好的这枚翡翠戒指拜托穆葭转交给碧乔，碧乔一直跟在穆葭身边伺候，自然也是见惯了好东西的，廖青松送她的这枚翡翠戒指，这水头简直不要太好，便就是穆葭平日佩戴都能撑得起门面，可见廖青松没少花银子银子，更是没少花心思，这是啊…… 她不过就是个奴婢罢了，哪里配戴这么好的首饰呢？简直不要太扎眼啊，而且她也是个朴素低调惯了的，所以在收到这枚戒指的时候，碧乔登时就给惊着了，一时都不敢伸手去接，她怎么配要这么好的东西？再说了，除了平日里时不时给廖青松做一笼三丁包送过去，她也没再送过廖青松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了，这时候自是觉得无颜去收廖青松如此贵重的礼物。 被穆葭看透了心思，当时穆葭说了这么一句—— “都道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可愿意花心思花银子将无价宝送到你面前，廖青松也算得上是有情郎了，不过碧乔，你却也不是不能担得起。” 碧乔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心里琢磨着穆葭的话。 不错，廖青松对她的确是真的好，也是真的用心，但是难道她对廖青松就是虚情假意、流于表面吗？每一个三丁包都是她精心制作的，从和面调馅儿，到一丝不苟地捏出一个个细细的褶儿，哪一处不是她的心意？ 三丁包再普通再寻常都是她最纯粹最热切的心意啊。 她对廖青松如此用心，如此动情，自然是有底气接受廖青松的馈赠的，尤其还是象征着承诺的礼物。 想到这里，碧乔抬起了头，目光又落到了那个绿油油的戒指上面，然后伸手接过了戒指，心里的惶恐不安没有了，只有浓浓的感动跟欣喜。 穆葭看在眼里，也为她高兴，道：“算他廖青松有眼光，能挑到这么出挑的戒指，我看了都眼热呢，当然了，碧乔你挑人的眼光更好！” “小姐，你又打趣人家！”碧乔不依了，别捏得厉害。 穆葭不再打趣她，又说回了这枚戒指：“这么好看的戒指，你可不能叫它明珠蒙尘了，一定要让它时时得见天光，这也能对得起廖青松的一番心意不是？” 天天戴在手上？ 碧乔可做不来，她就不是个好显摆的性子，若是换做碧瑶，那倒是肯定得时时带在手上四处显摆，就跟她从邹令那里得来的那把小美似的，只要一有机会必然都要佩戴在身上的。 但是碧乔却也不好意思拂了穆葭的好意，而且她心里也已经有了一个想法，稍稍顿了顿，碧乔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跟穆葭道：“奴婢想……想等他回来的时候再戴……给他看。” 行，最是这……齁死人不偿命的爱情。 穆葭毫无准备被齁了个够呛，明知道碧乔是个脸皮薄的，却还是忍不住打趣道：“是是是，这么有意义的戒指，非得让他亲自给你戴上了，才能彰显你们之间的情意有多感天动地不是？” “小姐！”碧乔这下子彻底急了，使劲儿跺了两下脚，然后揣着戒指就小跑走了，留下穆葭在原地乐了半天。 怎么回事儿？忽然就特别想她家山子来了，还想寻摸个戒指找机会给她家山子亲手戴上，看看她家山子会不会也羞得直原地跺脚。 不过在脑子里将碧乔刚才的表情转到封予山的脸上之后，穆大小姐顿时虎躯一震，一阵恶寒。 “还是算了，怪渗人的。”穆大小姐使劲儿搓了搓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01章 兰儿一切都都听爹娘的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此时此刻，再面对着这枚绿汪汪的戒指的时候，脑中回想着穆葭那天的提议，碧乔却越想越觉得有理。</p> 这是廖青松送给自己的戒指啊，应该算是两人的……定情物吧？所以当然得他亲手给自己戴上才能彰显诚意不是？虽然怪难为情的，不过碧乔还是打定了主意，等到廖青松回来的时候，头一件事儿就是让她给自己戴戒指。</p> 当然了，她也不会亏待廖青松的，廖青松愿意给她戴戒指，那她就愿意给廖青松做喜服呗，定情物也得你来我往不是？</p> 想到这里，碧乔忍不住又“嘿嘿”笑了起来，实在是太害羞了，她把脸埋进了被子里，脑中却在琢磨着，哪天得空了就要去挑选料子，真的要开始动手做喜服了啊，眼瞅着二姑娘……不不不，是如今的康夫人，就要来家里小住了，碧乔觉得正好能跟将将才亲手做喜服的康夫人请教一二，肯定能得到不少经验。</p> 不过……</p> 还是好害羞啊，怎么好意思开口呢？</p> 嗯……</p> 那就把碧瑶也一块给拉上吧，反正碧瑶也该准备喜服了啊！</p> 好姐妹，就是要一起动手做喜服，一起嫁人的啊！</p> ……</p> 好姐妹在欢欢喜喜想着嫁人的事儿，同样想着嫁人的还有尹府的大小姐尹若兰，当然了，尹大小姐可就从来没有想过嫁给一文不名的罗植，甚至免于下嫁罗植，她还一早就起了对罗植下毒手的心思，只不过罗植命大逃过一劫罢了，尹若兰原本想着怀仁堂出了这么一档子的事儿，指定是吓破了她家原本就胆小怕事的爹爹，这门亲事是非黄了不可，所以罗植死不死的也就不那么重要的，但是，不单单那个叫罗植的自己找死，这程子三不五时地就派人来尹府，没事儿找事儿，更要紧的是，就在刚才她爹爹尹广泉从宫里回来，特地来了一趟她的小院儿，喜气洋洋地跟她宣布：“兰儿啊，你不必心里难过了，皇后娘娘已经跟为父承诺了，说是仍旧会给你跟罗植指婚的，你只要踏踏实实在家等着嫁人就是了！不许再胡思乱想知道了吗？”</p> 难过？呵呵，她是挺难过，难过为什么那个罗植就没有直接葬身火海里头！</p> 胡思乱想？也不错，她这些日子可没少琢磨要怎么着才能杀人于无形、然后再创造机会摇身一变成为安郡王妃呢，当然了，这些念头还是不要让自己爹爹知道的好，没得吓得她爹爹当场晕厥过去。</p> “爹爹，这是真的？”尹若兰掩去心底的烦躁跟不耐，面露娇羞，轻声问尹广泉，“皇后娘娘真的是这么说的？还要给兰儿……跟罗植指婚？”</p> “是，这是皇后娘娘亲口说的，娘娘还承诺了，日后会栽培罗植的，让他也入太医院呢，假以时日他这个如今的市井游医说不定还能取得比爹爹更大的成就呢，你这个做妻子的，自然是夫贵妻荣啊，”尹广泉越说越是兴奋，一脸肉眼可见的心满意足，又对着闺女感慨道，“从前为父一直觉得那罗植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子一个筋儿，不愿意入太医院不说对于为父相中他做女婿这事儿也一直装聋作哑，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倒是把他给烧得开窍了，听说这程子他没少打发人往咱们尹府跑呢，昨儿晚上你娘亲还跟我说，说是罗植有心，特意让人送来了好些阿胶来给她滋养补身呢。”</p> 尹若兰自然也知道这档子事儿，听着尹广泉提起，她忍不住就轻蔑地牵了牵唇，心底暗自冷笑道，什么开窍了，说白了还不就是献媚讨好？从前对着爹爹装聋作哑，只怕也是存着欲擒故纵、自抬身价的心思，到现在，险些葬身火海，又被烧光了身价，是既被吓破了胆儿又实在需要个可以倚靠的后盾东山再起，所以啊，什么戏码都再演不下去了，转而巴巴地主动献媚讨好了呢。</p> 啧啧啧，天底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简直令人作呕！</p> 大小姐眼底的厌恶和狠戾一闪而过，随即却又羞答答地笑了，垂着头跟尹广泉道：“兰儿一切都……都听爹娘的。”</p> 尹广泉瞧着闺女这幅模样，更是觉得心花怒放，都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要是宝贝闺女对罗植有意的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p> 尹广泉乐颠颠地走了，真是太高兴了，以至于一向心思沉重的人，这回走路都还哼着欢快的小曲儿，简直让一众下人惊掉下巴。</p> 阿桃却不在其列，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心思去诧异尹广泉的异样举动，她此刻，整个人都僵硬着，紧张兮兮地盯着对面自家面无表情的大小姐，垂在两侧的手紧握成拳，手心都出汗了。</p> 大小姐这脸变得可真比翻书还快呢，老爷前脚才出门，后脚大小姐就变了脸了，什么娇羞什么欢喜又什么羞答答啊，都不存在的，大小姐此刻脸上的表情，让阿桃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p> “大……大小姐，”被尹若兰这么一直面无表情地盯着，阿桃还是沉不住气儿了，磕磕巴巴地开口询问，“您有什么……要交代奴婢去……去做的吗？”</p> 尹若兰要交代自己去做什么，阿桃其实心里已经有了隐隐约约地猜想，但是她却还是存着侥幸，万一呢？万一大小姐已经歇了那心思呢？万一大小姐转了念头、觉得嫁给那个叫罗植的郎中倒也不错呢？</p> 其实在阿桃看来，嫁给罗植也真的没啥不好的，从前因为罗植的身份，自是配不上尹若兰的，但是如今连皇后娘娘都开口了，说是会栽培罗植的，那往后罗植的前程能差了？</p> 就像老爷刚才说的，假以时日她家大小姐指不定还会仗着罗植夫贵妻荣呢，所以阿桃实在想不出来嫁给罗植能有啥不好的，所以大小姐说不定真的就改变主意了呢，要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表哥也用不着再去冒险了。</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01章 兰儿一切都都听爹娘的）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02章 会一路走到黑吗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可是，大小姐的那冷冰冰的眼神……</p> 阿桃顿时就打了个寒颤，连带着方才还存着点儿那点子侥幸也都烟消云散了，待到尹若兰再开口的时候，阿桃心里就忍不住暗叫一声“果然”。</p> “阿桃，待到天黑的时候，你还得亲自去一趟，”尹若兰缓缓开口，一边说着一边从抽屉里头取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白瓷瓶来，放到了桌上，然后继续面无表情地吩咐阿桃到，“亲手把这东西交到你表哥手里，至于该怎么做，你表哥肯定清楚的，对吗？”</p> 阿桃看着那个刺目的白瓷瓶，身子都忍不住发抖，这几天大小姐一直埋头在房中调配着什么，还时不时地出入老爷的药房，似是在寻找什么可用的药材，阿桃是不懂医术，也看不明白大小姐的这所做作为，但是阿桃却知道，尹若兰调制的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此时此刻，她将自己调制出来的这么一小瓷瓶玩意儿递到自己面前的时候……</p> 阿桃因为紧张，都忍不住开始牙齿打颤了。</p> 阿桃的惊恐模样罗植尹若兰眼中，简直可笑得要命，她朝后挪了挪身子，调了个舒服的坐姿，微微扬着下巴看着阿桃，讥诮道：“阿桃，我若不是个知情人，定然以为你是个纯良无害、手上从未沾过血的呢，左右又不是头一次了，还矫哪门子的情？”</p> 阿桃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就是没有沾过血啊，但是话到嘴边，她却说不出口，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说这话的底气。</p> 她是沾了血了，不光她还有她表哥，自打上一次在尹若兰威逼利诱之下不得已点头答应了做下那档子可怕的事儿，她跟表哥就再无退路了，所以如今无论她再怎么害怕再怎么心存愧疚不安，她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咬着牙，跟着尹若兰一路走到黑。</p> 会……一路走到黑吗？</p> 阿桃不知道，但是她心里却明白，眼下，她再无第二个选择了。</p> “是，奴婢遵命，”阿桃使劲儿咽了眼唾沫，上前两步将那个冰凉的小瓷瓶拿在手里，然后对着尹若兰躬身道，“奴婢跟表哥绝对不会让大小姐失望的，请大小姐放心！”</p> 尹若兰满意了，抿了口茶，慢条斯理地点头道：“我等着看你们两个的忠心。”</p> ……</p> 翌日。</p> 这一日的京师跟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六月末的天儿暑热难耐，即便是大清早，也没有一丝凉风，一浪高过一浪的蝉鸣，更是让人陷入了夏日特有的燥热中，这样的天儿，按说百姓都是轻易不会盯着毒日头出门的，就连平日最喜欢东家长李家短的婆子，也会留在家中消暑纳凉的。</p> 可就是这么一个再平平无奇的夏日，却发生了一连串让人震惊、费解、愤怒更是即便冒着酷暑也要聚在一起议论不休的事儿。</p> 而这一日，也注定会被写进史册，以并不光彩、甚至还十分丑陋腌臜的方式臭名远播，成为大夏史上最耻辱的存在——</p> 具体的说，是大夏皇室最耻辱的存在。</p> 这一日的清晨，是由皇贵妃的死讯开启的，万岁爷在准备前往养心殿途中准备上早朝的时候，才得知了皇贵妃的死讯，皇贵妃不是好死，在万岁爷重拳出击打击廖氏一门、逼疯二皇子并且外放去了赣州、兄长廖朝晖求死不能，而备受煎熬的皇贵妃自己又被万岁爷下令幽禁，再痛苦挣扎最后终于绝望之后，这一日的清晨，皇贵妃最终绝望自戕，用区区三尺白绫便就了解了自己富贵荣华却又痛苦挣扎的一生。</p> 听着宫人带着颤声的禀报，当时万岁爷的脚步只不过是稍稍停顿了那么一下，随即就继续大步朝前行进，面色自然算不上是好看的，毕竟皇贵妃的自戕并不在他的预想之内，断断数月后宫便就有两位皇妃仓促离世，还都是育有皇子、曾经荣宠一时的贵妃，如何能不叫人多想？</p> 皇贵妃可以死，也该死，但是却不该是现在，更不该是这么个死法，万岁爷不动怒就怪了，不过万岁爷毕竟是万岁爷，不可能因为一个区区后宫妇人而乱了心神阵脚，在短暂的愤怒之后，万岁爷便就迅速地冷静下来，然后做了几点吩咐。</p> “既是皇贵妃已经病重不治，这后事自然少不了要好生置办，，皇贵妃入宫多年，侍奉朕尽心尽力且又育有皇子成年，身份贵重，吩咐皇后着力皇贵妃之后事。”</p> “廖大人卧病许久，一直不见好转，就不必为难入宫来见贵妃最后一面了，没得更拖累身子，至于二皇子，身子也不是多好，只怕才将将到封地，便就不必劳累返京了，在赣州要祭贵妃以表哀思即可。”</p> 万岁爷撂下这话儿便就头也不回地入了养心殿，姜福田赶紧跟了上去，一边打量着万岁爷的背影，一边心里忍不住为莲妃叹气来着。</p> 莲妃娘娘这运气可真是不怎么样啊，在后宫窝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母贫子贵得了万岁爷的看重，眼瞅着明儿就要晋封为贵妃了，偏赶在这个时候，皇贵妃殁了，这下子，莲妃娘娘的册封大礼自然是要往后退的，至于要推到什么时候，怎么说那也得搁在皇贵妃七七之后吧？这么一来，册封的事儿至少就得推到中秋之后了呢。</p> 啧啧，看来册封的礼服又要新做了，毕竟那个时候可是没法子穿夏装册封的。</p> 万岁爷此刻却根本没心思去理会莲妃可怜不可怜，他现在心情差的要命，连表情也比平日阴沉了不少，而这一日早朝，若是遇到了不开眼的，那自然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可是偏还有不开眼一头撞上去的。</p>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姜福田立在一边儿，对着大殿中的文武百官缓声喊道。</p> 姜福田的话音一落，刑部侍郎霍成峰便就头一个出列，手拿笏板，对着端坐上方的万岁爷深深一躬：“微臣有事起奏！”</p> 万岁爷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下边的霍成峰，缓缓点点头。</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02章 会一路走到黑吗）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03章 放肆霍成峰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万岁爷明鉴！”霍成峰当即沉声道，“微臣近来得了不少关于城郊逃荒百姓的上报，据说这些逃荒百姓之所以不得已背井离乡远上京师，并非是因为天灾而是人祸，这些百姓之所以选择来到京师，也并非是因为京师富庶前来奔条活路，而是想进京给自己、给屈死的亲人父老还有被夺去的平静安宁的生活讨个说法，微臣起先还对此报以怀疑，毕竟每年远道而来京师的人里头最不缺的便就是这起子口口声声要入京告状的，但是往往十个里头有八个是存着私心或是这样那样的算计的，这些年来微臣也都见惯不惯了，所以最初的时候，微臣并没有当做一回事儿，可是为了不让这起子流民闹出什么乱子来，微臣还是嘱咐了府尹郭大人多多盯着这些子流民，没想到这郭大人却是个人死理儿的，他这程子便就一直逮着这些子流民仔细调查，还真叫郭大人给调查了个不少事儿来，原来是微臣错看了那些流民，微臣冤枉了他们，他们的确是有大大的苦衷的，并且事关重大，另有隐情，微臣认为此事必须禀报天听，以免酿成大祸！还请万岁爷重视！”</p> 霍成峰话音一落，大殿里头便就跟炸开了锅似的，霍成峰虽然只说了流民，并没有提起是什么地方的流民，但是却又有谁不清楚的？无非就是那起子自江淮涌入京师的流民，江淮那种地界儿上竟然会冒出这么多的流民还一股脑儿的都往京师跑，自然引人注目，不过之前对于这些流民的来历还有安顿情况，万岁爷也都有布置，之前派御林军统领严复前往江淮彻查陈太炎所犯罪状，其实也是要给这些流民以交代，至于是个什么交代，是真的给这些流民一个让他们满意的交代，还是敷衍的、冠冕堂皇的交代，那就不得而知了。</p> 对此，朝中的这些大臣，也多是装聋作哑，毕竟能在朝中有一席之外的，这些人的背后都少不了跟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些隐秘、错综复杂的关系让他们能在朝中屹立不倒，又或者是能得到一大家子人的富贵荣华，有了利益牵扯，自然公道世道都要排在后头，并且他们也不会因为区区几个流民而羞愧甚至是惶恐惊惧，都道是水至清则无鱼，难道朝廷真的要为了这起子命最贱的平头百姓而让皇室蒙羞吗？</p> 万岁爷既是都让陈太炎担下所有罪名了，那他们就更是高枕无忧了。</p> 可偏生却有人不识时务，就跟一滴冰水掉进热油锅里头似的，非要激得满锅不得安宁。</p> 而这滴不识时务的冰水，自然是霍成峰无疑。</p> 在一众大臣“嗡嗡”不停的交头接耳中，万岁爷一直盯着霍成峰看，还是居高临下，还是跟刚才一般的面无表情，可是却只有离得最近的姜福田知道，万岁爷是动怒了，而且还是动了大气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连胡须都微微颤抖着，姜福田不免觉得暗暗心惊，少不得朝下头瞥了一眼，目光落在脊背挺直、颇有鹤立鸡群之风的霍成峰身上，姜福田忍不住都在心里为霍成峰可惜，霍大人这又是何必呢？万岁爷都已经派了严大统领前往江淮调查陈太炎一案了，这就是说，万岁爷是要给这起子流民一个交代的，是要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的，至于用的什么法子，什么说法……</p> 反正那罪有人顶上，而这些流民以后也能太太平平度日就是了，又何必抓着不放、如此较真儿呢？</p> 难得糊涂这个道理，霍大人都做了这么些年的官儿了，怎么就不明白呢？</p> 而且，还偏生挑在这一日，这个时候，万岁爷的心情本就不好，霍大人还如此咄咄逼人……</p> 哎！</p> 姜福田真是越想越为霍成峰发愁，不过他倒是也能理解霍成峰，谁叫霍成峰的儿子险些丧命于太子之手呢？好好的一位小公子，才学满腹，前程大好，就等着一飞冲天了，如今倒好，成了得靠拐杖行走的废人，什么前程什么指望都化作泡影，想来霍大人对太子这是恨之入骨了，以至于啥都顾不上了，这才抓着此事不放呢，瞧着架势是死活都要拉太子给小公子的那条废腿陪葬呢！</p> 当然了，跟姜福田一个想法的可是不再少数，所以对于霍成峰这看似刚正不阿、实则认定是假公济私的做法，许多大臣都是报以不屑的态度的，尤其是那些多多少少知道、并且还被牵入内情的大臣，这个时候自然是安耐不住的，少不得就有人对霍成峰冷嘲暗讽了起来。</p> “霍大人这话真真是字字句句都是忠君爱国，简直闻者落泪，但是微臣却是不明白了，事关京郊流民一事，万岁爷早就已经有了吩咐与安排，更是已经着严大统领为钦差大人远赴江淮彻查陈太炎之罪行，怎么着？霍大人这是对万岁爷的命令不满？认为有什么不妥之处吗？郭大人也跟霍大人是同样的心思吗？”其中便就有一人站了出来，扬着下巴目光尖刻犀利看着霍成峰，简直字字如剑，直往霍成峰门面上戳。</p> 这人却不是太子的人，而是新晋工部侍郎，在邓子鸿惨遭太子毒手之后，工部侍郎的位置便就空了出来，这人乃是工部尚书李畅跟万岁爷举荐的，是谁的人，那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不过也能看得出来，自太子不安分、擅自对邓府出手之后，万岁爷的确是对他心生芥蒂，反过来倒是对六皇子开始了着力栽培，要不然，也不会痛快地准了这位新晋工部侍郎的上任。</p> 至于六皇子的人为什么要跳出来跟之前并无过节、甚至还明显显地针对太子的霍成峰理论，这其中关窍也是令人十分玩味儿。</p> 李畅倒是没有抱怨这工部侍郎狗拿耗子，因为即便是这工部侍郎没有跳出来，他也会安耐不住自己跳出来的，这个霍成峰实在是太放肆了。</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03章 放肆霍成峰）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04章 李畅心凉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为了儿子的一条废腿竟然如此睚眦必报，这已然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非要拉太子下马的架势呢，若是换做旁的事儿，李畅倒是乐见其成，甚至还能暗中助霍成峰一臂之力，毕竟他如今最大的目标也同样是将太子拉下马、继而推自己的外甥六皇子上位，但是却不能因为江淮那地界上的事儿啊，一旦这口子被撕开了，倒霉的可不单单是太子，六皇子还有他们李氏一门能得什么好？到时候还不是要一道被世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p> 所以，这个霍成峰是真的该死。</p> 不过李畅倒也不是多着急，打量着万岁爷之前对这事儿的处理态度，便就能揣摩出万岁爷的心思，既然是有个现成的陈太炎做垫背了，万岁爷又怎么会叫自己的儿子被牵扯进来、让皇室蒙羞？反倒是如今，万岁爷一边看重六皇子，一边又似有对太子复宠的架势，态度不明且有反复，这让李畅十分苦恼，不过有一件事儿李畅却是再明白不过的了，那就是万岁爷对着两位皇子的维护是必然的。</p> 所以，说来说去，这霍成峰的确是在找死没错，自己找死不要紧，临死还得落下人家京师府尹郭见山做垫背，也真是够毒的，亏得他还想着如何归拢了郭见山，毕竟京师府尹这个位置眼瞅着官阶倒并不十分炙手可热，可这位置却着实要紧，毕竟是京师的父母官，如今却是可惜了，眼瞅着那个郭见山也是不中用了。</p> 李畅在心里默默为郭见山哀叹三声，却在这个时候，听着身后传来了郭见山的声音，而且还是不带一丝惶恐愠怒，反而一派淡定自若。</p> “侍郎大人这话，微臣却是听不懂了，微臣如何敢对万岁爷的命令有所异议？安置安抚流民本就是微臣这个京师父母官的分内事，难不成微臣竟要对那些子无家可归、无所事事的流民视若无睹，由着他们在天子脚下酿出许多乱子不成？”那位工部侍郎咄咄逼人的话音一落，郭见山也手持笏板出列，不冷不热地瞥了那位咄咄逼人的侍郎大人，一边又道，“不过侍郎大人成日为了工部之事奔走操心，不能了解、体谅微臣的职责，这也是难免的，不过万岁爷日理万机，日后侍郎大人还是尽量不要浪费早朝功夫的好。”</p> 郭见山这话说的真是一点儿情面都不留，直接挑明了，这位工部侍郎大人跳出来挑霍成峰跟郭见山的刺儿，实在是狗拿耗子，吃饱了撑的，明明啥都不懂还好意思在万岁爷面前丢人现眼。</p> 那位侍郎大人被当众抢白，尤其还是当着万岁爷的面，如何不恼羞成怒？一时间那脸上真是青一阵白一阵的，再开口的时候，那就有点儿不管不顾了，只见他一会儿手指郭见山一会儿又指向霍成峰，那叫一个激动非常：“郭见山你这话是个什么意思？你这是说本官狗拿耗子不成？那你倒是说说，你缘何要对霍成峰言听计从，他叫你调查流民你还就真的调查此事，你是真不知道万岁爷之前的批示？还是就是一门心思要跟万岁爷对着干？而且听你们的口气，还十分有理，怎么着？是打定主意一条道走到黑了？本官就是不明白了，那霍成峰到底给了你什么天大的好处，以至于让你都能不管不顾地跟着他一道抹黑太子？污蔑毁谤太子会是个什么罪状，你难道都不清楚吗？！你这分明就是在动摇国本、意图谋..反！亏你还是……”</p> “住口！万岁爷面前，也是能胡说八道的？简直放肆！”不待侍郎大人把话说完，就听着李畅蓦地一声怒喝，打断了那侍郎大人。</p> 那侍郎大人像是一怔，随即就是心慌得不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万岁爷就是叩头不止，又开始一口一个求万岁爷宽恕饶命了起来。</p> 对此，李畅简直是无语至极，这侍郎大人明显显就是个经不起激的，也并不是个脑子多灵光的，甚至做事还十分冲动，但就是这样的人，在李畅看来是最好掌控利用的，不比从前的邓子鸿，仗着老子邓渊是工部老尚书，更得万岁爷看重，邓子鸿在工部一向是个横着走的，明里暗里没少让李畅难堪，李畅别提多恨邓子鸿了，可因着要配合六皇子处事低调的计策，李畅也只能一直隐忍着，待到邓渊病故继而邓子鸿全家遭祸，李畅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儿，觉得工部终于能竟在掌握了，再信任工部侍郎人选上，因为邓子鸿留下的多年阴影，李畅也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是要扎扎实实掌控工部，再不能出任何岔子，然后在此基础上，他对万岁爷举荐了眼前的这位工部侍郎。</p> 而今日，这位工部侍郎还真的就派上了用场，用不着李畅出面，便就有人出面说他想说的话表达他想表达的意思，同时也视万岁爷的意思，这个时候，其实只要这位工部侍郎挑个头也就是了，后面自然有万岁爷的圣裁独断，可是偏偏这位工部侍郎脑子的不灵光却远远超出李畅的想象，方才瞧着他手指颤颤指着郭见山，越说越激动，以至于都管不住嘴了，一开始说的还像是人话，但是越往后说出口的话，李畅也从心惊渐渐变成了心凉。</p> 这厮都说啥的啥啊？咋把太子还给牵扯进来了？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动摇国本、意图谋..反这样的话，明明人家霍成峰跟郭见山压根儿都还没提所谓的关于流民的调查结果呢，更是没有涉及太子一言半字，怎么还都叫这侍郎给一股脑儿抖落出来了呢？</p> 这是个什么意思？</p> 是这位侍郎大人当真蠢笨如此以至于受不住激才一不小心捅破了窗户纸？还是这侍郎实则是个白切黑，专门就在这儿等着的？</p> 李畅一时间脑中涌上无数个怀疑，每一个都叫他心惊肉跳，一时间浑身大汗。</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04章 李畅心凉）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05章 万岁爷这是误会了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此时此刻，浑身大汗的可不止李畅一人，大殿中那起子原本就等着看霍成峰笑话的大臣，这个时候，却都没了看笑话的心思，一个个都不安了起来，原本就是霍成峰主动找死、万岁爷遂了他心愿也就罢了，万万没想到，半路却杀出了个这么一号人，愣是把这道绝大多数人都心知肚明、却装聋作哑的窗户纸给捅破了。</p> 这下面要怎么继续？难不成真的要转而调查太子？可是这调查一旦展开，能被查出猫腻儿的那就远远不止太子了……</p> 所以，这起子大臣能不心慌意乱吗？更是一个个都对李畅怒目相向，心里就没有不骂的，敢情李畅这边都已经跟霍成峰他们走上一条道儿了，眼瞅着是要一门心思地拉太子下马，扶持六皇子上位，可是这其中免不了就要搭上他们许多人的身家性命呢！</p> 这李畅简直就是可恶！</p> 不止李畅，还有六皇子！个个都是可恶至极！</p> 每个人的想法跟观点，自然都是出于自己的地位跟利益考虑，李畅如此，大臣们如此，自然万岁爷也是如此，此时此刻，万岁爷的心情同样复杂，从霍成峰、郭见山还有这工部侍郎短暂的交锋中，万岁爷的心思也是跟着起起伏伏变了又变。</p> 此时此刻，万岁爷居高临下打量着那个不住叩首、惶恐不安的侍郎大人，再看着垂首而立的李畅，心里说是没有怀疑没有被蒙蔽的恼怒，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万岁爷本就是猜忌多疑的性格，再加上皇贵妃的自裁的影响，让他今日的心情本就暴躁，所以方才一上来霍成峰的挑头更是火上浇油，随之而来的郭见山也让他愤怒异常，他倒是没察觉这两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一处、拧成了一股绳，不过没有关系，对于自寻死路的臣子，他从来不会手下留情就是了，他会让这两人知道什么叫做悔不当初。</p> 反之，对于那位跳出来的工部侍郎，万岁爷是满意的，至少起先是满意的，李畅的眼光不错，挑的这位工部侍郎是个有眼力见儿的，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可是没等万岁爷多想，情况就急转直下，那位颇得万岁爷欢心的工部侍郎真是说说不干人事儿就不干人事儿，什么石破天惊的话都敢往外说，真是字字惊心，以至于连见多识广的万岁爷都给惊着了。</p> 待反应过来之后，万岁爷头一个想法就是，李畅那个狗东西到底什么时候跟霍成峰走到一起了？为了拉太子下马，他倒是真的什么都敢！甚至连他这个万岁爷的颜面都不顾了！可见是他近来待六皇子母子还有李氏一门太好了，以至于他们都膨胀至此，要不然也不会干出这等可恶之事！</p> 简直是岂有此理！</p> 万岁爷不能不动怒，对于江淮一事，他已经将罪名都归到了陈太炎头上，如今霍成峰却跳出来口口声声说是另有隐情，这明显显地就是在打他这个万岁爷的脸，这还不算，李畅很快又补了第二个巴掌。</p> 怎么着？这一个个的都等不及要造..反了是吗？！</p> 万岁爷暴怒异常，但是脑中的那根弦儿却还在，他强忍着这就喊人将李畅、霍成峰、郭见山还有这个该死的工部侍郎都给拖出去斩了的想法，他不能这么做，至少不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以这种方式结果了他们，这若是传扬出去，他这个万岁爷岂不就被坐实了是“暴君”？更何况，江淮的案子就此恐怕是没完没了，不管查出个什么结果，都不会叫人信服，谁叫他一怒之下、心虚之下当廷斩杀了所谓忠心耿耿、心系江淮百姓的忠耿臣子呢？</p> 所以，他这个万岁爷即便再恼再气，还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p> 说到底，最可恶的就是李畅，肯定是他一早跟霍成峰联手，然后冷不丁地搞出这么一手，打了他这个万岁爷一个措手不及，逼着他……废黜太子。</p> 呵呵，李畅这一步棋倒还真是大胆狂妄，怎么得？他这是算定了，一旦太子彻底坏了名声，他这个万岁爷对六皇子即便再有意见，却也只能捏着鼻子扶持六皇子吗？</p> 呵呵，还真当他这个九五天子是个软柿子不成？</p> 万岁爷强忍着怒火，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的莲心茶，这才缓声开口：“郭爱卿所言却是不错，安抚安置流民的确是父母官的分内事，想来郭爱卿的确要比别的大臣更加了解这些流民的来路与过往，既是郭爱卿已经查出了不少东西，不妨具折上奏，也能作为对于江淮那边案子的补充。”</p> 不管对于李畅和工部侍郎，还是对霍成峰跟郭见山，万岁爷都没有要兴师问罪的意思，反而还意外地对郭见山表示赞同赞许，最重要的是，万岁爷最后说的，是对于江淮那边案子的补充，而不是对于陈太炎一案的补充，别看就是几个字的不同，这其中的差别可真的就太大了。</p> 李畅只觉得脊背生寒，他脑中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下马威！这肯定是万岁爷给他们的一个下马威！若是不能叫万岁爷及时熄火的话，那之前陈太炎一个人独自承担的罪责，那指不定就要分一部分到……六皇子还有他们李氏一门的身上来了……</p> 果然，万岁爷这是误会了！</p> 那个该死的工部侍郎！不止他，还有那个霍成峰、郭见山，真是个个都该死！</p> 郭见山忙得对着万岁爷深深一躬，道：“万岁爷英明！微臣遵命！”</p> 这事儿随着万岁爷意外地温和态度，就此告一段落，早朝也到此结束，万岁爷起身先行离了养心殿之后，一众跪地叩头的臣子这才纷纷爬了起来，就没有几个是面色好的，只不过，这个时候，他们一个个倒也不知该恨谁才是，目光在霍成峰、郭见山以及李畅还有工部侍郎的身上来来回回着，到底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一个个只能憋着气拂袖而去。</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05章 万岁爷这是误会了）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06章 不守男德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李畅更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狠狠地瞪了那工部侍郎一眼，直瞪得那工部侍郎浑身瑟缩，李畅才快步离开了大殿，行经郭见山的时候，李畅顿住了脚，冲着郭见山皮笑肉不笑地道：“郭大人，你入京时间不长，难免识人不清，被人算计利用了却浑然不觉也是有的，经此事后，郭大人在京师只怕要举步难行了，郭大人也不能不为前路着想啊，还望郭大人三思啊。”</p> 郭见山却揣着明白装糊涂，一派感激涕零：“多谢尚书大人为下官着想，只是下官却听不明白尚书大人这话的意思，连万岁爷都赞同下官的做法，怎么落在尚书大人眼里却是成了下官被人利用还会遭人排挤的错主意？难不成尚书大人这是在暗示万岁爷……也同样错了主意？”</p> “你！简直是朽木不可雕也！”李畅气得跳脚，狠狠瞪了郭见山一眼，然后拂袖而去。</p> 眼瞅着李畅气急败坏的背影渐行渐远，郭见山跟霍成峰也缓步出了大殿，霍成峰直言：“之前却是没有想到事情会进展的如此顺利，这时候还觉得不大真实。”</p> 霍成峰说的是实话，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如此顺利，为此他还事先准备好了满肚子的理论，就等着在朝堂之上舌战群雄了，却没想到，压根儿就没有用武之地。</p> 不光是霍成峰，郭见山也是没有想到，一边朝前走，一边也跟霍成峰感慨道：“我也觉得这事儿顺利得……有些蹊跷，心里面儿总觉得不甚踏实，霍大人，你说主上是不是已经暗中做了部署？”</p> 霍成峰跟郭见山之所以敢在早朝之上忽然挑起江淮一案，那自然是封予山有了安排部署的，对于所有可能面临的困难跟阻挠，他们也都事先做了充分的准备，但是很明显，事情的顺利远超他们的预想，这倒是让他们心里不踏实起来，一方面担心别是中了谁的圈套，一方面又在琢磨莫非是主子已经做了安排，所以才会事半功倍。</p> “有这个可能，”霍成峰点头道，“待得了主子那边的准信儿，咱们再进行下一步。”</p> “是，”郭见山点头应声，一边忽然又面露微笑，道，“算着时间，小敬将军跟杨大人也快要抵京了，到时候咱们便就可以甩开膀子大干一场了。”</p> “是啊，到了那个时候便就再没了顾忌跟掣肘，”霍成峰感慨着，同时也面露讥诮，道，“只待主子一声令下，咱们就能痛痛快快荡涤尘埃。”</p> 一边说着，霍成峰一边转头看向远处的养心殿，一边冷声道：“这本该是世间最正大光明之所在，如今却成了藏污纳垢的所在，成日跟着那许多的腌臜泥淖共处一室，我也真是要忍到头儿了。”</p> 郭见山宽慰着道：“霍大人稍安勿躁，好日子这不就要来了吗？”</p> ……</p> 川香楼。</p> 早朝之上的突发状况，注定要引得许多人心神不安，不过这里却并不包括封予山跟穆葭，因为对于今日早朝之上的这个突发状况，他们非但事先知情，而且还是他们一手制造，没错，霍成峰跟郭见山的举动是在封予山的授意之下。</p> 这一日清晨，穆葭这个做外甥女儿的特地亲自来接小舅母去穆府小住，权当是新娘子回门了，不过这也不妨碍大小姐理直气壮地假公济私，所以在碧瑶过来跟康如松传话的时候，就把接人的地点定在了川香楼，而不是康府老宅，至于为什么偏偏是川香楼，那自然不仅仅是因为大小姐腹中馋虫作祟，而是……</p> 实在是架不住她家山子软磨硬泡啊，非肉麻兮兮地说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委屈巴巴地表示他都已经好几年没见到他家媳妇儿了，如何如何独守空房如何如何可怜云，又说一定要请大小姐看一出好戏，不精彩就不要钱云云，穆大小姐简直没眼看封予山叫人送过来的那起子肉麻信件，明明隔了半个城呢，却还是忍不住面红目赤，实在是被磨得没了法子，这不大小姐便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可以在川香楼见面。</p> 至于为什么见面地点选在外面而不是更加安全的安郡王府……</p> 咳咳！</p> 大小姐实在臊得慌啊，上一次在安郡王府也不知是不是那起子红的让人晕眩的绸缎迷了心窍，竟然在库房里头做出那档子羞人的事儿，而且还是她主动的，虽然最后还是守住了底线……</p> 咳咳！</p> 反正大小姐短时间内都不想再去安郡王府了，非但如此，她甚至都不大想跟封予山单独相处了，着实太难为情了……</p> 穆葭也真是觉得奇了怪了，上辈子她对于男人简直是深恶痛绝，往往只要异性靠近，她都忍不住会汗毛倒竖，在她看来，男女之间亲密无间无异于头号酷刑，但是这一世……</p> 咳咳，行吧，她承认她一点儿都不深恶痛绝，甚至还异常渴望。</p> “问题肯定不是出在我身上，肯定出在他身上！”大小姐自欺欺人又不乏阴暗地琢磨着，“对！要怪就怪他，那么大的年纪了，却一点儿都不守男德，没皮没脸地来勾搭我这个啥都不懂的小小少女……”</p> “葭儿，你嘀咕什么呢？”刚推门进来的康如松就听着自家外甥女不知道在小声嘀咕什么，好奇问道。</p> “咳咳，没什么，”穆葭赶紧停下嘴，拉着康如松坐下，然后四下打量着雅间，有点儿担心地问道，“舅舅，你这地方可靠吗？”</p> 康如松拍着胸脯保证道：“这你尽管放心，要是没有十成把握地话，我也不敢让殿下过来是不是？而且川香楼跟怀仁堂比邻而居这么些年了，又可曾被人怀疑过？”</p> 这倒是，川香楼跟怀仁堂一直都隐藏得很好，正所谓是大隐隐于市。</p> 提到了怀仁堂，穆葭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罗植，当下顺嘴就问康如松道：“舅舅，罗植那边还是一直没有动静吗？”</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06章 不守男德）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07章 完美无缺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康如松闻言点头道：“可不是吗？罗植那小子在酒楼里头装病装了这么些天，人都快给憋屈疯了，可是负责监视尹府那边动静的侍卫却一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来，所以也就只能委屈罗植继续装下去了，啧啧，其实连我也都快给憋屈疯了，葭儿，你说是那位尹府大小姐已经放弃了非要置罗植于死地的执念，还是她这人耐心大得可怕？”</p> 穆葭也想过这两种可能，这个时候稍稍顿了一顿，然后沉吟着道：“许是第二种可能吧，单看那个尹若兰的手笔，就不能将她视作寻常高门贵女，她这人可最是不缺狠心的，胆子也够大，而且出手也是一出一个准儿，她既是坚决不肯下嫁罗植，那应该就不可能会放弃杀了罗植、以绝后患的主意，尤其是这程子罗植还一直地自寻死路，一趟两趟巴巴地派人去尹大小姐面前寻存在感，想来那位尹大小姐已然恨得是咬牙启齿，杀他的心只会越发坚定。”</p> 康如松闻言忍不住咋舌道：“真没看出来，罗植那小子竟是个嫌命长的主儿，啧啧啧，不过难保不是罗植那小子一时鬼迷心窍真的看上了那位心如蛇蝎的尹大小姐也说不定。”</p> 面对着舅舅的调侃，穆葭一脸无奈：“舅舅啊舅舅，你的同情心哪儿去了？罗植若是知道你这么挤兑他，指不定眼泪汪汪泪盈于睫声泪俱下控诉你呢，你就说渗不渗得慌？”</p> 康如松在脑中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别说还真挺渗人的，忍不住就打了个寒颤，当下连忙就转了话题，跟穆葭道：“葭儿，等回去之后你记得转告长姐，晚饭就用不着她操心了，我这边直接带现成的过去就成。”</p> 穆府的厨房虽然都是好厨娘在打理，但是像佟挽秋回门这样的大事儿，康如眉肯定要亲自下厨的，到时候佟挽秋自然也要跟着忙前忙后，康如松哪里舍得长姐爱妻在这大天气儿里还得在炉灶前挥汗如雨？所以一早便就想好了的。</p> 穆葭闻言，冲康如松挤了挤眼，俏皮问道：“舅舅，你这是在心疼我娘呢还是在心疼小舅母呢？”</p> “你个没大没小的丫头！”康如松笑骂道，一边伸手在穆葭脑袋上轻轻拍了一巴掌，“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p> “嘿嘿，我是瞧出来了，舅舅如今可是个天底下头一号疼媳妇儿的好相公，”穆葭笑得更欢实了，“也是天底下头一号疼姐姐的好弟弟。”</p> 康如松拉着脸，佯装不悦：“怎么？不是天底下头一号疼外甥女儿的好舅舅吗？”</p> “这个嘛……”穆葭语重心长地故意拉着长音儿，目光在康如松伸手转了两转，待对上舅舅幽怨的眼神的时候，到底还是绷不住了，笑嘻嘻地跟舅舅道，“那距离舅舅成为天底下头一号疼外甥女儿的好舅舅如今还就差一碗担担面嘛。”</p> “你这古灵精怪的丫头！”康如松哑然失笑，又在穆葭脑袋上拍了两下，然后起身一路哼着小曲儿出去了。</p> 出去干什么？</p> 那还能有啥疑问啊，肯定是去给外甥女亲手下面去了呗。</p> 穆葭在雅间里头，一边喝着牛乳茶，一边美滋滋地笑，心里真是比蜜还要甜啊，现在的日子，她可真是太喜欢了。</p> 什么叫完美无缺啊，这就是啊。</p> 封予山端着热腾腾的担担面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画面，他家媳妇儿，正懒洋洋地坐在窗前，一边抿着牛乳茶，一边远眺着窗外翠绿蜿蜒的山峦，微风拂面，他媳妇儿一脸笑靥如花。</p> 封予山真的特别喜欢看穆葭笑，得意的笑、狡黠的笑、撒娇的笑、舒心的笑……所有的笑容在穆葭脸上总是那样的动人，似乎那里头凝聚着这天底下所有的风景跟美好，反正封予山是怎么都看不够。</p> 咳咳，这一次不单单是看不够，甚至还看呆了，以至于还是穆葭先反应过来，扭头看向正愣呼呼端着面站在桌前的封予山，猛地见到封予山，穆葭就不自觉地开始害羞，正别扭地想着怎么才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别扭来着，结果就被封予山这一副愣呆呆的蠢模样给惊了，继而就是甜蜜跟无语，心里的那点子不自在也就顿时荡然无存了。</p> “我说这位小二哥，你这一直端着面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是你家酒楼还有更周到的服务？”大小姐放下了手里的牛乳茶，托着腮打量着对面的“小二哥”，若有似无地冲人家抛媚眼，“比如……小二哥你要亲自喂我吃面？”</p> “小二哥”在短暂的惊愕之后，随即一脸殷勤地直点头：“能伺候大小姐吃面，乃是小的三生有幸，难得大小姐不嫌弃小的粗苯，那小的……现在就开始伺候大小姐？”</p> 大小姐见他装傻充愣还挺开心……好吧，她自己也挺开心，嘿嘿！</p> 当下大小姐便就趾高气扬地由着人家小二哥伺候她吃面，期间，她这个不怀好意的大小姐，可没少对人家小二哥上下其手……</p> 一碗面，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了，明明辣的要命，尤其是封予山都辣的一直倒吸凉气，嘴唇都红的厉害，不过心里还是一个甜啊！</p> 从前也没觉得蜀地菜式有多美味，更没觉得康如松开的这家川香楼有啥独到之处，但是自从遇见大小姐之后啊，王爷大人的口味跟喜好那是发生了天翻地覆地转变啊。</p> “大小姐……嘶嘶，您觉得小的伺候得如何？”被辣的不停倒吸凉气、满头大汗、十分有碍观瞻的王爷大人，却还惦记着讨表扬呢，巴巴地跟大小姐讨赏，“大小姐若是还觉得满意的话……嘶嘶，不如抬抬手赏赐小的一二？也好叫小的日后更加尽心尽力伺候大小姐……嘶嘶！”</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07章 完美无缺）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08章 你行你行你最行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大小姐简直都没眼面前这个被辣的直噘嘴、却还不放弃搔首弄姿讨表扬的男人，真的有点儿想……赏他两脚，有多远就给踹多远！</p> 不过实际上，大小姐却十分贤惠地给被辣坏了的王爷大人盛了一碗绿豆百合粥，递了过去，指着粥跟男人道：“啧，赏赐在这儿呢。”</p> “就这啊？”男人明显显不大满意，不过甫一接触到大小姐犀利的目光，顿时又喜笑颜开了起来，忙不迭捧起了粥碗，乖巧地跟大小姐谢恩，“多谢大小姐厚爱，小的日后自会身体力行叫大小姐满意，定然不会辜负了大小姐对小的的这一番厚爱！”</p> “呸！哪儿学得一嘴子油腔滑调？不知羞！”穆葭红着脸啐道，一边又催促着封予山赶紧喝粥，说到底还是心疼自家男人呗。</p> 封予山一口气儿把绿豆百合粥给喝了个干干净净，又盛了一碗递到穆葭面前，十分贴心地道：“葭葭，你也喝点儿，喝了之后嘴巴真的不那么辣也不那么麻了。”</p> 穆葭十分嫌弃地白了封予山一眼：“封予山，我看你是忘了自己个儿是啥地方的女婿。”</p> 还能啥地方的女婿？</p> 自然是蜀地的呗！</p> 虽然被自家媳妇儿明晃晃地给嘲笑了，不过封予山却一点儿都不介意，甚至还挺高兴，一个劲儿地点头道：“对对对，葭葭提醒的是，看来我这个蜀地女婿也要尽快适应蜀地饮食，没得丢了蜀地人的脸面。”</p> “这跟脸面有什么关系？你不能吃辣那就少吃点儿呗，再说了蜀地的饮食也不都是一味儿辣的，”穆葭有点儿不能理解封予山的想法，同时又觉得怪心疼的，伸手夹了快红糖滋粑塞进封予山的嘴里，一边道，“这个不就是甜的厉害？”</p> “对，甜的厉害，也就只比咱们葭葭差那么一丁点儿。”封予山笑着点头，一边吃着红糖糍粑，一边笑着看对面的媳妇儿，真是怎么看怎么看不够，怎么看怎么都稀罕。</p> 自然从前封予山也是稀罕穆葭的，但是如今却跟从前又不一样了，两人的关系……咳咳，变得更亲密了，这种更亲密的关系的建立，对于封予山来说，比登门拜见父母又或者是置办红绸准备婚礼其实是更加意义重大的，因为这代表着穆葭彻底地、毫无顾虑地对他交付自己。</p> 这是封予山一直梦寐以求的。</p> 葭葭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对自己全副信任、毫无顾虑，这也是封予山一直以来的藏于心底的隐忧，而今，穆葭无疑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而且还是用最……旖旎的方式。</p> 咳咳，这让封予山这个年近三十的迟钝大龄青年难免激动雀跃，以至于这几天封予山就一直处在这种……颠儿颠儿的状态中，其实他自己也能意识到自己这不正常的状态，但是他也没觉得自己有多没出息或者是哪里不好，更加没有想着要压抑掩饰，反而他还觉得挺美的，要不是此事不宜宣扬，他肯定满世界嘚瑟了。</p> 反正，对于王爷大人来说，葭葭、葭葭，全世界都是葭葭！</p> 穆葭实在是不忍直视王爷大人的花痴样：“……你把脸给我扭开。”</p> “不要，”封予山拨浪鼓似的摇头，理直气壮地道，“我又没看旁人家的媳妇儿，看自家媳妇儿还不行？”</p> 你行你行你最行！这样行不行？！</p> 穆葭在心里默默吐槽，为了转移最行的男人的注意力，穆葭轻咳一声，问题了另一桩事儿：“你之前说的邀请我看出好戏的，到底是什么戏？是京戏还是昆曲，咱们是要去戏园子吗？”</p> 封予山闻言却摇摇头，神秘地冲穆葭勾了勾唇，含笑道：“用不着去戏园子，今儿咱们就在此处看戏。”</p> 一边说着，封予山一边指了指窗外，穆葭满心好奇，顺着封予山手指的方向朝外看去，极目远眺，最远处是模模糊糊、蜿蜒起伏的泉山，再往里是京郊的沃野，再里面便是京师了，一道高高的城墙，将城郊跟京师分割开来，城内的繁华富庶尽收眼底，一条条街道、两侧林立的酒楼铺子，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这是穆葭所熟悉的京师，不过在这一片祥和富庶的画面中，却明显显有一处格格不入，就是封予山手指的方向，也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川香楼的对面，被烧成一片瓦砾的怀仁堂。</p> 穆葭心思一动，顿时就明白了封予山口中的好戏具体指的是什么了，登时就来了兴致，问道：“你已经得了消息，确定尹若兰会在今儿对罗植下手？”</p> 封予山点头道：“今晨得了侍卫的禀报，说是尹若兰的那个叫阿桃的贴身侍婢昨儿深夜，再次先生罗植所在的那家酒楼，暗中跟之前的那位受伤的怀仁堂伙计接触，并且还递交了什么东西，不过想来也知道肯定是毒药无疑，只是不知是出自那位尹大小姐之手还是出自尹大人之手，就在那阿桃走后，那位伙计便一夜未眠，今儿一早却起了个大早，主动去给罗植送早膳来着，啧啧啧，看来是那位尹大小姐彻底沉不住气了。”</p> 穆葭闻言，忍不住同情起了罗植来：“罗植这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被尹广泉给看上，换做是旁的大臣看上了，罗植指不定还真能攀上高门贵族一步登天，可惜了，他遇上的偏生是心比天高、又心有所属的尹若兰，这才招来了接二连三的杀身之祸。”</p> 说到这里，穆葭“啧啧”两声，目光又落在了封予山身上，一声轻叹道：“说起来，尹大小姐这也算是为情所困了，所以说啊，祸水妖姬什么的，可从来不仅仅只有女人。”</p> 可不是？</p> 她家舅舅就是个小祸水！迷得二姑娘团团转、眼里心里都要没她这个好姐妹的落脚地了！</p> 而她家男人更是了得，简直就是个大祸水啊！害得人家尹大小姐情深不能自拔，屡次三番要杀人，这还了得？！</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08章 你行你行你最行）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09章 她一定会对他一见钟情的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封予山被穆葭这意味深长的目光给看的浑身上下都毛毛的，心里叫苦不已的同时，再一次对尹若兰那个疯女人开启了无情咒骂，字字句句都怨毒至极。</p> 没办法，谁叫这疯女人害苦了他？！</p> “咳咳，罗植那家伙才不倒霉呢，他现在就一门儿心思盼着尹若兰那个疯女人早点儿动手呢，他都要给憋屈坏了，要是那个尹若兰迟迟不动手，他可不就得一直装病憋屈下去？更可怕的是，要是那尹若兰忽然转变了态度，愿意嫁给罗植了，那他可就麻烦大了！一准儿得哭天抢地！”封予山很有眼力见儿地没有接穆葭的话，而是赶紧转移了话题。</p> 对于封予山的装傻充愣，穆葭白了他一眼，懒得戳破，抿了口茶之后，目光再次投向了窗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酒楼问道：“罗植如今就住在那里面？”</p> 封予山点头：“不错，怀仁堂走水之后，罗植还有受伤的伙计都住在那家酒楼养伤。”</p> 穆葭又仔细地盯了一会儿，却没有发现酒楼附近有什么异样，自然也没看出来有什么侍卫一类的，虽然她知道那家酒楼里外如今肯定蹲守着不少安郡王府的人，算着那个伙计巴巴地给罗植送早膳的时间，只怕这一会儿功夫，酒楼那边也该闹出动静了。</p> 别说康如松特意给他们挑选的这个雅间的位置正好，能够清清楚楚地看清那家酒楼的动静，却又并不引人注目。</p> “说起来这一对尹氏父女也真是有意思，”穆葭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茶杯，嗤笑道，“在医术上都算得上是天赋异禀，不过却也没都把这天分用在正道儿上，当爹的这么些年一直依附于皇后娘娘，只怕没少用自己的医术作恶，这做闺女的也是得了真传，这不，年纪轻轻的便就起了用毒杀人的念头，啧啧啧，真真是一门父女。”</p> 说到这里，穆葭忽然顿了一顿，她抬眼看向封予山，目光落在男人平静的脸上，然后一路向下，落在了男人自然地在桌上右臂上，记得在最开始的时候，男人的这条右臂并不是如今这般灵活自如，虽然封予山一直掩饰得很好，不熟悉的人乍一看，也瞧不出来有什么异样，就像她跟封予山的初见，甚至是后来在卧龙寺，要不是她知晓了封予山的身份，她也不会知道封予山的这条右臂是废了的。</p> 那一次在卧龙寺，二皇子对封予山身体上的残废的不屑一顾，穆葭到现在还都记得清楚，而这条让封予山一度消沉的右臂……</p> 穆葭心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放下手中的茶杯，伸手握住了封予山的手，有些迟疑地问：“封予山，你的右臂……当年是否被尹广泉医治过？”</p> 封予山闻言，面露惊诧，并非是对于穆葭提出的这个疑问本身，而是对于穆葭过人的机敏，他牵了牵唇，反握住了穆葭的手，点头道：“不错，当年我负伤从南疆战场回京，万岁爷因我兵败而气愤，冷落与我，皇后娘娘却有着慈母心肠，对我这个庶出皇子多加照拂，还请旨万岁爷，让当时新晋上任的太医院院首尹广泉亲自为我疗伤，只不过……”</p> 说到这里，封予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他垂首盯着自己的右臂，半晌才又接着道：“只不过我这个病秧子辜负了皇后娘娘的一副慈母心肠，这条右臂治了许多不止用了多少珍药贵宝，却始终没有起色，最后竟然还彻底废了，真是遗憾。”</p> 穆葭听着封予山这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看着他同样没有什么起伏的脸，心里有心疼，更有愤怒：“是皇后！是她毁了你的右臂，是不是？！”</p> 对于封予山过往的遭遇，不管是当年在南疆蹊跷的兵败，还是封予山废了的右臂，穆葭心里一直都揣着怀疑，这怀疑自然是针对大夏皇室的，至于具体是谁，穆葭并不清楚，而此时此刻，穆葭的怀疑无疑得到了证实，而且还是来着封予山的亲口证实，穆葭如何不怒？如何不气？</p> 她虽然对尹若兰深恶痛绝，但是对于尹广泉之前却并没有什么恶感，不过是个一门心思想保全妻女的可怜虫罢了，纵使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是其情可悯，在有些方面，穆葭对尹广泉还是报以同情的，可是现在，什么同情？什么其情可悯？通通都没有！她现在就想把尹广泉给剥皮抽筋了！</p> 看着穆葭那怒发冲冠的模样，心头的阴霾顷刻之间便就一扫而光，封予山又笑了，伸手轻轻抚平穆葭的紧蹙的眉心，一边给她宽心道：“用不着生这么大的气，都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正好十年了，可不就到了报仇雪恨的时候了吗？葭葭，别生气，你等着看我怎么为自己报仇雪恨来着。”</p> 他从来就不是个一味儿由人欺负的软柿子，在看透并且接受了父皇的虚伪冷漠，他的心、他整个人也变得愈发坚不可摧，他的头脑也愈发清明，没有人可以欺负他，他不欠任何人的。</p> 封予山越是平和，大小姐就越是心疼，心疼得她自己都要受不了了，嘴巴瘪了瘪，纵使强忍着，可眼眶却还是泛红了，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也带着微微的沙哑了：“封予山，我……我好后悔，后悔没能早点儿遇见你……”</p> 这话从前穆葭也说过，跟之前一样，封予山听了之后哑然失笑，伸手揉了揉穆葭的额发，含笑道：“亏得没有早点儿遇见，要是早点儿遇见了你，岳父大人肯定举着棒子满处追我呢！”</p>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穆葭没有被封予山的话给逗笑，反而一个劲儿地摇头。</p> 是的，真的不是这样的，要是上辈子，她就能有缘分跟封予山遇见该多好，要是真的那样的话，她一定会对他一见钟情的，而封予山……</p> 也一定会的，这一点，穆葭比封予山还能肯定。</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09章 她一定会对他一见钟情的）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10章 不过也好喜欢哦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也一定会的，这一点，穆葭比封予山还能肯定。</p> 那样的话，她就可以早一世陪在封予山的身边了，陪他走过那段低迷消沉的岁月，陪他走过沉闷漫长的黑夜，也陪他一步步走向光明，走向开阔，享受尘世间所有的美好和欢喜……</p> 而不是他一个人，一个人默默地忍受，默默地蓄积力量，默默地坚持，最终迎来成功，可即便如此，孤独只怕会一直如影随形伴随着他吧？所以上一世的封予山，一定特别孤独吧？</p> 他这样一个渴望爱与被爱、被爱包围着的时候总是那样孩子气的人，上辈子到底承受了多少孤独与寂寥？而上一世封予山又到底是个什么结局？他是成为了一代明君还是在被无尽的孤独浸透之下、最终走向另一个截然相反的可能？</p> 穆葭对此一无所知，她也不想深思，她只是很遗憾，要是早些能遇见封予山，该多好。</p> ……</p> 穆葭不忍心往下想，心酸心疼各参一半吧，对自己少对封予山多，她起身坐在了封予山的身边，伸手就环住了封予山的腰，一边哑声道：“封予山，我们不光这辈子要在一起，下辈子也要在一起。”</p> 一直都在弥补遗憾，但是穆葭却发现总有遗憾永远都弥补不了，所以既是如此，就更得惜取眼前人啊。</p> 封予山低头在穆葭发旋上印下轻轻一吻：“好。”</p> “封予山，等过了这程子，我也请你看一出戏，”蓦地，怀中的姑娘突然道，扬起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封予山，目光澄澈又恳切，不带一丝隐藏躲闪，“我可不跟你似的喜欢卖关子，我先跟你说好了，请你看的是《游园惊梦》，其实挺久之前就想请你看了，也想跟你说说我为什么偏爱这出戏。”</p> 是的，穆葭在很久之前就想跟封予山说道说道心底最深处的那一层心事了，那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秘密，也是危险的秘密，她其实可以对任何人都守口如瓶，包括封予山，其实在最初的时候，她也的确是这样想的，但是不知不觉中，她跟封予山的感情越来越深，封予山对她越来越信任依赖、甚至毫不设防，将自己心底的伤疤和所有过往都自然又真诚地呈现在她面前，这样的封予山，让穆葭沉沦，也让穆葭无比安心，同时也觉得自惭形秽。</p> 为什么她就做不到呢？</p> ……不，她可以做得到。</p> 对于痴男怨女来说，以心交心，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对于重活一世的穆葭来说，却是极其危险的，也是很难做到，而封予山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一点点地渗透进穆葭的心里去，而且他还有本事越挤越深，最后甚至成为穆葭本身的一部分。</p> 其实说到底，也是穆葭愿意。</p> 不过这对于穆葭来说，是值得的。</p> 再一次从穆葭口中听到《游园惊梦》，封予山觉得意外又觉得这在情理之中，当然了，他心里最大的感触是激动……</p> 他的葭葭总算能够对他彻底敞开心扉，能够彻底放心依赖、信赖他了。</p> “好，什么时候看都成，时间你说了算，”封予山柔声道，“明天可以，咱们大婚的时候可以，待我弥留之际也可以。”</p> 他知道葭葭的心意就足够了，至于葭葭心底最深处的隐秘……</p> 若是葭葭不愿提起，他绝对不会勉强。</p> 穆葭一怔，随即就有点儿绷不住了，热泪盈眶什么的也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反正封予山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时不时就让她变成兔子眼……</p> 好讨厌哦。</p> 不过也好喜欢哦。</p> 穆葭没吭声，扭着头对着封予山的胸口，在上面蹭了两蹭，好不容易把眼泪忍住了，这时候免不了又觉得难为情起来，她明明就不是个爱哭包好不好？</p> 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大小姐果断地离开了王爷大人的怀抱，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装模作样地轻咳两声，然后转移了话题：“早朝这是还没结束吗？