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斜红》 第136章 朱栏交 “哪个藩王?”盛馥之前是与齐恪轮个论过,但凡是齐恪同辈,并无合适之人,如今李卉繁虽是不嫁,她仍是好奇。&lt;/p&gt; “我又不嫁与他!你又问了作甚?”果然,李卉繁挤了挤眼睛:“若真是嫁了那个,你跟恪王日后见了我,可要喊一句婶婶!哈哈哈!”&lt;/p&gt; 盛馥明白了,原来竟是先皇那辈的。当即也笑了:“那还是真不能!你这嫁过去,满府比你年长之人把你喊作母亲,这。。。。。。”&lt;/p&gt; “原也不曾老到那个份上,当时恪王殿下最小的王叔,去年薨了王妃,今年想着要续弦。不知怎地就看上了我,请官媒来说,我老子看中了他封地富庶,兵多粮广,便是不曾回绝!”&lt;/p&gt; 李卉繁这样说来,盛馥倒是依稀记得有这样一位王爷。年纪跟武顺帝相类,姿容也可当得俊逸,只是封地,实在是远了些。&lt;/p&gt; “若是这样,你为何却不选那藩王?”&lt;/p&gt; “我这是有私心!”李卉繁大刺刺地往椅靠上一仰:“京中、云城,都是我住惯、呆惯的,并不想远离!且我这心里也是装不得别人,我之无心去配帝王无情,也是相称。况且日后一旦烦闷了想找郦心吵架,又或想找你喝酒,在京中也是方便些!”&lt;/p&gt; “若要嫁了那藩王,免不得是一屋子娘们儿在那里吵吵闹闹;免不得要日日去管束她们,又是免不了要理清楚家务,一想到这些,我便已是要昏了!”&lt;/p&gt; “进宫虽是做妾,可好处是不用操那些烦心!我只往自己宫里住着,也不要什么恩宠,清静!”&lt;/p&gt; “何况两厢比较,我老子也是想我进宫的罢!”&lt;/p&gt; 盛馥暗忖,李阀阅应是看中了武顺帝至今未有后嗣,若卉繁进宫能生几个皇子出来,那。。。。。。&lt;/p&gt; “她若是生了皇子,尔永岂不是不用再做那皇太弟之想?”盛馥想到此,有些兴奋,转而又是羞愧!&lt;/p&gt; 李卉繁原就是她们四人中年岁最长的一个,早已过了桃李年华。只为自幼爱慕盛远,才是死守着一份空妄不嫁。自己不去体谅她心中不可名状之苦,反而倒作已想。。。。。。&lt;/p&gt; “绿乔当真是疯了!还不曾来!”盛馥是怕李卉繁看出她的愧色,急忙起身走到厅前佯作观望。这一看也是巧,可不就是初柳、绿乔、索珠三个正引着另几个厨房的仆妇往这里来么?!&lt;/p&gt; “女郎莫怪!奴们是许久不见玩过了!”初柳看见盛馥立于厅前,忙小跑几步,行礼告罪!&lt;/p&gt; 盛馥瞪了她一眼,心中却赞她们来得好!其实李卉繁哪里就能看穿她的心思,只是她自己觉着亏心了而已。&lt;/p&gt; 待等烹好了茶,摆上了点心。三个丫鬟又是往厅外回廊一处说话打闹而去,留下一个看吃的盛馥与一个正大吃的李卉繁。&lt;/p&gt; “你怎是知道我饿了?我原是一进城就奔着你来了,确是未曾吃过什么。”&lt;/p&gt; “我并不知道,原就没有吩咐备这么些,定是索珠知道你饿了,才跟初柳说的罢!”&lt;/p&gt; 提到索珠,李卉繁停了一歇:“我这进宫了,索珠倒是怎么办?她自小伺候我,也是耽搁到今,一旦跟我进宫了,这后路也是不好说了。”&lt;/p&gt; 盛馥抿了抿嘴,打趣着:“你是担心她进了宫耳闻目染的,日后生出心来也在宫里插一足?”&lt;/p&gt; 李卉繁“且”了一声:“若是她愿意的,那也是她的本事!我担心个什么?我是虑她不愿,又不肯或是不敢跟我说!”&lt;/p&gt; “晓得了!我让初柳她们去问可好?”盛馥推上一碟子糯米团,有些好气又是有些好笑:“论起来,你在我们几个里最是爽利的,怎的这点事倒要吞吞吐吐?”&lt;/p&gt; “或者是我想到要嫁了,自己心里头边捏,便是看什么,说什么都别扭。”李卉繁推开了那碟子糯米团:“待我歇歇再吃!”&lt;/p&gt; 一时二人均是语塞,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一个或是在怅着将来,一个或是在忧着日后。盛馥也是看不得冷清,起身去喊了初柳进来,耳语一阵之后,初柳看着李卉繁笑了笑,又是福了一礼,出去了。&lt;/p&gt; “你倒是比我还急。”李卉繁知道盛馥必是吩咐初柳去盘问索珠日后打算,心里既是盼着她说不跟着进宫,又是有些舍不下。&lt;/p&gt; “这不正好都在这里,此刻不问,难道还等下回?”盛馥喝了口茶:“倒是还未曾问你,可是定下了进宫的日子?那信上并不曾说。”&lt;/p&gt; “应是年前!具体哪日,并不知道。要给我封个什么,也是不知道!我也不在意会是个什么。”&lt;/p&gt; 李卉繁滴溜溜地转着筷枕,眼神空茫。&lt;/p&gt; 盛馥心里拨拉着,宫里如今三夫人之位悬二,九卿之位悬三,照着李卉繁的家世,在九卿之中占一席也是理所应当之事。哪怕是一个无心,一个无情,这封号也是关系着她在宫里的威势,自然是愈高愈好!&lt;/p&gt; “我猜想着,当是淑媛或者淑妃。”&lt;/p&gt; “任是什么,哪怕是个才人、良人我也不忌!”&lt;/p&gt; 不知是什么催动着盛馥,只想劝着她进宫之后能与武顺帝和美“卉繁!若是能与陛下好好的呢?你可曾想过?”&lt;/p&gt; “不曾!心里怕是装不下!且这是陛下,不是你那恪王!恪王能守着你一个,陛下不能只守一人!且我若能不再纠结往事,专心只做嫔妃,怕也是个悍妒的。要生出什么事儿来,倒让我老子难做!还是无心的好!”&lt;/p&gt; 李卉繁一转念,武顺帝的模样便是浮现眼前。俊朗挺拔,与齐恪相像之极。旋即哈哈一笑,&lt;/p&gt; “好在陛下瞧着还算入眼,不至于让我食不下咽!”&lt;/p&gt; 盛馥也笑了,心里在想着,假以时日,或者他们真能和美呢?李卉繁痴恋盛远这些年,无根无叶无花,与其失落一世,还不如着紧着眼前人倒能活得畅快些!&lt;/p&gt; 正想着再劝几句,忽听得绿乔声音:“殿下怎么这会儿来了?!”&lt;/p&gt; 是啊!齐恪应是在教莫念他们读书,怎么倒是又折回来了?盛馥正疑惑着,齐恪已是踏入了花厅。&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5章 红叱拨 自受伤至今,盛馥就未曾再见过李卉繁。平日里或想起了还与齐恪念叨,也不知她被召回家里最终是选了个什么样的人家待嫁。谁料今日刚是知道了,她却也来了!&lt;/p&gt; “我就说!你定是躺不住的!”李卉繁跟疾风似得刮进来,见着正站着的盛馥,丝毫无讶!一转神看见齐恪也在,正要行礼,转念一抹刁钻现于唇边:“殿下说,如今这礼该是怎么见才算合适?”&lt;/p&gt; 齐恪本来听见她来,俊脸便是抽搐了一下,此刻听见她这般问,便是连抽搐都不会了!&lt;/p&gt; “孤要去教莫念读书!卉繁自便罢!梅素之伤未曾大好,你莫太过烦扰了她就好!”齐恪说完又跟盛馥耳语了几句,也是一阵风样的就刮了出去!&lt;/p&gt; “你来看看!”李卉繁凑到盛馥跟前:“我这脸上是有鬼呢还是有龟?怎的你家郎君见了我就跑!”&lt;/p&gt; “去去去!”盛馥把她推开:“你好看得紧!给我看倒是糟蹋了!”&lt;/p&gt; 李卉繁被盛馥推开了才是注意倒,盛馥今日的打扮。。。。。。&lt;/p&gt; 盛馥今日穿的鹅黄色夹银丝软缎大衫,只在衣襟用银线夹着水红绣了些梅,裙裾是这鹅黄与秋香色间夹而裁,秋香色料上又是水红、金色、银色的小朵梅花散绣,极雅致秀!&lt;/p&gt; 而最扎眼的,当是她腰间那条孔雀绿的围裳!那一朵朵金、银、红、梅绣得,就跟是刚摘下来悬在了上头一样,让人忍不得想去摸一摸,甚至想闻一闻可有清香散出。&lt;/p&gt; “你这围裳,配色、手艺都是眼生,又去哪里寻来的绣娘,别致地紧!”李卉繁当真就伸手去摸,却被盛馥一把掸开!&lt;/p&gt; “我今日只穿第二回,等腻烦了,再借你摸个够!”&lt;/p&gt; “梅素!你是难得穿得鲜嫩,可是转了性儿了?!”&lt;/p&gt; “我往日穿得闷些,你要说,今日穿得嫩些,又是要说!倒是要不要我去喊了郦心来,你们俩吵个够?”&lt;/p&gt; 方才这一推一掸牵动了伤处,盛馥虽是笑着说话,却是忍不得一手往肩上抚了抚。&lt;/p&gt; 李卉繁看见了,免不得又惊又歉:“倒是我的罪过了,可是牵痛了?”&lt;/p&gt; “不曾!未有!勿要多事!”盛馥是怕她吵吵大声了,引了谁来又或者齐恪正好回来,那她就连这站着的自在都是没了!&lt;/p&gt; “我是带了些治伤并滋补的药来,都是我父亲说好的。我也不懂这医理药理的,他若是浑说我便是混带!你们要是用着不好,也自去找我父亲的晦气!”&lt;/p&gt; 李卉繁并不认生,自管自坐下。一抬头看见那副画卷。。。。。。着目良久,一语不发,神情间却是藏不住的失落!&lt;/p&gt; “前些日子,拂之是不是来了云城?”&lt;/p&gt; “是来过,但他早就回去了蜀地。”&lt;/p&gt; 盛馥边去吩咐了初柳到厨房备些李卉繁爱的点心来,边似无意道:“你若心里还是放不下,就当真是太屈了自己!”&lt;/p&gt; 李卉繁恹恹:“这世上毕竟只得一个盛馥,也只得一个齐恪,可如这画中一般。像我这样的的。。。。。。“&lt;/p&gt; 盛馥见她愈发感慨,忙是岔开了话题:“绿乔是越发懈怠了,烹个茶都是这么久不来!”&lt;/p&gt; “原不怪她!想是索珠缠着她闹呢!慢些就慢些了,我又不会因着没口茶喝就旱死了去!”&lt;/p&gt; 索珠原是李卉繁的丫鬟,与初柳、绿乔自小相熟。想是经久不见了,话多得说不完便是忘了事儿。盛馥听了,也就由着去,转眼看李卉繁又是一阵愣神,终是跟着叹了口气。&lt;/p&gt; “你竟是别再想着我大哥。他。。。。。。”&lt;/p&gt; “早已是不想了!先前是有萧家女郎,等没她了,他眼里也是没有我的。从来就是我一个人痴心妄想罢了!”李卉繁笑了笑,意味萧瑟。&lt;/p&gt; “他的哥儿,可是像他?”李卉繁突然想到了,眼睛也是亮了。&lt;/p&gt; “像!很是像!”提起莫念,盛馥也是高兴,想起他摇头晃脑地跟在盛为后面胡闹的样子,竟是笑出了声来:“初时我们还担忧他过于老成了,而今给盛为带得倒是愈发不成样!”&lt;/p&gt; “哈哈!”李卉繁想到了盛为那三五不着的样子也是发笑:“那盛远该是饶不过他去!”&lt;/p&gt; 盛馥淡然一笑,并不想告诉卉繁盛远看似并不着紧莫念。毕竟那是家中之事;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事!&lt;/p&gt; 既如此,还是再转个话题罢!&lt;/p&gt; “你今日怎么竟是想着来了?”&lt;/p&gt; 李卉繁瞥了盛馥一眼:“哪个不知道你就要嫁?!我既是回来了,自然是第一个就来看你!那两个日子你们究竟是定了哪日?”&lt;/p&gt; 盛馥错愕了:“我也是方才才晓得的事,怎么你倒是清楚?”&lt;/p&gt; 李卉繁又再瞥了她一眼,揶揄道:“梅素跟殿下日日窝在这苾馥轩内,当真就是一心谈情,不问世事。这京中都是传遍了,你们却才知道?”&lt;/p&gt; 盛馥嘟了嘟嘴:“这婚期原就是陛下跟我父亲商量的,他们远在京城,而我这是在云城,就算是天天满城逛去,也是听不见什么,这又跟“窝着谈情”有什么干系?!”&lt;/p&gt; 李卉繁听见了又是哈哈一笑,旋即故作神秘,“你可是想知道恪王新起的那王府。。。。。。?”李卉繁说到一半便是自己掩住了口:“我还是不说了罢,待你自己去看。这好不好的,原我也说了不算!”&lt;/p&gt; “随是个什么样儿的,若是不喜欢,我仍回盛家住着便是!”盛馥也是横了李卉繁一眼:“你今儿就是专为打趣我来的?倒是不说你自己?娘娘?”&lt;/p&gt; 这一声“娘娘”喊出口,盛馥就觉着自己突兀了,而李卉的笑容繁僵涩了一下,整个人又落寞了起来:“这个你们倒是知道!?难怪我方才跟恪王玩笑,他竟是不堪!”&lt;/p&gt; “也是方才知道的,同一封信来的消息。”&lt;/p&gt; “梅素你是否觉着我言而无信?本是说一生不嫁的,如今却要进宫去做妾?”&lt;/p&gt; 盛馥轻嗤了一声:“你原说为了我大哥一生不嫁那只是幼时玩笑,还当真了不成?若是两个相好而不得,守着不嫁或还说得过去,你这明知是无路的,再不嫁,那便是犯浑!”&lt;/p&gt; “还有这妾不妾的,你倒是会作践自己!”&lt;/p&gt; “皇帝的妃不就是妾!”李卉繁笑道:“又要给自己贴什么金?”&lt;/p&gt; “我老子召我回家,我椅子都没坐热他就来说道什么按年纪,按辈分,我早是该出阁了。他容着我混闹了这些年,如今再不嫁是万万不成!”&lt;/p&gt; “又说有两处可供我选,一处是进宫作妾,二处是给藩王做妻。我想了又想,竟然还是进宫作妾来得适意些!”&lt;/p&gt; 盛馥心中一清二楚,这事儿又哪里是她这会儿说出来得那么轻巧简单?!李家虽是阀阅世家,而这些年趋势渐弱,倒是被谢家拔了头筹。她父亲不甘屈居人后,但与谢家也算是厚交,便不屑做些阴损之事坏人利己,如此唯有联姻,且是要与宗室联姻,才可壮一壮家声。&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4章 紫陌纷 盛馥生辰过了半月,齐恪皇兄便是有书信而来。&lt;/p&gt; 随着武顺帝书信同来的,还有些许赏赐分别是给盛馥及莫念。齐恪看了书信,先是高兴,旋即便却是默然不语。盛馥见了知道必是有“事”,还未问,齐恪却将信交给了盛馥,让她自己慢慢看来。&lt;/p&gt; 原来齐恪高兴是为婚期已定!武顺帝在信中道:在与盛家郎主商议并着宝珠阿尚挑选后,拟了两个日子供他们自选,一为来年三月二十九、二为来年五月初九。又说这两日均是黄道吉日,都是一般的吉祥,究竟哪日,全凭他们心意定夺!&lt;/p&gt; 至于让齐恪默然之事。。。。。。待盛馥看到了此段,竟也只有默然以对!&lt;/p&gt; “卉繁果然是要进宫?!”盛馥像是自然自语,又像是在询问齐恪。&lt;/p&gt; “是!皇兄信上是如此说!卉繁与你,自幼便是密友。她若进宫,孤自然同你一样愿她得势,活得肆意。然皇嫂。。。。。。”齐恪于这位皇嫂一向敬重。虽不问皇兄后宫之事,但对皇嫂这些年的冷清、遭遇也是唏嘘。本来似可一边倒地偏向皇嫂,可若李卉繁进了宫;可若李卉繁与皇嫂形成水火不容之势,这便是难了!&lt;/p&gt; “你皇嫂就是过于软弱了!才是任人欺凌!你皇兄原也不是个好的,一个两个都往后宫里收!只怕这后宫都是要装不下了!”盛馥狠狠地将信拍于案上,也不知到底是在气谁!&lt;/p&gt; “并不是皇兄任是何人都要往后宫里收。而后宫本就是朝堂的映照之地,朝堂的平衡之处,他也是不得已!”齐恪想起那日与皇兄在母后宫中的长谈,想起皇兄借说沙迷眼暗自擦泪,心内更是翻腾!&lt;/p&gt; 盛馥一个欠身,一把攥住齐恪衣领:“齐尔永!你今日可是听仔细了!若你来日真要接了江山,可别想跟你皇兄一般坐享齐人之福!你皇嫂忍得,我盛馥可忍不得!”&lt;/p&gt; 齐恪顿觉自己冤屈无比,又是怕盛馥牵扯到了伤口,只得再凑近些,好让她攥得轻易些:“孤又何时有过这等的心思?!孤全然不想做什么皇太弟!那本是皇兄一厢情愿!孤正苦不堪言,你又来曲解?!”&lt;/p&gt; “殿下妄想岔开了!”盛馥又紧了紧手中衣领:“你愿不愿是一回事,坐不坐却是另一回事!届时殿下也跟我说后宫关乎朝堂此类的话,我倒是该如何?”&lt;/p&gt; 齐恪轻轻扒开了盛馥攥在衣领之手,立即却又在自己掌中握紧了:“孤从前是觉得闲散着吟诗作画抚琴乃是最好,而如今竟是觉得带着莫念他们读书才是有趣。孤本无有做帝王的根基,更无有那样的心志。孤只求一世清闲,与你朝夕相伴!”&lt;/p&gt; “若是真有那不得已之日!孤也断不会让你我成为今日之皇兄皇嫂。”&lt;/p&gt; 齐恪说完,不忘再调侃一句:“况且梅素声名在外。试问又有哪家还敢把女郎送进宫去供你虐待?!”&lt;/p&gt; “殿下是道我凶悍妒泼?!无有容人之量?无有妇人之德?”盛馥想抽出手来,奈何齐恪握得甚紧,情急之下又想提脚去踩!&lt;/p&gt; 齐恪并不躲,任她踩了几脚才道:“孤不与你胡搅蛮缠!你也莫要断章取义!皇兄并不是孤,孤也成不了皇兄!”&lt;/p&gt; 胡缠之下,齐恪又是有哪次占过上风?因此每逢此时,齐恪便是不再接话,也不再辩,只找了其他的事岔过去就好。&lt;/p&gt; “梅素于婚期,中意哪日?”&lt;/p&gt; 果然,盛馥不踩了,“哼”了一声,道:“五月里要穿那十几层的衣裳,想来就是怕!”&lt;/p&gt; “那便是三月二十九?”&lt;/p&gt; 齐恪刚喜盛馥挑了个近些的日子,复一想也是不好:“但若是你届时伤未痊愈,以十几件衣裳的厚重压身,也是不妥!”&lt;/p&gt; “如今是九月,到来年三月也是有半年之期,若我再不好,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好了罢!”&lt;/p&gt; 盛馥横了齐恪一眼,又要踩他。&lt;/p&gt; “莫要整日胡说!”齐恪嗔怪着,轻轻揽住了盛馥:“孤就去给皇兄回信,也给你父亲去信,我们的婚期,就定来年三月二十九!”&lt;/p&gt; “嗯!”盛馥靠于齐恪怀里,一时感触万分。自幼定亲至今,也是十几年了罢?终于是要嫁予他了么?这一路先是平淡无奇再是风雨兼程,往后呢?当时和满了罢?!&lt;/p&gt; 盛馥这边心思飘荡,齐恪这里却是在盘剥着婚仪诸事。。。。。。突然想起,&lt;/p&gt; “梅素那天曾说,李姥的绣工手艺颇是精湛,只是为莫念打断了,未曾说完。可是有用意?”&lt;/p&gt; 盛馥抬起头,蹙着眉像是不悦,只一息,便是明白了:“你当我是要让李姥绣嫁衣?”&lt;/p&gt; “不是么?”齐恪愣怔了。&lt;/p&gt; “你这样说起来,她倒也是可以绣些。然我那天所想,并非此事!”&lt;/p&gt; “我原是想着她去京中大家绣房之中教学。以她的绣技,只在盛为院子里伺候人,可惜了。”&lt;/p&gt; “哦?”齐恪有些意外:“为何竟不是此处的家学馆?”&lt;/p&gt; 盛馥推开了齐恪:“此处的终究不是家里的。这顶好的,自然要留到自己家里。”&lt;/p&gt; “那你为何倒让玉弦去琴序?”齐恪有些不懂:“难道她原是算不得顶好?”&lt;/p&gt; “并不是!只是这琴技哪里及得上绣艺中用?”&lt;/p&gt; 盛馥见齐恪还是懵懵然不解,有些嫌他:“殿下!这会琴的本就是多,许多学的,无非也就是贪个名头或是新鲜曲子。何况琴者,不分贵贱均是闲暇时才能为之。而绣品则不同,无论是闲着忙着,还是高兴着烦闷着,都是要用,都是要穿。”&lt;/p&gt; “看似琴艺高品些,实则只是风雅之附庸,绣技看似俗气,确是有用,且我还在想,倒是可找些画儿来让李姥描着锈了再是教习,她的针法本就是活龙活现的,想来也是适宜!”&lt;/p&gt; “故此,玉弦我是舍得放了她到琴序去,李姥可是舍不得!我也不是为了赚银钱,只为图个独有!”&lt;/p&gt; “孤大概是明白了!”齐恪点点头:“这绣画倒也是有趣。蜀绣中本就有绣画的,只是难得上品,梅素既觉得有趣,那便试试。”&lt;/p&gt; “梅素!”齐恪突发奇想:“你可是也会学这绣技?”&lt;/p&gt; 盛馥瞬时拉下了脸:“殿下说什么胡话?!我为何要学?殿下若想要个会女工的,三月二十九自去娶了别人,梅素不留!”&lt;/p&gt; 齐恪又是窘迫了,刚是一脚从一处混缠踏出来,转头却又是跳了泥坑!正丧着脸再想从头哄过之时,初柳来禀,说是李卉繁来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3章 云鬓峨 这条围裳最终还是绣成了!&lt;/p&gt; 当盛馥见着李姥捧上的孔雀绿金丝绣围裳,眼睛也是亮了一亮。&lt;/p&gt; 李姥说,奴们粗陋,只有这女工尚能入眼,女郎原是该用更好些的,如今倒是委屈了。&lt;/p&gt; 盛馥知道李姥所说“更好些”的意思是这围裳之上无珠钉、无宝镶,不甚华贵。然着眼这金梅银桂,朵朵粒粒都是栩栩如生,彷佛是才开的花儿,正含着朝露待人去摘。&lt;/p&gt; 盛馥于这号称“蜀中之宝”的绣法自然不生,平日自是没有少穿少用;盛府也多的是于蜀绣技法熟稔的工匠,论起来也都是顶挑的了。然如今李姥这条围裳,却是稀罕在“活”上。这等的本事,可是学不来的,只有那执绣针之人的心思、神思都到了才是可以。&lt;/p&gt; 转瞬一个念头在盛馥心中打旋,又想并不急于一时,便只是道她喜欢得很,并无有委屈的说法,再是一声“劳烦”,把李姥高兴地走路都似在飘。&lt;/p&gt; 盛馥的伤虽未曾大好,但这不耐的性子却是催着她于生辰之前就已不肯再好生躺着,一天中倒是有大半日站着、坐着。有几次甚至欲往流离院去,却被齐恪硬是拦下,道:你伤势未愈却四处走动,若要传到老祖亲耳中,她便又要生孤的气。盛馥悻悻然只能作罢,实在气闷了便在苾馥轩内乱走胡逛。&lt;/p&gt; 原来老祖亲从来不喜齐恪,自他幼时便是如此。要问为何,大约只是为了怕孙女儿委屈。于老祖亲来看,嫁一个王爷,不如嫁一个寻常些的,少是非,少受气。他们俩自幼订亲,一处长大,齐恪就算对盛馥是处处纵容忍让,还是改不了老祖亲的心念。直至末杨事发,老祖亲反倒是落定了心:终是出事了!不必再等了!&lt;/p&gt; 故而彼时人人都为他俩惋惜之时,唯有老祖亲暗自称幸。待等刘赫出现,两相一比,老祖亲反而更喜刘赫多些。可天意弄人,此两人竟是和好胜初,而刘赫,居然是个北朝王爷!老祖亲有一回跟宝明阿尚惆道:这梅素啊,看来是逃不过要嫁皇家的命!然此命并非好命!我们家原也不该稀罕!宝明阿尚洒然一笑,道:祖亲不必庸人自扰。这梅素跟恪王,本就是天定的缘分,旁人是扰不断,夺不去的。只是两人坎坷也是天定,吃苦也是免不掉的。。。。。。&lt;/p&gt; 可不就是吃苦!一回子放火!一回子刺簪!一回子血淌了一路!一回子中箭!老祖亲听了宝明阿尚这话,未曾得了半分宽慰,这心反而更是放不下!然这些日子冷眼看着,齐恪自己虽也是有伤在身,但于盛馥是事事亲为,对莫念又是精心尽力,没有摆起一丝半毫王爷的架子,老祖亲也就免不得回想自己对齐恪是否过苛了。。。。。。。&lt;/p&gt; 到盛馥生辰那日,齐恪赏赐了盛家园子阖府的奴仆,连方娘子、玉弦都是不曾漏缺。又去太湖楼等一众食肆定了各家的拿手菜式,一并赏了他们,道是:同宴。&lt;/p&gt; 然盛馥既不能“走动”,这生辰宴自然也就只能设于苾馥轩中。厅里气闷,水榭已嫌夜凉,齐恪道只有画舫可用。当夜去请了老祖亲过来,又是去接了垂伯。一家子老老少少坐了满桌,望月赏花,雅致和融。&lt;/p&gt; 本来一个生辰宴也是无甚稀奇,可今年多了莫念,凭的就往人心里添了几分生机。垂伯初见莫念,也是喜欢。送他一张小弓,道是要教他骑马涉猎。莫念听了猛点头说好好好!又道谢家姐姐也曾是说过要教他骑马。。。。。。盛为想去捂他的嘴,已是不及。然!老祖亲跟垂伯像是全然未曾听见,无有一丝异常,倒是盛馥跟齐恪俩个,一脸后怕!&lt;/p&gt; 八月十二月未全圆,可那夜的月却是分外的明。柔雾般的月色托着阵阵馨香寸寸侵袭着四肢百骸,老祖亲的心也随之解开了几分。难得的,她夸赞齐恪于盛馥生辰“布置得颇好!很是用心”!要知道老祖亲向来只是对齐恪客气,夸赞之言是少之又少。此言一出,在座之人除了莫念均是有些意外,齐恪更是有些不敢信!眼见众人都忙着错愕不说话,莫念一看冷清了,就问齐恪备了什么给他嬢嬢当生辰礼。&lt;/p&gt; 其实这是一桩难事!盛家要什么没有?齐恪又是什么拿不出?然再是贵重、稀罕的东西,到了他们眼里,也就只是寻常。往年齐恪常常是挖空了心思去寻了什么珠宝首饰、锦缎绣品、只求独一份儿才是能表心意。然今年他自来云城就一直在盛家住着,也不见他差了谁去办这差事,这礼物是何倒是成谜了!&lt;/p&gt; 莫念问完了就捂着嘴“吃吃”地笑,众人一看就知道,这小子怕已是知道了谜底。果然,待齐恪取出一副纸绢画轴,他就在边上喊着:殿下姑父这些日子可是日日在画呢!&lt;/p&gt; 盛馥向来于字画淡然,不像齐恪、盛为般痴迷于此。但听得是齐恪自己画的,也是好奇他究竟是给自己画了什么?梅林?或者木樨?&lt;/p&gt; 画卷展开,盛馥的目光便停住不动了!盛为忍不住窜过去,一看之下也是“啧”了一声,只说“齐尔永于字画果然是我朝第一人,二郎服气!甘拜下风”!&lt;/p&gt; 老祖亲也是起了意要看看齐恪究竟画的是什么,盛馥着初柳、绿乔将画卷展开了,众人终是将这画看了个完全!&lt;/p&gt; 原来这画中,只得两人立于木樨林中,郎君手执一枝红梅正在给女郎簪花,女郎则是笑意盈盈地注视郎君。两人眼神交汇,情深款款,蜜意横流。&lt;/p&gt; 画原是静物,若观画之人无有例外都是把这静物看成了活的,那便是作画之人技高情深,笔笔传神之功了!&lt;/p&gt; 绿乔一眼就看出画中那两人原就是女郎跟殿下,当即便说太像了,竟然是真人一般!殿下厉害!盛为横蔑了她一眼道:此画当是该做六法备赅万象不失之评,什么太像了,真人一般,太俗太俗!绿乔果然是不爱读书却独爱露怯之人,啧啧啧。。。。。。&lt;/p&gt; 绿乔又怎肯遂了盛为的心意让他奚落,自然想要反唇相讥,然老祖亲在此,就不能跟平日那般口无遮拦,这一下“二郎!”、一下“奴!”了半日也未说出一句整话,倒把自己的俏脸憋了个通红。莫念见了又问绿乔可是热了,渴了,绿乔便是更气了,跺着脚只恨有口难言。。。。。。&lt;/p&gt; 哄笑声中,齐恪看向盛馥,但见她只一心盯着画卷,满脸得色,满眼欢喜。这般的神情倒是从未在往年见过,齐恪由此便知此份生辰礼是合了她的心意,更是悟了”用心用情“才最是贵重难得,才能为她珍爱。&lt;/p&gt; 宴席过半之时,仆从来报说寒公子府上送来了一个匣子,道是寒公子北回之前特意交代要在今日送来这里交予女郎。&lt;/p&gt; 不用猜!不用想!人人皆知此乃刘赫要送与盛馥的生辰之礼,齐恪不语,盛为有些感慨,盛馥不惊不变,道让来人带回去罢。只说谢谢寒公子,然我不受此礼。&lt;/p&gt; 仆人回道来人原是放下就走了,如今要么是送回去才得。盛馥也就作罢,让初柳先收起来,说隔日让方娘子交回给了李先生就是。&lt;/p&gt; 待宴散人走,苾馥轩内只剩齐恪、盛馥之时。齐恪终是忍不住询问盛馥:你就不想打开一看,匣终究竟是为何物?此一问换来的,是盛馥狠狠一把拧在他的胳臂,道:殿下要看就自去看。里面任是什么也与我无关!&lt;/p&gt; 闹了一会儿,盛馥又让初柳绿乔将那画卷挂于苾馥轩厅堂之中,两人相偎着站在那里看画,当真就如画中之人跃卷而出。。。。。。&lt;/p&gt; “梅素!”&lt;/p&gt; “嗯?”&lt;/p&gt; “孤每日帮你簪花可好?”&lt;/p&gt; “你明知道我平日里不戴这些个,还要来簪?”&lt;/p&gt; “那孤帮你画眉?”&lt;/p&gt; “你若是画坏了、画丑了又该如何?太过烦了,也是不好!”&lt;/p&gt; “那孤做什么才好?”&lt;/p&gt; “你日日陪着我便好!”&lt;/p&gt; “孤自然是日日陪着你,一日不离。。。。。。”&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2章 巧绣锦 转瞬已是季秋,云城的木犀凋谢落幕,再是难寻满目金珠银粒。&lt;/p&gt; 想花开之时的云城,连泥土都是沁透了芳馨,如今花随风去,只留下经冬不凋的的木犀树兀自挺立,彷佛随时又能呼出满树幽芬。&lt;/p&gt; 众人似乎还是不晓时节,每每走于城中,都还是不自禁地要深吸上一口气,就如木犀花盛放之时一般,只想把这香甜装个满心满腹。然次次落空之后才是醒悟,今夕花期已过,而冬,也是不远了!&lt;/p&gt; 此夕的盛家园子倒是相较往年不知热闹了几许。原来每逢木樨花落,老祖亲连同盛馥,都是回程返京而去。然今年,非但是她们未走,连闲云般的恪王、野鹤似的二郎都是好好得住着,更别说还添了个玉琢样的哥儿了!&lt;/p&gt; 众人对于这个莫名而出的哥儿,是好奇的。只听得说他原是大郎的嫡长子,然这么些年,也不曾听闻大郎已是娶亲,又怎生会有个嫡长子?于是有猜测是过继的,有猜测是瞒了家里偷生的,种种类类,纷繁出奇。最终是木犀之薮中传出消息,说大郎原是多年前就已在蜀地成亲,大郎娘子生下哥儿便得了急症没了。有阿尚说大郎娘子舍不得哥儿,想要带了他去,所以需得藏着养到五岁之上,同时又是好生超度了他娘亲,才是能出来见人。&lt;/p&gt; 这一说也是有理,想大郎已是年近而立,又是天人一般,原先觉得他不娶甚是离奇,如今倒是明白了因是一直念着前妻。只是这大郎娘子究竟是哪家女郎,既然成亲又为何秘而不宣?!都知道盛家不娶门阀之女,难不成是哪位门阀家的女郎?有好事的掰着手指将南北两地门阀一家一家数去,也是未曾数到一个对的。于是又猜她定不是什么高门士族家的女郎,故而盛家不喜不宣。&lt;/p&gt; 由此人们一边感叹曾说是不论门第的盛家,终究也是变了;一边惋惜大郎深情空付;一边说着这哥儿就跟父亲一般出众;一边儿有心思活络的已是想着要寻着机会贴近了这哥儿,好在大郎身边占个半席一地。&lt;/p&gt; 方娘子屡屡听见这些,就是哼笑一声,无有他应。这说法,原就是郎主娘子得知了莫念之事,特地来了书信吩咐传的。你们这般猜也好,那般说也罢,原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儿!盛家一门都只想着不要委屈了莫念,因此搬出了这么个由头好叫世人认得他是盛家的哥儿,至于究竟他人何想,这人心隔肚皮的,一人一个样儿,也是管不着了。&lt;/p&gt; 如今自家阿昵与莫念作伴,又是一起跟着恪王读书。两个小子在一起相处甚欢,时常还会闹出些事故来。然但恪王、女郎于此却都叫好,说是孩童就该顽劣些,无妨。然一旦要读书之时,恪王却是严厉苛刻,丝毫没有闲暇时的宽纵。方娘子家这个一直嚷着不要读书的阿昵,如今捧书执笔也是有模有样,方娘子每每想起,便是欢喜得打心底里开出一朵花儿来。&lt;/p&gt; 盛家园子里的人是听不着这些风言风语,也不削去听。这说法既然是给了,信不信的,也便由人各定。且再过个经年,众人便会只认得盛家有个哥儿,旁的那些估计也都是净忘了。&lt;/p&gt; 因是有着莫念在,这园子里便是有了已经是十几年不见的生气。凡是莫念到处,均是个个眉开眼笑的喜不自胜,彷佛这哥儿,生来就是与人为喜的。&lt;/p&gt; 莫念起初有些不惯。想他自小只与三人共处,平日也是沉寂、平淡。而今一下回了这盛世之家,众人又是捧月般的待着,有些自得,也有些别扭。这时齐恪教他要“荣辱不惊、泰然自若”,盛为教他要“悠然自得、无拘无束”,到了盛馥这里,便是硬邦邦的一句“面儿上对你好的未必就是真好。家里是没有这样的,外面却是多,你大了可要仔细着!”&lt;/p&gt; 莫念对着三人不重样的教诲,有些眩,这时李姥说,他该是都听了才是。不同地方,不同境遇,用这些不同应对那才是真格儿。莫念扑闪着晶亮的眼睛,连声“哦”着,至于他究竟是懂了还是未懂,也是无从知晓了。&lt;/p&gt; 却说李姥跟玉弦到盛家也已是半月有余了。踏地那刻两人都是围着莫念直哭,似要将这些年的心酸都哭尽了才肯。初柳、绿乔起先还劝,可劝着劝着,也是忍不住陪着一起擦了半天的泪。哭停了李姥道是莫念总算归宗,女郎在天有灵也是安慰了。&lt;/p&gt; 待住下了,见盛家祖亲起直到恪王都是真心疼爱莫念,京中郎主又是来了书信道莫念归宗乃是天经地义,不免欣喜不已。慢慢地又觉盛府上下待她跟玉弦也是亲和无间,更是感概女郎当年也不曾失眼看错了人家,盛家果然是体面宽厚的。这般样样皆好,要说还有缺憾的话,大概就是莫念至今还是未曾见到父亲了罢!&lt;/p&gt; 提到这事,盛馥、齐恪就是气,盛为也是闷。齐恪原是以为盛远一旦得知了莫念之事,定是会披星戴月赶回云城,来见一见、认一认自己亲生的儿郎。不曾想他们日等夜等之后,等来的却只是一封书信。&lt;/p&gt; 盛远在信中说道:一来事务缠身,无有闲暇,二来莫念由他们带着,他自也是放心,故此倒是不急着回来相见。又说搜寻沈洁华之事他从此接手,让盛馥、齐恪不必再管。&lt;/p&gt; 盛为当时听得齐恪读信,一心以为是他看差了,抢过信来,颠来倒去,左右横竖看了十几遍,又是将信封拆开了只怕是有遗漏,待见确只有这薄薄一页,又只是这短短几句,忍不住失望至极,愤愤地说了一句:大哥怎可如此?!&lt;/p&gt; 盛馥连声冷哼:某人可是信了我当初说的?原就是不用与他说!他已不是早几年的大哥!天晓得而今他心里想的是什么!&lt;/p&gt; 齐恪为此大是不快,道既这样,日后莫念就在恪王府养着,再让皇兄封个公卿,也可一世无忧。免得哪日郎主夫妇老去,盛远掌了盛家也是这般看淡了莫念,这正经的哥儿倒像是寄人篱下了!&lt;/p&gt; 盛为自那日起,对莫念就更是悉心。只要莫念不曾给齐恪抓着念书,便是处处刻刻带着他,连同去到园子、家学馆里公干,同谢郦心相会,都是这般。然莫念还有一玩伴如影相随,因此时常就是一大二小招摇过市,惹得云城中小娘子们驻足忘情。。。。。。&lt;/p&gt; 原来盛馥是想给莫念另外收拾出一个院子来,然盛为不肯放了侄儿,莫念也不愿离了二叔,盛馥见了也就不再提这话头,莫念就在流离院住下了。&lt;/p&gt; 本来这样住着也是无事,但自从李姥、玉弦来了之后,倒是起了尴尬。李姥是不妨,但玉弦总还是年轻,盛为又从不用丫鬟,正是两厢都觉得不妥之时,方娘子却来告急说琴序中一位女先生突然得病,如今寻不着替补,但求主子寻个人来应急。齐恪记得玉弦原也懂琴会琴,便让她一试。一试之下却才是知道,这玉弦的琴技琴艺,比之如今这些先生乃至沈洁华更是高超了许多。&lt;/p&gt; 盛馥道如此玉弦就去木犀之薮授琴罢了,玉弦斯艾着说她原是丫鬟,当是伺候哥儿的,如今要她去做先生,怕是会折杀了她。盛馥听了大袖一挥道:你的年纪竟是比我还大些,可到今日也是孑然一身,无婚无嫁。这些也原都是为了我的侄儿。如今我侄儿已是到家,你既跟了他来,便是按照盛家的规矩行事。而盛家的规矩便是能者居之,你既然能,便是要为自己去谋个来日。伺候哥儿这等事,已不是你该想的了!&lt;/p&gt; 玉弦听了惊喜交加!虽是知道盛家的规矩,但想来这等好事定是落不到半路而来的奴婢身上。可如今盛家女郎不仅处处厚待,更是要许一个好前程给自己。当下也就不再推却,跟着方娘子就到了木犀之薮。玉弦自此教琴授业,闲暇时便回盛家来看望莫念。&lt;/p&gt; 或者是相由心生。玉弦每次来,倒是一次比一次愈加神采奕奕。李姥见了也是开心,道是一辈子跟了两个好主子,也是没有枉活。因此两人商量着,要备一份心意独特的给盛馥当生辰贺礼。然两人身无长物,能拿得出手又显用心的的,也就只有这“女工之业,覆衣天下”得故土手艺----蜀绣了!&lt;/p&gt; 两人兴冲冲地定下了花样,要绣一条围裳。李姥的手艺更好些,便是绣“裳”,谁知刚绣了一个花骨朵儿,莫念见了就喊不成!李姥奇怪了,这牡丹花艳冠群芳的,哪个女郎不喜?为何不成?莫念一本正经地说与李姥:我嬢嬢于百花均是看轻,唯有木樨与梅,才是钟爱。&lt;/p&gt; 李姥知道盛馥生辰已近,女郎生于八月,喜爱桂花也是常理,只是这梅,就因为女郎的字里有个梅字?&lt;/p&gt; 莫念嘻嘻一笑:不然不然,那原是因着我殿下姑父是十一月生人啊!那时候梅花正开呢!&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1章 素霓生 一眉峨月悬嵌于天际之涯,光晕萦萦绕绕;滴滴星子洒落在夜幕之上,灿意烁烁灼灼。秋风夜凉,一抚一掠之间沁着愁绪,触者心伤。&lt;/p&gt; 惜夙苑中的木犀树影影焯焯,时不时地随着风过婆娑,稀疏地散着“沙沙”之响,有争抢先开的花儿,吐着一丝丝清幽,似握得住,却寻不见!&lt;/p&gt; 刘赫在庭院中独饮,白堕春醪一杯接着一杯地灌下,如饮白水。&lt;/p&gt; 阿卫在边上看着,喉头随着主子的一举一仰而动,只是主子未曾喝醉,他却快被这酒气熏醉了!&lt;/p&gt; 都道是“不畏张弓拔刀,唯畏白堕春醪”,主子这一壶又一壶地空,倒是喝出了不要命的架势!&lt;/p&gt; “阿卫!若是有日孤身首两处,还牵连到尔等,你作何想?”刘赫两眼厉光四射,神情执着刚硬,不像是醉了,倒像是放出了那个自我圈禁的魂!&lt;/p&gt; 阿卫懵了一回,好好的,主子怎么问起这等不吉利的事儿来?!然主子问了总是要答,正待开口,&lt;/p&gt; “孤要实话!”刘赫喝到!&lt;/p&gt; “主子,奴才没打算说瞎话!”阿卫拎了拎衣襟,又是吸了口长气:“奴才这样的人,本来就都是贱命!跟了主子这些年,也是过着了好日子。若真是主子走了霉运,牵连也就牵连了,死也就死了,贱命本就不值什么,这过着了好日子的贱命,总比饿死的贱命强上了许多。并没什么可怨的!”&lt;/p&gt; “你当真不怕死?”刘赫酒杯举在唇边,一抹笑意刻在嘴角。只是这笑意,怎么有些渗人!?&lt;/p&gt; “若说不怕死,那定是瞎说!只是不得不死之时,怕又有什么用?若是主子都倒了,做奴才又哪能还立着?!因此这样的事,原就是不用奴才这等人去想,想不着!”&lt;/p&gt; 阿卫老老实实地答着。他确也是这样想。跟着刘赫这些年,自小到大,他便就是一根筋、一条心----主子好了才有得奴才的好!主子若不好了,奴才也是要认命!&lt;/p&gt; “若是有人与你说,只需卖主便可求荣呢?”刘赫的笑意更深了些。&lt;/p&gt; 阿卫摇摇头:“旁人奴才不知。但就奴才,还有阿壮这样的,定是不会做下这样的事,也是不会信这样的说法。卖主之人,哪个又会真看得上?只怕是先哄了去,最后还是要死,且还要落个不忠的名头。这等死了可不上算!”&lt;/p&gt; “呵呵!”刘赫一笑,又一杯白堕春醪饮尽:“人确是各有死法!孤只求死得其所!”&lt;/p&gt; 阿卫有点愁:虽自北回之后主子就是日日闷郁,但也没像眼前这般让人说不好,画不像的!&lt;/p&gt; 说他愁,好像又是悲,看他悲,又似是有烧不尽的怒。。。。。。。跟了主子这么些年,纵是见惯了他素日的喜怒哀愁、纵是见过了他为盛家女郎吐血、疯魔得心症,却都不是如今这般。&lt;/p&gt; 先是这喝酒。主子本就是爱酒,南下之后是怕盛家女郎不喜,故而喝得少了。如今若是馋酒,喝得多了些倒也好说,只是主子这把死不死的一再挂再嘴边,又是竟问出些奇形怪状的话,这便是不对!&lt;/p&gt; 阿卫挠了挠自己的大光脑门儿,使劲儿地想:今日老王妃送来了纳征,又是与主子说了好久的话,太阳都是要落了才是回的老王府。她既是送纳征而来,必是劝着主子那些成婚之后要好生过着的话,而主子必是老王妃越说他越气。。。。。。难怪老王妃回去了之后,走近点主子都会觉得被火燎灼到似的。&lt;/p&gt; 想到此,阿卫“哎呀”了一声:“主子!不就是要娶宇文家女郎么?她都不要死,主子又何必死不死得挂在嘴上,晦气得很!”&lt;/p&gt; 刘赫不答不应,又想自斟,不想拿起之时一个落空,才知酒壶已是空了。&lt;/p&gt; “再去满一壶来!”刘赫摇了摇空酒壶,吩咐阿卫。&lt;/p&gt; 阿卫想劝,这酒虽好,可一旦要醉死了,就不知要躺上几日几夜才是能醒。主子已是喝得太多,若还要续。。。。。。&lt;/p&gt; “快去!孤的酒量,还需你这奴才担忧不成?”刘赫挥手催促着阿卫。&lt;/p&gt; “主子缓缓!待阿壮回转了,奴才就去!”阿壮原是送了晟王妃回府,这会儿倒给阿卫拉出来做由头!&lt;/p&gt; 刘赫盯着阿卫,眼神澈亮,见不到一丝醉意:“即刻就去!也不必去添,只叫他们把酒缸搬来这里便罢!”&lt;/p&gt; 要在平日觉得刘赫贪杯了,阿卫定是要赖上一赖,顶上一顶,而今,对着这个通身冒着火星的主子,阿卫却是不敢!应了一声,便磨蹭着去了,只想着走慢些再慢些,能拖沓几时就是几时。&lt;/p&gt; 刘赫旋动着手中酒盏,看着那一抹缥色云云团团在手指间流动,新圩也跟着流淌起来。&lt;/p&gt; 这酒盏原也不是酒盏,而是在云城之时跟盛馥讨要的茶盏。那时说是这缥色醇正难得,见者难弃,心底却是想的要与钟爱之人同享共有。盛馥听了连一个眼色都是懒得给,便让初柳取了一套给他,也不知她那时是否领会了刘赫之心之想。&lt;/p&gt; “呵!”刘赫笑得凄凉:“孤何德何能,得受老天这样厚待!亲父猜忌荒诞、利极偏私到了极致!亲母不争不抗,淡薄寡情到了少有!祖母浅薄愚蛮,外祖道貌岸然,交付初心之人而今已是成仇,挚爱之人又是要另嫁他人!孤本是嫡长皇孙可坐拥江山,如今却是累得父王母妃要为孤之一己性命担忧!”&lt;/p&gt; “二十余年来的处处稳重,事事小心,于他们看来是只为换得一个苟延残喘么?!”&lt;/p&gt; “于皇帝看来,只要是让孤活着便是他的恩典么?”&lt;/p&gt; “于朝臣们看来,孤生来便是个笑话么?”&lt;/p&gt; “什么初心难得!什么生死不离!都只是为了一己之利的尔虞我诈!”&lt;/p&gt; “亏得是孤早变了心!亏得是遇见了梅素!不然孤岂不是要死无全尸?”&lt;/p&gt; “然梅素!梅素就要嫁予齐恪!齐恪只是皇弟,而孤本应是皇帝!齐恪曾是辜负了她,孤却是断然不会!”&lt;/p&gt; “为何?!孤却是为何当时不说明了?!倒是让齐恪演了一出好戏,软了梅素的心肠?!”&lt;/p&gt; 刘赫烦躁猛起,又想斟酒满杯,只求喝个昏天黑地,人事不省。一拎酒壶又记起已是无酒,一时躁意更盛,抓起酒壶只想砸去了泄愤。即将脱手之时,那片缥色却如同盛馥眼中的两把冰刀,深深地插入他如同火焰山壁般的心间,滋滋作响。&lt;/p&gt; “孤要争!却再不是为了以往十年所想而争!“&lt;/p&gt; ”孤是要取回孤之所属,一草一木,一线一针,都是不会放过!往日负我者,必处之!必杀之!”&lt;/p&gt; “若孤败落,若孤死无葬身之地,可会有谁会为孤掬一把伤心之泪?”&lt;/p&gt; “梅素,孤的心,居然不曾剧痛!”刘赫抚上心房,喃喃自语:“孤今日知晓得如此多,如此重,如此沉,可心,居然不痛!是被辜负惯了么?还是天道云,只能为卿而痛?”&lt;/p&gt; 刘赫捂住了脸,无声无息间,几滴泪珠从指缝中渗出。。。。。。&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0章 芳斫尽 郑凌瑶若是知道诏书之事,原也不是什么意外。刘赫想到之前相会之时,她说过“若是。。。。。。便不用费那些周折”,起先只是以为是依两人商定之策上的“少费周折”,而今看,年少时的山盟海誓,于她也是“周折”之一了。&lt;/p&gt; 刘赫揉了揉眉头:而今倒也不是孤一人另作他想。也好!也罢!各人凭手段行事,倒也是公平!&lt;/p&gt; 又想起那几日两人还日日一室而处,夜夜一榻而眠,须臾一股郁燥涌遍周身,阵阵烘热一浪接着一浪推来,恨不得要砍些什么甚至是杀些什么方是能解这烦扰:孤何必又要去与她周旋这一遭!明明已是厌恶到死!又为何要重做这昏聩之事!。。。。。。&lt;/p&gt; 晟王妃见刘赫满脸赤红、摇摇欲坠,又是慌了神:今儿也不知是第几遭了,这焱儿的脸色是红了又白,白了又青!一下子知道这许多捅破天的事儿,论谁都是要经不住吧!本还不知他得了心症,就已是担心了,要是一旦闹个好歹,可也是不好。这事又是缓不得。。。。。。&lt;/p&gt; “焱儿可无事?”晟王妃用自己的帕子擦去了刘赫额上汗珠:“谁都是有过年少轻狂之时,许错了情!看错了人!也都是常事!今日之失,未必不为后日之得!切莫要陷于往事一再自悔,亏不了别人,只亏了自己!”&lt;/p&gt; “母妃。。。。。。”刘赫呼吸之间仍是沉重:“耀焱只是。。。。。。悔!”&lt;/p&gt; 晟王妃只当他的“悔”是在说当初与郑凌瑶生情,便当自己是想对了。&lt;/p&gt; “到今日,倒是不该悔了,应是庆幸才是!”晟王妃想想也是气,这样处心积虑的人,一门还出个母女两个,从来就是不安好心,如今更是要把焱儿往死路上赶!&lt;/p&gt; “焱儿,要本宫说,如今却不是你跟自己示弱的时候,一点都是不能。再难受,再悔,也是得忍得下,吞得进!无论你做何选,这软弱都是不能帮你成事!”&lt;/p&gt; “耀焱谨记母亲教诲!母亲接着说罢!”&lt;/p&gt; 这是刘赫今日第二次把晟王妃喊做“母亲”。晟王妃心头又是一暖,险些滴下泪来!&lt;/p&gt; “焱儿安心,母亲与你父王乃至你那些自小喊作舅舅的,都是会护住你!也定是会护住你!”&lt;/p&gt; 刘赫鼻腔一酸,种种郁愤转瞬化作了想要大哭一场的念头。即刻强忍住了,心房又被丝丝蔓蔓的揪痛抓住,不住搓揉。&lt;/p&gt; “那娘娘又是怎样提起的诏书之事?”刘赫深吸一口气,只想着不可示弱!亦不能示弱!弱者无路可遁,唯有强者才是能开天辟地!&lt;/p&gt; “就在宫里那些娘娘为了自己皇子抢争太子之位,又是要让皇帝废了旧律闹得不可开交之时。有一日那娘娘去到御前哭诉,说是宫里都在传说七皇子像及了某人。而那某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姨兄!又说她姨兄原是有先皇诏书在手,原就是想好了送自己姨妹进宫来谋权篡位的。因此那姨妹生的皇子,自然也就不是皇子,而是她姨兄之子。”&lt;/p&gt; “也便是若是儿郎做不成皇帝,老子就凭诏书夺位!”&lt;/p&gt; “哈哈!”刘赫失声怒笑!她居然是用真话去造了一场假象!胆不可谓不大,心也不可说不凶!刘赫冷哼两声道:“她就不怕皇帝真是起疑?”&lt;/p&gt; “她是带了七皇子,召了御医一同去的。当场就要滴血验亲。说七皇子若不是皇帝的孩儿,她就一头碰死在大殿上。又是哭嚷着自小就从未听见过什么先帝遗诏,既是先帝的,又怎会不在皇宫,反在二皇子府一个庶子手里?”&lt;/p&gt; “又说若是真的,就算她不知,为何她母亲也是不知?!要是知道的,又怎会不与她说?想她外祖家只是一个破落小官,两个女郎一个做了偏房,一个也是嫁了小吏。已经是这样的人家,却还是要被宫里那些嫔妃污言造谣。”&lt;/p&gt; “最后便是说她可对天起誓,断无有为七皇子争位之心。请皇帝早择贤良,早立太子。免得他们母子清白又受玷污!”&lt;/p&gt; 晟王妃说着来气,刘赫倒在一旁冷笑:“她是笃定了七皇子本就是皇帝亲生,怎样都是验不出端倪,才是这样闹的!此事一提,连皇后在内的那些宫中旧人,都是要成了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以皇帝之多疑,又怎会放过了她们去!那几个娘娘失势,她们的皇子哪里还有力去争什么皇位!”&lt;/p&gt; “确是!皇帝问她究竟是何人在传这些妄言。她说依她在宫里的位分,可不敢讲!这宫里本来能居于她之上的只有一人,若有她不敢讲的,自然就是皇后了!”晟王妃也是佩服郑凌瑶这股无所不用其极的“蛮气”,不自禁地点了点下颌。&lt;/p&gt; “朝廷的兵马大权,都是落在外埠来的这些后宫外戚身上,就仅为此,皇帝也不会去找了皇后她们对质。她这样事事赖于皇后与那些嫔妃身上,行的就是死无对证之法。当真也是厉害!”&lt;/p&gt; 刘赫知晓皇后生的两个皇子原就是胎中带疾,一个眼斜,一个天生的心症,常年卧床服药,故此这两个嫡子定是与皇位无缘。而剩下的皇子中,皇后一直偏帮的,也就是同是从关外旧埠进宫的几个嫔妃的皇子,然这些嫔妃为争宠争位本也是面合心不和,平日里倒个个都与郑凌瑶颇是“亲厚”!&lt;/p&gt; “那娘娘的母亲,在皇帝眼中一向就是只求富贵荣华之人,她是不会舍了好日子不过,反而要挑些会杀头的事出来,因此皇帝不会疑她。而皇后那些人,进宫早,就算未曾亲历,也是听闻过些许当年旧事。她们平日里也是看得出皇帝钟爱七皇子,若在这紧要关头生出来是非来,也是合理!”&lt;/p&gt; 晟王妃继续说着,神色愈来愈是凝重:“那日皇帝安抚了一番,可那娘娘还是恹恹不快。回头便说要躲开了这些是非去,求皇帝准她出宫去炼一味新丹,也算是让她散心。皇帝本就嗜丹如命,又是一贯宠她,自然是准了。”&lt;/p&gt; “她这一闹过后,看似一切风平浪静,可不几日后便是开始死人。先是宫里的旧埠嫁过来的娘娘薨了一个,只说是得了急症,都不及救治。再是当年知情那些朝臣中,一个莫名的落水而亡,一个居然喝酒活生生地醉死!还有一个好好的上朝回家便是摔了一跤,至今昏睡不醒。”&lt;/p&gt; “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几桩事情连在一起,那些知情的便是人人自危。不知明日可还有命在。”&lt;/p&gt; “皇帝本已是不与二皇子提那诏书多年,那几日起,又是日日试探,话里话外不是利诱便是威胁。原本二皇子夫妇还想着至多就是一死,也不能把诏书交了出去。可巧,那公子倒是在这时回来了。”&lt;/p&gt; “这几十年的事儿,若是要瞒着他,怕是他哪日枉死了都不知为何。若告诉了他,至少,能保他个全身而退,至多,便是能争一争这本就属他之位!”&lt;/p&gt; “二皇子夫妻两人便是觉得呀,这兴许就是天意!天意要那公子去选!正是愁着不知怎么把东西送过去呢,可巧皇帝又赐了些实在不堪的纳征给他,二皇子妃便是寻着了由头,将东西带了过去!”&lt;/p&gt; 晟王妃一气说完这些,手指伸出,正指着刘赫书房中一角。那里,放置着刘赫先前亲自捧来的匣子---晟王妃存了二十几年,今日带了来,又是一定要他捧着的匣子!&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9章 入浮罗 “不说这个!”晟王妃自己摆了摆手,显然是不想再为此费神:“那后来公子的妾闹出事来,想必是宫里娘娘教的罢?!那穿了番邦王爷跟那女郎之箭,焱儿又作何想?还有那番邦王爷,倒也是个奇特的,居然并不为难了公子!”&lt;/p&gt; “那侍妾,本就是个蠢笨之人!不值哀怜!”刘赫提起四娘,倒是隐隐搓火:“她是想借机博一个飞腾,而那旧主却是觉得她心大了,拿不住了,便来了个一石二鸟之计,她焉有路可逃?她若是能自拿那般的主意,就也不至自寻这死路了!”&lt;/p&gt; “既如此,她便不能真是买凶之人。这背后的缘由,看似有了些眉目,却仍一团雾水般混沌。或还需些时日功夫才能水落石出!母妃若是还为此忧心,倒是不必了!”&lt;/p&gt; 刘赫不想再带出沈洁华这等奇特的人物再去添了晟王妃的烦忧,一言带过。&lt;/p&gt; “至于那番邦王爷。。。。。。”刘赫想起齐恪朗月一般的笑容,灿星一般的双眸,自嘲一笑!他是不曾明面上为难于孤,可这局设得也是精湛漂亮!孤是踏不前,退不后,硬生生被缚住了手脚!&lt;/p&gt; “世人都传他纨绔,但都是错了!他有谋、有韬略,对那公子亦是有礼有节,言谈举止一点都不失番邦宗室体面,反倒是有添光彩。”&lt;/p&gt; “想他们初见时。他还替那女郎谢了公子。说是多谢他在那女郎失意之时的关怀慰藉。”&lt;/p&gt; 刘赫说到此,自然是想起了那日他们双双中箭之时齐恪所为。他这般的人,如不是把盛馥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别说是这剜肉之痛了,只怕是一丝委屈都是不肯受的。&lt;/p&gt; “他于那女郎,确也是情深。那种可以舍了命的情深!”&lt;/p&gt; 晟王妃的神色有些玩味:“这两个人,倒也是有趣。说起来是要争个不死不休的,怎么竟还惺惺相惜起来。或者是本宫听错了?”&lt;/p&gt; 刘赫笑得失意:“那公子原是本着必战之心去的,然两厢一见,却是寻不着一点因由说一句不是!做客之人,又怎好去为难了以礼相待的主家?只是礼尚往来,与相惜倒也是差得甚远。且,终是要有一战的罢!”&lt;/p&gt; 晟王妃听得刘赫这句“终有一战”,便是懊恼这孩儿竟是一句都听不进劝:“焱儿,别的先放着,你说那王爷可以为那女郎舍了命,那公子可也能一样?”&lt;/p&gt; 刘赫蹙起眉头,母妃居然是这样不喜盛馥么?不喜到要这般来问,“若是公子,就可保得两人皆是无伤,又何来舍与不舍?”&lt;/p&gt; “若是这样的,按本宫看,那公子就是不会为那女郎舍了自己的性命去!故此焱儿啊,有些以为是如此之事,未必就真是如此。这样的话,知道你是不爱听的。可爱不爱听的,你闲暇了自己想想罢!”&lt;/p&gt; “不妨的,母妃。忠言逆耳利于行,耀焱又怎会不爱听?!”&lt;/p&gt; 刘赫也不想继续与晟王妃于此事纠缠,话锋一转:“母妃,既然皇帝这般设计公子,为何后来又是定要让他娶亲平事。此事与那皇太孙诏书,又是何干?”&lt;/p&gt; “娶亲倒是不妨什么。娶个南朝的,无非是能应了那皇帝当初派公子前去的意志,显得他圣明;娶个不得势的,那便是那皇帝一贯的。又说什么人家可以举家迁徙,话是好听,可若真要做,怕也是不易吧!”&lt;/p&gt; “不过在本宫看来,只要不娶那著性女郎,便是不会招灾惹祸,那便是好事。要知道那朝可是无粮,老话说皇帝不差饿兵,那朝就算是硬要差,也是无兵无将!”&lt;/p&gt; 晟王妃说着又怅然起来:“大将军故去之前,已是释去了十之八九的兵权。唯有剩下的一支,便是由家里的儿郎们带着,守在边界。那时候的粮饷辎重,朝廷还是按例供着,可一旦他走了,朝廷于他们便是一年里供不上两个月,其余的全靠将军府自己贴补。”&lt;/p&gt; “还好啊!大将军早年置地置产,算是饿不着军中儿郎。那朝数遍了,也就那一支能战之军,其余的,都是皇后的兄弟们带着,也不战训,也不练兵,整日里就知道吃丹服散,别说要起战事,就是这样看着,也已是溃不成军。”&lt;/p&gt; “番邦那皇帝励精图治,兵多将广,又是富庶,这若是真要开战,哪堪一击?那王爷中箭之后,番邦皇帝可是亲书一封送去那朝,说是此事看在王爷说情的份上,就此罢了。若还要犯他,定是要踏平了北国江山!”&lt;/p&gt; “齐恪居然当真是。。。。。。?”虽是当日齐恪说过他会尽力将此事平息,然刘赫近日却是一心想着齐恪设计于他,当下听见晟王妃说道,想他真是行如言出,有些意外,也有些不甘!&lt;/p&gt; “母妃,那朝不堪战事,耀焱也是知道。母妃如今说的种种,与耀焱想的原也是一样。如此这般,强要娶亲之事确是了了。那诏书之事,已是平息了这么多年,为何如今又是要起风波?”&lt;/p&gt; 晟王妃哀叹了一声,又是以一种难以名状的眼神看着刘赫:“此事发作,也是有那公子姨妹,如今做娘娘的这个有些关系!”&lt;/p&gt; 刘赫心一缩:“怎解?”&lt;/p&gt; “自从这姨妹进宫做了娘娘,皇帝便开始服丹。原是她会调弄这些,开始皇帝吃着也还是好,可近这一年,便是不对了。多有传言说皇帝只要一顿脱了这丹,便是万虫噬骨般难耐。任谁都是看得出,他这精神气儿是越发的差,性子也是越发的古怪!”&lt;/p&gt; “大凡只要是皇帝身子不好了,后宫就开始热闹了。他又是无有定下过太子的,平日里也不曾看得出这心意属谁,可不个个都要争!”&lt;/p&gt; 此事,刘赫原已是听郑凌瑶说起过。然从她口中所出之话,自然会是有个折扣,或是漏了什么要紧的,或是篡改了什么要命的。。。。。。&lt;/p&gt; “她倒是不争?”刘赫不经心地问,却是十分留心地想听晟王妃之答。&lt;/p&gt; “怎么能是不争?!”晟王妃居然瞪了刘赫一眼,满眼的不满:“只是她自认是比别个聪明些。背地里挑唆了她们去闹,闹到极致了,她自己却是寻了个炼丹的由头,跑出去了!”&lt;/p&gt; “她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可说是要做那捡鹬拾蚌的渔夫。她可是懂得避其锋芒,一直带着七皇子混闹,别个就都不防着她。然在皇帝心中,唯独却对七皇子青眼有加!”&lt;/p&gt; “怪不得!”刘赫不禁心中自语:“怪不得那日说要她殉,还说她带坏了他的七皇儿!”&lt;/p&gt; “母妃的意思,是她有意让七皇子争太子之位?”&lt;/p&gt; “自然是!且不是有意!是势在必得。不然,她又是怎会在离宫之前,变着法得带起皇太孙诏书一事!”&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8章 怅应恨 刘赫见晟王妃的语气眼风处处透着知情的端倪,就知道她对于他与郑凌瑶之间的纠缠,原就是揣测出一、二的。&lt;/p&gt; 它事不能说,此事倒未必不能说。若是事事对母妃不实,孤更是要愧疚了。&lt;/p&gt; “母妃。。。。。!”正是刘赫忍不住要说出之时,晟王妃却是打了个手势让他稍安勿躁!&lt;/p&gt; “待到二皇子妃怕极了,反倒是定了心细细地想了,又想到了些事儿,就去找宫里的人打听。这一打听才知道那七皇子原是早产了两月。如此算来也就是那娘娘入宫两月才有了身孕。”&lt;/p&gt; “想她进宫之后便是独得圣宠,那公子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本事、手段也是不能做些什么事出来。那这七皇子定就是跟公子无涉了!”&lt;/p&gt; “至于相像,想清明了也是易解。本就是同父,这异母又是极为相似的两个,这便就跟同父同母亲兄弟般,怎能不像?!因此连那皇帝这般多疑之人,听见风言风语的也是一笑了之。又有谁倒是会比他更清楚些?!”&lt;/p&gt; 晟王妃此言犹如一道霹雳凌空而下,生生把刘赫劈懵了!居然是这样么?!居然并不是孤的孩儿?!&lt;/p&gt; “母妃,既然七皇子早产,为何却是鲜有人提及?满月、百岁、周岁,都是无人说起,为何?”刘赫有些不肯信!&lt;/p&gt; “那是因着宫里的阿尚说,七皇子生来孱弱,再提早产怕是不吉,不宜与外人道。故此上宫里的人都是知道,但又都是不提!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儿,谁又要提起来在皇帝跟前讨没趣儿呢?!”晟王妃端起茶喝着,装着漫不经心地说道:“也算是老天眷顾,菩萨保佑,没让那公子闯出大祸来!不然,他这一生,怕都是要被那娘娘绊住了!”&lt;/p&gt; 生气么?!终归是有一些!原已是想她能做尽腌臜之事,却不想,在她眼中竟是无有最腌臜,只有更腌臜!原已是当什么都是假的了,只这一件是真的,然而今,这唯一以为是真之事,竟然也是假的。&lt;/p&gt; 刘赫冷笑几声,相较震惊愤怒,更多的竟是有了解脱之感!如此,便是连最后一点羁绊都斩断了罢!自此,孤便无需再有任何顾忌了罢!?&lt;/p&gt; “焱儿谢过母妃!”刘赫对着晟王妃揖了一礼,晟王妃宽解地笑笑,母子俩虽是不言何事,却是心意自通。&lt;/p&gt; “本宫还是继续说罢!”&lt;/p&gt; “那公子后来封了公,另分了府,婚事倒是一直没有着落。皇帝说是要给他择一门的好的,实则便是不想让他娶个家中有势又是知道前情的。这就跟常年只给他爵位,不封官职一样的道理。也是防着他罢了!”&lt;/p&gt; “后来便是不知道怎么了,皇帝居然要那公子去番邦寻亲。又是给了钱财,又是许了什么通商的权。这公子起初还是推诿拖延着不肯去,突然有日,便是去了!这一去,通商倒是成了,还在番邦开了个家学馆,最叫人吃惊的,便是还传回了要与番邦第一著姓家的女郎联姻的消息。”&lt;/p&gt; “本宫也是不懂那公子还有皇帝那会子是怎么想的,居然都还觉得这是好事!”&lt;/p&gt; “众人皆知那女郎原是番邦皇弟的嫡妃,那是两人自幼便定下的亲!虽是闹了隔阂,还真能分了不成?!可想是不能的!虎口夺食,那公子是想打仗不成?!”&lt;/p&gt; “再者那女郎的性子,这动不动就是一把火的,也是个怕人的!”&lt;/p&gt; 晟王妃说到此事,便特意留意着刘赫的脸色,果不其然,他那刚好些的脸色,又是转白了;刚松下的眉目,拧得紧紧的,重逾千斤。&lt;/p&gt; “焱儿,你倒跟母妃说说,这事儿该是何解?旁的先撂下,独说那公子,焱儿觉得他如此行事,可也是离不了宫里那娘娘的撺掇?”&lt;/p&gt; 此事是当说实话还是不当呢?刘赫犹豫了!告诉母妃就在他踌躇着不肯南下之时,却是收到了一封匿名的书信,信上说他若此刻启程去到云城,只要寻到盛家女郎并想法儿娶了,于他来日前程定是裨益无边。此事他倒是与郑凌瑶说了,还是商量过了要如何行事才是启程。当时又怎会料到,这一去,便是覆地翻天了!&lt;/p&gt; “耀焱想来。。。。。。”刘赫觉得嗓子有些干哑。说谎话原也是没什么,只是现今于此类事上再要去骗晟王妃,总是有些羞愧。&lt;/p&gt; “应是那公子终是拗不过皇帝,才是启程南下了。至于那番邦的女郎,真不是刻意去寻的。而是巧遇。且这巧遇恰巧是那公子初踏番邦之时,为了躲雨。”&lt;/p&gt; “那女郎。。。。。。”刘赫想起晟王妃先前已是问过盛馥是个何等样人,如今便是不用再说了罢!且,真能说得清么?&lt;/p&gt; “若不是她,想那公子在南边,不说一事无成,也必然是举步艰难。”&lt;/p&gt; “本宫还是不明白,那公子就不怕她那王爷夫婿藉此寻事?还公然遣人回朝跟皇帝讨了亲王妃的服制?”&lt;/p&gt; “这些本不是那公子讨的,是皇帝赐的!”刘赫猛然间悟到了什么:“那皇帝,是不是期望公子因此而有去无回?”&lt;/p&gt; “借刀杀人!皇帝是想藉此让那番邦王爷杀了那公子!原本就是化名而去,不涉朝廷。若是那公子就此丢了性命,也是他自己失德,赖不上别个!他应是觉得公子结交得过于广了,名声也过于大了,才是不想让他活了!”&lt;/p&gt; 晟王妃舒了口气,点了点头:“那二皇子原也是说,若是公子自己求的,便是与自戕无异,若是皇帝赐的,那便是不想让公子活了!。只是他,不好说罢了!”&lt;/p&gt; 于这个“皇帝”,刘赫已是怒不动了,如今他怀恶愈多,于刘赫也就是多一分早日拉他下来之心,之理。好与不好,疼与不疼,爱与不爱,无论世上哪种情分,在他们俩之间,早是在二十余年前便终结了!&lt;/p&gt; 刘赫如今唯一要虑的,便是他是否已是察觉了自己与郑凌瑶有私或者托林寺。。。。。。?若是,这可是要坏了大事的!&lt;/p&gt; 刘赫将前后因果细想了一遍:应是不会。按他如今的性子,只怕是前一息知晓了,后一息便立刻要拿人问罪。一个连猜忌都能当真的人,又怎会放过了实证去?&lt;/p&gt; “二皇子说,公子自幼不肯多亲近,分府了便更是客气。这样的话,不好明说,哪怕是暗示,怕公子也是听不进,不愿听的!”晟王妃只未曾察觉刘赫的陈谟有异,还是自顾说着。&lt;/p&gt; “母妃?”刘赫突然问:“母妃一直只称二皇子,想他是王爷,也是有封号,为何在母妃这里,却是不变称呼?”&lt;/p&gt; “这个呀!”晟王妃笑得有些凄凉:“这王爷的封号,在他兄长登基之后,也是变过了。那时他兄长说成王败寇,今日就赐你其中一字,愿来日别换了另一个,你也就得善终了!故此二皇子妃一提起这个封号啊,便是气!不想说!”&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7章 裁无格 晟王妃所说这“听故事的”还是“讲故事的”,不就是“避”或者“战“?&lt;/p&gt; 刘赫自是听得明白她话外之音,而晟王妃又怎会知道刘赫早是决意要“战”!而如今,她只是给了他一个再是“顺应天道”不过的道理罢了!&lt;/p&gt; 不能说!此事于此时,尚不能说!刘赫拖拽住要将自己的那些“秘辛”于母妃“倾囊相倒”的冲动,齿牙相磨,咯咯作声。&lt;/p&gt; 晟王妃只当他尚在为了当年之事悔恨相交,又是劝他道:“焱儿无需为了他人之过而罚了自己。那岂不是就更苦了自己的心?原是不值当的事!”&lt;/p&gt; “焱儿可想知道那公子外祖家原是姓什么?”晟王妃见刘赫神情还是十分辛苦隐忍,忽想到一事,或可解了他眼前的纠结。&lt;/p&gt; 果然,刘赫一怔,眸子亮了一亮:“耀焱不敢妄猜。”&lt;/p&gt; “庾,他外祖家乃是姓庾!”&lt;/p&gt; 刘赫错愕了一息,母妃也是说过外祖家是大儒世家,可如今听得了,却是一个自己万以为不会是的人家!庾家!为人常颂却又是霎时匿迹的庾家!常日里都当是庾家人丁萧条,以致二十几年前败落不见,而今却才是知道,这不见,原是灭门!&lt;/p&gt; “母妃,尚书令府那场火,可是太子所为?”&lt;/p&gt; “当年众人都是这般猜想。然大将军却道不是!他说太子若要动手,自可在尚书令回乡路上或是回去之后。这年月里,拦道截杀的,打家劫舍的,数不胜数,随便寻个由头便可以办的事,何必要去放一场惊动整个京城的火,做下这人人都会疑他是凶之事。”&lt;/p&gt; 晟王妃知刘赫这样问,便是心里有了见解,待答完了他问的,反问道:“焱儿觉得呢?”&lt;/p&gt; 刘赫对这外祖家,实则也是生不出好感来。能把女一个郎教养到“认命”,另一个女郎教养到“无纲无常无伦无理”的人家,又该是怎样的“大儒”?!&lt;/p&gt; “耀焱觉得,这火,应是尚书令自己放的!”&lt;/p&gt; “他们夫妻教养了一世的女郎,成了凤确又落了草,不得善终。小女郎漂泊在外,生死不知。外孙又过继于人为庶子,不得相认。他们一生心血已然尽毁,太子应又是始终疑着那不见的诏书与玉圭是被他们藏匿。”&lt;/p&gt; “已知一死难逃,必然是要死得轰烈些。一把火便不能让人轻忘了他们家门遭遇,也是插了一根针于太子心头,让他于这诏书去向更迷惘了些罢!”&lt;/p&gt; 晟王妃笑了,笑得有些憨,居然有些像是未出阁的女郎:“大将军当年也是如此说!”&lt;/p&gt; 虽是笑着说,晟王妃眼眶却是红了,声音也带了一丝哽咽:“他若是要能见到那公子长到焱儿这般的年纪,模样,必然也是欣喜!”&lt;/p&gt; 刘赫亦感黯然,相对于庾家,大将军则更像或就是他的外祖。自小跟王兄俩也没少去将军府叨扰,大将军对两个孩儿也是一样疼爱,只是那是刘赫总是念着自己究竟是失母庶子,心底总有着一些卑愁,言行也就必然显出隔阂。而今想来,甚是亏欠。可惜大将军已于十数年前过世,再想尽孝弥补,也是不能了!或者只有日后好生侍奉父王、母妃,对他们尽孝,才是最好的补偿报答吧!&lt;/p&gt; 刘赫之思转回了当年,忆及自己可是做了不少伤情之事,又怎是一些歉意便看可抵过?&lt;/p&gt; “母妃,当年那偏妃就这样明晃晃地进了二皇子府,竟不曾与二皇子妃交代过什么?”&lt;/p&gt; “自然是要交代的。先是那前太子、当朝的皇帝授意她要与二皇子府有一个默契。再者她也是怕一个不慎露了真相的。她自不会为了那位公子,只是为了她从今往后的荣华富贵。”&lt;/p&gt; 刘赫很想问当时他与郑凌瑶并王兄走去玩时,晟王妃是如何讥讽嘲笑或是痛斥他那姨母,必然是不过轻易放过了她的罢!只是真要问,又是觉得自己一个七尺儿郎,于这些上心,有些不妥。&lt;/p&gt; 晟王妃显然也是不想再复当年之景,只看脸上的鄙薄之色,便知她至今还是耿耿于怀。&lt;/p&gt; “焱儿,二皇子妃自那公子十四岁,就给他房里放了人。要知道她亲生的世子,也是十六岁才有的,你可知为何?”&lt;/p&gt; 刘赫如今还怎会不知?!然母妃的一番心意,又是如诸东流。二娘又怎能做成郑凌瑶的绊脚石,自然是不堪一击。往昔刘赫还自有些莫名,郑凌瑶为何籍着要一世为伴为由,一心撺掇着他去夺位抢江山,而今却是明白得不能再明白,她原是知道了那些秘辛,又是不甘嫁入深宫,常年陪伴一个比自己父亲年岁还大的夫君,哪怕他是皇帝!&lt;/p&gt; 刘赫觉得造物确有些弄人,若不是郑凌瑶当年的撺掇,若不是当年一心痴迷于她言听计从,如今又哪里来的托林寺?哪里来的力量可供一战?!&lt;/p&gt; 她也是防着孤的罢!从开始就未信过孤罢!刘赫心道,孤只是她能择来能供她驱使之人中,最优的一个罢了!故此,孤才是变了心,转了意的吧!&lt;/p&gt; “母妃,焱儿惭愧。二皇子妃如此做,无非是为那公子劳心,怕他为姨母家所累。”刘赫确是有些羞愧,也不知母妃当娘究竟有没有看破。&lt;/p&gt; 晟王妃哼笑了一声:“他那个姨妹,长得真是极好。越大了,长相倒是不似她的亲娘,而是随了当年的太子妃更多。”&lt;/p&gt; “但她自小,那双眼睛便是骨溜溜地飘忽着,显得不周正。皮骨就算再是相似,又哪里会有太子妃那般的神韵。”&lt;/p&gt; “二皇子妃见着她时时日日要来寻着那公子。自是担忧的。她姨母可是知道公子实为何人,如此他姨妹若要知道,也是合乎常理。二皇子妃一怕她姨妹说漏了,于公子不好,二怕两人青春年少,瓜田李下有了首尾,这便是极不好了!这才是早早地挑了个各样都好的放到公子房里。情窦初开的年纪,屋里有了人,经了人事,怕是不容易被骗被蒙些!”&lt;/p&gt; “二皇子妃可是不愿跟公子姨母做儿女亲家。她那家风,断是出不了好女郎。可喜那姨母也是不愿,只想挑高枝的去占,待那女郎大些了,就到处带着去卖弄显摆。最终,得了个母女同嫁一夫的局面。哪里还来的什么纲常?!”&lt;/p&gt; 晟王妃说罢,有些怒其不争地瞥了刘赫一眼:“后来那姨妹进了宫,二皇子妃是直念阿弥陀佛。待到她养出个皇子来,二皇子妃看见了,这心却又紧了!”&lt;/p&gt; 刘赫心一抽:母妃果然是看破了的么?她竟还能看出七皇子是孤的孩儿?这,倒是认好还是不认好?&lt;/p&gt; “那皇子,排行第七。自小就生得就比别个皇子好上了许多。长着长着,居然有许多人说像极了那公子,这像,却不是外甥类舅样的,而是儿郎类父!”&lt;/p&gt; 刘赫端着茶盏的手毫不可见地抖了抖,虽是没有茶水泼到手上,心里倒似被淋了个透!&lt;/p&gt; “二皇子妃当时那个惊怕!日防夜防的,这好不易从小保着养了这么大的孩儿,难道还是要为此去砍头不成?”晟王妃看似不打算于这事上轻易放了刘赫过去,越说越是有劲。&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6章 难如故 刘赫不停地来回踱步,脸色又转得青白不定起来。心胸间那股怨,那种恨、那些无奈缠杂在一起,不要说解,连碰都是碰不得!&lt;/p&gt; “说起来,太后竟是无有见过这个公子一面,这也是她无福。那公子,可是她那一众孙儿里最是出色的那个。”&lt;/p&gt; 晟王妃见刘赫不好,忙接着他的话题,再是往后说着,只想带开了他此刻的执着:不要让他再纠结于此了罢,一会儿可别再犯了那心症:“连那皇帝,都是无有见过!直到那公子五岁!”&lt;/p&gt; 刘赫听得晟王妃提及,便是依稀记了起来。那次陛下藉着中秋,御驾亲临,在晟王府设了家宴,好不热闹!席间时不时地便要他背诗做对,又说晟王府世子是随了外祖家,是从武之人,而他,却是应和了刘家所望,文采出常。也就是那次,所谓的事得了陛下“青眼”罢!&lt;/p&gt; “也是现世报。这皇帝皇后嫔妃的一大堆,热热闹闹地一个后宫,那几年竟然是没生出一个像样的皇子!要么便是蛮横,要么便是怯弱,再不就是天生有些呆傻连字都是认不得。他们又是被自己的母亲调教着,一个个自幼跟小狼崽一样地防着彼此,都只有三、四岁的人儿,却都已是学会当着面兄友弟恭,背后互相使绊子了!”&lt;/p&gt; 晟王妃说起这个,又是觉得尤其地出气:“约莫就是如此,那皇帝才是想起来他竟还有一个孩儿。应是好奇他可也是长得这般不成器!才是突发奇想要去看看。也或者。。。。。。”晟王妃顿了一顿:“也或者是想探一探二皇子的虚实,看他有没有要将这公子教成日后篡位之人罢!”&lt;/p&gt; “这一看之下,想来他是放心的。那公子聪慧之极不说,更是从骨血里透出来谨慎。一看便是王府里受了厚待但不得势的次子。正如太子妃所言,这正是他要的罢!”&lt;/p&gt; “他就不怕二皇子是教好了那公子装作那样的么?”刘赫想起那时对于得受陛下赏识而尤其振奋的自己,瞬觉腹中一阵翻腾,拿起茶盏猛喝了几口,才是压下了那恶心之意。&lt;/p&gt; “孩童不欺。再是怎样教,也是装不到极致的。他自认是天下谋算第一人,自是想好了要怎生来问,怎样来讹。只是二皇子夫妻二人,实则就是无有教过什么撺掇过什么,故此凭他是怎么地出其不意,都是问不出能让他起疑之处。”&lt;/p&gt; “后来便是把那公子带回皇宫教养了罢?说是与众皇子伴读,也是让她们学一学沉稳。”刘赫冷哼了几声,心道还好孤不曾痴傻到一心尽忠;还好孤有了那份野心!到今日,竟是一份因果!&lt;/p&gt; “母妃,这许多年,民间也就罢了,朝堂竟是无人提及那公子出身之事么?他到宫中与众皇子一起读书这等奇异之事,也是无人来议?”刘赫虽是于此事有解,但还是想听一听晟王妃的说法。&lt;/p&gt; “那皇帝那些年当政,也算是宽和仁爱,对朝臣礼遇有加。那不服的,早已都是辞了官,归隐的归隐,病故的病故。剩下的那些,又有哪个又会去说起一个失势被弃的皇子?莫非是嫌自己的官帽戴得太牢了,还是嫌命长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去给莫名的人出头。这等赔本的买卖,是无人会做的。”&lt;/p&gt; “再者说,这宗室散落在外的子嗣,哪朝哪代又是少过了?只是那运气不好的,便是放在民间养着,运气好的,尤其喜欢些的,都是找个籍口放到了宫里养着或者众皇亲养着,也都是见怪不怪的。”&lt;/p&gt; 刘赫顺着自己自幼的记忆,一点一点往而今走着。突然!&lt;/p&gt; “母妃,为何那公子会在七岁之时突然有姨母来认,且还是在宫里?又说那公子外祖家原是姓徐?”&lt;/p&gt; 刘赫问到此处,晟王妃神色有些不自在,眼中泛出恨意!&lt;/p&gt; “那姨母,不就是当初那逃走的偏妃。仗着自己的姿容,在外埠寻着一个小吏嫁了,虽不是大富贵,但也是无苦可吃。”&lt;/p&gt; “她当初一路逃到了那里,只拣着大户人家去敲门喊救命。只跟人家混说自家车驾半道被强人打劫,只有她逃脱了出来,终是有一家收留了她。她本来生得就是出众,又是知书达理,又能哪个不信她是高门里出来的女郎,一来二去,便是嫁给了这家的大郎。”&lt;/p&gt; “二皇子妃整日跟防贼一样防着这个姨母,怕她有一日会寻上门要作些妖出来。千防万防,可还是防不住那皇帝。”&lt;/p&gt; “那皇帝一直于那皇太孙的诏令耿耿于怀。一时间好些,一时间又是疯怔一般。从他把公子带回宫教养了,于此事便更是如鲠在喉。有一日想起那走失的偏妃,想她虽是跟太子妃两立,但毕竟一母同胞,又是莫名走脱了的,会不会是她带走了?于是便遣了太子府旧人去寻,终是在外埠寻着了。”&lt;/p&gt; “待去寻之人回禀了那偏妃早是改名换姓,另嫁他人,又是已经生养。这皇帝便想着先查实了她当初有无夹带着诏书私逃,若是无有,倒是能由此给那公子落实个外祖家的亲戚,也算是安心之事。”&lt;/p&gt; 刘赫记起那日皇帝说有意外之喜要赐,转头便让她冲着一个美妇喊“姨母”。再是由姨母告诉了他外祖家毁于一场大火,只有她走脱了,漂泊了多年才是回京寻亲。不想他母亲已没,他又是被带在宫中教养,便只好冒死寻到了宫中!&lt;/p&gt; 如今回想起来,当初姨母虽是装得亲热,神情间却是没有一丝久别初见的起落。又想起自己兴冲冲地带着姨母跟姨妹回道晟王府,母妃那要滴出血来脸色时,伸手便狠狠一记扇在了自己脸上:&lt;/p&gt; 糊涂!黄口小儿不辩真假也便罢了!为何过后也是不曾想过要辨!当初还怨恨母妃欺负自己是个庶子,故嫌弃姨母,原来都是错的!这一错,便是错得滔天了!&lt;/p&gt; 若不是因此跟母妃起来嫌隙,又怎会与姨母越行越近。又怎会与郑凌瑶生出这么多事来!&lt;/p&gt; 刘赫越想越是悔恨,正待第二掌要落于自己脸上之时,却被晟王妃拉住了手臂。&lt;/p&gt; “母妃知道你心里有恨!有悔!然你那时竟还是个孩童,又怎能辨得清人心,看得明险恶!莫怪自己!切莫要责怪自己!”&lt;/p&gt; “且焱儿此时只是在听本宫说一个许久之前的故事而已!原是不值得这样!”&lt;/p&gt; 刘赫额上青筋跳动,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迸出话来:“母妃,为何还要说这些皆是故事?为何?”&lt;/p&gt; “因是兹事体大。只有待你听完这个故事,才是能决意了要做个只听故事的,还是要这做往下讲故事的。若这一步踏出,便是永无回头之路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5章 落碾尘 晟王妃说了许久的话,有些口干舌燥,伸手摸了摸银壶,碳早已烧尽了,水自也是凉了。刘赫见了大呼自己粗心,忙到院门口唤了阿卫换了茶,添了点心,亲手给晟王妃沏着茶。&lt;/p&gt; “你可还记得那回太子去看已经出家的太子妃时,她让人回给太子的两句话?”晟王妃喝着刘赫沏的茶,舒展了眉眼。也是问出了一个看似莫名的问题。&lt;/p&gt; “记得,应是连嫁妆都未带回一件,妄论太子府的东西了。”刘赫隐约有感,这“东西”所指何物:“他们可是在说那册封皇太孙的诏书及那玉圭?”&lt;/p&gt; 晟王妃眸子亮了亮:“焱儿所说不错!太子那次前去,正是为着那诏书与玉圭。”&lt;/p&gt; “其实太子一直有心看着那两物的踪迹,哪怕是他出走之时。可待他回府,这两件天下攸关之物,却已是不翼而飞。”&lt;/p&gt; 刘赫抿起了嘴唇,一点一点捋着方才的“故事”:按他的猜忌防范,应是在府里,甚至是尚书令府中都是有人时时刻刻盯紧了才是,绝不能让太子妃或她身边之人夹带了出去。且太子妃心如死灰,也是不愿自己孩儿再起事端,她应是不要的。&lt;/p&gt; “难道他是想诈太子妃是否将真件换成了赝品?”刘赫问。&lt;/p&gt; “并不是!确是不见了。焱儿也是想不到吧?当年又是有谁能想到?确是出乎意料啊!”晟王妃嘴角牵起了一丝讪笑,似嘲,也似讽。&lt;/p&gt; “自作孽不可活!这可是真真的。当初皇后一心只为太子打算,去到太子妃那里时,就已是把这两件宝贝都收没了。她防的、怕的,就是太子妃不服、有怨,要拿这些出来做文章!悄无声息的带走,又是为一旦这收缴旨意之事传出去了,天下人会耻笑皇后只有小人之人,故此除了她跟太子妃,竟是无人知道。”&lt;/p&gt; “若太子回宫先是去拜见了她,而不是直接将她圈禁,大约她就会直接给了太子了罢!”&lt;/p&gt; 晟王妃的讥讽之笑更浓了些:“若是太子放过了皇帝,能让他清醒了,哪怕是圈禁起来,皇后最终也是会将这些给了他罢!”&lt;/p&gt; “可惜!太子孜孜以求之物,最后皇后竟然给到了二皇子妃手里!焱儿你说,这可正是自作孽?”&lt;/p&gt; 刘赫确是吃惊,倒不是为了皇后收没了诏令,而是她将这些给了二皇子妃。这岂不是明摆着想让孙儿寻仇复位?&lt;/p&gt; “呵呵,两个都是一心只为自己之人!一个是你应当,一个是你不该!因此弄了个因果循环,无论如何,二皇子妃当时是觉得解气得很。”晟王妃扬眉吐气的样子或者是像极了那刻的二皇子妃吧。&lt;/p&gt; “母妃的意思是皇后因觉得太子非但不感母后成事之恩,反而将她一并圈禁,因此心生恨意,便不想让他稳坐朝堂甚至是不得善终?”&lt;/p&gt; 刘赫揣摩着这位皇后的心思,既然成也是她,必然也是觉得败也可为她罢!&lt;/p&gt; “当初皇帝已崩,那太子,不对,那会儿已是皇帝了,看太后病怏怏的快入弥留,便想捡个孝顺的美名。太后自从皇帝崩后,就不爱与人说话。他想着如此也就不能折腾出什么来,就大动干戈地召了命妇们进宫侍疾。”&lt;/p&gt; “他哪儿知道,太后就是憋着等着这一刻呢!过了几日太后歪歪斜斜地开了口,说病榻之前只要亲媳妇伺候,连奴婢都是不想看见一个。如此,这内殿就只剩下二皇子妃与那会儿新娶的皇后了。”&lt;/p&gt; “那皇后,原是关外旧埠一个小诸侯之女。嫁来的时候带来了自己兄弟还有一万人的骑兵。皇帝下了敕令,她兄长官拜大司马。自此在朝堂之上,与兵事,也就不是大将军一家独大了!”&lt;/p&gt; 刘赫脑中映出如今的中宫皇后还有那大司马的模样,挑了挑眉,嘴角也是牵了牵。&lt;/p&gt; “因着是这样,这皇后的性子便是个任性的。平日里太后她就无需要请安侍奉,到了那会忽然要她到病榻前伺候,她又怎生忍得?一会儿让哪个妃子婕妤替了她,一会儿又是瞌睡不适,总是有许多的事情出来。”&lt;/p&gt; “二皇子妃虽是不喜皇后,甚至有些嫌恶,但想着她总是临终了,这几年过得也是孤苦。故虽说不上好,但仍是守着,尽一点心。”&lt;/p&gt; “有一日,皇后又是闹着困乏,说要到偏殿歇息。她一走,便只剩下太后与二皇子妃两人。谁想这时太后居然颤巍巍地起了床,开了一个暗格,取出一件貂裘,说此乃是她钟爱之物,念二皇子妃尽孝,便赏给她。”&lt;/p&gt; “二皇子妃本不缺这些,也并不在意什么赏不赏的。然见太后这样,想她是回光返照,便不忍再拂她的意,就接过了谢恩接赏。”&lt;/p&gt; “然这一接,便觉得不对。一件大氅能有多重那都是知道的,如今这件不仅是重了,更是有一大块地方,触手坚硬。二皇子妃不解,当着太后的面也不能抖开了细看,也不能问。正疑惑着,太后倒说你好生捧着回去,切莫在人前抖开了,这大氅好着呢,怕招嫉恨。待你回府,到了房里,再是打开了细细看去。可是要当心了,切莫粗手重脚地弄碎了!”&lt;/p&gt; “太后说罢又取出另一件,竟是比二皇子妃那件更是好了些。她说这件是赏给皇后的,立即就喊了宫婢给她送去,免得还来问三问四。又说这两件都是她往日最爱的,给二皇子妃那件是年轻时候得的,给皇后那件是立了太子之后置办的,虽更好些却没那件旧的来得有情。”&lt;/p&gt; “二皇子妃此时已是明白给她的那件肯定是有讲究。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待她拆开夹里之时,看见的竟是这两样东西!要知道别人并不知道这两件儿竟是不见了,就连太子妃也并未告诉二皇子妃原是给皇后拿走了。”&lt;/p&gt; “二皇子妃既得了此物,既是惊诧,也是有些害怕,与二皇子商量着只能是藏好了再议后事,此事只怕是连大将军都是不能道的。”&lt;/p&gt; “待二皇子妃再进宫去,太后问她可是喜欢这件大氅,她便答道怕是有些贵重过了,不敢穿戴!太后趁着无人,便把当年之事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都说给了她听。又道,这大氅穿不穿的,全凭日后的福泽。若有福泽的,担得起这份贵重的,那便要当仁不让。”&lt;/p&gt; “呵呵,好一个当仁不让!”刘赫起来走了几步,解一解胸口的郁气:“她只是自己不顺不得了,便不怕要江山腥风血雨么?她不是一向要以天下为重么?怎么倒是盼着骨肉相残,内室操戈了?!”&lt;/p&gt; 晟王妃当然是懂得刘赫这份怒意,相对他抱头而忍,她更愿看见这样一个敢怒的“焱儿”!想他自小谨言慎行,最怕人前露怯,让人看轻。这应也是自小没有母亲的缘故吧。而这种种,除却了他父亲,他的祖亲,也是“功不可没”罢!&lt;/p&gt; “当年太子妃生的公子才得几岁?说什么都是过早,她又哪里得来的当然不让?亏损之事要让二皇子担着,这篡谋的事情也是要让二皇子去做!如此的母亲,祖亲,也真是天下鲜有!”&lt;/p&gt; 二皇子妃大为欣喜宽慰,他得知了竟是没有为了自己有了诏令天下之机而狂喜,而只是二皇子所受之屈不平!自己总算是没有教错了这个孩儿吧!&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章 花飞扬 春末夏初的云城,空气中带着江南水镇独有的暖湿之气,熏熏然,让人懒懒的。&lt;/p&gt; “木犀之薮”中,柳絮夹裹着快要衰败的梨花香气,一阵阵飘散,更添了几分倦怠。&lt;/p&gt; 各家娘子,女郎,同寻常一样在此对弈、读书、绣花、抚琴、也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话品茶。只是不知晓是因这天气惹人乏,还是日日聚在这里已经无甚可讲,个个都是淡淡的。。。。。。&lt;/p&gt; 倏地,穿廊之间行来两人。远远的,看到那并不繁复的裙摆晃动,众人便知,那是林家娘来了。往常,众女子绝不会抬头看第二眼,只是今日,林家娘边上多了一人,且面生。众人好奇心顿起,正厌着这无趣呢,这不,有新鲜事了。&lt;/p&gt; 林家娘一贯的自来熟。她并不管平日里一众地方贵女瞧不上她只是个外来商户的娘子,也不计较惯来那多数有去无回的问礼。日常总是笑哈哈,从不觉得尴尬。今日带了人来,更是笑得比以往灿烂。&lt;/p&gt; 她引着人,先到了荷花池边的凉亭里。林家娘微微屈了下膝,算是见礼。亭中四女子有两人颔首算是回礼,另两人却是连眼皮都不抬。&lt;/p&gt; “众位,这是我家乡来的故人,沈家娘。她弹了一首好琴,会作谱,在故里可是有名。日后她想在这云城生根,今日我且带她来跟各位娘子,女郎见个礼。”林家娘当没看到,照常笑着说。&lt;/p&gt; 李家女郎抬眸看去,打量那沈家娘。只见她上衫只覆腰,下裙只及履。裙上也无髾,便不屑再看头面首饰,嗤笑到:“林家娘。你倒是愈发的轻狂。什么人都往这里领。明白的,知你是自个儿硬凑进来的,那不明白的,当我们众人也是这般。。。。。。”&lt;/p&gt; 话音落,李家女郎再看那沈家娘,脸色倒是未变,只是目光始终向前,不曾落到任何一人身上,也不跟任何人见礼。&lt;/p&gt; “好了,人家初来乍到。你这般,倒是让人见笑了去我们云城女子眼皮子浅,以貌取人呢!”宇文家女郎一向好性情,哪怕心里再不喜,脸上个也不会露出半分。这会眼见那两人要下不来台,便出声斡旋。&lt;/p&gt; “不会不会。。。。。。那里就至于。日子久了,各位自然知道她的好处,并不会亏了这个地方。”林家娘顺势下坡:“沈家娘。我再带你见见别个。以后常来常往,少不得亲近。。。。。。”&lt;/p&gt; 说话间就往水榭走去。&lt;/p&gt; “有趣得紧,一个外乡女子,穿戴这般寒酸。到了这里居然不怯。”凉亭中不曾说话的朱家娘轻摇团扇,眯着眼睛兀自还盯着那两人的背影看。&lt;/p&gt; “自然不怯。物以类聚,那林家娘日日不受我们待见还日日往这里撵,想的就是帮她家郎君多谋点出路,帮衬着生意。她那乡亲,自然也是如此。说是琴技超群,还不是打量着这里有多少女郎又或是家娘生养的娃儿可以拜她学琴。。。。。。”&lt;/p&gt; 那厢,林家娘引着沈家娘绕着木犀之薮转了一圈,期间逢人便引见,夸奖一番沈家娘。众人好奇有之,轻视有之,不辩真假的热情也有之。。。。。。&lt;/p&gt; 沈家娘心中惊叹,江南古城,经纬虽小,阡陌却深。这一方木犀之薮,从门外看只见绿茵环绕中的一道白墙,门内却是大有千秋。凉亭、水榭、廊坊。。。。围绕着一个偌大的荷塘,连珠叠璧般耸立。各种奇花按照四季分出脉络,穿插其间的林荫小路,透着些许日光但绝不会晒。这里一草一木一石一花,都透出精雅,露着雍容。沈家娘一路看着看着,出了神。。。。。。&lt;/p&gt; ”洁华,“林家娘唤着沈家娘的名:“你今次带着孩儿投奔于我,我理当极力帮衬。只是,你这性子,真得改改。那些个女子,都是仗着家世轻狂惯了的。你想要去学堂授学或者教哪家女郎小郎,且得忍得住性子。连个平礼都不肯见,这可使不得。”&lt;/p&gt; “定容,我自小知你有七窍玲珑心,舍得下脸,拉得下身段。你也知我若要过那安份日子,呆在聊城便好,何苦巴巴投奔了你来?那些个贵女子,深处却都是轻贱的。你越是卑微。她们便越见不得你。。。。。”&lt;/p&gt; “洁华,你轻声,休妄言。。。。。。”&lt;/p&gt; 卒然间,两人停了脚步收了声,往一个方向看去。只见路边紫藤花架边,一个身着苍色衣裙的女子,也正看着她们,眉目间喜怒不辩,双眸里悲喜不见。&lt;/p&gt; ”此女郎不曾见过吧?“&lt;/p&gt; ”呵,这位。不见也罢。别人,纵是尖酸刻薄,还能闻个声儿。这位,就如同鬼魅一般。。。。。。。“&lt;/p&gt; 说话间,只见那女郎转身离去,只留下身后那数尺裙裾卷起的花瓣飘扬。。。。。。&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飘自散 亭中,朱家娘放下茶盏,用帕子轻掩了下口,突道:”今日怎得不见阿盛?“&lt;/p&gt; ”想必是来了的。否则她家祖亲且放不过她去。”李女郎笑到:“定是她今日烦着我们,不想与我们一处,自己躲了清静去了。”&lt;/p&gt; “她的性子,真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想热闹了,能闹出天际去。要想冷清了,却恨不得天地间都忘了有她这么一个人。外人还只知晓她是个孤傲冷峻的。。。。。。”谢家女郎扶了扶头上新打的赤金钺样簪子,顶端诺大的珍珠散发着莹莹光晕,谢家女郎脸上的笑意好似也随着光晕隐添了几分得色。&lt;/p&gt; “郦心,你今儿都扶了多少回簪子了?”李家女郎揶揄道:“知你这个物件稀罕。京里才出的样,这边现时更是没有。你去别家面前显摆也就是了,在我们跟前,用得着?”&lt;/p&gt; 谢郦心闻言,一半是被人拆穿的羞愧,一半是惯来谢家优渥于李家的旧习,乘势就想发作,却被&lt;/p&gt; 宇文家女郎一把拉住,笑道:“也就是早晚的事,我们几个何曾短过这些个物件?郦心只是喜欢这簪子,喜不自禁而已。阿卉你就不要不依不饶了。”&lt;/p&gt; ”极是呢!你们三位门阀家的女郎,哪里就会短了这些个物件。从京城来此,脚力有快慢,想是不过三日,便都齐全了。”朱家娘笑吟吟地按下了已然起身的李卉繁:“别让别个看了去。。。。。”&lt;/p&gt; “说到这些首饰头面,阿盛按理应是最不缺的。宫里也是她们家供应着呢。她与你们交好,这些时日,也未曾见她取些个新鲜款式赠与你们。按理她家是商,你们三位是门阀门第,她应该多交好你们才是呢。”朱家娘边伸手取了茶盏交到谢郦心手中,边缓缓说道。&lt;/p&gt; 李卉繁一记飞刀眼过去:“朱家娘。才说我们不会短了这些,这会话里话外又挑唆着我们没有,要靠别个施舍才得?”&lt;/p&gt; “她那是想着梅素要赠,便不会短了这里任何一人。我们其实并不打紧,只是幌子而已。当哪个不知道,只是蠢的。。。。。。”谢郦心讪笑。&lt;/p&gt; 宇文凌旋只觉得发髻上的步摇、簪子都好似重了一倍,生生压得脑仁疼。今儿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跟火信样一点就着:“都罢了吧。我们在此处原就为了消遣寻乐子。这会这一个两个的,唉。。。。。“&lt;/p&gt; 这厢,盛馥自从紫藤花架下走出,也不与众人道别,直接出了木犀之薮。到门口寻着自家的通七香牛车,往家中而去。&lt;/p&gt; 盛府,虽无人入仕,大家又早在祖辈就迁移京城,却因是高门士族,云城又是盛家祖籍,此处祖宅便是年年修葺。因此上”借景对景“,“一以当十”的盛家园林便是远近闻名。盛馥并不爱这曲径通幽,也不爱这到处的奇石名花。众多之中,独爱桂花,腊梅两样。家中宠爱,便劈了一处临荷塘的院子,只栽桂花,腊梅。盛馥便按着自己的名,又应着这两目香木,取名“苾馥轩”。&lt;/p&gt; 回到自己院中,盛馥换上家中常服。想着祖母差不多午睡已起,自己该过去应卯请安了。&lt;/p&gt; 祥云堂中,盛家祖亲边盘着手中羊脂玉佛祖手串,边跟身边婆子闲话:“阿孟,你看这梅素,常是一日也不得见一面。推说是遂了我的心意,日日去那木犀之薮做些联谊之事,可她那性子,想想也。。。。。”&lt;/p&gt; 孟姥笑道:馥女郎自小一贯的特别。心性儿跟男娃一样。谁能拘得住她去。且她来云城,是为散心。您且随她去。”&lt;/p&gt; “日日编排于我,祖亲可高兴?”盛馥声到人近,欠身行礼:”给祖亲请安。“礼毕自己斟了茶,在次位落座:“祖亲你知我烦那些个应酬,我已然听话日日前去。您这厢倒怨我不来请安。那好,明日起我不去便是,天天杵在您跟前如何?”&lt;/p&gt; “你这姑娘,大了大了愈发没有分寸!让你前去,就是想你改改这脾性。自小也不是没有好好教导于你,怎地就没养成你大家之风,倒似出身于那游侠世家一样。”&lt;/p&gt; “大家之风?那是只想嫁个好郎君的模样。我聪慧,嫁不嫁都无累,自然可以洒脱些。”&lt;/p&gt; “你!!!唉。。。。。。哪有女子不婚不嫁的?你且看你姑表妹,还少着你两岁,年前都已成婚。还有你那自小的好姊妹,尽管波折,嫁了去那游侠世家,可两人恩爱,也是好因缘。你父、亲让你来这祖籍,不就为的是让你多结交些世家,好为终身大事考虑?”&lt;/p&gt; “祖亲,就算我想嫁,可无人敢娶却怪不得我。”盛馥莞尔一笑。眼中有一道痛楚一闪而过。身后的伺候的初柳一阵心焦:老祖啊,您莫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啊!&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雨丝垂 江南春夏多阴雨。雨并不大,但这丝丝蔓蔓像是会下到人心里去,那爱惆怅的会更郁郁着。性子开阔的,也会陡然凭添几分暗淡,或者一恍然的失神。&lt;/p&gt; 盛馥坐在自家园子的水榭中,垂着头,手捧茶盏,水汽蒸腾,蒙了眼。&lt;/p&gt; “这茶有些烫了。初柳,你都不试着水温。”&lt;/p&gt; 初柳不像往日般不分上下地打趣回去,只讪讪道:“女郎你且吹吹再喝。或者放会儿,等凉些。想是天渐渐热了,这一样的茶,喝起来倒是热了些。”&lt;/p&gt; “初柳小娘子,这是江南的茶。可不是那西南来的。西南的茶口味野,冲泡之水当是烫些。这江南茶,水须得较之凉些。这茶都涩了!不喝了!”盛馥搁下茶盏,便扶腮望着雨幕发起呆来。&lt;/p&gt; 初柳知道自家女郎这会心气不顺,使了个眼色给绿乔。她俩是从京城跟来的,打小就在女郎跟前,自然是知道她的。&lt;/p&gt; 绿乔性子活络,眼睛一转,说道:“女郎,荣家女郎给你捎带了好些你爱吃的零嘴。说是怕你久在江南,念叨京中吃食。还有些,是她家郎君从外地带回的,说是不常见。。。。。。。&lt;/p&gt; ”哼!我倒说呢,好好的,祖母突然想起来了她来。原来是这么一出。“盛馥像是气恼,实则听到体己姐妹甚是挂住自己,还是高兴:”想她未嫁之前,从她家府里到我们家府里,哪个不是说她桂花头油蒙了心,这么多高门士族子弟不挑,生生要嫁去个游侠之家。。。。。。“&lt;/p&gt; ”可要真说起来,我还比不得她呢。。。。。。“&lt;/p&gt; 绿乔眼见自己未曾开解了自家女郎,反而愈发勾起了她的心事,心里不知道掌了自己多少嘴。转念又一计:”女郎,三秀桥边刚开了一家馆子。专做“太湖三白”。你爱那银鱼白虾,不如去尝尝?“&lt;/p&gt; ”下雨,不去!“&lt;/p&gt; ”去吧,就当给奴们解馋!女郎最是疼惜奴们。去吧去吧!“&lt;/p&gt; 半个时辰之后,三秀桥边驶来了一架通七香牛车。虽是雨天,但车过之处,路人还是能闻到淡淡的桂花跟檀木混合的香气。闻着香气,像是哪户高门女子车架,可看那牛车,车架敦实,虽也雕花,却是通体玄色车幕,且没有任何装饰,便猜测着是哪位高门大夫公子。&lt;/p&gt; 太湖楼的迎宾小二正跟众人一样心中做着猜测,突然间车到他跟前就停住了。车帘一掀,当首出来个上白衫下绿底条纹裙裾的小娘子,中间一根葱绿色绣花丝质束腰,一张鹅蛋脸生得姣好,明媚靓丽,要不是梳着双环发,小二会生生认定这位至少是富商巨贾家的女郎。&lt;/p&gt; 初柳打着车帘下了车,拿出脚凳在地面放平,伸手去搀自家女郎。心想这饭肆名字虽俗,但掌柜却是见过世面的。旁的不说,这雨棚搭得甚是合适。这样从车架上下来,便是淋不到一丝的雨。&lt;/p&gt; 绿乔跟着下车,抬头去看,未觉这饭肆有何新意。中规中矩的江南桐木小楼,唯有那伸展在楼外的回廊,倒是让人生出几分坐在那处远眺江面的念想来。&lt;/p&gt; 小二便是看傻了,倒不是因为没见过伺候人的小娘子穿着华丽,而是这两人实在是生得整齐好看。整齐好看也便罢了,更难得是那通身的气量,不曾见那为人奴的卑微,只见忠仆的谨慎。&lt;/p&gt; 愣神之间,只觉得一股凌厉之气扑面而来。顺势寻去,只见一酡红色衣衫女郎正看着自己。一眼间只瞥见那双似能言语的眼睛带着高傲之气,小二不敢再看,低头弓腰忙着把人请进去,带到二楼雅间落座。&lt;/p&gt; ”倒是个懂事的。都不用问,就知道哪处适合我们女郎。”绿乔笑道。&lt;/p&gt; 盛馥坐定,打量起这地方。只见这雅座靠街临江,门窗皆是江南特色,只取桐油细细地抹了原木,雕花精致但绝不赘累。最难得是小厅连着楼外回廊,回廊里还放着茶具熏香:“倒是个有心的掌柜。布置比名字雅致。且不知这菜水如何。”毕竟是爱吃,盛馥的心情似乎好了些许。&lt;/p&gt; “女郎安心。奴已安排下去。”&lt;/p&gt; “不在家,你们不用拘着,一起用。我也吃着香点。”&lt;/p&gt; “奴们谢过女郎。”&lt;/p&gt; 。。。。。。&lt;/p&gt; 盛馥心满意足地吃掉最后一个白虾,喝掉最后一口鱼汤。脸上有了笑容。绿乔取过盆子净了手,初柳道:“女郎,奴带了茶。怕外面的水不好,也带了。知你必喜那回廊,不如你且去坐坐,看看雨中江景,奴们烹茶,权当补了方才的。”&lt;/p&gt; ”甚好。“话音落,盛馥向外走去,一阵江风夹杂着丝丝细雨,吹来一阵凉意,牵起一副裙裾,又拨弄起了盛馥心中日日想深埋那一处荒芜。莫由来的,盛馥觉得一片炙热直奔自己而来,转头,但见三丈之外,一黛蓝色衣衫男子正炯炯地望向于她。。。。。。&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江风起 刘赫,字炎耀。当今寒皇朝晟王次子。次子不承父爵,寒皇另封为公。寒皇朝宗室皆出身马背,多数矫勇善战。但自入中原后,好一批宗室子弟不复那祖宗传下的规矩,反而喜那食散、熏香、敷粉,一日比一日更像这中土之人。&lt;/p&gt; 刘赫不喜习武,但更不以那浮夸习气为然。独爱结交些文人骚客,时日一久,府中倒是眷养了一众门客。平日里从时政、民生谈论到诗词歌赋,倒是过得充实自在。那寒皇是个有眼光的,知那打江山必需武将,坐江山却要依仗文臣。便授意侄儿广交四方名士,即便不能招募,至少有个莫逆之情,那对江山稳固是大有裨益。如今更是明晃晃地要刘赫下到南方,寻着个门阀之女嫁娶婚配。&lt;/p&gt; 刘赫已过弱冠之年,府中自然少不得侍妾,只是未娶嫡妻。一般宗室子弟,倒是嫁娶自由,但凡是皇上许以希冀的,反而不能随性。刘赫深谙此理,虽略觉荒诞,但依旧开解自己:孤看惯了北地胭脂,此番南下,虽不见得寻得良配,但可领略一下南朝金粉的风姿,便也值当了。&lt;/p&gt; 是年开春解冻,刘赫挑了几个或是熟知江南,或是处事面面俱到的门客,从水路一帆往南。熟知江南的门客进言刘赫,道是江南高门贵族,在云城均有园子,而那些女郎,夫人,春夏季又喜在云城聚集。于是一行人一路上也未曾在别地多有停留,便一心奔了云城而来。&lt;/p&gt; 刘赫一到云城就遇阴雨,久居北地之人,对这阴恻恻湿蒙蒙的天气实则生不出好感。一众下人去驿馆打点住处,刘赫带了门客图着方便随意挑了个江边的食肆落座。&lt;/p&gt; 清淡的太湖三白,温热了的青梅酒,细碎随风摆的雨丝,刘赫从中初闻了江南的音律。远眺雨幕下的江面,点点船帆似有还无,影影焯焯仿若画中。&lt;/p&gt; “生在这样的地方,难怪江南人士个个婉约。”刘赫叹道。&lt;/p&gt; “连年战乱之下已然不如从前了!”门客惋惜:“亏得是江南物产向来丰沛,比起他地,倒是不止好上一两分。”&lt;/p&gt; “你们且打听着此地的寺庙,想来也是要去拜会的。”&lt;/p&gt; “喏。”&lt;/p&gt; 刘赫甚是着迷那细雨中的江景,像是被雨丝牵着着,亦步亦趋地踱到了回廊之中,彷佛只有这般,才能真切地听到那江南的音律。&lt;/p&gt; “怎么凭得添了几分桂花香气?“刘赫疑惑,便寻着那香气望去,只见一身着酡红衣衫玄色流仙裙女郎正面江而立,江风扬起裙裾,如画一般。&lt;/p&gt; 不自禁,刘赫走近几步。但见这女郎梳着朝云近香髻,发髻上别无他物,只有一细金梅花步摇。只见那诺大的步摇用金丝织成枝干,盘成花朵,端的就是一整枝的梅花。每一花朵中心点着赤红宝石,边上珍珠围绕。同样用珍珠、宝石串成的流苏,迎风而动,把黄金、红宝石自带的腻烦去了几分。&lt;/p&gt; 刘赫熟知珍品,光这一支步摇,就断定,此女郎出自高门士族。&lt;/p&gt; 再看,那驼红色衣衫上,用同色丝线绣着梅花,广袖用长裙同色镶边,垂在拽地五尺的流仙裙上的髾,每一条都用金线修上了梅花。。。。。。&lt;/p&gt; “好心思!”刘赫止不住心中喝彩:“江南女郎果然不同,一身衣裳,看似简单,暗地里却是贵重无比。”&lt;/p&gt; 那厢,女郎似乎有感于刘赫孟浪,转过头来。悄然间,刘赫对上了一双闪着寒星会吸人的眼睛。对视之下,刘赫愕然:这女郎必是未到桃李年华,为何这双美目如此聚神?&lt;/p&gt; 猛然醒神,刘赫觉得自己甚是失仪。于是索性大方上前,鞠了一礼:“孤。。。吾给女郎见礼。女郎恕吾唐突。”&lt;/p&gt; 那女郎并回礼,也不说话,就拿一双美目打量于他,眼神中带着几分嗤笑。&lt;/p&gt; “女郎,这回这水定不会过热,奴且试过了”。人未到,声已至。倒是解了刘赫的尴尬。&lt;/p&gt; 但见两个丫鬟,一个手提铜壶,一个端着茶具,入了回廊。两人并不多看刘赫,只是往茶桌上布着茶具。烫杯,摆碟,想是要烹茶。&lt;/p&gt; “回吧。今日想来并不是喝茶的日子。左右都是不成的。”女郎绛唇轻启,音色并不绵软,反而透着冷毅。&lt;/p&gt; 丫鬟闻言,止不住望了刘赫一眼。也只是一眼,便不再看。一个收拾茶盏,一个扶着自家女郎,出那回廊而去。&lt;/p&gt; 刘赫背后已观望半晌的门客按捺不住,疾步上前对那还在兀自发呆的刘赫道:“赫公,看那女郎当是云英未嫁,也定是出自南方高门士族。不如打听一二?吾等侍奉公来此,不就是为此机缘?今日刚到就遇上了,吾道是天意!”&lt;/p&gt; 刘赫贪恋地望着裙裾摆动的背影,追索着丝丝愈来愈淡的桂花香气,回想起那双夺人心魄的美目中那缕嗤笑。。。。。。不禁莞尔。略略思索后道:”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风帆近 数日之后,刘赫细细地听着下人的禀报。思忖良久之后,将一干事情交于家仆去办,又让人请了那面面俱到的门客进来。&lt;/p&gt; “李先生。孤有事与你相商。”&lt;/p&gt; “官家,可是关乎那日江边偶遇的女郎?”&lt;/p&gt; “是。也不是。”刘赫手指扣着桌面,缓缓说道。&lt;/p&gt; “当今乱世,我朝虽入主中原,占得一席之地,但这百年间“中尊蛮卑”的事态,却是一直盘旋不去。皇叔都不得不借“中蛮本一家”这样的说法来平服天下。然,苛政之下。。。。。。”刘赫说到此便打住,看了李先生一眼。但见李先生屏息凝神,脸上眼中未见半分波澜,还是一心等待主上继续示下的姿态。&lt;/p&gt; “皇叔想与江南门阀联姻,要的是借门阀兵势,一去对手,二震慑旁人。然孤想的是。。。。。。一来,联姻之事,当是皇子更为合适。二来,各门阀家都是子女众多,若只为应付嫁过来一个庶女,那这联姻与无有无异。就算是嫁来嫡女,一个出阁女郎向母家的进谏,怎抵得过兄、弟去?故联姻可行,但不可倚重。”&lt;/p&gt; 李先生闻言笑道:“官家果然睿智。吾等私下议论此事,也是这样见识。那官家如今意欲何为?”&lt;/p&gt; “孤要办学。另开讲坛,设书馆。”&lt;/p&gt; “如今官学衰败,家学兴盛。南北家学又是各有千秋。难得此地在连年战乱中还能保得一方安宁富硕,正是南北家学贯通的好地方。”&lt;/p&gt; “得文人之笔,得天下之心,得妇人之口,获地下之利,得良人之忠,得世间之合。”刘赫微笑望向李先生:“你且让他们赶回京城,将众门客都带来此地。另外挑些这边难得的书籍,一并誊抄了带来。京中与我们交好的佛门,道家师傅,则劳烦他们,看看在云城,是否有相熟的同门之人,可以帮我们引荐则个”&lt;/p&gt; “喏!官家,还有一事,”李先生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了出来:“在下揣摩官家心意,有常驻此地之意,那府中如夫人们,是否一并接了过来?”&lt;/p&gt; “不必。且让她们在京中好生教养孩儿。这次回去,且让他们尽心寻些西席,都该启蒙了。”&lt;/p&gt; “另外,你拿上我的拜贴,去寻着那“木犀之薮”的掌事。