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国权臣》 第一章 穿越 武啸风最近的身体状况颇不乐观,昨天去医院做了几项检查,今天去取结果的时候,大夫明确地告诫他:血压、血脂、血糖三项都偏高,特别是血压,高压与低压都高于正常值不少。希望自己以后能注意休息,按时吃降压药。避免每天忙不完的应酬,喝不完的酒局,减少引发脑出血等高危险疾病的机率。 其实武啸风心中有数,这几年肉山酒海中闯过来,虽然让公司的业绩蒸蒸日上,迅速积累了大笔财富,但时常熬夜,生活不规律,暴饮暴食,已经极度摧残了自已原本健康的身体。 原本那个身材适中,体型健美的型男早己变成了大腹便便,油腻虚弱的大叔。 看来必须得下定决心,改变一些生活中的不良习惯了,这才能有更多时间去享用那些努力拼搏而得来的财富,享受美好幸福的家庭生活。 一想起自己的家庭,武啸风的心底总会溢出满满的幸福感。女儿今年十八岁了,一个多月前刚刚参加完高考,一向成绩优秀的女儿最大愿望是能考上首都医科大学,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妻子温柔娴慧,在市里农行工作,今年科里的老科长要退休了,一向工作比较突出的妻子熬了这么多年,就算论资排辈也该轮上了,科长的位置十有八九是妻子的,据小道消息传言,老科长在与上级领导的谈话中极力推荐了妻子。 父母都由供电系统退休,退休后工资待遇优厚,身体也都还硬朗,平日里种种花,打打拳,遛遛狗,生活过得悠闲自得。 驾驶着今年刚换的宝马730Li新款轿车,坐在驾驶位上,低头看着自己圆鼓鼓的肚腩,遮盖了下面小半截大腿,不由摇头苦笑,“真该减减肥了。“武啸风自己小声嘀咕着。 手机铃声响起“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伴随着陈奕迅深情的歌声,武啸风看见车载电话屏上显示着“老婆”二字,接通,妻子温柔的声音响起,“老公,你在哪?”武啸风柔声道:“我在去公司的路上。”妻子继续说道:“晚上早点回家吃饭,爸妈也过来,有好消息要宣布,记得早点哟……拜拜老公!” 武啸风心里猜测着,十有八九是女儿的通知书来了,或者是妻子科长的正式任命有消息了。 晚上五点钟,推掉了应酬的武啸风早早的回到家。妻子与母亲下厨做了满满一桌的菜,女儿乖巧的坐在自己和妻子中间,眉眼中充满喜气。 妻子举起酒杯,眉眼带笑的说道:“今天呐,咱们一家人欢聚在一起,主要是咱们家有三件喜事要宣布!” “三件喜事?”武啸风心中犯嘀咕。 妻子继续说道:“这第一件事就是我们的女儿以优异的成绩,被首都医科大学临床医学专业录取了!” 听着女儿被录取了,武啸风伸出手怜爱的抚娑着女儿头顶,心中莫名生出一丝自豪感。“不愧是我武啸风的女儿,就是比别家的孩子优秀。”武啸风心中得意。 妻子提议大家碰杯,为女儿干一杯。武啸风心中高兴,举起杯把滿满一杯白酒一饮而尽。轻啜着杯中果汁的妻子嗔怪着对武啸风说道:“慢点,别喝那么急,你真是的……”武啸风哈哈大笑,发自心底的喜悦。父亲也在一旁干了半杯,此时乐呵呵看着自己的孙女,眼中满是怜爱。母亲也连忙说道:“别喝那么急,少喝一点,身体要紧!” 妻子无奈的摇头苦笑,举起酒杯继续说道:“这第二件喜事呐,就是…”说到这神色开始庄重起来,向前挺了挺胸,轻轻咳了一声继续说道:“就是行里的正式任命下来了,我被任命为信贷科科长,下个月正式走马上任。” 话音刚落,女儿便高兴地鼓起掌来,大声喊道:“我的妈妈是最棒的!”听到这个好消息,武啸风打心底里为妻子高兴,这么多年,妻子又是忙工作又要打理家务,还要照顾孩子,真的不容易。能取得今天的成绩,全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踏实苦干得来的。 武啸风莫名有些激动,心底里翻腾起一股对妻子疼爱与歉疚之情,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文静,这些年辛苦你了,我整天忙着公司里的事情,这个家全靠你照应。,如今孩子这么优秀,全是你的功劳。我呐…我…向你保证,以后我一定抽出更多时间来照顾这个家,照顾你,你以后就踏踏实实的干好你的工作,我一定全力支持你,绝不拖你的后腿!” 妻子听着武啸风的一番话,眼中隐有泪光,动情地回应道:“谢谢你,老公……谢谢……” 女儿适时地接过发言权,捉狭地说道:“爸爸妈妈,你们这是干吗?当着爷爷奶奶我们三个人的面秀恩啊?这不合适吧?” 武啸风伸出手指,刮着女儿秀气的小鼻子,笑着转移话题:“你个小没良心的,要不是你妈妈辛苦照顾你,你能有今天的成绩,还不敬你妈妈一杯!” 女儿举起可乐,喜滋滋地说道:“祝贺妈妈高升,同时也谢谢妈这些年对我的悉心照料,妈妈……我永远爱你!” 武啸风畅快地又举起杯子,一杯白酒干得点滴不剩。口中还不忘赞了女儿一句:“说得好!” 这杯酒喝完,武啸风便感觉到有些不适,头隐隐有些疼痛,伴随着有些恶心。心中想到也许是这些天公司里事多,自己没休息好的缘故,便强忍着不作声,免得破坏了这么好的家庭氛围。 高高兴兴的和女儿碰过杯,喝了一大口果汁的妻子,放下杯子,忽然变得有些忸怩。低下头,偷瞄了武啸风两眼,期期艾艾地说道:“这第三件喜事呐,是我……我……” 女儿催促着妻子:“妈妈,你到底要说什么呀?快点说啊!” 其实,刚才听妻子三件喜事时,武啸风还心中奇怪,除了女儿升大学,妻子升任科长之外,还能有什么喜事呐?我怎么事先一点都知道? 妻子听女儿催促,脸上忽然无端地飞起两朵红云,衬着雪白的皮肤,眼波流转,分外妩媚动人。 似乎下定了决心,睕了武啸风一眼,然后皱眉闭目说道:“第三件喜事就是……是我怀孕了。” “我怀孕了!” 这四个字就如同重磅炸弹般一下子爆了开来。 武啸风一时之间有些懵逼。父亲、母亲与女儿也瞪大了眼晴,口中如塞入了鹅蛋般怔怔看着妻子。 紧接着是狂喜,一股巨大的幸福感袭卷了武啸风全身。直觉中,血压升高心跳加快,头脑中的疼痛伴随着幸福感的冲击有些眩晕。 武啸风喃喃地道:“怀孕了,怀孕了,我又要当爸爸了……”然后突然醒悟了一般,哈哈大笑起来,双手互相揉搓着,眼角的皱纹里都夹着喜意。 女儿也反应过来,手舞足蹈地尖叫起来:“我要当姐姐了,哈哈……哈哈……我要有小弟弟妹妹了……” 父亲母亲也都笑得嘴巴都合拢不起来了,似乎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看着家人的反应,妻子也欣慰的笑了。一直以来,武啸风特别想再要个孩子,因为觉得女儿一个人太孤单了,以后长大了遇到事情,连个贴心可以商量的亲人都没有。可不知什么原因,这么多年,这个愿望一直没实现。如今女儿己经十八岁了,妻子和自己也都己经四十多岁了,这突然之间袭来的幸福简直太意外了。 武啸风觉得头突然特别疼,且有些晕,刚刚喝下去的酒气上涌,便起身去了洗手间。 妻子关心问道:“你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武啸风示意妻子自己没事。 走进洗手间,再也抑制不住的武啸风抱着马桶翻江倒海般呕吐起来,头愈发的疼,眩晕感强烈。等把胃里吐得只剩下酸水时,只觉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觉,人事不醒了。 接下来是女儿发现武啸风晕倒在马桶边后的尖叫声,妻子颤声打电话的哭泣声,父亲母亲发现儿子晕倒后的呼喊声,以及不久后响在夜幕下凄厉的救护车警笛声。 但这一切,武啸风再也听不到了...... 武啸风静静躺在病床上,脖颈喉咙处插着呼吸管。胸前各处贴着心电检测仪的心电片,旁边的屏幕上波形曲线一直在有规律的跳动着。挂在病床左上方的一瓶药物,正通过针管一滴滴的注入到武啸风左手血管内。 刚刚,负责治疗武啸风的神经科主任已经明确和他的妻子讲了,武啸风是高血压引起的脑干出血。经过几天的活疗,出血点用药物控制有了好转的趋势,但想要彻底康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最好的结果就是经过积极治疗,形成长期的不可逆昏迷,俗称“植物人“。 妻子当然明白“植物人”意味着什么,可她偏执的坚信丈夫一定可以好转,也一定会醒来。因为自己肚子里孕育着的那个小生命,还等着见到自己的爸爸,等着一家人团聚。所以她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决不放弃! 武啸风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梦中自己和妻子、女儿、父亲母亲一起在公园里合影,一家人都好高兴。可等摄影师说拍好了照片的时候,忽然风吹来了一阵薄雾,然后武啸风发现,所有人都消失了。就剩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在白雾中,他试图走出白雾,可这雾变成好大一团,再后来就变成了一片黑雾,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他着急的大声呼喊妻子、女儿的名字,然后是一阵剧烈的头疼,再然后头脑中是混沌的一片,意识也变得模糊...... 武啸风再醒来时,头仍隐隐阵痛。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方黄花梨木镂空雕刻的螭龙纹床顶。样式古香古色,且雕刻繁缛,尽显精致清雅。鼻中嗅到一股淡淡的檀木燃香味道。武啸风心中奇怪“我这是在哪儿啊?”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头痛恶心,去了洗手间呕吐,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抬起手,想要去抚摸疼痛的头部。他惊异的发现,那是一只孩子的手,他使劲地摇摇头,强忍着因此带来的疼痛与眩晕感‘把手伸到自己眼前,仔仔细细看着,没错!白生生的一只小手掌,还能清晰看到手掌中的纹路走向。 “什么情况,大爷的!”口中不由咒骂道。可更让人恐怖的状况发生了,自已分明听到一个稚嫩声音在耳边响起。武啸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下意识的又嘟囔了一句“这不是真的!”那个声音又再次即时响应。 武啸风心底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但马上又被自己否定。这不可能,也不科学。他又试着说道:“武啸风,你在哪?“旋即,那个稚嫩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武啸风瞬间石化。 没错,这就是自己的声音,一个孩子的声音。他赶紧坐起来,仔细打量着自己的身体。这是一具男孩的身体,身上穿着白色的亵衣。是那种前襟右掩的古代服饰,衣襟边上绣着云纹图案。下面着亵裤,赤着双脚,一双小脚丫大概有三十四码左右。 用手摸到脸上,触手皮肤滑腻,完全不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皮肤状态。 武啸风起身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在屋子里找寻起来。但寻遍了房中各处,却也没找到一面镜子。 忽然,一个婢女装扮的女子手中端着木盆走了进来。眼见着武啸风赤着脚在地上走来走去,好像在寻着东西。惊的一滑手,木盆便倒扣在地上。盆中水四处飞溅,洒了一地。转身便向外跑去,边跑边喊:“快来人呀!少爷醒了,快来人呀……” 武啸风听到那婢女叫喊,便随着那叫喊声走出屋子。来到院子天井之中,恰好见天井正中摆着一口大缸。走近了,只见缸内水面上浮着几蓬莲叶。他用手拨开莲叶,伸出头去看那缸内水中倒影。那缸身颇高,堪堪与武啸风肩齐。 水波微漾,一张稚气未脱,略带几分机灵的小脸倒映在水面上。额上缠着厚厚的细布好似包着伤口,头上梳着古代形式的发髻。武啸风如遭雷击,脑中一片空白。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般,各种滋味油然而生。 他基本可以确定,因为未知的原因,在家中洗手间晕倒的自己,现在灵魂(或者可以称记忆)转移寄存在一个十多岁男孩的身上。并且从男孩的装束与身处的环境可以推断出,应该是古代的某个时间、某个地点。简而言之一句话,那就是:我可能穿越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章 武忌 武啸风盯着水中倒影正胡思乱想,便听得有个妇人声音带着哭腔道:“忌儿,你可终于醒了,老天保佑,你真急死为娘了......” 不等妇人说完,又一个有些低沉严厉的男声说道:“忌儿,你刚醒,不躺着好好休息,又跑出来胡闹什么?还不快回去躺着。” 说话间,两个仆人打扮的男丁过来驾着武啸风就往屋子里走。 武啸风挣扎着转回头,看见一个约四十多岁的男子,面沉如铁,不怒自威,此时正手挽着一位看来三十几岁的美妇人,跟随在自己身后,那个刚刚跑出去的婢女,此时螓首低垂,双手交握,乖巧的走在最后。 被硬按着上床躺下,武啸风愣愣的看着坐在床前的一男一女,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那美妇人拉着武啸风的小手,泫然欲泣的说道:“忌儿,你好些了没有,头还疼不?” 武啸风心中实在是有太多疑问了,无论如何还是忍不住,极为不合时宜的问道:“请问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儿啊,您二位是......?”听着耳边同步响起的孩童声音,武啸风心中涌过一股无力感。 那美妇人和男子惊愕的看着武啸风,心中不约而同想着:这孩子摔傻了吧,怎么自己父亲母亲都不认识了? 听着武啸风的问题,那站在一旁的婢女也瞪大了眼睛,嘴张大得合拢不起来。 那美妇人再也忍不住,掩面梨花带雨般哭泣起来,边哭边不停的埋怨,那男子在一旁温言劝慰。 武啸风从美妇人与男子的断断续续的对话中,终于理出了点头绪,原来“自己”叫武忌,是面前的中年男子与美妇人的儿子,那中年男子名叫武苍穹,本朝的兵部侍郎,那美妇人是武苍穹的夫人。两人膝下子女两人,这武忌是最小的儿子,上面还有个姐姐。 半月前这武忌和秋月(就是一边站着的婢女)在后花园里玩耍,那武忌站在回廊的围栏之上来回走着玩,秋月怕少爷摔着,就站在下面扶着武忌。 那秋月比武忌要大个四五岁,小妮子生得颇有几分姿色,其实正值初夏午后,一缕日光透过翠绿的竹叶缝隙,正落在秋月那嫩白滑腻,露在外面的一截胸颈之上。 那武忌站的位置高,正好看得个清清楚楚,这武忌天生胆大妄为,人年纪虽小却色胆包天,看得痴迷之下,就欲把那秋月抱个满怀。那秋月见少爷先是盯着自己色眯眯的看,继而又来抱自己,羞怒躲闪间轻轻一推,那武忌立足不稳,一头栽到回廊外的人工湖里去了。 见武忌掉进湖里去了,那秋月可吓坏了,赶紧跑去前院里叫人。 那武忌倒也机灵,他知道那湖底全是拳头大的的鹅卵石,要是磕到后脑可是要命的紧。他居然在滑下的瞬间,身体转了一下,就变成面朝湖面,入水前还用手向下撑去,即便是这样,额头还是撞到了水底的石块之上,立时晕了过去。 这一晕就是半个月,这期间武苍穹夫妇知道了武忌落水的原因,真是又急、又怒、又羞。急的是武忌一直不醒,担心爱子。怒的是武忌小小年纪便如此好色大胆,大了还了得。羞的是兵部侍郎家公子调戏女婢,这要是传将出去,武苍穹的脸要往哪搁呀? 天可见怜武忌今天终于转醒,可看样子这孩子头部受到撞击的原因,好似什么也不记得,谁都不认识了。 武夫人从小就对武忌偏宠,对其百依百顺,溺爱至极。这武忌天性聪慧,过目不忘,可偏生既不爱读书,也不爱习武艺,光教书先生就气走了四五位了。每次气得武苍穹要责罚于他时,武夫人都要死力拦下,最终武忌养成了胆大包天,恣意妄为的品性,成了一位妥妥的纨绔子弟。 武啸风(武忌)见美妇人痛哭流涕,心中不忍,便出言安慰道:“额……您别哭啦,我这不好好的吗,我就是一时间什么也想不起来罢了。” 那武夫人见武忌出言相劝,心中稍安,转泣为笑道:“忌儿,你终于记起娘亲了!你没事了吧?” 武忌一时间欲哭无泪,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记得,自己叫武啸风,今年四十四岁,是家公司的老板,父母双全,女儿乖巧可爱,妻子温柔娴慧,家庭美满幸福,对了,还有个明年会出生的孩子。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可现在醒来却不知道身在何处,还莫名其妙的变成个小孩儿,这哪跟哪啊!到底什么情况啊?天啊! 看武啸风(武忌)发呆出神,武夫人又担心起来,仲出一只纤细的玉掌,去摸武忌的额头,触上武忌额头上的伤口,武忌疼得一激凌,冲口而出:“美女,麻烦您轻点好不?ok?” 那武夫人吓了一跳,见儿子吃痛,心中不忍,但听到他冲口而出的怪话,一愣,向夫君武苍穹看去,见武苍穹也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己。两人面面相觑,心中涌起一个念头,这孩子怕是得了失心魔症了。 接下来的日子,武苍穹请了太医院太医来给武忌切脉诊病,这太医都换了三四位,可结果都一样,那就是:武忌没病! 这武忌虽然看着是谁都不认识,也什么都不记得,可他神志清醒,思虑明晰,问他问题,他也对答如流,当然就是关于自己的一切一概不知,虽然总是冒出一些大家听不懂的怪话,但他脉相平稳,起搏有力,并无不妥之处,那额头也只是外伤,这些日子也已经好了大半了。 太医都查不出的病,那多半是种怪病,武苍穹无奈之下,只好重金求医,寻那江湖中的隐世圣手神医来给儿子诊病,倒是寻了几位来,可都被武忌给骂了个狗血淋头,灰溜溜地走了,全是些江湖骗子,游方庸医。 武啸风(武忌,为了方便行文,后文中都统一称呼为武忌)这些日子心情糟透了,一拔拔的太医,江湖郎中走马灯似的来给自己看病,就像自己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似的,其实武忌心中清楚,老子没病,老子这是心病,好好的弄成了穿越,这也太扯了,又不是拍影视剧,更不是写网络热文啊。 有时侯安慰自己,这就是场梦,睡一觉明天醒来就没事了。可每天醒来一睁眼看见那雕花的床顶,和鼻子中闻到的安神香的香味,就不得不跟现实投降。有时侯怕自己是在梦魇之中,试着扇自己几个大嘴巴,或者使劲掐自己大腿,可除了脸上多个几个肿肿的指印,和大腿上又青又紫的伤痕,外加招来婢女与仆人象看着疯子一样吃惊的目光外,却什么改变都没有,自己依旧是那个十几岁的小屁孩儿。 除此以外随着时间流逝,心中更多的是绝望和无奈,对离开这回去原来那个家,成为永不可能的彻底绝望。对改变不了现实状况,依旧行尸走肉般生活在这个年代的万般无奈。 有时侯想着,是不是肉体的消亡就会让灵魂重生,试着上过吊(滋味极其不好受,被救下)、投过河(被随后赶来的仆人救起)、服过毒(这些无良药商,居然卖假药给小孩子,结果只是拉肚子)但都没成功。把武苍穹夫妇吓个半死,从此再也不敢让他一人独处。 这些日子,通过不同的途径,武忌也弄清了自已所处的环境。 这里是 越国的国都烈阳城,现在是久历元年,皇帝是刚登基的皇三子彦晖,今年年方十二岁。权明二十三年五月(今年五月)先帝驾崩,因皇长子早夭,而皇二子身有残疾,继位恐有失皇家威仪,故立皇三子,改国号久历。因皇帝少不更事,少谙国事,遂由皇太后垂帘听政,并由太傅张景略、户部尚书雷万霆、兵部侍郎武苍穹、吏部尚书王祖贤、殿前都指挥史古驰为辅政大臣,全力襄理国事,待皇帝成年,太后再择机还政。 其实这辅政大臣的人选很是玄妙,那身为正一品太傅张景略入选自是必然的,身为越国的开国功臣,追随先帝三十几年,从弹丸之地的陈泗县开始,张景略便从龙,为先帝招幕人才,筹划粮草军晌,倾尽家财,全力辅佐先帝,经过十数年的征战攻伐,建立起今天的越国。作为百官之首,威望甚高,可以说是越国的国之栋梁。而其它几人,户部尚书雷万霆正二品,掌管一国钱粮,左手是越国的钱袋子,右手则关系着天下万千百姓的生计,入选也是应该。吏部尚书王祖贤,正二品,掌管着全国大小官吏的任免、升迁、调动,封勋。位列六部之首,位高权重,入选倒也在情理之中。殿前指挥史古驰掌管着京城防卫,宫卫禁军,一身系着皇家宗室的安危,入选也没问题,再说人家也是妥妥的正二品。唯独这兵部侍郎,在越国朝廷虽也是个正三品,但只掌管一些招募士兵,管理兵籍的一些琐事,实际上做为兵部尚书的副手,并无多大实权。所以入选为辅政大臣颇为奇怪,但因为这是先帝病重时所做的安排,所以也无人敢提出异议。 而做为皇家至高无上皇权的拥有者,久历皇帝沈彦晖,在如今的朝中,只能作为那个珠帘后面的女人---顾太后的傀儡,像牵线木偶一般任其摆布。 生于帝王之家,其实是一件极为残酷的事情,帝王家父母,妻儿,兄弟之情比寻常人家要淡薄很多,为了那张至高无上的椅子,多少父子互相猜忌,兄弟反目互相倾轧。而对于今年才十二岁的久历皇帝来说,生于皇家,天生对权力的渴望和对皇权旁落的失落,让他明白,现在要做的只有两件事:第一暂时隐忍积蓄力量,以待时机。第二,培植拉拢属于自己的心腹大臣,以为自己所用。 “烈阳城”武忌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在自己的印象中,越国应该是中国历史上夏商、西周、春秋战国时的诸侯国。始祖为夏朝君主少康的庶子无余,是华夏先祖大禹后裔中的一支。 但现在自己所在的越国,却与历史中的越国一点不沾边,无论是地理位置,时代背景,国君姓氏都与历史上的越国没半毛钱关系。自已由此大胆推测,这应该中国断代史中的一段历史时期。 既然已经身处于此,不管自己愿意与否,就得面对现实。经过一段时日的熟悉,武忌已经能把自己的身世与亲族关系倒背如流。府中的仆人、婢女,管家等一干人等全数识了个遍。就连侍弄后园的那个糟老头,自已也都能叫得上名字。 无聊的时侯,就去都城各处闲逛(虽然后面总会偷偷尾随两名府中仆从)。 这烈阳城地处众多山脉中间辽阔的沃野之上,两面环山,西面有条夹在大峡谷中通向群山之外的道路,而东侧出城十余里便是一条水面极阔的河流:阳朔河。作为越国的国都,烈阳城处在越国的中心腹地,又是越国航运线(阳朔河)极为重要的中转码头,所以烈阳城经济极度繁荣,大量载着粮食,布匹,食盐,铁矿,铜矿等等各种货物的货船经由烈阳城的码头装船卸船后向各处沿河穿梭而去。 烈阳城内街道两旁高楼屋舍鳞次栉比,红墙碧瓦间,暖阳铺洒在那色彩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烨烨生辉。两侧酒肆商铺林立,行人如织,叫卖声此起彼伏,喧嚣热闹非凡。间或三俩成群的孩童稚子,追逐嬉戏于街头巷尾。粼粼穿行的车马,辗压过刚撒过水的青石板路,留下一行行清晰的轮印。烈阳城一片盛世繁华景象。 武忌用了一段时间便己经把偌大的都城跑了个遍,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好消闲的去处,都摸了个清楚。 武忌发现,原来这个才十二岁的自己,居然吃喝嫖赌无一不通,是赌场、烟花柳地的常客。偌大的烈阳城,武忌公子算是个“名人”。 心中不由地懊恼,大爷的,怎么就穿越到这么个东西的身上? 城内逛的厌烦了,武忌便出城去逛,有时去码头边上钓鱼,一坐便是大半天,撑起巨大的油伞,躲在油伞下的滕竹椅里,望着滔滔江河之水奔流而去,渔线下的鱼漂在水面上荡着微纹,心里一片清明,倒有了几分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的意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章 菊花谷 过了段在阳朔河畔悠闲垂钓的日子,静极思动的武忌又开始迷上了爬山。 烈阳城北不远便是云雾缭绕的翠微山,这山虽高,但并既不险峻,亦不陡峭。山势更浑圆丰腴,因整个山峰都被苍翠的绿色所覆盖,且半山腰上一条溪水自岩隙间缓缓流下,升腾成氲氤弥漫的山雾,颇有几分仙气。 这些日子武忌用过早饭,便乘马出北门径直奔向翠微山。等他气喘嘘嘘地爬上半山腰,山脚下的雾气便已在夏日的暖阳下消散,在山腰溪水边有块平整顺滑的大石,武忌每次大汗淋漓的盘坐在石上,双手掬一捧清凉的溪水,拍向脸颊,心中惬意无比。然后侧躺在石上,双手叠撑在脑后,跷起二郎腿,嘴中衔上一根嫩绿的草茎,微眯着眼,小憩片刻。 其实武忌既不喜欢钓鱼,也不喜欢爬山,在阳朔河畔半月有余,自已不曾钓起过半条鱼来,因为那钩上根本就没放过饵。只是心无所系,百无聊赖,借此打发时间而己。至于爬山,也只是为了发泄心中积蓄日久的愤懑情绪而已,每当爬到半山腰累得近似虚脱时,反而觉得心中轻松酣畅,烦闷之意全消。 从半山腰处远远眺望,烈阳城雄踞在沃野千顷的平原之上,东西五十余里,南北三十余里,气势恢宏,雄伟壮观。高大的青石城墙泛着斑驳的灰色,历经沧桑,留下了岁月侵蚀的痕迹。 俯视着城中那川流不息的人流车流,错落有致的楼台飞阁,此时便如缩小版的沙盘模型,有种芸芸众生皆在脚下的超脱意境,更油然生出一股睥睨天下的傲世之情。 这些日子,武忌一直在外面疯跑,不肯在府中好生歇着,就是因为心中别扭。穿越到这以后,除了父母对自己依旧疼爱有加,不曾减少半分。其他人虽然表面对自己客气恭敬,但骨子里子更多的是对自己鄙视与不屑。从自己醒来后,那秋月但凡与自已独处的时侯,便都站得远远的,小心戒备提防自己。而且自已的一些言行都被他们视为疯颠之举。自己顶着武忌十二年“苦心经营”的操蛋人设,想在短时间内改变人们心中对他的固有印象真是难之又难。 武忌心中愤然,想着老子穿越到这里还极度不爽呐,你们还觉得老子哪都不好,我招谁惹谁了,谁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自己问心无愧,爱谁谁...... 既然大家把自己看成是一个不走寻常路的纨绔公子哥儿,那自己所幸随了他们的愿,总得做出点非比寻常的事情出来不是?所以自己去最贵最好的酒楼但求一醉,去都城最大的赌场豪掷千金,去最妙最奢侈的音坊欣赏琴曲,去最繁华的烟花之地,寻美女促膝谈心。 而去阳朔河畔钓鱼,出城去爬翠微山,也是想籍此放松下自己,人总要活得随意一些。 正自想着心事,武忌感觉到有溪水飞溅到了手上,脸上,和脖颈中,睁开眼发现,刚刚还晴朗的天空中竟然飘起雨来。 这里是山腰的位置,生长的全是些茂密低矮的植物,可供藏身避雨的地方确是不太好找。终于在溪旁的几块大石间,发现有个半人高一人宽的空间(按小孩的身材比例),需蹲下身子才勉强容得下武忌这般小孩子身型。 躬身在石缝间,武忌愣愣的发着呆,忽然,身后的石缝间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武忌艰难的转回身,趴伏着向石缝里看去,发现是只小松鼠,正伸出两只前爪,梳理着嘴边的胡须,看来也是为了避雨才躲到这石缝中来的。 偷偷的注视着小松鼠的武忌,忽然觉得鼻中痒的难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喷嚏声一响,那小松鼠吓的放下前爪,扭身就朝石缝里边逃去,武忌松鼠向里面逃去,心中一时童心未泯起了捉狭之念,想着我看你往哪里逃,看我不把你捉了来好好戏弄一番。 武忌匍匐着身子向前爬去,本以为前面就是石缝的尽头,小松鼠无路可逃,应该手到擒来。谁曾想,拨开丛生的杂草,后面居然是条可容一人匍匐着前进的通道。 武忌心中奇怪,但也顾不得那么多,摸索着向前爬去,这通道其实就是一条天然的石间缝隙,极其曲折逼仄,前行了一段武忌有些后悔自己太过冒失了,前面也不知道还有多长,可要退回去比向前更加困难,因为这通道极窄,趴伏在其中无法转身,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感觉中,越爬越高...... 等武忌感觉快要崩溃的时候,耳中隐约听到了水流的声音,而且前面石缝间透进了些许光亮。心中不由得一振,打起精神加快向前爬去。 突然投射而来的刺眼光亮,晃的武忌双眼赤茫一片,下意识伸出双手去遮挡,哪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身在半空,一个不留神,头重脚轻,一头栽向石壁下去。听着“噗通”一声,感受着冰凉彻骨的潭水,武忌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底。 这潭水颇浅,武忌挣扎着爬起来,潭水及胸,耳中听着水流从高处飞溅落入潭中哗哗的声响。细细打量四周,发现这里居然是个方圆三四里的山谷。 四面是高耸的崖壁,上面覆盖着翠绿的植被,一直延伸至目光所不能及的半空云雾间。这潭水清澈见底,一群群不知名的红色小鱼儿,聚集在水底自己赤着的小脚旁(刚摔下来的时候鞋也不知道甩哪里去了,袜布穿不惯,一直光脚直接穿鞋),不时用嘴去啄武忌的脚背,弄的武忌痒痒的颇为受用。 这水潭面积不大,只十几丈方圆。水潭上去便是山谷中的一块平整土地,那平地靠近水潭的所在种植着一大片颜色鲜艳,品种花瓣各异的菊花。因为那菊花排列有序,所以武忌猜测一定是经过人工培育。后面便是一个由木栅栏围成的小巧院子,院子里搭着两间茅草屋。 刚才自己掉落下来的位置离水潭约一丈高,此时看上去是个悬在半空的天然圆形洞口。只有水桶粗细,要不是自己小孩子的身型,恐怕还真爬不出来。 那茅草屋后是大片的竹林,一直延伸至山谷的最边缘崖壁之下。茅草屋的东侧居然是一块肥沃的水田,那田埂里是刚刚插好不久的稻苗,嫩绿嫩绿的一片让人倍感清爽。 一条银白色的水幕,从崖壁上方断崖处凌空飞流而下,泻入潭中,因为落差不是很大,所以没有水入潭中的轰鸣声。但正因为如此,让人感觉身处一幅时间停滞的绝美水墨画中。 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武忌不由的感叹上天造物神奇,谁会想到,翠微山中居然还有这么一处不为人知的世外桃源。 不由的想起前世学生时代学过的,东晋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其中的一段: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耕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从水潭中慢慢走上来的武忌心中痴想着,要不然老子就在这世外桃源生活一世也不错,何必非得在俗世凡尘中走上一遭,惹那些无谓的忧愁烦恼。转念一想,又不甘心,老子有机会还是要回去前世的,我根本就不属于这。 菊花瓣上沾着晶莹的露珠儿,愈发的娇艳欲滴,看得武忌忍不住想去抚摸。 手刚伸出去,离花朵还有半寸距离,耳边便响起一串如珠玉落玉盘般美妙动人的声音:“小孩儿,别摸我的花,小心碰落了花瓣。” 武忌听着这美妙的声音,转头循声瞧去,登时一怔,呆呆地站在那竟自痴了。 那声音的主人是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女子,一头乌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肩后,肌肤胜雪,眉如远山,双眸如一泓秋水,顾盼间自有一番清雅脱俗的华贵气质,让人心为之所摄,顿时间自惭形秽,生出了不敢亵渎之心。 武忌前世倒也见过不少美貌女子,家中温柔美丽的妻子,公司里娇俏可人的秘书,生意场上各类气质优雅,明艳动人的女子也不在少数。但似眼前女子这般倾国倾城,立时让人心生仰慕之情的美貌女子自己还是头一次见。 那女子见武忌痴迷于自己绝世姿容,并不以为意,毕竟对方还是个孩子。所以又出声提醒武忌:“小孩儿,你听见我说的话没有?” “额......你......你说什么……神仙姐姐?”武忌痴迷中,随口问道。但伸出去的手却下意识地收了回来。 那女子眼波流转,盯着武忌的小脸儿,亦嗔亦喜道:“你这小孩儿,嘴倒甜得很,似抹了蜜般。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跑到我的菊花谷里来了?” 武忌心中暗道,原来这里叫做菊花谷,看来是女子喜爱菊花,才在谷中种了大片菊花,并以此花为名。 武忌看着女子那双清澈似潭水般的眸子,乖巧的回道:“神仙姐姐,我叫武忌,家住山下烈阳城内,今天是无意之间凑巧闯到这里来的,还请您莫要见怪。” 那女子见这小孩儿一口一个神仙姐姐地叫着,心中自然十分受用,对武忌也就多了分亲近之感。 所以柔声说道:“看你小小年纪,倒也不似会说谎,但我这菊花谷就从来没有外人进来过,就凭你个小孩子,说是无意间恰巧闯进来的,姐姐还真不太相信。” 俗话说举手不打笑脸人,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武忌一张嘴油滑哄得女子心中高兴,竟也对武忌自称起“姐姐“来了。 武忌原本便没说谎,便也不怕女子不信自己。手指着自己刚才掉落的那个石洞说道:“神仙姐姐,我是在外边半山腰上追着一只松鼠,从石壁间的缝隙一路爬进来您这菊花谷的。” 听那女子称这山谷为菊花谷,武忌便刻意随着女子如此称呼。 武忌只觉眼前一花,刚才还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女子竟从自己身边飘然掠过,到得水潭水方,娇躯一折一转便直跃到那悬在半空的崖壁洞口所在,芊芊玉足在那洞口旁的凸起处轻轻一点,人便临风立于半空之间,一身白色衣裙,在风中衣袂飘飘,恍然若仙。 白衣女子美目向那洞口扫上一眼,便又凌空从那崖壁之上飞了回来,白衣胜雪,眉日如画,更添了几分脱俗出尘的仙女气质。 武忌见那女子来去如风,凌空飞掠,心中不由得想起前世看过的影视作品,武林高手也似这般飞来飞去,心中不由想到:“难道影视作品和中的武林高手、世外高人全是真的?” 那女子绰约如仙子般立于武忌身侧,轻启樱唇,揶揄道:“看来你说的不假,你还真是从那老鼠洞爬进来的。”说完忍不住莞尔一笑。 武忌当然明白女子话中的取笑之意,但看着她清丽脱俗绽放着倾城笑容的脸庞,心中却丝毫不以为意。马上笑道附和女子说道:“可不是吗,一路似钻地的老鼠般,爬来神仙姐姐这世外桃源般的菊花谷。” 那白衣女子看着武忌喜滋滋的小脸儿,心中愈发的喜爱这个满嘴蜜糖的小家伙。 那女子转身,身姿绰约地走向那木栅栏围成的小院,口中不忘招呼武忌“跟我来,小武忌,姐姐给你找果子吃。” 耳中听着动听的声音,武忌跟随着白衣女子走进小院,从背后看去,乌黑的青丝顺滑地披散至女子腰际,那胖一分便显丰腴,瘦一分便则显羸弱的婀娜身材,腰肢盈盈一握,丰姿绰约,风华绝代,魅人心魄。 吃着也不知女子哪里采来的新鲜野果,耳中听着那白衣女子如珠玉般动人的声音“你慢着点吃,这里还有好多!“ 武忌边吃边含糊着说道:“神仙姐姐,你的果子真好吃,你人又美,心地又好,怕真要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才有您这般的神仙气质,菩萨心肠。” 那白衣女子听着武忌夸赞自己心中欢喜,面上带着盈盈笑意,柔声对武忌说道:“我可不是什么神仙姐姐,只是个孤苦的凡尘女子罢了,哎……”说罢轻叹了口气,轻蹙着眉,眉梢上添了一丝愁绪,双眸泛起了落寞之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章 凌雪衣 武忌见白衣女子神情中添了一抹愁苦之色,心中想着,这神仙模样的女子,难不成也有什么烦心事不成? 武忌自顾狼吞虎咽地吃着野果子,偷瞄对面的白衣女子。 那白衣女子一只白玉般细腻的柔荑托着香腮,手肘支在石桌上,目光望向栅栏外的那片菊花,呆呆地出神。 那白衣女子此时心中凄苦,自从师父故去,自己独自在这谷中生活了已有五年,这其中的孤苦寂寥自不用细说,岁月悠悠,时光荏苒,难道自己真的要在这谷中孤独终老吗?可要出得这谷去,虽天下之大,自己又向何处去呢? “神仙姐姐!神仙姐姐!”武忌轻轻唤着那白衣女子。 “嗯!”白衣女子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着小脸上满是关切之色的武忌,柔声问道:“怎么了?小武忌?” 武忌说道:“神仙姐姐,你刚才在想什么?难道你也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跟我说说呗。” 白衣女子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倒也没什么?只是觉得一个人生活在谷里太久,有时会觉有些孤单,无聊罢了。跟你说你也不懂,你还太小。” 听白衣女子如此说,武忌接着问道:“神仙姐姐,那你的父母呢?你还有兄弟姐妹吗?你为什么不和他们在一起呀?” 白衣女子听武忌如此问,面带凄然之色的摇摇头,幽幽说道:“我不知道父母是谁,也没兄弟姐妹,只和师父相依为命,可五年前她已去逝了。” 武忌一时语塞,看着白衣女子凄然神色,叹口气道:“神仙姐姐原来也是个苦命的人呀。”心中不由得对白衣女子有了几分怜惜。也明白她刚才说自己是个孤苦凡尘女子的含义了。 一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地穿越到这里,人生地不熟,既没亲人(武忌的亲人毕竟不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亲人),也没有朋友,孤单寂寞,委屈憋闷时也不知道该与谁倾诉,与白衣女子倒是同病相怜。 武忌柔声说道:“神仙姐姐,你若不嫌我烦,我以后一有空便来这陪你如何,也省得你一个人孤单寂寞。” 白衣女子见武忌说得诚肯,心中感动,哽咽着说道:“我当然不会嫌弃于你,只怕是你小孩子心性,来得几次便会厌烦了,以后还不是要我一人,在这谷中,孤怜怜一人独自过活。” 白衣女子独自幽居于菊花谷,经年几乎不与人接触,平时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今天武忌意外闯进谷来,见其容颜绝美,故言词之间对白衣女子极尽赞美之词,知其身世也颇感同情,言语之间对白衣女子更是关切,自师父逝去后,再也无人对其这般软言温语,关心呵护了。 武忌见白衣女子有些伤感,便换了个话题:“神仙姐姐,你刚才在空中飞来飞去的,是什么功夫呀?” 那白衣女子见武忌对自己的功夫颇感兴趣,面露微笑,柔声道:“刚才我用的是我师门的轻身功夫。” “哇!可真厉害,配上神仙姐姐的出尘气质,还真让我以为是仙女下凡了呐!”武忌故意恭维道。 白衣女子听武忌夸赞自己,心中欢喜,笑吟吟地向武忌问道:“怎么?你对这个很感兴趣?想学吗?” 白衣女子只觉得武忌天真浪漫,并无心机,对自己的赞美和关心,皆发乎内心的一片赤诚,故对武忌倍感投缘,且心生亲近之感,想着武忌要是能常来与自己说说话,到也好过自己一人孤单冷清,只是武忌小孩子心性,若没个由头,恐怕他不会常来,所以便动了教授收其武功,引他来谷里的念头。 武忌听白衣女子所言不由一怔,随即大声说道:“如果真能似神仙姐姐那般飞来飘去,我当然想学。” 白衣女子见其答应,心中一喜,柔声说道:“你若真的想学,我倒可以教你,只是学这功夫可能有些枯燥,恐怕还要多付出些辛苦,多受些痛楚才行。不知你还愿意学不?”说罢,一双秋水般的眸子看着武忌,满怀期待。 武忌想着自从自己穿越到越国以后,除了武苍穹夫妇,倒只有白衣女子对自己最为和善,也与自己最为同病相怜。若能天天和这般美若天仙的美貌女子独处,便是受点苦楚,倒也算是值得的。 武忌拿定主意,便笑着回道:“我当然一千一万个愿意,只怕是我年纪太小,又笨又蠢的,学得不好,要惹得神仙姐姐生气伤心了。” 武忌口似抺了蜜般,说得白衣女子心中高兴,对武忌又添了几分好感。想到以后有武忌相伴,心中不胜欣喜。 算算时辰,己近响午,白衣女子便留武忌在此用午饭, 谁会想到,这白衣女子容貌绝美,一颦一笑,尽显华贵气质,不带半分烟火气。但这下厨烹饪的水准,也是炉火纯青,造旨非凡。 一会儿功夫,几个菜做好便己端了上来,清脆爽口的素藕片、软滑香甜的炒苋菜、略带苦味的炝冬葵,入口爽嫩的爆豆苗,还有一大碗漂着几粒葱花、几段蒜黄的丝瓜汤。 闻着诱人的香气,看着眼前颜色鲜亮的菜肴,武忌垂涎欲滴,食欲大动。吃了足两碗白米饭,喝了半碗丝瓜汤,其它的菜也吃得个七七八八,这才抺了抹嘴,拍了拍微微凸起的小肚腩,意犹未尽地结束“战斗“。 那白衣女子,只是姿态优雅地夹上几根豆苗,轻啜几口丝瓜汤,加上小半碗的白米饭,便算一顿午饭了。 机灵的武忌抢着去后边厨房里清洗碗筷,收拾安置厨房内的用具。 “最俗不可耐的吃饭这种事,她都能不带半分烟火气,出尘脱俗,还真是天生的仙女气质,旁人怕是半分也学不来。”边刷碗边在心中嘀咕的武忌,此时对白衣女子又生了几分敬佩之意。 吃过饭,武忌和白衣女坐在院中的石桌前。 白衣女子伸出纤纤玉手,拢了拢鬓边被风吹乱的几绺发丝,虽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可在武忌看来,却是惑人心魄,动人心弦。武忌心中暗暗嘀咕,自己的定力怎么变得这般差了? 白衣女心中一直把武忌当成小孩子,所以即便他有时神色有异,她却从不曾往深处里想去。 接下来,白衣女子便把自己的身世来历,粗略地讲给武忌听。 这白衣女子是名孤儿,从小被师父收养,传授武功。因女子自小喜欢菊花,喜穿白衣。师父便取菊花那凌寒不凋、傲霜挺立的品质为白衣女子取名为凌雪衣。 说起自己的身世,凌雪衣神情黯淡,颇为伤感。 善于调节气氛的武忌便转移话题,把烈阳城里好吃,好玩的,有趣的稀奇古怪事情一股脑的讲给凌雪衣听。 难得有人陪自己好好的说上半天话,凌雪衣盯着表情丰富,吐沫横飞的武忌,听得极为入神。凌雪衣时而微笑,时而蹙眉,时而面露惊惧之色。 讲得口干舌噪的武忌把一篮水果吃得个精光,弄得双手,唇边,下颌满是汁水,凌雪衣从怀中掏出一块丝帕,温柔细致地帮其擦拭干净,眼中满是柔和怜惜之色。看得武忌不由得心头一暖,莫名地想起前世的妻子来。 看着天色已经不早,凌雪衣送武忌出谷,菊花谷与世隔绝,除去武忌进来时的那条“鼠道”,谷中与外界并无通路。 武忌听说并无通路,心中想到,莫非还要自己一路顺“鼠道“爬回去不成? 凌雪衣走到武忌身侧,柔声说道:“把眼晴闭上,教你睁你再睁开来。”武忌不明其意,但仍听话闭眼。 只觉得一股幽香袭来,紧接着腰中一紧,一条柔若无骨细腻温软的手臂正环在自己腰中,正要睁开眼来,耳中听到凌雪衣柔美的声音:“别乱动,听话。” 紧接着只觉风声骤起,感觉中双脚已经离地,耳中听着衣袂在风中飘舞的声音,和飘忽的风声。武忌心中知道,原来是凌雪衣正施展轻功,攀跃上崖璧,由山顶断崖处飞跃去山的另一侧山脊,把武忌送出去。 身在半空中,直如腾云驾雾般,风在耳边掠过,呼呼咋响。赤着的小脚丫能感觉到风拂过带来的阵阵凉意(谷中并无男鞋,所以只能光脚不怕穿鞋的) 过了好一会儿,感觉中风声渐弱,刚还裂裂作响的衣袂声也变得柔和了起来,武忌眼晴偷偷地睁开了一条缝,能依稀看到山势渐缓,而凌雪衣脚不沾地般从一丛矮树间向另一丛矮树间掠过,此时已接近山腰,武忌放心地睁大双眼,远远地能看见自已时常小憩的那块大石了。薄雾中,身侧的凌雪衣白衣似雪,衣袂飘飞,双脚凌空飞掠,丰姿绰约,眉目如画,直如画中仙女飞下凡尘一般。 在山脚下,武忌与凌雪衣依依惜别,虽然两人只相处了小半日,但感觉颇为不舍,凌雪衣孤苦无依,所以乍遇武忌,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亲人般的关爱之情。而武忌对凌雪衣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武忌心中也不清楚,自己对凌雪衣是否有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情。 临别前两人约定,明日辰时一刻,在半山腰那溪边大石处见,不见不散。 骑在马背上的武忌,脑中全是刚刚凌雪衣与自己惜别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有些酸楚,用力甩甩头,双脚一磕马腹,马儿吃痛,奋蹄狂奔。 在最后一抺夕阳斜照在城头的青石墙上时,武忌光着脚丫,骑马入城。 自打昏迷醒来后,武忌便四处疯跑,见武忌赤着脚回来,府中下人己经见怪不怪了,毕竟更离谱的事情武家少爷也不是没做过。十二岁的孩子,学大人去喝酒、赌钱、听曲,逛青楼,这哪一桩拿出来,都够让人品头论足个半天的了,可偏偏武忌自己不在乎,我行我素。 其实,武忌这孩子天性不坏,只是在武夫人的百般放纵溺爱之下,养成了任意妄为的性子,一时之间想要他改回来也是不容易。武苍穹为人方正严谨,律己极严,可偏偏养出个武忌这般的恣意妄为胆大包天的儿子来。武苍穹是对武忌那些胡闹的言行是极看不过眼的,可咱们这位武侍郎极为“惧内“,对夫人百般怜爱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从不曾有半分拂逆。 此后月余,武忌每日来那半山腰大石来等凌雪衣,由凌雪衣来带他入谷。 凌雪衣教授武忌一些粗浅的入门功夫,但就一直不肯传授本门的内功心法和轻身功夫。 这一日,武忌又向凌雪衣提起习练轻身功法的事情。凌雪衣柔声说道:“你要我传授你本门的轻身功法倒也不难,只是那身法必须习练本门内功心法才得以施展。这习练内功心法就有层障碍,那就是非本门弟子是不可以习练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章 拜师 武忌笑道:“那有何难,我拜雪衣姐姐为师便是了!”说着便作势要行拜师礼。这拜师的礼数武忌还是知道的,毕竟前世看过的和影视剧中都有的。 凌雪衣见武忌欲行叩拜大礼,忙伸出一双柔荑把武忌扶了起来,武忌感受着手臂处一双柔荑所带来的细腻温软,鼻中闻到凌雪衣身上如兰似麝的幽香,心中不由一荡,生出些旖旎之念。 凌雪衣哪会料到武忌心中所想,把武忌按在石凳上。接着柔声说道:“你要拜师也不必急于这一刻,这拜师之前,还要照着本门的规矩,完成师门任务,才可以顺利拜师学艺。” 武忌闻言一怔,心中想到:“奶奶的,这拜师就拜师,怎么还搞出来个师门任务来,真够扫兴的。”但脸上却装出一副极为期待的表情,不解地问道:“雪衣姐姐,什么是师门任务啊?那又是个什么任务啊?不会很难吧?我可是个小孩子呀,万一完不成可如何是好啊?” 望着武忌的小脸,无奈笑着说道:“这个我可无能为力,这师门任务是师傅临终时交代的,我也不得违背啊。而且因你是男子,所以还得额外完成一桩事情。”说到此处,凌雪衣没来由的面上一红。 武忌听闻凌雪衣说师门任务是她师傅交代的,心中想着会不会很难啊。而且自己是男子,必须要多完成一桩事情,心中奇怪,便追问道:“雪衣姐姐,那又是桩什么事情啊?” 凌雪衣耐心地答道:“我派向来只收女弟子,这要收男子为徒,按师门规距,这男子便要送给师父一支金钗和一套大红凤裙才行。” 武忌听得凌雪衣如此说,心中暗道,这规矩倒是比较奇怪,难道这算给师父的拜师礼物? 其实,有个原因凌雪衣并未和武忌讲明,凌雪衣这派的内功修炼之法颇为奇特,是要师父为弟子先行打通经脉之后,再由弟子修炼方可有成。这师父为弟子打通经脉之时需弟子赤裸上身,师父双掌一掌置于胸口,一掌置于丹田之上寸许,每日两个时辰,共费时五日才能见功。 这女子之间互相传授,到也没有什么,可要女子传授给男子,男子赤裸着上身,女子将双掌置于男子胸口与隐密丹田之处却极为不妥。这师父与弟子有了肌肤之亲,要身为师父的清白女子以后如何嫁人?那除非是师父与弟子是夫妇,或者是师父嫁给男弟子才行。所以门派才会定出规矩,要么就收女子为徒,要收男子,便要师父嫁给男弟子才行。 凌雪衣无父无母,自小随师父四处飘泊,师父孑然一身,终身未嫁,前些年同师父隐居在此,等师父故去,便剩凌雪衣一人在此。 因少在俗世中生活,便养成了凌雪衣性情淡泊,与世无争,但又同时视世俗规矩为无物的性格。这些日子和武忌相处,武忌想随自己习练功夫的念头极盛,自己也对武忌颇有亲人般的亲近之感,所以才要破了这不近人情的规矩,只要武忌送金钗和凤裙给自己便好。 至于嫁给武忌云云,想都不要想,自己才不要嫁给这么个小屁孩的。还多亏他是个小孩儿,为他打通经脉时也少了许多尴尬,这中间也便没了那些障碍。” 凌雪衣这派的内功功法十分奇特,每代弟子极少,且多为女子。这功法的名字唤作“玄牝“,牝者,出自道教及修真术语。所谓:“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而修真气所指:“谷神之动静,即玄牝之门也。这个门在人身为四大不着之处,天地之正中,虚悬一穴,开阖有时,动静自然,号之曰玄关一窍,又号之曰众妙之门。 别派的内功心法都要从基础练起,每日里运气打坐,按照功法将体内丹田之气循经脉循环周天运转,最后汇聚于丹田,随着岁月更迭,日积月累,由周身经脉汇入丹田之中的真气便会愈加浑厚,再与本派招式、身法相融合,对敌时便可气敛于内,发乎于外,注之外功招式,御之伤敌。 而这“玄牝”功法却要师父用自身苦心修炼“玄牝真气”灌注于弟子体内,帮弟子打通经脉,弟子引导“玄牝真气”汇聚于丹田才算得以传承,否则弟子是无法修炼的。 这功法的好处就在于弟子可以毫无根基,由师父帮着打通经脉,再由基础一点一滴练起。 