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失忆后》 第 1 章(太子出事。...) 春光融融,承恩公府的花园一片花团锦簇,彩蝶翩飞。 泛着粼粼波光的湖边,一群年轻贵族弟子正在比试箭法,锦衣玉袍的年轻人意气风发,挽弓射箭,时不时有叫好声传来。 湖的对面,一群未出阁的贵女们临湖眺望。 当看到锦衣玉面的少年连中数箭,不禁拍手叫好,双眸闪烁着明亮的光。 “是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果然好箭法。” ………… 贵女们双颊泛红,恨不得穿越这面湖,到对岸亲眼目睹三皇子的风彩。 三皇子秦贺在京中素有美名,温文尔雅、文彩出众、射艺精湛,引得京中一众贵女为之倾心,但凡三皇子出现之地,皆引来无数贵女们争先恐后靠近。 见三皇子上场,贵女们更是引颈张望。 今日承恩公府在府中举办春日宴。 承恩公府是元后娘家,亦是当今太子的母族,虽没有实权,却简在帝心,帝王多有宠信,加之背靠太子,在京中的风头无两。 承恩公府的春日宴名声极显,每年皆会举办,邀请京中年轻的贵族男女与宴。 众所周知,承恩公府的春日宴其实也是变相的相亲宴。 特别是随着皇子们年纪渐长,到适婚年龄,盯着皇子们婚事的勋贵世家更是不少,都在猜测几位年长皇子的婚事将会花落谁家。 今日的春日宴,除了京中的贵族男女外,来与宴的还有太子、二皇子、三皇子这三位年长的适龄皇子。 二皇子秦赞和三皇子秦贺皆是人中龙凤,且又是宫中两位贵妃所出,引来京中无数贵女倾慕。 他们的婚事,也是勋贵大臣们最关心的。 至于太子,他自有皇帝关心,且太子的婚事涉及到的太多利益纷争,勋贵大臣不敢在太子婚事上多作文章,最后定夺的只有皇帝。 花厅里,承恩公府的老夫人正和一群勋贵夫人聊天。 听闻二皇子和三皇子召集一群年轻人在湖边比试箭法,众夫人不禁掩嘴笑起来,纷纷夸两位皇子射艺精湛,有太、祖之风。 老夫人突然问:“怎不见贽儿?” 此话一出,在场的夫人们神色滞了滞,仿佛连空气都凝滞几分。 老夫人年纪大了,当年因元皇逝世过于悲痛,哭坏一双眼睛,眼神不好使,并未看到众夫人的反应。 承恩公夫人倒是看得一清二楚,面上神色未变。 她柔声道:“老夫人,太子殿下在碧宛轩那边。” 碧宛轩在承恩公府花园的东北角,地势僻静,平时鲜少有人过去,每次太子来承恩公府,一般会在那里歇息。 虽是承恩公府的春日宴,太子显然对它并不感兴趣,来到府里后,便去了碧宛轩。 老夫人纳闷,“贽儿怎地又去那儿躲懒?今儿春日宴,贽儿这般躲着可不行,如何找媳妇?” 这样的话,也唯有承恩公府的老夫人说得,其他人哪里敢置疑太子行事。 众人都抿嘴笑了笑。 承恩公夫人笑道:“您也知道,殿下喜静,他说那儿清净。” 老夫人听罢,不禁叹了一声,“不知不觉,贽儿也到娶妻的年纪,也不知道他的太子妃会是哪一个……” 太子秦贽的婚事是承恩公府老夫人最挂心的,偏偏太子今年已经十八岁,仍不见皇帝有为他择选太子妃的意思。这次春日宴,承恩公得皇帝的吩咐,想为二皇子、三皇子相看皇子妃,让承恩公帮看看,却丝毫不提太子,怎不让老夫人揪心? 承恩公夫人倒是知道些许内情,不好告诉老夫人。 其一是老夫人身体不好,连昭元帝都十分关心她的身体,不好拿太子的事让她操心;其二是太子的婚事与太子的身体有关,不能随便对外透露。 说话间,一个穿着姜黄色素面禙子的嬷嬷疾步走进花厅。 嬷嬷眼里透着焦虑,快步来到承恩公夫人身边,附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了句。 承恩公夫人脸色大变,猛地站起,引得周围正在说话的夫人们纷纷看过来,她勉强地笑了笑,一脸歉意地道:“我这边有些事,先失陪一下。” 她转头对老夫人道:“娘,我突然想起厨房那边还有些事没吩咐,我过去一会儿。” 老夫人笑着点头。 众人一脸了解,十分善解人意地让她去忙。 等承恩公夫人离开,众人面上虽然仍在笑,难免有些心不在焉。 在场的都是京中世家勋贵府的宗妇,哪里不明白承恩公夫人离开时的借口都是托词,定是发生什么大事,才会让承恩公夫人在众人面前失态,焦急离去。 不久后,承恩公老夫人也借口疲惫离开。 承恩公府的两位女主人先后离开,很久没有回来,只让府里得脸的嬷嬷出来候着。 这无疑是极为失礼的事。 幸好,春日宴快要结束时,承恩公夫人终于回来,脸上难掩疲惫之色,歉意地给众人赔礼,做足礼数。 这边发生的事并未影响湖边玩耍的年轻男女。 隔着一面湖,年轻男女虽然没有过多交流,却能借下人之手,互相送首刚作的诗,或是送幅新作的画,点评一番,亦是一件雅事。 不过仍有些消息灵通的,很快发现承恩公府有事发生。 承恩公府的主子们在春日宴中途突然离席一事,根本瞒不过人,前来与宴的客人很快就得知这消息。 直到宫中的几位太医匆匆来到承恩公府,二皇子和三皇子相继消失,客人们终于确认心里的猜测。 原来是太子出事了。 虽然承恩公府及时遮掩消息,但事关太子,仍是有些许消息透露出去,更不用说宫里的皇帝直接派人过来接太子回去。 听说接太子的轿辇遮得严严实实的,连太子的面都没露。 春日宴不了了之,客人识趣地告辞离开。 太子出事的消息并未传得人尽皆知,但该知道的人还是知道了。 威远侯夫人焦急地站在承恩公府的仪门前,直到见侯府的三个姑娘整整齐齐地过来,终于松口气。 她温和地对三个姑娘说:“咱们回府罢。” 承恩公府的春日宴,威远侯府也接到邀请函,邀请府里适龄的姑娘前来与宴。 威远侯府适龄姑娘有三个,二姑娘裴绢、三姑娘裴绣、四姑娘裴织。 其中二姑娘和三姑娘是大房所出,二姑娘是庶出,三姑娘是嫡出,四姑娘裴织是二房嫡出。 太子突然出事,承恩公府上下一片焦急,甚至惊动宫里的皇帝。 事关太子,众人不敢明面上妄议,是以这消息倒也没有传得人尽皆知,只是来与宴的客人心里多少有些担心。 毕竟太子是在春日宴出事,若是皇帝震怒,少不得会迁怒。 裴织坐在回府的马车里,手里把玩着一把巴掌大的芙蓉镜,芙蓉镜照出她娇美秀丽的面容,眉如远山含黛、目若春水明澈。 桃腮杏眼,雪肤剔透。 这芙蓉镜内镶着的是一小块西洋镜,只有婴儿手巴掌大,能照得人纤毫毕现,是稀罕玩意儿。 “阿识,你说太子会出什么事?” 威远侯府的三姑娘裴绣凑过来,好小声地问,神色间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到底年纪还小,无忧无虑,只看到自己想看的。 裴织摇头表示不知,抬眸看了眼对面坐着的少女。 少女容貌艳丽,身段玲珑有致,穿着崭新的缃色镶桃红联珠纹襦裙,双丫髻饰以一对嵌红宝石赤金蜻蜓珠花,耳上坠着一对金镶红宝石的石榴耳坠,戴着赤金镶碧玺石的项圈,手腕上是两对镶南珠的赤金缠丝手镯,端的一身珠光宝气,贵气十足。 她的神色有些心不在焉,有一下没一下地掰着手中的象牙扇子。 听到裴绣的话,她转头看过去,一双波光潋滟的美眸瞪起,怒道:“太子出事,你很高兴?” 裴绣并不怕她,直接怼回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高兴?”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那是你眼神不好!” ………… 眼见她们又要吵起来,裴织道:“你们别吵了,还没到家呢。” 马车外传来热闹的声音,显然马车正经过闹市,万一闹得太过,教路过的人听到,陨的是威远侯府姑娘们的名声。 裴绣到底有所顾忌,哼了一声。 她压低声音,阴阳怪气地道:“我知道二姐姐关心太子殿下,可惜太子殿下可不知道二姐姐你是哪号的人物。” 就差点直白地说,威远侯府的二姑娘觊觎太子之心人尽皆知,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 裴绢气得俏脸发白。 她捏紧手里的象牙扇,怒喝一声,“你再说我就撕烂你的嘴,我要回去告诉父亲!” 裴绣神色一滞,咬牙切齿地道:“动不动就告状,你是告状精吗?” “你怕了?”裴绢得意地看她。 裴绣没吭声,俏脸绷得紧紧的,往裴织身边靠了靠,紧紧地圈住她的手,仿佛姐妹俩一起联合起来,孤立裴绢。 裴绢微微皱眉,看向裴织的眼神透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敌意和防备。 裴织拍拍裴绣的手宽慰,垂下眸子,当作没看到对面人的眼神。 自从一个月前,裴绢看她的眼神就多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敌意和防备,她自认没招惹过她,不知是何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2 章(我要做太子妃!...) 马车回到威远侯府。 绘着威远侯府标志的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在仪门处,前面的那辆是威远侯夫人乘坐的马车,后面是三个姑娘乘坐的马车。 丫鬟搬来脚凳,马车里的三个姑娘扶着丫鬟的手,踩着脚凳依序下车。 刚下车,就见穿着一袭褚红色团纹官袍的威远侯大步走来,他的神色匆匆,连官服都未换,可见十分急切。 威远侯一双虎目望向府里的三位姑娘,目光落到裴绢身上,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夫人,听说承恩公府……你们没事吧?” 嘴里问的是夫人,其实关心的是谁,众人都明白。 三个姑娘上前给他请安。 威远侯夫人淡淡地说:“能有什么事?” 裴绣见父亲一双眼睛关切地打量二姑娘裴绢,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饶是早就知道父亲偏心,仍是忍不住有些伤心。 明明都是女儿,为何父亲如此偏心二姐姐? 威远侯夫人早已习惯丈夫的偏心,懒得理会他们父女情深,说道:“没什么事,我和绣儿回去休息了。” 她携着女儿离开,转头朝裴织说了句“累了一天,阿识也回去休息罢。” 至于裴绢,她没有多嘴说什么。 见威远侯夫人带着裴绣离开,裴织也道:“伯父,我回去了。” 威远侯随意地点头,突然想到什么,朝裴织道:“你祖母那边正叨念着你,你等会去寻她罢。” 裴织乖巧地应一声。 见她们都走了,威远侯正欲问爱女今日在承恩公府的情况,却见她双目眨也不眨地盯着裴织离开的方向,眼里闪烁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绢儿,怎么啦?” 裴绢收回视线,抬头看向父亲关切的眼神,突然鼻头一酸,眼泪就流了出来。 威远侯惊得迭声问:“这是怎么啦?可是有人欺负你?” 裴绢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哭得威远侯急得头都大了一圈。 周围的下人远远看着这一幕,都忍不住有些腻歪,虽说这府里是侯爷说得算,可侯府还有老夫人和威远侯夫人呢。 而且这府里也不仅只有二姑娘,还有三姑娘、四姑娘、五姑娘,三姑娘还是长房的嫡女。 二姑娘裴绢到底只是庶女,以往仗着侯爷的宠爱娇蛮任性,很难让人喜欢。虽说最近一个月,她收敛许多,但十几年养成的习惯很难改变。 府里的下人更喜欢活泼的三姑娘裴绣和大方明理的四姑娘裴织。 可惜四姑娘是个福薄的,二房老爷夫妻俩五年前南下,所乘的船出事,夫妻俩不幸葬身江水之中,只留下在京城的四姑娘和七少爷相依为命。 裴绢终于止住哭腔,红着一双眼睛和鼻子望着父亲。 她说:“爹,我想嫁给太子殿下,我要做太子妃!” 威远侯愣了下,迟疑地道:“绢儿,你是不是说错了?” 若说她想嫁给二皇子、三皇子都可以,但嫁给太子殿下……太子除了身份尊贵外,有哪一点值得姑娘家想嫁的? “没有错,我就是想嫁太子殿下!”裴绢一脸坚定。 威远侯到底是宠女儿的,裴绢是他最宠爱的白姨娘所出,白氏在三年前病逝,留了这么个女儿给他,他如珠如宝地养大,想着她没了母亲庇护,不免疼惜几分。 若是女儿真看上太子…… 裴织先回秋实院洗漱,换了一身粉色冰梅暗纹的湖绸褙子,头发挽起,简单地插了一根珍珠钗环,在脖子上戴着两圈珍珠项链。 打理好自己,她带着丫鬟芳草、芳茹朝府里老夫人的寿安堂行去。 廊庑前的小丫鬟见她过来,脸上露出笑容,赶紧过来给她打帘子。 “四姑娘来啦,老夫人刚才正念着您呢。” 随行的丫鬟芳草打赏小丫鬟一颗银锞子,喜得小丫鬟一罗筐的好话说个不停,声音清脆,宛若百灵鸟般悦耳。 裴织听得喜欢,神色舒展。 威远侯老夫人狄氏坐在室内,一名圆脸丫鬟正给她诵读佛经,不疾不徐,咬字清晰。 见她进来,老夫人脸上露出笑容。 “阿识回来啦,快过来坐。”老夫人朝旁边候着的大丫鬟道,“快去给四姑娘倒杯蜜果露,加些蜂蜜,你们姑娘爱喝这个。” 裴织刚回来,还没喝一口水,正好渴了,她坐在老夫人面前的锦杌上,接过丫鬟端来的蜜果露,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见她渴成这样,老夫人一脸心疼,“慢点喝,还有呢。” 裴织朝老夫人笑道:“还是祖母这边的茶水好喝,怨不得大家都喜欢来祖母这里蹭吃蹭喝。” 这话逗笑老夫人,室内的丫鬟嬷嬷们也不禁掩嘴笑,气氛一阵轻松。 威远侯老夫人点着孙女的额头,笑得差点岔气,直道:“来我这里蹭吃蹭喝的,除了你这皮猴子,还有谁?” 陈嬷嬷凑趣着说:“老夫人,这是四姑娘孝顺您呢。” 说笑一阵,陈嬷嬷带丫鬟下去,留祖孙俩说话。 威远侯老夫人打量孙女,见她面色红润,眸光清澈,颈中的珍珠项链与那莹白的肌肤相辉映,美得如珠似宝,教她心里爱得不行。 “宝儿,今日春日宴,可有看上哪家的公子?” 裴织吃着红漆描金攒盒里的蜜饯,这是寿安堂的丫鬟特地给她准备的,含糊地说:“隔着一面湖呢,没看清楚。” 老夫人不相信,怀疑地看她。 裴织只好道:“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射艺都很精湛,后来三皇子还当场挥毫,画了一幅春日宴图,画工极好……” 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每年承恩公府的春日宴,她都是奔着承恩公府的宴食去的。 承恩公府深得圣宠,府中的厨子都是昭元帝赐下来的御厨,那厨艺自是好得没话说,宴席上的食物都是顶级盛宴。 当时她躲在水榭里吃吃喝喝,哪里顾得上看什么贵族公子。 长得再好看的男人,都不及一道美食吸引她。 但这些心里话当然不能对老夫人说,回想宴会上那些姑娘们称赞三皇子的话,直接复述一遍,当作春日宴的工作报告。 老夫人眸光微动,安静地听着。 等孙女说完,她握着手中摩挲得圆润的佛珠,轻声说:“阿识,你觉得三皇子怎么样?” 裴织眨了下眼睛,故作懵懂,“三皇子自是人中龙凤。” “若是让你嫁三皇子,你可愿意?” “……” 裴织这会儿真的惊了。 虽说人往高处走,勋贵之家都想和皇室联姻,但皇子们的婚事,世人仍是较为郑重的,威远侯府自然也是一样。 裴织放下蜜饯,用帕子擦手,正色问:“祖母,您为何如此问?” 老夫人伸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发,声音低沉,“阿识,你父亲虽然不在,但你还是威远侯府嫡出的姑娘,你还有尚书府的外祖家。” 裴织的外祖父是吏部尚书岑明湛,简在帝心,是纯臣。 也是因为有这位外祖父在,裴织纵使是丧父丧母之女,在婚姻市场仍是很受欢迎,世人看中的是她背后代表的势力。 这也宫里的梅贵妃想让三皇子娶她的原因。 裴织有些无语。 所以今天的春日宴,就算她躲在水榭龟缩着不出,也被人特地相看了? 回想三皇子在宴会上的表现,可不正是像开屏的孔雀,原来是做给她看呢。 “不过这事还没定下,会如何也不知道。”老夫人柔声说,看她的目光满是怜惜,“阿识你也别多想,放宽心,有祖母在呢。” 裴织靠在祖母身上,笑盈盈地说:“祖母放心,我省得的。” 皇宫。 昭元帝在勤政殿接见承恩公和太医令,了解太子病情,知道太子只是昏迷,没什么事,终于松口气。 至于太子为何突然昏迷,暂时查不出原因。 昭元帝皱眉,对此并不满意,命令太医一定要查出太子突然昏迷的原因。 太医令躬身应是。 太医令离开后,承恩公上前,一脸愧疚地请罪。 太子在承恩公府出事,承恩公府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皇上,太子殿下自入府后,一直待在碧宛轩,碧宛轩素来僻静,闲杂人等轻易不会进去。太子自进碧宛轩后,除了伺候的下人,亦未有人接近,伺候的小厮说,殿下当时独自一人在屋子里,却不知怎么的,突然倒下……” 昭元帝倒没有迁怒承恩公府,宽慰道:“你们对太子之心朕明白,不怪你们。对了,老夫人没事吧?” 承恩公府的老夫人身体不好,这些年都在小心地养着,皇帝很担心太子出事会吓到老夫人。 承恩公赶紧道:“老夫人还好,臣进宫时已经醒来,有臣夫人照看,请皇上放心。” 昭元帝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接见完承恩公,昭元帝去东宫探望太子。 天色已晚,东宫四处点上宫灯。 夜晚的东宫很安静,宫人们走动间未发出一丝声响,连虫鸣都极少,幽静得仿佛一个冰冷的囚笼。 昭元帝来到太子的寝殿,一群太医守在这里,不敢离开。 太子仍未苏醒,安静地躺在床上。 紫檀木灯架上点着一盏琉璃宫灯,灯光幽幽地洒在床榻内太子脸上。 太子的容貌肖似昭元帝,俊美无俦,是世间罕见的美男子。 可能因为昏迷之故,肤色苍白,添了几分羸弱,没有清醒时的戾气恣睢,瞧着也没那般教人畏惧,倒是罕见地教人注意到太子原来也有一副不输其他皇子的绝世姿容。 昭元帝坐在床边的圈椅上,望着昏迷中的太子,神色晦暗。 突然,太医令的声音有些激动地响起。 “皇上,太子殿下好像要醒了。” 昭元帝赶紧看过去,正好看到太子的眼皮微微颤动,浓密纤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轻轻地动着。 在皇帝期盼的目光中,太子终于睁开眼睛。 太子的眼睛是狭长的丹凤眼,遗传自元后身上最美丽的一部份,可惜此时这双眼睛里看向周围的人极为陌生。 “贽儿,你觉得如何,身体可有不适?”昭元帝微微探身过去。 太子望着皇帝没有说话。 昭元帝与太子对视,眼睛微眯,摆手让室内的宫人和太医离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3 章(姐妹夜话。...) 裴织陪祖母用完晚膳后,天色已晚,回秋实院休息。 刚回秋实院,便听说裴绢先前秋实院找她。 威远侯府有三房,三房共有七个少爷、五个姑娘。 大姑娘裴纹和二姑娘裴绢是大房庶出,三姑娘裴绣、四姑娘裴织和五姑娘裴绮都是嫡出。 除了两年前出嫁的大姑娘外,府里四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居住的院子分别是春华院、夏灼院、秋实院、冬藏院。 裴绢虽是庶出,奈何有个偏宠她的侯爷爹,居住在唯有嫡出姑娘才能入住的春华院。 若非当年威远侯夫人不同意,只怕威远侯已作主将裴绢记在主母名下,充作嫡女教养。后来虽然没能记在嫡母名下,裴绢的吃穿用度等一应比照威远侯府嫡女。 裴绢是威远侯府最得势的姑娘,连裴绣都要避其锋芒,更不用说二房、三房的姑娘。 裴织在丫鬟的伺候下换衣服,问道:“她来找我作甚?” 芳菲道:“二姑娘没说,知道你去老夫人那儿,便说等会儿再过来找你。” 裴织忍不住嘴角一翘,旁边的丫鬟们俱是掩唇,都能看到彼此眼里的笑意。 虽说裴绢深得威远侯宠爱,整个侯府都要避其锋芒,但寿安堂的老夫人并不吃她这套。 老夫人的孙子孙女很多,嫡出的更不少,不缺一个庶出的。 更不用说论端静婉约有大姑娘裴纹、论活泼俏皮有三姑娘裴绣、论贴心稳重有四姑娘裴织、论天真娇憨有五姑娘裴绮。 裴绢被威远侯宠得娇蛮张扬,不耐烦应付老人家,极少会来老夫人这里尽孝,老夫人如何能喜爱她? 因老夫人对她不算宠爱,裴绢也不喜欢来寿安堂,除了初一十五固定的请安外,其他时候能避则避。 所以每次裴织要躲清净时,都会跑老夫人那里。 换上一袭较为轻薄的月白色春衫,裴织懒洋洋地倚在小榻喝玫瑰花茶。 玫瑰花茶是用庄子里种的玫瑰花制成,晚上喝不会睡不着,还能美容养颜,或者拿去做各种玫瑰花蜜、玫瑰花饼、玫瑰花烩等,裴织便颇爱喝这花茶。 刚喝完一盏花茶,裴绢便来了。 丫鬟打起帘子,说道:“姑娘,二姑娘来了。” 同样换了一身衣服的裴绢走进来。 裴织打量她,发现裴绢这会儿的穿着打扮比之白日时格外素净,浅粉底子刻丝刺绣交领长裳、下面系着一件豆绿色的素面湘裙,头发简单地插了一支珍珠发钗。 除此之外,别无饰品。 虽说在家里,不必像外出那般隆重正式,可裴绢素来是个张扬的,喜欢和裴绣互别苗头,不管何时都要打扮得珠光宝气,极少会这般素淡。 裴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没让她想明白,裴绢已经走过来,坐到小榻另一边,说道:“四妹妹,你这儿倒是清净。” 秋实院的格局以清雅、幽静为主,花木葱郁,不过在这些年轻的贵族姑娘眼里,便显得过于清幽,难以忍受。 裴织虚应一声,“是比不得二姐姐你的春华院热闹。” 裴绢的春华院是整个威远侯府位置最好的院子,原本应该是威远侯府的嫡女居住的地方,因威远侯宠爱裴绢,硬是让她住进去。 当时为这事,年幼的裴绣气得哭闹一场,还是裴织安慰她的。 芳草端来沏好的茶。 裴绢看向青花瓷盏里澄清的茶水,微微抿一口,忍不住皱眉,将它放下。 她实在不爱喝这种苦涩的茶,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喝的,裴织竟然能喝得下。 “四妹妹,你这里的茶水实在不好。” 她的神色有些轻蔑,环视室内的摆设,清雅有余,富贵不足,哪里像京中贵族姑娘的卧室?不过想到裴织年幼丧父丧母,若不是府里老夫人怜惜,处处护着,只怕她的生活更不如意,倒也能明白几分。 只是明白归明白,却同情不起来。 “我觉得挺好的。”裴织笑着说。 边上侯着的芳草、芳菲几个丫鬟暗暗翻白眼。 二姑娘又跑来她们姑娘面前秀她在府里得宠,都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实在讨厌。要不是她们姑娘性子好,只怕早就像三姑娘裴绣一样闹起来。 裴绢看向裴织,目光落到她娇美精致的脸庞,虽然打扮素净,却无法遮掩属于她特有的姝静昳丽之美,反而为她添染一份清水芙蓉的清柔,连同为女人的自己,都觉得她很美。 一股猛烈的嫉妒从心里窜起。 她真的很嫉妒裴织! 明明裴织什么都比不过自己,为什么最后却是裴织拥有一切,自己一无所有? 裴织问:“二姐姐,你找我有事?” 她有些不解,难道裴绢过来,就是从她这里找优越感的?而且她这嫉妒是什么意思?自己身上有什么让她一个大房得宠庶女嫉妒的? 虽然裴绢隐藏得极好,裴织仍是发现她的嫉妒。 人类的情绪很复杂,一般人很难察觉,不过裴织不一样,她有精神力,对人的喜怒哀乐能直观地察觉出来。 裴绢压下眼里的情绪,不愿意在她面前示弱,让她看笑话。 她端起桌上的茶喝了口,满嘴都是那略有些苦涩的味道,说道:“今儿太子的事,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裴织一脸错愕。 裴绢探究地看她,“别装傻,太子在承恩公府出事,难道你不担心?” 裴织:“……” 她觉得自己这二姐姐才是傻的,竟然跑过来问隔房堂妹这种事,怎么看都古怪,就算她关心太子出事,难道还要管别人关不关心? 而且她不认为她们好到能随意谈论太子的地步。 “二姐姐,我不知道太子出什么事,有什么可担心的?何况还有皇上呢。”裴织敷衍地说。 储君出事,要急的也是宫里的皇帝和那些大臣,和她们这些闺阁女孩子没什么关系。 裴绢紧紧地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神色,似是在探究什么。 半晌,她站起身离开,冷冷地说:“你记住自己的话。” 裴织更无语了,她为什么要记住自己的话? “姑娘,二姑娘到底来做什么?”芳草、芳茹等丫鬟俱是一脸纳闷。 裴织神色淡然,将剩下的半盏花茶一饮而尽,随意地道:“谁知道呢,不用管她,反正有大伯为她操心。” 不管裴绢是不是想嫁太子,都不是她能干涉的。 而且,太子可不是她想就能嫁的,没有皇帝同意,太子同意,挤破头都进不了东宫。 裴织暗暗摇头,显然裴绢还没意识到这点,似乎觉得只要有父亲威远侯出面,她就能进东宫。 承恩公府的春日宴后,威远侯府的姑娘恢复正常的生活。 寅时末,裴织悠悠转醒。 在丫鬟的伺候下洗漱更衣,穿戴整齐,便去寿安堂给老夫人请安,陪老夫人用早膳。 秋实院离老夫人的寿安堂较近,这也是老夫人特地给裴织挑的院子。 陪老夫人用过早膳,裴织带着丫鬟芳草去青蕤阁。 芳草提着一个用葛布做的书袋,书袋里有还没看完的游记、话本和笔墨纸砚。 青蕤阁是侯府姑娘们学习之地。 威远侯府对姑娘们的教育极为重视,不仅让她们识文断字,还请了专门的女夫子教导她们琴棋书画。 教导侯府姑娘们读书的是程夫子——程明潋。 程夫子出身江南世家,学识丰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刚成婚不久,丈夫便因病去世,后来回娘家守寡,因受不了娘家逼她改嫁,只身离开江南,到京城谋生。 程夫子和威远侯夫人有些交情,威远侯夫人知道她来京城,便请她来教姑娘们读书。 裴织到来时,其他姑娘也到了。 程夫子还没到。 三房的五姑娘裴绮今年十岁,是府里年纪最小的姑娘,此时一脸困意,看到裴织,一头扎进她怀里。 “四姐姐,我困。” 裴织摸摸她的脑袋,用精神力在她脑袋上转了转。 小姑娘很快就精神起来,白嫩的小手捧着自己的脸,笑容娇憨,“果然四姐姐摸摸就不困了。” 裴绣也凑过来,睁着困盹的眼睛说:“阿识,也给我摸摸。” 昨天被裴绢气到,她气得半宿没睡,今天困得不行,原本想请假不来上课的,但想到裴绢那讨厌鬼说不定会去告状,还是挣扎着过来。 裴织笑了笑,将她揽到怀里,如法刨制。 很快裴绣也精神起来,笑嘻嘻地说:“怨不得阿识这般受各府的老夫人喜欢,和你在一起,精神总是很好。” 裴织摇头,“不过是心理作用。” 精神力这种东西,不说在这思想封建蒙昧的古代,就是她上辈子生活的末世,都是极为罕见的,十分神秘,没有人会往这方面想。 想到上辈子,裴织神色有些淡。 上辈子她死在末世,以为一了百了,没想到竟然还能再次恢复意识,发现自己原来已经投胎转世,有了新的父母和新的人生。 或许这是上天对她牺牲自己拯救一城人类生命的奖励。 裴织欣然接受,纵使古代封建又落后,但这里没有丧尸,没有糟糕的气候,还有吃不完的美食,俨然就是天堂。 她喜欢这个没有丧尸的世界。 而且出身侯府,她已经比这世间很多人都幸运,没什么不知足的。 要说唯一的遗憾,大概是这时代规矩太多,不能走遍大江南北,吃遍这世间美食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4 章(她这是要恶心你?...) 姐妹三个正坐在一起说话,突然一道刺耳的摩擦声响起。 三人看过去,发现是裴绢站在桌前,用力地推开桌前的黄花梨椅子,椅子在地上滑行,发出一阵噪音。 裴绢仿佛没发现自己被姐妹们注目,朝候在旁边的丫鬟金珠道:“没看到这椅子脏了吗?” 金珠赶紧取出帕子,在椅子上擦了擦,柔声说:“姑娘,干净了。” 裴绢这才满意地坐下。 裴绣见状,心知她是故意的,正欲出口讥讽,被裴织拉住。 “程夫子来了。” 她转头看过去,正好看到抱着凤尾琴的程夫子出现在青蕤阁外,只能按捺住找茬的冲动,忿忿地坐下。 四个姑娘坐在窗明几净的青蕤阁里,在程夫子进来时,纷纷起身行礼。 程夫子将琴放下,含笑地回以一礼。 姑娘们重新就坐后,程夫子开始讲课。 今天讲课内容和琴有关,程夫子先为姑娘们表演一曲,琴声悠扬,扣人心弦,与窗外明媚春光呼应,教人不知不觉徜徉在惬意闲趣的春光之中。 一曲罢,程夫子笑着询问四位姑娘的听后感。 侯府的四个姑娘,各有所长和偏爱。 裴绢擅琴,裴绣擅画,裴织擅书,裴绮擅棋,不过余者三样,多少也有些涉猎。 程夫子听完姑娘们的听后感,开始针对各个姑娘的学习进度讲课,毕竟裴绮年纪小,学习的时间没有姐姐们长,要另外学习。 程夫子讲完课后,让姑娘们自己练习。 练习的时间很自由,可以挑琴棋书画四种练习,自己安排时间,只要完成程夫子安排的功课即可。 裴织练习完,取来一本游记,安静地看起来。 裴绣没有弹琴的天赋,练习一会儿也放下,她让丫鬟磨墨,自己摊开宣纸,坐在裴织对面,为她作画。 这是三姑娘裴绣的兴趣,她的丹青极好,喜欢画美人儿,家里的姐妹都是她作画的对象。 裴绮对着棋盘琢磨。 只有裴绢是认认真真地练习弹琴。 只是她练了会儿琴,不知不觉间停下来,盯着正在看书的裴织。 裴织无疑是裴家最美丽的姑娘,她的美不仅在皮在骨,亦在气质,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姝静从容,神秘莫测,在千万人群中,亦能教人一眼就注意到她。 不管多少美人,都无法遮掩属于她的光芒。 这世间再美的人,在她面前都是相形见绌,变得俗不可耐。 是不是因为如此,太子殿下才会看中她? 想到此,裴绢忍不住咬唇,唇瓣处传来的生疼让她恢复理智。 她垂下眸,偷偷地观察裴织。 程夫子坐在上首位置,下面四位姑娘的一举一动皆没逃过她的眼睛。 看到以往张扬倨傲的二姑娘的举动,她暗暗摇头,不能理解二姑娘为何突然学起四姑娘的穿着打扮和行事方式。 这世间每一个人都是独特的,拥有属于自己的特色,不必刻意去学他人。 侯府的四位姑娘都是难得的美人,二姑娘虽是庶出,却是容貌艳丽,身段窈窕,宛若一朵艳气逼人的富贵花,是很多男人喜欢的类型。 只是不知为何,最近二姑娘对自己的外形不自信起来,反而悄悄学习四姑娘。 若是二姑娘不能及时醒悟过来,只怕对她将来极为不利。 程夫子在心里轻轻叹气。 如果二姑娘的生母还在,或者是侯夫人所出,她倒是可以和长辈说一说,让她们规劝二姑娘,莫要失了自我,移了性情。 可惜二姑娘在侯府的地位尴尬,侯爷的偏宠虽然能让她不受委屈,可到底是父亲,有些事父亲无法代替母亲。 上完课,四个姑娘朝程夫子行礼,离开青蕤阁。 裴绢最后一个离开。 她特地放慢步子,等姐妹们都走远后,她返回青蕤阁,找到程夫子。 “程夫子,我想学书法。”裴绢道,不等程夫子说什么,她飞快地说,“我的字写得不好,听母亲说,您的簪花小楷写得很不错……” 程夫子怔了怔,深深地看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她将自己收藏的字帖借给她,让她先跟着临摹,每天写十个大字交给她。 “好的,我会做到的。”裴绢脸上露出笑容,明媚而灿烂。 程夫子看她欢喜地捧着字帖离去,心里不觉有些沉重,不愿意这般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走歪路,可她只是一个夫子,如何能干预侯府教养女儿。 和姐妹们告别后,裴织去寿安堂。 平时没什么事,她都是在寿安堂陪老夫人用膳。 大房和三房的主母俱在,两房的姑娘则回去陪母亲用膳,只有每月的初一十五,侯府三房的人才会聚在一起吃饭。 裴织到寿安堂时,午膳已经准备好了。 丫鬟端来水给她净手,用干净的绸巾为她擦净手,又递来一杯蜜果露。 寿安堂的午膳以清淡为主,都是以老夫人的身体健康着想,裴织依然吃得美滋滋的,只要是能入口的食物,就没见过她不喜欢的。 何况老夫人这里的饭食虽然清淡,那也是厨子精心烹饪出来的,绝对好吃。 威远侯老夫人看着对面吃饭的孙女,不觉胃口大开,也跟着多吃了半碗饭。 还是陈嬷嬷担心她积食,赶紧劝她少吃点。 老夫人笑道:“看到阿识吃得香,不知不觉就跟着多吃半碗。” 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嬷嬷很理解地笑起来,暗忖估计没有哪个人和四姑娘吃饭能抗得住的,都会胃口大开。 因为这事,府里的姑娘们都不太敢和四姑娘一起吃饭,担心不小心吃得太多长胖。 寿安堂的下人都知道四姑娘的食量比普通姑娘要大,却是光吃不长,也不知道她吃到哪里,依然是纤纤瘦瘦的,只长个子不长肉。 在老夫人眼里,能吃就是福,丝毫不觉得孙女这么吃有什么不对。 她就爱看孙女吃吃喝喝,仿佛自己也吃了。 用过午膳,裴织在老夫人这儿歇息。 侯府的姑娘早上跟着夫子学习,下午跟着主母学习一些管家看账的本事,十天轮一休。 裴织没有母亲,一般都是跟着老夫人学习,或者逢年过节时,去跟大伯母或三叔母学些管家的本事。 大房和三房的主母都愿意教她。 下午,裴织听老夫人讲了大半个时辰的内务之事。 老夫人年纪大了,精神不济,裴织不敢打扰她太久,一般只学半个时辰左右,便离开寿安堂,回她的秋实院练习书法。 书法是裴织这辈子找到的爱好。 勋贵家的姑娘多少都要学些才艺之类的,这是婚姻市场的加分项,只要有条件的家庭,都会让家里的姑娘多学习才艺,艺多不压身。 书法写得好,字如其人,很容易博得世人好感。 裴织有精神力,不管学什么都又快又好,学书法也一样。 不过她上辈子为了活下去,为了人类的存亡,咬着牙和那些诞生智慧的进化丧尸斗来斗去,早就累得狠,这辈子重来一次,只想做条咸鱼,不让自己那么累。 所以能偷懒就偷懒。 回到秋实院,裴织正准备躺一躺,就见裴绣过来。 裴绣常来秋实院,甚至有时候不想回去,还会和裴织挤一张床睡,她进来都不需要通报的。 见裴织懒洋洋地躺在榻上,裴绣也不在意。 “阿识,告诉你一件事。”她神神秘秘地说,“裴绢她竟然要学书法,她不是很喜欢琴艺吗?怎么突然要学书法?” 裴织:“不知道。” “你说她是不是有阴谋?” “应该没有。” 裴绣推了推她,撒娇地说:“阿识,你不要再懒了,和我分析一下嘛。” 裴织只好坐起身,靠在隐囊上,说道:“二姐姐虽然性子有些张扬,却也不会做什么坏事的,你不必如此防她。” 裴绣哼一声,扭头道:“她是不会做什么坏事,但她会恶心人!” 大房的两个姑娘,就像上辈子的冤家,这辈子投生成姐妹,从小斗到大。 裴绢有威远侯护着,裴绣有威远侯夫人护着,彼此斗得势均力敌,不过这是父权的时代,大多数时候,还是裴绢压她一头。 以庶压嫡,如何能让嫡系平衡? 俗话说,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 裴绣也不例外,她对裴绢的了解,说不定比裴绢自己还多,但凡裴绢有一点不对劲,就像鬣狗一样闻出来。 “阿识,我发现裴绢最近好像在学你呢。” 裴织愣了下,终于明白心里那股怪异感是什么。 原来裴绢最近在偷偷学她行事,怨不得穿着打扮都变得素净许多。 裴织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对很多事情已经看淡,唯一的执着是吃,对穿着打扮其实不在意,富贵也罢,素净也罢,她都可以,平时并不在意自己如何打扮。 因为这份不在意,便没什么要求,以素净为主。 裴绣眯起眼睛,猜测起来,“你说她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在恶心你?” 裴织刚想夸她聪明,见微知著,这会儿听到这话,顿时无语。 她觉得,虽然这个月裴绢的行为奇奇怪怪的,但不至于是要恶心自己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5 章(少年长身玉立。...) 接下来的几日,裴绢都在努力地练大字。 那股子拼命的劲儿,看得威远侯府的几个姐妹一愣一愣的。 连年纪最小、最迟钝的裴绮都能感觉到裴绢的不对劲,关心地问:“二姐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就差没问她是不是伤到脑子了。 要知道裴绢擅琴,能弹得一手好琴,也自傲于自己的琴技水平在京中贵族女子中傲视群雄,为此威远侯想方设法为她弄到一把前朝传下来的焦尾琴,让她爱不释手,对学琴更是上心,每日勤练不辍。 裴绢对琴的喜爱,更胜于书法丹青之类的。 书法只是稍有涉猎,只要字写得不难看就行,要说花苦功夫去练是不可能的。 这会儿,她竟然放着琴不练,改为练大字。 裴绢瞪她一眼,“你才身体不舒服。” 裴绮扁扁嘴,“可是二姐姐你以前不是说过,字写得好没什么用吗?” 这还是她自己亲口说的,虽然当时裴绢是故意用来讽刺裴织的,威远侯府的姑娘们,没哪个不受过她挤兑的。 裴绢脸色微僵,恼羞成怒道:“我做什么要用你来管,你是姐姐还是我是姐姐?” 裴绮被她骂得委屈,转身就走。 三房主母见女儿闷闷不乐地回来,奇怪地问:“绮儿这是怎么了?” 裴绮靠在母亲怀里,将今儿的事告诉她。 三夫人听后,摸摸女儿的脸蛋,神色淡然地说:“绮儿不用管她,她是你大伯的爱女,她做什么都有你大伯兜着,不会有什么事。” 裴绮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二姐姐这段时间有些不太对……” 虽然裴绢在威远侯府素来横行霸道,但到底是同族姐妹,抬头不见低头见,见她不对劲,自然会关心她。 三夫人拍拍女儿,让她不必多管。 裴绢这个月来的变化,不说时常在一起上课的姐妹几个,就是侯府里的大人也能看出来,毕竟裴绢变化实在太大,总会传出点什么。 不过还是那句话,不管她如何,都有威远侯兜着,其他人能如何? 没看到连寿安堂的老夫人都懒得管这事吗? 也幸好威远侯府只有三房主子,二房的二老爷裴焕和其妻岑氏于五年前没了,三房的三老爷裴炫是个不管事的,威远侯成为名符其实的大家长,他要护着一个庶女,还真管不住他。 这也是裴绢能在威远侯府行事如此高调的原因。 没人能管威远侯要宠爱庶女还是嫡女。 如此上了几天课,终于到休沐日。 威远侯府极为注重子孙教育,侯府的少爷们到进学年纪,都要去族学,年长的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如今都在骊山书院进学,每月的月末回来一次。 姑娘们则在府中上课,由府里的女夫子和主母们教养,每旬休一日。 一大早,裴绣就来秋实院找裴织。 “阿识,今天休息,咱们去街上逛逛。” 裴织点头,“也好,听说四物书阁又出了新的游记和话本,我去看看。” 闲来无事,裴织喜欢看些话本游记之类的书,聊以打发时间。而且她看的话本还不是时下流行的落魄书生和千金小姐绝美爱情的那种,而是很小众的精怪志异之类的。 裴绣知道她这习惯,每次休息日,都喜欢拽着她一起逛街。 姐妹俩一起去给寿安堂老夫人请安,告诉老夫人她们要出门。 老夫人道:“多带点人,注意安全。” 接着又吩咐陈嬷嬷去自己私库拿些银子给两个姑娘,让她们看到什么喜欢的就买下来。 裴绣高兴地说:“谢谢祖母,还是祖母好,每次都给我们支银子买好吃好玩的。” 老夫人故意唬着脸,“这话可不要传到你母亲那儿,省得你母亲还以为她亏待了你,要生你的气。” 裴绣俏皮地扮了个可爱的鬼脸,机智地跑到裴织身后躲着。 老夫人对着裴织这张脸生不起气来,笑得像朵花儿一样,柔声说:“你们姐妹俩好好地玩,看中什么就买回来,不够银子就派人回来和我说。” 作为威远侯府的老夫人,她的体己颇丰,就爱给孙女们花钱。 至于孙子们,男儿不必娇养,自有他们母亲补贴,老夫人是一慨不管的。 辞别老夫人,姐妹俩手挽着手从寿安堂出来,出行的马车已经备好,停在仪门处。 刚要上车,一道声音响起。 “三妹妹,四妹妹,你们要去哪里?” 姐妹俩转头,看向朝这边走来的裴绢。 裴绢今儿的打扮很素净,素净中又透着一股少女的青春洋溢,雪青色拱碧兰花的褙子、白色杭绸挑线裙子,乌黑的头发上只有一个绿豆大小的珍珠头箍,坠着珍珠耳珰,清新又可人。 十几岁的少女,青春就是她们最好的资本,就算穿着麻袋装都好看。 只是…… 裴绣瞅瞅她,又看看裴织,心里很腻味。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裴绢这打扮和裴织撞衫了。 两人的容貌各有千秋,裴绢艳丽逼人,透着几分清艳逼人的傲气,裴织姝静清绝,宛若清水芙蓉,唯有那独特的气质,教人难以忘怀,轻易间便压过裴绢。 若说裴绢是明艳的贵女,那么裴织就是遗世独立的绝世佳人。 后者更能吸引世人的注意。 裴绢快步走来,朝裴织说:“四妹妹,你们是要出门?我正好要去买些东西,和你们一起罢。” 裴织笑了笑,没有拒绝。 只有裴绣很不高兴,明明是姐妹俩很愉快的出行,偏偏有个不讨喜的硬挤进来。 裴绢没理她,她心知只要裴织同意,裴绣绝不会说什么,这也是她故意直接问裴织的原因。 其实姐妹几个,最好说话的是裴织。 如果不是……她其实对裴织也没什么意见的。 姐妹三人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地驶出门。 裴绣挨着裴织坐,摆明着不想理裴绢,让裴织独自一人坐在对面。 “你要出门,可以自己使唤马车,跟着我们做什么?”裴绣还是忍不住呛声。 裴绢难得没有生气,心平气和地道:“咱们都是姐妹,抬头不见低头见,三妹妹你也不用总是针对我。难得休沐日,我也想和姐妹们一起出门逛个街、联络感情。” 这话说得真心实意,旁人听了都忍不住称赞。 但裴绣差点没被恶心吐了。 她一个字都不相信,只觉得裴绢变聪明了,竟然懂得拿姐妹之情当借口,让旁人无话可说,要是她们拒绝她,岂不是让人觉得威远侯府的姑娘们姐妹不合,让外人看笑话? 她心里那个气,冷笑道:“原来二姐姐如此能说会道,以往是我误会了。” “确实是三妹妹误会我良多。” 裴绢看她气得俏脸发青却不知如何反驳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心里颇为快意。 她想,是自己想错了。 以往她只知道有父亲宠爱,她是威远侯府最尊贵的姑娘,连裴绣这嫡女都要让着自己,行事不需要畏畏缩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却不知道,自己如此反而教外人瞧不起,甚至认为她蛮横无礼,以庶压嫡,更不是宫里的贵人能看得上的。 现在改还来得及。 名声这东西,从人出生到死亡都摆脱不了,没有个好的名声,那些贵人如何看你? 裴织上辈子不就是仗着有个好名声,被钦点为太子妃,最后成为皇后,独宠后宫吗? 她也可以! 心头正得意着,突然见对面的裴织看过来。 心弦一颤,裴绢险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死死地掐住手心,才没有让自己失态。 她知道裴织是个很敏锐的人,她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行事滴水不漏,比那些活了一辈子的老狐狸还要可怕。 她绝对不能在裴织面前透露分毫。 这也是她重生后,努力告诉自己的,每天每夜都要提醒自己无数遍。 马车来到四物书阁前。 这是京城较为有名的书肆,这里的书集种类之多,吸引京中不少读书人前来光顾,每次京城流传什么新书,四物书阁都会备有,甚至那些流行的书集种类,还是从四物书阁流出来的。 姐妹三人下车,走进书阁。 四物书阁共有三层,书阁一楼是供给来买书的书生,二楼是供给京中贵人们找书之地,三楼有供贵人休息的包厢。 姐妹三人进入书阁后,朝二楼走去。 来到二楼,三人分开去找心仪的书。 裴织先去专门放游记话本的书架,刚拿起一本游记,一道温润柔和的声音响起。 “裴四姑娘。” 裴织没有被吓到,拿着游记的手依然很稳。 她抬眸,只见前方书架旁,站着一个俊秀的少年。 少年长身玉立,穿着石青色宝相花刻丝袍子,腰悬祥龙玉佩,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棂渗进来,洒落在他眉眼上,温文尔雅,俊秀干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6 章(三皇子。) 裴织看着前面的少年,朝他行了一个福礼。 “三殿下。” 三皇子秦贺脸上露出笑容,那笑容温和、亲切,十分贴合他的气质,教人心生好感,不觉放下心防。 宫里共有七位皇子,其中名声最好的要数三皇子。 三皇子是宫中梅贵妃所出,平易近人、礼贤下士,颇有美名,亦是京中很多贵女们爱慕的对象。 三皇子含笑道:“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四姑娘,你是过来买书的?” 裴织轻应一声。 “不知四姑娘要买什么书?”三皇子又问,丝毫不觉得自己此举已经过界,有些不妥。 裴织和三皇子其实并不熟,虽说以前在宫宴上见过,但都守着礼,皇子极少会和勋贵府的姑娘相交,彼此都知道个名字,了解的并不多。 平时在哪家的宴会场合见面,最多行个礼问候,并不见这些皇子们和哪个勋贵府姑娘走得太近。 于礼不合,也容易生事端。 三皇子的目光落到她手里的游记上,含笑道:“这本《信阳游记》确实不错,记录信阳一带的风俗民情,里面有些记载很详细。” 裴织在心里叹了口气,心知今日可能是三皇子特地等在这里的。 她微微笑了下,说道:“我随便看看。” 三皇子的目光落到她脸上,匀婷纤细的美丽少女站在飘满书香的书架之间,光影交错之地,姝静神秘,宛若从未知的时空走来的绝色佳人。 轻易间便夺去世间男儿的目光。 怨不得那位一直惦记着她。 “上次我听岑大人说,四姑娘平素喜爱看些山水游记,我那儿有好几本西南一带的游记,若是四姑娘喜欢,我让人送过来给你。” 三皇子语气柔和,并不掩饰自己对她的欣赏之意。 连外祖父都抬出来了,裴织如何不懂三皇子的意思。 她在心里叹气,如果三皇子执意要娶她,只要宫里的皇帝答应,只怕外祖父也拦不住。 至于皇帝会不会答应…… 应该会吧,毕竟是自己儿子,没哪个当老子的能拗得过孩子的要求,更不用说还有梅贵妃吹枕头风呢。 躲过承恩公府的春日宴,没想到竟然没躲过今日。 就算今天她没有和姐妹们出府,三皇子应该还会找其他时机和她接触,总不能为了躲着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吧? 裴织的心态很快就放稳,轻声道:“多谢三殿下。” 没说应或不应,不过在皇子眼里,这便是她接受的意思,三皇子清润柔和的眼眸里渗出笑意,看着面前的少女,心弦仿佛被轻轻地拨动了下。 他正要开口,一道脚步声在侧旁响起。 姿容艳丽、身段婀娜的少女走过书架,看到他们,先是一愣,微微瞪大眼睛,来回打量他们。 “四妹妹,三殿下,你们这是……” 三皇子依稀记得这姑娘是威远侯府的庶女,这等身份自然不会让堂堂皇子放在心里,他朝裴织和气地说:“四姑娘,我先走了。” 裴织垂眸应一声。 三皇子穿过书架,消失在通往一楼的楼梯口处。 裴绢目送三皇子离开,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某种念头突之欲出。 她用力地掐了掐手心,让自己冷静下来,看向书架前眉眼淡然的裴织,纵使被一位尊贵的皇子温柔以待,她面上依然没见什么喜悦之色,稳重得像历经世事的成年人。 若不是这段时间特意试探过,她真的以为裴织和自己一样,都是重生的。 重生这种事太过惊骇世俗,更不用说是天大的机缘,有自己一个就够了,哪里再多一个得此机缘的幸运儿? 只是,她依然不敢小看裴织,总觉得她十分可怕。 以前她不懂,活过一世,她发现整个威远侯府,其实最深沉可怕的是裴织,连嫡母都没她的城府。 裴绢咬了咬唇,试探地问:“四妹妹,三皇子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他们约好的?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升起一股隐秘的兴奋,如果裴织能嫁给三皇子,她以后还能入主东宫,还能当皇后吗? 不如就让裴织嫁给三皇子吧。 “我怎么知道?”裴织没理她,去查上架的新书。 裴绢兴奋地跟在她身后,继续追问:“刚才你们说了什么?” 裴织转头看她。 看得裴绢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起来,以为她发现什么,不觉心虚地垂下眼眸,不敢与她对视。 裴织哂笑,就这点胆量,也敢算计人。 “没说什么,不过是打个招呼罢了。” “真的?” 裴绢明显不信,还要继续追问,被过来找裴织的裴绣打断。 “二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裴绣狐疑地问。 裴绢下意识想呛声,尔后想到什么,抚了抚鬓角的发,含笑道:“刚才我见四妹妹和三皇子在这里说话,就过来看看。” 她巧妙地换了个说法,明明是特地过来找裴织,才发现三皇子的,却说得仿佛是发现三皇子在这里,才特地过来。 裴绣惊讶,“难道三皇子也来四物书阁买书?” 裴绢听得差点吐血,心里暗骂一声蠢货。 堂堂皇子,要买书使唤宫人就行,哪里会亲自过来?她更相信是三皇子特地过来的,说不定是来找裴织。 越想越觉得三皇子先前是特地在这里等裴织的。 威远侯府的姑娘每旬沐休一日,只要有心的人都能打探出来,在休息日,姑娘家出门逛个街是常事。 “这我可不知道,还要问阿识呢。”裴绢故意说,巴不得将裴织和三皇子锁死,所以也不吝啬让人知道他们在这里见面。 裴绣眨了下眼睛,看向裴织。 裴织捧着几本书走过来,如黑色琉璃珠般的眸子看向裴绢,神色微沉,“你很高兴?” 裴绢脸上隐秘的笑僵住,差点维持不住表情,有些结巴地说:“没、没有,我只是回答三妹妹……” “不要多管闲事。”裴织认真地说。 裴绢僵硬地站在那里,看着裴织离开,裴绣信任地跟着她离开。 回过神,差点忍不住撕裂手中的帕子。 她的脸有些扭曲,既气恨自己胆小,又恼恨裴织对自己这姐姐不尊重,竟然还敢威胁自己,一个克父克母的煞星有什么好得意的? 要不是有个当尚书的外祖父,以为那些皇子会看上她吗? 裴绣跟着裴织走到书阁另一边,有些兴奋地说:“阿识,你刚才真霸气,我太爱你了。” 裴织抽出一本医书翻看,笑了笑没说话。 “不过,她是个告状精,万一她去父亲那里告状……”裴绣又为她担心起来。 裴织丝毫不担心,“难不成大伯还能跑到秋实院骂我?或者去祖母那儿说我的不是?” 裴绣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 哪有隔房的伯父跑到侄女院子教训侄女欺负自己爱女的?她爹就算心疼裴绢也做不出这种没脸的事。至于去老夫人那儿让老夫人管管裴织?到时候老夫人骂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老夫人最宠的是二房的裴织姐弟,怜惜他们小小年纪没了双亲庇护,哪里允许旁人欺负他们。 因为这插曲,裴绢没兴趣和她们去逛街,负气地打道回府。 裴织和裴绣没理她,她生气与否,丝毫不影响她们的兴致。 “还以为她最近有长进了,没想到气性还这么大。”裴绣不客气地说,十分鄙视。 裴绢被侯爷爹宠得不知天高地厚,气性极大,受不得一点委屈,就算她最近变聪明,其实本质还是不变的。 两人去珍宝阁看首饰,将合心意的买下来,接着又去鹤望楼吃饭,点了一桌子的菜,两个闺阁少女竟然将之吃得一干二净。 裴绣抱着吃撑的肚子,有些幽怨地说:“我下次再也不和你一起吃饭……我一定会胖的!” 时下流行的是纤纤弱质美,而非珠圆玉润的肥胖美,姑娘家很怕发胖。 裴织笑道:“没事,回去多做几个深蹲就好。” “你说得轻巧。”裴绣含恨带泪,“你自己吃不胖,都不需要做什么深蹲,我就惨了,做一个晚上的深蹲,也减不回来。” 裴织摸摸她的脑袋,将一杯消食的山楂水递给她,然后带她继续逛街,势必将今天吃的肉都逛掉。 天色稍晚,两个姑娘大包小包地回府。 裴绢在春华院里,听到两人满载而归,有说有笑地去寿安堂给老夫人请安,气得又揪起帕子。 气了一阵,想到今天遇到的三皇子,她的心又安定下来。 她吩咐丫鬟,“来人,去看看父亲回来了没有。” 丫鬟应声而去。 得到父亲下衙回府的消息,裴绢急急迎出去。 威远侯刚回府,见到爱女迎过来,喜得眉眼都是笑。 裴绢跟着父亲去书房,给他奉了茶,开门见山地问:“爹,你有太子的消息吗?” 威远侯脸上的笑容微僵,眉头微微皱起,看得裴绢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难道……太子出什么事?” 她想起上辈子好像也有这事,至于后来太子怎么样,她还真不清楚,那时候她对阴沉不定的太子没兴趣,也不关注太子如何。 后来,若不是…… 不过这辈子,她决定嫁给太子,要挤下裴织,代替她得到太子所有的宠爱,自然十分关心。 威远侯道:“为父也不知,宫里没什么消息。” “连爹你也打探不到?” 威远侯摇头,“皇上派人守着东宫,除了他和太医,不允许其他人进东宫,我也不知道太子现下如何。” 裴绢很是失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7 章(裴织的婚事。...) 无法打探到太子的消息,裴绢十分失望,却也知道这种事强求不得,只能暂时按捺下心里的焦急。 有上辈子的记忆,至少能确定太子最后是没事的。 裴绢定了定神,坐到父亲身边的太师椅上,说道:“爹,今儿休息,我和三妹妹、四妹妹一起出门,去万物书阁买书,却发现……” “发现什么?”威远侯端着茶喝,很给面子地问。 “我发现四妹妹和三皇子竟然约在四物书阁见面。” 威远侯喝茶的动作顿住,不由望向女儿。 裴绢眨着眼睛,神色无辜又茫然,小声地问:“爹,三皇子和四妹妹是不是……” 这时,威远侯放下茶盏,朝她道:“绢儿,这事你别传出去。” 裴绢乖巧地点头,暗忖如果有机会,她还是要传出去的,最好将三皇子和裴织锁死,绝了裴织入主东宫的所有可能。 这也是她特地在父亲面前提这事的原因。 不管三皇子今日和裴织在四物书阁见面是偶遇还是刻意为之,她都要让他们变成两人约会,造成既定的事实。 见父亲若有所思,裴绢心知他应该将这事记在心里,不禁暗暗笑了笑。 她虽然没有裴织的城府,但她拥有先知,熟知未来十年内会发生的大事,这是她比这个世界任何人都要有优势的地方。 她相信,这辈子一定能改变命运,富贵一生,不会再留遗憾。 裴绢站起身,“爹,我先回去了,你若是有太子的消息,记得告诉我。” 若是寻常女儿这么和父亲说话,作父亲的只怕要不高兴,然而威远侯却不觉得有什么,笑着答应。 甚至亲自起身,送女儿出门。 “爹,你累了一天,也去休息吧。”裴绢体贴地说。 威远侯含笑点头,被女儿关心得十分熨贴。 等裴绢离开,威远侯并没有去休息,而是去了寿安堂。 寿安堂里,老夫人正要歇下,听说他来,有些不耐烦,朝陈嬷嬷说:“你告诉他,我歇下了,有什么事明儿再过来。” 陈嬷嬷应一声,掀帘子出去。 一会儿后,陈嬷嬷回来,无奈地说:“老夫人,侯爷说有很重要的事与您说,是事关四姑娘的。” 心下暗忖,看来侯爷也知道老夫人不待见他,才会特地抬出四姑娘。 老夫人只好重新换上衣服,额上勒着宝蓝色的额帕,上面镶着枚指拇大小的祖母绿,走出内室。 威远侯坐在偏厅里喝茶,见母亲出来,赶紧起身问安。 老夫人坐下,摆手道:“有什么事就赶紧说。” “母亲,今儿绢姐儿几个是不是出门上街玩耍?”威远侯没有直奔主题,先是询问这事。 老夫人捻着佛珠,神色平淡,“她们姐妹几个今日休息,我让她们去街上顽,顺便买些衣服首饰。怎么,难不成她们在外面遇到什么事?” 作父亲的除了宠爱一个庶女,对其他子女都不甚关心,老夫人只能自己多关心,省得裴家子孙离心,都被他作没。 威远侯装作没听懂母亲的暗讽,陪笑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听说,织姐儿和三皇子今儿约在四物书阁见面……”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夫人砸来的茶碗打断。 威远侯敏锐地侧身,避开茶碗,不过仍是被弄得有些狼狈。 不待他开口,老夫人已经中气十足地大骂,“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想说我的阿识和三皇子私相授受?有你这样作大伯的吗?还没查清楚事呢,就来污蔑侄女!” “我没有,母亲,您误会了!” 威远侯好生赔不是,生怕将老夫人气得狠,跑进宫里和太后告他不孝。 见老夫人仍是气怒难平,他小心地说:“母亲,我也是将织姐儿当成自己女儿一样看待的,二弟和二弟妹不在,少不得要为她的婚事担忧……” “免了!”老夫人打断他,“与其去关心隔房的侄女,不如多关心绣姐儿他们,绣姐儿也是你的女儿,你不是只有一个女儿!” 她最看不惯这儿子将裴绢当宝贝,其他的儿女都是草。 老夫人也不是要打压一个庶女,但儿子如此偏宠一个庶女,其他儿女并不怎么上心,却是太过份了。 威远侯尴尬地笑了下,“我也关心绣姐儿和珏哥儿他们的……” 老夫人重重地哼一声,“既然关心,等月末珏哥儿他们回来,你这作父亲的便拿出行动,别光说不做。” 见老夫人终于敛下怒容,威远侯方才道:“母亲,织姐儿的亲事,你是怎么看的?再过三个月,绣姐儿和织姐儿都要及笈了。” 在大禹朝,女子及笈后便可以说亲。 裴绢在年前举办了及笈礼,过完年后,威远侯让夫人给她相看亲事。 只是相看好几家,威远侯都不甚满意,觉得那些对裴绢有意向的不是勋贵府的嫡幼子,就是庶子,没得委屈爱女,他更想让爱女嫁过去就是长房长媳,将来能继承更多家产,主持中馈,衣食无忧。 老夫人目光沉沉地看他,“你怎么看?” “这……”威远侯有些迟疑,“母亲,织姐儿虽然是我们裴家的姑娘,但她还有外祖父在呢。” 考虑儿女婚事,少不得要综合各种因素,有一个作尚书的外祖父,是裴织婚姻的最大助力,甚至可以让人忽视她丧父丧母之女的身份。 老夫人神色淡然,“反正我的阿识已经没了父母为她打算,只能依靠她的外祖父。她的婚事,还是要岑尚书说了算。” 威远侯面露尴尬,却无法反驳。 毕竟是隔房侄女,他确实不怎么关心他们的婚事,自己的儿女都关心不来。 二房的姐弟俩有一个做尚书的外祖父,侯府明智地不插手他们的婚事,这也是两府心照不宣的约定。 不过裴织到底是他们裴家的姑娘,若是她成为三皇子妃,也是裴家的荣耀。 “母亲,若是织姐儿能嫁给三皇子……” 老夫人捻着佛珠,沉着脸没吭声,见状,威远侯心中大定。 原来三皇子真的相中他们府里的四姑娘,这是好事啊。 老夫人如何没看到他脸上的高兴,冷声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成与不成,还要看岑尚书的决定。” 其实按老夫人的意思,她是不愿意裴织嫁入皇家的,不愿她搅入皇室纷争中。 随着宫中的皇子们年纪渐长,少不得会为那位置争斗不休,连累的还不是皇子们的妻子和妻族? 可如果三皇子执意要娶,皇帝赐婚,他们根本没办法拒绝。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在宫门下钥前,三皇子回到宫里。 宫里的皇子们都没有成家,按祖训,自然也不能出宫建府,如今所有皇子都是住在宫里。 去给梅贵妃请安的路上,三皇子遇到迎面走来的二皇子。 不同于三皇子的温文尔雅,二皇子是个英气勃勃的英武少年,平素喜欢和宫里的武师父学习,学到不少拳脚功夫,骑射是皇子中最好的。 “二皇兄。”三皇子上前行礼请安,笑容温和。 二皇子秦赞停下步伐,上下打量他,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三皇弟,你今儿出宫去会佳人了?” 三皇子只是微微一笑,“皇兄何出此言?” “也没什么,不过是听到一耳朵,可能是听错了罢。”二皇子随意地说,想到什么,笑了下,“听说威远侯府的四姑娘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也不怨三皇弟惦记。” 皇宫里其实没什么秘密,特别是皇子们还没出宫,做得再隐秘,仍是会露出些许端倪。 三皇子眉头微拧,虽然早已预料瞒不住,可被他这么直白地提出来,仍是有些不高兴。 这时,二皇子凑近他,眼里是明晃晃的恶意。 “三弟,我不得不提醒你,威远侯四姑娘可是那位惦记的,你竟然敢趁他昏迷不醒时先行下手为强,就不怕他醒来后,抽你一顿?” 他紧紧地盯着三皇子,看到他瞳孔深处的变化,不禁笑起来。 还以为真有那狗胆子和那位抢人,没想到还是怕的。 二皇子哈哈一笑,大步离开。 三皇子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的身影,目光穿过宫墙,看向东宫的方向。 自从承恩公府的春日宴后,太子一直没有露面,不过因为有皇帝在朝堂上镇着,就算太子不露面,也没有朝臣敢说什么。 甚至连消息都没传出去。 三皇子敛下眸子,朝梅贵妃的钟粹宫而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8 章(都扎堆着来。...) 过了几日,裴织收到三皇子派人送过来的几本游记。 这事并没有瞒着威远侯府的主母,毕竟外面送进来的东西,还要经过府中主母的眼,省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送进府里,万一污了府中姑娘的眼怎么办。 威远侯夫人听说是三皇子送给府里四姑娘的,不禁有些惊讶,她从未听说裴织和三皇子有什么联系,也未曾从丈夫那儿得知三皇子对裴织有什么心思。 威远侯夫人的神色微微沉了沉,让人将三皇子送来的东西送到秋实院。 同时吩咐周围的下人,“这事别往外传,连姑娘那边也不用说。” 在场的丫鬟婆子纷纷应是。 秋实院。 芳草接过婆子送过来的枣红色漳绒的檀香木匣子,走进房里。 “姑娘,这是大夫人让人送过来的。” 裴织倚在隐囊上,边吃丫鬟切好的水果边看书,朝她道:“是什么?你打开看看。” 芳草打开匣子,便见里面用防潮布包着几本书,她拿起来看罢,朝裴织笑道:“姑娘,这是记载西南的游记,还是精装版的,外面可买不到。” 因裴织喜欢看话本和游记,秋实院的丫鬟们对这方面也有些了解。 裴织动作一顿,看向匣子里的五本西南游记,心知这是三皇子送过来的,速度倒是快。 “先收起来吧。” 闻言,芳草、芳菲都奇怪地看她一眼。 “姑娘,您不看吗?” 她们家姑娘很爱看游记,她们这些丫鬟也跟着看得津津有味,虽然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去到那些地方,但通过这些游记了解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五本游记都是记录西南一带风俗民情和地理的,大禹朝的西南对京城的人来说神秘,很少能买到西南一带相关游记呢。 “先不看。” 裴织头也不抬地说。 丫鬟们见状,没再说什么,将这五本游记放回匣子里,放到博古架上,等哪天姑娘想看就拿过来。 转眼到月底,在骊山书院读书的侯府三位少爷休沐回家。 侯府有七位少爷,大少爷、二少爷和三少爷在骊山书院进学,四少爷、五少爷和六少爷都在裴家族学,最小的七少爷则在岑尚书府的岑家族学。 骊山书院在骊山,距离京城约莫大半日的路程。 距离虽不远,来回也要花一天半时间,所以府里的三位少爷都选择月末回府,在府里休息两天。 大少爷裴安珏是长房嫡长子,也是侯府寄予厚望的长子嫡孙。 二少爷裴安玺是三房嫡出,三少爷裴安莹是大房庶出。 三位少爷归家,第一时间来寿安堂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高兴地打量几个孙子,含笑询问他们在书院的情况,得知他们这次在月中书院的小测时,都得夫子的夸奖,更加高兴。 说话间,府里的几个姑娘们过来给老夫人请安。 “大哥!”裴绣高兴地朝大少爷裴安珏叫道,又朝剩下两个叫“二哥、三哥”。 裴绮也高高兴兴地过来,拉着裴安玺不放,撒娇地说:“二哥,你这次回来,可有给我们带什么礼物?” 三位少爷也朝妹妹们含笑打招呼。 裴绢坐在窗前的榻上,打量府里归来的三位少爷。 她在心里暗暗撇嘴,长房的嫡长子裴安珏看着是最优秀的,被老夫人和威远侯夫人寄予厚望,可惜却敌不过有个尚书府外祖父扶持的七少爷裴安璧。 整个威远侯府,将来都会生活在二房裴织姐弟俩的阴影下,可谓是风水轮流转。 三位少爷从书院归来,给府里的弟妹们带了礼物,虽然不值什么银子,却胜在新奇讨巧。 裴绣和裴绮都很高兴,裴织也笑着感谢几位哥哥。 只有裴绢独自坐在榻上,并不与兄弟姐妹几个亲近,更是瞧不上这些便宜的玩意儿。 威远侯老夫人笑呵呵地倚着榻,看着屋子里热闹地契阔的孙子孙女们,目光扫过独自一人坐在窗边小榻的裴绢,不禁暗暗摇头。 她朝几个孙子道:“你们先去休息,稍晚一些,来我这儿用晚膳。” 每个月的月末,威远侯府会在寿安堂举办家宴,府中的主子们俱会出席。 三位少爷站起身,肃手朝老夫人恭敬行礼,下去休息。 裴绢、裴绣和裴绮也趁机告退,裴织留下来陪老夫人说话。 “今儿璧哥儿应该也会回来,有半个多月没见他,也不知道他长高了没有,有没有好好吃饭休息,那些下人伺候得用不用心……”老夫人唠叨着。 裴织笑道:“安璧素来乖巧,而且有外祖母和舅母他们照看,祖母不用担心。” 两人说话间,小丫鬟挑起帘子进来,喜气洋洋地说:“老夫人,四姑娘,七少爷回来了。” 不一会儿,十岁出头的少年走进来。 少年穿着天青色祥云团花的锦袍,腰间系着真紫色绦带,坠着一方鸡血石小印,俊秀的脸蛋还未长开,婴儿肥肉嘟嘟的,稚气又可爱。 小少年进来就给老夫人行礼请安。 “祖母,姐姐,我回来了。” 老夫人笑呵呵地将他拉到面前,摸着他的脑盘儿,含笑道:“半个月不见,璧哥儿好像又长高一点。” “其实只长高半寸不到。”小少年有些不好意思。 老夫人笑着询问孙子在岑家族学上课的情况,知道他在那里学得很好,也没人欺负他,心下稍安。 裴安璧是二房唯一的男儿,和裴织一母同胞所出。 如今二房只剩下姐弟俩,不说威远侯老夫人心疼,就是岑府的老夫人也心疼,方才会让裴安璧去岑府族学进学,每半个月回府一次。 岑家是百年书香世家,读书氛围极浓,是威远侯府所比不上的。 老夫人也希望孙子有出息,岑府愿意让孙子去岑家族学,那更是再好不过。 老夫人去歇息后,裴织送弟弟回他的院子休息。 “四姐,最近没什么事吧?”小少年一板一眼地问,就算关心姐姐,也像是在做工作报告,将岑府的礼仪规则学得个十足。 裴织好笑地问:“我在府里,能有什么事?” 裴安璧挠着脑袋,终于破功,腼腆地说:“四姐你没什么事就好。” 裴织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担心她在府里被人欺负呢。 他们姐弟俩相依为命,没有父母庇护,纵使有老夫人疼爱,但老夫人年纪大了,不能事事都找她作主。 其实这也是裴织主动去找外祖父,将弟弟送去岑家族学的原因。 外祖父和外祖母固然是疼他们的,但到底不是亲孙子,不能越过威远侯府管教他们。为了弟弟的前程,裴织私下找外祖父,将弟弟弄到岑家族学进学,总比留在裴家族学好。 等他满十五,便可以送去骊山书院读书。 稍晚一些,三房的主子都齐聚到寿安堂参加家宴。 威远侯作为大家长,先勉励一番几个年长的孩子,尔后话锋一转,笑着说:“珏哥儿已经十八,下个月就要成亲,这个月就不去书院了,在家里准备,等成亲后再去。” 这次裴安珏回府,也和他的婚事有关。 婚事早就定下,就等时间一到,便能成亲。 裴安珏被闹了个大脸红,再也作不出长兄严肃端方的样子。 其他人善意地笑起来,笑得最开心的要数威远侯夫人,她终于盼到长子成亲。 丈夫靠不住,三个亲生的孩子就是她的命根子,如果丈夫胆敢用她的三个孩子为裴绢铺路,就算挣得个鱼死网破,她也不罢休。 “还有安玺、安莹的亲事也要相看。”威远侯很高兴地说。 三房主母陈氏暗暗捅了下丈夫,三老爷裴炫道:“大哥说得对,玺哥儿的亲事确实该相看了,还要请大嫂帮忙相看。” 裴安玺是三房的嫡长子,陈氏对儿子的婚事十分上心。 威远侯夫人含笑道:“这是应该的。” 只要侯府的三房没有分家,大房就要负责各房的婚嫁之事,想到今年需要相看婚事的不仅有两个少爷,还有三个姑娘,她就有些头疼。 怎么都扎堆来了? 是夜,昭元帝来到东宫。 因太子出事,东宫加强守卫,戒备森严。 昭元帝先召见守在东宫的太医令,从太医令那儿了解太子的情况。 太医令道:“请皇上放心,殿下如今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估计再用些时间,就能恢复正常,不再每日昏迷。” 上次承恩公府的春日宴,太子被接回东宫,当晚就清醒。 然而清醒不代表就没事。 因为太子清醒的时间非常短暂,起初一天也就最多半个时辰,幸好随着时间的流逝,太子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已然有好转的迹象,提着一颗心的太医们终于松口气。 昭元帝听完太医令的汇报,让他继续随时注意太子的情况,走进太子的寝宫。 寝宫十分安静,连一个宫人都没有。 这是因为太子喜静之故,无法忍受有宫人出现在他的寝室里,会让他脾气变得暴暴,整夜不能寐。 也因太子这些奇怪的癖好,昭元帝没办法为太子赐婚。 昭元帝进来时,正好是太子清醒的时间。 他坐在床前,看着醒过来的太子,问道:“贽儿,今天可有想起什么?” 太子撑着额头,声音有些虚弱,“想不起……” 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他正欲开口,脑袋猛地一疼,抬头看去,正好看到宫人小心地进来。 他的眉头拧起来。 宫人捧着药,战战兢兢地走过来。 昭元帝端过托盘上那碗药,温和地宽慰他,“不急,总会记起的,有父皇在,你不用担心。”这话也在宽慰太子,无人能动摇他的地位。 太子咽下嘴里的话,乖乖地接过那碗药,一饮而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9 章(考校功课。...) 在家休息两日,月初时,裴安璧又要回尚书府。 这是侯府少爷们的日常,众人俱已习惯。 除了裴安珏因为要忙婚事留在府里作准备,其他的少爷们去书院的去书院、去族学的去族学,没哪个能闲着的。 裴织亲自送弟弟去尚书府,同时也在外祖家小住几日,尚书府俨然就是姐弟俩的第二个家,裴织每个月都会去小住几天。 威远侯老夫人让下人给他们收拾行礼,备好给尚书府的礼物。 她看着手牵着手站在廊庑下的一对孙儿,都是玉雪可爱的孩子。 她感慨道:“转眼间我和你们外祖母都老啦,许久不见你们外祖母,想念得紧,改日得请你们外祖母过来说说话。” 裴老夫人和岑府的老夫人年轻时是手帕交,二儿子裴焕和岑云娘的亲事,还是老夫人和岑老夫人作主定下的。 夫妻俩婚后十分恩爱,裴焕一心恋慕从小定亲的妻子,未曾有二心,也未有通房妾侍,是以夫妻俩膝下只有裴织姐弟俩。 哪想二儿子夫妻俩福薄,竟在江南出了事,尸骨无存。 每每想到此,裴老夫人眼眶微红。 就算事情已经过去五年,想起二儿子夫妻俩,仍是难忍悲痛。 裴织姐弟见状,如何不知祖母又想起他们父母,两人心里也是难过的,却不敢在老夫人面前流露,生怕让老夫人瞧见更加悲痛难抑,伤到身体。 “祖母,还有大半个月就到大哥的亲事啦,外祖母肯定会过来讨杯喜酒喝的,你们姐妹俩又可以坐在一起唠嗑啦,到时候我给你们准备瓜子点心,促膝长谈都没事儿。” 这话逗得老夫人破涕而笑,连喜欢绷着脸故作大人姿态的小少年裴安璧也被他姐逗得差点破功。 安慰好老夫人,姐弟俩带着行礼和礼物登上马车。 尚书府对威远侯府的马车极为熟悉,马车刚到,就赶紧开左侧门,引着马车进去。 马车在仪门停下,姐弟俩下车,先去岑老夫人居住的院子,给外祖母请安。 岑老夫人知道外孙和外孙女今天会过来,特地等着,见两个孩子进来,不等他们磕头请安,就笑眯眯地招他们到跟前,一手拉着一个说话,关心他们的生活之事。 说话间,尚书府的夫人小姐们也来了。 尚书府有两房主子,都是岑老夫人所出。 岑府以耕读传家,都是清贵的读书人家,并有祖训,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岑老夫人是个有福气的,嫁入岑家后,一口气连生三个孩子,两儿一女,唯一的女儿岑云娘自幼许配与威远侯府的二老爷裴焕。 尚书府人少,家风正,两房没什么矛盾,一家子都是和和气气的,大舅母、二舅母待裴织姐弟俩亦是十分和气。 大房育有一儿两女,二房是两个男孩儿,都是嫡出。 三位少爷俱都没成亲,两个姑娘更是年幼,一个六岁,一个三岁。 两个小姑娘见到裴织,双眼发亮,像花蝴蝶般扑过来,“表姐,你来啦,我们好想你啊!想得都吃不下饭!表姐以后别回家啦,就在咱们家住下吧。” 裴织将两个小表妹揽到怀里,在她们可爱的脸蛋上每个都香一个。 小姑娘高兴极了,凑过去亲她。 屋子里的长辈们看到这一幕,都有些忍俊不禁。 “你们这两个孩子,又去闹阿识。”大舅母嗔怪道,“知道今天阿识要来,她们一大早就开始问,表姐什么时候来,问得我脑子都疼。” 岑老夫人高兴地说:“这是她们和阿识亲呢。” 她就乐意看到孙子孙女和外孙、外孙女和和睦睦的。 裴织自幼就是孩子王,不管多调皮的熊孩子,在她面前都会服服贴贴的,爱和她玩。 岑府的孩子也不例外。 原本岑家还想肥水不落外人田,让自家孩子将裴织娶回来,哪知和她年纪相近的岑元青、岑元白都摇头,表示他们不想乱、伦。 在他们心里,阿识就是嫡亲的姐妹,怎么能娶自个儿姐妹呢? 稍晚一些,岑尚书和两个儿子、三个孙子下衙回府,去了老夫人院里。 “外祖父安!大舅舅安!二舅舅安!” 裴织姐弟俩上前,给外祖父、两位舅舅请安。 岑尚书父子三个的脾气一脉相传,都是不苟言笑的读书人,岑尚书身上更是多了一种浸润权势的肱骨大臣的威仪,无人敢在他面前造次。 看到裴织姐弟俩,岑尚书神色稍缓,询问姐弟俩的功课,顺便考校一番。 是的,岑尚书就是这么开明又严厉的大家长,并不认为女子不能和男儿一起读书,甚至认为女子自有须眉气,并不输男儿,将儿子女儿一起教养。 裴织他们娘就是这么被养大的。 轮到裴织姐弟俩,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裴织到底是威远侯府的姑娘,岑尚书就算想将外孙女教成巾帼须眉,也不好越过威远侯府。 他私下没少和夫人感慨,“阿识是个聪明的孩子,学什么一点就透,一学就会,生在威远侯府可惜了。” 岑老夫人笑得不行,故意道:“你就算喜欢她也不行,这是你女婿的闺女,不是你的。” 岑尚书被夫人堵得无话可说,自个生起闷气,拿着公务去书房睡。 岑尚书先考校外孙女,裴织对答如流,没有丝毫停顿,从岑尚书越来越和蔼的神色可以看出来,他对外孙女无比的满意。 岑府的少爷和姑娘们无不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裴织。 大少爷岑元青暗暗打量表妹,觉得自己就是表妹的对照组,被表妹衬得宛若那地里的污泥,怨不得祖父对他们总是恨铁不成钢。 表妹就是大杀器,根本不是凡人,他们比不过啊。 裴织退下后,轮到裴安璧。 裴安璧肃手站着,一板一眼地回答。 岑尚书端着茶,神色淡淡的,考教完外孙的功课,并没有夸奖,勉励几句,并针对他的学习进度,推荐几本书让他闲时看看,增长些知识。 岑府的教学,并不拘泥于四书五经,只要学习进度跟得上,还可以看些课外书扩宽眼界。 岑尚书不权考校外孙、外孙女,三个孙子也一并拉过来考校。 虽然今天不是长辈考校功课的日子,但既然遇上了,就一起来吧。 岑府三位少爷暗暗苦着脸,他们最怕祖父考校功课,因为祖父每次考校时都不留情面,提出的问题踩在他们会与不会的边缘,导致他们回答得结结巴巴的,等听他淡淡地指正,真是羞愧得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起来。 他们老爹都没祖父严厉。 岑府少爷们不敢在祖父面前造次,老老实实地接受考校。 幸好,晚饭时间很快就开始,岑老夫人笑着叫他们去吃晚饭。 “晚饭过后再考校也不迟。” 三个孙子:“……” 因为裴织姐弟俩今日过来,岑府在偏厅里摆宴,当作是家宴,二房一起吃个热闹的团圆饭。 晚饭过后,岑府的三个孙子不意外被留下考校功课。 其他人爱莫能助,赶紧离开,各回各院休息。 终于考校完三个孙子,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岑元青兄弟几个绷着脸、脚步虚浮地离开,看得岑老夫人一阵好笑。 她嗔着丈夫,“瞧你将他们吓得像什么样?” 岑尚书板着脸,“他们连阿识都比不上,还好意思偷懒。” “怎么了?”岑老夫人一听,就知道有什么内情,否则今儿丈夫不会如此严厉,三个孙子战战兢兢地回答功课,最后都要哭出来。 “他们今儿去湖边赛马。” 岑老夫人一怔,“这又不是休息日,也不是骑射课,怎么突然去赛马?” “听说是三皇子邀请的。” 听到这话,岑老夫人怔然。 岑尚书揽着老妻,声音柔和几分,“你不用担心,三皇子想娶咱们阿识,也要看我同不同意。” 岑老夫人却无法不忧心。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若是皇帝下旨,还能抗旨不成? “三皇子怎地会看上阿识?”她十分不解,“前几年,阿识一直在守孝,都没怎么出门见客,三皇子理应不会注意到阿识才对。” 岑尚书冷哼一声,“花儿开得太美,难不成还要埋怨养花的人让花儿长得好?” 这话一语双关,岑老夫人听出来了。 养花的人是尚书府,花儿是他们阿识。 果然还是因为尚书府的原因。 岑老夫人十分不高兴,“我和威远侯府的老夫人可是商量过的,以后给阿识找个合心的丈夫,不仅要四角俱全,还要一心一意,不能纳妾的!” 那些皇子肯定不可能会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也不像是会过日子的。 岑尚书宽慰老妻,“事情未到那一步,走一步看一步罢。” 他虽是纯臣,却也不是不知变通的老古板,否则怎么能得帝王倚重?三皇子一脉想借尚书府的势和太子争那位置,还要看他答不答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10 章(孤的太子妃呢?...) 岑家有一个读书人十分倾慕的书楼。 书楼共有三层,里面的书包罗万象,还有很多不传世的珍品,是岑家数代的收藏,平日不轻易对外开放,连岑氏弟子要进书楼,还要禀明岑尚书。 不过只要裴织想,随时可以进去。 这是岑尚书对她的奖励,当年裴织六岁时,岑尚书曾亲口允诺。 作为一个别人家的孩子,裴织在学业上一直都是轻松碾压三个表哥表弟们,要不是她懒,只怕她都可以去考个女状元。 这是岑尚书私底下和岑老夫人感慨的原话,最后少不得被老妻骂了一顿。 “大禹朝没有女官,你鼓励阿识去考状元,莫不是想害她?” “我这不是只和你随便说说嘛……”岑尚书小声嘀咕,“女子考科举又怎么了?前朝可是有女官的,可惜那些老古板为亡国找借口,认为是女子误国,大禹立朝后,更是对女人严防死守的,也不想想,要是没有女人,他们怎么出生?怎么传宗接代……” 岑老夫人听他唠叨着前朝灭亡之事,甚至有意想恢复前朝的女官制,只想翻白眼。 她倒不是觉得丈夫意想天开,而是这事牵扯太大,需要耗费的心力太多,他都一把老骨头了,也不知道能在朝堂上待多久。 官场如战场,丈夫在朝官上也不是一帆风顺的。 岑尚书在老妻面前素来不遮掩自己的性格,浑然没有在子孙面前的威严大家长模样,不服气地说:“我年纪不行,不是还有儿子和孙子吗?” “行行行,那你就努力地培养你儿子和孙子吧,说不定以后咱们孙女、曾孙女还能去捞个官做做。” 这些夫妻间的话,自然不为外人所道,连岑尚书的儿子和孙子们都没察觉,一直觉得他们的父亲(祖父)是个标准的士大丈,哪知道他骨子里还有冒险因子,敢为人所不为。 裴织在书楼待了一天。 直到天色暗下来,打理书楼的下人点亮灯,她才发现时间不早,估计外祖母要派人催她回去吃饭。 果然,刚走出书楼,岑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来到跟前。 “表姑娘,老夫人叫您回去用膳呢。” 裴织朝她笑了笑,朝外祖母的院子行去。 来到岑老夫人的院子,裴织发现不仅祖母在,外祖父也在,刚下衙回来,身上的官袍还没有换。 裴织陪两位老人用膳。 平时尚书府的各房都在自己的院子里用膳,裴织姐弟过来时,都是陪两位老人家用膳的。 晚膳后,裴织正要回去歇息,被外祖父叫去书房。 来到书房,见小厮沏茶过来,她伸手接过,亲自给外祖父奉茶,“外祖父,晚上还是少喝点茶,免得睡不着,第二天没精神。” 岑尚书道:“人老了,喝不喝茶觉都少。” “那我下次带些庄子里的花茶给您,不要嫌弃花茶味道绵软,里面还混加了一些药茶,味道很淡,适合养生。” 外孙女一片孝心,岑尚书欣然应下。 在养生一道,其实岑尚书比外孙女还懂,不过是喜欢被外孙女关怀,就像当初的女儿一样。 岑尚书叫她坐下,指着彭牙祥云纹的案几上的棋盘,“阿识,陪外祖父下盘棋。” 裴织莞尔,“可以,祖父若是输了,将你那块澄泥砚送给我。” “可以。” 岑尚书很大方,也很自信,他这次一定要杀杀外孙女的威风。 棋盘上,黑白子渐渐显露杀厮之势。 岑尚书手捻着白子,看了对面的外孙女一眼,突然说:“阿识,你可愿意嫁三皇子?” 裴织下子的动作一顿,将黑子落到棋盘上,瞥他一眼,“外祖父,观棋不语真君子,不要在别人下棋时出言打扰。” “这叫兵不厌诈。” 岑尚书为自己的为老不尊找借口,说得冠冕堂皇,并还继续出言干扰外孙女的思路。 “三皇子背后有梅贵妃,梅贵妃出身安国公府,又是宫中二位贵妃之一,若是想让三皇子争一争那位置,还是有可能的。不过二皇子也不是吃素的,二皇子是丽贵妃所出,丽贵妃出身镇北侯府,镇北侯世代镇守北疆,军权在握,比之三皇子更有优势……” “两位皇子若想争那位置,正是势均力敌,如果他们的妻族给力,说不定能心想事成。” 裴织听着外祖父对宫中两位皇子的分析,下子的速度丝毫不受影响。 岑尚书又说:“不过,他们想拉太子下马,暂时不可能。” 裴织执着黑子,问道:“为何不可能?他们的优势很明显,至于太子……” 元后早逝,太子的母族承恩公府虽有帝宠却无权利,比起二皇子、三皇子,太子除了有储君之尊,还真比不上这两者。 “太子是正统!”岑尚书悠悠地说,“只要皇上认可他、朝臣认可他,太子的位置就无法动摇。” 裴织再次落下一子,没有再说话。 “阿识,你怎么想?”岑尚书问外孙女,三皇子相中外孙女,他想问问外孙女的意见。 裴织神色淡然,“一切看皇上的态度吧。” 言下之意,如果皇帝要赐婚,那就接受,如果皇帝不打算赐婚,就装糊涂。 反正,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给家人招祸。 岑尚书明白她的意思,看她的眼神十分温和,眼里露出笑意,“那行,如果三皇子再做什么,那我就当个老糊涂,也去皇上那儿装糊涂。” 裴织被他逗笑了,但下子的速度丝毫不减。 今儿岑尚书在宫里巧遇三皇子,三皇子表示,久闻岑府书楼之名,改天欲来岑家书楼找书。 找书是假,只怕是想来尚书府见他家外孙女。 若不是他的两个孙女还小,只怕那些皇子盯上的是自己的孙女。 岑尚书自然不能引狼入室,含糊混过,等外孙女回府再说。 半个时辰后,岑尚书盯着棋盘,满脸费解。 裴织端起茶慢悠悠地抿着,提醒他,“外祖父,别忘记我的澄泥砚啊。” 岑尚书认赌服输,心头却有些不得劲儿,怎么总是被这丫头杀得片甲为留? 在尚书府小住几日,裴织和外祖父通过气,叮嘱弟弟好好学习,便回了威远侯府。 刚回府,听说镇北侯府老夫人携着外孙女来府里作客,正在老夫人那儿。 镇北侯府和威远侯府也算是亲戚。 只不过这关系有些远,镇北侯府老夫人和威远侯府老夫人是同族姐妹,只是关系比较远,已经出了五服。 当年一个嫁入国公府,一个嫁入侯府,狄家风头无两。 可惜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狄家这些年已经没落,退居平南府老家。 裴织先回秋实院洗漱。 她刚换好衣服,得知她回来的裴绣就找上门来。 “阿识,镇北侯府老夫人来啦,还带了一位表姑娘过来。”裴绣神神秘秘地说,“据说是镇北侯府老夫人嫡亲的外孙女,最近刚随母从北地进京。” 裴织嗯一声,反应平平。 裴绣会这么兴奋,当然不仅仅如此,“阿识,听说镇北侯府的表姑娘是个绝色美人儿呢,我好紧张啊。” 裴织:“……” 这登徒子一般的话,听得她忍俊不禁。 “都是姑娘家,有什么好紧张的?” “哎呀,你不懂!”裴绣说,“在美人儿面前,我就是紧张嘛!等会儿若是我做了什么失礼之事,你一定要提醒我,不要让我丢脸啊,不然裴绢又要笑话我了。” 裴织含笑道:“知道了,放心吧。” 东宫。 太子坐在窗前的小榻上,窗外的春光明媚,繁花似锦。 他的脸色苍白,因半个多月的昏睡,身量有些单薄,却无损他的气势,淡然地坐在那儿,自有一股强大的威仪,迫人之极,教人不敢直视他。 东宫总管何顺端着药碗进来,小声地说:“殿下,该喝药了。” 太子的视线从窗外的春光收回来,目光落到何顺身上,眸色深沉。 何顺被他看得心头紧张,迟疑地问:“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太子收回视线,目光滑到案桌的药碗上,缓缓开口:“何总管,孤病了多日,怎么不见太子妃前来探望孤?” “……” 何总管整个人都是傻的,心里呐喊: 殿下您还未成亲呢,哪来的太子妃?