说是有事相商,想请他主子一叙。“&lt;/p&gt; ”这。。。。。。“李先生迟疑:”官家,此地乃是江南,官家不掩身份,是否于安危有忧?“&lt;/p&gt; “无妨。你且去。孤若是真姓名都不曾透露,那就如同给予对方一柄藏于袖间的利器。”刘赫摆手道:“但先生所言也是有理,且吩咐下去,以后对旁人皆以”寒“为姓氏。。。。。。”&lt;/p&gt; 一清早,盛家园子里来了一位风姿卓越的娘子。一席绛纱裙衬得她肤白唇红。那眉目间里透出的笑意,更是让人没由来地相信,纵是什么,只要她说,那就应得。&lt;/p&gt; 熟门熟路地,她给老祖亲请了安,闲话了一回家常。便朝着苾馥轩而来。&lt;/p&gt; “奴见过女郎。”寻到了正在水榭看书的盛馥,娘子上前行礼。&lt;/p&gt; “方娘子。何事如此紧急?不等我去你就要寻来?”&lt;/p&gt; “女郎,待奴细细禀来。。。。。。”&lt;/p&gt; 盛馥听罢,让初柳给方娘子沏了茶来,又取了赤豆糕:“你且喝茶,待我想想。”&lt;/p&gt; “奴见识浅薄,只觉得此事可算得是好事一桩。只是来人这身份,让奴有些不踏实。”方娘子看着低头沉思的盛馥继续说道。&lt;/p&gt; 盛馥起身,来回悠悠踱了几步:“十日,十日足够快马从此地到京城打个来回。方娘子,你回去告诉来人,十日后,我当会去那地方,与他们一叙。”&lt;/p&gt; 。。。。。。&lt;/p&gt; 刘赫坐在那太湖楼二楼的回廊之上,看着正在堕入江面的残阳,像是发怔,又像在思虑。&lt;/p&gt; 夕阳染红了江面,已成的红色江面又像是一点一点正蚕食着落日。一片落日红中,但见一叶白帆正由远而近向岸边驶来。孤独,坚定,又带了几分萧瑟。&lt;/p&gt; 只是。。。。。。这白帆会传来木犀香?这木犀香竟然还随着这一叶帆近,愈来愈浓?&lt;/p&gt; 猛回神,猛回首,腾然接上一双寒星般吸人的眼眸,眸中依然带着嗤笑之意。&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暮色涌 初柳跟绿乔俩个忙着烹茶,刘赫身边的家仆却是直愣愣地看着这两个丫鬟变戏法一样拿出铁壶、银壶、又加几个水囊。心想他们虽然出身马背,可也是一贯喝茶的,茶饼要捣,要烹,也不算随意。但这里,怎么喝个茶,就需这么大的阵仗。也太过了些。&lt;/p&gt; 实在忍不得,出口相询:”两位阿姊,恕冒犯。在下好奇,为何烹茶需要这么些器具杂物?“&lt;/p&gt; 初柳头都不曾抬,绿乔停手站定,面带得色:”如今没什么露水可接,故这水囊储泉水,铁壶煮水,银壶储热水。这乃第一要紧之事。错了一处,那茶便不好。想来你们自北地来,不曾见过,也不奇怪!”说罢还瞥了刘赫一眼。&lt;/p&gt; 这见礼坐定已是一炷香之前,但坐定之后,就真真是坐定了。要议事的两人,无一出声。盛馥盘算着既是你有求于我,当是你先开口,刘赫心里则一直丢不开盛馥眼中那抹嗤笑,惶惶然恐怕那嗤笑更甚,遂不想轻易开口。家仆心中不忿:这位女郎,看着心高气傲,那目光哪里就像个女郎,倒似两把尖刀,能插进人的心里去。这世间怎会有这等的女郎?怕是会找不到夫家的。可凭地主子连句话都不讲?这公爷的平稳、威风都去了哪里?&lt;/p&gt; 初柳这边试好了水温,便摆上茶具。刘赫看去,先是一套缥色越窑上了桌面。茶具朴素,无雕刻装饰,但那瓷细腻均匀,温润如玉,缥色又十分纯正,实属极品。刘赫想着,或许这是个破了沉默之局的机会,便起身道:“且让我来添一回茶。”&lt;/p&gt; “大人且慢。我家女郎不用这些茶具。“&lt;/p&gt; 说话间,初柳拿出一杯置于盛馥跟前。刘赫打量起来,只见此杯呈梅花样五瓣形状,同样质地缥色越窑内胆,之外却是用金丝细细地裹了,再用银线竖着在外杯壁上隔开每一瓣,每瓣其间用银丝细细缠成的梅花枝丫盘根错节于杯壁之上,一颗硕大的红宝石在中间熠熠生辉。金丝缠成的手柄也是做成做那梅枝样,顶端又是一颗红宝石。令人一看之下,只觉得奢靡无比。通体只有一个妙处,就是这些个金丝银线珠宝止于那茶杯半高的地方,倒是越发显得那缥色越窑清雅起来。&lt;/p&gt; “这杯器,贵重至极。俗也真是大俗,说别致却也不亏。”刘赫心中默念:“不说这硕大的宝石难得,就论这工艺,都是天下难寻一二。她这是想警醒孤,盛氏长富不衰,可敌国或更甚之。那么今日要商议之事,怕是不会轻易得过了。”&lt;/p&gt; 盛馥莞尔一笑,道:“大人见谅。我家丫鬟是个没有城府的,若是冲撞了,莫怪才好。”声音还是冷毅,不带一丝温度。&lt;/p&gt; ”无妨!只是遵循自家主子旧例而已。何来怪罪?!“刘赫展颜一笑,深眼高鼻,显得尤其俊朗。&lt;/p&gt; “我以为江南女郎温婉,平日里所用各类器皿必是精致细腻。此时此地所见,不知是我素来想当然尔,还是盛家女郎独有偏好?”&lt;/p&gt; 闻言,盛馥抬头直视刘赫,目露捉挾之色:”我向来只道是自己是爱什么便使什么。从不受那些个乌糟糟的规矩约束。别人喜与不喜,与我何干?倒是大人,才到此地几日,就认定江南女子尽是温婉的?”&lt;/p&gt; “非也,只是这茶杯。。。。。。“说着又看了那金丝杯一眼:”我知盛女郎爱茶,亦知品茶当得静心。依我愚见,用这等器物品茶,美则美矣,但却凭白抢了茶的风头。况且此物想来分量不轻,金丝又不甚隔热,品茶时不能久持,又有烫手之忧,反而大为不美。盛家女郎雅致之人,怎会偏爱此等器物。甚是令人费解。“&lt;/p&gt; 两人目光相交,谁也未有让却之意。盛馥心中好笑:这个蛮夷倒是有趣。我这等样的人,他也半分不让。此人生得倒是极好,不似那蛮夷粗糙,也不像这厢男子般阴柔。如今是难得一见了,罢了,好看就多看几眼,也不亏了自己去。&lt;/p&gt; 想到此,盛馥不禁开声呵呵一笑,眼中那嗤笑之意也悉数褪去,换上了几分明媚。刘赫未见过如此的盛馥,恍然间,好似那包裹在外的金丝银线宝石全部褪去,只留下了那抹纯粹的缥色,动人、清澈、温润。&lt;/p&gt; “你们且下去罢,自己找些吃喝。初柳,我们是主,这地主之谊需得尽好,我跟大人有事商议,不需你们伺候了。”&lt;/p&gt; 初柳应了声喏,便跟绿乔带了刘赫家仆出去。他们自然是省得,主子们有正事要谈。向来主子的事情,不该知道的,当是一字不听最好。&lt;/p&gt; “赫公爷。有话直说罢。”盛馥给自己斟茶,那杯子,俨然还是那只金丝梅花杯。&lt;/p&gt; “盛家女郎。孤的心思,想必当日方娘子已尽数转述。只是不知,盛女郎为何要隔十日之久,才肯与孤一议此事。“&lt;/p&gt; “方娘子那是个笨的。平日里管着木犀之薮已是勉强。这等大事,她怎能说得明白清楚?今日我来,还是得听赫公爷自己说个明白。”&lt;/p&gt; 刘赫很想扶额,当真是主人调教得当。方娘子当日也是这般,万事只说自己是笨的,听不懂,闹不明。什么都要回禀了主子。但方娘子那周身透出的精明跟圆滑却是藏也藏不住。只是兹事体大,哪怕再是耐心全无,当日也只能凭她万般拿乔作势。&lt;/p&gt; 如今,主子来了。又是这样混不吝的气势。想往日,在北地,居着身份,议事从来不难。别个还需小心着揣摩几分。而如今。。。。。。&lt;/p&gt; “可巧这窗外便是江水,孤这是到了浅滩么?”刘赫自嘲。&lt;/p&gt; “今天的虾,还未曾上桌。且戏不到赫公爷。“抿一口茶,盛馥似笑非笑地看着刘赫,那眼神,又转作嗤笑:”有话直说罢。你我这等绕来还去,待到天明也怕是一事无成。“&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缥色侬 修长的手指扣了扣桌面,刘赫开言:“孤想在此地办学。一为家学,广招高门士族子嗣。二为讲坛,一广招天下名士,定期开讲论事,二请得道高僧,道长开坛讲经。这三为么,便是另开一良人学堂,从识字到手艺经营,逐一展开。”说罢,看向盛馥:“还有,设书肆。把那南北流转不便的书籍都刻板刊上。”&lt;/p&gt; 盛馥浅笑莹莹:“如今南北各是半壁江山。赫公爷你一届北地的宗室,到江南来办学设书肆,先不论其他,我只好奇你意欲何为?”&lt;/p&gt; 刘赫正思量着如何作答,盛馥又道:“难不成是北地苛政太严,你等宗室已无钱可赚,把这赚钱的主意打到了这里?”&lt;/p&gt; 此话一出,刘赫哑然失笑:“盛女郎说笑了。孤虽不才,但重学识。想着连年战乱,各地才子颠沛流离,始终不得一所能静心修学。难得云城保得一方清静,孤只想借此宝地,一展天下才子之愁眉。”&lt;/p&gt; “原来赫公爷有此大德之心,我自敬佩。只是,我仍是未解,公爷意欲办学刊书,与我何干?”&lt;/p&gt; 刘赫凝神看着盛馥:“自然想借盛家女郎之威,之根基,为孤造势,予孤方便。想你盛家在连年战乱中始终屹立不倒,不管门阀乃至王朝宗室如何更替,始终游刃有余。这其中的道理便是,盛家虽不是门阀,实则强于门阀。盛女郎的木犀之薮,也非只是供那一众高门士族贵妇享乐之地,是否?”刘赫一气说完,清朗双目始终未离盛馥。&lt;/p&gt; 盛馥不答,又给自己斟了茶,拿起那金丝梅花杯,凭那茶烟袅袅而上,遮住了刘赫的视线。&lt;/p&gt; “木犀之薮乃我私产,于家族无涉。那地方,我瞒天过海,家中无一人知晓的,只为赚点体己银子。公爷也见了我这阵仗,靠家里拨的例银是万万供不起的。旁的,我一届女流,并做不了什么。”&lt;/p&gt; “盛女郎,我却知,那地方出产的银两,女郎并未用来给自己打簪子,或是。。。。。。”刘赫又看了一眼盛馥端起在手的杯子,有一丝强抢了过来,扒去那些金丝银线宝石的意念:“或是打这个金丝梅花杯。而是流向了云城三十几里外的一处庄园。”&lt;/p&gt; “哈哈!!!”盛馥好似失态,大声笑道:“我却不知自己的银子是这样被贪墨了。待我回去定好好审那方娘子。”&lt;/p&gt; “盛女郎,孤有天时,尔有地利,一同造一个人和,不好?”刘赫忍住不去看那看似明媚却不知真假的笑颜,站起身来,带着威压之势,俯身凑近。&lt;/p&gt; 盛馥笑够了,看着刘赫,一字一字慢慢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公爷要地利人和,那是尔之利。却不知,你那天时,于我又有何利?“&lt;/p&gt; 闻言,刘赫如释重负。茶过几旬,话已百句,终于切入了正题。刘赫坐回原位,正色道:“盛女郎但说无妨。孤自当一力承担。”&lt;/p&gt; “好!这第一样,我要你们北地的经商文牒。从丝绸,茶叶,香料到盐、米、油。还有,漕运之权。这第二样么,赫公爷在此地的营生,我自然也是要分上一杯羹”的。说罢自身侧取出一帛:“除此,就都是些小事了。这是清单,还请赫公爷细细过目。”&lt;/p&gt; 刘赫接过,并不看。而是问道:”只要孤能做成清单所列之事,盛女郎就能应承盛家全力扶持于孤?“&lt;/p&gt; ”只要公爷能做成清单所列之事,我便全力帮衬于公爷。至于盛家,有我父、兄在,我且做不得他们的主。“&lt;/p&gt; 刘赫腹诽不已:当孤不知你派出快马,十日京中来回,为的就是讨家中的示下?就算你真是私下眷养游侠,武士,打造兵器,也并用不到这行商之权。如今一己承担,无非是想将来万一有个是非曲折便可撇清家族。真是好算计。罢了罢了,要成大事,何拘小节。只是,只是孤为何如此不甘?&lt;/p&gt; ”盛女郎为何不问,孤一北地宗室,在此地动如此干戈,怎样保得自己安宁?“&lt;/p&gt; ”与我何干?“盛馥似笑非笑:”再者,公爷初到江南,就能知晓木犀之薮的银两都给方娘子贪墨了去募私军这等奇事,自然有那手段本事护得一己之安,何劳我挂心?“&lt;/p&gt; “自那日回廊一见,我便知盛女郎是个特别的。未曾想竟是如此特别。不管如何,孤与你,今日起算是结盟同行了,你不管盟友安危,难道也不放自己的好处在眼里?”&lt;/p&gt; “这天下事,我并不懂。我想的,只有银子。”盛馥淡淡然:“公爷,我是商人之女,利字当先。若某日无利,又或是危及到我安危,我是定定不会守那同盟。你莫要失望才好。”&lt;/p&gt; “自然不会。“刘赫压住心底升腾而起的莫名怒意,强笑道。&lt;/p&gt; “如此甚好。”盛馥笑得却是灿烂:“既如此,我名馥,字梅素。“&lt;/p&gt; ”孤名赫,字炎耀。”&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1番外 眼泪拌白面馒头 话说那初柳、绿乔带着那刘赫家仆,出了雅间,到大堂落座。俩小娘子刚大刺刺一坐,便有小二媚笑着上前招呼点菜。&lt;/p&gt; 那家仆定定站着,心中十分不美:”你家主人说了要好生招呼于我,两位小娘子为何不尊吩咐?我家主子尊贵,想来我也是比你们尊贵些个!“&lt;/p&gt; 绿乔一个白眼:“要不要我一会拆了鱼骨,剥了虾皮喂你?“&lt;/p&gt; “如此甚好,我正愁吃不来这些。”听着这话,那家仆高高兴兴地自己坐落。&lt;/p&gt; 我呸!!”家仆来不及美上眉梢,笑意刚到嘴角就被绿乔啐了一脸。&lt;/p&gt; “你,你们!!”家仆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一下囧了:“欺人太甚!“红了眼眶:”果然是有渊源的。主子这么凶,不懂礼数,身边的丫鬟便也是如此。“&lt;/p&gt; ”依我看,以后你们便是一个也嫁不出去的!哪个男人敢娶了你们这样的?夜叉!罗刹!“&lt;/p&gt; ”小二哥,不用给他碗筷。他北地来的,使不来这些。他自也吃不惯我们这边的食物。你且告诉厨房,每盘都少做些,够着我们姐俩吃便得。“&lt;/p&gt; “主人吩咐要尽地主之谊,那便给他上个馒头,一碗白水。馒头要够大,白水要够多,不能饿着他去,回头又说我们小气!“绿乔也是气吼吼的:”对了,再给他一盘盐。免得嫌馒头淡了!“&lt;/p&gt; ”只是可惜了这白面馒头,白白糟蹋了。原来只需一个馍馍便可,哼!便宜了他去!“&lt;/p&gt; 初柳始终不语,也憋着不笑。这一餐,始终笼罩在小二不忍的眼神中,伴随着那家仆滴滴答答犹如落雨的眼泪,吃得十分辛苦。&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蜜相扶 翌日,苾馥轩内,主仆三人吃着枇杷,盛馥听着俩丫鬟声色俱全地描绘着昨日“眼泪馒头”的好戏,笑道:“你们也太过了些。把人竞欺负成这样。下次见着,陪个礼,送些好吃的,权当给他找补。”&lt;/p&gt; “谁让他自觉尊贵,还想着奴们伺候。”绿乔还是不服。&lt;/p&gt; “奴原想劝的,可转念,绿乔无错。要是真让那小子占了势,往后愈发张狂。”初柳也笑。&lt;/p&gt; 正说话,远远看到方娘子影影焯焯正往这边来。&lt;/p&gt; “奴见过女郎。女郎安好”方娘子见礼。&lt;/p&gt; “方娘子。”盛馥陡然语气凌冽:“有人告到我跟前,说你贪墨了木犀之薮银两私藏,可有此事?”&lt;/p&gt; 方娘子闻言,也不惊慌,拢了拢裙子直身跪下,正色道:“女郎,奴有今日,全仗盛家。不止是我,家中父母,兄弟,乃至我家郎君,也全然是盛家恩典。我乃家生子,父母早已出府从良,养蚕植桑,奴自小受府里教导,识字认数,到了年岁按着惯例,放奴从良。大娘子给我择了个好郎君,女郎信我,把木犀之薮交由我掌理。这般已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奴岂能不知足去做那宵小之事,端端是无理。”&lt;/p&gt; 说罢磕了个头,继续道:“就算奴真起贪心,也识得厉害。这天涯海角,女郎要想找奴,易如反掌。奴能藏到哪里?一旦事发,不光葬送了奴的富足安生,还连累了父母兄弟一道万劫不复。这等亏本事,哪个痴了会做?这与寻死又有何异?若真要寻死,还不如一根绳子吊了脖子,或者一刀了结了自己痛快!”&lt;/p&gt; 方娘子心中明镜一样清楚,女郎这是在敲打自己,定不能起了那不该有的贪念。绝非是信那贪墨之说。寻思着真的是万万不能自己作死,不然刚说的话会真真的落到实处。&lt;/p&gt; “你起来罢。本来就是随口一问。我还能真信了去?”盛馥又是那喜怒不见的神情:“且坐下,我有事吩咐于你。”&lt;/p&gt; “奴站着一样。女郎尽管吩咐。”方娘子愈发小心。&lt;/p&gt; 盛馥吩咐初柳从书房取来一沓纸帛,交予方娘子:“你看仔细了。日后种种,都是由你在明面上执掌。众人一贯猜测木犀之薮乃宗室私产,此种说法,乃是最好的。”&lt;/p&gt; “奴省得。女郎且放宽心。”&lt;/p&gt; “这些书帛中,都是有关新产的契约。其中,我所占份数,你这样安排。”&lt;/p&gt; “先将其分成三份。第一份我得。第二份,再分成七股。这七股,我弟盛为、李、谢、宇文家大女郎各一份,余下三股,”盛馥把在场其余三人逐一看过一遍:”你们三人,每人一股。“&lt;/p&gt; 闻言,方娘子,初柳,绿乔连忙跪下,&lt;/p&gt; “奴谢女郎。女郎大恩,粉身碎骨不足以报!”&lt;/p&gt; “奴已承女郎恩德,早为良人,这股,万不敢受!”&lt;/p&gt; “主子,折煞奴了!奴岂敢与小公子并门阀女郎们齐驱?奴现今富足,知足至极,主子无需如此!”&lt;/p&gt; 盛馥笑了:“初柳、绿乔,你们俩跟我一起长大,我知你们心性,这股,权当日后你们出嫁我给你们添妆了。方娘子,这些年,全劳你在外斡旋,有条有理,没有半分差池。这股,就当我赏你这些年辛苦的彩头,你受得。”&lt;/p&gt; “无需多言,都起来吧。初柳且去泡壶茶来。”&lt;/p&gt; 闻言,深知盛馥心性的三人便不再多言,只在心里拿定主意以后更是要十二分的小心、忠心做事。&lt;/p&gt; “方娘子,你以我的名义向三位门阀女郎送出这些股去。就说,此乃我父亲从京中购得,给我做贴己的。我当她们是金兰姐妹,故分上一分。然你,又是硬跟我买了一股。”&lt;/p&gt; 方娘子心中赞叹,这女郎的心计,真真是周详缜密。如此聪慧之人,有哪个不长眼的想起风浪,真真是作死。&lt;/p&gt; “这样便还余下三分之一,如何安排?主子示下。”&lt;/p&gt; “难不成说自己是个笨的就真的笨了些。你细想想我为何要让你说你硬跟我买了一股?”&lt;/p&gt; 看着方娘子一脸纠结,想说又不敢说,盛馥安心了许多:“还好,不是个要学杨修的。”&lt;/p&gt; “剩下的三分之一。你揣摩着,平日里常在木犀之薮厮混的女郎娘子们,有门路有家世的有多少个,便分成多少股,且卖了去。一人只能一股,不能有多。就说,我是惯会糟蹋银子的,落下了亏空,需要现银。所以连带你的,卖出这些股份去。记得要数额要尽量分得细,人要广。得让那三位门阀女郎觉得,她们得的是大份,旁人买的皆是不入流的小股。”&lt;/p&gt; “还有一件,你把身边办事之人,细细梳理一遍。不是那知根知底的,以后统统发到外面去办事,一点也沾不得新产。可是清楚明白了?”&lt;/p&gt; “奴明明白白。女郎宽心。奴定处理妥当!”&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粲金珠 “李先生,主子请你到书房叙话。”阿卫顶着一双水汪汪的“杏仁眼”,敲响了李先生的房门。&lt;/p&gt; “阿卫?!”李先生唬了一跳!:“莫不是你做差了什么事,官家罚了你?”&lt;/p&gt; 不问则罢,这一问之下,阿卫的“杏仁眼”里又似要落下水珠来:“主子宽厚,哪里会责罚于奴才,还不是昨日那两个悍妇。。。。。。”&lt;/p&gt; 李先生心中一颤:“阿卫啊,尔尚年轻,且不到“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之境地。我们初到江南,你就去招惹小娘子?还是两个?这这这。。。。。。”&lt;/p&gt; “夫子,你全搞混了。我!我昨日就得了一个馒头!我!我且与你说不清楚!”阿卫是再忍不住,硕大的金豆一颗一颗终于跌落下来。&lt;/p&gt; 李先生只觉得天旋地转,这好好的男子,受了几日江南水汽的熏蒸,竟会变得如此?这可是大大的不妙!顿时觉得双脚灌砂,步子沉重起来。一路到了书房,见刘赫正仔细看着一卷纸帛。&lt;/p&gt; “官家。”刘先生作揖。&lt;/p&gt; “先生为何这等忧心仲仲?莫不是这宅子住得不惯?且宽怀些,此地也是权宜之计,待等新宅起好,便是与京中一模一样。”&lt;/p&gt; 李先生连连摆手:“非也非也,官家误会了。在下忠心侍主,主人既住得,我等哪有嫌恶之理。我是为那阿卫。”说着又摇头:“阿卫需得好好管教引导才是,官家大事未成,不能纵奴。况且这这这,还是两个小娘子,不雅,实在不雅。”&lt;/p&gt; 刘赫听到此,险些让刚进口的茶水噎到了自己,随即大笑:“先生,阿卫是如何告诉于你的?”&lt;/p&gt; “先生所言极是,但阿卫一事,确实不值先生忧思。他是真真被两个丫鬟欺负了去。待你我事毕,你再细细问他。”&lt;/p&gt; 李先生依然执拗,但念到官家正事要紧,遂想着一会要逮住那阿卫,好好问个仔细明白。&lt;/p&gt; “先生请看。”刘赫递上纸帛。&lt;/p&gt; 刘先生一目十行:“这。。。。。。官家。这分股之事,也是合理。但这行商之权,盛家这胃口,实在是大了些。官家允了?”&lt;/p&gt; “自是允了。放他们行商之权,实则是件好事。于我朝有百利而少弊。早在来此之前孤已上书皇叔,准孤于此事有独断之权,今日一早孤便已修书回朝禀告。”&lt;/p&gt; “在下明白。许行商之权,一增税,二富民,确是美事一件。只是,这些都是要紧物资,这行商之权都让盛家独得可真妥当?”&lt;/p&gt; “先生莫急,坐下喝茶。且听孤慢慢给你道来。”&lt;/p&gt; “先生,你觉得盛家,是如何在这风雨飘摇中一直屹立不倒的?”&lt;/p&gt; “盛家在百年之前,就已开始行商,根基硕大,人脉广泛,早已入那高门士族。几代家主又是深谙经营之道,自然是保得太平。”李先生不假思索,娓娓道来。&lt;/p&gt; 刘赫听罢,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又是伸出手指扣了扣桌面,才道:“先生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都道是盛家根基硕大,人脉广泛,那又何曾有人问过,如何硕大?如何广泛?”&lt;/p&gt; “在下洗耳恭听。”&lt;/p&gt; “先生可知,盛家有一家规。凡男子到弱冠之年,女子到待年之岁,盛家便是一纸公文,放奴从良。”&lt;/p&gt; “这?!竟有此事?又是为何?此举于理不合啊!”&lt;/p&gt; “先生莫急。待孤慢慢说。盛家在府中给家奴设学。家奴自小,便要学习认字识数。待等外傅之年,便根据心性再分而教之。有学养蚕种桑,有学耕作养殖,有学采矿冶炼,有学驾车撑船。凡我等能想到之生计,无一遗漏。更有甚者,在成年从良之后,在朝为官。”&lt;/p&gt; 刘赫看了一眼已然惊掉了下巴的李先生,叹了一叹,继续道,&lt;/p&gt; “盛家放奴从良之后,更是会根据此家奴所学之技,或赠农庄,或赠矿藏,如此等等,再给以婚配。从良家奴自立之后,也不必担心收成生意,只要有产出,盛家全收,若是遇上战争灾年,盛家则给予赊账。另外,盛家常去那荒僻之地,一个村庄一个村庄买地买奴,但这些个荒僻之地,往往或有奇药,或有矿藏,百年来如此循环,李先生且想一想。。。。。。”&lt;/p&gt; 李先生惊得一身冷汗:“这盛家,当真是如这江南的春雨,润物无声啊!百年下来,这纵横之间,枝枝蔓蔓,到处渗透。这些从良家奴,本是一无所有,进了盛家,不但学得技能,更受了脱奴籍,收赠产业这等大恩典,还旱涝保收。盛家这已不是收买人心,而是诛心啊!完完全全诛灭了这等人不忠之心。”&lt;/p&gt; “正是如此。”刘赫眯了眯眼:“因此上,无论时局如何纷乱,盛家总有物资供给。宗族也好,门阀也罢,打仗行军坐天下,又哪个短得了物资银钱?盛家又是长袖善舞,处事四海,各家哪怕是打得血流成河,也不会去损了那盛家利益。因为一损皆损也。”&lt;/p&gt; “官家,如此说来,在我们北地,盛家是否也早已根深叶大?”&lt;/p&gt; “先生睿智。想来是盛家有那“中蛮有别”之嫌,又看惯了宗室更替,不欲同我们结交,因此在北地转为蛰伏。”&lt;/p&gt; 李先生恍然大悟:“在下愧受睿智二字。只看表象而未曾深思,惭愧!”&lt;/p&gt; “故此,孤许盛家行商之权,要的是蛰伏在北地的盛家势力显露山水。而在南边设学,一定要盛家介入,也是此理。有盛家渊源,孤在北地,也能多一分保全。”&lt;/p&gt; 说到此,刘赫略显萧瑟:“先生也知,孤的母亲乃是中原人士。孤虽为公爵,但始终如无根浮萍。你道我为何不接众妾孩儿前来?为的就是给皇叔一个安心,孤并不会忘却那北地公爵之名,孤所做种种,都是在为皇叔江山尽忠。”&lt;/p&gt; 李先生动容,起身鞠礼:“在下多谢官家信任!在下当为一众门客之表率,尽心侍奉。”&lt;/p&gt; “孤要多多仰仗李先生。日后,这厢办学修刊之事,就交于先生去办。可使得?”&lt;/p&gt; “自然使得。官家尽管吩咐。”李先生但觉胸中踌躇满志,起了为天下读书人一争之心。&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光隐见 云城因有着漕运码头,集商之地一贯繁华,除却这些却又是清静。难得有些什么事件,能引得全城百姓连带周遭村镇的乡民,一定要看一个热闹,并打听个清楚的。&lt;/p&gt; 谁知转眼就有了这么一事。城西南,原本有一座庄子,占地不小,年久失修。众人只知多少年前这主人避灾,举家迁走,也没留下半个家奴看护。如今,不知怎地就归了盛家,盛家又买下了庄子附近七七八八许多宅子,或给银两,或换地契,一点没亏着旧主,只求速迁。众人疑惑这盛家主家早已不在此地,如今为何这般大动干戈?难不成又要回迁?&lt;/p&gt; 这茶馆酒肆,每日里议论不断,猜测不歇。更有为了谁猜得更合情合理些争得脸红脖子粗的。&lt;/p&gt; 这争执的还未及打起来,便已扔下板凳筷子飞奔而出,去看新热闹。只见那盛家,请了上百号人,把那些买下的宅子,全拆了!&lt;/p&gt; 这回猜测盛家主家回迁的便有了底气。只有家族回迁,才需得这么大的地方起宅子!因为那祖宅,如今也就只能够是祖亲跟女郎的花园子,哪里能住得下现时的盛家。如此设想,众人均道甚是合理,就此统一了口径。&lt;/p&gt; 如此便安静了些时日。可总有那爱事的,仍是每天去那城西南看看。看着看着,便觉不对。这正在修的,不像大宅。倒像是庙堂?祠堂。。。。。。?&lt;/p&gt; 又一轮沸沸扬扬的猜测遍地开花。这回盛家想是不愿再见到云城里有人执着筷子板凳打架,索性出了个告示。告示阐述,有盛家曾祖世交寒氏一门,之前在北地经营。如今寒氏掌家公子还曾祖回乡之愿,在京中寻得盛家后,盛家念及祖上交情,遂协助寒氏回迁。那寒氏公子呢,为曾祖报家乡养育之情,将在此地设家学,开讲坛云云。。。。。最为特别的便是,还另设一个不论贵庶的良人学堂。&lt;/p&gt; 其他也便罢了,但不论贵庶这一条,实在是惊世骇俗,有好事者到处打听这几十年前迁走的“寒家”到底是何等样人家。奈何年代已久,又是战乱不断,线索难寻。能寻到的同年代的老者门,也都是糊涂忘事,记不真切。一来二去,便也歇了好奇之心。过去千般,已然尔尔,如今种种,才是确凿。于是只是时日长短的差别,云城众人便都对这位寒公子钦慕不已。&lt;/p&gt; 转眼五月,酷热渐盛。&lt;/p&gt; 刘赫时常来盛家走动。或者邀约盛馥去哪里逛一回,或者听说哪里开了新食肆去尝个新鲜。&lt;/p&gt; 盛馥倒也应约。但天气转热,盛馥怕晒怕热,便整日不愿出门,难得去一次木犀之薮,也是寥寥应付,转刻便回。&lt;/p&gt; 刘赫便三日两头上来讨茶喝。一来二去,与那盛府老祖亲混了个亲近。老祖亲先前见他虽长得英俊挺拔,但看他长相带着蛮夷血脉,并不喜。但架不住刘赫那比亲孙还周到的孝敬,慢慢的,若是刘赫两日不来,便要问:“那寒公子今日怎么不来?”&lt;/p&gt; 众人见两人愈行愈近,倒也欢喜,盛府上下道是,或者这寒公子是解了女郎那一劫的良药,公爵府那一干夫子更觉得官家若能讨得这样一位夫人,一来登对,二来也是交了皇差,实则美哉。除了那阿卫心中忐忑。&lt;/p&gt; 初柳、绿乔哄了阿卫一回,给他了几大包细巧点心。什么桔红糕、赤豆糕、绿豆糕、核桃酥,花生酥。阿卫一个北地儿郎,见了那么多不曾尝过的江南点心,早把那“白面馍馍”之事抛到了九霄之外。自此三个一处说笑,很是融洽。只是阿卫但凡稍有不慎,依然是会被绿乔一顿排挤,虽再不会被啐了一脸,可被挤兑得面红耳赤乃是常态。阿卫却再不敢回去诉苦,比起绿乔这女罗刹,他更怕李夫子的说教。&lt;/p&gt; 初柳在凉亭里调着乌梅汁,远远看着在树荫里漫步的一双人。霜衫郎紫裙娘,端的一对玉人。&lt;/p&gt; “我小弟这几日便会到了。”盛馥被拖着走动,很是烦闷,只想快些说完,好送客:“且让他歇息几日后,你们便可出行了。我父亲已传信各门阀,拜贴小弟自会带来。“&lt;/p&gt; “梅素做事利落,孤钦佩。”&lt;/p&gt; “赫公爷说这些于我无用。我只是投桃报李。你办事利落,我自也利落,你要拖沓,我也自可比你拖沓个数百里去。”&lt;/p&gt; 说罢也不理刘赫,径自走回凉亭,取了酸梅汁便饮。&lt;/p&gt; 刘赫跟上,初柳一样奉上一碗。刘赫突然捉弄心起,道:“初柳,劳烦烹一壶茶来。”&lt;/p&gt; 初柳应喏,便去了。盛馥猝然抬头看去,揣摩着刘赫此举的子丑寅卯。正道自己是否是思虑过甚,初柳便捧了茶具来了,身后还跟着拿着铁壶、银壶的绿乔,阿卫。&lt;/p&gt; 初柳心里嘀咕着这热天,还想着热茶的,真的除了她家女郎,也就见过这寒公子一位了,真的是。。。。。咦?莫不是缘分?&lt;/p&gt; 想到此,心中一松,手脚也更麻利了些。待到把茶具安置好,添茶之时,只见那寒公子的眼睛,始终落在自家女郎那茶盏上,一动不动。&lt;/p&gt; “寒公子,请用茶。”初柳觉得这寒公子许是热痴了。怎的一动不动,连表情都未曾变过,只是这表情,怎看着有些许奇诡?:“寒公子?请用茶。”&lt;/p&gt; “初柳,我且问你,你就是这样伺候你家主子的?”刘赫眼里满是捉弄,忍住不笑,一副正形。&lt;/p&gt; 初柳茫乎:“公子何出此言?奴服侍女郎从来尽心尽力。”&lt;/p&gt; 刘赫不答,只盯着初柳看。绿乔心中暗道不好,上前拉了拉自家女郎衣角。但自家女郎像是五感全失,只顾慢慢喝着碗中的酸梅汤。&lt;/p&gt; “奴愚钝,还请寒公子明示。”&lt;/p&gt; 刘赫眼角余光一直追着盛馥,但见她一无所动,心中好笑。&lt;/p&gt; “你这奴婢,当日可是你说你主人吃茶非那金丝梅花杯不用,你且看今日,你给她上的是何物?”&lt;/p&gt; ”奴婢主子在家向来是用这个的,那日是。。。。“话到一半,初柳猛然惊醒,这是寒公子为那日之事“寻仇”而来,可话已出口,这可如何是好。初柳看看自家女郎,再看看已然在跺脚的绿乔,再看见快要憋不住笑的阿卫,两眼一热,就要哭了。&lt;/p&gt; “那杯子不好。我突然不爱了,扔了。”盛馥突然说道。&lt;/p&gt; “扔了?那日我见你可是喜欢得紧,捧在手中一刻不肯放。如何就不爱了,扔了?”&lt;/p&gt; “因是那日我见你始终在打量这个杯子,定是看上了。我喜欢的物件,不喜被人觊觎。被人觊觎了,就像被污糟了一般。既是污糟了,&lt;/p&gt; 盛馥也不抬头,慢条斯理摆弄着汤匙,将那些在碗中的碎冰拨来弄去:“那便扔了。”&lt;/p&gt; 刘赫本意是借着此事,玩笑一回,也想讥讽下盛馥那日为了壮势,硬是用了这么件大俗大奢之物。可盛馥这一回话,虽说了不少,刘赫脑中翻来覆去回响的却只是:“我喜欢的物件,不喜被人觊觎,被人觊觎了就像被污糟了一般。既是污糟了,那便扔了。”&lt;/p&gt; 物件如此,那么要是。。。。。。人呢?&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影合离 这日,盛府门口来了一座车架。一样的通七香牛车。只是那车架,比寻常盛家女郎用的花哨了许多。远远的便能闻到车架发散出的合香味,有那么一丝青木香,又有么一丝丁香味,倒是比盛家女郎的香车味更清甜些。&lt;/p&gt; 众人便猜测这定是盛女郎京中金兰姊妹到访。于是纷纷站住,想看看这盛家女郎的金兰姊妹是何等样貌。&lt;/p&gt; 车帘一晃,一丁香色身影一跃而下。众人心中皆是惊叹:“这女郎怎似个游侠一般,一点风韵都不要的?”&lt;/p&gt; 那风流身影站定,负手在后,大喊一声:“祖母,姐姐,我来了!”&lt;/p&gt; 众人这才回神,这哪里是什么京中世家女郎,而是盛府二郎!早听说那二郎俊俏异常,身姿风流,如今难得见到,定要看个真切。于是推推挤挤上前,越围越拢。&lt;/p&gt; 盛为起先并无知觉,只巴巴等着门里出来的人,与他来个“不亦乐乎”样的相见。之后只觉得这日头好似暗淡了些,这空气也好似稀薄了些,夏日多雨,难道是要下雨了?&lt;/p&gt; 再后来只听到:“诶呀我的鞋子。”“莫要推了,要倒了。”“盛家二郎,且看奴这里。”&lt;/p&gt; 转头一看,瞬间三魂七魄飞了一半,大喊:“苍天在上,我卫兄已遭此毒手,今日又要我赴那后尘么?天啊!天道不公啊!”&lt;/p&gt; 喊罢拔腿就跑,至那大门一阵狂拍:“开门来开门来。快些快些.。慢了你家二郎性命不保!尔等都要给我陪葬!”&lt;/p&gt; 。。。。。。&lt;/p&gt; 苾馥轩中,盛馥满眼嘲弄之意看着自家弟弟:“你且让我笑一会,我忍不得了。哈哈哈。。。。。”&lt;/p&gt; 盛为甚是委屈:“姐姐,你我姐弟才数月不见,你竟如此待我。你要是再慢些差人开门,我今日便是要死在祖宅门口了。“&lt;/p&gt; “怎么就至于了?谁让你一贯的招蜂引蝶。你在门口大呼小叫,不就是想着让众人围观于你?”&lt;/p&gt; “万万不是。自卫兄仙去,我就转了性了。你若不信,自己来看真切了。”&lt;/p&gt; “卫兄?你那卫兄不是之前还同你一起出游,怎的就仙去了?”盛馥说着,走近些看自家弟弟。伸手摸了摸弟弟的脸,又拉起他手,撸起大袖反复仔细看了看。&lt;/p&gt; “果然是转性了。脸上无粉,熏香也不浓,也不曾服散。倒是为何?”&lt;/p&gt; “卫兄,在回京路上,一路被那些个丑女悍妇围观,那场面实在是让人惊恐。。。。。。”盛为坐下,满脸忧伤:“姐姐你也知他素有心疾,这一路惊吓之下,便一病不起。回京没几日就仙去了。”&lt;/p&gt; ”我仔细思量着,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这性命乃是第一。“盛为正色道:“痛定思痛,我便舍了那些性命般的嗜好。实则呜呼!痛哉!”&lt;/p&gt; 盛馥盯着弟弟看了半天,看到盛为如坐针毡,扭捏不堪之时,轻哼一声,转身就走。边走边道:“你且歇息几日。随后就随那寒公子上路。这里边也有你的体己,莫要糟蹋了自己的金粉钱!”&lt;/p&gt; 此时,京城到云城的官道上,急急地驶来一架马车。梨花木车架上,贴着描金祥云木纹,石青色车幕上,垂着用丝线穿了的各色玛瑙珠子,末梢更用那同色丝线打成穗子,甚是精致。&lt;/p&gt; 车架移动,那些玛瑙、穗子就随之舞动,散发出一股纯粹的沉香味。路人见之便远远避开,没人想冲撞了贵人,给自己惹灾。&lt;/p&gt; 车厢之中的两人,颇是安静。那华服公子斜靠在软榻上,垂眸看书。边上一娘子打扮的湖蓝色衣衫女子,时不时打开车帘,张望一下。&lt;/p&gt; “殿下,今日怕是赶不到云城了。是否到前面小镇歇息一夜再走?”&lt;/p&gt; 公子抬起朗朗星目,声音如同眼神一样冷峻:”孤说今日到便是今日到。再晚也无妨。你要歇息,便自行去罢。明日再赶来也可。“&lt;/p&gt; ”妾不敢!妾只是担心殿下劳累。别无他意。“&lt;/p&gt; “末杨,她先前是你主子,日后也会是你主子。孤就算再照拂于你,也顾不了你这么多的心念。这次孤为何要追到云城,你该清楚明白。切记莫要又乱了规矩分寸。”公子翻了一页书,似是关心,但语气又甚是严厉。&lt;/p&gt; “妾万万不敢!妾之前只是,只是。。。。。。”那娘子慌忙由坐转跪,连连辩解。&lt;/p&gt; “不敢便好!牢牢记得!”&lt;/p&gt; 华服公子再次垂眸而下。&lt;/p&gt; 一时间,万般皆静,只闻得那马蹄哒哒之声。&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双朵重 沉香马车日夜兼程,在丑时叩开了云城大门。守城兵将见得赶车人手中令牌,极速开了门,未曾问询一句。&lt;/p&gt; 末杨下了车架,只觉得双腿皆是麻木的,使不出半分力气。眼见那清朗背影疾疾如风,已经入了厅堂,一狠心咬着牙,拖着双腿跟上。&lt;/p&gt; 别庄中众仆从跪着在两边一字排开,低头凝息,管事上前:“奴才给殿下请安。”&lt;/p&gt; “免礼罢。去弄些清粥小菜来,孤饿得紧。”&lt;/p&gt; 末杨走近:“妾伺候殿下。”&lt;/p&gt; “一路劳顿,想必你也累了。去歇息吧。好生歇息,明日才能去办那应做之事!”&lt;/p&gt; 末杨暗地里伸手抓住自己一幅裙角,使劲绞了绞:“劳烦管事引路,我并不识得这里。”&lt;/p&gt; “阿成,你且带末杨小娘子去。”管事喊了一个年纪尙幼的家奴,带了末杨到了一处偏院。末杨道谢,待那小儿郎离开,才敢四处细细打量。&lt;/p&gt; 一看之下,悲怒之心顿起:“如今殿下待我,已是一日不如一日,全没了当初的光景。如今,我竟又个奴婢了!?”拽着裙子的手便抓得更紧,像是恨不得抓破了才好。&lt;/p&gt; 第二日早起,便有一娘子在盛府大门口跪下了。她并不说话,更不叫嚷。只是跪着。&lt;/p&gt; 来往之人先是道盛府哪个家奴被罚跪在门口。细看却是不像。这娘子周身衣裳甚是讲究,那裙摆虽不似盛家女郎般拽地五尺,却也是不短。再看头面首饰,虽不多,但也是精美华贵。这长相么,那娘子低着头,看不真切。只看到脖颈之处肤色雪白细腻。&lt;/p&gt; 众人好奇,怎地一个娘子要跪在盛府大门。难道是有冤屈?莫不是那盛家风流成性的二郎始乱终弃,有娘子从京中追了来?&lt;/p&gt; 人越聚越多,见那娘子就这样跪在青石板上,又在那日头底下晒着,看似摇摇欲坠。众人不免唏嘘一番。可那盛家大门,却是始终禁闭,半丝不开。&lt;/p&gt; “女郎,今天日头毒辣,你就莫要出去。在房里呆着便是最好。”初柳一边替盛馥簪花,一边说道,&lt;/p&gt; ”能不去我自当不去,可今日,却要去的。“&lt;/p&gt; ”二郎闲得很,女郎不如差了二郎去。“&lt;/p&gt; ”嗯,有理。可唤上他同我一起。“&lt;/p&gt; 初柳心中那个怨,怨自己这笨嘴拙舌。心中便更焦急,只盼着绿乔快些回来。&lt;/p&gt; 绿乔一路小跑回来,气未喘匀,便开口:”女郎今日且莫出去。晒得很。“&lt;/p&gt; 盛馥心中莫名一动,回头看了看两丫头,起身道:走罢。顺路去喊了盛为。”&lt;/p&gt; 初柳、绿乔对望一眼,急得就差跳脚了。&lt;/p&gt; “女郎!那个,那个日头太大。奴且让车架侯到东边侧门去,这里往东边走,一路树荫,不晒。“绿乔说完,心中也是敬佩自己,临危想出这个主意。&lt;/p&gt; 盛馥站定,看着绿乔,脸上兀自带着笑容,可眼神,就像阿卫说的,已似两把尖刀样,刺入了绿乔的心里。&lt;/p&gt; ”说!“盛馥只一个字,初柳、绿乔便都跪下。&lt;/p&gt; ”奴,奴。。。!“&lt;/p&gt; “那你来说!”&lt;/p&gt; “奴担心女郎知晓了,便,”&lt;/p&gt; “说!”&lt;/p&gt; 初柳一咬牙:“末杨正在府门口跪着。”&lt;/p&gt; 盛馥忽觉眼前死一般的沉寂,又似被谁一把抓了心,拽得生疼。闭了眼,呼吸重了几分。&lt;/p&gt; “奴们原想赶了去。又怕动静大了让女郎知道。奴们是想瞒着女郎,奴们是不想,“绿乔小心地看了自己女郎一眼,轻声说道:“不想又勾起了女郎的心事。”&lt;/p&gt; 盛馥睁开眼:“你们也当我是疯的?”&lt;/p&gt; 俩丫鬟想起数月前那场大火,心有余悸:”奴们断没有那样的念头。只是如今,奴们只求女郎勿再为那事伤心伤神。“&lt;/p&gt; ”始终,还是未曾了断!“盛馥长吁了一口气:”撵到这里,又来这么一出,真是好手段。“&lt;/p&gt; 盛府右前小道上,停着一架散发着沉香的车架。车夫立于车前,定定地正看着跪在门口的娘子。&lt;/p&gt; 车幕里传出一个清冷的声音:“还是未曾开门么?”&lt;/p&gt; “禀殿下。未曾开门。也未曾见有人出府。”&lt;/p&gt; 车中之人沉默良久,道:“你且在这里看着。孤去去就来。”&lt;/p&gt; 这厢盛馥依了绿乔,将车架停到了东边侧门。&lt;/p&gt; 盛馥扶着初柳的手正往车上去,“梅素!”一声呼唤禁锢住了盛馥的身形。&lt;/p&gt; 盛馥眼前又觉一阵漆黑。强稳住心神,不回头,只想往车里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陡然抓住了她的臂膀:“梅素!是孤!是孤来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一枝长 盛馥捧住了手中杯,茶水虽热,但她兀自不觉。&lt;/p&gt; “梅素,孤与你,毕竟还是心意相通,不然孤也不会去那侧门了。”齐恪拿走了盛馥手中茶杯,一副关切模样:“烫!快入三伏,还是喜这热茶。你本又是个怕热怕晒的。”&lt;/p&gt; 齐恪看着像是出了魂的盛馥,一时怔愣。本以为这一见之下,她会狠狠讥讽一番,竟是没有,或者见他回头喜极而泣,也是没有,再或者冲上来又踢又打,居然还是没有。之前齐恪设想的种种,竟是一件都未曾发生。&lt;/p&gt; 齐恪心中既是烦闷,又是有一丝愧疚。素来想着几月未见,她会清减些,憔悴些,甚至该有些伤神,然齐恪觉着,自己竟然又是错了。盛馥还是那个盛馥,衣饰贵重,口脂鲜红,从头到脚的镇定与讲究。只是,那眉眼间居然少了些以往的骄纵。&lt;/p&gt; “梅素,你既不喜那旧宅,一把火烧了也便烧了。孤已选好了新址,待你回京,便按你的心意起个新王府,可好?。”&lt;/p&gt; “梅素,京中近来风行将发簪打成兵器模样,倒也有趣。孤知道你喜欢新鲜首饰,便让人打了一套。”&lt;/p&gt; 盛馥脑中嗡嗡作响,心神纷乱。怎么似听到那瓷器破碎之声、木架倒下之声?嗯,还有味道?是何种味道?是书!是书被点着后熏起的味道。又有声音,呼喊着:“走水啦!”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急。可惜,那火是扑不灭的了,那是几十个人一起放的火,火光冲天,亮了半个京城,真真有气势!&lt;/p&gt; “你这个悍妒之妇!”谁在骂我,还推我?盛馥恍惚。&lt;/p&gt; “你如此跋扈嚣张,德行何在?你还未成王妃,为妒一个侍妾,就烧了整座王府?”&lt;/p&gt; 侍妾?是谁?记不得了,待我问问初柳。盛馥想着。初柳,初柳,初对末,柳对杨,末杨!原来是末杨。&lt;/p&gt; 末杨不是放出去了么?从良了。不对,她说她要跟初柳绿乔两个一样,不出府,继续留下伺候。末杨生得娇俏,自小就是一众丫鬟中最出色的。心气也高。府里教习的,无论什么,就她学得最是用心。母亲还说我得了这么个聪慧丫头是好事!当真是好事啊!再好不过!&lt;/p&gt; 王妃?对,王妃是我。原本八月,我就是那恪王妃了。人人都道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我们也许过那白首不相离之诺。可如何,如何就变了呢?&lt;/p&gt; 是了,平日里,齐恪就常夸末杨温顺可人,习得女红,懂得琴棋,是那万里挑一的。又时常嫌我用度铺张,任性骄纵,不够清雅。我听着竟还高兴,丫鬟教得好,那是主人家的功德。将来也能替她找个好郎君嫁了,圆满了主仆缘分!&lt;/p&gt; 后来,后来怎么了?想起来了,后来有一日,宣王妃来见母亲,说齐恪要纳末杨为妾。母亲震怒不已,说是嫡妻未娶,哪里有先纳妾的道理。纳的还是我的丫鬟。宣王妃说她随宣王去恪王府拜会,游园正好撞破了,末杨羞愧,寻死觅活,话里话外又透露自家女郎早已允了她是陪房,齐恪也是信誓旦旦说此事不假。既然早晚是侍妾,如今业已成实,那便说明了收房便好,便把这桩差事落到了她这个王嫂的身上!&lt;/p&gt; 可是,可是我没有允过呀!我只道天长日久,彼此已知心性。既知我心性,又哪里会有什么侍妾?别说是自家丫鬟,任凭是谁,也不能分了我的郎君去!齐恪,既然你要侍妾,你便要罢。&lt;/p&gt; 当即我便带了府军,去到那恪王府。一通乱砸之后,不曾解气,便吩咐一把火烧了去!&lt;/p&gt; “梅素,孤此番前来,便是想与你一同把前事都抛了,可好?”齐恪见盛馥只是坐在那里,不答、不问、不喜、不怒,怔怔地像是离了魂,忍不住走上前,一把揽住了。&lt;/p&gt; 盛馥忽觉燥热,骤然回神,只觉自己正被拢在怀中。抬头,对上那剑眉星目,盛馥笑了。&lt;/p&gt; “殿下松开。”边说边去推那齐恪。&lt;/p&gt; 齐恪心头一松,手臂却圈得更紧:“孤错了,梅素。孤给你赔礼。”&lt;/p&gt; 此言一出,像是勾回了盛馥飘离在外的最后一丝魂魄,她顿时暴起:“你松开!松开!污糟了的东西,不要碰我!”&lt;/p&gt; 齐恪见怀中之人脸已怒得绯红,双眼间却像是粹着寒冰。想起她素来的性子,松开了手。&lt;/p&gt; “梅素,我们好好说话。”齐恪坐下,温言道。&lt;/p&gt; “那烧了的王府,值多少银子,殿下尽管说来。”盛馥定了心神,强压下心中百感交集,复回到那冷清样子。&lt;/p&gt; “梅素,孤知你心中有气。”齐恪无奈地笑了笑:“那王府,本也就是将是你的。女主子烧了自己的房子,她家郎君岂有找自己娘子要钱赔的道理?”&lt;/p&gt; “何况,当日之事,孤也有过错。”齐恪望着盛馥,一往情深。&lt;/p&gt; “只是梅素,你当日为何不先与孤对质清楚,便勃然大怒,如此行事?”&lt;/p&gt; 齐恪话落,便觉得盛馥眼中粹的寒冰,化形成了两把冰刀,直直地向他插来。&lt;/p&gt; “你纳我婢女为妾,此乃一,浑说我早已经应允,此乃二。于我,有这两条便已足够,何须与你对质?”&lt;/p&gt; “梅素,这些年,你从来未曾言明,孤来日不能纳妾。日常,你又常唤她在孤跟前伺候,孤便以为你一早就挑好了她,来日做你通房陪嫁。乃至她如此说,孤便如此信了。“齐恪看着盛馥,一字一句慢慢说来:”孤纳妾,本也是无可厚非之事。但梅素你若是一早说明,孤就断不会起纳妾之意。为何,你却是不说?“&lt;/p&gt; 盛馥心中又是揪痛又是愤懑,却讪笑道:”我那时痴傻,只道是殿下与我心意相同,却不想,我竟是又错了。“&lt;/p&gt; “那日殿下已然说过,我们亲事作罢。你绝不能娶我这等悍妒之妇,玷污皇家门楣。既如此,殿下与我,何来修好之说?”&lt;/p&gt; “梅素,当日孤只是气话。何曾真退了亲事?孤原本想追着你一起过来江南,只是,只是碍于你怒火未熄,便只好等上这几个月。“&lt;/p&gt; “殿下,你我之间,兰因絮果,再不会复那从前了。“始终,还是会黯然的啊,盛馥垂首,声音萧索。&lt;/p&gt; “梅素!孤是来修好的,你要孤如何说,你才肯信?”齐恪又是一把抓住了盛馥手臂。&lt;/p&gt; “殿下请回罢。梅素对你,已然死心。”盛馥尽力保持着眼中两把冰刀不散:“殿下不必再费心神,爽利退了亲罢。”&lt;/p&gt; “再有,带你家那侍妾回去。”&lt;/p&gt; “孤与你之间所有种种都是因她而起。如今她跪在旧主门前请罪,也是应当。”齐恪迟疑了片刻,像是终于下了什么定夺,沉声道:“日后,恪王府里,自然也不会有她。”&lt;/p&gt; 盛馥嘴角抽动了一下:“殿下何必如此。我早已放她从良。如今她更是恪王府之人,与我家并没有半点干系。况且我乃冷性之人,想求我怜悯之心,怕是不得。且不要再跪在那里,污糟了我家门第。”&lt;/p&gt; 说罢挣脱齐恪双手,夺门而去。&lt;/p&gt; 齐恪摇头自嘲,早知不会是轻易哄得回去的。倒也不出意料。只是,早知今天,又是何必当初啊!&lt;/p&gt; 既来了,齐恪必要去跟老祖亲见礼。老祖亲面上待他还是跟以往一般,可心中已与旧时不同。老祖亲面上并不显山露水,心中却是五味杂陈。自那事之后,王府是提了退亲的,可如今怎又像是不曾发生过什么一般?这些时日以来,只盼着孙女多走动结交,能相中个如意的,忘却那不快之事。好不易,来了个寒公子,如今齐恪又回头,这是乱了啊,乱了!&lt;/p&gt; 齐恪还是自东门出了盛府,回到了车架停靠之地。&lt;/p&gt; 那车夫见了王爷,请安回禀:“殿下,还是未曾开门。倒是末杨小娘子,这日头渐毒,眼见要跪不住了。”&lt;/p&gt; 齐恪哼笑一声道:“不必看了。孤要回别庄去。”&lt;/p&gt; “那末杨小娘子?”&lt;/p&gt; “让她跪着去罢。一个奴婢出身,哪里就这么娇贵了。”&lt;/p&gt; 车夫心中不忍,又想这似乎就是自取其辱,于是再不看那场面,径自驾了沉香车,一路而去。&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残雷呵 刘赫手持一块绿豆糕,翻来覆去不知看了多少遍那烙于糕上的花纹。这素来是盛馥爱吃的,哪知今日,竟是一口未尝。&lt;/p&gt; 今日本说是议事,一向准时的盛馥竟来晚了。来晚了本也无妨,但盛馥是带着眼中那两柄冰刀来的。看她两个丫鬟,也是满腹心事。&lt;/p&gt; 刘赫不好开口相问,只在那里陪盛馥慢慢坐着。她不言,他便不语。&lt;/p&gt; 陡然想到一事,或者能解了盛馥的狠戾之气。&lt;/p&gt; “梅素,孤寻得一物。想来你会喜欢。”说罢转身,取过一狭长锦匣:“你且打开看看。”&lt;/p&gt; 盛馥冷冷一眼看去,虽还是冰,刀子却是化了:“是什么便给我看罢。我不猜!”&lt;/p&gt; 刘赫打开锦盒,一张瑶琴赫然在目。盛馥不解,看向刘赫。&lt;/p&gt; 刘赫展颜道:“此琴唤作“余音”。据传跟那“绕梁”本是一对。孤自识得梅素,便差人到处去寻好琴,如今便得了这一张。你可是喜欢?”&lt;/p&gt; “我为何要喜欢?”&lt;/p&gt; 刘赫愕然:“梅素不喜抚琴?”&lt;/p&gt; 盛馥冷哼一声:“你从哪处知晓我爱抚琴?偏偏,我是不会的!”&lt;/p&gt; “梅素爱听琴。孤便道定爱抚琴。原是孤弄混了,莫怪。”刘赫心中有些许懊恼,好不容易寻来此琴,竟是盛馥不喜的。早知如此,该是弄明白再去寻物才好。&lt;/p&gt; “我爱听,着人弹于我听便好。何必自己去侍弄这些?”盛馥眼中冰刀又起,起身离开:“今日不议事了。明日也不议。后日也不!”&lt;/p&gt; 刘赫追也不是,坐也不是,甚是尴尬。待到盛馥摔门而去,才唤来阿卫,想问问阿卫可曾从那俩丫鬟嘴里,听到些什么。&lt;/p&gt; “官家,这。。。。。”阿卫斯斯艾艾,扭捏非常。&lt;/p&gt; “她们今日都像是吃了炸雷,奴才不敢招惹。更不曾与奴才说了什么。只是方才绿乔这夜叉跟初柳说话,奴才听了些。”&lt;/p&gt; “但说无妨。”&lt;/p&gt; “好似是,有一个盛家女郎之前的贴身丫鬟,今日跪在盛家园子门前不起。再有就是。。。。。”&lt;/p&gt; 刘赫用眼睛剜着阿卫。阿卫心中叫苦不迭:这官家是随了盛家女郎么,怎么眼神也似刀子一样了。&lt;/p&gt; “再有就是。盛家女郎的未婚夫婿,今日到了。”阿卫卯足了勇气开口说道。&lt;/p&gt; 说罢去看自家主子脸色。心中又开始打鼓:偏偏就是我这么倒霉,主子问话,没有好的回。我今日可要仔细些,再仔细些。&lt;/p&gt; 刘赫合上了琴盒。不由自主又伸出手指扣了扣那盒盖:“未婚夫婿?”&lt;/p&gt; “奴才只是隐约听到,什么王爷。好似是,珂王爷。”&lt;/p&gt; “齐恪,齐尔永,恪王爷”刘赫轻声念到。&lt;/p&gt; 盛为今日五更末便已出门,只交代了管家,说是与人同去看那日出光芒万丈之美。待到回来,已是傍晚,对今日家中变故一无所知。回房洗漱一回,换了衣裳便去找他姐姐说话。&lt;/p&gt; 待进到苾馥轩,只觉得今日与往常不同。绿乔没有打趣自己,初柳更是一副拘谨非常的模样。&lt;/p&gt; 盛为对绿乔扮个鬼脸:“绿乔,今日姐姐竟未给你吃饭?见到你家二郎也没气力请安?”&lt;/p&gt; 绿乔忙把他拖走三丈:“二郎,祖宗。你今日可得仔细着跟你姐姐说话。女郎这会子,像是要杀人!”&lt;/p&gt; “为何?何故?哪个给了她气受?莫不是那寒公子?”说罢盛为捋了捋大袖,露出两条莹白光洁的胳臂:“待我去找他理论。”&lt;/p&gt; “祖宗!真真就是个祖宗。你且听我把话说完。”绿乔一把拉住二郎。&lt;/p&gt; “不是那寒公子。是恪王爷来了。那末杨还一直在府门口跪着。”&lt;/p&gt; “他来作甚!找我姐姐要银子陪了他王府么。要多少给他便好!那末杨又来跪什么?”盛为霎时怒了,再一念,疑惑了:“绿乔,你说那末杨一直跪着?我回来并未曾见到。”&lt;/p&gt; 绿乔鄙夷之态立现:“哼!跪了半日,我们不曾开门搭理,也不见恪王爷接她回去。便自己起身走了。”&lt;/p&gt; “呸!叛主的东西!亏得在盛府受了那么多恩惠。连做样都不肯做真切了。”&lt;/p&gt; 盛为反笑:“倒是个有脾性的。居然自己走了。有趣得紧。不知她回去怎跟她现主子交代。哈哈!”&lt;/p&gt; 末杨跌坐在街边,失魂落魄。&lt;/p&gt; 揉了揉青肿的膝盖,理了理已然皱了的衣裙,抬头便是迎到路人投来的惊异眼光。&lt;/p&gt; 末杨垂首冷笑了几声。&lt;/p&gt; “盛梅素,人人都夸你是好样貌,谁又看到我远胜于你?你有金山珠海堆砌这一身风骨,为何我却是没有?”&lt;/p&gt; “盛梅素,你不就是托生的好?若不是你生在盛家,你连我一分都是及不上的!”&lt;/p&gt; “盛梅素,你跋扈嚣张,悍妒狠戾,奢靡成性,仗的还不是你的家世!”&lt;/p&gt; “盛梅素,我不信命!我偏要与你斗上一斗!”&lt;/p&gt; 黄昏时分,末杨一瘸一拐地返回了恪王别庄。&lt;/p&gt; “你竟回来了?!”恪王眉头紧锁:“怎么孤交代的事情,你如今可以不办了么?”&lt;/p&gt; “妾本以为,就算女郎记恨着妾,初柳她们念着旧日情分总会劝上一劝,不管如何今日会开了府门,先赦我回来。却没成想,始终未见动静。”末杨跪着回话。&lt;/p&gt; 恪王冷哼一声,似好笑般指着末杨:“你还真当你是哪家的正经女郎?你只是个假传主命的奴婢!你主子记恨你乃是应当,你往日的姐妹不助你也是合情合理。你倒抱怨别人薄情?当真有趣!”&lt;/p&gt; “奴不敢!奴只是实在支撑不住,想回来稍作歇息。”&lt;/p&gt; “奴明日一早便回那盛府门口。奴会跪到。。。。。。跪到倒下为止。”末杨究竟还是忍不住,眼泪潸然而下。&lt;/p&gt; 齐恪转过头去,不再看她:“孤曾告诫于你,不要心念太多。你且下去歇息吧。明日,不要再让孤失望!”&lt;/p&gt; 末杨忍着痛,一步一挪走向暂歇的偏院。&lt;/p&gt; “都当我是那棋子!不论持黑执白,我皆是那棋子。”&lt;/p&gt; “我是一颗好棋啊!我明明布了一条大龙,为何反被屠龙?”&lt;/p&gt; “既如此。我何必再做那棋子?何必。。。。。。”&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趁香鞯 恪王别庄掌事疾步向厅堂而去。&lt;/p&gt; “殿下,奴才已散出人去寻。末杨小娘子房内业已细细查过,细软都不见了。”说罢,低下头,不再多说一个字。&lt;/p&gt; 齐恪颓然跌坐:“当真就是如此,当真就是如此啊。。。。。。&lt;/p&gt; 三月前,齐恪接了皇兄诏令,进宫叙话。&lt;/p&gt; 兄俩坐在桂宫花园中,望着院中那成片成片的木犀树,想起儿时常在此嬉戏打闹,扰了母后清静。每每被训斥后,隔日还是不知收敛,最后免不得要受罚。不是抄书,便是读书,再不然就是罚跪。&lt;/p&gt; 而今,父皇不在了,母后也不在了。诺大的宫殿,空空荡荡,少了生气,也少了暖意。&lt;/p&gt; 齐恪深深吸了口气,彷佛依稀着,还能闻到儿时桂花开时遗下的余香。&lt;/p&gt; “皇兄,今天为何唤臣弟到母后宫中叙话?”&lt;/p&gt; “此处自在。只有在母后宫中,朕与你,才是亲兄弟,而非那君臣。”&lt;/p&gt; “今日,朕只想与你闲话家常。”武顺帝屏退左右,亲手取了一块梅糖,放于齐恪盘中。&lt;/p&gt; 齐恪见那梅糖,愣怔了一会儿,便既明白皇兄今日是想说梅素那事。&lt;/p&gt; “皇兄,若是有关那事,臣弟心意已决。切莫再劝!”&lt;/p&gt; 武顺帝呵呵一笑:“今日,朕不与你说那事。只说些民间兄弟般的家常话。”&lt;/p&gt; “尔永,依你之见,你皇嫂待朕如何?朕后宫这些许美人、夫人又待朕如何?”&lt;/p&gt; “皇兄是天子。无论皇嫂或是其他嫔妃,待皇兄自是崇敬恭顺!”&lt;/p&gt; “朕有一问。尔永觉得,朕为何至今无后,妄说皇子,连个公主都不曾有?”&lt;/p&gt; “这。。。。。。”齐恪腹诽:谁不知你那些嫔妃成日里争风呷醋,必然是手段用尽。这会儿倒来问孤。你后宫之事,倒叫孤如何作答?&lt;/p&gt; “朕知你心中清明,朝堂众人也是这般,只是不可说,不得说,不敢说。”&lt;/p&gt; “你皇嫂与朕当年也曾是恩爱不疑,只是后来,朕后宫新人越来越多,你皇嫂对朕从嗔到怒,最后便成了如今这般的光景。恭敬无少反多,但恩爱却是再没有了。”&lt;/p&gt; “无爱便是心死,因此无论后宫有多少谋斗,手段,你皇嫂都不想理会,连她自己被算计了,也是无动于衷。”&lt;/p&gt; 武顺帝长叹一声:“想来朕是不会有一儿半女承欢膝下了。”&lt;/p&gt; “皇兄乃仁君!我朝必定福泽深厚,岂会没有子嗣延绵?”齐恪心中叫苦不迭,这等事情,孤该如何开解去?今日真真是。。。。。。&lt;/p&gt; “江山飘摇,若朕年老之时才得个一儿半女,待朕大行之后,这稚子幼女不知会有何等的遭遇变故,如此,还是没有的好啊。”&lt;/p&gt; 一阵春风拂过,带着暖意,也卷起细尘。武顺帝似被迷了眼,伸手揉了揉,长吁出一口气。&lt;/p&gt; “朕若无后,这天下,以后便是尔永的天下了。”&lt;/p&gt; 齐恪闻言震惊,忙不迭跪下:“皇兄,臣弟虽一向纨绔浮夸,但对皇兄忠心不二,从未有过觊觎过皇位之心。”&lt;/p&gt; “尔永起来!朕并非猜忌你篡位!而是朕大行之后,皇位除你之外,无人可传!”&lt;/p&gt; “这!”齐恪脸色煞白:“皇兄,为何今日要这般试探臣弟?天地可昭,臣弟真真从未曾起过篡位之心!”&lt;/p&gt; “唉。。。。。。”武顺帝仰天长叹:“帝王之家无诚挚诶!亲兄弟、糟糠妻都是如此不敢信朕,得坐江山,却真成了孤家寡人。”&lt;/p&gt; “尔永起来,朕绝非试探于你。朕早在数年之前,就已作此打算,只是未曾有人知晓罢了。”&lt;/p&gt; “朕断断不会将皇位传于那些个庶弟。如此,只有你了。”&lt;/p&gt; “只是这龙椅,你想坐得安稳,就必要娶了那盛梅馥为妻。”&lt;/p&gt; 齐恪心中大起大落,一时怔怔,待听得一定要取盛馥为妻,顿时不甘:“皇兄,这又是为何?盛家无人入仕,在朝堂之中也无有半点势力。有的只是那财帛之势而已,为何臣弟定要娶那悍妒之妇?”&lt;/p&gt; 武顺帝听罢连连摇头:“真乃稚子之言,稚子之言啊!这些年朕放任了你,让你看不清这时局,才会做下如此荒诞之事!”&lt;/p&gt; “臣弟何曾荒诞?是那盛梅馥带私兵烧了臣弟王府!她才是荒诞不羁,藐视皇族。论及此,皇兄你为何不曾追究,还不允孤追究?”&lt;/p&gt; “尔永,朕有一箴,你且听仔细了。朕,坐的是这朝堂上的龙椅,而盛家,坐的是那江山的龙椅!”&lt;/p&gt; 齐恪不服“皇兄乃真命天子。盛家虽是高门士族,渊源已久,仍只是商贾之流。怎可同论?又怎可凌驾于天子之上?这岂不是谋逆?”&lt;/p&gt; “谋逆?盛家何惧谋逆啊?!盛家之事,待来日,朕会细细说与你知晓。如今头等要紧,便是你与盛梅馥的婚事!”&lt;/p&gt; 齐恪又复跪下:“臣弟万死,皇兄恕罪!臣弟定不要娶那悍妇。”&lt;/p&gt; 武顺帝按捺住飞起一脚的心念,仍是耐心道:“尔永。你且告诉朕,你一意孤行至此,是因你自觉寻到了一世真情?而如今的盛梅素,是远及不上那婢女?”&lt;/p&gt; “是!末杨美貌温顺、知人解语,琴棋书画,女红烹调,无一不精。不争、不妒、不悲、不噪。万般皆好。她只是良人,不能做孤正妻,但孤愿与她一世一双,宁愿之后无论妻妾再不娶一人。”&lt;/p&gt; 齐恪话未说完,便被武顺帝一脚撂翻在地。“你你你!你就是那不稼不穑,不辨菽麦之辈!”&lt;/p&gt; 齐恪刚想辨白,又是挨了一脚:“万般皆好!?你且告诉我,她这万般皆好从何而来?琴棋书画女红烹调自何处习得?又是何人把她养得跟世家女郎一般?还不是那盛梅素?”&lt;/p&gt; “盛梅素婢女个个相貌不俗,能干玲珑,若要悍妒,她怎能容得下?又怎会让那万般皆好的婢女在你跟前伺候?”&lt;/p&gt; “皇兄明鉴,盛梅素若真有那容人之量,何至会纵火烧了王府,撵出了末杨,还断了她家一干人的生计?”&lt;/p&gt; “此乃那婢女冒领了通房陪嫁之名,盛梅素惩她叛主背义之罪。该当!”&lt;/p&gt; 武顺帝索性也席地而坐,伸手拉起了还匍匐在地的齐恪,长叹一声。&lt;/p&gt; “你可知?朕的后宫,多的是这等万般皆好之人啊!朕宠爱谁,谁的身边就总会有那一个两个与之亲近之人或是婢女,或是姐妹。朕宠爱之人缺什么德行,她们便能补什么德行。不争不悲,是那独好的解语花。如此,两相比较之下,龃龉渐起,嫌隙渐深,朕便会嫌弃了旧爱。&lt;/p&gt; “初时,朕就如你这般,只道此等女子最是至情至理。”&lt;/p&gt; “待朕年长,便看清了。此等尔尔,皆似那处心积虑、伺机而动的豺狼。她们的贪念,能化作那绕指柔,化了这百炼刚。”&lt;/p&gt; 武顺帝抚了抚齐恪的手,叹道:“她们这万般皆好,为的是换得世间万物,可唯独不是真情!”&lt;/p&gt; “也只有盛梅馥那等女子,本已有了世间万物,才会只论真情!”&lt;/p&gt; “朕知晓,你与梅素,也曾是和如琴瑟。尔永,你可仔细思量过,何时何地,又是为何,你的心就栓到了那婢女身上?”&lt;/p&gt; “如今,朕也知你是半分也听不进去。为了江山社稷,也为了你的终身,朕今日便与你一赌如何?”&lt;/p&gt; “第一件,你自今日回去,便冷落了那婢女。”武顺帝看到快要暴起的齐恪,摇头笑道:“莫急,待朕说完。若她终受不住那冷落,询问与你,甚至吵闹,那便是还好。要不问,一贯还是低眉顺眼,如此,你已败一局。”&lt;/p&gt; 第二件,你择日便往那云城去,带上那婢女同行。只说,此行定要求得梅素原谅,一同回京完婚。若不得,朕便要褫夺你封号、充没家产、贬为庶民。若她肯与你同去,而不是宁为庶人,只求相守,那么,你便又败一局。”&lt;/p&gt; 第三件,待到达云城。你让那婢女去跪在那盛府门口。届时,自有分晓。”&lt;/p&gt; 武顺帝看着越听越沉寂的齐恪,又是一声长叹:“见兔而顾犬,未为晚也,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尔永,切莫误了自己!&lt;/p&gt; 齐恪忽的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沉声问道:“皇兄,若你料错了,该当如何?”&lt;/p&gt; “尔永,若真是朕想聊错了。之后凡事种种,朕便再不干涉于你,哪怕你娶那丫鬟做了王妃。”&lt;/p&gt; 。。。。。。&lt;/p&gt; 齐恪戚戚然然,呐呐自语:“皇兄,其实自孤那日回去,便知这赌局,赢面实在不大,待她与孤一起踏上云城之路,孤便知道,此局是输定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疏钟荡 渐入盛夏,蝉鸣四起。江南的仲夏,毒辣辣的日头之外,更有那狂风、惊雷、暴雨,倒是像极了江南女子,看似温婉,实则多变,若想要琢磨剔透,那便要时时留心。&lt;/p&gt; 刘赫前日送那瑶琴,没讨盛馥欢心倒是惹了一场气,便想着如何弥补了去。正巧昨日盛馥差人来说,想把木犀之薮的画阁辟出来,做那家学琴序,独供些高门士族的女郎和小儿学琴。“卿大夫听琴瑟”,雅乐需得贵地来配,因此上,木犀之薮便比日后鱼龙混杂的家学馆强过太多。&lt;/p&gt; 刘赫自然是答应的。转念一想,既如此,就以盛馥之名,将那张“余音”,放到琴序去。这琴毕竟是稀世之物,虽远比不得“号种”、“滥胁”,但给琴序添些稀罕、贵重却是绰绰有余了。&lt;/p&gt; 于是昨日差人去说了,并邀盛馥一见,盛馥并未推辞,让下人带回话来说,明日同去那木犀之薮便是。&lt;/p&gt; 今日刘赫特意来早了些,只因想看看传闻中那“只因天上有”的一塘水芙蓉。&lt;/p&gt; 行过穿廊,刘赫在一角亭站住,举目略过眼前景致,心中对盛馥佩服又添了几分:“当真是别出心栽。”&lt;/p&gt; 原来围绕着荷花池所建的一干钓台、水榭、凉亭、廊坊乃至这穿廊角亭,均立于土山之上。任你是在哪里,只一眼,就能把荷花池从高处看个真切。&lt;/p&gt; 只是为何定要在高处看那荷花池?刘赫如今便是明白了。&lt;/p&gt; 那荷花池,端的就是一朵盛开的水芙蓉。刘赫略一思量,心中明了,定是先在那池水之下按着荷花的样子,砌了隔断,再将荷花栽于其中,待等叶茂花开,便有了这奇美之色。&lt;/p&gt; 粉穿台为边,赛锦其次,连绵着舞妃莲,由浅粉到白粉交加再至莹白,色色交汇不显突兀,恍若本就浑然一体,每一叶花瓣都是描绘不出的清高拔俗。再看那莲台,青色佛尘围着独独几束张扬娇艳的情无限,恍若点睛,腾然给了一身娇柔支起了风骨。&lt;/p&gt; “如此看来,你平日里穿戴的,未必就是你真爱的。”刘赫呐呐自语,转念又想到那金丝梅花杯,哑然失笑。&lt;/p&gt; 此时,阿卫已寻得了方娘子前来。方娘子与刘赫已是熟稔,不再装傻充笨,笑盈盈地上前行了礼,便带着刘赫往那画楼去。&lt;/p&gt; 画楼隐匿于一片紫藤花架之后,由一座石拱桥与大园接通。小桥之下流水涓涓,清澈明亮。行过小桥,便是一处庭院,庭院内曲沼通幽,,不见花草,只载树木,地上除了碎石小径,便是细细密密的草坪。庭院深处一座飞檐楼阁俏然耸立,&lt;/p&gt; “我家女郎吩咐,这里日后唤作“听狂阁”。这幼子琴序便设在这一楼,二楼则是女子琴序。”方娘子回禀。&lt;/p&gt; 刘赫点头,跟着方娘子进到了画阁之内。&lt;/p&gt; “这正厅,做学琴之所。两边这些个厢房,可供小憩、品茶、更衣之用。再有,女郎交代须有一间做那存书储琴之所。大人,可使得?”方娘子站定询问。&lt;/p&gt; “自然是使得。甚好。”刘赫忽感与盛馥之间似有默契,甚是高兴:“这存书储琴一项,竟与我所想一般无二。”&lt;/p&gt; 方娘子听得刘赫如此说,抿嘴轻笑,心道:还怕谁不晓得你的心事不成?只是我们晓得无用,女郎晓得才是正经。&lt;/p&gt; “那此琴,你家女郎可交代置于何处?”刘赫出言相询、&lt;/p&gt; “女郎吩咐,二楼辟出一间。专供此琴。奴且带大人上去。”&lt;/p&gt; 行至那琴房前,刘赫一眼看见悬挂于房门之上的匾额,上书二字:余音。&lt;/p&gt; “这是昨日女郎吩咐的。说这才不屈了这琴去。”方娘子端的是会察言观色,见刘赫怔然,盯着匾额,只怕有什么误会,急忙解释。&lt;/p&gt; 刘赫进去琴房,只见中间一张硕大琴案,甚是显眼。再看去,便见除了寻常厅堂之物,香几、博古架、屏风、插屏也一件不缺,布置甚是奢华。会心一笑,心道:你又要拿这些去唬人。”&lt;/p&gt; 刘赫信步走去回廊,但见远眺之下,依然可见那一池水芝。一阵清风夹带着若有若无的荷香,炎夏的烦闷瞬时去了几许。&lt;/p&gt; “劳烦方娘子烹一壶茶来,我在此等你家女郎便好。阿卫你且跟方娘子同去逛逛。”&lt;/p&gt; 方娘子应诺,带着阿卫去烹茶取茶点。&lt;/p&gt; 刘赫取出“余音”,置于琴案之上。想起自下江南,倒是未曾想起抚琴。但见香炉袅袅冒着烟色,便一时兴起,对着那琴道:“事急从权。今日是孤亏待了你,不曾净手,孤当以好曲相赔。”&lt;/p&gt; 言罢,静心凝神,端坐肃颜,修长手指抚上了琴弦。&lt;/p&gt; 一曲既起,刘赫便只闻琴声,只见琴弦,除此之外,一无所见,一无所感。&lt;/p&gt; “这可是《乌夜啼》?”腾然一道清脆,打断了琴音。&lt;/p&gt; 刘赫不由得恼怒,刚想呵斥,转念禁住。寻声看去,但见一娘子依门而立,简衣素钗,一双水汪汪的鹿眼直直看着刘赫。&lt;/p&gt; 刘赫诧异,如若是那世家女子,怎是如此妆扮?若不是世家女子,只是园内奴婢,又怎识得《乌夜啼》?&lt;/p&gt; “正是。”沉吟半响,刘赫答道。&lt;/p&gt; “你这琴,看起来。。。。。”这娘子说着就直冲“余音”而来,伸手就要触上琴弦。&lt;/p&gt; “不可。“尚在惊愕之中的刘赫,猛然伸手拿起了“余音”,退了开去:”这位娘子,你失仪了。”&lt;/p&gt; 那娘子并未惊慌,反而更显冷傲:“我乃琴师,自识得琴,你那琴看起来,应是珍品。我只想一见而已。有何失仪?”&lt;/p&gt; 刘赫不怒反笑,这位是哪里来的琴师?!礼仪全失,规矩全无,还如此坦然自若,怕真是个琴痴?&lt;/p&gt; “哎呀,沈家娘子,你这是作甚?”方娘子带着阿卫和端着茶盘的丫鬟回到那琴房,正巧撞见这两人一琴的对峙,急忙上前拉过了沈家娘:“为何你会在此?还冲撞了寒公子?”&lt;/p&gt; “我并未冲撞于他。我只是来这琴序看看,恰巧听得有人在奏那《乌夜啼》,琴技尚可,便想一见。于是上来这里,见这琴好,想仔细瞧上一瞧,谁知他竟然抱琴离开,半分不让我看。”沈家娘娓娓道来,声音清亮。&lt;/p&gt; 方娘子心中那个气。想着原是自家女郎吩咐,说是那自来熟林娘子有一投奔而来的同乡,会琴,在原籍也是授琴为业。道是一个娘子孤身带着孩子在此想来不易,吩咐她找来看看,若是不差,便留下以后给那些世家小儿授琴。也算积德。&lt;/p&gt; 今日见了,琴技的确不错,样貌也出色。性子虽有些冷清离奇,但冷清些也好,不生是非,至于这离奇么,或者离奇些更显莫测,便想着可以留她下来。&lt;/p&gt; 如今看来,这离奇是真真的,这冷清却怕是心思过甚之下的故意。再者这礼仪规矩是这等模样,那是断断不能留在此地了。女郎要做善事,打发到外面家学馆就是。&lt;/p&gt; “沈家娘子,你先回吧。此地,原不是你该来的。”方娘子只求快送走这沈家娘子,自家女郎想着也快到了,这娘子这二五不着的样子,别惹得自家女郎不快才是正经。&lt;/p&gt; “我只想仔细瞧一瞧那琴,不碰,这也不成?”不料沈家娘子像是未曾听到一样,只盯着刘赫看。&lt;/p&gt; 自方娘子进来,刘赫便期着方娘子解围,眼见这方娘子也败下阵来,轻叹一声:“方娘子,我且到别处去等。”说罢抱着琴就走。&lt;/p&gt; “我就想仔细瞧瞧,为可不可?”沈家娘子还是执着,那双鹿眼中像是要滴下泪来,转身就要冲向刘赫。方娘子眼明手快,一把拽住。&lt;/p&gt; 阿卫在旁已是呆傻:“这位沈家娘子,行事如此乖张,怕是个疯癫的吧。。。。。。&lt;/p&gt; 刘赫不理这些,快步走出琴房。刚一出门,便见那盛梅素立于面前。&lt;/p&gt; “你今日可是保住了一张好琴。”盛梅素莞尔一笑,刘赫心跟着一跳,一下痴茫:孤这是动了真心了么?&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箫韶远 还是太湖楼,还是二楼那一间雅室。初柳、绿乔还是捧着这壶那罐在那里烹茶。&lt;/p&gt; 阿卫再不会大呼小叫,觉得那样烹茶甚是做作,他如今满心满脑就是方才绿乔夜叉说今日会让他吃顿好的,再不会是那白水、馒头。&lt;/p&gt; 桌上再没有了那金丝梅花杯,只有一汪缥色。桌边两人还是坐定不语。&lt;/p&gt; 初柳斟上茶,使了个眼色,三人默不作声就退了出去。&lt;/p&gt; “后日,你便带上盛为出发罢。”盛馥终于开口:“他自小就是个混世的。大了,更是只知风月,不知有它。你且多担待些。”&lt;/p&gt; “无妨。”刘赫听得盛馥这样交代自己,心中荡起一丝涟漪:”你切莫担心。”&lt;/p&gt; 看到置于一旁的“余音”,想到方才之事,刘赫心中忐忑:“这琴,你是要毁了去,还是。。。。。。”&lt;/p&gt; “我那里匾都挂上了,这琴自是要回到那里去。”盛馥好笑:“我本不喜这琴,自是不介意别个觊觎。”&lt;/p&gt; “那沈家娘子,倒是比我们北地女子还强硬、无忌了几分。她又怎会在你园子里?”刘赫想起方才那事,忍不得要问。&lt;/p&gt; “我原并不认得她。只是一念之善,没想到。。。。。。”盛馥意味深长地看向刘赫,眼中嗤笑之意又起:“赫公爷是不是见她长得标致,又是那特别的性子,心中喜欢,想讨回你那公爵府去?”&lt;/p&gt; 刘赫并不回话,怔怔地看了盛馥半日,突然起身,到了盛馥跟前。一双手,抚上了盛馥双肩:“梅素,孤的心意,你该知晓,若你不知,孤便说与你听。”&lt;/p&gt; 盛馥身子一僵。夏日炎热,但那双暖手抚上双肩,并未添了一丝烦热,反而心中多了几分舒畅。&lt;/p&gt; “今日,就不必说了。”盛馥慢慢掰开刘赫双手,却被刘赫抓住了手,不肯放。&lt;/p&gt; “梅素,有些事,孤却是一定要跟你说。”&lt;/p&gt; “待你回来罢。那时再说。”&lt;/p&gt; 初柳、绿乔带着阿卫,还是去那日那桌落座。小二又媚笑着上来招呼。小二认得他们,想起那日阿卫那可怜样儿,暗自担心今日这傻儿郎还不知怎么给这两个小娘子欺负了去。哪知今日那俩小娘子却是着实喊了一桌子菜,并没要那馒头、白水和。。。。。。盐!&lt;/p&gt; 席间那傻儿郎虽是一会说虾壳难剥,一会又是吃不来螃蟹,又是被鱼刺卡了喉咙,不停被那青衫小娘子抢白教训,但看着却甚是高兴。小二心想,这世间事还真是多变,自己白白担心了去。但见三人也算融洽,便也自跟着高兴。&lt;/p&gt; 待主仆三人回到苾馥轩,已是未时。只见盛为坐在厅堂里,手中正随意地摆弄着一匣子首饰,捡起扔下,毫无爱惜之意。&lt;/p&gt; 盛为见盛馥冷眼瞪着他,觉得自己甚是无辜:“为何要瞪我?这等东西,他也敢送来给你?难道你还爱惜不成?”&lt;/p&gt; 盛馥疑惑:“你在混说些什么?我竟然听不明白!”&lt;/p&gt; “你看!”盛为递过匣子,盛馥一看,便知此匣首饰的来历,拿起一枝簪子愣愣看了一会,便道:“初柳,你着人送回去罢。”&lt;/p&gt; “个个都是红宝石镶配。他见你日常戴着,就当你是真喜欢了去?可见这几年,是不曾真上过心的。”&lt;/p&gt; 盛为说着得意之情便起:“想我当日,可是寻了好大一颗东珠。配的那钺簪。。。。。”&lt;/p&gt; 盛馥不解:“那是什么样的东珠?家里居然是没有的,要你去外面寻?你又为何要寻东珠配簪子?”&lt;/p&gt; 盛为顿时慌乱,伸手便赏了自己一个嘴巴:“原不是我的。是那个,那个白兄要的,只是托我去寻而已。”&lt;/p&gt; 盛馥摇头,这个二五不着的弟弟,真是不知何时才能有个正形。&lt;/p&gt; “还有,那李卉繁差人来说,你们原是说好了今日在木犀之薮见的,你却没去。她约你明日去那水云居晚膳,说是众人都去。”&lt;/p&gt; 说罢拉起盛馥袖管:“姐姐你且带上我一起。”&lt;/p&gt; “你去作甚?去喊她李卉繁?一声阿姊都不喊,仔细她扒了你的皮!”&lt;/p&gt; “又不曾大得我几岁,喊什么阿姊。。。。。”&lt;/p&gt; 第二日,盛为终究还是没打成那秋风,兀自一人恹恹地生气。&lt;/p&gt; 盛馥申时末刻到了水云居,进得那雅室,见三位门阀家女郎早已落座,还有一位,便是那“贴身香膏”朱家娘。&lt;/p&gt; 一番寒暄见礼,添酒上菜开席。&lt;/p&gt; 谢郦心捧起杯盏,正色道:“原本是我们三个一起做东,我却要先来敬梅素姐姐一杯。”&lt;/p&gt; “梅素姐姐,今日我在这里起誓,若君投我以木瓜,吾必报之以琼琚。”说罢便自己饮了一杯。盛馥心中忐忑,想这赠股之事,虽说不小,但她要承情至此,这样立誓,未免又过了些。可为何又有个“若”字?&lt;/p&gt; 来不及仔细思量,便被别个继续拉着交杯换盏。几旬过后,各人都是喝得微醺。话也自多了起来。&lt;/p&gt; “阿盛你昨日未来,却是错失了一场戏。”朱家娘一副惋惜样子:“昨日里,有个娘子冲撞了寒公子,还一直拉拉扯扯不肯放手,说是方娘子都不曾劝开!”&lt;/p&gt; “梅素向来不爱这种戏码。你当人人跟你似得?“李卉繁一眼飞去那朱家娘那里:“要说便好好说,这等神秘作甚。”&lt;/p&gt; 盛馥暗自好笑,这冲撞是有,拉拉扯扯也是有,只是那拉扯之人是方娘子罢了。如今她这亲历的,反而要听这些传说的,也算是有趣。&lt;/p&gt; 顿时顽劣之心大起,问到:“寒公子却是为何要与那人拉拉扯扯?”&lt;/p&gt; 听得盛馥问,朱家娘像是有人撑了腰,声音也更大了些:“那娘子,是带了孩儿投奔林家娘而来的。说是琴师,来云城寻个生计。我看那投奔是真的,这生计么,断不是靠那琴去寻了,而是靠这拉拉扯扯。。。。。。?”&lt;/p&gt; “朱家娘,且不要浑说。毕竟我们未曾亲见。”宇文凌旋见朱家娘越说越是不堪,觉得不妥,便出声断了她的话头。&lt;/p&gt; “哼!凌旋,你整日扮那好人,也不乏味?”李卉繁冷笑。&lt;/p&gt; “我可是记得那日,那娘子在我们跟前那倨傲样子,礼都不见一个。可据说昨日她却是一直追着寒公子,又是说曲子,又是说琴的。这等人,我们浑说得着她什么?!”&lt;/p&gt; “郦心,你可记得?”李卉繁转头去问谢家女郎,一看之下,火气大炽,矛头顿转。&lt;/p&gt; “郦心,这些时日,你日日戴着这簪子显摆也就算了,为何一见我们便总是不停去扶?”&lt;/p&gt; “你是见我们这些日子了,都还没有,便次次存心奚落,是也不是?”&lt;/p&gt; “我晓得你那簪子稀罕,那东珠更是名贵。。。。。。。”&lt;/p&gt; 东珠?盛馥心中一动,立刻去看谢郦心,那单螺髻上,可不就戴着一根赤金钺形簪,簪顶一颗硕大的东珠莹莹润润。&lt;/p&gt; 盛馥顿时大惊!幡然醒语为何方才谢郦心那样立誓!好你个盛为!当真是不怕事大!我且看你要如何交代收拾?!&lt;/p&gt; “我扶我的簪子,与你何干?这簪子重些,原是簪不紧,我扶只是怕掉了。就你这等狭隘之人才会整日想着我要奚落于你!”谢郦心反唇相讥,分毫不让。&lt;/p&gt; 宇文凌旋又是觉得头沉似铁:“你们俩这三天一大吵,一天一小闹,真真是折腾。今日原是来谢梅素之情,你们倒好,唉。。。。。。”&lt;/p&gt; “你又来扮什么好人!”李卉繁又转向凌旋:”心里还不是整日里巴不得我们吵闹,你好做那和事佬,人人都承你的情?!&lt;/p&gt; 一时间,吵嘴的,劝架的,轰轰隆隆,那房顶都像是快被掀起了。&lt;/p&gt; “都住口!“盛馥一声高喝,众人顿时禁声。&lt;/p&gt; “到一处便闹一处!次次都是如市井妇人般吵闹!今日你们要闹,就闹个大的!换个法子罢!”&lt;/p&gt; “我来起那射覆令。你们既然都是互看相厌,那就各凭本事,让别个醉死了去。”&lt;/p&gt; 一个“好”,一个“哼”,两个不语,再是彼此眼神中各路兵器一通较量,最后总算是依了盛馥。&lt;/p&gt; 令既起,众人好胜心也随之而来。逐渐便忘了方才那番较量,只顾着对仗工整,押韵整齐,满心想的都是要用文采盖过别人一头去。&lt;/p&gt; 令行几圈,酒过几旬,之前纷争已是前尘往事。众女郎或是笑作一团看哪个又罚一杯,或拍着桌子大声催促:“快些快些!”。肆意豪迈、开心畅怀。&lt;/p&gt; 雅室之外,隔着镂空的雕花窗棱,有一剑眉星目的英隽男子,负手在后,怔怔地看着盛馥时不时笑得前俯后仰的背影。&lt;/p&gt; “梅素,孤是多久没见过你笑得如此痛快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一灯微 末杨蜷缩成一团,将自己牢牢靠紧了舱壁,紧了紧怀中的包裹,头更垂低了些。&lt;/p&gt; 快些开船罢,只要离了云城,便一切都好了。&lt;/p&gt; 就快开船了罢?等到了蜀地,凭我的手段,何愁挣不到一个好前程!&lt;/p&gt; 只是,怎么还不曾开船?&lt;/p&gt; 为何?这般安静?&lt;/p&gt; 末杨抬起头来,只见之前拥挤嘈杂的船舱,如今空无一人。难道是船不走了?末杨不安,起身走出船舱,想去找船家问个明白。&lt;/p&gt; 船舱昏暗,末杨跨出舱门便被阳光灼了眼,亮晃晃的什么都看不真切。闭上眼,缓了一缓,再从漆黑中睁开之时。。。。。。&lt;/p&gt; ”主子!“末杨颤抖着喊出一声,噗通一声狠狠地跪了下去,&lt;/p&gt; 晨曦微展,叠叠层层的金色中,一郎君沐光而立,墨发白衫,大袖飘飘,仿若自那九霄天外而来。&lt;/p&gt; ”末杨,久违了。“郎君展颜一笑,犹如那幽兰盛放,暗香浮动,世间无双。&lt;/p&gt; 末杨却如同坠入了阿鼻炼狱。那缕缕金光瞬间化做了刀山剑树,江涛之声就似那阿鼻叫唤,刀刀入骨,声声催命。&lt;/p&gt; ”主。。。。。主子!“末杨狠狠绞住裙子,拼尽了全力跪得笔挺。&lt;/p&gt; ”末杨要远行。我且来相送与你,可好?“&lt;/p&gt; ”主子,奴不敢。。。。。。奴没有。。。。。。“&lt;/p&gt; ”江风太大,你这般娇嫩,经不得吹,随我进去说话罢。“郎君温言笑颜,黑眸之中点点精光恍若银汉流淌,一指白皙修长抚上了末杨的脸庞。&lt;/p&gt; 末杨触之如遭闪电之击,再也坚持不住,瘫倒在地:“为何,竟是走不脱?为何?”&lt;/p&gt; 两个仆从架起末杨,拖进船舱,扔在了地上。&lt;/p&gt; “末杨,我当真没有看错了你,聪慧非常。枉那齐恪这般查找,竟也未寻到了你。”依然是如那幽兰吐香。&lt;/p&gt; 曾经,末杨曾经是多想日日看着他,时时守着他。而今,多看一眼,便如在魂魄里多注入一场冰雪,生生地冻住了一切生气。&lt;/p&gt; “奴,奴不敢。奴并不聪慧。。。。。。“&lt;/p&gt; “末杨,你为何不与我道别就要离开?“郎君踱到末杨身前,蹲下身子,手指夹上了末杨的双颊。&lt;/p&gt; “主子,饶过奴。。。。。。。奴再不敢了,求主子开恩!”末杨的眼泪汹涌而出。&lt;/p&gt; 郎君厌恶地甩开末杨,手指在她衣服上来回擦拭。&lt;/p&gt; “美人垂涕,端的是惹人恋爱。你这么多泪水,为何不去齐恪面前流淌?真是白白糟蹋了!”&lt;/p&gt; 末杨跪起,连连磕头:“主子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不敢了!主子看在当日。。。。。。”&lt;/p&gt; “呵!”郎君冷笑:“当日?看在当日你爬了我的床?”&lt;/p&gt; “正因是当日对你那点垂怜,我才送你一段好因缘?怎么?齐恪的床不好?”&lt;/p&gt; “奴不敢。只是,恪王对奴,不复从前,奴是,无奈。。。。。。”&lt;/p&gt; “贝戋婢!“郎君一脚踹上末杨胸口:“本是只乌鸡,还整日做那凤凰之梦!”&lt;/p&gt; “既拢不住齐恪,要你何用?”&lt;/p&gt; 说完又是一脚!末杨一口鲜血喷出,心中悲怆:今日是要活不成了么?我苦熬至此,难道竟是要活不成了?我不甘!我不要!&lt;/p&gt; 心一横:“主子,奴已然离间了恪王和女郎,女郎的性子主子清楚,他们是再无可能成婚的。”&lt;/p&gt; “如此,如此奴并未辜负主子啊!主子交代的奴都办了啊!奴只是受不了那苦楚,求主子可怜奴。。。。。”&lt;/p&gt; “愚蠢!送你一身彩羽去扮那彩鸟,你却忍不了换羽之痛!还道自己原本就是只凤凰么?!”&lt;/p&gt; 幽兰郎君又想一脚踹去,但看到末杨衣襟上斑斑驳驳的血迹,却又像起了怜惜。&lt;/p&gt; “末杨,那你来说。你这私逃之罪,该当如何处罚?”&lt;/p&gt; 末杨像是看见了一线生机,忍着胸口剧痛,强爬起来,又是连连磕头。&lt;/p&gt; “求主子饶过奴性命!日后只要主子吩咐,任是什么,奴定遵从。”&lt;/p&gt; 郎君轻叹一声:“末杨啊,我就知你舍不下这条贝戋命。“&lt;/p&gt; “既是你自己选的,我便依了你!”&lt;/p&gt; 郎君眼中依旧是银汉浮动,笑容依然是如兰之猗:“你想去那蜀地,我便遂了你的心愿。”&lt;/p&gt; 末杨大惊大喜,只当是主子念了往日情分,放了自己一条生路,正要庆幸,却是一道霹雳迎面劈下。&lt;/p&gt; “我在那里,却是有着好几处矿场。那众矿奴,甚是艰辛孤苦。你也知,我本是那伤春悲秋之人,见他们如此,也是不忍。”&lt;/p&gt; “如此,你就再为僮客,去那里罢。能解众奴苦役之乏,也算是我的功德,而于你,是再合适不过了。”&lt;/p&gt; 末杨听到这里,跳将起来便想往外跑,却哪里能跑得出去。左右两个仆从早已把她牢牢按住!&lt;/p&gt; 郎君依然温颜如玉:”若是你好好呆齐恪身边,便自不会有这蜀地的缘分了!偏你不喜王府,我也是无奈!“&lt;/p&gt; 末杨垂着头,似被抽干了力气:“主子,你就一点不念奴的好?”&lt;/p&gt; “你叛主私逃,我都舍不得取了你的性命,还要怎般的好?!”&lt;/p&gt; “你说过只要我离间了恪王、女郎,便许我一世荣华富贵!许我一世风光!你说过的!”&lt;/p&gt; “你们都当我是那棋子!枉我当日还信你!我恨你!恨你!”&lt;/p&gt; 末杨形似疯癫,竭力嘶吼,眼中全是绝望。&lt;/p&gt; “说到那荣华富贵。”郎君莞尔一笑:“我该还你个愿。”&lt;/p&gt; 郎君手指轻盈,从末杨发上取下一簪。只听得两声凄厉惨叫,末杨已是满脸血污。&lt;/p&gt; “你整日画着斜红,做那贵妇之梦,以后,便是不用再画了。这两道斜红,会陪你一生一世。”&lt;/p&gt; “那夜,你自比薛夜来,可惜,我不是那曹丕!”&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旧时月 今日,便是那启程之日。刘赫一早就到了盛家园子,辞行话别。想起这一去没有一、两月不得回来,刘赫心中起了牵挂。&lt;/p&gt; 原不该是这样的。原该行的,应只是“此借彼势,获己之利”之举而已,当然这利之中,应有婚嫁。但这嫁娶的,应不是人,而是人身后之势。可自何时开始,竟是开始想着人了?&lt;/p&gt; 刘赫去跟老祖亲辞了行,一路到了苾馥轩。还未走近,便听到吵嚷之声。刘赫愕然,大清早的,这是为何?&lt;/p&gt; “盛为,你今日若不说清楚了,我就砸了你的金粉,扔了你的散,烧光你的衣裳!”&lt;/p&gt; “我分明是件件都说清了,那东珠真只是替白兄去寻的。他要来配那簪子,我便一并帮他做了。这又与我何干?”&lt;/p&gt; “那你且告诉我,你那白兄现在何处,寻来对质如何?”&lt;/p&gt; “这个。。。。。。我自回得云城,便不知了。你要对质,你自寻他去!”&lt;/p&gt; 。。。。。。&lt;/p&gt; 这般光景,刘赫进退两难,只得站在门口假装咳嗽了几声。房内争吵声顿歇。随后走出了气鼓鼓的盛为跟一脸寒霜的盛馥。&lt;/p&gt; “寒公子,我们这就走罢。再不走,盛馥就要将我活活唬死了。明知道我经不得吓。”盛为往刘赫身后一站,话虽说得可怜,可眼里尽是挑衅。&lt;/p&gt; 盛馥狠狠剜了盛为一眼,转身就往外走去。&lt;/p&gt; 盛家园子门口,一长溜停了二十辆车架。骏马华车,威仪堂堂。那阵仗,又是引得一众路人驻足围观。&lt;/p&gt; 刘赫出得府门,便呆了一呆。自己只带了十二驾马车随行,为何又多了八驾?&lt;/p&gt; “姐姐,这马车颠簸,我不爱。我那车呢?我仍是坐我的车。”盛为一脸委屈。&lt;/p&gt; “你那牛已然杀了,车也拆了,我着人送去厨房当柴烧了。以后再没有你那车了!”盛馥今日是半分不给弟弟情面。&lt;/p&gt; 正说着,只见初柳、绿乔自那车队中走来,身后还跟着个矍铄长者。&lt;/p&gt; 长者走近,颔首致意:“女郎、二郎。“&lt;/p&gt; 刘赫打量过去,只见这长者魁梧威猛,威严逼人。说他是私军首领,实在是太屈了这番气度。这迫人之势像是个的将帅?或者将帅之位都容不下这种气度?!&lt;/p&gt; “垂伯,这次就劳烦您了。梅素谢过。”盛馥说完,居然屈膝弓腰行了一个大礼。&lt;/p&gt; 刘赫大惊!眼见盛为也是如此,便来不及细想,也行了拜见之礼。&lt;/p&gt; “在下寒赫。见过垂伯。”&lt;/p&gt; 垂伯鹰目扫过刘赫,意味不明,半响“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转身往车架那里走去。&lt;/p&gt; 刘赫眼光追着垂伯,只见他行至一众人跟前,交代了几句便转身上了车架。再看那一众人,个个健硕刚强,垂首肃立,虽只有寥寥十几个人,却似有那千军万马之威。&lt;/p&gt; “垂伯?垂?难道是那人?这。。。。。。怎么可能?”刘赫心中一道惊雷辟下,生生按住了想要即刻询问盛馥的念头。&lt;/p&gt; “姐姐,你居然请垂伯同去,可见你还是心疼于我。”盛为一把揪住盛馥广袖,佯装哭泣:“你定是怕我跟卫兄一样,被那些悍妇吓死,我是万万不能够死的。。。。。。我。。。。。。”&lt;/p&gt; 盛馥厌烦地一把扯回袖子,一根染着殷红蔻丹的手指点上了盛为的脑袋:“盛为,我来告诉你,你前几日还曾与我说,你那白兄两年之前就回了由拳,且你们并无往来。那东珠之事,你可要想好怎么圆。我等你回来仔细告诉我!”&lt;/p&gt; 盛为摸着脑门,讪讪然转头,难得像是有了心事。&lt;/p&gt; 这时一小厮突然窜上,对着盛为跪下就拜:“二郎,这回您是再甩不了奴才了。奴才伺候二郎,这一年里倒是有十个月在寻二郎。”&lt;/p&gt; “去去去。我一人洒脱自在,你个木头杵在跟前,白白葬送了你家二郎风雅!”盛为一脸嫌弃,转身便走。那小厮倒也不尴尬,想来是早已习惯他家二郎这一贯的做派,转头从从容容地向盛馥见礼。&lt;/p&gt; “奴才见过大女郎。”又对着刘赫,也是一礼:“奴才见过大人。”&lt;/p&gt; “你起来罢。看好你家二郎,切莫再丢了。”盛馥想了想:“你跟寒公子家阿卫,倒是可以作伴。”&lt;/p&gt; 阿卫在边上早已暗自高兴了半晌。自来得云城,新识的也就是那两个夜叉,成日里被编排欺压。如今总算是来了个各处都相仿的,见盛馥如此说,连忙上前招呼了那小厮,两人一处立交情去了。&lt;/p&gt; 初柳见有了空隙,上前回话:“凡女郎吩咐的,均是妥当备齐了。”说完拿起出一个匣子,交予盛馥,便转身离开了。&lt;/p&gt; 刘赫明白,那是初柳有心让他跟盛馥说几句贴己话。心道这丫鬟甚是有心,对主子体贴至极。&lt;/p&gt; “我那八驾马车,一架是盛为的,四驾归垂叔他们。另外三驾里,均是些贽敬或者辎重。”&lt;/p&gt; “这匣子,你且收好。奇珍虽好,但这匣内之物,有时或者会比那些奇珍更强些。”&lt;/p&gt; 说罢看了刘赫一眼:“你莫以为那是为了你,那是给盛为备的,他大了,不能一味混账闹事,也该结交些个。”&lt;/p&gt; 刘赫腾然捉住了盛馥的手,握紧不放:“梅素。。。。。。”&lt;/p&gt; 盛馥试着抽出手,奈何刘赫捉得太紧,挣扎了几下,也就由他握着,垂下双眸,只盯着被牢牢抓住的双手看。&lt;/p&gt; “那垂伯,梅素可有什么需交代于孤的?孤是怕轻慢了他。故有此一问。”刘赫小心问道。&lt;/p&gt; “你不必去管垂伯,只记得敬着就好。这一路并不安宁,有他在,我便安心些。”&lt;/p&gt; 盛馥说完又觉不妥,补了一句:“我那也是为了盛为。”&lt;/p&gt; 刘赫笑了,难得笑得甚是畅快:“好,孤知道了,你都是为了盛为。”&lt;/p&gt; 说着又用力握了握了盛馥的手,犹豫良久,终是忍不住:”梅素,那恪王。。。。。。?“&lt;/p&gt; 盛馥抬起头,眸中寒星探入了刘赫深潭一样的双眼:“我与他,缘已尽。”&lt;/p&gt; “梅素,待孤回来,有些话。。。。。。”&lt;/p&gt; “等你回来再说罢。”&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撼破扉 盛为坐在那马车里,左右都是不好。车子太颠不好,车厢又比自己那车狭小不好,天气太热,哪怕是车里放置着硕大的冰块,并不会燥热,也还是不好。从躺到坐,从坐再到斜靠,怎么都是不美。&lt;/p&gt; 待到车队停下饮马歇息,再启程时,盛为早已不在自己的车架内。&lt;/p&gt; “寒公子,你切莫再这样看着我。”盛为斜靠着,一副羞涩样子:“不知道的,当你有那。。。。。”&lt;/p&gt; 刘赫哭笑不得,明明是盛为说一人气闷得紧,定要与他同乘,如今却像是受了威逼一样。&lt;/p&gt; “来,我们喝茶。”刘赫动手斟好了茶,递予盛为:“此番,的确是麻烦二郎了。待等回程,我必然好好相谢于你。”&lt;/p&gt; “此言当真?”盛为顿时坐直了身子,但却推开了茶盏,心道:跟那盛馥一样是个怪人。这天却喜热茶。&lt;/p&gt; “自是当真。”&lt;/p&gt; “你也知我什么都是不缺,故你那里也不会有我想要的稀罕物件。如此。你还我一个人情便好。”&lt;/p&gt; “他日那盛馥为难我时,你定要替我开脱,保我平安。”&lt;/p&gt; 刘赫闻言忍俊不禁:“你们乃亲姐弟,若说你姐姐为难于我,你替我开脱,那还使得。如今却要我为你开脱,这该从何说起?”&lt;/p&gt; “到了时候,你自然知晓。只怕到时,你未必会觉得这人情能轻松还得。”&lt;/p&gt; 就此,盛为一路就缠着刘赫。晚间到驿馆各自休憩,只要上路,他就再也未曾上过自己的车架,一直赖在刘赫的车里不停叨扰。&lt;/p&gt; 刘赫深知盛馥甚是爱惜这个弟弟,便是用了十二分的耐心,陪着他一路絮叨。两人从岁差聊到割圆法,从炼丹聊到指南车,再从《齐民要术》聊到《脉经》,慢慢的,彼此竟有了一丝惺惺相惜之心。&lt;/p&gt; “你姐姐说你向来只知风月。看来是错了。”刘赫笑道。&lt;/p&gt; “她是个只知道谋划银子的人,俗气得紧。我又岂会跟她谈论这些?”盛为得色满满:“你日后便知她。。。。。。&lt;/p&gt; “说起来,我竟还是只知你名,不知你字。”&lt;/p&gt; “我那字,硌硬得很,我甚是不喜。”&lt;/p&gt; “哦?!那我倒要听听到底是如何。。。。。。”&lt;/p&gt; 腾然间,二人均是屏气凝神,同时大喊一声:“俯倒!”身子便向下卧去。刘赫更是迅速拉过一个立于厢壁的软靠,覆于盛为身上。&lt;/p&gt; 弹指之间,一枝箭矢带着嗡鸣声没入了厢壁之中。那位置,正是刘赫平日惯坐的。刘赫若是慢得半分,那箭矢便会射入了他的眉心。&lt;/p&gt; “你可无事?”刘赫探起身,先检视盛为。&lt;/p&gt; “你可是想热死我。”盛为撩开软靠,坐起身来。&lt;/p&gt; 车队已是停了,并不乱。盛为想出去查看,却被刘赫按住,推至身后。&lt;/p&gt; 一会就听到有人在外询问:“两位大人可在?”&lt;/p&gt; 刘赫撩起车帘:“我们无事。可有其他人遇袭?”&lt;/p&gt; 来人是一中年男子,目光犀利,不卑不亢抱拳见了一礼:“均无事。大人侍卫之中,已有二人前去探查,另我们也已遣出两人。”&lt;/p&gt; “垂公交代,若大人们无事,车队即刻开拔。不必等探查之人回转,他们自会赶上。”&lt;/p&gt; “好,全凭垂伯安排。”刘赫回了一礼。转回车厢,只见盛为正襟危坐,全无平日的嬉皮笑脸,便知他有话要问。&lt;/p&gt; “谁要杀你?”&lt;/p&gt; 刘赫苦笑:“想杀我之人。。。。。。二郎觉得呢?”&lt;/p&gt; 盛为哼了一声,斟酌片刻,正色道:“不会是那齐恪。”&lt;/p&gt; “哦?为何?”&lt;/p&gt; “方才,只发一箭、精准非常。且不验成败、毫不恋战。这等见识手段,齐恪没有,他手下那些个草包,更没有!”&lt;/p&gt; “他跟盛馥未婚夫妻名份还在,就算他得知你们如今羁绊不清,也不至张惶到出此下策。”&lt;/p&gt; “况且,他原本亦非是那狠戾之人。”&lt;/p&gt; “你可是顾念着昔日的郎舅之情,替他开脱在先?”&lt;/p&gt; 其实刘赫心里半分都未曾怀疑是齐恪,只是听得盛为替他开脱,心中居然十分不快。&lt;/p&gt; “我是怕误了来日你我的郎舅之情!不识好人心!”盛为跟女子一样白了刘赫一眼:“只怕你被人刺死在了这半道上,那便也就没有来日咯。”&lt;/p&gt; “我姐姐可知你会武?”盛为一点也未曾迂回:“都道你是个弃武的公爷,其实不然吧?”&lt;/p&gt; “你姐姐可知道你会武?或是,你家中可知?”刘赫不答反问。&lt;/p&gt; “赫公爷,你倒是狡黠。倒还问起我来了。”盛为眯起了双眼,拉过那软靠枕于身后:“看在这个靠枕的份上,我自不与你计较。”&lt;/p&gt; 刘赫并不讶异盛为知他是谁。盛馥既如实相告于她弟弟,自然有她的道理。&lt;/p&gt; “我并不从武,只是会些自保之术。”&lt;/p&gt; “如此说,你自己可信?”盛为又嫌那靠枕太热,抽了出来:“今日,我承你一个情。危急之时,你居然还想到护我周全。“&lt;/p&gt; 刘赫牵起嘴角,微微一笑:”并非刻意而为,不值你承这个情。不提也罢。“&lt;/p&gt; “倒是你,平时只见那风流样子,竟是不弱。”&lt;/p&gt; 盛为躺下,双手枕头,看了车顶半天:“我家二子一女。大哥自小老沉持重,又是睿智坚韧,生来就是去挑那家族万钧重担的。我一个幼弟,自然是纨绔风流些好。”&lt;/p&gt; “盛馥多事。看我整日里形骸浪荡,怕我真成了那只知擦粉食散之人,便押我到她的别庄,让垂伯手下教了我些自保之技。”&lt;/p&gt; 刘赫皱眉,她的别庄,难道那别庄当真跟盛家无涉?&lt;/p&gt; 盛为又是一咕噜起身,翻出浸在冰块中的乌梅汁,喝了几口,大呼舒坦。&lt;/p&gt; “我原不应告诉你这些。但见着盛馥并不让垂伯避着你,那便是说了也无妨。”&lt;/p&gt; “你可知那盛馥成日里都在做些什么?“盛为挤挤眼睛,等着刘赫回答。&lt;/p&gt; 刘赫不知该怎样作答。答他知道盛馥眷养私兵?显然不妥,只能摇头说并不知晓。&lt;/p&gt; “这第一件么,盛馥平日里最喜欢抢那僧邸粟的生意。”盛为摇头晃脑,形色之间颇为得意。&lt;/p&gt; 刘赫听了,着实吃惊。这僧邸粟无论北地南方,早已是那寺庙中人牢牢把持。盛馥敢去跟那些坐于朝堂上的和尚分一杯羹,这胆色的确是。。。。。。&lt;/p&gt; “你莫要害怕,且听我说完。”盛为甚是沾沾自喜,仿若这说的,不是他姐姐,而是自己。&lt;/p&gt; “虽是放钱,盛馥也是看人。那些流离失所的,家中急病的,她几乎不收利钱,甚至有赊了多少年未还的。要是跟我们一样的,那她的利钱就只肯比僧邸粟低上个一、两成。若遇上逾期不还的,自有别庄的人去讨。”&lt;/p&gt; 说罢甚是期待地看着刘赫,等看刘赫惊诧也好,赞叹也罢,哪怕是怎么样的举动都好。谁知刘赫还是百感不行于色,顿觉无趣。&lt;/p&gt; 刘赫等了半日,也不见盛为继续,只好开口:“那这第二件呢?”&lt;/p&gt; “原来你还是愿意听。这第二件,便是她有驿骑所。从公文到辎重,在有些州郡,盛家本家都得依仗着她。”&lt;/p&gt; 刘赫这回是大惊失色:“这又是为何?为何你们本家都得依仗于她?不是本该一体么?”&lt;/p&gt; “非也,非也!你且莫以为,你能探查到盛馥是那木犀之薮的主子,又知道那别庄便是尽知了。千里之遥呢。”&lt;/p&gt; 刘赫沉吟良久:“我原是知道盛家有那驿骑所,只是没想到,这主子并不是盛家,而是盛馥。”&lt;/p&gt; “只是,这又是为何?你姐姐毕竟只是女郎,如何能有这般魄力?”&lt;/p&gt; “这个么,也只是二郎我知晓了。”&lt;/p&gt; “盛馥如今这番作为排场,都是缘于她幼时那一念之善啊!”&lt;/p&gt; “二郎我念你随时会被一箭穿心,今天便与你说个痛快!”&lt;/p&gt; 刘赫:“。。。。。。”&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绕胡沙 九年之前,盛馥才入外傅之年,盛为刚到龆龀之龄。府中大郎比盛馥就长了整十岁,因此虽疼爱弟妹,却是自小不与他们为伍。小姐弟俩自小一处读书玩乐,十分亲密。&lt;/p&gt; 盛馥自小得父亲宠爱,常带在身边混迹于那官场商场一众应酬之地,慢慢的,便不喜习那瑶琴女红,反独爱看些传记、史记。&lt;/p&gt; 对于这个弟弟,盛馥向来维护得紧。有时盛为调皮得过了,怕家中责罚,盛馥总是想法帮他圆过去。偏盛为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即便是被罚了,隔天却又是一个混主意。而盛馥本来也就是个胆大的,于是经常两个一起,做出些混账事来。&lt;/p&gt; 那年春末,姐弟俩跟往年一样随着祖母回了盛家园子。园子虽大,厨子虽好,几天之后便觉得无趣。盛为惦念着外面食肆里的烧鸡,跟祖母回了要去,祖母却说是春夏外边东西吃了容易生病,不许去。盛为气不过又馋不过,便撺掇姐姐一起溜出去吃个够。&lt;/p&gt; 盛馥一听,顿觉有趣。当日下午,姐弟俩便借口午睡,各自支开家仆,挑了个僻静角落翻墙而出。&lt;/p&gt; 姐弟俩一到街上,就跟脱了线的风筝一样,欢脱非常。姐弟俩一路吃,一路买,一路逛,只是直到吃撑了,还是未曾找到那卖烧鸡的食肆。&lt;/p&gt; 盛为毕竟年幼,一会儿便走不动了,盛馥便让他呆在原地,继续吃他的糕,自己再去附近看看能否找到那烧鸡。&lt;/p&gt; 待到盛馥回来,身后居然跟了两个又瘦又脏的小丫头。盛馥劈手就把盛为怀里那一包吃食夺了,拿了好些食物分给了那两个小丫头。&lt;/p&gt; 按照盛为的说法,那俩丫头的吃相,直接吓住了正扯开嗓子嚎哭的盛为。那种快噎死了还要往下塞的样子,让盛为之后做了好久的噩梦。&lt;/p&gt; 盛为问他姐姐哪里寻来的这两个吓人的饿死鬼。盛馥说她往前面巷子里寻烧鸡的时候,看到她俩正跪在地上乞讨。当她看到那两双黑亮的眼睛里透出的哀求与绝望,顿时觉得不能让她们饿死。于是也不寻烧鸡了,带着她们来找盛为拿吃食。&lt;/p&gt; 俩人吃罢,便跪谢盛馥盛为。盛馥见她们礼数周全,不像那寻常逃荒的庶民,便问她们为何如此狼狈又在街上乞讨。两人说是因战乱流落到此。原是有一宅子的人,病的病,伤的伤,到了这里实在走不动了,就在城郊寻了个人家废弃的破屋,暂时安顿。&lt;/p&gt; 她们也不知别的,只是看着大人们为吃的发愁,就商量着偷跑出来,讨些吃食给那些生病受伤的。只是没成想实在是饿得忍不住了,自己先吃了那么多去。说着说着便哭了,懊悔不已。&lt;/p&gt; 盛馥听了,便把那包吃食全部给了她们。让她们先回去,说是明日一早还在这里见。便带着盛为回了家。&lt;/p&gt; 姐弟俩回了家,就开始喊饿。只是这一天,这俩小主子的口味甚是奇特。一个要吃馒头,各种馒头,菜馅儿的,肉馅儿的,反正要带馅儿的。另一个要吃糯米团子,也是一样,要各种带馅的,还要那腊肉,腌菜作陪。&lt;/p&gt; 厨房一顿忙乎之后,刚安生没多久。这姐弟俩又饿了,这回一个要粽子,一个要糕。就这样翻来覆去折腾到半夜,一众厨子忙了个半死。