凌雪衣隐居在这菊花谷,性子淡泊,与世无争,心无旁骛,所以这“玄牝”真气习练得极为深厚,与故去的师父应在伯仲之间。 武忌听凌雪衣说她的身世和师门内功功法,那功法的部分听的懵懵懂懂,不得要领,心中想着:“看来这个所谓的玄牝功法很是不好学的,要想学会恐怕要多花费些时间和精力啊,早知道如此,我不要拜师学艺了,如今搞得骑虎难下,想后悔也晚了。”心里便有些后悔,可看着凌雪衣那绝美姿容,心中又着实不舍。心中又想:“能拜雪衣姐姐为师,得以朝夕相处,就算吃上些苦头又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遇事怎么这般婆婆妈妈的了。” 暗下决心的武忌对凌雪衣说道:“雪衣姐姐,我是一定要拜您为师的,只是不知道您给我的师门任务是什么啊?”说完,故意苦着脸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凌雪衣看着武忌可怜巴巴的小脸,微绽笑容,柔声道:“我当然也不想太过为难为于你,不过,这师门任务是历代传承的,任务就是要你给我寻一株‘雪海’来。” “雪海?”武忌默默念道,这名字听起来空灵幽远,玉清冰洁,也不晓得是什么花的名字。 凌雪衣目光飘忽,思绪好像己经飞去了另外一处所在,口中喃喃地说道:“寻一株菊花‘雪海’给我,便算你完成师门任务了。” 武忌听说要去寻一株菊花,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心中想着:“这有何难,烈阳城的花市里什么花没有?我去买一株来不就行了。” “雪衣姐姐,寻到一株雪海送给您便可以拜师了对吧?”武忌欣然问道。 “嗯,菊花“雪海”、金钗、大红凤裙一并带来,这三件东西,少了一件也是不成的。”凌雪衣提醒武忌。 武忌一拍脑袋,这才记起,凌雪衣刚才的确是说过,还要金钗和大红凤裙的。 看着天色,凌雪衣又照例送武忌出谷,只是这次两人约定,半月后辰时在半山腰大石旁见,给武忌充足的时间去完成师门任务。这半月间武忌不必再来菊花谷。 烈阳城,兵部侍郎府,武忌卧房。 婢子秋月打了盆水侍侯着武忌洗脚,武忌看着秋月卷起袖口露在外面一小截嫩如白藕的小臂,感受着柔软腻滑的手掌揉搓着脚背、脚掌所带来酥麻酸痒感觉,心中不由的羡慕起武忌来,这武忌还真是好命,生在这等官宦之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连洗个脚都有人侍侯,哪像自己前世那般为了过上更好的生话而奔忙拼命。唉,真是同人不同命啊!心中不由得感叹。 秋月见少爷也不出声,便抬头偷偷去瞧武忌,正看见武忌看着自已一截粉臂呆呆出神,心中一惊,想着少爷莫要再做出什么逾矩不雅的事情来,心中羞涩,便低声呼唤武忌。 “少爷!少爷!” “嗯?”正想着心事的武忌听秋月呼唤,这才醒过神来,不明就里地问道:“怎么了?秋月?” 秋月声如蚊呐般说道:“少爷,你又胡乱瞎看什么?秋月虽身份低贱,可也是清白人家女儿,少爷莫要轻侮作践秋月才是。” 武忌马上会意过来,刚才自己呆呆地出神,让秋月又误会自已了,以为自己又犯了老毛病,动了什么歪心思。其实自打自己苏醒后,便想找秋月好生解释一番,也免得秋月如惊弓之鸟般,整日里躲着自己,可想想又知从何说起,也不知武忌这个小东西是真的见色起意,还是一时顽皮逗着秋月玩才去抱人家。 自己总不能告诉秋月,我其实不是那个小坏蛋武忌,我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我是穿越来到这的,你不用害怕,我不会欺负你的,我不是色狼,我的年纪足以做你的父亲了。自己要实话实说,秋月不仅不会相信,还会以为武忌的失心疯症又发做了。 所以便出言安慰秋月:“秋月,你可千万别多想,这人生到世间,从来便不分高低贵贱的,人人都是平等的,你虽然是个下人,可我心里从来不曾看轻过你,你每日里照顾我饮食起居,我感谢还来不及,哪里会欺辱作践于你。” 看着小脸一本正经,声音稚嫩却摆出副大人模样,老气横秋说出一番如此明理感人话语的武忌,秋月竟有些懵了,这还是那个往昔调皮胡闹,色胆包天的小少爷吗? 武忌柔声道:“秋月,我跟你保证,日后绝不会欺辱于你,你也不要像躲SARS一样的躲着我好不?日后若有人欺负你,我定会为你出头。” “啥丝?”秋月见武忌又说些怪话,便不解地问武忌。 武忌一时顺嘴,又溜出句前世的语言来。 武忌嘿嘿一笑,故意转换话题,明知故问:“秋月,你知道这大红凤裙哪里有卖的吗?” 秋月闻言一怔:“少爷,你问这个干吗?” “有人跟我要金钗和大红凤裙,金钗我知道去哪买,可这大红凤裙我却不知哪里有卖的。”武忌随意地说道。 “金衩……大红凤裙……”秋月口中喃喃念道着,秋月有些诧异地向武忌问道:“少爷,你可知道这这金钗和大红凤裙是干什么用的吗?” 武忌摇头:“不知道呀,你就告诉哪有卖的就好,我自已去买。” 秋月半惊半疑道:“跟你要这两件东西的是个女子吗?” 武忌奇道:“你怎么知道?“ 秋月惊得险些将半盆洗脚水打翻在地,吃吃地道:“按我越国婚嫁的规矩,那金钗和大红凤裙是男子送给未婚妻子的定婚礼物,你小小年纪买来做甚啊? “啊!什么?”武忌大吃一惊,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凌雪衣跟自己要的两件东西居然是这么个用处。 想起凌雪衣白衣飘飘,出尘脱俗的绝美模样时,心中一时心猿意马,胡思乱想起来。 见秋月一副惊疑的样子,武忌呵呵一笑说道:“秋月,你别当真,我跟你开玩笑呐,根本没人要那两件东西,你想我一个小屁孩儿,还会有女子要嫁我不成,你说是不是?” 秋月摇头苦笑着端起水盆,袅袅娜娜地走出房去,心中想到:“小少爷刚刚还一本正经的,怎么这么会儿功夫又变得没个正形了呢?” 秋月走后,武忌躺在床上,望着镂空雕刻着蟠龙纹的木质床顶,思绪潮涌,迷迷糊糊中,凌雪衣一袭白衣,眉目含情,正依偎在自己肩头,低声呢喃着缠绵情话…… 第二日,日上三竿,武忌草草用了“早饭“,便溜出府去。 走在行人喧嚣,车水马龙的繁华街市,武忌寻了一家最大的绸缎庄,按照凌雪衣的要求买了套大红凤裙。掌柜的见武忌一个小孩子,居然买这成年男女婚嫁定情之物,颇为惊奇。但武忌举手投足间透露出来的优越感,和出手阔绰的豪气,阅人无数的掌柜知道这小孩儿非富即贵,自然好生侍侯着。 买好了凤裙,武忌便又去了烈阳城里最大的首饰铺选金钗。武忌选了好久,最终看中了一支累丝镶宝菊花金钗,因为武忌知道凌雪衣最喜菊花。 买好了金钗和凤裙,武忌又去烈阳城西花市找那凌雪衣说的“雪海”。 此时正值夏季,按照武忌的记忆,前世的菊花因为种类的不同,花期也各异。可在烈阳城花市中看到的各种颜色,各种自已说不出名字的菊花,全都吐着花蕊,形态各异的怒放着。那红的娇艳,黄的淡雅,白的高洁,绿的生机盎然。 在花市上转了一大圈,几乎跑遍了每一个铺子,可就是没有武忌想要找的“雪海”。那些店家说这名字连听都没听过。 武忌一时间懵逼了,心中想着,这凌雪衣不会是骗着我玩吧,这世上或许就没有所谓的“雪海”,也许是凌雪衣不想收自己为徒,所以故意为难自己,弄出了这样一个所谓的师门任务。 转念一想又不会,就凭凌雪衣那淡然无邪,与世无争的性子断然不会骗自己。凌雪衣在山脚下与自己惜别的情境又浮现在眼前,武忌没来由的笃定,凌雪衣不会骗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六章 拍卖会(一) 武忌相信凌雪衣绝不会欺骗自己,可自己又该去哪里寻那“雪海“呢?心中一时茫然。 一位满脸皱纹,十指苍苍的老者挑着担菊花行走在花市街口,心不在焉的武忌险些一头撞上。 回过神的武忌连忙歉然地向老者说道:“爷爷,对不住您,我心里正想着事情,没注意到您,您别见怪。” 老者不以为意,声音慈和道:“没事的小娃儿,莫要碰坏我的菊花便好。” 武忌闻言这才注意到,老者竹担两端两筐鲜艳的菊花,心念一动,问道:“爷爷,您这是要去花市卖花吗?” 老者和声道:“是啊,只是今日晚了一些,年纪大了,做什么都慢吞吞的了。” “跟您打听个事行吗?”武忌客气说道。 老者皱纹间牵出一丝微笑:“什么事啊?小娃儿?” 武忌恭声说道:“您听说过有一种叫做“雪海”的菊花吗?您知道哪里可以找到那种菊花吗?” “雪海……”老者口中念叨着,作沉思状,武忌满脸期待地看着老者。 片刻,老者摇了摇头,歉然的回道:“娃儿,别怪老头子孤陋寡闻,你说的这种菊花,我既没听过说,更不曾见过。” 武忌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叹了口气,失落地走开。 见武忌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老者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忙不迭高声招唤武忌:“小娃儿!小娃儿!” 武忌转回头,见身后不远处的老者正向自己招手。 “怎么了爷爷,您还有事?” 老者缓缓走至武忌身边,笑着说:“小娃儿,你别灰心,我是不知道你说的菊花,不过……” 说到这,老者停顿一下,咳了两声,又喘了几口气,继续说道:“不过,你可以去城外的“天香园”看看,也说不准就有你要的那种菊花。” 武忌听老者提到城外“天香园”,精神为之一振,欣喜地问道:“爷爷,这“天香园”会有我要找的菊花?“ 老者回道:“那“天香园“是烈阳城最大的花圃,专门培育各种名花异种,而且这些花卉从不在烈阳城花市出售,只在规定的日子里拍卖,在那天,所有喜欢奇花异草的官宦商贾都会去“天香园”进行竞拍,到时大家竞价,价高者得。如果在天香园都找不到的花,那即便你寻遍咱越国恐怕也寻找不到。” 武忌听得老者说到“拍卖“,“竞拍”时,心中想,这“天香园”还挺前卫,很有超前意识,弄个花花草草的,居然走拍卖程序,有点意思。 “那‘天香园’在城外什么地方啊?”武忌问道。 老者见武忌一副急切的模样,摇摇头说道:“小娃儿,你今日去也没用,那‘天香园’三日后才有拍卖会。” 武忌听老者如此说,一想反正与凌雪衣约的是半月,这时间还很充裕,倒也不急在这一时。 看老者偌大年纪,还要辛苦出来卖花,武忌生了恻隐之心。 “老爷爷,你这花我全都买了,你能帮我送府里去吗?”武忌问道。 老者看着一脸稚气的武忌,转念间,心中雪亮,这孩子是见自己花甲之年还出来讨生计,心生怜悯,想帮衬自己。看来这孩子年纪虽小,但却极懂事且心地善良。 老者脸上的皱纹仿佛都舒展开了,笑着说道:“好啊!只是你个娃儿一下子买了我这么多花,我要如何谢你才好?” 武忌心中想着,全当我尊老爱幼了,反正我平日里挥霍的钱财,估计够买个花圃了。 平日里,武忌进入赌场酒肆,青楼乐坊,花钱如流水一般,从不心疼,那是因为武忌觉得自己穿越来这里,武苍穹夫妇应该负极大责任,谁让你们生出这么个混蛋儿子。所以要不多糟糕他们些钱,心里这愤懑难消呀。 其实武忌心里清楚,武夫人对自己那是千般的宠溺,万般的疼惜,平日里都是武夫人偷偷地往自己怀里塞银子银票,恐怕自已钱不够花,在外人眼中武忌是个混蛋纨绔,可在武夫人眼中,自己却是心肝宝贝。 再说凌雪衣最喜菊花,自己“爱屋及乌”,也应该多亲近,多了解菊花才是。 武忌与老者边走聊,武忌发现这老者对菊花也颇为了解。聊得多了,才知道这老者姓佘,家住西门外四五里处,家里有片不大的花圃,以养花卖花为生。老者的家离“天香园“也不过四五里,所以老者才对“天香园”的情况颇为清楚。 府里人见少爷买了这么多菊花回来,颇感诧异,平时也没见少爷对花呀草呀的如何钟爱呀? 送老者出门,武忌同老者告别:“佘爷爷,您且慢走,后天一早我便去找您!” 老者念着武忌照顾自己生意,决定后天带武忌一起去“天香园”,武忌毕竟是个小孩儿,有自己在他身边,也好有个照应。 三日后,清晨。 一驾马车缓缓驶过略显冷清的街巷,车轮辗过夜雨冲洗过的青石板路,驶出西门。 车帘挑起一角,露出半张稚气未脱,神色淡定的小脸来,正是武忌。 鼻中轻嗅着雨后花草泥土混合在一起的特有香气,眼中望着道路旁田埂中嫩绿的稻苗,叶尖上闪动着晶莹剔透的水珠,让人心中倍感清新惬意。 来越国的这段日子,武忌发现越国的农耕技术和农业发展还不错,水稻的种植面积颇广。 今天武忌并未骑马出城,因为心中想着,佘爷爷家离“天香园”还四五里,他年纪大了,经不得颠簸,还是坐马车舒服些。 接上佘爷爷,马车行得更缓一些,一柱香的功夫,才堪堪行至“天香园” “天香园”占地面积颇广,有些褪了色的朱红墙内,一大片楼台飞阁,亭台水榭,颇为气派。怎么看也不像处花圃,倒像是富商官宦的私人府邸。 武忌与佘爷爷先在前面交过了两千银子的银票(以此证明实力,给予竞拍资格),拿了凭证。这才在一名农夫模样汉子的带领之下,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一间极为宽阔的厅堂之中。 厅堂之内已坐了不少人,正自交头结耳,低声议论着。看穿着打扮,皆为身家富庶,达官显贵之流。武忌与佘爷爷寻了位置坐下,旁边有个肥胖的中年男子笑着递过一柄圆形纱扇,上面既无花卉山水,也无诗词题字,正中赫然写着“丙二“两字。 武忌看过一眼,不由得心中偷笑,老子又不打麻将,给我个“二丙”作甚,其实心中明白,这“丙二”应该是用来区分竞拍者身份的号码。 武忌粗略数了一下,这厅内此时约有二十多人,过了一会儿,又陆续进来了三拔,约四五人。 武忌正自打量着这室内摆设,见其虽不奢华,但也尽显古朴致雅。耳中听到一女子清婉的声音:“各位,欢迎敝临天香园此次竞拍集会。小女子这厢有礼了。”这才转头看去,只见前面四五阶高处搭建的竞拍台之上,不行何时行上了一位二十余岁的清雅丽人,此时正笑盈盈地躬身向台下施礼。 “夕颜姑娘,我们等了这么多日可全是为了你们天香园的奇花异草,你就不要耽搁时间,快开始吧!“一个粗哑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武忌循声望去,见是一位瘦削的中年人正自不耐烦的说道。一看就是这里的常客,所以才会知晓这女子芳名。 那叫夕颜的女子也不恼怒,娇笑着说道:“屠老爷您这急得什么似的,那些娇贵的花儿,但凡您看得上的,哪次还不是被您带走了去。您又何必急在这一时那?” 台下那位瘦削的屠老爷听夕颜如此说,一时间顾昐自雄,神情倨傲起来,看来这女子的话听来很是受用。 夕颜美目流转,在众人的面上逐次扫过,才又转回身走到竟拍台中间,那摆了一个方形高脚的小案几。夕颜一招手,一名十四五岁的女婢手捧着个瓷制花盆走了上来,那盆中是一株寸许高的小草,那草茎上有三四片草叶,草叶形如手掌,呈羽毛状。女婢把这盆小草置在案几之上,便退后低首颔眉肃立于一边。 台下众人看着这株貌不惊人的小草,心中纳闷,这小草又有什么奇异之处? 武忌前世对花卉之类就知之甚少,只有大略地分出几种常见的花草,至于这株看上去稚弱莹绿的小草,自己还不真叫不上名字。 夕颜看着台下众人不解的眼神,也不多做解释。按着正常的竞拍流程,微笑着说道:“此草底价二百两,每次竞价不得低于五十两,上不封顶。”瞧见台下众人全都一副提不起兴致的模样,夕颜继续说道:“此草来自于极其遥远的另一片大陆-----南陆,传入我国尚属首株。这草看起极为普通,但实则有一桩极为神奇玄妙处……”说到此处夕颜故意停住不说,莲步轻移,走至那案几旁边,伸出纤纤玉指,指尖触碰上那草叶,那草叶立时蜷缩了起来,缩成了一团,如同一个绒球一般。 “咦!”,“呀!“,“哎哟!”,“啊!“…… 台下惊呼声不断,刚刚还提不起兴趣的人们眼珠子全都盯上了那株小草。 “我勒了个去!”武忌脑中嗡的一声,如梦初醒,忍不住脱口而出 “含羞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七章 拍卖会(二)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竞拍台上那株小草上,全然没听到武忌那稚嫩童音喊出的那句“含羞草” 夕颜见自己已经成功地挑起了众人的猎奇心理,手指缓缓收了回来,那小草的草叶离了夕颜手指,神奇般的又缓缓舒展了开来。夕颜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来回流转,那清澈动听的声音同时响起:“现在开始竞拍!” “三百两!”台下众人中有人开始出价,同时手中高举起那圆形纱扇。 “乙三号出价三百两!”夕颜适时地报出价格。 夕颜话音刚落,那边又有人喊到:“三百五十两!” “丙四号出价三百五十两!”夕颜再次报价。 “四百五十两!”,紧接着又有人出价。 “甲七号出价四百五十两!”夕颜紧跟着再次报价。 出价声此起彼伏,报价声不断,一会儿功夫价格已经被叫到了一千二百两,可那边还有人立马喊价至一千三百两。 于是,出现了在武忌看来极其滑稽可笑的一幕,一群“疯子”,为了抢到一株前世中并不如何稀罕的“含羞草”开始了既不靠谱,更不理智的竞价。 夕颜脸上的笑意愈来意浓,一双眸子中隐现一丝不易觉察的得意与狡黠神色。她自己也没想到,一株小草居然能竞到如此高的价格,心中简直似酷夏中饮了杯冰的梨花露般舒爽惬意。 竞价继续进行,当有人喊到二千三百两时,众人才开始变的谨慎。狂热的情绪才开始冷静下来,大家开始有了理智的权衡与考量,毕竟二千三百两不是小数字,这小草固然奇妙,可这毕竟是真金白银,草率不得。 正当大家犹疑之际,一个脆亮的童音响起:“二千八百两!“ 厅内一时哗然,谁这么大手笔,又加了五百两?众人皆向那童声循去。 台上的夕颜姑娘似乎也没想到还会有人加价,闻声也是一愣,但马上回过神,循声望去,在大厅最后一排角落处,一只白暂的手高举着纱扇,上面书写着“甲三”,那是一只白胖成年人的手,手的主人白面无须,是个有点娘气的胖子。而那刚刚的童音应该出自他身侧椅子中的孩子。那孩子约十一二岁,身着白衣,衣饰并不如何华丽,但身上透着股贵气。秀气白净的脸上,神色平静,眼中闪着灵气。 夕颜姑娘抑制不住心中的窃喜与兴奋,高声报价:“甲三号出价二千八百两!” 厅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小声议论着,对这孩子身份进行了各种猜测。想来是哪家的官家公子或富家子弟。 “二千八百两第一次!”夕颜一字一句的高声报价。众人都开始沉默,没有人再肯叫价,所以夕颜掌握着节奏,进行最后的竞价敲定。 随着第三声“二千八百两第三次!”台上锣声响起,重重敲击了一下,夕颜适时高声说道:“恭喜甲三号以二千八百两拍得此异草!此草暂无正式名称,还请甲三号买家自行拟定名字。” 当夕颜高声宣布最后的拍得价二千八百两时,武忌心中奔腾而过一万只草泥马…… 接下来又拍出一株名贵的魏紫牡丹,那牡丹花色紫红,花瓣型如荷叶,花香浓郁。是极为罕见的名贵品种。最终的竞价为三千两,也不过比那小草略高一点。 后面的时间陆陆续续地拍出了红豆杉、君子兰、玉翎管、金花茶、红玉珠、高山杜鹃等等名贵花卉,那屠老爷高价拍得一株惠兰。 这些拍出的名品之中,倒也有株菊花,唤做玉翎管。花瓣纤细绵长,花蕊点点淡黄。可就是不见武忌要找的“雪海”。眼见得拍卖接近尾声,武忌心中不免失落。佘爷爷看出武忌有些焦急,不安的神色,低声安慰:“娃儿,别急,竞拍还没结束,耐心等下去。” 佘爷爷正说话间,那边台上又捧上了一株花来,那青绿色的花茎之上静静绽放着洁白似雪的花朵,花辨微微上卷,层层叠叠,有如波浪一般翻卷着白色浪花。这花并不如何娇艳,可偏偏白的玉洁冰清,静如处子,清雅脱俗,不染一丝尘埃。 武忌痴痴望着那雪白的花儿,不知为何脑中浮现起凌雪衣那张雪也似的脸庞来。 台上夕颜清婉的声音又再响起:“此株菊花,是菊花之中名贵的上品,其白似雪,花瓣形如海浪,故名曰‘雪海’,此花底价一千两,每次加价不低于一百两,上不封底,现在开始竞拍!” 武忌心中默默念着“雪海“,抑制不住的兴奋与狂喜,终于找到了,老天保佑,居然真的让自己遇上了。 武忌急急地就欲举扇叫价,身边的余爷爷拉住他的胳膊,摇摇头,示意他莫要竞价。 此时有人竞价“一千一百两!”有个洪亮的声音大声道。 “甲六号出价一千一百两!”夕颜照例公布竞价者号码与价格。 武忌听着众人逐次地刷新着竞价,满脸不解地看着佘爷爷。佘爷爷低声说道;“既然你对这株‘雪海’志在必得,那就等人出到最高价,你再出手,一击必中拿下来不就完了,何必那么麻烦。 武忌想想也是,白活了四十多年了,遇事还是有些毛躁,总不及这佘老爷子老成稳重。 这菊花虽名贵,可对其青睐的人并不多,可能因为其花色不够鲜艳夺目,且形态不够雍容华贵,所以不过喊了几轮,加价至二千三百两便无人再叫价了。 给到这个价位的是个二十多岁书生模样的年青人,刚举过的纱扇上显示其为“乙一”。 听着夕颜高声报到“二千三百两第一次!”隔了会见无人举扇竞价便又报到“二千三百两第二次!” 武忌觉得出手的时机到了,刚欲举扇叫价,谁知忽然一个“二千五百两”的清脆童声响起,听得武忌心中一颤,暗骂道:“MD的,这谁啊?要来截老子的胡?”循声望去,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那高价拍了“含羞草“的小孩儿,他身旁的胖子手中正高举着写着“甲三”的纱扇。 夕颜见刚才那豪阔的“甲三”又举扇加价,忙大声报价:“甲三号出价二千五百两!” 武忌心里这个气呀,心说哪跑来这么个人傻钱多的败家孩子,跟老子我这儿较劲,你大爷的! 心里暗骂,可手上毫不怠慢地立马举扇,“二千八百两!”武忌清清亮亮地给出报价。 夕颜一见又有人加价,这心里边高兴,忙不迭高声报价:“丙二号出价二千八百两!” “咦?”那边刚喊价二千五百两的小孩儿见有人出来与自己竞价,也颇感意外。 其实自己出的价已经够高了,因为自己母妃极喜菊花,过几日后正好是她老人家寿诞,自己这才专程来给母妃买株上品菊花以作贺礼,以表心意。 想着等众人竞价到最高时,自己一举拿下也就是了,谁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又横插出武忌这么个对手来抢这菊花。 更为意外的是对方居然也是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孩儿,身着青衣,明亮的眼中透着狡黠。 自己是志在必得,白衣小孩儿也不多想,高举手中的纱扇,大声说道:“三千两!” 夕颜一看,好戏来了,这两个小孩儿杠上了,忙不迭再次报价:“甲三号出三千两!” 厅中众人也存了看戏的念头,所以都紧盯着武忌,看他如何接招。 武忌心一横,举起纱扇,大声竞价:“四千两!”。狭路相逢勇者胜,武忌觉再一点一点加价己经没意义了,这个时侯拼是勇气和魄力,谁能先吓住对方,让其心生畏惧,进而身退,才是最好的办法。 夕颜笑靥如花,继续报价:“丙二号出价四千两!”。 嗬!武忌的豪气让厅中的众人为之震惊,这小孩儿可真大手笔,一千一千的加价呀! 白衣小孩儿也毫不示弱,马上举扇,“五千两!” 两个小孩子如同儿戏一般,好像那脱口而出的只是一串毫无实际意义的数字,全然忘了那可是真金白银,一路将竞价喊到一万五千两。 武忌表面上毫不示弱,心中却暗暗叫苦,昨日自己软磨硬泡的在武夫人那要来了三千两银子,武夫人追问了好半天。平日里武夫人倒是三百五百的给武忌银票,可一下子要这么多钱,武夫人可不能不问。武忌情急之下只能谎称自己在赌场赌输了钱,欠人家三千两银子,这是要来还赌债的。 武夫人慈母心肠,虽气儿子不求上进,但毕竟心疼儿子,边抹着眼泪,边教诲儿子以后切不可再这般嗜赌,否则下次母亲也不再相帮,终究还是拿了三千两银票给武忌。 武忌信誓旦旦跟武夫人保证,今后绝不再去赌场。武夫人见儿子发誓改过,又在武忌的甜言蜜语攻势之下,破泣为笑。 昨日武夫人给的银票加上平日里自己花不完攒的,凑凑也不到五千之数,原想着这已经足够了,可谁会料到今天会遇到如此状况,刚才一心念着要把“雪海”拍到手,去交给凌雪衣手中,好拜师学艺。完全忘了自己身上没有足够的银子来完成竞拍。 “两万两!”白衣小孩儿又喊道。 武忌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八章 打架 听到那白衣小孩儿一次竟然加了五千两,直接竞价至两万两,武忌如遭重击,心中一时纷乱如麻,想要继续竞价下去,可自己银子远远不够,想要放弃,可一想到不能拜凌雪衣为师,心中又万般不舍。只觉得一股悲凉涌上心头。“唉!终还是空欢喜了一场,只怪自己没本事,这‘雪海’终究落入他人之手。“武忌心绪烦乱,一时自艾自怨起来。台上的夕颜听着白衣小孩儿喊出两万两时,也被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懵在当场。这两万之数按礼买个五六株也够了,可今天硬是拍成一株的天价。 片刻,回过神的夕颜声音有些颤抖“甲三号出价……出价……出价两万两!“说到两万时声音才变得清亮起来。 台下众人也被两万两的竟价惊得呆了,这些人并非没见过大场面,可似今天这般,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儿,玩命杠着竞价,还把一株菊花抬出了天价,真让人大开眼界,不由得生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感慨。 三次报价,无人加价,这株“雪海”以最终两万两的竞价敲定,归属甲三号那个白衣小孩儿。 白衣小孩儿拍到了“雪海”,心中欣喜,平静的小脸上终于透出了一丝喜意,母妃的寿诞礼物终于拍到了。一想到母妃见到“雪海“时惊讶与欣慰的表情,白衣小孩嘴角牵出一丝发自心底的微笑。 拍卖会继续进行,进入到最后一次拍卖。最后一次拍卖的居然也是一株菊花,这菊花花瓣乳白似玉,花蕊淡黄,花瓣卷曲成钩环状,包裹着花蕊,显得雍容雅致,宛如瑶台仙子一般。此花名日“瑶台玉凤”。此花倒丝毫不逊色于“雪海”,恐怕还要珍稀一些,只不过不似“雪海”那般洁白得纤尘不染。 佘爷爷见武忌脸上阴晴不定,神情呆滞,便伸出满是皲烈的大手把武忌的小手握在手中,低声安慰道:“娃儿,你别伤心难过,我们可以日后再来碰碰运气,说不定还能碰到雪海也说不定。” 武忌见佘爷爷出言宽慰自己,心中一暖,其实明白,想要再次遇到“雪海”的机会极为缈茫,心中不由得有些失落。 强打精神抬头向台上望去,见那株“瑶台玉凤”与“雪海”倒也难分轩轾,耳中恰巧听到夕颜的报价声:“三千四百两第二次!”,心中痴想着,没有“雪海”,自己拍了这“瑶台玉凤”拿去给凌雪衣,或许也可以交付任务也说不定。精神一振,高举纱扇,大声地喊道:“三千六百两!”。 其实拍卖进入到最后本应该是压轴的拍品,只是刚才武忌与白衣小孩儿近似于疯狂地竞价争夺“雪海”,反倒使原本品质高于“雪海”的这株“瑶台玉凤”显得不那么举足轻重了。竞价到了三千四百两便再无人加价。 那喊出三千四百两的竞拍者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本来就等着夕颜三次报价,无人加价后便可将这株“瑶台玉凤”收入囊中,谁想到武忌居然会再次加价竞拍。 武忌的疯狂劲儿,刚才众人可是见识过的,所以一见武忌举扇喊价,那个中年男子便心生退意,犹豫着要不要再追加竞价。 佘爷爷见武忌喊价竞拍,便紧了紧手掌,低声提醒武忌:“娃儿,你拍这‘瑶台玉凤’作甚?” 武忌听佘爷爷好意提醒自己,苦笑道:“爷爷,我这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而已。” 夕颜高声报价“三千六百两第二次!” 武忌耳中听到夕颜高声报价“三千六百两第三次!”随即锣声敲一次,夕颜高声继续说道:“恭喜丙二号竞拍者以三千六百两拍得‘瑶台玉凤’一株!” 武忌心中稍安,毕竟算是没空手而归。 其实这拍卖厅内有一人已经有些后悔,就是那白衣小孩儿。 白衣小孩儿此时心中想着“早知道这后面还有一株上品‘瑶台玉凤’,自己何必与那青衣的小孩儿高价竞拍那‘雪海’,白白花费那么多银子!” 按照“天香园”拍卖会的规矩,拍得竞拍品的买家,拍卖会结束后统一去后面花圃之中交付拍卖金,领取竞拍品。 刚刚和佘爷爷进来“天香园“时,武忌还心中嘀咕,这“天香园“怎么像个达官贵人的府邸,没一点花圃的样子。等夕颜姑娘带领众人出了拍卖厅,走过曲折的回廊,越过一座流水小桥,再行不远,转过一道花墙,后面一大片花田便映入眼帘。 远远望去,那花田约十几亩,分割成很多一小块一小块的正方形,每一块中的花卉颜色和品种都各不相同,红色,粉色,黄色,紫色五颜六色,绚丽斑斓,令人眼花缭乱,为之目眩。 看到如此大片花田,武忌试探着向夕颜问道:“夕颜姐姐,咱这园中还有‘雪海’吗?可不可以再卖我一株呀? 夕颜咯咯娇笑:“小弟弟,你想什么那?那“雪海’并不是本园培育,而是本园花重金搜集而来的,极其珍稀,哪里还有第二株?” 旁边的白衣小孩儿听武忌对“雪海”如此执着,不禁对武忌多了几分好奇。 按着拍卖品的拍得顺序,那白衣小孩儿身边的胖子先交了银票,领取了那株“含羞草”,然后众人陆陆续续交付银票,领取拍品。 武忌发现,所有的拍品均用一只楠木匣子盛装,匣子样式古朴,上面雕刻花卉图案,匣子四周各开着小孔。箱子样式相同,只是上面书写不同号码。 那白衣小孩儿的“雪海”与武忌的“瑶台玉凤”正好是先后顺序,白衣小孩与武忌依次交付银票领取拍品。 武忌眼见着那株“雪海“盛入楠木匣中,眼中满是热切与痴迷之色。对于自己那株“瑶台玉凤”反倒不如何在意。 那白衣小孩的提着“雪海”走在前面,武忌提着“瑶台玉凤”跟随在后。一路上武忌的目光始终在那白衣小孩儿手中的匣子上。那白衣小孩儿身旁的胖子冷眼瞧着武忌,神色颇为不善。低头和白衣小孩儿说着什么。 出了“天香园”,武忌仍旧一路跟着那白衣小孩儿。 佘爷爷见武忌如此执迷,心中不忍,便快行几步至白衣小孩儿身旁,温言向那白衣小孩道:“这位少爷,请您留步。” 那白衣小孩儿见是与武忌同行的老者,便礼貌的问道:“这位老人家,您是有何指教不成?” 佘爷爷长叹道:少爷说笑了,我这个糟老头子哪里有什么指教不指教的。看少爷气宇轩昂,必是尊贵之人,那边那个孩子……”说话间指向武忌。“那个孩子对少爷拍得的这株菊花极为看重,不知少爷能否……。” 佘爷爷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那白衣小孩儿身边的胖子打断:“你这老头儿,又要做甚?刚才在拍卖场上,那小孩儿故意和皇……额……我们少爷做对哄抬竞价,害我们少爷多花了这许多冤枉钱才拍下这株菊花,我们没去招惹你们也就算了,你还要怎样?看你偌大的年纪了,怎还如此不知进退。快快闪开,我们还急着赶路,别误了我们少爷的正事。” 这胖子说话尖声尖气,就似捏着嗓子一般。被他一顿抢白,佘爷爷登时哑口无言,愣在当场,颇为尴尬。 武忌未拍得“雪海”,心中本就憋闷。这时见胖子把佘爷爷一顿抢白,这心中的怨气瞬间便升腾成了怒火,爆发出来。 “死胖子,你这什么态度?对老人家不应该客气一些吗?如此不识礼数,你爹妈是如何教你的?” 胖子被武忌这么个小孩子给一顿教训,这火是万般也压制不住了。“好你个小子,小小年纪便如此乖张,看来是没有大人管教于你啊!该不会是个有娘生没爹管的野种吧?” 听胖子骂自己是野种,武忌大怒:“死胖子,你他娘的才是野种!你全家都是野种。你生孩子没屁目艮……不对……应该是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那胖子听武忌骂自己“断子绝孙”,正戳中自己心中痛处,一时气的脸色煞白,伸出抖个不停的右手,偏还捏着兰花指,指着武忌,口中颤声道:“你……你……你……”却说不出话来。 白衣小孩儿本来对武忌与自己竞拍“雪海”便心存芥蒂,刚刚那胖子出言不逊,他还觉得这奴才言辞太过恶毒,心中颇为不悦。等听到武忌回骂,他更是听得直皱眉头。想着任由他俩这般对骂下去颇为不妥,便出言想打个圆场。 “这位公子……”白衣小孩儿对武忌说道。 谁知不等白衣小孩儿把话说完,武忌便出言打断:“你也不是甚好东西,和老子抢东西,坏老子的大事,还没找你算账呢!”武忌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把心中的怒气尽数撒将出来。 白衣小孩儿见武忌居然敢和自己自称“老子”,心中气盛,小脸一冷,向武忌喝斥道:“好你个不知道好歹的东西,居然敢辱骂于朕……嗯……本少爷,你好大的胆子啊!还真是个没家教的野……额……野小子!”虽是盛怒之下,但那“野种”二字终究还是难以出口。 给白衣小孩儿训斥,武忌怒火中烧,心中想着“你个小屁孩,还教训起老子来了,我不抽你丫的,难解我心头恶气,这可就怪不得我以大欺小了。”情急之下完全忘了自己也是个小屁孩,已经不是那个曾经的中年大叔了。 心中想着,便几个箭步冲到白衣小孩身前,把手中的匣子随手放在一边,挽起袖子,也不打招呼,抡起拳头便向那白衣小孩砸去。 白衣小孩儿猝不及防,慌乱中扔下手中的匣子向后急闪,这才堪堪躲过武忌这一击。 白衣小孩儿是练过一些互搏之术的,刚才武忌突然袭击搞的他有些被动,这会儿定下心来,却对武忌丝毫也不惧怕。 然后,在“天香园”门口,狗血的一幕上演! 刚刚在竞拍场上竞价争夺拍品的两个小孩儿居然动起手,贴身互搏起来。交手了几个回合,武忌就后悔了起来。自己被怒火冲昏了理智,行动起来太过鲁莽了。这弱小的身躯和自己强大的内心实在太不匹配,这小身体出拳无力,而且脚步虚浮,别说打击敌人,自保也尚且困难。唯有拿出拼命的的架势,尽力一搏了。 刚开始,白衣小孩儿还应付自如,自己毕竟练过一些功夫的。可是时间稍长才发现,对面这青衣小孩儿完全是以性命相搏,自己平时习练的招式在他狂攻下,居然渐渐不支。 到得后来,俩人就像两个市井无赖,为了争抢一个姿色平平的风尘女子,抡着全无套路章法的王八拳法,贴着身的互殴起来。 佘爷爷想着要拉开俩人,奈何年老力衰,着实是插不上手。 那边的胖子见两人打了起来,已经吓得面如土色,抖如筛糠,颤声道:“皇……皇……啊皇……”却半句也说不上来,更别说上前拉开俩人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九章 “雪海” 等闻讯从“天香园”中赶来的夕颜带着人把俩人拉开时,两人都已经挂了彩。 武忌嘴角出血,右眼青肿。额头上顶着个鸽子蛋般大小的包,发髻散乱,发中的簪子也不见了踪影。身上的青衣满是泥土,前襟被撕破了口子,露出了里面的白色亵衣。 白衣小孩儿此时只能称之为“花衣”小孩儿了。左眼微青,鼻血长流,袖子被撕去了半幅。 武忌这架打得虽狼狈不堪,但心中的闷气却一扫而空。 那胖子见白衣小孩儿受了伤,吓得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 一边的夕颜看着两人的惨状,不由得蹙眉轻叹,看样子倒像是颇为心疼两个孩子。 那白衣小孩儿性情倒也硬朗。既不哭泣,也不喊疼,从那地上随手拿起只匣子转身便走,走了几步似乎想起什么来,回头向武忌问道:“哎!你叫什么名字?” 武忌正摸着头上的大包,疼的直咧嘴。见白衣小孩儿问自己名字,想也不想,随声应道:“少爷我名叫武忌!” 那白衣小孩嘴唇微张,小声念叨着这名字,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那才回过神来的胖子想来搀扶白衣小孩儿,白衣小孩儿挥手示意自己无碍。快步走向停在前面的马车。那车夫见主人出来,忙上前帮两人拿过匣子,请两人上车。 佘爷爷拎上木匣,扶着一瘸一拐的武忌,也上了侍郎府的马车。 两架马车,一前一后的向烈阳城驶去。 佘爷爷家,武忌简单的处理下伤处,粗粗的整理下衣服,梳理下散乱的头发。和佘爷爷告别,乘上马车继续赶路。 两驾马车,相隔一盏茶的时辰先后入城。前一辆入城后一直沿着主街行至城中心,转而向北直奔皇城。后一辆入城后穿过一条街转而向南,直奔兵部侍郎府邸。 皇城宣德门,一辆马车徐徐驶来,值守的御林军上前盘查。 宣德门当值守将是御林军门尉萧德旺,那马车他是识得的,是御膳司进出皇宫采购食材的马车。 车夫侯三笑着和萧德旺打招呼:“萧将军辛苦了。” 其实侯三这是抬举萧德旺,御林军的门尉也不过八品而已,和将军还差得老远呢。不过这马屁拍得萧德旺颇为受用,一挥手示意军士们放行。 侯三驾着马车正欲离开,车厢中一阵急促的咳嗽声让萧德旺脸色一变。早上这马车出皇城时,因为和侯三相熟,自己并未详查。这车上除了侯三应该并无旁人的。 这私带人进皇城可是了不得的事情,万一出了纰漏,自己轻则丢官受罚,重则可要杀头的啊。 萧德旺脸一冷,向侯三道:“且慢,你胆子可不小啊,居然敢私挟外人进皇城,你不要命了? 侯三苦着脸,刚想辩解,那马车低垂的布帘一挑,露出一张白胖的脸来。 萧德旺认得,这是皇上身边的执事太监总管苟公公。只是不知道这苟公公又是何时出得宫去的? 这皇帝身边的人,自己是不敢怠慢的,可这职责所在又不能马虎。 萧德旺笑着对苟公公道:“原来是苟总管大人啊,您老这是……?” 那苟总管也不搭话,伸出白胖的手来,手掌一翻,一块金灿灿的牌子递到萧德旺眼前来。 萧德旺看得心中一跳,这牌子自己还是识得的,这是皇帝的“圣旨金牌”。这牌子代表的是至高无上的皇权,正所谓“圣旨金牌,如朕亲临!” 萧德旺忙不迭的谄笑道:“末将唐突了,您老慢走。”说完示意禁军放行。 望着渐渐驶远的马车,萧德旺拭了拭额头上的冷汗。心里嘀咕着:“这天气怎么变得这般热了……” 兵部侍郎府,武忌卧房。 武夫人看着满脸是伤的儿子,泣不成声,心疼不已。 武忌只好软言安慰,说是自己去爬山,一不小心从山坡上失足滚了下来,摔成这副模样。万幸不曾伤到筋骨,休养些时日便无大碍了。好说歹说算是让武夫放下了心,带着泪痕去给武忌煎药去了。 睡了一下午才醒来的武忌,怔怔望着床顶,心中还纠结着“雪海”的事情。想着自己没能寻到“雪海”,凌雪衣多半不肯收自己为徒,一时心中怅然若失。转念又幻想着自己如果把“瑶台玉凤”带去给凌雪衣,她会不会一高兴,也收了自己呢? 想到这,才记起那个装着菊花的木匣子。下床去把木匣捧到床上,翻起木匣的盖子,一株白如雪花,花瓣儿层叠似海浪的花朵便呈现在眼前。 “雪海……!” “雪海……?” “怎么会是雪海?” 一股巨大的幸福感迅速席卷着武忌,伴随而来的还有突如其来的莫大惊喜。 “瑶台玉凤怎么就成了雪海了呢?这倒怪了!“ 武忌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脑中忽然闪过,两人打架开始时,把两只相同的木匣随手扔在一边的画面,心中便已了然于胸。定是打过架后,白衣小孩儿匆忙之间不曾细看,拿错了木匣,这才阴差阳错地把“雪海”送到自己身边。 这可真是上天眷顾,天尤见怜啊! 和凌雪衣约定的时日一到,吃过早饭。武忌鲜衣怒马,鼻青脸肿出城。 翠微山,半山腰大石旁。凌雪衣白衣胜雪,衣袂飘飘,如画中仙子般绰立于薄雾中。 武忌从山脚下一路急奔,到半山腰时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远远地便看见自己期盼多日的凌雪衣,临风绰约,白衣似雪。 感受着环在腰中的细滑温软,鼻中嗅着淡淡的似麘体香。身在空中,风凉凉地掠过脸庞,青肿的伤处也变得不似那般疼痛了。凌雪衣带着武忌一路飞掠,重回菊花谷中。 听武忌把寻找“雪海”的过程详详细细,娓娓道来。惊心动魄的“竞拍”以及后来激烈的拼死互搏。 看着那株“雪海”,又看着武忌满是青肿伤痕的小脸儿,凌雪衣眼中满是疼爱怜惜。 微带羞涩地收下了大红凤裙与金钗。又按着师门规矩让武忌焚香祭拜师门上任掌门,最后给凌雪衣行了拜师叩拜大礼,凌雪衣正式收武忌为入门弟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章 授艺传功 凌雪衣怜爱地看着武忌喜滋滋的小脸儿,柔声道:“小武忌,从今天开始,我便是你的师父,你便是我的弟子。” 听到这两句的武忌,简直就像听到了“我便是你的妻子,你便是我的夫君。“一般眉开眼笑,喜不自禁。 接下来,凌雪衣便正式把“玄牝真气“功法传授给武忌。 谷中茅草屋后有一片竹林,竹林中间有一块空地,阳光透过碧绿的竹叶间隙在那空地上投下一片斑驳光影。光影摇曳中,武忌赤裸着上身,盘膝而坐。双手捏着兰花指,掌心朝上分别置于膝间,双目紧闭,眉间紧锁,发际鬓间隐隐可见点点寒霜。 凌雪衣传授给自己的调息和打坐方式,自己怎么看怎么像女子的忸怩作态,这双手捏兰花指就让武忌觉得无比的别扭,一个大男人如此调息打坐,其姿态让人看来十分的怪异。 凌雪衣盘膝而坐于武忌对面,一双纤美柔荑,一只置于武忌胸口,一只置于武忌肚脐下丹田处,此时亦美目紧闭,秀眉微蹙,正自运起“玄牝真气”为武忌强行打通经脉。 这打通经脉其实极为不易,其过程也极为凶险,稍为不慎不但接受真气者会为之所伤,这为其打通经脉者亦会受真气反噬身受重创。 这打通经脉需凌雪衣用“玄牝真气”一点一点经胸口膻中穴与丹田气海穴将真气慢慢注入经脉之中,然后偱脉络穴位慢慢运行,直到运行周身经脉一周天,再将真气汇入丹田才算功成。 武忌记得前世曾经看过的一些武侠中描绘过关于传功的内容,主人公都是感觉一股灼热的暖流,自师父掌心注人身体经脉之中云云之类的。可自己这会儿感受完全不同,一股冰寒之气由凌雪衣掌心袭来,胸口如针扎般巨痛,片刻后疼痛稍减,胸口一片冰寒麻木,那寒气转为一股细流由胸口注入身体,极为缓慢地在经脉之中流动。每流动一寸,武忌都要承受极大苦楚,而且周身冰冷,直打寒颤。 武忌此时才明白凌雪衣所说的习练本门功夫要付出些辛苦与痛楚的含义了。 时间静静流逝,凌雪衣不停催动真气,武忌感觉那细流缓缓艰难前行,待时间一久,身体因冰冷开始变得麻木,意识有些模糊,幸好此时凌雪衣及时收手。 武忌觉得那外力一去,细流立时停滞不再向前,冰寒感觉也慢慢消失,但流细流经的经脉穴道处无比舒泰,刺痛感荡然无存。 凌雪衣深知这传功不可急于一时,今日用了两个时辰,武忌己经颇有进境,只需按法而行,再过四日便可功成。倒不可急于一时。 如此这般,到了第五日,这“玄牝真气”的传授到了最关键的关口。 竹林中,赤裸着上身的武忌脸现痛苦之色,身体微微发抖,捏着兰花指的双手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凌雪衣紧催“玄牝真气”,用尽全力让武忌经脉中的细流加速冲击最后一处穴道。终于,如同一道洪水冲塌了堤坝般,“玄牝真气”终于冲破最后的阻碍,如细流入海般,缓缓蓄入武忌的丹田之中。武忌此时才感觉到丹田之中暖暖的充盈之感。 凌雪衣又将本门轻功步法与掌法传授与武忌。令武忌有些郁闷的是,这凌雪衣一派功法因为是女子所创,这内功心法虽玄妙。但外门轻功步法、掌法走的却是阴柔一路,皆沉稳不足,轻灵有余。轻功步法、掌法姿态婀娜,曼妙柔美,这女子使将出来倒也赏心悦目,可男子使之便颇感别扭。总让武忌脑中不禁浮现出“东方不败”四字。 亏得凌雪衣门派功夫,以练气为主,武功招式并不繁缛,只有几式,武忌嫌弃其过于妖娆,也只是练了个大慨,神似而形非。凌雪衣也知这本门掌法与男子阳刚坚毅性情相悖,便睁只眼闭只眼也不深究,只是加紧催促武忌勤奋习练“玄牝真气”。这武功高低往往取决于内功修习的深浅,但凡内力深厚,便是飞花摘叶亦可伤敌,敌人来袭,运力格挡,便可使敌自伤。这“玄牝真气”习练得愈是深厚,便可使习练者轻身如燕,出手快如风电。 接下来的日子,菊花谷中便可见一个十一二岁小男孩,或盘膝于竹林中运息打坐,或腾挪跳跃于山石潭水间。武忌按着凌雪衣传授的运功调息之法,“玄牝真气”日渐浑厚,进展神速。且身体也比往昔灵敏矫捷不少。再加上凌雪衣教授的本门轻功提纵之法,武忌已经可以轻松纵跃于山涧崖壁之间了。 平日里,武忌与凌雪衣拆解招式。初时凌雪衣攻,武忌来守,凌雪衣攻得两三招,武忌便招架不住,败下阵来。过得十几日,凌雪衣攻得个五六招,武忌才会一时想不出招式来格挡而认输。再过些时日,凌雪衣攻得个十一二招,武忌居然都能勉强招架,而且偶尔还能回攻一招了。到得后来,凌雪衣无论如何攻击,武忌都能轻松招架,应对自如了。 武忌天生聪颖,悟性极高,那掌法从初时练得神似形非,到后来神形俱非,全然没了原来掌法的一丝痕迹,竟可以掌随心动,完全不再受招式羁绊,任意挥洒了,倒有了无招胜有招,天人合一的超脱意境。 凌雪衣眼见得武忌内功、轻功、掌法均进境神速,心中甚为欣喜,安慰,倒对武忌有了些钦佩之意。毕竟小小年纪,虽生来聪慧,悟性不凡,但若没有坚強的意志,锲而不舍的恒心,无论如何是坚持不来的。 偶得闲暇时,武忌便会帮凌雪衣侍弄那溪潭边的那片菊花,为其拔拔杂草,上些花肥,浇一浇水,心中一片清明。颇有了些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恬淡闲静,无欲无求的意境。 凌雪衣幽居于菊花谷中,原本性子淡泊,少谙世事,自武忌每日都来谷中练功,与之相伴,专拣些烈阳城内的风物人情讲与凌雪衣听。武忌口齿伶俐,又善添油加醋,往往枯燥无比的一件事,倒被他说得添了许多乐趣,倒使得凌雪衣对谷外的世界萌生了许多好奇与期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一章 水 患 武忌随凌雪衣在菊花谷中练功,夏去秋来,冬尽春归,虽四季更迭,却寒暑不断,勤奋不辍。 久历二年夏,阳朔河早早便迎来了汛期,且来势异常凶猛,河水猛涨,越国境内的阴朔河段堤坝,但凡筑得不够牢靠之处,尽皆被冲毁,大水冲垮河堤,直灌进岸边农田之中,上万亩良田毁于一旦。 一时间,阳朔河沿岸水患成灾,上百万灾民流离失所,嗷嗷侍哺。那要求朝廷拔款赈济灾民,修缮河堤的奏章似雪片般飞进皇城。 这赈济灾民与修缮民居,购买明年春种的种子,汛后修缮河堤,这几项加在一起需要一笔极大的款项。这款项如何筹措,便成了一项极为棘手的事情。越国这些年国库收入并不如何充裕,皇室平时用度颇巨,而且越国周边群敌环伺,每年用在边防军务之上的银子也如流水一般,花费惊人。国库进项的十之二三全赖于阳朔河河运所得的税赋,如今水患一起,河运中转运输被迫停滞,这国库今年的收入也将大受影响。而且此次水患所需赈银数目极其巨大,即便掏空了国库也只能勉强凑得个十之六七,那短缺的数目必须另想办法来解决。 久历皇帝今年十三岁了,在皇家异常严苛与冷酷的环境之中,炼成了久历异乎常人,又与年龄及不相符的坚毅心智与深沉心机。 今日的朝会之上,那珠帘之后的顾太后(也是越国的实际最高权力拥有者)要众臣议一议如何来应对目前肆意横行的水患,好拿个章程出来。 久历望着大殿下默不做声的群臣,眼光流转,逐次扫过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孔,最后落在了太傅张景略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口中随即说道:“太傅大人有何计较,能否说出来,大家议一议?“ 张景略神色不变,从群臣队伍中侧行几步,再向前踱上几步,躬身行礼道:“臣以为,应着户部立刻从国库中调拔全部库存银两,优先赈济灾民。并任命一位钦差大臣前去灾区巡视灾情。” 这辅臣中以太傅张景略威望最高,且与久历皇帝最为亲近,因为还未登基之前,久历和二皇子彦琛的教育工作便是由张景略来负责的,其实他就是曾经的“帝师”。所以极受久历的信任与倚重,朝中每遇到棘手之事,总是要问计于张景略的。 久历皇帝听完张景略的话,侧回头,看那珠帘后顾太后的反应,久历己经习惯了做提线木偶,一切朝务皆由几位御前辅政大臣商议,然后拿出个统一意见,最后请皇帝(虽然说了不算,但形式还是走的)与太后最终定夺。 顾太后一听张景略提到国库,嘴角牵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冷笑。你张景略难道不知道国库之中有多少银子?现在说些冠冕堂皇的风凉话,又是什么居心? 这国库由户部管着,这每年的进项和支出,这户部尚书雷万霆最为清楚。此时见张景略如此说,心中腹诽:“这就是你张大人给出的对策?这说了等于没说吗?关键是国库里哪有那么多银子呀?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这户部尚书雷万霆、吏部尚书王祖贤、殿前指挥使古驰,表面上是先帝留给久历皇帝的辅政大臣。其实暗地里都成了顾太后的人,和太后结为朋党。 只有这张景略与武苍穹为人持正,谨记着身为人臣本分,应为君尽忠,为国分忧,不肯与其同流合污,结党揽政。 这国库由户部掌管着,每年由雷万霆手中拨出去的银款,拨给皇室每年的用度有多少;拨给边军的军费粮饷有多少;拨给全国各州、府、县衙门的银款又是多少,他心中自然有数。可这些只是账面上的,还有好多是上不得桌面的。比如每年孝敬给太后的,贿赂王侯大臣的,还包括自己犒赏自己的那一份,加在一起那也不是一笔小数目。所以这国库存银实际并没有账面上那么充裕,这一调拨全部库银赈灾,银账不符,弄不好就要出纰漏。 想到这里,雷万霆不等久历皇帝问他,便主动出班躬身朗声道:“禀皇上,张大人所议,臣不敢苟同,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今年的洪水比往年都要来的凶猛,就算国库倾其所有,也不够安顿灾民,修整河堤所需,可如此一来,国库空虚,万一边疆有战事发生,又该如何是好?即便边疆无事,可边疆军中巨大的粮饷消耗,又从何而来,万一激起军中哗变,那可真就难以收场了!还请皇上和皇太后三思啊!” 听雷万霆如此说,龙椅中的久历心中冷笑,这雷万霆简直是危言耸听,还不是因为你们户部亏空国库,老师这话正击中了你的痛处。 顾太后心中掠过一丝快意,都说你张景略老成持重,但这次看来是你想的太简单了些。 这边雷万霆话音刚落,那边吏部尚书王祖贤也出班躬身行礼道:“臣以为雷大人所言不无道理,这水患灾民固然重要,但这边疆稳定关系到国之根本,所以臣以为,可以从国库中先调拨出一部分银两安置灾民,先把民心安定下来,然后再想办法筹措后续需要修缮河堤、购置种子、修整民房等事宜需要的款项,这样才更稳妥。” 