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精神病》 1、第一章 身穿白大褂的男人快速穿过走廊,擦的锃亮的皮鞋敲打着地面,发出哒哒的声音。步子快速交叠,到最后变成了小跑。 四面全是白色的房间里,透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三个医护人员正按住一个不断扭&#xe863;的纤细身子,宽大的病号服在挣扎中被撸起,露出白皙的一截手臂。 “快,镇定剂!” 万瑜曲起膝盖,一脚踹在徐峰的腹部,徐峰的身体如一只断线的风筝,还没来得及在空中画出优美的弧线就摔在了地上。 锃亮的皮鞋映入眼帘,徐峰如见到了救命稻草,“师哥!” 蔡毅诚快速跑过去,抓住万瑜的手腕,高举过头顶,牢牢固定住,腿压住正在踢腾的双腿。 万瑜骤然见到放大的男人脸,停了一瞬。男人半长的头发飘在头顶,冷静而睿智的眼睛直撞入心房。心里顿时像安了电&#xe863;小马达,跳个不停。 羞答答朝他抛了个媚眼,“我就知道你喜欢我,来嘛来嘛,继续压。” 蔡毅诚的头皮发麻,转身对呆滞在一旁的徐峰说:“镇定剂!” “人家都镇定下来了,还要剂做什么,你说呢徐医生。” 徐峰干笑,他是才来的实习医生,万瑜是他的第一个病人。平常的时候还好,一旦受到刺激,几个人大男人都按不住她,他一直不明白,她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万瑜的手腕以不可思议地角度弯下来,手指在蔡毅诚的手背上刮擦,又朝他停在半空的头发吹了一口气。口气中混合着薄荷的清香。 蔡毅诚的耳根子后面窜上一层鸡皮疙瘩,一路沿着脊柱到了尾巴骨,他扭过身看她。 万瑜笑,弯起来的眼睛像两颗等待着被果腹的腰果。 他拿起医用绷带,捆束万瑜的双手。 “住院之后我发现了一个问题——精神病科医生最喜欢玩□□。” 蔡毅诚的手顿了下,快速捆束好,直起身,拿起散落在桌上的一个包装袋,撕开,拿出一支针管,吸了半管液体进去。 万瑜坐起来,靠着床边,目光森然地盯着针管,“我保证不再发狂,你不要再给我注射镇定剂了,那玩意伤神经。” 蔡毅诚不理会,面无表情的弹了下针管,将针管里的空气推出,一滴液体被推到针管外面。 “你们医生讲不讲人权,我没有精神病,我不要打镇定剂!” 蔡毅诚走到病床边,居高临下地看她。他很高,白大褂穿的规规整整,领口露出浅蓝色的衬衣领子。皮肤是亚健康的白色,下颌上冒出青青的胡茬。照射进来的太阳光全被挡住,他站在暗影里,看不清表情。 万瑜举手投降,“顶多我不再调戏你了,蔡医生。” 蔡毅诚不&#xe863;,万瑜无奈,“蚰蜒,我看到一只蚰蜒,我对那东西有心里阴影,一看到它就会发疯。真的蔡医生,我不骗你。”万瑜举起手发誓,给他看自己无比真诚的脸。 蔡毅诚放下针管,“把她的病例拿过来。” 万瑜6月6号住院,用她话来说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因为那一天是她的生日,生日蛋糕才吃了一半,就被白大褂拉到鸣叫声不停的救护车里。 没来由地被绑住了手脚,她还以为是谁开玩笑,送给她一份难忘的生日礼物。 等车子进了精神病院她才回过神来,生日礼物是难忘,但没人给她开玩笑。 也是在那一天,她第一次见到蔡毅诚。男人的五官深刻,棱角分明,深邃的眼睛里透着冷静,穿着白大褂,将他的气质衬托的清冷,不食人间烟火。 万瑜笑,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被人形容成不食人间烟火。可她偏偏喜欢他冷静自持的模样,她中了他的蛊,自此坠入爱河。无论多么癫狂的状态只要看到蔡毅诚就会安静下来,比镇定剂还管用。 这个月万瑜共发病三次,都是突然发狂,没有任何预兆,据她自己说,第一次是见到了蟑螂,第二次是蜈蚣,这一回是蚰蜒。 翻看着病例,蔡毅诚蹙眉,医院里每天都有人打扫、消毒,不可能会出现她说的那些东西,除非是她的幻觉,或者是……故意的。 初期诊断,万瑜是躁狂症,治疗了一个月后病情稳定,上个月一整个月都没有发病,这个月又突然开始。是哪里出问题了吗? 蔡毅诚靠着桌子,抬头,正对上万瑜的眼睛,她的眼睛很黑,眼睫毛又长又翘,眼角微微上挑,带着一丝丝魅惑。 “有按时吃药吗?” 徐峰答:“护士会看着她吃完再走。” 蔡毅诚合上病例,“再观察一个月看看。”通常躁狂症病人经过一段时间的药物和心理治疗后,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万瑜翘起二郎腿,嘬起嘴吹起了口哨,边吹还边摇晃。 蔡毅诚知道那首曲子,是陈奕迅的《红玫瑰》——得不到的永远在骚&#xe863;,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她反复地吹副歌,眼神里有讥诮和嘲讽。 蔡毅诚走过去,解开她手上的绷带。 万瑜盯着他低垂的侧脸,连侧面都这么迷人,真是没救了。双臂环上他的脖子,身子一旋,将他压在床上,弯起唇角,“两个选择,一,做我的主治医师,二,我每天发狂。” “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是医生,要对病人负责。” “医生不止我一个。” “我喜欢的就你一个。” “若我不答应呢?” “你会答应的。” 蔡毅诚笑起来,拿开她的手,她又迅速攀上来,再拿开,翻转一百八十度,两人的位置对调,蔡毅诚起身,万瑜紧跟着起来,攀上他的后背,整个人挂了上去。 “万瑜。” “我是病人,精神病人,不具备民事行为能力,可以不用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蔡毅诚又拿起绷带,交叉着绑起她的手臂,她的手臂很漂亮,细长匀称,十指细长,手指尖尖,皮肤很白,筋骨在皮肤下拱起。 缠好,将她的双手从头顶拿出去,再去扒缠在身上的腿。 长条的病号服,宽松肥大,反衬着她纤细的脚踝。拉住脚踝上方,身子后仰,咚一声,万瑜掉在床上。 “下次再这样我就不来救你,让他们给你打镇定剂。” “你舍不得。”万瑜笑起来,又翘起二郎腿,双手垫在脑后,吹起口哨。悠扬的调子,哀婉的心情。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xe863;,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蔡毅诚走出病房,徐峰亦步亦倾地跟着,“师哥,那个……” “转到我这里。” 徐峰长舒一口气,“谢谢师哥,晚上想吃什么,我请你。” “虾仁炒蛋。” …………………… 古老的别院,环抱粗的桂花树,厚实的叶子将太阳光挡在外面 。门旁种了一颗石榴树,挂着几只婴儿拳头大的石榴。 房间里的人站在落地窗前,满意地望着院子里的一切。蜿蜒的小河,斜垂的柳树,长满绿叶的梅树。所有的一切像梦境一样的美丽。这才是她该有的生活。 “瑶瑶,吃饭了,有你喜欢的虾仁炒蛋。”沙鸿达立在门外,他已年近五十,挺括的衬衣下依然能看到发达的胸肌,脸上几乎看不到皱纹,头发浓黑,得体地梳在脑后。男人儒雅睿智,卓尔不群,对女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面前的女儿乖巧懂事,穿着白色的纱裙,黑直的头发披在身后,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 脚下的软底拖鞋踩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像悄无声息的猫。 沙鸿达伸出手,沙瑶顿了下,将手放入他的手中,跟着他下楼,“晚上有宴会,我带你去认识一些朋友,寂寞了可以找他们玩。” 沙瑶乖顺地点头。 沙鸿达拉开椅子,待沙瑶坐下,自己才坐。 红木的餐桌上摆着四道精致的菜肴,全是她喜欢吃的,亮白的盘子上,摆着银质的筷子和勺子。 在这个家里,一切都是好的。 沙瑶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拿起银筷。 沙鸿达心疼的眉毛都皱在了一起,“瑶瑶,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不用这样小心,想要什么都告诉爸爸,只要爸爸办得到的,都给你。” “爸爸,你给我已经够多了。” “不,不多,还远远不够,爸爸欠你们的太多,太多。” 沙瑶拿起餐巾纸递给沙鸿达,“爸爸以后再这样说,瑶瑶就要生气了。” “好,不说不说,吃饭。” 沙瑶翘起嘴角,美味的食物,大房子,还有佣人,以后她就生活在这里了。 吃好饭,有人专门送了礼服过来。 雪白的纱裙,在锁骨处勾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镶钻的手环,坠着蓝色水滴形状的宝石项链。 镜子里的人美得不像话,让她想起白雪公主。 每当母亲读到白雪公主的童话她就想,什么时候也能穿上漂亮的裙子,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白马王子。 从没想过,突然一天,梦想会实现一半。 沙鸿达一身合体的定制西装,“该走了,我的小公主。” 沙瑶笑着提起裙角快步走到他身旁,挽住他的臂弯。 宴会在蔡家的私家别院举行,欧式的建筑,门前一条蜿蜒的石子小路。 大厅里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一条长长的桌子上摆满了水果,红酒,香槟。 沙瑶一进来,就感觉到一种珠光宝气的气息在流&#xe863;。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背靠桌台,手插在裤兜里,微垂着头,脸埋在阴影里,处处诉说着与这环境的格格不入。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2、第二章 蔡家是房产大鳄,产业遍布全国。 今日是蔡夫人叶欣妍的生日,蔡品良疼老婆,每次生日宴都搞的很大。 沙鸿达带着女儿在人群中游走,沙瑶的脑袋里一直萦绕着那个孤独的背影。当你有了你想要的一切,同情心就开始泛滥,总觉得谁都需要解救。 沙瑶乖巧的叫着叔叔阿姨,余光时不时瞥那个身影。 一个回神的时候,他便不见了。 沙瑶心中一惊,四顾寻找,却再也看不到了。 “瑶瑶,来,我给你介绍下,这是蔡翌宸。” 蔡翌宸上下打量沙瑶,手插在裤兜里,态度傲慢,“你好,乖乖女。” 沙瑶挑眉,蔡品良轻斥,“没规矩!” “我一向都没规矩,谁有规矩你找谁去!” “翌宸。”叶欣妍轻摇他的手臂,“今天是妈妈的生日。” 蔡翌宸在叶欣妍的脸上使劲亲了一口,“妈,生日快乐!我有事先走了。生日礼物晚点给你。” “越来越没规矩,沙总,让你笑话了。” 沙鸿达只是笑,这位蔡家的公子一向无法无天,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保持中立的态度,对别人的家事他无权置喙。 蔡品良倒是挺感激,“这位是就是沙小姐吧?长得真漂亮,还是沙总你有福气。” 大家都知道沙瑶是沙鸿达回国后认回的女儿,这女儿还是在沙鸿达出国前有的,今年已经二十六了,平白冒出来一个女儿,放在谁身上都会高兴,沙鸿达经常带着她出席宴会。 沙鸿达的脸上掩不住笑意,沙瑶确实长得漂亮,性格也讨人喜欢,文文静静的。 沙瑶也笑着,目光却游离起来。 …………………… 蔡毅诚走出大厅,沿着蜿蜒的石子路,步入停车场,停车场里停满各色豪车。其中一辆黑色的现代十分不起眼,蔡毅诚在车前停下。打开车门,跨步,坐了进去。 靠在椅背上,面前是灯光通明的欧式别墅。 那个地方永远不会属于自己。 扭转车钥匙,一脚油门,车子驶入车道。打开CD,传出男人极具穿透力的嗓音。陈奕迅是一个讲故事的高手,他的歌里有画面,有角色,有 情景,有灵魂。直打入心房,来不及反应就将心房穿破一个大洞。 蔡毅诚想他可能是疯了,才会特意在CD店里买陈奕迅的《红玫瑰》,而每次听的时候,脑袋里就响起万瑜的口哨声。 那个疯女人,也快把他逼疯了,自以为傲的冷静,被她击的支离破碎,每次在她面前,他都会失控。 手机铃声响起来,蔡毅诚塞进去一只耳机,“徐峰。” “师哥,万瑜不见了!” “什么?!”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在空间突兀地响起,幸好是夜里,后面没车,不然一定追尾。 蔡毅诚几乎能听到自己焦急的声音,“她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 “吃过饭,她就回房间了,护士喂药的时候说她还在,情绪也稳定,等晚上查房人就不见了。” “我马上回去。” 车子掉头,直接驶往医院。 徐峰急的快哭了,万瑜是躁狂症,危险指数很高,万一在外面受了刺激,发起狂来,伤了人怎么办。 蔡毅诚一路跑到病房,病房里跟往常一样,被褥叠的歪歪扭扭,还有一个弧形的褶皱,万瑜经常靠在上面,翘着腿吹口哨。 “去看监控。” 监控被放了一遍又一遍,没有看到她的人。 “联系她的家人没有?” “联系不上,她的病例上只有她父亲的联系方式,但是拨过去是空号。” 空号?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精神病折磨人还要负担医药费,医院里有很多被遗弃的病人。 “她的医药费是谁交的?” “她父亲,一次□□了半年,万瑜住院后从来没有见过她的家人。” 蔡毅诚顿住,难道她也成了被遗弃的一员?那么漂亮的一个姑娘,若不是有病,早该享受美好人生,找个男朋友,闲暇之余和三五好友逛街聊天看电影。 说不上来心中是什么感觉,蔡毅诚一层楼一层楼的找。 昏暗的楼道里,单调的走路声,还有他急喘的呼吸声。 爬到顶楼,汗湿的头发黏在额头,手搭在膝盖上,弯着腰,大口地喘气。 空气透着黏湿,南方的空气总是湿哒哒的,尤其是快下雨的时候,闷的出不了气,想撕下一层皮来,直接用骨血呼吸。 楼顶上没有风,灰蒙 蒙的幕布上只有一弯蒙了层纱布的弯月,孤寂地看着这个世界。 蔡毅诚靠在门上,鼻翼翕&#xe863;,闻到一股烟草的气味,心中一&#xe863;。 楼顶上绑着绳子,晾晒着衣服、床单等物,透过缝隙,看到一抹白色的影子。 蔡毅诚走过去,站在她身后不&#xe863;。 万瑜坐在楼顶的边缘,双脚耷拉着,脑袋笼罩在一层烟雾里。 “为什么在这里?” “看风景。” 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掩映在黑暗中的婆娑树影。 “护士查房,你不在,大家到处找你,身为病人,你应该遵守医院规定,熄灯后不能乱跑,要待在病房里……” “蔡毅诚。” “嗯?” “你就像一只循规蹈矩的小虫子,生活在格子里,走到该拐弯的地方自&#xe863;拐弯,不管前面是有墙挡着,还是宽阔的大路。” “社会要安定,就要遵守规矩。” 万瑜笑起来,弹走烟蒂,烟蒂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朝下坠落,她站起来,立在边缘,边缘的宽度正好是她的脚长。 蔡毅诚的心刹那紧绷,“你别想不开,得了病就治,躁狂症不是绝症,只要配合治疗很快就能出院。” 万瑜又笑,这回是大声地笑,几乎笑出眼泪,蔡毅诚皱起眉头,他不觉得自己的话好笑。 万瑜扭头看他,“你跳楼我都不会跳。”跳下边缘,仰头看他,这个角度看到的人,都是朝上扬起的一个弧度,而他竟然还是这么帅,简直让她心花怒放,掸了下他西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还没推倒你,我可舍不得死。这么宽的肩膀靠上去一定很舒服。”她歪头,作势要靠上去,感觉到他瞬间紧绷的身体,弯起唇角,头又正了过来。 蔡毅诚的心里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放松,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 “你这声叹息,我理解为失望。” “你该回房了。” “是,蔡医生。”万瑜背着手,迈着八字步,像个出来遛鸟的大爷。 蔡毅诚怔了下,以为她会推脱,没想到这么好说话,看着她晃悠的背影,止不住扬了下嘴角。 两人进了电梯,密闭的空间里,闻到她身上的烟草味,她吸的应该不止一根,很浓,混合着香甜。 电梯下降,身体处于失 重状态,耳朵里嗡嗡地响。 万瑜晃晃脑袋,奇怪,做了这么久的电梯,还是受不了失重。 身影映在不锈钢的电梯壁上,失了真形,像被白骨精吸食后剩下的片状身体。 蔡毅诚问:“不舒服?” 声音像从远方透过层层叠嶂传来,“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你失聪啦?”蔡毅诚按住她乱晃的头,在她的耳边说。 万瑜捂住耳朵,“别,很痒。” 蔡毅诚叹气,好在楼层到了,万瑜先走出来。 徐峰还等在房间里,看他们一起回来,忙问去了哪里。 “她自己跑去楼顶了。” “不可能吧,我找过,怎么没看见。” “她藏在被单后面。” “是吗?明明都找了啊。” 徐峰还在嘀咕,万瑜已经踢掉鞋子,上了床。 蔡毅诚说:“以后不要再玩失踪。烟,拿来,没收。” 万瑜耸肩,“已经抽光了。” “不要再让我发现第二次。” “是,蔡医生,我可以睡觉了吗。” 蔡毅诚和徐峰退出房间,关好门。 房间里一下子暗下来,万瑜瞪着眼睛,望着黑暗的虚空。一个人只有在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再失去,才会感到万分的痛苦。 万瑜嗤笑,对着虚空道晚安,合上了眼睛。 蔡毅诚在医院有宿舍,很简单的一居室,收拾的干净明亮,像……呃,第二个医院。房间里全是白色的,没有一点儿烟火气,还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脱掉西装,扔在沙发上,进卫生间冲澡。 “你就像一只循规蹈矩的小虫子,生活在格子里……” 是,他就是那只虫子,有着人人羡慕的工作,高薪,有个上流社会的父亲,自小他就被教导,要守规矩,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是你的就不要惦记。 而他呢,努力做个听话的孩子,好学生,学习成绩优异,考上名牌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得到一份理想的工作。 闭上眼睛,任水流在脸上。 从来没有一个人问过他,你想要什么,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吗,从来没有,他就像一个多余的人,不该存活在这个世界。 嘬起嘴,吹起口哨,窒息到无法呼吸的旋律——得不到的永远在骚&#xe863;,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3、第三章 随着太阳的升起,整个城市苏醒,人流、车流,人声、汽车声,充斥在城市的各个角落。 病房的门打开,万瑜蓬松着头发,睡眼朦胧,拿着牙杯,洗面奶,开始一天的……闲逛。 在医院里,除了吃饭睡觉,其他的时间都可以自由活&#xe863;。 万瑜喜欢一个叫薇薇安的女子,她得了抑郁症,一整天都不会说一句话,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万瑜很闹腾,却喜欢安静的人。 有的时候她可以和薇薇安待一整天,她说她的话,薇薇安做她自己的事情。 抑郁症成了城市里的高发病症,大多来自家庭、社会的压力,性格孤僻,不和群,没有办法排解,造成情绪低落,当然也有遗传因素。 薇薇安是个漂亮的女孩子,但是眼睛涣散,行&#xe863;迟缓,像忘记上发条的机器人。 万瑜喜欢拉着薇薇安散步,尤其喜欢坐在榕树下,拣掉下来的枝条,编成帽子戴在薇薇安头上,有时也会偷偷摘几朵花,做个点缀。 蔡毅诚站在窗前看她,她不发病的时候跟正常人一样,嘴角有两个梨涡,笑起来的时候很美。 有的时候,他甚至怀疑,她没有病。 她的思维很正常,发病的频率很低,而且能迅速调整好情绪,前提是他在场。 行为跳脱,逆反心理很重……这貌似是她的性格,跟病症无关。 万瑜朝他挥手,蔡毅诚尴尬地脸红了,急忙扭转身,坐在椅子上,翻开病例,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他逃什么,又不是做见不得人的事情。 万瑜的肩膀耸&#xe863;,抑制不住地高兴,“喜欢人家就明说吗,还偷看,你说是不是啊薇薇安。” 薇薇安盯着某处,完全不理会。 吃午饭的时候,万瑜要求见蔡毅诚。 蔡毅诚在办公室吃便当,饭盒里有米饭,西兰花,胡萝卜和黄瓜。万瑜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扯开嘴笑,“你好,素食&#xe863;物。”蔡毅城不吃肉,猪肉、鸡肉、牛肉……只要是&#xe863;物身上的都不吃。 蔡毅诚盖好饭盒,“什么事?” “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病情稳定,不再发狂,至少半年后。” “那么久,不能快点?” “你很急?” 万瑜耸耸肩,“你也知道我父亲只交了半年的医药费,半年后我就成被遗弃的病人了。我想在那之前出院,最好能要回一两个月的医药费,不然我出院后,没有生活费怎么办,总不能在街上要饭。” 蔡毅诚突然觉得吃下去的饭无味至极,喝了一口水,冲了下去,“到时候再说,总不能你的病还没好就出院吧,出了事谁负责。” “出了事自然是我负责,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蔡医生我住进来两个多月了,积极配合治疗,下个月如果我不发病,能不能让我出院?” “不行。” 万瑜放下腿,很郑重地看着他,“如果我告诉你我根本没有病呢,我没有精神病,我他妈是个正常人!” “万瑜,你不要情绪激&#xe863;。” “我激&#xe863;了吗,我没激&#xe863;,我好的很!” 蔡毅诚几乎是冲到了她面前,按住她的手。万瑜仰头,下巴连着脖颈画出一条优美的弧线,“为什么不相信我?” “万瑜,只要你配合,我保证,在你的医药费用完之前,我会让你出院。” “生活费呢?” “我给。” “多少?” “什么?” “你给我多少生活费?” “三千。” “住哪儿?” “我有一套公寓,两居,给你住。” 万瑜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梨涡上闪着奸计得逞的光芒,拽住他的白大褂,贼兮兮地说:“你说的啊,别不认账,我都可都记着呢。” 蔡毅诚很有一种掐死她的冲&#xe863;,大中午的,占用我的吃饭时间,就是来诳我的生活费和房子的?! 闭上眼睛,深呼吸,走回去,坐在椅子里,打开饭盒,夹了个西兰花,放进嘴里。……不要看她,专心吃饭,不然会忍不住发脾气,我是有修养的人,我冷静、镇定,别人再怎么气我都不会让我跳脚。 万瑜的腿收上去,又抱着膝盖。刚刚明明是要发火,怎么突然就安静了?她拽着椅子的扶手,往前蹭,一下一下,跟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吱吱声。 到了桌子前面,趴起身,“好吃吗?” 蔡毅城吃米饭,喉结上下浮&#xe863;,……不 要理她。 万瑜噗噗地笑,掰着手指头算,“你看,咱们迟早是要在一块的,你的钱就是我的钱,你的房子就是我的房子。我只是提前拿来用而已。” “万瑜。” “恩?” “门在那边,走的时候记得给我关上。” “哦,哈哈……”万瑜笑出眼泪,“发一次火你会死啊。” 蔡毅城端起饭盒,一股脑全倒进嘴里,大力咀嚼,站起身,把方盒放进洗漱池,倒了点洗洁精,清香的茶味在小小的空间里弥漫。 万瑜盯着他忙碌的背影,慢慢收起笑,“有意思吗?活成这样有意思吗?我从来没见你开心的笑过,也没见过你大声说话,不发脾气,活得这么克制。” “怎么活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来说三道四。你妈妈有没有教过你,女孩子要矜持,要……” 咣!门被重重摔上。 蔡毅城的身子一僵,继续冲洗饭盒上的泡沫,冲洗干净,抽了一张餐巾纸,擦干净,扔进废纸篓,再将饭盒放进柜子,扶起侧翻的椅子,拿起掉落在地上的日历,挂在门后。 他说什么了吗,发这么大脾气。 下午查房,万瑜在玩扑克牌,她的手很快,牌在指间翻飞,对薇薇安说,“选一张。” 薇薇安抽出一张红桃2,万瑜放进去,重新洗牌,而后指着最上面的那张说,“拿起来。” 薇薇安拿起来翻开,红桃2。 万瑜笑,“我厉害吧。” 薇薇安点点头,又继续望着别处发呆。 蔡毅城勾起唇角,“万瑜。” 万瑜不理他,昂着头,走过他身边时,还故意撞了他一下。 我这么不矜持,理我干嘛。 蔡毅城失笑,小气。 他问薇薇安,“玩的开心吗?” 薇薇安的眼球不&#xe863;,像被胶水粘住,眼帘也不&#xe863;,整个人像尊雕塑。 蔡毅城蹙眉,她只跟万瑜建立起简单的交流。 ……………… 沙瑶是护士,之前在社区医院工作,沙宏达托人,给她转到了省立医院,工资翻了三番,开一辆mini小轿车。 上班第一天就有人送花,惹来一阵嫉妒。 沙瑶穿护士服,戴护士帽,头发挽成髻,脖子上戴一条泪滴状蓝宝石项链。 人美,身材好,说话轻声细语。 医 院的病患很喜欢她,打针吃药都愿意找她。 小护士们在一起议论,“做人要会投胎,有个有钱的爸爸,上辈子不知道修了什么福。” “你就嫉妒吧,重新钻回你妈的肚子里也等不来一个有钱的爸爸。” 众人哄笑,看到沙瑶的身影,都闭了嘴,各自忙碌。 沙瑶笑得温和无害,她知道她们在说她,她无所谓。 口袋里的手机震,沙瑶去楼道接电话。 “瑶瑶,待会下班,你直接来彭记私房菜,我把定位发给你。” 下班后,沙瑶按照定位找去,车子停门口,帅气的代驾打开车门,帮她停车。 沙宏达亲自出来接,边走边说,“还记得前几天去过的蔡家吗,蔡太太很喜欢你,想介绍她儿子给你认识。” 那个傲慢的大少爷? 沙瑶已不记得他的长相,脑海里闪过的却是那个孤单的侧影。 叶欣研穿一套蓝色高腰短裙,沉静端庄,笑起来也很亲切,“瑶瑶,还记得我吗?”悄悄地踢了下蔡翌宸,蔡翌宸不情不愿地站起来。 “叶阿姨好。”沙瑶挨着叶欣研坐下,简单的白色T恤配黑色花朵短裙,简约时尚,不失甜美。 叶欣研暗暗点头,这才是他们蔡家的儿媳妇。又踢了下蔡翌宸,蔡翌宸说:“沙小姐好。”这不是他喜欢的那一型,他喜欢御姐范的,她太乖,玩野了会吓哭的,他最烦女孩哭。 沙瑶这才看清蔡翌宸的长相,他长得很帅,但是有点邪气,皮肤略黑,还很傲慢。 沙宏达招呼大家吃菜,其实他不太愿意给沙瑶介绍对象,这孩子才回到身边,还没养热乎呢就给给人,不舍得。 叶欣研拐着弯地打听沙瑶的工作,学历,知道她是护士,又是名牌大学毕业,更是满意的不行。在桌子底下拧儿子的腿,“翌宸,你不是说周末你们有活&#xe863;吗,带着瑶瑶一起去玩吧。” 带她,算了吧。 蔡翌宸心里不情愿,面上却说:“不知道沙小姐有没有空,我们玩的有点野,怕吓到你。” 沙瑶本想推辞,听到他最后一句,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擦擦嘴,“好啊,我也想看看你们玩的有多野。” 她的眸子突然迸发出光彩,闪了一下眼。 蔡翌宸笑起来,我一定会让你看个够。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4、第四章 深夜,高速,机&#xe863;车的嗡鸣,夹杂着神经质的尖叫。 沙瑶紧紧抱着蔡翌宸的腰,耳边呼呼的风声,路灯几乎连成了一条线,什么都看不清。 摩托车开的太快,超过了120迈。 沙瑶大喊,“开慢点!” 蔡翌宸加油门,不为所&#xe863;,你不是想知道我们玩的有多野吗,就是这么野。 沙瑶不敢松手,闭上眼睛,靠在他背上,黑暗的环境里,更怕,又睁开眼,心噗噗乱跳,快跳到嗓子眼了。 啊!!! 实在是忍不了了,她长这么大,从来都没做过这么危险的事情,已经超过了负荷。 蔡翌宸大笑,“使劲喊,喊出来就不害怕了。” 沙瑶的高分贝,成功的让蔡翌宸降了速。 到目的地后,沙瑶摘下头盔,捂着嘴,跑到一旁狂吐。 蔡翌宸靠着摩托车,“怎么样啊?乖乖女,很刺激吧。” 沙瑶蹲在地上,抬起眼看他,神情冰冷,上翻的眼白透着诡异,“不要再叫我乖乖女。” 蔡翌辰怔了下,她的样子…… 沙瑶回过头,吐了几口唾沫,“有水吗?” 蔡翌辰扔给她一瓶水,从机车后面拿下包,开始搭帐篷。 “你要露营?” “你想回去的话自己打车,我不负责送,要不就等明天。” 沙瑶蹙眉,后悔不该意气用事,荒郊野外,孤男寡女的,还就一个帐篷。 蔡翌宸从帐篷里露出头,“有睡袋,你可以睡外面,我想你大概不喜欢跟我一起睡。” 沙瑶踌躇,拿手机看地图,离市区这么远,车都叫不到。 蔡翌宸已经躺在了帐篷里。 沙瑶赌气地呆在外面,漆黑的夜里,时不时响起乌鸦的叫声,阴森恐怖。沙瑶咬着唇,紧紧缩成一团。夜越来越深,温度陡降,沙瑶穿短裤和T恤,裸露在外面的腿和胳膊爬上了一层鸡皮疙瘩。 又是一声乌鸦叫,沙瑶大叫,冲进了帐篷。 蔡翌宸穿着背心,胳膊上的肌肉很结实,一疙瘩一疙瘩的,像石头。 沙瑶交叠双手抱在胸前,警惕地瞪着他。 蔡翌宸嗤鼻,翻过身,不看她。 沙瑶缩在帐篷的一角,盯着他的后背,几 乎瞪出了窟窿。 蔡翌宸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呼吸绵长,已经睡着了。 沙瑶用力瞪着眼睛,不肯睡,可我睡意仍然无孔不入,眼睛一闭一合的,终究抵挡不住,头一歪,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猛然睁开眼睛,面前空空如也,蔡翌宸不见了。 沙瑶的心中警铃大作,赶紧起来,拉开帐篷往外跑,可千万别丢下她一个人。 ……………… 万瑜靠在床上玩扑克,扑克牌像有了生命,随着她的指尖跳&#xe863;。 蔡毅城推门进来,拉了张椅子坐在对面。 万瑜乜斜他一眼,晃着腿,吹口哨。 蔡毅城笑,“你这个样子好像我做了大逆不道的事,可我也没做什么呀。” 万瑜洗牌,牌在手里一划拉,形成一个圆。 蔡毅城身子前倾,“不喜欢我了?” 收好牌,从上面拿出一张,对弯,再一弹,扑克牌朝蔡毅城飞去,撞在他胸前,又掉下,落在膝盖上。 蔡毅城拿起来,“红心K,什么意思?我是你的king?” 万瑜夺回来,“门在那边,出去的时候顺便带上。” 蔡毅城轻笑,“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我要了解病人的病情。” “病人病情稳定,按时吃药,用不了多久就能出院,你就不用再对着不矜持的女病人了。” 女人真是小心眼,一句话嫉恨这么久。 蔡毅城觉得好笑,“好吧,既然你这么乖,我也就不打扰了,玩的开心点。”他把椅子搬回原位,瞄到桌子上放着一个笔记本,蓝色封皮,很厚,封皮的边角破损,大概用了很久。旁边放着一支签字笔,笔帽没盖,笔油用完了。他拿下自己的笔,放在桌上。 万瑜瞧见,偷偷翘了下唇角,看他走到门边,说:“记得关门。” 门,关上。 万瑜跳下床,走到书桌前,拿起笔,是只钢笔,笔身油光发亮,磨掉的漆皮形成手指的形状,是经常用的。 “干嘛给我钢笔,又没有墨水。”而后,又低着头笑,笑得眼睛濡湿明亮。 突然传来警报,一声比一声急切,又响起纷乱的脚步声。 万瑜冲出门外,正好看到蔡毅诚抱着薇薇安跑进急救室,薇薇安的一只手臂被徐峰高举,血从手腕上逶迤而下,滴 到地上,尾随着一路进了急救室。 “薇薇安怎么了?为什么要自杀?” 没人回答她,所有人跟她一样,一脸茫然。 有个年纪略大的女人,笑得神秘兮兮,“她是被神选中的,神要带她走。真的,我看到神来找她,就站在她的床头,神走后,她就自杀了。” 这位叫潘小艾,有严重的妄想症,她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她一直等待着神的召唤。 万瑜走到急诊室外,等待。 许久,门被推开,蔡毅诚走出来,摘下口罩,白大褂上沾了很多血。 万瑜迎上去,“她怎么样?” “救回来了,但是要穿束缚衣,我怕她再次自杀。” “她为什么要自杀?” “抑郁症患者大多对生活失去信心,悲观,失望,自卑,他们觉得活着没有意思,了结生命是种解脱。薇薇安以前是小学老师,积极乐观,所有人对她的评价都是开朗,爱笑,突然有一天,患了抑郁症,没有人知道原因。 她的抑郁症很严重,不交流,不说话,有的时候甚至几天不吃饭,靠打营养液维持生命,催眠也对她没有效果。她在医院里已经住了两年了,家人起初还来看她,后来失去了信心,只在补交医药费的时候来看她一眼。” 万瑜心里难受,“精神病人就该被遗弃吗?!凭什么!” 蔡毅诚捏住她的肩膀,“别激&#xe863;万瑜,听我的话,深呼吸,再深呼吸。没有人被遗弃,没有。” “你自己说的话你自己信吗?” “信,至少我从没有放弃过,没有放弃你们每一个人。” 万瑜笑起来,心里舒服了很多,“她什么时候能出来?” “要过阵日子,她只对你的话有反应,你平常多跟她交流,对她的病情有好处。” “蔡医生,你让一位精神病人去陪伴另一位精神病人?” “你终于承认你有病了?” 万瑜的脸一僵,“呸,你才有病。我好的很,思维正常,有集体荣誉感,遵守社会规则。” “但是有轻微的幻觉,在干净不染尘埃的病房里,说看到了蟑螂、蜈蚣、蚰蜒。” “那是意外事件,蔡医生,你不能把偶然当必然。” “一次即每次,这个道理你该懂吧。” 万瑜 垮下脸,“好吧,我承认,是我的幻觉,我以后会努力分清什么是幻觉什么是现实。” 蔡毅诚反倒愣住了,一个正常的精神病人是不会说那是自己的幻觉的,他们认为他们看到的都是真的。 从第一天住院,万瑜就强调,她没有病,她是个正常人,而她住院的那天正好是她的生日,头上还带着花环,穿一条浅蓝色的蕾丝连衣裙。 三个男医生都按不住她,他被叫来帮忙,她看到自己的瞬间就安静了。接下来的治疗,她也乖乖接受,各项测试都显示她除了有轻微的躁狂症状外都正常,他们几个医生商量,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谁知道这个月突然发狂三次,不得不延长观察时间,同时配合药物和心理治疗,但是她拒绝催眠。 铃声响,到了吃饭时间。 万瑜领盒饭,潘小艾紧张地靠过来,低声问:“她跟着神走了吗?” “没有,神说让她在凡间多待些日子,她领会错神的意思了,以为神要带她走。” “真可惜。” 可惜什么? 万瑜翻白眼,瞄见一个穿着铆钉牛仔服的姑娘,这姑娘二十二,比电影明星姚晨多一个字,叫姚晨晨,留短发,很中性。她拿了餐盒,坐过来。 “嗨,两位美女,不介意我坐下吧。” 万瑜说:“你随便坐,帅哥。” 姚晨坐下,一只脚放在座位上,黑色的低腰大头皮靴,擦的油光锃亮。 潘小艾挤眉弄眼,“这回是哥哥来了。” 姚晨晨是精神分裂,主人格是她自己,附属人格是哥哥和妹妹,兄妹三个轮着操纵这具躯体。 万瑜翻白眼,您自己都妄想症,还看人家笑话呢。 在精神病院里谁也别笑话谁,五十步笑百步,说不定哪天精神病医生也成了精神病人。 姚晨晨分裂出的哥哥,挺喜欢万瑜的,姑娘漂亮,人也直爽,还特意在院子里摘花送给万瑜。 万瑜紧扒拉了几口饭,她怕一会儿姚晨晨又说让自己做她女朋友,她可不喜欢女人,尤其是精神分裂的女人。 狼吞虎咽地吃完,把餐盘扔到水槽里,回了房间,关上门,再反锁上。 直到护士敲门,万瑜才拉开一条缝,紧张兮兮地问:“姚晨晨走了吗?” 护士笑,摇摇头,从缝里把药给她。 万瑜接过,赶紧关上门,做贼一样,又反锁上。 护士又笑了一阵,才给下一个送药。 天黑下来,病房里亮起灯,二楼上第三个房间拉着窗帘,屋里黑漆漆的,那是万瑜的房间,灯没开,被子歪歪扭扭,床单上有一个半圆形的褶皱。 但是,人不见了……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5、第五章 她是怎么不见的?爬窗户走的。 二楼,小意思,跳下去摔不死人,像她这种跳窗户有经验的,像走平地一样简单。 万瑜穿了一套黑色的衣服,背一只黑色的双肩小包,包里放了一只小闹钟,笔记本和钢笔。 医院的墙上有高压线,大门是铁栅栏,保安是个中年男人,最近迷上了《花千骨》,看得目不转睛。 万瑜蹲着身子,从窗户下蹭过去,再快速起身,背靠墙,盯着保安,心里默念,五,四,三,二,一……保安起身上厕所。 保安喜欢喝水,近五百毫升的茶水,一集电视剧的时间喝完,每集演完都跑一趟厕所。 万瑜快速转身,扒着栏杆,像猴子一样往上攀爬,&#xe863;作轻盈快捷,没有一点声响,爬到顶,翻过去,再跳到地上,就地翻滚,闪入一旁的小路,猫着身子,藏到一颗树后。 保安上厕所出来,继续看,完全没发觉刚才出去一个人。 万瑜拿出小闹钟,八点一刻,医院十点查房,等他们发现,她已经跑远了。 万瑜捂着嘴笑,我怎么这么聪明啊。 栅栏门打开,一辆黑色的车子驶出来,万瑜认得车牌号,是蔡毅诚的。 她就在等他,每周的周三,他都会回家,一般都是住宿舍。他这人责任心太强,经常冷不丁地来病房,只要他不在,就好办。 车子没入黑暗,万瑜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迈着八字步,在路上走起来。 精神病院就像监狱,这个不许,那个不让,手机没收,尖锐的东西没收,所有威胁生命的东西全部拿走。 终于出来了,呼吸下自由的空气,浑身舒泰。姐根本就没病,住个鬼院啊。 进入主干道,车子多起来。 万瑜没钱,只能步行。想想把闹钟拿出来,跟便利店老板换了两个硬币,上了一辆公交车。 晃荡了一个多小时,从公交车上下来,又步行二十分钟,到了一个小区——幸福里。 小区很小,就一幢四个单元,没有物业,没有停车位,有个自行车棚,垃圾都倒在楼下一个砌筑不到五平米的垃圾场里。到了夏天,苍蝇蚊子乱飞,恶臭 扑鼻。 万瑜站在三单元前等着,楼道门有防盗锁,她没有钥匙。 有个老太太跳广场舞回来,边挥舞扇子,边练习步伐,看到她,愣了下,“哟,万瑜,你回来啦?你不是住院了吗?你爸爸说你有躁狂症。” “我爸是给您开玩笑呢,我这么文气的一姑娘,能躁狂吗。” “说的也是,不过,我可跟你说,你们家啊现在今非昔比。” “怎么了?” “你不知道?” 万瑜摇头。 老太太声音压得更低,像来接头的,“原来你妹妹万瑶不是你亲妹妹,是你妈跟别的男人生的。” 万瑜的脸色微变,随即沉下来,“陈大妈您可别乱说,瑶瑶是我亲妹妹,我们俩一块出生,一块长大的。” 老太太撇嘴,“DNA都验过了,人家是从国外回来的,外企老总,CEO,还会弄错。” 万瑜不说话,盯着老太太的嘴,目光可怕。 老太太心里哆嗦,赶紧开门,上楼。 怎么忘了她有躁狂症,万一发作起来杀人怎么办。 老太太用扇子拍嘴,让你乱说,一大把年纪了还管不住嘴,妹妹住别墅,姐姐去了精神病院,换了谁能接受。 万瑜抬起脚,抵住正要关上的门,推开厚重的铁门,走了进去。 陈大妈住万瑜家对面,趁她还在三楼,急忙闪进了屋。 万瑜敲门,401的门打开,万庆国眯缝着眼,打了个饱嗝,一股酒气喷了出来。 挑了下眉,撞开他的手臂,走进屋。 屋子里乱七八糟,一股霉骚味,茶几上一堆的花生壳,地上扔着几个空的啤酒罐,垃圾桶里全是吃剩下的饭,还有方便面桶。 万庆国忽然反应过来,“你回来干什么?!” “我来拿我的东西。” “这里没有你的东西,赶紧滚!” 万瑜不理他,走进卧室,卧室里是高低床,她睡上面,万瑶睡下面。上铺堆满了杂物,下铺铺着粉色床单,很干净,被褥叠的整整齐齐,床头放着一只粉色的小猪。 “对你女儿真上心,可惜现在她管人家叫爸爸了。” 万庆国上来拉她,抓住她的手腕,“这是我和瑶瑶的家,你给我走!” 万瑜另一只手抓住他的中指,朝外翻,万庆国立时杀猪般叫起来,“ 我拿了东西就走,不会再回来,你守着你的好女儿过吧。” 将他推出门外,关上门,反锁上。 踩在桌子上,掀起天花板上的一块四边形顶棚,手在里面摸,不一会儿出来,手里多了个用花布包起来的小包,反手,装在书包里,又将顶棚弄好。 跳下桌子,拿出提包,收拾了几件衣服,看一眼书桌,三分之二的言情小说,全是万瑶喜欢看的。在这个家里,万瑶才是女儿,她是捡来的,弃之如敝履。 嗤一声笑,也好,走的时候不会留恋。 心念一转,拉开书桌靠右边的抽屉,这个是万瑶的,经常锁着,她也就是试试看,没想到真拉开了。抽屉里零散地放着彩色的纸、头花和发箍,她撇撇嘴,万瑶就是喜欢这些东西。 抽屉地最里面有一点儿白,万瑜拿出来,是个药瓶,她看到药名,脸色大变,手剧烈地颤抖,把瓶子重重摔在地上,仰头大笑,笑着笑着,落下眼泪。 许久后,擦干净眼泪,把瓶子装进背包。 打开门,万庆国猛然站直身子,盯着她手里的包,又朝房间里面看。 万瑜撇嘴,小肚鸡肠,所以一辈子也就是个小组长,成不了气候。她朝外走,万庆国在后面跟着,“等一下,我要检查你的包。” 万瑜一脚踢在易拉罐上,易拉罐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准确无误地砸在万庆国的脸上。 万庆国哎呦一声,捂着脸蹲下,大骂,“万瑜你这个死丫头,活该进精神病眼,瑶瑶就是比你好,住大别墅,开豪车,找有钱男朋友!” 万瑜大笑,“我才不稀罕!”又踢起一个易拉罐砸在万庆国的脑袋上。 万庆国又抱着头叫,“死丫头,你别以为老子怕你!老子现在就给精神病院打电话让他们把你抓回去。” “你打啊,我才不怕。” 万瑜朝他露出一个漂亮的笑脸,小梨涡甜的像灌了蜜,嘬起嘴,吹着口哨走了。 万庆国的双眼血红,拨电话的手直哆嗦,“精神病院吗,万瑜回来了,躁狂症又发作了,把我打了一顿。” …………………… 沙瑶心里恐惧,泪腺不受恐惧,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来。 漆黑的夜幕里,划过一颗颗流星 。 “本世纪最大的一场狮子座流星雨,将在9号凌晨出现,我市是最佳观测地点……” 沙瑶顿住,抽泣着抬起头。 一颗颗流星快速划过,像火柴被划亮,瞬间,又黑了下去。 蔡翌宸看她,她的脸上犹挂着泪,忽明忽暗的光,照着她的脸也跟着明灭不定。 走过去,扳住她的脸,狠狠亲了下去。 流星雨,缠绵的情侣,完美的画面,可惜持续不到两秒。蔡翌宸狼叫一声,松开沙瑶,嘴里弥漫着铁腥味,“你属狗的。” 沙瑶擦嘴巴,恶狠狠地擦,还嫌弃地朝地上吐口水,“你经过我同意了吗,你就亲我,臭流氓,混蛋!” “你他妈不识抬举,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我不稀罕!” “好好好,老子的热脸贴你的冷屁股,玩儿去。” 蔡翌宸气呼呼地收拾帐篷,塞到包里,绑到机车后面,跨上机车,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沙瑶被车屁股里喷出来的黑烟呛得直咳嗽,“混……混蛋,咳咳,回……咳咳,回来。” 回来了啊,混蛋!别丢下她一个,她害怕。 沙瑶坐在地上,仰头,孤单地看流星雨。 这肯定是最糟糕的观赏人。 最后一颗流星陨落,沙瑶才想起来给沙鸿达打电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沙鸿达一边心疼地安慰女儿,一边骂蔡翌宸,敢这么欺负他女儿,活腻歪了。 沙鸿达亲自开车,接沙瑶回去。 沙瑶一晚上又惊又怕,病了一场,高烧三天,嘴唇烧的皮都掉了一层。 蔡品良夫妇亲自带着儿子来道歉,营养品送了一车。蔡翌宸挨了蔡品良一顿皮带,背上的青紫伤痕错落,有的地方还沁着血。蔡翌宸的脸色苍白,精神萎靡。 沙鸿达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又是高管,气量比一般人大,他是心疼女儿,也气蔡翌宸,但是还没到打一顿的地步,再说年轻人脾气都冲,谁年轻的时候没有昏头做过错事呢。 “沙先生,这件事是翌宸的错,我狠狠收拾了他一顿,你放心,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年轻人犯错要好好规劝,你下手重了。” “不重点他不长记性。” 蔡翌宸冷笑,“当然没有你宝贝儿子记性好了 ,说一次就记住了,谁让我是个榆木脑袋呢,也不知道遗传了谁。” “混账!蔡翌宸,别以为老子在外面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有本事你再抽我一顿啊,抽死我算了,正好合你的心意。” “你给我过来,我抽不死你!”蔡品良真的解腰带,要抽他。 沙鸿达赶紧按住他,“老蔡,有话好好说,他还是孩子。” 叶欣研护在儿子面前,“是啊是啊,他还小。” “26了还小,我26的时候公司都起步了,他呢,就知道在外面鬼混,要是再不管教,家都被他败光了。欣妍,让开,别再护着他了。” 叶欣研哭,“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不护着谁护着,指望你吗,你就知道工作工作,你管过他吗。” “是,我是忽略他了,这些年疏于管教,我现在不是在弥补以前的错吗。” “你弥补以前的错,可以,但你不能&#xe863;不&#xe863;就拿鞭子抽,拿脚踹,他是人,不是你养的小&#xe863;物。” 蔡品良叹气,沙鸿达按着他坐下,“蔡太太说的对,教孩子要慢慢来,不能急,打骂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翌宸的本质不坏,好好教,能教的回来。” “你不知道,我家……唉,不说了,不说了。翌宸,你进去给沙小姐道个歉,他要是原谅你,无话可说,她要是不原谅,我就没收你的机车。” 机车是蔡翌宸的宝贝,一说没收,立刻急了,“不行。” 蔡品良瞪眼,叶欣研赶紧拉着蔡翌宸往沙瑶的房间走,“你爸爸说的对,赶紧去给沙小姐道歉。” 蔡翌宸不情不愿,鼻子里哼哼出气。 蔡品良摇头,“老沙,让你看笑话了,我这个儿子真的是被他妈妈宠坏了。” 沙鸿达笑,给他倒了杯咖啡,“消消气。” 叶欣研推开门,蔡翌宸越过老妈的头顶,瞄见床上的沙瑶,脸微不可见地红了一下。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6、第六章 沙瑶的脸色蜡黄,眼睛里趴着几条红血丝,眼皮肿了起来,本来是双眼皮的大眼睛愣是给挤兑成了单眼皮小眼睛。 脑门上贴着退热贴,刘海盖住了大部分,只有一条小白边露在外面。 她坐起来,叶欣研忙走过去,在她身后塞了个枕头。摸到她的手,依然滚烫,愧疚万分,“对不起沙小姐,我没教好儿子,害你受苦。” 沙瑶虚弱地笑笑,指指喉咙。叶欣研明白过来,“你听着就好,不用说话。” 沙瑶点点头,目光落在蔡翌宸脸上。 蔡翌宸局促地走近两步,手在裤子的侧面蹭了蹭,“那天是我不好,不该丢下你一个人,你放心,下次肯定不会了。” 还想有下次?!沙瑶别转头,不看他。 蔡翌宸无措地望着自己老妈,口型询问——怎么办? 叶欣研朝沙瑶努嘴,蔡翌宸咬牙,“要不咱们再出去一次,你丢下我,把车开走,让你报仇。” 沙瑶的头没转回来,叶欣研做个加油的手势,蔡翌宸走到沙瑶对面,“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只要你说,我都照做。” 沙瑶拿起床头柜上的便利贴和笔,写了一行字,递给他,蔡翌宸看完,怒道:“不行!” 沙瑶乜斜他一眼,要抢回便利贴,蔡翌宸抬手,举起,“让我考虑下。” 沙瑶转着签字笔,咬住唇角,喉咙里溢出一声笑,蔡翌宸看她,忽然间充满希望,“你改变主意啦?” 沙瑶摇头,看向窗外。两只白头翁飞过,落在柳树上,叽叽喳喳叫了几声,又飞走了。 蔡翌宸把纸揉成一团,扔到嘴里,嚼烂,吞了下去,“你病好了给我打电话,我履行陈诺。” 叶欣研以眼神询问,蔡翌宸不理她,转身走了出去。叶欣研跟沙瑶再次道歉,追了出去。 门,掩上。 沙瑶低着头,噗嗤笑起来,笑着笑着,缩到被窝里,蒙住了头。 ……………………………… 蔡毅城收到万瑜逃院的消息,从床上爬起来,急急忙忙往医院赶。 徐峰苦着脸,为什么每次不见人都是在他值班的时候,咱们能不能换个人坑。 病房的窗户大 开,窗帘被风吹得一飘一飘的。 重症病房的窗户都有保笼,怕病人自杀,这边楼里住的都是病情较轻的,又是二楼,就没有装,倒是让她抓到了机会。 蔡毅城问:“看监控了吗?” “看了,跟上回一样,哪儿都看不到人。” “顶楼呢?” “找了,没人,我一个角落一个角落找的。她爸爸都打电话过来了,肯定是回家了,要不然人家也不会打电话给咱们是不是。” 蔡毅城对万瑜的爸爸一点儿好感都没有,他的作为明摆着是不想要这个女儿,一次都没来看过,而且第一次打电话的也是他。 蔡毅城调取了当晚的电话录音,反复听了很多次。万庆国的情绪很激&#xe863;,愤怒,带着点咬牙切齿,他不但不喜欢这个女儿,还恨她。 蔡毅城抄手看着窗外,夜色掩盖下,一切都是黑漆漆的。 这里是郊区,人烟稀少,属于被遗忘的角落。当初建精神病院的时候,市民们都希望建的远一些,最好是远到天际。 在人们的认知里精神病患者都是危险的,带着鄙夷看他们。其实有的精神病人跟正常人无异,甚至比正常人还聪明,有严密的逻辑思维能力。 像万瑜,两次都没在监控器里看见她,说明她很了解监控的位置,知道哪些地方是死角。 这么聪明,真让人头疼。 忽然,有个小小的身影在移&#xe863;,每走一步,就停顿一下,抬头看看,再走,路径是个纷乱的曲线。 蔡毅城翘起唇角,还知道回来,没有彻底玩失踪。他不禁想,这回是万瑜的爸爸打电话过来了,如果没有这通电话,她又偷偷地溜回来,是不是就没人发现她不见了。 住院的这段期间,她出去了几次?上一回,是不是也是偷着溜出去,再回来,到顶楼的? 蔡毅城转身,往病房走,抓她个现行,看你怎么解释。 病房里的灯黑着,蔡毅城抹黑进去,抬腕,凌晨2点08分,盯着门,五分钟过去,门没有开。又五分钟过去,门依然没开。 心里一&#xe863;,蔡毅城推开门,进了电梯。 顶楼,晒着的床单、被罩、衣物像潜伏的怪兽。 万瑜坐在大楼的边缘,双腿耷拉着,吸一支女士香烟,烟很细,火光 在烟雾里染的更亮。 蔡毅城站在远处看她,她的背微勾,背影萧索孤单,像被遗弃的孩子。那种感觉他不陌生,仿佛看到一个小小的孩子,缩在角落哭泣,声音压的很低很低,生怕被人听见。 