&lt;/p&gt; 至于这女郎,二郎是不是吃得太多,没人上心。本就是些一盘子菜才吃一口的人,要得再多也吃不了多少下去,只要主子高兴,便是圆满。&lt;/p&gt; 到了夜里,盛馥又溜去府里的药房,挑些认得的成药拿了一堆。又去跟老祖母说,明日姐弟俩要花一天背书,任谁也不许进去打扰。老祖母听得是背书,一口应允。&lt;/p&gt; 第二日一早,盛馥带着盛为另加七、八个包裹,还是翻墙而出。待两人到了昨日那地方。却见那俩小丫头早已侯在那里。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好看娘子。&lt;/p&gt; 娘子跟姐弟俩道谢,衣衫褴褛掩不住士族气派。盛馥说要跟了去看看。那娘子起先不愿,盛馥说你若不愿那包裹也还我罢。娘子无奈,见姐弟俩尚且年幼又再三确定无人跟随,想来不会有什么利害,便答应了。于是盛为一路哭着跟着她们到了城郊那所破房子。&lt;/p&gt; 说到此处,盛为喝了口乌梅汁,问向听得入神的刘赫:”你可知。。。。。。?“&lt;/p&gt; “初柳、绿乔!”&lt;/p&gt; 盛为一口乌梅汁差点没喷将出来,一把抓住刘赫:“你怎么知晓?是盛馥早告诉了你?”&lt;/p&gt; 刘赫把盛为的手掸开,学着盛为的样子:“非也,非也。。。。。。”&lt;/p&gt; 旋即一笑:“你可记得,出发那日在门口,初柳,绿乔是随着垂伯一起过来的。再看平日里她们与你相处,也并不是寻常主仆间那样,反倒是亲厚得很,原来是幼时的交情在这里。”&lt;/p&gt; “哼!你倒是个处处揣摩的,心机厚重得很。”盛为甚是不悦刘赫就这样轻易破了他的悬念,在一边哼哼唧唧,乌梅汁喝了一杯又一杯。&lt;/p&gt; “喝够了罢,喝够了继续说,毕竟孤随时会被一箭穿心。”&lt;/p&gt; “你到是记仇,待我回去了告诉盛馥。毕竟我是她亲弟,你那厢还横着个齐恪呢,人家可是盛馥的正经郎君!”话一出口,盛为便后悔自己僭越了。&lt;/p&gt; “好罢,我继续说罢。”盛为假意清了清喉咙,好把这尴尬揭过。&lt;/p&gt; “我们到了那破屋,才发现那里居然有着百十号人。为首的便是垂伯。我那时尚且年幼,看不懂事态,只是忙着分吃的,觉得甚是高兴。那盛馥却是去跟垂伯说了好久的话。”&lt;/p&gt; “隔日,盛馥便跟祖亲讨要三十几里外的一处农庄。说是生辰快到,先跟祖亲讨个礼,这庄子必须得是送了她,地契要立即换成她的。”&lt;/p&gt; “我父亲就得盛馥一女,再往上辈数,家中也是男丁富足,独缺女郎。故此上,盛馥从小便是要什么,便得什么。而且一处农庄,实在是小事。虽那是祖亲私产,祖亲还是乐呵呵地答应了,第二天便去把地契过给了盛馥。”&lt;/p&gt; “盛馥又说要买奴,修屋,再是跟我父亲要了一大笔银子。要做什么,不用我再说了罢”盛为说罢瞟了刘赫一样:“那年,她才十岁啊。自此以后,她便彻底丢了瑶琴、女红,独爱看些兵书计策。一年之中,倒有大半年在云城,而在云城之时,大半时间在那别庄。”&lt;/p&gt; “再后来,那庄子的人便是越聚越多,盛馥十三岁上,便有了诺大一支私军,待到她及笄之年,便有了驿骑所那一众买卖。”&lt;/p&gt; “对此我大哥颇有微词,说是本应归到家族一起。然父亲只道是女郎始终是要出嫁,有些私产甚好,有私军更好,任是哪家都不敢委屈了这样的娘子去。“&lt;/p&gt; 刘赫迤迤然笑道:”怪不得你姐姐一把火烧了恪王府都是坦然自若,原来如此。。。。。。“&lt;/p&gt; ”莫说一个恪王府了,来日,你若如齐恪般伤了她的心,就算是发兵打一仗。。。。。。“&lt;/p&gt; 说到此处,盛为顿觉不妥,须庚间住了口。&lt;/p&gt; 听盛为如此说,刘赫想到一事,心中也是一时局促,便调开话头,&lt;/p&gt; “你姐姐为何会起收留之心,之后也没与你说过?”&lt;/p&gt; “从未曾说过。我也不曾问过。她自小做事跋扈强悍,眼光独到。都说可惜了她是个女郎,要是个儿郎,这将来,我大哥就坐不得那家主之位了。”&lt;/p&gt; “盛馥是不是借口买奴,又说战乱之下,原本的户籍都弄混了,托了人情,让这百十号人都入了黄籍,而那些原用于买奴的银两,便给了垂伯,让他们得以修身养息?”刘赫揣摩着问了出来。&lt;/p&gt; 盛为往后一倒,躺得舒坦了,戏虐道:“赫公爷,齐恪真真是不如你。难怪盛馥这么些年,也从不与他说这些事。“&lt;/p&gt; “你真该备上三牲六畜去拜一拜那末杨。若不是她,你如今便。。。。。咳!那也没有如今了。”&lt;/p&gt; 刘赫牵起嘴角,也戏虐道:“那便发兵打一仗罢。抢了盛馥去。”&lt;/p&gt; “若是齐恪还在,你道盛馥会帮谁?他们当年可是蜜里调油,比你们现在这不明不白的冷清样子要强上太多。!&lt;/p&gt; “盛馥可是垂伯教导大的!”&lt;/p&gt; “垂伯究竟是谁?是不是那。。。。。。。?”刘赫实在是被心中的猜测磨折得难受,抓住盛为话中间隙便要追问。&lt;/p&gt; “垂伯于我就是垂伯,是盛馥当年收留的一个流离失所的可怜老者。这么些年,我连他姓氏都未曾知晓,又如何?只要他是垂伯就足矣!”&lt;/p&gt; 盛为翻了一个身,打了个哈欠:“二郎我说了这半天,累死了。且让我歇会。。。。。。”&lt;/p&gt; 刘赫看着闭目养神的盛为,不禁愁思茫茫:“梅素借你之口将这些秘辛和盘托出,究竟意欲何为?是为将她自己不欺将来?还是在试探孤的意图?&lt;/p&gt; 来时,孤道是运筹已久,于事态总能控得十之七八,而今,却是要变了么?&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墨云翻 “殿下,变天了,起风了,要下雨了,请殿下回去罢!”&lt;/p&gt; 车夫对着齐恪行礼,齐恪宛如石雕,一动不动。&lt;/p&gt; 车夫忧心忡忡,这连番遭遇之下,殿下怕是已经傻了。&lt;/p&gt; 先是那盛家女郎一把火把王府烧了个干净,殿下要退婚;可不知怎的又追到云城,不退婚了,要跟盛家女郎修好;最离奇的是那一贯低眉顺眼的末杨小娘子居然私逃了,怎么都是寻不到。&lt;/p&gt; 殿下在书房关了自己一天一夜,出来的时候眼窝子都是全青了。只说得一句:“原都是我的业障。”便倒头大睡。一旦醒了,便是差人给盛家女郎送了那一匣子首饰过去。没成想,一会儿就给原封退了回来,殿下还问盛女郎可是有话带来,来人回说是并没有。&lt;/p&gt; 之后,殿下就像入了魔一般。日日夜夜尾随在盛家女郎之后。从食肆到木犀之薮,再到那正兴建的学馆。但无论是哪里,都只是悄悄跟着,远远看着,也不上前说话。&lt;/p&gt; 前日一早,盛家女郎在那园子门口送人,被一位高个俊俏郎君握着手,被殿下瞧见了。那时殿下那眼睛,能喷出火来,那牙齿咬得,脸上的青筋都跳了。做奴才的又不好劝,只能当作没瞧见一般。&lt;/p&gt; 自那时起,殿下更阴沉了。这老天都不用打雷下雨,光殿下那脸色,都让奴才们心里时时刻刻刮着狂风,下着暴雨!&lt;/p&gt; 如今可好,这真的是马上要下雨了,可殿下还是站在这木犀之薮门口不肯走。虽说是夏日并不怕下雨,可那是殿下啊!千金之体,万金之躯,奴才们要敢怠慢了一丝,又有几个脑袋能赔?&lt;/p&gt; “殿下!这夏日雷暴凶猛,殿下还是先回车里去罢,奴才在这里守着看!”&lt;/p&gt; “退下,今日不许再跟着孤!”&lt;/p&gt; “殿下,这雨说来就来了!淋着不好,奴才请殿下先回车里。”&lt;/p&gt; “孤让你回去,不许再跟着,怎么你是听不明白?“齐恪瞪着车夫,星目赤红!&lt;/p&gt; 车夫讪讪,只得退开,并不敢真走了,只是在远处看紧了齐恪。&lt;/p&gt; 齐恪忽闻到一阵木犀香,猛然醒神。只见盛馥正站在木犀之薮大门之内,冷冷清清的看着他,眉目间喜怒不辩,双眸里悲喜不见。&lt;/p&gt; “梅素。”齐恪深吸了一口气,终是鼓起勇气,向盛馥走去。&lt;/p&gt; 盛馥心中一揪,又是一阵烦躁。好不易养了自己个平心静气,何以还是不休?&lt;/p&gt; “殿下。”盛馥施了个拜见礼。&lt;/p&gt; 齐恪只觉一阵疏离之感扑面而来,心中一股莫名之火已燃:“梅素,你今日何故要这般行礼?”&lt;/p&gt; “这是应有的礼数,没有何故。”&lt;/p&gt; “梅素,你能否平心静气好好跟孤说一回话?”齐恪一把拉住了盛馥,死死拽住。&lt;/p&gt; “殿下,你我早已无话可说。”盛馥心中烦扰不堪,只想抽身离开。&lt;/p&gt; “梅素,孤非圣贤,从前是错了。可梅素你每每见孤都是这般,叫孤如何补偿了你去?”&lt;/p&gt; 盛馥听得从前二字,心中的烦郁须臾之间便化作了一座冰山,压得心口生疼。&lt;/p&gt; “而今殿下与我,就只有退亲之事可议了。”&lt;/p&gt; “然此事,殿下应与我父亲去议。与我,本也无涉,殿下放手罢。“&lt;/p&gt; 盛馥说罢就去扯自己的袖子。&lt;/p&gt; 听得退亲二字,齐恪本已熬得赤红的双目似要滴出血来,迫进一步,手中也抓得更紧。&lt;/p&gt; “梅素!你!你三番四次如此对孤,是不是为了前日你握手送别之人?你告诉孤!”&lt;/p&gt; 盛馥眼中倏得立起两把冰刀,伸手拔了头上簪子,就去刺那被齐恪握住的手臂。&lt;/p&gt; “女郎不可!”&lt;/p&gt; “梅素不可!”&lt;/p&gt; 一片惊呼声中,初柳、绿乔几乎是飞身扑去,急忙验看盛馥。&lt;/p&gt; “这。。。。。殿下!”&lt;/p&gt; 只见一支梅花簪,深深没入于手臂之中,鲜血淙淙而出,甚是骇人。&lt;/p&gt; 齐恪看着衣袖逐渐被染成一片殷红,终是放开了盛馥的手。&lt;/p&gt; “梅素,你无事便好。为何还是这般莽撞?为何,不肯听孤多说一句?”齐恪垂下手,浑然不觉疼痛,一双星眸中布满了担忧。&lt;/p&gt; 盛馥似是怔住了,直盯着那尚在滴血的手臂,片刻又抬头看了看脸色煞白的齐恪,想说什么,却是忍住了。&lt;/p&gt; “走罢。”盛馥疾速向着自家车驾走去。初柳、绿乔看着齐恪,有些不忍,但见自家女郎就若逃走般头也不回,只得跟上。&lt;/p&gt; 一直紧盯着的车夫吓得魂飞天外,这还了得,盛女郎竟然要刺杀殿下。连滚带爬跌至齐恪身前,一咕噜跪下,语无伦次:“殿下!盛家女郎这是行刺!殿下!伤势要紧,殿下回罢!殿下!”&lt;/p&gt; “滚,再不滚孤杀了你!“齐恪低声呵斥,冰冷阴沉。说罢便向着盛馥车行之路,一步一步,慢慢走去。&lt;/p&gt; 车夫眼见自家主子这血滴滴答答落了一路,自己也如热铁浇身。想回去报信找人来劝着主子,这跟丢了怎么办?跟着,殿下不肯治伤,伤势加重了又该如何?急得团团乱转,最后一咬牙,还是先回那别庄找人来才好。反正殿下总是跟着盛女郎走,这个时辰,必然会在盛家园子附近,不会走脱。想到这里,车夫又是一阵连滚带爬,奔回了车驾,直接卸了龙头马套,也不管那车子了,翻上马背便急速而去。&lt;/p&gt; 散发着木犀香的车驾内,盛馥似是失神,双目里皆是空洞。&lt;/p&gt; 初柳盯紧了自家主子,目光一刻不敢离开。绿乔却总也是忍不住,不时要撩开车帘看上一眼。&lt;/p&gt; “女郎,你方才为何想要自残脱身?”初柳回想起那一簪,当真是心擂如鼓,这先是火烧,再是见血,往后。。。。。。真真不敢想了。&lt;/p&gt; “我,只是想去割那衣袖。”盛馥喃喃,脸色白了几分。&lt;/p&gt; “女郎,恪王殿下好似在后面跟着呢。”绿乔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小心回禀。&lt;/p&gt; “不用管他。不要再说与我听。”盛馥闭了眼,眉头微微蹙起。&lt;/p&gt; 初柳对着绿乔摇了摇头,俩人各自沉默下去。&lt;/p&gt; 齐恪步伐越来越沉,视线也是愈来愈模糊。这是起风了么?竟然吹得人晕眩,还有些冷?&lt;/p&gt; “梅素,原都是我错了。我错了,你等等我。。。。。。”&lt;/p&gt; 乌云渐拢,闷雷四起,狂风吹开了枝条,吹落了树叶。一个萧瑟身影踉跄而行在一片昏暗的天地之间,身后点点殷红滴落而下,仿若一朵朵红梅盛开。&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白雨泼 云城夏日的雷暴,向来都是狠戾暴虐。&lt;/p&gt; 风一起,雷一鼓,那晴日万里转瞬就会化作黑灰蒙蒙。几道闪电落下,隆隆闷雷便与之绞缠一起,化作那万钧霹雳之势,狠狠掷下地来。浩大的雨点,像是夹带着司雨神的愤怒与急迫,密密匝匝地倾倒而下。天光骤然亮起又暗下,明暗交替之间,好似就是那一朝一夕,一生一世。&lt;/p&gt; 苾馥轩中,盛馥手扶窗棱,仰头看着瀑布似的雨幕,眸中映着电光,一言不发。&lt;/p&gt; 盛家院子外,齐恪强支着立挺,那双星目,却是在肆虐的雨点中,怎样都睁不开。&lt;/p&gt; “这可如何是好?刚门房来说,殿下还在那里站着呢。这雨,本就是能淋坏人的,他还带着伤。”初柳如坐针毡,一刻不停来回走动。&lt;/p&gt; “要我说本也是活该!不该可怜他。可偏今日这事,想着也是不忍。”绿乔嘟着嘴巴,很是郁结。&lt;/p&gt; “我倒也不是可怜他。我是怕事又大了,不好收场。。。。。。”&lt;/p&gt; “要不去回禀了老祖亲?”&lt;/p&gt; “回禀了又有何用?这事儿,本还该瞒着老祖亲。”&lt;/p&gt; “都怪末杨那小蹄子!本来两人好好的。如今这闹的,快要出人命了!还是王爷的人命!”&lt;/p&gt; “说起人命,亏得寒公子此刻不在,否则今日这事愈发大了去。这一团乱麻的,可要怎么解?”&lt;/p&gt; “那寒公子,整日里也是晦暗不明的。恪王殿下固然不好,可若要真想仔细了,他也没好上几分去。”&lt;/p&gt; 盛馥听着雷鸣雨声,魂魄又像是被抽离了开去。&lt;/p&gt; 那魂魄飘荡在半空,反复看见的就是方才那一刺之时,齐恪惶恐担心的神色,他竟是没有丝毫犹豫就垫上了自己的手臂!簪子入肉,可疼?必然是疼的,因为我的心也跟着疼了。&lt;/p&gt; 可是,却是为何会心疼?已是缘尽了啊!&lt;/p&gt; 神智惺忪之间,好似听得:“眼下可要怎么办?殿下昏死在园子门口了。。。。。!”&lt;/p&gt; “什么?你们方才说什么?”盛馥脸色惨白。&lt;/p&gt; “刚门房来回,说是恪王殿下,这会儿昏死在我们园子门口。他并没有随从,故门房来请示下。。。。。。”&lt;/p&gt; 初柳声音越来越小,还未及说完,就见盛馥飞奔而出。&lt;/p&gt; 初柳、绿乔顿时觉得气都喘不上来了,女郎这是?这是。。。。。。?&lt;/p&gt; 绿乔掐了初柳一把,两人齐齐回神,抓起雨伞蓑衣就随着盛馥而去。&lt;/p&gt; 齐恪躺在雨幕之中,数着雨点。一滴、两滴、三滴。。。。。。太多太快了,竟是数不过来。每一滴落在身上的雨,都像是抽离掉了身体里的一丝清明,一点温暖,愈来愈冷了。&lt;/p&gt; 齐恪却是不想起来,这样无羁无绊地躺着多好!当什么皇帝!管什么郎情妾意!都不如这样躺着自在。原就是业障,那就用业报来偿吧。&lt;/p&gt; 迷离之间,怎听得梅素在唤“尔永?”&lt;/p&gt; 定是失神了,梅毒如此狠心决绝,怎还会唤孤一句“尔永?”&lt;/p&gt; 想到此,齐恪已然泛青的脸上浮出一抹苦笑,呢喃道:“梅素,孤错了,都是孤错了,你听孤说好不好?梅素,你何时才肯再唤孤一声尔永?”&lt;/p&gt; 卒然一双手臂环上了齐恪,带着冷清的木犀香:“尔永。”&lt;/p&gt; “梅素,你的木犀香。”齐恪喃喃着,神智一松,意识便往那阴沉的天空中飘去。。。。。。&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3番外三 我来给你唱凉凉 这日,盛为跟刘赫小酌。&lt;/p&gt; 盛为上下左右前前后前,把刘赫看了个遍,然后在那里啧啧摇头。&lt;/p&gt; 刘赫生气:“你小子干嘛,神经兮兮的。吃错药了?”&lt;/p&gt; 盛为直摇头:“非也非也。昨日,本少爷夜观星象,顿时觉悟,沟通到了天道,那个。。。”&lt;/p&gt; 没说完,头上挨了刘赫一个板栗:“沟通你个头!有话说,有...放”&lt;/p&gt; “你真他...的粗鲁。果然是蛮夷。别说做兄弟的不警告你。我看你小子,要唱凉凉。”&lt;/p&gt; “凉凉?什么凉凉?这么热的天,哪儿凉了?&lt;/p&gt; ”我就说你是个蛮夷,凉凉都不知道。喏,这样唱的。。。。。。你在远方眺望耗尽所有暮光。。。。。。不思量自难相忘。。。。。。凉凉夜色为你思念成河“&lt;/p&gt; “好听不?”&lt;/p&gt; “还行。我干嘛要唱这个?”&lt;/p&gt; “你听见歌词儿了没?凉凉啊。我沟通了天道,天道说你跟我那拽得跟二五八万样的姐姐要凉凉!”&lt;/p&gt; 刘赫心中一动,脸上一抽,又是一个板栗:“你小子是不是见我这几天没好好给你吃肉,故意呢?”&lt;/p&gt; “才没有!我减肥呢,本来就不吃肉,哪里像你们这些蛮夷,整天就知道肉。”&lt;/p&gt; “我真不唬你,你做好思想准备吧。”&lt;/p&gt; “不可能啊。你姐自己跟我说等我回去表白的。你自己也不是跟我说什么来日郎舅之情,是不是你说的?”&lt;/p&gt; “我是说过,那不是因为没沟通到天道咩。至于我姐,她的话你还信?你就是那备胎,备胎懂不?”&lt;/p&gt; “齐恪这种人,你姐还能要?我不信”&lt;/p&gt; “哟,说得你多干净似得。家里五个如花似玉的姨太太呢。你要真娶了我姐,信不信她一刀一个给你剁了?”&lt;/p&gt; “我信。所以我本来想的是,回去就处理干净了。免得你姐动手。”&lt;/p&gt; “啊!!!!!你要杀人啊!苍天啊!”&lt;/p&gt; 盛为花容失色,一跃而起,上窜下跳。被刘赫一把拉住按在椅子上。&lt;/p&gt; “不胡扯行不行?我说的处理干净是离婚,都离婚,让她们统统改嫁!”&lt;/p&gt; “哦哟。吓死本少爷了。你说也说说清楚的呀。”盛为拍着自己的小心口。&lt;/p&gt; “你还是回家抱着你那五个小老婆过吧。我姐这儿,基本没戏了。不过么,我们还是可以继续做兄弟哒。”&lt;/p&gt; “我才不信我会输给齐恪那个桃花眼,小白脸。呸!也没白到哪里去。不行就回去打一架。”&lt;/p&gt; “真要打一架?”&lt;/p&gt; “当然。”&lt;/p&gt; “行,我在边上给你唱凉凉当拉拉队!兄弟我好吧?!”&lt;/p&gt; 刘赫。。。。。。。。。。。。。&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章 风解云 天光渐亮,雨已是停了。风雨洗刷过的天,竟然是格外的透彻清亮。&lt;/p&gt; 盛馥靠着床架支着头,凝神看着卧于自己绣床之人。&lt;/p&gt; 未及半月,怎就会变得如此憔悴?眼窝深陷,眼袋泛着青,向来光洁如玉的脸庞如今居然是胡渣遍布,衬着烧得绯红的脸庞,居然是惹得人心疼?!&lt;/p&gt; 初柳端着药进来,见到自家女郎这般,暗自叹了口气。孽缘啊!之前闹成那般光景,都当是女郎与恪王这世情缘已尽,众人都已是一心盼着寒公子与女郎早成正果。可谁料想得到,寒公子才走几日,这事情居然又是回转了。&lt;/p&gt; 初柳咬了咬唇,断了自己纷扰不堪的思绪,端着药走近:“女郎,奴来喂殿下用药吧。”&lt;/p&gt; “我来吧。你且去端杯蜜水来。药苦得很。”盛馥端起药碗,试了试温度,舀起一勺,慢慢往齐恪嘴里喂去。&lt;/p&gt; 绿乔进来回话,看到这幕,心中有气:“女郎,放着奴来罢。不是奴多嘴,原本殿下歇在女郎房中已是不对,女郎还给他喂药?!”&lt;/p&gt; 说着就要去抢盛馥手中的药碗,却被初柳生生拉住了。初柳使个眼色,让她再不要多言,绿乔却是忍不住。&lt;/p&gt; “就算殿下如今动弹不得,也该暂挪到二郎那院子去歇着。且刚恪王别庄的人来了,说是想把他们主子接回去静养,奴本就是来请示下的,女郎?”&lt;/p&gt; 盛馥听着,手上略迟了一迟:“绿乔,你且让别庄的人回去。告诉他们殿下这会还不宜挪动。让他们遣个惯伺候的小厮来就好。至于医、药,且轮不到他们操心议论。”&lt;/p&gt; “女郎,奴知道你心软了。可女郎也别忘了末杨那事儿!”绿乔气呼呼地,拧巴着身子出去回话了。&lt;/p&gt; 绿乔敢把这话说出口,初柳敬佩得紧。这何尝不是她想说的,只是,不敢而已。。。。。。&lt;/p&gt; “初柳,你也是这般想么?”盛馥继续喂着药,淡淡地问向初柳。&lt;/p&gt; “奴什么也不想。奴只想女郎高兴。谁让女郎高兴,奴就向着谁。”&lt;/p&gt; 盛馥听了也不说话,只是仔仔细细地喂着药,不断擦拭着漏出的药汁。一碗药灌完,再是喂了两勺蜜水。这才站起身,让初柳跟着她去花厅。&lt;/p&gt; “初柳,今日,我要听实话。你不必管我是你主子,只说实话,如何?”盛馥在花厅坐下,沉思良久,终是对初柳开口了。&lt;/p&gt; “这。。。。。。”初柳都快要把自己的唇咬破了,这可要如何说?&lt;/p&gt; “都道是旁观者清,今日,我就要个清字。”&lt;/p&gt; “女郎问吧,我当日看到的是什么,便回什么。”初柳也是下了狠心,若这是个劫数,总要度了去的,是怎样,看老天吧。&lt;/p&gt; “初柳,这些年,在那事之前,齐恪待我如何?”&lt;/p&gt; 初柳深吸了一口气,定下了神,既然是决定要说,那便照实说了:“那些时日,恪王殿下待女郎,向来是捧着、惯着的。凡是女郎说的,无论是什么,都是应一个好字。”&lt;/p&gt; “当真是这样?为何我不觉得?”&lt;/p&gt; “女郎惯了的如此。说了,便是要人依着的,故此上,不记得吧。。。。。。”初柳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轻声答道。&lt;/p&gt; “那末杨,又是何时与他。。。。。。?”盛馥忍住心头悸动,问出了口。&lt;/p&gt; “末杨虽比奴们到女郎身边晚,但是大家给了女郎的,便是自幼看高了自己一头。后来大了,她又是样样习得出色,便更是瞧不上奴们了。”&lt;/p&gt; “后来主子放她从良,她没出府,从此就愈发不一样了,打扮行事,都明着压着奴们一头去。那会,女郎刚跟恪王殿下定亲没多久。府里那会多有议论,都道是她不出府,必是想着当女郎的通房陪嫁。”&lt;/p&gt; “奴跟绿乔明白,女郎是断不会要什么通房陪嫁的。而末杨,那些年心思都在自己身上,压根不知女郎心意,所以拼了命地想一争那王府妾室的位置。”&lt;/p&gt; “奴们那会儿还笑话她,也不看女郎跟殿下好得针都插不进,还自在那里妄想。”&lt;/p&gt; “女郎你整日看着那些大事件,对身边的琐事从来不留神,自也看不出末杨那番心思。每回殿下来了,要下棋,要听琴,女郎总是厌烦,就让末杨去伺候着。一来二去,这久了,奴们就觉得。。。。。。觉得恪王殿下看末杨的眼神都不一样了。”&lt;/p&gt; “殿下对女郎,虽还是事事应“好”,但却是多了不耐。”&lt;/p&gt; “再往下,殿下时不时就会说些女郎用度太费,不会持家的话,有时还会埋怨女郎从来只想着自己。。。。。。”&lt;/p&gt; “奴们平时看着听着,虽疑心殿下跟末杨已是有染,但不确凿,当面警醒过末杨几次,她并不理。奴也暗暗提醒过女郎,女郎却是未曾察觉。”&lt;/p&gt; “再后来,便出了那事。。。。。。”&lt;/p&gt; 初柳一口气说完,衣衫已全是让汗浸湿了。绿乔早已回了,看见初柳在跟女郎回话,便静静站在一边听着,眼前全是一幕幕当日光景,待到说完,绿乔叹了口气。&lt;/p&gt; “奴们向来是说,女郎是做大事的,不着眼小事。可偏就是女郎不上心的小事,闹出了大事。”&lt;/p&gt; “要说恪王殿下,奴自是恨他负了女郎,这会更是恨不得立即赶他出去。但真论起来,女郎向来也是不让着他的,也从不肯好好听他说话。这才让末杨那蹄子有了可趁之机。”&lt;/p&gt; 盛馥坐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两手紧紧握着扶手,紧到骨节都泛出白来。像是只要一放手,她就再没力气支撑,便会倒了下去。&lt;/p&gt; “原来,原来,一切都是因果。”&lt;/p&gt; 初柳、绿乔连忙跪下:“女郎恕罪,奴原不该说的。”&lt;/p&gt; “不妨,你们起来。”盛馥放开了扶手,靠倒在了椅圈上:“原就是我早该问的,你们早该说的。如今,我心中反倒松快了些。”&lt;/p&gt; “女郎,奴多嘴一问,那往后。。。。。。?”绿乔突然间想起刘赫,一下子就想跳脚。&lt;/p&gt; “往后。。。。。。这往后。。。。。。待我好好想想。”&lt;/p&gt; 此时,远在几百里之外的刘赫,心忽是一沉,有一种即刻就回云城去的念头。旋即又觉自己甚是可笑,这才几日,便要思念至此么?&lt;/p&gt; “梅素,等孤回来。。。。。”&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章 日自晴 祥云堂,老祖亲看似悠闲地望着门外那簇簇绿茵,手中的白玉佛珠却是盘得比往日更快了些。&lt;/p&gt; “阿孟,殿下今天还是未醒?”&lt;/p&gt; “奴才着人去问了,说是未醒呢。”孟姥边给熏香炉换着香,边回着老祖亲。&lt;/p&gt; “这都第九日了,府医、郎中连带那别庄的御医都瞧了无数遍了,说是不妨事,可为何就是不醒?”&lt;/p&gt; “这整日躺在梅素绣床之上,也是不妥啊!”老祖亲直叹气。这孙女儿,定是今年没有好好去拜过菩萨,才走了这一路的厄运。&lt;/p&gt; “老奴多嘴,这殿下在女郎院子里,别人倒也说不着什么去。一来那是受了伤又淋雨得了急症,二来,他们俩名份在那里呢。不妨事。”&lt;/p&gt; “唉。。。。。。老身有时想想,他俩要能破镜重圆,也是好的。转念又想,这两人一处,又太能闹事,终是不和美。如今,还有那寒公子,虽说出身门第不如殿下,但在我们家,家世本就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看他人品持重,倒也配得素梅。可如今这光景,真真是乱了啊!”&lt;/p&gt; 。。。。。。。&lt;/p&gt; 苾馥轩,齐恪已不知是第几遍数着绣床顶账上梅花珞子了。&lt;/p&gt; 那日昏厥之前,齐恪只觉得万念俱灰,生死已是无谓。谁料一梦还转,就看到盛馥正支着头在床边瞌睡。当即心中狂喜,一声“梅素”没到嘴边,已是生生咽了回去。&lt;/p&gt; 原是齐恪猛然会意,定是盛馥见他伤重落魄,才勾起了往日情愫,起了疼惜之心。一旦要是好了,以盛馥的性子,便会立即赶了他去。&lt;/p&gt; 于是这五日来,齐恪只在没人或者只有自家小厮伺候时,才敢睁眼,挪动。其余便是一概装晕,任一干人灌药、号脉,喂汤羹。很是难熬。&lt;/p&gt; 但五日静躺,齐恪也是终有时机细细梳理了一遍自己那缠绕盘恒之心。&lt;/p&gt; “终是触到了这根宁死也不愿盛馥绝情的心弦啊!要说末杨私逃,挫败的是孤的孤高,那梅素的绝情,便是孤的催命鸩毒!只是缘何一定要在种种不堪之后,孤才识得本心?!”&lt;/p&gt; 齐恪尚在神思纷扰之际,听得有人走近,急忙闭了眼睛,仍是装得跟平日一样昏睡不醒。&lt;/p&gt; 主仆二人走近,初柳放下东西便出去了。盛馥却是坐下,绞干浸了冰水的棉帛,细细地给齐恪擦脸。养了这几日,齐恪的脸色已是好了许多,脸颊见了些许红润,胡渣也已尽去了。漆发铺呈,衬着冠玉之面,若不是有那起伏呼吸,当真就是一座玉雕一般。&lt;/p&gt; 盛馥又绞了一把棉帛,继续给他擦手。拉起广袖,看到那包裹着的伤臂,心中纠结,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当初?”&lt;/p&gt; “你这般日日赖在我这里,又有何用?”&lt;/p&gt; “我终是揭不过这一章啊,尔永。”&lt;/p&gt; “梅素,都是孤错了。孤再不会负你!”&lt;/p&gt; 盛馥笑笑,这样的梦呓,这九日里不知听了有多少回了,便如往常一样顺口调侃:“那你以死谢罪罢。”&lt;/p&gt; “孤那日确是想以死谢罪。”&lt;/p&gt; 盛馥顿时变貌失色,猛抬头,对上了一双星目。刚想把那人之手甩开,便被一把拥住了。&lt;/p&gt; “梅素,你要打、要罚、要骂,怎样都好,只求你原谅了孤这一回。孤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犯了糊涂。那日闻着那木犀香,我便以为她是你。”&lt;/p&gt; 盛馥被抱在怀中,闻着曾是贪恋的味道,鼻子一酸,瞬间,心就柔软了几分。可腾得,听到齐恪提起那事,心又像是被一把捏住,闷疼。抬起手,就想去推齐恪。&lt;/p&gt; 齐恪反而抱得更紧:“梅素,你就听孤诚心悔过一回可好?过了今日,我们便再也不提了。”&lt;/p&gt; “梅素,孤是天下第一糊涂之人,当初受了蒙蔽,只道是离你越远越好,可原来,你就是孤的命。其实孤已经清醒了几日了,只是怕你知晓了,便要赶孤走,只好一直装睡。”&lt;/p&gt; “梅素,孤做下的混事,莫说是你烧了王府,就算是要孤拿命去偿,也是应该。”&lt;/p&gt; “要不是皇兄点醒于孤。。。。。。”&lt;/p&gt; 话音刚落,齐恪忽就觉得,盛馥的身体一僵,立即冰冷了起来。&lt;/p&gt; “你说,是陛下点醒了你?”&lt;/p&gt; “那么你此番到云城,也是陛下授意了?”&lt;/p&gt; “是否要娶得我回去,你才算是不违皇命?”&lt;/p&gt; 齐恪懊恼,终于熬到盛馥心软,却是一言之失。又快要打回原形。&lt;/p&gt; “梅素,”齐恪扶起盛馥肩膀,四目对视,一个眼里是冰,一个眸里是火。&lt;/p&gt; “先不忙生孤的气,听孤好好说,好不好?”&lt;/p&gt; 盛馥不耐,想去脱开齐恪,倏得耳边又想起绿乔的话:“从不肯好好听他说话。。。。。。”&lt;/p&gt; “好罢,你说。”&lt;/p&gt; “梅素,往日里,孤常觉得,孤于梅素,可有可无。孤喜爱的,梅素烦厌,梅素平日里做的,孤又帮不得什么,时日一久,心中不忿便是越积越多,执念一起,万劫不复啊!。”&lt;/p&gt; “孤对末杨,确无疼惜,平日里赞赏,也只因是觉着她,偿了梅素对孤那点缺失。直到那次,孤把她错认成你。”&lt;/p&gt; 说到此处,齐恪面露懊恼,圈着盛馥的手更紧了紧。&lt;/p&gt; “孤那是也是十分烦躁。又觉愧疚,又怕你知晓,又道孤乃宗室王爷,连纳个妾都要受制于你,甚是不平,因此时常避着你。可孤避着你,你居然毫无知觉,即不问,也不在意,孤就越发有了恨意。恨你竟是一点都不在意孤。”&lt;/p&gt; “然末杨,自此更是体贴。不但对孤体贴,哪怕是孤与梅素起了嫌隙,她都是做出一副竭力护主的样子。还一直与孤道,虽是你许了她通房之名,但你性子难测,以至将来难料。但,无论有否名份,她都愿意侍奉孤一辈子,平生所愿就是孤跟梅素和美。孤那时,还道她是难得的大忠大义之人!”&lt;/p&gt; “后来梅素远走云城。皇兄传旨让孤进宫,长谈良久。其实起,孤虽还未曾理清心绪,但皇兄一席话,点醒了孤。”&lt;/p&gt; “原来,孤一直在用对梅素的恨来开解自己的错。孤也从未曾真心爱惜过末杨,只是那时,孤定要让自己觉得爱她,才能逃过心里对梅素的愧疚跟自责。”&lt;/p&gt; “之后几日,孤思前想后。从孤错认她,到被王嫂撞破,原来净是些心思、设计。孤的不羁,梅素的桀骜,倒是成全了别人的用心。”&lt;/p&gt; “孤到云城,的确是真心来与梅素修好。若不是孤自己醒悟,知道做下了错事,梅素觉得皇兄能劝得动孤?孤本就是一闲散王爷,皇兄能有什么用来要挟于孤?”&lt;/p&gt; “以后无论梅素做什么,孤都陪着你。梅素不喜的那些,孤是再也不碰了,可好?”&lt;/p&gt; 齐恪说完,手指抚上了盛馥脸庞,从脸庞,到绛唇,一点一点,一分一毫,触着久违的熟知。&lt;/p&gt; 随着齐恪的指尖抚过,盛馥一下珠泪似要夺眶而出,一下却是心抽得闷痛;一下想要把自己埋进他的胸口,一下又想把他远远推开。。。。。。&lt;/p&gt; “生人作死别,恨恨那可论。梅素,你可要做那生人?”&lt;/p&gt; 盛馥听到此句,再想到前几日齐恪昏昏不醒时自己那种撕心之忧,眼泪再也忍不住,滚滚而下。&lt;/p&gt; “梅素,孤不求你即刻就原谅于孤。只是,别赶孤走,让孤陪着你,可好?”&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章 凭云宿 齐恪终是在盛家园子住下了。他不肯挪去盛为的园子,便在苾馥轩收拾出了一间厢房住下。为此老祖亲连连叹气,直呼:“有失体统。”但遇着盛馥这个从小被骄纵大的女霸王,老祖亲除了叹气也是束手无策。&lt;/p&gt; 初柳、绿乔只觉得自己这心里是乱七八糟。这一面,女郎虽对恪王还是冷清清的,但这眉头渐开,笑容也甜了些许是真真的。两人还有这些年的情分在前头,处事甚是默契,看着甚是般配;另一面,两人时不时想起刘赫,又觉刘赫更懂女郎心思,再就是担心刘赫回来,这三人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便是头大如鼓。&lt;/p&gt; 因此上,两人服侍恪王,也是时冷时热。尤其绿乔,有时起意了,并不管那是个王爷,言语间一顿夹枪带棒就当头砸去。齐恪也不恼,只是笑吟吟地对绿乔道:“你是个好的,知道为你主子出气。尽管骂,孤该受着。”几次下来,绿乔总觉得是拳头打在棉花上,哭笑不得。&lt;/p&gt; 盛馥看见,并不说绿乔,也不慰齐恪,就像是存心由着他们去闹。&lt;/p&gt; 齐恪不再整日弄琴下棋,吟诗作画、观鱼赏鸟。倒是常问起盛馥平日操持的事务。盛馥挑些不要紧的,也会告诉了他。两人看起来虽不像火烧王府前那般亲密,倒也是形影不离。&lt;/p&gt; 齐恪私下做了两事,一是差人送了书信给武顺皇,一谢皇兄点醒之恩。道是既已醒悟,就不愿日后受那莺燕之扰,二是述己才德有限,不配继承大统,劝皇兄挑选储君应是不论嫡庶,只论才能云云。这第二件,便是差人细细查了“寒公子”来历底细。&lt;/p&gt; 盛馥因齐恪之事,已有半月未曾出门,每每有事,总是方娘子进园子来。这日实在闲不住了,说是定要去家学馆看看进度如何,齐恪理所当然定要同去。&lt;/p&gt; 待到了,齐恪见这家学馆占地颇巨,遍地都堆的是那一人抱不过的原木;大批的烧砖,石料;再有无数工匠顶着烈日锤凿砌堆,心中惊叹,此处果然是手笔不小。&lt;/p&gt; 齐恪心念所至,唤来自家小厮,说是天气炎热,工匠辛苦,让赏些五珠给那些人,只道是盛家女郎赏赐。&lt;/p&gt; 盛馥听得,哼了一声道:“如今你到是会做人,可我未必就承了你的情,来日别怨白白做了就好。”&lt;/p&gt; “白白做了也是孤心甘情愿。不用梅素挂怀。”齐恪说着伸手就要去搂盛馥,盛馥躲开,兀自向前走去。没走几步,恍若看到了什么,停住了。齐恪好奇是什么惹得盛馥驻足,跟上一看,原是那堆放在地的瓦当。&lt;/p&gt; “等孤回来。”一阵热风轰过,盛馥听得每一片瓦当都是如此说道。&lt;/p&gt; 盛馥想起刘赫,心中不禁纠缠,旋即却是有些庆幸,亏得是有些话,当日并不曾说,若要说了,如今岂不是更难自处?!&lt;/p&gt; 齐恪不解,一堆瓦当而已,能有什么新奇特别之处?细细看去,骤然明了!原来,这瓦当烧制的图案,不是梅花,便是木犀枝。&lt;/p&gt; “刘赫,你倒当真是会哄梅素开心!只是,天不助你,你终是无力与孤一争。”&lt;/p&gt; “见过盛家女郎。”正在两人各揣心事,各自思量之时,听得有人见礼。&lt;/p&gt; “李夫子不必多礼。我原是多日未来,这会儿来看看。”盛馥带着对刘赫的一份抱愧,今日对李先生分外客气。&lt;/p&gt; 李先生狐疑地看着齐恪,心道此人气度不凡,比官家看起来更是贵气逼人,生得目若朗星,面似冠玉,芝兰玉树,甚是俊逸,与盛家女郎看起来又是无间,难道是盛家大郎?&lt;/p&gt; “见过盛家大郎。”李先生复又行礼。&lt;/p&gt; “哈,你道孤是盛远?”齐恪气极反笑,遂放慢了,一字一字说道:“那盛远,原是孤的大舅郎。”&lt;/p&gt; 李先生又觉天旋地转,晕眩着看向盛馥,只等盛馥说一句,那原是兄长玩笑。谁知盛馥只是嗔怒地看了那郎君一眼,并不矫正。&lt;/p&gt; “梅素,这位夫子又是谁?”齐恪问向盛馥。&lt;/p&gt; “这是李夫子,原是寒公子府上的,与方娘子一并监理着家学馆事务。”盛馥看着齐恪,眼神不善。&lt;/p&gt; “原来如此。想来李夫子不识得孤,孤并不怪他错认。”齐恪说着便拉起了盛馥的手,握着不放,对着李先生傲然睥睨地一笑,道:“孤,齐恪,盛馥的未婚夫婿,李夫子,久仰。”&lt;/p&gt; 盛馥想挣开,又挣不脱,情急之下,狠狠踩了齐恪一脚。齐恪吃痛“哎呀”一声,盛馥便又是一脚。&lt;/p&gt; 李夫子只觉得这天,旋得更甚了。这这这,实实就是小夫妇之间的玩笑啊。平日里盛女郎一副冷清凌厉样子,跟官家在一起,笑容都是难得有一个。如今虽看起恼怒,却是一副小女儿模样。不是说恪王跟盛女郎已是曲终人散了么?这因何今日所见竟这般?官家这几个月的苦心经营,看来是打了水漂了。&lt;/p&gt; 李夫子怏怏告辞,边走边不断思忖,如今这与门阀联姻之事官家已是撇清,此次出行也是为皇子们寻得一、两门亲事。故盛女郎此事,倒不会影响了国策,只是官家,要伤心咯。。。。。。&lt;/p&gt; “梅素,家学馆之事,你打算详尽告知于孤么?”齐恪目送李先生走远,似是不经意问向盛馥。&lt;/p&gt; “告诉如何,不告诉又如何?”盛馥又是一脚:“你放开我手,热!”&lt;/p&gt; “不放!这么毒的日头,你还跑来这等地方。人都是热的,手还怕热?孤就是不放!”&lt;/p&gt; “你要告诉孤,孤就帮着你,若不告诉,孤也由着你。”&lt;/p&gt; 听得此言,盛馥又想踩下的脚,收了回去。&lt;/p&gt; “你如今倒不问我寒公子之事?”&lt;/p&gt; “不问了。孤再不做那徒增烦恼之事。”&lt;/p&gt; 李夫子晕晕乎乎回到宅子,懵懵懂懂坐定,心意纠烦不休。想着要写一纸书信让快马送去给官家,告诉此事,又想官家知晓了,起了心事,于行程有碍甚是不妥。左思右想,右思左想,长叹一声,唉。。。。。。若是故土那些同僚在,就可商量行事,不必再让老夫一人纠葛了。&lt;/p&gt; 想起同僚,又掐指去算,那遣回大都之人想必已到,再有月余,就能得见昔日同僚了,而那时官家应是未返,倒是有时日可以商议一二了。&lt;/p&gt; 自此李夫子便是度日如年,日夜瞭望北方,只期早日与故人一聚。&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章 截海舞 却说刘赫派回的众人,日夜兼程,倒是比原定的早了几日回到了北地。&lt;/p&gt; 一旦倒了,便是催促着门客们整顿行囊,另外分出人去将刘赫点名的书籍誊抄整理,忙得不亦乐乎。&lt;/p&gt; 另有人进宫,将南下后的一干事宜仔细禀报了,尤其是刘赫有望与盛家联姻一事。&lt;/p&gt; 自刘赫与盛家立下南北通商契约,短短几月,北国民生已有复苏之相。如今又听得刘赫在南方已进展至此,拓文帝大喜,更是依着刘赫所求,将适婚皇子的八字,画像挑出,交于来人。&lt;/p&gt; 龙心大悦之下,拓文帝升赏刘赫为王。称耀王。除了寻常封地、黄金珍宝赏赐之外,更是按照一等亲王妃的制式,赏赐了刘赫未来王妃翟衣,九树花钗冠、宝钿、博鬓一干事物。&lt;/p&gt; 拓文帝派出宣诏太监随行,并责成耀王府之人将册令,册宝及那未来王妃制式赏赐一同带往南地,以励耀王,以示皇恩浩大。&lt;/p&gt; 公爵府如今已是王府,府内自也因此喜气洋洋。府中众人均是觉得自个儿高了一头,最高兴的,当数刘赫的五个侍妾。&lt;/p&gt; 虽一样是侍妾,但也毕竟是王爷的侍妾比公爵的侍妾高出一截,而且待等王爷回来,必然是会升了各人的位分应了这喜。王妃之位众侍妾自然是不敢肖想,但好歹都是生育有功,王爷赏个庶妃还是可能之事。众人越想越高兴,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好不热络。&lt;/p&gt; 叽喳着,众人就说起此次王爷为了联姻而去,但不知会娶一位怎样的王妃回来。要是娶个温厚大度的,众人的日子便好过,要是娶个悍妒跋扈的,那这日子。。。。。。&lt;/p&gt; “我们且找阿壮来问问。”四娘当机立断。&lt;/p&gt; 这位四娘,原是刘赫姨母家服侍女郎的婢女,姨母说她伶俐可人,相貌又好,便送与了刘赫。入府之后,刘赫见她聪颖,又始终未曾生养,做事倒公正平稳些,平日便让她掌家管事。平日里众妾难免争宠呷醋,她总也能调停妥当,并不让刘赫烦心。因此上,其他人虽也嫉她,但也服她。&lt;/p&gt; 一会儿,阿壮就被传倒了厅堂,行了礼之后,就束手站在一边,等着回话。&lt;/p&gt; 这阿壮在刘赫跟前虽比不得阿卫贴心,但也算是有头脸,故问他,就算不全知,也能答个一二分。&lt;/p&gt; “阿壮,我且问你,我们官家,不,我们王爷,可是已寻到了王妃的人选?”二娘最是忍不住,抢着发问。&lt;/p&gt; “这个,奴才,不知。。。。。。”阿壮想起临行前李先生吩咐,不许与这些娘们儿多说一字,便闭紧了嘴巴。&lt;/p&gt; “你个狗奴才!去了南边几日,就忘了旧主了?!你此刻不说,是不是已是怕了这还未入府的王妃?怕是今日说错了,来日她找你的不是?”六娘在侍妾中最是年轻,也最是气盛。&lt;/p&gt; “奴才怎敢。各位娘也知道,王爷跟前向来是阿卫跟着的,奴才并不曾一直伺候王爷。”&lt;/p&gt; “六娘,你本是年轻,在意与王爷的情义。故着急些。但也别为难奴才,吓着了他,更不敢说了。”三娘摇着团扇,看着六娘,眼里一副讥讽:“你再不甘,也越不过来日的王妃去,大呼小叫的,没有体统。”&lt;/p&gt; “你不就仗着生了两个儿郎,就欺负我这个只生了女郎的?”六娘顿时搓火,站起身来就要去找三娘拼命!&lt;/p&gt; “哼!整日里就会说自己生了个女郎受欺负。还不是仗着自己年轻,整日里挑三窝四的,不是这个欺负你,就是那个挤兑你,说到底,还不是巴不得王爷独宠你!”&lt;/p&gt; 三娘并不示弱,站起来就要迎上。&lt;/p&gt; 二娘急忙到两人中间站定:“好好的喜庆日子,你们就少闹一天不成?”&lt;/p&gt; 五娘在旁痴笑:“二娘,别以为你最早到了王爷身边,就拿自己当半个王妃使,这屋子里,谁跟谁不是一样。。。。。。“&lt;/p&gt; 阿壮此刻只想溜。王爷在时,这些娘们,一个个温柔端庄,互谦互让,一旦不在,那这种戏码,府里天天要演多少回,都没人想去数。&lt;/p&gt; 阿壮蹑手蹑脚偷溜到厅堂门口,就差最后一步跨将出去,&lt;/p&gt; “你给我站住!”一声娇叱生生定住了他。&lt;/p&gt; 阿壮那个懊恼,只恨自己腿太短,走得太慢。如今,只得回过头,讪笑着:“各位娘,我这是想去给你们端一壶茶来!”&lt;/p&gt; “我呸!你个天杀的奴才!给我滚回来跪好。今日不给我回清楚了,我揭了你皮!”六娘上前扯了阿壮的耳朵就走。&lt;/p&gt; “你们都消停些,我来问。”四娘起身,围着阿壮滴溜溜转了一圈,又盯着阿壮看。&lt;/p&gt; “阿壮,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可知道了?”&lt;/p&gt; “四娘,你问什么,阿壮只要知道,必回清楚了。”阿壮想着今日若是什么都不说,怕是要给这群娘们揭了皮去,不如随便说些什么无关痛痒的,换得自己脱身。&lt;/p&gt; “那这第一件,王爷如今有没有定下了王妃?”&lt;/p&gt; “据奴才所知,至今未有。”众人听了,都长吁出一口气,还好还好。。。。。。。&lt;/p&gt; “那这第二件,王爷有没有中意之人,或者说,有没有时常走动的高门士族女郎?”&lt;/p&gt; “这。。。。。。。”阿壮心中打鼓,要说有还真有。跟着主子南下的,哪个不知主子如今痴迷盛女郎,只是这事,好像实在是不能说与这些娘们听啊!&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章 窥彤云 阿壮是个老实之人,脸上本也就藏不住事。四娘看到阿壮脸上这青白交替,便知大有文章。想了想,脸上堆出了笑容,对着阿壮柔声道:&lt;/p&gt; “阿壮,有些事,我知道你必是得了吩咐,因是怕着我们闹,不许告诉我们。”&lt;/p&gt; “平日里,原因我们是一样的,闹也就闹了,并不打紧。只是你想我们能有几条命去王妃闹?”&lt;/p&gt; “我们在这儿问你,也只是想替王爷分忧。若知道王妃喜好,我们也好把王府布置起来。免得迎娶之时,委屈了王妃去。故此上,你要是说清楚了,便是帮了我们大忙,来日王爷高兴,赏了我们,自然也少不得赏你。”&lt;/p&gt; 阿壮听得这四娘娓娓道来,说得倒是颇有道理。又想起李先生嘱咐,还是犹豫。&lt;/p&gt; “阿壮,来日有事,我们娘们自己担着。若有赏赐,算你头一份如何?”四娘再推一把。&lt;/p&gt; “各位娘,这样说来原是有一个。”阿卫像是看到了明晃晃的金锞子,瞬间开口了。&lt;/p&gt; 众娘们心中各是一揪。这联姻是一回事,王爷自己中意再联姻,那就全然不是那同一回事了。王爷中意之人做了王妃,那日后各人的恩宠。。。。。。。&lt;/p&gt; “哦,你且说说,是怎样一位女郎,能让我们王爷中意。”四娘不动声色,仍是笑莹莹的。&lt;/p&gt; “那位,原是盛家女郎。奴才听李先生说过,这盛家乃是南方第一高门士族,如今,也与我们北地通商。”&lt;/p&gt; “哦,那通商的契约,还有南边在造的家学馆,王爷都是与这盛家女郎谈妥的。”阿壮乐呵呵地又补上一句。&lt;/p&gt; 众娘们如今心中已是紧张万分,这王爷中意,家中又有钱势,又是能做大事的,那这家中岂还有她们的落脚之处?六娘已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就要哭了。&lt;/p&gt; “阿壮,你可曾见过盛家女郎?样貌如何?品性又是如何?”四娘喘匀了气,想着断不能让阿壮看出惊慌来,否则就再也问不到什么了。&lt;/p&gt; “曾见过的。”&lt;/p&gt; “长得怎样?”“比我们标致?”“是肥是瘦?”“她平日都穿的什么?”&lt;/p&gt; 阿壮顿时被娘们们的吵吵声包围了,想说,声音也盖不过。&lt;/p&gt; “你们且停下,听阿壮说。”二娘此刻倒是冷静。她原就是刘赫丫鬟收房,入府最早,年纪最大,反而看淡些。&lt;/p&gt; 阿壮在众人的期待下,仔细回想盛馥的模样。&lt;/p&gt; “要说标致,没六娘标致。”阿卫想着盛馥那傲气凌人的样子,哪里有六娘笑起来好看。&lt;/p&gt; 六娘顿时得意起来:“说,阿壮你继续说。”&lt;/p&gt; “穿衣打扮,甚是讲究。奴才就没见过她一件衣裳穿过第二回的,头面首饰也是日日翻新。料子、款式、手工尽是些外面看不到的。”&lt;/p&gt; “哦哦,还有,奴才听阿卫说过,这盛女郎,无论到哪儿,喝茶都是用自带的水,又是一堆的壶,用这个煮,用那个贮的,连带茶具都带着。阿卫还说有一回说见盛女郎用来喝茶那杯子,硬是用赤金线包着,还镶着好多红宝石,啧啧啧。。。。。一套赤金头面首饰都抵不上那一个杯子。”&lt;/p&gt; 一众娘们听得此言,都是一阵心惊肉跳,脸都跟着抽了起来。这样的铺张奢靡,王爷要是娶回来,可怎么供养得起?&lt;/p&gt; 阿壮却是没看到各娘们儿的脸都已经抽搐得变了形,继续边想边说。&lt;/p&gt; “要说起来,盛家女郎也不似传言里江南女郎那般柔弱。腰板倒跟儿郎样,日日挺得直直的。那模样么,断没有五娘这么好。”阿卫又想着盛馥挺拔模样,哪里有五娘丰腴柔媚。&lt;/p&gt; 五娘顿时无限娇羞,不管厅堂上白眼乱飞:“哦哟阿壮,快接着说。”&lt;/p&gt; 阿壮得了娘们夸奖,更是卖力。&lt;/p&gt; “盛家女郎那双眼睛,吓人得紧。”阿壮忍不住抖了一下:“像是粹着冰,又像夹着刀,能看到你心里去。”&lt;/p&gt; 听得阿壮如此一说,好不易脸不抽的众人,又是一下子掉到了冰窟了。&lt;/p&gt; “那盛家女郎多大?那双眼睛竟是这样的?”二娘继续追问。&lt;/p&gt; “奴才不知,看着,应跟五娘、六娘差不多。”&lt;/p&gt; “若真是跟五娘、六娘同龄,早该嫁人了。她为何还未出阁?”一直沉思的四娘,脱口问道。&lt;/p&gt; “这个。。。,奴才真不知了。”&lt;/p&gt; “你都已说了这么些了,这会倒不说清了?不说清,我们来日伺候不好王妃,就都赖你!”四娘看阿壮有些躲闪,索性再唬上一唬。&lt;/p&gt; 阿壮果然中计,斯斯艾艾,吞吞吐吐道:“各位娘,以后可别说是阿壮说的。那盛女郎看着厉害得紧。。。。。”&lt;/p&gt; “快说!你个狗奴才!”六娘一拍桌子,阿壮那胖身子抖了三抖。&lt;/p&gt; “奴才原是不知的。走到半道,因少了东西,奴才快马回云城去娶。回了宅子,正听见李先生跟莫先生说起,那个,盛女郎,那个,似是为了一个侍妾,一把火烧了她未婚夫婿的王府,后来便闹着要退亲,故以上,没有成婚吧。”&lt;/p&gt; 众娘子一听,闹也忘了,骂也忘了,哭也忘了,笑也忘了,就剩下一个怕字。&lt;/p&gt; 天啊!这是个什么样的女郎!该是如何的跋扈狠戾!竟然一把火烧了王府?&lt;/p&gt; 天啊!烧个王府都当玩意儿似得,那以后要是进了这府做了王妃,屋里这几条人命岂不是比蝼蚁还贝戋?&lt;/p&gt; 天啊!自己的命是小事,还有儿郎跟女郎们的命呢。他们倒是要喊她一声母亲,可怜亲娘却只能喊一声阿姨。这以后要打要杀,谁护得住?&lt;/p&gt; 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王爷讨了这样的王妃回来。&lt;/p&gt; 众娘们终于回过神来。除了四娘,其余都在那里放声大哭。把阿壮吓得直抽抽。&lt;/p&gt; 四娘好言安慰了几句,遣退了阿壮。顺手关了厅门,便在里面绞着帕子来回不停走动。&lt;/p&gt; “四娘,你能不走了么?转得我眼晕啊!”六娘边哭边喊!&lt;/p&gt; “我们可要怎么办?那个可是连王府都敢烧的悍妇。真要做了王妃,我们断活不过一日去啊!”&lt;/p&gt; “王爷也不知道被什么迷了心智,会看上这样的!”五娘哭得妆都花了。&lt;/p&gt; “哭哭哭,就知道哭!了不得就拼了命去!她还长了四条胳臂不成?”三娘发髻也乱了,索性一把扯下,不管不顾。&lt;/p&gt; “都别闹了,这事,我进宫一次。跟贵嫔娘娘讨个主意去。”四娘站定,大声说道。&lt;/p&gt; 众娘们一听,居然就不哭了,眼中闪出光华,对啊,去跟贵嫔娘娘讨个主意啊!&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章 胭如染 四娘当机立断,即刻往贵嫔娘娘宫里呈上拜贴。再是喊了阿壮,将南边府里平日里那些枝枝节节都盘问了个遍,心中有了计较。&lt;/p&gt; 第二日,宫里便来人宣四娘进宫。四娘盛装一番,急忙忙地去了。&lt;/p&gt; “可怜!也就这些能穿出,戴出去的,多少年了都是一样。再压着我们去,也就是个服侍过贵嫔娘娘的个丫鬟!”六娘看着四娘钻进绿呢小轿,撇着嘴哼笑。&lt;/p&gt; “纵是这样。你也越不过她去。认命吧!整日就知道挑事!也不知王爷当日怎么就看上你了!”五娘想起六娘进府以后,王爷待自己冷清了不少,心中有气。&lt;/p&gt; “那原是我生得好!当日殿下骑在马上,瞧见了便是爱上了,不像是有些,巴巴地自奔而来。。。。。。。”六娘狠狠地瞪了五娘一眼,再是哼了一声,扭着腰肢走了。&lt;/p&gt; 四娘入得宫门,垂头蹑手跟着宫人来到合乐宫,进了殿就匍匐拜倒在地:“奴叩见郑贵嫔娘娘。贵嫔娘娘千秋。“&lt;/p&gt; “哟。。。耀王爷四娘今儿怎么得空来瞧旧主子了?”一袭柔媚酥人的声音,从殿后传了出来。&lt;/p&gt; 四娘抬头,便笑了:“贵嫔娘娘,原是王爷有喜事,奴来报个喜。王爷有今日,也是多亏了贵嫔娘娘这些年的提携,奴再是特来谢娘娘的。”&lt;/p&gt; “你起来罢,个死婢子,倒是会说话。”贵嫔掩嘴窃笑,犹如牡丹盛放,娇贵无比。&lt;/p&gt; 郑贵嫔,原是刘赫姨母家大女郎。自小生得国色天香,无人能及。风流娇媚,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士族王公。如此世间无双之花,采撷者必然只有那君临天下之人。&lt;/p&gt; 郑贵嫔在及笄之年被封做婕妤,只是家中只有一女,家中求得圣恩,多留了两年,十七岁才是进宫。&lt;/p&gt; 说来这郑贵嫔也是个有福之人,进得宫去,首年便产下皇子。拓文帝更是宠爱,一下就破格升赏成了贵嫔。&lt;/p&gt; 自进宫,众人就晓得郑贵嫔除了自己的如花容颜,便是什么都不上心的。连生的皇子,都是被她整日带着调制些口脂、胭脂、熏香,半分没有皇子的模样,如今这娘俩更是整日里跟一群道士盘旋,道是定要做出那永葆姿容的丹药来。&lt;/p&gt; 郑贵嫔聪慧,自小便喜习岐黄之术,又通制脂研粉。平日里自制的那些胭脂口脂,倒比宫里日常供的还好,熏香更是特别,用了就再不想别的。她也是大方,只要是做了,便是四处去散。&lt;/p&gt; 宫里人人都得了她的好处,又看她不争宠,平日里总是一副娇憨,看来心计全无。虽得了个皇子,但并不往出息了教养,也没有再生养,之前虎视眈眈的一干妃嫔也就放下了敌意,一晃经年,便是人人爱她。连皇后都是当她亲姐妹一般。&lt;/p&gt; 那四娘,便是之前伺候郑贵嫔的贴身丫鬟。自小一处,虽是主仆,但总是亲厚些。&lt;/p&gt; “说罢,你个死婢子这么急要见本宫,到底何故?”郑贵嫔坐下,手里还拿着一盒胭脂在那里调制。&lt;/p&gt; “奴斗胆,是想请娘娘去跟陛下求个恩典。”四娘走近,接过胭脂,银勺。&lt;/p&gt; “你个死婢子胃口不小。陛下才赏了那么些,还填不饱你们?你们正经主子都未曾来讨,你倒是得了脸了,还来讨?”&lt;/p&gt; “奴婢是想讨个,讨个偏妃的恩典。”四娘看娘娘心情甚好,也不迂回,冲口而出。&lt;/p&gt; 郑贵嫔一怔,一双波光潋滟的凤目瞟向四娘:“怎么?刘赫刚当了王爷,你的心就跟着大了?”&lt;/p&gt; 四娘也不急,跪近了郑贵嫔,放低了声音:“奴对贵嫔娘娘的忠心,日月可鉴。此番求这恩典,并不是为了奴。而是。。。。。。”&lt;/p&gt; “而是什么?你倒说与本宫听听。你毕竟是个奴婢出身,就算是求来了这恩典,你们府里五人,也轮不到你的头上,你又有什么意思?”郑贵嫔又瞟了四娘一眼,支起香腮,讥笑着。&lt;/p&gt; “娘娘恕罪,容奴近些禀告。”四娘再膝行两步,跟郑贵嫔贴了个正着。郑贵嫔看着四娘的凝重样子,便狐疑着附耳过去,一边还不忘记警告四娘:“你可仔细着,说得不好,本宫今日定要敲断了你的腿!”&lt;/p&gt; 主仆俩一阵耳语之后,郑贵嫔那一贯巧笑倩兮的脸上,笑容敛了几分。&lt;/p&gt; “你个婢子是说,刘赫动了真心?”&lt;/p&gt; “听回来的人说,正是如此。”四娘像是怕郑贵嫔不信,再补上一句:“奴本也是将信将疑,毕竟下人回话,有时候混说了也是常有。但奴听得。。。。。”&lt;/p&gt; 郑贵嫔又拿起来她那盒胭脂,在手上试着颜色。&lt;/p&gt; “你们王爷本就是去联姻,娶谁不是娶?你们道听途说来的,本不可信。你又是听说了什么,让你这般确信?”&lt;/p&gt; “奴是听得,王爷寻遍了南北两地,要寻那“余音”,送与盛家女郎。”&lt;/p&gt; “哦?余音?刘赫倒真是有心。”郑贵嫔垂着头,手指上胭脂越染越红:“那也不算什么,一张琴罢了。”&lt;/p&gt; “贵嫔娘娘,想来是奴没回清楚。如今王爷无需联姻了,只是为了众皇子联姻奔忙。他自己若是要娶王妃,那就是为娶而娶。”&lt;/p&gt; “而且陛下越制赏下了翟衣,花钗九树冠、宝钿、博鬓,那必是王爷自己去求来的!王爷是怎样的人,娘娘还不清楚?”&lt;/p&gt; “奴求这个恩典,只是想着殿下若真娶了那盛家女郎,府里总是要有人能制衡着些。可那些个娘们,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不说,顶要紧的,是不能与贵嫔娘娘一条心。”四娘跪直了,一派精贯白日之资。&lt;/p&gt; “本来娘娘说的是,这王妃娶谁不是娶,奴这么些年,也从不敢肖想什么。可现今来看,王爷那是动了情,那往后。。。。。。”&lt;/p&gt; 四娘低下头,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就看主子怎么决断了。&lt;/p&gt; 郑贵嫔并不说话,继续在手上试那胭脂。眼见一盒胭脂都抹到了手背上,那红,比血更艳,妖冶异常。&lt;/p&gt; “蠢货!“郑贵嫔抬头,柔声慢语:“你也说陛下才刚越制赏下了那些个东西,你却要本宫立即去替你去讨那侧妃的恩典。你说本宫这是在打你们家王爷脸呢?还是在打陛下的脸?”&lt;/p&gt; “你个死婢子,原是你自己终是逮到机会顺杆爬了,便寻了这么个好借口来糊弄本宫,依本宫看,是不是你皮紧了,要松松?!”&lt;/p&gt; “贵嫔娘娘,奴并未曾想着自己。奴想的是贵嫔娘娘以后。。。。。。”&lt;/p&gt; “住口!”郑贵嫔难得大声呵斥:“你个死奴婢是真想死么?”&lt;/p&gt; 四娘知道自己失言,转头看向四周,还好,还好,并无人在。&lt;/p&gt; “蠢婢子,附耳过来,我且告诉你怎么做。”&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章 伤归计 刘赫跟盛为一路行来,却是再未遇上什么危难之事。&lt;/p&gt; 刘赫实在是想亲近垂伯,可始终不见垂伯露面,有几次夜宿之时想去拜见垂伯,却被盛为拉了回来,道是缘分未到,强求无益。&lt;/p&gt; 连年战乱,各方均是亏名损实。而今难得战事稍歇,各自休养生息,到也是一番平衡局面。因此无论南北宗室还是各大门阀都谁都无意先挑事端,反道联姻甚美。哪怕是娶嫁庶子、庶女,也是一番制衡牵制。&lt;/p&gt; 既是要联姻,刘赫自也不掩身份。各门阀本就是无所谓那宗室是南还是北,又见盛为作保,便都是十分乐意。刘赫此行顺利非常,心中对盛家姐弟的感激也就愈积愈多。&lt;/p&gt; 刘赫每到一处,就必去逛当地的藏宝斋,珍宝楼。细细挑拣之下,也是集了好些或新奇或珍贵之物,说是来日送与盛馥。盛为看着刘赫所买之物,要么独此一件,第二难寻;要么就是跟盛馥平日所用之物失之千里。&lt;/p&gt; 有一日,盛为终是忍不住,拿着一对蓝宝石镶嵌的白玉华胜对刘赫叹道:“没想到。懂盛馥之人竟是个只与她相识数月的蛮夷。”&lt;/p&gt; 刘赫自此更是把盛为当作小舅郎来待,思忖再三,终是挑了一天,把自己北地家中之事对盛为全盘托出。&lt;/p&gt; 盛为听完,一跃而起抱拳就拜:“佩服!实在佩服!请受二郎一拜!”&lt;/p&gt; 刘赫十分尴尬:“留清,你这算是取笑于孤?”&lt;/p&gt; 盛为坐下,给刘赫斟满了一杯酒,自己再是斟满了,正色道:“请赫公爷满饮此杯,此杯酒尽,你我来日郎舅情尽。”&lt;/p&gt; 刘赫愕然:“此话怎讲?这又是为何?”&lt;/p&gt; 盛为叹气,一直摇头:“赫公爷,尔真乃是,孺子不可教也。当初齐恪就想纳一个妾,我姐姐就烧了恪王府,片瓦不存。你家这有五个侍妾,敢问赫公爷,你北地有几座公爵府够她去烧?”&lt;/p&gt; “况且你还有了小儿郎,小女郎。那盛馥发起疯来,可不管这些。你又可曾想过?”&lt;/p&gt; “当然想过。”刘赫饮了一杯,又给自己满上一杯:“当日孤若能未卜先知,便绝不会循制纳妾,别说是五个,半个都不会有。”&lt;/p&gt; “而今,孤能做的便是将府中侍妾尽数散去。偿以钱帛,保她们后世无忧。哪怕是再婚嫁时,也算有长物傍身。”&lt;/p&gt; “至于孩儿们。。。。。。”刘赫稍显为难。&lt;/p&gt; “你别想盛馥会当自己的养着。断无可能。她不会为难他们,亦不会疼爱。而且每每看见,还会生你的气!”盛为拍着刘赫肩膀,十分同情。&lt;/p&gt; “盛馥就是个女魔头,女霸王,再加失心疯。我自小受她欺负,盛家更是个个让她。我大哥那样的人,都给她惹得跳脚。所以,赫公爷,你未来堪忧啊!”&lt;/p&gt; “孤原是想,你姐姐要是愿意,便把孩儿们接到南边来教养。要是不愿,就留在北地。家中不缺奴仆,也自有西席。如此,也不亏他们。”&lt;/p&gt; “如此说来,你是不打算回北边了?”这回轮到盛为错愕:“这南边可是齐恪家的天下。你若是真抢了她的媳妇儿,他定是放不过你去的。你能应承得了?”&lt;/p&gt; “终是要回去的。只是要等到你姐姐愿意与我同去那天。”刘赫笑笑,手指在桌上叩着。&lt;/p&gt; “若你纵是散了众侍妾,那盛馥还是觉得瑕已掩瑜,不高兴不乐意呢?”&lt;/p&gt; “那孤就求到她高兴,乐意为止。毕竟你说,孤是懂她之人”刘赫斜起嘴角一笑,盛为瞬时打了个冷战。&lt;/p&gt; “有一事!孤一直未办。临行之时你姐姐交予孤的匣子,一直未及打开。”刘赫突然想到。&lt;/p&gt; “盛馥那俗气之人,里面必是些金叶子或者金瓜子之类的破烂。有道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那必是给你打赏下人用的。不信你就打开看看。”盛为成竹在胸,等着刘赫验证。&lt;/p&gt; 刘赫笑道:“明明你们姐弟俩亲密无间,你却是一口一个那盛馥,一口一个女魔头。”说罢取出匣子,问向盛为:“留清来开还是孤来开?你姐姐原说是为你而备的。”&lt;/p&gt; “她说是给我的?那今日二郎就随那盛馥俗气一回,我来开。”盛为拿过匣子,悻悻然打开,一看之下,却又立即关合:“看来二郎所料丝毫不差,赫公爷就不必再看了吧!”&lt;/p&gt; 刘赫看着盛为,目光如炬,也不问,直接伸手去够那匣子。盛为却是不给,抢了几次,终是脱了手,随即便喊:“你曾说过这匣子是盛馥为我备下的。你看且看了,东西可是我的。赫公爷一言九鼎。。。。。”&lt;/p&gt; 尚未说完,便被刘赫惊异的眼神住了口。&lt;/p&gt; “这是?这是。。。魏夫人的墨宝?”纵是刘赫见惯了奇珍,也是震撼非常。&lt;/p&gt; “赫公爷居然识货,这确是魏夫人的墨宝。虽未曾裱,但也是少有存世了。”盛为摸摸鼻子,满心担忧刘赫不把匣子还他。心中暗骂盛馥女生外向,这么好的东西就这么给了这个蛮夷。&lt;/p&gt; 刘赫却是关上匣子,直接给了盛为:“既说了是你的,就是你的。”&lt;/p&gt; 盛为错愕:“你居然不要?”&lt;/p&gt; 刘赫笑得甚是欣慰满足:“孤已从此匣中,要到了孤所心所系之物。那才是珍宝。”&lt;/p&gt; “哼!盛馥可从不做那亏本买卖。你莫想得太好。”盛为抱紧了匣子,想着自己又多了一份贴己,甚是高兴。&lt;/p&gt; 而今两人都是高兴,便是接着交杯换盏,喝了个宁酊大醉。却不知此时正有一人离了他们窗前,疾疾往另一上房行去。&lt;/p&gt; 那人到了房门,轻扣六下,歇了一息,再扣了六下,门开了。&lt;/p&gt; 垂伯端坐在桌前,手中正擦拭着一杆长枪。来人行近,耳语片刻之后,只听垂伯“哼”了一声。&lt;/p&gt; “让北地之人,细细得查了。”&lt;/p&gt; “先不论他刘家与我之渊源,此人于馥儿,绝非良配!”&lt;/p&gt; “我宁愿馥儿嫁了齐恪那纨绔,也比这攻于心计之人强上许多!”&lt;/p&gt; 刘赫此时又是胸口猛然阵一闷痛,不禁抬手捂着胸口:“这一路行来,已是多少次莫名心痛?这是为何?”&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章 波空翠 盛馥捧着茶盏坐在凉亭中,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齐恪在地上铺开一张又一张的巨大的纸帛。&lt;/p&gt; 初柳跟绿乔在一边扁着嘴,这都是一月有余快到两个月了,恪王殿下早已大好,却是始终未回别庄,只是赖在这厢房里不走。&lt;/p&gt; 不仅不走,还搬来了一堆东西,顺带两个小厮。这两个小厮多少年前就已熟稔,并不像阿卫那么好欺负。初柳、绿乔便觉无趣,整日嫌弃。&lt;/p&gt; 奈何自家女郎不赶人,做奴婢的自然也只能顺着主子。好在恪王如今不光哄着女郎,顺带也哄着这两个丫鬟。经常赏赐不算,被落了话柄一顿抢白也从不生气。两人虽还不悦,但也是逐渐平了不忿之心。&lt;/p&gt; “梅素,你来看。”齐恪终于铺完了这几卷纸帛:“你选好了,孤便让京里动工。”&lt;/p&gt; “不看!”盛馥头也不抬,只顾喝茶:“你的王府,与我何干。”&lt;/p&gt; “我的王府,不就是梅素的王府。”齐恪看向盛馥,星目烁光流动。&lt;/p&gt; “你要我看,我便看么?如今我并不想看!”盛馥抬眸横了齐恪一眼,就是不动。&lt;/p&gt; 这时门房来报,说是寒公子府上,有女眷来见,道是耀王妃。&lt;/p&gt; “女眷?耀王妃?”盛馥眉头蹙了蹙,初柳、绿乔也是对看了一眼,甚是不解。&lt;/p&gt; 这寒公子府上,只有一干夫子,儿郎,哪里来的女眷?还是个王妃?&lt;/p&gt; “女郎,见是不见?”门房问道。&lt;/p&gt; “见!迎她去花厅。”说罢盛馥站起身来:“我且回房换了这便服。”&lt;/p&gt; “梅素可要孤一起?”齐恪追问。&lt;/p&gt; “人家是女眷,你一个王爷,去见什么?”盛馥似嗔了:“殿下是想看北地胭脂么?休想!你且在这里好好看这些纸帛罢!”&lt;/p&gt; 此刻的寒府,一干门客已经是急得跳脚。李先生更是险些昏厥。&lt;/p&gt; 日盼夜盼,李先生终于盼来了故人。先是得知官家得封耀王,李先生喜极而泣。再是看到陛下赏赐,更是觉得骄贵。最后看到府中四娘也跟着来了,李先生顿觉祸事不远。&lt;/p&gt; 府中这些个娘们,可不是官家,不,如今是殿下平日所见这般柔顺,多的是争风的手段。如今殿下与盛家女郎之间已然有个恪王,再来个四娘,这事便更不好了。&lt;/p&gt; 李先生当即就问四娘怎么跟了来,四娘道是郑贵嫔娘娘体恤姨兄异地生活艰难,特下指令让四娘随行南下伺候。&lt;/p&gt; 既然是搬出了贵嫔娘娘,李先生只能是欲哭无泪,大呼: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lt;/p&gt; 既来之,便只能则安之了。李先生再三恳请四娘不要随意出府,更是关照府中众人,与方娘子等人打交道时,切莫提起。怕的就是坏了殿下大事。&lt;/p&gt; 谁知四娘,今日里竟是携了两个带来的丫鬟出了门,久久不曾回转。李先生细思极恐,便问府中奴仆四娘可说是要去哪里,又是何等打扮出去的。&lt;/p&gt; 奴仆回禀,四娘曾打听盛家女郎府邸。又找了门房来问,门房道是四娘黑墨色盛装而出,头上戴的是花钗冠。&lt;/p&gt; 李先生听了险些瘫倒,当即让人去看那封着王妃制服的箱子,果然封条已开,内里空空如也,又一番盘查,连带陛下赏赐的首饰,也少了两匣。&lt;/p&gt; 李先生就此发狂。如此斯文之人,竟是忍不住一脚朝那门房踹去:“你个奴才为何不来报?为何不拦?”&lt;/p&gt; 一众门客均是噤若寒蝉。一个侍妾冒充王妃,穿着王妃制服出去会客,四娘这僭越之罪可是要连累整个王府啊!&lt;/p&gt; 商议之下只能是广派人手,出去寻人。但愿能寻到拦了回来,那大家方可保得性命。&lt;/p&gt; 却说那四娘坐于马车之上,华服盛装,一派得意景色。四娘心里有着一些怯畏,毕竟这王妃的服制,按常理是一辈子都不得穿戴的。可想到如今无论真假,却是真真地穿在了自己身上,四娘还是抑不住的喜欢。&lt;/p&gt; 车驾出府不久,四娘便打开首饰匣子,想挑拣些做那拜会之礼。看着两匣子珠宝熠熠生辉,每一件都是华贵精美,心中不免感慨。&lt;/p&gt; 这样的首饰,自己竟是一件没有。府里虽是有钱,但王爷只肯把那些钱散在门客或是各种结交之上。从是没有给府中娘们儿特地打过一件首饰。顶了天,也就是把逢年过节宫中按例赏下的分给众人。娘家好的还有些贴己自己置办些,要是没有,那就只能寒碜得紧。自己倒是有个恩主贵嫔娘娘,可是。。。。。。四娘拉了拉嘴角,她永远当自己是那蠢奴婢,既是奴婢,哪配得什么好的。&lt;/p&gt; 如今自己冒着大罪穿戴着这王妃服制,还不是贵嫔娘娘的好主意。成了,大家干净。出事了,杀头的可是我四娘!&lt;/p&gt; 想到此,四娘便挑了几件最为华美的,藏在了车架之中。又想到,就说自己刚到云城就去拜会,并不及备那礼单,来日便也没有核对这一说了。&lt;/p&gt; 于是满心欢喜再去看那些自己挑剩下的首饰,乍然灵光一现,想起阿壮曾说盛家女郎独爱红宝。哼!你爱红宝,我就偏不送你红宝的!免得以为我们都畏惧了你,又道是王爷在意了你!于是眼到手落,把一干红宝石镶嵌的首饰都是挑了出来,放进一个匣子。另一个匣子里,皆只剩下些翡翠,白玉素净之物。四娘这才心满意足地关了匣子,只等到那盛家园子。&lt;/p&gt; 车夫原是熟悉,故也没有弯弯绕绕,只片刻,就停在了盛家园子门口。&lt;/p&gt; 四娘下得车来,让小丫鬟去递上拜贴,整了整衣冠,长吁出一口气,只等与那盛家女郎一战!&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章 香蕾破 四娘自进盛家园子开始,便觉得目不暇接。&lt;/p&gt; 原在门前,只看大门,也是平常,哪知进了园子,就像进了迷宫,行了去路,回头便找不到来路。每走一步,无论是前后左右,都是一景,且景景不同。&lt;/p&gt; 那五彩碎石小径上的每一粒石籽,都是打磨得莹润光滑,彷佛是那珠玉铺成,伴着小径,更是始终有那清清溪流。看那溪流清澈到不真切,四娘便留心多看一眼,一看之下,不免要去拍那心口压惊,原是因为这溪流并不是寻常引了进来就好,而是这引水之槽,均是用汉白玉铺成。想这小径弯弯绕绕,要用汉白玉砌成这么个工程,可真真是大手笔。&lt;/p&gt; 奇石假山本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但盛家园子的假山,真真就是假山。或高或低,连绵起伏。低处或是奇花围绕,或是幽沼相伴。高处更是有那飞瀑落下,汇入深潭,流向路边清溪。&lt;/p&gt; 四娘一个北地胭脂,初到江南,被这般精致景象迷晕了眼。&lt;/p&gt; 待到看见花厅前那诺大的荷花池,四娘已是走不动了,这些荷花睡莲,无论红蓝紫白,都是不曾见过的。四娘想着自己久居公爵府邸,那皇宫也是经常出入,也算得是开了眼界之人。为何一到此处,就恍如回到幼时,变成了那个初出乡野的小丫头,见着什么都是新奇,看到什么都是惊叹!&lt;/p&gt; 再等进到花厅,四娘已自怯了。&lt;/p&gt; 花厅中陈设华美,光是这些家具上这些描金镶珠的的纹饰,就让四娘心狠狠跳了几下。再看那七尺多的水晶屏风,竟然竖起两扇,墙边一列缥色纯正的越窑大缸,居然用来置冰!&lt;/p&gt; 天气炎热,四娘穿着王妃服制本就厚重,再加上这进得园子来,一路惊乍,已是衣衫尽湿,脸颊潮红。等坐定了,才觉得这花厅竟然是一点不热,还有着丝丝凉意,四娘一想,便知道这些凉意,全仗着边上那大缸里的冰。&lt;/p&gt; 跟着的两个丫鬟,一路过来已然看傻,此时更是眼珠都不会动了,悄声问着:“四娘,据说陛下那里,水晶屏风也只得一扇吧。此处竟有两扇。这盛家,到底是有多奢华?”&lt;/p&gt; 四娘也不回答,只在想着阿壮说得果然不错。这等人家出来的女郎,王爷要是真娶回去了,把王府卖了都是供不起的。由此更觉得贵嫔娘娘果然高瞻远瞩,此行甚是必要。&lt;/p&gt; 正想着,盛馥奴仆送来了乌梅汤,说是让这位夫人稍作歇息,女郎正在小憩,醒了就来。&lt;/p&gt; 四娘婢女听了,立即摆出厉害样子:“你们家女郎好大气派,竟让我们王妃等着。这是什么规矩?”&lt;/p&gt; 盛家家仆也不着急,慢悠悠躬身行了个礼,笑道:“小娘子莫恼。我家女郎就是这般。别说是你们北地的王妃,就算是我们南朝的王妃们都来了,只要女郎在小憩,也是等着。”说罢就自转过身走了,丫鬟还想说什么,却被四娘拉住。&lt;/p&gt; “跟个下人胡闹什么,我们还有正事。”四娘燥热,口渴得紧,端起乌梅汁就喝,乌梅汁理细小冰块碰着汤匙叮当作响,惹得后面俩个丫头直咽口水。四娘边喝着,边在心里惊叹:“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大伏天里竟拿着冰当石头到处使。”&lt;/p&gt; 正想着,听得门外一道郑重又清脆的声音:“是寒府哪位来见?”随着声,花厅里走进了一位女郎。&lt;/p&gt; 但见这女郎,一袭月白青碧色滚边绢衫,青碧色的裙裾,腰间一根橙红色封腰,玲珑窈窕,肤白如脂,朱唇轻点。一双杏眼流转之间,灵气尽显。十字髻上一对珍珠圈镶石榴石发叉,与那橙红色封腰相得益彰。端的是十足的好相貌,十分的好妆扮。&lt;/p&gt; 四娘丫鬟醒了神,清了清嗓子,上前福了一礼:“盛女郎,原是我家耀王妃前来拜会。”&lt;/p&gt; 谁知这女郎竟是笑了起来:“你是哪个府里教出来的丫鬟?竟是这般的眼力?你我原是一样的,你服侍你家王妃,我服侍我家女郎。”&lt;/p&gt; 四娘三人一听,顿觉难堪。再细看,这女郎裙裾的确刚没鞋履。转回来,只能怪自己被这丫鬟的气派惊怯了,竟不曾细看。&lt;/p&gt; 四娘强笑着,装着骂那丫鬟:“就说你鲁莽,人都没辨清,就乱认!”&lt;/p&gt; 绿乔从眼底泄出鄙夷,笑着道:“我家女郎是怕王妃等得不耐了,先让奴来回一声。”&lt;/p&gt; “但不知,这位王妃是什么渊源。我家女郎并不曾识得什么耀王。如今请王妃告知明白,奴好去回了女郎。”说着也向四娘浅浅福了一礼,便不客气地打量起来。&lt;/p&gt; 但见这王妃,一身皮骨,算是珠圆玉润。也是生得一双杏眼,眼中精光却是零碎,左顾右盼之间,少了端庄贵气,多了轻浮揣摩。红唇巧鼻,端的动人,只是套在这华服之中,为何不称?&lt;/p&gt; 绿乔腹诽,这定是哪房妾室扶正来的王妃。通身上下,哪有有一点宗室贵妇气度?连那寒门商贾家女郎都是不及。&lt;/p&gt; 四娘再三斟酌,终是开了口:“我家王爷,原先并不是王爷。是那赫公爷。刘赫,也是你们叫的寒公子。”&lt;/p&gt; 此言一出,绿乔倒是抽了一口凉气!什么?!寒公子的王妃?!王妃就是正妻!他居然有正妻?!那还整天围着我们女郎团团乱转!呸!比那恪王更不是个东西!&lt;/p&gt; 绿乔忍着那口气,仍是笑吟吟的:“王妃稍坐,奴去通禀了女郎。”强忍着想要问候刘赫祖宗十八代外带这个王妃祖宗十八代的恨意,仍是一步一婀娜地从容走出花厅,待到那三人看不见,便提起一口气,朝着苾馥轩飞奔而去。&lt;/p&gt; 苾馥轩内,盛馥才是换完衣衫,梳好了头。齐恪在一边正挑拣着簪子。&lt;/p&gt; 盛馥身着一袭绛紫绛纱衫裙。齐恪看了,举着一根红宝石簪子,踌躇半日,无从下手。&lt;/p&gt; “梅素,你这衣服,原不配这红宝石,可你又一贯的喜欢。”&lt;/p&gt; 盛馥转头,接过齐恪手中发簪,放回了簪匣。又打开另一个匣子,拿给齐恪。&lt;/p&gt; “原来,我也并没有告诉过你。日常戴的,并不是我真喜欢的。你且打开这个匣子看看。”&lt;/p&gt; 齐恪闻言甚是惊讶,又觉高兴。惊讶的是这些年,竟不知盛馥原是不喜红宝,高兴的是,如今盛馥终是说了这些年都不说之事。&lt;/p&gt; 齐恪打开匣子,匣里横卧着一套汉白玉点着蓝宝的头面,贵重清雅。&lt;/p&gt; “孤今日才知,梅素居然爱这样的。惭愧。”&lt;/p&gt; 说着就帮盛馥簪上发簪,戴上华胜,穿上耳环。&lt;/p&gt; 初柳在边上见了,忍不住打趣:“殿下如今是一日比一日落魄了。这原是奴的活,殿下居然要抢了做。”&lt;/p&gt; “不妨。只要素梅高兴。”说罢便望着盛馥笑了起来。&lt;/p&gt; 盛馥难得羞涩,伸手推了齐恪一把:“你不是要去看那图纸。为何还不去?”&lt;/p&gt; “孤不去,孤且等你一起看。”齐恪也不避初柳,直接握住了盛馥推来的手。&lt;/p&gt; 初柳见了,只想避走,正想抬脚,绿乔喘着粗气到了。&lt;/p&gt; “女郎,女。。。郎。。那。。王妃。。。原”绿乔猛然看到齐恪也在,刹时住口。&lt;/p&gt; 初柳立即会意,立即上前边帮着绿乔顺气。暗地里掐了绿乔一把,示意不该说的,这会且别说。&lt;/p&gt; 绿乔那个急,心道这会儿不说,一会女郎又是勃然大怒该当如何?这可不是寻常小事,而是那寒公子一向在哄着,骗着女郎。&lt;/p&gt; 虽说如今女郎跟恪王殿下修好已是八九不离十之事。但被寒公子哄骗,于女郎定不是件美事。正着急要如何才好,却听盛馥说:“走罢。也别让人家久等了。”&lt;/p&gt; 绿乔心想恪王殿下这回总是要回苾馥轩了,谁料他还是不走,跟他们一路到了花厅之前。&lt;/p&gt; “梅素,既是见女眷,孤就不陪你了。孤且在此处转转。”&lt;/p&gt; 盛馥又横了齐恪一眼:“这大毒日头的,你倒真是好心思。随你。”说罢就转身进去了。&lt;/p&gt; 绿乔就快哭了,左也不是,右也不好,又恍若看到自家女郎气到发狂,心一横,便拦住齐恪:“殿下,奴有事要禀。”&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章 怯芳荫 四娘这边,等得已是心焦。两个跟来的丫鬟,更是出声不逊,道只是一个商贾女郎,这气派倒是大过公主,四娘正要让她们轻声些,便闻到了一阵绵长的木犀香。&lt;/p&gt; 这香味,怎的就这般别致?若有如无却又是清晰无比,有桂花的清幽却去了那丝甜腻,只留下木犀的风骨。闻香如见人,四娘寻着香味看去,只见一绛紫衫女郎长身玉立,正迈入花厅。&lt;/p&gt; 裙裾飘然,无风自扬。四娘细看那裙衫,遍布用金线绣作的桂花,点点金光,参差于一步一挪之间,说不出的别致,又是满溢的富贵。&lt;/p&gt; 再看这女郎,云鬓高耸,丰肌秀骨,白皙秀颀。绛红珠唇,琼鼻高挺,淡淡长娥显着倨傲,一双美目,似那孔雀,又像是桃花。只是不见那明眸善睐,只见深瀚凌厉,令人不望自畏。&lt;/p&gt; 那女郎在主座坐定,后有家奴奉上茶盏。她取了就喝,不看来人,也并不说话。身后站着的丫鬟与方才来的那个,从长相到衣着,都是相似。&lt;/p&gt; 跟着四娘来的丫鬟心里顿时难熬:这府里的丫鬟各种等等,一般人家的女郎都是比不上;而我们这等王府的丫鬟,在她们跟前却只能比个乞儿模样。&lt;/p&gt; 四娘乍见着这女郎时,顺着心意就想起身叩拜,随即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两个嘴巴:“真是奴婢做惯了,见着个人就想跪!&lt;/p&gt; “寒府哪位女眷要拜会我们女郎?”初柳的声音也是冷清清,拿捏着十足的气势。&lt;/p&gt; 丫鬟问话,总是丫鬟去回。四娘身边丫鬟走近,再是向盛馥福了一礼:“原是我们家耀王妃来拜会盛家女郎。”&lt;/p&gt; 盛馥不动声色,仍是喝茶,初柳想到刚才绿乔那失魂的样子,心里顿时剑拔弩张:这。。寒府,寒公子,赫公爷,刘赫,字耀炎,耀王爷!&lt;/p&gt; 天!啊!初柳顿时大惊失色,这。。。。。若是真是那样,自家女郎岂不是被哄骗得好苦?哄骗不算,如今嫡妻还找上门来。这哪里是什么拜会!分明就是来下战帖!立即心里就恨透了刘赫,说话便是更冷清了。&lt;/p&gt; “我家女郎并不识得什么耀王爷。你们自称是寒府女眷,可有凭证?”四娘听得,差点一口心头血喷出。方才那位是这样说,如今这位还是这样说,而且愈发得不客气。&lt;/p&gt; 正待说话,边上丫鬟已是忍不住蹿出:“原应该是主子说话,为何总是你在喋喋不休。我们家王妃身份尊贵,你们只是寻常士族,让王妃久等,已是不敬。还三番四次来质疑询问,又是什么意思?”&lt;/p&gt; 盛馥听得,终于舍了她那茶杯,抬头看了那丫鬟一眼。不怒不嗔不笑,只一眼,那丫鬟却是硬生生打了个寒颤,住了口。&lt;/p&gt; 盛馥自听得下人报说是耀王家眷,心里就已经咯噔一下。这耀王,不就应着刘赫的字里那个耀字?后来着绿乔先去询问,回来又是那般惊慌,便又确定了几分。&lt;/p&gt; 一路行来,盛馥细细品咂着心中各种滋味,失望有之,不解有之,甚至庆幸脱解亦有之,唯独少了怒。被人哄骗,为何却是不怒?盛馥思忖良久,原来。。。他还是未曾在自己心里啊!&lt;/p&gt; 想到此,于私,盛馥心神一松。于公么,毕竟如今与刘赫牵涉着家学馆一干事宜,又是盛家作保让刘赫牵了南方门阀与北地宗室联姻之线。若这王妃造访带来什么变故,虽对盛家来说无甚大碍,但对盛馥来说,却是大为不美。&lt;/p&gt; 若你们想要过河拆桥,那我盛馥也绝不做那君子!盛馥打定主意,便是一言不发,只让初柳去与她们周旋。&lt;/p&gt; 此刻丫鬟已被唬得不敢动,盛馥美眸一转,直直向那王妃看去。&lt;/p&gt; 耀王妃,头戴九树花钗冠,两边云鬓之上。宝钿、博鬓又是一样不拉,这么大热的天,还是一身翟衣。见她如此妆扮,盛馥便知她多是为了示威而来。只是,缘何有些好笑?&lt;/p&gt; “你们家王妃尊贵,也是在你们北地,于我们并无干系。且如今是你们家王妃来拜会我家女郎,我们也不曾轻慢。只是并不识得你们家王妃,自然要问个明白,才好相与。”&lt;/p&gt; 初柳已是接着那丫鬟的话头,不卑不亢,缓缓道来。&lt;/p&gt; “真真滴水不漏!这丫鬟倒是比我当年还贴心厉害几分。”四娘忍不得又拿自己比较一番。&lt;/p&gt; 想着今日罪也是冒了,来也是来了,那势必要将事情办妥才好。因此先是一挥手,让丫鬟送上那匣子首饰,心疼之余打量了盛馥发髻一眼,一看之下,更是心疼。&lt;/p&gt; 那盛女郎的簪子、华胜,所用白玉如脂,自带珠光萦绕。如此白玉已是难得,谁知在这白玉之上,竟还凿孔镶嵌。一杆簪子,还不只凿孔一个。孔中所镶蓝宝,颜色浓郁却又清澈透亮,别说民间,就是皇宫之中也是鲜有。&lt;/p&gt; 众所周知白玉娇贵,最是脆弱易折。平日做簪,雕刻不慎,便是损耗,如今这开孔镶宝,不知道要废了多少才能做成一件。&lt;/p&gt; 一比之下,四娘只觉这匣簪子送过去,怕是给她赏了丫鬟都还嫌不好。于是心里嘟哝,早知道还不如自己多藏起几支,也比这白送了强些。&lt;/p&gt; 更气人的是那丫鬟竟然不接,只是拍了两下手掌,厅外自来个小丫鬟接走了。&lt;/p&gt; 四娘脸上挂不住,又不能发作,强咽下这口气,稳了稳心神,数着拍子开了口。&lt;/p&gt; “盛女郎。今日原是我冒昧了,不请自来。”&lt;/p&gt; “原是我家王爷知会我,多亏盛家女郎帮衬,才能在这南方做下大事。如今王爷要我来,就是要谢上一谢。这是第一件。”&lt;/p&gt; “第二件么,王爷此番南下,本也是奉了诏令,要行联姻之事。我私心想着,谁还能比盛女郎更知道此地之事?故是想请盛女郎念在结盟坐贾之情,帮我们家王爷多方留意,娶个可心之人。”&lt;/p&gt; 四娘说罢就巴巴地盯着盛馥看,虽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想从盛馥神色间看到些什么风浪,但绝不是平静无澜!&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章 落征鸿 “耀王妃。”四娘终于是等到盛馥开口。那声音,怎么没有一丝女郎的娇媚?反似那坚冰,清冽冷彻:“你说了这半日,我还是不知,你那耀王,是谁?”&lt;/p&gt; 原来如此,怪不得盛女郎如此冷静。原来是还不曾知道耀王便是刘赫。待我说出来,且看你如何伤心失望。&lt;/p&gt; 四娘腾然间眼睛也亮了几分:“我家耀王爷。原封赫公。姓刘,名赫,字耀炎。在你们云城,称寒公子。”&lt;/p&gt; “原来是刘赫。我倒不知他家中已是有了嫡妻。既有嫡妻,还如何联姻?”盛馥看似恍然大悟。&lt;/p&gt; 四娘却是越发得志:终是忍不住要问了吧?别以为家财万贯就是神气,今日我四娘就要狠狠气上你一回!&lt;/p&gt; 想着便扮出一个端庄矜持的笑容,轻声慢语:“此事说来话长。我们王爷,原是有一妻四妾,我们娘儿们之间和睦,王爷惯来也是宠爱。家中的儿郎、女郎们,王爷更是当眼珠子一般爱惜。”&lt;/p&gt; “因此上,我们王爷并不想行这联姻之事。无奈圣命难违,与我商议之后,便定下那“一枝二鸟”之法。”&lt;/p&gt; 此言一出,饶是盛馥自觉气定神闲,心中也是漏了一拍:五房妻妾?还有儿郎、女郎?好你个刘赫!倒是多情。&lt;/p&gt; “日后王爷在这南方娶的妻,自是不带回我们王府去。各种北地诰命,也自是由我们原王府受封。南方的妻自然也称王妃,与我见平礼,但所出子嗣,不承王爷爵位。”&lt;/p&gt; 四娘憋着一口气说完,只觉得心肝怦怦乱跳。刚敷干的衣服,又是被汗浸了个透彻。&lt;/p&gt; 初柳听着,恨不得冲上去撕了那王妃的嘴!这不是明摆着打上门来奚落我家女郎?又怕女郎生气发狂,赶紧去看,居然看到盛馥嘴角,吊起了一抹讥笑。&lt;/p&gt; “耀王妃倒是个周密之人。只是,有时思量过甚反成了负薪救火,王妃可懂?”&lt;/p&gt; “我盛家与刘赫,是有那结盟坐贾之事,只是,说结盟也并不妥贴。应是,没有我盛家照拂,刘赫只怕是寸步难行。耀王妃,你可是听清楚了?”&lt;/p&gt; 盛馥不再压着凌厉之气,目光所触,四娘生生把一身热汗憋了回去。&lt;/p&gt; “你们王府要娶妻也好,纳妾也罢,一枝二鸟也好,三头四鸟也罢,那是你们家事,与我无干。”&lt;/p&gt; “并且,刘赫何德,你又是何能,要来请我留意相帮?你们自视,也是太高了些。”&lt;/p&gt; 四娘惊慌了,原不该是如此的。主子说了,按着盛家女郎那火烧王府的性子,原应是听说了便会勃然大怒,做出一番恶事才对。&lt;/p&gt; 主子甚至都想好了,届时定要借机撕扯一番,打碎九树花钗冠,撕破翟衣,弄坏宝钿、博鬓。&lt;/p&gt; 损毁皇家赏赐,盛馥于朝廷就是犯了大罪,就算王爷再有心回护,也断不能再娶她做了王妃。&lt;/p&gt; 这一头气死了盛馥,让她无心再嫁,另一头有朝廷威压,刘赫不能娶她,如此之好的一石二鸟之际,怎么竟是石头飞出了,却是一只鸟也不见?&lt;/p&gt; 四娘心思乱转,满心满脑皆是还要如何才能做成此事,却又听得盛馥冰冷的声音。&lt;/p&gt; “耀王妃,看来你今日是要空走一趟了。你们王府家事,我爱莫能助。”&lt;/p&gt; “你初到云城,远来是客,我也要略尽地主之谊。初柳。”&lt;/p&gt; 只见一直站在盛家女郎背后的丫鬟,又是拍了下手掌,厅外来个丫鬟,手里捧着个打开的匣子。&lt;/p&gt; 四娘连带身后两个小丫鬟探头一看,天啊!满满一匣子金叶子!&lt;/p&gt; 送去的首饰虽然也是精贵,但毕竟不是自己置办的,如今人家回礼,便是这么一大匣子金叶子,这。。。。。。是在嫌弃耀王府穷么?&lt;/p&gt; 四娘开始坐不住了,想着这要如何才好,接了,便是受了她奚落之意,不接,那。。。也着实舍不得。正纠结间,一道清朗玉石之声传来,四娘听了,连那烦热,都是减退了几分。&lt;/p&gt; “梅素,你又是拿了什么俗物赏人?”&lt;/p&gt; 四娘循声看去,只见一芝兰玉树的郎君,立于花厅门口,看着盛馥,眼中全是笑意,眉间全是宠溺。&lt;/p&gt; “都道我家王爷是北地第一俊男,高大英武,目光深悠,那五官刀削斧砍似的,十分的英朗。这郎君目放星光,丰神如玉,身姿挺拔,且不似寻常南方儿郎那般美得女相,又是贵气逼人,端的是万里挑一。与我家王爷倒也是不分伯仲。&lt;/p&gt; 四娘看着看着就痴了心神,连本来要说什么,做什么,都忘了个干净。&lt;/p&gt; “殿下真会说笑。这些于我们家是俗物,于别人,可就不是。”初柳逮到了机会,顺着齐恪的话就狠狠地讥讽了四娘一回。&lt;/p&gt; “你不是在逛?怎就来了?不是说我见女眷,你不来么?”盛家女郎的声音,怎么也没有那么冰冷了?&lt;/p&gt; 四娘懵然着,怎么盛家女郎与这郎君如此亲昵?那丫鬟喊他什么来着?殿下?&lt;/p&gt; 什么?殿下?那个被一把火烧了王府的殿下?&lt;/p&gt; 四娘不敢相信。杏眼圆睁,盯着齐恪不放。&lt;/p&gt; 齐恪快步走到盛馥跟前,拉了盛馥就要走:“这么热的天,会客不宜太久,这礼也回了,该送客了。”&lt;/p&gt; 盛馥看见跟在后面的绿乔,立刻就明白了。于是笑着,反拉着齐恪,要他在边上坐下。&lt;/p&gt; “这位是耀王妃。”盛馥笑道。齐恪看盛馥眼里泛着捉挾之意,便放下了心。&lt;/p&gt; 齐恪原来听了绿乔所言,只道这女霸王若要知道遭了哄骗,必定是怒火冲天。只想速速拉走。。急急赶来,见她风轻云淡,只道是还未说破。当今看来,必然是已说破了,而盛馥却是半分不气。&lt;/p&gt; 齐恪心情大好。原还一直担心盛馥与那刘赫情愫暗生,牵扯不清。如今见她这般,自是对刘赫无情。&lt;/p&gt; “耀王妃?又是哪里来的一个耀王?孤为何不识?”齐恪正襟危坐,一手搁至扶手,一手置于腹前,挺胸直腰,瞬间宗室气势全开,四娘又是差点翻身下跪。&lt;/p&gt; “殿下,她们原是北地来的,自称是耀王妃。我们这里的,谁能识得真假?”初柳自然不肯轻易饶过了四娘,把对刘赫的火,尽数泼到了她们身上。&lt;/p&gt; “殿下恕罪,要奴婢说,殿下、女郎并初柳都是眼拙!纵然是沐猴而冠,人家也是一身王妃服制。这么热的天,难为人家王妃一件不少地穿了来,殿下偏还看不见!”绿乔瞧着她们就有气,又惯是比初柳更尖酸刻薄些。&lt;/p&gt; 四娘如今只想找个地缝钻了去,或者是回去寻着阿壮,活活掐死!盛女郎跟那殿下,这里好好的,恩爱亲昵,哪里来的要嫁我家王爷一说?!&lt;/p&gt; 当初是自己喊了阿壮来问,又是自己拿主意去寻了贵嫔娘娘,再是私下江南!这一件件,一桩桩算起来,自己白白做了小人不算,还带累整个王府有那抄家罢黜之忧!&lt;/p&gt; 想到这里,四娘真的是像吞了什么恶心东西,咽不下,吐不出。冷汗滚滚而下。&lt;/p&gt; “耀王妃,你如今是在南朝。恪王殿下乃一等亲王,陛下手足。就算你是北地的王妃,在我们这里却并不算数,依制,你还是该行拜见之礼才是,你却为何不动?”绿乔不依不饶,追着四娘不放。&lt;/p&gt; 恪王殿下,真真就是阿壮说的那个殿下啊!四娘更是芒刺在背,手足无措。&lt;/p&gt; “罢了,你们两个,也别难为她了!”盛馥摆摆手:“耀王妃本就是跟你们一样的人,不过既是做了妾室,反倒还不如你们了。”&lt;/p&gt; 四娘听了就像当头挨了一棒,这,这盛家女郎是如何知晓的?四娘面无人色,站起身来,就大声辩喝:”盛女郎此话怎讲?我明明就是耀王嫡妃,哪里又是什么妾室?若是妾室,又怎会有这服制?”&lt;/p&gt; 盛馥瞟了她一样,叹了口气:“刘赫也是个惊才风逸的翩翩公子,怎的后宅之人,如此不堪!”&lt;/p&gt; “你自称我,若要真是王妃,怎会是自称我?”&lt;/p&gt; “可怜你并不知,你如今穿在身上的,只有朝廷行祭祀,册封之礼之时,才需得穿。若是旁的典仪,自有别的服制去配。若是平时,哪怕是进宫面圣,也是家常礼服即可。”&lt;/p&gt; “你非但不是耀王妃,你们王府里,也并没有一个王妃。若你是,或是有,又怎会不懂礼法,穿了这来会我?顶破天去,你也就是刘赫一个收房的妾室,才会是这般见识行事。”&lt;/p&gt; “你今日前来,于你或是要紧,于我,倒是莫名非常!也不知是你自作聪明,还是凭人家教导才是这样?若是别人教的,我劝王。。。妃。。。要好好思量一回了。”&lt;/p&gt; 四娘越听越是窘迫,脸上一会红,一会白,方寸已乱。突然灵光一现,&lt;/p&gt; “原是盛家女郎看破我不是王妃,才故意在那里说些风凉话。你必还是想嫁与我家王爷,是与不是?”&lt;/p&gt; 盛馥闻言美目一凛,就要暴起,齐恪忙起身一把按住,抓住她还未及拍于几上之手:“别拍!手疼!”&lt;/p&gt; 齐恪转身,对着四娘一笑,如那朗月当空,明星璀璨,四娘顿时又看痴了。&lt;/p&gt; “这位王妃,我家梅素本就是孤的王妃,又何来要作他嫁之说?此乃陷构!”&lt;/p&gt; “梅素与刘赫结识,只为那商贾连坐之事,别无其他。在那之前,孤与梅素,已定下秦晋之好经年。你这般胡搅蛮缠,此乃污蔑!&lt;/p&gt; “你北我南,已是按兵休甲多年,各自为政,也是安乐。今日你上得门来,所做种种,不知乃是耀王妃一己之意呢?还是你们陛下授意?如此,孤倒是要禀明皇兄,需得与你们拓文帝议上一议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章 逐芳去 三十五、逐芳去&lt;/p&gt; 四娘不知道是怎么出的盛家园子,更不知是怎么回的宅邸。整个人虚飘飘的,像是被抽走了魂。什么藏在车驾里的簪子,什么金叶子,如今都是不要紧了。&lt;/p&gt; 李先生又是跳脚,又是捶胸,又是怒骂,也是该当。如今闯下这般大祸,可要怎么收场?&lt;/p&gt; 李先生又说,这祸事能要是影响了国本,全府的上下都要杀头。怎么办?去求贵嫔娘娘?&lt;/p&gt; 想到贵嫔娘娘,四娘立即又活泛起来。对!贵嫔娘娘至少会保王爷跟我这个婢子不死!&lt;/p&gt; 只是,哪里又是不对?四娘左思右想,终是想起了盛家女郎说:若是别人教的,我劝王。。。妃。。。要好好思量一回了。”&lt;/p&gt; 可不就是贵嫔娘娘教的么?贵嫔娘娘不会不懂朝廷礼仪。却为何要让我这般出丑?&lt;/p&gt; 枉我这么多年忠心不二,为了尽忠,连孩儿都宁愿不生不养。贵嫔娘娘却是为何要这般捉弄羞辱于我?&lt;/p&gt; “你个死婢子,原是你自己终是逮到机会顺杆爬了,便寻了这么个好借口来糊弄本宫,依本宫看,是不是你皮紧了,要松松?!”&lt;/p&gt; 四娘犹如醍醐灌顶。贵嫔娘娘原说是一石二鸟之际,其实不然,那是一箭三雕之计啊!&lt;/p&gt; 无论盛家女郎之事真假成败,四娘都是不能全身而退。她已成了贵嫔娘娘的弃子。不为别的,就为贵嫔娘娘疑了她的心大了。&lt;/p&gt; “既如此,那我来日也只求自保了。贵嫔娘娘,你糟蹋了我多年的忠心。”四娘闭目仰天,眼泪滚滚而下。&lt;/p&gt; 盛馥终究是肯看齐恪的那些图纸了。只是看了半天,也未曾看出个子丑寅卯。不就是画的房子,池塘,有什么可多看的?&lt;/p&gt; 遂丢了纸帛,让初柳拿了西瓜来吃。齐恪无奈,再一张一张收拾起来,小厮上前要帮,他也不让。&lt;/p&gt; “梅素,可有看到合意的?”&lt;/p&gt; 盛馥一眼横去:“我只是看看罢了,你的王府,说了与我无干!”&lt;/p&gt; 初柳、绿乔在那边剜着西瓜,听了就笑,绿乔接口:“奴看殿下又是糊涂了。殿下要知女郎喜好,自是会挑她中意的去起那王府,要不知道,反要女郎巴巴告诉了殿下,殿下道这是美还是不美?&lt;/p&gt; 自从耀王妃来唱了那一出戏文之后,两个丫鬟如今最恨的人便是刘赫,看着齐恪,自也觉得顺眼许多。那耀王爷可是有五房侍妾,还肖想着我家女郎。恪王殿下之前再不好,如今也是浪子头回,且说了再不会纳妾,女郎心情也是一日好过一日。做丫鬟的,自然高兴。&lt;/p&gt; 齐恪听了,灿然一笑,道:“那孤就听绿乔的。且让你们女郎知道知道,孤是最知晓她心意之人。”&lt;/p&gt; 正说笑着,有人来报,说是二郎已是在回程路上,再有两三日便能到了。&lt;/p&gt; 二郎回来,那也就是刘赫要回来了。众人顿时停了说笑,一时语滞。&lt;/p&gt; 盛馥侧头看了荷花池良久,开口说道:“你们都下去罢,我跟殿下有话要讲。”&lt;/p&gt; 初柳绿乔并恪王的两个小厮也知道,主子们有些话,必须是要说开了才好。急忙退下走远。&lt;/p&gt; 齐恪拿起勺子,继续剜那西瓜,也是等着盛馥开口说那终需说清之事。&lt;/p&gt; “尔永。你可信我?“盛馥究竟是开口了。&lt;/p&gt; “孤自然信你。”齐恪拿着一碗西瓜递给盛馥:“梅素想说什么,尽管说来。当日,就是因你不说,孤也不说,才有那一番坎坷。”&lt;/p&gt; “刘赫,是在我最冰冷之时,给了我暖意之人。”盛馥叹了口气:“若是你并没有回来,我与他,确是难说将来。”&lt;/p&gt; 齐恪闻言一怔,旋即自嘲一笑,握住了盛馥的手:“孤不怪你,那原是孤的错。或者孤还要相谢于他,彼时安慰了孤的梅素!”&lt;/p&gt; “那日他那妾室前来,虽是说破了刘赫一直隐瞒之事,但我却并没有怒意。我便知,我与刘赫之间的那若有若无的纠葛,都只是我排遣失意之举”&lt;/p&gt; “后来怒了是因那娘子硬说我要嫁与刘赫。”盛馥气鼓鼓地又补上一句。&lt;/p&gt; 齐恪笑了:“那是自然。孤只是怕你怒大伤身,才拦住了你。”&lt;/p&gt; “日后,因这家学馆还有那北地通商之事,盛家与刘赫还是少不得会来往。”盛馥说罢看了看齐恪,等他回答。&lt;/p&gt; “无妨。既是生意,又有何干系?既是梅素说了,孤自然信得梅素。”&lt;/p&gt; 盛馥听罢,居然凑近了齐恪,挣开被齐恪握住的手,双臂一张,环上了齐恪的腰,再将自己埋入了齐恪怀里。&lt;/p&gt; 齐恪欣喜若狂。终于是原谅了孤么?终于是揭过那一章了?长臂一圈,抱得更紧些,轻轻一吻,落于盛馥云鬓。&lt;/p&gt; “北地通商之事,本就是父亲跟大哥主理,而这里的家学馆,我自是想过了。盛为也大了,该做些正事了。以后就让他主理。这样避了嫌隙,也可磨砺下我们二郎。”&lt;/p&gt; “好,梅素说什么,孤都好。”齐恪冁然而笑,举目望去,哪怕是一粒石籽,都竟是前所未有的可爱好看!&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章 翻蕊覆 云城渐渐近了,刘赫彷佛已然看见了城门口那两只石狮。归心似箭,大概就是如此了吧。&lt;/p&gt; 一路上,刘赫怀里,始终揣着一个匣子。那匣子之中,便是这一路来为盛馥挑选之物。想到盛馥打开匣子,面露喜色,刘赫不自觉也展露了一抹笑颜。&lt;/p&gt; 盛为在一旁看见,“嗤”了一声,鄙夷之色毫不掩饰。&lt;/p&gt; “赫公爷,先别那么高兴。那盛馥多变,许是如今已是变了,不喜这些了,你还是讨个没趣。”&lt;/p&gt; 见刘赫并不理睬,盛为又加上一句:“也是。要是我姐姐不爱,你自可用这些赏了你那五房侍妾,也是很美。”&lt;/p&gt; 刘赫佯怒,伸出脚去便要踹盛为。正闹着,只听得车夫说入城了。&lt;/p&gt; 车队停了,垂伯车队便有人来,说是已到云城,他们回那别庄去了,自此与二郎及寒公子别过。二人拱手道谢,目送垂伯车队行远后,车驾再次动了起来。&lt;/p&gt; 盛为在城门口时四处仰脖张望,见深潭水似的双眼一直盯着他不放,便道:”你莫要这样,二郎只是在看,那盛馥是否派人来迎她家二郎。”&lt;/p&gt; “二郎未曾说过何时入城,你姐姐又怎会派人相迎?”刘赫把鄙夷之色还与盛为:“只怕二郎,看的是别人是否来相迎于你。”&lt;/p&gt; 盛为转过身,腾然恹恹地起了愁绪。长叹一声:“赫公爷,你可要记得欠我的人情。他日盛馥发狂要杀我之时,你可要护得我性命。”&lt;/p&gt; 刘赫嗤笑道:“好,我自然要护得你性命。”&lt;/p&gt; 刘赫吩咐阿卫和盛为小厮,套了马,先行几步去府里通传他们即刻便到。之后就先送盛为回盛家园子,原还想着万一盛馥在门口迎着,要说些什么,又是不是立即要把这匣子给她,还是之后再挑个好时辰,正在各种揣摩之时,盛家园子到了。&lt;/p&gt; 只见朱门紧闭,遑论盛馥,就连小厮也不见一个。盛为哼了一声,便道盛馥定记着临行前那番争吵,故意给二郎吃那闭门羹。&lt;/p&gt; 刘赫心底终是有一丝失望,转念一想也好,风尘仆仆,本不该唐突佳人。还是待回府安置歇息之后,再相见为上。&lt;/p&gt; 留下边拍门边委屈地要哭的盛为,刘赫在两月之后,再次踏进了云城的府邸。&lt;/p&gt; 一进门,便见前庭之中,乌泱泱跪了一片。刘赫一笑,原是北地的人都到了,甚好。家学馆之事,又是进了一层。&lt;/p&gt; “赫公刘赫接诏!”&lt;/p&gt; 刘赫一怔,便跪了下去:“臣刘赫接诏。”&lt;/p&gt;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於戏,弟小子赫,受兹青社!作肱骨之良,为国藩辅之重,世为耀藩辅。於戏念哉!恭朕之诏,惟命不于常。人之好德,克明显光。义之不图,俾君子怠。悉尔心,允执其中,天禄永终。厥有炋臧,乃凶于而国,害于尔躬。於戏,保国艾民,可不敬与!王其戒之。”&lt;/p&gt; “耀王爷,恭喜了。”宣诏公公一脸媚笑。他随着刘赫府中一路南下,日日锦衣玉食,比主子更像主子。由此觉得这次公干,实在是一桩美差。如今见着刘赫,是真心欢喜。&lt;/p&gt; “臣接诏。臣谢陛下。”行了大礼,接过诏令,刘赫欣喜若狂,来云城未及半载,倒是有了在故土二十余年都不曾有的光彩。&lt;/p&gt; 刘赫赏谢了公公,面带笑容,朝着自己府里还跪着的众人站定,等着他们按例道贺。&lt;/p&gt; “在下(奴才)恭贺耀王!”&lt;/p&gt; 嗯?为何都是有气无力。定是知道此消息已久,失了新奇。刘赫笑笑,道:“都罢了,起来吧,阖府有赏!”&lt;/p&gt; 然,除了阿卫跟一起回来的那些人听见有赏兴高采烈,其他人还是无精打采,全然没有平日那嬉笑模样。刘赫不知所谓,摇了摇头,抬步要走。”&lt;/p&gt; “殿下!”李先生驱步上前,拦在了刘赫面前:“殿下请移步书房,在下。。。。有事,要禀!”&lt;/p&gt; 说罢抬头,把刘赫唬了一跳。&lt;/p&gt; 两月未见,李先生怎么倒像老了二十余岁,发鬓居然已是泛白。再看他双眼赤红,脸颊凹陷,刘赫心中一窒:“难道是家学馆出了什么事?”&lt;/p&gt; 前庭人杂,显然不是说话之处,刘赫深吸一口气,快速往书房走去。&lt;/p&gt; “殿下!在下死罪啊!”李先生一进书房,关了门,便“扑通”跪下,伏地号啕。&lt;/p&gt; 刘赫顿时心绪纷乱,这到底是何故,致于李先生要领“死罪”。&lt;/p&gt; 摸着狠狠沉了一下的心,刘赫依旧如往常一般,和颜悦色:“李先生,先起来,无论何事,你且慢慢说来。”&lt;/p&gt; 李先生却是抵死不肯起身。边号啕着,边把四娘之事一一道来。末了,又是连连顿首,直呼:“在下万死!万死不赎之罪啊!”&lt;/p&gt; 刘赫只觉额上青筋乱跳,心跳得似要从咽喉夺路而出,耳边嗡鸣声不觉,一个踉跄,跌座而下。&lt;/p&gt; 李先生磕得头都破了皮,仍是不见王爷动静,道自己定是大罪难逃,抬头正想表明有自戕谢罪之心,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lt;/p&gt; 但见刘赫坐于椅中,垂首闭目,全身生硬。一手支头,另一手虽藏于那广袖之下,仍是掩不住地颤抖。&lt;/p&gt; 李先生在府中多年,平日里任是怎样的风浪,刘赫都是那坦然自若、气定神闲的样子。可王爷如今这样子,却不像是害怕,而是。。。。。伤心?绝望?&lt;/p&gt; 李先生顿时满怀护主之心,再是重重一拜,道:“殿下切莫如此绝望。此事事发时,殿下并不在云城。只要殿下允在下一力承担,再是舍了四娘,此事便不扰殿下担一点干系!”