不说太子妃,连个伺候的宫人都没有! 见他像傻了一样站在那里,太子皱眉,“还是太子妃已经过来,孤因为昏迷,没见着她?” 何总管:“……” “说!” 这道不带任何感情的“说”,让何总管如梦初醒,整个人吓得不行。 不好!殿下的病根本没好转,反而更严重了,竟然记忆紊乱,给自己幻想出一个太子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11 章(殿下你没有太子妃!...) 勤政殿,昭元帝正和大臣商议政事。 内宫大太监李忠孝瞥见殿外探头探脑的小太监,眉头微皱,看了眼正在议事的帝王和大臣,悄无声息地走出去。 “有什么事?皇上议事,不得来打扰!”他轻声斥责小太监。 小太监小声地道:“李总管,是东宫的大总管派人过来。” 李忠孝看过去,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东宫派来的内侍,面有焦急之色,赶紧召人过来,小声问明原因。 那内侍焦急地道:“大总管,何总管让小的过来找陛下,” 李忠孝的神色一凛,心知定是太子那边出什么事,否则何顺不会在这种时候派人过来,想到这段时间太子的病情,不敢耽搁。 他折身回勤政殿,硬着头皮过去,小声地在帝王耳边禀报。 声音虽小,但周围那些议事大臣仍是隐约听到一耳朵,似乎是东宫那边又出什么事,定是和太子有关。 想到这段时间太子一直避居东宫,未曾露面,几位大臣心里染上些许忧虑。 若是储君出事,也不知道下任太子会是谁。 二皇子和三皇子年纪大了,背后的势力都不弱,少不得又要经历一番龙争虎斗,最苦逼的还是他们这些支持正统的大臣,要被逼着站队,一个不慎,就会牵连九族…… 昭元帝没有耽搁,结束今天的议事,前往东宫。 路上,他从东宫的内侍那里得知太子好好地在东宫,并没有突然叫太医,紧绷的心蓦地一松。 只要不是太子的身体出什么事,其他的都是小事。 不过很快的,昭元帝发现,这次的事情依然很大,不是什么小事。 走进东宫,昭元帝摆了摆手。 随行的宫人默默地站定,安静地留在原地,没有跟上去。 前面就是太子休息的寝宫,他们这些在帝王身边伺候的宫人都知晓太子古怪的脾气,他不喜太多的人出现在他面前,连伺候的宫人都不能轻易进入他的寝宫。 昭元帝来到太子寝宫前,便见东宫的太监总管可怜兮兮地守在门边,见到他过来,十分激动。 “皇上!”何顺上前行礼。 昭元帝走过来,低声问:“太子发生何事?” 何顺赶紧道:“皇上,殿下的记忆好像出现问题,他以为自己有太子妃,还问奴才太子妃在何处,怎不见太子妃过来……” 越说越苦逼,东宫的总管太监当时被太子殿下逼得差点汪的一声哭出来。 他去哪里给殿下弄出个太子妃哟? 而且就算有太子妃,确信是太子喜欢的,而不是连进东宫的门槛都不给,最后将人丢出去? 昭元帝愣了愣,许是没想到竟然是太子记忆出现问题,甚至还臆想出自己有一个太子妃。 这…… 太子是嫡长子,亦是储君,太子妃的人选一直备受朝臣关心。 昭元帝也想定下太子妃,但太子的情况却不容许他随意作决定,就算要择选太子妃,也要择个太子能接受的,万一不能接受,连碰都不碰太子妃,太子妃用来当摆设不成? 何顺不知道皇帝在想什么,飞快地瞄他一眼,见帝王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去叫太医令过来,朕先进去看看太子。” 皇帝吩咐,抬脚走进太子寝宫。 他扫了一眼室内,室内没有宫人伺候,太子躺在挂着明黄色纱帐的床榻上,双眼微闭,面色苍白,比之清醒时多了一种羸弱之姿。 “贽儿?”昭元帝走过去,关切地问,“可是又头疼了?” 太子秦贽睁开眼睛,眼里多了几分迷茫,挣扎着坐起。 踮着脚尖跟过来的何顺极有眼色地搬来一张圈椅,让皇帝坐下,然后像个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退到不远处,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昭元帝伸手扶着太子坐起,盯着他苍白的面容,脸上露出几分忧心。 太子抿着嘴,低声道:“父皇,我刚才听何顺说,其实孤没有太子妃?” 昭元帝:“……” 可疑的沉默让太子苍白的脸庞变得阴沉。 像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半晌,昭元帝道:“贽儿可是想娶太子妃了?”未等太子说话,他又道,“确实该给你选个太子妃,你可有心仪的?” 太子:“……” 何顺心说,皇上这是趁机话赶话,想将太子妃赶紧定下来呢,要是等太子恢复正常,估计选太子妃什么的又遥遥无期。 太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爹,“有。” 昭元帝心里十分激动,“是哪家的贵女?只要我儿衷爱的,父皇都为你们赐婚。” 太子正欲说话,突然伸手撑着额头,额际的青筋突突地跳着,显然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这是头疾发作了? 昭元帝见状,心中微跳,赶紧叫何顺赶紧去催太医令过来。 太医令终于赶到东宫。 这时太子已经昏迷过去,躺在被褥间,冷汗浸湿了衣服,昭元帝正拿着帕子给他擦汗,脸上忧心忡忡。 太医令先是给太子检查一番,又询问先前发生的事,眉心渐渐地拢起一个疙瘩。 “沈太医,太子这是出什么事,为何记忆会紊乱,竟然以为自己有一个太子妃?”昭元帝神色难看,隐隐透着怒气。 帝王之怒,迫得室内的宫人俱骇然跪下,大气都不敢喘。 太医令忙跪下请罪。 “朕不要你们动不动就请朕恕罪,只要你们赶紧治好太子!”昭元帝冷声说。 太医令身体紧绷,说道:“皇上,太子……素有头疾之症,可能是因为头疾引起的……老臣曾经见过一些头颅曾遭到撞击导致失忆的人,他们的记忆出现紊乱,会臆想一些与现实相悖的事情……” 昭元帝面无表情地听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大姆指上的色泽油润的玉板指。 他问道:“可有解决之法?” 太医令心知今日若是不说个解决办法,皇帝会震怒,赶紧道:“皇上,您也知道,如今只能加大药物镇压……还有,尽量不去刺激太子殿下,让他自己好转。” 皇帝神色一滞,想到什么,“那太子妃……” 太子令也被弄得呼吸一滞,头皮发麻,太子臆想什么不好,竟然臆想自己有一个太子妃…… 正要斟酌词汇,皇帝又道:“算了,你下去吧,尽快研究治疗方案,务必要让太子早日恢复。” 太医令赶紧应下,默默地退下。 威远侯府。 裴织和裴绣相携朝老夫人的寿安堂走去。 快到寿安堂时,两人遇到盛装打扮的裴绢,她一改这些日子的素淡风格,打扮得光鲜亮丽,环佩叮当,香风袭人。 裴绣一呆,问道:“二姐姐,你怎么来了?” 裴绢瞥她们一眼,若无其事地说:“听说镇北侯老夫人来了,祖母叫我过去见客呢。” 裴绣打量她,心里暗暗腹诽,来的是镇北侯老夫人和她的外孙女,又不是来相看她的镇北侯府的那些公子,打扮成这样作甚? 裴绢不理会她,暗暗看裴织一眼,昂首挺胸地走进寿安堂。 三个少女来到寿安堂待客的偏厅,远远的便听到一阵欢笑声传来。 小丫鬟勤快地过来请安,给他们打帘子。 三女进去,首先便见坐在祥云纹镶大理石靠背的罗汉床上的两个老太太,旁边还有一个穿着海棠红芙蓉山茶栀子花暗纹褙子、底下系着一条油绿色镶襕边的绫裙少女。 少女芙蓉如面,眉眼精致,梳着双鬟髻,上面饰以紫荆花点翠折枝发箍,小巧的紫水晶长耳坠,项上戴着绕了几圈的石榴石项链。 亭亭玉立,灼目生辉。 裴绣当场看直了眼睛。 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盈盈一笑,满室生辉。 裴织看她这花痴的样子,心里好笑,暗暗拉了拉她,转头去看裴绢,突然一愣。 裴绢也在看那少女,但她的眼神不像看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仿佛隔着什么,悠远而怪异。 未等她再细看,威远侯老夫人朝她们招手。 “你们三个丫头来啦,快过来。” 镇北侯老夫人常居京城,两家有点亲戚关系在,逢年过节都会见面,三人也不陌生,大大方方地过去行礼请安。 镇北侯老夫人笑呵呵地说:“一段时间不见,你们三个姐儿真是越发的标致。来,我给你们介绍,这是我那远居北地的外孙女,姓温,闺名如水。” 她又朝温如水道:“这是你姨祖母家的三个姐妹,分别是绢姐儿、绣姐儿和织姐儿。” 温如水上前,行了一个平辈礼,举止大方疏朗,含笑说:“姨祖母家的姐妹们都是美人儿,怨不得常听人说裴家出美人。” 说着,她朝她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颊边一个小小的梨涡,将漂亮与可爱集合一体。 裴绣听得很激动,裴织含笑,裴绢暗暗撇嘴。 彼此见过礼,重新坐下。 接着又听镇北侯老夫人说:“我这外孙女如姐儿,上个月随她母亲进京。她以前一直待在北地,小时候倒是来过京城一次,在京里没什么相熟的小姐妹,便想着你们府里的几个姐儿和她年纪相仿,姐妹几个应该玩得来……” 在场的几个姑娘都听出点内味。 原来是进京相看亲事的。 镇北侯老夫人育有三儿两女,如今的镇北侯是老夫人的长子,长子、次子镇守北疆,只留三子在京。 大女儿是宫里的丽贵妃,小女儿齐氏当年嫁去北地的望族温家。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不过几年,齐氏便死了丈夫,在温家守寡。 眼看着唯一的女儿年纪渐长,生得花容月貌,齐氏不愿意在北地随便给她找门亲事,便携女回京,欲给她在京城找门合心的亲事。 背靠着宫里的丽贵妃和镇北侯府,就不信找不到一门合心的婚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12 章(裴绢的上辈子。...) 既然决定在京城找亲事,少不得要带人出门四处走动一番。 齐氏是守寡之人,不方便带闺女出门,只能由镇北侯老夫人出面。 镇北侯老夫人今儿带外孙女过来,也是想给她在京城里找些能聊得来的小姐妹,日后方便走动,可见齐老夫人一片拳拳爱护之心。 说了会儿话,威远侯老夫人朝三个孙女笑道:“你们带如姐儿去花园那边走走,小姐妹几个说说话。绢姐儿,你是姐姐,照顾好三个妹妹。” 在外人面前,威远侯老夫人还是很给家里的姑娘们面子的,一视同仁。 裴绢微笑着应是。 四个姑娘起身,去逛花园。 威远侯府的花园打理得很漂亮,正是春花烂漫之际,沿路随处可见开得正妍的盆栽,东北角那边,还有几株老桃树,花期还没过,粉色的桃花迎风招展,美不胜收。 四个姑娘朝老桃树那边走过去。 因彼此都很陌生,没什么话说,四个姑娘初时都有些安静。 裴绣紧紧地挨着裴织走,边走边偷看温如水秀丽的脸,脸蛋儿红通通的,十足的颜狗一个。 裴绢走在侧边,挑着嘴角,时不时用隐晦的目光打量温如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灵水面上含笑,神态大方疏朗,看起来是个明媚的姑娘。 只是,她的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到裴织身上,似乎对她很好奇的样子,在裴织察觉看过来时,大大方方地回以一笑,让人挑不出毛病。 裴织将其余三人的表现看在眼里,越发的奇怪。 不仅裴绢表现得奇奇怪怪的,这个新来的镇北侯府的表姑娘温如水也是奇奇怪怪的。 只有裴绣是最正常的一个,正努力地找话说,想要尽东道主之谊,好好地招待这位远道而来的娇客。 “如水姐姐,你以前是住在潼州那边吗?听说潼州距离北狄很近,时常能看到来自西域的胡商,是吗?那边的饮食习惯是怎么样的,还有……” 裴绣开起口,就是滔滔不绝。 温如水很有耐心地回答,脸上的笑容真诚又美好,涉世未深又颜控的小姑娘越发的喜欢。 先前三人特地序了年龄,裴绢去年十一月及笄,温如水是去年腊月。 裴绣和裴织皆出生在六月末,现在是四月初,还有一个多月,也要举办及笄礼。 四人来到老桃树附近,这里有一个供人歇息赏花的亭子,可以观赏花园里百花盛开的美景。 刚入暮春,天气不冷不热。 丫鬟们在石凳铺上鱼戏莲叶的棉垫,煮好清茶,一溜摆开的雕红漆描金海棠攒盒里有各色糕点和切好的水果。 四人到亭子里歇息。 裴织迤然坐下,接过丫鬟呈上来的帕子擦干净手,取来攒盒里的鲜花饼,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她吃东西的动作优雅,速度也不快,却吃得很快乐,仿佛品尝食物是一件极为愉快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她面前的攒盒里的糕点竟然快空了。 温如水一脸笑意地和裴绣说话,不经意地看过去,看到裴织面前空的攒盒,顿时有些愣。 如果她刚才没记错,这些攒盒里的各色点心不少吧? 不说四个少女,就是来十个少女也吃不完。 再看裴绢和裴绣,标准的锦衣玉食出身的贵女,桌上的点心再好吃,也只是简单地略用一些,沾沾嘴角,十分矜持。 她的目光落到裴织身上,眼里带了几分探究。 “怎么了?”裴织看过去,“温表姐,你也要吃吗?我让丫鬟再上一些。” 在那双宛若春水般明净的眼眸注视下,温如水莫名地有些紧张,赶紧道:“不、不了,我不饿……” 裴织看她一眼,继续慢悠悠地进食。 裴绣笑道:“是不是觉得阿识吃得太多?你放心,阿识的食量素来很好,吃多少都长不胖呢。” 她将温如水当成亲戚家的姐妹,颇为亲近,并不遮掩什么,大大方方的。 这也是裴绣性格中最真的地方,从来不会以出身论身份,只要她看得顺眼的,待每一个有都是真诚的。 “是吗?真让人羡慕。”温如水笑着说。 裴绢却是看她一眼,脸上的表情不以为然,突然问:“温家表妹,你是上个月进京的吧?” 温如水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是的。” “那上个月,承恩公府的春日宴,你可是去了?” 温如水愣了愣。 连裴织和裴绣都看过来,似是不明白裴绢为何突然问这个事。 “没有呢。”温如水面色不改地说,“我刚进京,对京城不熟悉,这些日子都待在镇北侯府里陪外祖母。” 裴绢上下打量她,眼神有些奇怪。 温如水的脾气似乎很好,笑问道:“裴表姐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裴绢扶了扶发髻上的金步摇,神色有几分懒散,“只是觉得温表妹真是个奇特的人。” 这话说得意味不明,裴绣一脸莫名其妙,觉得裴绢是不是看不惯温家表姐,又要作幺。 也不怪她这么想,看裴绢今日盛装打扮,似是要将温如水压下去一般。 温如水低头喝茶,眼睑微垂,遮掩眼中的幽深。 在裴织将桌上的食物都吃光后,四个少女继续逛花园。 裴绣很快和温如水熟悉起来,不过温如水每次说话时,都会特地带上裴织,仿佛担心冷落她似的,至于阴阳怪气的裴绢,她并不怎么理会。 谁没点脾气呢。 裴绢也不在意,心里冷哼一声,偶尔会在人不注意时,暗地里用一种“我已看穿你的小把戏”的眼神盯着温如水。 在裴绢眼里,温如水确实很厉害,手段了得。 明明是孤儿寡母进京,虽有镇北侯府和宫里丽贵妃作后盾,可是镇北侯府的姑娘可不仅温如水一个,她只不过是一个丧父的表小姐。 但上辈子,她却能让镇北侯府的上下一家子宠她如命,府中的姑娘都要退一射之地,宫里的丽贵妃更是待她如亲女,京中那些优秀勋贵弟子为她痴狂,连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都对她倾心不已,他们就算娶了皇子妃,仍是对她念念不忘,连妻儿都要排在她之后。 后来,要不是……只怕整个京城的好男儿都要拜倒她的石榴裙下。 很恐怖的手段。 裴绢觉得,这温如水身上有一种邪性,像狐狸精似的,但凡和她接触过的男人,没哪个不喜欢她的,要死要活地想娶她。 幸好,太子并不吃她这一套。 想到太子,裴绢的神色柔和。 上辈子,她出嫁得早,对温如水这个从北地进京的孤女也不甚在意,浑然没将她放在眼里。像今日镇北侯府老夫人带温如水进府走动,她甚至懒得过来,以至于没有见到温如水。 她和温如水接触的并不多,不过京城就这么点地方,时不时还是能遇到的。 偶尔在遇到温如水的一些场合,她还是在温如水那里受到不少委屈,虽然没有那些直接和温如水作对的人的下场凄惨,可她生来顺遂,哪里受得住这种委屈,不少得要给她使绊子。 结果,好几次失手,反倒自己丢尽了脸。 想到这里,裴绢心情顿时有些不好,尔后想到温如水最后也没好下场,又高兴起来。 这也是她看到温如水时能平静以对的原因。 她再邪性,在太子和裴织那里讨不了好,这辈子若是她能嫁给太子,太子殿下一定会护着自己,为自己讨回公道。 温如水算什么呢?她在太子前面不值一文! 怀着美好的愿景,裴绢看着前面相谈甚欢的三人,暗暗发笑。 温如水此时装得再好,她也知道这人压根儿不喜欢裴织,她的目标也是太子,亏得她现在对裴织能表现得如此热情知礼,也是个千面狐狸。 再看裴织脸上淡淡的微笑,不管发生什么事,俱是宠辱不惊。 只怕温如水在她心里,其实也不算个什么吧。 果然,比起温如水,还是上辈子成功上位的裴织比较难缠。 逛得差不多,四个姑娘回寿安堂。 见她们有说有笑地回来,屋子里的两位老夫人相视一笑,招呼她们过来吃茶休息。 威远侯夫人刚忙完府中的事,过来给两位长辈请安,陪坐在一旁说话,她暗暗打量温如水,朝老夫人笑了笑。 三房主母陈氏今日携女儿裴绣回娘家,并不在府里。 威远侯夫人最近在给府里的适龄哥儿姑娘相看人家,看了不少花名册,眼睛都要看花,总是拿不定主意。 裴绢她不急,反正不管自己挑的是什么,最后肯定是侯爷自己拿主意的。 就是三房的嫡子裴安玺,三房主母陈氏有空就过来找她喝茶说话,话里话外都叫她帮忙多相看,定要相看个好的。 三房是庶出,以后继承的家产不会太多,一但分家,便和侯府没关系。 所以三房总想趁着还没分家,背靠着侯府,给嫡子找门好亲事,不过眼光也不能挑得太高,毕竟你挑人,人家也挑你,还是要门当户对。 威远侯夫人听说镇北侯夫人带外孙女上门,听说温如水的事后,突然觉得,这姑娘很适合裴安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13 章(穿书女温如水。...) 也不怪威远侯夫人会如此想。 虽说温如水背靠丽贵妃和镇北侯府,可是到底是在北地长大,是北地望族温家女,并非镇北侯府嫡亲的姑娘,更不用说镇北侯府还有自家嫡亲的姑娘呢,岂不是比外姓的外孙女关系更亲近? 北地温家虽是望族,但在京城真不算什么。 当年镇北侯府会将女儿嫁过去,也是看中温家在北地的地位,欲要联合北地望族一起击退狄族,这其中有很多政治因素在内,说个三天三夜也掰扯不清。 温如水的身份,能嫁入威远侯府已经不错。 当然,想要嫁给长房嫡长子是不可能的,三房嫡子身份倒也没辱没她,和她很契合。 威远侯夫人虽然觉得合适,却也没有急着做什么,毕竟婚姻是结两姓之好,还要看镇北侯老夫人想给外孙女找个什么样的夫婿。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与老夫人再商量商量,两家私底下递个话,若是不成,两家也不会太尴尬。 温如水随着裴家姑娘上前,给威远侯夫人行礼。 威远侯夫人给了一串南珠作见面礼,拉着她的手好一顿夸,夸得镇北侯老夫人面上带笑。 温如水故作羞涩地垂下脸,心里很平静,十分明白这些勋贵夫人的举动,这么狠夸她的,不是给镇北侯府和丽贵妃面子,就是真的相看中她。 她回想来时路上,外祖母同她说的威远侯府的情况。 威远侯嫡长子已经定亲,这个月就要成亲,剩下未婚适龄的公子有二少爷裴安玺、三少爷裴安莹,二少爷是三房嫡长子,三少爷是大房庶子。 这是要给她相看裴安玺? 她的笑容微敛,心里有些不耐烦。 午后,镇北侯老夫人带温如水告辞离开。 威远侯夫人带着三个姑娘起身相送,一路送到仪门处,礼数周全。 镇北侯老夫人说:“有空你们都来府里玩儿,如姐儿刚进京,熟悉的小姐妹不多,就劳烦你们几个姐儿多照顾她。” “这是应该的。”威远侯夫人客气地说。 裴绢三人纷纷应是,裴绣甚至主动邀请温如水有空来府玩。 这半日时间的相处,她对温如水的印象极好。 虽说威远侯府与镇北侯府间的亲戚关系已经很淡,但两府老夫人是同族的姐妹,这些年维持亲戚间的往来,只是隔着宫里的丽贵妃,不好保持太亲密的关系,但一些日常的走动还是有的。 镇北侯老夫人携着温如水离开威远侯府。 镇北侯府的马车驶出威远侯府后一段距离,经过一条热闹的街道,能听到街上喧闹的声音。 温如水挑起帘子,往外张望。 镇北侯老夫人并不阻止,以为她对京城好奇,笑道:“前面是崇德大街,连着朱雀大街,街上卖胭脂首饰和衣裳的铺子不少,都是老字号,改日你也可以来这边看看,给自己添些行头。” 府里自然不会短了姑娘们的穿戴,但哪个姑娘私底下不是还有长辈们的补贴。 温如水乖巧地应一声。 祖孙俩有一下没一下地聊着。 镇北侯老夫人很关心外孙女和裴家姑娘之间的相处,问她对裴家三位姑娘的印象。 “都是很好的女孩儿。”温如水笑语晏晏,“特别是四姑娘裴织,她真是个宜室宜家的姑娘,长得也出挑……外祖母,裴家是不是想将她嫁入东宫啊?” 镇北侯老夫人被外孙女突然的话愣住。 她意外地看着外孙女,微微蹙起眉,“你听谁说的?” 温如水不好说自己看过一本书,裴织是书里的黑莲花女主,看似对世事淡然处之,实则诚府极深,日后是要嫁太子,入主东宫,将来更要母仪天下,受尽帝宠。 不过看现在裴家的情况,对裴织的婚事并没有任何安排。 想来也是,裴织还没及笄,大禹朝要给姑娘家相看婚事,都要等及笄后,再过三书六礼等,一两年后再嫁也是常事。 这朝代女子嫁人的时间比很多朝代都要迟一些,也宽容一些。 “我随便猜的。”温如水神色无辜,“裴四姑娘实在长得出挑,稳重自持,特别会照顾人,我就想……” 镇北侯老夫人摇头,失笑道:“莫要胡说,四姑娘又不是威远侯府的长房嫡女,若是绣姐儿还有可能……” 她还以为外孙女先前在威远侯府听到什么风声,原来只是她猜测。 太子的婚事,宫里一直没有传出什么风声,太子妃会花落谁家,一直是个未知数,而且皇帝就算要给太子择选太子妃,不一定会选到威远侯府的姑娘。 京城里的勋贵世家之女无数,盛名在外的亦是不少,威远侯府的姑娘实在算不得出彩。 当然,裴织有一个吏部尚书的外祖父,亲事肯定比之威远侯府其他的姑娘要来得顺遂一些,只要岑尚书出面,纵是丧父丧母之女,依然多得是好人家想娶。 但皇子们若想娶…… 这还要看宫里皇帝的意思。 温如水面上作出恭敬聆听状,心里却是不以为意。 回想刚才在威远侯府见到的三位裴氏女,裴绢便算了,就是个被威远侯宠爱坏的庶女,眼高手低,瞧不起人,也不知道她一个庶女有什么瞧不起人的,阴阳怪气,实在惹人厌。 裴绣是长房嫡长女,纯真了点儿,会嫁个门当户对的丈夫,日子过得不好不坏。 只有裴织,那可是女主,妥妥的黑莲花,会被暴戾恣睢的男主看上,荣宠一生。 想到此,温如水嘴角微微一歪。 不过,以后女主能不能走上剧情安排的命运之路,还不一定,否则自己怎么会穿进这本书里? 这年头,女配逆袭才是王道,那些黑莲花女主都只有被打脸的份。 她在脑海里问:【系统,你确定太子已经受到白月光道具影响,视我为白月光?】 一道机械声响起,【放心,已经确定道具用在男主秦贽身上,这段时间,他会因为道具的的作用陷入昏迷,在昏迷中被修改记忆。】 得到肯定的答案,温如水心情十分好。 上个月来到京城时,其实她是想去参加承恩公府的春日宴的,近距离接触太子。后来想想,这行为有些不妥,若是道具出问题,到时候在场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这是她第一次用系统给的道具,不能确定道具的效果,只好作罢。 幸好,这道具不必近距离接触男主就能使用,所以她在承恩公府的春日宴时,便用道具,希望能在男主和女主遇上之前,赶紧改变男主的记忆,成为他的白月光,让他对自己倾心,才能更好地拆官配,自己有机会上位。 按照剧情,男主和女主的第一次正式接处,就是在承恩公府的春日宴。 【先前那裴绢问我承恩公府的春日宴有没有去是什么意思?】温如水很怀疑,觉得裴绢问得很诡异。 系统忙碌了一阵,说道:【裴绢确实有些问题,是什么问题,目前还在查找。】 【什么时候能查到?】 【还要等数据分析才行。】 温如水暗暗撇嘴,觉得这系统有些没用。 温如水略过这个问题,又问:【听说当朝皇帝是美男子,生的皇子个个都是龙章凤姿,太子应该也不例外吧?】 她是个颜控,要是男主颜不够,她可不干。 系统道:【放心,昭元帝年轻时就是大禹朝出了名的美男子,太子和他长得极像,肯定也是美男子。】 【既然太子是美男子,为何都没有他的美名传出去?】温如水十分纳闷。 世人都知二皇子和三皇子是难得的美少年,教京里不少贵女暗暗倾心,可太子? 关于太子的姿容极少被谈及。 系统道:【按照书里的设定,太子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打人,昭元帝为了保护太子的名声,让太子深居简出,世人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加之太子的气质阴沉暴戾,能吓哭三岁小孩,见到他的人,大多数第一时间被他吓住,哪里还注意到他长什么样?】 还有,太子是储君,谁敢无礼地直视储君之颜?少不得都要恭敬以对。 温如水撇嘴,【原来如此,这万恶的封建社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14 章(三皇子来了。...) 在家休息两日,月初时,裴安璧又要回尚书府。 这是侯府少爷们的日常,众人俱已习惯。 除了裴安珏因为要忙婚事留在府里作准备,其他的少爷们去书院的去书院、去族学的去族学,没哪个能闲着的。 裴织亲自送弟弟去尚书府,同时也在外祖家小住几日,尚书府俨然就是姐弟俩的第二个家,裴织每个月都会去小住几天。 威远侯老夫人让下人给他们收拾行礼,备好给尚书府的礼物。 她看着手牵着手站在廊庑下的一对孙儿,都是玉雪可爱的孩子。 她感慨道:“转眼间我和你们外祖母都老啦,许久不见你们外祖母,想念得紧,改日得请你们外祖母过来说说话。” 裴老夫人和岑府的老夫人年轻时是手帕交,二儿子裴焕和岑云娘的亲事,还是老夫人和岑老夫人作主定下的。 夫妻俩婚后十分恩爱,裴焕一心恋慕从小定亲的妻子,未曾有二心,也未有通房妾侍,是以夫妻俩膝下只有裴织姐弟俩。 哪想二儿子夫妻俩福薄,竟在江南出了事,尸骨无存。 每每想到此,裴老夫人眼眶微红。 就算事情已经过去五年,想起二儿子夫妻俩,仍是难忍悲痛。 裴织姐弟见状,如何不知祖母又想起他们父母,两人心里也是难过的,却不敢在老夫人面前流露,生怕让老夫人瞧见更加悲痛难抑,伤到身体。 “祖母,还有大半个月就到大哥的亲事啦,外祖母肯定会过来讨杯喜酒喝的,你们姐妹俩又可以坐在一起唠嗑啦,到时候我给你们准备瓜子点心,促膝长谈都没事儿。” 这话逗得老夫人破涕而笑,连喜欢绷着脸故作大人姿态的小少年裴安璧也被他姐逗得差点破功。 安慰好老夫人,姐弟俩带着行礼和礼物登上马车。 尚书府对威远侯府的马车极为熟悉,马车刚到,就赶紧开左侧门,引着马车进去。 马车在仪门停下,姐弟俩下车,先去岑老夫人居住的院子,给外祖母请安。 岑老夫人知道外孙和外孙女今天会过来,特地等着,见两个孩子进来,不等他们磕头请安,就笑眯眯地招他们到跟前,一手拉着一个说话,关心他们的生活之事。 说话间,尚书府的夫人小姐们也来了。 尚书府有两房主子,都是岑老夫人所出。 岑府以耕读传家,都是清贵的读书人家,并有祖训,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岑老夫人是个有福气的,嫁入岑家后,一口气连生三个孩子,两儿一女,唯一的女儿岑云娘自幼许配与威远侯府的二老爷裴焕。 尚书府人少,家风正,两房没什么矛盾,一家子都是和和气气的,大舅母、二舅母待裴织姐弟俩亦是十分和气。 大房育有一儿两女,二房是两个男孩儿,都是嫡出。 三位少爷俱都没成亲,两个姑娘更是年幼,一个六岁,一个三岁。 两个小姑娘见到裴织,双眼发亮,像花蝴蝶般扑过来,“表姐,你来啦,我们好想你啊!想得都吃不下饭!表姐以后别回家啦,就在咱们家住下吧。” 裴织将两个小表妹揽到怀里,在她们可爱的脸蛋上每个都香一个。 小姑娘高兴极了,凑过去亲她。 屋子里的长辈们看到这一幕,都有些忍俊不禁。 “你们这两个孩子,又去闹阿识。”大舅母嗔怪道,“知道今天阿识要来,她们一大早就开始问,表姐什么时候来,问得我脑子都疼。” 岑老夫人高兴地说:“这是她们和阿识亲呢。” 她就乐意看到孙子孙女和外孙、外孙女和和睦睦的。 裴织自幼就是孩子王,不管多调皮的熊孩子,在她面前都会服服贴贴的,爱和她玩。 岑府的孩子也不例外。 原本岑家还想肥水不落外人田,让自家孩子将裴织娶回来,哪知和她年纪相近的岑元青、岑元白都摇头,表示他们不想乱、伦。 在他们心里,阿识就是嫡亲的姐妹,怎么能娶自个儿姐妹呢? 稍晚一些,岑尚书和两个儿子、三个孙子下衙回府,去了老夫人院里。 “外祖父安!大舅舅安!二舅舅安!” 裴织姐弟俩上前,给外祖父、两位舅舅请安。 岑尚书父子三个的脾气一脉相传,都是不苟言笑的读书人,岑尚书身上更是多了一种浸润权势的肱骨大臣的威仪,无人敢在他面前造次。 看到裴织姐弟俩,岑尚书神色稍缓,询问姐弟俩的功课,顺便考校一番。 是的,岑尚书就是这么开明又严厉的大家长,并不认为女子不能和男儿一起读书,甚至认为女子自有须眉气,并不输男儿,将儿子女儿一起教养。 裴织他们娘就是这么被养大的。 轮到裴织姐弟俩,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裴织到底是威远侯府的姑娘,岑尚书就算想将外孙女教成巾帼须眉,也不好越过威远侯府。 他私下没少和夫人感慨,“阿识是个聪明的孩子,学什么一点就透,一学就会,生在威远侯府可惜了。” 岑老夫人笑得不行,故意道:“你就算喜欢她也不行,这是你女婿的闺女,不是你的。” 岑尚书被夫人堵得无话可说,自个生起闷气,拿着公务去书房睡。 岑尚书先考校外孙女,裴织对答如流,没有丝毫停顿,从岑尚书越来越和蔼的神色可以看出来,他对外孙女无比的满意。 岑府的少爷和姑娘们无不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裴织。 大少爷岑元青暗暗打量表妹,觉得自己就是表妹的对照组,被表妹衬得宛若那地里的污泥,怨不得祖父对他们总是恨铁不成钢。 表妹就是大杀器,根本不是凡人,他们比不过啊。 裴织退下后,轮到裴安璧。 裴安璧肃手站着,一板一眼地回答。 岑尚书端着茶,神色淡淡的,考教完外孙的功课,并没有夸奖,勉励几句,并针对他的学习进度,推荐几本书让他闲时看看,增长些知识。 岑府的教学,并不拘泥于四书五经,只要学习进度跟得上,还可以看些课外书扩宽眼界。 岑尚书不权考校外孙、外孙女,三个孙子也一并拉过来考校。 虽然今天不是长辈考校功课的日子,但既然遇上了,就一起来吧。 岑府三位少爷暗暗苦着脸,他们最怕祖父考校功课,因为祖父每次考校时都不留情面,提出的问题踩在他们会与不会的边缘,导致他们回答得结结巴巴的,等听他淡淡地指正,真是羞愧得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起来。 他们老爹都没祖父严厉。 岑府少爷们不敢在祖父面前造次,老老实实地接受考校。 幸好,晚饭时间很快就开始,岑老夫人笑着叫他们去吃晚饭。 “晚饭过后再考校也不迟。” 三个孙子:“……” 因为裴织姐弟俩今日过来,岑府在偏厅里摆宴,当作是家宴,二房一起吃个热闹的团圆饭。 晚饭过后,岑府的三个孙子不意外被留下考校功课。 其他人爱莫能助,赶紧离开,各回各院休息。 终于考校完三个孙子,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岑元青兄弟几个绷着脸、脚步虚浮地离开,看得岑老夫人一阵好笑。 她嗔着丈夫,“瞧你将他们吓得像什么样?” 岑尚书板着脸,“他们连阿识都比不上,还好意思偷懒。” “怎么了?”岑老夫人一听,就知道有什么内情,否则今儿丈夫不会如此严厉,三个孙子战战兢兢地回答功课,最后都要哭出来。 “他们今儿去湖边赛马。” 岑老夫人一怔,“这又不是休息日,也不是骑射课,怎么突然去赛马?” “听说是三皇子邀请的。” 听到这话,岑老夫人怔然。 岑尚书揽着老妻,声音柔和几分,“你不用担心,三皇子想娶咱们阿识,也要看我同不同意。” 岑老夫人却无法不忧心。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若是皇帝下旨,还能抗旨不成? “三皇子怎地会看上阿识?”她十分不解,“前几年,阿识一直在守孝,都没怎么出门见客,三皇子理应不会注意到阿识才对。” 岑尚书冷哼一声,“花儿开得太美,难不成还要埋怨养花的人让花儿长得好?” 这话一语双关,岑老夫人听出来了。 养花的人是尚书府,花儿是他们阿识。 果然还是因为尚书府的原因。 岑老夫人十分不高兴,“我和威远侯府的老夫人可是商量过的,以后给阿识找个合心的丈夫,不仅要四角俱全,还要一心一意,不能纳妾的!” 那些皇子肯定不可能会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也不像是会过日子的。 岑尚书宽慰老妻,“事情未到那一步,走一步看一步罢。” 他虽是纯臣,却也不是不知变通的老古板,否则怎么能得帝王倚重?三皇子一脉想借尚书府的势和太子争那位置,还要看他答不答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15 章(大杀器太子。...) 既然决定在京城找亲事,少不得要带人出门四处走动一番。 齐氏是守寡之人,不方便带闺女出门,只能由镇北侯老夫人出面。 镇北侯老夫人今儿带外孙女过来,也是想给她在京城里找些能聊得来的小姐妹,日后方便走动,可见齐老夫人一片拳拳爱护之心。 说了会儿话,威远侯老夫人朝三个孙女笑道:“你们带如姐儿去花园那边走走,小姐妹几个说说话。绢姐儿,你是姐姐,照顾好三个妹妹。” 在外人面前,威远侯老夫人还是很给家里的姑娘们面子的,一视同仁。 裴绢微笑着应是。 四个姑娘起身,去逛花园。 威远侯府的花园打理得很漂亮,正是春花烂漫之际,沿路随处可见开得正妍的盆栽,东北角那边,还有几株老桃树,花期还没过,粉色的桃花迎风招展,美不胜收。 四个姑娘朝老桃树那边走过去。 因彼此都很陌生,没什么话说,四个姑娘初时都有些安静。 裴绣紧紧地挨着裴织走,边走边偷看温如水秀丽的脸,脸蛋儿红通通的,十足的颜狗一个。 裴绢走在侧边,挑着嘴角,时不时用隐晦的目光打量温如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灵水面上含笑,神态大方疏朗,看起来是个明媚的姑娘。 只是,她的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到裴织身上,似乎对她很好奇的样子,在裴织察觉看过来时,大大方方地回以一笑,让人挑不出毛病。 裴织将其余三人的表现看在眼里,越发的奇怪。 不仅裴绢表现得奇奇怪怪的,这个新来的镇北侯府的表姑娘温如水也是奇奇怪怪的。 只有裴绣是最正常的一个,正努力地找话说,想要尽东道主之谊,好好地招待这位远道而来的娇客。 “如水姐姐,你以前是住在潼州那边吗?听说潼州距离北狄很近,时常能看到来自西域的胡商,是吗?那边的饮食习惯是怎么样的,还有……” 裴绣开起口,就是滔滔不绝。 温如水很有耐心地回答,脸上的笑容真诚又美好,涉世未深又颜控的小姑娘越发的喜欢。 先前三人特地序了年龄,裴绢去年十一月及笄,温如水是去年腊月。 裴绣和裴织皆出生在六月末,现在是四月初,还有一个多月,也要举办及笄礼。 四人来到老桃树附近,这里有一个供人歇息赏花的亭子,可以观赏花园里百花盛开的美景。 刚入暮春,天气不冷不热。 丫鬟们在石凳铺上鱼戏莲叶的棉垫,煮好清茶,一溜摆开的雕红漆描金海棠攒盒里有各色糕点和切好的水果。 四人到亭子里歇息。 裴织迤然坐下,接过丫鬟呈上来的帕子擦干净手,取来攒盒里的鲜花饼,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她吃东西的动作优雅,速度也不快,却吃得很快乐,仿佛品尝食物是一件极为愉快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她面前的攒盒里的糕点竟然快空了。 温如水一脸笑意地和裴绣说话,不经意地看过去,看到裴织面前空的攒盒,顿时有些愣。 如果她刚才没记错,这些攒盒里的各色点心不少吧? 不说四个少女,就是来十个少女也吃不完。 再看裴绢和裴绣,标准的锦衣玉食出身的贵女,桌上的点心再好吃,也只是简单地略用一些,沾沾嘴角,十分矜持。 她的目光落到裴织身上,眼里带了几分探究。 “怎么了?”裴织看过去,“温表姐,你也要吃吗?我让丫鬟再上一些。” 在那双宛若春水般明净的眼眸注视下,温如水莫名地有些紧张,赶紧道:“不、不了,我不饿……” 裴织看她一眼,继续慢悠悠地进食。 裴绣笑道:“是不是觉得阿识吃得太多?你放心,阿识的食量素来很好,吃多少都长不胖呢。” 她将温如水当成亲戚家的姐妹,颇为亲近,并不遮掩什么,大大方方的。 这也是裴绣性格中最真的地方,从来不会以出身论身份,只要她看得顺眼的,待每一个有都是真诚的。 “是吗?真让人羡慕。”温如水笑着说。 裴绢却是看她一眼,脸上的表情不以为然,突然问:“温家表妹,你是上个月进京的吧?” 温如水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是的。” “那上个月,承恩公府的春日宴,你可是去了?” 温如水愣了愣。 连裴织和裴绣都看过来,似是不明白裴绢为何突然问这个事。 “没有呢。”温如水面色不改地说,“我刚进京,对京城不熟悉,这些日子都待在镇北侯府里陪外祖母。” 裴绢上下打量她,眼神有些奇怪。 温如水的脾气似乎很好,笑问道:“裴表姐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裴绢扶了扶发髻上的金步摇,神色有几分懒散,“只是觉得温表妹真是个奇特的人。” 这话说得意味不明,裴绣一脸莫名其妙,觉得裴绢是不是看不惯温家表姐,又要作幺。 也不怪她这么想,看裴绢今日盛装打扮,似是要将温如水压下去一般。 温如水低头喝茶,眼睑微垂,遮掩眼中的幽深。 在裴织将桌上的食物都吃光后,四个少女继续逛花园。 裴绣很快和温如水熟悉起来,不过温如水每次说话时,都会特地带上裴织,仿佛担心冷落她似的,至于阴阳怪气的裴绢,她并不怎么理会。 谁没点脾气呢。 裴绢也不在意,心里冷哼一声,偶尔会在人不注意时,暗地里用一种“我已看穿你的小把戏”的眼神盯着温如水。 在裴绢眼里,温如水确实很厉害,手段了得。 明明是孤儿寡母进京,虽有镇北侯府和宫里丽贵妃作后盾,可是镇北侯府的姑娘可不仅温如水一个,她只不过是一个丧父的表小姐。 但上辈子,她却能让镇北侯府的上下一家子宠她如命,府中的姑娘都要退一射之地,宫里的丽贵妃更是待她如亲女,京中那些优秀勋贵弟子为她痴狂,连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都对她倾心不已,他们就算娶了皇子妃,仍是对她念念不忘,连妻儿都要排在她之后。 后来,要不是……只怕整个京城的好男儿都要拜倒她的石榴裙下。 很恐怖的手段。 裴绢觉得,这温如水身上有一种邪性,像狐狸精似的,但凡和她接触过的男人,没哪个不喜欢她的,要死要活地想娶她。 幸好,太子并不吃她这一套。 想到太子,裴绢的神色柔和。 上辈子,她出嫁得早,对温如水这个从北地进京的孤女也不甚在意,浑然没将她放在眼里。像今日镇北侯府老夫人带温如水进府走动,她甚至懒得过来,以至于没有见到温如水。 她和温如水接触的并不多,不过京城就这么点地方,时不时还是能遇到的。 偶尔在遇到温如水的一些场合,她还是在温如水那里受到不少委屈,虽然没有那些直接和温如水作对的人的下场凄惨,可她生来顺遂,哪里受得住这种委屈,不少得要给她使绊子。 结果,好几次失手,反倒自己丢尽了脸。 想到这里,裴绢心情顿时有些不好,尔后想到温如水最后也没好下场,又高兴起来。 这也是她看到温如水时能平静以对的原因。 她再邪性,在太子和裴织那里讨不了好,这辈子若是她能嫁给太子,太子殿下一定会护着自己,为自己讨回公道。 温如水算什么呢?她在太子前面不值一文! 怀着美好的愿景,裴绢看着前面相谈甚欢的三人,暗暗发笑。 温如水此时装得再好,她也知道这人压根儿不喜欢裴织,她的目标也是太子,亏得她现在对裴织能表现得如此热情知礼,也是个千面狐狸。 再看裴织脸上淡淡的微笑,不管发生什么事,俱是宠辱不惊。 只怕温如水在她心里,其实也不算个什么吧。 果然,比起温如水,还是上辈子成功上位的裴织比较难缠。 逛得差不多,四个姑娘回寿安堂。 见她们有说有笑地回来,屋子里的两位老夫人相视一笑,招呼她们过来吃茶休息。 威远侯夫人刚忙完府中的事,过来给两位长辈请安,陪坐在一旁说话,她暗暗打量温如水,朝老夫人笑了笑。 三房主母陈氏今日携女儿裴绣回娘家,并不在府里。 威远侯夫人最近在给府里的适龄哥儿姑娘相看人家,看了不少花名册,眼睛都要看花,总是拿不定主意。 裴绢她不急,反正不管自己挑的是什么,最后肯定是侯爷自己拿主意的。 就是三房的嫡子裴安玺,三房主母陈氏有空就过来找她喝茶说话,话里话外都叫她帮忙多相看,定要相看个好的。 三房是庶出,以后继承的家产不会太多,一但分家,便和侯府没关系。 所以三房总想趁着还没分家,背靠着侯府,给嫡子找门好亲事,不过眼光也不能挑得太高,毕竟你挑人,人家也挑你,还是要门当户对。 威远侯夫人听说镇北侯夫人带外孙女上门,听说温如水的事后,突然觉得,这姑娘很适合裴安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16 章(三皇子想见你。...) 也不怪威远侯夫人会如此想。 虽说温如水背靠丽贵妃和镇北侯府,可是到底是在北地长大,是北地望族温家女,并非镇北侯府嫡亲的姑娘,更不用说镇北侯府还有自家嫡亲的姑娘呢,岂不是比外姓的外孙女关系更亲近? 北地温家虽是望族,但在京城真不算什么。 当年镇北侯府会将女儿嫁过去,也是看中温家在北地的地位,欲要联合北地望族一起击退狄族,这其中有很多政治因素在内,说个三天三夜也掰扯不清。 温如水的身份,能嫁入威远侯府已经不错。 当然,想要嫁给长房嫡长子是不可能的,三房嫡子身份倒也没辱没她,和她很契合。 威远侯夫人虽然觉得合适,却也没有急着做什么,毕竟婚姻是结两姓之好,还要看镇北侯老夫人想给外孙女找个什么样的夫婿。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与老夫人再商量商量,两家私底下递个话,若是不成,两家也不会太尴尬。 温如水随着裴家姑娘上前,给威远侯夫人行礼。 威远侯夫人给了一串南珠作见面礼,拉着她的手好一顿夸,夸得镇北侯老夫人面上带笑。 温如水故作羞涩地垂下脸,心里很平静,十分明白这些勋贵夫人的举动,这么狠夸她的,不是给镇北侯府和丽贵妃面子,就是真的相看中她。 她回想来时路上,外祖母同她说的威远侯府的情况。 威远侯嫡长子已经定亲,这个月就要成亲,剩下未婚适龄的公子有二少爷裴安玺、三少爷裴安莹,二少爷是三房嫡长子,三少爷是大房庶子。 这是要给她相看裴安玺? 她的笑容微敛,心里有些不耐烦。 午后,镇北侯老夫人带温如水告辞离开。 威远侯夫人带着三个姑娘起身相送,一路送到仪门处,礼数周全。 镇北侯老夫人说:“有空你们都来府里玩儿,如姐儿刚进京,熟悉的小姐妹不多,就劳烦你们几个姐儿多照顾她。” “这是应该的。”威远侯夫人客气地说。 裴绢三人纷纷应是,裴绣甚至主动邀请温如水有空来府玩。 这半日时间的相处,她对温如水的印象极好。 虽说威远侯府与镇北侯府间的亲戚关系已经很淡,但两府老夫人是同族的姐妹,这些年维持亲戚间的往来,只是隔着宫里的丽贵妃,不好保持太亲密的关系,但一些日常的走动还是有的。 镇北侯老夫人携着温如水离开威远侯府。 镇北侯府的马车驶出威远侯府后一段距离,经过一条热闹的街道,能听到街上喧闹的声音。 温如水挑起帘子,往外张望。 镇北侯老夫人并不阻止,以为她对京城好奇,笑道:“前面是崇德大街,连着朱雀大街,街上卖胭脂首饰和衣裳的铺子不少,都是老字号,改日你也可以来这边看看,给自己添些行头。” 府里自然不会短了姑娘们的穿戴,但哪个姑娘私底下不是还有长辈们的补贴。 温如水乖巧地应一声。 祖孙俩有一下没一下地聊着。 镇北侯老夫人很关心外孙女和裴家姑娘之间的相处,问她对裴家三位姑娘的印象。 “都是很好的女孩儿。”温如水笑语晏晏,“特别是四姑娘裴织,她真是个宜室宜家的姑娘,长得也出挑……外祖母,裴家是不是想将她嫁入东宫啊?” 镇北侯老夫人被外孙女突然的话愣住。 她意外地看着外孙女,微微蹙起眉,“你听谁说的?” 温如水不好说自己看过一本书,裴织是书里的黑莲花女主,看似对世事淡然处之,实则诚府极深,日后是要嫁太子,入主东宫,将来更要母仪天下,受尽帝宠。 不过看现在裴家的情况,对裴织的婚事并没有任何安排。 想来也是,裴织还没及笄,大禹朝要给姑娘家相看婚事,都要等及笄后,再过三书六礼等,一两年后再嫁也是常事。 这朝代女子嫁人的时间比很多朝代都要迟一些,也宽容一些。 “我随便猜的。”温如水神色无辜,“裴四姑娘实在长得出挑,稳重自持,特别会照顾人,我就想……” 镇北侯老夫人摇头,失笑道:“莫要胡说,四姑娘又不是威远侯府的长房嫡女,若是绣姐儿还有可能……” 她还以为外孙女先前在威远侯府听到什么风声,原来只是她猜测。 太子的婚事,宫里一直没有传出什么风声,太子妃会花落谁家,一直是个未知数,而且皇帝就算要给太子择选太子妃,不一定会选到威远侯府的姑娘。 京城里的勋贵世家之女无数,盛名在外的亦是不少,威远侯府的姑娘实在算不得出彩。 当然,裴织有一个吏部尚书的外祖父,亲事肯定比之威远侯府其他的姑娘要来得顺遂一些,只要岑尚书出面,纵是丧父丧母之女,依然多得是好人家想娶。 但皇子们若想娶…… 这还要看宫里皇帝的意思。 温如水面上作出恭敬聆听状,心里却是不以为意。 回想刚才在威远侯府见到的三位裴氏女,裴绢便算了,就是个被威远侯宠爱坏的庶女,眼高手低,瞧不起人,也不知道她一个庶女有什么瞧不起人的,阴阳怪气,实在惹人厌。 裴绣是长房嫡长女,纯真了点儿,会嫁个门当户对的丈夫,日子过得不好不坏。 只有裴织,那可是女主,妥妥的黑莲花,会被暴戾恣睢的男主看上,荣宠一生。 想到此,温如水嘴角微微一歪。 不过,以后女主能不能走上剧情安排的命运之路,还不一定,否则自己怎么会穿进这本书里? 这年头,女配逆袭才是王道,那些黑莲花女主都只有被打脸的份。 她在脑海里问:【系统,你确定太子已经受到白月光道具影响,视我为白月光?】 一道机械声响起,【放心,已经确定道具用在男主秦贽身上,这段时间,他会因为道具的的作用陷入昏迷,在昏迷中被修改记忆。】 得到肯定的答案,温如水心情十分好。 上个月来到京城时,其实她是想去参加承恩公府的春日宴的,近距离接触太子。后来想想,这行为有些不妥,若是道具出问题,到时候在场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这是她第一次用系统给的道具,不能确定道具的效果,只好作罢。 幸好,这道具不必近距离接触男主就能使用,所以她在承恩公府的春日宴时,便用道具,希望能在男主和女主遇上之前,赶紧改变男主的记忆,成为他的白月光,让他对自己倾心,才能更好地拆官配,自己有机会上位。 按照剧情,男主和女主的第一次正式接处,就是在承恩公府的春日宴。 【先前那裴绢问我承恩公府的春日宴有没有去是什么意思?】温如水很怀疑,觉得裴绢问得很诡异。 系统忙碌了一阵,说道:【裴绢确实有些问题,是什么问题,目前还在查找。】 【什么时候能查到?】 【还要等数据分析才行。】 温如水暗暗撇嘴,觉得这系统有些没用。 温如水略过这个问题,又问:【听说当朝皇帝是美男子,生的皇子个个都是龙章凤姿,太子应该也不例外吧?】 她是个颜控,要是男主颜不够,她可不干。 系统道:【放心,昭元帝年轻时就是大禹朝出了名的美男子,太子和他长得极像,肯定也是美男子。】 【既然太子是美男子,为何都没有他的美名传出去?】温如水十分纳闷。 世人都知二皇子和三皇子是难得的美少年,教京里不少贵女暗暗倾心,可太子? 关于太子的姿容极少被谈及。 系统道:【按照书里的设定,太子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打人,昭元帝为了保护太子的名声,让太子深居简出,世人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加之太子的气质阴沉暴戾,能吓哭三岁小孩,见到他的人,大多数第一时间被他吓住,哪里还注意到他长什么样?】 还有,太子是储君,谁敢无礼地直视储君之颜?少不得都要恭敬以对。 温如水撇嘴,【原来如此,这万恶的封建社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17 章(空等。) 春光融融,承恩公府的花园一片花团锦簇,彩蝶翩飞。 泛着粼粼波光的湖边,一群年轻贵族弟子正在比试箭法,锦衣玉袍的年轻人意气风发,挽弓射箭,时不时有叫好声传来。 湖的对面,一群未出阁的贵女们临湖眺望。 当看到锦衣玉面的少年连中数箭,不禁拍手叫好,双眸闪烁着明亮的光。 “是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果然好箭法。” ………… 贵女们双颊泛红,恨不得穿越这面湖,到对岸亲眼目睹三皇子的风彩。 三皇子秦贺在京中素有美名,温文尔雅、文彩出众、射艺精湛,引得京中一众贵女为之倾心,但凡三皇子出现之地,皆引来无数贵女们争先恐后靠近。 见三皇子上场,贵女们更是引颈张望。 今日承恩公府在府中举办春日宴。 承恩公府是元后娘家,亦是当今太子的母族,虽没有实权,却简在帝心,帝王多有宠信,加之背靠太子,在京中的风头无两。 承恩公府的春日宴名声极显,每年皆会举办,邀请京中年轻的贵族男女与宴。 众所周知,承恩公府的春日宴其实也是变相的相亲宴。 特别是随着皇子们年纪渐长,到适婚年龄,盯着皇子们婚事的勋贵世家更是不少,都在猜测几位年长皇子的婚事将会花落谁家。 今日的春日宴,除了京中的贵族男女外,来与宴的还有太子、二皇子、三皇子这三位年长的适龄皇子。 二皇子秦赞和三皇子秦贺皆是人中龙凤,且又是宫中两位贵妃所出,引来京中无数贵女倾慕。 他们的婚事,也是勋贵大臣们最关心的。 至于太子,他自有皇帝关心,且太子的婚事涉及到的太多利益纷争,勋贵大臣不敢在太子婚事上多作文章,最后定夺的只有皇帝。 花厅里,承恩公府的老夫人正和一群勋贵夫人聊天。 听闻二皇子和三皇子召集一群年轻人在湖边比试箭法,众夫人不禁掩嘴笑起来,纷纷夸两位皇子射艺精湛,有太、祖之风。 老夫人突然问:“怎不见贽儿?” 此话一出,在场的夫人们神色滞了滞,仿佛连空气都凝滞几分。 老夫人年纪大了,当年因元皇逝世过于悲痛,哭坏一双眼睛,眼神不好使,并未看到众夫人的反应。 承恩公夫人倒是看得一清二楚,面上神色未变。 她柔声道:“老夫人,太子殿下在碧宛轩那边。” 碧宛轩在承恩公府花园的东北角,地势僻静,平时鲜少有人过去,每次太子来承恩公府,一般会在那里歇息。 虽是承恩公府的春日宴,太子显然对它并不感兴趣,来到府里后,便去了碧宛轩。 老夫人纳闷,“贽儿怎地又去那儿躲懒?今儿春日宴,贽儿这般躲着可不行,如何找媳妇?” 这样的话,也唯有承恩公府的老夫人说得,其他人哪里敢置疑太子行事。 众人都抿嘴笑了笑。 承恩公夫人笑道:“您也知道,殿下喜静,他说那儿清净。” 老夫人听罢,不禁叹了一声,“不知不觉,贽儿也到娶妻的年纪,也不知道他的太子妃会是哪一个……” 太子秦贽的婚事是承恩公府老夫人最挂心的,偏偏太子今年已经十八岁,仍不见皇帝有为他择选太子妃的意思。这次春日宴,承恩公得皇帝的吩咐,想为二皇子、三皇子相看皇子妃,让承恩公帮看看,却丝毫不提太子,怎不让老夫人揪心? 承恩公夫人倒是知道些许内情,不好告诉老夫人。 其一是老夫人身体不好,连昭元帝都十分关心她的身体,不好拿太子的事让她操心;其二是太子的婚事与太子的身体有关,不能随便对外透露。 说话间,一个穿着姜黄色素面禙子的嬷嬷疾步走进花厅。 嬷嬷眼里透着焦虑,快步来到承恩公夫人身边,附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了句。 承恩公夫人脸色大变,猛地站起,引得周围正在说话的夫人们纷纷看过来,她勉强地笑了笑,一脸歉意地道:“我这边有些事,先失陪一下。” 她转头对老夫人道:“娘,我突然想起厨房那边还有些事没吩咐,我过去一会儿。” 老夫人笑着点头。 众人一脸了解,十分善解人意地让她去忙。 等承恩公夫人离开,众人面上虽然仍在笑,难免有些心不在焉。 在场的都是京中世家勋贵府的宗妇,哪里不明白承恩公夫人离开时的借口都是托词,定是发生什么大事,才会让承恩公夫人在众人面前失态,焦急离去。 不久后,承恩公老夫人也借口疲惫离开。 承恩公府的两位女主人先后离开,很久没有回来,只让府里得脸的嬷嬷出来候着。 这无疑是极为失礼的事。 幸好,春日宴快要结束时,承恩公夫人终于回来,脸上难掩疲惫之色,歉意地给众人赔礼,做足礼数。 这边发生的事并未影响湖边玩耍的年轻男女。 隔着一面湖,年轻男女虽然没有过多交流,却能借下人之手,互相送首刚作的诗,或是送幅新作的画,点评一番,亦是一件雅事。 不过仍有些消息灵通的,很快发现承恩公府有事发生。 承恩公府的主子们在春日宴中途突然离席一事,根本瞒不过人,前来与宴的客人很快就得知这消息。 直到宫中的几位太医匆匆来到承恩公府,二皇子和三皇子相继消失,客人们终于确认心里的猜测。 原来是太子出事了。 虽然承恩公府及时遮掩消息,但事关太子,仍是有些许消息透露出去,更不用说宫里的皇帝直接派人过来接太子回去。 听说接太子的轿辇遮得严严实实的,连太子的面都没露。 春日宴不了了之,客人识趣地告辞离开。 ** 太子出事的消息并未传得人尽皆知,但该知道的人还是知道了。 威远侯夫人焦急地站在承恩公府的仪门前,直到见侯府的三个姑娘整整齐齐地过来,终于松口气。 她温和地对三个姑娘说:“咱们回府罢。” 承恩公府的春日宴,威远侯府也接到邀请函,邀请府里适龄的姑娘前来与宴。 威远侯府适龄姑娘有三个,二姑娘裴绢、三姑娘裴绣、四姑娘裴织。 其中二姑娘和三姑娘是大房所出,二姑娘是庶出,三姑娘是嫡出,四姑娘裴织是二房嫡出。 太子突然出事,承恩公府上下一片焦急,甚至惊动宫里的皇帝。 事关太子,众人不敢明面上妄议,是以这消息倒也没有传得人尽皆知,只是来与宴的客人心里多少有些担心。 毕竟太子是在春日宴出事,若是皇帝震怒,少不得会迁怒。 裴织坐在回府的马车里,手里把玩着一把巴掌大的芙蓉镜,芙蓉镜照出她娇美秀丽的面容,眉如远山含黛、目若春水明澈。 桃腮杏眼,雪肤剔透。 这芙蓉镜内镶着的是一小块西洋镜,只有婴儿手巴掌大,能照得人纤毫毕现,是稀罕玩意儿。 “阿识,你说太子会出什么事?” 威远侯府的三姑娘裴绣凑过来,好小声地问,神色间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到底年纪还小,无忧无虑,只看到自己想看的。 裴织摇头表示不知,抬眸看了眼对面坐着的少女。 少女容貌艳丽,身段玲珑有致,穿着崭新的缃色镶桃红联珠纹襦裙,双丫髻饰以一对嵌红宝石赤金蜻蜓珠花,耳上坠着一对金镶红宝石的石榴耳坠,戴着赤金镶碧玺石的项圈,手腕上是两对镶南珠的赤金缠丝手镯,端的一身珠光宝气,贵气十足。 她的神色有些心不在焉,有一下没一下地掰着手中的象牙扇子。 听到裴绣的话,她转头看过去,一双波光潋滟的美眸瞪起,怒道:“太子出事,你很高兴?” 裴绣并不怕她,直接怼回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高兴?”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那是你眼神不好!” ………… 眼见她们又要吵起来,裴织道:“你们别吵了,还没到家呢。” 马车外传来热闹的声音,显然马车正经过闹市,万一闹得太过,教路过的人听到,陨的是威远侯府姑娘们的名声。 裴绣到底有所顾忌,哼了一声。 她压低声音,阴阳怪气地道:“我知道二姐姐关心太子殿下,可惜太子殿下可不知道二姐姐你是哪号的人物。” 就差点直白地说,威远侯府的二姑娘觊觎太子之心人尽皆知,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 裴绢气得俏脸发白。 她捏紧手里的象牙扇,怒喝一声,“你再说我就撕烂你的嘴,我要回去告诉父亲!” 裴绣神色一滞,咬牙切齿地道:“动不动就告状,你是告状精吗?” “你怕了?”裴绢得意地看她。 裴绣没吭声,俏脸绷得紧紧的,往裴织身边靠了靠,紧紧地圈住她的手,仿佛姐妹俩一起联合起来,孤立裴绢。 裴绢微微皱眉,看向裴织的眼神透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敌意和防备。 裴织拍拍裴绣的手宽慰,垂下眸子,当作没看到对面人的眼神。 自从一个月前,裴绢看她的眼神就多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敌意和防备,她自认没招惹过她,不知是何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18 章(孤想起太子妃是谁了!...) 春光融融,承恩公府的花园一片花团锦簇,彩蝶翩飞。 泛着粼粼波光的湖边,一群年轻贵族弟子正在比试箭法,锦衣玉袍的年轻人意气风发,挽弓射箭,时不时有叫好声传来。 湖的对面,一群未出阁的贵女们临湖眺望。 当看到锦衣玉面的少年连中数箭,不禁拍手叫好,双眸闪烁着明亮的光。 “是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果然好箭法。” ………… 贵女们双颊泛红,恨不得穿越这面湖,到对岸亲眼目睹三皇子的风彩。 三皇子秦贺在京中素有美名,温文尔雅、文彩出众、射艺精湛,引得京中一众贵女为之倾心,但凡三皇子出现之地,皆引来无数贵女们争先恐后靠近。 见三皇子上场,贵女们更是引颈张望。 今日承恩公府在府中举办春日宴。 承恩公府是元后娘家,亦是当今太子的母族,虽没有实权,却简在帝心,帝王多有宠信,加之背靠太子,在京中的风头无两。 承恩公府的春日宴名声极显,每年皆会举办,邀请京中年轻的贵族男女与宴。 众所周知,承恩公府的春日宴其实也是变相的相亲宴。 特别是随着皇子们年纪渐长,到适婚年龄,盯着皇子们婚事的勋贵世家更是不少,都在猜测几位年长皇子的婚事将会花落谁家。 今日的春日宴,除了京中的贵族男女外,来与宴的还有太子、二皇子、三皇子这三位年长的适龄皇子。 二皇子秦赞和三皇子秦贺皆是人中龙凤,且又是宫中两位贵妃所出,引来京中无数贵女倾慕。 他们的婚事,也是勋贵大臣们最关心的。 至于太子,他自有皇帝关心,且太子的婚事涉及到的太多利益纷争,勋贵大臣不敢在太子婚事上多作文章,最后定夺的只有皇帝。 花厅里,承恩公府的老夫人正和一群勋贵夫人聊天。 听闻二皇子和三皇子召集一群年轻人在湖边比试箭法,众夫人不禁掩嘴笑起来,纷纷夸两位皇子射艺精湛,有太、祖之风。 老夫人突然问:“怎不见贽儿?” 此话一出,在场的夫人们神色滞了滞,仿佛连空气都凝滞几分。 老夫人年纪大了,当年因元皇逝世过于悲痛,哭坏一双眼睛,眼神不好使,并未看到众夫人的反应。 承恩公夫人倒是看得一清二楚,面上神色未变。 她柔声道:“老夫人,太子殿下在碧宛轩那边。” 碧宛轩在承恩公府花园的东北角,地势僻静,平时鲜少有人过去,每次太子来承恩公府,一般会在那里歇息。 虽是承恩公府的春日宴,太子显然对它并不感兴趣,来到府里后,便去了碧宛轩。 老夫人纳闷,“贽儿怎地又去那儿躲懒?今儿春日宴,贽儿这般躲着可不行,如何找媳妇?” 这样的话,也唯有承恩公府的老夫人说得,其他人哪里敢置疑太子行事。 众人都抿嘴笑了笑。 承恩公夫人笑道:“您也知道,殿下喜静,他说那儿清净。” 老夫人听罢,不禁叹了一声,“不知不觉,贽儿也到娶妻的年纪,也不知道他的太子妃会是哪一个……” 太子秦贽的婚事是承恩公府老夫人最挂心的,偏偏太子今年已经十八岁,仍不见皇帝有为他择选太子妃的意思。这次春日宴,承恩公得皇帝的吩咐,想为二皇子、三皇子相看皇子妃,让承恩公帮看看,却丝毫不提太子,怎不让老夫人揪心? 承恩公夫人倒是知道些许内情,不好告诉老夫人。 其一是老夫人身体不好,连昭元帝都十分关心她的身体,不好拿太子的事让她操心;其二是太子的婚事与太子的身体有关,不能随便对外透露。 说话间,一个穿着姜黄色素面禙子的嬷嬷疾步走进花厅。 嬷嬷眼里透着焦虑,快步来到承恩公夫人身边,附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了句。 承恩公夫人脸色大变,猛地站起,引得周围正在说话的夫人们纷纷看过来,她勉强地笑了笑,一脸歉意地道:“我这边有些事,先失陪一下。” 她转头对老夫人道:“娘,我突然想起厨房那边还有些事没吩咐,我过去一会儿。” 老夫人笑着点头。 众人一脸了解,十分善解人意地让她去忙。 等承恩公夫人离开,众人面上虽然仍在笑,难免有些心不在焉。 在场的都是京中世家勋贵府的宗妇,哪里不明白承恩公夫人离开时的借口都是托词,定是发生什么大事,才会让承恩公夫人在众人面前失态,焦急离去。 不久后,承恩公老夫人也借口疲惫离开。 承恩公府的两位女主人先后离开,很久没有回来,只让府里得脸的嬷嬷出来候着。 这无疑是极为失礼的事。 幸好,春日宴快要结束时,承恩公夫人终于回来,脸上难掩疲惫之色,歉意地给众人赔礼,做足礼数。 这边发生的事并未影响湖边玩耍的年轻男女。 隔着一面湖,年轻男女虽然没有过多交流,却能借下人之手,互相送首刚作的诗,或是送幅新作的画,点评一番,亦是一件雅事。 不过仍有些消息灵通的,很快发现承恩公府有事发生。 承恩公府的主子们在春日宴中途突然离席一事,根本瞒不过人,前来与宴的客人很快就得知这消息。 直到宫中的几位太医匆匆来到承恩公府,二皇子和三皇子相继消失,客人们终于确认心里的猜测。 原来是太子出事了。 虽然承恩公府及时遮掩消息,但事关太子,仍是有些许消息透露出去,更不用说宫里的皇帝直接派人过来接太子回去。 听说接太子的轿辇遮得严严实实的,连太子的面都没露。 春日宴不了了之,客人识趣地告辞离开。 ** 太子出事的消息并未传得人尽皆知,但该知道的人还是知道了。 威远侯夫人焦急地站在承恩公府的仪门前,直到见侯府的三个姑娘整整齐齐地过来,终于松口气。 她温和地对三个姑娘说:“咱们回府罢。” 承恩公府的春日宴,威远侯府也接到邀请函,邀请府里适龄的姑娘前来与宴。 威远侯府适龄姑娘有三个,二姑娘裴绢、三姑娘裴绣、四姑娘裴织。 其中二姑娘和三姑娘是大房所出,二姑娘是庶出,三姑娘是嫡出,四姑娘裴织是二房嫡出。 太子突然出事,承恩公府上下一片焦急,甚至惊动宫里的皇帝。 事关太子,众人不敢明面上妄议,是以这消息倒也没有传得人尽皆知,只是来与宴的客人心里多少有些担心。 毕竟太子是在春日宴出事,若是皇帝震怒,少不得会迁怒。 裴织坐在回府的马车里,手里把玩着一把巴掌大的芙蓉镜,芙蓉镜照出她娇美秀丽的面容,眉如远山含黛、目若春水明澈。 桃腮杏眼,雪肤剔透。 这芙蓉镜内镶着的是一小块西洋镜,只有婴儿手巴掌大,能照得人纤毫毕现,是稀罕玩意儿。 “阿识,你说太子会出什么事?” 威远侯府的三姑娘裴绣凑过来,好小声地问,神色间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到底年纪还小,无忧无虑,只看到自己想看的。 裴织摇头表示不知,抬眸看了眼对面坐着的少女。 少女容貌艳丽,身段玲珑有致,穿着崭新的缃色镶桃红联珠纹襦裙,双丫髻饰以一对嵌红宝石赤金蜻蜓珠花,耳上坠着一对金镶红宝石的石榴耳坠,戴着赤金镶碧玺石的项圈,手腕上是两对镶南珠的赤金缠丝手镯,端的一身珠光宝气,贵气十足。 她的神色有些心不在焉,有一下没一下地掰着手中的象牙扇子。 听到裴绣的话,她转头看过去,一双波光潋滟的美眸瞪起,怒道:“太子出事,你很高兴?” 裴绣并不怕她,直接怼回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高兴?”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那是你眼神不好!” ………… 眼见她们又要吵起来,裴织道:“你们别吵了,还没到家呢。” 马车外传来热闹的声音,显然马车正经过闹市,万一闹得太过,教路过的人听到,陨的是威远侯府姑娘们的名声。 裴绣到底有所顾忌,哼了一声。 她压低声音,阴阳怪气地道:“我知道二姐姐关心太子殿下,可惜太子殿下可不知道二姐姐你是哪号的人物。” 就差点直白地说,威远侯府的二姑娘觊觎太子之心人尽皆知,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 裴绢气得俏脸发白。 她捏紧手里的象牙扇,怒喝一声,“你再说我就撕烂你的嘴,我要回去告诉父亲!” 裴绣神色一滞,咬牙切齿地道:“动不动就告状,你是告状精吗?” “你怕了?”裴绢得意地看她。 裴绣没吭声,俏脸绷得紧紧的,往裴织身边靠了靠,紧紧地圈住她的手,仿佛姐妹俩一起联合起来,孤立裴绢。 裴绢微微皱眉,看向裴织的眼神透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敌意和防备。 裴织拍拍裴绣的手宽慰,垂下眸子,当作没看到对面人的眼神。 自从一个月前,裴绢看她的眼神就多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敌意和防备,她自认没招惹过她,不知是何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19 章(孤的太子妃自然是好的。...) 寿安堂一反过去的清冷,显得十分热闹。 虽说今日是威远侯嫡长子的大喜之日,但威远侯老夫人是孀居之人,不好冲撞孙子的大喜之日,便守在寿安堂里,只让一些交好的老姐妹们过来说说话。 裴织过来时,便见到寿安堂的偏厅里坐了好几个老太太。 威远侯老夫人坐在其中,老太太们聊得很高兴,神色愉悦。 裴织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走过去给她们行礼请安。 “阿识来啦。”威远侯老夫人将孙女叫到身边,含笑道,“你外祖母和舅母她们都来了,你也过来陪她们说说话。” 裴织看向祖母脸上的笑容,柔顺地应一声好,泰然地坐下。 在场的老夫人们心里跟明镜似的。 先前刚听说三皇子登门,这会儿威远侯老夫人就将二房的孙女叫过来说话,这其中的深意略一想就明白。 原来三皇子相中的是威远侯府二房的四姑娘。 想想也能明白,四姑娘有一位吏部尚书的外祖父,而且岑尚书还是个干实事的能臣,深得帝王信任,有这位外祖父在,她的身价好着呢,会被皇子看上也是正常的。 老夫人此举,是为保护孙女呢。 不管三皇子和四姑娘将来成不成,都不宜落人口实,她现在将孙女拘在身边,也不怕传出什么风声。 在场的老夫人和威远侯府交好,看破不说破,继续和老夫人谈天说笑。 另一边,裴绣陪着母亲一起招待客人。 发现不仅裴织不在,连裴绢也不知道跑去哪里躲懒,顿时有些无趣。 不过很快她就高兴起来,因为镇北侯府的人来了。 镇北侯府今儿来的有镇北侯府的老夫人,以及留在京城的三房夫妻,还有镇北侯府的几个年长的少爷姑娘,以及客居在府里的表姑娘温如水。 “温家表姐。”裴绣高高兴兴地叫了一声。 温如水朝她含笑致意。 镇北侯府的老爷少爷们被引去前院吃茶,威远侯夫人让女儿招待镇北侯府的姑娘,她引着镇北侯老夫人去寿安堂找老夫人说话。 裴绣将镇北侯府的姑娘和温如水带到水阁那边歇息,这里还有不少年轻的姑娘,都是威远侯府的姻亲。 今儿来这里的宾客大多数居住在京城,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都熟悉。 只有温如水十分陌生。 裴绣将温如水介绍给在场的姑娘们,简单地说了下她的身份。 听罢,原本因为温如水出众的容貌而有些关注的众女客气地笑了笑,便没再看她。谁家没几个外地来的亲戚,表姑娘表少爷这种,几乎府府都有,不奇怪。 因温如水是新来的,裴绣不免多照顾她几分,陪着在这里坐了会儿。 温如水看了看,有些纳闷地问:“三表妹,怎不见四表妹?” “阿识被祖母叫过去,尚书府的老夫人她们来了。”裴绣解释。 温如水愣了下,终于梳理清楚这其中的关系。 没办法,京城的勋贵世家太多,关系十分复杂,仿佛拐个弯都能扯出点十里八弯的亲戚关系——就像威远侯府和镇北侯府,那些所谓的世家谱更是繁杂得可怕,反正她是没记住的,都靠系统提醒。 发现裴织不在,温如水便有些不耐烦,特别是这水阁里的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聊来聊去,话题都是那些,实在无聊。 还不如去观察女主这朵黑莲花,知己知彼呢。 直到她听那些闲聊的姑娘说,三皇子也来了威远侯府,正在侯府的外院和岑尚书说话呢。 三皇子是为女主来的! 温如水马上就意识到这点。 书里隐晦地提到过,三皇子对女主有那么点特殊的感情,至于是如何而起,却没有明说,可惜还未等他和女主有什么交集,女主就被皇帝赐婚给太子,两人的缘份硬生生便断了。 女主和男配的感情还未萌芽就无疾而终。 三皇子是书里重要的男配之一,也是一位野心勃勃的竞争者。 争的不仅是女人,还有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可惜皇帝偏宠太子,偏心得没边,任那些皇子怎么蹦跶都没用。 “听说三皇子文采出众,有天人之姿,我还未见过他呢。”一个少女向往地说,不知今日有没有机会见一见三皇子。 如果能在三皇子心里留下点特殊的印象,那就更好了。 “三殿下的丹青更出众,射艺也不错。” “没想到三皇子会来,真想亲眼看看他长什么模样的,是不是像传说中那般出众。” “哎,不过三皇子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 不仅那些姑娘关心三皇子来威远侯府的原因,镇北侯府的姑娘也关心。 她们自然不是爱慕三皇子,而是因为宫里的丽贵妃和二皇子秦赞之故,下意识多关注三皇子几分。 镇北侯府的人都很清楚,他们和丽贵妃、二皇子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纵使三皇子长得再好看、名声再出众,府里的姑娘也是不能动什么心思的。 她们和三皇子绝无可能。 温如水听了会儿,便借口去更衣离开水阁。 她去了威远侯府的花园,打算在这里守株待兔。 古代王公贵族的花园素来是个事件高发之地,威远侯府也不例外,三皇子若要见女主,应该会在这里约见她。 【系统,你说我能不能将三皇子和女主凑到一起?】温如水兴致勃勃地问。 【理论上是可以的。】系统回答,【剧情并非不可逆的,否则还要什么穿书者?谈何改变炮灰的命运?】 温如水放心了。 她穿的身份是书里的一个不起眼的小炮灰,随寡母入京,是镇北侯府的一个客居的表小姐,以后会被三皇子一系用来陷害二皇子、最后连累宫里的丽贵妃,连镇北侯府的名声一落千丈。要不是镇北侯府世代忠烈,皇帝看在镇守边疆的镇北侯的面上,只怕镇北侯就此消失在京城。 她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不做炮灰。 温如水梳理完系统给她的剧情,发现宫斗最大的胜利者是太子秦贽。 太子秦贽作为男主,其实没什么男主光环,刚出生母亲就去世,由太后教养长大,一直深居简出。 这太子在朝堂上除了个名字外,还不如二皇子、三皇子深得人心。 而且他还是个暴戾太子,脾气不好,动不动就鞭打宫人。 世人对他的印象大多数不算太好,若不是他是昭元帝的嫡长子,天然占有优势,刚出生时就被封为太子,只怕早就被朝臣抵制。 京城里想嫁他的姑娘更是不多,都害怕嫁过去被太子一个不高兴弄死,都没命在,更谈何享荣华富贵? 太子并不靠男主光环获胜,他靠的是自己。 他本身就是个满级的宫斗达人,那些皇子就像他手里的棋子,被他耍着玩似的,竟然都斗不过他。 看过剧情里男主如何翻云覆雨后,温如水差点心梗,觉得这男主与其说是男主,不如说是个大杀器。要不是后来有女主约束,他没来得及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其实说是大反派都有人信。 男主即是反派,这设定其实想想也挺带感的。 前提是自己不是一个小炮灰。 既然她在系统的帮助下成为温如水,当然不能再走炮灰的路。 系统的全称是“炮灰自救系统”,专门拯救像温如水这种炮灰的,据说这是炮灰自救系统第一次试水,系统能给她的帮助不多,很多时候还得温如水自己拿主意。 温如水和系统讨论过,觉得要改变自己小炮灰的命运,不能指望镇北侯府和宫里的丽贵妃,二皇子秦赞不过是个头脑简单的武夫,就算她想帮他夺得那位置,只怕也是斗不过大杀器太子,连三皇子都斗不过。 所以,抱谁的大腿都都没有抱男主的大腿好,男主的大杀器命格绝对能庇护一个小炮灰。 【要抱男主大腿,最好是成为他的老婆,没有比这更适合的身份。】 如果是在开放的现代世界,温如水也不会起这种心思,但在这种男女之防大过天的古代,她一个孤女,用什么方式和太子建立交集?凭什么又能得到太子的庇护,避免成为宫斗之下的小炮灰? 唯有成为男主的妻子,这是最适合的身份。 有男主的庇护,长命百岁、荣华富贵绝对没问题。 温如水侃侃而谈,【看剧情里,裴织这朵黑莲花将大杀器哄得服服贴贴的,只要找准方式,大杀器也能变成绕指柔的。】 她也是个大美人,还有系统这金手指,就不信弄不到男主。 如果这样她还斗不过黑莲花女主,弄不到男主…… 那、那再说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19 章(孤的太子妃自然是好的。...) 岑家有一个读书人十分倾慕的书楼。 书楼共有三层,里面的书包罗万象,还有很多不传世的珍品,是岑家数代的收藏,平日不轻易对外开放,连岑氏弟子要进书楼,还要禀明岑尚书。 不过只要裴织想,随时可以进去。 这是岑尚书对她的奖励,当年裴织六岁时,岑尚书曾亲口允诺。 作为一个别人家的孩子,裴织在学业上一直都是轻松碾压三个表哥表弟们,要不是她懒,只怕她都可以去考个女状元。 这是岑尚书私底下和岑老夫人感慨的原话,最后少不得被老妻骂了一顿。 “大禹朝没有女官,你鼓励阿识去考状元,莫不是想害她?” “我这不是只和你随便说说嘛……”岑尚书小声嘀咕,“女子考科举又怎么了?前朝可是有女官的,可惜那些老古板为亡国找借口,认为是女子误国,大禹立朝后,更是对女人严防死守的,也不想想,要是没有女人,他们怎么出生?怎么传宗接代……” 岑老夫人听他唠叨着前朝灭亡之事,甚至有意想恢复前朝的女官制,只想翻白眼。 她倒不是觉得丈夫意想天开,而是这事牵扯太大,需要耗费的心力太多,他都一把老骨头了,也不知道能在朝堂上待多久。 官场如战场,丈夫在朝官上也不是一帆风顺的。 岑尚书在老妻面前素来不遮掩自己的性格,浑然没有在子孙面前的威严大家长模样,不服气地说:“我年纪不行,不是还有儿子和孙子吗?” “行行行,那你就努力地培养你儿子和孙子吧,说不定以后咱们孙女、曾孙女还能去捞个官做做。” 这些夫妻间的话,自然不为外人所道,连岑尚书的儿子和孙子们都没察觉,一直觉得他们的父亲(祖父)是个标准的士大丈,哪知道他骨子里还有冒险因子,敢为人所不为。 裴织在书楼待了一天。 直到天色暗下来,打理书楼的下人点亮灯,她才发现时间不早,估计外祖母要派人催她回去吃饭。 果然,刚走出书楼,岑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来到跟前。 “表姑娘,老夫人叫您回去用膳呢。” 裴织朝她笑了笑,朝外祖母的院子行去。 来到岑老夫人的院子,裴织发现不仅祖母在,外祖父也在,刚下衙回来,身上的官袍还没有换。 裴织陪两位老人用膳。 平时尚书府的各房都在自己的院子里用膳,裴织姐弟过来时,都是陪两位老人家用膳的。 晚膳后,裴织正要回去歇息,被外祖父叫去书房。 来到书房,见小厮沏茶过来,她伸手接过,亲自给外祖父奉茶,“外祖父,晚上还是少喝点茶,免得睡不着,第二天没精神。” 岑尚书道:“人老了,喝不喝茶觉都少。” “那我下次带些庄子里的花茶给您,不要嫌弃花茶味道绵软,里面还混加了一些药茶,味道很淡,适合养生。” 外孙女一片孝心,岑尚书欣然应下。 在养生一道,其实岑尚书比外孙女还懂,不过是喜欢被外孙女关怀,就像当初的女儿一样。 岑尚书叫她坐下,指着彭牙祥云纹的案几上的棋盘,“阿识,陪外祖父下盘棋。” 裴织莞尔,“可以,祖父若是输了,将你那块澄泥砚送给我。” “可以。” 岑尚书很大方,也很自信,他这次一定要杀杀外孙女的威风。 棋盘上,黑白子渐渐显露杀厮之势。 岑尚书手捻着白子,看了对面的外孙女一眼,突然说:“阿识,你可愿意嫁三皇子?” 裴织下子的动作一顿,将黑子落到棋盘上,瞥他一眼,“外祖父,观棋不语真君子,不要在别人下棋时出言打扰。” “这叫兵不厌诈。” 岑尚书为自己的为老不尊找借口,说得冠冕堂皇,并还继续出言干扰外孙女的思路。 “三皇子背后有梅贵妃,梅贵妃出身安国公府,又是宫中二位贵妃之一,若是想让三皇子争一争那位置,还是有可能的。不过二皇子也不是吃素的,二皇子是丽贵妃所出,丽贵妃出身镇北侯府,镇北侯世代镇守北疆,军权在握,比之三皇子更有优势……” “两位皇子若想争那位置,正是势均力敌,如果他们的妻族给力,说不定能心想事成。” 裴织听着外祖父对宫中两位皇子的分析,下子的速度丝毫不受影响。 岑尚书又说:“不过,他们想拉太子下马,暂时不可能。” 裴织执着黑子,问道:“为何不可能?他们的优势很明显,至于太子……” 元后早逝,太子的母族承恩公府虽有帝宠却无权利,比起二皇子、三皇子,太子除了有储君之尊,还真比不上这两者。 “太子是正统!”岑尚书悠悠地说,“只要皇上认可他、朝臣认可他,太子的位置就无法动摇。” 裴织再次落下一子,没有再说话。 “阿识,你怎么想?”岑尚书问外孙女,三皇子相中外孙女,他想问问外孙女的意见。 裴织神色淡然,“一切看皇上的态度吧。” 言下之意,如果皇帝要赐婚,那就接受,如果皇帝不打算赐婚,就装糊涂。 反正,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给家人招祸。 岑尚书明白她的意思,看她的眼神十分温和,眼里露出笑意,“那行,如果三皇子再做什么,那我就当个老糊涂,也去皇上那儿装糊涂。” 裴织被他逗笑了,但下子的速度丝毫不减。 今儿岑尚书在宫里巧遇三皇子,三皇子表示,久闻岑府书楼之名,改天欲来岑家书楼找书。 找书是假,只怕是想来尚书府见他家外孙女。 若不是他的两个孙女还小,只怕那些皇子盯上的是自己的孙女。 岑尚书自然不能引狼入室,含糊混过,等外孙女回府再说。 半个时辰后,岑尚书盯着棋盘,满脸费解。 裴织端起茶慢悠悠地抿着,提醒他,“外祖父,别忘记我的澄泥砚啊。” 岑尚书认赌服输,心头却有些不得劲儿,怎么总是被这丫头杀得片甲为留? 在尚书府小住几日,裴织和外祖父通过气,叮嘱弟弟好好学习,便回了威远侯府。 刚回府,听说镇北侯府老夫人携着外孙女来府里作客,正在老夫人那儿。 镇北侯府和威远侯府也算是亲戚。 只不过这关系有些远,镇北侯府老夫人和威远侯府老夫人是同族姐妹,只是关系比较远,已经出了五服。 当年一个嫁入国公府,一个嫁入侯府,狄家风头无两。 可惜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狄家这些年已经没落,退居平南府老家。 裴织先回秋实院洗漱。 她刚换好衣服,得知她回来的裴绣就找上门来。 “阿识,镇北侯府老夫人来啦,还带了一位表姑娘过来。”裴绣神神秘秘地说,“据说是镇北侯府老夫人嫡亲的外孙女,最近刚随母从北地进京。” 裴织嗯一声,反应平平。 裴绣会这么兴奋,当然不仅仅如此,“阿识,听说镇北侯府的表姑娘是个绝色美人儿呢,我好紧张啊。” 裴织:“……” 这登徒子一般的话,听得她忍俊不禁。 “都是姑娘家,有什么好紧张的?” “哎呀,你不懂!”裴绣说,“在美人儿面前,我就是紧张嘛!等会儿若是我做了什么失礼之事,你一定要提醒我,不要让我丢脸啊,不然裴绢又要笑话我了。” 裴织含笑道:“知道了,放心吧。” ** 东宫。 太子坐在窗前的小榻上,窗外的春光明媚,繁花似锦。 他的脸色苍白,因半个多月的昏睡,身量有些单薄,却无损他的气势,淡然地坐在那儿,自有一股强大的威仪,迫人之极,教人不敢直视他。 东宫总管何顺端着药碗进来,小声地说:“殿下,该喝药了。” 太子的视线从窗外的春光收回来,目光落到何顺身上,眸色深沉。 何顺被他看得心头紧张,迟疑地问:“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太子收回视线,目光滑到案桌的药碗上,缓缓开口:“何总管,孤病了多日,怎么不见太子妃前来探望孤?” “……” 何总管整个人都是傻的,心里呐喊: 殿下您还未成亲呢,哪来的太子妃?不说太子妃,连个伺候的宫人都没有! 见他像傻了一样站在那里,太子皱眉,“还是太子妃已经过来,孤因为昏迷,没见着她?” 何总管:“……” “说!” 这道不带任何感情的“说”,让何总管如梦初醒,整个人吓得不行。 不好!殿下的病根本没好转,反而更严重了,竟然记忆紊乱,给自己幻想出一个太子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第 20 章 <ul class=tent_ul> 因这事是和太子有关,李忠孝自然是印象深刻,也因此注意到当年胆敢抢了太子一块御赐糕点的小姑娘。 纵使事隔多年,依然印象极深。 经他这么一提,昭元帝总算记起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是太子六岁时的事。 当时是太后的千秋宴,四品以上的勋贵官员女眷进宫为太后祝贺,威远侯府的女眷自然在例。 元后去世后,太子被皇帝抱到慈宁宫,由太后养育。 太后的千秋宴,宫里一片忙碌,小太子趁着宫人不注意,私自跑出慈宁宫玩。 小太子抱着皇帝赐给他的芙蓉糕,躲到御花园的假山里,没想到一个饿坏的小姑娘闻着味循过去。 当宫人赶到时,便见太子气得要打她,然后自己摔了一跤,和那小姑娘摔成一团。 太后和昭元帝得到消息时,太子和那小姑娘已经被送到慈宁宫。 两人问明白事情的经过,都有些哭笑不得,倒是没有生气。 毕竟只是一个三岁的小姑娘,不懂事吃了小太子的一块御赐的点心,还不至于为这事生气责罚小姑娘。 只是小时候的太子脾气实在不好,又是太子之尊,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才会气得打人。哪知道人没打到,反而自己摔了一跤,还和人家小姑娘摔成一团,小太子更委屈了。 李忠孝笑呵呵地说:“奴才还记得,殿下和那位四姑娘在地上滚得脏兮兮的,但不知为何,殿下却一直抱着四姑娘不放手。” 昭元帝回忆一番,“朕好像记得,贽儿当时嚷嚷着,要将她留在宫里伺候他。” 小太子的意思很明白,小姑娘胆敢吃了他的东西,要惩治她。 留在宫里伺候他便是一种惩罚。 不得不说,六岁的小太子其实很聪明,已经懂得怎么拿捏人。 可那是威远侯府的姑娘,哪里能留在宫里当宫女伺候人?就算要伺候人,一个三岁的小娃娃自己都不懂照顾自己,哪里懂得伺候人? 还是昭元帝耐心地哄了一番,又赏赐两盒芙蓉糕给小太子,才让小太子答应不罚小姑娘。 不过后来,小太子却将这两盒芙蓉糕都送给抢他点心的小姑娘。 从中可以看出,小太子说要罚她留在宫里伺候自己,其实是舍不得人家小姑娘离开,想留她在宫里陪自己。 昭元帝当时还十分欣慰,觉得他的太子是好孩子,小小年纪,就懂得爱护比他小的妹妹,有一颗仁爱之心。 现在想来,什么爱护妹妹,纯粹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吧? 莫不是太子当时被人家抢了糕点,就看上那小姑娘,然后惦记到大? 昭元帝觉得匪夷所思。 可这些年,也没见太子有什么表示,甚至连昭元帝这作父亲的都不知道,原来太子对那小姑娘还抱有这样的心思,每次问他对太子妃人选有什么想法,他总是说不急。 太子不急,却急坏他这老父亲和太后。 若非这次他突然失忆,臆测出自己有个太子妃,昭无元帝还真不知道太子竟然对一个姑娘有这样的心思。 