久历皇帝听言,无奈的眼神偷偷去瞧张景略。 殿前指挥使古驰也从群臣中出列,高声说道:“臣觉得王大人所言极是,臣附议!” 顾太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朗声说道:“哀家也觉得王大人所言,甚合哀家心意,不知众卿家以为如何?” 看三位辅政大臣与太后都有了一致意见,善于见风使舵,察言观色的大臣们“臣附议”之声此起彼伏,一会儿功夫,附和王祖贤大人所议的大臣便有二十几位。 顾太后很满意地说道:“那就按王大人所言,就这么办吧,你说那?皇帝?”说着不忘问上久历一嘴。 久历心中涌起一丝无言的苦涩。脸上装出恭敬的神色说道:“那就依母后所言。” 久历知道,自己的意见无足轻重,这辅臣当中有三人都是太后一党,在朝中结党营私,把持朝政,而自己只有太傅一人帮衬,的确是身单力孤,孤掌难呜。目光在众臣脸上逐一扫过,忽然想起了另一位辅臣武苍穹。 此时武苍弯正双目微闭,如入定一般站在群臣当中。既不出言反对,也不随声附和。 顾太后见已无人反对,心中稍安。这国库之中的亏空,自己还是知道的,但只要朝局还在自己掌控之中,这倒也没什么。毕竟这亏空的情况,在先帝在位之时便已经存在了。 但这赈灾款项余下巨大的缺口又该如何筹措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二章 借钱 张景略脸上仍旧古井无波,对于群臣附和王祖贤之言恍若充耳未闻,反倒斜乜着眼晴看那如老僧入定般的武苍穹。 武苍穹眼观鼻,鼻观心,心无旁骛,表面上似乎对这朝堂之上的事情丝毫提不起兴趣来。 顾太后扫了眼张景略,心中已有计较,朗声道:“今年这水患极为凶险,灾情也是十数年间罕见,所以这赈济灾民与筹措赈银的差使急需一位德才兼备,老成持重之人,所以请众卿家议一议,谁来办这个差事最为合适呢?”这“德才兼备,老成持重”八字故意加重,说时还偏把目光停在张景略脸上。 殿下的吏部尚书王祖贤善会察言观色,见太后如此说,立刻心领神会,便上前几步躬身行礼道:“臣有一人选,想来定可胜任!” “哦?王大人说来听听!”顾太后闻言眉毛一挑说道。 “臣以为我朝要论德高望重,老练沉稳,才能卓越,恐怕没有人能比得过张太傅张大人。张大人身为百官之首,德才兼备,且多谋善智,且又对朝务深为熟稔,这处理起赈灾,筹银之事想来必定驾轻就熟,全无阻碍,事情也必能办得圆圆满满,既不负圣上与太后重托,亦不负黎民殷殷期望。” 张景略听王祖贤一通高帽捧杀,心中已然明白,这是要把烫手的山芋扔到自己手里来。 这赈济灾民其实倒也不是有多复杂,只要国库拔付足够的银两。能保证灾民有吃有穿有住,能让灾民明年有地可耕做,这事情就算解决了大半,剩下的便是购买明年灾民耕种用的种子,征调民工修筑被河水冲掉的河堤,疏浚河道,等等诸般事宜。 可现在事情恰恰就难在筹集银子上面,这王祖贤刚说到让国库先拔出一部分银两,这里面学问就大了,一百万是一部分,十万两也是一部分,这尺度全都拿捏在户部尚书雷万霆手中,间接等于掌握在顾太后手中。就算户部肯全额拔付,那也还有巨大的缺口。前几日各地呈上来的奏章自己也详细看过了,灾情的确很严重,不凑出个千八百万两银子是绝对不够使用的,可据自己所知,国库中多说能拿出五百万两来,那至少还要再筹集三百万两银子才堪堪够用。 这三百万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这一时之间到哪里去筹呀?所以顾太后与王祖贤等于是把烫手的火炭硬塞到张景略手中来。 这王祖贤把话说完,那古驰、雷万霆等一干朋党都纷纷站出来慷慨陈词,把张景略夸成个天上地下,古往今来都不曾多见的能臣干吏,其中不乏诃谀奉承,无耻吹捧,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让张景略接了这赈济灾民,最主要是筹措赈款的这个差事。 张景略暗中思忖,这差事究竟是接还是不接,接了,这大笔银两又去何处筹措,万一事情办砸了,又该如何是好?看着那边一直漠不关心,置身事外的武苍穹,心中说道:“对不住了,武大人!” 心一横,拿定主意的张景略向龙椅上的久历躬身一礼,气定神闲的说道:“臣已老迈,耳目昏聩,这筹银的差事恐怕老臣真的难以办到,不过老臣倒是有个主意一定可行,不过这件事情要着落在武苍穹武大人身上。” 刚刚还半眯着眼晴如同木雕泥塑般的兵部侍郎武大人,听到张景略提到自己名字,心里一哆嗦,面上皮肉不禁地跳上几跳,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看到张景略斜着眼瞧自己,那目光颇让人玩味,心中便暗自忐忑,只能装做没瞧见。几位辅政大臣极力推荐张景略,自己心中还在为他捏把汗。心中念叨着,张大人可千万别接这差事。谁想这会儿他居然要把自己推进火坑。 “唉!......”武苍穹心中哀叹。 “咦?“众大臣听张景略提到武苍穹,心中都极为诧异。 这武苍穹身为兵部侍郎,虽也位列五大辅臣,可平时是最为沉默寡言的一个。在朝堂上从来不主动发表意见,遇事也从来不持立场。偶尔太后与皇帝问询到他,他也就是一句“全凭太后,皇上圣裁”便算了事,久而久之,大家都几乎把他给忽略遗忘掉了。 久历听张景略提到了武苍穹,也有些意外,这武苍穹虽然位列五大辅臣,但为人行事低调,在朝中一直保持中立,独善其身。 久历也听张景略提过,这武苍穹与太后一党亦无交集,倒是做到了不偏不倚。这会儿张景略提议由武苍穹督办筹钱一事,久历也不明其意。这武苍穹一直在兵部谋事,于赈济灾民,筹措银响这等事恐怕也并不擅长,张景略让一个外行来做此事,这又是什么道理那? 顾太后听张景略说要武苍穹来办理筹赈银之事,心中也是一愣,心中想着,这武苍穹行军打仗倒还有些本事,可论筹谋政事,恐也是碌碌无为之辈,张景略推荐他,这又是所欲何为? 久历向张景略投去问询的目光,张景略会意,露出一副我自有道理的表情。 张景略有条不紊的继续说道:“不知道皇上、太后、众位大人可曾听说过‘钱璟’钱庄?” 听到“钱璟钱庄”四字,武苍穹心中又是一跳,暗道:“原来什么事也瞒不过你张大人呀!” 众臣一听“钱璟钱庄”,立时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这“钱璟钱庄”的名头在越国极为响亮,几乎是众人皆知,就连身在宫中的顾太后和久历那也是略知一二的,那“钱璟”钱庄可是分号开遍越国,甚至于踏足他国的一个传奇存在,据说“钱璟”钱庄富可敌国,而且背景极为神秘。只是不知道这“钱璟”钱庄与这筹集灾款有何联系,与这武苍穹武大人又有何关系。 等大家议论猜测得差不多了,张景略才又朗声说道:“这‘钱璟’钱庄的东家一直很神秘,不为人知,不过恰巧老臣知道。这东家姓‘苏’,名‘樱’,正是我们武苍穹武大人的夫人。” 嗬!!大殿里一下就炸开了锅。这可是真个爆炸性的新闻,谁也想不到一直默默无闻的武大人居然还有这么层背景,这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张景略不等大家从震惊之中回复过来,便又继续说道:“朝廷可以请武大人同夫人商量一下,先救急从‘钱璟’钱庄借五百万两银子出来,等过几年国库充裕了,再行还给‘钱璟’钱庄。” “嗯......”久历皇帝与顾太后都深以为然的点头,觉得张景略所说可行。然后朝堂之上出现了难得一见的一幕,所有人都表示赞同张景略张大人所提建议,这次朝堂之上取得了空前一致的团结,除了武苍穹。 久历适时开口问道:“武大人,你可愿为朕与太后分忧解难啊?“ 武苍穹心中一万个不愿意,可又不敢言说,正自躇踌着要如何回复:“臣......” 顾太后一锤定音:“既然众卿都无意见,那就按张大人说的办吧!” 武苍穹一肚子苦水,却又吐不出。 皇城紫金殿外,散朝的武苍穹应付完了那些势力眼的朝臣,紧赶几步追上张景略,苦着脸与张景略说道:“太傅大人啊!您可害苦我了!”张景略深沉一笑说道:“武大人,您别犯愁,这点钱您家夫人不会放在心上的。” 武苍穹一听,心中暗暗叫苦:“这回府去,恐又要挨夫人埋怨了,唉!”心中涌上无尽苦涩滋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三章 苏家 张景略望着一脸苦相的武苍穹,心中暗道,苏家的银号钱庄开遍天下诸国,这五百万两对别人来说确实是天文数字,可对于苏家,对于“钱璟”钱庄,对于武夫人苏樱那就不算得什么大问题了。 当年权明皇帝之所以会在病重之际任命武苍穹为辅政大臣,并非没有道理,这武苍穹的岳父苏钱璟祖上就经营钱庄,在明权皇帝陈泗起兵之时,便暗中为其出钱出粮,购置军马打造兵器,可以说鼎力相助。随着权明皇帝地盘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建立越国,这苏钱璟一直在悄悄全力支持,且这钱庄银号也慢慢开遍全国甚至于踏足其它诸国。 当年追随权明皇帝的张景略与苏钱璟相识,惺惺相惜。越国建国后,当然要论功封赏,可苏钱璟志不在仕途,执意不肯入朝为官,只是继续埋头打理自己遍及各国的钱庄银号。但当时苏钱璟曾跟权明皇帝许下承诺,但凡越国遇难事,朝廷召唤,苏家定会全力相助。 这一转眼二十几年过去,苏钱璟撒手人寰,临终将家族生意全部交托于唯一独女苏樱。苏樱天生聪颖,加上自小耳濡目染,于钱庄理财事宜极为精通,所以这些年这“钱璟”钱庄名头几乎世人皆知,但苏樱行事低调,且钱庄之中一直有得力之人操持,所以这“钱璟”的东家反而名声不显,不为人知。就连朝中大臣也就只有这张景略知情。 权明皇帝当初选武苍穹为辅政大臣,看中的正是其背后的苏家势力,抬举苏家的女婿,给足苏家面子,相应的就是换取久历朝一旦有事,可以借助苏家财力为其解决难题。要不然权明皇帝怎么会把武苍穹由个从五品的兵部员外郎一路提拔至正三品的兵部侍郎。 至于没有扶正成为兵部尚书,那是因为尚书职上的老臣疾病缠身,想来也没个几年可活了。最主要的一点是,权明皇帝要把这提拔武苍穹的天大人情留给久历皇帝,才好让武苍穹死心蹋地为久历卖命,同时也绑牢苏家,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心术。 前些年越国风调雨顺,民间富庶,国力渐强。权明皇帝在世时倒也不曾叨扰过苏家,只是近几年权明皇帝患病,疏于政务,而久历年幼,全仗众臣支撑,国库也不似原来充裕了。 等权明帝驾崩,朝政便把持在顾太后一党手中,户部尚书雷万霆中饱私囊,四处贿赂王公大臣们拉帮结派。这才搞得国库空虚,一时间凑不齐款项用来赈灾。 武苍穹一路回府,心中不停盘算,回去要与夫人如何解释。 武苍穹这些年对夫人百般疼惜敬爱,除了夫妻情深,更主要的原因就是武夫人背后的苏家势力。 虽说苏樱(武夫人)嫁给了自己,可银号钱庄的生意是从不允许自己插手的。如今朝廷指派了自己和苏家钱庄借款一事,让自己很是为难。这苏家的主人是苏樱,自己虽是苏家的女婿,但却是做不得主的。这差事如今推是推不掉的,可怎么来办可够伤脑筋的了。 自从先帝驾崩,久历皇帝登开始,身为辅臣的武苍穹其实一直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朝中的形势自己看得请楚,这五大辅臣中,殿前指挥使古驰,吏部尚书王祖贤,户部尚书雷万霆属顾太后一派,唯太后马首是瞻。而这太傅因为做过帝师,所以不可避免的被认定为皇帝一派(事实也是如此)。这两派为了朝中的掌控权一直明争暗斗,目前看是顾太后一派占据上风。 自己秉承着绝不结党,进而参与党争的宗旨,一直保持中立,独善其身。在朝中谨言慎行,甚至于沉默不言,才保得个安生日子,可如今硬被张景略拉下了水,自己该如何应对才好?照理说这救灾情之中的黎民百姓于水火,本就是为官者心之所系,应尽的本分,可这么一大笔银子,找夫人去借,到时免不了要惹夫人生气,伤心了。 散了朝后的张景略去了皇帝书房,两人在书房密谈了好一阵,张景略这才告辞。 兵部侍郎府,武大人卧房。 “什么?借钱?我哪来那么多银子?说的轻巧,国库宽裕了就还,朝廷什么时候能有钱?再说朝廷借了钱你以为真的会还吗?”武夫人刚听武苍穹说了几句就急了。 这几天烈阳城外涌来了好多灾民,官府在城外几处设了粥棚施粥,还临时搭建一些住所,供灾民安身,但毕竟灾民人数太多,杯水车薪,终是无法做到面面俱到。 武夫人菩萨心肠,吩咐城中钱庄调拔银两去购买粮食,在城外再建几处民棚,来给饥民施粥。这忙了整整一天,又饥又累,回来吃过了饭本想着早些休息了,谁想武苍穹偏偏说出这么一件令人堵心的事情来。 这段日子,本来武夫人过得极为舒心。因为那个一直不让人省心的武忌这一年来忽然转了性了,直如变了个人一般,很少去城中胡混了,只是每日总往城外翠微山上跑。武夫人派了府中人去盯了几次梢,结果全跟丢了,也没弄明白武忌去山上干些什么。 而且武忌人也变乖了许多,对自己和武苍穹敬爱有加,每日早晚都来给两人请安,偶尔还能帮武夫人做上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武夫人看在眼中,喜在心头。 谁成想,这小的不让人操心了,这武苍穹又来给自己添堵。 武夫人激动地继续数落武苍穹:“你以为咱们钱庄的银子是那么容易赚的,那可是我耗尽心力,全力筹谋,一点一点挣回来的呀。当初父亲临去之前是跟我交待过,要我在朝廷有难处的时候,尽力帮衬着,可如今先帝都已经仙去了,我们苏家凭什么还要守那个承诺。就算我们应该信守言,可总不能让我们苏家白白拿出五百万两银子吧,朝廷话说的好听是借,说等国库充裕了便还,可如果国库一直不充裕,那我苏家的银子不就白白打了水漂了吗?你在朝为官,我知道你的处境艰难。实在要借银子也可以,但是总得给点回报,给点彩头吧。这不明不白拿五百万两银子,我绝不同意,想都别想。” 武苍穹长叹一声,沉重地说道:“夫人,我也是被逼无奈。张景略张大人深知苏家的底细,在朝堂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说出我是苏家女婿,你是‘钱璟’的东家。非要拉我接这个烫手的山芋,我躲也躲不开呀。当着皇上和太后的面,我怎么敢说个‘不’字呀?搞得如今势成骑虎,没法收场了。如果这差事办不好,还不知道皇上和太后会不会责罚于我,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四章 发行国债 第十五章 皇帝伴读 武夫人柔声说道:“忌儿,你这办法好是好,可怎么才能说服皇帝与太后相信并支持你这想法才是关键。” “这个吗……”武忌沉吟道,这个问题武忌还真没有深入去想过。 “夫君……”武夫人转向武苍穹说道:“这件事情恐怕还得你出面,去找张景略张大人商量,让他想办法说服皇帝与太后。谁让他把这棘手的事情硬塞给你,事情成与不成,全在于此。“ 武苍穹略为沉思了一下,点头说道:“好,我现在就去张大人府邸商谈此事。“说罢起身就欲去张府。 武夫人嗔怪地说道:“夫君,急也急不在这一时,你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明日再去也不迟。” 武苍穹想想也是,哑然失笑道:“可不是吗,这个时辰恐怕张大人也要歇息了。” 其实武苍穹还真没说中,张景略现在连一点睡意都没有。白日里散了朝自已便去见了圣上,把自己拉上武苍穹的原因详详细细讲给久历皇帝听。 虽然自打久历登基后,张景略便不再任“帝师”,而是由内阁大学士严钰来负责皇帝的功课,但私下里,久历还是习惯叫张景略为“老师“。 “老师,您说武大人会让其夫人心甘情愿拿出五百万两银子吗?”久历不无忧虑地问道。 “嗯……”张景略想了想,然后斟酌着说道:“依臣猜测武夫人恐怕不会轻易就范,怕是要费一番周折,或许会提出一定的条件。但凡她提出的条件不算过份的话,老臣还是希望陛下能够答应。” 久历皇帝陷入沉思,片刻后说道:“老师,朕只是担心万一那武夫人不肯借银子给朝廷,那又要如何是好?” “陛下放心,武夫人自然会权衡利弊,做出正确的选择的。不过想要武夫人心甘情愿的拿出这笔银子,陛下恐怕要给些彩头才是。” “哦?老师有什么对策?说来听听。” 张景略笑着说道:“这办法说起来不太厚道,不过事急从权,用些手段也不为过。” “老师但说无妨。”久历皇帝急急说到。 “要说起来,这武家夫妇,倒也没甚短处可供利用。不过他们有个儿子,极受两人溺爱。这位侍郎公子名声在外,吃喝玩乐无一不好,完完全全一副纨绔子弟的架式。这位公子既不习武,亦不爱读书,让武苍穹夫妇二人操了不少的心,如果说武大人夫妇有什么弱点的话,那就着落在这位武公子身上。武大人夫妇一直苦于儿子不学无术,怕其成年后想考个功名,走个仕途也是不能。那我们就从这里下手,给他们些彩头,也给他们个天大的恩赐,先想办法把那武公子攥在手里,近而拉武苍穹夫妇下水,到时侯有武公子在我们手中,他们夫妇投鼠忌器,自然会乖乖合作了。 “那您说的给武苍穹夫妇的彩点,还有天大的恩赐又指的是什么?“久历皇帝不解地问道。 张景略微微一笑道:“首先请陛下下道旨意,封武苍穹的爱子为一县九品主薄之职,当然这只是虚职,不用下派任职的。然后再下道旨意,宣武苍穹爱子入宫陪陛下读书,成为皇帝伴读,待陛下亲政后对其再行封赏任职调用。” 张景略说到这里,久历皇帝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了。 自古以来,便有先例,皇帝会宣召身边大臣家中年龄相仿的男孩子入宫伴读,一则为了表示亲近与恩宠,二来是为了给太子选立近臣,三是为了把大臣之子作为人质留于宫中。自己虽不是太子,已然登基,但因为太后主政,所以更多的时间是要放在读书学习上的,寻名伴读倒也名正言顺。 “只是这武侍郎家公子才十几岁,且身无功名,无端封其为九品主薄之职恐惹人非议呀?”久历皇帝担心的说道。 张景略笑道:“这个陛下不用担心,太后前些日子授意吏部尚书王祖贤,欲擢升其侄儿顾循为詹事府少詹事,我故意压着不置可否,如今我便拿武公子这事去与王祖贤议一议,暗中示意可以做为交易条件,我想太后是不会不允的。再说古来便有先例,武将勋臣子嗣是可以直接恩荫的。 “嗯……”久历皇帝闻言,深以为然点头。 翌日,散朝后,张景略便去与王祖贤敲定了昨日与久历皇议过之事,完成交易。 掌灯时分,很少来张府的武苍穹求见张景略张大人。二人于书房落座,武苍穹便把咋日武忌所说“国债”之法讲与张景略听。同时请张景略设法说服皇帝与太后。 张景略听武苍穹讲完,极为震惊地看着武苍穹,心中暗道:“这法子既不因循守旧,亦不墨守成规,思虑深远,格局新颖,倒不像武苍穹这种性情可以想得出来的,想来一定是武夫人玲珑心思才想得出来。这样既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又可免苏家钱庄借钱给朝廷带来的风险。” 第二日,紫金殿。 众臣给皇帝、太后请过安行过礼,分列两侧。 吏部尚书王祖贤先出列躬身施礼,向皇帝与太后奏报,吏部欲拟擢升顾循为詹事府少詹事一职。这件事暗底里做过交易的,自然无半分阻碍。 接着便是张景略把发行“国债“之事于殿前向皇帝与太后奏报。太后一听,看来跟武家夫人商量借钱的事情这是没谈拢啊。这张景略老谋深算,居然想出了朝廷向民间借款这种办法来。正想开口反对,却见户部尚书雷万霆从众臣中行将出来,躬身行礼道:“臣以为张太傅所言之法可行,臣附议。”顾太后心中疑虑,拿眼去瞧那雷万霆,见其神色平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正思忖着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却见史吏部尚书王祖贤也紧接着出列朗声说道:“臣也附议!”见两位辅政大臣都同意张景略的办法,其它众臣纷纷出声附议。顾太后想再反对,也不好开口了。只得不置可否的说道:“哀家倒认为此法虽然可行,只是其中一些说词颇为新奇陌生,让人不明其意,还请张太傅解释说明清楚一下,也好让众臣听得清楚明白。” 这主意是张景略照葫芦画瓣从武苍穹那听来的,自然是不知甚解,只能照实说是武苍穹武大人想出来教与自己的。 顾太后与众大臣一听,心中暗道,看来平时小瞧了这武大人了,这分明是深藏不露啊。为了不借银子给朝廷,真是绞尽了脑汁,用尽了心思啊! 这武苍穹支支吾吾好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最后情急之下只能向太后与皇帝禀明,这主意是犬子出的。 听说这主意是武苍穹那个才十几岁的孩子想出来的,不仅殿上众臣,皇帝,太后震惊,张景略更是深为震憾。 原以为是那位长袖善舞的武夫人暗中筹谋,却怎么也没想到,是那个不学无术的武公子琢磨出来的,简直不可思议,让人难以置信。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六章 原来是你(求收藏) 既然这发行“国债”的办法是武苍穹家那位公子的奇思妙想,那就把他请来吧! 久历皇帝立即着人快马去请。足足一柱香的时间,那殿上太监才脚步匆匆带着一个小孩儿回来了。 武忌颔首低眉,蹑手蹑脚,大气也不敢出。看着金殿两旁整齐肃立的大臣们,正不知所措,金殿之上御前太监开口说道:“见了陛下与太后娘娘还不下跪叩安!“ 武忌低着头,双膝一软,跪下叩头,口中说道:“草民武忌,给陛下,皇太后娘娘请安!“ 珠帘后的顾太后现在对这个小孩儿充满了好奇。倒想好好听下这小孩子如何解释那些奇怪的说辞。 坐在龙椅上的久历听着下边小孩说到“草民武忌……”便觉得这名字在哪听过,细细想想,心中一跳,脑中立即浮现出一张机灵狡黠的小脸来,额头上顶着个大包,右眼青肿,嘴角隐有血迹。 上次为了生身母妃的寿诞,自己足足花了二万两银子在“天香园”拍了株菊花“雪海”,谁曾想在“天香园“门口和那个名叫“武忌“的小孩儿打了一架,走时匆忙,居然错拿了另一株菊花“瑶台玉凤“。亏得母妃很喜欢那株“瑶台玉凤”,否则自己一腔心血便要付之东流了。 “武忌……武忌……“久历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口中朗声道:“抬起头来!” 武忌感觉这声音有那么一点点耳熟,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慢慢地抬起头,循着声音传来处望去,先是看见一双小孩子的脚,然后是绣着龙形图案的明黄色袍服,一路再向上看去,一张虽显稚气,但神情威严的小孩脸庞映入武忌眼中。 武忌如遭雷击,脑中轰的一声,心里顿时乱做了一团。 久历看着那张呆若木鸡表情的小脸儿,心中涌起一股无比的荒唐之感。武忌看起来身体要比去年的时侯结实了一些,肤色要略黑了一点,黑亮的眼珠此时虽有些迷茫呆滞,但仍掩不住一股灵动之气。 站在群臣之首的张景略见武忌怔怔地望着久历皇帝发呆,而龙椅之上的久历看着武忌的眼神也颇让人玩味。心中正自揣测个中缘由,而接下来久历和武忌的对话,更是让殿中众人听得莫名其妙,大跌眼镜。 久历皇帝嘴角牵起一丝莫名笑意:“你脸上的伤好了?” 武忌硬着头皮回道:“劳陛下挂念,草民早就好了。“ 久历皇帝耶揄道:“哎,这有些人还真是胆大包天,这满门抄斩的事情他也做得,哼……哼哼……。”后面冷笑几声。 跪在殿下的武忌这汗都下来了,这殴打皇帝的确够抄杀满门的了。 久历皇帝又接着说道:“那天走得匆忙,朕错把“瑶台玉凤’带走了,便宜了你小子,该怎么谢朕啊?”说到此处,那脸上浮起了淡淡捉狭的笑意。 武忌善会察言观色,忙恭恭敬敬回道:“那日陛下您拿错了,“雪海'落到草民手里。不过那“瑶台玉凤”确也丝毫不比“雪海“逊色。草民在这谢过陛下恩赐!”言罢,规规矩矩地磕上个响头。 久历皇帝微微一笑,半真半假地说道:“那你欠我的银子怎么算啊?” 武忌闻言一愣,转念一想马上明白了,露出一副讨好的表情说道:“对,我算算……嗯……应该还欠您一万六千四百两银子,草民一定奉还。” 见武忌说到还钱,久历皇帝露出一付“理当如此”的表情,微微点头。 站在殿下的武苍穹听武忌与久历皇帝对话,如坠云里雾里,不得要领。 龙椅上的久历忽然高声畅意大笑道:“哈哈哈……真让人意想不到,原来是你!” 跪在下边的武忌讪笑道:“嗯……是啊……真没想到。说罢不好意思地冲着久历皇帝一脸尬笑。 顾太后在珠帘后面也听得没头没脑,疑惑不解。但听得出来这皇帝与武忌似乎有过交集,只是互相不哓得对方身份而己。 想到这顾太后出言打断两人对话:“武忌娃儿,哀家问你,那个什么‘国债’的办法,真的是你想出来的吗?“ 武忌马上低眉顺眼,恭恭敬敬回道:“回皇太后话,正是无知小子一些粗陋浅薄之见,不妥之处,还请您指正。“ 其实这太监去寻武忌的时间,顾太后把这“国债”细细琢磨了一下,也明白王祖贤与雷万霆的用意了。现在国库空虚,这由朝廷向民间借款,正解了燃眉之急。而且借得越多这国库压力越小,如果能靠这“国债”凑够赈款的话,那当然是最好了。这样一来便没人细究国库亏空的问题了,只可惜这样一来错失了一次整倒张景略的机会。 接下来,顾太后详细询问了一些关于发行“国债”的具体问题,如每股“国债”多少银子,这期限多久,这银息又是多少等等一些疑问。关于那些不太好懂的新颖名词,武忌也不厌其烦地向大家进行了解释说明。 关于何为“认购”,何为“国家信誉背书,怎么计算的“银息”,又如何调动民间的“认购积极性”。”向民众解释“国债的固定收益”,等一系列众臣闻所未闻的新奇理论,听得众臣心悦诚服,不住点头, 望着殿上侃侃而谈,意气风发的武忌,久历皇帝忽然起了惺惺相惜,惜才爱才之心,心中思量着要不要把武忌收入麾下,为己所用。 最终“国债”发行的事情敲定了下来,朝廷将发行七十万股“国债”,为期三年,每股十两银子。接每年四厘银息计算利息,三年后朝廷回购。如果这七十万股“国债”能全部售出,将可筹银七百万两,再加上国库拔调,足以应付此次灾情。 同时武苍穹代表苏家做出承诺:如若“国债”无人认购或者认购数量不足,将由苏家全数兜底认购。这也让朝廷吃了颗定心丸。 殿下的张景略见“国债“之事已经尘埃落定,便轻轻咳了一声,然后目光望向那久历皇帝,久历皇帝会意。 望着殿下的武忌,久历看向身侧的御前太监示意其宣读旨意。那太监清了清噪子,尖着声音说道“武忌听旨!“武忌赶紧再行跪下,听候旨意。那太监继续尖声说道:“兵部侍郎武苍穹之子武忌,此次为灾情赈款筹措出谋划策,为朝廷、为朕与太后分忧,有功于朝廷,特敕封九品主薄之职。从下月初起,入宫伴驾陪读,以示皇家恩宠。” 听着御前太监随机应变的把“为朝廷灾情赈款筹措有功”加了进去,心中暗暗赞许,这太监还算聪明,这之前拟好的口谕当中是没有这句的。 敕封武忌为九品主薄之职,是事先与太后等通过气做过暗中交易的,自然无人反对,但这招其入官侍君伴读却未与太后和众臣商议过的,众臣稍微有点意外,但珠帘后的顾太后明白,这是拉拢捆绑武苍穹的开始。 武苍穹心中暗暗唉叹道:“终归还是要选边站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七章 老大 第十八章 再打一架 久历一脸惊愕地望着武忌,显然为武忌刚刚冒出那句颇为不解。 “老大,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教我的,这是她们家乡的俚语。大概意思是很圆满,很让人满意。”武忌半真半假的解释给久历听,还不忘了刚刚约定好的称呼。 久历半信半疑,但武忌一句“老大“既有几分市井意味,又显得亲近,让久历很是受用,微笑着点头。 久历看了看武忌,心中斟酌着该如何措词。片刻后以温和的口吻说道:“武忌啊,这太后毕竟是我的名义上的母后,这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的。规矩礼数还是要守,只要你的心在我这边,太后那边也不要显得太过生分。这样对武家,对你们父子也有好处。省得惹了人的眼,被视做眼中钉肉中刺,必要拔除而后快。懂了没?” 武忌听了久历这一番话,心中明白,这是把自己当成了心腹。为了保护自己和武家,皇帝才会如此费心嘱咐自己。 其实今日金殿之上,貌似顾太后对自已印象还不错。日后只要自己虚与委蛇,敷衍周旋。想来对方不至于把自己当成对手来打压陷害,也好保存实力和有用之身为皇帝效力。口中应承道:“我明白了,老大。” “其实你也该明白我如今的处境,现在朝中大权是由太后一伙掌控着的,我只是个名义上的皇帝。所以我做什么事情都要小心谨慎,莫要让太后一伙抓了把柄去。有一些我不方便做的事情,以后恐怕还得倚仗于你帮我去做。唉!帝王又如何,也有不得己与为难之处呀……”久历这番话说得有几分萧索与无奈。 “老大,您放心,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做的,你尽管吩咐。“武忌毫不犹豫地说道。 “你现在还小,要多读些书,多学些本事,等过几年自然有要你做的事情。“久历很满意说道。 “对了,好久没人和朕痛快的打一架了。手都有些痒了,一会儿我们再行打过如何?“久历和宫中的御前侍卫首领在这一年中没少学功夫,也颇下了些苦功夫习练。这会儿想起去年和武忌那架打得极为惨烈,所以想试一试自己功夫有什么进境没有。 平时和宫中侍卫过招,人家都怕万一失手伤了皇帝,所以对招之时都是故意相让。十分倒也留了四五分余力的,只要哄了皇帝高兴就好。 “啊?还打?“武忌一听,顿时懵逼,这要是不知道对方是皇帝还好,出手自然无所顾及。可这会儿都知道久历的身份,那又如何敢打呀? “武忌你别怕,也别心有顾忌。平时和侍卫们拆招,他们都故意让着我,半分意思都没有。你我对战,你尽管出全力就好,打伤了我也不会怪你。 皇宫后花园演武场,武忌看着对面一副气定神闲表情的久历皇帝,心中纠结这一会儿该如何接招。久历皇帝自是不知,自已这一年中随凌雪衣习练武功,身手己今非昔比。别说久历皇帝,便是那宫中侍卫,恐怕也难在武忌手中走过几招去,他早己不是皇帝心目中抡着王八拳的那个武忌了。 宫中的皇帝御前侍卫有那么个七八人,站在演武台两边。看着皇帝不知从哪找来的小孩儿,此刻正准备动手。这帮侍卫有些不忍心看,久历皇帝的身手他们心中有数。经过了御前侍卫处统领皇甫誉这一年的悉心调教,再加上久历皇帝这一年的苦心习练,估计寻常模样的四五个壮汉也在久历手中讨不了什么好去。如今久历皇帝对面,这个身子虽说看上去很结实的小孩儿,怕是要受虐的下场了。 “朕可来了啊?”久历皇帝含笑着向武忌示意自己要出招了。 武忌点头,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久历皇帝身形一矮,如一支满弓射出的利箭一般向武忌袭去,同时右手变掌为拳,直直击向武忌胸口。 “哟……!”武忌也吓了一跳,这小皇帝一年不见,这功夫还真大有长进,只可惜面对如今的武忌却天地之差了。 呼……风声劲响,眼见得拳风己堪堪擦到武忌衣衫之上了。可奇异的一幕发生了,武忌身子一转,便闲庭信步般,袅袅娜娜,竞间不容发的躲过了这看似势可裂石的惊雷一击。 见武忌举重若轻,风淡云轻地躲过了自己全力击出的一拳,久历皇帝心中也是一惊。真没想到一年没见,这武忌也不知道在哪里学得这么玄妙的身法,真是出人意料。只是武忌使用的身法颇为怪异,说不出的别扭。倒似一名男子在那学女人搔首弄姿一般。 “咦!”那一旁看热闹的侍卫们见武忌轻而易举的便躲过了久历皇帝的一击,也颇为意外。这侍卫们可全是练家子,自然一眼便瞧出武忌所用的是极为玄妙高深的身法。只是这身法走的是轻灵阴柔的路子,武忌使将出来有说不出的违和之感。 接下来久历皇帝使足了全力,把皇甫誉这一年来教给自己的这拳法毫无保留地使将出来。 久历皇帝的这套拳法,大开大阖,罡正雄浑。一招一式大气磅礴,挥舞之间隐有风雷之声。倒也是一套上乘拳法,奈何在武忌面前偏没了一丝用处。 那武忌东一躲,西一闪,或纵身飞掠,或扭转腾挪。似彩蝶在花丛间嬉戏;似春燕在杨柳间穿梭;久历皇帝硬是连武忌一片衣角也没沾着。 旁边的侍卫们这会儿是看出来了,这小孩儿完全是有意相让。只是躲闪,却不曾出手还过一招,就是要久历皇帝把这拳法淋漓尽致地全都使将出来。 久历皇帝这会儿也心知肚明,这武忌早己不是一年前那个毫无功夫的小孩儿了。自己这一套拳法都将将使完了,可还是奈何不得武忌。看来这一年武忌定是有了什么奇异经历,才会使其从不谙拳脚,到如今功夫突飞猛进。想想这一年自己潜心苦练,却还是打武忌不过,不禁地有些灰心。但又转念一想,有这么一位武功高强的死忠近臣,这到也不错。想到这里倍受鼓舞,双拳舞的虎虎生风,把那拳法最后几式打将出来。 武忌眼见得久历皇帝一套拳法堪堪使完,心中也暗暗惊奇。这拳法其实极为厉害,只是久历皇帝内功根基太浅,根本使不出这拳法的精髓所在。 武忌闪转腾挪中,久历皇帝已使到最后一式。这最后一式原本是攻守兼顾的,可久历皇帝求胜心切,完全放弃守式,全力进攻。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打法了,武忌在久历的强攻之下不得不还招反击。 久历最后一击风雷之声骤响,空气都仿佛要被撕裂一般。武忌不敢怠慢,迎着拳的来势一兜一转,全力运起“玄牝真气”,借势向外一抛。久历收势不住,一头栽下演武台去,来了个头着地式“平沙落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十九章 美女来访 眼见着久历一头栽下演武台,直听得“扑通”一声,激起一阵烟尘。 武忌双眼一闭,心脏猛的挛缩,心中暗道:“不好,大事不妙!“ 刚才要不是久历最后一击逼得太紧,避无可避,武忌定不会还手,也不至于把场面搞得如此窘迫。 久历从地上爬起来,额头,鼻尖,脸颊已挂了彩。 刚才只觉得自己雷霆一击仿佛打在了棉花之上,软绵绵地四处不着力。紧接着一股巨大吸力袭来,如同巨大漩涡一般,裹挟着自己飞了出去,直至脸一着地,那股吸力直如泥牛入海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陛下!……” “快救陛下!……” “小子好大胆子!……” 两旁的侍卫可吓坏了,伤了陛下,这还了得? 武忌心中一慌,吓得连滚带爬跪至久历面前:“陛下,为臣该死!为臣该死!请陛下治罪!” “陛下!……” “陛下!……” 侍卫全都吓得跪了一地。 “哈哈……哈哈哈……好!……打的痛快!……打得真痛快……”久历鼻中鲜血长流,嘴中含混不清却放声大笑。 “……” 地上跪着的人尽数懵逼。 原本从演武台上坠落,脸上挂花极为狼狈,可偏是这般肆无忌惮的一番打斗,倒让久历心胸中的憋闷与不快一扫而空,心情莫名变得愉悦起来。 “起来吧,都起来!朕没事。”拍拍身上的灰尘,久历捂着鼻子的手这么一捏一抹,这可倒好,整张脸似血葫芦一般。 武忌赶忙上前,战战兢兢扶上久历,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回寝宫去了。 第二日早朝,皇帝贴身大监来宣:“皇帝偶感风寒,今日告病不朝。” 几日后,再次上殿早朝的众臣便看见了额角,脸颊、鼻尖上结了痂的久历皇帝。 众臣互相交换着惊疑的眼神,心中禁不住有了各种荒诞不经的猜测:“摔跤了?……马蜂蜇了?……宫女挠的?……不会是挨揍了吧!……” “咳咳……”久历皇帝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众卿家可有本奏来啊?” 户部尚书雷万霆向久历奏报,募捐与“国债”的发行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同时户部已经调拔库银二百万两,先行拔付给此次受灾最为严重的祁县、耒阳府、南郡等等灾区。 因为此次调拔的银款甚巨,所以户部的意见是:是否可以寻得有实力的钱庄进行汇兑,也免得山水迢迢地一路押解现银,既浪费时间,又损耗人力钱粮。毕竟那灾民正嗷嗷嗷待哺,在生死线上挣扎。赈灾银早一刻拔付到位,或许就可以多解救一些灾民。 久历听雷万霆奏报,频频点头。户部的建议的确务实可行,考虑周全。 那这给朝廷办理银款汇兑的银号要选哪一家呢?这也得众臣议出个章程来,然后请皇帝与太后定夺。 汇兑业务是钱庄赚钱的主要来源之一,这么一大笔巨款,这汇兑的费用自然不菲,对于各家钱庄来说都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其实在越国,甚至于整个诸国大陆,这首屈一指的银号钱庄当属“钱璟”钱庄。天下虽大,但论实力规模,涉足诸国且分布之广,无出其之右者。 久历心中琢磨:“要不要把这汇兑的生意直接给了钱璟钱庄……” “众位卿家便来议一议,这汇兑库银的事情要交给哪家银号来做吧。”久历说道。 接下来,众臣就此事各抒己见。首辅张景略张大人提出由“钱璟”钱庄来接下这笔业务。 毕竟“钱璟”钱庄的名声与实力是有目共睹的,况且此次“国债”发行,“钱璟”钱庄是要兜底认购的。这是担负一定风险的,既然要“钱璟”为此出力,那是不是也要给“钱璟”一点甜头不是?这汇兑毕竟是有汇兑费可赚的。否则对“钱璟”钱庄来说,岂不成了“又要马儿跑,又叫马儿不吃草。” 五部尚书大人与众臣觉得张大人言之有理,所以均表态表示赞同。唯独兵部侍郎武苍穹为避嫌而选择缄口不言。 久历转回头去看珠帘后的顾太后。 顾太后略微思考了一下,向久历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昨日刚赏赐了人家武夫人一支珠钗,以示看重恩宠,今日便反对“钱璟”给朝廷的汇兑业务。这种首鼠两端的事情,精明世故的顾太后断然不会做,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接着久历皇帝又提出,为彰显皇恩浩荡,太后慈恩。着礼部遴选京中王侯伯爵与诸位大臣家中适龄子嗣,进宫与皇帝伴读,待其成年再行封赏。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众臣均表示支持。顾太后虽然一时还没弄明白久历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可却不好明着反对。其实这是武忌给久历出的主意,施恩于王公大臣们的子嗣,间接也起到收拢众臣忠心的目的。 这些日子,武忌一直陪久历在宫中读书。 陪久历听完内阁大学士严钰讲授的功课,百无聊赖的武忌双手托着下颌,双目茫然望着窗外天空中一朵朵形状各异的浮云,一颗心早已飘到了飞涧幽潭、竹碧花香的菊花谷去了。 自打入宫伴读,武忌已经半月没去菊花谷了。 这对于这一年来从未间断到菊花谷练功的武忌来说,总感觉像缺少什么似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刚才内阁大学士严珏讲授的那篇策论,味同嚼蜡。 久历见武忌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奇怪,什么事情能让武忌如此魂不守舍的? 兵部侍郎府邸。 晌午刚过,吃过午饭的门房正打着呵欠抵抗着渐浓的困意,半眯着眼,躲在门廊的阴凉里打着盹。 这天气越来越热,人也变得容易疲乏倦怠起来。昨夜屋里的婆娘不知哪弄来的好酒,自己多贪了几杯,这现在还有些晕呼呼的,这年纪大了,总比不得年轻时侯那般生猛了。 “大叔……”一个美妙动听的女子声音响在耳边。 门房强打着精神支起眼皮,循着声音看去,“哟!……”心中一惊的门房立时精神了。 门廊下,一位十八九岁,罩着白色轻纱衣服的曼妙女子,俏生生的绰约站立,一头披肩乌发,衬着一张雪也似的脸庞,眉如远黛,双眸如水,此时正微启樱唇,脸上一副恬静淡默的神色,和自己说话。 “啊?……”望着那如神仙般姿容的女子,门房下意识地从藤椅中站了起来,嘴唇翕张着却半天没说出话来,由于紧张,双手贴在腿侧无意识地摩挲着。 “大叔,请问这里是兵部侍郎武大人的府邸吗?”女子如珠玉般动听的声音又再响起。 “啊……是……这里是武侍郎武大人的府邸。”门房这才回神来。心中想着,这神仙一般的女子是来找武大人的? 听门房说这里是武大人府邸,白衣女子似乎松了口气,用手拢了拢鬓间发丝,又再出声问道:“那请问武公子在府里吗?”说罢一脸期盼地看着门房。 “武公子?……”门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武大人怎么又成了武公子啦? 看门房怔然不说话,白衣女子又追问道:“武忌武公子不在府里吗?“ “啊!……您是说我们家少爷呀?”门房恍然间明白了,这府里人都习惯喊武忌为少爷,所以白衣女问武公子时门房一时会错了意。 “少爷他不在府里,您找我们家少爷有事?”门房知道自家这位少爷人小鬼大,不是个省油的灯,也不知道哪里招惹的姑娘,这会儿找上门来了。 听说武忌不在府里,白衣女了眉眼间添了一抹失望之色,叹息了一声,似乎自言自语喃喃道:“看来是去哪里疯玩厮混去了,早把师父忘了……”说完眼中又多些幽怨之色。 门房在侍郎府经年,颇有些眼力见识,虽知道少爷年少荒唐,但这一年来却已痛改前非。且见这白衣女子气质清雅脱俗,绝非那温柔乡中女子,所以对白衣女子客气地说道:“少爷虽不在府中,但请您稍等,这就去通报武夫人,让夫人和您相见。” 听说武忌不在府中的凌雪衣心中烦乱,原想这就告辞回谷中去了,听门房说去报武夫人相见,一想来都来了见见也无妨,正好问下武忌的情况。 这一年来,武忌风雨不误,寒暑不间,每日来谷中习练武功,和凌雪衣说话逗闷,两人感情倍增。 凌雪衣性子淡漠,对武忌虽不涉及男女之情,但却待其如亲人般亲情渐浓,对其牵挂割舍不去。 至于武忌虽年纪不大,但其内心毕竟是个有前世经历的中年大叔。虽说也时常忆及前世妻女,但与凌雪衣相处日久,佳人在侧耳鬓厮磨,要说武忌一个正常成年男人心性,不对凌雪衣萌生别样心思,暗生异样情愫反倒不正常了。 只是天性单纯的凌雪衣不晓得武忌的心思罢了,平日里与武忌相处,倒也心怀坦荡,无诸多忌讳。 这前半月里武忌忽然不再按时来谷里,让凌雪衣颇为记挂担心了好些日子。整日里胡思乱想,一会儿担心武忌是不是病了,而且病得很重,所以来不了谷里;一会儿又担心武忌是不是来的路上遇见了什么危险,跌到谷底或断崖中去了;一会儿又想武忌是不是每日都到谷中,时日一久厌烦了这种日子;也嫌弃了自己,所以不想再来谷中。 就这样患得患失,思虑纷烦地煎熬了十多日。到第十七日上,等了一上午还不见武忌前来。连午饭都没心思吃的凌雪衣,出得菊花谷,下翠微山进烈阳城,一路打听着找来兵部侍郎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章 一见如故 凌雪衣静静候在廊下阴凉处,刚好消消身上暑气。 刚才自谷中一路疾行飞掠而来,入城后虽恐惊世骇俗,不曾施展身法。但一路奔行,确也出了一身香汗,此时皮肤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 廊下偶尔吹过一阵风,拂过身体,凉沁沁的甚是清爽,舒畅惬意。 武夫人吃过午饭,身子略有些倦乏,正斜倚在花厅的卧榻上休息。 刚听前院传话的小厮来禀,说府门处有位气质脱俗的女子来找少爷,问夫人请到哪见客合适? 这武夫人的贴身女婢也是个有心计的,见门房齐伯让人来问夫人在哪见,而不是问见不见。心中自然知道这来人不一般,恐怕是需要夫人见上一见的。 婢女走至榻前,轻轻地呼唤:“夫人……夫人……醒醒啊……夫人……“ “额……嗯?……”武夫人刚入睡不深,叫了几声便自醒来。 婢女把刚才小厮传过来的话给夫人讲了一遍,武夫人一听说有位女子要找爱子。沉吟了一下,吩咐那小厮回去告诉门房齐伯,把人带来后花园花厅里来,夫人要见一下。 凌雪衣在前面小厮的引领之下,向府中后园行去,一路上园中曲廊石亭,临湖水谢,石雕假山,尽显清幽致雅。 武夫人心里正嘀咕着,这从未有女子来找过武忌,今儿这位又会是什么来路那? 正琢磨着,见小厮引着一位十八九岁白衣似雪,眉目如画,姿容清丽脱俗如画中神仙般的女子,莲步生姿,行至厅中来。 武夫人一生中倒也见过许多美貌女子,但似这般气质脱俗,容颜绝美的女子还真是第一次。 凌雪衣进至花厅,见在厅中正位之上端坐着一位约三十多岁的美貌妇人,端庄秀雅,自内而外透出一般雍容气质,脸上露着亲切的微笑,让人一见之下倍感亲近。 两人互相打量着,都为对方的气质所折服,心生好感,莫名有了一见如故的感觉。 武夫人笑吟吟的开口道:“哟!这是从哪幅画中走出来的仙女呀?连一丝烟火气都不带,真是个超凡脱俗的美人呀!” 凌雪衣见武夫人见面就夸赞自己,心中羞涩,面上微微一红。向着武夫人微微一福,施礼道:“夫人谬赞了,夫人才是难得一见,风华绝代的绝色丽人呢!” 互相“吹捧”之下的两位美女,无形中好感又加深了一层。 “还没请教姑娘芳名?武夫人出言相询。 “小女子名叫凌雪衣。”凌雪衣回道。 “雪衣……雪衣……凌雪衣……”武夫人细细品味。 “好名字,果然是人如其名,好意境!”武夫人由衷地称赞道。 凌雪衣听武夫人这会又夸自己名字,心中暗道:“这武忌眉眼间倒也有几分似武夫人的模样,便是这抹了蜜般的小嘴也像极了武夫人。” 武夫人起身行至凌雪衣身旁,亲热地拉着凌雪衣的手,一起坐到偏坐之上。侧着身向凌雪衣问道:“雪衣姑娘,你找武忌这个小混蛋干吗?你们又是如何认识的呀?” 凌雪衣听武夫人称武忌为小混蛋,脑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张机灵中又透出几分调皮的脸庞来。忍不住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凌雪衣本来生得极美,只是性子恬静淡然,又喜穿白衣,自有一股清雅脱俗的华贵气质,让人莫名心为之所摄,心生了不敢亲近之感。 但这会心一笑,就如那风拂过一泓秋水荡起的阵阵涟漪,一株春花嫣然绽放于微醺的午后。武夫人虽是女子但也就之目眩,为之痴迷。 凌雪衣轻笑道:“我这徒儿是乖张跳脱了一些,不过混蛋倒算不上,倒似那顽皮的小猴儿一般。” 武夫人听凌雪衣口气与武忌极为熟稔,又称之为“徒儿”,心中奇怪,真不晓得忌儿何时与她相识,又何时成了她的徒儿? 凌雪衣继续说道:“他已经十几日没去谷里习练功夫了,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我心中实在牵挂,这才冒昧寻来。” 接着,凌雪衣便把武忌如何误入菊花谷,又何如拜师学艺的事情,原原本本跟武夫人说了一遍。 武夫人这才明白武忌这一年来风雨不误去翠微山做些什么,原来是瞒了家里在菊花谷同凌雪衣在习练武功。可也正是同凌雪衣拜师学艺这一年,武忌发生了极大的改变,看来这作为师父的凌雪衣起到了言传身教的作用。 武夫人心中感激凌雪衣,所以言词之中不吝赞美之词,两人相见恨晚,相谈甚欢。 后又谈及凌雪衣的身世,知悉她是个不知父母的孤儿,自师父去世后,便一个人孤苦幽居在菊花谷。武夫人爱心泛滥,竟自伤心的落起泪来。拉着凌雪衣的手儿,怎么看着怎么顺眼,目中满是怜爱疼惜的慈母神情。 其实这凌雪衣的年纪也就比武忌姐姐武菱小上几岁,只是武菱三年前嫁去了越国之南极远的南郡县,这几年都不曾回来。思女心切再加上对凌雪衣身世极感同情,所以触发了武夫人的慈母情怀,对凌雪衣生出了似儿女般的舔犊之情。 凌雪衣本来就对武夫人印象极好,这番深谈下来更是从武夫人身上体会到了长辈般的关爱之情,心中对武夫人更感和蔼可亲。 武夫人拉着凌雪衣的柔荑,望着其绝世容颜,忽然心里萌生出一个念头来:要是有这么一个女儿该有多好! 武夫人柔声对凌雪衣说道:“雪衣姑娘,你也不必担心武忌,他是被封了官,进宫伴驾陪读去了。要我说你也别回谷里去了,一想到你一个人孤怜怜地独自生活,我这心里就酸酸的不是滋味。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凌雪衣听得武忌原来既没病倒也没去外面疯跑,更不是厌倦了随自己练功。而是被封了官陪皇帝读书去了,也颇感意外,但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便轻松地说道:“您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雪衣姑娘,既然你自幼便无父母,师父又不在了,也没其它亲人。我收你做我的干女儿如何?这样你也就又有了亲人不是,你也不再孤苦一人,过那孤伶伶的日子。” “啊?……”凌雪衣怎么也没想到武夫人会生了这番心思,一时愕然。 “怎么,你不愿意吗?”见凌雪衣怔怔的不说话,武夫人略感失望的追问道。 凌雪衣倒也不是不愿意,只是武夫人提的突然,一时间还没想好。 转念间忽又想到一事,便怯怯的说道:“夫人,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是武忌的师父,认您做干娘这岂不乱了辈分了?” 武夫人听凌雪衣这么一说,心里想着倒也是这么个理儿。 武夫人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咱们就结拜为异姓姐妹,你看如何?“ “啊?……”凌雪衣闻言瞬间石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一章 “姨娘?!” 进宫这些日子,久历见武忌如丢了魂魄般提不起精神来,便出言相询。武忌也不隐瞒,便把自己在城外翠微山菊花谷中拜师学艺的事情讲了一遍。 久历这才明白,在“天香园“武忌为什么非要拍得那株“雪海”的原因了。 听武忌说月余没去菊花谷练功,事先又未与师父说明,心中记挂师父。久历圣口一开:“准你出宫去看看师父,禀明了师父再回来吧。 武忌喜滋滋地跪倒叩头:“谢谢老大,我办完事情马上回来。” “快滚吧!