在那个家里,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要掩藏起来,即使哭,也要悄悄的。 心脏像被一只手抓住,使劲地揉搓,疼的他弯起身子,大口喘着粗气。过了许久,他抬起头,额头上落下豆大的汗珠,抬脚走向她,他走的很快,很匆忙,抱住她的腰,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上。 万瑜的身子一僵,闻到熟悉的薄荷香,放松下来,“我差点叫非礼。” 蔡毅城收紧双臂,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弓起的脊柱硌疼了他,却还是觉得不够,他想要再紧一些。 万瑜吭哧地笑,“蔡翌宸,你就是个闷骚。” 蔡毅城扳过她的脸,在她的嘴唇上面咬,薄而柔软的嘴唇,像绵甜的糖果,浓重的烟草味熏得他醉醺醺的。万瑜嘶嘶抽气,不觉得疼,却觉得痛快。她咬回去,口齿里充满铁腥味。 万瑜捧住他的脸,小舌深入嘴巴里,吸住温热的舌头,含在嘴里。蔡毅城只觉得从头皮到脚底都是麻的,四肢不再属于自己,它们被面前的女人俘获了。 万瑜吻完,又吭哧地笑,“这才叫接吻。” 蔡毅城转过她,抱着她的腰,提起来,仰头看着她,“去哪儿了?” “回了趟家,拿点东西。” “东西呢?”他记得她是空着手回来的。 “不对呀蔡毅城,你营造了这么美好的气氛,就是为了审讯?” 蔡毅城揉搓她的脸,“要是再让我知道你偷着跑出去,我就把你绑起来,放进有铁栏杆的房子里。” 万瑜勾住他的脖子,咬他的唇,“你试试看,看我以后还理不理你。” “还威胁我呢。” “对,威胁你怎么样,”万瑜拽着他的衬衣笑,“谁让你喜欢我呢。” 蔡毅城吻她的下巴,“万瑜,乖一点儿,等你好了,就可以出院了。” “恩。” 最后怎么回的病房,万瑜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在蔡毅城的怀里睡着了,睡得很踏实,第一回没有做噩梦。 有段时间,她天天做噩梦,要靠药物 入睡,在网上咨询心理医生,又看了很多心理学方面的书,慢慢的,能睡一会儿。 噩梦还是如影随形,像长在身上的毒瘤,每次醒来,就像打了一场仗,浑身汗淋淋的,要过很久才能睡着。 人迅速的消瘦,双眼血红,时不时打哈欠,像个瘾君子。而她的父母,完全无视她的异常,甚至陪着他们心爱的小女儿看电视时,乐的哈哈大笑。 心里的冰冷在那时达到了极致,坚硬的外壳一件件穿在身上,透过骨血,护住柔软的心脏。 此后,美梦就离她远去了。 万瑜穿衣服,刷牙洗脸。 镜子里的人气色很好,面色红润,嘴唇尤其娇艳,像成熟的樱桃。掰开下嘴唇,里面一层结痂,昨晚咬的有点狠。拿起眉笔,细细描画,又画了眼线,扫眼影,对着镜子里的人笑,嘴边两个梨涡。扎好马尾,甩了下,不错,青春洋溢,美的耀眼。 薇薇安还在重症病房,万瑜跟潘小艾聊天,手里把玩着扑克牌,眼睛四处乱瞄。 潘小艾说:“咱们从一生下来,就被神做了记号,哪些人当官,哪些人当百姓,都是一早就定好的。你也别不服气,神喜欢谁,不喜欢谁,你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我就不能贿赂他?” “神是什么?神是至高无上的,能贿赂的那是人,是贪官。神无欲无求,清心寡欲。”潘小艾突然靠近万瑜,神秘兮兮地说:“神有的时候寂寞了,会扮成凡人在人间游走。我跟你说,咱们当中就有假扮的神。” 万瑜故意很紧张地问:“是谁?” 潘小艾努嘴,“喏,就是蔡医生。” 万瑜先是瞪大眼睛,然后哈哈大笑。潘小艾捂住她的嘴,“你别笑,我说的是真的,只有神才会大公无私地奉献自己,蔡医生劳心劳力,对病人就像亲人,他要不是神,我敢把脑袋拧下来。” “是是是,他是神,你说的没错。” 万瑜走到蔡毅城身边,抄着口袋,拿肩膀撞他,“查房呢,男神。” 蔡毅城的耳根子红透了,盯着她的脚尖,她穿着凉拖鞋,十个脚趾头染了暗红的指甲油,脚趾略圆。他的喉头发紧,头皮从脚底又开始出现酥麻。 “别乱叫。” 万瑜笑,拽 着他的袖口,“你跟我说说,我们凡间好玩还是你们的神间好玩?” “万瑜,你不会狂躁症没好,又得妄想症了吧。” “你才妄想症呢,潘大姐说你是神仙下凡间,来解救我等遭受病苦缠身的人们。” 蔡毅城敲她的脑袋,“我要是神仙下凡,头一件事就先把你的脑袋换了。” 万瑜右手兜住下巴,左手扶住后颈,往上一抬,两手保持着姿势,移到蔡毅城的手边,“喏,给你,换吧。” 蔡毅城叹气,“你还能再二一点儿吗。” 万瑜双目放空,伸长胳膊,“我的头呢,给我头,你们看到我的头了吗?我的头不见了。” 蔡毅城想去死,他怎么喜欢这么一个二货。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7、第七章 万瑜抓住蔡毅城的领口,“你看到我的头了吗?我不能没有头,没了头,就没人喜欢我了,我长得可漂亮了,还有俩梨涡,笑起来倍儿甜。” 玩起来没完了。 蔡毅城翻过她的手,在她的手心里拍了下,“给。” 万瑜拉着他的手,放在后脖颈上,摁了摁,脖子朝左边转半圈,又朝右边转半圈,发出格吧格吧的声音,欣喜地道:“谢谢你蔡医生,我的头找到了。” 蔡毅城在她的脖子两侧捏了捏,她的皮肤很凉,摸起来像陶瓷,很滑,脖子后面的骨头鼓起,顺着往下,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 轻轻笑出了声,“保管好,以后别再丢了。” “哎,好嘞。” 万瑜突然弯下腰,捂着肚子,狂笑,眼泪也跟着往外飚。 大家都看她,潘小艾走过去,也学她的样子,狂笑。 万瑜不笑了,歪头看她,“你笑什么?” “笑你,真像疯子,哈哈……” 万瑜的头顶飘过一团乌云,仰头看蔡毅城,蔡毅城忍着笑,“是很像。”迟早有一天他也得疯了。 万瑜轻咳,昂着头,走过去,坐在椅子上,盯着潘小艾,阴晴不定。 姚晨晨穿了条印花短裙,长发披在身后,发梢打了个卷。今天出来的是妹妹——姚青。 姚晨晨坐在万瑜身边,上身挺得笔直,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有些难为情地开口,道:“万瑜姐姐,我哥哥很喜欢你,你也喜欢他好不好?他好几天没睡好了。” 万瑜看她,她的眼睛湿漉漉的,像受惊的小兔。万瑜对精神分裂十分好奇,皮没换,只是换了个思想,皮也会出现变化,还特么敬业的戴上假发。 她突然靠近姚青,搂住她的肩,“你哥哥刮胡子吗?”这个问题她想了很久了,光脑补下姚晨晨举着刮胡刀刮胡子的情景就想乐。 姚青蹙眉想了半天,才道:“我没见过,他进洗手间的时候都关上门。” 然后,洗手间的门打开,姚晨晨或者姚青从里面走出来。 万瑜笑起来,“你们三个见面吗?” “我们是兄妹,当然见面,我们生活在一起。” “那你们吵 架吗?” “偶尔吵。” “因为什么?” “姐姐喜欢上了蔡医生,哥哥不同意,他们俩就吵了一架。” 竟然想跟她抢男人,姚晨晨,你有种! 万瑜目光不善,盯得姚青头皮发麻,“万瑜姐姐你怎么了?我害怕。” “你回头告诉你姐姐,蔡医生有女朋友,别让她惦记了。” 姚青张大嘴巴,显然不相信。 万瑜叉着腰,仰头大笑,“蔡医生的女朋友就是我,谁要是跟我抢男人……”她阴险地笑了几声,做了个抹脖子的&#xe863;作,“我要她好看!” 姚青哇一声大哭起来,蔡毅城走过来,问,“姚青,你怎么了?” 姚青抽噎着,泪水朦胧里,万瑜和蔡毅城站在一处,万瑜挽住了蔡毅城的手臂,蔡毅城微微笑着,柔和亲切。他跟万瑜,一个帅,一个漂亮,十分般配。 姐姐没有万瑜好看,蔡医生肯定不会喜欢姐姐。 姚青悲从中来,哭得越发大声,“我要找我哥哥。”然后跑了。 蔡毅城看万瑜,万瑜耸耸肩,“不关我的事。” 蔡毅城不信,盯着她看,嘴角紧紧抿着,等着她交代。万瑜眼神四下乱瞟,明显的心虚表现,但是拒绝交代。 两人对峙,谁都不让。 姚志出来,大吼,“谁欺负我妹妹?” 众人噤声,姚志发起疯来,是要砍人的。 姚志的目光落在万瑜身上,哟,今个儿化妆了,更好看了。他的眼中流露出惊艳,“万瑜,你不能仗着我喜欢你,就欺负我妹妹,青青还小,她要是哪里做的不对,你跟我说,我回头说她。” 万瑜翻白眼,第一天进来,就陪着姚晨晨玩角色扮演,还特么把自己搭进去了,谁会喜欢一个分裂出来的玩意儿。 “我长得漂亮可爱,喜欢的我人多了去了,不差你一个,更不会依仗你的喜欢欺负你妹妹。姚志,你问明白了吗?我是在帮你啊。”万瑜朝姚志挤眼,低声道:“我在帮你阻止姚晨晨喜欢蔡医生。” “这是我们兄妹之间的事,我们会解决好,你就不要管了。”姚志看蔡毅城,“蔡医生,如果晨晨告诉你,她喜欢你,你就当她疯了。” 万瑜嘴角抽抽,她本来就疯了。 蔡毅城一本正经地 点头,“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就是好,晨晨病了好长时间了,每回我都劝她,好好吃药,等病好了,我和青青就跟她一起出去玩,再找个男朋友。” 姚志一脸神往,万瑜一脸骇然,这特么真是病出新境界,附属人格劝主人格好好治病,病好了,还特么有你什么事啊。 蔡毅城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捏了捏她的手,笑着对姚志说:“到吃药时间了,你去看看晨晨,有没乖乖吃药。” 姚志走后,蔡毅城带着万瑜去了办公室,先给她倒了杯水,才坐在椅子上说:“姚晨晨有暴力倾向,你下次不要刺激她。她有一回打伤了一个护工,护工的脑袋上破了个口子,缝了四针,你不想破相吧。” 万瑜踢掉鞋子,脚放在椅子上,抱着膝盖,“你昨天亲我,是心血来潮,还是真的喜欢我?” 蔡毅城顿住,话题扯那么远干什么,“你觉得呢?” 万瑜歪头审视,以她对他三个月的了解,她觉得有可能是喜欢她,可她不敢确定,毕竟这里是精神病院,她还是其中一个患者,尽管她不认为自己是疯子,但在别人眼里她就是。 所以,她说:“我不知道。” 蔡毅城低着头笑,平生第一次亲女孩子,结果她说不知道。他走到她面前,转过椅子,双手拄在扶手上,垂着头,几乎望到她灵魂深处。 万瑜不自觉地后退,身后就是椅背,退无可退,只能直愣愣地回望着他。 “万瑜,”蔡毅城死死抓住扶手,另一只手抚摸她光洁的脸颊,“每次看着你的时候,就让我想起自己,孤独,寂寞,不被家人喜欢,你这么可爱,不应该被遗弃,你应该拥有满满的爱。” 手滑过脖颈,抚摸她脖后凸起的骨节,稍微下一点儿,摸到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我想给你爱。” 万瑜闭上眼睛,他的手指很凉,指腹有薄茧,刮的皮肤微微的痒。 蔡毅城抵住她的额头,“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像被安抚的猫。”轻蹭她的鼻尖,吮住唇瓣,温柔的试探,慢慢加深,品尝独属于她的味道。 万瑜的睫毛轻颤,勾住他的脖子,火热的回应。很快成为一场争夺主场的战争,谁都不肯退让,都 想做控场员。 蔡毅城环住她的腰,将她提起来,压在办公桌上,双手禁锢在头顶,像她发病时做的那样。他取回主&#xe863;权,她在他的控场下沦陷,整个人酸软无力,任由他摆布。 头顶上一声轻笑,万瑜睁开眼睛。 蔡毅城的眼里闪着亮,“你的各项检查指标都很好,照这样下去,再过两个月就可以出院了。” “我出院了你会想我吗?” “等你出院那天我再告诉你。”蔡毅城抱起她,坐在椅子上,把她环在怀里,“你会想我吗?” “会,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她才不会像他那么小气。 蔡毅城笑,我也没有这么喜欢一个人,恨不得给她全部的爱。 ………………………… 蔡翌宸恨不得去死,做这种事简直是丢男人的脸,他当时怎么就答应了呢,等同于自爆。 蔡翌宸的手里拎着袋子,在卫生间门口徘徊,十分钟后,走了进去。 “沙瑶,你出来没?我在万国大厦门口,赶紧的,别磨蹭了。” 沙瑶看一眼红灯,“别急嘛,我正在往那边赶呢,周末,堵车。” 蔡翌宸磨牙,“喂,你们干嘛?别拍照!……你故意的吧,我都等了你二十分钟了,你再不来我就要上热搜了。” 沙瑶格格的笑,“自拍一张给我看。” “不行。” “那你慢慢等吧。”万国大厦门口围了很多人,沙瑶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穿格子裙的身影,嘴角一弯,又笑了几声。 “沙姐姐,你快点好不好?算我求你。我真丢不起这人,万一让我哥们知道,我的面子往哪搁呀。” “你多叫几声姐姐,再好好的给我道个歉,我就马上出现。”倒入停车位,沙瑶下车,锁好车门。 “姐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早这样多好,还有两分钟。” 收了线,沙瑶悄悄往人多的地方挪。 众人围成一个圆,纷纷举着手机拍照。 被围在中间的人,戴着蜷曲的长假发,翻领衬衫配红色格子裙,踩八厘米的红色高跟鞋,小腿粗壮,腿毛汹涌,正双手作揖,“各位,发朋友圈的时候记得打个马赛克,我女朋友生气了,非让我穿成这样哄她,各位帮帮忙。”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跟沙瑶打电话的蔡翌宸。 换好衣服从隔间里出来,正在撒尿的男同胞看到他,吓得尿都没了。蔡翌宸朝人家妩媚地笑笑,男同胞的尿路瞬间通了,全部喷射到墙上。 蔡翌宸喷笑,踩着高跟鞋,婀娜多姿地出去了。等他走到大厦门口就彻底傻眼了,周末,逛街的人多,看他的眼神像看疯子,一人拿着手机拍照,众人效仿,很快被围了起来。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8、第八章 沙瑶捂着嘴笑,挤进人群,“蔡翌宸,怎么还说谎话呢,明明是你做错了,要惩罚自己。” 蔡翌宸看到她,像看到了救星,“是是,我错了,瑶瑶,别生气了。” “瑶瑶?我跟你有这么熟吗?” “不熟,咱们一点儿都不熟,瑶瑶,我可以换回来了吧?” “干嘛要换回来,我觉得挺好看,正好,我没衣服了,你陪我逛街吧。”沙瑶挽住蔡翌宸的手臂,往商场里带。 蔡翌宸不干,“咱们可说好的,我扮女人在万国大厦门口等你,可没说逛街。” “谁跟你说好了,我记得我写的是——扮女人在万国大厦门口等省略号,省略号知不知道,就是未完待续。” 蔡翌宸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不带这么玩的。” “你当时扔下我的时候想过我的感受吗?” “我不是跟你道歉了吗” “那我的罪就白受了?” “我今天丢的人也很大,男人的自尊都没了,还不行吗。” “你是为了你的机车,你怕我不原谅你,你爸爸没收你的机车。” 蔡翌宸阴着脸,拿下头上的假发套,“我特么不要机车,也不能被你践踏自尊!”将假发重重扔在地上,拨开人群,走了出去。因为走的太快,脚崴了下,踢掉鞋子,忍着痛,拦了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频频回头,蔡翌宸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疯子吗?!” 司机缩脖子,现在的活越来越难干了,隔三差五拉个神经病,“您去哪儿?”都不知道该称呼小姐还是先生。 蔡翌宸龇着牙,“精神病院。” 司机的手一抖,“哪儿?” 蔡翌宸一字一顿得道:“广源市松山精神病疗养院。” 妈的,还真是个疯子! 蔡翌宸无聊刷手机,看到微博上的话题——万国大厦门口惊险女装男子,瞳孔一缩,都说了打上马赛克,还特么发正面清晰照,还要不要哥活,这是要逼死哥啊。 话题以滚雪球的速度转发,评论更是惨不忍睹。 ——这男的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吧。 你才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你们全家都从精神病院跑出 来。 ——太特么刺激了。 你想刺激自己去试试。 ——身材不错,就是腿毛太多。 我身材好、腿毛多关你鸟事。 蔡翌宸骂骂咧咧,每看一条,脑仁就疼一分。 司机停车,试探地问:“您是现金还是支付宝?” “我特么微信!” 司机递上二维码,“给您。” 蔡翌宸气冲冲地刷好,打开车门,又重重带上,司机被震的心肝直颤,您轻着点,这车是公司的。 蔡翌宸光着脚丫子,踹门,保安看他一眼,打开门,“你什么时候跑出去的?赶紧回去,要是让医生发现,要穿束身衣的。” 蔡翌宸瞪他,“我就是要穿束身衣。”都把他当疯子! “你要是喜欢穿就穿。”保安受过岗前培训,知道精神病患者不能受刺激,要顺着他说。 蔡翌宸深吸口气,气大伤肝,“蔡毅城在哪个办公室?” “喏,前面的那幢小白楼,304,对着院子的就是。” …………………… 姚晨晨的情绪不太稳定,蔡毅城正在安抚。昨晚,她的主人格和附属人格发生冲突,以她的说法是姚晨晨失手打伤了姚志。 “为什么打他?” 姚晨晨的头上缠着纱布,是撞击导致的,伤口纵向很深,露出了白骨。 姚晨晨不安地搓着手,“我喜欢你,可是我哥不让我喜欢你,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你不适合我,他又不是我,凭什么说你不适合我,青青还说你有女朋友了,你女朋友威胁她,谁要是打你的主意,就……”姚晨晨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蔡毅城哭笑不得,“怎么打起来的?” “青青说了之后,也劝我,我不听,推了她一下,哥哥就打我,你知道的,我哥一向偏疼妹妹。我气不过,问他如果是青青喜欢蔡医生,他还拦不拦,他不说话,我就知道,他会答应青青所有的事,我很生气,使出浑身的劲撞他,他被撞在了桌角上。” 姚晨晨的表情狰狞,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我就是要杀了他,他凭什么阻拦,在他的眼里就只有妹妹,他不爱我,一点儿都不爱!” 姚晨晨的脸青紫,口中流涎,双眼白翻。 蔡毅城抓住姚晨晨的手,正要拉开,门突然被撞开,蔡翌 宸穿着格子裙,一瘸一拐地进来,“哥,给我找套衣服换。” 房间里的两人都怔住了,姚晨晨先蔡毅城反应过来,指着蔡翌宸狂笑,“哈哈,蔡医生,你又多了一个患者。” 蔡翌宸暴怒,“再说我是疯子杀了你!” 姚晨晨立刻不笑了,捂住嘴,眼珠子滚来滚去,“蔡医生我先走了,妹妹吓到了,我要去看看她。” 蔡毅城给蔡翌宸倒了杯水,“你这是怎么了?” “你别问了,让我在你这呆几天。” “可以,不要接触病人。” 蔡毅城检查了他的脚,轻微的扭伤,没有大碍。带他回了宿舍,蔡翌宸拿着衣服洗澡,两人的身量差不多,蔡毅城的骨架大一些。他冲好咖啡,放在茶几上,蔡翌宸擦着头发出来,随手把毛巾扔在沙发上,坐下去,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给我点钱。” 蔡毅城起身,走进卧室,不一会儿拿着一个信封出来,放在茶几上。 蔡翌宸拿起来,数了数,喜笑颜开,“还是哥哥最好。” 蔡毅城笑,轻啜一口咖啡,口腔里全是苦涩,“跟爸妈闹矛盾了?” 只有在闹矛盾的时候才会想起来找他。 “别提了,还是你好,搬出来,耳根子清闲。” 蔡毅城喝了一大口咖啡,既然苦味躲不掉,索性更多些,味蕾麻木了,就没感觉了,“你歇着吧,我还有几个病人要看。” “晚上吃什么?” “医院有食堂,我给你带回来。” 蔡毅城走在院子里,叶子哧啦哧啦地响,他抬头,正好看到二楼,万瑜站在那里。他不知道她看了多久,他情绪不好,排遣的方式就是不断地走路。 万瑜搬来凳子,踩上去,跨上窗户。 蔡毅城大惊,跑过去,喊:“万瑜,回去!” 万瑜调转身体,双手扒住白色的窗户槽,双脚抵住墙,回头,对他笑笑,再一纵身,跳了下来。 蔡毅城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膛,在她落地的瞬间,接住了。 万瑜哈哈大笑,“看把你吓得,我经常跳窗户,摔不死的。” 蔡毅城板着脸,紧紧捏着她的肩膀。万瑜不笑了,肩上的痛让她知道蔡毅城很生气,她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害他担心,“对不起。”他不知道, 他刚才的模样像被全世界抛弃一样,她心疼,想快点到他身边,抱住他,告诉他,就算全世界不要你了,我也要你。 蔡毅城抱住她的腰,带到怀里,脸埋在她的肩窝。万瑜的上身后仰,肚子紧紧贴着他的小腹,脚尖踮起,完全靠他的力量支撑。 他的心情相当不好。 万瑜抚摸他的头,又学他的样子,给他按摩后颈,“没事了,没事了。” 蔡毅城的身体慢慢放松,“万瑜,你爸爸不喜欢你,你难受吗?” “原来难受,后来就不难受了。” “为什么?” “因为就算我难受,他们也不会喜欢我。为了不喜欢自己的人难过,太不值得了。我们要学会不难过,学会让讨厌我们的人难过,你不知道,我每次看到我父母被我气的跳脚我有开心。” 蔡毅城闷笑,“我从来没有气过他们,我一直都很乖。” “你就是太乖,要适当的发泄一下,来。” “去哪儿?” “顶楼。” 两人坐电梯上去,万瑜拉着他,到她经常坐的地方,站了上去,楼顶边缘刚好容下她的一双脚,她伸开双臂,沿着边缘,先是慢慢的走,后来改成跑,长发飞扬,病号服灌了风,鼓胀的像个气球。 蔡毅城吓得大喊,“万瑜,下来!”他跟在她身边跑,手掌心里出汗,怕她掉下去。这幢楼一共15层,每层2米高,顶楼接近30米,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会摔成肉饼。 万瑜格格地笑,跑了一圈,朝他伸手,“上来。” 蔡毅城握住她的手,使劲一拽,万瑜的身子倾倒,整个人跌入他怀里。 蔡毅城扣住她的肩膀,箍在怀里,“真是个小疯子。” 万瑜仰头看他,“开心点了吗?” “恩。” 蔡毅城抚顺她乱掉的头发,人真是奇怪的&#xe863;物,认识才三个月,他就这么喜欢她,感情来的出人意料。他一直以为他喜欢的是淑女,乖巧温顺。 蔡毅城笑,想起她第一次见他时,那副痴呆的模样。 天暗了下来,响起铃声,吃晚饭的时间到了。 “我弟弟来了,我要给他打饭,你自己去吃。” 两人在电梯里分手。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9、第九章 万瑜端了托盘和潘小艾一起吃饭。 吃到一半,姚晨晨才来,她的情绪低落,拿着筷子,并不夹菜,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你怎么了?”万瑜递纸巾给她。 姚晨晨擦眼泪,“我把哥哥杀了。” “为什么?” “因为他一直护着青青,不准我喜欢蔡医生,我也不准他喜欢你,他就打我,”姚晨晨仰起脸给万瑜看,脸上有五个明显的手指印。 万瑜咽了口唾沫,“你就把他杀了?” “是。”姚晨晨捂着脸哭,“为什么?他一开始很喜欢我的,为什么不再喜欢我了?是因为妹妹比我乖,比我懂事吗?我也很乖的,我淘气,是想他更关注我,我已经尽力了,为什么还是不行?” 万瑜悲哀地看着她,仿佛看到了自己。 妈妈总是喜欢妹妹,夸妹妹乖,妹妹懂事。她也想让妈妈夸奖,努力地做好每一件事,可是妈妈的眼里始终没有她。她就淘气,闯祸,以为只有这样,母亲的目光才会在身上停留,可是等来的却是责骂。 万瑜轻拍她的肩膀,“也许你哥哥是用另外一种方式爱你。” 姚晨晨摇头,“你不用劝我,我知道的,我一直很讨厌,没有人喜欢我,爸爸妈妈,老师同学,都不喜欢我。” “还有你自己。” “什么?” “还有你自己喜欢你自己,只要有一个人爱你就够了,不需要太多,真的。太多的爱会让人窒息,你会为了留住更多的爱,委屈自己,那样不值得。” 姚晨晨呆愣愣地,眼泪挂在睫毛上,轻轻一眨,眼泪滚落下来,在脸颊上滚过一道痕迹。 万瑜低头吃饭,搞得像哲学大师一样,好像什么都懂,其实,也只不过是在失去所有的东西后,给自己的心理安慰罢了。 你们不爱我,我总可以爱自己吧,我也不用为了讨好你们,放低姿态。 我是骄傲的小孔雀,高兴了抖开尾巴自恋一下,不高兴了,埋起脑袋自己疗伤。 活得自我,活得自在。 薇薇安的情绪稳定,被放了出来。 万瑜看她手腕上的伤,伤口很长,和手腕线一样长,伤疤狰狞可怖。 她怎么下得去手。 万瑜抚摸伤疤,“疼吗?” 薇薇安望着别处,兀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万瑜有时候想像她这样未尝不可,不必为世间的纷扰苦恼。 她好奇薇薇安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她营造出的世界是不是没有痛苦,没有悲伤? 万瑜坐到和薇薇安相同的方向,顺着她的视线往外望,正好看到大榕树。拉起薇薇安的手,走出病房,一起坐到榕树下。 薇薇安仰头,万瑜也仰头,透过茂密的树叶,看到支离破碎的天空。 薇薇安抬手,指着上方,“花。” 花?榕树一般五六月开花,早就谢了。 “明年才能看到榕花。” 薇薇安躺倒,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榕树。 也许在她的世界里,榕树是不一样的,有着特别的含义。 万瑜躺在她身侧,玩着扑克牌,她的手越来越快,以人眼看不到的速度切换着纸牌。突然飞出一张,纸牌如离弦之箭,快速滑出一米远,落在地上。 一双纤长的手指捡起扑克牌。 万瑜坐起来,眯着眼睛看,他身上的衣服是蔡毅城的,略显宽松,裤管挽起一截。昨天蔡毅城说弟弟来了,想必就是这位了。 蔡翌宸走过去,扑克牌夹到食指和中指之间。 万瑜拿过,道一声谢谢。 蔡翌宸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长得挺漂亮,可惜是个疯子。哥哥不让他接触病人,怕他们受刺激,做出过激的行为。所以,他没停留,手插到口袋里,打算离开。 万瑜叫他,“你是蔡医生的弟弟?” 蔡翌宸点头,万瑜笑,“怎么你俩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蔡翌宸的脸色微变,“我看你也不像疯子,不一样住在疯人院。” 万瑜大笑,“住在外面的也不一定都是正常人,很多人的心理不健全,偷窥狂,盗窃瘾,还有男人喜欢扮女人。” 蔡翌宸如被踩了尾巴,“你再说一遍,你说谁扮女人?!” 万瑜狐疑地道:“莫非你也有怪癖好?” 蔡翌宸急忙走掉,他没有怪癖好,他不喜欢扮女人,是沙瑶逼他。沙瑶,总有一天,你会来求我,我要让你去男厕所里待一天! 可有的时候,事情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感情总是来的 波涛汹涌,又猝不及防。 沙鸿达升为亚洲区总裁,摆宴庆祝,蔡品良也在受邀之列,经过沙瑶一事,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沙鸿达回国时间短,几乎没有朋友。 蔡品良这个人长袖善舞,又会玩,常邀了沙鸿达一起打球、钓鱼,一来二往地就十分熟稔了。 叶欣研打电话,召回了蔡翌宸。她还是想撮合蔡翌宸和沙瑶。 蔡翌宸不情不愿,网上的消息被蔡品良摆平,仍有不少人知道,他看到那些偷笑的嘴脸,心中有气。和沙鸿达打了招呼,就一个人喝闷酒。 沙瑶穿白色裙子,银色高跟鞋,头发微卷,美得像仙女。不少男士跟她搭讪,她都笑着应对,不疏不近。 “你去哪儿了?想跟你道歉,手机也打不通。” 蔡翌宸微醉,嗤笑一声,“现在你满意了吧。” “对不起,翌宸,我只是觉得好玩,没想到会给你造成困扰。你别生气了。”她的手柔弱无骨,掌心很凉,按在他的大手上,小的可怜。 不知道为什么,蔡翌宸忽然觉得对这么可爱的姑娘生气是种罪孽,可他不想这么快就让她知道自己原谅她了,故意板着脸,说:“我丢了那么大的人,你道个歉就算完啦?你得做点什么让我解气。” “你想我做什么?” “跳进游泳池。” 游泳池的水面上倒映着灯光,水池昏暗幽深。 沙瑶踢掉高跟鞋,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蔡翌宸大骇,没想到她真跳,他就是吓唬吓唬她,只要她求饶,再多道次歉就可以了。 游泳池里溅起很大的水花,白色的纱裙漂浮着,将沙瑶紧紧裹住。 蔡翌宸紧跟着跳下去,抱住她娇小的身躯,“你是不是傻,我就是随便说说。” “那你还生气吗?” “不气,不生气了。” 沙瑶搂着他的脖子,随着他爬到岸上,裙子紧紧贴在身上,胸部高耸,修长紧实的大腿若隐若现。 蔡翌宸的脑袋嗡一下,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再也移不开。 屋里的人听到&#xe863;静,都跑出来,见两人都湿漉漉的,来不及责备,先拉到屋里换衣服。 沙鸿达脱了西装盖在女儿身上,搂着她的肩膀上楼。每次跟蔡翌宸那个小子在一块,瑶瑶都出事。 沙鸿达懊恼,不该让她单独跟那个混小子在一块。 叶欣研开车送蔡翌宸回去,将空调的温度打的很高,“怎么回事啊?” 蔡翌宸靠着椅背笑,“没什么,失足落水。” 叶欣研无奈摇头,可怜沙瑶这孩子又要生病了。 第二日,蔡翌宸买了一束玫瑰,去沙瑶上班的医院找她。 沙瑶穿护士服,像个可爱的天使,包裹在温暖的光晕里。 蔡翌宸傻呆呆的,头一次觉得局促,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玫瑰花像多余的,味道熏得他头昏脑涨。 沙瑶发现他,手在眼前晃,“怎么了?傻了?”她抿着嘴笑,微弯的眼睫毛轻颤,像一只蝴蝶。他第一次发现她的美像春雨,润物细无声。 “中午一起吃饭,我请客,跟你道歉。” “道歉就不用了,我们算扯平了。吃饭嘛,倒是可以考虑下。” 蔡翌宸把花塞到她手里,“你忙,我等你。” 接下来的时间里,沙瑶的身后多了个尾巴,这只尾巴不太聪明,时不时冒傻气,惹来阵阵哄笑。 沙瑶每次都抿着嘴笑,眼睛弯成月牙。 蔡翌宸觉得他完了,他好像喜欢上她了。这种微微酥麻又带着甜蜜的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沙瑶那么美丽,别的女人在他的眼里都成了渣渣。 吃饭的时候,点了鱼。 蔡翌宸小心地剔着鱼刺,平常连菜都懒得夹的人,照顾起沙瑶来,细心的很。 沙瑶享受着他的照顾,享受着周围艳羡的目光。 从小她就知道,只要她稍微做点什么,男孩子们就会最大限度地对她好,讨她欢心。她一直是男人心中的女神,又有了完美的身世,只要她想要的,勾勾手指就能得到。 蔡翌宸一直等到沙瑶下班,又一起吃了晚饭,看了场电影。他几次想拉沙瑶的手,都缩了回来,他怕又惹她生气。 沙瑶一直笑着,好像从来没有烦恼一样。 ………………………… 万瑜做噩梦了,梦里的她小小的,十岁的模样。缩在墙角,听爸爸妈妈吵架。他们吵的很凶,水壶,杯子,桌子,椅子,拿到什么砸什么,没的可砸了就砸他们自己,互相殴打,抓挠,像地痞流氓。 一开始她哭,不知道该怎么办。 后来麻木了,他们打架,她还能扶正桌椅,写作业。 她知道,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就不喜欢她了,他们更喜欢妹妹,因为妹妹乖巧,在他们打架的时候,会在一旁哭着说:“你们别打了,我以后乖,会听话。” 唯有她沉默,冷漠地看着一切。 万瑜醒来,拉开窗帘,下雨了,雾蒙蒙一片。榕树叶子合拢在一处,躲闪着雨点的打击。 万瑜在日历上做记号,已经住进来四个月了,从最初的焦躁不安,到现在的坦然接受。她就像一颗小草,种子丢到哪里就能在哪里发芽生根。 精神病院没什么不好,精神病人的世界比正常人的世界可爱多了,她都有些喜欢上她们了。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10、第十章 蔡毅城推门进来,“快中秋节了,我们需要人布置礼堂,可以帮忙吗?” 万瑜点头,蔡毅城上来拉她的手,“今年是化装舞会,想扮什么?白雪公主还是拇指姑娘?” “女巫。” 蔡毅城愣了片刻,仰头大笑,“那我就扮猎人,专门捉女巫。” 他的笑容纯净,像个孩子。她很喜欢,抚摸他笑弯的眉眼。 一个闷骚的男人,一旦敞开胸怀,原来这么可爱。 她的眼光不错,选中了他。 蔡毅城握住她的手指,她的手很细,又长,手指尖的像笋,皮肤滑腻细嫩。脸侧有褶印,想来是睡觉的时候压上去的。 她经常赖床,三次有两次是才起床。 他喜欢看她刚起来时略带迷蒙的模样,分外可爱。一旦醒清楚了,就带上了坚硬的壳子。 有的时候真想敲碎了,看看里面有没有藏着软肉。 礼堂里有几个护士和病人,有人吹气球,有人绑彩带。 潘小艾说:“万瑜快来帮忙,我们打算用气球做一个拱门,肯定漂亮。” 万瑜用小型的打气筒给气球充气,然后递给潘小艾,让她绑好。 姚晨晨红着脸,头垂的很低,将彩带绑成蝴蝶形状,再用胶水固定在墙上,眼睛时不时瞟蔡毅城。 蔡毅城还有事情忙,跟他们打过招呼就离开了。 姚晨晨很失望,一直望着他的背影,满脸的眷恋不舍。 为了他,她杀了哥哥。 中秋节临近,很多人都来探望,还带了月饼。 就连薇薇安的母亲都来看她了,对着她说了几句话,看女儿仍旧毫无反应,叹息着离开。 万瑜是唯一没有被探望的,反正她永远是被遗忘的那个,已经习惯了,可心里还是有一丢丢难受。拿了烟和火柴,爬上顶楼。 对,是爬,手脚并用,四肢着地,像爬行&#xe863;物。十层楼,不高,到楼顶,气都不喘。 坐在墙角,点亮火柴,嚓一声,火苗腾了起来。她喜欢火柴,划亮的瞬间,心也像被点燃。 嘴里衔着烟,并没有点燃,直到火柴燃尽。 又点亮一根,凑上去,吸一口,烟头星星点点,一丝烟雾飘到空中。 手指轻弹,火柴弹射出去,落在地上,剩一截未燃尽的火柴梗。 火柴是旧物,快被淘汰,每次都买很多,怕下一次,就没了。 她不是念旧的人,却分外喜欢火柴。 第一次听卖火柴的小姑娘,她就对火柴着迷,经常去小卖部买火柴,一根根地点燃,再看着它们燃尽,躲在角落里,一个人可以玩很久。 越长越大,火柴越难买到。 老板说:“打火机多方便,又便宜,五毛一个,用完就扔,还不受潮。” 可她就是喜欢火柴。 后来,在网上淘,一买就是一箱,仔细储存好,寂寞了就划亮一根,火光映照着她的脸,也映照着孤独的心。 天又下起雨来,小毛毛雨,很小,像麦芒。 仰头,看一滴滴雨落下,带着冰凉。 蔡毅城跑上顶楼,找了一圈,发现角落的她。抱着膝盖,仰着头,像只被遗弃的猫。 脱下白大褂,将她整个兜住,“以后不准再来顶楼。” 拿掉烟,在地上捻灭后,拿起来,塞到白大褂的口袋里。 万瑜笑,这个男人永远有好修养,垃圾从不乱丢。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中秋节我不回去,在这陪你。” “谁说我心里难受了,我很好。”万瑜扯开嘴,露个笑脸给他看。 蔡毅城遮住她的眼睛,眼睫毛在手掌心里轻颤,“别笑了,你不知道你眼里的悲伤多让人心疼。” 万瑜埋首在他怀里,“只有你心疼我。……你可要小心了,我这人要是喜欢了谁,定然不会放过,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在你身上,想甩都甩不掉。” “那更好,我正想要一块狗皮膏药,最近老是腰疼。” 万瑜讶异地抬头,“肾虚?” 蔡毅城磨牙,“是不是肾虚,你试试看就知道了。” “好啊,在哪里试?这里吗?”她环住他的腰,含住耳垂,牙齿轻轻的磨,像只小老鼠。 蔡毅城浑身酸软,坐在了地上。她得寸进尺,跨坐在他身上,搂住脖颈,亲吻他耳后那块肉。 蔡毅城呼吸急促,提着她的后衣领,扒拉下来,眸子里像含了火,唇也格外红艳。 万瑜又要向前,他立刻提出去老远,“我不赞成婚前性.行为。” 万瑜的小舌头在唇上舔 了一圈,他要是不说,她还能忍住,现在,她只想扑倒了,吃干抹净。 蔡毅城摇她的脑袋,“小小年纪,一脑袋的污秽。” “是你说试的。” “试的方法有很多种。” “我就喜欢这种,有切身体会。” “满足你。”蔡毅城的胳膊在她的腋下穿过,一捞,直接扛在肩上,另一只手拿起地上的白大褂,站起身来,“有切身体会了吗?” 万瑜头朝下,气血从脚底全涌到脑袋上,“这是哪门子的切身体会!” “你就没体会到我的腰力不凡?” “腰力?”万瑜格格地笑,抓住他的腰带,透过腋下看向他的下巴,“的确腰力不凡,适合做运&#xe863;。” 蔡毅城在她的臀上轻拍一下,臀部的肌肉结实又有弹性,整只手掌突然发热,还带着微微的酥麻,像有很弱的电流通过。 没有注意脚下的楼梯,一脚踩空,膝盖一软,连下了好几个台阶才稳住身形,心噗噗直跳,赶紧放下万瑜。 万瑜抿着嘴笑,刚才她的头顶离台阶只有五厘米,她闭上眼睛,等着与台阶的相撞,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安全的站在了地上。 蔡毅城十分懊恼,“对不起,差点害你……” 万瑜踮起脚,用唇封住他下面的话,她第一次有一种被珍视的感觉。拽开衬衫,手伸进去,摸到了结实的后腰,还有深深的一道沟壑,手继续向上,沿着沟壑一点点地侵入对方的领地……她要这男人打上她万瑜的标签。 不安分的手被一只大手按住,又从衬衫里移出来,背到身后,下巴也被捏住,离开男人的嘴唇。 万瑜委屈地扁嘴,像没有偷成腥的猫。 蔡毅城无奈,他一向中规中矩,就连上.床这这件事也要按照顺序来,先谈恋爱,再结婚,婚后才可以有性.行为。 可是万瑜,没在规矩里,像一条任性的鱼,随意的游来游去,随心所欲。 将衬衫塞到裤子里,穿好白大褂,整理好褶皱,牵着她的手下楼。 万瑜嘟着嘴,盯着他的后脑勺。头发梳的规规整整,喷了发胶,一根头发都不乱。衬衫领子挺括,和白大褂的领子层叠,白大褂洗的干干净净,一个印子都没有,皮鞋也擦的锃亮,不沾一点 儿灰尘。 突然很想在他身上扔把土,或是按两个黑手印,要不用袖子擦鼻涕? 万恶的恶作剧啊,好想在他身上都试一遍。 蔡毅城忽然顿住,回头看她。 万瑜无辜地眨眼睛,“干嘛?” “你在打什么歪主意?”为什么他头皮发麻,浑身寒毛直竖? 万瑜格格地笑,“我在想什么时候扑倒你,吃的渣都不剩。” 蔡毅城松开手,走到一楼大厅,很久传来回声,“到底谁渣都不剩,咱们拭目以待。” 万瑜抄手靠墙,低着头笑,她越来越喜欢这个男人了啊。 …………………………………… 蔡翌宸穿浅蓝色衬衣,黑色西裤,开一辆凯迪拉克的SUV,等在医院门口。他旁敲侧击,知道沙瑶喜欢成熟稳重的男人,特意打扮了一番。 拽了下衬衣领子,真特么不舒服,但是为了沙瑶,忍了。 后车镜里出现女孩子的身影,穿白裙子,长发披肩,脖间一颗蓝色的心形项链,微微闪着光。 蔡翌宸拿起副驾上的蓝色妖姬,跳下车。 沙瑶顿住,眼前的人和脑海里孤单的侧影重合,是他吗? 蔡翌宸露齿一笑,沙瑶摇头,不是他,默默地接过花。 蔡翌宸打开副驾的门,沙瑶坐上去,将花放在膝上。 “中秋节放假吧,我带你去玩。”蔡翌宸启&#xe863;车子,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真特么邪门了,他怎么突然这么在意她呢。 沙瑶靠着椅背,有些意兴阑珊,“又想丢下我?” “不不,这回我保证再不丢下你。” 沙瑶嗤笑,“去哪儿?” 蔡翌宸神神秘秘,“精神病院。” 沙瑶坐直身子,眼睛瞪的溜圆,“你疯啦?!那种地方怎么能去呢。” “你别急,我哥在精神病院当医生,他们每年的中秋节都举行化装舞会。我还去过呢,跟一帮疯子在一块,特刺激。他们不像你想的那样,有的人病的不重,跟正常人没两样。只要别刺激他。” 沙瑶的脑海中莫名闪过那个侧影,“你哥?你还有个哥哥?” “是啊,名字跟我的差不多,叫蔡毅城。” 沙瑶揪下一片蓝色妖姬的花瓣,在指间捻磨,汁液将手指染成了蓝色,“哪家精神病院?” “松 山精神病疗养院。” 沙瑶攥住裙子,褶皱里亦染上了蓝色。就在蔡翌宸做好她拒绝的准备的时候,沙瑶轻轻说了一声好。 蔡翌宸顿时喜笑颜开,“想扮什么?” 沙瑶的眼睛落在蓝色妖姬上,嘴角一扬,笑道:“玫瑰公主。” “那我就是菲利浦王子,我要吻醒我的公主。” 沙瑶的笑容僵了一瞬,又绽开更大的笑容,盯着不断后退的景物,笑容渐渐消失,只余嘴角的冰冷。 蔡翌宸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兀自兴奋地说着,“咱们白天可以逛街看电影,晚上就去参加舞会,我也不给我哥打招呼,咱们就突然袭击,打他个措手不及,想想就兴奋,莫名多出来两个人……” 沙瑶的手机响,打断蔡翌宸的喋喋不休,沙鸿达有应酬,要晚点回家。 自从当上了亚洲区的CEO,沙鸿达更加忙了,有的时候好几天看不到人影。 沙瑶让他不用担心,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女儿乖巧懂事,沙鸿达深感欣慰,也觉得愧疚。 二十六年来,从未尽过父亲的责任,接到身边,本以为可以补偿她,却不想工作太忙,根本顾不上。 “我给你的卡里打了一百万,想买什么就买,别省着。” 也唯有在金钱上,多给她些补偿。 沙瑶挂了电话,摸了摸包,乳白色的小挎包,拉链闪着金光。 一百万,可以买很多东西吧。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11、第十一章 中秋节当天,沙鸿达特意空出时间陪沙瑶吃饭。 意大利餐厅,装修华美,服务生穿精致套装,微笑恰到好处,举止彬彬有礼。 沙瑶穿浅粉露肩长裙,头发挽成髻,脖间带一条银色锁骨链,钻石耳钉。 沙鸿达目光慈爱,女儿优雅大方,即使没有经过特意的训练,依然让人移不开眼,蔡翌宸这小子,已经彻底败在了女儿的石榴裙下。 倒上红酒,轻轻碰杯,沙瑶轻抿一口,香甜在嘴里荡开。 手机叮了一声,沙瑶拿起来看,眼睛滑过字幕,又不&#xe863;声色的移开,放进包里。 沙鸿达笑道:“又是翌宸那小子?” 沙瑶微笑,“他说晚上要去参加化装舞会。” “很好啊,玩的开心点。” 沙瑶点头,切牛排的时候,不知道是牛排有些老,还是怎么的,切了几次才切开。 吃完饭,沙瑶说去找蔡翌宸,和沙鸿达分手。 车子汇入车流,兜兜转转,驶离市区,停在一座山下。 山上种满茶树,层层叠叠,有水流过,鹅卵石被冲刷的光滑圆润,几个登山客在亭子里休息。 沙瑶换上球鞋,走了上去。 登山客歇息够了,继续爬山。亭子里,只剩一个黑色的身影,大肚腩,穿及膝的短裤,凉鞋。 沙瑶在他身边坐下,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信封,放在身侧。 男人说:“今天中秋,吃月饼了吗?” 沙瑶的脸被黑色的墨镜遮去大半,声音平板没有温度,“吃了,您买点好吃的。” 男人拿起信封,看了下里面,满意的露出笑容,“我天天吃好的,自从你认了沙鸿达,咱们小区里的人都敬我三分,单位也巴结我,升了职,你爸我现在是科长了。” “以后我会定时往你的卡里打钱,尽量不要见面。” “是是,我不是想你了吗。”万庆国嗫喏着,把信封塞到包里,“她回来过。” “回去干吗?” “拿了点东西,我立刻给精神病院打电话,又抓了回去。” “拿走了什么?” “她走后我进去看了,就少了几件衣服,可能精神病没衣服穿。” 沙瑶点点头,站起身 来。鞋子上沾了泥巴,沙瑶蹙眉,在地上蹭了几下。 万庆国张张嘴巴,又闭上,有些犹豫,在沙瑶快走出凉亭的时候,说:“你妈妈的祭日快到了。” “我知道。” 沙瑶上车,脱掉鞋子,随手扔到车外。鞋子在地上翻滚几圈,掉入草中,显得寂寞又无辜。 ……………………………… 万瑜细细描一张白色面具,夸张的长眼睫毛,如弓的细眉,脸上绘满藤蔓状的黑色条纹,嘴巴涂成鲜红色。旁边放着黑色斗篷。 时间到,万瑜戴上面具,拿起斗篷,走了出去。 礼堂里,已经灯光闪烁,妖魔鬼怪云集。 万瑜戴上帽兜,穿梭其中。她知道蔡毅城已经到了,隐在某个角落,因她故意迟到五分钟。 手腕突然被人攥住,带入一个坚硬的怀抱,一个旋身,被抵在墙上,罩在黑暗的阴影里,“小女巫,你被捕了。” 万瑜格格地笑,环住他的腰身,他的身上是用皮革做成的盔甲,大针脚,看起来粗糙,却满满的复古风,小臂上裹了皮革,用粗尼龙线绑住,大长靴,就差背上长弓和箭羽。 “怎么认出是我?”他的头上亦戴着兜帽,几缕银发垂下来,只露出下颌线和优美的下巴。这身装扮,还真是亦正亦邪。 “满场只有一个女巫。”她一进来他就认出她,她走路的姿势,微微昂起的头,都刻在他脑海里,只要一个身影即可。 万瑜抬起他的兜帽,朝里看,他竟然戴了银色假发。 “你以前也这么玩?” “我以前只戴这个。”他拿出一张白色无表情面具,扣在脸上。 万瑜在指间缠绕着垂下的银发,十分得意,是为了她,他才如此的。 会场里突然响起鬼哭狼嚎,这群疯子们。 门又打开,走进来两人。 一人欧洲王子装扮,金色头发,戴遮眼睛面具。一人穿蓝色蓬蓬裙,亦是金色长卷发,戴金色遮眼睛面具,面具的一侧还插着一只漂亮的羽翎。 万瑜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扭头,问蔡毅城,“你喜欢乖女孩吗?” “恩。” 万瑜松开他,靠在墙上,头慢慢垂了下去。 蔡毅城心中一跳,“万瑜。”牵了她的手,拉到怀里,“那是喜 欢,不是爱,你明白吗?” 万瑜攥住他的衣服,攥的很紧,紧到手在微微的颤抖,“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请告诉我,我会离开。” “不,我不告诉你,我喜欢你缠着我,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的死死的。” “你会讨厌的,我想让你记得我的好。” “不行,哪怕我讨厌也不行。我知道你有办法,你要帮我,帮我爱上你,我只想爱你。” “自私鬼。”万瑜的嘴角上扬,余光里瞥到两条越来越近的身影。 蔡翌宸在喧嚣的音乐里叫,“哥,哥,蔡毅城!” 蔡毅城松开万瑜,朝两人望去。 蔡翌宸欣喜地跑过来,“哥,我到处找你。”他拉过沙瑶,“给你介绍,我朋友沙瑶。” 沙瑶摘下面具,笑容恰到好处,“你好,蔡先生。” 蔡毅城点头致意,问万瑜,“要认识一下吗?”他的声音很低,几乎是贴着万瑜的耳朵。 蔡翌宸很惊讶,打量万瑜,记忆里哥哥都没有跟女生亲近过,她是谁?哥的女朋友? 万瑜轻笑,“我们见过了,至于这位沙小姐,我们很熟。”她摘下面具,“是吧,瑶瑶?” 沙瑶的笑容更盛,“姐,你还是喜欢扮女巫。” “你还是喜欢扮公主,而且每次都有王子。” “姐,你还不是一样,每次都能找到帅男生。” “以前都是临时抓来救场的,一次一百块,这次的不一样。” “两百块?” 万瑜鼓掌赞叹,“真聪明,不过是他给我。” 沙瑶的笑容僵了一瞬,“姐,你真会开玩笑。” 蔡毅城蹙眉,他从来没听万瑜提过她还有个妹妹,她们长得确实有些像,尤其是眼睛和额头,几乎一模一样,可为什么她姓沙? 同母异父? 蔡翌宸同样皱眉,一个姓沙一个姓万,却是姐妹,而且她们两个看起来关系不好。本能的讨厌万瑜,觉得她咄咄逼人,最重要的,还是个疯子。不明白哥哥为什么喜欢她。 “哥,你怎么还戴着面具,多不礼貌。” 万瑜蹙了下眉,蔡毅城要摘,被她按住,“化装舞会,不戴面具戴什么,你不也戴着吗,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被万瑜抢白,蔡翌宸越发讨厌她,“哥 ,你交女朋友的事妈知道吗?” “是你哥交女朋友又不是你妈交女朋友,需要她同意吗?”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讨厌。” “我也没说过让你喜欢啊。” 蔡翌宸气结,“哥,妈不会同意你跟她在一起的。” 万瑜还想再说被蔡毅城拦住,“翌宸你们好好玩,别刺激病人。” 蔡翌宸心中一禀,差点忘了,她是疯子,受了刺激是要杀人的。赶紧拉着沙瑶离开,沙瑶回头看,正好看到蔡毅城低头跟万瑜说话,侧面看去,跟脑子里的印象一样,便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话,“你妈生日那天,你哥去了吗?” “去了,不过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沙瑶又回头看,可他们俩却不见了。 是他吗?是的……吧。面具下的脸是什么样?万瑜看中的,她一向挑剔,寻常人入不了眼。当年,他们学校的校草为了跟她道歉,追到了家里。这个蔡毅城到底有什么魅力,让她炸开翅膀护着。 还真是好奇。 沙瑶的心思都被拉走了,蔡翌宸的话根本没有听到。直到耳边传来万瑜的名字,才被拉回,蔡翌宸说:“我回去了要告诉妈,哥跟一个疯子在一起。” “谈恋爱是你哥自己的事,就别告诉你妈了吧。” “不行!我哥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学习成绩优异,我虽然嫉妒他,恨我爸老是拿我跟他比,可我还是佩服他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疯子毁了,我哥值得更好的女孩子。” “你哥听吗?” “我哥最孝顺了,爸妈的话一定会听。” 沙瑶的嘴角扬起一个很小的弧度,几乎看不到。 疯子就该过疯子的生活,就不要搀和正常人的世界了。 …………………… 蔡毅城一直拉着万瑜进了办公室,打开灯,把面具扔在桌上,摘下帽子和假发,拨拉了几下头发。 万瑜小心地靠近他,“生气了?” 他起身,拿掉她脸上的面具,和自己的放在一起,帽兜下的眼睛带上了惴惴不安。捧起她的脸,“我知道你在护着我。” 万瑜立刻眉开眼笑,“你是我男人,我不准别人欺负你。你那个弟弟,一股子优越感,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要仰仗他鼻息似得,切,什么玩意儿。你在家是不是经常被他欺负?” 想想也是,他这么好,性子又软,肯定受了不少欺凌。哪里像她,不管受了谁的欺负,都照样回过去。 “你呢?你性子这么野,在家里是不是也被欺负?” 万瑜脖子一梗,“才没有。”而后又小声嘟囔,“就是偶尔受罚。” 蔡毅城轻笑,抱在怀里,真的只是偶尔吗。她妹妹看起来柔弱,又文静,在家里一定很乖,大人都喜欢那样的孩子。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12、妹妹 万瑜呢,不守规矩,又叛逆,小时候肯定吃过不少苦。 长大了,就被扔到精神病院里,不闻不问。 “明天做个测试吧。” 蔡翌宸那样激她,她的狂躁症都没有发作,可见她已能控制好情绪。 “我突然不想出院了。”出去了,就看不到他了。 “好了就要出院,我的房子可以给你住,你的生活费我来出。” “你这人真怪,我当初要出院你不让我出,我现在不想出了,又要我出。” “我是医生,要对病人负责。” “乖,把‘病人’换成‘你’,再说一遍。” “我是医生,要对你负责。” “恩,我出院。” 蔡毅城失笑,紧了紧怀抱。 隐隐传来礼堂的音乐声,混合着人们兴奋的尖叫。 有医生和护士看着,又都是病情轻的,应该不会出问题,每年都是这么过的。 他就像个旁观者,看着他们欢笑尖叫,戴一张无表情面具,坐在角落里,警防突发事件。 今年,第一次加入其中,心潮澎湃,猛然惊觉,他的血液也可以沸腾。 这一切都是因为怀里的人,将他灰暗的生活染上了色彩。 万瑜昏昏欲睡间,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吓得一个激灵,还没反应过来,蔡毅城已经冲了出去。万瑜紧随其后。 礼堂已乱做一团,灯打到最亮。地上全是踩坏的气球和花环,彩带扔的到处都是。 医生和护士忙着安抚病人,疏导人员。 礼堂的正中央,姚晨晨攥着一把塑料蛋糕刀,不停的挥舞,“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沙瑶躲在蔡翌宸怀里,瑟瑟发抖,眼睫上犹挂着泪珠。 蔡毅城举起双手,慢慢走近姚晨晨,“晨晨,我是蔡医生,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姚晨晨恶狠狠地瞪着沙瑶,“她欺负我妹妹。” “我没有,我没有。” “你有,就是你,欺负她!” “我没……” “住口!”蔡毅城扬声,脸色冷了几分,“不要刺激病人。” 沙瑶委屈地抽泣,蔡翌宸安抚地抚摸她的后背,小声道:“待会儿再说。” 蔡毅城声音放缓,“晨晨 ,她怎么欺负青青了?” “青青最喜欢睡美人了,她说她要扮成玫瑰公主,等她的菲利浦王子。可是这个女人却抢走了王子,青青伤心了,跑来找我哭,她还笑话青青,说她的裙子不是公主裙。蔡医生,这是我给青青买的最好看的裙子,哥哥走了,我要照顾妹妹,我不能让她受委屈。” 蔡毅城这才看到,姚晨晨身上也是蓝色的裙子,戴金色长卷发,但是比沙瑶的劣质很多。 “我知道你很爱你妹妹,不想她受委屈,可是咱们只是在参加化装舞会,同小孩子过家家没分别,不能当真的。” “可青青真的喜欢他,我感觉的到。” “那咱们可以找个时间重新认识下,好不好?来,把刀子给我。” 姚晨晨迟疑,蔡毅城已走近她,拿下她手里的蛋糕刀,刀子上有红色的血迹,他蹙了下眉,谁受伤了?低头看,姚晨晨的裙子上一大片血,“晨晨,你受伤了?” “不是我,是薇薇安。” 薇薇安躲在角落,抱着自己,喃喃自语。 万瑜先一步到她身边,“薇薇安。” 薇薇安仰头看她,眼睛里全是惊恐,万瑜怔了下,俯下身子,正想安抚,她却突然推开万瑜,发疯似得拉扯着墙上的彩带,发出似野兽般的吼声。 万瑜从后面抱住她的双臂,“薇薇安,你怎么了?” 薇薇安尖叫着,又跳又咬。 万瑜不放手,任由她闹。 徐峰拿了镇定剂过来,扎在薇薇安的手臂上,注射入静脉。 薇薇安很快安静下来,瘫在万瑜身上。万瑜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被蔡毅城扶住。 徐峰抱起薇薇安,疾步走出礼堂。她的大腿上流了很多血,急需包扎。 万瑜冷笑几声,“有你的地方永远这么热闹,玫瑰公主。” “你没有资格说她。”蔡翌宸搂着沙瑶,娇小的身躯在怀里颤抖,他的心缩成一团,恨不能替她挡住一切伤害。 沙瑶如受惊的小鹿,湿漉漉的眼睛盯住了蔡毅城。他的眉眼很好看,脸上的每一个线条都很温柔,光是看着他,心就莫名的安定。 突然间,她不再害怕了,连他适才的冷语她也觉得无所谓了。 全是因为病人嘛。 她跟一个疯子计较什 么。 “蔡医生,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刺激病人,我给你道歉。”温柔无害的模样,像极了小白兔。 “我的态度也不好,她们都是病人,沙小姐要顺着她们一些。” “我知道了。”沙瑶给姚晨晨鞠躬,“对不起。” 姚晨晨哼了一声,撇开头,表情却舒缓了很多。 万瑜嗤笑,她永远有办法化解矛盾,永远是受委屈的一方,永远能博得同情,真是能屈能伸的“好姑娘”。 蔡翌宸满脸心疼,“不是你的错。” 沙瑶摇头,一副怎么样我都没关系的模样,仿佛所有的委屈都她一个人受了。 万瑜抄着手,宽大的袖筒交叠在一起,“阔小姐的日子很好吧?” 沙瑶的脸瞬间惨白,“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从小到大,爸妈把最好的给了我。我认回了父亲,我不想再占据着你父母的爱。其实爸爸,不,是养父,养父他还是很爱你的。你进精神病院,也不能怪他,你的脾气总是暴躁,养父也没办法。” “说的真&#xe863;听啊。” “我可以出医药费,姐,你要好好治病。蔡医生是好人,你治好病再……你别害别人。” 万瑜有一瞬间想撕裂她的脸,人人都羡慕她有一个好妹妹,懂事,乖巧,在她被欺负的时候,她这个好妹妹永远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她。 大家都说,“有个妹妹真好。” 可没人知道,她多想掐死这个妹妹。 乖巧,懂事……呵,全他妈狗屁。 万瑜不想再看到她,精神病的病人都比她可爱,“我的事不要你管。”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狗咬吕洞宾。” 沙瑶拉蔡翌宸的衣袖,“别怪她,换做是我,我心里也不痛快,毕竟我们现在相差那么多。” 一个人跻身上流社会,一人进了精神病院。 礼堂里顷刻间只剩下他们二人,喧闹的音乐就像幻觉,一地的狼藉,大片的血迹。 蔡翌宸只觉得满满的心疼,这个柔弱善良的女孩子值得他一生去守护。 他愿做她永远的王子。 ………………………… 万瑜接受了测试,情况很好,再观察半个月,没有大问题就可以出院了。刚进来的时候,天天巴望着出院,现在反倒不急 了,没有想象中的欣喜,反而有淡淡的惆怅。 薇薇安的腿上包着纱布,歪头看着窗外。 “想出去吗?” 万瑜牵她的手,带到榕树下。 一夜风雨,打落了很多的树叶,残破的叶子可怜的落在地上。 地上有点湿,不能坐。 万瑜说:“你等我,我去搬椅子。” 从屋子里搬来两把靠椅,放在树下,两人各坐一把,抬头看天。 “再过半个月我就要出院了,我会回来看你的,你要配合治疗,争取早点出院。” 薇薇安望着天空,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表情,这让万瑜想起蔡毅城戴的白色面具。 “你等我下,我有东西送给你。” 万瑜跑到蔡毅城的办公室,蔡毅城正在看病例,是关于薇薇安的。他问了医生和护士,中秋节的晚上发生了什么事,让薇薇安出现那么大的反应,可是谁都没有注意。 蔡毅城仔细回忆,塑料蛋糕刀,玫瑰公主,蓝裙子,哪一个牵扯了她的情绪。 万瑜敲他桌子,“想什么呢,叫你也没反应。” “什么事?”抬手摸摸她的头,万瑜绑马尾,没有化妆,眉清目秀,像个小姑娘。 “你的面具送给我。” 蔡毅城从抽屉里拿出来,“要干嘛?” “送给薇薇安,你不觉得很像吗?” 无表情白色面具像薇薇安? 蔡毅城摇头。 万瑜翻个大白眼,“你们男人就是不够感性。”她转身就走,马尾在脑后晃来晃去,走到门口,回身,脸上带着面具,“谢谢,面具上有你的味道,突然不想送了。” 蔡毅城笑,太感性容易意气用事,还是理性些好。 万瑜还是把面具送给了薇薇安,薇薇安盯着面具上两只黑洞洞的眼睛,许久,伸手戳进黑洞,整好容纳一只手指。 “这里是眼睛。”万瑜说,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双腿交叠,直戳戳的伸出去,裤管挂着,正好挨着地。 薇薇安又摸面具的鼻子、嘴巴,然后戴在脸上。 万瑜盯着她的&#xe863;作,看到她下颌处的肌肉有了褶皱,猜她在笑。 奇怪,她第一次见薇薇安笑。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13、出院 餐桌上, 气氛凝重。 叶欣研面无表情,沙瑶倒是落落大方,完全不受影响。 蔡品良暗暗赞叹,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这样的气氛下还能坦然自若。 他决定缓和下气氛,“毅城, 你的工作怎么样?” “挺好的, 爸。” “病人们好相处吗?” “很好,他们大部分人没有攻击性。” 沙瑶忽然说:“精神病院里是不是不允许有尖利的东西?” “是的,怕病人自残。” “上次那个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蛋糕刀,塑料的都能砍出血, 我快吓坏了。”她拍拍胸膛,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那把塑料蛋糕刀比一般的蛋糕刀锋利的多,蔡毅城事后查过,没有查到是谁带进去的。姚晨晨也说不清楚, 当时谁都没有注意他们,直到闹起来。 叶欣研问:“你们去精神病院了?” 沙瑶无辜地眨眨眼, “是啊, 进去玩, 化装舞会,很好玩。” 叶欣研冷哼, “跟疯子们玩化装舞会,肯定刺激吧。” “其实他们都很好,像万瑜, 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是不是蔡医生?我看你们俩关系挺好的。” 蔡毅城点点头,“她是我女朋友,今天出院了。” 沙瑶怔住,笑容僵硬了几分。他竟承认了他们的关系。 蔡品良叹息,“毅城,不是爸爸干涉你交女朋友,这个什么瑜的,是精神病人,这种病是会遗传的,你说你们要是结婚了,生了孩子,也得了病,怎么办?” 蔡毅城放下筷子,他还纳闷好端端的叫他回来干嘛,原来是因为这件事,“狂躁症治愈的可能性极大,只要控制得当,以后不会复发,遗传的机率也很低。”他转头看向沙瑶,“沙小姐和万瑜是姐妹,你的性格这么好,家人也都好好的,只有她一人犯病,可见,遗传性有多低。” 沙瑶的脸彻底僵住,怎么也挤不出笑容来,她没想到,蔡毅城这么维护万瑜。握着汤匙的手,甚至微微颤抖,竭力保持声音的平静,“我们同母异父,我养父的脾气十分不好,喝醉了经常打我养母,养母也是因为被他打后,肝脏出血去世了。我想万瑜可能像我养父。 ” “这种家庭出来的小孩能有什么素质,毅城,你是好孩子,别被她骗了。” “……我知道了,爸。” “好了,吃饭吃饭,好不容易回来一次。” 蔡毅城食不下咽,心里像堵了团棉花。 万瑜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嘲笑他,这么懦弱,这么容易屈服。 沙瑶复又露出笑脸,有意无意地扫过蔡毅城的脸,和蔡翌宸比起来,他更稳重,更值得托付。 叶欣研吃了几口就放了筷子,“你们慢慢吃。”推开椅子,上了楼。 在二楼的楼梯口,回身,正好看到沙瑶凝视蔡翌宸的目光。蔡翌宸笑的眼睛都没了,她从来没有在儿子的脸上看到过那么温柔多情的笑容。 儿子真的长大了,要离开她了,可她的心里怎么这么不舒服。她突然后悔撮合他们两个。可,就算没沙瑶,还有王瑶,张瑶,儿子总要结婚,总要有自己的生活。 叶欣研关上房门,随他们去吧,好在沙瑶是个好姑娘。 ……………………………… 博雅西图小区,1202。 万瑜打开房门,先看到了宽大的落地窗,乳白色的窗帘规规整整的垂在两边。踢掉鞋子,扔了包,欢呼着跑过去,抱住了窗户。 她一直梦想着有这样一间房间,大大的窗户,七彩的太阳光照进来,落在翠绿的植物上。她坐着摇椅,冲一杯咖啡,听电台的下午时光,想想就很美。 蔡毅城深得我心。 万瑜在房间里游走,沙发,书架,电视柜,简约干净,每一样她都喜欢。 卫生间的台子上,放着一套新牙杯、牙刷,架子上挂两条干净的毛巾,一条灰色,一条白色,白色的毛巾上坠着小标签,上面写了个“瑜”字。 万瑜像是想起什么,急匆匆走出去,打开玄关的鞋柜,鞋柜里并排放着两双拖鞋,一灰一白,灰色的大,白色的小,她拿出来穿上,刚刚好。把自己的鞋子拿进去,摆在下面的一格,规规整整的放好。 拎起包,走进卧室。 床很大,床罩依然是灰色的。想到蔡毅城平常就睡在这张床上。万瑜捧着脸傻笑,掀开被子的一角,看到两个并排的枕头。 嘴上说着不要,其实心里面早就急的不要不要的了吧,嘿嘿。 侧身躺在枕上,闻到一股子剃须水的味道,万瑜吸了吸鼻子,真好闻,翻过身,成大字型,长长出一口气,今晚她就睡这里了。 迷迷瞪瞪地闭上了眼,坠入了梦乡。 朦胧间,有人在身边走&#xe863;。 仿佛又回到了医院,神经质的人们,总是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她混在其中,也跟着发神经,&#xe863;不&#xe863;就要尖叫,束缚衣穿在身上,随时就能被五花大绑。 在精神病院里,从来没有人权,只要一犯病,就有数个医生从不知名的角落里窜出来,压在身上。 要乖乖吃药,配合治疗。 好了才能出院,出院后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比方说让讨厌你的人看到你活得好好的,气得磨牙。 万瑜睁开眼睛,天已经黑了。 不知道蔡毅城什么时候回来。 万瑜摸出手机,住院的时候手机被没收了,已经停机一个多月。在网上充了话费,跳出来一条信息,是蔡毅城的。他说:万瑜,晚上我要回家吃饭,就不过来了,明天见。 真失望,还以为今晚可以有个难忘的良宵。 万瑜打开衣柜,衣柜空了一大半,是留给她的,把仅有的几件衣服挂好,包叠好,放在隔间。 冰箱里有几样蔬菜,还有面条。 万瑜煮了面,端到客厅,打开电视,电视蓝屏,没有网络,没有有线,只是个摆设。万瑜笑起来,这人,平常就没有娱乐。 关了电视,吃面条,故意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好给寂静的的空间里制造点&#xe863;静。 这件房也就是间房而已,不是家,不温馨,不浪漫,冷冰冰的,像拿给客户看的样板间。 仿佛一进来时,那份欢喜成了错觉。 万瑜说:“没关系,我来了,我会让你不再寂寞。” 洗好碗,万瑜又参观另一个房间,是书房加客房,有一台笔记本电脑。 万瑜打开电脑,登陆网页。 她大学读的建筑专业,女孩子学这个专业的很少,班上就几个女生,像国宝,重点保护。毕业后,她在建筑公司上班,老板看她表现不错,人也勤快,就提前转正了,薪水也不错,她跟着前辈跑项目。 上个项目完,正好赶上过生日,她就回了家。沙瑶罕见地拉着她过生日,亲热地 跟亲姐妹似得,结果呢,她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她就知道,没有那么好的事,这父母俩憋着劲的给她使坏。 不过也算因祸得福,遇到了蔡毅城,说起来还是要感谢他们。 浏览了下邮件,有好几封是原来的公司发的,问她为何不上班,电话也打不通,翻到最后一件,是解雇信。 哪个公司都不愿意雇佣不靠谱的员工。 万瑜叹息,只得重新找工作。 她不想放弃专业,还是找建筑公司,投了几份简历,还附带了几张做过的设计图。 投好简历,又看了会儿新闻,洗好澡,把电脑搬到卧室,看电影。 下午睡过,晚上并不困。 万瑜是个不会强迫自己的人,既然睡不着就不睡。 ……………… 蔡毅城坐在车里,抬头,看12楼的窗户。 他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亮光,所以窗帘很厚,即使开着灯,光也不会透出来。 手表指针指向11,这么晚了,不知道她有没有睡。 手机里叮一声来了条微信,蔡毅城打开看。 瑜不可及:我知道你睡了,就想跟你说做个好梦,最好梦到我,嘿嘿。还有啊,你的床睡起来很舒服,谢谢你为我准备的东西,我很喜欢。 蔡毅城笑起来。 毅然之城:你喜欢就好。 瑜不可及:【惊】你还没睡?! 毅然之城:就睡了。 瑜不可及:晚安。 自始至终都没问他家里的情况。 也许她猜到了,他的情况跟她一样,自小就不被父母喜欢,而他还是个外人。 蔡毅城倒车,驶离小区。 以前心里不痛快,没有办法排解,只有拼命的工作,现在有她了,说几句话,心里就好受很多。 不管别人如何看,他只爱她。 万瑜很早就起床了,穿上简便的衣服,换上球鞋,出门跑步。 良好的生活要从良好的习惯开始,自小就被欺负,回击成了身体的本能,住院的日子里,懈怠了,没有锻炼,都要补回来的。 小区很大,绿化也很好。 几幢楼房中间有一块很大的空地,做成了简易的儿童游乐场,有滑梯和几样健身器材,一个长廊,长廊上缠绕着紫藤,旁边是个纳凉的小亭子。 万瑜跑过,看到几个老太太抱着孩子 在聊天,顽皮的孩童在滑梯上滑上滑下。 万瑜会心的笑,希望老了以后也能像他们一样含饴弄孙。 耳机里传来陈奕迅的声音,是那首她喜欢的《红玫瑰》,万瑜的笑容收敛。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xe863;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玫瑰的红容易受伤的梦 握在手中却流失于指缝 又落空 红是朱砂痣烙□□口 红是蚊子血般平庸 时间美化那仅有的悸&#xe863; 也磨平激&#xe863; 万瑜扯起唇角,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她真想看看,没有了那份偏爱会怎么样。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14、阻挠 医院里没了万瑜的身影, 总觉得缺少了什么。她在的时候,能在各个地方看到她,病房里,休息室里,院子里,榕树下, 所有的地方, 只要他抬头总能看到她。 蔡毅城一直以为一个时时刻刻缠着你的人,在她不在的时候,是多么的轻松惬意,可事实正好相反, 他巴望着再次见到她,希望抬头的时候,她突然冲进办公室里,笑着对他说:“蔡医生。” 蔡毅城头一次发现, 他竟然离不开她了。 榕树下,只有薇薇安一人在看天空。她带着面具, 手里的扑克牌翻飞。 蔡毅城走过去, 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 “薇薇安,今日好些了吗?” 薇薇安将目光移到他身上, 指了指榕树下一块空地。空地上的土很结实,没有草,像被整理过。 蔡毅城不解, “那里怎么了?” 薇薇安的眼睛弯起,像一个笑容。她举起扑克牌,牌是万瑜留下的,牌角有点破损。 蔡毅城拿过去,牌上的温热传到手上。 薇薇安站起来,走了。 蔡毅城看着她的背影,又低头看扑克牌,什么意思? 薇薇安走到门口,停下来,转过身,朝他挥了挥手。 蔡毅城无意识地洗着牌,突然很想看到万瑜,恨不得长了翅膀立刻飞到她身边。上班的时间第一次难熬起来,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长,几个钟头的时间像一个世纪那么长,刚到下班的点,便急匆匆的开了车离开。 打开房门,他以为万瑜会冲出来迎接他,可是万瑜却不在屋里。 这间他不经常回来的家里,染上了她的气息,杂志散落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咖啡杯。轻触杯身,还是热的,残留着一半的咖啡。 去了哪里? 蔡毅城坐在沙发上等她,目光落在电视上,电视后面多了一条线,他走过去,顺着线头,看到了插孔,是根网线。 这丫头是怎么装上去的?蔡毅城摇头浅笑。 门外传来转&#xe863;钥匙的声响,蔡毅城回头,正好看到万瑜进来。怀里抱着一个蓝色的花瓶,花瓶里一大捧满天星,手上还拎着大大的购物袋,她的眼睛瞪的溜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说给我打个电 话。”她进了屋,把购物袋放在地上,随手关上门,踢掉鞋子,把花瓶举到面前,“好看吗?” “好看。” 万瑜把花瓶放到茶几上,“你的家里太单调了,需要点点缀。” 蔡毅城从背后抱住她,“你喜欢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我没意见。” 万瑜回身抱住他的腰,脸埋在胸前。 蔡毅城抚摸着她的背,“我想你了。” “我也是,我以为昨晚你会回来。” “对不起。”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今天回来也是一样的。” 昨晚回去,也不知道怎么样,有没有受欺负?他脾气太好,她总担心他被弟弟欺负。 万瑜踮起脚,在他的唇上啄了下,“我买了菜,给你露一手,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拎起地上的购物袋进了厨房。 蔡毅城靠在门框上,看她忙碌。身上套着他的围裙,很大,在脖子后面系了个结,几乎包住了她整个身体。 “我们吃手抓饼好不好?” “好。” 万瑜撕开包装袋,把生饼放入平底锅,又拿了一颗鸡蛋,打在饼上,蛋液流到饼边,急溜溜的响。 “啧,&#xe863;作娴熟。”他在身后抱着她,看她把饼翻了个个儿,饼身焦黄。 “那是,我可是从小就烧饭的。” “几岁?” “十岁,有的时候放学回来爸妈不在家,我就自己煮东西吃。” “你妹妹呢?” “她?她一开始吃,后来受不了我的冷嘲热讽,要了零花钱自己在外面吃。” “你比她大几岁?” “五分钟。” “你们是双胞胎?”这很出乎蔡毅城的预料。 万瑜冷哼,“是,我们是异卵双胞胎,而且精.子来自不同的男人。万分之一的事情,落在了我们身上。所以,女人忠不忠诚只有她自己知道。” 饼煎好,放在盘子里,继续煎下一个。 “万瑶永远是被偏爱的那个,从小到大她都是中心,父母,老师,同学,都是万瑶的忠实拥护者。” 万瑜转头,对上蔡毅城的目光,“连你弟弟也被她捕获了,我猜她下一个目标是你。” 蔡毅城亲她,“你多心了。” “不,我太了解她,她会找你的。” 蔡毅城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低头从口袋 里往外掏。 万瑜把第二个饼放到盘子里,“我猜是万瑶的。” 蔡毅城晃着手机,“你猜错了,陌生号码。” 万瑜笑,不置可否。 蔡毅城喂了一声,脸色微变。 万瑜张着嘴笑,却没发出声音。掀开电饭锅,粥熬好了,出门前就将米放在了锅里,米粒煮的很烂,散发着香气。她盛了两碗放在餐桌上,摆上筷子,又从冰箱拿出一早做好的酱萝卜和腌黄瓜。 蔡毅城收了线,满脸狐疑,“她说她要去医院看姚晨晨,跟她道歉。” 万瑜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直到笑出眼泪,揪住了蔡毅城的领子,“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接近她,我就……” “你就怎么样?” “罚你不准刮胡子,不准洗脸,不准换衣服。” “那你看不到我狼狈的样子了,我已经回绝了。”蔡毅城坐在椅子上,拿起饼吃了一口,“很好吃。这是超市买的半成品吗?很不错,方便简单,也好吃。”他拉她的手,“愣着干嘛,坐下吃饭。” 万瑜有点蒙,他竟然回绝了,她都做好他答应的准备,毕竟不是第一回了。 蔡毅城捏她的脸,“回神了。” “蔡毅城,你手上都是油,全蹭我脸上。”万瑜暴跳,也在饼上摸了下,去蔡毅城的脸上蹭。 蔡毅城大笑,抓住她的手腕,万瑜的身子前倾,手腕被拉到了身后。蔡毅城一只手钎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揽住腰,人直接被带到了怀里,万瑜顺势叉开腿,坐在他一条大腿上。 “好了,我错了,我给你擦擦。” “用脸擦。” “好好,用脸。”脸贴在她脸上,上下左右蹭了一圈,“满意了吗?” 万瑜呵呵地傻笑,他的脸好滑啊,蹭得小心肝砰砰直跳,“再来一次。” 蔡毅城的眼睛幽深,半边脸颊红的滴血,低头,含住了她的唇,他不明白,她这样好,这样可爱,为什么不得父母喜欢。 若说她存了心骗他,他万万不会信。 疯子如何,精神病如何,谁又能保证自己是正常的呢。 万瑜的眼睛水汪汪的,嘴唇水亮红润,脸颊两坨红云。微微仰着脖子,嘴角若隐若现两个梨涡。 蔡毅城的心跳加速,喉咙干渴,像在沙漠上 行走了很久的人,脱水的厉害。看到红润的唇,像见到了绿洲,叫嚣着奔腾过去。 一顿饭,吃吃停停,彼此的心里像吃了蜜。 好不容易吃完,万瑜红着脸,收拾碗筷。放在水槽里,滴上洗洁精,搅一搅,满是泡沫。 蔡毅城挽起袖子,“我来洗,洗洁精伤手。” 他的手很好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拿着白瓷的盘子,像工艺展览。 万瑜接过碗,细细擦干净,放入碗槽。 她时不时看他,他的神情专注,就跟诊断病人时的神情一样。她抿着嘴笑,傻乎乎的。因为不得父母喜欢,她特别想有一个人爱她,然后结婚生子,有一个完整而幸福的家庭。 她觉得她离这个梦近了一些,这个男人会给她想要的。 蔡毅城刮她的鼻子,鼻尖上沾了一点白色的泡沫。她伸手抹去,依然傻呵呵的笑。 蔡毅城叹气,“你病是不是还没好啊?怎么这么傻气。” “没有,我就觉得太幸福了。” 蔡毅城转头看她,她笑没眼弯弯,他也跟着笑了,擦干净手,拉着她进了客厅。 两人坐在沙发上,万瑜打开电视,找了一个电影,然后靠在蔡毅城身上,“你昨晚没回来我就想,把电视的无线装上,吃完饭,咱们就可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所以我今天一起来,就装了根网线。” 蔡毅城环着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她的肩膀很瘦,却有力量,足以支撑他,“你自己装的?” “对啊,我厉害吧。”她一脸傲娇的小表情。 蔡毅城的心里却是一痛,“下次不要做了,等我回来弄,你是女孩子,是要被宠的。” 万瑜突然间红了眼眶,从小到大,谁都觉得她是女汉子,不需要爱护,没有人知道她多希望有个人疼她,把她放在心尖上。 她点了点头,“好,下次等你。” 电影演的什么,万瑜已经忘了,她只记得,蔡毅城一个劲儿的吻她,许是吻的太舒服,她竟睡着了,梦到坐在气球里,一直升到高空,白云飘在身边,一伸手就能碰到。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15、温存 万瑜照例起来跑步, 顺便买早餐。 蔡毅城正在洗澡,一身黏腻腻的,昨晚差点没把持住,幸好关键时刻那丫头睡着了。真是又庆幸又好笑,她睡得美美的,还打鼾, 半夜喊他的名字, 他还以为她醒了,借着手机的光,看到她睡的心满意足,嘴角还含着笑。 后半夜, 她整个人压在他身上,像个树袋熊,还踢被子,要不是他在旁边拽着, 她能翻到床底下,快到天亮才睡熟。 醒来, 她却不见了, 瞬间就醒了, 叫她也没应答,他当时都是懵的。那种失去心爱之人的恐慌整个包围了他, 过了许久,才找回思绪,看到她留的字条。 大概是知道自己睡觉没样子, 也没叫他,自己悄悄地起来跑步。 蔡毅城又睡了一会儿,才起来。说是睡,也就迷迷瞪瞪的,没有睡熟。 万瑜买了包子和油条,锅里煮着红枣小米粥。她喜欢喝粥,尤其是早上,喝完,胃里也舒服。 蔡毅城裹着浴巾出来,头发上滴着水,胸膛精干,线条顺畅均匀,俩手臂上的肱二头肌微微隆起,不是经过健身后夸张的身形,而是标准的倒三角身材。 万瑜吞口水,昨晚她怎么就没吃了他呢。 蔡毅城合上她的下巴,“口水流出来了。” “你引诱我。” “想多了,我忘记拿衣服。”他伸手推她的头,“赶紧去洗,一身的汗。” 她跑步跑狠了,汗流浃背,脸上,脖子上全是汗珠子,锁骨处的汗水汇成一条小河顺着白皙的肌肤往下流。纯棉的T恤沾在身上,勾勒出玲珑的曲线,像□□。 蔡毅城移开目光,到底是谁引诱谁。 万瑜洗好澡,穿了一套运&#xe863;衣。头发吹的半干,散发着男士洗发水的味道。蔡毅城蹙眉,忘记给她买洗发水了。 “今天有事情吗?陪我去下薇薇安工作的学校,我想了解一些事情。” “好啊。”反正也没公司打电话让她面试,万瑜夹了颗枣子吃,腮帮子鼓鼓的。 去学校又不急,不用挤早高峰,万瑜收拾好,打开电脑,继续偷简历,又查看邮件,有家单位让她去面试,是个小公司。 万瑜没有理会,一般打过电话 来,她才去面试,老觉得直接发邮件的人家不靠谱。 蔡毅城看了会儿书,时间差不多了,就带着万瑜出了门。 薇薇安的上班的学校是一家私立的小学,很上档次,据说这些孩子们每个学期的学费将近三万。万瑜咋舌,都学些什么东西啊,这么贵。 校长接待了他们,说起薇薇安,颇有些唏嘘,“薇薇安是好老师,带的班成绩也好,也许是咱们学校的压力大,才导致她生了病。” 校长跟薇薇安接触的不多,建议他们问问跟薇薇安同一个办公室的人。校长还算热情,带他们找到老师就走了。 女孩子姓李,长得很漂亮,跟薇薇安同一时间到的学校。说起薇薇安就撇嘴,“她啊,就会勾引男人,整天打扮的清纯的要命,拜托,现在谁还喜欢她那样的女孩子。” 李老师拨了下头发,风情万种。 万瑜蹙眉,拽蔡毅城,示意换个人问问。 办公室里还有几个老师,都说要忙着上课,急匆匆地走了。 一时间,办公室里就没了人。 万瑜有点生气,薇薇安好歹是同事,怎么这些人连点同情都没有。 有一个年纪略大的女老师走进来,她看了两人一眼,坐在了办公桌前。 蔡毅城上前问:“请问您认识薇薇安吗?” 女老师打量他们,“你们找她有事?” 蔡毅城赶紧自我介绍,“我叫蔡毅城,是她的主治医师。敢问您贵姓?” “免贵姓张。”张老师喝了口水,“薇薇安是好姑娘,可惜啊,唉!” “她平常什么样,您能跟我说说吗?” 张老师看办公室没人,就说了起来。 薇薇安的性格文静,人也长得漂亮,才来学校就有好几个男生追求。其中一个姓肖的小伙子追的最紧,薇薇安也有点&#xe863;心,再加上小伙子长得也帅,很快俩人就确定了关系。 可是谁也不知道李倩——就是跟薇薇安同一时间来学校的一个老师,也喜欢肖老师,看他俩在一起浓情蜜意的就嫉妒了。 为了破坏他们俩,李倩就经常说薇薇安的坏话,还经常弄坏她的东西,教案三天两头的不见,有一回,还剪坏了薇薇安才买的衣服。 薇薇安很伤心,但是她性格软弱,也不敢对 李倩怎么样,李倩倒是更肆无忌惮了。 学校办六一儿童节联欢会,薇薇安弹了古筝,她弹得很好,人又漂亮,很多孩子都叫她女生,肖老师还当着大家的面跟她求婚了。 薇薇安自然很高兴,李倩就不同了,恨不得杀了薇薇安,她就趁着薇薇安去上洗手间的时候,冲进去,把薇薇安的裙子撕了,还打了她。 打那开始,薇薇安的情绪就不稳定了,上课也没精神。 肖老师一看她成了那个样子,就取消了婚约,跟她分手了,自此后,薇薇安就不说话了。 张老师叹了口气,“我还记得当时薇薇安穿的蓝裙子,水蓝色的,很漂亮,就跟个仙女似得。” 万瑜攥着拳头,“你们学校就不管吗?” “这都老时间的私人恩怨,说白了,就是同事间的勾心斗角,谁也懒得管。” “那个李倩呢?就继续当老师?” 张老师点点头,而且李倩还跟肖老师在一块了。 万瑜要气死了,连做人的道德都没有,更别说师德了,学校怎么容忍这样的人继续存在。 从学校出来,万瑜一直没说话,她就想起化装舞会那晚,薇薇安的尖叫,蓝裙子是她的禁忌。 蔡毅城握住她的手,“找到了病因,就能对症下药了,我给薇薇安制定一个治疗方案,想必她很快就能好了。” 万瑜点点头,摁了摁眉心,每个人都有一段悲催的经历。她靠着椅背养神,手机响了,对方说是某跨国集团的,要找建筑师,让她去面试,时间定在第二天的上午十点。 万瑜赶紧应下来,工作是衣食父母,不敢怠慢。 ………………………… 沙瑶还是去了松山精神病疗养院,提着礼品,敲开了蔡毅城办公室的门。她一个人来的,没有蔡翌宸。 她的眉眼跟万瑜很像,大概都是遗传自母亲。 万瑜的眼睛很亮,透着慧黠。她的眼睛幽深,像一滩很深很深的水。 蔡毅城是医生,了解病人的最佳途径就是观察病人的眼睛,人的情绪最容易透过眼睛传递出来。 沙瑶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蔡毅城的心先提高了警惕。 沙瑶笑道:“蔡医生,我不请自来,你不会不高兴吧?” “翌宸呢,怎么没 跟你一起来?” 对于他的回避,沙瑶没有任何不高兴,“他跟他朋友去玩了,我就没叫他。那位姚小姐的病情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你要见她的话要医生在场。” “好,我想正式跟她道歉。” “你跟我来吧。” 姚晨晨在病房里画画,一个高大的男人撑着黑色的雨伞,怀里拥着一个娇小的身子,雨点斜斜密密的打下来,在黑伞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蔡毅城推门进来,“晨晨,今天感觉怎么样?” “青青不理我了,她要找哥哥。” 沙瑶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你画的什么,很好看。”黑伞、红裙、白衬衫,颜色对比强烈。 姚晨晨掀起眼皮,“你是谁?” “上次的事很抱歉,我正式来跟你道歉。” “我已经忘了。” 沙瑶手足无措,又带了点委屈。 姚晨晨放下画笔,“蔡医生我知道你有女朋友,可我也是真的喜欢你,要不你考虑下和女朋友分手怎么样?” 沙瑶瞪大双眼,看看姚晨晨,又看蔡毅城,心里隐隐的期待,雀跃。 万瑜,多少人盼望着你们分手。 蔡毅城摇摇头,“晨晨,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治好病,其他的以后再说。” “这么说你不喜欢我?我这人喜欢直来直去,你就明明白白的告诉我。” “我只当你是我的病人。” “我知道了,你们走吧,东西也拿走。” 沙瑶手足无措,局促不安地看蔡毅城,蔡毅城点头,她只得又把东西拎出来。礼品可怜地待在购物袋里,谁都嫌弃它。沙瑶晃了晃袋子,“怎么办?分给大家吃好不好?” “医院里禁止吃外面带进来的食物,你还是拿走吧。” “蔡医生,我大老远的拿来,又拿走,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收下吧。” 蔡毅城摇摇头,“我还有事情,沙小姐,恕我不能陪着你。” “蔡医生。”沙瑶咬着下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其实我跟翌宸只是普通的朋友,你不要介意。” 蔡毅城觉得很好笑,“是不是因为我是万瑜的男朋友你才来找我?你弄黄了她几桩恋爱?” “不是,我没有,我是在叶阿姨的生日宴会上看到你的,我一直在找你。我 ,我……你跟万瑜不合适,她脾气很不好,还经常打人,跟我养父很像,你不要被她骗了。” “你说她经常打人,你举个例子。” “她读初中的时候,把一个男孩子的手打断了,那个男孩子吊着胳膊上完的初三。不信你可以去我家附近打听下,一说万瑜都知道。 她从小就像个男孩子,爬树,掏鸟,打碎人家的玻璃,欺负小孩子,什么坏事都做过,就没人喜欢过她。” “而你就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父母疼爱,邻里喜欢,对吗?” 沙瑶没吱声,相当于默认。 蔡医生又笑,“沙小姐,你跟我说这么多的目的是什么呢?让我跟万瑜分手?为什么?她是你姐姐。” “我没有这样的姐姐。”沙瑶握紧拳头,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我不想管你们姐妹之间的事,也希望你不要再介入我们之间。”蔡毅城转身便走,沙瑶对着他的背影大喊,“蔡叔叔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蔡毅城的脚步顿了下,毅然大踏步往前走。 沙瑶气得将购物掉扔在地上,一颗红色的苹果咕噜噜滚了出去,停在了一双拖鞋前面。塑料的粉色拖鞋,宽大的病号裤子盖住了大半的拖鞋。 薇薇安弯腰拿起苹果,喃喃两个字,“苹果。” 她的脸上戴着白色无表情面具,黑黝黝的洞里有两只黑葡萄似得眼睛。 沙瑶啊了一声,面具看起来有些恐怖。 薇薇安蹲下身子,把苹果放在地上,一滚,苹果又咕噜噜滚到沙瑶面前,“不能……浪费。” 沙瑶急忙捡起苹果,塞到袋子里,而后抱起袋子,急匆匆地跑了。 薇薇安嗤笑,哼起歌谣,“树上一只小麻雀,天天早上唱反歌。河里的石头滚上岸,先生弟来后生哥……” 若是蔡毅城在一定大吃一惊,薇薇安竟然开始说话了。 ……………… 万瑜穿了身职业套装,头发挽成髻,化了妆。 今日要去面试,万瑜很重视,她查了公司的背景,很强大,要是能进去,前途不可限量。 公交车上的人很多,像一层层的手抓饼。好在,她上车早,抢了个座位,不然到了公司,她的脚得报废。耳朵里塞着耳机,听李玉刚的《刚好遇见你 你》。 兴许是声音太大,兴许是觉得这歌应景,听的入了神,坐过了一站地。 万瑜暗恼,扒拉开人,从缝隙里把自己挤出去,下车的瞬间,觉得整个天地都宽广了。 赶紧往回走,还好多留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不至于迟到。 走过长长的马路,行人都急匆匆的,早上的时间永远珍贵不够用,坐在办公室的那刻,才会长出一口气——总算可以歇歇了。 走过红绿灯,就可到公司了,万瑜抬头,一幢大厦矗立眼前,光看门,就给人高大上的感觉,如果能在这里上班,那真的很不错。 过马路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一辆急驰的车子,车子歪歪斜斜,像喝醉了酒。 行人大惊失色,有个妈妈牵着女儿,吓得尖叫。 万瑜一个纵身冲过去,抱住女孩子纵身一跃,妈妈被另一个行人推开。 车子冲过斑马线,撞在一旁的护栏上,护栏被撞的七倒八歪,车子前盖变了形,冒出一阵黑气。 车门打开,一个男子慌里慌张地冲出来,“对不起,对不起,车子的刹车失灵了。” 另一侧走出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子,一身高级定制西装,脸色发白,可见也吓着了。 女孩子的妈妈像从梦中突然惊醒,从万瑜怀里夺过孩子,又是亲又是哭。 行人惊魂未定,都谴责男子。 男子的脸色恢复了几分,从怀里掏名片,“我叫沙鸿达,就在前面的万士写字楼里上班,哪位受了惊吓,要赔偿的可以联系我。”沙鸿达强自镇定,后背全是冷汗。 不知道怎么回事,刹车突然失灵,要不是司机的经验丰富,今天非出事不可。 万瑜摘下耳机,“大叔,看你的穿得不差啊,车子也是豪车,那点保养费就不要省了,人命更重要。” “小姐说的是,我这就送去保养。” 万瑜轻笑,露出两个梨涡。 沙鸿达呆了下,记忆里,她也是两个梨涡,装满浅浅的甜。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起双更六千字。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16、过往(补8.2) 沙鸿达坐在办公室里, 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泛白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子两条麻花辫,巧笑倩兮,嘴角两个可爱的梨涡。 他记得第一次见她是在轮渡上。他背着行李,要去读大学。她亦背着行李,要去城里打工。 两条长长的辫子垂在胸前,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有对前途的迷茫和期待。 他的心跳如擂鼓,悄悄靠近她。 船身颠簸,她身子趔趄,他立刻扶住了她的双肩。 第一次挨女孩子那么近, 女生身上的香甜熏得他昏昏欲醉。甚至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直到她下了船,他才反应过来。 自此后,脑海里总有一个影子, 轻轻浅浅的笑,嘴角两个梨涡。 今天的女孩子再次让他想起她, 他对有梨涡的女子总是特别偏爱。 几次探索沙瑶的脸, 希望能看到期待的梨涡, 可她除了眉眼像她母亲外,其他的都不像。 心里是失望的, 还好这孩子乖顺,对她的愧疚替代了失望。 ……………… 万瑜等着面试,她是第九个, 安静的地坐在椅子上,等着叫名字。这是第二次面试,心里有点紧张,做了个深呼吸,平复下心跳。 穿着米色职业套装的女孩子叫她的名字,万瑜站起来,随她进入办公室。 面试官是个中年男子,戴金丝眼镜,有点秃顶,但不妨碍优雅。他微笑着问万瑜的工作经历,及辞职的原因。万瑜的嘴里打了突,只说生病住院了,并没有说什么病,面试官也没追究,看过了她的设计图纸,便让她回去等通知。 万瑜收拾了东西出来,正好到中午了,腹中饥饿,找了一家餐厅吃饭。点了一份牛肉粉丝汤,放一点辣椒,汤又鲜又香,带一点点辣,又点一份腌萝卜,甜酸味道浓厚。 万瑜倒是没想到随便进了一家店,饭菜的味道就这么好。人渐渐多起来,都是附近的上班族。大多拼桌而坐。 面前一暗,对面坐下一人。 万瑜抬头,男人的额头宽阔,头发背梳,四十左右的年纪,穿西装,儒雅有度。他朝万瑜笑,“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沙鸿达盯住她嘴角,嘴角微微上钩,诧异的时候嘴巴 微张,简直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他不禁打量起她来,心中暗暗惊异,眉眼竟也那么相像,套用现在流行的词语来说,就像她重生了。 万瑜倒是没想到会再碰到他,“车子检修了吗?” 沙鸿达失笑,“刹车线松了,……还不知道小姐的名字?” “我叫万瑜。” “我叫沙鸿达。”沙鸿达看她的包上放着透明的档案袋,里面有几张叠在一起的纸,翻折过来的部分看起来很像设计图,“万小姐在附近上班?” “不,我来面试。” “哪家公司?” “CE集团,面试设计师。” 沙鸿达顿了下,“CE集团啊……” 万瑜点点头,喝完最后一口汤,“我先走了,您慢用。” 沙鸿达有点失望,还以为可以多聊几句,“好,路上注意安全。” 万瑜颔首,推门走了出去。 进入秋天,树叶泛黄,地上有稀稀落落的落叶,风一吹,跟着飘出老远。 万瑜到附近的公交站等车,手机叮的一声,收到一条信息。 ——万瑜,蔡毅城有没有跟你说,他家人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他爸爸说你是疯子,怕遗传到孩子身上。 万瑜呵呵地笑,有的人就是不愿意看到别人好,只要你找到男朋友,她就像被踩了尾巴,尖叫着破坏,那么喜欢残缺美,怎么不把自己打残了,每天在镜子前欣赏。 ——你猜我今天碰到谁了,恩?你一定想不到,是沙鸿达,我们还一起吃饭。 万瑜发出信息,想象着对方暴跳的样子,笑得更加开怀。 我的好妹妹,你文静的外表下掩藏的模样只有我见过,多么的狰狞可怖,要是让别人看到,啧啧,一定会吓一跳。 手机再响,——我们打赌,这次你的恋爱能维持多久,三个月还是四个月? ——还要赌赌你的,你的阔小姐生活能维持多久?四个月还是五个月?” ——万瑜,你斗不过我。 万瑜又笑,斗什么呢,她们要的又不一样,她倒是很想看看沙瑶掉马甲后,那副歇斯底里的样子,光想想就很期待。 ……………… 沙瑶删掉信息,面容悲戚,“翌宸,我觉得我姐姐可能不会放过你哥哥,她最擅长的就是死缠烂打,当年她为了追 他们学校的校草,那真是使出浑身解数,谁要是粘上她,甩都甩不掉。” 蔡翌宸早已将万瑜视为洪水猛兽,“我哥就是暂时受她蒙蔽,日久见人心,他会看透她的真面目的。瑶瑶,我买了电影票,咱们去看电影把。” 沙瑶蹙眉看着他,“你当真不管你哥哥的事了?” “我哥聪明的很,他分得清好坏。” “可我看他……” “瑶瑶,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哥?”蔡翌宸警觉,从小他就见无数的小姑娘跟在蔡毅城身后,他哥是吸引女孩子的体质,“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哥?” 从坐下到现在,他们的话题一直围绕着蔡毅城。 沙瑶心中一禀,“怎么会呢,是因为他是你哥我才说的。”她低头喝果汁,眼珠子转来转去。 蔡翌宸放下心中大石,拉起她,“我带你玩点好玩的。” “不是说去看电影吗?” “待会儿再去。” 蔡翌宸开一辆红色法拉利跑车,全敞篷,趴在路上引来路人侧目。 沙瑶坐副驾,手肘支在窗边,享受着和煦的微风。 车子提速很快,嗡嗡的发&#xe863;机声十分招摇。 会所门口停了很多豪车,蔡翌宸下车,打开副驾的车门,顺手把车钥匙扔给门童。 沙瑶环顾,会所装修的很低调,有点古木古香的味道。 经理上前招呼,“蔡少,您可好久不来了。” “我的包厢呢?” “一直给您留着呢。” 经理点头哈腰,余光扫沙瑶,蔡少换口味了啊,这位可够文静的。 打开包厢门,蔡翌宸招呼沙瑶坐下,在经理耳边低语,经理不停点头。门被经理带上,包厢里十分安静,将喧嚣挡在了外面。 蔡翌宸挨着沙瑶坐下,“瑶瑶。”长臂自她身后穿过,环住腰身,气息喷在她的脖颈。 沙瑶推他,“翌宸,别这样。” “我喜欢你,瑶瑶。” 沙瑶推他下巴,蔡翌宸被迫仰头,抓她的手,带到怀里,“我从未这么喜欢一个人过,你是第一个。”他吻她的头顶,玫瑰香熏得他心痒难耐,“瑶瑶,让我亲一下。” “不行!”沙瑶掰他的手,恼羞成怒,“蔡翌宸你放尊重点!” 蔡翌宸如被打了一闷棍,放开手,坐到了沙瑶 对面,翘起二郎腿,冷笑地看着她。 沙瑶的头皮发麻,这样的蔡翌宸很危险,像狩猎的大型&#xe863;物,眼睛里的光含着邪气。 门被推开,服务生端着托盘进来,放下后,躬身退了出去。 托盘里放着一瓶酒,两只高脚杯,还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小盒子是蓝色的,上面绘着一只红色的玫瑰。 蔡翌宸打开瓶盖,倒上酒,拿起盒子,拆开后,是个透明的袋子,里面是蓝色的小颗粒,像天空被烘干成一粒粒的装在了里面。 “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沙瑶摇头。 蔡毅城撕开袋子,捏了一点放进杯子里,摇了摇,蓝色的小颗粒全部溶解,蔡翌宸喝了一口,舔舔嘴唇,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沙瑶骇然地看着他,“蔡翌宸你?” 蔡翌宸噗一声笑出来,“看你紧张的,这不是毒.品,就是好玩的小东西而已,掺在酒里,酒的味道会更好。试试?” 沙瑶不信,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蔡翌宸把酒杯端给她,“喝酒。” 沙瑶喝了口,眉毛皱在一起,“酸的。” “对啊,掺上这个就变了,真的不试试?” 沙瑶迟疑,许久,才点头。 蔡翌宸捏了点蓝色颗粒放在她的酒杯里,沙瑶再喝,味道果真变了,像葡萄酒,又带着一点点辛辣。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沙瑶放下心来,一杯酒很快见底。她又要喝,被蔡翌宸按住,“瑶瑶,我带你喝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回报我?” 沙瑶的眼睛迷离,看着他痴痴的笑,她摸上他的脸,“毅城,你想我怎么回报你?” 蔡翌宸放下酒杯,钎住她的手,“说清楚了,是毅城还是翌宸?” 沙瑶格格地笑,堵住他的唇,“城,毅城。” 蔡翌宸的脸彻底黑了,一把推开她,“你他妈再说一遍!” 沙瑶歪着头,迷茫地眨眼,“你干嘛这么凶,我又没有刺激你的病人。” 怪不得三句不离蔡毅城,怪不得不喜欢蔡毅城跟万瑜在一起,原来是因为她自己的私心,是她想跟蔡毅城在一起。 蔡翌宸要炸了,为了她,他改变那么多,而哥呢,都不曾理她,她却巴巴地上赶着。 要是今天来的是哥哥,她不知 道要主&#xe863;成什么样。 捏住她的脸,“你这张脸就是他妈骗人的!” 沙瑶嘶嘶地抽气,“毅城,疼。” 这句话无疑于火上浇油,蔡翌宸推倒她,拉扯她的衣服,裙摆嗤啦一声被撕成了两片。手伸到脖后,将拉链一拉到底。 蔡翌宸的双眼通红,扒拉下她的衣服,黑色的肩带滑落,蔡翌宸的手环到了背后,解开扣子,埋首在她胸前,不停地亲吻,像一头饿急了的猛兽。 沙瑶在低低呻.吟,环住他的脖子,上身前倾。 蔡翌辰更加的疯狂,使劲揉搓…… 咚咚咚,有人敲门。经理的声音焦急又无奈,“蔡少,警察来查身份证。” 蔡翌宸的脑袋嗡一声,眼中的血红减退,清明几分。 沙瑶依然痴笑着,手脚都缠在他的身上,身体火热,玲珑的曲线紧紧挨着他的胸膛。 真他妈扫兴,早不查晚不查,偏偏这个时候查。 他俩的情况,任谁见了,都不会认为他们俩啥事都没有。 蔡翌宸手忙脚乱地给沙瑶套衣服,裙子被撕坏了,短到了大腿根,跟块破布似得。 这可怎么办?蔡翌辰抓耳挠腮,冷汗直冒。 门砰一声被撞开,警察冲了进来,“先生,小姐,把你们的身份证拿出来。”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17、扫兴 丢人, 太丢人了! 蔡翌宸和沙瑶坐在长条凳子上,沙瑶裹着一条毛毯,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冷着脸,一分钟都不想看到蔡翌宸。 蔡翌宸也同样冷着脸,听着老妈跟警察打保证,“好好, 警察同志我回去了一定好好管教他们, 太不像话了!” “要好好教育,年纪轻轻不学好,吸.毒,还那什么, 那女的是他女朋友吗,还是找的小姐?” “女朋友,他们俩才确定关系。” “行了行了,把罚款交了, 回家去吧。” 叶欣研交了罚款,带俩人出了派出所。 沙瑶自始至终没有笑模样, 连谢字都没说。 醒来后, 看到自己身上被扯坏的裙子, 险些气晕过去。还说什么是好东西,根本就是被稀释的冰.毒, 还染了颜色。 叶欣研开车,从后车镜里观察两人的脸色。 幸好,沙鸿达突然出差, 让她去警察局捞人,要是被他看到自己女儿的样子,非炸了不可。 先送沙瑶回家,叶欣妍才问蔡翌宸,“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带着她去吸.毒啊,我跟你说,幸亏你爸不知道,要是让他知道了,又免不了一顿鞭子。” 