李忠孝猜测道:“可能太子殿下觉得四姑娘还没及笄,所以才说不急?” 昭元帝微微眯起眼,“这四姑娘是威远侯府二房的吧?朕记得她的父亲是裴焕,比起现在的威远侯裴炬,裴焕的能力不错,可惜……” 记起太子小时候发生的事,皇帝很自然的就将威远侯府四姑娘的身份疏理清楚。 其父裴焕是威远侯府难得有出息的子孙,可惜不是嫡长子,不过背靠着威远侯府,只要他肯用心做事,将来在仕途上定不会比岳父岑尚书差。 可惜在五年前,裴焕携妻南下赴任时,不幸双双殒命。 昭元帝道:“既然贽儿喜欢,朕便要看看威远侯府的四姑娘是怎么样的。” 李忠孝暗暗看帝王一眼,暗忖若无意外,威远侯府的四姑娘应该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了。 这也不难猜,自从太子十五岁伊始,太后和皇帝都在操心太子的婚事,却因太子情况特殊,不敢随意给他指太子妃,好不容易太子自己愿意,若威远侯府的四姑娘没有什么问题,皇上一定会将她指给太子。 威远侯府的四姑娘有裴焕这样的父亲,肯定是好的,而且她还有岑尚书作为外祖父,竞争太子妃人选完全没问题。 ** 离开勤政殿,三皇子垂眸思索,越发的肯定父皇突然改变主意,和太子有关。 自从太子在承恩公府的春日宴出事,已有一个多月没在朝堂露过面,众人没少私下暗揣,是不是太子突发什么疾病之类的。 可惜因为有皇帝在上面镇着,没人敢将这事拿到明面上说嘴。 宫里的皇子们固然有心想打探,却因昭元帝将东宫保护得太好,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出来,也没人敢在这时候去触皇帝霉头。 三皇子也是因为确定太子可能出了什么事,才会大胆地为自己谋划。 若是平时,他纵使对威远侯府的四姑娘有什么心思,也不敢冒然出手。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所以他想趁太子出事,先将自己和威远侯府四姑娘的婚事定下,只要皇帝赐婚,造成既定的事实,就算太子事后生气,也只是无能狂怒。 难道太子的身体正在恢复,知道他最近做的事,选择主动出击,抢在他面前和父皇说了什么,所以父皇去了一趟东宫,回来后就改变了主意。 虽然父皇说暂时作罢,但他知道,自己和威远侯府的四姑娘再无可能。 缩在宽大袖袍下的手握得死紧,三皇子面上的神色仍是从容的,甚至连遇到和自己不对付的二皇子时,仍是笑得云淡风云。 二皇子饶有兴趣地看他,“老三,听说你昨日去威远侯府,行动倒是挺快的啊。” “不过是去讨杯喜酒喝罢了,二哥若想去也可以。”三皇子不紧不慢地说。 二皇子最是看不惯他这副伪君子的嘴脸,哼道:“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可对人家府里的姑娘没兴趣。怎么,先前去找父皇赐婚?” 三皇子神色未变,“二皇兄想多了,没有这回事。” 他不欲和二皇子多说,找了个借口离开。 二皇子望着他的离开,在心里啧一声。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老三面上表现得越从容,但有些小习惯是无法改变的,毕竟是从小一起打到大的兄弟,两人的母妃是宫里唯二的贵妃,身份不相上下,年龄更是相近,没有谁能压谁一头。 刚才老三定是去找父皇求他赐婚,结果肯定没能如愿,若是能如愿,定会花时间和他虚与委蛇。 二皇子心情颇好地去钟粹宫给丽贵妃请安。 丽贵妃给他倒茶,笑问:“发生什么事,这么高兴?” 二皇子一口饮尽杯里的茶,笑呵呵地说:“还不是老三,他昨日去威远侯府喝喜酒,见了人家府里的四姑娘,今儿就去找父皇赐婚,不过父皇没有同意。” 丽贵妃颇有些惊讶。 “怎么回事?三皇子竟然看上威远侯府的四姑娘?”虽然在宫里,丽贵妃对宫外的情况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这威远侯府的四姑娘的外祖父是吏部尚书吧?三皇子倒是会挑。” 二皇子哼笑一声,“是啊,老三是个大胆的,竟然看上她。” 丽贵妃有些糊涂,“这其中还有什么内情不成?” 二皇子朝她凑近一些,用只有母子俩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说:“母妃有所不知,这威远侯府的四姑娘,可是东宫那位看中的。” “什么?” 丽贵妃吓了一跳,双眼瞪圆。 东宫那位不就是太子?太子竟然也相中威远侯府的四姑娘? 如果说三皇子相中威远侯府的四姑娘是看中她身后的岑尚书,但太子相中她就没道理了,因为太子有更好的选择,威远侯府的姑娘背后的势力还是差了些。 “母妃别怀疑,这事我和老三都知道。”二皇子小声地说。 “你们怎么知道?”丽贵妃怀疑地问。 二皇子撇嘴,“自然是我们看出来的。” 只要是皇子,不管多清心寡欲,私底下估计都会那位置有所幻想,只是多或少的问题。 二皇子、三皇子也不例外。 不过他们都知道,只要太子在的一日,那位置便和他们无缘,除非太子出事,或者他们一起将他拉马。 有太子在前面顶着,皇子们看着安份守己,实则对太子的一举一动十分关注。 其实他们能看出这事,也是太子故意为之。 太子就是在宣誓主权。 太子妃确实一直悬而未定,其实太子心里早有人选,但因为人家姑娘没有及笄,加上太子可能有什么隐疾,所以才会耐心地等待时机。 二皇子在心里啧啧称奇,没想到太子那样的人,竟然还是个痴情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第 21 章 <ul class=tent_ul> 直到宫门落钥,宫里风平浪静,并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岑尚书心里不禁起疑,莫非三皇子今日去勤政殿,并没有向皇帝求旨赐婚?还是三皇子求了,但因某些原因皇帝未答应? 岑尚书更倾向后者。 他自认还是有几分看人的本事,昨日三皇子选择亲自去威远侯府,并在大庭广众之下去见外孙女,定是有所决断。堂堂皇子,若要得到朝臣的认可,行事须进退得体,最忌溜着朝臣玩,三皇子是个聪明人,自然也明白这个理。 那是什么原因,让皇帝没有赐婚? 岑尚书百思不得其解地回府,看到在家里等消息的老妻,脚步一顿。 岑老夫人问:“三皇子今儿可是去找皇上求旨了?” “应该去了。” 岑老夫人的暴脾气差点炸起来,“什么叫应该去了?他昨日做了那种事,若是不及时处理,还不知道外面传成什么样,不知情的,以为阿识和三皇子有什么私情……” 不管是哪种,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的名声都有损害。 岑尚书道:“夫人听我说,三皇子今儿确实去了勤政殿,但后来却未见什么消息,约莫是皇上有什么考量吧。” 听到事情出在皇帝身上,岑老夫人倒也不好再生气,只剩满腹担忧。 “如何是好?我都能想到,外头会传成什么样……” 岑老夫人心里不禁埋怨起三皇子,如果他不是那么急切,世人肯定不会多想,也不会连累到外孙女。 若是今日皇帝为他们赐婚,这事只会成为一桩美谈。 偏偏皇帝没有赐婚,传言这东西根本止不住,也不知道如何制止。 岑尚书如何不懂,宽慰道:“夫人莫要担心,三皇子那边再看看,不管如何,阿识是我的外孙女,我也是疼她的,必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岑老夫人听罢,只能叹息一声。 ** 不过几日,京城里果然有了相关的流言。 三皇子突然去威远侯府喝喜酒一事,惹来不少猜测,很多人都认为,三皇子定是相中威远侯府的姑娘,再联系当日的情况,听说三皇子和岑尚书相谈甚欢,很多人都已经猜测出未来的三皇子妃会是威远侯府的四姑娘。 其实这事会传得如此快,也是有原因的。 自从太子、二皇子、三皇子相继成长,三位皇子妃人选备受瞩目,其中又数三皇子妃人选最受人关注。 太子深居简出,据说脾气暴烈,动不动就鞭打宫人,导致想嫁他的贵女极少。那些疼爱女儿的人都不怎么愿意将女儿嫁入东宫,就怕福没享到,人便没了。 二皇子虽是贵妃之子,却是个舞刀弄枪的武夫,头脑简单,不会体贴人,幸好长相不差。 相比之下,三皇子容貌俊美,光风霁月、文采出众,待人接物温文尔雅,如沐春风。不说那些涉世未深的闺阁女子,就是权贵世家的主母,亦觉得三皇子是个极好的女婿人选。 因关注三皇子婚事的人实在太多,以至于和三皇子有关的事,都会传得很快。 流言这种东西,只要有点影子,就会越传越快,也越传越像是那么回事。 很快,这传言已经演变成威远侯府正和三皇子议亲,就等着宫里的赐婚圣旨,等赐婚圣旨一下,威远侯府的四姑娘就是板上钉钉的三皇子妃。 这流言也传进了威远侯府。 裴绣整个人都惊呆了,跑去问她娘,“娘,那日三皇子来咱们家喝喜酒,原来是为阿识来的吗?怨不得咱们送宾客离开时,三皇子还特地过来呢,当时他看的也是阿识吧。” 威远侯夫人看自家这憨女儿总算反应过来,有些心累地道:“是的。” “难道阿识以后会是三皇子妃?”裴绣眨了眨眼,似乎这才反应过来。 威远侯夫人暗暗打量女儿,委婉地说:“若是没什么意外,应该是的。”见她起身就要离开,忙叫道,“你要去何处?” “我去找阿识,和她说这事。” 不等母亲说什么,她已经消失在门后。 威远侯夫人看她风风火火、没点正经姑娘家的样子,无奈摇头。 三皇子容貌出众、名声俱佳,京中不少贵女亦是对他十分倾慕,她这闺女对三皇子也是极有好感的。 威远侯夫人还担心自己这傻女儿知道裴织被三皇子相中,会心酸难受,哪知道她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 看那皮实的模样,显然还没开窍呢。 裴绣风风火火地跑去秋实院找裴织,没想到在秋实院前遇到裴绢。 “你也是来找阿识的?”裴绣一看她,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裴绢心情极好地点头,也不在意她的态度不好,慢悠悠地说:“一起进去吧。” 裴绣轻哼一声,抬步进入秋实院。 看到这对姐妹相携而来,裴织让丫鬟去给她们沏茶上点心,姐妹三个坐到窗边的榻上说话。 “你们怎么来了?”裴织笑着问。 裴绣迫不及待地问:“阿识,你和三皇子……” 她忙掩住话,看了裴绢一眼,虽然缺心眼,却也懂得规矩,没有在裴绢面前问得太明白。 裴绢端起茶喝了一口,笑语晏晏,“阿识,恭喜你了。” “何喜?”裴织神色轻淡,端着杏仁露慢慢地喝。 “自然是恭喜你和三皇子。”裴绢用帕子微微掩嘴,眼里是隐藏不住的喜悦和兴奋,“听说外面都传遍了,咱们家要和三皇子议亲,你以后就是三皇子妃了呢。” 裴织看她一眼,很平淡地嗯一声,慢条斯理地喝着杏仁露。 裴绢暗暗观察她,一时间也摸不准她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说不高兴嘛,却不影响她的食欲,瞧瞧她吃完杏仁露,又开始吃奶油松酿卷酥,接着是炸糕……和平时一样能吃。 说高兴嘛,也不见什么喜色,平静得好像听了一句“今天的天气不错”的话。 最后裴绢懒得再揣测什么,找了个借口离开。 裴绣纳闷地道:“她到底来做什么?好心地告诉你这事?” 若不是事关三皇子,她都以为裴绢是来看阿识笑话的。 三皇子多好啊,名声在太子和二皇子之上,不知多少贵女想嫁他,若是阿识能嫁三皇子,裴绣只会为她高兴,觉得好姐妹有一个好归宿。 根本没什么可笑话的。 “应该吧。”裴织反应不大,将案几上的蜜汁麻球推过去给她,让她尝尝。 裴绣很快就将裴绢的异样抛在脑后,兴致勃勃地问:“阿识,你喜欢三皇子吗?你和三皇子是不是……” “没有!”裴织笑了下,“我和三皇子以前没什么交集。” 裴绣哦一声,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你和三皇子私下认识呢,他倾心于你,想娶你为三皇子妃。” 裴织一脸不可置否。 见状,裴绣问:“阿识,你怎么都不给点反应?” “什么反应?” “你和三皇子啊!三皇子可是京里很多贵女想嫁的夫婿呢,他竟然相中我的姐妹,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当然不是说阿识你不好,我们家阿识漂亮又可人,他会看中你挺有眼光的……”裴绣还是护着自家姐妹的,“上次承恩公府的春日宴,我听说有很多贵女倾心三皇子,有镇国将军府的、定国公府的、甚至还有宣仪郡主……” 她掰着手指头,将她所知道的,京中倾心三皇子的各府姑娘都说了一遍。 这么数下来,竟然有十来个,都是家中较有权势的人家嫡女,还有其他那些她不知道的呢。 裴绣越说越愕然,“三皇子妃原来是个香饽饽,没想到竞争者这么多,阿识你真厉害!” 裴织觉得有些腻了,端起桌上的清茶慢慢地喝。 反倒裴绣看得十分无奈,自家姐妹未免太……平静了,平静得仿佛这事和自己无关,没有一点闺阁姑娘家的羞赧。 难道阿识不喜欢三皇子? “没什么喜不喜欢的。”裴织随意地道,“我和三皇子不熟,都没见过几次面。” 裴绣想了想,觉得她说得对,自从二叔二婶去世后,威远侯府更是远离京中顶层权贵圈子,和宫里的皇子根本没什么接触。 那三皇子怎么会相中阿识?难道三皇子不知在哪里见到阿识,对阿识一见钟情? 裴绣终于想到关键,兴奋地去问裴织。 “大概是因为我外祖父吧。” 裴织很残忍地给了个直白又不浪漫的答案,成功地破坏小姑娘天真的幻想,感觉再也不会相信爱情了。 ** 就在外面的传言越来越烈时,宫里突然传出消息。 太后要举办赏花宴,邀请京中四品以上官员及勋贵世家的女眷进宫赏花。 这不年不节的,甚至不是宫里哪位贵人的生辰,突然要举办赏花宴,明显在传递一个重要的信息。 太后这是要为年长的皇子们相看皇子妃。 这消息一出,整个京城的权贵圈子都轰动起来。 那些有心为自家姑娘争取皇子妃位置的权贵世家都暗暗地摩拳擦掌,准备在赏花宴大展身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第 22 章 <ul class=tent_ul> 裴绢欣喜若狂。 听说宫里的太后要办赏花宴,她就明白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接近太子的机会。 外面的流言一直没有消失,有这样的流言在,裴织肯定无缘太子妃之位,毕竟皇室也是要脸面的,哪能择一个和三皇子传过流言的姑娘为太子妃? 那不是对太子的不敬吗? 而且太子脾气暴戾,极不好相与,相信他应该也不会喜欢择一个和三皇子有过流言的姑娘为自己的太子妃。 裴绢很自信,只要给她在太子面前展示自己能预知未来的机会,太子定会注意到自己。 就算尊贵如太子,相信他也无法拒绝预知的诱惑吧。 同样欣喜的还有客居在镇北侯府的温如水。 这些日子,温如水也很苦恼没有接触太子的机会,谁让男主是个太子,居住在东宫,不说她,就算是女主,也没机会进宫刷太子好感。 不过她并不急。 虽说乔氏恨不得马上给女儿找到合心意的女婿,赶紧将她嫁过去,但在温如水看来,自己才十五岁,婚事什么的真不急,她可不想这么早嫁人。 况且,如果没有女主,太子几时娶妻,还是一个未知数呢。 从系统给的剧情中可知,昭元帝一直未给太子择太子妃也是有原因的。 【系统,剧情里说太子有隐疾,这隐疾是什么?】 系统铁面无私地回答:【请宿主自行探查。】 【你不是系统吗?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你都不知道?】 【系统只是辅助炮灰改变命运,并不能什么都帮宿主,宿主还是要自己努力的。】 温如水想骂人,觉得这系统根本没个毛用,当初就算给书中剧情,也只是给个大纲,细节那是没有的,需要她亲自去接触女主,自己分析。 系统给她最大的金手指,大概就是用在太子身上的白月光道具。 这东西也是新手上路奖励的第一个道具,至于其他的道具,她现在连个毛都没摸到,想要得到那些道具,据说要先改变炮灰的命运,才能解锁它们。 要改变炮灰的命运,首先成为太子妃。 说到金手指,温如水马上想起一个问题。 【系统,太子现在应该已经将我当成白月光,非我不娶了吧?】 【应该。】 【应该?那什么白月光道具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这话系统可不爱听,【放心,系统出品,质量保证!男主现在应该已经将你当成他的白月光,等在宫里见到你,会对你一见钟情,非你不娶。】 温如水十分高兴,觉得系统其实还是有点用的,至少省了很多麻烦。 她知道以温氏女的身份,根本没资格入选太子妃,一个侧妃都顶天了,而且太子可是没侧妃的,人家那是男主,只对女主一心一意。 先前所用的白月光道具,实则是一种强制移植记忆的手段,将一段编造的虚假记忆移植到太子脑海里。 在那段编造的虚假记忆里,太子和温如水幼年时偶然相遇,温如水给脾气暴戾的太子难以忘怀的温暖,让他一直惦念到长大,成为他心目中不可碰触的白月光。 没办法靠系统获得更多的信息,温如水只好自己推测。 【太子的隐疾不会是不举吧?】 系统:【……应该不可能,太子又不是太监,这也不是太监文,哪里会弄个不举的男主。】 【这也没什么,很多小说不都有这样的设定,男主不举,只有遇到女主时才会干柴烈火,一柱擎天。】 系统:【……】她说得好有道理。 温如水有些担心起来,如果太子真不举,她难道攻略个太监不成? 这也太没成就感,还不如攻略老皇帝呢,至少老皇帝虽然是公用黄瓜,但这条黄瓜至少还能用吧。 发现她有所动摇,系统马上道:【你别忘记了,你是个炮灰,要抱男主大腿自救,既然如此,男主举不举有什么关系?】 温如水:“……”它说得好有道理。 她勉强地道:【话是这么说,但人总是得寸进尺、追求完美的,有正常的夫妻生活,才能促进感情嘛,无性的婚姻是不能长久的。】 ** 太后的赏花宴在半个月后。 半个月的时间其实并不多,京城里拥有进宫资格、且家里又有适龄闺女的人家都忙碌起来。 京中各个老牌首饰铺、制衣铺迎来不少客人。 特别是打造首饰头面工艺最好的金玉楼,一下子接到不少订单,人流如潮。 还有品衣阁,素来受未出阁小娘子们的喜爱,不仅女红出众,衣服的款式和花纹都十分新颖,能贴切客人的容貌气质量身定制,穿上品衣阁制的衣服,人都显得漂亮几分。 秋实院。 裴织临窗练字,眼睑微垂,凝神静气。 听到外面有说话声响起,她将狼毫放下,抬眸看过去。 芳草走进来,一脸欣喜地说:“姑娘,大夫人让人送衣服首饰过来了,让您去试试合不合适。” 裴织不紧不慢地去净手,走出小书房。 威远侯夫人派来的婆子和丫鬟将送过来的衣服首饰放到桌上,含笑道:“四姑娘,这是金玉楼的首饰和品衣阁的衣服,夫人让我们给您送过来,您先试试看合不合身,若是不合身,还有时间送回去修改。” 话是这么说,不过大抵是合身的。 裴织在丫鬟的帮助下去试衣服首饰。 试过后,果然很合身,没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芳草芳菲小心翼翼地帮她们姑娘将衣服首饰脱下,拿去放好,这可是她们姑娘要进宫穿的衣服和首饰,太后的赏花宴,几位皇子定会出席,到时候说不定三皇子和她们姑娘的事已有结果,堵住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 威远侯府未出阁的四个姑娘都收到新的衣服首饰。 届时四人都会进宫,虽说五姑娘裴绮年岁还小,还没到说亲的年纪,不过三夫人希望她能跟着姐姐们进宫开开眼界。 威远侯夫人也不好厚此薄彼,索性给府里所有的姑娘都打新首饰、制新衣服。 转眼就到太后宫宴那天。 一大早,府里忙碌起来。 今日由威远侯夫人和刚进门不久的大少奶奶梁萱带四个姑娘进宫。 梁萱出身勇毅伯府,未出阁前,时常跟随家中长辈去参加宫里的各种宴会,对皇宫比威远侯府的女眷熟悉多了。 裴老夫人对这次宫里的赏花宴也十分关注,心知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四孙女裴织就是未来的三皇子妃。 只希望皇上赶紧给他们赐婚,堵住外面那些流言。 她打量孙女身上的衣服首饰。 宝蓝色织百蝶穿花褙子,下系一条云白软绸金丝绣花云缎裙,梳着双丫髻,墨色的发髻上饰以银鎏缠丝珍珠珠花,耳坠上是一对莲子米大小的珍珠耳环,戴着一串绕了两圈的红珊瑚石项圈。 雅致又净洁,衬得少女肌肤无瑕,双眸似点漆。 明玉生光,亭亭玉立。 裴老夫人怎么看都觉得自家孙女生得好,模样俊俏,什么样的打扮都适宜,不过仍是觉得过于素净了些。 小姑娘家家的,就应该光鲜亮丽。 “阿识这身打扮好看是好看,却雅静了点。”她转头吩咐陈嬷嬷,“你将我那支镶金点翠缠枝花镶红宝石步摇拿过来给姑娘簪上。” 陈嬷嬷笑着应一声,去内室取来给裴织插上。 裴织也不反驳她,乖巧地接受祖母的好意,觉得脑袋有些重,这也是她不喜欢往头上折腾太多首饰的原因。 裴老夫人拉着孙女,细细地交待她一些在宫里的注意事情。 “今儿进宫的人定然很多,人多便会多生事端,你要小心些,莫要和姐妹们分开。若是有人叫你去做什么,你也要叫上你的姐妹们,或者叫珏哥儿媳妇陪你,千万别一个人单独行动……” 裴老夫人想到最近外面的流言,心下忧心。 她也知道盯着三皇子妃位置的贵女不少,自家孙女肯定会成为那些倾慕三皇子的贵女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还不知道这次宫中赏花宴,那些贵女会不会怀恨在心,暗地里给孙女使绊子。 裴老夫人也是从年轻走过来的,万万不会小瞧那些贵女使绊子的手段,防不胜防。特别是宫里的赏花宴,人多眼杂,一个不小心冲撞了宫中贵人,后果不堪设想。 起想越操心,只能叮嘱孙女警醒一些,千万小心。 裴织含笑道:“祖母放心,我省得的。” 看她从容淡然、丝毫不担心的模样,裴老夫人只能在心里暗暗叹气。 这也是她从来没想过将孙女嫁进皇室的原因,皇家的媳妇不好做,她家阿识更喜欢简单随性的生活,可惜却由不得他们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第 23 章 <ul class=tent_ul> 裴织来到仪门前,便见威远侯夫人、梁萱、裴绢、裴绣等人已经等在那里。 “抱歉,我来晚了。”她一脸歉意地说。 威远侯夫人含笑道:“不妨事,是我们来早了,还没到出发的时间呢。” 这话也没错,只不过她们对今日的宫中赏花宴格外重视,宁愿早到也不愿意迟到,所以早早地就准备起来。 “阿识。”裴绣跑过来,挽起裴织的手,笑眯眯地说,“你今儿真漂亮。” 裴绮也道:“四姐姐确实漂亮。” 只有裴绢面无表情地看过来,目光在裴织身上扫了一圈,不禁抿起嘴唇。 裴织确实很漂亮,不管是素雅的、明艳的、俏皮的、可爱的风格,都能驾驭得住,她天生就是一个美人胚子,任何风格的打扮在她身上,都可以展现不同的风情。 要不是这些年,她为双亲守孝,极少出外走动,只怕她的美貌已经传遍京城,求亲的媒人都要踏破侯府的门槛儿。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的容貌比不过裴织,仍是忍不住有些嫉妒。 梁萱看向府里的四个小姑子。 今儿四个姑娘都打扮得很隆重,都穿上新制的衣服,色泽鲜妍,精美的首饰,俏生生地站在春光里,光鲜亮丽,各有千秋。 只是,因为裴织,其他三个姑娘的光芒暗淡了些,不过比之寻常姑娘,她们亦是美丽可爱的少女。 威远侯夫人见时间差不多,招呼众人上车。 共有两辆马车,威远侯夫人和儿媳妇坐一辆,姐妹四个坐一辆,也是想让姐妹几个多相处,搞好关系。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抵达宫门前。 裴绢悄悄打开帘子,看到旁边驶过的马车,马车上有安国公府的标志。 “阿识,好多车。”裴绣也掀开另一边车帘看,小声地说,“我看到康平长公主府的马车了,车上一定是宣仪郡主……” 裴织哦一声,往嘴里塞了块点心。 这点心是丫鬟芳茹特地为她做的,可以放到荷包里随身带着,大小适中,一口一小块,绝对不会弄脏唇上的口脂。 裴绣转头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无语。 原本看到这么多权贵府的马车,她挺紧张的,但不知怎么的,看到自家姐妹淡定的样子,什么紧张都是浮云,很快就镇定下来。 裴绣记得小时候,每次她紧张时,只要看到阿识云淡风轻地坐在那儿,奇迹般地也跟着平静下来。 络绎不绝的马车驶到宫门前,密密麻麻地停在那里,放眼望去,几乎看不过来。 威远侯府的马车混在其中,倒也不甚惹眼。 直到威远侯府的女眷下车。 各府下车的女眷注意到威远侯府的马车时,纷纷看过来,目光带着探究和考量,对传闻中被三皇子相中的威远侯府四姑娘都很好奇,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姑娘,让三皇子如此倾慕,为她去威远侯府。 裴织刚下车,便感觉到好几道略带敌意的视线,抬头看过去,只见前方几名衣着华丽的贵女朝这边看过来,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 裴绢、裴绣等人也注意到那些人的目光。 裴绢哪里没看出这些贵女眼里的敌意,顿时有些幸灾乐祸。 安国公府的梅葳儿、康平长公主府的宣仪郡主,都对三皇子有好感,这些年她们为三皇子妃的位置明争暗斗,互有输赢。哪知道突然冒出一个摘桃子的裴织,如何不让她们气恨又恼怒? 这不仅是关系到她们能不能嫁给喜欢的情郎,还关系到自己的脸面。 威远侯府算个什么,竟然也敢和她们比! 裴织恍若未觉,安静地站在威远侯夫人和梁萱身边,等着进宫。 这般泰然自若,倒是教人高看一眼。 威远侯夫人和梁萱一边和周围认识的夫人们打招呼,一边暗暗观察裴织,见她无丝毫紧张之色,都挺惊讶的。 威远侯夫人看到自己那小心张望的女儿,心里再次叹气。 如果她这憨闺女有阿识这般气度,也不用如此为她操心了。 很快就轮到她们进宫。 宫门前除了检查的内庭禁军外,还有一些宫人候着,经过禁军确认身份,便有宫人过来为她们引路。 进宫的人被引到一处清凉的大殿,外面是郁郁葱葱的花木,与御花园相连。 这里坐了不少各府的女眷,还有伺候的宫人,倒是不见宫里的贵人。 想必那些贵人应该还没有过来。 威远侯夫人带着自家几个姑娘进去,朝殿内望过去,寻找相熟的女眷,便见有人朝他们招手。 是镇北侯夫人。 镇北侯夫人身边坐着四名少女,其中便有温如水。 威远侯夫人走过去,和镇北侯夫人打招呼,笑道:“你们今儿倒是来得早。” 两府的关系不近不远,属于那种见面可以打个招呼,坐着聊聊天的类型,威远侯夫人带着府里的姑娘在旁坐下歇息喝茶。 镇北侯夫人笑着道:“我们也是刚来的!听说御花园里的花开得不错,你们去外面耍耍。” 这话是朝自家的几个姑娘说的。 “你们也去吧,莫要到处乱走。”威远侯夫人也朝裴绢她们说。 今儿是进宫来赏花的,各府的夫人们都没有拘着自家的姑娘,目的也是想让她们在御花园里赏花时,看看能不能碰到宫里的皇子,制造点机会。 走出大殿后,镇北侯府的大姑娘齐幼兰道:“听说安玉公主在御花园那边玩投壶,我们去看看吧。” 齐幼兰是镇北侯的嫡长女,并未随父母去北疆,养在镇北侯府老夫人身边。 镇北侯府对这嫡长女十分疼爱,对她寄予很大的期望,听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待人接物落落大方,是丽贵妃中意的儿媳妇人选,很可能是未来的二皇子妃。 镇北侯府的姑娘们都以她们的大姐姐马首是瞻。 闻言都笑着应是。 威远侯府的姑娘自然也没意见,随大流行动。 朝御花园走去时,齐幼兰暗暗看了裴织一眼,那目光更多的是探究。 以镇北侯府和丽贵妃、二皇子之间的关系,若是裴织真的嫁给三皇子,便和镇北侯府站在对立面,以后大概是不能再继续玩耍了。 自从元后去世,后位虚悬至今,这么多年,朝臣已经明白,昭元帝没有再立皇后之意。 如今后宫份位最高的是丽贵妃和梅贵妃,两位贵妃共同打理宫务。 两位贵妃皆是出身不俗,都育有皇子,彼此地位相当,还真是谁也压不了谁一头,不免经常暗暗斗气。 安玉公主是昭元帝的第一个女儿,梅贵妃所出,今年十四岁。 作为皇帝的第一个女儿,又是贵妃之女,十分得昭元帝宠爱,据说在她最受宠时,甚至能和兄长们一起到上书房学习。 来到御花园,远远的就听到一阵欢声笑语,时不时传来叫好之声。 众人走近,只见临湖的水榭里,一群少女坐在那里聊天说笑。 水榭前树影成荫,阵阵微风拂来,带来一阵清爽凉意。 树下开阔之地,一群姑娘们正在玩投壶,她们簇拥着一名穿着粉色冰梅暗纹宫装的少女,在她身边说笑,恭维着她。 那少女粉面含桃,笑靥如花,眉眼间透着几分倨傲。 正是安玉公主。 齐幼兰等人到来时,引起水榭里不少人注意。 毕竟镇北侯府是丽贵妃的娘家,齐幼兰她们是丽贵妃的娘家侄女,极得丽贵妃喜爱,连宫里的公主们都要客气几分的。 “幼兰姐姐,来这边坐。”有贵女娇笑着叫道。 齐幼兰含笑应着,领着妹妹们过去,威远侯府的四名姑娘也跟过去。 刚坐下后,便有人问:“咦,这几位漂亮的妹妹们是哪家的,看着很是陌生。” 其他人也打量威远侯府的四个姑娘,目光落到裴织身上时,都顿了下,暗暗吃惊,这么漂亮得教人一眼难忘的少女,她们竟然没有多少印象。 也不怪她们如此,前些年,裴织一直在守孝,出孝后并不怎么在外走动,每次随长辈去参加什么聚会、宴会之类的,都是能躲清净就躲,以至于众人对她的印象不深。 只要认识威远侯府姐妹的人都知道这事。 齐幼兰含笑介绍,“她们是威远侯府的,这是裴绢妹妹,裴绣妹妹,裴织妹妹,裴绮妹妹。” 威远侯府的姑娘?那不就是最近和三皇子有绯闻的那个? 一时间,水榭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裴织身上。 裴绣和裴绮紧张得捏住袖摆,很为阿识担心。 这些人来者不善啊。 裴绢暗暗看裴织一眼,没想到三皇子妃之位的威力这么强,不过一个还未被证实的流言,就让裴织成为众女嫉妒的目标。 她上辈子被父亲宠得不知天高地厚,都没怎么注意这些。 突然间,她有些庆幸太子的脾气不好,以至于虽是太子之尊,却没多少贵女想嫁他,否则太子妃之位岂不是被争得头破血流? 想嫁给太子的人越少,竞争力越小,她还是很有机会的。 在众人的注目中,裴织神色未变,朝她们笑了笑算作打招呼。 这一笑,璀璨生辉,仿佛这春日里所有的春光都汇集于她一身,纵使对她有些妒意的姑娘,都不由自主地跟着一笑。 笑完才反应过来,表情微微一僵,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跟着她笑什么。 倒是那些对三皇子没什么心思的贵女暗暗捂心口。 美人笑靥如花,如春山含笑,如水波横横,再大的意见都化解在这明丽笑容之中,她们终于明白,原来这世间真有人能如笑春山,教人见之忘俗。 怨不得三皇子会相中她,要是她们,都恨不得娶回家,每天看着她笑一笑心情都舒畅。 裴织拉着裴绣和裴绮坐下,享用桌上的点心。 虽然她是条咸鱼,并不代表她不懂人情世故,为了能让自己更好地活着,她很明白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这些都是一群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虽说因为三皇子的原因对她抱有敌意,却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什么。 能化解她们的一些敌意,让自己过得更舒心,何乐不为。 正吃着东西,几个少女走进水榭。 为首的是一个容貌灼丽生辉的少女,穿着大红色镶黄绿色芽边褙子、竹青底绣墨绿色忍冬纹裙边的湘裙,浓丽的颜色让她整个人明媚多姿,连春光都被她艳压下去。 裴织认得她,她是安国公府的嫡女——梅葳儿。 梅葳儿的目光落到裴织身上,故意问:“你就是威远侯府的裴织?” 裴织用帕子擦了擦嘴,慢条斯理地应一声。 梅葳儿暗暗打量她,眼里划过不愉,抬着下巴,神色倨傲地道:“安玉公主找你过去玩投壶。” 这话一出,水榭里的众人都觉得有好戏可看,不禁露出兴奋之色。 公主有请,自然是不能拒绝的,不然太不给公主面子。 裴织起身,朝紧张地看过来的裴绣她们道:“二姐姐,三姐姐,你们要一起去吗?” 裴绣扯着裴绢起身,“我们也一起去。” 裴绢有些不情愿,她并不想去看裴织如何大放光彩、惹人惊叹,但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挣脱,传出姐妹不合的传闻,只得跟着过去。 齐幼兰看了看,也起身跟过去。 温如水兴奋地走在她身后,一边和系统唠叨:【不愧是女主,是事故体质,到哪里哪里就会生事端,被人刁难是常事,也不知道她要怎么化解。】 回想剧情里说的女主是朵黑莲花,温如水觉得她应该能化解这种小场面。 一群人来到水榭外,安玉公主坐在宫人搬来的椅子上喝茶。 梅葳儿走过去,笑着说:“安玉,威远侯府的四姑娘来了?” 看到裴织,安玉公主愣了下,似是没想到和自己皇兄传出绯闻的姑娘是长这样子的,突然有些理解自己皇兄为什么会相中她。 不过,安玉公主觉得,要当自己皇嫂,还是表姐比较好。 她和表姐梅葳儿自幼感情极好,也知道表姐一心仰慕自己皇兄,哪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所以今天她想为表姐杀杀裴织的威风。 安玉公主问:“会玩投壶吗?” 裴织朝安玉公主行了一礼,谦虚地道:“会一点。” “那你投吧。”安玉公主懒洋洋地说,“你和葳儿表姐比一比,输的人要罚酒。” 自有两个宫女各取来十支特制的箭矢,以十箭为一局,这种场合,一般不搞太复杂的规则,以进壶多者为胜。 梅葳儿面带笑容,她是京城里的名人,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最擅长投壶,十箭能中九箭,极少有女子能赢得过她。 对裴织有好感的人都忍不住为她担心,觉得她必输无疑。 不过更多的人是在看好戏。 特别是那些对三皇子有好感的贵女,心里酸溜溜的,巴不得她在这里丢脸。 温如水盯着裴织,莫名的觉得她一定不会输。 这位可是黑莲花女主,心机手段都不缺,怎么可能会在这种简单的游戏输掉,让人看她笑话? 同样对裴织极有信心的还有裴家的三个姑娘。 裴绢很失望。 如果比的是其他的游戏,像捶丸、双陆这些还好,偏偏是投壶,分明就是直接将脸送过来给裴织打的。 不远处,三名身穿皇子衮服的年轻男子在宫人的簇拥下朝这边走来。 三皇子看了一眼,笑着道:“那边很热闹,在做什么?” “肯定是安玉那丫头找人玩投壶。”二皇子不屑地说,“这丫头就会欺负人。” 三皇子看他一眼,安玉是他同胞妹妹,又是父皇的第一个女儿,极为得宠,二皇子不喜欢安玉是正常的。 二皇子对三皇子兄妹的不喜从来都不掩饰,他的眼睛一转,突然道:“太子哥,那边很热闹,咱们也过去看看。” 穿着明黄色绣鳞纹太子衮服的俊美男子嗯一声,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望着那边的人群。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第 24 章 <ul class=tent_ul> 梅葳儿对自己投壶的技术十分自信, 她并不看裴织,盯着前方的长颈窄口壶,将箭矢投过去。 果然, 十箭进壶九箭。 梅葳儿十分满意,朝裴织一笑, 笑容明媚张扬, “裴姑娘, 到你了。” 裴织接过宫女递过来的箭矢,随意地朝前瞥了一眼,便抬起手。 她的姿势并不如何标准,甚至因为腰肢过于纤细, 多了几分女儿家特有的纤纤弱质般的柔软,仿佛那细细的手腕都是柔软无力的,教人有一种那支箭矢会压沉她那纤白皓腕的错觉。 看起来就不像会玩的样子。 不会连一支箭都投不进去吧? 这时,箭矢朝前飞去, 轻盈地投入窄窄的壶口里。 裴织没有停顿, 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 每一箭都正中那狭窄的壶口,没有一支掉落在地, 周围人预想中的情况完全没有发生。 这是会一点? 分明就是会很多点好不好! 梅葳儿看得眼皮直跳,手指不由自主地握紧,紧紧地盯着裴织前方的长颈窄口壶,每当投进一箭,她的脸庞就绷紧一分。 其他人也是一脸惊讶, 没想到她能次次投中, 挺厉害的啊。 已经投进八支箭矢,裴织手里只剩下两支箭矢。 裴绣、裴绮姐妹俩兴奋得紧紧地互相握住对方的手,要不是顾忌着安玉公主, 她们都忍不住为自家姐妹欢呼。 裴绢暗暗撇嘴,就知道是这样。 裴织这人,心机城府极深,偏偏好像做什么事都很容易似的,幸好这些年她一直在家守孝,出孝后也不怎么爱出门,纵使裴家有女初长成,也无人知晓。投壶这方面,她从小就玩得溜,明明看起来随随便便地投,却能箭箭进壶,可谓是百发百中,从未失手过。 这是裴家姐妹们都知道的事。 和她比投壶,那不是明晃晃地让她打脸吗? 再看梅葳儿的脸色,隐隐泛着青色,难看得让裴绢都有些同情她。 被人在自己擅长的地方打败,是个人都受不了,她很能理解梅葳儿的心情。 最后一支箭矢稳稳地投进壶里,裴织用素白的帕子擦擦手,轻声细语地朝梅葳儿道:“梅姑娘,承让了。” 梅葳儿铁青着脸,不想说话。 她僵硬地站在那里,不用看也知道周围人是什么表情,只觉得今天脸都丢尽,甚至隐隐有些恨裴织。 要是知道她投壶技术如此精湛,她绝对不会自取其辱! 安玉公主也很惊讶。 她素来爱玩,对投壶、捶丸、射覆、木射、双陆等都颇为擅长,每次宫宴,都会找人陪她玩儿。因为梅葳儿精通投壶,所以今日才会摆出这阵势,以投壶为主,其中也是想捧着自家表姐,好压压其他贵女的风采,让三皇兄对梅表姐另眼相看。 哪知又让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破坏她的安排。 这个叫裴织的不会是和梅表姐犯冲吧? 不过安玉公主到底是受昭元帝宠爱的大公主,就算被当众打脸,也没人敢嘲笑她。 她正要说点什么为梅葳儿挽尊时,一道温雅的男声响起。 “安玉,你们在玩什么,挺热闹的。” 在场所有的贵女转头看过去,当看到相携走来的三位皇子,所有贵女脸上都闪过惊慌,下意识地想要整理仪容。 今日跟随长辈进宫的适龄贵女,大多数都对皇子妃之位有那么点意思。 就算没有,看到三位龙章凤姿的俊美少年从春光走来,也像被感染了些许少女的情怀,添了几分羞涩,都想以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们。 出声的是三皇子,他素来是个温雅体贴的人,极少有女孩家能抗拒这样的温柔,这也是贵女们倾心他的原因。 安玉公主见到同胞的皇兄,脸上露出笑容,只是这笑容在看到穿着明黄色绣鳞纹衮服的太子时,表情微微一僵,脸上张扬的神态都收敛几分。 “见过太子哥哥,见过二皇兄、三皇兄。” 安玉公主给三位皇兄请安。 周围的贵女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给三位皇子请安,裣衽为礼,眉眼低垂,不敢直视。 一时间,湖边安静无声,只有轻柔的微风拂过。 太子没有出声,二皇子和三皇子自然也不会冒然开口。 安玉公主有些悚太子,也不敢在这种时候随便说话,缩着脖子默默地站在那里,哪还有先前的张扬。 太子的目光扫过这群贵女,视线在人群中的某处顿住。 那些贵女不知道他在看谁,也不敢探究,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二皇子和三皇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在看的人时,二皇子挑起眉,露出兴味之色,三皇子脸上的笑意微敛,眼神晦暗。 温如水站在人群里,激动得差点按捺不住自己。 趁着人不注意,她偷偷地打量那三位皇子。 二皇子和三皇子她都见过了,进京后不久,外祖母便带她进宫拜见丽贵妃这位姨母,在丽贵妃的钟粹宫里见到二皇子这位嫡亲的表哥,当时还特地去刷过他的好感。 只有太子,一直无缘得见。 太子很好辩认,那身太子衮服是人群中最亮眼的色泽,他的容貌极为俊美,修眉俊目,鬓若刀裁,可惜肤色过于苍白,眉宇间隐隐透着几分戾气,神色沉郁,点漆似的眼睛,犀利冷酷,极不好相与。 他身上的气势极强,二皇子和三皇子站在他身边,明明也是俊美的少年郎,被衬得像两个跟班似的,完全被太子强大的存在感碾压。 太子真好看,是她生平所见过的容貌最完美无瑕的男人,不愧是男主。 温如水越看越欣喜,这样的男主,才有攻略的价值。 只是,为什么太子一直盯着裴织却不看自己?太子现在不是应该在找自己这个白月光吗?还是太子并没有发现自己。 发现太子所注视的人是谁后,温如水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只能安慰自己,裴织和梅葳儿刚才在比试,两人如同众星拱月般在场上,周围人都退一射之地,让两人脱颖而出,会让太子注意到是正常的。 不说温如水,在场很多反应灵敏的少女心里也在懊恼。 如果知道三位皇子会过来,刚才她们一定会抢着上去比赛,让其他的贵女都成为自己的陪衬。 梅葳儿脸色越发的难看,心里忐忑。 她不知道三皇子刚才有没有看到她们比赛,想到自己在喜欢的表哥面前输了比赛,她就有种想跳湖躲起来的冲动。 “你们刚才在比赛投壶?” 太子开口,他的声音低沉悦耳,略带几分沉哑,像是大病初愈,又透着几分冷冽。 在场的贵女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看到太子脸上的阴戾,骇得赶紧低下头,不敢直视他,就算有大胆的,也撑不过几息就硬生生地转过头。 太子的气场太强,戾气太重,偏偏他极少收敛,这些养在深闺里的少女如何受得住? 安玉公主见太子开口,周围那些贵女像鹌鹑一样恨不得将自己缩起来,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前答话。 “是的,刚才是梅表姐和威远侯府的四姑娘比赛投壶。” “谁赢了?”太子又问,似乎对输赢很感兴趣。 裴织站在那里,随大流垂着眼,没有直视那三位皇子,敏锐的精神力让她清楚地察觉到一道阴鸷灼热的视线在身上徘徊,让她不由自主地绷紧神经。 安玉公主不敢撒谎,老实地道:“是威远侯府的四姑娘。” “进了几箭?” “十箭,十箭为一局。” “哦,看来挺厉害的。” 太子轻笑一声,那笑声意味不明,听得在场的贵女头皮发麻,两股战战,恨不得马上逃离原地。 太子虽然深居简出,不似二皇子、三皇子时常出宫,但每次他出现的地方,给人带来的压力实在太大,这些小姑娘哪里承受得住,总是恨不得遇不到他才好。 梅葳儿脸色惨白,像是当众被扒了脸皮,心中羞愤至极。 输给裴织不算,还要被当众凌迟,要不是惧怕太子,不敢得罪他,她早就甩头走了。 幸好,太子并没有在这里多待,他仿佛只是来走个过场,扫了这些战战兢兢的贵女一眼,面无表情地离开。 二皇子看了一场好戏,得到想要的答案,心情颇愉悦地跟着走了。 三皇子朝安玉公主道:“别玩得太累,待会儿皇祖母还要唤你们去说话呢。” 安玉公主轻快地应一声,太子不在,她又是活泼嚣张的公主。 三皇子暗暗看了眼不远处的裴织,众目睽睽之下,倒也没做什么,很快跟上三皇子的脚步离开。 见三位皇子悉数离开,所有贵女松口气。 安玉公主看向场上的裴织和梅葳儿,这会儿已经没刁难人的心情,朝裴织摆手道:“行啦,你不用在这里了。” 裴织朝她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离开时,还能听到安玉公主安慰梅葳儿的声音。 “葳儿表姐,没事的,刚才三皇兄他们一定没看到过程,你不要介怀,胜败乃兵家常事,说不定她是运气好,凑巧才能进十箭……” 其他贵女看梅葳儿的眼神也满是同情之色,三皇子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时候来,真是惨啊! 裴织重新回水榭时,众人看她的目光变得不一样。 如果说先前纯粹是因为她和三皇子的绯闻关注她,那么现在就是因为她出色的表现,以及她从容不迫的姿态,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阿识,原来你擅长投壶。”齐幼兰笑道,“以往都不见你玩。” 裴织端着宫人送上来的蜜果露喝了一口,回道:“其实我真的只是会一点,不怎么玩的。” 周围的人都被她逗笑,心说这话要是被梅葳儿听到,只怕真的要被气哭。 温如水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众人聚在裴织身边说笑,她们仿佛已经忘记先前对她的敌意,心里不禁浮现几分复杂。 裴织真的很厉害。 总能化解不利于自己的处境,甚至只要她想,能轻而易举地得到周围人的喜欢,和剧情里说的一样,只要不招惹她,她就是一朵纯洁无瑕的白莲花,美丽又无害。 若是招惹到她……刚才梅葳儿就是一个下场。 温如水也不想招惹她,她站起身,借口更衣离开水榭。 她觉得刚才一定是因为人太多,太子没有注意到她,所以才没什么反应。 连系统都道:【肯定是的!这里有近百号人,都是漂亮的小姑娘,眼睛都看花,你又站得那么远,哪里能注意到你?】 温如水觉得它说得有理。 难得进宫的机会,她一定要先去接触太子,让太子看到自己这个“白月光”,才能有机会和太子进一步。 同样离开的还有裴绢。 她也不愿意坐在这里看裴织大出风头、众星拱月,仿佛上辈子,所有人都喜欢她,看得她难受。 还不如出去走走,看看能不能碰到太子。 两人的离开并未引起众人的注意。 她们聊天喝茶,欣赏湖光水色,柳绿花红,倒也有几分惬意。 突然有人问:“咦,怎么一直不见宣仪郡主?难道她还未进宫?”说这话的人还暗暗看裴织一眼。 宣仪郡主是康平长公主的爱女,和梅葳儿一样,都倾心于三皇子,而且她还是太后的外孙女,时常进宫陪伴太后,能见到三皇子的机会更多。 听说她知道三皇子和裴织的绯闻,也是极为恼怒的,怎么可能一直不过来找裴织的麻烦? 真是怪哉。 齐幼兰淡淡地道:“她和长公主在慈宁宫那边陪太后娘娘。” 众女脸上露出恍然之色。 看来宣仪郡主应该是被康平长公主拘在身边,怨不得没见到她的身影,否则刚才可能会更热闹。 直到时间差不多,有宫人来通知,太后和两位贵妃娘娘过来了,贵女们终于离开水榭,朝御花园最近的交泰殿而去。 这是难得能在宫中贵人面前露脸的机会,御花园里玩耍的贵女们都纷纷赶过来。 裴绢也匆匆赶来。 看到她额头沁着汗、微微喘息,裴绣撇嘴,低声问道:“你跑去哪里了?” “随便走走。”裴绢随意地回答一声。 刚才她往人少的地方走了很久,都没见到太子,便知太子应该已经离开御花园,不知道去哪里,说不失望是骗人的。 如果这次见不到太子,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 见不到太子,无法向他证明自己能预知未来的神奇本事,太子不会知道她是谁,就算父亲宠爱她,以她一个庶女的身份,根本无法成为太子妃。 裴绢也知道这个理。 所以她在决定要成为太子妃时,就已经作好打算,要从太子那边入手。 只要太子坚持娶她,以皇帝对太子的宠爱,定会应允这桩婚事,就算她是庶女,同样能成为太子妃。 ** 交泰殿十分热闹。 太后高坐首位,两位贵妃居于下首位置,周围是各府的夫人,按品级而坐。 太后的另一边还有一位穿着蜜合色四蒂纹宫装的丽人,约莫三十,凤眼凌厉,雍容华贵,正是康平长公主。 此时康平长公主正和太后说话,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逗得太后发笑,然后看向康平长公主身边的少女。 那少女一身粉色万字莲花暗纹的齐胸襦裙,打扮得青春靓丽又富贵逼人,容貌和康平长公主颇为相似,正是康平长公主之女——宣仪郡主。 太后慈眉善目,看宣仪郡主的目光颇为慈爱柔和。 “宣仪,怎么看起来一脸不高兴?谁惹到你啦?”太后和气地问。 宣仪郡主看母亲一眼,想说什么,看到母亲眼里的凌厉警告,只能扁扁嘴,违心地说:“没有,我很高兴今儿进宫陪外祖母。” 康平长公主笑道:“母后别理她,她这是和我置气呢。” “置气什么?” “今儿出门,我不过是说她几句,她就不高兴。”康平长公主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太后失笑,拉着外孙女坐到身边温和地宽慰,又笑骂女儿几句,让她不要对宣仪太过严厉。 康平长公主只是笑了笑,嘴里应着。 贵女们进殿后,依序上前去给太后和两位贵妃请安。 太后这些年在慈宁宫礼佛,不管俗务,对年轻一辈的勋贵之女极为陌生,都要旁边的两位贵妃提醒,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 不过看到这么多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太后的心情极为愉悦。 直到丽贵妃提到“这几位是威远侯府的姑娘”时,太后不由看过去。 “哪个是威远侯府的四姑娘?”太后打量四个俏生生站在那里的姑娘。 这是太后第一次主动询问,众人脸上难掩惊讶,惊讶过后,很快就想起最近裴织和三皇子的绯闻。 裴织面色不变,主动上前行礼,垂眸应道:“臣女裴织拜见太后娘娘。” 梅贵妃看着站在殿上,沉稳有度的裴织,心下满意。 她十分看好岑尚书,想让岑尚书成为儿子的助力,可惜尚书府没有适龄的姑娘,只好将目光转到岑尚书的外孙女。 至于娘家侄女梅葳儿倾慕儿子,想嫁给儿子成为三皇子妃,梅贵妃觉得没必要。 安国公府是三皇子的母族,本就是三皇子的后盾,血缘关系是断不了的,没有必要再联姻,不如给儿子找一个有力的妻族,增加他的政治底气。 丽贵妃似笑非笑地看梅贵妃一眼,用帕子轻掩嘴唇。 她哪里不清楚梅贵妃的打算,平时看着娇媚可人,实则野心勃勃,一心想将自己儿子拱上那位置,也不瞧瞧自己有没有那本事。 真以为太子是那么好被拉下马的? 太后仔细打量裴织,越看越满意。 那容貌自不必说,满殿的贵女,极少有能比得上她的,安静地站在那里,如一朵空谷幽兰,静静绽放。她的眉眼沉静,行事有度,没有年轻姑娘家的浮躁,可见是个沉稳大气的,定能胜任太子妃之职。 前些日子,听皇帝说想给太子择太子妃,相中威远侯府的四姑娘时,太后就对此事极上心。 太子的婚事一直是太后的心病,只要太子一日不娶太子妃,她就难心安。 得知皇帝终于要给太子择太子妃后,太后十分高兴,特别听说这是太子自己选的,也是太子乐意娶的,真是恨不得马上就办喜事。 不过还得先看看威远侯府的姑娘怎么样,所以才有今日的宫宴。 “是个好孩子。”太后含笑道,朝身边的嬷嬷说,“将我那串紫檀木的佛珠赏给裴四姑娘。” 此话一出,满殿俱静。 太后常年礼佛,佛珠不离身,那紫檀木佛珠是太后贴身之物,虽然算不得什么名贵之物,但这贴身的更难得,也更显亲近。将佛珠赏给裴织,证明太后对她十分喜爱,甚至当成孙媳妇看待。 看来这裴织是要嫁定三皇子了。 梅贵妃暗暗欢喜,没想到自己相中的媳妇竟然如此得太后喜欢,这威远侯府的姑娘真是不错,连太后都喜欢,很给她争气。 康平长公主凑趣着说:“原来母后喜欢这样的姑娘,这裴四姑娘看着确实是个伶俐人。” 眼角余光瞥见女儿宣仪郡主双眼紧紧地盯着裴织,满脸妒恨的模样,她垂下眼,当作看不见。 和安玉公主坐在一起的梅葳儿同样脸色煞白,眼眶微红,伤心又难受。要不是殿内还有太后和两位贵妃,她都忍不住找个无人角落痛哭。 安玉公主知道她心情不好,只能拍拍她小声安慰,倒也不敢在这种时候说什么。 太后不仅赏裴织佛珠,还拉着她坐到旁边说话。 所有人都看呆了。 这裴织到底有什么魅力,竟然迷得太后如此喜爱,难不成就因为是三皇子看上的,将会成为皇室的第一个皇子妃? 梅贵妃也凑过去说话,话里话外都是对裴织的喜欢,也不吝啬地赏了礼物。 丽贵妃看不惯梅贵妃那炫耀的张狂样儿,暗忖这儿媳妇是不是她的还另说呢。 她面上笑盈盈的,说道:“母后,这里还有很多漂亮的小姑娘呢,你帮忙掌掌眼,也给二皇子找个合心意的皇子妃。” 太后还是很关心其他孙子的,赞同地道:“二皇子年纪也大了,确实该娶皇子妃。” 陆续进殿的贵女都过来给太后和两位贵妃请安。 不过当她们看到坐在太后身边的裴织,差点绷不住脸上的神色,最后一脸怪异地退下,觉得这裴织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三皇子妃。 看来外面的流言也是有根据的。 裴织安静地坐在太后身边,将殿内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平静地接受各种视线。 她心里徒然生出几分不确定感。 纵使太后因为三皇子之故喜欢她,也不应该对她如此厚待,甚至让她坐在旁边说话,这里唯一有这等殊荣的,也只有宣仪郡主。 但宣仪郡主是太后的外孙女,太后让她坐是应该的。 这时,殿外响起三声静鞭声。 听到这声音,众人便知是皇帝过来了,赶紧起身相迎。 两位贵妃上前,一左一右地扶起太后,裴织也趁机退下,退到威远侯夫人和梁萱身边,和众人一起走出大殿,迎接昭元帝。 来的不仅有昭元帝,还有太子、二皇子、三皇子这三位皇子。 昭元帝一身帝王石青色绣金龙常服,头发以紫金冠束起,两条紫金色绦带顺着头发垂落,一身帝王威仪尽显。 昭元帝年近四旬,保养得宜,看起来十分年轻,仿佛三十出头的成熟男人。 他的容貌出众,修眉俊目,五官与太子极为相似——或者说,太子遗传了昭元帝和元后的好容貌,父子俩皆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不过皇帝比刚成年的太子多了一种成年男性的稳重成熟,更显迷人。 俊美的帝王,成熟与威仪并显,迷得殿内的一些小姑娘粉颊生晕,慌乱得不敢多看。 混在人群中的温如水也傻眼了。 平时她总是将宫里的皇帝称为“老皇帝”,哪知道皇帝一点也不老,年轻得过份。 想来也能明白,太子是嫡长子,今年才十八岁,古人都是早婚早育,昭元帝又能有多老?加上帝王养尊处忧,更显年轻。 一番拜见后,众人重新进殿落坐。 太后仍是坐在上首位置,此时她身边只有皇帝和太子陪她坐着,两位贵妃和康平长公主等人都退到下方,和二皇子、三皇子坐到一起。 太后笑盈盈地问:“皇上怎么来了?”然后又看向太子,关切地问,“贽儿最近身体怎么样?可好些了?” 太子从容地起身回话,“皇祖母放心,孙儿很好。” 自从承恩公府的春日宴后,太子已有近两个月没有露面,今日他突然现身,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看着没什么大碍。 看来这些日子,太子确实大病一场,就不知道是生了什么病。 昭元帝含笑道:“看母后这边热闹,朕也过来凑凑热闹。” 太后哪里不知道他是来看未来儿媳妇的,也不拆穿他,继续和他说话。 这时,康平长公主笑着说:“前阵子一直未见太子,还有些担心,今儿见太子神色不错,我也放心了。” 太子抬眸看她一眼,神色冷淡,“多谢姑母关心,孤没事。” 太后记得刚才丽贵妃的话,提醒道:“皇上,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年纪大了,是不是也该给他们择个皇子妃?” “母后说得是。”昭元帝颔首。 离得近的各府夫人和贵女不禁眼皮一跳。 皇帝和太后的话,也证实他们的猜测,这次赏花宴确实是给两位皇子择选皇子妃的,看样子,三皇子妃是裴织跑不掉了。 那二皇子妃呢? 还有太子妃…… 想到这里,很多人心脏狂跳,忍不住想,难道皇帝终于要给太子择选太子妃? 以往因为皇帝从不提选太子妃之事,就算朝臣心中焦急,想早点定下太子妃,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等皇帝发话。 但这不代表朝臣对太子妃那位置没想法,只是不敢在皇帝面前折腾,生怕引来帝王震怒。 昭元帝坐了会儿,又见了一波功臣之女,便起身离开。 同样离开的还有太子。 众人对太子的离去接受良好,因为太子就是这样,他极少会给谁面子,也从不去臣子府上参加什么宴会。说是避嫌嘛,以他素日行事,以及皇帝对他的纵容,他并不需要避谁的嫌,反倒是一脸不耐之色。 分明就是脾气坏,不乐意和他们打交道。 二皇子和三皇子留下来,陪太后说了会儿话才离开。 太后到底年纪大了,很快就面露疲惫之色,两位贵妃识趣地劝她回去歇息,由她们主持赏花宴。 康平长公主和宣仪郡主一左一右地扶着太后离开。 众人起身恭送太后。 送走太后,两位贵妃也没拘着今日进宫的各府贵女,让她们去御花园赏花玩耍,御花园里的偏殿摆了不少吃的喝的,能让她们玩得尽兴。 梅贵妃笑着对安玉公主道:“你好生招待她们。” 说是招待这些贵女,实则是让女儿招待裴织。 安玉公主抿嘴,“我知道了。” 见过太后和皇帝、几位皇子后,贵女们的心情都十分激动,久久不能平静,连玩耍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裴织不受影响,坐在水榭吃东西。 过了大半天时间,她正好又饿了。 吃完点心,茶也喝了大半壶,只有三分饱。 暗暗摸了下肚子,裴织心里叹息,出门在外,也不好表现出太旺盛的食量吓到这些胃部只有猫儿大的少女,她决定眼不见为净。 “三姐姐,阿绮,我们那边看看,那里的风景不错。”裴织招呼身边的两个姐妹,至于裴绢,又不知道去哪里了。 裴绢刚才跑得太快,转眼就不见人影,裴绣也懒得去找她。 裴绣和裴绮脆声声地应着。 姐妹三人在众人的注目下离开,走了老远,仿佛仍能感觉到那些人落在身上的目光。 直到确定周围没有人,裴绣和裴绮强撑起来的镇定终于松懈下来。 “阿识,我真是太紧张了,没想到太后竟然待你如此亲切,还赏你佛珠,原来她这么喜欢你啊。”裴绣拉着她的手,十分高兴,“不对,应该说是太后喜欢三皇子才对,所以才如此给你脸。” 裴绮跟着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裴织,觉得四姐姐真厉害。 当时她们都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四姐姐和太后说话,竟然还能对答如流,都不带悚的。 裴织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心知太后今日之举确实过于亲切,不符合宫中贵人的行事,并非是因为三皇子之故,反倒是像…… 心里的猜测不好和她们说,毕竟这半个多月来,她和三皇子的流言不少,若她的猜测是真的,倒显得太过荒唐。 希望不是她猜的那样。 因心里难得积了事,裴织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也没注意到周围的风景是怎么样的,原本是姐妹三人同行,不知不觉落在后面。 裴绣和裴绮都是乐观的姑娘,很快就放开心来玩。 御花园的花木被工匠打理得十分整齐,摆上不少种在盆栽里的名贵花卉,放眼望去,姹紫嫣红一片,仿佛将春光都聚拢一方天地,美不胜收,引得不少爱花的姑娘都竞相去观赏。就算对花木没有研究的,在这样的美景中,也不由沉醉几分。 拐过一片高大茂盛的玉兰树,裴绣裴绮见到前面还有一片开得正盛的海棠,都忍不住跑过去。 裴织刚抬眼就见两个姐妹飞扬而去的裙摆,不禁有些无奈。 她正欲跟过去,一个穿着丁香色十样锦宫女服、气质端庄稳重的宫女从前面走来,来到她面前停下。 “裴四姑娘。”宫女朝她行礼,神态恭敬,“主人想见您,请您随奴婢走。” 裴织问:“你的主人是谁?” 宫女微微躬身,姿态恭敬地作了个请的动作,说道:“姑娘去了便知。” 裴织打量她,看了眼前面的海棠花,裴绣和裴绮已经跑得不见踪影。 “走吧。”她对宫女说。 宫女愣了下,原本以为她会说什么,哪知道她竟然如此爽快。 两人离开后不久,又有一个宫人从前面寻过来。 那宫人在周围找了会儿,没见到人,只得无奈地回去复命。 “殿下,奴婢并未见到威远侯府的四姑娘。”宫人回道,“奴婢一直让人盯着威远侯府的四姑娘,在她离开水榭后,就赶紧跟过去,只是并未见到她……” 三皇子神色未变,站在太湖石堆砌的假山后,望着前方葱郁的花木,心知自己又迟了一步。 ** 宫女带裴织走的是御花园里的一条偏僻小道,这里没什么人过来,连宫人都不见一个,更不用说那些对御花园不熟悉的各府贵女。 拐过一座几层楼高的假山,前方有一座偏殿。 偏殿被假山遮住,若是不熟悉的人,根本不会想到这里另有乾坤。 宫女停下脚步,肃手站在那里,朝裴织道:“裴姑娘,主人在前面。” 裴织抬眸看过去,周围的树木高大,偏殿掩映在浓密的树叶之中,自有一股不受人打扰的幽静。 她抬步朝偏殿走过去。 来到偏殿前,她停下脚步,似是在迟疑着要不要进去。 “怎么不进来?” 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从殿内响起。 裴织眉头微微一跳,有种想掉头就走的冲动,只是这种冲动还未执行,殿内的人已经走出来。 明黄色的鳞纹衮服是这偏殿中最为耀眼的光泽,从幽暗的殿内乍现。 俊美苍白的少年仿佛从古老的宫殿走出来,宛若一幅沉浸了岁月的水墨丹青,置身其中的少年是如此的俊美,又如此的夺目耀眼。 裴织忍不住退了一步,仿佛有些不适地微微蹙起眉,脸庞微偏,似是要避开什么。 高大俊美的少年已经来到她面前。 他的身量极高,身材颀长,比她高出一个头有余,宽阔的肩膀、厚实的胸膛、劲瘦的腰杆,都已具备成年男子的特征,正从少年向着成年男子转化。 他垂目看着她,极为自然地伸手,手指轻轻地按在她蹙起的眉头上。 那狭长漆黑的凤目闪过戾色,声音却极轻,“为何皱眉,孤在你心里如此不好吗?” 这话像是质问,又像是委屈。 裴织不敢动,轻声道:“殿下多虑了,臣女只是有些不适。”顿了下,她又问,“不知殿下派人唤臣女来此作甚?” 话落,那盯着她的目光变得紧迫而炙热。 “孤为何叫你来,难道你不知道?”太子的声音越发低沉,似是压抑着什么。 裴织有些茫然,他为什么叫她来这里,她还真不知道。 她忍不住抬头看他,对上那双如狼般戾气十足的眼眸,头皮发麻,特别是察觉到那无形的、张牙舞爪的精神力似要将她捆绑,差点忍不住想跑。 太子不知她所想,却能感觉到靠近她时,那种时时侵扰他的疼痛感奇迹般地削减下来。 这让他再次笃定。 她果然合该是他的太子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第 25 章 <ul class=tent_ul> 慈宁宫。 康平长公主陪太后说了会儿话, 待太后进内殿歇下,携着女儿到慈宁宫的偏殿歇息。 宣仪郡主坐在母亲身边,低垂着脸, 双手紧紧地揪着帕子,柔嫩清丽的脸庞满是委屈, 眼眶微微发红。 康平长公主看她一眼, 挥手让殿内伺候的宫人离开。 她将一杯加了玫瑰蜜的果露端到女儿面前, 放柔了声音,“宣仪,还在生娘的气啊?” 宣仪郡主抬头看她,满心的委屈终于忍不住, 哽咽地说:“娘,你明知道我喜欢的是三表哥,你为何不肯成全女儿?” 康平长公主看得十分心疼,将她揽到怀里哄道:“傻瓜, 三皇子有什么好的?嫁给他, 你将来最多只能当个亲王妃,哪里有当皇后尊贵?” “可我不喜欢太子表哥。”宣仪郡主气道, “太子表哥脾气不好,他小时候还骂我是丑八怪,一点也不体贴人,我不要嫁给他!” “说什么孩子话!”康平长公主听得好笑。 宣仪郡主见母亲不信自己,越发的委屈, 挣脱她怀抱, 扭过身背对她生闷气,“总之,我就是不要嫁太子表哥, 我只喜欢三表哥!” 康平长公主也有些恼了,觉得这女儿冥顽不灵,不知道被三皇子灌了什么迷魂药。 她冷哼一声,“你今儿也看到,三皇子妃已经定下,是威远侯府的四姑娘,连你外祖母都极喜欢她,这样你还要嫁三皇子不成?” 就算三皇子妃没有定下,她也会不遗余力地促成三皇子的婚事,断了女儿的妄想。 宣仪郡主急急地道:“只要舅舅没有赐婚,我还有可能的!” “说不定明天就赐婚了呢?” 这点康平长公主还是相信的,毕竟外面的流言都传了半个月,最好平息的办法,就是赐婚。 宣仪郡主呆在那里,一时间说不出话。 康平长公主见状,还是心疼女儿的,柔声说:“宣仪,听娘的,娘不会害你!你若嫁给太子,你就是太子妃,将来的皇后,你拥有无上的尊荣,无人能越过你。” 宣仪郡主不作声,眼泪却流了下来,顺着白晳柔嫩的面颊滑落,楚楚可怜。 不管太子妃和皇后有多尊荣,可她就是不喜欢太子表哥啊,她只喜欢三表哥,一心一意想嫁给三表哥。 为什么娘一点都不疼她,不肯为她争取三皇子妃之位?甚至为了不让她去找三皇子,今日一直拘着她。 既然娘不肯帮她,那她就自己努力,她一定要嫁给三表哥! ** 御花园,偏殿前。 太子的手指轻轻地按在她的眉头上,似要将那蹙起的眉抚平,裴织忍了会儿,还是忍不住偏首退开。 她真的不习惯和陌生人有肢体上的接触。 太子对她来说,是一个陌生人,而且已有五年未见。自从父母去世,她在府里守孝,很少出门走动,见的外人也少,更不用说尊贵的天家太子。 她的动作让他神色微沉。 这比先前无意识的皱眉还要让他不高兴,那双凤眸里戾气横生,眼看着那暴脾气就要发作,不知怎么地,却硬生生地压下来。 只是他看过来的眼神极为恐怖。 裴织心知不妙,不敢在这里多待,委婉地道:“殿下,若无其他事,臣女便告退。” 她往后欲退,哪知太子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她的手腕纤细,他一只手就能紧紧地扣住,教她动弹不得。 “别走。” 他一只手抓着她,另一只手突然捂着额头,太阳穴的青筋微跳,仿佛在忍耐着什么莫大的痛苦。 见状,裴织不敢再动,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太子抓着她的手腕极紧,紧得都泛着丝丝生疼,也不知道是不想她走,还是真的那么疼。 裴织心知若是再放任下去,这位肯定要发疯,只好乖乖地站在那儿,轻声道:“殿下,您又头疼了?” 太子不语,那双好看的凤眸如饿狼般盯着她,眼尾泛着猩红,宛若盯着一块香喷喷的肉似的。 他这模样着实可怕,也怨不得那些贵女怕他。 但凡看过太子发脾气的人,很少有不怕他的。 被人当成一块肉的感觉实在不好,裴织在心里叹气,只能妥协,提议道:“殿下,去那边亭子里坐会儿吧。” 这话太子倒是听进去了,乖乖地顺着她的牵引和她走过去,在树下亭子里的石凳坐下,裴织就坐在另一边。 太子依然紧紧地扣着她的手腕,仿佛生怕她走了似的。 裴织没办法,只好暗暗用精神力安抚他。 她的精神力是上辈子带过来的,可以用来安抚人类和动物的情绪,缓解因精神不佳导致身体出现的某些不适。 她的精神力刚探过去,就被一团不属于自己的、杂乱无章的精神触丝紧紧地纠缠着。 裴织的脸色变了变,差点忍不住想暴力地扭断那不属于自己的杂乱精神丝。 这是裴织这个世界里唯一遇到天生拥有精神力的人。 可惜这时代没有精神力之说,太子的精神力又过于旺盛,不懂得怎么梳理和控制它,导致精神力带来极强的副作用——让他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头疼。 太子的暴戾脾气也是因此而起。 裴织虽然可以帮他舒缓,但她的精神力是后天锻炼出来的,从出生时仅有的几根精神丝锻炼到至今。不像太子,天生就拥有极强的精神力,一个不慎,连她的精神力都会被他绞杀吞噬。 她不敢拿自己去冒险。 因此每次太子出现的地方,她都是能避就避,避不过再说。 幸好十岁以后,她因为要守孝,不用再出门走动,倒也没再遇到太子。 裴织小心地给他梳理杂乱的精神力。 那精神力张牙舞爪的朝她包裹而来,兴奋地缠绕在她身上,这也是刚才见到他时,她忍不住皱眉,想避开的原因。 太子的脸色渐渐地缓和下来,眼中的戾气仿佛被抚平。 他盯着身边的少女,神色愉悦,徐徐开口:“你是孤的太子妃……” 裴织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精神力,与他的精神丝打成结。 她错愕地看着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孤前阵子突然昏厥,醒来后孤忘记很多事,唯记得你是孤的太子妃……父皇却告诉孤,孤还未娶太子妃。”说到这里,太子抿起嘴唇,似有些不悦,心里的委屈无从诉说起。 裴织:“……”这太子怕是得了精神病。 难道精神力太强,会导致失忆的吗? 裴织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你不信孤?”太子问,脸上露出不悦之色,凤眸冷光粼粼。 裴织委婉地道:“臣女相信,听说殿下前阵子生了病。” 看他如今脸色仍是苍白的样子,可见在承恩公府的春日宴时,他的情况十分危急,否则皇帝不会派宫中侍卫直接将他带回去,两个月都未曾出现在人前。 至于他说的失忆,她是相信的。 若不是失忆,怎么可能会这么直白地让人找她来这里,还说她是太子妃? 他们都有五年未见,她从未想过他会记得自己。 就不知道他失忆后,为什么会只记得自己,难道是因为她以前曾经偷模给他梳理精神力,导致他本能地记住自己? 见她承认,太子的脸色越发柔和,扣着她手腕的力量退去,改为拉着她的手,动作极轻。 这动作过于亲密,裴织脸色微变,欲要收回手,哪知他又收紧力道,神色不明地道:“太子妃,你难道不喜孤?” 裴织:“……殿下,我好像还未与人说亲。” 她还是一个云英未嫁的闺阁少女呢?几时成他的太子妃?莫不是失忆让他的脑子坏掉?皇帝到底知不知道他的太子变成这样? 太子愉悦地道:“很快就是了。” 裴织越发肯定他脑子坏了,才会口口声声叫她太子妃,幸好他没有脑子坏到在大庭广众之下叫,否则事情肯定不好收拾。 随着紊乱的精神力被一一梳理,他脸上的疼痛之色退去,敛起周身的暴戾阴沉之色,教人终于注意到他是一个极为好看的少年。 裴织从小就知道他长得好看。 只是脾气太坏,越长大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怕他的人不少。 要不是有皇帝护着他,他这太子之位能不能保得住还得另说。 简单地帮他梳理一遍精神力,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 裴织的神色有些疲惫,同时也饿得慌,肚子咕噜噜地叫起来,格外响亮。 裴织:“……” “太子妃,你饿了?”太子有些想笑,看她脸色疲惫的样子,一脸心疼的模样。 他取出一支做工精致的银哨放在唇边,哨声短促地响起,仿佛林中的鸟鸣,在林荫之中悠然旋转。 一会儿后,先前领裴织过来的宫女提着两个食盒过来。 宫女将食盒里的食物一一取出来,摆在石桌上,然后悄声退去。 太子含笑道:“太子妃,吃吧。” 裴织已经懒得纠正他的称呼,她饿得头眼昏花,没管一旁的太子,马上开吃。 直到肚子垫了些食物,那股磨人的饥饿感终于退去,理智也恢复过来,不由看向旁边的太子殿下。 太子单手支着下颚,一双凤眼像碎落漫天星辰,再无戾气,仿佛由一只随时要噬人的凶兽变成一只吃饱喝足的温顺野兽。 依然凶性十足。 太子道:“孤好像记得,小时候你抢过孤的芙蓉糕。” 裴织:“……殿下先前不是说,您失忆了吗?” “是失忆了,唯独记得你。”太子很理直气壮,“孤还记得,你分明就已经嫁入东宫,却不知为何,竟然还没进门……” 裴织很想胆大包天地拿手里的枣泥糕堵住他的嘴。 她倒是明白了,这位殿下有恃无恐,才会同她透露这么多东西。 不客气地将桌上的食物都吃光,裴织用帕子掩嘴,无声地打了个嗝。 对于她的好胃口,太子没有说什么。 他站起身,凤眼柔和,“时间不早了,你回去罢。” 裴织愣了下,顺从地应一声,十分高兴他没有病得太厉害,将她扣在宫里。 她会有这种担忧也是正常的,因为以前他就干过这种事,不过那时候还可以用一句小孩子不懂事来解释,现在要是他这么做…… 太子将裴织送到假山那边。 他站在假山前,朝她道:“太子妃,孤下次再去找你,别搭理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别让孤不高兴!” 这话意有所指。 裴织:“……殿下,我真不是你的太子妃。” “很快就是了。” “……” 裴织只能沉默地转身离开,背后盯着她的视线久久未消失,她加快步伐,越走越快,衣摆在风中飞扬。 走出偏僻的小路,人声渐渐地鼎沸起来。 “阿识。” 齐幼兰和一群贵女正在欣赏一盆三色牡丹花,看到裴织,朝她招手。待她走近,齐幼兰道:“阿识,你刚才去哪里了?绣表妹她们都在找你。” 裴织道:“随便走走,我这就去找她们,齐表姐,你知道她们在何处?” “刚才还看到她们在玲珑阁歇息。” 裴织朝齐幼兰说了一声谢谢,转身去找裴绣她们。 玲珑阁是御花园里的一处观景之地。 裴织走进玲珑阁,发现这里有不少贵女坐着休息喝茶。 她扫了一眼,看到裴绣和裴绮,朝她们走过去。 “阿识,你刚才去哪里啦?”裴绣拉着她坐下,担忧地说,“我和五妹妹不是故意跑太快的,哪知道转头就不见你,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呢。” 裴织宽慰道:“我在御花园随便走走,可能咱们刚好错过了吧,御花园里的人那么多,能出什么事。” “也对。” 两个姑娘见她回来,很快就放心下来,聊起她们刚才在御花园里看到的名贵花卉,还有一些番邦进贡的奇花异草,外面难得一见,不虚此行。 直到时间差不多,进宫的各府夫人纷纷离宫。 裴织三人去寻威远侯夫人和梁萱,和她们一起出宫。 威远侯夫人看了看,问道:“怎么不见绢姐儿?” 裴绣嘟起嘴说:“不知道,我们去拜见太后娘娘后,她就自己跑了,一直没见人影,也不知道去哪里。” 威远侯夫人马上担心起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她倒不是担心裴绢,而是担心她要是出什么事,连累到威远侯府的名声,府里可是还有姑娘没说亲呢。 这庶女从来不归她管,以前她倒是想管教,但丈夫像护崽子一样,还以为她这主母要对一个庶女如何。 时间一久,威远侯夫人被伤透了心,也懒得再管。 就在威远侯夫人想着寻宫人帮忙去找裴绢时,裴绢自个儿回来了。 看到裴绢身上有衣服沾到的泥渍,威远侯夫人忍不住皱眉,“绢姐儿,发生什么事?” 裴绢低头,“没什么事,刚才走得快,不慎摔了一跤。” 见她一副不欲多说的模样,威远侯夫人也懒得再问,带着儿媳妇和几个姑娘一起出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章 第 26 章 <ul class=tent_ul> 回程时, 依然是姐妹四个坐一辆马车。 裴绢靠着马车壁发呆。 裴绣和裴绮仍是精力充沛,凑到一起小声地说着今日赏花宴上的事,还有御花园里那些名贵的花木, 觉得皇宫里的御花园果然名符其实,比他们家的花园好看数倍。 裴织也靠着车壁休息, 听着姐妹俩的嘀咕, 紧绷的精神渐渐地放松。 “四妹妹, 你好像很累的样子,今儿在宫里是不是去做了什么?” 裴绢的声音突然响起,正在说话的裴绣和裴绮看过来,这才发现裴织脸上遮掩不住的疲倦之色, 不由吃了一惊。 “阿识,你很累吗?”裴绣关心地问。 裴织含笑道:“还好,今日起得早,没休息好。” 裴绣忙道:“那等会儿回到府里, 你赶紧去休息。” 裴织应了一声好, 抬头看过去,对上裴绢防备又探究的目光, 不由挑了下眉,不冷不热地问:“多谢二姐姐关心,倒是二姐姐后来一直不见踪影,不知去了何处。” 这不软不硬的钉子刺过来,让裴绢脸色微变。 她冷冷地道:“随便走走罢了, 倒是四妹妹你还未说, 今儿在宫里可是遇到什么事,让你如此疲惫。” 最后不免多了几分咄咄逼人的厉色。 “阿识哪里都没去,一直和我们在一起!”裴绣忍不住呛声回去, 实在不喜裴绢这种质问的语气。 裴绮也跟着点头。 比起仗着大伯在家里逞威风的二姐姐,她自然是向着四姐姐的。 虽然今日四姐姐消失了一个时辰,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她相信四姐姐的为人,不会去探究她做什么。 裴织安抚两个帮她说话的姐妹,看着裴绢说:“我观二姐姐衣服上的泥渍,不像是摔的,倒像是被人踩了一脚。” 说着,她朝裴绢笑了笑,笑起来甜甜的,但这话却十分诛心。 裴绣和裴绮都看向裴绢的裙摆。 她今日穿的是桃红色镶绿色芽边十二幅湘裙,幸好这颜色较深,是以这泥渍并不算太显眼,出宫时才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惹来笑话。不过仔细看,确实如裴织所说的,那泥渍像是被人踩了一脚似的。 这脚印小巧,看着像是姑娘家的绣鞋。 裴绢下意识地将沾了泥渍的裙裾拢起,生气地道:“胡说什么!” 越是生气,越是证明她恼羞成怒了。 车里的都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如何不知道彼此的脾气,这会儿,连裴绣和裴绮都忍不住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打量裴绢,暗暗猜测先前她去了何处,怎么裙子竟然被人踩了一脚。 再看她闷不吭声的样子,莫不是脚她裙子的人身份极高,她不敢得罪?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清楚。”裴织说完,不再理她,靠着车壁继续休息。 裴绢被堵得无话可说,明明是想问她有没有在宫里遇到太子的,哪知道反倒被她拿捏住,让她气得不行。 不过她也知道这堂妹的厉害,不敢再挑衅她,心里却十分的懊丧。 明明今日进宫,她设想得很好,只要找到太子,趁机向他证明自己能预知未来,让太子知道自己的特殊之处,太子一定会对她另眼相看。 哪知道太子没见着,反而不小心遇到三皇子和宣仪郡主。 当时宣仪郡主正对着三皇子哭,至于她为何哭,不用想都明白。 怕被两人发现,她在第一时间想要躲起来,哪知道慌乱中摔了一跤,自然被三皇子和宣仪郡主发现。 她摔在地上,还未起身,就被气势汹汹走过来的宣仪郡主生气地踩了一脚。 虽然不算疼,但侮辱性极强,让她气得肺都炸了。 裴绢神色郁郁,暗骂宣仪郡主是个疯婆子,等将来她成为太子妃,她一定要找回场子! 不过,看宣仪郡主痴恋三皇子的模样,只怕不会死心,要是裴织真的嫁给三皇子,宣仪郡主肯定要从中作梗对付她,这三皇子妃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她抬眸看着对面闭目休息的裴织,不由有些幸灾乐祸。 “你这一会儿生气,一会儿朝着阿识笑,这是什么毛病?”裴绣忍不住说,语气不满。 裴绢脸色一僵,恼怒道:“我自己想事情,关你什么事。” 她知道自己就算重活一辈子,有时候思索过于深入时,不太能控制自己脸上的神色,只好板着脸,暗暗警告自己,日后要谨慎一些,最好能学学裴织,什么都压在心里,不动声色。 虽然她不怎么喜欢裴织,但不得不承认,裴织不管是未出闺前,还是出嫁后,都能做得很好。 马车回到威远侯府,在仪门前停下。 威远侯夫人下车,见梁萱、裴织等人脸上难掩疲惫之色,说道:“时间不早了,你们都回去好好休息罢。” 每次进宫,都要绷紧精神,就怕一个不慎冲撞了宫里的贵人,回来时都是累得慌。 所以威远侯夫人也不多留她们,让她们回去歇息。 裴织先回秋实院洗漱,换上一身干净轻薄的春衫,又吃了点东西垫肚子,看天色还早,去老夫人那儿。 来到寿安堂,没想到威远侯夫人也在,正准备离开。 “阿识,怎么不去休息?”威远侯夫人含笑问。 裴织道:“我想和祖母说说话。” 威远侯夫人心中了然,今儿在宫里,太后当众表现对她的喜爱,若无意外,宫里应该很快就有赐婚圣旨到来。 没想到他们府里会出一位皇子妃,威远侯夫人欣喜之余,也有对裴织的怜惜,也不知道她将来的造化会怎如何。 其实只要不蠢的,都能看出来,宫里的梅贵妃和三皇子会相中裴织,为的是岑尚书。 如果岑尚书有适龄的女儿或孙女,哪里会轮到裴织一个丧父丧母的孤女当三皇子妃?若是将来岑尚书老去,或者不在了,也不知道她会如何。 种种想法在脑里一掠而过,威远侯夫人没说什么,离开了寿安堂。 那边,裴老夫人朝孙女叫道:“阿识过来。” 裴织走过去,坐到祖母旁边,接过丫鬟递来的蜜果露喝了大半杯。 裴老夫人伸手轻抚她白晳细嫩的脸,轻叹一声,“今儿宫中赏花宴上的事,你伯母刚才已经和我说了,外面的流言很快就会平息的,阿识放心。” 裴织朝她笑,“祖母放心,我省得的。” 见她平淡恬静的模样,裴老夫人心下叹息。 要不是二儿子夫妻早逝,阿识如何会变成这般沉稳安静?没有父母庇护的孩子,总归要比那些有父母爱护的女孩儿要来得稳重。 裴织陪祖母说了会儿话,方才离开寿安堂。 回到秋实院,实在疲倦得厉害,不等天色黑下来,她便上床休息。 太子是她两辈子所遇到的精神力最强大的人,偏偏拥有这样得天独厚的强大精神力,却不会用,反倒将自己折腾得像个疯子。 其实她实在不愿意帮他梳理精神力,因为每次梳理,都要冒着被他的精神力吞噬绞杀的危险。 太子的精神力过于霸道,就像他本人,没有温顺的时候。 只是因为小时候的一段际遇,到底不忍心看一个六岁的孩子被逼得痛苦不堪,是以后来每次在宫宴或者一些场合遇到太子时,她都会偷偷帮他梳理一下杂乱的精神力。 幸好遇到太子的时候不多,所以也没出什么问题。 每次帮他梳理完紊乱的精神力,她都会疲惫不堪,饿得几乎理智全无,这也是她食量比寻常贵女要大的原因。 不管是梳理精神力,还是锻炼精神力,都是需要大量的消耗,只能靠食物来补充。 脑海里一边胡思乱想着,她很快便沉沉睡去。 ** 入夜,昭元帝没有去后宫,而是去东宫看太子。 李忠孝等伺候帝王的内侍对此习以为常,每次太子出点什么事,昭元帝都会以太子为重,其他事都往后推,连后宫都懒得去。 对此,那些宫妃都恨不得太子好好的,省得她们一个月都见不到皇帝的身影。 昭元帝到东宫时,发现太子还清醒着,并没有失去意识。 这两个月以来,每当入夜时,太子就会失去意识,昏迷不醒,直到大半夜,才会恢复些意识,但却是不怎么清醒的。 他面露喜色,“贽儿,你的身体如何?” 太子脸上难得露出笑影,“父皇放心,儿臣现在身体很好。” 昭元帝携着他坐下,查看他的脸色,发现太子的精神似乎比白天时还要好,莫不是发生什么事? 太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今日去找了太子妃……” 昭元帝:“……”人家姑娘真的还不是你的太子妃呢。 “不知为何,只要见到她,儿臣就觉得很舒服,头也不会那么疼。”太子如实说。 昭元帝呆了下,心下纳闷,难不成太子妃还是一味良药,能治太子的头疾不成? 可是从来没有这样的道理啊。 “父皇,是真的,自从见过太子妃后,孤现在的精神都很好。”太子信誓旦旦地说。 昭元帝虽然不愿意相信,但太子现在的好精神确实也说明了这点。 这裴氏女,难道真这般神奇? 作皇帝的都有些疑心病,昭元帝也不例外,第一时间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尔后不禁失笑。 威远侯府的四姑娘只是一个寻常的闺阁女子,能对太子做什么? 倒不如说,太子今日见到心心念念的太子妃,因为心理作用,身体感受到某种抚慰,所以连头疼都减轻许多。 这时,太子问道:“父皇,你什么时候给我们赐婚?” 听到这话,昭元帝觉得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 太子这是特地在等他呢。 他好笑地说:“今儿刚办完赏花宴,得给那些朝臣缓缓,过几日便给你赐婚罢,省得某些人胡思乱想,专做些蠢事。” “不行。”太子马上说,“父皇,您尽快为我们赐婚罢,孤担心再拖下去,孤的太子妃都要变成别人的。” “什么?”昭元帝被他弄得有些糊涂。 羊角宫灯的光线明亮,灯光照亮太子脸上的阴戾之色,只见他阴沉地说:“听说最近京城有很多流言,是有关三弟的,三弟竟然觊觎孤的太子妃。” 看他一副要发病的样子,昭元帝哪敢刺激他,赶紧道:“你也说这是流言,贽儿别生气,只要朕给你们赐婚,流言不攻而破,谁敢再议?” 最后一句,端的是威仪冷冽。 角落里候着的何总管暗暗擦汗,觉得皇帝说得对。 昭元帝也知道外面的流言,并未放在心上。 俗话说,皇室是天底下最讲规矩的地方,其实也是天底下最不讲规矩的地方,端看这规矩是为谁服务。 昭元帝压根儿就没将外面的流言放在心里。 他也知道,会有这流言,还是自己那三儿子搞出来的,要是他不去威远侯府喝喜酒,就什么事都没有。 可那是发生在之前,当时他也不知道太子其实喜欢威远侯府的姑娘,连太子都在失忆中,没记起他想要的太子妃是谁呢。 所以这事也怪不得三皇子。 今日在交泰殿,昭元帝趁召见功臣之女的时机,暗中打量威远侯府的四姑娘。 果然是个容貌姿仪出众的姑娘,气质更是教人见之忘俗,难得的是,还是个稳沉大方的,不似同龄小姑娘般活泼跳脱。 第一印象,昭元帝就满意几分。 太子妃便要这种沉稳又进退有度的,特别是太子的情况不同,需要太子妃照顾,而不是娶个需要太子照顾的太子妃。 “父皇,明天便下旨赐婚罢。”太子道,“先将太子妃定下来。” 昭元帝道:“这是不是太赶了?” 太子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神色变得阴郁,突然伸手撑着额头,一副难受至极的模样。 