看你这副猴急样。”久历笑骂道。 看着乐颠颠的武忌起身便欲行去,久历又正声道:“回来!……” 武忌一听久历又喊回自己,心中嘀咕,莫不是老大又反悔了? 久历从腰中解下一块牌子,啪的一声,直直扔到武忌眼前来。 武忌摸起牌子,入手沉重,定睛去看,金灿灿的牌子上正中阳刻着“圣旨”二字,翻过牌子,背面刻着两条腾云驾雾的龙形图案。 武忌从未见过类似型制的牌子,不明其意,拿眼去瞧久历。 久历故意板着脸,沉着声说道:“拿上朕的圣旨金牌,你方可自由出入皇宫,这样办完事才能快些回来。” 武忌一听这牌子有这桩好处,心中盘算:看来有时间可以到皇官各处去转一转了,这几日闷在御花园的静心斋里无聊极了。 久历似乎能看透武忌心中所想似的,开口警告武忌:“不要想着有朕给你的令牌,便可在皇宫里乱闯,这牌子后宫便是去不得的,要让太后不巧撞到了,小心她责罚于你。” 武忌心中一凛,口中却道:“老大您放心,这皇宫中的规矩我虽还不大懂,可这起码的规矩我还是知道的,哪里会四处去乱闯。” 拿了久历给的令牌,从御花园一路穿行,经过了四重宫门,才出得宫来。这一路上宫门处的侍卫和御林军见武忌出示的“圣旨金牌”,连问都没敢问,忙躬身行礼陪着笑脸放行。 武忌第一次体会到了无上皇权受人仰视的感觉。 本想着直接出城去菊花谷,可又一想月余未回侍郎府了,武夫人恐怕惦念得紧,还是回侍郎府看一眼武夫人再去菊花谷。 刚到了府门处,却见侍郎府门前忙忙碌碌的好不热闹。府里的仆人正忙着从几驾马车上,搬卸一些日常的用具家什。大到桌案床榻,小到椅凳柜架,甚至于还有一扇紫檀屏风,还有盆架镜台等等用具。还有一些小到武忌也说不清是何物的琐碎东西。 武忌暗道:“看来府中又购置了新的家什,这有钱就是任性啊。” 已经在越国生活了一年多的武忌,已经颇有些眼力见识和品鉴能力。这些家什用具全都是以上好的木材为原料,又经京城的名匠精雕细琢而成,皆非凡品。单是那红木桌案,便已经是价值不菲。就更不用说那镶嵌了玉石珐琅的紫檀屏风了,绝对价值连城。 门房的齐伯见月余不露面的小少爷回来了,赶忙迎了上去。那一旁忙碌的府中仆人,奴婢也上前给少爷问安,武忌微笑着逐个回应。 “齐伯,这是闹的哪般啊?” “少爷你这说的哪里话,这可都是夫人的意思。”齐伯陪笑道。 “我们府上的家什用具难道还不够用?” “少爷,这您就有所不知了,这些新添置的家什是夫人特意为二姨娘挑选的。”齐伯笑着回复道。 “哦……”满腹心事的武忌并没细听齐伯说些甚么,径直向府中后园行去。 等武忌走远,齐伯这才一拍脑袋喃喃道:“忘记了跟少爷说二姨娘来府里寻他的事情了…..。” 一路行来,武忌发现后花园东北角,那原本堆放杂物的院落,此时已经被拾掇了出来。原本长满杂草的地面铺上了平整的靑砖,四周还种上了低矮的灌木绿植。最吸引武忌眼球的是那屋舍窗前一小块空地上,整齐排列种植的菊花。那其中的品种与花色武忌再熟悉不过,正是菊花谷的那几十株。 心中暗道:“难不成是……”想想又不大可能,自己想多了。 两个女婢正好刚从那屋舍中出来,手里拿着打扫房间的物什。 见武忌驻足怔怔地看着那片菊花,两人忙放下手中物什,给武忌行礼“少爷您回来了?” “嗯?……”武忌回过神来:“这院子收拾出来干嘛?是要给什么人住吗?” “回少爷,这是夫人亲自带人收拾出来要给二姨娘住的。” “二姨娘?”武忌一时有点懵,“二姨娘?哪个二姨娘?”心中吐槽:“难道我那个古板的老爹又纳了房妾不成?” “这二姨娘是……?” “回少爷,这二姨娘是夫人的妹妹呀。” 武忌搜肠刮肚,可怎么也记不起娘亲还有个妹妹,绝对没有,武忌笃定。 “胡说八道,娘亲哪里来的妹妹,我怎么不晓得?”武忌佯怒。 “回少爷,婢子们也不甚清楚,您恐怕还得去问夫人。”那女婢小心翼翼回道。 “好了好了,你们忙去吧” 那两个女婢赶紧开溜,这小少爷的心性府中人还是知道的,还是莫要招惹的好,毕竟秋月“前车之鉴”便是教训。 武忌知道这个时辰母亲应该在花厅,一路快行,待走至花厅门口处时,正巧听见武夫人和一女子说话。听得几句,心中大喜,那声音正是自己日夜思念的凌雪衣。 可凌雪衣不在菊花谷,怎么会在自己家中?略一思忖随即明白。定是自己月余未去菊花谷练功,凌雪衣实在惦念自己,这才会寻上门来。 凌雪衣那淡泊的性子,居然能够为自己不管又顾的寻来侍郞府,可见自己在她心中还是极为看重的。想到此处,心中不由得一荡,兀自胡思乱想起来。 武忌心中得意,无耻的意淫起来:“现在自己还小,待过得个几年,自己长成玉树临风俊美少年,凌雪衣便不会再把自己当成徒儿看待,说不定会对自己情根深种,爱得个一榻糊涂……” 想到此处,步履轻快地行进花厅。 月余不见武忌,见其突然现身,凌雪衣自是欣喜不以。武夫人见爱子归来,更是满心欢喜。“忌儿,你可回来了,想死为娘了。让娘看看瘦了没有,在宫中可还习惯?住的吃的可好……”(此处省略去几百字慈母溺爱唠叨言词) 待武夫人嘘寒问暖得够了,还兀自挂着泪痕情难自以时。武忌柔声道:“娘亲,你不必挂念,孩儿一切都好。这不是回来看您来了吗。” 刚欲和凌雪衣打个招呼,似乎一下子想到什么了的武夫人,一把拉起凌雪衣的纤手,满脸兴奋的向武忌道:“忌儿,你看看这是谁来了,还不赶快见礼,” 武忌笑着向日夜思念的凌雪衣道:“师父,徒儿……” 不等武忌说完,武夫人出言打断。“师什么父师父……你应该叫姨娘!” 武忌一愣:“姨娘?!” 等武夫人把前几日与凌雪衣结为异姓姐妹的事情告知武忌时。 “……” “我的娘亲啊……你坏我大事啊!” 武忌一头黑线,欲哭无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二章 国债到期(求关注收藏) 武夫人与凌雪衣结为姐妹,这最不高兴的当属武忌。可木已成舟,武忌也只能心中哀叹,面对现实。转念一想自己年纪还小,而且毕竟美人在侧,大可日后徐徐以图之。 此后,武忌白日里在皇宫之中陪久历读书,晚间便出宫来跟凌雪衣习练武功。 时光如水,岁月流逝。转眼间三年时间倏忽而过。 武忌已经从个十三岁的孩童成长为十六岁的俊秀少年,个子也长高了许多,眼神中更添了些许坚毅沉稳之色。 这三年中,武忌随久历皇帝伴读于宫中,倒也尽览群书,其涉猎极为广泛。什么医书药典、数术算经、周易玄学、商略农耕。无所不包,无所不有,几乎把皇宫之中的藏书全看了个遍。偏又记性奇佳,凡看过的书籍都能记得个十之八九,让久历也为之暗暗称奇,连身为帝师的内阁大学土严钰都惊喜曰“孺子可教也”。 这三年中,武忌的“玄牝真气”进境神速,内力愈加浑厚,大有后来居上赶超凌雪衣之势。 这也让凌雪衣颇为奇怪,这内力修练需循序渐进,难以一蹴而就。除非服食增进内力灵药,或者是有人肯舍弃一身修为转嫁内功,否则是不可能逾越时间这道樊篱的。 其实从两年前的一晚开始,武忌习练“玄牝真气“时发现,原来循环流转于经脉之中的真气居然有不受控制的迹象。 丹田之中的真气循着任脉各穴位依次流经腹部气海、阴交、神阙、至腰间建里、巨阙、中庭向上到胸部玉堂、紫宫、华盖至颈部天突、廉泉各穴,循环一周天蓄入丹田。 等真气丹再次由气海向上经阴交、神阙、至腰间建里、巨阙穴时居然不再向上,竟横着向带脉冲去,至带脉穴时遇阻,真气却并不回返,如潮水般一波波持续冲向带脉穴。 武忌心中一惊,调息运气,想把真气理顺,让其回转巨阙穴。但那真气竟失去控制,仍旧不停冲向带脉穴,带脉穴如针扎一般,刺痛无比。 武忌强忍着疼痛,集中精神,运息调整真气,可收效甚微,那真气绵绵不绝,继续冲击带脉穴,带脉穴处竟被真气冲得鼓涨起鸽蛋般大的包起来。那刺痛感愈来愈强烈,到后来武忌几乎忍不住要大声叫喊出来。 但觉带脉穴处轰的一下,那汹涌的真气如决堤的洪水般一下冲开带脉穴继续向前。竟从不曾行过的脉路,转到背脊处督脉命门穴,自命门穴向上至悬枢、中枢、至阳、神道、大椎、风府、强间诸穴,直至头顶百会穴,循环一周后又返回带脉,自巨阙穴转而回蓄丹田。 武忌自己其实并不知晓,刚才因为莫名的原因,“玄牝真气”竟然自己强行冲破穴道,打通了任督两脉,从此武忌的内功修为发生了质的飞跃,进入了一个更高的境界。 加上这两年的勤奋修炼,武忌的“玄牝真气”已和修练了近十年的凌雪衣在伯仲之间,隐有并驾齐驱之势。 这三年时间,越国的朝局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兵部尚书崔璆在病痛中挣扎了几年,终于在先帝的殷切期盼下,追随先帝去了。 一切都按先帝预想的情势发展下去,兵部尚书出缺。在太傅张景略大人的提议下,久历皇帝极力支持,顾太后首肯(实在没合理理由反对)。兵部侍郎武苍穹扶正,出任兵部尚书。按越国国制,兵部尚书掌管(除了都城之外)天下兵事兵权,位置极其关键重要。 至此,武苍穹算是彻底站入久历皇帝一方,完成站队。久历皇帝手中终于有了执掌皇朝的倚仗与底气,那就是兵权。而做为久历铁杆心腹的武忌,在这三年中也在暗中培植势力。尽力配合以张景略为首的一批朝臣,翦除顾太后一派羽翼。打击其势力,限制其掌握更多权力,久历皇帝现在已经隐隐有与顾太后分庭抗礼之势。 皇宫,皇帝书房。 久历端坐在书案后,眉头紧锁。此时的久历也已经是一副少年模样,原本稚气的圆脸已经变成一张顾盼生威的长方脸,浓眉,大眼,紧抿着双唇,眉宇间似有一丝忧愁之色。 下首两侧分别坐着太傅张景略,工部尚书李安元、兵部尚书武苍穹、都察院督察御使沈砚、八品县丞虚街的武忌。 能在皇帝跟前混个座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今天书房就坐的全是久历皇帝的心腹,肱股近臣。除了武忌是个不入流的八品县丞虚衔之外,其它全是二品以上大员。 这工部尚书李安元原本是个极为边缘化的侍郎,一直被原工部尚书压得死死的,郁郁不得志。 谁成想原工部尚书朱隐,因为督造京城内的千佛塔而出了大纰漏。费时耗财建造了两年才建了一半的塔身,居然一场狂风暴雨过后塌了大半。 皇太后震怒,不顾青红皂白便先免了朱隐的尚书一职。原因无它,顾太后本就是个虔诚的佛教徒,且又迷信风水一说。听信“高人”指点:这千佛塔在风水上为大破大立之象,可扭转乾坤,助顾太后子嗣(皇二子彦琛,身有残疾那位)荣登大宝(皇位)。所以顾太后会不遗余力,耗上大笔银子和时间誓要尽快完工。当初久历是反对的,奈何势单力孤,终究阻止不了。 那朱隐也是个倒霉的主儿,自己虽是工部尚书,但千佛塔建造用的材料却全是顾太后侄儿顾循一手督办的,如今出了事却要自己来背锅。被免了官职,憋闷之下急火攻心,竟一命呜呼了。 这工部尚书出缺,做为工部侍郎的李安元自是尚书的最佳人选,顺理成章的扶正,成为新的工部尚书。 李安元之所以能顺利出任工部尚书,还得益于他没明显的阵营倾向。既不是皇上的人,也不是太后的人。所谓无阵营其实只是表面上,实际从他出任工部尚书那日起,他便是妥妥的皇帝一党,心腹重臣。因为他是张景略张大人早已安插在工部的一颗闲子。 在波诡云谲变化莫测的宫廷斗争中,没点权谋手段是没法混得下去的。 而都察院督察御史沈砚从名份上说,算是太傅张景略的学生。因为沈砚那年科考,当时的主考官正好是张景略。有了这层关系,再加上沈砚屡次向顾太后直言进谏及弹劾其朋党,深为太后不喜。所以在张景略的笼络之下,也投入到久历门下。毕竟皇帝比太后年轻,而且很快就要亲政,这以后的大好前途还得着落在朝气蓬勃的少年皇帝身上。 今天早朝后,久历把几位心腹召来书房是因为有件难事要同大家商量。三年前发行的“国债”还有三个月便要到期了。 当年发行了七十万股的“国债”,其中苏家“钱璟钱庄”暗中购买了三十万股。而顾太后一党也暗中购买了三十万股(久历一方并不知情)还有一些商家,民众分别购买了余下的十万股。如今还三个月“国债”到期,朝廷一共要用银七百八十四万两回购“国债”。可如今国库中居然连五百万两都凑不足,久历皇帝明知道户部与顾太后联手把持国库,私挪库银,可就是没有万全之策来处置此事,所以这几日心绪极为烦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三章 密谋 这马上到期的国债只有三十万股可以暂时缓一缓,也就是苏家暗中认购的那部分。 那还余四十万股,折合本息,朝廷在三个月后还是要拿出四百三十六万两银子,国库之中堪堪能凑够此数。 户部掌管天下钱粮,可始终在太后掌握之中,这使得久历办起事来总是受其掣肘,事倍功半。 所以久历皇帝决定,绝不再忍。设法拿回户部成为当前最紧迫最重要的事情。 拿回户部目前有两种方法。 第一:没法让户部尚书雷万霆投身久历皇帝阵营。 第二:祈望着户部尚书雷万霆近期能杆儿屁着凉,无疾而终,然后换上自己人。 这第二种方法跟躺着等天上掉馅饼差不多,区别在于雷万霆有出意外的可能性,但这馅饼绝不会自己掉下来,除非等着的人不在乎饿死。 还有个简单粗暴而又激进的办法,那就是暗杀,但这个办法久历皇帝强烈反对。对久历皇帝来说,社会與论,朝廷风评,皇朝的稳定还是要顾的。与顾太后明争暗斗经年,斗而不破同时获得利益才是目的,桌面下的手段怎么用都不过份,大家也可坦然受之。可直接掀桌子就过分了,大家都会没得玩。 暗杀对方的心腹大臣,就无异于掀桌子。 那对双方来说,结果只有一个,撕破脸大打出手,兵戎相见,生灵涂炭。最终受苦受难的还是越国的子民,受创的是越国的国力,作为越国的国君,如此得不偿失。 这第一种方法也极有难度,雷万霆投身太后阵营,除了权钱利益,还有一层关系,两人是妥妥的儿女亲家。雷万霆的大女儿嫁给了二皇子彦琛为妃。二皇子彦琛正是顾太后亲子。当初选择联姻也算是雷万霆的政治投资,只不过压错了宝而已。病重的先帝以彦琛残疾在身为由,传位于三子彦晖(久历皇帝)。 既然两种方法都行不通,那岂不是无解? 几位心腹近臣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久历见众人一时之间也拿不出个万全之策,就让几位大臣先行散去,此事日后再议。 等书房内只剩久历与武忌两人时,久历这才笑着对武忌道:“你有什么馊主意?快点说出来吧!” 刚才众臣都在想对策的时候,武忌貌似心不在焉,用拇指和食指捏着衣角不停揉搓,一双眸子还时不时眨上几眨。 久历与武忌相处日久,知道武忌这是在动心思,但多半不是什么上得台面的主意。碍着几位大臣都在,久历不便相问,这会儿人都走了,便不再避讳,出言相询。 武忌看着久历笑道:“老大,我觉得我们既不用挖空心思把雷尚书拉过来,也不必盼着他有个三长两短的。反正我们要的是户部尚书的位置,既然他那么碍眼,那想办法把他挪走便是了。” 久历闻言心中一动,这武忌的想法倒与自己不谋而合。 武忌看久历的神情,似乎是心中也有了计较,便对久历说道:“要不我们把各自的办法写在纸上,然后交换给对方,看看对方的方法是否行得通,也好提出建议来商量一下。 “好吧。”久历并无异议。 两人各自在纸上写好,等墨迹稍干,便递给对方.武忌写得是行书,笔法隽逸,风骨灵秀。久历则写的隶书,圆润厚重,劲力直透纸背。 两人各自拿着对方书写的那张纸,脸上露出沉思状。久历皇帝手上拿着武忌书写的那张纸上,赫然写着“栽赃嫁祸”。而武忌手上久历所书写的纸张,上面写着“移祸江东”四字。 一时间御书房的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阴谋”味道。 接下来二人分别解释说明各自纸上所写内容的具体含义,以及行事之法。这才忽然发现两人的想法有异曲同工之妙,殊途同归之效。策略基本方向一致,只不过这施行之法和实施之人选颇为不同。 二人在书房内整整“密谋”了几个时辰,最终敲定了具体行事预案以及一些细节,甚至于可能遇到的突发情况以及处置应对之法也做了推演。尽可能做到思虑周全,莫要遗漏,力求万无一失才好。至于二人商讨的究竟是何法,自是不足以为外人道哉,恐怕要成为永不为人知的隐秘了…… 现在还有个关键的问题,一旦两人所谋功成,那要谁来担任新一任户部尚书呢?这个人选需要慎重选择才好,毕竟户部位置极其重要,关系到天下民生,百姓福祉。 户部平日里公务繁忙,所以是六部中唯一配备两名侍郎的官署。现在的两名侍郎分别为右侍郎田植、左侍郎龚南寻。 这田植是雷万霆死党,基本没拉过来的可能。至于这龚南寻,身世背景可就不一般了。 在烈阳城,乃至越国,提起烈阳侯,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烈阳侯龚锦城是追随权明皇帝开国五元勋之一。 龚锦城战功卓著,劳苦功高,所以越国建国后被封为烈阳侯。 这龚南寻便是已故烈阳侯的嫡长子。 按规矩这烈阳侯故去,侯位该由嫡长子承袭。所以这位户部左侍郎还有一个身份,便是烈阳侯龚侯爷。 咱们这位龚侯爷虽说背靠着父辈荫庇,倒是也的确有些能力见识,否则也不会当得上户部侍郎。但因为在户部一直有雷万霆主事,右侍郎田植从旁协助,龚侯爷也乐得清闲,对户部之事倒也不怎么插手。 确切的说,咱们这位龚侯爷是位被边缘化的左侍郎,当然出现这种情况也是龚侯爷主动退让的结果。即便如此但朝中却无人敢小觑龚南寻,连久历与太后也对咱们这位龚侯爷礼让几分。 所以一旦户部尚书无力履行职责时,最有力的竞争者就是右侍郎田植与左侍郎龚南寻。 既然田植无笼络的可能,那只能从龚南寻的身上想办法。 但这位龚侯爷对于久历皇帝与顾太后之间的权斗好像丝毫不感兴趣,对于久历几次伸过的橄榄枝也丝毫不加理会,一直坐壁上观,独善其身。 所以想要龚侯爷死心踏地投效久历,还真得费一番心思。 而一旦有了可靠的尚书人选,就可以执行久历和武忌商定的方略,那便是给那位“可怜”的户部尚书雷大人挪挪位置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四章 龚天赐(求收藏) 这龚侯爷龚南寻可是块难啃的骨头,不过难啃也得啃。既然“啃”不动龚侯爷,那就从其身边之人下手。 龚侯爷为人低调,严于律己。可偏偏生养了个不成器的公子----龚天赐。 这位龚少爷年方十八,文才武功样样稀松。可这吃喝嫖赌,却十分精通,犹其嗜赌。和当年的武忌相比,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龚侯爷家教其实颇严,偏生有个极疼爱孙儿的母亲---龚老夫人。龚侯爷至孝,对于自己的母亲龚老夫人那是千依百顺,半分都不敢违逆。 而龚老夫人把龚天赐看作心头肉一般,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极其溺爱,容不得这嫡长孙受半分委屈,俗话说“慈母多败儿”,这话用在龚老夫人身上也正应景。 龚天赐每每行事逾矩,龚老夫人总要百般回护。甚至到了不明事理,不辨是非的地步。所以对于儿子如今这副德行,龚侯爷哀莫大于心死,唯有听之任之了。 烈阳城最大的赌场,名曰“销金”,前几日刚悄悄地换了东家。据说原来的东家带着这些年赚得的万贯家财回乡养老去了。 而这新换的东家有些神秘,一直都没露面,不过听说这位新东家可了不得,是位黑白两道通吃,手眼通天的人物。官家背景深厚,而且富可敌国。 武忌手里把玩着两只骰子,不时投到眼前的桌案上。然后抄起旁边的粗瓷碗盖上去,运起“玄牝真气“,感应着瓷碗内的骰子轻轻跳动几下,然后静止不动,掀开瓷碗,两枚骰子赫然两个“六点“朝上。 自打连蒙带吓,软硬兼施的兑下这家赌场,武忌便试着用自己愈加浑厚的“玄牝真气”来控制骰子这种赌具。经过几天的试验,终于找到了其中的窍门,现在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盖在瓷碗下的骰子点数。 为了拉龚侯爷这位户部左侍郎加入久历皇帝阵营,久历和武忌可谓费尽了心力,用尽了手段。 派出去调查龚侯爷爱子龚天赐的“京辑署司”暗探回报:龚天赐嗜赌如命,这几年光输在销金赌场的银子就有几十万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呀,一个三品的户部侍郎一年的俸银也不过千两银子左右。要不是先帝对老侯爷诸多封赏,给烈阳侯府留下了偌大的家业,照龚大少爷这么个输法,早就倾家荡产了。 有这么个败家子是烈阳侯家门不幸,但却是给久历与武忌的绝好机会。 京缉署司暗探经进一步调查,这几年龚侯爷不仅暗中变卖了烈阳城外的百亩良田与一处别院,甚至连烈阳城中原本属于烈阳侯府的两处房产也悄悄出手。 变卖所得现银大部分用于偿还龚天赐的赌债,还有一部分又被雷天赐用于平时吃喝玩乐所挥霍。 偌大的烈阳侯府如今不过是个空架子,早没了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锦绣繁华。 兑下这销金赌场足足花了苏家钱璟钱庄二万两银子,想想武忌现在还有些心疼。 但一想到祁三胖子(赌场原东家)那张油光满面的胖脸上,充满了比死了亲爹还难过伤心的表情,武忌心中涌过一股快意。哈哈,爽! 这祁三胖子说起来在烈阳城也算个人物,黑白两道倒还吃得开。可谁想会不幸的遇见武忌,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手下被京缉署司的人一出手全都撂倒,万幸跑出去两个到烈阳府处去报官,与祁三胖子极为相熟的捕快们倒是立马赶来,但一见武忌手中晃来的京缉署司的牌子,立马又赶紧开溜。 武忌话说的明白:本公子要买你的赌场,不是硬抢。识相的赶紧在契约文书上签字画押,带上银子去家乡养老。胆敢反抗,那只能送你去见你的亲亲祖爷爷去了。 接手赌场三四天了,可还是没等来咱们那位VIP赌客,龚天赐龚大少。 京缉署司暗探回报,龚大少爷这段日子之所以没来赌场。据说是被龚侯爷禁了足,在家闭门思过。 武忌只能耐心等待,吩咐京缉署司暗探盯紧了,一有动静立马回报。 京缉署司是在武忌的建议和主导下,得到久历强力支持而组建的,组织结构借鉴自前世。 京缉署司其实就是个特务机构,由武忌任总管,直接对久历皇帝本人负责。下设三个科:情报科、行动科、装备科。 情报科顾名思义,职责为情报收集与侦察,包括监视追踪。行动科职责为护卫与暗杀,包括策反。装备科负责后勤保障,装备研发与制造,包括制毒解毒疗伤诊病。 京缉署司编制挂在兵部,但却不归兵部节制,兵部只负责发放薪饷。但这只是明面上的,实际上武忌帮着从苏家钱庄又筹集一部分银款,也用来支付京缉署司的人员开支用度。 京缉署司的人员结构比较复杂。情报科的人员大多数来自军伍,由兵部尚书武苍穹在军队斥侯中严格筛选,送交给武忌。还有一少部分人来自钱璟钱庄,这部分人才是情报科的骨干。钱璟钱庄当年开遍大陆诸国,还有更深一层的用意,便是以钱庄做掩护,行情报收集之事,再隐密不过。 也许这才是当年苏钱璟当年不出仕的真正原因,一个没有官方背景的钱庄更利于其在各国行事,而遍布天下的钱璟钱庄也就组成了一张庞大的情报网。 这张情报网对于越国,对于当年的权明皇帝,其帮助要大于苏钱璟出仕为官。 也许正是权明皇帝当年集全国之力暗中大力扶持,才会使得钱璟钱庄遍地开花。 由钱璟钱庄的骨干来做情报科的培训。正好可以恰如其分发挥他们的长处与专业知识,再好不过。 这行动科的人员基本来自御前待卫处,御前侍卫处的副总管现在由武忌兼任,这御前侍卫处共计有六十名待卫,被武忌全部招募进入行动科。 平时由武忌对其武功进行调教。而侍卫处短缺的侍卫,由侍卫处总管皇甫誉重新招募选拔进行补足。 这装备科人员最多,分别来自工部,兵部的和太医院,民间医馆。自工部招募的是原来负责兵器军械设计工作的人员。而兵部招募来的则是负责兵器,铠甲,马具,攻城装备打造的工匠。 京缉署司的主要职司便是侦缉监视文武百官的言行,凡做奸犯科,贪墨渎职,通敌叛国,结党营私等等劣行,甚至于妄议朝政都均在京缉署司侦视之列。可以说权力极大。 当然也是打击削弱太后一党的有力武器,当初组建之时并未引起太后的太多关注,谁知在武忌的领导之下发展迅速。等太后一干人意识到其威胁时,才发现其已是尾大不掉,难以压制阻止了。 在接手销金赌场的半月后,京缉署司情报科暗探回报,龚大少终于解除禁足,可以自由出入烈阳侯府了。 不过解禁当日这位龚大少先是去了烈阳最大的酒楼,却只在门口徘徊了片刻。随后又去了清乐坊在外面蹭了两耳琴音,最后又去了畅春楼在楼下恋恋不舍地看了几眼佳人美女,便兴趣索然地带着仆从回府去了。 情报科的人带来了更详尽的情报,龚大少爷被剥夺了财权,不得龚侯爷首肯,府中帐房不得支一两现银给龚大少。 武忌恨不得派人去把龚大少爷绑来赌上几把。牙一咬,武忌吩时赌场中的管事去赌场外面挂上一副牌子,上面写到:两日内光顾赌场,赠赌资五百现银! 果不其然,多日不来赌场,在仆人那得到消息的龚大少爷终于坐不住了。从烈阳侯府出来,悄悄地来到销金赌场。 龚大少爷一到,赌场外的牌子随即撤掉,但即便如此,还是送出去了七八万两银子了,多亏大多数又被赌场赢了回来,不然武忌要心疼死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五章 赌局 多日不曾到赌场的龚天赐下注时变得比住日要小心谨慎了许多,毕竟赌资有限,才五百两,一旦输光就只能打道回府了。 先玩了几把牌九,手气不错。居然拿了两次天牌,而庄家及其它玩家拿的全是板凳、斧头、梅花之类的差牌,转手间,便赢了四百多两银子。 银子多了,有了些底气的龚天赐又换桌去赌骰子。这骰子有两种玩法,一种是押大小,一种是猜单双。 现在赌桌上玩的是猜单双,庄家在大声吆喝着:“押单押双,买定离手啊!多买多得,少买少得,押了押了!快押了!……” 所有人都盯着庄家手中的竹筒,听着骰子撞击筒壁发出的哗啦哗啦哗啦哗啦,越来越快的声音,眼中满是贪婪兴奋的目光。声嘶力竭的喊叫着“单……单……单……“其中还夹杂着一部分“双……双……双……”的叫喊声,声音嘈杂喧闹至极。 随着庄家一声“开!……”竹筒落在赌桌上,赌客的目光全都集中到竹筒上。庄家慢慢侧掀开竹筒,慢慢露出里面三粒骰子上面显示的点数。分别为四、四、五。庄家高喊着:“四、四、五,十三点,单!” 押双的大声叹息着:“唉!……”,还有人粗俗的骂上几句娘,满脸的沮丧与不干。龚天赐今天手气奇佳,走了狗屎运了,压什么就开什么。无往不利,所向披靡。一会儿的功夫又赢了一千多两银子。 这赢的银子加上赌场送的合计有二千两银子不止了,现在便可以去二楼上赌了。 平时这位龚天赐来了都是直接去二楼上玩的,只是今日囊中羞涩,所以只能先在楼下玩上几把,等银子够了,再去二楼上玩玩。 这二楼上的玩法与一楼并无不同,只是这下注的赌注有了限制,每次不低于五百两,所以刚进赌场的龚天赐,才不会冒险拿着赌场送的五百两银子来一把定输赢,因为输了就没得玩了。 一直在暗中尾随的情报科的暗探,冲着龚天赐驻足的赌案后面的庄家使了个眼色,那庄家会意。 这张赌桌上玩的是骰子,玩法是赌大小。龚天赐先下了最小的赌注五百两试试手气。庄家等玩家下好了注,开始用竹筒摇起了骰子。 这二楼的赌客要相对文明克制了许多,只是盯着庄家手中的竹筒,却并不喊叫。等庄家竹筒落桌并喊“开!”的时候,玩家的神情也相对淡定一些。 龚天赐下注押的小,庄家开出的居然也是“一三四,八点小“。这样一来龚天赐初试身手便先赢了一局。 接下来龚天赐又分别押了两次大,一次小。庄家也分别开出了“四四五十三点,三四五十二点”两次大和“一一五七点小”一次。 一共押了四把,居然就赢了四把,这手气可了不得。旁边的玩家都跟随龚天赐押起注来,一会儿功夫,庄家的脸都绿了。可刚得了情报科暗探的示意要龚天赐赢钱,庄家只能硬着头皮玩下去。 等庄家觉得龚天赐赢得差不多时,就故意与雷天赐反着开了几次,众人一见这年青人并不是每次都灵,也就不再盲目跟注了。 饶是如此,龚天赐也是赢了不少了,足足有一万余两银子了。 武忌觉得时机到了,趁着现在龚天赐兴致正高,赌兴正盛,自己可以和这位大少爷赌上几把了。 可令人大跌眼镜的是,龚天赐看着手中的竹筹,居然转身下楼,去赌场柜上兑换银票去了。 看这架式,我们这位龚大少爷是盘算好了:少爷我赢钱了,呵呵!我不玩了…… 看着龚大少爷志得意满的揣着刚兑完的一万两银票,加几锭现银扬长而去,武忌心中忽然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心痛感觉…… 情报科的暗探不断送回消息,龚天赐先去畅春楼包了三位头牌姑娘,雇了辆马车,去烈阳城最好的酒楼“聚仙楼“吃了桌上好的酒席。接着去清乐坊听了几段坊中新谱的琴曲,然后去最繁华的街市找了家首饰店,给三位姑娘置办了三套首饰。这才又同三位姑娘回畅春楼,与佳人共赴巫山云雨。直至掌灯时分,才偷偷潜回烈阳侯府,这大半天的花费为三千七百四十四两银子。情报科的暗探做事仔细,这数目有零有整,探查的分毫不差! 听着情报科暗探的回报,武忌心中这个气啊!气极而笑骂道:“奶奶的,拿着老子拱手相送的银子去花天酒地,逍遥快活,可连句谢都不用说,这还有天理吗?”一边汇报的暗探心中暗自腹诽道:“这能怪得谁呀?还不是您总管大人授意庄家故意放水,送银子给那个败家子吗?” 第二日,万幸咋天手气“正旺”的龚天赐又来了赌场。这次直接上了二楼,嫌推牌九太麻烦,直接开始下注骰子赌大小。 这位大少爷延续了和咋日一样的“神勇表现”,几乎是十压九中,面前的竹筹越来越多,快堆成了一座小山了,算算这些竹筹应该有十万两银子不止了。 在龚天赐的赌博生涯中,恐怕从没有如今日这般酣畅淋漓,意气风发过。也许这是他一生中难得的一次高光时刻。想想这几年自己输掉的良田房产,玉器古玩。受尽了龚侯爷多少训斥,多少白眼。如今只要自己趁势追击,赢他个几十万两银子,这几年输掉的一都可以拿回来还绰绰有余。想到这龚天赐热血沸腾,豪气干云,下的注码也越来越大。 一柱香功夫,龚天赐又赢了五六万两银子。在赌场中赌客通常是输得多赢得少,似龚大少爷今天这般赢了大笔银子的盛况,恐怕打从赌场开张那天就不曾出现过。所以旁边赌桌上的赌客也都围了过来,看看这个年轻赌客是如何赢了这么多钱的。 赌桌上的庄家这脸一会白,一会青,一会绿,汗珠子都下来了,说好了等龚天赐赢了十万两银子,东家便亲自出面把钱都赢回来,可这都赢了十六七万两了,这人怎么还不露面? 其实武忌早就躲在一旁看了好半天,之所以等了这么久不肯亲自上阵,主要是怕这“饵”的用量不够,再惊走了这条“大鱼”,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眼见得龚天赐已经被眼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露出了赌徒的狂热劣性根,武忌觉得时机已到,自己可以出手了。 武忌心中暗暗念叨:看我不把你的底|裤赢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七章 龚南寻(求推荐收藏) 烈阳侯府,龚侯爷书房。 刚下早朝的龚南寻,正坐于桌案前看着这几日朝廷的邸报。 侯府的管家来禀:府门处有两位年轻后生要求见侯爷。 龚南寻今日在朝上惹了点闲气,再加上近些日子龚天赐也颇不让人省心。这心烦意乱的自然没好脸色:“你是怎么做事的?任谁人来都要本侯亲见,真当本侯是那无所事事的闲人不成?” 管家受了训斥,自不敢多言,告了罪便自退下。 谁知半袋烟的功夫,听着脚步声响,那管家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位十六七岁年纪的少年人。 “侯爷……”管家心怀忐忑地轻声道。 “嗯……?!”龚南寻正要发火,等抬头看清管家身后那少年居然是久历皇帝。心中一惊,赶紧起身向前紧走几步,双膝一曲,便要跪拜。口中惶恐说道:“为臣不知陛下驾到,还请陛下降罪!”。久历上前双手一托,把还没跪倒的龚南寻扶了起来。温言道:“侯爷快快请起,这又不是在朝堂上,莫要这般拘泥于繁缛礼数。” 龚南寻把久历让到了主位之上,自己肃立于久历身旁,心中暗自揣测:“这陛下忽然纡尊降贵来自己府中,不知所为何来?“ “进来吧!”久历皱眉冷喝道。 只见武忌苦着脸从门外走进来,可怜巴巴地望着龚南寻,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冲着龚南寻“咚咚咚”就嗑了三个响头。 龚南寻吓了一跳,心道:“这什么毛病,怎么见人就跪下磕头啊?” 久历皇帝冷着脸,语气不善地继续说道:“以为磕几个头就算完了?龚侯爷今日饶了你便罢,否则这事就不算完!” 龚南寻见这武忌进屋来便叩头,听久历皇帝话中这意思,应该是做了什么对不住自己的事情。这倒奇怪得紧,自己怎么浑然不知呢? 这武忌虽只是个八品虚衔,但毕竟还兼着御前待卫处副总管(不授品秩),最主要还任着京缉署司总管之职(悲催的是,还是不授品秩)。妥妥的皇帝心腹宠臣,这打那“什么”还得看主人不是,总要顾及皇帝的面子。 想到这,龚南寻上前去想把武忌搀扶起来。 久历厉声道:“让他跪着!” 跪在地上的武忌心中想着:“老大啊!说好的做做样子,演场戏给龚侯爷看的。差不多就得了,还真罚跪呀!难不成您还想捧个小金人儿呀?” 久历冷声道:“自己说说吧,你都做了什么账胡涂事!” 武忌故做沉痛状说道:“龚侯爷,是我对不住您,冒犯了龚公子,还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放小人一马,饶了小人这一次吧!” 龚南寻听武忌提到“龚公子”,心中奇怪,怎么又和天赐扯上关系了?这个逆子最近被自己限制了日常花销,倒也学乖了,一直窝在府中,倒是 安分了不少。 “犬子与武总管认识?”龚南寻问道。 武忌讪笑道:“认识……认识……当然认识,呵呵呵。” “去,把少爷给我喊来!”龚南寻吩咐仆人。 “武总管刚说冒犯了犬子,不知你们二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龚南寻问道。 “这个吗……”武忌一时还真不知该如何做答了。这误会肯定是没有的,因为从一开始,自己便铁了心挖坑,要龚天赐摔个半死的。现在龚天赐已经身在坑中了,下面就看龚侯爷的了。 而现在演的戏码是为了给最终的结果所做的铺垫。 “这个……这个我和龚公子是前几日在赌场里认识的,我们小赌了几把,结果……结果……结果龚公子便把自己给输了。” 听说龚天赐又偷偷去了赌场,龚南寻这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个逆子真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这赌钱的恶习终是难改啊…… “把自己输了?!”龚南寻没琢磨过味儿来,这是怎么个输法? “就是……就是那个……那个龚公子写了份卖身契书给我。”武忌试探着把话说完。 “……” 龚南寻一时无言以对,无语! 堂堂烈阳侯府侯爷的公子,未来的侯位继承人,现在居然把自己卖身成了奴仆,这太荒唐,太狗血,也太匪夷所思了。 这简直是对烈阳侯府的莫大侮辱,这个逆子,丢尽了烈阳侯府的脸面,气得龚南寻脸都白了,浑身颤抖。 恰逢其时,咱们那位龚天赐龚大少爷,正好从外面进来,见父亲面色不善,心中正犯着嘀咕。可转眼见到跪在地上的武忌,正一副无辜的表情看向自己,心中一惊,冷汗直接下来了。 完了完了,终究是躲不过去的,这个煞星怎么还追到府里来了? “逆子,还不给我跪下!”龚南寻狂怒咆哮。 扑通!龚天赐腿一软,直接瘫在地上了,看来父亲是动了真怒了。 “说,你到底欠武总管多少钱?”龚南寻想到,这卖身契无论如何是不能认的,否则自己要颜面扫地。所以避重就轻只提那赌债,如果连这也赖掉就显得烈阳侯府过于小家子气了。 “这个……这个……“龚天赐坑哧半天却不敢说。这侯府里的经济状况他是知道的,别说十万两,恐怕连二万两都凑不出。 武忌见龚侯爷真动了气,忙不迭地说道:“侯爷,您千万别生气,再气坏了身子,全是武忌的错,武忌给您与龚公子赔罪了。这卖身契书什么的算不得数的,区区十万两银子,哪比得过烈阳侯府的名声呀?武忌虽不懂事,但老侯爷为越国立下的汗马功劳,我还是知道的。只要您同龚公子肯原谅武忌,武忌便已感激不尽。为表心意我还特地备了礼物全当赔罪。”说着又从怀中摸出了一沓纸来,恭恭敬敬送到龚南寻跟前。 听武忌口中虽说赔罪,但还提到了“十万两银子”,“烈阳侯府名声”,“老侯爷立下的汗马功劳”等说辞,似乎在提醒龚南寻,老侯爷当年挣下的烈阳侯府的名声,千万别让这十万两银子给败坏了去。 细看武忌递过来的这沓纸,心中震动,原来是这几年为了给龚天赐还赌债悄悄变卖的田产、房产的田契房契。不由得羞愧难当,这些全都是当年先帝赐给老侯爷的祖产,谁想才传到自己手里便被变卖个精光,自己如何对得起老侯爷。 “侯爷,你就收下吧,你要不收,武忌心中恐怕会更加惶恐了。至那卖身契撕掉便是,至于十万两银子,也全不做数。朕帮武忌说个情,你与公子便饶了武忌这一回如何呀?”久历适时出言打圆场。 “臣谢陛下体恤,谨遵皇命便是”见皇帝都说话了,龚南寻不得不表态应允。 龚南寻心中明白,这免了十万两的赌债,撕毁卖身契,又帮着把当年的祖产全部买回来送还自己,这是一份天大的人情。今日所谓赔罪云云只是借口而已,只怕那场赌局也是已早设计好的,目的只是为了要卖自己这个大人情而己。而且卖这人情的不是旁人,乃九五之尊的皇帝呀!这恐怕是要自己生死相报的了。 武忌又从他那似百宝箱的怀中掏出二张纸来,讨好地送到龚天赐跟前:“龚公子,我知道您这几年被销金赌场蒙骗着赢去不少钱,这是销金赌场的房契和赌场的转让契约,送给您全当给您报了仇了,都是我从祁三胖子手中低价强买来的,您一定要笑讷,这样我才心安。” 龚天赐知道,那销金赌场位于繁华闹市之中,房产价值不菲,而且赌场生意奇佳,可以说日进斗金,这可又是一份大礼呀。想收又不敢,拿眼去瞧龚南寻。 龚南寻刚欲使眼色阻止,久历又笑着说道:“给你便收,不用看侯爷,这定是武忌强抢来的,收了便算替天行道了。” 见久历都发话了,龚南寻也不好说什么。收了礼物的龚天赐再看武忌时,觉得这少年人又俊美又和气,说不出的投缘。 龚南寻知道,该到自已表忠心的时侯了。立时双膝跪倒,恭声向久历说道:“陛下,您对臣的体恤与恩情,臣无以为报,此生甘愿为陛下驱驰,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武忌心中暗道:“费了这么多周折,就等你这句话呐。” 久历笑着把龚南寻扶了起来,说道:“侯爷这说得哪里话,侯爷是朕的肱股重臣,以后倚重的地方还很多,但凡忠心跟着朕操劳国事的有功之臣,朕定要好好提拔封赏才是。” 至此,龚南寻算是加入皇帝阵营。这户部尚书的人选终于有了着落,下一步便是要把雷万霆这个绊脚石搬走,把龚南寻推上户部尚书的位置,进而拿回户部掌控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八章 白玉观音 四月的夜,有些乍暖还凉。 趴伏在屋脊上的武忌,嗅着泌人心肺的杏花香气,心情却一点也不愉快,忍不住心中想骂娘。 屋脊之上夜风寒凉入骨,再加上近来每日都要趴伏上个把时辰,武忌饶是修为深厚,也颇有些吃不消。这心情自然是好不了。 “永寿宫”的情况和行动路线自己已经摸清。 看看月移中天,时辰差不多了。趴伏在屋脊上的武忌身形如一只夜枭般,划过夜色,掠过树梢,几个起落间,便悄无声息地翻过朱色宫墙进入“永寿宫”的院落。 这个时辰“永寿宫”宫门紧闭,门口值守的宫卫虽恪尽职守,但对于武忌的闯入却丝毫未曾察觉。 从藏身的矮树丛中潜行,顺着一条细石子铺就的宽阔甬道,走过曲折冗长的回廊,穿过一座拱形石桥,桥下是波光微漾的一大片湖水,再向前一座高大殿阁呈现在眼前。雕刻花卉鸟兽大门的门楣上横着一道匾额,借着晦暗不明的月色,依稀可辨出“永寿宫”三字。 此时那殿阁中透出一片灯光。武忌屏住气息潜近那窗前。透过白色的绢质窗纱,把里面的情形看得个大慨。 几盏灯火跳跃着昏黄的光亮,两个宫女打扮的女子正手托着香腮,对着灯火委身在矮榻上打着磕睡,看这殿中的格局摆设,应该是太后寝宫的外殿。 这宫中的规矩武忌还是知晓的,太后的安寝之处,是要信得过的宫女整夜轮流值守的。这平时身边侍侯的太监是不得入寝宫的,只是夜间在“永寿宫”的庭院之中巡视守夜。刚刚自己一路潜来,已看到了一队值夜的太监。 看样子这两名宫女是轮流值守的其中两位,这会儿还没到换值的时辰,所以得空小憩片刻。 武忌琢磨着这么座大殿,房间繁多,自己要去哪找寻那尊“白玉观音”,正自思忖间,隐隐听着脚步声响,有人从内殿中走来,武忌忙矮身隐在窗下,竖起耳朵细听殿内声音。脚步声渐近,一女子温婉的声音响起:“今夜太后睡得照往日要安稳些,我们也便轻松些……”接着是另一名女子的呵欠声“啊……!可不是吗,今天日太后睡前服了剂太医开的方子,这确是睡得香甜,连翻身的次数也照往日减了几次。”这女子声音要低沉一些,但字正腔圆,听起来颇有韵味。 先前那温婉声音接着又说道:“快点唤醒知画和子衿去值守吧,我们姐妹也好休息下。”武忌心中暗道:“原来那睡着的两名宫女分别唤作知画和子衿啊。” 接着殿中传来一阵窸窣声音伴着那韵味十足的低沉声音:“知画!..….子衿……醒醒了!换你二人值守了。”想来是那女子正摇着那两名宫女香肩玉臂,把两人唤醒来。 那两名宫女入睡不深,一唤即醒。毕竟在宫中值守那也是不敢唾得太沉的。接着是几名宫女互相问候和嘱咐之言,脚步声响,渐渐远去,想来是那唤作“知画”与“子衿”的宫女走进内殿中去了。 这两名宫女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些宫内琐事,过得一会儿便没了声音,细细听来只剩下几不可闻的匀称呼吸声。看来是抵不住倦意,睡将过去了。要不是武忌修为精湛,耳力奇佳,那是万万听闻不到。 武忌猫着腰小心绕去侧殿,那边黑漆漆一片,并无灯火,那侧殿的门从里面落了门闩,武忌无从得进。便又绕回正殿再去另一侧,结果也无功而返。 看来只能从宫女睡着的外殿正门进去了,可那门也从里面上了门闩的。逐个试着轻推,亏得旁边有扇窗虚掩着,武忌轻轻推开,提气纵身闪入,落地无声。这几年武忌的轻身提纵之术进境神速,与凌雪衣相较也不遑多让。 殿中弥漫着油灯燃烧后的味道,那窗子虚掩恐怕也正是为了透些空气进来。 武忌屏声静气一路摸索着前行,居然让他误打误撞地摸去了太后寝宫。刚刚在外殿窗外见到的那两位,唤作“知画”与“子衿”的宫女正垂手肃立于寝宫门外。武忌悄悄退去,再摸索着找寻,又走错了两次后终于来到内殿大佛堂。 武忌此行偷入“永寿宫”,目的只有一个,偷走太后最心爱的那尊羊脂白玉观音。 顾太后一心向佛,是个虔诚的佛教信徒。前几年韩国使团来贡,事先知悉越国权力实际掌控者为顾太后,特意投其所好进贡了一尊羊脂白玉观音像。太后如获至宝般供在了“永寿宫”后殿的大佛堂中。每日早晚焚香膜拜。 而武忌冒着天大的风险,费尽心机潜入“永寿宫”偷取白玉观音,只是为了执行自己与久历皇帝所谋“栽赃嫁祸”,“移祸江东”之策。 这盗得白玉观音是最为关键的一步,也是最为困难的一步。原想着交由京缉署司行动科影卫来执行,转念想想这事情干系极大,还是自己亲力亲为来得稳妥。 佛堂宽大的供案之上正中摆着一尊晶莹洁白,细腻温润,泛着犹如凝脂一般光泽的观音菩萨佛像。高约尺余,宽有几寸,莫说精雕细琢成佛像,单是如此尺寸的一块玉石胚料,那也是无价之宝了。 与别处漆黑一片不同,这佛堂中燃着十几盏油灯,那灯盏中还余着大半的灯油说明,不分昼夜是有专人来给盏中添加灯油的。由此可见顾太后对这佛堂的看重。 武忌这两世中对于佛教一直并不笃信,但也并不排斥。望着灯火摇曳中,那白玉观音像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似乎能看透武忌的龌龊心思。 武忌心中一凛,对着那尊白玉观音跪拜下去,心中念道:菩萨莫怪,今日武忌冒犯了,这里先行赔罪了。”对着佛像规规矩矩叩了头,这才站起身来,从背上解下包袱,平铺在供案上。双手合什对着玉观音又拜了几拜,这才抄起佛像,放入包袱包好,打了个结背在背上。 循着来时的路退回到外殿,此时那两名宫女还正睡着。武忌轻推开窗纵身跃出,然后关好窗子转身向那石桥潜去。潜行几步似乎又想起什么,又复转回把那关好的窗子虚掩。这才是加快脚步从石桥上穿行,越过回廊重又潜回宫墙下那片矮树丛中。 待那院落中巡夜太监转去别处,武忌展开身形似一只大鸟般越过宫墙,落足在“永寿宫”墙外。 这甫一落地,身形还未站稳,便听得劲风裂空之声,三道寒芒闪电般朝武忌面门、前胸、腹部袭来。身后便是宫墙,退无可退,电光石火间武忌矮身弓腰,堪堪让过面门那道寒芒,“玄牝真气”旋即运转,那袭向胸腹的二道寒芒刚沾上衣服,便如被磁石吸附住一般,强劲之力立时被化解于无形。 但听得“叮”的一声,那擦着武忌发髻飞过的寒芒钉入宫墙石壁中。武忌暗叫不好,还未来得及看清那暗器从何方向袭来。一道黑影便又朝武忌直扑过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二十九章 雷氏府邸 武忌无心恋战,身形向侧方一挪,堪堪躲过那黑影来袭之势。真气运转,屈膝弓身,如一支箭般,直射向那东北方向的广场而去。 武忌对自己的轻功身法还是颇有几分自信的,对敌即便打不过,但全身而退那是绝无问题的。 过了这片开阔的广场,再经过两道宫门,那后面便是久历皇帝的寝宫,到了那自己便安全了。 自己现在一身夜行打扮,面上蒙着黑纱,想来不易给人识破。自然也就不能以“武总管”身份通过那两道宫门。只需再翻越那两道高大的宫墙便是。 武忌先是躲开暗器袭击,接着又卸掉了那黑影来扑之势,最后弹射身退,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一气呵成,让那道黑影只能自叹弗如,同时也暗自心惊。 眼看着武忌冲向宫墙之下,看来是打算翻跃宫墙,那黑影也拼尽全力,展开身法向武忌追去。 这黑影心中暗自震惊,眼见得那夜行人躲过自己的一支“蚀骨针”,而另外两支虽击中其胸腹,可看样子却毫发无损。这样的身手恐怕自己要略逊一筹。但身为御前待卫处统领,职责所在,自己无论如何不能放任夜行人自由来去。 武忌在前,那黑影在后,两人兔起鹘落,身形如星丸弹射,一路追逐。 越过两道宫墙,再向前可就是皇帝寝宫了。自己来时悄悄一人,自然不会惊动宫卫和待卫处的侍卫。可如今那黑影紧随其后,甩又甩不掉,一会儿谁晓得会不会惊动侍卫。一旦惊动了其他人,那自己便无法人不知鬼不觉的去久历寝宫了。能不能全身而退也不好说了。 眼见得前面夜行人居然一路向皇帝寝宫飞驰,那黑影心中暗叫不好。这夜行人鬼鬼祟祟的从“永寿宫”翻墙出来,这会儿又一路直奔皇帝寝宫,难道是要对皇帝不利?现在姑且不论“永寿宫”那边情况如何,可如果皇帝这边有任何闪失,自己这个侍卫处统领首当其冲,那可就是大罪过了。 原来这后面追逐武忌的不是旁人,正是御前侍卫处的统领皇甫誉。今日皇甫誉当值,酉时时分便出宫去了烈阳侯府。原来今日是烈阳侯府龚老夫人的七十大寿,烈阳侯在府中为母亲庆贺寿辰。龚侯爷为人自律,处事谨慎低调。并未大张旗鼓地为母亲大摆宴席,这前来赴宴的只寥寥数人,其余的皆为侯府亲眷。 皇甫誉是受了皇命,代表久历皇帝来给龚老夫人前来贺寿。久历皇帝毕竟是九五之尊,不能亲来给老夫人贺寿,但这已经是给足了龚南寻和烈阳侯府面子。参加宴席的另外几人是殿前指挥使古驰、首辅太傳张景略、户部尚书雷万霆和兵部尚书武苍穹。 龚南寻虽只是个三品的户部侍郎,但毕竟还承袭侯位,朝中自无人敢对其小觑。就看今日赴宴的这几位,便可以看出些端倪。这四人虽属不同阵营,但妥妥的位高权重,国之重臣。 几杯酒下肚,雷万霆和古驰四目相对,用意味深长的目光进行着无声的交流。二人今日都嗅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意味来 。龚南寻在朝中一直保持中立,从不掺和久历皇帝与太后之间的权力争斗。从没听说龚南寻与张景略、武苍穹在私底下还有什么交情,可今日两人来赴宴恰恰说明,两人与龚侯爷有交集,这已经够耐人寻味的…… 雷万霆是龚南寻的顶头上司,在邀请之列倒也正常。至于古驰和龚南寻之间还另有层关系,老侯爷龚锦城一生戎马,军旅生涯颇为传奇,在军中声望极高。而作为亲兵卫队的一员,若不是当初龚老侯慧眼识珠,对古驰一路栽培提拔,古驰哪有今日之成就。所以古驰对烈阳侯府一直心存感激与敬重,侯府的事情定当全力以赴,更别说龚老夫人寿诞了,那岂能错过。 而这皇甫誉的到来,正说明久历皇帝的态度,宣示久历皇帝对龚南寻的看重及恩宠。 在龚南寻的盛情款待下,赴宴的几位都有了微微醉意。皇甫誉几次推说要回宮复命,结果都被龚南寻极力挽留。直喝至中夜时分,龚侯爷这才尽兴,散了席皇甫誉急匆匆赶回宫来。谁知好巧不巧在“永寿宫”外撞见武忌,这才一路追将下来。 情势紧急,武忌哪敢回去与久历会面,只得一路不停,飞奔至御花园,再一直向北,直到翻过最后一道宫墙,便已出了皇宫。 原想着再在城中绕上几圈,然后折返回皇宫。可今日皇甫誉也不知饮多了酒的缘故,还是对武忌的身份产生了浓厚的光趣,总之是锲而不舍的紧随其后,完全没有罢手的意思。 武忌一路穿房越脊,驰骋疾行,已经从烈阳城东北转而飞驰至城西南方向了。武忌辨别方向,知道再向前那一大片楼阁高舍便是自家侍郎府所在得区域了。家自己肯定是不敢回去的,那岂不是引火烧身,自曝身份吗? 心念于此,忽然计上心来,转而向城西北方向飞奔。 后面的皇甫誉紧追不舍,恐怕失了那夜行人踪迹。这一路奔行,虽然修为深厚,但额上也见了汗,经夜风一吹,这在烈阳侯府饮的酒醒了大半,心中突然想到,自己只顾着追赶这夜行人,全然忘了宫中皇帝的安危,这要是中了夜行人调虎离山之计如何是好? 心中想着,身形一顿,便已和前面那夜行人又拉开了段距离,正思忖着要不要继续追赶下去,却见那夜行人向左一转,越过一处高脊大房,直直落入前面一处庭院中去了。 “嗯?……”皇甫誉心中一动,自己追赶了那夜行人一路,约摸有半个时辰。跑遍了烈阳半座城,这夜行人都不曾驻足停歇半刻。这会儿却直接跃入那宅院中,难不成这院落是这夜行人巢穴不成? 这人夜入皇宫,甭管所欲何为,那都是了不得的事情。自己身为侍卫统领,虽是受皇命出宫,但终是脱不了干系的,若能觅得这夜行人巢穴,也算有个交待不是。