怎么还没有动静传回来？”</p> 对于今日早朝的内容，穆葭跟封予山比谁都要清楚，毕竟这就是他两人事先设计定下的，眼看着敬成栋跟杨下田就要抵京了，京师这边自然也得有人挑头儿提一提邗沟的事儿了，最好是能在京师造成大的轰动影响，这样一来也能为敬成栋跟杨下田开个好头，在此基础上，届时即便再有人对两人恨之入骨，却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朝廷内外都在盯着这事儿呢，即便是万岁爷也不得已会选择克制。</p> 原本封予山的意思是由郭见山来挑这个头儿，这也是封予山之前让郭见山来调查流民的原因，不过后来霍成峰的出现，让封予山改了主意，相较之下，郭见山这个京师府尹自是不及霍成峰这个刑部侍郎的影响力大，而且郭见山还是个初来乍到的，这么一来，挑头的事儿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霍成峰身上。</p> 霍成峰对此还挺积极，私下没少跟封予山还有郭见山商议此事，一切准备就绪，方有了今日早朝之上石破天惊之开局。</p> 封予山也在惦记早朝的事儿，这时候就听着一阵轻轻的叩门声传来。</p> “主子。”</p> 是邹令来了，封予山跟穆葭顿时都来了精神，封予山在房中敲了敲桌子，邹令随之就推门进来。</p> “属下见过主子，见过大小姐，”邹令进门，先给两人躬身行礼，知道两人一直在等消息，他也不绕弯子，当下便就将早朝的情况跟两人做了一个精炼的总结，“启禀主子、大小姐，早朝跟咱们预想的不大一样，有……挺大的出入，不过效果却比咱们预计的还要好。”</p> 封予山跟穆葭面面相觑：“什么出入？”</p> 邹令表情也带着迷茫：“就是突然跳出来一个工部侍郎，瞧着是敌非友，但是结果却……又似友非敌，反正就是令人看不透。”</p> 封予山不耐烦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一五一十说清楚了，不许绕弯子！否则就去天津买狗不理！”</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10章 不过也好喜欢哦）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11章 宋大人什么来路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是！属下再不敢了！”王爷大人杀招一亮，山药精是彻底老实了，当下便就一五一十将早朝之上的情景对着王爷大人大小姐生动再现了一遍，说到那位工部侍郎的时候，山药精的表情跟语气那叫一个惟妙惟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当时就在边儿上亲眼得见呢！</p> 待邹令说完之后，封予山跟穆葭都陷入了沉思，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的迷茫一点儿都不比邹令来的少，两人都在纳闷儿着同样一件事儿，那就是——</p> 这位突然蹦跶出来的工部侍郎，到底是敌是友？！</p> 是敌吧，真的有这么蠢的敌人？就这样的资质性情，还能坐到工部侍郎这样的要紧位置？而且还是李畅主动跟万岁爷举荐的人，按说李畅的眼神……</p> 不至于啊！</p> 可要说是友的话，咋他们俩都压根儿对此好不之情呢？尤其是封予山，工部的官员，他倒是认识个鲁攀，不过却也是一年到头在外挥汗如雨、不是修堤就是挖河的主儿，而且这鲁攀也不是个心思用在勾心斗角弯弯绕上头的，更别说是悄默声地给王爷大人送这么老大的惊喜了，这……明显不可能啊！</p> 所以，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工部侍郎到底是个什么来路？</p> 一通禀报下来，邹令已经口干舌燥了，眼瞅着桌上摆着的绿豆百合粥，他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可是他也不敢跟他家主子讨，在王府也就罢了，当着大小姐的面儿，他家主子指不定气性多大，到时候又得罚他去买狗不理，所以邹令到底还是忍住了来自绿豆百合粥的诱..惑，正想着一会儿去跟康如松多讨两碗来做补偿的时候，就听着他家主子问道：“那位宋大人，现在人在何处？”</p> 宋大人便就是工部侍郎。</p> 邹令闻言，忙得躬身答道：“回主子的话，宋大人因在早朝胡言乱语、失礼于御前，已经被万岁爷下令杖责二十，然后就被拉回家了，就宋大人那把老骨头，挨了这二十下，只怕够呛。”</p> 穆葭挑眉问道：“怎么着？李尚书也没给他求情吗？他可是李尚书一手提拔上来的呢。”</p> 邹令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李畅才不敢给宋大人求情呢，他现在只怕一刀捅死宋大人的心都有，再说了万岁爷这才责罚了宋大人，李畅若是上赶着求情，那不就是火上浇油吗？”</p> 山药精说的头头是道，穆葭也听得不住点头，一脸赞许：“邹令，你很有见地。”</p> 山药精还是头一次在头脑方面儿得到大小姐赞许，简直是受宠若惊，正激动来着，就感受到了来自自家主子不怀善意的目光，至于啥不怀善意的目光……</p> 反正就是透着股子对狗不理的渴望呗。</p> 邹令的得意登时烟消云散，顿时安分乖巧地站在一边儿，轻易再不敢接大小姐的话，更不敢惹大小姐注意了。</p> 没办法，谁叫他家主子就是个不讲道理的醋丈夫呢！</p> 呵呵，算这山药精还算有眼力见儿，醋丈夫这才收回了阴恻恻的目光，然后再转向穆葭的时候，醋丈夫的眼神又变得一如既往的柔情款款了：“从前巴巴地抬举宋大人的是李畅，现在恨不得将宋大人给活刮了的还是李畅，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想必李大人现在是深有体会。”</p> 对于山药精跟醋丈夫之间的暗潮涌动，大小姐一无所知，抿了口茶，对封予山点了点头道：“就因为这位宋大人冷不丁地横插一杠，可是害苦了李畅，谁不知道宋大人是李畅亲自举荐的，这才过了几日的功夫，宋大人这个马前卒便就迫不及待地要拉太子下马了，这图的什么？但凡不是个睁眼瞎子就知道这是在为六皇子铺路搭桥呢，还不是听从了李畅的命令？”</p> “不错，文武百官会如此想，万岁爷这个一向多疑的只怕会留个心眼儿，会琢磨着李畅是不是受人陷害，只可惜啊，偏生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p> 封予山点头附和道：“是啊，太子之前才因为几只乌鸦的事儿险些遭官员弹劾，说起来那一次可真是李畅六皇子一方扳倒太子的绝佳机会，可惜了，偏生太子也不是个蠢的，使的一招绝妙的苦肉计，便就化解了这一场被群而攻之的劫难，太子暂时稳住了，那六皇子跟李畅可不就急了？这一着急了，使出什么昏招也就不是没有可能了，万岁爷眼下只怕是一门心思认定了宋大人就是受了李畅指使呢，指不定还会更深一层地认定霍成峰跟郭见山也都已经被李畅还有六皇子收买了呢！”</p> “啧啧啧，这可倒是意外的惊喜，”穆葭讥诮地勾了勾唇，“万岁爷这多疑猜忌的性子，倒是给咱们创造了不少机会呢。”</p> 可不是吗，因为封远图的多疑，不放心常建成一个人去西北大营，所以又特地派去了穆昇还有大部分的锦衣卫，这锦衣卫一走，万岁爷跟前的能信得过的人，那可就不多了，倒是御林军可以趁此机会接管了不少锦衣卫的分内职责，这样一来，对封予山无疑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p> 也是因为封远图的多疑猜忌，一直对皇子们保持着警惕，这些年来他这个父皇更是一直暗中鼓动皇子相争，以此削弱皇子带来的、可能的威胁，从而进一步巩固自己的皇权，而在此过程中，亲眼目睹着自己亲生子个个斗得跟乌眼鸡似的，更有为此送了性命或是变成了疯子，他却从无内疚羞惭之感，反而越发变本加厉，以至于如今连十岁出头的六皇子，不也成了他手中可以利用制衡朝局的棋子吗？</p> 兄弟相残，还是父亲在背后指使，这样的事儿何其残酷？</p> 不过除了残酷，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对封予山来说，这是一个机会，都用不着他费力动手，只要耐心等着，万岁爷就能帮他铲除所有潜在的对手，当然了，这些潜在的对手，未必真的就是封予山认定的、非要置之死地的对手，其实，他的对手从来就只有一个而已。</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11章 宋大人什么来路）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12章 果然不错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这些年来，他一直蓄积力量，一直隐忍不发，为的就是能够一击即中，而如今，这个目标越来越近了。</p> “对了主子、大小姐，还有一事属下要禀报，”邹令忽然又道，“也是今儿一早的事儿，皇贵妃于今日清晨在自己寝宫里头悬梁自缢了。”</p> 穆葭闻言，倒是一阵唏嘘：“皇贵妃那样的性子，能忍受这么久，也是不容易了。”</p> 皇贵妃出身廖氏一门，又是当时皇后、廖安之的亲侄女儿，自是京师贵女中最拔尖儿的存在，这样的家世背景，再加上她不凡的长相，注定了她这位高门贵女心比天高、飞扬跋扈，后来虽然没有母仪天下，不过这些年来她一直都是后宫里头风头最盛的女人，生下的二皇子也是万岁爷眼前最得宠的皇子，连皇后都少不得要给她三分颜色，就是这样最是傲慢骄横的女人，这一年却屡遭变故，先是兄长廖朝晖“一病不起”、廖氏一门眼看着是垮了，再是二皇子疯了，还被外放去了赣州，这样的变故对于皇贵妃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皇贵妃如何能够接受得了？最终到底还是在对万岁爷绝情的绝望中，选择了自我了断。</p> 这其中的绝望和恨意以及报复，穆葭是能够理解的。</p> 封予山道：“这么说来，莲妃娘娘的晋封典礼却是要泡汤了，啧啧啧，今儿究竟是个什么日子啊，六皇子一方真是没有一处安生顺心的，简直反冲啊，邹令，你叫人盯着点儿宋大人，留意着点儿都有哪些人跟宋府接触。”</p> 邹令忙得躬身领命：“是，属下遵命。”</p> 言毕，邹令就匆匆退下了，穆葭放下茶杯，看着封予山打趣道：“怎么？你还真的怀疑宋大人非敌是友不成？”</p> 封予山沉吟道：“我总觉得这事儿里头有只怕猫腻儿，总得搞清楚了心里才能踏实，没得留下什么祸患，还是搞清楚的好。”</p> “是这个道理，宋大人到底是友是敌肯定要搞清楚，没得今儿宋大人跳出来害了李畅，明儿又跳出来祸害了你这位安郡王，”穆葭点头道，忽然她使劲儿推了封予山胳膊一把，指着窗外兴奋地道，“封予山，你快看！好戏总算是开场了！”</p> ……</p> 大皇子在感慨六皇子跟莲妃娘娘的遭遇，此时此刻，皇后娘娘同样也在感慨此事，不过她这感慨却要比大皇子来得早了不少，大清早的，甫一得了皇贵妃殁了的消息，皇后便就由衷感慨了起来，一则是感慨莲妃就是没有做贵妃的命，二则是皇贵妃死的可真是时候，不早不晚，偏偏就在莲妃册封的前一日，呵呵，她倒是对皇贵妃这个昔年对手心怀感激。</p> “莲妃果然是不配做贵妃的，出了这么晦气的事儿，万岁爷日后再要册封她，只怕也会觉得晦气，谁叫皇贵妃偏生挑这么个节骨眼儿悬梁自缢呢？”贴身宫人自是知道皇后还听什么话，一边给皇后梳妆，一边陪着皇后说话，顿了顿，又有些迟疑地道，“娘娘，皇贵妃是悬梁自缢，这可犯了宫里的大忌呢，万岁爷肯定也动了大气的，只怕要对迁怒于廖氏一门还有二皇子吧？”</p> 后妃是不可自尽的，否则就是牵累母族的重罪，这是历来的规矩，后妃可是皇上的女人，自打入了后宫那这条命就算是交付到了皇上手上，生死都是皇上说了算的，胆敢自尽？是专门跟皇上作对还是用自己的死谴责皇上？又或者是全然不顾母家上下的性命了？</p> 所以，就算是日子再难过、再饱受折磨煎熬，也不会有哪个后妃会自我了结的，而皇贵妃这一举动，也是当今万岁爷的后宫里头，头一位自我了断的后妃。</p> 当然了，后宫里头女人的死因总是不乏蹊跷，皇贵妃还真说不好是不是头一位，不过有一点是能肯定的，皇贵妃这真的是豁了出去的，这才会用三尺白绫了结自己的性命，这样的死法……</p> 啧啧，倒是不好掩饰了，明晃晃地就是在打万岁爷的脸呢。</p> “悬梁自缢又如何？这事儿总归传不过宫墙去，”皇后对着镜子轻描淡写地说，“皇贵妃被逼的彻底活不下去了，想用自己这条命去打万岁爷的脸，可是万岁爷却是最重颜面的，如何肯叫皇贵妃得逞呢？”</p> 宫人听明白了：“所以娘娘的意思是……万岁爷会下令隐瞒皇贵妃的真正死因，只当皇贵妃是病死来处理后事？也不会因此事牵连廖氏一门还有二公子？”</p> “廖氏一门早就已经不中用了，二皇子也成了失心疯，万岁爷迁怒他们做什么？根本就没得意思，若是真的对他们动手了，那才叫人起疑呢，”皇后缓声道，瞧着宫人伸手去取赤金凤尾玛瑙步摇，皇后叫住了，“素净着点儿，今儿还有的忙呢。”</p> 宫人随即会意，忙得重新挑了一支白玉嵌珠如意钗给皇后簪上。</p> 待梳妆完了之后，皇后起身去了膳房用膳，才刚放下筷子，外头就传来了动静，宫人进来传话，果然万岁爷下令，说是皇贵妃病逝，让皇后娘娘着手准备后事，一切按皇贵妃规格。</p> 果然不错。</p> 打发走了宫人之后，皇后没有着急去皇贵妃宫里，而是静静喝着宫人端上来的养颜汤，这也是她日日都不曾落下的功课。</p> 亦或是所有后宫女人都不会松懈的功课。</p> “太子的身子可好些了吗？”皇后一边喝着养颜汤，一边慢条斯理地问道，“还是一味儿昏着醒不来吗？”</p> 宫人忙得躬身道：“回娘娘的话，有尹院首亲自顾看，太子殿下的身子哪儿有不好转的？再说了，太子殿下不过就是跌了一跤罢了，若是一味儿醒转不过来，只怕万岁爷都要起疑了呢。”</p> 皇后对太子的微妙态度，身为贴身宫女儿，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眼下膳房里头再无别人，皇后说话不必藏着掖着，宫人答话也十分直白。</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12章 果然不错）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13章 加以利用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皇后闻言，讥诮地挑了挑眉：“万岁爷对谁不起疑啊？什么时候又不起疑？能让万岁爷不起疑的人，这世上只怕一个都没有，不过若是对万岁爷的疑心若能加以利用的话，却也能成就不少事儿呢。”</p> 宫人垂首在一旁暗暗听着，皇后这话，她其实听得似懂非懂，不过却也是不敢多嘴问的，但是心里却隐隐约约地咂摸出味儿来，皇后娘娘这怕是要利用万岁爷的疑心，对莲妃母子下手呢。</p> 这宫人还真是个机灵的，的确，皇后正有此意。</p> 之前因为给太子妃送葬途中、一群乌鸦引发的事件，皇后原本是要加以利用的，可是因为万岁爷态度转变的缘故，到底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对太子到底没有什么伤害，对此，皇后固然心存不爽，但是不爽的难道就只有皇后一人吗？</p> 只怕莲妃母子也没少背地里恨得咬牙启齿吧，这么绝佳的机会，本来能够借力打力撼动太子地位的，但是太子却愣是毫发无损，而且还是万岁爷亲自护着，莲妃母子能高兴才怪，这几日只怕辗转难眠呢，更令人始料未及的是，皇贵妃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殁了，莲妃眼瞅着是跟贵妃之位擦肩而过了，这一桩桩一件件加起来，莲妃便就是再如何与世无争也只怕要疯了。</p> 而且，后宫里头又哪儿可能有真的与世无争的女人？还真当万岁爷是傻子哄呢，简直可笑。</p> 若是这个时候，太子突然出了什么差池……</p> 万岁爷又会怀疑到谁头上呢？</p> ……</p> 一碗养颜汤下肚，皇后这才起身朝皇贵妃宫里赶去，结果就在皇贵妃的宫门前，碰见了也正好也朝这边赶到的莲妃。</p>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恭请皇后娘娘金安！”莲妃忙不迭地给皇后行礼。</p> 皇后打量着一身素净的莲妃，缓声道：“妹妹快平身吧，咱们一起进去给皇贵妃上柱香。”</p> “是，臣妾遵命。”</p> 莲妃起身，跟着皇后进了皇贵妃宫中，此时皇贵妃的遗体已经被清理梳洗好了，一身尊贵雍容，宛若生前，若不是脖颈上刺目的紫痕，瞧着倒似是睡着了一般，莲妃甫一瞧见了皇贵妃这般模样，就忍不住湿了眼眶，哽咽道：“皇贵妃姐姐怎得如此想不开？再怎么样也得为膝下孩儿想着呢，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p> 皇后垂着眼也看着皇贵妃，半晌目光落在了呜咽不停的莲妃身上，缓声道：“生死有命，皇贵妃一向身体孱弱，之前更是一直缠..绵病榻，虽得万岁爷宠爱，可命数到了，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想来莲妃妹妹是过于悲痛这才一时失言说错了话，在本宫面前也就罢了，没得传出去，平添许多风波。”</p> 莲妃一怔，随即生出一身冷汗，忙不迭跪下请罪：“是臣妾一时失言，还请娘娘降罪！”</p> “本宫也是给妹妹提个醒，倒是妹妹用不着如此惶恐，”皇后浅浅勾了勾唇，一边又接着道，“不过妹妹说的也不都是错话，方才妹妹说不管如何都得为膝下孩儿着想，这话本宫也深以为然。”</p> 莲妃被皇后这若有似无的目光还有别有深意的话，给搞得有点儿心惊肉跳，她不能确定皇后这话是不是意有所指，六皇子不在身边，她慌得厉害，只是不敢再乱说什么怕被皇后抓住把柄，当下也只能一如既往装着柔顺，顺着皇后的意思往下说：“是，娘娘说的是，臣妾受教。”</p> 皇后微微蹙了蹙眉，总觉得这莲妃她有些看不透，这女人时而深不可测，又时而蠢的不可思议，简直令人摸不着头脑，不过，她也不会再为此烦恼多久了，因为用不了多久，这个女人也会像皇贵妃一样，对她彻彻底底地失去了威胁和困扰。</p> 皇后没再搭理莲妃，当下吩咐了宫人准备皇贵妃丧葬事宜，足足忙活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又想起来莲妃。</p> “妹妹起来吧，一味儿跪着做什么？”皇后似是才发现莲妃一直跪着，伸手扶了莲妃，亲自把莲妃扶着坐下，还十分关切地询问，“妹妹跪的这样久，可伤了膝盖？可要唤太医过来瞧瞧？”</p> 莲妃忍着膝盖处火辣辣的疼还有满腔的愤懑，竭力对皇后露出一个谦卑的笑来：“多谢娘娘关心，臣妾没事儿的，用不着这么麻烦，眼下还是先置办皇贵妃的后事要紧，娘娘就不用再分心在臣妾身上了。”</p> “妹妹当真贤惠懂事儿，难怪得万岁爷宠爱，”皇后含笑道，“别说是万岁爷了，本宫对妹妹也是喜欢的紧，本宫听说了，妹妹特意挑选了不少补品着人送去了东宫，其实不过就是太子跌了一跤而已，又没伤筋动骨的，哪儿用得着这般兴师动众？妹妹有心了。”</p> 莲妃心中冷笑，什么哪儿用得着这般兴师动众？就太子搞出的那阵仗，是恨不得天底下都知道他跌了这跤呢，就怕阵仗闹的不够大呢！</p> 皇后可真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可就因为如此，莲妃自然也得跟着装下去，当下又面露关切，道：“娘娘这话臣妾可就不依了，太子殿下乃是国之储君，别说是跌了一跤了，便就是着个风寒，那也是一等一的大事，臣妾关切那也是必须的，只是不知殿下身子可好些了吗？”</p> 皇后点了点头道：“听闻是好转了，但愿别再出什么岔子就好。”</p> 说这话的时候，皇后的语气十分平静，平静的都有点儿叫人瘆得慌，莲妃被皇后这态度搞得更是心神不宁，总觉得皇后这是意有所指，不过很快莲妃就又镇定了下来，因为她想到了之前六皇子跟她的嘱咐，当下，莲妃就单单地勾了勾唇，看着皇后道：“但愿如此。”</p> 是啊，但愿太子没有出什么岔子，最好也不是因为她送出去的补品出的岔子，要不然的话啊……</p> 反正倒霉的也不是她啊，她又有什么好怕的？总之有人自作自受也就是了，又管她什么事儿？</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13章 加以利用）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14章 是不是你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当然了，莲妃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就在今儿的早朝之上，自家兄长大大地得罪了万岁爷，更是被万岁爷认定是跟霍成峰还有郭见山瓜葛起来要扳倒太子呢，而且这事儿十有八..九还要牵累他们娘俩儿呢，若是知道的话，她此刻哪里还有心情跟皇后打太极？</p> 莲妃态度的转变，皇后也看在了眼里，免不了也开始有点儿惴惴不安了，莲妃这轻飘飘的几个字背后，别是暗藏玄机？</p> 皇后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对于自己之前的安排也开始隐隐地担忧起来，而且眼瞅着莲妃越发淡定自若，这担忧就越发加重了，思前想后，皇后觉得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先令尹广泉停下来的好。</p> 对，必须要停下来，还得赶紧地！万不能跳进了莲妃的圈套！</p> 当下皇后忙得找了机会命人赶紧去通知尹广泉，只是还未等等皇后的人找到尹广泉，东宫那边却传来了消息，说是太子殿下原本好好儿的，可就在今儿一早吃了一碗蜂蜜燕窝之后，人就忽然昏死过去，情况万分危急。</p>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p> 皇后得了消息，顿时面色惨白下来，身子也跟着晃了两晃，险些跌倒。</p> “娘娘！娘娘！”顿时一众宫人都乱了手脚，忙不迭地去扶着皇后坐下，又赶紧地给倒了茶水端了过来，“娘娘，您保重凤体啊！太子殿下得天上庇佑，定然会转危为安的！”</p> 莲妃心下冷笑，皇后还真是个会做戏的，这辈子没当上戏子反倒做了皇后也实在是屈才了，不过面儿上却还是一脸担心，赶紧地上前宽慰皇后道：“娘娘，您可得稳住了，方才您还不是说不管如何都要想着膝下皇子吗？您若是身子不宁，太子殿下又怎么能安心养病？”</p> 皇后还真不是在做戏，只不过她的失态却不是因为太子所谓的万分危急，她是觉得大事不妙，尤其是莲妃这个时候的字字句句，是怎么听怎么觉得心惊肉跳，皇后几乎都能肯定，自己肯定是中了莲妃的圈套，只是不知莲妃是如何设套，而自己又是何时入套的，而这，也是最可怕的。</p> 蓦地，皇后一把推开了莲妃，手指颤颤指着莲妃，质问道：“你……是不是你？！”</p> 莲妃一脸惶恐震惊，捂着胸口张口结舌了半天：“娘娘，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臣妾实在听不明白，还请皇后娘娘明示啊！”</p> 明示？如何明示？</p> 是当众责问是不是莲妃害得太子至此，还是莲妃这个贱人怎敢设计她这个六宫之主？</p> 若是没有莲妃方才的那一通意有所指也就罢了，可是如今，皇后如何还能按部就班地继续下去？非但不能，她还得忍着，忍着她对莲妃的愤怒以及不安，多年执掌后宫的经验到底没叫她再当众失态，皇后强作镇定，又恢复了一派端庄尊贵，跟莲妃道：“本宫是要多谢妹妹对咱们母子如此上心。”</p> 莲妃一如既往谦卑温顺：“这都是臣妾的本分，娘娘，既是殿下情况有变，不若让臣妾陪着您一道前往瞧瞧？”</p> 莲妃还真敢去东宫，而且还是主动提出要去，皇后心中的猜疑更加深了，这个时候她自是不敢让莲妃跟东宫牵扯起来的，随即就摆了摆手：“他一个做晚辈的，哪有儿让长辈前往探病的道理？没得折了他的寿数，而且都道是死者为大，皇贵妃这边也离不开咱们不是？”</p> 莲妃闻言一派顺从：“臣妾都听皇后娘娘的。”</p> ……</p> 皇后娘娘竭力避免将太子病情的突然恶化跟莲妃扯上关系，只不过她这想法转变的太突然，以至于下面的人完全都还没有接到命令，都还在兢兢业业地执行着皇后娘娘之命呢，所以太子病危的消息还是第一时间传到了万岁爷耳中，而且内容也跟之前设计的一般无二，就是太子在食用了莲妃送去的燕窝之后，突然病情加重，昏死不醒。</p> 万岁爷在得到太子病危的消息之前，正在御书房里头雷霆大怒，至于所谓何事？那自然是为的早朝上的突然变故。</p> “好一个李畅！好得很！”万岁爷的怒气压根儿都忍不了，事实上，从今儿一大清早，在得知了皇贵妃自缢身亡的消息之后，万岁爷便就开始强忍着怒火了，方才在早朝之上，亲眼得见李畅一众人装模作样地唱戏，白脸红脸扮的那叫一个如假包换，万岁爷差点儿就没忍住，险些直接下令让人把李畅还有那个工部侍郎以及霍成峰还有郭见山通通给拉出去砍了！</p> 不过，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万岁爷到底还是忍住了，也是不能不忍着，毕竟事关重大，一头牵着还被关在死牢里的陈太炎，一头又牵扯江淮官场，其实背后暗戳戳地还牵着太子跟皇后呢，所以万岁爷是真的只能忍着，但凡他没能忍着，那指定就得惹出天大的乱子。</p> 所以，李畅那个该死的狗东西，必然是算准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这般有恃无恐、直接跳出来公然挑..衅，为此还特地拉拢了霍成峰还有郭见山，而在此之前，他这个万岁爷竟然一直都被蒙在鼓里。</p> 最让万岁爷憋屈的是，不管是对李畅，还是对霍成峰跟郭见山，他这个做主子的是真的不算薄待了。</p> 且说李畅，这程子，谁不知道李畅是御前第一大红人？他这个万岁爷就差没当朝宣布，他就是要提拔李氏一门，就是要栽培六皇子呢，不是连莲妃他也想着要给晋封贵妃了吗？他对李氏一门真是没话说了。</p> 对于霍成峰，他也是有想法提拔霍成峰为新任刑部尚书的，只不过觉得霍成峰身上的棱角还是太多，性子还不够圆滑，所以这段时间才冷着霍成峰，借着太子的手敲打敲打，但是目的还是为了能够让霍成峰懂事儿，明白如何做好一个听话的臣子跟奴才，但是说到底，他还是想着栽培霍成峰的，就像之前他也利用相似的手段“栽培”严复一样。</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14章 是不是你）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15章 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而郭见山呢？那也是他亲自提拔上来的，从云贵那个荒僻之处，一举提拔他成为京师府尹，可谓是一步登天，可是结果呢？</p> 这两个狗东西，不思感恩尽忠，竟然全部投向了李畅那个逆臣贼子的门下，跟着李畅公然在朝堂之上，挑..衅他这个万岁爷。</p> 简直是目无纲纪！简直是无法无法！简直是罪该万死！</p> 万岁爷越想越是暴怒，李畅、霍成峰、郭见山，这三人就像是扎在他心头的三根刺一般，搅得他浑身上下每一处都不安生，他根本没办法息怒，可是事实上，他除了拿那个工部侍郎出口气儿下令杖责二十之外，对于这三人，他竟然一时都毫无办法。</p> 是的，能有什么办法呢？</p> 霍成峰跟郭见山那叫一个道貌岸然，字字句句都是为国为民，他但凡有个不满，传了出去，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尤其是如今京郊还有大批江淮涌入的流民呢，这些流民若是得了什么风声，能不惹出乱子？从古至今，这起子流离失所、背井离乡又饱受欺凌的流民从来都是最危险的，也是最需要警惕的，同时，显而易见的是，郭见山十分了解这群流民，并且很有可能已经跟这些流民建立起了某种关系，一旦他对霍成峰跟郭见山动手的话，保不齐京师真会大乱。</p> 所以，他到底还是得忍着。</p> 所以，他这个万岁爷做的可真真是憋屈至极！</p> 而李畅，肯定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公然挑..衅他这个万岁爷，眼瞅着是站在他这个万岁爷的立场上跟霍成峰跟郭见山他们针锋相对，可是实际上呢？</p> 呵呵，当初是谁力荐的那个工部侍郎？又是谁在早朝之上配合着霍成峰跟郭见山一唱一和？</p> 再看看今儿早朝他这个万岁爷吃了多大的瘪吧。</p> 万岁爷久久不能平静下来，他坐在桌案之后，眯着眼儿盯着郭见山才递交上来的，所谓关于江淮流民的调查报告，看得出来，郭见山对此事是很下了一番功夫的，洋洋洒洒写了厚厚一摞，看着应该是调查出来不少东西呢，自然也看得出来，郭见山在很久之前就开始暗中调查此事了……</p> 呵呵，还真是灰蛇草线，伏脉千里啊，也不知李畅那个狗东西在多久之前就跟郭见山勾搭上了，估摸着应该就是在郭见山奉命调入京师之后没多久吧，而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栽培六皇子的想法呢，李畅还在安安分分管着六部之中最不起眼的工部，莲妃也在后宫里头默默无闻。</p> 真是难为了李畅和莲妃这一对兄妹了，面儿上惯会装乖充楞，实则却是天底下少见的精明角色，以至于他这个万岁爷都被这对兄妹给蒙蔽了，甚至还觉得比起陈氏一门、廖氏一门，李氏一门安分太多，而比起皇后、皇贵妃还有芳贵妃，莲妃也温顺不少，这样的一对不争不抢的兄妹俩还有年幼好操控的六皇子着实让他放心不少，所以万岁爷还主动想着要为他们铺路搭桥呢，甚至还主动出手帮着他们抹去了在邗沟一事上的污点。</p> 在当时万岁爷看来，比起太子跟二皇子的贪婪，六皇子这方在邗沟一事上犯下的错处完全是被动的，毕竟李畅工部尚书的身份决定了在这事儿上他是不可能做到独善其身的，面对着根深叶茂的太子跟二皇子，势单力薄的李畅，只能被迫选择装聋作哑，而相对于太子跟二皇子的无度搜刮还有对江淮官场的渗透，李畅一方无疑是小巫见大巫，除了跟着太子跟二皇子喝点儿汤，李畅一方始终都十分克制。</p> 正是这种克制，让万岁爷看出了李畅在此事件之中的无奈，这也是让万岁爷满意的，也是后来万岁爷愿意栽培李氏一门的原因，同时万岁爷一贯的心理，对有把柄的臣子反而更加偏爱，而这两点结合在一起，在二皇子疯了、四皇子死了、太子又开始膨胀了之后，李畅代表的六皇子一方的势力在万岁爷的扶持之下开始渐渐崛起，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了。</p> 可是后来呢？</p> 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p> 一想到这个，万岁爷就更是气得不行，这厚厚的一摞折子他是一个字儿也看不下去，什么调查流民的情况，这上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他这个万岁爷的无尽嘲讽，简直岂有此理！</p> 蓦地，万岁爷双手一使劲儿，就“哗哗”地三下两下就给撕成了碎片，然后恨恨抛在了地上。</p> “可恶！该死！个个都该拉出去五马分尸！”万岁爷恨恨道。</p> 站在一旁的姜福田听着万岁爷这恶狠狠的话，真叫一个心惊肉跳，万岁爷的脾气从来都不是好的，这一点，他这个贴身伺候的奴才比旁人更有体会，但是万岁爷的自制力却也是极强的，从前就是再怎么动怒，那也是不会出现撕折子这样的激烈举动的，所以……</p> 万岁爷这一次是真的动怒了。</p> 这也难怪了，还在早朝之上的时候，姜福田就一直揪心，怕万岁爷雷霆大怒发生臣子血溅当庭这样的局面，好在当时万岁爷还是忍住了，直到下了早朝，万岁爷至少面儿上一直都没有多大的起伏，姜福田这才总算松了口气儿，可是待甫一回到御书房之后，万岁爷的脾气可就再也忍不住了。</p> 这个时候，姜福田是不敢劝的，甚至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他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把脸贴到地上，正在焦急地琢磨着万岁爷这脾气还得多久才能过去的时候，就听着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个外头伺候的小公公疾步进来，匆匆行至殿中，躬身禀报道：“启禀万岁爷，东宫刚刚传来的消息，说是太子殿下……忽然昏死过去，情况危急。”</p> 那小公公的面色慌张，声音都带着点儿微微的颤，也不全是被御书房里头的场面给吓着了，也是被太子突然的加重的病情给惊着了，可见东宫前来禀报消息的人将太子的病情说的是极重的。</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15章 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16章 太子中毒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当然了，太子的真实状况只怕比这还要严重呢。</p> 姜福田闻言，顿时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下意识地就朝万岁爷的方向瞥，果然瞧见万岁爷脸的脸顿时更是阴沉到了谷底一般。</p> “什么时候的事儿？太医可已经赶过去了吗？”万岁爷沉着脸盯着那小公公问道。</p> 被万岁爷眯着眼、用锐利的目光盯着看，小公公顷刻就浑身冷汗淋漓，想着方才东宫来人提到的关于太子病情加重的详细过程，小公公更是两股战战，不过他也不敢有所隐瞒，当下赶紧地硬着头皮继续禀报道：“回万岁爷的话，东宫来人禀报，说太子殿下昨儿晚上便就已经醒转过来，虽然身子尚且虚弱，不过精神却还是好的，尹院首都说太子殿下只需静养半月便就可以痊愈，可是今儿一早，太子殿下在……在吃了一碗蜂蜜炖雪燕之后，人就忽然昏死过去了，东宫那边赶紧地便就接了尹院首过去，尹院首到了之后，查看太子殿下的情况，发现太子殿下情况十分危急，似有……中毒迹象，事关重大，尹院首第一时间就叫人入宫禀报万岁爷。”</p> 中……中毒？</p> 姜福田一时都目瞪口呆，亏得他害死在御前伺候了大半辈子、最是沉稳老练的性子了，可是这个时候却还是忍不住一脸震惊。</p> 太子竟然中毒了？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给国之储君下毒？简直就是闻所未闻，这简直就是……</p> 就是造..反啊！</p> 姜福田震惊，万岁爷的表情却没有多大地起伏，兀自阴沉得厉害，他目光扫过凌乱的桌案，扫过满地狼藉的碎纸片，最后又落在了那个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的小公公身上，冷声问道：“可已经查出来是谁做的手脚？”</p> “回……回万岁爷的话，经手太子殿下早膳的下人都已经被看管起来了，还……还有就是，”小公公结结巴巴地道，黄豆大的汗珠扑簌簌往下掉，“太子殿下今日吃的燕窝是……是莲妃娘娘亲自挑选派人送过去的……”</p> 太子中毒危在旦夕，能下毒的途径无非就有两个，一个就是经手食物之人，再就是食物本身，如今经手食物的东宫下人都已经被看管起来了，按说食物的来源也要被第一时间追查，但是偏生这燕窝的来源不同寻常，是出自莲妃娘娘之手，所以东宫那边虽然着急却也不敢直接入宫找莲妃询问此事更加不敢直接拿人，这还要看万岁爷的意思，所以东宫这个时候着急忙慌地入宫跟万岁爷并报此事，一则是告知太子的病情，二则也是求万岁爷下个指令，这燕窝……到底要不要往下查。</p> 若太子中毒是在别的时候也就罢了，万岁爷肯定会第一时间联想到皇后，但是偏生却是在今日，万岁爷才将将在早朝之上亲自领教了李畅的嚣张狂妄，这个时候若是有人告诉他莲妃对太子下毒，这似乎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毕竟此时此刻，在万岁爷心里，莲妃可再不是从前那个与世无争的白莲花儿了。</p> 所以要不要往下查呢？</p> 万岁爷觉得还非要一查到底不可。</p> 在前朝，他这个万岁爷已然吃了天大的瘪，难不成在后宫也要由着一个女人爬到自己头上为所欲为？而且还是毒害他这个堂堂九五之尊自己的种儿。</p> 这对兄妹真是联袂登场啊，一前一后都憋着踩死太子好让六皇子上位呢！</p> 怎么得？下一步是不是就要直接逼宫、要自己这个万岁爷的命了？</p> 简直是无法无天！简直是最该万死！</p> 为了前朝的稳定，他如今还不能将李畅怎么样，但是收拾个莲妃却又有什么不行的？正好手里捏着莲妃也好叫李畅懂得什么叫收敛。</p> “查！给朕查！不管牵扯到谁，身份尊贵与否，都给朕仔仔细细地查！胆敢谋害太子，朕绝对不容！”万岁爷冷声道，“此事交由御林军全权负责，暂且封锁消息。”</p> “是，奴才遵命！”小公公忙不迭地领命退下。</p> 姜福田这才抬起头来，小心翼翼询问：“万岁爷，可要……移驾前往东宫？”</p> 太子的情况如此危机，万岁爷自然焦心，姜福田琢磨着万岁爷想亲自前往东宫探望。</p> 事实上，万岁爷也的确想过去一趟，一则的确是焦心太子情况，二则也是以示重视，太子中毒的事儿自然是不能外扬的，但是这种事儿，该知道的肯定也会知道，尤其是真正在幕后指挥下毒之人，更是再心知肚明不过的了，万岁爷亲自前往探望太子，也能够起到震慑的作用。</p> 而万岁爷眼下最想震慑的除了李畅莲妃兄妹两人，还能有谁？</p> 说到底，李畅此次是真的惹怒了万岁爷，什么陈太炎廖朝晖可都远远没有他这样的、能把万岁爷气得几欲呕血的厉害本事……</p> 虽然李畅其实只是担了虚名，实在冤枉得要死，可是谁叫他就是看走了眼，好死不死地当初偏生要举荐那位宋大人呢？</p> 什么叫一着不慎满盘皆输？</p> 李畅就是最好的例子。</p> “摆驾东宫！”万岁爷沉声道，一边抬脚急匆匆就朝外走去，姜福田赶紧地跟了上去。</p> ……</p> 东宫。</p> 万岁爷到的时候，东宫上下真是一派死一样寂静，从外面还瞧不出来，里面却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站满了身披铠甲、手握刀剑的御林军侍卫，东宫只有自己的侍卫，平日里也无福消受只听令于万岁爷的御林军，但是自知晓了太子中毒的消息之后，万岁爷便就直接下令让御林军接管东宫，自然了这也暗中进行的，若是大张旗鼓的话，只怕外人不定怎么琢磨、生怕不闹出什么乱子来呢。</p> 万岁爷径直朝太子寝殿走去，待进了寝殿，亲眼瞧着一脸煞白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的太子的时候，万岁爷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这里面有担心、有震惊更有震怒，瞧着太子这般模样倒是比万岁爷想象的还要严重。</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16章 太子中毒）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17章 睡魇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一直埋首在太子床前拿着银针忙活的尹广泉，瞧着万岁爷来了，忙不迭放下了手中的银针，然后跪地行礼：“微臣见过万岁爷……”</p> “免了，都什么时候了？”万岁爷直接打断了尹广泉的话头，看着昏睡不醒的太子，拧着眉问道，“你跟朕说说，太子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p> 尹广泉顺着万岁爷的目光也朝太子看去，顿了顿，他又悄悄用余光打量万岁爷的表情，不过随即却又低下了头，到底是一言没发，明显显是透着股子心虚呢。</p> 万岁爷颇不耐烦，垂着眼看着还跪在地上一声不吭的尹广泉，冷声道：“怎么着？打定主意在朕面前装聋作哑？尹广泉，你胆子不小啊。”</p> “微臣不敢！”尹广泉忙不迭道，一边又不住给万岁爷叩头，真是吓得不轻，他自然也是再不敢藏着掖着了，当下脸贴着地道，“启禀万岁爷，太子殿下确系中毒，而且中的还是一种叫睡魇的毒药，是一种能叫人直接睡死过去的毒药，此毒十分了得，调配极其困难，而且还能瞒过银针检测，轻易不会叫人察觉，毒量轻的，能叫人陷入昏睡，无论如何都再无醒转之可能，虽不会取人性命，但一旦中毒便就成了只能躺在床上一味儿昏睡的活死人了，得有人时时在侧照看，直至撑不下去，毒量重的，则会在短时间内直接要人性命，依殿下的脉象来看，太子殿下这中毒的分量……”</p> 说到此处，尹广泉嘴唇一个劲儿打颤，实在是心惊胆战说不下去，眼瞅着面前地砖上的一滩汗水，他深吸两口气，然后又继续道：“太子殿下的状况……着实不妙，可见下毒之人是一门心思要取太子殿下的性命。”</p> “大胆！”万岁爷暴怒，当场发出一声怒喝。</p> “万岁爷息怒！”当下房中一众人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个个面如菜色，尤其是负责近身伺候太子的下人还有侍卫，就没有不叫苦不迭的，要是太子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这些子近身伺候主子的，自然难逃被陪葬的下场。</p> 息怒？</p> 万岁爷如何息怒？他压根儿就法子息怒！有人竟然胆敢在他这个万岁爷的眼皮子底下如此狂妄放肆、毫无顾忌地给太子下毒，而且这太子还是他亲自册封的，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p> 不单单视国之储君如草芥，更是视他这个九五之尊为无物！</p> 之前不知道具体情况的时候，万岁爷就已经是震怒至极了，如今在听了尹广泉对太子中毒情况的详细汇报之后，万岁爷简直是怒发冲冠、浑身上下每一处毛孔都在往外冒着怒火。</p> 简直是欺人太甚！他这个万岁爷做的也未免太憋屈了！放眼历史，又有哪个帝王有他这般窝囊的？</p> 万岁爷气得一时都气血上涌，站都站不稳了，亏得姜福田眼疾手快，忙不迭地上前扶住了万岁爷，跟着贴身的御林军侍卫赶紧地扶着万岁爷坐了下来，姜福田一边命人给万岁爷斟茶端了上来，一边忙不迭地为万岁爷揉背顺气儿，不住口地劝着：“万岁爷，您先稳住了，万岁爷，您可不能再动气了……”</p> 就姜福田的观察，就这大半天的功夫，万岁爷的身子骨儿便就差了一大截儿呢，人也似一下子老了十岁一般，明显显就是刺激受大发了，其实再具体点儿将，这大半年来，万岁爷就没少受刺激，人也是肉眼可见地迅速衰老，这也是能够理解的，老态初萌的万岁爷眼瞅着皇子们一个个的年岁渐长，翅膀也变..硬了，心思也变大了，就开始接连粉墨登场作妖了，万岁爷这个做老子的不仅得时刻提防虎视眈眈的儿子，有时候甚至还要主动对儿子出手，反正就没一日安生过的，成日大动肝火、疑神疑鬼的，这身子能好得了吗？</p> 此刻姜福田看着面色蜡黄、胸口剧烈起伏、双手颤个不停的万岁爷，忍不住心下担忧，这一回万岁爷受了这样大的刺激，只怕身子骨要盯不住了，难免要大病一场，而至于害得万岁爷受此刺激的人……</p> 自然也是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的。</p> 尹广泉忙不迭地爬到万岁爷的面前，给万岁爷诊了脉，顿时也是一脸焦急，当下赶紧地给拟了方子让人去给万岁爷煎药，一边也不住劝着：“万岁爷，气大伤身，您可不能再动气了，龙体可受不了……”</p> “太子可还有醒转的可能？”万岁爷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拧着眉打断了尹广泉的絮絮叨叨，盯着尹广泉看，一边问道，“你说太子中的是一种叫睡魇的毒药，那如今你既然已经知晓，可能给太子解毒？”</p> 这是万岁爷此刻最关心的，也是房中所有人都最关心的，毕竟事关身家性命嘛，一个个跪在地上大气儿都不敢喘的下人，顿时都竖起了耳朵，就盼着能从尹广泉的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p> 但是这些人包括万岁爷都注定要失望了。</p> 只见尹广泉一脸灰败，羞愧难当地摇了摇头：“回万岁爷的话，睡魇此毒自西域传入大夏已有百年之久，不过此毒因为调配难度极高，所以一度失传，微臣对此也不过只有耳闻，此次也是头一次碰到，微臣……无能，求万岁爷降罪！”</p> 一边说着，尹广泉一边对着万岁爷重重磕头，再不敢起身，随着这一声沉闷的磕头声传出，房中顿时被浓重的绝望所笼罩，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p> 万岁爷没有搭理尹广泉，他目光落在了还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太子身上，虽是身中奇毒，但是此刻的太子看起来确实异常平静安详，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万岁爷早就已经不记得上一次看到太子入睡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或许，他就从来没有见过太子入睡的模样，即便这是他的孩子，即便这是他最重要的孩子。</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17章 睡魇）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18章 这是要变天啊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太子自小就怕他，每每见他就像是老鼠见了猫，少时的太子，是令万岁爷不满意的，觉得他这个帝后嫡子实在是资质平庸，性情也偏懦弱，就知道一味儿躲在皇后跟陈太炎的背后，这样的皇子万岁爷注定是不满的，但是庶子出身的万岁爷却对帝后嫡子的身份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执着。</p> 所以虽然他最偏爱二皇子、也知道四皇子能力最出众，但是在太子的人选上，他却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改变，从来都是身为帝后唯一嫡子的三皇子、也就是后来的太子。</p> 如果这孩子再争气一些就好了，这样的想法跟遗憾在万岁爷的心里这些年不知反反复复出现了多少回，可即便如此，万岁爷也从未动过易储的心思。</p> 太子再不争气、再让他不满意，那也是他的唯一嫡子、也是他亲自册封的太子，即便到了后来，太子越发失控，屡屡做出让他不满甚至怒不可遏的举动，但是万岁爷对他始终是存着一丝宽纵的，即便真到了彻底失望的地步，万岁爷的目光却也没有落在旁的皇子的身上，而是仍旧停留在东宫、太子所出的瑾儿身上。</p> 不能不说，太子真的一直都是万岁爷最看重、也是最重要的皇子，而此刻，太子就这么躺在他的面前，一脸平静安详，甚至还带着点儿孩子气的模样，就这么地安然入睡……</p> 尹广泉却说他身中奇毒，且无解，就要这样一直睡死过去了。</p> “哇！”</p> 万岁爷喉头一阵腥甜，一张嘴，吐出一大口刺目的猩红，然后身子一软，就倒在了软塌上。</p> “万岁爷！”姜福田大惊，所有人都大惊。</p> 姜福田也顾不上许多，忙不迭地爬上了软塌，扶起了昏死过去的万岁爷，使劲儿地给万岁爷揉背，尹广泉也不敢耽搁，从地上爬了起来，迅速地从药箱里头取了银针，也赶了过去，忙得为万岁爷施针。</p> 两人一通忙活之下，万岁爷才逐渐又醒转过来，只不过这一次醒转，万岁爷只觉得自己眼皮似有千斤重，每喘一口气儿都费劲得很。</p> “万岁爷，您……您觉得怎么样了？”姜福田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瞧着万岁爷总算醒了过了，却也没觉得怎么放心，因为万岁爷看上去情况着实糟糕，“万岁爷，您……您还觉得哪儿不舒坦？尹院首就在跟前呢！”</p> 哪儿不舒坦？就没有舒坦的地儿。</p> 不过万岁爷此刻却没有看太医的心思了，他费劲地吞咽了两下，然后嘴唇颤颤地下令道：“下令锦衣卫……即刻搜宫，一旦……查实是莲妃下毒，证据确凿，即刻……赐死，御林军……接管李府，六皇子送进宗人府。”</p> 什么震慑，什么隐忍，又什么顾全大局，万岁爷此刻全然都顾不上了，他现在就恨不得将莲妃还有李畅这对兄妹两人给千刀万剐了！就连才将将十岁出头、很是伶俐乖顺的六皇子，万岁爷都一并厌恶了。</p> 万岁爷这话是个什么意思，简直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不单单是姜福田，在场的每个人此刻都屏住了呼吸，脑子灵活点儿的，已经开始在琢磨了，莲妃下毒害了太子，万岁爷一怒之下连六皇子都牵连了，所以往后……</p> 难不成病歪歪的五皇子就这么顺利又意外地捡了漏？</p> 五皇子会成为新一任太子？</p> 姜福田觉得万岁爷这命令下得实在仓促，但是他却哪里敢置喙万岁爷的旨意，当下忙不迭应声道：“是，奴才遵命！”</p> 万岁爷都成这样了，自然龙体要紧，是不能耽搁的，当下姜福田便就让人准备了软轿，小心翼翼将万岁爷扶上了软轿，然后赶紧地就朝皇宫赶去。</p> 太子固然要紧，可是再怎么要紧，又如何要紧得过万岁爷？尤其还是太子已经没了治了，这样的情况下，尹广泉自然是要跟着万岁爷一道回宫的，当下尹广泉简单地吩咐了手底下的太医，如何顾看太子，然后便也就上了轿子，轿子随即就急匆匆地跟着朝宫里赶去了。</p> 轿子之上，方才还一脸灰败、惊吓过度的尹广泉，此刻却已经恢复了一脸平静，甚至眼中还带着隐隐的自得。</p> 回想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尹广泉忍不住有些沾沾自喜，因为实在是太顺利了，顺利得都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p> 皇后的意思，原本就是只针对莲妃母子，而太子的死活，皇后这个做娘的，并不放在眼里，正所谓借刀杀人，太子这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如今就是皇后手上的刀，尹广泉自是唯皇后马首是瞻，起初的时候，他还担心万岁爷并不好糊弄，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万岁爷竟然会受到如此之大的刺激，瞧着万岁爷刚才的反应……</p> 莲妃母子是彻底好不了了。</p> 而且，还有意想不到的好处，那就是万岁爷的身子骨……只怕也好不了了呢。</p> 方才尹广泉给万岁爷诊脉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万岁爷龙体的不对劲儿来，长久积累的病气，似是这个时候一下子爆发了呢，都道是病来如山倒，万岁爷这病来势汹汹，俨然都有泰山压低之势了，就尹广泉的医术，只怕也回天乏术，不过是熬日子罢了。</p> 一旦万岁爷龙驭宾天，就病歪歪的五皇子又怎么敢跟皇后娘娘相争？到时候皇长孙瑾儿登基为皇、皇后娘娘垂帘听政，那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p> 而他们尹府的好时候，才刚刚开启呢。</p> 倒也不虚他跟夫人这些年的隐忍跟委屈，能为宝贝闺女还有女婿挣来这样大好的前场，真是值得了。</p> 一想到宝贝闺女的大好前程，尹广泉就难掩心头激动，一时之间，这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竟然都忍不住有些哽咽，而这细微的哽咽之声落在了外头跟着的侍卫的耳中，一个个莫不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p> 不单单太子殿下够呛，只怕万岁爷也情况不妙啊！要不然尹太医这样的大老爷们儿怎么会都被吓得掉眼泪了？</p> 啧啧啧，这是要变天啊！</p> ……</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18章 这是要变天啊）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19章 大人明鉴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尹广泉正激动于自己默默牺牲奉献二十年，总算是为他们尹府还有宝贝闺女尹若兰开创了美好未来，而此时此刻在念叨了他的心头肉尹若兰的，却不止尹广泉一个人，还多的是人呢。</p> “大人明鉴！犯民哪儿有胆子给罗郎中下毒？罗郎中跟犯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犯民更是靠着从罗郎中手里令月钱养家糊口，感激罗郎中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做出如此狼心狗肺之事？犯民实属被逼无奈！求大人明察！看在小的弃暗投明的份儿上，给犯民一条生路啊！”</p> 府尹衙门大堂之上，那位受伤的怀仁堂伙计那叫一个声泪俱下、痛哭流涕，不是旁人正是阿桃的表哥。</p> 阿桃的表哥为什么会出现在府尹衙门大堂之上？这还得从昨儿晚上见了阿桃说起。</p> 封予山说罗植成日在酒楼里头躺着装病，都要给憋屈坏了，其实同在一个屋檐下，还有比罗植憋得更厉害的，不是别人，正是阿桃的表兄，再头一次纵火杀人失手之后，阿桃的表兄就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之中，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梦里都是被无辜烧死的郎中还有同僚，不过都已经变成了一具具骇人的焦炭，而这些焦炭却将他团团围住，瞪着骷髅眼儿看他，张着骷髅嘴发出嘶哑幽怨的声音，问他为什么要害死他们，阿桃的表哥被吓得不敢吭声，那些焦炭便就一步步朝他走近，带着灼人的热度还有被烧焦的腐肉气息，将他紧紧缠裹……</p> 成日做这样的噩梦，谁能受得了？更何况阿桃表哥本就心虚，再加上他还真的受了伤，这段时间人就跟那秋后的茄子似的，越来越蔫儿，整个人整个精神也越来越垮，他心虚，他害怕，他惶恐，他后悔，他愤恨……</p> 恨罗植为什么没直接死在大火里，竟然还能死里逃生，害得他不得不害得再次作恶，他更恨尹若兰，那位长在深闺、身份尊贵的大家闺秀，好好儿的日子不过，怎得就起了杀人的心思？害得他也没有好日子可过，无端就背上了这许多条人命。</p> 再昨儿晚上从阿桃手里接过那一小瓷瓶的毒药的时候，阿桃的表哥险些就当场崩溃，他不想再杀人了，真的不想了，但是阿桃的眼泪还有哀求却让他倍感无力，最后最能妥协，接过了那一小瓷瓶的毒药。</p> “表哥，这是最后一次了，真的，就是最后一次！我跟你保证！”阿桃也心疼饱受折磨的情郎，抚摸着表哥瘦削憔悴的脸，哽咽着道，“大小姐说话算数的，等这事儿过了，大小姐会成全了咱们的好事，而且还会叫咱们管下头的庄子，到时候咱们就可以离开这地儿了，而且咱们这辈子往后都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了！表哥，这……这可不就是咱们一直盼望的日子吗？”</p> 是吗？</p> 一直盼望的日子里，可定然不会包括杀人放..火吧？而且还不止一次，这到底叫个什么事儿啊？！</p> 说实话，表哥现在对之前盼望的好日子也彻底没了兴趣，至于对阿桃……</p> 表哥将烦躁懊恼给咽下，掂量着手里的小瓷瓶问阿桃：“大小姐说话当真算话？”</p> 阿桃被问的一愣，大小姐说话算话吗？</p> 刚才她顺嘴说的挺轻松，但是这个时候被表哥这么严肃问着，她倒是不敢轻易回答了，大小姐……说话算话吗？</p> 这问题，阿桃心里也是毛毛的，她其实也不敢肯定。</p> 但是，事到如今，再不肯定也没法子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是做了这种杀生害命的勾当，哪儿还有可回头的岸呢？</p> 她没有，表哥也没有。</p> 想到这里，阿桃沉默地点了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儿，跟表哥点头道：“大小姐她说话肯定算话的，表哥，你放心，大小姐是肯定不会骗我们的，不会的，不会的……”</p> 这话阿桃说的坚定无比，可是眼皮却跳个不停，眼神也在闪烁着，这话的意味儿也就难免有点儿变了味儿，怎么听怎么像是在安慰表哥，也是在安慰自己。</p> 对，大小姐肯定会说话算话的，什么杀人灭口肯定不存在的，她可是打小就伺候大小姐的，大小姐哪儿会如此心毒手辣？</p> 表哥看了看阿桃，没再说什么，阿桃也没有，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分道扬镳，一个揣着毒药在房中辗转反侧一夜难眠，另一个提心吊胆回了尹府，几次想去尹若兰面前问个清楚求个心安，可是到底还是止步于门前。</p> 阿桃胆儿小，这个时候宁愿自欺自然地活在大小姐说话算数、她跟表哥很快就要过上好日子的美梦里头。</p> 但是阿桃的表哥可就跟阿桃截然不同了，在经过一整夜的辗转反侧之后，阿桃的表哥揣着那一小瓷瓶的毒药，端着早膳，去罗植的房间，在房间里头，他跟罗植独处了好一会儿功夫，等到房门再打开的时候，是罗植陪着他一起走出，再然后，罗植陪着他一路下楼，出了酒楼，两人上了马车，然后直奔京师府尹衙门，这便就有了方才府尹衙门大堂之上的那一幕。</p> 没错，阿桃的表哥没有选择再继续执迷不悟，而是放下了屠刀，在跟罗植坦白前因后果之后，又在罗植的陪同下来了府尹衙门投案自首。</p> 这结果很是出乎罗植的意料，自然郭见山也没想到，在阿桃表哥兀自跪地嚎啕痛苦涕零不止的时候，两个人面面相觑，罗植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很意外，就算机敏如他，可这故事走向，也是完全想不到嘛。</p> 不过虽然出了这么个意外，可是完全并不影响他们的计划嘛，反而有了阿桃表哥的主动投案自首，后面的计划反而还能得以更加顺利的实施。</p> 郭见山收回了视线，看向了伏地痛哭的阿桃表哥，沉声开口：“郑六，你所说之事事关重大，不仅牵扯到京师贵门而且还涉及怀仁堂数条人命，是一点儿岔子都不能出的，本官不能不慎重，再跟你确认一遍，你所言句句当真吗？”</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19章 大人明鉴）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20章 大人明鉴2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郑六闻言忙不迭点头如捣蒜：“犯民所言无一字虚假，若有不尽不实的，就让犯民受天打五雷轰！望大人明察！”</p> “既是如此，那你且在上头签字画押。”郭见山点头道，转头看向了文书，文书会意，赶紧将当堂记录连带着毛笔送到了郑六面前，郑六不假思索地在上头签了字画了押。</p> 这事儿到此也就告一段落了，郭见山命人想将郑六给送去下狱，等着日后跟尹府对峙，自然也免不了判刑，不过郑六是主动投案自首，还有检举有功，同时又得了怀仁堂掌柜的罗植的宽恕，所以即便罪大恶极，想来量刑也不会太重。</p> 尤其重要的是，郑六并非主谋，至于主谋是谁？</p> 呵呵，这不是显而易见吗？</p> 待郑六被送下去之后，罗植凑过去看了看那份当堂记录的文书，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转而又有些发愁：“郭大人，单单凭这一份文书记录，只怕是不好直接捉拿堂堂太医院院首家的千金吧？”</p> 是啊，太医院院首虽然只是正五品，官阶不算高，但确实伺候帝后的，成日在帝后面前行走，乃是实打实的帝后面前的宠臣，所以单单凭这么一份轻飘飘的揭发状告，府尹衙门还真的不好直接进尹府拿人的，只怕是连门儿都进不去的。</p> 这问题郭见山早就想过了，所以倒也不似罗植这般发愁，他命师爷收好文书，一边轻描淡写地道：“按照大夏律法，凡七品以上五品以下官员涉及案情需要配合调查的，都要出具刑部核准文书，虽然此案并未涉及院首大人，但是本官的确也不能冒昧唐突进门拿人，所以本官会先请霍大人为此出具核准同意之文书，再请尹大小姐配合调查，霍大人一向办事利索，想来不出晌午，本官就能见到尹大小姐了。”</p> 至于五品以上涉案官员，那连刑部都轻易不能动了，得上奏天听，等万岁爷批示了。</p> 罗植看着郭见山，一脸崇拜，还冲他竖了个大拇指：“郭大人，你还真有两下子！”</p> 罗植这话可是一点儿没错，要是郭见山没两下子又怎么能接连得万岁爷还有大皇子这对父子俩看重呢？</p> 郭见山这一手便就是直接将尹若兰涉案的风声给放出去了，就算事..后皇后再怎么出手维护尹府，那尹府也别想摘干净了，尤其是尹若兰，被盖上了这杀人放..火的名声……</p> 啧啧啧，从今儿起，那这位堂堂京师贵女那就算是彻底坏了名声了，别说是一门儿心思还妄图嫁给他家主子做王妃了，便就是想赖着他……</p> 呸呸呸！就算没这回事儿，就是他这辈子孤独终老，他也绝对不会娶尹若兰那个的女人的！他又不是收破烂儿的！</p> 郭见山摸了摸鼻子，对于罗植发自内心地赞美，他充耳不闻，仍旧一派淡然，当下便就吩咐师爷去找霍成峰了，还让一队衙役直接跟着，瞧着架势，是想着在得了霍成峰核准之后，这就直接去尹府拿人呢！</p> 好家伙，亏得郭见山还说什么霍大人一向办事利索，再利索也利索不过府尹大人您啊！</p> 罗植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一边已经跃跃欲试等着接下来的好戏了。</p> ……</p> 川香楼。</p> 罗植在跃跃欲试等着好戏开场，川香楼这边的王爷大人跟大小姐也是伸长了脖子等看戏的，可是结果呢？两人把脖子都伸长了，却也没等到对面酒楼好戏开场？</p> “就……这样？”半晌，大小姐一脸失望地道。</p> 眼瞅着罗植跟着那居心叵测的怀仁堂伙计一道出了门后，酒楼就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半点儿水花都没有，跟预先设想的一点儿都不一样嘛！