&lt;/p&gt; 刘赫如坠冰窟,难怪途中总是心痛,原来,原来如此。。。。。。&lt;/p&gt; “李先生,你起来。此事,原不是你的错,无需你来承担。”刘赫伸手扶起来李先生:“此事于先生无妨,孤自由决断。”&lt;/p&gt; 李先生老泪纵横。且不说殿下一贯宽以御下,以德服人,光是这份体恤之心,便是值得追随。&lt;/p&gt; 旋即一念,安慰刘赫:“虽说四娘这一闹,开罪了盛家女郎。但好在云城不乏高门士族女郎,殿下再可悉心一寻。”&lt;/p&gt; “殿下回府之前,在下已是为此琢磨良久。那谢家,虽不及盛家,但于门阀之中也是当首,谢大女郎可当殿下良配!”&lt;/p&gt; 刘赫正是心痛欲绝之时,听得李先生这一席话,苦笑连连,摆了摆手道:“李先生费心了。孤自有决断。四娘现在何处?”&lt;/p&gt; “殿下恕罪。在下怕四娘再惹是非,便大胆让人把四娘看在清荷院中。也是有人伺候的,在下不敢亏了四娘。”&lt;/p&gt; “李先生下去歇息罢。孤想静静。”&lt;/p&gt; 李先生走出书房,一直悬起的心,落下了几分。殿下回来就好了,为了阖府的前程,殿下定会设法将此事揭过。&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章 伤鹃啼 刘赫揣着自己一触即溃的心,一步一步,慢慢踱进了清荷院。&lt;/p&gt; 他恨!恨四娘为何是这般的愚蠢!恨他五房侍妾,竟然没有一个贤德之人来阻一阻四娘。&lt;/p&gt; 他恨!恨自己为何不是早些跟盛馥把话说开!恨自己缘何一直拖延,未曾散去了那众蠢妇!&lt;/p&gt; 而今,再恨又有何用?再怨又能奈何?刘赫只觉得心痛难奈,一手始终捂住心口,不得放下。&lt;/p&gt; 推开门,未见人。再往卧房而去,但见四娘背对而横,卧于榻上。&lt;/p&gt; 刘赫不想说话,甚至都不想再看见四娘,只是,一定是要来见上一见,问上一问。如此,才能知将来是否还能成那将来。&lt;/p&gt; 四娘梦中忽感威压之势,恍若王爷就在眼前。朦朦胧胧醒来,转身看见刘赫脸色铁青站于蹋前,顿时如那冷水浇身,一咕噜滚下榻来,抱住刘赫的腿便哭。&lt;/p&gt; “殿下饶了妾吧!此事本也不是妾的意思!妾只是做了那出头之人啊!”&lt;/p&gt; “原是妾远在北地,心系王爷。听了下人浑话,才会做下这事啊!”&lt;/p&gt; 刘赫气得肝胆俱裂,心更痛了。&lt;/p&gt; “如此说来,孤还要多谢四娘心系于孤?”&lt;/p&gt; 四娘哪里敢回,愈发哭得伤心,手也抱得更紧。&lt;/p&gt; “殿下看在妾伺候殿下多年,从不曾有过什么差错的份上,就饶了妾这一回吧。”&lt;/p&gt; “饶?你倒告诉我怎么饶?你可知你犯下的是何事?”&lt;/p&gt; 四娘一听,当是刘赫软了心肠,生机立现。&lt;/p&gt; “妾自知蠢钝,不当大用,当初府里娘们都是乱了分寸,实在无法可想,妾就只能进宫去跟贵嫔娘娘讨了这个主意。”&lt;/p&gt; 谁知刘赫闻言大怒,一脚踹开了四娘:“你!你这个刁钻之妇!事到如今,你还要拉上贵嫔娘娘!她是何等聪慧之人,若真是她的主意,怎会这般愚不可及?!”&lt;/p&gt; “当初你说是奉了她的意思南下,如今看来,也是你冒传!如此,你便是又添一罪!”&lt;/p&gt; 四娘吃痛,捂着肚子坐于地上。一把指甲深深扣入手掌:“忍!为今之计就是一个忍字!”&lt;/p&gt; “保命之计只能用一次,如今要是用了,就再没以后了!忍!”&lt;/p&gt; 想到此,又是扑上前去抱住刘赫:“殿下,妾冤枉!要不是贵嫔娘娘吩咐,妾怎敢啊!殿下!”&lt;/p&gt; “殿下也知妾对娘娘忠心,又是惧怕,妾怎会冒传娘娘之意?”&lt;/p&gt; “还有,还有那些娘们儿!她们挑唆着妾去讨主意,又是挑唆着妾做下这事!这原是她们合起来要弄死妾啊!”&lt;/p&gt; “殿下不信就传阿壮来问!当日闹成了什么情形!妾倒是一人垫了这刀头啊!”&lt;/p&gt; 刘赫疾首蹙额,伸手想去扒开挂于身上的四娘,谁知四娘抵死抱住,越哭越是凄惨。&lt;/p&gt; “妾本来就是个没见识的!没有娘娘吩咐,给妾十个胆子,妾也不敢去寻那盛家女郎。”&lt;/p&gt; “且这事原本就是乌龙!妾是白走了一遭!那盛家女郎飞扬跋扈,整日就是那颐指气使的做派,羞折了我们王府的颜面啊!”&lt;/p&gt; 刘赫再也忍不住,一把扒开了四娘,扔到地上:“你!你!你还白走一遭?!你自取其辱!反倒怨别人跋扈?!在你口中,贵嫔娘娘要害你,府里娘们要害你,盛家女郎也要害你!你且问问自己是谁,她们却都是要害你?!”&lt;/p&gt; 四娘此时已是打定了主意,往常她也算是得宠,如今只要一贯的胡搅蛮缠,刘赫定不会真拿自己怎样。于是复又扑上,再是抱紧了刘赫的腿。&lt;/p&gt; “都怪阿壮啊!殿下!他说殿下要讨那盛家女郎,而那女郎又是个挥霍无度,悍妒凶残之人,妾是吓坏了啊!想着殿下断不能娶这么个祸害,才去讨了主意,做下这事!谁知道盛家女郎原与那恪王好好的,亲昵得紧!”&lt;/p&gt; “那恪王还骂妾,吓唬妾,说妾冒犯了盛家女郎便是要重启了南北战火!还跟妾说,他们不日就要完婚,让殿下带着妾一并快些滚!。妾这是造了什么孽!白白去受这一场羞辱!”&lt;/p&gt; “你说什么?”刘赫一把抓起四娘,双手深深嵌入四娘肩胛之中,四娘觉得自己的肩膀已是给王爷捏碎了。&lt;/p&gt; “你再说一次!刚说的什么?”刘赫那深潭水一般的眼眸,如今翻起了滔天巨浪。四娘看着猩红得像要滴血的双目,连肩上的痛都忘了。&lt;/p&gt; “妾说,这是造了什么孽!白白去受这一场羞辱。”&lt;/p&gt; “不是!你说梅素与恪王什么?”&lt;/p&gt; 梅素?四娘在想梅素是谁?&lt;/p&gt; “快说!”刘赫几乎是嘶吼出来,双手更是用力。&lt;/p&gt; 四娘这回是痛得真哭了:“妾说,说恪王与盛女郎亲昵无间。不日就要完婚。”&lt;/p&gt; 刘赫只觉得自己的心,生生裂开了。“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冲口而出。&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章 待重结 盛为坐在那里,觉得一息之间,自己已是碧落黄泉走了一遭。不对,一遭还不够,是走了许多遭。&lt;/p&gt; 看看眼前之人,自己是梦魇了么?于是伸手去掐了绿乔一把。&lt;/p&gt; 绿乔嗔怒:“二郎!你要掐便掐自己罢!”&lt;/p&gt; 盛为不理,只问:“疼不疼?”&lt;/p&gt; 只见一只涂着殷红蔻丹手伸上前来,照着盛为的脸颊就是一把掐下:“你自己说,倒是疼不疼!”&lt;/p&gt; 原来不是梦境,盛为立即蹿起:“好你个盛馥。巴巴哄骗了你家二郎去过了两个月猪狗不如的日子,这骨头都要给颠散架了。你倒是在这里逍遥自在,还弄了老相好来?”&lt;/p&gt; “咳咳”齐恪被呛住了:“留清,孤是你姊夫,你是孤小舅郎,名正言顺,堂堂正正。什么老相好。。。。。。”&lt;/p&gt; 盛为在齐恪边上坐下:“殿下是否贵体违和?比如被那盛馥传染了疯症?”&lt;/p&gt; “若非得了疯症,怎会忘了盛馥火烧王府之仇?”&lt;/p&gt; 这回伸过来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一双涂着殷红蔻丹之手,抓住了盛为双颊,边向两边拉扯。&lt;/p&gt; “今日我要撕了你的嘴!”&lt;/p&gt; 盛为不得说话,只能有眼神示意齐恪:你看,这样的悍妇,你也要得?“&lt;/p&gt; 齐恪眯了眼,一手支起了后脑,笑嘻嘻地对着盛馥说:“梅素使劲撕。若是脱力了,孤来撕。”&lt;/p&gt; 盛为对着初柳、绿乔作揖,想她们来劝。绿乔想起方才被盛为掐了一把,甚痛,便转过头去不理。初柳只是笑,也没有上前劝解的样子。&lt;/p&gt; 盛为无法,只得对着自己姐姐作揖,又是想要弯腰鞠礼。盛馥这才哼了一声,住了手。&lt;/p&gt; 一番吵闹下来,众人究竟还是安生坐下。一时间均是语窒,不知该从何说起。&lt;/p&gt; “留清,孤知道你一肚子狐疑。”齐恪想到之前种种都是由他而起,而今自是要先开口道明:“你且听孤说。”&lt;/p&gt; “日后,留清不要再提令姊火烧王府之事了。这原是孤的业障,只是倒让梅素替孤承担了。孤有愧。”&lt;/p&gt; “如今,孤与梅素已是前嫌尽释。孤日后也再不会负了她半分半毫。留清,孤这样说,尔满意否?”&lt;/p&gt; 盛为早已收了一身戏虐之气:“殿下也知,我最看不得阿姊伤心。原来你那事做得实在。。。。。。这原本也是你们的事,殿下今日这般说,如那盛馥要信你,我自也信你。”&lt;/p&gt; “只是,我真是万分不曾料到,出走两月,居然有这般转折。”盛为想起刘赫,心中感慨,又是有一丝惋惜:“天意弄人啊!那刘赫,自是要伤心一番了。”&lt;/p&gt; 盛为不提则罢,一提,绿乔的火气腾然而生。&lt;/p&gt; “二郎,你切莫再提那个人!他还伤心?!他的侍妾都打上门来了,要羞辱我家女郎。”&lt;/p&gt; “什么?”盛为本还在暗想如此也好,若盛馥真与那刘赫一处,为那五房侍妾,不知要怎样发疯,如今听得绿乔说刘赫侍妾打上门来,下巴都是惊掉了,心道刘赫你这厮缘何一个“背”字了得!&lt;/p&gt; 绿乔本就能言善道,当即就把那日之事连说带演,还原了一遍。盛馥待她说完,便嗤笑:“绿乔小娘子,这要是配了曲儿,便能唱了,明日送你去那乐府一试如何?你在我这里,当真屈才了。”&lt;/p&gt; “这。。。。。。刘赫如此儒雅之人,侍妾倒是彪悍,二郎真要为他掬一把同情泪!。”盛为听完也是如鲠在喉。这样的娘子,刘赫是怎样容在身边这么些年的。&lt;/p&gt; “盛为,你且听好了。”盛馥正色:“日后,那家学馆之事,便是你的事了。有那不明白的,便请教了方娘子去。她自会帮衬于你。”&lt;/p&gt; “这又是为何?因是你要避那刘赫?就让你家二郎去过那铜臭俗气的生活?”盛为又是拉起盛馥广袖,掩面佯哭:“二郎我本是闲云野鹤一隐士,你却偏要我出世去做那些俗事。”&lt;/p&gt; “留清。你姐姐与孤,想来日后不会久居云城。这云城之事,自是要你担当。”&lt;/p&gt; “至于那耀王,梅素本也无甚可避。留清切莫胡乱猜疑,反让人落了话柄。”&lt;/p&gt; 齐恪伸手,把盛馥的袖子从盛为手中一点一点拉了出来,再是捋直,很是嫌弃。&lt;/p&gt; “东珠!”盛馥说了一句,盛为一怔。&lt;/p&gt; “钺簪!”盛馥再是说了一句,盛为顿时萎了。&lt;/p&gt; “你若要是来日还想要那东珠钺簪,如今便乖乖呆在此地,好好滚一身铜臭味!”&lt;/p&gt; 待到吃过晚膳,盛为回了自己院子,初柳、绿乔也是下去了。齐恪终是有了机会问一问为何盛为一听东珠钺簪便会萎顿至此。&lt;/p&gt; “谢郦心。”盛馥抛出三字。&lt;/p&gt; “梅素是说,留清与谢郦心私定了终身?这,他该如何向你父亲交代?”&lt;/p&gt; “所以是说,”盛馥很是烦躁:“盛家不娶门阀之女。这是多少年的家规。大哥当年还不是硬生生给拆散了,至今未娶。”&lt;/p&gt; “可他偏与谢郦心好上了。当年他再小,也该记得是闹成了什么样子,大哥险些就不要活了。”&lt;/p&gt; “想拂之当年,也确是凄苦。那女郎家里还是没落门阀。你父亲都是不肯。梅素,你又是如何得知?留清告诉于你还是谢郦心告诉于你?”&lt;/p&gt; 盛馥冷哼一声:“这两个,都是不计来日的,哪个会与我说?只是都不会藏拙,一来二去,我便是知道了。”&lt;/p&gt; “大哥伤心了这么多年,如今,我不想盛为再去步那后尘。”&lt;/p&gt; “谢郦心长居云城,梅素让留清管那家学之事,岂不是。。。。。。?”齐恪说着,走近正在窗边望月的盛馥,双臂一张,从背后抱住了盛馥。&lt;/p&gt; “我是想,这两人若能多有时机相处,彼此心性更能看透些。若看透了,还是像如今这般,那便是好姻缘。到时候,我少不得帮他们一帮。”盛馥两手也攀住了齐恪手臂,整个靠在齐恪身上,还在看那月亮。&lt;/p&gt; “若并不是如今这样的,也少了家中闹腾,我也就省心了。”&lt;/p&gt; 齐恪拥着盛馥,幽幽的木犀香沁入心脾,莹莹润润的月光铺撒开来,万物静美。&lt;/p&gt;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齐恪轻念。&lt;/p&gt; 盛馥回头,美眸中闪着月光朦胧之色。&lt;/p&gt; 齐恪心神一荡,伸手便去解那绛纱。盛馥一凛,生生按住了齐恪之手。&lt;/p&gt; “梅素?为何?我们多年前早已。。。。。。”&lt;/p&gt; 盛馥低头:“尔永,毕竟如今,我还需些时日。。。。。。”&lt;/p&gt; 齐恪心中一紧,深深地抱住了盛馥:“好!梅素需要多少时日都好!孤自等得。”&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章 恨扶摇 “灵皇皇兮既降,云中君猋远举兮云中,览冀州兮有余,横四海兮焉穷。”&lt;/p&gt; 山峦之间,苍翠织墨,玉盏之中,琼浆微荡。&lt;/p&gt; 白衫郎君,兰之猗猗,玉石之声、凤雏之姿。&lt;/p&gt; “破而后立,败而后成。既如此。。。。。。”&lt;/p&gt; 幽兰郎君冁然而笑。&lt;/p&gt; 一骑快马从蜀地山径中疾驰而出,往着云城而去。。。。。。&lt;/p&gt; 刘赫那日吐血昏厥,吓得阖府上下魂飞魄散。府医看了不够,另请了城中名医一一看过。都道是郁结所至心脉不畅,说要好生养息,再是不能动气动怒,伤心劳神。&lt;/p&gt; 四娘如今已是成了众矢之的。毕竟王爷是在跟她说话的时候吐了血。之前已是做出那等不堪之事,如今更是气得王爷吐血。刘赫还未转醒之前,李先生已是私自做主,让四娘挪到那偏僻的院落去,绝不能再让殿下看见。&lt;/p&gt; 刘赫养了几日,汤药喝到麻木,却还是止不住那心口隐隐作痛。府里众人都是小心翼翼,殿下虽看似还跟往日一样,从容沉静,但整个人像是少了生气,又像是压着千钧怒火,随时都要喷薄而出,众人便是更怕了。&lt;/p&gt; 无计可施之下,府医横下心道,该劝王爷出去走走,排遣下心情,或者还有裨益。&lt;/p&gt; 今日刘赫便是在云城一路闲逛。也不要车驾,只是信步乱走。&lt;/p&gt; 远远的,刘赫看到了太湖楼,一记大锤砸落于心上,一阵闷痛。&lt;/p&gt; 阿卫见自家殿下脸色又是发白,手又捂上了胸口,再往那边一看,已是明了。&lt;/p&gt; 自回来,府中各种风言已是听了不少。别个不知道盛家女郎要与那齐恪复合于王爷是何等大事,阿卫知道!&lt;/p&gt; 如今殿下这般模样,那是心病。只是治心病的药,怕是世间无存了。&lt;/p&gt; “殿下,奴才且陪殿下往那边逛逛。”无论去哪里逛,断不能去那太湖楼。阿卫也是豁出去了,拖了刘赫就走。&lt;/p&gt; 刘赫如今有些木然。脑中心里,只有两个念头时时交战。一是回那大都去,自此再不踏入云城一步,至死也不要再见盛馥一面。二是无论盛馥跟齐恪如何,也要缠他个不死不休!&lt;/p&gt; 隐约之间,行到了一扇白墙之下。好生熟悉!&lt;/p&gt; 阿卫早在模糊看到白墙之时,就想去拉,无奈殿下忽然走得飞快,像是直冲那里而去。&lt;/p&gt; “殿下,我们再换别处逛逛?”&lt;/p&gt; “孤要进去看看。”说罢便甩下阿卫,疾行而入。&lt;/p&gt; 凉亭之中,没有;水榭之中,不见;廊坊之中,还是没有!。。。。。。&lt;/p&gt; 琴序!还有琴序!刘赫想到便转身而去。撇下了身后一路颗颗窥探之心。&lt;/p&gt; 快要入秋,木犀之薮中的一池水芙蓉凋零败落,唯剩下莲蓬独好。方娘子遣了园中仆从,划上小舟,摘了莲蓬,剥出莲子,再是去了莲心,各种烹调制作,供一干贵女尝鲜。&lt;/p&gt; 有好奇活泼的,每每都要抢着去划那小舟,亲手摘几朵莲蓬,也是一乐。于是园子里比那仲夏之时,不知要热闹了几许。&lt;/p&gt; “凌旋,那可是寒公子?”谢郦心眼尖,可又未看真切。&lt;/p&gt; “啊?我未曾留意。并没看见。”宇文凌旋垂下头,剥着莲子。&lt;/p&gt; “你得了吧。人道是近乡情怯,你这是近人情怯。哪个不知,你家老子想把你嫁他。你倒在这里装!”李卉繁对于装羞卖乖从不买账,最有那行伍门阀家风。&lt;/p&gt; “哟!要真是这样,梅素那里算怎么回事?”朱家娘立即醒了瞌睡,一双丹凤眼冒出精光来。&lt;/p&gt; “切!什么怎么回事!你装什么不知!梅素与恪王如今好得更胜从前。早没那寒公子什么事了。”&lt;/p&gt; “啧啧啧。。。。。。我当日还道是。。。。。”&lt;/p&gt; “你且闭了嘴吧。吃这么多莲子还塞不住你的嘴!谢郦心拿起几颗莲子,便往朱家娘嘴里一气乱塞。。。。。。&lt;/p&gt; 刘赫一路奔来,行至琴序,听狂阁中冷冷清清,寂寂静静,全无半点声息。&lt;/p&gt; 刘赫默然,一步,两步。。。。。。直到再见”余音“二字时,停了脚步。&lt;/p&gt; 推开门,“余音”还如两月前他放上之时那样,静静卧于琴案。物是人非,只是,孤不想要那事事休!&lt;/p&gt; 刘赫坐于琴案之旁,手指抚上琴弦,“诤“!的一声,又似击落在心上,刘赫捂心,闭目长叹!&lt;/p&gt; “梅素,你不爱抚琴,却喜听琴。今日,孤要是再奏当日之曲,你可会为了听琴而来?”刘赫想起那日盛馥立于琴房门前,巧笑颜兮美目盼兮,莞尔一笑。&lt;/p&gt; 一曲终了,刘赫看去,一倩影正立于琴房门外。&lt;/p&gt; “梅素!”刘赫惊呼,扑出而去!&lt;/p&gt; 哪里有什么梅素,只有一双水漉漉的鹿眼看着状似疯癫的刘赫。&lt;/p&gt; “寒公子安好。”今日沈家娘倒是没有往日乖张的样子,中规中矩福了一礼。&lt;/p&gt; 刘赫一腔希冀顿时碎得纷纷扬扬。苦笑一声:“原来是你!”&lt;/p&gt; “为何又是你?”刘赫回到琴案边坐下。神色黯然。&lt;/p&gt; “我原是在这园子里零碎教习些小女郎,小儿郎。完了四处走走,听得公子琴音,便又是给引了过来。”说罢还特意侧了身子,好让刘赫看见她身后背着的琴箱。&lt;/p&gt; 沈家娘今日全然与平日不同,必是生活磨砺,锉去了锐气吧。&lt;/p&gt; “我今日奏的,也是那《乌夜啼》,无甚新鲜。”刘赫毕竟是爱琴,倒是肯开口。&lt;/p&gt; “一样的曲子,当日跟今日,我听起来,可是大不相同。”沈家娘一双鹿眼扑闪扑闪。&lt;/p&gt; “哦?如何不同?”&lt;/p&gt; “听琴听心,有道是琴音&lt;能使江月白,又令江水冷&gt;,当日奏琴之人满怀期许、琴音清澈灵秀,自带几分灵动,悲曲都能奏出欢愉。而今,奏琴之人满心愤慨,琴音消沉凄凉,悲怆之意,闻者心颤!”&lt;/p&gt; 刘赫自嘲一笑:“你曾说你懂琴,原是不假。”&lt;/p&gt; 沈家娘再是福了一礼:“寒公子。你我皆是爱琴之人。如今我有一言相劝。不知寒公子是否要听?”&lt;/p&gt; 刘赫手指叩着琴案沉默良久,终道:“请讲!”&lt;/p&gt; “我听公子琴音,便知如今公子遇事颓废,觉得大势已去,无力去争!”&lt;/p&gt; “想我一届女流,若只要有一息苟且之心,便不必带着孩儿,千里迢迢来这云城,过这朝不保夕、寄人篱下的日子。我所承样样、所做种种都是为了那“一争”!只有一争,我与孩儿才有来日。哪怕我终是败了,总是争过,便不会自苛自责!”&lt;/p&gt; “因此上,我劝寒公子抛了那颓废之心,尽力一争!”&lt;/p&gt; 刘赫起身,对着沈家娘拱手一礼:“多谢良言金句。”&lt;/p&gt; “如今,我必要一争。”&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章 芳自熏 盛为自回来第二日起,便每日要在心里骂上盛馥几千回。&lt;/p&gt; 并不是为盛馥短了他吃食衣衫,而是整日被逼着去看那账本库册,让盛为觉得痛不欲生。&lt;/p&gt; 且每每只要不耐,轻则被兜头盖脸一手挠上,重则被摔了一脸账册不算,耳朵都要被险些拧下。&lt;/p&gt; 如此闹腾了几日,盛为也学得乖觉了些。只要盛馥在时,哪怕是魂游九霄,皮囊也是一副仔细模样,倒是少吃了许多苦头。&lt;/p&gt; 盛馥今日竟是格外开恩,说是木犀之薮之中琴序不日就要行入学礼,便同去看看,可还有些什么遗漏。&lt;/p&gt; 进了园子,盛为看盛馥被方娘子拽住唠叨,一时不得脱身。便一把扯住齐恪,转身就走。直至那泫萸苑方才停下。&lt;/p&gt; 盛为遣了追得喘吁吁的小厮去泡茶拿点心。心情大好,广袖一甩,双手一负,对着齐恪便道:“失心疯的盛馥关了二郎这些时***着二郎去做那庸俗之事,今日,二郎定要叫那疯婆找不见老相好,急上一急!”&lt;/p&gt; 齐恪并不理他,自顾走到水榭曲栏坐下,眼中竟是鄙薄。&lt;/p&gt; 盛为顿觉无趣,悻悻然拖着步子在另一头坐下。又觉如此被轻视了去,有失二郎风范。便是仰天一声哀嚎:“苍天啊!二郎此生清雅毁诶!想我二郎清逸脱俗,超然世外之人啊。。。。。。”&lt;/p&gt; 齐恪掩起了耳朵,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只待他喊完。&lt;/p&gt; 谁知盛为忽的就住了口,一手摸着鼻子,脸上竟是讪笑。&lt;/p&gt; 齐恪不解,难道是谢郦心撞到了此处?转头看去,只看见。。。。。。&lt;/p&gt; 只看见一个小小儿郎正立于水榭之前,满脸严穆地瞪着盛为。&lt;/p&gt; 齐恪顿觉有趣,笑出声来:“二郎怎就不喊了?难不成是怕了这小儿郎?”&lt;/p&gt; 齐恪看那小儿郎,四五岁的模样,长得粉妆玉砌,黑眸之中更是星光翩跹。一身绢丝白衫,头上一髻,小小年纪,一手虚握成拳垂胸,一手负后,已颇有士族风姿。&lt;/p&gt; 齐恪不由生出喜爱之情,招手让他过来,不成想,这小小儿郎先是给他们两人各行了一个拜见礼,之后便不理齐恪,反而向盛为走去。&lt;/p&gt; 盛为眼见这小小儿郎,踱着方步向自己走来,觉得甚是好笑,遂摆出一副混不吝的气势,想要捉弄一番。&lt;/p&gt; 小小儿郎走到盛为跟前,再是行了一礼:“大人,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小子不知大人所谓何事这般大呼小叫,但大人如此,却是正是失了读书人的清雅本心。呜呼!”&lt;/p&gt; 这四、五岁的孩童,声音本还是稚气咿呀,却是用老夫子的口气侃侃而谈,教训着盛家二郎。&lt;/p&gt; 齐恪再是绷不住,掩口狂笑不己。&lt;/p&gt; 盛为甚是窘迫,想板起脸教训这小子一回,却觉得这小子脸板得比自己最正经的时候还是正经,自己定是比不过他,于是索性蹲下身子,刮了小子一下鼻子。&lt;/p&gt; “你是哪里来的小儿郎?今天倒教训起我二郎来了!”&lt;/p&gt; 小小儿郎被刮了鼻子,像是怒了,小拳头握得更紧了些:“子曰:忠告而善导之,不可则止,毋自辱焉!大人狂悖,为何就是不肯听劝?”&lt;/p&gt; 盛为蹲着不动,瞪大双眼,揪起嘴巴想做那凶狠之相来吓唬这小儿郎,哪想这儿郎竟是不怕,反是睁大了点漆一般的双眸,小脸一扬,也巴巴地瞪着盛为,分毫不让。&lt;/p&gt; 想盛为撒泼耍赖一贯未有对手,如今却是一个小小二郎,把他治得进退两难。&lt;/p&gt; 齐恪此时已伏倒在石桌上,盛为一眼看去,却见他后背起伏,双肩抖动,便知他已笑到不能自持。只是齐恪也是怕像被这小儿郎教训,生生抑住,并不敢笑出声来。&lt;/p&gt; 此时小厮们却是带着园内仆从,烹了茶,带了点心来。盛为发现,那小儿郎的眼神,居然飘走了。&lt;/p&gt; “哼!小小年纪,便学那古朽模样!今日二郎非但不与你计较,反而还招待于你!”盛为一把抱起了小儿郎,在石桌前坐落。&lt;/p&gt; 小儿郎给盛为抱着,并不挣扎,也未曾再开口教训。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桌子上那一盘藕夹,嘴巴蠕动着,一看便是馋了。&lt;/p&gt; 盛为本想馋他个够,再等他开口说要,趁机“一雪前耻”,却不知为何。凭得生出十分的不忍来。手臂一伸,把整盘藕夹都放在了这儿郎跟前:“吃罢,吃罢!二郎自不与你这黄口小儿计较。”&lt;/p&gt; 小儿郎看看藕夹,又抬头看看盛为,蹙起眉头,犹豫着并不动手。&lt;/p&gt; 齐恪见了,便亲手用筷子夹了一块,另外置了一个小盘,再是连筷子带盘子,递给了小儿郎。&lt;/p&gt; 小儿郎眼睛忽闪忽闪,看着齐恪,忽然一笑,见者立觉馨香满室。&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章 秀亦偿 吃着藕夹的小儿郎,小嘴紧抿,小腮帮子一鼓一鼓,吃得甚是香甜。一齐恪见了这一番憨态,愈发喜爱。&lt;/p&gt; “小子,你叫作什么?又是哪一家的?为何一人在此?”&lt;/p&gt; 小儿郎却是抬眸,十分严厉地看了齐恪一眼。齐恪立即醒悟,忙捂上自己的嘴:“食不言、寝不语,食不言、寝不语。”&lt;/p&gt; 盛为瞬时得意,恶狠狠地哼了一声:“你也有今日,刚笑话二郎的时候可是高兴?!”&lt;/p&gt; “孤是觉得,这小子,甚是面善。却又是想不起来曾在哪里见过。故忍不得要问上一问。”&lt;/p&gt; 盛为听了,侧过头弯下腰,也是细细得看了一遍。&lt;/p&gt; “这小子长成这般天姿国色,便是跟二郎我一般。你见了,自然就生出些熟悉来。”&lt;/p&gt; 齐恪一口茶水就要喷出:“留清,你连一个小子都要拿来攀比?!不过。。。。。。”齐恪又是上下看了看:“你如此说来,还真是有几分相似!莫不是。。。。。。?”&lt;/p&gt; 看着齐恪捉狭的笑容,盛为略一想,便要发作,齐恪暗暗指了下小儿郎,眉目之间竟是:“你若还想听训,尽管来撕扯。。。。。”的意思,盛为拉了下嘴角,对着齐恪比了下拳头。&lt;/p&gt; “小子叫做莫念!跟阿母同来的,阿母有事,小子便自己走走,遇到了两位大人”小儿郎终于是吃完了。正正经经地回答着齐恪。&lt;/p&gt; “莫念?我怎么不记得常在木犀之薮的士族之中有个莫家?”齐恪想了半日,也是想不起来什么莫家。&lt;/p&gt; “小子并不姓莫,莫念乃我小名。阿母说名、字自要等父亲回来再取。”小儿郎如今已不是之前那副古板模样,靠在盛为怀中,像是十分贪恋。&lt;/p&gt; 莫念话说到此,二人便是明白,这小二郎,定是不得父亲长在身边。如此,倒是不能再问了。&lt;/p&gt; 盛为颇是感概,拉起了小儿郎的手,漫无目的地拍打于自己手掌之上,小儿郎觉得有趣,看一眼盛为,再是笑一笑,再看一眼,再笑一笑。。。。。。&lt;/p&gt; 齐恪眯起眼睛,嘴角抽了抽:“留清,若不是你五、六年前只有那些年岁,孤真的会以为。。。。。”&lt;/p&gt; 盛为此时再不想忍,却想着莫念还在自己怀中,便想先放他下来,让他去边上玩着,自己好跟齐恪好好计较一番。正想去抱莫念,低头就看到了莫念头上的发笄。&lt;/p&gt; 盛为皱眉,抬头又看向齐恪发髻之上,来回几次之后,突得哼了一声。&lt;/p&gt; 齐恪莫名,盛为也不急,反而解了自己的玉具短剑给了莫念,说道是儿郎需得文武双全,文攻已是领教,武略需得莫念自去先操练一番,一会再与他比试。&lt;/p&gt; 莫念听了,又是扑闪扑闪着点漆之眸,小嘴一抿,拿了短剑就下地去砍砍杀杀。&lt;/p&gt; 盛为这才慢悠悠地走到齐恪跟前,再是看了一眼齐恪的发髻,拿捏了十二分的尖酸刻薄,说道,&lt;/p&gt; “殿下,恪王殿下。为何莫念的发笄,与你这发笄竟是如此相似?二郎阅玉无数,一看便知,两笄之料原是一坑!”&lt;/p&gt; “难怪殿下一见之下便喜爱莫念,倒还来诬陷二郎!为今之计,便是殿下好好想想怎么应承盛馥那个疯婆吧。”&lt;/p&gt; “你新王府还未启吧?二郎劝你先莫起了,起了还是烧了。”说罢啧啧有声。。。。。。&lt;/p&gt; 齐恪懵了良久,又是想了良久,才理清楚盛为到底所指何意。随即顺手拿了一块糕点便往盛为砸去。&lt;/p&gt; “你整日就咒你姐姐失心疯。孤看你二郎才是那失心疯。”&lt;/p&gt; “说不定你那时一夜风流,自己都是忘了。那发笄便是你当年留下的定情之物。”&lt;/p&gt; “如今这小儿郎都是这么大了,你还想抵赖?”盛为左窜右跳,避开齐恪劈头盖来砸来之物。&lt;/p&gt; 齐恪起身一把揪住盛为:“尔且给孤听好。孤这发笄,原是你姐姐几日之前才给的。她说是寻着这边库里一块老料,看着甚好,便自己制了一套头面,给孤也做了发笄。”&lt;/p&gt; “二郎你来告诉孤,按你所想,这定情的发笄难不成是你姐姐送出的不成?”&lt;/p&gt; 盛为本就是胡闹,齐恪这样一说,虽已心虚,还是分毫不让:“殿下你莫要抵赖,二郎我自会去找盛馥查证!揭发之日,有你好看!哼哼。。。。。。”&lt;/p&gt; 莫念平日里被阿母拘得甚紧,不得尽兴游玩。如今一柄短剑,却是勾出了总角之年的活泼本性。先是挥舞了一会,再是拿着短剑这般捣捣,那里砍砍,忽见池中离岸不远,有莲蓬亭亭玉立。顽劣之心顿起,便想用短剑去够。&lt;/p&gt; 盛为跟齐恪闹够了,正想找莫念,两人转头,正看到莫念探出大半个身子,手握短剑要去够那莲蓬!&lt;/p&gt; 倏得,莫念脚下一滑,就要向那荷花池中摔去。两人大惊,飞身扑出,想拉住莫念。&lt;/p&gt; 眼看莫念就要跌入池塘,两人只恨不能再快些之时,骤然一个人影闪过,快得竟是看不清楚。再去看莫念之时,却见他已被一位娘子紧紧护在怀中。&lt;/p&gt; 那娘子看向他们两人,目光所及,皆是后怕跟愤恨!&lt;/p&gt; 盛为拍拍胸口:“还好还好,你小子吓死二郎了。”也不管那娘子,只问莫念:“小子可曾吓到了?”&lt;/p&gt; 莫念此时小脸煞白,眼眶理泪珠转啊转啊,元宝似的小嘴抿得紧紧,显然是吓到了。&lt;/p&gt; 盛为看那娘子打扮,背后又是背了一个琴箱,以为是莫念的乳娘陪着莫念来此习琴,便也不放在心上,走去过就要拉了莫念仔细看看。谁知这娘子一把抱起莫念,急急退了几步,垂下了头。&lt;/p&gt; 莫念看到盛为着急,好像又是怕乳娘为难,抽了下鼻子,对着盛为说:“莫念无事!原是莫念自己顽劣,大人不必挂怀。”&lt;/p&gt; 再是转过头,对那“乳娘”道:“阿母勿要生气。莫念以后再不会了。”&lt;/p&gt; 阿母?这便是莫念阿母?齐恪跟盛为惊诧万分!看这娘子,一身寒门装束,断然不是出自士族,生的儿郎,为何却又是这般贵气?&lt;/p&gt; 那娘子像是怕他们盘问,头垂得更低了,屈膝福了一福:“小儿叨扰了。”转身抱着莫念就要离开。&lt;/p&gt; “阿母,剑是那位大人的。待莫念还与他!”莫念挣脱了阿母,走到盛为跟前。双手奉上了那把短剑。&lt;/p&gt; 盛为见莫念一直盯着手中短剑,甚是不舍。心中居然泛起疼爱,蹲下来,拍拍莫念肩膀:“莫念与二郎有缘,此物就赠与你罢。也算是压一压方才那场虚惊。”&lt;/p&gt; 莫念双眸一亮,正要道谢。那娘子却抢着道:“如此贵重之物,莫念切不敢受。大人还是收回罢。”&lt;/p&gt; 盛为看看这短剑,要说贵重,此剑玉具皆为极品,剑鞘之上又是各种珠宝镶嵌,的确不凡。但看莫念听了阿母说不要,眼神中难抑失望,盛为颇是痛惜。遂笑道,&lt;/p&gt; “这位娘子不必推却,今日二郎是非赠不可。你若是不要,二郎便日夜跟着你们,娘子可要一试?”&lt;/p&gt; 齐恪已然冷眼看了半日,见二郎无赖之气又是发作,也是心疼莫念,便开口道:“这位娘子,既是二郎要赠,你便收下罢。也算是孤与二郎的歉意。”&lt;/p&gt; 那娘子听齐恪称孤,居然毫不意外,也不说话,只是再福了一福,上前拉了莫念便走。&lt;/p&gt; 莫念被那娘子拉着,三步一回头,看着盛为,十分不舍。盛为难得心中难过,叹了一声:“疯婆的老相好,为何我总觉得这小子与我如此投缘?”&lt;/p&gt; 齐恪若有所思,心中似有什么呼之欲出,只是,怎么都是抓不到。&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章 笄花绽 二人唏嘘了一回,都道莫念甚是聪灵可爱,也不知日后是否还有缘再见。&lt;/p&gt; 齐恪不想再陪着盛为发癫,于是要去寻了盛馥。盛为大骂齐恪没有风骨,一届堂堂宗室亲王,竟被盛馥那疯婆的“治夫之道”管得服服帖帖。&lt;/p&gt; 齐恪冷哼一声:“孤想那谢郦心此刻定在这里,待孤去寻她过来,你且与她一议这“制夫之道”如何不堪,可好?”&lt;/p&gt; 盛为又是蔫了,转眼又开始骂盛馥女生外向,什么都跟个外人说,有什么好的也都只想着老相好,那么好的玉笄,做弟弟的居然没有!&lt;/p&gt; 两人一个径自不理,一个骂骂咧咧,一路来到了淡墨庭。果然,盛馥与方娘子在此间叙话。&lt;/p&gt; 方娘子见齐恪与盛为进来,急忙屈膝福礼:“奴拜见殿下。二郎安好。”&lt;/p&gt; 又见女郎看见恪王寻来,眉目之间尽是高兴,旋即又打趣道:“方才殿下与二郎离开之时,女郎与奴并不在此处,如今殿下倒是寻得一点没错。可见对我家女郎是真真上心的。”&lt;/p&gt; 自齐恪在木犀之薮门口被盛馥误刺了一簪,众人皆说这两人之间的结是愈发解不开了,此生情缘定是休矣。唯独方娘子,觉得此乃反转也未可知。果然,不久就传来恪王昏死在盛家园子门口,就此住了进去的消息。方娘子无甚吃惊,毕竟这些年女郎的心思,这两人的往日的情义,都是看在眼里的。至于刘赫,自已成那昨日黄花,是再无生机了。&lt;/p&gt; 方娘子总是不甚喜爱刘赫,只觉得他心计深沉,不可测。如今女郎与恪王和好,便觉才是正经婚事,甚好。&lt;/p&gt; “哼!”盛为不屑:“这有何难?这园子里一处此地,一处泫萸苑。一种木犀,一栽梅,都是盛馥最爱。我们方从那泫萸苑来,并不见你们。那就只能是在此处了!”&lt;/p&gt; 说罢走上前去,伸手就拔盛馥髻上簪子:“你还未嫁呢,便是如此外向!当初是魏夫人墨宝,如今又是发笄。。。。。。!”&lt;/p&gt; 话出口,盛为便觉不妥,为掩后悔,更是奋力去拔。方娘子又不好去拉,只能站着尴尬。&lt;/p&gt; 盛馥劈手一把打掉盛为的手,拔了簪子就要去刺他!&lt;/p&gt; “魏夫人墨宝?”齐恪显然已是听见。&lt;/p&gt; 盛馥停了手,狠狠剜了盛为一眼:“原就是给他的。只是不想这二世祖容易得去,便转个了手!”&lt;/p&gt; 又拿簪子指着盛为:“难道如今不曾在你手里?”&lt;/p&gt; 盛为讪讪:“在是在,又如何?万一那转手之人起了贪念,那便不是二郎贴己,反生生成了别人的。你你你!便如此笃定?”&lt;/p&gt; “那是自然”盛馥把簪子胡乱插入发髻,齐恪正想上前拔了重簪,却被方娘子抢了先。&lt;/p&gt; “刘赫要敢贪墨了去,我便让他十倍吐出来!我量他也是不敢不会,才是这般做的。”&lt;/p&gt; “其实原来,也并不是想给你。”&lt;/p&gt; 盛为刚觉安慰些,一听此话又是撸起袖子要去找盛馥拼命。&lt;/p&gt; “你个混账!你且想想哪个大家甚喜此物?我是想让你拿去做人情的!原是你自己蠢,倒是自己留了起来!”&lt;/p&gt; 盛为听得,茅塞顿开,谢郦心父亲痴迷此道。常年花重金四处搜罗。这样说来,自己辜负了姐姐心意不算,还整日担心她会从中阻挠,纯属小人之心。&lt;/p&gt; 脸上一窘,为掩歉意,继续耍赖,还是嚷嚷:“你有那么好的籽玉料,只想到自己跟你这老相好,为何你们都有,我倒是没有了?!一个发笄能又能费料几何?你自己倒是奢侈,光凿孔都不知是要废了多少去。。。。。。”&lt;/p&gt; 盛馥扶额:“哪个说你没有!原是制的款不同,你的还未好而已。又是闹!又是发癫!一个玉笄至于你闹成这样?”&lt;/p&gt; “看来是今日你过得太过宽裕,待我来紧紧你的皮!”盛馥说完站起就要去挠盛为,齐恪拦住,按着她坐下。&lt;/p&gt; “梅素且听孤说。我们方才在那泫萸苑时,倒是碰上了有趣之事,二郎心有所感,才是如此癫狂。”&lt;/p&gt; 齐恪转向方娘子:“方娘子,孤与你打听一人。这园中,有一娘子,应不是客,看起来像是寒门出身,长了一双鹿眼。方才我们见时,还身负一琴箱。方娘子可是识得?”&lt;/p&gt; 盛馥一听,心中浮出一人,想着她一贯的做派,便当是她缠着盛为或者齐恪不放。想起沈家娘那不依不饶的撕扯模样,心中顿时有气,一双美目瞪向齐恪:“可是你又是去招三惹四了?”&lt;/p&gt; 方娘子心中大呼苦命!恪王一说,她便知是那沈家娘子。自上次她冲撞了刘赫后,方娘子狠狠训斥了一番,本已不许她再入园。后林家娘又来说情,沈家娘也是赔礼说只是爱琴成痴,才做了混事,发咒赌誓日后必是谨言慎行,绝不再惹半点是非,只求方娘子原谅。&lt;/p&gt; 方娘子见两人恳切,也就允了。只说是日后再犯,别说是木犀之薮,便是云城,沈家娘子也莫想呆了。自此倒是风平浪静。琴序未开,沈家娘便在园中授琴,方娘子留心看了,还确有独到之处。如今这园子里,夸赞她琴技之人倒也不少。&lt;/p&gt; 可谁成想,今日却又惹上了恪王跟二郎!这两个,岂是可以招惹的?!方娘子急火攻心,就差背过气去。心中想着定要把沈家娘子撵出云城,再是请些阿上,好好再园子里做做法事,去了这晦气!&lt;/p&gt; 可恪王发问,方娘子又不得不回:“都是奴的错,原是不该心软,又放了她进来。冲撞了殿下!奴愿领责罚。”&lt;/p&gt; 齐恪不解:“孤何时说她冲撞了?孤只是想与你打听一二。”盛馥听了更是生气,伸手就去掐齐恪,盛为见了,阴恻恻的讥笑不已。&lt;/p&gt; “那娘子原是沈家娘。园中冬客林家娘的乡亲。说是为寻生计,带了儿郎投奔而来。”&lt;/p&gt; “方娘子可曾见过她家儿郎?”齐恪追着又问,盛馥已是拼命去扒齐恪的手,脸已憋红了。&lt;/p&gt; “哈哈哈哈哈哈!”盛为见此,双手捧着肚子,笑得快疯:“恪王殿下,二郎劝你自己去烧罢!别等盛馥动手!”&lt;/p&gt; “梅素,你又是想到哪里去了!”齐恪按住盛馥:“原是因她家小儿郎看着面善,可孤又是怎都想不起来有什么渊源。再有,那儿郎带着一根玉笄,与我这个倒是十有八九是同一坑料。故问上一问方娘子他家来历。”&lt;/p&gt; “同一坑料?”盛馥不闹了,扁了下嘴,仔细想着:“这块料在这边库里应是有些时日了。原是这次琴序要寻些摆设,去库里翻找,才看见的。我见着甚好,便自己要了。可那是成料,已是切好的,并看不出什么来。若要知晓根源,要么去翻那库册。”&lt;/p&gt; “说起来,林家娘原是寒门商贾门第,既说她与沈家娘是故人相亲,那沈家娘顶多也就是出身寒门商贾之家。”方娘子仔细想了日常沈家娘的穿戴,从头面到衣衫,竟没有一回是好的:“沈家娘衣着打扮一贯简朴,想来家境必是不如林家娘的。如今殿下说她那儿郎戴着如此精贵之物,也是奇了。她那儿郎,奴倒是未曾见过。”&lt;/p&gt; 齐恪怕盛馥又是乱想,把方才之事讲了一遍。听到盛为给那莫念治办得如比服帖,盛馥就似齐恪当时一般,俯案大笑!方娘子不能放开,只好拿帕子掩着嘴,垂下头偷笑。&lt;/p&gt; 盛为恨得咬牙切齿,哼了一声转过头去!&lt;/p&gt; “你这样说来,如今他家中并无父亲在堂。那发笄想必是他父亲昔日留下给他的罢。”盛馥笑够了,擦了擦眼睛,大概理清了脉络:“要说这同一坑料也未必就只是我们这一块,必是还有别的,被别家买去了,不稀奇!”&lt;/p&gt; “奴多嘴。这沈家娘平日里不狂时,分寸礼仪还是拿捏得不错,况且这一手好琴,也不是寒门女郎能习得的。故以上,她虽不是出身士族,却也是见识过的。”&lt;/p&gt; “奴放胆一猜,她会不会是哪个高门大人养在外面的。如今断了供养,才携着儿郎投奔乡亲而来。如此,倒也合情合理。”方娘子一语中的。&lt;/p&gt; 原是有些话,她讲得,主子们却是讲不得的。要是该帮主子说破的时候反而不说,那就不是方娘子了。&lt;/p&gt; “有理。”盛馥十分嘉许地看了方娘子一眼:“殿下说那小儿郎面善,你便多与林家娘多打听些沈家娘的家世底细。”&lt;/p&gt; “齐尔永!”盛为突然回头:“你那疯婆准备要查你的底细了!你可当心!”&lt;/p&gt; 齐恪连连摇头,苦笑不已,低下头,跟盛馥耳语了几句,盛馥大惊失色,瞪大眼睛看着齐恪。&lt;/p&gt; “当真。”&lt;/p&gt; “孤起先怎么都是想不到。方才方娘子一席话,倒是提点了孤。十有八九!”&lt;/p&gt; “也是!那几年,也就你大些。自然记住的多些。”盛馥看着又像是高兴,又是担忧,又是不敢相信。&lt;/p&gt; “方娘子,沈家娘之事,不必再问林家娘。平日里怎样,如今还是怎样。另外,让沈家娘还是进来这里琴序授琴。若是她问起今日殿下跟二郎偶遇她家儿郎一事,你只当不知。”&lt;/p&gt; “你尽快派些人手去沈家娘家乡,细细去查!一点一滴都不要遗漏。记得要那牢靠之人,口风一定要紧!”&lt;/p&gt; “奴省得。女郎安心!”方娘子丝毫不敢好奇,这主子的事情,吩咐了去做便好,这个“为何”是断不能问的。&lt;/p&gt; 盛为却是憋不住:“你们俩打的什么哑谜?如今连方娘子都知晓了,我却还是不得知道?”&lt;/p&gt; “兹事体大。待有结果,自然会让你知道。如今,却还不是时候。”盛馥神色凝重,眉头紧蹙。&lt;/p&gt; 盛为见再也挑唆不成了,顿觉无趣。便闹着要让齐恪请他去食肆馆子美餐一顿。&lt;/p&gt; 齐恪自然应好,盛馥让方娘子去寻了在逛园子的初柳、绿乔和小厮们,让他们自去车架那里等着。三人边说边闹走出了木犀之薮。&lt;/p&gt; 此时木犀之薮门口正是繁忙之时,有在园子里逛够了赶着要回家的,也有那进园子去用晚膳的,缕缕行行,甚是热闹。盛为性急,出了门口便快走几步想早点到车驾上占个顶舒服的位置,免得便宜了他们。&lt;/p&gt; 突然!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声由远到近,奔着盛馥而去。。。。。。&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章 荼色飞 剑矢疾速而来,一息之间,齐恪跨前一步,张开双臂,护住了盛馥,盛馥却是双眸一缩,从侧面疾步向前一个旋身,两臂一伸,抱住了齐恪。&lt;/p&gt; 齐恪又惊又怒,正想抱住盛馥再转身将她护于身后,突听盛馥闷哼一声,再是胸口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支剑矢已穿透盛馥,又再钉入了自己前胸。&lt;/p&gt; 初柳、绿乔刚出得门来,看个正着。初柳想喊,却喊不出来,两眼一番,咕咚一声便向后倒去!&lt;/p&gt; 绿乔已是不知道要怎么喘气,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被一支剑矢串在一处的两人,未及眨眼,那荼白色的衣衫已是鲜红!&lt;/p&gt; 还是未夜,却是万阑俱寂!木犀之薮门前此刻竟是一丝声音都没有。如此寂静,寂静到一根针落到地上,都能听个真切!&lt;/p&gt; “姐姐!尔永!”盛为先是醒了过来,飞扑而上。&lt;/p&gt; “啊!。。。。。。。”绿乔终是喊了出来,一路跌爬着向两人冲去。&lt;/p&gt; 顷刻见,众人都从惊愕惧怕中醒来!擦擦眼睛,天啊!这原不是做梦!恪王殿下跟盛家女郎被一支箭生生钉在了一起!于是一片哭喊惊叫之下,纷纷向两人奔去!&lt;/p&gt; 听闻盛馥闷哼,齐恪愤恨!为何你连让孤为你挡一次难都是不让;箭矢入胸,齐恪心道也好,如此,便不用去做那“生人”,受死别之苦。双眼一闭,只待长眠。须臾却是生生痛醒。当即悲戚难言,涕泗滂沱。&lt;/p&gt; 为何老天要留孤一人?!齐愤心神俱碎,伸手就想去握那箭杆,只想着再往前一送,便能与盛馥相聚。&lt;/p&gt; 伸手低头,想再看一眼盛馥,却见她虽是双目紧闭,但气息尚在,想是已痛得昏厥。再一看那箭矢穿入之地,心中一松!&lt;/p&gt; “梅素,不怕!有孤在!”&lt;/p&gt; “孤,从此重活一世!必要护得你一世平安,梅素你可听见了?!”&lt;/p&gt; 齐恪瞬间振作,抬头见众人纷纷围上,忍痛高呼:“都站住!拿剑来!”&lt;/p&gt; 众人奔来之时,均见恪王瞋目裂眦,痛心切骨,如今要剑,是想。。。。。。?&lt;/p&gt; “齐尔永,盛馥命大,未必就死了,你先莫要想不开。”盛为不停地擦拭着止不住的眼泪,焦心如焚。脑中万念齐飞。是谁要至盛馥死地?!盛馥此刻到底还有没有命在。。。。。。?!&lt;/p&gt; 待见齐恪要剑,盛为忽得清醒,无论姐姐如何,齐恪如今是不能再出纰漏!于是好言相哄,又再慢慢靠近,只怕再有什么变故。&lt;/p&gt; “糊涂!谁说你姐姐死了!谁说孤要自裁?!快拿剑来!”齐恪疾言厉色,又痛又急,快气疯了!&lt;/p&gt; 边上诸人此刻逐渐定了心神,更有心思周密之人已是明白齐恪要剑所谓何用,只见一位儿郎快步上前递上佩剑,不忘交待:“此箭甚是锋利,殿下小心。”&lt;/p&gt; 盛为还想阻拦,却被那儿郎拉住:“二郎且慢!殿下只想把多余箭杆砍下,才好施救。”&lt;/p&gt; 齐恪手起剑落,将盛馥背后箭杆箭羽砍下。抛了剑,抱着盛馥,耳语道:“梅素忍着点!”&lt;/p&gt; “二郎!来扶着你阿姊!”“初柳、绿乔,快滚过来!”&lt;/p&gt; 盛为忙不迭跑上前,转醒的初柳、绿乔边哭边跌撞着奔来。&lt;/p&gt; “二郎你从后面抱住你阿姊!绿乔初柳你们俩个扶住女郎肩膀!一丝也不要让她动!”齐恪吩咐三人!&lt;/p&gt; 盛为此时方得机会看了个清楚!松了一口气,再是抽了一口凉气!&lt;/p&gt; 松了一口气是因那箭矢只从盛馥锁骨下穿过,想是于性命无碍。而穿过盛馥之后,却是准准地钉在了齐恪胸前,衣袍宽大,虽看不见入肉几许,但也足够让盛为心惊万分。&lt;/p&gt; “齐尔永!你。。。。。。”&lt;/p&gt; “闭嘴!”盛为刚想询问,便被齐恪喝住!&lt;/p&gt; “扶稳了!”齐恪伸出手指,夹牢了两人之间的箭杆,往后一退!&lt;/p&gt; 一退之下,齐恪胸前就如钢爪搅动,痛意寸寸厘厘疯狂肆虐,冷汗如瀑而下,齐恪眼前一黑,停住了身形!&lt;/p&gt; 此时本就木犀之薮准备用膳的太守已是得报前来,见此情形,已是吓得魂飞魄散!跪行着上前哭喊:“殿下!殿下保重金体!且等大夫来了再做计较,殿下!”&lt;/p&gt; “滚!再多言一句,孤便在此处砍了你的人头!”&lt;/p&gt; 齐恪此时犹如地狱修罗,脸色煞白,双目滴血,凶悍异常!&lt;/p&gt; “扶稳!”齐恪看着已是哭成泪人的三人,呵斥了一句!&lt;/p&gt; 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手指用力夹牢,齐恪咬牙屏气,猛然向后退了一大步!&lt;/p&gt; “噗嗤”一声,箭头从齐恪前胸褪出。齐恪只觉脑中轰鸣不断,那痛,收紧了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又骤然放开。在痛意一阵阵搓揉之下,齐恪晕眩难当,牙齿险些咬碎!&lt;/p&gt; 盛为一看那箭头,顿时杀人的心都有了,这居然是一支带了倒勾的重箭!而今那倒勾之上,还缠着丝丝缕缕的血肉。盛为才刚止住涕泪,此刻又是鼻子酸涩,眼眶发热。热血一涌,想跟齐恪说些什么,嘴巴张了张,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lt;/p&gt; 齐恪深深喘息了几口,稳了稳身形,也不管眼前还是发黑,强忍着蚀骨之痛,冲过去一把横抱起盛馥。&lt;/p&gt; “阿良,你快马回去别庄,传唐太医过来。说清楚事情,他自知晓要带些什么!并将别庄侍卫一并传来此处!”&lt;/p&gt; “阿正,你拿孤的令牌,并那太守,先封了此处,再去封了云城码头、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入!要做什么,孤不用再交待了罢?!”&lt;/p&gt; “谁再给孤找一架马车来!”&lt;/p&gt; 齐恪吩咐完两个小厮,便扔了令牌在地上,痛得已是没有力气再说一字!&lt;/p&gt; 盛为见状不忍,想去接手抱过盛馥,齐恪却是不肯。&lt;/p&gt; 方娘子边哭边带着一辆马车驶到齐恪跟前。看见齐恪冷汗淋漓,混着前胸流出的血,浸湿了衣衫,女郎又是双目紧闭,脸色惨白,上身衣衫也已被血染了个精透。两人本都是一身荼白,而今却是如火一般红艳,当即伤心欲绝,嚎啕起来!&lt;/p&gt; “方娘子!”齐恪忍痛,牙齿咬得脸上青筋乱跳:“莫哭!你家女郎不会有事!”&lt;/p&gt; 说罢便抱起盛馥上车,往盛府急急而去。&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6章 弦三叠 刘赫放下书信,手指轻轻抚了抚纸帛,就着烛火点着。信帛燃起,一阵淡淡的牡丹香气袭来,似是勾起了刘赫愁绪,整个人都沉寂了下来。&lt;/p&gt; “殿下!殿下!”&lt;/p&gt; 刘赫隐约听得阿卫呼喊。正疑着自己是失神错听,阿卫却是“呯”的一声,撞门而入!&lt;/p&gt; 刘赫皱眉,这小子今日为何这般失态,大呼小叫不算,居然还撞门而入,正想呵斥几句,阿卫却是扑跪在地,还一把按住了刘赫臂膀。&lt;/p&gt; “殿下,殿下坐稳。”阿卫一头一脸的热汗,气喘嘘嘘。刘赫想要甩开阿卫双手,阿卫却是死不松手。&lt;/p&gt; 刘赫怒了:“阿卫,究竟是何事,让你这奴才如此惊慌,今日连体统都不守了!”&lt;/p&gt; 早说晚说都是要说,阿卫心一横,眼睛一闭!&lt;/p&gt; “殿下,盛家女郎,刚在木犀之薮门前,被,被一箭穿了个通透!生死不知!”&lt;/p&gt; 刘赫笑了:“你自己去领板子!今日孤饶你不死!”&lt;/p&gt; 阿卫却是哭了:“殿下!真的啊!殿下!就是方才。盛家女郎才出园子,就被一箭从后背射入,自前胸穿出,还有,还有那恪王,也被那箭伤了前胸啊!殿下!奴才没有浑说!”&lt;/p&gt; “如今云城已是戒严!李先生他们都说先不要告诉殿下,以免殿下伤神,奴才却是不敢不报啊!”&lt;/p&gt; 刘赫看着阿卫,浑身颤抖:“你个狗奴才!今日是不想活了么?谁指使你如此说的?告诉孤,孤饶你不死!”&lt;/p&gt; 阿卫像是绝望了,索性坐于地上,&lt;/p&gt; “说是那箭奔着盛家女郎去的,恪王想去挡,却又被盛家女郎挡了,一箭穿了两人。”阿卫边哭边又说得详尽些。&lt;/p&gt; 刘赫觉得,自己的心,被那箭矢一下、一下、生生捣烂了!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lt;/p&gt; 阿卫惊慌失措,边哭边就想出去喊人。刘赫一把抓住:“不许去!不许说!”&lt;/p&gt; 说着又是一口鲜血!&lt;/p&gt; 阿卫跪下:“殿下莫吓奴才!都是奴才的错!奴才该听李先生的,不来报与殿下知晓才对!”&lt;/p&gt; 刘赫沉沉然一笑:“你若此时不来报,来日,便只有去那阴司托梦于孤了!”&lt;/p&gt; “你速去备马!”刘赫擦干净嘴角鲜血,便甩袖而出。&lt;/p&gt; 盛家园子此时灯火通明,比逢年过节之时,还亮堂了几分。&lt;/p&gt; 园子里面,站满了侍卫家丁,一半举着比臂膀还粗的火把,一半搭好了弓箭,心无旁骛地盯着围墙,水道,假山、一切可以供人潜入的地方。风声鹤唳!&lt;/p&gt; 老祖亲得知出事便晕了过去,一醒来就是哭个不停,一边念着:“我就说这两个一处是断断不得安宁的!”一边着人去通昭寺找阿上,说要在园子佛堂内好好做上一场法事,祛灾避凶。&lt;/p&gt; 苾馥轩中,依旧是清风徐来,月明星稀的姣好景象。只是今日,轩中静谧异常,衬着良辰,倒是透出丝丝凄惶来。&lt;/p&gt; 齐恪捂着伤口,弓着背坐在盛馥房中。盛为坐在一边,双手支头,焦躁异常。初柳、绿乔不停地抹着眼泪,那眼睛,已是肿得跟真杏子一般。&lt;/p&gt; 而唐太医,正一筹莫展地看着齐恪。&lt;/p&gt; 当时齐恪抱着盛馥回到园子不久,唐太医跟一众侍卫也是到了。&lt;/p&gt; 唐太医想先看齐恪,齐恪却说他要敢就砍了他的头,只让他去看盛馥。盛家的府医想来看他,也是不让,一定要府医去帮着唐太医,哪怕是做什么都好。&lt;/p&gt; 唐太医只好胡乱给齐恪敷了些止血药膏,便去给盛馥看伤。&lt;/p&gt; 如此齐恪便是捂着伤口,硬生生坐了一个时辰有余,看着唐太医他们给盛馥拔箭、施药、缝合,不肯错过一点。&lt;/p&gt; 盛馥箭伤虽是贯穿,所幸未曾伤及要害。唐太医一番检视之后,下手又快又准。盛馥本就昏厥,又是用了麻沸散,倒是始终未觉苦楚,如今更是睡得深沉。&lt;/p&gt; 唐太医诊治完盛馥,终于可以给齐恪瞧伤。一看之下,又是庆幸又是后怕不迭。&lt;/p&gt; 原来那箭来势甚是凶猛,射穿了盛馥之后,又再射入齐恪前胸,打断了肋骨。也正是因着如此,才是卡在了断骨之中,没有射进心房。&lt;/p&gt; 唐太医要清创接骨,又看齐恪已是面如金纸,怕是受不了那痛,便想也用了麻沸散,这样殿下少受苦楚不算,还能好好歇息一番。不料齐恪就是不肯!&lt;/p&gt; “殿下!殿下自小就是吃药怕苦,治伤怕痛!如今肋骨折断,气血又有亏蚀,比寻常更是不耐些。若不肯用麻沸散,如何承受接骨之痛啊?!”&lt;/p&gt; 唐太医一揖到底,又是心疼,又是焦急。&lt;/p&gt; “唐太医,孤知你是心疼于孤。然此刻,孤断不能昏睡过去。你且放手来治,孤耐得。”&lt;/p&gt; 盛为实在按捺不下,走过去,蹲到了齐恪面前:“齐尔永,盛馥如今已是无碍。园子也已是围得铁桶一般。你且睡上一睡,醒来也可再守着盛馥,免得那疯婆醒来瞧不见你,又要发狂跟二郎要人!”&lt;/p&gt; “且,二郎虽是无用。遇事也可担待一二,你且听唐太医的可好?”&lt;/p&gt; “不好!”齐恪看向盛为:“此事,太大!若今夜不能有一决断,明日便不知会生出多少枝节来!留清你切莫再劝!”&lt;/p&gt; “唐太医,莫再要费口舌,快动手罢。再要罗嗦,孤便不治了!”&lt;/p&gt; 唐太医一声长叹:“那殿下要多耐着点了!”&lt;/p&gt; 齐恪的衣衫又是血又是汗又是膏药,早已黏呼呼一片,全贴在了身上。唐太医让小厮取来药箱,拿出剪子,把衣衫尽数剪开,再取过棉帛把伤口细细擦拭干净。&lt;/p&gt; 擦尽血污之后,盛为一看,那伤口甚是骇人。一个血洞不算,周边肤色也都泛着乌沉沉的青紫。&lt;/p&gt; “其实殿下当时不必拔出箭头,只需从中斩断便好。待老夫来了用了药,也少吃一番苦头,如今这伤口倒被你弄得,越发难看了!”唐太医十分不忍。&lt;/p&gt; “你个老匹夫,从中斩断?那么近,伤了盛馥怎办?你赔我?”齐恪佯怒,又往在床上酣睡的盛馥看了一眼,喃喃道:“她为了孤,连命都不要,孤这点痛,又算什么?”&lt;/p&gt; “殿下,老夫饿得紧,殿下能否替在下讨个人情,让园子里厨房替老夫备些吃食?老夫最是爱鱼,如今云城什么鱼正是当季便备什么,清蒸最佳。藕夹也是甚好,夹些肉末油炸,脆爽鲜美。。。。。。”&lt;/p&gt; 听得唐太医忽得说饿,又是想吃这个,要吃那个,齐恪连带房中众人均是茫然不解,想这老夫子方才还是重担压身之姿,如今怎么凭得就如此不着调起来。&lt;/p&gt; 正想着,忽听齐恪一声惨嚎!众人回神一看,唐太医已是风驰电掣般在给齐恪上药,缝合。这才明白,原是唐太医怕齐恪忍不得那正骨之痛,才是一番胡扯,想分了他的心神。&lt;/p&gt; 齐恪脸上又是冷汗,又是泪水,混在一起嘀嗒而下,初柳见了实在不忍,就用热水绞了把棉帛递上。&lt;/p&gt; 齐恪接了,胡乱擦了一下,看着唐太医恬淡一笑:“你们可听见唐太医方才说的了?快去备来,断不可少了一样。另外给孤也备些粥,熬些参汤来。今夜,是安生不得了。”&lt;/p&gt; 初柳听了,抹了眼里就急急去了。唐太医此时已缝完伤口,正上着夹板。&lt;/p&gt; “殿下可是怨恨老夫手重,要赏老夫活活撑死么?”唐太医也终是料理完齐恪伤口,吁出一口长气,坐下开方写药。这两位主子,如今终是无碍了!&lt;/p&gt; “当日殿下淋雨得了急症,老夫漏夜快马从京城赶来,殿下却是住进了园子,老夫便是连殿下一根头发都不得见到。今夜,老夫也是快马连夜赶来,却是进了盛家园子,一气治了殿下与盛家女郎两位。”&lt;/p&gt; “这因果,今日才算是偿了。日后殿下与盛家女郎,自可平平安安。”&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7章 凭谁诉 刘赫一路快马疾奔而来,心急如焚。待到盛家园子门口,马尚未勒住便翻身下来,一个踉跄,险些跌倒。阿卫三步并作两步赶上,扶住了刘赫。&lt;/p&gt; 刘赫稳了稳,只见盛家大门紧闭,围墙之内却是亮如白昼,便抛了翻墙而入的念头,让阿卫去叩门。&lt;/p&gt; 门房见是阿卫,并不像往常一样立即就迎了刘赫进去,而是说请寒公子稍等,容他通禀。阿卫念着自己主子心焦,便先问了一句盛家女郎可安好,门房倒也不瞒,回了句“已无大碍”便匆匆进去了。刘赫听得,总算是略定了心神,只等着门房回来。&lt;/p&gt; “殿下,若是。。。。。。如今不让我们进去,那可如何是好?”阿卫忧心忡忡,不断地看着大门。&lt;/p&gt; “那孤便强闯!”&lt;/p&gt; 正说着,门开了。门房鞠了一礼,道:“寒公子请,恪王殿下与我家二郎在兰兮堂等着寒公子。”&lt;/p&gt; 阿卫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心里七上八下。见二郎无事,但见这恪王。。。。。。!想必自家主子如今心里也是更不好受。阿卫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跟紧了刘赫。&lt;/p&gt; 待到了兰兮堂,门房告退而去。刘赫站定,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今日孤只探梅素安好,他人他事,日后再做计较!”撇开心中五味杂陈,端起了气势,快步走入。&lt;/p&gt; 兰兮堂中,十六盏错银云纹灯全部点亮,灯火通明。&lt;/p&gt; 刘赫跨入堂中,一眼就看见一丰神如玉的墨色衣衫郎君,手捂胸口,坐于主坐之上,右手客座第一,坐着盛为。&lt;/p&gt; 盛为一反平日里嬉笑性情,垂目凝神,颇为肃穆。而那郎君,见刘赫行近,便起了身,以主家之资,微笑着先鞠了两拜之礼。&lt;/p&gt; “孤,齐恪。”&lt;/p&gt; “孤,刘赫”刘赫站住,还了一个两拜之礼。&lt;/p&gt; “恪王殿下!”&lt;/p&gt; “耀王殿下!”&lt;/p&gt; 齐恪,刘赫,一如白桦,一如松柏,一个目似朗星,一个眸如深潭。&lt;/p&gt; 齐恪如今见到刘赫,已是波澜不惊。管你是气宇轩昂,还是品貌非凡,于他与盛馥,都已是东逝之水已如斯诶。&lt;/p&gt; “耀王请坐。”齐恪伸手,做了一个让座之势,自己捂着胸口又再坐下。刘赫见齐恪始终弓着背,又一直捂着心口,虽是言笑晏晏,但眉目之间尽是极力忍耐之相,便知定是伤势所致。这恪王都伤成这样,不知梅素究竟如何?只是如今,齐恪一副主人做派,又是礼节周到,刘赫反不知该如何问起才不算唐突,且不失了宗室体面。&lt;/p&gt; 这时仆从上茶,摆上茶点。刘赫一见这缥色杯盏,突又想起那金丝梅花杯来,一时感触,愣怔了起来。&lt;/p&gt; “耀王请用茶!”齐恪见刘赫看着茶盏发怔,心道必定是担心盛馥。&lt;/p&gt; “盛馥已是无碍。”既知刘赫是为此而来,齐恪毫无造作,未问先答:“孤这里,替梅素谢过耀王牵挂。&lt;/p&gt; “你谢他作甚!”盛为猛得起身,抓过几上一把东西就向刘赫抛来。&lt;/p&gt; “刘赫,你且看看,认不认得?”&lt;/p&gt; 眼看抛来之物要落于地上,刘赫如弯腰去捡,有失威仪体统,阿卫在堂外看见,正想进去帮主子。却见刘赫两手一甩,稳稳当当地接住了。&lt;/p&gt; 拿起一看,原是两截断箭。断箭之上斑斑驳驳,刘赫愣怔,这是梅素的血么?&lt;/p&gt; “刘赫,你不是只会些自保之术么?如今倒是不藏了?”盛为冷哼一声:“我只问你认不认得此物?”&lt;/p&gt; “这是,我们北地惯用的重箭。”刘赫的心,跳慢了一拍,声音低沉。&lt;/p&gt; “你看看那箭头!可是你们宗室独用的?”盛为走进一步,怒不可遏。&lt;/p&gt; “留清!”齐恪摆了摆手:“孤与你说过,耀王必是与此事无关,可也必被牵扯。你不必冲他而去!”&lt;/p&gt; 刘赫一路过来,想的都是“何人”跟“为何”二事。心中隐约觉得,自己必是脱不了干系。如今见着这箭头,便是坐实了猜想。&lt;/p&gt; 刘赫正要说话,却听得一道洪钟似的声音自远而近传来:“齐家小子,你如今倒是出息长进了。”&lt;/p&gt; 话音落,垂伯亦已踏入堂中。三人起身,齐齐行礼,同尊一声:“垂伯。”&lt;/p&gt; 齐恪迎上去,请垂伯至主座落座,自己也不坐,只是站于垂伯身边。&lt;/p&gt; “垂伯可去看过梅素了?”齐恪毕恭毕敬。&lt;/p&gt; “去过了才过来的。老夫带了些膏药,于这刀剑之伤倒是有益。回头你也敷上,定是比你那唐太医的强些!”垂伯说到唐太医,不屑不满之情溢于言表。齐恪暗自笑了一回,知道这两个老儿郎必是为了谁的膏药更好些,争执了一番。&lt;/p&gt; “虽是吃了些苦头。你们俩个,也确是命中有福,躲过了一劫。”垂伯轻叹一声,甚是痛惜。&lt;/p&gt; 刘赫如遭当头棒喝,顷刻懵然!盛为不是说,齐恪并不识垂伯?!不是说,齐恪纨绔,盛馥从不与他说这些?不是说。。。。。。&lt;/p&gt; 莫不是这次回转之后两人才识?但!亦然不像啊!两人之间的亲昵熟稔,像及了相处已久的老祖亲与孙女婿,绝非短短时日便可养得。&lt;/p&gt; 只是盛为,为何撒谎?&lt;/p&gt; 刘赫惊怒,看向盛为。却见盛为正摸着鼻子,低着头,一副心虚模样。刘赫忍了又忍,还是坐立难安。正想去喊了盛为出去问个明白,忽然盛家门房来报,说太守到了。齐恪便道自己先去见那太守,请垂伯、刘赫稍坐。临走还不忘吩咐仆从去烹一壶参茶,煮上一些鸡汤银丝面,端来给垂伯。&lt;/p&gt; 盛为见齐恪走得甚是辛苦,此时又想避开刘赫,便向垂伯一礼:“垂伯,齐尔永伤重,二郎且去照看一二。”一溜烟跑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8章 嗟余影 “耀王!”齐恪、盛为刚走,垂伯一双鹰目便徐徐扫来,深炯锐利:“老夫知你而今是狐疑满腹。今日就为你解一解惑,如何?”&lt;/p&gt; 刘赫起身,再施一礼:“请垂伯赐教。”&lt;/p&gt; “耀王此刻定在揣测当日二郎与你说的那些,究竟是由谁授意。只是,如今耀王还觉得授意之人是盛馥那丫头么?”&lt;/p&gt; 仿若掩物薄纱被撕开一角,刘赫突感慌恐,想一探究竟,又怕薄纱之下原是洪水猛兽,会将自己撕得鲜血淋漓。。。。。。&lt;/p&gt; “不错!正是老夫授意!且,随你们出行两月,也并非盛馥所求,而是老夫定要如此,盛馥不得不依!”&lt;/p&gt; 垂伯却不容刘赫踌躇,字字掷地犹如金石之声!&lt;/p&gt; 薄纱撕去大半,狰狞初现。刘赫只觉胸膛之内犹如千军万马踏过,心如鼓捶!若不是盛馥所求,若不是盛馥授意,那孤是否一直错读了盛馥心意?所谓将来种种,都是孤的一己妄念?!&lt;/p&gt; “耀王,你此番南下,看似是奉召而行,实则就是冲着盛馥而来。老夫说得可对?”&lt;/p&gt; “你早晚不来,恰恰在盛馥与那齐家小子闹得不可开交之时,到了云城。”&lt;/p&gt; “一个北地之人,初到云城便能探得一、二盛馥底细,还不惜许以北地通商之权来换一个家学馆,此等失算的生意,耀王为何要做?”&lt;/p&gt; “垂伯!孤不是。。。。。!”刘赫想分辨,却又被垂伯挥手打断。&lt;/p&gt; “耀王稍安勿躁,且先听老夫说。”&lt;/p&gt; “盛馥那丫头!虽是智慧过人,行事又是狠辣干练!但毕竟是养在盛家这样的高门之中,自小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事情做得好,自是人人居功于她,做砸了,也是有人帮她收拾打扫。她便是觉得,任凭何事,都是手到擒来,顺风顺水。”&lt;/p&gt; “一路如此,她便自视能看透人心,通晓世事,实则不然!她于这人世间的阴暗狠毒,还是见识得太少太少!”&lt;/p&gt; 垂伯面露疼惜之色,长叹一声。&lt;/p&gt; “而耀王你。虽出生宗室,但始终是偏妃所出。若按常理,只能是一届闲散宗室,断无出头之日。偏你自小便懂得自强自立,经营算计,才能在那一干宗室弟子中脱颖而出,终是换来了拓文帝的青眼有加。”&lt;/p&gt; “老夫可以不问你为何要南下办学开馆,又是为何大行联姻之道。但!盛馥绝不能成为你那垫脚之石!”&lt;/p&gt; 垂伯字字铿锵,话落再是一掌拍向案几。任是案几牢固异常,也是晃了几晃,瞬间歪斜。&lt;/p&gt; 刘赫又羞又怒又急,垂伯咄咄逼人,字里话外全然不掩警示之意。而今要如何开解了自己?说自己全无半点欺哄?显然不成。说自己南下确有那不可说之意?即不可说,又如何去说?筹谋多年的万全之策,为何竟是如此不堪一击?但孤对盛馥,确是真心啊!为何不能两全其美?!&lt;/p&gt; “垂伯既是如此厌恶于孤,当日又为何要让二郎与孤说那些往事?垂伯可知,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孤更生出了与盛馥共有将来之心!”刘赫心中那头安睡的猛虎,悠悠转醒,咆哮声渐起。&lt;/p&gt; “此乃老夫失策,当日齐家那小子与盛馥闹成那样,都道是复合无望!你又是适时而现,夹缠不清。老夫担心盛馥,未雨绸缪。自然要探上一探,你于盛馥,究竟是贪妄到何种境地!”&lt;/p&gt; “垂伯告知孤那些秘辛,就不怕孤借此兴风作浪,生出事端?!”刘赫胸中猛虎嘶吼不绝,额上青筋暴起。&lt;/p&gt; “哈哈!”垂伯长笑两声,目光随着灯火跳动:“耀王殿下!老夫既告知于你,那便是随你掀起什么风浪,老夫都是不惧。也是亏得你当时不止一次想来亲近老夫,让老夫觉得你还是本心未失,不然,老夫断断容不得你”&lt;/p&gt; “本心未失?”刘赫苦笑。自己既是那算计经营之人,在垂伯眼中还会有什么“本心”?&lt;/p&gt; 是了,若是贪妄过盛之人,只需猜得三四分垂伯身份,又知垂伯如今乃是盛馥私军首领,与刘家又有这般深海似的渊源,定会故作镇定,不惊不动,待到来日,再谋划大事。偏就是那片刻都忍耐不住,就想要亲近利用之人,却才是还肯流露本心,不是桩桩件件都要算计透彻!&lt;/p&gt; “敢问垂伯。去程时那一箭,是否也是试探于孤?”刘赫疑惑此事已久,此时倒可放开一问了。&lt;/p&gt; “非也!”垂伯斩钉截铁:“当日老夫以为是朝堂之中,有人不满北地宗室在南边大肆张扬,想借此箭警告于你。而如今,却断然不是如此了!”&lt;/p&gt; “耀王!”垂伯见刘赫悲怒之情渐盛,伸手示意刘赫坐下,放缓了语气:“老夫有些劝戒之言,不知耀王可愿听否?”&lt;/p&gt; “垂伯请讲。”刘赫强压心中咆哮。&lt;/p&gt; “耀王试想,今日,若是把齐家小子换成你,你是否能与齐家小子一样弃自我而不顾?而盛馥是否也肯为你抛了自己性命不要?生死之际,他们两个都是如此,老夫无需多言,耀王也自能明白他们的那番情义了。你若再要夹缠于他们之中,又有何意?”&lt;/p&gt; “你一路步步为营,殚精竭虑才有了而今这番作为,是否又肯为了盛馥,担上那前功尽弃之险?色令智昏!耀王可以与盛家结盟而行,各取所需。但若为尔将来计,再与盛馥纠缠乃是下下之策!”&lt;/p&gt; 刘赫止不住心烦意乱。的确,若是今日换做自己,会是怎样?&lt;/p&gt; 齐恪并不会武,若是自己,便可抱着梅素躲开,两人便都不会伤得如此狼狈。如此难道不好?&lt;/p&gt; 齐恪护不住梅素周全,才会遭遇如此惨烈之事,这也值得称颂?&lt;/p&gt; 只是,只是梅素会肯为孤去挡那一箭么?会么?会么?&lt;/p&gt; 刘赫愈想愈是神伤,难掩黯然。&lt;/p&gt; “耀王,有道是天意难违!老夫一生,避过,争过,得过,失过。幡然醒悟之时才是明白,得偿所失,失还所得。分厘之间都是天道!”&lt;/p&gt; 垂伯哀思如潮:“老夫,也深受父兄呵护。十三岁勇冠三军,十九岁镇守边境,而立之年威杀八方。。。。。。金戈铁马,所向披靡。哪管身后尸山血海,枯骨遍野!赫赫威名之下,老夫却是救不了被冤死的发妻,也拦不住亲儿的背叛谋算!”&lt;/p&gt; “耀王!切莫贪妄过甚了!天道循环,只讲一个因果公平!与人斗,或有一胜!与天斗,绝无胜算!”&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9章 叹巫山 齐恪见了太守,急匆匆赶回兰兮堂。说急,实则急不出来。每走一步,都是觉得胸口如撕扯一般疼痛;每走一步,都是脑中一阵轰鸣再激出一身冷汗。阿正、阿亮说要抬着他走,齐恪却是不让,道如今已是人心惶恐,断不能再让人看见他虚弱不堪。&lt;/p&gt; 待到了兰兮堂,齐恪已是衣衫尽湿,好不易回了点血色的脸,也是再次惨白不堪!&lt;/p&gt; 垂伯见了,着阿正去取了衣衫给齐恪换上,又是让阿良给他倒杯参茶。齐恪也不推却,接过便喝了个干净,待到换去外衫之时,只见伤口已是迸裂,又在点点滴滴溢出血来。&lt;/p&gt; 盛为不忍,转身就要去叫唐太医,却被齐恪喝住:“你去叫了那老匹夫来,孤便不得安生。还不如去取些垂伯带来的药膏,孤先敷上。”&lt;/p&gt; 如此折腾良久,刘赫独自被冷落在旁。见他们三人犹如一家,刘赫想起昔日与盛馥常在园子里到处流连,心中酸涩。倏得又想起方才垂伯那一番话语,便是觉得字字如针,插入了四肢百骸之中,痛苦难当!&lt;/p&gt; 齐恪好不易安定落座,转眼看到刘赫也是一手捂胸,笑道:“孤初见耀王,便道是同类,因是皆不佩剑在身。如今到是更是了!”&lt;/p&gt; 刘赫一凛,旋即啼笑皆非:“孤素有心疾,这几日未曾大好。故常以手捂心。倒让恪王笑话了。”&lt;/p&gt; 齐恪也是尴尬,本是为了顺畅议事,想略表亲近。如今却像是在嘲笑刘赫“东施效颦”。遂想与其弄巧成拙,还不如直来直去:“其实,今日耀王若要不来,孤也是定会着人去请。此事,非得是你我同舟共济,才能圆得过去。”&lt;/p&gt; 刘赫正想接话,垂伯已是出声询问:“太守可曾查得什么?”&lt;/p&gt; 齐恪摇摇头,难掩失望:“并不曾查到什么。只说这箭,应是有人在木犀之薮高墙之上射出。如今虽是封了各处,但弓箭本就是容易藏匿之物,会弓之人又是比比皆是。。。。。。。”&lt;/p&gt; “孤已让太守解了封禁。只在码头、城门多派人手,若见嫌疑之人,再细细盘查。孤不想云城草木皆兵,于己于民皆是不利。”&lt;/p&gt; 垂伯赞许,刘赫惊异,盛为。。。。。。。三道眼神同时落于齐恪。&lt;/p&gt; 垂伯满是扎髯的脸上,透出些许慈祥:“小子,如今,你待如何?”&lt;/p&gt; “垂伯,此事,断是瞒不下的。孤已是着人呈报于皇兄与盛家大家。”齐恪苦笑不已:“只怕朝堂之上,是要乱上一乱了。至于孤的岳家,孤都是不敢去想!”&lt;/p&gt; “耀王,你向来心思缜密。今日之事,你又是如何来看?”垂伯鹰目洞微,投向刘赫。&lt;/p&gt; 刘赫又拿起那两截断箭:“此箭枝,乃我北地宗室之用。想来世间并无如此愚蠢之人,行刺杀之事还要自报家门,故而一见之下,必道是栽赃。然用计之人惯来爱那虚虚实实,假假真真,真是北地之人也未可知。”&lt;/p&gt; “北地朝堂之上,对孤南下非议之人也是颇多。如今乞食军做的勾当又是全然只问钱,不问人。特意用上宗室箭枝,想来一是能令孤与皇伯起了嫌隙,再就是让孤与盛家起了龃龉,如此,孤在此处就定会陷入进退两难之地。”&lt;/p&gt; “刘赫,你莫要为了保全你的侍妾,就什么事情都往朝堂上推!”盛为猛然发难,暴跳如雷:“你别告诉二郎你并不知晓你那侍妾假扮了王妃,撵来我盛家园子,想折辱于盛馥!既是当日未能得逞,为何不能是她买了乞食军来刺杀盛馥?”&lt;/p&gt; “当时之事!乃是后宅妇人蠢妒之举。”盛为所说,正是刘赫所想那种种“为何”之一,但四娘平日里那为人处事,实在是拿不出这番手段。除非是。。。。。。刘赫心中一颤,不愿去想四娘背后真是有人,那便推得干干净净罢:“她自那日起,便被软禁在院中,不得出入。要论买凶,显然牵强了。”&lt;/p&gt; “哼!你怎知她不是托了人或是早就跟人沆瀣一气定下此计?!杀人偿命,刘赫你必要交出你那侍妾命来!”&lt;/p&gt; 一阵牡丹花香若有若无地裹住了刘赫,人随香至,香至人来,一张绝世容颜似笑非笑,媚眼如丝正看着刘赫!&lt;/p&gt; “本宫当日狠狠训斥了那蠢婢子,让她断不可因妒僭越,坏了耀炎大事。却不想仍是听闻她私自南下。。。。。。本宫信得耀炎做事自是周详谨慎,切勿因着她伺候了你这些年,便纵着那蠢婢子坏了大事!。。。。。。必要将那蠢婢子严加看管,以免生事。。。。。。&lt;/p&gt; 转眼又是四娘哭诉:“妾本来就是个没见识的!没有娘娘吩咐,给妾十个胆子,妾也不敢去寻那盛家女郎。”&lt;/p&gt; 是她?!是她布下此局?!果真是她?!刘赫虽是面不改色,大袖中已是双拳紧握,心中更是惊悸不安。&lt;/p&gt; “留清你坐下!唉。。。。。。孤如今说话好累,你且坐下可好?”&lt;/p&gt; 盛为看了看齐恪那弓起的背脊,蹙起的眉头,知他忍着痛楚辛苦非常,只好坐了下来,犹自气哼哼的:“齐尔永,二郎我不懂那些朝堂之事,不要说教与我!我只管替我姐姐寻仇!也是帮你寻仇!”&lt;/p&gt; “孤有一计较,只是要如何说才合适?!”齐恪沉吟半响:“假道伐虢!”&lt;/p&gt; “此箭要的,不是梅素之命,而是孤的性命!若真要取了梅素性命,箭枝之上必然淬毒!”齐恪伸手,示意盛为耐心听完,且不要发作。&lt;/p&gt; “方才唐太医为梅素施诊之时,孤便一直在想。若是孤未及拦住会如何,拦住了又会如何?细想之下,兹事体大!”&lt;/p&gt; “若孤拦住了,此箭便正入心房,那时纵然是大罗金仙也无力回天。以梅素的脾气,必定是要搅得惊天动地才能泄愤。她并不会管真相如何,只认这箭枝出自北地,第一把火,定会向着耀王烧去。届时耀王在南朝定是连立锥之地都不会再有!”&lt;/p&gt; “耀王败返北都,北地朝堂必有那好战的会说是南朝故意借此羞辱拓文帝。如此,拓文帝心中的引线,算是埋下了。&lt;/p&gt; “而吾等朝堂之上,那一众好战的朝臣也是因此得了一个好契机,定会力荐开战之策,皇兄悲愤之下定会向北地发兵开战!盛家,此时也断不会袖手旁观。”&lt;/p&gt; “南北战火,一触即发!”&lt;/p&gt; 齐恪一一道来,有理有据,而今不止垂伯赞赏,就连刘赫心中都是敬佩,转头又看向盛为,只想问问他当日说齐恪乃是“真纨绔”究竟从何而来,却只看见盛为听得连连点头,目露惊恐,彷佛已是看到盛馥一把火烧了整个南朝!&lt;/p&gt; “若是孤没有去拦,梅素中箭。却是与如今伤势并无差别,不会累及性命。然在梅素看来,孤置她生死于不顾,便是再次背弃于她,甚至尤胜从前,!如此梅素醒来之际,便是与孤决裂之时!”&lt;/p&gt; “耀王殿下于梅素之间。。。。。。“齐恪看了刘赫一眼,刘赫自嘲一笑,齐恪莞尔:“耀王,你可知,梅素曾说,耀王乃是她最冰冷之时,给予她温暖之人!如今,她心存感激。孤也是一样。”齐恪说罢便拱手一礼。&lt;/p&gt; 刘赫忍下心肺顿痛,笑着拱手还了一礼,却不知,那强笑之下,嘴角都是抖了起来。&lt;/p&gt; 齐恪明朗一笑:“若梅素与孤再次决裂,便会是与耀王愈行愈近。她那脾气,更是会相助耀王,在吾南朝风生水起。而盛家此时也再不会偏帮于孤。孤,实则也是那做事鲁莽,不计后果之人。这一来二去,南北战火重燃,也是指日可待之事!”&lt;/p&gt; “也是天佑南北两地,谋划之人千算万算,却不曾算到孤与梅素会同时中箭!只是,毕竟孤与梅素确是被北地宗室之箭伤了,皇兄朝堂之上,必有不追真相,只想以此大做文章之人,定会挑一挑南北战火。”&lt;/p&gt; “而孤定要耀王前来相商,就是想把此事先行化解一番。依孤所见,如今只有先将此事从朝堂之事化为后宅之争,才能断了那兵戈之斗。!”&lt;/p&gt; “真是如此?!”齐恪玉石之声琅琅,敲击着刘赫心中广厦慢慢倾塌:“此箭一发,无论谁死谁伤,两国战事一起,孤便断不会也不能再娶了梅素为妻。四娘做的蠢事为此,这一箭也是为此!好一个计中计!郑凌瑶!你自己倒是摘得干净!”&lt;/p&gt; “齐家小子,可曾想到这谋划之人又是姓甚名谁?”垂伯发问。&lt;/p&gt; “不曾!此人必定好战!心念之大,计谋之精,像及了南朝北地朝堂上那些人,南北两家宗室之中,也是不乏此辈。孤实在是参详不到!故以此追凶,行不通!”&lt;/p&gt; “如此,若要化解此事,只能是说因妒恨行刺,为的就是取梅素性命。而今,只有两人可坐实了此罪。一是耀王侍妾,二就是那末杨!”&lt;/p&gt; 齐恪提到末杨,一脸忿恨,又是羞愧:“末杨当时私逃,孤搜遍全城也未曾寻到。不然此事也不必牵扯耀王。只需让她画了口供再赐死便好!如此朝堂上那些好战之臣纵有不满,也难起事端。”&lt;/p&gt; 刘赫略感讶异,齐恪当日不是还与末杨有情?为何竟是如此狠辣?!&lt;/p&gt; “恪王,末杨也曾是你的侍妾。你竟可如此决绝?”刘赫不得不问。&lt;/p&gt; “孤从未曾将她收房。连侍妾也算不上半个。且这等背主离间之人,死不足惜!”&lt;/p&gt; “那恪王又是如何笃定,这买凶之人必不是你那末杨?”&lt;/p&gt; 刘赫是何等精于筹谋之人,事到如今,已知若要保得南北边界太平,且不再牵扯旁人,必是保不得四娘性命了。只是,你们欺孤只是一届北地王爷,孤零在此,便如此随意拿捏么?显然不能!&lt;/p&gt; “呵呵。”齐恪干笑两声,正待再说,盛为已是窜了出来:“那末杨,宁愿再花数十倍的心思重搏一个荣华富贵,也断不会为情寻仇!”&lt;/p&gt; 盛为转而又飞给齐恪一个白眼:“想我二郎多年之前,便曾撞见她纠缠大哥!没成想二郎云游之时,齐尔永你无人警醒,便痴痴傻傻着了她的道!”&lt;/p&gt; “孤也就是糊涂了那一次,且如今细想起来。。。。。。”齐恪窘迫,着急分辩。一想却是不对,此处此时,岂能谈论这些,便恨瞪了盛为一眼:“二郎,如今正事要紧。莫扯远了。&lt;/p&gt; 刘赫干咳了两声,面露不悦:“恪王,你与二郎,这是在做戏给孤看么?二郎一早言明此事要由孤的侍妾担当,而恪王你看似斡旋,实则是让孤愈发难以推脱!恪王真是好算计!”&lt;/p&gt; “二郎如此看,便是旁人也能如此看!”齐恪拦住要争辩的盛为:“耀王若想保得朝堂太平,要想保得南朝学馆,这便是如今唯一可取之计。况且就算如此,也只能是将大事化小,之后,耀王与孤也是少不得在朝堂之上再下功夫,才是终能化无!”&lt;/p&gt; “垂伯。。。。。。”齐恪见刘赫阴沉着默不作声,便想请垂伯敦促一二,却不想,转头只见垂伯已是一手支额,睡得深沉。&lt;/p&gt; 三人面面相觑,难怪垂伯许久不曾说话,原来已是瞌睡难当。&lt;/p&gt; 齐恪喊小厮取抬了滑杆来,再轻轻跟垂伯耳语几句,道是天色已晚,今夜就请垂伯便歇在园中。垂伯迷糊中应了好,由小厮搀扶着上了滑杆,又是睡了过去。&lt;/p&gt; “这老儿郎,总是不服老,还整日里要与二郎比谁更精神些!显然不成!”盛为看似尖酸,那双秋水剪瞳似的美目里,流出的却是伤心。&lt;/p&gt; 刘赫目送垂伯走远,心中坎坷。任你是一代枭雄,还是那千秋帝王,终是归途肖肖,逃不过英雄垂暮,也避不开艾发衰容。&lt;/p&gt; 复又想起垂伯所言“得偿所失,失还所得。分厘之间都是天道!”&lt;/p&gt; “罢了!”刘赫心道:“这因果,便偿了罢!一了百了,不必在牵扯了别人!”&lt;/p&gt; “恪王!明日,孤便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刘赫拱手行了一礼,转身而去。&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0章 秋庭月 刘赫回到府邸,李先生便带着一干门客急忙迎上。&lt;/p&gt; “殿下!”李先生抬头横了一眼跟在刘赫身后的阿卫!说了不要去报,为何还是要去?!&lt;/p&gt; “李先生免礼。”刘赫虚扶了一下:“请先生随孤到书房。”&lt;/p&gt; “众位先生夫子,请自去歇息吧。孤劳你们挂怀,惭愧!”&lt;/p&gt; “阿卫,孤交代你的事,即刻就去办吧。”&lt;/p&gt; 刘赫还是如平日一样,从容、温厚,可而今他的眸,却跟夜空一样深谙,还比那夜空还少了朗星柔月之色。&lt;/p&gt; 阿卫拖着灌了铁砂似的脚,挪到了密库。双手颤抖着取出钥匙,再是颤抖着推开门。&lt;/p&gt; “吱呀。”一声,门开了,冷清清的月光透过窗棱照在密库一排排的木架上,阴冷无比。&lt;/p&gt; 阿卫打了个寒颤,眼眶一热,鼻子也跟着抽了起来。&lt;/p&gt; “四娘,你为何要来这里?!呆在北地府里难道不好?!”阿卫用火折子点了灯,一排一排架子摸索着搜寻过去。&lt;/p&gt; 待到摸到那排白色瓷瓶,阿卫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四娘,你原是跟奴才一样的人。既进了后宅,就该安生些!为何非要生出这些肖想来,白白断送了性命!?”&lt;/p&gt; 阿卫哭够了,就着袖管擦了擦一脸的涕泪,怀揣着重愈千钧的白瓷瓶,向刘赫书房慢慢走去。&lt;/p&gt; 这一路,原是不长。阿卫却是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走着,想着四娘往日里对府里奴才还算宽厚,哭一回;走着,想到往后府里便再没个四娘了,哭一回;走着,想着奴才终是奴才,主子若要你死,纵是往日再亲厚,也是无用,又哭一回。。。。。。&lt;/p&gt; 阿卫叩开了刘赫书房,垂着头双手奉上白瓷瓶。只怕是主子看见他那肿得跟桃仁一样的眼睛,又生烦恼。&lt;/p&gt; 李先生呆坐在旁,见刘赫接过瓶子,哀叹连连:“四娘虽是行事鲁莽,犯了大不讳之事,可当日之事老夫也有过失,如今却是不担半点干系,这。。。。。。”&lt;/p&gt; 刘赫吩咐阿卫再去厨房,备些酒菜,送去四娘院中。说是只挑四娘平日里喜爱的。阿卫应了一声,抹着止不住的眼泪出去了。&lt;/p&gt; “李先生莫要自责。”刘赫犹如大石压胸,气闷不已:“自四娘南下,她的命,就已是丢了!说来,也是咎由自取!”&lt;/p&gt; “虽是无望,老夫还是要替四娘求上一求!”李先生撩袍跪下:“殿下,哪怕是再为客僮都好,能否饶过四娘一命?!”&lt;/p&gt; 刘赫靠坐在窗棱之前,银白月光如那薄雾笼罩于俊颜之上,凝结成了一幕寒霜!&lt;/p&gt; “先生起来。”刘赫起身搀起李先生:“此事无需再议!先生就按孤方才所说,写下供状、奏折。明日,将奏折快马送回大都去吧!”&lt;/p&gt; “这事的因果原就不在先生这里,先生就莫要再自寻烦恼了。”&lt;/p&gt; 李先生无奈,叹着气应是告退。走出门来也是一阵踉跄。四娘确是蠢妒之妇,但如今,却要为这牵扯朝堂的无头公案偿命!即是可怜,也是不公!然!不枉死她一条性命,便要搭上千万条性命,这可怜、不公也就如那浮尘般轻飘无重了!&lt;/p&gt; 四娘被软禁于这小院之内已有时日。起初白天惴惴不安,夜里更不能寐。总怕着突然哪天小院门口就来了一队侍卫要押解她回去。渐渐的,看伺候的人也没少,一日三餐也是照常,除了不能出这院子,其他也同往日无异,便逐渐放下了心。想是王爷终究念着这些年的情分,关上她一关,冷落一番,这事儿,也就过去了。&lt;/p&gt; 要说去盛家园子,本就不是妾的主意;要说王爷气得吐血,那也不是妾气的,而是给那盛家女郎气的;要说冒穿了王妃服制,本就是那李老夫子多事!云城又不是大都,府里人不说,哪个又会知道?!&lt;/p&gt; 四娘日日心里盘旋这些,由此更是放下了心。只等着王爷哪天消了气,便能放她出了这院子。&lt;/p&gt; 今夜原本四娘已是歇下,突得丫鬟又来敲门,说是厨房送了酒菜来,殿下一会儿就要过来!&lt;/p&gt; 四娘一跃而起,先是虚空拜了几拜:“菩萨慈悲!殿下终是不怪妾了!待妾出了这院子,自是要备好贡品,好好还了愿!”接着就着急忙慌地喊了两个丫鬟进来帮着更衣、梳头、插簪、描眉、擦粉、上胭脂。末了还不忘记让丫鬟重理了睡床,再燃起一炉熏香。&lt;/p&gt; 四娘看着镜中之人,云鬓如墨、肤白如玉、桃花香腮、殷红朱唇,烛光跳跃,映在眸中,更是灵动热烈。只是。。。。。。?四娘拿起绢帛,把胭脂、口脂都擦去了七、八分,又把耳环、簪子尽数取下,在首饰匣里淘找了好一会儿,拿出了一支银镶红宝的发钗,斜斜插入发髻。&lt;/p&gt; 嗯,如此才像是日日在这院中饱受煎熬,真心悔过的样子。四娘让丫鬟收拾了妆匣,便让她们下去,说是今夜不用伺候了。&lt;/p&gt; 两丫鬟相视一笑,王爷半夜来四娘房里,还又是酒,又是菜的,哪个不知该避远些?想着明日便可出了这晦气院子,两丫鬟心里也是高兴,遂道了声是,就急急退走了。&lt;/p&gt; 四娘坐在桌边,看着温鼎内的酒菜,伸出手去试了试,还好,未曾冷了。转眼看到自己的大袖差点浸湿,瞥了下嘴,这衣裳就是累赘,不如我们北朝窄袖那么清秀爽利。忽的四娘一个激灵,立即脱了刚穿上的水蓝色衫裙,只留那水红色两当,换上了藕白色缚袴,再用丝带扎了裤脚,找了件藕白色薄袄、浅浅批上。&lt;/p&gt; 急忙忙又重新开了妆匣,细细淡淡的,于面颊之上描上了两道斜红。&lt;/p&gt; 四娘再看镜中之人,端的一副娇媚、慵懒、委屈模样。忍不住拿起帕子掩住了口窃笑:“如此,才是最好的。!”&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1章 照落花 刘赫披着一身寒霜似的月色,缓缓向那小院走去。&lt;/p&gt; 他仍是不想再见四娘。也曾是想过,只需赐下药去,无论四娘愿还是不愿,事情终是了结了。如此于自己,也最是轻松容易。&lt;/p&gt; 然而不成!四娘身后,还有着那位千娇百媚,心思如丝的后宫贵人!&lt;/p&gt; 这贵嫔娘娘此番如此用心设计,究竟只是为了那个情字,还是对当日盟约已有了猜忌,借此事敲山震虎?&lt;/p&gt; “孤道自己有那先声夺人之力,却不想,确是处处受制于人!”刘赫心中怅惘愤慨,一伸手,用力推开了四娘房门。&lt;/p&gt; 红烛摇曳,满室生香。四娘娇羞地俏坐于绣床一角。见刘赫进来,又是欢跃,又像是委屈,下了床,娉婷着走来,深深一礼:“妾见过殿下!”&lt;/p&gt; 刘赫目光落于四娘发髻,这发钗?似曾见过?&lt;/p&gt; 四娘见刘赫盯着自己云鬓好久不动,便觉得,今晚这根发钗是真真戴对了。&lt;/p&gt; “殿下是不是觉得这钗子眼熟。这原是妾进府那天戴的,是贵嫔娘娘赐得嫁妆!”&lt;/p&gt; “起来吧。陪孤坐坐。”刘赫眼中尽是嗟叹,心中不免感慨:“若是初柳、绿乔出嫁,梅素怕是十里红妆送嫁都嫌不够。四娘这主子,一枝银钗便打发了。难怪让她送来死,也是毫无犹豫怜惜。”&lt;/p&gt; 四娘俏目灵动,揣摩着王爷心境,见王爷眉目之间还是阴沉,便道必是要自己先认错求饶,才能让王爷顺着梯子下来。因此一听刘赫吩咐便急忙忙起来,转身到了桌前,从鼎里取出酒菜,一一摆好,又斟了两杯酒。自己双手捧着一杯,又朝刘赫跪了下来。&lt;/p&gt; “殿下,妾原就是蠢笨之人。殿下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罚也罚了,关也关了,妾也知道错了。殿下就莫再生妾的气了!”四娘杏眼闪着莹莹泪光,仰头看着刘赫,又是故意让外袄褪下几分,烛光之下,端的是动人。&lt;/p&gt; 可刘赫那对深水幽眸,始终遥看着窗棱外的月色,修长手指,始终在桌上轻轻叩击,一下、一下、一下。。。。。。就像敲击在四娘心上,渐渐的,四娘的心,慌了。&lt;/p&gt; “殿下!”四娘跪行贴紧刘赫,放下酒杯,伸出手臂想去环住刘赫。&lt;/p&gt; 刘赫一挡:“四娘,孤让你坐下,好好说话!”&lt;/p&gt; 四娘闹了个面红耳赤,心里暗骂自己性急没出息,这么些年了,还不知道王爷的脾气?!&lt;/p&gt; 四娘摸了摸自己的发钗,讪笑着坐下。又偷偷看了刘赫几眼,见他还是沉思不动,便又起身,拿起筷子,给刘赫布菜。&lt;/p&gt; “四娘,你做了半辈子的奴才,从未想过于己不公么?”刘赫还是看着窗外,声音清冷。&lt;/p&gt; “妾生来就是个奴才命!还是承蒙旧主抬爱,才能跟了殿下,做个半个主子。这些年已是享福了!”四娘眉梢眼角都泛起写意:“有多少原跟妾一样的,如今还是奴才!妾若还不知足,就太不识抬举了。”&lt;/p&gt; “四娘觉得,你的主子待你如何?”刘赫转头看着四娘,意味不明。&lt;/p&gt; “贵嫔娘娘对奴婢一向是好的。不然,怎会给了奴婢给殿下。”四娘想也不想,冲口而出。话一出口,又觉哪里不妥,只是,又是哪里不妥呢?&lt;/p&gt; “呵呵!”刘赫干笑两声:“四娘,你入府也有五、六年了吧。怎么到如今,你还只认郑凌瑶是你主子?在她跟前,你称奴婢,在孤跟前,却是称妾!怎么?你要让孤同你一起做她的奴才么?”&lt;/p&gt; 四娘花容变色,原来是此处不妥,急忙“噗通”一声跪下:“妾,奴婢!妾!不敢啊!殿下!原是说惯了,殿下息怒!”&lt;/p&gt; 看着刘赫越发阴沉的脸色,四娘一时六神无主:往日里一贯是这样说,殿下也未曾动怒。今日却是说不得了?倒是为何?难不成是与贵嫔娘娘起了嫌隙?只是,这嫌隙又从哪儿来?难道是为了那盛家女郎之事,殿下终是信了我,去质问了贵嫔娘娘?&lt;/p&gt; 想到此处,四娘顿觉心中舒畅,轻嗤一声:你再好,毕竟也是在那宫里,不得亲近。奴婢再蠢,也是王爷的枕边人!&lt;/p&gt; 既如此,那便再推上一把?四娘将自己的声音再是拿捏得更怯弱些,&lt;/p&gt; “殿下息怒。妾是最蠢不过的,想不周全事情。这原是说惯的,殿下又一向回护贵嫔娘娘,也未曾让妾改过口,再说贵嫔娘娘,也断不让妾改口。”&lt;/p&gt; 四娘越说越轻,不时抬头,看着刘赫脸色不断猜度。只怕一个不慎,又掀了刘赫逆鳞,那今夜,便是废了!&lt;/p&gt; “呵呵!”刘赫伏下身,目中深潭似要把四娘淹没:“四娘,郑凌瑶当年把你摆在孤的身边,一是因你忠,二便是因你蠢!”&lt;/p&gt; “若是你那主子,如今要你去死,你可愿尽忠?”&lt;/p&gt; 四娘吓到了,一下坐倒在地,神色仓皇:“殿下,这好好的,贵嫔娘娘为何要让妾去死?为了妾那日去盛家女郎府上之事?那原就是贵嫔娘娘的主意啊!殿下!妾是殿下的人,殿下求求贵嫔娘娘,饶了妾吧!”&lt;/p&gt; “你如今倒知道是孤的人了?”刘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那为何当日不问孤来讨主意,而要去问你的贵嫔娘娘讨主意?”&lt;/p&gt; “原来孤的事情,都要由你们来拿捏的么?你们若肯,便让孤高兴一回,要是不肯,管他是天翻地覆,还是天崩地裂,都不能让孤随了心!是也不是?!”&lt;/p&gt; 刘赫越说越怒,手中酒杯狠狠摔出。片片白瓷如那水珠入油,纷纷炸起。瓷片锋如利刃,四娘躲避不及,几滴血珠顺着那淡淡斜红倾下,落于四娘白袄之上,也落在四娘心里。&lt;/p&gt; 殿下今夜到底为何而来?原不是消了气才来的?为何提起贵嫔娘娘又是如此?四娘思绪纷纷扰扰,又是害怕,又是惊恐,怎么都理不出一个头绪来。&lt;/p&gt; 是了!必还是殿下争不过贵嫔娘娘,故此来妾这里撒撒气,那倒也是常理。眼下,顺了殿下的气才是要紧!&lt;/p&gt; 既想到了,四娘举着帕子,掩面就哭:“殿下,妾跟二娘、三娘差不多一同进府,那也不说了。可后来,殿下纳了五娘、六娘,妾哪里有丝毫醋妒了?她们进府,还是妾一手办的。贵嫔娘娘当日也曾骂妾无用,拴不住殿下。妾也委屈。若妾真的是只当贵嫔娘娘是主子,那五娘、六娘妾只要随便找个什么由头,便断不会入府了。。。。。。”&lt;/p&gt; “盛家女郎这事,当时府里真的是乱了。妾实在没有办法,才去找的贵嫔娘娘。谁知她给妾出了这么个混主意!害惨了妾!妾原都是为殿下着想!”&lt;/p&gt; 听着四娘哭诉,刘赫心中愈发惨淡,叫什么殿下!喊什么王爷!原来孤才是那仰人鼻息之人啊!&lt;/p&gt; “四娘,事到如今,你还是口口声声为了孤好,替孤着想!若真是如此,孤喜欢的,你必定是会多十倍的喜欢。孤中意的,你必定是会想法设法替孤得来!四娘,可曾有?”&lt;/p&gt; 刘赫叹了口气,蠢钝如四娘,又能问出什么来?毅然决然,刘赫掏出怀中瓷瓶,置于桌面:“四娘,此乃你贵人主子所赐。你好生领着赏赐罢!”&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2章 心衔泪 “赏赐?她能给我什么好东西?又不知拿什么来打发我!”四娘心中甚是鄙夷。但既是赏赐,总得去接,四娘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起了身,跪得端正些。抬头去看。&lt;/p&gt; 一看之下,只见桌上孤零零一个白瓷瓶。四娘嘴角拉了拉,这定又是贵嫔娘娘制的什么胭脂水粉,顶多也就是香丸。整日就知道用这些赏人,真的也是抠唆的可以!&lt;/p&gt; 四娘双手去捧了:“谢贵嫔娘娘赏赐。”再不满意,这恩总是要谢啊!谁让她是主子来着。&lt;/p&gt; “来人!”刘赫出声喝道,声音冰硬似铁。&lt;/p&gt; 早在院中候着的府中侍卫,听得王爷召唤,一涌而入。&lt;/p&gt; “四娘已经领了赏赐,谢了恩。尔等只需在此,看着四娘用尽了这赏赐便好。”&lt;/p&gt; 四娘拼命睁大了眼睛,看看手中瓷瓶,又看看刘赫,再看看府中这一干侍卫。&lt;/p&gt; “这是为何?胭脂水粉要用尽?怎么用尽?全擦了?那恶妇是失心疯了么?”&lt;/p&gt; 四娘看着刘赫起身欲走,又看着侍卫们一个一个就如泥塑一般,面无表情。心猛跳了几下,又骤然停了几息,低头呆望着白瓷瓶,心中有一万个声音呼喊,莫要打开,莫要打开!可手却偏生不听使唤,“叭”的一声,起出了塞子。&lt;/p&gt; 一股浓重的刺鼻之味直冲四娘而去,四娘呆木木地看见瓶中黑漆漆,黏糊糊的浓稠汁液。&lt;/p&gt; “这是。。。。。。乌头?这是赏赐?!”四娘顿时抖如筛糠,亡魂失魄:“啊!”一声尖叫,四娘狠命扔出了瓶子!&lt;/p&gt; “妾不要!不要!不要这赏赐!殿下!妾不要!”四娘扑过去就抱住刘赫双腿。&lt;/p&gt; “殿下!殿下!妾不想死!不想死!殿下救救妾啊!”四娘凄泣惨嚎。&lt;/p&gt; “四娘,你已是领赏谢恩了。放开殿下,好好上路吧。”侍卫首领见刘赫被四娘紧抱双腿,面露厌恶,便走上前,对四娘行了一礼,客客气气地劝着。&lt;/p&gt; 四娘已是吓得肝胆俱碎,绝望之下徒然生出一丝清明:“上路!鬼才要上路!我还有那保命计啊!”&lt;/p&gt; “殿下!殿下!妾有事要禀!此事有关殿下子息啊殿下!殿下听完再让妾死不迟啊!”四娘频频叩头,额头破了也是不顾,如今只要保得性命,哪还管得了别的什么。&lt;/p&gt; “孤的子息?”刘赫心中好笑:孤膝下四子二女,会有何事关乎子息?莫不成四娘贪生怕死信口胡诹,只为拖延?还是?真有隐情?&lt;/p&gt; “殿下!事到如今,妾不敢浑说!事关宫中那人,殿下且听妾说来,妾如今还能逃得了么?”四娘见刘赫迟疑,想到自己命在顷刻,撕心裂肺般边是嚎啕边是喊叫。&lt;/p&gt; 宫中那人?郑凌瑶么?刘赫瞬刻觉得一丝烦躁:“你们先下去。”刘赫吩咐,又跟侍卫首领耳语几句,那侍卫首领看了四娘一眼,带着众人退下了。&lt;/p&gt; “说罢!”刘赫声音依然冷似坚冰。&lt;/p&gt; 四娘却彷佛是死而复生,反复重重地呼吸了几回。亏得是当初忍了,今日才能救得自己一命。&lt;/p&gt; 胡乱擦了一下满脸涕泪,四娘哽咽着,开了腔:“妾原不敢说,是因说了,贵嫔娘娘便会要了妾的性命!可如今,她已是觉得妾不中用了,要杀了妾!妾便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lt;/p&gt; “妾原到府里,就是贵嫔娘娘要妾来看着殿下的。可是妾仰慕殿下。。。。。。”&lt;/p&gt; “要说便快说!”刘赫骤起眉头,心道四娘果真是在拖延么?&lt;/p&gt; 四娘咬了咬自己嘴唇,终是下了决心:“殿下日常于妾们自是不常上心的,但不知殿下自觉,于府中儿郎、女郎们,可是上心?”&lt;/p&gt; 刘赫微愣,这府中的儿郎、女郎,只要他在府中,晨昏定省是日日不废的,逢年节也都是一家一起。但除此之外,好似真未曾如何上心。&lt;/p&gt; 刘赫深目澜澜,注视着四娘,等她继续。&lt;/p&gt; “殿下可知,妾进府这些年,为何不曾生养?”四娘露出了一个凄惨绝望的笑容。&lt;/p&gt; “妾不生养,看似是为了对贵嫔娘娘尽忠,其实!”四娘深吸了一口气:“其实妾是怕,只要生了儿郎,妾就要受那母子分离之痛啊!”&lt;/p&gt; “哈哈!”刘赫被四娘的无稽之言惊得极怒,怒极反笑:“府中儿郎缺了哪个?四娘你倒告诉于孤来。”&lt;/p&gt; “是!府中儿郎是不曾缺得哪个。可殿下可知,那些都不是殿下骨肉啊!殿下!”四娘终于说出了难以启齿之事,伏地痛哭。&lt;/p&gt; “哈!”刘赫心口又觉片片钝痛!血气一阵一阵直冲咽喉:“你是要告诉孤,孤府中侍妾除你之外全都是那红杏出墙之辈?而孤却不知?”&lt;/p&gt; “不是,不是,不是的,殿下!”四娘的头摇得自己的眼都晕了:“是被人换了,殿下!被贵嫔娘娘换了!”&lt;/p&gt; “四娘,你在孤这里装疯卖傻,是因着怕死么?”刘赫冲冠眦裂,目中深潭旋起深涡,要将四娘一口吞噬!”&lt;/p&gt; “殿下以为,府中只有我四娘一人是贵嫔娘娘耳目么?不是啊!殿下!!!”四娘捶着自己胸口,悲愤欲绝。&lt;/p&gt; “只要府中生了儿郎,未出月子,就会被那人换了别人家的进来。我们府里的,会被抱去别处养着。&lt;/p&gt; “妾跟二娘、三娘初进府都未曾生养,后来五娘、六娘跟着进来了,府中便开始添丁。那时妾也高兴啊!看着二娘、三娘接着生养,妾便盼着哪天也能生个儿郎!”&lt;/p&gt; 四娘说着,灰敗的眼中又放出光来,像是回到了那好时光,脸上满是向往。&lt;/p&gt; “可是!可是妾有次进宫去给贵嫔娘娘请安,说了一会话她嫌冷,便差妾去寝殿去给她取件披氅来,妾高高兴兴地取了回到正殿,却听见她正跟人在说什么赫公爷家的儿郎可曾安置好了,换进去的可是妥贴了!还夸,那婢子确是个轻省的。”&lt;/p&gt; “妾那时听了,心都是不会跳了啊!”四娘说到此处,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已是没有半点血色的嘴:“妾知道要是出声让贵嫔娘娘知道,当时便是活不成了。妾就偷偷回了寝殿,歇了好久才敢出来。。。。。。”&lt;/p&gt; “妾起先不敢信!疑是自己听错了。毕竟殿下跟娘娘的情分在那里明摆着。可妾还是多了个心眼,自那以后,只要府中生了儿郎,妾便在贴身衣物之中做下暗记。一月之内,无一例外,儿郎们都被换了啊!殿下!妾是再找不到那暗记啊!”&lt;/p&gt; “从此妾算是知道了,贵嫔娘娘不跟殿下一条心,还处处防着殿下,算计殿下!如今她要妾死,也是看着妾心向着殿下,她容不下啊!”&lt;/p&gt; 刘赫两眼发黑,五脏六腑像被寸寸片下,滔天恨意点点滴滴沁入心扉化作丝丝怒火,游弋进每一寸肌肤血脉,嘶吼着就要喷发!&lt;/p&gt; “你!为何却是今日才说?!为何?”刘赫嘶哑的声音犹如钝刀拉过。&lt;/p&gt; “这府中四个娘们,妾实在不知是谁啊!殿下!妾要如何说?妾要说了,那便是活不成了!妾不想死!不想死!”&lt;/p&gt; “你该死!”丝丝缕缕的怒火终是汇集成了弥天业火,喷薄而出,刘赫一把提起四娘,一手卡上了她的咽喉。&lt;/p&gt; “你该死!你家主子也该死!你们都该死!”&lt;/p&gt; 四娘眼珠翻白,双脚乱蹬,两手胡乱地挥舞着,想去扒开刘赫的手。&lt;/p&gt; “哈哈!哈哈哈哈!”刘赫爆出一串长笑,哀哀欲绝:“四娘!今日,你先下地狱!来日,孤定会送你那主子下去,让你们再续那主仆缘分!”&lt;/p&gt; 说罢松开四娘,一把抛于地上,夺门而出。&lt;/p&gt; “殿下!妾不想死啊!殿下!妾已是什么都说了啊,殿下为何还不肯饶我?!”四娘浑身骨头似都被摔碎了,撕心裂肺地哭嚎着、跪爬着、想去抓住刘赫的一片衣角。&lt;/p&gt; 眼前一花,衣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四娘一把抓住:“谢殿下!殿下终究还是舍不得妾!谢殿下饶妾不死!”&lt;/p&gt; 四娘心神惶惶,抬头,只见。。。。。。白瓷瓶!&lt;/p&gt; “四娘,殿下吩咐我们来伺候你上路。”&lt;/p&gt; “不要,不要!”四娘双手撑地,面如死灰,往后退,再往后退:“妾不想死!妾到今日才说,就是要保自己一命!你们去找王爷来啊!妾都跟他说了啊,为何还要妾死!?”&lt;/p&gt; 侍卫统领微一颔首,左右两个侍卫一跃而上,押住了四娘:“这原是贵嫔娘娘赏赐,与殿下无涉,四娘莫要再难为我们才好!”&lt;/p&gt; 惨白的月光透过窗棱抚触着那还在跳跃的红烛。四娘发髻散乱,那银叉,早已不知落在何处;脸上的脂粉混着泪水,污浊不堪;两道斜红之上,溅开的血珠就似那红烛垂泪,蜿蜒滴下;血红的杏眼中,害怕、伤心、失望、绝望、不甘循环往复,最终!化作了两道凄厉狰狞!&lt;/p&gt; “郑凌瑶!我姚雪玉在此立下毒誓!我愿生生世世受那地狱业火焚烧,换你来日也饮这乌头之毒,毙命于刘赫之手!死前心碎更胜我百倍!哈哈哈哈哈哈!”&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3章 风画扇 盛馥做了一个梦。梦中开满木樨花的园子,清恬动人。&lt;/p&gt; 金黄色的木樨花铺了满地,细细碎碎、绵绵密密,仿是那银汉镀上了金乌之色,坠入凡尘。&lt;/p&gt; 盛馥行走于上,入脚松松软软,像是踩着云朵一般。&lt;/p&gt; “哈哈!”盛馥高兴!只是,缺了谁?盛馥蹙眉,四处找寻。&lt;/p&gt; “梅素可是在找孤?”盛馥惊喜回头,齐恪正站于身后,风清日朗。&lt;/p&gt; 倏得,末杨手持利剑从齐恪身后窜出:“盛馥!我要杀了你!”一剑刺入盛馥肩膀。&lt;/p&gt; “痛!”盛馥挣扎:“痛!”&lt;/p&gt; “女郎,女郎!你可算是醒了。吓死奴婢了!”&lt;/p&gt; 盛馥只觉得周身软绵绵的,心道自己必是中剑倒下,躺在了木犀花堆中,嗯?怎的闻不到木樨花香?反是如此之重的药味冲鼻而来?&lt;/p&gt; “女郎,可是梦魇了?女郎醒醒!”&lt;/p&gt; 盛馥想睁开眼睛,可又觉得这眼皮重愈千钧,硬生生撑开,模模糊糊就看见初柳那比杏子还红还大的双眼,正满是焦急地看着自己。&lt;/p&gt; “初柳,你这是。。。。。?”盛馥见初柳双眼红肿至此,便想起身好好问问是谁给她这般大的气受,可一动之下,痛入骨髓!