想到此,提气纵身直朝那院落墙外处落去,那宅中情况不明,切不可贸然进入。 这是一片好大的宅院,在院墙外便能瞧那高大的屋脊和两侧屋顶的琉璃瓦。想来这宅子主人非富即贵,皇甫誉心中想到。 向周围打量,眼前应该是这宅院的后侧院墙。那墙足有丈许高,不远处旁开着一扇小门,应该是这宅院的侧门。皇甫誉顺着围墙绕了约半盏茶功夫,这才绕到这宅院的正门。 高大气派的府门,门廊下挂着数盏气死风灯笼,两扇朱红大门紧闭,门上镶嵌纯铜狮子头门环。十几阶台阶下两侧各自立着一座齐人高的怒目狮子石像。那高大的门楣上横着道匾额,上书四个鎏金大字“雷氏府邸”。 看着那匾额上的“雷氏府邸”四字,皇甫誉心中翻起了滔天波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章 拿回户部 翌日,早起去大佛堂上香的太后晕倒在供案前,因为太后一直供奉的白玉观音竟然不翼而飞。 辰时,户部尚书雷万霆的府邸,被御前侍卫处统领皇甫誉率御林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奉久历皇帝的手谕,皇甫誉带人把雷大人府邸里里外外搜了个遍。诡异的是,居然在后宅的“雷氏祠堂”的供案下,发现了太后宫中失窃的“白玉观音”。 雷万霆雷大人震惊莫名之余,表示毫不知情,自己冤枉啊…… 久历皇帝震怒,免去雷万霆户部尚书之职,交由刑部、督察院,大理寺三司会审。审结后再行处置。 而御前侍卫处统领皇甫誉的证词成了关键证据,皇甫誉详细讲述了那夜如何撞见了窃贼,又如何一路追踪出皇宫,最后又如何被那窃贼逃入雷尚书府邸,原原本本讲了一遍。三司自然无人怀疑皇甫誉的证词,但是现在的证据却无法充分证明雷尚书对此事知情,更无法证明那窃贼受雷万霆主使。但失窃的“白玉观音”从雷万霆府宅搜出却是铁一般的事实,雷万霆也同样无法提供反证。 但这对于武忌与久历皇帝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对于他们两人来说最重要的是雷万霆已经不是户部尚书,这就已经足够了。 其实那夜武忌给皇甫誉撞见完全是个意外。在久历与武忌商定好的行动步骤中,首先由武忌偷入“永寿宫”盗得“白玉观音”,然后再由京缉署司的影卫把“白玉观音”偷偷放入雷万霆书房,完成栽赃嫁祸。 为了引开皇甫誉,久历让故意让皇甫誉去侯府贺寿,同时由龚南寻配合着拖住赴宴的几人。包括雷万霆也被调离自己的府宅前去赴宴,也就为了给影卫充分的时间偷入雷万霆书房栽赃。 谁想武忌在“永寿宫”中找寻大佛堂时走错了路,耽搁了时辰,这才出来时恰巧给匆忙回宫的皇甫誉撞见。皇甫誉一路追赶,让武忌没时间去与影卫会合,无奈之下只能临时起意,亲去尚书府栽赃。只是那几日去尚书府探查府中情况时,武忌只是在宅外警戒,由影卫进去摸清楚府内情况,自己并未曾进过雷府。对府内的宅院位置分布情况并不清楚。所以临时起意去雷尚书府,在府中情况不明情况之下,匆忙中摸入祠堂,只得把“白玉观音”留在那里。谁知道歪打正着,一路尾随的皇甫誉反而成了最有力的证人。 过得几日,怒气渐消的太后醒悟了过来,困为这事情有些太不符合常理。雷天霆明知“白玉观音”是太后挚爱之物,为何非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主使人去偷盗呢?偷便偷了,还偏偏不小心漏了行藏,让皇甫誉恰巧发现。最让人理解不了的是,偷得至宝居然不小心收藏起来,却收在了最容易败露的祠堂之中,这一切太多疑点没法解释得清楚。细细想来,这让人感觉是有人故意要栽赃嫁祸给雷万霆一般。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事情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雷尚书让人冤枉的可能极大,但没人能拿出有力证据来证明。 所以三司的人也使出了拖字诀,一直也不给出个确切结果。 户部尚书出缺,久历皇帝提出,拟一位新的户部尚书人选,继续主持“国债“的回购准备工作以及库银调拔事宜。 “国债”还有月余便要到期,这“国债”的发行与回购都是由户部主持督办的。这户部尚书出缺必然要影响“国债“回购事宜。 顾太后马上提出,由户部右侍郎田植升任户部尚书,主持户部工作。 “白玉观音”失窃之事,已经让顾太后心生一丝警觉。 今日见久历提出尚书人选的问题,忙推荐田植。户部位置极为紧要,万万不能失去掌控。 吏部尚书王祖贤刚欲出列附和顾太后。 却见太傅张景略行出班列,躬身行礼道:“臣举荐一人,必可胜任!” “哦?张太傅有何人选,快说来与朕听听。”久历欣然问道。 顾太后心中拿定了主意,只要张景略推荐的不是自己中意人选,就必须极力反对。 “臣推荐户部左侍郎龚南寻,为新任户部尚书人选。”张景略不疾不徐,慢条斯理地说道。 “龚南寻?怎么会是他?”顾太后心中暗暗念叨着,张景略举荐龚南寻颇出顾太后意料。 要说这龚南寻,虽说是世袭侯位,靠着祖上余荫,但在朝中却颇有些人望。特别是在军中,极具影响力,现在军中好多将官,都是当年老侯爷龚锦城一手提拔起来的。所以龚南寻虽在户部不怎么管事,可却没人敢小觑于他。 如今张景略提出由龚南寻继任户部尚书,顾太后一时还没想好如何措辞反对。 正在躇踌之间,却见工部尚书李安元侧跨几步,从班烈之中行了出来,躬身一礼,朗声说道:“臣以为,张太傅所言甚是,龚侯爷出任户部尚书,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龚侯爷原任户部侍郎,对户部之事本就极为熟稔,这现在接手尚书之职,想必应该是游刃有余,驾熟就轻,定会在户部有一番做为,让户部有一番新的气象。” 这张景略和李安元全是皇帝的近臣,如今一致推举龚南寻,这还真让人琢磨不透。据顾太后所知,龚南寻龚侯爷算不上是皇帝的人,平时在朝中也从不参与自己与皇帝之间的争斗,这会儿皇帝的人极力推荐于他,又所欲何为呢? 顾太后看向殿前指挥使古驰,可古驰见太后看向自己,居然佯装未见,头一低,未予理会。 顾太后见古驰对自己的示意恍若未闻,心中忽然记起,这古驰原在军中也是龚锦城龚老侯爷的亲兵,一路走到今天的位置,也亏得龚老侯爷的赏识与提拔,这会儿要让古驰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出来反对龚南寻,的确有些为难。 吏部尚书王祖贤,一看形势不对,居然无人站出来支持右侍郎田植,附和顾太后所议。心中一急,急行几步,躬身行礼道:“臣以为此事不妥……” 还没等王祖贤把话说完,都察院督察御使沈砚出列打断王祖贤:“王大人,您觉得哪里不妥呀?如今雷万霆罪名确凿,龚侯爷身为户部侍郎接替尚书之职,有何不妥?” 平时在朝中,众臣们最不愿意的就是与这帮子御使们辩论是非,这些人酸腐的很,都认死理儿,动不动就拿出国法律条来据理力争,非得辩得个是泾渭分明才肯罢休。有时候他们急了就拿出死谏的架式,皇帝也不得不让其几分,毕竟杀言官与谏臣终会让人诟病的。 “你?……”被沈砚抢白了几句,刚欲回击的王祖贤,想了想又把要出口的话噎了回去。这和御使掰扯道理,是有理也说不清的,况且他刚才的话碴也不好接,既不能说雷万霆无罪,更不能说龚侯爷难堪其任。说错了让他拿到了把柄,恐怕要缠夹不清,没完没了的。 沈砚见王祖贤不再出言反对,随即高声说道:“臣也认为由龚侯爷出任户部尚书最为合适不过,臣对李大人所言附议。” 接着又有不少龚老侯爷的门生旧属出列,向久历皇帝奏请附议。 见火候差不多了,久历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既然大家都无异议,那就按张大傅所说,由龚侯爷任户部尚书,主持户部大局,处理国债相关事宜吧!” 顾太后一看大势已去,想要强行扳回已不可能,也就只能接受现实。 “臣龚南寻接旨,谢主隆恩!”龚南寻适时出列谢恩。 这户部尚书人选如此便算尘埃落定,武忌和久历皇帝经过一番谋划,终于从顾太后手中拿回了户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一章 查 帐 顺利拿回户部的掌控权,久历马上着手对户部进行整饬。 最先做的便是进行人员的“大换血”。首先户部右侍郎田植改任詹事府詹事,虽然仍是正三品,但实际上就是个有名无实的虚职,这詹事府司职太子府,可现今皇帝并未大婚,也更无子嗣,更遑论立太子储君了,所以詹事府并无事可做,一应人员都是有职无实的一帮子闲人,说白了都是远离权力中心的一帮边缘人。而原任詹事府少詹事的顾循调任礼部,任礼部郎中。 至于下面的郎中,员外郎,主事等官员,挑忠心可用的或留任或升迁,其他人直接是调任或者外放地方,这样一来,户部全都换成了龚侯爷可靠忠心之人,彻底掌控户部。 接下来便是彻查户部帐目。这回购“国债”之日临近,可户部库银现存不到五百万两。除去苏家“钱璟”钱庄的三十万股可以暂缓,但还余四十万股,朝廷需拿出四百三十六万两银子进行回购。这回购完成,国库也不过余数十万之数。越国每年国库收入约六千余万两银子,可如今却落得无银可用的地步。 这帐不查还好,一查下去久历才发现,根本就是笔烂帐,糊涂帐。 这每年给边军调拔的银两,用于支付军饷、购置军资军械,一年下来居然要三千多万银子,这数目也太过巨大,过于离谱了。 越国现在主要陈重兵于西北与西南,西北接壤大戎,大戎为夷蛮之国。民风彪悍,全民皆兵。时常犯境西北,故越国陈兵二十万于边城重镇西煌。由越国平西将军薛有镇守,这些年倒也无大碍。 而西南接攘南阳国,这南阳国国土辽阔,但多为山脉,耕地匮乏。偏偏人口众多,赶上年景不好,百姓吃饱饭也成问题。所以大批饥民越境逃来越国不再复返的事情时有发生。对此南阳国国主颇为不满,为此曾与越国发生过几次小规模战争,双方各有胜负。所以在越国与南阳国的边境上越国亦陈兵十万,由威南将军陈志远亲自坐镇,这些年南阳国倒也不敢犯境。 而越国东面是茫茫大海,东南方向倒是有个隔海千里而望的赤日国,但这些年一直相安无事。 东北紧临鲁国,鲁国北面是强敌鲜虞国,鲜虞国地大物博,国力强盛,兵强马壮,这些年时常犯境鲁国,亏得鲁国与越国结成盟国,两国合力,才将将御鲜虞国强敌于外。 其它方向西面还有郑国、韩国两个小国,这两国结成盟国,也只能自保而以,自然与越国和平相处。北面还有个豫国,是那鲜虞的同盟小国,虽对越国偶有侵扰,但也是疥癣之疾,不足为虑。 在越国的南面还有个南诏国,这南诏国是由多个部族合并在一起的国家,各个部族平时各自为政,战时才由南夷人部的首领统一指挥,参与战事。这南夷人部的现任首领朗穹为南诏国国王。南诏国与越国多年来素无嫌隙,一直交好,两国竟从无战事发生。 所以越国边军真正耗损饷银的也不过西北,西南三十万兵士而以,这一年三千多万两银子究竟都花费到哪里去了?这其中还不包括越国每年援助给鲁国近千万两用于抵御鲜虞的银款。 这户部的帐目必定有问题。查了近月余,在户部的主事们细细查纠之下发现,每年拔给边军的饷银被户部“吃了空饷”。而且户部给边军采购的军资军械等价格也明显高于市价。打造兵器、铠甲、等需要的玄铁,青铜、皮革等价格也高出市值二至三成。每年的军粮采购价格也偏高。其它的高价采购,以次充好等等不胜枚举。这一桩桩,一件件都直指户部尚书雷万霆。而且令人吃惊的是这种情况并非只是近年,在先帝明权皇帝在位之时便已是如此,难道精明至斯的先帝一点也没察觉? 而且龚南寻向久历坦承,这些年朝中的大小官员包括自己,每年都会收到一笔户部分发的所谓“体恤银”。还不算每逢年节户部给的“节庆银“。还有夏季的“降暑冰银”,冬季的“炭火银“,等等一些巧立名目的福利。 震惊之余的久历这才明白,这个帐查也没有用。牵涉的人太广,时间也过于久远,总不能把所有涉及的官员都缉拿问罪吧?看来只能既往不咎,从头来过了。 但西北、西南边军是重中之重,这么多年户部在边军的物资军械采购中营私舞弊,会不会致边军战力受损,如今不得而知。所以久历决定,选二名可靠稳妥的心腹之人为钦差去西北、西南巡视军情,发现问题,及时奏报设法补救,也许为时未晚。 久历郑重交待龚南寻,过去的事情一慨不咎。从今时起给我管好户部,管好国库,让国库充盈起来,把每年的赋税收入都实实在在用在国事民生之上,便算你大功一件,以后加官晋爵自然是少不了的。 久历既不想再深究户部帐目之事,所以户部的查帐,在漫不经心的又做了几天样子之后,宣布结束。 久历与几位近臣商议,由谁去西北、西南巡视边军一事。张景略建议,此事不必急于一时,现在朝廷的当务之急,仍是暗中追缴被亏空的库银,想办法让国库充裕起来。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朝廷用银子的地方实在太多。 那要追缴库银,这线索又得着落在原户部尚书雷万霆身上。可雷万霆自从交由三司会审,除了对盗取“白玉观音”直呼冤枉外,对于户部的帐目与库银亏空一直闭口不言。而顾太后已经把雷万霆因“白玉观音”而获罪,近而丢掉尚书这件事前前后后想了个明白。虽然并无实据,但已经猜中个七七八八,这恐怕是久历皇帝的手段,目的就是为了户部尚书的位置。 顾太后倒想帮雷万霆脱罪,但苦于没有利于雷万霆的实证,也无可奈何。 尽管雷万霆不开口,但毕竟不禁查,在京缉署司情报科的“协助”下,龚南寻查到了雷万霆的另一套帐目。 几日后,紫金殿,殿中间放着几大箱子的户部帐目,久历宣布户部查帐结束。查得原户部尚书雷万霆中饱私囊,贪墨库银,罪大恶极。罢黜雷万霆一切官职,缉拿入狱,秋后问斩。罪不祸及家人,亲眷一律贬回原籍,子女终身不得入仕。雷万霆一切财产,着京缉署司进行查抄,充入国库。 对于户部帐目涉及的其他人等一概不咎,同时散朝后着御前侍卫于金殿外焚毁户部帐目。同时久历询问殿上众臣,对此事这般处理可有异议? 顾太后原还想着尽可能保全雷万霆,但久历这么做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让雷万霆一个人扛了这事,其他人一律概不追究。那户部帐目混乱,细查下来恐怕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既然久历愿意放众人一马,自己也就别再去讨那没趣儿。 殿下众臣心中暗道,我们能有什么异议,当然没异议,这既得了好处,又保全了名声官位,自然无人有不同意见。 散了朝,众臣望着铜鼎之中雄雄大火把那些户部帐目焚成灰烬,提着的心也全都放了下来。 其实这焚烧户部帐目,既往不究的办法是武忌建议给久历皇帝的。 武忌记得前世的《三国演义》中便有这么一段。曹操与袁绍官渡大战,曹操胜利后在袁绍的军营中发现了自己臣属与袁绍在暗中来往的大量信件,牵涉极广。但曹操并没追究臣属的罪过,而是当着大家的面把信件全部烧毁,以此表示自己对臣属的宽宏大量,既住不咎,也使得臣属们心悦诚服,众皆归心。 而久历采纳了武忌的建议,也是为了众臣们能放下心中包袝,重新来过。同时对雷万霆的处置也是对众臣的警示,前车之鉴,切莫复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二章 抄家 抄没雷尚书府的工作由京缉署司负责,武忌带领情报科暗探与行动科影卫几十人进入雷尚书府邸进行查抄。 雷尚书府邸占地面积极广,比武忌家的待郎府大上足有一倍。那夜武忌匆忙闯入,并未来得及细看,今日才发现雷府中泉林山石,楼台水榭,曲廊飞阁,尽显奢华雅致。 从雷尚书府中抄出的珠宝珍玩,古董字画,令人眼花缭乱,武忌虽家世富庶,见识不凡,但见到如此多珍宝,也不禁得吃惊不小。 武忌拿起这个瞧瞧,端起那个看看,正自惊叹,情报科的暗探来报,在雷尚书卧房发现一间密室,请武总管前去看看。 “什么?密室?”武忌口中念叨着,心中一乐,这明面上便已经查抄出这么多宝贝了,那密室中还说不上有什么惊人的发现呐。 进了雷尚书卧房,也来不及细细打量房内陈设,便被房中间一个四尺见方的洞口所吸引,一名喑探在房中取了烛台点亮,当先慢慢沿着石阶向下走去,武忌紧随其后,后面紧跟着几名影卫。这密室深约丈余,二十几阶后便是地面,那名暗探高高举起烛火,借着昏黄的烛光,武忌看到这密室面积倒也不是很大,约一间屋子大小。但是除了刚才下来台阶处周围有一块空地,其它位置都挤满了两层大小不一的木质箱子。 身后的影卫请示武忌:“武总管,这么多箱子,要打开来看看吗?” 武忌点了点头,忽然想到这密室之中光线昏暗,影卫恐怕看不清自己点头,随即开口说道:“好,去打开几只箱子来看看。” 那两名影卫借着烛光先打开近前一只箱子,箱子打开武忌听到两声低呼,那两名影卫满是惊奇之声。武忌上前两步,向箱子中看去,烛光摇曳,映得箱子之中一片银光,略有些晃眼,一锭锭的白银整齐摆放在箱子之中,看样一锭足有十两。见到这满箱子银锭,武忌心中欢喜。这国库之中正缺很子,这一箱箱如果全是银子,这少说也有几十万两了。 武忌命令影卫挨个去把上面一层箱子打开,除了两小箱子里装的是黄金、田契、房契、银票外,其它箱子中全是足十两的银锭。细细数来二层这种装银锭的木箱足有四十七只。 武忌吩咐暗探,马上去上面叫人,带些火把下来,然后对密室之中的银两、黄金、田契、地契、银票进行清点,同时登记造册。 最后的统计结果是四十七箱银锭,每箱装五千两,合计现银二十三万五千两。银票全是“钱璟”钱庄开具的,共计四百四十万两,黄金四千两。房契有四张是位于烈阳城最为繁华闹市之中的商铺,价值不菲。田契上的田地共七百余亩,位于烈阳城西,全是上好的良田。再加上那些古玩字画,珠宝器皿,粗略估计价值有七百余万白银之数了。 这雷万霆还真是胆大包天,居然贪墨这么多财物金银。凭他当尚书的俸禄,就是五辈子也赚不了这么多。 这次抄没雷尚书家产算是解了国库的燃眉之急了,这些金银够支撑一段时日了,想想久历要是知道雷万霆贪了这许多银两,不知是该怒该喜。 一名负责抄录金银财物的书吏拿着登录好的帐册让武忌过目。武忌翻到第二页时抄过笔来,直接在“白银二十三万五千两”上把五千勾掉,然后露出一脸奸笑说道:“辛苦各位兄弟了,这就不要上交了,大家悄悄地分一分,拿去喝喝茶吧!”这慷雷尚书之慨,收买属下人心,做顺水人情,武忌倒是做得颇为快意。 武忌把帐目向后翻去,最后一页上赫然写着“不知名铁箱一只”,武忌指着这条问那书史:“这不知名铁箱一只是何意呀?” 那书吏笑着回道:“回武总管,这是行动科的影卫兄弟,在雷尚书密室最为偏辟的角落里发现的一只形状奇怪的箱子,也说不上用何种金属所铸,极为坚固,根本打不开,也不知有何用处,所以登录时用不知名铁箱来标注。” 听书吏如此说,倒勾起了武忌的好奇心,吩咐影卫去把铁箱拿来瞧瞧。一会儿功夫,一名铁卫拎着一只箱子来到了武忌的面前。 穿越到越国四年了,武忌对前世的好多东西印象都已经有些模糊了、淡忘了。可当武忌看到那铁卫拎来的箱子,只扫了两眼,但如遭雷击,呆在当场。身上便如有一股电流流淌过全身,汗毛倒竖,冷汗淋漓。那箱子的样式、大小和武忌前世记忆中的男士公文手提箱一模一样,更重要的是,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那提手下边凸起的半圆形密码滚轮,提醒着自己它不属于这,也不属于这个时代。 那影卫见武总管怔怔呆立于当场,双眼紧盯着自己的箱子,一时间反倒手足无措起来。 “武总管!……武大人!……”书吏在一旁呼唤武忌。 “嗯?……”回过神来的武忌压制住心中如狂涛骇浪般的汹涌思潮,掩饰地笑了笑道:“昨夜没休息好,有点乏了。” 示意铁卫把箱递过来,箱子入手有些沉重,武忌这才发现这箱子居然是金属材质的。细细看来既不是铜,也不是铁,更不是钢质。看样子像是前世的现代工艺铸成的合金,整个箱子泛着灰色光泽,但箱子上绘着装饰用的云纹图案。自己并没有看错,一共有六个半圆形密码滚轮,这就是个带密码功能的公文手提箱。 来不及细细研究,武忌大笔一挥,又把这只箱子从帐册上勾掉。同时不忘吩咐书吏,把帐册再重新誊写一份,再行上交。 收工临行之前,武忌大方地宣布,今日查抄尚书府,全靠各位兄弟同心协力,才能收获颇丰。晚间由武总管做东,在烈阳城最好的酒楼,“聚仙楼”备上几桌酒席犒劳大家,请大家务必赏脸。 这跟着武总管出来办差,既得了银子,又吃酒席,大家心中自是乐意。再说武总管平时待大家也不薄,所以这些影卫与暗探自然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什么该记得什么该忘记,心里门儿清,做人难得糊涂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四章 探牢 这段时日,那密码箱几乎成了武忌的噩梦。 每日里操作个近千次,武忌便觉得头晕脑涨,眼冒金星,心中无比的郁闷。 想放弃可自己的好奇心不允许,不放弃但这破译密码的过程实在过于漫长。 如此在无比纠结的心境下,坚持近月余,尝试了几万余次后,武忌果断放弃。 自己这般试下去恐怕几年也难有希望破解密码,也许应该换个思路,想办法先弄清楚密码滚轮上的文字,也许会对密码破译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和凌雪衣的婚礼被定在六月十八。这段日子,武夫人正为二人的婚礼准备工作而忙碌着。而武苍穹武尚书被久历皇帝任命为钦差,去了西北巡视边防。 这西北与西南的边防关系到越国的繁荣与稳定,所以久历犹其重视。而现在朝中熟悉军务又可放心托付之人,也不过寥寥数人,这武苍穹自然是最佳人选了。 此去西北,路途遥远,且越接近边境,情况越错综复杂,所以不放心的武忌,从京缉署司情报科与行动科各抽调十人,给武苍穹做为暗中护卫以及传递情报差遣调用。 送走了武苍穹武忌忽然想起,应该抽空去会一会原户部尚书雷大人,或许可以套出一些关于箱子的情况。 大理寺天牢守备森严,在大理寺寺丞的陪同之下,武忌见到了如今身为阶下囚的雷万霆。 阴暗潮湿的牢房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颓然萎坐在草席上的雷万霆,变得苍老了许多,昔日养尊处优,锦衣玉食,而今落得个如此下场,心境自然太不相同。 武忌示意寺丞,自己想单独与雷万霆聊聊,那寺丞倒也识趣,躬身与武忌告退。 武忌现在的品级也不过是八品虚衔,与大理寺五品寺丞还差着不少,但这赵寺丞深知武忌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同时还掌控着让官员们极为忌惮的京缉署司。自己万万得罪不起的,所以一直小心侍侯着。 “雷大人,您还安好吧?”武忌此时的表情像给鸡拜年的小狐狸。 雷万霆已经知道了户部被查,自己府邸被抄,子女发配原籍之事。明知罪无可恕,必死无疑,所以胸怀反倒坦坦荡荡,无所忌讳了。 看着武忌一副必有图谋的表情,雷万霆冷笑:“武总管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吧?但说无妨,老夫落到今天这种境地,已经没什么所谓了。” “哟!……这老东西倒好心机,我这还没开口,他倒猜出了几分。”武忌暗中腹诽。 “唉!雷大人,其实您这又何苦,这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身外之物,何必贪心无度呐?”武忌一副痛心疾首模样。 雷万霆对武忌所言嗤之以鼻:“武总管,你觉得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 武忌讪然一笑:“我只是替大人惋惜呀,在抄家那日,那密室里堆满了金银,可您都还没来得及花完,唉!……” 摇着头,武忌走至雷万霆身边,蹲下身子压低声音问道:“雷大人,我想知道那只金属密码箱子,您从何得来,那其中又有什么宝贝?” 雷万霆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冷笑道:“武总管刚才还说老夫贪心不足,这会儿便惦记起老夫的宝贝箱子来了不是?” 武忌不以为然地笑道:“雷大人可以选择不告诉我,不过那样一来雷大人的子女亲眷们恐怕要有的罪受了!” 说完站起身来,好整以暇地踱着方步,在牢房里散起步来。 雷万霆如遭重击,一时愣在当场。此次朝廷对于雷万霆的处置,应该说充满了浓浓的人文关爱情怀,罪不涉亲眷子女,只是发配回原籍,并未下狱,也未流放。已经是前所未有的恩典了。甚至于嫁给清乐王(二皇子彦琛)的雷氏王妃都不曾受到一丝的波及。 这对于雷万霆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可如果今日自己不满足武忌的条件,那接下来雷家还会面临何种刁难,自己还真不敢想。 武忌斜眼瞥着雷万霆,见其脸上阴晴不定,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了作用。 其实武忌也只是诓他而已。有顾太后和清乐王彦琛作为雷氏王妃(雷万霆女儿)的靠山,武忌心存忌惮,自是不敢随意去动雷家的人。 “武总管!”雷万霆权衡利弊之后拿定了主意。 武忌露出满意的笑容:“雷大人,您想好了?” 雷万霆颓然地点了点头,说道:“你想知道的我会全都告诉你,但你得保证不去骚扰我雷家任何一人。” 武忌脸色一整,肃然沉声道:“雷大人,我武忌可以向您保证,只要您把箱子的秘密告之于我,我绝对不会侵扰雷氏族人。” 雷万霆松了口气接着说道:“那箱子是十年前,在地方任户部主事的一名雷氏族人偶然得到的,说是箱子里的东西关系着一笔巨大的财富。所以作为礼物送给了我。我倒也研究了一阵子,知晓了那是带文字密码的密码箱子,只是那密码繁琐,我始终也没研究出个结果。后来只有重金从云州聘来了精通文字密码锁具的工匠,整整耗时三年半终于打开了箱子。可令人失望的是里面除了一张地图与一块黑亮的石块便再无它物,与那所谓的财富哪里有半分干系,定是那主事听别人以讹传讹,受了人诓骗。所以我便把它扔在密室里再也没动过。今天要不是你问起,我几乎快忘了这个箱子了。” 武忌听雷万霆说完大失所望,原以为这等精巧的密码箱中一定有惊人的秘密,谁知里面居然只是一张地图与一块石头,这可真让人哭笑不得。 可既然已经拿到手中了,总得亲自打开瞧瞧才甘心。所说向雷万霆问道:“那雷大人一定知道箱子密码了?可否写给我,我也开开眼?” 雷万霆点头:“这个我倒一直还记得。” 武忌吩咐狱中看守寻来纸笔,雷万霆边回忆边写出了六个文字,武忌看着那文字摸样,与密码箱滚轮上面的确相似,看来这雷万霆当年下了苦功夫,不然不会如今还记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五章 结拜 雷万霆写好六字密码,待墨迹稍干,武忌细心慢慢把纸叠好,收在怀中。 冲着雷万霆一拱手,武忌说道:“有劳雷大人了!武忌在这谢过了。” 雷万霆一摆手,叹息道:“那倒不必,但武总管要记得答应过老夫的事情,信守诺言便好。” 武忌道:“雷大人尽管放心,我武忌虽不肖,但向来言出必行,重信守诺,断不会失信于你。”心中却想着:“你即便不说,我也不会去寻雷家的麻烦,有顾太后和清乐王在,我才不会去触那霉头。” 临行前,武忌从怀中随手摸出一张银票来,交给牢头,告诉他要好生照顾好雷大人,莫要让雷大人在这生命最后几月还要受了苦头,遭了罪。 牢头斜瞥了一眼,哟!武总管好大手笔,“钱璟”钱庄的一千两银票,这足抵得上自己三年的俸禄了。点头哈腰的把武忌送到大牢门口,寺丞正等着,引着武忌一路出了大理寺。 武忌笑着对寺丞说道:“前几天听寺卿秦大人同皇上奏报说,大理寺左少卿出缺,正想着觅个合适的人选,我看赵大人做事谨慎仔细,甚是得体,得空倒是应该向皇上举荐赵大人才是。” 那赵寺丞一听武忌肯为自己出力谋取官位,立马向武忌说道:“卑职如得武总管提携,定会谨记于心,以后武总管但有差遣,吩咐一声便是,卑职定会全力而为。”这赵寺丞也算是官场老手,善会逢迎,有这种升官的机会岂肯放过,所以这会儿姿态放的极低,正五品官员居然跟八品虚职的武忌自称起“卑职“来了。 武忌这几年在朝中一路混来,对于这权谋之术也算有那么点浅见与心得。深知红花要需绿叶配,好汉也需有人帮。欲成大事没有得力的帮手是不成的。所以一有机会,在不触及皇权龙威的情形之下,多收服些帮手是极有必要的。 像大理寺牢头那种货色,只要使些银子便可收买,这种人武忌是对其不屑一顾的,这样的人也是难堪大用的。 而像赵寺丞这种官吏,金钱固然对其有一定的吸引力,但总不及官位来得更加诱惑力实足。所以一旦你能左右他命运仕途之时,对其投之以桃,其必报之以李。况且自己前几日在皇上书房偷听到,久历皇帝和大理寺卿秦大人、吏部尚书王大人商定,要擢升这赵寺丞为左少卿。今天自己放着这现成的顺水人情不送他一个,岂不是浪费这天赐良机了吗?再说能收得三品少卿为己助力,对自己来说,极有裨益。 武忌也是安了与赵寺丞相交的念头,所以便一脸至诚的笑着说道:“如赵大人不嫌弃,以后你我便以兄弟相称,我年青浅薄,以后还请赵兄多帮衬担待才是。” 能有武忌这样家世显赫,极受圣眷的兄弟,赵寺丞当然求之不得。所以马上欣喜地回道:“武兄弟哪里话,能得武兄弟青睐有加,坦诚相待,那是我几世修来的福份,是我高攀了,以后还得多仰仗武兄弟关照提携呢!” 武忌见赵寺丞反应极为热络,便提议去“聚仙楼”痛饮一番,好生叙一叙兄弟情义,赵寺丞欣然应允。 两人在“聚仙楼”寻了处安静房间,点上几道“聚仙楼”拿手好菜,边喝边聊,把酒言欢。直喝了两个时辰。两人渐渐有了醉意,讲起话来便少了许多忌讳。 武忌这才发现,这位赵铿赵大哥,表面看起来八面玲陇,圆滑世故,对权力充满欲望。可其实本质纯良,怀有一颗悲悯救世,胸怀天下的心。只是混迹于朝中,不得不随波逐流,戴上面具以另一副模样示人而已。 而且对于世事朝局,皆有一番独到见解,知识渊博,格局清新,实为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两人越深淡下去,越觉得甚是投契,最后在武忌的提议下,就在这房间之中,面对着清风明月,两人焚香结拜为异姓兄弟。而后更是喝得酩酊大醉,才由暗中护卫的行动科影卫分别用马车送回府中。临走还是由影卫结了帐。 武忌自打穿越至此,所结识之人,倒没有一位能似赵铿这般,让其觉得说话不必有所保留,尽管畅所欲言,而且好多事情两人观点一致,极具默契。这感觉便似两人认识了几十年般,对方心里想什么,一点就透。 武忌从未喝过如此多的酒,多亏得这几年“玄牝”真气习练得愈加深厚,这酒醒得也比寻常人快得许多。 喝过了凌雪衣亲手煮制的醒酒汤,武忌头脑中已恢复清明一片。可偏偏无耻佯醉,手中握着凌雪衣细滑雪嫩的柔荑不肯撒手。口中胡言乱语地占尽了凌雪衣的便宜,羞臊得凌雪衣两颊扉红,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两人虽已订了婚期,但却从未越雷池一步,武忌倒是想有所逾越,但不成亲凌雪衣是坚持不肯的。 直至武夫人听了女婢秋月的回禀,不放心地赶来探看,凌雪衣这才得已脱离“魔掌” 等武夫人与凌雪衣见武忌无碍,一起离去后。武忌这才自床下又捧了箱子出来,准备破解密码,开箱验“宝“。 从怀中取出雷尚书写好的六字密码打开,这才发现这第二顺位和第六顺位的文字有些模糊了,可能是因为当时写完墨迹未干武忌便折叠了起来的缘故。管不了那么多,先把可以确定的其它位置,按纸上所写调拨到位,然后再细细辨认第二顺位和第六顺位的文字,进行密码的对位。 虽然只有两位文字,但武忌耗尽心力弄了近两个时辰,眼睛都有些花了,还是没能打开箱子。 这时心中有些后悔当时自己太心急,为何不等墨迹干了再收起来,也免得这会儿费尽这番周折。心里想着再试上几次,实在不成明天再去趟牢里,让雷万霆重新写过便是了。 在几乎耗尽了最后的耐心,要投降放弃的时候,只听得箱子中发出“咔”的一声轻响,箱子自己慢慢的打开了来。武忌急急去看那箱子中的物件,果如雷万霆所说,箱子中确实静静的躺着一块黑亮的“石头”,看到这“石头”,武忌一怔,紧接着心中狂喜。这哪是什么石头啊?这分明是块质地优良的煤炭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六章 婚礼 煤?居然是一块煤!武忌心中的惊喜不亚于中了彩票。在越国这个时期,只有炭,却还是没有煤的。 这炭由硬木烧制而成,价格相对昂贵,普通百姓人家是使用不起的。 但这煤如果能大量开采,形成规模生产,那就可以降低成本价格,使普通百姓也能买得起,用得上。 箱子中除了这块煤,正如雷万霆所说还有一幅地图,这图武忌倒是识得,是越国地图。 这越国共计有十一个州。分别为中州、越州、云州、宁安州、湖州、陕州、晋州、鄂州、湘州、浙州与江州。这州下面又分别辖着四至五个府,府下面有三至四个县不等。 浙州与江州地处沿海,陕州地处西北、鄂州紧临鲁国,晋州与豫国领土相邻。越州与中州地处越国中心腹地,而越州的州府正是烈阳,越国京都,也是全国的政治与经济中心。而云州则地处越国南境,与南诏国紧邻。 这幅地图上的云州庆安府南郡县上标注了个小小的圆点。不知道这地图上的圆点标示与这块煤是否有联系。但这箱子里除了这两件东西,再别无它物,要说没有联系也说不过去。 这箱子里的煤在武忌眼中分明就是了不得的宝贝,在这个还没人知道“煤”为何物的时代,谁发现并拥有了它,就相当于拥有一笔巨额的财富无异。当然现在除了武忌,还没有人知晓它存在的意义与价值,这也就怪不得雷万霆把它当成一块毫无价值的石头了。 虽然不确定这煤是否与云州有关系,但既然有人把地图和煤放进如此精巧的密码箱,那就说明当初发现煤的人已经知道了其用途与价值。 武忌心中思忖着,看来要找机会去云州走一走看一看,暗中查访勘探一番。 三日后,紫金殿。平时尚不够品级上朝的赵铿,奉旨上殿面君。御前太监在金殿之上宣旨:大理寺原五品寺丞赵铿晋升为三品左少卿。赵铿行叩拜之礼谢恩,心中对武忌的情分又深了一大截。 自打雷万霆被入狱抄家,太后一党便失去了昔日的气势,俨然一副被动防守的模样。对于朝中的一些人事安排,也任由久历做主,不再横生枝节。 其实之所以会形成这种局面,主要是因为户部尚书龚侯爷,最近与殿前指挥史古驰互动极为频繁。因为龚老侯爷对古驰有知遇之恩,所以古驰对龚南寻也是礼敬有加。据说龚侯爷与古大人多次携手买醉于“聚仙楼”,期间相谈甚欢,至于谈些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诡异的是,一直在西北陕州任职的古骋(古驰之弟)调任回京,直接官升一级任鸿胪寺右少卿。对于皇上的这番操作,众臣们诸多猜测,但也都是不得要领。但有一件事却微妙的发生了,殿前指挥史古驰从太后铁杆心腹转变为骑墙观望的墙头草。这先是失去对户部的掌控,接着殿前指挥使又离心离德,一边是钱袋子,一边是枪杆子,失去哪一样对顾太后来说都难以接受,何况是双重打击,太后在朝中做出让步的姿态也是意料之中的。朝中的一切,正都朝着有利于久历的方向发展,接下来久历最想做的一件事便是名正言顺的亲政,请太后还政,回永寿宫颐养天年去吧。 转眼间,武忌和凌雪衣的婚期便到了。 武尚书府张灯结彩,整个府邸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当中,人声喧嚣热闹非凡。 武苍穹西北巡视边防的差事虽还未结束,但爱子的婚事却不能不出席,跟久历告了假,一路快马赶了回来。 武家在烈阳的亲眷虽不多,但武家父子如今在朝中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所以今日武尚书府邸前车马辚辚,轿辇穿棱,宾客络绎不绝。 武忌原来的卧房在武夫人亲自监督下,重新装裱布置,变成如今的婚房。 黄花梨雕花木床上,铺着大红色绸缎“鸳鸯衾”被,床顶罩着淡粉色帷幔。 窗前宽大梳妆台上,两只粗如儿臂的龙凤红烛分置于台案两侧。窗棂白色窗纱上贴着两个大大的剪纸喜字。 整个房间充斥着浓浓的喜庆气息。 婚礼前久历皇帝也亲临,这能让皇帝亲临的婚礼难得一见啊,虽然御林军封了武尚书府整条巷子,但凑热闹的百姓还是挤满了巷口。 远嫁南郡好几年都未回娘家的武菱,恰巧同夫君回京述职也赶了回来。武夫人见女儿回来,心中既高兴又心酸,一会儿哭又一会儿笑的,搞的武菱都无所适从。 因为凌雪衣一直是住在尚书府的,所以花轿迎娶新娘这一环节自然便省略掉,直接拜天地,拜父母高堂,送入洞房便算了事。 听着司仪高声喊着夫妻对拜,武忌喜滋滋地来与凌雪衣面对面行礼。武夫人看着眼前一幕,心情激荡,竟忍不住喜极而泣。 武苍穹心中也是极为安慰,这武忌从小在武夫人的娇惯之下,无法无天,任性妄为。谁会想到如今不仅博览群书,精通武艺,文武双全。又做了官(虽然只有八品),现如今还娶上了如此貌美的媳妇,这变化简直是天翻地覆。 行过了礼,武忌与凌雪衣去给久历皇帝叩头谢恩,这皇帝亲来参加婚礼,简直是天大的面子。 凌雪衣自然有人送去洞房。久历身份尊贵,自然不能久留,在侍卫与太监的簇拥下,离开武尚书府,回皇城去了。 刚才鸦雀无声跪得黑压压一大片的宾客,恭送皇帝起驾离开,才得以放开胸怀,大声高谈阔论、尽情推杯换盏起来。 在武尚书府正厅上,也摆着一桌,这桌上的几人可都是越国朝中的重臣,依次为太傅首辅张景略、殿前指挥史古驰、吏部尚书王祖贤、户部尚书龚侯爷、工部尚书李安元,还有礼部尚书沈河、刑部尚书戴膺、都察院督察御使沈砚,由兵部尚书武苍穹亲自坐陪,这会儿武忌正在逐个的敬酒。 这王祖贤原本是顾太后心腹,但近来雷万霆入狱,古驰又与皇帝心腹龚侯爷关系极其暖昧。这让善于捕捉到一点蛛丝马迹便能嗅出些什么来的王祖贤,及时选择向武苍穹一系靠拢,识时务者为俊杰,只有善于站队,懂得站队的人,才能在瞬息万变的纷乱时局中立于不败之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七章 南郡 武忌醉了,今日在宴席间酒喝得犹如鲸饮。 此刻摇摇晃晃,天旋地转地回洞房去。 一直枯坐房中等武忌回来的凌雪衣,只听得房门声响,可过得半晌,却始终不见武忌的人到床榻上来。 凌雪衣奇怪:“平日里总想着占自己便宜的冤家转了性了?” 帷帐中的凌雪衣苦等着武忌来掀去头上的“喜帕”,可等来等去,却等来了一阵鼾声。 凌雪衣一愣,难道是误撞进来了一头“猪”? 顾不了那么多禁忌,伸出纤手掀去头上大红“喜帕”,循着声音看去。 “嗯?……” 一头醉得不省人事的“猪“正酣睡在矮榻之上,半张着嘴,一条流涎闪着亮光挂在嘴角之上。 “……” 洞房花烛夜,一刻值千金。 武忌浪费的何止万金…… 季夏的早晨,是一天中最清爽舒适的时辰,烈日才刚冒头,还未把它的火热全部展露出来。 窗外的菊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自雕花镂空的窗棂间,飘入刚刚醒来的武忌鼻中。 揉着惺忪睡眼,满眼全是喜庆的红色,伸手摸去身侧,是空的,但尚留有余温。 昨天的确是喝醉了,一桌一桌的敬酒,一杯一杯的喝光,自己是怎么回来房间,又怎么睡到床上来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当然也更不晓得,咋夜凌雪衣拖拽他到床上时的嗔怪笑骂:“怎么比猪还沉?!” 甩甩宿酒初醒,仍旧有些微痛的头,坐起身来正欲喊秋月,房门吱呀一声响,凌雪衣一身红衣,一双柔荑端着木盆行了进来。 平见里见惯了白衣胜雪的凌雪衣,这身着红衣映衬着她雪也似的肌肤,平添了几分妩媚的韵味。 “夫君,你醒了?咋日饮了那么多酒,这会儿还好吗?”凌雪衣柔声问道。 温言软语,十足一副新婚小妇人的温婉模样。 武忌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柔情。望着凌雪衣那绝美的容颜,不由得有些痴迷。 “夫君,快起来洗漱一下吧,洗脸水都为你打好了。”凌雪衣巧笑嫣然。 武忌忽然有种“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的满足感。 旋即柔声道:“雪衣,以后这些事情只管喊秋月来做便是,哪用得着你来亲自动手。” “既然我们都已经成了亲,这伺候夫君的事情,理应由妻子来做不是吗?”凌雪衣一副娴慧人妻的模样。 武忌越发觉得凌雪衣让人爱的彻骨,招招手,示意凌雪衣坐到床榻上来。 凌雪衣不解,自己刚刚才起身,这会儿并不觉得如何困倦啊? 刚一坐下,武忌一下把凌雪衣抱得个温香软玉满怀。 凌雪衣大窘,正欲挣脱,却听得耳边武忌提狭的声音:“雪衣,你起得太早了,别累坏了身子,让夫君好好疼你……” “你……你这头猪……昨晚干嘛去了?……嗯……” “……” 武夫人这些日子心情大好,爱子成婚已经月余,这儿媳妇不仅人生得貌美,且对儿子百般体贴,对自己也恭敬孝顺,且与素未谋面的武菱相处极为融洽,简直似亲姐妹般。 这武菱的夫君柳严原是一介寒衣,但颇有才华,且心怀抱负。外放地方在南郡县做了三年知县,政绩卓著。官升一品,从正七品知县提升为安庆府从六品同知。在同知任上又是四年,改变了安庆府盗匪横生、百姓四散乞讨的局面。深受顶头上司知府大人倚重,同时官声名望也与日俱增。 这安庆府知府调任京都任职,临行举荐柳严扶正任安庆知府。其实这知府也不过从五品的官员,原不必回京述职直接上任即可。 但久历如今正大力提拔年青官员,再加上其武尚书女婿、武忌姐夫的身份,久历倒想见一见。毕竟地方官员直面对接触百姓,深知民间疾苦。对于自己了解民间的实际情况有很大的帮助。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这是“自己人”,总要见上一面,勉励抚慰一番,以收其忠君之心。 姐姐嫁给柳严时,武忌不过八九岁。这六七年间,武忌的变化与成长,令柳严不得不刮目相看,这哪还是那个无法无天,一身纨绔气的小舅子呀? 其实武忌对姐姐与姐夫一点印象没有,自己穿越来这世界的时候,二人早已经远赴云州,这中间一直不曾回来过京都。 不过武忌对这姐夫却很感兴趣,一是因为此人见识不凡,治理地方颇有方法。二是因为他在南郡县任上呆过三年,而这南郡县恰巧是密码箱里那张地图上唯一的标注点。 武忌详细地询问了南郡县的情况,最主要是询问南郡的矿产呀之类的,柳严奇怪,这小舅子怎么对南郡如此感兴趣?莫非……? 柳严回京都述职前,南郡县知县病故,县中一应政事全赖县中县丞勉力支撑,县中发来公文,还请知府大人奏请朝廷,尽快选定知县人选,也好安定一方民心。 按越国的官制,知府对知县的任免是有绝对权力的。但是朝廷的人事任免背后,往往牵扯到诸多的利益与权力划分。所以自从久历掌控了朝廷的人事任免权,这种旧制便发生了改变。 为了防止巡抚、知府提拔安插自己人至下级属衙,进而造成巡抚、知府与下级官员沆瀣一气,营私舞弊。所以现在朝廷的低级官员任免也牢牢掌控在久历手中。知府和巡抚只有举荐权,而且知县的人选也通常从京中选用。 所以柳严进京前便已行文报至吏部,请朝廷选派人选,出任南郡知县之职。 柳严心中思忖,莫非小舅子在皇帝那听得了风声,有意去做这个知县? “武忌呀?姐夫问你?你可是想去南郡锻炼一下,做个一任知县呀?” “什么?什么知县?……”武忌一下没会意过来。 “你问了我那么多关于南郡县的事情,难道不动了外放做官的心思?这南郡县倒正缺个知县,你可有兴趣?” “南郡……知县……地图……煤炭……”武忌暗在心中把这些串联在一起,心念电转,这到也不是不可以呀,先去地方从知县做起,慢慢积累官声名望,为以后的发展夯实基础。同时还可以近水楼台查访那煤炭出处,找到煤炭既为越国立下大功一件,同时也算为万千百姓造福。 想到这武忌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听吏部的人说,这安庆府正缺个知府,我想着要不要跟皇帝去讨这个差使……”说到这一脸委屈的叹口气:“哎……我就先将就一下吧,也莫嫌大材小用了,勉强先做上一任知府吧。”说罢还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扼腕惋惜。 “……” 柳严听得武忌一席话,一脸黑线…… 坐在一边的武菱一脸嫌弃…… 倒是站在武忌身侧的凌雪衣,因不知内情,听夫君说起要去做任知府,脉脉含情的目光中又添了一丝敬佩与景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八章 知县 皇城,皇帝书房。 武忌与柳严给久历叩过头行过礼,敛声屏气肃立于一旁。 等久历批注完龙案上的奏章,放下手中御笔。抬头笑着向柳严说道:“武家姑爷,到了朕这不必拘谨,快坐吧。” 接着又斜乜着武忌,笑骂道:“哟!……武总管今天这是怎么了,变成了温良恭俭的君子了?” 武忌腆着脸走近龙案,帮久历收拾案上的笔砚奏章,一边嘻笑着道:“我这不想着自己已经是成家立业的人了,而且将来要外放去做官的,这总要学得端庄稳重些才好不是?” “嗯?……“久历似乎听出了武忌言语中的弦外之音。 久历心中默默念着:“外放做官?……”咂舌细品这几字。 接下去,久历问了柳严一些安庆府地方政务上的事情。 柳严答得头头是道,颇有“砖家教授”的风范。 久历对柳严的回答很满意,又细心嘱咐了一些到任安庆知府后应该注意的事情,便让他先行退了下去。 等书房中就剩武忌与久历两人时,久历略显惆怅对武忌说道:“怎么?这么快就想离朕而去?不想跟在老大身边混了?......” 久历那幽邃的眼神,让武忌脑中莫名迸出两个字“怨妇!” “老大,你是不是应该考虑大婚了?” “......” 久历一时没能跟不上武忌跳越的思维。 “老大,我们越国现在最缺什么?” “嗯?......最缺什么?”久历思索片刻,然后有些黯然的说道:“我越国现在最缺的当然是银钱,这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 “老大,我可时刻想着要帮老大解决这捉襟见肘的财政问题。” 武忌开始试着给久历画大饼。 “嗯?你且说来听听。”久历心动了,“饿”着的人通常都禁不住诱惑。 接着武忌便把那密码箱子中发现的“秘密”,掺了些水“灌”给久历。 “煤?......”久历有生以来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新鲜字眼。 在武忌的描述中,这“煤”用途极广。可以取暖、可以生火做饭、可以用来进行兵器的锻造、还可以用来陶器、瓷器的烧制等等。最主要一点,这煤不用像炭一样要用木材来烧制,所以大规模开采的情况下,这成本可以控制在合理的价位之上。 如果这储量足够多的话,不仅可以供给越国百姓使用,还可以贩卖到其他诸国,这一年下来可是一笔惊人的收入。多了这笔收入,越国的国库岂不是更加充实? 听完了武忌的这番说词,久历深以为然。沉思了半晌后决定,由武忌赴南郡任知县,暗中进行煤炭的勘探寻找和后续的开采。考虑到武忌毕竟没主政地方的经验和资历。朝廷会再选派一名京官任县丞,先行赶赴南郡接手政务、军政和刑狱事宜。 久历可谓用心良苦,这样既不会耽误南郡的政务民生,也让武忌可以放手去寻找煤,别让南郡的政事牵扯了武忌的精力。等煤的事情有了眉目,再调武忌回京。 一个小小的知县怎么可以牵绊了武忌的大好前程呢?! 久历突然想意识到一个问题。 “武忌,既然这煤在这世上从未出现过,你又是如何知道其名字与用途呀,而且还这般熟稔?” “额……”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武忌一怔。 “这个……这个……这个是我家夫人从她过世的师父口中得知的。” 把一切无法解释的说词甩给死人,这是千百年来百试不爽的通用做法。 用在现在这个问题上依旧有效。 “哦?原来如此,看来尊夫人的师父还真是位世外高人。”久历半信半疑喟叹道。 现今朝中的局势基本明朗,原本太后一党的首脑人物吏部尚书王祖贤、殿前指挥史古驰都已经投靠至久历一方,只不过古驰是犹抱琶琶半遮面,而王祖贤却毅然绝然,光明正大的改换门庭。 太后一党已名存实亡,土崩瓦解。所谓的垂帘听政已经失去其意义。 首辅太傅、六部尚书、五寺寺卿、殿前指挥史、都察院督察御史这些已经全是皇帝的人。 先帝留给久历的五位辅政大臣,如今除去囹圄之中的雷万霆,其它全都归附久历。 而且在武忌的苦心经营下,京缉署司如今兵强马壮,人数众多,并不只局限于京城,触角已经伸向了全国。分布于越国十一州、府、县各处的分支便有一百多个,把全国各地诸样信息及时汇总奏报给武忌,然后上达圣听。久历想要知道的信息都可以从这个层面上了解到。 这御前侍卫处如今实力倍增,又招纳了一些江湖上声名不显却极具实力的高手。所以久历的安全问题完全勿需担心。 所以京城中的久历完全不必武忌担心,可以放心地去南郡县上任去了。 武忌如今是八品虚职,所以去任知县还等于官升了一级。凭借着这些年在朝中混迹积累的经验,出任个知县应该还可以应付。 至于京辑署司,武忌打算离开后交给情报科的马凯,此人机智灵变,忠心可靠,可以委以重任。 这行动处的几名影卫与武忌相处时间颇长,武忌也一直用的顺手,所以奏请久历,自己可否带走。久历倒无意见,关键看人家愿不愿意跟着跋山涉水的,远赴去那不毛之地。 武忌征询了几名的影卫的意愿,几人表示:“愿意同武总管上刀山下火海,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武忌心中暗暗腹诽:“什么刀山火海、粉身碎骨的,我呸!真不吉利。老子穿越到这里可不是受罪来的,有你们替我去便是了,我是万万去不得的。” 如果这影卫知道武忌心中是这番思量,恐怕恨不得马上把一双眼珠挖将出来,以此来表示对自己识人不明的追悔莫及。 这新婚才不过一月有余,便要远赴云州,说实话武夫人还真心舍不得,而且这武菱才回来不过一月有余,就也要随夫君云州赴任去了。这一双儿女马上都要远离自己而去,这心里说不出的委屈难受,时常于无人处暗暗啜泣。 但这行程已定,庆安府与南郡县目前全处于一把手空缺状态,这上任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武忌原本想着由凌雪衣留在家中陪伴武夫人,可武夫人执意不肯。