蔡翌宸靠着椅背,“反正他看我也不顺眼,无所谓。” “臭小子你是不是想气死我,你爸才让你去公司上班,你就搞幺蛾子,我跟你说,你在公司好好干,提早接你爸的班,别便宜了外人。” “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干,他一分钱都拿不到!” 叶欣研一拍方向盘,“这就对了,只要咱们母子连心,谁都甭想拿走咱们家的东西。” 蔡翌宸冷笑,他就不信,他比不上他,沙瑶,你给我看着,我蔡翌宸也一样会成为社会精英。 ……………………………… 沙瑶站在镜子前,清纯的少女,赤.裸着身体,腰部青青紫紫,大腿内侧也有紫痕。她咬住下唇,幸好警察闯入,不然,她就失身了。 蔡翌宸这个混蛋,给他点颜色,他就开染坊了,他以为他是哪根葱!她已经不是那个在社区医院里的护士了,她现在是沙鸿达的女儿,是名媛。他家那点钱,她还看不上! 沙瑶拿浴巾裹住自己,光脚踩在地 毯上,脚心微痒,脚掌陷入地毯,隐约见到染了红色的脚趾甲。 电话响,沙瑶接起来。 沙鸿达急切地问:“瑶瑶,你没事吧?怎么到警察局去了?” “我没事,就是个误会,解释清楚就放我们回来了。” “那就好,你好好休息,再过三四天我就回去了。” “恩,爸爸,你不要担心。” 收了线,沙瑶坐在床边,紧紧抓着浴巾。 生活来之不易,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手机响起,沙瑶看到电话号码,眼里滑过一丝厌恶,很久,才接起来,“什么事?” “瑶瑶,我没钱了,你再给我点。” “我不是才给过你嘛,怎么又来要。” “花,花完了。” “两万这么快就花完了?!以前咱家半年也花不了2万块啊。” “今日不同往日嘛,爸爸又升了科长,难免请请客什么的。” “我没有!” “瑶瑶,我保证,这次省着点化。” “你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女儿,你去跟她要!” “瑶瑶,你最乖了,最听爸爸的话,万瑜就是个白眼狼,她不给我啊。” “我乖,我好说话你就来欺负我是不是。”沙瑶悲从中来,又受了惊吓,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万庆国吓坏了,“瑶瑶,你别哭,别哭,爸爸不要了,不要了。” “待会儿我打到你的支付宝里,省着点。” 万庆国连连应诺。 挂掉电话,沙瑶汇了一笔钱到万庆国的账号上,好在沙鸿达大方,从未在钱上苛待过她。 万庆国收到钱,十分高兴,急忙打开电脑,登陆了上去。 同事小陈介绍了一个网站给他,赌博性质,万庆国玩了一次就上瘾了,2万块全输了。本来不打算再玩,但是看到小陈赚了20万,心里痒痒,如果也能赢20万,可以买辆车子。万庆国一直想买车,到现在还是骑两个轮子的电瓶车。 万庆国押了一把,赌本期体彩最后一个数字是多少。 …………………… 万瑜在剧场门前等蔡毅城,蔡毅城说喜欢听音乐会,她特意买了票,还选了个好位置。 蔡毅城姗姗来迟,“医院里临时有点事。”牵住她的手,一起步入剧场。 “姚晨晨的附属人格杀了主人格。” 万瑜转头看他“那她是不是该叫姚青青了。” “是,姚青青有同性恋的倾向,还有严重的依赖性,可怕的是她把薇薇安当成了喜欢的对象。” 蔡毅城叹气,精神病院快要失控了,他们临时决定将病人们隔离,分开活&#xe863;。 万瑜知道他很累,“听听音乐放松一下。” 蔡毅城靠在椅背上,听着悠扬的乐声,慢慢合上了眼睛。他很疲惫,下巴上都冒出胡茬了。 万瑜轻轻把他的手放在掌心离,轻声呢喃,“好好睡一下吧。” 舒缓的音乐静静流畅,整个大厅内,除了乐声,再无其他的声响,莫名让人放松,万瑜靠着椅背,也慢慢合上眼睛。 大概没有谁想她们一样,在音乐会上睡觉,还睡的打鼾。 散场的时候,还是邻座的人好心叫醒了他们。两人相视骇笑,花钱来睡觉,他们是太有钱呢,还是脑子有病。 万瑜想,大概是从精神病院出来的原因,有些事做出来真不像正常人。 两人一起吃冰激凌,坐在马路牙子上,观察行人,猜人家的职业,闭上眼睛,靠听脚步声辨认性别。笑得像傻瓜,行为像疯子。 万瑜说有好东西跟他分享。她带他坐公车,夜班车人少,故意选在后座,朝司机做鬼脸,阴测测的笑。司机吓得握不住方向盘,脚底下打滑,公交车险险擦着别的车身而过。 蔡毅城无奈摇头,却是满脸笑容,压在心上的石头被搬走了,只觉得痛快舒畅。 临下车,万瑜戴上衣服上的帽子,眼白上翻,又朝司机笑,阴险地像要随时要拔刀。 司机脸色发白,机械地扭过脖子,死死盯着前方。 蔡毅城急忙拉着她下车,“你要带我看什么?” 废弃的修车厂里,堆满了破旧的车子,万瑜拉着他往里走。很黑,要靠手机上的手电筒。 她走到一块黑色的幕布前,拉开布,是一辆黑色重型机车,车身是黑色,六成新。 万瑜跨上去,朝他抬抬下巴,“上车。” 蔡毅城好笑地坐在她身后,抱住她的腰,“小姑娘,过家家不是这么玩的。” “谁要跟你过家家啊,要玩就玩真的。”插上钥匙,加油门,机车低沉的呻.吟几声,原地窜了起来。 蔡毅城惊呼,“你哪来的钥匙?” 万瑜大笑,“钥匙一直在我兜里。” 废旧的修成厂里响起重型机车的嗡鸣,管理员跳出来,大喊:“你们干嘛?!偷车啦,来人哪,有偷车贼!” 蔡毅城给万瑜戴上帽子,在管理员骇然的目光中,车子渐渐驶远。 行驶在马路上,风掀起两人的头发,两边的建筑物快速后退。 蔡毅城紧紧抱着万瑜的腰,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蔡翌宸喜欢玩机车,现在才知道,坐在机车上御风而行,感觉是这么的畅快淋漓。 “喜欢吗?”万瑜在他耳边大喊。 “喜欢。”他在她耳边低声呢喃。 万瑜大声地笑,继续加油门,机车呼啸着几乎飞起来,连超了好几辆轿车。有个司机还开窗朝他们大喊,“飙车爽不爽?” “爽!” 驰骋够了,并没有回小区,而是去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修车厂。 修车师傅看到机车,翘起大拇指,“四缸机车,大排量啊。” 万瑜道:“做下保养,喷成红色。” 蔡毅城扯万瑜,万瑜低声道:“放心,这车本来就是我的,当时我急等钱用,低价转给了老板,谁知道他临到了还亏我一千五,像他这种恶商就该这么治他。” 车身喷成红色后,更炫了。 万瑜双眼冒星星,抚摸着车身就跟摸老公似得,就差上嘴了。 蔡毅城十分不喜欢她那个眼神,那种眼神只能落在自己身上。买了俩头盔,扣在了她头上。 万瑜咧着嘴笑,拍拍后车座,“来,咱们继续兜风。” 带上头盔,安全度数高多了,速度也更快了。 寂静的夜里,机车的声音格外的响,蔡毅城以为是速度提高了,声音变大了,当他看到后视镜里的景象他才发觉他错了。 回头,一排四辆机车跟在身后。 其中一辆加速,与他们并排。 万瑜歪头看他,那人朝前指指,一加油门冲了过去,随后三辆机车也冲了过去。 万瑜嗤笑,“抱紧了。”速度再次提升,快速闪过的树木几乎连成了一条线。蔡毅城被风吹得睁不开眼,耳边呜呜的风声,他只管抱紧了她,脸贴在她的背后。她纤细的腰身,被他箍在怀里,随时都能勒断,却固执地坚 持着。 他想,就这样吧,一直开下去,不要停,他愿意跟她到天荒地老,愿意把生命交给她,愿意跟着她在人生的路上驰骋。 终于,超过了最后一个,他欢喜雀跃,比在读书时得了第一名还高兴。 车子减速,万瑜停下,一脚支着地面,摘下头盔。 四辆机车随后而到,最前一人亦拿下头盔,“没想到万小姐的机车开的这么好。” ……………… 万瑜挂好头盔,和蔡毅城一起站在车前。 蔡翌宸骑在车上没有&#xe863;,“原来我的好大哥也喜欢追求刺激,我还真以为你很乖呢,切,都是装的。” 蔡毅城不言,维持着笑容。 蔡翌宸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我已经去公司上班了,以后我就是爸爸的接班人。” “恭喜你。” “你的大方都是装出来的吧,就像每次得了第一名还故意把成绩单藏起来,好让爸爸找到后,好好夸奖一番。我最恨的就是你这个样子,明明想显摆,却还要藏着掖着,等着别人发现。好显得你很厉害,你很牛,你很大方,你什么都不在乎!” 万瑜气不过,我男人只有我能说,别人都别想欺负他,“蔡翌宸,你没有资格说他,你自己又做了什么呢,你要是足够优秀,没有人挡得住。” “哈哈,当你的优秀被别有心机的人挡住,再多的优秀又有什么用呢。” 万瑜怔住,声音阴沉,“那就把挡住的人彻底比下去。” 蔡毅城担心地看她,“万瑜。” 万瑜扯开唇角,“我有点累了,我们回去吧。” 蔡毅城拉她的手,“我来开,你坐后面。” 万瑜戴上头盔,冷冷地瞥了蔡翌辰一眼,才抱住蔡毅城的腰,他的腰很窄,能感觉到肋骨,却很结实,很安全。 蔡毅城握着把手,深吸一口气,加油门,机车轨迹成蜿蜒状,他顿时手心冒汗,还不忘安慰万瑜,“别怕。” “我不怕啊,毅城,掌握好方向,油门加低一点儿,来,稳住。” 蔡翌辰冷笑,嘲讽道:“车子都不会开。” 万瑜瞪他,安慰似得拍拍蔡毅城的肩,“别急。” 蔡毅城深呼吸,目视前方,额上一颗颗地往外冒汗,竟觉得比开汽车还难。 不停地尝 试,机车终于平稳地前行,蔡毅城却被汗水整个包围了。 等他彻底掌握技巧,万瑜才说:“我理解你弟弟的感受,你太过优秀,他感到压抑。他想努力做出成绩,给你父亲看。他比我好多了,他还有母亲疼他。而我,就算我门门考一百分,拿到三好学生,也只是换来一声冷笑,我不知道我要努力给谁看。” 蔡毅城的身子紧绷,因他感觉到一道道泪水浸湿了衬衫。 “万瑜,你还有我。” “你?我不知道我们还能在一起多久。”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会吗?” 蔡毅城郑重点头,“你相信我。” “呵,我暂且信你一回。” ………………………… “沙总,小姐最近有几笔钱汇到了一个陌生账户,我查了下,拥有人是万庆国。” 沙鸿达头也不抬,“汇了多少?” “第一笔五千,第二笔两万,第三笔三万,都是最近半个月内汇过去的。” 沙鸿达放下文件,“他要这么多钱做什么?虽然是瑶瑶的养父,也不能像吸血鬼一样索取无度。查到他都干什么了吗?” “在网上赌博。” 沙鸿达怔住,冷笑几声,“原来是染了赌瘾,他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怎么不去跟她要?” “他们父女的感情一直不好,邻居反映说,那位万小姐从小就不被万家人待见,&#xe863;辄打骂,有一年,两夫妻带着小姐出去玩,万小姐去补习,忘记带钥匙,大冷天的等在外面,衣服单薄,要不是超市的老板收留,怕是要大病一场。” 沙鸿达不解,“他们这么苛待亲生女儿?” “是啊,万太太去世后,万小姐几乎不回家,自己在外面租了房子住。我还打听到,万小姐读书的费用都是自己打工赚来的。” “那瑶瑶呢?” “小姐倒是从小被宠爱到大,像个小公主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沙鸿达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们的情况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那位万小姐叫什么名字?以什么为生?” “叫万瑜,呃,”助理顿了下,“前天来公司报道的,在设计部做设计师。”他垂了下头,“前段时间才从精神病院出来。” 沙鸿达有点发愣,那天吃完饭 回来,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去人事部问了下招聘的情况,还看了万瑜留下的简历,她是重点大学毕业,拿了四年的奖学金,成绩优秀,而且设计图做的也很错,人事部也中意她,他就没再说别的。 倒是没想到她是万庆国的女儿,瑶瑶的姐姐。但是沙鸿达还是想再确认下,总觉得这样的相遇有点戏剧化,“你说她叫什么?有照片吗?” 助手把手机递过来,是翻拍的证件照,照片上的姑娘还有些青涩,眼神明亮,嘴角上扬,嘴边两个梨涡若隐若现。 沙鸿达捧着手机,手微微颤抖,“真的是她。” 他还得她飞身救孩子的情景,那样一个人,应该是心地善良的。 可她却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若是换做旁人,早已成了嫉恨社会的愤青了吧。她一点儿都没长歪,眼睛亮的像两盏大灯笼。 “你刚才说她才从精神病院出来?” “是啊,说是有狂躁症,还是万先生亲自给精神病院打的电话。” 可她一点儿迹象都没有。 “也许遗传万先生,万先生脾气暴躁,喝了酒经常打人,万太太被打过好多次。” 沙鸿达的脸色不渝,殷霞活着的时候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他突然怨恨起万庆国,不爱老婆,虐待女儿,好在瑶瑶没有吃多少苦。 沙鸿达摆摆手,助手退下。他拿起电话,拨了几个号码,又删除,重新又拨,电话号码是沙瑶的,他要找她谈一谈,不能纵容万庆国。 两父女在私房菜馆吃饭,有沙瑶喜欢吃的虾仁炒蛋。 沙瑶将头发别在耳后,露出小巧的耳垂,耳垂上戴一粒银色耳钉。耳垂靠外的地方,长了一颗黑痣。 “我记得你母亲的耳垂上也有一颗黑痣,都说耳朵上有痣的人有福,她却吃了很多苦。” “妈妈一辈子都在为我们操劳,我经常梦到她,她跟我说她现在很好,比活着的时候好多了。”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不好的,都是生人的自我安慰罢了。” 沙瑶垂头不语。 沙鸿达轻咳,不想再继续沉重的话题,“我记得你养父升科长了,工资也涨了吧。” “有六千了,也不多。”比起他以前四千块的工资,多了不少。 “养活 他自己应该没问题吧。” 沙瑶暗暗攥紧拳头,沙鸿达的话已经很明白了。 “他是你的养父,我可以补偿他,但是他这种行为十分地让人讨厌。他是不是经常跟你要钱?” 沙瑶点头,大眼睛里旺着泪,“毕竟是他把我养大的。” “我会跟他交涉。你以后尽量不要接触他,他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虐待,我怕他会对你图谋不轨。你太善良,人心难测,我要好好保护你。” 眼泪落了下来,滴在手背上,“谢谢爸。他每次跟我要钱,我都不好意思拒绝,我总想着他养了我二十几年,我作为女儿,也要尽些孝道。” “我知道你是好心,可你知道他拿钱做什么吗?他在网上赌博,沾了赌瘾,金山银山也得败光。” 沙瑶张着小嘴,“你说他赌博,怎么可能,他就是脾气不好,从来不赌钱的。” “唉,你呀,太单纯了,人是会变的。好了,咱们不说他了,吃饭。” 沙瑶食不知味,万庆国说同事家里出了变故,大家平常关系不错,想借点钱给他,自己钱不够,她就打了三万给他,没想到他竟然去赌。 沙瑶偷看对面的沙鸿达,他还是不放心自己,监察她的账户,不然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汇钱给万庆国。以后做事要小心了。 沙鸿达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瑶瑶,你别怪我,我不是有意要监察你的账户,我是怕你被有心人利用。你现在已经不是普通的小丫头了,你是我沙鸿达的女儿,是名媛。” 沙瑶点头,“我知道了,爸爸。” “恩,你慢用,我去下洗手间。” 沙瑶哪里还吃得下,现在恨不得骂万庆国一顿,怎么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当年,若不是妈妈以死相逼,家业早就被他败光了,妈妈死了才一年,他就旧态复发,真是可恨。 沙瑶一拳头砸在桌子上,碗碟跳了几跳,看到沙鸿达的身影,立刻屏息静气。 沙鸿达遇到朋友,聊了几句,朝沙瑶的方向指指,沙瑶露出个笑脸。那人频频颔首,拍沙鸿达的肩膀。沙鸿达笑着走过来,“刚才碰到梁总,夸你漂亮懂事,想介绍儿子给你认识。” 沙瑶垮下脸,“又相亲啊?” 沙鸿达笑出声来, “也不算是,多认识个朋友嘛。” 那位梁总带儿子过来,沙瑶看到他,笑容僵硬,心脏像灌了铅,跳&#xe863;起来都十分艰难。 “沙总,这是犬子,梁珏远。” 梁珏远彬彬有礼,“沙叔叔好。” 沙鸿达笑着拍拍梁珏远的肩膀,“小伙子不错,来介绍我女儿跟你认识,她叫沙瑶。” 梁珏远依然彬彬有礼,笑容却不达眼底,“你好,沙小姐。” 沙瑶艰难的撑起身子,“你好,梁先生。” “多日不见,你还是如此的……文静啊,你姐姐她还好吗?” 沙、梁两人愣住,“你们认识?” “是啊,我跟沙小姐的姐姐是大学校友。” 沙瑶讪笑,“梁先生还是校草呢。” “什么校草,全是他们乱叫的。……我还不知道你和万瑜是同母异父呢。” “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那要恭喜你了。” “谢谢。” 梁焕扯儿子,怎么□□味这么重。 沙鸿达也皱眉,梁珏远话里话外透着讽刺。 梁焕说:“沙总,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咱们以后聊。”他忙带走儿子,沙鸿达才找到女儿,宝贝着呢,千万别触霉头。 “我说小子,你怎么回事?好歹顾忌着你老爸点吧。” “哼,像她那种人,白给我,我都不要。” “不是,人家小姑娘挺好的啊。” “您要是觉得好您要,别给我。” 梁焕给了他个爆栗,“没大没小,你老爸都多大年纪了,吃那么嫩的草,你让你爸的脸往哪儿搁。” 梁珏远轻笑,“也不知道万瑜现在怎么样。”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18、飙车 万瑜现在好的很, 这是有记忆以来,过得最好的日子了。有地方住,有工作,有喜欢的机车,最重要的是有那个人在身边。 日子好的像梦幻,她真怕一睁开眼, 这一切像泡沫一样消失了。 CE集团的面试她没有报希望, 那样高逼格的一个公司,能让她去面试,她就已经受宠若惊了,没想到竟然杀入复试, 拿到了offer。 接到人事经理的电话让她上班的时候,她是懵逼的,不是说她不自信,而是没想到第一次面试就把工作妥妥的搞定了。 自然是欢欣雀跃, 周一,穿了一套职业装, 化了妆, 收拾的漂漂亮亮的就去上班了。 设计部是按照项目分组的, 她被分到也一个C组,组长是个三十五岁的男人, 自毕业就在CE集团,兢兢业业,没有出过错, 也没有特别出彩。 人倒是好相处,但是做事有点磨叽,五分钟完成的工作能拖半个小时,导致下班了,工作还没完成,拖到八点才下班。万瑜身体里那股子兴奋劲被磨得一干二净。 一周下来,最早的一次下班是七点,万瑜想去死,她是急性子,做事情干净利落,拖拖拉拉的,像挤牙膏,急的抓耳挠腮。 她一个新人也不敢有怨言,跟着组长的慢节奏,一点儿脾气都不敢有。心里的小人跳起来骂,万瑜你个懦夫! 周末,赖在床上不想起,她突然怀念在精神病的日子,聊天打屁,一天晃晃就过去了,简直不要太幸福。 蔡毅城一身米色的居家装,头发自然下垂,又帅气又清新。他在烧早饭,手机响,也没留意,等看的时候,有好几条信息,都是沙瑶发来的。 ——我姐姐的电话不通,麻烦你告诉她,爸爸也是她的,不是我一个人的。 ——我知道她上班了,爸爸缺钱,让她给爸爸汇钱。 ——她不能看我好欺负,总欺负我,自己逍遥快活,不管爸爸的死活。 蔡毅城走到卧室,看万瑜的手机,她的手机开着,遂,回道:“你自己跟她说,她手机开着。” 万瑜的手机开始跳信息。 ——万瑜,你是女儿要尽孝道,父亲年纪渐大,他需要人照顾。 ——我知道你嫉妒 我,可这跟父亲没关系,你不能迁怒他。 信息还在继续,万瑜捂着被子,不胜其烦,微信的声音就像魔音,声声直达心间,气呼呼地掀开被子,拿起手机,直接摁掉。 蔡毅城拨开她脸上的头发,“沙瑶的意思是你爸爸缺钱。” “哼,肯定又开始赌了,狗改不了吃屎,迟早有一天害死他。” “不打算管?” “管什么管,从我十八岁,他们就没管过我,读书的费用,生活费都是我自己赚来的钱,除了这身皮肉,他们什么都没给我。赌赌赌,赌死算了。” 蔡毅城轻笑,扶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好了,别气了,起床吃饭吧。” 万瑜勾住他的脖子,脸在他的胸前蹭,“你是不是觉得我太不孝顺,太苛刻,不近人情?” “你是成年人,做事有自己的准则,我相信你。” “这么轻信人,小心被骗。”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啊。”他轻刮她的鼻尖,横抱起她,“去洗脸。” “哎呀呀,你这么宠我,我简直太幸福啦,来奖励一个。”万瑜使劲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搂着脖子,笑眯眯的。到了洗手间也不下来,哼哼唧唧地撒娇。 蔡毅城轻笑,由着她闹。 万瑜像拧麻绳,住进来一周,俩人虽也同床,还没有越过那道线,每次她想进一步,蔡毅城就打住,死活不同意。她真不明白,这男人的意志力怎么强悍,他越是拦着,她心里就更痒。 此刻,也不老实,在他的脖子间嗅来嗅去,想一只萨摩耶,哈哈地伸舌头。 蔡毅城脸红心跳,手上没了力道,赶紧放下她,压在洗手台上,“你再不老实,今晚就让你睡沙发。” “我不信,你舍不得。” 万瑜眼睛直勾勾的,嘴角的梨涡深不见底。 蔡毅城无奈,揉揉她的头发,拿起牙膏,挤了一颗黄豆大小的牙膏在牙刷上,塞到她手里,又拿起牙杯接水,“刷牙。” 万瑜边刷边笑,大眼睛湿漉漉的,一会儿,嘴边就起了很大一团牙膏沫。她的头发乱糟糟的,穿着印花睡衣,脸上还有一些油光,但是不影响她的漂亮。 有人按门铃,一声声的铃响,有些刺耳,蔡毅城去开门。 门外站 着一个年近六十的男人,男人的脸上沟沟壑壑,蒙着一层灰尘。衣服上打着补丁,好在还干净。 “您找谁?” “请问这里是蔡毅城的家吗?” “我就是,您是?” 男人神情激&#xe863;,一下子抓住了蔡毅城的手,“顺子,我是你爸爸。” 蔡毅城如被蜜蜂蛰了手,瞬间抽了回来,身子抑制不住地发抖,声音轻颤,“你说你是谁?” 男人开始流泪,眼泪流进了沟沟壑壑里,像下过雨后,小河沟里汪着水, “我是你爸爸呀,顺子,你出生不到两岁,家里穷,养不起,就把你送到了孤儿院。” “你凭什么说我是你儿子?!”蔡毅城紧握着门把手,情绪激&#xe863;。 “你的右肩甲骨处有个胎记,形状像桃花的花瓣。” 砰—— 蔡毅城关上门,靠在墙上,左手扶着右肩。眼泪哗哗地流,为什么现在才来找他?年少的日子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被人嘲笑,被人看不起,寄人篱下,他的生活中没有快乐两个字。 他已经习惯了,还来干什么?! 万瑜快步跑过来,抱住蔡毅城。蔡毅城像个孩子,在她怀里啕号大哭。万瑜一下下顺着他的背,不言不语,眼泪顺着脸颊流。 我们都有不想回忆的往事,我们都是被抛弃的孩子,我们不怕,我们还有彼此。 “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我是养子。”再开腔说话,蔡毅城的嗓音沙哑。 那年,蔡品良夫妇去孤儿院□□。 两人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去各大医院都看了,两人的身体都没问题,可偏偏怀不上孩子。 叶欣研着急,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说是领养个孩子,这个孩子会带一个孩子过来。她将信将疑,带着试试看的心情去了孤儿院。 孤儿院里的孩子都是有残疾的,身体健全,智商健全的很难找。 找了好几家孤儿院,终于在一家偏僻的孤儿院里找了一个健全的孩子。 那孩子就是蔡毅城,当时蔡毅城三岁,大大的眼睛,眼睫毛又弯又翘。因为营养不良,很瘦小,小细胳膊还没有成人的两指宽。 叶欣研一下子就喜欢上他了,办了手续,把他领回了家。 一开始的时候,两口子是真心对他好,好吃 的,好玩的,只要他想要,眼睛都不眨地买给他。 蔡毅城六岁那年,叶欣研怀孕了。叶欣研和蔡品良都很高兴,认为都是蔡毅城带来的孩子,做B超又知道孩子是男孩,对蔡毅城越发的疼爱,连带着给儿子起名字也起了个相近的。 蔡毅城一直以为他会这么幸福的生活下去,可是随着蔡翌宸的长大,他发现,叶欣研对他越来越不好。电视里演的那些虐待孩子的伎俩,几乎在身上演了一遍。 一开始,蔡毅城还会哭,他觉得委屈,试图争辩。 后来发现,无论他做了什么,叶欣研都会找到惩罚他的借口。他学会了沉默,学会了默默忍受。 在蔡翌宸生日的时候,他只能远远看着;自己过生日的时候,他偷偷藏在角落,给自己唱生日歌。 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当他拿着优异的成绩单时,心里是高兴的,因为蔡品良还是会给他奖励,蔡品良在家的时间不多,他对蔡毅城的态度自始至终都没改变过。 蔡毅城是感激的,偷偷藏起成绩单。却不小心被蔡品良发现,称赞他,同时将儿子训斥一番。 蔡翌宸就是那时候不喜欢他的,因为有他在,自己总是显得特别蠢笨。打那开始,蔡毅城再也不拿成绩单回家。 高中时期蔡毅城就住校了,离开了那个家,他反而能自由自在。 无数次,他都梦到亲生的父母来接他,带他去游乐场,给他过生日。 一次次的失望过后,他明白,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当他逐渐遗忘,说服自己接受命运时,他却找上门来了。 命运就是要这样捉弄他吗? 万瑜的心一抽一抽地疼,她知道蔡毅城和家人的关系不好,蔡翌宸对他也是颐指气使,可她从未想过他是养子。 她知道不被父母喜欢的感觉,看到别的孩子被父母抱在怀里,那种渴望会更加强烈。 他们不知道,年幼的他们,即使一个小小的挫折也有可能击垮他们娇小的身躯。 在大人看来无所谓的事情,他们要走出来,却要使出浑身的力气,那个时候,特别想有父母在身边,哪怕一个拥抱,一个微笑,也会让他们的心里充满了力量。 他的路同她一样艰难。 “ 毅城,你看,你还有生父来找你,我呢,生父就在身边,还不一样过跟你一样的少年时光。来,把你生父请进来,我们问问他,为什么要抛弃你?” 蔡毅城的生父依然站在门口,固执地像一颗努力钻出水泥地面的小草。 万瑜倒水给他,男人局促地搓着手,也不敢坐,就那么杵在客厅中。 “叔叔,您坐。” “不不,我太脏了。” 蔡毅城蹙眉,“让你坐你就坐。” “哎,我坐。”他只坐了半拉屁股,双腿并着,手放在膝盖上,板正的像个小学生。 “叔叔,能介绍下您自己吗?”万瑜坐在蔡毅城身侧,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心里全是汗,手指微微地颤抖。她紧了紧手,掌心的温度炽热。 “我叫田家富,是望其乡下河村人,我和我老婆生了五个孩子,顺子,不,毅城是老三,那年村里闹饥荒,又穷,没有饭吃,男孩子又吃的多,养不起,我和老婆一合计,就把他送到了乡里的孤儿院。 顺子,不,毅城,我们把你送走后,没几天就后悔了,哪怕咱们一家人全饿死了,也比把你送走了强啊。那天,天一亮我和你娘就去找你啦,可是院长说你被人领走了。你不知道你娘当时就哭晕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一说起你就哭。” 蔡毅城歪过头,抽了下鼻子。 万瑜拍拍他的手,“叔叔后来就没找过毅城吗?” “找过啊,怎么没找。院长给了我们蔡家的地址,可是太远了,我们没有钱买车票,想着他们有钱,毅城跟着他们肯定不会吃苦的,等他再大一点儿再来接他,谁知道这一耽误就是这么多年。” “叔叔是怎么知道毅城住在这里的?” “哎呀,要不怎么说城里人心眼好呢。这不,前几天,有人打电话到家里,说是毅城大学毕业了,在城里买了房,还当上了医生,我们高兴啊,就想来看看,他就把地址给我们了。” “能跟我说说给你打电话的是谁吗?” “听声音像个小伙子,我问他啦,他说是毅城的朋友,还给我发了他的照片,对了,还有小时候的照片,变化这么大,我还真不敢认。” “您没问他叫什么?咱们可得好好感谢人家。” “ 问了,可他没说。” “那他用什么给你发的照片啊?” 田家富摸出来个老人机,机身破损,漆都掉了,粗糙的手,摁着小巧的手机键,摁啊摁的,调出来一张照片。照片是翻拍的,像素不清楚,照片上的小男孩戴一顶鸭舌帽,抱着一只跟身体差不多高的玩具狗,笑的很欢乐,露出两只尖尖的虎牙。 万瑜拿出手机,把对方的电话号码输进去,“是本市的号码,我让我朋友查一下。” 电话号码很快核实,是个新号,用□□买的,已经停机了。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19、原由 万瑜问蔡毅城打算怎么办, 蔡毅城不说话,这些年他们没有尽过父母的责任,还抛弃了他。让他认了他们,他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田家富走了,他说出来了四五天了,钱也花的差不多了, 再不走, 连回去的车费都没了。 蔡毅城给了他两千块钱,田家富挺高兴,眼神一直含满期待,可是直到他上车, 也没等来那声爸,他知道孩子愿他,他活该。 蔡毅城的话更少了,万瑜逗他, 他也是扯下嘴角,配合下。 万瑜说:“你就不好奇是谁给田叔叔打的电话?” 蔡毅城摇头, 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关键是结果, 他知道了他是被抛弃的,他一直以为亲生父母死了。 也好, 知道他出身贫穷,有一对脸朝黄土被朝天的父母。 “其实你应该这样想,若不是你被送到孤儿院, 被叶欣研夫妇收养,你哪会受到高等教育,哪会做医生,说不定跟田叔叔一样,做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农闲了出来打工,忙了回去收麦子,掰玉米。 以你这个年纪,老婆肯定也娶了,孩子也生了,田叔叔生了五个孩子,你算少一点儿,二个,不,三个也有了吧。啧啧,那可真是老婆孩子热坑头呀。” 万瑜拽着蔡毅城挺括的衬衣领子,“我说蔡医生啊,不,顺子啊,你是不是该感谢田叔叔啊。” “感谢他把我扔了?” “是啊,如果不把你扔了,你的生活就是另一个轨迹了。” “万瑜,我看你根本就不懂得一个从小失去亲情的人是什么感受,那是这些东西能弥补得了的吗?” “呸!蔡毅城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这个!在事业有成,有车有房的时候,来要求什么亲情!你要是个在大街上要饭的,你宁愿被父母抛弃,不要亲情,也得要钱,要事业,要车要房!” “在你心里我就这么肤浅!” “不是你肤浅,是人都是这样。你要没受过高等教育,每天饭都吃不饱,你会他妈要亲情那种虚无缥缈的玩意儿?!吃饱喝足没事干了,要求这个要求那个……” “万瑜!”蔡毅城的脸色铁青,胸脯剧烈起伏,显然被气的不轻。 “我只是想劝 你,你好好想想。” 万瑜背了包,拎着头盔出门,她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大的火气,话也说的那么难听,幸好蔡毅城脾气好,要是换成别人早就爆了。……也许他俩都该静一静。 跨上机车,加油门,在路上奔驰。还是相同的路段,又看到了四辆机车。 万瑜加大油门,冲了过去,错身的瞬间,伸出大拇指,而后拇指朝下,转过身,再加油门,屁股后冒气一大团黑烟。 路上,阵阵机车的轰鸣声。 万瑜又是第一个开到终点,摘下头盔,挂在车把上,支好机车,靠在车身上,等着他们。 第一辆机车到了,黑色的车身,线条流畅,一看就是大牌子。 万瑜走过去,在蔡翌宸摘下头盔的同时,一拳头打在他的下巴上。蔡翌宸被掀翻在地,“万瑜,你他妈找死!” 万瑜飞起一脚,踢在他屁股上,蔡翌宸被踢了个狗啃泥。 “你干什么?!”剩下的三两机车赶到,叫嚣着上前。 万瑜提起蔡翌宸的衣领,“都他妈给我站住!我跟他有私事要处理!田家富是不是你叫来的?” 蔡翌宸呸一声,吐掉嘴里的血水,“是我又怎么样,谁让他抢走我的东西,他一个乡下来的,靠我父母读了大学,还当了医生,他就该对我家感激涕零!” 又一拳打在他脸上,蔡翌宸一个趔趄趴在地上。 “你是他带过来的,要是没有他,就没有你,你凭什么这么说他!” “我就说了,怎么滴吧,有本事你打死我。” “成全你。” 一拳拳打在他身上,蔡翌宸不躲不避,任由血从头上留下来。 剩下的三人终于看不下去了,上来拉万瑜,“大姐,有话好好说,你这样会把翌宸打死的,好歹他也是一富二代呀。” “起开!看看你们满脸的褶子,叫谁大姐呢,打不死你们。” “姐,姐,我们错了,错了。” 万瑜活&#xe863;着手腕子,下手重了,手都疼了,“蔡翌宸,我问你,你是不是为了沙瑶?” 蔡翌宸梗着脖子,不说话。 万瑜拍拍他的脸,“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我跟沙瑶之间的烂账要慢慢算,你最好别搀和。” ………………………… 沙瑶坐在咖啡 店里,拍了一张咖啡的照片,配上文字,发朋友圈,底下有人秒赞,有人回——我在公司上班上的累死,你喝下午茶,真是不公平。 沙瑶笑,这叫同人不同命。 抬头,看到万庆国,收敛了笑容,若是没有他,就更完美了。 万庆国穿灰色长袖衬衫,啤酒肚,头顶上的头发掉了七七八八,四周的头发上梳,企图盖住光秃秃的顶部。他坐在沙瑶对面,沙瑶蹙眉,“多久不洗澡了,一股怪味。” 万庆国讪笑,“家里没个女人,邋遢了一些。” “我不能再给你钱了,被我爸爸发现了。” “那怎么办?我才托老李说了个对象,正处着呢,需要钱。” “妈死了才一年,你就处对象,也不怕人家戳你脊梁骨。” “我对你妈已经仁至义尽了,当初她……”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你听着,不要再赌了,不然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瑶瑶,你相信我,我一定能翻本的。” “翻个屁!”沙瑶轻咳,拢了拢头发,又轻声细语地说:“爸,你不是想找对象吗,你说你每天赌钱,谁愿意跟您。” “这么说你同意了?” “只要人好,我没意见,也正好收拾家,照顾下您,您看您都成什么样了。” “可不嘛,至少回到家还有个人嘘寒问暖,烧个饭,洗个衣服什么的。” 沙瑶喝口咖啡,把一个牛皮信封推给他,“这是给您处对象的钱,别再赌了,你要是再需要钱,也别再找我了,您去找万瑜,她也是您女儿,她现在上班了,也赚不少钱。” 万庆国有点为难,“瑶瑶,你又不是不知道万瑜的脾气,我,我实在是……” “合着您就欺负我好说话是吗,我爸说了,以后你要是再找我要钱去赌,他就走法律途径。” 万庆国的心里不是滋味,听着她一声一个爸,他就像个多余的人,不过这种苦涩转瞬即逝,涌上心头的是愤怒,“什么?这个混蛋,他这么说,我白帮他养女儿了。” “爸,人家现在是亚洲区总裁,您一辈子赚的钱也没人家一年的多。也不知道,当初妈是怎么想的。” “瑶瑶!” “好了好了,不说了,您喝咖啡吗?不喝,就走 了。” “不喝了,太苦,喝不惯那玩意。” 沙瑶戴上墨镜,和万庆国一前一后走出咖啡店。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要不是俩人刚才坐一起,任谁都不想到他们是父女。 沙瑶开车,去精神病院。 蔡毅城没来值班,请假了。给他打电话也不解,沙瑶瞅了瞅后排座上的一篮子水果,咬咬牙,去了博雅西图。 沙瑶掀门铃,等了许久不见人来开,刚要走,门开了。 蔡毅城神情颓废,衬衫领子直开到胸膛,左边胸口处濡湿了一大片,下摆塞到了裤子里,右边的却露在外面,头发乱糟糟的,眼睛浮肿。 沙瑶诧异地瞪大眼睛,“蔡医生,你怎么了?” 蔡毅城没想到是她,愣了会儿神,“有事?” “没,就来看看你,你心情不好吗?我去医院了,他们说你请假了,我怕你生病就来看看。”她提起水果篮,“你看我买了很多水果。” 蔡毅城侧身请她进来,“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乱,你坐,我收拾下。”他去卫生间洗脸,再出来时,换了件衬衫,头发梳的规规整整,脸也洗过了,戴了副眼镜。 他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 沙瑶暗暗打量,接近一百二十平,住两个人刚刚好,目光扫到门口的拖鞋,有一双女士的,“我姐姐住在你这儿?” “暂时住在这。” “呵呵,她总有办法住进男生家,我记得读书那会儿,她放假了,不住家里,住到了她同学家,我还以为是女同学呢,一打听才知道是个男同学。对了,我前几天还碰到那位男同学了,他还问我姐来着。” 蔡毅城低着头,万瑜出去了四五个钟头了,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那脾气真是冲。 沙瑶喝了口水,“我姐姐呢,出门了?” “恩。” 沙瑶的眼神闪了闪,“我姐姐上班了吧?” “是啊,好不容易周末休息。”还吵架。 沙瑶笑道:“姐姐可真厉害,才出院就找到工作了,在哪家公司上班啊?” “我也不太清楚。” 沙瑶又笑,“我姐就是戒备心太重,连你都瞒着,唉,越是这样,越是很多男生喜欢她,就连他们学校的校草都亲自找到家里,我可真是嫉妒,到现在, 连个男朋友都交不到。” 蔡毅城的心里不太舒服,尤其是校草连个字,就像锥子往心里捅,他咳了下,岔开话题,“翌宸不是你男朋友吗?” “不是啊,我们就是普通朋友。我喜欢稳重有担当的,翌宸太毛躁了,还是个孩子。” 沙瑶从果篮里拿出一只苹果,“有刀子吗?我给你削个苹果。” “不用了。” “不行,我姐姐没在家,你肯定连饭都没吃,吃个苹果垫一下。” “真的不用,我不饿。” “蔡医生,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蔡医生拿过她手里的苹果塞到果篮里,把果篮塞到她手里,“沙小姐,你走吧,万瑜快回来了,她看到你在会不高兴。” 沙瑶噘嘴,“你就知道怕她不高兴,那我呢,我也不高兴。毅城,我对你的心你不明白嘛,我跑了这么远来看你,你就忍心赶我走。” “沙小姐,我……” 门忽然打开,万瑜抱着头盔,站在门口。 沙瑶放下果篮,娇嗔道:“人家这就走嘛,水果你记得吃,对身体好。” 沙瑶踩着高跟鞋,婀娜多姿地走到万瑜身边,“姐姐你回来了啦,我跟爸爸说了,他没钱了可以管你要,你做建筑行业赚钱比我多。对了,我碰到梁珏远了,啧啧,他比以前更帅了。要我帮你搭线吗?” “不用了,谢谢你为我操心。” “我们是姐妹嘛,姐妹情深呀,呵呵。” “慢走,小心崴脚。” “多谢你提醒,路平着呢。” 门关上,只有他们两个。万瑜放下头盔,坐在沙发上,从果篮里拿了一颗苹果,咬了一口。 蔡毅城蹙眉,从她手里夺过来,掷在茶几上,“没洗,脏。” 万瑜添了下嘴唇,格格地笑,“她没说点我的黑历史给你听。” “说了。说你经常去男生家住,在那个什么校草家。” “别的呢?” “没说。” “学会积口德了,我还以为她会说说她如何从我这里撬走的梁珏远呢。” 蔡毅城看她,她抄着手,满脸嘲讽。蔡毅城箍住她的腰,摁到怀里,“我是不是第二个梁珏远?” “这取决于你自己,看看你拎不拎得清。” “我们不吵架了好不好?” “我没想 跟你吵,我巴不得突然冒出一人来说是我的亲生父亲,只要他肯爱我,哪怕跟着他上街要饭都成。毅城,我从小也没得到过亲情,还有一个处处跟我作对的妹妹。我不知道我们两个能走多久,也许我还会遇到第三个,第四个梁珏远。” 蔡毅城吻她的鬓发,额头,眼睛,心里疼的抽冷气,“不会的,不会的。”他吸允她脸上的泪,“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万瑜含着眼泪笑,“毅城,你永远爱我好不好?” “好,我永远爱你。” 我们经常把永远挂在嘴边,可是永远有多远,没有人知道,也许到我们生命的尽头,永远会变成永恒,永恒的沉睡,永恒的黑暗。 …………………… 蔡翌宸被暴打一顿,郁闷不已。 “要不是看她是个女人,我非还手不可,呸!哎呦,你轻点,我这是脸,不是树皮。” “你还知道你有脸呢,你看看你做的那事,人毅城怎么说也是你哥吧,你没钱了跟人家要,没地方住了去人家那住,你怎么一点儿心都没有。为了个女人,把人家爹从乡下召过来。” “我说你小子是哪头的!他根本就不是我蔡家的人,我让他知道自己的出身我怎么了我。” 张谦扔下药棉,“照你这么说蔡毅城还得感谢你呗。” “那当然。” 张谦倒了一杯红酒,坐在吧台上,边喝边看他,“你做这事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沙瑶知道,那她知道了吗?” 蔡翌宸不语,他以为会上演一场认亲的戏码,没想到田家富看了下就回去了。蔡毅城还是他的大哥,“贪图富贵,爱慕虚荣!”踢了下茶几,以示不满。 张谦嗤笑,“翌宸,一个女人而已。” “可我他妈的&#xe863;心了,你知道吗,&#xe863;心了,就跟他妈中毒一样,天天想跟她在一块。连他妈做梦都是跟她,我女神已经好久不进入我梦里……他妈的每天早上起来还梦遗。” “噗——哈哈……”张谦狂笑,“蔡翌宸你完了。” “还用你说,我早知道我完了。”蔡翌宸倒了一大杯红酒,一饮而尽,饮牛一样。 张谦拍拍他的肩膀,“我十分同情你。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追啊,好不容 易&#xe863;心一回,怎么着也得搞一次。你的车给我开开。” “不是,你这猪头样怎么见人啊。” “这样才能博同情啊。” …………………… 清晨,万瑜睁开眼,蔡毅城睡在身侧。无论他们的情感奔涌的多么炽烈,总能在最后的关头止步。万瑜真当佩服蔡毅城的毅力,明明忍的难受,都快缴械投降了,还能保持清醒。 他抚摸他英俊的容颜,手指在高挺的鼻子上滑过,人中,嘴唇,每一处都长得这么好看,让人忍不住沦陷。 蔡毅城抓住她的手指,另一手揽住细腰,带到怀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别闹。” “七点了,该上班了。”昨天组长接到电话,周日加班,万瑜咬着牙应下,期待的双休泡汤了。 “周末,朕不上朝。” “臣妾还得去侍奉各位小主,小主若是生气了,罚了臣妾的俸禄,臣妾下个月要喝西北风了。” “朕有的是金银珠宝,开了库房,随便挑,哪一件拿出去都是价值连城。” “真的吗皇上,那您赶紧把库房的钥匙给臣妾。” 蔡毅城在她的手上一拍,“拿去。” 万瑜翘起兰花指,假装提溜起钥匙的扣环,欣喜万分,“有了它,臣妾下半辈子就不愁吃穿了。” “还不快谢谢朕。” “谢皇上,么——”万瑜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跳下床,“开库房去也……”一口气跑到洗手间,洗脸刷牙。 蔡毅城躺在床上笑,俩疯子,神经病。 万瑜洗漱好,换了衣服,蔡毅城也起床了,“挑到宝贝了吗?” 万瑜拍拍身上,“喏,金缕玉衣,穿出去晃瞎他们的眼。” 蔡毅城给她正了下歪掉的领子,“不错,有眼光,朕的库房里就数这件宝贝最好。” 万瑜翻白眼,“皇上,臣妾可以走了吗?”快演不下去了。 “恩,早点回来,要不要朕去接你?” “好啊,我发定位给你。” 万瑜一溜烟的跑了,为了跟他多温存会儿,故意晚起了半个小时,要迟到了。 蔡毅城吃完早饭,收拾停当,准备出门倒垃圾,一开门,沙瑶站在门口,她举着手,似要敲门,脸上强扯出一个笑来。 “沙小姐?” “蔡医生,我,我昨 晚回去想了很久,我昨天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就是嫉妒姐姐可以找到你这么好的男朋友,其实我没有坏心眼,我就是嘴巴太快了,说话不经脑子。” “哦,我没有放在心上。”他穿了件浅蓝色的衬衫,米色裤子,看起来清爽又帅气,身上还有沐浴露的味道,“我扔下垃圾。”走到楼道的垃圾桶处,将垃圾丢进去。 沙瑶痴痴地望着他,他的头发看起来很软的样子,很服帖,手长腿长,说话的声音很有磁性,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她见过很多男人,这男人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很值得信赖。 真的很嫉妒姐姐,总能找到好男人,而这些男人全对她俯首帖耳。 沙瑶咬住唇角,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蔡医生,我可以进去喝杯水嘛,我一睡醒了就来了,生怕你跟我姐姐吵架,饭还没吃。” “万瑜也没吃早饭。……那你进来吧,还剩一点稀饭。” 沙瑶暗喜,进了门,脱掉鞋子,穿上拖鞋,拖鞋很软,穿起来很舒适。 蔡毅城端出稀饭和小菜,“这份本来是万瑜的。” 沙瑶拿起汤匙喝了一口,稀饭软糯,唇齿留香,“很好吃。” “万瑜做的。” “真羡慕姐姐的好厨艺,我就不行,每次烧饭就像打仗,有一次还差点烧了厨房。” 蔡毅城笑笑,没有接话,低头给万瑜发微信——记得吃早饭,别饿坏了。 过了一会儿万瑜回——臣妾知道了。 蔡毅城闷笑,嘴角眼梢都春意盎然,沙瑶扭头看他,男人整个人都如沐春风,聊个微信而已,高兴成这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在谈恋爱。 沙瑶握紧拳头,眼底风起云涌,不行,她一定要撬走他, “什么事这么高兴?” “没什么。”蔡毅城拿起医药杂志翻了两下,觉得沙瑶来这事得让万瑜知道,不然从别的地方知道了,她要生气。放下杂志,又发了一条——沙瑶来了。 这回是秒回——轰出去。 “遵命。”蔡毅城几乎能想象到她瞪圆眼睛,双颊气鼓鼓的样子,“我待会儿要去医院,你吃好了吧?” “恩,我来洗碗。”沙瑶端着空碗走到厨房。 蔡毅城靠在门框上,“洗好了放在台子上。” 沙瑶怔了下,把碗放在水槽里,拧开水龙头,再回身,蔡毅城已经进了卧室。她嘟起嘴,“真不够绅士。” 碗上没有油渍,不需要洗洁精,只要冲洗下就好。沙瑶把碗放在料理台上,盯着碗发呆。碗上绘着牡丹花的花纹,花纹繁复又漂亮,她盯着花纹,脸色越来越沉,忽然一挥手,碗掉在了地上,啪一声摔的粉粹。她拿起一块碎瓷片,在手指上轻轻一割,鲜血流了出来。 “毅城,你家的医药箱在哪里?我手流血了。”她故意惊慌失措,双眉紧皱。 蔡毅城从卧室出来,系着袖口,“怎么这么不小心。” “对不起,我马上收拾好。” “不用了,一会儿我来吧。”蔡毅城拿来医药箱,“手在水龙头上冲一下,把血冲干净。” 沙瑶拧开水龙头,把手指放在下面,血顺着水槽的漏洞,流进了下水道。血越来越少,手指上越来越痛。沙瑶含着泪泡,嘶嘶抽气。 蔡毅城关掉水龙头,用棉花沾了酒精,捏住她的手指,给伤口消毒。 他的手指很凉,手指修长,指尖细的像才冒出尖的春笋。 沙瑶盯着他好看的眉眼,心咚咚直跳。 蔡毅城拿过纱布,包扎好,道:“不要碰水,过几天就好了。” “谢谢你,毅城。” 蔡毅城拿了扫帚扫地上的残渣,弯腰,拾起筷子,放在台子上。沙瑶急忙拿来簸箕,“我总是这样,什么都做不好,没有姐姐能干。” “太能干了,会吃苦。” “啊?不会啊,姐姐就挺好的。” “她哪里好了?什么都要靠自己,倒是你,过着大小姐的生活,还嫉妒她有了男朋友,你是她妹妹,她过的好,你不应该替她高兴吗?” “毅城……” “沙小姐,我们还没有熟悉到称呼名字的地步,请你叫我蔡先生或是蔡医生。” “毅城,我知道我打碎了碗,你生气,我下次会小心的。” “这是万瑜跑了好几家超市买的,筷子也选了好久,她每次洗碗都很小心。” “我知道,是我不好。”沙瑶开始抹眼泪,“你别生气了。” “沙小姐,我不是梁珏远,你的那些小伎俩骗不了我的。” “毅城!” “请叫我蔡先 生。” “蔡先生。” “我要去医院,请你离开。” “好,我走,我马上走。”沙瑶委屈地哭起来,拿包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茶几,惊呼一声,险些跌倒,小腿上立刻红了一大片,她抬头看蔡毅城,希望看到哪怕一点儿同情,可是没有,连挽留的意思都没有。她痛的皱起眉头,他亦面无表情。 沙瑶负气地擦掉眼泪,“我会赔的。” “不必了,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蔡毅城收拾好碎片,又擦了地,把医药箱放好,拿起车钥匙出了门,他没有去医院,而是去了超市,摔破了一只碗,得要补上才行,不然万瑜下班还要跑到很远的超市去买。 …………………… 沙瑶第一次铩羽而归,正常的男人看到女孩子流血了,不是该先问一句疼不疼,表达下关心吗,为什么他的反应这么冷漠。 难道是她没有魅力了? 扳过镜子,镜中的人依然美丽,惹人怜爱,蹙起眉的样子,很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若是再含上两泡泪,百炼钢也能成绕指柔。 为何蔡毅城会无&#xe863;于衷?难道是中了万瑜的蛊? 不可能的,万瑜没这么厉害。她很高傲,轻易不肯低头,有了误会,也从不解释,不然怎么能屡屡得手呢。 沙瑶大笑,她怎么忘了呢。 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梁珏远,你想知道我姐姐的近况吗?……她交了个男朋友,医生,长得可帅了,有车有房,富二代,跟你不相上下。……怎么?你不想看看吗,就打算拱手相让?我知道你还是喜欢姐姐的……两年没见了吧,我姐姐比以前更漂亮了,你知道的,她的美跟别人的不同,野性中偏偏含着那么一丝甜。”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20、离间 梁珏远抚摸着手机屏, 女孩子笑得肆意张扬,秀发被风吹得拂在脸上。 那时候她多大?十九还是二十? 第一次见她,就被她深深吸引。 穿一条洗的发白的裙子,头发束在脑后,背浅蓝双肩包,黑球鞋。身子挺得笔直, 步伐坚定, 走在校园里。 他在阳台上背英文单词,不经意地一瞥,目光便再也移不开。 打那以后,他经常在阳台背单词, 就为了能看她一眼。 他一直没想明白,当年的自己为什么那么怂。 梁珏远失笑,其实他现在还是有点怂。 犹豫良久,终于拨了出去, “万瑜,是我, 梁珏远。” 