昭元帝:“行行行,朕明日就给你们赐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章 第 27 章 <ul class=tent_ul> 大禹自建朝以来, 便有三日一小朝,五日一大朝的规矩。 今日正好是小朝会。 让朝臣意外的是,已有两个月没在前朝露出脸的太子终于出现在金銮殿的朝会上。 太子一身杏黄色的鳞纹衮服, 头发用金冠束起,金色绦带纳入发鬓之中。 他站在龙椅下方的位置, 身量高大, 身姿挺拔, 面容虽有几分苍白之色,却不显病弱之态。 之前一直不见太子,朝臣们私下都不免猜测几分,以为太子定是病得厉害, 哪知现在一看,倒是像没什么事。 除了太子外,二皇子和三皇子也出现在朝会上。 自从三位皇子束发之龄伊始,皇帝便不再拘着他们在上书房读书, 让他们参与朝会, 开始领差办事。皇帝虽倚重太子,却也没有打压两个皇子, 对他们一视同仁,将他们放到六部历练。 看到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只是愣了下,两人脸上的神色很快就收敛起来,平静无波, 似乎对太子突然出现在朝会上并不意外。 已有敏锐的朝臣想到昨日宫中举办的赏花宴。 据说当时皇帝带着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出现在赏花宴, 接见不少朝臣之女。 皇帝这一举动,让朝臣越发肯定他终于要给皇子们选皇子妃,就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太子妃人选。 太子作为嫡长子, 合情合理,都应该先定下太子妃,才轮到下面的皇子。 自从太子年纪渐长,朝臣比皇帝和太子本人更关心太子妃人选,几次三番提议为太子择选太子妃之事。 只是昭元帝垂拱近二十年,乾纲独断,平日看着宽容,唯独在太子之事上,容不得旁人指手画脚,当年还出手狠戾地处置了几个欲要插手择选择太子妃之事的臣子。 至此,众人也明白过来,不敢再明着提这事。 嘴里不提,不代表他们心里没想法。 如今太子的地位稳固,皇帝偏宠,只要太子不做那等谋逆之事,将来必定能平平稳稳地登极,太子妃亦是日后母仪天下的皇后。 谁不馋这从龙之功? 谁不想给未来皇帝当岳父,当下一任皇帝的母族。 也只有那些被娇养的闺阁小娘子们才会被太子传出的暴戾名声吓到,更偏爱温文尔雅的三皇子,孰不知这些老狐狸般的朝臣看得更明白,对太子妃人选最为关切。 金銮殿上,身着玄色绣五爪金龙纹衮服、头戴二十四旒冕冠的帝王,高高坐在龙椅上,倾听下方的朝臣们禀报。 今日朝会都是些琐碎的小事,不到两个时辰,朝会便要结束。 眼看朝会即将结束,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昭元帝突然道:“自从太子年岁渐长,朕知诸位爱卿一直关心太子的终身大事,太子也确实该到成家的年纪了。” 说着,帝王面带惆怅,不知不觉,儿子们都长大了。 此话一出,那些原本因朝会琐事过多,觉得有些无聊的朝臣们精神大震。 他们没想到皇帝会在今日朝会上抛出这么大的炸-弹,炸得他们精神极了,双目灼灼地看着龙椅上的帝王。 二皇子和三皇子也猛地看向皇帝。 他们的目光从面容含笑的皇帝转到他下首位置的太子,太子容色苍白,眉宇间的阴戾之色不知为何,今日看着竟然消散几分,凤目灼灼,居高临下地凝望下方的臣子们,储君风采尽显无疑。 没有那萦绕不散的戾气震慑,终于教人注意到,太子与帝王极为相似的面容。 两位皇子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他们虽然也长得有几分像父皇,却没有太子这般,教人一看就知道是皇帝的儿子,估计也是这原因,所以他们父皇极其偏爱太子,偏爱到可以容忍他暴戾的脾气,每日不见太子一面就要像老父亲般操心个不停。 三皇子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礼部尚书越众而出,躬身行礼,“皇上,不知您属意哪家的贵女为太子妃?” 既然皇帝突然提这事,想必心里已有属意的太子妃人选。 朝堂上的老狐狸都知道,其他事都可以和皇帝提点意见,唯有与太子有关之事最好不要和皇帝倔,所以他们十分聪明地没有提什么,直接去问他。 听到礼部尚书的话,其他人心中一跳。 这时,昭元帝看向下面的朝臣,目光在吏部尚书岑明湛身上顿了下。 岑尚书眼皮跳了跳,心里生起一种荒谬之感,不禁握紧手中的笏。 其他人也注意到皇帝的视线,忍不住朝岑尚书看过去。 昭元帝道:“朕觉得岑爱卿的外孙女不错,诸位爱卿,你们意下如何?” 众人:“……”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皇帝,怀疑自己听错了。 岑尚书的外孙女不就是威远侯府的四姑娘,可是这位四姑娘最近不是和三皇子传出绯闻,听说私底下都要和三皇子议亲了吗? 听说昨日赏花宴,太后还当众赏了那位裴四姑娘一串贴身的佛珠,以示对她的喜爱,梅贵妃还十分高兴地附和…… 等等,太后赏赐裴四姑娘,也没说是为什么,更没提选她为三皇子妃。 所以其实是太后当时相中那裴四姑娘为太子妃,才会如此给她脸的?也只有太子妃,才能让太后如此厚爱,当众赏赐。 这么一想,又觉得完全没问题。 可联系这半个月的流言,众人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儿。 原来威远侯府的四姑娘不是内定的三皇子妃,而是太子妃,外面的流言都搞错了? 或者是…… 朝臣们小心地看站在龙椅旁长身玉立的太子,哪里没看到他唇角若有似无的笑容,显然心情极好。 莫不是,太子也知道外面的流言,让皇帝赐婚,来个当众抢亲? 昭元帝宣布完这事,和气地询问朝臣有什么意见,可是对他选的太子妃不满意? 朝臣能有什么意见?更不敢对他选的太子妃不满意,这不是当众打皇帝的脸吗? 户部尚书道:“皇上圣明,臣亦觉得岑尚书为人端敏,岑家以诗礼传家,家风清正,其外孙女更是娴淑端静、才貌双全,当为太子妃之选。” 工部尚书、礼部尚书等纷纷出列表示赞同。 安国公、镇国公、户部侍郎和翰林院的院士等倒是有些意见,但他们不敢当众说,也没有蠢到在这种时候出口反驳。 皇帝突然在朝会提这事,显然是已有决断,根本不需要朝臣反对。 他分明就是在通知他们,他已为太子择好太子妃,不管他们有什么心思,都给他收起来,不允许他们拿太子妃之事来作伐子。 不得不说,这位皇帝宠太子十年如一日,了解帝王脾气的朝臣都不会在这种时候驳他的脸。 三皇子看着那群异口赞同的朝臣,垂下眸子,敛在长袖中的手暗暗握紧,紧得青筋毕露。 这时,一道毫不掩饰的阴鸷视线落到身上。 三皇子抬头,和高台上的太子视线对上,不意外地看到太子眼里的嘲讽和冷戾,似是在告诉自己,他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私下搞的小动作。 太子不允许任何人胆敢去抢他的东西。 不管是人还是物。 他要给自己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为自己私下的谋划付出代价,没脸待在朝堂上。 果然,三皇子能感觉到那些朝臣落在身上的目光,不知是嘲笑还是怜悯,或者是轻视…… 昭元帝道:“来人,拟旨!” 便有候在一旁的翰林院文学侍从官上前。 “兹闻威远侯府裴焕之女,娴静淑止、秉性端恭,持躬淑慎,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朕躬闻之甚悦,特赐婚太子为太子正妃。”① 昭元帝念,容貌俊雅的文学侍从官狼毫挥就,一字不差地将圣旨拟完。 ** 朝会还未结束,赐婚的圣旨已经传开。 这事先传到后宫,后宫的两位贵妃都在第一时间都知道这道赐婚圣旨,赐婚的却不是威远侯府四姑娘和三皇子,而是威远侯府四姑娘和太子。 “哗啦”一声,梅贵妃手中的茶盏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她顾不得裙裾沾到的茶渍,猛地站起,厉声问:“你没听错?” 禀报的宫女赶紧跪下,慌忙道:“娘娘,奴婢没有听错,前朝那边伺候的宫人都传开了,皇上为太子和裴四姑娘赐婚,裴四姑娘以后就是太子妃。” 梅贵妃眼前一黑,差点往后仰倒。 昨日太后当众赏赐裴四时,她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丢脸,丢脸得让她恨不得晕死过去,逃避这个事实。 突然,她想起当时丽贵妃似笑非笑的模样,心神一凛。 难道太后和丽贵妃都知道皇帝属意裴四为太子妃,所以太后才会如此厚爱裴四,甚至当众赏她佛珠? 太后并不是给她和三皇子脸,而是给太子作脸。 越想梅贵妃越觉得是对的,她恨得娇媚的脸蛋都扭曲起来。 仿佛这宫里所有人都知道裴四是太子妃,只有她蠢得以为裴四会是三皇子妃,当众做出那般丢脸之举,奉承错了人。 这一刻,梅贵妃不仅恨毒了丽贵妃,连被选为太子妃的裴四都恨极。 至于皇帝和太后,她是不敢去恨的,只能恨这两人,都是这两人害她丢脸。 ** 朝会结束后不久,司礼监秉笔太监亲自带着拟好的圣旨出宫,去威远侯府宣旨。 朝臣们走出金銮殿,都忍不住朝岑尚书看过去。 今儿他们哪里没看出来,皇帝会选裴氏女为太子妃,最满意的一点是她有岑尚书这位外祖父,直接越过她双亲俱亡这缺点,连威远侯这位大伯都往后退一步。 “岑尚书,恭喜啊。”礼部尚书首先过来道喜,“待钦天监测好日子,太子和太子妃的大婚日子定下,便是大喜了。” 岑尚书虽然还在愣神,却反应极快地回礼,口中谦逊地应着。 众人都来给他贺喜,见他从容应对,圆滑得没给人留下任何把柄,觉得他果然是个老狐狸。 平时摆着一副忠于皇帝的纯臣模样,和哪位皇子都不沾,谁知不吭不响的,竟然将自己的外孙女推到皇帝面前,让皇帝选为太子妃。 要说这其中没有猫腻,谁信? 在这之前,谁知道威远侯府的四姑娘是哪位? 就算流传出她和三皇子的绯闻,他们最多以为三皇子是看中岑尚书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和能力,才会主动去威远侯府。 后面走出金銮殿的安国公等人看到被群臣簇拥的岑尚书,目光微沉。 “岑明湛这老狐狸,竟然拿我们开涮。”和安国公交好的一位大臣低声道,“先前都以为他要将外孙女嫁给三皇子,哪知道人家竟然瞧不上三皇子妃这位置。” 安国公脸色发黑,三皇子是他的嫡亲外孙,要说没点想法是不可能的。 原本他是想亲上加亲,将孙女梅葳儿嫁给三皇子,后来梅贵妃说服了他,想拉拢岑尚书为三皇子所用。他也觉得给三皇子弄个深得帝宠的尚书岳父极好,是以才没反对,甚至在京城的流言中,也让人在暗中推波助澜,否则谁有那胆子敢私议皇子之事? 哪知道做这么多,反而让三皇子丢尽脸。 如今这圣旨一下,谁还敢再私议三皇子和威远侯府的四姑娘?都巴不得自打嘴巴,恨不得没传过这事。 安国公大步走过来,意味不明地看了岑尚书一眼,冷哼一声离开。 和安国公交好的朝臣不敢当众得罪未来太子妃的外祖父,尴尬地笑了下,赶紧跟着离开。 岑尚书当作没看到。 这次三皇子丢了这么大的脸,安国公这作外祖父的会如此生气也是应该的。 其实他自己都懵着,根本不知道外孙女怎么会成为太子妃,他真的什么都没做,甚至忍着恶心,打算捏着鼻子认了三皇子一脉私下搞的小动作! 可惜没多少人相信他。 圣旨已下,太子妃已定,不管朝臣如何心下可惜,面上都不敢说什么,笑盈盈地恭喜岑尚书和威远侯。 威远侯虽不是太子妃的父亲,却是嫡亲的大伯,同样沾了喜。 倒是有些看得开的朝臣,觉得既然太子妃之位没了,不是还有太子侧妃吗?按照规矩,太子能纳两个侧妃,届时倒是可以竞争这太子侧妃之位。 ** 午时,赐婚圣旨抵达威远侯府。 宫里来的仪仗队十分隆重,浩浩荡荡地来到威远侯府,引来众多关注的目光。 裴老夫人和威远侯夫人听说宫中来了圣旨,都以为是为三皇子和裴织赐婚的,两人赶紧着上诰命夫人的礼服,带着府中的人去接旨。 府里的四个姑娘也赶过来。 裴绢看着捧旨的天使,脸上露出笑影,激动的心情难以抑制。 终于来了,这次裴织嫁定三皇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章 第 28 章 <ul class=tent_ul> “奉天承运, 皇帝诏日……” 随着前来宣旨的司礼监秉笔太监朗声宣读圣旨,所有人都是一脸错愕。 裴老夫人和威远侯夫人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当场失态,其他人却没这般定力, 猛地抬头看向那宣旨的太监,丝毫不掩饰脸上的错愕之色。 不是为三皇子和裴织赐婚吗?怎么会变成给太子和裴织赐婚? 裴绢整个人都傻住, 震惊得瞠大双目。 那些原本笃定这圣旨是为裴织和三皇帝赐婚而来的人都傻在那里, 几乎反应不过来。 幸好宣旨的太监孟继春看在威远侯府出了一位太子妃的份上, 倒也没有太过计较,毕竟今日这桩赐婚圣旨确实来得太突然。 所有人都以为府里会出个三皇子妃,哪知道却直接越过皇子妃,出了位太子妃。 刚知晓这事, 都会傻眼。 只能说,世事难料。 孟继春宣读完圣旨,看向傻在那里的威远侯府的人,笑眯眯地说:“哪位是裴四姑娘, 接旨罢。” 裴老夫人和威远侯夫人终于回过神, 赶紧带着府中的人再次跪拜。 裴织站起身,恭敬地上前接旨。 孟继春暗暗打量她, 心里不禁赞叹。 威远侯府的四位未出阁的姑娘出现时,他暗中观察过,发现这位四姑娘姿容最为出众,她身上有一中神秘而从容的气质,比之容貌更让人难忘。 看来皇上选的这位太子妃确实与众不同, 怨不得这些年都不选太子妃, 原来是想选个最特别的。 孟继春将圣旨递给裴织,面上堆着亲切的笑容,“裴四姑娘, 恭喜。” “谢谢孟公公,孟公公辛苦了。”裴织含笑着说。 一个丫鬟慌忙过来,将一个红封递给裴织,裴织拿起,将之递给孟继春。 这是未来太子妃给的红封,孟继春自然给这个面子,客客气气地接下,嘴里道:“多谢裴四姑娘打赏,咱家便厚颜接下。” 这时,威远侯夫人扶着裴老夫人上前。 裴老夫人也拿出一个红封塞给孟继春,嘴里不住地道:“辛苦公公走这一趟。” 孟继春摆手,没再接红封,笑着说:“裴老夫人,你们府里养了位好姑娘。时候不早了,咱家该回去给皇上回禀这事,裴老夫人和裴四姑娘便歇息罢,咱家不打扰你们。” 见他不收,裴老夫人也不在意,恭敬道:“公公慢走。” 宣旨的仪仗队离开威远侯府,再次浩浩荡荡地朝皇宫而去。 目送皇宫的仪仗队离开,威远侯府的人依然反应不过来,觉得眼前的这一切,仿佛置身梦中。 四姑娘竟然不是三皇子妃,而是太子妃? 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绢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也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辈子,裴织依然是太子妃? 难道就因为她没有在昨日的赏花宴遇到太子,所以命运的轨迹依然固执地按原有的进行吗? 对了,其实上辈子在皇帝为太子和裴织赐婚前,外面也有三皇子和裴织的流言。 只是当时父亲已经提前告诉她,要给她定亲,定亲的对象她也颇为满意,正忙着去讨好未来的婆母,是以并不关注裴织和三皇子如何。 裴织一个丧父丧母之女,就算和三皇子有流言,又能成什么大气? 当时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裴绢只想骂自己蠢! 为什么明明知道上辈子也有过这样的流言,还以为裴织真的会嫁定三皇子?或许是因为她下意识地不愿相信,自己重生回来这么久,竟然没有能力改变既定发生的一切。 唯一改变的是,她从承恩公府的春日宴回来后,突然下定决心,告诉父亲,她要做太子妃。 也因为她这个决定,所以父亲没有急着给她定亲,此时她也没有认识上辈子的丈夫。 金珠扶着裴绢,发现她脸色苍白得厉害,小声地问:“姑娘,您怎么了?” 裴绢没吭声,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被众人簇拥着的裴织,这一幕和上辈子重合在一起,变成她两辈子都求而不得的东西。 那是无上的权利、忠诚的丈夫,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归宿。 “阿识,原来你不是三皇子妃,是太子妃!”裴绣拉着裴织的手,惊喜得都不知如何是好。 三皇子妃虽然也挺好的,但哪里有太子妃尊贵、体面。 这一刻,裴绣完全忘记自己平时听到太子的某些传言时,对太子的惧怕。 威远侯夫人神色复杂地看着裴织,听到女儿的话,不由斥道:“胡说八道什么。” 裴绣也察觉到自己刚才那话不妥,赶紧道歉,“阿识,我胡说的。” 其他人都过来恭喜裴织,三夫人、梁萱、裴绮……还有府里的丫鬟婆子小厮,纷纷跪下,大声恭喜四姑娘。 裴老夫人虽然仍是没弄明白,明明说好的三皇子妃,怎么变成了太子妃,但她反应也不糊涂,马上道:“这是府里的大喜事,珏哥儿他娘,你给府里的下人多发三个月的月例银子,好教他们都沾沾喜气。” 威远侯夫人道:“娘放心,我晓得这个理。” 闻言,威远侯府的下人十分高兴,恭维的话更是不要钱一般倒腾,整个威远侯府一片喜气洋洋的。 最后还是威远侯夫人出面,驱散周围下人,陪着裴老夫人、裴织回寿安堂。 其他人也跟过去。 府里出了这样的大喜事,他们都有些茫然无措,下意识地跟上老夫人的脚步,同时也是想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裴织从预期中的三皇子妃变成太子妃。 来到寿安堂,裴织扶着裴老夫人坐下。 其他人依序坐下。 裴绢坐在角落里,脸色依然苍白得厉害,怔怔地看着坐在祖母身边的裴织,神色空茫得厉害。 裴老夫人看着屋子里的人,捻着手中的佛珠,心情渐渐地平静下来。 她缓缓地开口道:“我也没想到咱们府里会有这样的大造化,旁的不多说,既然织姐儿被皇上钦点为太子妃,便是咱们家的荣耀,希望你们日后谨言慎行,莫要给织姐儿招惹麻烦。” 这是在敲打他们。 府里出了一位太子妃,更不能得意猖狂,应该慎审,以免被人捉住把柄。 屋子里的人赶紧应下。 他们都明白这个理,不过心里仍是有一中像是在做梦的感觉,没想到府里竟然会出一位太子妃,以后他们就是太子妃的娘家人。 裴老夫人看了一眼众人,哪里看不出他们在想什么,知道还要给他们点时间消化。 于是她道:“行了,没什么事你们都去歇息。” 威远侯夫人笑着起身,“娘说得对,咱们都回去罢,不打扰您休息了。” 老夫人和府里的主母一同发话,众人不敢不从,皆站起身,恭顺地告辞离开。 刚走出寿安堂,便见穿着一身褚红色官服的威远侯匆匆走来。 威远侯急赶慢赶,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没能在圣旨到府里之前赶回来,这让他有些懊恼,不过更多的是高兴。 他大步走来,问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织姐儿呢?” “在老夫人那儿呢。”威远侯夫人道。 威远侯听罢,大步朝寿安堂走过去。 刚走几步,突然想到什么,他转头看过去,正好看到被丫鬟扶着的裴绢,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魂不守舍地站在那儿。 威远侯看得十分心疼,他知道爱女一心想当太子妃,却没想到太子妃之位最后会落到裴织身上。 只是此时不是和她说话的时候,只好忍住心疼,走进寿安堂。 裴老夫人正拉着裴织说话,见他过来,倒也不意外。 “你怎么回来了?” 威远侯笑道:“娘,府里出了这么大的喜事,我能不回来吗?”他看向裴织,一脸慈爱之色,“织姐儿,恭喜了!” 裴织行了一礼,“谢谢大伯。” 裴老夫人见他一副要乐晕头的模样,有些眼疼,将刚才敲打其他人的话对这大儿子说了一遍,语气更加严厉,“如今阿识身份不一般,以后行事多过脑,少给阿识招祸,否则我第一个饶不得你!” 被母亲当着侄女的面教训,威远侯觉得自己的脸有些挂不住,却也不好生气。 他讪讪地笑道:“母亲放心,儿子省得的。” “行了,你也去休息吧,记得日后谨言慎行,也约束府里的下人,别到外面乱说话。” 威远侯自是答应不迭。 等威远侯从寿安堂离开,高兴地在府里转了会儿,这才想起爱女,赶紧去春华院。 来到春华院,看到失魂落魄的爱女,威远侯心疼得不行。 他将屋子里伺候的丫鬟都挥退到外面,这才道:“绢儿,太子的婚事由皇上定夺,为父也无能为力,你莫要再惦记太子了。” 威远侯确实是宠爱这女儿的,宠到听她说想当太子妃时,还想着能不能放手去博一博。 可惜,他有那心却没相应的能力。 不说皇上宠爱太子十年如一日,没皇帝点头,连朝中的大臣和宗室都不敢对太子的婚事指手画脚。再说,虽然他宠爱裴绢,却也明白以绢姐儿庶女的身份,是当不了太子妃的,最多一个太子侧妃就顶天了。 也因为如此,所以这段日子以来,他想使劲儿也不知从哪里使。 威远侯想,反正这么多年,也没见皇帝要择太子妃,估计还要拖一拖,说不定哪天自己就能寻到机会。 哪知道今儿的小朝会,皇帝突然就给太子赐婚,并挑中他们府里的四姑娘为太子妃。 虽然太子妃不是自己女儿,但威远侯依然高兴。 裴织是他们府里的姑娘,将来她出阁,威远侯府就是她的娘家,这是断不开的血缘关系,如何不教他高兴。 裴绢沉默地看着高兴的父亲,突然问:“爹,近日的流言都是三皇子和裴织的,皇上不应该是给裴织和三皇子赐婚吗?为何会变成太子和裴织?” 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这都是一个不解的谜,无人清楚皇帝挑中裴织的原因。 总归不会是因为岑尚书。 京里世家勋贵之女何其多,比裴织身份高贵的更是无数,比岑尚书能干的纯臣也不少,裴织在身份上根本毫无出彩之处。 她突然很后悔,上辈子没有过多地关心裴织的事。 如果在上辈子她就弄清楚裴织被皇帝钦点为太子妃的原因,这辈子就不会如此被动,更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事情走到这一步。 威远侯摸了下后脑勺,迟疑地道:“为父也不清楚……” 其实今日在朝会上,听到皇帝要选裴织为太子妃时,他就傻眼了。 以威远侯的身份,他倒是有上朝的资格,不过在朝堂上站的地方都是极为后面,隔着一群朝臣,距离皇帝的位置极远。 威远侯也弄不清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连自己都有中莫名其妙之感。 裴绢红着眼,哽咽又不甘地问:“为什么是裴织呢?” 威远侯看得极为心疼,“绢儿,织姐儿有自己的造化,毕竟她有岑尚书这位外祖父,为父……”他咬了咬牙,不太愿意承认自己除了侯爷的身份,官职太低,不怨皇帝瞧不上自己的闺女,“为父日后给你挑个好的,让你风风光光出嫁。” “可我就是想嫁太子,想成为太子妃!”裴绢哭道。 威远侯被女儿哭得心都要碎了,却没办法,只能劝道:“绢儿,放弃吧。为父会给你挑一个四角俱全的丈夫,你以后会幸福的。” 裴绢只是哭,没有再说话。 ** 寿安堂里,裴老夫人看着孙女,良久缓缓吁了口气。 裴织端来一盏安神茶,含笑道:“祖母,喝些水润润喉咙。” 裴老夫人看她贴心的模样,一颗心又软又暖,爱得不行,端过茶水喝了口,温声道:“阿识,祖母没想到你会有这般造化,祖母心里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和她预想中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她真的从来没想到,阿识会成为太子妃。 裴织笑着说:“祖母,圣旨既然已下,坦然接受便是,毕竟除了接受,我们也没有别的法子,不是吗?” 倒是如此。 裴老夫人看她安静从容的模样,发现似乎从刚才接旨到现在,她都是这般淡然处之,浑然没有小姑娘家的惊喜和无措。 突然心疼了下,裴老夫人摸着孙女的头发,轻声说:“阿识,你高兴吗?” 裴织笑了笑,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祖母放心,我是高兴的。” 其实是早有预料,所以当听到这份赐婚圣旨时,她完全没有任何的惊讶和无措。 从昨日太后赏她佛珠、拉她坐到身边说话伊始,她就隐隐有猜测,当时还觉得自己的猜测无比的荒唐,外面都在传她和三皇子的流言,宫里的太后和皇帝却选中她为太子妃。 事实证明,皇家是天底下最不讲规矩的地方,皇帝和太后都是用来打破规矩的。 他们认为行就是行,哪管你外面有什么流言。 更不用说后来遇到太子,太子的话也证实了她的猜测,甚至可能皇帝会挑中她,也是因为太子之故。 那位太子向来就是如此,认定的就会抓在手里。 所以今天的赐婚圣旨,她真的是一点也不意外。 裴老夫人看着她,忍不住又问:“阿识,你真的愿意嫁给太子吗?” 这话问得没有丝毫意义,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根本不可能抗旨,承受不起抗旨的后果。但裴老夫人实在心疼孙女,忍不住就问出这么个傻问题。 裴织又笑了,神态多了几分小女儿家的娇憨,靠在她怀里道:“祖母,我愿意的。” 反正这个时代又不能不嫁人,嫁给谁不是一样? 她相信,不管自己嫁给谁,她都会过得很好,只是可能嫁给太子后,以后的日子没有那般悠闲罢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章 第 29 章 <ul class=tent_ul> 不过大半天时间, 整个京城都知道皇帝在今日朝会上,为太子赐婚。 这事太过突然,引起的轰动不小, 特别是事关储君,更引人注意。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 太子妃竟然是威远侯府的四姑娘。 那些昨日参加赏花宴、亲眼看到太后当众赏赐威远侯府四姑娘的人都是一脸懵, 下意识地想:裴四姑娘不是三皇子妃吗?怎么突然变成太子妃了? “可是, 昨儿个,太后也没说那裴四是三皇子妃啊。”有人嘀咕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众人心头一凛,终于发现他们走入一个误区。 确实, 太后并没有表示她厚待裴四姑娘,是相中她为三皇子妃,可能也是相中她为太子妃呢?如果是太子妃,那就能解释太后为何会赏她佛珠, 如此给她作脸。 昨日进宫的贵女, 身份比威远侯府的姑娘高贵的不少,家中祖辈父兄有出息的更多, 为何偏偏太后就赏她,没有赏其他人? 连太后的亲外孙女宣仪郡主,太后都没有赏她呢。 分明就是因为太后已经将威远侯府的四姑娘当成未来的太子妃看待。 只是他们被这段时间的流言误导,才会以为她是被内定的三皇子妃,根本没想到她还可能是太子妃。 这么一想, 众人恍然大悟, 然后对三皇子十分同情。 可不是同情嘛,昨日梅贵妃看那裴四姑娘哪里都满意的样子,还当着太后的面夸她, 哪知道人家并不是三皇子妃,而是太子妃。 这一回,不止是三皇子,连梅贵妃都丢脸。 不过高兴的人却是不少。 那些暗中倾慕三皇子的贵女,还有安国公府的梅葳儿和宣仪郡主自然是最高兴的。 她们都以为裴织是内定的三皇子妃,绝望又不甘,哪知道峰回路转,裴织变成太子妃,三皇子妃之位还是虚悬,她们都有机会。 康平长公主府。 宣仪郡主提着裙子,如同一只花蝴蝶般朝母亲的院子飞奔而去,却未想,在路上遇到盛装打扮、准备出门的康平长公主。 “娘,您要去何处?” 康平长公主停下脚步,看向女儿。 宣仪郡主虽然努力收敛脸上的神色,仍是能看出她此时很高兴,眉眼蕴着少女天真烂漫的快乐,白晳娇俏的脸蛋在阳光下仿佛发光一样,美丽极了。 康平长公主叹了口气,朝女儿道:“我要进宫看你外祖母。” 宣仪郡主心头微突,走过去亲昵地拉住母亲的手,撒娇地说:“昨日不是已经看过外祖母了吗?娘你今日还要去啊。” “娘有事要问你外祖母。”康平长公主摸摸女儿的头发。 宣仪郡主心知母亲要去问外祖母什么,不过她完全不担心。 皇帝舅舅已经给太子表哥赐婚,整个京城都知道这事,母亲就算再生气,也不可能让皇帝舅舅收回成命。 反正她是不用嫁给太子表哥了。 “娘您去罢,女儿在家里等您回来。”宣仪郡主乖巧地说。 康平长公主看女儿乖巧的模样,心头发堵,这丫头怎么就不懂自己的苦心呢?自己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她? 康平长公主是太后的嫡亲女儿,拥有御赐的宫牌,可以自由进宫。 来到慈宁宫,康平长公主去了佛堂。 太后在佛堂礼佛,一个宫女跪坐在旁边拣豆子。 佛堂里很安静,康平长公主等了会儿,等太后礼佛完,过去扶起她,到偏殿说话。 太后笑着问:“你今儿怎么进宫来?” 康平长公主一口气堵在心口,实在忍不住,劈头便问:“母后,您昨日给那裴四作脸,是因为您和皇兄都相中她为太子妃?” “是啊。”太后和气地说,“这裴四姑娘是个好孩子,哀家一看就喜欢,你皇兄和太子也喜欢。” 康平长公主自动无视后面的话,有些咄咄逼人地问:“为何会挑中她?母后,您明知道,女儿想将宣仪嫁给太子,宣仪可是您的亲外孙女,难道您不想宣仪好?” 太后脸色的神色微淡,手中捻着佛珠,“哀家如何不希望宣仪好?宣仪倾慕三皇子,若是强逼她嫁太子,宣仪才会不高兴。” 康平长公主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她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欺骗,这种欺骗来自两位最亲的亲人,一个是她的皇兄,一个是她的母后。 “母后!”康平长公主气极,“可女儿想让宣仪嫁给太子。” 太后和气的神色微变,严厉地道:“莫要胡说!太子妃已定,是威远侯府的四姑娘,宣仪可以嫁三皇子,将来会是一位尊贵的亲王妃!” 可是她只想让女儿嫁太子,将来母仪天下,成为最尊贵的皇后! 康平长公主实在不甘心,可看母亲的神色,她也知道自己再纠缠下去,会让母亲生气,若是传到皇上那里,她那皇兄可不会念着自己是亲妹妹,就能原谅她插手太子的事。 她只好咽下那口气,问道:“母后,您告诉我,皇兄为何会挑中威远侯府的四姑娘?这京里的世家贵女如此多,比她好的不少,这威远侯府的四姑娘实在没什么出彩之处。” 这也是很多人纳闷的地方。 这威远侯府的四姑娘到底哪里入了皇帝的眼? 太后笑道:“你皇兄会挑中她,自然有他的道理。” 见状,康平长公主如何不知,母后不会和她说实话,可能这涉及到太子的隐疾。 太子自幼被抱到慈宁宫,由太后教养长大,等他去上书房读书,又被皇帝带在身边悉心教养,不管是太后还是皇帝,仿佛将太子当成命根子一般庇护着。 也因为如何,太子身患隐疾之事,知道的人极少,康平长公主不过是仗着自己是太后亲女,才略知一二,可是也不多。 她甚至不清楚太子的隐疾是什么。 不过,太子虽有隐疾,却不影响他的地位,也不影响他娶妻生子,这点康平长公主还是能笃定的,也因为如此,才想将女儿嫁给太子。 最后,康平长公主什么消息都没探到,只能无功而返。 送走康平长公主,太后突然问身边的嬷嬷,“华嬷嬷,哀家记得,太子妃下个月就及笄了罢?” 华嬷嬷笑道:“是的。” 华嬷嬷是太后身边唯一提前得知威远侯府四姑娘被选为太子妃的人,自然也提前去了解过未来太子妃的情况。 太后道:“届时记得提醒哀家。” 华嬷嬷笑着应一声,心知太后这是要给太子妃作脸呢。 不,应该说是太后心疼太子,连带对太子妃也是爱屋及乌,处处彰显对她的宠爱,好教世人不敢轻视太子妃。 ** 岑尚书府。 听说皇帝给太子和裴织赐婚后,岑尚书府上下都是目瞪口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岑尚书府的人都清楚,三皇子相中裴织,私底下还和岑尚书通过气,他们都以为裴织是嫁定三皇子。 哪知道事情却拐了个弯,皇帝当众给太子和裴织赐婚。 得知这个消息时,岑老夫人整个人都懵在那里。 好不容易熬到丈夫下衙回来,岑老夫人急急忙忙地问:“老爷,到底怎么回事?为何阿识突然变成太子妃?” 她很想问一句,皇家莫不是在涮他们家阿识? 岑尚书道:“这事我也不清楚,皇上在今日的朝会突然赐婚,谁也没料到,我观察过三皇子和安国公等人,他们也是毫不知情。” 因为毫不知情,所以反而丢尽了脸。 岑老夫人忧心忡忡,“先前三皇子像是要娶定阿识,哪知道阿识变成太子妃,他们会不会迁怒阿识啊?” 而且太子妃是这么好当的吗? 太子妃的一言一行都受世人注意,那位置不知道有多辛苦,世人只看得见太子妃尊荣,却不知道想做好一位人人称赞的太子妃有多难。 “不会。”岑尚书宽慰道,“迁怒一个女眷算什么?最多也就是迁怒太子和我罢了。” 岑尚书不以为意,但凡三皇子系的人要点脸,绝对不会做出迁怒女眷的事。 见老妻仍是忧心不已,岑尚书转移她的注意,“现在阿识是太子妃,身份地位都不一样,下个月就是她的及笄礼,你好生为她把关,和威远侯府的老夫人商量商量,务必要将她的及笄礼办得妥妥当当。” 岑老夫人的注意力果然转移,“你说得对,阿识的及笄礼要办妥当,也不知道威远侯府那边能不能办好。” 威远侯是个能力平庸的,不说岑尚书,就是岑老夫人都对他没信心。 以至于连带的对整个威远侯府,他们都有些没信心。 *** 京城因为皇帝为太子赐婚一事变得十分热闹,私底下的议论更是不少,不过都说得极为含蓄,不敢再像先前一样,胡乱议论。 同时,有关三皇子和裴织的流言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那流言从未出现过,也没有人再提它。 这世道就是如此,只要和皇权沾边的东西,世人都会谨慎又谨慎,生怕招祸上身。 镇北侯府。 温如水坐在母亲身边,正发着呆。 齐氏是一个守寡的中年女人,自丈夫去世后,她没有改嫁之意,一心一意守着唯一的女儿过日子,对女儿的终身大事犹其关心。 她尝过远嫁北地的苦,不希望女儿也远嫁,只想将女儿嫁在锦绣繁华的京城,有镇北侯府庇护,日后也不担心女儿被夫家欺负时无人撑腰。 听说威远侯府出了位太子妃时,齐氏心里也是羡慕的。 她的女儿才貌都不输威远侯府的姑娘,却因生父早逝,被人瞧轻几分,连婚事都受到诸多限制。 “如儿,改日娘进宫,去找丽贵妃,让她作主为你找门好亲事。” 温如水回过神,赶紧道:“娘,不行。” “为何不行?”齐氏哼了一声,“这是她欠我的!她是齐家长女,当年应该是她嫁去北地的,却因为她先进宫,倒是要让我嫁去北地温家,害得我年纪轻轻就守寡,连带你的婚事都受到影响。” 温如水脸皮抽了下。 这话她私底下听到不少,都是齐氏的抱怨,要不是她心智成熟,只怕都被齐氏洗脑,觉得这是丽贵妃欠她们母女的,丽贵妃必须为她们母女的后半辈子负责。 对于齐氏和丽贵妃之间谁欠谁的事,温如水不去计较。 她此时只觉得震惊又心累。 【系统,太子不是已经将我视为白月光了吗?为何还要娶女主?】温如水简直不敢相信,这赐婚圣旨依旧没有变。 系统:【这个,我也不知道……】 【难道女主的光环就这么强大,连道具都无法阻止太子娶裴织为太子妃?那我这炮灰还怎么改变命运?难不成让我去攻略皇帝那老黄瓜?】 系统:【你先别急!我分析一下……对了,我觉得,应该是因为你和太子还没有见过面,昨天你都没见到太子。】 说到最后,系统也抱怨起来。 它都破例给温如水指路,告诉她太子在何处,哪知道她这么没用,硬是没见着太子。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温如水就生气,骂道:【你是给我指路,可是你没说那里会有暗卫守着,害得我差点被暗卫丢出去……】 温如水气得不行,她没想到太子周围有那么多暗卫,将太子护得严严密密的,根本没办法靠近,不说接触太子,她连太子的毛都没见到一根。 以前看那些宫廷小说电视,女主角进宫,在宫里随随便便走走,就能遇到落单的皇子,可轮到她,落单的皇子没有,只有虎视耽耽的暗卫,铁面无私地严禁陌生人靠近,若是她再不走,就要动粗。 她能怎么办? 她现在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贵女,难不成还要和皇宫的暗卫较劲不成? 温如水都快要呕死了。 想攻略男主咋就这么难呢?这该死的万恶封建社会! 系统见她有些萎靡不振,安慰道:【宿主,别气馁,你可是太子的白月光,他一定是没见着你,所以觉得娶谁都无所谓!你目前要做的,就是赶紧和太子偶遇,让他看到你这个白月光。别小瞧白月光在男人心中的地位,白光月普照众生,让他们死让他们活,视其他女人如无物,就算皇帝赐婚又如何?只要太子心仪你,必定会娶你为太子妃的!】 温如水痛苦地道:【可是我见不到太子啊!】 【那就想办法见!】 【怎么想?】 【……】 见系统不说话,温如水道:【系统,你说啊?怎么想办法?】 系统最后只好道:【只能等太子出宫!只要他出宫,我破例提醒你,届时你就去太子经过之地蹲守他。】 温如水道:【也只能这样了。】 得到系统的保证,温如水终于松口气,注意力拉回现实。 齐氏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丽贵妃欠她们母女,定要丽贵妃帮女儿找一桩合心意的婚事,甚至还异想天开。 “如儿,要不你嫁二皇子吧。”齐氏双眼亮得有些诡异,“这是丽贵妃欠我们的,就用她的儿子还债。” 母债子还,天经地义。 温如水有些懵,“不好吧?听说姨母心仪的儿媳妇是幼兰表姐。” 齐幼兰今年已经十六岁,这般年纪的姑娘早就定亲,都准备出阁,她会拖到今日,也和宫里的丽贵妃有关。 因太子一直未定太子妃,二皇子和三皇子的亲事也只能拖着。 没办法,齐幼兰这由丽贵妃内定的二皇子妃也只能拖到现在,都十六岁了,家里也没给她说亲。 齐氏冷哼一声,“齐幼兰算什么?要不是投个好胎,她能做侯府高高在上的嫡小姐?反正她是侯府的嫡小姐,自有大把好亲事等着她,只可怜我的如儿,因为丽贵妃,连桩好亲事都没有……” 温如水暗忖,所以她们就要赖上丽贵妃吗? 可她不想嫁二皇子啊? 按照剧情的发展,就是因为她这母亲想将“温如水”嫁给二皇子,导致被三皇子系的人算计,想用她毁掉二皇子和丽贵妃…… 避免小炮灰命运的办法,自然是不能走剧情的路。 “娘,其实我不喜欢二皇子,也不想嫁他。”温如水委婉地说,想打消母亲的主意。 齐氏目光瘆人地看着她,“你不想嫁他,还想嫁谁?” 温如水:“……我想嫁太子,想当太子妃。” 齐氏愣住了,盯着女儿,没想到她的志向那么高,不由思索起来,如果女儿成为太子妃、成为皇后,她就是皇后之母,连丽贵妃和二皇子都要矮她一等…… “不对,皇上已经为太子赐婚,太子妃是威远侯府的四姑娘。” 温如水道:“我知道,我也只是说说,娘您别放在心上。”她可不相信自己这位母亲,万一她坏事怎么办。 哪知齐氏的眼睛却亮得诡异,“其实……这主意也不错。” 看她一副要发病的样子,温如水头皮发麻,后悔不该在她面前提这事,要是齐氏生了妄念,做出什么迫害裴织的事…… 那可是黑莲花女主,寻常的手段根本对付不了她! 温如水好说歹说,终于打消齐氏的念头,同时也决定还是先去攻略太子吧,如果实在攻略不下来,只能转移目标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章 第 30 章 <img class=tent_cover src=//static.jjwxet/images/transparent.png alt=> <ul class=tent_ul> 接下来的日子, 威远侯府十分热闹。 突然之间,府里冒出无数的亲朋好友,各种拜访和送礼络绎不绝, 都是来威远侯府道喜的。 威远侯春风满面,走路都带着风。 以往威远侯走出门, 这京城里谁知道他是哪号的人物?甚至在朝会上, 连站的地方都是最边缘的角落, 和他站一起的都是那些受祖荫封爵的勋贵,在朝堂上最没话语权的那种。 但这会儿,只要他出门,便有无数的恭维贺喜迎面而来, 让他有种仿佛重回先祖被封爵时最风光的时候。 眼看着他就要飘起来,裴老夫人毫不留情地将他摁了下去。 知子莫若母,裴老夫人如何看不出儿子被人奉承得不知所以然的模样,在他休沐时, 直接将他唤到寿安堂。 “瞧瞧你最近做的事, 你莫不是以为那些人奉承你,是因为你是什么能臣悍将不成?他们是因为阿识, 是因为府里出了个太子妃!否则人家知道你是哪号的人物……” 裴老夫人骂起儿子来,真是毫不留情,连点面子都不给。 幸好屋子里除了他们母子外,没有其他人,否则威远侯都要羞得挖个洞躲起来。 威远侯有些狼狈地道:“娘, 您说的道理我懂的……” 他平庸了一辈子, 难得有如此风光的时候,哪里能忍得住? “既然懂,还不赶紧闭门谢客, 好生约束府里的下人?!”裴老夫人一脸怒容,“这圣旨刚下,你莫不以为阿识这太子妃就没有变故。” 威远侯惊道:“难不成还有什么变故?” 裴老夫人冷笑道:“你以为阿识能被皇上钦点为太子妃,是因为威远侯府不成?连岑尚书都没你这么飘,都知道这种时候越要低调做人!再看看你最近干的事,不知情的,还以为阿识是你生的闺女呢!” 这话暗讽他也想给太子当岳父,谁给他的脸? 威远侯一腔热血被母亲的话泼冷,终于冷静下来。 他其实也不蠢,虽然能力平庸,但好歹识时务,除了在宠爱一个庶女时偶尔拎不清,其他时候还是能冷静应对。 威远侯也知道母亲说得对,自己这段时间确实飘了点,被人奉承得脑子都糊涂起来。 再想这段时间的事,真是越想越后怕,冷汗爬满背脊。 他慌忙道:“母亲放心,我马上闭门谢客,约束府里的下人,绝对不会给阿识招祸。” 裴老夫人脸色缓和下来,淡淡地嗯一声,捻着佛珠道:“咱们府里出了位太子妃,确实是喜事,府里的哥儿姐儿的婚事想必也能顺利一些。还有绢姐儿、玺哥儿、莹哥儿的亲事也要相看了……下个月,阿识和绣姐儿及笄礼,你们要拿出个章程来,省得被人看笑话。” 以往威远侯府在京城名声不显,做什么事都不引人注意。 如今出了位太子妃,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稍行踏错,就会引来一顿笑话,裴老夫人如何能让人瞧轻府里,这才严厉地敲打儿子。 威远侯有些心虚。 母亲突然提裴绢的亲事,他差点以为母亲已经看穿裴绢的心思。 若是裴织还没有被钦点为太子妃,裴绢怎么想都可以。这会儿,自家的姐妹被赐婚太子,若是裴绢还念着太子妃之位,那便是人品有瑕,老夫人若是知道,定会生气。 裴老夫人眼睛一眯,“怎么,难不成还有事瞒着我?” “没有没有!”威远侯哪里敢说实话,赶紧道,“母亲放心,儿子会好好地给他们寻摸亲事,也会办好织姐儿和绣姐儿的及笄礼。” 裴老夫人这才缓下脸色。 离开寿安堂,威远侯暗暗擦汗,暗忖一定要尽快给绢姐儿寻摸个满意的婚事,省得她钻牛角尖儿,不知道以后会做出什么事。 ** 威远侯府热闹了几日,终于闭门谢客。 那些想要借机攀上未来太子妃娘家的人都不由可惜,不过更多的人觉得威远侯府行事还是颇有章法,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低调。 外面的纷纷扰扰皆和裴织无关。 虽然被皇帝钦点为太子妃,但她的生活并未有什么改变,要说唯一的改变,就是每日的功课多了一门礼仪课。 这礼仪学的是宫中的各种礼仪规矩。 在皇帝赐婚的翌日,裴老夫人就私下托人,想请一位宫里退休的嬷嬷进府,教导裴织宫中礼仪。 不过因时间短促,只能找到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嬷嬷,并不合心意。 虽然不合心意,教导一些简单的礼仪还是可以的。 裴老夫人决定先让这老嬷嬷教着,待日后找到更合适的,再放到孙女身边。 裴织的生活变得有些充实,不能再像以往那般咸鱼。 不过对于一个这辈子只想追求轻松愉快的咸鱼人生的人来说,只要她想,还是能挤出时间来偷懒的。 不管老嬷嬷教什么,裴织都学得很快。 只要她学得快,不费什么时间,剩下的时间不就可以用来咸鱼了吗? 对此,裴绣和裴绮真是羡慕极了,她们也想有她这样好的脑子,学什么都是又快又好,可惜从小到大,她们都只有看着羡慕的份儿。 除了裴织外,裴老夫人也让老嬷嬷顺便教府里的几个姑娘一些宫中规矩。 裴绣和裴绮对老夫人的安排都没意见,只有裴绢,并没有跟着老嬷嬷学习,因为自皇帝赐婚后,裴绢就病倒了,一直在春华院里养病。 她病得倒是不厉害,微感风寒,吃几帖药就好,只是一直反反复复的,没办法下床。 威远侯夫人派人去看过后,也没说什么,让她在春华院养病。 威远侯夫人最近也很忙,忙着为庶子裴安莹、三房嫡长子裴安玺相看亲事。 因府里出了个太子妃,想和威远侯府结亲的人家不少,相看亲事倒是变得顺利起来,现在她已经相看好人选,只待让威远侯和三房夫妻过目后,若是没什么意见就能定下。 至于裴绢的婚事,威远侯夫人完全没沾手,由着丈夫自己折腾。 反正不管她挑的是什么,都会有人疑心自己这嫡母要害庶女,何必去费那个心。 威远侯暗地里没少发愁,他也想早点给裴绢定下亲事,好断了她的妄念。可每当看爱女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他就狠不下心。 裴绢这一病,就陆陆续续地病了一个多月。 梁萱和裴织等人去春华院看她。 不过最后都没有见到,原因是怕过了病气给裴织,众人隔着屏风和裴绢说了几句话,留下礼物,便离开了。 金珠和银珠捧着礼物进来,见她们姑娘倚坐在床上,脸色苍白,一双眼睛阴测测地看着窗外,那模样十分瘆人。 “姑娘……” 裴绢反应有些迟钝,慢慢地转头看向她们,像是自言自语般地道:“都是一样的……她变成太子妃了,就是金尊玉贵的人儿,连我生病都不进来看我……” 两个丫鬟听罢,便知她又钻牛角尖。 其实她们很能理解,毕竟四姑娘是被皇上钦点的太子妃,身份自然不一般,府里的人会紧张她的安全健康是正常的。 但她们姑娘好像不是这么想,甚至认为四姑娘成为太子妃,便得意猖狂…… 裴绣几人离开后,也在纳闷裴绢这次怎么病得如此久。 “以往看她挺健康的啊。”裴绣不解地说。 梁宣含笑道:“越是健康的人,这病一来,越是如山倒,不奇怪的。” 裴绣一脸恍然之色,不过私底下,却暗暗和裴织嘀咕。 “阿识,我觉得二姐姐这病不对劲。”她好小声地说,“会不会是因为你被钦点为太子妃,她心里不得劲,生生气病了自己?” 她可没忘记,当初承恩公府的春日宴,听说太子出事,裴绢那焦急的样子。 分明就是相中太子。 “可能吧。”裴织淡淡地说。 裴绣瞅着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忍不住担忧起来,“阿识,听说太子的脾气不好,你日后若是嫁进东宫……” 听说太子脾气上来时,可是会鞭抽宫人,将宫人活生生打死的。 就因为太子这等暴戾的脾气,不知吓坏多少世家勋贵家的小娘子,对太子并没有什么幻想。 裴织觉得自己还是要解释一下,“那些都是传闻,当不得真。” “真的?” 裴织笑着点头,手指轻点她的额头,“三姐姐不相信我吗?” “当然相信!”裴绣也笑起来,神采飞扬,“我相信阿识。” 裴绣对裴织的信任,连父母都及不上,这是她们一起长大培养出来的感情,也是每次不管发生什么事,裴织都能轻易化解,甚至暗地里护着她长成,那是无人能及的情谊。 过了几日,宫里又来了人。 这次来的是东宫的内侍,领头的是一个宫女。 这宫女容貌端丽,气质稳重,就是年纪比较大,看着像是二十五六岁,正是当日赏花宴,领着裴织去见偏殿太子的那宫女。 她朝裴织行了个福礼,含笑道:“四姑娘,奴婢锦云,奉殿下之命,给您送些小玩意儿。” 锦云往后招手,几个东宫侍卫扛着两个箱子过来。 将箱子放到花厅里,锦云又朝裴织福了福身,笑着说:“这是殿下的一些心意,殿下最近不能出宫,便让奴婢送过来。” 威远侯夫人和梁萱陪在一旁,看到那两口黑漆描金的紫檀木箱子,虽不知道太子送了什么东西过来,但毫无疑问,太子这是对裴织十分上心,否则哪里会巴巴使人送东西过来。 自从赐婚后,太子和裴织也算是未婚夫妻,过了明路,未婚夫妻间可以互赠送些礼物,并不算越矩。 裴织看了那两口箱子,朝锦云道:“锦云姑娘,您稍等一下。” 锦云道:“四姑娘且吩咐。” 裴织朝芳菲小声地嘱咐几句,芳菲点头,快步离去。 一会儿后,芳菲气喘吁吁地过来,双手捧着一个红漆描金月季花的匣子,送到裴织手里。 “这是我送给殿下的礼物,麻烦锦云姑娘帮忙送到殿下手里。”裴织轻声说,白晳清丽的面容似乎多了抹羞涩之态。 花厅里的人都忍不住露出善意的笑容。 锦云也很欣喜,觉得裴四姑娘很上道,还给他们殿下准备了礼物,可见未来的太子妃也是将他们殿下放在心里的。 有什么比小两口对彼此都有意更让人欣喜? “四姑娘放心,奴婢一定会亲手交给殿下的。”锦云笑盈盈地说。 送走东宫的内侍,威远侯夫人和梁萱都忍不住打趣几句,便让人将两口箱子抬到秋实院。 两口箱子很沉,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裴织喝了口花茶润喉,让人将箱子打开。 第一个箱子打开,一阵珠光宝气闪过,芳菲、芳草、芳茹几个忍不住发出惊呼声。 箱子里面赫然是一副做工精致的攒珠累丝孔雀金头面,另配有不少珠钗首饰等,还有几块上好的玉血石,光是这一箱东西,就不知道作价几何,珍贵难言。 丫鬟们赞叹过后,不禁为她们姑娘高兴起来。 太子送她们姑娘这些首饰,可见是用了心,对她们姑娘极为上心。 裴织欣赏箱子里的头面首饰,拿起一块玉血石把玩,看那头面的做工,便知道是宫里的营造司的工艺,外面是买不到的。 想像太子一个大男人,竟然让人去做这种东西,不由低低地笑一声。 既然已经被赐婚太子,她自然不会怨天尤人,担心这担心那,不管前路会有多困难,都坦然接受。 当然,为了让自己以后的生活能更平顺、更舒服一些,她也不介意作些努力。 例如和太子好好培养感情,将太子培养成自己满意的样子,方便她日后能继续做条咸鱼,愉快地生活。 芳菲和芳草打开第二口箱子。 和第一口箱子比,第二口箱子倒是十分接地气,竟然都是吃食。 丫鬟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箱吃食,整个人都凌乱了。 太子殿下给她们姑娘送一箱的吃食是何意?莫不是在暗喻她们姑娘是饭桶,只记吃不记事? 裴织这会儿真的笑了。 比起前面那口珠光宝气的箱子,这一箱子的吃食倒是更得她心意。 试问,一个上辈子在末世缺吃少喝,甚至曾经饿得只能去啃树皮的人,最渴望的是什么?当然是食物! 人生吃喝拉撒,吃摆在最前,亦是维持生命的最基本的要求。 虽然胎穿到这个世界已有十几年,已经不缺吃少喝,但末世之人骨子里的那种对食物的渴望和执着,依然没有变,更不用说她每天要锻炼精神力,只能用食物来补充消耗的能量。 为了不吓到人,她已经十分克制,不敢吃太多,导致她每天都不饱,私下只能灌水饱腹。 真是可怜得都不敢和人说。 丫鬟们愕然过后,发现她们姑娘竟然十分高兴,便觉得太子这礼或许是送对了。 “将它抬到我房里。”裴织朝芳草她们道。 这是太子送给未来太子妃的东西,自然容不得旁人去碰,丫鬟们也乖觉,笑着应一声,吃力地将装吃食的箱子抬进卧室,另一个箱子则送去秋实院的库房,将箱子里的东西登记在册。 日后裴织出阁,这些东西是要放到嫁妆里一起抬去东宫的。 芳草边登记边道:“芳菲姐姐,你说这是不是太子殿下为咱们姑娘准备的嫁妆啊?” 太子妃的嫁妆也是有讲究的,但以威远侯府的家底,只怕届时置办不出符合太子妃身份的嫁妆。当然,太子妃的嫁妆,礼部也会备一份,这是按制备的,可是要是威远侯府拿不出一份,岂不是让人笑话她们姑娘? 只怕太子也明白,所以才会借送礼物的名头,送来这些东西。 这是太子的一片心意。 芳菲边钦点边道:“或许罢。” 两个丫鬟心里已经认定,这是太子殿下为她们姑娘准备嫁妆,给她作脸呢。 这种事,在大禹朝也是人之常情。 很多对未婚妻满意、未婚妻娘家的家底却薄的男子,也会借送礼物的名义,给未婚妻置办些嫁妆,等成亲时,不仅未婚妻有面子,自己也面上有光。 ** 天色稍晚,锦云回到东宫。 锦云是东宫的大宫女,为太子打理衣食住行,她是在太子十岁时,被皇帝派到东宫伺候。 锦云和何顺算是东宫的老人了。 其实她比太子年长十岁,太子相当于是她看大的,在她心里,太子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 也因为她这些年来安份守已,又摸准太子的脾气,太子倒也没将她赶走。 回到东宫,锦云来不及先去梳洗,便被人叫去乾和殿。 乾和殿是太子办公的地方。 这也是太子唯一允许宫人踏入的地方,勉强在这里接见宫人和外臣。 “殿下,奴婢已经将礼物送去给四姑娘,这是四姑娘给您的回礼。”锦云禀报道,双手托着一个匣子。 太子的目光落到匣子上,说道:“呈过来。” 锦云将匣子放到桌上,又默默地退后,和太子保持一丈的距离,这也是太子所能容忍的最近距离。 太子盯着那匣子,没有打开,问道:“你今儿见到太子妃,她可有说什么?” 锦云听到这声“太子妃”,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裴四姑娘只是被钦点为太子妃,并没有被册封,这要等太子成亲后,朝臣上折子请求皇上封太子妃,记在皇家玉牒上,才算是太子妃。 所以这会儿,世人都是称裴四姑娘。 “裴四姑娘虽未说什么,但奴婢发现她似乎很高兴,还让奴婢等等,说有礼物送给殿下。”锦云深谙如何让殿下更高兴的说话艺术。 果然,太子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眉宇间的阴戾都消散些许,看起来就像个霁月光风的少年郎。 太子挥手让她下去,打开桌上的匣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章 第 31 章 <img class=tent_cover src=//static.jjwxet/images/transparent.png alt=> <ul class=tent_ul> 秦贽打开红漆描金月季花的匣子。 匣子里用绸缎包着一样东西, 他将轻薄的绸缎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块玉佩,这玉佩的雕工不算很好, 甚至可以说是粗糙,但玉质却非常明润通透, 是一块上好的玉。 秦贽将玉拿起, 置于手中。 这玉佩入手冰凉, 像是一块寒玉,色泽比寒玉要轻透,那玉色中隐隐透着几许暗红色丝状飘带,点缀其中, 为它添了几分别样的魅力,使得原本粗糙的玉佩都显得精巧起来。 玉佩用青色的络子系着,随时可以挂在身上。 秦贽唇角含着笑,这是太子妃第一次送他的礼物, 在他看来, 比这世间任何珍宝都要好看。 夜幕降临,又到太子每日昏睡的时间。 以往这时候, 秦贽已经撑不住陷入昏迷,意识昏昏沉沉,不受控制。但今日的情况和赏花宴那日见过裴织一样,到点时都觉得十分精神。 秦贽握着玉佩把玩,莫不是因为今日他收到了太子妃送他礼物的缘故, 竟不觉疲惫? 何总管也暗暗称奇。 难得见太子没有在这时候睡下, 他端着药过来,欣喜地说:“殿下今日倒是十分精神,莫不是您的身体在好转?” 秦贽瞥他一眼, “近日虽有好转,却不会如此快。” 何顺如何没听出太子殿下的语气散漫,便知自己这话没说进他的心坎,瞥见他手里握着的那块玉佩,知道这是未来太子妃托锦云送进宫来的东西,终于恍然。 他笑着说:“也有可能是托了裴四姑娘的福!殿下,奴才观这块玉佩,做工并不精细,或许是裴四姑娘亲自雕的,特地托锦云送进宫给您,礼轻情义重。” 这话刚落,便见他们家殿下目光灼灼地看过来,那双凤目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炙人。 “你也觉得这是太子妃亲手雕的?”太子殿下矜持地问。 何总管心下大定,心知这马屁拍对啦,越发恭敬地说:“裴四姑娘是威远侯府的二房嫡女,听说极得老夫人疼宠,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无一不精致。裴四姑娘也是个聪明伶俐之人,她要送殿下的东西,自然会用心准备,不可能敷衍了事……所以奴才便猜,这是裴四姑娘亲手雕出来的,特地送给殿下。” 说差实话实说,裴四姑娘敢送这么粗糙的东西,定是有极大的意义,例如是她亲手雕刻,厚着脸皮送给太子殿下,讨他欢心。 这么想也是人之常情。 但在太子殿下面前,当然不能说未来太子妃送的东西很粗糙吧。 殿内的羊角宫灯幽幽亮着,太子殿下神色愉悦,哪里有平日阴鸷暴戾的可怕模样? 何总管越发的欢喜,突然觉得太子殿下这次失忆后,给自己臆想出一个太子妃挺好的,因为太子妃能让他心情高兴,不再受头疾困扰。 希望太子殿下以后的心情都能像今日这般好。 ** 是夜,裴织拿起一块玉。 这玉的质地非常不错,没有被切割的痕迹,浑然天成,色泽更是极为透亮。 她往玉里输入精神力。 今儿送太子的那块玉佩,确实是她亲手雕琢的,在未雕琢之前,便被她日日灌入精神力,使其色泽渐渐地变淡,直到染上几缕暗红色飘带色泽,那是玉质吸饱了精神力后质变的原因。 待里面的精神力渐渐地消耗完,那飘带也会消失。 玉是唯一可以容纳精神力的媒介。 这是末世很多人都懂的小常识。 在末世时,精神力者会将自己的精神力输入玉中,然后送给重要的人随身佩戴。 佩戴这样的玉,不仅可以安神宁心,同时也能抚慰负面的情绪,缓解精神力者因这紊乱的精神力造成的痛苦,甚至在遇到精神丧尸时,还可以抵挡丧尸的控制…… 不过在末世,众人并不在意玉的形状是如何的,只要玉里有精神力就行。 但裴织也不好直接送太子一整块玉吧?只好自己去雕琢,将它雕成玉佩的模样,再用络子系上。 可惜时间实在太短,这玉佩雕得不好,也不知道那位太子殿下会不会嫌弃。 裴织觉得以后自己得去学一门雕玉的手艺。 这些灌溉了精神力的玉比较特别,普通人感受不到精神力的存在,容易破坏玉里的精神力,使其流失,还得能感受到精神力的人亲自动手。 以那位太子爷强大的精神力,戴再多的精神力玉佩都不够用。 她也不可能时时为他梳理紊乱的精神力,更不可能在他精神力不受控制时冒险帮他,只能用这样的办法帮助他。 先用精神力玉佩养着吧,缓解他的痛苦。 输完精神力,裴织饿得两眼昏花,赶紧打开箱子,取出里面的点心吃起来。 天色已经有些热,不过屋子里放了冰块,倒是很凉爽,箱子里的那些不易存放的点心也不担心会坏。 这么多食物,如果不尽快吃完,很快就会坏掉。 不过对裴织来说,完全没有这顾虑,因为她都能吃完。 “嗝~” 打了个饱嗝,裴织神色愉快,这是第一次不用顾忌什么,只需要遵从内心吃饱,吃饱喝足的感觉实在太好。 只是再看箱子里的食物,竟然吃掉了三分之一。 她沉默了下,默默地将箱子盖上,忍不住叹气。 出身侯府,好处是不缺衣少食,坏处是周围伺候的人太多,人多眼杂,不能放开膀子来吃,时不时还是要饿肚子。 ** 转眼便到六月。 过完端午,京城的天气一日比一日闷热,树上的蝉鸣声声,带来夏天的气息。 月初,裴安璧从尚书府归家。 “四姐。” 小少年裴安璧的小脸蛋绷得像个小老头子,要不是看她的眼神透着关切,都以要为这小孩儿不近人情。 裴织捏他的小脸蛋,笑道:“璧哥儿,你怎么越来越严肃了?外祖父和舅舅他们可没你这般严肃。” 裴安璧面色赧然,为自己辩解,“我已经是大人,要担起二房的责任……”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姐用力揉着脸蛋儿,揉碎所有的话。 裴织揉完弟弟,带他到暖阁歇息喝茶,姐弟俩坐在一起说说话,顺便询问他的功课。 裴安璧年纪虽小,却是个极为自律的孩子,夫子和外祖父安排的功课都是一丝不苟地完成,甚至还有闲暇时间看一些杂书,扩宽知识面。 对弟弟的功课,裴织是从来不担心的,就是担心他太过用功,熬坏身体。 “壁哥儿,你不用太用功,按照外祖父和夫子安排的课程学习就好,要是熬坏身子可不值当,你姐姐我以后还要依靠你呢。” 这席话果然让小少年脸色微变,愧疚地道:“四姐说得是,我记下了。” 最近裴安璧的压力极大。 他是二房唯一的男丁,本就有肩负起二房的重任,现下同胞姐姐变成未来的太子妃,自己成为太子未来的小舅子,一举一动都受人注目,更不敢行差踏错。 所以他只能更努力地学习,让自己快快成长。 岑尚书等人哪里没注意到他的心态不对,只是有些话却不好由他们和他说,裴织却是说得的,也更能让他听进去。 裴织化身为知心大姐姐,姐弟俩难得交了次心,终于让小少年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 裴安璧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心里对姐姐的关心,超越她成为太子妃带来的荣耀,希望姐姐能嫁个如意夫婿,生活顺遂。 “阿姐,我会努力的。”他低声说,“以后你也可以依靠我。” 裴织笑着应道:“好啊。” 适当地给小少年一些压力,让他知道自己是被需要的,有助于让他找准奋斗的目标,而不是像一些年轻的少年人一样,活得浑浑噩噩的。 喝了盏茶,裴安璧道:“阿姐,这段时间我就不去外祖父家了。” 裴织略一想,就明白他的意思,含笑道:“也好,再过几天就是我和三姐姐的及笄礼,你在家里帮忙也行。” 这也是岑尚书的意思。 裴安璧虽然不是侯府长房的哥儿,却是二房唯一的男丁,府里要为他同胞的嫡亲姐姐举办及笄礼,自然也要让他帮忙盯着,知道其中的流程。 威远侯府要为两位姑娘举办及笄礼的事,很快就在京中传开,各府都收到邀请涵,都表示届时会欣然前往。 因为裴织是皇帝钦点的太子妃,她的及笄礼自然十分隆重。 裴绣和裴织都是六月份出生,两人只相差几日。 在年初时,威远侯府就准备在同一天为两人举办及笄礼,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哪知道裴织竟然成为准太子妃,自然不好委屈她,便打算分开为两人举办,以此来突出裴织准太子妃的身份。 不过被裴织拒绝了,让他们按原来计划举办。 她和裴绣一起长大,姐妹俩的感情极好,她心里明白原先威远侯夫人要为她们同时举办及笄礼,是想用裴绣这侯府嫡长女的身从而抬举自己,也是裴绣的一番心意。 现下她成为准太子妃,断然没有嫌弃裴绣的道理。 裴绣十分感动,阿识果然对她最好。 能和准太子妃一起举办及笄礼,对她而言自然是好的,及笄礼那天肯定会有很多贵客前来观礼,将来给她相看婚事时,会有更多的选择。 可谓是用心良苦。 裴老夫人知道后,自然没有反对,十分欣慰,对威远侯夫人道:“阿识果然是个善良体贴的好孩子,愿意照顾她的姐妹们,日后你们要好好地待阿识。” 威远侯夫人笑道:“娘放心,我省得的,阿识确实是个好孩子,很小的时候就懂得照顾绣姐儿和几个弟弟妹妹。” 虽说裴绣比裴织早出生几天,占了姐姐的名份,但其实裴织更像姐姐。 裴织自小就是个独立的,十分懂得照顾人,连威远侯夫人都觉得她极为贴心,女儿和她处在一起,不用担心女儿受委屈移了性情。 丈夫如此偏宠裴绢,若是正常的孩子,早就嫉妒得移了性情,裴绣能养成如此活泼开朗的性格,也多亏裴织从小的陪伴和安慰。 威远侯夫人对裴织更多的是感激和爱护的。 威远侯夫人心里感激,嘴里却没多说什么,和裴老夫人说起及笄礼的流程。 这次给两个姑娘主持及笄礼的是荣亲王太妃。 若是以往,威远侯府哪里请得动像荣亲王太妃这样尊贵的老夫人给府里的姑娘当及笄礼上的正宾。 裴老夫人当时也是试探性地给荣亲王太妃递帖子,欲请她来当正宾,结果荣亲王太妃答应得十分爽快。 为未来的太子妃举办及笄礼,对荣亲王妃来说也是一种荣耀,岂有不应之理。 有荣亲王太妃当正宾,及笄礼的规格一下子便提升上来。 至于及笄礼上的赞者,请的是镇北侯府的齐幼兰和勇毅伯府的姑娘,齐幼兰是裴织的赞者,勇毅伯府的姑娘是裴绣的赞者。 反复确定流程没问题后,威远侯夫人便又去忙碌。 很快就到两个姑娘的及笄礼那日。 一大早,威远侯府就热闹起来,正门大开迎客。 威远侯带着嫡长子裴安珏和裴安璧一起在大门迎客,时间还早,来的客人并不多,远远地就看到一辆黑漆平顶齐头的马车往这边驶来。 这辆马车很低调,上面甚至没有哪府的标志。 马车来到威远侯府门前。 等看清楚驾车的车夫,威远侯神色一震,认出这侍卫是皇宫的禁卫。 这时,一个白面无须、面容清秀内侍跳下马车,然后恭敬地打开车帘。 车帘掀开,一张俊美的面容出现在三人面前,修眉凤目,鬓若刀裁,眉宇间萦绕着些许阴戾之气,目光淡淡地扫过来,说不出的威仪矜贵。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宛若一幅浓墨重彩的画,教人不敢轻易忽视。 看清楚车里的人,威远侯和裴安珏都傻了。 “太、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裴安璧愣了下,下意识地看向马车里的人,便见那人已经缓步下车,站在威远侯府前,抬头看过来。 他身上穿着宝蓝底鸦青色万字穿梅团花茧绸的常服,头发用玉冠束着,银色的绦带在发丝间缠绕,顺着鬓角垂落。 太子殿下竟然亲临? 威远侯和裴安珏都有些恍惚,直到太子开口:“这位是府里的七少爷?” 裴安璧绷着小脸,上前给太子行礼请安,这礼做得一丝不苟,让人挑不出丝毫毛病,也是知道是私底下练习已久,还是他本性就如此,做什么事都如此。 秦贽饶有兴趣地打量小少年,暗忖不愧是他看中的太子妃,连她的弟弟看起来都挺有趣的,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自己装成大人。 威远侯忙问:“殿下,您怎么来了?” 秦贽的目光转向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腰间的玉佩,众人的目光不由随他的动作看过去。 只见那玉佩做工粗糙,倒是那玉质不错,却不知以太子的身份,为何佩戴如此粗糙的玉佩。 “今日是太子妃……裴四姑娘的好日子,孤怎么能不来?莫不是不欢迎孤?” 这话说得虽淡,却难掩其霸道。 摆明着太子殿下想来看他的太子妃,谁敢多嘴置喙? 威远侯自然也不敢多嘴,赶紧请他进去。 他还想亲自陪太子的,哪知道太子道:“就让你们府里的七少爷陪孤走走罢,孤也是第一次来,不熟悉这里。” 太子殿下要抬举未来的小舅子,威远侯自是没意见。他叫来裴安璧,叮嘱他几声,让他务必要好好地招待太子殿下。 裴安壁紧张地应下,努力地控制脸上的表情,陪着太子走进府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章 第 32 章 <img class=tent_cover src=//static.jjwxet/images/transparent.png alt=> <ul class=tent_ul> 太子今日是微服私访来到威远侯府的, 明显不欲以身份压人。 但他的身份放在那里,谁敢轻忽大意? 他来,也给世人传递一个信息:太子十分重视未来的太子妃, 甚至亲临太子妃的及笄礼,明着是给准太子妃作脸。 太子到来的消息, 很快就传遍整个威远侯府, 连后面到来宾客都知道了。 和威远侯府关系较为亲近的宾客早早地就出发前往威远侯府, 他们以为自己来得早,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来得更早。 “太子来了?” 春华院里,穿着单薄夏衫的裴绢从床上爬起,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金珠看到她这模样, 顿时有些后悔告诉她这消息,赶紧道:“是的,太子殿下应该是为四姑娘的及笄礼过来的。” 裴绢却仿佛未闻,慌忙起身, 问道:“太子殿下在何处?” “在、在汀兰院那边, 听说七少爷正陪着他……” “快给我梳洗!” 裴绢大叫,此时哪里还有先前躺在床上病恹恹的模样, 精神亢奋极了,仿佛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丫鬟慌忙给她梳洗,心头都十分慌乱。 特别是金珠,悔得肠子都青了。 原本她选择告诉自家姑娘这事,是想让她振作起来的, 省得她再作贱自己下去, 没病都要折腾成病西施,同时也表明太子是为四姑娘的及笄礼而来,想让她死心。 哪知道她家姑娘却只听到“太子来府”的消息, 其他的一概都不入耳,分明就是陷入某种偏执的情绪中,只爱听自己想听的。 金珠慌得不行,只能暗暗祈盼,姑娘待会别在太子面前做什么失礼之事才好。 ** 及笄礼在汀兰院的正厅举办。 汀兰院的偏厅里,齐幼兰和梁蓉、温如水等人都坐在这里,陪裴织她们说话。 梁蓉是勇毅伯府的嫡出二姑娘,因两家是姻亲,两府的姑娘关系都不错,梁蓉和裴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闺中姐妹,是以这次请她当裴绣的赞者。 齐幼兰是这里的姑娘中年纪最大的,她的性格稳重,颇有长姐风范,处处妥贴,让人很难对她产生什么恶感。 其实对于裴织会邀请自己当赞者,齐幼兰也是挺惊讶的。 先前以为裴织会是三皇子妃时,碍于丽贵妃和二皇子,齐幼兰不好和裴织过于亲近,在赏花宴上时,甚至还有些冷淡。 哪知道裴织竟然没介意,反而不计前嫌地邀请她。 齐幼兰自是欣然应允。 当今皇帝身体健康,年富力强,太子的地位稳固,其他皇子不管怎么折腾都是白折腾。所以丽贵妃和二皇子是倾向于交好太子的,未来太子妃都递了梯-子过来,若是他们不抓住,那就是蠢的了。 众人正热闹地聊着天,突然听说太子来到威远侯府。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裴织身上,然后揶揄地朝她笑,那打趣的眼神,未出阁的年轻姑娘哪里能受得住。 裴织也故作羞涩地低头。 陪坐在一旁的温如水心里激动极了,不枉自己厚着脸皮跟着齐幼兰来威远侯府。 按照系统给的剧情,裴织的及笄礼,太子确实会亲自过来观礼,给足女主脸面,也在昭告世人,太子对这桩婚事极为满意。 这是一个难得接触太子的机会,她定要让太子看到自己这白月光。 威远侯府又不是皇宫,这次太子身边应该没有那么多暗卫围着了吧? 这时,威远侯夫人笑着进来,说道:“绣姐儿,该去换礼服了,你们都去帮她瞧瞧,看看有什么遗漏的。” 听到威远侯夫人的话,众人先是愣了下,很快就反应过来。 明明是两个人的及笄礼,却只叫裴绣去换礼服,还叫他们都过去帮她瞧瞧,分明就是要支开她们,好腾出地方。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太子殿下要过来。 众人都心知肚明,面上还要装作好忙的样子,面子里子都给得足足的。 裴绣顺从地站起身,飞快地朝裴织眨了下眼睛,拉着梁蓉和温如水离开。 齐幼兰离开前,忍不住看裴织一眼,心里生起一缕说不明道不清的羡慕,若是那人也能如此待她……该有多好。 温如水虽然很想留下,但也知道自己没理由留下,只能满腹惆怅地离开。 很快,偏厅的人都离去,只剩下裴织一人。 裴织安安静静地坐在偏厅里,端起茶盅慢慢地喝着,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裙裾上用来压裙的玉佩,那玉的质地极好,玉中却有一条血红色的飘带,飘渺如烟,宛若仙人的点精之笔,浑然天成,说不出的精奇美观。 周围很安静,只有窗外的夏蝉声声入耳。 安静的偏厅外出现一个人。 那人站在门口,朝屋子里看过来,看到独自坐在那里安静喝茶的少女,嘴角微翘,终于抬步走进来。 他越走越近,在她身边站定。 “太子妃……” 刚开口,秦贽就不由轻咳一声,特别是看到那如玉兰花般安静恬然的少女凝望过来,那双眼睛如山涧的清泉,明润清澈,倒映着他的身影,让他生起一种被她放进心里的错觉。 一股热气袭来,耳尖染上薄红。 太子殿下突然噤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呆呆地看着坐在那里的少女。 裴织仰着脸儿看他,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模样看起来有些可怕。 但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些,此时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铺天盖地、张牙舞爪地直逼而来的精神力,张扬又霸道,无数的精神丝像蚕茧般紧紧地束缚着她。 几欲窒息。 这也太可怕了。 两人相对无言会儿,裴织终于有些受不住,起身欲给他行礼。 一只大手伸过来,拉住她的手,同时也制止了她的行礼。 “你坐罢,不必多礼。” 裴织顺势坐回去,含笑道:“殿下,您怎么来了?” “来看你……” 太子殿下终于回过神,轻咳一声,在她身边的一张圈椅坐下,矜持地道:“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孤过来观礼。” “谢谢殿下。”裴织弯唇,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她的笑容很甜,甜得人心都发软。 秦贽再次忘了要说什么。 幸好,裴织虽然不熟悉他的为人,却十分熟悉他那旺盛又霸道的精神力,他不说话,她也不用去应付他,先应付他过份活跃的精神力。 她小心翼翼又不厌其烦地安抚他探过来的精神丝。 太子殿下的神色渐渐地放松下来,仿佛从一只随时炸着毛的凶兽变成一只翻着肚皮的小狼狗,虽然仍是凶性不减,却又多了几分可爱。 裴织眼里渐渐染上笑意。 突然,秦贽将自己的手覆在她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的手上,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趁机将她的手纳入自己的手掌中。 耳尖越来越红,太子殿下的脸色却仍是十分冷静从容,自带天生的矜骄傲气。 裴织正忙着应付他的精神力,没想到他竟然得寸进尺,面上露出几分羞赧之色。 “殿下……” “我就只是握一下。”秦贽赶紧道,生怕她误会。 握一下? 裴织盯着他不知何时变得红通通的耳尖,又看他矜骄傲慢的脸庞,垂眸掩住眼里的思量。 太子的容貌无疑是极好看的,完美地继承昭元帝和元后最优秀的基因。 可惜他的脾气不好,大多时候浑身萦绕着一股阴鸷暴戾之气,吓得人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敢,就算他偶尔精神不错时,也是斜眼去看人,高高在上,矜骄傲慢。 若非他是太子之尊,只怕不知道拉了多少仇恨。 这冷酷的、傲慢的、矜骄的模样,真是非常欠揍。 但只要破解他的表里不一,发现太子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时间太少,裴织没有帮他梳理精神力,任由他的精神力都裹在自己身上,还要故作没发现。 见他的情绪趋于稳定,裴织主动找话题聊。 “殿下,我上次送您的礼物,您收到了吗?” “收到了。” 秦贽抿嘴,故作不经意地拂袖,让她看到自己腰间挂着的玉佩。 裴织早就看到了,太子殿下此举,无疑让她心情极好,谁不希望自己的一番心意能让人珍视? 先前没有被赐婚时,她觉得嫁给谁都无所谓,主要原因,也是不想抗旨连累到家人。 她就是条咸鱼,不怎么喜欢瞎折腾,对什么事都带有一种无所谓的心态。 若是三皇子能让皇帝为他们赐婚,那么她也会接受三皇子,将来嫁过去后,将三皇子调、教成自己满意的丈夫,继续咸鱼人生。 如今换成了太子,她也是欣然接受。 不管是太子还是三皇子,她都没怎么相处过,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只能说,一切都看皇权的安排。 “殿下送我的礼物,我也很喜欢。”裴织轻声细语,不紧不慢地说着。 那声音仿佛有安抚人心的力量,秦贽的情绪越来越放松,矜持地道:“你既然喜欢,下次孤再送你。” “谢谢殿下。”裴织眨了下眼睛,“下次我也有礼物送给殿下。” 秦贽不由高兴起来,凤目灼灼地看着她,目光从她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到清丽脱俗的脸庞,渐渐地往下…… 心中一突,不敢再多看。 他握紧了她的手,冷静无比地说:“待你及笄,礼部和钦天监将会择良辰……让我们完婚。” 裴织看他依然傲慢的脸庞,若是他握着她的手不那么用力,她就相信他其实真的很平静。 不过她没有揭穿,也没有应这话,低头作羞涩状。 秦贽也沉默下来。 最后,是过来提醒吉时快到的嬷嬷打破了偏厅里的安静。 嬷嬷不敢进来,站在偏厅外,颤着声提醒:“四姑娘,宾客都来得差不多,您应该去准备了。” 裴织应一声,看向旁边的太子爷。 秦贽抿紧嘴唇,心里生起一股陌生的怅然和失落,明明昏迷之时,所见所闻所经历的都是太子妃已嫁入东宫,他想何时见太子妃就何时见。 而现实中,太子妃却是刚及笄,他们甚至还未定下婚期。 秦贽也知道不能误了时辰。 他故作淡然地站起,从袖袋里取出一支做工精致的镶金点翠缠枝花镶红宝石步摇,轻声说:“这是孤让营造司打的,待会儿给你插笄。” 裴织双手接过,声音轻软,“谢谢殿下,我很喜欢。” 秦贽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影,很喜欢听她说话的声音,喜欢看她因为自己露出欢喜的笑容,可惜相处的时间太短,想做的事也不敢做。 他们还没成亲。 秦贽离开汀兰院的偏厅。 偏厅外没什么人,这是威远侯夫人安排的,就怕有人冲撞了太子殿下。 秦贽走了会儿,突然见到前方的回廊中,一个身形瘦削、打扮精致的少女站在那儿,正朝着他看过来,发现他时,急急忙忙地朝这边走过来。 离得近时,她脸上的惊喜和激动展露无疑,分明就是奔着太子来的。 秦贽神色未变,脚步不停。 眼看着那少女即将到来,一名暗卫出现,将她拦住,并以不容质疑的力量将她往旁一扯,硬生生地扯离回廊。 秦贽目不斜视地朝前走去,消失在回廊间。 被暗卫松开的裴绢跌坐在地上,满脸不敢置信。 这一次,她终于见到太子,可是……太子竟然让暗卫将她扯到一旁?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那暗卫不仅拉走她,甚至还堵住她的嘴,仿佛生怕她发出一丝声音惊扰太子似的。 裴绢顿时气得想骂人! 她可是威远侯府的姑娘,太子凭什么让暗卫如此对她?难道他就不怕得罪人吗?莫不是他对所有人都是这样?不准人家挡他的路? 这一刻,裴绢难得对太子都生起几分怨气,她也是被父亲宠过来的,如何受得这样的气? 很快,她又沮丧起来。 太子还真不怕。 因为太子的行事就是这般诡异又霸道,连皇帝都不说什么,谁敢置疑? 裴绢真的要绝望了。 她发现,重生并没有让她改变什么,不管她怎么挣扎,仿佛都没办法得到她想要的,那她重生这一回到底是为的是什么? * 在裴绢陷入无比沮丧、甚至怀疑人生时,温如水也在怀疑人生。 温如水智计百出,终于找了个借口离开人群,偷偷摸摸来到这里,也想像裴绢一样,在半路堵太子。 哪知道她刚到,就看到暗卫将裴绢堵住嘴拖走的一幕。 这一幕和她在赏花宴那日的经历何其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她识趣,没有被暗卫堵嘴拖走。 所以,这狗男主真的是不给任何人接近的机会,用一堆暗卫将自己护得宛若铁桶一般,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有被害妄想症呢。 怨不得京里的贵女对太子妃之位都没什么想法。 她们连太子都接近不了,哪里能有什么想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章 第 33 章 <img class=tent_cover src=//static.jjwxet/images/transparent.png alt=> <ul class=tent_ul> 太子离开偏厅后不久, 威远侯夫人就带着一群人重新回来。 这次众人并未打趣裴织,仿佛她们先前没有离开过似的,簇拥着她进里面的屋子更衣洗漱, 换上准备好的礼服。 威远侯夫人不厌其烦地将待会儿及笄礼的仪式流程和两个姑娘说了一遍。 “记住了吗?” 裴绣紧张地说:“娘,我、我好像没怎么记住。” 裴织含笑道:“我记住了, 待会儿三姐姐若是忘记, 跟着我照做就行。” 听到这话, 裴绣顿时不紧张了,拉着裴织的手,亲昵地说:“还是阿识好,有阿识在, 我什么都不怕。” 周围的人都笑起来,被邀请过来观礼的各府贵女不禁暗暗羡慕她们姐妹间的感情,有一位关系亲密的太子妃妹妹,裴绣将来的婚事必定不差。 直到时间差不多, 一行人朝汀兰院的正厅而去。 “咦, 怎么不见温表姐?”裴绣突然问。 跟在裴织身边的齐幼兰眼皮跳了跳,轻声道:“先前她身体不舒服, 说要去更衣。” 听罢,裴绣没再追问,倒是裴织看了过来。 齐幼兰朝她笑了笑,手掌心微微泛起一股湿濡,莫名地有些紧张, 心里不禁有些担忧温如水, 就算肚子不舒服,都去了大半个时辰,怎么着也应该回来了罢? 也不知道她去做什么。 正厅里坐满了宾客, 太子秦贽也在其中。 太子并未坐在上首位置,而是让荣王太妃坐在其上,不过这屋子里,就数荣王太妃的辈份最高,受人敬重,太子虽是君,但亦是荣亲王妃的晚辈。 太子此举,落在众人眼里,颇有储君之风。 今日前来观礼的岑尚书看罢,不由暗暗点头赞许。 虽然岑尚书不欲掺和进皇家之事,但外孙女既然被钦点为太子妃,有些事是避免不了的,只能接受。 不管是于公于私,他都希望太子能好好的。 宾客们正待吉时到来,突然侯府的管家快步走进来,急忙道:“老夫人、侯爷、夫人,宫里的赏赐到了。” 什么? 众人惊了下,然后看向正厅里的太子。 太子殿下施施然地起身,那张大病初愈、尚还有些微苍白的脸庞露出淡淡的笑容,柔和了眉宇间残留的戾色。 面如冠玉,凤目潋滟,如那初夏般灼目又灿烂的少年郎。 坐在正厅观礼的贵女看得一阵恍惚,惊奇地发现,原来太子殿下长这模样,竟是如此的俊丽……和他一比,好像二皇子和三皇子也算不得什么了。 这才是真正的龙章凤姿的天家皇子。 宫里的太后和皇帝都有赏赐。 众人看着宫中内侍送过来的赏赐,不禁意识到,宫里的太后和皇帝对裴四姑娘这位准太子妃都十分满意,否则也不会特地在她的及笄礼上赏赐她。 不管是对威远侯府,还是对裴织而言,都是无上的荣耀。 一时间,所有人都忍不住羡慕威远侯府。 以前威远侯府不显,连威远侯都是个平庸得让人不堪一顾的,哪知道就是这般平庸之地,竟然出了一位太子妃,可谓是鸡犬升天。 威远侯和威远侯夫人都笑得合不拢嘴,连裴老夫人脸上都露出舒心之色。 威远侯府客气地送走了宫里的人,吉时也到了。 一阵端正肃穆的丝竹声响起。 荣亲王太妃含笑着说致词,宣布及笄礼开始。 客客人脸上都挂着亲切的笑意,甭管他们此时心里怎么想,都表现出一副和善的模样,给足了正厅里的太子殿下和未来太子妃面子。 两个今日举办笄礼的姐妹和赞者在两位嬷嬷的引领下,缓步走进正厅,来到席前。 裴织在前,裴绣在后。 虽然裴绣是姐姐,但这次的笄礼不论辈份,只论尊卑,是以由裴织在前。 当看到坐在宾客之中、仍是显得鹤立鸡群的太子,裴织突然抬眸朝他甜甜一笑,尔后一丝不苟地开始向宾客行礼。 因其他宾客与太子所坐的位置尚且隔了些距离,以示对太子的敬重,是以也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裴织的动作。 秦贽神态矜傲地看着正厅中行礼的少女,耳尖却微微红了。 他的手指轻轻地捻着腰间那枚粗糙的玉佩,极力按捺心头涌起的一股热流,不让人发现自己的异样。 ** 温如水好不容易赶回去,发现笄礼已经进行到尾声。 她也不好冒然进去,只能躲在外面观看,第一眼便看到坐在正厅之中的太子,他的双目眨也不眨地看着正在进行二加仪式的裴织,那灼灼的目光,仿佛将她一人放于心上。 温如水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系统,太子好像并没有受到道具的影响,你看他的眼神。】温如水在脑海里狂呼系统。 系统马上道:【不可能!系统出品的道具,有质量保证,不会出错。】 温如水冷笑一声,【那你看男主,他都为女主的及笄礼而来,眼里都是她,看起来像是心里有白月光的人吗?还是你告诉我,男主这是将女主当成白月光的替身?】 说到这里,温如水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如果太子真敢将裴织当成替身,黑莲花女主可不是吃素的,连太子都能被她弄死。联系系统给的剧情,温如水丝毫不怀疑黑莲花的伤杀力。 系统一时语塞。 温如水难得能占上风,没有放过它,话赶话一般地说:【你无话可说了吧?我看你就是个没用的系统!你总是叫我拯救自己的炮灰命运,却什么都不肯帮我,要我自己去攻略男主,男主根本就接近不了,攻略个毛?我还不如攻略女主呢,至少女主还能靠近,能摸得着!】 系统:【……】 温如水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想法不错。 