武夫人心中清楚,这是儿子与媳妇孝顺,怕自已一人于家中孤单无聊,但人家新婚燕尔,哪有拆散的道理。 自己以后就多操心下“钱璟”钱庄在烈阳的业务,也可以分散下精力,打发时间。再说武尚书西北巡视最多半年也就可以回来了。 临行前武夫人把能想到的,有可能用得上的物什,全都为武忌夫妇与武菱夫妇准备妥当。 一副慈母情怀,尽显无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三十九章 启程 此去云州,路途遥远,行走的路线有两条。 一条是走陆路,从烈阳城出西门,一路向西行百里穿过大峡谷的关隘,转而向南行渡过阳朔河,出越州地界穿过中州全境,入云州再南行直至越国与南诏国边境,便到南郡县。这一路上要越过河流,山脉,湖泊,草原,甚至于沼泽,并不好走。但这条路最直接,也最近,行路用时最短。 还有一条是水路,从烈阳城出东门,至烈阳码头,乘船逆水而上,船南行百十里转而向西,一路穿过越州、中州、湖州与湘州交界、进入郑国境内,转而向南,经宁安州,可直达南郡县。这水路蜿蜓曲折,路途相对远一些,且逆水行舟,行进速度慢了一点。但好在这阳朔河一路上码头众多,且岸上一应住宿餐食所在齐备。倒不似陆路那般餐风露宿,受尽颠簸跋涉之苦,当然这与越国发达的水运网络不无关系。 越国境内河流湖泊众多,与自西向东流经的阳朔河,组成纵横交错的稠密水运网络。所以应运而生的水运码头,分布于阳朔河的整条线路之上。烈阳码头就是这其中比较繁忙的中转码头之一。 为了让路途之上更舒服惬意一些,同时也好好领略熟悉一下越国各地的风物人情,武忌与柳严商量了一下,决定走水路。 几日后,一切准备停当的武忌夫妇与柳严夫妇,一大早便赶到了烈阳码头,只等着那船夫收拾好行船所用之物,便准备上路。 武夫人拉着武菱与凌雪衣的手,不厌其烦地嘱付二人在路上需要注意的事项。 什么河上风寒露重要多添衣物,什么路上不要随意吃那河中捕来的东西,小心吃坏肠胃诸如此类的。边说还边红着眼晴,忍不住流下泪来。 那武菱与凌雪衣毕竟是女子,感情细腻,多愁善感,竟也都一边点头应允,一边陪着武夫人落起泪来。 好好的一场赴任送别,搞得倒像赴法场生离死别似的。 武忌与柳严躲在一旁聊聊南郡县的情况。 这柳严与武忌如今既是姐夫与内弟的关系,同时也是上级与下级的关系。只不过这南郡县不归属安庆府管辖,是南明府下辖的三县之一。 这南明府是云州四府之中最穷的一个府,而这南郡县又是南明府中三县最贫困却又最大的一个县。 柳严在南郡县任期三年,首先便解决了全县百姓的温饱问题。 南郡县地处高原,且又多山,耕地偏少,且因土壤与气侯原因,可耕作一些农作物普遍产量不高。所以每年的收成也只够百姓糊口而已。 在上任的第一年偏又赶上干旱少雨,这农作物的收成大打折扣。百姓的基本温饱问题恐怕也要大受影响,柳严对此一筹莫展。 幸运的是,因为干旱的原因,南郡县境内一湖泊水位下降,干涸露出湖床进而发现湖盐。 这盐在越国乃至整个诸国大陆都属于比较稀罕抢手之物。 这发现了湖盐,等于发现了宝贝。依赖着湖盐的开采提炼,南郡县的经济得以快速发展。在柳严的任上三年,南郡县的农耕起色依旧不大,但盐赋收入用来购买百姓的口粮却是绰绰有余的。 三年后柳严离任,去安庆府上任。换了位老成持重的知县,守着现成的盐务,这南郡县的日子还算过得去。 但柳严赴京述职之前听说,南郡县近一年来的湖盐产量大减,接近枯竭。这南郡县以后的发展,再想依赖湖盐肯定是行不通的。 所以武忌此去南郡赴任,这将面临的局面并不乐观,武忌必须给南郡县找一条新的发展生存之路,才是正道。 船家告知武忌一行,一切都准备好了,马上可以开船上路了。 那边还难舍难分的三位美女各自收泪,凌雪衣与武菱准备登船。 等武忌一行登船与岸边的武夫人挥手话别之时,远远的马蹄声响,一个清朗声音传来:“武总管,请您留步!……” 这马奔驰得极快,说话间便己疾奔至岸边三四丈处,一人自马背上一个纵身跃至空中,腰身一折一转,凌空便已飞掠至岸边。 武忌放眼去看,那人居然是御前侍卫处总管皇甫誉,手中正捧着个三尺左右长的盒子。 这船此时已经离岸,那皇甫誉双手一抖,运力把那长形盒子奋力向武忌所乘的船上抛去。同时口中喊道:“武总管,皇上让我送件防身的兵刃给您,同时让我捎两句话。” 皇甫誉说话间,那长方形盒子已抛到船头前上方丈余高处。众人目光全被那盒子吸引,船上那几名船工看见盒子被抛在空中,心中正暗暗担心,一下要掉下河中要如何是好。 突觉得眼前一花,刚才还绰立于船头的那位白衣女子,竟凌空飞起,直跃向空中盒子所在之处,右臂舒展,纤手一张,已把那盒托在手中。身形一转,又自空中飞掠回来,双足落在船头,这船也只是微微一晃,便复平稳。好俊的轻身功夫! 这时船已离岸五六丈远,但那皇甫誉依旧把那语声平稳送入众人耳中:“武忌偷花小贼,好好用心给朕办差,朕自会封赏提拔于你。办好差早点给朕滚回来,老大在京城等你。”武忌心中暗道:“这皇甫总管好深厚的内力,那夜亏得没给他追上,不然恐要误了大事。” 武忌心中明白,这次自己离京赴任,久历对自己颇为不舍。 从自己进宫伴读开始,三年多的时间,二人的感情已并非单纯的君臣之谊,更多是亦师亦友的兄弟之情。只不过武忌心中清楚,皇帝便是皇帝,即便他心中真把自己当做兄弟,但自己却不能逾越君臣之礼。等久历年纪再长一些,他自会明白,这皇帝是不能有真正的朋友的,自古便是如此,孤家寡人是其一生的宿命。 望着岸上的武夫人、皇甫誉与府中众人,在视线中慢慢变为一个个几乎看不见的小黑点。大河之上,滔滔浊流奔腾而过,武忌心中忽然也莫名涌起一股离别愁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章 夜半来客(上) 武忌当着凌雪衣、柳严和武菱的面打开了那锦盒。 一把剑鞘上镶满宝石的短剑静静躺在锦盒之中,武忌拿起短剑,右手握住剑柄用力一拔,刃身泛着幽寒秋水般光芒的锋刃,便呈现在几人面前。 武忌手腕翻转,刃身寒芒流转。武忌口中赞道:“好剑!好一把锋利的宝剑。”说着短剑归鞘递到凌雪衣面前说道:“难得皇上一片心意,夫人留着吧,这个我用不惯。” 凌雪衣接过短剑,柔声问道:“夫君把宝剑给了我,那你用什么呀?” 武忌嘿嘿一笑:“我还是用这个……”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根尺许长的铁管出来。 那铁管只有一尺长短,黝黑黝黑的实在看不出有何不寻常之处,这又是什么武器? 武忌见三人好奇的目光,狡黠一笑,用力转动铁管后半截,一段乌漆麻黑的刃身从铁管中旋转伸了出来。这刃身极为怪异,是三棱形状并且带着尖刺,且刃身三面带有血槽。 这兵器非刀,非剑,非枪,也不是匕首。只能勉强算得上是个短刺,且卖像极差,黑的无一丝光泽,并不像如何锋利的模样 凌雪衣见武忌抽出的“兵器”颇为怪异,便奇道:“这是什么兵刃,我怎么从未见过?” 武忌思索了下说道:“这叫三棱军刺,是我新发明的兵器。是装备科按照我绘制的图纸,连续赶了半月的时间才好不容易赶制出了一把。” “三棱军刺?“凌雪衣三人面面相觑,这名字新鲜得很,没听过。 其实这三棱军刺是武忌按着前世记忆中,56式三棱军刺的样式抄袭而来的。据说这款军刺因为过于残忍而被联合国禁止使用,当然这种说法也许是以讹传讹,不足为信。但前世的确流传这款武器的各种传奇说法。 武忌之所以把它画成图纸并制造出来,只不过觉得这三棱军刺不同于这个时代任何一款兵器,作为一种唯一的兵器种类存在,本身就够特立独行,这符合武忌要求与众不同的性格。更主要是武忌总觉得空穴来风,并非无因。既然前世都说这三棱军刺极为狠辣厉害,自己造一把试试正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这武忌一行所乘船只,是一艘中型的客船。这会儿逆水逆风行驶,只能靠船工摇起桨橹行进,所以速度颇慢。 阳朔河发源于南阳国高山之上,一路流经南诏国、越国、郑国、鲁国、豫国、大戎、鲜虞七国。一条河成了连结八国的纽带。加速了各国之间的贸易与人员住来。同时也促进各国的经济繁荣。 这船行的极为缓慢,一直逆风而行,直至日落时分才堪堪行至附近的一个渡口。这阳朔河上来往船只众多,这夜间行船,既不方便也不安全,所以武忌决定泊船于渡口,在船上夜宿,明日天明再行船赶路。 这船上空间颇大,武忌与凌雪衣一间房,柳严与武菱一间房,然后那跟随的五名行动科影卫一间房。居然还空出一小间房。至于那些船工自有自己的房间。 这船是武夫人花了重金雇来的,船上一应设施齐备,住起来颇为舒适。且上船之前,武夫人还特意遣人送了些瓜菜水果肉食上船。只是此时正值夏季,这温度颇高,这些吃食不易储存,所以不敢送得太多。 晚间的餐食是由凌雪衣亲自下厨操持的。一盘清炒莲藕,一条红烧鲤鱼,一盘肉丝爆油菜,半只清蒸鸡,还有一大碗火腿鲜笋汤。再盛上香喷喷的白米饭,武忌大快朵颐,风卷残云般,一个人吃的都快赶上其他三人的饭量了。 看着武忌的吃相,凌雪衣心中美美的,但口中却嗔怪道:“夫君,你慢点,又没人跟你抢,也不怕姐姐和姐夫笑话你。”眼中却满是怜惜与疼爱。 武忌嘴中嚼着一大块鸡肉,含混不清地笑道:“姐夫和姐姐……唔……他们才不会笑话我……唔……他们……他们只会羡慕我……嗯……羡慕我娶了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老婆”这未尾一句因为吞咽下口中食物,所以才说得顺畅清楚。 临桌坐着五名影卫,此时听得武忌夸奖凌雪衣,都深以为然,竟不约而同地一齐点头,齐声说道:“武总管所言极是。”以此表示赞同。 武忌满意点头,这五人具备了捧哏的基本素养,可造之才啊,有前途! “……” 柳严与武菱相对无言。这可真是什么人带什么兵,真够默契的。 “你乱说什么?……“凌雪衣面上一红,心中听夫君夸赞自己却不禁暗喜。 晚间,影卫分做两组,分值上下夜。其实以武忌与凌雪衣两人现在的身手,真要有事发生,还真说不好谁来护卫谁,只是影卫职责所在,不敢懈怠。 听着岸边青枝上的蝉鸣与河边的蛙叫,武忌迷迷糊糊进入梦乡。娴慧的凌雪衣手中轻摇着扇子给武忌降暑。 皎洁的月光,铺洒在河岸与河面之上,月影在水中荡漾。 一觉睡至中夜,武忌被外面的叱喝声与打斗声吵醒。 武忌起身发现凌雪衣已不在床榻之上,穿好鞋子来到船头之上,发现凌雪衣与四名影卫均站立于船头,铁卫中一人捂着胸口,倒似受了伤。 那影卫中的首领此时正在渡口岸边上与人交手,那影卫首领唤做铁石,原为行动科科长。之前为御前侍卫处的侍卫。之前在江湖之中也是一方巨枭,身手颇为不弱。 见武忌出船仓来,凌雪衣用眼神示意武忌,先瞧瞧情况再说。 一名身材瘦削,长相憨厚的年青人正与铁石斗得难解难分。 那年青人身后一棵大树下,一个五旬妇人正精神萎靡坐在地上,看样子似乎正在病中。 铁石的身手,武忌自是心中有数的,寻常的江湖中人恐难有对手。 那年青人也就二十出头,每每出拳都带着风声,势沉力猛,似可开山裂石。铁石刚开始应对起来还算自如,但几十招一过,铁石看起来似乎后力不继,颇为吃力。左支右绌,险象环生,看样子再这般打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败下阵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一章 夜半来客(下) 眼见得铁石不敌瘦削年青人,武忌便欲出手。 哪想到那边凌雪衣先武忌一步,飘然跃下船头,人在空中,便开口向铁石说道:“铁大哥,你且先退,我来领教他几招。” 那年青人听凌雪衣如此说,身形一顿,把刚要出招的力量硬生生收了回去。 趁着这间隙,铁石抽身后退,闪到一边休息,同时心中暗道一声惭愧,自己好歹在江湖上混迹十几年,也算得上一号人物,今日竟险些栽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年青后辈手上。 凌雪衣清叱一声“接招”,一只纤白玉手,轻飘飘一掌向那年青人拍去。那年青人竟不闪不避,一拳直直对着凌雪衣掌心击来。 那拳头甫一触到凌雪衣掌心,凌雪衣便觉一股巨力袭来,刚猛异常,立即运起“玄牝”真气,裹着那股劲力向身侧一移,同时借着那巨力向外一甩,那年青人便擦着凌雪衣身侧冲将过去。 凌雪衣心中暗暗吃惊“这人好强的拳劲呀。” 那年青人心中此时比凌雪衣更吃惊,刚刚自已那一拳力量十足,足以打死一头健硕的黄牛,可偏偏打在白衣女子那纤细如玉般的手掌之上,便如打在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一样,竟让自已的拳劲任由漩涡吸走,身不由己的向前冲去,亏得自己下盘根基够稳,及时收住了踉跄的步法,稳住了身形。 接下来,那瘦削年青人全力进攻,一招一式势大力沉,全没花哨的招式,每一击务求简单直接。凌雪衣运起“玄牝”真力,以柔克刚,借力打力,应对起来倒也得心应手,但想取胜,一时间却是不能。 铁石这会儿醒悟过来,这年青人招式简单粗暴,胜在力道极强,自己刚才不应该与其硬碰硬的对攻,应该避其锋芒,攻其必救,用巧妙的招式化解其力量上的优势。 那年青人和凌雪衣一路打下来,心中越是惊疑不定,自己如此这般打法,时间一久耗力甚巨,最终岂不是要力竭而败下阵来。再说自己还急着到对岸去寻郎中给母亲瞧病,这般纠缠下去有何意义?想到此处,口中大喝道:“这位姑娘,我们住手好不?”说着拳势一收,跳将一边去。 凌雪衣这会儿与这年青人拆解了近百招开外,凌雪衣已经看出来了,这年青人的招式似乎并非江湖门派中的招式。倒似军旅之中的拳法,稀松平常的很,要不是因为这年轻人力量惊人,早已败在自己手中。 这会儿见他住手不攻,自然也就不再出招进逼。 那年青人冲着凌雪衣一拱手朗声道:“姑娘可做得这船上的主?” “嗯……?”凌雪衣听言一怔,旅即摇摇头。 “那这船上谁做主?”年青人问道。 “你有什么事尽管和我说,这船上我做主”武忌站在船头,气定神闲的说道。 那年青人一看,说话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袭青衣,容颜俊秀,神情自若,虽年青但流露出来的淡定自信,颇有领袖气质。 那年青人冲着武忌一拱手说道:“在下丁坦,家母病重,我急着带她过河对岸去寻医,但这半夜中并无渡船,所以我想借公子的船到对岸。刚才一时心急,唐突欲上船硬闯,和您的手下兄弟动起手来,我这一时没收得住手伤了您手下兄弟,我这先跟您陪罪了。“说着深躬一礼。“还望公子成全,只要家母无碍,任凭公子处置。” “嗯……这人倒还是个孝子。”武忌心中暗道。 武忌刚才见他与凌雪衣拆解近百招而不落败,也甚是惊奇。这会儿见他救母心切,居然言之凿凿“只要家母无碍,任凭公子处置。”武忌便动了别样心思。 想到这,旋即对丁坦客气地笑道:“丁兄言重了,为人之子,定当以孝为先,既然伯母病重,那还不快些扶她老人家上船,这就带她去寻医问诊才是呀!” 丁坦见武忌态度温和,且极明事理,并未追究自己打伤其手下,反而愿意帮自己渡河为母寻医,心中感激,对武忌添了几分好感。 凌雪衣与影卫们见武忌对丁坦态度十分暖昧,虽心中疑惑,但想着武忌心思缜密,做事周全,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影卫们帮着把那树下的老妇人扶进船仓,铁石去船尾喊那船老大和船工准备开船。 那船老大和船工晚饭时饮了点酒,此时睡得正香,被铁石叫起,心中颇为不愿,但毕竟拿了武夫人不少银子,所以自然得听凭武忌支使。 这夜间行船颇为不易,几名船工小心行船,两个多时辰,船终于在河对岸一个小渡口停靠。 这一路上,武忌从丁坦口中知道了一些他的背景情况。原来丁坦父亲原是西南镇边军中一名参将,身上颇有些战功,谁想前些年居然病逝于军中。只遗他母子二人,一直在老家乡村之中相依为命。丁坦的武学为父亲生时所授,只是一些寻常拳脚功夫。但丁坦天生神力,所以这寻常武功在他使来却威力惊人。 他七八岁时村中顽童便已对其敬而远之,不肯与其玩耍,怕不小心被他误伤。等到成年后更是力量惊人,村子边石山下重约千斤的巨石,他运足力量照样举得起来。 凌雪衣等人在一旁听着,暗中咂舌。原来还以为这丁坦生得精瘦,有此力量定是内功修为深厚谁会想到他居然是不会内功,全凭天生一股子蛮力而已。 这世上之事可真是造化神奇,居然会有丁坦这般奇人,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增长见识。 丁坦母亲病了已经有许多年,原本也四处寻了郎中诊过病,开了方子按方抓药。这药吃过不少,便一直也不见好转,近年来反而愈加严重。前些日子,丁坦打听到阳朔河对岸彭家集新近来了位神医,据说医术高明,妙手回春。原本想着近日便去求医,可谁想到,这今日晚间老人家病情突然恶化,寻了村中郎中诊治,那郎中居然说老人家已经是油尽灯枯,回天无力了。 丁坦在这世上只剩母亲这唯一的亲人,岂能就此放弃,所以才急急的半夜之中来到渡口,欲乘船去彭家集寻那神医诊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二章 神医 到了彭家集渡口,丁坦起身告辞。 武忌笑着向丁坦说道:“丁兄,丁老夫人还病着,行走不便,莫不如我和手下兄弟送老夫人一趟如何,正好也让那神医给我那受伤的兄弟瞧瞧。” 丁坦闻言面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赧然说道:“武公子,你不怪我打伤你的兄弟在先,半夜叨扰你行船送我母子二人在后,我已经不知道如何答谢于你,如今再让你相送,这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见丁坦并不反对,武坦便吩咐影卫去准备抬辇。 两根粗竹加一把竹椅经过简单改装,便成了一乘临时的抬辇。 让丁夫人安坐在椅中,铁石在前,一名影卫在后,两人双臂一擎,将粗竹放置于肩上,便启程去岸上寻找那“神医”。另一名受伤的铁卫、武忌、丁坦紧随其后。 此时正值中夜时分,万物寂籁,风中带来一阵阵花香草气,行走于路上的众人心情为之一振。 这彭家集只是一个小镇,丁坦来之前已经打听好了那郎中住处。 众人沿着一边是河岸,一边是稀疏屋舍,由碎石铺成的道路行进了约半柱香的时间,见到树林后又向左边一转,又走了半盏茶时间,终于到了郎中的住处,一个由木栅栏围成的院落,院内建有两间木屋,栅栏边上种着些不知名的花草。 丁坦担心母亲,此时也顾不得那些礼数,向着漆黑一片的木屋大声说道:“神医在不在啊?晚生丁坦,家母病重,危在旦夕,不得不半夜前来叨扰,还望神医援手。” 丁坦声音颇大,在寂静的夜中传了开去,远处不知谁家的狗儿听到声音,三三两两地狂吠起来,可偏偏那木屋中没一点动静。 丁坦见无人应答,便又加大声音把刚才那番话又说了一通,可木屋之中仍无反应。 “难道大夫出门去了,不在家中?”那名受伤的影卫猜测道。 焦急的丁坦不得不大声冲着木屋再说上一遍说辞,可仍旧无人回应。 “看来这神医是真的不在,或是出门远游去了”铁石说道。 丁坦听铁石如是说辞,心中焦急:“这神医早不出门,晚不出门,偏巧我来寻医便出了门,这可如何是好?”说罢一副愁苦模样。 刚才还静悄悄的木屋中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大半夜的聒噪个甚?还让人睡个安生觉不!”接着木屋中电光一闪,然后一点烛光便慢慢变得明亮起来。 少顷,吱呀一声那木屋的门打了开来,一名四旬左右的中年人手中举着一盏烛火走了出来。身着麻布黄衣,散乱的发髻中横插着支木簪,颌下几绺山羊胡,睡眼惺忪,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丁坦赶紧上前两步,对着那中午人说道:“神医见谅,晚生实在不得己才半夜来扰您休息,还请您为家母诊治。” “什么神医?谁是神医?胡乱叫什么?我只是个治病救人的郎中罢了,可不敢称神医。“那中年人双眼一翻,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看看抬辇之上的丁老夫人奄奄一息的模样,走近前去,两根手指搭上丁老夫人的脉门,片刻那“神医”目中放光,对铁石说道:“快点抬进去吧,这位夫人病得有点意思。” “什么叫有点意思呀,这人看来是个医痴。”武忌心中暗自想到。 一行人随着“神医”进入屋内,把丁夫人安置在床榻上,那“神医“便开始撵人:“去去去,没病的都出去,别影响本郎中诊病。” 丁坦放心不下,央求着:“神医,让我留下来照看母亲吧。” “说了别叫我神医,你的耳朵是聋的吗?我姓贾,你叫我贾郎中便好。我诊病时不喜欢别人打扰,赶快出去,到院子里去等。” 这贾郎中不由分说,把众人全哄了出来。 “贾郎中,且慢,我这位兄弟受了点伤,劳烦您也给诊治下。”武忌一指那名影卫。 贾郎中看了一眼脸色略显苍白的影卫,招了下手道:“你过来让我瞧下。“ 那影卫走近贾郎中身侧,那贾郎中伸两根手指搭上影卫右手脉门,双目一阖,片刻后收回手来。双目一睁,露出貌似嫌弃的神情,鄙夷地说道:“这点小伤,还用我来诊治,全如你们这般,那还不得累死本郎中。你这只是与人打斗时被人重力伤及了内腑,只要自己静心运息调息半月,自然就会痊愈,死不了人的。” 众人听他说得便如亲眼见过一般,分毫不差,这心中都对这贾郎中的医术信服了几分。 众人安静在院中等侯贾郎中给丁夫人诊病。 木屋房门紧闭,但从半开着的窗间可以清楚地看见屋内的一切。那贾郎中坐在床榻旁。右手两根手指搭在丁夫人的脉门之上,脸上表情凝重,阴晴不定,双眉紧锁着,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口中不知小声念叨着什么。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贾郎中这才收回手指,又自闭目思索了半晌,这才坐到书案之前。从案上抄起笔来,在纸上笔走龙蛇地不知写着什么。 写完后,贾郎中在屋内喊道:“进来吧,我跟你说下老夫人的病情。” 丁坦知道了这是在叫自已,立即紧走几步推门进去屋内。 其他人不得贾郎中的允许也不敢贸然进去,只能在外边透过半开的窗子观望,留心听那贾郎中与丁坦的对话。 “你母亲病的时日太久,而且让一帮子庸医给胡乱医治,药不对症,现在已经病入膏肓。想要彻底医治那是绝无可能的,我先给老夫人吃了几颗保命的药丸。然后你按我开的方子去抓药,我不敢说老夫人如何高寿,但再活个十年八年的绝无问题。”贾郎中自信满满的说道。 “贾郎中,那就按您说的来办,我全听您的”丁坦心绪纷乱,自然全凭贾郎中做主。 说话间,那贾郎中自案几下的药箱之中取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几粒褐色的药丸来,让丁坦扶起老夫人,捏开嘴巴放入口中,用水冲服了下去。 贾郎中把写好的药方和盛装药丸的瓷瓶一并递给丁坦,然后郑重的嘱咐道:“这瓷瓶之中的药丸够三月服用,三月内你务必要按我给你开的药方配齐此副药,只要坚持给老夫人服上三月,就可保性命无虞。如若不然,那药丸服食干净之时,便是老夫人的死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三章 相邀同行 丁坦听贾郎中说到:“三月药丸吃光便是老夫人死期。”心中一紧,急忙说道:“贾郎中,我明日便去给母亲按方抓药便是,这药丸不吃也罢。” 听丁坦如此说,那贾郎中叹息摇头,一副无奈的表情:“那药方上的药草真要那般好找,我又岂能舍得这一整瓶的续命丸给你?” 丁坦听贾郎中如此说词,不禁一怔,忍不住问道:“那药方上的药材极为名贵难寻吗?” “其它的倒还好说,但是其中有一味叫做‘还阳草’的药草极其稀罕,恐怕你得去趟云州与南诏国边界的洱山去里好好寻找一番,碰碰运气吧。”贾郎中捋着颌下稀疏的山羊胡,阖目谓叹道。 窗外的武忌听贾郎中提到“云州”,“洱山”心中不由一动,这南郡县的情况,自己这些天正从柳严那逐步详尽了解。这南郡县正处在与南诏国交界之处,而且这洱山的北侧山麓正好就在南郡县境内。这可真是正打嗑睡恰好有人送来了枕头,一切都赶巧了。 自己肯费尽心思的陪丁坦来彭家集给丁老夫人看病,正是见丁坦天生神力,是个奇人,动了爱才之心。想着如何筹划一番,想办法将丁坦笼络加入自己队伍之中。这番赴任去南郡县,前途未卜,多个强力帮手总归是有备无患,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这会儿听贾郎中说需要去云州边界的洱山找一味难寻的草药,自己岂不是正好邀他一起上路,去南郡县为母寻药。这路途遥远,时间大把,自己略施心计,以丁坦这纯朴至孝的性子,收入自己麾下,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那贾郎中的药丸甚是神奇,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丁老夫人已经转醒。此时正用微弱的声音与丁坦说着话。 丁坦收好药方与盛装药丸的瓷瓶,再次躬身给贾郎中施礼,拜谢其救母之恩。 谁知那贾郎中右手摊开,伸到丁坦面前,不阴不阳地说道:“谢就不必了,把诊金和药钱给了本郎中,你便速速离去吧,免得耽误了你寻药的正事。” 听贾郎中提起,丁坦这才忽然省得,歉然地说道:“这个自是应该。”说着自怀中摸出一锭银子,约有五两,恭敬地递到贾郎中手上。 贾郎中掂了掂那锭银子,口中揶揄道:“这银子少了点吧,我那一瓶续命丸单是药材也要四百余两银子,还不算我制配药丸花费去的时间与精力,这大半夜的扰人好梦,也得给点辛苦钱不是?” “这……”丁坦一下子脸涨得通红,呐呐地说不话来。这锭子是已经是丁坦的全部家当了,身上可连一枚制钱也没有了。 窗外的武忌听到此处适时出声:“贾郎中,这诊金和药钱由我来给,您看可好?我现在可以进去吗?” “进来吧!进来吧!”一听有人肯替丁坦付钱,贾郎中脸色转霁,喊武忌进屋。 进到屋中,武忌从怀里摸出一沓银票,那贾郎中一看武忌摸出来的居然是银票,心中暗道:“看来这少年倒是个有钱的主儿”。 武忌从中挑拣出一张一千两的,随意地递给贾郎中,口中说道:“您看这些够不?” 贾郎中接过银票扫了一眼,冷笑一声:“公子玩笑了,本郎中向来童叟不欺,那瓶药丸加诊费正好四百三十两,刚刚给了五两了,还差四百二十五两,这多一两我也不会收,少一两那也是不成。”说着又把那银票给武忌递了回来。 “哟?这人脾气倒是怪的很,居然不贪财。”武忌心中暗道。 武忌又挑了两张二百两的银票,又请示过贾郎中,喊铁石和几名影卫前来凑了二十五两的现银给贾郎中。 丁坦实在是囊中羞涩,刚拿出的那五两银子已经是倾其所有了。原本想着,这锭银子付诊金与药费按说应该够了,谁想这瓶续命丸如此金贵。这会儿见武忌一出手就给贾郎中四百多两银子,这对丁坦来说可是不小的一个数目了。这本来就欠着武忌人情不知如何回报,这又多了笔银子,真不知道自己要何时才能尽数还给武忌。 见丁坦一脸感激与歉疚地看着自己,武忌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道:“丁兄,我看你为人质朴,对母至孝,心中极是钦佩,所以是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如今伯母病重,做为晚辈我也该尽份孝心,出份微薄之力才是。如果丁兄不嫌弃,以后你我就以兄弟相称如何?有什么事也好互相帮衬。我也正好身负皇命要去云州南郡赴任,不如丁兄带着伯母与我一同前往寻药。伯母身在病中,这一路之上,也好有个照应不是。你我兄弟也可以多些时日相聚,这岂不两全其美。” 听武忌如此为自己着想,心中感动,深躬一礼说道:“蒙武公子不弃,肯与丁坦兄弟相称,且帮了我这么多,丁坦这里先行谢过了。丁坦一介草民,旁的本事没有,但有一身力气,粗通拳脚。以后武兄弟但凡有事,你尽管吩咐一声,在下任凭差遣,定会全力而为,以报武兄弟深情厚谊。” 武忌一看,事情成了,也不妄费自己一番心思,忙上前还礼:“丁兄,兄弟之间,不必如此客气,以后有什么事情,你我兄弟之间商量着来办,何来吩咐差遣之说,岂不是显得见外了不是。” “好了好了,你们要叙兄弟情谊以后有的是时间,丁夫人也醒了,我就不留你们了。我这身子也倦了,想早些歇息了。”这刚收了武忌的银子,又立马开始撵人,这贾郎中真是翻脸地翻书还快。 武忌嘿嘿一笑,向贾郎中说道:“不知贾郎中开这药方是否有效?等我们千辛万苦凑齐了药方上的药材,丁伯母吃了若是无效,那我们又去哪里找贾郎中计较?” 贾郎中闻言,一脸不屑地说道:“我贾某人行医二十余年,虽不敢说枯骨生肉,但也绝非大话诳人的庸医。治得好便是治得好,治不了便是治不了,生死大事,岂能儿戏?你也太小瞧了贾某人了!” 武忌心中明白,这贾郎中的确是医术了得,但不拿话激他一激,这下面的说词便没了由头。所以仍旧一脸笑意地说道:“贾郎中,您看这样如何,您陪同丁家母子一同去云州寻药,半年为期。半年后无论丁老夫人痊愈与否,您都可自行离去,我绝不拦您。当然我会给您丰厚的报酬,您看如何?” 贾郎中一脸的不耐烦:“什么报酬?银子还是金子?本郎中都不稀罕,莫要多言,你等快快离去,莫要扰人清梦!” 武忌知道这贾郎中不爱金银财物,但倒似个医痴,心念一转有了计较。 “贾郎中玩笑了,我说的报酬可不是什么金银俗物,而是一本医术……”武忌说道此处故意停顿,看那贾郎中的反应。 贾郎中此时已经阖上双眼,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武忌继续说道:“这可是一本极为珍贵的孤本,是我在皇宫藏书阁偶然翻到的,好像叫什么‘素女脉诀’……“ 武忌说到此处,那贾郎中闭着的双眼猛地睁了开来,一脸震惊的看着武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四章 素女脉诀 贾郎中颤声道:“素……素女……素女脉诀??” 武忌见贾郎中一脸的震惊,心中暗笑,面上却一本正经:“对,您说的没错,正是《素女脉诀》,而且是拓印的孤本,独一无二。” 贾郎中目光呆滞,喃喃道:“这世上竟然真的有《素女脉诀》?难道流传了几百年的传说是真的……” 这几年在皇宫与久历皇帝伴读,武忌的确看过不少的医书。那皇宫的藏书阁中藏书极多,所涉的范围又极广泛,一些在民间已经绝迹的书籍也有收藏。一些手录的抄本,拓印的残卷,后人整理的古籍,不知何人所著又不辨年代的孤本,林林总总怕不下有几十万卷。武忌只是拣些自己感兴趣的细细研读,有些书籍只是粗粗翻过几张,有的至于只记得个名字。 这《素女脉诀》据说是部脉学著作,即所谓“三世医书”之一。唐代的孔颖达在《礼记正义》有所记载,这三部医书,分别为《黄帝针灸》;《神农本草》;《素女脉诀》;而这《素女脉诀》原书早就失传了。其具体内容,是何年代何人所著均无法考究了。 武忌见贾郎中为人脾气古怪,对金银财帛并不如何在意,但对医术却颇为痴迷。正好自己在藏书阁中翻过一本前人的手稿医术杂记,这其中提过这本《素女脉诀》。所以才拿《素女脉诀》来诓骗贾郎中,其实皇宫藏书中并无此书,所谓的拓印孤本也是武忌的杜撰。 贾郎中痴痴迷迷了半晌,神志才复清明,突然心中想到一节,便又冷笑着向武忌说道:“公子莫不是拿大话来哄骗于我,那《素女脉诀》据说早已经失传,仅凭你一面之词,我又如何能相信于你?” “呦……这郎中倒也不是好相与的主儿,这要没一番说辞还真难蒙骗得了”武忌心中暗道。 武忌心念电转,忽然想到了应当对之法,只是有些无赖,但形势所逼,只能姑且一试了。 “贾郎中,您说这最普通常见的病症为何啊?”武忌嘴角一挑,笑着问道。 贾郎中略为沉吟下答道:“那当属风寒症最为常见。” “那又如何诊治呢?”武忌追问。 “这有何难?外感风寒之邪客于肌表,卫气浮甚于外,与邪抗争。故“卫强”致发热。卫气奔越抗邪不能卫护营气,营阴不能内守,所以“营弱”,肌表疏松,表虚不固,而出“病汗”。只需取桂枝一钱八、白芍一钱八、炙甘草一钱二、生姜一钱八、大枣一枚(擘),用砂锅文火煎熬,而后取药汁分两次温服即可。一日两次,计三日即可痊愈。”贾郎中想都不想,对答如流。 “可我在那《素女脉诀》上看到的风寒症药方却与您说的大不相同”武忌心中忍着笑继续说道。 “哦?你且说来听听。” “让我想想……”武忌搜肠刮肚的拼命回忆前世看过的感冒药的配方成分。 “是了是了,对乙酰氨基酚六钱、盐酸金刚烷胺三钱七、牛黄三钱、咖啡丨因三钱二、马来酸氯苯那敏两钱四,制蜜丸,早晚各服一粒。” “没了?就这几味药?”贾郎中听得云里雾里,心中惊疑不定。 除了牛黄自己晓得有清热、解毒、利胆、定惊之功效,其他的四味药自己是闻所未闻,就别说那艰涩拗口的名字了,难道真的是自己孤陋寡闻? 想想又不对,这药方自己不知道那也罢了,毕竟是失传的古方,可这药材自己居然一无所知,该不是这位公子随口胡说来蒙骗自己的吧? “你说的药方,除了牛黄之外的那几味药我是从未耳闻,该不是公子在戏耍贾某吧?” “贾郎中,别说您,就是我也觉得这几味药极为古怪。我在藏书阁中医书倒也看的甚繁,可却从未听过这几味药。不过这药方的下面还有注解的,注解上说这叫复方制剂,正是诊治风寒症之不二良方。而且还附注了用药禁忌,服药后少见头晕、乏力、恶心、上腹不适、口干、食欲不振和皮疹等症状,几日后会自行消退。”武忌言之凿凿。 见贾郎中半信半疑,武忌又叫贾郎中备上纸笔,洋洋洒洒把那“药方”写将出来。 听着武忌这半真半假的解释,看着纸上真真切切的药材名称,贾郎中疑虑渐消。心中想到:“既是早已经失传古籍中记载的古方,那药方中的药材自己没听闻过倒也不足为奇。这岐黄之术博大精深,浩如烟淼。自己所知所学恐怕也只是初窥门径,离所谓的的名医神医还差上十万八千里。” “公子若肯将那《素女脉诀》赠与贾某,贾某人任由公子差遣!”贾郎中心中思虑已定,一字一句说道。 武忌闻言心中稍安,自己胡言乱语诓骗贾郎中,没给他识破揭穿实在是侥幸。自己暂且应允下来,日后再慢慢想办法解决便是。 但却故意露出为难之色:“贾郎中,这个恐怕不成,那孤本《素女脉诀》是皇家藏书,我又岂敢私相授受与你……” 贾郎中闻言面色一冷,正欲开口。武忌又接着说道:“但可以给您抄录一本,权当给您同去云州寻药的报酬了。” 贾郎中大喜:“贾某谢过武公子。”说着还真的躬身行了一礼。 贾郎中这前倨后恭,态度大变完全是看在了武忌许诺赠与《素女脉诀》的面子上。 武忌放声大笑道:“贾郎中莫要多礼,你肯同行那是再好不过了,我等还要谢你才是。哈哈哈……” 武忌实在是隐忍不住笑将出来,心中腹诽“奶奶的,用个前世的感冒药居然骗倒个神医!” 贾郎中只当是自己答应同去云州,武忌心中高兴,却也没往深里处去想。 武忌承诺,等自己去云州上任事宜了结,回京后定奏请皇帝,去皇家藏书阁抄录《素女脉诀》一份给贾郎中,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定兑现诺言。 贾郎中心情大好:“好好好,就依武公子所言,贾某人就随你们走上一遭,这一路之上,也好随时观察丁夫人的病情。” 大事已定,武忌一行先回渡口船上去,明日一早,贾郎中收拾好行装,自会去渡口寻武忌一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五章 峒峡遇险 回到船上,武忌才知丁坦与丁夫人出来得匆忙,换洗衣服都不曾带出来,可要回去取又太麻烦,最终决定,等到前面大点的城市去买上几套就是了。只是又要武忌破费了,丁坦心中颇为不安。武忌对自己如此礼遇,自己不知何以为报。 这来回一折腾,已经寅时时分了。众人回到船上,又分别睡下。正好船上还空着一小间,暂时安置丁坦母子住下。 天刚亮,那贾郎中便早早地赶来渡口,身后背着个好大的包袱,也不知都装着些什么。这贾郎中对于《素女脉诀》如此趋之若鹜,还真个妥妥的医痴。 这船虽不小,且有多个单独房间,但已经全部住满了。贾郎中无处安身,只得重新分配房间。 凌雪衣与丁老夫人住一小间、贾郎中、武忌与丁坦住稍大的一间,柳严夫妇住一间,铁石与四名影卫仍住最大那间。 武忌处心积虑邀贾郎中同去南郡县,其实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这贾郎中医术高明,难得的是又不贪财。有贾郎中一路相随,随时照应丁夫人,既可以让丁坦心安,同时也可以让丁坦欠下武忌这份大人情,便是想还也还不清,以此彻底绑牢丁坦。 而且只要给武忌些时日,想把贾郎中收为己用也并非不可能,这一举两得的好机会武忌岂会放过。 咋夜众人都没睡好,所以这已经日上三杆的时辰,可大家都还赖在房间里补觉。 操桨的船工们咋晚也只睡得个半宿,一个个也都无精打采,这船行进的速度大打折扣,落日时分刚好行至一个小城镇,便索性系泊在码头上,停船休息。 下午便醒来的凌雪衣,又开始忙着准备晚上的餐食。其实武忌是舍不得凌雪衣做这些的,这船老大的婆娘便是个现成的厨娘。但这影卫们与柳严夫妇吃过凌雪衣做的菜肴,全都吃刁了嘴,都觉得凌雪衣做的餐食简直是人间美味,让人回味无穷。再说武夫人送到船上那些食材,如不抓紧做将出来给大家吃,恐便要白白扔掉了。 凌雪衣在厨房中忙着,武菱在一旁帮手,这二人倒也配合得默契,一边手中烹饪着菜品,一边说些妇人闺中的私密话题,有说有笑,倒也不觉得如何乏累。 等船靠岸停泊时,凌雪衣与武菱已经做出一顿丰盛的晚餐,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鲜亮菜品,众人食指大动。 武忌看着桌上色彩鲜嫩的各色菜肴,不由得叹气道:“有此佳肴,可惜却无好酒佐之,实是可惜呀!” 两桌上的男人们也都深有此感,略感遗憾。 铁石自告奋勇:“我去岸上酒肆买两坛回来便是,一会儿便回。” “我与铁大哥同去”丁坦也站起身来。 凌雪衣与武菱四目相对,对于男人们对酒的痴迷,女人们是永远也搞不懂的。 这铁石与丁坦效率极高,半盏茶的时间,两人各抱着两坛酒兴冲冲回船上来。 拍开泥封,一股酒香便溢满房间,从厨间拿来大瓷碗,影卫们、武忌、丁坦、贾政(贾郎中)、柳严都把酒斟满,武忌象征性地说了几句开场白,大家便开怀畅饮起来。 武忌喝得兴起,便趁着酒劲揶揄贾政:“贾郎中啊!你可知荣国府?那贾宝玉和你可是族亲啊?” “贾宝玉?……嗯……这是何人呀?难道是武大人亲故?在下的确是不识得。至于这荣国府又是何处所在?在下更是不知。”贾政被武忌问得一怔,心中懵懂,便据实而答。 “哈哈哈……哈哈哈……贾郎中不知便罢,无妨……无妨……”武忌本来就是玩笑话,见贾政认起真来,忍住笑打住话头。 自己却忍不住摇头晃脑吟诵起来:“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这众人之中只有柳严是举人出身,对于武忌年纪轻轻,便诵出一首充满辛酸苦闷的诗来颇感不解。 “武忌,难道你心中也有什么不便与人言说的愁绪不成”柳严问道。 “我哪有什么愁绪呀,这是别人的一首诗,我不过借过来应景而以。”武忌笑道。 “哦?……这是哪位诗人的诗?我怎么从没听过?“柳严诧异。 “没听说过吗?……没这首诗吗?……”武忌明显有些底气不足。“这首诗是位并不出名的诗人所作,我也是在宫中藏书上偶然读到的。”武忌只能胡扯来搪塞。 “看来宫中所藏古今之典籍,当真是浩如烟海啊!只可惜无缘品读啊。”柳严为之扼腕。 武忌心中暗笑:“恐怕你翻烂宫中藏书,也找不到曹公所做此诗。” 这顿酒众人喝得尽兴,醉眼朦胧中各自安睡歇息去了。 第二日,睡足了觉养足了精神的船工吃过早饭,便卖力开船。 前面的一段水路一直是逆风逆水而行,由船工们费力摇橹前进,所以船行得极慢。 如今船驶过转弯的河道,转而自东向西行进,桅杆之上升起了帆,借助风势,船行进速度快了很多。 原本河岸两侧线条圆润柔和的苍翠青山,此时已变了模样。山峰高耸陡峭,怪石嶙峋。岸边河滩上碎石密布,这水流也比上段水程湍急了一些。 据船老大讲,这段河道正好是一段逆行由高向低流淌的水域,只要过了前面的峒峡,这水流便会变得平缓了一些。如今这段路程这一日之内,已经没有了可供停靠的码头或者渡口了。 此时正值农历七月里,这雨水丰沛,常会出现连绵密雨的天气。这段路程虽晚间不能停船,但只要碰不上连雨天,船工们小心行驶,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武忌与柳严站在船头,望着两岸群山缓缓后退,天空中一碧如洗,阳光明媚,心情也变得愉悦。 “武忌,这些日子,你想好了南郡县以后百姓风生计了没有?”柳严不无忧虑的说道。 寻找煤矿的事情,武忌还一直没和柳严提及。出发前,久历皇帝嘱咐武忌,在寻矿这件事情上,没有眉目之前,还是要保密。免得横生枝节,遭遇未知的人为阻力。 “哎!……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到任后随机应变,尽为而为了。你也知道,这些年我在朝中一直领着京缉署司总管的差事,如果说让我打探个消息,玩弄些手腕,阴人玩些阴谋,耍个心机,我是轻车熟路。但要论治理地方,保一方百姓安宁,给百姓以温饱安逸的生活,我实在没有经验,也没信心啊。”武忌感慨道。 “……” 柳严一时亦无良策,微蹙着眉,沉思不语。 见柳严一副心事忡忡的样子,武忌安慰柳严:“姐夫,你不必为我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人到桥头自然直,我总归会想到办法的。” 柳严默然摇头,苦笑无语…… 这白日里的路程极为顺利,行驶到晚饭时间也一直风平浪静,晚间视线不好,行船要异常小心,所以这速度有所减缓。再行上几个时辰过了峒峡,水流变缓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饭后众人早早歇息,睡至中夜时分。外面忽然起了风,刚才还月明星稀的晴朗夜空,片刻功夫,便乌云密布,厚厚的云层黑压压的布满天际,,四周一片漆黑,让人不由得心生惊惧。 一道闪电如银蛇般划破夜空,瞬间闪亮在桅杆顶端。少顷,雷声轰呜,密集的轰隆声响彻在船舱的上方的空际,舱中的众人全都醒来,忐忑不安地困坐在房间中,侧耳听着舱外的风雷之声,一时间手足无措。 船老大从后舱赶到前舱,告诉武忌等人,马上要下雨了,这会外面风急浪高,需要尽快降下桅杆上的船帆,还请武忌等人施以援手。 四名影卫被分去帮船工操橹,铁石帮船老大去掌舵。至于降下船帆,就得由丁坦和武忌去完成。 丁坦与武忌刚顶着风来到主桅杆下,大风裹挟着密集的雨点,已从空中倾盆而下,打得船舱顶上噼哩叭啦直响。二人顷刻之间就成了落汤鸡,那兜满了风的船帆带着船在浪涛中颠簸起伏。 武忌知道,如果任由狂风肆意席卷主帆,这船便有倾覆的危险。 抹一把脸,抹去脸上的雨水,武忌仰头看清桅杆可供落脚之处。身形一展,提气纵身飞跃到桅杆之上,然后手脚并用,向上攀爬。 此时电闪雷鸣,那瞬间的光亮刺得武忌双眼瞬间盲白一片,手上一松劲儿,险些从桅杆之下倒栽下来。 轰隆隆的炸雷伤佛就响在耳边一般,震耳欲聋。下面丁坦看武忌情况危急,在下面大声呼喊,要不是因为他不会轻功,恐怕这会儿早爬将上来了。 雷声炸响,让桅杆之上的武忌精神为之一振,双手奋力攀住桅杆,运起“玄牝”真气,快速向上爬去。 这会儿雨越下越大,茫茫雨幕中,船老大完全是靠着多年行船的直觉与经验,在铁石的协助下艰难地掌着舵,让船逆流顶着风浪航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六章 巴陵县 后舱中的船老大让铁石到舱外甲板看下,武忌是否己经降下主帆。 桅杆高处,风急雨骤,武忌艰难爬至桅杆系缚绳索之处,双腿夹紧桅杆,正准备解开绳索,忽然狂风席卷船帆,帆被风的巨力裹挟,只听得咔嚓一声,那直插入船中部异常坚硬的桅杆竟自中间齐齐折断,直向一侧船舷倒将下去。 身在桅杆之上的武忌随着倾倒的桅杆一起直向水中落去。身在桅杆下的丁坦见桅杆折断,大惊失色,健步如飞,抢在桅杆顶端落水时,硬生生把折断那一端拼命揽在怀中。武忌甫一落水,直砸落至河水中丈许深处,河水之中灰蒙蒙一片,视物不清。武忌等水中浮力抵消自己下冲之势后,双腿一蹬,屏住呼吸向上游去。 河面上雨点密集,白茫茫一片,武忌从河面露出头来,双手划着水,运足内力,吐气开声,大喝道:“我在这!救我!“ 刚才桅杆向侧面折断,船帆带来的巨大的惯性,使得船身一簸,险些倾覆,亏得船老大经验老道,反应神速,极时转舵化解了危机。 揽着半截桅杆在怀的丁坦,一见浸在河面上另一端的的桅杆之上,失去了武忌的踪迹,心中一沉,暗道不好,忙向河面上看去。可除了雨水坠落河上激起的一片片水花飞溅,哪还有武忌的影子? 正自黯然,突然一个清晰的呼喝声传了过来。丁坦循声望去,朦胧雨雾中,武忌正在离船尾二三丈处,河水之中划水奋力游动。 丁坦抱着半截桅杆,慢慢移到船尾甲板之上,把桅杆那端尽力向水中的武忌伸去。 武忌在河面上玩命向桅杆游去,终于一只手够着了上面还挂着的破帆。慢慢游动,双手搂住了桅杆,喘息一会,顺着桅杆慢慢游至船尾船舷处。丁坦伸出手抓住武忌胸口衣襟,另一只手搂着桅杆,任由其顶瑞滑入河中飘浮。大喝一声:“起”单臂用力,竟硬生生把武忌从河水之中擎起抛向甲板,要不是丁坦天生神力还真难做到。“嗤”地一声,武忌胸口衣襟被撕扯破碎,露出里面因河水浸泡而略显苍白的肌肤,但武忌也因词助力翻身稳稳落在甲板之上。 只是恣态不甚雅观,妥妥地“屁股着地平沙落雁式” 狂风卷着暴雨,肆意横行,那船才刚刚转过舵来,尚未摆正船身,一波风浪侧面袭来,船头竟由直向岸侧山壁冲去。掌舵的船老大已经发觉船偏离了航道,和铁石全力掌着舵和激浪抗衡。 武忌刚刚脱险,还没等喘过气来,屁股还隐隐作痛,忽然发现船头失了方向,向岸侧的山壁冲去。心中惊惧,大声呼喊:“丁坦!……快……快去……船头!……”。同时自己也挣扎着起身,踉踉跄跄冲向船头。 此时船正行驶在一处河道极为狭窄之处,且两岸山壁半丈高处,石壁皆向河中伸出一大截凸起,这船头只要撞上那凸起之处,必定船毁人亡。 丁坦刚才把武忌托上船已经耗费不少力气,此时胸口起伏,正闭目大口喘着气。听见风雨中武忌断断续续的呼喊声,睁目向武忌望去,这才发现船头正不听使唤的向岸边石山冲去,而武忍正顶风冒雨艰难奔向船头,这一下子惊起一身冷汗。打起精神全力拖着那半截桅杆,步履艰难地冲去船头。 等丁坦冲上船头时,那船艏再有丈余便要撞上山壁凸起之处了。丁坦大喝一声“起”双臂使力,把那半截桅杆硬是举起,对着山壁凸起顶去。 船此时去势极快,不过眨眼功夫,那撑起的桅杆便触上山壁。 丁坦使出全力,大声呼喝:“开……”,臂上青筋暴起,脸上肌肉全都抖动起来,双目赤红,乱发戟张,如同天神下凡,势不可挡。 那船头在桅杆的反作用力下,一下转了方向。武忌忙去帮丁坦托住那桅杆,在两人合力撑了三四下后,船终于回转正途,又再次顶浪逆水向前驶去。 “扑通“一声,耗尽力气的武忌与丁坦任由那半截桅杆坠落水中。两人也因耗力过巨瘫坐在船头甲板之上。 刚刚见识了丁坦的神力,武忌由衷地对丁坦有了一丝钦佩之情。自己刚才完全是倚仗着修习至深的“玄牝”真气死扛,而丁坦却真真的靠着血肉之躯,坚强毅志硬撑着,两者从性质上说不可同日而语。 武忌扶起脱力的丁坦,顶着风雨安全回到船舱之中。凌雪衣见武忌衣服破烂不堪,浑身湿透,如同水鸭子般,大惊失色之余,心疼不已。亏得她刚才没见到那惊魂危险的一幕,否则又要担心上半天。 这船虽失去了主帆,但终归是减小了翻船倾覆的可能,在船老大的掌舵之下,船工与铁卫合力摇橹,这船终于慢慢的有惊无险地驶过峒峡,进入缓流河段。 说来也怪,这过了峒峡,这倾盆大雨也变成了霏霏细雨,再不复刚才来势汹汹之态。 第一缕阳光照在甲板上时,船终于穿过峒峡行驶到一个码头---巴陵渡口。 这船主桅杆折断,如不做维修,是万万不可能再继续行驶下去了。而想要维修更换桅杆,可算是个大工程,而且在这巴陵渡也完成不了。需返回最近的深水船厂,烈阳船厂才能维修。这种情况之下,武忌就只能再找一条船,送他一行人去云州了。 可想再找一条船谈何客易,先不说这路途遥远,单是武忌这一行十多人,寻常客船也载不下这许多人不是。 这可让武忌犯了难,颇为踌躇。 船老大临行前收了武夫人一笔数目不小的银子,答应送武忌一行直至南郡县,谁知出师不利,这才刚走到峒峡,便出了这样的事情,真是晦气。 没把武忌送至目的地,船老大歉意地提出,把武夫人付的船资退还给武忌。 武忌连忙拒绝,这天气变化谁能预料得到,岂能怪船老大。再说这船也有损伤,修起来既要耗费银两又耽搁时间,这船工如不行船赚钱,这一家老小又如何维持生计啊?做人不能太自私。俗话说:与人为善,多子多福!(武忌自创俗语)。 既然无法继续乘船,那便只能弃舟登岸,再做打算了。 巴陵渡,说起来只能算个小型码头,码头泊位有限,像武忌乘坐这样的中型船只停不了几艘。 这船上武夫人给准备的物什颇多,有用的没用的一大堆。武忌只能在其中挑拣些常用之物,让影卫们卸船,准备带走。其余的就请船老大帮忙带回,转交给武夫人便是。饶是如此,也归置出不少物件。武忌只能再筛选一遍,只留必用之物。毕竟武忌一行无车无马,东西多了携带着赶路,也极不方便。 船老大简单修整一下,便与武忌告辞,趁着现在天气晴朗,顺风顺水,抓紧返航。这夜行峒峡之事,船老大以后是万万不敢再做尝试了。 从巴陵渡口向北行上几里便进入巴陵县城,巴陵县是个小县,街市之上并不如何繁华。连像样点的客栈也只有二家。其中一家已经住满了,另一家也只有四间空房。只好先安置了丁母与凌雪衣一间,柳严夫妇一间,贾正、铁石一间,四名影卫一间休息。但这丁坦和武忌暂时还没着落。客栈中的掌柜说,到下午有客人结帐,还可以空出二间。 咋晚峒峡惊魂一夜,众人都担惊受怕地没睡个好觉,所以丁母、凌雪衣、柳严夫妇、贾正、四名影卫全留在房中休息。 武忌、丁坦与铁石昨夜虽也没休息好,但这会儿却不如何困倦,三人闲来无事出得客栈,来到街市之上,漫无目的闲逛起来。 