</p> 而且罗植那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好了要专心致志躺在床上装病、等着被人毒害的嘛，怎么还就突然活蹦乱跳起来了？甚至还主动带着那个家伙出了酒楼，到现在都还没见踪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嘛！</p> 王爷大人也是一头雾水，正要打发邹令过去查看情况的时候，就听着外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之在雅间门前停下，然后房门被轻轻扣响。</p> 不待封予山吩咐，邹令便就转身出了房门，然后带进了一位便装打扮的侍卫，那侍卫最近一阵子就专门负责盯着酒楼里头的动静，为了方便行事，直接就以到京师做生意的商人身份住在了那家酒楼里头，跟罗植住的房间相去不远。</p> 这个时候过来见封予山，那肯定是有要紧之事禀报的，而且还肯定事关罗植方才异乎寻常的举动。</p> “属下见过主子，属下奉主子之命一直暗中保护罗郎中，监视可疑之人，就在方才，那可疑小厮揣着昨儿晚上得到手的毒药，入了罗郎中的房间，按照原本的计划，属下原本是要跟进去抓个现行的，然后再直接扭送府尹衙门的，可就在属下来到门前的时候，罗郎中却在房中轻轻扣了扣桌子，属下得此提示，知道计划有变，罗郎中这是让属下暂且住手，所以便就没有按照原计划行事，”果然，那侍卫一张口，说的正是此事，“然后没过一会儿功夫，罗郎中便就带着那伙计出了房间，临行的时候罗郎中冲属下比了个手势，意思是一切顺利，让属下先行来禀报主子一声，别让主子为此焦心。”</p> 封予山跟穆葭闻言都稍稍心安，可是好奇心却愈发旺盛了，封予山问道：“可知道罗植跟那伙计在房中说了什么？又将人带去了何地？”</p> 那侍卫禀报道：“回主子的话，罗郎中跟那人是闭门密谈，所以属下并未听清两人具体在谈些什么，不过那伙计情绪十分激动，几次都哭出了声，中间还给罗郎中磕头下跪来着，这些属下都听得清楚，至于罗郎中将人带去了何地……已经有别的侍卫暗中跟着了，应该很快就能得到下落，请主子稍候。”</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20章 大人明鉴2）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21章 宫里出事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我倒是已经猜了个大概，”穆葭跟封予山道，“没想到那个怀仁堂的内..奸、尹大小姐的马前卒，却是个叫人出乎意料的，也不知是因为受不了内心的谴责过不了这个坎儿，还是对尹大小姐并非能全然放心，所以再反复权衡之后，这伙计没有选择再一次为虎作伥，反倒是下定决心弃暗投明了。”</p> 说到这里，穆葭忍不住一声轻叹：“他这一步可算是走对了，至少能保住一条性命，可见他也不算是个糊涂蛋，一定也察觉了那位尹大小姐八成是个靠不住的呢。”</p> 可不是吗？得亏这伙计不像阿桃是个装聋作哑、自欺欺人的，到底没有一条道儿走到黑，要不然的话，就他犯下的那起子罪孽，都用不着等到秋后，就该直接被斩立决了，而且还有很大的几率，所有的罪责都会被推到他的头上，反倒真正的幕后凶手却要逍遥法外呢，毕竟，这伙计又从来没有跟尹若兰直接接触过，都是通过阿桃进行的，一旦这伙计罪行败露，尹若兰能脱罪的法子也不要太多，其中，最有效的一种就是直接杀人灭口，到时候阿桃被冠上一定始作俑者、畏罪自杀的帽子，谁还能真的去追究无辜受牵累的尹大小姐？</p> 尤其是，如果皇后主动开口维护尹府的话，郭见山这个父母官再怎么刚正不阿，那也无从下手啊。</p> 而这一次为了避免这种可能的发生，所以封予山跟穆葭在定下的计划的时候，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一定要快，要赶在尹若兰对阿桃下手、以及皇后插手之前，便就坐实了尹若兰的罪行，届时罪名已定，皇后就算再怎么想保尹若兰，那也只不过是徒劳而已。</p> 所以不单单有侍卫不错眼珠地盯着酒楼里头的动静，更有侍卫一直暗中关注着尹府的一举一动，确保阿桃不被灭口。</p> 其实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拦着不让尹若兰知道酒楼里头的具体消息呗，就穆葭对尹若兰的了解，那位大小姐一旦得知了阿桃的表兄对罗植下手的消息，第一个反应肯定就是杀了阿桃灭口，借此彻底斩断自己跟罗植之死还有怀仁堂大火一事的所有联系。</p> 如今倒好，都用不着他们对尹大小姐严防死守了，人家阿桃的表哥自己就撂挑子不干了，想来那位尹大小姐此刻在家中也在伸长脖子苦苦等着酒楼这边的消息呢，可惜了，大小姐注定是等不到她想期待的消息了。</p> 啧啧。</p> 封予山也是这样想的，同时对于罗植的行踪，他也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这个时候罗植还能带那弃暗投明的伙计去哪儿？自然是去府尹衙门呗，这下子倒是省得府尹衙门的人再往酒楼跑这么一趟了，而且动静也比预想的降低了不少呢，可见罗植这小子虽然这程子被圈在酒楼里头憋屈坏了，可脑子却还是好的，完全没问题啊！</p> “那么现在可就轮到郭大人粉墨登场了呢！”封予山跟穆葭相视一笑，都是一派轻松。</p> 才打发了那侍卫退下，结果外头却又来了人，这一次来的却是御林军的人，因为严复跟敬成栋的关系，御林军最上层的一批将军，早就已经归拢到了封予山的麾下，也是因此，如今封予山对宫中的大事小情比从前更能做到一清二楚，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御林军跟安郡王府这边一直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往常也都是严复直接跟封予山接触，从来不会出现御林军的人大白天地跟安郡王碰面的事儿，尤其还是在外面，这种情况就更是不可能了。</p> 但是就这样最不可能的事儿，今儿还就发生了。</p> 康如松是最先知晓的，甫一瞧见安郡王府的侍卫带着御林军的人出现在川香楼，即便都是便装打扮，可康如松还是给吓得后脖颈子一阵发凉，而且这来的人还不是小角色，正是严复手下的头号心腹，不过康如松很快康如松就镇静了下来，而且也很快意识到，宫里肯定出了天大的事儿，要不然的话，御林军那边也不会如此着急冒险，以至于大天白日地也非要当面跟封予山禀报不可。</p> 当下，康如松便就迅速做了安排，一边暗中命人戒备，一边亲自把人带上了楼，好在楼上今儿就只招待了封予山跟穆葭两人，又有邹令在守着，所以安全还是有保障的。</p> “属下见过殿下！”来人进门就忙的给封予山行礼，对于跟封予山对面而坐的穆葭，从始至终保持着目不斜视。</p> 封予山见了御林军的人，也是倍感意外，同时也明白了宫里定然是出了了不得的事儿了，要不然御林军的人也不会这么着急上火地来见他，当下就放下了茶杯，忙得沉声问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了？”</p> 当下来人便就迅速地将东宫的变故跟封予山仔仔细细说了一遍，直听得封予山跟穆葭都面色凝重。</p> 他们倒是早就猜到了皇后只怕要憋着对太子下手呢，不过却也没有想到皇后真的心狠至此，也是更加没有想到皇后的动作会这么快，不过转念一想，却又不得不佩服皇后，她这倒是挑了最好的时机。</p> 就在今儿的早朝之上，李畅意外翻了车，万岁爷这个时候只怕对李氏一门还有莲妃母子是恨之入骨呢，只怕都认定了他们这是在蓄意挑..衅他这个九五之尊呢，就在这个时候，太子恰好身中奇毒，万岁爷会怎么想？</p> 李畅在前朝兴风作浪还不够，莲妃在后宫也獠牙毕现呢！</p> 这对兄妹明摆摆地就是要铲除太子为六皇子扫清障碍呢，而且他们似乎还认定了，在太子毒发身亡之后，万岁爷即便对他们再有怨愤不满，却还不得不要捏着鼻子扶持六皇子呢！</p> 因为除此之外，万岁爷实在是后继无人，难不成让病恹恹、一看就命不长久的五皇子又或者连传宗接代本事都没有的大皇子继承大统吗？</p> 简直就是笑话！</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21章 宫里出事）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22章 皇后厉害啊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万岁爷一定会这么想，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一旦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就会无限扩大，当猜忌跟偏执相遇，就再难改变，</p> 而皇后作为万岁爷的枕边人，可见对万岁爷的脾性了如指掌，所以她才会果断地挑选了这个时候，对太子下手，眼瞧着并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段，若是换在平日，万岁爷自是不会轻易入彀，但是今天这个时间点儿实在是太巧妙了，万岁爷心里原本就烧着一团火呢，偏在这个时候，皇后兜头浇下了一大盆的热油，万岁爷能不炸吗？</p> 听着这侍卫描述的万岁爷当时在东宫、太子寝殿里头的反应，以及最后跟姜福田下的那一连串的命令，就能知道万岁爷的怒火那叫一个滔天呢，而首当其冲要倒霉的，便就是李畅莲妃兄妹两人，连可怜的六皇子都不能幸免于难呢。</p> 一旦六皇子被送进了宗人府，那他可就成了大夏历史上头一位被送进宗人府的皇子了，再加上一个被处以极刑的母妃，还有一个被抄家的母族，即便六皇子日后还有命离开宗人府，即便万岁爷日后察觉了皇后的手段还有莲妃的冤屈，但是那又能如何？</p> 难道万岁爷会承认自己的错误？甚至不惜舍了自己这九五之尊的尊严，也要为莲妃这个一介后宫妇人伸冤不成？</p> 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的，最多也就是万岁爷暗中结果了皇后以泄私愤罢了，他不可能对死去的莲妃还有无辜蒙冤的六皇子做更多，即便他那个时候也觉得六皇子可怜，但是也就只是在心里觉得而已，他不可能具体为六皇子做任何事，因为他是天子，他是明君，他是最不可能犯错的，若是他对六皇子有所弥补，岂不是表明了他实则心虚？</p> 所以，六皇子注定是要受这个委屈了，也是注定前途暗淡了。</p> 当然，目前为止，这局面还有挽回的余地，只不过这就得看万岁爷能不能尽快地从这滔天怒火中走出来了，并且时间有限，就像封予山如今已经得知了万岁爷的口谕一样，此刻怕是皇后那边也已经得了消息呢，所以皇后这个时候会在做什么呢？</p> 指不定都已经命人拿下莲妃了呢，皇后又如何会给莲妃喊冤的机会？左右万岁爷都下了可以斩立决的旨意了，皇后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p>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再一次让封予山跟穆葭惊掉了下巴，原本就只是想在川香楼上悠哉悠哉地喝喝茶、调调..情，再看看戏的两人，哪知道今儿的戏台子这般热闹，你方唱罢我登场，唱的戏还一出比一出出彩，以至于连见多识广的王爷大人跟大小姐都很没出息地一次又一次流露出被震惊得目瞪口呆的蠢样儿。</p> 所以……</p> 目前的情形是，太子就要一命不保，六皇子也要被送进宗人府，而万岁爷的龙体也相当不怎样，所以照目前的形势发展的话……</p> 封予山跟穆葭相对而视，同时在心里发出一声感慨，皇后厉害啊。</p> 能不厉害吗？</p> 三下五除二地就扳倒了后宫最大的隐患——莲妃及其母族李氏一门，报复了太子这个白眼狼儿，彻底解除了来自六皇子的威胁，而此时此刻，万岁爷的龙体又出了岔子，而且瞧着病情还来势汹汹，最重要的是，尹广泉此时正在御前看顾龙体呢，而尹广泉又是皇后的呢……</p> 啧啧啧，皇后可就不是厉害吗？只怕此刻，皇后都已经开始琢磨着要怎么扶持瑾儿登基、她垂帘听政、独掌大权呢。</p> 啧啧，从前他们倒是小看了皇后的野心。</p> 他们的确还真是小看了皇后的野心，不过倒是高看了皇后的心机跟算计，要知道就在方才，皇后还在为如何暂停计划而心急火燎呢，当然了，此时此刻的皇后，定然错愕于事态的走向，以及侥幸于尹广泉的按计划行事，然后自然是……</p> 顺势而为，磨刀霍霍向猪羊了。</p> 这样大好的机会，她要是错过了，那才要悔恨终身呢！</p> 事关重大，封予山自是不敢小觑了皇后，当下吩咐道：“即刻面见左相大人，请左相大人即刻入宫面圣，如万岁爷龙体有什么闪失，也好有左相大人主持大局，另，御林军加强宫中守卫，尤其对御书房、景仁宫还有莲妃住处务必做到严防死守，且不可出任何差池。”</p> 身为两朝元老、位极人臣的左相苏鹤帆，是大夏朝的绝对功..勋元老，在万岁爷卧病不起、太子身中奇毒的时候，由他主持朝中大局是绝无争议的，这样也能最大限度地防范皇后趁机夺权，同时，加强御林军对皇宫的守卫，也是同样的道理。</p> “是！属下遵命！”侍卫领命，当下忙得躬身领命退下了。</p> 侍卫退下之后，邹令再也忍不住了，发出一声感慨：“皇后娘娘可真是……胆色过人啊！”</p> 啥谁说女子不如男啊，啥垂帘听政啊，又啥女帝临朝啊，也不过都只在戏文里头才听过，谁会真的当一回事儿？敢情这世上还真有这样石破天惊的事儿以及这样的女人！还被他们给赶上了！</p> 啥叫大开眼界啊！这就是啊！</p> “可不止胆色呢，咱们的这位皇后娘娘可是名副其实的有勇有谋，”穆葭道，一边又冲封予山眨了眨眼，“王爷大人，除了搬出左相大人以及加强宫中守卫之外，其实还有一招釜底抽薪可用，确保一出手，就能彻底浇灭皇后娘娘女帝临朝的雄心大志。”</p> 封予山随即就凑了过去：“还请大小姐快快指教！”</p> 穆葭一边拢着茶，一边意味深长地道：“既是皇后娘娘借着尹府才布出了这么大的一个局，咱们如今既是要破局，那自然也得着落在尹府上头，王爷大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p> 封予山越听越是舒眉展眼，到最后已经是彻底放松，不止于此，还喜得两眼弯弯，忙不迭点头附和道：“大小姐所言真是字字金玉良言，小王着实受益匪浅，日后自然少不得大礼恩谢。”</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22章 皇后厉害啊）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23章 你脾气还挺好哈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邹令听着自家主子这一番酸腔酸调，一时间浑身上下都气鸡皮疙瘩，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该有点儿眼力见儿赶紧退下，没得妨碍了自家主子跟大小姐调..情，又被发落到天津去买狗不理，只是还未等他施展自己的眼力见儿呢，就瞅着他家主子蓦地目光如炬就看向了他：“还不快去？！”</p> 邹令整个人都傻掉了：“主子，您……您您还真要吃狗不理啊？”</p> 他不过就是在心里想想而已，咋还就成真了呢？难不成……</p> 他刚才腹诽的声音太大，一个没忍住都给宣之于口了？</p> 不会……这么点儿背吧？山药精真的很方啊。</p> 穆葭：“……”</p> 封予山：“……”</p> 面对着自家主子以及自家未来女主人同时投过来的沉默的、无语的眼神，邹令彻底慌了神，这……这是个啥意思啊？难道他领会错了？主子这不是要吃……狗不理？</p> 那主子这是要吃啥啊？</p> 邹令那叫一个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却也不敢再吭声了，生怕自己再会错意，没得主子本来不想吃狗不理来着到头来也非要吃不可，那岂不就是活了个该？所以山药精就那么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看着封予山，活像一只做错事儿、等着挨训的可怜巴巴的大狗儿。</p> 封予山瞪着手足无措的山药精，觉得眼疼，腮帮子疼，牙也疼，特别疼相当疼，在心里劝着自己，不要在葭葭面前丧失风度，没得吓着了葭葭，误以为他是个性格暴躁的，动不动就对手下破口大骂的。</p> 虽然事实上，他现在真的很想对着山药精破口大骂，不止骂，还想动手打，打到这厮脑子开窍为止！</p> 封予山深吸一口气，勉强将火气压了下去，然后咬着牙跟邹令道：“还不快去通知郭大人，不止要入尹府拿人，还要人赃并获，搜出毒药！”</p> 邹令恍然大悟，当下忙不迭连连点头：“是是是！属下这就去！”</p> 邹令领命退下，封予山跟穆葭齐刷刷地盯着被关上的房门，好半晌都是无语，房中那叫一个寂静如死水。</p> “那什么……你脾气还挺好哈。”半晌，穆葭率先打破了平静，跟封予山道，语气跟表情都格外真诚。</p> 方才那情况，若是换成岑卓，也跟邹令一个德行的话，那她肯定早就忍不住要发狂了……</p> 不不不，岑卓才不可能是那个德行，岑卓可比山药精脑袋瓜子灵光不止多少呢，对此，穆葭还是很有信心的。</p> 王爷大人顿时觉得自己方才的忍耐都值得了，这不，葭葭都夸他脾气好了嘛，所以就算是被气得肺疼，那也是值得的，正要跟葭葭讨表扬呢，结果就听着大小姐发出一声悠长叹息。</p> “哎！碧瑶这丫头的命……”说到这里，大小姐不住摇头叹气，欲言又止，顿了顿又继续道，“算了，等她嫁人的时候我再送她个核桃园吧，权当是陪嫁了。”</p> 大小姐就还不信邪了，见天地让山药精吃核桃补脑，难道山药精的脑袋瓜子就不能有点儿进步？！</p> 王爷大人闻言顿时陷入了沉默，半晌，王爷大人也点点头，默默道：“那我到时候再赏个鱼塘给他们做新婚贺礼吧。”</p> 核桃加鱼虾，不止对症下药，还双管齐下，他就不信邪了，山药精会长不出来二两脑花！</p> “砰砰砰！”</p> 蓦地，又是一阵敲门声传来，王爷大人跟大小姐面面相觑，都是一阵心惊，咋地？这是又有好戏开演了？</p> 今儿这到底是个什么好日子啊？竟这般好戏连台，以至于见多识广的王爷大人跟大小姐都觉得目不暇接了。</p> “小姐，”这一次，外头传来的却是碧乔的声音，“康夫人人已经到了，着奴婢前来问一声，咱们时候时候回去？”</p> 康夫人自然指的是佟挽秋了。</p> 哦，原来是这事儿啊，还以为又有啥好戏上演呢，大小姐顿时觉得一阵失望，不过一瞥眼却瞧着对面的王爷大人一脸的不情愿，还不住冲她摆手，那意思明白得很，就是舍不得让她这么早回去呗。</p> 其实穆葭也舍不得走啊，不单单舍不得王爷大人，那也舍不得接下来的连台好戏啊，所以哪怕就算是小舅母的面子，她今儿也是豁出去不给了！</p> 当下就冲着外头道：“碧乔，你先陪小舅母回去，就不用管我了。”</p> 碧乔似乎也已经猜到了会是这样，当下在外头应了声，然后便就匆匆退下了，这下子王爷大人开心，那叫一个喜上眉梢，捏了一块桃花酥递到大小姐面前，带着一脸的沾沾自喜：“原来葭葭也舍不得跟我分开片刻呢。”</p> 大小姐：“……”</p> 算了，还是不说实话了，怪打击人的。</p> 穆葭凑过去就着王爷大人的手咬了一口桃花酥，一边含糊着道：“对对，你说的特别对，人家就是舍不得你，所以今儿是打定主意不挪腾地儿了。”</p> 王爷大人自动自觉地忽略了大小姐口气里的敷衍劲儿，笑嘻嘻地把剩下的桃花酥塞进了嘴里，人生在世，难得糊涂嘛，这个时候就该学学山药精的那股子蠢兮兮的劲儿，要不然岂不是自己找气受？</p> 还有就是啊，他家葭葭吃剩下的桃花酥就是甜啊，就是香啊，就是叫人百吃不腻啊……</p> 要不要以后不管吃啥都先让葭葭给他开个头？</p> 嗯，这点子好，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p> ……</p> 尹府。</p> 王爷大人陪着大小姐在川香楼里头有滋有味儿地吃着桃花酥，尹府里头的尹大小姐，此时此刻面前也摆着一盘子的桃花酥，不过她却全然没有品尝的好心情，反倒是心里急躁得很。</p> 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到现在还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酒楼那边是个什么动静，更加不知道阿桃的表哥现在可已经得手了嘛。</p> 可若是已经得手的话，那派出去的人自然会得到消息，也会第一时间回来禀报的啊，怎么都过了这么长时间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p> 难道是……出了意外？</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23章 你脾气还挺好哈）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24章 是她害了表哥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还是阿桃那个贱婢背着她跟着表兄又起了什么点子、有意隐瞒？</p> 尹若兰一时间脑中涌出无数个想法来，每一个都叫她心急气躁，一口气儿喝完了一大杯的凉茶之后，心里的烦躁却一点儿都没有得到压制，反倒是越发焦躁不安，还生出了一生的汗，尹若兰是彻底坐不住了，起身行至门前，吩咐一直守在外头的小厮道：“去把阿桃那个贱婢给带过来。”</p> “是！奴才遵命！”小厮领命赶紧退下了去。</p> 没过一会儿，五花大绑的阿桃就被小厮给带了过来。</p> “进去！”小厮粗暴地在后面推了一把阿桃，阿桃脚底一软，一个踉跄，人就已经跪倒在了地上，一脸惊恐不安，不止的冲着面前的尹若兰叩头入捣蒜，因着嘴里被塞了东西，除了“呜呜”之声，却也再发不出来别的声响了，不过瞧着阿桃的表情还有那满脸的泪水，就知道阿桃肯定是被吓坏了，这是在哀求大小姐饶命呢。</p> 阿桃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模样呢？这还得从昨儿晚上阿桃见了表哥从酒楼回来之后说起。</p> 阿桃得了尹若兰的命令，不得不再一次硬着头皮去见了表哥，将装着毒药的小瓷瓶交到了表哥的手里，不过因着表哥提出的对尹若兰的质疑，阿桃回来的路上，一直神情恍惚，对于大小姐是否会说话算话兑现承诺、还是会将他们杀人灭口，阿桃其实都不愿也不敢多想，她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必须硬着头皮跟着大小姐一条道儿走到黑了。</p> 是的，真的再没有别的选择了，难不成叫她背叛大小姐嘛？叫她去报官？</p> 可是那会是个什么结果？她跟表哥锒铛入狱是必然的，搞不好还会落个人头落地的下场，要知道怀仁堂的那一场大火，可是死了不少人的呢，都道是杀人偿命，她跟表哥能跑得了？</p> 倒是大小姐出身名门，老爷更是帝后眼前的红人，尤其是皇后娘娘，待尹府可真是不薄，但凡皇后娘娘发句话，谁又敢找尹府的麻烦？到头来，还不是得她跟表哥背上所有的罪名？</p> 所以，这条道儿是断断行不通的，至于悄默声地跟表哥逃走，那就更扯了，且不说如今表哥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根本就逃不了，就说她吧，如今定然是被大小姐下令给监视着的，要不然大小姐又怎么能放心将毒药交到她手里？所以自己但凡有什么异动，大小姐就会第一时间知道，若是那样的话……</p> 那结果说不定还不如人头落地来的干脆直接呢。</p> 就尹若兰的心毒手辣，阿桃可不敢奢望大小姐会善待她这背主忘恩的举动，阿桃也是真的惧怕尹若兰，所以逃走也是决计不可能的。</p> 所以，那就只剩下唯一的一条道儿了，那就是跟着大小姐一条道走到黑呗，就是自欺欺人地相信大小姐不会亏待了她这个打小就伺候在身边的奴婢、会兑现承诺呗。</p> 没错，大小姐肯定会念她的好儿的，也肯定会兑现承诺的。</p> 阿桃就是这么一路宽慰着自己回到的尹府，结果在阿桃回到自己房中的那一刻，不待她点蜡，就被暗中埋伏在房中的小厮直接给拿下了，阿桃惊恐不已，正要尖叫呼救，就被堵了嘴，黑暗中，她什么都看不到，却能清晰地感受自己是如何被人粗暴捆绑的，这叫阿桃惊骇不已，到底发生了什么？莫不是家里进了贼了？这是要……绑票？</p> 家里进贼，这是阿桃的一个反应，其实但凡阿桃机灵点儿就该想到，即便是尹府遭贼，贼子也不会对区区下人的住所感兴趣，也更加不会埋伏在下人的房中，费这么大的心思气力去绑她一个命贱如蝼蚁的婢子。</p> 阿桃一直在拼尽全力地去挣扎，试图伺机逃跑，却猛地被人左右开弓狠狠甩了几个巴掌，顿时脑中一片嗡鸣，身子不听使唤了，彻底瘫软了下来，然后阿桃听着那贼子恶狠狠地道：“胆敢偷大小姐房中的摆件私下变卖，你这个贱婢简直胆大包天，且等着明儿天亮大小姐发落吧！”</p> 阿桃嗡嗡作响的脑子顿时就清明了下来。</p> 她听得清楚，这声音，哪里是什么贼人？这分明就是尹府的一个小厮！平日里没少对她奉承谄媚，这时候却似是一头饿狼一般。</p> 还有……</p> 她什么时候偷的大小姐房中的摆件了？还私下变卖？哪儿有这样的事儿，这分明就是栽赃陷害！</p> 阿桃拼命地“呜呜”，想为自己辩解，可换来得却是更重的巴掌，阿桃被打得彻底瘫软无力了，那小厮将她五花大绑，确认她逃脱不了，这才算了，临走的时候，还冷冷地撂下一句：“胆敢背主忘恩，你就等死吧！”</p> 背主忘恩？</p> 她何时背主忘恩了？</p> 阿桃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却怎么想怎么想不通，脑子里昏昏沉沉地，也无力再做思量，半昏半醒之际，她又想起了之前跟表哥的对话——</p> “大小姐说话当真算话？”</p> “大小姐她说话肯定算话的，表哥，你放心，大小姐是肯定不会骗我们的，不会的，不会的……”</p> ……</p> 或许，她真的错了，大小姐说话……未必算话，她跟表哥打一开始就不过是大小姐手中的一把刀，一把能帮着大小姐杀人害命的刀，待到完成使命之后，也该被大小姐无声无息地销毁了。</p> 亏得她还存着侥幸，畅想着跟表哥的美好未来呢。</p> 是她，是她害了表哥。</p> 想到此处，阿桃不仅露出一个苦涩又绝望地笑，再撑不下去了，阿桃脑袋一歪，“咣当”一声晕倒在了地上。</p> 待再醒转过来的时候，便就是刚刚了，阿桃被人使劲儿给推醒，一边一个被扯着胳膊朝外头拖拽，阿桃吃痛费劲地睁开了红肿得如核桃似的眼，待看清楚了自己所在的房间，以及面前高高在上、正居高临下打量自己的人的时候，阿桃这才彻底醒转过来。</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24章 是她害了表哥）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25章 对簿公堂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不是噩梦，这一切都是真的，大小姐要……要杀她还有表哥灭口了！清明的这一瞬间，阿桃浑身打颤，泪流满面，她害怕、愤怒、绝望，还有疑惑不甘，她“呜呜”个不停，想大声质问尹若兰，为什么非要这么心毒手辣，非要置他们于死地不可？</p> 她跟表哥又不可能背叛大小姐，他们哪儿可能又这胆子？为什么大小姐就是不肯放过他们？一定要他们的性命？</p> 尹若兰如何看不出来阿桃的愤怒跟疑惑？不过这个时候，她哪里还有工夫为阿桃解惑，她一脸冷若冰霜盯着阿桃，冷声问道：“昨儿晚上，你都跟你表哥是怎么交代的？你们都说了什么？一五一十都给我说清楚了，要不然的话……”</p> 说到这里，尹若兰停了下来，看向了站在一旁、手持匕首凶神恶煞的小厮，尹若兰没再往下说什么，冲着那小厮微微点了点头，那小厮会意，攥着匕首行至了阿桃的面前，在阿桃惊恐的目光中，小厮用手上的匕首挑下了阿桃堵口的帕子，明晃晃的匕首在阿桃的脸颊上轻轻拍着，那小厮冷声道：“老老实实照大小姐吩咐来，要不然的话，有你苦头吃的！”</p> 阿桃被吓得浑身抖似筛糠，明明已经被取下了堵口的帕子，却愣是发不出声音来，嘴巴不停地颤抖，张张合合地，没有一丝声响。</p> 尹若兰看得不住皱眉，正想着吩咐小厮再使点儿手段吓唬吓唬阿桃，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却蓦地传来一阵嘈杂声，尹若兰忍不住眉头紧蹙，放下了茶杯，吩咐那小厮道：“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儿。”</p> “是，奴才遵命。”小厮躬身领命，快步退了出去，只是还没等小厮出院子，就瞅着十来个衙役冲了进来。</p> 小厮什么时候见过这场面？先是震惊错愕，随即就是愤怒，指着那些衙役怒声道：“你们这起子狗东西，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竟然擅闯尹府，谁给你们的胆子？！”</p> 都道是宰相门前七品官，尹府虽然远没到宰相府的地步，可却也是堂堂京师贵门，尹府的老爷尹广泉更是帝后跟前宠臣，府上的小厮在外那也是绝对有底气昂首挺胸的，在最初的惊愕过后，小厮认出了这闯进来的乃是府尹衙门的衙役，顿时就怒不可遏了，虽说京师府尹的官阶还要比太医院院首高出一级，但是按律，郭见山也是管不到尹广泉头上的，更何况郭见山还是个初来乍到的，怎么就敢直接欺负到帝后宠臣家里来了？</p> 这小厮的气性也是不小，这不当场就炸了，一挥手，还叫来了十来个小厮，一个个手持各种刀枪棍棒，瞧着架势是要跟衙役们斗个你死我活呢，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p> 不过还等不到双方交手，就听着衙役们身后传来一声不冷不热的声响：“谁给我们的胆子？这就是我们的胆子。”</p> 衙役们闻声顿时从中间给让出道儿来，却见一人手持文书缓步走上前来，冷冷盯着面前那起子嚣张跋扈的小厮，却不是别人，正是府尹衙门的师爷，袁成。</p> 袁成站住了脚之后，手举文书，对着尹府众人冷声道：“经刑部核准，府尹衙门于今日着手审理怀仁堂走水一案，对涉嫌此案的尹府大小姐尹若兰即刻捉拿至府尹衙门问话，另，对尹府上下一律严加搜查！胆敢抗命阻拦者，一律收监！”</p> 袁成这话登时就把尹府众人给听愣了，连闻讯匆匆赶来的管家都险些给吓晕了过去，忙不迭上前询问，其中可有误会，袁成却懒得搭理他，手一挥，衙役们便在于明的带领下，分队进入尹府各院，开始搜查，而袁成则直接带人进了尹大小姐的小院儿，那小厮还想上去阻拦，直接被衙役二话不说给当场撂倒，直接给戴上了手铐脚镣，看押了起来，有这小厮做榜样，尹府的下人也没有再敢强出头的了，一个个纷纷放下了手里的物件，乖乖听从衙门的指挥，站在了一边儿等候挨个问话。</p> 师爷袁成带人直接闯进了尹若兰小院儿，再进入正堂的时候，尹若兰自是错愕震惊的，继而心头就是一紧，暗叫了一声不好，不过很快，尹若兰就恢复了镇定，她目光在袁成身上上下扫了一圈，一边缓声道：“不过是家里出了个家贼而已，怎么好劳动府尹衙门出手？尹府自己料理也就是了，怎么敢劳累府尹衙门出手？”</p> 袁成却懒得跟尹若兰弯弯绕，一边将刑部核准的文书出示，一边看了一眼被打得不成人样的阿桃，不冷不热地道：“若只是出了家贼这等小事儿，自然用不着府尹衙门跟刑部一道出手，尹大小姐请吧，府尹大人此刻正在衙门静候大小姐大驾呢。”</p> “啪！”</p> 尹若兰手一颤，将手边儿的茶杯打翻在了地上，一时间茶水都弄湿了裙角，饶是尹若兰素来镇静自若，这个时候也免不了慌了手脚，她一脸煞白，指着文书，又指着还被五花大绑捆得结实的阿桃，喝道：“是她！就是这个贱婢自作主张！关我什么事儿？我也是才知道了这个贱婢竟然如此恶毒，背着我……背着我们尹府做出这样歹毒之事，我……我正在询问此事呢，你们……你们来的正好，快把她带走！这……这怎么都轮不到我头上！都是这个贱婢所为！”</p> 阿桃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就是她伺候了十多年的大小姐！这个就是她一直为之忠心卖命的大小姐！</p> 大小姐早就存了杀人灭口的心思了！大小姐也从未将她当做人看！那她还有什么好迟疑的？好纠结的？</p> 一股子愤懑从心里瞬间就涌向了浑身上下每一处角落，阿桃咬着牙冲尹若兰喊道：“呸！尹若兰，我就没见过比你更恶毒的女人了！你口口声声是我做了这一切，我倒是要问你，我一个区区婢子跟人家罗植郎中素味平生，我为什么要接二连三地非要害死人家性命不可？”</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25章 对簿公堂）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26章 对簿公堂2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还不是你不满老爷看中罗郎中做女婿，你却不肯嫁给人家，这才一门心思地想置人于死地？难为我对你言听计从忠心耿耿，你却反过来要杀我灭口！简直是猪狗不如！”</p> 阿桃狠狠啐了尹若兰一口，瞧着尹若兰那扭曲的表情，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痛快，不待尹若兰辩解，阿桃又扭头看向了袁成，急不可待地跟袁成竹筒倒豆子：“这位官差大人，犯民知罪！犯民认罪！之前怀仁堂的大火，并非意外，而是大小姐指使奴婢表哥去纵的火，大小姐不肯嫁给罗郎中，便就起了杀害罗郎中的心思，因为奴婢的表兄在怀仁堂做伙计，大小姐知道了，便就对奴婢还有表兄威逼利诱，不得已，奴婢们才答应了此事，只不过，罗郎中命大，没有死在大火里头，而是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可这不是大小姐想见到的，大小姐还是非要罗郎中一命不可，之后大小姐又使出老手段，对奴婢跟表哥威逼利诱，奴婢跟表哥为了保命只能听命于大小姐，所以昨儿晚上，奴婢奉命去给表哥送去毒药，这毒药是大小姐亲自交给奴婢的，让表哥今日动手毒死罗郎中，奴婢奉命给表哥送去毒药，哪知道回来之后便就被大小姐派人给捆绑了起来，奴婢这才明白，大小姐这是要杀人灭口呢！奴婢的遭遇，官差大人可都是亲眼所见，官差大人若是再晚到一步，奴婢便就……便就已经不在人世了！”</p> 阿桃越说越是激动，声音越来越大，也是越来越愤怒，说到后面，阿桃满脸血泪纵横，伏地大哭不止，浑身颤抖得厉害。</p> “你……你胡说！分明是你……你这个贱婢自作主张！都是你这个贱婢！”尹若兰差点儿当场昏死过去，却还得强撑着，咬着牙，手指颤颤指着阿桃，也顾不上什么京师贵女的风范了，破口大骂道，“你这个贱蹄子，谁给你这背主忘恩的胆子？你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是谁这般处心积虑地要陷害我……陷害我们尹府？你快说！”</p> 尹若兰脑子的确转的不满，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却也没能叫她彻底乱了阵脚，她很快就定下了策略，事情既是已经闹得这么大了，反正也不能善了了，索性她就闹的更大一点儿，最好将这杀人纵火的案子给改了性质，引向更深层面的势力斗争，反正如今是府尹衙门、刑部还有他们尹府都牵扯进来了，她不妨就让更多的府邸牵扯进来，一旦水混了，那就有机可乘了。</p> 再说了，不是还有皇后娘娘吗？</p> 就皇后娘娘那么深沉的心思，当初怀仁堂走水，就会让她认定是太子所为，难道这一次皇后真的会认为一切都是她这个不谙世事的深闺女子的手笔？</p> 怎么可能？！</p> 皇后娘娘只会认为这后面肯定有人在兴风作浪，而且还肯定是在利用尹府来针对她这个六宫之主！</p> 一旦皇后如此认定，那自然会不遗余力出手维护他们尹府，而她，也自然会落个全身而退。</p> 不过是须臾之间，尹若兰便就已经想到了万全之策，她稍感心安，面儿上却是一派被人陷害、被婢子出..卖的震惊跟愤怒还有痛苦。</p> “阿桃，你可是吃着我们尹府的饭长大的，更是跟我一道长起来的，咱们虽有主仆之分，可实则我却一直拿你当亲妹妹看待，一直认为你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啊，你怎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儿？到底是什么人给了你什么好处，才能让你动了出..卖……背叛的心思？”</p> 大小姐痛心疾首，泪眼模糊，这楚楚可怜的模样，谁看了不得心生疼惜爱怜？阿桃简直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震惊错愕又无语地看着泪盈于睫、反倒似是被她欺负了的尹若兰，气得脸都憋红了，人也险些晕死过去，“你你你”了好半天，却也说不出来别的。</p> 实在是给气得太狠了。</p> 袁成却对楚楚可怜、伤心欲绝的大小姐视而不见，也懒得再看大小姐的表演，直截了当地开口：“大小姐，是您自己请，还是得我们动手？”</p>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若是尹若兰识相一点儿的话，那就自觉主动地跟他们去府尹衙门，若不然的话，那就不好意思了，就算你是身娇肉贵的大小姐，那衙役们也不能不动粗了，只是难免要被人瞧见的，到时候传出去什么风声流言，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了。</p> 尹若兰气结，险些一口气儿没提上来，才心安了那么一下下，这个时候又开始七上八下了起来，她打量着袁成始终不阴不阳的脸，心里越发开始不安惶恐起来，这人到底是个什么路数？不止这人，还有郭见山，他们……他们到底想干嘛？</p> 就算阿桃跟阿桃的表哥真的胆大包天去衙门举报，郭见山又怎么敢这么轻易地就上门来抓她？刑部那边又怎么能如此配合？</p> 尹府又不是蓬门小户！</p> 这……这里头肯定还有文章！只不过是什么文章，又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这就不是尹若兰能想象出来的了，就算尹若兰再怎么有心机城府，可毕竟她就只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女，还是个受母亲影响很少出门交际的贵女，对于尹府之外的事儿，她了解得十分有限。</p> 所以这时候，尹若兰是彻底慌了神了，脚下一软，“噗通”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脸色难看到了极点。</p> 袁成瞥了她一眼，继续不阴不阳地道：“所以尹大小姐这是没法子自己走了？”</p> 尹若兰想象着自己被这起子膀大腰圆的衙役押出去的场景，只差没直接晕死过去，看到的人会怎么样？大皇子……又会怎么想？</p> 大皇子？今儿这一切可不都是拜大皇子所赐吗？！</p> 尹若兰现在已经后悔了，而且悔得肠子都要青了，为了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大皇子，她都做了些什么？</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26章 对簿公堂2）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27章 心都凉了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真是鬼迷心窍了啊！</p> 她好好儿的京师贵，今时今日竟落到了这般境地，甚至还牵累到了爹娘呢，她就不该对大皇子生出那样不该有的心思，就该老老实实听爹娘的话。</p> 可是，这世上又哪儿有后悔药啊？</p> 尹若兰到底还是咬咬牙，愤愤地跟袁成道：“用不着你，我自己能走。”</p> “那就好，大小姐请吧，”袁成点点头，一边又看向了地上的阿桃，吩咐人道，“把这婢子也一并带上，分开带着，回去之后先给上点药。”</p> “是，属下遵命！”</p> 当下便就有衙役分别带着尹若兰还有阿桃去了府尹衙门，袁成则留下来继续盯着，带尹若兰去府尹衙门可不是最重要的，重头戏还得着落在……</p> 搜家上头呢。</p> 府尹大人可是再三强调了，务必要下手仔细，要瞪大眼睛一寸一寸地搜，不放过一丝角落，至于要搜出什么好东西来……</p> 袁成也相当期待。</p> “都给我听好了，一寸地也不许放过，不错眼珠地给我搜！”袁成站在院中，双手负后，说不出的意气风发。</p> 自打跟着郭大人到了京师，师爷袁成可真算是眼界大开，从牵扯皇子的春闱舞弊到如今直接抄了帝后宠臣的家……</p> 额，据说这位宠臣此时此刻还在万岁爷面前尽心尽力呢。</p> 师爷觉得如今的日子可真是太刺激了，而这刺激背后，无疑是巨大的机遇，这是郭大人的机遇，也是他袁成的机遇，他当然要抓住了。</p> 一众衙役似乎也跟袁成有着同样的心思，齐声洪亮地答道：“是！属下遵命！”</p> ……</p> 宗人府。</p> 六皇子心都凉了，直到现在，此时此刻，他被丢进了宗人府，他还没缓过神来，他都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p> 六皇子是在上书房里头直接被带走的，带走他的侍卫，个个都脸生，他从来都没见过，当时他正在跟着夫子学《谏太宗十思疏》呢，这一课，他学的很是认真，因为他认定了这里头的东西，他日后定然能够派的上用场，所以是逐字逐句研究来着，六皇子如此卖力气学习，那夫子定然是喜出望外，也是铆足了劲儿地教的，这一对师徒正起劲儿的时候，就听“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大力给推开了！</p>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做什么？”夫子都惊着了，既惊且怒，“这里可是皇宫！是上书房！你们竟敢擅闯……你们要把六殿下带去何处？放手！快放手！”</p> 说着说着夫子的声音陡然抬高了一倍，眼前着这来路不明的侍卫不由分说拖着六皇子就往外走，夫子怎能不惊慌失措？</p> “万岁爷的旨意，就不牢夫子操心了。”打头的侍卫轻轻按住了夫子的手，撂下这么轻飘飘的一句，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留下夫子在原地发愣，待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已是浑身大汗淋漓。</p> 怎么着？这是要变天了？</p> ……</p> 此时此刻，六皇子跟夫子有着同样的疑问，这是要变天了吗？</p> 六皇子满心惊恐，再怎么老成不过也就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半大孩子而已，冷不丁地就被丢进了宗人府，六皇子的惶恐惊惧是显而易见的，不过很快，六皇子就强行让自己镇定了下来，这个时候，一味儿的惊慌失措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帮助，他必须得在最短的时间内，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想法设法让自己脱身，他可是堂堂六皇子，被关进宗人府像什么话？一旦消息扩散，那对他来说自是致命打击。</p> 所以，真的是父皇下令将他关进宗人府的？</p> 六皇子回想着方才在上书房的时候，那侍卫跟夫子说的话，只觉得心里发凉，是了，肯定是父皇无疑，宗人府是个什么所在？非得是万岁爷开口，才能把人丢进来的，尤其还是他这样的皇子，没有万岁爷的圣旨，宗人府这边敢关他？</p> 所以……父皇为什么突然下令将他关进宗人府？</p> 六皇子左思右想也没琢磨出来自己犯了什么错处，那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肯定是舅舅或者母妃那边出了岔子，而且还是天大的岔子，以至于惹得万岁爷雷霆震怒，甚至连他这个儿子都一并恨上了，要不然也不会一怒之下将他关进宗人府。</p> 所以，是舅舅还是母妃？</p> 六皇子第一时间就认定了，肯定是莲妃那边出了问题，毕竟跟舅舅比起来，母妃实在是过于蠢笨也过于心急气躁，李畅遇事从来都会先跟他商量对策然后再行事的，莲妃也会重视他的意见，但是却也总避免不了有自作聪明的时候，所以，肯定是莲妃那边出了什么岔子……</p> 难道是太子那边当真出了什么问题？</p> 六皇子回想近来莲妃对外的一系列举动，一一排除之后，疑点便就落在了给太子送补品这事儿上来，可是按照他的预想，这事儿是万无一失的，即便真的有人暗中做手脚，那最后得利的也只会是他跟莲妃娘俩儿啊，又怎么可能招惹来这样的塌天之祸？</p> 六皇子眉头都拧成了一个“川”字，真是难为他小小年纪就得生出一副成人心肠……</p> 不，是比成人还要曲折九转之心肠。</p> 六皇子左右都想不明白，一时又难免心急气躁起来，更是让他焦头烂额，他行至门前，透过门缝，总算看清到外头守着的侍卫，六皇子迫不及待地问道：“父皇可说了要关本宫到什么时候？”</p> 外面的侍卫站得笔直如松，对六皇子的问题置若罔闻。</p> 六皇子更是心急，虽然知道宗人府的侍卫不比外头，更加严厉，可他这个时候也是真的心急火燎，他在房中来回踱步，想着怎么才能探得外头的消息，怎么才能传话给舅舅李畅，正焦头烂额的时候，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六皇子忙得就跑到了门前，然后顺着门缝就看到了一步步朝这边走过来的……</p> 是皇后的贴身宫人？</p> 还真是。</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27章 心都凉了）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28章 绝望六皇子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待看清楚来人是谁之后，六皇子的心就开始一点点地往下沉，他的预感不太好，非常不好，以至于他整个人都开始浑身颤抖。</p> 那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后跟前的贴身宫人，这个时候她行至门前，一瞥之下，便就对上了门缝后头六皇子的脸，宫人牵了牵唇，露出了一个漠然笑意，这个笑，让六皇子更是心惊肉跳。</p> “奴婢见过六殿下，”宫人隔着一道房门对着里头的六皇子微微福身行礼，旋即就站直了身，仰着下巴冲里面淡淡地道，“六殿下冷不丁地被关进了宗人府，想必是十分惶恐，娘娘体恤六殿下之心情，所以特地派奴婢前来给六殿下宽心。”</p> “六殿下不必惶恐，虽说莲妃娘娘毒害了太子殿下，人证物证俱在，一个死罪是逃不掉的，李氏一门受牵连被抄家那也是逃不掉的，可六殿下虽是莲妃娘娘所诞，可毕竟也是皇家骨肉，万岁爷的心头宠，所以就算万岁爷一时迁怒六殿下将六殿下关进了宗人府，这也不过是一时的，待万岁爷气消了，自然就会放六殿下出来，所以六殿下只管踏实在宗人府里头住着就是了，万不要做出什么大差离格的举动来，没得叫万岁爷火上浇油呢。”</p> “什么？你说什么？”六皇子闻言顿感五雷轰顶，连连朝后倒退了几步，人才站稳，他在原地站着，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又一下子跑到了门前，使劲儿拍着门，一边冲着外头大叫，“你胡说！母妃怎么可能毒害太子殿下！肯定是……肯定是有人蓄意嫁祸母妃！父皇最是英明不过，一定会查清幕后始作俑者！一定会还本宫跟母妃清白！”</p> 话虽如此，可是六皇子声音中的颤抖，却是那样的明显。</p> 六皇子很害怕，非常害怕。</p> 自然，那宫人也是再明白不过的了，她凑到门前，冲着门缝讥诮一笑，一边压低声音道：“就算如此，那又怎样？难不成万岁爷会给一个罪妃洗冤不成？而且这罪妃的冤屈还是万岁爷一手造成，六殿下，你觉得这几率大吗？”</p> 六皇子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口剧烈地起伏，一下一下都在泄露着他的恐惧跟不安还有绝望，因为他知道那宫人说的一点儿都没错。</p> 万岁爷不会自打嘴巴，所以即便日后知晓莲妃的冤屈又能如何？万岁爷最多不过是在心底愧疚两日也就罢了，难不成真的要他这个万岁爷在天下人面前承认错误不成？</p> 不可能的。</p> 从此以后，莲妃永永远远都要背负毒害太子的恶毒名声，而他这个莲妃所出的六皇子，也注定这一世都再无翻身机会。</p> 可他……这满腔的心机城府还没来得及施展呢。</p> 可他……甚至都还没闪亮登场呢，还没机会叫世人领教他这个大夏六皇子的厉害跟才情呢。</p> 他还没来得及向父皇、向文武百官、向天底下所有的人证明，他才是最出众最了得、最该继承大统的皇子呢！</p> 可他就要这么……无声无息地跌落了。</p> 他的人生明明才刚刚开始，却就要这么地早早、草草结束了。</p> 为什么？</p> 这到底是为什么？！</p> “咣当！”</p> 六皇子身子一软，仰面倒在了地上，没了声息。</p> ……</p> 京师府尹衙门。</p> 这一日府尹衙门大堂之外可谓是人山人海，郭见山这个新晋府尹大人跟之前的那位府尹大人裴孝廉的做派那叫一个天差地别，郭见山自走马上任以来，做事儿那叫一个雷厉风行，从来就没有拖泥带水的时候，而且郭见山还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哪怕是堂堂尚书大人家中出了凶杀案，还不是直接就带人进去拿人？而且还当众开堂审理，还有春闱舞弊案，郭大人也是二话不说，直接就派人闯进了考场拿人，可见这位郭大人做事儿是个雷厉风行并且认理不认人的，可就是这样一个耿直不阿的大人，却还是个有良心的，单看他是如何安置、安抚京郊的那起子流民便就可见一斑。</p> 这样的父母官，未必能得一众京师权贵的欢心，可是却必然会得到京师百姓的拥护爱戴。</p> 什么叫父母官？郭大人这样的有底线有良心的，才能被称之为父母官啊！</p> 所以，郭见山走马上任不过短短数月，便就已经赢得了京师百姓的认可与爱戴，这个还不算，自郭大人上任之后，但凡开堂审案，府尹衙门大堂外头都叫一个人山人海，因为看郭大人审案实在是太有意思了！也太刺激了！比京师最好的戏班唱的戏还有看头呢！</p> 相比之下，之前那个只会和稀泥的裴大人，简直就是一无是处嘛！</p> 今儿也是一样，府尹衙门大堂一开，顿时外面就挤满了前来围观的百姓，一个个都神情雀跃地朝大堂里头张望着，还一个劲儿地交头接耳着。</p> “知道今儿府尹大人审的什么案子吗？”</p> “不清楚，听说是新出的案子，反正也不着急，府尹大人这不是都来了吗？”</p> “管他是个什么案子呢，反正府尹大人审的案子就没有不好看的！上回审的穆府少二夫人杀夫案你们都知道不？啧啧啧，那可真叫一个一波三折、荡气回肠，我当时就在场，人都给看傻好几回呢！”</p> “对对对，当时我也在场，一开始的时候，还认定少二夫人是与人通..奸继而谋害亲夫的再世潘金莲儿呢，不瞒你说，当时我还跟着大骂少二夫人来着，可是结果呢？原来始作俑者竟然是二公子！不但污对妻子痛下杀手，竟然还蔑陷害自己自己的堂哥，简直就是死有余辜！”</p> “得亏府尹大人明察秋毫，要不然的话，可不就毁了大公子跟少二夫人的名声了吗？”</p> “谁说不是呢？反正自那时候起，我就认定了，郭大人这父母官是个难得的好官儿，可不像头前的那个糊涂蛋！”</p> “嘘！快别说了，府尹大人出来，这是要升堂了！”</p> ……</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28章 绝望六皇子）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29章 开堂审案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啪！”</p> 随着一声惊堂木响，大堂之上顿时一片寂静，府尹大人郭见山端坐上位，沉声道：“升堂！带郑六！”</p> 当下，便就有衙役带着郑六到了大堂之上，郑六都不用人提醒，十分自觉主动地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郭见山磕头见礼：“犯民郑六见过府尹大人，给大人行礼！”</p> “你自称犯人，想来是知道自己犯的什么事儿了？”郭见山问道。</p> “是！犯民知道！犯民自犯事儿之后便就一直愧疚自责，没过过一日安生日子，所以犯民才会主动前来投案自首！”郑六忙不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边忙不迭地跟郭见山道，“大人明鉴，十日之前，长临街怀仁堂夜间突发大火，烧死六人，并非意外，而是人为，是……是尹府的尹大小姐指使犯民放的火！犯民罪该万死！求大人治罪！”</p> 郑六一边说着一边痛哭流涕，伏地不起，也不知是真的愧疚不已还是天生就善做戏，但是不管怎么样，能主动站出来告发尹若兰，郑六这一步就算是走对了，至少他用不着被杀人灭口，也不必背负纵火杀人的恶名。</p> 可不就是嘛？一旦郑六这个区区平头百姓抛出了幕后主谋竟是堂堂京师贵女，谁还会在意他这个不起眼儿的小老百姓，唾沫星子肯定也都奔着京师贵女尹若兰身上去啊！</p> 果然，郑六的话音一落，大堂外头简直都炸开了锅了，原本为官审案的老百姓也就是图个乐，可是这个时候一个个都义愤填膺了起来，撸胳膊挽袖子的，瞧着架势是恨不能自己上阵打死郑六口中的那位尹大小姐呢！</p> “怀仁堂的那场大火竟然是不是意外？我的老天爷啊，这尹大小姐跟怀仁堂到底多大仇多大怨啊，竟然使出这么歹毒的手段，活活烧死六个人啊！啧啧啧，这尹大小姐只怕是恶魔转世吧？”</p> “竟然会有人如此恶毒？亏得尹大人还是太医院院首呢！都道是医者父母心，这尹大人平日到底是怎么教的闺女，竟然把自家闺女给教成这般心毒手辣？只怕尹大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呢！”</p> “那肯定是的啊，都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肯定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照我说，不单单要把那位尹小姐给千刀万剐，就连尹大人也不能放过！这还了得，一下子要了六条人命呢！”</p> “还不止呢！怀仁堂的那场大火可是一下子烧了沿街三间铺面呢，边儿上那家酒楼也被连累烧了个精光，掌柜的夫妇大半辈子的心血就这么一把火给烧没了，老两口一夜都白头了呢！真是可恨！”</p> “那尹大小姐到底为什么如此歹毒？竟会生出这么狠毒的心思？到底怀仁堂什么地方得罪了尹大小姐？怀仁堂我还算了解，里头的郎中好，药材也不掺假，在京师也是拔尖儿的药堂了，到底哪儿得罪了尹大小姐？”</p> “谁知道是得罪了尹大人还是尹小姐，就在怀仁堂大火前几天我还亲眼瞧见尹大人出入怀仁堂呢，瞅着尹大人跟怀仁堂还有交情呢，谁知道是不是因为什么缘故交恶了，这才起了如此恶毒的心思？”</p> “真的？要那样的话……郭大人只怕不好往下查吧？尹大人可是堂堂太医院院首，帝后跟前的宠臣呢，郭大人怎好查到尹大人的身上？就不怕尹大人在帝后面前告状？”</p> “我瞧着郭大人可不像是个怕事儿的，从前穆府二公子的案子，郭大人还不是照样不留情面？尹府跟穆府可还差了等级呢！郭大人连尚书大人都不怵难道会怵一个区区尹广泉？”</p> “这可不是一码事儿……嘘！别吱声了！郭大人要发话了！”</p> ……</p> “啪！”</p> 又是一声惊堂木响，众人再次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郭见山的身上，郭见山面不改色，拿起桌案上的一份口供文书，跟郑六道：“郑六，这里是你的口供文书，你亲口承认是在尹府大小姐尹若兰威逼利诱之下，不得已才犯下的纵火案，目的是要置怀仁堂的罗植郎中于死地，只不过罗植郎中侥幸免于一死，后来也是这位尹大小姐命你再度对罗植郎中下手，只不过这一次该用下毒。”</p> 一边说着，郭见山又从衙役端着的托盘上取出那个装着毒药的小瓷瓶当众展示，然后又放了回去，接着往下说道：“你饱受自责煎熬，实在不愿意再杀生害命，所以你这才主动前来府尹衙门投案自首，以上均是你亲口所述，本官在这里再度跟你确认，你所言可是句句当真吗？”</p> 郑六闻言忙不迭点头如捣蒜：“犯民所言句句是真，还请府尹大人明鉴！”</p> 郭见山点点头，道：“既如此，你敢当堂跟尹大小姐对质吗？”</p> 郑六状告尹若兰，这在等级观念根深蒂固的大夏朝，便就是以下犯上了，若是查出确系诬告的话，那可是重罪，到时候，不单单纵火杀人的罪名郑六得背着，还要背上以下犯上、诬告贵人的罪名，这两项罪名加在一起，郑六只怕就得被判斩立决了。</p> 郭见山这话一出，一时间大堂内外都是一片寂静，众人都纷纷看向郑六，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p> 郑六同样屏住了呼吸，半晌，他深吸一口气又全部呼出，一副豁出去的架势，跟郭见山重重点头道：“犯民字字是真句句属实，并不怕跟大小姐当堂对质。”</p> “如此最好，”郭见山点点头，一边看向了下首的衙役，“带尹若兰。”</p> “带尹若兰！”那衙役朗声传出。</p> 随即大堂外头又是一番骚动，众人被衙役们从中间分出一条道儿来，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尹若兰被狼狈地带到了大堂之上。</p> 尹若兰活了二十年，真的还是头一次出现在这样人多的场合，而且还是在府尹衙门大堂之上，被郭见山居高临下盯着还不算，身后更是有一众乌泱泱的看客，而且还都是身份卑贱的平头百姓，瞧着那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能将她剥皮抽筋的卑贱之躯，尹若兰真是又羞又恨。</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29章 开堂审案）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30章 开堂审案2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她这样出身的高门贵女，竟然也能落到这样的田地，简直是闻所未闻！</p> 要怪，就怪那初来乍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府尹大人，要是换做从前的那个惯会和稀泥的裴孝廉，怎么敢横冲直撞地就闯进尹府拿人？更是不可能二话不说就把她给带到大堂之上！偏生这个郭见山就是个油盐不进的！</p> 当然，尹若兰更加恨之入骨的，还属郑六，就是这个郑六，不单单坏了她的事儿，还害得她到了这般地步，还有那个阿桃，这对可恶的表兄妹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竟然主动投案自首、不惜自己的命也要拉她下水，真是可恶又可恨！</p> 尹若兰对此前从未见过面的郑六却已然是恨之入骨，这个时候站在大堂之上，看向郑六的眼神自是满是怨毒，不过郑六这个时候反而却是一点儿都不怵这位尹大小姐，梗着脖子愣是一直盯着尹若兰看，尹若兰目光怨毒，郑六只会比她更怨毒！</p> 他好好儿的日子怎么就落到了今儿这幅田地？还不是都是拜这位尹大小姐所赐？不但如此，这位尹大小姐不定怎么琢磨要杀他跟表妹灭口呢，他这辈子就这么毁在这个心毒手辣的女人手上了！</p> “毒妇！”郑六越看越恨，忍不住骂出了声，同时对着尹若兰就猛地啐了一大口唾沫，“呸！”</p> 眼瞅着老大一口唾沫冲自己面门飞来，尹大小姐自是花容失色，下意识地就往后退，结果却被衙役相当不留情面地给挡住了，然后……尹大小姐就硬生生地接了这口唾沫，顿时半边脸都是黏糊污秽。</p> 尹大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奇耻大辱？而且还是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尹若兰险些没当场昏死过去，正要跟郑六拼命，就听着上头的郭见山又开始敲惊堂木，一边冷声发话道：“公堂之上，岂容尔等胡闹？还不老实跪好回话？”</p> 尹若兰简直崩溃，谁胡闹了？她根本还来不及胡闹好不好？这个郭见山就是故意的！就是在针对她！</p> 而且，她凭什么要下跪？她才不是什么犯人，这一跪岂不就证明了她心虚？而且她可是堂堂贵女！她爹爹可是帝后跟前的红人呢！一个区区京师府尹就想让她下跪？</p> 想得美！</p> 尹若兰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冲着郭见山一声冷哼，正欲开口反驳郭见山，却冷不丁地被身后的衙役非常不客气地摁住了肩膀，尹若兰哪里扛得住两个膀大腰圆大男人的力道，身子顿时一矮，然后人就“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这么硬生生地被摁着跪在冷硬的地砖上，身娇肉贵的大小姐直觉得自己膝盖都要碎了似的，登时疼得眼冒金星，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尹若兰梨花带雨地指着正幸灾乐祸看着自己的郑六，冲郭见山哭道：“府尹大人缘何要听这无赖的一面之词？民女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未见过此人，如何会指使此人防火杀人？再说了，就算民女当真歹毒至此，非要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那也定然会指派心腹之人，怎么可能会指派一个素昧平生的无赖？这岂不是留人以柄？府尹大人切莫偏听偏信，没得被有心之人利用，错判了民女是小，可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做了旁人手中的刀子，府尹大人只怕要悔不当初呢！”