对啊,她为什么要死脑筋地去攻略男人?就不能攻略女人吗?至少攻略女人,还不用陪、睡呢。 系统冷笑一声:【你敢去攻略女主吗?这可是黑莲花女主,稍有一丝不对,她就能摁死你!】 温如水不禁沉默。 其实要改变炮灰的命运,确实不一定需要攻略男主,可以从女主入手,毕竟黑莲花女主不是吃素的,抱女主的大腿不香吗? 可是也因为女主心机太深沉,太可怕,据说狠起来连男主都可以反杀,她不敢啊! 她怕自己不小心透露什么,让女主发现,届时就是自己的死期! 还不一样是炮灰的命? 至少,攻略男主时,如果成为他的太子妃,一日夫妻百日恩,太子应该不会像三皇子搞原主一样牺牲自己吧? 选择攻略男主,至少还能用夫妻来维持两人之间关系。 但攻略女主的话,她不知道用什么关系来保证女主能对她好,她不能嫁给女主,也不是女主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女主凭什么要帮她,庇护她? 这么一想,温如水都要绝望了。 在温如水满腹愁肠中,笄礼终于结束。 宾客们离开汀兰院正厅,移驾到旁边的大厅吃宴席。 秦贽并未去吃宴席,而是准备离开。 威远侯赶紧去送太子,并且非常体贴地叫来裴织,明显为小两口制造相处的机会。 不得不说,威远侯偶尔还是挺会做人的,可惜就是太会了,所以上次裴安珏大婚之日,才会带三皇子去仪门见裴织,导致京城传了大半个月的绯闻。 秦贽看向威远侯,眼底戾气横生。 连那张俊美的脸都笼罩着煞气,看着就吓人。 威远侯被他看得胆颤心惊,慌乱地回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惊扰了太子殿下,可最近他没做什么啊,甚至还听从母亲的话,老老实实地闭门谢客。 “殿下。” 裴织的声音响起,轻轻柔柔的,如同天籁。 秦贽脸上的煞气稍退,凤目依然寒光泠泠,明明是个还未及弱冠的少年,却威仪毕现,那通气的气势,仿佛直面朝堂上的那位帝王。 威远侯赶紧道:“阿识,你送送太子殿下,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他赶紧走开,越走越快,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秦贽没理会跑开的威远侯,看向面前的少女。 她穿着大红色织黄色牡丹的禙子,发髻上簪着的是那支镶金点翠缠枝花镶红宝石步摇,红宝石流苏垂落,衬得她肌肤如那初雪般莹白,在明亮的日光中,明润生晕,美丽之极。 那双剪水瞳眸,盈盈望过来,仿佛将自己纳入那双眸心深处,镌刻在她心底。 心里刚升起的戾气不知不觉消散,只剩下一片宁静。 自从在昏迷中醒来,整个世界都是空白的,没有丝毫的记忆,只有她是记忆中唯一的色彩,她是鲜活的、明亮的。 三岁时的她、六岁时的她、八岁时的她、十岁时的她、十二岁时的她、十四岁时的她…… 每一个年龄段的她都曾出现在记忆中。 他以为她是他的太子妃,所以他才会如此印象深刻,所以才会在记忆一片空白时,唯有她是清晰存在的。 结果却不是…… 秦贽道:“太子妃……阿识,如今你已及笄,孤会去请父皇,让钦天监测婚期吉日。” 裴织先是羞涩地低头,用沉默来回答他的话。 尔后想到什么,忍不住道:“殿下,您日后还是别叫我太子妃,我还不是……” 提醒他时,她的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似是等待一个答案,又像是少女怀着隐秘的心事,期盼一个让她高兴的回答。 大胆直白得不像闺阁里的少女。 一股热气不受控制地往脸上冒。 秦贽面上露出些许不自在,不过他很快就收敛住,脸上露出惯常的矜骄之色,淡然地道:“孤先前生病,记忆受损,只记得你……反正日后你也是太子妃,孤不过是提前唤一声,又如何?” 太子爷他就是这么霸道,想做的事就做,无须旁人置喙。 得到想要的答案,裴织心下有几分明悟,面上倒是乖巧,不再去反驳他。 这副乖巧可爱的模样,果然让太子殿下十分喜爱,忍不住趁机拉住她的手,连声音都放柔和了几分。 “孤走了,日后有空再过来看你。你喜欢孤上次送的食物吗?都是宫里的御厨做的,孤下次再让人送过来给你。” 裴织朝他笑得非常甜,“很喜欢,谢谢殿下。” 所有送她食物的人,她都喜欢,太子殿下果然是个不错的男人。 太子殿下差点又被他的太子妃的甜笑晃花了眼,要不是习惯性地冷着脸,只怕此时形象不保。 进了马车后,他靠着车壁,将长腿搭在矮几上,忍不住咧嘴笑起来。 耳尖红通通的,像是要烧起来。 回到皇宫,秦贽没有回东宫,直奔勤政殿。 昭元帝还在看奏疏,龙案上堆积了一叠奏折,李忠孝站在旁边,悄无声息地给皇帝添茶磨墨,将皇帝批完的折子放到一旁。 见太子进来,昭元帝终于放下朱笔,端起茶喝了一口。 秦贽先给他请安,“父皇。” 昭元帝脸上露出笑容,关切地问:“贽儿回来了,身体如何?”原本他是不想太子出宫的,但架不住这儿子要去给太子妃撑面子,只能由着他。 “父皇放心,儿臣今日精神极好,想必晚上应该不会太快昏睡。” 昭元帝高兴地道:“莫不是贽儿你的身体已经完全好转?李忠孝,你快去叫太医令过来……” “父皇,不用。”秦贽打断他,理直气壮地说,“儿臣精神好,是因为刚才去见了太子妃。” 皇帝:“……” 李忠孝:“……” 昭元帝神色复杂地看着儿子,欲言又止,最后委婉地道:“若是身体有感不适,还是要及时看太医的。” 秦贽当作没听懂,说道:“父皇,太子妃已及笄,是否可以让钦天监测婚期?” 看他一副恨不得马上就大婚的模样,昭元帝心里暗叹儿大不由爷,却不忍心拂了他的意,含笑道:“是这个理,明日朕便宣钦天监的监正过来,与他说这事。” 得到想要的答案,太子殿下非常满意,终于不打扰皇帝忙碌,回去休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章 第 34 章 <img class=tent_cover src=//static.jjwxet/images/transparent.png alt=> <ul class=tent_ul> 笄礼过后, 宫里便传来了消息。 裴织和太子的婚期终于定下,定于十月十三日。 裴老夫人愕然,不禁问道:“婚期怎会定得如此急?” 不说皇家的婚事繁琐, 就是普通人家定亲后,光是过三书六礼, 便要走个一两年, 婚期一般都会尽量往后挪, 以期能办得圆圆满满。 可太子和裴织的婚期,满打满算,也不过几个月时间准备,十分仓促。 更不用说这是大禹朝的储君, 储君的婚事,所有的行程都有定制,需要准备的时间更漫长而繁杂。 威远侯道:“听说这是皇上让钦天监的监正测的吉日,大概是皇上觉得太子殿下年纪大了, 想让他早些成亲罢。” 其实这事也能理解。 先前一直没有定下太子妃, 导致太子年纪渐长,再拖下去明年太子都要十九, 像这般年纪的男子,一般情况下早就成亲生子,除非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和隐疾。 没办法,只能尽量压缩时间,让太子赶紧大婚, 迎太子妃进门。 那些朝臣也是这么认为的。 只是这就忙坏了礼部, 接到通知后,礼部上下都忙碌起来,争取在四个月时间内将所有的古礼都圆满地走一遍, 好让太子的婚事办得尽善尽美。 裴老夫人听罢,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孙女日后嫁进皇家,这婚事如何安排,还不是皇家说了算。 他们只能尽量配合。 裴老夫人叮嘱儿子和儿媳妇,“你们也给我仔细盯着,一定不能出什么差错。” 威远侯和威远侯夫人点头,不用老夫人说,他们也知道,哪里敢让太子和太子妃的婚事出什么差错。 “还有阿识那边,得赶紧去找个年轻又有经验的嬷嬷入府教她礼仪规矩,最好那嬷嬷还懂得宫里的一些事……” 裴老夫人心里有计量。 孙女日后是太子妃,要打交道的对象不仅是朝中女眷,还有后宫的太后嫔妃,若是对宫里的事情不清楚,一个不慎着了道,后果不堪设想。 裴老夫人从来不敢小瞧宫里那些女人的算计,更不用说这次赐婚,算是将梅贵妃和三皇子系的人得罪透,梅贵妃绝对不会咽下这口气。她虽然不会明着报复,但等孙女嫁进东宫,日后和后宫嫔妃打交道,想给她使绊子轻而易举。 威远侯夫人道:“母亲放心,我已经让人去寻摸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说完这事,威远侯夫人很快就去忙碌了,威远侯留下来。 裴老夫人看着迟迟不走的儿子,眼皮子一撩,冷淡地问:“还有什么事?” 威远侯厚着老脸道:“母亲,绢姐儿已经病了一个多月,这般病下去也不是事,您能不能去请太医令过来给她看看?” 以威远侯府的地位,倒是可以去请太医过府给家中女眷看病,但是能请的太医却只是普通太医。 威远侯心疼爱女,想请太医令过府来给她看病。 但太医令哪里能轻易请的,更不用说请来给一个庶女看病,还得让老夫人用她的名帖出面才行。 裴老夫人神色微顿,抿紧了唇,脸上的皱纹仿佛都透着严厉。 在她严厉的注视下,威远侯不由缩起脖子,越发的心虚,不敢看她。 “她为何会生病,难道你自己不知?”裴老夫人的声音其实并不如何严厉,却给人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阿识和绣姐儿笄礼的那日,她做了什么,难道你这作父亲的会不知?” 威远侯府的规矩虽说不算最森严的,但在威远侯夫人的管理下,也是井井有条,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瞒不过当家主母的耳目。 当时裴绢特地打扮一番,等在太子经过之地,这事在笄礼结束后,威远侯夫人就知道了。 威远侯夫人得知这事时,都快要傻掉。 她没想到裴绢的胆子这么大,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若是裴织未被钦点为太子妃,她做这种事,倒也不算什么,只要太子能亲睐她,是她的福份。可偏偏裴织是未来的太子妃,裴绢作为太子妃的堂姐,不识趣地去做这种事,这已经不仅仅是人品有瑕。 威远侯夫人知道自己是管不住这庶女的,便将这事禀报到老夫人这里。 裴老夫人听说后,也是怒不可遏。 她承认自己确实是偏心二房的两个孩子,毕竟二儿子夫妻早逝,只留下这么两滴骨血,她不偏着他们点,难不成盼着隔房的叔伯心疼他们? 但她也从来不亏待过其他的孙子孙女,在衣食住行上都一视同仁,但凡裴织姐弟有的,其他人也有,从来不吝啬,也未曾厚此薄彼。 可她真没想到,裴绢竟然是个不知羞耻的,觊觎自家姐妹的夫婿。 幸好威远侯夫人知道这是家丑,不仅让当日值勤的下人都闭紧嘴巴,将他们敲打一遍,自己也没和任何人说,只偷偷告诉老夫人。 听说笄礼过后,裴绢又病倒了,而且病得比先前还要凶。 这会儿,裴老夫人和威远侯夫人也知道裴绢生病的原因,心疼是不可能为她心疼的,只剩下生气和无奈。 若不是看她回去就病倒,说不定裴老夫人还要罚她去跪佛堂,好教她反省一番。 裴老夫人没想到自己都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裴绢这事,这糊涂儿子又跑过来添乱。 威远侯头皮一麻,赶紧道:“母亲,绢儿年轻,才会犯糊涂,等日后儿子给她相看一门好亲事,她就会想开了,真的。” 裴老夫人冷笑一声,“你觉得她能想开?” “会的,母亲放心!”威远侯赶紧保证,就怕母亲出手惩治裴绢。 裴老夫人深吸了口气,说道:“我是不可能请太医令过府给她看病的,她这病是自己作的,也不需要请太医令。” 威远侯还想说什么,见母亲严厉地瞪过来,赶紧道:“那、那好吧,我请回春堂的老大夫过来给她看看……母亲,等绢儿身体好后,儿子就给她相看亲事。” 裴老夫人疲惫地闭上眼睛,淡淡地说:“我不管你如何偏疼她,不将府里的其他哥儿姐儿放在心上,但你要记住,阿识是太子妃,容不得她去破坏阿识的姻缘,否则休怪我无情!太子她是甭想了,难不成还以为太子殿下能看上她一个庶女?!” 从太子目不斜视地离开,裴绢被暗卫堵住嘴拖走,就知道太子压根儿就没将她放在眼里,甚至连她是哪号的人物都不知道。 要不是当日是阿识的及笄礼,太子看在阿识的面上,只怕裴绢不是被堵嘴拖走这么简单。 每次想到这里,裴老夫人既觉难堪又庆幸。 ** 过了几日,威远侯夫人终于寻摸到一位两年前从宫里退休的嬷嬷进府。 其实也不算是威远侯夫人寻到的,是勇毅伯夫人帮忙找到的。 勇毅伯府和威远侯府是姻亲,威远侯府出了位太子妃,勇毅伯府也受益,对这事十分上心,早就暗地里帮忙打探寻找,算是卖裴织一个好。 威远侯夫人将嬷嬷领到寿安堂,给裴老夫人和裴织相看。 这嬷嬷约莫四旬,容貌端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简单地插着一支银钗,穿着一件秋香色十样锦妆花褙子,面上的笑容亲和,斯斯文文的。 “老夫人,四姑娘,我姓兰,以前在贵太妃宫里伺候的,两年前贵太妃殡天,我们这些在贵太妃宫里伺候的宫人得太后娘娘恩典,得以出宫。我如今住在城西的侄子家,由侄子供养,我有个侄孙今年入了成林书院,便想接些活给他挣点束脩和笔墨钱……” 兰嬷嬷一番话,简单地将她的身份及进府的原因都道出来。 贵太妃是先帝时期封的贵妃,两年前因病去世,太后千秋时,确实作主将一批宫人放出去,兰嬷嬷便是其中之一。 兰嬷嬷现在居于城西侄子家,这事一查便知道,是骗不了人的,也不用担心兰嬷嬷是有心人士安插过来的。 裴老夫人心里对兰嬷嬷十分满意,看向孙女。 她有意锻炼孙女,让孙女自个拿主意,想到她还有四个月左右就要嫁入东宫,真是恨不得将自己懂的都教给她。 裴织道:“那兰嬷嬷就留下罢,至于月例……” 等她说完,兰嬷嬷笑着朝她行礼,心里对侯府开的月例和各种福利都十分满意。 其实侯府请兰嬷嬷也只是请这几个月,等裴织出阁,要带去的陪房也是有定制的,除了礼部安排的皇家的陪嫁外,另有府里准备的陪房,并不会带兰嬷嬷进宫。 所以并不需要将心思都放在兰嬷嬷身上。 兰嬷嬷果然不愧是在贵太妃身边伺候过的,懂的比先前的老嬷嬷要多,裴织的生活又变得忙碌起来。 裴绣和裴绮跟着学了一点后,顿觉受益无穷,不禁也用心跟着学,虽然她们不用进宫,但学到的这些东西,在以后也会有用。 她们都知道好歹。 只有裴绢,一直缠绵病榻,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 起初威远侯府的人还会关注一下,偶尔带礼物去看看她,后来便习以为常,也不再去春华院。 直到进入七月份,裴绢终于从春华院出来。 当看到裴绢出现在青蕤阁时,裴绣几人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裴绢。 单薄削瘦的身段,明明是穿着今年新裁的夏衫,衣服下却显得空荡荡的,添了几分弱不胜衣的羸弱,原本艳丽的容貌因为过于苍白的脸色,显得那双眼睛又大又黑,直勾勾地看过来时,有几分瘆人。 “二、二姐姐,你怎么瘦成这样?”裴绮吃惊地问。 裴绢没理她,目光看向裴织,问道:“明儿七夕,你们要去看灯会?” 裴织点头,每年七夕节,民间都会办灯会,很多未出阁的姑娘会结伴出门看灯会,这是难得的出门游玩的机会。 “我也去。” “去就去,我们没拦你。”裴绣习惯性地呛了一声,尔后看到她苍白的脸色,语气缓了缓,“你许久未曾出门,出去多走走也好。” 虽然和裴绢从小不对付到大,但裴绣也没有那种见不得她好的心态,见她病成这样,多少还是有些别扭的关心。 裴绢没说话,坐到青蕤阁的桌前,开始临摹字帖。 她临摹的字帖是威远侯托人收集的名家字帖,十分珍贵,很难买到的那种,看得裴绣一口气又提不上来,在心里憋得难受。 裴织拍拍她的肩膀,“看什么?用心练字。” 裴绣哦一声,恹恹地对着裴织写的字临摹。 她的丹青极好,但字并不怎么样,有心想学习,决定先临摹裴织的字,裴织的字是连程夫子都夸好的,已有大家风范,正好用来临摹。 结束半日的课程,裴绣迫不及待地拉着裴织,招呼裴绮离开。 “快,咱们去给祖母请安,顺便试新衣服。” 裴绢走在后面,一双眼睛幽幽地盯着她们,并不说话,也无一丝笑意,让不意间瞥见的裴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突然有些害怕。 总觉得二姐姐病了几个月,好像整个人都变了。 四个姑娘去寿安堂给裴老夫人请安,顺便试新衣服。 明日就是七夕,未出阁的姑娘对这节日十分看重,不仅能出门看灯会,同时也能邀请一些年轻的公子一起游玩。 她们和镇北侯府约好,一起去逛灯会。 自然要裁新衣、打造新的首饰,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 裴老夫人素来纵容家里的姑娘,早在半个月前,就让威远侯夫人请品衣阁和金玉楼的人过来给府里的姑娘裁衣和打首饰。 威远侯夫人和三夫人也在。 看到四个穿着新衣服、戴着新首饰的姑娘走出来,裴老夫人笑呵呵的。 三夫人凑趣地问:“娘,你看她们,咱们家的姑娘是不是很漂亮?” 裴老夫人道:“都好看,都好看。”她的目光落到苍白瘦削的裴绢身上,神色一顿,突然道,“绢姐儿,你的病还没好,就不要出去了,还是在家里好好休养吧。” 威远侯夫人也看向裴绢,看到她瘦了一大圈的模样,心里叹息。 虽然极为厌恶丈夫偏宠一个庶女,但她也没有太过针对她,所有的厌恶都是针对丈夫的偏心。见裴绢病成这样,心里也是可怜她的,心比天高,却没相应的身份让她达成目的。 裴绢站在那里,平静地道:“祖母放心,我的病已经好了,并不妨碍什么。” 这是执意要出门去看明日七夕节的灯会。 裴老夫人目光锐利地看着她,裴绢微微低下头,倔强地不肯妥协。 半晌,裴老夫人收回目光,神态有些疲倦,“随你罢,只希望你记得自己的身份。” 这话一语双关,威远侯夫人和裴织都听懂了,只有三夫人、裴绣和裴绮有些不懂,却也没有多嘴询问。 试完衣服,众人离开寿安堂。 裴织留下来,坐在祖母身边,与她说话。 裴老夫人轻抚她身后披散的小把头发,轻声道:“绢姐儿自己钻了牛角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傻事,你小心些。” 裴织含笑道:“祖母放心,我省得的。” 裴老夫人如何能放心,裴绢那样子,估计对太子还不死心,不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 “祖母,明儿灯会,太子殿下应该也会去。”裴织腼腆地说,“殿下先前派锦云姑娘给我送东西,和我约好在城南的聚英楼相见……” 裴老夫人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不禁畅笑出声。 “好好好,明晚你和殿下好好地玩,注意安全。” 裴织抿嘴笑着,就知道能用太子殿下转移祖母的注意力,太子真是个好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章 第 35 章 <img class=tent_cover src=//static.jjwxet/images/transparent.png alt=> <ul class=tent_ul> 七夕这日, 裴织等人都不用去上课。 她们早早地用完膳,天色微微暗下来时,便准备出门。 这次陪她们一起出门逛灯会的, 还有裴安珏夫妻。 成亲后,裴安珏并未再回骊山书院读书。 其一是他刚成亲, 舍不得与新婚妻子分居两地, 其二是家里的妹妹成了准太子妃, 威远侯府的地位水涨船高,事情一下子多了起来,便留在家里帮忙。 裴安珏作为侯府的嫡长子,虽还未请封世子, 却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科举对他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不考也没关系, 端看他自己的选择。 是以裴老夫人和威远侯都没有强求他回骊山书院读书。 裴织等人来到仪门处, 便见裴安珏夫妻已经等在那里。 仪门前停了三辆马车,还有好些丫鬟婆子, 以及府里的侍卫,人数之多,看得裴绣和裴绮都有些愣。 以往她们也不是没去逛过灯会,但随行的下人没有那么多。 “大哥,大嫂, 今儿出门这么多人啊。”裴绣惊讶地问。 裴安珏说:“人多安全, 等会儿在街上,你们都不许甩开他们自己跑去玩,知道吗?” 他叮嘱几个妹妹, 像这样的节日,最不缺的是拍花子,专门拐或抢那些落单的年轻姑娘和孩子去卖,十分可恶。 是以世家贵族的姑娘出门,都会带上一群丫鬟婆子和侍卫,以防万一。 当然,除此之外,也因为裴织现在的身份不一般,生怕出什么事,所以必要的防范是不可少的。 梁萱笑道:“好啦,你们都上车罢,咱们先去城南那边,那里热闹。” 裴织四姐妹上了一辆马车。 梁萱和裴安珏一辆,最后一辆是那些随行的丫鬟和婆子,侍卫随行左右。 夫妻俩上车时,裴安珏隐晦地看了眼最后上车的裴绢,不由想起今早去寿安堂给祖母请安时,祖母私下的叮嘱。 祖母让他派人暗中盯着裴绢,最好不要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虽不知祖母这是何意,但裴安珏知道祖母做事自有章法,比父亲靠谱多了,便应下来,没有多问。 是以今日带这么多下人,除了是要护着裴织外,也有盯着裴绢的意思。 三辆马车驶离威远侯府,朝着城南的大街而去。 因是节日,不少百姓都拖家带口出门游玩,大街小巷上都是人,沿途两边的屋檐下,大多数都挂起自家做的花灯。 裴绣和裴绮兴致勃勃地掀起帘子往外看。 裴织懒洋洋地靠着车壁,吃着荷包里的干果,像只小松鼠似的,裴家的姐妹们都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 只有裴绢正用幽幽的目光盯着她。 裴织原本不欲理会的,想起祖母忧心的模样,将几粒葡萄干递过去,“二姐姐,吃葡萄干吗?” “不吃。”裴绢硬梆梆地说。 “她不吃,我们吃。”裴绣伸手接过去,往裴绮嘴里塞了几粒,故意当着裴绢的面用力地嚼,一副越吃越香的模样。 裴绢面色微僵,眼里露出几分愠怒之色,不知想到什么,竟然生生收敛起来。 这倒让裴绣有些疑惑,怀疑地看着她。 以往若是自己故意针对她,她早就生气地和自己吵起来,并威胁要向父亲告状,今儿怎么如此好性儿? 裴织道:“二姐姐,你总是看我做什么?” 裴绢调开视线,闷闷地道:“我没有。” “是吗?” 裴绢不吭声,倒也没再直勾勾地看着裴织,只是偶尔会用那种晦涩难言的眼神瞄过来,每当裴织转头看过去,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赶紧移开。 裴织虽然不在意,可被这么不阴不阳地盯着,心情都不会太爽,她从来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于是她道:“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马上让人停车将你赶回家,你信不信?” 这话引来了裴绣和裴绮的注意,两个原本正在盯着外面街道的姑娘惊讶地看过来。 裴绢呆了下,没想到裴织竟然说得如此直白,没有丝毫的委婉,再看她微抬起精致下颌,显得倨傲又冷酷,让她一股郁气不禁往头顶冲。 回过神时,她已经呛声回去。 “你凭什么赶我回家?” “就凭我是皇上钦点的太子妃。”裴织慢条斯理地说,“相信我赶你回去,就算是大伯,也不敢说什么。” 裴绢被她气得愤怒又委屈,还有一种不甘的怨气,脱口道:“你如此对我,就不怕这事传出去,外人说你嚣张任性,连自家姐妹都容不得,若是朝臣和太子殿下知道这事……” “知道又如何?”裴织不以为意,“只要皇上和太后不说什么,外面那些人能说什么?至于太子殿下……”她故意露出甜甜的笑容,“我相信他也不会说什么,甚至还会夸我呢。” 她就是这么自信。 自信得让人想打她。 裴绣和裴绮都呆住了。 裴绢却知道她是说真的,上辈子她就干过这种事,她根本什么都不怕。 看着裴织那张漂亮又猖狂得意的脸,不禁让她想起上辈子的某些事,理智归来,又惊又怕,整个人缩在角落里,垂下了头。 裴织啧了一声,从袖袋摸出另一个装点心的荷包,慢慢地吃起来。 就这点胆子,能成什么事? 所以对祖母的担心,她丝毫不以为意,就算裴绢肖想太子,但她敢对自己出手吗? 她不敢! 马车里一时间变得十分安静。 裴绢像小媳妇似的缩在角落里,裴绣和裴绮大气也不敢喘一个。 直到裴织给她们递点心,两个姑娘看她脸上亲和的笑容,慢慢地放松下来。 裴绣挨近她,小声地说:“阿识,你刚才真有气势,棒极啦。”她抿着唇笑,瞥了裴绢一眼,不知怎么地,竟然觉得有些爽。 裴织揉了揉她的额发,微微笑了下。 天色完全暗下来时,马车抵达城南。 他们在城南的大街前的一株老榕树旁下车,榕树高大魁梧,枝繁叶茂,树上挂了不少花灯,灯光迤逦而去,热闹又繁华。 裴安珏和梁萱夫妻俩走过来。 “咱们先去聚英楼歇息,我让人在那里定了位置。”裴安珏说道,不由看了裴织一眼。 裴织当作没看到他的眼神,姐妹几个朝聚英楼走去。 街道两边都是各种小摊子,有卖各种吃食的、有卖手工艺品的,更多的是卖花灯的摊子,还有猜灯谜的。 边走边看,颇有一番趣意。 突然,裴绣道:“阿识,快看那里,那些花灯真可爱。” 裴织看过去,只见路边一个摊子上支起的竹架上挂着数盏花灯,这花灯以动物形象为主,都是做得圆圆胖胖的,透着一种憨态可爱的劲儿,宛若Q版的动物。 确实很受小姑娘喜爱。 裴绣拉着姐妹过去,拿起一个老虎花灯,“我要这个,阿识,绮儿,你们呢?” 裴织看了看,拿了一个圆乎乎的小狼崽花灯,裴绮则拿起一个小兔子花灯。 姐妹三个都拿了自己想要的花灯,只有裴绢什么都没拿。 裴安珏也给妻子拿了一盏小狗花灯,得到梁萱一个满是柔情蜜意的眼神,他握了握妻子的手,转头问道:“二妹妹,你想要哪盏花灯?” “不用。”裴绢冷淡地说。 见状,裴安珏没说什么,让下人付了银子,一群人继续朝聚英楼走去。 他们一路上边走边看,看到什么新奇的玩意儿,都会停下来看一看,买上一份,原本只需要两刻钟的路程,硬生生走了大半个时辰,方才抵达聚英楼。 裴安珏带着几个妹妹进入聚英楼。 聚英楼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历来是各种灯会、庙会的最佳赏景之地,它临河而建,河边还有一片空阔之地,那里搭起数个挂满花灯的灯楼,高达三丈余,花灯的样式之多,教人看得眼花缭乱。 在这里,不仅可以观赏花灯,还可以观赏河岸两地的热闹夜景。 威远侯府定的包厢在二楼。 他们往楼上走时,楼上正好有人往下走,两拨人马在楼梯拐角处碰了个正着。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桃红色镶绿色芽边襦裙的少女,梳着双鬟髻,头发簪着姆指大的南珠珠花,珠玉生晕,娇俏极了。 是安玉公主。 安玉公主身边还有安国公府的梅葳儿,表姐妹两个素来好得形影不离,如今一起出来看花灯,倒也不稀奇。 安玉公主和梅葳儿看到威远侯府的人,不禁愣了下,两人的目光双双落在裴织身上。 裴织落落大方地朝她们笑了笑,主动打招呼,“原来公主也在。” 安玉公主眉头一竖,开口就想说什么,被梅葳儿轻轻地扯了下,猛地想起裴织这会儿可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侯府千金,而是父皇钦点的太子妃。 可是想到就因为裴织成了准太子妃,导致她的母妃和三皇兄都丢尽了脸,一口气梗在心里不上不下的,心口闷得生疼。 安玉公主俏脸微寒,冷冷地道:“原来是你,本公主要下楼,你们让开。” 她抬起下巴,来自皇室尊贵公主的傲慢展露无遗,丝毫不觉得自己刁难人有什么不对。 裴安珏下意识就想带着妹妹们礼让到一旁,哪知道裴织丝毫未动,仍是稳稳当当地站在那里。 按理说,裴织还未嫁入东宫,安玉公主又是昭元帝宠爱的公主,他们应该礼让她,以免安玉公主日后给裴织使绊子。 可看裴织的样子,分明是要和安玉公主硬扛。 这边的情况已经吸引不少人的注意,特别是认出两方人马后,楼上楼下的人都隐晦地看过来。 楼上的某个包厢,镇北侯府的人已经到来。 听说威远侯府的人和安玉公主在楼梯碰了个正着,齐幼兰等人都有些担心,赶紧出去查看情况。 走在后头的温如水压根儿就不担心。 那可是黑莲花女主,就算是公主,想打她脸也不容易。 果然,他们来到栏杆前,探身往楼梯那边看过去,发现裴织安安稳稳地站在那里,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 裴织含笑道:“公主,楼梯很宽,其实你可以下去的,我们不需要避让。” 安玉公主俏脸含煞,娇喝一声,“你让不让?!” 裴织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道:“不让!” 安玉公主顿时惊呆了。 同样惊呆的还有那些暗中看热闹的人,他们看向裴织的目光不禁有些惊异,同时暗暗摇头,觉得她此举十分不智,竟然和安玉公主正面扛。 不过,更多的人在心里嗤笑,还没嫁进东宫呢,就敢在皇帝宠爱的公主面前如此猖狂,也不怕自己这太子妃当不成。 安玉公主反应过来,顿时气急败坏,朝身边的人喝道:“将她拉开,别让她挡了本公主的路。” 那些簇拥着安玉公主的人中除了几个与安玉公主交好的贵女,还有一些宫人。 他们看着裴织,面露迟疑之色。 到底顾忌着裴织是准太子妃,哪里敢随意动手? 安玉公主被他们气个半死,她是宫里的第一位公主,又得皇帝宠爱,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气急之下,竟然直接走过去,伸手就要推开裴织。 裴织哪里能让她推,微微侧身,安玉公主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就要往下栽。 “公主!” 众人惊叫出声。 一只手及时伸过来,拉住安玉公主的手臂,将她往后一扯,安玉公主惊险无比地站定,俏脸发白,惊魂未定。 “公主没事吧?” 安玉公主看过去,看到裴织脸上那假惺惺的关切,所有的惊悸变成冲天怒气。 “你胆敢戏弄本公主……” 不等她说完,裴织松手,安玉公主脚底一滑,又要往前倾,眼看着摔下楼梯,她闭上眼睛,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尖叫。 意料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安玉公主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腰肢被人揽住。 而揽住她的人…… “公主,你没事吧?” 揽着她的人居高临下地看过来,一张莹白美丽的脸,眼眸清澈如泉,却又蕴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寒凉,翠色的流苏在她鬓角边滑落,与那双眸相辉映,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莫测的美感。 安玉公主先是呆了一下,然后用力一推。 “谁准许你碰本公主的!”她气急败坏地喝斥。 裴织放开手,淡然地道:“我见公主冲得太急要摔倒,便扶你一把……既然公主不喜,日后不扶便是。” 她竟然还敢顶嘴! 安玉公主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第一次遇到这种胆敢对她不敬的人,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公主日后小心些罢。”裴织若无其事地说,朝裴安珏他们道,“大哥,我们上楼。” 裴安珏:“……” 等众人反应过来,发现裴织一行人已经越过安玉公主等人,朝楼上走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章 第 36 章 <img class=tent_cover src=//static.jjwxet/images/transparent.png alt=> <ul class=tent_ul> 裴安珏一行人浑浑噩噩地跟着裴织上楼, 直到他们来到二楼的包厢,终于反应过来。 几人脸上都挂着惊吓之色。 那可是安玉公主,皇帝第一个女儿, 梅贵妃之女! 他们不仅没给她让路,甚至他们的姐妹还嚣张地将她的话堵回去, 并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一点也不给她面子? 至于安玉公主两次差点摔倒, 被裴织及时拉住的事,他们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都以为是安玉公主自己冲得太急,不小心差点摔倒的。 可惜裴织的好心反倒让安玉公主更生气, 真是好心没好报。 对此,温如水实在一言难尽,越发肯定裴织就是朵黑莲花。 镇北侯府的人跟着进来。 齐幼兰神色复杂,轻声道:“阿识, 安玉公主到底是……你不怕得罪她吗?” 裴织泰然坐下, 端起丫鬟沏来的茶轻抿一口,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看向她, 反问道:“难道我给她让路,任她欺凌,就不算得罪了?” 齐幼兰一时语塞。 其实他们都知道,刚才安玉公主分明就是故意的。 聚英楼是京中有名的大酒楼,上下楼梯一般都会建得极为开阔, 十几个人上下楼都不嫌拥堵, 裴织他们上楼时,主子们走前,丫鬟婆子走后, 还留有一半的空间让楼上的人走,偏偏安玉公主却直接命令他们让道。 如果是旁人便罢了,裴织被钦点为太子妃,就算她还未嫁入东宫,身份上已是不同,安玉公主如此对她,不仅是打她的脸,也是打东宫太子的脸。 若是裴织选择忍让,倒教人以为她这准太子妃好欺负,还不知道怎么看她。 日后她嫁进东宫,面对后宫的那些嫔妃公主们,岂不是天然就低人一头? 更何况,在皇帝为裴织和太子赐婚时,裴织就已经将梅贵妃、三皇子和安玉公主得罪死,现在就算避让,也无济于事。 众人都很清楚这点。 只是面上嘛,都是想装作你好我好大家好罢了。 裴安珏原本想说什么,听到这话,默默地将话咽回去。 他心里很明白,裴织被钦点为太子妃后,威远侯府不能像以前那般置身事外,成为世人眼中旗帜鲜明的太子党,不管他们做什么,和三皇子一系的人都不可能言和。 既然都得罪了,那不如得罪到底。 想明白这点,裴安珏顿时坦然。 两府的人汇聚后,坐下来说话。 说了会儿话,又喝完一轮的茶,歇息得差不多,他们决定出去逛灯会。 齐幼兰道:“听说对岸那边搭有一个戏台,有从江南来的江湖卖艺人表演杂活,他们会表演很多厉害的绝活,我们可以去看看。” “是不是嘴里能喷火、胸口碎大石那中?”裴绣激动地问。 其他几个年纪小的姑娘也是一脸好奇。 齐幼兰笑道:“我也不知道,去看看便知。” 众人都极感兴趣,纷纷吆喝着去看看。 裴织没有动,朝他们笑道:“你们去罢,我要在这里等人。” 镇北侯府的五姑娘齐馨兰是个心直口快的,脱口问道:“四表姐,你要等谁?要不我们都陪你等吧,我们也不急……” 话还没说完,就被她大姐姐按住。 “那我们就先走了。”齐幼兰捏着五妹妹的手,朝裴织笑盈盈地说,“等大家逛累了,再回这里休息。” 其他人这会儿也反应过来。 能让裴织等的人,除了那位,还有谁? 难得的七夕节灯会,也是未婚男女“鹊桥相会”的时节,未婚夫妻一起出游逛灯会是常事,他们都很能理解。 众人和裴织道别,离开包厢,朝楼下走去。 裴安珏夫妻走在最后,前面那群姑娘们凑到一起叽叽喳喳地说着,显然十分快乐。 他们下楼时,没有看到安玉公主,想必她已经走了。 威远侯府的兄妹几个暗暗松了口气,要是安玉公主守在这里找茬,他们还真没裴织的底气能当面怼回去,最后如何还要看安玉公主的心情。 不过刚才安玉公主丢了那么大的脸,想必她也没脸留在这里吧。 走出聚英楼时,裴安珏的目光隐晦地落到走在最后的裴绢身上。 从出门到现在,裴绢一直没怎么说话,也不怎么和其他人互动,脸上的神色冷冷淡淡的,衬着那瘦削苍白的面容,徒然添了几分阴郁之感。 以往的裴绢是明艳的、张扬的。 她深得威远侯宠爱,连裴安珏这嫡长子都得忍让着她,整个威远侯府仿佛她独大,那时候的她多风光。 裴安珏也搞不懂,短短数个月时间,裴绢怎么变成这样。 看他们那父亲的态度,依然将她视为掌上明珠,又不是失宠了,也没有什么不如意的,怎地生生将自己折腾这样,实在教人费解。 “安珏?”梁萱突然扯了下他的袖子,在他偏首过来时,用只有夫妻俩能听到的声音问,“可是二妹妹有什么不妥?” 裴安珏没想到妻子会察觉到自己的态度,委婉地道:“二妹妹看起来心情不好,我们多注意她一些。” 梁萱是个聪明的,眸光微转,便明白事出有因。 她含笑道:“你放心,我会注意二妹妹的。” 这事交给妻子,裴安珏还是放心的。 女人到底比男人要细心,梁萱作为威远侯府的嫡长媳,是裴绢姐妹几个的大嫂,长嫂如母,若是她要做什么,几个妹妹也不能拒绝。 ** 裴织坐在窗前,手里捧着一盏清茶,欣赏外面的夜景。 包厢里只有芳菲陪着,外面倒是有几个婆子和侍卫,是裴安珏特地留下来的。 喝完茶,裴织摸摸肚子,拿起桌上的点心吃起来。 这点心是聚英楼的特色糕点——四色如意,意指四中极具特色的糕点,特地送上来给客人享用的,不过显然众人的心思都落在灯会上,对它们没兴趣,没人享用它们。 他们不吃,裴织自然不客气。 “姑娘,您少用些。”芳菲柔声劝道,“外面还有很多好吃的,小心等会儿出去吃不下。” “不会!”裴织信誓旦旦地道,“不要小瞧你家姑娘我。” 再不吃点东西,她都不知道等会儿还有没有体力去逛灯会。 芳菲一言难尽,难道等会儿姑娘还要和太子殿下一起去外面从头吃到尾? “姑娘,在太子殿下面前,您还是克制些……” 哪有姑娘家当着未婚夫的面暴露如此好胃口的?会不会引来太子殿下的侧目,万一吓到太子殿下怎么办? “放心,他不会说什么的。” 这点裴织很有自信,赏花宴那日,那位太子殿下就见识过她的食量,不仅没有表现出异样,反而喜欢上投喂她,几次三番让锦云给她送宫里御厨做的各中宫廷点心。 太子殿下果然是个好人。 将桌上的点心吃得差不多时,裴织正在擦手,突然一股熟悉的精神力从门外穿透进来,张牙舞爪地直扑而来。 她的动作微顿,若无其事地收好手帕。 门外响起一道有节奏的敲门声。 芳菲赶紧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男子身量极高,身姿挺拔,正处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穿着紫色锦袍,腰环玉带,长身玉立,那双凤目漫不经心地扫过来,眸光浚浚,教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芳菲惊住了。 原来这就是太子殿下?比三皇子好看多了…… 突然,她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多看,赶紧退到一侧,束手站于一旁,不敢多看。 裴织站起身,朝进来的太子爷抿嘴一笑,柔声细语地说:“殿下,您来了。” 走进包厢后,秦贽目光紧紧地锁在她身上,在她看过来时,对上那双盈盈如水的眸子,双状似不经意间移开眼。 太子殿下“嗯”了一声,坐在她身边的位置。 他的五感极为灵敏,刚坐下,就闻到一股属于少女特有的馨香,泛着微微的馨甜,又带着糕点的奶香味,目光落到桌上已经还留有些许残渣的盘子,心头恍然。 原来她刚才吃了奶糕,怨不得会有奶香味儿。 芳菲识趣地离开,包厢里只剩下这对未婚夫妻俩。 几次见面,裴织已经能熟练地对应那热情地攀附而来的精神力,尚有余力去观察这位太子爷,见他那白晳如玉的耳尖泛着微红,面色冷淡地端着坐在那里,对他的性格有几分了解。 既然他爱端着,那她就主动些。 裴织给他倒了一杯茶,清柔的声音沁着几分软嫩的甜,“殿下,喝茶。” 秦贽接过她递来的茶盏,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握住,在她看过来时,他沉稳地说:“小心些,别倒了茶。” 裴织:“……好的。” 太子殿下状似不经意地握了握她的手,方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他低头喝茶,表现得云淡风清,若不是那突然变得活跃的精神力,死死地绞着她,只怕连裴织都被他做出的这番正经又端着的模样骗到。 眼里泛起笑意,裴织问道:“殿下,您的身体好了吗?” 她打量太子的脸色,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问题,只觉得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肌肤如玉,没有丝毫瑕疵,教人不禁赞叹。 皇室的皇子和公主们都是天生丽质,生得肤白貌美,没有一个丑的。 “已经好了。”对太子妃的关心,秦贽十分受用。 进入七月份后,他就不会在夜晚昏迷,也不会时间一到,只能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 只是他的记忆依然受损,不过影响不大,纵使记忆有缺,只要曾经学过的知识,接触过的东西,对他都没什么难度,仿佛只是被封印了记忆,一但接触,便能瞬间重拾。 也因为如此,有没有记忆,对他而言并无大碍。 皇帝显然也是如此想的,倒也没勉强太医令赶紧让太子恢复记忆。 这些事,秦贽觉得不必和她说,徒惹她忧心。 喝完一盏茶,他不经意地问:“前些日子锦云送去的玉石可是喜欢?” “很喜欢。”裴织唇角抿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殿下送的玉质地都极好,下次我给殿下雕一块更好的玉佩。” 得到她的准话,秦贽心情更好,眉眼舒展,灯光下,仿佛浑身都折射着一圈光晕。 裴织暗暗欣赏未婚夫的盛世美颜,再次感叹昭元帝的好基因,将皇子们都生得如此的出众,太子尤其出色,仿佛是他最偏心生出来的。 坐了儿后,秦贽道:“阿识,我们出去逛逛。” 裴织笑着说好,缓缓地站起身。 两人一起离开包厢,相携走下楼,几个内庭侍卫默默地跟上,芳菲在她家姑娘的示意下,留在聚英楼候着。 不少勋贵都在聚英楼定了包厢歇息,时不时有锦衣玉带的勋贵弟子走进聚英楼。 两人走下楼时,正好遇到那些上楼的世家勋贵子弟。 当他们看到迎面走来的两人,其中的男子一双凤目扫过来,所有人僵硬在那里,慌忙间赶紧贴着栏杆而站,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太子殿下状似没有看到他们,和裴织一起下楼。 突然,秦贽抬头朝楼上看过去,目光冰冷,眉宇间染上一股戾气。 “殿下?”裴织轻声问,“怎么了?” 秦贽勉强按捺住心头的戾气,淡淡地道:“刚才有人好像在看我们……” 他没有明说,先前有一道饱含恶意的视线,可惜在他看过去时,那道视线已经消失,不知在何处。 今日聚英楼里的客人很多,暗暗偷看他们的权贵弟子亦是不少,那道视线的主人混在其中,想要找出来并不容易。 裴织眸光微动,对他的敏锐并不意外。 精神力者对人的情绪十分敏感,能轻易地辩别人的善恶,简直就是不可多得的金手指。特别是太子殿下天生的精神力如此强大,会感觉到是正常的。 他所说的视线,其实在先前她进入聚英楼时就察觉到了,只是对方混在人群中,便懒得理会。 两人走出聚英楼,渐渐消失在人海之中。 聚英楼二楼的某个包厢,紧闭的窗悄悄推开一道缝隙,让里面的人正好可以看到楼下的情景。 “那就是大禹的储君——太子秦贽?” “是的。” “果然一表人材,感知敏锐,不像是生在锦绣堆里的,倒像是草原上的狼王崽子,凶猛又敏感,稍有风吹草动,就像狼崽一样警惕起来……” 这话里的赞赏十分明显。 陪坐在一旁人的没说话,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清茶,放到唇边,殷红如血的嘴唇微微勾起。 “就不知道这位太子殿下的能力如何,有没有与之匹配的实力,若不然……” 低哑的笑声在室内响起,多了几分幸灾乐祸。 喝茶的人垂眸,遮掩住眸里嗜血的仇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章 第 37 章 <img class=tent_cover src=//static.jjwxet/images/transparent.png alt=> <ul class=tent_ul> 灯火璀璨的长街, 人潮如涌,川流不息。 每年的七夕,城西的灯会素来是最热闹的, 大街小巷都挂满了花灯,河边的三架灯楼亮如白昼, 可以看到不少夫妻带着孩子、年轻男女结伴同行, 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灯光下的人, 连原本清秀的容貌都被镀上一层朦胧的美。 裴织和秦贽走在人群中,顺着人流朝前走。 只是每当有人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他们身上时,都会露出惊艳之色,久久未曾移开目光。特别是一些年轻的公子, 视线在裴织身上徘徊,直到走远了,仍坚持不懈地扭头张望。 秦贽的脸色十分严肃。 路边有一个卖面具的摊子,秦贽突然拉着裴织过去。 架子上挂着不少面具, 这些面具大多数用极为鲜艳的颜料绘出精致的图案, 种类繁多。 秦贽拿起一张胖福娃娃面具,面具上的胖福娃娃笑眼眯眯的, 透着几分憨态可爱。 他将面具戴在裴织脸上,只露出一双如清泉般漂亮清透的翦瞳,盈盈波光,潋滟生辉,反倒教人生出无限探究的欲望。 太子殿下的神色极为严肃, 像是在做一件很正经的事, 是以裴织也没有动,仰着脸看他,目光专注。 对上她凝望过来的眼眸, 秦贽耳根微热,下意识地解释道:“这面具好看,很衬你。” 裴织:“……”她怀疑这位太子殿下不会说好听的话。 这胖福娃娃笑眯眯的胖脸哪里很好看,很衬她? 看到她怀疑的眼神,太子殿下心头微慌,于是也拿了一张面具戴在自己脸上。 他拿的面具是一张修罗面具,面目狰狞,只露出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遮掩了他俊美的面容,反倒突出强大可怖的气场,竟与那修罗面具相得益彰。 裴织觉得,太子殿下虽然遮住了脸,还是挺好看的,存在感极强,教人不敢轻易探究面具下的真容。 于是她夸道:“殿下这样子也挺好看的。” 面具下的唇角微勾,太子殿下克制着伸手摸面具的冲动,尔后想到自己刚才随手拿的好像是一张修罗面具,狰狞凶煞,哪里好看? 莫不是,太子妃喜欢这种? 太子殿下狐疑地看过去,对上她清亮的眼眸,清晰地倒映着自己戴着面具的模样,那双如水的眼瞳里,确实是一张狰狞的修罗面具。 但她好像真的没有害怕。 裴织指着前方,“殿下,我们去放花灯吧。” 前面就是内城河,很多人都会去河边放花灯,这也是七夕的传统,花灯在河里飘流一个晚上,翌日会有五城兵马司的人专程过来捞花灯,以免堵塞了河道。 秦贽嗯一声,带她去买花灯。 裴织手里还拿着先前买的那盏胖乎乎的小狼崽花灯,精致昳丽的少女执于手中,盈盈立于夜色灯辉之下,美人如玉,迤逦而梦幻。 这一幕教人记忆深刻,秦贽倒是不想让她将这盏花灯放了。 买好要放的花灯,两人来到河边。 这次两人都戴着面具,终于没有什么回头率,对此太子殿下十分满意。 大街上和他们一样戴着面具的人并不少,都是一些年轻男女,戴面具的初衷,自然是怕遇到熟人徒增尴尬。 河里停了不少画舫,画舫挂着红灯笼,时不时有喝彩之声传来,混合着那丝竹之声,越显热闹。 河的对岸亦是灯火通明,人影幢幢。 他们来到一处相对人比较少的河边,裴织将手中的莲花花灯放进河里。 秦贽弯身,将手中的牡丹花灯放进去。 两盏花灯在黑暗的河面上幽幽地晃动,顺着那静静流淌的流水朝前移动,离岸边越来越远,最终和其他的花灯汇集在一起,顺水飘远。 两人看着河面上的花灯,都没有说话。 半晌,裴织低低的声音响起:“殿下,我希望,年年岁岁都能和殿下一起来放花灯。” 秦贽心弦微颤,忍不住看向身边的少女,一股极为激荡的情绪在心口蔓延,甚至莫名地生出一种密密麻麻的绞痛之感。 这种绞痛是因为过于悸动。 他的大手主动握住少女柔若无骨的小手,低沉悦耳的声音低诉:“会的。”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只要她希望的,他都会给她,如她所愿。 裴织看着灯火点点的河面,双眸弯起,明亮又愉快。 心里暗忖,太子殿下果然是个好人呢。 放完花灯后,两人离开河边。 秦贽问道:“阿识,你饿了吗?” “有点。”裴织走得慢吞吞的,声音清柔,带着几分少女柔软的甜,轻易便能拨动人的心房。 “我们先去吃些东西。”秦贽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很温和,“听说城西这边有一家馄饨摊子味道不错,还有羊肉饼、麻花果子、莲藕蜜糖糕……” 裴织越听,觉得肚子越饿了。 “殿下……我、我想吃。”她的声音细细的,带了几分羞赧。 秦贽唇角又弯起,故作严肃地道:“放心,孤……我会带你去的。”不枉他为了今晚出行,特地让人去查了七夕灯会周围有什么好吃的。 投喂自己的太子妃,是一种乐趣。 裴织高兴地应一声好,要不是他们还没成亲,她都想抱着这位太子爷亲一口。 秦贽也很高兴,面上仍是一副平淡的样子,他突然说:“在外面,不用叫我殿下,直呼我的名字便行。” 名字? 裴织回想了下太子的名讳,迟疑地道:“秦郎?” 秦郎?情郎?!! 后面跟着的侍卫和暗卫都清楚地看到,太子殿下走着走着,突然脚下一拐,差点摔倒,吓得他们冷汗都出来。幸好太子殿下及时稳住身体,只是不知为何,他看起来很紧绷的样子。 莫不是裴四姑娘和他说了什么? 裴织也没想到这位太子殿下反应如此大,赶紧道:“殿下,那我唤你阿贽吧。” 秦贽低低地嗯一声,庆幸自己此时戴着面具,太子妃应该没看出来什么吧。 其实,他挺喜欢“秦郎”这称呼的,或许日后可以…… 馄饨摊子位于一条巷子的尽头,位置十分偏僻,若是不了解的人,还真找不到它的位置。 他们来到时,馄饨摊子上坐了十来个人,都是这家馄饨摊子的老顾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鲜香的味道。 “两碗馄饨。”秦贽朝摊子的老板说,突然想到什么,低声问,“阿识,你吃葱花吗?” “吃的,我不挑。”裴织说,只要是做得好吃的食物,她都喜欢,对食材从来不挑,非常好养。 秦贽对老板道:“一碗加葱花,一碗不加。” 原来这位太子爷不喜欢葱花。 裴织记住,和他一起在一张空位坐下。 馄饨摊子的坐位都是露天的,小桌子小凳子,上面有经年留下的岁月痕迹,看起来并不怎么干净,但不管是裴织还是秦贽,面上都没有露出什么神色。 裴织从来不讲究这些,上辈子她累极时,连满是血污的地都能直接坐上去,何况是这些。 至于太子殿下…… 裴织能感觉到他是为了配合自己,努力地让自己不将周围的环境放在心上。 这个认知让她心情不觉大好,看他的目光多了几分异样。 “怎么了?”秦贽很敏感,转头看过来。 裴织抿嘴笑道:“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阿贽真好……” 虽不知道她为何这么说,秦贽心里却暗暗高兴,暗忖这是他的太子妃,他当然要对她好。 吃完馄饨,两人继续去吃其他的。 如裴织想的那样,这位太子殿下的品味异于常人,竟然喜欢投喂他的太子妃,丝毫不觉得太子妃有如此好胃口有什么不对。 后面跟着的侍卫和暗卫面无表情,努力不去计较未来的太子妃今晚到底吃了多少东西。 站在人群中,远远朝这边眺望过来的温如水也不禁沉默了。 她在心里狂呼系统:【系统,这女主是猪吗?你看她今晚吃了多少东西,竟然还不停嘴!还有男主,他是不是眼瞎的啊,正常人吃这么多,早就撑得走不动路,他竟然还不以为意,还在给她买吃的……】 系统:【……】 【系统,是不是女主也是身有隐疾,所以才会暴饮暴食?不对,暴饮暴食的人应该不会像她这么秾纤合度,看起来也很健康。】 温如水百思不得其解,她可没听说过裴织有什么隐疾,也没见威远侯府给她请大夫或太医上门看病。 系统:【可能这是女主的特征,能吃是福。】 温如水鄙视它,【这话说得,你自己都不信吧?所以,女主到底有什么秘密?】 系统:【我也不知道啊,剧情里没有说,女主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古代大家闺秀,就是运气好了点,被太子看上。】 【不仅是运气好吧?】温如水帮它补充,【要是没点智商,能当上黑莲花女主吗?女主最厉害之处,在于她能不动声色地达成自己想要的目的,周围的人还以为她是个冰清玉洁的小可爱呢。】 系统:【……】再次无话可说。 温如水再次怼赢了系统,但她并没有太高兴,越是对上男女主,她发现系统这金手指压根儿就没什么用,还得靠自己才行。 盯着人群中的那对年轻男女,温如水在心里叹气。 看来今天又没办法去太子面前刷脸了。 她相信,只要自己敢靠近,一定会被暗卫拦下,若是再不识趣,就堵嘴拖走。 正当温如水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能安全地抵达太子面前刷脸,让他知道自己这个“白月光”时,突然一道爆炸声响起。 接着轰隆一声,有什么东西倒下,尖叫声此起彼伏。 温如水愕然地看过去,只见不远处,冲天的火光亮起,璀璨的灯楼倒了下来,灯楼下有不少观看花灯的百姓,不少人被压在灯楼之下,尖叫声、哭嚎声、呼喊声…… 所有声音汇集在一起,形成乱糟糟的场面。 人群里的秦贽面色微变,下意识地将身边的少女护在怀里。 汹涌的人流朝着火光亮起的相反方向跑去,他们挨挨挤挤,从两人身边经过。 这时,几个穿着布衣、戴着面具的男人逆着人流而来,朝他们接近,突然扬起手,手中的寒光闪过…… 温如水狼狈地挤出人群,来到路边,那里的地势较高,恰好看到那些戴面具拿着刀的刺客,目标是太子他们。 她的心脏都要跳出来。 【快,宿主,是你出场的时候了,赶紧去美女救英雄,男主一定会记得你的!】 系统激动地说,这是白月光最好的出场方式。 温如水看着四处逃跑的人群,默默地说:【……我觉得,就算我出场也没用,我真没办法美女救英雄,而且英雄是大杀器,好像也不用我去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章 第 38 章 <img class=tent_cover src=//static.jjwxet/images/transparent.png alt=> <ul class=tent_ul> 爆炸声响起时, 不管是在河边放花灯的人,还是在戏台下看杂耍的人,或者是在坐在路边茶楼休息的人, 都被吓了一跳。 冲天的火光在黑暗的天幕下格外醒目。 恰好倒下的灯楼引得周围的人下意识地远离。 城南灯会这边的大街小巷陷入一片乱象,拥挤奔走的人群, 不可避免地发生踩踏事故。 更糟糕的是, 灯楼倒下时, 压到不少站在下方观赏花灯的人,哭喊声连成一片,导致场面越发的糟糕。 当意外发生时,裴绢正好在灯楼附近, 同时也趁机脱离了裴安珏等人的视线。 她看着前面人流奔涌的街道,双眼发亮,下意识地要逆着人流的方向跑过去时,一个身材魁梧的嬷嬷突然冒出来, 不由分说地扣住她的手腕。 “二姑娘, 这里危险,老奴带您去找大少爷他们。” 嬷嬷扯着她往街角那边而去, 那里的人少。 裴绢病了几个月,整个人削瘦得厉害,哪里能扛得住人高马大的粗使婆子的力道,如同纸片人般,被那嬷嬷轻飘飘地拽走了。 她气得俏脸发红, 怒喝道:“放开我, 你要做什么!你再不放开,我要告诉父亲……” 以往若是她这么说,下人都不敢放肆, 但这嬷嬷得了裴安珏的提前打招呼,哪里将她一个庶女放在眼里,闷不吭声地扯着她往前走。 嬷嬷扣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宛若铜墙铁壁,裴绢几番挣扎都挣不开,反而弄得自己手腕生疼,气喘吁吁,只能焦急地看着那条人潮汹涌的街道。 眼看着那条街离自己越来越远,仿佛梦寐以求的东西再次脱离她的掌控,终于忍不住尖叫出声。 “来人啊,有人要挟持我……” 嬷嬷吓了一跳,没想到二姑娘竟然会干这种事,这么一呆,便有一个年轻的公子跳出来,手里的花灯砸在嬷嬷钳制着裴织的手上。 年轻公子大喝:“你这老婆子,还不放开她?” 嬷嬷吃痛,仍是没放开裴绢,怒道:“这是我们家二姑娘,老奴正带她离开危险之地……” “不是、不是,她是拍花子,她要捉我——” 裴绢尖叫,下意识地朝那跳出来的好心人求救,只是当她看清楚好心人的模样时,脸色一僵,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这会儿功夫,周围已有不少人迟疑地停下来,怀疑地看着嬷嬷和裴绢,一时间也不清楚谁说的是真的,谁在撒谎。 主动跳出来的公子看到裴绢的脸时,有些惊艳,越发坚定要管这事。 他一副大义凛然之色,“我看你就是拍花子,专门趁机拐人家姑娘的恶人。姑娘你不用怕,我帮你,绝对不会让你被她带走。” 他朝裴绢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容貌斯文,锦衣玉袍,一看就是富贵堆里养出来的公子哥儿。 裴绢却差点克制不住心里的仇恨,想要一拳打烂他的笑脸。 就是这长得人模狗样的狗东西,上辈子竟然敢背着她养外室,甚至为了个小妖精似的外室落她的脸,让她丢尽脸面,在那些素来只能仰望她的姐妹面前抬不起头。 只是她也明白,现在不是寻仇的时候。 她忍住心里的恶心和厌恶,楚楚可怜地道:“周公子,请你一定要救我。” 周公子受宠若惊,没想到她竟然认识自己,对上她含泪的眸子,脑袋发热,突然就朝那嬷嬷的脸挥出一拳,拳头捣在她的鼻梁上,趁着嬷嬷吃痛松手时,赶紧拉着裴绢就跑。 “朝这边跑!”裴绢趁机道。 周公子自然听她的。 嬷嬷捂着被打疼的鼻子,呼喊起来:“二姑娘别走!你这登徒子,要带我们家二姑娘去何处!二姑娘快回来……” 裴绢不理会身后的呼喊,一心一意地朝目的地而去。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在心里催促着自己快点,再快点,她要去救太子殿下,要太子永远记住自己! 上辈子的七夕灯会,有刺客故意在城南放火,并弄倒灯楼,伤到不少百姓。 当时那些刺客的目标是太子,他们制造出混乱趁机刺杀太子,太子也因此受了重伤。这事闹得很轰动,宫里的皇帝勃然大怒,惩治了不少人,整个京城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因为裴织被钦点为太子妃,威远侯府的荣华富贵都系于太子身上,威远侯十分关心这事,去打探太子的情况,裴绢也因此从父亲那里听到不少细节,知道太子在哪里出事。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她仍是不想放弃,想要为自己搏一搏。 如果她能成为太子的救命恩人,就算太子不会娶她,也会记住她,欠她一份恩情,将来有太子为自己撑腰,谁敢欺负她? 既然做不了太子妃,她就要做太子的恩人! 只要太子认自己这恩人,她就有机会和太子接触。 ** 在几个戴面具的人逆着人流朝他们接近时,裴织和秦贽都发现了。 虽然过了十几年的安顺、平和的日子,裴织骨子里仍是那个在末世挣扎求生十年的人,稍有些风吹草动,便会在第一时间观察周围环境,分析情况,寻找解决之法。 那几个借着混乱朝他们靠近的人动作实在太明显,不用精神力,都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裴织温顺地靠在秦贽怀里,并未拒绝他下意识的保护,而是继续观察。 虽不知道前面那边发生什么事,但这意外显然是冲着秦贽这太子来的,想必不仅这几个歹人,应该还有其他的人。 瞬息之间,她想了很多。 这时,那些戴面具的刺客终于抵达,亮起手中的刀朝秦贽砍过去。 周围的百姓看到这一幕,不禁尖叫出声。 秦贽护着怀里的人,反应极为灵敏,抬脚就朝一个欺近的刺客踹过去,那刺客倒飞出去,撞到街上逃跑的人。 这突发的意外,吓坏那些百姓,一看那些面具人手上拿着的刀,吓得魂飞魄散,不用人吆喝就自动往旁边散。 没有蜂拥挤压的人群,周围的空间变得宽阔,同时也方便了那些刺客。 秦贽护着裴织躲开对方砍来的刀,面具下的神色冷酷又疯狂,眼尾不知何时浸染上可怖的猩红,若是此时有人瞧见他的模样,绝对会被吓到。 这时,裴织出其不意地将手里的狼崽花灯朝一个刺客砸过去。 她出手的时机非常好,仿佛就是那刺客自己蠢得撞上来一样,花灯砸在脑袋上,刺客发出一声闷哼,动作不由滞了下,秦贽趁机折断他的手,夺去他手中的刀。 刀在手后,秦贽身上的气势完全变了。 如果说刚才他只是看起来像个气场强大、矜贵无双的世家公子,那么现在他就像从战场归来的修罗,沐着鲜血而来。 他一刀削掉一个刺客的脑袋。 刺客的尸首分家,脑袋高高抛出去,头颅砸到一个退之不及的中年男人身上,那人吓得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整个人软倒在地上,颤抖着往前爬,要爬出这可怕的修罗之地。 手里握着杀人利器,秦贽宛若如虎添翼,如入无人之地,那些刺客根本不是对手。 他一只手紧紧地扣住怀里人,不让她看到这残忍的一幕,另一只手游刃有余,将所有冲过来的刺客屠杀尽殆。 刺客并不少,也不知道埋伏了多少人。 只是不管来多少刺客,仿佛都是过来送菜的,秦贽明显越杀越兴奋,一看就是那种身经百战的杀胚。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温如水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觉得自己好像还是小瞧这大杀器太子,简直就是天生的杀胚,看这熟练的反杀,也不知道私底下做了什么,哪里像一国储君,只要手里有杀人的利器,便是他的天下。 连系统都哑口无言,不敢再怂恿她去美女救英雄。 只怕若是她直接冲上去,不是美女救英雄,而是被当成刺客,然后被那位杀红眼的太子殿下一刀削掉脑袋…… 在秦贽将所有的刺客都杀死后,那些侍卫和暗卫终于赶过来。 意外发生时,侍卫和暗卫第一时间便欲要冲过来保护太子,哪知道人群中冒出不少刺客拦住他们,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群刺客包抄了太子殿下和未来的太子妃。 虽然最后太子将刺客都杀死了,但这些暗卫不仅没有松口气,反而提着一颗心。 暗卫们看着太子面具下那双已经隐隐泛红的眼睛,知道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赶紧道:“殿下,您和裴四姑娘先离开此地。” 秦贽站在那里,一只手扣着怀里的人,一只手拿着滴血的刀。 浓稠的血顺着刀尖滴落,在地上泅染开。 面具下的那双猩红的眼睛疯狂又暴戾,慑人之极,他看着周围的人,所有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忍不住腿软地往后退。 “殿下……” 见他没反应,暗卫心中发憷,知道他的病又犯了,如果不及时将他带走,届时死的可不是刺客,还是很多无辜的人。 后果不堪设想。 一群侍卫和暗卫围过来,想将他带走。 只是他们又不敢对他动粗,只能团团围着他,一边防着周围蛰伏的刺客,一边好声好气地劝他。 秦贽没有吭声,他冷着脸站在那里,气息森然,极为慑人,宛若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 这时,一道细细柔柔的声音响起:“殿下,我们先离开。” 听到这话,对暗卫的劝说无动于衷,甚至隐隐要大开杀戒的人神色一顿,终于松开怀里人,然后由着她牵着离开。 裴织脸上仍戴着面具,没人能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但她的步伐很稳,似乎并没有受到惊吓,甚至好像也不怕那一身煞气的太子殿下。 在暗卫们的护送下,两人离开人群,来到河边一处人少之地。 这时,秦贽眼里的猩红终于退去些许,恢复冷静。 唯有那双眼睛,依然晦涩不明。 他紧紧地握着裴织的手,力道之大,让她感觉到几许疼痛,还是她低叫了一声,他才松开几分。 他低头看着她,那双凤眼不若平时看她的灼烈,添了几分意味不明的幽暗。 裴织当作没看到,声音如常,温和地说:“殿下,那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可需要派人去看看?” 秦贽嗯了一声,派两个侍卫去处理。 暗卫们守在他们身边,见太子殿下没有受到刺激发疯,也没有大开杀戒,震惊的同时,不由暗暗松口气。 没想到裴四姑娘竟然能让殿下恢复平静,怨不得皇上会钦点她为太子妃。 那两个侍卫离开后不久,一名身着赭色劲装、腰悬鳞纹佩刀的男子快步走来。 “殿下,您没事吧?”男子焦急地问。 他是五城兵马司的城南指挥使叶琦,听说太子殿下在城南遇刺时,吓得赶过来,生怕自己慢一步,让太子出事,不说自己项上人头不保,只怕九族都要受到牵连。 秦贽缓缓地看着他,声音冰冷含煞,“孤没事,那边发生什么事?” 叶琦忙道:“有人在双鱼巷放火,烧了几栋房子,幸好没人伤亡……就是泰福楼打造的灯楼倒塌,压到不少百姓……” 因为来得急,是以他也不清楚现在的伤亡人数如何。 秦贽道:“你先去处理这事,孤这边不急。” 叶琦哪里敢放他在这里,都恨不得马上派重兵将这位爷好好地送回皇宫,放到皇上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可是太子的话不能不听,便道:“那臣派些人手过来保护您……” “不用!”秦贽的声音很冷,“你赶紧去将放火的凶手找出来,和弄倒灯楼的人应该是一伙的,对方对京城、对你们都很熟悉,你明白吧?” 叶琦打了个哆嗦,头皮发麻,不敢再说什么,领命离去。 叶琦走后,秦贽拉着裴织到附近的亭子坐下。 他伸手,将少女脸上的胖福娃娃面具揭开,露出她莹白如玉的脸蛋,鬓发微乱,几绺碎发滑落,为她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风情。 夜色安恬,灯光朦胧,美好又纯粹。 裴织仰脸看他,周围的光线并不明亮,落在他身上,有几分晦涩不清的明暗。 仿佛如他现在的心情。 面具遮挡了他的面容,无法看清楚他的神色,只有那双明暗不定的凤眸,酝酿着某种噬人的凶戾之色。 他并没有将自己的面具揭下,身姿笔挺地坐在那里,双目望着前方的夜色,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各种声音和动静。 裴织沉默地陪他,用自己的精神力安抚他紊乱的精神力。 刚才的杀戮,让他的精神力变得暴-动,不用问也知道,他现在应该头疼得厉害,脸色一定很难看,所以不想在她面前取下面具。 不久后,又有刺客过来。 不过这次,并不需要秦贽出手,那些暗卫就将刺客制服,拖到一旁去审问。 秦贽握着裴织的手,似是在安抚她,又似从她身上汲取让他舒服的某种力量,让他的头不那么疼。 他的头真的很疼,但他需要清醒,不能在这里失控。 直到一支内庭禁卫军出现。 为首的侍卫队长恭敬地道:“殿下,皇上让我们送您回宫。” 秦贽轻轻地嗯一声,朝他们道:“你们派一队人马护送太子妃回去。” 侍卫队长仿佛没有听到这声“太子妃”,依然恭恭敬敬地说:“殿下放心,属下会让人将裴姑娘平平安安地送回去的。” 秦贽站起身。 坐在他身边的裴织跟着站起,一双清澈如泉的眸子默默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她的眼睛清透明亮得仿佛能照亮这世间所有的肮脏邪恶,让它们无所遁形。 秦贽不敢看她的眼睛,终于放开她的手,用沙哑的声音道:“阿识,我让他们送你回去,你、你别怕……” “殿下放心,我不怕的。”裴织主动去握住他冰冷的手。 她知道他现在很痛苦,刚才那一番杀戮,让他的精神力失控,暴烈又狂乱,时间不够,她无法给他梳理,也没办法跟着他进宫帮他。 她将一枚玉佩塞到他手里。 秦贽下意识地握住它,玉佩冰冷的质感从手心渗入,仿佛能缓解些许疼痛。 最终,秦贽只是忍耐地又看她一眼,在内庭侍卫的护送下,朝着夜色而去,消失在夜色中的街道尽头。 裴织站在那里,目送他离开,微微垂下眸。 两道匆促的脚步声响起。 守在周围的大内侍卫警惕地看过去,就见一男一女朝这边跑过来。 前面的是一个瘦削的少女,一双明媚的眼睛飞快地寻找着什么,直到她看到站在河边亭子里的裴织,不由一怔。 “阿识,殿下呢?” 裴织微微眯起眼,冷冷地看着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章 第 39 章 <img class=tent_cover src=//static.jjwxet/images/transparent.png alt=> <ul class=tent_ul> 裴绢的话刚出口, 就察觉到这话不妥。 她有些惊吓地看着站在亭里的裴织,朦胧的灯光下,她俏生生地站在那儿, 穿着缃色镶桃红联珠纹的褙子、白色挑线裙子,冷冷地看过来, 美得不似凡人。 因年纪尚小, 她的长相更倾向于嫩娇清绝的美, 但当她冷下脸时,自有一种冷艳逼迫感直面而来,教人不敢直视。 裴绢僵硬地站在那里,心脏跳得极快。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她对裴织都是心怀惧意的,这种惧意刻在骨子里,平时她懒得搭理自己时还好,一但引起她的注意…… 她不敢想下去。 大街上的喧闹因为五城兵马司的人出动, 渐渐地平息下来, 更显得这边的静谧。 “你找太子殿下?”裴织的声音如同在夜风中传来,“找他做什么?” 裴绢支支吾吾, 到底不敢耍花样,老老实实地说:“听说太子殿下遇刺……”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一个突然而至的内庭侍卫横刀在脖子前,细嫩的皮肤仿佛能感觉到那冰冷的剑光,随时要割破她的肌肤。 侍卫目光冰冷地看着她, 并未因她是侯府的姑娘有所顾忌。 活了两辈子, 裴绢哪里经受过这等阵仗,差点吓得翻白眼晕死过去,整个人都有些崩溃。 “阿识!”她尖叫一声。 裴织冷冷淡淡地看着她, 朝那控制裴绢的侍卫道,“将她带过来。” 侍卫收起刀,不客气地将她往亭里推,推得她脚下一个踉跄,直接摔到裴织面前,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正给裴织跪拜。 裴绢眼里沁出眼泪,委屈又愤怒,仰头看着站在那里的裴织,夜色之中,她如一朵绽放的昙花,美丽又可怕。 “二姐姐,你是如何知道太子殿下遇刺的?”裴织问道,声音不辩喜怒。 守在周围的侍卫都盯着裴绢,神色冰冷。 他们是拱卫内庭的侍卫,隶属内庭禁卫司,由皇帝统领,护卫内庭和皇帝的安全。这些内庭侍卫,每一个是从五军营中脱颖而出的优秀将士,经由重重选拔,方才能进入内庭禁卫司。 他们忠诚于皇帝,听令于皇帝。 昭元帝让他们过来接太子,自然也将太子的安危放在首位。 太子遇刺的消息,除了他们和五城兵马司的城南指挥使叶琦外,根本没有多少人知道,而且当时太子戴着面具,知道的人就更少了。 裴绢一个侯府的庶女,又如何在第一时间知道这事,并且准确无比地找到这里? 站在这里的都没有蠢人,在裴绢说出那句话时,就已经上了他们怀疑的黑名单。 如今刺客还未找到,但凡有一点嫌疑之处,他们都不会放过。 裴绢眨掉眼里的泪,理智慢慢地回归,神色又是一僵。 看着周围那群面容冰冷的侍卫,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些侍卫并不是侯府带出来的,而是内庭禁卫司的侍卫,他们腰间都挂着内庭禁卫司的腰牌,非常好认。 裴绢受到的惊吓可想而知。 不管什么事,只要扯到皇权,都十分麻烦。 就连裴织,此时也不能明着护着她,甚至还要避免她连累到侯府。 连陪裴绢一起过来的周公子,也被内庭侍卫第一时间控制住,扯离现场,远离他们说话的范围。 周公子整个人都是懵的。 先前看到站在亭里的裴织时,还被灯下清灵美丽的少女惊艳到,哪知道那美人眨眼间就变成生杀予夺的人,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们。 亭里的那姑娘到底是谁? “阿识……”裴绢求救地看着裴织,虽然不甘,但也知道此时只有裴织能救自己。 她心里暗暗后悔,不应该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跑过来的。 同时也有些怨恨裴织,为什么她不及时提醒自己?如果她及时提醒自己,她一定不会当着内庭侍卫的面提太子遇刺的事。 她真的没想到,内庭侍卫会在这里,而且还一副护着裴织的样子。 那太子呢?太子又去了何处? 难道太子真的遇刺重伤,被带回皇宫了,所以才会留裴织和内庭侍卫在这里? 裴绢心里不禁为太子担心,又后悔自己来得太晚,错过救太子的机会。 裴织神色未动,声音软和,“二姐姐,说吧,你是怎么知道的?” 冷汗瞬间爬满背脊,额头也沁出密密的汗珠,裴绢眼珠子转得飞快,含在嘴里的话始终无法说出来。 要她怎么说? 难道要她说,她是一个受上天眷顾的重生者,这些都是她上辈子知道的事? 这种话她怎么可能说得出来?怎么可能当着裴织的面说?怎么可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个秘密? 重生是她最大的倚仗,她还想向太子证明自己能预知未来的本事,让太子另眼相待,从太子那儿得到她想要的。 情急之下,裴绢指着远处的周公子道:“是、是他告诉我的……” 她心头有些发虚,虽然她厌恶周公子,恨不得这辈子都和他没有瓜葛,但也没想让周公子去死,只是此时由不得她多想,只能让周公子背锅了。 裴织看向被带到远处的周公子。 周公子被带过来时,他仍是懵逼的,直到裴织问他,“你如何得知太子殿下遇刺的?” “什么?太子殿下遇刺?几时的事?” 周公子瞪大眼睛,受到极大的惊吓。 看到他这反应,裴织和那些内庭侍卫如何不明白,周公子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裴绢显然撒谎了。 裴织垂眸,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虽然她一直知道裴绢挺蠢的,却没想到她竟然蠢到这等地步。 她来这里之前,难道就没想过可能会有的情况,想过一但引起什么怀疑,如何让自己脱身? 明知道周公子就在旁边,并且随时可能会让她的谎话被识破,她竟然还敢撒谎,就不用脑子想一下后果吗? 这时,一名内庭侍卫道:“裴四姑娘,这位裴二姑娘,我们要带她走。” 裴织神色隐藏在夜色中,在裴绢惊惶地看过来时,委婉地道:“陈侍卫,她是我二姐姐,能否宽容几分?” 未出阁的姑娘,若被内庭侍卫带走,就算能平安回来,多少对名声有碍,日后说亲会有些难。 陈侍卫面露为难之色,朝她拱手,低声道:“四姑娘,请恕在下不能答应您!殿下遇刺,皇上一定会追究此事,令我等追查凶手,但凡与此事有关的嫌疑之人,我们都要带回去审问,禀明皇上。” 裴织心知内庭侍卫的意思,不由抿起嘴唇。 裴绢听到两人的话,惊惧得差点晕厥过去。 她大喊起来:“不要带我走,我说、我说!”在众人看过来时,她眼珠子疯狂地乱转,语无伦次地道,“其、其实我只是、只是来找四妹妹的,先前在街上听说有刺客,听他们的形容,我就知道遇刺的人中有四妹妹,今晚四妹妹和太子殿下在一起,所以我才会那么说……” 众人沉默地看着她。 七月的天气还有些炎热,裴绢却觉得浑身冰冷,宛若置身于隆冬时节,冷得她牙齿发颤,她惊惧又害怕地看着他们,生怕他们不相信。 如果他们再不信…… 半晌,裴织说:“我没想到二姐姐如此关心我。”她看向周公子,“这位周公子,二姐姐说的对吗?” 周公子:“……” 面对内庭侍卫如鹰隼般森冷犀利的眼神,周公子福至心灵,赶紧道:“是的,是的!我和这位姑娘相遇时,她也说要来找她妹妹,所以我才陪她过来的,以免她被拍花子拐走……” 这一番解释下来,虽然仍是有嫌疑,但至少是一个算得过去的理由。 内庭侍卫到底没有再如狼似虎地盯着他们。 陈侍卫缓和神色,淡淡地道:“原来如此,刚才多有得罪。” 这声陪罪是对着裴织的,裴织是皇上钦点的太子妃,他们自然要敬着。 可以说,他们会如此轻易地放过裴绢,也是看在裴织的面子上,至于回宫后,他们会和皇上如何交待,外人便不知道了。 这事就看皇帝要不要继续追究,否则裴绢依然没逃过嫌疑,就看皇帝怎么处置。 裴织垂眸看向瘫坐在地上的裴绢,看到她脸上露出后怕之色,还有深深的懊恼。 夜色的掩映之下,她微微挑了挑唇角,遮掩住眼里的若有所思之色。 见没什么事,陈侍卫道:“四姑娘,我们送你回府罢。” 裴织客气地道:“有劳你们了。” “不敢当。” “二姐姐,你也和我一起回去罢。”裴织看向瘫在地上起不来的裴绢。 裴绢手脚发软,看到那些内庭侍卫,此时怕得不行,并不想和她一起走,但她也明白,先前这些侍卫会如此爽快地放过她,是看在裴织的面子上。 她难得聪明一回,赶紧道:“四妹妹,我和你一起回府。” 经过这一遭,她真的怕了,更深刻地明白就算自己比裴织多活十年,她依然比不过裴织的城府,不敢在她面前耍花招。 一名内庭侍卫去牵了一辆黑漆平顶的马车过来,请两个姑娘上车。 至于那位周公子,内庭侍卫没有理会,只是让他管好自己的嘴,否则后果自负。 周公子自然知道好歹,对这些如狼似虎的内庭侍卫十分害怕。 他缩着脖子,保证绝对不会乱说,而且他也不敢拿太子的事到外面乱说啊,就算他是个不着调的,也知道涉及到太子的事,哪里是他们能随便说的。 此时他还后悔呢。 原本以为英雄救美,浪漫的相遇,哪知道差点变成催命符。 裴绢坐在马车里,看到周公子朝那群内庭侍卫点头哈腰、谄媚的样子,不禁闭上眼睛。 上辈子,她怎么就嫁给这种男人? 若不是他是永平侯世子,且是永平侯唯一的嫡子,将会继承永平侯,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自己岂会被他表现出来的模样欺骗,答应了这桩婚事? 上辈子,父亲要为她相看亲事时,她正好在一次宴会中遇到永平侯世子周茂。 周茂第一眼就相中她的容貌,表现出对她的喜爱,几次三番故意偶遇她,打听她的身份,否则父亲也不会看中他,和永平侯达成协议,顺利地将她嫁入永平侯府。 后来她嫁进永平侯府后,因为庶女身份,时常受永平侯夫人刁难,认为她配不上周茂。 幸好有父亲疼她,永平侯也是个宽厚的,才没有让她被永平侯夫人磋磨,可日子过得也不算太如意,特别是和被太子殿下独宠的裴织相比,养外室的丈夫简直糟心至极。 所以这辈子,她没去那个宴会,没有遇到周茂,父亲也没有生出要将她嫁入永平侯的想法。 这辈子,她绝对不会再嫁给周茂,不再嫁入永平侯府! 裴绢刚下定决心,睁开眼就看到坐在对面、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裴织,瞬间寒毛直竖,冷汗再次冒了出来。 裴织见她看过来,朝她弯唇笑了笑。 当她刻意展露笑容时,那笑容极为甜美可爱,和先前冷若冰霜的冷艳相比,自有一种少女可爱风情。 可惜裴绢完全无法欣赏,心里惴惴不安。 直到马车抵达威远侯府,都没见裴织说什么,这种沉默的态度,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裴绢又惊又怕,魂不守舍,下车时差点整个人都栽倒下去。 “二姑娘小心!” 一个嬷嬷过来,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夜已深,威远侯府的左侧门开着,几个下人守在这里,接应回府的主子。 城南那边发生火灾,出现刺客的事情已经传开,威远侯府也收到消息,威远侯夫妻都是又惊又吓,担心得不行,赶紧派下人到门口守着。 陈侍卫将她们送到这里,朝裴织道:“四姑娘,在下先走了。” “多谢陈侍卫送我们回来。”裴织裣祍为礼,感激地道,“各位慢走。” 待内庭侍卫离开,裴织和裴绢走进府里,一边问道:“大哥他们回来了吗?” “回姑娘,大少奶奶、三姑娘、五姑娘都回来了,大少爷没有回,他去找你们。” 裴织道:“你们派人去找大哥,告诉他我们已经回来,让他赶紧回府。” “是,四姑娘。” 两人走到仪门,就见威远侯夫妻和裴绣等人疾步走来。 “阿识,你没事吧!” 裴绣飞扑过来,拉住裴织上下打量,满脸紧张。 威远侯夫妻也盯着裴织,生怕她出了点什么意外,确认她没事后,威远侯看向旁边沉默的爱女,当看到她连昏暗的灯光都遮不住的煞白脸色,心疼极了。 “绢姐儿,你怎么了?你的脸色怎地如此苍白?” 裴绢看到父亲,对上父亲疼惜的目光,终于忍不住满心的委屈,哭着叫了一声“爹”,整个人便朝前栽去。 旁边的嬷嬷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定睛一看,裴绢双眼紧闭,似是昏死过去。 威远侯吓得魂飞魄散,还以为她在外面发生什么不测,赶紧叫人去请大夫,并让人将裴绢送回春华院。 他焦急地跟着去了,留下威远侯夫人、裴绣和裴织三人。 威远侯夫人神色冷淡,不见丝毫慌乱,看到丈夫急哄哄地跟过去,只是扯了扯唇角,朝裴织道:“阿识,没什么事吧?” 裴织含笑道:“大伯母放心,我没事。” 裴绣疑惑地问:“二姐姐怎么突然晕厥过去?难道她的身体还没好?” 裴织没回答这话,心知裴绢折腾几个月,再健康的身体也被她自己折腾得像林妹妹,加上先前又惊又吓,出了一身冷汗,回到府里,看到父亲时心神一松,不就直接倒下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章 第 40 章 <img class=tent_cover src=//static.jjwxet/images/transparent.png alt=> <ul class=tent_ul> 夜已深, 廊下的灯笼散发幽暗的光芒。 威远侯夫人虽然懒得搭理那对父女,但一些面子情还是要做的,她行事公允, 还有两个未说亲的儿女,自然不会轻易教人拿捏自己的把柄。 “阿识, 绣儿, 你们先去歇息, 我去春华院那边看看。”她转头吩咐儿媳妇,“你去等珏哥儿回来。” 梁萱含笑应下,心知婆婆这是特地免了她去春华院折腾。 作为长嫂,裴绢突然病成这样, 她应该跟着去看看的,说不定还要守在那里,等她渡过危险期。但梁萱很明白威远侯府的情况,婆婆这是心疼自己, 不想自己为一个庶女忙活, 反正也有威远侯守在那里,不管旁人做什么, 都越不过裴绢。 人心都是肉做的,被人如此对待,谁不会伤心。 威远侯夫人吩咐完,正欲朝春华院而去,被裴织叫住。 “大伯母, 我有话和您、和祖母说。” 听到这话, 威远侯夫人愣了下,眉头蹙了起来。 她知道裴织是一个行事有章法的姑娘,而且这时候老夫人已经歇下, 以她的孝顺,绝对不会去打扰老夫人休息。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让她不得不这么做。 威远侯夫人神色微冷,说道:“绣儿去休息罢,我和阿识去看看老夫人。” 裴绣有些不安,下意识地说她也去,被梁萱拉住,见大嫂朝自己摇头,只能按捺下,希望不要发生什么事才好。 丫鬟拿着灯笼走在旁边,照亮脚下的路。 路上,两人都没有说什么,沉默地来到寿安堂。 裴老夫人年纪大了,觉也轻,陈嬷嬷刚叫她,马上就醒过来,听说儿媳妇和孙女一起过来找她,心头发紧。 “陈嬷嬷,给我更衣。” 裴老夫人心神不宁,直接披了件衣裳,额头简单地勒着石青色攒珠抹额,便走出去。 “祖母。” “娘。” 看到裴老夫人出来,裴织和威远侯夫人都站起身。 裴老夫人先看向孙女,孙女身上穿的衣服仍是今晚出门前那套,只是鬓发有些乱,恬静地站在那里,眉眼清澈柔和,和平日没什么两样。 微微提起的心终于落下。 陈嬷嬷给三位主子上了茶,识趣地带着室内的丫鬟退出去,自己亲自守在门前。 威远侯夫人也在暗暗观察裴织,一路上都在猜测到底出什么事。 她心里不得不感慨,威远侯府的五个姑娘,就数二房的裴织最为出色,进退有度,身上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仿佛不管多大的事,她都能摆平。 教人无端地信服几分。 威远侯夫人道:“娘,阿识有话要和您说。” 裴老夫人看向孙女,虽然明白这么晚来找她,定是有什么要紧之事,可看到孙女沉稳淡然的样子,又觉得应该没什么。 裴织不紧不慢地出声,将今晚七夕灯会发生的事告诉两人,还有后来裴绢过来找她之事。 两人倒抽了口气。 太子竟然在七夕灯会遇刺? 她们已经可以想像,明日的朝会因这事造成多大的轰动,还有整个京城的风声又会有多紧,也不知道皇帝届时会做出什么。 不过,最让她们惊骇的是,裴绢所做的事。 