&lt;/p&gt; “诶哟!”盛馥吃痛倒下,一转头,却惊得差点又要坐起!&lt;/p&gt; “他为何歇在这里?”&lt;/p&gt; 初柳眼泪又扑簌而下,女郎原是麻沸散吃傻了吧。这唐太医,还说无妨!?&lt;/p&gt; “女郎都不记得了么?昨日黄昏时候,在木犀之薮门口,女郎跟殿下,都中了箭!?”&lt;/p&gt; 初柳小声慢慢说来。&lt;/p&gt; “女郎中了箭便昏厥了,也难怪都不记得。因是殿下跟女郎被那箭穿在了一起,殿下便拔出了胸口箭头,再是抱着女郎回来,喊了唐太医来瞧女郎。”&lt;/p&gt; 昨日生死时刻,初柳跟绿乔眼见恪王为了自家女郎,连命都是可以不要,之前那点不满不平,早已烟消云散。&lt;/p&gt; “殿下昨日治伤,半点麻沸散都是未用。又是硬撑了一夜,跟垂爷他们在兰兮堂议事。完了还过来说要守着女郎,坐下不到一息,便睡着了。奴跟绿乔见他伤着还趴在床边睡着实在不忍,便喊了阿正阿良把殿下抬上了床,女郎莫怪!”&lt;/p&gt; 盛馥头沉地铁,尚自木然然的,听着初柳说来,脑中便是一幕一幕回想起来。转脸看看齐恪,只见他又是脸色青白,眼眶深陷,胡茬遍布。一时起意,便想伸手去摸。&lt;/p&gt; “女郎莫动!”初柳快急死了,出声喝止。&lt;/p&gt; 盛馥那边却是已疼得眼泪滚滚而下。寻着痛处看去,右边肩膀之下,里三层外三层被包了个严严实实。&lt;/p&gt; “女郎原是被那箭穿透了。唐太医说需得静养上三个月,方能转好!且不要乱动可好?!”初柳原是见自己女郎一直不醒,担心得快活不成了。如今女郎醒了,却又觉生气!倒是为何要这般活泼好动?&lt;/p&gt; “绿乔呢?”盛馥问。&lt;/p&gt; “奴才换的她,才是歇下不久。女郎有奴在这里还不够么?”初柳恨恨。&lt;/p&gt; “我,想,起来!”盛馥憋红了脸,一字一字说来。&lt;/p&gt; “女郎要吃什么,喝什么,奴来伺候就好,为何要起来?唐太医说需得静养!静养!”初柳瞪起了眼,叉起了腰。&lt;/p&gt; “你轻些!莫吵醒他!”盛馥看了一眼齐恪,怪嗔地看着初柳。&lt;/p&gt; “女郎安心,奴估摸着,这会儿便是拿上爆竹在这里放,殿下也且醒不了。他昨日在那里硬是拔出那带着倒勾的箭头,奴婢们跟二郎都看怕了。又是一路滴着血抱女郎回来,二郎想要接手也是不让,唐太医来了又是先瞧女郎,殿下便干坐着。。。。。。”&lt;/p&gt; 初柳絮絮叨叨,盛馥心中又是欣喜,又是揪痛!转过去再看着齐恪,又想到自己那梦,豁然开朗。&lt;/p&gt; “我却为何还要揪着末杨那事不放?若真放不下,为何想都不曾想就要拦在他身前?他要还有二心,又怎会顷刻间把我护在身后?经过生死,我若还要纠缠于前事之间,那便是万万不该了!”&lt;/p&gt; “初柳小娘子,我要起来!”盛馥嫣然一笑,虽是苍白病容,初柳却是觉得分外出彩。&lt;/p&gt; “人有三急!”不等初柳又是一通教训砸来,盛馥已是一字一字,说得清清楚楚。&lt;/p&gt; 初柳瞬间红了俏脸!可不就是!做奴婢的为何就不曾想到!原是因着女郎从未伤到过?如此,以后便是知道了。呸呸呸!没有以后!以后女郎断不会再伤着。&lt;/p&gt; 初柳讪讪:“可女郎起身,却是要痛上一番的呀。奴又不敢乱扶,弄痛了更不好。”&lt;/p&gt; “我不起来,你想让我臭死在这绣床之上么?”盛馥嗤笑一声:“你且过来,伸手给我,让我搭着,我慢慢起来。”&lt;/p&gt; 初柳实在无法,且不说拗不过自家女郎,这三急之事,确也是。。。。。。遂踏近床边,伸出手臂,带了半个身子:“女郎你尽管借力,奴担得。”&lt;/p&gt; 盛馥伸出右手攀着初柳,想拉自己起来,稍一用力,痛得就差哭出声来。&lt;/p&gt; “女郎你试着慢慢侧身到左边,奴再扶着女郎起来试试。”初柳紧咬着牙,像是对于这番苦楚感同身受。&lt;/p&gt; 盛馥一点一点挪着,终是侧过了身,初柳扶着她左边身子慢慢的,总算是坐了起来。&lt;/p&gt; 盛馥是痛的,初柳是怕压着,惊着躺在外面的齐恪,两人都是一声汗。对视了一眼,又都笑了出来!&lt;/p&gt; “女郎,奴为何觉得,这一箭射得甚好!”初柳见着盛馥眉头之前残存的一点郁结也是散了,笑容也终是跟从前那样酣畅,由衷欣喜!&lt;/p&gt; “呸!莫不是把我射死了,你便会愈发得意了去?”盛馥一个白眼丢去。&lt;/p&gt; “女郎,你切莫如此瞧得起初柳。昨日,她便是生生厥了过去。可是出息得很。”绿乔也是顶着一样的一双水泡眼,欢脱着蹦了进来。&lt;/p&gt; “你不是去歇了?又起来?”初柳问。&lt;/p&gt; “本就是忧心女郎,睡得不安稳。后又听得一只聒噪鸟在那边叽叽喳喳的,便也不睡了。”绿乔俏皮一笑,不去瞧初柳丢来的杀人眼光:“奴也来伺候女郎。”&lt;/p&gt; 半个时辰之后,盛馥神清气爽地靠于软榻之上,初柳正一勺一勺喂着清粥,绿乔嘟着嘴在边上烹茶。&lt;/p&gt; “唐太医一会要怪罪起来,女郎自己担着。那老儿郎可是刮躁得紧,昨日还跟垂爷为个药膏争了半晌。奴可说不过他。”&lt;/p&gt; 这三急也不急了,也是细细得擦洗了身子,换上了衣裳,这女郎偏就是不要去躺下,明明是疼得龇牙裂组,偏就是生生坐在这里不动了!&lt;/p&gt; “老祖亲昨夜就请了通昭寺的阿上们在佛堂念经,奴刚遣了人去回了,说女郎醒了。免得她再记挂。”&lt;/p&gt; “今儿一早上,谢家女郎、李家女郎,还有宇文家的,朱家娘子都是来过了。殿下昨日就吩咐过,来人探访的,一概不见。所以奴就告知她们女郎无事,道了谢便送客了。”&lt;/p&gt; 初柳边喂着盛馥,边细细禀告着。&lt;/p&gt; “垂爷昨儿晚上歇在园子里了。二郎跟殿下一样,天要放亮了才睡下。方娘子一早也来了,奴想她园子里还有家学馆事多,便让她回去了。”&lt;/p&gt; “嗯,的确。她做好那些才是正经。”盛馥甚是赞许。&lt;/p&gt; 对于初柳、绿乔,盛馥一向是再放心不过的。任是什么事情,都是做地妥妥帖帖。&lt;/p&gt; “再有就是。”初柳咬了咬唇,声音细若蚊蝇:“殿下昨日便上了奏折给朝廷,另外,也给京里大家送了信。奴猜想着,这几日,家里要来人了。”&lt;/p&gt; 盛馥听了,脸颊抽了几抽:若是父亲、母亲来也便罢了,要是大哥来。。。。。。一下觉得不光是肩膀痛,头也痛得要炸开一样。&lt;/p&gt; “女郎,你这几日可要好生养着。若是家里来人,见你无事还好些,若见到你不好,奴们,还有殿下,便都不用活了!这本也不是寻常生了病,而是人祸,家里头也不知要怎么样呢!”绿乔一想到大郎,身不由己地打了个寒颤!&lt;/p&gt; “绿乔,可是查到了谁放的箭?”盛馥突又想到那个梦,忍不得要问。&lt;/p&gt; “未曾。昨日出了事,殿下就下令封了云城出入还有木犀之薮,可还是查不到什么。今日想必还是要查罢。”绿乔言罢看了一眼初柳,两人眼神交汇,意味不明。&lt;/p&gt; 盛馥一见这藏头露尾的模样,就知道她们有事瞒着自己,难道真是末杨?&lt;/p&gt; “说!”盛馥情急,探身起来,动急了,又是抓心挠肺般地痛了起来,冷汗滴滴而下。&lt;/p&gt; “女郎莫急!奴们也知晓得不甚清楚。只是怕说错了不好。”初柳忙去扶着盛馥,再多拿了几个软靠垫于盛馥左侧。&lt;/p&gt; “昨日夜里,殿下跟二郎就一直在看那支伤了女郎的箭,奴听得说那原是北地宗室用的。二郎是跳得八丈高,说定是耀王寻事,殿下倒一直在劝二郎,说耀王再是如何,也不会有半点想要伤着女郎”&lt;/p&gt; “后来耀王也来了。殿下,垂爷,二郎还有耀王,就在兰兮堂议了半夜的事。奴原是想等殿下醒了,自会清楚明白地告诉了女郎,故方才未说”。&lt;/p&gt; “今日一早,耀王府里就来人报信,说是他们府里四娘因那日受了我们奚落,愤恨在心便买了乞食军行刺,见事情败露,留了悔罪书自戕而亡。官府都是去过了。”&lt;/p&gt; 初柳说到此处,也是不忍:“那四娘,便是那日来我们这里闹的那个。”&lt;/p&gt; 盛馥摇了摇头,示意初柳不想再吃。&lt;/p&gt; “他们商议了半夜,结果就是拿一个后宅妇人出来顶罪么?!”&lt;/p&gt; “唉。。。。。。”盛馥长叹一声。&lt;/p&gt; 初秋风起,刮起庭院里还几不可见的落叶,盘旋着不知落于何处。。。。。。&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4章 声自远 五十二、&lt;/p&gt; 木犀之薮,方娘子带着一队家丁正沿着围墙巡查。&lt;/p&gt; 昨日出了这么大的事件,众人都以为今日来园子里的人必会少些,却不想非但没少,反而还多了些许。方娘子心里明镜儿似得清楚,这常来的,今儿要是不来了,不就显得慌张心虚?那不常来的,今儿要是来了,不就脱了嫌疑?既如此,可不就是人人要紧赶着今儿要往园子里撵么!&lt;/p&gt; 再说了,这园子里的客人,面儿上都是客客气气,依礼守节的,背地里,谁不想多打探点儿消息报回自己家里。这恪王跟女郎的安危,可是系着这天下的阴晴。那些盘根错节又各自为营的门阀、士族,一有风吹草动可不就得先为自己打算起来!&lt;/p&gt; 方娘子一边盘算着,一边又已饶过了一处池塘,转到了另一处墙根下。不等方娘子再吩咐,一众家丁便四散开来,仔细地搜着,哪里有新翻过的泥土。&lt;/p&gt; “方娘子,这埋进土里还费事。扔进池塘不更快些?”一家丁见寻了这么久还是未曾寻到什么,有些泄气。&lt;/p&gt; “还用你说?!”方娘子凤目一瞪:“园子里荷塘、池塘底下淤泥太多,原是不好找。我这儿也正愁着要怎么办呢!”&lt;/p&gt; “如此,就只剩下听狂阁那里了。”方娘子见家丁们确是细细地都看过查过了,也找不出什么。便让众人停了,再纠集了往琴序而去。&lt;/p&gt; 沈家娘昨日得了朱家娘的传信,说是方娘子说了,这段时日她在这园子里授琴,颇得称赞,如今规矩礼仪也是不错,便还是让她进这琴序来授琴,免得临时换了先生,倒失了生意。&lt;/p&gt; 朱家娘是大念阿弥陀佛,想着他们孤儿寡母的,已是不易,既投奔了她来,必是要担当一二。虽是因着沈家娘的性子,有了些波折,如今倒总是圆满了。&lt;/p&gt; 这零散着授琴跟进琴序授琴,可是天壤之别。不说旁的,就说这琴序给的,可是银币、谷物、绢布随便选了做薪金,并不会给那些短斤缺两的五珠。朱家娘越想越是高兴,忙不迭得去寻了沈家娘告诉。没成想寻了一圈硬是未曾找到。正想着出了园子去沈家娘租住的小院看看,没成想园子就给围了。&lt;/p&gt; 待到朱家娘知晓原是因恪王跟盛家女郎中箭而围了园子,沈家娘居然寻到了她。两人惊慌唏嘘了一回,朱家娘便告诉了沈家娘琴序之事。说来也奇,沈家娘并未有朱家娘那般雀跃,反而倒是心事重重。朱家娘以为是她是担心自个儿秉性难移再生出事来,便好生开导劝解了一番。&lt;/p&gt; 今日一早,沈家娘安顿好了莫念,就进了园子直奔琴序而去。按照方娘子的吩咐,授琴的先生,要早些进得琴序去布置一番,更是看看有什么缺的,告诉了她便好。&lt;/p&gt; 急急赶到,忽见听狂阁前站着一郎君。头戴漆纱笼冠,一身淡石青色长袍,肩宽窄袖,修长挺拔。&lt;/p&gt; 沈家娘仓促见一看,以为是耀王,再行近些,正待见礼,却忙打住。虽身量相仿,可耀王背影断没有如此清隽,且耀王并不喜戴冠,此人断然不是。&lt;/p&gt; 琴序尚未开学,除了耀王,平日里并没有人喜欢往这里来。沈家娘正在思忖之时,这郎君却是像感知到有双鹿眼正打量自己,转过了身。&lt;/p&gt; “这位娘子有礼。”清逸之声如那泉水叮咚,闻者舒畅:“吾宋颜宋知阳。&lt;/p&gt; 宋颜眼波如流水般一泄,触到了沈家娘背后的琴箱,灿烂烂一笑:“原来是同僚!想来这位娘子就是教习小儿郎小女郎们的先生。”&lt;/p&gt; 自来云城,沈家娘见的不是王爷,便是高门公爷、郎君,哪怕是那些个学琴的小儿郎,都是一副端起的架势,难得那盛家二郎言语多些,却是个见着就想躲着走的主儿。如今这人,生气灵动,浑身透着一股让人亲近的和气。这般样的相处,沈家娘是多少年未曾体会过了。&lt;/p&gt; 沈家娘眨着一双水灵灵的鹿眼,福了一礼:“宋先生有礼。吾,沈洁华。确是来此授琴。”&lt;/p&gt; “沈娘子好”宋颜微笑颔首。打量过去,这娘子一双眼睛,像是能眨出露珠来,鹅蛋脸盘,红唇轻嘟,布衣荆钗之下仍是透着动人。&lt;/p&gt; 但见她背的琴箱甚是硕大,宋颜起了怜惜之心:“沈娘子,待我来帮你背它如何?”说着就要上前接过。&lt;/p&gt; 沈家娘眼神突变,急急退了几步,宋颜一想,只是初识,自己便如此随意亲近,显然是唐突了:“沈娘子莫怪,我只见你琴箱竟是比我的还大些,想相助一把而已。”&lt;/p&gt; 沈娘子虚虚地笑了一笑:“原是无妨。看先生打扮,应是寒公子府上之人吧?”&lt;/p&gt; “正是!”宋颜俊眉一挑,很是高兴:“我才到云城不久。也是走了不少地方。这江南果然是人杰地灵。与我们北地是大有不同!”&lt;/p&gt; “沈娘子可知这琴序之中,有那余音?”宋颜一派得意景色。沈家娘看了,心中不禁好笑。&lt;/p&gt; “那余音在此,已是有些时日了。我有幸,也是听过几回。”&lt;/p&gt; “啊?!沈娘子你不仅见过还是听过?!这这。。。。。”宋颜心中嗔怪不已:殿下如今倒真是偏心。这南朝一位授琴的娘子都已是听过余音,为何北地府中这些家臣,反而是见都未曾见过。&lt;/p&gt; “宋先生,我还要去那琴舍,可否一让?”沈家娘见这宋颜站在这里,又是扶额,又是跺脚,可偏就是拦着了门,旁人不得进去。想着自己今日前来本就是有事,若耽误了,方娘子又发飙起来,那也不好。便出声相询。&lt;/p&gt; “啊!原是我的错,得罪了!”宋颜急忙忙让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赶上前,帮沈家娘开了大门,再是开了一楼琴房之门。见琴房之中窗户紧闭,又逐一开了。&lt;/p&gt; 窗户打开,房内顿时清新了许多,宋颜对着窗外深吸了几口,陶醉不已。&lt;/p&gt; 沈家娘怔怔地看着,这样行云般轻柔,流水样细密的狼黁,此生二十余载,竟是从未遇见过一个。都道北地儿郎粗旷难描,这位却是个异数么?&lt;/p&gt; 沈家娘走近那授业用的琴案,打开琴箱,取了自己的琴置于案上。宋颜见琴,又是两眼放光,忙不迭走来一看,却是。。。。。。&lt;/p&gt; “宋先生见笑了。”沈家娘看看自己的新桐木月琴式,便知晓宋颜必是对此琴失望了。&lt;/p&gt; “沈娘子莫怪!我原是琴痴。见琴便失了分寸。”宋颜懊恼自己又是失态,红了脸。&lt;/p&gt; “原来两位先生都在此地呢!”橘红色裙裾飘飘荡荡,方娘子笑着就进了琴房:“本还想着哪日为你们二位先生相互引见,如今却是不用了!”&lt;/p&gt; 二人忙跟方娘子见礼。方娘子虚虚回了一礼。那一双凤目,却是盯牢了沈家娘,从头到脚扫了个透彻。&lt;/p&gt; 方娘子拿绢帕虚印了印嘴角:“沈家娘,这原也算不得我多管。只是你这性子,我得把话说开亮了才好。你莫跳,也莫怪。”&lt;/p&gt; 沈家娘错神:“方娘子但说无妨。若有什么,洁华自当更正才是。”&lt;/p&gt; “这琴序开业在即,来日你教习的,都是些什么家世的儿郎、女郎,你也知道。你平日里在园子里零散教的,我且管不着,可一旦进了这琴序,这人从头到脚便都是琴序的体面,也是我们主子的体面。”&lt;/p&gt; 方娘子停了一下,看了沈家娘并不像又要轻狂发作的样子,便笑了笑,继续道:“我知道你艰难些,也不为难与你。这主子本就给下了琴序先生的置装钱,一会你便去账房领了。”&lt;/p&gt; “宋先生,你原也有,一会也自去了账房罢。”方娘子又跟宋颜说道。宋颜一揖道好。&lt;/p&gt; “沈家娘,我看着那置装钱于你却是不大够。这样,我做主从园子里先另支一份给你。待你来日宽松些了,再还于园子也就是了。”&lt;/p&gt; 沈家娘始终垂着头听着,脸上也未见变色,待方娘子说完,福了一礼:“园子里的钱,我就不支了罢。。。。。。”&lt;/p&gt; “你若是有本事变个三、四套体面头面,七八套衫裙出来,不支也就不支了。”方娘子笑容一收,掌事娘子的凌厉便勃然而出。&lt;/p&gt; “方娘子,”宋颜几步踏上,笑意款款:“这授琴,琴技、琴意才是第一,这皮囊之外的皮囊,也并无如此要紧。”&lt;/p&gt; 又转头向沈家娘:“沈娘子,方才我还道自己是初来云城,人地生疏。南朝北地这衣着又是不尽相同。不如我们择日同去?也好请沈娘子帮我参详一二,沈娘子如此脱俗之人,定是眼光独到。”&lt;/p&gt; “倒是个玲珑之人!难得刘赫那死气沉沉的府上居然还有这等样人!日后周旋于那些个娘们之中,到是游刃有余了。”方娘子眼光柔和了几分。&lt;/p&gt; “好。”话出口,沈家娘后悔不迭,明明是想说不好,为何出口却变成了个“好”字?&lt;/p&gt; 偷偷看向那双清泉似的双眸,不自觉的,沈家娘嘴角扬起了一抹蜜意。&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5章 未有期 沈家娘与宋颜今日逛了一路。原说好是宋颜请沈家娘帮他参详一二,但每每却是到了卖首饰头面、胭脂水粉的铺子,宋颜必会找个由头扯着沈家娘进去看上一看。&lt;/p&gt; 食色性也,任是沈家娘这等一贯自觉不在意皮相之人,看到这些珠光宝气,姹紫嫣红,也是被迷了眼,馋了心。摸摸荷包里那几块银币,想起方娘子那颐气指使的样子,沈家娘犹豫再三,终是买下了一根镶着绿松石的银簪,跟一盒水粉色胭脂。&lt;/p&gt; 宋颜却必是细细地看了,最后挑些看着清雅、特别的银簪、银笄,买了些许。&lt;/p&gt; 待到了成衣铺子,沈家娘只挑了一套月白对襟衫搭松花绿配秋香色裙裾再加一块月白拼秋香色围裳,宋颜直呼:“太过素净了”沈家娘也只是不理。&lt;/p&gt; 宋颜倒也不再管她,挑了两身自己的衣衫之后,又是让店家包起了几套女郎裙衫,那主色,不是嫣红便是蔚蓝,甚是粉嫩娇艳。&lt;/p&gt; 沈家娘见了,心道这必是宋颜买了送与相好的女郎。又看宋颜是精挑细选,想那女郎能得情郎如此倒也是个有福的。&lt;/p&gt; 走了大半日,两人均是有些乏累。宋颜便挑了间看着清雅非常的茶肆,以相谢沈家娘为由,硬拖了沈家娘进去。&lt;/p&gt; 小二引了两人至窗前小桌落座,又取了茶单来。宋颜也不看,直接递予沈家娘。&lt;/p&gt; “在北地之时,惯来是蜀地的茶多。如今到了这里,自是要请沈娘子选上一选北地少见的,也好让我开了眼界。”宋颜轻言笑微,一副和煦模样。&lt;/p&gt; “那便要晋陵的罢。不用雨前的,明前的便好。”沈家娘也不看茶单,径自吩咐了小二。&lt;/p&gt; 宋颜又要了几样点心,待小二去备茶,笑道:“沈娘子为何不要雨前只要明前?可是忧心我一会付不了茶钱?”&lt;/p&gt; “如今已是入秋,这明前、雨前本也就相差无几。既如此,又何必去挑那贵的?”沈家娘也不怯,如实道来。&lt;/p&gt; “我来之前,听闻的都是南朝女郎骄奢、纠缠。来之后,识得一个方娘子,乃是女中丈夫;如今又是识得沈先生,也是爽利干脆,全无半分造作。可见这传闻是听不得的。”&lt;/p&gt; 宋颜眼中清泉又是叮咚流淌,任是沈家娘一向自诩心肠跟那坚石一般,也是被那清泉冲刷出了些许碎石扬沙。&lt;/p&gt; 小二端上茶点。宋颜取了为沈家娘斟茶,似是顺口说道:“沈先生既然以琴谋生,为何不去那乐府试试?好歹那是在公中,旱涝保收。不比家学馆强些么?”&lt;/p&gt; “那宋先生为何也是不去乐府?反而为那耀王门客?”沈家娘不答反问。&lt;/p&gt; “我乃寒门学子,自幼漂泊。亏得自少年时便蒙殿下照拂,才得今日。北地公爵府,不,如今是王府,于我就似乡梓故里,我自是不会离开。”&lt;/p&gt; “你我倒是相似,少年漂泊,又都是遇见贵人!”沈家娘用轻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lt;/p&gt; 宋颜一时未曾听清,再想问时,只看见沈家娘鹿眼噗噗,便看呆了,再也问不出什么。&lt;/p&gt; “我膝下有一儿郎,故乐府虽好,但却不是我的去处。”沈家娘凄婉一笑:“我们原是孤儿寡母到云城投靠我幼时乡亲而来的。”&lt;/p&gt; 宋颜听了,拿起一块赤豆糕就整块往嘴里送,一时噎住,又是顿足,又是捶胸,窘迫不已。&lt;/p&gt; 沈家娘心中起了涟漪:“他为何一听我是寡妇便是如此失态?难道是嫌弃寡妇不祥?”当时就冷了脸:“宋先生,我原是知道有些乡俗觉得寡妇不祥。若是宋先生刚好有这一妨,日后我自会避开!”&lt;/p&gt; 说罢起身,拿了自己的小包裹就要离开,宋颜一把拉住,可怜还被噎得说不出一句整话,只能连连摆手。&lt;/p&gt; “不是!非也。。。。。。”宋颜好不容易咳着喘均了气:“我确是失态,但只为高兴得过了。沈先生莫怪!”&lt;/p&gt; 沈家娘心一颤:高兴得过了?&lt;/p&gt; 宋颜拉着沈家娘坐下,喝了口茶,清了清咳得毛躁的嗓子,&lt;/p&gt; “诗曰: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此乃我初见沈先生时的心曲。”&lt;/p&gt; “我乃北地儿郎,不会那暗通曲款之道。本还想着,若是沈先生有家,我还要费一番周折,如今听得无需如此,不就是高兴得过了!”&lt;/p&gt; 沈家娘脸色突变,站起来就要夺路而逃。一瞥之间,忽见二楼下来两人,沈家娘又是折了回来,背对着楼梯急忙坐下。&lt;/p&gt; 宋颜甚是莫名,许是自己唐突了?倒真是有些唐突。怪不得沈娘子羞怒着要走,但为她又为何去而复返?还未及细想,眼神便被那一双壁人牢牢吸住,再也挪动不开。&lt;/p&gt; 那女郎,灵蛇髻上一支赤金镶宝海棠步摇、摇曳生姿,髻中间一个同色海棠华胜更添了几分稳重贵气;身着一件樱草色夹银绛纱博衫,一袭海棠红镶银绛纱裙裾,棕绿色织银长髾覆着那拽地五尺的华裙,步步生色。&lt;/p&gt; 如此艳跃之色,自要有那姿容去配。只见那女郎,冰雪之肌,芍药之容,无有十分秀美,却有百分灵丽。一双杏眼顾盼生晖之间,便是洒落了点点晨曦,欢动活泼。&lt;/p&gt; 再看那儿郎,宋颜却是再次噎住了!这!天底下真是有这般的儿郎。那女郎已然是人间少有,这儿郎竟是比那女郎还要生得艳丽明媚,风流身姿隐于黛色大衫,飘荡之间,真似那九天堕入凡尘而来。&lt;/p&gt; “这是哪户高门士族的儿郎女郎??”宋颜想问一问沈家娘。脑中也是盘旋不休,想从平日里听得的,找出这两个人来。&lt;/p&gt; “盛家二郎?”宋颜终是想起李先生跟阿卫平日里所说有关盛家二郎种种,竟是与眼前此人一般无二。宋颜原来还一直道是李先生他们欺他不识,过甚其词,如今看来,这平日形容的,还未及这真人的十之五、六。&lt;/p&gt; “是。”沈娘子声音细不可闻。头垂得更低了些。&lt;/p&gt; “那这女郎可是那盛家女郎?”宋颜又问。转瞬却道断然不是:“非也非也。才是听得盛家女郎前日中箭重伤,怎会是她!”&lt;/p&gt; 沈家娘却是不答,直到那一双玉人行至门外,才是小声说到:“那女郎,原是谢家门阀的大女郎。谢郦心。”&lt;/p&gt; “原来如此!”宋颜笑容满面:“般配!的确是般配!这般配之人在一处,便是美好,见者心生愉悦啊!”&lt;/p&gt; 沈家娘眼神余光追着两人确已走远,暗自吁了一口气,听得宋颜如此说,她就像是忘却了才刚的不快,又笑了:“哪里是什么般配,登对?!这谢女郎原是盛家女郎的闺中好友,这儿郎于她,便也是弟弟一样。想必方才只是约了二郎问盛家女郎的伤势罢了。”&lt;/p&gt; “断然不是!”宋颜言辞凿凿:“那谢女郎要担心盛家女郎伤势,为何不直接去盛府拜访,而要约了二郎在外面?”&lt;/p&gt; “再有就是!”宋颜又给沈家娘斟上茶:“通琴之人必亦通情。知阳吾定不会看错!这二人定是有情!”。。。。。。&lt;/p&gt; 宋颜兀自滔滔不绝,却不曾看见沈家娘眼中闪过的悲愤、憎恶、还有那--嘲弄!&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6章 镜未磨 齐恪半坐于绣床之上,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绿乔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心观脚尖,一点也没有想去看他的意思。&lt;/p&gt; 齐恪昏睡了一天一夜。方才神智惺忪之间依稀听得有人唤他。只是浑身沉坠如铁,齐恪想答,却是提不起半分力气。&lt;/p&gt; 待到听得绿乔说:“要不?扇殿下几下?奴听得说昏睡不醒之人,有时扇几下就醒了!”&lt;/p&gt; 齐恪大惊,腾然睁开双眼。绿乔吓了一跳,轻呼一声跳开,旋即又是嗤笑不已:“女郎你看,殿下可不就给吓醒了。”&lt;/p&gt; 齐恪仿佛记得梅素该是就在身边。伸手一摸,却是没有!心中一慌,强自撑起。却只见盛馥正靠于对面软榻之上,看着他笑。&lt;/p&gt; “梅素你!”齐恪正想责问盛馥为何不好生养伤,却不想一阵剧痛撕扯着胸口,转眼便说不出话来!&lt;/p&gt; “殿下轻省些吧!如今你们两个都是那半废的,切不要轻举妄动!”绿乔一个飞眼扔过,便转身出去喊那阿良阿正过来伺候。&lt;/p&gt; “殿下要是还不醒,女郎就要急死了!”初柳笑着就着热水绞了一把棉帛,递予齐恪。&lt;/p&gt; “你已是睡了一天一夜还多。我是怕你再不醒,要饿坏渴坏了,因此才让她们弄醒你!”盛馥脸色虽是不好,眼睛却是有神。齐恪见她如此,又想起前日只当是要生死两茫茫,感触一动,眼眶发热。&lt;/p&gt; “孤无事。你却为何不好生躺着,非要起来?唐太医可来看过了?”齐恪边用热棉帛敷着眼眶,一边问道。&lt;/p&gt; “躺着太过气闷了!。我这样斜着也是一样。”盛馥再是一笑,忽得又嫌弃起来:“你快起来去梳洗,我好让她们换了这床褥,都臭了。”&lt;/p&gt; 。。。。。。&lt;/p&gt; 待到齐恪梳洗好了再回到盛馥绣房,却见她已是差了人把那软榻抬到了庭院角亭之中。&lt;/p&gt; “你过来吃点东西罢。”盛馥见齐恪又是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就想岔开他的神思:“躺了这么久,定是饿了。”&lt;/p&gt; “梅素,你伤得不轻,为何不不肯安生些?非要逞强?”&lt;/p&gt; “我自然知道是伤得不轻,也是痛得厉害。但要我躺上三个月,比这痛了要更难熬些!”盛馥笑着,示意初柳给齐恪把粥盛好:“恪王殿下,莫生气。自己也有伤呢。”&lt;/p&gt; 齐恪莫名觉得,自从醒来,这盛馥便似换了一人,不是之前的那个,也不是从前的那个。莫不是唐太医那麻沸散,用出事了?&lt;/p&gt; “初柳,把那糖醋藕丁给殿下布些。他向来喜欢。”正想着,又听见盛馥吩咐初柳。&lt;/p&gt; 齐恪慌了,盯着盛馥仔细打量了良久,伸手小心地握起了盛馥左手:“梅素可有不适?要不要让唐太医再来看看?”&lt;/p&gt; 绿乔打了个寒颤,撇了下嘴角:“殿下也觉得女郎是麻沸散用出事了?奴也是这般觉得。”&lt;/p&gt; 盛馥瞪了绿乔一眼:“你家女郎差一丁点儿就再不着你们了,劫后余生,我就不能尤其高兴些?”&lt;/p&gt; “你不用担心于我。我很好。”盛馥转向齐恪,郑重说道:“我们都要好生养着。如此,年前才能赶回京去。。。”&lt;/p&gt; “自我及笄我们订下婚事至今,也是四年有余。如今,我倒是不想再拖了。”&lt;/p&gt; 齐恪好似被一块大石砸中,整个人飘忽晕眩,却是喜不自胜,想过去抱一下盛馥,忽得想起她有伤在身,想整臂高呼,刚一动,却是一阵猛痛直戳胸前。&lt;/p&gt; “不可!梅素!”齐恪此话一出,不光盛馥变了脸色,就连初柳、绿乔也是柳眉倒竖,杏眼圆睁!&lt;/p&gt; “咳!都是想到哪里去了!孤是说,新府邸怕是三月不得完工,故此不可!”&lt;/p&gt; “孤自然要把新王府布置妥贴了才能迎娶梅素不是?!”&lt;/p&gt; “哼!殿下日后说话可不要大喘气。女郎身子不好!且莫让她烦恼。”初柳可不管什么恪王、什么殿下,惹了女郎不爽利了,就是不成!&lt;/p&gt; “殿下也太心急了些!”初柳拍拍胸口,刚才听见齐恪一声不好出口,这心突突的就要跳将出来:“就算殿下与女郎年前能回京去。也是断办不了婚事的。”&lt;/p&gt; “第一桩事,便是婚期。这需陛下与大家郎主商议,定要不少时日。第二桩,女郎嫁妆虽是几年前就备下了,可如今还是少不得要再添些。再有就是那些首饰、头面、礼服,打起来、做起来都是要花费时日的。按奴看,最快的,也是得要明年三月,殿下才能娶了我们女郎过门。故以上不必担心来不及起宅子呢!”&lt;/p&gt; 初柳一口气说完,想着女郎终是要出嫁了,也是高兴,脸上红扑扑的。&lt;/p&gt; “初柳说得有理,想得比孤周全。”齐恪乐得好似飘在云端,伤也似好了几分。此时忽的腹中“咕咕”二声,齐恪方觉实在是饿得厉害,顺手端起粥碗便吃,一口急了,却又是呛到了。于是又是一阵鸡飞狗跳。。。。。。&lt;/p&gt; “阿弥陀佛。”忽听得有人唱喏:“我佛慈悲,贫道听闻殿下与女郎已然无恙,甚是宽慰。也不妄贫道在佛堂念了这么久的经!”&lt;/p&gt; “阿弥陀佛。宝明阿上。”齐恪站起双手合十。盛馥不能动弹,但也还是单手做了个合十礼,初柳、绿乔也纷纷见礼。&lt;/p&gt; “梅素,贫道倒是未曾想到,你居然是个能挨苦的,这才第三日,便满院子跑了!再给你几日,怕是要满云城跑了!”宝明阿上也不见外,大刺刺坐下:“苾馥轩向来比祥云堂吃得好些,快去弄些来给贫道打打牙祭。”&lt;/p&gt; 初柳听了,也不等齐恪盛馥吩咐,便笑着径自去了。&lt;/p&gt; “亏得你老祖亲都快哭瞎了眼。你们俩却在这里郎情妾意。真真的不孝!”宝明阿上接过绿乔递过来的筷子,一盘糖醋藕丁转眼不见!&lt;/p&gt; 盛馥轻哼一声,转过头去不理。齐恪却是脸上挂不住了:“阿上说的是。孤一会便去祥云堂给老祖亲请安。”&lt;/p&gt; “贫道劝殿下如今还是莫去的好。老祖亲见了你,却不见梅素,更是要徒生烦恼。”宝明阿上说着说着,一盘卤毛豆也是光了盘,见了底。&lt;/p&gt; 眼见清水麻油豆腐也快不保,盛馥调侃:“宝明阿上,难为你边说这么多话,边还祭着你那五脏庙,倒是一点都没耽误。”&lt;/p&gt; 宝明阿上吃光了最后一块豆腐:“梅素施主,都道是舍身参佛、礼佛、修佛,贫道已是不嫌你一向抠唆,如今吃你几样小菜还这般喋喋不休!阿弥陀佛!”&lt;/p&gt; 盛馥扫了一眼宝明阿上:“阿上可是觉得我如今是没有力气跟你动手,撕不了你那宝贝袈裟、百衲衣了?”&lt;/p&gt; 宝明阿上一听,胖身子立马跳开三丈远:“阿弥陀佛。梅素施主,虽是我佛慈悲,但有些事断不可一而再,再而三犯了又犯!”&lt;/p&gt; 齐恪顷刻凑近,正色道:“宝明阿上,不必忧虑。梅素撕了多少,孤赔你就是。”说罢走过去,佯装着就去扯那袈裟!&lt;/p&gt; 齐恪捂着胸口步步紧逼,可怜宝明阿上体格硕大,抖着一身肥肉,一边念着“阿弥陀佛”,一边四处躲避。&lt;/p&gt; 初柳跟绿乔先是忍着,不好笑出来。如今这样,便是再也忍不住,捧腹而笑。&lt;/p&gt; 盛馥笑一下,伤口抽痛一下。实在忍不得那痛了,连声喊住齐恪:“尔永。别闹阿上了,我不能再笑了。诶哟!”&lt;/p&gt; 宝明阿上“哼”了一声:“贫道这厢被恪王殿下追着,动弹得厉害,腹中如今又是空空如也。今日若是化不到好斋饭,贫道便是不走了!”&lt;/p&gt; “好好好!必是让阿上吃好了!”初柳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边去搀扶宝明。&lt;/p&gt; “从小闹到大,如今都要嫁人了,还是这样!不仅自己这样,还连带着自己的郎君一样胡闹。。。。。。”宝明阿上边坐落,边还嘟囔着不停。&lt;/p&gt; “我确是要嫁人了!阿上可有什么宝物相赠?”盛馥俏皮一笑,眼睛盯着宝明身上袈裟上的颗颗珠宝。&lt;/p&gt; “贫道一向穷困潦倒。”宝明将袈裟收收拢,一脸苦楚:“身无长物!你们若要,也该去问贫道那宝竺师兄要!”&lt;/p&gt; “只是啊!”宝明突然收了嬉皮笑脸,语气一转:“贫道有两句话,定要送与恪王殿下与梅素,不知是否当得?”&lt;/p&gt; 齐恪立即肃颜,双手合十一礼:“阿上请讲。孤定会铭记于心!”&lt;/p&gt; 宝明阿上慈眉善目之间梵音流动:“恪王殿下!贫道赠你一语,将来遇劫之时,定要包羞忍耻,耐霜熬寒,方能拨云见日、逢凶化吉。”&lt;/p&gt; “梅素啊!他日遭遇大事,定要深思熟虑、按迹循踪,切不可逞血气之勇,定要看清那窜端匿迹之相,才能终有那愉快适意!”&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7章 两相和 盛为手握书信,急急向苾馥轩走去。走得急了,一进花厅,便与绿乔撞了个正着。&lt;/p&gt; “二郎着急忙慌的是要做什么?亏得奴手里不是热茶热汤,若是那些,烫伤了二郎可怎么好?!”绿乔边收拾这跌于地上的瓷盆、边数落着盛为。&lt;/p&gt; “盛馥!齐尔永!可不好了!”盛为今日也不跟绿乔斗嘴,急忙忙继续往里冲去。&lt;/p&gt; 盛馥靠在床上,刚想骂他一惊一乍要唬死人,忽见他手中书信,心里顿时也凉了半截:“京中家里来的?”&lt;/p&gt; 盛为点头。&lt;/p&gt; “大哥要来?”&lt;/p&gt; 盛为拼命点头。旋即开始满屋子乱转:“他这一来,我便要日日扮那泥塑,不得说,不得笑,不得动、苦诶。。。。。。”&lt;/p&gt; “要不我出去避上几日?”盛为讨好着看向盛馥!&lt;/p&gt; “不可!”盛馥一个白眼:“家学馆、木犀之薮本来你也已接手。如今我伤成这样,更是要你去主持。避开?你想都是不要想!”&lt;/p&gt; “况且,遇事不能只是避开。若是来日,你与郦心之事,避无可避,你又待如何?”盛馥轻叹一声:“大哥何时会到?”&lt;/p&gt; “当日出了事,你那好郎君,连夜四百里加急送了信回去。信到家中,可巧大哥也刚从外边回来,于是他又是连夜出发,往云城赶来。”盛为往盛馥身边一坐,垂头丧气。&lt;/p&gt; “家里又是四百里加急送了信来,算算大哥,应是两日前出发,再有个七、八日肯定是能到了。”&lt;/p&gt; “大哥也不是那洪水猛兽,还真能吃了我们不成?你也不用如此。”盛馥拍了拍盛为的手:“他自小就是当作家主在教的,自然是跟我们不同,他来了见我们无事,也是呆不了多久。我们熬熬也就过过了。”&lt;/p&gt; “齐尔永呢?”盛为这才发现齐恪并不在房中:“难得啊!你们居然不在一处。”&lt;/p&gt; “京中来人,他会客去了。”&lt;/p&gt; “弟弟,来日你与郦心,如何打算?”盛馥见眼下四处无人,一时意起,便问上一问。&lt;/p&gt; “我们了不得就抛了家世不要,避世做那隐士去!”盛为未曾有丝毫犹豫,答得甚是干脆利落。&lt;/p&gt; “抛了家世这样的大事,是你一己之意还是。。。。。?”&lt;/p&gt; “自然是我们商量过的。”盛为瞬时没有了疲塌塌的样子,严谨得很。&lt;/p&gt; 旋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来,自嘲一笑:“之前我还一直当你定会阻挠我与郦心之事。为此,甚至还跟刘赫讨了个人情,让他来日帮我一二。。。。。。”&lt;/p&gt; “只要是你们真心,我又怎会阻挠?这世上,难得的就是真心。如今反正你们还小,还能拖上一拖,日后,看情形再做打算吧。”&lt;/p&gt; “说起这个,姐姐你可知?刘赫府上家臣,多次跟谢家暗示,想娶郦心去做那耀王妃。而宇文家,又是跟刘赫府上频频示好,想把凌旋嫁了过去!”&lt;/p&gt; “郦心在家中还能闹上一闹,拒了这婚事。凌旋,可就难说难描了。。。。。。”盛为想起盛馥与刘赫也算是“有旧”,宇文凌旋又是闺中密友,说着说着便觉得不妥,不禁有些担心。&lt;/p&gt; “你不必怕我发狂。”盛馥像看穿了弟弟的心事,笑道:“这于我,就是旁人家的事。只要郦心不会嫁过去就好。至于凌旋,仔细想来,她要嫁予刘赫,其实也是美事!”&lt;/p&gt; “谁要嫁予刘赫?”齐恪缓步走入:“孤只听得半句。”&lt;/p&gt; “齐尔永你安心!”盛为索性躺下,四叉八仰:“断不会是你那疯婆子盛馥!”&lt;/p&gt; “自然不会是!”齐恪走近,便想让盛为起来给自己腾个位置。盛为就是不动,还目带挑衅。&lt;/p&gt; 齐恪如今有伤在身,想拉盛为起来,却是有心无力,只好拿脚去踢他。&lt;/p&gt; “齐尔永你莫要如此。大哥再有几日便要到了。你好歹是个王爷,他不能拿你怎样,二郎到时有得罪受,你如今便多担待我些。”&lt;/p&gt; “哎呀!”盛为突然窜起,激动不己:“这几日事多,二郎便给忘记了这顶顶要紧之事!”&lt;/p&gt; “那莫念!莫念!活脱脱得像及了大哥啊!”说罢急切地看向盛馥、齐恪,只想看到他们懵然醒悟或是大骇之色。却不想,那二人听了只是互看了一眼,眼中尽是了然之色。&lt;/p&gt; “哦。。。。。!原来你们早就知晓!那日你们在那里窃窃私语,又让方娘子去查!都是为了此事?”&lt;/p&gt; “那那那!那个!那个莫念唤阿母的,岂不是就成了二郎大嫂?!”盛为一双美目瞪的状若铜铃,一脸不可置信。&lt;/p&gt; “也罢,早晚也是要知道。便告诉了他罢。”盛馥想了想,向齐恪说道。&lt;/p&gt; “她个沈家娘,她应不是莫念母亲!”齐恪在盛馥边上坐下,也示意盛为坐下。&lt;/p&gt; “她应是莫念母亲的丫鬟,唤作洁华。当年,孤曾见过,故而那日一见之下,就有似曾相识之感。”&lt;/p&gt; “那莫念为何唤她母亲?莫念的母亲如今又在何处?最要紧,大哥可是知道莫念?”盛为坐不住,又起来在房中团团乱转。&lt;/p&gt; “我想大哥原是不知道的。要是知道,岂能让莫念这般漂泊在外?这里面究竟什么曲折缘故,如今我们都是不知,故此上我让方娘子去沈洁华家乡细细查访。”&lt;/p&gt; “这事,太大。大哥面前你切莫嘴快!盛为你可是知道?”盛馥一脸严谨。&lt;/p&gt; “为何不能说?!莫念是大哥骨肉,自是应该由大哥、由盛家来养着。你是因未曾见过莫念,你要是见了,也是恨不得立即把他接回来!不信问你家齐尔永!”盛为跳脚。&lt;/p&gt; “留清你坐下。待孤慢慢告诉于你。”齐恪怕盛馥情急之下牵动伤口,急忙阻了这姐弟二人争辩。&lt;/p&gt; “当年孤还不到留清现在的年纪。曾有过那么两次,拂之借口跟孤出去喝茶吃酒,才得避开了家中耳目,与萧家女郎相会。因此,孤自是见过萧家女郎,也是见过沈洁华。”&lt;/p&gt; “当日她也是背着一个琴箱,孤觉得好奇,便是特别问了一问。回想起来,这沈洁华于那萧家女郎,就如今日初柳、绿乔于你姐姐一样。寸步不离,亲厚异常。”&lt;/p&gt; “齐尔永!你是说!我家大哥会找了你设局骗过父亲、母亲,只为出去私会意中人?”盛为想起盛远那一板三眼的模样,便是打死了不信!&lt;/p&gt; “大哥那时,比如今可是要开朗多了!你太小,又一贯的混,自然是分辨不出差别。”盛馥轻哼一声:“毕竟是亲生兄弟,看看你,再想想大哥会做那事,也并不奇怪!”&lt;/p&gt; “是啊,拂之那会儿的性子,应是抑着,不像如今,是由内而外的严厉冰冷。”齐恪叹了口气:“孤那时见他困苦,甚至还求过皇兄给他跟萧家女郎赐婚。但皇兄却说他管天管地,却管不了盛家著姓!”&lt;/p&gt; “你们是说,大哥那娘子,原是姓萧?蜀地那个萧家?”&lt;/p&gt; “正是!此事前前后后闹了十年有余,后来拂之绝望,自戕未遂,这萧家女郎也就此似消失了一般。便谁也不再提起了!”齐恪想起当日之事,也是心有余悸。&lt;/p&gt; “没想到跑出个莫念,又牵出了此事!偏就让你们俩撞上了,我当日还想何时偷偷去看上一眼,可如今,没几个月是看不成的了!”盛馥嘟了嘟嘴,甚是不平。&lt;/p&gt; “如今先不要告诉拂之此事,是为他好!相比之下莫念归宗乃是小事,这萧家女郎是生是死,遭遇如何于盛远才是最最要紧之事。”齐恪接口道:“那时的盛远能为她不顾生死,可想这份情意之重之深了。”&lt;/p&gt; 齐恪忽又失笑:“那会儿的拂之又是像及了发狂的梅素!”盛馥哼了一声,转过脸去。&lt;/p&gt; “那二郎若是再见到莫念,也只能是装作不识?二郎可是他亲小叔!”想起莫念的可爱模样,又想起沈洁华的布衣荆钗,盛为恹恹的:“莫念原该是金玉堆里长的,如今跟着母亲的丫鬟,这日子。。。。。。”&lt;/p&gt; “留清莫担心。孤也是由此忧虑。但想起当日见莫念时,他的穿着、举止足以说明,沈洁华惯是疼惜于他、好生养着他的。二郎倒不必过于担忧!”&lt;/p&gt; “此事随意不得。故此上留清定要稍安勿躁。等查证明白,万无一失之时,我们再来商议一个完全之策,让莫念回家。”&lt;/p&gt; “要是父亲母亲不允莫念归宗呢?”盛为突然想到!&lt;/p&gt; 齐恪与盛馥相视一笑:“若是如此,莫念也不要拂之来养。孤与你姐姐会收他做义子,我们来养着。”&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8章 掇其英 阿卫再次送走了宇文凌旋,感觉既是怪异又是忐忑。&lt;/p&gt; 这一阵,宇文家女郎是日日来探访王爷,奈何王爷就是不见。府中一干人都怕这女郎面子要挂不住,却不想这宇文女郎看似文文静静、柔柔弱弱的,却是个坚韧的主儿,连吃了几日闭门羹了,既不动怒也不气馁,仍是天天雷打不动到府里来走一回。王爷是没见到,可跟府里的众人倒是混了个脸熟。&lt;/p&gt; 阿卫知晓这宇文家女郎原是盛家女郎闺中密友,可细细想来,往日里,王爷与这宇文女郎也并无多少交集。如今盛家女郎与王爷看起来已无那将来,这时候,宇文女郎反而频繁走动起来,阿卫虽是年少愚钝,也是能嗅出这一、二分不一样的味道来。&lt;/p&gt; 再说王爷,自从四娘那事之后,虽是看起来与往日无异,却是整日呆在书房,府中的人都是难得见上一面。众人都知道这次事大,故除非是那不得己、万分要紧的事情,也不去烦扰王爷。&lt;/p&gt; 想起四娘,阿卫也是觉得可怜。当日官府仵作验看完毕后,府中就只挑了一口薄棺,草草入殓。王爷说因她是戴罪之身,棺椁无需劳人劳力运回北地,只在城外找了个专埋流民的荒地埋了了事。四娘来的时候意气风发,可转眼,这花好容颜却已成黄土中的一垅白骨。这一缕孤魂飘在异乡,也不知还能否得回故里。&lt;/p&gt; 想到此,阿卫更是觉得,做人做事,这心,是万万不可起了贪念,肖想那不可得之人、之事!这一念之间轻则损人害已,重则就是堕入阿鼻地狱不得超生!&lt;/p&gt; 阿卫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书房门口。王爷如今虽是不见人,可做奴才的也得时刻候着才是正理。&lt;/p&gt; 远远的,看见李先生走来,阿卫心中咯噔一下,李先生深知这几日王爷心境不堪,一般小事根本不会来报。今日看他走得挺急,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lt;/p&gt; 果然,待李先生走近,阿卫就看见了李先生手中的朝廷公文。李先生在书房门口站定,用目光询问着阿卫王爷今日可曾出过书房,阿卫摇摇头,李先生轻轻地长叹了一声:“真乃多事之秋啊!”&lt;/p&gt; 阿卫轻叩房门,良久才听得一句:“进来。”声音不悲不喜,平静得太过,反而让人生出几分颤栗来。&lt;/p&gt; 李先生整了整衣冠,推门进去,但见刘赫坐于书桌之前,正在读书!李先生留心看去,王爷在读的,居然是《守弱学》。&lt;/p&gt; “殿下!”李先生施了一礼:“京中快马加急传来陛下诏令。”说罢双手奉上。&lt;/p&gt; “放下罢。”刘赫不接。李先生尴尬,这好歹是陛下之令,王爷如此,也是轻慢了些。&lt;/p&gt; “殿下!此诏令乃是陛下见到殿下奏折后所下。在下唯恐其中有些关系厉害之事,殿下还是及时过目为好。”&lt;/p&gt; 刘赫手指叩叩桌面:“李先生,孤说了,放下!”目光始终未离那本《守弱学》。&lt;/p&gt; 李先生踌躇良久,但见刘赫纹丝不动,无奈,只得把公文放于桌面之上。想规劝几句,又不知从何说起。&lt;/p&gt; “殿下,昨日宇文女郎来时说起,盛女郎已无大碍,如今竟是整日坐起着嫌养伤无聊。”李先生想了想,也只是此事或许能让王爷深眸中那潭死水,动上一动。&lt;/p&gt; 果然,刘赫微怔了一下,本要去翻书的手,也略略停了停。&lt;/p&gt; “殿下在此地起的宅子,不日就要完工。殿下可想去看看?”李先生深知刘赫在这宅子上下的苦心,故此也提上一提。&lt;/p&gt; 刘赫终于是放下《守弱学》,淡淡地说了句:“那孤就去看看。”&lt;/p&gt; 新府邸离这老宅本也不远,不用坐车骑马,步行也只用两柱香的时间便到。刘赫带着阿卫,李先生走得更是快些,不一会,就到了大门。&lt;/p&gt; 刘赫抬眸,就见朱漆大门之上,一块黑底金字门匾甚是醒目--郁园!&lt;/p&gt; 刘赫当日取郁字自“馥郁”,与馥相配成双。而如今,这芳馨已飘于别家,这里所剩的,也只能是愁肠百转。不自知的,刘赫的眼眶,略略的红了。&lt;/p&gt; “殿下,这门匾,是否要换上一换?”李先生见刘赫右手又抚上左胸,神色也是黯然,知他定是睹物思人,伤感所至:“殿下,在下深知此话不妥,但还是不吐不快,长痛不如短痛啊,殿下!”&lt;/p&gt; “不必换了。就如此罢。”刘赫抬步跨进大门,一块雕着“蟾宫折桂”影壁赫然在目!饶过影壁再至正厅庭院,只见桂树、梅树郁郁丛丛,各成阡陌,除此之外却再不见旁的一枝一木繁花绿树。&lt;/p&gt; 刘赫举步不前。想起当日自己曾是多么自信勃勃、才是将这新府邸之中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按着她的喜好而来,可如今?刘赫自嘲一笑:都道是只闻新人笑,而孤这新人,却是成了那哭的旧人。更可悲,连哭,都只能在心里!&lt;/p&gt; “殿下,要奴才说,这树木要替换,远比宅子容易。殿下要是见了心烦,将这些全砍了就是。还是按照我们北地府里的再种上就是。”&lt;/p&gt; 阿卫时时刻刻盯着刘赫,就怕他一张口又是一口鲜血。心里不住地埋怨李先生,做什么不好,偏要撺掇着殿下来看这新宅子。不知道这里原是殿下为了引盛家女郎开心特意起的么,如今盛家女郎已是板上钉钉的恪王妃,李先生还要这般来揭殿下伤口,却是为何?!&lt;/p&gt; 李先生像知道阿卫心中所想,忽然间,对着刘赫深深一揖:“殿下!忠言逆耳利于行!在下不才,于殿下不堪大用,唯有一颗赤诚之心望殿下来日得偿大志!”&lt;/p&gt; “在下知道,殿下近日颓废不振不是为了四娘之事,也不是为怕朝堂风波。而是为了盛家女郎即将要嫁作他妇!但古往今来成大事者,断断不会为了女色而萎靡了自己,荒废了将来!”&lt;/p&gt; “当初南下之时,殿下是何等的雄心壮志!未曾识得盛家女郎之前,殿下也断不会为了个情字如此伤神、伤心。老夫今日冒死让殿下来这宅子一观,为的就是劝戒殿下断不可忘了自己原是有那宏图远业之人啊!”&lt;/p&gt; 李夫子说到动情之处,涕泪横流。阿卫见了,又想起自从回来就是风波不断,王爷竟是一件连着一件的遭遇噩运之事,也是难受得直拿袖子抹着眼泪。&lt;/p&gt; 刘赫闭上双眼,心中清泪长流:尔等所见,均是孤可道之事,孤虽伤怀,但还有来日可期!孤是因那不可与人道之事,才会日日如那万虫嗜骨,痛彻魂魄。可滔天恨意之下,孤又怎会颓废萎靡!?既世人都道孤是为情所伤,如此也好!”&lt;/p&gt; “李先生多虑了!”刘赫虚扶了一下:“孤自不会忘是为何而来!”&lt;/p&gt; “孤非圣贤,也会有心烦意乱之时。倒是让李先生忧心了!”刘赫浅浅一笑,李先生见了心里未曾宽解半分,反而有些怯怕。&lt;/p&gt; “回去罢。孤还有诏令要看!这园子,不用改动,如此,很好!”刘赫说完,也不等阿卫两人跟上,大步而去。&lt;/p&gt; “寒公子!”刘赫刚出大门,忽听一声呼唤,转目看去,就见一清秀女郎立于门旁,笑魇如花。&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9章 秋思落 刘赫蹙了蹙眉头,这宇文女郎日日造访他自是知道,宇文家族是何用意,自然也是明白。可宇文女郎这般穷追猛打,并不让刘赫觉得有丝毫适意,反倒添了些许烦扰之感。&lt;/p&gt; “耀王殿下!”宇文凌旋走近了,福了一礼,轻声问候道。&lt;/p&gt; “宇文女郎。”刘赫还了一礼:“可是有事?”&lt;/p&gt; “确是有事。不知耀王殿下可否移步一叙?”宇文凌旋还是一贯的温柔如水。&lt;/p&gt; 刘赫看着一身华服的宇文凌旋,不知怎地凭得一股怒气就从心底窜起。所谓密友,所谓闺阁友情,就是这般潜心蛰伏,伺机而动?&lt;/p&gt; “孤今日不便,待来日再叙罢。”刘赫说罢,就欲转身离去。身后跟上的李先生和阿卫看了看宇文凌旋,心思也是各不相同。&lt;/p&gt; 阿卫以眼传音:“女郎你今日还是回避的好。”&lt;/p&gt; 李先生则是一脸不屑:就算与盛家女郎联姻无望,也是谢家女郎为优。宇文家竟然没落到这般田地,要让一个女郎日日来撵着王爷不放么?&lt;/p&gt; “我知殿下在顾忌什么!殿下也自可日日避我!”宇文凌旋追着刘赫的背影,放高了声音:“志合者,不以山海为远;道乖者,不以咫尺为近。我自会等得殿下哪日心意明朗再与我一叙。”&lt;/p&gt; 刘赫揶揄一笑,步伐更快了几分。&lt;/p&gt; 待回到府中书房,不等李先生再催请,刘赫已然打开文书,细看之下,眉头又已蹙起。&lt;/p&gt; “殿下,如何?”看到刘赫神色凝重,李先生急了。&lt;/p&gt; “陛下让孤,回京述职。”刘赫坐下,又反复看了看手中文书,嗤笑了一声:“齐尔永,孤真是小看于你了!此次,尔真是棋高一着啊!”&lt;/p&gt; “那殿下打算何时出发?”李先生一脸急切。&lt;/p&gt; “不急!”刘赫将公文折好,眸中深潭波澜不惊:“木犀之薮琴序开学在即,家学馆也即将完工。待这些事毕,孤再回京不迟。”&lt;/p&gt; 李先生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见刘赫一手伸出做阻拦之势:“孤说了,不急!”&lt;/p&gt; 李先生讪讪告退!出了书房,还兀自惶恐不止,这殿下,如今竟是不如往昔这般亲切宽厚,反而多了霸道、凌厉之气。李先生暗自祝祷,但愿这只是殿下这番遭遇之后的激变,假以时日,还是会跟往日一般无二。。。。。。&lt;/p&gt; 这一边,宇文凌旋目送刘赫远去,便想着是否要去盛家园子走上一回。虽之前去时,总也见不着盛馥,但试上一试,总比不去要强。于是回了自己的车驾,便吩咐车夫去盛家园子。&lt;/p&gt; 不知是宇文凌旋今日运气甚好,还是盛馥养伤实在无趣寂寞,盛馥仆人通报之后,不一会便过来回说女郎有请。宇文凌旋听得,一时间反而有了些局促,若是今日结局不好,妄说盛馥,就连谢郦心,李卉繁也是大有机会缘尽于此。那日后木犀之薮中,便是再无宇文凌旋一席之地了。&lt;/p&gt; 只是!既然势在必行,又何来退路?宇文凌旋整了整衣裙,不疾不徐,向苾馥轩行去。&lt;/p&gt; “宇文女郎来啦!”进了花厅,就见初柳欢声迎出:“可快去陪我家女郎说说话,这些日子,她是日日闹腾,不肯好好将养。殿下跟奴们都快急死了!”&lt;/p&gt; “她哪里就这般会闹腾了?!”宇文凌旋掩口轻笑:“恪王殿下这会儿不在么?”&lt;/p&gt; “这几日京中日日有人来,殿下会客去了。”初柳应着,便带着宇文凌旋一路到了水榭。&lt;/p&gt; “这!你家女郎居然不在房内,反在水榭?可是大好了?”宇文凌旋讶异。&lt;/p&gt; “哪里是什么大好!她自醒了,便不肯好好躺着,日日差我们抬着软榻到东到西。宇文女郎也知我家女郎性子,谁又拗得过她。”&lt;/p&gt; 宇文凌旋往水榭看去,见盛馥一身白绢大衫,散发赤足、正斜靠于软榻之上,秋风轻拂,撩起了盛墨发,吹荡了宽袖,说不出的迷人!&lt;/p&gt; “怪不得一个两个都是如此着迷呢!也是难怪!”宇文凌旋暗自叹气。待到行近,瞬时一个不能再贤淑温柔的笑容,浮现在了宇文凌旋的脸庞。&lt;/p&gt; “梅素!果然是要眼见为实!她们说你不肯好好将养,我还不信。如果,果然的。。。。。。”&lt;/p&gt; “凌旋,快来坐!”盛馥转过头,甚是振奋喜悦:“可闷死我了!果然无病无灾,才是最好的。”&lt;/p&gt; “你来探我,竟是要打扮得如此精致么?”盛馥美目在宇文凌旋周身一转,打趣道。&lt;/p&gt; “哪里就有什么特别的了。我还不是一贯如此。”宇文一时心虚情急,目光微微闪烁。&lt;/p&gt; 多日不见,待等宇文坐下再细看之时,刹那错觉眼前盛馥是换了人。盛馥眼中惯有的点点寒星,此时居然是化作了道道霞光,见者温暖。&lt;/p&gt; “你有伤原是不该出来吹风,居然还赤足?!也不怕再添了别的病?”宇文凌旋微微皱眉,盛馥这也太不把养伤当回事了!&lt;/p&gt; “可不就是!但谁又能劝得动女郎!奴看,只有待几日后大郎到了,女郎才是服管!”绿乔便沏茶,边撇着嘴!&lt;/p&gt; “盛家大哥要来?”宇文凌旋的嘴角也是抽搐了一下:“梅素你倒还罢了,这留清,可要受苦了!”&lt;/p&gt; “其实,大哥也不是那般可怕之人。”盛馥莞尔一笑:“卉繁她们可好?”&lt;/p&gt; “卉繁前日被家中召回去了。说是有事!我们几个猜着,应是亲事!”&lt;/p&gt; “哦?”盛馥美目中霞光一转:“莫不是要与北地的宗室联姻?”&lt;/p&gt; “不是!我倒是听说,要与卉繁联姻的,乃是你家恪王殿下屑兄。”凌旋喝了口茶,慢慢说道。&lt;/p&gt; “尔永并无尚未娶妻的屑兄啊!卉繁也断不可能去与人作妾。怕是误传了吧。”盛馥把齐恪友于逐一想来,除了那些未曾成年的,其他均是早已娶了嫡妻。&lt;/p&gt; “应是哪位王爷新薨了正室吧。究竟如何,或者恪王殿下反而知晓得清楚些!”宇文凌旋小心翼翼。&lt;/p&gt; “他要知晓,我必是知晓,可想也是不知道的。”盛馥示意初柳端了茶杯交到她左手之中,闻了闻,茶香熏然,沁人心脾。&lt;/p&gt; “转眼,我们一个一个都大了。都是到了这谈婚论嫁之时。再转眼,我们便是一群垂垂老妪。你说,到那时,我们若还是日日盘旋在木犀之薮,会是怎样的光景?”盛馥说着、想着,彷佛是见到了白发苍苍的李卉繁与谢郦心,在那凉亭之中依旧是不死不休地争吵斗嘴,噗呲一声,笑了出来。&lt;/p&gt; “说起婚事,梅素你与恪王殿下如今也算得是。。。。。。?”宇文凌旋强抑下心惴惴不安,仍是风轻云淡地问道。&lt;/p&gt; “殿下与女郎,应是会在年前回京。这婚期么,自然是由陛下跟我家郎主来定。奴揣摩着,明年三月罢。”不等盛馥回答,绿乔已是喜滋滋地答了。&lt;/p&gt; 天助我也!宇文凌旋心中一块大石落下!神情也是轻快了许多:“若是如此,梅素定要早日知会我们,好让我们早日准备着,去喝这杯喜酒!”&lt;/p&gt; 盛馥喝了口茶,望向宇文凌旋,忽的双眸一紧,笑了笑道:“凌旋,你今日究竟是来探我伤势还是另有他图?我们自小一处,你也知我性子,有事但说无妨,切不要遮遮掩掩,反伤了我们自小的情分!”&lt;/p&gt; 盛馥果然还是盛馥,眼中泛滥的,无论是寒星还是霞光,都是能窥得人心。既如此,再要掩饰虚晃,又有什么意思?!想到此,宇文凌旋深吸了一口气:“我今日确是来探你安好,此为一。这二,你且听我慢慢说来可好?”&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0章 花不语 盛馥屏退了初柳、绿乔,缓声道:“凌旋,说罢。”&lt;/p&gt; “梅素,我说的若有什么让你不快,你莫怪我!”宇文凌旋径自握了握拳,只觉手心都是冷汗。&lt;/p&gt; “那耀王殿下,”五字出口,宇文凌旋心中呯呯直跳,就怕盛馥听了一时怒起发难,待看到盛馥还是笑意浅浅地看着她,松下一口气:“那耀王殿下,那次去了我家里,见了我父亲。一番相谈之下,父亲甚喜。”&lt;/p&gt; “我知晓耀王殿下原是为了他们北边宗室皇子联姻而去。但家父却是看中了他。如此。。。,如此便有联姻之意。”宇文凌旋一气说完,只觉得贴身穿着的两当已是冷冰冰地贴于肌肤之上,原是给汗浸湿了。&lt;/p&gt; “这事,于我又有何干?”盛馥似笑非笑,神色隐隐:“你们两家若有意联姻,那也是你们的事。凌旋你与我说这些,又是何意,又有何用?”&lt;/p&gt; 宇文凌旋喝了一口茶。茶汤入口,本是甘甜芳香,而此时,她竟是辩不出味来不说,还愈发觉得口干舌燥。&lt;/p&gt; “当日,梅素你与恪王殿下未曾和好之前,我们都道你或会与耀王成那一双之人。而今虽是你与恪王婚期已定,但始终,若我家要与耀王行联姻之事,必得先与梅素你说开了为好。”&lt;/p&gt; “呵呵。。。那刘赫即非我兄长,也非我幼弟。你倒为何要与我说开?”盛馥看着杯中香茶,一片一片,在碧绿的茶汤之中沉沉浮浮,就如那人心多舛难测:“凌旋。我知你不喜开罪于人。但今日你来说这耀王之事,也确是荒诞!你是想要我盛梅素用手段逼迫刘赫娶你呢?还是就因传言我与刘赫有旧,便来坐实了我那霸道悍妒的名声?”&lt;/p&gt; “哎!不是啊!梅素!”听得盛馥声音开始清冷,宇文凌旋只觉得头又开始发沉发涨,急忙忙移去盛馥身边坐下:“我乃你闺阁好友,自是知道耀王素来心仪于你,如今我奉父亲之命,又是免不得要去亲近于他。这!我是怕你心生不快!”&lt;/p&gt; 盛馥轻嗤了一声,面带讥讽,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打量了宇文凌旋几个来回:“凌旋,我知你不笨,更是不蠢!却为何今日说的,句句都是蠢话?你可是听见你自己都说了些什么?”&lt;/p&gt; “梅素!你还不晓得我么!?平日里还好,一旦遇事就是个没主张的。”宇文凌旋白皙的脸庞涨得通红,双拳紧拽。&lt;/p&gt; “凌旋,你若真是个没主张的,今天便断不会来此。只是,你究竟所为何来?说个明白可好?”盛馥觉得肩上伤势隐隐作痛,人也不耐烦起来:“你要嫁刘赫,你嫁便是!为何一定要寻了我来?”&lt;/p&gt; “梅素!”宇文凌旋哭了出来,愈发地语无伦次:“你又不是不知!你我虽同样是家中长女!但境遇却大不相同!”&lt;/p&gt; “你盛家一母同胞,就你们三个,你父亲也不曾纳妾,自然无人与你们争斗!而我母亲虽是嫡妻,却是个受气无用的,你道我为何是面团这般的脾气?那都是自小家里养成的!”&lt;/p&gt; “如今你们盛家还是荣华不衰,我们宇文家却是日暮西山,父亲想与耀王联姻,这根本上,原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家族!我是怕,怕此事不成,故此上病急乱投医,才找了你来!你切莫怪我!”&lt;/p&gt; “既是为了家族兴衰,与宗室联姻岂不是更好?你父亲又为何独独中意刘赫?”&lt;/p&gt; “那是因为父亲说,说耀王,绝非池中之物,来日必是飞黄腾达之人!”宇文凌旋吸了吸鼻子,拿帕子擦着珠泪。&lt;/p&gt; “哦!”盛馥应了一声,冷笑道:“凌旋你可知,刘赫家中已有五房侍妾?不对,如今还有四房,还有不少儿郎、女郎。你一个南方门阀女郎,真要嫁去北地,还是这样的人家,你能应承得了?”&lt;/p&gt; “那若恪王不曾回来,梅素你不是也一样要去应承!你能应承,我自然也能!”宇文凌旋听了盛馥所说,多少觉得有些小题大做,这家中有妻有妾,不是常事?。可一旦说完,想起盛馥火烧王府之事,便觉后悔:“不是,梅素,我口无遮拦,你莫怪!”&lt;/p&gt; “凌旋,我盛梅素若是真要嫁于刘赫,他刘赫就只会有我一人!而你?!可有这份底气?”盛馥眼中霞光已然消失不见,寒星点点就要凝成一片寒霜:“凌旋,我来替你说可好?”&lt;/p&gt; “你怕我跟刘赫藕断丝连,又知我顾念我们几个的情义,今日便来装疯卖傻说那些你想好的胡话蠢话!为的就是告诉我盛梅素,刘赫已是你囊中之物,我断不可再有念旧之意。是与不是?”&lt;/p&gt; “再有就是,最好我见着你可怜,便在刘赫面前推你一把,成全了你!是与不是?!”&lt;/p&gt; “不是!不是!”宇文凌旋连连摆手:“我今日就是想着来探你的伤势。却又不知被什么蒙了心,才会说了这些出来!梅素你莫怪!”&lt;/p&gt; 盛馥眼中寒冰闪闪:“凌旋!若是我真爱那刘赫,妄说是你,任她是谁!我也不会卖这个人情将自己心爱之人相让于人!”盛馥炽怒,手一动,就想把手中茶盏掷向宇文凌旋,牵到伤处一痛,又想起宝明阿上箴言,银牙一咬,生生忍住!&lt;/p&gt; “你该庆幸我不肯相让之人,并不是刘赫!你更该知道,我盛梅素从来就是不喜牵扯不清,人也好,事也好,都是如此!”&lt;/p&gt; 盛馥深吸了一口气:“凌旋,你走罢。今日之事,我不与你计较!”&lt;/p&gt; 宇文凌旋还在那厢哭哭啼啼,厮磨着不肯离开,盛馥是再也忍不住,手中茶盏狠狠扔出,大喊一声:“初柳!送客!”&lt;/p&gt; 初柳、绿乔本想着宇文女郎来了,自家女郎有伴,便可偷会儿闲。两人正喝茶吃着点心呢,就听得“呯”得一声,又是自家女郎怒气冲冲的“送客”声,互看一眼,便道不好!这宇文女郎一贯的好性儿,怎会惹得自家女郎这般?正要全力冲去,就见一淡黄身影已一掠而过。&lt;/p&gt; “梅素,怎么了?”齐恪见盛馥满脸怒意,急忙上前安抚。盛馥看见齐恪来了,瞬间一股委屈泛起,咬住了嘴,一言不发。&lt;/p&gt; “请殿下安!”&lt;/p&gt; 齐恪又听得啜泣之声,转头一看,宇文凌旋边行着礼,边还在那里抹着眼泪。心道定是这两人一时起了龃龉才是如此,哑然失笑:“你们都是多大的人了!还能闹成这样?!”&lt;/p&gt; 初柳、绿乔业已赶到,看见这般场景,也是错愕。初柳推了推绿乔,让她先去收拾盛馥扔下的茶盏,自己则是又给盛馥斟了盏茶递上:“女郎,你生气也就罢了。扔东西做什么,牵到了伤处,难道不疼?”&lt;/p&gt; “叫她走!”盛馥往齐恪身上靠住,接了茶,吩咐初柳。&lt;/p&gt; “宇文女郎,你来之前,我家女郎可是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就把我家女郎惹得这般不快?”绿乔收拾完了,见宇文凌旋还在垂泪,很是不快:“宇文女郎你这哭的,不知道的,还当我们女郎怎么欺负了你去呢!”&lt;/p&gt; “梅素,究竟何事?”齐恪小心地扶住盛馥,轻声问道。&lt;/p&gt; “她想嫁刘赫,又怕我挡了她的道,便来此卖傻充楞!”盛馥恨恨地,再不愿正眼去看宇文凌旋。&lt;/p&gt; 齐恪听了一怔,转念一想,便是了然于心:“凌旋,孤道是你小心地过了,亦或是思虑地过了!”&lt;/p&gt; “其实孤与梅素早就听闻此事,当日梅素还说,若你真能嫁于刘赫,也是美事一桩。你今日,真是妄作小人了!”&lt;/p&gt; “殿下!如今我也只有说实话了!”宇文凌旋听得齐恪如此说,一阵喜悦。掩下窃笑,还是作那小心翼翼之状,开了口。&lt;/p&gt; “我是怕梅素那性子!自小她喜欢过的,就算是扔了、弄坏了,也不会让别人得了去!”&lt;/p&gt; “当日殿下未跟梅素和好之时,都道她与耀王有情,我是怕。。。。。。”&lt;/p&gt; “你!你!你!滚!!!!滚!!!”盛馥震怒之下,终于将手中茶盏向宇文凌旋扔去。&lt;/p&gt; 宇文凌旋想躲,却一念忍下,硬生生被砸个正着。眼见自己衣襟湿了大片,宇文凌旋拿起帕子,又轻声哭泣起来。&lt;/p&gt; 齐恪抱住还想要发作的盛馥:“莫气!不值!”&lt;/p&gt; “凌旋,你方才所说,孤不想再听二次!日后若孤再听得诸如此般的话语,这出处,一概是你!”&lt;/p&gt; “请回罢!”&lt;/p&gt; 宇文凌旋向齐恪行了一礼,仍是抽噎不止着,慢慢走出了盛家园子。待到上了自家车驾,那蹙悚的眉目顷刻不见,嘴角徐徐扬起了笑意。&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1章 暮山紫 宇文凌旋已走了良久,盛馥依旧是怒不可遏。&lt;/p&gt; 齐恪一直陪她坐着,见她眼中寒冰始终不曾消散,轻轻握住了她的右手:“说到底,还是孤的错。当日若不做那荒诞之事,也无如今种种了!”&lt;/p&gt; “不是如此!”盛馥摇了摇头:“我并不是气她说我霸道跋扈!”&lt;/p&gt; “孤明白,你气的是一旦利字当头,那自小的情谊便是一文不值。可对?”&lt;/p&gt; “奴平日还道这宇文家女郎是最谦让友善的,不曾想却是这样的!她要嫁人,为何非要来找我们女郎晦气!”&lt;/p&gt; 绿乔端了药来,一碗交到齐恪手中,另一碗用勺子拨弄搅着,等凉些了再喂盛馥。&lt;/p&gt; “那是因为人所周知刘赫对你家女郎难以忘情,如今要他速择王妃,怕是不能。只有传出了你家女郎纵是自己不喜,也不许刘赫娶亲这般的跋扈名声去,宇文凌旋才是有机可趁!”&lt;/p&gt; 齐恪边说着,边接过了绿乔手中药碗,想喂盛馥,盛馥却是右手一把夺过,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初柳赶紧拿了一盘梨糖递上:“女郎你总是这样吃药,也不嫌苦的。”&lt;/p&gt; “快才不觉苦呢!”一粒梨糖入口,丝丝清甜散开,盛馥的气恼也是随着着甜香散了几分。&lt;/p&gt; “都知她过得不如意。她母亲只生了两个女郎,她虽是嫡长女,可并无嫡兄弟相帮,他们家又是行伍,极重男丁,故她自小反而是受气的那个!”&lt;/p&gt; “平日里,卉繁、郦心言语上虽是尖酸刻薄,可我们几个但凡有什么,都是想着她的。可如今,她倒是好!”&lt;/p&gt; 盛馥踹了踹脚,就好似能踹到宇文凌旋般给自己解气。齐恪这才看到盛馥居然赤足,正想数落几句,又看见初柳在那里拼命地打着眼色,便知那俩丫头已就此事吃过瘪。于是不动声色地,拉过了榻上薄毯,覆上了那双赤足。&lt;/p&gt; “他们家自从与高家那战之后,元气大伤。这些年修生养息,秣马厉兵,就待来日东山再起,一争天下!或者,宇文家主看准了刘赫是能助他偿志之人,便压着凌旋不放,她才出此下策吧!”&lt;/p&gt; “你倒是宽容有量,还帮她说话?!”盛馥玉足一蹬,踢走了薄毯。&lt;/p&gt; “所以说是劝人最难!”齐恪叹了口气,又把薄毯盖上:“若孤跟你一样气恼,说些狠话,自是容易,可这样你就真能解气?”&lt;/p&gt; “还不如体谅她则个,反倒宽慰些。梅素你想想可是如此?”&lt;/p&gt; “哼!只怕她父亲是做的好梦!想让刘赫助他?!他不被刘赫利用,便是便宜了!”盛馥冷笑。&lt;/p&gt; “奴是不懂殿下与女郎在说些什么。奴只是觉得,这人啊!平日里一贯诈唬的,反到是心里坦荡的,就像李女郎,谢女郎。这宇文女郎平日里这般文静优雅,不争不抢的,却是最有心思的!”&lt;/p&gt; 绿乔一个劲儿的努着嘴,心里也是忿忿不平。&lt;/p&gt; “是了,我想起来。凌旋说,卉繁被家中找回去了,说是要与你家联姻,你可是知道此事?”&lt;/p&gt; 齐恪一怔:“孤不知!想来与孤同辈的,也无人娶得卉繁啊!”忽又想到什么:“不会是她父亲痰迷心窍,想要送她入宫吧?!”&lt;/p&gt; 盛馥一下焦灼起来:“入宫?!方才我们还猜是你哪个屑兄薨了王妃,想娶她做续弦。要是入宫,可比那个还糟糕了许多。卉繁这脾气,哪能在宫里活过三日?!尔永你赶紧写信回京问问!”&lt;/p&gt; “好!”齐恪郑重答应:“刚好旁晚信差要回。一并带回去就是。”&lt;/p&gt; “初柳、绿乔。你们先下去。孤与你们女郎有事要说!”&lt;/p&gt; 自从得知二人和好,武顺帝已是紧迫着齐恪要受那皇太弟的诏封,无论齐恪怎样推诿,一概不理;后来二人受伤,更是日日四百里加急催促齐恪答应。说什么此事虽算了结,仍是牵动朝堂好战一派,唯恐日后借机生事,风波不断。只有昭告天下齐恪乃皇太弟后,盛家以太弟妃娘家的威势压上一压,恐才得过。&lt;/p&gt; 齐恪虽知皇兄多少有些耸人听闻,但亦自知此事甚是微妙,要再瞒着盛馥,将来必是不美。本来打算着今日要说,没成想宇文凌旋先来闹了一出,惹得盛馥气怒。齐恪便觉时机不好,想改日,待看到盛馥为了李卉繁之事如此着急忧心,又是想起盛馥是最恨被蒙在鼓里。。。。。。既如此,择日不如撞日,还是说了罢。&lt;/p&gt; “什么事这么要紧,还要让她们下去?”盛馥美眸一缩,零星泛起几颗寒星:“莫不是李家也要行那一枝二鸟之法,把卉繁也嫁了你?”&lt;/p&gt; 齐恪失笑:“你哪里来的这些念头?先不说孤此生断不会再让任何一人介于我们之间。孤那皇兄,是最怕我们婚事不成的,又岂会容得下别人觊觎?李家又怎敢这样堂而皇之地得罪你们家?”&lt;/p&gt; “还有你那李卉繁!”齐恪想起,就忍俊不住:“若是她父亲真跟她提了此事,怕她家里已是被她拆砍塌了!”&lt;/p&gt; 盛馥想到李卉繁拿着她的环首刀到处乱砍的样子,也笑了出来:“那究竟何事?你快说来!”&lt;/p&gt; 齐恪帮盛馥掖了掖毯子:“此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lt;/p&gt; 忽的“啊”的一声,原是盛馥听得不耐,在他手臂上狠狠掐了一把。&lt;/p&gt; “皇兄要孤要皇太弟!”简明扼要!直击要害!齐恪说完,便有些可怜地看着盛馥,等她回应。&lt;/p&gt; “让你做皇太弟?那他自己日后要有了皇子,该当如何?他比大哥也大不了几岁,还未老吧,怎地就糊涂起来?!”盛馥一脸不解、不屑。&lt;/p&gt; “皇兄跟孤说过,他断不可能再有子嗣!”齐恪甚是惋惜:“说是他后宫之中,争斗太盛。皇嫂早已心灰意冷,不想过问,如今,皇兄自己也是不在意了。”&lt;/p&gt; “尔永,那你自己又是何打算?”盛馥心中万念齐飞。皇太弟?日后的皇帝?那三宫六院的,我可容不下!于是口气也不善起来:“他让你当皇太弟,就不怕我哪日烧了皇宫?”&lt;/p&gt; “你不要乱想!”齐恪握住盛馥左手:“早在孤与你和好之时,便写了信呈于皇兄,说帝王家娶亲纳妾,向来只论厉害关系,而非心意。而孤此生后宅断不可能再添一人,如此,是决计不堪皇太弟之位的。”&lt;/p&gt; “孤劝皇兄抛了嫡庶之嫌,在屑兄弟之间另选贤明,又说皇兄春秋正旺,说不定哪日就得了皇子,如此种种,呈谏了不知多少次。奈何他就是不理!。。。。。。”&lt;/p&gt; 齐恪将这几月来,与武顺帝之间就此事的来往交锋,涵盖此次两人受伤后武顺帝的急迫,都细细地告诉了盛馥。&lt;/p&gt; “你是说,陛下道只要你坐了这朝堂龙椅,就算后宫只得我一个,也无妨?”盛馥眨了眨眼睛,有些不信。&lt;/p&gt; “正是。你若不信,我拿书信来你看就是!”&lt;/p&gt; “那你就是想要这把龙椅了?”盛馥眼中寒星闪动,像要夺眶而出,奔着齐恪而去。&lt;/p&gt; “孤一点也不想!”齐恪紧了紧握住盛馥的手:“一坐上那椅子,便是身不由己。孤丝毫不喜!”&lt;/p&gt; “事情伊始之时,孤并不想让你知道。怕的是你会多思多虑,以为孤认错求和都是为了这皇太弟之位。如今,倒是不用再有这样的顾忌,自然是言无不尽!”&lt;/p&gt; “哼!”盛馥横了齐恪一眼,却是有丝丝喜悦爬上了眉梢眼角:“我不稀罕什么太弟妃的位置,你既不愿,谅陛下也不能逼死你去!这次的事情,假以时日,垂伯必能查个水落石出,届时再找说法平了朝堂众口便是!”&lt;/p&gt; “若是皇兄找你父亲商议此事,让你父亲施压于你来促成此事呢?”齐恪不得不问。&lt;/p&gt; “尔永!”盛馥皱眉:“我父亲什么心性,你还不晓得?他最是不喜站于风口浪尖之上。我嫁一个闲散王爷,家族喜闻乐见,可若是要做那来日的皇后,这可比盛远、盛为要娶门阀之女更严重了不晓得多少分!我父亲怎会答应?”&lt;/p&gt; “如此就好!”齐恪笑得欢畅,明眸皓齿,星辰朗朗:“那孤便用一个拖字诀。”&lt;/p&gt; “孤会告禀皇兄,说你我承诺于他,待到二十年之后,若皇兄还是未曾诞下皇子,孤就做那皇太弟!”&lt;/p&gt; “哼!只怕是你想的是二十年后我人老珠黄,你见了嫌弃厌烦。只要做了皇太弟,便可以三宫六院坐享齐人之福了吧!”盛馥又是一把掐上齐恪胳臂,齐恪吃痛,想躲又怕牵扯了盛馥伤口,只好忍着。&lt;/p&gt; “尔永!”盛馥突然心中一动,停了手:“此次的事,原就是冲着你去的,会不会跟陛下要立你做皇太弟有关?”&lt;/p&gt; “孤自然想到了,也与皇兄提过。”齐恪揉着被掐得青红的手臂:“只是,这众多屑兄、乃至宗室叔伯辈的,人人都可背得这嫌疑。”&lt;/p&gt; “皆有可能亦是皆无可能,如此,倒是猜不下去了。而皇兄却道,有些事情与其日日防患,还不如即刻引患而发,了却干净!”&lt;/p&gt; “陛下说过这么多话,于我,这句倒是最中听的!”盛馥往齐恪身上靠了靠:“待到来日水落石出,我必要那设计之人百倍、千倍偿还!”&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2章 寒潭清 自那日茶楼分开,宋颜便再不曾见过沈娘子。每每去到琴序,要么早了,要么晚了,总是错过。宋颜暗自思量,必是那日自己唐突吓到了人家,才是日日避着自己不见。可若要不见,又怎能博得美人芳心?&lt;/p&gt; 于是今日宋颜辰时就到了琴序,打定主意要在此守上一天,这样,总不会再错过了罢?&lt;/p&gt; 刚到时,宋颜上楼瞻仰了余音,又是细致地观赏了琴序中每一样摆设,倒也不觉难熬。待到午时五脏庙闹腾起来,才想起自己为了赶早,居然是连早膳也未用。可若要是此时离开,又担心要与沈娘子错过。思来想去,宋颜便喊过院中小厮,讨了壶茶和一些点心垫饥。可怜一个七尺男儿,几块点心下肚,又怎能果腹?等吃完了点心,宋颜便只能以茶充饥,于是越喝越饿,人也焦心起来。&lt;/p&gt; “不可!不可!断不可失了耐性!”宋颜自说自话。寻思了一回,便从琴箱内取出自己的仲尼式,静了静心神,合着琴铉,轻轻吟唱:&lt;/p&gt; 东门之杨,其叶将将,昏以为期,明星煌煌。&lt;/p&gt; 东门之杨,其叶肺肺,昏以为期,明星晢晢。&lt;/p&gt; 一曲毕,便听得一个爽朗娇美的声音笑道:“哟!宋先生,平日里见你总是春风满面的,却不想也是有情伤之人!”&lt;/p&gt; 宋颜一听,便知道是方娘子来了。头也不抬,也笑着回道:“方娘子所言极是!我如今正是情伤遍身诶!”&lt;/p&gt; “宋先生无谓为此伤神。我们云城,多的是秀外慧中的好女郎,你北地的女郎抛了你,你在这里再寻个好上十倍、百倍的回去就是。”方娘子丝帕掩口,哧哧笑道。&lt;/p&gt; “那知阳便拜托方娘子了。”宋颜放下琴,站起转身,正待要给方娘子行礼致谢,却看见了。。。。。。一双忽闪忽闪的鹿眼,正讶异地看着他。&lt;/p&gt; “不!不!不是!我在北地并没有,只是在此地确是要。。。。。”宋颜顿时面红耳赤、语无伦次。&lt;/p&gt; 方娘子人精一般的人物,一见之下便是明白了。原来这宋颜是心仪沈家娘呀!再想想,沈家娘除了秉性轻狂些,打扮简陋些,模样也算是周正。尤其那双眼睛,整日里水汪汪、雾蒙蒙的,也难怪这北地儿郎被迷了心窍。&lt;/p&gt; 君子有成人之美,若两人真能成双,也是好事。何况最要紧的,是如今主子要探她的底细,若能让她安安心心在木犀之薮呆着,便是最好不过。&lt;/p&gt; 想到此,方娘子便是由衷欢笑了两声,那百灵般的声音,倒是解了宋颜几分狼狈:”宋先生,我今日算是明白你的心事了!”&lt;/p&gt;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成不成的,得看你有多少诚意,是不是能打动人家了。”说着眼风便往沈家娘瞟去。只见沈家娘一心看着脚板,一声不吭,只是耳朵到脖子颈,都是红透了!&lt;/p&gt; “你们两位先生先聊,我先进去看看。这开学之日,怕是盛家大郎也来。这须得更周全些。”既然要成其好事,方娘子自然要做那识趣之人。说罢就带着小厮仆从,浩浩荡荡进到了琴序里。&lt;/p&gt; “盛家大郎?”宋颜错愕:“原来盛家还有个大郎。我竟然不知。那日见那二郎已是惊若天人,不知他家大郎又该是何等让人惊叹!”&lt;/p&gt; “不对!不对!一家中有盛家二郎如此一个便已经难得,大郎未必就能及得上二郎!”宋颜书呆之气发作,不停喃喃自语!&lt;/p&gt; “盛家二郎怎能跟大郎想比。在大郎跟前儿,二郎就是那尘土。这两人原就是天壤之别!”沈家娘鄙薄地看着宋颜,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lt;/p&gt; “这!盛家二郎在大郎面前如只能比作尘土,那我等凡夫俗子,岂不是枉称为人?”宋颜连连搓手,惊羡不已。&lt;/p&gt; “沈先生,如此说来,你曾见过盛家大郎?”宋颜一脸期待,只想沈家娘能再形容一二。&lt;/p&gt; 沈家娘猛然醒悟自己快语失言,按下骤然加速的心跳,轻声道:“不曾,我并不曾见过。只是传闻甚多,听得多了,自也像见过一样。”&lt;/p&gt; “我说呢!你也是刚来云城不久,怎会得见?”宋颜有些失望。但一回神,但见自己朝思暮想之人此刻就在眼前,顷刻间就抛了要“瞻仰天神”的期盼念想,变得分外愉悦起来。&lt;/p&gt; 只是,从何而起呢?宋颜惆怅,怕又是一言之失,让人又逃走了去。转眼看见自己置于石桌上的琴。。。。。。&lt;/p&gt; “沈先生,你来看!”宋颜边招呼着沈家娘,边引着她往石桌而去:“来看看我这张琴如何?”&lt;/p&gt; 沈家娘本就是爱琴之人,听得是看琴,便驱步上前,悉心端详了一番,然后手指一伸一屈,“铿”的一声,经久不息。&lt;/p&gt; “都道琴要有四善九德,你这张琴,却是乖张得很。”沈家娘眼睛还是盯着琴身不放:“这琴,苍、松有余而脆、滑不足;奇、古、透、匀是有了,润、静、圆、清、芳却是一德不见!”&lt;/p&gt; “敢问宋先生,这琴可有名?”&lt;/p&gt; “有!此琴名曰四块半!”宋颜往石桌边上大刺刺坐下,伸手抚了一下他的琴,甚是得意:“沈家娘果然是琴师翘楚!知阳佩服!”&lt;/p&gt; “四块半?”沈家娘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你这琴真的是。。。。。。?”&lt;/p&gt; “正是呢!我可是存了三年的月银,才得了那半幅说已是三百多年寿材板!却可惜要了梓木!”宋颜连连顿足:“却不想还是外行,应是要那桐木才好,还能便宜些!”&lt;/p&gt; “这。。。。。。”沈家娘失笑:“取棺木做琴,毕竟晦气,只是一说而已。一般要用老木,也是挑那存着的。没想到还真有你这样的人,巴巴地去买了棺木。”&lt;/p&gt; “可我还是爱它!也不嫌它晦气!”宋颜拥琴入怀,就像抱着心爱之人:“这琴,乃是我一刀一凿,一磨一漆亲手制的,于我,便是那忘形之交”&lt;/p&gt; 沈家娘怔怔,都道是看眼读心,这宋颜眼中常是碧水涌动,这人,果真就会如那一泓清泉,澈冽见底么?这世间,真还会有此等样人?!&lt;/p&gt; “看来是孤亏待了你!要你积攒了三年月银,才能买得一块朽木!”&lt;/p&gt; 这是?!沈家娘急忙转头看去,果然是刘赫正徐徐走来。&lt;/p&gt; “请公子安!”“寒公子安!”两人连忙见礼。&lt;/p&gt; 许久不见,虽然刘赫看起来还同往日一样,深眸邃远,笑容持重,威仪孔时,但仍是掩不住神色中挟裹着的阴霾,眉目中含戴的颓丧。&lt;/p&gt; “那并不是朽木!公子又何曾亏待过我?!”宋颜颇是快活:“我自来琴序,还是头次见公子来!”&lt;/p&gt; “孤,我!来看看余音!”刘赫举目遥望着二楼游廊,恍惚间那木犀香又是丝丝蔓蔓地沁入了心田,“你今日可是保住了一张好琴!”这冷清如月的声音,是多久不曾听见了?!&lt;/p&gt; 沈家娘见刘赫形容略显枯槁,神色落寞,知道必是为了盛馥伤怀,暗中讥笑了一回:我道你是血性儿郎,没成想,竟也是个畏缩之辈!&lt;/p&gt; “公子可会奏响余音?!”宋颜却是雀跃不已,方才是实在不敢僭越,只好不断自我申饬:此乃神物,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忍了又忍才是未曾触碰余音。如今殿下来了,便是“有机可趁”了!&lt;/p&gt; “走吧,同去看看!”刘赫看着宋颜,莞尔一笑:这世间,也只有这等心境纯正之人,才能肆意开怀,长乐未央啊!&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3章 云归尽 刘赫众人正欲进往听狂阁而去,方娘子已是翩迁着迎了出来。&lt;/p&gt; “寒公子安好!”方娘子一福,笑意拳拳:“我还道是自己错听了呢,却是没有!”&lt;/p&gt; “我这里边儿的事儿,也差不多都是得了。一会就差人替公子烹上茶来,几位慢慢坐着罢。”&lt;/p&gt; 说完,方娘子就想再进去再交待几句,一错眼之间,好似见到了宇文女郎?!方娘子走了几步想看个真切,那身着蓝衫靛裙,棕红织锦长髾的清瘦身影,不是宇文凌旋又会是谁?&lt;/p&gt; “今日还真是凑巧!这经久不见的人,都是到这里聚全了。”&lt;/p&gt; “哪里是什么凑巧,还真是哪里都能跟着。”阿卫嘟囔了一句。他自以为声音很轻,方娘子却是听了个真确。&lt;/p&gt; “方娘子,你也在这里?!”宇文凌旋已是走近,先招呼起来。&lt;/p&gt; “宇文女郎安好!”方娘子一礼:“女郎已是多日不来园子了,今日既来了,怎么就逛到了这里?”&lt;/p&gt; “我是随着寒公子来的。”宇文凌旋大大方方说了出来。只是她这厢大方了,其他人倒均是别扭了。&lt;/p&gt; 刘赫一脸冰霜,大跨步走进了听狂阁;阿卫瞥了一眼宇文凌旋,大有不堪烦扰之色,随即也快步跟上了刘赫;沈家娘心里已是猜到了七、八分,却不好露出什么,于是招呼了唯一真正懵懂的宋颜,尾随着进了听狂阁。&lt;/p&gt; 心肝比七窍还多一窍的方娘子,几息之间就嗅出了味道。这必是宇文女郎对耀王生出了心思来,而耀王却是流水无情,宇文女郎便是处处跟随,用了一个“黏”字决。&lt;/p&gt; 本来这谁中意了谁,该黏的,该跟的,都是无关紧要,甚至还能成就一段佳话美谈。只是而今这两人,一个是自家女郎闺阁密友,一个又是一心恋慕自家女郎的,这事就变得有些离奇起来。&lt;/p&gt; “宇文女郎,平日里你最是安静无争的,怎么如今倒是。。。。。。?”方娘子掩着口笑道。&lt;/p&gt; 宇文凌旋看了看方娘子那一点笑意都没有的眼眸,苦叹了一声,柔声道:“方娘子,我晓得你心中必定是在嫌我不端。更晓得我们几个之中,你素来最是敬重梅素,寒公子又是仰慕梅素之人。可如今,梅素都快要成婚了,难道你还撑她要霸着寒公子不放不成?”&lt;/p&gt; 方娘子听得,暗中道了一声厉害:果然是真人不露相!脸上笑容却更盛了些:“宇文女郎这是从何说起?我虽是在此处管事,也就是半个奴才,能有什么去撑起盛家女郎?”&lt;/p&gt; “方娘子,你们那些事,别打量着我们都不知道,不说破而已。”宇文凌旋见方娘子虽是自称奴才,话里话外却是不敬她分毫,心中不平,便气恼地说了一句,随后就想要进去琴序。&lt;/p&gt; 方娘子却是玉臂一伸,硬生生拦住了去路:“宇文女郎!既然你知道,那就该晓得厉害!说话更得仔细上几分。”&lt;/p&gt; “你想要嫁予寒公子,原是与我们无关,可你一口一个霸着,就是在谬论盛家女郎,那便是不行!”&lt;/p&gt; “再者说那寒公子又不是个物件儿,谁又能霸得住?”&lt;/p&gt; 方娘子说罢行了一礼,还是言笑晏晏的样子。可眼中的警告之色,宇文凌旋见了,也是怵了一下。半响才想起自己是个门阀女郎,却为何要怵个奴才,才是气哼哼瞥了方娘子一样,侧身绕过,径自追着刘赫而去。&lt;/p&gt; “平日里装乖卖巧的,却也是个见到杆子就要往上爬的!”方娘子腹诽着,想此事是不是要告知女郎,再一想这又与女郎何干?女郎如今跟恪王都在养伤,又是婚期日渐近,管她这等闲事作甚?!于是招呼了仆从们,又去园中别处查看、布置,一心只想等大郎来时,能夸赞几句。&lt;/p&gt; 宇文凌旋却是初次来这听狂阁,进得了门,一楼寻了一遍,并不见人,只好提了裙裾往二楼上去,待见到“余音”门匾之时,便知刘赫定在此处了。&lt;/p&gt; 宇文凌旋四处打量了一回。方才所见一楼的布置,精炼清雅。尤其是那硕大书房中满满的书籍,压低了贵气,反添了好些书香。而这二楼,却是一副纸醉金迷之态。描金的屏风、镶玉的桌椅、一人高的整枝珊瑚树、铺于地面整张的白虎皮。。。。。。更有那妆室气派华丽,内里金粉、胭脂、口脂、香丸无一不全不好,寻常闺阁之物是半分也比不上。&lt;/p&gt; “盛梅素这是要愧煞旁人么?”宇文凌旋惊叹了一声,忽想起自己因是获赠了家学馆之股,也算得是这里的东家,心中对盛馥生出几分愧疚来:梅素!我知你历来面狠心软,对我是好的。只是如今,我剑已出鞘,不能铩羽而归啊!如今得罪的,只能来日再还了!&lt;/p&gt; 宇文凌旋深吸了一口气,踏着细歩,走入了琴房。但只见。。。。。。&lt;/p&gt; 刘赫背手站于回廊之中,正眺望着那一塘早已凋落的水芙蓉;阿卫呆呆地站在一隅,出着神不知在想些什么;沈家娘被宋颜拖着,围在“余音”边上,有些窘迫;只有宋颜,兴奋地面泛嫣红,眼露星光!&lt;/p&gt; 看见刘赫背影落寞,心念一动,宇文凌旋便直奔那“余音”而去,也不说话,只拿眼神示意边上二人让开,不管宋颜不服,也不理沈家娘眼神中的奚弄,兀自坐下,轻握了下双手,定下了神,纤纤十指便抚上了琴弦。&lt;/p&gt; 刘赫望着那衰败的池塘,眼眸便如这池塘一般暮气沉沉。&lt;/p&gt; 初秋之风缕缕,裹着一点点凉意,抚过了刘赫周身,侵入了刘赫胸膛,心,便一丝一毫地钝痛起来!&lt;/p&gt; 果真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么?不然为何老天要给足了希冀,却在一息之间又捏个粉碎?&lt;/p&gt; 家?亲人?又都是什么?家应是暖意围绕!亲人应是真心以对!然孤的家中,又岂能寻到一丝暖意?那些她们,又哪里来什么真心?卑颜屈膝,都只为换个荣华富贵而已!&lt;/p&gt; 誓言?盟约?原来都只是笑话么?当然是笑话,孤已是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lt;/p&gt; 刘赫气血涌动,喉头发甜,正在强自抑制之时,轻灵的琴音飘散了起来,拥住了刘赫即将暴虐而起的心,柔柔地安抚着。。。。。。&lt;/p&gt; “梅花引。”刘赫轻轻呓着:“梅素!在你眼中,孤是否也只是一个笑话?”&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4章 绕银屏 琴音徐徐流转,时沉时明,忽柔忽强,时而冷峻肃穆、时而生机流畅,携着刘赫思绪,荡入了一片梅花林海。风荡梅花,舞玉翻银!丝丝寒意含着冷香裹住了刘赫,呼吸之间,顿感清明畅快,只是为何?心田这般寂寥?&lt;/p&gt; 倏得一个酡红色身影出现在花海之间,款步姗姗游走于梅林之中。“梅素!”刘赫疾呼,驱步上前,只想一拥入怀。&lt;/p&gt; 盛馥走得不急,但任凭刘赫怎样追赶奔跑,仍是触不到她半分衣襟。&lt;/p&gt; “梅素!等等孤!”刘赫望着那傲然仙姿渐行渐远,一股灭顶的悲凉弥漫全身,欲哭,无泪!&lt;/p&gt; “桓伊与王徽之二公,天定机缘之下而遇、却不交一语,如此才是得了这《梅花引》。可见老天是从不会给足了人圆满的。”&lt;/p&gt; 不知何时,琴声已落。一道轻柔之声把刘赫从梦魇中惊醒。梅花林呢?刘赫搜求着。。。。。。哪里还有一瓣梅花?入目的,还是那残败的荷塘。&lt;/p&gt; “你!”刘赫气极:“可知扰断琴音是大违?”&lt;/p&gt; “公子!”宋颜急忙忙蹿将上来:“这《梅花引》便是出自这位女郎。且三弄之调已奏完,并无扰断之说。”&lt;/p&gt; “这位女郎,宋颜受教了!”说着又向宇文凌旋深深一揖:“请问女郎,师从何人?几岁开始习琴。。。。。。?”&lt;/p&gt; 阿卫着急。宋先生宋先生难道看不出来这宇文女郎已是触了殿下逆鳞;看不见殿下因隐忍不发而已然黑得跟锅底一样的脸色?这书读得多,不该是心肠更玲珑些么?宋先生怎的就越读越呆?&lt;/p&gt; 阿卫可劲儿给沈家娘打着眼色:这位娘子,你俩相熟,劳烦则个,快去把宋先生劝回来,别再添乱了。&lt;/p&gt; 沈家娘却好似半分不懂,静静地转开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径自拿起一本琴谱看了起来。&lt;/p&gt; 阿卫五内如焚,这殿下心情才刚好些,今日肯出来走走,便又是这一堆不顺心的事儿侯在这里。想到这儿,阿卫也不管了,上前拉了宋先生就走:“宋先生,方娘子才说要烹了茶来,却是这会还没来,我们同去看看。”&lt;/p&gt; 宋颜话未说完,却被阿卫拖了就走,心中不爽,想挣开,却也不能:“这位女郎,且等我片刻,回来再论琴可好?”&lt;/p&gt; 刘赫锁紧了双眸瞥着宇文凌旋,疑声道:“方才《梅花引》是你所奏?”&lt;/p&gt; “正是!”宇文凌旋抱羞一笑:“让殿下见笑了!”&lt;/p&gt; “我们几个自小,我就是这弹琴的,梅素是那听琴的。”像是不经意的,宇文女郎又补上一句。&lt;/p&gt; “你是想告诉孤,余音赠与盛馥乃是糜费?”刘赫毫不掩饰奚落之意。&lt;/p&gt; “这余音再好,于梅素也就是多了一件摆设,而于我,就是那天下至宝!”宇文凌旋慢慢挪动了几步,看似不经意,却是把刘赫去路堵了个正着。&lt;/p&gt; 刘赫看在眼里,对宇文凌旋的厌烦更是添了几分:“宇文女郎觉得,孤若是要走,你能拦得住?”&lt;/p&gt; “自然是拦不住的。我只是想请殿下听我说几句话,殿下今天可否成全?”宇文凌旋颔首低眉,看着很是恭顺。&lt;/p&gt; “呵呵。。。”刘赫嘲笑声起:“说罢!”&lt;/p&gt; “我昨日方去探过梅素!”宇文凌旋说罢,便停住,只等刘赫追问。不想刘赫就是不问,也不看她。&lt;/p&gt; 等了良久还是如此,宇文凌旋只得讪讪然继续:“她很是要强,不肯好好躺着休养。这入秋了,还赤足坐在水榭之中。”&lt;/p&gt; 刘赫心中极撼,袖中拳头紧了又紧,面上还是不动声色。&lt;/p&gt; “恪王跟梅素,应会在年底回京。明年三月,便要大婚了罢!”宇文凌旋说完,思量着此番刘赫总该是要追问一二了吧,却还是没有!&lt;/p&gt; “我也与梅素说了,我父亲想我与殿下能结秦晋之好。恪王跟梅素却说早已经听得传闻,还道如此甚好!”宇文凌旋说完,鼓足了勇气看过去,见到的,还是刘赫那俊朗挺拔、不带一点情绪的侧影。&lt;/p&gt; “殿下!我要的,只是这耀王妃的位分。无谓你日后要讨多少偏妃、侍妾,我都不会醋妒。我更会守好本份,助你、护你!哪怕终其一生你对我无情,我都是不怨。”&lt;/p&gt; 宇文凌旋娓娓道来,眼神不曾离开过刘赫,只想看见他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却不料他始终远眺着,连姿势都不曾变过一分。&lt;/p&gt; 一点委屈爬上了宇文凌旋的心间,声音也有些颤动起来:“殿下,我们这种家世,婚姻本就是由不得自己心意。我这样卑颜屈膝,也并不是为了一己之利。若殿下娶得我回去,于殿下也是一番助力不是么?”&lt;/p&gt; 刘赫明了,宇文凌旋所说,字字有理。联姻为盟、娶妻娶贤,若是从前,宇文凌旋便是最好的待选。只是而今,孤还不需这待选!&lt;/p&gt; 刘赫深眸闪动,终于看向了宇文凌旋:“宇文女郎,孤与你本不相熟!你几次三番叨扰不断,念在盛馥,孤自不与你计较。只是日后,切莫再提!”&lt;/p&gt; 一点委屈在刘赫冰冷双眸的浇灌下,汇成了羞怒之河。宇文凌旋面红耳赤,眼中波光闪动,垂下泪来:“殿下以为盛梅素是何等样人?!你道她会喜自己郎君才高咏絮,崇论闳议?只怕殿下想错了!她盛梅素是断断容不得如此郎君!”&lt;/p&gt; “她心里眼里就只有自己!从小就是个霸王般的人!谁敢强过她去,她必是要折了谁!且不论她与恪王婚事已定,就她这样的为人,难道是殿下良配?”&lt;/p&gt; “嗤!”一声满是蔑意的轻嗤从内室传来,扯翻了宇文凌旋最后一点矜持,怒目而入,只见沈家娘正看着她,神态之间甚是玩味。&lt;/p&gt; “你!”宇文凌旋玉指一伸,直直指向沈家娘:“没有规矩的东西!谁让你这里偷窥?”&lt;/p&gt; “当真冤枉!乾坤朗朗,我哪里就有偷窥了?是女郎自己情急,便不辩时日,不分地方了罢。”沈家娘头抬得更高了些,讥笑之意更盛。&lt;/p&gt; “你一向桀骜无状,怎的如今也俗气了起来?就因盛馥是这家学馆的东家,你便抛了一身傲骨,为几斗米折了腰?”想起刘赫在此,宇文凌旋忍下那股想要将沈家娘一刀两断的浊气,也是讥笑着回敬过去。&lt;/p&gt; “我为几斗米折腰固然不美,但女郎为王妃之位所折的,可比我多了去了!我就算斗胆,都是不敢想比!”沈家娘半分不让。&lt;/p&gt; ”你如此轻狂,这琴序可容你不下!日后便不要再来了!”宇文凌旋想起自己的东家身份,正好压上一压。&lt;/p&gt; “宇文女郎好大的口气!”刘赫正想进去给沈家娘解围,却听得方娘子声音。转眼间,已见她立于房中,身后还跟着阿卫和宋颜。&lt;/p&gt; “我倒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换了主子,成了姓宇文的了!”方娘子也不见礼,反而正对着宇文凌旋,步步迫近。&lt;/p&gt; “她对我不敬,方娘子今日是要护短不成?”宇文凌旋心道不好,却不能露怯,只想寻个由头搪塞过去。&lt;/p&gt; 宋颜大感失望,这女郎方才看着还是斯文温柔,一手琴技也是出类拔萃,怎地一会就如比蛮横起来。怪不得阿卫说只有去寻了方娘子来,才能给殿下解围。正待说上几句,却被阿卫暗中拉住,示意他切莫出声。&lt;/p&gt; “如今不论谁敬谁不敬,我们只说宇文女郎何时开始成了这里的主子了?!”方娘子通身一副不能善罢甘休的样子,咄咄逼人。&lt;/p&gt; “我原也是这里的东家,难道不是?!”&lt;/p&gt; “自然不是!那只是盛家女郎送你的情分!你若真拿自己当这里的东家,便是白白污糟了她这份情义!”&lt;/p&gt; “再说了,她能送你,也自能收回去!她说了能算,宇文女郎你说了,可不算!可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了!”&lt;/p&gt; 方娘子那个气!连假笑都不愿意再扮了!什么自小的情谊,什么闺阁中的好友,一旦牵扯了己利,那便都是混闹!只有自家女郎还整日迂腐地念着这个,想着那个!真是不值!&lt;/p&gt; “宇文女郎,这些年你装乖卖巧的,占了盛家女郎多少便宜,你可有数?如今你不念着这些好已是不该,居然还能为了自荐枕席不成,便到处败坏她的名声。要我说这园子里,反而倒是女郎你不用再来了!”&lt;/p&gt; 方娘子拿出了十足的市井之气,噎得宇文凌旋良久才喘均了气。转头又看刘赫,见他还是背对着内室,纹丝不动,便抛下方娘子,驱步上前。&lt;/p&gt; “我今日还有一句话要说。望你听了,好生思量。”&lt;/p&gt; “你究竟是爱梅素,还是爱那盛梅素?!若今日我便是她,而她是我,你对她或我的心意可还是一样?”&lt;/p&gt; 宇文凌旋说罢,也不再流连,提起裙裾,飞奔而出。&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5章 王者香 这一日,云城百姓分成了两拨。&lt;/p&gt; 一拨围在了即将建成的家学馆门口看告示,另一拨则把盛家园子堵了个水泄不通。&lt;/p&gt; 一大早,一队马车便自城门鱼贯而入。一色的促榆木车架,宝蓝色车幕;那车轮更是用厚厚的棉絮布帛裹得紧紧的,比寻常的不知要粗了几许,赤金色的织锦车顶看起来更是富贵无边。。。。。。&lt;/p&gt; 这好奇的,兹要见了车幕上的寒兰描饰,又是闻到了那若有若无的兰花香气,便知道,这是盛家大郎来了!&lt;/p&gt; 盛家大郎来云城了!这可是天仙下凡般的大事!这一生若能瞻仰那仙颜一次,便是死而无憾了!于是云城一众娘子、女郎欢欣着奔走相告,又夹带着一众只羡仙姿不羡仕的郎君,熙熙攘攘,挨山塞海的,把城门通往盛家园子之路堵了个结结实实!&lt;/p&gt; 眼看车队寸步难移,不知谁道了一声“如此不好,甚是无理”,众人便心领神会般的不再驻足观望,而都是往着盛家园子蜂拥而去。可怜这一队十几辆车驾,只能跟在人群之后迂缓而行,快到午时,都未曾进得盛家园子。&lt;/p&gt; 这边是轰轰烈烈的大队人马施施而行,家学馆那边却也是沸沸扬扬,人声不绝。&lt;/p&gt; 原来也是一早,家学馆就贴出告示,说将择日开馆,有意入学的,即日起可至此地报名。告示上又是罗列了各门各科的先生,教程,乃至学费,分门别类,详尽仔细,密密麻麻将要贴满了一堵墙。&lt;/p&gt; 只见这学科从高门士族所喜的儒学、佛学、道学、杂学,到寒门庶族赖以为生的各种工匠手艺,五花八门,无奇不有。更奇的是,还有学那胡语、鲜卑语的科目,真是跌煞了众人的眼界。&lt;/p&gt; 这家学馆声势如此浩大,学费必然不菲吧?!不料非但不贵,同种同科的反倒较公学还便宜了几成。只是这学费,任你是何种五珠,都是不要!。除了金银二物,便只要稻米、布帛之类的物资。&lt;/p&gt; 当日家学馆筹建之时,盛家及寒公子曾张榜告示过此地会有寒门子弟一席之位。云城众人兴奋过后便是将信将疑,时日一久就都说是那寒公子为博好感糊弄着来的,没料想今日一看,竟是真的。&lt;/p&gt; 事儿是好啊!可若要是家中实在贫寒,竟是拿不出半点可抵资之物,又该如何?众人再往后看去,便是明白了。&lt;/p&gt; 原来只要找得到保人或以地、房抵押,便可赊账。若是连保人或者抵押之物都无有的,那便去面见盛家二郎,以个人资历,再做定夺。&lt;/p&gt; “见盛家二郎?那岂不是只要长得风流俊俏的就能得了?”人群中不知是谁,颇为不满。&lt;/p&gt; “你竟不知自从盛家女郎受伤,这家学馆之事便是二郎在操持了吗?再者二郎虽看似不羁,实则却是满腹经纶之人!这位兄台莫不是嫉妒二郎美貌,才出言不逊吧!?”另一人显然不能苟同,出言相驳。&lt;/p&gt; 眼见两人一言不合就要拔剑,边上众人赶紧拉开:“这原是好事,两位却是为何要争打?”&lt;/p&gt; “甚是!这厢还没看到赊账之资要如何归还呢!这才是要紧!”&lt;/p&gt; 众人遂歇了起哄之心,复又专心于告示之上。&lt;/p&gt; “看!”一人手指着一张告示:“这里便有!”&lt;/p&gt; 只见那页告示上写得明明白白,那赊账之资,可自选年限归还。若是学成能为盛家所用的,还能减免。&lt;/p&gt; “果然盛家是念着乡梓之情的,此举可谓大善!”一老叟感叹连连:“哪怕是我们这等寒门子弟,只要发奋,日后捐个浊官也是有望!甚好!甚好啊!”&lt;/p&gt; “那是因着你家虽是寒门,却是商贾,又有田地,自然是可生此指望!像我们这种身无长物的,这赊了账,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偿清!岂不是一辈子都卖给了盛家?!”有人不屑。&lt;/p&gt; “真是冥顽不灵!”老叟气道:“这盛家这些年放了多少人从良你可知道?就算在盛家为奴,只怕也比你如今更出息些!”&lt;/p&gt; 那人一想,也是此理,便讪讪地不再说话。如此一来,人群中称颂盛家之声愈来愈多。不多一会,尽管家学馆各科目报名之处还是门窗紧闭,却均是排起了长龙一样的队伍。更有许多人为了知会亲友,奔着驿骑馆或者临城而去。。。。。。&lt;/p&gt; “殿下殚精竭虑做下此事,云城百姓却还是只知感恩于盛家。这岂不是与殿下所愿相悖?!”人群背后不远处,李先生微微躬下身体,轻轻说道。&lt;/p&gt; “盛家在此地本就是根深叶茂,我们初来乍到,又怎堪相比?李先生操之过急了!”刘赫晦涩一笑:“走吧,陪孤进去看看。”&lt;/p&gt; 自那日在木犀之薮一番冲突之后,宇文凌旋倒是不曾再去刘赫府上。这样每日少了一件事,众人倒是有些不习惯。谁料前几日,盛家二郎却说是为了家学馆之事,不请自来。&lt;/p&gt; 连番变故之下,刘赫最近是无心于此。家学馆之事一般均由方娘子跟李先生接洽置备。这两人也是谨慎忠诚,把事情做地有条有理。刘赫想不出还有什么事需得盛为亲自造访,但那是盛为,曾经朝夕相处了两月之多的盛为,刘赫就算心中再多坎坷,也是必然会见的。&lt;/p&gt; 自盛馥受伤,夜访盛家园子至今,也并无多久,刘赫再见盛为,却觉得他沉稳敛迹了不少,心道果然是富贵清闲养人不养性,只有变故遭遇之下,心性才能成长啊!&lt;/p&gt; 刘赫十分想问一问盛馥如何,又觉若问了,便多少会成那拔草寻蛇之举,遂搁下心念,只问盛为为何而来。&lt;/p&gt; 盛为毫不拖沓,道是盛远不日便会到达云城,而盛馥则怕大哥一到,诸事生变,故让盛为来寻着刘赫,想要先声夺人。&lt;/p&gt; 原是盛远本就不喜盛馥与刘赫联手做这家学馆,此次齐恪与盛馥中箭受伤,又是推诿在刘赫侍妾身上,盛远便是有了十足的理由来阻挠上一回。&lt;/p&gt; 本来木犀之薮之中琴序也即将开学,盛馥便想不如将家学馆也一并做出声势去,让云城百姓人人皆知,个个期盼,届时盛远就算再不情愿,也要碍于盛家家名,不能喊停!&lt;/p&gt; 刘赫自然道好,倒也不是为了替盛馥解围,而是如今的境况,家学馆之事一旦搁置,他在北地朝堂便会腹背受敌,举步维艰。&lt;/p&gt; 如此二人就定下今日在尚未竣工的家学馆张贴告示,造势于民。待刘赫见到如今这前拥后挤的景象,心中对盛馥的缱绻之情,更是浓了几分:果然是得她便能拥得江山入怀诶!&lt;/p&gt; 刘赫且思且行,不自觉间,已是进了家学馆良久。&lt;/p&gt; “孤许久未来,竟已成这般规模了!”刘赫赞叹一声:“李先生辛苦!”&lt;/p&gt; 李先生看着这业已成型的家学馆,也是豪气万丈!才是短短几月啊!此处已是改头换颜!这家学馆的规模、气派,任你寻遍南北两地公、家学,都是无一能及。&lt;/p&gt; “殿下谬赞了!若不是盛家威压巨大,若不是方娘子精明能干,就凭在下,是断断成不了这等大事的!”李先生想起方才自己还不忿众人只念盛家之恩,顿感惭愧。&lt;/p&gt; “李先生不必过谦!日后孤需依仗你之日甚多,有得劳烦先生了!”&lt;/p&gt; 李先生大喜,瞬间觉得殿下定是过了心中那劫,又复回到了以前宽厚、雍容的模样,一时感触,就要老泪纵横。&lt;/p&gt; 刘赫慢慢向前踱去,一阵微凉的秋风轻拂而过,“桂花快开了吧!”刘赫思绪又飘散开去,呼吸之间便想去寻觅那铭心刻骨木犀香。&lt;/p&gt; 遽然间有香气飘荡,丝丝缕缕,缓缓侵袭,闻者自卑。&lt;/p&gt; 刘赫一凛,探口而出:“兰为王者香,芳馥清风里。”&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6章 何须羡 这兰花香并不似寻常那般清幽出尘,反而透出浓烈的傲然与冷清,甚至有着几许霸道。冉冉侵袭之下,居然让人生出些敬畏与痴迷来。&lt;/p&gt; “兰兮堂!”&lt;/p&gt; “我大哥如兰之人。。。。。。”&lt;/p&gt; “我大哥不日便要到了!”&lt;/p&gt; 盛远居然在此么?