</p> 尹若兰这话说的何其好，有理有据，不但为自己鸣冤，还替郭见山着想呢，那意思明摆着，这事儿肯定不像看起来这么简单，指不定郑六身后站着何人、何方势力呢，而郭见山这个初到京师、尚未站稳脚跟的，最是容易稀里糊涂被人利用呢。</p> 尹若兰这是在给郭见山提个醒，有人陷害她、陷害尹府，这就是把杀人纵火的案子一下子就往深里扯了，至于多深，那可不是郭见山这个初拉乍到的能想象的、能承担的！</p> 郑六闻言也是急了，不待郭见山发话，便就扯着嗓子冲尹若兰破口大骂：“都道是最毒妇人心，今儿小的可算是领教了，尹大小姐口口声声说着不认识小的，难道尹大小姐已经忘了当初是怎么威逼利诱小的表妹，连累小的被拖下水的？尹大小姐的确是没见过小的，但是小的却从表妹那里没少听尹大小姐的吩咐，更是没少接尹大小姐不得见光的物件，尹大小姐可别忘了，上一次纵火之前下在怀仁堂茶水中的毒药，还有这一次尹大小姐亲手交到小的表妹手上的毒药，可都扎扎实实存在呢！小的也都一并交给府尹大人！这可不是尹大小姐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的！”</p> 尹若兰到这个时候人也镇定了下来，眼瞅着郑六怒发冲冠，她反而却没那么着急了，白了郑六一眼，一边冷笑道：“你想说什么？是你跟阿桃那个贱婢如何设计杀人放..火？还是阿桃指使你犯下这一桩桩骇人听闻的罪孽？你口口声声说是听我指令，还说什么你手上有我叫阿桃送去的毒药，可是说来说去，都是阿桃在对你施号发令，就算你真是无辜，那也是被你表妹给害得这般境地，又管我什么事儿？从始至终，我压根儿就不知道你们表兄妹俩的这毒计，要是一早察觉了，我又如何敢留阿桃那样的毒妇在跟前伺候？难不成我是嫌自己命太长吗？”</p> “你……你颠倒黑白！你胡说八道！”郑六气得跳脚，若不是被衙役跟摁着，他真的就能冲过去直接给尹若兰几个大耳光，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坏了！太狡猾了！太可恶了！</p> “哼！”尹若兰懒得搭理郑六，白了郑六一眼，转而又看向了郭见山，“府尹大人，您方才可都是亲耳所听亲眼所见，这个叫郑六的无赖他所谓的投案自首、坦白交代，跟民女、跟尹府可都没有任何关系，从头到尾都是他的表妹、也就是民女的侍婢阿桃在施号发令，最多是民女御下无方，万万没想到身边竟然出了这样心怀叵测之人，可就因为这个，难道府尹大人就要问民女之罪吗？民女不服！”</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30章 开堂审案2）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31章 开堂审案3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真真好一张利嘴！</p> 郭见山都忍不住默默在心里为尹若兰叫好，说到颠倒黑白的本事，这位尹大小姐也算得上是个中翘楚了，但凡是个耳根子软的，听她这一番红口白牙的辩驳，都要被她说动了呢。</p> 果然不出郭见山所料，尹若兰话音一落，人群便有再次骚动起来，你一言他一语的，有的说尹大小姐八成真是被冤枉的，要不然怎敢与郑六当堂对质、还把郑六给说得哑口无言？也有的说府尹大人只怕这次的确是偏听偏信，且不说尹大小姐是否真是幕后指使，但是郑六却是板上钉钉杀人放..火的恶徒，府尹大人却放着堂堂的大家千金不信，反而却听信一个恶徒之言，未免有失偏颇。</p> 议论声中，郑六气得越发狠了，表情都跟着扭曲，尹若兰却是越发淡定自若，郭见山却是不动如山，始终面不改色。</p> “看来尹大小姐这是认定了婢女阿桃便是始作俑者，既如此，那想来尹大小姐不会拒绝跟阿桃当面对质以证清白了，这样也好，当着京师百姓的面儿，大小姐可以尽可能地自证清白，本官也没有偏听偏信之嫌，真是一举两得，”郭见山缓声道，一边对衙役吩咐道，“带阿桃。”</p> “是！属下遵命！”</p> 紧接着一个鼻青脸肿、一身狼狈的女子就被衙役给带了上来，不是旁人，正是阿桃，因着昨儿晚上的遭遇，再加上腹中空空如也，阿桃脚步虚浮，满脸憔悴，再加上脸上那明晃晃的伤，简直就是让人不忍卒读，这么冷不丁地出现在大堂之上，自然而然地就惹得围观百姓议论纷纷。</p> “这女子便就是尹大小姐的婢女阿桃？啧啧啧，怎得落得这般模样？难不成竟是……被衙役给收拾过？郭大人这是要屈打成招？”</p> “你别他娘的胡说！郭大人就压根儿不是这样的人，我方才在尹府门前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衙役把阿桃从尹府给带出来的时候，阿桃可就是遍体鳞伤了，比如今这幅模样还惨得很呢！好歹给换了身干净衣衫，伤口也给收拾了，瞧着可比方才情况好多了。”</p> “所以阿桃这一身伤竟然不是在衙门里头落下的，而是在尹府里头就落下了的？啧啧啧，这么说来，那尹府里头的猫腻儿可就大了，好端端地怎么就对下人下这般死手？肯定是有问题啊！”</p> “是有问题，就是不知是如那郑六所言，尹大小姐要杀人灭口，还是如尹大小姐所言，是阿桃主使策划这一切，指不定就是尹大小姐察觉了阿桃的手段，大怒之下才下令收拾了阿桃呢，就是不知道哪方是真哪方是假了。”</p> “那只管等着往下看就是了，左右现在是当堂对质，难道还会冤枉了谁不成？郭大人可不是个好糊弄的，再说了，咱们也都不是睁眼瞎子啊！”</p> ……</p> 众人的议论纷纷中，阿桃行至大堂中央，费劲地跪了下来，给上位的郭见山磕头行礼：“犯民阿桃见过府尹大人，给府尹大人请安了！”</p> 郭见山缓声道：“你也自称犯民，可见是自知身背罪孽，愿意投案认罪了？”</p> “是，犯民知罪！不管落得什么下场，犯民都甘愿承受，绝无异议，只是……”阿桃点头道，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不远处的表哥郑六，她看着郑六烧伤尚且还未好利索的胳膊，还有郑六沉默憔悴的脸，原本干涸的眼睛这个时候又忍不住泪如雨下，再开口的时候，阿桃的声音便就哽咽了，她不住地冲郭见山磕头，一边哽咽道，“只是犯民的表哥从始至终都是受犯民牵累，是犯民求着表哥做下这等滔天罪孽的，千错万错都是犯民的错，还请大人明察，留犯民表哥一条生路！”</p> 说到最后，阿桃已经泣不成声了，对表哥，她是真的心存愧疚，要不是她当时畏于尹若兰的威胁，更是存着跟表哥长长久久、安居乐业的奢望，表哥一定就不会牵涉其中，更加不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p> 对于郑六的主动投案自首，阿桃心里没有半丝怨恨，她反而觉得表哥做得对，表哥比她聪明，没有继续自欺欺人装聋作哑、一门心思跟着大小姐一条道儿走到黑，若是那样的话，只怕此刻，不单单是她，连表哥都要丢了性命呢，而且就算死了，也得背上杀人放..火、被人唾弃的恶名声，更加会连累他们的家人，往后他们家人如何还能有安生日子过？</p> 倒是如今，表哥主动投案自首，能将真相大白于天下，而表哥虽是犯下重案，却并非主使，且又是主动投案，想来郭大人能够高抬贵手，好歹表哥能保住一命，这样就够了。</p> 至于她会是个什么下场，阿桃已经不在意了，她现在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就算是拼了自己的一条命也要为表哥脱罪，而能实现这一想法的最佳途径，无疑是要将一直坐镇幕后的尹若兰给推出去，让她这个幕后主使承担所有的恶果！</p> 什么大小姐？什么主子？又什么打小一起长起来的情分？</p> 通通都是放屁！</p> 在昨儿晚上尹若兰派人拿下她的时候，所有的情分都算是彻底完了！她现在跟尹若兰压根儿就不是什么主仆，她们是仇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仇人！</p> 这是阿桃的想法，同样也是尹若兰的想法，尹若兰想要全身而退，如今唯一的法子就是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在阿桃的身上，而阿桃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这对昔日主仆如今在大堂之上，那叫一个仇人相见，两人眼中都不可抑制地涌出了浓重的恨意跟杀气。</p> 郭见山只当没看见这对反目主仆之间无形的剑拔弩张，他顺着阿桃的刚才的话，往下说：“事情的始末，本官方才已经分别从你表哥郑六还有主子尹若兰口中听了一遍，他们的陈述却是截然不同的情况，如今你这个当事人既是到了，又口口声声愿意坦诚罪孽，那便就当堂将事情的始末再详述一遍吧。”</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31章 开堂审案3）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32章 开堂审案4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说到此处，郭见山又陡然加重了语气：“不过本官提醒你，此案涉及六条人命，不可谓不事关重大，你最好能做到知无不言、无一字虚言，若非如此的话，别说是要保住你表哥的性命了，只怕连你都会活不过一时三刻。”</p> “是！犯民在大人面前绝不敢胡说八道！”阿桃忙不迭点头道，一边还赌咒发誓道，“若是犯民有一字不实，只管叫犯民活不过这一时三刻，连犯民的家中二老都活不过今日！”</p> 这誓发的可真够毒的啊，阿桃连家中爹娘的性命都敢拿出来作保了，可见其所言肯定不会掺假，自然而然地，不等阿桃陈述案情，众人便就已经开始不自觉地倒向阿桃这一边儿了，毕竟大夏最重孝道，能那爹娘性命赌咒发誓的，看来阿桃是有这个底气的。</p> 阿桃得了众人信任，这形势对尹大小姐而言无疑就不大好了，尹若兰心下着急，当下便就出言要打断阿桃：“这贱婢为了保住情郎性命，还想自保，自是什么有利说什么，她能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可见是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儿，就她这样恶毒之人，只怕爹娘的死活早就不放在眼里了，她这所谓的赌咒发誓如何能信？简直是贻笑大方！”</p> “尹若兰，我跟你拼了！”阿桃闻言，登时就炸了，要不是被身后衙役眼疾手快给摁住了，阿桃绝对是要跟尹大小姐拼命的。</p> 尹若兰看着气得发抖、面目狰狞的阿桃，对于阿桃这样的反应，尹若兰心下十分满意，她要的就是激怒阿桃，让阿桃当众发狂，当下她面露惊恐，手指颤颤指着还被衙役死死摁着的阿桃，颤着声儿跟郭见山道：“府尹大人，您可是亲眼所见，阿桃就是这样一个动辄喊打喊杀取人性命的毒妇，她这样的毒妇，生出杀人害命的心思，可是再正常不过的了！”</p> 尹若兰这话的意思明摆着，看到了吗？阿桃这贱婢就是这么一个随时发狂还心思毒辣的疯子，疯子杀人害命有什么好奇怪的？而她呢？可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会生出那种歹毒心思？</p> 阿桃的疯癫、尹大小姐的惊恐，形成了强烈对比，一时间围观众人又是一番新的议论，不少人就觉得阿桃就如尹若兰所言动辄喊打喊杀满目可憎，只怕真是始作俑者，倒是尹大小姐备受牵连着实可怜，这议论直激得阿桃更加失控，使劲儿地挣扎，就想冲过去掐死尹若兰，口中叫骂声亦是不绝于耳，阿桃这反应，对她自己能有什么好处？反倒是越发衬得尹若兰可怜无辜。</p> 郭见山再一次在心里感慨，这尹大小姐得亏是女儿身，若是个男儿身，再加上这样的出身，不用说，肯定是个惯会翻云覆雨、祸害朝政奸佞啊！</p> “啪！”</p> 郭见山再一次敲响了惊堂木，冷眼扫过堂下众人，目光落在尹若兰身上，沉声道：“看来尹大小姐还憋着不少话要说，不着急，自是有你们对质的时候，尹大小姐暂且一旁候着，就算阿桃真如大小姐所言如何歹毒狠辣，难不成本官就得如大小姐一般直接上刑再堵了阿桃的口、不许她说一字半语吗？大小姐，这里可不是你们尹府，本官审案的靠的自然也不是你们尹府的规矩，府尹衙门审案的规矩，还不是大小姐能插手得了的。”</p> 郭见山这话是提醒尹若兰不要自作聪明、干扰案件审理，也是给为官百姓提个醒，阿桃这一身的伤，可是拜尹若兰所赐，能把阿桃给打成这般惨状，尹若兰这位大小姐的手段也不可谓不毒辣，至于什么楚楚可怜、无辜受累，只怕也是这位大小姐装出来的呢。</p> 果然郭见山这话一出，围观百姓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尹若兰的身上，也从同情可怜变成了质疑探寻。</p> 眼瞅着之前的努力都付诸流水，尹若兰如何不恨郭见山？她都恨得咬牙启齿了，只不过却也不好表露出来，这郭见山可不是个好糊弄的，她可不敢再自作聪明了，没得再被郭见山识破打脸，对她可没半点儿好处，当下尹若兰不再辩驳，可怜楚楚地抹了抹泛红的眼睛，果然听话地退到了一边，心里却在着急，爹爹怎么还不来救她？难道是还没有得到消息？</p> 眼瞅着颠倒黑白这法子只怕是用不了了，尹若兰就盼着爹爹闻讯前来搭救，只要皇后娘娘一张口，郭见山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不得照样乖乖放她走？而且还得自觉主动地为她澄清正名呢！</p> 想到此处，尹若兰稍稍心安，转而就改变了策略，接下来她要尽可能地拖延时间，等着爹爹前来搭救就是了。</p> 阿桃勉强也平复了下来，她尽量控制着不去搭理尹若兰，当下清了清嗓子，然后就开始跟郭见山仔仔细细讲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包括尹府跟怀仁堂是如何扯上关系的，包括尹广泉相中了罗植做女婿、而尹若兰却压根儿就没看上罗植，也包括尹若兰这个京师贵女娴静柔顺假面之下的心毒手辣，在不想违抗爹娘之命、却又不肯下嫁罗植这个市井郎中的矛盾中，尹大小姐最终选择了自以为一劳永逸的法子，那就是动手除掉罗植，一旦没了罗植，那她下嫁罗植这事儿可不就是不了了之了吗？</p> “大小姐下定决心除掉罗郎中，又得知犯民的表哥正好在怀仁堂做伙计，便就想出来了这么个万全之策，她对奴婢威逼利诱，迫使奴婢不得已答应下来，就在怀仁堂意外走水的那天，清早的时候，奴婢跟表哥见了面，将大小姐调制出来的药交到了表哥手里，奴婢不懂那是什么药，只听大小姐说，那种药服下之后会让人迅速陷入昏睡，却也不会叫人一味儿睡死过去，大小姐命表哥将药掺在怀仁堂众人的晚膳之中，待到众人昏睡之后，再行放..火，借此制造意外走水之假象。”</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32章 开堂审案4）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33章 开堂审案5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当天夜里，怀仁堂果然走水，为了不让人起疑，表哥当时还跑进火中救人，最后还因此受了伤，到现在还没好利索呢。”</p> 尹若兰一开始还能忍着不开口，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却是怎么都忍不下去了，柳眉倒竖，冲着阿桃尖叫道：“你这贱婢简直一派胡言！压根儿就没有这档子的事儿！我们尹府是什么门第？怎么会跟怀仁堂那样的区区市井小药堂扯上关系？爹爹就更加不可能相中一个区区白衣做女婿了，你这贱婢，为了污蔑我、污蔑我们尹府，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这样的瞎话你也能张口就来？！我就纳了闷了，我们尹府到底那点儿对不起你了？我这个做主子的到底又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你？竟然叫你这般恨之入骨、以至于要坏我名声？！你……你心肠怎得如此歹毒？！”</p> 这一次阿桃还没来得及回答，倒是围观的百姓里头有人替阿桃答话了。</p> “我觉得这婢子所言八成是真的，我家茶水摊子就离怀仁堂不远，好几次瞅见尹大人去怀仁堂，每次都在怀仁堂里头待上好半天功夫呢，而且回回都是罗郎中亲自把人给送出来，两人说说笑笑的，一看就关系不浅！”</p> “那肯定就是尹大人看上罗植郎中了呗？要不然尹大人这堂堂太医院院首屈尊降贵地到怀仁堂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来找罗郎中瞧病啊？啧啧。”</p> “对对对！我看也是，定然是尹大人相中了罗植郎中做女婿，这才不停地去怀仁堂见罗植郎中，我也亲眼瞧见过！”</p> “还不止这个呢，我之前跟罗植郎中住一家酒楼，亲眼瞧见罗植郎中吩咐手下小厮去尹府送东西呢！啧啧啧，这有来有往的，只怕交情不浅呢！”</p> ……</p> 这七嘴八舌的议论不断，尹若兰的脸色就别提多难看了，若是只有阿桃一个人说这话，她倒是还能反驳，可是这么多人都口口声声说是亲眼瞧见尹广泉去怀仁堂来着，她又如何辩驳？</p> 反正现在的形势就是，不止一人亲眼目睹尹广泉去怀仁堂，而且跟罗植相谈甚欢，关系十分不错，至于尹广泉是不是相中了罗植做女婿还是去怀仁堂找罗植是为了别的事儿，那暂时还没有定论，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尹广泉跟罗植是有交情的，那怀仁堂跟尹府就不像尹若兰之前说的绝无往来了。</p> 所以，阿桃话的可信度一下子就提到了不少，而她这位尹大小姐在众人眼中，可就没那么可怜无辜了。</p> 尹若兰自是心慌，正琢磨着如何反驳的时候，就听着郭见山又发话了：“据阿桃叙述，以及京师许多百姓亲眼所见，可以证实，尹大人跟罗植郎中却有往来，尹大小姐对此可有异议？”</p> 尹若兰想否认，但是嘴唇颤了颤，到底还是说不出一个“不”字来，她这个时候要是执意争辩，能落什么好？可是要叫她承认的话，那岂不是自打嘴巴，而且她身上的嫌疑岂非更大？</p> 所以尹若兰到底是一声不吭，仍旧垂着首楚楚可怜地站着。</p> 郭见山却对尹大小姐的楚楚可怜视而不见，在他眼里，尹若兰压根儿就不是什么高门贵女，不论是谁，只要是站在大堂之上的，郭见山从来都是一视同仁，所以对于楚楚可怜的尹大小姐，郭大人是怎么都不会生出恻隐之心的，见尹若兰不答话，郭见山又再次追问：“尹大小姐对此可有异议？”</p> 接连被问了两回，尹若兰简直都要恨死了郭见山，自知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看，尹若兰只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实在是太丢人了，她长这么大就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委屈，且看日后她如何报复这可恶的郭见山……</p> “尹大小姐不答话是个什么意思？是默认还是与官府对抗？”就在尹大小姐的咬牙启齿中，不解风情的郭大人再一次冷冷开口，“本官好心提醒尹大小姐，这里是京师府尹，是衙门公堂，尹大小姐最好还是别叫本官误会是蓄意对抗，没得牵累了府上双亲。”</p> 郭见山就是要明明白白地敲打尹若兰，想糊弄过去？根本就不存在的。</p> 言毕，郭见山也懒得再搭理尹若兰，冲着下首正在记录的文书道：“记下，尹若兰对抗审理……”</p> “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尹若兰简直都要疯了，崩溃地喊道，“对，没错！爹爹跟罗植却有往来，不过……不过却压根儿没有什么相看女婿的事儿，爹爹他……他只是惜才，觉得罗植医术不错，只做市井郎中实在是太屈才了，爹爹因此起了……要栽培罗植的心思，故而才会跟罗植结交，时不时出现在怀仁堂，从始至终就没有……就没有相看女婿这回事儿！”</p> 尹若兰真的是咆哮着说完这些话的，她从来都没有这么狼狈过，哪怕刚才被郑六当众啐了唾沫还能很快恢复镇静，这个时候，她却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一步步逼入绝境的困兽，她开始慌了，生怕还等不到爹爹前来搭救，她就会被郭见山彻底逼得没了退路，一股子恐慌打心底生出，让尹若兰忍不住浑身战栗。</p> 郭见山对尹若兰后面的一连串的辩解充耳不闻，直接跟文书道：“记下了，尹若兰承认自己在公堂撒谎，所以之前证词并不可信，还有尹府跟罗植却有往来。”</p> 尹若兰闻言，顿时只觉得两眼一黑。</p> 论抓重点，郭大人简直就是个中翘楚嘛。</p> 郭见山才没功夫理会尹大小姐的心慌意乱，转而又看向了阿桃：“行了，你继续。”</p> 眼瞅着郭见山的咄咄逼人还有尹若兰的丢盔弃甲，阿桃的精神头儿那叫一个足啊，也不觉得伤口疼了，更不觉得乏力憔悴了，阿桃简直就是精神焕发，当下冲着郭见山猛点头，然后忙不迭地继续往下说。</p> 再说，那就是尹若兰再一次要置死里逃生、可怜见的罗植郎中于死地的事儿了。</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33章 开堂审案5）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34章 开堂审案6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再说，那就是尹若兰再一次要置死里逃生、可怜见的罗植郎中于死地的事儿了。</p> “大人明鉴！奴婢实在不忍再度加害罗郎中，但是大小姐却是铁了心的非要置罗郎中于死地不可，奴婢跟表哥的性命都在大小姐手里攥着，虽然不忍却也只能听命，这一次的毒药还是大小姐给的，只是奴婢也不清楚这一次的毒药是大小姐亲手调制的，还是直接从尹府的药堂取的，但是这一次的毒药却是能要人性命的，根据大小姐的吩咐，奴婢于昨儿晚上..将毒药亲手交给了表哥，让表哥找机会在罗植郎中的饭食里头下毒，可就在昨儿晚上，奴婢甫一回到家中，就被大小姐派人直接给捆了起来，期间挨了不知多少打，生生把奴婢给打晕了过去，待到第二日醒来，便就是大小姐要杀奴婢灭口，亏得府尹衙门的官差大爷们及时赶到，要不然的话……要不然的话奴婢的身子只怕早凉透了！”</p> 虽然此刻阿桃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是想到刚才的情景，还是忍不住哽咽了起来，好半天都说不下去了，呜咽吱声在大堂中盘桓回荡，甚是可悲凄凉。</p> 这呜咽之声落在围观众人耳中，都不免心生叹息，觉得阿桃也是怪可怜的，一个区区下人哪里就敢违背主子之命？不得已犯下这等罪孽，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p> 可是阿桃的呜呜咽咽落在尹若兰的耳中，可就别提多刺耳了，尹若兰冷笑着看向阿桃，问道：“你口口声声是我将毒药交给你的，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证明你的确是被逼无奈，证明的确是我这个主子将毒药交到你手里，要不然的话，谁知道是不是你这贱婢手脚不干净，偷了我们尹府的药不说，还要反过来嫁祸我们尹府！”</p> “你……你满口胡言！你……你血口喷人！尹若兰，你到底还是不是人？！”阿桃气得瞪眼，“我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地冒险去偷尹府的毒药？且不说你跟老爷的药堂从来都不许下人进去，我压根儿就不可能潜入偷药，单说我跟罗植郎中远日无仇今日无怨，我为何要毒害罗郎中？我根本连罗植郎中的面儿都没见过，我为什么要害人家？”</p> 尹若兰冷笑道：“不是你，那就肯定是你那表兄了，他不是在怀仁堂做事的吗？指不定怎么受罗植的气，心怀怨愤，然后你们这对表兄妹才生出报复杀人的心思呢，一次不成还要两次，真是恶毒至极！”</p> “你你你！你胡说八道！我跟表哥才不会害罗植郎中！”阿桃气急，说话都磕巴了，“分明是你怨恨罗植郎中，不……不肯嫁给人家，才生出这歹毒之计！还要反过来……反过来嫁祸我跟表哥！简直岂有此理？！”</p> 郑六也大呼冤枉：“小的在怀仁堂做事儿不假，可是却也是将将进的怀仁堂，拢共还不到一个月呢，就这么短的功夫，小的能跟罗植郎中生出多大仇怨以至于要杀害罗植郎中？甚至还不惜杀人放..火、连累六条人命？尹大小姐，明明就是你暗中指使的我跟阿桃！”</p> 尹若兰冷眼看着气疯了的阿桃跟郑六，冷声道：“谁知道？不过是你们表兄妹两人一面之词罢了，我还没告你们偷盗之罪呢，要知道尹府药堂里头的药，可样样都是世间罕见之珍宝，你们却偷出去杀人害命，还却反过来污蔑我指使杀人，再没见过比你们表兄妹两人更无耻的了。”</p> 郑六阿桃气得吐血，又要跟尹若兰争辩，郭见山却摆摆手给制止了，郭见山倒是没有追问到底谁才是幕后真凶，而是问起了别的：“尹若兰，你这话的意思是，阿桃暗中偷盗尹府的药用于谋杀罗植，可是这个意思？”</p> 尹若兰是怕了郭见山，跟阿桃郑六还能迅速反唇相讥，到了郭见山这里少不得要一番思量，顿了顿，才点头道：“不错，的确如此，请大人为尹府做主，狠狠惩治阿桃这个家贼！”</p> 郭见山点点头道：“尹小姐既是已经报案，那本官自然没有不接的道理。”</p> 阿桃跟郑六都懵了，瞪着眼看着郭见山，郑六先反应过来，急的跟郭见山喊道：“大人，您可不能听信尹若兰一面之词啊！犯民跟阿桃可从来没有偷过尹府的毒药！再说了，犯民要是真的想害罗植郎中，使什么法子不好，为何要拐弯抹角费那么大力气叫阿桃去偷尹府的毒药？岂非自找麻烦？犯民又不傻……”</p> 郭见山对郑六的喊冤置若罔闻，注意力还在尹若兰身上，不待郑六说完，他就比了个手势让郑六闭嘴，然后转而问尹若兰，道：“尹若兰，你的意思就是，尹府的确存有毒药，而且至少在两种以上，对吗？”</p> 尹若兰再次傻了眼，这……这郭见山是不是有病？</p> 好好儿地说着案子，怎么又转到尹府存不存毒药的事儿上来了？</p> 至于尹府存不存有毒药，尹若兰能怎么说？若说有，堂堂太医院院首家里存着毒药，这是要干嘛？这要是确认了，那这案子可就大了去了，不牵扯尹广泉进来都是不可能的了，可要说没有，可是刚才她话都说的那般言之凿凿了，她哪儿敢翻..供？</p> 不出意外，尹若兰再次张口结舌。</p> 郭见山没有逼问尹若兰，只是示意文书，记录下来，尹府的确存有毒药，而且至少两种以上。</p> 郭见山这话一撂，不出意外的，大堂外面又炸开锅了，比起刚开始，此时堂外聚集的百姓不知多出来多少，因为怀仁堂意外走水这事儿实在影响很大，如今开堂审理，自是引得不少人争先恐后前来围观，哪想又牵扯进了京师贵门，连贵女都被带上了堂，这样百年都难遇的场面，只是引起不小的轰动，所以过来围观的百姓真是里三层外三层。</p> 结果怎么地？不是放..火杀人的案子吗？怎么又牵扯太医院院首家中藏毒的事儿来了？这可比杀人放..火严重多了，也刺激多了啊！</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34章 开堂审案6）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35章 开堂审案7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院首大人在家存着毒药，这是要干嘛？是要……毒杀谁吗？是不是已经得逞不少次了？还是院首大人是听命于谁，专门调出毒药做刽子手？</p> 可是能叫堂堂太医院院首附耳听命、甘心杀人害命的，只怕没有几个人吧？只怕……也跟宫里抹不开关系吧？</p> “今年宫里也是没少出事儿了，先是芳贵妃、四皇子母子殁了，后来二皇子又疯了，听说廖大人也卧病不起，现在就只剩下一口气儿了，你说会不会是……”</p> 一旦有人起了个头儿，那可就挡不住了，一时间大堂内外都是寂静一片，毕竟涉及皇室没人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瞎议论，但是谁的心里不在琢磨这事儿呢？一个个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尹若兰，那眼神真叫一个意味深长。</p> 啧啧啧，看来尹府不简单啊。</p> 啧啧啧，看来好戏这才将将开始呢，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从这位尹大小姐的嘴里挖出什么皇宫秘..闻来。</p> 好奇心谁没有啊？尤其是还是关于最高高在上同样也是最神秘的皇室，那老百姓的好奇心可就大了去了，而且就如之前那人所说的一样，这程子宫里可是一点儿都不安生，皇子皇妃接二连三的没少出事儿，而且听说之前二皇子跟四皇子卧病的时候，正是太医院院首伺候床前呢，所以……</p> 这里面儿就真的没有点儿猫腻儿吗？</p> 他们不信！</p> 当然了，要是这些百姓知道了此刻太子身中奇毒命悬一线、而皇贵妃也于今日一早暴毙的话……</p> 那就更有意思了。</p> 尹若兰身子一晃，亏得被衙役给扶住了，这才没有瘫倒在地，她面色难堪至极，整个人都虚脱得要命，怎么看怎么可怜，不过这一次尹大小姐倒真不是装出来的。</p> 尹若兰感觉到了恐惧，发自内心的恐惧，诚然在此之前，因着郭见山的咄咄逼人，她也倍感不安惶恐，但是却也不至于心里没底儿，因为她有把握，只要爹爹一旦得了消息定然会第一时间赶来搭救她，而皇后娘娘也不会拒绝抬手救她的，毕竟皇后能用得着尹府的地方还多了去呢，所以她并不真的恐惧，但是此时此刻，情况却陡然之下，矛头竟然指向了爹爹尹广泉！</p> 杀人放..火算什么，若是尹广泉被冠上了毒杀皇子皇妃的罪名，那将会是个什么后果？皇后可还肯愿意搭救她……搭救他们尹府吗？</p>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p> 若真到了那个时候，皇后为了免受牵连，只会跟尹府拉开距离，甚至还会弃卒保车，毕竟皇后这个一国之母是万万不愿意背上指使尹广泉毒杀皇子皇妃的罪名的，而尹广泉的存在对皇后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威胁，所以……</p> 皇后非但不会搭救他们，甚至还极有可能杀人灭口，就像她之前想对阿桃还有郑六做的那样。</p> 什么忠心不忠心的，再忠心耿耿的活人那也比不过死人可靠。</p> 所以……</p> 她怎可能还有活路？他们尹府的末日只怕也就在眼前了。</p> 前所未有的恐惧跟绝望将尹若兰淹没，她根本就抑制不住自己身体的颤抖，原本对着阿桃郑六还能咄咄逼人、气得人家吐血三升来着，可就在郭见山这轻飘飘的三言两语询问之下，尹若兰简直判若两人，这时候整个人都被恐惧所支配着，哪里还有心思去作答？尹若兰身子一软，到底还是瘫坐在了地上。</p> 尹若兰的这反应看在许多人眼中，那便就是承认了，承认什么？</p> 承认尹府的确藏有毒药，也是在变相承认……尹府的确参与宫廷争斗、对皇子皇妃下毒手呗！</p> 这下子，原本安静如鸡的人群，是彻底炸开了锅，谁能想到，一个纵火杀人的案子，竟然会牵扯到皇室、而且指不定还牵扯进去不少皇子皇妃的性命呢！</p> 真是令人瞠目结舌啊！也真的令人心生厌恶愤懑啊！</p> 皇室也就是眼瞅着尊贵体面罢了，实则内里，真真是恶臭腌臜啊，堂堂太医院院首，竟然都被牵扯进了宫廷争斗之中，更不知满朝文武是有几个干净的！</p> 还有就是，到底皇室里头的什么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耐，才能叫堂堂太医院院首俯首听命、甘做刽子手？</p> 这疑惑每个人心里都有，却也都不敢往深了想，至于原因嘛，也是显而易见的，尹广泉可是众所周知的帝后跟前的宠臣呢，所以能使唤动尹广泉的人，究竟会是谁……</p> 啧啧啧，这可不是尔等小民敢多想的了。</p> 不过对于尹若兰、尹广泉以及尹府，他们倒是有胆子大肆抨击谩骂，毕竟大家也不傻，都到了这番田地了，尹府眼瞅着是保不住了，冷不丁地出了这样的丑..闻，皇室弃卒保帅是必然的，所以不管是楚楚可怜的尹大小姐，还是帝后面前的红人，这个时候却都成了这起子围观百姓愤怒的发..泄口，一时间，大堂外面正可谓是人声鼎沸、全体激愤，一个个的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一边对着尹若兰破口大骂，一边又求着府尹大人一定要彻查此案，要将祸害皇室、祸害朝廷的奸佞给连根拔起。</p> 因着外头围观的人实在太多，又个个都激动非常，场面一度失控，得亏府尹衙门的衙役不是吃干饭的，及时控制住了局面，要不然的话，就冲这架势，尹大小姐今儿就别想全须全尾地离开了，搞不好就被这起子愤怒的百姓给当场打死了。</p>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郭见山起身，对着外头怒气高涨的百姓抬了抬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再大家伙总算是再度恢复平静之后，郭见山才又接着道，“大家的心情本官能够理解，尹广泉身为太医院院首、更是担负看顾帝后龙体凤体之万钧重任，却胆大妄为在家中私藏毒药，真真是包藏祸心，断不能容，本官身为京师父母官，如今更是接手调查尹府一案，自是不会含糊过去，一定会给百姓、给朝廷、给帝后一个交代，还请大家一定放心！”</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35章 开堂审案7）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36章 开堂审案8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郭见山这话说的何其好？三言两语地就把尹府藏毒的事儿全都归结到了尹广泉的头上，直接就切断了尹广泉听命于幕后主子对皇子皇妃下毒手之可能，意思再明显不过，这事儿到尹广泉这里便就能打住了，一切都是尹广泉自己的主意跟祸心，郭见山此举，最大限度的避免了一场皇室丑..闻，也是尽可能地为皇室挽尊，用不了多久，郭见山的这一番言论便就会一字不差地传到帝后耳中，届时帝后肯定会对郭见山此举大加赞赏呢。</p> 只不过啊，郭见山这话说的再好，却也不能打消百姓们对皇室的猜疑跟不信任，这也是显而易见的，大家也都不是傻子，到底是个什么事儿，大家谁心里没个数？不过……</p> 郭大人也怪不容易的，遇到了这样烫手的山芋，难不成还真要郭大人不要命地一味儿往深里挖？能不能挖出尹广泉真正的幕后主子不好说，能肯定的是，郭大人的这辈子只怕就要到头儿了。</p> 难得遇到郭大人这样好的官儿是京师百姓的福气，难不成真的要把郭大人给逼死不成？</p> 所以一个个虽然都是心知肚明，但是却也没有谁真的跳出来为难郭见山，还有人带头附和道：“郭大人一向秉公办事，我等草民再信任郭大人不过了！”</p> 郭见山冲大家感激地拱了拱手，然后又转身回了桌案，目光再次落到了尹若兰的身上，却见尹若兰似是脱水的鱼似的，一脸虚脱绝望，眼神空洞，郭见山却生不出半分同情心，再次叫衙役端上了那一小瓶毒药，然后转头看向了郑六：“郑六，这可是你自首时候交给本官的证据？”</p> 郑六忙不迭点头如捣蒜：“回大人的话，这正是犯民交给大人的，这正是阿桃从尹大小姐手中所得的、要犯民下在罗植郎中饭食里头的毒药！”</p> 郭见山点点头，又叫阿桃确认：“阿桃，郑六所言是否属实？”</p> 阿桃忙不迭点头道：“回大人的话，表哥所言句句属实，这一小瓶子的毒药，正是昨日大小姐亲自交到奴婢手中的，后来到了夜里，再由奴婢前往酒楼交给的表哥，因着大小姐不信任奴婢，还是叫尹府的小厮亲自驾车把奴婢送过去的，大人明察！”</p> 这一次，郭见山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尹若兰的身上，问道：“尹若兰，你可有什么话说？”</p> 尹若兰肩膀颤了两颤，她还是想喊冤，想说阿桃跟郑六都是胡说八道，是合起伙儿来陷害自己的，可是尹若兰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死死咬着唇，把嘴唇都给咬出血来了。</p> 因为她知道，不管她说什么都没用了。</p> 再她亲口说出尹府藏有毒药这话之后，后面的事儿，可就再由不得她了，不管她再怎么如何辩驳抵赖，尹府藏毒的事儿已经是板上钉钉了，用不了多久会闹的满城皆知，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帝后也会知道。</p> 所以……尹府到底藏不藏毒，藏毒是所为何事，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尹府这个惹了众怒的祸害留不得了。</p> 所以，这天都要塌了，她还有什么好辩驳的？压根儿就没有用的。</p> 郭见山却并没有打算放过已经彻底放弃挣扎的尹大小姐，正欲再次讯问的时候，就瞅着外头一阵骚动，然后人群被分出一条道儿来，就瞧着一个衙役打扮的男子手里拎着一个不小的箱子疾步走进了大堂，身边还跟着四五个紧张兮兮的衙役，一个个手握刀柄、目光如炬，一看就知道这箱子里头只怕是装了不少要紧的东西呢。</p> 而拎着箱子进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衙役头目，于明。</p> 于明行至大堂中央，躬身给郭见山行礼，一边呈上自己手中的箱子，解释道：“大人请过目，这些都是属下等在尹府搜出的毒药，林林总总有三十六种之多，其中有大部分都是从尹大人的药房中搜出来的，小部分则是从尹大小姐的药房中搜出的，其中就有尹大小姐先后两次交给阿桃用来杀人的毒药，现在可以确定的是，第一次尹大小姐用来迷倒怀仁堂众人的毒药是一种精心调制出来的毒药，叫幻梦，这幻梦是从尹大小姐的药堂里头搜到的，想来是出自尹大小姐之手，至于第二种则是在尹大人的药房里头搜出来的，不过至于究竟是个什么毒药，恕大人见谅，属下孤陋寡闻，实在认不得。”</p> 说到这里，于明小心翼翼从木箱中取出一个景泰蓝小瓷瓶送至郭见山面前，禀报道：“大人请过目，这便是第二种毒药了。”</p> 郭见山接过那瓷瓶，小心翼翼倒出来了一些，与之前郑六的那瓶毒药对比，果然是一般无二，能够确认是同一种毒药，郭见山抬眼看向还瘫软如泥的尹若兰，问道：“尹大小姐，事已至此，你还是什么都不想说吗？”</p> 尹若兰仍旧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郭见山嗤笑一声，道：“既如此，那本官就只能去讯问尹大人了，想来这毒药是从尹大人的药房中搜出来的，尹大人定然是知道内情的。”</p> 尹若兰闻言总算是有了反应，她眼皮颤了颤，最终还是哑着声音道：“这第二种毒药，叫梦魇，的确是出自爹爹之手，是民女从爹爹药房里头偷出交给阿桃的，不过……不过爹爹调制毒药并非是用于害人，爹爹他就是沉迷医术，不能自拔！他只是沉迷此道，却从起过以此害人的心思，都道是医者父母心，爹爹怎么可能会用自己的医术去害人呢？大人明鉴啊！”</p> 尹若兰即便再如何心毒手辣，对爹娘的感情确实不掺假的，郭见山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她难道听不懂吗？郭见山就是在威胁她，但是她却还不得不就范，如今她心里再没有什么指望了，她最大的心愿就是盼着能尽可能地将所有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尽可能地让爹娘少受牵连……</p> 虽然这几乎是不可能的。</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36章 开堂审案8）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37章 尹若兰认罪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虽然这几乎是不可能的。</p> “民女……不不不，犯民认罪！犯民因为不满爹娘婚事上面的安排，不肯下嫁罗植，却又不想违背爹娘之命，所以这才起了杀人害命的糊涂心思，犯民一开始本来想着制造一场意外就能轻而易举取了罗植性命，哪知他命大，竟被他逃过了一劫，民女想着，这样也好，怀仁堂被付之一炬，罗植又受了伤，情况自是大不如从前，想来经此变故，爹娘肯定会转变心思，不会再想着让犯民嫁给此人了，可是爹娘却仍旧执意如此！犯民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只能再度害人，未免夜长梦多，这一次犯民想着直接给罗植下毒取他性命，事后再找个僻静之所，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阿桃给她表哥郑六杀了灭口，这事儿怎么都不会牵扯到犯民身上。”</p> “因为那几日犯民心浮气躁，怎么都调配不出来合适的毒药，犯民最后决定去取爹爹的毒药一用，结果就挑中了爹爹最新调配出来的毒药，梦魇，这种毒药甚是罕见，寻常郎中只怕听都没听过更别说是分辨出来了，而且这种毒药的药性也不同寻常，服下之后中毒之人会睡死过去，寻常人都不会察觉这是中毒身亡，只觉得这是意外，这正合犯民之意，最好是罗植的死被当成意外，不叫任何人起疑，然后犯民再悄默声地处置了阿桃还有郑六，这事儿便就人不知鬼不觉了，可是……偏偏天不遂人愿！”</p> 是啊，多么天衣无缝的计划啊，偏偏就被阿桃跟郑六这两个搅屎棍给破坏了，更可恶的是，还牵累到了整个穆府！</p> 尹若兰都恨不得亲手将这两人搅屎棍给扒皮抽筋了！</p> 说到这里，尹若兰怨毒的目光又落在了阿桃跟郑六身上，就别提多愤恨了，阿桃跟郑六被她这目光看的都毛骨悚然了，不过随之两个人又炸了，阿桃愤愤骂道：“你果然是个心肠歹毒的，亏得表哥之前提醒我我还不信！还觉得咱们主仆一场，你不会狠毒至此！呸！我可真是瞎了眼了，才会一直对你忠心耿耿，尹若兰，你这样的毒妇就不配为人！”</p> 尹若兰冷蔑一笑：“你早在十多年前就被卖到尹府为奴，卖身契还扎扎实实攥在我手上呢，你这条命本就是尹府的，我想让你生你就生想让你死你就得死，这有什么好说的？你又哪儿来的底气怨恨于我？你口口声声说我不配为人，那你呢？还不是一直巴巴地做我身边的一条狗儿？哦，还是条背主忘恩、反过来咬主子的狗。”</p> “你！”阿桃气得浑身发抖，论口舌伶俐，她哪里就能比得过尹若兰了？这时候被尹若兰当众羞辱，气得她脸憋得通红，眼泪都“吧嗒吧嗒”往下掉了，却愣是憋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p> 郑六倒是比阿桃聪明也更沉得住气，这时候反唇相讥道：“都道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大小姐这般硬气，可见是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p> 这话一下子就掐住了尹若兰的命脉，她即便能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但是爹娘的生死……她真的也一并能置之度外吗？</p> 她再怎么狠毒，在孝敬爹娘这上面却还是挑不出错儿的。</p> 郭见山懒得理会他们三个狗咬狗，待文书禀报都已经记录完毕之后，郭见山叫三人都在文书上头签字画押，郑六跟阿桃都表现得十分积极配合，很快地就签字画押了，待轮到尹若兰的时候，尹若兰却是久久不能下笔。</p> “大人，千错万错都是犯民一个人的错，您大可以判犯民死罪，犯民绝无二话，只是……只是千万别牵连了爹爹啊，爹爹当真无辜！求大人明鉴！”尹若兰红着眼睛跟郭大人哀求。</p> 郭见山目光复杂地看着尹若兰，没有答话，只是反问道：“尹大小姐，尹大人是否无辜，你心里只怕比本官更加清楚，所以又何出此言？再说了，尹大人是否真的只是受你牵连，事关重大，本官只怕是插不了手了，尹大小姐还是在狱中静候佳音吧。”</p> 尹广泉藏毒这案子可是非比寻常的，尹广泉本身就是朝中重臣，而且职位还十分敏感，藏毒一事更是涉及皇室的，自然是轮不到郭见山这个区区京师府尹来插手审理，这案子最后还得交由更高级别的大理寺或是刑部、甚至是万岁爷更加信任的锦衣卫来审理，所以对于尹若兰的请求，郭见山是没法子答应的。</p> 当然了，就算有法子，对于尹若兰的这一请求，郭见山也是不可能答应的。</p> 开玩笑，尹若兰有什么资格来对他这个京师府尹发号施令了？</p> 尹若兰算是听明白了，顿时更觉得彻骨冰凉，拿着毛笔的纤纤玉手不住颤抖，好一会儿，尹若兰才总算认命了似的在文书上头签字画押。</p> 不认命又能如何呢？她现在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p> 尹若兰既已当堂认罪，那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说的，郭见山示意衙役，当场就给尹若兰戴上了手铐脚镣，大小姐是甭想回尹府了，而且只怕到死都没有机会再回去了。</p> 郭见山命人将尹若兰、阿桃还有郑六三人分别下狱收监，至于三人的最后的审判结果，还要等郭见山跟刑部汇报商量之后再说，毕竟这事儿是牵扯到了尹府的，而且还暗戳戳地跟皇室脱不了干系，不可谓不水深，所以该如何判刑也不是郭见山一个人能说了算的。</p> 刑部的意见要听，帝后的想法更得听，其实说来说去，还是得请万岁爷定夺，尹若兰纵火杀人一案是否要跟尹广泉藏毒一案一道审理。</p> 就郭见山的猜想，万岁爷十有八..九会下令一道审理的，若是将尹广泉藏毒一案单独列出来审查，那……可有不少腌臜猫腻儿可就藏不住了，高高在上的皇室，顿时就成了藏污纳垢的所在，更受千夫所指，这对皇室能有什么好？他这个万岁爷脸上就能有光了？</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37章 尹若兰认罪）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38章 皇后决断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要知道，尹广泉可是万岁爷跟前的红人呢，只怕此刻还在万岁爷跟前伺候着呢，保不齐现在有多少人都在琢磨着，到底是不是万岁爷对那起子皇子皇妃看不顺眼，这才下的毒手呢，而尹广泉不过就是万岁爷手中的一样杀人武器罢了，这想法若是落在了万岁爷的耳中，只怕万岁爷能给气得当场呕血三升、吃了尹广泉的心都有呢！</p> 但是不管怎么样，万岁爷都一定会尽可能地减少这案子对皇室、对自己的影响，所以倒不如就采用了尹若兰的证词，直接捎带脚暗戳戳判了尹广泉也就是了，没得再掀起更大的波澜。</p> 果然，郭见山所料不错，万岁爷的确是这个心思，甫一得了消息，真的就呕血三升……</p> 咳咳，还不止三升，尤其是当万岁爷得知从尹府搜出了梦魇这种毒药的时候，万岁爷那脸色就别提多难看了，一口老血就这么涓滴不剩地都喷到了正在精心伺候在床前的皇后娘娘的身上，然后不待皇后娘娘反应过来，一个大耳刮子就已经狠狠地甩在了皇后错愕又惶恐的脸上。</p> “你这个毒妇！”万岁爷一边喷着鲜血一边手指颤颤指着皇后骂道。</p> 毫无疑问，万岁爷龙颜震怒，还是相当之震怒，前所未有之震怒，当然了就算万岁爷气得吐血，恨不能亲手掐死皇后再掐死那个尹广泉，可是这案子，他到底还是得竭尽可能地给压下来。</p> 毕竟他可是一代明君啊！他的英明神武如何能被这毒妇跟奸佞给抹黑了？！</p> 当然了，这也都是后话了。</p> ……</p> 景仁宫。</p> 父母官在忙着断案，大小姐跟王爷大人在忙着看戏，尹大小姐纵火杀人的案子一出，京师就直接炸开了锅，随着案件的进一步深入，原本令人瞠目结舌的纵火杀人案再起波澜，竟牵扯出了堂堂太医院院首家中藏毒这样耸人听闻的事儿，更是惊掉了京师百姓的下巴，宫外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与此同时，宫里面也是热闹非常。</p> 当然了，宫里面的热闹注定不同寻常，这热闹里头是伴随着血腥跟杀戮的。</p> 这事儿还得从今儿一早，太子卧病的消息传到宫中说起。</p> 在皇贵妃宫中跟莲妃的短兵相接之后，皇后便就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之中，她不知道太子的突然病危到底是尹广泉已经得手的结果，还是莲妃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若是前者的话，那莲妃是不是也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已经有了万全之策，所以面对她的时候，才会如此理直气壮、甚至还带着丝丝的挑..衅？</p> 没错，在皇后的眼中，莲妃的镇定自若就是挑..衅，那不慌不乱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在对皇后的讽刺，那味儿再明显不过了，人家早就看清楚你心里的那两把刷子了，不过是等着看你自投罗网、丑态毕露罢了。</p> 这让一直运筹帷幄、直到要紧时候才猛然察觉的皇后如何不慌张？不惊恐？毕竟这可不是小事儿，关乎着太子的一条性命不说，还关系着她这个皇后娘娘的身家性命呢，若是反过来被莲妃利用算计的话……</p> 那岂不就是给莲妃和六皇子娘儿俩做了嫁衣裳？</p> 皇后自是又急又怒，但是很明显，她已经来不及收手了，所以再回到景仁宫之后，皇后整个人都虚脱了，她现在整个人、整颗心都陷入了无尽的绝望之后，她脑中什么想法也都没有了，只是一个劲儿地回想着皇贵妃那具冷冰冰的尸身，还有脖颈上那一道刺目的紫黑印痕……</p> 只怕用不了多久功夫，自己也会变成那样一具冷冰冰的尸身吧？</p> 万岁爷若是知晓了，自己这个皇后竟然亲手毒杀了太子的话，如何不龙颜震怒？即便自己是六宫之主，却也定然难逃一死，万岁爷能看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赐她自尽，留个全尸，那便就是格外开恩了。</p> 想到此处，皇后忍不住又是悲愤交加，懊悔不已，悲愤的是，陈氏一门的倾颓坍塌，她这个六宫之主、所谓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也不过就是徒有虚名罢了，生死都不过是万岁爷一句话的事儿，若是陈氏一门还如从前一般屹立不倒，即便她犯了再大的错处，万岁爷也不会轻易动废后的心思，更别说是取她性命了。</p> 真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而这一切还都是拜万岁爷还有太子这对歹毒、冷酷的父子所赐。</p> 万岁爷一直都在利用陈氏一门，却也忌惮陈氏一门，待到了陈氏一门烈火烹油、权倾朝野之时，万岁爷对陈氏一门的忌惮也随之达到了顶点，所以陈氏一门的末日也就到了，而太子这个白眼儿狼为了赢得万岁爷的信任，眼都不眨地亲自斩断了陈氏一门的前路，害得陈氏一门大厦倾颓，她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从此惶惶不可终日……</p> 都是这对可恶又没心肝儿的父子！</p> 这是皇后最为之愤恨的，也是皇后最不能原谅的。</p> 至于懊悔，则是懊悔于自己的操之过急，因为眼里容不进沙子，所以对于太子的一再挑..衅她恨得咬牙切齿，怎么都忍不了，非要置太子于死地不可，因为担心六皇子趁机得了万岁爷的宠爱与看重，进而挡了瑾儿的道儿，所以对于冉冉升起的莲妃母子还有李氏一门耿耿于怀，这分明就是眼中钉肉中刺，皇后同样不能忍受，所以在这两者相遇之际，皇后便就陷入了疯狂——</p> 她必须要彻底铲除这两个令她坐立不安的因素，一刻都不能等，一个都不能容，若是能有两全其美的法子，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p> 而尹广泉无疑是她能信得过的、也是用惯了的最佳利器。</p> 皇后下定了决心，尹广泉一如从前一般乖乖听命，恰好这个时候，太子突如其来当中一摔，倒是给了皇后可乘之机，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机会了，尤其是在知道莲妃给东宫送去补品之后，皇后心中大悦，狂喜不已，第一时间便就下令尹广泉动手。</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38章 皇后决断）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39章 救命稻草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这一切在皇后看来，是天衣无缝，再完美不过的了，只不过才将将过了一晚，便就出了这样大的翻转。</p> 在皇贵妃的宫中，在跟莲妃的短暂接触中，皇后越发心慌也越发后悔，也是头一次意识到，自己手段并非高绝，从前有兄长陈太炎一直帮衬着出谋划策，又有陈氏一门为她保驾护航，所以这些年来后宫虽然挑战不断，她却能够一直稳坐后位，屹立不倒……</p> 如今想来，这都是母族跟兄长的功劳，而她本身实在平平无奇，所以什么天衣无缝，什么完美计划，就这么三言两语地就被人家给戳破甚至还抓住了命脉。</p> 皇后大惊失色，强忍着没有在外面失态，第一时间下令通知尹广泉住手，但是很明显已经来不及了，皇后真是有生以来头一次感受到了绝望，真是彻骨冰凉，再匆匆回了景仁宫之后，她就陷入了这样的无尽的绝望之中。</p> “娘娘，殿下病危，情况不容乐观，娘娘可要前往东宫探视？”宫人前来奉茶，一脸担忧，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娘娘，刚刚传来的消息，说是万岁爷得了东宫的信儿之后，便就第一时间赶往东宫探视殿下去了，娘娘……您是不是也要去一趟？”</p> 连万岁爷都急匆匆赶去东宫探望病危的太子了，皇后自然也应该一并前往的，宫人也是过来给皇后提个醒，按照计划，这个时候皇后在听闻太子状况之后不是应该方寸大乱、伤心欲绝的吗？</p> 可是皇后却呆若木鸡，一直坐着发呆，一点儿要去东宫的意思都没有，更别说是去万岁爷面前扮可怜了。</p> 宫人心里其实也七上八下的，她也觉得莲妃的态度有些不同寻常，担心自然是有的，可是事情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那就没得选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可是……</p> 这样会不会正好着了莲妃的道儿？谁知道莲妃是不是就在等着皇后这一步棋呢？</p> 可是若是不这样的话，那太子就这么……白白丢了性命？他们费尽周折甚至不惜搭上太子的一条命就是为了要拖莲妃母子下水，可是到头来，就这么轻易地让莲妃脱身了？</p> 宫人越想越是不甘心，跟皇后道：“娘娘，奴婢觉得莲妃不过就是在装腔作势罢了，娘娘手段高明，尹太医更是从未失过手，谅她莲妃也是断断勘不破娘娘的巧思……”</p> 皇后摆摆手，打断了宫人的话，这宫人实在是太聒噪了，而且句句都说在皇后的痛处之上，皇后听得越发烦躁：“住嘴！还有功夫在本宫这里叽叽歪歪？派个人去东宫打探，瞧着万岁爷是个什么态度说法，再派人去盯着莲妃宫里，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就即刻前来禀报。”</p> “是，奴婢遵命！”宫人忙不迭躬身领命，正要退下，却又忍不住提醒皇后，“娘娘，您真的不去东宫看看？”</p> 去还是不去？</p> 皇后这个时候是没胆子去见万岁爷的，更不知道莲妃是不是已经给自己下了套，就等着自己往里跳呢，所以皇后就更加不敢动弹了，所以怎么想皇后还是觉得自己此刻不宜去东宫，借口都是现成的。</p> “死者为大，本宫得留着宫中为操办皇贵妃的后事，太子那边就暂且不过去了。”皇后缓声道。</p> “是，奴婢告退。”宫人打量着皇后苍白、虚脱的脸，也没再说什么，当下便就躬身告退了。</p> 皇后一个人坐着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再一次地陷入了无尽的绝望跟焦灼之中，也不知这样坐了多久，直到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小跑声，还伴随着孩童稚嫩又焦急的声音。</p> “皇祖母！皇祖母！”</p> 不是旁人，正是瑾儿。</p> 皇后被瑾儿这急促的声音从思绪中拉出，她第一个反应就是生气，看向瑾儿的目光就带着浓浓的责备了：“瑾儿，这是什么地方？你又是个什么身份？好端端地跑什么？也不怕跌了身份。”</p> 她对瑾儿寄以厚望，平日里是真的心疼瑾儿，也是真的严厉，连瑾儿一顿饭吃几个菜吃多少分量都要过问，更别说是瑾儿的一举一动了，瑾儿平时一贯是听话懂事儿的，这让皇后十分满意，今儿却不知怎么的，竟然在宫里跑了起来，还跑的气喘吁吁的，可见是已经跑了好一段儿路的，更不知被多少人都瞧在眼里了，在皇后看来，瑾儿这举动实在是辱没了身份，更何况皇后今天的精神本就紧绷，更是易怒暴躁，所以瑾儿这就算是撞上了。</p> 瑾儿闻言，忙不迭地就停下了脚，一脸惶恐，一步步小心翼翼走到皇后面前，顾不得擦汗，先给皇后行礼赔罪：“是瑾儿不得体，皇祖母教训的是，瑾儿以后再不敢了，还请皇祖母不要因为瑾儿气坏了身子。”</p> 瞧着瑾儿这样一幅乖顺模样，皇后的气也就消了，其实她原本也不是真的生瑾儿的气，不过是瑾儿赶上了罢了，这个时候瞧着瑾儿，皇后心中又不免生出一丝愧疚来，虽然她一门心思都放在瑾儿身上，一直都在为瑾儿铺路搭桥，可不管怎么说，太子都是瑾儿的父亲，可如今……</p> 抛开对瑾儿的愧疚不说，皇后如今更是视瑾儿为救命稻草呢。</p> 皇后完全能意料的到，万岁爷随时都会降临的雷霆之火，她自是不甘心赴了皇贵妃的后路，思前想后，她如今能指望的可就只剩下瑾儿一人了。</p> 所以，皇后的目光顿时就变得柔和了下来，只是这柔和背后却也藏着浓浓的不安还有热切，皇后自以为掩藏得很好，却小看了瑾儿察言观色的本事。</p> 具体说，一直以来，她都小看了瑾儿，各个方面。</p> 皇后伸手扶着瑾儿起身，拉着瑾儿在自己身边坐下，还取出了帕子，一边亲自为瑾儿擦汗，一边柔声问道：“你年纪还小，一时淘气也是有的，皇祖母是不会因此生气的。”</p> 瑾儿一脸感激：“谢皇祖母宽恕。”</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39章 救命稻草）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40章 喜从天降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对了，你今儿怎么这样早就回来了？”皇后又问，“不是还没到下学的时候吗？”</p> 说到这个，瑾儿顿时表情就又变得紧张了起来，他咽了咽口水，磕磕巴巴地跟皇后道：“回……回皇祖母的话，方才瑾儿还有六皇叔跟往常一样，在上书房里头听夫子讲课来着，然后忽然就有侍卫闯了进去……然后就二话不说直接带走了六皇叔，瑾儿跟夫子都被吓坏了，然后夫子便就没了继续上课的心思，就……就让瑾儿提早回来了，瑾儿……瑾儿不知道六皇叔出了什么事儿，所以这才着急跑着回来想问一问皇祖母呢。”</p> “什么？六皇子被侍卫给带走了？”皇后闻言，顿时目瞪口呆，可是随即就反应了过来，她两眼放光，忙不迭继续问瑾儿，“瑾儿，你可知道是哪儿的侍卫带走的六皇子？可是锦衣卫的人？”</p> 能进上书房直接带走皇子的，那肯定是奉万岁爷之命了，这样的差事注定是隐秘的，所以皇后第一个想到的便就是锦衣卫的人，不过至于万岁爷为何突然就下令带走六皇子，皇后一时是想不清楚的。</p> 瑾儿想了想，然后摇摇头道：“不像是锦衣卫的人，瞧着他们的服饰打扮，倒像是……像是宗人府的人。”</p> 宫中各处的侍卫着装是不同的，锦衣卫跟御林军以及宗人府的侍卫，都不尽相同，不过宗人府的侍卫并不像锦衣卫跟御林军的侍卫经常出没，而且数量较多，所以瑾儿也不是十分确定。</p> “宗人府的人？”皇后更是心惊，怎么会是宗人府的人？难道万岁爷的意思竟是……要将六皇子送进宗人府？</p> 这……这不大可能吧？</p> 宗人府是个什么地方？那是用来关押教化犯了过错、甚至是犯了大错的皇室子弟的地方，那地方一旦进去了，几乎就甭想再出来，因为进去的人可都是得万岁爷亲口下令，不到让万岁爷厌恶至极的份儿上，万岁爷也不会轻易将皇室中人送进宗人府，没得落个苛待亲族的凉薄名声，更别说是把亲儿子给送进去了。</p> 所以，万岁爷这是怎么想的？怎得冷不丁地就把六皇子给投进了宗人府？六皇子才多大年纪，能犯什么了不得的错处、以至于都把万岁爷给气成了这副模样？</p> 不对啊，万岁爷这程子可是格外厚待六皇子还有莲妃……</p> 等等！</p> 莫不是原因不是出在六皇子身上、竟是出在莲妃或者李氏一门的身上？</p> 皇后的脑子在飞速地旋转，脸上的表情也难掩激动雀跃，这些瑾儿都看在眼里，自然了，跟以往一样，他只当没看见而已，而是乖巧地挺直后背坐着，微蹙眉头，一脸担忧模样：“皇祖母，宗人府的人为什么要带走六皇叔？六皇叔……是不是犯了什么错处惹恼了皇爷爷了？可是瑾儿……瑾儿日日都跟六皇叔一道上下学并未发现六皇叔有什么不妥之处啊，莫不是……莫不是皇爷爷对六皇叔有什么误会不成？”</p> 说到后面，瑾儿的声音微不可闻，这还是瑾儿头一次表现出来对万岁爷的质疑，兴许他自己都意识到自己这话十分不妥，所以自是不敢大声，也就只有他跟皇后两人才能听到，而这举动，无疑又显示出来，瑾儿对皇后的信任。</p> “你这孩子，怎么敢说这样的话？以后再不许了，”皇后自是受用无比的，面上看着严肃，可是即便是训斥瑾儿语气却也是温和的，顿了顿，又跟瑾儿道，“六皇子或许真的是无辜的，但是难保他身边儿的人做出什么错事，以至于万岁爷雷霆震怒这怒火也烧到了他的身上，有此可见，六皇子的身边人定然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天大的错处，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六皇子也就不算无辜了，你说是不是？”</p> 什么无辜不无辜的，皇室里头又哪儿有真正无辜之人？