万瑜正在吃午饭, 半张着嘴, 一半的面条在碗里,一半在嘴巴里, 她急忙吞了下去,面条有点烫,哈哈地呼气, “珏远?你回国了?” “是,我回来了,你还好吗?” “托赖,还过得不错。” 梁珏远轻笑,“什么时候见个面,叙叙旧?” “可以啊。” “老规矩,时间我定,地点你选。” 万瑜怔怔地看着手机,她没想到,分开三年,梁珏远会给她打电话,他不是很看不起她吗,一个对父母都冷漠的人,还指望她能爱谁呢,这可是他的原话呢。 或许时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不,只会变本加厉。 万瑜和万庆国的关系就像是万年冰川,没有融化的那天,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冰层越来越厚。 她一直想不明白,万庆国的脑子是什么结构,自我感觉良好到爆,小步伐迈起来那叫一个美,大屁股扭起来像猪八戒扛着钉耙跑。 万瑜的思绪飘扬,再回神,变看到万庆国和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走进了餐厅,她骇然的看着他们像见了鬼。 女人脸上抹了很厚的霜,夸张的黑眼睫毛,大红唇,穿耀眼的红裙子。万瑜在心里吐槽,真俗。 万庆国很狗腿地给女人拉开椅子,然后狠狠瞪了万瑜一眼。 万瑜嗤笑,在她眼里,万庆国连个符号都算不上,她甚至想过换个姓,跟他彻底脱离关系。 女人搔首弄姿,不停地朝万庆国抛媚眼,万庆国被迷得五迷三道,那双眼睛紧紧钉在女人 胸口,女人的胸部瓷实,□□若隐若现。 万庆国那肥头大耳的模样,像极了猪八戒。 万瑜招呼服务员买单,吃不下去了,想吐。 万庆国也招呼服务员,“我们是一起的,让她一起结了。” 万瑜头都没回,服务员十分为难。 万庆国拍桌子,“看看,这就是我养大的女儿,白眼狼。” 餐厅里的人低声议论,万瑜顿住,回身,走到万庆国身边,居高临下的看他,“你也好意思说我是你女儿,有当父亲的大冷天把女儿锁在外面的吗,有当父亲的不给女儿生活费,让她一天只吃一顿馒头的吗,有当父亲的嫌女儿考的太好,压过了他另外一个女儿,拿皮带狠狠抽的吗。你要是说有,今个儿的钱我就给你付了。” 万庆国的脸色发白,跟万瑜交锋他就没有赢过。还以为今天人多,她顾忌着面子任由他宰割呢,这死丫头根本不知道丢人两个字怎么写。 有人抱打不平,“虎毒还不食子呢,合着这位连畜生都不如。” “可不嘛,还有脸让人家付钱,要是我,早钻地底下去了。” 女人猛然站起来,“想不到你是这种人!”她转身便走,万庆国急忙去追,“丽丽。”却被服务员拦住,“先生,您还没结账。” 万庆国又瞪万瑜,万瑜冷笑,高昂着头颅,在一次次被虐待中,她学会了反击,学会了昂起头。她拎着外卖,趾高气扬的离开了餐厅。在公司忍气吞声,出了公司还不准她神气吗。 …………………… 蔡翌宸等在医院门口,拉低帽子,扒拉了下眼镜,朝门口张望。这个时间他应该在上班,也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干,让父亲看看他的本事。 可他看着那些文件和报表就头疼,忍受了一个星期,就再也忍不了了,正好又受伤了,便请了几天假。当然他顶着一张猪头脸是不敢回家的,也不敢让父母知道,就以张谦失恋怕他自杀为由住在了张谦家。为此张谦在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狠狠虐待了他一把。 沙瑶走出来,穿一身白色套装,像一朵盛开的百合。 蔡翌宸立刻跳下车,“瑶瑶。” 沙瑶驻足,见是他,扭头便走。 蔡翌宸急忙追上去,“瑶瑶,上 次的事是我不对,对不起,你别生气了。” “你道个歉就行啦?你差点,差点……”沙瑶咬着唇,抓着领口的衣服,十分的委屈,“我差点就被你……” “我以后不会了,我保证,我一定经过你允许,好不好?”蔡翌宸拿下眼镜,“你看,我也被打了,就当是给你出气了。” 沙瑶惊呼,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右眼肿的老高,“谁下手这么重?痛不痛?” 蔡翌宸轻笑,拉起她的手,“就知道会心疼我。” 沙瑶白他一眼,“没个正经,来,跟我去医院,我给你上点药。” “哎!” 蔡翌宸笑嘻嘻地,小手柔弱无骨,握在手里就像握了一团棉花,心里如点了烟花,炸裂开来。他乖乖坐好,仰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她用夹子夹着药棉,小心翼翼地在伤口处擦拭。长长的睫毛轻颤,如剪的秋水倒映着两个小小的影子。 蔡翌辰享受的微闭了眼,这跟昨天张谦上药的心情是无法比的。那小子手脚没个轻重,哪里像沙瑶,轻的就像羽毛滑过,不但不痛还带着丝丝的麻痒。 “你还没跟我说是谁打的呢。” “万瑜。” “谁?” “哎呦!” “对不起对不起。”手上的力度没控制好,蔡翌宸疼的汗都流了出来。 “你说万瑜打的你?她为什么要打你?” “嘿嘿,也没什么,就是我把我哥的亲爹从乡下叫过来了。” 沙瑶又是一顿,将药棉从他脸上拿开,小心翼翼地问:“你哥的亲爹?他不是你亲大哥啊?” 蔡翌宸小心地观察着她的脸色,暗道有门,只要她知道了蔡毅城的身份,心自然就不会再放在他身上,女人嘛,都不想嫁个从村里来的凤凰男。 “是啊,我哥是养子,是我爸妈从孤儿院里领养回来的。” 怪不得叶欣研对他的态度那么差,原来不是亲生的。 沙瑶又小心翼翼地给蔡翌宸擦药,“你怎么知道的?” “我妈跟我爸吵架我偷听到的,后来我问我妈,我妈就跟我说了,还给我看了领养我哥时的手续,还有他以前的家人留给他的东西。” “那蔡毅城什么反应?” “哼,想想都知道,一边是穷爹,一边是富爸 ,要是你你怎么选。” 沙瑶收好药棉,把夹子放入消毒盒里,背对着他,低声说:“怎么说也是亲爸爸呀。” “亲爸都比不上钱重要。瑶瑶,你可别被他骗了,别看他道貌岸然的,心里龌龊着呢。” 沙瑶低着头,眼帘微垂,嘴角紧紧抿着,许久,她转过身,抬起头,问:“是不是很可恨?” “当然,鸠占鹊巢!” 沙瑶的身子轻颤,脸阵阵发白,“翌宸,我突然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要不要紧?检查下吧,咱们就在医院,方便。” “不用了,我就是有点累了,休息下就好了。” 蔡翌宸不放心,提议要送她回去,沙瑶拒绝了。蔡翌宸登时就郁闷了,“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我不生气了,我真的累了。” 蔡翌宸只得眼睁睁看她回去,他抓着脑袋,好像也没说什么呀,怎么突然就……他一拍手,是了,肯定是觉得喜欢的人是那种样子的,一时接受不了,所以心里难过。 也是,换做是谁都不会好受,谁会想到从小到大品学兼优的人,竟然不认亲爹呢。 蔡翌宸的心情由阴转晴,哼着小曲上了车,这样看来,追到沙瑶指日可待呀,哈哈…… 沙瑶紧紧抓着方向盘,手心里全是汗,她在膝头上蹭了蹭,汗又立刻冒出来。 鸠占鹊巢,鸠占鹊巢…… 那又怎样,人生下来就是为了竞争存在的,那些竞争不过的人只有被淘汰,是他们咎由自取! 毅城,我不嫌弃你的出身,只要你还有蔡家长子的身份,我就可以帮你得到你想要的。蔡翌宸是扶不起的阿斗,你的实力我信得过,咱俩联手,我帮你把蔡家的家产夺过来。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在一起,我们有钱了,就不会被人瞧不起了! 沙瑶神经质的笑起来,人的命运要靠自己改变,遇神杀神,遇魔杀魔,哪怕化身厉鬼,坠入阿鼻地狱亦在所不惜。 …………………… 薇薇安的情绪很不稳定,面具被摔坏了,靠近额头的部分破损,三道裂纹撕开了面具的左脸,戴在着脸上说不出的诡异。 起因是潘小艾认为薇薇安成神了,证据就是她一直戴在脸上的面具,神会变幻,薇薇安 一定是变成了其他的样子才用面具遮拦。 她就想拿下来看看,薇薇安不让,两人拉扯起来,面具掉在了地上,好巧不巧的,被潘小艾踩了一脚。 薇薇安当即发作,歇斯底里地叫起来。 徐峰等人赶紧安抚,打了镇定剂。 蔡毅城不得不买了一个新的面具来,给薇薇安戴上。可是薇薇安依旧沉默,怎么问都不说话了。她又开始坐在榕树下,透过叶子看破碎的天空。 从学校了解到薇薇安的病因后,蔡毅城就制定了新的治疗方案。薇薇安的病情也有好转,还经常开玩笑,笑声爽朗,在他试图劝说薇薇安拿下面具后,遭到了此场变故。 蔡毅城很无奈,也坐在榕树下,陪她看天。 奇怪,这样看起来的天空格外的高远,一片片的,像被人为分割。 快天黑的时候,薇薇安坐起来,盯着不远处的一块地发呆。过了一会儿,拿了根树枝,开始在地上戳戳点点,一部分土被挖了起来。她又用手抠土,很快挖了一个坑。 “你要做什么?” 薇薇安不语,吭哧吭哧地挖,指甲里灌满了泥土。 蔡毅城蹙眉,眼看着那坑越来越深,薇薇安的病号服上也有了泥土。 “不要挖了,手会痛。” 十指里已有了血,鲜血混着泥土,狰狞可怖。蔡毅城抓住她的手,“薇薇安你要做什么?你看着我。” 隔着面具,看不到薇薇安的表情,黑豆似得眼睛,没有任何情绪。她一把推开蔡毅城,继续挖。 蔡毅城一个趔趄,站稳后,看着薇薇安近乎疯狂的行为,也拿起一旁的树枝,陪她一起挖。 很快,有塑料袋露了出来,蔡毅城怔了下,加快速度。 到后来,换成了用手刨,透明的塑胶袋里包着一堆药。 薇薇安拿起塑胶袋,递给蔡毅城,眼睛很亮,有一点点弧度,她在笑。 蔡毅城打开袋子,看到药名,彻底蒙了。 全是治疗躁狂症的药,药还是他开的,用多少计量,每一种药吃多久,再清楚不过。心里涌上怒气,眼角眉梢都挂上了霜。药是配给万瑜的,日期从她进来开始,直到出院。 也就是说她根本没有吃过药! 蔡毅城抱起塑胶袋就跑,他要万瑜解释这是 怎么回事! 万瑜加完班已经八点了,坐在公交车上昏昏欲睡。 现在的她特别想窝在蔡毅城怀里,美美地睡上一觉,太累了。组长简直就是个折磨人的魔王,稍微有一点不对就要重新做,要求的那么精确,就跟做模具似得,非要把误差控制在很精确的范围内,遇到一个吹毛求疵的上司,偏她还不能说什么。 恍恍惚惚地听着机械的报站声,万瑜很想一下子睡死过去。 蔡毅城坐在沙发上,按照种类把药分成一小堆一小堆的。 听到开门声,扭过头去。 万瑜朝他笑笑,脸上带着疲惫。蔡毅城蹙了下眉,很心疼,却又板着脸,“给我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 万瑜在他身边坐下,扬靠着沙发,腿翘在茶几上,“就是你看到的这回事。” “为什么不吃药?” “我没病吃什么药。” “你有躁狂症。” “你看到了,我好的很,没有吃药照样出院。” “你一个月发作三次……” “我故意的。” “什么?” 万瑜转过头看他,将字咬得很清楚,“我故意的,我想让你们放松警惕,我想偷着溜出医院,我想……见你。” “万瑜,你这样做很危险。来,再跟我去医院检查下。” 万瑜摇头,一点点抽回手,“你也要像万庆国一样送我进精神病院?” “不,我想再确定下。” “没什么好确定的!”万瑜猛然站起来,“我根本没病!万庆国那个混蛋给我吃抗抑郁症的药,我他妈不狂躁还能怎样!” 已经不能用震惊形容了,蔡毅城清清楚楚听到心腔破碎的声音,他一直以为不得养母待见,寄人篱下的日子难过,没想到万瑜比他还惨——被亲生父亲喂药。当她知道的时候,该是如何的伤心欲绝。 “万瑜。”他抱住她,紧紧箍在怀里。 “为什么要让我说出来,为什么!烂在我心里多好,哪怕让我骗一骗自己也好!”万瑜嘤嘤地哭,心里堵的难受,像一大坨铅块压在上面。她一直想不明白,她明明很正常,为什么会得躁狂症。当她看到薇薇安的药,心里一&#xe863;,几次偷溜出去,就是为了找到答案。 答案是那么残酷,她甚至不相信他们 会那样做。 万瑜哭了很久,将郁结全都哭了出来,蔡毅城的衬衫像洗过一样,胸前一大片的泪渍。他一直抱着她,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贴的很紧很紧,把她的悲伤分过来一些,再分过来一些。 万瑜不知道她为何这般失态,一直以来,她默默承受着一切,不肯把心中的想法袒露出来,她以为她很强大,以为坚硬的外壳已经硬不可摧,却不想成为了河堤,一溃千里。 蔡毅城与她来说,已不单单是男朋友那么简单,他已经彻底刻到了心里。他知晓了她一部分秘密,这些秘密都是她极力掩盖的。 哭了好久,也哭累了,窝在他怀里沉沉睡去,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生怕他丢了一样。 蔡毅城凝视着她的睡颜,她的脸红肿的厉害,双眼已经睁不开,头发散落在枕头上,秀眉微蹙。 怪不得万庆国只交了半年的费用,一次都没来看过她,原来是他亲自设计的。 蔡毅城既愤怒又心疼,他不配做她的父亲!没有哪个父亲会给亲生女儿吃抗抑郁症的药,还亲自打电话把她送到精神病院。他为什么这么不喜欢她,甚至可以说是憎恶她。 而不是亲生女儿的沙瑶却得到了万般疼爱。 他现在才知道为何万瑜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吹《红玫瑰》,都不到的永远在骚&#xe863;,被宠爱的有恃无恐,这分明说的就是他们姐妹俩。 蔡毅城靠在她的脸侧,听着她轻浅的呼吸,心里隐隐有个猜测,这个猜测很大胆,也很残酷,他需要验证。 …………………… 蔡毅城坐在咖啡厅里,盯着咖啡出神。 沙瑶打电话约他见面,若是以前他肯定拒绝,可是他想知道她们两姐妹之前的事,遂,点了头。 看了下腕表,还有一分钟到约定的时间。 大多女孩子,喜欢迟到,让男生等。 蔡毅城按了下眉心,昨晚没怎么睡,一闭上眼就看到小小的万瑜缩在角落,独自舔舐伤口。他恨不能穿越时光,将她护在怀里。 早上,万瑜醒的很晚,用冰块敷了脸,消肿一大半,又化妆盖了下憔悴的脸色,他才开车送她上班,并说好下班接她,他不想她再坐公交车回家。每次都加班到七八点,他看着都心疼 。 沙瑶姗姗来迟,她不想迟到的,第一次跟蔡毅城约会,她很紧张,哪件衣服都不满意,试了换,换了试,妆也化了好几回,眼看着要迟到,才急急忙忙地出来。 坐在他对面,他依然穿着干净整洁的衬衣,袖口系的规规整整,坐姿也无可挑剔。她一直在寻找联盟,这样的人才是她需要的。 “不知道沙小姐约我出来为了什么事?” 沙瑶招手,叫了杯咖啡,这才慢条斯理地说:“我听说了你的事。” “我什么事?” “你是养子,田国富才是你的生父。”沙瑶眼神灼灼,语气里含满同情。她肯定,在蔡家看到的那个孤单的侧影就是他。一个不被喜欢的养子,才会有那般孤单的身影。 蔡毅城不&#xe863;声色,心里却暗暗惊奇,“谁告诉你的?” “翌宸。” 蔡毅城掀起嘴角笑,“看来是他打的匿名电话了,你替我谢谢他,让我见到了生父。” “然后呢?” “没有然后。” 沙瑶紧紧盯着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端倪,可他是那样坦荡,难道他真的什么想法都没有? 服务员端来咖啡,挡住沙瑶的视线,沙瑶冷笑几声,她不信,会有人不被金钱和地位诱惑,“你不想得到蔡家的产业?那可是好几百个亿啊。”比沙鸿达的身家多多了。 “我是养子,蔡家的产业跟我没关系。” “没人知道你是养子,在外界看来你仍然是蔡家的长子,只要你去公司,你就可以……” “沙小姐。”蔡毅城打断她,“你跟我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让我夺取蔡家的产业?别人如何看我,我是爸妈养大的,他们对我有养育之恩,我这一辈子都要感激,我若是恩将仇报和畜生有什么分别!如果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那么抱歉,恕我不能奉陪。” “不,你等等。”沙瑶拽住他的袖子,蔡毅城拂开,居高临下地看她。 沙瑶深吸了一口气,轻声细语,“你知道的,我很喜欢你,我怕我爸爸知道了你的出身,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就想了这么个办法,我知道不对,我太自私,你别生气好不好。” 蔡毅城盯住她的眼睛,幽深的像不见底的黑洞,若不是他长期同精神 病人打交道,从他们的身体语言和眼神中分辨真假,真的要被她蒙骗过去。 万瑜怎么会是她的对手。 “我很好奇,你如何知道沙鸿达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不是我先知道的,是我妈妈临死前给爸爸写了信,告诉他,他还有个女儿。我爸爸的律师从美国赶过来,验了DNA确定我就是他的女儿,我们才相认的。” “你就没有怨过他?” “怨过啊,可是想想我爸爸他根本不知道我这个女儿的存在,他说如果他知道的话一定早就从美国回来找我了,他也是为了我才把工作调到国内的。” “如果沙鸿达是街边的乞丐你会认他吗?” 沙瑶略微迟疑,点了点头,“无论怎样他都是我的亲生父亲。” 蔡毅城轻笑,他捕捉到了她的迟疑,还有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只能说,沙鸿达的身份是他认回女儿的重要前提。 “毅城,你真的不考虑和我在一起吗?万瑜不适合你。” “不,我们很适合,都不被父母喜欢,都被父母抛弃。” “正因为这样,你们才需要爱,需要一个拥有很多爱的人爱你们。” “我们有彼此就足够了。” 蔡毅城招手,买单。心里的猜测更加坚定,接下来,他想看看那份DNA报告。 这么私密的东西,沙鸿达未必会让他看。 蔡毅城尝试跟沙鸿达联系,用上了蔡品良的关系,才约了十分钟的会面时间。 沙鸿达也耳闻,蔡品良有个长子,不被叶欣研喜欢,倒是颇受蔡品良待见。 他端详面前的年轻人,确实,如果他是蔡品良也更信任蔡毅城,他比蔡翌宸稳重多了,有一种哪怕是天塌下来也会挺起身板撑起来的感觉。 沙鸿达对他的好感直线上升,如果瑶瑶跟他在一起,他会很放心。 “沙先生,我知道我这样说很唐突,您可能会生气,但是我必须说,我想知道您如何确定沙瑶是您的亲生女儿?”蔡毅城不想拐弯抹角,他相信沙鸿达也更喜欢直接。 沙鸿达确实生气,一开口就质疑女儿的身份,让他十分恼怒,若不是对他的印象稍佳,他还真想轰出去,“自然是靠科学的手段,验DNA。” “我可以看看DNA报告吗?” 沙鸿达的脸色陡然一变,就算是蔡品良的长子,他也要不客气了,“蔡先生,请你离开!” 蔡毅城站起来,深深鞠躬,“对不起,我心里有疑问,我想弄明白。” “你有疑问你自己去弄清楚,我相信我的律师,他绝对不会拿假的报告来哄骗我。蔡先生,若不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绝对会报警抓你,你的行为已经严重侵犯了我的隐私。” “我很抱歉沙先生。”蔡毅城再次鞠躬,“我只是希望能有纯净的亲情。”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21、起疑 沙鸿达抚摸着照片, 照片上的女子笑容比千阳灿烂。 竟然有人质疑沙瑶的身份,沙鸿达很气愤,“小霞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瑶瑶,不让她受委屈,我知道很多人因为嫉妒中伤她, 我不会让有心人离间我们的。瑶瑶想出国玩, 我让助手去办签证了,等签证办好,我带她出去玩,她一定很开心的。” 照片的女子依然笑着, 沙鸿达久久凝视,好像下一秒她便能开口说话一般。 很长一段时间,沙鸿达都不肯接受殷霞去世的消息,这么多年没有结婚, 他心里还是期待着与她的重逢的。 冰凉的大理石,凄冷的墓碑, 将阴阳隔绝。死去的人, 长埋地下, 生人只能对着墓碑上的照片缅怀。 今日是殷霞的祭日。 出门前,天气晴朗, 一到了墓地,便下起雨来。 沙鸿达一身黑色西装,撑一把黑伞, 站在墓前。沙瑶在他身旁,黑衣黑裙,同样一把黑伞,“妈,我们来看你了。”将一把雏菊放在大理石上,雨水很快打湿了花朵。 沙鸿达凝视着照片上的人,中年的她已经发福,辫子也剪掉了,笑容不再纯净,嘴角的梨涡却跟记忆中一样。沙鸿达蹲下身子,抚摸了下照片上女子的脸颊,“小霞,我来看你了。这些年,你受苦了,如果我早点回来该有多好。” “妈妈没有怪您。” 沙鸿达眨了下眼睛,将泪水憋回去。 “你们来的倒是早,……每年都下雨,烦死了。”万庆国将一支玫瑰放在墓碑上,玫瑰的花瓣略有枯萎,没精打采的。 “爸。”沙瑶跟他打招呼。 万庆国点头,随即蹙眉,“穿这么少,小心感冒。” 今天万国庆倒是收拾了下,头发洗了,胡子也刮了,还罕见地穿了西装、皮鞋,大概是不想在沙鸿达面前显得太邋遢。 沙鸿达依然瞧不起他,在他看来,万庆国就是杀死殷霞的凶手。律师打听过,殷霞生前就没有享过福,他&#xe863;辄打骂,好几次都被打的住了院。 殷霞思想陈旧,这么多年从来没有&#xe863;过离婚的念头。 沙鸿达简直可以说是怒其不争。 沙瑶乖巧地答道:“我不冷,我穿了袜 子。” “那么薄的丝袜,不抵事。” 沙瑶垂头不语,委屈地抿起唇角。 沙鸿达心疼,“瑶瑶穿什么,我们就不要干涉了,她已经长大了。再说了,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穿,漂亮,是不是瑶瑶?” 沙瑶微笑着点头,心情也好了许多。 万庆国冷哼,“好看有什么用,迟早得老寒腿。” 沙鸿达不想跟他多说,“瑶瑶,我们走吧。” 沙瑶跟万庆国告别,万庆国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看着俩人相继离开的背影,在地上啐了一口。再转头,依然是满脸的嫌恶,“你说你为什么死这么早,要是晚点死,搭上沙鸿达,从他那里可以多搞很多钱过来……” 万庆国絮絮叨叨地说着,只言片语随着风吹到沙鸿达的耳朵里,沙鸿达蹙眉,他还的第一次见这么贪婪无耻的男人,他甚至不想看到他,更不愿沙瑶继续与这种人来往。 脚步微微一顿,扭头看向一旁的树林,那里站着两个身影,都是黑衣黑伞。他犹豫一下,走了过去。 “爸爸,你去干吗?”沙瑶赶紧跟上,“下雨,路滑。” 走得近了,看清两人的长相。 蔡毅城牵着万瑜的手,另一只手撑伞,伞朝万瑜的方向倾斜,万瑜抱着一大捧满天星,有紫色,黄色,白色,很漂亮。 沙鸿达记得殷霞最喜欢的就是这种花,小小的,一簇簇的,很香,她倒是记得。 蔡毅城和万瑜同时朝沙鸿达露出笑容,“沙先生。” 万瑜梳了条麻花辫,斜搭在胸前,嘴角两个梨涡。 沙鸿达有点恍惚,好像殷霞站在面前。 当年,他也是这样牵着她的手,逛街,看电影。他读书,穷,没有钱买电影票,都是殷霞掏钱。她工资低,每个月只有几百块,寄给家里后,只剩下吃饭的钱,电影票全是她从牙缝里抠出来的。他们总是格外珍惜,一部电影看的十分认真,直到大屏幕彻底黑了,才会从电影院离开。 年少的时光,甜蜜,浪漫,苦涩。 沙鸿达情绪有点激&#xe863;,“来看你母亲吗?为什么不过去?” “等你们走了,我再去。” 她喜欢独自一人祭奠母亲,积攒了一年的话,全在今天说出来。她知道母亲不喜欢,自 小,她有了话,都不告诉母亲,要么写在日记里,要么找一棵有洞的大树,将话一股脑说出来。 母亲死后,她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将情绪垃圾,全部倒出来,反正她也听不到了。 沙鸿达道:“不想碰到你父亲?” 万瑜笑笑,没有回答。 沙瑶扯沙鸿达的袖子,“爸爸,咱们该走了。雨下大了,姐姐还要去看妈妈。”沙瑶没想到沙鸿达认识万瑜,按说他们两人不可能认识,生活轨迹根本没有交叉。她不想让他们接触太多。 沙鸿达看向蔡毅城,蔡毅城朝他颔首,彬彬有礼,原来他是万瑜的男朋友。 万庆国行色匆匆,完全没有注意到四人,他频频看手机,神情急切。 万瑜的余光扫过,讥诮的勾起唇角。 沙鸿达注意到她的表情,暗忖她跟万庆国的关系的确不好。 万瑜和蔡毅城一起祭拜殷霞,蔡毅城第一次见殷霞,发现万瑜跟她长得很像,尤其是嘴角的梨涡,一模一样。 万瑜把满天星放在墓碑上,和另外的两束分开了一些距离,显得有些孤傲。 她给母亲鞠躬,而后,盯着她的笑容,嗤地笑了一声,“能让两个男人来祭拜,你也算有点本事,我就不明白,为何当初你要嫁给万庆国,哪怕给沙鸿达守寡也好过嫁给他。” 蔡毅城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捏了捏,“或许她有苦衷,毕竟她生活的年代跟我们不同。” 万瑜靠住他肩膀,凝视着母亲的脸。 殷霞生前对她时好时坏,好起来的时候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坏的时候,恨不得她去死。那种怨恨的眼神,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她也恨她,怨她,甚至离家出走。 她当时想,如果殷霞死了,一定不会去祭拜她。可她真的死了,怨恨仿佛放下了。 那日,她拿着毛巾,一点点擦拭,就连手指也擦的干干净净。她那天才发现,母亲的手粗糙肥大,都是常年做活留下的。 净完身后,她给她剪指甲,她的指甲很厚,里面有淤泥和黑色的淤血。 剪下来的指甲,她小心收好,埋在阳台的花盆里。 下葬那日,也是下着小雨。她一脸漠然,跟着送葬队伍。 沙瑶捧着遗像,走在最前面 。面容悲戚,眼泪一直挂在脸颊上。 万瑜一直没想明白,沙瑶是如何控制眼泪的,简直技术高超。 手机响,打断万瑜的回忆。 梁珏远道:“我记得今天是伯母的祭日,你还好吧?” “我很好,没有你想的那么悲伤。” 梁珏远轻笑,“万瑜,我们何时能见面?” 万瑜看一眼蔡毅城,手机漏音,他听得一清二楚,揶揄地回望她,万瑜翘起唇角,“我介绍男朋友给你认识。” “谁要认识他!……他长得帅吗?对你好不好?主要是脑袋够不够用,可别犯浑。” “他很好,脑袋比你的好使。” 梁珏远又笑起来,“那就好,改天我请你们吃饭。” 挂了电话,梁珏远有点恍惚,总觉得他们还在校园里,他想她了就给她打电话,她不愿下楼,他买好饭,送到楼下,托人给她带上去。 有了新电影两人一起去看,买一桶爆米花,一瓶饮料,一起喝,一起吃,电影看完,吃完喝完。 如果能回到从前多好,他要多吃点核桃补补脑,智商欠费,人就容易欠揍。 …………………… 南方的冬天来的总是猝不及防,前一天还暖意融融,第二天就穿了棉袄。 沙瑶的签证下来了,沙鸿达让助手安排出国旅行的行程,他正好休年假。 蔡翌宸知道后,也想跟着去,被沙鸿达不&#xe863;声色的拦下,这孩子的性子还需要磨磨,太浮躁,跟瑶瑶不太合适,如果他有蔡毅城一半的稳重,他倒是可以考虑下。 沙瑶想去美国,那是沙鸿达的大本营,沙鸿达自是高兴,带她参观自己曾经就读的大学,上班的地方,还给她特意腾出来一间卧室。 带她去时代广场,黄石国家公园,尼亚加拉大瀑布…… 父女俩玩的很开心,也很兴奋。 沙瑶挽着沙鸿达的胳膊,俏脸涨红,看,这才是人生,像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看遍世间景色。 沙瑶流连忘返,沙鸿达又陪她两日。 两人在餐厅吃饭,身边都是金发碧眼,黄皮肤的人很惹眼。 “呀,万瑜,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认错了呢。”一个身材高挑,穿黑裙,长卷发的女孩子惊喜地看着沙瑶。 沙瑶顿了一瞬,道:“是 你啊,小枫。” 乐正秦枫上下打量她,“你变漂亮了,我还记得你以前……” “小枫,你不是在澳洲吗?” “我毕业了啊,来纽约工作,你什么时候来的?咱们班也有人在纽约,正好聚聚。” “很不巧呢,我明天就得回国了,对了,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爸爸。” “叔叔好,叔叔真年轻,我还以为你是万瑜男朋友呢。” 沙鸿达的眉头紧蹙,“万瑜?” 沙瑶的脸色有点难看,“小枫,咱们改天再聊。” 乐正秦枫笑容不改,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记得给我打电话。”又跟沙鸿达道别,踩着高跟鞋走了,几步后,笑容慢慢收掉,剩下的只有鄙视和嘲讽。 沙鸿达沉默不语,食难下咽,忍了又忍,终于开口,“为什么她叫你万瑜?” 沙瑶咬着下唇,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对不起爸爸,我,我……” 沙鸿达叹息,拿纸巾给她擦眼泪,语气柔了几分,“告诉爸爸,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了爸爸会不会讨厌我,会不会觉得我太自私了?” “你是爸爸的女儿,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讨厌你,没有人不犯错误,错了,咱们再改。” 沙瑶抽噎了好一会儿才说:“我顶替姐姐上的大学。” “什么?!”沙鸿达惊得站了起来,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餐厅里的人都看他,他才发觉失态,又急忙坐下,“你怎么能这么做呢?”在国内,上大学是改变命运的重要途径,当年他就是因为考上了好大学,才能出国留学。冒名顶替这种事,太招人恨了。他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这样做。 “我知道我错了,我也后悔了,我跟姐姐道歉,可是她不肯原谅我。爸爸,我们补偿姐姐好不好?”沙瑶哭得梨花带雨,沙鸿达虽然痛恨她的所作所为,毕竟是亲生女儿,见她哭得伤心,心疼不已。 “我们当然要补偿万瑜,这是咱们欠她的,那万瑜呢,没有读大学吗?” “我的成绩太差,只能读三本,姐姐不愿意去,复读了一年,考上了一本。” “还好,你姐姐争气。” 沙瑶笑了笑,“其实这样也不错,我们俩都读了好大学。” 不错吗?被人冒名顶 替,还要继续复读,十八岁的万瑜大概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吧。 在那个家里,万瑜到底是如何过的? 沙鸿达的心里莫名的抽痛,为着万瑜,如果她是自己女儿,他要拿出所有的一切来补偿她以前丢失的快乐。 回去的路上,沙鸿达合着眼睛,靠在椅背上。 沙瑶则是兴致勃勃,欣赏着纽约的夜景。 ——我只是希望能有纯净的亲情。 耳边突然响起蔡毅城的这句话,沙鸿达猛然睁开眼睛。歪头,看到沙瑶映在窗玻璃上的影子,同万瑜的脸悄悄比较,沙瑶的脸略圆,下巴微兜,鼻翼稍宽,万瑜则是鹅蛋脸,鼻梁很挺,他摸摸自己的鼻子,捏捏鼻翼,怎么觉得他的鼻子更挺一些呢。 独自待在卧室,沙鸿达给律师打电话,“当初你回国,去万家采集DNA的时候,是亲自带着沙瑶去的医院吗?” “我当时去万家的时候,只有万先生和沙小姐在家,我说明来意后,沙小姐的情绪很激&#xe863;,不肯跟我去医院,万先生也不肯相信,我出示了殷小姐的信件,他们才信了。但是沙小姐还是不肯跟我去医院,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拿了她几根头发。还是万先生劝了好久,才肯给我的。” “你亲眼看着拔下的头发吗?” “是,但是头发不太好携带,万先生拿着头发去屋里找了一趟袋子,装好了,才给我。怎么了沙先生,是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我就是突然想起来问问,没别的事了,我先挂了。” 沙鸿达坐在黑暗里,心里还是无法平静,他的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一个念头,沙瑶会不会像顶替万瑜读大学一样顶替了她? ……………………………… 万庆国又输了个精光,给沙瑶打电话,发现她的电话打不通,发微信,她也不会。万庆国焦躁起来,想起了万瑜。颤巍巍地摁电话号码,到了最后一位,又删掉,他还是没胆子给万瑜打电话。 没有钱,连吃饭都成问题,万庆国是那种不会委屈自己的人,他想起了正在谈的对象——张丽丽。 张丽丽在某个信贷公司上班,还是专管放贷的,如果找她,借一笔款子出来…… 万庆国搓着手,仿佛看到了曙光。当下给张丽丽打 了电话,张丽丽倒是很痛快,一拍大腿就决定了,贷了他五万块钱。 拿到钱,万庆国又投入到赌博大业中去了,眨眼的功夫,赢了十万。 万庆国很高兴,请张丽丽吃饭,还给她一万块钱当酬劳。 张丽丽自然高兴,抚摸着万庆国的手,“我就知道你不会一直穷下去的,等你赚够五十万,我就嫁给你。”张丽丽娇羞地红了脸,脚钻过裤管,在万庆国的腿上蹭了几下。 万庆国的小腹立刻窜起来一团火,两眼冒出淫.光,紧紧抓住张丽丽的手,那手真滑,跟死去的婆娘完全不一样,要是这双手摸在自己身上,肯定爽死了,“丽丽,今晚去我家。” 张丽丽娇嗔地瞪他一眼,“瞧你那色样,急什么,迟早是你的。”食指在他的头上轻点,格格地娇笑起来。 万庆国立时被迷得七荤八素的,“你笑起来真好看。” “傻样。”她从皮包里拿出两张电影票,“吃完饭去看电影。” 万庆国忙不迭点头,看电影好啊,黑灯瞎火的,干点啥都方便。 此时,蔡毅城家也是黑灯瞎火的——跳闸了。 万瑜举着手机,手电光正好落在蔡毅城的头顶。蔡毅城摸索了一番,合上了闸,房间里顿时亮了。 “找个师傅来检查下线路吧,也没用多少电啊。” 蔡毅城表示同意,万一他不在家的时候掉闸,万瑜还得合闸,太危险。 饭烧了一半,菜在灶上,烧的半熟。 蔡毅城继续烧菜,万瑜在客厅里看电视。新闻里说警方才破获了一起网络赌博案,涉案金额巨大,逮捕了十几个嫌疑人。 现如今,网络犯罪越来越猖獗,个人信息泄露严重,不客气的说,连你叫什么,住哪里对方都知道,这年头,还有什么隐私可言啊。 万瑜发感慨,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叮叮当当的声音,丢下遥控器,走了进去。 高大的男人戴着围裙,神情专注,就像他平常诊断病人。 万瑜在身后抱住他,在他的后背上蹭,“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好想跟你结婚啊。” “我明天去拿户口本。” “你爸妈会不会不同意?” “不会,我是养子啊。” “那我明天也去拿户口本,顺便把户口 摘出来。” 蔡毅城盛菜,万瑜突然高兴地笑起来,结了婚,这男人就是她的了,就可以扑倒了,想想就兴奋,双眼啥时冒出绿光,就跟狼见了猎物似得。好在蔡毅城只低着头,没发现她的异样。 她端起台板上的菜,吹着口哨,放在了餐桌上。 还是那首《红玫瑰》,蔡毅城的心中一抽,疼痛从心脏向四肢百骸蔓延,“为什么喜欢这首歌?” “因为它贴切啊。人生处处面临着选择,而不管你选择哪个,到头来总会后悔,总会觉得,如果当初我选择的是另一个该有多少。”万瑜踮起脚,在蔡毅城的嘴角上啄了下,“所以,在选择前,一定要深思熟虑,货物一经售出,概不退换哦。” 蔡毅城轻笑,揽住她的腰身,“装箱清单里有没有产品说明书,合格证之类的?保质期是多久,有没有售后服务?” “本产品自出厂之日就经权威部门鉴定合格,说明书齐全,永久保质期,自带售后服务。而且全球限量,只此一款。你赚到了。” “哈哈……” 蔡毅城低头吻她,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原来是这般幸福快乐,那些曾经的苦难,都是为我们相遇提前做的铺垫,没有那些不快乐的体验,就不会明白快乐是何等的珍贵。 门铃不合时宜地响起,蔡毅城松开她,整理她乱掉的头发,摘了围裙,去开门。 门外的田家富依然局促不安,“顺……毅城。” 蔡毅城蹙了下眉,侧身,“进来吧。”过了这么些日子,他已能接受田家富的存在,只是面对他时,还是有些不舒服。 田家富走了几步,又退回去,急急忙忙脱鞋子,“不好意思,忘记了。” “不用脱了,进来吧。” “那多不好。” “叔叔,真的不用了。” 田家富这才红着脸,坐了,扫了眼餐桌,“你们还没吃饭?会不会太打扰?” “不会,你吃饭了吗?一起吃吧。” “不了,我吃过了。”田家富的脸通红,鼻翼翕&#xe863;,几欲开口,又咽下去。 万瑜给他倒了杯水,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握住蔡毅城的手。他的手心里全是汗,手指冰凉。万瑜拍了拍,示意他安心。 蔡毅城咳了下,“有……什么 事吗?” 田家富端起茶几上的水杯,一股脑喝下去,舔了下干裂的嘴唇,深呼吸一口气,道:“是这样,你妈,不,我老婆,我老婆生病了,肿瘤,要开刀,我们等了快半个月了,还没有排上,再耽误下午,怕她……熬不过去。忽然想起你是医生,你看看,能不能帮下忙,赶紧给我老婆做手术,我们家里钱不多,城里又花销大……”田家富的声音越来越小,从未尽过父母的责任,把他扔了,还要来找他办事,田家富觉得自己有点不要脸。 “在哪个医院?” “省立医院。” “我有同学在,明天我联系看看。” “那真的太谢谢你了。”田家富站起来,因为高兴,皱纹都闪着光,“你们赶紧吃饭,饭凉了,吃得胃不舒服。” “叔叔,你也一起吃吧。” “不了不了,我得赶紧回医院去,就你五弟在,我怕他照顾不好你妈。” 蔡毅城怔住了,万瑜送田家富回来,他还怔在那里,回不了神。 万瑜拉着他坐下,“明日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她毕竟是你的亲生母亲。” 蔡毅城点点头,靠在她怀里,像个无助的孩童。还没见过亲生母亲,就得了肿瘤,也没问是恶性的还是良性的,还有那么什么五弟,今年多大了。 脑子里不停地转着,有惶恐,有不安,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和兴奋。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22、拆穿 万瑜和蔡毅城一起到省立医院看望王晓花。 蔡毅城的手汗津津的, 心中的不安慢慢扩大,他不知道,这不安是因为快要见到亲生母亲,还是因为亲生母亲生病了。 一只温热的小手握住手背,蔡毅城扭过头来,万瑜给了他一个安心的微笑, 她特意请了半天假陪他, 还体贴地开车,生怕他太过紧张。 蔡毅城回了个笑容,不安消失了大半。当你害怕一件事,不得不独立面对和有人陪你面对的心情是很不一样的, 而那个人又恰好是你的爱人,就不再那么害怕了。 车子缓缓驶入医院,停好车,蔡毅城解开安全带, 下车后,拉开后车门, 拿出水果篮和一束康乃馨。 蔡毅城先给田家富打了个电话, 问他们住在哪间病房, 才进了电梯。田家富的声音听起来很激&#xe863;,还带着哽咽, 大概是没想到蔡毅城真的来了。 两人从电梯里出来,直奔病房。 王晓花在四人病房,病房里很嘈乱, 家属或站或坐,有说话声,有饮泣声,还有人大声咳嗽。 病房的门开着,一家三口不停地张望,尤其是王晓花,巴巴地望着,要不是田家富拦着,都要到门口接了。 越是离病房近,蔡毅城的心里越忐忑,脚下的步子就越迟疑,最后干脆站在了门口,怎么都迈不开那一步。 万瑜也不催,就在旁边等,她拿着花,低头默默地数花瓣。 病房里的人仿佛感应到了,王晓花脸上的企盼换成了疑惑,自责和愧疚。孩子不愿意见她,她不怪他。 田家富唉声叹气,是,谁让咱们对不起孩子呢。 田宝根乖巧地站在一旁,父母不说话,他肯定也不会说,只是眼睛盯着门口,心说三哥你倒是进来啊。 蔡毅城闭了闭眼,都到这个份上了,九十九步都走了,也不差这一步。他回头看万瑜,万瑜朝他露出一个大笑脸,还调皮地眨眨眼。蔡毅城当下就笑了,牵着她的手,走了进去。 一眼就看到了王晓花,她穿着格子上衣,留齐耳短发,黑色的头发里夹杂了很多白发,但是她的五官很漂亮,能看出年轻的时候是个美女。 明明病房里还有其他女病 人,蔡毅城就是知道她是,并不是因为田家富在,而是那种流淌在血液里的亲人间的感觉,很微妙。 田家富和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站在病床前,想来那男孩子就是田家富口中的五弟。 田家富很激&#xe863;,招呼王晓花,“晓花,你看谁来了?”他扶起王晓花,在她身后塞了个枕头。而后紧走几步,快到蔡毅城面前时,止住了脚步,手足无措的,只顾着嘿嘿的笑。 蔡毅城把水果篮放到桌上,万瑜则找了个花瓶,插上康乃馨,甜甜地叫了声叔叔阿姨。 “哎。” “哎。” 两口子忙不迭答应。 王晓花的脸色蜡黄,眼睛却很明亮,上上下下地看蔡毅城,“顺子长大了,长大了……”她捂着嘴巴,眼泪像开了闸的小河,不断地从眼睛里流出来。 田宝根爽快地喊了声三哥,蔡毅城转头看他,小伙子跟他的个头差不多,因为长得瘦,显得更加颀长。 “多大了?” “26。” “工作了吗?” “在一家工厂打工,妈病了,就来照顾妈了,我怕爸一个人忙不过来。” 倒是孝顺。 蔡毅城颔首,“我有个同学在这家医院,我去打个电话,尽快安排手术。” “好好,麻烦你了。”田家富嗫喏着,要是再等下去,做手术的钱都没了。 蔡毅城推过万瑜,“这是我女朋友万瑜。”万瑜又笑着就叫了声叔叔阿姨,两口子也笑着应了,王晓花看她的眼神就像看自家儿媳妇,暗暗嘀咕比家里那俩俊俏多了。 蔡毅城到病房外打电话。 万瑜打量病房,不到三十平米,四张病床,再加上家属,整个房间非常拥挤,空气不流通,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想来也休息不好。她朝几人笑笑,“我去问下还有没有单间。” “姑娘不用了。” “用的,阿姨,你们来了,我们得照顾好。” 万瑜也不等她说话直接出了病房,扫了眼在走廊尽头打电话的蔡毅城,便下了楼。 王晓花赶紧叫田家富拦着,可是等田家富出去,早已看不到万瑜的人影,倒是蔡毅城走了过来,“我找到我同学了,他今天正好在。” “毅城,你去叫万瑜,别让她换病房了,我们住这个挺好。 ” 蔡毅城愣了下,笑道:“她想换就换吧,……住单间更好些,我去问问能不能接尽快手术。” 田家富只得又回来,复述了蔡毅城的话,末了,叹了口气。 王晓花说:“随他们吧,等做好手术咱们就回去了,不麻烦他们。”她有点怔忪,怎么说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心心念念了二十几年,每回都是在梦里,抱着儿子,听他一声声地叫着妈,这真见了面,客套的像个陌生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听他叫她一声妈。 田家富知道老婆在想什么,“别要求太多了。” “我知道,可我就是……唉,也幸好没跟着咱们,要不哪里有钱在城里买房子,还有这么好的女朋友,又懂事又漂亮,要不怎么说城里人好呢。” 田家富扶老婆躺好,嘱咐田宝根,“老五,你三哥的事,回去了别跟你的几个哥哥说,尤其是老二,听到没有?” “听到了,爸,妈做完手术咱们就回家了吧?咱们以后也不来三哥这里了是吗?” 田家富叹了口气,点点头,当初是他们扔的孩子,没脸再见孩子啊。 田宝根一直盯着门口,这都出去快十分钟了,还没进来,该不会就做做样子吧,要是换做是他,可能不会来,扔都扔了,还认什么亲啊。 此时,蔡毅城在医生的办公室里,看着王晓花的片子,眉毛打成了结,肿瘤长在了胃里,有一颗大的弹珠大小,而且还是恶性的。他的心莫名地揪在一起,呼吸也有点困难,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恢复通畅。 “要切除胃,才能防止癌细胞蔓延,我事先跟病人沟通过,他们主张半切,我的意思是全切,治愈的可能性大些。毅城,我们是同学,我也不瞒你,病人的癌细胞扩散的很快,如果半切感染的可能性极大。” “我做他们的工作,……最快什么时候能手术?” 同学翻了下日程安排,“明天吧,我把时间调一下。” “好,谢谢你。” “咱们是同学,什么谢不谢的。” 蔡毅城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心情沉重。病床上的女人就是给了他血肉之躯的人,她慈祥的目光深深烙印在心里,那是他渴望已久的东西,每次叶欣研那样看着蔡翌辰的时 候他都很羡慕。 他心里有个想法,想留住那目光。可让他叫一声妈,他又张不开口,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万瑜给王晓花换到了单人病房,安静,宽敞,窗户朝南,阳光照进来,暖洋洋的。有沙发和几把椅子,父子俩可以休息,不用再睡在走廊里。 一家三口都很感激,王晓花说:“其实住四人间挺好的,也不吵,害你破费,……单人病房很贵吧?” 万瑜重新找了个瓶子插康乃馨,放在床头柜上,“不贵,阿姨您尽管住,身体要紧,钱都是身外物,没了再赚。” 家里的俩儿媳妇就知道朝他们二老伸手要东西,病了,不仅不来看,还不让儿子们拿钱,巴不得她早点死。两相一对比,万瑜就太好了。 王晓花抹眼泪,暗搓搓的想要是顺子认了她这个妈该有多好,最少,有一个儿媳妇不让她生气,“真是好孩子,我一直想生个女儿,谁知道一连生了五个儿子,老四还夭折了。” 万瑜拿纸巾给她擦眼泪,“儿子也好,将来不会去别家,就守着你们二老。” “穷人家的孩子女儿比儿子好,女儿长得漂亮了可以嫁个好人家,不用跟着吃苦。儿子养不起,盖不了房子,娶不到媳妇儿,给人家当上门女婿又丢面子……” 眼看着王晓花越说越多,万瑜赶紧拦住,“儿孙自有儿孙福,您也不能操心一辈子,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说的是。看我,跟你唠叨这些做什么。”王晓花赶紧擦干净泪,笑了笑。 蔡毅城长得很像王晓花,尤其笑起来的时候,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万瑜有点恍惚,殷霞最后的日子也是在病床上,她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对万瑜反而好起来,经常拉着她的手叹气,说什么对不起她,这些年来让她受了很多苦。 万瑜当时还是恨她的,人都长大了,过去的日子也不可能重新来过,说一些愧疚的话,除了让她自己心里舒服些,有什么用呢。 殷霞住院的那段日子,万瑜很少去医院,去了也是待一会儿就走。万庆国也很少去,都是沙瑶在照顾,可她也知道,沙瑶那性子,也就是做给外人看看,不当着人的时候,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她。 殷霞最后的目光是落在万瑜脸上的,可是那目光却不是看她。仿佛穿过岁月,看见了那些过往。 殷霞死后,好长一段时间,万瑜总觉得她还在,还会跳起来跟万庆国吵架。 下葬的那刻,她才真的觉得殷霞不在了。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掉一滴泪,木然地看着一切,听沙瑶撕心裂肺的哭,她当时还想如果沙瑶去做演员,一定能拿奥斯卡。 蔡毅城推开门进来,单人病房里的气氛很温和,他跟着眉心一展,将医生的话重复一遍。 王晓花沉默着,田家富问:“胃都切除了还能吃饭吗?” “能,只是吃食上面要注意些,只要调养得当,跟正常人没有分别。” 田家富看王晓花,王晓花点了点头,“那好吧,全切。” 蔡毅城的嘴角翘了翘,心噗一下落回原地。电话响,看到来电显示,他怔了下,到走廊接电话。 蔡品良在电话里说让他晚上回家,听语气像是知道了什么,蔡毅城只得答应下来。又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儿,都是王晓花在说,他们听,万瑜偶尔应和几句,还算不那么尴尬。看时间差不多,便和万瑜一起出来,先送她去公司,再去蔡家。 ……………… 蔡品良坐在沙发上,神情凝重,叶欣研坐他对面,悠闲地喝着咖啡,蔡翌辰坐在单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斜睨了蔡毅城一眼,嘴角一抹幸灾乐祸的笑。 蔡品良轻点桌面,“毅城,坐。” 蔡毅城在他身边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身子挺得笔直,像个听话的小学生。 蔡品良斟酌良久,“你的亲生父母来了是吗?” 蔡毅城点点头,在这个家里,无论他做了什么,他们总能很快知道,余光扫了下叶欣研,也许只有在监视下,才能让她觉得心安。 “为什么不告诉我?” 蔡毅城垂下眼帘,他和蔡家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关系,这层关系就像浮冰,稍微一碰就会碎,“我亲生母亲来做手术,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什么病?” “胃癌。” 蔡品良沉默了一瞬,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放在茶几上,“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你拿去给你母亲治病。” 叶欣研抬起眼皮,盯着蔡品良 ,蔡翌辰也放下了二郎腿,同样盯着蔡品良。 蔡毅城摇头,“不用了,他们准备钱了,我这里也有一些。” 叶欣研继续喝咖啡,蔡翌辰也松了口气,继续晃起二郎腿。 蔡品良将两人神情收入眼底,悲凉地笑了笑,“毅城,当初我们领养你,是希望你能带一个儿子给我们,你做到了,对我们蔡家有恩,你的亲生父母有难,我不能不帮。” “爸,真的不用。” 蔡品良把卡塞到他手里,“拿着。” 叶欣研忽地站起来,一把抢过卡,“他这些年吃我们的喝我们的,学费也是我们交的,还不行吗,你还要给他的父母钱,我们家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吗!” 蔡品良的脸色微变,心里腾地上来一股火气,面前的女人神情狰狞,一点儿都不像当初那个温婉可人的姑娘,“我们确实养了他很多年,可若不是他,我们也不会有翌辰。” “那是翌辰跟我们的缘分到了,不是因为他,那些思想都是迷信。” 是,你现在说是迷信,当初为什么非要巴巴的去□□,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拿别人家的事举例子。 “欣妍……” “爸爸。”