刘赫疑惑,想要去寻,刹那间又跟自己道千万不要!&lt;/p&gt; 早在那两月与盛为朝夕相处之时,刘赫就从他言语之中听得盛远严谨刻板,又是一向不喜盛馥“胡闹”。而盛馥设计今日之事,也就是担忧盛远阻挠。如今要是自己真去寻到了盛远,该是如何相见?&lt;/p&gt; 盛远乃是盛家未来家主,相见之时一旦言语之间起了龃龉,现时不好收场也就罢了,可若是盛远以盛家家族之名借机生事,那便真的是前功尽弃,来日无期了!&lt;/p&gt; 盛家之事,盛馥自会周旋妥当,自己还是不要掺杂其中为好。想到此,刘赫便唤了还沉浸在香气中不可自拔的李先生,慢慢踱出了家学馆。&lt;/p&gt; “殿下如今要去哪里?”李先生想起自己还要留在此处公干,又是担心刘赫,便问上一问。&lt;/p&gt; “李先生请自便。”刘赫不答,径自转身离去。&lt;/p&gt; “是啊!孤如今要去哪里?又有何处可去?!”刘赫独自在云城穿行,有些茫然,有些孤苦,有些不甘,有些愤怒!&lt;/p&gt; 刘赫看着云城中人奔忙而过,个个面带喜色,不用留心便能知道,如此喧哗热闹,一因家学馆、这二么,就为盛远!&lt;/p&gt; 他们可还记得有位寒公子?刘赫自嘲。寒公子又怎能与盛家想比?无名之辈罢了!&lt;/p&gt; 刘赫站定,看着那被堵得过不去的街道,居然有些酸涩。&lt;/p&gt; “孤殚精竭虑、低头折节这么些年,为的是什么?!”&lt;/p&gt; “孤步步为营,好不易才博得南下之机,为的又是什么?!”&lt;/p&gt; “孤处心积虑与盛家联商坐贾,又是为的什么?!”&lt;/p&gt; “孤不就是为有朝一日能坐拥天下?!如今,却是为何这般颓废?!“&lt;/p&gt;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孤既自比松柏,又何须去羡那桃李开在暮春?”&lt;/p&gt; 刘赫大袖之中双拳紧握,一直淤于胸口不得疏散的郁气,反倒散了几分!&lt;/p&gt; “孤要一争天下,就该懂得那个舍字!雄霸天下之人,又有几个是在意公道、仁心的?人生如戏,你们会唱,孤自也能扮!待到那日,你们欠孤的,给孤千百倍还来就是!”&lt;/p&gt; “盛馥!待孤争一个天下给你!”&lt;/p&gt; 刘赫大袖一甩,急匆匆就往府邸回去。刚进门便着人去喊李先生回府,又是让府中仆从去备各色南地特产礼品,好一番忙绿!&lt;/p&gt; 待到吩咐妥当,刘赫回了书房,便伏案疾书。&lt;/p&gt; 李先生听得王爷召唤,又是忐忑非常。一会想着方才分别之时王爷并无异常,应不会是出了什么不寻常之事,一会又想王爷最近喜怒无常,说不准还真有什么大事!一路上胡思乱想着回了府里,也不歇息,直奔书房而去。&lt;/p&gt; “李先生先坐。”刘赫看着奔得气喘吁吁的李先生,心中又是宽慰了几分:至少,孤还有这些一心不二的家臣相帮!孤当珍惜!&lt;/p&gt; 李先生喝着茶,小心揣摩着王爷神色。看着看着便觉着,王爷神色似较之方才,不对!不止方才,而是这段时日以来,轻快了许多。难道是家学馆终将成事,使得王爷高兴?!还是朝廷又有嘉奖?李先生看刘赫笔墨未停,自也不好唐突相问,只好一杯又一杯地喝着杯中之茶,籍以排遣焦急之心。&lt;/p&gt; “李先生。”刘赫终于是停下了笔墨,温颜一笑:“孤打算,这几日便启程回京。”&lt;/p&gt; 李先生闻言又惊又喜!这回朝之事,之前但凭自己怎么催促,殿下都是不置可否,言语之间还颇多怪责自己多事!今日,殿下不但说要回去,这人,好似也终是回魂了一般,有了生机。&lt;/p&gt; “殿下英明!”李先生说着就想一拜而下,却被刘赫扶住了:“这朝堂风波,殿下越早回去便越是容易平息。”&lt;/p&gt; “孤回朝后,此地的事,都要劳烦李先生了!”刘赫亲自把李先生扶了坐好,再是拖过一把椅子,贴近了李先生坐下。&lt;/p&gt; “孤此番回去,一是为了陛下诏令,二是为了避开盛家大郎!”&lt;/p&gt; 李先生正被刘赫此举感动得手足无措,突然间听得他说要避开盛家大郎,没由来的,就对盛家大郎起了嫌隙。&lt;/p&gt; “盛家大郎?殿下却是为何要避他?”&lt;/p&gt; “真论起来,这乃是盛家内耗。可孤若在此,就难免牵连。一旦牵连,便于我等大事有误。因此上,避,乃是上策!”&lt;/p&gt; “既然要避,自然回朝便是最优之选!堂而皇之,明火执仗,纵然别人想有贰言,也是无从说起!”&lt;/p&gt; 李先生听得一知半解。盛家内耗?所为何来?家学馆难道不是与盛家联商之举?如今为何又是要生出让殿下避走的事来?&lt;/p&gt; “殿下可否言明?在下日后也可留心一、二,免得生事。”&lt;/p&gt; “不必!李夫子还是照旧就好!”刘赫自书桌上端了一盘点心,置于李夫子案上:“若要留心了,孤避走就全无旨趣了。”&lt;/p&gt; “在下谨遵殿下吩咐。”李夫子一礼,以示遵命。凡遇大事,殿下向来稳健,见刘赫如此笃定,李夫子便再无疑虑。&lt;/p&gt; “孤只带阿卫、阿壮,另并四个侍卫。轻装快马,早去早回!”刘赫说罢,自己也是笑了:“孤说岔了,北地才当是归去之处,应是早回早返!”&lt;/p&gt; 李先生一听,也不对啊!回、返,岂不是一样?!这到南地始终一年未满,殿下倒是生出故里之情了?&lt;/p&gt; “孤回去,会遣人修缮下李先生家族祠堂。孤也打算上书陛下,请旨为李先生父亲追封爵位,为李先生母亲,追封诰命!”&lt;/p&gt; “什。。。什么?!”李先生一下血气冲脑,难以置信:“殿下说什么?”&lt;/p&gt; 刘赫笑着又把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李先生听完,任刘赫怎么拦都是无用,匍拜在地,嚎啕起来:“谢殿下!谢殿下!在下就算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也不得以报殿下如此大恩!”&lt;/p&gt; 李先生原是士族出身,但到祖父辈,已始没落,待到了父亲辈,便是破落了。李先生自幼得益于士族家族重学重教,故此满腹才学,但又因家中已是无财无势,连捐个浊官也是无望。不得已,只好抛了脸面做起了门客先生。期间也是辗转坎坷不断,直到遇到刘赫,刘先生方觉得自己有了用武之地。&lt;/p&gt; 刘赫这些年对李先生一向礼遇有加,宽和尊敬,如今更是要替李先生光复家族门楣,说不感激,说不震撼心扉,怎生可能?!&lt;/p&gt; 刘赫上去掺了李先生:“哀荣而已,先生不必如此动容挂怀!”&lt;/p&gt; “孤知道,光复门楣乃李先生平生夙愿!如今孤能为先生做的,也只有这些。待到来日,孤若有所成,必当偿了先生所愿!”&lt;/p&gt; 李先生涕泪纵横,伏地不起,此刻只想把心掏出来献予刘赫。刘赫劝慰了许久,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李先生才是怀着对刘赫知遇之恩满满当当的感激,再奔向家学馆而去。&lt;/p&gt; 刘赫坐回书案之前,拿起才写的书信抚了抚,嘴角吊起一抹狠戾:“凌瑶,你可曾想我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7章 兰桂齐 未时,盛家园子门口,斯斯艾艾堵了车队一路的人群,正望眼欲穿地盯着已稳稳停住的车驾。&lt;/p&gt; 腹中饥饿?!口渴不耐!?都不要紧,要紧的是,终是能见着那天仙一般的盛家大郎了!&lt;/p&gt; 第一辆车上,下来了四个清俊小厮,另卸下了两个大红木箱;第二辆车上,下来了四个俏美丫鬟,一人捧着一个红木匣子;第三辆车上,又是四个小厮。。。。。。&lt;/p&gt; 眼看着乘车之人陆陆续续都是落到了地上,众人的心也是烦躁起来。这些小厮丫鬟虽也是姹紫嫣红,养眼得紧,但眼巴巴、惨兮兮跟了这半日,岂能是为了看他们?!&lt;/p&gt; “最后一架车里,必是盛家大郎了吧!”不知哪位娘子嘀咕了一句,于是已是有些丧气的人群瞬时又鼓噪起来,推推挤挤的,就怕错过那一眼!&lt;/p&gt; 宝蓝色车幕布撩起,“来了!来了!”有人欣喜喊着。但见两个鲜靓的丫鬟先是下了车架,打扮穿着,竟是比之前那些华美精致了许多,这下似是坐实了盛家大郎必定是在此车驾之上,人群开始沸腾起来!&lt;/p&gt;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两柱香时间过去了,车架之中却再无人下来。之前那丫鬟小厮们,也早已叩开了盛家园子大门,进去得一个不剩!&lt;/p&gt; “是谁说盛家大郎在这里的?是谁?害的我白白耽搁了半日!”&lt;/p&gt; “是哦,走了大半个云城,脚都是青肿了,却是来看丫鬟小子的?到底是谁说的?!”&lt;/p&gt; “我就说不对!这十几辆车驾,驾驾相同。盛家大郎的车驾又怎会是跟这些一样的?”&lt;/p&gt; 此起彼伏,推三怪四,这先前还沆瀣一气的人们,此时吵了个翻天!他们却是哪里知道,早在午时之前,便有一队人护着一位带着斗笠面纱的郎君,悄悄叩开了盛家园子东边角门。&lt;/p&gt; 而早在半个时辰之前,盛为已是垂眸束手地站于兰兮堂一侧,拘谨得连喘气都不敢大声。&lt;/p&gt; “齐尔永如今居然如此懒散么?这个时辰居然午睡?”声如幽兰,绵长醇厚。&lt;/p&gt; “盛馥!不!姐姐与恪王本就是伤重,身子较平时是弱了些。那唐太医开的药,又多是加了安神助眠的药材在里面,故是贪睡些吧!”盛为为自己喝了一记彩:还好,还好,及时改了口,要是一路盛馥喊下去,又要给他唠叨死!”&lt;/p&gt; “或者,留清去看看?唤齐尔永,不,恪王殿下过来?”盛为偷瞄了一眼主座,心里又虚了一回:没听见!听不见!&lt;/p&gt; “走吧!我们同去看看!”盛远哼笑了一声:“看来如今,你倒是与齐尔永相处甚欢!”&lt;/p&gt; 盛为再也无计可施,只能跟在盛远身后一路往苾馥轩而去。心中暗暗祝祷:“二郎可是尽力拖延了!你们两个可别自己捅了篓子!”&lt;/p&gt; 一行人进到苾馥轩内,门口的小丫鬟们见了盛远,便是痴痴傻傻的连行礼都忘了。盛为狠狠鄙夷了一回,瞪着美目恨意十足,盛远则是见怪不怪,也不理会,也没责罚,自顾着往盛馥院中走去。&lt;/p&gt; 进到院中,但见齐恪的两个小厮正立于厢房之前,皱了皱眉:“你们为何在此?”&lt;/p&gt; 阿正阿良急忙上前拜礼:“盛少郎主安好!殿下自受伤,因不放心盛女郎伤势,便一直养在这厢房之中。”&lt;/p&gt; 盛远不置可否,再问:“如今你们殿下又在何处?”&lt;/p&gt; “回盛少郎主的话,殿下本来伤得也重,受伤当日又是漏夜奔忙,未曾好好治伤。这几日倒是一日乏过一日,早上吃了唐太医开的药,睡到这会儿还未转醒!”阿正匀着气说完,心突突乱跳!&lt;/p&gt; “真是好奴才!”盛远夸了一句,人已经转身而走,阿正阿良就着那股深远的寒兰香松下了一口大气。&lt;/p&gt; 盛远、盛为进了盛馥正房外厢,只见初柳正做着针线,绿乔则斜在榻上打着瞌睡。&lt;/p&gt; 初柳闻着香味,便撂下了手中针线,直接跪拜下来:“奴拜见大郎!大郎安好!奴拜见二郎!”&lt;/p&gt; “女郎这会吃了药正睡着。绿乔原是昨儿伺候了女郎一晚上,刚眯着会儿。奴这就唤她起来。”初柳又是欠了下身体,轻声禀告。&lt;/p&gt; “起来吧!”盛远一笑:“辛苦你们了!”&lt;/p&gt; 初柳始终不曾抬头,轻轻站起来过去摇了摇绿乔,绿乔迷瞪着睁开眼睛,便看见了玉冠墨衫的天上之人站在那里,须臾清醒!&lt;/p&gt; “大郎安好!奴给大郎见礼!”绿乔几是欢跳着过去,跪拜下来:“奴听着大郎要来,日日盼着呢!大郎可曾带了什么好吃好玩的赏给奴们?”&lt;/p&gt; “从进门至今,也就是绿乔见着我高兴!”盛远笑着叹了口气:“就是不知,这高兴是真还是假。。。。。。”&lt;/p&gt; “真真的,比真的还真!”绿乔自顾自起了身:“大郎要喝什么茶,奴去烹来!要吃什么点心,奴去备下!”&lt;/p&gt; “照常吧!”盛远似乎是被绿乔的欢脱带开了些,眉眼之间也宽泛起来。&lt;/p&gt; 初柳、绿乔得了吩咐,便下去备茶点。出了门儿,两人对看了一眼,各自拍起了胸口&lt;/p&gt; “装睡可太难了!我这儿装一会儿还好,你说女郎可能装得过去?”绿乔努了努嘴吧,担忧得很。&lt;/p&gt; “女郎如此安排,自有道理。你记得莫乱说话就好!”初柳怕绿乔声大被里面听见,拖了她就走。&lt;/p&gt; “既然姐姐还在歇息,不如大哥也先去歇息?”盛为见盛远站在外厢不走不坐,便小心翼翼地说道。&lt;/p&gt; 不曾想盛远并不理他,而是直接走进了盛馥绣房。只见盛馥卧于床中,拥着锦被,睡得正香。&lt;/p&gt; 盛远走近,见盛馥脸色虽还是有些苍白,但并无虚弱之相,呼吸又是均匀平和,便是十足地放下了心。&lt;/p&gt; “她的伤口愈合得如何?”盛远问。&lt;/p&gt; “已是闭了口,结了痂,但人却还是丝毫不得动弹,唐太医说还需得两月才能试着下床。”盛为说着,看了盛馥一眼,心道若是大哥见你平日里赤足散发,靠着软榻到处逛,有你好受!&lt;/p&gt; “她那些闲事,如今是谁管着?”盛为在床边坐下,看似不经意地,帮盛馥掖了掖被子。&lt;/p&gt; “回大哥,她都扔给我了!如今是我管着。”&lt;/p&gt; “那个与北地之人共做的家学馆,也是你管着?”盛远眼中星河流淌,璀璨非常。&lt;/p&gt; “是,正是如此。”盛为微微发怵,总觉着哪里不对。&lt;/p&gt; 顿然之间,盛远那如玉琢一般的两指一伸,夹住了盛馥鼻子:“装睡可辛苦?你再装!?”&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8章 昆玉繁 盛馥被夹住了鼻子,随心就想张口呼吸,又一念觉得如此太过不雅,憋了又憋,还是没撑过多久,有些气急败坏地睁开了眼睛:“大哥这是见我没被箭射死,又想闷死我?!”&lt;/p&gt; 盛远轻拍了一下盛馥的头:“我倒是想!但你岂那束手就擒之人?这等拙劣的招式也敢使出来,你是越来越没出息了!”&lt;/p&gt; “这都是姐姐的主意,与我无关!大哥切莫牵连无辜!”盛为急忙自辩,就怕盛远转头又说是他的主意。&lt;/p&gt; “不仗义的东西!”盛馥横了盛为一眼,又气哼哼地看着盛远:“大哥倒是如何识破的?”&lt;/p&gt; “呵呵!”盛远颇是不屑:“我刚来时,留清说齐恪在午歇,阿良他们却说是未起。这也就罢了。”盛远又点了盛馥额头一下,&lt;/p&gt; “你自小睡觉,但凡边上有一点声音,便会惊醒,然后发怒发狂。方才我与留青说了这半日的话,你却还是睡得深沉,那就只能是装的!”&lt;/p&gt; “说罢,却为何要装睡?”盛远走到盛馥妆台边坐下,揶揄地看着自己妹妹。&lt;/p&gt; “大哥你是来探伤的,还是来训话的?我如今已是伤成这样,你还没完没了?装睡又如何?还不是怕你唠叨!”&lt;/p&gt; 盛馥想靠起来坐着,自己却是不行,初柳她们又不在跟前,只好示意盛为过来,扶着他慢慢地坐了起来,临了掐了盛为一把!&lt;/p&gt; “盛馥你又疯怔了,掐我干嘛?!”盛为急忙跳开,揉着自己的手臂,憋屈得很。&lt;/p&gt; 盛馥也不理盛为,还是盯着盛远不放:“大哥倒是告诉我,你来就是想闷死我去的么?”&lt;/p&gt; “你这恶人先告状的本事倒是见长!”盛馥的胡搅蛮缠,盛远早已司空见惯。你要上了当顺着她的心思下去,给她绕死便只是早晚之事。&lt;/p&gt; “你还未曾告诉我,却是为何要装睡?”&lt;/p&gt; “哼!不要听你唠叨训斥,这个道理可好?”盛馥气哼哼地扭过头去:“不问我伤势如何,却攀着我装睡不放!还想闷死我!你这大哥当得是真好!你又怎知我是装睡?明明是我吃了药,睡得沉,你却还要拿小时候的事来说?!待我回家了告诉父亲、母亲去。。。。。。”&lt;/p&gt; 盛为想笑,又很想去叫齐恪来共赏下盛馥无赖发作的模样,但盛远在此,又怎敢造次?!&lt;/p&gt; 正好初柳、绿乔烹了茶,捧了点心进来,先看到女郎已靠坐在床上,又见二郎垂头站在边上,心道这回完结,女郎装睡定是被大郎识破了,心一慌再去看大郎,但见他则是一脸无奈、好笑,就知女郎肯定又是撒泼了。&lt;/p&gt; “大郎先喝茶!”初柳摆上了茶盏,给盛远斟上了茶:“这是晋陵雨前的毛尖,女郎说这是大郎喜欢的,就一直存着说要带回京给大郎的。奴如今是自作主张先给大郎烹了壶。”&lt;/p&gt; “不要给他喝!都扔了去!”盛馥差不多咬牙切齿地说道!&lt;/p&gt; 绿乔又捧上了绿豆糕:“这是和着荷叶汁做的,另有一番清香。大郎尝尝!”&lt;/p&gt; “奴禀大郎,燕于、鹭芩她们都已是到了。听说一早就进了城门,却是被堵着走不动,如今才到。奴已是安排了他们去佩兰苑偏院歇息,大郎带来的东西,也都抬去了那里。”初柳说罢又福了一礼,退到盛为边上站着。&lt;/p&gt; “甚好。初柳做事确是周全!”盛远端起茶盏,浅尝了一口:“盛馥,你这茶还不错!”&lt;/p&gt; “大哥,你是何等的招摇,半个时辰的路竟花了半日?”盛馥讥笑着:“明知道自己招蜂引蝶的,还是这样?更可见不是真心来瞧我的了!”&lt;/p&gt; “我若不招摇,你又如何能得知我已到云城?又何来时间设计装睡?”盛远喝完了茶,示意绿乔再斟上一杯:“为了给你时间,我还去你那劳什子家学馆转了一回。”&lt;/p&gt; “我这个大哥做得如此体贴细致,你还要如何?”&lt;/p&gt; “大哥!我的私房银子可全砸里面了!你未出得一厘一毫,却还得了个北地通商的好处!如今还说那是劳什子?”盛馥暗叹一声幸运!还好大哥是你今日到了,若是昨日,那这番心思便有可能是白费了!&lt;/p&gt; “少哭穷!”盛远轻嗤了一声:“我在那里见到了一人。”&lt;/p&gt; 说罢看了盛馥一眼,意味深长:“比尔永略高,也魁梧些。高鼻深目,一看就是北地之人!”&lt;/p&gt; “看他年纪,也应比尔永年长,身上也有些贵气。只是阴霾满目,消沉得很。此人想必就是那耀王刘赫吧?”&lt;/p&gt; 盛馥脑袋嗡了一声,心道别是两人已是相识,又生出了什么事来?!面上却还是混不吝的样子:“云城中北地人士本也不少,我又不在,又怎知你说的是谁?”&lt;/p&gt; “论相貌,论气度,此人倒是不输齐恪!妹妹,难不成你是为此才做下这赔本的买卖?!”&lt;/p&gt; “毕竟你与尔永,彼时正是闹得水火不容!”&lt;/p&gt; “大郎,这可冤枉女郎了!”绿乔听了着急,便想帮女郎申辩几句,只说得一句,便见盛远的目光已是凝成了万年玄冰一般,冻得她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lt;/p&gt; “哼!我又不是盛为,做不出以貌取人这等事来!大哥要不你把那北地通商都是撤了,我也不做这家学馆了,可好?”盛馥似是恼了,在床上摸索着东西就想拿来砸人!半日也不曾寻到什么,便捶着床出气。&lt;/p&gt; 这一捶,各人都是着急了,怕她扯着伤口,初柳急忙忙过去按住了:“女郎,有什么事好好跟大郎说,切莫动气。这要是扯开了伤口可怎么好?”&lt;/p&gt; “你也莫要再撒无赖之气!越是这般就越显得你心虚!如今家学馆之事倒也罢了,我是不想你跟尔永再出什么纰漏。”盛远语气严峻了起来。&lt;/p&gt; “尔永之前虽是有错,但也是一贯纵容着你做些混事!你们半斤八两,都是不省心的!”&lt;/p&gt; “妹妹你一个女郎,本就不应混迹在外做些儿郎之事。如今你与尔永和好,甚好!家中也盼着你们早日完婚,大家便都能轻省些!”&lt;/p&gt; “这北地的王爷在南朝横行无阻,又是替他们宗室联姻,又是开这家学馆收买人心,仗的还不是你,或是盛家之势?此事之中你盛馥所得,又怎可与之比拟?”&lt;/p&gt; “你倒叫我如何信你与他无私?”盛远手中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呯”的一声,唬得绿乔、初柳连透气都要不敢了!&lt;/p&gt; “是!当日我是为了与尔永置气,又见有北地通商之权,才是应了此事!可我那刘赫,并无私情!尔永也知此事,他与刘赫业已见过,大哥你思虑过甚了!”盛馥像是泄了气,虽不甘心,还是认了。&lt;/p&gt; “正因要避嫌,如今我也不管这些了。都交予了盛为打理。以后坐着收银子便好。”盛馥美目一转,又是赖皮上身的样子:“大哥,虽是交予盛为了,可这还是我的私产,也是嫁妆!你可不能充到公里去!否则我便闹你个天翻地覆,你可信?”&lt;/p&gt; “家里还缺你这点银子不成?只要你罢手不管,安心成婚,没人会动你的嫁妆!”盛远听得盛馥如此说,神情温和了几分。&lt;/p&gt; “我也累了,先去歇会。晚膳时,再与尔永相见吧。”盛远说完,起身欲走,又想起什么,哼笑了一声:“他且别睡过了头才好!”&lt;/p&gt; 盛为送盛远出了苾馥轩,再回来时,就见盛馥正拍着心口,不断说着:“还好!还好!”&lt;/p&gt; “盛馥!你方才说二郎以貌取人!来来来,说个清楚!”盛为卷了袖子作势要找盛馥拼命,却被人一把揪住了后领。回头一看,正是齐恪。&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9章 花满蹊 齐恪揪住盛为,往后一拉,自己快步走到了盛馥跟前:“如何了?”&lt;/p&gt; “还能如何,自然是让大哥识破了!”盛馥突然笑得有些狡黠。&lt;/p&gt; “那?拂之应是再没有将家学馆冲到公里的意思了吧?”&lt;/p&gt; “应是不会的了!”盛馥嘟了嘟嘴:“躺了这半日,快憋闷死了!”&lt;/p&gt; “齐尔永,你可知道你那疯婆为了保住那点贴己,在大哥面前认了跟刘赫有情!”&lt;/p&gt; “当真?”齐恪脊背有些僵硬,直直地看着盛馥。&lt;/p&gt; “自是当真,我若不认,你觉得他会如何?”盛馥左手握住了齐恪右手:“你还不晓得大哥?”&lt;/p&gt; “也是,只有你负气胡闹之事,他才肯罢手不会深究。”齐恪释怀,转又向盛为道:“留清,你姐姐此番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能保住你的贴己。”&lt;/p&gt; 盛为心中触动,鼻子骤然有些酸涩,又不想表露,只得讪讪地道:“二郎也不缺钱财,其实你们不必如此费心。”&lt;/p&gt; “你和那个,自小可曾吃过一点苦的?若真有那天,如今总是备足了才好,宁愿多了也万不能少!”盛馥瞪了一眼:“不成器!”&lt;/p&gt; “女郎既晓得大郎要识破,为何还要演这一出?”绿乔忙着给三人斟茶,也想给自己解一解惑。&lt;/p&gt; “且听二郎跟你说!”盛为来了精神:“你家女郎就是要大郎识破,那叫示弱。而你家大郎,向来是不追穷寇。因此上,盛馥今日就扮了一回穷寇。。。。。。”&lt;/p&gt; 绿乔听得云里雾里,想了想,试探着问道:“二郎的意思是,女郎就是要大郎觉得自己心眼耍不过大郎,只是一心混闹,如此大郎便不会再揪着女郎不放?”&lt;/p&gt; “孺子可教诶。”盛为很是满意:“看来二郎平日里没有白教你!”&lt;/p&gt; 绿乔翻了个白眼,很是不以为然:“奴是女郎的奴婢,又不是二郎的。要教也是女郎教的,又关二郎何事?”&lt;/p&gt; “绿乔,你把她那个疯样再学个几分,保管日后无人敢来娶你!”&lt;/p&gt; “哼!那且不劳二郎操心!奴还未必想嫁呢!”&lt;/p&gt; 两人均是伶牙俐齿,又是互不相让,你一句,我一言,就争了个热闹。&lt;/p&gt; “都别闹了!”盛馥喝了一声:“如今大哥在这里,都收敛着些。要让他瞧见了,有你们好受!”&lt;/p&gt; “女郎。晚膳是摆在这里大郎院中?奴好去知会厨房。”初柳看时辰不早,便想着该是安排下去了。&lt;/p&gt; “我伤重,不能移动。但又不能错过给大哥接风,自然是摆在我院子里。”&lt;/p&gt; “尔永!”盛馥捏了捏齐恪的手:“大哥晚上少不得会难为你一番。你切莫要。。。。。。”&lt;/p&gt; “无妨!”齐恪帮盛馥理了下鬓发:“无论拂之如何,孤都会好好应承。”&lt;/p&gt; 既“计策”已被盛远识破,苾馥轩内各人也就不再装着。盛馥又是让人抬了软榻到了水榭边上,于是喝茶的喝茶,看书的看书,只等着晚膳。未曾想刚到申时,盛远就差了人,浩浩汤汤地抬来了许多箱子。&lt;/p&gt; 领头的燕于矜持着走到齐恪、盛馥跟前,中规中矩地行了一礼:“奴拜见恪王殿下!殿下安好!奴拜见女郎!女郎安好!奴拜见二郎!二郎安好!”&lt;/p&gt; “这箱子里的物件,都是大郎带来给殿下、女郎的。”&lt;/p&gt; 盛为听着不悦,正暗自嘀咕为何独缺了自己,燕于便已接着说:“二郎的,奴已是让人送到了二郎院中。”&lt;/p&gt; “另有些药材已是送到了药房。大郎说让唐太医于府医看着用就好。”&lt;/p&gt; 又行了一礼:“殿下、女郎、二郎,奴告退了。”燕于说罢便退了出去,从始到终,都是低垂双眸,未曾直视过众人。&lt;/p&gt; 绿乔有些气,方才还想着许久未见,这会见了也是高兴,理应招呼一声来着,没成想人家竟是眼皮子都未曾扫到自己一下!&lt;/p&gt; “这伺候大郎的,眼界也是高些。居然都是瞧不见我们!”绿乔看燕于还没走出院子,故意放大了声音。&lt;/p&gt; “瞧不见便瞧不见罢!你们又不是谁的奴才!并没有卖身契在这里,为何要比?”盛为平日里跟绿乔掐架是毫不客气,但此时看见她受了“外人”的气,却是要帮着的。&lt;/p&gt; “你这又是何必?”初柳拉了绿乔一把:“她们原是大家的,跟我们本就不同!你置这个气做什么?”&lt;/p&gt; “我就是看不得她们那样子!一个个趾高气扬的,都快把自己当女郎了!就跟当初末杨那。。。。!”绿乔说到这里,幡然觉得自己闯了大祸,忙捂上了嘴,又啐了自己一口:“呸!呸!呸!奴胡诌呢!请女郎责罚!”&lt;/p&gt; 盛馥看了已是满脸通红的齐恪一眼,狠狠瞪了绿乔一眼,初柳见了,忙拉着绿乔一起跪下了:“殿下、女郎,要罚就连奴一起罚吧。”&lt;/p&gt; 齐恪见盛馥恼着两个丫鬟,更觉愧疚:“无妨,都起来吧。绿乔,替孤去拿些点心来。”&lt;/p&gt; 绿乔、初柳闻言感激地看了齐恪一眼,急忙忙去了。&lt;/p&gt; 齐恪伸手握住盛馥的手,若有所思。片刻后,突然向盛为问道:“留清可还记得,那日夜里,孤说过细想起末杨之事,觉得有诈?”&lt;/p&gt; “哪日夜里?”盛为迷糊:“二郎怎知你说的哪日?!”&lt;/p&gt; “就是孤与梅素中箭那日夜里,在兰兮堂。”&lt;/p&gt; “齐尔永你想作甚?!我已是揭过了此章,如今你倒是难忘了?”盛馥美目一凛,甩开了齐恪之手。&lt;/p&gt; “梅素你且别恼,听孤说来。”齐恪又抓回盛馥的手,牢牢握住。&lt;/p&gt; 齐恪想说,又感窘迫。几度张口,却是未曾吐出一个字来。盛为见了十分焦灼:“齐尔永你快说,否则一会盛馥发疯,二郎可是自顾逃命,救不了你!”&lt;/p&gt; “梅素,莫恼可好?!”齐恪不敢去看盛馥瞪得硕大的眼睛,踌躇着开了口:“孤当时,要说失节,也就那一次。。。。。”声音越说越小,细不可闻。&lt;/p&gt; “哈哈哈!”盛为大笑:“恪王殿下居然自称失节!笑死二郎了!”&lt;/p&gt; 盛馥一个冰刀眼丢去,盛为只能闭上了嘴,哧哧闷笑。&lt;/p&gt; “那次,孤是喝过了些,但也不该醉得那般昏死,凭是何事,事后都记不得,想不起。清醒之后,孤。。。”齐恪看着盛馥两眼就要沁出火来,急忙长话短说:“当时孤听得那她如此说,就真当自己是酒后乱性,做了那事。”&lt;/p&gt; “后来孤虽是给她了些体面,也只是为了跟你置气,跟皇兄置气!她并未曾在孤房里呆过,京中也好,来了云城也罢,都是独自在偏院住着的。”&lt;/p&gt; “那日我们中箭,在孤心中,她首当其冲便是那嫌疑之人。可凭她,若能买得到那乞食军,那所有种种便更是扑朔迷离了。”&lt;/p&gt; “于是孤把前后的事情又细细地捋了一遍,不说后面她设计的那些,就说这起因之事,也多是她设计而后诬赖于孤。”&lt;/p&gt; “你的意思是她背后有人?而此人处心积虑,为的就是拆散你我,或是要你性命?”盛馥静下心思,反复思量着:“若真有此人,想是与那椅子之事脱不了干系。”&lt;/p&gt; “或者,真会是刘赫?”盛馥被自己的念头惊了一跳!&lt;/p&gt; “刘赫?二郎觉得不会!”盛为虽是不知那椅子之事为何事,但却莫名相信刘赫。&lt;/p&gt; “孤亦觉得那刘赫不会!然,人心叵测,暗箭难防,此人究竟是谁,如今也真的是天知地知了,”&lt;/p&gt; “梅素,此事可否与拂之探讨一、二?”&lt;/p&gt; “不可!此事切莫告诉大哥!”盛馥摇头:“他巴不得我这里再多些事情,便好收了我的庄子去。万万不可!”&lt;/p&gt; “好,既然梅素如此说,孤便不提。”齐恪如今觉得,存于他与盛馥之间的最后一丝烟霾也都已散尽,浑身都轻快起来。&lt;/p&gt; “盛馥,莫念之事要不要提?”盛为终日挂念着那个小小儿郎,一旦想到他那小模样,便会寝食难安。&lt;/p&gt; “此事是断断不可造次的!”盛馥虽不曾见过莫念,但常听齐恪盛为提起,心中也早已有了挂念:“方娘子那里,又不会查得如此之快!”&lt;/p&gt; “那玉笄!”盛馥眼光一亮:“不是说跟莫念那根神似?你们一会晚膳之时都是戴上,且看看大哥会做何道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0章 压枝低 盛馥原想把席设到廊坊去,但齐恪却说秋日夜凉,不要再往水边去了。何况两人身上有伤,盛远要是犯起了教训唠叨,绝非美事。盛馥只得作罢,最终还是把晚膳开在了花厅之中。&lt;/p&gt; “女郎,如今螃蟹不肥不壮的,奴便做主让剔出了黄和肉来,和着肉糜做圆子熬豆腐。”初柳正回禀着晚膳菜色:“其余大郎喜欢的也都是备下了。可是要备些酒?”&lt;/p&gt; “你去挑前五年酿的桂花酒,备些吧。”盛馥说完瞟了一眼齐恪:“你有伤在身,却是不能喝的。”&lt;/p&gt; 齐恪无奈摇头:“孤何时又成了贪杯之人?!”&lt;/p&gt; 盛馥不答,只是有些咬牙切齿地看着他。齐恪愣怔,这又是为何?&lt;/p&gt; 盛为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一脸蔫笑:“齐尔永,你之前说过什么,可是忘记了?别人贪杯误事,你可是贪杯失节!依二郎说,今日,恪王殿下便拜别了这忘忧物罢!”&lt;/p&gt; 齐恪闻言有些窘蹙。想自己虽不贪杯,但还是爱酒。这若是今后再不得碰,也是可惜。正想着要如何哄着盛馥忘记了这一茬,却听得院中热闹喧哗起来,原是盛远到了。&lt;/p&gt; 盛为一咕噜就从胡床上窜了起来,快步赶至花厅门口,垂首立好。齐恪见他一息之间便从喋喋不休变成了那仗马寒蝉,想着晚些必是要就此好好调侃他一番,才是得过。&lt;/p&gt; “大哥安好。”盛远已是跨进了花厅,盛为行礼问安,一点不敢造次。初柳、绿乔跟在盛为身后,也是规矩地请安拜礼。&lt;/p&gt; “拂之。”“尔永。”&lt;/p&gt; 盛远、齐恪行了平礼,又是互相伸手让座。齐恪让着盛远在上首坐下,自己则是坐到了下首。&lt;/p&gt; “女生外向!还未出阁,兄长倒成了客了!”盛远笑了笑,看见站着的盛为:“留清你也坐吧。原不是在家中,没有那么多规矩要讲。”&lt;/p&gt; 盛为应了是,就在西次落座。坐姿端方,丝毫不敢露了懈怠之气。&lt;/p&gt; “梅素不宜挪动,便不来了。这晚膳的菜,每一道却都是她拟的。”齐恪向盛远说完,便招呼了初柳,示意可以开膳了。&lt;/p&gt; 眼看苾馥轩内丫鬟们为了传菜奔忙不懈,初柳、绿乔也是摆碟上菜、斟酒,忙得欢透。盛远身后的燕于、鹭岑却是巍然不动,没有一毫要搭手的意思。&lt;/p&gt; “拂之,孤有伤在身,只能以茶代酒了。”齐恪举杯:“孤与梅素,累家中担忧了,惭愧。”&lt;/p&gt; 盛远举起酒杯虚敬了一回,又抿了一小口:“你们既知累家中担忧,日后就休要再生事了!”&lt;/p&gt; 此时,燕于、鹭岑才是施施然上前,一个拿起筷子,一个拿起汤勺,挑了几样菜式给盛远布上,又是柔声问道:“大郎可要用虾?”&lt;/p&gt; 绿乔气得都似要炸了。这第一件,她们进来居然不给殿下、二郎见礼;第二件,方才见苾馥轩中忙成这样,别说帮衬,她们竟是连虚情假意地询问一句,也都是没有;最后一件,如今开了席,她们更是只对着大郎百般殷勤,眼中一点也没有另两个主子,这便是明晃晃地奚落殿下、二郎。&lt;/p&gt; 而奚落殿下与二郎,便是在欺负女郎。绿乔越想越怒,但大郎在此,又不好寻了她们吵闹掐架去,气郁之下,只好狠狠绞着自己的衣襟。&lt;/p&gt; 初柳见她如此,也不劝。转身出门不知去吩咐了什么,又是进了盛馥绣房。&lt;/p&gt; 不一会,就见四个婆子打院中进到了盛馥房中,出来时,正是抬着斜靠于软榻上的盛馥。&lt;/p&gt; 盛远见了并不讶异,只是有些无奈:“你倒是何时才能安生些?”&lt;/p&gt; 齐恪忙迎过去,帮盛馥靠得更合意些,轻声道:“你不是说不出来么?为何又来?”&lt;/p&gt; “我气闷得紧,便出来逛逛!”盛馥笑了笑,一双美眸便向燕于、鹭岑扫去。&lt;/p&gt; 那两人忽觉女郎眼神有异,放下了手中器物,福了一礼:“女郎安好!”&lt;/p&gt; “大哥,如今我倒是有事请教!”盛馥喝了一口绿乔盛上的汤,笑嘻嘻地看着盛远。&lt;/p&gt; “何事?你且说来。”&lt;/p&gt; “大哥你说,这庶人见了我,该行何礼?要是奴才呢,又该行何礼?”&lt;/p&gt; “自然是拜见之礼!”盛远蹙了蹙眉,隐约觉得自己妹妹来者不善。&lt;/p&gt; “那方才大哥那两个奴婢,给我行的又是何礼?”盛馥笑意顿时全无,眼中两把冰刀又现,直直丢向燕于、鹭岑。&lt;/p&gt; 两人一慌,鹭岑想要跪下,燕于却拖着了她,使了个眼色示意且看大郎如何示下,不急认错。&lt;/p&gt; “我倒是不曾留意。”盛远转头看了看两人:“你们行的是何礼?”&lt;/p&gt; “因是大郎说过,这不是在家中,不用拘谨着。所以奴并未向女郎行大礼,只是问安。”燕于欠着身子,福着礼把话回完,并不儒弱。&lt;/p&gt; “混账东西!大郎说不用拘谨着,是说你们么?什么时候你们就成了跟我一样的了?”盛馥顺手抄起筷枕就往燕于扔去,盛远惊,齐恪急,盛为却只想笑:这疯婆原是来给自家郎君跟二郎出气来了!甚好!&lt;/p&gt; 那筷枕不偏不倚砸在了燕于眉骨之上,燕于平日也是当花儿一样养着的人,皮娇肉嫩,哪经得起着石头一样沉的瓷筷枕,瞬间皮开血流,糊了眼睛。&lt;/p&gt; 鹭岑想去帮她捂住,却也觉得自己脑袋一疼,一摸,也是一手鲜红,原是盛馥也扔了她。&lt;/p&gt; 两人懵了,又是委屈非常,尤其燕于,想着自己眉骨已开,日后这容颜便是毁了。顿时哭了出来!&lt;/p&gt; “闭嘴!你个贱奴敢哭一声出来,我就把你眼睛剜了出来,可要一试?”盛馥一掌拍于桌上,狠戾之气周身弥漫。&lt;/p&gt; “梅素!别牵到了伤口!”齐恪见盛馥动了真怒,便想去拦,又怕用劲过了,反伤了她。正揣摩着盛馥为何如此愤激,心念一动,想起绿乔那话“都跟当初末杨似得”。原来如此!齐恪醍醐灌顶,相近之人,形似之举。她们虽不是末杨,但忤逆轻狂却与末杨同累。如此,便是真的不能太劝着了!&lt;/p&gt; 燕于果然闭了嘴,不敢再哭出声来,人却向盛远转了转,想着要让盛远为她做主。&lt;/p&gt; 如今众人都是心知肚明盛馥就为寻这二人晦气而来。初柳见燕于、鹭岑都是见了血,心下不忍,有些后悔去告诉了女郎方才她们对殿下和二郎不敬之事。&lt;/p&gt; 盛远一直冷眼看着,喜怒不辨。待听到燕于隐着哭腔用极微的声音喊了一声:“大郎。”才是淡淡问向盛馥:“可曾闹得够了?”&lt;/p&gt; “不够!”盛馥盯着燕于不放:“大哥平日里对我们倒是这个规矩,那个规矩的约束着,如今你的奴婢倒是捅破了我的天了!我今日必要讲究一、二。”&lt;/p&gt; 燕于、鹭岑真是怕了,才想起这女郎可是连王府都敢烧的人。如今就算自己在大郎跟前如何得脸,又怎缠得过这女魔头去?忙不迭后悔方才为何要轻慢于她还有那恪王,如今是怕死了她的“讲究”,于是扑通一声,对着盛远跪下就拜:“大郎,奴们真不是有意的。女郎原是误会了,大郎!”&lt;/p&gt; 盛远皱眉,心中暗骂两人蠢钝,正要开口,盛馥已又是发作:“盛远,你养的好奴婢!眼中竟是没有别的主子!求饶也就知道找你!?如此说来,父亲母亲她们也自不放在眼里了!这是要挑唆着你反了么?!”&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1章 傍谁飞 盛馥此话一出,各人颜色均是紧了一紧。众所周知这些年来盛远与盛家郎主愈发的政见不同、意见相左。平日里大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提及、不说破。&lt;/p&gt; 如今盛馥此话若只当作混闹的玩笑也就罢了,可若是真要讲究起来,虽谈不上惊天骇地,却也是足够搅起一场不小的风波了。&lt;/p&gt; 齐恪先动,解围似地笑了一声,起身移到盛馥软榻上坐下,握着了她那扔东西、拍桌子的手:“奴婢犯了规矩,要打要罚,还不是由得你。今日原是给拂之洗尘接风的,你这样,倒像是舍不得花了这一桌席的银子一般。”说罢捏了捏下盛馥的手指,星眸闪动,两人眼神交汇之下,盛馥已懂齐恪示意----无论是此疆彼界,如今断不能跨!&lt;/p&gt; 盛为摸了摸鼻子,心道:二郎还是坐着不动,一字不说,才是上策。免得说错做错,坏了盛馥的事!&lt;/p&gt; 而天人一般的盛远,此时却是好笑般得对着盛馥道:“何时你竟改姓齐了?责罚家中的奴婢竟还要问我?”&lt;/p&gt; 盛远话落,燕于、鹭岑的心也沉了底。大郎既不回护,落到了这霸王一般的女郎手里,这还有好?&lt;/p&gt; 鹭岑急忙跪行到盛馥跟前:“女郎,奴错了,奴坏了规矩。愿领责罚。”&lt;/p&gt; 燕于却还是跪在盛远跟前,哭又不敢哭出声,想去拉下盛远袖襟,众目睽睽之下,也是不敢。只好眼巴巴地看着盛远,愿他能转眸看自己一眼,起了隐测之心。&lt;/p&gt; “果然是得脸的!就是不同!”盛馥嗤笑着,看了看跪在自己跟前的鹭岑:“去兰兮堂外跪到明日辰!不许吃喝,也不能有蒲团软垫垫着你的膝盖,若要晕了,明儿就加倍重跪。”&lt;/p&gt; 鹭岑的心松下了,虽是要吃些苦头,但女郎未罚到根本,那便是无事,她出了气也就好了!急忙磕了个头,谢了女郎,又跟一众主子行了礼,便自领罚去了。&lt;/p&gt; 燕于本来埋怨鹭岑不曾“同舟共济”,抛了她自去跟女郎求情,此刻听得盛馥只罚些皮肉之苦,倒是不怨了,心道有她充了先锋,倒也晓得了盛馥心思。眼看盛远而今绝无回护之意,盛馥责罚也不重。燕于便起身,也跪倒了盛馥跟前。&lt;/p&gt; “女郎莫再气了!奴愿领责罚。”&lt;/p&gt; 盛馥眉毛挑了挑,冷笑了一声:“原来你来领这责罚,只是让我莫气!如此说来,我竟还要感激你这做奴婢的为了宽慰主子自舍其身?”&lt;/p&gt; “奴不敢!”燕于头垂得低了些,心里只想着兰兮堂外那青石板坚硬无比,要跪到明日,这膝盖可有得罪受,之后必要好生养息几日了。&lt;/p&gt; “你都拿自己当我半个大嫂使了,还有何不敢的?”盛馥见她虽是求饶,但仍一副委屈不甘的样子便怒从心来。&lt;/p&gt; “梅素!胡闹!”盛远略窘了一下:“她就是个奴婢,你又乱攀扯什么?!”&lt;/p&gt; “哼!”盛馥想起小莫念,想起莫念那至今生死未知的母亲,又想起盛远那时宁为情死,而今却是游戏花丛,纵得奴婢这样嚣张,更是怒不可遏:“大哥,她这果,还不是你那因?我可不管你曾许了她什么,如今她还是个奴婢,我也只管出气!”&lt;/p&gt; “梅素,让她也去跪着便罢了。”齐恪见盛馥如此,怕她又做出什么惊世骇俗之举来,让盛远太失颜面,于是又是捏了捏盛馥手指提醒一二,更是出言相劝。&lt;/p&gt; 谁料盛馥一把甩开齐恪,又是气哼哼地横了他一眼:“一个两个都是这般!不知让什么蒙了心,竟做这等不堪的事来!”&lt;/p&gt; 齐恪倏得面红耳赤,讪讪得再说不出一个字来。盛远听了,似开解了般笑了笑,反倒是抛给齐恪一个安慰的眼神。&lt;/p&gt; “大哥!你若要为她求情的,请早!休等日后再怪我!”&lt;/p&gt; “我却是为何要怪你?一派胡言!”盛远示意绿乔给自己斟了杯酒,端起酒杯闻着桂花香气,一副事不干己之态。&lt;/p&gt; 燕于见盛馥点破自己那点事情,心反而稳了稳。女郎既知道,总也得给大郎几分体面,对自己不会太过了。&lt;/p&gt; “燕于,如今,你有两条路可选。这一,掌嘴四十,赐“奴”字,再到兰兮堂前跪着,跪足十二个时辰;这二、你自此刻起出府,永不再为盛家所用。并要立下字据,若在与盛家任何一人有任何牵扯,即刻自尽!”&lt;/p&gt; 盛馥顿了顿,又冷笑一声加上一句:“我劝你倒是别想着能做些让人不知道的事,再有,真有那天,你要不肯自尽也是无用的!你可要一试?”&lt;/p&gt; 祝大家新年快乐!2020心想事成!&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2章 带何归 燕于冷汗涓涓而下,惊怕固然有之,但更多的,却是羞愤!&lt;/p&gt; 本以为自己总该比鹭岑得脸些,没曾想女郎却是给了自己这样两条绝路来选!&lt;/p&gt; 掌嘴也就算了,罚跪也便罢了,这赐“奴”字,可是要用烙铁生生的在脸上烫个奴字出来。燕于知道,除非是家奴罪大恶极,盛家一般不动此罚。如今自己只是轻慢了些,却也当得罪大恶极?况且容颜一毁,大郎哪里还会再看一眼?大郎若要丢弃了,日后哪里还会有出头之日?哪里还会有荣华富贵?故此路断断不通!&lt;/p&gt; 为今之计,只有出府了。但女郎的意思,若出府了还跟大郎有半分牵扯,便要自己以命相抵。&lt;/p&gt; 只是女郎,你也太高看了自己。这茫茫人海,你还能盯得住我了不成?只要大郎不忘情,假以时日,我必能卷土重来,届时能有个名份也未可知。&lt;/p&gt; 想到此,燕于也不慌张了。先拜了下盛远,又转回身来,对着盛馥欠了下身子:“奴选出府。”&lt;/p&gt; 燕于话音刚落,一向低头不语的盛为向盛远伸出了一个大拇指:“大哥实在是好眼力!二郎敬佩!”&lt;/p&gt; 盛远那双辰光不息的美目中,流转的银河几不可见地滞了一滞,笑道:燕于是聪慧之人,自然要选易行之路。”&lt;/p&gt; “真是爽快!”盛馥而今是真笑了:“我记得你是家生的,看你年岁,也早已从良了吧。这倒也省了一番手脚。”&lt;/p&gt; “初柳,一会喊人带她去管家那里立字据,再送她出府。”&lt;/p&gt; “走之前,把她头上的,身上的,但凡是盛家的东西,都给我拔了,扒了。凡从京里带来的,一样不许她带走。再知会大家,把她留在那里的东西也都抄没了。她家中之人的营生,也都不要做了。以后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再与盛家无半分干系!”&lt;/p&gt; 众人一听,这与当初她处罚末杨一般无二。末杨当初是被齐恪藏了起来,未在府中,否则怕是当场会被盛馥挫骨扬灰。如今燕于也遭此处罚,一则是真犯了规矩,这二则,怕就是为了当初末杨与她私交甚笃,殃及池鱼,如今她也算是连坐了。&lt;/p&gt; 燕于听得盛馥竟然要充没自己所有私产,还要断了家中营生,又急又气又是愤慨:“女郎,我究竟是触了你多大霉头,居然连我家中都要牵连?!”&lt;/p&gt; “哈哈!”盛馥一笑:“亏得大哥还夸你聪慧!在我看来,真是蠢得可以!”&lt;/p&gt; “原来,我并未想冲没你的东西,也未想牵连你家中。可惜,你既跟我领罚,却还去拜我大哥。”盛馥啧了一下:“我本就是为了你目中无人而罚你,你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重犯。”&lt;/p&gt; “方才居然还称起我来了!”盛馥一眼扫向盛远:“看来,还真是个得脸的。”&lt;/p&gt; “你如今要保住你那些东西呢,也不是不行!”盛馥幽幽地看向燕于:“要么赐奴字再出府,要么冲没你的东西,选罢!”&lt;/p&gt; 燕于僵在那里,有些失措。大郎已是作壁上观,再去求他,那在女郎那厢就形同火上浇油。或者,此刻自己越是委屈,来日大郎越发会补偿些?留得青山在,还怕无来日?燕于一狠心:“女郎冲没了就是!燕于再无二言!”&lt;/p&gt; 盛馥呵呵一笑,便差人押了燕于去找官家立字据。燕于走时一步三回头地看着盛远,盛远却是视而不见,而是满面奚弄之意地看着齐恪。&lt;/p&gt; 盛馥转眼已是专注在吃上,由绿乔服侍着慢慢地喝了一碗汤,又吃了几筷子菜。只是因着喝药不能吃鱼虾,有些扫兴。吃罢了,心满意足地说了句:“我也乏了,且回房去了。你们几个不知被什么蒙了心的,自便罢!”&lt;/p&gt; 初柳忙去招呼了人来抬软榻,齐恪也起身送盛馥回房。&lt;/p&gt; “梅素,你这样就废了拂之的大丫鬟,不仅是为了她越矩之举吧?”进来房,齐恪轻声问道。&lt;/p&gt; “自然不是!”盛馥美目一翻:“怎的?因她是末杨昔日密友,殿下心疼了?”&lt;/p&gt; 齐恪扶额:“别喊我殿下,我喊你祖宗可好?都说了孤原是被设计之人,只怕愤恨还来不及,哪里有的什么心疼?”&lt;/p&gt; “原是你说的,切莫生事让拂之藉此得了由头动你庄子的由头,你却是明着挑事。。。。。。”&lt;/p&gt; “蠢!”盛馥一手掐上了齐恪胳臂:“那奴婢没规没距,轻慢了你跟盛为,家中本不该容。且我想起莫念又见她张狂,就越发来气!哪天莫念要真的归宗,大哥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在,你觉得莫念会如何?”&lt;/p&gt; “只因如今不能对大哥明说,便只能扯上末杨那婢子,让他觉得我是借事撒气,燕于只是连坐。更可况她犯了大错,大哥又能说出什么来?”&lt;/p&gt; 齐恪恍然大悟:“梅素你这一石二鸟之计,倒是想得快,使得狠。”想起自幼见惯的宫中轶事,又想起武顺帝如今的后宫争斗,齐恪心有余悸:“亏得是你当机立断。否则等莫念归宗,只怕要吃尽燕于的苦头。到时候这小二郎性命是否能保,都是难说!”&lt;/p&gt; “所以今日要杀鸡儆猴!那些个势力奴才,别以为捧着盛远便是好了,我真要罚,盛远自也保不住!”盛馥得意地哼了一声,又拧了齐恪胳臂一把:“你快去罢,别叫他们等了!”&lt;/p&gt; 齐恪蹙着眉,不为别的,是真疼!盛馥下手是一点不带留情,但凡掐上,拧上,必是全力以赴。&lt;/p&gt; 盛远见齐恪揉着胳臂,皱着眉出来,更觉好笑:“尔永,我那妹妹又做了什么?你竟是这般苦楚?”&lt;/p&gt; 盛为拉了下嘴角,那疯婆还能做什么,又掐又拧,就缺咬了!这原是他们俩的相处之道,只是此时盛馥却为何。。。。。。?盛远灵光乍现:“大哥,你且让殿下把大袖撩起一看,便知道了!”&lt;/p&gt; “哦?如此说来倒真要看看了!”盛远顽劣之心大起,走到齐恪跟前,撩起袖子就看----只见齐恪胳臂上,红、青、紫、黑一片一片,新痕盖着老伤,老伤错着新痕,层层叠叠,煞是好看。盛远顿时眉纠结不堪,哭笑不得。&lt;/p&gt; “尔永!你是越发地纵着她混闹了!”盛远拍了拍齐恪肩膀,心中对燕于之事更是清淡了几分。&lt;/p&gt; “无妨!孤就是惧内,也不怕别人笑话!”齐恪端起茶盏:“拂之,孤继续给你接风洗尘。勿让方才之事扰了我等兴致才好!梅素性情焦急,若得罪了拂之,担待些吧!”&lt;/p&gt; “若是拂之舍不下燕于,待日后孤开解了梅素,再让她回盛府就是。”&lt;/p&gt; “尔永言重了!”盛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个奴婢罢了,不足挂齿。只是,倒是牵连尔永又遭了一回磨折!”&lt;/p&gt; “原也是孤该当!”齐恪惭愧不已:“只要梅素解气,孤无怨言!”&lt;/p&gt; 盛为正在吃那炒蟹黄,听得齐恪如此说来,差点忍俊不住就要将蟹黄喷了一桌:不知方才又得了盛馥什么指点,齐尔永如今倒也是越来越会扮戏了!&lt;/p&gt; “尔永的伤可好些?”原就是为了探伤而来,盛远终是问到了正题。&lt;/p&gt; “孤的伤不妨事。看似凶险而已。”&lt;/p&gt; “果真?”盛远看向盛为、绿乔。&lt;/p&gt; “回大郎,殿下是被箭射断了肋骨,所幸入肉不深。只是当日殿下自己硬拔箭头,伤口倒是比原来的难看了些,愈合也慢了些。”绿乔先向盛远福了一礼,再是垂首慢慢回禀。&lt;/p&gt; 其实此刻绿乔心中甚是得意解气,但也是守足了十二分的规矩:女郎方才就是借着燕于不守规矩才能生事打发她出去的,如今自己可切莫让大郎寻到错处,倒让女郎难堪。&lt;/p&gt; “我这次倒是带了好些药材来,还有些古方,说是对生肌有奇效。回头让唐太医配了试试。”&lt;/p&gt; 说罢又有些担心地看了齐恪一眼:“尔永,听说肋骨折断之痛很是难熬,我看你行动自若,可别是硬撑的!”&lt;/p&gt; “无妨!”齐恪感激地抱了抱拳:“因是。。。唐太医有一古方,镇痛愈骨。孤如今虽是皮肉之伤愈合慢些,这骨伤倒是好了许多!”&lt;/p&gt; 盛为闻言瞄了齐恪一眼,心道这明明是垂伯的药,垂伯的方子,为何要说成是唐太医的?!只是他如此说,必有道理,此时必然不能洞穿,随后再问罢。&lt;/p&gt; “这谋害你们之人,可曾追查到了?”盛远又是饮尽了一杯桂花酒,绿乔见了赶紧满上。&lt;/p&gt; “乃是北朝耀王府中侍妾买凶而为。”齐恪心想此事在向盛府报信之时已然言明,如今盛远又问,便是明摆着不信。不信就不信罢,反正是家中之人,也无干系。&lt;/p&gt; “我说是真凶!不是你们推出去顶缸之人!”盛远敲了敲桌子:“若我真信是那刘赫侍妾做的此事,他们如今在南朝还岂能有一个活口?”&lt;/p&gt; “拂之,并非是孤刻意隐瞒,实在是真凶难寻!”齐恪叹了口气。&lt;/p&gt; 盛远眯起瀚眸:“你们就未曾想过,那耀王刘赫就是真凶?”&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3章 雪魄侵 听得盛远前后说法相悖,齐恪愣怔了:“拂之,你此问与你方才所说岂不是背道而驰?”&lt;/p&gt; 盛远看了眼绿乔,绿乔识趣,立马退了下去。又眯着眼看了看盛为,良久说了句:“罢了,留清留下罢。”&lt;/p&gt; 此刻花厅之中,只剩下郎舅三人。盛远并不管齐恪急迫,先是从容自斟了一杯桂花酒,继而晃动着酒杯,看着金黄色琼浆在杯中荡漾,展露了一个见者迷醉的笑颜。&lt;/p&gt; “尔永!末杨现在何处?”&lt;/p&gt; “她早已私逃。孤当时搜遍云城,也未曾寻到!”又是末杨!齐恪而今想到她便是切齿痛恨,复添上彼时荒唐的自我羞愧,参杂混淆,便有了几分戾气。不自知的,齐恪眼露杀气,额上青筋也跳动了起来。&lt;/p&gt; “你搜遍了云城?可是真的搜遍了?或者,她并非私逃,而是你私藏了?”&lt;/p&gt; “拂之你!”齐恪纵是再不想生事,听得盛远说他私藏末杨,也是忍不住暴起:“孤自认从前确是混劣,但如此下作之事,孤却是做不出来。旁人不信孤也便罢了,但拂之与孤自小一处,难道不知孤的心性?”&lt;/p&gt; “大哥,如今你说殿下之前行事荒唐,到是没错。但如今私藏末杨此等,实在无稽!”自从齐恪在木犀之薮门口自拔箭头,盛为对他比从前不知亲近、信赖了多少。此刻听得盛远刁难于他,忍不住要分辨几句。&lt;/p&gt; 盛远挥挥手,示意齐恪坐下,稍安勿躁:“凭末杨,她有什么本事能躲得过王府禁卫搜查?既非尔永私藏,总是有人私藏了,然否?&lt;/p&gt; “你想当然搜遍了云城,可是那北地之人的府邸,你可曾查了?搜了?”&lt;/p&gt; 盛远话落,齐恪已失神跌坐下来,先觉热血冲冠,后感冷水浇身。&lt;/p&gt; 盛馥才说疑是刘赫,此番盛远亦是疑此。齐恪虽向来忌惮刘赫心仪盛馥,但亦当他是谦谦君子,故才容得下他一个北地王侯在南朝横行直走。但若果真是他步步设局,连末杨都是他收买安排,那此人用心之巨、之密,便是可憎可怕了!&lt;/p&gt; “孤不曾留意过刘赫府邸。”齐恪几乎是一字一顿说了出来,心中已是懊悔万分:“孤只当那贱婢与北地必无瓜葛,因此未曾起过一点疑心。”&lt;/p&gt; “孤信他对梅素情深,既情深又怎会重创于她?故那一箭,孤从不肯信是他指使安排。孤又错看人了不成?!”齐恪十分失意。&lt;/p&gt; “未必就是如此,大哥也只是猜测而已!”盛为忍将不住:“殿下先不忙自省,既是大哥有疑,那就往此查上一查再论!”&lt;/p&gt; “自是要查!只是,尔永的禁卫去查,还是,盛馥的私军去查?”盛远似不经意地淡淡问着。&lt;/p&gt; “自是孤的禁卫去查。名正言顺之下,边卡城卫才能为孤所用!”齐恪险些脱口而出“双管齐下”,只是不知为何就觉不妥,话到嘴边急忙改口。&lt;/p&gt; “如此也是妥当!”盛远嘉许似地点了下头,又见齐恪沉闷不已,叹息了一声。&lt;/p&gt; 盛为却还是不信刘赫是那等样人!可如今大哥笃定,齐恪又是信了大半,他再刻意辩解既是突兀又是无用。可再由着他们说将下去,刘赫就越难脱得嫌疑。&lt;/p&gt; 为今之计,就是岔开话题,奔着别的说去。这。。。。。。如何说?又说什么呢?盛为苦恼,抬起一手支头,待触摸到自己鬓发----“哈哈哈”,盛为在心中大笑三声,二郎真是机智!&lt;/p&gt; “大哥!”盛为边喊盛远,边伸手拔了了发髻上的玉笄:“你看这玉笄如何?”说罢就一把塞进了盛远手中。&lt;/p&gt; 盛远手中被莫名塞入一支玉笄,也是无语。想起盛为一贯的做派,只当他又是得了什么稀世之物拿来炫耀。盛远揶揄地看了盛为一眼,讪笑了一下,既他要大哥掌眼,那便看一看罢。&lt;/p&gt; 玉笄入手温润细腻,未看便知不是凡物。盛远摊开手掌定睛看去,还未曾看得真切,便觉着心揪了一下!&lt;/p&gt; 这是。。。。。。?湮没已久的往事,一片一片,一件一件,接踵而至涌上盛远心头!不是早已忘情了么?不是早已心坚似铁了么?何以还是触之即痛?&lt;/p&gt; “倒是不错!留清是从何处得来?”盛远平静似水,不见毫厘卓殊。&lt;/p&gt; 自见盛为拔笄,齐恪也暂抛了刘赫一事,只想看盛远见到发笄会作何道理。待见盛远依然故我,齐恪反而不能泰然。&lt;/p&gt; “拂之你看,孤也有一支。”齐恪也取下发笄,递予盛远。&lt;/p&gt; “你们竟是都有?那可曾备了我的?”盛远玩笑着,手指却鬼使神差地在玉笄上抚摩起来。&lt;/p&gt; “你那妹妹,只想着自己郎君,我这个也是费了我一番吵闹才得来的。大哥你又哪里会有?”盛为盯着盛远手指,心中直道:是了!是了!&lt;/p&gt; “梅素说,这乃是从园子库中翻到的一块老料。她见着好,便拿来用了。”齐恪也是见到了盛远那不肯流露的情愫从手指宣泄而出,就想再激上一激。&lt;/p&gt; “后来库房查账才知,这块料原就是拂之的!梅素可算是占了你的便宜。”&lt;/p&gt; “哦?!”盛远手指轻颤了下:“原是我的?天长日久,倒是不记得了。”&lt;/p&gt; “这么好的料,百年也难得一块。如今大哥不记得是因着好东西太多,只是当初为何却不曾拿来为自己制个笄,佩、的?倒白白扔在库房积灰。”&lt;/p&gt; “这兰花笄你可是喜欢?”一双晶莹明澈的秀目,含情脉脉地看着盛远;一双白皙玲珑的手,正捧着一杆头似兰花待放,身如兰叶俊挺、自带霞光斑斓的白玉发笄。&lt;/p&gt; “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喜欢!”盛远接过发笄,也揽过了那位玉人。&lt;/p&gt; “女郎说,大郎鲁莽灭裂又怯懦无边。女郎耗尽了血泪、虚度了这些年的光阴,却如同水中捞月,宝山空回,如今只落得两手空空、心神俱碎。”&lt;/p&gt; “女郎自此与大郎镜破钗分,一别两宽,生死不复相见!”&lt;/p&gt; “赶了这几日的路,我也累了。今日便如此罢,尔永,留清,你们自便就是!”盛远像是抛下火红的烙铁般扔下了玉笄,对着齐恪拱手一礼,仓卒而去。&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4章 流霞现 今日方娘子可是打扮得尤其用心出色。&lt;/p&gt; 单螺髻上独戴一柄金线穿成的麦穗样珍珠珠花,细看之下才是发现,这大麦穗原是用小麦穗堆叠而成,再配着同式的耳坠,体面却不张扬。看这珠花、耳坠,虽是珠子不大,金线不粗,但就这一份精细与别致,已叫人忘尘。&lt;/p&gt; 象牙白绢丝上杉上的夹着银丝的绛紫色、草青色团绣亦是麦穗,与那珠花相印成趣;绛紫色、白色相间裙裾,只是那银丝团绣的到成了白色。最妙的是那裙裾白色之处,均是薄纱制成,若隐若现地印出里层石榴红丝裙,再配上上衫同色长髾,平添了许多娇美。那草绿色银丝围裳更是点睛之笔,凭得就让这一身搭色沉闷的衣裳起了活泛。&lt;/p&gt; 方娘子是最讲究要懂得主家心意之人,绝不会行那僭越之事。衣裳再是华美,裙尾也绝不能拽地几尺,故只是比寻常的略长了些,盖住了鞋履而已。&lt;/p&gt; 但就算这般,也是让木犀之薮中娘子、女郎侧目良久。倒不是羡她衣裳首饰贵重,而是这份眼光心思实在独到。&lt;/p&gt; “方娘子,今儿倒是什么日子,劳你如此看重?”一个娘子笑着打趣。&lt;/p&gt; “那还不是给你们绕的!个个日日天仙下凡似得,我再不讲究,便要给你们笑话成这园子里的打杂仆役了!”方娘子掩口笑着答那娘子,眉梢眼角是盖不住的喜色。&lt;/p&gt; “平日里方娘子就是拔尖的那个,哪里还能说是我们绕的。今儿是越发让我们无地自容了!”那娘子来回得打量着方娘子,总觉她今日较往日的明艳是大不相同,连那妆色,也是淡雅了不少。&lt;/p&gt; 方娘子察觉众人眼神有异,抿嘴一笑,心道:我哪能让你们这些娘们知道盛家大郎不时便到?要知道了,你们发疯倒还算了,大郎要给你们堵死在园门口,可不是大大的不好!&lt;/p&gt; 因此也再不多与她们多话,再寒暄了几句南北不着的,便告辞直往西边侧门而去。&lt;/p&gt; 待到西门,方娘子吩咐仆役开了角门,再是仔细地查了路面、台阶,一处都不曾放过,直到确信无差,才是站定了松了口气。&lt;/p&gt; “你们可都给我听仔细了!盛家大郎可就那天人下凡,一会见了,若有哪个失了魂、乱了规矩坏了事,可别说我方娘子不保你!实是保不住的!”&lt;/p&gt; 方娘子眼神凌厉,逐一扫过那些小厮:“别说保不住,你们若犯了事,连带我都是要出了这园子再也不得进来的!到那是,鸡飞蛋打,大家都不要活命了!”&lt;/p&gt; 众小厮唯唯诺诺,纷纷称是。但方娘子总是放不下心肠。本就是怕生事,才是丫鬟甚至婆子一个不要,只选小厮来跟着伺候。可而今却担心起来,只怕是小厮也是靠不住。&lt;/p&gt; 局促之下,方娘子心肝便呯砰乱跳起来。方娘子捂着自己心口,默念“阿弥陀佛”,只求一会儿太平无事!&lt;/p&gt; “方娘子你一半老徐娘,也想博我大哥垂爱,便扮那西施来骗?”&lt;/p&gt; 听得盛为声音,就知人到了。方娘子心狂窜了几下,不敢抬头去看,直愣愣地扑跪到地,俯首便拜!&lt;/p&gt; “奴拜见大郎!奴拜见殿下!奴拜见二郎!”&lt;/p&gt; 盛远与齐恪同行,跟在了盛为身后,待进得角门,便见方娘子领头再加上上七八个小厮,跪了一片,还都是拜倒在地,未曾起来。&lt;/p&gt; “起来罢!方娘子实在无需如此大礼。”盛远眼中星芒闪动,笑盈盈地看着方娘子。&lt;/p&gt; “经久不见,方娘子愈发明**人了!”&lt;/p&gt; 听得盛远如此夸赞,方娘子眼泪差点掉了下来:“大郎谬赞!奴一个乡野村妇,可当不起大郎夸奖!”&lt;/p&gt; 盛为白了方娘子一眼,悻悻然很不服气:明明二郎跟盛远长得像了七八分,怎就不见你如此待我?!必是偏心眼!&lt;/p&gt; 齐恪展颜一笑,倒是释怀。盛远自小便如那红日,艳光四射,任凭是谁在他身边,就只能是那恒河沙数的星辰。星辰拱月之时还尚能留得几分光华,只是盛远,却不是玉盘,而是那金轮!&lt;/p&gt; “方娘子,可曾安排妥当了?”齐恪问。&lt;/p&gt; “回殿下,除了眼下这些人,奴并未让别人知晓大郎、殿下、二郎要来!大郎要去的各处,奴也是找了藉口,不能让别人进去。”&lt;/p&gt; “方娘子一如既往的妥贴,盛馥再胡闹,这选人的眼光还是不差!”盛远说罢,转头看了齐恪一眼,取笑道:“选郎君的眼光除外!”&lt;/p&gt; 齐恪无奈,自嘲一笑:“拂之,若梅素郎君选得不善,你与孤自小莫逆,岂不是你择友也是不良要按此理,你们兄妹二人也是不分伯仲!”&lt;/p&gt; 两人相视哈哈一笑,看得方娘子并那帮小厮如痴如醉!这天人可不是能日日得见的,今日见了,可不是要睁大眼睛多看几眼?!只是,太过于美好了,竟如同在梦境一般!若是做梦,便不要醒罢。。。。。。&lt;/p&gt; “大郎、殿下、二郎,如今想先去哪出?”方娘子最先回了神,又施了个礼问道。&lt;/p&gt; 先前大郎与殿下一番玩笑之后,方娘子心绪倒是松弛了许多,不再拘得自己战战兢兢。&lt;/p&gt; 盛为想着这木犀之薮盛远虽不曾来过几次,但亦非不识。此次前来,多就是为了一观那家学馆琴序。既如此,又何必要在别处耽搁。&lt;/p&gt; “我们去琴序一观罢!”盛为开口吩咐了,便在首里走着领路。&lt;/p&gt; 盛远看着这一眼苍翠邻叠,近处有这幽径通幽,远处有那飞檐俏皮,又打量着方娘子众人行规矩步,恭敬有加,对盛馥也是添了几分敬佩。&lt;/p&gt; “尔永,我家盛馥这嫁妆可是优厚!但不知你要用何种聘礼来换才是当得?或者你拿不出聘礼,便不要了这陪嫁罢!”&lt;/p&gt; “拂之你莫激将,对孤定是无用!因孤本就是混世王爷,不是那将!”&lt;/p&gt; “哈哈。。。。。。”“呵呵。。。。。。”&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5章 玉临风 一行人闲话着往听狂阁而去,看似其意融融,实则各揣心事。&lt;/p&gt; 盛远始终对盛馥借了家族威势,又砸了自己贴己与北地人共营这家学馆颇是不满。就算是籍此换了北地行商之权,也是不值!当初盛馥差人回京通禀之时,只当这家学馆是小打小闹,如今弄得这么大的阵仗,别说是赚钱,能否保得住盛馥那些本钱都是尚未可知。想到此,盛远更觉需得找了时机,仔细地问过方娘子,再做计较。&lt;/p&gt; 而齐恪、盛为反复揣测的倒是同一事----不知小莫念可会是凑巧在此!?若是在此,与盛远相遇之下,该当怎样?纵然小莫念不在,那沈洁华与盛远相见相认了,又会是生出怎样的事来?&lt;/p&gt; 思虑纵是再多,路程却是有限,两柱香的功夫,众人已是到了听狂阁前。&lt;/p&gt; 未及走近,就听得琴音袅袅,飞泻而出。&lt;/p&gt; “这是谁在奏那《梅花引》?倒是好技艺。只是这所用之琴,不知该是何等的乖张!。”盛远难得夸赞了一回。&lt;/p&gt; 方娘子急忙上前:“大郎恕罪。奏琴之人想是琴序先生。昨日他未曾到此,奴便不及知会他今日回避。奴有错!”&lt;/p&gt; “无妨的!”盛远温和一笑,又瞥了齐恪一眼:“我又不是皇亲贵胄,还需人回避!”&lt;/p&gt; “无用!拂之,今日任你再怎样挤兑于孤,都是无用!这嫁妆,孤是要定的!”齐恪笑嘻嘻的,一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混混模样。&lt;/p&gt; 盛远正待再玩笑齐恪几句,盛为却窜出话来:“大哥既夸这琴音,就快些进去看看罢!”说罢,领头就往里走。&lt;/p&gt; “尔永,你是如何收买的二郎?他如今倒是与你同气连枝!见你说我不过,便忙来岔开!”盛远继续调侃着齐恪,也往里进去。&lt;/p&gt; “孤这是以情换情,哪里来的什么收买。拂之莫乱攀扯!”&lt;/p&gt; 宋颜今日来得极早。昨日王爷拔程回朝,临行前阖府聆听王爷教诲,又是拜别相送,就未及得空过来。宋颜惋惜就此白白错失了一天,不得见沈娘子,少了时光相处。&lt;/p&gt; 因此今日卯时初刻宋颜就已到了琴序。一心盼着、等着沈娘子也是能早早前来。可惜天不遂人愿,沈娘子始终未现。宋颜等得久了难免百无聊赖,就盘算着如何排遣,忽想起那日那疯疯癫癫的宇文女郎奏的《梅花引》倒是甚好,于是便净手焚香,取出“四块半”,弹奏起来。&lt;/p&gt; 宋颜一心在琴,心无旁骛,待奏至第七段,忽得闻到一阵寒兰香气侵袭而来。此香虽是幽然,但也霸道,宋颜心下稍感不适,道兰花虽好如今却是扰了梅花,这便是乱了琴境;再等觉得周遭嘈杂渐起,只觉更是不好。宋颜眉头稍拧了拧,心道琴境不美,不奏也罢,免得玷污了高雅。遂停了手,便抬头去看究竟何人如此鼓噪。&lt;/p&gt; 一抬头间,宋颜瞧见了眼前玉立着三位郎君,狂喜、震撼催动之下,宋颜刹那就化作了石雕!&lt;/p&gt; 那位墨衫郎君,真的是出自人间?宋颜奋力睁大了眼睛,只想看得再真切些。宋颜一心觉得,这位郎君无论立于哪里,那地方转瞬便能幻化成瑶台仙境,只是,哪怕是瑶台仙子,也未必能及得上这郎君一二吧!宋颜搜肠刮肚也再想不只字片语能形容这位天人一二。只是一昧觉得,如今就算是立刻死了,此生也不枉然了。&lt;/p&gt; 那位紫衫郎君,也是人间翘楚、少有人及!而今论姿容颜色,确是被身边二人比了下去,可相较英朗到又是略胜了几分。还有周身那贵胄之气,真是独一无二、无可比拟!&lt;/p&gt; 还有当初被宋颜惊为天人的盛家二郎,一样还是令人自惭形秽,目不能移。只是因着年少,情致不足,在这三人之中倒是显得稚拙浅显起来。&lt;/p&gt; 这些个心思似闪电般在宋颜体内哧啦作响,一片飞光之后,石像终是被由内劈开。&lt;/p&gt; “苍天啊!”宋颜狂呼一声,起身便拜!&lt;/p&gt; “宋颜,拜见。。。。。。拜见。。。。。。”宋颜拜下去了才是想起,这该如何称呼,才是合适?&lt;/p&gt; “三位大人不嫌琴序简陋,屈驾来此,当真是柴门有庆、蓬荜生光,小子。。。。。这个。。。。。。”&lt;/p&gt; 若在平日,得见这三人之中任意一位,也是够得意醉神驰良久了,可现时,却是三人齐现,宋颜只觉自己飘忽得很,似酣醉,又似梦境!&lt;/p&gt; 方娘子见着宋颜一派痴迷,语无伦次,既是明白也是好笑。终究是怜惜他是个书呆,便上前先向盛远三人福了一福,再是转身到了宋颜跟前,边笑着边示意他先起身:“宋先生虽是高兴情急,也莫乱了分寸。”&lt;/p&gt; “宋先生去见过盛家大郎!”“宋先生去见过恪王殿下!”“宋先生去见过盛家二郎!”&lt;/p&gt; 方娘子把宋颜带至三人身前,再是让他一一依礼拜见了,才是向三人引见:“此位是琴序的授琴先生,宋颜,宋先生。”&lt;/p&gt; 盛远见他身着长袍,便问:“宋先生乃是自北边而来吧?”&lt;/p&gt; 宋颜听得天人问话,受宠若惊,一时间反而支支吾吾,话都说不利落:“我!我自莼思巷而来。那是在城南。。。。。。”&lt;/p&gt; 众人乍听得莼思巷,只觉很是熟稔?细一想,这不是云城中的巷子么?难不成北地也有个同名的地方?&lt;/p&gt; “哈哈!”盛为脑筋先是转了过来:“只怕这宋先生,见了大哥便是傻了!”&lt;/p&gt; “宋先生,我大哥问的是你是不是自北朝而来?又不是问你如今住在哪里”&lt;/p&gt; 宋颜羞愧不已,怎么偏生就在天仙面前丢了丑:“回盛家大郎,在下确是北朝而来。是为耀王门客!”&lt;/p&gt; 盛远莞尔,转向齐恪:“那耀王能有这等门客,倒也不是个俗人,尔永,可是?”&lt;/p&gt; “孤倒是识得刘赫,要不择日给拂之引见引见?届时拂之便可分辨他是否俗人,可好?”&lt;/p&gt; 听得他们玩笑,宋颜猛然醒起一丝清明,这恪王,不就是盛家女郎的未婚夫婿?而自家殿下不就是为了盛家女郎整日失魂落魄?就连四娘丢了性命,也不正是与此有关?!想到此,宋颜顿时觉得脊背生冷,更是小心了几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6章 温其念 盛远见宋颜一直谨小慎微地持礼在地,心道这北蛮礼数倒也周正。&lt;/p&gt; “宋先生起来罢,不必拘礼。”&lt;/p&gt; 盛远话落,却是不见宋颜动静,众人只当他是傻了,又觉好笑。却不想看见宋颜正望着齐恪,像是等他示下。&lt;/p&gt; 众人均是一怔,盛家大郎既然叫起,他却为何还要去请恪王示下?再一思量,便是明白了!盛远并无官职在身,虽有爵位,也是比不过恪王去。因此恪王不发话,他竟是不敢起来!&lt;/p&gt; “宋先生请起!”齐恪笑得甚是戏虐:“日后宋先生但凡见孤与盛家大郎一起,谨记只需听盛家大郎吩咐便好!”&lt;/p&gt; “要知道孤在大郎跟前,也是那不得脸的。”齐恪对着盛远挑了挑眉:“孤怎敢得罪了大舅郎去!”&lt;/p&gt; “恪王殿下!”盛远拱手一礼,瀚眸璀璨:“休要折杀于我!”&lt;/p&gt; 盛为眼见这两人又是暗簇簇地掐了起来,很是烦闷!在家里明枪暗箭也就算了,这出得门来,竟还是这般!心想二郎真是运背,如今倒是整日要给他们调停!&lt;/p&gt; “方娘子,这琴序不该是两位先生?为何只见宋先生一位?”&lt;/p&gt; 盛为此问,倒是十足称了宋颜之心。对啊,为何沈娘子至今未来?&lt;/p&gt; 方娘子暗念一句“阿弥陀佛”,心道二郎啊!今日奴怎敢让那沈家娘现于此处?大郎是何等样人?那是天下之人见了都会心神荡漾,为之如痴如狂之人!&lt;/p&gt; 沈家娘又是何等样人?她是那轻狂之病说犯就犯之人!虽则近来有所收敛,但方娘子可不愿冒这风险,白白惹了大郎不快。&lt;/p&gt; “奴怕扰了大郎、殿下清静,因此上今日让另一位先生让回避了。”&lt;/p&gt; 齐恪、盛为悻悻然互看一眼:妄说小莫念,今日沈洁华都是不得让盛远看见!&lt;/p&gt; 宋颜却是扼腕叹息:那日还与沈先生议论盛家大郎,而今自己倒是活生生地站于盛家大郎跟前,可惜她却是错失了。怅惘之余,宋颜打定主意,一会便去寻了沈娘子,将盛家大郎详尽地描绘与她一听,也算是偿了不见之憾。&lt;/p&gt; “方娘子,日后无需这样大动干戈。碍到了你们日常营生,便是不好!”&lt;/p&gt; “拂之,孤倒觉得方娘子此举甚是妥当。旁的不论,你可还记得那日如何回的园子?你的车队自城门到园子又是走了多久?”&lt;/p&gt; “我都不惧,尔永又有何惧?”盛远走近书架,随手拿起几本翻阅,随着书页翻动,渐露赞许之色。&lt;/p&gt; “宋先生,这些我记得此地原本没有,是你们自北朝带来?”&lt;/p&gt; “正是!”宋颜躬身,毕恭毕敬地答道:“这里有好些孤本、琴谱,都是耀王殿下特地在我北朝收集、誊抄而来。除了此处的,家学馆日后也是不少类此的。”&lt;/p&gt; “这倒是难得!”盛远又换了几本翻阅:“这誊抄的小纂清秀得体,当是出自一人之手,宋先生可知是谁?”&lt;/p&gt; “在下不才,承盛家大郎青眼,谬赞了!”听得盛远称赞,宋颜欣喜若狂,但拘着场合、身份,仍是不敢露出一丝一毫。只好又是深鞠一礼,把狂喜之容对着了地下。&lt;/p&gt; “这一屋子书籍,可都是你誊抄的?”齐恪听得盛远如此嘉许推崇,也自书架取下一本,翻开一看,果然如是。&lt;/p&gt; “回恪王殿下,正是在下。”宋颜听得齐恪问话,倏然不美,惊怕立现。&lt;/p&gt; 齐恪哪知宋颜心事,见他额头上忽然冷汗涔涔,只当是这般轮番盘问,惊到了这个书生。&lt;/p&gt; “宋先生无需拘谨。孤是敬佩于你,故而发问。”&lt;/p&gt; 齐恪看了一眼还在翻书的盛远,作弄之心顿起。&lt;/p&gt; “宋先生,为着你誊抄有功,孤与盛家大郎有赏!赏宋先生丝帛十匹,精米一斛!方娘子,你去安排便是!”&lt;/p&gt; 方娘子与宋颜大惊失色!这赏赐,也实在丰厚了些!但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方娘子不再多想,忙拉了拉呆若木鸡的宋颜,示意他谢赏。&lt;/p&gt; 宋颜被方娘子一拉,才得回神,忙跪拜谢赏:“谢恪王殿下,谢盛家大郎!”&lt;/p&gt; “拂之、留清,我们也走罢。上二楼看看。”&lt;/p&gt; 齐恪想着这看也看了,赏了赏了,既见不着沈洁华,也就无需在此多做逗留,就招呼了两人往楼上而去。&lt;/p&gt; “尔永,你要赏便赏,为何还要拖我下水?难不成你堂堂恪王殿下,还短了这些不成?”&lt;/p&gt; “拂之不愧是孤知己!孤正是短着这些。。。。。。”&lt;/p&gt; 宋颜已是无心无暇去理会这些,一心只想着这些赏赐该是如何处置。那些精米,自然是交到府里才是妥当,至于十匹丝帛倒是可分出一半去给沈娘子,如此也能让她置办几身新衣。。。。。。&lt;/p&gt; 盛远上得楼去,一看之下,哑然失笑:“我这妹妹,当真有趣!园子里库房,可是被她搬空了?”&lt;/p&gt; “梅素如此,自有道理可循。不过,孤也是觉得有些眼花缭乱。”齐恪环顾四周,也是吃惊,一个琴序而已,需得奢华至此么?”&lt;/p&gt; 方娘子见三位主子均是在厅中落座,便知他们必是要在此处盘旋一会。急忙安排了小厮去烹茶上来,自己则侍立一旁,只等主子随时问询吩咐。&lt;/p&gt; “方娘子!我有话问你!”果然,茶还未奉上,盛远已是发问。&lt;/p&gt; “大郎尽管问。奴必是细细回禀。”&lt;/p&gt; “这家学馆外馆人多势众,聚沙成塔,或者可以不愁。而此处方寸不大,看起来也容不得多少人来,你家女郎倒是如何打算才能保得住她这些本钱?”&lt;/p&gt; “回大郎,此处楼下专供小儿郎,小女郎学琴,楼上专供女郎、娘子们学琴。凡入学者,再依着原有琴技,分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个等级。”&lt;/p&gt; “七日一轮,每一色隔七日学琴一次。学琴这日,便是由辰时初刻始至申时二刻毕。因此上,入学之人原也不少!”&lt;/p&gt; “若我方才没有听错,这琴序只得两位先生,这般连轴授学,倒也是太过辛苦了些。”盛远看向盛为:“留清事先可知?”&lt;/p&gt; “自是知道!起先我也道盛馥此举有些苛刻。接手之后才是知道,好琴易寻,良师难得。如今这般也是权宜之计,日后我必会好好征揽一番,以解了此困。”&lt;/p&gt; “甚好!苛责于人,可不是盛家家风!”盛远赞许了盛为一回,转过来又问向方娘子,&lt;/p&gt; “方娘子,这学费又是如何计算的?”&lt;/p&gt; “回大郎,这琴序是一年为一期,一期拢共只得三百席不到。女郎原来的意思,便是价高者得。”&lt;/p&gt; “价高者得?难不成还竞价?”盛远嗤笑。&lt;/p&gt; “倒也不是竞价。只是女郎先让奴放出了这样的风声,旋即一众娘子、女郎们便会为了争这席位吵吵起来,一来二去,奴也就晓得了这价高能高到何处!”&lt;/p&gt; “如今定下的,是一年三千石稻米,另加上绢三百匹、棉二百斤。”&lt;/p&gt; “这琴序一席,倒抵得上一个五品一年的俸禄了。”盛远看似放下了心,又叮嘱盛为:“你姐姐既交予你打理,你必要尽心尽力才好!否则等亏了本钱,自有人找你拼命!”&lt;/p&gt; “留清知道,大哥安心便是!”盛为应着盛远,心中却是遗憾不止。原想着今日能为小侄儿掀开归宗的第一章,却不想是徒劳无功!这小莫念归宗的机缘,倒是何时才来?!&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7章 入芳洲 宋颜站在一户小院门口,感触良多。&lt;/p&gt; 说是小院,也实在牵强了些。这“院”顶了天也就是一方天井,天井中除了一口水井,别无长物。稀疏的竹篱笆高低错落地围起了这个天井与灰瓦白墙的三间小屋,虽是干净,也难掩老旧。&lt;/p&gt; 沈娘子便是居于此处?宋颜感慨!此地偏远不说,竟还如此简陋,难怪沈娘子日常简素异常,这生活竟是如此不易么?&lt;/p&gt; 宋颜看了看手中抱着的两匹丝帛,有些懊恼。早知如此,应再添些精米一并送来才是。想来对于沈娘子而言,精米必定是比添衣实在!&lt;/p&gt; 懊恼之余,宋颜便想折回去找人送了米来,可又怕自己一走就会错过了园中来人。&lt;/p&gt; 原来,宋颜得了赏赐之后便着急忙慌地要给沈娘子送来。一来借机亲近,二来也算补偿沈娘子未曾得见那天人之失。可十匹丝帛,宋颜又怎生拿得下来?只能是在跟方娘子打听此处所在后,再烦劳方娘子差人把剩下的送将过来。只是园中仆从一时不得空,方娘子说要过一个时辰方能前来,可宋颜等不及,便自己抱走了两匹,一路打听着到了这里。&lt;/p&gt; 宋颜思量再三,还是先送了这些丝帛进去为好。至于那米,回头再藉此来上一次,也是不错。即决定了,宋颜也不拖沓,手不得空,便用脚轻轻推开了那篱笆门,驱步到了天井中。可是,三间小屋均是门窗紧闭,不见生气,不闻人声,莫非是沈娘子出去了,不得在家?&lt;/p&gt; “宋颜来访,沈先生可在?”宋颜清了清嗓子,朗声喊道。半晌,没有回音。宋颜不死心,又依样喊了一遍,还是不见有人。&lt;/p&gt; 宋颜有些泄气。想来沈娘子是真不在家罢。本来也怪自己心急,又不曾约定,就急冲冲过来,如今扑空,也是合理。既如此,也只好回去再说。&lt;/p&gt; 宋颜正再次用脚推着那篱笆门时,只听“吱呀”一声,分明就是开门之声。&lt;/p&gt; “宋先生,你为何在此?”沈娘子正站在右侧屋前,一脸讶异:“我还当自己错听了!竟是没有?!”&lt;/p&gt; 宋颜立刻转怨为喜,三步并作两步跨到沈娘子跟前:“我是给沈先生分喜而来!沈先生倒是莫怪我唐突才好!”&lt;/p&gt; “喜?!何喜?从何而来?”沈娘子更是错愕。&lt;/p&gt; 宋颜掂了掂手中丝帛,抱得更周正些,眼神却往沈娘子身后屋里飘了飘:“沈先生先恕我不请自来之罪!但我可是花了一个多时辰一路寻来的。这手上又重,也是渴了,沈先生能否容我进去讨口茶喝,再慢慢与你说来?”&lt;/p&gt; 沈娘子身子一僵,眼神紧了紧,迟疑了一会儿,终是跨出一步,随手带上了屋门。&lt;/p&gt; “宋先生这屋请吧。”沈娘子把宋颜引到了居中的屋中:“且稍坐,我去给宋先生倒茶。”&lt;/p&gt; 待沈娘子出去,宋颜又打量起了屋内。不出所料,几乎就是空空如也。&lt;/p&gt; 屋内有一胡案,上置着沈娘子那片刻寸步不离的琴箱,再有一方案,四周放着马扎。除此之外,便是有些斑驳的白墙,更趁得屋内清寒了些。&lt;/p&gt; 宋颜在马扎上坐下,对沈娘子的怜惜之心更多了些。又想她清贫至此,也不曾被木犀之薮之中的奢华扰了本性,还是整日布衣荆钗不求享乐,还真是个至性之人!&lt;/p&gt; “宋先生,请喝茶。我这里也不得什么好的,只能将就了!”沈娘子端着茶盘而来,打断了宋颜的游思妄想。&lt;/p&gt; 宋颜也是渴了,听了就去接茶,一伸手才发觉自己还搂着两匹丝帛未放。想将丝帛直接递给沈娘子,又顾忌她那倨傲的性子,只怕一个不妥礼未送出还添了嫌隙。如此,还是先把丝帛先置于案上才是妥当。宋颜想着便放下了丝帛,取了茶杯,直灌而下。&lt;/p&gt; “宋先生寻来,究竟所为何事?”沈娘子待宋颜连灌了四杯茶水之后,才是发言相问。&lt;/p&gt; 宋颜诡秘一笑:“沈先生可知,你今日错过了什么?”&lt;/p&gt; “方娘子说今日听狂阁有京中要人到访,故让我回避。想来也就是朝廷中人而已,错过便错过罢。”沈娘子毫不在意,甚至有些不屑。&lt;/p&gt; “非也!非也!”宋颜连连摇头,险些就要捶胸顿足!见沈娘子还是一副关我底事之态,宋颜也不再卖那关子,而是竹筒倒豆子般,将今日自己如何误打误撞,又是如何遇见盛家大郎,又是缘何得了赏赐,一一道来。&lt;/p&gt; “宋先生是说,你家王爷,回了北朝?”&lt;/p&gt; 宋颜惊奇,这沈先生听完,竟是不追问盛家郎君或是恪王,反而问起了自家王爷。这又是为何?&lt;/p&gt; 是了,必然如此。自家王爷虽比不得盛家大郎,可也是人间少有的样貌,又是英武硬朗,儿郎气概举世无双!与那恪王倒也不相伯仲。自己想是自幼见惯了,反而不查。&lt;/p&gt; 那么沈先生竟是爱自家王爷这样的?这般的话,我日后定要多学王爷才是了!&lt;/p&gt; “宋先生?”沈娘子见宋颜神神叨叨的,一会儿黯然,一会又似警醒,就是不答,只好再唤了一声。&lt;/p&gt; “正是!正是!我家王爷回程北朝了。不过殿下轻装快马,想必三月之内,也是能回转了!”&lt;/p&gt; “沈先生,你我有同仁之谊。我得了赏赐,便也就是你得了赏赐。故此上,望沈先生不要推脱。”&lt;/p&gt; 宋颜不想沈娘子再念着自家王爷不放,便把话题引到了此行正题之上。&lt;/p&gt; “此间只有两匹,另八匹,一会方娘子便会让园中之人送来。还有些精米,明日送来!”&lt;/p&gt; “这原就是为赏你誊抄有功。无功不受禄。我怎能收得这些?”沈娘子连连摆手,甚是坚决。&lt;/p&gt; 宋颜正待再劝,忽听得门外一声稚嫩之声,可人之极。&lt;/p&gt; “阿母?你可在?莫念写完了!”&lt;/p&gt; 沈娘子听了却倏得脸色一变,意外之后更透出几分危殆来。&lt;/p&gt; 宋颜宽解一笑,想是沈娘子不想自己儿郎突兀之间得见母亲与陌生郎君共处一室,故生出了这些焦灼来。如此,自己必要更体贴些才是!&lt;/p&gt; “沈先生先去照顾你那小儿郎,我自在此坐着就好!”&lt;/p&gt; 沈娘子凝重地看了宋颜良久,才沉声说道:“好,那宋先生且坐坐。我去去就来。”&lt;/p&gt; 沈娘子起身开门,宋颜看不真切,只见一白色小小身影掩于他母亲身前。&lt;/p&gt; 鬼使神差般的,宋颜一念顿起:“我既要俘获沈先生芳心,自然也要得她那儿郎欢喜!天下母亲皆爱儿郎,只要儿郎欢喜,母亲岂不更爱?”&lt;/p&gt; 宋颜不及再想,猛然冲至门前,脸上聚起一个再是和善不过的笑容,便向那小儿郎看去!只见--&lt;/p&gt; 一双如银河一般璀璨的眼眸,晶莹四射地回看向宋颜!&lt;/p&gt; 一息之间,宋颜忘记了呼吸:“这!这!这。。。。。。”&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8章 上琴台 听得宋颜惊呼,沈洁华霎时面如死灰!千防万防,竟然没有防住小莫念!?&lt;/p&gt; 这平日里指东就不会往西的小儿郎,方才明明是应诺了写完字便在屋里看书,不得召唤便不出来的,却是缘何反常?&lt;/p&gt; 若是宋颜不曾见过盛家大郎便也罢了,如今却是见了,不仅见了,还正新鲜着,这一大一小形似至此,怎能保他不生疑惑?&lt;/p&gt; 沈洁华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几个反复之后,一把抓住小莫念的手便往外走去。留下膛目而视的宋颜接着在那里舌桥不下。&lt;/p&gt; 宋颜的思绪已是翻起了滔天巨浪,几乎将他的神智掀翻!世上相似之人固然有之,但要像至如此地步的,还当真难寻。因此上毋庸置疑,这小儿郎必是盛家骨血。盛家二郎年纪尚小,那便只能牵扯到盛家大郎!&lt;/p&gt; 天!盛家大郎与沈先生居然有过首尾?还诞下一个儿郎?!可盛家富庶天下,居然能让沈娘子带着小儿郎清贫至此?是盛家不知?还是沈娘子欺瞒未说?可她却为何不说?是为盛家大郎始乱终弃?还是为了盛家容不下一届庶民女子?&lt;/p&gt; 宋颜想起沈娘子原先说过是寡妇,想起她虽是贫苦却识深谙高门习性,又想起她那孤高怪诞的脾性,便肯定了几分自己的猜度。&lt;/p&gt; 抛了曾爱之人,连自己骨肉都是不管不顾,盛家大郎就是个无情无义的卑劣之徒!宋颜心中激愤不已,对盛远的仰慕之意被这些怨怼消耗得点滴不剩!&lt;/p&gt; “沈先生莫要担心!我并不会管你往昔如何!只管日后能护得你们母子安乐!若盛家大郎日后发难,至不济我们往北朝回去,他又能奈何?”宋颜心中主意一定,凭得就生出几分豪迈来,只想等得沈洁华回来,便一表衷肠。&lt;/p&gt; 宋颜重新在马扎上坐下,看见方案之上搁着丝帛还放着茶壶茶盏,便道不好!本来那案就小,方寸之地,满满当当放了这些,一个失手打翻了茶污了丝帛,也是可惜。举目四下寻去,也就只有那琴箱能做这丝帛暂存之地。念到手动,宋颜抱起了帛匹就往琴箱上放!&lt;/p&gt; 见到两匹丝帛稳稳地置于琴箱之上,宋颜心定!顽劣似地拍了拍手,笑了笑就想回去坐好。不料一转身,却是推到了露于琴箱之外的那一截丝帛。眼看丝帛就要掉下,宋颜急忙去扶,可是脚下一个不稳,非但没有扶住,更是连着丝帛带着琴箱,一股脑儿地砸到了地上!&lt;/p&gt; “呜呼哀哉!”宋颜顿足:“却是为何要多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丝帛污了也不算什么,若摔坏了沈先生的琴,万语也难辞其咎诶!”&lt;/p&gt; 宋颜跟自己怄着气,再不管那丝帛,只着急看那琴有否损毁。&lt;/p&gt; 先是看见琴箱被摔得闭合之处有些松弛,宋颜更是着急了些,紧接着打开琴箱,只待验看那琴是否有恙。一看之下,总算是松了口气!&lt;/p&gt; “幸好幸好!”宋颜抱着那琴大为庆幸:“今日你算是救了我一命!”&lt;/p&gt; 琴既无损,宋颜便想着早些放回原处,也好不让沈先生察觉。毕竟今日两人还有大事要说,不必再添出些事端来更乱心境。&lt;/p&gt; 宋颜抱着琴就要送回琴箱之内,一放之下,却不平稳。“难不成琴箱摔裂了?”宋颜疑惑之下便用手去按琴箱底板。&lt;/p&gt; 一按,无事!再按,平整得很!再一按!只听得“啪”的一声,这底板居然自己翻开了!&lt;/p&gt; “这?是暗格?”宋颜浑身凌然一寒,像是灵魂嗅到了凶险,惊怕地猛然蹿出了身体!&lt;/p&gt; 宋颜白着一张脸,颤抖着双手自那暗格中取出一张角弓。&lt;/p&gt; “世人皆爱射箭,沈先生只怕也是喜爱。”宋颜强自笑了笑,冷汗一滴一滴直垂而下!&lt;/p&gt; “这!这是?这是?!”宋颜跌坐在地,直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箭矢:“这不就是射穿那恪王与盛家女郎的箭矢?!”&lt;/p&gt; 当日都说那箭矢来自北朝,殿下就亲自寻了这样的,在府中一一盘问,可曾见过?可曾见人使过?!经此一来,但凡是府中之人,谁人不识,谁人不知这箭矢模样?!&lt;/p&gt; 沈先生一届南朝女流,为何会有这等北朝利器在手?是为了平日喜好,谁人能信?还有盛家的小儿郎,其中究竟是怎样一番纠葛。。。。。。&lt;/p&gt; 宋颜一念巧合,一念诡计,一念无辜,一念图谋。。。。。。在脑中挣扎交战不休!&lt;/p&gt; “是谁遣你而来?刘赫?齐恪?还是盛馥?”沈洁华那没有一丝温度又带着暴戾的声音,化作了无边的险恶,将宋颜生生罩住。&lt;/p&gt; “沈。。。。。先生!”宋颜好不易挤出几字,待看见沈洁华那发青的脸色,赤红的双眼,就再也说不出一语。&lt;/p&gt; “你告诉我!是哪一个!说了,我俩便无事了!”沈洁华步步逼近,那双鹿眼泛起的再不是蒙蒙雾气,而是狰狞毕现。&lt;/p&gt; 惊怕至极,宋颜反而定了心神!我乃堂堂北地儿郎!读圣贤之书,做高洁之人!正气在心,担当在身,若逢奸恶,必当惩纠。&lt;/p&gt; 宋颜起身,站得稳稳当当,目光澄净坚毅,直视沈洁华而去,伸出手,递上那支箭矢,&lt;/p&gt; “沈先生,无人遣我而来。而我如今,倒想要你一个说法。”&lt;/p&gt; 沈洁华拿起箭矢看了良久,眼中恍若有泪光闪动,嘴唇开开闭闭,喃喃着听不见的自语。。。。。。&lt;/p&gt; “宋颜!宋知阳!我沈洁华今日就给你个说法!”&lt;/p&gt; 宋颜吁出一口气,正待再问,却感才是归窍的魂魄突然又四散开去,任他怎样拉扯都是不肯回来!&lt;/p&gt; 因何胸前有些痛?难道是随了殿下得了一样的心痛之症?此症原也是可传?&lt;/p&gt; 宋颜顿觉有些好笑,想学刘赫抬手抚胸,却摸到了一手炙热,一柄寒凉。。。。。。&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9章 卧五弦 沈洁华看着手握箭枝躺倒在地,已然了无生气的宋颜,两行清泪潸然而下。&lt;/p&gt; 闭上眼,不想再看,脑中映出的却是宋颜最后一息那难以置信又心痛难言的眼神。&lt;/p&gt; “宋颜,你尽管恨我!下世,记得来寻我耻恨!”沈洁华甩了甩头,只想摒弃了心中愧疚、还有那丝丝痛意,不想眼泪却是流的更凶了!&lt;/p&gt; “你是要去天堂之人!而我是注定要下阿鼻地狱不得超生的!永生永世也不会得见了罢!”沈洁华惨笑着蹲下身体,手指轻抚过宋颜脸颊。&lt;/p&gt; “下辈子,不要再如此痴傻。见着我这样的,必是要远远避开了才好!否则再如这般糊里糊涂丢了性命,更是冤屈不值了!”&lt;/p&gt; 饶是她一向自持心冷、扞格不入,此时却是悲从中来,涕泗滂沱。&lt;/p&gt; “我却是为何要哭?是哭你可怜还是哭我可悲?”&lt;/p&gt; “你今日却是为何要来?因和我一样,心中想着不可得之人?我们原是一样可怜,明知不可得,却又如飞蛾扑火般一往无前。不值!你可知不值?!”&lt;/p&gt; 看着宋颜被鲜血染得殷红的胸襟,沈洁华面露凄然:“自那日我一刀刺下又把她推下山崖起,我便已绝了善念。如今又在这里哭你作甚?”说罢木木然支起身体,如同夜行罗刹般佝偻着身子走到了西墙边上,双手并用,费力地取下了三块砖石,探手摸索了半日,取出了一个瓷匣。&lt;/p&gt; “宋颜,好生上路吧。”&lt;/p&gt; 收起眼泪,长叹一声,沈洁华抽开瓷匣,正待撕开其中一格油纸,忽得听见捶门之声大作!&lt;/p&gt; “沈娘子可是在家?我们是园中方娘子差了来的!”&lt;/p&gt; “沈娘子?宋先生?”&lt;/p&gt; 沈洁华心跳骤止:他方才说过园中还会来人送物,竟是真的?!听这阵仗,来了还不止一人!一人可灭,两人可杀,若是三人。。。。。。?&lt;/p&gt; “那沈娘子可是不在家?”&lt;/p&gt; “那我们便在此处歇脚等等。想是跟宋先生溜达去了。又能走出多远?”&lt;/p&gt; “这宋先生也是个痴情种子,自己得了赏赐,却是巴巴地求了方娘子给她送来!”&lt;/p&gt; 听着门外之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聒噪着,沈洁华的心越跳越快。如今,我要如何才能过得此关去?&lt;/p&gt; 我只说来了歹人,他为救我而死?不成!太过牵强!&lt;/p&gt; 说他求爱不成自戕而亡?更是荒唐!&lt;/p&gt; 要么干脆此时把药粉洒下?还是不行!药粉一旦洒下,虽可毁尸灭迹,但作用之时的气味却是太过大了,门外之人一旦闻着有异,冲了进来,岂不是人赃并获?!&lt;/p&gt; 再有就是拖着,等着,等门外之人自行离去?可万一小莫念又是出去了该当如何?&lt;/p&gt; 沈洁左思右想始终不得要领,只觉得头痛欲裂。&lt;/p&gt; 难道只有一走了之?可我在此地的事情都尚未做完。若要脱身而去,以后又要如何交代?除非。。。。。。&lt;/p&gt; 沈洁华心念一定,深深喘了几口气,蹑着手脚退回墙边,再次探手而入,取出了一个沉甸甸的小包袱。随后再把砖块填入,再三看了并无异样,才是放心。&lt;/p&gt; “呲啦”一声,把沈洁华自己唬了一跳,心又乱跳起来:莫急!莫慌!莫急!莫慌!”扔下手中衣襟,她轻轻念着,转身到了琴箱处,至暗格取出一把匕首,脱下外衫、裙裾,一手执着就乱割起来。待到地上残衣遍地,又拔下头上发钗,发笄,一并扔在了地上。&lt;/p&gt; 这样还是不够!沈洁华略一思忖,又轻手轻推倒了马扎,放倒了案几,再将茶水泼了一地,茶盏、茶壶分散放好,看起来就像被打翻了一样。&lt;/p&gt; 如此,便像了罢!眼见屋内已成一片狼藉,沈洁华速速将瓷匣、包袱放到了琴箱之内,正要拿琴,又看见了沉睡般的宋颜:“你原为此琴而死,就让它陪着你罢!”&lt;/p&gt; 事毕,沈洁华轻轻推上了前门门栓,再推开后窗,屏息凝神探出头去,但见左右确是无人,先将琴箱轻轻送出,然后手按窗棱,侧身双腿轮流一抬,轻巧地翻出了房间。&lt;/p&gt; 只见她弓身猫腰地行至东边小屋,翻手取出匕首,自窗下伸入,隔断了窗扣,打开了窗户。&lt;/p&gt; “莫念!莫念?!快过来!”沈洁华小声急切地召唤着。&lt;/p&gt; “莫念?!”举目四望,小小的屋子内,小案几上书本犹在,可就是不见莫念,急忙又至西屋,待到推开窗户,还是不见莫念身影!沈洁华霎时惊慌失措,心像就要跳出腔子而来:“今日你何以顽皮至此?如今可要怎生是好?”&lt;/p&gt; 急忙忙又猫着腰回到东屋窗下,探头一看,却还是无人!&lt;/p&gt; 沈洁华像是被抽干了浑身力气,歪靠着墙根滑倒坐下:且等等,等等。或是去茅房了,一会便回来了。&lt;/p&gt;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两柱香时间过去了。沈洁华从东到西,从西到东不知打了几次来回,就连已是落栓的中屋都不曾放过,却是连小莫念的一片衣角都未曾看见!&lt;/p&gt; “这么久了,他们怎么还不回转?”门外送货之人又大声吵吵起来!”&lt;/p&gt; “我们在这里是傻等也不是回事。不如去问问邻居可曾见过沈娘子出门?”&lt;/p&gt; “替跟我们差不了多少的人送了这些过来,原就不是什么美差,更不会有什么赏赐,还白白搭上这些时间,真是有气!&lt;/p&gt; 拖不得了!沈娘子脸色铁青,再不走便要走不脱了!可莫念呢?莫念要如何?&lt;/p&gt; “问了,说不曾见得沈娘子出门。说反见一位蓝袍先生来了这里。”园中来人大声说着,显然是去打听过了。&lt;/p&gt; “这就怪了!既在,为何不应门?”&lt;/p&gt;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吧?!”一人惊呼。&lt;/p&gt; “进去看看?我们进去看看,莫是真出了什么事!”&lt;/p&gt; 沈洁华顿足失色,知道已是一息都不能耽误了:“我先避开,回头再来找莫念就是!”&lt;/p&gt; 打定了主意,沈洁华当即背稳了琴箱,双手扒上后院矮墙,一撑一跳,越墙而去。&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0章 深篱落 盛馥浑身颤抖、玉臂长伸,指着齐恪气冲斗牛:“你!你们!你们好!真好!”&lt;/p&gt; 齐恪愁眉苦脸,劝?怎么劝?认错?认不认都已是错了!&lt;/p&gt; 原是舍不得小莫念漂泊在外,才瞒着她跟二郎商议好了,顺水推舟趁了盛远的心,与他同去了木犀之薮。原是想跟老天讨个机缘,却不料自己一时兴起的赏赐,险些要了那宋先生性命不说,莫念还被挟带着不见了!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齐恪自怨不已。&lt;/p&gt; “姐姐!你莫怪尔永,原是我撺掇的。”盛为垂头丧气,难得喊了盛馥一声姐姐。&lt;/p&gt;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是好的!背着我商量不说,这会还互相开解起来了!”盛馥手指点着盛为,若是离得近了,只怕早就已戳上盛为的脑门!&lt;/p&gt; “其他我并不管!如今莫念不见了,齐尔永你说,待要如何?!”&lt;/p&gt; “听得园中来报,孤就安排下去了,如今渡口城门都已是有人在了,城中也自会有人仔细暗中搜索!另外邻城的官衙,也已派人去官府下了通牒。你且放宽心可好?”&lt;/p&gt; “不好!一点不好!”盛馥气极,一手使劲地拍着床:“幸好方娘子老练谨慎,那天安排了沈洁华回避,否则当场闹出事来,你们更是高兴了!可是?!”&lt;/p&gt; 齐恪、盛为面面相觑,本就千算万想也不曾料到之事!说闯祸,确实冤枉!说无心,又是难辞其咎!正当两人左右不是,横竖不好之时。绿乔引着方娘子进到了房中。&lt;/p&gt; 方娘子受持着一个长布包,神色更是少有的凝重!&lt;/p&gt; “奴见过殿下、女郎、二郎!”方娘子急匆匆地行了个礼:“奴来得有些突然,女郎莫怪!”&lt;/p&gt; 见方娘子郑重,众人便知必是那事还有内情。盛馥嘱咐初柳索性去关了卧房大门,仔细看好了,别再叫旁人进来。&lt;/p&gt; 初柳应了是就去,绿乔替方娘子倒了杯茶,也追着初柳出去了,临走还不忘带上了内室之门。&lt;/p&gt; “殿下,二郎,可是识得此箭?”方娘子没有多一句闲话,利落地打开了布包,拿起一物,双手呈给齐恪。&lt;/p&gt; 齐恪接过箭枝,有些困惑:“方娘子,你何来此箭?孤记得此箭并不在你处,且何时还接好了?”&lt;/p&gt; “这便是了!殿下!”方娘子神色更是吃紧了些。&lt;/p&gt; “此箭原不是当日射中殿下与女郎那枝,而是才从宋颜胸口取出的。”&lt;/p&gt; 闻言盛馥几乎跳了起来:“什么?!你是说当日射箭之人,也是今日掳走沈娘子跟莫念之人?”&lt;/p&gt; “你莫急,让方娘子说清了,也就明白了。“齐恪忙过去安抚住盛馥,又示意方娘子坐下回话。&lt;/p&gt; ”方娘子,快些说来!”盛为也是急得快要跳脚!&lt;/p&gt; 方娘子并不坐,只是将绿乔倒的茶水一饮而尽:“殿下、女郎、二郎且耐心些,此事说来有些累赘,待奴细细回禀。”&lt;/p&gt; “这宋颜原是一向对沈娘子有意,今日得了殿下赏赐,便分了些给她送去。只是拿不下,就先抱了两匹丝帛寻去沈娘子住处,其余的是来央告了奴差人送去的。”&lt;/p&gt; “奴原是想着殿下、女郎留着她有用,便格外宽厚些。就应承了宋颜。也亏得是这样,才是救了他一命!”方娘子拍拍胸口,后怕不已。&lt;/p&gt; “奴遣去之人到了沈娘子门前,怎么喊门都是不开。等得不耐了,他们便去找了邻里打听,邻人说是只见有一郎君进去,却未见人出来过。如此一来,他们担心出事,便进去查看!“&lt;/p&gt; “那里共有三间屋子,东屋西屋都是如常无事。中间那间却是从内上了门栓,他们喊门依然无人来应,于是便撞门进去了!”&lt;/p&gt; “进去一看,老天!宋先生胸口中箭倒在地上。沈娘子与她那小儿郎不知所踪,她日常穿的衣衫,都是成了碎片掉了一地,桌子、马扎、屋内一应事物都是翻了。当时紧急,他们也来不及细想,只去看宋颜是否还有得命在,一探之下,阿弥陀佛,总算还有一丝气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们便抬了宋颜回了园子。”&lt;/p&gt; “他们回了园子之后,你便差人来报于孤的,可是?”齐恪听了半晌,跟方才来报之人所述并无多大不同,如今方娘子亲走一遭,必是为了这枝箭了。&lt;/p&gt; “宋颜确是命大,郎中说此箭入胸极深,已是伤及了心脉,再偏些许,那些人便真的是给他收尸去了!”&lt;/p&gt; “郎中治伤拔箭之时,宋颜醒了一醒,说。。。。。”&lt;/p&gt; “说什么?!”三人一脸焦急,异口同声。&lt;/p&gt; “说刺杀他之人,就是沈洁华。”方娘子毫不拖沓:“奴听了就想再问个清楚,怎奈宋颜伤势过重,说了那句后便昏死不醒。奴又见着那箭,跟之前那枝太是相似。便觉此事太大,一刻不敢耽搁便赶来了这里!”&lt;/p&gt; 方娘子一气把要紧的说完,便退到一边,以备主子们再问。&lt;/p&gt; 那三人面面相看,如坠云雾。沈洁华?!她原不是莫念母亲的丫鬟?何以会有北朝宗室箭枝?还是与上次刺杀同样的?她是北朝细作?若是,为何又要杀了同僚?&lt;/p&gt; “莫念呢?那么莫念呢?宋颜可曾说了什么?”盛为可以不管沈洁华究竟何人,却实在担心莫念安危。&lt;/p&gt; “二郎说的可是她那小儿郎?自上次园中,奴就知道主子们挂念他,因此细细问过了。园中之人并未见过,只当他是被一起掳走了。后来宋颜醒来,也未曾提及。如今,还真不好说。”&lt;/p&gt; “初柳!”齐恪打开内室房门,招呼道:“你去请了唐太医,立刻去到木犀之薮替宋颜看伤。另外就说孤说的,此人活转过来太过要紧,不要小气,有什么好药尽管用上!”&lt;/p&gt; 话音未落,盛馥又在后面吩咐:“垂伯那药膏也带上。一样的伤,好用的。”&lt;/p&gt; 初柳应了是便一路疾奔而去,方娘子见了心中又念一声阿弥陀佛,能得恪王御医看伤,宋颜也真是福大命大了!&lt;/p&gt; “方娘子,你差人速去庄上回禀了垂伯,请他派人去搜去查!一定要找到沈洁华与莫念!”盛馥已不如先前那般烦躁,镇定了许多:“不!你亲自去!方娘子,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只是,你要管好自己的嘴!可是明白?”&lt;/p&gt; “奴明白!奴省得!女郎安心!”方娘子福了一礼,只等盛吩咐。&lt;/p&gt; “那沈洁华,原是我大哥当年相好女郎的丫鬟!那莫念!应是我大哥与那女郎所生!这里面究竟何种渊源缘故,如今我们都是不得而知!当日我让你留住她是为了莫念,如今也是一样!”&lt;/p&gt; 之前盛馥让遣人去沈洁华家乡查探,方娘子已是察觉其中事情不小。只是不曾想,这不小竟然是如此不小:“那大郎他,是否知道?”&lt;/p&gt; “他并不知!若不是那日凑巧给殿下他们遇上,我们竟是无一人知!”盛馥眼中冰晶闪耀,颗颗粒粒,堆叠碰撞,似要着起冰火来:“告诉垂伯,万事以保莫念为上。那死婢子,若命大还能齐全或只是残了,我们便拖回来问上一问这箭枝之事,若不能,死便死了!不必顾念她的性命!”&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1章 曲径折 这几日盛家园子中,除了盛远跟老祖亲那院,其余皆是愁云惨雾终日笼罩,不得消散。老祖亲也便罢了,盛远却是察觉木犀之薮这几日来人也太过频繁了些,问了几次,都说因是北边耀王回朝,家学馆之事就需多请示女郎、二郎则个,故来得多了。盛远虽是不信,但总归是妹妹私产,过问多了,也是不妥,也就不再多管。却不知齐恪、盛为已是焦头烂额,就差撞墙!&lt;/p&gt; 齐恪侍卫、禁军连同盛馥庄子里的一众好手,连查了这些日子,真的几近将云城翻了个遍,还是不见莫念一片衣角。城防、码头乃至临近各城,也是不见沈洁华身影!盛馥每每得报不得进展,就要狠狠骂上两人一顿!起初二人一概埋头听着,后来骂得多了,心里也是有怨,免不得争辩几句,这一争,更是引出盛馥无边怒火,沾者即焚。于是苾馥轩中人人自危,气都不敢喘得大口。&lt;/p&gt; 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今日一早,蜀地家矿又来人急报说遭逢塌方,数十人被埋。盛远一听,都未及向老祖亲辞行,只是知会了齐恪、盛为一声,便即刻启程奔矿上而去了。&lt;/p&gt; 他一走,齐恪盛为倒是也放下一件心事!原是这几日,他们两人坚持要把莫念之事说与盛远知道,而盛馥却是万万不肯!一方说子息事大,无论其中是何缘故,不能再瞒着盛远;盛馥却说,这沈洁华身上之事太多,不弄清了就告诉盛远,怕是起祸。可每当齐恪吩咐要留沈洁华活口之时,盛馥却又揪住不放,说是他别有用心!如此你来我去,直到今日也未曾向盛远透露过半点风声。他这一走,倒也不用再为此事争辩了。&lt;/p&gt; “或者是老天遂了盛馥的心,如今还是不能让大哥知道罢!”盛为看着忧心忡忡的齐恪,出言安慰。&lt;/p&gt; “孤是想让拂之知道,也能出一份力去寻着莫念!再者这沈洁华的底细,想来他也是知道些。”