就算六皇子真的无辜，可谁又能保证他的母妃、母族都也一并是纯良无辜的？</p> 瑾儿闻言，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点点头道：“皇祖母所言极是，皇爷爷天纵英明，定然是不会冤枉了任何人的，只盼着六皇叔能在宗人府里面静心思过，不要因此埋怨皇爷爷才好。”</p> 皇后讥诮一笑道：“六皇子一向懂事儿，想来是不会如此，如若不然，岂不是辜负了万岁爷对他一贯的厚爱？”</p> 道理瑾儿是懂了，但是对于究竟发生的事儿，瑾儿还是满心茫然的，他想了想，到底还是没忍住问了出口：“皇祖母，是不是……莲妃娘娘做了什么错事儿了？”</p> 这问题，皇后也在想，方才还挥之不去的绝望，如今早已烟消云散，对于万岁爷突如其来的这一手，皇后无疑是震惊的意外的，同样也是惊喜的，这事儿发生在万岁爷千万东宫探望太子之后，这说明了什么？</p> 万岁爷的雷霆大怒、甚至连六皇子都受到牵累直接被丢进了宗人府，定然跟太子病危有关，所以，这么说来……</p> 她的计策并未失败，反而成功了？瞧着万岁爷的反应，还是超水平的、大为成功！</p> 莲妃的装腔作势、意味深长带给皇后的浓重阴影，自是荡然无存，皇后简直大喜过望，连六皇子都被丢进宗人府了，那莲妃那边儿……</p> 对啊，莲妃那边现在是个什么状况？</p> 皇后正琢磨着的时候，就瞧着宫人疾步进来，单是瞧着那宫人一脸掩饰不住的喜色，皇后就知道必然是有好消息。</p> 果然，那宫人甫一开口，就叫皇后心花怒放：“启禀娘娘，就在将将，锦衣卫突然就进驻了莲妃娘娘宫中，控制了宫中所有人，包括莲妃娘娘，此刻锦衣卫正在莲妃宫中搜宫呢，据东宫那边传来的消息是，万岁爷得知太子中毒之真相，雷霆震怒，以至于当场呕血，当即下令命锦衣卫入莲妃处搜宫，万岁爷还下令，一旦证据确凿，就将莲妃即刻赐死，连六皇子都要一并送进宗人府呢，还有李府也要由御林军接管！”</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40章 喜从天降）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41章 喜从天降2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皇后闻言，真是大喜过望，眼中的惊喜都掩饰不住了，一脸的不可置信，忙不迭问道：“当真吗？万岁爷当真这样说的？”</p> 宫人忙不迭点头如捣蒜：“回娘娘的话，千真万确，万岁爷探望太子的时候，咱们的人可就在边儿上亲眼瞅着呢，绝无差错，娘娘，这……这可真是……”</p> 这可真是什么？</p> 真是意外之喜啊！大大超出了之前的预想好不好？</p> 可是当着瑾儿的面，尤其瑾儿此刻面色惨白，宫人到嘴的道喜庆贺，还是给咽了下去，硬生生地变成了：“娘娘，这可真是……真是骇人听闻啊，莲妃娘娘竟然如此心毒手辣，竞对太子殿下下毒手，这歹毒这心计真是闻所未闻，娘娘，您可万万不能饶过了莲妃啊！”</p> 瑾儿明显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听着宫人这样说，才如梦初醒一般，“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一脸泪痕交错，悲怆难抑看着皇后，哽咽道：“皇祖母，您可一定要……要为父王做主啊，父王真的是……真的是太可怜了，父王原本身子就不好，正卧病呢，如今更是被算计中毒，不知要遭受多少苦楚呢，皇祖母，您……您是最疼父王的，也是最疼瑾儿的，一定……一定不能放过了下毒之人！”</p> “皇祖母，瑾儿……瑾儿已经没有母妃了，再……再不能没有父王了，”说道此处，瑾儿已经哭成了泪人，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着，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实在可怜，“皇祖母，您……您一定要为父王做主啊！不能……不能叫父王白白遭人暗害！更不能叫人轻视了轻视了东宫……轻视了您啊！”</p> 瑾儿悲痛欲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宫人赶紧唤了下人过来带着瑾儿下去洗漱更衣，瑾儿又哀求着皇后说是想回东宫去见父王，皇后打量着瑾儿哭得通红的脸，也没有拦着，这个时候，是要瑾儿哭一哭的，瑾儿哭得越狠，万岁爷自然越心疼，也必然对莲妃越发恨之入骨。</p> “是得回去瞧一瞧你父王，好孩子，多陪陪你父王，”皇后伸手拍了拍瑾儿稚嫩的肩膀，轻声叹息道，“你父王跟你都是……可怜见的。”</p> 瑾儿闻言更是泪如雨下，又拉着皇后的手，呜咽道：“皇祖母才是……才是最可怜见的，瑾儿……瑾儿往后会……会永永远远一直陪着皇祖母的，不叫……不叫任何人欺负算计了皇祖母……”</p> 瑾儿这话算是说到了皇后的心坎儿里，她可不就是最可怜见的吗？从来都得不到夫君的维护爱怜，也失去了母族这最大的后盾，眼瞅着又要没了儿子，何其凄凉？</p> 不过好在她还有瑾儿，有瑾儿在手，她似乎又拥有了一切呢。</p> 为了这一切，她什么都愿意去做，也愿甘冒奇险，不过这个时候，倒是用不着她冒险了，不是连万岁爷都已经定了莲妃那贱人的死罪吗？</p> “好孩子，本宫就知道你是最懂事儿孝顺的，你放心，本宫也会永永远远一直护着你，不叫人欺负算计了你的，”皇后取了帕子给瑾儿擦脸，一边缓声道，“至于毒害你父王的人，你也放心，不管是万岁爷还是本宫都会给你一个交代的。”</p> 瑾儿深吸一口气，将眼泪忍住，冲着皇后深深一揖，然后便就转身匆匆离去了，待到瑾儿的身影消失不见，皇后随即扭头看向宫人，问道：“莲妃此刻可已经被处决了吗？”</p> 那宫人忙不迭道：“娘娘稍候，奴婢这就去打探消息。”</p> 皇后不耐烦地摆摆手：“赶紧去！顺便再打探打探万岁爷的消息。”</p> “是，奴婢遵命！”</p> 宫人当即退下，不过片刻功夫就匆匆折返回来，忙不迭跟皇后禀报：“启禀皇后娘娘，锦衣卫确实已经在莲妃宫中搜出了毒药，经确定跟太子所中之毒一般无二，证据确凿，但是莲妃却如何都不肯赴死，要死要活地非要见皇上不可，锦衣卫对此也十分头疼，毕竟万岁爷下令是赐死莲妃，莲妃不肯死，哭闹着非要见万岁爷不可，他们却也不好动手，还有就是，奴婢将将打听道，说是万岁爷已经从东宫返回了，这就要到寝殿了……”</p> 宫人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皇后却哪儿又不懂的？</p> 莲妃不肯就死，那锦衣卫也是没办法，闹到最后，这事儿还得禀报到万岁爷面前，若是在此之前，万岁爷改了主意，又或者是瞅着莲妃梨花带雨的生了恻隐之心，竟然要放过莲妃的话……</p> 那自然是不行的。</p> 想到此处，皇后顿时一脸冰霜，冷声道：“万岁爷都已经被她气得吐血了，再叫她见万岁爷，是生怕万岁爷气不出病来？万岁爷既是已有口谕，自然就当照万岁爷口谕行事，锦衣卫办事着实不力。”</p> 话虽如此，可是锦衣卫却也不能真的动手结果了莲妃吧？莲妃就算罪大恶极，那到底也是皇妃，怎么能是这个死法？再说了，万岁爷的口谕又是赐死，他们若是动手的话，那岂不就是有违圣旨？</p> 宫人一脸为难，却也不敢再说什么，皇后想了想，然后沉声开口：“想法子给莲妃宫里送一壶鸩酒过去，至于如何教莲妃喝下去，那就不用本宫教了吧？”</p> 宫人一怔，随即明白过来，皇后也是着急，就怕夜长梦多，莲妃自是早死得好，她这一死了，便就是坐实了毒害东宫太子的罪名了，六皇子也是彻底翻身无望了，皇后这边也才能高枕无忧不是？</p> “是，奴婢遵命。”宫人躬身领命，这就要匆匆退下去了，却又被皇后给叫住了。</p> “万岁爷的龙体如何了？”这也是皇后极关心的问题。</p> 宫人忙道：“回娘娘的话，万岁爷的龙体可不大好，一下子吐了那么多的鲜血，人都站不住了，当时就险些直接背过气去，不过……院首大人已经跟着万岁爷回宫了，想来有院首大人在侧顾看，万岁爷定会转危为安。”</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41章 喜从天降2）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42章 喜从天降3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宫人这话说的极妙，特意强调了尹广泉此刻人就跟在万岁爷身边伺候呢，这话明显显是藏着深意的，皇后又不是傻子，知道了这情况，更是忍不住心花怒放。</p> 她在尹广泉身上花的心思可不是白搭的，你瞧这不就到了回报的时候吗？</p> 莲妃心思歹毒毒害太子，被万岁爷赐死，连累了李府是小，更是彻底断送了六皇子的前程，太子身中奇毒也是不中用了，这个时候若是万岁爷也……</p> 那这大夏江山要该谁当家做主？</p> “传令下去，加派人手护送瑾儿小公子，要不错眼珠地盯着小公子，半点儿岔子都不能出。”皇后随即吩咐道。</p> “是，奴婢遵命！”宫人领命退下。</p> 皇后也没有再宫里继续待着，而是匆匆朝御书房赶去，这种时候，她这个皇上的发妻、太子的生母，自是不能一味儿继续窝在宫里，而且想来这个时候万岁爷是乐意见她的，不管是悲恸难抑还是痛不欲生，万岁爷想来是能够感同身受的，对莲妃自是断无心生恻隐之可能的。</p> 就算万岁爷的想法有变，那也没什么，不是还有尹广泉吗？</p> 外头阳光异常耀眼夺目，六月末的天儿骄阳似火，皇后的心情便就如这日头一般，火热着呢。</p> 皇后伸手轻轻撩开轿帘，任由灼人的阳光照在脸上，眯着眼儿打量着瑰丽肃穆的红墙黄瓦，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来。</p> 真是不容易啊，能熬到如今这样好的日子。</p> ……</p> 御书房，寝殿。</p> 相比皇后娘娘好心情，此刻的万岁爷心情可就不是那么美丽了。</p> 这世上可就没有比万岁爷龙体再重要的了，所以在万岁爷在东宫呕血之后，姜福田他们可是个个心惊胆战，一刻都没敢耽搁，赶紧地就把万岁爷给送回了宫中，在此过程中，每个人都是心思各异，姜福田自是焦心万岁爷的龙体，心惊肉跳着呢，尹广泉却别有心思，一个人坐在轿子里头，没有琢磨一会儿要怎么跟万岁爷诊脉瞧病，倒是开始思绪飘飞、跃跃欲试了，至于跃跃欲试啥啊……</p> 自然是对他们即将腾飞的尹府而激动不已、跃跃欲试呗，当然了，这也是院首大人还不知道自己宝贝闺女已然被郭见山着人带去了府尹衙门大堂，要不然的话，他自然也没心思白日做梦了。</p> 锦衣卫被先一步派去莲妃处搜宫了，剩下来护驾的御林军一个个的心都悬着，他们敏锐地意识到了危险，这是身为御林军该有的警惕跟敏锐，在将万岁爷平安护送入宫之后，御林军第一时间把严密守住了御书房，不仅如此，还暗中加派人手，加强宫中守卫，只要主子一声令下，便就能即刻做到封锁皇宫。</p> 严密把守御书房，是万岁爷下的旨意，至于暗中加派人手加强宫中守卫，却是御林军新晋主子的旨意。</p> 新晋主子是谁？自然是安郡王殿下啊。</p> 不过御书房外把守的却也不仅仅是御林军，也有为数不少的锦衣卫，这是万岁爷几十年的习惯了，他不可能完全信任御林军，也做不到完全信任锦衣卫，所以诸如御书房这样的要紧地方，从来都是由御林军跟锦衣卫共同守卫。</p> 而御林军跟锦衣卫的关系紧张甚至水火不容，也都是万岁爷默许、甚至是乐见其成的。</p> “莲妃……莲妃那个贱妇怎么敢？怎么敢？！咳咳！”</p> 寝殿中，虚脱至极的万岁爷还愤恨于莲妃跟李氏一门的险恶用心，却哪里想得到，此时此刻，他这个万岁爷已然成了瓮中之鳖。</p> 当然了，落到今时今日这般境地，也是他咎由自取。</p> 御林军本该是最忠心于万岁爷的了，缘何会另觅新主？还不是被万岁爷给逼得？想当初，万岁爷是如何逼着严复这个御林军大统领对手下兄弟痛下杀手的？严复再怎么忠心事主，在小五死在自己怀里的那一刻，他那颗忠君之心也随之死得透透的了。</p>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是万岁爷就是要将他、将御林军所有侍卫都逼成没有情感、只晓得忠君事主、不辨是非的趁手兵器。</p> 严复做不到，所有有血性良知的御林军侍卫都做不到，所以后来的事儿，虽是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p> “万岁爷，您快别说话了，”姜福田急的团团转，简直都要哭了，小心翼翼地扶着万岁爷躺下，一边给盖了被子，一边又赶紧让出了位置，“尹院首，您快请！”</p> 尹广泉也不敢耽搁，赶紧地跪在了万岁爷床前，伸手为万岁爷诊脉，在指腹放到万岁爷手腕上的那一刻，尹广泉的心头忍不住就是一跳，万岁爷这脉象……</p> 可是不大好啊。</p> 一直肝火旺盛、忧思过度的人，虽然日日名贵补品药材不断，但却也是治标不治本，万岁爷也就是看着不错，实则底子早就不行了，今儿又在东宫受了这样大的刺激，这不就再也撑不住了吗？</p> 原本还能拖个三五年的光景，如今看来，只怕三五月都够呛。</p> 对于忠心耿耿的臣子而言，这无异于晴天霹雳，可是对于尹广泉来说，这倒未必就是件坏事儿，不过还得听皇后娘娘的意思。</p> 尹广泉收回思绪，也收回了手指，忧心忡忡看着万岁爷：“万岁爷，气大伤身，您可再不能动这样大的气了，龙体可是受不了呢。”</p> 万岁爷哪里听得进去院首大人的苦口婆心啊？这个时候，他如何能止得住怒火中烧，所以尹广泉这话，对万岁爷来说也不过就是左耳进右耳出，眼瞅着万岁爷喘息声一声高过一声，面色一时难看过一时，嘴角的鲜血压根儿就停不了，尹广泉也不敢耽搁，赶紧地就亲自下去给煎药去了，姜福田急的浑身大汗淋漓，一边跪在床头给万岁爷擦拭嘴角，一边不住口地劝着：“万岁爷，您就别琢磨事儿了，这时候还有什么比您龙体要紧的？万岁爷，您可得珍重自身啊！”</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42章 喜从天降3）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43章 皇后手段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万岁爷费劲地喘息着，一呼一吸之间，简直就跟个破风箱似的，姜福田的苦口婆心，他也是听不进去，而是费劲地问道：“怎么？锦衣卫……锦衣卫竟还没查清吗？怎得……怎得做事如此拖沓？是已然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吗？”</p> 万岁爷这是在询问锦衣卫去莲妃处搜宫的结果来着，如今这是万岁爷最迫切要知道的，要不然的话，他是断断没个安生的。</p> 姜福田知道再怎么劝万岁爷也都是听不进去的，只得点头道：“那奴才这就着人去询问询问，万岁爷切莫着急。”</p> 当下姜福田匆匆派了宫人前往莲妃宫里去询问消息，赶巧这个时候皇后到了，姜福田简直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忙不迭迎了上去，着急忙慌地跟皇后道：“娘娘，您快进去劝劝万岁爷去，万岁爷……万岁爷因着太子殿下的事儿，那是动了大气的，以至于都气坏了龙体，娘娘，您可得好生规劝万岁爷，实在是气大伤身啊！”</p> 皇后闻言眉头紧锁，当下也没说什么便就匆匆进了寝殿，甫一瞧见虚弱无力躺在床上的万岁爷，皇后就愣住了，多少年了，还从来没有见过万岁爷这幅病弱模样，可见万岁爷这一次是真的受了刺激，皇后自是心中窃喜，看来万岁爷对莲妃还有李氏一门必然是恨得咬牙启齿呢，她之前还担心万岁爷会心生恻隐，这时候想来，倒是她庸人自扰了。</p> 而且，万岁爷如今这情况……</p> 对皇后而言，实在是难得的机遇呢，一瞥之下，皇后面儿上没有什么起伏，但是心里却已然是激动热切汹涌澎湃。</p> 稍稍震惊过后，皇后随即就平复了下来，急匆匆上前，来到了万岁爷床前，一脸担忧焦心：“万岁爷，臣妾一得了消息就赶来了，太子乃是国之储君，自然非同寻常，可是太子再怎么重要，又如何能及得过万岁爷呢？万岁爷切莫因为太子之故而气坏了龙体，要不然的话，太子又如何能安心养病呢？只怕要羞愧内疚死了。”</p> 万岁爷撩起眼皮，打量着面前满脸担忧焦急的皇后，心中登时就不由自主涌上了一层愧疚来，要不是他之前，存着扶持六皇子还有李氏一门，借此平衡朝局、敲打太子的心思，也不会养大了莲妃跟李氏一门的野心，以至于叫奸佞钻了空子，竟然胆大妄为跟对太子下此毒手……</p> 再往前，要是他没有借着太子的手铲除陈氏一门的话，固然陈氏一门树大根深，叫他这个万岁爷寝食难安，可再怎么样也比如今的局势好上百倍千倍，所以，如今的恶果真的是他一手造成。</p> 不，怎会是他？是莲妃，是李氏一门，是他们这一家子奸佞，蛰伏多年，一贯扮乖充楞才蒙蔽了他的眼，是他们野心太大，一门心思奢求不属于他们的东西，甚至到了不管不顾、为之疯狂的地步，所以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p> 始作俑者，就是莲妃是李氏一门！</p> 想到这里，万岁爷又恨得咬牙切齿，这一气可不要紧，就是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声，伴随着咳嗽而来的，是大口大口喷出的鲜血，皇后根本来不及躲开，就被万岁爷给喷了一脸的血沫子，皇后都给喷愣了，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自是不敢嫌弃万岁爷的，她一脸惊惶焦急，眼圈儿都红了，忙得去给万岁爷顺着后背，一边哽咽着道：“万岁爷，您什么都别想，也什么都别着急，眼下养病要紧……”</p> “皇后娘娘，让奴才来吧。”姜福田忙得过来接替皇后给万岁爷顺着后背。</p> 皇后娘娘顶着这一脸的血沫子，像个什么话？毕竟是六宫之主嘛，这时候自然是要去清理一番的。</p> 皇后取出帕子擦了擦湿润的眼角，然后躬身退了出去，在偏殿洗了脸之后，皇后也没着急回去寝殿顾看万岁爷，而是唤来了正在煎药的尹广泉。</p> 尹广泉匆匆来了偏殿，甫一瞧见了皇后娘娘，顿时就两眼放光，真不愧是主仆一心，都用不着细说，就能大概其摸清楚彼此心里所想。</p> “微臣见过娘娘，恭请娘娘金安！”</p> “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皇后摆摆手免了尹广泉行礼，瞧着尹广泉脸上的表情，皇后的一颗心可就更踏实了，当下压低声音，小声询问，“万岁爷的身子骨到底如何了？”</p> 尹广泉随即四下观瞧，确定偏殿无人靠近，门口还守着皇后的心腹宫人，这才压低声音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万岁爷的龙体本就长期亏空着，如今在东宫受了刺激，这长久以来累积的病气便就一股脑儿地全部都爆发了，若是万岁爷能平心静气地好好儿卧床将养的话，也不是恢复无望，可就万岁爷这样的气性，微臣只怕万岁爷撑不了多久呢。”</p> 此时偏殿之中就只有他们主仆两人，尹广泉说话也用不着遮遮掩掩，说的很是直白，这话直听得皇后两眼烁烁放光，稍稍沉思片刻，皇后沉声：“可能做到万无一失？”</p> 万无一失什么？都用不着皇后细说，尹广泉也没有不明白的，正如尹广泉之前的猜测，皇后娘娘这是已经起了要扶瑾儿小公子上位、独揽皇权的雄心壮志呢，而在此之前，自然得万岁爷龙驭宾天，要不然的话，皇后娘娘又怎么会有机会？</p> 而万岁爷毕竟不是寻常人物，每每万岁爷卧病断没有一位太子顾看的道理，都是太医院不同太医分别诊治然后再一同合计用药的，一则是万岁爷龙体贵重，不同太医一道会诊方能尽可能地保证龙体康复，二则也是为了避免太医中间出了叛逆奸佞。</p> 寻常生病都得许多太医院德高望重之辈一道会诊，而这一次万岁爷病情如此危重，那自是不必说了，也就是万岁爷这才将将从东宫赶回来，那起子太医院太医还没来得及得到消息赶过来，而尹广泉此时却是恰好在万岁爷身边，不过很快太医院的别的太医就会赶来，所以留给尹广泉的时间着实不多了，皇后跟尹广泉对此都是心知肚明。</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43章 皇后手段）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44章 皇后手段2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对于皇后的这个问题，在从东宫到御书房的这一路上，尹广泉一直都在琢磨着呢，这时候既是皇后问了，那他便一脸笃定地跟皇后保证：“娘娘大可以放心，微臣这点子本事还是有的，定不叫娘娘失望。”</p> 皇后闻言那简直就跟吃了颗人参果似的，那叫一个通体舒畅啊，当下一脸赞赏地拍了拍尹广泉的肩膀，道：“尹爱卿实乃一员福将，本宫跟新皇都不会忘了你这从龙之功的。”</p> 尹广泉忙不迭地给皇后磕头谢恩：“微臣不敢！不过是尽做奴才的本分。”</p> “行了，快去忙你的吧，没得误了大事儿。”皇后摆摆手催促道。</p> “是，微臣告退！”</p> 尹广泉匆匆退下，又继续去煎药去了，皇后在偏殿里头足足喝了两杯茶，才勉强压下激动地心绪，又唤来心腹宫人，悄声吩咐，前往联络吏部尚书龚成鹏。</p> 这龚成鹏本是陈氏一门的人，之前万岁爷对陈氏一门下手，却没有动龚成鹏，一则是接连动陈氏一门跟吏部动静太大，牵扯太广，担心朝局动荡，至于陈氏一门对吏部的影响，还得缓缓治之，二则也是给太子留余地，吏部的确是陈氏一门的势力，却也更是东宫的势力，这些年来吏部一直唯陈太炎马首是瞻，可是说到底还不是在效忠太子这个未来新君，动吏部，岂不是叫太子伤筋动骨？更会牵扯到江淮官场，到时候又会乱做一团……</p> 所以，思前想后，万岁爷并没有对吏部动手，连龚成鹏都没有动，他自然没想到，自己的这一举动，会滋长了皇后的野心。</p> 皇后怎么敢就生出弑君、进而扶持瑾儿上位、自己则要独揽大权的野心？难道就凭一个区区太医院院首尹广泉还有景仁宫的那几个心腹？</p> 这当然是远远不够的。</p> 想要顺利地进行这一切、达成自己的这一野心，不单单得在皇上身边安插人手，就如尹广泉这般能够顺理成章地接触到龙体有机会对万岁爷下手的，同时也要前朝有足够的势力支持，要不然的话，一个后宫妇人想要扶持一个黄口小儿上位，谈何容易？</p> 而吏部的存在，无疑就叫皇后有了这个底气，太子在的时候，吏部自然是效忠东宫，可太子若是不在的话，那吏部自然而然地会转而效忠她这个出身陈氏一门的皇后还有太子的膝下唯一的继承人，在朝中有吏部支持，这路便就好往下走了。</p> 如今，想来龚成鹏已经得到了太子中毒、将不久于人世的消息了吧？若是再知晓了万岁爷同样时日无多的话，定然大惊失色、五内俱焚吧？所以这个时候，皇后伸出的手，对于龚成鹏而言，岂不就是救命稻草？</p> 是扶持皇长孙上位还是自有母族、从无交情的五皇子上位？</p> 皇后笃定龚成鹏清楚该做出怎样的选择。</p> 宫人领命，匆匆退下了，皇后又亲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她一边喝着茶，一边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偏殿里头的盆景与屏风，香炉跟灯笼，一样一样细细地看……</p> 这还是她头一次，如此悠闲地打量着御书房，过去的二十几年，她每一次进来这地方，莫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颗心总是揪着，想着当说什么不当说什么，还要时刻留意万岁爷的心情，正可谓是如坐针毡、度日如年，所以哪里还有闲情逸致欣赏御书房的摆设布置？</p> 但是现在情况却不一样了，万岁爷还在寝殿里头病情危急呢，她却能优哉游哉地在偏殿里头喝着茶，欣赏着屏风上的《千里江山图》。</p> 这感觉简直不能更好，似乎她已然是这御书房的主人。</p> 对，很快她就会成为这御书房的主人，她不必再谨小慎微、如履薄冰，而是反过来享受、欣赏别人的战战兢兢。</p> 一想到那种场景，皇后就忍不住嘴角上扬，若不是时间场合都不对，她定然会忍不住大笑三声。</p> 好在她此刻心如明镜，一点儿都不糊涂，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她匆匆起身离了偏殿又赶去了寝殿顾看万岁爷，再一次变回了那个心力交瘁、忧心忡忡的后宫妇人。</p> ……</p> 锦衣卫的人匆匆前来御书房面见万岁爷的时候，万岁爷将将服下了尹广泉送上来的汤药，还是院首大人尹广泉亲手伺候万岁爷服下的。</p> “陛下，既是服了药了，便就躺着好好儿歇一歇吧，等下子太医院的太医都到了，少不得还要搅扰万岁爷呢，万岁爷暂且闭目养神。”尹广泉很是善解人意，将药碗放到了桌上，跟着姜福田一道扶着万岁爷躺下，还伸手给万岁爷盖上了薄毯。</p> 万岁爷服下汤药后，就觉得舒坦了不少，咳嗽也停了，喘息也不那么费劲了，只是仍旧没什么气力，正打算闭目养神来着，就听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原本闭上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万岁爷看向站在一旁的姜福田，沉声道：“去看看可是锦衣卫的人来了。”</p> “是，奴才这就去。”姜福田赶紧应声出去查看，果然带着锦衣卫的人进来了。</p> “微臣告退。”尹广泉很有眼色，当下便就先行退下。</p> “末将见过万岁爷，”前来面圣的，是如今的锦衣卫副指挥使，周祚大不在京师的时候，由他代管锦衣卫大小事宜，这人乍一瞅见万岁爷这幅模样，免不了就是一阵心惊，不过他到底不是头一日在宫中行走，所以也没流露出自己的诧异来，当下给万岁爷行礼，一边禀报道，“启禀万岁爷，如今已经查实，莲妃娘娘确系太子殿下中毒一事幕后主使，按万岁爷之旨意，莲妃娘娘已经……自裁身亡，末将特此禀报。”</p> 说这话的时候，这副指挥使下意识地就要用余光朝偏殿瞥去，刚才进来的时候，他瞧见了景仁宫的宫人就站在偏殿门口候着，很明显，皇后此刻十有八..九就在偏殿。</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44章 皇后手段2）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45章 皇后手段3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莲妃是如何死的，他这个亲历者自是心知肚明，不过他却也不会出..卖皇后娘娘，一则皇后娘娘出手解决了莲妃娘娘，这是帮了他们锦衣卫的大忙，二则是也能理解皇后娘娘对莲妃的怨毒之心，谁叫莲妃竟然胆敢毒害太子殿下呢？皇后就算是对太子再有意见，可毕竟太子殿下乃是皇后膝下唯一皇子，也是皇后唯一指望啊，所以这也就怨不得皇后娘娘出手狠辣了。</p> 万岁爷闻言，原本才稍稍平静下来，这时候又激动了起来，“啪”的一声就扫掉了桌上的药碗，张口就大骂莲妃毒妇，一个忍不住，又开始连声咳嗽，他身子虚弱，这一咳嗽不要紧，整个人都瘫在了床沿儿上，一张口，“哇”地一声呕出了一大摊子的混合着鲜血、汤药的污秽，顿时满地狼藉，副指挥使见此场景都给吓得一愣，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前，一时间，手足无措。</p> “万岁爷！万岁爷您这是怎么了？”姜福田大惊，忙不迭地就朝外跑，“尹太医！尹太医！快请进来啊！”</p> 这才服下的汤药万岁爷似乎一股脑儿地都给吐出来了，这……这哪儿成啊？！姜福田急的又是一头一脸的汗。</p> 才刚退下的尹广泉这时候又赶紧随着姜福田进来，甫一瞅见这个场景，顿时人就是一愣，一脸的大惊失色，他倒不是着急万岁爷的身子骨，而是……</p> 这好不容易才叫万岁爷喝下的汤药，就这么一股脑儿地都给吐了出来，这……这哪儿成啊？！</p> 同样是着急，不过很明显，尹广泉的着急点跟姜福田的就大不一样了。</p> 尹广泉正着急着呢，然后就听着姜福田急急可可地问道：“尹院首，可还有剩下的汤药吗？万岁爷方才服下汤药之后人舒坦了不少，也不咳嗽了，不过刚才一激动又带着咳嗽了，都给汤药吐了个一干二净，这哪儿成呢？您看要不要再给万岁爷喝点儿汤药？”</p> 是啊，这哪儿成呢？好不容易喝下的，这一股脑儿都给吐了，岂不是白搭？</p> 尹广泉也是这样想的，当下忙不迭点头道：“行，那微臣这就重新去煎，有劳公公再次好好儿顾看万岁爷，切莫让万岁爷又着急上火了。”</p> 说这话的时候，尹广泉忍不住就朝副指挥使看了一眼，那眼神明显显就带着埋怨的意味儿了，不过尹广泉当然也不能将埋怨宣之于口，赶紧地就退出去煎药去了。</p> 不过他心里可没少骂这副指挥使，都怪这人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挑在万岁爷刚刚服下汤药之后，还一张嘴就把万岁爷刺激得给吐了个涓滴不剩，害得他白白浪费那许多功夫，他又没有前后眼，怎么可能会故意多煎一份药留着备用？所以当务之急是赶紧再去煎一份去。</p> 只不过时间仓促，眼瞅着太医院的太医都要到了，所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他必须得赶在别的太医到来之前，煎好汤药、伺候万岁爷服下，还得清理干净药渣……</p> 想到这里，尹广泉忍不住就是眉头紧皱，真是焦头烂额啊，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经过这一番折腾，万岁爷的状况更是急转直下，人是彻底没了气力，一副昏昏欲睡、撑不了多久的模样。</p> 指不定，都用不着自己做手脚呢……</p> “还有李府……李府，断不能放过！”寝殿里，万岁爷还撑着一口气儿呢，咬牙启齿地吩咐道。</p> 副指挥使心中诧异，处置李府的事儿之前万岁爷不是已经交给御林军去办了吗？怎得这时候又交代锦衣卫了？莫不是……万岁爷这是已经病得糊涂了？</p> 不过瞅着万岁爷这架势，倒是极有这个可能。</p> 副指挥使心中难免升起隐隐地不安来，若是万岁爷一病不起，甚至一命呜呼的话……</p> 那锦衣卫的处境可就难了。</p> 锦衣卫跟御林军还不一样，御林军是自来绝对效忠君主的，而锦衣卫却历来是逃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命运，因为锦衣卫干的都是不得见光的勾当，锦衣卫的名声素来不好，更是难免会得罪不少势力，甚至皇子，所以每每新君上位，不管是报昔日之仇还是笼络臣子，对先帝留下的锦衣卫的态度往往都十分冷漠甚至狠辣，这就意味着锦衣卫要面临大清洗，若是有主心骨在，能够及早正确地下对赌注的话，那锦衣卫也不至于人心惶惶。</p> 可是偏生锦衣卫指挥使周祚大人却不在京师，更是长久没个音讯传来，正可谓群龙无首。</p> 若是万岁爷龙驭宾天的话，那锦衣卫……将要面临什么样的局面？</p> 而新君又会是谁呢？</p> 太子是不中用了，这副指挥使当时人就在场，听着尹广泉跟万岁爷解释那种叫睡魇的毒药如何如何厉害如何如何无解，反正意思就是太子这是注定要睡死过去了，只怕还得死在万岁爷前头呢，自然没有登基为皇的命，那么也就只剩下……</p> 五皇子了。</p> 二皇子是疯子，六皇子又被投进了宗人府，还有那个自来低调的大皇子实则是个太监身子，所以算来算去也就只剩下病歪歪的五皇子了。</p> 还真是瘸子里头挑将军。</p> “是，属下告退。”这副指挥使一边躬身告退，一边迅速地在脑中分析局面，正琢磨着这个节骨眼儿上怎么投到五皇子门下才能叫五皇子信任而不是警觉的时候，就冷不丁地被人拦住了去路，抬眼观瞧，却是一个面熟的宫女儿……</p> 是皇后的人。</p> “将军且慢，皇后娘娘有请，还请将军移步偏殿。”那宫人压低声音跟副指挥使道。</p> 副指挥使甫一瞧见这宫女儿的时候，心头便就是一跳，顿生出了一种……意想不到的可能来，这时候听着是皇后娘娘有请，心中便道了一声“果然”。</p> 当下那副指挥使便就跟着那宫女儿进了偏殿，甫一进门，便就觉得有一束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p> 不是别人，正是皇后娘娘。</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45章 皇后手段3）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46章 皇后手段4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不是别人，正是皇后娘娘。</p> 这副指挥使自是不敢跟皇后娘娘对视，不过余光扫过皇后娘娘此时此刻那面无表情、带着审视的脸，他的一颗心人不就开始“砰砰”剧烈跳个不停，原本还觉得不大可能的猜想，这个时候也似乎得到了应验。</p> 是啊，他怎么就忘了，除了五皇子之外，似乎还有一个选项。</p> 或许还是一个……更佳选项。</p> 且不说瑾儿小公子最得万岁爷看重又是堂堂皇长孙，说起来比五皇子更加名正言顺，最要紧的是，瑾儿小公子身后只有皇后娘娘，而陈氏一门却已然倾颓，这意味着什么？</p> 意味着皇后娘娘想要扶瑾儿小公子上位、继而站稳脚跟的话，那就不得不借助外力，很显然，皇后娘娘此时急需这样强有力的外力，所以这个时候，皇后娘娘一定是不会拒绝锦衣卫的主动示好的，待到大局已定，那不但锦衣卫会实力大增，而他这个识时务的从龙之臣更是前途不可限量。</p> 再看五皇子，这个寂寂无闻的病弱皇子，想要登基为皇的话，同样也需要外力，但是问题是，五皇子身后并不是没有母族支持，反倒是母族的势力还颇具规模，瞧着是不显山漏水，可是却还涉及军权，只不过如今不在跟前，说白了就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以至于五皇子此时不得已得借助外力，可这注定是一时的，一旦五皇子顺利登基、母族势力回归朝堂，哪里还稀罕什么从龙之臣？到头来，只怕是免不了被被排挤去坐冷板凳、甚至是被绞杀的命。</p> 所以怎么算，也是站皇后跟瑾儿小公子这边来的划算。</p> 心中计较已定，这锦衣卫副指挥使倒是胆子大了不少，撩起眼皮看向了皇后，恰好此时皇后也在观察他，两人目光相对，虽是无声无息，却是难得的默契，不过是稍稍对视片刻又挪开，可是彼此心里却同时吃了一颗定心丸。</p> “属下拜见皇后娘娘，恭请皇后娘娘金安。”那副指挥使忙不迭疾步上前，给皇后娘娘行礼，这还是副指挥使头一次跟皇后接触，也是头一次发自内心地认了万岁爷之外的主子。</p> 副指挥使这毕恭毕敬的态度，叫皇后觉得十分满意，心中暗道，看来这副指挥使也不是个蠢的，还是个识时务的，这样就好，倒是省得她浪费许多口舌精力，她眼下最迫切的要求，就是一个字——</p> 快。</p> 而在这副指挥使的身上，皇后看到了希望和胜利的曙光。</p> “平身吧，”皇后缓声道，目光上下打量着这副指挥使，意味深长地道，“将军..方才已经见过万岁爷了？”</p> 副指挥使点点头，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担忧：“回娘娘的话，属下刚刚从寝殿出来，万岁爷……似是病得厉害。”</p> 这副指挥使倒也是实诚，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跟皇后谈论龙体，不过他这态度也是明显了，这是已然对皇后不设防了，至于为什么不设防，那不都是心照不宣的吗？</p> 果然，副指挥使这话一出，皇后脸上的表情就越发满意了，她抿了口茶，然后又看向了副指挥使，继续意味深长地道：“是啊，万岁爷病得突然，谁都没有想到，至于往后的事儿，那就更加难以想象了，不过未来是什么光景，自然离不开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做出的选择，所以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难道将军心里还不清楚？”</p> 皇后这话，简直就差没直接挑明了说，皇后也实在是胆大，这人还在御书房里头呢，万岁爷就在不远处的寝殿里头躺着呢，她在偏殿就开始大肆怂恿锦衣卫的副指挥使改弦易帜了，亏得万岁爷卧病不知道这些，要不然的话，只怕好好儿的人，也要被气得呕血三升。</p> 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先是皇贵妃自裁身亡，再是莲妃被定罪赐死，紧接着又是皇后雄心勃勃，就等着他这个九五之尊龙驭宾天好一步登天呢！</p> 这么说来，万岁爷也镇守够点儿背的，不过归根结底，今日之祸又焉知不是他日自己亲手埋下？</p> 副指挥使听着皇后这一番再直白不过的言辞，顿时就觉得一阵脊背生寒，没错，他的确是已经有了猜想，可是却也没有料到皇后娘娘这话……怎么如此直白？直白得都叫他这个堂堂七尺汉子害怕了。</p> 要知道，可是在御书房啊？！副指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皇后气定神闲的表情，心里又是一突，难不成他猜错了，皇后娘娘竟不仅仅只是想扶瑾儿小公子上位，而是……</p> 可……可皇后娘娘怎么敢动这样的心思？！</p> 不不不，不可能的，肯定是他自己想多了，这副指挥使还在心里自欺欺人地劝着自己。</p> 这当然不是副指挥使多心了，皇后娘娘的心思且大着呢。</p> “属下多谢皇后娘娘点拨，定然携锦衣卫众将士忠心耿耿、鞠躬尽瘁，不叫皇后娘娘失望。”稍稍一顿，平复了乱七八糟心绪的副指挥使，再次恭恭敬敬冲皇后深深一揖。</p> 皇后对他这态度自然就更是满意了，当下放下手里的茶杯，然后压低声音吩咐这副指挥使道：“难得你是个识时务的，既如此，那本宫不妨给你一个表忠心的机会，你听好了……”</p> 副指挥使附耳倾听不住点头应声，待皇后总算吩咐完了之后，副指挥使赶紧躬身领命：“是，属下领命，定然不叫娘娘失望！”</p> “行了，快去吧，别耽搁事儿了，”皇后满意地点点头，又附上一句，“你的忠心本宫跟小公子都看在眼里，事成之后，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p> “是，属下遵命！”皇后这话落在副指挥使的耳中，简直就是天籁之声啊，他求的是什么？还不就是这个！</p> 一时间那副指挥使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力气，斗志昂扬，当下躬身告退，他当然没有照着万岁爷的吩咐去过问什么李府的事儿，这个时候如何收拾李家又不是最要紧的。</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46章 皇后手段4）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47章 一道入宫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他缓步行至了殿外，他目光在分别站在殿前两侧御林军还有锦衣卫身上扫了一圈，然后便就一言不发大步向前。</p> 御书房外的这起子御林军倒是不打紧的，宫里的锦衣卫数目不少，而且比起御林军来，锦衣卫还有一个优点，御林军大营可是设在京郊的，而锦衣卫大营却就在京师之中，真要动起手来，锦衣卫自然是占据优势的一方。</p> 眼下，最要紧的，就像方才皇后娘娘吩咐的那样，自然是接瑾儿小公子入宫，然后就是封锁皇宫，确保万无一失，这个要紧关头，什么五皇子什么皇妃又什么重臣，万岁爷就都不必再见了。</p> 反正就是一切按皇后娘娘吩咐的行事就是了。</p> 他又不傻，如今万岁爷的性命攥在谁的手里能够看不出来？</p> ……</p> 锦衣卫副指挥使正踌躇满志，一门心思地要跟着皇后娘娘干大事儿，与此同时，宫内宫外却截然成了两个世界，因着御林军及时果断地暗中封锁住了皇宫，切断了宫内外的联系，所以外头的消息暂时都没传入皇宫，要不然的话，皇后娘娘只怕也生不出这般雄心壮志，而尹院首更是要被吓破了胆儿。</p> 相比起看似一派祥和平静的宫内，那宫外可就热闹太多了，随着尹府大小姐纵火杀人的案情大白，京师百姓那叫一个群情激奋，压根儿都用不着别有用心之人煽风点火，便就自发地来到了尹府门外，把尹府给为了个水泄不通，啥臭鸡蛋烂菜叶子，通通都对着尹府招呼呗，这还尤嫌不够，对着尹府一个个莫不是破口大骂。</p> 至于骂什么？</p> 有的骂尹广泉是朝中奸佞之首，有的说尹广泉乃史上罕见之奸臣，还有的说尹广泉辜负君恩，尹府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云云。</p> 反正怎么骂无非都是一个意思，那就是尹广泉这奸臣罪大恶极、尹若兰这毒妇也不让乃父，一家子个个都当被千刀万剐。</p> 尹广泉是奸佞，那这奸佞到底是在为谁效力？</p> 这更深一层的疑问，不是他们这起子平头百姓能敢过问的，他们自是没有胆子去围堵皇宫扔臭鸡蛋，那这一腔怒火可不就全冲尹府来了吗？</p> 这可真是为难了府尹衙门的衙役们，尹府出了这样的事儿，郭见山自然是会下令将尹府给看管起来的，凡尹府中人无令不得外出，府尹衙门的衙役自然也要把守在尹府各个出口的，这下子可好了，不少衙役也就遭了秧，身上没少沾臭鸡蛋啊馊水什么的。</p> 真真是苦不堪言。</p> 不过于明御下有方，倒也没有哪个衙役叫苦的，更没有谁跳出来跟这起子百姓争执计较的，一个个始终都站姿如松、牢牢把守着尹府。</p> 激愤的人群后面，一辆马车飞速驶过，马车窗帘被人从里面撩开一角，露出一张须发皆白、沧桑沉稳的脸。</p> 不是旁人，正是当朝左相苏鹤帆。</p> “谁能想到竟会出这样的事儿？”跟苏鹤帆共乘一辆马车的也不是旁人，正是刑部侍郎霍成峰，这时候也顺着窗户一角往外看，免不了就是一声讥嘲，“咱们的这位太医院院首可真是了得，不单单会治病救人，那取人性命的本事也不小啊，啧啧啧，也不知这许多年来，尹大人的身上都背了多少条人命呢，亏得尹大人平素还有爱妻的美名，竟不想原有两副面孔，如今京师闹得这般沸沸扬扬，只怕尹大人这戏是再做不下去了。”</p> 苏鹤帆收回视线，放下了窗帘，低头看了看放在手边儿的、郭见山刚刚送来的案宗，半晌沉声道：“霍大人这话就不妥了，闹得再大，到最后不过也只是尹若兰纵火杀人而已，又管尹大人什么事儿？”</p> 霍成峰闻言，顿时眉头紧锁：“怎么？左相也认定万岁爷不会彻查尹广泉藏毒一案内幕？而是含糊过去？难道万岁爷连太子中毒的事儿也要一并忍下不成？”</p> 霍成峰这时候为什么要入宫面圣？自是为了尹府的这个案子，郭见山前脚把案宗交到霍成峰手里，霍成峰后脚便就要入宫跟万岁爷禀报此事，还想着跟万岁爷请旨彻查尹广泉藏毒一案，但是当时郭见山便就不看好此事，也叫霍成峰不要过于乐观。</p> 霍成峰不以为然，那是因为霍成峰已经从封予山这边先一步得知了太子中毒一事，而且太子中的毒偏偏尹府里头就有，这可不是一个碰巧就能解释清楚的，霍成峰认定，万岁爷一旦得知必定会龙颜震怒，将尹广泉活剥了的心都有，更别说是揪出尹广泉身后的主子了，太子可是国之储君，也是万岁爷当初亲子册封的，就算近来万岁爷跟太子多有龃龉，可太子却也不是谁都能动的，这不是明摆摆地在跟万岁爷示..威吗？</p> 万岁爷连这都能忍？霍成峰对此很是怀疑。</p> 这时候，听着苏鹤帆也这么说，霍成峰不免就觉得心开始往下沉，毕竟比起初拉乍到的郭见山，苏鹤帆可是朝中几十年的老人儿了，也是看着万岁爷登基、一步步走到今日的，苏鹤帆对万岁爷的了解，可绝非常人能比，所以……</p> 万岁爷真的会轻轻揭过此事、不了了之？</p> 这可不是他了解的万岁爷。</p> 在霍成峰质疑的目光中，苏鹤帆缓缓开口：“对于万岁爷来说，眼下彻查太子中毒之事，只怕并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万岁爷能不能熬过这一关。”</p> 霍成峰闻言，蓦地心头就是一跳，他思量片刻，然后压低声音问道：“左相的意思是……有人要趁乱夺权？”</p> 府尹衙门那头才出了审理结果，郭见山便就第一时间将案子来龙去脉禀报给了刑部侍郎霍成峰，还上交了案宗，毕竟此案案情重大，一刻都不能耽搁，霍成峰也是第一时间入宫面圣，结果才出门的时候，迎头就瞅见了苏府的马车停在门前，霍成峰心里还怪纳闷儿的，咋地？左相这是在特意等他？</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47章 一道入宫）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48章 眼光不错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可是他跟左相一向没什么交情啊，左相可是朝中出了名的冷漠疏离，而且怎么给左相驾车的竟然是……</p> 御林军的人？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儿吗？</p> “霍大人，我家老爷有请。”霍成峰一头雾水里，苏中天也瞧着了霍成峰出来，上前见礼道。</p> 还真是。</p> 霍成峰揣着一肚子的好奇跟纳闷儿，上了马车，甫一坐稳，还没来得询问苏鹤帆找他有什么事儿，那马车就已经朝前奔去了，不待他开口询问苏鹤帆的来意，苏鹤帆便就直接开门见山了：“侍郎大人想必是去入宫面圣的吧？那正巧跟老夫一道。”</p> 霍成峰一怔：“左相大人也要入宫面圣？”</p> 苏鹤帆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跟霍成峰多说，外头的嘈杂声蓦地大起，两人都被外头的动静吸引，撩开帘子一看，马车刚好经过尹府衙门门前，恰好目睹了刚才的那一幕。</p> 这时候听着苏鹤帆这意味深长的话，再联想东宫闹出的动静，霍成峰免不了就觉得后脖颈子开始冒汗，苏鹤帆肯定是已经知道了什么，而此刻苏鹤帆入宫必然也跟这事儿有关。</p> 果然，苏鹤帆再开口说出的话，那就更叫霍成峰倒吸凉气了。</p> “侍郎大人既是已经知晓了太子殿下如今的处境，想必也能猜到如今宫里的态势，既是有人敢对太子殿下下死手，那必定是留了后手的，想必此刻宫中定是热闹得紧，据老夫所知，莲妃娘娘已经被万岁爷下令赐死，六皇子亦被投进了宗人府，就连万岁爷自己也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抱病在床呢，如今皇后娘娘跟尹院首正在御书房寸步不离地顾看着龙体呢，”苏鹤帆缓声道，“侍郎大人这时候入宫面圣也是好事一桩，能提醒着万岁爷不要误入歧途，没得做出不能挽回的错事。”</p> 苏鹤帆这话，霍成峰如何听不明白？就是因为听明白了，霍成峰才不住倒吸凉气，宫里可真是乱成了一锅粥，至于莲妃六皇子的遭遇，霍成峰暂且顾不上，他最揪心的自是万岁爷此刻的处境。</p> “什么？尹广泉还在顾看万岁爷的龙体？！”霍成峰简直头发都要立起来了，“尹广泉这才毒害了太子，如今还叫他顾看万岁爷……”</p> 霍成峰越说越是心惊胆战，一时间已是大汗淋漓。</p> 固然他对万岁爷有所微词，固然他已然拜在了封予山闷响，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怨恨万岁爷，甚至是巴望着万岁爷不得好死，一方面是霍成峰为人正直微臣忠耿，另一方面，他也是为封予山着急，若是这个时候被别有用心之辈抢占先机，封予山前路注定坎坷崎岖，到时候难保不会传出诸如安郡王下场跟侄儿抢皇位这般不堪流言，就算封予山最终能够问鼎九五，可往后却注定要被人戳脊梁骨呢。</p> 所以霍成峰真的是又急又气，简直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不过一想到了对面坐着的苏鹤帆，还有外头跟着的御林军，霍成峰又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情况虽然危急，可是却也没到最坏的地步，这不是还有左相坐镇吗？</p> 而且瞧着架势，御林军也尽忠职守、没错了主意呢。</p> 这时候，苏鹤帆冷不丁地开口问道：“侍郎大人，可信得过老夫？”</p> 霍成峰看向苏鹤帆，目光定格在眼前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脸上，这是出自大夏第一门庭的堂堂相爷，亦是一代帝师，也是无数大夏臣子顶礼膜拜的朝廷脊梁。</p> 而今，比起从前的高山仰止，霍成峰对苏鹤帆更多了许多敬重与信任，他知道，这位两朝元老，跟他一样，都有一颗精忠报国、鞠躬尽瘁之心，这份心从未宣之于口，却一直深埋于心，从未改变，而此刻，他所作所为亦是要力挽狂澜。</p> 这才是大夏真真正正的脊梁。</p> 霍成峰一脸正色看着苏鹤帆，一字一字认真道：“在下虽渺小愚笨，却也愿意为朝廷、为大夏鞠躬尽瘁。”</p> 苏鹤帆打量着霍成峰的反应，心下甚是满意，不错，朝中就得都是这样忠贞不阿的臣子才好，过去那乌七八糟的时代也该到头了。</p> 是的，就要到头了呢。</p> 说起来，那小子的眼光还真是不错，要不然也不会看中了霍成峰。</p> 不过，他这老家伙的眼光也不遑多让啊，冷眼旁观了二十载，才选定了这好苗子，竭尽全力将他辅佐上位，也好对得起苏府世代门楣。</p> 也算是一种弥补。</p> 弥补当年……二妹妹犯下的错。</p> 其实，这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弥补？</p> 马车载着欣慰释然的苏鹤帆还有踌躇满志的霍成峰，一路疾驰朝皇宫奔去。</p> ……</p> 慧郡王府。</p> 慧郡王妃李润珠正在凉亭里头品茗绣花的时候，就听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毕竟赶在慧郡王府里头这般放肆无状的，除了小顺也就再没有别人了。</p> 李润珠忍不住摇摇头，心中暗道，这小顺如今是越发不像样子了，不过她却也没打算对小顺严加管教，如今这慧郡王府是她说了算，日子虽然过得寂寥孤独，却也安宁踏实，而这安宁踏实里头，少不了的就是小顺的陪伴，若是没了小顺……</p> 李润珠觉得自己在大夏这个异国他乡，简直都过不下去了。</p> 所以，对于小顺，她自来是带着极大的宽容跟偏宠的，而且她也愿意看着小顺这样的自在欢实、无忧无虑，每每看着小顺活的这般生龙活虎，她也会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会觉得这日子还有奔头。</p> 所以，一味儿拘着小顺做什么？她这个寡妇自然是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为夫守丧守节的，难不成小顺也要跟她一并做活死人吗？</p> 想到这里，李润珠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仍旧继续低着头忙活着还没绣完的绣活儿，一边头也不抬地道：“你慢着点儿跑，没得跌了个大马哈，成了阖府上下的笑话。”</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48章 眼光不错）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49章 公主推断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果然，李润珠这声音一落，急促的脚步声顿时就放慢了下来，不过也还是疾步上前，听得出来，小顺走得很着急呢，应该是碰着了什么要紧的事儿，李润珠有些诧异，莫非他们慧郡王府出了什么大事儿？以至于小顺如此着急上火？</p> 可是他们这如今最不起眼、都几乎被人抛在脑后的慧郡王府又能出了不得的什么事儿呢？</p> 李润珠心下好奇又带着点儿不安，放下了绣了一半的绣绷，一抬头，就瞅着气喘吁吁、满脸大汗的小顺，站在自己面前。</p>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挨得很近，小顺的带着潮湿的呼吸都传到了李润珠脸上，李润珠盯着她不知是因为天热还是着急而绯红的脸颊，愈发不安起来，“小顺，你快说，咱们府上到底出了什么事儿？”</p> “不……不是咱们府上，”小顺狠狠咽下一口唾沫，冲着李润珠直摇脑袋，一边手指着一个方向，气喘吁吁跟李润珠道，“王妃！是……是五皇子府！五皇子府先是被……被锦衣卫的人给包围了，没……没过一会儿，又被御林军给接管了，原先的那群锦衣卫也……也都悉数被御林军给拿下了，王妃，这……这肯定是出大事儿了啊！”</p> 五皇子府跟慧郡王府相去不远，五皇子跟四皇子的年岁也相差无几，当初万岁爷给这兄弟两人赐府邸的时候，就挑了这么两处挨着的府邸，从前这两个府邸平日也有走动，不过随着四皇子的离世，五皇子却也不好再继续跟年轻貌美的寡嫂多接触了，再加上五皇子又是个需要长年静养的，所以也就是当初除夕晚宴之上，五皇子才跟当时千里迢迢来到大夏和亲的高丽公主李润珠见过那么一次面而已，连四皇子跟李润珠大婚的时候，五皇子都因为身子缘故没能亲自前来赴宴，后来自然便就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了。</p> 虽然跟五皇子并无往来，但是冷不丁地听到小顺这么一说，李润珠还是难免心生紧张，她毕竟是一国公主，是在皇室里头长起来的，对这种事儿是带着天生的敏感的。</p> “可还听说了什么？”李润珠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忙不迭地问小顺，“宫里可有什么消息传来？还有东宫，东宫又有什么动静？”</p> 五皇子这边出了突发状况，李润珠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便就是只怕宫里出了乱子，十有八..九还是宫变，要不然的话，锦衣卫跟御林军不可能针锋相对，而且瞧着还似是在争夺对五皇子府的管辖权……</p> 这意味着什么？</p> 意味着宫里只怕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连万岁爷也受到了威胁，十有八九有人要趁乱夺权，而为了达到目的，自然要先一步掌控一众皇子，所以才有了锦衣卫包围五皇子府的举动，而后面御林军又来接管了五皇子府还拿下了先前的锦衣卫，这又意味着什么？</p> 这意味儿着宫里的势力还不止一股，锦衣卫跟御林军都有了新主子，不过也有可能是锦衣卫有了新主子，并且在新主子的命令之下，突然就开始了逼宫行径，而御林军则对万岁爷忠心耿耿，说不定这时候万岁爷已经反过来掌控了局面，那御林军拿下锦衣卫自然也就在情理之中了。</p> 不过，李润珠却觉得第二种的可能性比较小，因为若真是那样的话，御林军倒是不必接管五皇子府了，实在没必要，所以李润珠更加倾向于第一种可能，那就是御林军跟锦衣卫都分别有了新主子，万岁爷如今的处境只怕不妙。</p> 却是不知，太子在其中又是扮演着什么角色，这突然逼宫的人就是太子本人？还是另有其人？</p> 小顺总算是喘匀实了，可是却兀自不安得厉害，一脸茫然地摇摇头道：“回王妃的话，宫里并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至于东宫……奴婢倒是听说太子殿下自之前当众跌跤之后，身子就不大好了，万岁爷挂心太子，今儿一早还特地亲自前往东宫探望呢，没过多长时间，万岁爷便就起驾回宫了，至于别的，就再没有听说了。”</p> 李润珠蹙了蹙眉：“万岁爷竟亲自前往东宫探望太子……”</p> 太子的身子竟然都坏到了这个地步吗？以至于万岁爷都要亲自前往东宫探望。</p> 是万岁爷故意为之，想要借此对外展示自己对太子的偏宠看重，借此平息流言，巩固太子的地位，打消文武百官对于太子的质疑，还是太子的身子骨真的就差到了这个地步？</p> 李润珠并不能确定，但是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无疑都指向一点，那就是万岁爷对太子是看重的，并没有要废黜的意思，甚至还身体力行地为太子这个国之储君正名，所以太子绝对没有突然逼宫的道理。</p> 那么，也就是说，锦衣卫跟御林军，你方唱罢我登场，这背后并没有太子参与，而这一场宫变，也没有太子的身影，太子此刻可能都跟她一样震惊并且茫然呢，而且……</p> 指不定东宫此刻也跟五皇子府一样被御林军接管了呢。</p> 所以，事情应该是这样的，万岁爷亲自前往东宫探望太子病情的举动，落在锦衣卫背后的真正主子眼里是断不能容忍，他因此受了刺激，认定自己再没有机会，所以突然发起了宫变，一方面控制皇宫，一方面控制诸位皇子，而他这一举动，无疑刺激到了另一股势力，也就是御林军背后的真正主子，所以这一方后发制人，才有了五皇子又被御林军接管一事。</p> 所以，锦衣卫跟御林军背后的真正主子有都是谁呢？</p> 李润珠脑中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六皇子，没错，就是六皇子，虽然六皇子不过才十岁出头，但是六皇子近来的风头实在是太盛了，连她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后宅妇人都有耳闻，可见六皇子有多炙手可热，连李氏一门不也跟着水涨船高吗？</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49章 公主推断）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50章 公主醒悟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这样的六皇子、这样的门第野心膨胀简直就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了，被万岁爷探视太子的举动一刺激，指不定还真的就错了主意。</p> “六皇子呢？可有六皇子的消息吗？”李润珠又追着问，“李府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吗？”</p> 小顺纳闷，不是在说五皇子府的事儿吗？怎么又扯到六皇子了？不过瞅着李润珠一脸正色，小顺也不敢耽搁，当下忙道：“回王妃的话，六皇子的消息没有，不过李府的消息却有，李府一早就被御林军给接管了，至于其中缘由，奴婢也不清楚……”</p> 李润珠登时心里就是一声“咯噔”，竟然不是六皇子。</p> 不是六皇子那方逼宫，六皇子也不是锦衣卫跟御林军背后的主子……</p> 所以，究竟还有谁？</p> 难道是……五皇子在贼喊捉贼？还是有什么被她给忽略了。</p> 李润珠端起桌上的茶杯，送到嘴边，正要喝的时候，却蓦地心头一颤，跟着手上一个哆嗦，茶水就洒了出来。</p> “王妃，没烫着您吧？”小顺登时大惊失色，忙不迭地就取了帕子来给李润珠擦拭，这才意识到茶杯里头装的是清热祛暑的凉茶，小顺这才松了口气儿，“王妃，您这好端端地怎么还走神了？得亏这里头是凉茶，若是热茶，指不定就要留疤了呢！”</p> 对于小顺的絮絮叨叨，李润珠一个字儿都没听下去，她将茶杯放回了桌上，急匆匆吩咐小顺道：“你这就去宁郡王府外头瞧一瞧，看看安郡王府是个什么动静，离远点儿，别叫安郡王府的人给瞧见了。”</p> “安郡王府？”小顺整个人都呆了，“王妃，您要奴婢去安郡王府做什么？安郡王府有什么好看的？”</p> 是啊，有啥好看的？不就是个顶不受宠、被万岁爷嫌弃了十来年、最不中用的大皇子的府邸吗，什么叫门可罗雀，安郡王府就是啊！所以安郡王府有什么看头？</p> 李润珠懒得跟小顺解释，又强调了一边：“记着小心点儿，别叫人给认出来了，速去速回。”</p> “是，奴婢遵命。”小顺满头雾水地躬身退下了。</p> 李润珠蹙着眉坐在凉亭里面，努力地回想着大皇子的模样，却怎么也回想不出来，后来在猛然反应过来，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跟大皇子见过面。</p> 头一次来到大夏，入宫赴宴的时候，那一次倒是见到了不少皇子，不过大皇子却不在其列，她当时一颗心都扑在四皇子身上，对此倒是没有更多关注，后来她成亲的时候，倒是听闻大皇子亲自来赴喜宴，不过按照大夏的规矩，新嫁娘是不好出来抛头露面的，更何况，那天还是四皇子的死期，所以她的心思就更加不可能放在什么大皇子身上了。</p> 她对于大皇子的所有了解，都来自于传闻，传闻大皇子实在可怜可悲，在沙场中伤了身子成了残废不说，还被万岁爷厌弃，是大夏皇子里头最悲惨的一个了，眼见都要三十的人了，万岁爷却也没有给他圈地封王，而是一味儿拘在京师，瞧着架势是打定主意要圈着大皇子一辈子呢。</p> 李润珠也曾对大皇子的遭遇感到惋惜，觉得这位曾经战功赫赫的大皇子实在是可惜了，也实在是悲催，可是如今看来，这起子流言只怕也就只是流言而已，是当不了真的。</p> 若大皇子真的是御林军幕后的真正主子的话，那大皇子的心机城府就可见一斑了，最令人震惊的还是大皇子的耐性，就这韬光养晦、十年如一日低调到底的本事，大皇子能够成事儿那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p> 这一场宫变的最后赢家，那也是显而易见的了。</p> 最初的震惊过后，李润珠开始在思索大皇子问鼎九五之后，对高丽皇室会采取什么样的态度了。</p> 她对这位十足低调的大皇子着实了解的不多，不过她对大皇子从前在沙场上的赫赫战功倒是颇有耳闻的，还在高丽的时候，她就听过大夏大皇子的名号，记得父皇当时还感慨一句，生子当如封予山，若是他膝下也有一位像封予山这样的皇子，高丽又何愁国力不振？必然能够一举摆脱小国四处受气的窘境，说不定还能朝周边扩张，一跃成为能够跟大夏平起平坐、甚至越过大夏一头的强国。</p> “可惜啊，朕没有这个命，高丽也没有这个命，倒是大夏皇上一门心思、处心积虑地要糟蹋这么优秀的皇子，啧啧啧，如此看来，这老天爷也不是全然站在大夏那一头的，要是真叫大皇子问鼎九五，就大皇子那股子好战又霸道的性子，焉有高丽立足之地？”</p> 父皇的感慨跟讥嘲还言犹在耳，李润珠忍不住就是一声叹息，父皇的担忧如今只怕就要变成现实了。</p> 要是大皇子真的问鼎九五的话，真的会像父皇担忧的那般对高丽出手吗？</p> 这是李润珠眼下最担心的了，坐立不安的实在煎熬，她索性起身想着唤来管家打探打探大皇子的为人，如今慧郡王府的管家还是原本伺候四皇子的管家，他在京师伺候大半辈子了，又是四皇子跟前的人，肯定对别的皇子的情况十分清楚。