这巴陵县与烈阳城的繁华不可同日而语,如果把烈阳城比做前世的首都,那么巴陵县只能是八线城市早市,夜市的水平。这只是说规模相当,但要论货品的质量与品类,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这巴陵的街市也不过几条而已,三人转了一会儿,便已逛了一条街。看看已近响午,三人决定找家酒肆用午饭。 抬头间,一角酒旗迎风斜挑在半空。半幅门帘后,是个只有七八副座头的小酒肆。 武忌行走在前,还未到酒肆门口,突然一人蜷着身子,如圆球般从酒肆之中翻滚了出来,带起了一片尘土。 “嗯?……”武忌见那人直朝自己脚下滚来,下意识地出手,运起内力用手一挡,抵消了那翻滚之势。 那人这才停止了翻滚,武忌伸出手搀扶一下,那人这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右手捂着腰,左手摸着额头,口中呻吟不已,看样子摔得不轻。 武忌见这人是个老者,须发灰白,身着青衣,五十多岁年纪,看穿着打扮倒也不似贫苦之人。 武忌正欲开口问下老者伤情,一个粗豪的声音说道:“哪来不长眼的小子,居然敢帮这老匹夫,识相的赶紧闪开,要不然我们就当你是成心跟我们少爷过不去,到时候可就后悔都来不急了。” 说话间一个彪形大汉从酒肆中行走出来,长得就一副家丁恶奴的模样,不让人待见,此时正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看着那老者与武忌。 “嗯?……”武忌一脸无辜地望向身侧的丁坦与铁石。那表情似乎是在说:“他是在说我吗?” 铁石与丁坦一齐点头,肯定及笃定地回答着武忌。 “看什么看?东张西望的,我就在说你那!”那壮汉适时解答了武忌的疑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七章 惹祸上身 武忌脸上堆起了笑容,正欲开口,那身侧的老者赶紧一拉武忌,也顾不得身上疼痛,低压声音:“公子,快走!小老儿这事情你管不了,别惹祸上身。” 那壮汉似乎听见了老者所言,阴恻恻一笑说道:“小子,还不快滚,再不滚可就来不及了!” “滚?往哪滚?你说来听听!”武忌也不生气,笑嘻嘻地打趣那壮汉。 铁石一瞧,这武总管是看不过眼,要横插一手,教训下这恶奴了。所以看向丁坦,微微摇头,示意他切莫插手。 那壮汉马上听出武忌言语中一丝戏弄的意味。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向身后紧跟着的七八名黑衣人挥挥手,然后指向武忌,示意他们动手。 武忌就像完全没看见围上的黑衣人一般,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掌心,貌似那里一会儿会开出花儿来一般。 两名黑衣人互相对视一眼,同时出手,看着两人挥舞着拳头向自己攻来,武忌既不闪避也不出招格挡,运起“玄牝”真气,真气运转布于全身,衣衫如灌满了风般充盈了起来。 出手的黑衣人拳头甫一触到武忌的衣衫,立时感到一股巨力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排山倒海,奔涌而来。接着两人的身体被高高弹起,旋即重重摔落于地面,也不知是生是死。 “……“ 那壮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什么功夫?是法术吗? 剩下的黑衣人面面相觑,犹疑踌躇不前,都回头看那壮汉,眼中满是惊惧,却不敢再冒然出手。 “好小子,想不到你还是个练家子,是英雄便报上名号来,也好让你屠爷……”话说到这,见武忌一脸阴笑地瞧向自己,心中一跳,“你给我等着,你别走……“壮汉色厉内荏的交待完几句场面话,算是挽回些面子。然后便领着那些黑衣人,搀扶起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同伙,灰溜溜地逃得无影无踪。 武忌微笑着看他们狼狈逃开,也不阻拦。 这是丁坦第一次见武忌出手,瞧着武忌居然能凭仗着玄妙精深的内功,使进攻之敌反受其伤,不由得感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论年记武忌比自己还小上几岁,可论起这内功,自己一窍不通,与武忌相比真是望尘莫及。 那站在一旁的老者,见武忌都没出手,便赶走了这群恶棍,心中既惊叹于这位少年的高深莫测,又不由得对少年多了几分敬畏之心。 老者上前施礼向武忌拜谢相救之恩,进而言道:“这位公子,如不嫌弃,可否进老朽酒肆一叙,我也好略表心意,以致谢意。” 武忌正是要进酒肆用餐,听老者所言这才知道他居然是这酒肆的掌柜,盛情之下,也不推托。 拣了个靠近窗子的座头,武忌、丁坦与铁石落座,那老者一瘸一拐的亲自去后厨张罗着菜品。 那酒肆内的伙计亲眼见武忌救了掌柜,这会儿热情地为三人沏了一壶店内最好的茶,送将上来。武忌三人边品着茶,边低声交谈着。 过得一会儿,那掌柜挑着店内拿手的,陆陆续续开始上菜。武忌请掌柜的落座,先询问了掌柜的伤势,掌柜的苦笑说道:“除去伤了腰,腿上青肿了一大块,其它的全是皮外伤,将养一些时日便可以痊愈,并无大碍。” 武忌三人边吃食着,边听掌柜的把刚才那伙人的来历细细讲来。 原来那伙人竟是知县公子陈衙内的家奴随从,那为首的壮汉名唤屠三,原本是这县中的无赖,后来委身投靠了陈衙内,专门帮那陈衙内干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老者姓葛,这酒肆是葛老的祖业,在他手中已经营了十余载,生意一直还算过得去。 可半年前,那陈衙内差人来店里找葛老商议,想要购买葛老的酒肆,这价格给的极低。因这酒肆关系到葛老一家的生计,就即便是出高价,葛老自也是不愿出售的。 可从那以后,那屠三每隔一段时间便带人来店里寻衅闹事,轻则吃完了说不合口味不付饭钱,重则嫌招呼不周而打骂店内的伙计,更甚者还故意恐吓驱赶前来吃食的酒客。真可谓是使尽手段,不外乎一个目的,逼迫葛老把酒肆低价卖给陈衙内。葛老虽忍气吞声,但就是一直不肯松口。说什么也不愿卖掉酒肆,那陈衙内便一直未能如愿。 今日里屠三又带了人来,直接向葛老言明,今天这酒肆你是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我们少爷买定了。葛老气愤不已,便出言反驳了几句:“难道你们要强抢不成?,光天化日的,难道这世上便无王法了吗?”谁知那屠三竟然恼羞成怒,直接动手把葛老打翻在地直接扔了出去,多亏武忌恰巧上,救下葛老。 “那您老为何不报官啊?”丁坦问道。 “报官?……报官要有用,我何必委屈求全到现在!那屠三是陈衙内的手下,那衙门里上至主薄、县丞,下至捕快衙役全都回护于他,我等平民百姓又能奈他何?” 武忌微蹙着眉,若有所思地问道:“那陈知县难道也不管吗?便任由陈衙内胡作非为?” “陈知县?哎……要我猜恐怕我们的县尊大人,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佯装不知罢了,如不是陈知县溺爱放纵,不加管束,这陈衙内何至于如此目无王法,任性妄为呀?”葛老叹息道。 武忌这几年一直居住京都烈阳,天子脚下。对于这府县之中情况虽说不甚了解,但却从没想到在久历治下的越国,居然还会有陈知县这样的父母官,看来是自己过于理想主义了。总以为这天下的官员大多数都是好的,害群之马毕竟是极少数。谁知上任途中在这越州境内,便让自己遇见了这样的官员。 可毕竟自己才七品而以,是辖制不了同是七品的巴陵知县的。即便是自已的品秩高于陈知县,但如果不是陈知县的直接上级官员,却也不能越俎代疱地来管这份外之事,这是不合规矩的。 想到这里,武忌向葛老说道:“老人家,您这酒肆我看先关上一段时间,正好借此机会好生养下伤。至于陈衙内这件事,我想等你伤稍好一些,你拿着我给您的名帖,去京都烈阳找大理寺的左少卿赵铿,让他想办法帮你从中谋划,定可以把事情解决,然后您再回来安心开您的酒肆,岂不更好?”武忌想来想去,自己能动用的关系,解决这种小事,也就这结义的大哥---大理寺的左少卿赵铿来做最为合适。 赵铿为人八面玲珑,各州府县衙的人脉关系颇广,处理起这种事情来,比自己更加擅长,也更得心应手。 听武忌说让自己持他的名帖去京城找京官帮忙解决。葛老不由的暗自猜忖:“看来这少年不仅武功了得,这身份来历恐怕也极不简单,既然他诚心相助,那自己自然全依他吩咐便是。”想到此处便欣然应允,对武忌千恩万谢。 武忌三人还没吃完,刚才那屠三便去而复返,这次身边跟了五六名捕快。葛老一见屠三带了捕快同来,心知事情不妙,便主动迎了上去,与那领头的捕头解释方才发生的事情。 那捕头四十多岁,也不听葛老的解释,却只斜着眼看那边淡定自若进食的武忌三人。瞧着武忌衣着打扮与举手投足间透出的自信与从容不迫,心中还真就没底。听屠三刚才说这人极其邪门,擅用邪术,可现在看起来这年青人倒不似江湖中的妖邪之士,倒像是官宦富家子弟。心中念转,便已有了计较。 那捕头来到武忌坐头前,对着武忌客气说道:“这位公子,刚才有人去县衙报官,说公子和他的随从当街殴斗,致其随从重伤,这会儿还生死难料,县丞令我等来请公子走一趟,去县衙把事情说清楚,还请公子屈尊……” “嗯?……”铁石在一旁听着这捕快的意思是要捉拿武忌归案啊,只是话说得婉转客气。刚欲发作,武忌却使眼色制止铁石。 原本对于葛老言及县衙对屠三处处回护之说还不太相信,可这会儿见这捕头既不听葛老解释,也不管那屠三欺辱殴打葛老在先,指使黑衣恶奴围攻自己在后,却直言自己与黑衣人斗殴致其重伤。 所谓斗殴简直是无稽之谈,自己斗殴了吗?自己连手指都没动一下,何来的斗殴? “好吧,我就随你走一趟。“武忌倒想要看看这县衙如何审案断案,所以痛快答应。 一边的丁坦一看,这捕快分明是要抓人吗!站起身来便欲与那捕头理论,武忌手在桌底轻轻拉扯丁坦衣角,微微摇头。 武忌小声嘱时葛老:“等我走后,您这酒肆还是关门吧,免得屠三来寻衅报复。” 同时知会丁坦和铁石回客栈去找柳严,然后再去巴陵县衙寻找自己。 武忌一路随着捕快,转过了两条街巷,远远地瞧见两尊石狮子分守在衙门的大门两侧。右侧石狮子后的石阶上置着一面“呜冤鼓”。高大的门楼下,门楣上一块匾额阴刻着“巴陵县衙”。 武忌上前几步,正想着仔细瞧瞧大门旁那柱上镶嵌的楹联写着什么,一边的捕快不合时宜地挡在前面,前后簇拥着武忌行进大门,似乎怕武忌跑掉一般。 等进了大门,立刻有两名衙役去把门关了,同时还横上门栓,然后守在门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武忌闲亭信步,一步步稳稳行进大堂。完全不像到县衙接受询问的样子,倒似是有人宴请,他是欣然来赴宴一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八章 过堂 县衙大堂之上端坐着一位五旬左右的黑脸大人,身着青色官衣,面前公案之上放置着惊堂木、签筒、印盒、砚台、笔架等物。 那位大人身后是一幅“海水朝日图”,头上悬着一块匾额,上书“明镜高悬”。 那黑脸大人表情肃穆,不怒而威,颇有几分黑脸“包青天”的意味。 在公案下方左右各坐着一人,看样子一名是书吏,此时正铺开纸张,准备给堂审做记录。而另外一人应该是名幕宾,也就是师爷,此时手中正轻摇着折扇,眼晴盯着武忌,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那位黑脸大人见武忌四平八稳地踱进大堂后,一点敬畏的样子也没有,一双眼晴只是上下左右地打量这大堂之中的陈列与摆设,浑不把这县衙大堂内威严庄重的气氛当回事。 这公案之后的官老爷见武忌既不见礼,也不下跪,这会儿居然在公堂之上来回溜达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心中微怒,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那下边端坐的师爷心领神会,开口道:“堂下哪来的无知小子,好生无礼,见了县尊大人为何不跪?” 分立两侧的衙役适时齐喝:“威……武……”,同时手中的水火棍齐齐杵在地上,发出整齐而密集的敲击声。 “哦!……”武忌这时才知道,原来上面大堂端坐之人,就是陈知县,也就县那位陈衙内的亲爹。 接着,武忌说出了一句令堂上众人大跌眼镜的话来:“我坐哪?” “……” 大堂上一时鸦雀无声。 跪在堂下的屠三和一众随从看着武忌,心中暗暗腹诽:“到了公堂上还敢如此放肆,一会儿有你受的。” 陈知县醒过神来,厉声道:“哪来的不懂事的小子,这公堂之上岂是你说坐便坐得,放肆!” “唉!……那我就将就着站会儿吧?“武忌故意装出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唉声叹气。 那站在一边的捕头,此时已变了副脸孔。满脸戻气,怒喝道:“还不跪下,不然先打你二十杀威棒!” “县尊大人,我就不用跪了吧?” “嗯?……”陈知县一怔,心中暗道:“难道这少年身有功名不成?” “不知公子是哪科哪榜的秀才,举人,或进士呀?”那师爷十分机敏,这时适时接过话茬,刚才口中的“小子”也变成了公子。 武忌摇摇头,一副惋惜的表情说道:“我既不是秀才,也不是举人,更加不是进士,我还未考取功名。” “大胆!居然敢戏弄本官,既然身无功名,在这大堂之上胡说八道些什么!“陈知县一拍惊堂木,怒不可遏地高声说道。 “威武……”那两旁的衙役配合得极为默契,手中水火棍杵得啪啦作响。 “跪下!……”那捕头在一旁怒喝。 武忌一副不情愿的模样,缓缓趋身跪下。 “下跪之人,姓甚名谁?哪里人氏?还不速速报来。” “我叫武忌,烈阳人氏,今年十七岁,已经娶妻,父母高堂都健在,身体安康……”武忌也不管那陈知县问没问,自顾自的说着。 “住嘴!老爷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没问的不必回答。”一边的师爷出言制止武忌。 “我来问你,你可认得身旁所跪之人?”陈知县指向一旁跪着的屠三。 武忌看着屠三,点了点头,少顷,又摇了摇头。 武忌这番操作就让人看不懂了,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这到底是识得还不识得呀? “认得还是不认得,说清楚。”师爷在一旁提醒武忌。 “要说认得,是因为刚才在葛家酒肆,我亲眼见他殴打酒肆掌柜的。要说不认得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他叫土三,还是瘪三,还是猫三狗四的……”武忌借机调侃屠三。 “公堂之上休得胡言乱语,藐视公堂小心杀威棒侍候。”陈知县对于武忌的言行颇为恼火。 “那我问你,你与屠三的随从发生斗殴,致其重伤昏迷,这事不假吧?”陈知县继续问道。 “斗殴?……”武忌张大了嘴巴,一副惊掉了下巴的表情,似乎受到了极度惊吓。 “大人!就是他,把我的兄弟打得重伤不起,小的是亲眼所见,还请大人为小的兄弟们做主呀!” “苦主已经在公堂上当众指证于你,你还要抵赖吗?”陈知县言道。 “县尊大人,我冤枉呀,我当时连一根手指都没有动,何来的斗殴之还请县尊大人明鉴。”武忌据实而答。 “大人,就是这个少年动手打伤我的兄弟,我身后的随从都可以做证。”屠三颠倒黑白,言之凿凿的说道。 屠三身后跪着的五人也都随声附和:“对,小的们可以作证”。 武忌心中冷笑,这分明是要诬告。 “证人证言都在,你还有何话说,还不从实招来,免得受皮肉之苦。”陈知县对武忌威逼利诱。 “县尊大人,自己人可以作为证人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找出一大堆证人来证明,是屠三自己动手打伤他的随从的。”武忌侃侃而谈,并不因陈知县的话而畏惧退缩。 “好你个刁民,还敢在这胡说八道,据不交待自己伤人恶行!”陈知县被武忌几句话给噎了回来,立时恼羞成怒,大喝一声:“来呀!,大刑侍候,先打他二十棍子!”说话间,从令筒之中抽出二支红头签,抛向公案之前地面。 武忌一瞧,这陈知县连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不问,只听那屠三一面之词便认定自己出手打伤了屠三随从。要说不是故意袒护屠三,让武忌如何能信。 左右衙役作势便要上前架上武忌行刑。 武忌一瞧,这是要动真格的了,自己只能亮明身份了。可官服印鉴,官凭牒文全在客栈之中,空口无凭恐难取信于人。突然想起来随身的“京缉署司”腰牌,这个倒可以派上用场了。 想到此处,武忌缓缓站起身形,从怀中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铜质牌子来,冷笑道:“陈县尊,本官这有个物件,请您过目。” 一旁的师爷说武忌此时自称本官,而且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心念一转。从椅子上起身,走至武忌身旁,堆起一脸笑容,拱手向武忌客气说道:“不知大人品秩官位,还请赐教。” “兄弟不才,忝为京缉署司总管。”武忌平静回道。 “原来是武总管,失敬!失敬!多有得罪,还请武总管见谅。”那师爷听到“京缉署司”四字,心中一跳,连忙躬身行礼。 那大堂之上的陈知县一听,这少年居然“京缉署司”总管,这背脊后一股凉气上涌,阵阵发寒。赶紧从公案后行将出来,一拱手与武忌客气说道:“原来是武总管呀,您怎么不早说呀?刚才是一场误会,一场误会,还请武总管恕罪。” 这周围的衙役与捕快一听,原来这少年居然是“京缉署司”总管,心中惊惧全都撤到一边。 陈知县见武忌托在掌中那铜牌,上方刻着怒睛虎头图案,牌子正中赫然阳刻着“京缉署司”四字。 武忌见陈知县态度大变,也不好过于托大,微笑道:“陈大人客气了,既然是一场误会,那就没什么见怪不见怪的了。武忌年轻浅薄,刚才言行之中如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陈大人多担待一些。” “好说好说,武总管言重了,卑职可不敢当。”陈知县赶紧请武忌落座。 看了一眼跪在下面有些懵逼的屠三,佯怒道:“刁民屠三,还不快滚,居然敢诬告武大人,念你伤了兄弟,不做追究,下次再犯定不轻饶。”然后用眼神示意屠三赶快走。 屠三会意,起身便欲退下。 “且慢!……”见屠三要溜,武忌及时出言制止。 “陈大人,这屠三强买强卖,殴打葛姓老人在先,其后又指使手下围殴朝廷命官在后,本官觉得必须严惩,以儆效尤,万万放不得。再说据我所知,这屠三身后另有指使之人,一是要严查深挖才好。 “这个……“陈知县一时不知如何措词。这屠三的背后正是自己的浑蛋儿子,自己心知肚明。看来只能先应付一下,等武忌走了,万事皆休。 “来人呀!先把屠三押起来,等我细细审来。“ 那些衙役如何不知这屠三与陈知县的微妙关系,装模做样的把屠三押下大堂去。 见屠三被押走,陈知县和师爷便陪着武忌去了二堂。 这二堂是县衙的内衙,是知县接待上级官员,商讨、处理政务所在。涉及机密或不便公审的案件,如通奸或者有伤风化的案件,就在二堂审理。 陈知县与武忌客套寒暄了几句,便分宾主落座,陈知县很有眼色,把武忌让在了上位。等婢女上了茶点,陈知县试探着问起武忌的行程。 武忌言到自己是身负皇命,从京城烈阳起程去云州南明府南郡县上任,出任南郡知县一职。 途中所乘客船遇险,自己只好弃船登岸,在此略作休整,不日再启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四十九章 京缉署司 听武忌说完,陈知县和那师爷相互对视,沉默无语。 这南郡县知县其实算不得什么,毕竟不是陈知县的直辖上级官员,所以这屠三的事情,凭南郡知县的身份还真就管不了。刚才所谓羁押屠三之举只是在武忌面前做做样子,这会儿屠三早不知去哪逍遥快活去了。 可这京缉署司总管的身份可了不得,虽说这总管之职并无品秩,可这权力可是极大的。京缉署司是皇帝在朝廷之外单设的一套侦伺百官的系统,直接对皇帝负责。可以直接奉诏行事,受理词状,任意逮捕吏民,同时对侦察到的官员劣行,可以直给皇上写密疏,直达圣听。 所以在越国,各级官员对京缉署司可以说是闻名色变,心中对这个特务机构是极其畏惧的。京缉署司对于官声清白,持身以正的官员,向来秋毫无犯。但只要是官德有失的官员被京缉署司盯上,都不会有好下场。 武忌这番话,虽然明面上只是说明自己的另一个身份,可这更深一层的含义陈知县是心知肚明的,看来这屠三的事情处理不好,自己处境堪虞呀。 陈知县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向武忌一躬到地,颤声说道:“武总管,你尽管放心,那恶霸刁民屠三,本官绝不容忍他再横行无忌,鱼肉乡里,一定会给您一个交待。” “陈知县,屠三的事情我相信你会斟酌处理好的,但我还有个事想麻烦你。“武忌温和说道。 “武总管,您有事尽管吩咐,千万别客气,只要下官能做到的,一定尽全力。“ 武忌心中暗道:“也不知京缉署司这帮子人在外边是如何行事的,竟让这些官员如此惧怕。这一口一个武总管,一口一个下官,对自己恭敬得要命。其实全是看在这京缉署司这块招牌的面子上,比自己这七品知县的面子可要大得多了。” “那葛家酒肆的葛掌柜与我有旧,还劳烦你平日里照顾一二,让他在这巴陵县里能安心经营他的酒肆,讨口安生饭吃。” “武总管,既是您的故旧,下官一定照顾好,绝不负您所托。”陈知县毕恭毕敬说道。 武忌一看,抬出京缉署司的“金字招牌“,居然几句话就把事情解决了,还真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既然事情都已经办完,那武忌就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 武忌向陈知县告辞,陈知县与师爷一路把武忌送到衙门口,那守门的衙役见知县大人与师爷,亲自送刚才进去的少年人出来,而且言语神态之间极具谄媚,让衙设们颇为费解。 那师爷见衙门大门紧闭,还上着门栓,看了眼武忌,尴尬地向那两名衙役斥喝道:“大白天里关门作甚?这里是县衙,又不是民宅私邸,胡闹。” 等大门打开,陈知县与师爷满脸陪笑地把武忌送出来。 被紧闭的大门阻挡在外的柳严、丁坦、铁石、几名影卫一起迎了上来。 几人看武忌安然无恙的从县衙里出来,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了地。 武忌引荐众人给陈知县和师爷认识。一听那几名护卫模样的人是京缉署司的影卫,心中紧张,赶紧上前称道:“幸会!幸会!”。听闻柳严是新任的安庆府知府,二人立马对柳严施礼:“见过府台大人!” 连丁坦也被临时扣上了南郡县衙捕头的名衔。 陈知县见武忌一行全是官面上的人,不由心中暗道好险,多亏刚才在大堂上没做出太离谱的举动,否则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想到这心中不由得暗骂屠三,谁不好惹,偏要惹京缉署司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官爷们,这一切全是你自找的,可莫要怪我翻脸无情。 送走了武忌一行离去,陈知县官衣的后背全被汗水给浸透了。 丁坦奇怪,这武忌分明是被一班捕快押去了县衙,这不但毫发无损,最终还像贵客一样被县太爷亲自送了出来,这倒是怪了。难道武忌真的会什么蛊惑人心的法术不成。 几人寻了处茶寮,坐下来边喝茶边聊。 武忌把刚才县衙之中发生的事情从头至尾讲了一遍,丁坦这才知道,原来这武忌不仅是位县太爷,原来还是什么“京缉署司”的总管。 听武忌刚才说来,那陈知县对于京缉署司似乎极为忌惮,甚于可以说是恐惧。不由得出言问道:“武兄弟,这京缉署司是不是极其厉害呀?” 武忌与铁石对视一眼,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丁坦见武忌讳莫如深的笑容,便不再追问下去。 铁石问道:“武总管,那个陈知县与屠三您就打算放过他们了?还有那个陈衙内,强买强卖,鱼肉乡里,您也不打算追究了?陈知县这种官员,尸位素餐,不思进取,对于巴陵一方百姓来说,恐怕是祸非福。您不打算为民除害吗?” 武忌笑道:“这陈知县与屠三我是都要处置。我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一会儿,你得和影卫的兄弟们去做件事情。” “什么事情,武总管你说。”铁石一声有事做立马来了精神。 “一会儿你们想办法找到那个屠三,记住不要动他,要暗中跟着。等县衙中的人去缉捕他时,你们一定拦下来,把屠三救出来,然后带来见我。记得不要让县衙中人识破了你们的身份,只要做到这些你们便算完全了任务。” “武总管,咱们费这劲干吗?直接抓了屠三和陈知县往京城一送不就完了吗?绕这圈子干吗?” 武忌笑笑,解释道:“这屠三倒还好说,抓了就是了,他平时作恶多端,要搜集他的罪证,倒不难。可想要扳倒陈知县,没有确凿的证据那是绝对不行的。” 武忌顿了顿,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 “那有何难,只要屠三落入咱们行动科兄弟手中,凭咱们的手段,想要他开口丨交待他和陈衙内干的那些烂事,还不手到擒来。”铁石说道。 “不然,万一屠三抵死不招,不肯供出陈衙内。那样我们手中无真凭实据,是不能随便动陈知县的。刚刚在县衙,我已经用京缉署司总管的名义给陈知县施压了,他为了自证清白,一定会舍车保帅,严惩屠三。严重一些甚至于会把屠三灭口,把一切罪责全推给屠三。要我猜很快县衙就会去抓捕屠三。你们一定要拿捏好时机,等差役捕快们拿住了屠三,你们再出手。等屠三知道陈知县有除掉自己的想法,你们觉得屠三还会替陈衙内与陈知县保守秘密吗?” 铁石与众铁卫这会儿算明白了,武总管这是想让他们自己内部爆发矛盾,然后再从中推波助澜,让屠三把陈家父子全供出来。 事不宜迟,铁石带着几名影卫先去找那屠三的行踪。 武忌与丁坦、柳严回客栈去,刚好有客人结帐空出一间房,武忌与丁坦住进去简单休息一下。 巴陵县城不大,也就半个时辰的时间,铁石与几名影卫便在县城唯一的一家妓馆中寻到了屠三的行踪。铁石与二名影卫守住后门处,另二名影卫守在妓馆正门。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那县衙的捕快们来拿人,这件事就算成了。 这县衙捕快们的办事效率与影卫们相比,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日头偏西,那屠三搂着两个妓丨女喝花酒,已经醉熏熏的了,这县衙捕快们才姗姗来迟。 屠三正喝着怀中妓丨女递过来的一杯酒,就听着外面乱糟糟,人声嘈杂,鸡飞狗跳的。屠三让一旁斟酒的婢女去外面看看,什么人在喧哗。婢女刚放下酒壶,那门便被人从外面一脚给踹开,接着一班捕快闯了进来。 喝得醉眼朦胧的屠三定晴一看,来的全是熟人,那领头的正是日间去葛家酒肆拘传武忌的张捕头。 “张捕头,你今天怎么有雅兴来倚香阁了,既然来了就和兄弟喝一杯,来来……快请!“屠三热络地和张捕头说道。 “刁民屠三,今日里强买强卖,殴打葛家酒肆掌柜,后又围殴朝廷命官,在公堂之上做伪证,诬告南郡县知县大人,罪大恶极,奉县尊之命,现在立时逮捕,打入大牢,来呀,动手。”那张捕头厉声道。 “别呀,张捕头,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这日间去葛家酒肆可是陈公子让小的去……”屠三一看这架势不对,忙把陈公子这块招牌亮出来。 “住嘴”不等屠三说完,张捕头立时打断他。“你胡乱说些什么,居然还敢攀咬陈公子,真是条疯狗,来呀,锁了人犯。”张捕头可不敢让他继续胡说下去,一会说不定把自己也捎带出来。 捕快们不由分说,上来便把屠三锁了手脚。怕他一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乱说,在他嘴中塞了妓丨女手中的锦帕二块,又用黑色头罩蒙了头,这才从屋内连拉带扯地把屠三押了出来。 走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故意走的行人稀落的后门。 这一旁陪酒的妓丨女还纳闷,平日里屠三爷总说自己是陈衙内的得力臂膀,衙门口里的官员们从上至下都与自己相熟,卖自己几分薄面。可看今日这情形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呀,这张捕头可是一点情面都不讲呀,这屠三爷平日里的说辞看来也不过是吹牛罢了,不足为信。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章 反水 屠三被捕快们硬拉着向外走,刚已经喝得醉熏熏的,可此时惊出一身冷汗酒已醒了一半。这头脑也开始清楚明白起来,看来陈知县是要拉自己当替罪羊啊,要把所有事情全推到自己身上,弄不好自己这条命恐也要不保。 可这会儿链锁加身,又如何能逃得掉,只能见机行事,听天由命了。 见一班捕头押了个身形魁梧的汉子,手脚里全上了锁链,头上罩着黑布从妓馆后门里行将出来,铁石对身边影卫低声说道:“动手!”三人向上拉了黑巾蒙脸,也不出声,直接朝那班捕快出手。 这班捕快,平时欺压个百姓,抓捕个盗贼还勉强。可跟御前侍卫出身的影卫相比,那可天差地别。没几个照面就全都被打翻在地,亏得铁石几人下手极有分寸,只是让其失去再战之力便停手,并未下重手取其性命。 这屠三双眼被蒙着,视物不清。只听得打斗声起,可片刻后便归于平静。正自琢磨这是怎么一回事,听见一人压着声音说道:“陈知县要灭你的口,想活命乖乖跟我们走,保你无事。”说着屠三感觉有人拉起他便走。 蒙着头不辨方向,疾行了有半盏茶功夫,这才停下来。手脚里全锁着铁链行走极为不便,这一路奔行,出了一身的汗,那剩余的一半酒劲这会儿全醒了。 只觉头脸间一凉,微风袭面,头上的黑面罩已被摘了下来。 这会儿天已经暗了下来,借着微光,屠三看清这是一处僻静的巷尾。对巴陵街巷极为熟悉的屠三马上认出这是祥福客栈的后巷。自己面前站着三位精明强干的汉子,当先那人正是日间在葛家酒肆遇见的武知县的随从之一。 “你们这是?……你们为甚要救我?“识得铁石身份的屠三惊疑不定。 “你不用问那么多,也不必害怕,救你自是为了保你性命。放心跟我们走就是。”铁石说着转身行向客栈的后侧小门。屠三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除了相信铁石,还有更好的选择吗?毕竟自己这条命都是他刚从张捕头手中救出来的,那就说明他没加害自己之心,否则自己这会可能已经在县衙大牢里了,能不能看见明日的太阳都难说了。 屠三紧随着铁石进去,穿过天井,走到西北角的一间客房门口敲门,里面传出年青的声音:“进来吧。”铁石引着屠三进去,那两影卫在门口候着。 房间里武忌与丁坦正在说着话,见屠三进来,武忌面露微笑,温言招呼屠三:“来,坐下吧,屠三爷受惊了。” 屠三虽是地痞无赖,可对于这官场上的规矩却还是懂得,自己一介草民,岂敢与知县大人平起平坐。“扑通”一声识趣地跪到武忌面前,口中说道:“武大人,草民有眼无珠,之前冒犯大人,还请大人治罪。“ 武忌笑着道:“不知者不罪,起来吧。”为了让屠三反水揭发陈知县二人,武忌话说得极为温和。 “咚咚咚……”屠三连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武大人,草民谢谢大人救命之恩。小的这些年在陈衙内的指使之下,做了很多伤天害礼,丧尽天良的恶事错事,草民知道自己百死不足以赎罪,死有余辜。但这些事多数都是在陈知县父子二人指使之下做的。如今事情败露,他们却要将所有恶事全推到草民头上,草民不服。草民宁死也要把他们二人的丑恶嘴脸揭示于天下,为民除害,草民便是死亦无遗憾矣。” “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能有此觉悟,也不枉本官费尽周折救你。好!只要你能把陈氏父子的恶行清清楚楚揭露出来,便算你立了一功,等朝廷量刑的时侯我也会为你说话的。”武忌真一半假一半的忽悠屠三。 屠三如果揭发陈知县确算立功之举,日后量刑之时的确会把这些考量进去,但要武忌为其说情,那是绝无可能的,武忌最痛恨屠三这种恃强凌弱的恶人,所以屠三最终的下场如何只能听天由命了。 屠三起身,规规矩矩地肃立于一旁。 武忌让铁石把门外四名影卫全叫进来,先前守在妓馆前门的两名影卫也已经得了消息,早悄悄地回到客栈来了。 武忌对站在身前的影卫吩咐道:“事不宜迟,现在你四人立时收拾行装,带上屠三,连夜回京。到京城去大理寺去找左少卿赵铿赵大人,让他过问此案,同时回去京缉署司找副总管马凯,让他上奏皇上,请旨查案。我想有了大理寺和京缉署司合力,外来任何人为因素都无法憾动最终的结果,这案子我要把它做成铁案。” 四人点头领命,其中一名影卫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武总管,我们兄弟几个走了,您的安全谁来负责呀?” 武忌笑道:“这个你们不用担心,你们走了还有铁石在,还有丁坦丁大哥,就算他们都不在,凭本总管的身手,你们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一旁的丁坦立马点头道:“对,我丁坦虽武艺稀松平常,但一定会全力保护武兄弟安全的。” 几名影卫一想也对,凭武总管的身手,的确不用过于担心,再说武总管身边还有个高深莫测的武少夫人呐。 商议完毕,影卫与屠三五人准备立即起程。那一边肃立的屠三这时犹犹豫豫地向武忌说道:“武大人,我家中还有妻儿,我这走了倒是干脆,可万一陈知县拿了我妻子儿子,那可如何是好?” 武忌沉吟一下,想想屠三说的不错,这屠三的妻儿看来也得一并接走,一同去京城才安全。 武忌吩咐铁石与影卫立即去接屠三妻子,铁石问清了屠三家位置所在,领了四名铁卫匆匆去了。 屠三又再次跪倒给武忌磕头,武忌心中不由得感叹,即使是再奸恶之徒,这亲情终究是绕不开的牵绊呀。 “武大人,您看我这……”屠三把锁着铁链的双手举将出来,武忌一拍额头,哑然失笑。可不是吗,这么半天把这事儿给忽略了。 去凌雪衣的房间,此时丁母己经睡下,武忌问凌雪衣借了那皇上赐的短剑便自回房。 抽出短剑,寒幽幽的光令人心神一窒,武忌举剑向屠三腕上铁链砍去,连预想的撞击声没有,便如利刃砍进了湿泥中般,铁链立时断成二截。这短剑当真是削铁如泥。削断了手脚中的锁链,屠三再次拜谢武忌。 武忌惊讶于这短剑的锋利,不由的赞叹。同时心中感念久历对自己的深情厚谊,皇上对自己真是恩宠有加啊! 这铁石去接屠三发妻与幼子,好半天也不见回转。一边的屠三忐忑不安,心神不定,拿眼去瞧武忌,见武忌一副淡然的表情,把想说的话硬生生噎了回去。 半个时辰后,房间外有了动静,“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铁石引着一名妇人,那妇人手中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行了进来。 一直倍受煎熬的屠三立马迎了上去,口中急急问道:“娘子,你与孩子没事吧?” 那女子见到屠三,再也忍不住,眼中珠泪一转,掉将下来,颤声抽泣道:“夫君,要不是几位大人及时赶到,你我恐己天人永隔了……” 武忌闻言微蹙着眉看向铁石,这才发现铁石、四位影卫、屠三妻子与幼子身上衣衫与脸上、手上、发间皆有烟熏火燎过的痕迹。 铁石叹息道:“真没想到这陈知县如此丧心病狂,居然连妇孺也不放过。我们到时恰逢那些衙役在院子外放火,火势一起,他们便趁乱遁走。我们兄弟几人,冒着火势奋力救出屠家娘子与孩儿,但这火却实在难以扑灭,我们只好先回来客栈,只是可惜了那一处幽静的院子了。” 听铁石说完,屠三脸上因愤怒而扭曲了起来,双目赤红,咬牙切齿恨恨说道:“好你个陈知县,这心真够歹毒的,连女人与孩子也不放过,我与你势不两立,不共待天。” 武忌皱着眉,若有所思,带着疑惑的眼神望向铁石。 铁石见屠三对陈氏父子恨之入骨,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见武忌看向自己,心虚的敛目低眉肃立一旁。 武忌向屠三催促道:“屠三,快带着妻儿上路吧,以免夜长梦多,再生变故。“ 屠三拉着妻儿一齐跪下给武忌叩头:“武大人,屠三谢过您救我一家之恩,屠三今生恐无命为您效劳了,如有来生,愿为您做牛做马,供您驱使” 屠三与妻儿千恩万谢,一路跪谢,踉踉跄跄好容易才被武忌送出门去。 丁坦在一旁不由谓叹“这屠三要说也算尚存一丝良知,可惜走错了路,只能期待来生投胎,做个循规蹈矩,清清白白的好人吧!” 送走了屠三一家与铁卫一行,武忌端坐在椅中颇有意味地瞧着铁石,铁石见武忌眼神冷厉深邃,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边的丁坦吓了一跳,不明所以的说道:“铁大哥,你这是干嘛?……” “哼……有人敢自己擅自做主了,连招呼都不打,看来我这个总管在某些人眼中只是个摆设罢了。”武忌也不看铁石,冷言冷语说道。 “咚咚咚……”铁石连着磕了七八个响头,抬起头来,额角隐隐现出血迹。 “武总管,卑职知错了,卑职是想着烧了他的院子,断了他的念想,让他对陈家父子死心,也好让他彻底倒向我们。”铁石顾不得头上的伤疼,满脸惶恐的向武忌解释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一章 规矩 丁坦对铁石与武忌的对话颇为费解,搞不清两人究竟在打甚哑谜。 武忌冷笑道:“铁大人,京缉署司的规矩不用我再说给你吧,该接受什么样的惩罚你自己应该心中有数。” “武总管……”铁石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双目微红颤声说道:“武总管,卑职自知不该擅自行动,可机会稍纵即逝,我只是想着让屠三心无旁骛地帮我们坐实陈氏父子的罪行,确无谋害他妻儿之心。还请武总管饶恕我这一次,我向您保证绝不会有下次……” “不是……武兄弟,你们说的什么跟什么呀?铁太哥到底做错了什么事了?你们跟我说清楚好不好,我越来越糊涂了。”丁坦忍不住说道。 “好,那就让我们的铁大人跟你说清楚。”武忌寒声道。 “哎……”铁石长叹一声,接着说道:“我和兄弟们去屠三家接他妻子与孩子,那是一处极为幽静精致的院子,我想着屠三一个无赖能置得起这么好的庭院,一定是平日里跟陈衙内与陈知县勾结,得了不少钱财。万一这屠三心志不坚,对于揭露陈氏父子之事三心二意,到了京城再生出变故来,那我们岂不是很被动。所以我想着……”说到此处怯怯地看了武忌一眼,见武忌表情不怒不喜,这才接着说下去。“我想着烧了他的院子,让他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同时把放火这事栽赃到陈知县头上,让屠三记恨陈知县,坚定他与陈知县死磕到底的决心,所以我才下令让兄弟们放火,等火烧起来才装做刚巧赶到,救出屠家娘子与孩儿。” 听铁石说完,丁坦一脸吃惊地看着铁石,心中暗道:“这京缉署司处难道平时行事便这般狠辣吗?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这大火一起,火势极难控制,万一失控救不出屠家妻儿,那岂不是又白白搭上两条无辜的性命?这行事也太过冒险了吧?如此阴狠毒辣,岂是宽厚仁慈之道?” 心情复杂的丁坦看向武忌:“铁大哥这事做得确实太过那个……那个……”丁坦一直不知如何措词。 “关键是他心中恐怕没有想过,万一大火之中救不出屠氏妻儿,那跟亲手杀了她们又有何区别?固然屠三妻儿一死,这杀妻灭子之恨,可以让屠三与陈知县死仇难解,他俩之间便再也难有回睘余地,屠三也必死心踏地与陈知县周旋到底。可我们做出这样的事情又于心何忍?午夜梦回,扪心自问,又如何能心安?铁大人,你想过这些没有?……”说到此处,武忌面上冷若寒冰。 丁坦在一旁边听得瞠目结舌,心中极为震惊。想想就算屠三有天大的罪过,可罪不累之妻儿呀,她们是无辜的呀,如果真如武忌所说,万一出现了最坏的情况,这两条鲜活的生命怕是要烟飞灰灭了。 铁石面如死灰,他万万没想到,就是因为自己的擅做主张,一时意起,竟然显些酿成无法挽回的大错。武总管的担忧的确不无道理。武总管心思之缜密真不是常人能及----心细如发。 铁石出身绿林,虽然身上还残留着草莽的匪气和行事不择手段的劣性,但为人光棍,从来都是敢做敢当。此时见武忌讲的有理,竟也不推托抵赖。向武忌说道:“武总管,我的确没想过这么做可能会引发的后果,属下任凭大人责罚,绝无怨言,只求大人莫要赶我走。” “你走吧,京缉署司的规矩你还不清楚吗?,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留下你的!……”武忌紧阖双目,抬头喟叹。 “武大人!……”铁石眼中隐有泪光,“求您饶了属下这次吧,我以后真的再也不敢了,我求您了!……”铁石头如捣蒜,在地上磕得额头鲜血横流。 “铁石,从京缉署司创立之时你便已在行动科,我平时待兄弟们如何,你应该最清楚。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京缉署司的规矩不能为任何一人而破例,不然你要我以后还如何统领京缉署司?又如何约束这些兄弟。”武忌痛心地说道。 铁石知道武忌说的是实情,处中兄弟平时多受武总管恩惠,对武忌自是敬佩有加,言听计从。从来都是遇事必先请示,按规矩办事,从不敢越雷池半步。今日的事情自己猪油蒙了心了,完全是多此一举。同时也触犯了京缉署司的铁律,踩踏了武忌心中的那条红线,还真怪不得武忌不留情面。 可要离了京缉署司,自己心中着实不愿,也万般不舍。这些年自己在京缉署司处行动科混得风声水起,颇为得意。在官场上虽全无品秩,可又有谁敢小觑自己。在钱财上自己跟着武总管也收获颇丰,如今身家不菲。 在入宫做侍卫之前,自己虽在绿林颇富盛名,横行于阳朔河畔湖湘两州,可毕竟是绿林草莽,身份卑微,哪像现在这般志得意满。 “我知道你对对京缉署司感情颇深,你尽管放心,做我的兄弟我绝不会亏待于你……”说着顺手从怀中摸出一沓银票来,翻了翻,约有三四万两,全数递给铁石。“这些银子你拿着,好生找个栖身之所,你年纪也不小了,四十好几的人了,还是再娶房媳妇吧,也好传宗接代不是。以后遇到难事尽管和兄弟知会一声,我知道消息一定会全力帮你,也不枉你我兄弟一场。” “武总管,这钱我不能要,这几年跟着您,我从没少了银子,况且我也薄有积蓄,您这样待我,只会让我羞愧难当,不知何以自处。”铁石动情说道。 “听我的,拿着吧,你一人在外,用钱的地方多,多些银子傍身,行事方便,我心里也少为你担心不是。”说到此处,武忌一时哽噎。 “武总管,属下走了,你一路之上你要多加小心,您的身手我放心的紧,只是这世上人心狡诈,让人防不胜防。你对事对人多加小心提防才是。”说着又对武忌磕了几个响头,接过武忌手中的银票,抹一把眼泪,头地不回地行出房去。 铁石深知纠结下去亦无意义,武忌话说得明白,不是他不留情,实在是京缉署司的规矩不能破。武总管这样处置自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按京缉署司的规矩,自己今天的作为,要行五十水火棍,监禁三月,而后从京缉署司除名的。自己受武总管的恩惠,只能日后找机会再行回报了。 见铁石毅然绝然地离去,丁坦怔在一边,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武忌心中其实也颇不是滋味,铁石在自己身边时间最长,深知自己心意,自己也使唤得最为顺手,这一走自己也颇感不舍。但做错事就应该受到惩罚,自己只是把他除籍,却并未治罪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自己识人不明,用人不当,是要给皇帝上疏请罪的,罚俸训戒也是少不了的。 心情沉郁的武忌叫店里的伙计送了一坛酒来,与丁坦边喝边聊直至中夜,二人都有了醉意,这才休息。 第二日,早饭的时辰,凌雪衣见铁石与四名影卫全没了踪影,便向武忌问了起来。武忌只说铁石带着影卫执行行动科的公干去了,事情紧急,咋晚半夜便走了。凌雪衣不疑有它,便也不再追问下去。 武忌一行在巴陵又住了几日,恰巧一支往韩国送输草药与粮食的商船船队路过巴陵,其中一只船靠岸补充饮水与蔬菜。武忌使了银子,那商船领队同意武忌一行人乘船同行。 凌雪衣、武菱与丁老夫人毕竟是女眷,船上勉强腾出一间空房,至于其人便只能与船工和伙计们挤在一起睡大通铺了。 从巴陵出发,一路便出了越州境进入中州境内。这船上所做饭食全是大锅饭菜,菜品虽也不算匮乏,但与凌雪衣的手艺比起来,却难吃得紧。所以只要船靠岸,武忌一行都会下船在岸边酒肆餐馆用餐,虽仍旧比不上凌雪衣的手艺,但终归强过船上的吃食。 这一日,船停靠在中州阜新府码头。 正值响午,武忌一行人下船登岸,去岸上寻酒馆进餐。这阜新府是中州第二大城市,街市之上很是繁华。武忌这边刚一下船,岸边上便有一个伙计打扮的年青人,行过来向为首的武忌打招呼:“请问您可是武忌武公子?” 武忍见这人眼生的很,便礼貌回道:“请问你是哪位?我们相识?” “武公子,您说笑了,我一个酒馆里的伙计,您自然不识得,武公子,酒菜已经准备妥当,您随我来吧。“ 武忌听对方是酒馆里的伙计,心中不免一怔,心说:“既没见过我,又怎么会识得我?这事透着蹊跷。” “这位小哥,既然你从未见过我,那又如何识得我的?”武忌问道。 那伙计见武忌心有疑虑,伸手入怀,从怀中摸出一张叠好的纸来,慢慢打开,然后拿给武忌看:“公子您看,这画像上之人,丰姿俊雅,可是您不是?” 武忌一行几人都被伙计手中画像吸引,全都定晴去看。但见得那纸上画像画得并不如何细致,何偏生笔画之间把武忌的相貌模样,神韵气质勾勒得极其传神,让人一眼便能看出,画中之人正是武忌。 “你这画像是从何而来呀?”武忌奇道。 “不瞒您说,这是一位客人给掌柜的。她交待得清楚,让掌柜的准备好酒菜,好生招待武公子一行。而且这饭钱已经提前付过了,武公子请您随小人来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二章 酒宴 这天下向来没有免费的午餐,除非是“鸿门宴”。 武忌心中拿不准是谁要宴请自己,也猜不透这人如此做又有何深意。“小二哥,那请客的主家是谁呀?“ 那伙计憨憨一笑道:“公子,您这可难为我了,我一个伙计真不晓得那么多,我也不知道这请客的主家是谁。那请客的主家付了钱,只说要我等招待公子一行吃好便是,再什么也没交待便走了。” 看伙计什么也不知道,武忌心中疑虑更重,行事如此鬼鬼祟崇,藏头露尾之人,恐怕不是什么好路数。这样的酒宴,还是不去赴宴为妙。 正想着出言跟伙计把这酒宴推掉,身边的丁坦轻声说道:“武兄弟,反正我们也要去吃饭的,就随这伙计去又有何妨,到了那我们小心一些,见机行事不就完了,借此机会也能好生打听观察一番,或许能看出个端倪来,也省得提心吊胆的,提防着别人有不轨的企图,你说是不?” 武忌听了丁坦一番话,细琢磨一下,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人家要真想对自己一行人有所行动,躲是躲不掉的,还不如去见识一下,或许能寻出蛛丝马迹来,也好过在这胡乱猜疑。再说有凌雪衣和丁坦在身边,真有什么意外情况,想来也应该可以应付。 拿定主意,对那伙计爽快笑道:“好吧,既然人家盛情相邀,我等莫要辜负了人家一番心意才对,有劳小二哥前面引路。” 那伙计听言欣喜,一路引着武忌一行离开码头穿过二条街,来到一处喧嚣热闹的所在。那酒楼便在人流密集的街市之中,二层结构,楼内装修颇为气派华丽,伙计引了众人至二楼一处雅间,请众人落座。 见有客人来,早有伙计沏了上好的茶来置于桌上。 众人正细细打量这雅间的摆设陈列,一位四十多岁,满脸堆笑的胖子紧走几步来到武忌跟前,拱手施礼:“欢迎欢迎啊!……武公子大驾光临小店,在下不胜荣幸,公子一会儿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下来,千万莫要客气。我是这里的掌柜,鄙姓郝,有什么事您招呼我也成。我就先不打扰各位了,各位尽兴,鄙人先行告退。”说了几句场面话的掌柜便欲告辞。 “且慢,郝掌柜,有件事还请您赐教,您可否告诉我,那位宴请武某人的神秘主家究竟是谁?” 那郝掌柜面上露出一丝惊讶:“武公子难道不知道是谁请您?您与那位姑娘不是朋友吗?” “姑娘?什么姑娘?……”武忌反倒吃了一惊,哪来的姑娘呀? “原来您与那位姑娘并不相识啊?那位姑娘只说是您的朋友,见您路过阜新府,略备薄酒,聊表心意。” “郝掌柜,那位姑娘可说了她姓什么叫什么?”武忌问道。 郝掌柜摇了摇头,一脸的肥肉一阵乱颤,极富喜感。 “那位姑娘没留下姓名,只给我留了张公子您的画像,还给我留了三百两银子便走了。”郝掌柜回道。 “夫君,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一位朋友,而且是位红颜知己呀?”凌雪衣脸上表情丰富,目光灼灼地望着武忌问道。 隔着桌子,武忌都能感受到一股浓浓的醋意。 看来这天下女子吃起醋来全都一样,完全不分年纪与容貌,只是这美丽的女子吃醋的反应更强烈一些。 “我哪有什么红颜知己呀?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位姑娘呀!”