蔡毅城打断蔡品良,缓缓站起来,“我知道我花了你们很多钱,我都记着呢,我会还的,等我亲生母亲做完手术,我就把钱都还给你们。我有一个本,记着我从来蔡家起花的每一分钱,我不会欠账的。爸爸,我先走了。” 蔡毅城转身便走,这一天还是来了,他以为他会伤心,会难过,可是他的心里却很平静,还松了口气,仿佛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的打来。大家摊开来讲,把感情放在称上,多少钱一斤,还完了,各走各路。 蔡品良拿起咖啡杯重重摔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因为&#xe863;作太大,头发掉下来几缕,狼狈的挂在额头上,“叶欣研,你他妈就没有良心,当年你是怎么说的,你说□□后即使有了亲生的孩子,也会待他如己出。 有了翌辰后,你是怎么做的?你从来没有给过毅城好脸色,到了十八岁,你就让他自己去赚钱,说什么国外都是这么做的,我没有阻拦你,尽量顺着你,你呢,还派人监视他,你说,田家富是不是你叫来的?” “爸,田家富是……” “你给我闭嘴!”蔡品良吼过去,蔡翌辰扁了下嘴,畏惧地看着父亲,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父亲发这么大的火。 叶欣研冷笑,“对,是我叫来的,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他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他就是个穷孩子!”蔡品良的脸色十分难看,叶欣研反而心里畅快,几乎是咬牙切齿,“蔡品良,从你没有一分钱的时候我就跟着你,结婚那么久都没有孩子,我着急啊,我也想对他好,可我对他好了,咱们儿子怎么办。翌辰才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当我看到他因为犯错被你骂,而你又夸奖毅城,翌辰那可怜又羡慕的眼神后,我就告诉自己,我要把所有的爱都给他,绝不便宜外人。母亲护着儿子,难道错了吗?” “你没错,错的是我,我就不该同意你领养毅城。”蔡品良蹙了下眉,捂着胸口坐在沙发上,那种无力感从脚底蔓延到四肢百骸,枉他自诩驰骋商场从无敌手,却连家都管不好。 叶欣研放柔口气,几乎是语重心长,“蔡品良,你何必把他想的那么无辜,若不是我们,他能当医生?能进入上流社会?恐怕到现在还是一个没人要的孤儿。” 蔡品良摆摆手,“别说了别说了。”他把银行卡又塞到口袋里,起身上楼,他走的很慢,身子佝偻,好像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 蔡翌辰呆呆的看着父亲的背影,头一次发现,父亲老了,不再是那个强壮的可以扛起他的父亲了。忽然,他的脸色大变,“爸爸!”瞬间冲了过去。 …………………………………… 万瑜到公司的时候,正好下午班才开始,桌子上堆了一堆的文件,同事们都埋首工作,同组的小郑朝她挤挤眼,“老贾说让你下午下班前整理出来。” 组长叫贾顾文,不老,不得同事们喜欢,私底下都叫他老贾,大有一种咬牙切齿的痛快。 万瑜二话不说,开始工作,她不想再像以前一样磨洋工。人的生命就那么几十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跟王晓花似得得了绝症,实在不用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无聊的事情上。 想通了其中关节,万瑜的效率快了很多,不到下班 ,就做好了。 老贾又来挑毛病,实在挑不出了,就耍赖,说她排版不好,标点符号用的不对,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万瑜说:“这些都不碍事,既不影响投标,又不影响施工。” 老贾不乐意了,脸顿时就黑下来了,“你是组长还是我是组长,我说不行就不行。”他把文件摔在万瑜的桌上,“重做!” “组长我觉得没必要。” “你觉得没必要?!你是谁啊?来了才一个月就跟我对着干,你去问问,我贾顾文才是元老。” “可您这元老也就是个组长。”同一时间进来的,最差的也是经理。 贾顾文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像被踩了尾巴,“你到底还想不想干!不想干就滚蛋!” 万瑜也是有脾气的人,忍了一个月了,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她也不是非要在这里做,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实习期间辞职,第二天就不用来了。 “呵……”万瑜笑起来,贾顾文的脸黑的像锅底,“你笑什么?” “我笑我可以重新找工作了啊,就你这种工作方法,一个小时的工作拖到三个小时,不出效率,找理由加班,混加班费,还摆出一副老板我很忙的样子,我看见了就想吐。”万瑜摘下脖子上的工作牌,“我现在就去人事部辞职,反正公司有你这样的人迟早要完,我正好早点找下家。” 贾顾文气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格格响,小组的同事都小声附和,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挺万瑜。 万瑜也知道,这年头都是利己主义的人多,能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她昂着头,像一只战胜的凤凰,踩着高跟鞋,哒哒地往门口走,才走几步,便站住了,随后绽放一个很大的笑脸,“沙先生?您怎么在这?” 沙鸿达沉着脸,知道了万瑜的遭遇,他就想帮她一把,正好她也在公司,他就找了个理由来设计部转转,顺便跟她打个招呼,好给她一把无形的保护伞。 看人下菜碟这种事,放在哪里都一样,新来的实习生总免不了受欺负。 这才走到设计部,就听到了吵架声。他就停了步子,想听听怎么回事。助理低垂着头,不敢吭声,知道万瑜和总裁的关系,他就时不时地过来 看看,见到她被贾顾文挤兑,也不知道是该帮还是不该帮,毕竟沙鸿达没给过话。今天总裁说起设计部,他就顺着提了一句,“小姐的姐姐也在设计部。”总裁就说过来看看,顺便问问她习不习惯。 谁知道这么寸,正好赶上他们吵架。 贾顾文的为人谁不知道啊,特别会看眼色,领导在就装着很忙,领导一走,立刻放下活,刷手机,上网,还天天加班,搞得自己很忙似得。 那在组里就是个霸王,不允许别人说不,请个假也要他先批准,上回一个姑娘请假,人家就是忘了跟他说,直接拿到了经理那,他立刻翻脸,搞得人家姑娘第二天就不来了。 助理看了下沙鸿达的脸色,赶紧让贾顾文卷铺盖滚蛋吧。 大家一看总裁来了,还跟万瑜认识,就抱了幸灾乐祸的心思,偷偷地看贾顾文,有人还翘了唇角,大有要看大戏的劲头。 沙鸿达先了看贾顾文一眼,贾顾文的身子一颤就要说话,可是沙鸿达根本不给他机会,转头对着万瑜就露了笑脸,“我突然想起来你在设计部,这一段时间忙也没顾上过来看看,怎么样还习惯吧?” “还好。”万瑜不知道沙鸿达是CE集团的什么人,看别人的脸色估计职位不低。 “那就好,咱们公司是跨国公司,待遇在本市来说还是很不错的。” 万瑜笑了笑,没说话。 沙鸿达越过万瑜,朝里走,看着一张张的办公室,目光锁定其中一张文件最多的桌子,看到了躺在文件上的工作牌,拿起来,走到万瑜面前,亲自给她戴上,“来,有事情来我办公室说,别发脾气,女孩子老是发脾气老的快。” 万瑜跟着沙鸿达走,沙鸿达背着手,身姿挺拔,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既有上位者的气势,又有长者的气度,温文尔雅,一说话就让人信服,毫不犹豫地跟他走,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人格魅力。 此时的设计部一下子炸了锅。 “那个万瑜竟然认识总裁,妈呀,幸好我没欺负过她。” “怪不得敢跟老贾叫板,原来是有人撑腰。” “人家也忍了好长时间了,要我是她,一天都不忍。” “就是就是,早就该有人给老贾点厉害瞧瞧了,老是觉得自己是元老,狗屁。” 大家还在议论,贾顾文面如死灰,身子晃了晃,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23、冲突 万瑜被办公室门口的“总裁”两个字晃了下眼, 低眉顺眼地进去,助理带上门,办公室里就剩她和沙鸿达。沙鸿达在饮水机上接了一杯水,双手捧着,放在桌子上,“站着干嘛, 过来坐。” 万瑜坐在离他二十公分的地方, “沙先生,我要辞职。” “不要太冲&#xe863;,有事情我们一起解决。” 万瑜摇头,“解决不了, 我不想待在贾顾文那一组。” 沙鸿达敲着桌子,“我可以给你换一组。” “您觉得我出了这个门后,还能好好工作吗?” “怎么不能,关系户又不止你一个。” 万瑜抬头看他, 沙鸿达勾唇笑了笑,“只要是公司就有裙带关系, 不管是不是跨国公司。贾顾文的为人我也听下属们说过, 我不能因为你就开除他, 这样我的威信就没了。他的工作方法确实有问题,但是他舅舅是税务局的人, 咱们就得留着。” 万瑜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层关系,怪不得老贾尾巴翘的那么高。 沙鸿达语重心长, “我看过你的简历,你以前是跟项目的,这样,我把调到项目部,如果你不满意再辞职,怎么样?” 人家搭好了梯子,等着你下呢,那到底下不下呢? 万瑜也希望能做出成绩,配得上蔡毅城,便点了点头。 沙鸿达如释重负,笑得眯起眼睛,“这才是好孩子。” 万瑜怔了下,心里倏地一痛,有多久没人夸过她是好孩子了。 沙鸿达站起来打电话,万瑜看着他的侧影,目光复杂。 项目部经理很快过来,问了万瑜几个问题,让她收拾东西去项目部报道。万瑜很高兴,谢过沙鸿达,便开门走了。 公司里的八卦传的最快,万瑜和沙鸿达认识这事,项目部经理早就知道了,那几个问题也就是过个场面,显示他是经过了考核的。 他心里琢磨着怎么安顿万瑜,最好是清闲不重要,薪水又高的,大家都满意。 沙鸿达喝了口咖啡,说:“万瑜跟我确实有点关系,但是一到了项目部就是你们部门的人,不用卖我的面子,该说还是要说。” “我知道了。” “她能力如何我也不知道,如果不行 ,你可以跟我直说。” 经理犹豫了下,“总裁,先让她干几天试试吧。” “好。” 看沙鸿达没了别的吩咐,经理就出来了。沙鸿达的话在他听来就是客气一下,谁敢真的去说她,就她那火爆的性子,敢跟老贾顶,就敢跟他顶。 经理叹了口气,请回来一位祖宗,以后可得小心地伺候着。 …………………… 蔡毅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封面的笔记本,本子大约三厘米厚,纸张泛黄,有些破旧。翻开第一页,歪歪扭扭的字,写着1989年7月2日到蔡家,妈妈买了衣服,牌子上的价格是130块。 1989年7月6日出去玩,门票40元。 1989年8月29日交幼儿园学费3000元…… 一直记录到读大学,大学的费用都是他自己打工赚来的。这些的年的花费加起来将近二十万,再加上利息,蔡毅城决定给蔡家三十万。 这样他就会觉得不欠他们的了。 万瑜在身后抱住他,他看起来很悲伤,身影萧索,她的心揪成一团。 他在那个家生活了二十多年,虽然每次回去就觉得是一种煎熬,但他的心里还是把蔡家当做生命的驿站,至少他觉得他还有个地方可以留恋。 如今,他只有这间两居室,还有身后的这个女人了。 蔡毅城回过身,把万瑜抱在怀里,亲吻她的头顶。他们多像两个相互取暖的小&#xe863;物,只有紧紧挨着彼此,才会觉得没有被这个世界抛弃。 万瑜踮起脚,吻他的唇,拽他的衬衣,蔡毅城按住她的手,摇摇头。万瑜撅起嘴,“明天陪你妈妈做完手术,我回去一趟。” 蔡毅城轻笑,“回去干吗?” 万瑜翻个白眼不理他,蔡毅城揉揉她的头发,重新拉到怀里,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我只剩下你了。” 万瑜的心里又开始抽痛,抚摸着他的背,跟安慰孩子一样。 ……………… 王晓花被推进手术室已经一个多小时了,田家富坐在长椅上,十分不安。田宝根焦急地走来走去,时不时看看同样坐在长椅上的蔡毅城。 生活在城市里真好,女朋友漂亮,还有爱慕者。 今早,一个漂亮的护士提了水果篮来病房看母亲,说是蔡毅城的朋友。 田宝根看的眼睛都直了,他从来没 见过说话那么温柔的女孩子,腰身纤细,笑起来像温暖的溪水在心里流淌。城里的女孩子就是比村里的漂亮,他们村最漂亮的就是二妮了,也没有她漂亮。 沙瑶朝田宝根笑笑,田宝根的脸刷得一下红了,忙转过身,盯着手术室三个大字,脑袋里却不断回放着刚才沙瑶那美丽的笑容。 万瑜嗤一声,何时何地都忘不了勾引男人,脸皮可真够厚的。 沙瑶回视她,得意的笑了笑,对,她就是有本事,时时刻刻散发魅力,让男人为她神魂颠倒,无论老幼。 万瑜很想撕开她脸上的伪装,让大家看看她的里子是多么的丑陋和肮脏。 蔡毅城握住万瑜的手,说:“沙小姐不用跟我们一起等,恐怕还要一个多小时,你去上班吧,别让领导说。” “没关系,我跟护士长请了半天的假。” “那多不好意思。” “你就不要跟我客气了,大家都是朋友嘛。” 昨晚,蔡翌辰跟沙瑶打电话,牢骚满腹,说蔡品良胳膊肘往外拐,帮人家养儿子不算,连手术费都要帮人家讨,现下病倒了,人家连看都不来看,还不是他这个亲儿子在身边。 沙瑶却敏锐的捕捉到了母亲、省立医院、胃癌等几个关键字眼,蔡翌辰后面的话根本没听见去,不&#xe863;声色挂了电话。一大早就到医院里查住院记录,果真找到了王晓花的信息。 她特意买了水果,还接了别的护士的活,给王晓花量体温,测血压。 沙瑶表现的很乖巧,说话也轻声细语,上了年纪的都喜欢这样的女孩子,王晓花频频点头,不禁拿万瑜跟沙瑶比,怎么看怎么觉得沙瑶比万瑜更适合蔡毅城,蔡毅城沉默寡言,喜欢把心事藏在心里,有一个温柔的女孩子在身边,能帮他排解下忧愁。 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出来,摘下口罩,朝蔡毅城点点头,“手术很成功。”蔡毅城握住老友的手,除了一声谢谢,找不到别的词表达此刻的心情。 医生拍拍他的手,说了声好好照顾病人便走了。 众人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紧接着王晓花被推出来,送进了病房。 刚&#xe863;完手术,病人需要休息,蔡毅城带着万瑜离开了,稍晚点再来,倒是沙 瑶,时不时过来看看,田家富深表感激。 蔡毅城送万瑜回家,小区没有停车位,将车子停在了路边。他从后备箱拿了几样礼品,第一次登门,不管他们父女的关系怎样,身为女儿的男朋友,不能空着手上门。 万瑜拿钥匙开门,听到房间里隐隐有声音传出来,两人也没有在意,拉开门,便听到了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女人叫的很大声,像被凌迟一样。 客厅里散落着女人的裙子、内衣,男人的皮鞋、裤子,倒是比她上次来干净了不少。 万瑜要进,被蔡毅城拉住,“改天吧。”他的脸红的像煮熟的虾,耳朵也红的要命。 “我不想再回来了。”万瑜一脚踹在门上,哐当一声,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万庆国大吼,“哪个孙子踹我家门,不想活了!”他穿着内裤跑出来,啤酒肚上挂着大片的汗渍。 万瑜撇嘴,也不知道哪个女人能忍受这样身材的男人,年纪大了,体力也不济,做的时候恐怕只能听到男人呼哧呼哧地喘气声吧,连高.潮都到不了。 万庆国怔了下,急忙窜回屋里,关上房门,女人的声音响起来,“谁呀?”带着明显的不满。 “不要管她,我们继续。” “继续什么呀,都来人了,我的衣服呢?去给我拿!” 不一会儿,万庆国又出来了,套上了秋衣秋裤。 蔡毅城第一次见万庆国,发现万瑜一点儿都不像他,“伯父,你好,我叫蔡毅城,是万瑜的男朋友。”他把东西放在茶几上,语气不温不火,听不出感情的流&#xe863;。 万庆国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扫了眼东西,也不理他,拿了地上的衣服进了屋。 蔡毅城摸摸头,碰了个钉子。 万瑜满世界找户口本,“不要管他。”没有找到,她去踢万庆国的门,“户口本呢?” “要户口本干嘛?” “结婚。” 房间里静了一瞬,万庆国猛然拉开门,像见到了满地的金子,双眼放光,“结婚可以,先拿礼金,没有二十万不行。” “我结婚,你凭什么要礼金!” “那你就别结婚,户口本在我这。” 万瑜咬牙切齿,“万庆国,你别太过分。” “没有二十万,十万也行。”万庆国打 量蔡毅城,“他看起来不像没钱的。十万,对他来说可不多。” 万瑜的火气往脑门里钻,脸涨得通红,“钱钱钱,你都钻在钱眼里了。” 万庆国靠在门框上,双手环胸,理直气壮,“没钱怎么活。” “也是,除了钱你们还要什么,就连……”万瑜顿了下,冷笑,“当初你们让沙瑶顶替我去读大学,这笔账怎么算呢?” 万庆国勃然变色,“这事已经过去了,你为什么还要提?” “在你们那里过去了,在我这永远过不去,她读大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在拼命的复读。万庆国,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让人家知道沙鸿达的女儿是顶替别人才上的医科大学,你说她还如何在医院里面当她可爱的小护士呢。” 万庆国咬着牙,下颌上的青筋直冒,“好,万瑜算你狠!”他进屋拿户口本,想摔在万瑜脸上,目光接触到她冰冷的眼神,心里发憷,扔在了地上。 万瑜并不拿,“拿起来,双手递给我。” 万庆国瞪她,万瑜亦回瞪,丝毫不让。 万庆国终是弯下腰,捡起户口本,双手递给她。 万瑜仍旧不拿,“说对不起。” “你他妈到底要不要?!” “道歉!”万瑜拿手机,“我现在就给医院打电话。” 万庆国目呲欲裂,一字一顿地说:“对不起。” 万瑜冷笑,拿过户口本,“我会把户口摘下来,从今天起,我跟这个家再没有任何关系。” “你早就跟我们没有关系了,你给我滚!” “我会走,迟早有一天你会来求我。” 万瑜拽着愣怔的蔡毅城离开,万庆国气得一脚踹在茶几上,茶几登时翻了,上面的咖啡杯摔在地上,碎成了一片一片的。 蔡毅城一边开车,一边观察万瑜的脸色,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当时很难受吧?” “除了难受还有绝望,我没想到他们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我求母亲,她只是哭,却不肯帮我,我真不明白,我和万瑶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为什么她那么偏心,我就像不是她的孩子一样。” 蔡毅城拉过她的手吻了吻,他能想到,当时她有多无助,多痛苦。 万瑜自嘲地笑笑,“当时我真想拿把刀 子捅死他们,一了百了。那个暑假是我过得最痛苦的暑假,我本来想就这样算了,找份工作,离开那个家,可我又不甘心,咬着牙复读了一年,考上了重点大学。” “我一直以为我很悲惨了,没想到你比我还要惨,咱俩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万瑜挑起他的下巴,“苦命的鸳,你何时与苦命的鸯去登记,变成合法的啊?” “我现在就去蔡家。”他看一眼万瑜,“你跟我一起去。” 蔡家的欧式建筑矗立在眼前,真当气派。 蔡毅城摁门铃,阿姨打开门,见到他笑了笑,同万瑜颔首。 “阿姨,我爸妈在家吗?” “都在,先生病了,在卧室。” 那日蔡品良气得够呛,心里绞痛,胃也跟着抽痛,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幸好没上几节楼梯,没摔到骨头。 蔡品良本身就有胃炎,时常复发,大家都没当回事,也没想起来去医院做个检查,医生来后,只按照平常的方子挂了盐水。 蔡毅城也想到了此处,蔡品良年轻的时候只顾着创业,吃饭不规律,患上了胃炎,年纪大了,复发地越来越频繁。 蔡毅城拉着万瑜的手上楼,站在二楼第三个房间,深吸了一口气,才敲门,听到一声进来,蔡毅城打开门。 蔡品良躺在床上,手上挂着输液管,叶欣研坐在床侧,沙鸿达坐在椅子上。 蔡毅城叫了声爸妈,又跟沙鸿达打招呼。 沙鸿达听说蔡品良病了,特意来看看,也听他说了蔡毅城的事,他倒是没想到蔡毅城是养子,觉得有点可惜,比他的亲生儿子好多了。 蔡品良露出笑脸,“你回来了。”他强撑着坐起来,目光落在万瑜身上。 叶欣研冷着脸,扶他坐好,看都不看他们。 蔡毅城介绍万瑜,说到女朋友三字,蔡品良的脸色难看了几分,他知道,这位万瑜就是沙瑶的姐姐,一个精神病患者。 万瑜感觉到了蔡品良的敌意,那种眼神她从小到大没少经历,已经练成了百毒不侵,再说他也不是蔡毅城的生父,关系岌岌可危,更不知道介意。她笑了笑,叫声了伯父。 随即看向沙鸿达,叫了声沙先生,沙鸿达颔首,她在项目部做的不错,起先做一些不痛不 痒的活,提了几个很有建设性的建议后,被委以重任,项目经理也不再看轻她。 叶欣研没给好脸色,鼻孔朝天,十分不待见他们,心里揣摩两人的来意。 蔡毅城说:“爸爸妈妈,我和万瑜打算结婚,我回来拿户口本。” 蔡品良登时坐直了身子,“不行!” 叶欣研倒是笑起来,“孩子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做主吧,毅城想结婚是好事,他都三十了,也该成家了。” 蔡品良瞪她,“结婚是大事,怎么能这么草率呢。” “爸爸,我已经考虑好了。” “毅城,你……她、她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你是医生,应该知道有些病是会遗传的。” “我不怕,而且万瑜已经治愈了。” “还会复发的。” “爸爸,她没有病,她是……被人陷害的。” 万瑜猛然看他,嘴角的笑容慢慢扩大,他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蔡品良愣住了,“陷害?” 沙鸿达的眉毛打成了结,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沙瑶的脸。自从知道她顶替万瑜读大学后,他对沙瑶就堤防了一分,总是探究她笑容背后的意义。 沙瑶的眼睛很深邃,几乎看不到情绪,即使是笑的时候,笑容也很难达到眼底的深处。 沙鸿达做管理做了近三十年,心理学的书读了不少,他能从一个人的言谈举止中看出这个人是虚情还是假意。越是深究,他越害怕,他怕他的女儿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孩子。 蔡毅城道:“这件事我以后会跟您解释的,我也真的想跟万瑜结婚,还希望您成全。” 蔡品良沉默许久,蔡毅城神情坚定,这个儿子终究是留不住了,他闭上眼睛,无奈地点了点头。 叶欣研拿来户口本,放到蔡毅城手里,她依旧冷着脸色,像一张扑克牌的Q,穿着华丽,面无表情。 蔡毅城紧紧拿着户口本,“我想把户口摘出来。”这是他的另一个目的。 蔡品良浑身一震,许久,缓缓说道: “摘吧,迟早要摘出来。” “谢谢爸爸,钱我已经汇进妈妈的账户了,一共三十万,不多,就当是对你们养育之恩的报答。” 蔡品良点点头,胃里又是一阵绞痛,他咬着牙,慢慢躺下,侧过身,不 想再看他。叶欣研的眼底有了笑意,悄悄拿出手机查账户。 蔡毅城深深地看了蔡品良一眼,他背对着,只能对着他的后背,蔡毅城跪在地上,给蔡品良磕了三个头,“多谢爸妈的养育之恩,我,我们走了。” “走吧,走吧。” 蔡毅城红了眼眶,这些年蔡品良对他很不错,他是他唯一放心不下的。蔡毅城拉住万瑜的手,他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微微的颤抖。 万瑜紧紧握住,给他支撑。 蔡毅城又看了蔡品良一眼,他仍旧没有转过来,连看都不愿意看自己了,他又对着叶欣研鞠了个躬,带着万瑜离开,这回是真的离开了,账钱两清。 万瑜摇蔡毅城的手臂,“开心点,以后你就是自由人了,你说了算。” 蔡毅城窝在她的颈窝,“我心里还是很难受,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真的可以用金钱衡量吗?我给了他们三十万,看起来像是两清了,可是这些年爸爸花在我身上的心血,我无论如何是还不完的。” “我知道,我们慢慢还。” 蔡毅城点点头,又笑起来,直起身子,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只金丝绒的小盒子,打开了,是一枚闪着光的钻石戒指,他单膝跪在地上,“万瑜,你愿意嫁给我吗?” 万瑜瞪大双眼,他的求婚让她猝不及防,她以为他们就直接拿了户口本就去登记了,没想到还有浪漫的一跪。她点点头,眼泪几乎夺眶而出,欣喜地伸出手。 蔡毅城轻笑,把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她的手指纤细修长,戴戒指很好看。低头,吻了吻戒指,“套上了就是我的人了。” 万瑜娇羞地眨眨眼,“奴家愿意做你的人。”她突然搂住他的脖子,“走,跟本宫登记去!”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24、探视 万瑜困的睁不开眼睛, 闹钟叫了好几次,都被摁掉,胳膊酸的抬不起来,掀开一只眼皮,见到身边的男人,气不打一出来。本来她想把人家吃了, 结果, 自己被吃的渣都不剩,她想不明白,他怎么有这么好的体力。 蔡毅城神清气爽,眉梢春意荡漾, 在她的脸上啄了下,“我说过我不肾虚,腰力很好……有切身体会了么?”他翘着唇角笑,眼睛闪啊闪的。 万瑜翻白眼, 拍了下不老实的咸猪手,“烧早饭去。” “遵命, 老婆。”蔡毅城笑眯眯地在她脸上又啄了下, 去了厨房。 万瑜瞧着他得瑟的背影, 低着头闷笑,拉正歪掉的领口, 蹭下床。换好衣服,到卫生间洗漱,厨房里锅碗瓢盆响, 夹杂着男人愉快的口哨声。看来他的心情很不错,昨天的事儿没留下阴影。 洗漱好,早饭也弄好了,面包、牛奶、荷包蛋摆在餐桌上。 万瑜喝了口牛奶,“今天还去看伯母吗?” “去一趟,她恢复得很好,再过些时候就可以出院了。” “嗯,你……” 蔡毅城的手机响起来,万瑜合上嘴巴,想等他听完电话再说。 只听了几句,蔡毅城的脸色大变,猛然站起来,“你说什么?!翌辰,是不是搞错了?爸爸不是胃炎么……好,你别急,我马上来。” 挂了电话,蔡毅城呆愣了半晌,满屋子乱转,“车钥匙,我的车钥匙呢?我要去医院。” 万瑜的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忙摁住他的肩膀,“发生什么事了?” 蔡毅城满脸的泪,眼眶红的像兔子,“我爸爸住院了,肝癌。” 蔡品良挂完盐水,还是不舒服,脸色蜡黄,凌晨腹痛,便去了医院,一检查竟然是肝出了问题。 “你别急,我送你去。”万瑜给他擦泪,拿起鞋柜上的车钥匙,牵着他的手出了门。 蔡毅城极力平复情绪,心里莫名的恐慌,知道王晓花得胃癌的时候,他都没这种感觉。此时,像有一只手,把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拿走了。 身边的人接连生病,似乎有一只看不到的链条把他们牵扯在一起。 到了医院,直奔VIP病房,走廊里静悄悄的,还 没到门口,就听到了叶欣研的哭声,十分伤心。 门关着,蔡毅城站在门口,双腿像灌了铅,怎么都迈不&#xe863;。 万瑜敲了敲门,听到一声进来,牵着蔡毅城的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跟王晓花的病房简直不是一个级别,更像高档酒店。 叶欣研几乎哭成了泪人,蔡翌辰呆坐在沙发上,木然地像尊雕塑。 蔡品良倒是挺坦然,看到他俩,还笑了,“结婚证领了吗?” “领了,我带来了。”蔡毅城把红色的小本递了过去,他的手轻微的颤抖。 蔡品良翻了翻结婚证,照片上的俩人笑得都很开心,模样也登对,都很漂亮。也许是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蔡品良忽然觉得万瑜也不错,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尤其那俩梨涡,很可爱。 蔡毅城说:“我去找下医生。” “不用找了,肝癌晚期,没得治了。” “也许有办法。”蔡毅城有点急,红了眼眶。 自从知道蔡品良得了肝癌,叶欣研的眼泪就没断过,本来她不想让蔡毅城来,可是老蔡时日不多了,矛盾再闹下去也没意思,她想让他在最后的日子里过得舒坦些,就让蔡翌辰打了电话。 蔡品良才五十,就这么去了的话,公司怎么办?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绝对撑不起来,她也从未管过公司,靠他们娘俩肯定不行,看了眼蔡毅城,咬住了唇,真的要靠他吗?万一他翅膀硬了,侵吞财产怎么办? 叶欣研又看万瑜,这个女孩子的性情也不知道怎么样?蔡毅城耳根子软,到时候再吹点枕边风,他的心思未必会在蔡家。 心里转了无数个念头,叶欣研握住蔡品良的手,语气和缓,“让毅城去问问,好歹他也是学医的。” “妈说的对,我有同学在这家医院。” 蔡毅城掉头就走,留下万瑜在病房里。 叶欣研打量万瑜,穿黑色阔脚裤,白衬衫,扎马尾,干练中透着甜美,还有那么一丝妩媚。被爱情滋养的女人就是不一样,浑身上下都闪着光,皮肤嫩的能掐出水来。不禁暗叹,还是年轻好。 万瑜朝叶欣研笑笑,她很反感这种当展览品被人参观的感觉,她有点后悔跟着进来了,对于不喜欢自己的人,她也不愿意 在人家面前晃来晃去,互相恶心。 蔡品良道:“我听说毅城的生母也在这家医院,在哪个病房你知道吗?” “在1703,她是胃癌,全切,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万小姐,我想你帮个忙。” “叔叔您说。” “你带我去看看她。” “这……”万瑜看叶欣研,叶欣研的脸色不好看,握着蔡品良的手也松开了,“你去看她干嘛?” “就当是礼节性的问候一下。”蔡品良掀开被子下床,叶欣研急忙摁住,“就算要去,也要挂好盐水再去啊。” “已经挂好了。”蔡品良拔下针头,穿上鞋子,“走吧,万小姐。” 万瑜又看了叶欣研一眼,只好带他去1703病房。 田家富不在,田宝根正在给王晓花洗脚,少年的脸庞稚嫩,侧面跟蔡毅城七八分相似,蒸腾的热气给他的脸蒙上了一层雾气。 蔡品良愣了下,小伙子看起来跟蔡翌辰差不多大,这么孝顺,如果蔡翌辰有他一半孝顺,他也能含笑而去了。 万瑜咳嗽一声,“阿姨,蔡叔叔来看您了。” 王晓花这才把目光从儿子脸上移开,迷茫地望着他俩,一直关注儿子都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脑海里噗噗冒出三个字蔡叔叔?蔡毅城的养父?她用眼神询问,万瑜点头,王晓花赶紧缩回脚,“不好意思让您看笑话,快请进,小五,快请蔡叔叔坐。” 蔡品良摆手,“不用招呼我。”他坐在椅子上,“病好多了吧?” “是啊,还是城里的技术好,您这是……也生病了?”王晓花看到他跟自己穿着一样的病号服。 “哎!病了,肝癌。” 王晓花瞪大眼睛,“怎么会?早期还是……” “晚期,顶多活一年。” “这,这如何是好啊。”王晓花的眼眶红了,胃可以切,肝能切吗?“顺子,不,毅城呢,他知道吗?” “知道,去医生办公室了,你生了个好儿子。” “不,是你们教的好,我们一家都要感谢你们。”说着王晓花就下了床,要给蔡品良鞠躬,蔡品良赶紧拦住,“使不得使不得。万瑜,快搀着你阿姨。” 不用他说,万瑜早已搀扶住了,王晓花的身体还很虚弱,不适合长久站着。 王晓 花声音哽咽,“是我们欠毅城的,我这个母亲做的不合格。” “我知道你们当初也是无奈,哪个做父母的愿意扔了自己的孩子。” 王晓花擦眼泪,正好田宝根倒洗脚水回来,以为蔡品良欺负母亲,便瞪起了眼睛。万瑜赶紧解释,田宝根这才松了口气,“蔡叔叔,您病了就该好好休息,不该跑来这里,万一又重了,就不好了。” “还能重成什么样呢,大不了现在就死了,我活了一大把年纪,我不怕死。”蔡品良拍拍田宝根的肩膀,“小伙子好好孝顺你妈,她也不容易。那什么,田太太,您也歇着吧,我走了。” “哎,您慢走。” 万瑜跟王晓花点点头,又跟着蔡品良去了21楼。21楼是VIP,专门给有钱人住的。 世道就是这样,生个病也要分三六九等,穷人就得住集体病房,谁让你没钱呢。 蔡毅城已经回来了,脸色沉重,癌细胞已经扩散到整个肝部,切除已不可能,最好的治疗方案就是化疗,抑制癌细胞的扩散。 他的心慢慢变冷,爸爸那么好一个人,为什么要让他生病?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万瑜悄悄握住他的手,蔡毅城感激地笑笑,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让人心疼。 蔡品良躺回床上,“毅城,你五弟多大了?” “二十五。” 跟翌辰一般大。 “没有工作吗?” “在工厂打工。” 蔡品良沉吟半刻,“你问问他想不想去蔡氏,想的话我可以安排。” “谢谢爸爸,不用了,五……弟应该有自己的打算。”蔡毅城说道五弟两个字还有些拗口,十分不习惯。他不了解田宝根,不知道他性情如何,就这么进了蔡氏,万一以后有什么麻烦…… 蔡品良倒是很热切,“还跟我分得这么清楚。” 蔡毅城低头不言,要不是蔡品良突然病了,他恐怕要很长时间不会跟蔡家人联系。 叶欣研却笑起来,“你看你毅城,你爸爸想帮你五弟是好事,在别的工厂打工,哪里比得上在咱们自己的公司,有个照应。” 叶欣研的态度转变太快,蔡毅城一时没反应过来。 蔡翌辰不乐意了,从蔡品良住进来,所有的人都在围着蔡毅城,把他这个亲生儿 子晾在一边,“我不同意,我们家的东西不能便宜了外人。” 蔡毅城的脸僵住,轻咳一声,别转过头。他总是忘了自己“外人”的身份。 蔡翌辰对待蔡毅城的态度,要根据心情的好坏,心情好的时候哥叫的很勤快,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叫他外人。 蔡品良气得老脸涨红,“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你知道我去的时候田宝根在做什么吗,在给妈妈洗脚,我也不指望你给我洗脚,你能不能懂事些?你哥是外人吗,他在咱们家长大,是我儿子,是你大哥!” 蔡翌辰吭哧几声,不服气,“反正在你眼里,别人都是好的,我哪里都不好。”他瞪了蔡毅城一眼,扭头往外走。 叶欣研叫他,他也不理,蔡品良气得呼哧喘气,叶欣研给他顺着胸口,“你别着急,我去劝劝他,身体要紧,他也是担心你,这孩子不会说话。”她看蔡品良的脸色好了许多,急忙追了出去。 护士过来送药,蔡毅城倒了杯水,扶着蔡品良喝药。 万瑜见自己帮不上忙,蔡品良也不承认她这个儿媳妇,省得碍人家眼,就想告辞出来,还得赶去上班,一个劲儿的请假,领导该有意见了。但是蔡品良好像有话要说,喝完药,让他们坐在床边,看看万瑜,又看看蔡毅城,“还没办酒席吧?” “没有。” “等我的病情稳定了,就给你们办婚礼,你俩先把婚纱照拍了,拍好了拿给我看看,我最喜欢看照片。”蔡品良顿了下,“万瑜,一开始我态度不好,你别往心里去,生病后,我想通了,人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想那么多干嘛,最重要的是活在当下,我也没有什么给你,这里有张卡,你拿去,就当是我给你的结婚红包。” “蔡叔叔,我不要。” “怎么还叫蔡叔叔呢,你是毅城的媳妇儿,该改口叫我爸爸了。” 万瑜迟疑,这个爸不好叫出口,毕竟蔡毅城在这个家里的位置很尴尬,再加上她,就更尴尬了。 蔡品良叹息,“好了,我也不为难你了,我就希望临死前,能看到孙子。” 万瑜讪笑,这事吧,有点难办,她还没想要孩子。 蔡毅城握住万瑜的手,“爸爸,您放心,孙子肯定 让您看到。” 什么意思?她才二十六,工作才有了眉目就生孩子,早了点吧,怎么着也得再过两年。 蔡毅城掐她,万瑜只好点头。 蔡品良满意地笑起来,“是个孝顺的孩子。” 万瑜咬住唇,许久,憋出两个很轻很轻的字,轻的像一片羽毛,略过耳畔,蔡品良的笑容更盛了,“哎,好孩子。” 叶欣研拉着蔡翌辰回来,蔡翌辰一脸的不情愿,还是叫了声哥。 万瑜瞥他,这两母子前后的态度差很多,她还记得去拿户口本时,叶欣研那张冷冰冰的脸。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改变,除非有所图。 蔡毅城有什么是他们可图的? 病房里,又呼啦啦进来几个人,这些人全是西装革履,梳大背头,年纪都跟蔡品良差不多,有人提着水果篮,有人捧花。 其中一个秃顶的男人扑在病床上,“蔡总,我们刚得到消息,您正是身强体壮,大展宏图的时候,怎么就得了这种病呢,留下偌大的公司怎么办。” 蔡品良的脸色发冷,生病的事他想封锁的,怎么突然就传了出去?目光一一略过他们的脸,这些人表面上很尊敬他,也对他言听计从,可是心里想什么没有人知道。 那些陪着他一起打天下的,有退休的,有生病,也有早逝的,只剩下一个老张。其他的人,他信不过,现今社会都是利益为先。 老张站在外围,神情悲戚,眉宇间的川字纹路越发的深。 蔡品良笑道:“老李,你看看你,都多大岁数了还哭,赶紧擦干泪。我不是还有两个儿子嘛,我去不了公司,还有他们呢。 毅城,从今天起,你就跟着你张叔,把公司的业务熟悉起来了,我虽然病了,也不是不能&#xe863;,还能等你把公司撑起来再走。” 蔡毅城怔住了,那么大个公司交给他,他觉得自己接不住,“爸……”接触到蔡品良坚毅的目光,蔡毅城咽下下面的话,点了点头。 蔡翌辰则是一脸的怨毒,老头子都没剩几天的时间了,还是不肯信任他。 叶欣研的眼神闪烁不定,她扯住蔡翌辰的袖子,朝他摇摇头。自己儿子几斤几两她很清楚,她确实不喜欢蔡毅城,也不希望他接管公司,但是蔡翌辰更不 适合,这孩子心思单纯,阅历浅,很容易被利用。毅城则不同,他的心性坚毅,很有主见,不会被表面的东西迷惑。这也是她为什么要极力帮助田宝根的原因,她要让蔡毅城觉得永远欠蔡家的。 本以为可以将蔡毅城逐出蔡家,让翌辰去公司历练,慢慢接管公司,没想到蔡品良会突然生病。 完全打乱了她的节奏。 当务之急,就是拉拢蔡毅城,让他为蔡家出力,只要翌辰成长起来,就可以踢开他。 叶欣研的小算盘打的噼啪响,一边使劲拽着儿子,一边笑着对蔡品良说:“翌辰也去公司做了一段时间了,业务方面也熟悉了,正好可以帮毅城。” 蔡品良冷哼,蔡翌辰做事就三分钟热度,除了第一周每日去上班外,其他的时间都在请假,看不到个人影,要是放在以前他早就爆了,这会儿也知道翌辰必须去公司,不管他愿不愿意。 几位高管都夸蔡毅城年轻有为,对于蔡毅城的身世,这些人都心知肚明,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把家业给一个外人,蔡氏迟早是蔡翌辰的。 “毅城,跟各位叔叔伯伯问好,以后还要他们多多关照。” 蔡毅城一一打过招呼,蔡品良以累了为由,把他们都轰走了,只留下了老张。 “蔡总,你说你好好的,怎么会得这种病。”老张的声音沙哑,从听到消息他就心里难受,像有一团棉花蒙在住了口鼻,呼吸困难。 “人吃五谷杂粮,生病很正常,老张,以后就要靠你了。” “我是您提拔起来的,你对我有再造之恩,我一定会好好辅佐毅城的。” “那就好,那就好。” 人最怕的就是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生命流逝,放不下的也只能继续提在心里,哪怕咽了气,还是放不下。 沙瑶踉踉跄跄地进来,哭得泪人一样,“伯父,我才听说您生了病。”她缓缓走到蔡品良病床前,不停地抽泣。 蔡翌辰的脸色总算好了许多,他惊喜得看着沙瑶,险些忘了,她在这家医院当护士。 万瑜冷眼看着沙瑶表演,哭得真逼真,比死了亲爹还亲,要是万庆国死了,不知道她会不会这样哭。 沙瑶瞥了万瑜一眼,目光落 在交握的手上,她在病房外听得很清楚,蔡品良把公司给蔡毅城了。就算她是沙鸿达的女儿又如何,沙鸿达也是给别人打工,手上并没有公司的所有权,蔡毅城则不同,他以后就是蔡氏的总裁了,只要稍微用点手段,就能把公司据为己有。 叶欣研的眉毛蹙起,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以前挺喜欢沙瑶的,怎么突然间觉得她变了呢,女人的直觉让她堤防起了沙瑶。 蔡品良笑道:“别哭了,要是让老沙知道,还以为我们欺负你了呢。” “爸爸待会儿就来,他在开会,让我先来看看您。伯父,您疼吗?听说得了……病会很疼。” 蔡品良摇摇头,“不疼,我顶得住。”他转头看向蔡毅城,“毅城你去医院告个假,明天就去公司。” 蔡毅城的心里还是抵触的,他不喜欢做商人,可这会儿只能硬着头皮上,“爸爸,让翌辰也一起去吧。” 蔡品良沉吟半响,终于点了点头。 蔡毅城如释重负,笑了笑,“那您休息,我们先走了,明天再来看您。” 沙瑶可怜巴巴地看着蔡毅城,希望他能看看自己,可是直到他离开,连个余光都没有给她。她垂了头,咬住唇角,没关系,只要有心,他总有一天会全神贯注地看自己。 蔡翌辰握紧拳头,瞪视着蔡毅城离开的背影,眼睛睁地特别大,眼眶因为受不住,流出反射的泪水,他悄悄擦去,第一次&#xe863;心的他,深刻体会到心酸的滋味。 蔡毅城和万瑜一起出了病房,脸色凝重,万瑜握住他的手,“人的命天注定,爸伯父已经生病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快快乐乐地过完剩下的日子。” “我知道,就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而且,我也不喜欢经商,我还是想当医生。” “等蔡翌辰能撑起公司,你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我就怕他撑不起来。” 也是,那小子的心思根本就没在公司上,希望蔡品良的病能让他成熟起来。 万瑜赶紧赶去公司,虽说有沙鸿达的关系在,也不能太肆无忌惮。 ………… 好在王晓花恢复的很好,脸色也红润了,正在准备出院。 王晓花感念蔡品良,一家三口去VIP病房探望蔡品良。 正好叶欣研不在,陪着蔡翌辰去公司了。 蔡品良十分热忱地接待了他们,并提出让田宝根去公司上班,田家人受宠若惊,连忙说不用,三儿子已经得了人家二十多年的照顾,不能再麻烦人家。无论蔡品良怎么说,田家人就是不肯答应。 蔡品良颇感慨,他们虽然没有读过书,却比任何人都懂得感恩。 田家富办理了后天的出院手续,蔡毅城亲自来送他们。 蔡毅城穿一身黑色西装,头发后梳,精明干练,一点儿都不像他。 王晓花愣了一会儿,才敢上前跟他说话,“顺子,蔡家人待咱们不薄,咱们要懂得感恩。” 蔡毅城点头,他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很多东西他连见都没见过,都得从头学起。每次回家,万瑜都睡了,走的时候她还在睡,这段时间,他们都没怎么好好说过话。 王晓花擦掉才流出来的眼泪,走近几步,想摸摸他,又看到他一尘不染的西装,颤抖地垂下了手。 此次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只有生身之恩,却无养育之情。 在丢下这个儿子的时候,就该想到今天。 田家富拍拍老婆的肩膀,背起包,第一个上了火车。 田宝根朝蔡毅城挥挥手,叫了声三哥,“我们走了。” 蔡毅城看向王晓花,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牛皮封,“这是我和万瑜的一点儿心意,你拿着,等我空了,就去看你们。” “好,来的时候提前给我打电话,东西我就不要了。” “不,你拿着,你要是不拿着,回头万瑜知道了就要生气了。”蔡毅城把信封塞到她手里,“保重身体。” 王晓花点点头,“好好待万瑜,我,我还想抱孙子呢。” “嗯,我知道了。” 王晓花紧紧捏着信封,上了火车。 田家富和田宝根透过车窗玻璃,看向蔡毅城,蔡毅城笑着朝他们挥挥手说再见。 火车慢慢启&#xe863;,速度越来越快,田家人的脸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一滴眼泪掉在西装上,很快晕染开,同西装融为一体。 蔡毅城转身朝外走去,不是悲伤的时候,还有很多事要做。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26、离别 天阴沉的可怕, 万瑜抬头看看,拉紧衣服,“改不会要下雪吧。”话音才落,便有雪白的雪花从天飘下来,落在脸上凉凉的,秋天还没过完, 冬天就巴巴地来凑热闹了。 万瑜就见一朵雪花落在蔡毅城的睫毛上, 他眨眨眼,雪花化成了水珠,依然粘在睫毛上。她抬手,拂去水珠。招手拦了辆出租车, 先扶蔡毅城坐进后座,再坐进去,蔡毅城歪头靠着她,特别听话。 一路上, 车子里都很静默,司机时不时透过镜子看他们, 目光柔和。 等他们下出租车, 雪就不下了, 地上一点点湿,很快就干了, 这场雪来的无声无息,走的也无声无息。 到了家,万瑜给蔡毅城擦身, 把换下的衣服扔到脏衣篓。又洗了澡,钻进被窝。 蔡毅城的呼吸绵长,已经睡着了。她挨着他,头靠在他胸前,蔡毅城手臂一伸,把她圈在怀里。 两人一直睡到中午,蔡毅城因为宿醉,头痛欲裂,万瑜给他沏了杯茶,蔡毅城喝后,好了许多。他们已经好久没有睡到这么晚了,说来也怪,也没人给蔡毅城打电话,往常,天不亮他就被薅起来去公司了。 拉开窗帘,雪覆盖了全世界,厚厚的一层,还有雪飘飘扬扬的落下来,雪停后,竟然又下了,还下了一夜。 小区里有铲车在铲雪,人们穿着羽绒服穿梭其中。 蔡毅城从后面抱住她,“要出去玩吗?” 万瑜摇头,她并不喜欢雪,雪留给她的记忆全是不愉快的,因为下雪意味着寒冷,她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羽绒服是去年的,鞋子也不保暖,腿总是冻得疼,每回,她都是不停地走,不停地&#xe863;,让身体热起来。 而她的好妹妹,却穿着漂亮的长款羽绒服,厚实保暖的雪地靴。每当看到她把自己打扮成可爱的毛毛熊,她就特别想把雪扔在她的脖子里。 她也确实那么做过,沙瑶哭了一天,她被狠狠收拾了一顿,可她不后悔。 ……………… 蔡翌辰的车子停在沙宅外面,昨晚沙瑶离开时脸色很难看。他知道该与她断了关系,那样一个女人不适合做老婆,可他还是管不住自己,想要见她,想知道 她今天如何了,心情有没有好一些。 正在出神,一辆迷你开了出来,蔡翌辰认得,那车子是沙瑶的。 车子开的有点快,蔡翌辰思虑片刻,跟了上去。迷你渐渐驶离市区,进入一处旅游区。 因为下了雪,旅游区人很少,到处白茫茫的。 沙瑶停好车,裹了件黑色的羽绒服出来,踩着厚实的雪往里面走,她的方向偏离旅游区,显然是要进山。 蔡翌辰拿起副驾上的羽绒服,穿好后,跟着走了出去。他不敢跟的太紧,怕被沙瑶发现,与她隔着一段距离,好在人少,雪地上只有一串脚印,蔡翌辰跟着脚印走。 蔡翌辰一抬头,沙瑶消失了,他心中一禀,紧跑几步,拐弯处看到了她的身影。蔡翌辰喘息几声,侧身,藏了起来。 和沙瑶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男人,男人的鬓发白了一半,啤酒肚,正在激&#xe863;地说着什么。 为了听清楚他们的话,蔡翌辰又走了走,蹲下身子,靠在一个雪堆后面。 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万庆国,他说的唾沫横飞,“瑶瑶,你变了,你小时候多乖,多懂事啊,看看你现在,我就跟你要点钱,你都不能愿意给,以后还怎么给我养老啊。” 沙瑶冷笑,“我给你的钱还要少吗,爸爸早就跟我说过不让我给你钱了,他要是发现了,我以后的零花钱也就没了。” “沙鸿达这个混蛋,我白给他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要他点钱就这么吝啬!” 沙瑶不语,抬头看了眼白茫茫的山,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四次了,每回都给他两万,她有多少钱也不够他挥霍的,她叹了口气,“你就不能戒了赌,你有多少钱赌啊。” “我没去赌了,我,我不是谈了个女朋友吗。” “那你女朋友是在吃钱吗,每回都两万两万的要。” 万庆国抓抓脑袋,有点不好意思,“她知道我有个有钱的女儿,买起来东西来没个节制,而且,而且我还在她哪儿借了点高利贷。” “高利贷?!”沙瑶惊讶地瞪大眼睛。 “其实也不多,就十万,但是利息太高,现在都滚到五十万了,这个月还剩十万……”万庆国的声音越说越小,原先借了五万,赌钱赢了十万,还上了,尝到了 甜头,又想去赌,结果全输光了,他一咬牙,借了十万,可是手气不行,一个劲儿地输。 沙瑶的脸沉下来,吼道:“你疯了吗,我去哪里给你找十万。” “你去给沙鸿达要啊。” “你让我怎么要,他现在对我的印象很不好,我已经不敢再跟他要东西了。” “你是他女儿,跟他要钱天经地义!” 沙瑶苦笑摇头,“我到底是不是你心里清楚,他好像起疑了。” 万庆国瞪圆眼睛,“不会吧,你露出破绽了?” “他知道我顶替万瑜读大学的事了。” 万庆国长舒一口气,“这件事啊,不要紧的,双胞胎之间不是经常顶替吗,你们也是双胞胎啊,再说姐妹之间,替一下就替一下吧。” “可是别人不这么想,他们觉得我很可恶。”沙瑶掉下眼泪,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万庆国拍拍她的肩,“你再给我两万,剩下的我想办法,我……以后不找你要钱了。” 沙瑶从包里拿出一沓钱,“这是三万,赶紧把高利贷还了。” 万庆国欣喜地应下,把钱塞到怀里。 