</p> 说做就做，李润珠抬脚就朝前院儿走去，却在路过鱼池的时候，蓦地顿住了脚，她先是愣在原地，然后默默低下头，看向了平静的水面，跟眉头不展的倒影对视，半晌，她忽而笑了，笑得苦涩又自嘲。</p> 她这是怎么了？</p> 不是一早就说过了在不过问高丽那边的事儿了吗？自她被父皇母妃亲手送上这条和亲的道儿，就跟高丽再没有牵扯了。</p> 她如今是大夏的王妃，早就不是什么高丽公主了。</p> 而且就算她对高丽那边再如何牵肠挂肚，她又哪儿有资格插得上手？不管问鼎九五的人是大皇子还是别人，谁又会受她一个后宅妇人的影响？</p> 说不定，她这个后宅妇人、昔日的高丽公主，日后还要为高丽皇室陪葬呢。</p> 算了吧。</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50章 公主醒悟）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51章 偶遇先生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与其去操不该操的心，倒不如多花点儿功夫想想晚上吃点儿什么才好。</p> 说不定，这难得平静安宁的日子就要到头儿了，这饭也是吃一顿就少一顿了呢。</p> 所以她这样过了今日没明日的，还瞎操个什么心呢？</p> ……</p> 小顺自然是看不见大皇子的，事实上，她在安郡王府外头都猫了好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了，这安郡王府就跟她想象的一样……</p> 安安静静的，透着点儿萧瑟，跟别的皇子府邸是压根儿没得比，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气派，还门庭冷落，连门前的石狮子瞧着都有点儿蔫头耷脑的，所以……这有什么看头啊？</p> 她家王妃到底想让她来看什么啊？</p> 小顺那叫一个郁闷，正发愁回去之后要怎么跟她家王妃交代呢，冷不防地就瞅见安郡王府的大门被人从里头推开，然后就走出来一个二十七八上下、留着八字胡的男人，小顺登时就瞪圆了双眼。</p> 她没看错吧？眼睛没花吧？这人……这人怎么看上去这么像周先生啊？！</p> 小顺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使劲儿地眨了眨眼，再定睛一看，果然没错，正是周子徽！这时候周子徽正跟送他出门的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说话道别呢，看上去挺正常，可是……可是这一点儿都不正常啊！</p> 周子徽不是四皇子的心腹幕僚吗？怎得会出现在安郡王府？而且瞧着似乎还熟门熟路？</p> 这……这不对劲儿啊！</p> 就算是四皇子人已经不在了，周先生想着改换门庭，但是……但是周先生拜在大皇子门下就……就很让人不解啊，谁不知道大皇子是最不得宠的，也是最不可能继承大统的，周先生难道不知道？周先生这般有野心的也有手段的，会甘心追随这样一个前程暗淡的主子？</p> 这可不是她所了解的周先生。</p> 而且……周先生当初一夜之间人就不见了踪影，对于周先生的离奇失踪，四皇子府的人讳莫如深，但是小顺对周子徽一向关注，所以还是叫她打探出了点儿名堂来，总之就是周子徽得罪了四皇子，原本是要必死无疑的，可就在这节骨眼儿上，周子徽被人给救了出去，而且还是在四皇子府那样的地界儿上神不知鬼不晓地救出去，甚至后来都出动御林军搜人都愣是没有找着，可见出手救出周子徽的人本事跟势力那都不可能小。</p> 如今想来，莫非当初救走周子徽的，竟是……</p> 大皇子？</p> 想到这里，小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这简直就是太不可思议了。</p>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可就太低估大皇子了，而且指不定周子徽打一开始就是大皇子的人呢，而四皇子为何下场如此凄惨，指不定就是拜大皇子所赐呢。</p> 小顺越想越是心惊，心里揣着这样的一个大发现简直就跟长了草似的，小顺也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也不敢再朝下琢磨了，当下就赶紧地往回跑，她要第一时间把这发现禀报给她家王妃。</p> 虽然她家王妃跟大皇子素来没有往来更没有过节，可是谁叫她家王妃偏偏嫁给了四皇子呢，更不知道大皇子会不会因着憎恶四皇子而牵累了她家王妃呢？</p> 不过，大皇子若真有这想法的话，想来周先生会为她家王妃说情的吧？</p> 会……的吧？</p> 小顺可不敢肯定，她从前还以为自己是了解周先生的，可是呢？她了解个屁啊！</p> 算了，还是别瞎琢磨了，小顺脚步飞快，往前奔去，可是才走出几步远，小顺却又蓦地站住了脚，愣在了原地，顿了顿，她扭头看向身后瞧着不甚起眼的安郡王府，越看却越是心惊肉跳……</p> 为什么安郡王府这边竟如此平静？除了门口的两个侍卫之外，再无旁人了，更别说是锦衣卫跟御林军咄咄逼人、你方唱罢我登场了。</p> 五皇子府的热闹，她可是亲眼得见的，可是为什么大皇子这边却会是如此安宁……祥和？</p> 宫里出事儿了，就算李润珠不说，小顺自己也能琢磨出来，太子病重，万岁爷亲自前往探视，然后紧跟着就是六皇子的母族李氏一门被御林军接管了，然后五皇子府的动静也是不小，还有什么可说的？宫里指定出事儿了呗！而且只怕还是天大的事儿！</p> 也就是四皇子人已经不在了，慧郡王府那边才无人无津，可是大皇子却不同啊，大皇子固然身子落残，可却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子，真有人逼宫的话，第一个考虑的怕就是第一时间控制住各位皇子，就像对五皇子六皇子那样，又怎么可能会放着曾经战功赫赫的大皇子不管？</p> 除非……除非这场宫变的背后主使不是旁人，正是大皇子，而这里头想必周先生没少为大皇子出谋划策吧。</p> 小顺被自己脑中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给吓了个够呛，浑身一个激灵，当下再不敢在外头、尤其是安郡王府的附近逗留，赶紧地三步并作两步就朝回跑去。</p> ……</p> 小顺猜的没错，周子徽的确是一早就该换了门庭，投在了大皇子的闷响，但是小顺却明显是高估了周子徽对大皇子的影响，也高估了周子徽在这一次所谓“宫变”中的作用。</p> 因为这所谓的“宫变”本来就是突发的，各种情况各种巧合碰撞在了一起，然后所谓的“宫变”就这么爆发了。</p> 正所谓是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这也是封予山跟穆葭都不能事先猜到的，不过亏得封予山跟穆葭也都是见过风浪的，手底下也是扎扎实实攥着御林军还有一众忠心臣子，所以即便事发突然又十万火急，却也不至于乱了阵脚，还能沉着应对。</p> 但是对于这些，周子徽却无从知晓，他只知道，东宫肯定出了岔子，太子的身子骨只怕是真的出了大问题，他还知道，李氏一门突然被御林军接管，莲妃跟六皇子虽然还没什么消息传出来，不过相比这娘儿俩的处境也十分糟糕。</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51章 偶遇先生）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52章 先生茫然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再有就是，五皇子府被锦衣卫跟御林军接连接管，最后被御林军控制，令人玩味儿的是，锦衣卫不仅占了下风，甚至还被御林军也一并控制住了。</p> 这些情况加在一起，意味着什么？</p> 太子情况堪忧，五皇子六皇子情况危急，万岁爷最信任的锦衣卫跟御林军起了冲突，虽然锦衣卫跟御林军一贯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可是同为万岁爷的心腹，却也一直保持着克制跟疏离，像今天这样公然起冲突，却还是头一次，而这明显显不可能是万岁爷授意的。</p> 所以到底是锦衣卫悄默声地改换门庭？还是御林军另觅高枝？那这里头的名堂可就叫人……细思极恐了。</p> 再联系着其他皇子这一日的遭遇变故，周子徽脑中能联想到的，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大皇子终于安耐不住动手了。</p> 再联想着如今满城热议的尹大小姐纵火杀人以及尹府藏毒案，周子徽便就更加能够确认自己的猜想，郭见山是封予山的人，这一点周子徽是知道的，所以郭见山如此大张旗鼓地审理尹府的案子，自然也是得了封予山的授意，这其中也肯定是别有深意。</p> 别看尹大小姐的案子搞出这样大的动静，满城都在唾骂尹大小姐是个毒妇，反观尹府藏毒案却似有被人刻意压下之势，可是周子徽却知道，什么纵火杀人案，不过就是个幌子而已，真正厉害的却是尹府藏毒一案，而封予山在这个时候抛出尹府藏毒一案，明显显实在针对皇后跟太子。</p> 尹广泉的背景，周子徽心知肚明，当初还是周子徽跟封予山介绍其妻孔氏的来路，所以对于尹广泉、尹府背后的主子，周子徽如何不知？</p> 尹广泉这些年是真没少为皇后为太子奔走害人呢，所以家里头藏个毒什么的，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或者说宫里的主子谁身后没有一个两个这样的“尹广泉”呢？</p> 但是封予山如今却明摆摆地要把皇后跟太子的里子面子都扯掉，不仅如此，他对五皇子跟六皇子瞧着也是没打算留情面，一股脑儿地都动了手，指不定这个时候，封予山人已经在宫里，在御书房，逼着万岁爷下旨传位呢。</p> 没错，肯定是这样。</p> 周子徽认定此事，他相信封予山是绝对有这个能力本事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拜在封予山的门下，他更加相信自己的思维跟猜想，他认定的事儿，就从来没有出过错的。</p> 也真是因此，周子徽这个时候陷入了浓重的惶恐不安之中，因为从始至终，封予山对于这所谓的“逼宫”计划，对他始终只字不提，完全的保密。</p> 不，是对他保持着完全的芥蒂跟警惕。</p> 这是周子徽意想不到的，他对封予山这个人，自诩还算了解，是个有情有义的，难得不是个心胸狭隘、猜忌多疑的，相比之下，四皇子那样看上去“礼贤下士”的主子，可就实在太让人窒息了。</p> 在周子徽拜在封予山门下之后，封予山一直以来都对其展示了相当大的重视，这重视体现在封予山对他安全的关心跟重视，更体现在封予山对他能力的认可跟信任，所以当初封予山才会将处理邓子鸿的事儿全权交给他去办，这对于初初追随的属下，尤其这属下之前还对四皇子忠心耿耿了小十年，封予山的信任真的是难能可贵。</p> 周子徽对封予山自是感激，也是敬重，此后更是加倍地对封予山忠心，一门心思想着地都是如何在最短时间内扶封予山上位，方不负封予山的知遇之恩，也是因此，他这程子没少操心没少筹谋，人都因为操心瘦了一圈，不过精神却比从前好得很。</p> 但是时至今日，周子徽才猛然发现，原来不是这样的，封予山的重视跟信任，似乎都是自己一厢情愿臆想出来的，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地成为封予山的心腹，要不然，像“逼宫”这样天大的事儿，他又如何会事先毫不知情？周子徽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封予山对他是带着戒备跟忌惮的，而那所谓的知遇之恩，也不过纯粹是自己的自作多情罢了。</p> 今天一大早，在得知工部尚书宋大人被杖责的时候，周子徽心里还是相当得意的，不错，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之内，宋大人这枚棋既是已经发挥出了作用了，那他就开始计划着下一步棋了，可就在他正琢磨着的时候，就从小哑巴的比划里，得知了府尹衙门开堂审案的消息，他当时还没当回事儿，可是后来小哑巴又一个筋儿地比比划划，一副急需跟人分享八卦的热络模样，周子徽对小哑巴一向宽容，再加之除了他也很难有人看得懂小哑巴的比划，这小哑巴，真怪可怜见的。</p> 周子徽就耐心看着小哑巴比划，然后看着看着，周子徽的表情就越来越难看了。</p> “你说什么？郭大人不止审了尹大小姐的案子，还牵扯出了尹广泉藏毒案？”周子徽的表情都不对了，这消息太突然了，也太不可思议了。</p> 若只是尹若兰杀人纵火案的话，只要皇后抬抬手，这案子最后也会大事化小，尹若兰的名声定然是坏了，不过好歹还能保住一条命，却也不会牵累了尹广泉还有尹府的前途就是了，可若是尹广泉藏毒的话……</p> 别说是皇后娘娘了，便就是神仙大罗那也回天无力啊。</p> 所以，郭见山怎么突然对尹府下手了？这是……封予山的主意吗？他这是打定主意要剑指皇后还有太子了吗？</p> 小哑巴一边“阿巴阿巴”点着头，一边继续跟周子徽比划着：对对对，府尹衙门的人在尹府当场搜出了许多毒药，不过事关重大，府尹大人没有当堂宣判，主子，您说啊，那位尹大小姐会不会人头落地？尹广泉呢？他又会被判什么刑？</p> 对于小哑巴脸上的好奇跟疑惑，周子徽已经彻底无视了，他哪里还有心情去给小哑巴答疑解惑，他现在整个人都像是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从头到脚都彻骨冰凉。</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52章 先生茫然）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53章 先生茫然2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封予山一出手就是这样大的手笔，可见之前已经准备多时，就想着要直捣要害呢，但是从始至终，封予山都并未跟自己透露过这计划的一丝一毫。</p> 虽然作为属下，不该因此质疑主子的，但是周子徽还是倍感失望，甚至心里还有一股子挥之不去的愤怒。</p> 是的，愤怒。</p> 他一门心思地在为封予山铺路搭桥，先是挑拨太子跟六皇子相争，再是利用自己做诱饵，激起太子对五皇子的怀疑戒备，然后是借宋大人之口直接叫万岁爷对李氏一门起了疑……</p> 就这么一步步地引起太子、五皇子、六皇子三方势力相争，只待三方相残，那最后还不是封予山这位大皇子渔翁得利？</p> 周子徽自以为天衣无缝，也暗暗自得，觉得自己对得起封予山的看重跟信任，还畅想着日后封予山登基为皇，不忘自己的辅佐之恩，就此成就一段君臣佳话，可是……可是谁曾想到，这原本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p> 周子徽觉得自己似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又似被人狠狠抽了一个大耳光，如梦初醒，带着愤怒跟不安。</p> 没错，还有不安。</p> 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封予山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之前的重视跟信任，明显显都是封予山在做戏罢了，自然算不得真的，那封予山对他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周子徽心里慌得不行，他已经意识到了危险，尤其是在得知李氏一门跟五皇子府今日的变故，周子徽就更是坐立不安了。</p> 封予山雷霆手段，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不仅直指最大的威胁皇后跟太子，还一举对五皇子六皇子下手，这手段这魄力，连周子徽都不得不感慨了得，只是不知，在扫清这一切障碍之后，封予山又会对自己这个半路改弦易帜的属下，是个什么态度。</p> 哪怕在四皇子要对自己痛下杀手、还能镇定自若处变不惊的周子徽，这一日却坐立不安，他在房中来回踱步，坐下又站起，站起又坐下，长吁接着短叹，小哑巴在一旁都看的纳闷儿，不知道他到底在琢磨什么。</p> 最终，周子徽下定决心，他再也忍不住了，必须当面去探一探封予山的心思，打定主意之后，周子徽抬脚出门，坐上了封予山派过来的马车，那赶车的侍卫听说他要去安郡王府，有些诧异，却也没说什么，因为封予山之前就有吩咐，不管周先生想去哪儿想见什么人，都需满足。</p> 当下，侍卫载着周子徽一路直奔安郡王府，大天白日的，却也没有遮掩行踪，这对于安郡王府来说，也算是难得了。</p> 这也跟太子如今的境遇有关，前有六皇子虎视眈眈，后有皇后暗戳戳插刀，又出了乌鸦声讨太子不孝这档子事儿，太子可以说是腹背受敌，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周子徽？所以周子徽如今倒也不必刻意掩饰行踪。</p> 最重要的是，从今儿起，安郡王府也不许再刻意低调了。</p> 马车在安郡王府门前停下，周子徽急匆匆地就进了安郡王府，结果，却并没有见到封予山，被宋福和颜悦色又客客气气地给拦住了，说是主子不在，请他先回，再听主子召见。</p> 周子徽想从宋福口中打探风声，却碰了个软钉子，宋福始终客客气气，不过嘴巴也一直紧得很，最后周子徽也只得放弃，然后就告辞了。</p> 再次坐上马车往回赶的时候，周子徽打心底生出了一股子前所未有的心力交瘁。</p> 封予山到底处于什么心理当初才会接受他的归顺？时至今日，周子徽却是不敢再自欺欺人地觉得封予山是求贤若渴，是对他极度重视了。</p> 他在封予山心里明摆着就是无足轻重，甚至……甚至情况比这还更糟更坏，因为他发现他压根儿就琢磨不透封予山的心思，自然也想不出封予山对他究竟是个什么打算。</p> 那……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p> 周子徽满心茫然。</p> ……</p> 对于周子徽的茫然，小顺自然是一无所知的，同样一无所知的还有李润珠，就在周子徽茫然无措地坐在马车里头朝回赶的时候，小顺已经气喘吁吁回到了慧郡王府，一脸惊恐万状地跟李润珠自己的亲眼所见。</p> “王妃，安郡王府那头……那头不对劲儿得很！”小顺喘得厉害，使劲儿地吐了两口气儿，又继续气喘吁吁地道，“安郡王府那边一派安宁祥和，跟……跟往常就没有什么两样！门口除了两个侍卫守着之外，再……再没有多余的人了！”</p> 李润珠心中暗道一声“果然”，跟她猜想的如出一辙，虽然的确令人震惊，但是毫无疑问，大皇子这位被严重低估甚至一直忽略的皇子，才是真正的幕后赢家。</p> 李润珠点点头，道：“行了，知道了。”</p> 小顺瞅着李润珠面不改色，先是一愣，随即也就明白过来了：“王妃，您……您是不是早就已经猜到了？所以才特地叫奴婢去安郡王府那边瞧一瞧的？”</p> 李润珠抓了把鱼食继续喂着鱼池里头的金鱼，头也不抬地道：“这有什么重要的？不管是大皇子上位还是别的皇子，又管咱们慧郡王府什么事儿呢？”</p> 是啊，不管是谁最后登基为皇，对慧郡王府的影响都不大，毕竟慧郡王府如今就只剩下李润珠这么一个遗孀了，就算上位的皇子再怎么记恨四皇子，也不可能拿着李润珠一个女人家还是寡妇出气，再说了，李润珠的身份也特别得很，高丽公主嘛，那于情于理，都会被皇室善待的。</p> 这个理儿小顺自然也清楚，不过，新皇对高丽的态度，却是谁都拿不住的，大皇子他们更是不了解，也猜不透的，谁知道他上位之后，要怎么对待高丽……</p> 小顺心下担忧不已，挠了挠头，四下观瞧，确定四周无人，这才压低声音，小声问李润珠道：“王妃，这消息，咱们是不是……该尽快送回高丽去？也好叫高丽那边有个准备不是？”</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53章 先生茫然2）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54章 王妃自省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李润珠闻言，放下了手中盛放鱼食的小瓷碗，回头瞥了小顺一眼，目光里透着叫小顺陌生又畏惧的寒意：“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好好儿的日子不想过，竟寻思着去做奸细了，还不跪下？！”</p> 小顺人都愣了，她哪里想到李润珠竟会是这个反应，不过却也是下意识地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饶是满心疑惑，不过却还是不住口地请罪：“是奴婢一时错了主意，以后再不敢了！求王妃宽恕！”</p> 李润珠一看小顺那表情就知道小顺的心思，存着想给小顺一个教训的打算，李润珠没有理会小顺，径直回到了凉亭里头坐着，继续绣花，就那么由着小顺一直跪在冷硬的地砖上。</p> 小顺这下子慌了，不过也是彻底明白了，她家主子对于高丽皇室是个什么态度，已然是再明白不过的了，小顺忙不迭又跟李润珠讨饶道：“王妃，奴婢是真的知错了，以后万万不敢再存这样的心思了，您就饶了奴婢这一次吧！”</p> 李润珠这才撩起眼皮看向了小顺，沉声道：“小顺，你要知道，在你跟随我来到大夏之后，便就跟高丽再无关系了，你如今是大夏人，我同样也是，你若是还一味儿当自己是高丽人，还视高丽皇室为主子，甚至还想着继续一门心思对着高丽皇室忠心耿耿的话，那你迟早要一命不保，不仅如此，还会牵累我这一命，反过来也是，我若是还日日惦记着高丽，只记着自己公主的身份，一门心思效忠母国，却全然将大夏王妃的身份抛诸脑后，那迟早也是难逃一死，到时候，你为我这个糊涂主子陪葬，也是必然的事儿，所以小顺，不管是你还是我，想要安安生生活命，想保全自身跟彼此，就当与以往的身份彻彻底底切割干净，你明白了吗？”</p> 小顺被李润珠这一番话说的眼泪都出来了，是被吓的，也有愧疚懊悔的成分，当下忙不迭跟李润珠叩头认错：“王妃字字珠玑，如雷贯耳，奴婢往后绝不再犯，绝不会将王妃置于险境，请王妃放心！”</p> “行了，起来吧，”李润珠语气又放轻缓了下来，瞥了一眼小顺泪痕交错的脸，不免有些心疼，“投个帕子仔细擦擦脸，好歹也是王府里头的大丫鬟，哭唧唧的像什么话？”</p> “是，奴婢遵命，奴婢绝不给王妃丢脸！”小顺忙不迭点头如捣蒜，却也没着急去擦脸，而是行至李润珠面前，吭吭唧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王妃，那个……咳咳……”</p> 李润珠白了她一眼，道：“说吧，还有什么事儿？是不是刚才出门的时候瞅见什么稀罕事儿了？”</p> “王妃真是一猜就准！”小顺一个劲儿地点头，这才又压低声音跟李润珠道，“王妃，奴婢方才在安郡王府外头瞅见了周先生了！奴婢……王妃！您怎么扎着手了？疼不疼？奴婢这就给您取药去！”</p> 眼瞅着绣花针就戳进了李润珠的指腹，绣绷上头顿时多了个红点儿，小顺急的要死，赶紧地就小跑着取药去了。</p> 李润珠怔了一会儿，然后将绣绷放在了石桌上，对着指腹上的那一抹刺目的猩红讥诮地牵了牵唇。</p> 她这是怎么了？不是早就已经放下了吗？可是都过去这许久了，怎么听到那人的名字，自己还会忍不住心慌意乱？</p> 真是可悲，也真是可笑。</p> 她方才还提醒小顺要记得自己如今的身份，她自己倒是错的离谱，一个堂堂王妃，竟然还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男人心慌意乱……</p> 呵，真是病得不轻。</p> 李润珠摇摇头嗤笑一声，继而又陷入了沉思，她不能再这般可悲可笑下去了，没得日后落了个可叹可耻的下场。</p> 小顺拎着药箱急匆匆跑了过来，手脚麻利地从里头取出了雄黄酒倒在帕子上头给李润珠擦拭伤口，一边蹙着眉道：“王妃，您往后还是别绣花了，费眼睛不说，还容易伤着手，有什么稀罕的花样，凭王妃的身份还得不到现成的吗？”</p> 李润珠笑笑没说话，以她如今的身份，的确是想要什么花样就能有什么花样，可是，若是连绣花描红的事儿都省去了，她又要如何打发这漫长寂寥的时光？没得又要胡思乱想了。</p> 小顺没有察觉到李润珠的忧伤，继续着方才说了一半的话：“王妃，您肯定没想到，周先生竟然是从安郡王府里头出来的，他肯定是投在了安郡王的旗下了，说不定还老早之前就已经是安郡王府的人呢！啧啧啧，这周先生还真是深藏不露！”</p> 李润珠对此倒是并不觉得意外，周子徽本就是这样的人啊，他从来就是那种知道自己要什么，目标明确，态度坚定，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他会不择手段，也会不假思索地舍弃所有可能存在的干扰跟累赘……</p> 就像那本被他丢弃的《高丽通史》。</p> 她这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p> 实在可笑。</p> “就用不着包扎了，不过就那么一丁点儿的扣子，你非要包的跟粽子似的，反倒难受得很，”瞅着小顺又取出了棉布跟药膏，李润珠摇摇头收回了手，她垂着头盯着自己的指腹，一边装似随意地道，“外头的事儿，以后少议论，小心祸从口出。”</p> 小顺打量着李润珠淡漠的表情，后知后觉地回过味儿来，她家主子似乎并不想听到周先生的事儿，方才也是因为自己提到了周子徽，她家主子这才伤了手……</p> 所以她家王妃其实还是没放下……周先生先前埋下的疙瘩？</p> 小顺心乱如麻，也不敢往下想了，当下忙不迭点头如捣蒜：“是，奴婢往后再不敢了，王妃放心。”</p> ……</p> 川香楼。</p> 对于周子徽的庸人自扰以及慧郡王府里头被吹皱的一池春水，王爷大人跟大小姐自然是无从知晓的，这两人从一大清早，到日薄西山，就一直没有挪动过位置，一直就窝在川香楼里头，一直紧密留意着天下大事儿，却也没耽搁了品尝各色丰盛佳肴，更加没有耽误了谈情说爱，这样的日子，对于两人来说，都是难得的享受与充实。</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54章 王妃自省）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55章 王爷疑惑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待到两人腻腻歪歪地吃完了晚膳之后，封予山靠着椅子，眺望着窗外的远山斜阳，忍不住感慨道：“这才叫好日子啊。”</p> 穆大小姐深以为然，有吃有喝，还有情郎在侧，可不就是好日子吗？</p> 而且眼瞅着两人就能光明正大了，再不用偷偷摸摸来着了，穆大小姐的心情就更好了，懒洋洋地伸手在封予山的手背上面拍了一下，道：“封予山，下回咱们俩见面就不必一直窝在屋子里头了，也能大大方方出去溜达溜达了，什么戏园子啊跑马场啊，说起来咱们还从来没一道去过呢，这下子总算没了那许多顾忌了。”</p> 可不是吗？</p> 他们两人，一个是务必务必低调到底、韬光养晦的皇子，一个则是穆府的嫡长女，但凡有点儿什么动静，那带起的水花能小的了？所以相好这么长时间以来，两人除了在泉山的时候还能爬个山观个景什么的，除此之外，每每也就只能憋屈地窝在房里待着，而且每一次见面的方式还都异常的屈辱，不是王爷大人爬墙头，就是大小姐偷偷摸摸走后门……</p> 咳咳，想想也是怪心酸的。</p> 不过好在，两个人倒是乐在其中，没觉得苦闷委屈，反而还总能从里头咂摸出甜味儿来，就这么着，还真的就成就了佳话呢。</p> 封予山扭头冲着穆葭乐，一脸欠打的表情：“其实吧，我倒是觉得两个人就在屋里待着挺好，嘿嘿……”</p> “把你的手给我拿开！”不待王爷大人说完，大小姐就一声冷喝，一把甩开了王爷大人不甚规矩的手，一边冲着王爷大人不住飞白眼儿，冷声道，“就你这副色胚模样，又比二皇子强到哪里去？仔细叫手下知道了你这真实面目，看谁还肯为你卖力。”</p> “对着葭葭自然是没法子做柳下惠，小王自认没那个定力，嘿嘿，”封予山嘿嘿笑着，一边继续理直气壮说歪理，“不过这幅色胚模样除了葭葭却也不是谁都能领教的，更别说那起子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了，别说这辈子了，就算是下辈子他们也没这眼福！”</p> “呸！当谁都稀罕看似的！”穆葭啐了封予山一口，一边又忽然转了话题，“算着日子，穆蓉可是快要临盆了呢，啧啧啧，也不知她这一胎养得如何，可顺利安生吗？”</p> 封予山闻言，忍不住嗤笑道：“三小姐这一胎可是金贵得很呐，二皇子成婚多年却一直膝下无出，万岁爷因此可没少忧心，皇贵妃跟廖氏一门那也是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如今好不容易二皇子这血脉上总算是有着落了，万岁爷都因此饶恕了二皇子的罪孽呢，想来二皇子对这个堪比及时雨的麟儿大喜过望，对三小姐也必然是看重得很呢。”</p> 话虽如此，可是封予山这话里头的讽刺意味儿却是再明显不过的了，漫说是二皇子现在已经成了失心疯了，便就从前就是没疯的时候，可叫穆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就差没把穆蓉给折磨死了！</p> 如今二皇子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了，就更不要指望他能善待穆蓉了。</p> 就算穆蓉有命诞下腹中胎儿，只怕也没命看着孩子长大，更加不能奢望母凭子贵摇身一变成二皇子妃了。</p> 因为万岁爷就不可能同意的，穆蓉是个什么身份？若不是当时腹中怀着二皇子的骨肉，万岁爷当时一准儿就会将其赐死，留她一命那纯粹是看在她腹中孩儿的份儿上，等到那孩子瓜熟蒂落了，还留她的命做什么？难不成要留着她这个佟府的媳妇儿来丢皇室的脸吗？</p> 所以，产子之时便就是穆蓉的死期。</p> 不过，也有很大的可能，穆蓉压根儿就没命活到那个时候呢，谁知道二皇子那个疯子会怎么折磨她呢？</p> 穆蓉的悲剧是一早就注定的，早在她心比天高、一门儿心思要勾搭四皇子，却反而将二皇子误认为了四皇子的时候，说白了，所谓的悲剧是她自找的，真的怨不得别人。</p> 封予山对穆蓉的悲惨境遇是提不起任何同情心的，反而还觉得挺解气的，别看穆蓉地年纪不大，可心思却实在不少，再加上一个心眼儿更多的娘，一早就长歪了的，还在穆府的时候，便就没少算计穆葭，封予山能同情她就怪了。</p> 不过相比穆府三小姐穆蓉，穆府的二小姐穆芙显然更叫封予山厌恶憎恨，既是说到了三小姐了，那自然而然地也就想到了二小姐。</p> 封予山抿了口茶，看向穆葭，问道：“葭葭，你就打算这么便宜饶过了佟绣春、穆芙母女俩了？”</p> 自穆芙在穆府闹了那么一出、被穆昇下令跟佟绣春一道送回穆府老宅静养之后，穆葭便就再没有过问过这两人，瞧着架势似是将这对母女给抛在脑后似的，封予山对此相当不认同。</p> 王爷大人当然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反倒他这人心胸是少见的开阔厚道，要不然的话，他周围也不可能聚集了这么多忠心耿耿的手下，可是王爷大人却也有小肚鸡肠十分记仇的时候，当然了，这也分人分事，在王爷大人眼里，这天底下再没有比意图伤害葭葭再可恶的人了，这样的人，便就是给活刮凌迟都不过分。</p> 而佟绣春、穆芙母女就在其列，而且还是首当其冲。</p> 不过封予山向来尊重穆葭的想法，而且将人留给穆葭慢慢收拾，明显更合穆葭的意，所以在穆葭处置了这对母女之后，封予山便就始终没有插手，可是……</p> 就只是将她们圈禁起来而已？</p> 没有后续的手段了？不打不骂不虐待甚至还日日好吃好喝地招呼着？</p> 还有这么对待自己个儿仇人的？</p> 封予山不明白穆葭这到底是想干嘛，也早就想问问穆葭了。</p> 穆葭闻言看向封予山，挑了挑眉，一脸诧异问道：“怎么得王爷大人？难道您这是在嫌自己的媳妇儿不够心狠手辣吗？啧啧啧，王爷大人，这可不是仁君之道。”</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55章 王爷疑惑）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56章 真的成了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仁君之道？不，在本王心里，爱妻之道才排在最前头呢，”封予山面不改色道，“葭葭，我说过的，我最重要的身份永远都是你的夫君，我处事最重要的立场那也是一样，如果这身份跟这立场跟别的起了冲突，自然也是以你为重，这是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p> 感动吗？</p> 那能不感动吗？</p> 大小姐分得什么是清惺惺作态，什么又是郑重其事，正因为如此，所以穆葭心里自是感动非常的，她忍不住牵了牵唇笑了：“封予山，你未必是最好的君王，但一定会是最好的夫君。”</p> 封予山也笑了，点头道：“这已经是最大的褒奖了。”</p> “来，张嘴，这是本小姐赏你的！”穆葭笑着捏了一块桂花糕塞进男人的口中，一边又继续方才的话题，道，“自然是不能这么便宜了那对母女，我自有安排，目前且叫她们这母女俩相互折磨吧，好戏还在后头。”</p> 穆葭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佟绣春跟穆芙，尤其是穆芙，这才哪儿跟哪儿啊？母女相残就算了了？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了，穆芙如今才多大年纪？往后的人生还长着呢，她一点儿都不着急，眼下这点子小打小闹，不过就算是开胃菜罢了。</p> 一时间，穆葭心中涌上无数歹毒念头，这些念头，她自然不会宣之于口，尤其是对家人，没得吓坏了爹娘还有兄长，但是对封予山，她倒是不会遮遮掩掩，反正她这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封予山打一开始就知道，实在没有遮掩粉饰的必要，若是跟封予山在一起，她还得遮遮掩掩把自己给扮成纯良无害的小白花儿的话，那她肯定就不可能跟封予山有进一步的发展的。</p> 难道重活一世还要委曲求全、瞻前顾后又或者是伏低做小？</p> 当然不可能的！</p> 就该怎么痛快怎么来，有仇有恩都要报，高兴了就开怀大笑，难过上心也无须一味儿强忍着，放声大哭也就是了，这辈子她就要这么痛痛快快、敞敞亮亮地活着，为了个男人，一味儿小心翼翼、委曲求全甚至活成了个笑话？</p> 呵，那不又要重蹈上一世的覆辙？</p> 情啊爱啊的，原本并不在穆葭的考虑范围之内，封予山就是个意外。</p> 还是一个特别美好的意外。</p> 因为这男人实在是太合拍了啊！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合拍的要命！</p> 大小姐简直满意到不行，这满意最大的体现就是对他的毫无保留，她的想法，她的爱恨喜恶，她心底的各种阴毒想法，通通都可以毫无保留地分享给封予山，并且总能得到封予山的支持或是开解。</p> 这种心意相通的感觉，实在太好。</p> 就像此刻，穆葭不用担心，封予山会正义凛然地劝着自己要大人不记小人过，啥到底都是一家人狗屁云云，反倒还嫌弃她处置穆芙的手段不够，一副要出手帮忙、杀人放火都不在话下的模样。</p>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又这么合拍的人啊，肯定是上辈子太苦，老天爷于心不忍，这才赏赐了这么好的封予山给她。</p> 嘿嘿，肯定是这样没错！</p> 穆葭都忍不住在心里再三感慨，靠在软枕上，撑着下巴打量着封予山，眼中都是浓浓的笑意。</p> 封予山还在好奇大小姐话中的“好戏还在后头”，正要询问到底是啥好戏？他这个夫君有没有机会帮着媳妇儿搭台唱戏啥的，就听着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然后两个人的注意力就都被那敲门声吸引了过去。</p> 没办法，今儿的好戏实在是太精彩了，而两人也一直都在等着这好戏的高..潮呢，如今，只怕是已经等到了呢。</p> “进来。”封予山道。</p> 果然，邹令推门进来，脸上就带着压根儿就掩饰不住的喜色，他关上了房门，然后就二话不说，行至桌前，对着两人“噗通”一声就跪下了，激动着道：“属下给主子、给大小姐道喜！”</p> 封予山跟穆葭顿时都愣了，啥玩意儿？</p> 道喜？</p> 这……这咋跟他们想象的不一样呢？说好的最令人期待激动的高..潮呢？</p> 咋变成了给他们俩道喜？他们俩又有啥喜可道的？</p> 咳咳，虽然，成亲是肯定要成亲的，而且也就在过不了多久之后，但是这个时候就开始道喜，还是早点儿了吧？</p> 封予山一头雾水，盯着还兀自一脸激动难抑的山药精，沉声警告道：“道啥喜？你老老实实把话说清楚，不要自作聪明！”</p> 也不知这山药精的脑袋瓜子里又在瞎琢磨啥，聪明是肯定不聪明的，甚至还有点儿蠢兮兮的，不过这却也没耽误山药精总喜欢胡思乱想！</p> 山药精这才意识到，自家主子还有未来女主子似乎没听明白，当下赶紧解释道：“主子！大小姐！御林军刚刚过来传话，说是……说是已经成了！所以属下这不就赶紧地来给主子跟大小姐道喜吗？！”</p> 事儿成了，那主子跟大小姐的关系就不必再继续委委屈屈、遮遮掩掩了，而且两人的婚事儿也就能提上日程了！邹令这能不激动吗？</p> 封予山跟穆葭这下子也都明白了，封予山面不变色，心里也没多大起伏，毕竟这是迟早的事儿，也早在他的预计之内，不过穆葭心里却有片刻的愣神。</p> 真的就……成了。</p> 她的封予山，在经历了整整十年的隐忍和艰辛之后，总算心想事成。</p> 那个昔日沙场落败、胜负伤残的悲凄皇子，那个一直渴望父爱与温情却始终求而不得的哀伤少年，总算熬过了漫漫长夜，一步步走到了现在，东方既白。</p> 也总算走出了过往的阴霾，蜕变成了她眼前这般处变不惊、云淡风轻的成熟男人。</p> 这其中的辛苦心酸，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p> ……</p> 穆葭看着封予山，带着浓浓的疼惜跟骄傲，发自肺腑地道：“王爷大人，恭喜你了，总算是心想事成了。”</p> 封予山闻言，看向穆葭，笑了：“王妃大人同喜同喜。”</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56章 真的成了）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57章 从何说起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邹令眼皮一阵抽搐，心中暗道，客气个啥啊，还不都是一家人？还有啊，啥王爷王妃的？压根儿就没有的事儿！眼看着就要是皇上皇后娘娘了好不好？！</p> 这一声“王妃大人”落在穆葭耳中还真的挺中听，穆葭忍不住牵了牵唇，心情大好，当下又转头看向了还在腹诽的山药精，问道：“邹令，你快跟咱们说说，宫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p> 好戏啊好戏！高..潮啊高..潮！</p> 虽然没能当场观摩比较遗憾，但是大小姐还是一定不会错过的！再说了，山药精旁的不在行，倒是很有说书的天分，没准听山药精巴拉巴拉倒比亲眼得见更加精彩纷呈呢！</p> 山药精也顿时来了精神，那叫一个两眼放光，清了清嗓子之后，然后抑扬顿挫地就开始了：“主子、大小姐且听属下慢慢道来，话说……”</p> “且慢！”山药精一张嘴就被大小姐无情地给打断了，山药精跟王爷大人都纳闷儿大小姐这是要干啥，然后就瞧着大小姐扯着嗓子跟外头道，“碧瑶，去给你拿点儿瓜子上来！原味儿、椒盐、甜口的……要不样样都来点儿！”</p> 干听书有啥意思，听书加瓜子那才是绝配嘛！</p> 再说了，听书就得有点儿听书的样子嘛！</p> “是，奴婢遵命！”</p> “你们看我做什么？”大小姐一回头就对上了王爷大人跟山药精整齐划一的目瞪口呆、欲言又止，大小姐很是莫名其妙，“怎么？你们也想吃点儿啥？”</p> “不不不必了！大小姐请便！”王爷大人跟山药精赶紧齐刷刷地摆手。</p> ……</p> 川香楼里，山药精讲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与此同时，御书房里头却是一派肃杀狼藉。</p> 万岁爷已经彻底昏过去了，蜡黄的一张脸，时不时的、带血的剧烈咳嗽，无不都显示着这位九五天子的虚弱。</p> 沉闷寂静的寝殿里头，空荡荡的，只有姜福田一个人坐在床前，守着昏睡的万岁爷，除了时不时地给万岁爷擦拭嘴角之外，姜福田一直处在因为震惊而游离茫然的状态。</p> 这也不能怪姜福田是个胆小经不起事儿的，事实上，他这个跟在万岁爷身边伺候了几十年的大总管，说起来那可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按说不管出了什么样的风浪波澜，他都不至于如此，但是今天发生的事儿，着实是太多了，一件接着一件，而且还是一件比一件来的突然可怕，姜福田的心压根儿就没落过地，到傍晚的时候，也就是刚才，御书房里头上演的那一幕幕，更是将这位历经风霜世事的老者险些吓掉魂儿来。</p> 不过可能也真是吓掉了魂儿，这不，他整个人不是还游离着吗？</p> “咳咳！”</p> 有一串剧烈的咳嗽声传来，打破了寝殿里头的沉寂，姜福田也总算是回过了神来，忙不迭地取了帕子去给万岁爷擦嘴，眼瞅着帕子上殷红的一抹，姜福田如何不忧心忡忡？甚至再开口的时候，都带着点儿哭腔了。</p> “万岁爷，万岁爷……您要保重啊！万岁爷……”</p> 姜福田哽咽着，用袖子抹了抹湿润的眼角，目光再次落在了万岁爷蜡黄憔悴的脸上，一脸的痛心疾首，半晌，姜福田摇了摇头，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p> 怎么就……怎么就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呢？</p> 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翻遍史书也找不出比这更荒唐、更可怕的事儿了！</p> 怎么就会……就会出在大夏朝？出在万岁爷这里呢？</p> 姜福田怎么都想不透，是想不透，也是刻意地不敢往别的方向去想，生怕自己会得出更加可怕的结论。</p> 可是，思想是最不受控的，一旦有了那么一丁点儿的动摇，便就会忍不住地朝那个他原本抗拒的方向去想。</p> 所以……</p> 这样可怕、荒唐、前所未见的事儿，出在大夏朝、出在万岁爷这里，并非是意外，而是注定的。</p> 而这一切，正是万岁爷亲手种下的祸根，如今报应在万岁爷的身上，却也怨不得旁人。</p> 想到此处，姜福田忍不住又是一声长长地叹息，他瘫坐在朱红的地毯上，看着明黄耀眼的帷幔，想着就在不久之前、这里所发生的事儿，再一次陷入了沉思。</p> 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又该从何说起呢？</p> 或许，应该从万岁爷这里说起，因为万岁爷是这一切争端的源头。</p> 或者，说得更加确切一点，应该是万岁爷手中的皇权。</p> ……</p> 这一日打大清早就有了点儿不吉利的征兆，那便就是皇贵妃自缢身亡的死讯，当时姜福田心里就是一声“咯噔”，实在是有些震惊，不过却也能理解，皇贵妃的遭遇以及皇贵妃的性情，都注定了皇贵妃不可能存着“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想法，所以皇贵妃死了，这对于皇贵妃而言，是一种解脱，也是一种报复，报复万岁爷的绝情。</p> 姜福田也觉得万岁爷十分绝情，这在对廖氏一门的处置方面可见一斑，当初若是没有太后、没有廖氏一门的鼎力相助，万岁爷焉能稳坐皇位？</p> 断无可能的。</p> 可后来，廖氏一门落了个什么结局？万岁爷打一开始便就防范着忌惮着，他从来就没有心生感激过，连对太后表现出来的那点子孝顺，也不过实在惺惺作态罢了。</p> 万岁爷到底忍不住了，亲手将廖氏一门连根拔起，却还要掩人耳目、顾忌名声，既绝情又虚伪。</p> 对此，姜福田并不异议，他也是这样认为的，他从来就没有觉得万岁爷是个无私又知恩图报的，不过他却也并未因此就觉得万岁爷是个十恶不赦的，在很多事情上，他反而是能够理解万岁爷的，这是一个九五之尊为了保住皇权、还有江山稳固的必要手段。</p> 不管是谁，一旦坐上了那个冷冰冰、却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便就再不可能跟从前一样了，也断不可能拥有寻常人正常的喜怒悲欢了。</p> 这是没办法的事儿。</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57章 从何说起）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58章 从何说起2 这是没办法的事儿。 所以对于皇贵妃的死，姜福田只是觉得震惊跟一丝惋惜，却也没有更多的想法，也更加不会因此对万岁爷心存什么不满，很快也就平复了，在他看来，皇贵妃的死除了恶心一下万岁爷之外，并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皇贵妃的死的确没有生出什么水花，但是接下来早朝上发生的事儿，对万岁爷的影响可就大了去了，目睹全程的姜福田也是始终悬着一颗心的。 霍成峰当真是不管不顾、胆大包天，从前姜福田还只道霍大人是个刚正不阿、一心为公的，竟不想，霍大人却也有极力护短的时候，因为儿子的一条腿，竟然不管不顾直接跟太子殿下给杠上了，冠冕堂皇地说着什么江淮流民的事儿，可实际上还不是一门心思憋着要搞死太子？ 那个初来乍到的郭见山也是个没眼力见儿的，竟然被霍成峰三言两语地就忽悠住了，直眉瞪眼地就要做霍成峰的马前卒呢，瞧那副架势怕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呢。 可是太子岂是轻易能被撼动的？尤其还是万岁爷亲封的太子，万岁爷之前虽然一度对太子不满，可是眼下不也是软化了态度？要不然那许多地大臣为何一个个都收起了要弹劾太子的心思？霍成峰跟郭见山竟对圣心置若罔闻，姜福田暗戳戳打量着万岁爷的表情，都在心里为霍成峰跟郭见山叹气了。 这两人的仕途只怕就要到头了呢，只怕不仅仅是仕途，身家性命都是岌岌可危呢！ 可是接下来的事却又始料未及，半路跳出来的工部侍郎宋大人，直接就把这事儿彻底地给转了风向，姜福田也从为霍成峰跟郭见山的处境担忧，转而开始惊异于李畅、李氏一门的陡然发难。 没错，的确是陡然发难，而且还是直截了当地冲万岁爷发难！ 姜福田都给惊着了，这……这李畅未免也忒狂妄了点儿吧？ 虽然令人震惊，不过却也不失为是兵行险招，李氏一门这是一门心思地要拉太子下水，然后扶六皇子上位呢！ 招数是险，可是胜算却大，一旦太子身陷邗沟一案的泥淖，尤其是太子如今的名声本来就不怎么样，那到时候自是再无回旋余地，到时候取而代之的会是谁？还不是六皇子。 平时倒是没瞧出来，李畅的野心竟这么大，胆子更是惊人，只不过…… 莲妃娘娘跟六皇子想必对此不是一无所知吧？甚至这可能就是六皇子的主意呢。 姜福田脑中想着六皇子稚气未脱的脸，心情十分复杂，虽说天家的孩子三岁就得长出三十岁的心眼子，可若是六皇子真是如此的话，那这位年幼皇子当真可怕，也不知什么时候，竟神不知鬼不晓地跟霍成峰还有郭见山勾搭在了一起，瓜葛着要算计万岁爷跟太子呢…… 万岁爷显然也是如此认为的，自是震怒不已，不过到底还是压住了火，他不能动怒，不能因为怒火就错了主意，进而着了李畅的道儿，相反，他得叫李畅还有莲妃母子见识见识他的手段，叫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天子一怒，什么叫作怕。 在强压怒火之后，万岁爷一派平静，三言两语地交代了此事，听上去波澜不兴，可是却叫李畅大汗淋漓。 姜福田不知道李畅能不能悟透万岁爷这话中的深意，反正他是明白了，万岁爷这是彻底放弃了莲妃、六皇子母子，还有呐，李氏一门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步陈氏一门的后尘呢。 万岁爷不是说了吗？详查此案作为陈太炎一案的补充，说不定就把李氏一门给补充进去了呢。 啧啧啧，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姜福田虽然猜到了李氏一门的下场，却也万万想到，这下场竟然来的如此之快，这下朝还没过两个时辰呢，万岁爷就已然下令御林军接管李氏一门了，正可谓是疾风骤雨。 谁能料想，李氏一门不单单胆子，还毒得很，竟然对太子下手，而且还是这样厉害的毒药，这明摆着是置太子于死地啊，原来，李氏一门还在这地方留了后手呢，不单单敢在朝堂上跟万岁爷叫板，还直接切断万岁爷的后路，太子一旦毒发身亡，万岁爷就算明知此事跟六皇子脱不开干系，难道竟会杀了六皇子为太子报仇吗？ 怎么可能？ 万岁爷非但不会杀了六皇子，还得捏着鼻子栽培六皇子呢，要不然？竟要将皇位传给二皇子那个疯子、五皇子那个药罐子还是大皇子那个太监身子？ 即便是万岁爷真有此意，难道李氏一门就不敢对别的皇子下手了？太子他们可是都敢！ 这手段，这份狠辣心肠，让见惯了风刀霜剑的姜福田都忍不住觉得腿软。 简直太可怕了。 万岁爷受到的冲击自是更大，当场就呕血了，在朝堂上就憋着的火，到这个时候是彻底忍不住了，总算爆发了，当场就下令锦衣卫去莲妃处搜宫，御林军则接管李氏一门，最重要的是，万岁爷还下令，一旦确认莲妃涉及太子中毒一事，就直接将六皇子送进宗人府。 绝对不能容忍李氏一门、莲妃母子对他这个九五之尊、至高无上皇权的挑..衅，尤其这挑..衅还是来自于皇子，这就是万岁爷的态度，也是万岁爷一直以来的态度。 六皇子还是年纪太小，纵然心有七窍也有狠心独断，可是却少了历练眼界，也缺乏对万岁爷的了解，要不然也不会下定决心走出这一步。 而且李氏一门也实在是太沉不住气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就敢跳出来跟万岁爷叫板，甚至都敢谋害太子了？姜福田也是不能理解，瞅着李畅跟莲妃娘娘这些年来也是低调惯了的主儿，可见也是相当能沉得住气的，怎么从前得不到万岁爷重视的时候，还知道谨小慎微、低调收敛，怎么万岁爷甫一有了栽培六皇子之意，他们就霍得安耐不住了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59章 皇后得意 万岁爷还真是从未受过这样的公然挑..衅，甚至是欺负，而且还是来自于自己的小儿子，所以万岁爷在恼羞成怒之下做出的一系列强烈反击，也都在姜福田的意料之内，只不过…… 太子眼瞅着是不中用了，六皇子只怕这辈子都别想迈出宗人府了，妄图登基为皇？简直就是白日做梦嘛，所以…… 万岁爷的继承人难道真的要着落在五皇子的身上？ 想到五皇子病歪歪的样子，姜福田忍不住眉头紧皱，就单论身子骨，五皇子压根儿就不是合适的储君人选，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万岁爷难道还有别的更好的选择吗？ 五皇子还真是不争不抢却自有大福气啊。 别的皇子争来抢去的，死的死疯的疯，就没有一个好下场，倒是这病歪歪的五皇子是个有后福的。 还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五皇子的这个命啊…… 啧啧啧，上哪儿说理去？ 就在姜福田的感慨之中，御林军护送着万岁爷回了御书房，万岁爷被气得着实厉害，眼瞅着身子骨都撑不住了，姜福田也没心思去琢磨五皇子的命了，着急上火地守在万岁爷跟前，不错眼珠地盯着尹广泉为万岁爷医治，在姜福田看来，此时此刻的尹广泉那形象自然分外高大伟岸，毕竟万岁爷的龙体可都交付在这位院首大人的手上了呢。 ;尹大人，真是辛苦您了。好不容易得了间隙，姜福田不住对尹广泉道谢，言辞表情都甚是诚恳。 可不是辛苦人家了吗？天儿不亮地就被请去东宫里头为了太子的身子忙活着，这又赶着过来伺候万岁爷，且不说这大半日的奔走劳累，一个国之储君，一个九五之尊，尹院首的压力可想而知，姜福田都觉得今日的尹广泉瞧着跟往常都不大一样了，时而紧张得大汗淋漓，时而又无故愣神发呆，姜福田认为尹广泉这是压力太大的缘故，可若是叫姜福田知晓了，尹广泉真正的想法跟压力，姜福田只怕会当场昏死过去。 ;公公这是哪儿的话？在下怎么辛苦都是应该的，只要万岁爷龙体安康。尹广泉忙得道，说话的时候，尹广泉还一直顾着炉子上的药罐，一下一下轻轻扇着扇子，堂堂太医院院首竟事必躬亲至此，足见其对万岁爷的忠心跟重视，姜福田都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尹院首真乃忠臣也。 不止姜福田这么想，连随后赶到的皇后娘娘也这么想，这尹院首真是太忠心了，也忒好使了，都用不着她如何耳提面命，尹广泉便就能明白他的心思，并且手脚麻利，不管是对太子，还是对万岁爷。 真的是太趁手了，皇后心里不免得意，可见她这些年来在尹广泉身上花的功夫跟精力都是值得的，所以日后抬举个市井郎中做太医，进而接尹广泉的位置，也没什么不好，毕竟再忠心的狗儿都有年迈不中用的时候，可不就有新的、更年轻的狗儿顶上来吗？那自然最好还是这老狗儿一手栽培起来的，省得她还要重新花心思物色。 是啊，物色新的狗儿，可不是要花心的事儿吗？ 就像此刻的皇后娘娘，已然决定要将锦衣卫收归麾下，这锦衣卫副指挥使倒也是个识时务的，只是却不清楚是不是个好控制的，她可不喜欢胆子太大主意也大的狗儿，不过皇后对此倒也并非十分忧心忡忡，眼下还不是为这个发愁忧心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 那当然是扎扎实实将皇权攥在手啊。 锦衣卫已经出动去东宫接瑾儿了，太医院那边的太医也在锦衣卫的掌控之中，断不会出现没眼力见儿的太医过来找死的可能，不仅如此，锦衣卫还会封锁皇宫，这样一来，谁会知道宫里发生的一切？ 待到皇宫重新开启的时候，天下人只会知晓，莲妃母子心毒手辣，毒害太子，万岁爷为此震怒，赐死莲妃，查抄李氏一门，将六皇子关进宗人府，终身不可出，太子薨，万岁爷痛失爱子，悲痛万分，竟一病不起，继而龙驭宾天，临终前，留下遗诏，传位于皇长孙瑾儿，因新皇年幼，故而太后垂帘。 这样的来龙去脉，皇后都挑不出任何理儿，她觉得这可真是天衣无缝，合情合理，如今太子是彻底不中用了，躺着等死呢，万岁爷的时候也不长了，尹广泉可就寸步不离地伺候着呢，万岁爷这就不可能有好转之可能，只待锦衣卫那边把活儿做漂亮了，把瑾儿接到御书房，万岁爷的这条命，也就算是彻底到头了呢。 正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想到此处，皇后娘娘忍不住牵了牵唇，露出一个得意至极的笑来。 还真是没想到啊，她一届女流，竟然还有登基为皇的命。 说登基为皇并不确切，不过就是那个意思，皇后都已经开始畅想瑾儿登基为皇之后，她这个垂帘听政的太后，第一个下发的旨意，便就是大赦天下，到时候，她的兄长陈太炎不是又能光明正大地重返朝堂了吗？有兄长扶持，她又何愁地位不稳？ …… 锦衣卫前脚走，皇后娘娘后脚就开启了对未来的美好的、无限的畅想，不过好在她还不至于得意忘形，坐在万岁爷的床前，脸上始终都是愁云惨淡的模样，时不时还要用帕子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这场面，谁看了不会感叹一声皇后可怜？ 是啊，可不是可怜的很吗？ 眼瞅着儿子是一命不保了，夫君如今又卧病不起，就算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却也有这样命苦的时候。 ;娘娘，您可得稳住了，姜福田看在眼里，也是忍不住为皇后叹气，还得出口劝着，;后宫还有许多事儿都得等着娘娘定夺呢，娘娘务必珍重自身啊。 皇贵妃的后事要办，莲妃虽然死得难堪，但到底是皇妃，身后事儿，也得皇后操心，故此，姜福田方出此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60章 皇后得意2 其实最重要的，姜福田却是不该说的，那便就是……太子的身后事儿呢，要是尹广泉没有误诊的话，那太子便就是真的中了那叫睡魇的奇毒，只怕也熬不过多长时间了，到时候，还不得是皇后出面操持太子身后事儿？ 皇后擦了擦眼角，一脸悲切隐忍，点了点头道：;公公所言极是，本宫便就是为了皇上、为了天家体面，也不能这个时候倒下去。 姜福田连声附和：;娘娘所言极是。 ;咳咳！咳咳！ 一串急促的咳嗽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皇后跟姜福田都忙得起身去查看咳嗽不止的万岁爷，皇后取了帕子给万岁爷擦拭带血的唇角，再开口声音都带着颤了：;陛下，陛下，您……您别吓臣妾啊，陛下，您醒醒啊，您睁开眼看看臣妾啊…… 万岁爷兀自昏睡，哪里就能听得见皇后娘娘的深情呼唤？ 皇后怔怔地看着昏睡不醒的万岁爷，忽然蓦地扭头看向门外，沉声道：;尹广泉！汤药还没煎好？ 方才给万岁爷喂的汤药，都被万岁爷一股脑儿呕了出去，尹广泉不得不硬着头皮再重新去煎药，算着时间，也快煎好了。 ;回娘娘的话，药马上就得了！尹广泉随即应声，然后没过一会儿，便就端着一碗新煎好的汤药，急匆匆走了进来，行至床前，躬身跟皇后道，;娘娘，汤药得了，可以伺候万岁爷服药了。 皇后垂着眼，打量着那碗冒着热气儿的、黑漆漆的汤药，目光深沉，不过就是稍稍一顿，然后皇后便就从托盘上取了那碗汤药，一边吹着汤药，一边一下下用汤勺搅动着。 姜福田赶忙过去扶着万岁爷在身后给塞了一个大软枕，好方便万岁爷喝药，这下子动静不小，万岁爷一直紧闭的眼睛颤了两下，然后就缓缓睁开了。 皇后不自觉地就攥紧了药碗，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再三告诫自己，这个时候不能慌不能乱，勉强平复下去之后，皇后面露惊喜：;万岁爷，您总算醒了，太好了！万岁爷，您可吓坏臣妾了！ 姜福田也是一脸喜气：;万岁爷，您觉得龙体怎么样了？比先前可好些了吗？ 万岁爷似乎有些迷糊，对于这两人的惊喜置若罔闻，他目光直勾勾地落在面前的皇后身上，半晌才如大梦初醒一般，目光向上最后落在了皇后的脸上，只把皇后看得一颗心;砰砰乱跳，心惊胆战到了极点。 ;是皇后啊，万岁爷缓缓开口，声音带着浓浓的沙哑，他盯着皇后不安又湿润的眼睛，又看着皇后死死攥着的药碗，忍不住就叹了口气儿，;真是难为你了，这些年……也委屈你了。 太子眼看着一命不保，而且还是新晋得宠的莲妃、李氏一门所为，万岁爷固然震怒于他们的胆大妄为，可是心底却也清楚的很，正是因为他最近的偏宠跟抬举，才给了他们作恶的胆子，所以此时此刻，面对着皇后，万岁爷心里难免是有愧疚的。 太子跟皇后的关系再怎么不好，却到底是骨肉相连的母子，皇后哪儿有不难受的？可这个时候，皇后却没有去东宫见太子最后一面，而是选择留在他身边伺候陪伴，万岁爷再如何冷心冷肺，也难免心生感动。 万岁爷的这一句;委屈你了，顿时就让皇后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同时也叫皇后红了眼眶，这大概是万岁爷头一次这样发自肺腑地跟她说话、心疼她，可偏偏却是在这个时候，她觉得讽刺，也觉得委屈，心里是又酸又苦，各种情绪翻滚交织在了一起。 她自己也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的情绪，但是她却心知肚明，这个时候，她不能有这样的情绪，更不该被这样的情绪裹挟，但凡生出点儿错的主意，等待她的就是万丈深渊。 故此，皇后很快地将这乱七八糟的情绪给压了下来，她用湿润通红的眼睛，温柔又悲伤地看着万岁爷，一边哽咽道：;有万岁爷这话，臣妾就没有什么好委屈的，万岁爷这时候就别为臣妾挂心了，臣妾哪里有万岁爷的龙体重要？万岁爷，臣妾伺候您服药，可好？ 万岁爷难得一见的面露柔情，冲皇后点了点头：;有劳皇后了。 ;万岁爷这是哪儿的话？ 就在皇后舀出一勺汤药，吹凉了，正要喂进万岁爷口中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了不合时宜的侍卫禀报：;启禀万岁爷，刑部侍郎霍成峰，求见万岁爷，如今人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万岁爷哪儿有心思见他？不待万岁爷开口，皇后便就先一步直接撂了脸，冷声道，;直接把人给撵了出去！ 侍卫却并没有退下，而是又补充道：;可是霍大人说了，事关重大，十万火急，必须当面向万岁爷禀报。 ;再如何事关重大还能越过万岁爷的龙体？皇后都给差点儿气笑了。 万岁爷也给气的不行，因着早朝之上，霍成峰、郭见山跟那个工部侍郎宋大人的一唱一和，万岁爷早就认定了霍成峰跟郭见山已然被李氏一门收..买，他已经着手处置了李氏一门了，倒是还没来得及处置霍成峰跟郭见山呢，倒是没想到，这人还自己送上门儿来了！ 正好，他倒是要听听霍成峰口中这所谓十万火急的事儿，究竟是真有其事，还是根本就是霍成峰听闻了李府那边的动静，被吓破了胆儿，这才慌慌张张入宫，想着把自己给摘出去呢！ 当下，万岁爷便一声冷哼，吩咐道：;霍大人都这样说了，还不快些把人给请进来？可别耽误了这十万火急的大事儿了！ ;是，属下遵命！侍卫匆匆退下了。 ;万岁爷，再重要的事儿，又哪儿能跟龙体相较啊？皇后眉头紧蹙，一脸担忧，;万岁爷，这个时候，您还是少为这起子事儿花心思了，好好儿静心将养才是，再说了，那起子朝臣一贯听风就是雨，芝麻黄豆大的事儿，到了他们口中那就了不得了，这霍成峰所谓的十万火急、事关重大，臣妾还未必肯信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61章 左相面圣 ;且听听他说些什么，若是真如皇后所言，那朕自是不会轻饶了他。万岁爷语气冰冷。 ;可臣妾还是担心万岁爷，万岁爷实在是太操劳了……皇后一边絮叨着，一边又舀了一勺汤药给万岁爷送过去，万岁爷却摆了摆手，示意先不喝，皇后登时就愣住了。 不喝？ 不喝可咋行啊？ 