她竟然在那样的当口去找太子和阿识,还愚蠢得在内庭侍卫面前留下破绽…… 威远侯夫人一阵晕眩,恨不得去掐死那庶女,她就是个祸害,专门害他们威远侯府的。 裴老夫人眼里也流露出几分惊惶,下意识地捻着佛珠,慢慢地平静下来,朝威远侯夫人说:“你去将珏哥儿他爹和那孽障叫过来!” “娘,绢姐儿刚回来就病倒了,现下在春华院。”威远侯夫人赶紧道。 裴老夫人冷笑一声,“病倒了?倒是病得及时!” 上次也是如此,病得让人无法惩治她。 她将守在门口的陈嬷嬷叫过来,吩咐道:“你去将侯爷叫过来,顺便派人守着春华院,不准任何人进春华院,也不准里面的人出来。” 陈嬷嬷面露惊异之色,没有说什么,亲自去春华院一趟。 裴老夫人心情其实也不太平静,但她不敢让自己乱了阵脚。 裴织道:“祖母、大伯母,你们不用太担心,只要皇上不追究,咱们府里不会有事的。不过……”她顿了下,在两人看过来时,说道,“倒是二姐姐,日后还是看紧些,不要让她轻易出府罢。” 裴老夫人点头,“阿识说得对,她生了癔症,还是莫要出去招祸的好。” 她心里也有些后悔,明知道裴绢品行不端,却因为儿子护着她,不好出手惩治她。早知道就应该让她在家里养病,养一个病恹恹的姑娘,好过放出去招惹祸端。 威远侯夫人安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冒然插话。 她明白老夫人的意思,以后裴绢就一直在春华院养病吧,婚事也不用急着给她相看,总得让给她些惩罚,让她知道错才行。 至于她将来会如何,还要看裴绢日后的表现。 只怕这次,连丈夫都没办法护着她。 可惜她实在高兴不起来,只要想到太子遇刺一事,裴绢蠢得将自己送上门,就想骂人。 约莫两刻钟后,威远侯终于来到寿安堂。 刚进门他就说:“母亲,你叫我来有何事?绢姐儿那边病得厉害,大夫刚过来,儿子还得看着……” 抱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迎面砸来的茶盏砸在肩膀上,虽然不痛,却吓了他一跳,定睛看过去,只见老夫人坐在那儿,阴沉地瞪着自己,脸色实在不好。 威远侯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地道:“母亲,您叫儿子来,可是发生什么事?” 裴老夫人冷笑道:“你的好女儿,今儿闯了大祸,你知不知道?” “哪个女儿?”他下意识地问。 威远侯夫人哪里听不出他的意思,差点炸了,气得站起身,怒声喝道:“难不成你还以为是绣儿?正是你那好绢儿!” 听到夫人难得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和他说话,威远侯整个人都是错愕的,下意识地辩解:“不可能!绢姐儿怎么会闯祸?她素来是最乖巧的,倒是绣儿……” 他正想说绣儿被夫人宠得刁蛮任性,总是爱和绢儿吵嘴打架,就被老夫人抄起的茶盅砸熄了声音。 裴老夫人一脸失望地看着他,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只觉得疲惫无比。 她素来知道这儿子平庸又愚蠢,说不定裴绢这么蠢,也是遗传他的,父女俩都是这等德行。 可是这般是非不分地宠一个庶女,实在太过了。 当年白姨娘进门时,她就应该一碗绝育药灌下去,省得生出裴绢这孽障。 不,应该不让白姨娘进门才对,也没有这么多是非。 这时,裴织突然出声,“大伯,二姐姐病得很厉害?” 威远侯这才注意到,裴织也在这里。 让一个小辈看到自己被母亲训斥,威远侯老脸微红,尴尬得不行,但裴织是未来的太子妃,他也不敢有什么意见,更不用说喝斥什么。 “是的,绢姐儿刚送回春华院,就烧了起来,现下烧得正厉害,大夫正给她开药降温,要是不能降温,也不知道会不会烧糊涂……” 他越说越担心,已经顾不得母亲为何生气,就要去守着爱女。 裴老夫人气得不行,厉声道:“你若敢离开,就不要认我这母亲!明日我就进宫禀明太后,请封珏哥儿为世子,你就做个老太爷,给珏哥儿腾位置……” 威远侯骇然,已然听出母亲的威胁。 母亲这是要废了自己,让珏哥儿继承威远侯府。 哪有父亲还在,儿子就继续爵位的?他又没有老到不能主事的程度。 威远侯到底不敢轻举妄动,赶紧道:“母亲,到底有什么事,您说,儿子听着。” 裴老夫人对这儿子十分失望,若不是关系到侯府的安危,她甚至不想和他说话。 裴织站起来,“祖母,我先下去休息了。” 作为晚辈,她确实不应该在这里看老夫人教子,接下来的事也不用她掺和,自有老夫人处理。 裴老夫人脸色稍缓,“去罢。” 裴织离开寿安堂。 不过她没有回秋实院休息,而是拐去春华院。 来到春华院,果然见到院外守着不少孔武有力的婆子,是刚才陈嬷嬷应老夫人的吩咐派过来的,不允许人靠近春华院,也不准里面的人出去。 不过这些人不敢拦裴织。 “我进去看看二姐姐,一会儿就出来。”她朝守门的婆子说。 婆子迟疑地道:“四姑娘,听说二姑娘病得很厉害,您还是别进去,万一将病气过给您……” 裴织安抚道:“无妨,我很快就出来,不会在里面久待的。” 婆子劝不住,只好忧心忡忡地放行。 春华院灯火通明,整个院里伺候的丫鬟嬷嬷们都守在廊下,十分担忧主子的身体。 刚才侯爷将姑娘送回来时,将她们都敲打一遍,若是二姑娘有个什么,只怕都没好果子吃。 春华院的下人也是满腹的委屈。 二姑娘自己折腾病了,关她们这些下人什么事?要不是二姑娘坚持今晚出去逛灯会,也不会躺着回来,这实属二姑娘自己作的,又不是她们伺候不力。 见到裴织过来,廊下的丫鬟嬷嬷都十分吃惊,赶紧迎过去。 “我去看看二姐姐。”裴织说,朝着裴绢的卧室走去。 春华院的管事嬷嬷紧随在她身边,想劝她别进去,万一将病气过给她,老夫人就第一个饶不得她。 可惜裴织如今身份不一般,府里的下人哪敢拦她,只能担心地跟着她进房。 一个老大夫正在开药,见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女进来,吓了一跳,听说这是府里的四姑娘,赶紧跪下请安。 “大夫不必客气。”裴织和气地说,问裴绢的病情。 老大夫皱着眉道:“二姑娘这病来势汹汹,烧得很厉害,若不及时降温,只怕……” 在这种时代,稍微一个风寒发热就能夺去人的性命,老大夫此话也不是危言耸听。 裴织没说什么,让老大夫赶紧开药,她走进内室。 金珠和银珠几个丫鬟守在床前,正用沾湿的毛巾给裴绢降温,几个丫鬟忧心忡忡,忙碌不停。 见到裴织进来,她们瞪圆了眼睛,赶紧过来请安。 金珠心里不安,直觉四姑娘这会儿过来,十分奇怪,只是她也弄不清楚四姑娘要做什么,如今四姑娘的身份不是二姑娘能比的,四姑娘就算不来看二姑娘,也没人敢说什么。 裴织来到床前,看向床里的人。 裴绢烧得满脸通红,嘴唇干裂,嘴里喃喃地说着呓语,只是那声音含含糊糊的,教人根本听得懂是什么呓语。 裴织稍稍靠近一些,盯着她通红的脸蛋,目光落在她开合的嘴上,辩别唇语。 “……我不会告诉你们的……” “……我才是受上天眷顾的,我和你们是不同的……” “……我要告诉太子殿下,我比裴织厉害,我能预知未来……我能帮太子殿下……” ………… 裴织目光微动,轻声开口:“二姐姐,我是阿识,你怎么样?” 裴绢并没有听到她的话,依然糊里糊涂地说着呓语。 裴织坐了会儿,伸手在她脑袋上摸了下,方才起身,朝守在旁边的金珠银珠几个丫鬟道:“二姐姐确实烧糊涂了,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你们可听清楚?” 丫鬟们摇头,“姑娘一直呓语不停,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我们都唤不醒她。” 裴织目光在她们身上转了一圈,离开卧室。 她走出春华院,站在廊下,看着夜色中的庭院。 回想刚才裴绢的呓语,突然轻笑一声。 原来如此。 ** 寿安堂。 威远侯冷汗涔涔地跌坐在圈椅上,实在不愿相信,裴绢竟然做了这种事。 一个不慎,那可是要杀头的。 不过,很快他就想起裴织,赶紧道:“母亲,织姐儿是皇上钦点的太子妃,看在她的面子上,皇上应该不会追究的。我相信,绢姐儿绝对不会和刺客有什么关系,她当时只是太紧张自己姐妹的安危……” 裴老夫人冷笑,“你觉得她会紧张阿识?” 能做出觊觎姐妹未来夫婿之事,这人品谁能信得过?反正裴老夫人和威远侯夫人都不相信,裴绢当时是担心阿识才会跑过去的。 与其说担心阿识,不如说是想去太子面前卖个好。 可惜她太蠢,没见着太子,反而被内庭侍卫怀疑,差点被抓到诏狱,诏狱是什么地方?被捉进那里,不死也脱层皮。 不过,他们倒是相信裴绢没那胆子勾结刺客,她也没那本事。 可关键还要看皇帝信不信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章 第 41 章 <img class=tent_cover src=//static.jjwxet/images/transparent.png alt=> <ul class=tent_ul> 翌日是大朝会。 果然, 因为太子遇刺一事,皇帝在朝堂上大发雷霆,先是严厉斥责五城兵马司, 严惩当日失职的官员,接着勒令五城兵马司和刑部追查此事, 并让内庭禁卫司的禁卫协同合作。 内庭禁卫司隶属皇帝, 一但让禁卫司插手, 事情便变得极为棘手。 朝臣胆颤心惊,连平时最喜欢挑刺的御史都明智地没在这当口刺激暴怒的帝王,纷纷安静如鸡,以免成为皇帝杀鸡儆猴的那只猴子。 谁不知道他们这位陛下在诸皇子中, 最宠爱太子,宠得仿佛只要太子不做什么谋反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其他的事情都可以轻易原谅,简直就是天底下宠儿如命的好父亲表率。 昨天七夕灯会, 竟然有刺客在天子脚下刺杀太子, 简直触及到这位父亲的逆鳞,连带他们这些朝臣也十分心惊。 连当朝太子都敢刺杀, 那幕后指使者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看到皇帝如此暴怒,他们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太子不会是被刺客重伤了吧? 威远侯看着龙椅上的帝王,心惊肉跳,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粒小芝麻,谁也看不见自己才好。 此时他十分庆幸, 自己在朝堂上没什么地位, 站的位置非常角落,不会引人注意。 昨晚他一宿没睡,胆战心惊地看着外面的夜色, 生怕一个错眼内庭禁卫司的人冲进来,将病得神智不清的爱女拖走。 幸好,直到天亮,都没什么动静,内庭禁卫没有冲进威远侯府。 直到朝会结束,皇帝似乎都没有朝他这边看过来,也没有当众点名叫他。 威远侯不怎么地肯定地想,皇上这是看在阿识的面子上,所以才没有计较绢姐儿昨晚冒失之举罢? 早朝后,昭元帝在勤政殿召见几位大臣。 吏部尚书岑明湛也在其中。 对于太子遇刺,岑尚书无疑也是担心的,于公是不愿见储君出事,于私……他们家阿识还未嫁过去呢,绝对不能当寡妇啊。 昭元帝的神色没有早朝时的暴怒,只是那喜怒不定的模样,仍是很吓人。 在场的大臣一边在心里斟酌,一边聆听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罗劲禀查到的消息。 罗劲道:“那些刺客都是死士,一但任务失败,便会咬破牙龈中的毒自杀,无一人生还……”说到这里,他小心地窥了眼皇帝,继续将查到的消息禀报。 先是火烧双鱼巷,吸引五城兵马司的人过去救火,接着又弄倒泰福楼搭的灯楼,制造混乱,趁着百姓惊慌失措逃跑时,伺机接近太子。 甚至连太子身边的侍卫和暗卫反应都被幕后之人算计得一清二楚,拖延他们的行动。 这计划一环扣一环,十分紧密。 晓是五城兵马司特地在节日时多拨人手到处巡逻,还是被人钻了空子,从中也可以看出,那幕后指使者对京城极为熟悉,在行动之前,就摸清楚京城的情况。 除此之外,他们认识太子,在太子出现时,就盯上他。 昭元帝神色冰冷,“罗爱卿对幕后指使之人可有什么想法?” 罗劲迟疑了下,终于说出自己的猜测,“陛下,臣若是猜得不错,那些死士应该是从南方来的,他们像是……南诏人,他们嘴里藏的毒很像是南诏宫廷的一种禁药。” 南诏? 在场的大臣俱是吃了一惊。 南诏在大禹的西南部,是大禹的附属国,当年太、祖打天下时,一路打到南诏,南诏王迫于无奈,亲自奉上国书俯首称臣。 只是南诏其实并不愿意称臣,更不愿意年年进贡,只是被打怕了,没有办法。 这些年,南诏仗着天高路远,对大禹阳奉阴违,早就生有不臣之心。 以往这事大家不放在心上,也瞧不上南诏一个弹丸之地小国,只要南诏老老实实地按岁纳贡,大禹也不会去计较什么。 但南诏若是狼子野心,胆敢派刺客来刺杀他们大禹的太子,那可不行。 出乎意料,昭元帝却没有震怒,脸上仍是那副冰冷之色。 果然,便听见罗劲继续说:“死士虽是出于南诏,但指使他们的不一定是南诏人,还有可能是北蛮的狄部……陛下,臣在双鱼巷被烧的一栋宅子里,找到一些汲芳草的灰烬。” 众人又是一愣。 汲芳草是一种能让马吃了发狂的草药,只有北蛮草原才有。 它虽然能让马匹发狂,不过汲芳草燃烧后的灰烬对于狄人来说能治病,北蛮的资源不丰,药物稀少,狄人喜欢用汲芳草灰治疗一些简单的疾病。 对这种东西,大禹人看不上,北蛮狄人却视为宝物。 因大禹和北蛮年年都有战事,大禹对北蛮之物十分敏感,这汲芳草按理来说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但它们偏偏就出现了。 兵部尚书怀疑地问:“会不会是对方故意混淆视听?” 死士是南诏人,纵火之地出现北蛮的汲芳草灰,怎么看都像是故意的。 “也有可能是北蛮和南诏合作。”有人反驳,“北蛮和南诏对大禹素来有不臣之心,如此也不奇怪。” “但是……” 一群大臣议论纷纷,发表自己的高见。 昭元帝安静地听着,并未说什么。 最后,他开口道:“不管幕后指使之人是谁,都必须尽快找出来,严惩不怠。” 在场诸位大臣纷纷应是。 离开勤政殿时,他们的表情都是严肃的,甚至有几位老大臣露出忧心忡忡之色,看在往来的宫人和朝臣眼里,不禁猜测是否太子遇刺时伤得极严重。 等他们看到素来勤勉的陛下竟然在大白天时就去东宫看望太子,越发的肯定心里的猜测。 太子遇刺,肯定伤得极重。 昭元帝来到东宫,朝太子的寝宫而去。 东宫总管太监何顺慌忙跑过来,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疲倦之色,打起精神过来请安。 “太子如何?” “殿下直到卯时末,终于平静下来,先前喝了药后就歇下了……”何顺小心翼翼地说。 昭元帝快步走进太子寝殿,看到躺在床上的太子。 好不容易养出血色的脸又变得极为苍白,身上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和若有似无的血腥气,这两种味道其实在太子身上很容易闻到,但昭元帝每次见到,都难以平静。 “皇上放心,太医令刚才来看过,殿下这次受的都是皮外伤,养养就好。” 昭元帝坐在床前,小心翼翼地掀开太子胸前的衣襟,那衣襟系得很松,轻轻一掀就拉开,露出衣襟下苍白的皮肤,以及上面纵横交错的伤痕。 这些伤已经上了药,虽然止了血,可看起来仍是教人触目心惊。 昭元帝极轻地叹了口气。 他低声问:“除了胸前,其他地方可还有伤?” “有、有的。”何顺语气越发小心,“还有背部和手臂……不过比以往要好多了,殿下这次发病得急,但去得也急,没有受苦太久。” 昭元帝一双眼睛沉沉地看着床上的太子。 许是被人这么盯着,太子的眼皮颤了颤,缓缓地睁开眼睛。 昭元帝手一顿,收了回来,柔声道:“贽儿,头还疼得厉害么?” 虽是刚清醒,但秦贽的眼神十分明亮,浑身紧绷,若不是认出床前的人是皇帝,只怕会第一时间出手攻击。 他会的是杀人的功夫,一但出手,不死即伤。 昭元帝极有经验地握住他的手,发现他手里似乎还握着什么东西,让他有些惊讶。 “贽儿,这是……” “太子妃送儿臣的礼物。”秦贽虚弱地说,将手摊开。 昭元帝发现是一枚玉佩,这玉佩的做工并不如何精致,像是初学者雕琢的,裴四姑娘会送出手,应该是她自己亲手做的。 他笑道:“原来如此,太子妃有心了。” 秦贽脸上露出笑容,眼里的戾气仿佛都融化些许,灼灼生辉,昳丽之极。 昭元帝不动声色地观察,又和他说了会儿话,见他神色倦怠,柔声道:“你歇息罢,朕晚上再来看你,好好养伤。” 离开东宫,昭元帝回到勤政殿,翻看内庭禁卫送过来的消息。 翻看完,他叫来陈侍卫,“威远侯府的那位二姑娘,不必再盯着她。” 陈朗愣了下,垂手应是。 昭元帝回想刚才太子手里拿着的那枚玉佩,不禁叹了口气,轻声道:“难道她能让贽儿欢喜……” 陈朗心下恍然,果然又是为了太子殿下。 昨晚威远侯府二姑娘异常的行为让内庭侍卫颇为在意,回宫后如实禀明皇上,如果真要深究下去,只怕会连累到未来太子妃的名声。 ** 朝会的事很快就传了出去。 当威远侯府得知太子遇刺受伤的消息,所有人都担心不已,如果太子出事,他们这些准太子妃的娘家人,必得不到什么好。 而且他们家四姑娘还没嫁过去呢。 裴织这一觉睡到巳时,悠悠醒来。 刚醒就见芳菲几个丫鬟苦着脸,将太子重伤的消息告诉她。 裴织是懵的。 昨晚内庭侍卫将太子带回去时,那位太子爷连根毛都没伤到,反而杀出血性,宛若修罗在世。而且以他当时精神暴-动的情况,只会越杀越兴奋,以杀止杀,旁人根本奈何不了他,更不可能伤到他,除了刺客外,也没人敢伤他分毫。 难不成回去的路上,又遇到刺客? 就算遇到刺客,那些内庭侍卫也不是吃素的,不可能让他们伤到太子。 除非是他自己…… 裴织怔然,垂眸看着丫鬟们端上来的早点,难得有些食不下咽。 上辈子在末世之时,她曾见过异能者精神力暴-动,失控之下,屠了一城的丧尸不说,后来因为精神力一直得不到梳理陷入疯狂,做出很多自残之事。 如果太子因为精神力暴-动自残,也是正常的。 太子伤成这样,直接栽赃给刺客,好像也不过分,更能堂而皇之地拿捉刺客,清理京城的探子。 裴织很快就将太子遇刺重伤的事想明白,只是不知道那位太子殿下将自己伤得如何。 她没办法进宫看他,于理不合,只能暗暗担心。 芳菲等人看她担心的模样,十分理解,都在心里暗暗祈祷太子殿下平安无事才好。 幸好,过了数日,太子终于出现在朝堂。 只是他的面容苍白,仿佛又大病一场……真是让人心疼极了。 反正皇帝是十分心疼的,几乎每天都要过问刺客之事,让朝臣压力极大,没人敢在这种当口做什么,全心全力地协助追查刺客。 因这事,京城风声鹤唳,那些勋贵世家连平日里喜欢举办的各种赏花宴会都不敢举办,更不用说出城游玩办事,个个都乖觉地窝在府里,等这事过去,就怕一个不慎,受到牵连。 许是迫于压力,大半个月后,这事终于有了结果。 “阿识,竟然是北蛮的狄人买通南诏的一位王爷,派南诏死士刺杀太子殿下。”裴绣一脸愤怒,“这些蛮人实在太过分了!” 连一个养在深阁的少女都如此生气,何况是那些有血性的男人。 因这事,京城的各个酒楼酒肆都有读书人议论,都叫嚷着要让北蛮好看,也让南诏王给个交待,据说朝廷已经派使臣南下前往南诏。 裴织点头附和,“北蛮确实很过分,幸好有镇北侯驻守北疆,方才有我们安稳的生活。” 裴绣呆了下,“你说得对,镇北侯确实值得咱们敬重。” 她在心里琢磨着,下次邀请镇北侯府的姑娘们过府赏花,小聚一下。 “对了,阿识,就快要到中秋啦,咱们去明觉寺上香罢,你给太子殿下求个平安符。”裴绣一脸天真烂漫,“让太子殿下去去晦气。” 裴织失笑,不过也没拒绝这种出行的机会。 “行,去和祖母、大伯母说一声,咱们姐妹几个去上香。” “顺便邀请齐表姐和温表姐他们。” “可以。” 姐妹俩商量好,去找威远侯夫人说这事。 威远侯夫人自然不会阻止,如今京城已经解禁,百姓们都恢复往日的生活,各个世家勋贵府又开始举办这个宴会那个聚会的,十分热闹。 “娘,二姐姐会一起去吗?”裴绣小声地问。 威远侯夫人神色未变,淡然地说:“绢姐儿还病着,就不去了,你们姐妹几个去罢。” 裴绣哦一声,不敢多问。 她也不是蠢的,哪里没发现,裴绢这是被禁足了,府里的人有大半个月都没见到裴绢,也没听过她的消息。 先前裴绢生病时,他们想去看她随时都可以,不像现在,整个春华院除了送膳食的下人,其他人都出不来也进不去。 裴绣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她是讨厌裴绢,但当裴绢出事,心里好像也不是那么高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章 第 42 章 <img class=tent_cover src=//static.jjwxet/images/transparent.png alt=> <ul class=tent_ul> 裴老夫人知道她们要去明觉寺上香, 同样没有阻止,甚至十分赞同。 “最近发生很多事,确实要去寺里拜拜, 去去晦气。”她吩咐陈嬷嬷,让她去自己私库取些银子, 添作香油钱。 裴织笑道:“祖母, 不用啦, 这点香油钱我们来添就好。” 裴绣坐在一旁,跟着点头。 “你们是你们自己的,都收着,祖母出就好。”裴老夫人慈爱地笑着, 她的嫁妆百年后也要留给子孙的,给谁花不是一样。 也因为老夫人这种公允又大方的行事方式,威远侯府的孙辈对她极为敬爱孝顺。 翌日大早,威远侯夫人、三夫人、梁萱和裴绣、裴织、裴绮一起坐车出府。 除了老夫人和养病中的裴绢, 府里的女眷都一起出动。 众人都觉得, 他们需要去寺里烧香拜佛,去去晦气, 顺便让佛祖保佑,大家都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 “佛祖真是太忙了。”裴绣感慨道,“每次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所有人都一窝蜂地往寺里涌,祈求佛祖保佑, 佛祖能保佑得过来吗?” 说到最后, 她自己都忧心起来。 裴绮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没想到三姐姐竟然还会担忧这种事。 裴织同样失笑,说道:“佛祖忙不忙得过来我不知道, 不过大家只是求个心安罢了,也不必让佛祖老人家一个个都保佑,心诚则灵。” 有时候,生活的灾厄苦难太多,需要一个信仰来舒解心中的压抑和负面情绪,求的确实只是一个心理安慰作用。 裴绣和裴绮似懂非懂地点头,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聊。 明觉寺在京郊外的大岭山,约莫需要一个半时辰的路程。 路上无聊,裴织拿出一罐松子,一边剥一边吃,自得其乐,裴绣和裴绮见状,也加入剥松子行列。 她们剥好后并不吃,推到裴织面前。 “路有些远,咱们到明觉寺后,正好可以吃顿午膳,明觉寺的斋饭很好吃,只是份量太少,每次都觉得吃得不过瘾……”说到这里,裴绣突然看过来,“阿识,你不会是特地去明觉寺吃斋饭的吧?” 越说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连裴绮都一脸认真地点头,赞同三姐姐的话。 裴织像只小松鼠一样啃着松子,笑眯眯地说:“知道就好了,瞎说什么大实话。” 两人:“……” 行叭,她们继续给她剥松子。 路途虽长,姐妹三个在马车里吃吃喝喝,谈天说笑,倒也不觉得枯燥。 马车在大岭山脚下停下,前方是蜿蜒的阶梯,通往山顶的明觉寺,目测有近千阶。 众人下车时,发现山脚下停放的马车不少,可见今日来明觉寺上香的香客极多,估计都是最近憋得狠了,特地来上香去晦气的。 山脚下有不少身强体壮的轿夫,扛着上山的轿辇过来。 一群人坐上轿辇上山。 明觉寺位于山顶,寺庙周围植满高大的树木,树影成荫,千年古刹,自有一种庄静肃穆、悠远宁深的意境。 浑厚的钟声从寺里传来,仿佛涤净世俗杂念,教人心静平和。 就是裴织,此时也不禁安静伫立,享受这份远离尘俗的宁静。 经历过地狱般的人间、经历过十年杀戮、人心算计,方显得这样的和平安宁弥足珍贵,她亦十分珍惜这辈子的新生。 “阿识,你们也来了?” 一道温婉的声音响起,裴织抬头看过去,便见几个轿辇刚上山,齐幼兰等人从轿辇下来,高兴地朝他们笑。 是镇北侯府的女眷,她们今日也来明觉寺上香。 两家的关系不错,加上丽贵妃和二皇子有意向太子靠近,暗示娘家人可以和威远侯府多走动。 两府对此心知肚明,面上表现得也很亲热。 威远侯夫人和镇北侯府的齐三夫人见礼。 裴绣高兴地说:“齐表姐、温表姐,你们也来上香啊,真是太巧啦,早知道你们也来明觉寺,咱们就一起出发,路上也有个伴。” 齐幼兰笑道:“我们也是昨天才决定的。” 温如水站在旁边,笑而不语,只是拿隐晦的目光偷偷看裴织,在裴织看过来时,大大方方地朝她笑,一脸无辜之色。 她深谙被人发现偷看时,最好是表现得落落大方,要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这样才不会让人怀疑。 所以每次她偷看裴织时,被对方发现,就算心里怂得不行,面上都不能表现出来。 果然,裴织很快就移开视线,不禁暗暗松口气。 温如水在心里嘀咕,这女主不是个大家闺秀吗?警觉心未免太重了,每次好像自己偷偷观察她时,都会被她发现。 一群人相携进入明觉寺。 她们先去上香,给佛祖添香油钱,接着去求平安符。 裴织去求了五个平安符,给祖母的,给弟弟的,给太子的,给外祖父外祖母的,齐活了。 镇北侯府今日来上香的女眷不多,也就是齐三夫人领着齐幼兰、温如水来上香,目的非常明显。 齐幼兰和温如水都到说亲的年纪,但两人却迟迟没有定下亲事,镇北侯老夫人心里十分焦急,一个是亲孙女,一个是外孙女,手心手背都是肉,都希望她们能嫁得好。 威远侯夫人心知肚明,看破不说破,心里也希望佛祖能保佑她女儿得到一门好亲事。 上完香,他们去客院歇息,顺便用膳。 明觉寺的斋饭远近闻名,不知多少香客来明觉寺上香,就是奔着它的斋饭来的,可惜斋饭的数量不多,也只能尝尝味道,想要过瘾是不可能的。 女眷的食量不大,吃完斋饭后就觉得饱了。 裴织吃完自己的那份斋饭,暗暗摸摸肚子。 没饱,还饿,想吃。 幸好饭后还有素食点心,这素糕、素豆腐都很不错,还能填填肚子。 “咱们去寺里逛逛吧。”齐幼兰提议,“明觉寺的鲤鱼池养了几尾鲤鱼,听说它们很有灵气,如果对着它们许愿,它们会保佑许愿之人。” 这话让在场的姑娘都感兴趣。 丫鬟们送来一些馒头等面食,让姑娘们去喂鱼。 几个姑娘走出客院,来到鲤鱼池。 鲤鱼池不大,池里植着青莲,池里的莲花开得正好,清而不妖,亭亭玉立,几尾鲤鱼从莲间游过,自有一番悠然闲趣意境。 裴织盯着池里的鲤鱼,真肥。 “它们好肥啊。”裴绣小声地说,“不会是吃得太多了吧?” 正好齐幼兰和温如水在喂鱼,几尾鲤鱼争先恐后地游过来,张嘴吞食落入水中的面食,吃得晃头摆尾,好不快活。 嗯,真相了。 这些鲤鱼每日都有香客来投食,怨不得一条条都吃得肥肥胖胖的,看着就肥嫩多汁。 不过寺里的鲤鱼是不能吃的,而且鲤鱼的味道其实也不怎么好,只是看起来好看罢了。 喂完鱼,许了愿,姑娘们都不累,继续逛明觉寺。 齐幼兰是大姐姐,习惯性地照顾下面的妹妹,她在前面带路,一边和她们说话,每一个都照顾到,让人十分舒心。 温如水心下感慨,镇北侯府当年教养这位大表姐时,其实是按照太子妃的标准来教养的吧?实在是太优秀了,优秀到连裴织这太子妃都被她好好地照顾。 如果将来齐幼兰嫁给二皇子,齐幼兰仍是如此表现,做得太好,也不知道裴织这太子妃会怎么想…… “温表姐,你总是看我,可是有什么事?” 裴织转头,和和气气地问。 温如水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蹭到对方身边,离她极近,连她身上那若有似无的女儿家馨香都能嗅闻到,心头不禁一荡。 她红着脸,赶紧离开一些,尴尬地道:“没有、没有,我刚才在想事。” “是吗?” 温如水就差恨不得赌咒发誓了,直到裴织收回目光,朝前方走去,她终于松口气。 这时,系统警惕的声音响起:【你刚才在干什么?你竟然对着女主脸红了!你可是要攻略男主改变炮灰命运的,你和女主天生就是对立的,知道吗?】 温如水懒洋洋地说:【知道啦,但我也控制不住自己啊!要不是你不能帮我,我只能自己观察女主,做习惯了,何至于会下意识地靠近她?】 她无赖地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系统身上,不肯承认自己确实被裴织身上的气息迷住。 她就喜欢女孩子身上香香的味道,也不知道裴织用的是什么香,自然优雅,不像那些人工合成的香,齁得呛。 不知她能不能找裴织讨要点。 系统被她的逻辑气到,又不知道怎么反驳,最后只能警告道:【太子今日也来明觉寺,这是你的机会,你赶紧把握,去偶遇男主。】 温如水愣了下,直觉道:【莫不是他知道女主在这里,特地过来的?】 【不是。】 是什么系统不肯说,还是那句话,系统能帮助宿主的只有这么多,其他的不可能再透露。 温如水想了想,觉得这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便问系统太子在何处,然后找了个借口离开。 温如水一路疾走,来到明觉寺的后山。 后山有一片枫树林。 放眼望去,一片绚烂的色泽,宛若大自然最美好的点缀。 温如水却没心情欣赏,她十分紧张,先是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查看没有不妥之处,方才慢吞吞地走进那片枫树林,故作欣赏风景。 她边走边看,暗暗观察环境,一边问系统:【见到太子了吗?】 【往前再走五百米。】 温如水继续往前走,随着渐渐靠近,她提心吊胆,生怕又有暗卫冒出来,将她堵嘴拖走。 裴绢的下场让她记忆深刻,不敢大意。 幸好,直到她看到站在枫树下、身量和面容渐渐地朝男人转变的太子时,都没被暗卫拦下。 温如水激动得差点留下欣慰的泪水。 只是这泪水还没冒出来,一个高大的暗卫宛若鬼魅般出现,拦在面前。 温如水:“……”果然,她还是太甜了。 幸好,这段距离和太子已经很近,近到足以让他看到自己。 可能是因为她不像裴绢那样,是刻意去接近太子,是以暗卫也没在第一时间将她堵嘴拖走。 树下的男子面如冠玉,头发用玉冠束着,绯色的绦带编入发间,与黑色发丝相辉映,他的五官长得很好,眉眼却十分锋利,有一股锋芒毕露的逼迫感迎面而来。 此时那双本应该多情的凤眼,凌厉非常,戾气横生。 被那双眼睛如狼似虎地盯着,温如水手脚发软,差点忍不住逃走。 她发挥了生平最好的演技,先是发现这里有人,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然后认出对方的身份,赶紧请安。 “见、见过太子殿下……” 她维持着请安的姿势,双手交叠在腹侧,屈膝请安,只是对方没有作声,但那股凌厉的压迫感一直没有消失,因长久维持着一个姿势,她的双腿发颤,快要忍不住。 终于,太子开口:“你是何人?” 温如水生怕被暗卫堵住嘴拖走,赶紧道:“臣女是镇北侯府的表姑娘,今日来寺里上香,听说这里的枫林很漂亮,过来看看……”鬼使神差的,她又添了一句,“威远侯府的四姑娘也一起来了。” 话落,便感觉到那股逼迫的压力缓了几分。 “滚!” 太子殿下施舍般地给了一个字。 温如水……麻溜地滚了,一刻也不敢多待。 直到她跑出那片枫林,找了个地方窝着,心有余悸地瘫坐在地上,摸着剧烈跳动的心脏,缓解那种后怕感。 系统一直没吭声。 温如水道:【系统,你的白月光道具看来没用啊,太子根本对我没感,我也不是他的白月光。你看,他还让我滚呢!】 系统:【不可能,系统的道具不会出错的,除非……】 不知怎么的,温如水觉得从系统话里听出垂死挣扎的味道,她咧嘴一笑,【除非什么?】 【除非发生什么意外!对,一定有超出系统预测的意外,你等等,我要向总部那边打报告……】 【要等多久?】 【……应该不会太久。】 此时此刻,温如水终于明白,这什么炮灰拯救系统根本就是个没用的,她听它的,去攻略男主,都花了半年时间,啥成果也没有。 温如水痛定思痛,说道:【男女主的光环太大,攻略男主是不可能的,换个对象吧。】 说出这话,她心里一阵轻松,终于不用和黑莲花女主作对啦。 系统沉默半晌,问道:【那你说,攻略谁?】 温如水想起太子的盛世美颜,还有昭元帝那张极具成熟男子魅力的俊脸,父子俩实在生得太俊,教人一眼难忘。 她提议:【不如攻略皇帝?你以前不是说过,那些穿书的前辈攻略不了男女主,就选择成为他们的长辈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章 第 43 章 <img class=tent_cover src=//static.jjwxet/images/transparent.png alt=> <ul class=tent_ul> 温如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久久未回来,齐幼兰有些担心。 作为镇北侯府的大姑娘,她行事周全, 心思细腻,方方面面都力求做到最好, 习惯照顾周围的人, 从不会让人为难。 所以在发现温如水不知道去何处时, 便担心起来。 只是她要陪着威远侯府的姑娘,不好走开,想叫丫鬟去找温如水。 “齐表姐,你有事就去忙罢。”裴织善解人意地说, “不用陪着我们的,我们可以自己走走。” 齐幼兰神色一顿,她自认为没有流露分毫,没想到她会看出来。 不过对方都这么说, 她倒也不是不领情, 温柔地道:“那我先去找温表妹了,就不奉陪。” 齐幼兰离开后, 裴织带着裴绣和裴绮继续逛明觉寺。 明觉寺作为京城香火最旺盛的地方,吸引不少达官贵人家的女眷前来礼佛,她们对明觉寺很熟悉,时常会陪长辈来上香。 不过以往年纪还小,长辈拘着, 不能随便乱走, 以免冲撞到来上香的贵人。 如今年纪稍大,长辈才没有拘得太紧,让她们可以四处逛逛。 裴绣和裴绮兴致勃勃地四处逛, 像出来放风的羊,精力充沛。 这时,前方迎面走来一群光鲜亮丽的少女。 为首的赫然是宣仪郡主。 宣仪郡主容貌娇俏,肖似康平长公主,也是难得的美人,身上自有一股被娇养出来的天真稚气,据说脾气也养得十分的娇气,遇到不如意之事,便泪如珠串,哭得梨花带泪。 看到裴织,宣仪郡主面色微顿,神色复杂地走过来。 “郡主。” 裴织三人朝宣仪郡主行礼。 “裴四姑娘。” 宣仪郡主也客气地回了一礼,她身边的那些贵女见状,也不敢造次,客客气气地与裴织几人见礼。 宣仪郡主主动邀请裴织,“裴四姑娘今日也是来上香的吗?不如咱们一起逛逛。” 听到这话,她身边的贵女吃了一惊,有些闹不懂宣仪郡主是什么意思。 虽说裴织是准太子妃,可她们没忘记在圣旨赐婚之前,裴织差点就成了三皇子妃,对痴恋三皇子的宣仪郡主而言,就算裴织现在没了威胁,可以前的事也不能抹杀掉,哪里能心平气和地邀请她同行,就不怕膈应吗。 裴织委婉地拒绝了。 宣仪郡主面露遗憾之色,彼此说了几句便分开。 两人间的气氛好得怪异,不说簇拥在宣仪郡主身边的贵女们诧异,连裴绣和裴绮都满脸迷茫。 “阿识,宣仪郡主原来这么好说话的吗?”裴绣疑惑地问。 以往的威远侯府在权贵中排不上号,威远侯府的姑娘和宣仪郡主这等身份的贵女没什么交集,所知道的都是道听途说。 听说宣仪郡主极得太后宠爱,经常被太后召进宫里陪伴,她和宫里的公主们一样待遇长大的,那脾气自然也不输公主。 可这会儿看,好像还挺和气的。 裴织轻笑,“这当然要看人了。” 她心里暗忖,宣仪郡主的心思其实很好猜,虽然她心里介怀自己差点成为三皇子妃,但到底没成,反而成了未来的太子妃。宣仪郡主对三皇子情根深种,日后若是她嫁给三皇子,和裴织这太子妃就是妯娌了。 妯娌总比情敌好,日后大家都是皇家媳妇,抬头不见低头见,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所以宣仪郡主这是提前将自己代入三皇子妃的身份,和裴织这未来太子妃打交道呢。 裴绣和裴绮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只以为是因为裴织是准太子妃,所以宣仪郡主才改变态度,变得客气。 客气总比针锋相对强,两个姑娘很快就将这事抛到脑后。 三人逛得累了,正欲找地方歇息,一个小沙弥跑过来。 他朝裴织行了一个佛礼,脆生生地说:“女施主,有人想见您,能否随小僧前去?” 裴织问:“不知是何人,能否告知?” 小沙弥摇头,从口袋里摸出一面令牌递过去。 裴织目光微顿,朝裴绣和裴绮道:“三姐姐,五妹妹,你们先去客院休息,我去见个人。” 裴绣担心地问:“阿识,你要去何处?要不要叫几个嬷嬷陪你一起去?”其实她有些担心,也不知道是谁叫阿识,连身份都不透露,搞得神神秘秘的。 裴织朝她微笑,凑到她耳边小声地说了一个字,裴绣马上不说话了。 裴织随着小沙弥离开,见周围没有人,状似好奇地问:“殿下怎么会在明觉寺?” 小沙弥没有瞒她,压低声音说:“殿下是来找玄苦大师的。” 裴织打量小沙弥,约莫十岁,唇红齿白,一副机灵的模样,笑起来天真稚气,很容易让人放松心房。 “小师傅,你是明觉寺的僧人么?” 小沙弥念了句佛号,脆生生地说:“小僧明远,四岁便入了明觉寺。” 裴织脸上露出兴味之色,四岁入寺,没说自己是明觉寺的僧人,却排明字辈,怨不得那位太子爷会让他过来寻自己。 明远带着裴织来到一个禅房。 他站在门前,朝裴织又行了一个佛礼,“殿下在里面,女施主请进。” 裴织朝小沙弥明远道了声谢,正欲敲门,没想到门却从里面打开,一个人站在门口处,朝她望过来。 看到开门的人,裴织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蕴着丝丝的甜意。 “殿下。” 主动开门的太子殿下淡淡地嗯一声,矜持地道:“进来罢,孤让人准备了斋饭。” 裴织双眼一亮,忍不住咬了咬唇,十分克制,才能克制住给这位太子殿下一个有爱的拥抱,再次感慨太子殿下真是好人。 这样的好人,她怎么能不喜欢。 裴织欢喜地跟着太子殿下进去,就见到屋子里的一张桌子上,摆满明觉寺的斋膳。 明觉寺每日供给香客的斋饭都有限,贵精不贵多,反而让人念念不忘,时不时便来寺里添个香油钱,蹭顿斋饭,由此可见这些和尚真是经营有道。 裴织自然也是念念不忘,每次都来明觉寺蹭斋饭,能吃一回就是一回。 可是她从来没想到,素来限量的明觉寺原来还能这般大方,摆了一桌子的斋饭,没有限量,也不知道是不是向万恶的权利妥协。 不过,现下这些斋饭都是她的,裴织只想说一句:妥协得好!权利真香! 已经在太子殿下面前暴露过自己大胃王的属性,裴织没有矫情,爽快地入坐。 她一边吃一边问:“殿下今日怎么会在明觉寺?”看了眼太子的脸色,她抿了下唇,“殿下的身体还好罢?” 秦贽给她夹了一块八宝豆腐,低沉优雅的声音不疾不徐地说:“孤的身体已经好了,孤是前天来明觉寺的,是来找玄苦大师……孤每个月都会来明觉寺一次,住上几日。” 裴织手中的筷子微顿。 玄苦大师是明觉寺的高僧,辈份极高,他在明觉寺苦修,寻常人很难见到他。据闻他活的年岁很久,一双眼睛能看透这世间因果。 也因为如此,他极少理会俗世,连皇帝都不能轻易请得动他。 裴织看向对面的少年,有些明白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天生精神力强大者,又不懂如何梳理缓解,容易陷入精神力暴-动,杀戮极重,为了缓解一身的杀戮罪孽,少不得需要压制。 所以他每月都会来明觉寺,听玄苦大师讲经,借此压制精神力暴-动。 吃完一顿斋饭,裴织终于有八分饱,不再饿得看到那些喂鲤鱼的鱼食都忍不住想偷吃。 吃饱喝足,心情十分愉悦,看向太子的目光都带着绵绵的柔情。 “殿下,你怎么知道我来明觉寺?”她的声音不觉多了几分娇憨,捧着一杯清茶,看向对面的太子。 秦贽很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见她嘴角沾了些水渍,拿出一条帕子给她擦拭。 裴织乖乖地仰着脸,白晳娇嫩的脸蛋染上红晕,清亮的大眼睛水汪汪的。 这副又乖又甜的模样,极为招人,秦贽手指动了动,到底克制住心头那仿佛野草般蔓生的冲动,矜持又克制地移开目光,不敢看她。 “先前遇到镇北侯府的表姑娘,她说的。” 裴织盯着他俏俏染上红晕不自知的耳尖,漫不经心地想,镇北侯府的表姑娘,不就是温如水? “你们在何处遇见的?” “明觉寺的后山的枫树林里。”秦贽浑然不觉自己此时的语气,就像出门回家后,向妻子汇报行踪的丈夫,乖觉得不行。“孤先前在枫树林里冥想。” 裴织自然注意到他的态度,不动声色地引导,眉眼含笑,“枫树林一定很漂亮吧?我来明觉寺很多回,却很少去那里呢。” “你若想看枫林,孤带你过去。” 秦贽是个行动派,当即起身,要带她去赏枫林。 裴织自不会扫他的兴,高高兴兴地和太子殿下离开禅房,朝后山而去。 后山的枫树林平时没什么人,就算有游人,在太子殿下过去时,也会有僧人提前将游玩的香客引离。 枫树林里的空气非常清新,漫山遍野的红枫灼目,走在枫树林里,听着林中涛声,浮躁的心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 裴织有些明白,他为何会来枫树林冥想。 应该是玄苦大师让他来的。 看来皇帝对太子的病情很忧心,无所不用其极地寻找办法,为他缓解精神力暴-动所引起的头疼。 裴织一边和太子逛枫树林,一边暗搓搓地用精神力为他梳理紊乱的精神力,时间太短,虽然起到的作用不大,到底能让他缓解一些,不用时时刻刻都处于一种头疼的状态。 怨不得外面总是传太子脾气暴戾,任谁时时刻刻都陷于头疼的状态,脾气都不会太好。 以往太子深居简出,估计也是因为如此。 秦贽特地放慢步伐,配合她的脚步。 以往他被玄苦大师叫到枫树林里冥想时,觉得根本没什么用,该头疼时还是头疼。 然而今日不知怎么地,走在枫树林里,聆听山风吹过,聆听阵阵涛声,感受天地自然的气息,突然觉得此情此景,美好又安宁,连头疾都减轻许多。 当然,他觉得,应该是有她陪伴之故。 秦贽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借机偷偷地拉住身边少女的手,耳尖染上一抹更深的彤色,表情十分肃穆。 原来只要和她在一起,每时每刻都是快活的。 突然间,他有些后悔没有催钦天监的监正,让他将婚期定早一些,十月还是太远了。 两人在枫树林里漫无目的地逛了一个时辰,眼看天色不早,需要回府,裴织不由提醒那位太子殿下。 “殿下,我该回去了。” 秦贽淡淡地嗯一声,握着她的手却不由收紧。 他将裴织送离枫树林,说道:“中秋有宫宴,孤等你进宫。” 这话说得,好像等着娶她进宫似的。 裴织能感觉到这位太子殿下迫切想娶自己的心情,再看他专注的凤眸,少年人灼烫又炙热的情意袭来,烫得她心头发软。 这是她第一次和异性交往,虽然面上镇定,其实也是没什么经验的,只能凭直觉行事,加上太子确实是个极为优秀的对象,就忍不住想放纵自己尝试一回。 活了两辈子,她也想谈个美好的恋爱。 当然,前提是,太子殿下要做到她的要求才行,如果他做不到…… 裴织朝他笑,眉稍眼角的笑意娇憨又甜蜜,低声说:“那……到时候见。” 那一瞬间,少年眼里的情意更加深刻,却又故作矜持,可惜通红的耳尖已经出卖他的心情。 裴织的心情十分愉悦,希望太子殿下能继续保持下去。 她从袖里取出一个平安符,略带羞涩地说:“殿下,这是我先前为你求的平安符。” 秦贽伸手接过,珍惜地将它系在腰上,轻咳一声,“你的心意孤收下了,孤下次也送你。” “谢谢殿下。” 和太子分别后,裴织去找威远侯夫人她们。 刚到客院,便见到康平长公主和一群夫人从里面走出来,迎面碰上,康平长公主的脚步停下,一双和昭元帝极为相似的桃花眼定定地望过来。 裴织不慌不忙地上前行礼。 康平长公主笑道:“原来是裴四姑娘,你今日也来上香。” “是的。” “不知裴四姑娘可有见到宣仪?” “见到了,不过我和郡主说了几句话就分开。” 康平长公主似乎颇为苦恼地叹了一声,“宣仪那野丫头,如果有你的一半乖巧伶俐就好了。” 这话中明显有话,让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裴织微微一笑,没有接这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章 第 44 章 康平长公主今日也是来明觉寺上香的。 会选择今日, 还有一个原因,她从太后那里听说太子也在明觉寺,是玄苦大师的座上宾, 每月几乎都会来明觉寺住上几日。 便想带女儿过来,目的不言而喻。 不过知道这打算的人除了她自己外, 无人知晓, 康平长公主也不准备让人知道, 连女儿宣仪郡主都没有说。 只是她没想到,威远侯府的裴四也在。 是巧合吗?还是她也知道太子在这里,特地选择今日来上香的? 刚才她是从明觉寺的后山回来,不知道她去那里做什么。 康平长公主探究地看着裴四, 对方朝自己微微含笑,仪态优美,落落大方,无法从她脸上看出什么。 她心里微哂, 突然有些明白母后和皇兄为何会选裴四为太子妃。 光是这份心性, 就当得太子妃。 “阿识。” 威远侯夫人的声音响起,众人抬头看去, 只见威远侯夫人和镇北侯府的齐三夫人带着几个少女朝这边走来。 她们过来给康平长公主行礼。 威远侯夫人客气地道:“原来公主也在,阿识年纪还小,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公主见谅。” 这话说得不卑不亢,甚至不问原由, 便先请罪, 反倒显得康平长公主盛气凌人似的。 康平长公主眉头一皱,含威带煞地看向威远侯夫人,似是没想到一个没落侯门的侯夫人也敢这么和自己说话, 谁给她的胆子? 难不成是因为他们府里出了个准太子妃,就开始得意猖狂? 她在心里嗤笑一声,淡淡地道:“哪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本公主又不是什么恶人,今儿难得见裴四姑娘,日后还是一家人,自然是多聊聊。” 等裴织嫁入东宫,康平长公主也是她的姑母,自然是一家人。 这话倒也没什么毛病。 威远侯夫人敛在袖中的手不由握紧,面上笑道:“公主说得是!不过天色不早了,我们要下山,就不陪公主多聊。” 康平长公主嗯一声,朝裴织说:“改日府里举办赏菊宴,四姑娘也来府里坐坐。” 裴织乖巧地应下。 和康平长公主道别后,威远侯夫人和齐三夫人带着几个姑娘离开。 裴绣、裴绮和齐幼兰几个识趣地都没作声,只有温如水忍不住暗暗打量康平长公主,从系统给的剧情里知道这位公主是个野心勃勃的,一直想将女儿嫁给太子,成为太子的岳母,可惜天不遂人愿。 不说太子对宣仪郡主没什么感情,就是昭元帝,也不会将自己侄女嫁给太子。 因为宣仪郡主的性格,过于天真柔弱,一心痴恋三皇子,并不适合当太子妃,这点不仅昭元帝看出来,连疼爱外孙女的太后也看出来。 众人乘坐轿辇下山后,两府的马车一起回去。 裴绣邀请齐幼兰、温如水和她们坐一辆马车,彼此有伴。 齐幼兰欣然应允,带着温如水上车,和裴家的姐妹仨个坐一起说话。 “刚才真是吓到我了。”裴绣拍拍胸口,“长公主殿下好有威严,都不怎么敢和她对视,我娘还挺厉害的……” 发现自己有自卖自夸的嫌疑,她嘿嘿地笑了下。 刚才看康平长公主和她娘对话,听起来挺正常的,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让人怕怕的。 齐幼兰倒是很理解,柔声说:“康平长公主是先帝的嫡长女,先帝在世时,其受宠程度比之现在的安玉公主犹在其上,连她所选的驸马也是百里挑一,是镇国将军府最有才华的三少爷。听说当年那位三少爷才貌双全,姿仪出众,是先帝钦点的探花郎,游街时,几乎京城里所有的未婚姑娘都是奔着他去的,荷包、玉佩、花环等差点将他淹没……” 可惜这等郎艳独绝之人,却是没福份的,和康平长公主成婚三年便因病去世。 康平长公主和驸马只生了一个女儿,便是宣仪郡主。 驸马去世后,康平长公主没有改嫁,许是经历过镇国将军府三少爷那般惊才绝艳之人,这世间再无男子能入得了她的眼,带着女儿在公主府独居。 康平长公主一生顺遂,唯有在婚姻一事略有遗憾,养成她强势的性格,极少有人敢得罪她。 刚才威远侯夫人面对康平长公主有些咄咄逼人的态度,仍能不亢不卑地应对,连齐幼兰等人都十分佩服。 说着,齐幼兰看了裴织一眼,压低声音说:“我听说,长公主其实想将宣仪郡主嫁给太子,但皇上和太后娘娘都没应……” 这个听说,自然是从宫里的丽贵妃那里听说。 皇宫是一个秘密最多的地方,也是一个没有秘密的地方,很多事情看破不说破,想要瞒过所有人是不可能有的。 康平长公主经常入宫探望太后,抱着什么心思,明眼人一目了然。 裴绣几人看着齐幼兰,一脸崇拜。 “齐表姐,你真厉害,连这中事都知道。”裴绣由衷地赞道,然后又有些担忧,“这样的话,长公主岂不是很恨阿识?” 裴绣裴绮姐妹俩都为自家姐妹担心起来。 在康平长公主眼里,裴织算是抢了她女儿太子妃之位的人,肯定是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偏偏她还是太后的亲女,日后阿识嫁入皇家,若是康平长公主在太后面前说阿识的不是,她们阿识还不知道怎么受姑母和太婆婆的气呢。 “她不会在明面做什么的。”裴织宽慰她们,“她还要脸面。” 齐幼兰赞同道:“是的,长公主确实是要脸的,而且阿识是由皇上钦点的太子妃,她再不满也不会当众做什么。” 至于背后会做什么,就不知道了。 齐幼兰话中之意,两个单纯的姑娘没听出来,她们心里的担忧稍减了一些。 回程的路上,因为有齐幼兰两人加入,倒也不觉得时间过得慢。 温如水没怎么说话,总是若有似无地靠近裴织。 在裴织看过来时,她腼腆地笑了下,问道:“四表妹,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不知道用的是哪种香?” 裴织惊讶了下,说道:“是我参照古集合的百濯香,只取其名,效果不如真正的百濯香,难登大雅之堂。” “这么好闻的味道,怎么会难登大雅之堂?” 温如水反驳,然后厚着脸皮,想向她讨要一些。 裴织倒也大方,“我那里好像还有一些,明日我让人送些百濯香过去给你们,喜欢就用着。” 温如水高兴得不行,礼尚往来,她也决定送些什么好东西给对方。 和女主打好关系,比和她敌对要好,全程无压力。 温如水笑眯眯的,觉得早就该如此了,要不是系统一直怂恿她攻略男主,等太子身上的白月光道具生效,害她总有一中撬女主墙角,迟早会被她挫骨扬灰的担忧感。 现在这中担忧没了,当然轻松无比。 果然人不能做亏心事的。 马车进入京城,因两府不在一个地方,齐幼兰和温如水和她们道别,下了车,回镇北侯府的马车。 裴绣趴在车窗前,朝她们道:“齐表姐,温表姐,改日过府来玩。” 齐幼兰答应下,也约她们改日来府里玩。 回到府里,她们先去给裴老夫人请安。 请安完,威远侯夫人对三个姑娘道:“你们累了一天,都回去歇息罢。” 三个姑娘应一声。 裴绣三人先离开,威远侯夫人还有话要和老夫人说,在这里坐了会儿。 威远侯夫人将今日在明觉寺遇到康平长公主的事告诉老夫人,有些担心地说:“先前我从齐三夫人那儿听说,康平长公主属意太子,一直想将宣仪郡主嫁给太子,没想到被阿识捷足先登,今儿看她和阿识说话的态度,我心里实在担心。” 当时远远的,能感觉到康平长公主看向裴织的眼神极冷。 所以她才会冒然过去,选择护住裴织。 裴老夫人捻着佛珠,说道:“太子妃已定,以康平长公主的骄傲,她是不会将女儿嫁给太子当侧妃的,皇上和太后也不会允许……” 堂堂公主之女,皇室封的郡主,就算是给太子作侧妃,也徒增笑话。 皇上和太后都不会想要丢这个脸。 唯一的可能便是…… 想到某中可能,裴老夫人心头发紧,捏紧了手中的佛珠,最后只道:“我们阿识是个机灵的,旁人想算计她不容易。不过日后她出府时,还是多派人跟着她……” 话是这么说,等裴织嫁入东宫,便不是他们这些娘家人能插手做什么的了。 两人心下微沉,都是满腹的担忧,相顾无言。 翌日,裴织来给祖母请安,敏锐地发现祖母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她将昨日在明觉寺为祖母求的平安符递过去,“祖母,这是我为您求的平安符,您戴着,它会保佑您健健康康,长命百岁呢。” 裴老夫人被她逗笑,“我也不求什么长命百岁,只要你们都能好好的便行。” 裴织目光微闪,突然明白祖母今天为何心情不好。 她也不好说什么,耐心地陪伴老人家,和她说话,委婉地让她明白,自己能照顾自己,她没有想像中那般无能软弱,会被人随便欺负。 暗地里,裴织用精神力给祖母缓和情绪,让她能睡个好觉。 人一但睡眠充足,精神好、身体好,心情也跟着舒畅,不会胡思乱想。 离开寿安堂,裴织回秋实院,让芳菲将她上个月合的百濯香取过来。 “姑娘,这百濯香只剩下一罐,您要送镇北侯府的姑娘,可能不够。” “那我多合一些罢。”裴织笑道,“顺便也送三姐姐她们一些。”反正都是送人,那就多做一些,当个人情。 丫鬟们听说她要合香,帮她准备需要的药材和器具,裴织便忙碌起来。 几天后,裴织将制好的百濯香用描金粉彩瓷罐装好,装了几个小罐,让人送去镇北侯府。 回来的人带回镇北侯府姑娘送的回礼。 裴织一一翻看过去,直到拿起温如水准备的回礼,目光微凝。 “姑娘,怎么了?” 芳菲几个丫鬟探头看过去,只见那匣子里是一个用大红色绳子编的络子,样式十分精巧美观,一看就让人觉得喜庆,格外喜欢。 “这络子的样式很新奇,都没见过。” “是温姑娘亲手编的?倒是手巧。” 几个丫鬟都十分惊讶,欣赏络子的样式,暗暗琢磨起来,不知道这中络子怎么编法。 裴织将匣子合上,说道:“将这匣子放到博古架上,别弄丢了。” 芳菲、芳草等人不解,一般姑娘说要放博古架的东西,都是她比较重视的,这络子样式虽然精美,但也不算什么名贵之物,姑娘怎么如此重视? 虽然不解,仍是将它放到博古架里。 ** 随着中秋到来,京城变得热闹起来。 过了几日,裴织将府里准备给岑家的中秋节礼带上,去尚书府探望外祖父和外祖母。 “阿识,今儿怎么来了?”岑老夫人笑呵呵地说,拉着外孙女上下打量。 “我来看外祖母,前阵子去明觉寺上香,给你们求了平安符。” 两位舅母也在,两个小表妹围着裴织,表姐长表姐短的,奶声奶气地问她是不是要出嫁了,嫁人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她。 “当然可以啦。”裴织含笑道,“日后你们想表姐,就去东宫看我。” 两个小姑娘天真无邪,并不知道东宫所代表的含意,高兴地拍着手,叫嚷着一定会去看表姐的。 晚上,尚书府在花厅举办家宴,裴织姐弟也在其中。 岑府的人并不多,没有分男女席,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吃饭,因为是家宴,规矩便宽松一些,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大家都说说笑笑。 吃完饭,几个男孩子去院子里放烟花。 岑元青、岑元白兄弟几个跑过来和裴织说话。 “阿识,你有见过太子殿下吗?”岑元青迟迟疑疑地问。 “见过啊,怎么了?”裴织好笑地问,“你们想见太子殿下?” 岑家兄弟俩赶紧摇头,“不,我们不想!我们只是……”他们互看一眼,只是担心阿识,关于太子脾气暴戾的传闻太多,难免要担心自家妹妹嫁过去会不会过得好。 裴织终于明白他们的意思,不由失笑。 “你们放心,太子殿下并非像传言那样,他其实很好的。不信你们去问外祖父,外祖父经常在御前行走,见太子殿下的时间很多。” 岑元青兄弟俩吓得不行,赶紧摆手,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去祖父面前问这中。 不过,他们倒是明白,阿识并不害怕太子的传闻。 不愧是他们家妹妹,胆子就是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章 第 45 章 转眼就到中秋节。 中秋节前两日, 有宫里来的内侍传达太后的口谕,让裴织中秋节进宫。 每年中秋节,宫里都会举办宫宴, 这是一家团圆的日子,受邀进宫的都是皇家人和宗室, 极少会邀请朝臣之女。 不过裴织是准太子妃, 太后邀请她进宫与宴, 也是一种对她的看重,这是天大的福份和荣耀。 威远侯府对此十分重视,裴老夫人和威远侯夫人打迭起十二分的精神,忙着为裴织挑选中秋进宫要穿的衣服和首饰, 务必不能有一丝失礼之处。 比当时赏花宴那会儿还要精心。 毕竟赏花宴时,裴织还不是准太子妃,混在一群朝臣之女中,并不怎么引人注意, 不像现在, 一举一动都极受关注,容不得有丝毫不妥。 幸好兰嬷嬷入府的时间不短, 裴织跟着兰嬷嬷学的宫中礼仪和规矩都已臻至完美,极少会出错,倒也不用担心什么。 中秋这日,宫里派了马车过来接裴织,随行的还有一名慈宁宫的姑姑。 威远侯府上下俱是受宠若惊, 从中也可以看出, 宫里的太后对裴织有多重视,并不是做表面功夫。 裴织告别家人,扶着那位慈宁宫的姑姑的手上车。 马车里布置得很舒适, 铺着又软又厚的毛毯,绣着葡萄石榴缠枝花暗纹的坐垫,还有一个可以舒服靠着的隐囊,车壁上镶着固定的小桌子,上面还摆了精致的宫廷点心和一壶小姑娘爱喝的甜滋滋的蜜果露。 裴织靠着隐囊,小心扶着发髻上的步摇,红色的宝石流苏在鬓角边晃动,衬得那肌肤如初雪般莹白。 她克制地吃了几块点心,就没有再食用,心里想着那日在明觉寺,和太子分别时他的话。 想必太子殿下已经计划好,中秋宫宴会让太后将她叫进宫呢。 马车抵达宫门时,并没有停下,直接进了皇宫。 这和上次赏花宴不同,当时所有朝臣女眷的马车抵达时,都要停车,朝臣命妇和女眷只能下车步行进宫,颇走了一大段路,要是没点体力,还真累得够呛。 身份不同,待遇自然不同。 裴织喝了半盏蜜果露,懒洋洋地靠着隐囊,突然觉得这身份带来的便利挺好的,很适合她咸鱼躺。 马车终于停下,宫人打开车帘,肃手请她下车。 裴织扶着慈宁宫姑姑的手下车,便见宫人抬着步辇过来,她没有客气,再次扶着那姑姑的手坐上步辇。 有步辇代步,不用自己走去慈宁宫,省了很多力气。 裴织越发的喜欢这种与众不同的待遇,成为太子妃挺好的。 终于来到慈宁宫,远远的便见一名嬷嬷站在前面,见到她时,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 “裴四姑娘来啦,太后娘娘在里面等你。” 裴织朝那嬷嬷行礼,“见过嬷嬷。” 华嬷嬷只承了她半个礼,笑道:“奴婢姓华,是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的,四姑娘叫奴婢华嬷嬷即可。” 裴织叫了一声“华嬷嬷”,跟着她进入慈宁宫的正殿。 正殿里十分热闹,太后坐在上首位置,怀里抱着一个三岁的男孩子,正在逗弄他。 康平长公主坐在一旁和她说笑,还有不少嫔妃,梅贵妃、丽贵妃两位贵妃都在。除了太后怀里抱着的小皇子,一名宫妃怀里还抱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公主。 听说威远侯府的四姑娘来了,殿里的笑声微微一滞。 只有太后笑容满面地说:“快叫她进来。” 裴织走进慈宁宫正殿,瞬间就感觉到不少视线落到身上,她目不斜视,踩着小碎步走过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道:“好孩子,快起来。” 接着裴织又给康平长公主和在场的娘娘们请安。 连太后都那般和善,康平长公主和宫妃们自然也不会拿乔,皆笑着让她不必客气。 康平长公主神色如常,一脸含笑地看着裴织,神态亲切,教人看不出异常。 只有梅贵妃脸色有些勉强,妩媚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阴冷,只是碍于太后和其他人在,不敢表现太明显。 其他宫妃哪里没注意到梅贵妃那副勉强的样子,都暗自幸灾乐祸。 看到梅贵妃吃瘪,她们就高兴,让她以往仗着安玉公主是皇上第一个公主,就总是霸占皇上,还敢将手伸到朝堂,这次丢脸丢大发了吧。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几个月,但每次只要说起裴四这位准太子妃,众人就会想到当日赏花宴梅贵妃表错情的事,足够他们笑个十年、二十年。 总之,只要裴四这太子妃露面,世人就不会忘记梅贵妃曾经的丑态,总是忍不住乐一乐。 太后将怀里的孩子交给一旁的宫人,将裴织招到面前,拉着她的手打量。 “几个月不见,你这孩子好像又长高些了。”太后的眼睛很利,竟然一眼就看出裴织比上次见面时长高了。 裴织抿嘴笑道:“可能是我平时吃得多罢,正在长身体之时,所以就长得快啦。” 这话让太后乐得不行,老人家就喜欢让孩子多吃,拍着她的手道:“能吃是福,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就应该多吃点,身体才会健康!不像安玉她们几个,每次用膳,像小猫崽似的,还总爱挑食……” 从中也可以看出,太后对宫里的皇子和公主们的吃穿用度等,也是极为关心的。 并非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礼佛。 梅贵妃听得都要呕血。 这裴四不仅让她和三皇子丢脸,现在竟然还想踩她的安玉。 气极之下,她忍不住道:“母后,臣妾瞧着裴四姑娘还是挺纤瘦的,莫不是她自己夸大了,看起来不像很会吃的样子。” 和梅贵妃交好的宫妃纷纷应道:“贵妃姐姐说得是,裴四姑娘看着还是瘦了些。” “安玉公主看起来还比她健壮一些呢。” ………… 太后担心地道:“是吗?哀家记得,你小时候挺能吃的,莫不是你学那些小姑娘要身轻如燕,克扣自己的吃食?这样可不好,会得病的。” 裴织有些羞赧,“娘娘,您还记得啊?” “怎么不记得?”太后不禁噗噗地笑起来,“哀家还记得,你当时和太子弄得脏兮兮的,像两只小泥猴……” 太后说到最后,不禁哈哈大笑,笑声极为畅快。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懂两人在说什么。 怎么听这意思,好像太后很早就认识这裴四?而且这裴四竟然能让太后笑得如此开怀,可见她手段挺厉害的,怨不得会让皇帝和太后都选她为太子妃。 康平长公主一脸疑惑地问:“母后,你们在说什么呀,也说出来让我们乐一乐。” 太后好不容易忍住笑,正要开口,就听裴织说:“娘娘,能不能不说?” 她的声音透着几分娇憨,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巴巴地看着她,黑白分明,看得人心头发软,不忍拂了她的意。 太后便道:“好好好,哀家不说。”她朝康平长公主等人道,“这事你们就莫问了,小心这孩子羞得以后都不敢见人。” 说着,许是又想起当年的趣事,自己呵呵地笑起来。 正笑着,门口响起一道声音:“母后,什么事这般好笑?朕远远地就听到您的笑声。” 众人抬头望过去,昭元帝带着太子、二皇子、三皇子走进来。 自从三位的皇子年纪渐长,被皇帝丢到朝堂,一般时候都跟在皇帝身边办事,其他年纪还小的皇子,都在上书房读书。 这会儿,昭元帝刚从前朝过来,三位皇子也随行左右。 见皇帝进来,慈宁宫里的众人都纷纷起身,赶紧上前行礼。 又一番见礼后,众人重新落坐。 皇帝坐在太后身边,太子坐在下首位置,二皇子和三皇子坐在他们母妃身边,裴织不是宫妃也不是公主,不好混在其中,一个人孤伶伶地坐在对面。 太子的目光落到裴织身上,朝她勾了勾唇,要不是仔细看,根本没看到他笑。 二皇子和三皇子也在看裴织。 不过二皇子的视线扫了一眼,便规矩地移开,三皇子那双晦涩的眼睛多看了她一会儿,方才垂眸,安静地坐在那儿。 昭元帝扫了一眼,笑道:“太子妃也在啊。” 这声“太子妃”听得满殿的人俱是一愣,太后嗔怪地提醒:“皇上,这孩子还没嫁过来呢。” 昭元帝轻咳一声,面色不变。 能当皇帝的,都有一副极厚的脸皮,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他这不是受到太子的影响,要不是太子私底下总是一口一个太子妃的叫着,他会跟着叫吗?有时候连他都以为太子早已经娶了太子妃,下意识就这么叫。 “刚才母后在笑什么,也说出来给朕乐一乐。”昭元帝笑着问。 太后看向太子,又忍不住噗噗地笑,“刚才哀家正和裴织这孩子说她和太子小时候的事,当年两个孩子滚成个泥猴子似的……” 她这么一说,皇帝就明白了,然后也跟着笑起来。 这对母子俨然就将裴织和太子曾经的丑事当成了开心来源,想起来就要笑一笑。 但周围的人反而更加糊涂,到底是什么事?这裴四和太子小时候竟然还有过一段的吗? 连三皇子都不禁错愕地看向对面的裴织。 裴织正襟危坐,贞静乖巧地低头,当作自己不存在。 “皇祖母……”秦贽开口,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羞恼,“这是很久以前的事,孤都要忘记了。” 昭元帝笑眯眯地说:“没事,朕帮你们记着。” “父皇!”太子更加生气。 儿子越生气,老子越开心,昭元帝简直就是个恶趣味的父亲,以逗弄爱子生气为乐,却也可以看出父子俩之间的感情深厚,作父亲的才会拿儿子小时候的丑事打趣。 这一幕看在二皇子、三皇子和那群宫妃眼里,十分不是滋味。 哪个孩子不渴望成为父亲心目中最特别、最宠爱的孩子?哪个宫妃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帝王心里最重要的?偏偏却不是她们的孩子,而是一个早就死了的女人的孩子,真是…… 康平长公主面上也带着笑,目光偶尔滑过垂首端坐的裴织,眼神极平静。 昭元帝和太后说了会儿话,又逗弄两个小皇子和小公主,便带着三个成年的儿子离开。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一群宫妃眼巴巴地看着头也不回的皇帝,眼里的失落十分明显,可惜帝王郎心似铁,没有为哪一个停留。 连丽贵妃和梅贵妃都有些心不在焉起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6章 第 46 章 昭元帝来了一趟, 挥挥衣袖,将殿里的女人们的心都勾走了一半,宫妃们连奉承太后都显得心不在焉的。 太后对这种情景习以为常, 也没太在意。 她对裴织道:“安玉和宣仪她们几个在偏殿那边玩儿呢,你也去罢, 你们好好地玩, 不用拘束。” 裴织顺从地站起, 乖巧地道:“那我过去了。” 先前领着裴织进宫的姑姑过来,带她去找安玉公主。 这姑姑叫娴秀,是慈宁宫伺候的大宫女。 娴秀姑姑道:“宫宴在傍晚,时间还早, 姑娘若是饿了,可以吩咐奴婢,奴婢让人送些吃的过来。” 裴织有些不好意思,“谢谢姑姑。” 两人来到偏殿, 远远地就听到一阵女孩子家的欢声笑语。 偏殿里, 安玉公主正和一群宗室的郡主、姑娘玩投壶,一群人簇拥着她, 为她喝彩。 安玉公主一脸骄矜之色,双目明亮,神采飞扬,这是一个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其他公主没有她张扬活泼, 大多数安静娴雅地坐在一旁观看。 可以看出, 这里身份最高贵的是安玉公主,众人皆以她马首是瞻,奉承着她。 宣仪郡主没和安玉公主一起玩, 她坐在旁边和一名少女下棋,神态认真。 安玉公主玩了一轮投壶,目光转了转,看向宣仪郡主,叫道:“宣仪表姐,咱们来玩射覆,你若是赢了,我将三皇兄今儿送我的那块羊脂玉佩给你。” 宣仪郡主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来。 “真的?” “当然,我不拿这事开玩笑。”安玉公主傲然地说,眼里闪烁着轻蔑和不屑。 虽然宣仪郡主也是表姐,但因为康平长公主素来瞧不起后宫这些宫妃,导致安玉公主和宣仪郡主并不亲近,不如和安国公府的梅葳儿关系更亲近。 在康平长公主眼里,就算是贵妃,那也是皇帝的小妾,有什么资格和她这位先帝的嫡长公主平起平坐?康平长公主素日对这些宫妃时,神态是高高在上,不屑与之为伍。 她是太后的亲女,皇上的胞妹,就算宫妃们看不惯她,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委屈地受着。 在康平长公主眼里,小妾生的孩子,就算是皇子和公主,也是庶出的。 除了太子外,康平长公主也不将这些皇子公主放在眼里,她的态度摆在那里,高高在上,不会来讨好宫里的公主和皇子。 安玉公主也是被宠着长大的,能喜欢她才怪。 自然而然的,也不喜欢宣仪郡主。 只是她们俩个,一个是皇帝宠爱的公主,一个是太后宠爱的外孙女,彼此都有宠爱,就算是针锋相对,也没办法谁压谁一头。 不过到底安玉公主是在宫里长大的,生活环境复杂,就算看起来骄纵,也比生活环境单纯又有康平长公主、太后庇护的宣仪郡主要多了些心眼。 是以她极少会和宣仪郡主正面冲突,但不妨碍她偶尔暗地里给她下绊子,矬矬她的锐气。 最让安玉公主嗤笑的是,康平长公主眼里只看得见太子,看不惯他们这些庶出的皇子公主,偏偏她的女儿却对三皇子一片痴心,也不知道康平长公有没有被她女儿气得呕血。 宣仪郡主下定决心要赢走安玉公主的羊脂玉佩,宫人们正准备覆器,便听说裴织来了。 偏殿里的人都看过去。 裴织在殿内众人的注视下走进来,仪态大方优雅,却没有丝毫的拘谨紧张,很自然地走到安玉公主面前,和她行礼,然后又和其他的公主、郡主行礼。 安玉公主的脸落了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不客气地质问,一双眼睛像是燃烧着两簇火焰。 “太后娘娘让人接我进宫的。”裴织朝她一笑,眉稍眼角沁着一股甜意。 她的容貌精致清丽,不笑时清灵脱俗,冷艳逼人,微笑时,那笑容会洋溢着一股甜意,甜得人都忍不住和她一起笑,感染力极强。 安玉公主心头火起,却不知道这股邪火怎么发泄。 皇祖母让人接裴织进宫,她自然不可能当众打太后的脸,可她也不想在宫里看到裴织,好好的宫宴,多了一个讨厌的人,呕都要呕死。 相比安玉公主,宣仪郡主就友善多了。 “裴四姑娘,你也在啊。”她走过来,笑盈盈地说,“我们正要玩射覆呢,你要不要一起玩。” 裴织笑道:“好啊,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安玉公主意味不明地看她,“可以,不过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如果裴四输了,她一定要让裴四去给母妃和三皇兄道歉,还要当众道歉! “那赢的人呢?”裴织问。 宣仪郡主接道:“可以赢得安玉的羊脂玉佩。” 裴织唔一声,对这条件没什么意见。 安玉公主却觉得哪里不对,赢的人不仅能得到输的人应允的一个要求,还能得到她的羊脂玉佩……那输的人岂不是亏大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瞪了眼宣仪郡主,觉得她就是会坏事。 于是玩谢覆的人选便定为三人,安玉公主、裴织和宣仪郡主。 殿内的其他人围在一旁观看,哪里看不出安玉公主原本是想戏弄宣仪郡主的,哪知道半途多了一个裴四。 虽说这满殿的人中,裴四的身份是最低的,但她是未来太子妃,又无形中凌驾于众人之上。这些宗室女打从心里都不愿意得罪她,可也不能明着和安玉公主作对,最后选择保持沉默。 射覆的规则很简单,这是一种猜物游戏,根据隐语猜覆器之下的物品,谁猜中谁是赢家。 安玉公主先来,宣仪郡主其后,裴织最后。 两人猜完后,看向裴织。 裴织神态淡定,说出自己的猜测。 几轮下来,都是裴织猜中,赢得十分漂亮,这一幕就像当初在赏花宴上,安玉公主叫裴织过来玩投壶时,裴织在大庭广众之下,同样漂漂亮亮地赢了梅葳儿。 安玉公主和宣仪郡主都惊呆了。 她们以为裴织擅长投壶,不一定擅长射覆,但没想到也是玩射覆的高手。 “你在家里时常玩射覆?”宣仪郡主不禁问道。 “其实也没有。”裴织含笑说,“只是偶尔和家中姐妹们随便玩玩。” 如果裴绣等人在这里,一定会反驳,她们并没有和她随便玩,因为阿识是个懒的,宁愿在榻上躺着看话本,也不和她们玩什么游戏,觉得浪费时间。 安玉公主几人不知道,还以为她在家里经常玩,才会如此擅长,都觉失策,早知道不应该叫她玩射覆的。 宣仪郡主眼巴巴地看着裴织得到那脂羊脂玉佩,眼泪都要掉出来。 委屈巴巴的。 安玉公主一脸不自在地说:“我们输了,你有什么要求就提。” 裴织想了下,说道:“我暂时想不到,能不能留以后?” 安玉公主盯着她。 裴织回以一个沁甜的笑容,柔软又无害,漂亮极了,如果不是心里记恨着裴织,安玉公主差点都要被她这笑容击败,回她一个甜甜的笑容,和她天下第一好。 这裴四果然厉害。 安玉公主哼了一声,“倒也行,不过你不许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本公主的便宜可不是随便的人都能占的。” 到底是从来不吃亏的公主,理所当然地提意见,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么说过分。 裴织从善如流,“我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公主和郡主不必担忧。” 安玉公主又哼一声,宣仪郡主还念着那块羊脂玉佩,委屈又难过,心不在焉地应一声。 因裴织展现出玩游戏的天赋,接下来安玉公主不敢再找她玩,决定无视她。 反倒是宣仪郡主,主动找裴织,“在殿里坐着挺闷的,要不要到外面走走?” “好啊。”裴织应了一声。 两人离开偏殿,在宫人的陪伴下,走出慈宁宫。 宣仪郡主对皇宫颇为熟悉,这里就像她的另一个家,没什么地方是她不能去的,沿途的宫人也认识她,所过之处,纷纷行礼。 两人一路走一路看,宣仪郡主几次看裴织时,都是欲言又止。 裴织哪里没看出她的意思,看那双眼睛红通通的,委屈又可怜,再冷硬的心肠都要柔软几分。 她取出那枚羊脂玉佩递过去,“郡主,这东西给你罢。” 宣仪郡主瞪大眼睛,“你、你真要给我?” “你不想要?”裴织作势要收回手。 宣仪郡主急急地扯住她的袖子,红通通的兔子眼瞅着她,有些结巴地说:“我要、我要的……可是这是你赢的……” 还挺有原则的! 裴织微微挑眉,“这原来是你和公主玩游戏的彩头,我中途横插一脚赢走它,确实不对。对于我来说,这不过是一次游戏的彩头,对郡主来说,似乎有什么意义,不如成人之美,给郡主罢。” 这一番话说下来,宣仪郡主心情起伏极大。 原本她对裴织心怀介蒂,十分介意她曾经差点成为三皇子妃,现在倒是对她多了些好感。 “那我收下了。”宣仪郡主珍惜地接过羊脂玉佩,“回去我送更好的玉佩给你,就当和你交换。” “随你。” 裴织随意地点头,如果这样能让她心里舒服一些,那便随她。 得到想要的羊脂玉佩,宣仪郡主终于不再红着眼眶,整个人都变得明媚灿烂起来,那天真娇憨的模样,没有康平长公主一丝一毫的凌厉和强势。 怨不得世人总说,母亲太过强势,儿女一般都会比较懦弱。 她十分尽职地带裴织去逛皇宫,同时说了很多她小时候在宫里的趣事,裴织安静地听着,神态悠然,一心二用地筛选有用的信息。 逛到御花园,便看到御花园里摆满了各种金秋的菊花。 放眼望去,一片灿烂的金黄。 两人正欣赏着这御花园里的秋菊,一名眼尖的宫人突然道:“郡主,太子殿下过来了。” 裴织两人看过去,只见前方身穿明黄色绣鳞纹衮服的太子殿下带着两个内侍走过来,目标明确。 众人上前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 秦贽淡淡地叫了一声起,目光落到裴织身上,裴织大胆地抬头朝他一笑,然后低头故作恭顺。 这笑容让太子殿下心头微烫,喉结轻轻地滚动了下,面色依然平淡。 他的视线勉强从裴织身上扫向宣仪郡主。 宣仪郡主被他那双阴鸷的凤眼一扫,就像老鼠见到猫,身形发颤,有些结巴地说:“我、我去那边看看……” 不等太子发话,她就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窜走了。 宫人赶紧追上去,一群人消失在菊花丛中。 现场只剩下裴织和太子,跟着太子的两名宫人退到远处,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见不相干的人都离开了,秦贽十分满意。 他抬起手,帮她拂去肩膀上不知何时沾到的一片花瓣,然后虚握着拳头,将手收了回来。 其实他想拉着她的手,只是御花园里人多眼杂,他们还没成亲,不好太过亲密,以免传出去影响她的名声。 再一次的,太子殿下觉得十月份才能成亲,实在太久。 “谢谢殿下。”裴织又朝他笑,没有其他人在,她的态度随意许多。 这种随意,也正合秦贽的心意,他的太子妃不需要像其他人恭恭敬敬地对着自己,那不是他想要的。 秦贽带她去逛御花园,一边问她刚才在慈宁宫可有人欺负她。 “没有的,太后娘娘对我很好,其他娘娘也很和善。”裴织像汇报工作一样,“后来和安玉公主玩游戏,我还赢了一块羊脂玉佩呢。” “羊脂玉佩?”秦贽目光微动。 “不过我送给宣仪郡主了,我看她很想要的样子。” 他的脸色缓和下来,低声道:“孤下次送块更好的玉佩给你。”不要安玉的,也不要其他人的! 裴织差点喷笑,这一个两个的,都要送她玉佩……那她就笑纳啦。 走了会儿,秦贽突然问道:“阿识,你饿了吗?” 裴织不动声色地摸摸肚子,还真有些饿。 秦贽带她到假山旁的亭子坐下歇息,让人去取些吃的东西过来。 宫人来得很快,拎着一个食盒,食盒打开,里面摆着样式精致的宫廷点心,最下面还有一碗桂花酒酿。 “吃吧,不够再叫他们送过来。”秦贽开口说,目光突然落到亭外的假山。 假山很高,约莫五丈,假山下有一个很隐蔽的洞穴,只有七岁以下的孩童能钻进去,一幕幕久远的记忆突然浮现。 就像原本尘封的记忆,在接触到某个场景,突然间苏醒。 秦贽终于明白先前父皇和皇祖母笑什么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7章 第 47 章 裴织正愉快地吃点心, 发现那位太子爷心不在焉地盯着亭外的假山。 她转头看过去,望着那座假山,看了好一会儿, 终于想起一件往事,脸上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这时, 秦贽朝她望过来, 两人的视线对上时, 突然都有些沉默。 “你……还记得?”秦贽的语气有些低沉,似是在压抑着什么。 裴织轻咳一声,没有回答这话,反问道:“你不是失忆了吗?难不成还记得什么?” 这话变相地回答他的问题, 她还记得当年的事,当时她才三岁,秦贽不知道其他三岁的孩子能不能记事,显然她是记事了的。 “是忘记了很多事。”秦贽答道, 声音低沉悦耳, 蕴着丝丝的愉悦,“不过好像和你有关的事, 孤总是能很快就记起来。” 裴织拿起一块切成三角的胡饼,没有急着吃,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半晌,她抬头看他,对上那位太子爷凝望过来的凤眼, 能看到他眼里灼灼的星辉, 显然他此时心情非常好。 她好像有些明白为何他失忆后,其他事都记不得,唯独记得自己。 当年太后千秋, 裴织随祖母进宫给太后祝贺,在这里遇到他时,她饿得两眼昏花,不仅抢了他的芙蓉糕,还害得他摔倒。 尊金玉贵的小太子何时受过这般委屈,哭着要打她的样子可怜又可爱…… 对于一个经历过末世的人来说,脾气暴躁又恶劣的小太子在她眼里,都是可爱的。 末世人对食物很看重,她不仅抢了人家小朋友的食物,后来小朋友还不计前嫌,又送她一盒芙蓉糕,裴织真是感动坏了。 当时她就察觉到他竟然是一个天生的精神力者,而且精神力增长速度太快,超出他身体所能承受的程度,以至于这小朋友时时都要承受头疼之苦。 一个没忍心,加上芙蓉糕的回礼,小心翼翼地帮他梳理了下,想缓解一下他的痛苦,让小朋友舒服一些。 有了个开头,后面若是再遇到小太子,都会不着痕迹地帮他梳理紊乱的精神力。 虽然她进宫的时间不多,一年也就在一两次在某些宫宴和小太子遇到,但年年这般下来,小太子的精神力彻底记住了她。 这也是为何每次见面,他的精神力就张牙舞爪地探过来包裹住她的原因。 对于人类来说,精神力是一种十分玄妙的东西,据说这是人类进化的结果,总的来说,是好处多于坏处。 不过对于不懂得利用精神力的人来说,自然是坏处较多。 精神力的玄奥,说上一天都说不完,就算人的记忆受损,只要有精神力在,不想忘记的事情便不会忘。 同理,秦贽的精神力记住她,所以他忘记其他事,独独会记得她。 对此,裴织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没想到小太子从当年就惦记着她,惦记到大,还想娶她为妻…… 只能说世事难料,连她也说不出这是好或不好,不过是小时候的一次相遇,将两个人紧紧地捆绑在一起。 “阿识,怎么了,你不吃吗?还是不合胃口?”秦贽询问,一双凤眸望过来,眼含关切。 裴织默默地看着他,不觉中用了一种审视的眼神。 秦贽是一个极为敏感之人,对人的情绪变化更是敏锐,剑眉微蹙,“为何这样看孤?” 他心里有些不悦,直觉她会这般看自己,定是她对自己有什么意见,难不成太子妃不喜欢他? 裴织迟疑了下,问道:“殿下,您……对我很好,是不是喜欢我?” 秦贽:“……” 见这位太子殿下没吭声,裴织突然觉得桌上的食物其实也没这么让她喜欢,明明还饿着,胃口却稍减。 她将手中的胡饼放回食盒里。 这时,一只修长好看的手伸过去,拿起那块胡饼自己咬了口,然后塞进自己嘴里。 裴织:“……”这人竟然敢抢她的食物! 不对,这些都是太子爷让人准备的,其实是他的食物才对。 那只好看的手拿起另一块胡饼,喂到她唇前,凤目专注地盯着她,让她不由自主地开口吃下时,他说:“瞎说什么傻话!” 秦贽没有看她,他一脸严肃地看着亭外的假山,只有那白晳的耳尖不知何时染上霞色,红得诱人。 裴织的目光不由放在太子殿下的耳朵上,很想问他,他自己到底清不清楚,每当他害羞时,耳尖就会变得红彤彤的。 大概他不知道吧。 能让太子殿下害羞的时候不多,而且平时也没多少人敢直视储君,也只有她能如此大胆。 裴织心情不觉大好,她是个得寸进尺的,得了便宜还要卖乖,故意问:“殿下,我说了什么傻话?” “你……” 太子殿下生平第一次生气了,被她气到。 可他转头神色阴戾地瞪过去,却看到她脸上沁着甜的笑容,看到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的无辜,又生不起气。 他倏地站起身,冷着脸说:“孤的太子妃,唯有孤同意,父皇才会下旨赐婚。” 说着,他大步走出亭子,消失在假山后。 裴织:“……”这是恼羞成怒地跑了? 裴织也不生气,更没有去追,继续吃食盒里的点心,再将那碗桂花酿吃光,终于垫了垫肚子,没有饿得难受。 吃完后,她取出帕子擦擦嘴角,又擦擦手,将绢帕塞回袖袋里,施施然起身。 裴织走出亭子,刚绕过假山,就看到站在假山旁的那位太子殿下。 她愣了下,然后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就像吃到甜滋滋的花蜜,整个人都洋溢着少女特有的甜蜜明媚。 “殿下,你不是走了吗?” 裴织笑着问,站在离他三步远的距离,仰头脸儿看他。 这地方极为隐秘,有假山和周围的花木遮掩,除非走近,否则外面的人极难发现这里有人。 光影斑驳,落在她如初雪般的脸蛋上,烙下一道漂亮的剪影,她仿佛是误入此间的仙子,无瑕又美好,那双像是汪着一泓清泉般的眸子仿佛会说话。 秦贽没说话,他上前一步,伸手揽住她的后背,她不由自主地朝他摔了过去,摔在他怀里。 他的身量颇高,超过一米八,身形并不是成长中的少年那种单薄,而是属于成年男人的修长厚重,明明五官极为俊美,却又蕴含着男性的阳刚之气,旺盛的男性荷尔蒙被包裹在那太子衮服之下,平日难以窥见。 当靠近他时,一股属于男性特有的侵略的气息袭来。 她的身体紧绷,下意识地想抗拒这种雄性天生的侵略气息,但想到这是未婚夫,不由迟疑起来。 这一迟疑,便让那位太子殿下揽住了腰肢,抱着她进入假山的一个洞穴里。 洞穴并不深,却黑暗潮湿。 裴织的背抵着坚硬的假山壁,前面是男人健壮炙热的胸膛,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这情景……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在这里偷情呢。 黑暗中,属于男性的气息拂过她的额头,一个滚烫的吻轻轻地落在她的额际。 “以后不要再说这种傻话。”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也不准再用那样的眼神看孤,孤不喜!” 裴织靠着他:“……好。” 她的声音轻颤,仿佛有些害怕。 秦贽笨拙地拍着她的背,轻声哄着,“不要怕,孤什么都不做,孤只是想……”想抱抱她,亲亲她。 裴织没说话,将发烫的脸埋在他怀里,伸手搂着他的腰,咬着唇悄悄地笑起来。 因为自己审视的眼神,因为自己的怀疑,所以他很生气…… 原来这位太子殿下竟然从小就喜欢她了! ** 宣仪郡主无聊地坐在湖边的石矶上,双手托腮望着泛着波光的湖面,偶尔取出那块羊脂玉佩看了看,然后甜蜜地笑起来。 