两人又说了一些别的话,沙瑶就走了,万庆国等看不到沙瑶的身影,也就走了。 蔡翌辰蹲在雪堆后面,双腿发麻,站不起来,脑袋里嗡嗡地响。他们的话不断在脑海里回旋,如果说昨晚,沙瑶给他的冲击是个波浪,那么今天无异于一个核.爆炸。 沙瑶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而那个第一次见面就让他没有任何好感的万瑜,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顶替万瑜读大学,顶替万瑜认了爸爸…… 沙瑶和万瑜的脸不断在脑海里变换,越看越觉得万瑜像沙鸿达。他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停在了蔡毅城的家下面。他抬头,往上看,他们在做什么?万瑜又知不知道她被人替代的事? 蔡翌辰打开车门,走进楼里,按了电梯键,12楼很快就到,走出轿厢,站在1202的门口,屈起食指敲了敲。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露出万瑜的脸,她看到蔡翌辰,愣了下,道:“进来吧。”拉开了门。 蔡翌辰看着万瑜,她笑的很灿烂,嘴角两个梨涡,看起来很可爱。要是换成他,被人顶 替上大学,还被人顶替认了爸爸,他肯定要杀人,绝对笑不了这么灿烂。 大概是他的眼神有太多的怜悯与同情,万瑜收敛笑意,一脸的莫名其妙。她转身走进屋,“毅城,你弟弟来了。” 蔡毅城正在电脑前工作,闻言抬起头来,笑了笑,“翌辰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万瑜冲了两杯咖啡放在两人面前,窝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继续看电影。 蔡翌辰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万瑜,且脸色很不好看,蔡毅城蹙眉,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蔡翌辰喝了口咖啡,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该不该说。 如果万瑜知道了被顶替,会不会去找沙瑶,沙瑶怎么办?工作肯定保不住,还要被沙鸿达厌弃。他对沙瑶还是有感情的,他不希望她变得一无所有。 所以,蔡翌辰站了起来,“我没事,就是来看看,我走了。” 蔡毅城跟在他身后,“你是不是有话要说?”蔡翌辰的行为奇怪,换做是谁都会起疑心。 “没有,我就是来看看。”他站在门口,再一次看万瑜,其实她长得比沙瑶漂亮,鼻子和下巴像沙鸿达。 蔡毅城再次蹙眉,“翌辰?” 蔡翌辰转身离开,还是先找沙瑶,劝劝她,如果她想要钱,他可以给她,别做缺德事,他不希望自己喜欢的姑娘被人家戳脊梁骨。 沙瑶正在做spa,每周两次,风雨无阻。她现在是名媛,要保持美好的形象,美貌是第一步。接到蔡翌辰的电话,有点烦,压着性子让他来会所。 蔡翌辰按照地址找了过来,随手拿了本杂志,坐在沙发上,边看边等,书翻完了,沙瑶还没出来。有点烦躁,在会所里走来走去。 进进出出的都是女人,他一个男人显得很突兀。 蔡翌辰的脸涨红,女人就是麻烦,做spa,做美容,做头发,全是烧钱的。 沙瑶总算出来了,浑身闪着光,像行走的水泡,唇红齿白,大眼睛水汪汪的。 蔡翌辰的脸更红了,心脏噗噗乱跳,忽的想到她的所作所为,一下子冷却下来,脸也难看了几分。 沙瑶说:“找我什么事?”她懒得再掩饰,语气硬邦邦的。 “我们谈谈。” “谈什么?” “ 谈谈你顶替万瑜的事。” 沙瑶的脸色大变,紧紧盯着蔡翌辰,眼神怨毒。 蔡翌辰的心抖了下,硬着头皮道:“前面有家咖啡厅,我们去那边。” 沙瑶不语,在身后跟着他。 两人在咖啡厅落座,点了咖啡,沙瑶已经恢复正常,“你都知道什么?” “我全知道了,你代替万瑜认了父亲。为什么?就因为沙鸿达有钱,让你不惜离开亲生父亲,叫别人爸爸。” 沙瑶格格地笑起来,“像你这样出身的大少爷怎么会懂我们的生活。在你坐在高档的小汽车里,去贵族学校读书的时候,我呢,要在狭窄的两居室里,跟万瑜挤在一张书桌上写作业,睡觉还要睡上下铺,醒来,看到的永远是床铺的底板。” 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一点儿都没有被捉包的害怕,愧疚也没有,只陈述着自己的遭遇,“每个季节只能买一件新衣服,看场电影,也要求爸妈好长时间,裙子破了也舍不得丢,别人穿白色小洋裙,我只能穿棉布的过季的裙子。蔡翌辰,你想过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吗?” 蔡翌辰真的对她失望,到了现在,想的还是她自己,“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这样,万瑜也一样跟你一起长大,你抢了她的大学,还抢了她的父亲。” “对,我就是抢她的,谁让她是妈妈跟别的男人生的。要是没有她,我就是独生女,我们家里的一切就都是我的,凭什么要让她分走!是她欠我的!”沙瑶的神情狰狞,手指甲刮的咖啡杯吱吱作响。 蔡翌辰失望至极,曾经以为她是好姑娘,值得他一辈子去呵护,原来她竟是如此的自私,狭隘,回想以前,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缓缓站起来,“我最后劝你一句,适可而止,一个人不可能一直活在欺骗里,你好自为之。” 蔡翌辰离开咖啡厅,站在街头,茫然四顾,为什么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的黑暗,人那么自私,他所以为的美好,掰开来全是肮脏。他突然很怀念以前的日子,过得没心没肺,也看不到这么多的龌龊。钻进车子,扭了下钥匙,踩下油门,汇入车流。 沙瑶怨毒的盯着车子,不行,她不能让秘密暴露。站起身,抓起皮包跑了出去。 … …………… 蔡毅城那边步入正轨,公司的管理层认可了他的能力,轻松了许多,不用每天起早贪黑的干了,有时候还能来个双休。 自那天蔡翌辰来家里已经过去了五天,没有再看到他的身影,蔡毅城想跟他谈谈,是时候让他学点东西,慢慢接手公司的业务了,毕竟他才是真正的太子爷。 结果给他打电话没人接,给蔡家打电话,也说好几天没见过他的人。 难道失踪了不成? 叶欣研一门心思的照顾蔡品良,把儿子忘到了九霄云外,要不是蔡毅城打电话来,她还不知道蔡翌辰五天没回过家了,也没来电话交代下。 叶欣研给蔡翌辰打电话,电话不通,又给张谦打电话,张谦说他没来过。突然想起沙瑶,又打电话给她,沙瑶说她也好几天没见蔡翌辰了。 叶欣研一下子急了,好端端的,人跑哪里去了,可别出什么事。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眼皮一个劲的跳。 座机突然叫响起来,吓了叶欣研一跳。田姨接起来,脸色大变,叶欣研瞧见,几步跨过去,抢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蔡翌辰酒驾,撞上了一辆小货车,正在医院里,你们赶紧过来……” 叶欣研的脑袋嗡嗡的响,话机摔在地上,急急忙忙往外跑。 田姨一边喊太太,一边叫司机开车。 赶到医院,蔡翌辰在急救室,手术中三个大字的灯亮着,两名交警守在外面,见到叶欣研,还未说话,叶欣研便跌坐在地上,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两个交警急忙馋起她,扶她坐在椅子上,“医生还在抢救。” 叶欣研嘤嘤地哭,为什么?先是老公得了癌症,儿子又出车祸,他们蔡家得罪了哪位瘟神?有什么尽管冲着我来,我不怕!她忽然面容凶狠,拨电话给蔡毅城,“翌辰出车祸了,这下你满意了吧,你就是个扫把星,要是翌辰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 电话那头明显急了,传来东西破碎的声音,“妈,翌辰怎么了?你在哪……” 电话收了线,传来盲音。 蔡毅城的裤子全是咖啡渍,杯子掉在地上,脑袋里嗡嗡地响,翌辰怎么会出车祸?急急忙忙回拨过去,电话竟然不通了,只 得给蔡家打电话,田姨接的电话,将事情叙述一遍,蔡毅城大惊,也急忙赶往医院。 蔡翌辰的手术已经做好,身上多处骨折,肺部出血,情况不乐观。 叶欣研哭得眼睛都肿了,握着蔡翌辰的手,不断叫他。 蔡毅城站在病房外,眼睛酸涩,蔡翌辰永远充满活力,从来没有这样毫无生气过。 两位交警简单介绍了下情况,蔡翌辰开着小轿车由南往北行驶,小货车由西向东,当时正值蔡翌辰方向绿灯转红灯的间隙,两人都没减速,直接撞了上去,小货车被撞的侧翻,司机当场死亡。最糟糕的是,蔡翌辰酒驾。 蔡毅城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方便交警联系,做后续处理。 其中一位交警拍着蔡毅城的肩膀,“你们有钱人就是喜欢飙车,以后注意点,谁的命也不是捡来的。” 蔡毅城尴尬地应着。 蔡翌辰负全部责任,对小货车司机赔偿,还面临着牢狱之灾。 蔡毅城不断奔走,请了律师,赔给对方双倍的钱,对方才答应不起诉。 他做这些的时候,叶欣研还是怒目相对,她像一头失去了孩子的母狮,随时准备发&#xe863;攻击。 蔡翌辰出事没敢告诉蔡品良,怕他的病情加重。可是这么久不见蔡翌辰和叶欣研,蔡品良也猜到出事了,他沉默着,头发在一夜之间全白了。 蔡毅城跟万瑜商量,回蔡家住几天,好照顾蔡品良。万瑜自然同意,她平常上班也没有多少时间照应,心理也很过意不去。 知道蔡翌辰出事后,万瑜去探望过一次,她跟蔡翌辰没有交情,也就见过几次面,看到他毫无生机地躺在床上,也很感慨。 叶欣研的态度很不好,她也无所谓,反正也不是真正的婆媳。 倒是沙瑶,在医院里当护士,经常去探望蔡翌辰,每次都陪着叶欣研掉眼泪。叶欣研对她的芥蒂消除了大半,一心只希望儿子快点醒过来,其他的都成次要。 蔡翌辰昏迷了六天,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医生检查过后,说有可能会成植物人。叶欣研当时就晕倒了,接连的打击已经让她的身体不堪重负。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岁,叶欣研看起来像个五十岁的老人。身体佝偻了,头发以肉眼可 见的速度白了起来,掉的也很厉害。 蔡毅城劝叶欣研注意休息,她要是垮了蔡品良和蔡翌辰谁来照顾。叶欣研拽着蔡毅城的衣领,“你说,是不是你做的?你是不是想要公司,害的翌辰?”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独吞公司,我问过酒吧的老板,翌辰连续三天都在酒吧,喝的烂醉如泥。” 叶欣研整个趴在他身上,哭得撕心裂肺,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在夺走丈夫的命的同时还要拿走儿子的命。她抽噎半天,抚平蔡毅城身上的褶皱,“毅城,对不起,这么多年来我没有好好照顾你,我没有履行承诺,老天要罚就罚我好了,都是我的错。毅城,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像亲儿子一样对你。” “妈,我扶你回去休息,我来照顾翌辰,你相信我。” “不,我不回去,我要守着翌辰,你去照顾你爸爸。” 叶欣研的态度坚决,怎么劝都不肯回去。 蔡毅城只得回了蔡家,蔡品良独自坐在院子里,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他的脸色蜡黄,腹部高高拱起,声音里透出沙哑,“你回来了翌辰。” 蔡毅城蹲在他面前,握住他的手,“爸,我回来了,我是毅城。” 蔡品良抚摸他的头顶,“是,你是毅城,你弟弟好些了吗?” “还是没有醒过来。”在知道蔡翌辰也许成为植物人后,蔡毅城告诉了蔡品良实情。以他的聪明恐怕早已猜出蔡翌辰出了事,再瞒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你带我去看看他。” “好。” 蔡毅城把车开过来,抱起蔡品良,放在后车座上,又把轮椅折叠好,放在后备箱。 还记得小时候,蔡品良把他抗在肩头,满屋子跑,他兴奋的大叫,叶欣研大着肚子,在旁边笑得开心又幸福。那时候,蔡品良还没有这么有钱,他们住在两居室里,蔡品良每天回来都会陪着他玩。 蔡翌辰出生后,蔡品良的生意做大,回来的次数也少了,家里的欢笑少了很多,很多的时候是吵架声。 他还记得,蔡品良有一年招了个才毕业的大学生当秘书,那个秘书长的很好看,人也聪明,很得蔡品良的器重。有一次,被叶欣研撞见两人在西餐厅吃饭,叶欣研大闹 一场,非让他辞退,蔡品良不干,两人因为这事还差点离婚。 要不是蔡翌辰突然得了肺炎,差点死了,蔡品良也不会退步。叶欣研堤防心很重,经常盘问他的秘书是男是女,蔡品良一心干事业,也不想跟家里闹翻,就一直雇佣男秘书,现在的秘书小马是近年来唯一的女秘书。 蔡毅城把车子停下医院的地下车库,先拿出轮椅,再抱起蔡品良,他比万瑜还要轻,瘦的皮包骨,蔡毅城不止一次地想,不知道哪一天蔡品良会突然去了。 推着蔡品良进了电梯,蔡品良沉默着,手紧紧攥住扶手,盯着不断亮起的数字。 电梯的门打开,蔡毅城推着他,缓缓走过,轻轻推开了病房的门。 病房里响着各式机器的声音,叶欣研趴在床边睡着了。 蔡品良盯着儿子的脸,他的脸上还有血痂,脖子里插着氧气管,人中处贴着白色的胶带,呼吸很浅,双眼紧紧闭着,长长的眼睫毛像把小扇子。 他还记得,儿子刚出生的时候,最讨人喜欢的就是那双大大的眼睛,还有长长的睫毛,皮肤又白,乍一看像个女孩子。 蔡品良颤抖着手,抚摸儿子的头,多希望他突然睁开眼睛叫他一声爸爸,他再也不打他,一定好好的教他。 叶欣研在梦中惊醒,扭头看到蔡品良,有瞬间的愣怔,“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翌辰,要是突然走了,连孩子最后一面也看不见。” 叶欣研低下头,无声的哭。 蔡品良拍拍她的肩,“翌辰很心疼你,他会醒来的。”他的安慰没有起任何作用,叶欣研的哭声反而更大了。蔡品良叹口气,“毅城,你推我去走走。” 蔡毅城推着蔡品良出了病房,正好碰到沙瑶推着车过来,车上放了着一堆药品,她看到蔡毅城很高兴,叫了声姐夫。 蔡毅城轻轻颔首,推着蔡品良离开。 凛冽地风像刀子刮在人脸上,树叶都落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叶,生机勃勃的草地枯黄成一片,背阴的地方还有未化的积雪。 两人在院子里,一站一坐,蔡品良说:“查过了吗?真的只是酒驾?翌辰不是这么没分寸的人。” 蔡毅城的神情变了下,蔡品良冷笑,“说。” “我派人查了翌辰的车子,刹车线松了,我给专业的人看过,是被&#xe863;了手脚。” 蔡品良的脸变得狰狞可怕,“他都见过谁?” 蔡毅城深吸了口气,说:“沙瑶。” 蔡品良猛然抬起头来,“沙瑶?” 蔡毅城点点头,“他的手机最近的通话记录也是她,我查过,他们在咖啡厅见过面后,翌辰就去了山上,独自待了两天,又去酒吧买醉,那酒吧是他哥们开的,他在里面待了三天,出事前,也是接到沙瑶的电话,才开车走的。” 蔡品良的脸色变幻莫测,刚才看到沙瑶,她的神情跟平常一样,如果真的是她,那她的心机也太深沉了,“你问过沙瑶吗?” “没有,我怕打草惊蛇。我怀疑,翌辰知道了什么。” “他知道了什么能让他送命?!” “我还在查。”的确,若不是关系到切身利益,不会杀人,可是他们根本没有证据,更无从知道他们当时谈了什么。 “快点查,我不能让你弟弟不明不白的躺着。” “好。”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27、烧烤 万瑜本来不想搬到蔡家住, 蔡家的情况实在不乐观,蔡品良忽然病情加重,医生建议他住院,可是蔡品良不肯,只是靠药物维持,定期到医院抽积水。好在医生是家庭医生, 能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 晚饭大家吃的都不多, 蔡品良吃过药便睡了。 万瑜和蔡毅城没有睡意,在客厅说话,万瑜知道有可能是沙瑶&#xe863;的手后,脸色变了几变。 蔡毅城道:“我想不明白, 蔡翌辰知道了什么让她下杀手。” 万瑜深吸几口气,“你确定是她?” “这几天只有她跟翌辰联系,即使不是她,跟她也脱不了干系。” “沙瑶做事向来不择手段, 不达不目的不罢休。她柔弱的外表全是装出来的,小时候我在她手里吃过不少亏, 每次闯了祸, 总让我背锅。” 蔡毅城环住她的腰, “有这样一个妹妹,真是可怜你了。” “可不是嘛, 那些人被她的外表骗的团团转。”万瑜垂下眼帘,想了想,“如果是她出手, 肯定关系到她切身利益,这利益还非常大。” 蔡毅城说出了猜测已久的话,“你有没有想过,她会代替你认了沙鸿达。” 万瑜扯出一丝笑来,那笑容相当苦涩,她点了点头,“我被她替的又何止这一件,好事都是她的,坏事全是我做的。” 她攥住蔡毅城的食指,攥的很紧很紧,声音颤抖,“如果,如果我说,我知道万瑶不是沙鸿达的女儿,我才是,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有一个有钱的父亲不去认,还让别人拣了便宜。” “不会。”蔡毅城亲吻她的头顶,“其实我猜到了,没有哪个父母对自己的孩子那么刻薄,除非这孩子不是亲生的。” 万瑜苦笑,痛苦的闭上眼睛,许久,才睁开。 那年的暑假,她本来出去找同学玩,但是同学生病去医院了,她就回了家。 万庆国和殷霞正在吵架,他们总是吵,万瑜也没放在心上,在房间里看小说。他们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大,其中还掺杂难听的字眼,有一句话让万瑜记忆至今,万庆国说:“你背着我偷男人,让我戴了十几年的绿帽子,殷霞,你他妈告诉我,万瑜到底是 谁的种!” 万瑜当时浑身打颤,曾经的一幕幕出现在眼前。 二年级时,有人欺负沙瑶,万瑜气不过,跟人家打架,被打破了头,流了很多血。送到医院时,她已出现出血性休克。 等她醒来,世界就变了。疼爱她的父亲总是冷嘲热讽,好吃的好玩的都给了沙瑶,对她,不是打就是骂。 她很伤心,不知道哪里做错了,父亲那样对她。连带着母亲也变了,每次看她的眼神就像要杀了她。 家成了她的噩梦。 从那时候起,万瑜学会了保护自己,学会了不在乎。 直到此时,她才知道为什么。原来她是母亲和别的男人生的野孩子,她是母亲的耻辱,是母亲背叛家庭的证明。 万瑜恨上了殷霞,恨她的不贞,恨她当初为什么会生下她。 万瑜说这段话时,声音没有任何起伏,那些委屈,那些怨恨,被她深深的埋在了心里。 蔡毅城紧紧抱着她,他能想象她当时如何的伤心绝望,他问出一直以来的疑惑,“为什么沙鸿达认为万瑶才是他女儿?我曾经跟他提过要看DNA报告,被他严词拒绝了。” 万瑜嘲讽的翘起嘴角,“沙鸿达根本没有见过我们,哪里知道谁是他女儿,单是一份DNA报告怎么能确定我们谁是谁。我和万瑶生活在一起,如果她有心,拿我的头发和她的对调,再去验DNA,就可以蒙混过关。” “为什么你不去找沙鸿达说明?” 万瑜冷笑,“我为什么要找他?二十几年来不闻不问,他自己在外国过的风流潇洒,我们娘俩受尽苦楚。他要是真心找女儿,就不会委托律师来查DNA,他觉得他有钱,就高高在上,别人巴不得当他的女儿,我才不稀罕。” 蔡毅城无奈的摸摸她的头,“你这样做就给了坏人有乘之机。” 不,她觉得很过瘾,一个自以为找到了女儿,给她全部的爱,一个自以为骗过了所有人,得到了想要的生活。若是有一天真相大白,真想看看他们的脸会是什么样。 万瑜故意不去拆穿万瑶,将一人拖到最高点,再狠狠的摔下来,那才是最疼的。 “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就不信万瑶能装一辈子,谎言终究是谎言,等谎言被拆穿,我看她如何自处 。过惯了阔小姐的日子,再过没有钱的生活,相当于到了地狱。我很想看看,那一天她会是什么样。” 万瑜的心中一直憋着一口气,从知道沙瑶顶替她认了父亲,她就想看看沙瑶有个什么下场。所以,她从不叫她沙瑶,她姓万,是万庆国的女儿,麻雀一辈子都是麻雀,变不成凤凰。 可惜了蔡翌辰,被万瑶害成这样,算起来,她也有一部分责任,如果她揭穿了万瑶的诡计,蔡翌辰就不会躺在病床上。 可是她不后悔,如若蔡翌辰知道真相后第一次时间告诉沙鸿达,或是他父母,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是他执意要隐瞒。他以为这样做,沙瑶就会喜欢他,就会回头,他错了,沙瑶永远不会,她想的永远是她自己。 第二天是周末,万瑜和蔡品良一起去探望蔡翌辰。 蔡翌辰刚住院那会儿,她来过一次,转入普通病房后,她和蔡毅城来过一次,这回是第三次来。 蔡翌辰的神情柔和,像个睡着的婴儿。 叶欣研的身体呈现出干枯的趋势,头发随意地挽着,瘦的只剩下皮包骨,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双眼无神,精神状态很不好,无论怎么劝都不肯去休息。 万瑜看得&#xe863;容,劝道:“万一翌辰还没醒,你就垮了,他怎么办,谁来照顾他。伯母,你休息下,我来照顾翌辰。”因为叶欣研一直没有说让万瑜改口,万瑜还称呼她伯母,但是她会叫蔡品良爸爸。 蔡品良也劝,叶欣研看着丈夫蜡黄的脸,终于点了点头。 VIP病房里有专门提供给陪床的家属休息的床,叶欣研脱掉鞋子,躺在了上面,也许是太累了,很快就听到她绵长的呼吸声。 蔡品良凝视着蔡翌辰,已经十六天了,他还没醒,脸上的血痂掉了,下巴上有青青的胡茬,“万瑜,你去拿下剃须刀,我给翌辰刮下胡子。” 万瑜去卫生间拿来剃须刀,蔡品良给蔡翌辰抹上剃须水,慢慢的剃起来。这是蔡品良第一次给儿子剃胡子,他剃的认真仔细,手微微的颤抖。也许,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刮好胡子,万瑜拿着剃须刀去洗手间,把剃须刀洗了洗,擦好手出来,脸色大变。 蔡品良趴在蔡翌辰的病床边 ,眼睛闭着。 万瑜急忙跑过去,颤着手放在他的鼻下……没有感到气体的流&#xe863;。又颤着手,按在他的脖间……没有感觉到脉搏的跳&#xe863;。 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下来,颤抖着拿出手机,拨了几次号才拨出去,哽咽着声音,“毅城,爸爸,爸爸走了。” 嘟嘟嘟…… 电话里传来盲音,可以想象到那头多么慌乱。 谁也没想到蔡品良就这么走了,从检查出来到去世,只有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蔡翌辰的车祸,加剧了蔡品良死亡的步伐。 葬礼举行的很简单,来吊唁的人倒是不少,蔡毅城和万瑜在一旁答礼,叶欣研如被抽走了灵魂,呆愣愣的,盯着蔡品良的遗像,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蔡毅城怕她撑不住,提前让田姨带她回去了。叶欣研没有说话,任由他们安排。 火化,入葬,就像走流程,一个人就这样变成了一培黄土。 沙鸿达在蔡品良的墓前久久杵立,前不久,他们还一起下棋,钓鱼,这么快,就阴阳两隔。 “老蔡,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我会照顾翌辰的。” 沙瑶戴着黑色的墨镜,遮住了大半的表情,她搀住沙鸿达的胳膊,“爸爸,节哀。” 沙鸿达拍拍她的手,“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沙瑶开车,沙鸿达坐在后座,背靠椅背,闭着眼睛养神。 沙瑶透过后视镜看他,他苍老了很多,蔡品良的死对他打击很大。 沙鸿达道:“明天你陪我去看下翌辰。” “好。” 蔡家上下气氛沉闷,整幢别墅静悄悄的,佣人们说话也是轻声细语。 客厅里挂着蔡品良的遗像,黑白色的照片,蔡品良笑得温和无害。遗像前摆放着檀木的香炉,三根香快燃尽了,长长的香灰似掉非掉。 叶欣研呆坐在沙发上,盯着遗像。她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头上簪一朵白花。 今天没有去医院,从起床,她就保持这样的姿势,不吃不喝。 万瑜陪在身边,不敢离开半步,生怕她想不开。 田姨端了鱼汤过来,“太太,喝点汤吧。” 叶欣研依然木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万瑜叹口气,示意她放下,轻轻握住了叶欣研的手,她的手很冰,凉的像冰棍,“ 伯母,你吃点东西吧。” 叶欣研还是不&#xe863;,像尊雕塑。 万瑜叹气,“您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翌辰考虑啊,他躺在医院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见她仍无反应,万瑜咬咬牙,“您就没想过,翌辰都喝醉了,为什么还要开车。” 叶欣研的眼珠&#xe863;了下,缓缓扭过头看她。 万瑜接着道:“毅城查过翌辰的车,刹车线松了。” 叶欣研的眼睛瞬间瞪大,抓住万瑜的肩膀,“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的手像铁钩子,深深钩到肉里,万瑜疼的倒抽一口凉气,“我们怀疑翌辰的车子被&#xe863;过手脚。”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没有证据,也……不知道是谁。” 叶欣研剧烈的喘息,咬着牙,道:“查,继续查,让我知道是谁,我要-杀-了-他!” “是,我们会继续查,伯母,你不要激&#xe863;,先喝鱼汤,养好身体,咱们给翌辰报仇。” 叶欣研端起汤,像喝啤酒一样,咕嘟嘟喝了个精光,抹掉嘴角的汤汁,“你告诉毅城,无论是谁,只要查出来,就告他,哪怕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我去医院。” 万瑜赶紧拎着包,跟在她身后,“伯母,我跟你一起去。” 叶欣研的脸始终绷着,目光里燃烧着仇恨,蔡家还算低调,从没有做过仗势欺人的事,也没有与人有过过节,是什么人这么狠毒,要翌辰的命。 叶欣研把人都想了一遍,觉得谁都不是,又觉得谁都是。 “有嫌疑人吗?” 万瑜张张嘴,又闭上。他们也是猜测,没有实锤。叶欣研的情绪太激&#xe863;,告诉了她,她肯定会去找沙瑶,后果就不可控了。于是,万瑜摇了摇头。 叶欣研冷笑,“没关系,坏人迟早会露出尾巴。” 只在于这尾巴长短的问题。 蔡翌辰的病房里,沙瑶站在病床边上,凝视着蔡翌辰,嘴角一抹冷酷的笑意,“翌辰,你别怪我,谁让你拦我的路,我是沙鸿达的女儿,也只能是我。”她弯下腰,&#xe863;作轻柔地给他拉了下被子, “你睡吧,我会每天来看你的,乖。” 门突然打开,叶欣研几步跨到沙瑶面前,粗鲁地拉开她,“别碰我儿子!”在她眼里,谁都像凶手, 除了自己,不准任何人碰儿子。 沙瑶有一瞬间的错愕,很快恢复正常,温和地笑起来,“伯母,你来了。” 叶欣研冷着脸,摸摸蔡翌辰的脸,眼睛从各个机器上扫过,冷哼一声。 万瑜把包放在沙发上,“你还真热心。” “我跟翌辰是朋友。” “是吗?”万瑜嘲讽地笑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万瑶,夜路走多了,小心碰到鬼。” “呵呵,姐姐真会说笑。我胆子小,从来不走夜路。”沙瑶的眼底冰冷,面无表情地瞪着万瑜。 万瑜轻笑,拍拍沙瑶的肩膀,“我也就开个玩笑,瑶瑶别生姐姐的气。” 沙瑶也笑起来,“我们是亲姐妹,怎么会生姐姐的气呢。”她故意在“亲”字上加重口气,嘲讽的意味明显。 万瑜走近她,凑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和万庆国做的龌龊事,我都知道,你最好老实些,不然我就告诉你爸爸。” 沙瑶的脸色立变,咬着牙,说:“我,光明磊落。” “哈哈……”万瑜仰头大笑,“这是我听到的最好听的笑话……万瑶,好走不送。” 沙瑶哼了几声,昂着头离开病房。 万瑜脸上的笑意收敛,拳头攥的格巴响,太嚣张了,太无耻了,好想打人啊! ……………… 幸福里小区,401室。 几个身着黑衣的年轻人突然闯入,这些人气势汹汹,都拿着棍子。其中一人,一棍子打在茶几上,茶几顿时四分五裂。 张丽丽吓得尖叫,万庆国惊恐地瞪着他们,“你们干嘛?” 黑头冷笑地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抚摸着棍子,说:“万庆国,你欠五爷的钱什么时候还?五爷说了,再不还,”他看了眼张丽丽,狞笑道:“就让你的妞儿还。” 张丽丽立刻缩在万庆国怀里,“庆国,庆国……” 万庆国安抚的拍拍她的背,赔笑道:“我没说不还,我最近手头紧,您再宽限几日。” “都宽限你半个月了,还没还,你当老子是傻子!”黑头眼神一扫,几人会意,开始在房间里乱砸,乒乒乓乓,瞬间砸了个稀巴烂。 一个好好的家,转眼就没了。 万庆国又气又急,偏还不敢上去拦,一个劲儿的求黑头,“大哥 ,我求你别砸了,我还,我马上还。” 黑头冷笑,提起他的衣领,“我听说你有个有钱的女儿,现在打电话让她过来,把钱还上。” 万庆国迟疑,要是沙瑶来了,肯定又是一顿数落。 黑头忽然搂住张丽丽的脖子,摸着她光滑的脸,“这妞真不错,不让你女儿来也行,这妞给我们几个玩玩,我就再宽限你几天,你看怎么样?” 张丽丽瞪大双眼,害怕的浑身发抖,“庆国,快打电话啊!” 可是万庆国却在犹豫,女人和女儿哪个更重要?不用考虑也是女儿,女儿现在是他的摇钱树。 张丽丽见万庆国半天没反应,心一点点变凉,“万庆国你他妈的倒是打电话啊!” 万庆国却讪笑几声,“丽丽,要不你就委屈委屈?” 张丽丽没想到这男人竟然把她往火坑推,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推开黑头,抓住万庆国就挠,“你他妈当你是谁啊,让老娘给你抵债,也不去问问老娘是谁!” 也不管是哪儿,逮到就抓,万庆国的脸上瞬间出现几道口子,火辣辣地疼,他一下子就爆了,“臭婆娘,你还打老子,老子让你打。” 万庆国到底是男人,很快抓住张丽丽,在她的肚子上踢了一脚,张丽丽被踢地摔在地上,头又重重磕在墙上,顿时头昏眼花,气血上涌,张口吐了一口血。 万庆国摸了摸脸,也是一手的血,他朝张丽丽啐了一口气,“臭□□,老子还不稀罕你!” 张丽丽怨毒地瞪着他,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万庆国,你个混蛋。” “我是混蛋你是什么?老子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让你陪陪他们怎么了,还他妈地装贞洁烈女。” 张丽丽冷冷地笑起来,转头对正在看戏的黑头说:“我有他女儿的电话号码,他女儿不但有钱,长得还漂亮。” “张丽丽!”万庆国扑过来,被黑头一脚踹远,黑头掏出手机,“号码。” 万庆国又爬过来,被几个年轻人摁住,他转头便咬,被咬中的人大叫,一拳头打在他脸上,牙齿被打落两颗,鼻血喷涌而出,“我让你咬!”年轻人像头暴怒的狮子,拳打脚踢,不一会儿万庆国就被打的&#xe863;弹不得。 年轻人朝 他脸上吐了口口水,“妈的!”他看了下手背,咬出血了,转身走到卫生间,一会儿传来水声。 黑头已经拨通了电话,“万小姐你好啊。” 对面传来清脆如铃的声音,“你是哪位?” 黑头顿时心痒难耐,光听声音就让人想入非非,“万庆国欠咱们五爷的钱,你是打算替他还呢,还是打算让我们要他的命。”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欠你们多少?” “不多,两百万。” 万庆国大叫,“你胡说,只有八十百万!” 黑头一个眼刀飞过去,立刻有人给了万庆国一拳,万庆国立刻消声了。黑头满意的颔首,肌肉相撞的声音透过话筒传了过去,沙瑶大惊,“你们干嘛?别打我爸爸,我还钱,过几天我就还。” “那不成,五爷说了,必须今天还。” “我还,我还,我马上拿给你们。” “万小姐真痛快,我等你哦,六点前你要是不到,就给他收尸吧。”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28、车车祸 沙瑶请了个假, 急匆匆往外跑,心脏咚咚直跳,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救万庆国。她手底下没有那么多钱,得要找沙鸿达,电话一接通, 沙鸿达的声音传了过来, 沙瑶的脑袋嗡一声,瞬间冷静下来,不能告诉他! 沙鸿达已经警告过她,不让她再借钱给万庆国, 怎么办? “瑶瑶?” 沙瑶干巴巴地笑了几声,“我,我看中了一款首饰……” 沙鸿达轻笑,“看中了就买, 爸爸给你打钱过去。” “谢谢爸爸。” 钱很快汇过来,沙瑶看了下, 只有五十万, 她的卡里有十几万, 根本不够。 她搓搓脸,愤怒地的扔了手机, 真不想管这堆烂事。 车子停在小区外面,沙瑶没有下车。 光在电话里就能听出来,对方很彪悍, 她要是上去了,指不定发生什么事呢。 看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到六点。 沙瑶的脑袋里剧烈的思想斗争,上去还是不上去。 再次查了下钱,六十八万,这么多钱,她可以花好长时间,平白无故地给别人…… 沙瑶磨牙,等这事了了,她非跟万庆国脱离关系不可。 忽然间就想起了万瑜,这么大的事,不能她一个人扛。 沙瑶当下就给万瑜打电话,万瑜正在饭店买菜,叶欣研中午吃的少,她跟饭店约好,晚上要鸡汤,鸡汤还有十分钟就好了,其他的菜都打了包。 万瑜百无聊赖地刷手机,电话就进来了。盯着万瑶两个字,万瑜真想挂了,不情不愿地点了绿键,“什么事?” “爸爸被黑社会绑架了。” 万瑜嗤笑,“所以呢?” “他们要两百万……” “万庆国可不值这么多钱。” “但他是你爸爸,你要看着他去死吗?” “万瑶,他到底是不是我爸爸你心里清楚,你现在不是沙鸿达的女儿吗,千金小姐,区区两百万对你来说就是&#xe863;&#xe863;小指的事,我可没有这么多钱。” 沙瑶咬牙切齿,“你是没有,蔡毅城有。” 万瑜的脸阴沉下来,“别把人都想的跟你一样龌龊。”抬头,鸡汤炖好了,也不管那头沙瑶在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自己作 的,自己收场。 沙瑶听着嘟嘟声,浑身发抖,又把手机狠狠摔在副驾驶座上。 “万瑜,你给我等着!” 此时,距离六点还有十分钟。沙瑶咬咬牙,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 黑头等到六点,没等到人,再打电话,就不通了,嘿嘿地笑起来,“我说老万,你不行啊,你女儿他妈的不顾你的死活啊。” “不可能!” “喏,电话都不通了。” 万庆国不信,“我的手机呢,我打。”其中一人递过来手机,沙瑶的电话在头一个,拨过去后,传来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万庆国连续打了三次,都是如此,瑶瑶竟然不接电话,是不要他了么,也是,沙鸿达多有钱,又疼她,他呢,就会赌。 万庆国面如死灰,鼻翼翕&#xe863;,嘴巴张张合合,“求,求你们,再给我几天时间。” “几天是几天啊?”黑头不屑地瞥他一眼,也没了继续下去的心思,女儿都懒得管他,要是死了,钱收不回来,手里还多一条人命,不值当。 “五,不,三天,三天后我一定还钱。” 黑头把手机塞到兜里,“我怎么相信你呢?万一你又跑了怎么办?” “我不会跑的,真的。你看,你知道我家在哪儿,还知道我女儿的电话。” “你女儿……呵呵,她都不管你了。” 这话无异于伤口撒盐,万庆国的脸狰狞起来,咬牙说道:“不管也得管。” 黑头一脚踩在万庆国脸上,“记得三天后拿钱给我,不然……”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万庆国侧躺在地上,脸被踩扁了,浑身上下像被万只蚂蚁啃食,疼都不是自己的了,他艰难地点点头。 黑头挥挥手,“今天先到这,我们……”目光被桌子上的照片吸引,照片中一个少女挽着万庆国的胳膊,少女梳着两条辫子,笑容甜美。黑头的就觉得干渴的厉害,喉咙里咕咚一声,他拿起照片,“这是你女儿?” 万庆国不语,死死盯着他。 黑头□□起来,“长得真漂亮。”他把照片塞到怀里,“有这个回去了就好跟五爷交代了,兄弟们咱们走。” 万庆国看 着他们嚣张的背影,身子剧烈抽搐。眼前出现一双红色的高跟鞋,鞋跟细的跟螺丝钉似得。 就见细高跟鞋抬起来,狠狠落在胳膊上。 万庆国嗷一声,杀猪般叫起来。 高跟鞋还不解气,使劲碾磨。 万庆国的叫的更加凄惨,眼前阵阵发黑,鲜血浸染了鞋跟。 张丽丽弯下腰来,“万庆国,老娘真是瞎了眼,跟了你这种男人,活该你女儿不要你。三天后,要是她不来给你收尸,我倒是可以考虑下,呵呵……” 万庆国怨毒地瞪着她,恨不得千刀万剐了。 张丽丽又是一脚,这回踩在了脚踝上,万庆国又是一阵嚎叫。 张丽丽满意地直点头,“这是让你记住老娘是谁。” 发泄够了,张丽丽拎起小包,扭腰摆臀地走到门口,转身,给了他一个飞吻。 万庆国目呲欲裂,“张丽丽,我他妈弄死你。”这话在张丽丽走后,万庆国才喊出来,四肢着地,像&#xe863;物一样爬到沙发上,翻身,把自己摔上去,死死盯着天花板。 老子要挨个弄死你们。 ……………… 沙瑶一直心神不定,也没有回家,开着车子在路上徘徊,脑海里一直萦绕着三个字——怎么办。 就这样放任万庆国去死吗? 不然呢?她去了不是羊入虎口。 时间一点点流逝,眼看着要到十点了,街上的行人由少变多,又从多变少。 沙瑶咬咬牙,还是去看看,万一真的……死了呢。 房间的门打开,里面黑漆漆的,灯光从窗外照射进来,隐约看到模糊的影子,处处都是碎片。 沙瑶打开灯,做好了给万庆国收尸的准备。待她看到沙发上蜷缩的人时,心一下子提起来,且越跳越快。一步步走近,万庆国的身上全是血污,胸脯轻微的起伏。 沙瑶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庆幸,盯着不断起伏的胸膛,久久未&#xe863;。她还没想好下一步如何做,沙发上的人倏地睁开眼睛。 沙瑶错愕半晌,轻轻叫了声爸。 万庆国合上眼睛,“我不是你爸。”声音哑的不像话,喉咙里像有一把火在烧,每&#xe863;一下,身上就传来剧烈的疼痛。 沙瑶跪在地上,嘤嘤的哭,“对不起爸,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那么多钱,我 、我手机没电了。” 万庆国扯了下嘴角,无力地笑了笑,就算手机没电,还不知道家在哪儿吗,“枉我那么疼你,你有了有钱的爸爸,就不要我这个亲生爸爸了。” “我没有,你才是我爸。” “好,既然你说我是你爸,那你去跟沙鸿达要钱。” 沙瑶沉默了,沙鸿达不会给她的。 万庆国冷笑,“滚,去找沙鸿达!我的死活跟你无关。” “不,不要,爸爸。我去,我去要钱。”沙瑶哭得梨花带雨,要是往日,万庆国早就心疼地轻声软语的哄上了,今天真是寒了心了,“那你去啊,别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 “我先送你去医院。” “不用,我死不了。” “你流了很多血,要包扎一下。”沙瑶在屋子里团团转,“医药箱呢。” “行了,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赶紧滚回沙鸿达身边去,最迟后天把钱搞到手。” 沙瑶擦干眼泪,艰难的点点头,“我知道了爸爸。” 失魂落魄地离开家,沙瑶的脸白的吓人,眼睛里却全是恨意,自己非要赌,欠下高利贷,为什么要让她还,如果她没有认沙鸿达做爸爸,去哪里弄这么多钱。 说白了,她就是一个工具,那些疼爱换来的就是她的死心塌地。 沙瑶踹了下汽车轮胎,发泄心中的怨气。 为什么她要有这样一个父亲,烂赌,好色,自私…… 发泄地差不多了,沙瑶坐进车里,拍着方向盘,大声尖叫,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得特别大,眼眶都快瞪裂了。可恨,太可恨了,那帮人为什么不打死他?! 沙瑶像个疯婆子,头发披散下来,妆也花了,乍一看就像被人欺负了。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连连冷笑,脑海中滑过一个念头,要是没了万庆国该有多好,她就是正宗的千金小姐。 沙瑶回到家,并没有跟沙鸿达提钱的事,第二天,也没提。 第三天,万庆国打电话过来问,沙瑶淡淡地说:“沙鸿达出差了。”万庆国一下子就炸了,“钱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万庆国咬着牙,恨恨地说:“我去找你。” 沙瑶盯着手机,沙鸿达确实出差了,今早走的,家里除了她没有别人,打扫卫 生和烧饭都是请的钟点工,这个时间没有人来。 沙瑶穿了件白色的衬衣,黑色紧身裤,房间里的空调温度打的很高,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寒冷。 她站窗前,看着院子中的景色。再过还有半个多月就要过年了,可她一点儿都感觉不到过年的气氛,心里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儿喜气。 万庆国在门口摁门铃,沙瑶走到玄关,按了下开关,大门缓缓打开,万庆国走了进来。 这是万庆国第一次来,别致的庭院,豪华的装修,像进了天堂。 每天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多幸福。 他的脸上还有淤青,身上的疼痛没有那么厉害了。坐在真皮沙发上,双手朝后搁在沙发背上,“啧啧,这就是有钱人家住的啊,真他妈奢侈。” 沙瑶面无表情地倒了杯水,放在大理石的茶几上,“你来干嘛?” 万庆国斜睨她一眼,“临死前我得看看我的宝贝女儿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 “看过了就走。” 万庆国喝了口水,掀起嘴角笑了笑,“反正老沙也没在家,我索性多住几天,等风声过了,我再回去。” 沙瑶的脸白了几分,握紧拳头,“待会儿钟点工会来,看到你我怎么解释。” “当然说我是你爸爸啊。啊,不,养父,我是你养父,呵呵……”万庆国喝完水,摩挲着透明的玻璃水杯,手指甲里还有血污,“我他妈就是个冤大头,娶了个老婆,珠胎暗结,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是别人的种,就没有比我的绿帽子还绿的了。” 沙瑶冷冷瞥着他,不说话。 万庆国站起来,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沙鸿达的保险柜在哪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沙鸿达那么多钱,都放在哪里?” “我不知道。” 万庆国一个回身,给了沙瑶一巴掌,“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养了你二十多年,你他妈连着外人欺负你爸,我告诉你,要不是老子我暗中调换了你和万瑜的头发,你能有今天,还不得待在小医院里。你他妈就是块烂泥,早知道我就该留着万瑜。” 沙瑶咬着下唇,几乎咬出了血,左边脸高高肿起,头发也披散下来,“对,我就是烂泥,你呢,你打死了妈妈,烂赌,欠那 么多钱,我凭什么帮你还。我是沙鸿达的女儿,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万庆国啐了一口,“你还真当你是凤凰啊,你他妈就是只家雀。还沙鸿达的女儿,我呸,你他妈就是老子的种!” 沙瑶嘲讽地笑起来,“呵呵……”笑得眼泪直流。 万庆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忽的沙瑶的脸色一变,抄起杯子,狠狠砸在万庆国头上。万庆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鲜血从头顶肆意地流出来,他的身子晃了晃,咚一下倒在地上。 沙瑶弯下身,拿起一块碎玻璃片,慢慢走向万庆国,脸色狰狞可怕,声音冷的结成了冰,“你才是烂泥,戴了那么多年的绿帽子,连亲生女儿都分不清。我才是真真正正的千金小姐。”她举起手,狠狠地扎向万庆国的脖颈。 手却突然被人攥住,沙瑶惊愕地抬起头,随即脸色大变,抖抖索索地道:“爸、爸爸,你你你怎么回来了?” 沙鸿达的脸色铁青,手臂上青筋暴起,紧紧攥着沙瑶的手腕,“瑶瑶你真让爸爸失望。” “我我我……对、对不起爸爸。”沙瑶的脸上落下豆大的泪珠,“我是被逼的。” 沙鸿达叹气,拿下她手上的玻璃碎片,扔到地上,要不是公司突然有事,改了航班,他要回来放行李,还不知道出了事呢。 看了眼血泊中万庆国,打电话叫来救护车,等待的空隙,沙鸿达问沙瑶怎么回事。 沙瑶不语,静默地垂着头。 沙鸿达恨铁不成钢,“你不说我也知道,万瑜才是我女儿对不对?” 沙瑶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不,我才是,我才是您女儿,是啊我,爸爸。” 沙鸿达苦笑,“到了现在,为什么还不说实话,难道非要我再验一次DNA。” “不!不要爸爸,我是你女儿,我是啊!”沙瑶跪在地上,抱着沙鸿达的腿,嚎啕大哭,“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才是您女儿,我才是。万瑜是万庆国的女儿,是万庆国的。是我,是我换了验血的单子。” 十二岁那年,沙瑶和万瑜同时被打伤,流了很多血,到医院输血,当沙瑶看着那张验血单子,心里砰砰直跳,她怎么会是RH阴性血,应该是A型血才对,她看了万瑜的, 万瑜竟然是A型血,那她为什么不是,难道她不是亲生女儿? 可怎么会呢,她跟万瑜是双胞胎,他们同时出生的,就算不是,那么万瑜也不是。 沙瑶害怕,如果万庆国知道她不是亲生的,会怎么对她?一定没有好日子过。她咬着牙,下了个决定,用水浸湿了验血单子,把自己是放在了万瑜的身上。 果不其然,当万庆国看到验血单子,脸色大变,当即与殷霞吵起来,他根本即不是RH阴性血,他是A型血。 从此后,万瑜的噩梦开始了,万庆国看她就像仇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沙瑶偷着查了资料,在怀孕的初期排卵的可能性极低,并不是没有,而她和万瑜就是属于这种情况,殷霞在怀了万瑜的同时又怀上了她。 起先沙瑶还害怕心虚,可是万庆国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还对万瑜恨之入骨,她的心里莫名涌上快意,心安理得地享受起来。 甚至得寸进尺,在万瑜考上重点大学后,提出了顶替她的想法,其实她的心里是惴惴不安的,可是万庆国竟然支持了她,她就顶着万瑜的名字进了学校。 沙瑶的胆子越加大起来,当律师上门说要找沙鸿达的女儿时,她欢呼雀跃,可是却不敢说出真相,便想了桃代李僵的方法。 她偷偷地在万瑜的饮食里加入了抗抑郁症的药物,让她的性情大变,等到生日那天,再怂恿万庆国给精神病院打电话,把万瑜关了进去,而她,拿着自己的头发,让万庆国替换了她亲自拔下来的头发,认了父亲。 沙瑶抽抽噎噎地说完,沙鸿达的脸色白的吓人,他没想到温婉可人的女儿,竟然心机如此深沉可怕。他颤着手指着万庆国,“那他呢?是怎么回事?” “他欠了高利贷,让我还,我没钱还,就、就……” “就打算杀了他是不是?” “不,我没想杀他,没想。” 沙鸿达仰天望着天花板,许久后,目光才落在沙瑶身上,曾经引以为傲地女儿,为何是这般模样。沙鸿达蹒跚着步子,坐在沙发上,“万庆国知道吗?” 沙瑶摇头,她哪里敢让他知道。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了进来,把万庆国抬上去,送进救护车 。 沙鸿达和沙瑶一起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这家医院是沙瑶上班的医院,都知道万庆国是她养父,很多人窃窃私语。 沙鸿达无心去听,也不愿去听,只觉得疲累。他知道二十几年来他从未进过一天父亲的的责任,沙瑶变成这样他负很大的责任。 手术室的灯亮着,沙鸿达佝偻着身子,坐在长椅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生出来了,万庆国的伤口很深,缝了八针,脑袋里有淤血,有脑震荡的迹象,具体如何要看醒来后的情况。 沙鸿达道过谢,去交医药费,想起蔡翌辰也在这家医院,就想去看看。 进了电梯,于人群中看到了万瑜和蔡毅城,两人的脸色平和,看到他微微颔首。 沙鸿达无地自容,强笑着点了点头。 电梯到了,沙鸿达和两人一起离开轿厢。 蔡毅城笑道:“沙伯伯是来看望翌辰的吗?” 沙鸿达的目光略过万瑜,“是、是啊,我答应过你爸爸要照顾翌辰的。翌辰的情况怎么样?” “还好。” 推开病房的门,沙鸿达的笑脸僵住,“翌辰,你,你醒了?” 蔡翌辰半躺在病床上,正在喝稀饭,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眼睛里却带上了笑意。 叶欣研的脸色冰冷,“沙先生是盼着咱们翌辰醒不来么?” “怎么会呢,我很替翌辰高兴。”沙鸿达的脸色明亮起来,心里的阴霾去了不少。 叶欣研冷哼,咚一下放下碗,转过身,瞪着沙鸿达,“你别以为老蔡没了,我家就没人了,我家还有毅城,还有万瑜,我不会放过沙瑶的,我已经向法院提了起诉讼,她想杀了我儿子,我要她后半辈子都在牢里。” 