不过皇后随即也就反应了过来，为了不叫万岁爷起疑，她到底还是没有再要去喂万岁爷汤药，而是将药碗放下了，然后起身，福身告辞：;既如此，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万岁爷轻轻摆了摆手，皇后又不甘心地瞥了小几上的那碗汤药，到底还是又提醒了姜福田一句：;姜公公，别忘了伺候万岁爷服药。 姜福田忙得躬身道：;是，奴才遵命。 皇后施施然退下，正赶着霍成峰大步进来，不过进来的却不止霍成峰一人，竟然还有……苏鹤帆？ 皇后登时就眼皮直跳，一颗心更是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苏鹤帆怎么也来了？ 不对，苏鹤帆跟霍成峰这两人是怎么进宫来的？难道锦衣卫这个时候竟然还没有封锁宫门吗？要不然的话，怎么她都没有事先接到锦衣卫禀报？ 所以到底是锦衣卫还没来得及封锁宫门，还是……锦衣卫那边出了岔子，以至于计划无法顺利执行？ 若是前者的话，那倒没所谓的，大不了直接取了苏鹤帆跟霍成峰的性命，可若是后者的话…… 想到此处，皇后冷不丁就是脚下一软，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好在姜福田眼疾手快给扶住了。 ;娘娘，您仔细脚下。姜福田道。 苏鹤帆也停下脚，冲着皇后微微颔首：;娘娘要保重啊，可万不能行差就错啊。 苏鹤帆语气平平，这话也说的也没有什么毛病，不过落在皇后的耳中，那简直就无异于晴天霹雳，皇后面色大变，一时间冷汗淋漓，她直直地看着苏鹤帆，嘴巴张了张，可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可要请尹院首过来给您瞧瞧？姜福田很是诧异，不就是稍微踉跄了那么一下吗？皇后娘娘怎么身子都瘫软了呢？莫非是崴着脚了？ ;不……不用，本宫无碍。皇后回过神来，强作镇定，伸手推开了姜福田，然后抬脚朝外走去，不过甫一出了寝殿，她便就强撑不下去了，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苏鹤帆又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锦衣卫那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怎么连个鬼影都不见？！ …… 对于外殿，皇后娘娘的惊恐万状，苏鹤帆跟霍成峰并不关心，他们之所以入宫，的确跟皇后娘娘有关，但是关于如何处置皇后娘娘，他们却是懒得插手的，倒不是他们懒得对一介女流下手，他们是觉得最好还是将皇后娘娘留给最合适的人处置。 至于这最合适的人选…… 苏鹤帆撩起眼皮，恰好对上了正看过来的、万岁爷惊异的目光，苏鹤帆上前两步，给万岁爷见礼：;微臣见过万岁爷，恭请万岁爷圣安！ ;左相也来了，快快平身！万岁爷万万没想到苏鹤帆也来了，对于苏鹤帆跟霍成峰一道前来，万岁爷自是心存怀疑，莫不是苏鹤帆竟然也是李畅一派，这个时候跟着霍成峰一道前来，难不成是来为李畅、还有六皇子求情来的？ 不过这想法也就只是一瞬间，自先太子意外惨死之后，苏鹤帆便就性情大变，几乎是断绝了与京师贵门的往来，更是从不跟皇子有任何牵扯往来，再加上苏鹤帆又是个终生不娶、没有子嗣传承的，所以对于这样的苏鹤帆，万岁爷一向还是信得过的，所以，他觉得不管是李府还是六皇子，只怕都没得本事归拢了苏鹤帆，那为李府六皇子求情什么的，也就更加无从谈起了。 ;谢陛下，苏鹤帆起身，看了一眼身边的霍成峰，又跟万岁爷道，;听说霍大人遇到了一桩天大的案子，因着事关重大，所以微臣对此也难免存着担心，所以就自作主张跟霍大人一道入宫来了，因此搅扰了万岁爷的静养，还请万岁爷见谅。 霍成峰也忙道：;实在是事关重大又十万火急，微臣不敢耽搁了，所以才坚持要入宫面圣，还望万岁爷恕罪！ 连苏鹤帆都给惊动了，难道真的有这所谓的十万火急的大案？而不是霍成峰为了摘清自己而找的借口？ 万岁爷心里的疑惑陡然生高，当下就问道：;到底是什么案子？ 霍成峰赶紧道：;回万岁爷的话，这要从六日前的、长临街上的一桩走水案说起…… 霍成峰当下便就将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跟万岁爷汇报了一遍，当然了尹大小姐蛇蝎心肠、纵火杀人，这样的案子是用不着堂堂刑部侍郎如此大惊失色非要面见万岁爷不可，所以关于尹大小姐的事儿，霍成峰不过是三言两语带过，府尹衙门在尹府搜出来的好东西，那才是本案的重点呢！ 万岁爷是个什么脑子？在霍成峰提到尹若兰先后两次给人下毒的时候，面色就别提多难看了。 尹若兰手里有毒，那岂不是就说明了尹府里头藏了不少好东西？ 那这些好东西是个什么来源？又被用在何处？ 万岁爷本来将将平复了一点儿，这个时候火儿又开始蹭蹭往上冒了，霍成峰却只当没看见，还在继续火上浇油…… 不对不对，啥火上浇油啊，他可没有添油加醋，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因为涉及到毒药，事关重大，若是流入民间势必会闹出更多更大的麻烦，郭大人因此下令衙役去尹府搜查，当然了，也是为了搜查证据，果然，府尹衙门的人，在尹府搜出了尹大小姐经手要谋害那罗姓郎中的毒药，与证人证言完全符合，不过除此之外，府尹衙门的人还在尹府搜出了为数不少的毒药，其中便就有尹大小姐交给郑六企图再次毒害罗姓郎中的毒药，睡魇…… ;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62章 陛下暴怒 ;噗！ 蓦地，万岁爷猛地就喷出来了一大口鲜血，星星点点地不少就喷落在了霍成峰的身上，霍成峰整个人都愣住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呢，姜福田已然大惊失色，赶到了床前，忙得去扶已经瘫在床沿儿上的万岁爷：;万岁爷！万岁爷！您…… ;滚开！滚！万岁爷蓦地一把使劲儿推开了姜福田，他撑着床沿儿，好不容易再一次直起了身子，手指颤颤指着霍成峰，一脸扭曲愤慨，大声喝问，;你……你刚才说什么？在尹府搜出……搜出睡魇？ 霍成峰顾不上去擦一头一脸的血点子，忙不迭地点头道：;回万岁爷的话，千真万确，事关重大，微臣万万不敢欺瞒陛下，不管是郑六、阿桃，还是尹若兰本人都已经当堂认罪了，据尹若兰说，这叫睡魇的毒药出自她的手，跟其父尹院首并无干系…… ;大胆！霍成峰话还没说完，就被万岁爷的一声怒喝给打断了，万岁爷双目喷火瞪着外头，咬牙切齿地喝道，;把尹广泉给朕带进来！ 在听到;睡魇这两个字的时候，万岁爷的愤怒顿时就达到了顶点。 ;是！属下遵命！ 当下便就有御林军侍卫将一脸惊魂不定的尹广泉给带了进来，确切地说，是给拖了进来，因为尹广泉这个时候已经吓得快不行了，至于为什么被吓成这样，方才苏鹤帆跟霍成峰前脚才进了御书房寝殿，后脚，御书房外头便就热闹了起来，突然大批赶到的御林军，加上原本就守在御书房的御林军，没用多少功夫，便就将所有的锦衣卫侍卫给拿下了，不仅如此，竟还有御林军侍卫直接进了药房来，二话不说，便就将里面忙活的一干人等都给控制了，这其中便就有尹广泉。 尹广泉当时便就觉得情况不对，他下意识地就像把药罐子给打碎，可是却被御林军侍卫给抢了先，直接拎着尹广泉的后脖领子就把人给拽到了一边。 ;尹院首，在下奉劝您还是老实点儿好，那侍卫皮笑肉不笑地冲尹广泉呲了呲牙，然后冷声道，;带走！ 当下，便就有几个侍卫上前来，押解这尹广泉出了药房，一路朝正殿赶去，尹广泉看着御书房外头一溜儿站着的御林军侍卫，愣是一个锦衣卫都没有，尹广泉那就更加慌乱了。 这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锦衣卫是怎么了？明明已经得了皇后娘娘的吩咐，怎么事儿没成，反倒还被御林军给抄了老底儿似的？ 这起子御林军到底又在做什么？他们背后主子是谁？ 皇后娘娘此刻又在哪里？他们这是要把自己带去何处？莫不是……莫不是要取自己的性命？ 尹广泉越想越是惊惧惶恐，两条腿儿变得跟面条似的，压根儿就走不动道儿了。 ;两位……两位将军，这是要把在下带去何处？尹广泉简直要被吓破了胆儿，好不容易才磕磕巴巴问出了声，一张嘴就带着哭腔了。 御林军侍卫一边一个直接架着软绵绵的尹广泉，懒得搭理他，连眼风都不给尹广泉一个，尹广泉便就更加惊恐了。 好在御林军没有将他拖去斩首，而是径直将他拖进了御书房正殿，两边一使劲儿，将他摁着跪倒在了大殿之中，算是暂时保住了一条性命，不过这却并没让尹广泉觉得心安，反倒一颗心更是惊恐万状到了极点。 万岁爷！ 肯定是万岁爷已经察觉了皇后娘娘的心思，不仅如此，万岁爷还察觉出了汤药里头的猫腻儿了，万岁爷……万岁爷那样的性子，一旦认定如此，那……那他焉有命在？ 不止他，他的夫人闺女，也要为他一并陪葬呢！ 尹广泉想着孔氏温柔的笑，还有闺女娇滴滴的模样，一时间，只觉得有上千根针在往自己心里戳似的，他是个胆小畏死的，所以这些年来，一直被逼着为皇后娘娘办事，压根儿就没得选，可比起夫人跟闺女的命，他的这条命却也未必就来的如何珍贵。 不管用什么法子，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必须要保住这娘俩儿的命，断不能叫她们受了自己的牵累，这些年来……她们已经忍受得太多太多了！ 下定决心，尹广泉深吸两口气儿，原本一团烂泥瘫在地上的人，这个时候也勉强又有了力气，他双手撑着地，到底还是让自己直起了身子，他袖中双手紧握成拳，暗暗在心里默念：尹广泉，你这条命不要也罢，你胆小怯懦、谨小慎微了一辈子，临了了，做一次、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大丈夫，要不然的话，你这些年的隐忍煎熬……甚至你这一生，就通通没了意义，失去了价值。 是啊，夫人跟闺女，一直都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若是夫人因为闺女反倒被他牵连、丢了性命，他…… 他都不敢往下想，总而言之一句话，他一定要保住妻女的性命，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尹广泉将肺腑里头憋着的气又全部呼出，这个时候才将将主意到，偏殿似乎有些不带对劲儿，他用余光瞥了过去，然后就在心里暗叫了一声;果然。 果然什么呢？ 果然皇后是出事儿了，他虽然看不清偏殿里头具体是个什么动静，但是偏殿门口严阵以待的御林军侍卫，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不用想，皇后已经被拿下了，如今人就被看管在里头呢。 尹广泉收回视线，再次深吸一口气，也再一次告诫自己，认清形势，万不能错了主意，稍微行差就错，那便就是害了妻女…… 虽然，他早就已经害苦了妻女。 ;尹院首，请吧。 尹广泉正运气的时候，冷不丁就听到面前传来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尹广泉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他倒是想跟着往前走，只不过，两条腿却压根儿就不听使唤，最后到底还是被那两个御林军给架着胳膊送进去的。 ;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63章 陛下暴怒2 ;咣！ 尹广泉甫一进了寝殿，还没来得及跟万岁爷见礼，就冷不丁地被迎面扔过来的药碗给砸中了脑袋，顿时尹广泉就疼得倒吸凉气，眼冒金星不说，还被热乎着的汤药给浇了个一头一脸，那股子浓重的汤药味道混杂着额头伤口流出来的鲜血的味道，让尹广泉窒息，再加上他原本就心悸畏惧得不得了，险些没直接昏死过去。 霍成峰在一旁目睹万岁爷暴怒之下朝着尹广泉砸药碗、还砸得特别准的一连气动作，都忍不住在心里为万岁爷叫好，这准头这力道，怎么看都相当老当益壮啊，哪儿就像是个刚刚昏死过去、眼瞅着要不行了的老东西？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要真是那样的话，那可就……太好了。 咳咳。 尹广泉哪里敢抱怨，也是不敢去擦脸的，当下就对着一脸暴怒的万岁爷，叩头不止：;罪臣知罪！请万岁爷责罚！罪臣……罪臣绝无怨言！ 万岁爷被他这直截了当的认罪都给气得发笑了，当下冷笑着瞪着尹广泉道：;你倒是说说，你都做了哪些罪孽？说的好了、齐全了，朕到时候会赏你一个好死！ 尹广泉身子忍不住发抖，他觉得自己就要撑不下去了，可是一想起妻女言笑晏晏的模样，他到底还是忍住了，深吸一口气，然后就竹筒倒豆子地将自己的所作所为一字不落地都给说了一遍，当然了，他不仅仅说自己的所作所为，皇后跟太子这么些年的手笔，他也一个没落下，扎扎实实把皇后娘娘跟太子殿下给卖了个彻彻底底。 什么皇后娘娘对太子殿下下手，不惜用叫睡魇的西域奇毒啊，又什么太子殿下不仅对发妻下手，还授意太子妃对瑾儿小公子的母亲下毒，害得那位侧妃暴毙而亡，还什么十年前在皇后娘娘的授意之下，他故意在药材上头做手脚，加重了大皇子的右臂的伤情，最后害得大皇子右臂落残…… 林林总总都是皇后跟太子做下的孽，万岁爷的面色难看不说，霍成峰都要气得双目喷火了，还真真是母子一脉啊！ 就这样的歹毒妇人也配母仪天下？就这样的恶毒皇子竟也做了这许多年的国之储君？ 得亏太子眼看着就要伸腿闭眼了，要真的让他问鼎皇位的话，那还能有老百姓的活头？ 最可恶的是，大皇子之所以右臂落残，就是当年皇后的手笔，不用问也知道，皇后忌惮大皇子，生怕他再立军功威胁他们母子地位，这才对大皇子暗下毒手，简直歹毒至极！ ;万岁爷明鉴，皇后娘娘拿着罪臣的妻女性命做要挟，罪臣被逼实属无奈，所以……所以这些年不得已听命于皇后娘娘做出了不少错事，如今更是被皇后娘娘带着犯下了滔天大祸，罪臣自知罪孽深重，辜负了万岁爷的信任，故此没脸求万岁爷恕罪，不过罪臣……罪臣还是斗胆请万岁爷放过罪臣妻女一条生路，罪臣感激不尽！ 说到最后，尹广泉已经彻底忍不住了，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哭成了泪人儿，一下一下朝着万岁爷重重叩首，把面前的地砖都给染红了，瞧着还怪可怜的…… 呸！哪里可怜了？老话儿不是说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尹广泉又何止一个可恨？简直是罪该万死！凌迟车裂都不过分！ 霍成峰懒得再多看尹广泉一眼，冷冷地收回了视线，他目光落在万岁爷的脸上，瞅着万岁爷因为震怒而抽出不止的脸，霍成峰心里涌上了一股子的幸灾乐祸，他觉得痛快极了。 万岁爷气得都已经说不出话儿来了，手指颤颤指着跪在地上哭个不停的尹广泉，嘴唇一个劲儿地哆嗦，却愣是发不出一个声儿来，一副随时又要昏死过去的模样。 姜福田看在眼里难免着急，他倒是想叫尹广泉来给万岁爷瞧瞧，可是却哪里敢说的出口？当下姜福田一边急匆匆出去命人去催别的太医过来伺候，然后又赶紧回来，倒了杯茶过来，送到万岁爷面前：;万岁爷，您像喝口茶，缓缓，太医这就要到了。 尹广泉也不住口地呜咽道：;万岁爷，您一定要保重龙体，万不能因为罪臣这条贱命损了龙体啊！ 姜福田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万岁爷喝茶，另一边，一直默不作声的苏鹤帆却冷不丁发了声，他目光凉凉落在还磕头不止的尹广泉身上，缓声问道：;除了这些罪孽，你就再没犯过别的罪孽了吗？ 尹广泉闻言，顿时就是浑身一颤，眼中划过一丝惊恐，忙不迭地继续叩头道：;罪臣绝不敢对万岁爷有所隐瞒！左相明鉴！万岁爷明鉴！ 苏鹤帆嗤笑一声，缓步行至尹广泉面前，玩味儿地打量着一身狼狈的尹广泉，只把他看的浑身瑟瑟发抖，苏鹤帆挪开了眼，然后弯下腰，捡起了滚落在毯子上的那只药碗，跟尹广泉道：;尹院首，听闻这一日一直都是你在顾看万岁爷的龙体，还是你这个堂堂太医院院首亲自煎的药？可是这样吗？ 尹广泉看着苏鹤帆那凉凉的一双眼，只觉得一瞬之间坠入冰窟，牙齿都忍不住开始打颤，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左相所言……是个什么意思？罪臣听不懂。 尹广泉说听不懂，那纯粹是装不懂，但是万岁爷却是真的不懂了，他听着苏鹤帆跟尹广泉的对话，越听越是糊涂，伸手推开了姜福田，皱着眉打量着瑟瑟发抖的尹广泉，还有一脸漠然的苏鹤帆，当目光落在苏鹤帆手里端着的那个药碗之时，万岁爷突然电光石火明白了什么，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一把夺过姜福田手里的茶杯，再次狠狠砸在尹广泉的身上：;你……你这个逆臣贼子，你竟敢毒害朕？实在是……实在是胆大包天！来人啊！把……把这逆臣贼子给朕拖出去千刀万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64章 公然威胁 万岁爷的震怒可相知而，这人不止敢对皇子皇妃下手，竟然对自己这个万岁爷也是胆子大得很呢，不…… 不是他胆子大得很，而是他幕后的主子胆子大得很！ 万岁爷顿时只觉得晴天霹雳，额头青筋暴起，又要去吼，可是嘴巴张了张，却愣是发不出一个声音，不仅如此，他身子也陡然瘫软了下来，他浑身上下都没半丝力气，就那么软趴趴地瘫倒在了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活像一条濒死的鱼。 万岁爷这是怒急攻心，可更大的原因，却是被吓的。 在意识到尹广泉已然在汤药里头做了手脚之后，万岁爷就不可抑制地惊恐了起来，他不知道尹广泉给自己下了什么毒，是不是自己也要跟太子一样闭眼等死，他也不知道尹广泉是从什么时候给自己下的毒，是不是自己的身子突然就这么垮了，原因就在于此…… 万岁爷对此一无所知，他只觉得恐怖，被死亡阴影笼罩着的恐怖，从来都是掌控生杀大权的九五之尊，还是头一次感受到了这样的、可怕的、巨大的关于死亡的威胁，他如何不怕？ 他都要怕死了！ ;万岁爷！万岁爷！姜福田这一天真是被吓得肝胆俱裂，这个时候更是魂飞魄散，他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了，当下就赶紧跑了出去，扯着嗓子冲外头大喊，;太医！太医何在？！快来人啊！ 吓得魂飞魄散的又何止姜福田，尹广泉更甚，在进来面圣之前，他都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了，也已经做好了赴死的结局，但是真的死到临头，之前再怎样充分的准备，那也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的，尤其这个时候，侍卫已经进来了，奉命要将他拖出去…… 千刀万剐。 看瞅着侍卫越来越近，尹广泉吓得已经语无伦次了：;万岁爷饶命啊！罪臣……罪臣再不敢了！再不敢了！万岁爷留下罪臣一条性命，罪臣……罪臣也好能继续为万岁爷尽忠啊！ 霍成峰忍不住嗤笑：;尹院首还想为万岁爷尽忠？那尹院首打算如何为万岁爷尽忠？继续给万岁爷下毒吗？ 侍卫的手搭在了尹广泉的肩膀上，尹广泉发出了一声凄惨尖叫：;万岁爷！要是罪臣死了，您也别想活！您中的毒……除了微臣，这世上就没第二个人能解的！ 尹广泉的这一嗓子直把殿中的所有人都给喊愣了，包括万岁爷，万岁爷先是一愣，随即更是怒火攻心，他抄起床前的鞋子就朝尹广泉身上狠狠砸去，若不是身子实在是虚弱乏力，他真的恨不得，这就过去，亲手把尹广泉给宰了，而且还不能叫尹广泉死得痛快，非得让他尝遍各种刑罚、废人虐待，不可。 一个区区奴才，竟然敢反过来威胁主子了，不对，这奴才一早就不拿他当主子了，一门心思地帮着皇后算计着他呢！ 如今死到临头，竟然还公然威胁他！ 更加可恶的是，这该死的奴才竟然……竟然还真的威胁到了他！ 简直岂有此理！ 万岁爷真的从来就没动过这么大的气，更是没有受过这样大的辱，手指颤颤指着尹广泉;你你你了半天，到底还是没有让人把尹广泉拖出去斩了，屈辱又愤怒地瞪着尹广泉，愣是一个字儿都发不出，蓦地，万岁爷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不住往外呕血。 ;万岁爷！姜福田吓得声音都发颤，一边忙不迭给万岁爷擦嘴，一边看着瑟瑟发抖的尹广泉，姜福田目光慌乱又犹豫，顿了顿，又落在了一旁的苏鹤帆的身上，明显显地就带着征求的意味儿了。 见苏鹤帆点了点头，姜福田这才松了口气儿，忙不迭地开口道：;尹院首，你快快给万岁爷解毒！ 尹广泉想说，万岁爷这呕血不止可不是中毒所致，而是给气的，实际上，万岁爷也压根儿没中毒，方才好不容易喝下的汤药，早就被一股脑儿给呕赶紧了，就算体内留了一丝半缕的，又能顶什么用？ 可是尹广泉哪里敢说实话？一旦说了实话，他这条命也就到头儿了，其实他现在也就是在拖时间罢了，而且肯定死得特别惨，但是他也没法子，他必须竭尽全力来保妻女性命。 虽然，他现在觉得几乎已经没有这种可能了。 ;是是是，罪臣遵命，尹广泉忙得爬到了床前，在万岁爷的怒视中，他硬着头皮，伸手去探万岁爷的脉门，稍后，尹广泉松开了手，继续硬着头皮道，;万岁爷中毒不深，及时用药定能确保无事，不过罪臣斗胆，想给……想给罪臣妻女求一道保命圣旨，还请万岁爷……万岁爷恩典。 尹广泉说这话的时候，压根儿都不敢抬头，声音亦是颤个不停，再加上他一下一下不住地磕头，这么一副模样，真是说不出来的可怜，可这可怜，也不过只是看上去而已。 尹广泉是可怜，不过却更是胆大包天，这明晃晃地就是在威胁万岁爷嘛，我可以给你解毒，留你条命，但是你得先给我下道圣旨…… 啧啧啧，放眼古今中外，能这样堂而皇之地威胁九五之尊的，只怕也就此一人了。 霍成峰眼瞅着万岁爷脸上那丰富多彩的表情，都忍不住在心里为尹广泉竖大拇指，这位尹院首真真了得啊，这么一张嘴恐怕就已经气得万岁爷去了半条命呢，啥解毒不解毒的，照他来看啊，尹广泉再多说两句，万岁爷只怕就要一命呜呼喽。 ;啪！ 万岁爷在给气的整张脸都抽搐了半晌之后，蓦地抬手一巴掌狠狠摔在了尹广泉的脸上，他人在病中，自是虚弱得很，这一巴掌虽然用尽了全力，可实际上却也没多大力道，不过尹广泉如今也是个惊弓之鸟，所以万岁爷这软绵绵的一巴掌，还真的就把他给打倒在了地上，这一巴掌，似是把尹广泉的魂儿都给打飞了似的，好半天，人都回不过神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65章 要变天了 万岁爷血红的一双眼，死死瞪着瘫在地上、面色木然甚至有些呆滞的尹广泉，半晌，咬牙切齿道：;来人，拟旨！ ;是，奴才遵命！姜福田闻言，当下忙不迭地去外头取笔墨了。 霍成峰跟苏鹤帆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不屑，咱们的这位万岁爷还真是……真是惜命啊，也不管这尹广泉说的是真是假，反正只有自己的命最要，所以这个时候哪怕是尹广泉威胁着叫他下旨立瑾儿小公子为太子，方给解毒的话，只怕万岁爷也会不假思索地答应呢，至于解毒之后…… 呵呵，什么天子之言皆圣旨？尹广泉自是会被千刀万剐，尹广泉的妻女也定然难逃一死呢，只怕这样万岁爷还尤嫌不够，诛九族都不是没有可能。 尹广泉也是一时急糊涂了，怎么就忘了咱们这位九五天子是个什么性子？ 他这哪里是在为妻女求活路啊，明摆摆地就是将两人拼命往黄泉道儿上赶呢！ 此时此刻的院首大人，自然是意识不到这一点的，他整个人都出在震惊、狂喜之中，当下忙不迭地又开始给万岁爷叩头谢恩，不住口地道：;多谢万岁爷隆恩！多谢万岁爷恩典！ 万岁爷哪里愿意多搭理他一言半字？强忍着怒火，伸手拿起了姜福田递过来的笔，一阵写写画画，不耐烦得紧，很快就写完了圣旨，;啪地一声将毛笔撂下，冷眼看着尹广泉，那表情明摆着。 尹广泉双手颤颤从姜福田手中接了圣旨，一个字一个字地确认完毕，登时喜极而泣，胡乱抹了把脸上的血泪，又忙不迭地将圣旨卷好了又递到了姜福田面前，哽咽道：;有劳公公去尹府走一趟，当众宣旨。 看来这尹广泉也不傻，生怕万岁爷反悔，日后秋后算账，所以便就想着叫姜福田亲自去尹府当众宣旨，这旨意一下，万岁爷就算是再不痛快，那也是不可能收回旨意的？毕竟堂堂九五天子可丢不起这个人啊。 姜福田没有去接圣旨，而是扭头看向了万岁爷，等着万岁爷示下，万岁爷今天的火儿啊，可真是一刻都没下去，这时候被尹广泉这一要求，又是一番咬牙切齿，可是到底却还是不得不依，到底自己的命才最重要呢，当下就不耐烦地冲姜福田摆摆手。 姜福田这才接过了圣旨，然后抬脚就出门去尹府宣旨，一路走姜福田一路感慨，这尹院首也真是豁出去了，还不知道这尹院首会死得多惨呢…… ;姜总管，您这是要去哪儿？ 姜福田才一出了御书房，却冷不丁地被守在外头的御林军侍卫给拦在了面前，那侍卫盯着他手中的圣旨，沉声问道。 姜福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搞得有点儿懵，御林军什么时候能过问他这个御前大总管的行踪了？而且他手里可是拿着圣旨的，自然是奉万岁爷之命行事的，这御林军侍卫明明看到了他手中的圣旨，竟然还敢拦着他？ 这……这是个什么操作？ 姜福田心中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猜想，实在是今天宫里出的事儿太多太多了，姜福田没有答那御林军侍卫的话，下意识地用余光去瞄御书房外头，然后就震惊地发现了一个现象，御书房外竟然没有一位锦衣卫侍卫，竟然全都是御林军的人，而且人数比平日多出了三倍有余…… 这……这又出了什么事儿？ 姜福田后脖颈子已经开始流汗了，不等他想明白，那位御林军侍卫已经客客气气地把他带到了一旁，什么宣旨不宣旨的，他们得到了命令就是没有左相的吩咐，就不许任何人进出御书房，自然，姜福田也不例外。 姜福田心里那叫一个惊惶不安啊，不过到底是在宫里伺候了几十年的老人儿了，也不至于方寸大乱，更加没有出丑，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姜福田很快平复下来，然后老老实实地跟在了那御林军侍卫的身后。 看来真的要变天了。 姜福田在心中暗暗感慨。 …… 对于御书房外发生的变故，尹广泉自然无从猜测，他现在是觉得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地了，妻女的命是保住了，他就算是死那也能闭眼了。 当下尹广泉不敢耽搁，更加不需要万岁爷开口催促，赶紧地就拟好了药方，自然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对尹广泉开的药方全然放心的，尤其最是多疑的万岁爷，在他看来尹广泉这包藏祸心的逆臣贼子写下的药方是断不可信的，可是万岁爷又偏生是个怕死的，所以面对着尹广泉写下的药方，万岁爷十分为难，陷入了纠结之中。 苏鹤帆岂能不了解万岁爷之纠结？当下便就为万岁爷排忧解难，躬身道：;万岁爷龙体贵重，自然得保证药方万无一失，不若先将此药方交给其他太医一道审阅，正好其他的太医这时候也该赶到了。 苏鹤帆这话正中万岁爷下怀，不过苏鹤帆的后半句，却叫万岁爷眉头紧皱：;为什么别的太医赶来得如此之晚？ 他一直都没心思去想，为什么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尹广泉在御书房里头伺候，别的太医愣是一个没来，这个时候苏鹤帆这么一提，万岁爷可不就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儿了吗？ 尹广泉闻言登时就是头皮一紧，别的太医为啥迟迟未到，那他可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不过，他反正也是快死的人，也都无所谓了。 苏鹤帆目光在尹广泉身上稍作停留，随即跟万岁爷道：;微臣听闻万岁爷在东宫的时候龙体便就不大好了，为此很是担心，入宫之前，特意派人去太医院询问了今日是哪位太医当值，结果微臣这才知晓，除了尹院首之外，别的太医竟然都被锦衣卫控制在了太医院不得随意进出，微臣深感不对，赶紧地便就通知了御林军，后来在御林军出动之后，那些太医才总算能得以入宫，微臣未经请旨便就调动御林军，自知不妥，还请万岁爷降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66章 杀人诛心 一边说着，苏鹤帆一边撩起袍子，跪倒在地。 万岁爷会降罪苏鹤帆？ 他现在感激苏鹤帆还来不及！他也没空计较苏鹤帆调动御林军一事，他现在真的快被……气疯了！ 锦衣卫竟然控制了太医院，就留一个尹广泉来给他医治…… 不不不，是下毒！ 锦衣卫到底什么时候已经另觅他主了？他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察觉！ 简直可恶！个个都该千刀万剐！ 最重要的是……皇后那个贱妇，她到底从什么时候设计的这些？栽培一个尹广泉，他还能理解，毕竟哪个后宫女人在太医院没一个两个心腹的？要不然只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问题是，皇后不仅仅在太医院有人，她竟然还把手伸向了锦衣卫！要知道锦衣卫可是他这个万岁爷的绝对心腹啊！ 皇后那个贱妇，怎么能？又怎么敢？！ 还有锦衣卫，他们又怎么敢？！ 万岁爷真的要疯了，一时间浑身颤抖，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苏鹤帆却跟没看到一样，跪在地上，继续往下说着：;微臣还有事跟万岁爷禀报！ 万岁爷咬着牙好不容易蹦出一个字：;说！ ;万岁爷明鉴，锦衣卫不止封锁了太医院，还去了五皇子府，已经接管了五皇子府，另外，还有一支锦衣卫去了东宫，说是奉命接瑾儿小公子入宫面圣，微臣对此颇感疑惑，所以便想着入宫面圣当面问一问万岁爷，这可都是万岁爷的吩咐吗？ 苏鹤帆又没有说假话，他字字句句说的可都是真的，只不过他只说了一半而已，至于御林军又反过来控制了锦衣卫、接管了五皇子府之类的，这就没必要叫万岁爷知道了嘛。 什么叫做五雷轰顶？ 此时此刻的万岁爷，有生以来，头一次明白了这个词儿的含义。 这就是五雷轰顶嘛！ 万岁爷的身子一软，嘴巴一甜，又是一口浓稠的鲜血喷了出来，两个一直不错眼珠看在一边的宫人忙不迭过去搀扶万岁爷，给万岁爷擦拭血迹，万岁爷费劲地推开他们，有气无力地指着门外，喘息着道：;去……去把那个贱妇给朕带进来！快去！ ;是！属下遵命！守在门口的御林军侍卫得令，随即躬身退下。 ;咳咳！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万岁爷整个人是彻底虚脱了，瘫软在床上，面如金纸，胸口剧烈起伏着，似是一个破风箱，时不时发出一声要命的咳嗽，更是加剧了这风箱的破败程度。 苏鹤帆看在眼里，还出口相劝：;万岁爷，您切莫气坏了身子，保重龙体才是最要紧的。 霍成峰用眼风扫过苏鹤帆那张面不改色的脸，默默在心里对左相大人咆哮，左相大人，万岁爷为啥气坏身子？还不是因为你那一个又一个的炸雷？您老人家一边放雷，生怕气不死万岁爷，还反过来劝万岁爷啥保重龙体？ 杀人诛心！ 左相大人可真是杀人诛心的高手！ 霍成峰一面在心里咆哮左相大人在杀人诛心，一面却还积极地为左相大人添柴加火，当下一脸凝重道：;锦衣卫竟然如此荒唐糊涂？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不是跟锦衣卫指挥使周祚大有关系，若此事是由上及下的话，那想必周祚大便是始作俑者。 不就是杀人诛心嘛，他虽然肯定跟老谋深算的左相大人没得比，可也不是不会啊！ 万岁爷：;…… 万岁爷实在是喷不出更多的鲜血了，要不然的话指定又是一通天女散花。 别看万岁爷好似表情没啥改变，可是万岁爷的心啊，真的是碎成了一地，要真是周祚大一早就跟皇后勾..搭上了的话，他还巴巴地将周祚大送去西北大营…… 这简直就是将西北大营的军权拱手相让了嘛。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周祚大后来的突然断了音讯，似乎也就有了解释，也不知道周祚大如今是否已经抵达西北大营、甚至拿着他这个万岁爷的手谕彻底掌控了西北大营。 若真是那样的话，那即便他今儿杀了皇后，惩处了一干锦衣卫，那也是无济于事，周祚大自知罪孽深重，那肯定是不会乖乖回京受死，更何况他手里攥着西北大营呢，腰杆子自然是硬的很了，想要兴风作浪岂非顺理成章？要是再跟匈奴联手的话…… 老天爷啊！ 而就是他亲手把这个逆臣贼子给送去西北大营的！ ;啊！蓦地，万岁爷突然发出一声粗粝吼叫，浑身一阵剧烈颤抖，然后就昏死了过去。 苏鹤帆跟霍成峰对此完全没有表现出意外，更加也不可能震惊，眼瞅着两个宫人把万岁爷扶上了床，苏鹤帆才慢吞吞地道：;还不快去看看太医都到了没有。 ;是，奴才这就去！一个宫人忙得应声，急匆匆地快步退下，没一会儿便就引着姗姗来迟的一众太医进来。 这些太医甫一瞅见万岁爷的状况，莫不是大惊失色，一个个都在心里叫苦不迭，瞅着万岁爷的状况就知道只怕不妙，若是万岁爷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焉有命在？当下一个个都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开始在万岁爷身上一通忙活。 啥？万岁爷……中毒了？ 可是他们却并没有发现万岁爷有中毒的迹象啊，而且脉象也不像是中毒啊？这些子太医一个个心里都在打鼓，个个都觉得中毒这事儿只怕是子虚乌有，不过却也没有谁敢站出来说实话的，毕竟性命攸关啊，虽说是富贵险中求，但是这个关口冒这个风险，显然是极不明智的。 万岁爷的身子实在是太糟糕了，就算是用千年老参日日吊着，只怕也熬不过多少日子的，他们就算是能耐再大，那也束手无策啊，倒不如将万岁爷的死因就归结于这莫名其妙的中毒上，倒是省得他们担责任。 能在太医院立足的，那必然就不可能是没有心机城府的，不过是这一会儿的功夫，几乎所有太医便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当下压根儿就用不着他们私底下商量，便就默契地统一了口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67章 陷入绝境 ;启禀左相大人，万岁爷的确身中奇毒，下官等实在无能，对此并无解救之法，不过院首大人医术超群，拟的药方并无不妥之处，为今之计，只有按照院首大人的药方来为万岁爷解毒。 给万岁爷解毒的功劳他们不要也罢，就都留给尹广泉表现吧，当然了，日后万岁爷龙驭宾天的责任，那也只能尹广泉一个人担啊，管他们什么事儿？ 但凡是个眼睛不瞎的，在进来之后，便就察觉了尹广泉的不对劲儿了，再联想着这前后的种种不对劲儿，脑子再不灵光的人，也咂摸出其中的怪异来了，左右尹广泉坏事儿了，就要命不久矣了，他们也无须担心这位院首大人的报复，这个时候在推责任上面，自然更是没了顾忌。 苏鹤帆将众人的反应放在眼里，倒也没什么表示，当下吩咐了宫人照方抓药，好生顾看万岁爷，又留下了一众太医在御书房里头轮值守着，至于尹广泉，苏鹤帆也不担心，他敢出什么幺蛾子，毕竟万岁爷还没有来得及下令处置他，再者万岁爷所谓解毒的后续，也得尹广泉在，所以苏鹤帆也没下令拿人，只派了御林军侍卫寸步不离地看管着尹广泉。 交代完了万岁爷这边，苏鹤帆跟霍成峰也就没必要继续留在这儿了，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寝殿，才入了正殿，便就瞅着偏殿门口一片混乱，被关在里头的皇后，瞅见了苏鹤帆两人从寝殿出来，登时就激动了起来，直接冲到了门口，却又被门口的侍卫跟结结实实拦住了，不论皇后如何挣扎，愣是无济于事，皇后勃然大怒，指着苏鹤帆破口大骂道：;苏鹤帆，你这逆臣贼子！不单单囚禁本宫，竟然还敢毒害万岁！亏得你出身苏府，扮了大半辈子的忠臣良将，没想到实则竟是包藏祸心之辈！苏鹤帆，你还不认错？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皇后简直都要气疯了，方才苏鹤帆跟霍成峰来的时候，她的预感便就不是很好，右眼皮就开始一个劲儿地跳，果不其然，待她甫一从寝殿里面退出，自己的猜想竟然就得到了应验，她前脚入了偏殿，后脚门口便就多了两个头高马大的侍卫，不是锦衣卫的侍卫，而是御林军的人。 皇后登时就愣了，跟着心就凉了半截儿，这……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难道……真的如她所猜？要真是如此的话，那事情就真的已经到了最坏的田地了。 一时间，皇后浑身冷汗淋漓，在软塌上呆坐了半晌，然后强打精神，抬脚就要朝外走，想着试探试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结果，她才走到门口，两边儿的侍卫便就伸手给拦住了，其中一个侍卫面无表情地道：;皇后娘娘见谅，万岁爷龙体不适，需要静养，皇后娘娘就别四处走动了，没得吵到了万岁爷休息。 果然如此！ 皇后的一颗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是又惊又怒，当下就冲那侍卫怒声道：;凭你也敢命令本宫？滚开！ 那两个侍卫由着她骂，也不还嘴，反正让开是不可能让开的，两人就门神似的一直死死拦在门前，皇后也是束手无策，同时也更是心慌意乱，她出不去，只能透过窗户去观察外头情况，结果心就更凉了，因为御书房外头的侍卫清一色的都是御林军，不但人数比之前多出了几倍，更是没有一个锦衣卫的人影，这说明什么？ 皇后心慌得不行，呆愣愣地站在窗前，半晌都没个反应，事实上，她的脑子已经是一团浆糊了，不知这么愣了多久，皇后才渐渐回过神来，她想着之前发生的种种，真是起起伏伏，一场梦似的。 真的跟梦似的，这一日，她做了个人生最得意最激动最澎湃的美梦，同时也最惊恐最仓惶最可怖的噩梦也如影随形，这大起大落，让皇后彻底陷入了绝望，而绝望的尽头又是愤怒。 到底是谁？是谁让自己的美梦化作了泡影，是谁黄雀在后，让自己彻底陷入了绝境？ 是……是苏鹤帆！对就是那个出身大夏第一门庭、号称朝中柱石的苏鹤帆！ 也不过就只是看着忠贞不二罢了，可实则却是个内里藏奸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御林军勾搭成奸，意图谋反！ 简直就是罪责当诛！ 这是皇后此时能够想到的唯一解释，肯定是苏鹤帆在幕后主导的这一切，是苏鹤帆看瞅着她螳螂捕蝉，然后黄雀在后，明明一早就包藏祸心跟御林军勾搭成奸，但是却一直隐忍不发，一直道貌岸然地扮着忠臣，迷惑君臣百姓，如今，总算是得了机会，利用自己的疏忽大意来正大光明地勤王救驾、继而掌控军权呢！ 对！肯定就是这样！ 这个该死的、狡猾的苏鹤帆！简直可恶至极！ 皇后真是恨不能将苏鹤帆给扒皮抽筋了，一脸扭曲狰狞，哪里有半分母仪天下的国..母风范？ ;苏老贼！你如此心肠歹毒，万岁爷英明神武，断不会被你蒙蔽！迟早要将你扒皮抽筋！本宫倒是要看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苏鹤帆也没反驳，就站在原地安安静静听着皇后的一通怒骂，待到皇后娘娘总算是停下了嘴，苏鹤帆才冷冷地牵了牵唇，缓声道：;皇后娘娘此言差矣，万岁爷固然英明神武，不过可惜中了毒了，而且还是无人能解的奇毒，日后能不能清醒，都是个未知数呢，只怕不能如娘娘所言，将下官扒皮抽筋了，实在遗憾。 皇后一怔，随即更是怒不可遏：;你胡说八道！万岁爷肯定能够醒过来！只要尹广泉在，就能给万岁爷解毒！只待万岁爷一醒，你这老贼焉有活命的机会？还不快速速下跪求饶？指不定还能留下贱命一条！ 苏鹤帆嗤笑道：;只要尹广泉在，就能给万岁爷解毒？皇后娘娘如此信誓旦旦，看来皇后娘娘对万岁爷中毒一事内幕十分了解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68章 时机正好 能不了解吗？ 除了尹广泉，就再没有比她更了解这事儿的始末的，毕竟她就是始作俑者嘛！ 皇后顿时满心慌乱，面儿上却还强撑着，又要出口反驳，苏鹤帆却是懒得再跟她多言了，转而吩咐御林军的人，叫他们护送皇后娘娘回景仁宫，自此不错眼珠地看管着皇后娘娘，没有圣谕，不许皇后娘娘出入景仁宫半步，皇后闻言，自然更是心惊胆战，自是坚决反对，不过御林军的人却并不理会她，直接二话不说就;请出了挣扎扭动的皇后娘娘。 眼瞅着皇后娘娘一脸不服、骂不绝口，霍成峰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真是厌恶无比，当下冷声道：;娘娘莫要浪费口舌了，还是想着日后如何应对万岁爷吧。 霍成峰这话直接就点住了皇后娘娘的死穴一般，皇后娘娘闻声顿时戛然而止，浑身瘫软，就这么地被侍卫给塞进了软轿，抬回了景仁宫。 皇后这么一走，御书房里头顿时就安静了下来，门外夕阳斜照，一派瑰丽平静，苏鹤帆跟霍成峰抬脚出了门去，来的时候还是顶着正午的毒日头，走得时候，却已经是傍晚了。 ;时间过得还真快，霍成峰忍不住感慨道，;眨巴眼儿的功夫，就要天黑了。 霍成峰觉得时间过得快，可又觉得似乎这一日格外漫长，毕竟发生了这么些的事儿呢，霍成峰此刻心情真是既激动又雀跃，难为他人到中年，却觉得四肢百骸都动力十足，简直跟回到了二十年前、初入仕途的似的，最有劲头干劲儿的时候。 相比之下，苏鹤帆明显就平静许多，今日所发生的一切，的确出乎意料，尤其是皇后跟锦衣卫的意外勾搭，就连苏鹤帆事先都没有猜到，不过这一切又都在苏鹤帆的掌控之中，毕竟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在筹谋这一切了，在当他选择站队封予山的那一刻起，便就对所有的可能都有了应对的准备，而今日所发生的的这一切，并没有让苏鹤帆觉得有多震惊，相反，他觉得时机正好。 是啊，时机正好。 所有丑陋不堪的野心、勾心斗角、甚至骨肉相残的算计，到头来，都成了封予山顺利上位的垫脚石。 真的挺不错。 苏鹤帆缓步朝外，眼瞅着宫门在望，苏鹤帆突然想到了什么，缓声问霍成峰道：;霍大人，以你所见，万岁爷待苏醒之后，会有什么动作？ 霍成峰不假思索地道：;自然是要对皇后娘娘下手了，说起来，这天底下就再没有比万岁爷更恨皇后娘娘的了，就万岁爷的心毒手辣，指不定都能将皇后娘娘给千刀万剐了呢！ 苏鹤帆却笃定地摇摇头：;老夫却不这么认为，万岁爷固然是个顶记仇的，但是却也是个能隐忍的，尤其是为了手中的皇权，他更是没少隐忍，而如今的这个局面，万岁爷自是心慌得不得了，所以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他都不会选择对皇后娘娘下手，反倒为了巩固皇权，他还会强迫自己暂且隐忍。 霍成峰对此也表示赞同，当下点头道：;左相所言甚是，且不说旁的，单说这一天的功夫，皇后里头就殁了一位皇贵妃，又殁了一位莲妃，这个还不算，太子只怕也撑不了多久了，还有六皇子如今也不知道如何了，这桩桩件件都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若是这个时候，再传出皇后的死讯，啧啧啧，岂非要天下大乱？万岁爷还真不敢这么着急对皇后娘娘下手呢，说起来，皇后还真是个福大命大的。 福大命大吗？ 苏鹤帆却不这么认为，他摇了摇头，抿了抿唇，淡笑着道：;只怕皇后无福消受，恨不得一死了之呢。 有时候，死也是一种解脱，倒是活着才有着受不完的罪呢，尤其是摊到了万岁爷这般阴毒手辣的主儿，皇后娘娘往后的日子啊…… 啧啧啧，真是有的受了呢。 …… 穆府。 佟挽秋总算是知道了穆葭的心上人、也就是自己的外甥女婿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了，在此之前，佟挽秋真是满心好奇，没少追着自家夫君康如松刨根问底，可对夫人从来都是千依百顺的康如松，在这个问题上却是滑头得很，从来都没有跟佟挽秋透个准儿信，康如松这样的态度，无疑更是加重了佟挽秋的好奇心，所以这一次来穆府小住，佟挽秋也是在心里打定主意，非要趁着这个机会，找到答案不可。 可是谁成想，这答案来的竟是如此猝不及防。 穆葭虽然一早就让碧瑶带话回来，说是用不着等她回来一道用晚膳，叫家里的人先吃，可是真到用晚膳的时候，不管是康如眉还是佟挽秋还是派人去川香楼催人，是催穆葭也是催康如松。 家里就康如眉跟佟挽秋两人吃饭，实在是没得意思，再加上今儿又是佟挽秋回门的日子，自然还是要讲究个团圆热闹。 所以后来，一点儿都不饿的穆葭还是决定回家吃晚膳，不过她却也没忘了封予山，问他要不要一道回家。 那还有什么疑问啊？ 只要大小姐发话，那王爷大人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啊，就算是大小姐不发这话，王爷大人也要磨磨唧唧想跟着回穆府蹭饭的啊。 就此说定，两人跟着康如松一道坐上了马车朝穆府赶去，这还是康如松头一次跟外甥女儿还有外甥女婿、同时又是主子跟主母相处，不管是身为舅舅，还是身为属下，康如松都有些不大自在，倒是封予山跟穆葭表现得很自然，尤其是封予山，一口一个;舅舅叫的那叫一个亲切自然。 封予山骨子里头就不是一个天生高高在上的，漫说如今跟康如松是这样的关系，便就是从前没有认识穆葭的时候，他对康如松的态度也是十分随和的，更别说是如今的关系了，且眼下又是私下相处，聊得也都是家长里短，又有什么架子可摆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69章 舅舅委屈 康如松也渐渐地适应了，跟两人说话也放松了不少，一路上说说笑笑，没花多少功夫，便就到了穆府。 ;开心吗？马车在穆府门前停下的时候，穆葭忍不住打趣封予山，;总算是能正大光明登堂入室了。 封予山笑着点头，忍不住感慨道：;是啊，总算是不用…… 不用啥？ 自然是不用再继续大半夜偷偷摸摸翻墙头了呗！ 不过当着舅舅大人康如松的面儿，封予山还是很有眼色地把这话跟咽了下去，没得遭受舅舅大人的白眼儿跟训斥。 穆葭自然知道他后半句是想说什么，当时冲他挤了挤眼睛，一副心知肚明的默契模样，倒是叫康如松一头雾水：;你们俩有话不好好说，一味儿挤眉弄眼做什么呢？哪儿学来的毛病！ 穆葭不以为然：;自然是外甥随舅啊，舅舅，你跟小舅母挤眉弄眼说悄悄话的时候可多了去了，怎么地？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舅舅大人顿时哑口无言，半晌才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你这丫头啊，怎么一点儿矜持都不没有？！ 这丫头小小年纪，还真是啥都好意思往外说！脸皮厚的可以啊！ 旁的就不说了，单单是厚脸皮这项肯定不是随他！ 穆葭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舅舅，咱们之间用啥矜持？那不就见外了？不久生分了？您说是不是？ 康如松一脸无语，谁叫你跟我这当舅舅的矜持啊？我的意思是，你这丫头好歹在未婚夫面前保持一下矜持，没得吓着了人家！ 康如松这表情，穆葭看明白了，冲着封予山挤了挤眼，封予山会意，随即笑着跟康如松道：;我就喜欢葭葭跟我不见外不生分，这辈子都这样才好！ 康如松：;…… 行吧，你们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 三人前后下了马车，又入了家门，好厨娘赶紧迎了上来，笑着将三人迎到了膳房，一边还不住口地跟穆葭念叨，今儿都做了哪些她爱吃的菜，穆葭听着她絮叨个不停，心里觉得温暖又挺无奈，今儿这顿饭的主角可是舅舅跟小舅母啊，好厨娘，你是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儿？ 事实上，好厨娘也不是除了大小姐就没想着旁人，当下看了一眼封予山，还小声跟穆葭道：;奴婢还准备了酱香肉了，大小姐说过的，姑爷最好这一口儿，奴婢为此特地练的手艺。 啧啧啧，这姑爷叫的可真是顺口。 封予山听在耳中没在心里，顺手就赏了好厨娘一块玉佩，好厨娘喜滋滋谢恩，打定主意，日后对姑爷要更加上心尽力。 好厨娘对封予山是真的越看越顺眼，这就叫爱屋及乌，说到情分，穆葭算是她打小带大的，虽有主仆之分，可在好厨娘心里，却是将穆葭当亲闺女看，那对封予山这女婿自然是越看越顺眼啊，也难免存着丈母娘的心思，想着加倍对女婿好，也好能叫女婿念着闺女的好。 跟在后面的康如松：;…… 他是透明的吗？！ 为啥没人记得他爱吃啥？也没人上前来讨好他？他又不是没戴玉佩！ 而且他一左一右还戴了两块！他是给不起赏的人吗？！ 简直岂有此理？！ 倍感憋屈的舅舅大人，在饭桌前坐定之下，就开始了风残云卷，尤其对封予山面前的那一大碗酱香肉，一勺接一勺，那叫一个气吞山河，搞得封予山都有危机感了，一边跟岳母大人说话，一边还不住地挖着酱香肉，明里暗里跟康如松拼速度，生怕被吃了亏似的。 在得知封予山身份之后、一直处在震惊之中的佟挽秋，在目睹了封予山小孩儿护食似的一勺接一勺之后…… 就更加震惊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凤子龙孙？ 好像跟她想象的不大一样啊，不过话又说回来，她的夫君今儿似乎也不大对劲儿啊，都三十啷当岁数的人了，咋还总跟外甥女婿抢肉吃呢？就嘴馋成这样了？ 佟挽秋简直没眼看，打定主意回家之后，她日日都要给自家夫君炖一碗酱香肉，没得他再在外面丢人现眼！ 小舅母的心思谁能猜到啊？况且封予山的心思也没放在小舅母的身上，人家正聚精会神地跟岳母大人说话呢。 ;小山啊，难得你过来一趟，多吃点儿，康如眉见到封予山自是高兴，笑得是见牙不见眼，瞅着封予山面前几乎空了的碗，康如眉扭头问好厨娘，;酱香肉还有吗？ 好厨娘忙得点头：;回夫人的话，还有挺多呢。 康如眉大手一挥：;都给装好，等会子叫小山给带回去。 ;是，奴婢遵命。好厨娘忙不迭点头答应，下去打包酱香肉去了。 王爷大人那叫一个眉开眼笑啊：;多谢伯母厚爱，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 ;自家孩子，哪儿用得着这么客气？康如眉含笑道，顺手又给封予山夹了一筷子的醉虾，一瞥眼瞅见自家兄弟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康如眉蹙眉问道，;如松，你怎么回事儿？ 还能怎么回事儿？ 委屈呗！ 自家姐姐真是的，如今有了女婿可就忘了他这个弟弟了！合着就瞅见那臭小子喜欢吃酱香肉了？ 他明明也爱吃得很！ 舅舅大人委屈得要命，不过到底是长辈的，也不好意思在晚辈面前丢这个人，当下哼哼了两声，说没事儿。 ;多吃点儿，你不是最爱吃卤牛肉吗？康如眉给他夹了一筷子卤牛肉道，;还留了不少给你带回去呢！ 佟挽秋也道：;还有大馒头呢，长姐专门给你蒸的。 一边说着，佟挽秋还一边凑过去，压低声音小声跟康如松道：;既是你爱吃，我这程子就多跟长姐学学手艺，以后也好常做给你吃。 康如松：;…… 呜呜呜！ 他一点儿都不委屈了！ 长姐跟媳妇儿都这么疼他，他还委屈个啥啊？他分明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了，亏得刚才竟然还吃起外甥女婿的味儿来了，简直丢人现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70章 福祸相依 ;如此就多谢夫人了，来，尝尝这道凉拌鸡丝，你爱吃的。康如松冲佟挽秋勾勾唇，一边给佟挽秋夹了一筷子的鸡丝，这都是新婚夫妇寻常日常，康如松也没觉得有啥，就是觉得佟挽秋似乎有些不自在，康如松这才意识到，外甥女跟外甥女婿都在悄默默朝他们这边偷瞄呢，还有长姐，虽然没有朝他们这边看，但是脸上却明显显带着欣慰慈祥的笑容…… ;咳咳！康如松反应过来，顿时也不好意思起来，当下就轻咳两声，然后赶紧地就转了话题，问道，;小敬将军跟杨大人也就这两日就能赶回京师吧？ 封予山闻言点点头：;不错，就这两日了，小敬将军跟小杨大人，这程子实在辛苦，待他们抵京之后，定要为他们接风洗尘。 康如眉闻言也点头道：;长姐跟姐夫嘴上不说，可心里必然也惦记得很呢，如今总算是回来了，也总算是能放心了。 穆葭戳着碗里的鱼肉，心中暗道，还真未必能放心呢，待到敬成栋跟杨下田回来，想必到时候朝堂又是一番动荡折腾，娘亲大人这话显然说得太早。 不过，形势对他们而言，却无疑是大好的，原本还以为邗沟一案是块难啃的骨头，可是如今太子跟六皇子这般境遇…… 啧啧啧，似乎一下子就没了挑战性。 说来说去，还是她家山子太优秀，以至于山子还没真正出击，这两位便就已经兵败入山了。 啧啧，还真是高手寂寞啊。 大小姐的这一番轻飘飘的感慨，若是落在了太子跟六皇子的耳中，只怕都能气得垂死病中惊坐起呢。 封予山打量着穆葭一副心事满怀的模样，还以为她实在担心敬成栋跟杨下田回来之后的事儿，用完饭之后，便就寻了机会给穆葭宽心，叫她不必担心。 穆葭才不担心，叹着气跟封予山说着自己方才心中生气的遗憾，王爷大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就笑得前俯后仰。 王爷大人笑着捏了捏大小姐的鼻子，道：;大小姐你这杀人诛心的本事简直就是天下无双嘛！ 大小姐一派云淡风轻：;一般般啦，对了，六皇子情况怎么样了？ 在得知了六皇子被关进宗人府之后，穆葭便就对他不再关注了，六皇子的前程已然亲手被万岁爷斩断了，还有什么可说的？不过后来又传来消息，说是六皇子在宗人府晕死过去，到底还是十来岁的孩子，若真是这就送了性命，穆葭还真挺于心不忍的，尤其是，不管是穆葭还是封予山都从来没把六皇子当做对手，故此一问。 封予山道:;这得等邹令回来才能知道。 邹令这一日真是忙得脚不沾泥，一直在外奔走打探消息，不过这时候，封予山倒是并不着急见到邹令，因为他赖着不走就是借口等人来接，邹令一来，他自然也就该走人了。 希望山药精能够给他这个做主子的一个惊喜、开开窍！ 山药精开开窍？ 呵呵，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封予山的话音才一落，便就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封予山顿时就在心中暗叫一声不好，随即门外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主子，是属下！ 封予山：;…… 我当然知道是你！ 最没眼力见儿、五行缺核桃的山药精！ 穆葭却觉得邹令来的很是及时，当下便就放下了茶杯，冲门外道：;是邹令吧？进来。 ;是，属下见过主子、见过大小姐！邹令推门进来，匆匆行至两人面前，禀报道，;启禀主子，左相跟霍大人已经顺利离宫，左相叫属下转告主子，一切顺利。 封予山跟穆葭同时眼前一亮，虽说这结果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可却还是会忍不住兴奋，尤其是穆葭，她赶紧接着往下问道：;万岁爷对皇后娘娘是个什么态度？可已经下手了吗？ 这是穆葭最好奇的了，平心而论，哪怕换做是她，摊到了这样一个心怀叵测、甚至要对自己举刀的枕边人，那指定也得疯啊，做出什么样狠毒的报复那都是情有可原啊，更何况还是一贯就心黑手冷、高高在上的万岁爷，想必气性就更大了。 邹令摇头道：;回大小姐的话，万岁爷还没来得及处置皇后娘娘，便就已经气得昏死过去，目前，左相命御林军已经将皇后娘娘禁足景仁宫了。 穆葭闻言还挺遗憾的，万岁爷在激怒之下，指不定就会冲动下令杀了皇后呢，可若是叫万岁爷昏上几日，多了这许多时间的缓冲，万岁爷固然还是恨毒了皇后，可是理智却想必也会回笼，到时候在处置皇后娘娘上头，只怕也就多了顾虑呢…… ;没意思。穆葭撇撇嘴，一副错过好戏的失落表情。 封予山被她这模样逗得发笑，伸手捏了一块栗子糕递过去哄大小姐，一边又问邹令道：;六皇子呢？六皇子现在情况如何了？ 提到六皇子，邹令顿时就有点儿幸灾乐祸了：;主子、大小姐，你们还不知道吧？六皇子前脚被关进了宗人府，后脚就被皇后娘娘派去的宫人给刺激得当场昏了过去，宗人府倒是不敢视皇子的性命如儿戏，赶着就去太医院请郎中来给六皇子瞧病，结果倒好，锦衣卫那边将太医院围得那叫一个水泄不通，口口声声说奉圣谕任何太医不得随意出去，宗人府那边也没办法啊，只能空手而归，由着六皇子这么昏着了，直到后来，左相入宫，御林军行动之后，太医院才被解了围，才有太医去看六皇子，只不过去的太迟了，耽搁大半日的功夫，再加上六皇子着实气性太大，以至于那太医用尽法子都还束手无策，六皇子能不能醒，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穆葭没有幸灾乐祸的心，听了邹令这么一说，倒是颇有些唏嘘：;莲妃被赐死，李氏一门经此一劫也算是垮了，如今六皇子又是这般光景，啧啧啧，还真是应了那一句福祸相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71章 能不能留 可不就是福祸相依吗？ 从前六皇子年幼，跟别的皇子比起来，根本就是个不起眼的小不点儿，自是全然入不得万岁爷的眼，莲妃母子低调，李氏一门也不显山漏水，倒也太平无事，后来六皇子陡然得宠，莲妃还有李氏一门也都跟着抖起来了，眼看着是烈火烹油、团花似锦，结果这冷不丁地就落了个这般令人可悲可叹的下场。 其实福祸相依这话，不仅仅适用于六皇子，同样也适用于太子，纵观太子生平，莫不如此。 封予山倒是想到了别的：;宋大人那边是个什么动静？可发现有什么异常吗？ 封予山口中的宋大人，便就是那位莫名其妙跳出来为封予山铺路搭桥的那一位工部侍郎，这个时候提到了莲妃母子还有李氏一门，封予山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那位宋大人，这宋大人到底是个什么底细，到底是敌是友，封予山还真是没想明白。 邹令闻言，忙不迭躬身道：;属下正要跟主子禀报此事，奉主子之命，属下派人一直盯着宋府呢，结果今儿傍晚时分便就发现周子徽悄悄前往宋府，想来是跟宋大人有些交情的。 穆葭跟封予山都是一惊：;什么？竟是周子徽？ 邹令点点头：;周先生这一日可是没少走动，先是去了王府想见主子来着，结果被宋叔客客气气送了出去，然后周先生便就回去了，在家里闷了半天，待到天黑，便就起身去了宋大人家中，如今人只怕还没离开呢！ ;竟然是周子徽，穆葭一脸意外，忍不住感慨，;那看来宋大人这出并不是意外了，而是周子徽的精心布置呢。 这就是显而易见的了。 周子徽的这一精心布局，无疑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也让封予山的计划顺利不少，甚至还起到了催化的作用，说实在的，周子徽此次立功不小，可是不管是穆葭还是封予山心里都并不觉得多感动惊喜，反倒是愈发心情复杂了。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每每提到周子徽，这两人的心情就总是复杂的，虽然周子徽的确是个能臣，手段和心机城府都堪称一流，至少在封予山跟穆葭看来，就还没有碰到过比周子徽更加聪明更加会算计的了，有了周子徽的助力，在很多事情上，封予山可以说是如虎添翼。 但是周子徽这人并不仅仅是只有手段跟心机，他对目标的不择手段、势在必得，以及对自己能力的过分信任，或者干脆说是自负，都让封予山跟穆葭没有办法做到对他跟别的属下一视同仁。 周子徽这人太独了，防备也太重了，以至于他对主子都做不到全然信任、和盘托出，更加不可能跟同僚有所谓的信任跟共事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周子徽似乎已经掉进了一个怪圈，这个怪圈里头充斥着无休无尽的争斗算计，这让周子徽时刻都出在高度紧张的情绪中，让他不管对谁都带着警惕提防，他却又不知不觉沉迷其中，算计似乎已经成了他人生的全部意义。 一个又一个的计谋得逞带来的刺激和兴奋，让他沉迷不已，也让他更加坚认自己的能力，至于忠心事主还有读书人的初衷，已然都远远抛在了脑后。 一言蔽之，周子徽已经跑偏了。 他一门心思地就是斗斗斗，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踏踏实实地为国尽忠、为朝廷效力、为黎民苍生贡献自己的力量，他的心思压根儿就不在这上头，而这却是为官之本。 所以即便周子徽再怎么聪明，再怎么有头脑，在背离了为官之本之后，他就不可能真正成为一个对朝廷对社稷有贡献的人，反倒，他这样的臣子还很容易会在朝中搅起风云，继而走向截然不同的另一端。 这是封予山跟穆葭心情复杂的根本原因。 周子徽这人…… 到底可不可用？到底能不能留？ 封予山沉默，穆葭亦然，这两人的反应，显然大出邹令的意外，他还以为封予山跟穆葭知道了这个，必然会十分高兴，对周子徽赞赏有加呢，可实际上明显就不是这样嘛，可为啥跟他想的不一样呢？ 邹令抿了抿唇，一时间也陷入了沉思，他搞不清楚封予山跟穆葭为什么对周子徽会是这样的态度，但是他却也不是个糊涂的，周子徽拜在封予山门下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邹令对着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字—— 独。 是，就是独，周子徽这人实在是太难亲近了，虽然邹令也不需要跟周子徽如何亲近，但问题是，周子徽似乎也并不希望跟封予山亲近，固然做手下的要有做手下的本分，也该有眼力见儿，跟主子保持距离也是应该的，就像罗植跟康如松从来都不会没事儿主动去见封予山，但是周子徽的情况又不一样，邹令作为封予山的心腹，很多事儿都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他觉得周子徽这人的确有本事，但是却也自大得很，自大到甚至有时候不把主子放在眼里，遇事喜欢自作主张，而跟前的宋大人的那一出，明显显就是周子徽的手笔，明显显也并没有事先寝室主子。 这可绝对不是一件不足道的小事儿。 这……似乎就太说不过去了，也真是嚣张得很呐。 现在便就如此嚣张，那日后呢？以功造过、目中无主，岂非寻常？ 邹令回过味儿了，似乎明白了封予山跟穆葭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顿时就眉头紧皱，他正要开口跟封予山说说自己的意见，封予山却抢了先，抿了口茶，开口问道：;周子徽可留下话了？知道他为何事想着当面见我？ 邹令摇摇头道：;回主子的话，宋叔说周先生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走，并没有留下什么只言片语。 封予山点点头，明白了，周子徽这么急匆匆的来，无非是听说了宫里或是宫外的动静，所以前来询问来着，瞧着这周子徽的架势，也挺着急地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72章 可笑得很 邹令见封予山没吩咐，便就试探地询问：;主子，可要属下跑一趟、请来周先生？ ;不用管他，封予山缓声道，;我今儿可没功夫见他。 邹令心头一突，暗道，果然啊，主子对周子徽的意见很大啊，这是明摆着要给周子徽颜色看看啊。 哪知道穆葭也在一旁附和，道：;不光今儿没空见他，以后都没空见他！ 