守在一旁的宫人突然道:“郡主,裴四姑娘来了。” 宣仪郡主抬头看过去,便见裴织分花拂柳而来,脸上的神色很淡然,看不出什么娇羞之色,仿佛刚才不是和未婚夫在一起,而是随便走走。 “郡主。”裴织问道,“要回去了吗?” 宣仪郡主一个人待着也无聊,生怕再遇到可怕的太子表哥,决定和她一起回慈宁宫,一边问道:“你刚才和太子表哥……” 裴织偏首看她,示意她说下去。 宣仪郡主咬了下唇,“没什么,我是说,你和太子表哥的婚事很快就到了吧,我记得是十月十三……” 说到最后,一脸羡慕之色。 她和三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结果,不说皇上舅舅会不会为他们赐婚,单就是母亲那边没什么表示,母亲一直不赞成将她嫁给三皇子,她怕自己没办法嫁给心上人。 宣仪郡主愁肠百结,明媚娇憨的小脸都变得恹了,没了刚才的灿烂。 裴织看她一眼,实在不擅长安慰失恋的小姑娘,而且她们也没有熟到这种地步,明智地没说什么。 两人回到慈宁宫,娴秀姑姑候在那里。 “郡主、四姑娘,可要去偏殿歇息会儿,吃些东西?” 宣仪郡主也有些累,点头应下,一边问:“安玉她们呢?” “公主她们出去玩了。” 听罢,宣仪郡主没再问,和裴织一起到偏殿歇息。 宫人送来一些吃食,几个攒盒摆开,有香薰肉丝、茶香鸡、风鸭脯、麻油素干丝、奶油松酿卷酥、炸糕……旁边还有一个蝶恋花粉彩的瓷盘里摆着切好的应季水果,摆盘极为精致,而且每一块恰到好处的大小,不会沾到口脂。 裴织看得食指大开,优雅地吃起来。 宣仪郡主喝着蜜果露,原本没什么胃口的,看她吃得香,不由自主拿起筷子,也跟着吃一些。 等她放下筷子,看到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再看坐在旁边,捧着一杯清茶惬意地抿着的裴织,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吃撑了。 肚子撑得有些难受。 宫人过来收拾残局,看到桌上的攒盒和瓷盘都空了,不由隐晦地看她们一眼。 宣仪郡主实在撑得难受,站起身,在偏殿转圈圈,转到裴织面前时,问她:“裴四,你不撑吗?” “还好。”裴织优雅地欠身。 宣仪郡主打量她,见她脸上实在没什么勉强之色,怀疑刚才那些食物,是不是都被自己吃光了,裴织没沾多少。 原来她也是个贪吃的吗? 幸好,宫宴到来时,宣仪郡主也消食得差不多,没有再撑得难受。 两人去慈宁宫,一左一右地扶着太后,朝举办中秋宫宴的昭阳殿而去。 皇宫的中秋宫宴很热闹,太后、皇帝、嫔妃、皇子、公主和宗室,坐了满满的一殿。 丝竹声起,一群穿着流仙裙的舞娘翩然而入,她们在殿中翩翩起舞,腰肢扭动,甩动水袖,婀娜多姿。 时不时用柔媚的眼神抛向上首位置的皇帝,奢望求得那位俊美的帝王一丝怜爱,看得一群宫妃恨不得撕了这些小妖精的脸。 虽然舞娘们倾尽能力地舞动身体,但欣赏歌舞的人没有多少,就算这些舞娘再柔媚好看,宗室弟子也知道不能在皇帝面前做出失态之举,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大多数人都是一边用眼角余光盯着上面的皇帝和太后,一边和周围的人聊天说笑。 裴织和宣仪郡主坐在太后身边。 像这样的中秋宫宴,以往只有宣仪郡主坐在太后身边,今儿多了一个面生的少女,宗室都忍不住暗暗打量,等知道这是未来的太子妃时,那打量的目光就更多了。 裴织目不斜视,乖巧地吃着桌前的食物,偶尔转头和太后说话。 不知道她说了什么,逗得太后频频发笑,很多人都忍不住看过来,其中就有太子和几位皇子、公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8章 第 48 章 宣仪郡主坐在太后的另一边, 能听到裴织和太后说什么。 她的脸色有些古怪,没想到裴织也会说逗趣的俏皮话,显得古灵精怪的, 浑然没有在安玉公主面前时的恬淡自信。 她能拿捏着一个度,不会过份夸张, 让自己看起来像跳梁小丑, 也不会木讷无趣, 很容易就合了太后的眼缘。 裴织能得外祖母喜欢,确实有她的本事。 等她看到裴织时不时执筷用膳时,宣仪郡主突然觉得自己的肚子又要撑了。 先前在慈宁宫偏殿,两人吃的东西可不少, 她到现在都不想吃东西,这人竟然还能继续吃?再看她桌上的食物,都吃得差不多。 偏偏太后还高兴地说:“你们小姑娘家就应该多吃点!你喜欢这道茉莉鸡脯?” 裴织含笑说:“其实我不挑的,只要好吃的, 我都喜欢。” 她不仅喜欢茉莉鸡脯, 还喜欢八宝豆腐、醉青虾、水晶肉,还喜欢各种各样的点心, 只要做得好吃的,她都喜欢。 太后看她吃得香,不禁也胃口大开,笑眯眯的,看着心情极好。 其他暗中观察的宗室看到这一幕, 不由在心里撇嘴, 觉得这位准太子妃,为了讨太后欢心,强迫自己吃下这么多东西, 也不知道会不会撑得难受。 不过他们也能理解她的做法。 中宫无皇后,后宫由两位贵妃主事,偏偏她们都有自己的孩子,不可能全心全意地对待太子,偏向太子妃。太子妃将来嫁进东宫,要和宫里的嫔妃打交道,需要找一个有力的靠山。 没有比太后更好的靠山。 讨好太后是太子妃最好的选择。 宫宴结束后,太后精神不继,先回慈宁宫歇息。 皇帝依然兴致勃勃地带着一干嫔妃移驾观星楼赏中秋夜景,观星楼一带有宫廷营造司特地做的中秋花灯,供给宫里的贵人们赏玩。 虽然没有民间热闹,却是一个赏景游玩的好去处。 今日进宫的宗室并未急着离开,他们兴致极高地跟去观星楼那边游玩,都想在皇帝面前多表现,若是能入皇帝的眼,那就更好了。 小姑娘们也聚到一起,去挑选自己喜欢的花灯,猜灯谜,去湖里放花灯。 安玉公主带着一群公主和郡主猜灯谜,时不时发出一阵畅快的笑声,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众人看向安玉公主和聚在她身边的宗室女,目光转向孤伶伶地站在一排花灯前的裴织,很快就明白,安玉公主正带人孤立这位准太子妃呢。 这种事在贵女间很常见,却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这种事情,大人不好插手,只能由裴织自己解决,如果连这种小事都解决不了,这位准太子妃的能力也不怎么样,将来入主东宫,能不能做一位贤内助帮到太子还得另说。 裴织仰首望着花灯,璀璨的灯光笼罩在她身上,她的面容清丽无双,气质出众,恍似那月宫中的仙娥。 众人目光微滞,不禁暗暗感慨,这位准太子妃有什么手腕暂时不清楚,光是这份姿容,确实极为出众,难有女子能及。 这般美丽无双的姑娘,若是平时,早有公子为之趋之若鹜,不忍心她孤伶伶一人。 但想到她准太子妃的身份,没一个人敢靠近。 这也是安玉公主能带头孤立裴织的原因,那些宗室女不敢违背安玉公主的命令,那些心中不忍的宗室子弟碍于她的身份,也不敢过去给她解围。 “裴四,你在看什么?” 宣仪郡主走过来,往灯架上看了看,觉得这些花灯也就那样,没有七夕节灯会时,民间手艺人做的好看。 裴织朝她笑了笑,“挺好看的啊,宫里的营造司的工匠手艺不错的。” 宣仪郡主哦一声,转头看了眼不远处正在猜灯谜的安玉公主一行人,很直白地说:“安玉要孤立你呢,你不生气吗?” 安主公主并没有遮掩自己的行为,连单纯如宣仪郡主都能看出来。 “有什么好生气的?”裴织偏首朝她笑,“我和她们不熟,强行凑到一起,反倒尴尬,不如一个人清清净净的。” 这种小孩子般的孤立行为,实在很难让她放在心上。 宣仪郡主哽了下,无话可说。 她发现裴织说得好像还挺有道理的,强求不来的事,那就不去强求。 “可是,日后你若是嫁给太子表哥,你要和宗室打交道的,若是能提前打好关系,对你以后嫁到东宫还是有好处的……”宣仪郡主以为她不明白,不由掰开告诉她。 其实这种道理,只要不太蠢的人都能懂。 裴织哦一声,仍是一脸无动于衷。 宣仪郡主挠了下脸,发现自己好像又有些看不懂裴织,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明明今晚多好的机会,应该和宗室女眷打好关系,可她偏偏没什么作为。 要知道,宗室之人对她这位准太子妃,还在观望之中。 宗室确实不能左右皇帝要选哪位为太子妃,但他们可以对未来的太子妃提意见,盯着太子妃的一言一行,甚至需要时,还能给太子妃找麻烦。 这些宗室就好比一个大家族里的族人,对嫡支的当家主母要求严苛,不准许出错。 这时,裴织问:“你知道安玉要孤立我,为何还要过来?你不怕她生气找你麻烦?” “不怕,我有外祖母呢!”宣仪郡主骄傲地说。 外祖母很疼她,不会让安玉欺负她的,要是真打起来,皇帝舅舅也不会一味偏袒安玉。 “可你不是喜欢三皇子吗?安玉公主是三皇子的妹妹……” 宣仪郡主的脸蛋瞬间红通通的,羞涩地道:“你、你怎么知道……” 裴织无语地看着她,只要有眼睛的、有耳朵的,都知道了,难不成她还以为自己瞒得好?还是只活在自己的世界,对外面的评价都不知道? 宣仪郡主勉强辩道:“没人在我面前说,我、我不知道……”到底还是个未出闺的姑娘家,不好意思说这些,她急忙转移话题,“我知道安玉不喜欢我,不过外祖母喜欢我就行啦,我不怕的。” 虽然安玉公主是三皇子的妹妹,可是她是太后的外孙女,皇帝舅舅的外甥女,她不怕的。 裴织突然有些明白康平长公主为何想将女儿嫁给太子。 如果女儿不嫁太子,将来不管嫁谁,这样的性格,只怕都不会有好果子吃。至少嫁给太子,作为太子妃,将来的皇后,谁敢给她脸色看。 作为太子甚至日后皇帝的岳母,康平长公主也能延续先帝在时的嫡长公主的尊荣和威风。 两人说话间,宣仪郡主突然露出惊吓的表情,一句话都没说,又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蹦走。 这熟悉的一幕让裴织若有所感。 她转头看过去,果然看到身后走来的太子殿下。 秦贽走到她身边,丝毫没在意跑走的宣仪郡主,一双凤目专注地看着她,声音在夜色中添了几分柔和,“阿识,我带你去看花灯。” 他将一盏胖乎乎的狼崽花灯递给她。 这狼崽花灯非常眼熟,裴织记起七夕灯会那时自己买的那盏花灯,后来用来攻击刺客没了。 “这是……” “孤让营造司的工匠做的。”太子殿下云淡风轻地说,将花灯放到她手里。 裴织握住灯柄,突然朝他璨然一笑。 她拿着小狼崽花灯,跟着太子殿下离开。 那群暗中关注他们的宗室见状,不由看向安玉公主,只见她气得直瞪眼,显然她的孤立计划不仅没有生效,还给太子堂而皇之地将未婚妻带走的机会。 作为贵妃之女,还有一位才貌出众的皇兄,安玉公主和太子的立场天生就是站在对立面的,她会如此针对裴织,除了因为她害母妃和皇兄丢脸外,也因为她是准太子妃。 昭元帝带着一群嫔妃不知道去哪里游玩,观星楼这边没什么人,秦贽带着裴织过去。 “殿下,您现在不忙吗?” 裴织好奇地问,先前还见他陪在皇帝身边,众所周知,昭元帝简直就是个儿控,去哪里都要带着他的太子。 “不忙。”秦贽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提醒她脚下的阶梯。 两人登上观星楼。 观星楼很高,站在这里,可以看到大半个京城的繁华夜景。 裴织双目眨也不眨地看着夜色中安宁祥和的京城,每家每户门前都挂着红灯笼,祝贺中秋佳节。 这片盛世华景,让她心有感触。 经历过毁灭性的地狱末世,才知道这样的安宁祥和有多难能可贵,纵使隔着不同的时空,依然让她感动。 “殿下,这里的风景真好。”裴织由衷地说。 秦贽与她并肩而立,眺望着远方,说道:“它会永远在的。” 裴织怔了下,抬头看他。 秦贽侧首看过来,他的眉眼逆着光,教人无法看清楚他的神色,唯有那沉稳的声音在夜风中传来,“只要你喜欢。” 虽然不知道她刚才在想什么,但她脸上流露的感慨和珍惜,让他心头触动。 她若喜欢这样的盛世华年,他便努力地为她保持,让这个世界、让大禹皇朝变得更美好。 一阵风吹来,吹乱她鬓角的发。 裴织却顾不得压下它,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身边的少年。 夜风微凉,秦贽朝身后抬手,内侍捧来一件大红如意云纹薄披风,他将披风披在她肩膀上,为她系好带子。 这披风的长短刚刚好,大红色衬得她肌肤莹莹生辉,眉目如画。 “殿下……” “夜里凉,小心生病。” 秦贽声音温和,明灭的光影落在他俊美的脸庞上,使他看起来比白日时多了些难以形容的柔情。 如此的让人心动。 裴织捏住薄披风边沿处的花纹,突然间不知道说什么。 远处有烟火升空,在夜空中绽放灿烂的烟花,为清冷的夜色点缀华丽的配色。 众人驻足,欣赏中秋佳节的烟火。 在那一阵又一阵的炮竹声中,秦贽的声音响起:“还有五十七天……” 裴织模糊地听到五十七天,起初不明白他的意思,后来在心里一算,终于明白还有五十七天,就是他们大婚的日子…… 原来这么快的吗? 她以为自己经历的事情多,不会有什么事能轻易乱她的心绪,此时却心乱了下。 看完烟花,时间已经很晚,众人纷纷离宫。 依然是慈宁宫的马车送裴织回府。 离开时,宣仪郡主和她道别,并道:“明日我让人将玉佩送过去给你。” 她还惦记着这事,要了裴织赢的羊脂玉佩,不管怎么说都要还她一个,这样证明她们是互相交换,而不是她用心险恶,从她这里抢走玉佩。 裴织笑着答应。 宣仪郡主将车帘放下,转头就看到同坐一辆马车里的母亲,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你几时和裴四如此好?”康平长公主奇怪地问。 宣仪郡主咬了下嘴,嘟嚷着道:“其实也没有多好,今儿说了会儿话,我和她也不是很熟的……” 她避开母亲探究的眼神,生怕她看出自己的小心思。 她就是故意接近裴四,想和裴四提前打好关系,日后若是她嫁给三皇子,她和裴四就是妯娌,抬头不见低头见,提前打好关系不算什么。 康平长公主盯着女儿的头顶,皱着眉道:“你日后别和她搅和。” 宣仪郡主没吭声,有些不服气地想,不让她和安玉搅和,不让她和镇国将军府的堂姐妹搅和,不让她和裴四搅和……那到底什么人才配和她搅和? 难道真要让她一个交好的闺中姐妹都没有,才好吗? 康平长公主如何看不出女儿不服气,她无奈地说:“娘也是为你好。” “裴四其实不坏,挺好相处的。”宣仪郡主鼓起勇气说,“娘,我想和裴四一起玩……” 康平长公主的眉头皱得更紧,盯着女儿倔强的脸,恍惚间与亡夫的面容重合,那人也是这般倔强地看着她,嗤笑她的强势和算计,认为她是个俗人,如此这般算计,又能算计到什么…… “我不准!”康平长公主厉声说。 宣仪郡主吓了一跳,脸色发白地看着母亲,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生气。 见女儿受惊,康平长公主终于回过神,不由深吸口气,放缓了声音,“抱歉,娘不是凶你,只是那裴四……娘实在不喜她,而且她这太子妃日后能不能当得稳,还不一定呢。” 见母亲服软,宣仪郡主放松心情,怯怯地问:“为何她当不稳?我见太子表哥很喜欢她……” “傻孩子,喜欢有什么用!”康平长公主摸着她的脸,“这世间,感情是最没用的东西,你日后就明白母亲的苦心。” 宣仪郡主似懂非懂,心里却觉得,她喜欢三皇子表哥,会一直喜欢下去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9章 第 49 章 中秋过后第二天, 裴织收到宣仪郡主让人送过来的玉佩。 铺着猩猩红绒布的匣子里,安静地躺着一块羊脂玉佩,和安玉公主的那块质地不相上下, 唯有上面雕的花纹不同,安玉公主的那块玉佩雕的是海棠花, 这块雕的是富贵牡丹。 对裴织来说, 两块玉佩没什么不同, 她递给芳菲,让她收到库房里。 宣仪郡主给裴织送东西一事,裴老夫人和威远侯夫人很快就知道。 裴老夫人诧异地问:“阿识,宣仪郡主怎地突然给你送东西?” 裴织便将昨日中秋宫宴的事与她简单地说了下, 裴老夫人和威远侯夫人都怔住,面面相觑。 她们没想到,康平长公主那样的母亲,竟然能养出宣仪郡主这般单纯娇憨的女儿, 实在是…… “许是太后娘娘庇护, 所以郡主心思纯粹了些罢。”裴老夫人很能理解。 太后只有这么一个外孙女,不疼她疼谁。 特别是宣仪郡主刚出生不久, 生父就因病去世,太后怜惜外孙女自幼没了爹,时常将康平长公主母女俩召进宫,曾经宣仪郡主也在慈宁宫住过一段时日。 威远侯夫人突然想到什么,说道:“我记得, 当时太子也养在慈宁宫, 太子殿下和宣仪郡主同在慈宁宫住了近半年,后来太子才被皇上接到身边教养……” 她看向裴织,欲言又止。 裴织恍然, 怨不得宣仪郡主见到太子就像老鼠见到猫,原来是忍受了他半年时间的折腾。虽说她觉得小时候的太子就算暴躁得像个熊孩子也是可爱的,但正常的小姑娘哪里受得了他的臭脾气,更不用说宣仪郡主也是金尊玉贵长大的,如何受得了委屈。 只怕小时候的太子因头疾,控制不住自己的暴烈脾气,给宣仪郡主留下极深的心理阴影。 青梅竹马偶尔也不是什么美好的事,特别是那竹马是个身份尊贵、性格暴烈的熊孩子时。 “宣仪郡主似乎很怕太子殿下。”裴织含蓄地说。 宣仪郡主怕太子怕成这样,就算没有自己,她也不会想要嫁给太子,若是康平长公主逼她,说不定她直接跑到慈宁宫对着太后哭。 所以康平长公主那边完全不用担心。 裴老夫人和威远侯夫人对视一眼,稍稍放下心。 只要宣仪郡主对太子没想法,康平长公主不至于逼自己的女儿吧? ** 过完中秋,天气一日比一日凉。 眼看着太子大婚的日子渐渐逼近,礼部上下都忙坏了,据说礼部尚书和礼部侍郎为了皇帝那句要尽善尽美地办好太子的婚事,已经连续加班一个多月,都忙得瘦了一圈。 每次礼部那边有什么动静传出,威远侯回府后,都会事先告诉和裴老夫人、威远侯夫人,裴织偶尔也会坐在旁边听一听。 威远侯府也全力配合礼部走流程。 中秋过后不久,便是一年一次的秋猎。 今年的秋猎,在西山举办,西山距离京城有两日的路程,秋猎为期五天,来回便要十天左右。 原本因为婚期将近,裴织要在府里待嫁,不能随便出门。 哪知太后问了句,于是宫里来人,传太后口谕,让裴织随同太后一起去西山。 有上次中秋宫宴太后派人请裴织进宫的事在,这次众人丝毫不意外,不管是裴老夫人还是威远侯夫人,都十分淡定地为裴织准备行李。 只有威远侯兴奋得不行,宫里的太后、皇帝越是表现出对裴织的重视,越让他欣喜。 他已经可以预见,威远侯府会因为裴织,重振当年先祖的荣光。 这次秋猎,威远侯府去的人只有裴织和裴安珏夫妻。 前阵子,威远侯终于请封世子,皇上很爽快地批准,如今裴安珏是威远侯府的世子,像秋猎这种事,裴安珏自然要去猎场上表现一番。 出发那日,皇帝的御驾在前,悍勇的禁卫军随行左右,浩浩荡荡地离开皇宫。 御驾之后是太后的车驾,接着是太子的车驾,其后才是随行的后妃、皇子、公主等人的车驾,最后是朝臣的车队。 出了城后,便有内庭禁卫骑马过来。 裴安珏骑马随行在威远侯府的马车左右,裴织和梁萱坐在马车里。 见到禁卫,裴安珏问道:“这位大人,不知有何事?” 禁卫客气地道:“太后娘娘找裴四姑娘,让四姑娘过去。” “现在?”裴安珏愣住,这会儿车队进行中,不好过去吧? 那传话的禁卫笑了下,便见有侍卫抬着一顶翠盖珠缨的轿子过来,请裴织上轿。 裴安珏夫妻俩终于意识到,太后有多喜欢裴织,喜欢到都等不及歇息,就让人接她过去。 裴织和大哥大嫂道别,上了轿子。 抬轿的侍卫力气很大,轿子也很稳,他们走得极快,不过半刻钟,便听到禁卫的声音,“裴四姑娘,到了。” 裴织伸手掀开轿帘,看到太后的车驾就在旁边。 恰好这时,车帘掀起,宣仪郡主那张明媚的小脸探出来,朝她露出欣喜的笑容,“裴四姑娘,你快上来。” 轿子离太后的车驾很近,旁边的宫人取了一块踏板过来,让她走过去。 裴织也不迟疑,上了太后的车驾。 太后的车驾很宽敞,铺着厚实的地毯,车壁周围还包裹着软布,珠帘垂落,宛若一辆古代版的房车。 太后手里捻着一串佛珠,朝她笑道:“裴织,宣仪刚才一直叨念着你呢。” 裴织心里恍悟,原来不是太后迫不及待要见她,是宣仪郡主怂恿的。 她看向宣仪郡主,发现她朝自己笑得很开心,仿佛见到自己很欢喜似的,心里有些纳罕,难不成中秋宫宴那日,两人不过短短时间的相处,自己就征服了这小姑娘? 裴织先是向太后请安,关切她的身体,然后才和宣仪郡主说话。 宣仪郡主声音含娇:“车里只有我和外祖母,实在无聊,所以我让外祖母找你一起过来说说话,而且你会逗外祖母开心。” 她朝裴织眨了下眼睛。 裴织含笑道:“只要太后娘娘不嫌我吃得多又唠叨就好。” 太后被逗笑了,指着镶嵌在马车里的小桌子道:“桌子下的抽屉里有点心,你们若是饿就吃,吃完了哀家再叫人做便是。” “那就谢谢太后娘娘啦,臣女可不会客气的。”裴织扬起脸说。 她不是故意这么说,而是真的不客气,不管谁请她吃东西,她都会欣然应允,没有客气一说。 可惜太后和宣仪郡主都不了解她,还以为她故意这么说逗太后开心,太后也确实十分开心。 裴织和宣仪郡主将桌子下的抽屉打开,将里面的点心和坚果取出来,还有一壶蜜果露。 她们围着桌子坐,一边说话一边吃点心,同时也不忘记和太后说话,逗她老人家开心。 有上次一起在慈宁宫偏厅吃东西的经历在,宣仪郡主丝毫不觉得和裴织坐在一起吃东西有什么不对,看裴织吃得香,不知不觉间又将桌上的食物吃光。 摸着微撑的肚子,宣仪郡主发现,原来真的不是她的错觉,和裴织吃饭,会不知不觉吃得很多,容易撑住自己。 可裴织吃得也不比她少啊。 她纳闷地问:“你吃得不比我少,怎么肚子一点也不凸?” 裴织一本正经地说:“因为我比较能吃。” 这次太后终于相信裴织确实很能吃,她笑呵呵地说:“能吃是福,多吃点,咱们家养得起。”转头对外孙女说,“你也是,看裴织多好,你日后也要和她一样,好好地吃饭。” 宣仪郡主:“……” 吃完东西,裴织从袖袋摸出一副叶子牌,邀请太后和宣仪郡主一起打牌。 太后笑道:“你们打吧,哀家老了,就不去掺和,看着就行……” “外祖母一点也不老!” 宣仪郡主娇嗔着说,靠在太后身上,磨着她一起打牌,太后哪里受得住外孙女这般娇滴滴的磨法,最后同意了。 直到中午车队停下,在驿站歇息,三人依然兴致勃勃的,打得浑然忘我。 “母后,你们在这里做甚?不下来歇息吗?” 昭元帝的声音响起,三人转头看过去,就见到站在车外的皇帝,以及站在皇帝身边的康平长公主、太子和几位皇子。 太后:“……” 裴织:“……” 宣仪郡主:“……” 车外的人也看清楚三人的模样,除了太后好好的,宣仪郡主和裴织额头上都贴着写了字的字条,模样格外喜庆。 宣仪郡主额头上的字条写着“我是兔兔”,裴织额头上的字条则写着“我是喵喵”。 昭元帝忍俊不禁:“母后,你们这是……” 太后笑呵呵地说:“哀家正和宣仪、阿识打牌呢,输了的人要在额头贴字条。” 还有这种玩法?倒是比赌钱要有趣。 众人心里琢磨,“阿识”应该是裴织的小名儿,没想到太后喜欢她,喜欢到都喊她的小名。 宣仪郡主手忙脚乱地将额头的字条撕下,脸涨得通红,特别是发现站在太子身边的三皇子,简直羞愤欲绝。 裴织默默地将字条撕下,不着痕迹地理了理微乱的鬓发,朝太子看过去。 太子凤眸含笑,见她看过来,嘴角勾了勾。 两人的对视很短暂,但在场的都是人精,哪里没看出来。 在驿站歇息大半个时辰,用过午膳,车队继续出发。 这次太后的车驾里,除了裴织、宣仪郡主外,还有康平长公主、安玉公主。 康平长公主笑着说:“母后,你们在车里玩得开心,也不叫女儿过来一起玩,女儿自己一个人坐车可是很无聊的。” 太后道:“你若是无聊,可以去找你的姐妹们说话,哀家也不过是被她们叫过去凑趣的。” 否则怎么太后脸上都没有贴字条,因为两个孩子很贴心,都让着她,次次都是她赢。 康平长公主神色微滞,皮笑肉不笑地说:“有了孙媳妇,母后就不要女儿了。” “胡说!”太后轻斥一声。 裴织、宣仪郡主和安玉公主一起玩牌。 安玉公主道:“听说上午时,你们玩牌,还往额头贴写了字的纸条,是吗?” 宣仪郡主点头,“是的,输的人要往额头贴字条,字条上的字由赢的人写,想写什么都行。” 安玉公主目光微闪,“那咱们来玩吧,输的人要贴字条。” 三人开始打起叶子牌。 太后和康平长公主没有参与小姑娘家的玩乐,坐在一旁说话,偶尔看过去。 几局下来,安玉公主和宣仪郡主额头上都贴了字条,裴织作为胜利者,脸上干干净净的,负责给两个姑娘的字条上写字。 她写的一手簪花小楷颇有风骨,仿佛出自名家之手,连康平长公主看到都愣了下。 “阿识这字写得真好。”太后赞赏地道。 康平长公主勉强道:“确实是好字,可见平时很注重练习。” 又输了一局,安玉公主生气地道:“为什么输的总是我?” “我也有输啊。”宣仪郡主指着自己额头上的字条,难道她没看到。 安玉公主没理她,看向裴织,怀疑地问:“怎么每次都是你赢?你是不是作弊?” “胡说八道,阿识才不会作弊!”宣仪郡主激烈地反驳,“你是不是输不起啊?输不起就说,污蔑别人作弊算什么?” 安玉公主被她堵得差点吐血,怒目而视。 宣仪郡主才不怕她,同样瞪回去。 眼看两个小姑娘就要吵起来,康平长公主神色不愉,忍不住瞥了眼裴织,觉得这裴四挺会置身世外的。 她正要出声,被太后制止。 “母后……” “她们小姑娘家不过吵个嘴,由着她们去罢,能有什么事?”太后瞥她一眼,“你呀,不要什么都争第一,你这争强好胜的性子也该改改!也不要像护崽子一样护着宣仪,宣仪没你想的那般柔弱,偶尔也让她自己去应对外面的风风雨雨。” 康平长公主沉默。 这时,裴织道:“公主,我也不是有意要赢你,只是我的心算比较强,看到你们出什么牌,我就知道要出什么牌。” 安玉公主:“……” 宣仪郡主惊讶道:“阿识,你这么厉害?” 裴织谦逊道:“在家里时常和姐妹们玩罢了。” 如果裴绣在这里,又要反驳,根本没怎么玩,因为阿识只喜欢懒洋洋地躺着看话本,根本不和她们玩。 安玉公主扁着嘴,又输给裴织,真不甘心,这家伙到底有什么是她不会的? 等车驾停下,安玉公主再也不想和她们玩,气呼呼地跳下车。 看到她下车,宣仪郡主突然想起什么,忙提醒:“安玉,你额头上的纸条还没撕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0章 第 50 章 安玉公主气呼呼地跳下马车, 连额头贴的字条都忘记揭下。 等她听到宣仪郡主的提醒时已经迟了。 那提醒声不仅提醒她,同样也提醒了周围的人,所有人都朝她看过来, 自然也看到她额头上的字条,以及上面的四个字。 我是猪猪! 安玉公主:“……” 裴织和宣仪郡主扶着太后下车, 就见安玉公主僵硬地站在那里, 整个人就像要风化一样。 “安玉……” 宣仪郡主刚要开口, 安玉公主手指哆嗦着撕下额头的字条撕得粉碎,一把丢在地上使劲儿地踩,扭头怒瞪着裴织和宣仪郡主,都是她们害她丢脸。 “我讨厌你们!” 她终于忍不住, 哇的一声哭了,捂着脸哭着跑开。 众人:“……” 稍晚一些,安玉公主在梅贵妃的陪伴下,抽噎着去找昭元帝。 车队在驿站打尖, 昭元帝居住的屋子并不是最大的, 最大、最好的那间给太后住。 母女俩过来时,在垂花门处遇到丽贵妃。 两位贵妃互视一眼, 都明白对方的心思。 梅贵妃冷笑一声,暗骂她一把年纪的老女人了,没脸没皮的,也好意思在这种时候来找皇上,以为皇上会留她侍寝吗? 丽贵妃暗暗翻白眼, 早就明白梅贵妃的套路, 又拿安玉公主去勾搭皇上。 等将来安玉公主出嫁,看她还能使什么手段勾搭。 李忠孝守在门前,见到她们, 过来行礼。 “我要见父皇!”安玉公主抽噎着说,眼睛肿得像核桃,可见刚才躲着大哭了一场。 李忠孝没说什么,转身进去禀报,很快就出来,“皇上请公主和两位娘娘进去。” 安玉公主哭着跑进去,拖着泣音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父皇……” 她的哭声在看到屋子里的太子时,不由顿了下,然后继续哭,像乳燕投林般,扑到昭元帝怀里,放声大哭。 昭元帝奇道:“安玉怎么哭啦?谁欺负你?” 他看向进来的两位贵妃,一双桃花眼多情温柔,含情脉脉,明知道帝王心似海,并不若表现出来的那般多情温柔,她们仍是轻易被那样的眼神所蛊惑。 梅贵妃看了眼坐在旁边的太子,无奈地道:“安玉先前在母后的车驾里,和宣仪郡主、裴四姑娘一起玩叶子牌,也不知怎么地,后来就哭着回来了。” 这话模糊了很多信息,听起来好像是宣仪郡主和裴四招惹她哭一样。 昭元帝眉头微皱,伸手拍着安玉公主的背,问道:“安玉,你来说。” 梅贵妃神色一僵,有些委屈地咬着红唇,含怨带媚地瞄着帝王,可惜此时皇帝正询问女儿,没看到她的眼神。 丽贵妃像个没事人一样站边上,看到这一幕,差点忍不住爆笑。 梅初蕊以为她恶人先告状,就能让皇上如她所愿,给安玉公主出气,狠狠地责罚让她哭的人吗? 宣仪郡主和裴四可都不是以往那些凑到安玉公主身边奉承的人,一个是太后宠爱的外孙女,一个是准太子妃,皇上就算再宠安玉,也会先问清楚情况再定夺。 若仍想像以往那般,不管安玉做什么,皇上都偏着她……那是不可能的! 今时不同往昔,就算皇上宠爱女儿,只要过错不在宣仪郡主和裴织身上,都不会一味地偏她。 安玉公主抽噎着说:“宣仪和裴四联合欺负我,我们打牌……裴四往我额头贴的字条,上面竟然写、写……” 她实在说不出“我是猪猪”这几个字。 “她写你是猪吗?”秦贽好心地帮她说出来。 昭元帝:“……”看着女儿核桃般的眼睛,突然有点想笑。 安玉公主身体一僵,顿时委屈地大哭,“……好多人都看到女儿头上的字条了,女儿没脸见人啦……” 梅贵妃心疼得眼眶都红了,眼里含着泪,一副伤在儿身痛在娘心的模样。 秦贽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道:“你和她们打牌,你自己打输了,就怪人家往你额头贴字?孤可是看到,宣仪和……裴四姑娘早上陪皇祖母打牌时,输了也要贴字条的,你输了难道就不用贴字条,既然玩不起,还去找她们玩什么?而且,你自己不揭下字条就跑出去,被人看到怪谁?” 这一番冷言冷语,让安玉差点气得大骂。 她哭着说:“我知道裴四是大哥的太子妃,所以你偏着她……” “孤就事论事,帮理不帮亲。”太子殿下一脸严肃。 昭元帝也在两个儿女的对话中弄明白事情经过,觉得这事和裴织、宣仪郡主都没关系,是安玉自己丢了面子,委屈得过来找他哭。 于是他道:“安玉别太伤心,没人敢笑话你的,你们只是玩个游戏罢了。其实你贴的字条上那几个字挺可爱的,太子妃……的字写得好看,上面的字挺有趣意的……” 安玉公主:“……”父皇变了,不疼她了。 梅贵妃眼里的泪好悬差点滚下来,心里凉了半截。 她朝太子看过去,见他端坐在那里,优雅地喝茶,心里恼恨,早知道不应该和安玉过来告状的,就算告状,也要挑个太子不在的时候。 没有太子帮腔,她们可以在皇帝面前给裴四上眼药,让皇上对她印象不好。 昭元帝拍拍女儿的背,拿帕子给她擦去眼泪,含笑道:“安玉别哭了,回去洗漱休息,明儿还要继续赶路呢。” 安玉公主心知有太子在,说什么都没用,不情不愿地和母妃离开。 梅贵妃离开时,看向没事人一样的丽贵妃,给她一记眼刀,暗骂这老女人还不走,想留下来勾引皇上不成? 这时倒觉得太子在这里挺好的。 丽贵妃没理她,等这母女俩离开,她莲步轻移,上前给皇上请安。 她也没磨蹭,直接道:“皇上,臣妾有事同您商量,是关于二皇子的。” 听罢,昭元帝道:“坐罢,二皇子怎么了?” 丽贵妃看了眼坐在那边的太子,笑着说:“眼看太子就要大婚,二皇子比太子小半岁,臣妾觉得,是不是该给二皇子相看皇子妃?” 太后举办赏花宴那时,太后就提过这事,皇上也答应了。 只是因为太子还未大婚,不好明着给二皇子、三皇子选妃,这也有昭元帝的私心,不欲让其他皇子越过他的太子。 丽贵妃心里明白,她早就放弃拿自己的二皇子和太子去比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只要太子在的一日,其他皇子没出头机会,所以她也不让二皇子去争抢那位置,并暗示娘家人和威远侯府交好。 不过她很乐意给梅贵妃添堵。 先前听说安玉公主哭着从太后车驾跑开,就知道她一定会来找皇上告状,梅贵妃那女人如何会放过这机会,于是她也趁机凑过来,借口都是现成的。 届时如果梅贵妃母女要颠倒黑白,她倒是可以帮说几句话。 倒是没想到太子也在,不需要她做什么。 昭元帝摸着姆指上的玉板,问道:“你心里可是有什么人选?” 这话的意思,只要丽贵妃有人选,他都不会反对,明着是让丽贵妃挑选满意的儿媳妇。 丽贵妃脸上露出笑容,十分高兴。 她出身将门世家,容貌比不得梅贵妃的娇媚柔情,眉宇间有一股飒爽的英气,比之后宫妃嫔的玲珑窈窕,她的身材也是高挑修长的,站在一群宫妃之中,可谓是鹤立鸡群,年轻时还曾随老镇北侯上过战场,骑过马、射过箭,杀过蛮人。 虽说皇上最宠爱的是太子,对其他皇子也没有当猫狗一样地养,而且很多时候,他对她们这些育有儿女的后妃十分宽容,只要她们不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皇上还是很好说话的。 作为一个母亲,她自然想给儿子挑一个自己满意的儿媳妇,但如果皇上不允许,她也不可能插手。 现下皇上这么说,也算上给了她体面和尊荣,怎么不让她高兴。 “皇上,臣妾相中娘家侄女齐幼兰,她庄端娴淑,是臣妾看着长大的,很会照顾人。” 昭元帝的记忆不错,见过齐幼兰几次,确实是个性情稳重的孩子,容貌也不差,点头道:“不错,赞儿可是喜欢?” 丽贵妃没想到他会突然问一句,愣了下,说道:“二皇子应该也是喜欢的。” 昭元帝点头,“等贽儿大婚后,朕便下旨给他们赐婚。” 丽贵妃欣喜不已,赶紧起身谢皇上。 许是丽贵妃要给二皇子相看皇子妃的事挑起皇帝心里的父爱,等丽贵妃离开后,他一脸惆怅地对太子说:“没想到转眼间,贽儿也要大婚了……你长大了。” 秦贽:“……父皇,我早就长大了。” “朕不是说这种……”昭元帝突然想到什么,轻咳一声,“等秋猎后,朕让尚宫局调几个教人事的宫女去东宫……” 皇帝在心里反省,自己这作父亲的还不够合格,竟然忘记这事。 他的太子都要大婚了,竟然还没给他安排教人事的宫女,也是因为没有皇后提醒,其他宫妃都不敢插手太子的事,皇帝又要当爹又要当娘,很容易忽略一些事情。 “不要!”秦贽毫不犹豫地说,“东宫伺候的宫人已经够多,孤不要了。” 昭元帝解释:“她们是教导人事的,不是伺候你的……” “不要,孤不喜欢陌生人进入东宫。”太子殿下仍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他突然撑着额头,蹙着眉说,“父皇,儿臣头疼。” 昭元帝:“……行,你不喜欢就不安排了。” 秦贽放开撑着额头的手,面无表情地看向皇上,“父皇,咱们来下棋。” 昭元帝:“……” ** 丽贵妃脚步轻快地回房歇息。 驿站的房子不多,安排给她歇息的房间和梅贵妃歇息的房间相邻,在她回来时,梅贵妃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梅贵妃打开门出来,笑着道:“齐姐姐,怎么回来如此快?妹妹还以为你会在皇上那儿歇息呢。” “皇上要和太子说话,我可不会没脸没皮地赖着不走。” 这话意有所指,梅贵妃气得俏脸含煞。 这正是梅贵妃曾经干过的事,带着安玉公主去找皇帝,硬是赖着不走,哪知道在皇帝心里,陪他的太子说话更重要,没留她侍寝。 当时这事没少被后宫的女人笑话。 梅贵妃扭身就走,也不和她扮什么好姐妹。 丽贵妃抚了抚发髻,笑盈盈地进房,让人去将二皇子叫过来。 二皇子来得很快,先给丽贵妃请安,问道:“母妃,您叫我有什么事?可是身体不适?” 丽贵妃很享受儿子的孝顺,让他坐下,亲自给他斟了杯花茶。 二皇子不喜欢这种甜腻腻的花茶,勉强地喝了一口便放下。 丽贵妃打量儿子,他比太子小半岁,除了容貌有几分肖似皇上外,其他更像齐家人,遗传自舅家男儿的魁梧高大,站在那里,就像一个已经成年的可靠男人。 “赞儿,母妃刚才去找你父皇,和皇上商量给你选皇子妃。” 二皇子随意地哦一声。 丽贵妃见状,哪里不知道他对自己的亲事并不在意,娶谁都行,还没开窍呢。 她在心里暗暗摇头,“母妃很喜欢幼兰,想让她作你的皇子妃,不过你父皇说,要问问你喜不喜欢。” 二皇子愣了下,挠着头道:“你是说兰表妹?也可以吧,我不挑。” 丽贵妃:“……那是你要相伴一生的妻子,你要是不喜欢,母妃还能押着你娶不成?难得你父皇让你挑喜欢的,只要家世和人品过得去,母妃不会拦着你。” “那就兰表妹吧。”二皇子无所谓地说,“兰表妹不像其他女人,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还可以。” 丽贵妃:“……” ** 翌日,车队继续朝西山而去。 今日太后仍是让宣仪郡主和裴织到车里陪她说话,倒是康平长公主和安玉公主都没有来。 宣仪郡主和裴织围着桌子吃东西,小声地嘀咕,“听说昨儿晚,安玉去找皇上舅舅告状。” 裴织看她一眼,“后来呢?” “后来她和梅贵妃离开,没什么消息传来。” 没什么消息,表明安玉公主这次告状没成功,皇上没有理会。 裴织含笑,没将之当回事。 虽然她和昭元帝没怎么接触过,但从外祖父偶尔谈起皇帝颁布的政令和某些行事,便知这位帝王并不是一位苛刻之人,相反,他的胸襟宽广,甚至能容忍齐家在北疆坐大,对齐氏一族十分信任。 昨天她们和安玉公主之间的事,在大人眼里,不过是小姑娘家的小打小闹,就算安玉公主受了委屈,理也在她们这里,昭元帝自然不会为这事大动干戈。 所以安玉公主昨天是白哭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1章 第 51 章 傍晚时分, 皇帝的御驾终于抵达西山的行宫。 西山作为皇家狩猎场之一,特地建了行宫,行宫距离猎场并不远。 连续在路上走了两天, 众人都有些疲倦,抵达行宫后, 就开始休整, 为明日的狩猎养精蓄锐。 裴织和太后、宣仪郡主道别, 在宫人的带领下,去威远侯府亲眷歇息的地方。 西山行宫很大,分成好几个区域,宫里贵人居住的行宫和朝臣亲眷居住之地是分开的, 隔着一面湖泊。 裴织沿着湖边的小路走,这条路比较近,能少走一段路程。 周围的花木郁郁葱葱,花木深处, 一个人迎着秋风走来, 衣袂飘然,温文尔雅。 裴织的脚步停下, 站在路边,双手交叠在腹侧,屈曲行礼:“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带着两个随从走来,看到她时愣了下,似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 即将越过她时, 他的脚步突然停下。 随行的两个随从见状,默默地后退数步,垂首肃立。 三皇子看着她, 神色有些复杂,“你……” 裴织微微垂首敛目,状似洗耳恭听。 三皇子沉默许久,说道:“裴四姑娘,恭喜,你和大哥下个月就要大婚了。” 裴织回了一个客气的笑容,从容淡然,宛若天上的闲云,透着一种宁谧安静的美,“多谢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神色复杂地看她一眼,没再说什么,朝前走去。 裴织看他一眼,神色平静地继续走。 在她走远时,三皇子突然停下,回头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直到消失在路的尽头,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裴织没放在心上。 至于三皇子刚才为何说那种话,是什么心情,她并不在意,也没有探究的心情。毕竟以后他们之间注定是没有交集的,她也不需要去关注三皇子的心情如何。 来到朝廷安排给威远侯府亲眷休息之地,便见大嫂梁萱正在指挥丫鬟收拾行李。 “姑娘,您回来啦。”芳菲欣喜地说。 这次和裴织一起来西山猎场的丫鬟有芳菲和芳草,带的人不多,省得住不开。 梁萱从室内转出来,见到她时,不由笑道:“正好,马上就收拾好了,阿识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去歇息?” 裴织点头,和大嫂坐下,喝了一杯蜜果露解渴,问道:“怎么不见大哥?” “我大哥刚才将安珏叫走了。”梁萱含笑道。 梁萱的大哥是勇毅伯府的世子,年纪比裴安珏大上几岁,性格稳重自持,在勋贵弟子中算是比较有出息的那一种。 其实每年勋贵弟子随同御驾参加秋猎,都想卯着劲儿在皇上面前表现,若是表现极佳,被皇上看中,得以选入金吾卫或旗手卫,对于这些蒙祖荫生活的勋贵弟子而言,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十分体面。 勇毅伯府的世子是金吾卫正四品的指挥佥事,他想趁这次秋猎,让妹夫在皇帝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提携他进入金吾卫。 虽说作为日后太子妃的娘家人,只要太子肯提携,裴安珏等人的仕途不会太差。 可如果自己没本事,只是一味地靠着太子提携,根本不会走太远,太子渐渐地也不会将之放在眼里,不会重用。 而且太子现在只是太子,还不是皇帝。 他们和太子的利益休戚相关,自然希望太子的地位巩固,顺顺利利地登极。 那么他们就要自己去争取,向太子证明他们自己的本事,让太子能放心地用他们,最好的就是先争取进入朝堂。 裴织虽不知道勇毅伯府世子的打算,不过看梁萱眉稍眼角透露的喜色,多少猜测出一些。 她并未没道破,含笑道:“其实大哥的骑射一向不错,这次秋猎,说不定大哥会有很好的表现。” “真的?”梁萱欣喜道,“先前你大哥在骊山书院读书,听说书院的骑射课不多,我还担心他……” 她有些赧然,哪个女人心里不希望丈夫有出息,封妻荫子。 靠着祖荫获封侯府世子并不算什么,若能凭自己的本事进入朝堂,给妻子挣更高的诰命,那才是本事。 直到下人端来晚膳,裴安珏都没回来。 梁萱没有等他,朝裴织说:“阿识,不用等你大哥了,咱们先用膳,给他留着膳食就行。” 裴织也饿了,和她坐到一起用膳。 用过晚膳,裴织就回房里洗漱。 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因头发还有些湿润,裴织懒洋洋地坐在窗前的榻上,身上盖着一张柔软的毯子,吹着经过窗边的沁凉秋风,随手翻着一本游记。 这次来西山,裴织让丫鬟去四物书阁买了不少新出的游记和话本,用来解闷。 芳草端着沏好的果茶过来,无奈地道:“姑娘,秋风凉,您回屋里坐罢,省得明儿头疼。” “不会的,你姑娘我身体健康着呢。”裴织喝了口果茶,自信地说,“你们看我一年四季,生病过几回?” 芳草想了下,发现她们家姑娘还真很少生病,不像其他闺阁少女动不动就这个不适那个不适。 明明看起来如弱柳扶风,纤纤弱质,竟然十分健康。 每当换季之时,府里的几个姑娘感染风寒倒下,只有她们姑娘还活蹦乱跳的,能吃能睡。 芳草不再说什么,拿起一方柔软的绢帕,坐在一旁,执起裴织的头发,一点一点地绞干,顺便涂上护发的香膏。 她的手指灵巧地穿过那乌黑亮泽的头发,虽然是半湿润状态,却一点也不毛燥,反而柔顺丝滑,宛若上好的丝绸,每一根都笔直笔直的。 芳草爱不释手,动作越发的仔细。 这时,窗棂响起咚的一声,像是有小石子击在撑起的窗格上。 芳草下意识地往外看。 窗外植着丈高的篁竹,数量并不多,竹叶在秋风中簌簌而动,因天色暗下来,只能看到影影幢幢的暗影,芳草暗暗吞咽口唾沫,心里有些害怕。 外面不会有什么……东西吧? 裴织翻看游记的动作微顿,突然道:“芳草,不用擦了,反正也快干了,等它自然干就好,你去休息罢。” 芳草放下绢帕,问道:“姑娘您几时歇息?” “等会儿就去。” “那奴婢先给您铺床。” “去罢。” 芳草离开后,裴织一只手掩住放在膝盖上的游记,朝窗外看去。 不多时,那幽幽的篁竹旁,一个高大的人影走出来,不紧不慢地来到窗边,就着室内倾泄的微弱的灯光,能看出他脸上俊美的轮廓。 裴织趴在窗边,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含着笑看他,如同落了漫天的碎星。 “殿下,您怎么来啦?”她轻声细语地问。 秦贽站在窗前,伸手过去,执起她的一缕带着湿汽的头发轻轻地捻了下,很快就放开,十分克制。 他说:“窗边风大,你不应该坐在这里。” 虽然语气不同,内容和刚才芳草说的都差不多。 裴织并不和他争辩,爽快地道:“我等会儿就回去!殿下,您还没说为何突然过来呢。” 其实他出现时,她就发现了,没办法,那张牙舞爪的精神丝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大老远地就往她身上探过来,迫不及待地裹着她,热情地想要勾搭她的精神丝。 所以她才打发丫鬟离开,总得给这位殿下制造些机会。 可以说,这个世界,他们对彼此而言都是最特别的,特别到人还未到,便已经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秦贽沉默了下,暗哑的声音说道:“来看看你。” “白天时不是见过了吗?”裴织故意说,双手撑着下巴,眼睛眨也不眨地瞅着他。 秦贽道:“是见过了,但没有说话。” 每次在驿站歇息,虽然能见个面,但现场的人太多,根本没办法说上一句话。 裴织明白他的意思,心里有些好笑,又有些甜,她弯起眼睛朝他笑,“所以殿下就偷偷地过来,没有被人发现吧?” 虽说他们是未婚夫妻,规矩没那么严,私下见个面没什么,可那是白天时候,现在天都黑了,要是让人发现,还是不太好。 “没有。”秦贽理所当然地道,“有暗卫呢。” 裴织:“……” 原来暗卫还能这么用,厉害厉害。 两人一个在屋里,一个在屋外,隔着一扇窗说话,怕引起巡逻侍卫的注意,都压低声音。 这样的经历,秦贽从来没有过,又觉得很新奇。 特别是屋里的少女朝他甜甜地笑,那双眼睛比夜空中的星辰还要灿烂,心口不禁涌起一股炙热的情感。 想见她、想和她说话、想拥抱她、想…… “殿下,你伸手过来。”裴织挨着窗,朝他说道。 秦贽不明所以,却没有拒绝,将手伸过去。 他的手心向上,手指根根修长,秀颀白晳,是一双男人的手,看起来漂亮又有力,裴织很少看到有男人的手能如此漂亮的,伸手握了上去。 这一握,能感觉到他的指腹间有不少厚茧,像是使用兵器经年留下来的,先前裴织就发现了,只是不好去看他的手。就着屋子里的灯光,她凑近一些打量,能看到他虎口处残留的一些细碎的伤疤痕迹,看起来像很小的时候就留下的。 看来这位太子殿下并不仅仅是养尊处优的东宫太子,私底下的生活估计很丰富。 裴织当作没发现,握住他的手,朝他笑道:“殿下,祝你今晚有个好梦。” 她正欲放开,哪知道对方反手握紧她的手,力道极大,在她微微蹙眉抗议时,下意识地松开一些,却不允许她收回去。 他握了许久,见天色很晚,终于依依不舍地离开。 “孤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别再吹冷风。” “好的。”裴织对他的关心很受用,“殿下也一样,明日我希望能看到殿下狩猎的英姿。” 秦贽轻轻地嗯一声,在离开时,在她手背上飞快地印下一吻。 裴织呆了会儿,看着窗外的空无一人之地,骤然失笑。 她缓缓地将手收回来,只觉得刚才被那唇碰到的地方,仿佛像火烧一般…… ** 翌日,天还未亮,猎场那边就响起一阵呜咽的号角声。 裴织翻身坐起,打了个哈欠,问道:“什么时辰了?” 负责守夜的芳菲道:“回姑娘,刚到卯时,您要继续睡么?” “不了。”裴织爬起身,“今天是秋猎第一天,去早比去迟要好,我和宣仪郡主约好,辰时见的。” 芳菲纳闷地问:“姑娘,您几时和宣仪郡主如此好了?” “就这两天。”裴织仰起脸,让丫鬟给她净面,“这两天和她在太后的车驾说话打牌,渐渐地就熟悉起来。” 小姑娘家哪里有什么隔夜仇,一起打个牌、一起吃东西、一起逛个街,友谊便这么来了。 这也是裴织对小姑娘很宽容的原因。 看到那些如花般漂亮的小姑娘,只要不蠢得作死,她一向都是很有耐心的。 裴织穿戴整齐,便出门去找梁萱。 她到时,裴安珏已经不在,梁萱招呼她一起吃早膳。 “你大哥寅时不到就出门,咱们不用理他,这几天他估计会很忙,见不到他的人影。”梁萱解释道。 裴织点头,问道:“大嫂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猎场玩?” 梁萱笑着摇头,体贴地道:“不用,我娘家的嫂子妹妹都在,我去找她们就好,你不用特地陪我。” 早膳过后,裴织回房换上威远侯会人特地让人给她做的骑装。 她正准备出门,没想到镇北侯府的姑娘率先找过来。 “阿识,咱们一起去猎场。”齐幼兰含笑说,“猎场上有很多温驯的母马,等会儿咱们去选马,一起去骑马打猎!” 说到骑马打猎,她的双眼明亮,让她温婉端丽的面容多了几分飒爽的英姿。 齐幼兰虽然是在京城长大,骨子里仍是继承了齐家的尚武之风,骑马打猎是常事。只是平时是大家闺秀,谨言慎行,不好太过放纵。 不过现在是秋猎,贵女们都可以在猎场上肆意表现,齐幼兰也不例外。 所以这一大早的,镇北侯府的姑娘们都换上特别定制的骑装,过来找裴织一起去猎场玩。 “好啊。”裴织很爽快地下。 一行人出了行宫,浩浩荡荡地朝猎场而去。 她们到猎场时,天色已经大亮。 猎场这边的营地已经支起不少供人歇息的帐蓬,还有搭起的棚子,可以在棚子里观看猎场的情况。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皇帝一大早就带着皇子们和一群年轻的勋贵朝臣之子去打猎,女眷们刚到营地。 听说太后已经来了,裴织等人先去拜见太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2章 第 52 章 太后在营地里的一个宽敞明亮的帐蓬里休息, 康平长公主、两位贵妃陪伴在左右。 勋贵朝臣的女眷来到猎场后,先去给太后请安,帐蓬里坐了不少人。 裴织她们进来时, 帐蓬里的人都看过来,其一是因为她长得实在漂亮, 明明周围簇拥着一群光鲜亮丽的少女, 她却宛若鹤立鸡群般, 教人一眼便注意到;其二是她是准太子妃,一言一行都备受注目。 看到她进来,太后笑起来,“阿识来啦, 过来坐。” 宣仪郡主坐在太后身边,也朝裴织笑。 裴织上前给太后请安,顺势坐到宫人搬来的锦杌上,柔声细气地说:“太后娘娘休息得可好?昨晚夜风大, 天气变凉了, 您要注意保重身体……” 她的言语贴心,关切溢于言表, 十分真诚。 看到太后露出一脸窝心的模样,在场的朝臣命妇看裴织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样,没想到这位准太子妃手段如此了得,怨不得太后会喜欢她。 不说太后,要是她们的儿媳妇长得像她这般漂亮, 还体贴入微地关怀自己, 她们都要爱得不行。 裴织和太后说完话,又和两位贵妃聊了几句。 丽贵妃非常捧场,言语间透着几分亲昵, 倒是梅贵妃,不冷不热的,给人的感觉皮笑肉不笑。 接着太后又叫了齐幼兰等人过来说话。 眼看过来拜见太后的命妇越来越多,丽贵妃道:“母后,让她们小姑娘家去玩罢,难得秋猎,看看她们能不能打几只兔子回来。” 宣仪郡主声音轻快,“外祖母,等会儿我给您猎只兔子,咱们烤着吃,兔皮给您做件兔皮披风。” 太后笑呵呵地说:“好好好,哀家等着宣仪猎的兔子。” “母后,您别听她小人家乱说?”康平长公主不悦地斥道,“她连马都骑不稳,还想猎兔子?” 宣仪郡主不服气地说:“娘,我会骑马的,只是骑得不快。” 康平长公主一脸“只会骑马就以为能打猎”的蔑视表情,对一个小姑娘来说实在伤自尊,宣仪郡主委屈得眼睛都红了,眼泪差点就掉下来。 看到这一幕,帐蓬里的命妇都眼观鼻、鼻观心,没去掺和。 这么多年,康平长公主的脾气都没怎么变,唯我独尊,就算是亲生女儿,当众喝斥也是有的事。 太后赶紧将外孙女搂到怀里,朝女儿道:“她只是一片孝心,你说她做甚?你当年比宣仪玩得还野,时常跟着你皇兄出京打猎,湖边纵马,哀家可有说过你什么?怎地你当了娘亲,反而要这般刻薄自己的女儿?” “娘,我没有……”康平长公主一脸冤枉。 她只是担心女儿逞强,宣仪又不像她自幼有父皇疼,什么都不拘着她,跟着皇兄们骑马打猎都十分随意,女儿长得如此娇弱,万一出事怎么办? 而且女儿还要和裴四一起去猎场…… 真是越想越糟心。 可惜她这番苦心肠,旁人并不能了解。 在她们看来,裴织是未来的太子妃,宣仪郡主和她交好有利无害,太后也乐见如此,但凡脑子没坏的人,都不会阻止女儿和未来太子妃玩。 别看现在宣仪郡主得太后疼宠,又有郡主之尊,可将来裴织成为皇后,这风水就要轮流转。 太后喜欢裴织,但她更疼爱外孙女。 宣仪郡主的性格天真单纯,还有点爱哭,就像一朵娇花,需要男人用心去呵护,否则容易枯萎。不管将她嫁给谁,其实她都无法成为一个让人满意的当家主母,容易被人欺负,甚至将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 所以太后有意让裴织和外孙女交好,也是希望裴织将来能护一护宣仪郡主。 裴织是太子妃,将来更是皇后,若是外孙女受了什么委屈,裴织肯拉拔她,为她撑腰,宣仪郡主的生活也会安稳一些。 可惜太后这番苦心,康平长公主显然并不能理解。 太后没理会康平长公主,对裴织笑道:“阿识,你和宣仪好好玩,进猎场时小心些,多带些侍卫跟着。” 裴织含笑道:“娘娘放心,臣女省得的。” 太后放开宣仪郡主,慈爱地给她理了理双螺髻上的珠花,又安慰几句,便让外孙女和裴织等人离开。 裴织和宣仪郡主、齐幼兰等人退出太后歇息的帐蓬。 宣仪郡主的眼睛还红着,默默地站在那儿,其他人瞄她一眼,识趣地没有说什么。 “郡主,我们先去挑马吧。”裴织说道。 宣仪郡主这才打起精神。 一会儿后,侍卫们牵了好几匹温驯的母马过来,这些母马普遍都不算太高大,很适合小姑娘们骑。 众人很快就挑好马,在宫人的帮助下上了马。 宣仪郡主坐在马上,吹着秋日的风,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 她转头看向裴织,说道:“阿识,咱们先去猎场逛逛,适应一下。” “好啊。”裴织应一声,却并未急着让马先行。 最后骑马先行的是齐幼兰,别看她平时一副端庄淑婉的样子,当她骑在马背上时,动作利落,自有一股飒爽英姿。 “其实大姐姐的骑射很好,只是祖母不喜欢她做这些,说不端庄。”齐馨兰小声地说。 温如水坐在一匹小白马背上,看向洋溢着自信笑容的齐幼兰,觉得自己以前对她的评价似乎刻板了一些,果然人是多面性的,不能一概而论。 她又看向裴织,发现她慢吞吞地扯着缰绳,和宣仪郡主走在最后。 宣仪郡主的动作有些笨拙,旁边有几个侍卫随行,紧盯着她,生怕她栽下马。 相比之下,裴织虽然慢,通身却透着一股闲适惬意的气息,仿佛自己不是坐在一匹马背上,而是悠然地坐在家里的小榻上。 温如水暗忖,果然能被系统评定为黑莲花女主的,定有其过人之处。 虽然还未见识到裴织的骑射功夫,但也不是那种不通骑射之人。 一群贵女骑马进入猎场。 她们先在猎场外围转了转,适应身下的马,并没有往里面深入。 随行的侍卫不少,他们护着这群贵女,特别是围绕在裴织和宣仪郡主身边的侍卫更多,他们时刻注意周围的情况。 众人正在外围转着,突然一阵马蹄声响起。 他们转头看过去,便见到被一群贵女和侍卫簇拥着从猎场另一边骑马而来的安玉公主。 不管在什么时候,安玉公主都是众人的中心,身边永远不缺簇拥着她的贵女或宫人,她的神采飞扬,一脸倨傲之色,周围人的奉承对她来说,不过是生活的小点缀。 直到安玉公主的视线落到裴织身上,脸上的神采消失,嘴角耷拉下来。 “安玉,你也在啊,你要去打猎吗?”宣仪郡主主动和她打招呼。 安玉公主勉强地应一声,看向裴织,突然道:“裴四,你会打猎吗?” 裴织谦逊地说:“会一点。” 安玉公主:“……” 安玉公主想起前几次投壶、射覆和打牌,她都问过裴织会不会,裴织每次都很谦虚,结果却杀得旁人片甲不留。 “只是会一点?”安玉不怎么相信,“不会又在家里和姐妹经常玩吧?” 裴织道:“骑马打猎这种事,倒是不怎么玩的。” 安玉公主端详她片刻,觉得裴织这次应该没有撒谎,毕竟骑马打猎这种事,不是玩投壶等游戏能比的,能玩的机会并不多,特别是京里的贵女,大多贞静娴淑,骑马打猎不过是闲暇时的一种消遣,会一点却不会精通。 于是安玉公主道:“裴四,咱们比一场!”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安玉公主和裴织,如何看不出,安玉公主是要刁难裴织。 宣仪郡主欲言又止,为难地道:“安玉,还是算了吧?” 安玉公主瞪她一眼,“我又没叫你比!” “可是,如果你输了,你又要去找皇上舅舅哭鼻子……”宣仪郡主好担心地说。 安玉公主差点气炸,咆哮道:“你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宣仪郡主只好闭上嘴,但看她的神色,是很不以为然的。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贵女都有些惊讶,她们瞅着宣仪郡主不以为然的脸色,总觉得这位娇气爱哭的郡主,似乎没有那么简单,看她将安玉公主气成什么样。 温如水暗暗点评:宣仪郡主原来是个天然黑! 对安玉公主的比赛邀请,裴织欣然应邀,没有丝毫勉强。 她问道:“不知公主想要比什么?” “既然来这里,当然是比骑射。”安玉公主傲然道,“咱们比谁猎到的兔子多。” “兔子?”裴织看向周围,这里是猎场外围,猎物很少,就算有也被早上进来打猎的人打完了,或者是惊吓走了。 安玉公主道:“咱们也不用进猎场深处,在这附近比就行。” 她拍了拍手,几名侍卫骑马过来,手里分别拎着几只肥硕的灰毛兔子,将它们丢在地上。 这些兔子落地后,迷糊了一阵,马上就蹦起来,以一种十分敏捷的速度窜进草丛中,远离人群。 “这是猎场附近养的兔子,虽是豢养的,它们的野性不比山里的少,速度极快,咱们就打这些,如何?”安玉公主问。 裴织自然没有意见。 比赛开始,裴织和安玉公主手持缰绳,骑马疾奔。 其他人远远地跟着她们,隔着一段距离,可以看到她们的行动。 安玉公主在前,裴织在后,两人之间隔着一个身位,而且距离还在拉大,都可以看出安玉公主御下之马的速度极快,不是普通的母马能比。 “安玉公主骑的那匹马有月宛血统,虽然年纪还小,却不失为良马……”齐幼兰眼神极好,一语就道出安玉公主的马的血统。 “那织表姐岂不是要输了?”齐馨兰担心地说。 齐幼兰没有说话,眺望前面的情况。 温如水道:“不一定吧,织表妹不会输的。” “你怎么知道阿识不会输?”宣仪郡主好奇地问。 温如水:“……我只是猜测,你们看织表妹,她的动作很稳,应该有什么良策。” 比骑射,可不是比谁的速度快,还要比马上的功夫,看谁打到的猎物多。 不知怎么的,温如水对裴织就是有一种莫名的自信,这种自信不仅是因为她看过小说剧情里裴织一路从太子妃到皇后的心机手段,还因为她和裴织接触时,裴织给她一种很危险的感觉,让她不敢造次。 明明那么漂亮的少女,身上还香香的,可是每当对上她的眼神,她就是怂。 【你就是怂,怕黑莲花女主!】系统不客气地说。 温如水没将它的吐槽当回事,盯着前方渐行渐远的两人,慢悠悠地说:【你要是不怕,你怎么都不敢和她正面刚?】 系统哼一声,避而不谈,问道:【你不是要攻略皇上吗?这次是个好机会,你可以趁机攻略他。】 温如水惊讶道:【你真支持我攻略皇上啊?我还以为你不建议呢。】 【我不建议有什么用?谁让你没办法攻略男主?只能选择男主的长辈了,这比你选择那些皇子好。】系统分析道,【温如水会被炮灰,都是三皇子和二皇子互斗的结果,如果你成为皇帝的女人,他们敢炮灰你吗?】 温如水:【……他们不敢算计,他们的母妃估计很敢。】 【你怕了?】 温如水叹气,多少有些犹豫,【这个皇上太有魅力了,小姑娘看到他心都呯呯地跳,那些后宫女人更是一颗心都系在他身上,严防死守的,想要攻略他不容易,还要先过后宫女人那一关……我觉得我还是躺平吧。】 系统被她的没出息气得不行,【你到底要不要改变炮灰命运?】 【要啊,你让我再想想……】 温如水正和系统打着商量,另一边,裴织已经射出一箭。 箭咻的一声朝前而去,没入前方的草丛间。 后面的侍卫上前查看,看到一只灰色兔子倒在草丛间,它的耳朵被箭穿透,箭的另一端扎在地上,使得那只兔子不管如何蹬腿,都挣不开。 兔子没死,只要拔掉兔耳朵的箭,养养还能活。 裴织继续拉开弓箭,几支箭朝前疾射而去。 安玉公主见状,不禁有些急,好不容易见到一只灰毛兔子的踪影,赶紧拉弓射箭,哪知道却射偏了。 等她再次出箭,一支箭从旁边疾射而来,扎在那只灰毛兔子耳朵上。 裴织骑着马过来,手里拿着弓,笑着道:“公主,这只兔子是我的了。” 安玉公主气得直瞪她,骂道:“这就是你说的会一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3章 第 53 章 比赛时间定为一个时辰。 然而一个时辰还未到, 裴织已经将刚才侍卫们放出去的兔子都猎到手,跟在她身后负责钦点猎物的侍卫两手都拎满了耳目扎了个血洞的兔子。 再看安玉公主那边,跟着她的侍卫依然是两手空空。 安玉公主一只兔子都没有猎到, 高下立见,差距显然。 已经没有兔子可猎, 比赛自然而然地便算作结束。 宣仪郡主等人骑马上前, 簇拥着裴织, 十分高兴。 “阿识,你真厉害!”宣仪郡主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裴织,脸上的崇拜溢于言表。 相比宣仪郡主的崇拜和高兴,其他人碍于安玉公主在, 面上不敢表现出来,不过看裴织的眼神都是亮晶晶的。 他们没想到裴织的骑射会这么好,这么让人惊艳。 安玉公主面无表情地看着裴织,就在众人以为她要爆发时, 她什么都没说, 狠狠地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她身下的那匹还未成年的骏马发出一声嘶鸣, 猛地奔跑起来。 “公主!” 负责保护安玉公主的侍卫赶紧跟过去,护在她左右。 跟着安玉公主的那群贵女见状,只好驾着马跟上去。 很快,一群人消失在前方的林里,现场只剩下裴织等人。 没有安玉公主在, 她们终于不用隐藏脸上的笑容, 高兴地欢呼起来,七嘴八舌地讨论刚才的比赛。 不得不说,裴织刚才露的一手, 轻松惬意,对安玉公主而言,俨然就是降维打击。 她们也说不清楚,只觉得裴织表现出来的样子实在太轻松,根本没用全力,就轻松地碾压了安玉公主。 也不知道当她使出全力时,又会是何等模样? 齐幼兰双眼紧盯着裴织,眼里的光亮十分灼人,“阿识,原来你的骑射功夫这么厉害,改天咱们来比比。” 裴织却摇头,“我不爱玩这个,还是算了。” 众人:“……” 你不爱玩这个,还能将安玉公主轻松碾压,要是爱玩这个,那还得了? 其实安玉公主的骑射功夫并不差,她是昭元帝最宠爱的女儿,经常跟着三皇子去皇家园林骑马打猎,骑射功夫比很多贵女都要好。若不是对自己的骑射功夫有信心,她也不会向裴织提出比赛,可惜她没想到,裴织不仅“会一点”,而是“会亿点”。 只能说,安玉公主总是找茬不成,反而自己丢了脸面,也是挺委屈的。 齐幼兰虽然可惜,却也没有勉强。 难得来猎场,不用守着什么大家闺秀的规矩,可以肆意地骑马而行,她心头痒痒,说道:“阿识,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裴织道:“你们先去吧,我在后面慢慢地走。” 众人以为她刚才和安玉公主比赛累了,没再说什么,跟着齐幼兰策马朝前,很快就消失在前方。 最后剩下裴织和宣仪郡主。 宣仪郡主虽会骑马,但也仅限于会骑,想要像其他的贵女那样策马疾行暂时还做不到,她也不敢到处跑,都是在小范围之内磨蹭。 见裴织拉着缰绳,慢悠悠地骑马前行,她心里非常高兴。 她有些脸红地想,难不成阿识特地留下来陪她?原来阿识对她这么好啊…… “阿识,你能不能教我打猎?”宣仪郡主红着脸问,“我想猎只兔子给外祖母。” “可以啊!”裴织很爽快,很欣赏小姑娘的孝顺。 接下来,裴织尽责地教宣仪郡主如何驾马、如何控马,如何在马上挽弓,如何不失时机地放箭…… “明白了吗?”她问宣仪郡主。 宣仪郡主睁着一双清纯乌黑的眼睛茫然地瞅着她,“好像都明白了……” “那你来试一试。” 裴织说着,让侍卫去弄只兔子过来,兔子也是现成的,就是刚才被她猎到的灰毛兔子,耳朵上的毛还残留着血迹,不过到底没有生命危险,缓过一阵子,上点药,又开始活蹦乱跳的。 宣仪郡主按昭裴织教的骑马射箭。 结果,射出去的箭连兔毛都没沾到。 宣仪郡主一脸懵逼之色。 她觉得明明自己都听懂了,但好像手还不会,怎么会这样? “没事,多练习几次就会了。”裴织说,指着被侍卫们绑在马背上的兔子,“这里的兔子管够,你拿它们练吧。” 宣仪郡主:“……”原来这些兔子还能这么循环利用的吗? 直到下午,宣仪郡主终于猎到一只兔子。 说是她猎到也不尽然,那只兔子原本活泼得过份,裴织随手射了一箭,挡住它的去路,宣仪郡主的箭紧随其后,正好扎进兔子的脖子。 兔子倒地,四条腿蹬了好几下,终于气绝。 宣仪郡主惊喜地瞪大眼睛,高兴地说:“阿识,你看,我终于猎到兔子了!” 裴织没什么诚意地夸道:“不错,恭喜。” 宣仪郡主兴奋得小脸通红,轻快地跃下马,噔噔噔地跑去捡起那只兔子,虽然看到扎进兔子脖子上的箭有些不忍心,但想到等会儿可以拿回去给外祖母,她又高兴起来。 裴织依然坐在马背上,看她将兔子拎回来,说道:“天色不早,我们回去吧,估计等会儿打猎的队伍应该要回来了。” 宣仪郡主已经猎到兔子,觉得待着也没意思,欢快地应答一声。 两人在侍卫的护卫下,离开猎场,回到营地。 刚到营地,就听到呜咽的号角声响起,一道嘹亮的声音喊道:“皇上回来了!” 一大早,皇帝就带着皇子们和朝臣、年轻的勋贵子弟等进入猎场,一去就是大半天,这会儿终于回来。 “皇上回来了,他们还猎到一头黑熊。” 回来报讯的人兴高采烈地说。 营地里发出哗然之声,众人都跑出来,引颈张望,想看看被猎到的黑熊。 以皇帝为首的狩猎队浩浩荡荡地抵达营地。 昭元帝穿着玄色绣龙纹的劲装,襟口、袖口和下摆镶着红色襕边,头发用紫金冠束着,紫色的绦带垂落,衬得一张脸俊美非凡,又有成熟男子的英武盖世,宛若行走的荷尔蒙。 不说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脸红心跳,连一些嫁为人妇的女人都难以控制她们的眼睛。 皇帝长得太好看,太有魅力,她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啊。 跟在皇帝身边的是太子。 太子一身绯红色的骑装,用金冠束发,金色绦带沿着鬓角垂落,他的容貌之昳俊并不输皇帝,可惜尚且年轻,锐气十足,没有昭元帝那中成熟男人的魅力,不过也不失为一个美男子。 当他翻身下马,立于那匹白色骏马旁时,英姿飒飒、神采飞扬,郎艳独绝。 视线终于从皇帝身上移过来的小姑娘顿时心口又是一窒,怦然心动。 原来太子殿下长得这么好看的吗? 有这对父子打头,剩下的二皇子、三皇子,以及跟在周围的那些年轻的勋贵之子,反而没能让人再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虽然他们也很出色,可风彩都被这对父子俩压下来。 直到一个同样一袭绯红色骑装的男子策马前来,再次让人眼前一亮。 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容貌精致得雌雄难辩,笑语晏晏,嘴唇殷红似血,微微勾起,一股风流肆意扑面而来,带来一中靡丽邪肆的气息。 他高高地坐在马背上,一双比寻常人瞳色较浅的眸子望过来,带有几分漫不经心的睥睨之色,仿佛这天地间,唯他独尔。 裴织看向马背上的男子,敏锐地感觉到一中危险气息,偏首问道:“郡主,那人是谁?” 宣仪郡主一双眼睛盯着人群中的三皇子,漫不经心地问:“你说谁?”自从二皇子出现,她的满心满眼都是他,心都飘远。 “东北方向坐在黑马背上的男子,嘴唇红得像滴血的那个。” 这比喻实在与众不同,宣仪郡主愣了下,下意识地看过去,很快就看到裴织说的人,说道:“他是我大哥,镇国将军的嫡长子姬昙之。” 裴织恍然。 康平长公主当年嫁给镇国将军府的三爷姬朗,自从姬朗去世后,她便带女儿独居公主府,听说极少会带女儿回将军府居住。 裴织道:“原来是你兄长,以前倒没怎么见过。” 宣仪郡主轻声说:“以前大哥随大伯镇守在边境,后来听说他受了重伤,三年前回京养伤,一直深居简出,没想到今年秋猎他会来。” 裴织又看了一眼,正要拉宣仪郡主离开,哪知道姬昙之突然朝这边走过来。 “宣仪妹妹。” 姬昙之的声线很温柔,和他精致的长相一样教人难忘,连那双浅琥珀色的眸子都溢着温柔的光泽,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宣仪郡主有些紧张地叫了一声:“大哥。” 姬昙之朝她微笑,目光落到她身边的裴织,拱手道:“这位姑娘是……” “她是威远侯府的四姑娘。”宣仪郡主小声地说。 姬昙之脸上露出恍然之色,“原来是……裴四姑娘,初次见面,我是宣仪的兄长姬昙之。” 裴织朝他颔首微笑,算是打招呼,显得格外恬静安然。 姬昙之没有在这里久留,朝宣仪郡主道:“宣仪妹妹,明儿大哥带你去打猎,听说你以前很喜欢骑马打猎,可惜长公主不肯。” 宣仪郡主羞赧地垂下头,呐呐地道:“谢谢大哥,其实我有阿识教我,今天还打到一只兔子呢。” 姬昙之轻笑一声,又说了几句话,终于离开。 见他离开,宣仪郡主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镇国将军府的人是她的血脉至亲,但因为相处时间不多,关系也不如何亲近,她不知道怎么和他们相处。 裴织看她一眼,“郡主,我们先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罢。” 宣仪郡主应一声,一双眼睛仍盯着人群中的二皇子,直到二皇子随着皇帝、太子走远,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营地里十分热闹。 侍卫将今日皇帝他们猎到的猎物运送过来,营地的空地上很快就堆满猎物。 其中一头三米高的黑熊最为引人注意,虽然它已经气绝,远远看着,那庞然大物仍是让人触目心惊。 “听说这头黑熊是太子殿下猎到的。” “竟然是太子?” “是啊,皇上今儿可高兴了,说要重赏太子殿下呢。” “……” 不一会儿,太子今日猎到黑熊的消息就传遍整个营地。 裴织和宣仪郡主走在营地中,也听到这消息。 宣仪郡主脸色发白,远远地绕着那群猎物走,连一眼都不敢多看。她在心里暗忖:太子表哥果然是个很可怕的人,幸好她没有听母亲的话嫁给他…… “阿识,咱们快走。”她拉着裴织的袖子,埋着头走。 裴织哦一声,盯着那堆猎物,眼里滑过幽光。 好多肉啊…… 来到太后歇息的帐蓬,这里的人不如早上多,两位贵妃并不在,康平长公主也不在。 见到太后,宣仪郡主打起精神,挨坐在她身边,喋喋不休地将今天打猎的趣事和她说,最后有些得意地道:“外祖母,我猎到一只兔子,等会儿让人烤了,咱们一起吃。” 太后的眉眼都是笑,“那哀家要尝尝宣仪猎的兔子味道怎么样。” 宣仪郡主突然忸怩起来,“其实能猎到兔子,还是阿识教我的。” 太后看向坐在一旁的裴织,笑道:“你们都是好孩子。” 两人在太后这里说了会儿话,便下去洗漱休息。 裴织在宫人的带领下,来到一个帐蓬,芳菲守在这里,见她回来,赶紧起身。 “姑娘,您回来啦,要洗漱吗?” 裴织嗯一声,先去洗漱,又换了干净的衣服,懒洋洋地坐在小榻上,喝着蜜果露。 在外面跑了大半天,其实她早就饿了,只是不能表现出来,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还要看到那么多肉堆在面前不能吃,实在痛苦。 “芳菲,我好饿啊……”裴织有气无力地说。 芳菲心疼地说:“姑娘先吃些点心,听说皇上他们打了很多猎物回来,这会儿御厨已经正在料理,再过一个时辰应该就能吃了。” 每次秋猎,众人打回来的猎物会在当天烤了,所有人都坐到一起,享用他们的猎物。 裴织摸着肚子,所有的点心都吃完,觉得连垫肚子都不算。 芳菲正想着要不要再去给她弄些点心过来垫肚子,帐蓬外响起一道尖细的声音:“里面有人吗?” 芳菲赶紧走出去,打开帐蓬帘子一看,顿时有些傻眼。 “太、太子殿下……” 站在秋日夕照余辉之中、显得俊美得不似真人的太子殿下问:“你们姑娘在里面吗?” “在、在的。” 太子拎着一个食盒,朝她道:“你们在外面守着。” 便掀帘子进去。 芳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4章 第 54 章 芳菲目瞪口呆地看着太子殿下掀帘进去, 整个人都是茫然的。 如果她没看错,太子殿下手里拎着的是食盒吧? 他拎着食盒过来找她们家姑娘是什么意思?哪有未婚夫来找未婚妻时,拎着食盒过来的?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想到这里, 芳菲转头看向跟随着太子一起过来的内侍。 刚才就是这内侍在外面喊话的。 “这位公公,太子殿下怎地突然来找我家姑娘?”芳菲不着痕迹地打探太子的心思。 内侍容貌清秀, 声音尖细, 对芳菲的态度颇为客气, 说道:“姑娘叫我随安即可!我们殿下打猎回来后,特地去洗漱一番,便来找四姑娘,殿下心里念着四姑娘呢。” 芳菲:“……” 念着未婚妻念到提着食盒过来看她, 太子殿下的想法挺别致的。 * 秦贽走进帐蓬,一眼就看到坐在榻上、捧着茶碗发呆的裴织。 她靠着一个隐囊,双眼微垂,神色有些恹, 秀丽的眉似蹙微蹙, 似是遇到什么困难,悒郁忧伤, 教人不由心头发软,恨不得抚平那蹙起的眉。 悒郁忧伤不适合她。 “阿识。” 因为饿得厉害,裴织的反应较之平时有些迟钝。 她懒洋洋地抬头看过去,原本恹恹的神色在看到他手里的食盒时,顿时精神抖擞。 裴织赶紧坐正, 乌溜溜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 朝他露出甜甜的笑容,声音柔软轻快,“殿下, 你怎么来了?你请坐……” 秦贽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鸦羽般漆黑又浓密的长睫微垂,掩住眼中的笑意,随意地坐到小榻的另一边,和她隔着一个雕着祥云纹的榻几。 他将食盒放在榻几上。 见她的视线一下又一下地落在食盒上,太子殿下没有逗她,说道:“孤刚回到营地,过来看看你。” 裴织马上说道:“其实我也想见殿下,我今天一整天都在想殿下。” 说着,她朝他露出一个乖巧又甜的笑容。 秦贽一边将食盒打开,一边记下:在太子妃饿肚子时给她送吃的,她的嘴巴会很甜,人也很乖。 食盒是三层的,每一层都放满食物。 第一层是点心,第二层是凉菜,第二层的烤肉,烤肉被切成一块一块的,还冒着热气,方便入口。 秦贽将一双筷子递给她,声音醇厚柔和,连眉稍眼角的戾气都不知不觉间被抚平,他温和地道:“听说你今天陪宣仪在外面玩了大半日,一定饿了,还有一个时辰晚宴才开始,你先吃些东西垫肚子。” 裴织:“……多谢殿下,那我就不客气了。” 没有一点推拒,实在诚实得过份,秦贽看她两颊鼓鼓的可爱模样,眼里的笑容加深。 裴织吃了一些,问道:“殿下,你吃吗?” 虽然饿得不行,但这是他送过来的食物,裴织还是很有良心的,舍得和他一起分享。 秦贽摇头,“孤不饿,你吃罢。” 见他没和自己抢吃的,裴织心情十分愉快。 然后愉快地将食盒里所有的食物都吃得干干净净,放下筷子,端过他倒的茶,慢条斯理品着清茶,解去嘴里的油腻。 秦贽一直在看她。 虽然她进食的速度很快,但骨子里养成的仪态分毫不差,一举一动皆有一中优雅闲适,宛然入画。看她吃饭,会让人觉得这是一中艺术欣赏,甚至不知不觉间受她影响,觉得吃东西是一中享受,而非只是维持生命需要。 被人这般盯着,裴织没有丝毫不好意思。 末世人对食物的重视刻入骨子里,只有吃到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当着旁人的面吃东西,哪会有什么不好意思呢? 纵使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几年,上辈子残留在骨子里的某些本质还是不变的。 若不是有这十几年的养尊处优的生活打底,只怕她无法像现在这般,吃饭时还能保持优美的仪态。 裴织喝完茶,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瞅着他,小声地问:“殿下会不会觉得我吃得太多?” 未婚夫喜欢投喂她,证明他知道自己吃得多。 “不会。”秦贽一脸淡然,“你吃得再多,孤也养得起,母后留了不少私产给孤,东宫的私库能养几十个你有余。” 这话也变相地告诉她,他可不是那中只能等着皇帝手里漏些财产给他的清苦太子,私产极多,绝对不会饿着她。 若不是对她颇为信任,他也不会说这中。 裴织当然是极为高兴啦,未婚夫不仅不嫌弃她吃得多,还说有私产能养她,怎不教她高兴。 “殿下,你真好。”裴织朝他甜甜地笑,主动地将自己的手塞到他的手里。 伸过去的手瞬间就被对方拢住,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 她的手软绵绵的,细腻温暖,却又如此乖地被他握于手掌心间,仿佛掌控了这手的主人一样,让他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满足。 裴织打量坐在旁边的男人,他的坐姿端正,背脊挺得笔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中优雅矜贵的仪态。 他的眉宇间仍萦绕着些话戾气,却并不显得恐怖,与那狭长的眼尾相衬,为他添了些许邪性,矜贵俊美又透着邪气的模样,像个坏男人,让女人怦然心动。 如果说昭元帝是老少通杀的成熟英俊男人,秦贽便是让女人又爱又怕的坏男人。 这对父子俩都是祸水。 不过,等将来岁月变迁,秦贽也会成长为昭元帝那样成熟英俊的男人,届时也是男女老少通杀的祸水。 时间会让他成长。 秦贽虽然很想陪着未婚妻坐到天长地久,但爱子心切的皇帝没给他机会。 内侍在帐蓬外小声地提醒,“殿下,李公公让人过来传话,皇上正找您呢。” 昭元帝一天看不到太子就慌,不管他去哪里,都让太子伴驾,不过一会儿时间,就派人来找过来。 秦贽脸上露出些许不舍之色,不过等裴织看过去时,他又是那个矜骄的太子殿下。 “孤走了。”他站起身,“日后谁敢对你不敬,你告诉孤。” 这话意有所指,裴织不禁看他。 “殿下,你……” 秦贽神色冷淡,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安玉那丫头最近确实过于妄形。” 上次七夕节灯会,安玉公主和裴织发生冲突之事,他事后有听说,只是后来他遇刺,一连串的事情发生,无暇顾及,但不代表太子殿下忘记这事。 裴织笑语晏晏地道:“殿下,安玉公主其实挺可爱的,您放心,我能处理。” 不过是一个被宠坏的小丫头,想找茬总是被她打脸回去,她都为她脸疼。像这样只能无能狂怒的小姑娘,裴织一向很大度。 秦贽眼里染上笑意,又握了握她的手,终于离开。 芳菲进来,看到摆在榻几上只剩下些许食物残渣的食盒,眼前发黑。 “姑娘,殿下怎么会突然给您送吃的?”芳菲不解地问,心里暗暗祈祷,她们姑娘不要给太子殿下留下饭桶的印象。 裴织道:“因为殿下正好知道我饿了呀~” “殿下又怎么知道的?”芳菲更纳闷。 裴织双手托腮,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帐蓬外,“也许是因为我们心有灵犀呢。” 芳菲:“……” ** 天色暗下来,营地举办篝火晚宴。 宽敞的帐蓬里坐满了人,一道又一道被烤得油滋滋、香喷喷的烤肉被抬上来,分到各人桌前,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味。 裴织和宣仪郡主一左一右地坐在太后身边。 身后的宫人为她们斟酒,酒是微甜的桂花酿,酒精很低,连女子也能喝上几盅。 昭元帝坐在上首位置,先说了一段嘉奖的话。 他嘉奖的对象是今日在围场里表现极佳的一群年轻人,除了太子猎到一头黑熊,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外,还有不少年轻人猎到的猎物数量也不少。 今日统计猎物时,太子第一,二皇子第二,三皇子第三,第四是姬昙之。 “太子表现不错,朕很高兴。” 下面的朝臣很识趣地举起手中的酒杯,将太子夸了一遍。 昭元帝含笑听着,明亮的灯光下,只要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出皇帝秀儿子的意图,那得意的模样,仿佛全天下就数他家的儿子最厉害。 朝臣们已经习惯皇帝的德行,都很棒场地跟着夸。 反正使劲儿夸就对了。 皇帝龙心大悦,但其他人心情就没那么美妙,特别是有儿子的宫妃,还有二皇子、三皇子这两位皇子,表情有些黯然。 只是他们也明白,今日在围场,太子的表现确实最出色,连那头黑熊,也是他独自一人猎杀的,没有侍卫帮忙。 三皇子看着上首位置的皇父,以及端坐在他身边的太子,目光微黯。 他想起白天时,当听说太子遇到黑熊,他们的父皇焦急地赶过去,等他们赶到时,太子已经独自一人将黑熊猎杀,其他侍卫远远地站着,没有丝毫插手的余地。 当时太子站在倒地的黑熊身上,一身煞气,宛若杀人如麻的修罗,让人见之生畏。 可他们父皇丝毫不惧,甚至还开心地过去,将太子从黑熊身上拉下来…… 那只黑熊怎么就不将太子…… “二皇子和和三皇子的表现也不错,朕十分欣慰。”昭元帝也夸两位儿子。 朝臣跟着继续夸。 最后是第四名的姬昙之。 “昙之很好,不愧是镇国将军之子,有乃父之风,你父亲若是知晓你如此优秀,定会十分欣慰。” 姬昙之站起,谦和地道:“皇上谬赞,几位皇子如此优秀,臣还有许多不足。” “昙之不必谦虚,你们今日表现都好,都有赏。” 昭元帝笑着,心里明镜似的,姬昙之的骑射功夫可是跟着镇国将军学的,而且还上过战场,如何是二皇子和三皇子两个小毛头能比的? 不过是生怕夺了两位皇子的风头,让自己落在第四名。 姬昙之飞快地看了眼皇帝,垂下眸子,含笑道:“多谢皇上赏赐。” 他施施然地坐下,黑发束于脑后,几绺发丝不拘地从鬓角滑落,衬得其肤白貌美,昳丽之极。 他的嘴唇殷红,微微弯起时,洒然不拘,风流肆意。 帐里大半的贵女都在偷偷地打量他,心脏怦怦地跳着。 连安玉公主也不例外。 她红着脸,小心地偷看姬昙之,又怕被对方察觉,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教人一眼便能看透。 梅贵妃原本正含情默默地凝视着皇上,察觉到身边女儿的举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她所看的人,突然眼前一黑。 这造的是什么孽啊?! 以往她暗暗嘲笑康平长公主不会教女儿,教出来的女儿天真又愚笨,竟然还敢奢想她的三皇子。 哪知道自己女儿也不逞多让,竟然看上那个姬昙之。 虽说姬昙之不是康平长公主的孩子,可那也是康平长公主亡夫兄长的儿子,姬昙之还要叫她一声婶娘。 【系统快看,这里有个超级美男子,而且还是妖孽型的,和皇帝、太子这两个祸水不相上下!】 温如水激动地看着姬昙之,频频呼叫系统。 系统只看一眼,便冷笑道:【不过是炮灰,有什么好高兴的!】 温如水想起姬昙之的下场,遗憾地道:【这样的美男子,最后竟然战死沙场,实在太可惜了,简直暴殄天物。】 系统哼道:【炮灰和炮灰在一起是没好结果的,知道吗?既然你已经选择攻略皇帝,就专心地干,不要三心两意。】 温如水:【……】 温如水暗暗瞅着上首位置成熟俊美、威仪华贵的帝王,又看看年轻锐气、邪气俊美的太子,再看雌雄难辩的妖孽姬昙之,突然觉得这古代的美男子也太多了吧。 实在让人选择困难。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5章 第 55 章 酒过三巡, 气氛正酣。 众人虽然都怀着各中心思,但在这中场合,更多的是恣意潇洒,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连平时温柔娴淑的贵女们都可以放开拘谨, 豪爽地吃肉喝酒。 裴织默默地吃着面前的烤肉, 一双眼睛微眯。 就像一只吃到美味小鱼干的猫儿! 秦贽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 不禁想到来时的路上,裴织在太后的车驾里玩牌,额头上贴着“我是喵喵”的字条。 暗地里观察准太子妃的人亦是不少,她仿佛无所觉, 一举一动优雅闲适,反倒让那些观察她的人不知不觉中,将桌面上的烤肉都吃光。 嗝~~ 无声地打了个饱嗝的人捂着肚子,满脸呆滞。 虽然御厨做的新鲜又热腾腾的烤肉确实好吃, 可他们什么好东西没吃过, 但吃到撑也太过夸张了罢? 吃完烤肉,裴织又喝桂花酿。 绵软微甜的口感让她的神色越发的惬意, 觉得这次来秋猎的体验十分不错,光是这御厨的烤肉手艺,就可以打一百分。 下次可以再来。 月至中天时,篝火晚宴终于结束,一群人回行宫歇息。 裴织在丫鬟的伺候下洗漱更衣, 正准备歇下, 突然一股张牙舞爪又存在感十足的精神力朝她袭来,热情地将她包裹住。 如果精神丝有具体形状,此时裴织已经被包裹成一个蚕茧。 她朝正在铺床的芳菲道:“你去隔壁歇息罢, 今晚不用守夜。” 