沙鸿达骇然地瞪大眼睛,“你、你说什么?瑶瑶不会杀人的。” “她杀没杀她心里清楚!” “若真是她做的,我绝对不会包庇她!” 沙鸿达掉头便走,今天的变故一件接着一件,他的脑袋里已经成了一团浆糊,余光扫到万瑜的影子,才猛然站住,“万……小姐,万庆国住院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他的死活与我无关。” “可他是你亲生父亲。” 万瑜掀了下唇角,冷笑几声。 沙鸿达张张嘴,把话咽 了下去。 蔡毅城摁了下叶欣研的肩膀,“妈,您看您又激&#xe863;,翌辰的粥还没喝完呢。” 蔡翌辰的眼睛弯起,晃晃叶欣研的胳膊,叶欣研的脸色一下子柔和了,“咱们接着喝粥,万瑜、毅城,你俩的婚纱照拍了吗?” 万瑜倒了杯水,放在桌上,“拍了,妈。” 蔡翌辰是前天醒来的,当时蔡毅城刚找到沙瑶&#xe863;手脚的证据,被一辆车子上带的摄像头拍了个正着,蔡毅城拷贝了影像,正在给叶欣研商议,要不要诉讼。 叶欣研自然不会放过害自己儿子的人,让蔡毅城找最好的律师,务必打赢官司。 蔡翌辰就是这个时候醒来的,醒来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摇头。他们的话,他听到了。 叶欣研不愿意,一定要告沙瑶,蔡翌辰不同意,张嘴却发不出声。 蔡毅城急忙去找医生,医生检查过后,表示声带没有受伤,有可能是心理原因,导致的失声。 叶欣研也就没再提告沙瑶的事,直到今天看到沙鸿达,气血上涌,就口无遮拦了,凭什么她儿子躺在病床上,他女儿逍遥法外,即使不告,也不能让沙瑶好过。 万瑜是一点儿都不同情沙瑶的,到了今天都是她咎由自取。 倒是蔡翌辰,好像想通了,整个人很平和。 沙鸿达没有提蔡翌辰的事,而是拉着沙瑶抽了一管血,沙瑶一头雾水,等听到他说重新验DNA的时候,歇斯底里地叫起来,“爸,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为什么?!” 沙鸿达狠下心,说:“蔡翌辰是怎么回事?” “蔡翌辰?我,我不知道。” “是你做的对不对?” “不,不是我!不是!”沙瑶抱着头,蹲在地上,拼命摇头。 沙鸿达的心如坠冰窖,浑身发冷,“沙瑶,沙瑶……你,你……你怎么这样?” “是他不好,是他!他知道了真相,我不能让他说出去,我才你是女儿,我才是!”沙瑶突然站起来,撞开沙鸿达在医院里狂奔起来。 沙鸿达大惊,“沙瑶,沙瑶……” 沙瑶仿佛听不见,玩命儿狂奔,她是沙鸿达的女儿,她是沙鸿达的女儿……她才是! 一出医院大门,沙瑶就被斜刺里窜出的人拽到了车上。 沙瑶大叫,“你们 是谁?放开我!放开我!” 黑头狞笑着摸了摸她的脸,“真他妈滑,五爷看到一准高兴。” 沙瑶朝他的脸上啐了一口,“别碰我。” 啪—— 黑头一巴掌扇在她脸上,“给老子老实点。”他拿了块破布塞到沙瑶嘴里,“给老子绑起来。” 沙瑶恶狠狠地瞪着他,眼神里全是冷飕飕的刀子。 面包车径直开进一座废弃的工厂,黑头跳下车,拎起沙瑶,走了进去。 一身黑衣的男人坐在椅子上,眼神阴鸷,手上戴着金色的套环,他转着其中一个环,冷笑几声,“她就是万庆国的女儿?” “是。”黑头从怀里掏出照片来给黑衣人看,黑衣人看看照片,又看看万瑶,点点头。 “你说她有个有钱的爹?” 黑头立刻谄笑着说:“是啊,五爷,我查了,是CE集团的CEO,住别墅区。” 五爷拍拍黑头的肩膀,“干的不错,给他打电话,让他拿五百万过来赎人。” “好嘞。” 黑头去一旁打电话,五爷上上下下打量沙瑶,长得确实漂亮,身材也好,该凸地凸,该凹的凹。脸上挂着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可是五爷却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他仰靠着椅子,闭目养神。 沙瑶害怕的要命,惊恐地瞪大眼睛,这男人一身的戾气,光看一眼,就心里发颤。她呜呜两声,五爷也不睁眼,抬了抬手,有人立刻上前,拿走沙瑶嘴里的破布。 沙瑶缠着声说:“我帮万庆国还钱,你放过我。” 五爷嗤笑,“还没有人敢跟我谈条件。” 沙瑶咬着唇不说话,眼睛里已经是一片死灰。沙鸿达对她失望透顶,她拿不准他会不会拿五百万赎她。 黑头联系好,走过来,弓着身子说:“答应给五百万,问在哪里交易?” “就在这,让他一个人来。” “好的。” 黑头又对着电话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约的今晚九点。 五爷点点头,“吊起来。” 立刻有人上前把沙瑶吊起来,沙瑶被捆住手脚,又双脚离地,心里越发恐慌。 五爷站起来,“剩下的交给你们,务必拿到钱。” 黑头赶紧恭敬地说好,五爷也不看沙瑶,背着手走了。 到九点还有三个钟头, 几个人嫌闷,窜了局打牌。 那头,沙鸿达接到电话,一下子懵了,他回国的时间短,没跟人结过梁子,怎么会有人绑架沙瑶。也顾不上想太多,赶紧准备钱,眼皮子一个劲地跳,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思虑再三,终是报了警。 警察很快就来了,对蔡家布控,又问了接头的地点,先派了人去侦察情况。 沙鸿达呆坐在沙发上,脚旁放着箱子,西装里面穿上了防弹衣,他垂着眼帘,心里冒出无数个念头,却一个都抓不住。 眼看着到了八点半,沙鸿达拎起箱子,拿了车钥匙出门。 到了指定地点,沙鸿达下车,走了进去。 工厂的一角吊着一个大灯泡,灯光白惨惨的,几个人影站在背影里,空气里散发着一股子青椒的味道,地上散落着饭盒。 目光缓缓上移,看到被吊起的沙瑶。沙瑶垂着头,有气无力。沙鸿达的心里抽痛,“钱我带来了,放了我女儿。” 沙瑶抽噎,“爸爸……” “瑶瑶别怕,爸爸来了。” 黑头示意,有人把沙瑶放下了,沙鸿达刚走几步,黑头喝住,“站着别&#xe863;。”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木仓,顶在沙瑶头顶,“钱。” 沙鸿达举了下箱子,抱在胸前,“我怎么能确定把钱给你了,你放瑶瑶呢?” “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沙鸿达蹙眉,那个货字深深扎到心里。他点点头,走了过去,黑头顶着沙瑶,慢慢地走。 忽然黑头顿住,“打开箱子。” 箱子应声打开,一摞红色的人民币。黑头立刻笑的见牙不见眼,□□顶着沙瑶继续走。 沙鸿达合上箱子,紧紧盯着他。 两人挨的很近,沙鸿达伸出手,黑头拿住箱子,沙鸿达立刻拉过沙瑶,拽着她跑。 没跑几步,只听砰地一声,木仓响了。黑头应声倒地,沙瑶吓得尖叫,剩下的几人也全都懵了。 沙鸿达几乎是托着沙瑶往外跑,有警察冲进来,咒骂声四起,砰砰砰,接连有人开枪。 他们只顾着跑,不敢回头,沙鸿达只觉得沙瑶的身体越来越深,手上黏腻腻的,借着灯光,看了下手,血红血红的。他又看沙瑶,沙瑶的脸色苍白,直直倒了下去。 “瑶瑶!”如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29、还、钱 万瑜本来不想搬到蔡家住,蔡家的情况实在不乐观,蔡品良忽然病情加重,医生建议他住院,可是蔡品良不肯,只是靠药物维持,定期到医院抽积水。好在医生是家庭医生,能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 晚饭大家吃的都不多,蔡品良吃过药便睡了。 万瑜和蔡毅城没有睡意,在客厅说话,万瑜知道有可能是沙瑶动的手后,脸色变了几变。 蔡毅城道:“我想不明白,蔡翌辰知道了什么让她下杀手。” 万瑜深吸几口气,“你确定是她?” “这几天只有她跟翌辰联系,即使不是她,跟她也脱不了干系。” “沙瑶做事向来不择手段,不达不目的不罢休。她柔弱的外表全是装出来的,小时候我在她手里吃过不少亏,每次闯了祸,总让我背锅。” 蔡毅城环住她的腰,“有这样一个妹妹,真是可怜你了。” “可不是嘛,那些人被她的外表骗的团团转。”万瑜垂下眼帘,想了想,“如果是她出手,肯定关系到她切身利益,这利益还非常大。” 蔡毅城说出了猜测已久的话,“你有没有想过,她会代替你认了沙鸿达。” 万瑜扯出一丝笑来,那笑容相当苦涩,她点了点头,“我被她替的又何止这一件,好事都是她的,坏事全是我做的。” 她攥住蔡毅城的食指,攥的很紧很紧,声音颤抖,“如果,如果我说,我知道万瑶不是沙鸿达的女儿,我才是,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有一个有钱的父亲不去认,还让别人拣了便宜。” “不会。”蔡毅城亲吻她的头顶,“其实我猜到了,没有哪个父母对自己的孩子那么刻薄,除非这孩子不是亲生的。” 万瑜苦笑,痛苦的闭上眼睛,许久,才睁开。 那年的暑假,她本来出去找同学玩,但是同学生病去医院了,她就回了家。 万庆国和殷霞正在吵架,他们总是吵,万瑜也没放在心上,在房间里看。他们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大,其中还掺杂难听的字眼,有一句话让万瑜记忆至今,万庆国说:“你背着我偷男人,让我戴了十几年的绿帽子,殷霞,你他妈告诉我,万瑜到底是谁的种!” 万瑜当时浑身打颤,曾经的一幕幕出现在眼前。 二年级时,有人欺负沙瑶,万瑜气不过,跟人家打架,被打破了头,流了很多血。送到医院时,她已出现出血性休克。 等她醒来,世界就变了。疼爱她的父亲总是冷嘲热讽,好吃的好玩的都给了沙瑶,对她,不是打就是骂。 她很伤心,不知道哪里做错了,父亲那样对她。连带着母亲也变了,每次看她的眼神就像要杀了她。 家成了她的噩梦。 从那时候起,万瑜学会了保护自己,学会了不在乎。 直到此时,她才知道为什么。原来她是母亲和别的男人生的野孩子,她是母亲的耻辱,是母亲背叛家庭的证明。 万瑜恨上了殷霞,恨她的不贞,恨她当初为什么会生下她。 万瑜说这段话时,声音没有任何起伏,那些委屈,那些怨恨,被她深深的埋在了心里。 蔡毅城紧紧抱着她,他能想象她当时如何的伤心绝望,他问出一直以来的疑惑,“为什么沙鸿达认为万瑶才是他女儿?我曾经跟他提过要看dna报告,被他严词拒绝了。” 万瑜嘲讽的翘起嘴角,“沙鸿达根本没有见过我们,哪里知道谁是他女儿,单是一份dna报告怎么能确定我们谁是谁。我和万瑶生活在一起,如果她有心,拿我的头发和她的对调,再去验dna,就可以蒙混过关。” “为什么你不去找沙鸿达说明?” 万瑜冷笑,“我为什么要找他?二十几年来不闻不问,他自己在外国过的风流潇洒,我们娘俩受尽苦楚。他要是真心找女儿,就不会委托律师来查dna,他觉得他有钱,就高高在上,别人巴不得当他的女儿,我才不稀罕。” 蔡毅城无奈的摸摸她的头,“你这样做就给了坏人有乘之机。” 不,她觉得很过瘾,一个自以为找到了女儿,给她全部的爱,一个自以为骗过了所有人,得到了想要的生活。若是有一天真相大白,真想看看他们的脸会是什么样。 万瑜故意不去拆穿万瑶,将一人拖到最高点,再狠狠的摔下来,那才是最疼的。 “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就不信万瑶能装一辈子,谎言终究是谎言,等谎言被拆穿,我看她如何自处。过惯了阔小姐的日子,再过没有钱的生活,相当于到了地狱。我很想看看,那一天她会是什么样。” 万瑜的心中一直憋着一口气,从知道沙瑶顶替她认了父亲,她就想看看沙瑶有个什么下场。所以,她从不叫她沙瑶,她姓万,是万庆国的女儿,麻雀一辈子都是麻雀,变不成凤凰。 可惜了蔡翌辰,被万瑶害成这样,算起来,她也有一部分责任,如果她揭穿了万瑶的诡计,蔡翌辰就不会躺在病床上。 可是她不后悔,如若蔡翌辰知道真相后第一次时间告诉沙鸿达,或是他父母,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是他执意要隐瞒。他以为这样做,沙瑶就会喜欢他,就会回头,他错了,沙瑶永远不会,她想的永远是她自己。 第二天是周末,万瑜和蔡品良一起去探望蔡翌辰。 蔡翌辰刚住院那会儿,她来过一次,转入普通病房后,她和蔡毅城来过一次,这回是第三次来。 蔡翌辰的神情柔和,像个睡着的婴儿。 叶欣研的身体呈现出干枯的趋势,头发随意地挽着,瘦的只剩下皮包骨,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双眼无神,精神状态很不好,无论怎么劝都不肯去休息。 万瑜看得动容,劝道:“万一翌辰还没醒,你就垮了,他怎么办,谁来照顾他。伯母,你休息下,我来照顾翌辰。”因为叶欣研一直没有说让万瑜改口,万瑜还称呼她伯母,但是她会叫蔡品良爸爸。 蔡品良也劝,叶欣研看着丈夫蜡黄的脸,终于点了点头。 vip病房里有专门提供给陪床的家属休息的床,叶欣研脱掉鞋子,躺在了上面,也许是太累了,很快就听到她绵长的呼吸声。 蔡品良凝视着蔡翌辰,已经十六天了,他还没醒,脸上的血痂掉了,下巴上有青青的胡茬,“万瑜,你去拿下剃须刀,我给翌辰刮下胡子。” 万瑜去卫生间拿来剃须刀,蔡品良给蔡翌辰抹上剃须水,慢慢的剃起来。这是蔡品良第一次给儿子剃胡子,他剃的认真仔细,手微微的颤抖。也许,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刮好胡子,万瑜拿着剃须刀去洗手间,把剃须刀洗了洗,擦好手出来,脸色大变。 蔡品良趴在蔡翌辰的病床边,眼睛闭着。 万瑜急忙跑过去,颤着手放在他的鼻下……没有感到气体的流动。又颤着手,按在他的脖间……没有感觉到脉搏的跳动。 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下来,颤抖着拿出手机,拨了几次号才拨出去,更咽着声音,“毅城,爸爸,爸爸走了。” 嘟嘟嘟…… 电话里传来盲音,可以想象到那头多么慌乱。 谁也没想到蔡品良就这么走了,从检查出来到去世,只有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蔡翌辰的车祸,加剧了蔡品良死亡的步伐。 葬礼举行的很简单,来吊唁的人倒是不少,蔡毅城和万瑜在一旁答礼,叶欣研如被抽走了灵魂,呆愣愣的,盯着蔡品良的遗像,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蔡毅城怕她撑不住,提前让田姨带她回去了。叶欣研没有说话,任由他们安排。 火化,入葬,就像走流程,一个人就这样变成了一培黄土。 沙鸿达在蔡品良的墓前久久杵立,前不久,他们还一起下棋,钓鱼,这么快,就阴阳两隔。 “老蔡,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我会照顾翌辰的。” 沙瑶戴着黑色的墨镜,遮住了大半的表情,她搀住沙鸿达的胳膊,“爸爸,节哀。” 沙鸿达拍拍她的手,“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沙瑶开车,沙鸿达坐在后座,背靠椅背,闭着眼睛养神。 沙瑶透过后视镜看他,他苍老了很多,蔡品良的死对他打击很大。 沙鸿达道:“明天你陪我去看下翌辰。” “好。” 蔡家上下气氛沉闷,整幢别墅静悄悄的,佣人们说话也是轻声细语。 客厅里挂着蔡品良的遗像,黑白色的照片,蔡品良笑得温和无害。遗像前摆放着檀木的香炉,三根香快燃尽了,长长的香灰似掉非掉。 叶欣研呆坐在沙发上,盯着遗像。她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头上簪一朵白花。 今天没有去医院,从起床,她就保持这样的姿势,不吃不喝。 万瑜陪在身边,不敢离开半步,生怕她想不开。 田姨端了鱼汤过来,“太太,喝点汤吧。” 叶欣研依然木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万瑜叹口气,示意她放下,轻轻握住了叶欣研的手,她的手很冰,凉的像冰棍,“伯母,你吃点东西吧。” 叶欣研还是不动,像尊雕塑。 万瑜叹气,“您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翌辰考虑啊,他躺在医院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见她仍无反应,万瑜咬咬牙,“您就没想过,翌辰都喝醉了,为什么还要开车。” 叶欣研的眼珠动了下,缓缓扭过头看她。 万瑜接着道:“毅城查过翌辰的车,刹车线松了。” 叶欣研的眼睛瞬间瞪大,抓住万瑜的肩膀,“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的手像铁钩子,深深钩到肉里,万瑜疼的倒抽一口凉气,“我们怀疑翌辰的车子被动过手脚。”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没有证据,也……不知道是谁。” 叶欣研剧烈的喘息,咬着牙,道:“查,继续查,让我知道是谁,我要-杀-了-他!” “是,我们会继续查,伯母,你不要激动,先喝鱼汤,养好身体,咱们给翌辰报仇。” 叶欣研端起汤,像喝啤酒一样,咕嘟嘟喝了个精光,抹掉嘴角的汤汁,“你告诉毅城,无论是谁,只要查出来,就告他,哪怕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我去医院。” 万瑜赶紧拎着包,跟在她身后,“伯母,我跟你一起去。” 叶欣研的脸始终绷着,目光里燃烧着仇恨,蔡家还算低调,从没有做过仗势欺人的事,也没有与人有过过节,是什么人这么狠毒,要翌辰的命。 叶欣研把人都想了一遍,觉得谁都不是,又觉得谁都是。 “有嫌疑人吗?” 万瑜张张嘴,又闭上。他们也是猜测,没有实锤。叶欣研的情绪太激动,告诉了她,她肯定会去找沙瑶,后果就不可控了。于是,万瑜摇了摇头。 叶欣研冷笑,“没关系,坏人迟早会露出尾巴。” 只在于这尾巴长短的问题。 蔡翌辰的病房里,沙瑶站在病床边上,凝视着蔡翌辰,嘴角一抹冷酷的笑意,“翌辰,你别怪我,谁让你拦我的路,我是沙鸿达的女儿,也只能是我。”她弯下腰,动作轻柔地给他拉了下被子,“你睡吧,我会每天来看你的,乖。” 门突然打开,叶欣研几步跨到沙瑶面前,粗鲁地拉开她,“别碰我儿子!”在她眼里,谁都像凶手,除了自己,不准任何人碰儿子。 沙瑶有一瞬间的错愕,很快恢复正常,温和地笑起来,“伯母,你来了。” 叶欣研冷着脸,摸摸蔡翌辰的脸,眼睛从各个机器上扫过,冷哼一声。 万瑜把包放在沙发上,“你还真热心。” “我跟翌辰是朋友。” “是吗?”万瑜嘲讽地笑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万瑶,夜路走多了,小心碰到鬼。” “呵呵,姐姐真会说笑。我胆子小,从来不走夜路。”沙瑶的眼底冰冷,面无表情地瞪着万瑜。 万瑜轻笑,拍拍沙瑶的肩膀,“我也就开个玩笑,瑶瑶别生姐姐的气。” 沙瑶也笑起来,“我们是亲姐妹,怎么会生姐姐的气呢。”她故意在“亲”字上加重口气,嘲讽的意味明显。 万瑜走近她,凑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和万庆国做的龌龊事,我都知道,你最好老实些,不然我就告诉你爸爸。” 沙瑶的脸色立变,咬着牙,说:“我,光明磊落。” “哈哈……”万瑜仰头大笑,“这是我听到的最好听的笑话……万瑶,好走不送。” 沙瑶哼了几声,昂着头离开病房。 万瑜脸上的笑意收敛,拳头攥的格巴响,太嚣张了,太无耻了,好想打人啊! ……………… 幸福里小区,401室。 几个身着黑衣的年轻人突然闯入,这些人气势汹汹,都拿着棍子。其中一人,一棍子打在茶几上,茶几顿时四分五裂。 张丽丽吓得尖叫,万庆国惊恐地瞪着他们,“你们干嘛?” 黑头冷笑地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抚摸着棍子,说:“万庆国,你欠五爷的钱什么时候还?五爷说了,再不还,”他看了眼张丽丽,狞笑道:“就让你的妞儿还。” 张丽丽立刻缩在万庆国怀里,“庆国,庆国……” 万庆国安抚的拍拍她的背,赔笑道:“我没说不还,我最近手头紧,您再宽限几日。” “都宽限你半个月了,还没还,你当老子是傻子!”黑头眼神一扫,几人会意,开始在房间里乱砸,乒乒乓乓,瞬间砸了个稀巴烂。 一个好好的家,转眼就没了。 万庆国又气又急,偏还不敢上去拦,一个劲儿的求黑头,“大哥,我求你别砸了,我还,我马上还。” 黑头冷笑,提起他的衣领,“我听说你有个有钱的女儿,现在打电话让她过来,把钱还上。” 万庆国迟疑,要是沙瑶来了,肯定又是一顿数落。 黑头忽然搂住张丽丽的脖子,摸着她光滑的脸,“这妞真不错,不让你女儿来也行,这妞给我们几个玩玩,我就再宽限你几天,你看怎么样?” 张丽丽瞪大双眼,害怕的浑身发抖,“庆国,快打电话啊!” 可是万庆国却在犹豫,女人和女儿哪个更重要?不用考虑也是女儿,女儿现在是他的摇钱树。 张丽丽见万庆国半天没反应,心一点点变凉,“万庆国你他妈的倒是打电话啊!” 万庆国却讪笑几声,“丽丽,要不你就委屈委屈?” 张丽丽没想到这男人竟然把她往火坑推,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推开黑头,抓住万庆国就挠,“你他妈当你是谁啊,让老娘给你抵债,也不去问问老娘是谁!” 也不管是哪儿,逮到就抓,万庆国的脸上瞬间出现几道口子,火辣辣地疼,他一下子就爆了,“臭婆娘,你还打老子,老子让你打。” 万庆国到底是男人,很快抓住张丽丽,在她的肚子上踢了一脚,张丽丽被踢地摔在地上,头又重重磕在墙上,顿时头昏眼花,气血上涌,张口吐了一口血。 万庆国摸了摸脸,也是一手的血,他朝张丽丽啐了一口气,“臭□□,老子还不稀罕你!” 张丽丽怨毒地瞪着他,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万庆国,你个混蛋。” “我是混蛋你是什么?老子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让你陪陪他们怎么了,还他妈地装贞洁烈女。” 张丽丽冷冷地笑起来,转头对正在看戏的黑头说:“我有他女儿的电话号码,他女儿不但有钱,长得还漂亮。” “张丽丽!”万庆国扑过来,被黑头一脚踹远,黑头掏出手机,“号码。” 万庆国又爬过来,被几个年轻人摁住,他转头便咬,被咬中的人大叫,一拳头打在他脸上,牙齿被打落两颗,鼻血喷涌而出,“我让你咬!”年轻人像头暴怒的狮子,拳打脚踢,不一会儿万庆国就被打的动弹不得。 年轻人朝他脸上吐了口口水,“妈的!”他看了下手背,咬出血了,转身走到卫生间,一会儿传来水声。 黑头已经拨通了电话,“万小姐你好啊。” 对面传来清脆如铃的声音,“你是哪位?” 黑头顿时心痒难耐,光听声音就让人想入非非,“万庆国欠咱们五爷的钱,你是打算替他还呢,还是打算让我们要他的命。”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欠你们多少?” “不多,两百万。” 万庆国大叫,“你胡说,只有八十百万!” 黑头一个眼刀飞过去,立刻有人给了万庆国一拳,万庆国立刻消声了。黑头满意的颔首,肌肉相撞的声音透过话筒传了过去,沙瑶大惊,“你们干嘛?别打我爸爸,我还钱,过几天我就还。” “那不成,五爷说了,必须今天还。” “我还,我还,我马上拿给你们。” “万小姐真痛快,我等你哦,六点前你要是不到,就给他收尸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30、结、局 沙瑶请了个假,急匆匆往外跑,心脏咚咚直跳,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救万庆国。她手底下没有那么多钱,得要找沙鸿达,电话一接通,沙鸿达的声音传了过来,沙瑶的脑袋嗡一声,瞬间冷静下来,不能告诉他! 沙鸿达已经警告过她,不让她再借钱给万庆国,怎么办? “瑶瑶?” 沙瑶干巴巴地笑了几声,“我,我看中了一款首饰……” 沙鸿达轻笑,“看中了就买,爸爸给你打钱过去。” “谢谢爸爸。” 钱很快汇过来,沙瑶看了下,只有五十万,她的卡里有十几万,根本不够。 她搓搓脸,愤怒地的扔了手机,真不想管这堆烂事。 车子停在小区外面,沙瑶没有下车。 光在电话里就能听出来,对方很彪悍,她要是上去了,指不定发生什么事呢。 看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到六点。 沙瑶的脑袋里剧烈的思想斗争,上去还是不上去。 再次查了下钱,六十八万,这么多钱,她可以花好长时间,平白无故地给别人…… 沙瑶磨牙,等这事了了,她非跟万庆国脱离关系不可。 忽然间就想起了万瑜,这么大的事,不能她一个人扛。 沙瑶当下就给万瑜打电话,万瑜正在饭店买菜,叶欣研中午吃的少,她跟饭店约好,晚上要鸡汤,鸡汤还有十分钟就好了,其他的菜都打了包。 万瑜百无聊赖地刷手机,电话就进来了。盯着万瑶两个字,万瑜真想挂了,不情不愿地点了绿键,“什么事?” “爸爸被黑社会绑架了。” 万瑜嗤笑,“所以呢?” “他们要两百万……” “万庆国可不值这么多钱。” “但他是你爸爸,你要看着他去死吗?” “万瑶,他到底是不是我爸爸你心里清楚,你现在不是沙鸿达的女儿吗,千金小姐,区区两百万对你来说就是动动小指的事,我可没有这么多钱。” 沙瑶咬牙切齿,“你是没有,蔡毅城有。” 万瑜的脸阴沉下来,“别把人都想的跟你一样龌龊。”抬头,鸡汤炖好了,也不管那头沙瑶在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自己作的,自己收场。 沙瑶听着嘟嘟声,浑身发抖,又把手机狠狠摔在副驾驶座上。 “万瑜,你给我等着!” 此时,距离六点还有十分钟。沙瑶咬咬牙,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 黑头等到六点,没等到人,再打电话,就不通了,嘿嘿地笑起来,“我说老万,你不行啊,你女儿他妈的不顾你的死活啊。” “不可能!” “喏,电话都不通了。” 万庆国不信,“我的手机呢,我打。”其中一人递过来手机,沙瑶的电话在头一个,拨过去后,传来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万庆国连续打了三次,都是如此,瑶瑶竟然不接电话,是不要他了么,也是,沙鸿达多有钱,又疼她,他呢,就会赌。 万庆国面如死灰,鼻翼翕动,嘴巴张张合合,“求,求你们,再给我几天时间。” “几天是几天啊?”黑头不屑地瞥他一眼,也没了继续下去的心思,女儿都懒得管他,要是死了,钱收不回来,手里还多一条人命,不值当。 “五,不,三天,三天后我一定还钱。” 黑头把手机塞到兜里,“我怎么相信你呢?万一你又跑了怎么办?” “我不会跑的,真的。你看,你知道我家在哪儿,还知道我女儿的电话。” “你女儿……呵呵,她都不管你了。” 这话无异于伤口撒盐,万庆国的脸狰狞起来,咬牙说道:“不管也得管。” 黑头一脚踩在万庆国脸上,“记得三天后拿钱给我,不然……”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万庆国侧躺在地上,脸被踩扁了,浑身上下像被万只蚂蚁啃食,疼都不是自己的了,他艰难地点点头。 黑头挥挥手,“今天先到这,我们……”目光被桌子上的照片吸引,照片中一个少女挽着万庆国的胳膊,少女梳着两条辫子,笑容甜美。黑头的就觉得干渴的厉害,喉咙里咕咚一声,他拿起照片,“这是你女儿?” 万庆国不语,死死盯着他。 黑头□□起来,“长得真漂亮。”他把照片塞到怀里,“有这个回去了就好跟五爷交代了,兄弟们咱们走。” 万庆国看着他们嚣张的背影,身子剧烈抽搐。眼前出现一双红色的高跟鞋,鞋跟细的跟螺丝钉似得。 就见细高跟鞋抬起来,狠狠落在胳膊上。 万庆国嗷一声,杀猪般叫起来。 高跟鞋还不解气,使劲碾磨。 万庆国的叫的更加凄惨,眼前阵阵发黑,鲜血浸染了鞋跟。 张丽丽弯下腰来,“万庆国,老娘真是瞎了眼,跟了你这种男人,活该你女儿不要你。三天后,要是她不来给你收尸,我倒是可以考虑下,呵呵……” 万庆国怨毒地瞪着她,恨不得千刀万剐了。 张丽丽又是一脚,这回踩在了脚踝上,万庆国又是一阵嚎叫。 张丽丽满意地直点头,“这是让你记住老娘是谁。” 发泄够了,张丽丽拎起小包,扭腰摆臀地走到门口,转身,给了他一个飞吻。 万庆国目呲欲裂,“张丽丽,我他妈弄死你。”这话在张丽丽走后,万庆国才喊出来,四肢着地,像动物一样爬到沙发上,翻身,把自己摔上去,死死盯着天花板。 老子要挨个弄死你们。 ……………… 沙瑶一直心神不定,也没有回家,开着车子在路上徘徊,脑海里一直萦绕着三个字——怎么办。 就这样放任万庆国去死吗? 不然呢?她去了不是羊入虎口。 时间一点点流逝,眼看着要到十点了,街上的行人由少变多,又从多变少。 沙瑶咬咬牙,还是去看看,万一真的……死了呢。 房间的门打开,里面黑漆漆的,灯光从窗外照射进来,隐约看到模糊的影子,处处都是碎片。 沙瑶打开灯,做好了给万庆国收尸的准备。待她看到沙发上蜷缩的人时,心一下子提起来,且越跳越快。一步步走近,万庆国的身上全是血污,胸脯轻微的起伏。 沙瑶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庆幸,盯着不断起伏的胸膛,久久未动。她还没想好下一步如何做,沙发上的人倏地睁开眼睛。 沙瑶错愕半晌,轻轻叫了声爸。 万庆国合上眼睛,“我不是你爸。”声音哑的不像话,喉咙里像有一把火在烧,每动一下,身上就传来剧烈的疼痛。 沙瑶跪在地上,嘤嘤的哭,“对不起爸,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那么多钱,我、我手机没电了。” 万庆国扯了下嘴角,无力地笑了笑,就算手机没电,还不知道家在哪儿吗,“枉我那么疼你,你有了有钱的爸爸,就不要我这个亲生爸爸了。” “我没有,你才是我爸。” “好,既然你说我是你爸,那你去跟沙鸿达要钱。” 沙瑶沉默了,沙鸿达不会给她的。 万庆国冷笑,“滚,去找沙鸿达!我的死活跟你无关。” “不,不要,爸爸。我去,我去要钱。”沙瑶哭得梨花带雨,要是往日,万庆国早就心疼地轻声软语的哄上了,今天真是寒了心了,“那你去啊,别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 “我先送你去医院。” “不用,我死不了。” “你流了很多血,要包扎一下。”沙瑶在屋子里团团转,“医药箱呢。” “行了,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赶紧滚回沙鸿达身边去,最迟后天把钱搞到手。” 沙瑶擦干眼泪,艰难的点点头,“我知道了爸爸。” 失魂落魄地离开家,沙瑶的脸白的吓人,眼睛里却全是恨意,自己非要赌,欠下高利贷,为什么要让她还,如果她没有认沙鸿达做爸爸,去哪里弄这么多钱。 说白了,她就是一个工具,那些疼爱换来的就是她的死心塌地。 沙瑶踹了下汽车轮胎,发泄心中的怨气。 为什么她要有这样一个父亲,烂赌,好色,自私…… 发泄地差不多了,沙瑶坐进车里,拍着方向盘,大声尖叫,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得特别大,眼眶都快瞪裂了。可恨,太可恨了,那帮人为什么不打死他?! 沙瑶像个疯婆子,头发披散下来,妆也花了,乍一看就像被人欺负了。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连连冷笑,脑海中滑过一个念头,要是没了万庆国该有多好,她就是正宗的千金小姐。 沙瑶回到家,并没有跟沙鸿达提钱的事,第二天,也没提。 第三天,万庆国打电话过来问,沙瑶淡淡地说:“沙鸿达出差了。”万庆国一下子就炸了,“钱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万庆国咬着牙,恨恨地说:“我去找你。” 沙瑶盯着手机,沙鸿达确实出差了,今早走的,家里除了她没有别人,打扫卫生和烧饭都是请的钟点工,这个时间没有人来。 沙瑶穿了件白色的衬衣,黑色紧身裤,房间里的空调温度打的很高,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寒冷。 她站窗前,看着院子中的景色。再过还有半个多月就要过年了,可她一点儿都感觉不到过年的气氛,心里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儿喜气。 万庆国在门口摁门铃,沙瑶走到玄关,按了下开关,大门缓缓打开,万庆国走了进来。 这是万庆国第一次来,别致的庭院,豪华的装修,像进了天堂。 每天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多幸福。 他的脸上还有淤青,身上的疼痛没有那么厉害了。坐在真皮沙发上,双手朝后搁在沙发背上,“啧啧,这就是有钱人家住的啊,真他妈奢侈。” 沙瑶面无表情地倒了杯水,放在大理石的茶几上,“你来干嘛?” 万庆国斜睨她一眼,“临死前我得看看我的宝贝女儿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 “看过了就走。” 万庆国喝了口水,掀起嘴角笑了笑,“反正老沙也没在家,我索性多住几天,等风声过了,我再回去。” 沙瑶的脸白了几分,握紧拳头,“待会儿钟点工会来,看到你我怎么解释。” “当然说我是你爸爸啊。啊,不,养父,我是你养父,呵呵……”万庆国喝完水,摩挲着透明的玻璃水杯,手指甲里还有血污,“我他妈就是个冤大头,娶了个老婆,珠胎暗结,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是别人的种,就没有比我的绿帽子还绿的了。” 沙瑶冷冷瞥着他,不说话。 万庆国站起来,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沙鸿达的保险柜在哪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沙鸿达那么多钱,都放在哪里?” “我不知道。” 万庆国一个回身,给了沙瑶一巴掌,“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养了你二十多年,你他妈连着外人欺负你爸,我告诉你,要不是老子我暗中调换了你和万瑜的头发,你能有今天,还不得待在小医院里。你他妈就是块烂泥,早知道我就该留着万瑜。” 沙瑶咬着下唇,几乎咬出了血,左边脸高高肿起,头发也披散下来,“对,我就是烂泥,你呢,你打死了妈妈,烂赌,欠那么多钱,我凭什么帮你还。我是沙鸿达的女儿,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万庆国啐了一口,“你还真当你是凤凰啊,你他妈就是只家雀。还沙鸿达的女儿,我呸,你他妈就是老子的种!” 沙瑶嘲讽地笑起来,“呵呵……”笑得眼泪直流。 万庆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忽的沙瑶的脸色一变,抄起杯子,狠狠砸在万庆国头上。万庆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鲜血从头顶肆意地流出来,他的身子晃了晃,咚一下倒在地上。 沙瑶弯下身,拿起一块碎玻璃片,慢慢走向万庆国,脸色狰狞可怕,声音冷的结成了冰,“你才是烂泥,戴了那么多年的绿帽子,连亲生女儿都分不清。我才是真真正正的千金小姐。”她举起手,狠狠地扎向万庆国的脖颈。 手却突然被人攥住,沙瑶惊愕地抬起头,随即脸色大变,抖抖索索地道:“爸、爸爸,你你你怎么回来了?” 沙鸿达的脸色铁青,手臂上青筋暴起,紧紧攥着沙瑶的手腕,“瑶瑶你真让爸爸失望。” “我我我……对、对不起爸爸。”沙瑶的脸上落下豆大的泪珠,“我是被逼的。” 沙鸿达叹气,拿下她手上的玻璃碎片,扔到地上,要不是公司突然有事,改了航班,他要回来放行李,还不知道出了事呢。 看了眼血泊中万庆国,打电话叫来救护车,等待的空隙,沙鸿达问沙瑶怎么回事。 沙瑶不语,静默地垂着头。 沙鸿达恨铁不成钢,“你不说我也知道,万瑜才是我女儿对不对?” 沙瑶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不,我才是,我才是您女儿,是啊我,爸爸。” 沙鸿达苦笑,“到了现在,为什么还不说实话,难道非要我再验一次dna。” “不!不要爸爸,我是你女儿,我是啊!”沙瑶跪在地上,抱着沙鸿达的腿,嚎啕大哭,“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才是您女儿,我才是。万瑜是万庆国的女儿,是万庆国的。是我,是我换了验血的单子。” 十二岁那年,沙瑶和万瑜同时被打伤,流了很多血,到医院输血,当沙瑶看着那张验血单子,心里砰砰直跳,她怎么会是rh阴性血,应该是a型血才对,她看了万瑜的,万瑜竟然是a型血,那她为什么不是,难道她不是亲生女儿? 可怎么会呢,她跟万瑜是双胞胎,他们同时出生的,就算不是,那么万瑜也不是。 沙瑶害怕,如果万庆国知道她不是亲生的,会怎么对她?一定没有好日子过。她咬着牙,下了个决定,用水浸湿了验血单子,把自己是放在了万瑜的身上。 果不其然,当万庆国看到验血单子,脸色大变,当即与殷霞吵起来,他根本即不是rh阴性血,他是a型血。 从此后,万瑜的噩梦开始了,万庆国看她就像仇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沙瑶偷着查了资料,在怀孕的初期排卵的可能性极低,并不是没有,而她和万瑜就是属于这种情况,殷霞在怀了万瑜的同时又怀上了她。 起先沙瑶还害怕心虚,可是万庆国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还对万瑜恨之入骨,她的心里莫名涌上快意,心安理得地享受起来。 甚至得寸进尺,在万瑜考上重点大学后,提出了顶替她的想法,其实她的心里是惴惴不安的,可是万庆国竟然支持了她,她就顶着万瑜的名字进了学校。 沙瑶的胆子越加大起来,当律师上门说要找沙鸿达的女儿时,她欢呼雀跃,可是却不敢说出真相,便想了桃代李僵的方法。 她偷偷地在万瑜的饮食里加入了抗抑郁症的药物,让她的性情大变,等到生日那天,再怂恿万庆国给精神病院打电话,把万瑜关了进去,而她,拿着自己的头发,让万庆国替换了她亲自拔下来的头发,认了父亲。 沙瑶抽抽噎噎地说完,沙鸿达的脸色白的吓人,他没想到温婉可人的女儿,竟然心机如此深沉可怕。他颤着手指着万庆国,“那他呢?是怎么回事?” “他欠了高利贷,让我还,我没钱还,就、就……” “就打算杀了他是不是?” “不,我没想杀他,没想。” 沙鸿达仰天望着天花板,许久后,目光才落在沙瑶身上,曾经引以为傲地女儿,为何是这般模样。沙鸿达蹒跚着步子,坐在沙发上,“万庆国知道吗?” 沙瑶摇头,她哪里敢让他知道。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了进来,把万庆国抬上去,送进救护车。 沙鸿达和沙瑶一起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这家医院是沙瑶上班的医院,都知道万庆国是她养父,很多人窃窃私语。 沙鸿达无心去听,也不愿去听,只觉得疲累。他知道二十几年来他从未进过一天父亲的的责任,沙瑶变成这样他负很大的责任。 手术室的灯亮着,沙鸿达佝偻着身子,坐在长椅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生出来了,万庆国的伤口很深,缝了八针,脑袋里有淤血,有脑震荡的迹象,具体如何要看醒来后的情况。 沙鸿达道过谢,去交医药费,想起蔡翌辰也在这家医院,就想去看看。 进了电梯,于人群中看到了万瑜和蔡毅城,两人的脸色平和,看到他微微颔首。 沙鸿达无地自容,强笑着点了点头。 电梯到了,沙鸿达和两人一起离开轿厢。 蔡毅城笑道:“沙伯伯是来看望翌辰的吗?” 沙鸿达的目光略过万瑜,“是、是啊,我答应过你爸爸要照顾翌辰的。翌辰的情况怎么样?” “还好。” 推开病房的门,沙鸿达的笑脸僵住,“翌辰,你,你醒了?” 蔡翌辰半躺在病床上,正在喝稀饭,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眼睛里却带上了笑意。 叶欣研的脸色冰冷,“沙先生是盼着咱们翌辰醒不来么?” “怎么会呢,我很替翌辰高兴。”沙鸿达的脸色明亮起来,心里的阴霾去了不少。 叶欣研冷哼,咚一下放下碗,转过身,瞪着沙鸿达,“你别以为老蔡没了,我家就没人了,我家还有毅城,还有万瑜,我不会放过沙瑶的,我已经向法院提了起诉讼,她想杀了我儿子,我要她后半辈子都在牢里。” 沙鸿达骇然地瞪大眼睛,“你、你说什么?瑶瑶不会杀人的。” “她杀没杀她心里清楚!” “若真是她做的,我绝对不会包庇她!” 沙鸿达掉头便走,今天的变故一件接着一件,他的脑袋里已经成了一团浆糊,余光扫到万瑜的影子,才猛然站住,“万……小姐,万庆国住院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他的死活与我无关。” “可他是你亲生父亲。” 万瑜掀了下唇角,冷笑几声。 沙鸿达张张嘴,把话咽了下去。 蔡毅城摁了下叶欣研的肩膀,“妈,您看您又激动,翌辰的粥还没喝完呢。” 蔡翌辰的眼睛弯起,晃晃叶欣研的胳膊,叶欣研的脸色一下子柔和了,“咱们接着喝粥,万瑜、毅城,你俩的婚纱照拍了吗?” 万瑜倒了杯水,放在桌上,“拍了,妈。” 蔡翌辰是前天醒来的,当时蔡毅城刚找到沙瑶动手脚的证据,被一辆车子上带的摄像头拍了个正着,蔡毅城拷贝了影像,正在给叶欣研商议,要不要诉讼。 叶欣研自然不会放过害自己儿子的人,让蔡毅城找最好的律师,务必打赢官司。 蔡翌辰就是这个时候醒来的,醒来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摇头。他们的话,他听到了。 叶欣研不愿意,一定要告沙瑶,蔡翌辰不同意,张嘴却发不出声。 蔡毅城急忙去找医生,医生检查过后,表示声带没有受伤,有可能是心理原因,导致的失声。 叶欣研也就没再提告沙瑶的事,直到今天看到沙鸿达,气血上涌,就口无遮拦了,凭什么她儿子躺在病床上,他女儿逍遥法外,即使不告,也不能让沙瑶好过。 万瑜是一点儿都不同情沙瑶的,到了今天都是她咎由自取。 倒是蔡翌辰,好像想通了,整个人很平和。 沙鸿达没有提蔡翌辰的事,而是拉着沙瑶抽了一管血,沙瑶一头雾水,等听到他说重新验dna的时候,歇斯底里地叫起来,“爸,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为什么?!” 沙鸿达狠下心,说:“蔡翌辰是怎么回事?” “蔡翌辰?我,我不知道。” “是你做的对不对?” “不,不是我!不是!”沙瑶抱着头,蹲在地上,拼命摇头。 沙鸿达的心如坠冰窖,浑身发冷,“沙瑶,沙瑶……你,你……你怎么这样?” “是他不好,是他!他知道了真相,我不能让他说出去,我才你是女儿,我才是!”沙瑶突然站起来,撞开沙鸿达在医院里狂奔起来。 沙鸿达大惊,“沙瑶,沙瑶……” 沙瑶仿佛听不见,玩命儿狂奔,她是沙鸿达的女儿,她是沙鸿达的女儿……她才是! 一出医院大门,沙瑶就被斜刺里窜出的人拽到了车上。 沙瑶大叫,“你们是谁?放开我!放开我!” 黑头狞笑着摸了摸她的脸,“真他妈滑,五爷看到一准高兴。” 沙瑶朝他的脸上啐了一口,“别碰我。” 啪—— 黑头一巴掌扇在她脸上,“给老子老实点。”他拿了块破布塞到沙瑶嘴里,“给老子绑起来。” 沙瑶恶狠狠地瞪着他,眼神里全是冷飕飕的刀子。 面包车径直开进一座废弃的工厂,黑头跳下车,拎起沙瑶,走了进去。 一身黑衣的男人坐在椅子上,眼神阴鸷,手上戴着金色的套环,他转着其中一个环,冷笑几声,“她就是万庆国的女儿?” “是。”黑头从怀里掏出照片来给黑衣人看,黑衣人看看照片,又看看万瑶,点点头。 “你说她有个有钱的爹?” 黑头立刻谄笑着说:“是啊,五爷,我查了,是ce集团的ceo,住别墅区。” 五爷拍拍黑头的肩膀,“干的不错,给他打电话,让他拿五百万过来赎人。” “好嘞。” 黑头去一旁打电话,五爷上上下下打量沙瑶,长得确实漂亮,身材也好,该凸地凸,该凹的凹。脸上挂着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可是五爷却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他仰靠着椅子,闭目养神。 沙瑶害怕的要命,惊恐地瞪大眼睛,这男人一身的戾气,光看一眼,就心里发颤。她呜呜两声,五爷也不睁眼,抬了抬手,有人立刻上前,拿走沙瑶嘴里的破布。 沙瑶缠着声说:“我帮万庆国还钱,你放过我。” 五爷嗤笑,“还没有人敢跟我谈条件。” 沙瑶咬着唇不说话,眼睛里已经是一片死灰。沙鸿达对她失望透顶,她拿不准他会不会拿五百万赎她。 黑头联系好,走过来,弓着身子说:“答应给五百万,问在哪里交易?” “就在这,让他一个人来。” “好的。” 黑头又对着电话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约的今晚九点。 五爷点点头,“吊起来。” 立刻有人上前把沙瑶吊起来,沙瑶被捆住手脚,又双脚离地,心里越发恐慌。 五爷站起来,“剩下的交给你们,务必拿到钱。” 黑头赶紧恭敬地说好,五爷也不看沙瑶,背着手走了。 到九点还有三个钟头,几个人嫌闷,窜了局打牌。 那头,沙鸿达接到电话,一下子懵了,他回国的时间短,没跟人结过梁子,怎么会有人绑架沙瑶。也顾不上想太多,赶紧准备钱,眼皮子一个劲地跳,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思虑再三,终是报了警。 警察很快就来了,对蔡家布控,又问了接头的地点,先派了人去侦察情况。 沙鸿达呆坐在沙发上,脚旁放着箱子,西装里面穿上了防弹衣,他垂着眼帘,心里冒出无数个念头,却一个都抓不住。 眼看着到了八点半,沙鸿达拎起箱子,拿了车钥匙出门。 到了指定地点,沙鸿达下车,走了进去。 工厂的一角吊着一个大灯泡,灯光白惨惨的,几个人影站在背影里,空气里散发着一股子青椒的味道,地上散落着饭盒。 目光缓缓上移,看到被吊起的沙瑶。沙瑶垂着头,有气无力。沙鸿达的心里抽痛,“钱我带来了,放了我女儿。” 沙瑶抽噎,“爸爸……” “瑶瑶别怕,爸爸来了。” 黑头示意,有人把沙瑶放下了,沙鸿达刚走几步,黑头喝住,“站着别动。”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木仓,顶在沙瑶头顶,“钱。” 沙鸿达举了下箱子,抱在胸前,“我怎么能确定把钱给你了,你放瑶瑶呢?” “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沙鸿达蹙眉,那个货字深深扎到心里。他点点头,走了过去,黑头顶着沙瑶,慢慢地走。 忽然黑头顿住,“打开箱子。” 箱子应声打开,一摞红色的人民币。黑头立刻笑的见牙不见眼,□□顶着沙瑶继续走。 沙鸿达合上箱子,紧紧盯着他。 两人挨的很近,沙鸿达伸出手,黑头拿住箱子,沙鸿达立刻拉过沙瑶,拽着她跑。 没跑几步,只听砰地一声,木仓响了。黑头应声倒地,沙瑶吓得尖叫,剩下的几人也全都懵了。 沙鸿达几乎是托着沙瑶往外跑,有警察冲进来,咒骂声四起,砰砰砰,接连有人开枪。 他们只顾着跑,不敢回头,沙鸿达只觉得沙瑶的身体越来越深,手上黏腻腻的,借着灯光,看了下手,血红血红的。他又看沙瑶,沙瑶的脸色苍白,直直倒了下去。 “瑶瑶!”如野兽的吼声,响彻整个废弃的工厂。 ………… 不断有人在耳边说话,喧嚣嘈杂,沙鸿达的眼皮很沉,怎么都睁不开,他好像做了很长的梦,梦里沙瑶被人绑架,他拿着钱去赎人,结果沙瑶被枪打伤了。他抱着她,一片血红,什么都不见。 沙鸿达再次进入昏迷。 万瑜守在沙鸿达床边,盯着他苍白的脸,连连叹息。沙瑶一定要作的,把所有人都折进去才高兴。 她站起来,拉开窗帘,一缕阳光射了进来。她眯了下眼睛,看向窗外。有病人在散步,也有医务人员步履匆匆。 “瑶瑶。” 万瑜转过头,“是我,沙先生。” 沙鸿达确认半晌,扯了下嘴角,“瑶瑶呢?” “她的腿受了伤,在隔壁病房。” 沙鸿达掀开被子,下床,“我去看看她。” 万瑜扶着他,他的身体很虚弱,每走一步都很艰难。身体像被什么东西掏空了,没有一点儿力气。 隔壁的病房虚掩着,万瑜推门进去,沙瑶躺在病床上,脸白的像纸一样。 沙鸿达坐在床边,目光复杂。 “万瑜,我们对不起你。瑶瑶她做了太多的坏事。” 万瑜也在看沙瑶,十二岁之前,万庆国虽然也很殷霞争吵,其他时间都是快乐的,她和沙瑶的感情也没有那么坏,十二岁之后,她和沙瑶变得像仇人。 沙鸿达抚摸着女儿的脸,说出事情的原委。 万瑜愣住了,她一直以为真相掌握在自己手里,原来她还是被骗的那个。 沙鸿达说:“我重新验了nda,过几天拿报告。” 这回肯定不会错了,血是他亲自采的。 万瑜默默退出病房,机械地往外走,也就是说万庆国才是她的亲生父亲,可这父亲却帮人家养了女儿。万瑜想笑,她也笑了,笑着笑着,眼泪落了下来,万家的人怎么都这么蠢。 沙瑶的精神受到了重创,恍恍惚惚的,还会突然发疯,一会儿说自己是沙瑶,一会儿说自己是万瑜,一会儿叫沙鸿达爸爸,一会儿叫万庆国。针被拔下来了好几次,医院没有办法,只能固定住她的身体。 沙鸿达请来精神科的医生,确定沙瑶患上了人格分裂。 伤养好后,被送到了精神病院。 沙鸿达隔几天就去看她,可她的情况一直没有好转。 dna报告也拿到了,沙瑶确实是他的亲生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21号发新文,《重生影后之路》可到作者专栏收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