就是要冷一冷周子徽，叫他急一急再静下心来好好儿想一想，他既是这般聪明，自然很容易就能想明白，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可他若是一味儿装聋作哑、又或者是自怨自艾的话，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彻底甩手由着他自生自灭了。 封予山闻言，扭头看向穆葭，含笑道：;知我者，葭葭也。 邹令在心里一个劲儿地咆哮，主子你看看我啊，我也知你啊！ 似是听到了山药精内心的呼唤，封予山突然转头看向邹令，顿时就一头黑线：;你有话就好好儿说，一个劲儿眨巴个什么眼？大老爷们儿这样好看吗？ 委屈又愤怒的山药精：;……属下就是……咳咳！就是有点儿眼睛发痒，咳咳，现在已经不痒了。 眼睛痒你倒是咳嗽个啥？ 我看你大概还是脑子的问题比较大！ 封予山相当无语，嫌弃的目光在委屈巴巴的山药精脸上一扫而过，又落在了穆葭的身上，正想在跟葭葭说两句贴心话，哪知道山药精却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愣是木桩子似的杵在原地不动，王爷大人更无语了，撩着眼皮看着山药精，问道：;还有别的事儿？ 邹令忙不迭点头如捣蒜：;回主子的话，今儿除了周子徽去了咱们安郡王府之外，慧郡王妃的贴身侍婢，也曾去过一趟，在咱们王府门前偷摸观瞧了一会儿，也没有待多长时间就走了，反正就是跟周子徽脚前脚后的事儿。 邹令这话一出口，穆葭就一脸惊愕，随意又有些意味深长地笑了，问封予山道：;你说是这位从不显山漏水的慧郡王妃实则是个心有七窍的？还是慧郡王妃一则挂心着周子徽、那侍婢也是跟着周子徽才去的安郡王府？ 封予山道：;周子徽的行踪极其隐秘，连东宫的人都遍寻无果，别说是慧郡王妃了，依我看，今儿不过就是个巧合罢了。 ;那就是前者了，穆葭点点头道，;看来这位慧郡王妃可不是个寻常后宅妇人，眼明心亮着呢，也不知道是察觉了什么，便就觉得跟你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大皇子分不开关系，所以这才打发了心腹前去观瞧打探呢，啧啧啧，得亏四皇子死的早，要是四皇子还在，得此贤内助，可不是就如虎添翼了嘛。 ;所以说啊，四皇子的命不好，非但没有登基为皇的命，更加没有抱得美人归的命，封予山相当不客气地道，一边又忍不住得意起来，;跟他比起来，我这命明显显就好太多了嘛！ ;瞧你这幅嘚瑟模样！穆葭冲他翻了个白眼儿，抿了口茶，又把话题转回到了李润珠的身上，;既是慧郡王妃已然察觉到了动静，想来她心里是有些惴惴不安的，不若你派个人去给她宽宽心，没得叫她成日胡思乱想反倒吓坏了自己？ 封予山还没出口，穆葭又凑过来，冲他挤挤眼：;不如就周子徽吧？左右这程子他也无事可做了，想必憋闷的要命，不若就叫他去一趟四皇子府、故地重游、也正好见见故人？ 封予山一脸无奈：;葭葭，今天的戏还不够精彩吗？你这戏瘾怎么就这么大呢？ 穆葭是个什么心思，封予山难道不清楚？这丫头打一开始就怀疑周子徽跟李润珠之间有猫腻儿，到这时候了，还疑心还在呢！而且还跃跃欲试，特别期待下文。 被封予山这么直截了当的戳破心思，穆葭也不恼，撇了撇嘴：;我就不信，你就没这戏瘾？你难道就一点儿都不好奇？要是周子徽跟李润珠真的能够成就……算了，当我没说。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穆葭突然话锋一转，戛然而止，这让封予山很是意外：;怎么了？ 穆葭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人有些事……挺说不清楚的，也不是非得求一个结果，这样可能就最好。 上一世，李润珠这个和亲而来的异国公主的苦难无疑都来自于夫君五皇子，可说到底，是来自于四皇子的野心算计，四皇子为了拉拢五皇子，彻底拉倒一个船上了，一门心思地就像要五皇子跟穆府结亲，而当时的五皇子妃李润珠显然就成了绊脚石，所以李润珠暴毙而亡，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死于急症？但谁都知道的是，五皇子不久就续娶了穆府三小姐穆蓉，从此，李润珠这位异国公主就淡出了世人视野，最终彻底被遗忘。 是四皇子的野心害死了李润珠。 而为四皇子出谋划策、鞍前马后的周子徽，也是难逃其咎，甚至这点子可能就是出自周子徽。 穆葭打一开始知道周子徽跟李润珠这一世的提早相遇跟牵扯，就觉得这缘分真是叫人不知说什么好。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孽缘。 周子徽自然是亏欠李润珠的，而这辈子轮回反转，冥冥之中，他许是要弥补的，要偿还的…… 穆葭心里有这样的想法，出于这样的心里，她对周子徽跟李润珠的命运打一开始就多了许多关注，甚至心底还带着些许期待，但是…… 这想法本身就可笑得很，也懦弱得很。 周子徽如何能够弥补李润珠？就像四皇子如何能够弥补她？她又如何会稀罕这所谓的弥补？ 非得是伤在自己身上才知道多痛吗？ 她之前的想法，不自觉地就带着高高在上的心里，俯视着周子徽跟李润珠的兜兜转转，带着戏谑带着好奇，也带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真的跟看戏似的，甚至还期待一个才子佳人大团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73章 学做嫁衣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太可笑了，也太惭愧了，她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冷情？</p> 穆葭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面前便就递过来一杯冒着热气儿的茶，一抬头，对面的封予山撑着下巴看着她：“对，这样就是最好。”</p> 穆葭心里有感动，也有羞愧，她接过茶，双手捧着，将心底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她抿了口茶，然后跟封予山道：“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p> 真的没有，她这人……很多地方，自己都厌恶得很。</p> 封予山一脸信服，点了点头：“嗯，这样就可以了，葭葭要是再好一点儿再完美那一点儿，我都会觉得自惭形秽了，现在就刚刚好，可不敢再变得更好更优秀了啊。”</p> “噗嗤！”还是被他给逗乐了，穆葭都有点儿无奈了，“封予山，我发现你现在真的特别油嘴滑舌，京师最厉害的登徒子跟你比都要自叹弗如了。”</p> “不是油嘴滑舌，分明是实话实话，”封予山轻笑道，一边忽然伸手握住了穆葭的手，一字一字认真道，“葭葭，我说的都是真的，跟我在一起，你不必心存不安，不要委曲求全做出改变，如今的你，我真的很中意很喜欢，你要做的就是对我放心对自己也放心。”</p> 他一早就知道他的葭葭并非什么纯良无害的主儿，甚至在某些方面还心毒手辣、睚眦必报，但是这样那样的方方面面才组成了让他心动、欣赏的葭葭，与让他永远都会感慨又感激的是，他的葭葭……那么聪明灵慧的人，却傻乎乎地认定了一个残废、甚至都不能人道的男人。</p> 这虽然是个误会，不过葭葭待他的心意却足以见得。</p> 她跟他都一样，一早都清楚地意识到对方的不足，但是却还是全盘接受，深深爱慕，也乐于相互宠着。</p> 一股子暖流打心底涌出，顿时浑身都充斥着温暖，穆葭点点头，难得一见的温柔乖巧：“你也是。”</p> “好，我答应葭葭。”封予山含笑道，低头在姑娘柔白的手指上轻轻印下一吻。</p> 站在一旁的山药精呼吸都屏住了，他目不斜视，尽力让自己变成一个无知无觉的木头桩子，心里却在忍不住感慨，主子这谈情说爱的本事简直一绝啊，难怪大小姐这样厉害的人物都能叫主子给拿下喽……</p> 不行，他以后也得多跟主子学着点儿，光送碧瑶点儿煎饼果子算什么，他也要学点子油嘴滑舌……</p> 呸呸呸！</p> 是甜言蜜语！</p> 邹令接连默默呸了自己几口，又想起来什么来了，忙不迭地询问道：“主子，那慧郡王妃对咱们安郡王妃如此关注，只怕是存了不少小心思呢，那……是不是要派人盯着？”</p> 封予山没说话，而是看向了穆葭，穆葭摆摆手道：“不用，她的小心思也不会有什么用武之地，用不着担心，更何况谁又没点儿小心思呢？多半也只是想想罢了，无伤大雅。”</p> 穆葭这话封予山是认同的，就李润珠今日的表现，就足以见得，这个从不显山漏水的高丽公主，绝对不是个蠢的，既如此，那就用不着过分担心了，因为聪明人识时务啊，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自然心知肚明。</p> 就算是她一时糊涂，做出什么糊涂举动，就像穆葭说的，也是无伤大雅，最多不过是李润珠悄默声地知会高丽，难不成高丽会因此就大举进攻大夏、为皇后娘娘撑腰吗？</p> 呵呵，开什么玩笑。</p> 最大、也是唯一的可能就是，高丽皇室的各个势力，其中就包括李润珠身后的皇贵妃母子，还有皇后母子，争先恐后地向他示好，尤其是皇贵妃母子，只怕还想借着李润珠这个封予山的弟媳的关系跟封予山拉近关系，进而争取大夏的助力，得以在高丽皇室斗争中拔得头筹呢。</p>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p> 这一日，过得真是既漫长又短促，眼瞅着都到了月至中天，封予山也不好再继续厚着脸皮在穆府赖下去了，而且霍成峰跟郭见山还都在安郡王府等着要见他呢，所以，封予山也不得不跟大小姐依依惜别，大小姐难得柔情似水，亲自把人从西跨院儿给送到了前院儿，并不十分远的一段路，愣是叫这两人给走出了十八相送的架势，搞得跟在后头的邹令一个劲儿地气鸡皮疙瘩，他觉得主子跟大小姐实在太肉麻了，不过，他看在眼里还怪眼热的，一时间就忍不住对碧瑶姑娘的思念之情，可是他左顾右盼了半天也没找到碧瑶那丫头的身影。</p> “真是奇了怪了，那丫头去哪儿了？怎得这么大半天都不见个人影儿？”</p> 人家也想腻腻歪歪、肉麻兮兮好不好？！</p> 邹令小声嘟囔着，一脸不爽，边儿上的岑卓看在眼里，觉得自己的这位邹大哥十分可乐又可怜，当下便就善解人意的提醒道：“邹大哥，我方才瞧见碧瑶姑娘跟碧乔姑娘一道去了后院儿呢。”</p> 去后院儿？是去伺候夫人去了？</p> 可是夫人跟前哪儿就缺碧瑶伺候了？倒是他这里特别需要碧瑶好不好？！</p> 邹令难掩失望，嘴上却还得强撑着：“哦，伺候夫人啊，那是应该的。”</p> 岑卓却又道：“我瞧着倒并不是去伺候夫人的，两位姑娘手里都捧着红绸还有针线，去的也是康夫人的房中，瞧着架势，怕是去跟康夫人学做……嫁衣呢。”</p> 康夫人，那自然指的就是佟挽秋了。</p> 邹令一听这话，顿时眉毛差点儿没飞起来，声音也忍不住提高了一倍：“啥？你说碧瑶……碧瑶是去学做嫁衣裳的？真的？！”</p> 岑卓好心提醒他：“邹大哥，你最好把声音放低点儿，没得搅扰了殿下的花前月下，惹恼了殿下，又得去天津买狗不理。”</p> 对于狗不理深入骨髓的惧怕，叫邹令登时一个寒颤，冷不丁地就缩了缩脑袋，在确认封予山跟穆葭并没有受他们的影响，还是在前面儿慢悠悠地走着路说着话，岑卓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刚才的心花怒放，压低声音问岑卓道：“你小子不是胡说八道哄我的吧？碧瑶她……真的是去学做嫁衣裳的？”</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73章 学做嫁衣）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74章 憋屈邹令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岑卓这程子一直就心情不错，这时候也没有打趣邹令的意思，当下便就点点头道：“是啊，方才我从后院儿过来的时候还听到康夫人教她们描花样儿呢，又说囍字的绣法儿，可不是在做嫁衣裳嘛？”</p> 邹令这下子真的是彻底的眉开眼笑，心中狂喜，那就忍不住想找人嘚瑟呗，四下观瞧，能嘚瑟的人，还真就只有面前的岑卓了，一想着之前接连几次在岑卓面前吃过的瘪，邹令顿时就挺直了腰背，一脸得意洋洋跟岑卓道：“咋地？你小子是不是挺羡慕哥的？哥这眼瞅着可就要抱得美人归了！”</p> 啧啧啧，山药精的这架势，明显显地就是想在岑卓这里找回场子嘛！</p> 岑卓还真挺不想打击邹令的，可他就是忍不住嘛！显摆媳妇儿啊，谁不想呢？！</p> 行吧，就当他年纪小，不稳重吧！</p> “还真是差点儿就羡慕邹大哥了。”岑卓一脸真诚，说这话的时候还点点头，语气跟目光里都带着点儿意味深长。</p> 咋地？还差点儿就羡慕？这是啥意思？</p> 邹令不痛快了：“羡慕就羡慕，直接承认不就得了，啥叫差点儿就羡慕了？你小子现在说话咋这么拐弯抹角的不痛快？”</p> “不是我拐弯抹角啊，是真的就差那么一丁点儿，”岑卓客客气气地解释着，语气越发真诚，眼神却忍不住带出了一丝嘚瑟，“邹大哥，你大概还是没听说吧，就在前几日，敬夫人在家设宴招待了夫人还有大小姐，还特意点名，叫带上我一道前往。”</p> 邹令从岑卓那一丝掩饰不住的嘚瑟里头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不过……</p> 这不大可能吧？</p> 邹令一脸怀疑：“敬夫人特地点名叫你前往？叫你过去干啥？挨打吗？是敬夫人直接下手的？啧啧啧，我可是听闻过敬夫人的威名啊！”</p> 就穆敏那样的悍妇，要是知道了岑卓这小子竟然勾搭自己如珠如玉的小儿子，那一准儿会把岑卓给打的满地找牙啊！</p> 咦？好像不对啊。</p> 要是敬夫人真的对这小子大打出手，这小子怎么还能全须全尾地好生生站在自己面前？而且敬夫人竟然也没有直接出面撵了这厮出京又或者是干脆用更狠辣的手段去处置岑卓，要知道岑卓说到底还是敬府的人啊。</p> 所以，难道真的是……最不可能的那种情况？！</p> 果然，在邹令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中，岑卓高深莫测又云淡风轻地笑了：“敬夫人温和慈祥，哪里像你说的那般彪悍泼辣？敬夫人待我十分亲切和蔼，特意单独跟我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嘱咐我跟二郎好好儿相处，还叫我时常回家看看，别把自己当外人儿呢，邹大哥你看，我身上这件衣裳就是敬夫人亲手给我做的，是不是特合身儿？”</p> 邹令眼皮一阵抽搐：“……合身。”</p> 合个鬼啊？</p> 咋好事儿桩桩件件都给你小子占着了？</p> 最可恨的是，凭啥你回回都压老子一头啊？！</p> 简直不能忍……那也得忍。</p> 人家岑卓眼瞅着都成了敬府的二女婿……咳咳，二儿婿好像更贴切，那跟大小姐还有他家主子可就是正儿八经的一家人了嘛，他这个邹大哥……</p> 算了，要不往后他改口叫岑卓是……少爷？</p> 乖乖，咋这么烫嘴呢？</p> 而且啊，他啥时候变得这么奴颜婢膝了？他从前可绝对不是这样，铁骨铮铮一汉子，可自打入京之后，自己都走样成啥样了啊？别的先不说，他现在竟然连狗不理都怕！</p> 呜呜呜！简直丢人现眼！</p> 邹令一边疯狂地谴责自己，一边又在深情地呼唤着沈卓杨。</p> 卓杨啊卓杨，你赶紧回来吧，下次换我出去成不成？</p> 京师这地界儿实在太邪门儿了啊！</p> ……</p> 嘉元二十五年六月末</p> 万岁爷龙体抱恙，不得已卧床静养，所以难得休朝了几日，虽是休朝，可是宫里面儿的事儿却真的是一点儿都不少，其中最大的一件事儿，便就是东宫传来噩耗，太子殁了。</p> 太子的确是死于奇毒睡魇，自中毒之后，便就如尹广泉所说的那般始终昏睡不醒，而且还会这样一直睡死过去，但是奇怪的是，太子临终前却忽然睁开了眼，也不知是尹广泉所言有误，还是回光返照之故。</p> 当时寝殿里头就只有瑾儿小公子，一直陪在太子床前，说起来，这位瑾儿小公子实在小顺，自那一日太子中毒昏睡，他便就一直寸步不离地陪在太子床前，不到十岁的小孩儿却能强撑着几日下来眼睛都没闭一下，也真是难得一见的孝顺了，东宫上下，谁不在心中生此感慨？</p> 与此同时，上至师爷下至奴婢，也都在默默琢磨着，太子殿下眼瞅着是不中用了，可瑾儿小公子若是争气的话，他们这群人却也未必就没了指望，尤其是师爷，在经历了太子中毒不可逆的绝望之后，这时候又在瑾儿小公子身上看到了希望，强打精神，陪在瑾儿小公子身边，师爷小声劝着：“小公子，您还是回去歇一会儿吧，您如此辛苦，没得熬坏了身子，属下知道您这是不放心殿下的身子，属下会一直不错眼珠地陪在殿下身边，您就放心吧。”</p> 瑾儿似是没听到一般，兀自盯着太子那张苍白的脸，一声不吭，那师爷自觉无趣，有些尴尬，正拿不准瑾儿小公子是个什么意思的时候，就听着瑾儿忽然开口道：“瑾儿不过只辛苦这几日，哪里比得上师爷，为了父王出谋献计，都辛苦十多年了呢。”</p> 这语气轻描淡写，不待一丝情绪，怎么听上去都不像是出自一个孩童之口，只把见多识广、老谋深算的师爷都听得一愣，没来由地就升起了一股子的心慌。</p> 他这是怎么了？小公子才多大年纪？他用得着如此忌惮多思？简直就是没事儿找事儿嘛！</p> 顿了顿，师爷才强作镇定，毕恭毕敬道：“属下为主子尽心尽力都是应该的，从前效忠殿下是如此的，以后效忠小公子亦是如此。”</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74章 憋屈邹令）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75章 师爷心惊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虽然师爷在心里不停安慰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杞人忧天，但是再开口的时候，却还是不自觉地带上了许多小心谨慎，他心里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明明他在此之前对瑾儿小公子从未觉得忌惮，更加没有什么畏惧可言，毕竟不过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儿而已，还是个庶子，倒是瑾儿小公子一向是个懂事儿知礼的，每每遇见，都要对他这个师爷行礼问好，师爷也一向觉得瑾儿小公子是个温良恭俭的，但是这一刻，他却陡然意识到了点儿危险，来自于一个童儿的危险。</p> 莫名其妙，简直就是莫名其妙。</p> 他自知如此，但是却还是忍不住惴惴不安得很。</p> 这下子，瑾儿小公子似是对师爷这突然改变的态度来了兴致，他把目光从太子的身上缓缓移开，然后落到了师爷身上，上上下下地扫了一圈之后，他才淡淡地笑了：“师爷想要如何效忠于我？怎么个个尽心尽力之法儿？不妨说说。”</p> 师爷闻言，更是心中惴惴，瑾儿这话中毫不掩饰的讥讽，他如何听不出来？但是他却并不敢不回答，更加不敢直接拂袖而去，他想了想，然后硬着头皮道：“小公子明鉴，皇后娘娘之前于万岁爷病危之际，令锦衣卫前来接小公子入宫，可见皇后娘娘是已然为小公子铺好了前路，只等着小公子抬脚走上去便就是花团锦簇、前程大好，小公子却不肯随锦衣卫入宫，虽然太子殿下如今生死未卜，小公子想尽孝床前，但事有轻重缓急，属下以为，小公子应当顺从皇后娘娘之安排，莫要错过了这千载难逢之机。”</p> 瑾儿闻言忍不住嗤笑，脸上的讽刺更加明显，毫不掩饰，他冷冷打量着师爷，那眼神简直就像是个看个蠢货，还是那种最蠢不可及、令人发指的蠢货，只把师爷看的人都发愣，继而又心生怒意，瑾儿这才讥诮地开口道：“师爷这心思真是大得很呐，只可惜了，怕是逃不过一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命。”</p> 师爷强忍怒意，问道：“小公子何出此言？”</p> 瑾儿一脸不屑：“师爷方才口口声声说皇后娘娘已然为我铺好了通天大道，我却要问问你，她是如何铺就的？就凭那几个锦衣卫？还是事前从未接触过、更别提收服了的锦衣卫？可见皇后并无长远安排与打算，眼下不过是形势陡转之下的一时冲动罢了，就算是侥幸得了锦衣卫的援手，可是这样压根儿就没有事先长足准备、更无制胜底牌的冲动行事，这跟没有底座的空中楼阁有什么分别？就这也算得上是花团锦簇？前途大好？亏得师爷算计了半辈子，竟也昏了头，认为这是什么千载难逢之机会，简直可笑！”</p> 师爷被瑾儿这一通劈头盖脸毫不隐晦的讥讽给搞得那叫一个面红耳赤，他想反驳瑾儿，毕竟换做谁都受不了自己被一个黄口小儿如此讥诮轻视，但是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压根儿无从反驳，相反，他突然意识到瑾儿所言不错，的确就是这样的，皇后从来就没有跟锦衣卫往来之可能，这一点，他也是心知肚明的，但是这几天因为太子情况的急转直下，他也是彻底慌了沉不住气了，所以才会一时昏了头，认定皇后此举是拯救东宫的唯一救命稻草。</p> 是的，太子不中用了，但是瑾儿小公子若是能踩着太子的这条命顺利登基为皇的话，那太子死得也不算多亏了。</p> 别怪他这个做属下的心狠，这个时候，这样的结局，便就已经是降低东宫损失的最好结局了，甚至……</p> 若是真能成功的话，他还会觉得太子死得太值。</p> 这就是作为一个成日筹谋算计的师爷的本能反应。</p> 所以那一日，在瑾儿小公子坚决拒绝锦衣卫、甚至不惜手持匕首以命相逼，也拒绝入宫、非要留在东宫伺候太子床前的时候，师爷真叫一个火急火燎，真恨不得直接一棒子把瑾儿小公子给打昏了，直接叫锦衣卫把人给送进宫里头去。</p> 他那个时候觉得瑾儿小公子真的太小了太不懂事儿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拒绝的是什么，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瑾儿小公子什么都知道，而且比他这个活了半辈子的老东西还更加清醒明智。</p> 再一联想事后，锦衣卫再没有前往东宫，而宫中也没有传出任何动静，最诡异的是，皇后娘娘始终没再传过来任何命令，更没有强行叫人来接瑾儿小公子入宫……</p> 这明显显就不对劲儿！但是却老眼昏花，竟然都没有察觉出来，还得叫瑾儿小公子开口提点，放觉如梦初醒。</p> 这让他羞愧难当，让他浑身冷汗淋漓，也让他心惊胆战。</p>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瑾儿小公子竟然有这样、可怕的城府心机，是在入宫得万岁爷亲自调..教之后？还是根本就是……天生的？</p> 若是天生的……</p> 想到这里，师爷顿时浑身一阵哆嗦，打心底涌上一股子恐惧来，他不敢去看瑾儿的脸，更加不敢去接触瑾儿泠然的目光，在瑾儿的注视下，他是如此的惶惶不安，简直像是被置于烈火骄阳之下的老鼠。</p> 师爷这反应落在瑾儿眼中，引得瑾儿又是一番讥诮，他冷笑两声，忽然凑到师爷面前，一字一字慢条斯理地道：“师爷，你这是想到什么了怎得忽然如此心虚不安？莫不是想到了之前做过什么亏心事儿？”</p> “小公子明鉴！属下绝对没有！”瑾儿这话简直就跟一根针直戳师爷的命门，不待瑾儿说完，师爷就扯着脖子抬高了声音，一个劲儿地冲瑾儿直摆手，“属下从从来来就没有对小公子做过任何……任何一件亏心事儿！属下断断不敢！亦不会！还请小公子明鉴！”</p> 一边说着，师爷一边不停地对着瑾儿磕头，一下一下，力道极大，没一会儿，师爷额头都泛起了一片红，</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75章 师爷心惊）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76章 所图为何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瑾儿挑着眉，居高临下看着仓惶不安的师爷，半晌才冷冷撂出一句话：“你的确不敢也不会算计到我头上，到底我也算得上是你的小主子，可是别的人呢？你也是个个不都不敢算计吗？呵呵，为了你这个大主子，你可是尽心尽力得很呐，但凡是挡了你大主子的道儿，不论男女不论身份，你又有什么不敢的？”</p> 师爷心中暗叫一声“果然”，但是嘴上却还硬的很，一个劲儿地道“绝对不敢”又什么“小公子饶命”，还一个劲儿地给瑾儿磕头。</p> 瑾儿的目光已经冷到了极点，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他想狠狠打在这个不停磕头求饶的可恶之徒的身上，可是他到底还是忍住了。</p> 犯不上，没得脏了自己的手。</p> “师爷既然对父王忠心不二，想来是盼着生生世世都能伺候辅佐在父王身边的，”半晌，瑾儿又冷冷开口，“既如此，师爷不若就跟谁父皇共赴黄泉吧，这样既能成全了师爷的忠贞之名，也省得父王黄泉路上寂寞。”</p> 师爷闻言，顿时浑身僵硬，似是受了五雷轰顶一般，一时间竟是连呼吸都停了，他缓缓仰起头，对上了瑾儿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干涩的嘴唇张张合合了几下，才总算发出沙哑的声音：“小公子，当真要……如此无情？”</p> “呵！无情？”瑾儿似是听到了这世间最可笑的笑话，冷笑几声，他忽然停了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师爷，似是在看一个笑话，“师爷你怎得忘了？最是无情帝王家。”</p> 可不是吗？</p> 最是无情帝王家。</p> 过去的多年，他一直所谓的尽心尽力尽忠辅佐太子，可是做出来的桩桩件件，又有哪一件算不上是无情呢？</p> 无情！</p> 太子无情！他亦无情！如今又有什么脸面求瑾儿小公子有情？</p> 师爷闻言忍不住摇头苦笑，他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凌乱的服饰，然后对着昏睡的太子重重磕了三个头，正要起身退出的时候，他又顿住了，他无声地看着瑾儿，半晌，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公子，您所图为何？”</p> 他是彻底看不懂这个看瞅着是不到十岁、却深不可测的黄口小儿，他也不明白瑾儿到底想干吗，或者说是想要什么。</p> 他能判断得出来，瑾儿小公子对皇位并不感兴趣，并不是因为瑾儿坚决拒绝了皇后派来的御林军接他入宫的举动，诚然皇后此举冲动，准备不足，很容易翻盘，但风险大收获却同样充满诱..惑，有锦衣卫的助力，再有瑾儿小公子的这才智筹谋，这胜算可就更大了，所以若是瑾儿小公子真的觊觎皇位的话，这无疑是绝佳机会。</p> 一旦错失了这个机会，皇后被万岁爷彻底定罪绞杀，到时候瑾儿小公子自然也会受到牵连，毕竟瑾儿小公子一直被皇后亲自教养，万岁爷这多疑的性子如何能信得过瑾儿小公子对此并不知情？即便瑾儿小公子能够自证清白，可万岁爷心里毕竟多了疑影儿，又如何还能像从前那般看重偏宠？</p> 如此以来，瑾儿小公子便于大位擦肩而过，再无登基为皇之可能了。</p> 所以说来说去，瑾儿小公子是彻底错过了奋力一搏的最佳时机。</p> 难道是因为瑾儿小公子畏于万岁爷之龙威、不敢听命于皇后娘娘？又或者是瑾儿小公子是个天生仁孝、纯良无害的，断断做不出这等逆事？</p> 不，师爷认定这些可能都不存在。</p> 瑾儿小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直到现在，他也得不出一个定论来，但是他能肯定的是，瑾儿小公子绝不是个胆小懦弱的，也万万不是纯良无害的，还有什么天生仁孝，更是可笑，师爷心中明白得紧，瑾儿小公子只怕早就恨毒了自己的亲爹呢，恨不得手刃亲爹呢……</p> 这还能算是孝顺？</p> 简直荒唐！</p> 对于师爷的提出的问题，瑾儿不过是淡淡一笑，懒得搭理，又重新坐到了太子的床前，专注地看着兀自昏睡不醒的太子。</p> 师爷碰了一鼻子的灰，讪讪地退了出去，六月骄阳似火，他被烈日刺得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可是很快他又再度睁开了眼，猩红的双目，留恋地、绝望地看着刺目的烈日。</p> 多好的日头啊，以后再见不到了。</p> ……</p> 寝殿中。</p> 瑾儿坐在床前，盯着自己的父亲，一字一字慢悠悠地道：“方才师爷问我，所图为何，父皇，您大概心中也由此疑问吧？您肯定特别想不明白，为什么您花了半辈子的功夫、一直渴求的大位就近在眼前，而我却视而不见，您肯定不解，也必然愤怒吧？”</p> “呵呵，说起来咱们爷俩儿真是没有一处相似地儿，这可能跟咱们的娘亲有关系吧，”说到这里，瑾儿忍不住讥诮地勾了勾唇，“您是从堂堂皇后娘娘的肚皮里头爬出来的，天生就是荣华富贵命，天生就是奔着皇位去的，而我则不同了，我的娘亲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粗做婢子，所以我这个儿子即便身上也流了您这个太子殿下高贵的血统，可毕竟也留着婢子卑贱的血，所以天生就是被人瞧不起的，天生就是要靠边儿站，给别的兄弟让道儿的，我有这个自知之明，所以从来也没有过奢望，即便我自幼就知道自己不同于常人，早慧异常。”</p> “我真的从来都没有过奢望，比如得到您的青眼，能做世子，我都没有想过，我只想安安生生、不引人注意地长大，安安生生地陪着娘，为此，我付出了很多努力，自幼便就知道收敛锋芒，让自己看上去泯然众人不起眼的很，故此，您这个做父王的从来都没有多看我一眼过，没什么，我也不稀罕，而我的目的也就在于此，而且，我有娘就够了。”</p> “但是啊，天不遂人愿啊，有些事儿，不管你付出了多少努力跟辛苦，也不管你赔上再多的小心翼翼，却还是掌控不了，也逃不掉。”</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76章 所图为何）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77章 所图为何2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说到此处，瑾儿稚..嫩的脸上浮上了丝丝痛苦，他怒视着昏睡不醒的太子，半晌，他终于忍不住了，忽然怒不可遏道：“都怪你这个不中用的男人！明明后院儿里头那许多的女人拼了命地勾..搭你服..侍你，个个都盼着能够母凭子贵，可是你这不中用的男人却愣是没再叫那个女人为你生下儿子，一年两年、三年五年，一个都没有！尤其是太子妃那个贱女人，眼瞅着自己年岁大了，一直膝下无出，如何不急？放眼东宫就只有我这么一个种，她起先是觉得我这粗做婢子生下地种儿碍眼得很，可几年下来，膝下空空，即便再怎么嫌弃，她还不是起了杀母夺子的主意？！”</p> 一开始的时候，瑾儿对于自己跟娘亲在东宫的处境，是庆幸的，也是放心的，这跟娘亲是粗做婢女的身份是分不开的，娘亲是在一次太子酒后，伺候太子更衣的时候，被太子用强给破了身子的，太子酒醒之后，对自己酒醉之后的兽行十分反感厌恶，明明是他强迫了人家婢女，却搞得反而像是被那粗做婢女给玷污了身子似的，本着眼不见为净的想法，太子将那粗做婢女直接打发去了行宫做活。</p> 太子妃知道太子对那粗做婢女的态度，很是松了一口气，既然是太子如此厌恶此女，倒也省去了许多麻烦，再说了，跟一个粗做婢女拈酸吃醋又或者是下手的话，都实在太丢她这个堂堂太子妃的脸，太子既然都自己出手处置了，那她就只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是了。</p> 最重要的是，眼看着她跟太子的大婚在即，她真的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因着一个粗做婢女的缘故跟太子闹不痛快，伤了情分。</p> 可是啊，太子妃这一口气儿最后也没有松多久，因为没过几个月那行宫便就传来那粗做婢女身怀有孕的消息，也不知是那粗做婢女有意隐瞒还是被别有用心之人拦下了消息，所以待太子妃得到消息的时候，那粗做婢女都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子了，胎都坐稳了，当时太子妃也不过才将将嫁入东宫，窗户上喜庆的剪纸都还没褪色了，这冷不丁地就知晓了这个消息，无异于是当头一棒，太子妃的愤怒可相知而。</p> 不过太子妃却并不是个冲动的性子，在冷静下来之后，她入宫去见了皇后，说起了此事，不料皇后却一脸的云淡风轻，半点儿惊讶都没有，可见也是已经得到了消息的，甚至比太子妃更早，那想来太子也已经知晓此事了，太子妃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幸亏自己没有冲动之下做出糊涂事儿，不然可不就被皇后跟太子都看在了眼里？</p> 事已至此，太子妃已经猜到了皇后是个什么态度了，而这应该也是太子的态度，太子没脸跟她这个刚过门儿的表妹说，便就只能叫皇后跟她说了。</p> 果然，皇后一张口，太子妃的心就彻底凉透了。</p> “欣儿，姑母知道这事儿是叫你受委屈了，可是嫁进皇室的女人又哪儿有不受委屈的？单说姑母吧，虽然贵为皇后，可是这些年来却没少受后宫那起子女人算计，吃过多少亏受过多少罪？外人只看到姑母的风光，可这其中辛苦又有谁知？”皇后叹息着道，一边伸手拉住了太子妃的手，怜爱地看着太子妃，继续叹息道，“欣儿，这就是咱们的命，谁叫咱们的富贵荣华、母族荣耀都维系在夫君身上？所以咱们能做的，就只有忍耐，不过这也是咱们的福，普天之下哪个女人不羡慕咱们、不削尖了脑袋地盼着要取咱们而代之？欣儿，你说是不是这样？”</p> 太子妃如何不明白皇后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她都明白，就算皇后不说，她心里也有着数呢，可是懂得道理，却并不意味着自己就不觉得委屈，太子妃吸了吸鼻子，到底还是强忍住了满腔的委屈，跟皇后点头道：“姑母，欣儿明白了，欣儿会……会惜福的。”</p> 皇后闻言甚是欣慰，拍了拍太子妃的手，道：“你能这样想自然最好，身为正妻本来就该大度贤惠，更何况你还是太子妃，日后还要做皇后呢，那就更加不能心胸狭隘了，要不然的话，岂不是叫天下人都说长道短？”</p> “不过啊，太子这事儿做的也实在过分，到底还是你们新婚燕尔之时，姑母知道你委屈，所以姑母定然会好好儿教训教训太子，一定叫他长个记性，日后再不会做出这等让你没脸的事儿了。”</p> “如此，就多谢姑母了。”太子妃勉为其难地冲皇后勾了勾唇，露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意来。</p> 皇后见状，又继续耐着性子开导太子妃，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亲侄女儿，到底也心疼呢。</p> “你这孩子啊，且不可胡思乱想，也实在没有那个必要，你想啊，她是个什么身份？就算是生下了一男半女就能越过你这个明媒正娶的太子妃了？且不说她这样的出身实在上不了台面，单说太子对她的态度，若不是她腹中的那块肉，太子如何还能想得起她这人来？还不是早就抛脑后去了？如今她是有了身子，偏生东宫至今都没有一男半女，若是此事传到万岁爷耳中，只怕闹得更大，更不好收场，所以本宫才做主叫太子留下那血脉，随便赏那贱人一个位分，叫她安安生生产子也就是了，难不成她的种儿日后还能越过你生下的嫡子？太子又不是糊涂的！更不是瞎的，你如今受的委屈、为他排忧解难，他自然都看在眼里，日后还能少得了你的好儿？”</p> 太子妃只能连连点头，心中憋着气，出宫回了东宫去，皇后跟她分析利弊劝了大半天，可是却压根儿没劝到点子上来，她伤心难过的，并不是自己还有自己未来孩儿的地位受到威胁，也不是作为新嫁娘被羞辱的难堪，而是……</p> 表哥实在让她太失望了。</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77章 所图为何2）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78章 所图为何3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婚前做出那样不堪的事儿，她那个时候还能安慰自己，表哥毕竟是个男人，是男人哪儿有不沾腥的？且她自幼就被家族灌输日后是要做皇后的，那她就更加没有奢求过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之类的，表哥身边多一个少一个女人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了。</p> 她失望的是，表哥太没有担当了，自己做出了这样的丑事儿，却没脸跟自己当面说，反倒还得叫自己去宫里找姑母说道此事，还得等着姑母来劝着自己，来为表哥开脱……</p> 这就是她自幼心心念念要嫁的男人，这也是日后要登基为皇的九五之尊。</p> “呵。”太子妃不由一声嗤笑，一半冷漠一半自嘲。</p> “吩咐下去，明儿一早就去行宫把人给接回东宫来，好吃好喝伺候着，一点儿岔子都不能出，现在就去给整理出一个院子来。”太子妃吩咐道。</p> “主子！万万不可啊！”心腹婢女闻言急的跳脚，都忍不住开口反驳，“主子，您这才嫁过来多久？太子便就搞出这么难堪的事儿来，是打量咱们陈府好欺负？太子必得给主子、给咱们陈府一个交代不可！漫说把那贱人给接回东宫好吃好喝伺候着，依照奴婢看，还得把她连同腹中的孽障斩草除根，也好给后院儿的那起子女人一个下马威，知道主子您的厉害，看她们日后还敢不敢一个个花红柳绿地来乍主子的眼！”</p> 婢女越说越气，真叫一个愤愤不平，跟皇后云淡风轻的表情，简直是截然相反，太子妃忍不住又是一声嗤笑，然后沉下了脸，再次吩咐道：“就照我说的去做，哪儿来那么多的废话？快去！”</p> “是，奴婢遵命。”奴婢憋屈地退了下去。</p> 后面的事儿，就跟皇后说的那样，她这个太子妃兼表妹的委屈求全还有贴心贤惠的排忧解难，都被太子看在眼里，太子显然对太子妃的一系列举动十分满意，对于那个意外怀上自己骨肉的粗做婢女，虽然知道已经被太子妃接进东宫，太子却愣是懒得去看一眼，就连同后来那女人生下的孩子，太子也甚好想起，太子对待那对母子的态度，缓解了太子妃一直焦躁的心，两个人的关系也一直不错，至少表面上如此。</p> 就是相敬如宾吧，但这也是一个国之储君能给太子妃最大的尊重了，正是太子的这个态度，东宫后院儿的那起子女人一直安分守己，没有谁敢来挑..衅太子妃的权威。</p> 当然，这也跟太子妃的出身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p> 后面的几年，太子妃一直迟迟没有身孕，起先是太子妃一个人私底下着急，渐渐地，一年又一年，着急的可就不止太子妃一个人了，太子着急，皇后着急，整个陈氏一门个个都着急，连万岁爷都顺嘴提过一句，东宫也该有个嫡子了，因为这事儿，太子跟太子妃所谓的相敬如宾，渐渐地就变成了相敬如冰，到后来，甚至发展到太子对太子妃都时不常地大打出手。</p> 太子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躁跟绝望，她魔障了似的开始服用各种偏方，起先太子还会配合太子妃，到后来时间一长，太子都厌烦了，甚至都不肯在太子妃房中留宿，这样就更加不用奢望能够怀上了，那段时间，太子妃都要疯了，心腹婢女连白带黑不错眼珠地守在太子妃左右，生怕太子妃一个想不开就要寻短见。</p> 太子妃陷入了疯狂，宫里的皇后娘娘也忧心忡忡，在吩咐尹广泉为太子妃调养身子而久久无果之后，皇后的目光开始落在了瑾儿母子的身上。</p> 巧的是，身为儿子的太子，这个时候也将目光落在了瑾儿母子的身上，不同的是，皇后是想着杀母夺子，太子却在琢磨着要为新侧妃腾出个位置来，那个时候，太子认定的新侧妃，不是别人，正是穆葭。</p> 这对母子的心思各异，不过却也是殊途同归，都是想要那个可怜的粗做婢女、当时的周侧妃的命嘛，很快地，娘儿俩便就达成了共识，再然后，时隔多年，还是在景仁宫里头，再一次由皇后出面，开始了对太子妃苦口婆心、良言相劝。</p> “虽说那孩子是从别的女人肚皮里头爬出来的，可却到底是太子的长子，也是你的庶子，如今年纪尚小，由你亲手教养，如何不对你这个嫡母感恩戴德？再说了，就他那生母的出身，只怕待他懂事儿之后，也要嫌弃得很的，哪儿就能跟你这个嫡母相较了？还不是跟你一条心？”</p> 皇后亲自给太子妃倒了一杯茶递过去，一边打量着太子妃惨白的脸，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叹气，到底还是年轻沉不住气啊，当下，皇后压低了声音，又道：“本宫知道你定然不甘心，这是自然的，眼下不过是给你加了一道保险而已，日后你若是能诞下麟儿，那自然是大喜，可若是……”</p> 说到这里，皇后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太子妃平坦的小腹，顿了顿，才接着道：“一直没个动静的话，这手里不是还有个瑾儿吗？也算是有备无患了。”</p> 太子妃兀自一脸惨白，摇摇头道：“可是……”</p>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呢？”皇后不悦了，将茶杯重重放在了小几上，沉下了脸来，加重了语气，“嫡子对于东宫、对于陈氏一门有多重要，你难道心里就没个数吗？要不是你自己实在不中用，本宫又如何会捏着鼻子认那贱人的骨肉为嫡孙？还不是为你着想？为陈氏一门着想？你这丫头怎得如此任性？亏得都是做了这么些年太子妃的人了！”</p> 太子妃被皇后劈头盖脸这么一通数落，整个人、整颗心都要崩溃了，她的委屈、她的屈辱……</p> 真的没有人能懂，不管是夫君，还是姑母，亦或是爹娘。</p> 什么亲情骨肉，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永远是权力，是一直拼命攥得更多攥得更紧的权力！</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78章 所图为何3）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7第9章 所图为何4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太子妃竭力抑制自己崩溃的情绪，到底还是屈服了，顺从地点头答应了：“多谢姑母为欣儿着想。”</p> “这样才对嘛，”皇后总算松了一口气儿，抿了口茶，又伸手拍了拍太子妃的肩膀，恢复了原本的和蔼可亲，“你放心，这事儿不会叫你留疙瘩的，既是已经决定了将瑾儿记在你的名下，那贱女人也就没必要存留于世了，没得叫瑾儿那孩子不老实。”</p> ……</p> 对于皇后跟太子妃的对话，瑾儿并不知晓，当时也肯定不可能在场，但是对于谈话、或者说是密谋的内容，当时的瑾儿却已经能够猜到个七七八八，因为那段时间，从来不过问搭理他们娘俩儿的太子妃，突然变得热情了起来，具体说，是对他热情了起来，不但三不五时地派人送来衣食，甚至还带他入宫见了一次皇后娘娘，面对着皇后娘娘跟太子妃如出一辙的慈祥和蔼，瑾儿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p>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现象！</p>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很有可能，就是……就是他一直以来最担心的那件事儿！</p> 那一日，从宫里回来的时候，瑾儿抱着一大堆名贵的赏赐回到他跟娘亲一直居住多年的小院儿，甫一看到娘亲那张慈爱温和的脸，瑾儿就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声，扑到娘亲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p> “你这孩子，怎得就这般没出息？”娘亲一脸无奈，却还是伸手抱住了幺儿，疼惜又无奈地道，“不过是离开娘半日而已，你看你还哭个没完了？像是什么话？没得叫人听到了取笑！”</p> 瑾儿不语，只一个劲儿地大哭，死死抱着自己的娘，他想说，他不怕被人取笑，从小到大，他这个贱婢生下来的孽障明里暗里受过那许多的取笑，他又何曾在意过？</p> 他什么都不在意，不管是对谁还是对事儿，他通通都不在意，他只在意他的娘亲！只要他娘亲能够好好儿活着，能够日日陪着他，能够叫他永远做个有娘的孩子，他什么都愿意做！</p> 哪怕是碌碌无为一辈子，他都认了。</p> 什么凤子龙孙，什么东宫长子，他真的都不在乎！他只在乎……只想留住他那贱婢出身的娘啊。</p> 可是……</p> 可是他绝望地发现，他办不到，他什么都做不了！因为打一开始他就处在最恶劣、最无可奈何的位置。</p> 或许……</p> 要是他再笨一点儿蠢一点儿就好了，要是他什么都猜不透看不穿就好了，可是……</p> 偏偏上苍如此残忍。</p> 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充斥着他的全身，瑾儿绝望至极，浑身发抖。</p> “行了，行了，娘不说你了还不行吗？快别哭了，娘心疼着呢，”娘亲不停地哄着他亲着他，就像是所有一颗心都扑在幺儿身上的母亲那样，柔情满溢，“饿不饿？娘给你做碗抄手好不好？”</p> ……</p> 那是瑾儿最后一次吃到娘亲做的抄手，猪肉馅儿的，个头大肚儿圆，一口咬下去满嘴油汪汪的，是他最爱的味道，也是往后余生，他再也寻不到的味道。</p> 此时此刻，瑾儿看着躺在床上、一脸惨白却绝对算得上是安详的脸，不由得想起来他最后一次见到的、娘亲的那张脸，看上去，似乎也是如出一辙的安详，只不过却是没有一丁点儿的温度，冷得吓人，他傻乎乎地去给娘暖，暖了这里，却暖不了那里。</p> 他的娘死了，在他又一次跟着太子妃入宫拜见皇后娘娘的时候，说是暴病而亡，药石无医，没等到见上他最后一面就这么撒手人寰了。</p> 从此，他就成了没娘的孩子。</p> 哦，这么说也不对，应该是他没了一个贱婢出身、令他饱受屈辱的娘，却多了一个出身高门、更是堂堂太子妃的娘，而他也得以摇身一变成了太子嫡子、进而还成了万岁爷最偏宠的皇孙，甚至万岁爷对他还存着一份令所有皇子、包括他父王都会嫉恨得吐血的期望。</p> 这一切的一切看上去似乎……应该是他赚了呢，而且还是大赚特赚，所以，他应该是做梦都得笑醒吧？</p> 他的确是做了不少梦，只不过每一个梦里无一例外地都充斥着娘亲那张温和慈爱的面庞，还有那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抄手，在梦里，他总是贪婪地将抄手一个个吃下肚儿，在娘亲心疼又无奈的呵斥中，他狼吞虎咽，生怕以后再吃不到了一般。</p> 在梦里，他又是有娘的孩子了。</p> 梦醒时分，清冷的月色里，他不可抑制地泪流满面。</p> 景仁宫的山珍海味，御书房的丰盛佳肴，样样无不精致唯美，天下无双，可是却都不可能比不上娘亲做的那碗抄手，皇后浮于表面的关心慈祥，万岁爷的深沉偏宠跟指望，也都压根儿及不上娘亲的十中之一。</p>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贪心的人，再心有七窍，再早慧过人，他也就只是个恋娘的孩子，娘是他与这个世界的唯一连接，娘是他的一切，而今，娘去了，他的世界轰然崩塌，所有的一切，都跟他再无关联。</p> 不，也不尽然，不是还有恨吗？</p> 娘是如何死的，他也得叫这起子刽子手亲自体验一遍，而他也要亲眼目睹这一切。</p> 所以，太子妃死了，死得异常凄惨。</p> 但是这才哪儿到哪儿？皇后不还是好好儿的？太子不也是好好儿的？</p> 凭什么这对直接害死他娘亲的母子还能如此逍遥快活？瑾儿如何会放过他们？就算是他的骨肉至亲，又能如何？</p> 都道是最是无情帝王家嘛，他那亲爹都能几次三番算计自己的亲娘，害得皇后抓狂，反过来也要算计甚至想要儿子的命，所以他这个做儿子、做孙子的效仿效仿又如何？</p> 上梁不正下梁歪嘛，瑾儿一点儿心里负担都没有，他就不动声色地蛰伏在这对母子的身边，一点点地推波助澜，一点点地催动这他们自相残杀。</p> 时至今日，他的目的就要达到了，或者说已经达到了。</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79章 所图为何4）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80章 所图为图何5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时至今日，他的目的就要达到了，或者说已经达到了。</p> “啊！”</p> 蓦地，一直昏睡不醒的太子突然发出一声虚弱的梦呓，再然后，他眼皮一阵抖动，竟然缓缓地睁开了，映入眼帘的便就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也是唯一的指望，瑾儿。</p> 太子明显有些迷茫，也不知道是毒药所致，还是昏睡时间太长的缘故，他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瑾儿，直勾勾地盯了好一会儿，这才总算是有了反应，干涩的嘴唇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音来，不过那口型却是一目了然——</p> “瑾儿。”</p> 瑾儿冲着太子点点头，缓声道：“父王，是我，您肯定渴得厉害吧？儿子这就伺候您喝茶。”</p> 一边说着，瑾儿一边伸手倒了一杯热茶端过来，也不管那茶的温度，更不管太子这么平躺着根本就没法子去喝，他便就直接送到了太子的面前，似是才发现太子不方便喝茶，瑾儿看了看手中冒着热气儿的茶，忽而笑了，然后手一动，便就轻而易举地将一整杯的茶水都浇在了太子的脸上，太子被烫的那叫一个龇牙咧嘴，一脸怒气升腾，可是却愣是发不出一声，连他自己都意识到了问题，顾不上被烫的生疼，他伸手使劲儿地去掐自己的喉咙，可是胡乱折腾了好半晌，却一点儿用都没有，还是哑巴似的，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不仅如此，他身上还一丝力气都没有，瘫子似的动弹不得，这让太子惊慌不已。</p> 让太子更加惊慌的是，瑾儿一脸饶有兴致的表情。</p> “父王，做哑巴的感觉如何？”瑾儿好整以暇地问，手指在床沿儿一下下轻轻地点着，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太子脸上的惊惶无助，眼中的讥嘲越发明显，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半分乖巧温顺，“父王，都道是夫妻一体、同舟共济，想来母妃从前吃过的苦受过的罪，你这个枕边人也该承受一遭才是呢，所以父王，您何必如此惊慌？”</p> 瑾儿口口声声叫太子不必惊慌，可是太子却怎么可能不惊慌？瑾儿是怎么知道他之前暗中给太子妃下了哑药一事的？他行事素来隐蔽，除了心腹还有皇后、尹广泉之外，便就再不可能被旁人知晓，更别说是瑾儿了，瑾儿怎么可能知道得如此清楚？</p> 更叫人心惊胆战的是……难道是瑾儿给自己下了哑药不成？</p> 想到此处，太子更是心惊肉跳，他看着瑾儿稚嫩的脸、却绝不稚嫩的目光，只觉得一股子寒意打脚底板生出，顿时遍布浑身上下每一个角落。</p> 他之前是怎么突然失去知觉、昏死过去的？为什么此刻自己浑身上下愣是一丝力气都没有？他到底昏睡过了多久？而在他昏睡的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p> 为什么房中除了瑾儿之外再无旁人了？！</p> 一时间，无数个猜想涌上太子的心头，这些猜想叫太子愈发惴惴不安，跟着就出了一脑门子的汗，他不再也不敢再去看瑾儿那双戏谑又深沉的眼睛，他惊慌地看着房门，双手虚弱地拍了拍床沿儿，似乎是想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好进来保护自己。</p> 但是，太子的这做法，除了引来瑾儿的一声嗤笑，再没有别的效果了。</p> “呵，父王，您这是在做什么呢？有什么需求，您尽管招呼儿子就是，怎么跟儿子还如此见外呢？”瑾儿嗤笑道，一边再一次伸手倒了一杯茶，这一次他还取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不知名的液体全部倒了进去，之后，慢条斯理地吹了两下，然后再一次送到了太子的面前，挑着眉好整以暇地道，“看来是方才儿子伺候得不好，惹父王生气了，不要紧，儿子这一次定不出错就是了。”</p> 一边说着，瑾儿一边不由分说地掰开了太子的嘴，然后就在太子惊恐的目光中，将滚烫的茶水一股脑儿地就倒了进去，然后他丢下茶杯，死死捂住了太子的嘴，一边还使劲儿抬高太子的下巴，愣是逼着太子将那滚烫的茶水全部都咽了下去，瑾儿这才松开了手，然后取出帕子，擦拭太子湿润狼狈又愤怒的脸。</p> “父王，您怎么又生气了？不是跟你说了吗？夫妻一体、当同舟共济，太子妃受过的罪，你算是已经尝过了，可是娘亲受过的苦，您难道不就该尝一遍吗？都是您的女人，都进了您的门，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啊。”瑾儿一字一字说的很是轻巧，这字字句句落在太子耳中却似是炸雷一般，直炸的太子魂飞魄散，他想去抠嗓子眼儿，想去将那混着毒药的茶水给呕出来，但是这个时候，他已经彻底没了力气，甚至连手指动一下都费劲得很，更别说是做别的了，太子惊恐不安到了极点，没有人是不畏死的，尤其还是太子这样、最惜命的、也对人生有着无限期望跟留恋的人了。</p> 太子的喘息声越来越大，胸口的起伏也越发距离，目光充斥着惊恐跟绝望，活像是一只濒死的鱼。</p> 太子的每一个细小的反应，都落在瑾儿眼中，他看的很是仔细，真是任何一个细微的反应都没放过。</p> “原来娘亲，那个时候，是这样的，”瑾儿喃喃道，“喘不过气儿，使不上力，求救无门，身边围着的都是监视着、加速着她死亡的刽子手，唯独……唯独没有儿子陪在身边。”</p> “说到底，父王，你还是比娘亲幸运，好歹你现在还有我这个儿子守在身边呢，所以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还有什么愤愤不平的？”</p> 太子似乎已经听不清楚瑾儿在说什么了，毒药的发作，因为他的恐慌似乎异常剧烈，每一口喘息都带着绝望，带着浓浓的对生的渴望，太子下意识地伸手在空中不停抓着，也不知道想抓住什么？</p> 是在幻想着还有救命稻草吗？</p> “呵，”瑾儿蓦地发出一声冷冷嗤笑，顿了顿，他俯下身，凑到了太子的耳畔，然后一字一字清晰地道，“父王，儿子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您也好能安心上路不是？”</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80章 所图为何5）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81章 所图8为何6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p> “父王，因为您败坏了天家名声，惹了众怒，所以万岁爷不得已已于前日下令废黜您太子之位，不过父王先不要着急，好消息还在后头呢，万岁爷虽然废黜了父王，可是却到底对父王心存舐犊之情，既是儿子已经不中用了，所以万岁爷便就想着栽培孙子了，就在今日早朝之上，万岁爷已经下旨，将于百年之后，传位于皇长孙，也就是儿子我，说到底皇位还是咱们爷俩儿的，父王，您可高兴吗？”</p> “噗嗤！”</p> 蓦地，太子猛地喷出一大口浓稠的鲜血，溅的满床都是，然后就这么瞪着那双绝望愤怒到了极点的眼睛，死了。</p> 死不瞑目。</p> 瑾儿也被溅了一头一脸的血点子，不过他却并不着急去擦，他仍旧坐在床前，冷冷地盯着死不瞑目的太子，良久，才冷冷开口：“便宜你这畜生了。”</p> 中了梦魇，就那么舒舒坦坦、没有一丝痛苦地睡死过去？</p>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瑾儿可断断不会就这么便宜了太子。</p> 虽然叫他将娘亲受过的罪尝了一遍，虽然叫他在死前饱尝了绝望崩溃，但是这哪儿够呢？</p> 他的娘亲，又不能死而复生，便是太子死了十次，也再换不回娘亲的性命了。</p> 瑾儿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和满足，他只觉得满心疲倦还有茫然，往后余生，他要如何度过？</p> 太子妃跟太子都直接间接地死在他的手上，剩下的最后一个目标，皇后，压根儿都用不着他动手，肯定也没有几日活头了……</p> 或者，她还有机会苟活于世，不过其中悲惨可想而知，瑾儿想到这里，心里才稍微觉得有一丝快意，他现在倒不希望皇后死的干脆，他想让皇后一直活下去，狗儿一样的活下去……</p> 但是他呢？没了目标，亦没了娘亲，往后，他要做什么？又要去哪儿？</p> ……</p> 太子撒手人寰的时候，早朝压根儿都还没结束呢，瑾儿口中的什么万岁爷废黜太子，又当朝宣旨百年之后传位于瑾儿之类的，不过就是为了刺激太子罢了，事实上，今儿早朝，万岁爷压根儿就没有提到过太子，更加没有提到过瑾儿。</p> 不过，万岁爷不提太子，却并不代表旁人就不提太子了，这不，今儿一早才将将抵京的杨下田，都顾不上休息，便就风尘仆仆赶来上早朝，万岁爷甫一坐定，杨下田便就开始了大义凛然的滔滔不绝。</p> “万岁爷明鉴，微臣奉命前往江淮暗中调查邗沟一案，历经数月，如今总算有了眉目，所以便快马加鞭赶回京师，前来禀报万岁爷！”</p> 杨下田一边说着，一边恭恭敬敬递出了一本厚厚的奏折：“调查所得结果，微臣悉数记录在册，还请万岁爷过目！”</p> 杨下田这一张嘴，便就险些叫万岁爷气歪了胡子，他之前的确是派了杨下田跟敬成栋一道前往江淮调查邗沟一案的，不过却是悄默声儿的，并没有张扬，后来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万岁爷便就下令叫杨下田跟敬成栋停止调查，随即返回京师，因为那个时候万岁爷明显显是找到了更合适、也更有利益的解决邗沟一案的方式，对于杨下田跟敬成栋，万岁爷的态度也是显而易见的，这事儿已经跟你们没关系了，就是往后你们不必再关注此事了。</p> 但是杨下田这是个什么意思？甫一回来，便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直接嚷嚷着，什么奉命调查邗沟一案云云，还写了这么厚的奏折，是生怕这事儿闹的不够大是吗？</p> 这杨下田，简直是岂有此理！</p> 之前万岁爷对杨下田的这脾气是挺欣赏的，不过也是有原因的，当时为了对付吏部嘛，就得有一个杨下田这样的臭脾气、硬骨头去找吏部的不痛快，所以万岁爷当时顺手就提拔了杨下田，如今，万岁爷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感情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p> 杨下田还没找吏部的茬儿呢，这就先一步来找他这个万岁爷的茬儿了？</p> 一时之间，万岁爷心里顿时就涌上一腔怒火来，不等开口，便就已经咳嗽震天了起来，姜福田见状，忙不迭地上前伺候万岁爷喝茶，瞧着万岁爷状态太差，姜福田实在担心得厉害，便就小声询问：“万岁爷，要不今儿早朝就先到这儿？您也该喝药了。”</p>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万岁爷哪里肯就这么病恹恹地半道儿退朝？实际上，就他如今身子的情况，他就压根儿不该来上早朝，但是他却还是强撑着非要今儿上早朝，无非就是担心呗。</p> 担心什么呢？</p> 担心被人认为自己这个万岁爷已经老态龙钟、病入膏肓，甚至不久就要龙驭宾天，更担心，自己卧病不起的消息一旦传出，又要惹得不止多少势力蠢蠢欲动，个个都打定主意瞄准了自己身下的那张龙椅呗。</p> 这是万岁爷绝对不能接受的，他就是……就是死，也要死在龙椅上！但凡他还有一口气儿在，就绝对不能容忍任何人对皇位的觊觎！</p> 所以在床上躺着养了这么几天的病，对于万岁爷来说，真是折磨，太医苦口婆心什么不能忧思过度不能劳神费力云云，万岁爷压根儿就听不进去，他就没有一刻是不焦躁不生气的，尤其是将将苏醒的时候，万岁爷那真是龙颜震怒，要是自己能下床的话，只怕真的就能提着刀直接冲去景仁宫把皇后娘娘给剁成肉泥来着。</p> 得亏万岁爷当时甚至实在虚弱，也得亏万岁爷很快就从激怒中缓了过来。</p> 他还真的不能这个时候对皇后下手。</p> 皇贵妃的后事儿还正在办呢，莲妃也将将被他赐死，还尸骨未寒呢，太子眼瞅着也熬不了多久了，要是这个时候，皇后再传出死讯的话……</p> 岂非要天下大乱？</p> 所以纵使万岁爷对皇后那叫一个恨之入骨，可到底也是只能暂且忍着，留下皇后一条性命，不错，就只是留下而已，皇后想要照旧过着从前锦衣玉食的日子，那无异于是痴人说梦！</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最新章节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全文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txt下载地址：</p> 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手机：</p>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81章 所图为何6）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p> 喜欢《贵女重生，毒后世无双》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