齐恪不停地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留清你说孤为何每次搜人,都是无功而返?”&lt;/p&gt; “每次?”盛为不解,转眼想起末杨,唇边便挑起了一个戏虐之笑:“要二郎说呢,那第一次,只怕是殿下故意放水,故而搜不到,这次呢,不会也是故意放水?”&lt;/p&gt; “你是嫌孤这几天还烦恼不够?这也拿来打趣?莫不说事关莫念,就算那刺杀之事,不抓到沈洁华,怎生能破?孤放水?留清你觉得垂伯之人也能放水?”齐恪后槽牙咬得嘎嘎作响,怒目而向!&lt;/p&gt; “小气!我不是见这几日我们给那疯婆骂得烦闷,便开心打趣上一回!还当真了不成?”盛为瞬间也是蔫蔫的:“如今宋颜尚未转醒;方娘子派去沈洁华家中打探之人也未回转;那朱家娘虽已被方娘子问得唬得只剩半条命,却是真说不出什么来;那沈洁华又没旁的交好之人,我们就像是入了死胡同般,不得出路!”&lt;/p&gt; 盛为往齐恪榻上一躺,生无可恋:“齐尔永,你说若莫念真要找不回来了,你我该当如何?你那疯婆会不会撕了我们,大哥若要知道了,又可要记恨我们一辈子?”&lt;/p&gt; “留清,你可还记得那日拂之跟孤说过什么?”齐恪忽的星目放光,走上前一把拉起盛为:“你了记得?”&lt;/p&gt; 盛为白了他一眼:“一惊一乍,大哥说过那么多话,二郎怎知你如今讲的又是哪句?”&lt;/p&gt; “那日!那日!”齐恪兴奋地来回不停地走动:“那日拂之说孤自以为搜遍了云城,但有一处却是没有!”&lt;/p&gt; “你是说,刘赫府上?”盛为难以置信:“殿下你魔怔了不成?刘赫府上出事那日便已细细搜过了。那李先生怕是有异,不是还特地请了你的禁卫一并搜的。说什么胡话呢,殿下?!”&lt;/p&gt; “孤这几日一直在想,她一个妇人,带着个小儿郎,除非插翅,否则能走出多远?若她要躲藏,这云城之中如今也是无处可躲。除非是我等最不防备之地,那便只有木犀之薮。”&lt;/p&gt; “的确!”盛为立即从榻上蹦了起来:“二郎这便去木犀之薮,好好排查一番。方娘子虽也是查过,但毕竟不是奔着确定去的,有疏漏也未可知!”&lt;/p&gt; “齐尔永你可同去?”盛为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在这里,一会我姐姐又要拿你撒气!”&lt;/p&gt; “留清你去便好。孤就在这里。她撒气便撒罢。。。。。。”&lt;/p&gt; 盛为见他如此,也不再多话,如今也不要坐什么七香通牛车了,喊了自己小厮套了马就往木犀之薮飞奔而去。&lt;/p&gt; 待到了园子里,盛为先去寻到了方娘子,把打算细细一说。方娘子一听拍着额头大声埋怨自己为何竟是不曾想到,接着连忙吩咐下去,遣出园中所有仆从家丁,先分出一拨人将门口围墙处看牢了,其余又分成四拨,东西南北,自边至中细细地搜过去,一寸一厘都不得放过。&lt;/p&gt; “宋颜可曾转醒?”一阵忙乎过后,盛为问起宋颜伤势。&lt;/p&gt; “回二郎。迷糊间醒过几次,但人都辨不清,也就问不出什么来!”方娘子神色之间也是颇是痛心:“当日救他回来,园中大夫本来只说是尽人事听天命,亏得殿下差了唐太医来,如今性命是无碍了,只怕日后这心伤难治啊!”&lt;/p&gt; “他这般大难不死,要再为一个蛇蝎般的人伤心,那老天倒又是不公了!”盛为大袖一甩,哼了一声:“刘赫府上,可是都说妥当了?”&lt;/p&gt; “二郎放心!李先生本来就是个睿智之人。他在府里只说宋颜是暂住园中修习琴技,那日搜府,也说是有人报官缺了要紧物件,故全城搜查的。如今他们府里除了他,并无旁人知晓此事!”&lt;/p&gt; “还是要时刻盯紧了,一个不漏!”盛为看着方娘子,顿觉不忍。&lt;/p&gt; 一向容光焕发,打扮得妥妥帖帖的方娘子,今日脸上粉黛一看就是胡乱擦的,发髻之上也就孤零零的一簪。想来必是太忙太乱,顾不上自己了罢。&lt;/p&gt; “方娘子,莫急!得空也好好歇歇。这里,家学馆,可都离不了你!我二郎日后要仰仗你之处,可多了去了!”盛为说罢抬手一鞠。&lt;/p&gt; “二郎折煞奴了!”方娘子急忙还礼,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滚出眼眶:“奴旁的也不多说,只要奴在,拼了命也要让女郎、二郎妥妥帖帖的!”&lt;/p&gt; “这个留着去跟盛馥说,二郎这里且不用!”盛为摆摆手,心中鄙夷自己这样做派倒跟盛远像了几分。&lt;/p&gt; “方娘子,不如我们也去园子里看看瞧瞧,坐在这里,我总觉不安。“为避这“主仆情深”之难堪,盛远想了一计。&lt;/p&gt; “奴自然听二郎吩咐。二郎倒是想去哪里瞧瞧?”方娘子连忙擦了擦眼睛。&lt;/p&gt; “我一直觉得,该去琴序看看!”盛为此言非虚!自打进了木犀之薮,好似总有个人在暗中拉扯着他要往那边去,越是耽搁,这拉扯之力便愈是强烈。&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2章 秋木思 盛为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向听狂阁,离那里愈近,那种猫爪挠心之感也就愈甚。&lt;/p&gt; 方娘子在后面撩起了裙子狠命一路追赶,也就只能看见个背影。走得急了不曾看路,一不小心还被石子磕了一下,险些绊倒。盛为小厮本来一路小跑跟得挺紧,见方娘子踉跄,又停下照看。待到盛为进去听狂阁,那两人已被甩开老远。&lt;/p&gt; 听狂阁庭院本就不大,盛为在庭院里快步走了一圈,不见异常。心道这里树木虽多,但视线开朗,断然是藏不得人的,若真有人藏匿在此,也只能是在琴序之内。&lt;/p&gt; 盛为推门进到了琴序之内,先将一楼仔细查了一遍,连箱笼都未曾放过,只是一切都如那日离开时那般井然有序,未曾见到一丝不妥。&lt;/p&gt; “既然二郎心有所感,何以竟是无有一丝线索?”盛为边想着便上了二楼,一间一间推门去看,一样一无所获。待到“余音”门口,正待推门,门却瞬间自内而开。盛为惊诧未定,只见一灵丽女郎已夺门而出。&lt;/p&gt; “郦心,你怎会在此?”盛为见是谢郦心,大喜过望。心中抓挠之感荡然无存。原来,这莫名忐忑拉扯之感,只因她在此处?!&lt;/p&gt; 谢郦心睁大了一双美目,难以置信地看着盛为:“此话该是我问你才是!你又来问我?!”&lt;/p&gt; “我。。。。。。”盛为甚想把莫念之事告诉谢郦心,再一想此事太过纷乱,三言两语实难说清道明:“大哥今日刚走,我便来瞧瞧,好歹,盛馥如今把这些都交予我了不是!”&lt;/p&gt; 谢郦心嘟起一双红唇:“我还道你特意为我而来,却不是。不是也罢,既然见了,便连一句谎话都不屑说么?”&lt;/p&gt; 盛为神色凄惶,给她做了一个长揖:“二郎有错!二郎不会说话,要打要罚,悉听尊便!”&lt;/p&gt; 谢郦心见他如此,反被逗笑,拉了盛为的手道:“我哪里就这么小气了!?逗你一逗而已!”&lt;/p&gt; 盛为抱羞一笑:“近日家中事多,我们反倒不得常见了。你却为何不往我家园子里多走动些?”&lt;/p&gt; “我们坐下说话!”谢郦心拉了盛为在厅中落座:“也不知是怎的,近日我总是感触良多。你自是不知,这园子,我也是有些时日不曾来了。”&lt;/p&gt; “你姐姐重伤、卉繁被召回家去、凌旋。。。。。。”谢郦心长叹了一声:“她那些事儿,这里已是传遍了。我虽平日也看不惯她,却也知道她的苦处!”&lt;/p&gt; “我常在想啊!”谢郦心目光须臾迷离起来:“我们自小一处吵,一处闹,一处好,虽也知道日后各自婚嫁总有分开那日,但我总觉得那日尙远!”&lt;/p&gt; “不曾想,未及几日,我们便如断线的珠链,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四下散开了!”&lt;/p&gt; 盛为拍了拍谢郦心的手:“你从不是个伤春悲秋之人,今日倒伤感起来。要二郎说,如此甚好。你看,第一要紧便是如今你不用再与李卉繁整日斗嘴争吵,难得躲了清静!多好!”&lt;/p&gt; “呸!”谢郦心轻啐了盛为一声:“我如今倒还想日日与她吵呢!可惜寻不到人!”&lt;/p&gt; “你姐姐可还气着凌旋?”谢郦心小心问道。&lt;/p&gt; “那疯婆如今不得空去气她!”盛为想起这几日盛馥的脾气便是扶额:“可怜了齐尔永跟二郎,天天被她拿来撒气!”&lt;/p&gt; “你傻还是呆?就不知道躲远些?那恪王受气原是应当,又要你凑过去作甚?”谢郦心狠狠瞪了盛为一眼:“没见过挨骂还要往前凑的,你这独一份!”&lt;/p&gt; 谢郦心只以为是盛馥受伤卧床不得动弹,故生出许多闲气要撒。想想盛馥那雷暴般的脾性,不禁吐了吐舌头,又瞄了盛为一眼:“自小说她是雷雨天生的,脾气便是随了老天。我们几个,卉繁虽也暴,但是远远不及。你在家中乖觉些,别去惹她,可是知道了?”&lt;/p&gt; 盛为苦笑连连:而今我哪里能说给你听,这回非但是惹了,还惹大了!&lt;/p&gt; “二郎。”盛为小厮好歹又追上了,埋怨满脸地上了二楼:“二郎也不跟奴才说在这里。害奴才在庭院中一顿乱寻!”&lt;/p&gt; 盛为手指指着那小厮一顿乱点:“原是你自己愚笨!倒怪起二郎来?!那庭院能有多大地方,不说一目了然,转个头也看就看遍了!你还一顿乱寻!?”&lt;/p&gt; “财宝,如此说起来,你果然是个笨的!”谢郦心不忘落井下石!&lt;/p&gt; “谢女郎,能否不喊奴才这名?”财宝瞬间扭捏,扭捏之间还带着几分不甘:“看人家奴才名字,就算不好,也不至于是奴才这样的!原又不是奴才贪财!”&lt;/p&gt; “你个奴才还嫌弃二郎起的名字不成?”盛为佯踢一脚:“多富贵的名儿!身在福中不知福!”&lt;/p&gt; “方娘子呢?怎不见她?”&lt;/p&gt; “她上到楼梯口,见二郎跟谢女郎正在叙话,让奴才转告二郎,她自会去别处看看,便走了!”&lt;/p&gt; 盛为一刻未忘今日究竟为何而来,在琴序意外见着谢郦心,虽是欣喜不已,但也不能再做耽搁。且听狂阁既有她在,原来就算有人在此,如今也定是离开了。&lt;/p&gt; “郦心,我还要到园中别处转转。你看。。。。。。”&lt;/p&gt; “我与你一同去便是!”&lt;/p&gt; 盛为本是想听她说句:“你自去罢!”现今听她说要同去,一时失措:这若要真寻到了,岂不是瞒不住她了?!&lt;/p&gt; 看着谢郦心一脸期待依恋之色,盛为心下一横:罢了罢了,真要是碰见了,也是天意!反正早晚都是一家人,迟早都是要知道!”&lt;/p&gt; ps.携家中大郎君小儿郎出去浪荡一周,下个礼拜估计木有更新了。20号再见!thans for reading my book!&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3章 壁坛促 盛为找过财宝问清楚了方娘子要往何处而去,便携着谢郦心反向而行。&lt;/p&gt; 财宝在后面喜滋滋地跟着,心里谢了谢郦心一千遍不止。有她在此,可是省了多少紧追慢赶二郎的功夫,且还不用担心二郎又猛然不见!这可是难得的美事!&lt;/p&gt; 谢郦心一路欢蹦嬉笑,竟挑些有趣的、好笑的事来说给盛为听。盛为知她是见着自己比往日沉闷就变着法儿来开解,心下感动,一把抓住了谢郦心的手。&lt;/p&gt; “郦心,二郎知你心意!”&lt;/p&gt; “呸!”谢郦心轻啐了一声,俏脸飞上了两朵红云,抿嘴一笑,却不挣开被盛为握住的手,反而也牢牢握住了。盛为有感,美目一眯,嘴角一掀,虽是无声,却笑得欢畅。两人手拉着手一路走着、看着,几乎忘记了身后还有个如今只能看着双脚走路的财宝!&lt;/p&gt; “泫萸苑!这个所在,平日里除非你是姐姐在,我们都是不来的。”谢郦心放开了盛为的手,往苑里走了几步:“桂花快开了!离你姐姐生辰也是近了!你说,今年倒是备什么礼好?”&lt;/p&gt; “你不用操心这些,有什么便备什么罢!那盛馥还短了什么不成?心意到便可!”盛为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着,眼神直直地往水榭走去,想起当日就是在此初见莫念,心中挂牵又被扯紧了几分。&lt;/p&gt; “若备得不好,可不就是失了心意?”谢郦心不满他敷衍,原想埋怨几句,但见盛为今日这忧心忡忡的样子,话到唇边又咽了下去。&lt;/p&gt; “你究竟为何事烦扰?竟是连我也不可说?原先我还当是梅素闲闷不住拿你跟殿下撒气,可如今看你这样,我又觉得不是了!”谢郦心也走进水榭,在曲栏坐下。&lt;/p&gt; “不是不可说!而是要说,话太长!”盛为摇头苦笑:“待此事了结了,我告诉你便是!你先在此坐着,我去看看就来!”&lt;/p&gt; 泫萸苑格局本也不大,水榭之外就是一片桂花林,一处悬着瀑布,内里带着山洞的两层假山。桂花树虽栽得密,可断藏不了人。盛为扫了一眼,便往假山走去。&lt;/p&gt; 财宝见了急忙从门口疾奔而来:“二郎,山洞潮湿阴暗,奴才去看就得了!”&lt;/p&gt; “不要!二郎要自己去看!”盛为并不理他,径自往山洞里去。财宝也不敢造次,紧紧跟住,生怕这主子有什么闪失。&lt;/p&gt; 山洞未曾点灯,昏暗晦涩,盛为带着希冀一寸一寸地探着,待到走完了一层,未见任何异常。盛为焦躁地跺脚,如今是宁愿遇见沈洁华拔剑相向,也要比这踪影全无强上百倍!&lt;/p&gt; “二郎,这二层可要上去?”财宝见主子烦急,小心翼翼地问着。&lt;/p&gt; “去!为何不去,自然要去!”盛为一撩衣襟,率先走去。不想刚拐弯上了石阶,下襟却好似被什么勾住了。盛为心烦,暗道今日真是走背,一块石头都来跟二郎做对!激怒之下便是用力去扯那下襟,只想撕开了便得,却不知非但未曾扯开,反觉得有股小小的力气在与他抗衡!&lt;/p&gt; 石头乃是坚硬之物,若是勾住了衣襟,蛮力之下定是撕开了,只有被树木缠绕,拉扯之时才是会有反弹之感。&lt;/p&gt; 盛为匪夷所思,更是气愤:“这石头里还长出桂花树了不成?!二郎倒要看看是什么树妖花精!”说着蹲下身子:“财宝,把你的匕首拿来,二郎要砍了这精怪!”&lt;/p&gt; 话音未落,盛为又觉得下襟被急急拉动了好几下:“小子莫念!莫念在此!”&lt;/p&gt; 什么?!盛为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定是自己思虑过重,幻听了罢?可这声音虽轻却是真切。。。。。。带着狐疑,盛为转头去看财宝,只看见财宝一副大白天见鬼的样子,嘴巴张得大到可以一口吞下一个烧饼样。&lt;/p&gt; “财宝,你可是听见了?”&lt;/p&gt; “是!奴才是听见了方才有个小儿郎的声音,说莫念在此!”&lt;/p&gt; 盛为一下热血冲顶,立刻蹲下身子,手就顺着那拉扯之力摸索过去,果不其然,触到了一只冰凉的小手。定睛细看,才发现这石阶拐弯之处的石壁上有一个小小的凹陷。此处平日隐于石阶之下,虽深却小,倒真是无人侧目注意。可如今,一个小小的,脏兮兮的小儿郎正窝在这凹陷之中,依稀间还能分辨出那一身白衫。&lt;/p&gt; “莫念?真你是么?”盛为鼻子一酸,眼泪噗嗤而下:“莫念?!&lt;/p&gt; 莫念双手抱住了盛为手臂:“正是小子!我是莫念!我去听狂阁等,再来此处等,等你来。”&lt;/p&gt; “你一人独自在此?”&lt;/p&gt; “是。莫念一人在此。”&lt;/p&gt; 听得莫念如此说,算算离出事已有数日,想想这几日莫念定是吃了不少苦头,盛为愧疚抱歉之心难以言表,眼泪落得更凶:“是我不好!原不该让你等的!是二叔不好!”&lt;/p&gt; “主子!主子!让奴才先把小主子抱出来把”元宝虽是被这声“二叔”惊得失了魂,但见盛为只顾问话、掉泪却是不动,也是急了。这无乱什么话,也可等出去了再说,这山洞阴测测,雾蒙蒙的,一个蹲着,一个窝着,算什么事?!&lt;/p&gt; “不用你!”盛为也顾不得擦泪,一把抱起了莫念:“莫念,跟我回家!自此,便住莫念自己的家!”&lt;/p&gt; 莫念伸手擦了擦盛为脸上泪水:“志不强者智不达。大人不哭!”&lt;/p&gt; “你倒还来跟我讲《修身》。”盛为破涕为笑,用额头抵了抵莫念脸庞:“也当真可算得家学渊源!老子爱教训人,儿郎便是一样!”&lt;/p&gt; 自进山洞到抱莫念在怀,前后也就一炷香多的功夫,盛为似觉自己是从严冬走到了阳春;惊喜来得突然,突然到难以置信,盛为只好不停去看莫念,好确信这原不是梦境,每看一次,傻笑一回,又抱得紧些,紧到小儿郎皱起了眉头。&lt;/p&gt; 待等走出山洞,盛为顿觉今日的阳光是如此和煦温润,池水是这般清澈,连这未开的桂花树居然也散发出阵阵芬芳,闻之欣喜。&lt;/p&gt; “郦心!我找到了!二郎我找到莫念了!哈哈!”盛为如驾祥云,飘着往谢郦心而去!待看到谢郦心惊惶不已的神色才是想起她对此事原是一无所知!&lt;/p&gt; 谢郦心见盛为抱着个满脸满身泥泞的小儿郎飞奔过来,满脸泪痕又是欣喜若狂,错愕到失神:这。。。。。。?唱的是哪一本?&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4章 拂水阔 “郦心,如今先不问可好?待妥当了,我自当跟你说个明明白白”&lt;/p&gt; 意识到谢郦心对莫念之事无知,盛为第一念便是明白告诉了她去。可话题伊始,又觉此事绝非三言二语能交代清楚,况且莫念还在,很多事便不能说细,说透。如此,若说混了便是比不说更是不好,于是生生拦住了自己的话头,向着如今眼睛瞪的比满月还圆的谢郦心小心问道。&lt;/p&gt; 谢郦心看着莫念,看着莫念紧紧圈着盛为脖颈的小手臂,看着莫念牢牢依偎着盛为小脑袋,又看到小脑袋上玉笄。。。。。。&lt;/p&gt; “这!你们这是。。。。。。”谢郦心只觉得眼晕气急:“好你个盛为!你你你!”&lt;/p&gt; “二叔!”莫念银铃般的声音,脆生生地扑打着谢郦心正蹭蹭直窜的怒火!&lt;/p&gt; “小子,喊他作什么?”谢郦心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只怕是听错了。&lt;/p&gt; “二叔!”小儿郎更大声了些,对着谢郦心露齿一笑。&lt;/p&gt; “二。。。叔!”谢郦心还是蹦了起来:“天啊!天!梅素什么时候竟有了这么大一个小子?!”&lt;/p&gt; 上蹿下跳了几回,又急忙去抱住盛为胳臂:“是恪王的?还是?恪王可知?天啊!这可如何是好?要不先藏到我那里?”&lt;/p&gt; 盛为欲哭无泪:“郦心,你曾听过哪家姐弟俩的,姐姐生的管弟弟喊二叔的?那齐尔永又非入赘的!”&lt;/p&gt; “哦!对哦!极是!”谢郦心猛拍了一下自己额头,用劲儿大了,莹白的额头上泛起一片粉红,&lt;/p&gt; “这喊你二叔,又不是梅素的,又是哪个的?”谢郦心刚松下的身子猛然又抽紧了。&lt;/p&gt; “二叔,这女郎才智堪忧!”莫念扒着盛为耳朵小声说道,转头又十二分同情地看了谢郦心一眼。&lt;/p&gt; “胡说!她那是一时情急!关心则乱!你小子又懂得什么?!”盛为暗暗甩给莫念一个白眼,心中也是感叹莫念所言极是!&lt;/p&gt; “郦心,我们盛家还有一人我称作大哥的!”&lt;/p&gt; “哦!是了!我竟是忘了!”谢郦心又想去拍脑门,盛为赶紧腾出一手,拉住了。&lt;/p&gt; “然,你大哥并未。。。。。。!”不知是看见了盛为阻止的眼神,还是识到莫念在此,有些话实不能说,谢郦心说到此处便生生拐了个弯:“你大哥并未在云城吧。”&lt;/p&gt; “所以我说你此刻莫问,来日我自当跟你说明了,可好?”&lt;/p&gt; “好!自然是好!”谢郦心连连点头。&lt;/p&gt; 盛为松下一口长气,终究是打住了。若再盘桓下去,谢郦心又说些什么二五不着的出来,莫不要让莫念取笑了一世去!&lt;/p&gt; “财宝!你快去找了方娘子来!再让她找几个合适的,抬口透气的大箱子来!只抬到此处园口便好。”&lt;/p&gt; 盛为放莫念在曲栏边坐下,找了财宝走到远处吩咐起来:“不该说的。。。。。。。”&lt;/p&gt; “二郎,奴才今天是瞎子、聋子、哑巴!”财宝心中虽是惊雷滚滚,面上却是比往日更正形了些:“奴才这就去!这箱子到了门口,奴才跟方娘子抬进来就是了!”&lt;/p&gt; 盛为眼见财宝飞奔而去,使劲睁了睁眼睛,恍惚之间还是不能确信如今这不是梦境。转头去看,只见曲栏边坐着的一大一小正说着话,大的还拿着绢帕,正细细地给小的擦脸。&lt;/p&gt; “哎呀不好!”盛为几乎暴躁地疾步上前:郦心哪里经得起莫念三绕八扰,一不小心留下话柄,日后这二叔的威严是要还是不要的了!&lt;/p&gt; 还未走到十分近,便听得谢郦心揶揄之声,&lt;/p&gt; “他那破刀有甚稀奇!无非是多镶了些无用的东西。你若是喜欢呀,日后我自带你去我家里挑,要什么样的没有!”&lt;/p&gt; 莫念眉头紧蹙,小嘴嘟起,十分疑惑地看了看手中匕首,又看了看谢郦心:“莫念谢过女郎。然《吕氏春秋》有云,无功不受禄,趣驾别景公,任是女郎事物兵器再好,莫念也不敢贪妄!”&lt;/p&gt; “呀!你这个小儿郎!才多大点点,居然这般老气横秋的!”谢郦心向盛为招手,示意他快些过来:“日后可不能这么教他!好好的小儿郎,怎就跟老夫子一般!”&lt;/p&gt; 盛为识得莫念手中所拿,正是那日他赠予之物。想起他流散在外数日,身无别物,饥饱不知,却唯独带着这把匕首,眼眶一涩,鼻子也觉堵了起来。&lt;/p&gt; “日后,他自当是要做最快活的小儿郎!”盛为在莫念身边坐下,轻轻抚了抚他的肩头。莫念回身对着盛为一笑,盛为只觉得鼻子更涩了些。&lt;/p&gt; “这么多事,二叔为何不问我?”莫念转身,小手握上了盛为衣襟,巴巴得看着盛为。&lt;/p&gt; “自然要问,可要等你吃饱洗干净了再问。如今你这模样,可是污了你二叔的眼!”盛为佯装嫌弃地擦了擦莫念小手:“看你这污糟的样子!可怜了二郎清雅之人。。。。。。”&lt;/p&gt; “是不是因是有外人在此,二叔才不问?”莫念眨着眼睛,长睫毛扑哧扑哧地煽着,煽着了谢郦心的火气!&lt;/p&gt; “莫念说得也是不错!我原就是个外人!何必推诿来日再说!我还不爱听了!”谢郦心瞪着眼对盛为哼了一声,一把拉过莫念,颜色之间明快立现:“他这般嫌弃你,你还喊他二叔!?要我说你也别跟他回去,跟我回去便好!他们家有的,我家自也都有!亏不了你这小儿郎!”&lt;/p&gt; “当真?”莫念瞬间拿开了扒在盛为身上的手,转过去攀住了谢郦心:“可当真?莫念喜欢阿姊!阿姊好看!”&lt;/p&gt; 谢郦心心花怒放,也不嫌莫念满身泥污,一把抱在自己膝上:“自是当真!那盛家一门疯癫!你跟了他们也得不了什么好的,还不如跟着我!”&lt;/p&gt; “若二叔不肯放了莫念,跟阿姊打起来可要如何?”莫念偷看了盛为一眼,小眉毛挑了一挑,憋着坏笑。&lt;/p&gt; “他敢跟我打了试试!”谢郦心冷哼一声:“当我这门阀女郎是摆设不成?莫念我告诉你。。。。。。”&lt;/p&gt; 他们这边一大一小一言来一语去,半真半假,那边盛为已是冷汗涔涔:真不愧是盛远之子!小小年纪便已是这般奸猾!亏得我还为了你寝食难安,你倒是恩将仇报,挑拨得不亦乐乎!&lt;/p&gt; “祖亲!你是我祖亲奶奶!”盛为对着谢郦心一长揖倒地!&lt;/p&gt; “小祖宗!二叔我喊你小祖宗可好!”又对着莫念一揖:“你若是怪二叔寻到你晚了,自可说要何吃的、玩的耍的,二叔都可帮你寻来!但切莫再胡诌可好?”&lt;/p&gt; 莫念双腿悬于半空,荡来晃去:“二叔!莫念没有胡诌,这位姐姐确是好看,难道二叔却说不是?”&lt;/p&gt; “什么姐姐阿姊的!你日后要喊,也是要喊做婶母才对!”盛为给莫念绕得脸红脖子粗:“你喊我二叔,喊他姐姐,这辈分岂不就乱了!”&lt;/p&gt; “呸!”谢郦心听了心里实在是甜美,却也禁不住害臊了地啐了一声:“哪个又是婶母了!莫念以后就喊我姐姐,看他要如何!”&lt;/p&gt; “好!喊!你教他喊!看日后你是急还是我急!”盛为嗤笑着:“莫念,以后若她要让你改口,可不能那么容易,可记住了?!”&lt;/p&gt; 。。。。。。&lt;/p&gt; 方娘子听了财宝传话,直念佛祖保佑、阿弥陀佛。挑要紧的问仔细了后,忙让人寻了口藤箱来,在里面铺上了软垫软靠,又怕不够软和舒适,用手逐一按了一遍,确定无碍后,也不另差别人,喊了元宝各抬了箱子一边就忙往泫萸苑赶去。&lt;/p&gt; 一路上走着,方娘子愈发觉得愧疚,这小儿郎藏身于园中数日,自己竟是未曾发觉,失职受罚倒是小事,就是这小儿郎这几日处境,着实是太委屈了,自己想起来都是不忍,何况主子呢?!&lt;/p&gt; 方娘子一路凝神就想着着要日后该当怎样才能找补回来,却不想已是到了泫萸苑。正要上去请安,却见盛为跟谢郦心嘴仗正欢,中间夹着个小儿郎,晃荡着小腿,看看这个,瞧瞧那个,笑得那个开心。。。。。。&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5章 毫之末 初秋的日光带着夏末残留的轰热之气大刺刺地抛洒在云城街道,一辆丁香色车幕的车驾正缓缓行经其中,所到之处,满满地散落了一地青木芳香。&lt;/p&gt; 车中一大一幼两个珠玉般的郎君此刻却是一躺一坐,两双美目瞪着彼此,互不相让!&lt;/p&gt; “这么香!二叔就不怕把自己熏晕过去?”莫念说罢啃了一口梨子,还不忘拿起绢帕擦了下嘴角。&lt;/p&gt; 盛为见了,忍不住嘴角抽了一抽,转过去眼望车顶,不再看他:“你既然晓得喊我一声二叔,就该知道长幼有序,尊卑有分!且熏香乃是风雅之事,你个小小子又懂得什么?”&lt;/p&gt; “莫念,片刻就要到家。有些话二叔此刻就要叮嘱你!你可记仔细了!”盛为像是顷刻间想到了什么,倏得坐起身来。&lt;/p&gt; “这第一件,你那嬢嬢,盛馥,盛梅素,时疯时狂,狂极了还会动手打人!”盛为想到了之前挨的那些拧耳爆栗之苦,忍不得打了个寒颤:“上次与我一处那个郎君,那个长得不如你二叔好看的,莫念可还记得?”&lt;/p&gt; 莫念听得盛馥动手打人,梨子也不吃了,喉间“咕噜”一声,吞下了一大口不知是梨子还是口水,满面怜惜地问向盛为:“难不成那郎君常给嬢嬢打?他乃是心甘情愿或又是打不过嬢嬢才不得已?”&lt;/p&gt; “错了错了!”盛为原是想告诉莫念那郎君日后就是他姑父,却不想莫念误认成了齐恪常被打:“这个郎君吧,你嬢嬢轻易不打!可一旦要是他做错了事!你嬢嬢。。。。。嘿嘿。。。。。。”&lt;/p&gt; 毕竟莫念还小,盛为也知诸如火烧王府之事并不能说与他听,于是住口,还卖了个关子给他的小侄儿。&lt;/p&gt; “二郎只是想告知你小子,那长得不如你二叔的郎君,就是你的姑父!你小子可知姑父为何物?“&lt;/p&gt; “二叔自己不读书便当莫念也是不读书的么?姑父又岂会是什么东西?”莫念气哼哼地回敬盛为:“还总说自己长得好看,莫念看姑父比二叔好看!”&lt;/p&gt; “你你你!你个小小子!”盛为一把抢过莫念手中蜜梨,自己还啃了一口:“今日你挑唆谢家女郎与你二叔在前,多番质疑你二叔在后。日后你要有难,也莫要来寻你二叔相帮!哼!”&lt;/p&gt; “哼!二叔原是气谢家女郎不理你了而已!又拿莫念说事!”莫念抱膝,小嘴嘟起,看着那个梨子,眼泪都快要下来:“自己跟她争吵之时可有半步相让了?一点没有君子之德之风,还来欺负莫念。。。。。。”&lt;/p&gt; 盛为见莫念快哭,举着手中半拉残梨,自觉惭愧又啼笑皆非:“好好好!都是二叔的错。回头赔你十框二十框可好?要多少赔你多少?”&lt;/p&gt; 莫念瘪了瘪小嘴,转过头去不理他。盛为讪讪然,正想着要如何哄得这小儿郎开心,车架却是停住了。&lt;/p&gt; “主子,到了东门了。要不要小的先去通禀殿下跟女郎?”财宝叩了扣车架,在外面问道。&lt;/p&gt; 盛为还没回话,莫念却是一骨碌站起了小身子,打开放在车架内的那口藤箱,就要往里钻去。&lt;/p&gt; “你这是作甚?”盛为忙拦住了问:“钻箱子还来了瘾不成?”&lt;/p&gt; 莫念星芒似的眼神一闪:“莫念方才不就是在箱子里出的木犀之薮?既然到了,莫念自当要在箱子里藏好不是?”&lt;/p&gt; “浑说!”盛为直觉鼻腔又是一阵酸涩:“如今事多,木犀之薮又是人多眼杂,才是出此下策。你如今到家了,哪里还有藏着进去的道理?”&lt;/p&gt; 盛为刮了一下莫念鼻梁,一把抱起:“二叔抱着你进去!”&lt;/p&gt; 盛为吩咐财宝先去厨房告知备些吃食,再去库房寻些料子好给莫念裁衣,自己则抱着莫念一路往苾馥轩而去。&lt;/p&gt; “我们先去你嬢嬢院子,等你收拾干净了,再带你去见太祖亲!”&lt;/p&gt; “别怪二叔没提点你,你那嬢嬢心性怪异!日后少与她亲近,莫念要时刻谨记二叔才是你最该亲近之人!”&lt;/p&gt; “你那姑父乃是当今圣上亲弟,尊恪王殿下。不过莫念不必惧他,他并无那些臭架子,对你也是甚喜。。。。。。”&lt;/p&gt; 盛为一路絮絮叨叨嘱咐着莫念,莫念“嗯嗯”地应着,眼睛却是四处观望,一刻都未曾停过。小嘴抿得紧紧的,生怕惊叹之声泄露出一星半点,又让二叔耻笑了去!&lt;/p&gt; “就是此处了!你嬢嬢这院子,唤作苾馥轩。”盛为毫不停留,也不去理门口那些面露惊诧的小丫头们,继续往里走去。&lt;/p&gt; “原来嬢嬢钟爱木犀。”莫念看到满园未放的桂花树,轻轻道:“钟爱木犀之人怎会暴虐整日以打人为乐啊?二叔?”&lt;/p&gt; “这个!啊!你小子可曾听过名不符实?这个么。。。。。。”盛为正要说不下去,一眼看见绿乔站在花厅之前,瞬间就找见了救星:“绿乔!绿乔!”&lt;/p&gt; 绿乔早就远远地看见了盛为。但见二郎怀中还抱了个衣衫污浊的小儿郎,就疑惑起二郎今日又是抽了哪门子的风,竟捡了个小乞儿回来。这捡回来还不算,还要抱来这里?&lt;/p&gt; “二郎,轻声些!这么高兴,又是哪只耳朵痒了不成?”绿乔小跑着迎上来,在盛为跟前堵住了去路,一脸怒其不争的样子。&lt;/p&gt; “自然是高兴!当然是高兴!走开些,别挡着我!我要去见盛馥!”&lt;/p&gt; “二郎你!”绿乔跺脚:“才方女郎还跟殿下好一通嚷,我们都不敢进去!你如今又要赶着去讨骂不成?”&lt;/p&gt; 绿乔说着,眼神便往“小乞儿”瞟去,一瞟之下,却见那“小乞儿”抿嘴一笑,绿乔瞬间屏牢了呼吸:这!这笑容!怎地如此熟稔?&lt;/p&gt; “如今她且不会骂二郎,夸都来不及!”&lt;/p&gt; 盛为抱着莫念,也不好去拉扯,轻轻一撞,撞开了还在出神的绿乔,快步向盛馥房中走去!&lt;/p&gt; 一大一小刚近房门,就听得里面一人温言说道“莫念乃是有福之人,不会就此出了纰漏!你稍安勿躁,整日大动肝火,于伤势不利!”&lt;/p&gt; “都是你跟盛为做的好事!如今倒还来劝我!我告诉你齐尔永,若找不回莫念,你就休提什么好好养伤之事!?”&lt;/p&gt; 莫念听得这女郎声音冰冷刚硬,吐了吐舌头,轻轻问盛为:“她就是我嬢嬢?”&lt;/p&gt; 盛为不住点头:“你了领教了?二叔没有哄你,是否?”&lt;/p&gt; “嬢嬢确实凶!可听起来她很挂念莫念呢!”小莫念双手勾牢了盛为脖颈,(*^__^*)嘻嘻……一笑:“二叔快些进去吧。别再让姑父挨骂了!”&lt;/p&gt; “好!”盛为刚要抬脚往里,忽又停住,看着莫念郑重说道:“小小子可要记牢!二叔才是你的后台!日后可莫被盛馥骗的忘了二叔!”&lt;/p&gt; “嗯嗯!莫念记住了!“莫念又往盛为身上靠紧了些。盛为这才满意一笑,踌躇满志地高喊了一声:“齐尔永!盛馥,你们看二郎带了谁来!”&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6章 荼密网 此刻盛馥火气正炽,齐恪已是一个脑袋两个般的大,听得盛为大呼小叫之声由远至近,急忙起身拦上,怕的就是这二世祖乃是为了送薪引火而来。&lt;/p&gt; “你!他!你怎么!?哈哈!!!”愁眉不展的齐恪猛见盛为怀中所抱之人,愣怔了一息,随即便被狂喜席卷,喜极癫狂,竟说不出一句整话!&lt;/p&gt; 盛馥蹙着眉头,看看一脸春风得意的盛为,又侧头看看指着盛为的狂笑的齐恪,咬了咬嘴唇,在身边摸索着就想扔些什么出去以示不满。眼睛在身边搜索,手在床上翻找,可心中某处彷佛被一根丝线牵着,牵着,牵着她停下了手,转过了脸,移动了眼,聚精到挂在盛为身上那团依稀还看得出是白色的“物件”之上。&lt;/p&gt; 须臾之间,白色“物件”扭了扭,从盛为身上滑落下来。对着齐恪跪下,端端正正地行了个拜见之礼。&lt;/p&gt; “莫念见过恪王殿下!殿下安好!”&lt;/p&gt; “好!真好!真好!”齐恪还是整话不说一句,想去抱他起来,碍于左胸伤势未愈,只能蹲下抱住了莫念,盛为想去接过,他却背过身体避开了:“莫念以后记得,但凡在家中便无需行大礼!”&lt;/p&gt; “二叔说,殿下是我姑父?!”莫念双臂又围上了齐恪脖颈,浩目晶莹,笑容甜甜。&lt;/p&gt; “二叔?莫念怎知他是你二叔?至于孤,自然是莫念姑父!”齐恪笑倒,又转头看看盛为,盛为双手一摊,示意他也不知其中究竟。&lt;/p&gt; “莫念知道的!”莫念及认真地点了点头,一派严谨:“不会乱认!”&lt;/p&gt; “好!自是不会乱认!”这几日遍寻不到的小儿郎,此刻稳稳地被自己抱在手中,齐恪顿觉愁云尽扫,心花怒放。&lt;/p&gt; “齐尔永,你别抱着不放啊!莫念可是二郎寻回来的!”盛为见莫念与齐恪亲近非常,暗中腹诽这小小子见一个哄一个,能说会演,竟然二叔都不要了,一时不忿,便动手要来抢抱。。。。。。&lt;/p&gt; “呯!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之声!&lt;/p&gt; “喂!!!”一声按捺不住怒气又急不可耐的招呼:“你们可是忘记了这房里还有个人!”&lt;/p&gt; 齐恪顷刻便成了泥塑:确实!这喜乐过头,居然忘记梅素也在此处!瞥了一眼摔碎在地上的茶盏,看见盛为正挑动着一根美眉,似笑非笑地等着好戏上场的模样,齐恪有些无措,却是不敢去看盛馥此刻神情。&lt;/p&gt; “姑父,放莫念下来!”莫念小手轻轻拍了拍齐恪肩头,附耳轻言:“姑父莫怕!”&lt;/p&gt; 齐恪闻言有些尴尬,遮掩而笑:“咳咳!孤哪里就是怕了!”&lt;/p&gt; “哈哈,齐尔永!这小小子,可不是当日你我初见那般的!二郎今日也是吃了他的大亏,如今也算有伴,妙哉!”盛为见莫念终究要去拜见盛馥了,居然希望这小小子也能让她吃一口憋气,那才真是有趣!&lt;/p&gt; “莫念拜见嬢嬢!嬢嬢安好!”莫念来到盛馥床前,一样跪下就拜。&lt;/p&gt; “你是莫念?”盛馥声音都是有些颤抖:“快起来!地上凉,又硬!”说着就想去拉,只是苦于肩伤未愈,只有一手能动,情急力过,牵动了伤口“啊!”的一声喊了出来!&lt;/p&gt; 齐恪听得盛馥呼痛,立刻急了:“孤说了要好生将养,你就是不听!如今莫念是寻回了,你可抱得。。。。。。?!”&lt;/p&gt; 边说边走近了要去查看,却不想莫念嘟起了小嘴,对着盛馥伤口一顿吹:“莫念给嬢嬢呼呼。呼呼就不痛了!”&lt;/p&gt; “嬢嬢不痛!”盛馥只觉视线一片模糊,眼眶发热,胸口一闷,垂泪下来!&lt;/p&gt; 盛馥情绪一起,屋中那两大一小也像是各揣上了心事,一时都沉寂了。&lt;/p&gt; “女郎!方娘子差人送来了一口大箱子,说是二郎知道。奴来问问,抬到何处?”初柳在房门口的一声问询,倒是止住了盛馥的泪水。&lt;/p&gt; “方娘子送来的箱子?”盛馥眼神询向盛为。&lt;/p&gt; 盛为恍然想起:“原是方娘子惦记这小小子一时间不得衣裳替换,便说拿她家中小儿郎的衣衫讲究一二,只是二郎没想到这将就是将就了一箱子。”&lt;/p&gt; “方娘子也是周到!甚好!”齐恪由衷夸赞了一句,又问盛馥:“梅素你看?”&lt;/p&gt; “初柳!”盛馥抹干了眼泪,也是看清了跟泥猴一样的莫念:“你跟绿乔带着念哥去好好清洗清洗。再去厨房”&lt;/p&gt; “二郎已是让财宝去吩咐过厨房了,如今不用再去了!”盛为上前拉过了莫念一本正经地交待道:“你如今在这里只是权宜之计,待收拾干净了,自当跟二叔回我那院子里去!”&lt;/p&gt; “嗯嗯嗯。莫念知道!”&lt;/p&gt; 初柳上前,未曾露出半点震惊猜测,只对着莫念一福,行了个礼:“哥儿请跟奴来!”&lt;/p&gt; 莫念看看初柳,又看看盛为,盛为对他点点头,小小子便轮个给屋子里的人行了个礼,随着初柳去了。&lt;/p&gt; “莫念为何知晓。。。。。?”齐恪问。&lt;/p&gt; “莫问!二郎也糊涂着!且等他洗干净了我们再是三堂会省!”盛为坐下,长透出一口气。&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7章 朝露沾 盛为深知自家阿姊那急不耐的性子,故也不等她问,便把怎么寻着的莫念一一地说了。临了还不忘送了齐恪一个人情。&lt;/p&gt; “齐尔永总算堪用了一回,倒叫二郎少费了许多周折,那小小子也是少吃了许多苦头,难得啊难得!”&lt;/p&gt; 齐恪苦笑不迭:“留清,你这般夸孤,孤日后孤喊你大哥如何?”&lt;/p&gt; 盛为跳将起来:“恪王殿下想做什么?哪个不知你亲大哥乃是当今圣上。难不成殿下想让二郎假扮了篡位不成?”&lt;/p&gt; “胡扯!”盛为虽是随口打趣,却拨着了盛馥心中那根“皇太弟”之弦,因此一个激凛,怒叱道:“盛为你是越说越不成话!枉莫念还喊你一声二叔!”&lt;/p&gt; “梅素不必忧心!留清这二叔,怕是不好当呢!”齐恪想起日前盛为被莫念“教训”,轻拍了拍盛馥的手,朗眉一挑,嗤笑着看向盛为:“留清可是?!”&lt;/p&gt; 盛为俏脸瞬眼翻红,凤目圆睁,双手叉腰,来了怒气:“这不好当的岂又是二郎一个?你们怕也是在劫难逃!”&lt;/p&gt; “莫念尚是生小之年,又是如此教养,何来在劫难逃之说?”齐恪不以为然,还对盛馥努了努嘴角,二人一致向着盛为展开了一个“我们自是懂得”的笑容。&lt;/p&gt; “哼!”盛为生气,走过去又转回来:“齐尔永,你当那小小子只是初见时那刻板夫子模样?”&lt;/p&gt; “错啦!错啦!”盛为跺脚:“真不愧是大哥血脉,一路的口蜜腹剑!”&lt;/p&gt; “哪有你这样的二叔?”盛馥笑得更欢了:“可是又被侄儿教训了?又教训得是,你连申辩都是不能,因此不忿呢?”&lt;/p&gt; “非也!非也!”盛为连连摆手:“方才寻着他时,我不是与郦心在一处么?”&lt;/p&gt; “哦。。。。。!”齐恪二人异口同声,长长的一个“哦”字,更让盛为急了眼!&lt;/p&gt; “二郎并无有越轨之举能让那小小子教训的!莫哦二郎!”&lt;/p&gt; “那会儿二郎去吩咐财宝几句话,转回头就见他拿着二郎之前赠的短剑正与郦心说话,二郎见他们聊得欢畅,自也高兴。只是二郎过去之后,那小小子便左一句外人在此,右一句你们若是打起来,极尽挑唆之能事。。。。。。”&lt;/p&gt; “自此郦心便藉着那短剑生了好些话头,一定要与二郎决个高低分明!末了不欢而散!”&lt;/p&gt; 盛为好不易说完,重重地在盛府床边坐下,顺势还挤了挤齐恪:“你们可听得明白清楚了?!”&lt;/p&gt; “哈哈!哈哈哈!”盛馥爆出一串长笑,笑急了牵着了伤口,又是抽气,又是抹泪。齐恪边笑边轻抚着她的背:“抑着些,别笑扯了伤口!难怪留清如此愤慨,原来是谢郦心不理的缘故!”&lt;/p&gt; “笑!此刻尽管笑!日后莫怪二郎未曾提醒你们就好!”盛为气呼呼地抱起了双臂:“齐尔永届时别来找二郎帮衬就好!”&lt;/p&gt; “他自不会去找你帮衬!”盛馥笑得腰腹间酸痛不已,强止了笑,拎起齐恪衣袍一角擦了擦眼睛:“你说的若是真的,倒比小小年纪便做古朽要有趣得多!”&lt;/p&gt; “莫念自小由沈洁华教养,心性到底如何,如今还真是难说难辨!”齐恪也收了笑,正色道。&lt;/p&gt; “此言何意?”盛馥笑容全敛:“他怎样也是我侄儿!若是心性有差,也是盛家亏空于他的!”&lt;/p&gt; “孤对他甚是喜爱,你难道看不出来?!”齐恪掬了一把冷汗:“孤原是说,如今既然要让莫念归宗,总是要按你家的规矩来养。倘若如今心性有了偏差,日后就更当加倍爱护!”&lt;/p&gt; “哼!”盛馥悄悄拧了齐恪手臂一把:“他原就姓盛!我可不敢劳动你们家!”&lt;/p&gt; “啧啧啧!”盛为还是看见了盛馥所为,极为不忍:“盛馥你倒是拧他后背,倒也不能叫人看见!殿下这手臂日日青一块紫一块,坏的还不是你的名头?!”&lt;/p&gt; “无妨!”齐恪自己揉了揉,一本正经地讨好着:“还能有谁来看?看到又怎样?!梅素高兴孤就高兴!”&lt;/p&gt; “真是不堪入目!”盛为白了二人一眼,起身便往外走:“二郎还不如去看莫念洗漱,且比你们二人养眼!”&lt;/p&gt; “孤劝你还是莫去!要再让侄儿抓着什么把柄,留清更是要无地自容了!齐恪起身笑嘻嘻地斟了一杯茶,递给盛馥。&lt;/p&gt; 盛馥接了茶,喝了几口,突又想到“盛为你倒是着人去问问厨房备得怎样了。再是别送错了地方!再去喊个人来把这地上的碎片收了,别一会谁踩着伤了脚!”&lt;/p&gt; “你怕伤了人脚,倒是莫摔呢!”&lt;/p&gt; 初柳、绿乔如今都在照看莫念,盛为只好气鼓鼓地走到外面另喊丫鬟来收拾。待等再进去盛馥房内,只听见那两人在说。。。。。。&lt;/p&gt; “不要丫鬟!从小一处大,以后要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呢?我们家也没有往儿郎房里放人的惯例。找几个小厮就得,我瞧着像财宝这样的就好!”&lt;/p&gt; “孤只是觉得,莫念尚小,需得人仔细照料。故而要个几个贴身的,大些的丫鬟。就饮食起居论,小厮哪里能及丫鬟妥贴?你又想到哪里去了?!”&lt;/p&gt; “那就养在我这里。不说初柳绿乔,苾馥轩就没有一个懒散的。这样最是妥贴!”&lt;/p&gt; “莫念归宗乃是第一!你若只想着日日拖着他在身边,也是不妥。他又能跟你住到几时?以后我们成婚了,你还带着他去恪王府住不成?”&lt;/p&gt; 盛馥原是斜靠着,听得齐恪如此一说,顿时直起了身子,齐恪抢着去扶,却被她一把掸开:“若我真要带着莫念去呢?殿下便不娶了还是如何?我原是记得有人说过若是盛家不要,他来养着莫念的呢!?”&lt;/p&gt; “孤是说过!如今也是这般说!并无二致!只是这与如今相商之事无涉,梅素且不要绕!”&lt;/p&gt; 盛为看得挠头:“你们可是忘记了莫念有父还有叔?这父如今不在,叔可是活生生地立在此地呢!”&lt;/p&gt; “你?!”二人如出一辙的口气,差点掀了盛为一个趔趄。&lt;/p&gt; “自顾不周之人!自己都前程未卜。。。。。”盛馥也不看盛为,只是喃喃自语。&lt;/p&gt; “留清!你姐姐此言并非恶意。”齐恪见盛为气愤,脸色激变,忙打圆场:“我们只是想着日后你也要娶亲,若是弟媳有一丝不愿,岂不是要让你徒生烦恼?”&lt;/p&gt; “莫念离散在外多年,他母亲又未曾明媒正娶到盛家。如今他归宗,若顺遂,便是皆大欢喜之事。但若你家中对此事并不欢喜,那这小儿郎不是又要平添苦楚?如今孤与你姐姐相商种种,为的也就是无论何种境地,都要保得他平安喜乐罢了!”&lt;/p&gt; “那大哥呢?他可是莫念正经父亲!之前瞒着也就瞒着,如今莫念都是回家了,还不让他知晓?”不得不说,齐恪所说甚是有理,盛为听了气性渐消,便踩着齐恪搭的台阶下了一半,脸色稍缓。&lt;/p&gt; “此事,确是要论一论!”齐恪特意看了看盛馥:“孤的意思,当是立即告诉了拂之才好。”&lt;/p&gt; “不行!不要!”盛馥不假思索,断然拒绝。&lt;/p&gt; “为何不行?又是为何不要?”齐恪正盘旋着如何措辞相询,盛为却已按捺不住。&lt;/p&gt; “莫急,听我说!”盛馥用下巴颏示意盛为坐下:“我再三思量,还是先不告诉大哥为好。”&lt;/p&gt; “大哥当年因婚事不成便不想活,萧家女郎又是瞒着大哥自己生下了莫念,这都是何等的痴情!故于我来看,他们怎样都不该也不会为了家中这点阻碍分开才是!”&lt;/p&gt; “大哥至今未曾娶妻,确可说他对莫念母亲情深,可若真是情深,却又是左一个燕于,右一个鹭岑,层出不穷。因此上我便觉得,当年他们要么是有了解不开的误会,要么就是因爱生恨,才会分开。”&lt;/p&gt; “可惜当年我们姐弟俩年幼,对此事不甚明了,之后家中也是如禁忌般绝口不提。尔永就算知道,也是一知半解。其中真相,也真是只有大哥跟莫念母亲知晓了!!”&lt;/p&gt; 盛为听得怔怔,齐恪却是长叹一声:“孤明白了梅素用心,你是怕他们是因爱生恨而分,如今拂之就算知道了莫念也未必欢喜,小儿郎便要伤心了,可是?”&lt;/p&gt; “嗯。”盛馥满心欢愉地看向齐恪,抚了抚齐恪手臂才刚被拧之处:“正是此理。”&lt;/p&gt; “可大哥总有知晓那日,若真如你所说,也只是迟早之差?”盛为装作看不见两人暧昧,只是追问。&lt;/p&gt; “老祖亲也好,你父母亲也罢,都不会不重子嗣。且莫念这般的小儿郎,哪个见了不爱。孤觉得你姐姐的意思,便是先让莫念在家里生根,讨了家中长辈的好。得了他们欢喜,无论拂之来日怎样定夺,莫念也总是名正言顺。”&lt;/p&gt; “若是拂之不喜莫念或是盛家不容,孤自当会如从前所说,把莫念过继到孤的膝下。”&lt;/p&gt; 盛为见齐恪说完,盛馥眼中欢愉更炙,揶揄道:“盛馥你驭夫有道!齐尔永如今倒是愈发懂得你了!”&lt;/p&gt; 见二人均不理他,盛为自觉无趣,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如此,二郎便依从你们。只是回京之前,让莫念跟着二郎住罢,让他也学着些二郎的风雅脱俗。。。。。。”&lt;/p&gt; “盛为,你若是教他敷粉、熏香这些,木犀之薮的钱,可别再想得着一分一厘!”盛馥想起盛为十岁以上就爱的这些,若莫念今后也是这般,顿觉头大了几寸。&lt;/p&gt; “呵呵!”齐恪朗笑一声:“梅素多虑了!别的不说,这琴跟画,留清就比孤强上了许多。孤倒是想择日问问莫念读过些什么书,画、琴、棋这些又学得怎样。”&lt;/p&gt; “你想教他读书?”盛馥问。&lt;/p&gt; “我们在云城也盘恒之日无多。回京之后,孤自当替莫念寻来最好的西席教授。如今权宜之计,便是孤跟留清来教,只是如此委屈了莫念了。留清,你说可好?”&lt;/p&gt; “殿下当真自谦,也不怕折杀那小小子。还委屈,像是谁人不知南朝文采恪王第一一般”盛为狠狠地瞪了齐恪一眼,想掩住心中眼中的藏不住欢喜。&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8章 展旭光 既说了要教莫念读书作画,齐恪、盛为两人便就此商议起与之关系的细碎琐事。盛馥冷眼看着兴致正高的二人,半真半假地取笑道:“想来是你们两个惯来浪荡,如今好不易寻着点正事儿,确也是高兴!”&lt;/p&gt; 此言一出,齐恪顿时讪讪然有些无措,盛为冲至盛馥跟前,屏气凝神,专心地打量起盛馥来。&lt;/p&gt; 盛馥被他上下左右看地搓火:“盛为你做甚?又是犯了什么瘟病?如今府里大夫多,你要找哪个来瞧?或者不够就让垂伯来瞧你?”&lt;/p&gt; “哼!小气!不就是瞧着无你用武之地,便来嫉恨我们!”盛为并不示弱,反唇相讥。&lt;/p&gt; “说到垂伯,孤倒是想起一事!”齐恪拉开盛为:“日后莫念也可习些兵法之书,这便要仰赖垂伯。。。。。。”&lt;/p&gt; “哼!”这回让盛为冷哼之人乃是齐恪:“齐尔永你是嫌弃家中一个女霸王还是不够?再想添个小的?难不成殿下是想莫念来日成个武将,披挂上阵,打打杀杀,好为你家保江山?”&lt;/p&gt; “习兵法之书又未必是为了征战!看来说你浪荡且还不够,目光短浅也是十足配得你!”齐恪还未及解释一二,盛馥已是气势汹汹地驳斥了回去:“我们家世代行商,这行商之道便如同兵法之策。尔永哪里说错了?”&lt;/p&gt; “好好好!”盛为不服之极:“二郎可是你亲弟,如今只与齐尔永辩了一句,你便如此急眼!日后若要再烧了哪里,可别喊二郎相帮!”&lt;/p&gt; “咳咳!”旧事又提,齐恪窘着一张俊脸,有些狼狈:“留清,日后在莫念跟前,可勿提此事!”&lt;/p&gt; “那是自然,二郎自不会提!如此凶悍的嬢嬢,吓着了他,十分不美!”&lt;/p&gt; 此刻房中三人神情均是有些些狼狈。盛为是为失言,那二人则是被带起已不愿忆起的旧事,有些烦闷。&lt;/p&gt; “初柳她们为何还是不来?厨房怎的也不见动静?”终是盛馥破了僵局:“尔永,不如先帮我挪到外边去?免得一会儿你们在那里热闹,我一人冷清得紧。”&lt;/p&gt; “哪里就会留你一人冷清了?!”盛为嘴上还是不饶,脚却迈得更比齐恪快了许多,自是出去吩咐了。&lt;/p&gt; 一顿忙乎之后,三人又在花厅坐定,也是凑巧,刚摆上茶,初柳、绿乔引着莫念也是到了。&lt;/p&gt; 盛馥抬眸看去,只见那小儿郎一袭水蓝色长衫,披散着丝缎般的墨发,肤白似雪,眸如点漆,虽是年幼,眸中点点瀚星却是四处泛滥,十足十地随了盛远。&lt;/p&gt; “这眼神,可是类足了拂之。说起来,孤当是见过如此年纪的拂之,只可惜孤竟是记不得!”齐恪说着自己也觉好笑,当年襁褓之中所见所闻,如今又怎能记得。&lt;/p&gt; “哥儿沐浴洗漱都是妥了。”初柳福了一礼回禀着,看见桌上除了茶盏别无一物,又有些着急:“怎的厨房还没送吃食来?要不奴再去催催?”&lt;/p&gt; “多谢初柳姐姐,这些日子莫念并未挨饿,故不急吃食,不用去催!”莫念拉了拉初柳的手,仰起小脸使劲笑着。&lt;/p&gt; “哥儿可别折杀了奴!”初柳笑得比莫念更欢:“奴是怕哥儿饿着。”&lt;/p&gt; “不催便不催罢,这里还有些果子,哥儿爱吃那样?奴去备了来。”绿乔索性蹲下身子,少有软语轻声,把坐着的三人都唬了一跳。&lt;/p&gt; “这两人是着了这小子的道儿,往后眼中便再无二郎了!”盛为以手抱头,以肘支桌,一派痛不欲生!&lt;/p&gt; “二郎这是说的什么话?!也是有意思跟个小哥儿计较争比。再何况,奴的眼睛里往前也只有女郎,哪里又来什么二郎?二郎自去找财宝就好!”绿乔站起了身,对着盛为复又一副夜叉姿态。&lt;/p&gt; 齐恪想笑,又怕莫念念叨,忍住了看看盛馥,见她倒是不忌,正大刺刺地笑着,丝毫不掩。&lt;/p&gt; “莫念你来!”齐恪向莫念招招手。莫念对着初柳二人甜甜一笑,才是稳稳地走向了齐恪,待到近了,又要行礼,却被齐恪拦住了:“孤说了在家中不必多礼。”&lt;/p&gt; “礼不可废!”莫念小嘴说着,小手臂也圈了起来。&lt;/p&gt; “他说了不用行礼便是不用。在家中也要如此束缚,那便不是家了!”盛馥不得出手阻拦,只能出声。或是她未曾收敛语气,冷峻之声把莫念生生定格,圈着手臂,拜也不是,不拜也不是。&lt;/p&gt; “女郎,莫唬着哥儿了!”盛为正想说的话,被绿乔抢了先,今次他倒是不恼,只拉过莫念拥着坐了,再是频频对着盛馥点头,意思就是:你看,有人与二郎同感!&lt;/p&gt; “二郎,你又点个什么头?!莫不是奴说得不对?”&lt;/p&gt; “绿乔你今日是存心要气死二郎是否?要不要二郎去取了刀来,直接打杀一番可好?”&lt;/p&gt; 初柳见着二人快要掐起架来,忙拉着绿乔往外走:“奴们且去看看厨房什么动静。”&lt;/p&gt; “二叔,你又为何要跟绿乔姐姐打杀一番?”莫念拉了拉盛为的衣角,轻声问道。&lt;/p&gt; “这!。。。。。。”盛为语塞。&lt;/p&gt; “莫念,你二叔跟绿乔,喊打喊杀乃是常态,日后你见了就当不见,勿要当真便好。”齐恪捂着嘴角藏着笑,嘲虐地看着盛为。&lt;/p&gt; “莫念啊!”盛馥这回特意放柔了声音,问出了第一个憋了许久的狐疑:“你怎的就能认了他是你二叔?”&lt;/p&gt; “嗯!莫念认得!上一回,第一回,莫念见殿下跟二叔之时,便认得就是!”小儿郎说罢抬头看了盛为一眼,又往他身上靠紧了些。&lt;/p&gt; 三人俱是一惊!若是初见之时莫念已认得盛为是他二叔,那。。。。。?&lt;/p&gt; “梅素,先不急问,让莫念先垫了饥再说。”齐恪看见初柳引着厨房仆妇拎着食盒远远地来了,按住了几乎急不可耐想一问究竟的盛馥,又使了个眼色给同样急迫的盛为,示意他稍安勿躁。&lt;/p&gt; “莫念,且先看看吃食可合你胃口。”齐恪看见莫念眼神已是追着食盒不放,想起那日他看见那藕夹也是这样的神情,不禁莞尔。&lt;/p&gt; “初柳,备的是什么?”盛馥问。&lt;/p&gt; “奴也不知,走半道遇上了阿婶,只想着快些送来,就不曾问只是急急地来了。绿乔这会儿备果子去了。”初柳说着,打开了食盒,顿时一阵鲜香飘来,引得莫念垂涎欲滴。&lt;/p&gt; “回殿下,回女郎,回二郎,是二郎特意着财宝来说要做这馄饨。奴们现做的皮子,现做的馅,因此多费了些时辰,若耽误了,愿领责罚。”厨房阿婶向着众人一一行了礼,恭敬地回着话。&lt;/p&gt; “你倒是有心!”盛馥瞥了盛为一眼:“这心还细,愈发难得!莫念可是喜欢馄饨?”&lt;/p&gt; “嗯。莫念喜欢!”莫念连连点头:“谢谢二叔!”顿了下又转向厨房阿婶:“劳烦阿婶了!”&lt;/p&gt; “哟!可不敢当!这是要折杀奴了!”阿婶初见莫念,眉眼间只觉熟稔,可却是怎样都想不起盛家何时有了这样一位如玉的小郎君,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称呼才是恰当。&lt;/p&gt; 莫念这一声”劳烦“,乃是盛家主子们对家中年长仆从常用之语。说安抚也好,笼络也罢,虽只是两字,却承载了盛家几代的“御仆之道”。多少盛家家奴为了这两字,鞠躬尽瘁,一生尽忠。想到莫念乃是初回,也并无人教,于此上却是一脉相承、无师自通,盛家姐弟自是欣喜非常,齐恪也是赞赏不已,因此三人皆是面露愉悦,一团欢喜。&lt;/p&gt; “奴们想着这时辰,主子们平日也用些点心,便多做了些馄饨。若尝了不合口,奴再去做了别的来!”阿婶见主子们高兴,也莫名跟着高兴,待初柳搬完了碗碟汤匙,喜滋滋地扣上了食盒,行了礼转身告退,却是忘记了等着主子们告诉她这馄饨到底是合不合口味。&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9章 怜无崖 说是一起用些点心,其实就是四个人八只眼睛看着莫念一人独食。看见小儿郎囫囵吞枣般吃掉了自己那碗,盛为急把自己那碗推上。&lt;/p&gt; “谢过二叔!”莫念虽是头也不抬地又挥起了汤匙,却不忘道谢。众人见他吃地还是急迫,第二碗又快要见底,不用问也知这实在是饿坏了!盛馥对初柳使了个眼色,初柳会意,立即端起盛馥那碗馄饨,轻轻搅动起来。&lt;/p&gt; “当心烫到了!”“慢些吃,别噎着了!”齐恪、盛为见着莫念这风卷残云的吃法,生怕有什么闪失,就不再管他那“食不言”的规矩,几乎一同惊呼!&lt;/p&gt; 莫念吃掉了盛为那碗,放下汤匙,舔了舔嘴唇,轻声道:“莫念饱了。”话虽如此,眼神却是诚实地追着齐恪面前那碗,甚是渴望。&lt;/p&gt; “哥儿,来!这碗凉了。”初柳及时摆上了手中的碗,眼神中也尽是怜惜:“哥儿慢些吃。有的是呢!”&lt;/p&gt; 莫念的小脸倏得绯红,人也有些扭捏起来:“莫念不是饿的,只是这馄饨好吃便贪嘴了!”&lt;/p&gt; “饿了也好,贪嘴也罢,这是家里,想怎样吃就怎样吃,无妨的!”盛为刮了一下莫念鼻子:“若喜欢,以后便让厨房天天做,如何?”&lt;/p&gt; 莫念双眸闪闪,不住点头。这一碗馄饨,终是吃得比之前慢了许多,不再叫人看着胆战心惊了。&lt;/p&gt; “初柳,把这碗给我们三人分了,我们也尝尝。”齐恪不想莫念窘迫,招呼初柳。&lt;/p&gt; “我又不饿!”盛馥怪嗔地看着齐恪:“倒跟侄儿抢食了。”&lt;/p&gt; 齐恪对盛馥挤了挤眼睛,下巴颏往莫念那边指了指,盛馥顿悟:“那就吃几个罢。确是有些馋了!”&lt;/p&gt; 一时间,桌上汤匙碰着碗壁叮咚作响,莫念见着了,笑得一双大眼眯成了一道缝:“确是好吃吧?!”&lt;/p&gt; “嗯,确是好吃!”众人附和。盛馥垂下了头,怕让莫念瞧见眼中泪光。&lt;/p&gt; 初柳默默地退了出去,一会儿再带着人来收拾碗勺之时,手上多了一杯一壶。“这是山楂蜜茶,消食甚好。哥儿尝尝。”&lt;/p&gt; 缥色杯中浸润着一颗殷红的山楂,配着淡红汤汁,散发着淡淡蜜香,莫念看了就忍不住喜欢,仰头对初柳一笑:“莫念谢过初柳姐姐!”&lt;/p&gt; “难为你倒是想得周到!”盛馥有些惭愧。&lt;/p&gt; “奴是看哥儿一气吃了三十几个馄饨,怕他积食。到时候要吃苦药,还不如喝这个。女郎、二郎自小不都这么着?若记不得这些,还当什么差?奴哪里就周到了!”&lt;/p&gt; 初柳边说着边重新替盛馥等布了茶盏,待停当了又是退走了出去,顺势虚虚带上了门。&lt;/p&gt; 莫念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喝了口山楂蜜茶,只等他们开口询问。却不想那三人想问之事太多,反而不知从何问起,均是语滞。&lt;/p&gt; “莫念,你才将说早知他是你二叔?却是何缘由?”盛馥指着盛为,问出了第一句。&lt;/p&gt; “莫念幼时。。。。。。”小儿郎才开口,盛馥三人都是忍俊不住,齐齐笑出了声。&lt;/p&gt; “你个小小子还幼时,真是笑死二郎!”盛为又刮了莫念一下鼻子,莫念气呼呼地摸了摸自己鼻梁,一脸严正冲着盛为就道:“二叔也不是黄口小儿了,自该庄重些,这都刮了莫念几回鼻子了?”&lt;/p&gt; “哈哈哈!”盛馥终是见到了“传闻”中盛为被侄儿教训之样,极是过瘾。&lt;/p&gt; “嬢嬢且不要笑话二叔!”莫念见盛馥笑得放肆,也是不依不饶。&lt;/p&gt; “好!我不笑话他便是。莫念说罢。”盛馥收敛起笑容,嘴角还是忍不住抽动几下。&lt;/p&gt; “莫念一直是李姥跟玉弦照料的。在幼时。。。。。。”&lt;/p&gt; “玉弦!孤依稀记得!”齐恪话刚出口,便觉不好!果不其然,莫念嘟起了小嘴叹了口气。&lt;/p&gt; 齐恪悻悻然将食指架上了自己嘴唇,示意就从禁言。&lt;/p&gt; “两年之前,莫念小憩却未曾睡着,她们未曾察觉,便在那厢悄悄说话。。。。。。”&lt;/p&gt; 小儿郎目光闪闪,声音清脆,有条有理地将一干事情娓娓道来。&lt;/p&gt; 原来莫念自小除沈洁华之外,更是有萧家女郎旧时仆从在旁照料。李姥、玉弦乃是萧府旧人,与自家女郎甚是亲厚。而沈洁华却是当年流落街头险些饿死之时,为萧家女郎所救,继而做了婢女。&lt;/p&gt; 萧家虽是没落门阀,早已有名无实,但家风尚在。凡婢女仆从爱读书弹琴的,都能跟着女郎习得一、二。经年下来,沈洁华操得一手好琴不算,更是习了一身了不得的骑、射之术。就因着这点,之后萧家女郎与盛远书信传递也好,私下会面也罢,都爱带着沈洁华在身边伺候。&lt;/p&gt; 终有一次两人会面之后,萧家女郎便是一蹶不振,终日卧床恹恹不食。既不肯瞧大夫,也不爱说话。家中众人都是心知肚明此乃心病,只是见这平素温婉开朗的女郎如今病秧子一般,都道难不成过盛家大郎终是抵不过家中反对,跟女郎分了?就在众人暗地里纷纷咒骂盛家大郎之时,萧家女郎不仅起了床,还说要出去散心。就此带了李姥,玉弦、沈洁华,四人一车,离开了蜀地老家,待到离云城百里开外的苏城,萧家女郎便说此处甚好,不走了,遂买了个小宅院,一主三仆安顿下来。莫念在那里出生,也是在那里长大。&lt;/p&gt; 莫念半岁之时,萧家女郎抱着莫念说要去寻盛远。莫念尚小,玉弦本想跟着照料,但沈洁华却是一力阻拦,说是苏城离京城本也不远,她一人即可。&lt;/p&gt; 她们离家那日,李姥姥眼皮子突突乱跳,觉着心烦意乱!提心吊胆了一月之后,等回了莫念,却再等不回莫念母亲。&lt;/p&gt; 沈洁华哭地呼天抢地。说是女郎满怀希冀而去,可盛家大郎不认莫念不算,还着实羞辱了女郎一番。女郎自此就是一副寻死样子,返程路上总跟她说些怪话。说什么若哪天不在了,莫念就由她抚养,又说贱命好养,莫念就此算她假子,日后喊她阿母。。。。。。沈洁华哭诉道她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女郎在一处山崖处突然就冲出车架跳了崖。&lt;/p&gt; 李姥跟玉弦伤心欲绝,眼睛都快哭瞎。待回神之后一一分辨,又觉疑点丛丛。别的不说,光依着萧家女郎素来那刚韧的性子,就绝非会是自寻短见之人。玉弦按不住就想找沈洁华仔细对质,李姥硬是拉住了不许,说若真是沈洁华作了什么妖,这一老一小一弱,怎地也敌不过那女将似的沈洁华。如今万事以小主子为上,只要莫念平安长大,万事总有水落石出之日。&lt;/p&gt; 自此沈洁华俨然以主子自居,又让李姥跟玉弦发下重誓,除非哪日她允,此外都不得跟莫念提及身世。那俩人既然有了打算,又是一心为了莫念,也就一口应诺。&lt;/p&gt; 之后莫念慢慢长大,沈洁华虽然也算疼爱,却是时不时就离家几月,又是整日心事重重,并无多少时间心力管教莫念。李姥跟玉弦其实对此求之不得,她们正巴不得莫念离她愈远愈好!&lt;/p&gt; 自莫念能说会走,李姥两人就开始教他各种礼节规矩,二岁不到李姥便回了沈洁华找来先生给他启蒙。。。。。。因此高门世家儿郎该有的教养、学识,莫念倒是一样无缺。&lt;/p&gt; 那日李姥跟玉弦正是感叹着这些旧事,逐一细细地掰扯了一遍,莫念才能听得清清楚楚,记得分分明明。&lt;/p&gt; 莫念絮絮叨叨说了良久,口渴了,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山楂汁,觉得可口,又喝一口,待到茶盏见底,只留一颗红樱樱的山楂,还是觉得未曾过瘾。想着如何开口说能否再添些,举目四望,只看见被冰封了似的三人。&lt;/p&gt; “二叔!”莫念站起来,小手在盛为眼前挥了挥:“可是莫念说的无趣,睡着了不成?”&lt;/p&gt; “不是!非也!”盛为一个激灵:“二叔是。。。。。。是。。。。。。”&lt;/p&gt; “你二叔是着实钦佩莫念!莫说你二叔!孤也是钦佩之极!”齐恪使劲眨了几下眼睛,只想看看清楚这小小个儿的儿郎:“莫念两岁之时听得的事,能记得如此清晰,此乃一!记得清楚还说得如此明白,此乃二!这最最了不得的便是得知自己身世,还能一如往常。凡遇此事,一般长成之人都未必能沉下气来,而你只是个四、五岁的小儿郎。莫念啊莫念。。。。。。”&lt;/p&gt; “想来你的母亲,定是个了不起的!才能生得你如此心性”齐恪之赞叹由衷而发,想起自己心中都已是五味杂陈搅得晕翻浪涌,盛馥更是不知怎样,转头去看,只见盛馥还在出神。&lt;/p&gt; “梅素!”齐恪轻唤了一声。&lt;/p&gt; “莫念,你来云城之前,都是住在苏城?不曾离开?”盛馥开口又是冰厉急迫之声,齐恪一听便知她是怒了!急了!&lt;/p&gt; “正是。从未曾离开。如今李姥跟玉弦还在那里等莫念回转呢!”果然莫念有些怕,往盛为身上靠了靠。&lt;/p&gt; “你可记得是苏城何地?可说得清楚?”盛馥又问。&lt;/p&gt; “嗯。莫念说得清楚。”小儿郎点点头,一手抓上了盛为衣襟。&lt;/p&gt; “初柳!”盛馥厉声喝到。&lt;/p&gt; “梅素莫急,你吓着莫念了!”齐恪见莫念快要把人埋进盛为怀里,急忙示意。&lt;/p&gt; “莫念,二叔早就告诉于你,你这嬢嬢是个疯的。勿怕!她确是又凶又疯,可是疼爱莫念之心,怕也是第一。”盛为出言安慰,又是趁机刮了莫念一下鼻子。&lt;/p&gt; “女郎何事?唤奴唤得这样急!”初柳急忙忙小跑着进来,只怕又有什么不妥。&lt;/p&gt; “梅素,此事让孤来更好!”齐恪拦住正要吩咐的盛馥:“让阿良他们过来。速速!”&lt;/p&gt; “莫念,孤让人去把李姥、玉弦接来可好?”齐恪温言跟莫念说道。&lt;/p&gt; “好啊!好!”莫念两眼冒出星光,正要跃起欢呼,却一下停住,转身行礼:“莫念谢过殿下!”&lt;/p&gt; 齐恪摇了摇头,暗自一笑。这小儿郎何时都生生抑着顽皮本性,永远都是恭谦有礼。好是好!秒是秒!然,这也是他身世可怜可叹之处!罢了,日后慢慢教罢,定要还来个顽劣天真的莫念才是!&lt;/p&gt; 阿良跟着初柳急急赶来,齐恪先让莫念跟阿良说清楚了苏城宅子所在,仔细形容了李姥、玉弦的长相,才是吩咐即刻让王府侍卫备车连夜赶去接人。&lt;/p&gt; “你也跟着去!切不可怠慢了!”齐恪临了特意又嘱咐一句。&lt;/p&gt; 阿良正领命要走,莫念突然朗声“等等!可有纸笔给莫念一用?”&lt;/p&gt; “有!奴去给哥儿拿!”初柳忙不迭进去盛馥书房取来纸笔,也不管桌上茶盏茶壶,摊开了便研墨。&lt;/p&gt; “李姥她们万一不信殿下,给她们看莫念书信便好!她们认得莫念字迹!”&lt;/p&gt; “惭愧!”齐恪扶额:“这里这些许人,心思竟都不如一个小儿郎周密!”&lt;/p&gt; “好了!”莫念下笔如风,一会儿就写满了一页,捧起吹了吹:“可放好了!切莫丢了。莫念谢过了!”&lt;/p&gt; “小主子安心,奴才定带到了!”阿良不识莫念,但见屋中众人都是一副众星捧月的样子,唤一声“小主子”断不会错!&lt;/p&gt; ps.最近的疫情,估计每个人都多少觉得有些紧张。按理说,我应该在末尾写些什么加油打气的之类的与读者共勉(十分感谢看我书的人),但始终觉得,这些词语,好空洞啊!所以,挑最实际的说吧,做好防范,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家人,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别人负责,所以同时也是保护别人。少吃泡面,再懒也动手煮点吃吧!最近遇事positive一点,多点笑容,因为愤怒跟惆怅于事无补,反而会让你心情更糟!期待能够出门大吃特吃的日子快点到来!o(n_n)o~~&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0章 惜半岭 那边阿良揣着书信急忙忙奔去,这厢绿乔捧着好大一盘果子踏进了花厅。&lt;/p&gt; “奴也不知主子们在说什么,初柳竟还拦了门不让进。奴知道主子们不稀罕吃这些,可哥儿要吃啊!”&lt;/p&gt; 绿乔一边给莫念递上小碟,一边数落:“也不说晚饭摆在哪里。哥儿要吃些什么。”&lt;/p&gt; “盛馥!姐姐!盛梅素!”盛为明晃晃地挑衅着:“依二郎看!而今绿乔眼中非但没有了二郎,连你这个正经主子都是不见了!心中可觉郁痛!?”&lt;/p&gt; “二郎且消停些,也不怕让哥儿笑话了去!”绿乔一个白眼:“奴知道女郎心意。这是替女郎心疼哥儿,二郎起的什么哄!”&lt;/p&gt; “可是听见了?”盛馥挑了挑眉毛:“也算是个长辈了!还整日做这无聊之事!”&lt;/p&gt; “二郎是看不得冷清,逗着女郎呢!”初柳收拾了笔墨,看见莫念并不理那些葡萄、梨子,还是眼巴巴地盯着已经空了的茶盏,顺手又给莫念斟上了七分满:“哥儿,这个虽是好喝。也不能多喝。两杯也是够了。”&lt;/p&gt; “莫念知道了,谢过了。”莫念听得只有这一杯可饮了,甚是不舍,小口小口地轻啜着。&lt;/p&gt; 初柳看了看情形,知道这话还是没有说完,待问了盛馥晚膳如何,招呼了绿乔仍是退到了外面候着。&lt;/p&gt; “你说,明明哥儿这些天是受了苦,挨了饿,为何他不说,那三个主子也都是不问?”绿乔原也是一早就到了,跟初柳两个站在门外听了半晌,眼泪都不知流了几回。&lt;/p&gt; “这哥儿虽是小,但那脾性就是要强好胜的,又是处处制肘着自个儿,只怕是不肯露怯。那三位自然要随了他,不说便不问了。”初柳叹了口气,悄声回答:“平常这样年岁的,家里再是管教也是脱不了顽皮混赖,这哥儿太过聪慧,又受了这些坎坷,想必这心里的苦楚顾忌也是多得去。当真是可怜了!”&lt;/p&gt; “呀!”绿乔猛地惊呼一声,又觉声大,忙掩住了嘴:“这说是大郎当初不认哥儿,要是如今还是不认呢?”&lt;/p&gt; “你呀!这一急,心思都不灵了。听了半日你竟没听出来当初之事全是那丫鬟诈的?且哥儿这般的人物,大郎怎会不爱?”&lt;/p&gt; “那贱婢也是坏透的了,从里往外冒着黑水。跟末杨一般寡廉鲜耻!”绿乔咬牙切齿的攥起了拳头:“亏得哥儿聪慧机敏,但凡愚笨一星半点儿,怕早是给那她害了!”&lt;/p&gt; “嘘。。。。。。”初柳听得里面话音又起,忙示意绿乔禁声。绿乔点点头,竖起了耳朵,只想再多听些。&lt;/p&gt; “莫念是说,沈洁华贴身放着你父亲画像?”盛馥齐恪对视一眼,均是“果然如此”的意思。&lt;/p&gt; “正是!莫念虽只见过一次,但记得甚牢!”莫念使劲点着头。&lt;/p&gt; “我倒是好奇,你那阿母,又是怎样跟你解说你父亲之事?毕竟她是连姓氏都未曾说与你听吧?”盛馥问。&lt;/p&gt; “她说莫念父亲在外行商,游历各国乃至番外,因此上经年不返家是常事。至于姓名,阿母说等父亲回来一并说就是了。”&lt;/p&gt; “那莫念之名,又是谁取的?”&lt;/p&gt; “当是莫念母亲取的。”提及未及谋面的母亲,小儿郎黯然垂下了头。&lt;/p&gt; “莫念。。。。。。”盛馥怔怔:莫念父亲么?只怕她当日的心,已是死了罢!&lt;/p&gt; “我见过那副画像,那天在木犀之薮瞧见二叔跟画像很是相像,就忍不住走过去,想看个清楚!”&lt;/p&gt; 莫念自我开解似的,又把话头转回了去。&lt;/p&gt; “你倒是不曾把我认作你父亲?”盛为戏虐。&lt;/p&gt; “不能!”莫念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李姥她们说起的父亲,言行跟二叔全然不同。且她们也说过父亲有一妹、一弟,因此莫念知道二叔。”&lt;/p&gt; “喔!原来你竟识得二郎是你二叔!那为何不认?不认不算,还那样教训于我?!若那日喊了,你哪里还会有后边这些苦头吃?!”&lt;/p&gt; 盛为一下凑近莫念,又扯耳朵,又刮鼻子。&lt;/p&gt; 莫念吃痛,又有委屈,忍不住眼泪就要扑哧哧掉下来:“莫念认得二叔,二叔可认得莫念?莫念要是喊了你,你可会应?”&lt;/p&gt; 吸了吸鼻子继续道:“二叔那日行经,确是不妥。莫念又未曾说错。。。。。。”&lt;/p&gt; “你去!帮我狠狠打盛为!”盛馥看见莫念伤心,伸出一脚去踢齐恪:“你要不去,待我好了,便要十倍打回来!”&lt;/p&gt; “好好的又要打我作甚?!二郎这是心疼莫念,又不是相欺于他!就你这女霸王的样子,莫念才真是畏惧的!”听见盛馥要打他,盛为也是不肯,反唇相讥。&lt;/p&gt; 齐恪脑中些嗡嗡之声作响,这也就真是一家子人!个个都是又急又暴。唯独一个盛远,而今很是沉着深邃,其实。。。。。。齐恪叹了口气,那也是情殇之后的激变啊!&lt;/p&gt; “莫念,以后凡遇此情形,切勿当真!”齐恪本就坐在莫念边上,顺势抚了抚莫念肩头:“他们只是玩笑!”&lt;/p&gt; “那谢姐姐说的可就是真的?!”莫念问。&lt;/p&gt; “她说的什么?”齐恪奇怪。&lt;/p&gt; “她说盛家一门疯癫!”&lt;/p&gt; 房内霎时鸦雀无声。盛馥齐恪均是盯着盛为,一脸“你倒是说个明白”之意,盛为脸色由红转白再转红,窘着一张脸,嘟囔半晌,都没说出一句。&lt;/p&gt; “你倒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才能让谢郦心说我们一家疯癫?”盛馥冷笑着。&lt;/p&gt; “她此乃。。。。。。!她的脾气,姐姐你还不知晓?不是本意!不是本意!”盛为偷偷瞪了莫念一眼,小儿郎暗自吐了吐舌头,也不哭了,还冲盛为笑了一笑。&lt;/p&gt; “气死二郎了!”盛为瞧见莫念如此,当真是窜起来跳脚!这小祖宗真是不好招惹!&lt;/p&gt; “这话原就是我同她争执之下,她的气话!我又能说什么做什么去坏了自家名声?”&lt;/p&gt; “二郎还真实好记性!”盛馥自果盘捡了颗葡萄就扔了过去:“这样的事你竟做得还少?也亏得你不记得了,要记得怕你是要愧死!”&lt;/p&gt; “你你你!”盛为虽不曾被砸中,也是难堪,心火一起便不管不顾了:“你整日就知道训我!二郎再是怎样,也做不出你那样惊天动地的事来!”&lt;/p&gt; “咳咳!”齐恪生怕盛为恼羞成怒又提出那话来,急忙打断,边拉了盛为坐下,边使眼色给盛馥,示意她莫念在此,顾及着些。&lt;/p&gt; “谢郦心本就是心直口快之人。梅素也莫要当真了。想他们俩必是小二斗嘴般,才是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lt;/p&gt; “哼!”盛馥嗤笑一声:“来日我自会问她。盛为你且等着!”&lt;/p&gt; “等着就等着,我还怕她说什么不成?!”盛为拉了拉自己衣襟,扭过头去。&lt;/p&gt; “莫念,孤与你初会那日,你怎会在那泫萸苑,之后又是如何到的那里?论起来,那地方平日鲜有人去,僻静地很。”&lt;/p&gt; 齐恪为防姐弟俩再起争执,只得直冲冲地问向莫念,且所问之事,又是众人必想知道的。果然,盛馥、盛为均是撂下了气,关切地看着莫念。&lt;/p&gt; “那日,是阿母带着去的。阿母说她有事要做,园中规矩不能带着莫念同去,故让莫念在那里藏好了等着!”&lt;/p&gt; “天意啊!”齐恪感叹一声:“那之后呢?这几日?”&lt;/p&gt; “那日那位先生来找阿母,莫念知他自园中而来。便忍不住想跟他说话,好问问他是否见过二叔。因为,莫念甚是想念!”&lt;/p&gt; 盛为瞬间泪目,却不想让人家看见,只得又转过了头去!&lt;/p&gt; “后来阿母让莫念回房读书,不要出来。可莫念还是偷偷过去,只想听他们说话可会提到二叔。”&lt;/p&gt; “那?!”盛馥脸色突变:“莫念啊,你可是看见了当时之事?可害怕?”&lt;/p&gt; “嗯!”小儿郎再是镇定,提及此事,脸色也是变了,小身子也是微微有些颤动:“所以莫念跑了。就想去找二叔!”&lt;/p&gt; 盛为假意咳嗽了几声,掩了梗咽之声,转身抱过莫念坐于自己身上:“那你为何不往这里跑?还跑去木犀之薮作甚?”&lt;/p&gt; “他怎能认得这里?就算木犀之薮,他孤身一人能去得,也已是极不容易了!”齐恪心头亦起了酸涩,为解难言,反夸一句:“莫念真是机敏,路是记得一分不差。”&lt;/p&gt; “嗯,莫念自小过目不忘!”小儿郎果真即刻目光闪闪,甚是自豪。&lt;/p&gt; “那后来呢?你又是怎样进的园子?就没想过万一要找不到二郎,可要如何是好?”&lt;/p&gt; “莫念在大门口看着,等人多的时候跟着进去的。先去了琴序,等了半天没见着二叔,又去了泫萸苑。。。。。。”莫念拿起盛为一手,在盛为手心画着圈,看似毫不经意地说着。&lt;/p&gt; “莫念只想着不能叫人看见。每日便去琴序躲一会等,再去泫萸苑躲一会等。今日莫念本来在琴序的,后来谢姐姐来了,莫念那时也不认得她,才又跑回了泫萸苑。”&lt;/p&gt; “二叔你可知山洞里那处,是莫念自己寻着的!”&lt;/p&gt; “莫念不会等不到二叔的!这不就是等到了!”&lt;/p&gt; 小儿郎抬起头,笑逐颜开,正对上了盛为已然泪眼婆娑的双眸。&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1章 别流离 秋夜渐凉,无有了夏日的燥热,倒是好眠。但这夜的盛家园子,除却尚不知情的老祖亲,独一能睡得香甜的,也就是莫念了罢。&lt;/p&gt; 毕竟是惊着、累着、饿着了,晚膳才开不久,莫念就开始发怔,小手握着筷子也不知道吃,胡乱塞了几口也不知嚼,时不时就瞌睡过去,险些磕着了下巴。&lt;/p&gt; 盛馥担心他饿,想着多少总是让他吃些,开始还强塞,后来见他困倦至此,初柳又劝说下半日点心哥儿也吃得不少,想是饿不着,才是放过了“吃饱再睡”之念。&lt;/p&gt; 盛为抱起莫念就要回自己院子,盛馥却是不肯,非要留莫念在苾馥轩。说是盛为院中没有得力之人,且照料不好这小儿郎。盛为自然也是不愿,眼见俩人又要掐起架来,齐恪只得再次调停,说道日后莫念随他们回京,有的是时日相处,盛为日后却是住在云城多些,他要跟侄儿亲近,也是常理。至于伺候不周,那也是小事,至多是初柳、绿乔一早分出一个去盛为院子就好。待接来了李姥、玉弦,那便也不成事了。&lt;/p&gt; 好说歹说之下,盛馥终是肯了。盛为这才得以抱着已然睡的昏天黑地的莫念,回到了他的流离院。&lt;/p&gt; 虽是已经收拾出了专给莫念的屋子,盛为却不舍得让他独睡,待让莫念在自己床上睡好,盛为忽得抽了抽鼻子:“小子在盛馥那厢沐浴更衣,染了一身的木犀香,如今倒来搅乱了二郎的香。待二郎去洗洗涮涮再来陪你!”&lt;/p&gt; 盛为刚要抽身,却发现莫念一手紧紧地拽住了他的衣襟,想去抽出衣襟,一念忽至,那手始终未落于衣襟之上,却是刮上了莫念鼻子:“二郎为了你,今夜便忍耐一回。”&lt;/p&gt; 盛为蹬掉了鞋,胡乱躺好,莫念虽在睡梦之中,也仍是往他这边靠了靠。&lt;/p&gt; “看来你嫌弃二叔,也是做不得真!”盛为索性贴紧了莫念:“睡吧。自此便可睡得安稳了。你二叔虽不成器,但也自要保你个快活自在!”&lt;/p&gt; 自此盛为一夜不得安眠,一会儿迷糊着想着小儿郎是否踢了被子,一会儿又是惊醒要看看莫念是否还在,待到鸡鸣天晓,便索性不睡了,支着头,一心只看着呼吸绵长均匀的莫念发呆。&lt;/p&gt; 苾馥轩那两人也是翻来覆去不曾深眠。盛馥甚至是半夜喊起了初柳,让她去盛为那里瞧瞧莫念可是安好。初柳一顿好劝,说什么二郎珍爱哥儿,女郎正好借此让二郎成长些,且该放手。。。。。。诸如此类,盛馥也只自己担忧得有些过了,最终也就罢了。&lt;/p&gt; 既然睡不安稳,齐恪今日比往常早起了许多,待踱到院中,见盛馥那边花厅大门早已打开,便知她定也是一样无眠。&lt;/p&gt; 齐恪走进盛馥绣房,见盛馥虽还是不曾梳头,却在如今“常态”的素色大衫之外,罩了件鹅黄夹翠织锦对襟禅儒。&lt;/p&gt; “你说我要不要梳头?”盛馥看见齐恪进来,劈头盖脸便问。&lt;/p&gt; “你这些日子都未曾梳过头,为何今日倒为难了?”齐恪把盛馥的纠结之色看了个满眼,暗自有些好笑:“你想梳就喊她们来,不想便不梳。”&lt;/p&gt; “莫念怕你,孤想他不敢就此教训于你。”齐恪说完就笑出了声,换来手臂一阵疼痛。&lt;/p&gt; “我只是想梳头罢了!这些日子皮遢懒散的,自己看着只怕都厌!殿下倒是不嫌弃?!”&lt;/p&gt; 盛馥终究还是喊来初柳梳了头发,因怕莫念随时会来,只草草梳了个单丸髻,戴了一根桂花点珠宝钗就算是好了。&lt;/p&gt; 待到梳洗停当,快要早膳,却还是不见盛为莫念过来。盛馥再是耐不住了,就让绿乔去看。绿乔一阵风般得刮到流离院,那一大一小却是才起。绿乔见院中都是小厮,只怕伺候不好,索性留下照料莫念穿衣洗漱。待到好了,只让盛为带着莫念慢慢过去,自己仍是一阵风似地回了苾馥轩回了盛馥。&lt;/p&gt; 依着昨日商量好的,用过早膳之后,便由盛为带着莫念去拜见老祖亲。到临了要走了,齐恪忽又说要同去。&lt;/p&gt; “齐尔永你这是放心不下二郎?”盛为抱臂而立,十分神情之中已然有了七分不悦。&lt;/p&gt; “留清何出此言?!孤只是想同去罢了!”&lt;/p&gt; “你还是莫去了!”盛馥这回倒不同盛为吵了:“你要去了,只怕老祖亲一个不查,就让孟姥打了你出来!”&lt;/p&gt; “好端端的,老祖亲为何要让打孤?”齐恪懵然:“孤是去请安,又没有做甚!”&lt;/p&gt; “哈哈哈!齐尔永!”盛为拉着莫念就走:“可要好好想明白了!”&lt;/p&gt; 祥云堂的老祖亲今日起得也早,用罢早膳就站在堂前看着丫鬟小厮们伺弄着花花草草,边还跟孟姥闲话。&lt;/p&gt; “阿孟,竟是快中秋了。今年的桂花开得倒晚了些!”&lt;/p&gt; “确是晚了些,也是不妨,晚开的花更香些。女郎的生辰也是快倒了!今年倒是圆满呢!”孟姥笑意款款,当真是高兴。这反反复复之下,女郎与恪王如今终是和睦安稳了!&lt;/p&gt; “那个,可是留清?怎的还有个小郎君跟着?是哪家来做客了么?”老祖亲眯起眼睛,只怕是看错了。&lt;/p&gt; “确是二郎!这个小郎君,老奴倒也想不出是谁家的。”孟姥眼神比老祖亲好些,留神看着愈来愈近的二人,心猛地突突乱跳起来。&lt;/p&gt; “若是二郎犯了什么错,祖亲可千万别上火闹心。”孟姥终是看清了,忙不迭先劝上了再说。&lt;/p&gt; “你可是又听得了什么,却不曾告诉我?”老祖亲倒也淡然,盛为再混闹,也不过就是些服散,敷粉之事,断不会闹破了天去。&lt;/p&gt; 凡是年长之人,均喜小儿。且盛家到了盛远这辈,三人至今无一有出不说,婚嫁都是未成。盛家长辈哪个不是为此心焦如焚。可这三个都是顽石一般的性子,盛远盛馥又是遭遇了那些事情,为免他们忧心烦扰,至多也就是不痛不痒的催促几句,谁都不曾真去逼迫了什么。平日里看着别家子息绵绵,盛家中人只得暗自艳羡不已,再就是告拜佛祖菩萨只求这三个魔王早日成家,也好让盛家香火得以延续。&lt;/p&gt; 而今老祖亲远远看着那小儿郎,便觉甚好。看着只有四、五岁的年纪,虽是个儿小,却是身姿挺拔;这一步一行也是不急不缓、端庄严谨。一看便知这是教养得甚好的世家子弟。莫由来的,老族亲只觉得越看就越是开心喜欢。心里竟是生出几分期盼来,要他们快些走近,好看清这小儿郎的相貌。&lt;/p&gt; “阿孟!可是我眼花了?!”老祖亲一下拽住了孟姥:“你可是看见了?”&lt;/p&gt; “老奴正是看见了!”孟姥有些为难。虽则二郎有了私生儿郎实则不好,可盛家自此也是有了子嗣不是。这该怎么劝,如何劝才是两全?&lt;/p&gt; “哈哈!”老祖亲爽朗一笑:“好啊!甚好!二郎竟比他大哥有出息多了!”&lt;/p&gt; “这哪里就是闯祸!分明就是于盛家有功!”&lt;/p&gt; 孟姥千想万算也是不曾料到老祖亲于此事竟会如此宽纵,正待要说什么,盛为却是带着莫念走到了。&lt;/p&gt; “二郎拜见祖亲!”盛为行了礼,便使了个眼色给莫念:都是教好了你的。自己见机行事!&lt;/p&gt; 老祖亲早已肃起了神情,掩起了欢喜。见盛为拜见,并不理睬,反而回身走进了堂内。&lt;/p&gt; 盛为对着莫念搬了个鬼脸:“出师不利!莫念可曾气馁?”&lt;/p&gt; “不曾!不会!”莫念虽是小声但也坚毅:“莫念不怕!”&lt;/p&gt; 盛为蹲下,双手扶住莫念肩头:“你太祖亲看着严厉,实则是个最心软的。若有什么,莫念也切不可为此伤心,可是记住了?”&lt;/p&gt; “嗯!”小儿郎频频点头。尾随着盛为进到了祥云堂内。&lt;/p&gt; 老祖亲已是在上首稳稳坐好,见他们进来,更是正了正身子,坐得更直了些!&lt;/p&gt; 盛为扶了下额,心道:大哥啊!二郎此番是为你顶缸。祖亲若是发难于我,日后你可要加倍偿还!&lt;/p&gt; 莫念深吸了一口气,稳稳地走上前去,至老祖亲前一丈之处停住,规规矩矩地跪下,开始行礼。&lt;/p&gt; “莫念拜见太祖亲!”&lt;/p&gt; “莫念!原来你唤作莫念!”老祖亲原还想多崩一会,但见了莫念,便似见了盛远、盛为幼时,这心念一动,哪里就还把持得住威严,一脸冰霜瞬化春风:“乖!起来罢,咱们不兴这些虚礼。快来太祖亲这里,让太祖亲好好瞧瞧!”&lt;/p&gt; 莫念还是乖乖行完了三叩之礼,这才起身,走到了老祖亲跟前。老祖亲一把揽过,越看越是心花怒放,握着莫念的手怎都不想放开。&lt;/p&gt; “你父亲是个混账的!竟到此时才带你回来!太祖亲好好罚他给你出气可好?”&lt;/p&gt; “是莫念不孝!太祖亲勿要责罚父亲!”莫念生生脆脆之声一落,老祖亲连同孟姥更是笑得眼睛都寻不见了。&lt;/p&gt; “哥儿真实教养得甚好呢!老奴恭喜老祖亲!终是四世同堂了!”孟姥不忘念一声佛:“阿弥陀佛。佛祖终是偿了老祖亲的愿了!”&lt;/p&gt; “是啊!是啊!还是如此之好!我自当好好还愿才是!”&lt;/p&gt; “莫念啊,以后就跟着太祖亲住可好?这孟姥啊,可会做好吃的,你要吃些什么,玩些什么,都跟太祖亲说便是!”老祖亲竟觉得一刻都不想再跟这小儿郎分开,又是高兴,又是感叹,忍不住掩了掩有些湿润的眼角。&lt;/p&gt; 盛为一听老祖亲要带着莫念住,这不又多了一个抢人的?!且这抢人的还不好争,不好吵,不好忤逆的,正绿着脸想着回头喊上齐恪一起过来要人,却听得莫念说:&lt;/p&gt; “莫念谢过太祖亲!莫念也想跟跟太祖亲住。但莫念要跟着殿下、二叔读书!住在这里必扰了太祖亲安静。莫念每日都来看太祖亲可好?”&lt;/p&gt; “读书?!你才多点大,就要整日读书?那齐恪说的,不听也罢!”老祖亲听见齐恪就不高兴:“还有那个什么二叔!也不用听!”&lt;/p&gt; “二叔?哪个又是二叔?”老祖亲看了看一样懵懂的孟姥,又看了看正在仰天长叹的盛为,醍醐灌顶,陡然清明!&lt;/p&gt; “留清,原来。。。。。。他是。。。。。。?这也就对了!”&lt;/p&gt; “老祖亲!老祖宗!二郎就是那二叔,不是哪个!”盛为深深一拜:“二郎这亏吃得可大。二郎如今才得多少年岁?亏老祖亲也想到!”&lt;/p&gt; “也不问个清楚,便乱认!二郎还不曾说什么,便已把曾孙认下了!亏得也不是讹的。。。。。”盛为捉住了老祖亲的短,为报方才“冷眼相对”之仇,絮絮叨叨没玩没了。&lt;/p&gt; 老祖亲抱紧了些莫念,明明是讪讪然有些发窘,却是断不会认的:“是你这个不孝孙儿未曾说清!如今还怪你祖亲不成?”&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2章 逢阳暖 老祖亲对着莫念“心肝儿、肉儿”得稀罕了好一阵。因是有些事终要问个清楚,就让孟姥带着莫念去她的私库看看,说是喜欢什么就挑什么拿,不必拘着。&lt;/p&gt; 莫念一走,老祖亲就急不可耐地问起始末。盛为隐了沈洁华刺杀宋颜之事,只说那人自知快被识破追究,才是自己逃离了云城,扔下莫念一人,小儿郎这才去了木犀之薮。至于别的,则是如实相告。&lt;/p&gt; 老祖亲听完,沉思良久,末了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想那些年,你大哥跟莫念母亲确是吃苦了。我因是住在这里多些,许多事情竟不清楚。萧家女郎我也是见过,确是个好的。也当真是可惜了!”&lt;/p&gt; “祖亲,若父亲、母亲。。。。。。?”&lt;/p&gt; “断断不能!”老祖亲知道盛为要问什么:“他们当年也不是不喜萧家女郎,只是啊,唉!如今见了莫念,只怕是疼都疼不够!”&lt;/p&gt; “那要万一?”盛为追问。&lt;/p&gt; “要真有那万一,我就把他们俩个打出去!”&lt;/p&gt; “还有大哥,他若是不认呢?老祖亲于当年之事都是不清楚,我跟盛馥更是一抹黑的。故此于莫念大哥终究会是怎么样,我们竟没个头绪。”&lt;/p&gt; “好好的孩儿在这里他岂会不认?又不是那些污糟糟的旁人生的。若是那些个生的,竟都不用带来这里给我看!外面养着就是了!”老祖亲约莫也是对盛远如今身边那些莺燕有厌,提起之时毫不留情!&lt;/p&gt; “你大哥虽是个能够的。可盛家郎主如今还不是他!且事关盛家子息,由不得他。”&lt;/p&gt; “祖亲,大哥当年毕竟未曾娶了萧家女郎进门,这莫念的身份,日后也是有些尴尬!祖亲方才还说没名份的要在外边养着,如今虽是认了,不会也要去外面养着吧?二郎可是舍不得,盛馥也断不会舍得。。。。。。”&lt;/p&gt; 盛为见火候正好,免不得再添一把薪柴。原打算着要一步一想一行之事,如今若能一蹴而就,那该是多美!&lt;/p&gt; 老祖亲哪里知道他这些心思?!只是听得盛为字字句句都是在为莫念打算,老怀宽慰:这小孙儿再是浑噩,终归是个至善至情之人!&lt;/p&gt; “萧家女郎岂是如今那些个可以比拟的?!她家再是败落,也是有根基的。”老祖亲歇了一息,又觉自己话未说清:这话,势必要说清了才好,也是正好给盛为一个警醒,免得日后也生出这些事儿来。&lt;/p&gt; “我也好,你父亲母亲也罢,瞧不上你大哥如今身边那些个人,也并不是为了她们出身如何,而是啊,她们一个两个的,都是心思不正,只想着攀上你大哥这根高枝,好抬高了自己去。若是你大哥哪天落魄了,纵是天人一般的颜貌,又有哪个肯跟着他吃苦去的,断断是不会有!”&lt;/p&gt; “还好你大哥还无有昏聩到要给那些人名份。我们家是从不纳妾娶小的,他若坏了这个规矩,你父亲母亲当真就是要给他气死了!这免不了又是一场争执!”&lt;/p&gt; “这些年啊,你大哥的性子是愈发离奇,与你父亲不见面则罢,一见面除了争就是吵。。。。。。”&lt;/p&gt; 盛为见老祖亲越扯越远,急忙要拽她回来:“那莫念的名份。。。。。。?”&lt;/p&gt; “莫念就是我的嫡长曾孙!我都是认了,还有哪个不认,便自己出了盛家去!”&lt;/p&gt; “好!二郎可记得祖亲说的了!”盛为大是得意:嘿嘿,盛馥、齐尔永,你们头疼之事,二郎可是信手拈来。你们可要好好佩服二郎一回了!哈哈哈!&lt;/p&gt; 莫念之事既已落定,盛为便按着常理,要好好当一当那个混玩的盛家二郎,遂对着老祖亲憋了憋嘴,十分屈折:“二郎之前可是受了冤屈,受了祖亲好些白眼。祖亲也没个说法?想当年二郎也是极致可爱之人!现如今有了莫念,二郎便不要紧了罢!?”&lt;/p&gt; “你可是看见我让莫念去挑东西,眼热了?好了,也自去挑一件罢!”老祖亲喝了一口茶,倒也是奇了,今儿的茶格外甘香了些。&lt;/p&gt; “二郎岂是那贪财之人!?”&lt;/p&gt; “那你倒是想要什么?说来我听!”&lt;/p&gt; “二郎讨祖亲个情。若来日二郎闯了祸,或是做了什么触怒父亲、母亲之事,祖亲可要给我撑腰!”&lt;/p&gt; “没有正形的东西!”老祖亲说的虽是责备之词,却无半分责备之意:“好!保你不给你父亲打杀了去!”&lt;/p&gt; “谢祖亲!”盛为活蹦乱跳着给老祖亲行了个谢礼。&lt;/p&gt; 老祖亲虚虚地点了点盛为额头,满满也是宠爱之情。她以为盛为所说“闯祸”无非就是那些做惯了的混事,却不知盛为所求的,乃是跟盛远当年一样,要捅破了盛家的祖训!&lt;/p&gt; 祖孙俩坐着喝茶没一会儿功夫,孟姥便带着莫念回来了。老祖亲见莫念手中只捧着一个细长盒子,便知其中是笔,除此之外,别无他物!&lt;/p&gt; “太祖亲,莫念挑了这个!”小儿郎小脸红扑扑的,一脸高兴,打开盒子就给老祖亲看。&lt;/p&gt; “那里头这些东西,你就挑了这一件?”老祖亲倒是意外:“阿孟,我说了不要拘着莫念的。”&lt;/p&gt; “老奴哪里敢拘着了!只盼着哥儿多挑些。可是这哥儿,别的一概不爱,就要这笔!”孟姥也是无奈。&lt;/p&gt; “太祖亲,孟姥姥确是给莫念找了好些东西。是莫念自己不要,莫要怪她。”&lt;/p&gt; 莫念说完还向着孟姥微一欠身:“莫念劳烦孟姥了!”&lt;/p&gt; 老祖亲与孟姥霎时惊住。祖亲看向盛为,盛为耸了耸肩,说了句:“我们未曾教过他,自见他就是如此。昨日也是惊了我们一跳!”&lt;/p&gt; “果然是我盛家儿郎啊!”老祖亲笑得脸上像开了花,拥着莫念就好似拥着世间最稀罕的珍宝。&lt;/p&gt; “宝儿啊!太祖亲那些东西,你竟都看不上眼?告诉太祖亲你爱个什么,定帮你寻来!”&lt;/p&gt; 莫念摇摇头:“莫念不要什么。太祖亲不必费心。”&lt;/p&gt; 老祖亲听了这话,非但不曾高兴,反而心酸起来。想这小儿郎自小定是过得拘谨,才是这般小心翼翼。早慧是好,但却心累啊!&lt;/p&gt; “太祖亲你看,莫念挑的是紫霜毫,纯紫!用来写字最好!”莫念捧着盒子,执意要老祖亲看。&lt;/p&gt; 盛为见莫念如此喜欢,也是起了好奇,便凑上来瞧了一眼:“这支,也就是宣城笔罢了。不值什么。也就上半截笔杆乃是金丝编织镶玉的,便显得细致些。祖亲必是扔在什么角落里,倒叫你翻了出来!”&lt;/p&gt; “也是个没眼光的。你二叔可是知道你太祖亲那库里还有几支秋毫笔,制笔之人更是大有来头。搁到如今,存世的想必是少之又少了!”&lt;/p&gt; “你自己不要,也不知道给你二叔带上一支,真是不孝!”盛为顿足兴叹,大为惋惜。&lt;/p&gt; “盛为!他喊你一声二叔,你却要跟他抢东西不成?往日是纵坏了你了!越发的不像话!”&lt;/p&gt; 但凡听得老祖亲喊“盛为”,二郎便知不能再闹了,于是拖住了祖亲袖管,也不管莫念正掩着嘴哧哧偷笑,装起来可怜模样。&lt;/p&gt; “我哪里就会跟他抢了!疼惜都是来不及!无非就是见这小小子沉闷,逗他一逗罢了。”&lt;/p&gt; “这次就饶了你!若有下次,看我不告诉你父亲,打断了你的腿!”老祖亲也不是真生气,见小孙儿讨饶,也就此罢了。转过头,又去哄曾孙高兴。&lt;/p&gt; “你既不要跟太祖亲住,那每日晚膳都来陪太祖亲一起可好?”&lt;/p&gt; 莫念看见到盛为在那里几不可见地缓缓摇头,便知应了不妥。遂欢然一笑,对着老祖亲道:“莫念谢过太祖亲。莫念要读书,殿下说晚上也要读书。可莫念也甚想跟太祖亲一起,不然莫念陪太祖亲用早膳,可是妥当?”&lt;/p&gt; “又是读书!齐尔永这是安的什么心!”老祖亲愤愤然:“留清,你去告诉齐尔永,若让我曾孙读书读傻了,他也别想娶你姐姐了!”&lt;/p&gt; “哈哈!好!二郎定当告诉他!”盛为好笑不已。齐尔永今日是莫名背了黑锅,也正是为了要背锅,盛馥才不让他同来。若要来了,他们便会是一点推脱都无,凡事都要应了老祖亲才成了。&lt;/p&gt; 叔侄二人又在祥云堂盘旋了一会儿,便要告辞回去。老祖亲是一千一万个舍不得莫念走脱身前,盛为便说今日还要给他裁衣置饰,又要考校他之前读的书,实在是不能再留。在莫念答应了几次明日一早便过来请安再陪太祖亲用早膳之后,才是不情不愿地放了他们离开。&lt;/p&gt; “小子,你可知二叔而今是何心情?春风得意啊!哈哈哈!”二人往苾馥轩走着,盛为忍不住得意,又刮了莫念鼻子!&lt;/p&gt; “二叔!”莫念捂着鼻子,一脸怨怼:“如今已是入秋,哪里来的春风?”&lt;/p&gt; “这便是--心生暖阳,春风自来,你个小儿郎又懂个什么?!”&lt;/p&gt; “莫念又未曾问,都是二叔自言自语。。。。。。”&lt;/p&gt; 一大一小边走边是嬉戏玩闹,欢愉畅快之声沁得秋日真似了春阳,和煦明媚!&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3章 重其人 盛为带着莫念一路走着,凡遇上家中仆人丫鬟小厮的,都是行着礼喊一声“二郎”再喊一声“哥儿”。盛为一看便知盛馥已有示下,要拿什么礼数敬着莫念。心道盛馥想的也是周全。一会儿要告诉了她二郎在老祖亲处讨了个头彩,还不知要怎样撒疯高兴。&lt;/p&gt; 进了苾馥轩,穿过了曲廊,就瞧见盛馥又是一抬软榻栖在了水榭边,歪斜靠着,一副懒散样子,落座于软榻之旁的齐恪却是正襟危坐,持重严正。两人看是一张一弛,却也和谐相宜。&lt;/p&gt; “方娘子来得倒早!”盛为见着微弓着身正在回话的背影,蓝衫红裙,不是方娘子又是谁?!&lt;/p&gt; 盛馥本来半躺着随意,一眼瞥见盛为、莫念来了,即刻摆正了身子,收了搁于扶手上双脚,也算是端正了!&lt;/p&gt; “你偷笑什么?”盛馥怒目而视:“齐尔永你又偷笑什么?”&lt;/p&gt; “孤何曾偷笑了?孤乃是见着莫念回来,欢喜而笑。”齐恪怎又肯认他是见了盛馥这慌张样子发笑。早上要梳头,这会儿又是慌忙坐好,这还不是怕给侄儿教训?!只是,不能说破!万万不能说破!&lt;/p&gt; “奴见过二郎!见过哥儿!哥儿好啊!”方娘子如此灵巧之人,见着主子眼神往远处一飘就知必有人来。待看见是盛为他们,便绽出一个比艳阳还浓的笑容,边行着礼,边问候着。&lt;/p&gt; “莫念很好。谢过方娘子。”小莫念微欠了下身。&lt;/p&gt; “哦哟!哥儿不可如此!要折杀奴了!”方娘子急忙又是一礼还去。&lt;/p&gt; “方娘子今日倒是打扮好了,不像昨日蓬头垢面的,二郎看着都是心酸。”盛为见方娘子今日神清气爽,口脂胭脂也是擦得仔细好看,忍不得打趣。&lt;/p&gt; “正如二郎说的呢!这些天的愁啊,到昨儿才是散了大半了。可不就要好好妆扮妆扮!沾沾哥儿的喜气!”方娘子忍不住又去看莫念,说起来自己也是生养过的,有儿有女,怎地见了这个哥儿,便像是从未见过娃儿一样,怎样看都是稀罕。&lt;/p&gt; “不是奴要轻贱自己。这一样的衣裳,穿在奴家阿昵(同二)身上,也就是件料子好些的衣裳。可穿在哥儿身上,这衣裳凭得就贵重起来!”&lt;/p&gt; 盛馥见盛为、莫念神色便知祥云堂这趟,定是去得顺遂。可巧方娘子在此,也不是时候细问,既如此,便安心听着他们说话,到方娘子提起自家阿昵,一念忽至。&lt;/p&gt; “方娘子,你家阿昵像是跟莫念差不多年岁。可是?”&lt;/p&gt; “回女郎,看着是差不多呢!但不知哥儿属什么的?”&lt;/p&gt; “莫念肖猪,六月生人。今年五岁!”正在盛家姐弟与齐恪面面相觑,心道惭愧竟不曾问过莫念生辰之时,莫念已清清楚楚地答了方娘子所问。&lt;/p&gt; “哟!也是巧了。奴家阿昵跟哥儿正是同龄。只是二月里生的,比哥儿虚长了些月份。”&lt;/p&gt; “方娘子,你家小子可是启蒙上学了?”这回是齐恪发问。&lt;/p&gt; “回殿下!按着府里的规矩,四岁上就启蒙了。这会儿就是在家学里读书呢。”&lt;/p&gt; 齐恪知道方娘子所说家学,乃是盛家在云城办的私学,所教的都是盛家门人仆从家中的孩童,且要较真起来,数遍云城私学,盛家若称第二,便无人敢去占那首位。&lt;/p&gt; 齐恪心里也是起了主意,正想问问盛馥意下如何,却见她已是笑着对他点了点头。&lt;/p&gt; “方娘子,莫念与你家小子同龄,作伴倒是甚好!孤要带着莫念读书,你家的自也不必再去家学,每日来这里便可!”&lt;/p&gt; 齐恪郑重地与方娘子说道,罢了又补上一句:“孤不是要他来做莫念小厮,而是陪着莫念一起读书!莫念读什么,他便也读什么!两人做个伴,甚好!”&lt;/p&gt; 方娘子一听,心内就炸了!跟着殿下读书!跟莫念作伴?!家里这个小子这是积了多大的福气,走了多好的运!可这福祸相依的,万一。。。。。急忙忙跪下想要推脱一番,就看见莫念已是欢蹦着上前拉住了齐恪!&lt;/p&gt; “殿下所说可是真的?不打诳语?莫念日后真会有伴儿?”&lt;/p&gt; “当真的真!真切的真!”齐恪看着莫念笑得快没了的眼睛,就晓得这事做得极对!&lt;/p&gt; “啧啧啧!黄口小儿听得有同道作伴,也是端不住再装不住古朽了!”盛为虽是取笑,但见着莫念高兴得就快手舞足蹈,也是觉得如此甚好!&lt;/p&gt; “奴谢过殿下、女郎。这天大的恩典,当真是要折杀奴还有奴那小子了!”方娘子对着齐恪、盛馥一叩首。&lt;/p&gt; “但奴家那个小子,却是个不成器的,家学先生都说他不是块读书的料!奴实在是怕他曲折了哥儿!也怕届时惹得殿下生气!这便真是万死不赎了!”&lt;/p&gt; “你先起来!”盛馥牵了牵嘴角笑了笑:“那些个心思,收起来罢!你无非也是忧心两个若要相处不来的,一个是你主子,不能逆了,另个是你亲儿,也不能屈了,两边为难,弄个不好不巧的,倒还不如现如今了!”&lt;/p&gt; 方娘子被拆穿了心事,也不羞,仍是跪着回话:“奴不是那不识抬举之人!只是我家小子粗鄙,上不得台面,奴是怕他混来,倒是屈了金玉一般的哥儿了!”&lt;/p&gt; “方娘子,你家的阿昵叫做什么?莫念不会跟他闹,定跟他好好处着。莫念自小,还是头一遭有伴儿!”莫念走到方娘子跟前,睁大了点点瀚眸,十分期待的模样,让人着实不忍。&lt;/p&gt; “罢了罢了!”方娘子再是开不了口推脱:“如此奴便谢过殿下、女郎,托大应了!”&lt;/p&gt; “殿下,若以后他读不好书,怎样责罚都好,就是切莫找奴,要奴管教!奴可管不了他读书!”方娘子一脸纠结之色,说完居然还有些脸红:“奴这一家,竟无一个是读书的料!也是造孽!”&lt;/p&gt; “罢了!快些起来吧!”盛馥这回是真笑了:“给我拆穿了不慌,还能找了理来的,除了你还有谁?你家那些个小的,学着你这些个手段也是够了!且能不能读书这事,你也看不出来,只是瞎说!”&lt;/p&gt; “方娘子,无妨的!这爱不爱是一回事,能不能又是另一回事!”齐恪笑道:“既要跟着孤读书,孤也不能阿昵阿昵的喊,但不知你家小子,可曾取了名字?”&lt;/p&gt; “未曾呢。本想着到十岁上才取。”方娘子刚站起身来,听得齐恪如此问,忽又跪下了:“奴跟殿下求个情,请殿下给奴家小子赐个名字!”&lt;/p&gt; “起来罢。孤本就想着有了自然好,若没有孤便给他取了。你倒也不用求情!”&lt;/p&gt; 莫念倏得有些寂寥。方才还是欢天喜地的,此刻竟是走到盛为那里,依在他怀里便不动了。&lt;/p&gt; 众人一时想不出为何,盛为拍了拍莫念,耳语道:二叔知道你在愁什么!莫愁!&lt;/p&gt; 随即大声对着齐恪说道:“祖亲说了,若恪王殿下让我曾孙读书读傻了,便也不要想娶了盛馥过门!”&lt;/p&gt; 话音一落,莫念急喊“不是不是!”,方娘子则是险些“噗嗤”一声笑出来。&lt;/p&gt; 齐恪略略有些尴尬:“老祖亲看孤竟是个书呆么?!莫念跟孤读书,也会读傻了?”&lt;/p&gt; 盛馥似笑非笑地盯着盛为:“此话若是祖亲说的,便罢了。要是你胡编的,你可仔细了!”&lt;/p&gt; “二郎哪里就用胡编?你若不信,让人抬了你这宝贝连同你,自去对质!”&lt;/p&gt; “莫念你告诉她,可是二郎胡编的?”&lt;/p&gt; “嬢嬢,太祖亲说是说过。不过依莫念看,此读傻了非彼读傻了,不一样,不一样。”&lt;/p&gt; 莫念有些急,只怕还是说岔了,也不依着盛为了,站得笔直对着齐恪一礼:“殿下安心。莫念必然用功读书,且断不读傻,莫念不会让殿下娶不了嬢嬢。。。。。。”&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4章 得可珍 莫念看着笑得神色各异的众人,有些不解,此乃肺腑之言,有何好笑了?&lt;/p&gt; “齐尔永,尔之余生,如今便攥在莫念手中了!可是想好了?”盛为看似同情之极,说罢了却又抱着自己肚子狂笑起来。&lt;/p&gt; 齐恪有些自嘲,笑得僵硬,拍了拍莫念肩头,指着盛为道:“莫念记住了,切不可学你二叔这癫狂之样!有辱斯文!”&lt;/p&gt; 莫念郑重地点了点头:“莫念记住了!莫念记得初见二叔之时,他也是如此癫狂!当初莫念甚是担忧二叔原是傻的。”&lt;/p&gt; 盛馥原本就笑得收敛,本来业已止住了,但听得莫念如此一说,竟是“哈哈”!笑出了声!一下扯痛了伤处,又要用手去按住,一边是好笑,一边是痛,眼泪都滚了出来。方娘子见了,急忙上前取了帕子递上,暗中还揉了揉自己闷笑到发酸的肚子。&lt;/p&gt; 小跑着过来通禀的绿乔,见着这光景,便知自己定是错过了什么“好事!”,想着一会定要跟二郎打听了,也笑上一回。&lt;/p&gt; “女郎,孟姥来了呢!初柳引着呢,抬脚便到!”&lt;/p&gt; “孟姥几年都不来苾馥轩一回的人,怎么今日来了?”盛馥忙拿着帕子印了印眼睛,又拉过软榻上的帛毯,胡乱地盖住了腿。方娘子、绿乔连忙上前规整好毯子,绿乔笑着小声问道:“女郎是怕孟姥回去跟老祖亲说起,又被唠叨罢?”&lt;/p&gt; “知道还不快些?”盛馥扶了扶头上金钗:“可曾歪斜了?”&lt;/p&gt; “不曾!好着呢!”方娘子说罢,垂首站到了一旁。孟姥跟前,规矩可要做好了!&lt;/p&gt; 齐恪示意莫念在身边坐下,再想喊盛为,却见他已是斜靠在曲栏上,眼神落在莫念这里,时眯时瞪得,精彩非常。