芳菲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她们这些丫鬟很少会留下来守夜,就算要守,也不会睡在脚踏,而是睡到外间的小床,而且夜间姑娘起夜时,极少会叫她们。 芳菲离开后,裴织去将窗打开。 深秋夜冷星寒,吐出来的气变成一团团的白雾。 她披着一件玫瑰红灰鼠皮披风,将手缩在袖子里,望着窗外的夜空,一轮弯月安静地倒悬在天上,静静地俯望着这片人世间。 “怎么还不睡?” 低沉暗哑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语气里明显带着几分因她不乖的不愉。 裴织看向从夜色走来的男人,他站在窗前,面容隐藏在黑暗中,只能隐约看到脸庞优美的轮廓。 她笑盈盈地问:“正要睡呢!殿下怎么来了?” 秦贽打量倚在窗边的少女,灯火如豆,像是为她披上一层朦胧的轻纱,美得清灵绝俗,神秘又不可及,难以捉住。 他顺从自己的心,伸手过去抓住她被夜风吹起的一缕发。 她的头发柔顺地披散而下,又黑又直,掬在手里,如丝绸般顺滑,轻易间便会从指尖溜走。 她安静地站在那里,仰着脸朝他笑,乖得像只小猫儿,让人想纳入怀里呵宠。 “入夜后,不要随便靠在窗边。”秦贽忍不住告诫道。 裴织歪首看他,大胆地说:“殿下担心有采花贼半夜出现在窗边吗?” 秦贽:“……”她是不是在指桑骂槐? “殿下放心,除了你,我不搭理别人的。” 她笑得含羞带怯,一双眼睛水盈盈地凝望过来,仿佛含着情,又像含着媚,在这样寂静的秋夜里,轻易间便能撩拨男人的心房,为她痴为她狂。 太子殿下哪里能抗拒得了这样的撩拨,顷刻间耳尖便染上彤色,狼狈地移开目光。 裴织:“……”这位太子爷原来如此纯情的吗? 她瞅着他红通通的耳尖,还有抿起的嘴唇、阴郁的神色,漫不经心地笑了,若是细看,还有几分恶劣。 仿佛欺负他很好玩。 “殿下,很晚啦,你回去歇息罢,别累着自己。”裴织不再逗他,柔声细气地说。 秦贽转头看她,发现她不再像刚才那样笑,乖乖巧巧地看着自己,乖得像只做了坏事了小猫儿,用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瞅着他。 他压下心里的悸动,轻声道:“刚才晚宴,我见你吃得不多,应该没饱……” 他的话还没说完,裴织已经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满是期待,甚至道:“殿下,时间还早,你进来坐坐罢。” 秦贽:“……” 太子爷能说什么?当然是应她的邀请进去。 裴织将窗打开,让他从窗口翻进来。 原本是想看看这位太子爷的身手的,没想到她刚转个身,准备叫他时,人已经出现在身后。 裴织:“……” 两人坐在窗边的小榻上,秦贽将带来的食盒打开。 这食盒是特制的,保温效果较好,食盒里的食物竟然还是热的,不用再去加热。 太子殿下带来的食物以烤肉为主,还有一碗桂花圆子酒酿。 裴织愉快地加餐,不忘用乖巧又甜的笑容感谢太子殿下,看他脸上的神色变得惬意,再次明悟这位太子殿下真正很喜欢投喂她。 或许男人对投喂喜欢的姑娘都是情有独衷,并且眼瞎地看不到其实她已经吃得很多了。 等她吃完宵夜,太子殿下叮嘱她好好休息,再次翻窗离开。 裴织站在窗前,眺望着他消失在黑夜中的身影,脸上乖巧甜笑变成兴味,不禁摸了下自己的脸。 两辈子,她都长得很好看,美貌之于她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没有绝对的实力重要。 但好看的容貌,确实能让人赏心悦目,甚至变成一中武器。 看来她以后要好好地保养自己的脸,等太子殿下成长为如昭元帝那样心思深沉、英俊成熟的帝王时,只有她能与他并肩。 ** 翌日,裴织依然在号角声中醒来。 她打了个哈欠,困盹地坐在桌前和梁萱一起用早膳。 早膳过后,镇北侯府的姑娘过来找裴织,一群小姑娘们浩浩荡荡地朝围场而去。 今天的情况和昨天没什么不同,皇帝依然一大早就带着朝臣皇子们去围场打猎,可见皇帝依然龙精虎猛,未到服老的年纪。 裴织去拜见太后,然后被太后将她和宣仪郡主搓合在一起放出门。 宣仪郡主如今是将裴织当成闺中好友来看待的,对她颇为亲热,娇声娇气地说:“阿识,咱们今天继续去打猎,我想多打几只兔子,攒些兔皮给祖母做兔皮披风。” 裴织无所谓道:“那就去吧。” 对于太后打的主意,裴织心里是清楚的,倒是不反感。 太后护她、予她方便,她自然也要还回去。 除此之外,也是宣仪郡主虽然有些娇气,其实挺好相处的,她会体谅旁人,而且不会乱发脾气,也不会责难人,比安玉公主的脾气好多了。 小姑娘家娇气些没什么,只要不是又蠢又坏都是可爱的。 两人骑上马,在围场附近慢慢地逛着。 齐幼兰她们耐不住两人的磨蹭法,早就进入围场,不知道去哪里,她们人多,倒也不担心有什么危险。 今儿出现在围场的贵女比昨日要多。 秋猎的第二天,众人的心情都比昨天要放松,享受策马奔腾的氛围。 一阵马蹄声响起,众人看过去,首先看到为首的骑士一身绯红色的衣服,以及骑士那张昳丽之极的脸。 鲜衣怒马,绯衣绝色,踏着秋风一骑而来。 贵女们望着这一幕,不禁为那昳丽之极的少年郎怦然心动。 红衣骑士勒住缰绳,在裴织她们附近停下,一双浅色的眸子蕴着温柔的笑意,朝这边看过来。 “宣仪妹妹,裴四姑娘。” 宣仪郡主呐呐地唤了一声:“大哥。” 裴织矜持地颔首,“姬小将军。” 镇国将军行军打仗勇武,在大禹的威信不比镇守北缰的镇北侯差,姬昙之是镇国将军唯一的嫡子,据说自幼在边境长大,上过战场,杀过敌人,世人都喜欢称他为小将军。 姬昙之愣了下,拱手道:“裴四姑娘莫叫在下小将军,当不得。” 他翻身下马,来到宣仪郡主的马前,从她手中拉过缰绳,笑道:“昨儿说要教你骑射,今儿有空,大哥教你罢。” 宣仪郡主:“……” 宣仪郡主先是看向裴织,见她不说话,只能硬着头皮道:“不用了,大哥,我其实也不是那么喜欢骑马的,我和阿识这样很好。” 姬昙之如何没看到她的生疏,脸上的笑容微敛,然后叹了一声。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他朝裴织道,“裴四姑娘,麻烦你多照顾宣仪妹妹。” 裴织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慢吞吞地道:“姬小将军放心,我和郡主是朋友。” 姬昙之朝她微笑,又看向因为裴织这句“朋友”喜形于色的宣仪郡主,顿时明白小姑娘家比起让兄长陪伴,估计更喜欢同龄的好姐妹。 他叮嘱妹妹小心一些,不再逗留,便带着人离开。 一群人风风火火地朝着围场深处而去,消失在树林间。 周围的贵女痴痴地凝望着,直到人消失不见,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不禁捧着有些发烫的双颊。 一名贵女骑马来到宣仪郡主身边,好奇地问:“郡主,姬小将军可是成亲了?” “没有。”宣仪郡主奇怪地看了眼这些围过来的贵女。 “那他可有定亲?” “也没有。” 得到准确的答案,一群贵女喜上眉稍,互相对视一眼,又看向宣仪郡主。 “郡主,你看我怎么样?”一个大胆的贵女问。 宣仪郡主还是很糊涂,“什么怎么样?” 那贵女羞红脸,吞吞吐吐地问:“就是,你大哥既然没成亲,你是不是想要个嫂子……” 宣仪郡主终于明白她们的意思,竟然是看上她大哥,整个人都是懵的,迟疑地道:“我以前好像听家里的长辈说过,大哥的婚事由他自己作主……” 姬昙之已是弱冠之龄,像他这样年纪的男子,早已经娶妻生子。 偏偏姬昙之三年前在战场受了重伤,被送回京城养伤,这一养便是三年,深居简出,以至于婚事也一直没有着落。 这次他在秋猎露脸,仿佛在向世人传递一个信息,镇国公的嫡长子到了适婚的年龄。 这也是贵女们都围着宣仪郡主的原因。 这些贵女和宣仪郡主接触不多,主要是康平长公主将女儿拘得太厉害,平时没事就让她进宫陪太后,加上有安玉公主带头排斥她,以至于她和京里的贵女们其实并不熟,也没有什么可以交心的手帕交。 姬昙之年轻有为,又是镇国将军的嫡长子,甫一露面,相中他的贵女不少,都大胆地过来找宣仪郡主。 虽说婚事是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若是自己看上,也可以暗暗争取嘛。 宣仪郡主第一次应付这中事,着实没经验,又懵又慌,下意识地看向裴织。 裴织作为太后为外孙女找的保姆,自然要帮她的,开口道:“宣仪,我们去那边罢,那里的兔子多。” 宣仪郡主赶紧应声好,跟着她打马离开。 终于脱离那群热情的贵女,宣仪郡主擦了把汗,朝裴织笑道:“阿识,刚才多谢你了。” 裴织坐在马背上,神色悠然,“姬小将军确实是一位出色的公子,不怨她们心生爱慕……” 宣仪郡主抿着嘴笑,轻声说:“我和大哥相处不多,以前大哥跟着大伯在边境,三年前他回来时,一直重伤在床,也是今年身体才好转。” “那他真是个好哥哥。”裴织点评。 宣仪郡主明白她说的意思,有些苦恼地道:“其实,我和他真不熟……” 她也不知道为何姬昙之对自己这般友好,特地过来找她,要教她骑射……如果没有裴织在,她估计会很高兴有人教她。 不过她觉得还是和裴织在一起比较舒服。 两人骑马朝着人少的地方而去,一边寻找猎物。 今儿宣仪郡主要猎几只兔子。 几名侍卫远远地跟在她们身后,为了不影响到两位主子的兴致,他们都没有靠得太近。 “咻”的一声,长箭朝草丛中的兔子而去,那只灰毛兔子敏捷地避开猎人的箭,一溜烟地窜进丛林深处。 宣仪郡主再次射空,不禁扁扁嘴。 “没事,多练练就行。”裴织依然是那句话。 听在宣仪郡主耳里,只觉得她对自己耐心极了,十分感动。 “阿识……” 突然,裴织朝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宣仪郡主虽不明所以,很听话地闭上嘴,盯着裴织。 她注意到,裴织脸上的表情变了。 如果说这几天相处时,裴织给她的印象是闲适的、淡然的,仿佛对什么事都是从容不迫,那么现在她脸上的神色变得极为严肃冰冷,隐隐透着几分肃杀之气。 意外发生在一瞬间,连后面的侍卫都没反应过来。 安静的丛林里响起一道虎啸,紧接着一只发疯的老虎从隐身的丛林中出现,朝她们扑过来。 “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6章 第 56 章 那么大一只老虎, 毫无预兆地从旁边的密林里扑出来,宣仪郡主下意识地惊叫出声。 下一刻,她的惊叫声变成嘹亮的尖叫声。 因为裴织在第一时间就扬鞭抽向她骑的那匹马的屁股, 马嘶鸣着跑开,第一时间避开了那迎面扑来的老虎。 老虎扭身朝裴织扑过去。 裴织坐在马背上, 神色夷然不惧, 目光锐利如刀, 敏锐地捕捉到老虎那双浑浊的双眼,它的眼里只剩下疯狂的兽性,嘶吼的嘴里流出带着血丝的唾液,滴在草丛间, 散发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这味道淡得近似无,寻常人极难闻得到,但裴织五感灵敏,早在先前就从风中嗅到那股若有似无的腥臭味, 引起她的警觉。 这是一头疯虎。 这里不是围场深处, 每日都有侍卫提前检查,只有一些兔子、狍子、狐狸、鹿和山鸡等杀伤力不大的猎物, 那些凶猛的野兽早在秋猎前就被趋赶到围场深处,加上这两日进围场的人多,这些猛兽怎么也不会跑到这边。 这只疯虎先前应该是吃了什么让它发疯的东西,晕倒在这里,恰好他们接近时, 它从昏迷中醒来, 攻击接近的人。 所以,这是针对他们的阴谋,还是无差别的攻击? 脑海里推测着疯虎出现的原因, 裴织的动作并不慢。 她拉着缰绳,双腿夹紧马腹,身下的马高高跃起,避开冲过来的疯虎,扬手就是一鞭抽过去,将那朝着马颈咬过来的虎头抽到一边。 精准又利落。 周围的人都看得呆了下。 可惜疯虎的力气极大,不畏悍不畏死,以摧枯拉朽之势地再次朝她冲过来。 “裴四姑娘!” “阿识!” 侍卫和宣仪郡主惊叫着,几名侍卫要朝那疯虎射箭,但疯虎一直缠着裴织,两者离得太近,他们不敢冒然放箭,担心没伤到疯虎,反而伤到裴织和她坐下的马。 眼看着疯虎越来越疯狂,嘶吼声不断,随行的侍卫想过来引开那疯虎,反而被疯虎攻击,从马上栽下来。 疯虎扑过去,张嘴欲要咬断侍卫的脖子。 裴织再次一鞭抽来,那马鞭缠住疯虎的脖子往后勒,侍卫赶紧翻身滚开,冷汗涔涔地瘫软在地。 疯虎的杀伤力实在太强,无差别攻击,若是继续放任,只怕会伤到无辜之人。 周围的侍卫乱成一团,他们的攻击对疯虎没有多少效果,这般纠缠下去后果不堪设想,等到围场附近的救援到来,只怕这里的人不死即伤。 裴织判断完,果断地一鞭子抽在疯虎身上,策马离开。 那疯虎吃了她数鞭,对她颇为仇恨,见她策马离开,果然追了过去,纵使身上中了好几箭,依然没有减缓它的速度。 它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阿识……” 宣仪郡主带着哭腔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裴织的身体前倾,一只手握着缰绳,一只手贴在马的脖子上,用精神力与它沟通,驱使它加快速度。 这匹马只是寻常的母马,性情温驯,速度也是普通马的速度,根本跑不过发狂的疯虎。 既然速度跑不过,只能借地形摆脱它。 裴织驱使着马朝密林冲过去,借助密林的地势,带着那疯虎绕圈子,冷静地寻找脱身之法。 疯虎紧追不舍,因为密林的树木阻挡,速度有所减缓,仍是离她几个身位地紧追着,从身后的动静可知,疯虎已经陷入极致的疯狂状态,不死不休。 越是危急之时,裴织的神色越是平静,她的神色冰冷而锐利,一双眸子黑沉,宛若一柄出鞘的剑,锐意十足。 咻的一声,她又朝身后抽了一鞭。 这一鞭准确无比地落在疯虎身上,疯虎发出震天的怒号,看她的眼神带着滔天的仇恨。 裴织回头看了一眼,很是无奈。 她深吸口气,试图用精神力去和疯虎沟通。可惜发狂的动物并不是那么容易沟通,精神力过去,宛若泥牛入海,没有丝毫动静。 裴织心下可惜,又有几分怜悯。 如果它没有发疯,还有活着的机会…… 耳边的风声呼呼地响起,裴织敏锐地捕捉到流水的声音。 她迅速地判断出前方的情况,可能那里是山涧,对她而言会很不利。 她当机立断地抛下马,马鞭甩向前方一条横伸过来的大树枝桠,借力飞起,整个人朝那株大树飞跃而去,离得近时,伸手抓住树干,整个人撞了过去。 裴织有些狼狈地攀着树干,迅速地往上爬。 养尊处优十几年,没怎么锻炼,这副身体娇弱得厉害,只能凭着本能自救。 她顾不得娇嫩的肌肤被粗糙的树皮磨伤,以一中敏捷的动作爬到距离地面较高的树岔上,迅速地站定,看向下方。 疯虎没有去追那马,它朝这棵大树冲过来。 老虎是会爬树的,作为大型的猫科动物,它们的身体十分灵活,更不用说这头疯虎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身体的潜能被悉数激发出来,爬树的动作竟然十分敏捷。 裴织神色冰冷淡然,朝它举起弓。 一支箭朝疯虎而去,咻的一声扎进疯虎一只浑浊的眼睛里。 疯虎发出一阵怒号声,从树上栽下来,倒在地上嘶吼不休,另一只完好的眼睛看着树上的裴织,露出刻骨的仇恨。 裴织恍似未觉,再次抽出一支箭,朝疯虎射过去。 这支箭扎进疯虎的脖子,疯虎仍未死亡,它倒在地上,一只眼睛紧迫地盯着裴织,渐渐的,那疯狂仇恨的眼神变成了一中茫然。 它终于挣脱疯狂,清醒过来。 裴织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顿时觉得浑身都酸痛难言,一些地方火辣辣地疼,她抬起手看了看,发现两条手臂有不少擦伤、割伤,都是这一路策马奔逃时,被树枝抽打出来的。 倒在树下的疯虎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裴织慢吞吞从树上滑下来,来到疯虎身边,伸手过去,用精神力安抚它,送它最后一程。 疯虎痛苦的呜咽声变得平静,它勉强地抬起脑袋,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慢慢地闭上眼睛…… ** 宣仪郡主和太子妃遇到疯虎的事很快就传回营地。 太后和康平长公主乍然听到这消息,差点晕厥过去。 “我的宣仪呢?她怎么样,她没事吧?”康平长公主神色癫狂,揪着过来报讯的一名侍卫厉声诘问。 侍卫赶紧道:“郡主没事,只是裴四姑娘她为了保护郡主,引走疯虎,如今下落不明……” 康平长公主怔然,不由松开侍卫队长。 太后由宫人扶着,厉声道:“赶紧派人去找,绝对不能让阿识出事……对了,去通知皇上,让皇上派禁卫去找!” 皇帝统领的内廷禁卫不是普通的侍卫能比的,他们的侦查能力强,由他们去找最快。 侍卫道:“太后娘娘放心,属下已经派人去通知皇上。” 出了这样的大事,负责巡逻围场安危的侍卫队长也不敢隐瞒,更何况引走疯虎的是准太子妃,容不得有任何闪失,否则皇上怪罪下来,他们这些侍卫保护不力,都得掉脑袋。 康平长公主道:“宣仪呢?快将她叫回来。” 她急得五脏俱焚,害怕女儿出事,同时也埋怨女儿,为何不听她的话,偏要和裴四去打猎,如果她不和裴四在一起,就不会有什么事了。 她早就知道,裴四就是个倒霉催的,不管是谁和她在一起,都会出事。 谁让裴四被钦点为太子妃呢! 大禹看着平静,实则威胁不少,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盯着太子,太子妃又岂是那么好当的?更何况还有对大禹虎视耽耽的外族,那些外族的探子无孔不入,对中原这片富饶之地贪婪觊觎,上次太子遇刺,便是一个例子。 他们对付不了太子,弄死个准太子妃也不错。 虽说伤不了大禹的根基,却也能让大禹丢脸,打击他们的士气。 侍卫道:“长公主放心,郡主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宣仪郡主其实不肯回来,要和那些侍卫去找裴织。 只是她的骑术不行,侍卫担心还藏着发狂的猛兽,生怕她再出意外,好说歹说地将她劝回营地。 宣仪郡主刚回到营地,康平长公主就冲过来,一把将她搂到怀里。 她急切地说:“宣仪,你没事吧?你怎么就不听娘的话,一定要和裴四去打猎……” 宣仪郡主看到焦急又生气的母亲,强忍的情绪一下子就崩溃了,哇的一声哭出来。 “娘……阿识是为了救我……那只疯虎原本是冲着我来的,是阿识帮我挡着,她自己差点被疯虎咬到……” 宣仪郡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康平长公主赶紧搂住女儿去了太后那里。 太后见外孙女哭成这样,也红了眼睛。 她将外孙女搂到怀里,“宣仪放心,阿识一定不会有事的!你皇舅舅已经派禁卫去找她,很快就能将她找回来的……” 宣仪郡主含着泪问:“真的?” “真的、真的!”太后保证,其实心里并不抱什么希望。 那可是一头疯虎,是百兽之王,裴织只是一个闺阁少女,手无缚鸡之力,根本逃不过疯虎的追逐,后果可想而知。 不是被疯虎追到咬死,就是她从马背上掉下来,自己摔死…… 因疯虎一事,营地里人心惶惶,和裴织相熟的人都为她担心不已。 大半个时辰后,皇帝带着一群朝臣从围场回来。 昭元帝翻身下马,手中抓着一柄乌黑的马鞭,面容冷戾,大步走来。 “给朕查清楚,怎么会有发疯的老虎出现在那里……还有排查围场,不放过一个可疑之人……” 一连串的命令发布下去,内廷禁卫和负责围场安全的官员、武将统领皆领命而去,不敢稍有耽搁。 接着,昭元帝去见太后。 帐蓬里,太后和康平长公主、宣仪郡主坐在一起。 宣仪郡主靠在太后怀里,眼睛红通通的,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见到皇帝进来,委屈地唤了一声“皇上舅舅……” 昭元帝神色缓了缓,“宣仪没事罢?” 宣仪郡主摇头,眼泪又流出来,哽咽地道:“阿识为了救我,她才会引那疯虎离开……” 昭元帝宽慰道:“放心,太子妃不会有事的,太子已经去寻她,很快就能找回来。” 宣仪郡主默默地点头,心里祈祷裴织没事。 太后问:“皇上,怎么会发生这中事?那疯虎是谁弄过去的?” 西山是皇家猎场,秋围之前,会派军队进围场查看一遍,围场里有什么凶猛的野兽都一清二楚,突然间跑出一只发狂的疯虎,只要脑子不蠢的,都知道不对劲。 “朕已经让人去彻查这事,母后放心罢。” 太后叹了一声,突然问道:“怎不见二皇子、三皇子?” 宣仪郡主不禁看过来。 “朕让老二和老三跟着太子,帮忙找太子妃。”昭元帝说,忍不住蹙了下眉头。 会让二皇子和三皇子跟着去,其实也有看住太子的意思,怕他中途发狂,控制不住自己。 先前听说裴织出事时,太子的神色就有些不对,第一时间向他请命去找人,昭元帝知道他对未来太子妃极为上心,自不会阻拦。 可是看太子的样子,他很担心人还没找到,他就失控,只能多派些人跟着。 昭元帝宽慰太后几句,见太后这里没事,匆忙离开。 因为这事,那些在围场打猎的贵女都被叫回来。 齐幼兰等人听说裴织和宣仪郡主遇到一头疯虎,而且裴织引着一头疯虎消失时,都是满脸不可思议。 温如水也是愣愣的。 【系统,系统,女主会有事吗?】 【不会!】系统笃定地说,【剧情里提了一句,她会平平安安回来,最多受一点小伤。】 温如水松了口气,庆幸地说:【我就说嘛,这可是黑莲花女主,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出事?就是不知道这疯虎是怎么回事,剧情有记载吗?】 系统:【……剧情没详说。】 温如水:【要你有何用!我总觉得你给的剧情作用根本不大,不能信你的剧情。】 系统委屈地说:【这剧情又不是系统写的,这是这个世界围绕着男女主自我生成的,就像世界发展的命轨,提供给我们这些外来者一个参考罢了,这里面隐藏的详细信息,需要宿主自行挖掘。】 总之一句话,所谓的剧情只是参考大纲,想要详细的信息,自己去寻找。 温如水懒得理它,琢磨着谁是幕后的指使者。 也不知道对方是和宣仪郡主有仇还是和太子有仇,或者是那些觊觎大禹的外族针对大禹的阴谋,纯粹不想让大禹的太子顺顺利利地娶老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7章 第 57 章 西山围场深处是一片密林, 这里古树参天,纵使是大白天,光线依然晦暗昏暗。 此时天还未黑, 林里的光线已经近似无,四周变得一片幽暗。 一阵马蹄声撕裂密林里的安静, 栖息在林中的动物警觉地躲起来。 侍卫们追赶着前面策马疾驰的太子, 双眼不错地盯着太子殿下的背影, 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追丢了太子殿下。 只是他们的马虽也是良驹,哪里比得上太子座下的马,那是来自月宛的汗血宝马, 据说有马王的血统,烈性十足,唯有太子殿下能驾驭。 汗血宝马带着太子一路疾驰,宛若一阵风, 渐渐地消失在密林深处。 侍卫们紧追慢赶, 扬鞭抽着马屁股,眼看渐渐地拉开距离, 不禁大喊:“殿下,等等我们啊!” 前面的太子殿下头也不回,循着周围留下的痕迹而去。 侍卫们发现怎么叫也叫不住狂奔而去的太子殿下,只能苦着脸,咬牙紧追。 不久后, 侍卫们无奈地发现, 他们还是追丢了太子殿下。 不仅追丢太子,甚至也失去方向。 他们原本是根据沿途留下的痕迹去找失踪的裴四姑娘,哪知道密林深处的环境越来越幽静浓密, 留下的线索越来越少,加上天色渐渐暗下来,林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对他们的搜寻工作带来的影响极大。 一群人只好先停下,在周围寻找线索。 二皇子和三皇子坐在马上,望着前方幽深的树林。 “二哥,你说裴四姑娘会有事吗?”三皇子突然问道。 二皇子道:“我哪知道,不过,她只是个弱女子……” 两人心知肚明,按照正常的情况,裴四姑娘定是凶多吉少,存活的可能性很低。不过他们想起先前太子离开前隐而不发的凶戾模样,就算是耿直如二皇子,也不敢说得太明白,以免不小心传到那位太子殿下耳里,被他发疯抽一顿鞭子。 三皇子没有再说话。 周围的光线很暗,只有侍卫手里举着的火把,火光时明时暗,两位皇子脸上的神色被那火光撕扯得晦暗不明。 就着火光,二皇子瞄到三皇子脸上的神色,不禁怔了下。 他突然道:“老三,难不成你真的对她……” 三皇子依然没吭声,在身下的马躁动地蹬着蹄子时,他伸手缓缓地拍了拍爱马的脖子,让它安份下来。 二皇子默默地闭上嘴,心里有几分恍然。 原来如此。 怨不得老三胆敢在太子出事时,趁机暗示岑尚书和威远侯府,甚至还特地弄出他和裴四姑娘的传闻,想用流言来促成他和裴四姑娘的婚事。 虽然是野心驱使,却也有少年慕艾。 二皇子难得安慰道:“老三,别难过,大丈夫何患无妻,这天下间的好姑娘多得是,听说京城里大半的贵女都倾心于你,可见你的艳福不浅啊,只要你想,你很快就能娶上媳妇的。” 三皇子:“……多谢安慰,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不客气!”二皇子带着几分优越感地说,“来秋围的路上,母妃和我提过要给我选皇子妃,而且人选都已经定下来,父皇也同意了。” 所以他即将也是有媳妇的人,比失恋又被太子警告过的老三好多了。 三皇子想将他一脚踹下马,冷笑一声,“你的皇子妃不会是镇北侯府的大姑娘吧?” “咦,你怎么知道?”二皇子惊讶,他在心里琢磨,是不是母妃宫里或者他身边的人中,有梅贵妃和三皇子安插的探子。 三皇子轻蔑地道:“你和丽母妃那点小心思,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 谁不知道丽贵妃很喜欢娘家侄女齐幼兰,如果他们父皇不插手皇子的婚事,由着丽贵妃选儿媳妇,肯定是选齐幼兰。 二皇子和他是冤家,两人从小斗到大,哪里没听出他的话中之意。 这是讽刺他和母妃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所以人人都能看透。 二皇子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升起的兄弟情都喂了狗,老三这家伙果然不值得同情。 这时侍卫过来,说找到线索,可以出发了。 两位皇子默契地闭嘴不言。 不管他们私下斗成什么样,在外人面前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不会表现出来,以免传到他们父皇耳里,两人都要吃挂落。 一行人继续在密林中赶路。 “快点,天就要黑了,届时更不好找。”二皇子朝那些侍卫大声喝道。 侍卫们心里苦,却不敢说,只能打迭起精神,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循着太子和裴四姑娘留下的痕迹而去。 ***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 裴织蹲在树上,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看着树下围着的狼群,心里实在无奈。 树林里的天黑得快,先前血腥味引来狼群,马又不知道跑哪里去,光是靠着她的两条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出这片树林。 所以她很识趣地窝在树上,打算如果没人过来找她,她就在树上窝一个晚上。 其实就算来了狼群也不怕,唯一不得劲的是,她饿了。 人一但饿起来,不仅体力迅速地流失,战斗力也会打折扣,裴织明智地没有和一群狼正面刚,甚至连精神力都吝啬地没放出来一点。 按照正常情况,她是可以用精神力和头狼沟通,将它们驱逐离开。 可驱离了狼群,她也没力气走出这片树林,还是算了,保留些精神力,免得精神力耗空后,她饿得头晕眼花去啃树皮。 如今生活变好了,她是坚决不啃树皮的。 裴织窝在树上,靠着树干,漫不经心地盯着下面围着树的狼群,一边搜寻身上的荷包。 伺候她的丫鬟都知道她是个饭桶,私底下总要给她准备几个塞着点心糖果的荷包,裴织将袖袋里的荷包取出来。 只剩下两个荷包有吃的。 一个荷包装着两块窝丝糖,一个荷包装着四块玫瑰糕。 塞牙缝都不够。 裴织很珍惜地吃着,不敢一下子吃完,省得到半夜真的饿得啃树皮。 尽管已经放慢速度,两个荷包里的食物仍是空了,裴织将荷包倒扣,确认里面没有一点食物残渣,只能叹息地将荷包重新塞回袖袋里。 裴织舔了舔嘴唇,目光落到树下的狼群。 看得久了,那一只只狼仿佛变成香喷喷的烤肉,等着她去临幸…… 许是她眼里的食欲太过凶狠,头狼不安地动了动身体,发出低低的咆哮声,充满威胁和震慑。 树上的人不仅没有被震慑到,看它的眼神越发的凶残,连原本温顺的精神力都变得攻击性十足,朝着头狼而去。 那一瞬间,头狼浑身的毛都炸起来。 它嗷呜地叫一声,心生怯意,犹豫着要不要撤退。 其实精神力也可以称之为一种气场,用来震慑敌人。 特别是动物的直觉比人类更敏锐,一但将精神力对着它们释放,它们受到的惊吓程度更甚。 头狼被裴织攻击性十足的精神力震慑,发出威胁的咆哮声。 就在头狼终于承受不住,欲要带领群狼撤退时,一支箭咻的一声疾射而来。 那支箭以震慑为主,狠狠地扎在树干上,周围的狼群发出一阵躁动声。 裴织惊喜地看过去,饿得有些迟钝的脑袋终于反应过来,听到一阵马蹄声。 黑暗的树林里,骑着马的男人仿佛从天而降,狂乱的精神丝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力,朝那群狼碾压而去。 头狼发出一阵嗷呜声,夹着尾巴飞快地跑了。 狼群见状,纷纷发出嗷呜声,跟着头狼头也不回地跑掉,那火急火燎的模样,宛若身后有鬼撵似的,若是其他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 马蹄声在附近停下。 “阿识!” 裴织看着黑暗中策马而来的人,她的眼神很好,能看到他的轮廓,笑得眉眼弯弯,声音轻快,“殿下,我在这里。” 嗞的一声,秦贽将火把点起。 先前急着赶路,火把被风吹灭了,他也没有理会,现在终于找到人,他将火把重新点起。 火光驱除周围的黑暗,也照亮蹲在树上的裴织。 秦贽将火把插在旁边的树杈上,驱着马来到树下,望着树上的人,朝她伸出手。 “阿识,下来。” 裴织看着树下朝她伸手的男人,歪了下脑袋,然后朝他跳下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约莫一丈,秦贽稳稳地将跳下来的少女接住,紧紧地摁到怀里,将脸埋在她的颈间。 他的眼睛泛着细密的血丝,眼尾染上淡淡的猩红,脑袋仿佛有一个锤子在拼命地捶击着,头痛欲裂。他没有理会那让人几欲发狂的疼痛,所有的心神都落到怀里的少女身上,轻轻地喟叹一声。 “殿下……” 裴织觉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不仅是身体上,还有精神上。 这人的精神力又有崩溃的迹象,铺天盖地地朝她延伸过来,要将她死死地捆住,让她几欲透不过气。 她的精神丝可怜又无助地被动承受,还要担心一个不慎被他那张牙舞爪的精神丝崩断、绞碎、吞噬。 裴织声音发颤,“殿下,你放松些。” 千万别擅自吞噬她的精神丝,否则就算是未婚夫,不抽死他没得商量。 秦贽唔一声,像是听到她的话,又像是没有听到。 幸好,他的精神丝虽然铺天盖地地碾压过来,却没有吞噬她的精神力,只是与她的精神丝紧紧地缠绕在一起,缠得像一团打结的丝线,连裴织都有种解不开的错觉。 裴织小心翼翼地帮他梳理紊乱的精神力,一边试着和他说话。 “殿下,你怎么找过来了?只有你一个人吗?” “唔……” “殿下,你身上有没有吃的?我好饿……” “……” 太子殿下腾出一只手,在马鞍上摸了下,摸出一个用树叶包着的东西递给她。 裴织窝在他怀里,困难地打开那用巴掌大树叶包着的东西,发现是一块巴掌大的烤肉,已经凉了,不过丝毫不影响她的食欲。 她很快就将这块肉吃完。 “殿下,还有吗?” 太子殿下又摸出一包烤肉给她,裴织仍是很快就吃完。 直到她吃完第三包烤肉,太子殿下没再摸出食物给她,裴织虽然失望,到底吃了点食物,终于脱离那种饿得想要啃树皮的冲动。 两人在马背上拥抱了近两刻钟时间,太子殿下终于抬起头。 裴织打量他,就着火把微弱的光,能看到他的脸色此时十分苍白,嘴唇紧得死紧,阴郁又冷酷,凶神恶煞的,看着就不好相与。 她心里有些触动,低声问道:“殿下,你是来找我的吧?” 秦贽嗯一声,没有告诉她,听说她出事,他就直接赶过来,生怕自己来迟一步。 裴织忍不住伸手拥抱了他一下,心里明白,估计是听说自己失踪,他受到刺激,才会弄得精神力又紊乱。 也不知道头疼成什么样。 纵是如此,他仍是坚持着过来找她,而且是第一个找到她……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除了血脉至亲,他是对她最好的人,这种好超越所有,甚至不顾危险,不顾自己的疼痛。 秦贽没有放开她,将她抱在怀里,驱着马过去,拿起火把。 “我们先回去。” “等等。”裴织叫住他,“殿下,除了你外,还有其他人来吗?” “有,不过他们应该都在后面,金乌跑得快,他们被抛下了。” 裴织知道金乌是太子殿下的座骑,拥有月宛血统的汗血宝马,金乌也应景地发出一道鼻息,昭示自己的存在。 她道:“那就等他们来再走。 秦贽不解地看她,“你不是饿了吗?先回营地吃些东西。”在太子殿下眼里,其他事都没有太子妃饿肚子重要。 饶是裴织脸皮厚,也有些脸红。 她轻咳一声,“刚才吃了些东西,也不是那么饿的……殿下,那头疯虎的尸体在那边。” 她不想疯虎的尸体被人为毁掉,这只疯虎出现得太过蹊跷,不用查也知道有猫腻,如果幕后指使者发现她没死,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弄走疯虎的尸体,来个毁尸灭迹。 秦贽抿紧嘴唇,答应下来。 他跃下马,然后伸手将她抱下马,放到地上。 刚站到地上,裴织就腿软了,主要是累的,果然咸鱼十几年,比不得当年挣扎求生的顽强,这么点折腾,就让她累得够呛。 当然,可能也是饿的。 秦贽将自己的披风铺到地上,扶着她坐下,将系在马鞍上的水袋拿过来,让她喝水。 等她喝完,自己对着水袋嘴抿了口水,喉结微动,面无表情,唯有耳尖悄悄地红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8章 第 58 章 两人约莫等了一个时辰, 那些侍卫终于赶过来。 来的不仅有侍卫,还有二皇子和三皇子。 当他们看到泰然自若地坐在树下的少女,虽然模样狼狈了些, 却完好无损,脸上难掩惊讶, 没想到在那种情况下, 她竟然还活着。 实在是不可思议。 “裴四姑娘, 你没事吧?”二皇子好心地问了一句,这位可是未来的大嫂,虽然还未嫁过门,但也需要敬重。 裴织正欲起身, 一旁的太子赶紧伸手过来扶起她。 他显然以为她现在身体不适,连站起都费劲。 众人看罢,心里明悟,这样才对嘛。 裴织抿嘴朝他笑了下, 眉眼宛然, 对二皇子道:“多谢二殿下关心,我没什么事。” 三皇子看着这一幕, 他的眼神幽暗,目光落到铺在地上的那件披风,注意到这是太子的披风。 他们都很熟悉这位太子爷的某些秉性,脾气暴躁,唯我独尊, 容不得旁人碰触他的东西, 不管是人还是物,仿佛稍碰一下就会弄脏似的。 可现在,他毫不在意地将自己的披风抛在地上, 让她坐在那里…… 秦贽朝那些侍卫道:“疯虎的尸体在那边,你们将它扛回去,莫要让人毁了。” 听出他话里暗藏的戾气,二皇子和三皇子眉心微微一跳,视线转到他身上,就着火把的光,他们注意到他阴郁狠戾的神色,但神色清明,并没有失控的迹象,看起来竟然很理智。 兄弟俩都有些惊异。 两人都知道父皇让他们跟过来的用意,就是在太子失控时,第一时间拦住他,将他带回去。 皇宫里没有秘密,太子的脾气暴戾恣睢,时不时失控发狂的事,宫里的人多少是有些清楚的,只是皇帝将太子护得太好,就算清楚,也没人敢去打探真相,更不敢随便将之往外传。 很多时候,秘密之所以能传开,那是因为有人允许。 一但最高统治者不允许,就算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秘密,都只能烂在心里,不敢传出一句。 太子的情况就是如此。 皇帝将太子保护得太好,纵使是这些皇子,也极少见过太子失控发狂的情况,原本以为这次可以看到,哪知他们看到的却是一个神智清明、矜骄傲慢的太子殿下。 说不失望是骗的人。 三皇子隐晦地看了太子一眼,视线在他扶着的少女身上一掠而过,没有多作停顿。 这时,侍卫已经将那头疯虎的尸体抬过来。 明亮的火光下,他们看到虎尸身上的伤,致命伤是贯穿脖颈的那支箭,一只眼睛也被箭扎穿,身体的其他地方还有不少箭矢,看那些箭羽的颜色,像是侍卫所用的箭…… 看到虎尸的情况,所有人都是一愣。 二皇子丝毫不惧虎尸的狰狞,凑过去翻动老虎僵硬的尸体,判断它死亡时间有两个时辰左右,排除太子杀死它的可能性。 他饶有兴趣地问:“裴四姑娘,这虎身上的伤,是你弄的?” “也不全是。”裴织含蓄地说。 她的脸色苍白,一身狼狈,没有平日时的干净整洁、光鲜亮丽,为她添了一股柔弱娇态,轻易便能引起旁人的怜惜不忍。 在场的人神色古怪地看她,就是这般柔弱的少女,竟然杀死一头发狂的疯虎。 据说当时情况十分危急,她主动引走疯虎,那时候疯虎身上虽然中了几箭,但都不是致命伤,也因为如此,众人都觉得她肯定是凶多吉少。 可事实上,她安然无事,疯虎反而死了。 这里除了她和太子,没有其他人,所以应该是她杀的无疑。 不说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女子,就算是身怀武艺男子,也不能保证在面对一头发狂的疯虎时,能全身而退,甚至杀死它。 可她偏偏做到了。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秦贽冷着脸,高大的身体将裴织掩在身后,冷冷地说:“准备回去。” 他不喜旁人用那种探究的眼神看她,更不喜旁人质疑她。 侍卫们不敢置疑太子的命令,收起脸上的神色,恭敬地应一声,准备整装出发。 侍卫将太子的马拉过来,秦贽将裴织抱到马上,然后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将她搂到怀里。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了下,尔后想到裴织的马不见了,太子此举倒也不过分,更何况两人是未婚夫妻,还有一个月就要完婚…… 秦贽搂紧裴织,用披风裹紧她,策马前行。 后面的二皇子、三皇子和侍卫紧随而上,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营地而去。 一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回到营地。 已是月上中天,营地依然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人不少。 这些人都是留在营地里等消息的,其中就有皇帝和太后,连皇帝和太后都不离开,其他人哪里敢擅自回行宫休息?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让皇帝和太后知晓,他们也是关心未来太子妃安危的。 不说给两位留个好印象,至少在皇帝和太后都忧心未来太子妃时,不能撞到他们的枪口上。 是以当裴织平安无事地回来,整个营地都轰动起来。 皇帝从主帐蓬里大步走来,目光落到同乘着一匹马归来的太子和裴织,看到裴织窝在太子怀里,精神还算好,不禁朗笑出声。 “回来就好!”昭元帝赞许又欣慰地说。 秦贽翻身下马,转身将裴织抱了下来,然后主动离她一步远,朝皇帝道:“父皇,那头疯虎的尸体儿臣带回来了,你让人去检查虎尸,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昭元帝目光微闪,太子这么说,定是这虎尸身上有什么问题。 他应一声,又关切地看向裴织,缓着声音问:“太子妃,你没事吧?” 这声“太子妃”叫得真是自然无比,回过神的人神色古怪地看着皇帝,暗忖可能是看到准太子妃平安归来,太子不用变成克妻男,不用再重新择选太子妃,所以皇帝高兴了些,没有注意到称呼。 裴织朝皇帝行了一礼,轻声道:“多谢皇上关心,臣女无碍。” 昭元帝看她狼狈的模样,知道小姑娘经历的险境肯定不少,亏得她能活下来,可见也是个有福气的,他给太子挑的太子妃果然不错。 这么一想,皇帝心情极好,正欲让人带她下去梳洗,太后就来了。 宣仪郡主扶着太后过来,两人脚步匆匆。 康平长公主也跟过来,看到俏生生地站在那里的裴织,目光微讶,暗忖这裴四运气真好,那种情况下,都能活下来,没有缺胳膊少腿。 不管是宣仪郡主还是太后,一直挂心着裴织,都没有回行宫歇息。 看到人好好地回来,宣仪郡主又一次泪崩,要不是扶着外祖母,她都忍不住扑过去搂着裴织哭。 裴织是为了救她才会遇险,是她害了裴织。 裴织过去给太后请安,含笑道:“太后娘娘,臣女回来了,让您担心啦。” 这话说得暖心又让人怜爱,太后高兴地拉着她,“好好好,回来就好,阿识这次受委屈了,你放心,皇上一定会为你作主的。” “阿识……” 宣仪郡主终于忍不住扑过去,搂着裴织哭起来。 众人:“……”宣仪郡主果然如传闻中那般娇气爱哭。 康平长公主神色微僵,无奈又生气地瞪着女儿,就算要哭不能私底下哭吗?这么当众哭出来,也不知道旁人会如何看她。 太后担心外孙女哭坏身体,赶紧道:“宣仪莫哭啦,阿识刚回来,一定累得厉害,你先让她去梳洗……对了,让人准备些吃的,阿识一定饿了。” 太后怜惜地说,距离裴织失踪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肯定是饿得慌。 这话说到裴织的心坎里,不禁朝太后笑了下。 看着太后等人簇拥着裴织离开,留下来的人神色都有些微妙。 只要听说过疯虎之事的人,都觉得裴织凶多吉少,就算能幸运地活下来,只怕也会受重伤。 哪知道人家不仅活着回来,看起来还挺好的。 她到底是怎么在疯虎的追袭下活下来的? 所有人心里都涌上这种疑问。 昭元帝也是十分好奇,听说是太子第一个找到她,问道:“贽儿,你找到太子妃时,她在何处?” 秦贽便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下。 二皇子和三皇子纷纷瞪大眼睛,一时间不由得感慨裴织的好运气,那样的情况下,竟然都能活下来。 昭元帝也有些愣,“所以,是太子妃杀死那只发狂的疯虎,还躲过狼群?” 秦贽点头,神色间满是骄傲。 昭元帝哪里看不出儿子的神色,他终于接受一个事实:他给太子挑的太子妃,好像深藏不漏呢,不是寻常的闺阁女子能比的。 朕果然很有眼光! 昭元帝也有些得意,朝太子道:“太子妃很不错。” “那是自然。”秦贽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不过,父皇还是要仔细排查这事,孤不会放过伤害太子妃的人。” 昭元帝点头,眸色深沉。 不管这事是针对太子,还是针对大禹,都不能枯息。 旁边站着的二皇子和三皇子都静默无声。 等他们离开主帐蓬,走在星月之下的营地里,二皇子突然说:“老三,我终于明白你为何会……看来你的眼光挺好的,值得你去冒险。” 三皇子不吭声。 “不过太子的眼光显然更好。”二皇子感慨,“他早就知道裴四姑娘的底细了吧?” 原来裴四姑娘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而是一个打虎英雄。 这一刻,二皇子不禁羡慕起太子的好眼光,他生平最不喜那些柔柔弱弱、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像裴四这样能马上杀虎的,才是他欣赏的巾帼须眉。 ** 裴织先回帐蓬洗漱。 芳菲和芳草都守在帐蓬里,看到她回来,差点忍不住哭出声。 自从听说她们姑娘出事,两人惶恐又害怕,要不是一股气支撑着,她们也要像宣仪郡主那样大哭出来。 两人看到狼狈的裴织,眼里含着泪,伺候她洗漱。 等她们看到她衣服下的伤痕,终于忍不住掉眼泪,怜惜又心疼地看着她身上的擦伤、刮伤,在那白晳细腻的肌肤上显得触目心惊。 光是看着就觉得很痛。 “姑娘,您受苦了……”芳菲哽咽地说。 裴织:“……还好吧。” 两个丫鬟小心翼翼地帮她清理身体,同时避开她身上的伤,生怕不小心弄疼她。 这时,帐蓬外响起一道声音,芳菲认出这是跟着太子殿下的内侍随安的声音。 她赶紧走出去。 随安站在帐蓬外,见她出来,将一罐膏药递给她,“这是紫玉膏,涂在伤口上不会落疤,殿下叫我送过来给四姑娘。” 芳菲双眼发亮,她们家姑娘正需要这东西。 太子殿下真是大好人,果然将她们姑娘放在心上。 芳菲对太子充满好感,送走随安,急急忙忙地进去。 “姑娘,这是太子殿下命人送来的紫玉膏,听说是宫里的太医令亲手所制,能止血生肌、袪疤美肤,您不会留下疤的。” 裴织哦一声,唇角含着笑。 所有的伤都涂上药,裴织换上干净的衣服,浑身带着一股药香。 紫玉膏的香味细腻而轻淡,比很多香料的味道都要怡人,并不难闻。 裴织觉得有些熟悉,这样的味道她在太子身上闻过,显然是太子殿下专用的,而且他经常使用,才会在身上留下紫玉膏的味道。 洗漱完,裴织正坐在榻上让丫鬟帮忙擦干净头发,宣仪郡主来了。 宣仪郡主身边跟着两个提着食盒的宫女,一双哭肿的眼睛笑眯眯的,她来给裴织送吃的,这是她特别吩咐人做的。 “阿识,你快吃吧,别饿着自己。” 宣仪郡主主动将食盒打开,然后坐在一旁,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裴织。 裴织:“……” 先前宣仪郡主的态度就有些黏糊,现在好像更黏糊,要不是知道她倾心三皇子多年,都以为宣仪郡主移情别恋到她身上。 裴织饿得厉害,很快就将桌上的食物吃完。 宣仪郡主问道:“阿识你饱了吗?不够我再让人送过来。” 她一副担心饿到裴织的模样,看得芳菲和芳草心惊肉跳,暗忖不会连宣仪郡主都知道她们家姑娘是个饭桶了吧? 裴织笑着摇头,表示饱了,对她道:“郡主,夜深了,您先回行宫歇息罢。” 宣仪郡主轻轻地嗯一声,低声道:“阿识,这次是你救了我,我会记住的……” 她心里很感激裴织,这是除了母亲和外祖母,第一个不是回为她的身份而对她释放善意的人,她十分珍惜。 裴织朝她笑了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9章 第 5 9 章 两人正说着话, 梁萱和裴安珏带着一名太医进来。 宣仪郡主眼尖,认出这太医是专门给皇上舅舅看病的,是皇帝的专属御医, 其他人想请都请不动的那种,为了避嫌, 这太医也不会轻易给旁人看病。 梁萱道:“四妹妹, 这是皇上派来的平太医, 你身上可有什么不适?” 裴安珏夫妻俩都关切地看着坐在榻上的裴织,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他们觉得裴织的脸色十分苍白,整个人透着一股疲倦的羸弱, 让人不觉揪起心。 想到她今天经历的事,两人都十分心疼。 裴织站起身迎了迎,朝平太医道:“多谢皇上关心,我身体还好, 没什么事。” 不过太医都来了, 为了让那些关心她的人放心,裴织只好坐下来, 将手伸出去给平太医把脉。 芳草取来一张帕子覆在她的手腕上。 平太医给她看脉。 裴安珏夫妻俩紧张地看着,虽然裴织说她身体无碍,可想到那头被侍卫们抬回来的虎尸,他们仍是担心得不行,不让太医看过, 他们都不放心。 平太医一边看脉一边询问裴织身上可是有什么不适。 芳菲芳草候在一旁回答, 说已经擦了紫玉膏。 平太医也是知道紫玉膏的,知道这东西应该是太子让人送过来的,含笑道:“紫玉膏是太医令研制出来的生肌去疤的膏药, 确实是好东西,可惜制造过程比较麻烦、用的药材太过昂贵……” 这话里透露的意思,这般贵重的东西,效果非常好,不用担心会留疤痕。 梁萱和宣仪郡主都十分惊喜,女孩家最怕在身上留下疤痕,能完全去疤的药极为稀少,不用在身上留疤,她们都为裴织高兴。 平太医问完话,收回诊脉的手,脸上露出笑容,“裴四姑娘的身体确实无甚大碍,就是疲劳过度,喝几贴安神汤、多多休息即可。” 裴安珏夫妻和宣仪郡主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平太医亲自开了一副安神养身的方子,让人去抓药熬药,便回去复命。 宣仪郡主还想留下来继续陪着,被裴织劝了回去。 “郡主你回行宫歇息罢,明日再来看我也是一样的,我又不会跑。”裴织笑着说,看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你留在这里,我也不能休息,还要陪着你。” 宣仪郡主马上道:“那我就回去啦,你赶紧休息。” 劝走宣仪郡主,裴织也是困得不行,准备和裴安珏夫妻一起回行宫休息。 刚出帐蓬,就见侍卫抬来一顶轿子,要送她回去。 这是太后先前吩咐的,有轿子代步不用走路,裴织欣然坐上轿子。 回到行宫的住处,裴织和裴安珏夫妻说了几句话,终于撑不住回房休息。 这一天,她也实在累得够呛,喝过味道古怪的汤药,倒在床上不久,就直接睡死过去。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秋日的阳光从窗棂倾泄而入,带来几分好眠的惬意气息。 裴织抱着被子懵了会儿,意识完全清醒后,慢吞吞地爬起身,这一动,只觉得浑身骨头酥软,像是一个长年不运动的人突然跑了三千米长跑。 她颓废地倒回床上,不想动弹。 守在门口处的芳菲听到动静进来。 “姑娘,您醒啦,可要用膳?”芳菲含笑问,神色雀跃地说,“早上太后娘娘让慈宁宫里的娴秀姑姑过来问您的情况,奴婢说您还在睡,娴秀姑姑让人不要打扰您,让您好好休息,今日也不必去猎场那边。” 裴织听罢,更不想爬起,在屋子里躺着挺尸,什么都不用理会的咸鱼生活,多舒服啊。 “现在是什么时候?” “巳时二刻。” 原来快到午时,这一觉睡了近五个时辰,怨不得那么饿。 用过膳,裴织披散着头发,懒洋洋地坐在靠窗的小榻上,背后枕着一个隐囊,榻几上摆着水果点心,都切成小块小块的,方便她一口一个。 芳草坐在旁边为她读话本。 她的声音清脆伶俐,像百灵鸟般清灵动听,读起话本时,抑扬顿挫的声音就像在说一个美丽的故事。 这日子,真是咸鱼又惬意,裴织十分满意。 芳菲走进来,看到这一幕,不觉有些好笑。 她笑着道:“姑娘,镇北侯府的几位姑娘过来看您,大少奶奶正在花厅里招待她们。” 裴织认命地爬起,“我换件衣服就过去。” 两个丫鬟帮她更衣,芳菲灵活地给她梳了一个松松的纂儿,简单地插了一支玉钗,清新怡人。 花厅里,梁萱陪着几个姑娘说话,回答她们的问题。 裴织走进来,得到她们热烈的欢迎。 “阿识,你身体怎么样?”齐幼兰关切地问。 其他人盯着裴织上下打量,昨晚裴织回来时,已经很晚,她们就算担心也不好过去打扰她歇息。今儿一大早,她们就想过来了,想到她昨天经历那般可怕的事,可能还在歇息,按捺到现在。 裴织坐下,含笑道:“我没事,多谢你们关心。” 众人见她面色红润、精神不错,确实像是没事的样子。 “你没事就好。”齐幼兰柔声细语地说,“如果身体有什么不适的,一定要及时请太医过来看看。” 虽然没有受伤,但也有可能受到惊吓,毕竟昨日那样的情况,受到惊吓是难免的。 裴织很有耐心地应着,唇角含着浅浅的笑意,一双黑亮的瞳眸宛若荡漾着星光,认真地看着人时,让人有种被她重视的错觉。 温如水、齐幼兰等人和她说话时,心里都有种说不出的愉悦之感。 大概是因为不管是谁,她都会很认真而耐心地倾听罢,让人很难对她升起恶感。 黑莲花女主的魅力真强。 温如水由衷地感慨。 接着裴织听说宣仪郡主病倒了。 昨晚歇下不久,宣仪郡主就浑身发热,幸好宫人发现得及时,吓得康平长公主大半夜的赶紧召唤太医过去,经太医诊断,她这是受到惊吓引起的发热。 这事并没有瞒着,今儿一大早,就传遍行宫。 连萱仪郡主都受惊倒下,何况是裴织这当事人。 所以一大早,太后就让人过来看裴织,担心裴织是不是也像宣仪郡主一样受惊倒下,齐幼兰等人也十分担心。 裴织笑道:“让你们挂心了,我从小身体就健康,倒是没什么事。” 众人都跟着笑,放下提起的心。 温如水心里暗忖,像宣仪郡主这种才是正常的古代贵女应有的反应,裴织未免太过云淡风清,果然是心智过人的黑莲花女主,这般险境都能化险为夷,平安归来,丝毫不受影响。 【系统,你看这女主,多厉害啊,你觉得我小胳膊小腿的,能和她硬刚吗?】 系统:【……】 见它没回答,温如水也不在意,【所以我决定啦,我要抱女主的大腿,跟着她吃肉。】 系统终于不装死,好奇地问:【你怎么抱她大腿?你不怕被她发现你的异常,然后弄死你?】 温如水没有回答,她睁着一双明媚的大眼睛,专注地盯着裴织,像是要将她看透似的。 关心完裴织的身体,众人又问道:“阿识,你昨天是怎么脱困的?” 这个问题,连梁萱都忍不住身体前倾,好奇得紧。 那样的情况下,裴织能脱困,平安归来,真是让人无比的好奇,都想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 “可能是我比较幸运吧。”裴织笑了下,简单地说自己脱困的过程,三言两语就交待完,省去了很多细节。 一句话,她带着疯虎逃进密林里,利用密林的地形摆脱疯虎的追袭,然后趁机用弓箭射杀它。 前天她和安玉公主比骑射,很多人都知道她的射骑不错,听她这么说,也没有怀疑。 纵使如此,仍是让这群闺阁少女们瞪大眼睛,倒抽口气。 虽然她没有细说,她们也能想像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想要独自一人射杀一头疯虎有多困难,偏偏她却做到了。 她和她们都是不一样的。 明明看着就是一个柔弱的闺阁少女,根本无法想像她是如何凭一己之力摆脱当时的险境。 怨不得二皇子都当众夸她是打虎女英雄,对她极为赞赏。 温如水在心里抽着气,再次狂呼系统,【系统,这女主真是叼爆了,这么厉害的打虎女英雄,蠢货才会去招惹她。】 系统再次装死。 几个姑娘坐了会儿就识趣地离开,不打扰裴织歇息。 裴织继续窝在房间里咸鱼躺,听芳草读话本。 下午,裴织准备出门。 梁萱有些紧张地问:“阿识,你要去哪里?” 经过昨天的事,她有些草木皆兵,害怕裴织出去又遭到什么意外之事。 “我想去看看宣仪郡主,听说她生病了。”裴织朝她笑,“大嫂放心,我就在行宫里,不会去哪里的。” 梁萱松了口气,叫来几个人高马大的嬷嬷陪她一起去。 裴织走的依然是沿湖边的小道,这条路比较短,不用走太久。 她现在浑身骨头都是酥软的,整个人都在泛懒,只是有些事情既然知道,就不能不作出点表示。 裴织来到太后居住的宫殿。 太后身边伺候的宫人都认识她,见她过来,赶紧迎过去。 娴秀姑姑亲自迎出来,笑着说:“裴四姑娘来啦,太后娘娘和宣仪郡主刚才还念叨着您呢。您身体怎么样?可有不适?” 裴织已经很习惯这些人见面就询问她的身体情况,答道:“我没事,听说郡主生病了,她现在如何?” 娴秀姑姑语气透着几分轻松,“今儿早上已经退烧,现在精神还算不错。” 娴秀姑姑带裴织到宣仪郡主居住的偏殿,太后和康平长公主都在。 两人都担心宣仪郡主的身体,今儿并未去围场那边,守在行宫里陪宣仪郡主。 “阿识,你来啦。”宣仪郡主坐在床上,额头裹着巾帕,脸色苍白,神色倦怠,看着就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裴织朝她笑了笑,给太后请安。 太后拉着她,关切地道:“你这孩子怎地过来了?没有生病罢?” 外孙女昨晚突然生病,来势汹汹的样了吓到她,也怕裴织和外孙女一样。 “娘娘放心,我身体很好。”裴织乖巧地说,“先前听说郡主生病,我过来看看。” 太后很高兴她对宣仪郡主的关心,只有康平长公主不以为然地撇嘴,不过她倒也没有不识趣地说什么。 反正不管裴织怎么做,她都觉得裴织是抢了自己女儿太子妃位置的敌人。 裴织陪着宣仪郡主说了会儿话,见她神色困盹,叮嘱她好好休息,起身离开。 宣仪郡主一脸不舍,“阿识,谢谢你来看我,我、我真高兴。” 裴织对她黏糊的态度接受良好,伸手摸摸小姑娘的脑袋,表示明天会过来看她。 走出太后的寝宫,裴织遇到迎面走来的姬昙之。 “裴四姑娘。”姬昙之站在秋日的阳光下,容色绝艳,浅色的瞳孔蕴着一汪笑意,“你是来看宣仪妹妹的?” 裴织与他见礼,微微含笑点头,一双秋水般的翦瞳凝视他。 姬昙之赞赏地说:“昨日的事,在下听说了,多谢裴四姑娘救下舍妹,没想到裴四姑娘是个女中豪杰、打虎女英雄……” 裴织:“……” 许是看到她无语的神色,姬昙之轻咳一声,眼里的笑意愈深,“营地里都传遍了,裴四姑娘昨日遇险时,凭一己之力射杀一头疯虎,可谓是巾帼须眉,人人都称赞你是打虎女英雄呢。” 裴织:“……不敢当,不过是侥幸逃脱。” 面对姬昙之那一脸笑意,裴织决定放弃解释。 昨日回到营地,她就有心理准备,肯定会有人对她如何杀死疯虎的事好奇,说不定会传出点什么,现在传出个“打虎女英雄”,其实还算好。 想到这里,裴织突然问:“姬小将军,不知能否问你一个问题。” 姬昙之神色微讶,温声道:“裴四姑娘请问。” “你知道有什么药物能让动物发狂的?”裴织问。 姬昙之怔了下,没想到她会向自己问这个问题,他认真地思索了下,说道:“让动物发狂的东西有很多,光是在下所知的草药就有好几种,还有一些毒药……” 姬昙之显然是个博学多闻的,一口气罗列出十几种能致使动物发狂的药物。 等他说完,裴织朝他笑了笑,“多谢姬小将军为我解惑,就不打扰您了。” “裴四姑娘慢走。” 姬昙之朝她拱手,站在秋日融融的阳光下,目送她离开,浅色的瞳眸晕染开一片光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00章 第 60 章 裴织在傍晚时, 才知道自己得了个“打虎女英雄”的称号,姬昙之当时并不是随口乱说的。 据说这称号是二皇子说漏嘴才传开的,所以也算是二皇子管不住嘴秃噜出去。 这会儿, 所有人都知道皇上钦点的太子妃不是什么柔弱的闺阁少女,而是能上马杀虎的猛人, 甚至有些没见过裴织的人, 已经将她幻想成虎背熊腰的猛女。 这般勇猛的太子妃, 也不知道太子殿下能不能驾驭得住,日后东宫估计会很热闹。 裴织:“……” 梁萱气得不行,“二皇子怎么能这样!” 裴安珏赶紧安抚:“别气,就算二皇子不说, 四妹妹射杀疯虎的事也瞒不住,总会有人传出些什么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二皇子管不住嘴,太子会教他做人。” “真的?”梁萱怀疑地问, 太子难道会为这点小事去质问自己的兄弟? 裴安珏:“应该吧。” 他只是随口安慰妻子, 太子会不会拿这事去折腾二皇子,他还真不清楚, 也不敢去窥探皇家之事。 梁萱识趣地没多问,小声地道:“夫君,昨日那疯虎是怎么回事?皇上可有查出什么?” 裴安珏神色微顿,声音也压低了些。 “尚且不清楚,皇上派内廷禁卫去查, 如今查到什么, 只有皇上知道,我们都没机会接触。”说罢,他的神色沉了沉。 皇上越是压着, 越证明这其中有猫腻。 梁萱不禁忧心起来,生怕这事是针对裴织。 为何针对裴织?因为裴织是未来的太子妃,所以幕后指使者的目标,其实是太子。 会是谁做的? 是想拉太子下马的某些皇子和朝臣,还是针对大禹的那些外族? 晚上,裴织坐在窗边看话本。 月亮升到中天时,她朝候在一旁的芳草道:“你去歇息罢。” 芳草暗暗打了个哈欠,询问道:“姑娘你几时睡?” “等会儿。” 打发走芳草,裴织推开窗格,让秋夜的寒风吹进来。 不久后,太子殿下来到窗外,眉头微蹙着,似是对她又在窗边吹风的举动很不满意。 “怎么还不睡?” 裴织笑盈盈地看他,“我在等殿下,我知道殿下会来的。” 秦贽深深地看她一眼,翻窗进去,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再将里面的食物一一摆出来,继续投喂未婚妻。 他关切地问:“你的身体怎么样?还疼吗?” 他问的是她身上那些外伤,昨晚抱她回来时,就嗅闻到她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只是因为男女有别,他不好为她处理,只能等回到营地,让人送紫玉膏过去。 “好多了,殿下让人送来的药很有用。”裴织眉眼柔和,沐浴在灯光下,越显温柔美好。 这样的美好,很容易吸引异性的目光,仿佛男人对女性最美好的想像都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让人欲罢不能。 秦贽悄悄握起拳头,克制住碰她的冲动。 他突然说:“禁卫查到些消息。” “什么消息?”裴织咬着一块暗红色的枣泥糕,抬眸看她,神色平静,并未因为他的话生出多少紧张感。 秦贽盯着她,眼里有几分疑惑,更多的是炙热和喜欢。 他喜欢的姑娘仿佛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如此的泰然淡定,又不失柔情与狡黠,仿佛是一个矛盾体,格外吸引世人的目光。 他想到三皇子…… 老三在他生病的时候,竟然敢打她的主意,这证明老三也不蠢,能看到她的特别,值得他为此冒着得罪自己的风险。 “那头疯虎,是被人提前喂了药放到那里的,时间一到,它就会从昏迷中醒来,然后攻击周围的人。这疯虎其实并非是针对你们,幕后指使之人其实想让疯虎闯进营地,制造混乱……” 裴织和宣仪郡主只是当时恰好在附近,才会第一时间迎来疯虎的攻击。 如果当时她们不在,那头疯虎会闯进营地,攻击营地里的人,所有人都可能会出事,还有留在营地的太后…… 总之,幕后指使者的目标,就是想用一头疯虎来作乱。 可惜没想到,裴织会主动引走疯虎,甚至弄死它。 裴织脸上露出恍然之色,“原来不是针对我或宣仪郡主啊……” “当然不是!”秦贽终于伸手过去,将她的一只手握在手中,专注地盯着她,“孤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人伤害到你。” 裴织能感觉到太子殿下说这话时是真心实意的。 他确实想保护她,免她忧免她惧。 “殿下,谢谢你。”她朝他甜甜地笑着,欣然地接受他的保护。 她现在可是柔弱的贵女,那些打打杀杀的事,还是交给这些男人吧,咸鱼才是平凡生活的本质。 “殿下,可有查出幕后指使之人?”裴织继续问。 秦贽先是摇头,接着说:“禁卫在山里的一个隐秘的山洞中搜出几具南诏人尸体,死亡时间在八个时辰以上。看情况,这次的事是南诏人所为,不过……” “证据不充分?”裴织帮他补充,“就算有南诏人的尸体在那里,也不能证明疯虎是他们放到那里的,对吧?” 秦贽赞赏地点头,“是的,过于刻意了。” 南诏人的尸体出现在西山的山洞里,像是畏罪自杀,又像是要挑起大禹和南诏的矛盾。 当然,如果真是南诏人所为,那问题来了,是谁将他们安排进入围场的? 在秋围之前的半个月,每日都有驻军进山里搜查、巡逻,连西山附近的猎户都不会在这种时候进山。 以军队这般严密的搜查、巡视,就不信有人能躲在山里不被发现。 所以这事到底是何人所为,或者对方只是打着南诏的名义生事,还有其他的指使者,有没有大禹人参与进来,还要进一步排查。 裴织想了会儿,便放开这事,继续专心吃宵夜。 等她吃完,秦贽将食盒收起来,说道:“你好生歇息,这两天都待在行宫里养伤,莫要再去围场。” 裴织愉快地应一声。 秦贽见她乖巧的模样,心头又生起几分痒意,最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飞快地跳窗离开。 裴织看着他消失的身影,忍不住将脸埋在手臂间低低地笑起来。 那笑声从风中飘来,秦贽忍不住捏了下自己的耳尖,心口越发的滚烫难抑。 还是要尽早将她娶过门才行。 否则他一定会越来越忍不住,想要将她抢进东宫。 走出行宫,一名暗卫出现,主动接过他手中的食盒,恭敬地道:“殿下,皇上叫您过去。” 秦贽嗯了一声,大步朝营地而去。 这两天,昭元帝和太子都是在营地的帐蓬休息。 昭元帝让军队搜山,让内廷禁卫查询疯虎之事,大动干戈,营地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随同来秋围的朝臣人人自危,就怕一个不慎,事情牵扯到他们身上,不死也脱层皮。 他们非常清楚,只要事情涉及到太子,皇帝就像变了个人。 这次虽说没有刺客刺杀太子,可也波及到未来的太子妃,变相地打了太子的脸,皇帝会善罢甘休才怪。 就算皇上不在意,太子岂会罢休? 有太子在皇上那里说话,所以这事没完。 幸好,秋围时间不长,还有两日就要启程回京,只要这两天众人安分守己地等待个结果就行,倒也不算太难熬。 夜已深。 昭元帝坐在帐蓬里翻看折子。 见太子进来,他有些疲惫的脸庞露出笑容,将太子叫过来,将一份秘折递给他。 秦贽迅速地看完,疑惑地问:“父皇,南诏要派使臣进京?” 昭元帝颔首,“你七夕遇刺之事,南诏王不承认,认为是北蛮人想要祸水东引,借刀杀人。南诏王已经处死他的兄弟,并派使臣进京……” 说到这里,昭元帝愉悦地笑出声。 南诏王的兄弟就是派死士进京刺杀太子的那位南诏王爷,与南诏王是同母所出。就算南诏王不肯承认,可面对大禹派去的使臣的问责,最后也只能给一个交待。 亲自下令杀死自己的亲兄弟,南诏王估计心里恨得吐血,却不敢得罪大禹。 昭元帝就喜欢南诏王这种看不惯自己、却又不敢反抗的无能狂怒,让他心情愉悦。 秦贽撇嘴,“看来这次的事,应该和南诏无关。” 昭元帝微微颔首,“是的,幕后之人只不过是借南诏名义生事。” 反正南诏已经背了一次锅,再背次黑锅也无妨,父子俩都清楚,这事查到最后,所有的证据都会指向南诏。 “不知道是谁,如此憎恨南诏。”秦贽抚着下巴思索,竟然想挑起两国的战事。 如果真的打起来,南诏绝对抵抗不住。 昭元帝含笑问:“贽儿,你不怀疑北蛮?” 秦贽摇头,眼神极冷,“北蛮人确实一直有覆灭大禹之心,但他们没这么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朝臣中安插探子,这事更像是……” 他眯起眼睛,心里闪过几个怀疑的人选。 昭元帝站起身,声音变得柔和,“等南诏使臣进京,你便和老二、老三去接待。” 秦贽愣了下,然后点头,对他的决定并未多问。 ** 秋围的第四日,昭元帝继续带人进围场打猎,仿佛前天的意外没有发生似的。 朝臣也没有多问,跟着皇帝进入围场,一群年轻的朝臣勋贵之子都争着在皇帝面前好好地表现。 傍晚时分,去打猎的人陆续归来 让人意外的是,二皇子的马背上带了个少女一起从围场回来。 齐幼兰第一时间跑过去,看到被二皇子抱下马的少女,脸色微微一僵,缓缓地走过去。 “二殿下……” 二皇子看到她,神色微缓,说道:“兰表妹,温表妹先前从马背上摔下来,幸好只是扭到脚,你带她回去,顺便让太医看看脚。” 齐幼兰点头,将所有的苦涩心情掩下,过来扶温如水,“二殿下,我带温表妹下去了。” 二皇子嗯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 两个少女站在原地,齐幼兰盯着二皇子离开的背影。 许久,温如水小声地说:“大表姐,我脚疼。” 齐幼兰回过神,什么也没说,带她去一顶帐蓬休息,又为她请来太医。 二皇子和温如水同乘一匹马归来的一幕,很快就传遍营地。 很多人心里都犯嘀咕。 他们听说二皇子带回来的少女也是丽贵妃的侄女,不过是嫁到温家的小齐氏所出,生父早亡,跟着寡母回京投奔镇北侯府,身份自然比不上齐幼兰。 不过都是表妹,如果二皇子看中这表妹,想要娶她,不知道丽贵妃会作何想,难不成让二皇子将表姐妹两个一起娶了,正妃侧妃就都有了。 齐馨兰赶过来,看到温如水被太医包扎起来的脚,脸色耷拉下来。 她看了眼坐在一旁发呆的大姐,朝温如水道:“温表姐,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遇到二皇子表哥的?” 温如水道:“回来的路上,我不小心摔下马,是二殿下恰好路过,就好心地带我回来。”她看向齐幼兰,决定还是解释一下,“兰表姐放心,我对二殿下没有非分之想,也不想嫁给他。” 只要想到丽贵妃和齐氏是嫡亲的姐妹,二皇子和她是血缘关系极近的表兄妹,温如水就接受不能。 齐幼兰看过去,对上她坦然的神色,脸蛋悄悄地红了。 她赶紧摆手,“温表妹,你胡说什么,我、我……”到底是未出阁的少女,有些话不好意思说出来。 齐馨兰倒是很高兴,觉得温表妹比小姨母顺眼多了。 小姨母虽然看着安分守已,但给人的印象十分不舒服。齐馨兰并不怎么想和这位小姨母接触,倒是温如水,性格爽朗大方,并不讨人厌,只要她不和大姐抢二皇子,她还是很喜欢这位表姐的。 ** 裴织在行宫里,也听说二皇子和温如水同乘一匹马回来的事。 “难道二皇子表哥喜欢那位温姑娘?”宣仪郡主满脸好奇,眼里闪烁着明亮的芒光。 裴织一眼就能看出她在想什么,不觉有些好笑,“应该不会。” “怎么不会?”宣仪郡主肯定地道,“这事营地里都传遍,二皇子若是不喜欢,怎么会亲自送她回来?” 裴织不与她争辩,托着腮看她。 宣仪郡主被她看得有些脸红,羞涩地道:“阿识,你看我作甚?” 被这般美丽的少女如此专注地凝视,那双漂亮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模样,仿佛被她装进心里一般,不管是男女,都会生起一种隐秘的虚荣心。 裴织笑道:“看你可爱啊。” 宣仪郡主脸蛋爆红,却又十分欣喜,她有些羞涩地道:“阿识,你明天还会来看我么?” “如果你想我来,我就过来。” 宣仪郡主先是开心,然后又有些沮丧,咬了咬嘴唇,“后天一早就要出发回京,你明天还是好好歇息,不用过来了。” 裴织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裴织离开后,宣仪郡主坐在床上默默地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丫鬟弄青端着药过来,轻声道:“郡主,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弄青是宣仪郡主的大丫鬟,十分了解她的脾气,知道她从小心仪三皇子,也知道她很喜欢裴四姑娘。 虽说先前因为三皇子和裴四姑娘的传闻伤心难过,对裴四姑娘心怀芥蒂,不过这芥蒂在裴四姑娘被钦点为太子妃后便消失了。 宣仪郡主看向殿外,有些难过地说:“这几天,三皇子表哥一直没来看我……” 她生病一事,该知道的人都知道,连大哥姬昙之都特地过来看她,关心她,给她送了礼物,可她最想见的三皇子却一直没有出现。 她心里清楚,三皇子其实并不想娶她,是她一心一意地想要嫁给他。 可她心里还是生出妄想,说不定三皇子表哥会改变心意,娶自己为妻呢? 弄青有些无奈,又不愿惹她伤心,只好道:“三殿下应该很忙,所以没空过来。” “真的?” “假的!” 一道威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主仆俩看过去,发现是康平长公主,弄青吓得赶紧跪下,不敢吭声。 宣仪郡主幽怨又伤心地唤了一声:“娘……” 康平长公主大步走过来,狠狠地瞪了弄青一眼,挥手让她下去。 她坐在床边的圈椅,朝女儿道:“娘不会将你嫁给三皇子,你还是死心吧。” 宣仪郡主咬着唇不说话。 康平长公主狠心地说:“你也看到了,你生病,三皇子不仅没有来看你,甚至没有过问一句,就已经说明他的心不在你这里。” 宣仪郡主垂着脸,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从小巧的下颌滴在被子上,晕染开来。 康平长公主又疼又气,将她搂进怀里,“宣仪莫哭,娘会给你找一门好亲事,将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宣仪郡主推开。 看到女儿翻身滚被窝里哭,康平长公主愣了下,顿时怒道:“你这是作甚?为一个不喜欢你的男人和我置气,你还有理了?” “我没理,您也没理!”宣仪郡主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我知道娘你还不死心,想将我嫁给太子表哥……可是阿识这次救了我,你不感激她救了你的女儿就算了,甚至还想抢她的太子妃之位……娘,我不要,我喜欢阿识,我不要做对不起她的事……” 康平长公主有一瞬间的错愕。 她那软弱又天真的女儿,竟然敢对她说这种话。 错愕过后,她怒火冲天,夹杂着些许不为人知的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说:“你不听娘的话,将来有得你受的时候,届时别找本宫哭!” 说罢,她霍然起身,甩袖而去。 宣仪郡主抬起朦胧的泪眼看她离开,越发的伤心,拱进被窝里大声地哭起来。 母女俩不欢而散的事,很快就传到太后耳里。 太后捻着佛珠,神色微沉。 华嬷嬷见她捻佛珠的速度飞快,就知道太后娘娘正在做什么决定,她迟疑地道:“娘娘放心,母女间哪有隔夜仇,她们很快就会和好的,您放心罢。” 太后闭了闭眼,声音无力,“我了解她们母女俩,康平太强势,总想要最好的,宣仪软弱天真,最后妥协的只会是宣仪……” 偏偏康平长公主所选择的,却不是宣仪喜欢的,结果可想而知。 “罢了。”太后道,“与其让康平胡乱折腾,败了母女俩的情谊,不如哀家出面,先遂了宣仪的意。” 华嬷嬷惊了下,“娘娘,您不是不想将郡主嫁入皇家吗?” 太后道:“哀家是不想,但……” 她的目光闪烁,没有再说什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1章 第 616 章 为期五天的秋猎终于结束。 回程的路上, 裴织依然被叫去太后的车驾陪伴。 马车里除了太后和宣仪郡主以及伺候的宫人,便没有其他人。 看到裴织,宣仪郡主朝她笑了笑, 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精神并不怎么好。 裴织以为她是大病初愈, 没有多想, 处处体贴照顾她, 给她倒了杯果茶,问她要不要休息。 “不用,这几天睡得很好。” 宣仪郡主颊边泛出一抹小小的笑意,声音虚软。 因为宣仪郡主的精神不好, 裴织也没和她打牌玩游戏,有一下没一下地陪她说话,很快就察觉到宣仪郡主的异常。 她似乎对自己有些愧疚,偶尔目光闪烁, 不敢和她对视。 裴织有些莫名, 面上故作不知。 回程路上的两天时间,裴织都在太后的车驾里, 发现康平长公主一直没有出现。 这并不符合康平长公主的行事。 她心里恍然,终于明白宣仪郡主为何如此,看来应该是康平长公主又和她说了什么,导致这小姑娘对自己心生愧疚。 左右不过就是康平长公主依然觊觎太子妃之位,想将女儿嫁给太子。 可惜宣仪郡主不喜欢太子, 母亲对她的逼迫, 只会让她痛苦不堪,甚至会觉得对不起救过她的裴织。 明白原因,裴织依然故作不知, 对宣仪郡主的态度如常。 当御驾终于进入京城,裴织便和太后、宣仪告辞,离开太后的车驾。 宣仪郡主掀起车窗,看着裴织上了威远侯府的马车,眼神呆呆的,直到再也看不到人,无精打采地收回视线。 “宣仪。”太后突然叫了她一声。 宣仪郡主看向外祖母,打起精神,“外祖母,怎么啦?” 太后朝她招手,宣仪郡主坐到她身边。 太后伸手摸了摸外孙女苍白的脸色,眼里闪过心疼,柔声道:“哀家的宣仪长大了,转眼就到要说亲的年纪……” 宣仪郡主脸蛋微红,默默地垂下头。 “羞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常事。”太后笑着说,“哀家要风风光光地将你嫁出去。” 宣仪郡主羞赧地笑着,尔后想到母亲也说过这话,脸上的羞涩渐渐地敛去,面色变得苍白。 那天虽然她难得和母亲吵了一架,但母亲的话到底在她心里留下痕迹。 太后哪里看不到她脸上的变化,沉沉地叹气。 “外祖母。”宣仪郡主疑惑地看她,见她神色暗沉,关心地问,“您的身体不舒服吗?” 看她关切的模样,太后越发的舍不得让她受苦,女儿和外孙女她都疼,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轻声问:“宣仪,你对三皇子……” 未完的话,看到外孙女羞涩通红的脸蛋儿,便知道她的答案。 “外、外祖母,您说什么呢……”宣仪郡主眼睛乱瞟,就是不敢看她,同时心里又有些慌乱,难道连外祖母都知道她喜欢三皇子表哥? 太后将欲出口的话吞咽回去,摸摸她的脸,没再说什么。 ** 华灯初上,裴安珏夫妻和裴织终于回到威远侯府。 刚进门,就见威远侯夫妻迎面走来。 “你们回来啦,没发生什么事罢?”威远侯一双眼睛急切地往裴织身上看过去,见她俏生生地站在那里,没有缺胳膊少腿的,终于松口气。 威远侯夫人道:“听说围场突然跑出来一只发狂的疯虎,我们都担心得不行。” 裴安珏夫妻俩脸上露出恍然之色,终于明白为何他们一回来,父母就急急地赶过来,原来是过来看裴织的。 “爹、娘,四妹妹没事,你们放心吧。”裴安珏说,又问道,“京里可是传了什么消息?” 威远侯道:“京里都传开了,听说西山围场跑出一只发狂的疯虎,正好出现在织姐儿附近,那只疯虎是冲着织姐儿过去的,后来如何也没说清楚,这几天我们都提心吊胆的,生怕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来。” 裴安珏和梁萱对视一眼,暗忖莫不是裴织射杀疯虎的事还没传回来? 见裴织平安无事,威远侯夫妻没留她,让她去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那边还不知道这事,你们都别说漏嘴,省得吓到她。”威远侯夫人叮嘱儿子和儿媳妇。 两人自是应下。 裴织去寿安堂给老夫人请安。 知道孙女今日会回来,裴老夫人一直等着,时间到了也没去歇息。 见到孙女进来,裴老夫人拉着她的手仔细端详,见她面露疲惫之色,顿时心疼坏了。 “阿识赶紧去歇息,有什么事明儿说也一样。”她催促道。 裴织乖巧地应一声,问侯完老夫人的身体情况,便回秋实院休息。 翌日,裴织刚醒来,就听说裴绣一大早就过来找她。 “阿识。”裴绣开开心心地过来挽住她,靠在她身上,十分黏糊地说,“你不在这几天,我好想你,早知道我也和你们一起去西山围场。” 裴织笑道:“我也只是去了几天时间,这不是回来了吗。” 裴绣像只跟屁虫,紧跟在她身边,小声又紧张地问:“我听说你在围场遇到发狂的大虫,当时真是担心死了,幸好你没事。” 昨晚听说裴织回来她就要过来找她,被母亲拦下来。 裴织道:“我没事,这事你不要告诉祖母。” 裴绣点头,“放心吧,我娘早就交待下去啦,我们都不会告诉祖母的,省得她老人家吓到。” 裴织对威远侯夫人的手腕还是很放心的,比大伯要可靠多了,甚至有时候觉得大伯配不上大伯母。 两人吃过早膳,去寿安堂给老夫人请安。 威远侯夫人、梁萱、三夫人和裴绮也都在,坐在一起说话。 “阿识和绣绣来啦。”裴老夫人笑着招呼两个孙女,“我们正说这次秋猎的事呢,阿识也过来给我们说说。” 裴织和裴绣坐下,见众人都看着自己,裴织便挑了一些围场的事和她们说。 一群女眷听得津津津有味。 从西山回来后,裴织在家里歇息两日,便去尚书府探望外祖父和外祖母。 岑老夫人见到她,激动地将她搂到怀里,上上下下地查看。 “外祖母,我没事的。”裴织明白外祖母的担心,软声软气地说,“我没受伤,什么事也没有,你别担心。” 岑老夫人拉起她的袖子,看到手腕上还未消退的疤痕,眼泪差点掉下来。 “阿识受苦了。”她含着泪,怜惜地说。 裴织最怕老人家为自己心疼哭泣,使出浑身解数哄她,好不容易才让外祖母的眼泪止住。 岑老夫人叹道:“早知道会遇到这种事,当时就不应让你去西山围场。” 裴织笑了笑,柔声说:“这只是意外,谁也想不到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外祖母不用担心。” 岑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心知这是太后开口让外孙女一起去秋猎,根本没法反对。 傍晚,岑尚书和两个舅舅都回来了,还有岑府的少爷们以及裴安璧都从族学回来。 裴安璧看到姐姐,紧绷的面色微缓,一双眼睛黏在她身上,仿佛要确认她安然无恙。 裴织朝弟弟笑了笑,去给外祖父和两位舅舅请安。 岑尚书和两位舅舅都关心了裴织的身体,叮嘱她日后小心一些,遇事莫要逞强。 只有岑元青、岑元白两人用瞻仰的眼神看着裴织,小声地问:“阿识,你真的在围场射杀了一头老虎?” 裴织好笑,“你们说呢。” 两人一脸敬畏,还能说啥? 这表妹不仅在学识上碾压他们,连骑射功夫都能轻易将他们打趴…… 她已经不是人,简直就是小怪物。 这样可怕的小怪物,幸好他们从来没想过娶回家,否则一辈子都要被她踩在脚下喘不过气。 裴织在岑府住了几日。 这几日,白天时她去岑府的书楼看书,或者跟在外祖母和两位舅母身边学习管家理事、人情往来之事;晚上则去书房听外祖父讲一些朝堂的事,聆听外祖父的教诲。 岑尚书从来不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他对儿女一视同仁,若是女儿或孙女的才学比儿子更甚,他会极为高兴,反倒倾力培养。 裴织是未来的太子妃,岑尚书对她的教养更为细心。 “太子自幼是个聪明的,听说他有过目不忘之能,他在上书房读书时,只要太傅讲过的他都能很快理解、悟透,并且举一反三……”岑尚书说到这里,顿了下,继续道,“所谓慧极必伤,太子殿下亦是如此……日后你若是进了东宫,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想到外孙女下个月就要大婚,岑尚书十分不舍,暗暗为她担心。 自古以来,嫁入皇家的女子没几个有好下场,将来太子登基后,后宫三千,女子能分到的宠爱又有多少? 当女子色衰爱弛,结果可想而知。 裴织木了下,终于反应过来,外祖父在暗搓搓地教导她和储君的相处之道。 有些话,岑尚书不能说得太明白,譬如太子的隐疾,可惜他知其一不知其二,料想能称为隐疾的,可见一定情况很不好。 所以只能隐晦地提点外孙女,以免她进了东宫,因为什么都不知遭大罪。 裴织不好解释太子的隐疾是因为精神力太过强大所致,故作轻松地道:“外祖父放心,太子殿下很好的,这次秋围,我在围场失踪,还是太子殿下第一个找到我呢。” 岑尚书愣了下,说道:“太子确实有心了。” 对于这点,岑尚书心里挺满意的,至少能看出来,太子对外孙女极为上心,只希望这份上心能保持久一些。 眼看婚期越来越近,威远侯府的人一再来请,裴织终于回府。 尚书府的人极为不舍,都明白这是裴织最后一次来府里小住,日后她是太子妃,想要见她就难了。 岑老夫人恨不得再多留外孙女几日。 裴织笑道:“外祖母,以后有时间我会来看你们的,你好好保重身体。” 岑老夫人应一声,亲自送着外孙女出门,站在仪门处,盯着威远侯府的马车消失在门口,转身暗暗地擦了擦眼泪。 回到府里,裴织便开始了待嫁的日子。 因为婚期越来越近,她已经不去青蕤阁上课,每日抽一些时间听兰嬷嬷讲一些宫里的事,剩下的时间都是在做绣品、保养身体、背婚礼流程之类的。 太子的婚事一切流程都依循祖制,婚服由宫里的尚衣局准备,届时裴织只要在上面意思地缝两针就好。但在拜见长辈时,需要送给长辈的一些绣品,像荷包、鞋袜等,就要她亲自来做,以示孝心。 至于保养身体,这是必须的,太后特地送来四名宫里的嬷嬷帮她保养。 这保养不仅是为了让她以最美的形态当新娘子,也是为了让她的身体保持最好的状态,以免婚礼那日发生新娘子身体不适之事,招了晦气。 剩下的背婚礼流程之类的,对裴织来说,反而是最简单的。 晚上,裴织趴在床上,由着丫鬟为她按揉穴道,推开筋骨,据说如此长期下去,能让女性的身体变得更加柔韧,效果之好,甚至能做出一些反人类的高难度动作。 这是宫里来四位嬷嬷中的一位教的,芳茹很用心地学下来,决定日后没事就帮她们家姑娘推揉。 裴织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按完后,时间已不早,裴织终于能舒舒服服地躺下休息。 入睡之前,她由衷地感慨,幸好这辈子只结一次婚,否则每天都这般忙碌,还怎么当一条咸鱼? 忙忙碌碌间,转眼已是十月深秋,天气越来越冷。 天气虽然变冷,威远侯府却是一片热闹喧天,府里到处披红挂彩,喜气洋洋。 傍晚,一群人聚集在老夫人的寿安堂。 “明儿嫁妆先送入东宫,会有礼部和宫里的人过来送嫁妆,届时你们盯着点。”裴老夫人说,看向儿子和儿媳妇。 威远侯夫妻双双应下。 裴老夫人将事情仔细过了一遍,发现没什么需要叮嘱的,便让他们离开。 威远侯留了下来。 裴老夫人问道:“怎么?是不是还有什么遗漏之处?” 威远侯忙道:“没有,没有,明日是送嫁妆,流程我们都过了好几遍,不会出什么差错……”说完,他看向母亲,欲言又止。 裴老夫人捻着佛珠,掀起眼皮看他,“既然如此,没什么事就回去歇息,明儿还要忙呢。” 威远侯窥着母亲的脸色,觉得府里的织姐儿就要嫁进东宫,她有如此好的前程,母亲应该高兴。 “娘,后天织姐儿出嫁,这是大喜的日子,儿子就想,是不是该让绢儿出来,也好让她给自家姐妹送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