武忌忙跟凌雪衣解释。 “公子丰姿俊朗,风度翩翩,那位姑娘仰慕公子也是有的。”郝掌柜谄媚地说道。 “嗯……”凌雪衣点头赞同,深以为然。 “郝掌柜,您去忙吧,一会儿有事我再叫您。”武忌开始撵人。 郝掌柜似乎省起什么来,一拍额头,转身行去,嘴中低声嘟囔着什么。 “夫人,那姑娘我是真的不识得……” 武忌话才说到一半,那郝掌柜又转了回来,向武忌说道:“武公子,刚才有件事忘了给您说。” “甚么?郝掌柜请讲。”武忌以为他又想起什么重要事情。 “武公子,我跟您说啊,那位姑娘生得极其貌美呐。” “啊?!”武忌一愣。 “哼!……”凌雪衣扭头嗔怒。 郝掌柜这简直就是神补刀…… 郝掌柜说完,转身向楼下行去。 武忌一头黑线,想着跟凌雪衣解释,可却怕越描越黑。 武菱见武忌神情尴尬,樱唇附到凌雪衣耳边不知嘀咕什么,一会儿就见凌雪衣微微点头,脸上神情转霁。 伙计开始陆续上菜,这菜品极为丰盛,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那伙计捧上来的酒,也极为香醇,让人闻上一口,便觉得这肚中的酒虫似要被勾出来一般。 这些年武忌对于毒虫毒物与下毒之术也有涉猎,在仔细检查了一番,觉得这酒水饭菜全无问题后,便让大家放心食用。 武忌粗略估计,这一桌的佳肴美味,虽不值三百两,怎么着也要二百两左右,这二百两一桌酒席,说起来也算颇为奢侈了。 真不晓得这究竟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肯如此下本钱。可自己搜肠刮肚,怎么也想不出何时认得这样一位女子。 从自己穿越到这世界到现在为止,这认识且相熟的女子,掐着手指头也不过寥寥数人,而要谈得上交情也就剩武菱、凌雪衣、武夫人三人而已了。这会儿想破脑袋也没个头绪。 这顿饭武忌吃得心惊肉跳,味同爵蜡,真怕那郝掌柜一会又突出杀将出来,说几句煞风景的话来,惹得凌雪衣不高兴。 这饭终于吃完,武忌喊来掌柜的结帐。那掌柜的言道:“自己已经收了那位姑娘的酒钱饭钱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自己从商多年,这商人的规矩节操自己还是要守的。这俗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一桌酒席哪有收两份钱的道理。公子与那位姑娘总会有见面的机会,那就等以后见面了,当面道个谢也就是了,何必计较纠结这一顿饭钱。” 武忌一听算了,赶紧走吧,省得这郝掌柜一会儿又胡乱说话。 从酒楼一路步行回码头,武忌心中思忖着,这女子既然能了解自己行踪,那说不定她是在一路尾随跟踪自己。只可惜这会儿铁石与影卫都不在身边,要不然倒可以去好好查访一下,或许会有收获。 现在想上一想自己把铁石赶走这件事也不知做得对不对。可自己不能后悔,京缉署司是自己一手创立的,其中有自己太多心血与汗水,这规矩铁律也是自己草拟,由久历皇帝批示定下来的。所以自己要极力维护,绝不容任何人践踏破坏。 要不是商船船队急着赶路,自己倒是可以去城中京缉署司分处抽调些人手,去追查请自己吃酒宴的女子。 这阜新城是中州第二大城市,京缉署司在这种较大的城市,全都设有分处。 武忌一行赶到码头之时,商船领队正焦急地等着武忌等开船上路。 这从阜新码头一路向西,虽也逆流但却并不完全逆风,这船行得颇为顺畅。这正是七月里的夏季,本来气温就高,在船舱之中呆得久了自然憋闷得很。 武忌与柳严、贾正、丁坦都到甲板上支起的凉棚下乘凉,河中水汽蒸腾带走暑气,在甲板之上,吹来的阵阵河风倒颇为凉爽一些。 柳严与武忌挨着坐在一起。武忌仰头眯着眼看那天空中的云朵,心中不由感慨世事无常如白云苍狗。 从京都烈阳出发时,身为自己心腹的铁石还在身边。原想着自己到南郡任上后,铁石会是自己最得力的帮手。会和自己风雨同舟,共赴危难,陪自己走过最为艰难困苦的日子,可谁成想事情会发展成今天这副模样。 想想事情发展成今天这种局面,自己是不是也有责任。也许是自己平时对铁石过于宠信,让他以为凭他与自己的感情与信任,只要他做事的出发点是好的,那么即便手段激烈一些,自己也不会怪他。 其实铁石为人忠勇义气,任侠率性。只是这股子杀伐决断,狠戾无情的绿林气过重。这次如果真饶过他,只怕他下次会做出更加无法无天的事情来,到那时万一他因此而丢掉性命,自己又于心何忍。 莫名的不由得想起纳兰性德的一首词来,信口吟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嗯?……”一边正闭目养神的柳严听武忌吟诵的词句,立时来了兴致,“这是你做的诗词吗?” “这个……这个……这个可以是。”犹豫迟疑再三,武忌模棱两可且又心虚地说道。 说完心中还暗暗叨念着:“纳兰先生,您可莫要见怪,一时兴起,把您的大作先借来用用,用完了便还您。” 柳严那厢一句一字正在反复品味与推敲,然后突然问了一句:“武忌呀,我怎么觉得你这首诗像首情诗啊?” 不等武忌回答,自己又吟道:“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你这词句中充满哀怨、凄凉别离之情,这是写给何人的?”柳严饶有兴趣地问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三章 送礼 “情诗?姐夫你想多了吧,这是一首兄弟惜别的诗。“武忌刚才感慨世事难料,忆及与铁石的情谊,无端的便想起纳兰性德的词来,信手剽来。倒忘了这词的确不算太应景,虽作者有隐喻兄弟朋友间生死不渝之情,但从字面上理解这还真是首情诗。 “武忌,你这分明不就是首情诗吗?什么薄幸锦衣郎,什么比翼连枝,你说这是兄弟之情,这说不过去呀。”这柳严把读书文人的酸腐劲表现得淋漓尽致。 “究竟是你写的诗还是我写的诗?我说兄弟之情就是兄弟之情。”武忌不耐烦柳严这钻牛角尖的性子。” “那骊山又是何山,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见武忌不耐烦,柳严换了个话题来纠缠。 “那骊山是梦想中的仙山,我也没去过。”武忌只能信口搪塞柳严,总不能告诉他那是我前世之中的一处山名。 “噢!……原来是座假托的仙山……“柳严恍然大悟状。 低头在那细细回味词中意境,口中低声叨念着。 忽然,柳严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武忌:“你莫不是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吧? 武忌气极,气极而笑:“你才同性恋呐,你全家同性恋!” “……” “何为同性恋?……”柳严茫然。 随便剽窃首词,信口吟来,居然引来如此一通揣测,真扫兴。 武忌闭上眼假寐,不再理会柳严。 这中午在酒楼中饮的酒,这会儿酒气翻涌,感觉身倦神乏,武忌索性就睡上一觉。 这一觉睡得甚是酣畅,醒来时神清气爽,浑身舒泰。 看看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听船工讲,这附近已经再无码头渡口,所以要连夜行船,按水程估计明日才能行到下一处渡口。 这一带水流平缓,夜间行船倒也无甚风险。一夜行船风平浪静,近午时分,船行进至下个渡口------桃花渡。 这桃花渡因两岸边生满桃树而得名,但这个季节却是一朵桃花也没有的。 这船才刚靠岸,就听得岸边有人向船工大声呼喝:“船家!请问下,可有一位武忌武公子在船上啊?” 武忌咋日睡了半个下午,晚间一直毫无睡意,这直到后夜时分才睡下。所以船上人都已经醒来,唯独他一人还在酣睡。 这早起来的丁坦正在甲板上,听到岸上有人跟船工打听武忌,心中暗道:“这倒怪了,这才靠岸,怎么又有人找上门来,这又是什么人呢?“ 那船工倒是知道船上有一伙搭顺风船的客人,身份不简单,且出手大方。至于姓什么叫什么却是不知晓。 正好见丁坦在甲板之上,所以便向丁坦问道:“公子,不知道您一行中人,哪位是武忌武公子啊?那岸上有人找。” 丁坦向岸上看去,见岸上站着三个粗豪汉子,每人身边都放着一副担子,担子两头竹筐里不知道挑的何物。 那几个汉子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山野村夫,头脸胳膊被阳光晒得黝黑,一脸忠厚朴实。不知这几人找武忌所为何来? 丁坦试探着问道:“几位老乡,你们要找武忌武公子有甚事情?你们识得武公子?” 当先一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恭敬地回道:“回公子话,我们是桃花渡本乡里人,农忙时在家种田,农闲时便出来做挑工,在码头上出把子力气,混口饭吃。至于这武公子我们哪有福气识得,我们只是受人之托,给武公子送些时令果疏、腌肉腊肠之类吃食罢了。您要识得武公子,还劳烦您去帮忙通报一声,让武公子出来见面,我们送完了东西,也好交差不是。” 丁坦轻咳一声,整了整衣衫,一脸肃容的说道:“我便是你们要找的武忌武公子,什么人要你们给我送东西,你们说来便是。” 当先那农夫细细打量了丁坦几眼,狡黠地笑道:“这位公子,您莫要开玩笑,快去请武公子吧,莫要耍弄我等老实人才是。”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武公子?”丁坦奇道。 对方既不识得武忌,那又如何能识破自己? 那农夫笑道:“我们咋日里见过武公子的画像,自然记在脑中。他样子要比你年轻,比你要俊俏一些。” 怎么又是画像?难道又是那位在阜新城宴请的姑娘给武忌送礼来了? 想到这丁坦向那农夫问道:“是不是一位漂亮的姑娘让你们给武公子送礼物来的?” “姑娘?什么姑娘?“那农夫被丁坦问得一愣。 “难道不是一位姑娘让你们给武公子送吃食的吗?“ “哪有什么姑娘,是一位二十岁上下的俊俏青后生让我们送吃食给武公子的,他说是武公子的知交故友,听说武公子路过桃花渡,这才买了些吃食,让我们送来,以表心意。” “嗯?……年青人,不是姑娘,这又是哪路神仙呀?又是武兄弟故友,这武兄弟朋友可真不少呀。”丁坦心中想着,对那农夫说道:“等着啊!我去给你叫武公子去。” 丁坦去舱中叫醒武忌,睡眼惺忪的武忌听说又有人找上门来给自己送东西,也是一怔。忙问丁坦知道是什么人吗? 丁坦说这次是个年轻后生托人送来的,是一些水果疏菜,腊肠腌肉之类的吃食。 年轻后生,这又是谁呀?武忌心里也没谱。 甭管谁送的,先去看看了再说。武忌出舱去见那几个农夫,那农夫立马认出武忌来,高高兴兴地把三担东西全挑到船上,领着武忌给的赏钱,喜笑颜开上岸自行离去。 这时凌雪衣、柳严夫妇、贾正都闻讯来瞧个究竟。 共计四筐水果,一筐龙眼,一筐西瓜,一筐荔枝,还有一筐油桃,另外有筐新鲜疏菜,还有一筐里全是腌肉和腊肠。 这许多水果武忌一行人自是吃不完的,便悉数分给船上的商队伙计与船工。至于蔬菜与肉品也全抬去厨房,全当给船上众人改善伙食了。 武忌与凌雪衣、丁坦、柳严夫妇、贾正在甲上板上吃着西瓜。一边猜测着这奇怪的送礼之人。 这礼物只是些吃食,并不如何贵重,所以武忌才肯收下来。那人似乎算准了,一些日常水果蔬菜,肉类吃食武忌不至于拒绝,如果真是金银珠宝,武忌还真不敢收。谁知道这送礼之人打的什么主意。 这送吃食的年青人和那宴请武忌的姑娘路数其实如出一辙,全是拿了画像给人瞧,然后再托人和武忌接触,自己却躲在幕后,始终不肯露面。但就是不知这两次一男一女之间又有何联系,究竟是二拔人,还是这两人就是一伙,这暂时还让人猜不透。两人都说与武忌有故,但武忌清楚,自己绝对不认识两人。 那这两人这么做的目的和动机就颇耐人寻味了。难道是有求于武忌?可又求什么呐? 武忌如今官不过七品,只是个绿豆大的小官。这种层级的官员能量有限,办不了什么大事。 那武忌的另外一个身份便是京缉署司总管,这个身份权力倒是不小,但武忌实在想不出这个身份能帮人做些什么?这实在让人想不透,猜不出。 船在桃花渡停靠一晚,第二日继续上路。 这一路上可颇为热闹,但凡船只要靠岸,这送礼的人便接踵而至,就似一路跟随着武忌一般。 这回送礼又送出了新花样,除了水果疏菜,肉类野味的吃食之外,还有人送来了降暑用的冰盆(外带一筐用棉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冰块)、遮阳用的油纸伞、休息用的竹藤椅、女人用的胭脂水粉(说是给凌雪衣的)、今年新炒制的茶叶、几大坛陈酿的美酒等等,名目繁多。但都仅限于日常用品与吃食饮品。 至于这幕后送礼之人,每次也不同。问了送礼来的办事之人,都说是看过武忌的画像,而且提前知道武忌路过此地。 原本武忌还小心谨慎,怕这礼物有什么问题。后来细细品来,这送礼之人并无恶意,干脆就爽快收了下来。反正也猜不透这送礼之人有什么意图,索性全都收下来。如果这送礼之人真的对武忌有所求,早晚会露面,这谜底早晚要揭开的。 这水路之上行船虽不似陆路快捷,可是胜在既不颠簸也不辛苦。悠悠然倒似游山玩水般,这路程就赶出了一半了。 这出了越州,再穿过中州全境,这一日船便行进了湖州与湘州交界之处。 这湖州与湘州便是以流过其南北的阳朔河为界。这阳朔河北岸便是湖州,而这阳朔河南岸便是湘州。 这湘州与湖州境内水系纵横,水运特别发达,所以进入两州交界的阳朔河段后,这阳朔河上的来往船只也明显变的多了起来。 这湘州是越国当中除了越州之外,最大的水稻产区。这湘州境内的湖泊颇多,所以湘州的水稻基本全都是江水河水或者湖水灌溉,而且因为气候的原因,一年当中可以种两季,所以这湘州的百姓生活极为富足。百姓安居乐业,州府之内一副海晏河清的太平景象。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四章 枫林苑 武忌一行所乘船只进入湘州地界,中午时分便在泰和府靠岸,这才刚一靠岸,便又有人找上门来。 这次来的是位二十岁上下的俊美公子,言明要请武忌公子到岸上一叙。 一直守在甲板上的丁坦,见那位公子生的面白如玉,眉目清秀,倒也不似奸邪之人。身边还带着几名随从,看样子倒像是富家公子或官宦子弟。 舱中的武忌听闻有人求见,心中暗自思忖:“这又是何人呢?” 见武忌出舱来,那岸上候着的公子向武忌躬身一礼,朗声道:“武公子幸会幸会,兄弟这厢有礼了!” 声音清悦婉转,还带着浓浓的口音。 “嗯?这位公子脂粉气也忒重了点!怎么娘声娘气的……”武忌心中腹诽。 “公子客气了,还未请教公子名讳……” 那白面公子听武忌问自己名讳,脸上莫名一红:“武公子,兄弟姓朴字芷萱” “朴志轩?”武忌心中默念,这名字生的很,自己听都没听过。 “哦!朴公子,久仰久仰!”武忌一拱手。 那朴公子倒也世故,听得出来武忌不过是客套话,忙微笑还礼。, 朴公子原本生的俊秀,这展颜一笑,那白皙面容上凭添了一抹妩媚意味,武忌看得竟有片刻失神。 武忌忙收敛心神,心中暗暗自责:“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个爱好可添不得”想着身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兄弟仰慕武兄已久,只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机缘巧合,得遇武兄,还请武兄降尊纡贵,随兄弟上岸一叙,我已在城中朋宴居备了酒席。还望武兄成全……” 武忌觉得,这位朴公子来的蹊跷,自己船刚靠岸,他便如事先知道一般,早早的在岸上候着,让人不由得不心生疑虑,暗中有了提防戒备之心。 伸手不打笑脸人,甭管人家怀着什么样的目的,但明面上客客气气相邀,自己也不好当面推拒,那样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 “朴公子太客气了,武某何德何能,敢叫公子如此抬爱,蒙朴公子不弃,若不允公子所请,倒显得武某不识抬举了,武某这里先行谢过了!” 丁老夫人行走不便,由武菱和凌雪衣陪在舱中。武忌和丁坦、柳严、贾政一行四人随朴公子登岸,坐上事先备好的马车,前去赴宴。 车声辚辚,半柱香的时辰便到了朴公子口中的“朋宴居”酒楼。 早在门口候着的伙计,引着一行人上三楼,在订好的一间包厢入座,那朴公子把武忌让在了主位,自己则挨着武忌坐在了次位。 挨得近了,武忌才发现,那朴公子身上一股若有若无的如兰似麝香气,时不时的钻入鼻息中来。也不知是抹了脂粉,还是身上藏了女儿家常用的香囊。 武忌心中暗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一副女儿家做派?” 伙计按事先订好的菜单上菜,这“朋宴居”的菜肴一点不比京城的“聚仙楼”逊色。这一道接着一道:熏鸡白肚儿、荷叶粉蒸肉、冰糖湘莲、炒银丝、炒蟹肉、清焖莲子…… 看着满满一大桌的珍馐菜肴,让人不由得食指大动。 可武忌却没有一丝要动筷的意思,柳严、丁坦和贾政自然只能眼巴巴看着。 心思剔透的朴公子见武忌几人不肯动筷,心念一转,便已了然于胸。 拾起筷子,把桌上的菜肴依次都夹上一点,挨个品尝。然后脸上露出一副极为享受的表情,笑盈盈看向武忌。 朴公子又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还不忘赞声:“好酒!” 武忌暗道一声“惭愧!”看来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武忌举杯向朴公子致意,而后一仰脖,喝得个干干净净。 柳岩、丁坦和贾政这才开始动筷,这许多美味菜肴让人大快朵颐。 刚刚有些沉闷的气氛由此变得轻松起来,。 朴公子频频举杯敬酒,一炷香的功夫,两小坛酒便已经喝得涓滴不剩。 宾主之间少了几分试探和拘谨,逐渐变得热络起来。 武忌和丁坦酒量尚可,柳严和贾政却不胜酒力,此时渐渐有了几分醉意。 这朴公子倒是颇为善饮,喝了这许多酒,不过是两颊上飞起了两朵酡红而已,那乌黑的眸子愈发明亮。水汪汪的看着武忌,让武忌心神又是一瞬间恍惚。 “这位朴公子真够邪门的,男生女相,一颦一笑竟能魅惑人心。”武忌心中暗道。 原以为这位朴公子会在酒宴之上把来意挑明,可谁想,除了殷勤劝酒,同时说些恭维的场面话外,对其它却是只字不提。 事出反常必为妖,要说这位朴公子只是单纯仰慕武忌,武忌不信。 自己有个蛋可让人仰慕?!自己又不是娇滴滴的美女。 要说看重自己的身份地位,进而想攀附结交,那自己还会信上几分。 可自己究竟有何让对方可看中之处,却又想不出来,实在猜不到这位朴公子到底意欲何为。 一场表面上宾主尽欢,暗地里各怀心思的酒宴,一个时辰后圆满结束。 朴公子把武忌几人送到“朋宴居”的楼下门口,看着众人上了马车,这才行礼致意做别。 在酒楼门口,朴公子压低声音和武忌说道:“兄弟现在临时借住在枫林苑,武公子有事可去那里寻我。” 武忌随口应允敷衍了事。心中暗道:“还是不要再见的好,这人身上透着股邪魅之气。” 乘着马车刚回到船上,岸上便又有人求见。 不过这次既不是送礼,也不是请吃酒宴,而是京缉署司在泰和府的分司负责人来求见武忌。 这泰和府分司的统领叫做黄杨,三十多岁,精明强干,年富力强。 给武忌见过礼后,把武忌一行用马车载到了京缉署司在泰和府的分司所在,一处颇为气派且僻静的别院。 在偏厅只剩下黄杨与武忌两人时,黄杨取出一封信件来,那封口上还用火漆封着。 黄杨说:“这是皇上命人快马加急送来的信件,请您过目。” 武忌拆开信件,里面是武忌熟悉的的字迹。, 信中内容大致是:据京缉署司情报科从“钱璟”钱庄得到的消息,近来韩国国主朴成俊已病入膏肓,韩国朝局动荡,原本暗中争斗的两方势力开始蠢蠢欲动。韩国朝廷表面上看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短期内恐怕要发生巨变。 为应对韩国如今的局面,久历要求武忌暂缓去云州南郡县上任。马上在泰和府召集就近京缉署司的人手,设法潜入韩国,后续的任务等待久历进一步指示。 看完密信的武忌,掏出火折子吹燃,把信件焚毁,心中暗暗琢磨这久历要自己去韩国的意图。 那黄杨见武忌看完密信后沉吟不语,虽也好奇这密信中的内容,但武忌不说,自己却不敢问起。 韩国地处越国的西侧,南面和郑国相邻,北面给大山阻断,只有一道山谷---康川谷可通至大戎边境。 一直以来韩国和郑国互为盟国,两个小国互相扶持互相依托。对于大戎这个外族,韩国对其并无甚好感,一直小心提防,派重兵屯于康川谷隘。 对于大戎来说,自然是有入主中原的野心,奈何康川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前几年做了几次尝试,结果损兵折将,吃了不小的亏。便学乖起来,再也不敢进犯韩国国境。 郑国和韩国唇亡齿寒,所以每次大戎犯境,郑国对韩国都是鼎力支持,军械物资,粮饷马匹,无不倾囊相助。 越国作为中原大国,对两个富得流油的小国(韩国和郑国)其实并非没有觊觎之心。只是前些年朝政一直把持在顾太后手中,国力渐颓,加上一直把心思放在与久历争权夺利上,所以无暇顾及。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韩国的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如果越国对韩国使用激烈手段,真把韩国逼急了,倒向外族大戎,从康川谷引虎狼之师入中原,那越国陈兵二十万,御大戎于西煌边境的多年努力便会功亏一篑。 所以对于韩国与郑国这两个小国,越国施行的是怀柔政策,尽量安抚拉拢,相应换来是的韩郑两国每年给越国纳贡。 武忌让黄杨去召集泰和府分司的部属,分司这边只留下必要的人手,其他的武忌全部带走。 还没等黄杨回来,凌雪衣心急火燎的找了来。 “相公,你快去看看,姐夫和丁大哥,还有贾神医,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会儿全都晕睡了过去。” “嗯?!”武忌心中一惊,赶紧随凌雪衣去了别院后边的客房。 柳严、丁坦和贾政的症状基本一致,面颊微红,额头略烫。呼吸顺畅,但脉相有些紊乱。 此时就如醉酒了一般酣睡,任人如何呼唤可就是不能转醒。 要说柳严和贾政不胜杯杓倒还说得过去,可凭丁坦的酒量,不可能如此容易醉倒啊! 这事情透着蹊跷! 武忌细心查看,初步判断是几人着了别人的道----中毒了。只是不知道几人何时中的毒,所中的又是何种毒药。 回想一下,这最有可能便是在“朋宴居”着了那位朴公子的道。 都说酒无好酒,宴无好宴。全怪自己过于疏忽大意了。 可那位朴公子又是何时,用何种手法下的毒呢?那酒菜他自己也是吃了喝了的啊! 怪就怪在自己怎会安然无恙,全无任何反应呢?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武忌沉思片刻,脑中忽然闪过那位朴公子临别时的话语:他借住在枫林苑,武忌有事可以去那里寻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十第五十五章 朴公子 想起朴公子临别时看似无意的那番话,武忌这才醒悟,难道他早料定自己一定会去寻他?所以才有意把落脚的地方告诉自己。 柳严几人如今的情况,由不得武忌再犹豫,还是尽快去“枫林苑”寻那朴公子要紧。 正厅里,黄杨已经把泰和府的所有人都召集了来,除去两名外出公干的暗探。 泰和府是湘州中比较大的城市,所以京辑署司在此配备的人员比较多,除去那两名暗探,还有二十五人,如今都在武忌眼前了。 黄杨逐个给武忌引荐,武忌也不厌其烦的和众人招呼着。 原本对于这位才十七岁的少年总管,众人还有些轻视之心。觉得武忌不过是靠着父辈荫庇、皇帝偏宠才能有今日的位置。 如今见武忌待人谦和,没架子,人又生的风姿俊雅,无形中就有了几分好感。 武忌接下来的表现,更是让众人瞠目结舌。 二十五人,黄杨只是介绍了一遍,武忌居然能清清楚楚记着每人的名字、职位和司职部门。 分配留守泰和府的人手时,都是直接喊职位名字,竟一字不差。 接着就是详细安排去韩国的时间、路线、人员分组,自然也是直接点名,就像这分司的人跟了武忌许多年一般,人头熟的不能再熟。 单就这份过目不忘的能耐已经够让人叹为观止的了,众人对武忌又多了几分钦佩。 分配停当,让众人散去,武忌和黄杨提出要去“枫林苑”。 两人出了别院,黄杨带路,向南而行。过了两条街巷,又转向东,行了有半柱香的时辰,来到一座占地极广的庄园门前。 高门大宅,门额上书“枫林苑”三字。丈余高的灰色围墙,墙内绿树成荫。 黄杨沿着台阶行到大门前,抬手叩响门环,等了好久却不见人来应门。 柳严几人还昏迷着,武忌可没耐心等下去。 “既然无人应门,就怪不得我等学那梁上君子,翻墙而入了!”武忌心中暗道。 让黄杨守在门口,武忌行至大门左侧的围墙下,双足点地,身形一展,提气纵身越过丈余高的围墙,稳稳落在墙内。 看着武忌施展出来的玄妙轻功身法,身为御前侍卫出身的黄杨,心中不由得感慨:“武总管年纪轻轻便有此身手,自己真是望尘莫及啊!” 进入园中的武忌,沿着围墙穿过触及脚面的草丛,行至大门内侧。 大门旁便是个门房,武忌见门房中无人,便转回身,沿着石块铺就的甬道向前行去。 没走几步,迎面矗立着一堵高大的浮雕照壁墙。 转过照壁,再向前行,一座石亭后面连接着曲廊,这曲廊下面是人工开凿的一片湖水,水面上飘着一蓬蓬莲叶。 走在曲廊上的武忌心中奇怪,这园子倒是不小,可怎么不见一个人影? 忽然身后风声骤起,武忌来不及回身,身形向侧一挪,接着身形生生拔起,直飞纵至曲廊的边缘处,右臂一展,手掌已经攀上廊檐,空中一个翻转,便已经跃上回廊的廊顶。 下面传来“嗷……嗷……嗷嗷……”的犬吠声。 武忌在廊顶如蜻蜓点水般飞掠,那廊下的狗儿便一路追咬,吠声不止。 等武忌在曲廊的尽头,凌空飞跃到另一座楼阁的屋脊时,才瞧见下边两只腰身细长,长腿长颈的黑色巨犬正对着自己狂吠。 武忌心中暗道一声“好险!”,这狗儿袭击自己之前,居然无声无息,一点声音都不曾发出,自己险些没着了这畜生的道。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咬人的狗不叫!” 这狗儿大如初生牛犊,浑身皮毛黑亮,一看就不是寻常的野犬土狗。想来应是有人豢养的猎犬。 武忌从未想过还会面临如今的这般窘境,居然被两条狗儿困在屋顶上,这要传将出去,岂不叫人笑话。 “吱呀”一声,只听得房门声响,一位身着宝石蓝色长衫的人行了出来,那人转身仰首瞧见身在屋脊上的武忌,一付惊掉下巴的表情。 武忌定睛去看,不是旁人,正是自己要找的朴公子。 “武兄弟,这才分开不过一个时辰,莫不是武兄弟便又想念为兄了?”朴公子一脸欢喜说道。 武忌心中暗道:“我想你个鬼,明明暗中做了手脚,此时倒装得没事人一样。”口中却说道:“朴公子,我是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所才冒昧的前来打扰。” “武兄弟,你来了怎么不通传一声,我好亲自去门口接你呀。怎么一声不响的跑到我的屋顶上来了?难道是想给我个惊喜吗?” “这个……”武忌一时不知如何措词。 自己来寻朴公子,按道理应该堂堂正正的从大门让人请进来才是正理。 可如今自己却学那梁上君子,鬼鬼祟祟的翻墙而入。这会儿还被人家看家护院的狗儿,逼得在屋脊上容身,实在是难堪的紧。 全怪自己心系柳严几人的安危,心中着急,这便忘了礼数,行事过于鲁莽毛躁了。 见武忌不说话,那朴公子在下面掩嘴偷笑,一副小女儿神态。 武忌对着朴公子赫然一笑道:“并非武某不讲礼数,刚在府门处叩门,好久都没人应,所以这才冒昧翻墙进来,还望朴公子见谅。” “只要能见到武兄弟,我便欢喜得紧,哪有什么见谅不见谅的!”朴公子喜滋滋的说道。 武忌用手指着下面的两条黑色巨犬:“朴公子,你看……” 见武忌提起,朴公子高声喝到:“李大!,还不把这两头畜生带走,别惊扰了我的贵客!” 说话间,也不知从哪冒出个仆人打扮的粗豪汉子。把拇指和食指放在口中打了个唿哨,那两条巨犬便乖乖的跑了开去,一会功夫便没了踪影。 那朴公子伸出白皙纤细的右手,向武忌做了个“请”的手势。 武忌双臂一展,足尖一点瓦面,如一只大鸟般,从屋顶飞身掠下。 朴公子请武忌在正厅落坐,少顷,一名仆人给两人上了茶点。 朴公子捧起茶杯,向武忌示意请喝茶,也不管武忌戒备的眼神,自己先抿了几口。 武忌一想,要对自己动手脚也不必等到现在,所以端起茶杯,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晌午的酒宴自己喝了不少的酒,这会儿正口渴。这茶倒还不错,就是稍稍有点浓。 武忌正寻思着要如何开口,才能既不让俩人难堪,又能让朴公子无法推诿抵赖。 谁想那朴公子先开了口:“武兄弟是为同伴来求解药的吧?” 武忌没料到这朴公子开门见山,直接承认了给柳严等人下毒。 武忌虽然不知道这朴公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他真想要柳严等人的命,绝对不会在枫林苑等自己来讨要解药。 “那还请朴公子垂怜,把那解药给了武某吧。”武忌也不绕弯子,有话直说。 “只要武兄弟答应我一件事,我便把解药双手奉上,决不食言!”朴公子说的斩钉截铁。 “果然,还是有事情要自己去办,所以才大费周章的搞出这么多事情。”武忌心中暗道。 “只是不知道朴公子要武某人做甚?如果这事情有违侠义之道、或者违背天道人伦,甚至是欺君叛国!那叫武某如何是好?哪怕是杀人放火,那武某可也做不到。”武忌委婉回拒。 朴公子抿嘴一笑:“武兄弟多虑了,我既不会要你杀人放火,也不会违背侠义,更别说欺君叛国了,我只要你……只要你……要你……”这越到后面声音越低,最后几不可闻。 武忌见朴公子声如蚊呐,那张原来白皙的玉面上不知为何竟然染上一层红晕,那水汪汪的眼睛似要滴出水来。 “呀……”武忌感觉身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这朴公子怎么比女人还女人呢?” 忙从桌上端起茶杯,把剩下的小半碗茶一饮而尽,化解一下尴尬。 朴公子见武忌把那茶杯中的茶水喝得个干净,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和狡黠,还有那么一点点羞涩。 “武兄弟稍坐,我去去就来”朴公子居然不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起身离开,往后面的一间屋子行去。 “哎!……”武忌想着这解药还没给呢,这人怎么走了?想叫住朴公子,可人家几步便没了人影。 没办法,只能枯坐在厅中等着。闲来无事,便打量起这厅堂里的摆设来。 悬挂在左面墙上的一副水墨画引起了武忌的注意,画中画的是个女子,身材曼妙,凹凸有致,眉目间带着一股柔媚。特别是那双眸子,脉脉含情,多看上几眼,仿佛能让人深陷其中。 这副水墨人物,着墨不多,线条粗犷,可偏偏就把那女子的神韵全都描绘了出来。 武忌总觉得这副画的风格与画法似曾相识,而且这画中的女子也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可一时间又说不出在哪见过。 画中的左下角落款,题着元熙二十九年仲春,凤梧作,下面是一方篆刻石印。 “嗯?元熙?这不是我越国的国号啊?”武忌在脑中回想了一下,忽地省起,这正是韩国现在的国君朴成泰的国号,元熙二十九年正是去年。 而这凤梧想来应该是画的作者,这落款用的是韩国的年历,那凤梧应该是韩国人氏,这么想来画中的女子也可能是韩国女子。 在自己的厅堂中悬挂这样的画作,这朴公子又是何身份呢? “朴志轩…………朴志轩……”武忌细细念来,忽然想到,这朴公子会不会也是韩国人氏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六章第 韩国公主 武忌正琢磨着画中的女子身份,但听得身后脚步声响,“怎么?武兄弟也对这画感兴趣?”朴公子去而复返。 武忌闻声转身,一时怔在当场。 一位二十岁上下的清丽女子,身着一袭黄色衣裙,一头乌发松散的拢于脑后,领口处露出一小截雪白滑丨嫩的脖颈。此时眼波流转,正笑吟吟地看着有点发懵的武忌。 这女子虽不及凌雪衣那般出尘脱俗,气质华贵。但也生得妖媚动人,别有一番滋味。正所谓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怎么?武兄弟不认得我了……”说罢那女子咯咯一阵娇笑。 这女子脸上施了淡淡的妆,武汉忌细细辩来,依稀可见“朴公子”的模样轮廓。 武忌心下恍然,原来这“朴公子”居然是个女子。 怪不得自己总觉得这“朴公子”处处女儿态十足,总让人有违和之感,原来是个女扮男装的俏娇娃。 “朴公子……呃……朴姑娘……这解药……”甭不管您是谁,这解药是武忌眼下最关心的。 那朴姑娘脚步不停,袅袅娜娜一路走到武忌跟前,伸出春葱般白嫩的手指,指着那画中的女子说道:“武兄弟觉得这女子美吗?” “呃?”武忌一愣,鼻中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气,从朴姑娘身上传了过来。 那画中的女子除了衣裳和眼前的朴姑娘不一样,其它的神韵气质,眉目表情,还真真的就似同一个人。 “朴姑娘,你还是把解药给我吧,人命关天,耽搁不得啊!” 朴姑娘完全不接武忌的话茬,娇嗔道:你倒是说嘛,这女子美是不美嘛?” 接下来,那朴姑娘又问武忌这画画得如何,这着墨是重了还是轻了,这线条是不是过于潦草了,总之就是东拉西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说正题。 “这解药你到底是给还不是给啊?跟我这胡扯,看来不用点手段是不成了!”武忌心下一横,暗道声:“对不住,得罪了……” 正好朴姑娘这会儿正对着画在那指指点点,武忌左手变掌为爪,向前一伸,向那朴姑娘左肩抓去。 朴姑娘这会似乎正把注意力全放在那幅画上,自然没注意武忌突然发难。 手搭上朴姑娘肩膀,手指用劲,向自己怀中一带,右手变拳为掌,一下便把那白嫩的脖颈扼在手中。 一击得手,武忌也是一愣,心中暗道:“原来这朴姑娘不会武功的啊!” 武忌手指甫一搭上朴姑娘脖颈,但觉得触手所及软腻温滑,且鼻中闻着朴姑娘身上浓烈的香气,不由得心中一荡,竟生出些异样心思来。 暗叫一声“惭愧!”,武忌忙收摄心神,摒弃心中杂念。可谁曾想,丹田之中突然有一股燥热之气居然不受控制止不住的直蹿上头脸来,那异样感觉便如那决堤的洪水,势不可挡,一路奔腾。 身在武忌劫持之下的朴姑娘心中也在暗暗着急:“这药怎么还不发作,莫非是份量用的少了?” 过得半晌不见武忌有什么动静,但明显感觉到武忌扼在脖颈中的手劲减弱了许多,侧转回头去看武忌。 只见武忌此时脸颊绯红,一双星眸此时充满血丝,脖颈之上青筋暴起,牙关紧咬,好像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武忌此时其实在天人交战,正用自己仅存的那一丝理智在对抗着心中波涛汹涌的旖旎念头。 朴姑娘心中暗喜:“成了成了,这药劲终于发作了!” 轻轻挪开武忌的双手,转回身满面含春对着武忌“相公……你累了吗?相公……让奴家服侍你歇了吧……” 看着那张媚态横生的俏脸,耳中听着软腻酥麻的呢喃低语,鼻息中充斥着愈发浓烈的醉人香气,那最后一丝清明瞬间给情欲淹没…… 守在大门外的黄杨见武总管进去了约莫有小半个时辰了,可还不见出来,心中着急:“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黄杨犹豫着,是继续等下去,还是回去分司叫人呢? 咣当一声,门环声响,那一直紧闭的大门打了开来,一名二十多岁的仆人行了出来。 对着黄杨一礼:“您是武公子的随从吧?武公子与我家主人有要事商谈,恐怕要晚一些回去,这瓶药您先带回去给醉倒的几位服用。”说着从怀中掏出个瓷瓶递给黄杨。 黄杨迟疑着接过药瓶:“那武公子何时出来?你家主人有何事要和我们武公子……哎!这药怎么个吃法啊?” 那仆人居然不等黄杨说完,转身就走。 等黄杨用身体把大门挡住,那仆人才一脸无奈的道:“主人家要谈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那药丸一共九粒,每人服3粒,两个时辰后便会转醒.”说完咣当一声便又把大门关上。 黄杨思前想后,还是先回分司救人要紧,反正这“枫林苑”就在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一会自己再带人回来就是了,想来凭武总管的身手应该没什么大碍。 武忌做了个梦,梦中与凌雪衣共赴巫山云雨,两人在床底之间极尽缠绵缱绻…… 一张宽大的楠木床,上面衾被凌乱,那雪白的床单上还残留着一抹刺目的殷红,床侧梳妆台前坐着一位丽人,此时正暗暗垂泪。 武忌醒来时已是酉时时分,看着梳妆台前哭得如梨花带雨般的朴姑娘,感觉到锦被中自己寸缕不着的身体,心中暗道不好,难道自己做了什么逾矩不轨的事情。 “朴姑娘,我莫是做了什么让你伤心的荒唐事?” 见武忌醒来,朴姑娘一脸幽怨的嗔怪道:“玷污了人家清清白白的身子,难道武公子还想抵赖不成?”说着又低声抽噎起来。 武忌心中凄然,可满腹委屈无从言说。 这所有的一切,如今细细想来,其实全是朴姑娘事先设好的圈套,只等自己一步步自己钻进来。 只是想不明白,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设计自己,究竟所欲何为? 这女子的贞洁在这个时代更甚于生命。 “朴姑娘……”武忌正欲问清这事情的来龙之脉。 “公子……你怎么还……姑娘姑娘的叫着……如今我……一世清……白已尽毁……公子之手……难道公子不想要...…要我了吗?”朴姑娘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 武忌一时无言以对,这朴姑娘说得一点没错,失身于己,她的确别无选择。 见武总不言语,朴姑娘继续说道:“如果……武公子……不肯要……要我……那我也……只能一……一死了之……”说着哭得更加伤心起来。 事已至此,生米已经煮成熟饭,由不得武忌不认。 “好好好,你尽管放心,我武忌并非是那不敢做不敢担之人,我自会妥善安顿于你,绝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听武忌当面允诺,朴姑娘这才破泣为笑,腻声道:“相公,让萱儿侍侯你更衣吧。 武忌这才省起,自己这副样子,一会儿让人看了去,的确十分不雅。 可让朴姑娘侍候自己,那还是多有不便,武忌让朴姑娘背过身去,自己在被中窸窸窣窣的把衣衫重新穿好。 两人既已有了这层关系,那朴姑娘也就不再对武忌隐瞒,把这前因后果娓娓道来,也把自己的身份告诉武忌。 原来这朴姑娘名字叫做朴芷萱,年方十九,是韩国元熙帝的女儿。 听到朴芷萱居然是韩国的公主,武忌心中也是吃了一惊。 虽说是公主的身份,可是在韩国就并不受宠,原因无它,因为朴芷萱的母妃身份普通,并非官宦士族出身。背后并无家族支撑。 这朴芷萱还有个亲生的哥哥,唤做朴风正,字凤梧,是位抱负远大的皇子。 这韩国皇子朴风正,武忌倒也是识得的。 前几年,这位皇子随着韩国朝贡使团来到越国,因仰慕越国的文化,便留在越国交流学习,一住就是几年,这去年才刚刚回韩国去。其实所谓的学习只是一方面,更深层的目的恐怕也是借机窥探越国。 这位韩国皇子很会做人,在越国期大肆结交越国的官吏朝臣,而且出手也大方,在越国颇有些人望。 那尊献给顾太后的“白玉观音”便是这位韩国皇子花了大价钱搜集来的。 武忌与这位韩国皇子倒也不算陌生,因为这位皇子也是京辑署司暗中侦缉的对象。 只是武忌却从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成了这兄妹两人的“猎物”。 韩国共计有两位皇子(公主有两位数),一位是这位风正皇子(庶子),还有一位便是当今皇帝的嫡子---风毅皇子。 这位风毅皇子的母亲----也是就如今的韩国皇后,背后是韩国的大氏族金氏。朝中超过一半的文臣武将都可以算作是金氏的拥趸。 而作为庶子出身的朴风正,在韩国朝中几乎没有任何势力。这对于一位胸怀鸿鹄之志的皇子来说,是不可接受的。 那么为了寻求支持,把眼光放得“远”一点,视野放得广一点,要是能获得越国的强力支持,那是一个绝佳的选择。 实际上作为越国藩属国的韩国,越国对其的影响力是显而易见的。 那么怎么才能得到越国的鼎力支持呢,联姻是个不错的选择。可这种事情并不是风正皇子所能左右的,那就退而求次,寻求越国最有权势和影响力的高官士族,来作为外援也算个稳妥的办法。 筛选来筛选去,武忌进入了朴氏兄妹俩的视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五十七章 悠着 点 身为韩国的公主,出此下策,其实有点自贬身价,毕竟武忌已经有了明媒正娶的正妻。 但在越国这些官宦士族门阀中,年纪与朴芷萱相当,而且家世背景深厚,深受越国皇帝宠信的少年才俊屈指可数,而武忌便是这其中的最佳人选。 朴氏兄妹的母妃过世的早,两人可以说是相依为命,在皇室这个几乎没有什么亲情可言的环境中长大的孩子,都有着似乎天生对于皇权的痴迷和偏执。 韩国的元熙皇帝子息凋蔽,只得风毅和风正两位皇子。风毅皇子是嫡子,照理说应该早就册立为太子。可如今这位皇子已经而立之年,但元熙皇帝对于册立之事一直讳莫如深。 这让原本没任何希望的风正皇子,心中又存了一丝痴念。 近来元熙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韩国朝局暗流汹涌,如果不能得到强大的外力支持,那在这场波诡云谲的权利争斗中,风正皇子毫无胜算。 所以,对于朴氏兄妹来说,做出一些牺牲,施展一些手段,毋庸置疑。 朴芷萱给武忌提出的条件很简单,要武忌当面跟元熙皇帝提亲,风风光光的把自己娶了。 武忌明白了,这朴氏兄妹恐怕要把自己卷入到韩国的权利斗争中去。 其实以武忌的性情,让人算计着当工具来利用,武忌是决计不肯的。 但这算计自己的人毕竟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美女,还是失身于自己的女人,这无形中让武忌的立场软化。 想起久历皇帝给自己的密信,久历似乎非常关注韩国的局势,那自己是不是可以以此为契机,堂而皇之的去韩国,伺机而动。 但这中间有个难处,那便是凌雪衣那边自己如何交代? 想起凌雪衣,武忌心中愧疚。 在越国,官宦豪富之家,娶个三妻四妾的倒也不足为奇。 可问题是自己才与凌雪衣成亲两月余,新婚燕尔,这热乎劲还没过。这马上又再娶一房,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武忌心中喟叹:“全是自己意志不坚惹的祸,这用下半身考虑问题始终是男人的短板啊!” 武忌一直很好奇在“朋宴居”朴芷萱是如何给几人下毒的,所以忍不住发问:“朴姑娘,我一直不明白,这毒药你是……” 不等武忌说完,朴芷萱嗔怪道:“夫君,你我已有夫妻之实,以后便叫我芷萱或是萱儿便好。朴姑娘朴姑娘的叫着,岂不显得生分。” “呃……芷……芷萱,你且说说,那毒药你是何时下到饭菜中的?”叫“芷萱”武忌还有点不习惯。 “毒药?什么毒药?”朴芷萱一脸惊讶。 “难道不是吗?”武忌心中奇怪。 朴芷萱抿嘴一笑:“谁说那是毒药啊,你们与我又无仇怨,我怎么会狠心下毒害你们,那不过是一种比较特别的迷药罢了。” “是迷药?”武忌挠挠头,一副不信的表情。 朴芷萱接着说道:“其实那酒菜之中并无迷药,只不过在除你之外的几人竹筷上抹了迷药而已,那迷药味道极浅,他们自然不容易察觉。” 不等武忌追问,朴芷萱继续说道:“至于你的筷上我是没涂迷药的,要不然你也昏迷了去,又如何来找我,你不来找我,那我们又如何能……”说道此处不由得脸上一红。 武忌心中暗道:“没想到这芷萱心思如此缜密,居然能想到把迷药涂抹在筷箸之上,这的确是让人防不胜防。” “那刚刚我怎么会迷失理智,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你不是没给我下药吗?”武忌不解。 “问题出在茶水里,那茶水里我下了一种无色无味的药粉。其实那茶水就算你喝上十杯八杯,那也是不碍事的。只不过你莫要再闻上‘芙蓉醉’,就好。” 武忌听朴芷萱说到“芙蓉醉”,在脑中回想一下,突然恍如大悟。 朴芷萱在大厅里借故离开,后来返回换了女儿妆扮,身上带着一股极为浓烈的香气。 自己只当是女儿家身上的脂粉香气,现在想想那香气浓烈的有些怪异。和先前在“朋宴居”时在朴芷萱身上闻到的香味完全不同,应该就是那“芙蓉醉”。 “你的意思是那茶水中的药粉要和你身上的香气混合在一起,才会让人失去理智?” 朴芷萱羞涩点头:“那药粉被你饮下,再加上你吸入鼻息之中的‘芙蓉醉’足够,这两种药物混在一起,便起到了至人迷乱和催发情欲的作用,所以你才会……”说到此处实在难以启齿,便住口不言。 “芷萱,做你都做了,还有何说不得?”武忌坏笑着调侃道。 朴芷萱略施胭脂的脸颊飞上两抹红晕,耳根都红了起来。 武忌话说的露骨,朴芷萱毕竟不是那风尘女子,回想起刚才与武忌在那床第间的疯狂举止,和那令人欲仙欲死的销魂感受,教她如何能不羞。 望着眼前娇羞可人的朴芷萱,武忌突然心中感慨:“生为皇家儿女,为了皇权欲望,究竟有多少人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又有多少人为了别人的棋局,甘愿成为了局中的棋子,这芷萱又何尝不是他兄长的棋子呢?” 不知为何,武忌心中居然对朴芷萱没半分怨恨,反倒替她为兄长做出的牺牲感到忿忿不平。 看看天色,自己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再不回去,恐怕众人要担心,说不准凌雪衣会和京辑署司的人打上门来也说不定。 听武忌说要离开,朴芷萱心中一惊“相公,你要走了,芷萱可怎么办?” “你尽管放心,我不会撇下你不管的,不过我要回去安排一下,好择日启程去韩国。你只管先行一步就是,到了韩国我自会去寻你。” 听武忌答应自己去韩国,朴芷萱心中喜不自禁,这既能帮助哥哥达成心愿,又能让自己得了个如意郎君,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亏得武忌回来的及时,这边分司中人手已经全给黄杨重新召集了起来,要和武夫人一起去“枫林苑”寻武总管去。 看武忌毫发无损的归来,凌雪衣悬着的心终于是落了地。 柳严、丁坦和贾政此时已经转醒。对于自己居然莫名其妙的昏睡过去,几人都惊讶不已。 武忌觉得,有必要把朴风正这个新的变数,密报给久历。让久历定夺,要不要介入到韩国的权利斗争。 当然,在信中武忌也把自己与朴芷萱之间发生的事情,源源本本的奏报给久历。毕竟自己已经答应了朴芷萱会去韩国提亲,这件事情已经不单纯是自己的私事了,而是关系到了越国在韩国如今的局势中作何选择的问题。 柳严与武菱还得继续赶路去云州赴任,所以只能暂时作别。所幸安庆府和南郡县全都是云州所属,说起来并不太远,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得是。由京缉署司分司帮忙,找了条去云州安庆府的商船,柳严与武菱即刻起程。这段日子的相处,武菱与凌雪衣愈发的姐妹情深,在码头上两人自是免不了俗,挥泪依依惜别。 柳严临行再一次问及了关于南郡县的将来,武忌究竟有何打算。武忌故作轻松对柳严言说,自己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让柳严不必担心。 送走了柳严夫妇,武忌与丁坦、丁老夫人、贾政、凌雪衣只在泰和府耽搁了一天,也再次启程,沿阳朔河乘船去越国与郑国的边境城市平苑县。 这一路上武忌几次想把自己与芷萱之间的事情和盘托出,但又怕凌雪衣会激烈反应,所以只能隐忍不说,先拖段时日再说。 说来也怪,自打从泰和府出发,这段日子在路程之上,居然再也无人来给武忌送礼。 武忌心中揣摩着,许是那人目的已经达成?无需再多此一举了? 武忌一行七日后抵达平苑县。 平苑县虽是个小县,但因其靠近越国与郑国边境,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所以京缉署司在此处的人员配置倒也不少,共计十几人,影卫占了一半,暗探占了一小半,其余人为装备科的后勤人员。加上泰和府带来的人手,这加起来就有三十几人了,所以这人手分配起来颇为富余。 在平苑县京缉署司的接应下,一行人在平苑县分司落脚。 在平苑县休整了两天,京城那边久历皇帝给了回信。 信中指示:既然武忌已经和韩国的公主有所接触,那就以此冠冕堂皇的理由去韩国。倒也不怕到韩国后泄露了行藏,进而引起韩国的猜疑。到韩国后先莫要轻举妄动,先看清局势。如果那个韩国皇子朴风正有扶持的价值,那么武忌就在暗中帮其行事。如果形势对其不利,而且这位皇子又绝无继承大统的基础和能力。那武忌只需去提亲,娶了那位公主便是,其他的切莫要插手。 武忌其实已经明白了久历的意图,那就是到了韩国先静观其变,形势有利于风正皇子,那自己就锦上添花扶上一把,乐得落个人情。如果形势不利于风正皇子,那就做个吃瓜群众。等风毅皇子继位,也不会对越国有所芥蒂。顺带手还可以混个韩国公主做老婆,这何乐而不为呢? 信的最后是久历给武忌留的几句私己话:你小子可真有艳福呀!这才刚娶了个美若天仙的美娇妻。这便又有女人自己倒贴上来。你可要悠着点,小心身体啊!朕还有很多事要你去办呢,别到时候手软腿软的,耽搁了正事,朕可定不轻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