&lt;/p&gt; “女郎,孟姥来了!”初柳引着孟姥已近水榭,不及到,先是禀告了一声。&lt;/p&gt; 待两人都行了礼,盛馥一个眼色,绿乔就办过一张椅子,搁到了孟姥身旁。&lt;/p&gt; “孟姥坐!绿乔给孟姥倒茶。”盛馥笑盈盈的:“孟姥今日倒是想起来看我了。都是多少日子不曾到这里了。”&lt;/p&gt; 孟姥不推脱,坐了半个凳子,接过了绿乔递来的茶盏、微欠着身子笑道:“老奴哪里会不记挂女郎。只是啊,这年纪大了,若还往这里凑着,怕女郎嫌弃。”&lt;/p&gt; “哥儿啊!你太祖亲吩咐老奴带了些零嘴儿、小吃来,可要去看看?”孟姥此话一出,众人便知这是有话要讲,且定不便当着莫念面讲的。初柳上前,伸出了手:“奴带着哥儿去,可好?”&lt;/p&gt; 绿乔、方娘子也是识趣地围拢过来,附和着:“奴们也去看看老祖宗那零嘴儿究竟是什么。”&lt;/p&gt; 莫念看齐恪,齐恪笑道:“去罢!”莫念才是对孟姥道了一句“劳烦了”,跟着三人走了。&lt;/p&gt; “哥儿对殿下倒是亲厚仰赖,想必是殿下对哥儿极好。老奴必要回了老祖亲的。”孟姥此话却也不是奉承,是真真儿地高兴。&lt;/p&gt; “孟姥,祖亲有何吩咐?“盛馥见莫念他们走远了,开口相问。心里有些打鼓,盛为他们也是才回来的,孟姥却撵着脚后跟就追来了。虽不曾细问,看盛为模样应是顺遂,可如今孟姥究竟为何而来?莫不是有变?&lt;/p&gt; “方才二郎他们走得急,这走了。老祖亲才是想起一件头等的要紧大事!”&lt;/p&gt; 盛馥三人心中都是“咯噔”一下:真是有变?&lt;/p&gt; “老祖亲说啊,忙着高兴竟是混忘了交代二郎。”孟姥停住,喝了口茶,倒是没瞧见盛馥已是略垂了头、微拧了眉,摆着了架势预备一争。&lt;/p&gt; “老祖亲说,哥儿的事儿应是这么着。”&lt;/p&gt; “孟姥,爽快些说可好。”盛为忍不得了。&lt;/p&gt; “二郎莫急。你祖亲是说,让女郎或者二郎即刻就写了信,把哥儿这事儿啊,说仔细了。老祖亲也是一样,也要写了信言明,认定了哥儿是他这辈儿的嫡长。”&lt;/p&gt; “老祖亲说,这样才是妥当。待回京了,哥儿也更自在些。说是即刻就写,今儿就加急送了去!”&lt;/p&gt; “。。。。。。”盛馥长吐出一口气:这祖亲倒是比谁都急,考量地也是周到,他们写信是告知家中莫念身世坎坷、人物俊秀、心灵思慧。。。。。。。为的是博一个爱惜,祖亲写信则是以四世同堂老祖宗之威,再压上一压。如此一来,即便父亲母亲有不愿、别扭,也都是不算什么了。&lt;/p&gt; “祖亲确是心疼莫念!劳烦孟姥带话,梅素替莫念谢过祖亲。”&lt;/p&gt; “这样的哥儿,哪个不心疼怕是痴傻的!老祖亲还说,莫念母亲的名份也是少不得的。待你大哥回家,便把这事办了!”&lt;/p&gt; 众人均知,不给萧家女郎正名,莫念再算嫡长,也有缺憾。只有将此事办了,才算得圆满。&lt;/p&gt; “话也回完了,老奴也回去了。女郎、二郎快些写信,一会儿啊,老奴差别个来取。女郎、二郎莫怪老奴急,老奴再急也急不过老祖亲去!”孟姥笑着又喝了口茶,起身搁下茶盏,一一行了礼便往祥云堂回去了。&lt;/p&gt; “尔永,快些去写信!”孟老一走,盛馥就催。&lt;/p&gt; “此信当由留清来写。”齐恪不动:“就算孤为你代笔,也抵不上留清合适!”&lt;/p&gt; 盛馥一想也是此理:“是我急了!盛为还还赖在那里作甚,还不快去?”&lt;/p&gt; “哼!亲姐姐竟不如齐尔永想着二郎!”盛为懒洋洋地站起来,就要往书房去。&lt;/p&gt; “留清且慢!孤同你一起去。去之前,我们要议一事!”齐恪阻了盛为,招手让他过来坐下。&lt;/p&gt; “梅素,事到如今,也该让拂之知道了罢?莫念之事再隐瞒于他,于情于理,都是不通了”&lt;/p&gt; “不告诉他!就不让他知晓!当初他是欺负莫念母亲到何种地步,她才给莫念起了这样一个名儿?”盛馥一脚蹬了覆于腿上的帛毯:“负心之人,不配知晓!”&lt;/p&gt; “姐姐此言欠妥!”盛为难得正色一回:“当初之事,我们竟是糊涂的。你怎可断定都是大哥的错?”&lt;/p&gt; “留清所言极是。据莫念所说当初种种,沈洁华从中作梗应是不少,你不清始末,怎能都怪拂之?且我等再是疼爱莫念,也终是比不得拂之。莫念已是丧母,业已归宗,难道你要让他有父不认?”&lt;/p&gt; 齐恪神色凝重,语气也不如往常那般柔和,竟是一点都不让盛馥。&lt;/p&gt; “若是世人皆知拂之有个儿郎,拂之却不自知。他该是何等的忿恨?届时再跟你父亲乃至于你添些嫌隙,可是有益?梅素可曾想过?”&lt;/p&gt; “我想那些作甚?我只知他若是一心一意,哪里就会有人作梗得成?”盛馥来了气,一扭身竟然双脚置地,随时都要站起的样子。&lt;/p&gt; “偏颇!若说有错,便是错在当初他们均是信错了人!且时过境迁,对错已是无谓。当想的,是如何于莫念才是最好”&lt;/p&gt; “噢!信错了人!就像当初殿下与我一样?难怪处处替大哥开脱,原是一路的!”盛馥连声冷笑着,又把双腿搁回了榻上,抱起了自己右臂。&lt;/p&gt; “盛梅素!”齐恪刹那站起来,怒形于色:“议着莫念之事,你竟都能扯到孤的错处。究竟是莫念要紧,还是你出这莫明之气要紧?”&lt;/p&gt; “孤一直主张要将莫念之事告知拂之,若说原先时机不对,如今却是水到渠成瞒无可瞒。孤即刻就去修书,也不是替你代笔,而是尔永写与拂之!你若要纠缠气恼这些无稽之事,自便罢!”&lt;/p&gt; 齐恪说罢大袖一甩,背着手转身就往书房去了。&lt;/p&gt; “哼!”盛馥再是冷笑一声,转过了头,此刻妄说喊住他,就连看一眼都是不愿!&lt;/p&gt; “姐姐,此事,二郎与齐尔永同心”盛为走至盛馥跟前:“你也勿怪他生气,确是你蛮横无理。”&lt;/p&gt; 盛为见她还是扭着头一言不发,踌躇了一会儿又道“二郎也去写信了。姐姐,你且静下心想想齐尔永说所可是有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5章 意微澜 水榭之中只余下盛馥一人。阳光渐盛,照在池水上耀起了一阵金光,晃得盯着池水发呆的盛馥一阵目眩。&lt;/p&gt; 盛馥转过头,没由来的地便看向齐恪方才所坐之处,空空如也的座椅须臾便将懊恼、委屈、不甘、不平,抛了出来,纷纷扰扰抓挠着盛馥心扉。&lt;/p&gt; 盛馥摸着自己的额头,长吁了一口气,闭上了眼:我是说过再不提那事的。为何还是过不去?&lt;/p&gt; “女郎?!”正在思绪中焦灼翻滚地无处可去的盛馥,听见了方娘子正在轻轻唤她。&lt;/p&gt; “奴还当女郎小憩呢。初柳跟绿乔带着哥儿逛去了,奴瞧着空儿,就过来了。”见盛馥睁开了眼,眼眸有些微红,方娘子心里一窒,莫不是有事不好?&lt;/p&gt; “你接着说罢。”盛馥撑了撑酸胀的眼睛,使劲儿眨了几下。&lt;/p&gt; 方娘子一看便知确是有事,可女郎的性子一贯怎样,她也是清楚。因此权当看不见,接着之前未回完的说了起来。&lt;/p&gt; 按着原来的打算,听狂阁不日便要开学。只是如今琴序的两位先生,一个落跑,一个重伤,断是教不了学的。因此方娘子必要来跟盛馥讨个示下,是延了期呢,还是照常。&lt;/p&gt; 方才盛馥已是说了延期不妥,现时方娘子回的,正是要如何照常。&lt;/p&gt; “奴也是想着延期不妥,倒是备下了替换的人选。”&lt;/p&gt; “那边府上,是寻不出什么人来替了宋颜。奴私心上也有些偏帮,就想着等他养好了伤,仍是他教。因此就在京中寻了几个可用的。&lt;/p&gt; “另外教小儿郎的先生,奴也是在京中寻了几位。都是师出名门的,辱没不了日后的学生。&lt;/p&gt; 奴多寻了些人选,一来是可以挑着,二来若遇上不赶趟的,也不至于乱了手脚。女郎允了,奴便着人立即去请。”&lt;/p&gt; “好!你自去办吧!”盛馥仍是以手覆额,仰天靠着,怎么看都是心不在焉。&lt;/p&gt; “奴遵命。只是,这里又生出了一个难处。”方娘子等着主子发问是什么难处,等了许久盛馥却一字未吐,只得又说了下去。&lt;/p&gt; “这京中来回,怕是要费些时日,十天半月怕是少不了。如此一来,还是赶不上琴序开学。这中间的错开的,怕是还得寻个人来替着。”&lt;/p&gt; “找盛为罢,让他去想。”方娘子又是等了半晌,才等到了八个字。&lt;/p&gt; “奴知道了。”方娘子讨到了示下,一时间也没别的话说,木头一样杵在那里也是难受,见盛馥还是一动不动,难免有些心焦:难不成是哥儿的事儿有变故?&lt;/p&gt; 不会!断然不是!女郎是一贯的遇硬则刚,若真是哥儿的事儿有了阻挠,她这会儿定已是想出了十七八个法子,且气性定还大得很。可看她现如今这恹恹的样子。。。。。。十有八九是跟殿下闹了别扭!&lt;/p&gt; 这两个主子,一个是火爆不耐且强硬无比;一个是平日百忍千让,一旦搓起火来也竟是做些让人瞠目结舌的事。这两位好不易才是冰释前嫌,日常也是再好不过,这又是在闹什么?!&lt;/p&gt; 方才还是好好的呢!方娘子暗忖:定是话里话外的生出了闲气!&lt;/p&gt; 莫瞧着是小气小闹,这要攒儿一块儿搁久了,就是大事!若再是闹出那样的事来。。。。。。方娘子打了个激灵,不敢想!可不敢想!想这些个,还不如劝一劝女郎。&lt;/p&gt; “女郎,可要用茶?”方娘子试探着。不出所料的,盛馥还是不答不动。方娘子想好了主意,拿捏着分寸就自说自话起来。&lt;/p&gt; “女郎,方才二郎说奴昨个儿蓬头垢面的,确是奴错了!想奴日日在园子里,人来人往的,确是不该那样,让人看了笑话!奴跟女郎告个罪,因是奴这样失态,也是有私事在里面。”&lt;/p&gt; “这些日子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奴心里不畅快,气性也比平时大了些。回了家,不是看夫君不顺心,就是看几个小的眼烦。前天夜里为了一句话,奴便气上了。可气的奴哦!”&lt;/p&gt; 方娘子顺气似得拍着胸口,眼睛却盯着盛馥看,见她覆于额上之手像是动了动,便晓得是对了。&lt;/p&gt; “女郎也知道奴这气性,是个最急的。偏偏的,就让我嫁了个闷葫芦似的人。奴心里不畅快,但凡他说几句好的也就罢了,偏生他就似个木头疙瘩似的不开窍,我生闷气,他也生闷气。当真就是两看生厌,越看越气!”&lt;/p&gt; “可到昨儿寻到了哥儿啊。奴一下便想开了。倒也不是为寻到了哥儿,而是奴悟到了一个理!”&lt;/p&gt; “这世间啊,不如意的事儿已是太多了。像哥儿这样小的,都是经了这样大的苦楚。我这儿好好的,生的什么气呢!?”&lt;/p&gt; “这夫妻两个,原本就不是一个人!哪里就能处处知道另个儿的心思了?这便是要说出来才妥当,既说出来了,就不用生那闷气,该如何就如何,凡是真心的,哪个还不体谅了如何。”&lt;/p&gt; “奴这样想着,故昨儿一回去,便把话说开了,就说原是我气性大了,想得过了,才是招了这场气,我家夫君也原就是个好的,也是说自己不好,不该闷着,倒让我更烦了心。”&lt;/p&gt; “原不是一回事!”方娘子终是等到了盛馥开口,声音虽是冰凉,好赖的,总是开口了!&lt;/p&gt; “奴就是在说自己的丑事儿!女郎跟殿下好好的,奴哪里就有事说!?”方娘子咬了咬牙,又追了一句:”当日殿下跟女郎抢着挡箭,生死都是经过了,还有什么会是过不去的。”&lt;/p&gt; “生死都是经过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盛馥心中辗转着方娘子所说,不禁触动。&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6章 情深流 齐恪手握写好的书信,怔怔然地轻晃着。信封上墨迹早已干透,他却兀然不知。&lt;/p&gt; 自与盛馥和好,今日乃是两人头一遭互不相让起了争执。齐恪虽自觉是忍无可忍盛馥的蛮横才拂袖而去,却也难免自悔。&lt;/p&gt; 这样一头气着,一头悔着,一边想着确不该纵着盛馥这一贯的蛮横,一边又怕她当真气急了就把自己赶出园子去,左思量孤这回就是要治一治她这劣性,右打算怎样赔礼她才是能消气。。。。。。这般“天人交战”了良久,还是未决胜负,齐恪烦扰不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lt;/p&gt; 站起来往门前踱了几步,探首去看,并无来人:“孤在书房已是许久。她竟是不急?也不知差个人来看看?”&lt;/p&gt; “必是她未觉有错!”齐恪走回书桌前坐下,只觉得气更闷了:“凡是寡情薄意之事,都要牵扯上孤,也不知乐趣何在?!”&lt;/p&gt; “孤自是有愧,可她也说过再不提旧事。却为何每每一点意头,都要揪住冷嘲暗讽?这样无休无止地重揭伤疤,究竟是在伤谁的心?”&lt;/p&gt; “今日竟是连自己侄儿之事都拿来泄气,实在无理!”&lt;/p&gt; 齐恪越想越气,一拳捶上了书桌,胸口一阵牵痛,闷哼一声,捂住了伤处。一痛一捂之下齐恪陡然心慌起来。&lt;/p&gt; 他心慌地想起盛馥被一箭穿透之时自己的赴死之心,想起自小娇贵异常的自己为了她受了剜肉之痛自拔箭头,更想起的,便是当时盛馥飞身拦到他跟前时的那双眼睛--美眸之间清清楚楚地印着:“宁愿我死也要你无事!”&lt;/p&gt; 确是心慌!心慌自己再是无力承受这种生离死别之痛!心慌有一日这世上若无有了盛馥,自己竟是无力独活!&lt;/p&gt; 齐恪越想越是心惊,站起身来就疾步往水榭而去。急冲冲地赶到了,却见水榭中别无旁人,只有盛馥一个独自躺在软榻之上,还拿了一方绢帕遮住了脸。&lt;/p&gt; 齐恪心中闪过方才所虑,一阵心慌意乱,上前一把就扯下了盛馥脸上绢帕。&lt;/p&gt; 盛馥本来迷糊着睡着了,阖着眼忽觉金光大盛,刺得头疼,睁眼看见是齐恪手握帕子气呼呼地站在蹋前,刚平下的气也涌了上来“齐尔永你方才凶我,这会又来扯我帕子,想作甚?”&lt;/p&gt; “你还问我作甚?好端端的,你以帕遮面又是何意?想吓死孤么?”&lt;/p&gt; “以帕遮面又能吓得死殿下?难道殿下怕帕子下面是鬼怪了不成?”盛馥一把夺过帕子,突然就想到了什么:“齐尔永,你。。。。。是怕我死了么?”&lt;/p&gt; “一派胡言!”齐恪被说中了,话是犟,脸却有些红:“孤是怕你闷到。”&lt;/p&gt; 盛馥见他这般,心略一荡,所谓生气,烟消云散。&lt;/p&gt; “哼!你竟是忘记我怕光怕晒!我又走不得,也喊不到一个人来!只能在这里躺着发呆,怕睡着了晒到,便拿帕子遮了脸。这也值得殿下大呼小叫?”&lt;/p&gt; “此举不吉!”齐恪在软榻上坐下,还往盛馥那里挤了挤:“孤说不吉便是不吉!”&lt;/p&gt; 齐恪挤过来,盛馥也是不让,两人瞪着眼睛互看着,僵持着。。。。。。一会儿,竟是同时笑出了声来。&lt;/p&gt; “哼!”盛馥甩开了齐恪握上来的手:“殿下好大脾气。且找别人撒去!”&lt;/p&gt; “孤的错。孤错了!纵是何事,任是何时,都是孤的错。可好了?”&lt;/p&gt; “殿下这样说,分明就是在说盛梅素惯是无理取闹,刁钻蛮横之人。我若说好了,岂不就是认了?因此上,不好!”盛馥又扭过头去,脸上却是忍不住的笑。&lt;/p&gt; “无理取闹也好,刁钻蛮横也罢,孤都爱!这便是孤的天命。天命不可违!”&lt;/p&gt; 齐恪想抱她,又怕扯痛她伤口。盛馥伤得重,虽说垂伯的药有奇效,唐太医也是最好的方子,最好的药材伺候着,但齐恪知道,自己的伤都是还经不起什么力道,更何况盛馥的了。&lt;/p&gt; “殿下原来是因着天命的缘故么?!”盛馥又是管不住自己,出言讽了一句。想起方才方娘子所劝,硬是将话拐了个弯:“不过既然殿下说了,那日后我打也打得,骂也骂得,扔也扔得。。。。。”&lt;/p&gt; “可打!可骂!不可扔!”齐恪握住了盛馥双手,一双星目似要插进盛馥心里去:“可争、可辩、可闹、可吵、可打、可骂,绝不可扔!”&lt;/p&gt; “今日我才知,殿下脸皮居然这样厚!”盛馥看似漫不经心了瞥了齐恪一眼,嘴角好看的弧度却是描画出了一个甜润之极的笑容。&lt;/p&gt; “可要喝茶?这些人都去了哪里?竟让你一人躺着。”齐恪问。&lt;/p&gt; “初柳两个带着莫念逛呢。方娘子我让去找盛为商议琴序先生的事儿了,远的又喊不着。”&lt;/p&gt; “呵呵,你把孤气走了,便是连人都喊不到一个了。可见是不能少了孤!”齐恪从暖笼里取出茶壶,斟了杯,刚要递给盛馥,转念却自己端着杯子想喂她。&lt;/p&gt; 杯子还未及盛馥唇边,就听得盛为“啧啧”之声大作:“刚才还斗得盎盂相击一般,二郎还想着劝和,一个转身,你们倒又恩爱起来了。也不怕现眼。”&lt;/p&gt; “你的事情料理妥当了?”盛馥抢过杯子自己喝了,当作没听见盛为的话,只问自己的。&lt;/p&gt; “妥当了。二郎自己去顶着中间的亏空。”盛为也是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好了答着盛馥。&lt;/p&gt; “倒是跟我料的一样。那另一个呢?”盛馥抿了抿嘴:”可是谢郦心?“&lt;/p&gt; “留清?什么亏空?若是短了用账,跟孤说,跟你姐姐说便是,哪里有去烦劳谢郦心之礼?”&lt;/p&gt; “非也非也!二郎怎会短了钱财。待二郎说与你听”&lt;/p&gt; 盛为平日里虽跟齐恪无大无小、不讲规矩,但凡遇大事,还是会收起顽劣,好生说与他听。且盛为近日来愈发觉得,遇事与齐恪商议,比与盛馥商议来得“安全”些,至少不用受那些“皮肉之苦”。不知不觉间,两人这些日子倒是处出了之前十几载都未曾有的亲厚。&lt;/p&gt; 盛为言简意骇,三言两语说完,齐恪听罢挑了挑眉,调笑道:“二郎此举解了琴序之困,也多了与谢郦心相处之时,一举两得,当真高明。”&lt;/p&gt; “那是自然!琴序授课辛苦之极,要无有这一举两得,二郎除非痴了才去教那些个疯癫娘们儿!“&lt;/p&gt; “二郎替谢郦心一力应承了,若她不肯呢?”&lt;/p&gt; “断然不会!齐尔永你想琴序里届时会有多少痴心娘们儿要盯着二郎,她巴不得要时时刻刻看着二郎。”盛为正得色满溢,突然想起什么,一扑扑到盛馥蹋前,扯住了盛馥袖子。&lt;/p&gt; “盛馥!姐姐!二郎为了琴序,这是舍身了!若跟卫兄似的被那些娘们儿看出了好歹,你可要找补二郎!”&lt;/p&gt; “留清,好好说话,总扯你姐姐袖子作甚。自小就是如此,日后若成亲了,也扯?”齐恪又是把盛馥袖子一点一点从盛为手中抽出,摇头叹气。&lt;/p&gt; “不!”盛为攥紧了:“姐姐你想想我卫兄,是何等凄惨!二郎也是胆战心惊,非得有些东西压压惊才好!”&lt;/p&gt; “好!自然是要给你压压惊!”盛馥答应地不带一丝含糊。&lt;/p&gt; “盛馥你了要一诺千金。那二郎想要祖亲库里。。。。。。”&lt;/p&gt; “我自然给你备好棺材,木料你自己去想选,想要什么样儿的都成。”&lt;/p&gt; 姐弟两人同时发话,彼此都听得模糊,待看向齐恪想要求证,只见齐恪捂着耳朵,示意自己什么都未曾听见。&lt;/p&gt; “好你个盛馥!亏二郎还你姐姐!二郎在那里卖命,你却要送二郎棺材压惊!”盛为上蹿下跳,险些就要掀了水榭的顶。&lt;/p&gt; “你处处以你卫兄作比,他是给吓死的,按理,不就是送你棺材最合适!?”&lt;/p&gt; “什么不好!非要棺材!?任说什么升官发财,二郎也是不要!二郎又不贪心,只想要支笔而已。这倒好,要给我棺材!”&lt;/p&gt; “笔有甚好?自然是棺材好些。大也大些。气派些!”&lt;/p&gt; 两人又闹又吵,齐恪听了好笑不敢笑,只怕笑了这捂耳朵的戏就是白唱了,一旦拆穿,这便是引火自焚。&lt;/p&gt; “盛为!且不闹了!怕是有事了!”盛馥软榻原置于水榭顶端,正对着来路。她远远看见阿正带着个王府侍卫进来,便喊住了盛为。&lt;/p&gt; “见过殿下,盛女郎,盛二郎!”阿正与侍卫见了礼。因是盛馥也算半躺着,阿正与那侍卫是把头垂得不能再低,只盯着自己鞋面,一丝也不敢偏了。&lt;/p&gt; “殿下,今日清晨在汇城发现了逃人踪迹。出了城往北而去,走的陆路。依照殿下吩咐,已有人乔装跟上,未曾惊动了逃人!”&lt;/p&gt; 不用言明,三人都知道这“逃人”乃是万死不赎的沈洁华。只是,“乔装跟上”?盛馥看了齐恪一眼,想着等他们退走了再问。&lt;/p&gt; “汇城?这可是江对面。水路码头早就封了,小渔船都是不能私开一条,她又如何得过?莫非还是我们封迟了?”盛为诧异得很。&lt;/p&gt; “那日莫念说她精骑射,如果也通水性呢?若要游过江去的,我们确是察觉不到。”盛馥略一想,便觉这样最是合理。&lt;/p&gt; “孤知道了,你们甚好。之后就更要仔细,这逃人一路上见什么人,做什么事,宿于何处,都要详细记了,直至她最后落脚,无一可漏。”&lt;/p&gt; 齐恪说罢,又赏了奔忙于此事的一众侍卫好些钱帛米粮,侍卫谢过恩,随着阿正扔是看着脚数着石子儿出了水榭。&lt;/p&gt; 盛馥自听得齐恪吩咐,便知这“乔装跟上”为的是要探明沈洁华背后是否还有指使之人。想是碍着自己当日那句“杀了就杀了”,便不曾跟她辩定要活口。如今虽是对齐恪不说略有微词,但想到其中万一另有奥妙,齐恪此举倒是深谋远虑了。&lt;/p&gt; “梅素,当日你气极,孤便不曾说清。”齐恪怕她又要赌气,连忙说道:“可打!可骂!”&lt;/p&gt; 盛馥当真轻拍了他一下:“是!我就是那最不讲理的!如今打了,也就不气了!”&lt;/p&gt; “盛为,你去跟垂伯说,按照殿下的意思办,别莫杀了!”盛馥想起来自己庄子那些派出去的人。&lt;/p&gt; “盛梅素你安心!垂伯当日就说齐尔永所说极是,庄子里的跟王府里的早混编一起了。杀不了!”&lt;/p&gt; “甚好!如今我成了外边的了!齐尔永,自此庄子里的人你养着!”盛馥暗道惭愧,想是自己近日脾性实在太坏,以致垂伯都是宁愿瞒着她行事也不来劝解。&lt;/p&gt; “好!孤养着!本来替垂伯养老也是孤的本份!”齐恪见盛馥未曾真的撒气,顿觉轻快。&lt;/p&gt; “她往北去,为何往北去?”盛为忐忑,就如一块大石悬于顶上,似落非落,让人始终惊乍,不得安心。&lt;/p&gt; “刘赫,可是在出事之前才回朝的?”齐恪小心说道,眼风扫过了盛馥,只见她拧着眉,沉着脸,凝重凌冽。&lt;/p&gt; “尔永,若是刘赫,你说他所为何来?”&lt;/p&gt; “梅素,你可问过,他南下定要与你一同办学,又是所为何来?”&lt;/p&gt; “确是,还是挑得那个时候。单一件,还能问个所为何来,要连一起看,大概也就知道了所来为何了。”盛馥眼神定定的,听得心底很暗很小的一个角落一直有个声音在响:“不是的!不会的&lt;/p&gt; !”&lt;/p&gt; “齐尔永,盛馥!”盛为叹了口气:“二郎与他朝夕相处两月,知他是那深藏不露、心思阴沉绵密之人,但若说这两件事是他密谋,二郎却总是信不起来。”&lt;/p&gt; 盛馥心中泛起涟漪,晃动着当初那一丝动情。他那些暖意难道都自贪婪之焰而来?他那些深情竟是用绵密的算计织成?我当他是情真意切,为此心底尚存一份愧对,他却是把我当作了棋盘上的马前卒!&lt;/p&gt; “若是他!”盛馥声音如冰刀般坚硬锋利:“我必要让他挫骨扬灰!凡他在意之人,都是一个不放!”&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7章 蝉鸣寒 刘赫自离了云城,便是一路快马疾驰往寒朝大京而去。虽不至马不停蹄,也是日夜兼程一刻不会多歇,通常是马跑坏了,不得己才寻个地方换马打尖。几日下来,主仆三人都是黑瘦了许多。&lt;/p&gt; 秋日景好,由南自北更是处处不同。平日里颇爱风雅的刘赫此时却是于景无心,非但于景无心,连话都是不说几句,一旦坐下不是两眼放空便是阴沉肃穆。阿卫、阿壮本是活泼少年,平常少不得嬉闹玩笑,如今主子是这样的,奴才们自也是跟着低落。&lt;/p&gt; 刘赫听着耳边刮擦而过的风声,看着似乎一成不变的前路,颠簸着、起伏着,渐渐起了恍惚。。。。。。突然一阵刀子剜心的剧痛,激得他两眼发黑、浑身紧绷。刘赫双手脱缰就去捂着心口,一时乱了,险些被马颠了下来。&lt;/p&gt; 刘赫忍着锥心之痛勒住了马,几乎是滚下了马鞍,一手撑地伏于那里上,大口地喘着气。&lt;/p&gt; 阿卫、阿壮原就紧跟在主子后面,但见变故急勒了马,跳下来急忙去看。&lt;/p&gt; “殿下,可是心痛症又起了?”阿卫这边问着,阿壮已是快速去包裹里掏出一个瓷瓶递了上来。&lt;/p&gt; 阿卫倒出两颗丸药:“殿下,吃药!”&lt;/p&gt; 阿壮扶着刘赫转过来坐好,阿卫见刘赫脸色青白,佝偻着背一声不出,就知这次必是痛得急狠,便也不管什么规矩了,拿了药就往刘赫嘴里塞:“殿下莫吞,府医说了,含于舌下。”&lt;/p&gt; 药丸入口苦涩也自带一份清凉,刘赫慢慢含化了,这种由心而发且牵得周身如抽筋挖肉一般的痛,才是抽丝剥茧般慢慢游走而去。&lt;/p&gt; 刘赫抱膝阖目席地而坐,待等眼幕中随着杂乱的嗡鸣声胡乱飞舞的金星少了,慢了,才是深吸了一口气,松了些拧紧的眉。&lt;/p&gt; “是梅素么?她这是在念孤还是恨孤?念孤?又怎会?如今她与齐恪朝夕相对,琴瑟和鸣,孤于她早就是蠹居棊处般的罢!?”&lt;/p&gt; “齐恪!齐恪!明明已应是与梅素生死两绝之人,却是这样轻易回转了来!他当日自拔箭头,可也是孤今日这样的痛?”&lt;/p&gt; “孤怪苍天?不能!是孤自傲优柔坑杀了与梅素之缘。若当初出行之前便表明了心意,要她个决断,而今至少能与齐恪一争!是孤自己断送的!自己!”&lt;/p&gt; “自今往后孤又要做多少不得己之事,才能重夺这一争之力?!孤怕!怕她知晓了嫌孤污糟!怕一步棋差就行将踏错,若是踏错了,孤便是再次亲手葬送了待她之心。”&lt;/p&gt; “若不做那些不得己之事呢?若不做,孤也只能随着时日与她愈行愈远罢!?”&lt;/p&gt; 刘赫思虑随着眼前金星乱舞,身子一时觉得潮热不堪,一时又觉得如坠冰窟。诸般不适顿时引得心头一阵凄凉之感蔓延,又抱紧了双膝埋下了头。&lt;/p&gt; 阿卫先是不敢动,只想等药力到了再去伺候主子。先前明明见主子神情松快了些,这不一会儿却又佝偻了起来。莫不是药力不够?&lt;/p&gt; “殿下,可有好些了?若不成,再服一丸。”见刘赫毫无理睬之意,阿卫有些想跳脚,这好不好的,也不说。这不是要急死了当奴才的!&lt;/p&gt; “殿下?主子!究竟怎么了,给奴才句话呀!奴才着急啊!”&lt;/p&gt; “孤无碍。不妨!”刘赫声音沙哑无力,仍是埋着头,一派萧瑟颓唐。&lt;/p&gt; 阿卫阿壮听得主子如此声音,就知这“心病”一犯,“思症”也是跟着来了。虽说已是见惯不怪,但这次竟是比往常的都重了些。&lt;/p&gt; 主子难受,奴才不能跟着难受,非但不能跟着难受,还要想法儿把主子从那坏心境里拉出来才是好的。&lt;/p&gt; 阿卫转递上阿壮找来的棉帕:“殿下,先擦擦。这冷汗把衣服都浸湿了。前边镇子也是不远,奴才说今日竟是不赶路了,到那里住下,明日再走。”&lt;/p&gt; “奴才们这些日子也是又馋又累,殿下可怜则个,今儿让奴才们吃顿好的罢!”&lt;/p&gt; “奴才也求殿下。奴才许久没好生吃过肉了,求殿下今儿让奴才吃顿好肉。”阿壮看见阿卫冲他狂挤眼,立马跟上。&lt;/p&gt; “我们脚程比平常快出了几日?”刘赫抬起了头,声音还是嘶哑。&lt;/p&gt; “回殿下,三日定是有的,若今夜不歇,又照这几日一样奔法,怕是要比平日快上四、五日!”&lt;/p&gt; “待孤歇一歇,便还是上路,待到了安城再歇罢。你们想吃想睡,安城也比前面的小镇强了许多。”&lt;/p&gt; 两个小厮虽是忧心主子安恙,但既然主子这样说了,也不能不从。阿卫算了算,若是不出纰漏,今日夜里,也是能到安城了:“那殿下歇好了我们才是上路。奴才说,竟是骑慢些,至多晚些到安城了!”&lt;/p&gt; 不多会儿阿卫便是后悔去劝了刘赫慢些。自打再翻身上马,殿下就像疯魔了一般,催着马一路狂奔,竟是生生在戌时便到了安城。好在殿下并未食言,之后便带他们到了城外一家清幽别致的驿馆歇下了。&lt;/p&gt; 阿卫按着刘赫吩咐要了间一大二小套连在一处的上房。心中暗奇这房倒是像给他们主仆三个定制的一般,太是恰当方便。&lt;/p&gt; 待安置妥当了,三人各自沐浴更衣又是饱餐一顿。这一路虽不曾餐风露宿,但都只求不饿不困,怎么马虎怎么打发。如今一旦到了跟府里一样舒适的地方,两个小厮一旦吃饱了以后便是熬不住地哈欠连天。&lt;/p&gt; 回了房,刘赫拿出一包碎银给了安卫:“孤在这里还有事要办。这几日你们俩要吃要歇,要出去看看,都是可以。只是。。。。。。”&lt;/p&gt; “奴才知道!奴才们不出去!若是遇上个相熟的也来这里住店,奴才便说殿下着了风寒,吃了药睡着,谁也不见。”阿卫收了哈欠,正色回着话:“殿下把这银子收起来罢,奴才们使不上!”&lt;/p&gt; “拿着罢,有备无患!你们自去歇息,这几日都不用伺候了。”刘赫说罢便回了房。两个小厮听主子说了去歇息,再也熬不住,各自回去倒头就着,睡得竟是连梦都不做一个!&lt;/p&gt; 刘赫回房于窗前落座,似百无聊赖般看着窗外。北地园林大开大合,与云城的一步一景是大不相同。恍惚间,刘赫竟是觉得这自小熟知之景,如今竟是无有了亲切之感。哼笑一声,刘赫又自斟了一杯茶捧着茶盏发怔,茶烟飘袅之间,那金丝梅花杯若隐若现,刘赫忽觉眼眶湿润,气血翻滚,只想大呼大喊一番。&lt;/p&gt; 秋夜静谧,秋虫拼尽了最后的力气嘶鸣,宣泄着永不知冬日的悲凉。夜半人息,一骑黑马却冲破了这满天满地的困顿之意急急而行,待到了安城外十五里处的托林寺外才是被一缰勒停。&lt;/p&gt; 马儿一阵嘶鸣,似不满样的打了几个响鼻,又提了提马蹄。马上之人翻身下马,拍了拍马儿又捋了捋它的鬃毛:“知道你是没有跑够。委屈了!”&lt;/p&gt; 来人上前并不叩门,而是拉动了门旁墙上一根看似平常的经幡。不多久,门内嘈杂声渐起,随着亮光愈来愈近,寺门打开了。&lt;/p&gt; “奴才见过主子!”来人虽是一身百纳,正经的阿尚打扮,却是口称奴才,行的也是俗礼。&lt;/p&gt; “罢了!她可到了?”&lt;/p&gt; “到了,昨儿就到了。才从丹房里出来,应是还未歇息。”&lt;/p&gt; “拿盏灯笼来,不必跟着!好好照看孤的马!”来人惜字如金,字字威严。&lt;/p&gt; “奴才遵命!”&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8章 影遮心 无人说得清托林寺究竟已是建成了多少年。哪怕是方圆几十里内那些个自诩对乡梓之地知根知底的老翁老媪们,也只知自小这寺便已是在那里了。&lt;/p&gt; 沿着山势一路往上而建的托林寺,若是白天远远去看,便会见直至山腰的佛殿僧舍层台累榭地半隐在山林之中,规模宏阔,气势浩大。可若要走近了,才是会发现寺外围墙都已斑驳,其中诸多的建筑,也均是年久失修,一派垂垂老矣之相。&lt;/p&gt; 若问这等气派的寺院为何竟是落得如此冷清?那也是无有正解!那寺里的阿尚们,似乎并不着紧香火前程,任凭着寺院逐日凋零也不出门化缘讨个施舍。如今的世道重教,佛门子弟哪个不活得分外惬意些,掰开手指数数,能比过高门士族的阿尚也是数不过来。怎的这里的就如此脱俗受得了清贫?&lt;/p&gt; 事出反常便引人猎奇,有去烧香礼佛便分外留心。留心之下才是发觉这诺大的寺院之中,阿尚竟是寥寥无有几个,且不是年老龙钟,就是青涩木讷。他们整日里除了念经诵佛就是种地、打扫,日子过得平淡无奇。若有香客随缘,那也真就是随缘,无论多寡他们都是一句“阿弥陀佛”,再无旁言。&lt;/p&gt; 众人一番品咂之下便道早年此地必是遭了什么变故,陡然失势,离散了许多阿尚。之后经年便都是寺大僧少,也没个德高望重的会来主持打理,因此每况愈下,日渐萧条。&lt;/p&gt; 既然萧条了,香客首先不爱,若香客不爱了,又哪里会有的香火旺盛之相?香火稀疏之地,只怕是挂单、游方的阿尚都不愿来。。。。。。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这托林寺里的阿尚们便真落了个“方外之人”的处境。&lt;/p&gt; 既然有了正解,猎奇的众人免不了感叹----托林寺规模如此恢弘,当初筹建之人该是有着何等之大的财力、势力!莫说那时,就是纵观如今的北地南朝,哪怕是两朝相加之下,能有如此气势的寺院,也仍是屈指可数!想来托林寺在建成之时必是翘楚之姿般的存在罢?!那势盛之时的香火,是怕是要熏破了天了!&lt;/p&gt; 之后这方圆几十人之人,或远或近,但凡看见了托林寺,都是要唏嘘一番----沧海桑田,世事莫测。任你昨日是何等飞黄腾达,转眼便成泥沙归土,将相王侯、金山银库皆是虚妄。。。。。。&lt;/p&gt; 只是!唏嘘之后,转首便忘!见着之时想起寺中阿尚清苦念一声罪过,转过身却直奔着香火繁茂的寺院而去。。。。。。&lt;/p&gt; 如此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寺里诸多的佛祖菩萨,除了邻近腿脚不便的或是贪方便的,竟是鲜有别人去拜!托林寺空有着这延绵山脉的殿宇,时常枯坐于殿宇之中廖落晨星的阿尚,生机衰败。&lt;/p&gt; 如此衰微之地,一到晚间便显悲凉。几盏昏黄的灯火在山间凌乱地亮着,摇摇欲坠。乍一见让人唇齿生寒。今夜更是诡异,只见一团黄光摇曳着倚山而上,未及多远便没入山林,再寻不到。&lt;/p&gt; 一个高朗挺拔的影子印在山壁之上,不疾不徐,一步一登沿着石阶地在山腹中行进。&lt;/p&gt; “拿近了,亮了脚下却照不到前路;拿远了,前路能见丈许,脚下却又晦暗了。至于来路。。。。。。”在心中喃喃自语之人站停转身,提起灯笼对着来路照了照,苦笑了一声:”来路已逝,不可追诶!”&lt;/p&gt; 一人一灯行至一扇朱红色门前,执灯之人看着山壁上形单影只的自己,闭起双目,放轻了呼吸&lt;/p&gt; :“既然前路不明,那便照清脚下罢!或者类此才是步步为营!”&lt;/p&gt; 他吹灭了灯笼,独站在黑暗之中沉思良久,吁出一口长气后,伸手推开了房门。&lt;/p&gt; 门乍开,一股牡丹香便迎面扑上,闻者迷醉。一宫装美人斜靠床榻之上,粉唇香腮,玉颈瓷肌,单手持书,正看得入神。听得动静,媚眸一瞥,露出了一个艳光四射的笑颜。&lt;/p&gt; “哟!你到是来得早了。本宫当你怎么也得明日才得到呢!”&lt;/p&gt; “看来孤这日夜兼程倒是不值了,居然嫌早了!”来人在床沿坐下,低头去看那美人。&lt;/p&gt; “耀焱!怎么如今你跟个刺猬一样,打趣一句都是要跳?”郑贵嫔双手圈上了来人脖颈,人也贴近了些:“可是想本宫了才是这般紧赶慢赶?”&lt;/p&gt; 郑贵嫔看着已将她抱在怀中之人。许久未见,还是一样斧砍刀削般英朗的容颜,还是一样宽厚温暖的胸膛。。。。。。只是,真真的憔悴了许多,眼眸中也似多了些沧桑。&lt;/p&gt; “怎的就这样?这脸色,倒像是病了一样。”郑贵嫔有疑就问,丝毫没有婉转。&lt;/p&gt; “这一路几千里奔来,孤一刻都好好未歇过,怎能不累?”&lt;/p&gt; “呵!你又不是真只习文的,别人不知道,还能瞒了本宫去?几千里路,对你那算不得什么!”郑贵嫔媚眼如丝,双臂箍得更紧了些,粉唇溢着炙热的牡丹香气,贴近了刘赫耳边:“可是想本宫了?本宫倒是想你的紧!”。。。。。。&lt;/p&gt; 一场秋雨无告而下,猛烈稠密,雨点泄愤似得砸着山林,噼啪作响。秋雨讨嫌,不像春雨般温和细柔,滋养万物;也不似夏日雷暴,虽是狠虐,却能一解干涸。&lt;/p&gt; 这雨既不为润物而去,便只顾宣泄,雨点倾到之处无一不是泥泞坑洼,翻起了或已深埋的落叶,带起了一股腐烂之气!&lt;/p&gt; 良久,雨停了。郑贵嫔测过了身,纤纤玉臂抚上了刘赫精壮的胸膛:“久旱逢甘,这雨下得也是有趣应景。”&lt;/p&gt; 刘赫阖目仰天躺着,听得郑凌瑶发问,嘴角吊了吊,似是笑了,算是答了。&lt;/p&gt; “按本宫说,凡是遇上我们的事,便都会是巧的。未接到你书信之前,本宫就打算要出宫避祸,故早就找了由头跟那老儿说要去水仙庵炼丹。最后倒是成全了你。”&lt;/p&gt; “避祸?却是为何?”刘赫未曾睁眼,却是开口问了。&lt;/p&gt; “还不是那几个养了出息皇子的!一个个的,又想自己生的当太子,又都是怕死。私下纠结了各自朝堂上势力,前头上书后头哭闹,要老儿废了立子杀母那一条律。”&lt;/p&gt; “呵呵!”刘赫讪笑:“你倒是乖觉,确是避走为上。”&lt;/p&gt; “哪个都道本宫是不争的!于是哪个都来拉拢,想我去跟老儿说情。想得也都是美的。”郑凌瑶眼波流转,下巴颏儿抵上了刘赫胸膛。“耀焱,你倒是个没心肝的,竟是不问他?”&lt;/p&gt; 刘赫呼吸忽滞了下,一手迟疑着,还是落在了郑贵嫔光洁的脊背之上:“他有你这样的母亲,孤再忧心便是多虑了。且思念记挂也只是凭添分离之痛而已,此举无益!”&lt;/p&gt; 郑凌瑶撒娇般地“哼”了一声:“果真性子是不会变的,本宫当是你走了许久,必然是想他,谁知还是一样。”&lt;/p&gt; “耀焱,你觉得那老儿可会废了那律?”&lt;/p&gt; “废不废的,都与你无干。为何要上心?”&lt;/p&gt; “若真是给那些个蠢妇闹成了,于我们也是好的。将来可是少费许多周折!”郑凌瑶抬起下巴,双手扒住了刘赫双颊,媚眼中放出晶光。&lt;/p&gt; “哦?”刘赫睁开了眼,眸中红丝遍布:“娘娘请示下!”&lt;/p&gt; “贫嘴!”郑凌瑶轻拍了一下刘赫嘴唇,看似娇斥,眼神中却难掩兴奋贪妄之色。&lt;/p&gt; “若成了,来日便也用不着如今在水仙庵替本宫躺着那人了。待谆儿大成,本宫也是名正言顺。不用顾忌子贵母死,不用偷天换日,本宫也无需要与你府里那些个贱婢子纠缠。”&lt;/p&gt; “嗯。确是!”刘赫又闭上了眼,无波无澜。&lt;/p&gt; 郑凌瑶忽觉无趣,推了推刘赫:“你也不问自己如何?是不在意本宫要你如何么?”&lt;/p&gt; “此事从始到终,孤只求你们母子安乐。无他可言,何来在意?!”&lt;/p&gt; 郑凌瑶盯着闭目假寐的刘赫看了又看,嘴角弯起一抹笑容。垂首在刘赫脸庞轻印了下粉唇,起身穿好了衣裳,走到门边拉动了一根绢绳:“本宫瞧你也是累着了,且让他们送些参汤点心来。如今还早,咱们边吃着边说话!”&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9章 巧雕镂 刘赫抿了一口参茶,甘苦参杂的滋味让他不禁轻揪了下眉。郑凌瑶正在对面坐着,精细地吃着一碗羹汤,只得几口便放下了碗,取过茶水漱了口,用帕子掩干了嘴角,才去看刘赫。&lt;/p&gt; “这参是本宫从特意给你留的,年头长得不短。这里只切了几片炖了。余下的,还有我做的些温补的丸药,你都带着走,平时吃了。”&lt;/p&gt; 刘赫笑了笑,不置可否。郑凌瑶见了娇嗔道:“本宫知道你向来烦吃这些个。但瞧瞧你如今成了个什么样子。倒也不知是操心的,还是离了南朝牵挂的。”&lt;/p&gt; “俱是!”刘赫抬眼,似温笑地看着对面的绝世姿颜,只见她微不可查地僵了下笑魇,旋即又复那风轻云淡的无谓之态。&lt;/p&gt; “确也是!你扔下南边这么多事回来,哪里有不操心牵挂的。可有想好怎么应付那老儿?”&lt;/p&gt; “他若不想开战,孤便不会有事。”刘赫夹了块绿豆糕,入口干沙,相比云城绿豆糕的幼滑,此刻竟觉得难以下咽,拿过参汤喝了口,囫囵吞下。&lt;/p&gt; “怎的竟是南朝的好吃些?回来了倒是吃不惯自小吃的了?”郑凌瑶既看见了,自然揶揄一番。&lt;/p&gt; 刘赫生生擒住了心底那两只随时出来嘶吼抓挠的凶兽,一名“驰念”,一曰“仇愤”。仍是笑着:“只是吃得急了些。这也能拿来生事?”&lt;/p&gt; “本宫哪里是生事之人?”郑凌瑶嗤笑了一声:“耀焱府上四娘,那蠢婢子才是个能生事的。这不还把自己的命生没了!可见生事不好!”&lt;/p&gt; “当初,本宫看她本份才拿她给了你。约莫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竟是生出这么大的心来。要本宫说,也是你这些年纵的。”&lt;/p&gt; 刘赫知道郑凌瑶这是试探,试探着他对四娘究竟有多少情分,赐死四娘究竟是无奈还是无谓。毕竟从明面上看,是她往黄泉路上狠推了四娘一把,至于那暗里,她是否也想把盛馥、齐恪推上去与四娘同路,这也是刘赫想揭之谜。&lt;/p&gt; “她南下之前,你可曾赏过她银钱?”刘赫突然发问。&lt;/p&gt; “赏她做什么?给她怕也是不知道怎么花的。你也不曾欠了她月例银子,倒要我做什么好人!”郑凌瑶想起四娘那蠢样就觉得可气,麻雀就是麻雀,守着本份本就是应当,做什么凤凰梦呢?!&lt;/p&gt; “耀焱,莫不是你真以为是那死婢子做的那事?”郑凌瑶一念闪到,心中忽觉不妥。&lt;/p&gt; “本宫真要做那事,也不能让她去!既蠢又笨的!明白人都知晓她这是替别人顶了缸,却不是替本宫,耀焱可切莫想过了!”&lt;/p&gt; “孤确是生疑!”刘赫双目如钩,看着郑凌瑶目不转睛。&lt;/p&gt; “倒是有趣!本宫倒是为何要射杀了盛馥?本宫又不是那拈酸的。要真是,你府里还能一个一个地进人?”&lt;/p&gt; “且这盛馥,原就是我们商议了要寻的。无论你真心假意,若得了手,本宫将来也是一样处着,除非她的心太大。。。。。。”&lt;/p&gt; “何等的心大,才算是太大?”刘赫看着自己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桌面的手指,嘴角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lt;/p&gt; “那位子,只容一人,来日要惦念那个的,便是大了。耀焱,这可是你对本宫的盟誓!”郑凌瑶就像一只受惊的猫般炸起,一转念,又觉自己过了。这世间有哪个男子能舍了她这天下第一美人不爱?一个盛馥就要这般如临大敌样的,不就是看轻了自己去?&lt;/p&gt; “如今也不用管她心大不大了。这明明挑着时候去的,竟还是不成!”郑凌瑶一副惋惜之情:“可惜了她家的钱势!”&lt;/p&gt; “是啊,可惜了!孤的错!”刘赫叩着桌面的手指轻轻颤抖起来,想是怕给看见,一把掩入了大袖之中。&lt;/p&gt; “这成不成的,也是天意!你也莫怪自己!”郑凌瑶见刘赫这懊悔之意一点不曾掺假,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抱住了他的手臂。&lt;/p&gt; “听说盛馥是个能拆天的。当初那恪王与她离心,恐也是怕了她。她是个狠的,居然一把火把人王府烧了!恪王却是个贱的,居然还巴巴去求她!”&lt;/p&gt; “想来南朝齐家也是冲她那些家底去的罢,这样的狠人,平常谁敢娶去?就论长相,怕是还不如她那一兄一弟吧?”&lt;/p&gt; “凌瑶虽在深宫,倒是听说得仔细,连人家兄弟什么模样都是知道?!”刘赫侧头看着她,抬起另只手捏了捏她的粉腮。&lt;/p&gt; 郑凌瑶娇羞着把手拂开:“有个话,本宫也是听人浑说的,说什么男盛远、女凌瑶,仙家之姿,天人之貌,南山北水,两相望。”&lt;/p&gt; 刘赫有些好笑,亦有些惊诧:“果真是浑说的。这样也攀扯得上。”&lt;/p&gt; “谁又要攀扯什么了?本宫不就好奇了几分!?不过,你可是见过那盛远?真有那般之好?”&lt;/p&gt; “孤还无缘得见!”刘赫想起那日与盛远近在咫尺却都故意不见,似又闻着了那充斥着王霸之气的兰香。&lt;/p&gt; “盛远还未曾娶妻,凌瑶若是有意要做个天仙配,自找人去保媒便好!”&lt;/p&gt; “呸!你倒还吃起味儿来!”郑凌瑶抱着刘赫的手臂晃了晃:“因是听说了盛馥无有她兄弟样的一等姿容,又是那混不吝的性子,故那死婢子来说你动了真心,本宫才是不信!她就是自己个儿心大了,挑唆着我来抬她上位!就是自己嫌命长了!”&lt;/p&gt; “凌瑶,你还是未告诉孤,你这听说中,听者是你,那说者又是谁?”刘赫速速地把南朝府邸之人在脑中过了一遍,从阿卫至李先生,从门房到厨娘,想到几个能充耳目的,又觉此事绝非是耳目所为。&lt;/p&gt; 郑凌瑶收回抱着刘赫的手,以肘支桌,手托香腮,眼眸中荡漾着勾人心魄的波澜,香唇一启,声音比平常愈加柔媚了许多。&lt;/p&gt; “耀焱,你这几月也是见了南边不少女郎,除了那盛馥,可有其他人入眼?”&lt;/p&gt; “既是为利,又何来入眼之说?”刘赫毫不迟疑的回答,让郑凌瑶心下一松。&lt;/p&gt; “想你是认得宇文家的大女郎的,可相熟?”&lt;/p&gt; 刘赫一怔,脑中片段飞闪而过,前后一串,大概有了计较:“远远不到相熟,认得都是勉强。为何单单问她?”&lt;/p&gt; “哦?!”郑凌瑶颇是意外:“这样说,她并未曾跟耀焱亲近?也未曾说过有嫁你之心?”&lt;/p&gt; 刘赫装作吃惊:“此话怎讲?孤着实不解。”&lt;/p&gt; “真个不是成事的人!怪不得要败落!”郑凌瑶大为不悦,眼里的媚光都流散了几分。&lt;/p&gt; “自你去过他们家,又听得你不曾娶,她家爷老子就一门心思想将她嫁了你。”&lt;/p&gt; “估摸是看你跟盛家近,又是追着盛馥,要直接跟你提了断不成功。她爷老子就想到我们这里寻门路。也不知怎的就想到本宫,便托人来说。”&lt;/p&gt; “本宫本来还迟疑着,等听见盛馥跟恪王和好,你是断无望了。才是应了牵这根红线。本宫也是打听了宇文女郎的为人、性子,应是个安生的。”&lt;/p&gt; “你是何时听得的?”刘赫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却是心抽紧了。&lt;/p&gt; “算着日子,应是你还未回云城之时。他们可是着急得很!”郑凌瑶不疑有他,专心嗤笑着宇文家,&lt;/p&gt; “既然盛馥那里不成,便只能够退而求其次。其他的并不中用,能挑的也就那三家。谢家、李家是好,但忠着齐家,又跟盛家紧密,那便只有宇文家了。”&lt;/p&gt; “可巧他们就求了上来。你猜怎么着?”郑凌瑶眼中闪着遮不住的得色,不等刘赫回应便急忙将后话跟上“来人说,但凡婚事成了,他们就北迁。耀焱你可是明白这北迁之意?那便是兵马!能为耀焱所用的兵马!”&lt;/p&gt; “宇文家如此说?”刘赫也是震惊,宇文家若真要北迁,绝非是为联姻之事,这步棋,实在是下得有些大。&lt;/p&gt; “他们若要北迁,也就是断了在南朝的后路,跟齐家也是背道而驰了。你可曾问为何?”&lt;/p&gt; “自然是问的。他们只说良禽择木而栖,齐家待人不公,故以求变。又说在我们这里并没有根基,恰逢那老儿想着四海联姻,赶巧又是看上了你。”郑凌瑶说着抿唇一笑,一手又抚上了刘赫胸膛。&lt;/p&gt; “他们看上的应不是孤。而是孤的姨妹,贵嫔娘娘!”刘赫拉起了那只玉琢般的小手:“你为何不曾说与孤知晓?”&lt;/p&gt; 郑凌瑶叹了口气,十足无奈:“本宫交待得那般清楚,让宇文女郎自去寻了你将因由说清,只要你知道本宫于此事乐意,他们还有什么难的?谁知道她竟是块不可雕的烂木头!”&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0章 丹霄直 郑凌瑶向来视己为主,而别人都是附庸。既是主子,就定有主子的道理,这道理所指便是顶好的前程。基于此的种种决断,又怎会有错的?故此这些附庸之人是否情愿乐意,当真是不打紧。&lt;/p&gt; 刘赫早年念着两人也曾情深意笃,她又是为了成就自己的那份心思牺牲颇大,但凡遇上郑凌瑶过分之时之事,都是忍让不语。待事积多了,刘赫便开始觉得烦扰,再后来,就是不堪了!&lt;/p&gt; 然彼时,刘赫还是一心认着郑凌瑶乃是被世道宠坏之人,气性难免霸道张狂。霸道之人,往往无理可讲。久而久之,耐了又耐,刘赫便是学会了“一事两处”、“阳奉阴违”。倒也不是离心,而只是为了把事做成做好。郑凌瑶再是聪慧伶俐,也毕竟是久居深宫,后宫的事儿她或者是拿捏得当,江山之事,便不见得了!&lt;/p&gt; 如此风平浪静地过了许多年,直到四娘之事发作,刘赫才是幡然醒悟---原来在她眼里,自己跟四娘都是一样的奴才。或是前世与她修成了千年的缘分,自己这奴才,才是做得更特别了些。而这特别之处便是尤其的猜忌、防备甚至不惜用些鬼蜮伎俩来牵制了罢!&lt;/p&gt; 若说刘赫与郑凌瑶如今已是全然无情,也是不妥。毕竟当初也是爱到海枯石烂又不得结果才是生出了不该有的念想,才一步一步走到今日。只是,如今初心可是还在?若成事了,可还会有当日那份连理共冢的情愫?为何走着走着,竟是觉得是为成事而成事,那缘由若要不提,便是无人想起。&lt;/p&gt; 此刻刘赫看着郑凌瑶在那厢一个劲儿的“怒其不争”半分也没有要将宇文凌旋纠缠之事告之的意思。妄论而今,就算是当初南下之前,若遇着这样的事,也是断然不会说的罢。&lt;/p&gt; “宇文家既然来寻了孤,却不提她的事。其中必有文章。这北迁之事,怕也只是哄着这深宫里的娘娘说说而已。这事,倒是愈发有趣了。”刘赫思忖着:“均是既不想做鹬,也不愿为蚌之人,只是这渔翁,果真就能如此轻易做得?!”&lt;/p&gt; “耀焱,你可肯娶了宇文凌旋?”郑凌瑶埋怨够了,美目一转,又问刘赫。&lt;/p&gt; 刘赫眯起了眼,似笑非笑:“你说呢?孤该娶么?孤依稀记得,她长得可是平常,才情也不出众。”&lt;/p&gt; 郑凌瑶娇哼了一声:“平常些才好!平常些才不生心。她觉得配不上你,在娘家岂不是更要替你说话?你娶的又不是人,在意那些个有什么意思?”&lt;/p&gt; 刘赫潸然一笑:“看来,凌瑶是迫不及待要保这个媒。竟是一点也不理孤的意愿!”&lt;/p&gt; “你的意愿不就是要娶盛馥?余音也寻了,四娘也杀了,奈何人家仍是觉得旧爱好些,断是瞧不上你!”&lt;/p&gt; “本宫可是知道,当日恪王去求她复合,她在大街上就是一簪子刺下,扭头就走。那恪王一路滴着血跟到她家,也不让进门,任凭他在雨里淋着,几乎将血都流干了。”&lt;/p&gt; 刘赫惊诧的神情落入郑凌瑶的眼里,她便了然刘赫并不知道此事。暗自道了一声:确是说对了!他也该是怕着这样的!亏得是本宫多想了一层!&lt;/p&gt; 说来也是纠结,一面儿上,郑凌瑶觉得自己在刘赫心中之位无人有力撼动;一面儿上,但凡事及盛馥的,便会莫名有些心虚着紧。&lt;/p&gt; “想我们原来都是不知道那盛馥是这般冷的心肠,着实招人怕。因此本宫听得你与她不成了,惋惜是有,但也是庆幸!”&lt;/p&gt; “宇文家的虽然平常,可好处是日后不生枝节。你若嫌她,再多添几个人在身边不也就好了。要才情的,要相貌的,什么样儿的寻不着?”&lt;/p&gt; 郑凌瑶看着刘赫脸色不善,自以为此举定能掐灭刘赫心底对盛馥那若有若无的情丝;却不知刘赫正体会着一阵又一阵的悔意催动着气血如巨浪般直拍心口,触之生疼。&lt;/p&gt; “她竟然用簪刺他!她竟然放任他流血不顾!她能这般冷情,那他在她心中也不过如此罢了!孤若早早表明了心迹,齐恪定是无力来争罢?!孤却是为何定要听她那句回来再说,不做坚持?”&lt;/p&gt; “耀焱?!”郑凌瑶见刘赫刘赫愣怔,脸色也是愈发不好,不由得住了口,一手在他眼前晃了晃:&lt;/p&gt; “可是被惊到了?还是觉得。。。。。。错失了良机?”&lt;/p&gt; 是啊!孤确是错失了良机,痛心欲绝,悔不当初。只是,孤岂能说与你听?!刘赫心中哀吼一片:齐恪扮弱演惨赢了她回去,孤不齿!孤不认!孤不服!孤要争她回来!定要争她回来!”&lt;/p&gt; “耀焱?!可是被本宫说中了心事?”郑凌瑶又问,眼神闪烁之中,隐约挟带着几分恨意。&lt;/p&gt; “孤是听你说再多添些人在身边,有些烦闷。凌瑶,你是否有些过分的贤德了,竟然都是不在意。还是孤如今在你心中,已无关紧要?”刘赫的心痛愤恨是真之又切,借着假说辞宣泄而出,倒把郑凌瑶唬怔住了!&lt;/p&gt; 郑凌瑶愣怔之后便被欢喜、满足、得意蜂拥,纵身扑入刘赫怀中,双手圈住了他的脖颈,“咯咯”地笑出声来:“耀焱!你怎会是无关紧要的人?!我们从一早,便是绑在一起的,掰开了哪个都是不会好的。”&lt;/p&gt; “本宫如今不能与你朝夕一处,怕你心苦,就想有多几个合你心意的人在侧,你也好受些。就这样,你也能想到那里去?”&lt;/p&gt; “哪个后宅后宫不是一堆一堆的人?本宫要拿这个说事,将来可要怎么着才好?再说了,论是谁,都是我俩的奴才,哪里有主子跟奴才吃味儿的事来?”&lt;/p&gt; 郑凌瑶边说边笑,由心绽放的笑颜犹如牡丹开出了最美的花瓣,国色天香,把人熏得迷醉。&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1章 青霄半 刘赫似飘在空中,又似漂在水中。黑漆漆、深沉沉、静谧、绵长。空灵中,前方依稀一个倩影,想辩,却不真切。刘赫上前,伸手去揽,那影忽然化了,雾气般地飘散开去,荡悠悠地,又在他身前凝结起来,带起了一阵木樨香气。&lt;/p&gt; “这是梦境!?孤这是思念成疾,这是何等的悲哀!孤不要梦中不实之人!孤不要!”刘赫挣扎着想睁开眼,奈何就似深陷泥沼,周身沉滞,莫说动弹,连呼吸都是有些艰难。&lt;/p&gt; “不要!”刘赫奋力地伸出手去,想把那雾影打碎,不想雾影越结越实,触手居然有了温润之感。刘赫惊怒之下,对着那娇躯猛然一推,腾得睁开了双眼!&lt;/p&gt; 哪里来的什么木樨香?四周只有牡丹艳香萦绕;哪里来的盛梅素?只有郑凌瑶的玉璧横卧胸膛。或是觉得刘赫一直推着她的手臂,沉睡中的郑凌瑶呢喃了一声,翻了个身,依旧呼吸绵长。&lt;/p&gt; 刘赫闭上了好不易才睁开的眼,细细品咂厌恶二字的点撇勾划,一起一收,笔画到处,就如长鞭加身。每一鞭都是坑长狠辣,抽得五脏翻腾。刘赫忍了又忍,直到心田喉间满是灼烧之感,才是撑开了眼,坐起身来。&lt;/p&gt; “孤对自己都是厌恶至此,那梅素呢?来日她若知晓了,又是怎样?”刘赫抹去了额上冷汗,看了看好梦正酣的郑凌瑶:“那便不让她知道罢。待到烟消云散,也就无迹可寻。”&lt;/p&gt; 朝阳初现,薄薄的晨雾袅袅娉娉为山林批上轻纱,日光如金线般穿织其间,偶尔明晃晃地闪耀一下,惊醒了错认仙境之人!&lt;/p&gt; 刘赫自山腹而出,一路信步而踏,登至了托林寺最高处那悬空于山的石台,才终站定。山风纠结着扑将过来,将衣袍吹得猎猎作响。&lt;/p&gt; “真是要在这样险峻之地修炼,才能得悟么?”刘赫哼笑一声:“悟道在心。若能悟,纵是闹市也是一样。定要寻个稀世险要之地,只怕不是为悟,而是为奇罢!”&lt;/p&gt; 既无心赏景会意,刘赫也就不想在此逗留。想到此时尚早,寺门未开,需避之人又尚在周公相会,倒正是个合宜之时,便一路直至住持院中。原还怕他们早课扑空,不料到了,竟见那人已沏好了茶,正等着。&lt;/p&gt; “见过主子!”住持见刘赫行来,迎出来见礼。&lt;/p&gt; “孤还怕错过了。毕竟未曾说起如今要来!”刘赫坐定,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蜀地的茶么?&lt;/p&gt; “正是!奴才记得主子原不甚爱茶,现今倒变了。连这产地只一口就尝出来了。”&lt;/p&gt; 刘赫端着茶盏愣了一会儿,脑中来回的,竟是盛馥各种各样喝茶的讲究花样。真是“熟能生巧”么?原本都是一样味道的茶,如今还就能喝出究竟来。&lt;/p&gt; “主子可要用些早点?”住持想刘赫即来,定是有事特别。可如今见他盯着茶盏发呆并不说话,只好找了个由头提醒。&lt;/p&gt; “不必了,孤有茶就好!”刘赫回了神:“郑贵嫔此次来,亦不曾看见不该见的吧?”&lt;/p&gt; “主子安心!奴才们都是一如既往的小心。郑贵嫔千尊万贵之人,看见了那些被惊着了,可就不好!”&lt;/p&gt; “她可曾又问山中密道石室从何而来?”刘赫示意住持坐下说话,自己喝着茶,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lt;/p&gt; “这,倒是有。引她进来之时,闲扯似得问起过。奴才们还是一样的说法。只说出家到此时就有,想是建成之时就在的。只因方丈与主子是生死之交,才是给主子借用的。”&lt;/p&gt; “她可又试探你们是否知道她是何等样人?”刘赫沉吟了一会,又问一句。&lt;/p&gt; “不曾。只是听见称呼她女郎,说了一句,也就是在这里还成称女郎,要在别处,怕是要杀头了。”&lt;/p&gt; “呵呵!”刘赫笑声中满是“果不其然”之意。当初也是鬼使神差般多留了份心,不曾将托林寺的秘辛告知,为此还曾愧疚良久,如今来看,真乃是天意冥冥,不欺人诶!&lt;/p&gt; “明日孤就要离开,想来她也是呆不住。这次以后,她应也是不会来了。”&lt;/p&gt; “她还有一炉丹在炼着,奴才也不知明日是否能得。主子安心,就算她在此还要盘旋个三五日,奴才们也是照常小心,不会出了纰漏。”&lt;/p&gt; 住持说罢,转回到内室取了一个大匣子出来,连番拨弄着锁上簧片,良久才是“嘎哒”一声,开了锁。住持自匣内取出一册,呈于刘赫:“这是自主子南下至今的账目,请主子过目。”&lt;/p&gt; 刘赫接过了账册,初略一翻,便搁在了桌面:“孤看与不看,都是一样。你们若要做什么花样,又岂会让孤在账册里看出端倪?”&lt;/p&gt; “主子,奴才们可断不会做那下流之事!”住持端手一礼:“奴才们虽是粗人,却是把义字看得最重,既认定了主子,便是追随一世。除非哪日身首异处,再不能信守承诺,除此无他!”&lt;/p&gt; 刘赫喝着茶,笑着听他说完,叹息了一声:“孤的意思,既信了你们就不用有疑。孤的身家性命早已交在你们手中,纵是只有一丝生疑,孤也是不敢不会的,可是?”&lt;/p&gt; “对!主子说得是!”住持摸了摸自己的光脑袋,笑得倒有些怯:“奴才这也是管不住的病,就怕主子多心生疑。凡是沾了一点由头,就急!”&lt;/p&gt; “任你是做假阿尚,每日也要念经。你念了这么些年,连个静心都未曾参悟么?”刘赫晃过一霎那的感激,若非这些人,若非这些年,自己竟是连退路都不会有了。&lt;/p&gt; “主子,奴才们近日寻思着改动了下明光铠,倒是比先前轻巧了许多,另外这炼钢,也是更长进了些。先前有昆仑那边的人想买些咱们的兵器,奴才想着不当,便不曾卖予他们,只给了些原矿让他们炼去吧。好赖矿石不缺,这山里的,恐怕是百年都采不完!”&lt;/p&gt; 刘赫听完,很是嘉许:“甚好,正是如此。接下去之事,你们也必要办好。”&lt;/p&gt; “但凭主子吩咐!”&lt;/p&gt; “除去惯例有的,举国上下凡有兵有权,又不是跟陛下一条心的,你去查了他们喜欢些什么,逐一采办了送去。无需多,只需准而精。一个都勿要缺了!必要让他们承这个情!”&lt;/p&gt; 住持一愣,心中算盘一番狂拨之下,张圆了嘴,良久合不拢:“主子,这样做法,这家底可都是要掏空了!”&lt;/p&gt; 刘赫摆摆手,示意他莫急:“无妨。这也就是一时,你莫忧心。”&lt;/p&gt; 住持搓了搓手,想着那些银钱就这样白白流入那些人手里,忍不住心疼:“他们中可是鲜有干净的,奴才们忙乎了这些年,手里多的是各种把柄。主子要他们如何,还不如一手证物,一手拿刀架他们脖子只问个从不从来得爽利!”&lt;/p&gt; “孤要的是美名!美名岂能用胁迫换得?”&lt;/p&gt; “那是主子仁心才是这样以为!贪心不足之人十有八九。奴才是怕如今主子使了这多的银钱,只换得个来日要使更多!”住持心疼不止,连肝儿也跟着一起不适起来。&lt;/p&gt; 刘赫看着他那紧得发苦的脸色,不禁莞尔:“孤要的就是他们日后想得更多!无欲便无求,有求才是好啊!”&lt;/p&gt; “然你说的也是有理。不如日后送礼之时,提点下他们的不齿之事都还有人记得!”&lt;/p&gt; “奴才领命!”住持虽还是哭丧着脸,但想着这“提点”之事多少解气,才是缓了口气过来。&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2章 锦帛涣 “你跟乞食军可还有往来?”&lt;/p&gt; 刘赫问得莫名,住持听得迷惑:“主子若要做什么,家中几千儿郎也不是白养活的,哪个不是好身手?要去找那群穷凶极恶之人作甚?”&lt;/p&gt; “孤问他们,只为解一桩嫌疑。”&lt;/p&gt; 住持猛然醒悟:“主子是说四娘顶缸那事?奴才倒是还有几个旧时兄弟仍在那里。只是他们规矩一向不卖雇主,奴才打不了包票,只能说暂且一试!”&lt;/p&gt; 刘赫听得,又在那里一下一下地以指叩桌,似在琢磨,又似在无措。住持对他看了又看,也是踌躇,这原就是这样,确是难办!如今也就真不能有什么巴望水落石出。&lt;/p&gt; “阿凯,孤有一问。他们做这些将脑袋系在裤腰上的营生,求的是什么?”&lt;/p&gt; “自然是财!”住持阿凯想都未想,脱口而出。&lt;/p&gt; “你可认万物有价?”刘赫追问。&lt;/p&gt; 阿凯挠了挠光脑门,怎么都觉得主子正挖了坑等着他跳,来回想了几圈,才是小心答道:“奴才愚笨,也不知能不能答对,就浑说了。这皇位,定是无价的,还有。。。。。。长寿、真心,义气、相貌、这些都是银钱买不到的,当是无价的吧?”&lt;/p&gt; 刘赫等他说完,给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所说种种,若说无价固然不错,要说有价,也是无可厚非。无非前者是用世俗银钱所得,后者却是另有所值罢了!”&lt;/p&gt; “就若长寿康健,银钱虽买不到年岁,但能买到好医良药。你说这好医良药,是否就是添了长寿康健?”&lt;/p&gt; 阿凯想想,确是此理啊,不由点了点头。&lt;/p&gt; “再若义气,真心,倒真不是银钱可以买得,但却需同样同等同份的去换。试问世间可会有人莫名对人讲起义气真心?孤道是不会。就算是莫名,一次两次之后不得返还,怕也是罢了。”&lt;/p&gt; “主子如此说,还确是万物有价!”阿凯越想越对。这兄弟义气也好,夫妻真情也罢,都是要两两相好才得长久。若是谁欺了谁,骗了谁,便是如同欠了债。债一多,哪里还能有真情分在?不就是跟欠了银钱一个模样!&lt;/p&gt; “这虚妄之物都是如此,何况雇主这有名有实的了!乞食军如此宣扬,无非是想藉此多赚了雇主钱去。依孤看,只要出价到了,他们便是什么都能卖的!”&lt;/p&gt; 阿凯听得“出价到了”四字,似已看见白花花的银钱落入了他人腰囊,左算右算,都是心疼肉麻。&lt;/p&gt; “主子,这样便是又增了一笔开支。可不能再有了。当真是没有老底可掏了!”&lt;/p&gt; 阿凯一副守财奴的德行对着主子,刘赫却没有半分不悦。若不是这些年阿凯这班属下全心全力地替他打理这暗中的一切,如今便真的是要步履维艰,脱不了这受制于人的局了。&lt;/p&gt; “此事于孤,太是要紧。你若是心疼银子,孤府里的用账就少些,少给你表兄送些去就是了。”&lt;/p&gt; “这可不妥!府里头的娘子、小儿郎、小女郎们,怎能克扣了用度?本也就不多!要省些,自然也从奴才们这里!“阿凯觉得主子有些疯魔。本来府里就是节省地非常,再要克扣着用度,那岂不是连普通人家都快不如了!&lt;/p&gt; “无妨!无非也就是少添些衣裳首饰。桌上少几个菜罢了。亏不了他们。倒是你们,孤一向未曾厚待,这已是不妥了,再不可少了用度。”&lt;/p&gt; 若是从前,刘赫对府中这些娘们孩儿虽无深情,但也少不了记挂关怀。可如今,孩儿不是自己的孩儿,妾们又不知是哪家的暗探,这家哪里还能为家?且,总要散去的!盛梅素又哪里会要一个已有弱水三千之人?&lt;/p&gt; “主子,奴才还是多想些赚银钱的法子,这克扣府里,奴才心里不安!”&lt;/p&gt; 阿凯盘算着不如再招募些人,多产些矿,要铁矿的比比皆是,只要凿得出,便就卖得了。以往主子总说莫做大了,免得引人注目生事。而今这多年积蓄都要泡汤,不担些风险又怎能找补回来?&lt;/p&gt; “就算你想冒进,这得来的,也勿要用在府里。或许孤,不日就另有大用!”&lt;/p&gt; 刘赫见阿凯失魂般良久都未曾转得一下眼珠,光脑袋都似冒了油,就猜到他必在动银钱的主意。&lt;/p&gt; “主子,这意思是。。。。。。起事日近?”阿凯有些心慌。主子既要动了,那银钱就更是要紧之物,这要生生散尽了,届时何处去寻来?&lt;/p&gt; “不行不行,奴才必得想了法子去弄些银钱来。主子可否给个时限?”&lt;/p&gt; 时限?确也要个时限。但这时限又是由不得自己做主。长短顺逆,都是捏在旁人手中。原是为了厮守一生,现今却是要你死我活!&lt;/p&gt; “至少六月,至多一年。”刘赫打量着天色已亮,寺门将开,起身欲走,也交待了一个让阿凯险些翻了白眼厥去的时限。&lt;/p&gt; 刘赫不看脸已涨到几乎绛紫的阿凯,自顾走出。待出了门口,却又想起一事“她若有丹药赠予,切勿服食。毁去了罢!”&lt;/p&gt; 刘赫一路匆匆,待到石屋刚想推门,门却自开了。门内那个艳绝人寰的丽人正看着他笑,双颊上斜红如血,妖冶飞扬!&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3章 迷尘熏 刘赫还是早了三日便回到了大京。进了城门,阿卫跟阿壮都是松了口气:终是到了。脱罪了!&lt;/p&gt; 虽说之前是歇了两日,可再启程时,竟是比之前更赶了。这几日莫说睡觉,就是连好好打盹儿的时间都是没有。阿卫跟阿壮见主子都是熬得,故再乏累,也咬牙撑着。每每刘赫问起要不要歇歇,都道是主子不累,咱们也就不累!&lt;/p&gt; 本以为一路的强撑总算是到了头,不成想主子进了城还是策马疾走,直到宫门口才是停下。俩小厮心中叫苦不迭:主子啊,虽说您回来本就是面圣,但这灰头土脸的一身,也是不好吧?!好赖也回府洗漱一回,换了干净衣裳再来啊!&lt;/p&gt; 刘赫见阿卫他们脸若苦瓜,又是疲色尽显,便吩咐他们先回府去歇息,不必再挨在宫门口伺候。俩小厮自然不肯,刘赫只得说让他们回去换了人、再赶辆车来,一会他出了宫也是可在车上歇一歇,略解乏累。两人听得主子如此说,只得怏怏地去了,刘赫目送他们走远,才到了宫禁,请旨召见。&lt;/p&gt; 此时已过午时,早朝自是散了良久。按例,拓文帝此时应在午歇。刘赫正想不知要在宫门侯到几时,却不料只两柱香的功夫,永安殿的宦官总管便踏着细碎的快步出来宣他了。&lt;/p&gt; “有劳孙总管了!”刘赫欠了欠身,谦和谨慎:“孤自南边得了些物件,不值什么,只讨个新鲜有趣,这几日便差人送去总管府上,只当些个玩意儿罢!”&lt;/p&gt; “既然是新鲜玩意儿,奴才倒也开个眼界。那便谢过殿下了!”孙总管并不推脱,脸上的笑,更浓了几分。&lt;/p&gt; 北朝的宦官原就与南朝不同。南朝一向重制,那宦官就是奴才;而北朝如今重才,宦官中凡有出色的,一样封官拜爵,活得体面滋润,一点儿也不会差过谁去。如孙总管这般的,虽没有外放出去,仍是在御前当着奴才的差,但这权势。。。。。。可切莫小看了!&lt;/p&gt; 孙总管引着刘赫一路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扯些闲话。看似不着边际的闲话,却是再清楚不过地告诉了刘赫,如今朝堂有什么声音,陛下今儿又是什么脸色,一会儿什么该警醒着,什么又要糊涂些。。。。。。句句如金!&lt;/p&gt; 孙总管如此厚待刘赫,倒也全非为了他的“新鲜物件儿”。想刘赫本就以谦恭和逊、仁厚礼贤闻名。素日里除了结交天下名士做些文雅之事,也不问朝政,因此全无卷入朝堂派系纷争之忧;又有姨妹乃当今陛下一等一的宠妃,自然多沾些皇恩。此种人物本已是难得,再加上他于人缘交际之上,出手一向四海豪爽。于是在孙总管这等人眼中,昔日的赫公爷,如今的耀王爷,就是个识趣体面之人。待好了他,他更亏不了你,轿子人抬人,两相帮衬着,自己的前程也自能更上一层楼不是?!&lt;/p&gt; “耀王爷,奴才就伺候到这儿了。”孙总管把刘赫引至御书房门口,行了一礼便转身告辞。门口早有小太监进去禀告,只一息就转身出来,说陛下正等着,王爷快些进去吧!&lt;/p&gt; 刘赫道了声谢,随手一颗金珠子悄无声息地扔进了小太监怀里。小太监媚笑着小声说了句:谢王爷,回身撩开了外门门帘,小声道:“王爷仔细些,早朝时陛下还发了一通火!要一会问前朝的老规矩要不要废,王爷装傻罢!”&lt;/p&gt; 刘赫自然明白这小太监所说“前朝的老规矩”是什么,但面儿上,还是带着一副不解之色对小太监点了点头,算是致谢。&lt;/p&gt; 刘赫肃了肃心神,整了整满是风尘的衣衫,才往内室踏进两步,便听得拓文帝洪钟似的声音在那端响起:“耀焱!莫弄那些虚套了,快走几步进来罢!”&lt;/p&gt; 刘赫听见,便快走几步进到内室,撩袍跪下,恭恭敬敬、端端正正地行了君臣大礼:“赫拜见陛下。陛下洪福齐天!”&lt;/p&gt; “免礼平身!好侄儿快些起来罢!”拓文帝见着刘赫倒真似高兴,赐坐看茶一番忙乎之后,仔细地打量起这个几月未见的侄儿来。&lt;/p&gt; “都道南方水土能养得人细致,为何朕今日见了耀焱,倒觉比数月之前更粗粝了?”&lt;/p&gt; 刘赫抱愧一笑:“赫回朝心迫,一路兼程,无暇整顿。一个时辰前才进皇城,也是未及回府便来面圣。虽是心切却是御前失仪,赫有罪,请陛下治罪!”&lt;/p&gt; 拓文帝见刘赫衣衫略显邋遢,神情疲惫,眼中也是血色缕缕,又问了他启程之期,一算之下,确是要拼了命似了地跑,才能在此时回转,脸色顿时润和了许多。&lt;/p&gt; “耀焱有忠君之心,才是如此狼狈模样来见朕,何罪之有!?若朕因此要制你的罪,岂不是成了昏君!”&lt;/p&gt; “陛下英明!赫惶恐!赫本就为请罪而来,不敢求恕!愿领惩戒!”&lt;/p&gt; 拓文帝看着复又跪下,一拜到地的刘赫,脸色阴晴不定。捋了长髯半晌,叹出一口悠长之气:他既如此,朕也无需装着缓着兜着了,该是怎样且看他罢!&lt;/p&gt; “耀焱,当日朕顶着朝堂众多反议,又是抽空了国库,让你南下。如今虽说是通商一事已成,但众多联姻却都还只联在庚帖纸上,再加上你莫名去办了个什么家学馆,这参你的本,差些把朕的书桌都压瘫了!”&lt;/p&gt; “朕知道耀焱是心有大志之人,这办学之事虽是事先未奏,朕却信耀焱此举也定是为了朕的江山社稷,故朕也是将那些申斥一一驳回。”&lt;/p&gt; “朕向来偏爱耀焱人品沉稳贵重,做事稳健有序。但此次你那侍妾之事,却是让朕大为失望!”&lt;/p&gt; “当今朝堂之上,声讨你占用国库钱粮为己谋私者大而有之;参你意欲挑起两朝战火,以期取而代之有之;更有甚者斥你根本就是德行败坏、纵妾行凶!”&lt;/p&gt; “不能齐家者,何以助朕治国平天下?!朕再是偏帮着你,也是难平众口。耀焱,你告诉朕,此局何解?”&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4章 玉帛浊 刘赫俯拜在地听完拓文帝一番铿锵之词,起首再是一叩到地:“赫有罪。赫于此局无解!”&lt;/p&gt; “无解?!”拓文帝由松至紧、自慈而严地训斥了刘赫一顿,本想等着看他如何来替己脱罪,不料刘赫竟然无畏至此,拓文帝倏得就来了火气,冷笑一声:“赫小子!是嫌命长么?”&lt;/p&gt; “陛下圣明!赫自幼深受皇恩,除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其余种种均是陛下所赐。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赫无大才,唯有一腔赤诚报国效君。此番南下,赫为求成或是行事莽撞,但绝非受虎狼豺豹之心所驱。”&lt;/p&gt; “南朝恪王中箭之事蹊跷非常、真凶难寻。为掩怪诞才是由赫之侍妾顶罪伏法。为的就是息事宁人,南北两地不起纷争。”&lt;/p&gt; “赫虽问心无愧,然再自辩也是难敌众口铄金。赫身属陛下,生杀予夺全在于陛下一念之间。故赫于此无解!全凭陛下裁夺!”&lt;/p&gt; 刘赫五体投地却不卑不亢,语调谦逊却是声声刚劲。拓文帝听罢,阴晦的眼中现出一星光亮“你先起身,看着朕的眼睛回话!”&lt;/p&gt; “那家学馆什么由来?为何把朕赐给的银两都花在了那里?而不是依照朕的旨意用来与南朝门阀联谊?”&lt;/p&gt; “盛家势大,赫以为寻一事之合不如寻一世之合。家学馆乃赫为拉拢盛家行一世之合之举,原应赠与盛家的北地行商之权藉此化作了互换。按赫一己之想,此乃一举两得。”&lt;/p&gt; “为何就是家学馆而非他?”&lt;/p&gt; “回陛下。当日赫府中门客也有此问,赫答曰,得文人之笔,得天下之心,得妇人之口,获地下之利,得良人之忠,得世间之合。”&lt;/p&gt; “陛下英武圣明,一统南北来日可待。赫拙见----兵见不如礼遇。故所设家学馆涉猎广泛,士族寒门无一偏漏,只为广结民缘,以期我大寒铁骑踏入南朝之时,陛下业已万众归心!”&lt;/p&gt; “哈哈!好!雄才之策!不愧为刘家子孙!”盯着刘赫双眸一刻不曾移视的拓文帝,越听越是开颜,终于龙颜大悦,一掌拍在书案:“耀焱眼中无愧,也未有丝毫闪躲避讳,朕信你所言句句属实!字字发于肺腑!”&lt;/p&gt; 刘赫忽敢有些悲凉:任是你自诩能辨百鬼,也是敌不过真话假说罢!?孤确是句句属实,只是这实都该落在孤的身上罢了!与你无干!&lt;/p&gt; 刘赫打住了心思,对着拓文帝又一叩首,直起身仍是跪得端正,一声“多谢陛下”,似是道尽了臣子感恩之心。&lt;/p&gt; 拓文帝过来搀起了刘赫:“朕知耀焱一片忠心。然此事光凭朕的龙威就想平息,那是远远不够!”&lt;/p&gt; 刘赫坐落,小心地喝了一口拓文帝亲手端给他的茶,心知这首关算是过了。至于随后。。。。。。见招拆招便是了罢!&lt;/p&gt; “朕有一问,耀焱可是想娶了那盛家女郎做王妃?”果然,拓文帝再一问,便引得刘赫心里一滞。&lt;/p&gt; “回陛下。赫的确曾有此想!”&lt;/p&gt; “糊涂!耀焱你糊涂!朕方还夸你为雄才,既有雄才,怎能生出如此糊涂荒唐的念头?!”拓文帝转眼又全无了祥和之色,痛心疾首的样子看得刘赫心中止不住地酸胀:终还是要牵扯到梅素啊!罢了!今日过,来日偿罢!&lt;/p&gt; “陛下息怒。赫看的是盛家财大势广,若能联姻,于陛下大有裨益。然若在诸皇子中择人,用意难免昭彰。故赫便起了此意。”&lt;/p&gt; “你起了此意?你可知她是何人?若你娶了她,天下皆会以为是我大寒朝在挑衅齐家,南北战事便会一触即发。耀焱究竟是受了何等的蛊惑,才是一意孤行要冒这天下大之不韪?”&lt;/p&gt; “陛下明鉴!赫初识她之时,只为公事,并无他想!得知她因故与恪王起了龃龉,有退婚之说乃是后事。&lt;/p&gt; “除家学馆之外,盛家女郎于它事上对耀焱也是诸多相助。若无她保荐,耀焱拜会结交南方诸位门阀绝并联姻之事定不会如此顺遂!这诸多的相帮,赫便觉她或是对吾有所心动!”&lt;/p&gt; “耀焱本就领陛下旨意,要在南朝寻亲。如此种种机缘之下,赫便当她是良配,有意婚娶。只是不料恪王与她会重修旧好!更不知会牵出这许多的风波来!陛下恕罪!”&lt;/p&gt; “呵呵!”拓文帝干笑两声:“耀焱以为只要齐恪不与她修好,就可娶她了?朕谕!你娶尽天下之妇都是可以,唯她不可!”&lt;/p&gt; “那盛馥做王妃也好,做弃妃也罢,那都是他们齐家的人!事关皇家宗室脸面,齐家又岂容别人觊觎?”&lt;/p&gt; “你去染指于齐恪与盛馥之间,岂不是给了南朝最好的借口与我大寒开战?!我朝百废待兴,一旦开战,胜算全无!若大寒朝就此灭国,你又该如何自处?就算战死沙场,也是逃不脱误国之名!万死不赎其罪!”&lt;/p&gt; “届时勿说是你,只要与你牵扯之人均要一死以谢天下!你且加上一加,从你阖家上下连同你父王那府,是要多少条人命陪你送命?!”&lt;/p&gt; 刘赫低下头,隐忍不语。衣袍下寸寸血肉随着不甘,跟着痛惜,片片僵直。。。。。。&lt;/p&gt; 怕打仗么?无钱无粮无兵么?南朝齐家励精图治,你又做了什么?所谓文治,于你便是酒池肉林,声色犬马、日日笙歌么?所谓不愿战事再起,也不过是怕皇位不保吧?!的确,若是皇位不保,你那孜孜以求的长生不老又有何用?&lt;/p&gt; “耀焱,尔只是区区一届宗室,著姓盛家的女郎,可不是尔可肖想!切莫因朕对尔许以三分期许,尔便觉己拥得七分尊贵了!”&lt;/p&gt; 拓文帝狭长的眼眸中狠戾之色若隐若现,待见到刘赫又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伏倒在地,髯须一动,嘴角吊了吊,复又缓和了起来:“若无有此事,自也无有你纵妾行凶,要射杀齐恪之说,朝堂之上也便不会有如此之多的纷争。你可知错?”&lt;/p&gt; “耀焱知罪!”&lt;/p&gt; “朕方才确是严厉!也是恨你不知进退,贪功冒进!朕信你怀有忠君之心,绝非奸佞之辈!如今便允你将功补过,自解困局!”&lt;/p&gt; “朕就在这厢等耀焱想出这解局之计。你有计、朕有威,才是能化了朝堂上这片干戈!”&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5章 樨香隐 刘赫跪拜在那里,低垂着头,眼前只有被打磨得光洁如镜的青砖地,映着光,泛出的一点灰涩的晕,不晃眼,却让人有些恍惚。&lt;/p&gt; “这里已是有了裂缝!只是细小之极,无人发觉。”&lt;/p&gt; “此处既有,想来便是处处都有,孤要不要逐一验看一番?”&lt;/p&gt; “嘟!不可动诶!不可动!”&lt;/p&gt; 刘赫收敛了心神,数着自己的呼吸,试着静气凝神:“千般万种归于一,便是要孤与梅素再无瓜葛。于此最好之佐证,便是孤速娶他人为妻。按他们想,此人还定是要出自南朝,还要是跟梅素相识相熟的。”&lt;/p&gt; “如此,往日梅素的一切相助便是缘于闺阁之谊,与孤并不两涉。既然与孤无涉,孤便毫无缘由要去刺杀齐恪,南朝便自然不能藉此发难。战事亦不会因此而起。”&lt;/p&gt; “至于孤要娶何人。呵呵。。。。。。定是宇文凌旋!凌瑶!看来你不仅是私相授受,而是一早便保荐了她罢!你当宇文是个好捏的泥团?来日后悔之时,记得自怨罢!”&lt;/p&gt; “你们一个是怕龙椅不保,一个是惧来日有欺,至于孤,只是个能保你们无恙的用具罢了!”&lt;/p&gt; “孤赐死四娘是为息事,而今倒成了自缚手脚的桎梏!不知当初齐恪想到此计时,可曾谋算到了如今?若是,他的心机也是可敬了!孤不怪他算计,他为他计,天经地义。只是日后,孤断不能再小觑于他了!”&lt;/p&gt; 刘赫心绪宛如困兽,在牢笼之中不住地徘徊低吼,无处可出。一闪间,木樨香起。香气涌动着带起了酒楼的初见、盛家园子中的信步、那日的送别。。。。。。待到再见。。。。。。竟是无有再见!想再见时只有朗星一般的齐恪迎上来道了一句:“孤这里,替梅素谢过!”刘赫两滴清泪落下,一时间心酸、委屈种种纷至沓来,心口酸涩涨满,悲愤填膺,眼看就要将自己撕碎!&lt;/p&gt;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孤要镇定!孤要平宁!”&lt;/p&gt; “而今孤乃笼中之兽。人为刀俎我为肉,人若举刀,孤便是刀头活鬼!哪里还有来日可期?”&lt;/p&gt; “孤不作这无谓之斗!不斗,才能出得牢笼做那猛兽,撕碎今日之所有不甘不愿!”刘赫收捡着已是愈来愈淡的木犀香,一丝、一缕、深深地埋入血脉、藏于心底。&lt;/p&gt; 拓文帝嚼着点心,时不时喝上一口参汤,看似悠然地等着刘赫回话。左等,刘赫不动,右等,他还是这样跪拜着,似乎连手指头都未曾动弹过一下。&lt;/p&gt; 拓文帝逐渐不耐起来。本以为绕了一大圈终于把刘赫带至了原点之上,他只要如往日那般心领神会,那一切均是安定了!可今日,他竟是像失聪失明了般心智全失!&lt;/p&gt; “耀焱,可是想到了?”不耐与不悦并驾齐驱,驶出了拓文帝之心,之口。&lt;/p&gt; “赫愚钝!还是无解!”刘赫直起腰板又弯了下去,头碰在青砖地上,咚声作响。&lt;/p&gt; “耀焱一向睿智,朕不信你无解!只是这解法非是耀焱所喜,故不情愿。朕说得可对?”&lt;/p&gt; 拓文帝一向疑心深重,万事都要求个“合情合理”才觉真实。如今他既认定了刘赫对盛馥有情,那便定是有情。若有情人瞬间爽快之极换娶别人。那此人定是奸猾之徒,不可用,不可信!&lt;/p&gt; 而此时刘赫起伏已过,心神渐稳,既然要自献其身,既然要自落陷阱,那便按着拓文帝的步骤来罢,一步都是不要踏错了!&lt;/p&gt; “赫实在无解!斗胆请陛下明示!”&lt;/p&gt; 拓文帝有些烦躁,今日刘赫为何尤其的崛强?!是因求而不得又因此引火烧身,最终得了个四面楚歌之境,故此心下不服有气?倒是可能!&lt;/p&gt; “耀焱在回朝之前就知与盛家女郎嫁娶无望。既如此,为联姻计,可曾甄选过别家女郎可做你王妃?”&lt;/p&gt; “陛下恕罪!赫一直忙乎公务,不曾甄选过!”&lt;/p&gt; 拓文帝听得刘赫这四平八稳之答,烦躁丝毫不减。又察刘赫一直跪拜着回话,连脸都是看不见,便更觉不适。考量着今日这事总得有个了结,终于又让他平身看座,待见他额前红了一片,略觉解气。&lt;/p&gt; “南朝除了盛家,就无有别家女郎了?朕曾听闻盛、谢、李、宇文四家世交,四家的女郎自幼便是处在一处,耀焱难道就不曾留意?”&lt;/p&gt; “回陛下,赫都曾见过!”&lt;/p&gt; “盛馥除外。其他三家女郎,耀焱愿娶谁为王妃?”&lt;/p&gt; 拓文帝终于是全失了迂回的耐心,单刀直入,再不想行循循善诱之道。娶妻本就是:父母之命安敢违,更何况是天子之命了!&lt;/p&gt; 刘赫对于此问早有所料,此时最好之答便是----千言万言不如一默。因此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lt;/p&gt; 果然,见刘赫迟迟不语,拓文帝又忍将不住了:“依耀焱看,宇文家的女郎如何?”&lt;/p&gt; 刘赫心内嗤笑了一回,如何?自然是好啊!如此之好之人,你应自己召进宫封个淑媛,甚至贵姬都是可以。你得新美,郑贵嫔得良伴,两全其美!&lt;/p&gt; 然拓文帝既不问婚嫁只问人,刘赫自也不能不答:“回陛下。宇文家女郎,于这四个中,最为平乏。”&lt;/p&gt; “最为平乏?”拓文帝听了忽觉有些好笑!这不答心性,不答为人,只说相貌,岂不是年轻儿郎终逃不过以貌取人这一劫!?&lt;/p&gt; “朕问的是心性为人,并非只是相貌。”&lt;/p&gt; “赫与她并不相熟。只几次看,也是个平庸无趣之人!”&lt;/p&gt; “按耀焱说,宇文家女郎竟是一无是处了?!若朕说你该娶她,你当如何?”听得刘赫又是答非所问,拓文帝便不想再纠缠下去。迟早都是要说,那便不等了!&lt;/p&gt; 刘赫这边却又跪下了:“禀陛下。若要从三中择一,赫当择谢家女郎。谢家女郎无论样貌家世,都是优于宇文家甚多。陛下若是允了,赫这便着人回南朝求亲!”&lt;/p&gt; 刘赫说完,心中暗道一声:“留清,得罪了。”同时竟也有些担忧若拓文帝万一允了,这之后的戏便要做得狼狈了!&lt;/p&gt; “不妥!不妥!谢家、李家均是不妥!”拓文帝此时心头倒是松懈了:如此看,耀焱虽是对盛馥有情,但离疯魔尙远。若真是疯魔了,便是会毫不在意这耀王妃姓甚名谁。况且论常理,确是谢家为首选!合情合理!看来凌瑶所说,也是以讹传讹,言过其实了!&lt;/p&gt; “禀陛下,谢、李两家坐拥重兵,财力宏达,宇文家虽是同列,却是靠着先辈余名勉强占个末位。联姻本就为互借声势、相补瑕玷。赫愚钝,不明为何谢、李两家均是不妥!”&lt;/p&gt; “耀焱平身。坐下说话!”拓文帝今日也是说了多少次平身了,想起来,刘赫的膝盖怕是已经跪得青肿了。&lt;/p&gt; “耀焱所言不错,谢、李两家确是兵多势重!然他们与齐家世代交好,盘根错节、牵扯太深。你若娶了他们任何一家的女郎,日后如有战事,耀焱是休妻一表衷心,还是变节以全夫妻情分?!”&lt;/p&gt; “赫鲁莽,未曾想到此层。但若如此,宇文家虽是势弱,却与谢、李两家相类,那也是不妥!”&lt;/p&gt; 拓文帝听罢“呵呵”而笑,却又不急与刘赫说道其中道理,只是唤过了门外伺候的人,吩咐赏耀王一碗参汤,等都是妥当了,才是启开了话匣。&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6章 流晱落 拓文帝滔滔不绝,掩于须髯之中两瓣血色太盛的嘴唇不停地一张一合。。。。。。&lt;/p&gt; 刘赫看着看着,愈发觉得是见着了一尾脱水的频死之鱼,正在拼力地苟延残喘。。。。。。&lt;/p&gt; 至于这听?!听不听的,都已是知道了!无非是宇文家与齐家貌合神离,想另择高处而栖。而因他家势弱,齐家必也不会在意他们出走北地。若是万一有了风波,以宇文家处事之圆滑,也定是能化险为夷。更何况是他家自求而来,看似图个两厢扶持,实则是落魄投奔,日后只能占个下风。且他家于鲜卑旧族势力还在,假以时日,定是能成大寒一大助力。。。。。。&lt;/p&gt; 类此等等,诸般都是迎娶宇文凌旋有百利而无一弊。至于样貌烧欠缺些,拓文帝这样说道:“娶妻娶德。只要她德行美好便是圆满。耀焱若要相貌好的,府里多几个侍妾偏妃便是了。”&lt;/p&gt; “耀焱于这联姻的深意可是领会了?”拓文帝终是结束了这长篇累牍的宣讲,许是说得太多了,端起参汤一饮而尽,喝完还不忘安抚刘赫,让他也尝一尝。&lt;/p&gt; 刘赫端起参汤抿了一抿,入口之味,与那日在托林寺所偿丝毫不差。于是放下了,不想再碰。&lt;/p&gt; 拓文帝见了有些不悦:“这参可是你那姨妹寻了好久寻来的。拢共也没得几只,朕都是紧着吃,耀焱倒是嫌朕的赏赐不好了?”&lt;/p&gt; “赫不敢!贵嫔娘娘替陛下寻的,自是极品。然赫近来因是体湿燥热,府医开了清火祛湿的药方在吃,再三说是不宜参茸等大补之物。故赫不敢多饮,陛下恕罪!”&lt;/p&gt; “原是如此!江南之地,本是湿重,你一个北地儿郎确也是会水土不服。既如此,朕也不能怪罪于你。”拓文帝说罢又自一匣子里镊出了一枚朱砂红的药丸置于口中,看着参汤已尽,也不待再唤人来添,一仰脖子硬生生地吞了下去。&lt;/p&gt; “朕险些错过了服丹的时辰!”拓文帝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感:“此丹亦是耀焱姨妹所炼。她于此道是愈发长进了!朕服着甚好。”&lt;/p&gt; “贵嫔娘娘侍奉陛下,自然是全心全力!”刘赫干巴巴地说着套话,眼神再次落于拓文帝那两瓣嘴唇之上:“或是人人皆察有异,故才骤然间要闹着废了旧律。他却是不自知觉,还当那是不老仙药。想来也是无人会去劝诫一个服丹成癖之人,痴狂于此道者,劝了非但无用,还会累及身家性命。谁人又会这般痴傻?&lt;/p&gt; “耀焱既是身体有恙,也可服些丹药。然不凑巧,你姨妹前些日子便出宫炼丹去了。不然让她选些给你,不会有错!”&lt;/p&gt; 刘赫回了一句确是可惜,忽想到一会回了府里,势必要将药库翻透一遍,凡是出自郑凌瑶的药材、丹药,都是要毁去了才好。能毒一人者亦能毒天下人!她的心如此之大,已是大得看不见半点真了。&lt;/p&gt; 一时静寂下来,两厢无话。刘赫继续沉默以示“不满不甘”,拓文帝容他“犟”了一会儿,又忍不得了。&lt;/p&gt; “耀焱,朕的意思,你可是明白了?”&lt;/p&gt; 刘赫叹息了一声,真真切切地叹息了一声:“赫若断不肯娶宇文家女郎,陛下会当如何处置?”&lt;/p&gt; “胡闹!”拓文帝拍案而起:“朕已是姑息了你许多!你若还要悖逆,提头来见罢!”&lt;/p&gt; 刘赫戚戚然一笑,跪下叩首:“赫谨遵陛下旨意。”&lt;/p&gt; “好!甚好!耀焱平身!”拓文帝刹时龙心大悦,两坨嫣红爬上了双颊,眼眸中也冒出晶光来。&lt;/p&gt; “既如此,耀焱就当尽快提亲、下聘、成婚!越快越好!”&lt;/p&gt; “陛下恕罪,赫这些年身家全在府中门客之上,身无长物,不知以何为聘!”&lt;/p&gt; 拓文帝乍听要怒,这样无赖岂不是刁难于朕?!刚要斥责,忽想起刘赫确是经年累月地把银钱都花费在眷养门客、结交名士之上,平日生活一向清减。又记起曾在郑凌瑶处见过他府中四娘,那浑身上下的穿戴竟是连体面些的宫女都不如!&lt;/p&gt; “耀焱竟是穷成这样,连聘礼都是拿不出么?若此刻要娶的盛家女郎,可还是会如此?”拓文帝想即使要赐,也是不能让他轻易得了去!&lt;/p&gt; “陛下明鉴,赫确是清贫。无论娶谁,均是一样。”&lt;/p&gt; “罢了!朕本来还想处你罚俸一年,而今这样,倒是非但不能罚,还需赏你了!”&lt;/p&gt; “这事本应皇后来管,朕念着郑贵嫔是你姨妹,更用心些,待她回宫让她挑选些送去你那里,便是朕与你大婚的赏赐了!”&lt;/p&gt; “赫谢陛下隆恩。”&lt;/p&gt; “聘礼既有了,耀焱何时遣人南去提亲下聘?”&lt;/p&gt; “待赫南下之后,自会。。。。。。”&lt;/p&gt; “南下之后?朕已是说了愈快愈好,耀焱却还想拖延不成?”&lt;/p&gt; “赫不敢!毕竟大事,不想太过匆忙!故而想南下之后再是操办。”&lt;/p&gt; “你也是离家许久了。此番既然回来,就好好与家人团聚一番。待等大婚之后,再是南下吧!”&lt;/p&gt; 君臣间一阵明枪暗箭之后,刘赫心道:果然!继而一副无奈模样回了遵旨。拓文帝这才笑哈哈地抚掌称好!&lt;/p&gt; “敢问陛下,这样可算解局了?”&lt;/p&gt; “自然是解了!耀焱早已与宇文女郎情投意合、定了终身,哪里还有醋妒那恪王,纵妾刺杀之说朝堂上谁还敢胡言乱语,朕定轻饶不了!?”&lt;/p&gt; 刘赫只觉心口有些麻木,此事算是尘埃落定了罢!你们各个都是得其所求,定是称心如意。孤呢?孤只有走那破而后立,置于死地而后生之路了!待尘埃再起之日,你们切莫被迷了眼!孤要你们清清楚楚地看见如何叫做“悔不当初”!&lt;/p&gt; “耀焱,空了便多进宫来配朕坐坐。也跟朕说说这些日子你在南边的见闻。”拓文帝见刘赫始终恹恹不振,便转了个话题。&lt;/p&gt; 毕竟刘赫才识过人,乃可堪大用之材。杀威棒既已打过,自然要给颗甜枣稍微安抚。&lt;/p&gt; “赫遵旨。”刘赫依然淡淡的。&lt;/p&gt; “想朕年少之时,也曾一骑踏遍华夏南北。而今却是困于朝堂之上,不可离了半步!也是烦扰不堪!”&lt;/p&gt; “陛下乃天子,身在朝堂,心系天下。虽是不曾离得朝堂半步,意念所到便是天威所至了!”&lt;/p&gt; “你这个小子!”拓文帝被气笑了!:“无非是让你娶了个不甚趁心的王妃,你便是无休无止地敷衍搪塞于朕!难道从此都是如此了?”&lt;/p&gt; “赫不敢!赫句句属实!”&lt;/p&gt; “耀焱就不要再给朕添堵了!你可知朕这些日子给他们闹得头晕脑胀!再加上你这混账事!”拓文帝似是想起来什么,当真显得烦忧起来。&lt;/p&gt; 刘赫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不动。根本就是“事不关己”的样子又激起了拓文帝的火气。&lt;/p&gt; “朕既烦忧,耀焱须当问候才是臣子之道!为何不问?”&lt;/p&gt; “陛下圣明!诗有曰,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生杀予夺,爵禄废置全在陛下一念之间。故此赫若问便为不当,若议则更是于君臣之理不合!”&lt;/p&gt; “呵呵,明哲保身!倒是与你姨妹如出一辙!”&lt;/p&gt; “赫怎敢与贵嫔娘娘累?赫惶恐!”&lt;/p&gt; 拓文帝只觉得一股邪火由腹而生,烧得心焦:“你惶恐?若说你刚到之时有些惶恐倒还恰当!自定下了宇文家的事之后,你便不是惶恐!而是有持无恐!”&lt;/p&gt; 拓文帝说罢又想去取参汤来喝,一拿才是想起早已空了。大声唤了伺候的太监进来,让再去添来。小太监欲言又止的样子落入刘赫眼中,无需揣测便是明了,拓文帝于这参,已是用得太过了。&lt;/p&gt; “你那姨妹为何非要在此时出宫去?当朕不知道炼丹只是个幌子么?!”&lt;/p&gt; 刘赫一惊,两手瞬握成拳。&lt;/p&gt; “她这回出宫,一避了你这姨兄之事,你不能找她求情,她也不会受你好歹牵连;二避了近来后宫之乱,只求摘个干净清爽。可不就是与你一样!”&lt;/p&gt; “耀焱之事,当初宇文家也是找的她的门路。她往朕这里一丢,便甩手不管。整日里炼丹也就罢了,还竟摆弄些熏香脂粉。好好的皇子,让她教得不知像个什么。朕问功课,众皇子都是四书五经,诗辞经纶熟稔于心,偏她生的,居然只有丹方倒背如流!”&lt;/p&gt; 拓文帝此时已是全无了帝王之威,这声声怨怼,似极大族之中失舵的家主。&lt;/p&gt; “如今朝堂之上,上奏请废“立子杀母”旧律的臣子众多。也正是这一条,才让她把朕好好的七皇儿养成了这般模样。她是怕皇儿一旦被立,她就要陪朕躺在冷冰冰的地宫里!”&lt;/p&gt; 刘赫觉得此时当是要说些什么,劝慰一回才是合情,但字到嘴边,却串不起一句合适之话,吞吐半晌,还是一言未发。&lt;/p&gt; 拓文帝眼中阴鸷忽闪,嘿嘿冷笑一声。&lt;/p&gt; “七皇儿甚是聪敏!若是好生教导,将来可成大器!她也莫以为这般混搅着朕便是真糊涂了。就算七皇儿日后不承大统,朕若要她陪,一样一根白绫送她永享朕之独宠!”&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7章 旧驿空 阿卫、阿壮离了刘赫,一路疾奔着往王府而去。待等到了门口,阿卫倏得就起了恍若隔世的迷离之感。也就离开了数月而已,怎么如今回来倒像是做客,处处透着生分?!&lt;/p&gt; 府中众人一见他俩,彷佛白日见鬼似得大呼小叫,等惊够了就是一连串的问这问那,阿卫此刻只怕耽误了迎主子出宫,故以一概不答。只跟管家说了主子交待之事,便拖着阿卫回了南下之前的住处沐浴更衣。&lt;/p&gt; 两人跟着刘赫一路颠沛,甚是辛苦,本来就只凭着一股劲儿撑着,如今回了家,这劲儿首先就是松了。待等两人四叉八仰躺下之时,直觉得困意如狂浪般卷来,打得眼皮再睁不开。&lt;/p&gt; 就要沉入无边寂静之时,阿卫突然一个激灵:“阿壮!这次任是娘们儿再问你什么,可不能再说一个字!上次说多了,害了四娘一条命。这次要再说,阿卫第一个来割你的舌头!”&lt;/p&gt; 阿壮本来鼾声将起,听得阿卫说要割他舌头,吓得汗又出了一身:“我可再不敢说了!上回主子饶了我,要还有这回,我自己死去得了,也不劳哥哥了!”&lt;/p&gt; 阿卫“嗯”了声,心里有些怨。若不是出了那档子事,怎会再也寻不着跟财宝一起玩儿的时候,还有那俩夜叉、罗刹,竟是再也不曾见过。。。。。。。。&lt;/p&gt; 阿卫抱憾睡去,待等被五脏庙闹腾得睁眼,天已是暗了。阿卫叫了一声不好,本就想打个盹儿,没成想这一睡竟是天都黑了。着急忙慌得喊醒了阿壮,胡乱擦了把脸就要去看主子可是回来了。&lt;/p&gt; 两人一阵狂奔,竟是未曾留意路过之处连一盏灯都未掌起。正跑着,阿壮一把拖住了阿卫,&lt;/p&gt; “哥哥,咱们瞎跑什么。你可知往哪处去才是?如今是回来了,不是在南边儿,主子只有一处可歇?!&lt;/p&gt; “呀!还真是!”阿卫拍了下自己脑门儿:“在南边儿习惯了。都是不想了!”&lt;/p&gt; “要不咱先去找官家问问?要不讨巧的,我们过去可是讨嫌!”&lt;/p&gt; “咱们去书房!主子定在那里!”阿卫毕竟是跟刘赫亲近,这揣摩主子心意之事,自然比阿壮做得贴切些。&lt;/p&gt; “定在那里?”阿壮有些不信:“我猜该是在二娘处,或者就是六娘那里。”&lt;/p&gt; “你呀!”阿卫拍了拍阿壮厚实的肩背:“日后少吃些!竟长膘了,糟蹋了吃食!”&lt;/p&gt; 两人小声嘀咕着一路走,快到刘赫书房之时,阿壮又一把拖住了阿卫。&lt;/p&gt; “哥哥,咱们走了一路竟是一个人都不见!渗得慌!难不成都让主子喊去了?”&lt;/p&gt; 阿卫这才想起,确是啊!别说人,连灯都不曾见到过。这天色看起来,应是才黑不久啊!难不成北边儿府里穷得连灯都点不起了么?&lt;/p&gt; “都快到了!去主子那里看了再说!你这一惊一乍的,才是渗得慌!这又不是在哪处!自己府里你慌个什么?!”&lt;/p&gt; 阿卫打头快走了几步,才进书房那院的门,就瞧见书房内灯明火亮,书房外一个身影正仰面负手而立,不是主子又会是谁!&lt;/p&gt; “主子!奴才给主子请安!”阿卫先喊了一声,又回头对着阿壮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怎样?哥哥我不曾说错吧!”&lt;/p&gt; 刘赫听得阿卫请安,似略惊了惊。还未及说什么。阿卫又已是竹筒倒豆般的一串:“奴才们该死!原是想歇一息就好,谁知道睡死了,竟是睡到晚上,错过了主子回府。”&lt;/p&gt; 刘赫双眉一拧,笑了:“阿卫,你道现是什么时辰?”&lt;/p&gt; “奴才看天色,当是酉时末刻或戊时初刻?”不知怎的,阿卫有些心虚。&lt;/p&gt; “孤猜,应是卯时。”&lt;/p&gt; “卯时?卯时!奴才们竟是睡过了夜!该打!”阿卫率先跪下了,阿壮边跪下边还在想:原是都未起,才是没灯!可不用害怕了!&lt;/p&gt; “起来罢!这一路甚是辛苦,孤特意吩咐不用喊起你们,让你们睡个满足。”&lt;/p&gt; 刘赫说罢转身进了书房,阿卫俩麻溜儿跟进去,只见刘赫正提着茶壶想斟茶,阿壮忙接过了,一提却差点闪了手腕,原是空了。&lt;/p&gt; “主子不会是在这里熬了一夜吧?奴才看着眼睛里都是血丝儿呢!”阿壮惦着空了的茶壶,有些心酸:“奴才这就去给主子重新沏一壶茶来。主子也不叫个人伺候着。这冷茶冷水的。”&lt;/p&gt; 阿卫看了看刘赫深陷的双颊,青灰的脸色,虽也觉得难受,却不像阿壮般宣之于口,反还笑着差使起阿壮来:“如今太早。估摸着厨房还是没人呢!阿壮你去烧了水,给主子换了茶来,再去熬锅粥,主子吃了也正好均我们两口。”&lt;/p&gt; “奴才做得可不好吃!主子嫌了可都怪你!”阿壮也是识趣之人,嘟囔着便走了。留下阿卫直在心中哀叹:早知道有今天,当初就不南下了!好好的主子,如今得了心病不算,快要熬死去了!&lt;/p&gt; “主子昨日何时回的?”阿卫说着便顺手收拾起刘赫的书案来,不经意一眼瞥见一个墨迹才干的信封,上书“宇文雍勋启”,心里咯噔一下:宇文?可是宇文女郎那个宇文?&lt;/p&gt; “阿卫?”刘赫见阿卫目光与手不在一处,脸上又明明白白写着不明白,便知他定是瞧见了什么不肯移目,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lt;/p&gt; “可是看见了?待天亮了,就着人送出去。也不必加急。寻常的就是了!”&lt;/p&gt; “奴才遵命!”阿卫的心突突地跳起来,怎么觉着这是要出大事儿了呢?&lt;/p&gt; “日后在府里,你只听孤的吩咐。若有传话的,也只有管家一人。其余的,一概不用理会。此事,你也说与阿壮知道。可是明白了?”刘赫坐下,拿起书信不停地轻甩着,像是厌恶至极之物粘于手上,却是怎么也甩不脱。&lt;/p&gt; 阿卫听得刘赫说“其余的一概不用理会”,这其余的,当是那几个娘们儿吧?!好不好的,那些娘们儿也都是半个主子,若真要刁难起来,做奴才的又怎么抗得住。&lt;/p&gt; “主子,奴才笨,故再要问明白些。可是不用理会娘们儿的吩咐?可若她们就跟上次对阿壮似的,硬提落了奴才们过去审话。。。。。。”&lt;/p&gt; “她们要找你们,让她们先来问过了孤。孤也自会说与管家知晓。你们不必担忧。”&lt;/p&gt; 刘赫甩下了手中书信:“记得,这府里除了孤,便再无一人是你们主子。凭是怎么称呼的,都不是!”&lt;/p&gt; “奴才知道了!”阿卫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是准了,府里快翻天了!&lt;/p&gt; “主子,一会儿吃点便去歇息吧。奴才见主子这熬得,实在不忍心看了!”阿卫说的是大实话。主子这会儿的气色,比在云城时给四娘气得吐血那回还差!甚至!比知道盛家女郎中箭那会儿更差!这样下去,不就是活生生把自己给拆了么!&lt;/p&gt; “孤无妨!”刘赫笑了,阿卫却瞧见主子这笑容里快要滴出泪来。&lt;/p&gt; “孤以后就歇在这院子里。任是谁,也不要来打扰于孤。”&lt;/p&gt; “主子的意思,就是娘们儿几个,一个都不见是吧?”阿卫倒也不觉得意外,主子如今的心,怎么还容得下那些个人。可是。。。。。。&lt;/p&gt; “那小主子们呢?”&lt;/p&gt; “除非是孤要见!不请自来的,均是不见!”&lt;/p&gt; “再有,着人把府里的树木花草全都砍了移了!再按着南边府里的样子,全部载上木犀与梅。”&lt;/p&gt; “主子?全府上下还是就这院子里?”阿卫好像知道这翻天的事儿是什么了,安心得吓了自己一跳。&lt;/p&gt; “阖府上下!一处都不可漏!从此,孤只要看见桂与梅!&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8章 故芸长 转眼刘赫北回已有一询,除了去老王爷府里问安一次,又进宫过一次,竟是半步都未曾踏出过书院,饮食起居一概都在那里,静谧非常。若不是府里毁天灭地样的动静日日提示着众人--这般折腾乃是王爷亲命,又有谁能信殿下原是回来了呢?!&lt;/p&gt; 刘赫的书斋本名纂香苑,如今更名叫做“惜夙苑”;府里的花园本来并未曾有个名儿,而今确是有了,唤作寒香园;非但是这些个,就连王府正厅,都是新挂起了匾额,上书----疏影清浅。&lt;/p&gt; 耀王爷几乎改了府里每个处所之名,唯独拉下了二娘等一干侍妾的院落,只字未改!&lt;/p&gt; 这些娘们儿起初听得王爷回来,那叫一个欢呼雀跃。一个个地打扮妥当了,只等王爷回府一诉相思之苦。然而左等右等,酒菜热了又热,直到二更还是不曾见到王爷一片衣袍角儿。几个原本互看生厌的娘们儿一合计,都说应是陛下留住了议事,不知何时能回。便四下散了,各个儿在自己的院子里眼巴巴地盼着王爷忽然现身!&lt;/p&gt; 直到第二日,这些头天晚上均是熬到不能再熬的娘们儿才是知道,王爷昨儿原是早就回了府,只是一入府便扎进了书斋,再不曾出来。众人又是打起精神或是炖了什么,或是烹了什么,一个个往书斋而去,然无一例外的,王爷是一个不见!&lt;/p&gt; 三娘、五娘当场忍不住要闯,这蹋出去的脚还未落地,就听得边上侍卫“噌”得一声拔剑出鞘,生冷冷地丢过一句:“殿下有令,擅入者杀!”偏生俩人还不信邪“我们好赖的半个主子还受你这奴才侍卫管束不成”?仰起脖子还是要往里去,直到一抹冰冷横于颈上,才是吓得花容失色,险些瘫倒在地。&lt;/p&gt; 自此便无人敢去硬闯书斋,三娘更是惊怕气一处发作,躺倒在床。众人本来是明掐暗争地恨不得明日就死了谁,如今一概只得王爷绝情,倒是落了个同病相怜,相处也和气起来。&lt;/p&gt; 这日王府正厅匾额刚悬上,几个娘们就跟说好了似得,在三娘院子里聚了一处。&lt;/p&gt; “你如今躺在这里,倒也好了。我们这一天天的看着,也就只能白挠心!”五娘进了房,恨恨地坐下。&lt;/p&gt; 三娘凄惨一笑:“我好个什么?光听着自己院子里那些动静,也是够了!我竟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这样?!”&lt;/p&gt; 二娘自吃了王爷的闭门羹,也是日日苦胆涂面。自己是打小伺候起的,还在老王爷府里的时候,就已被收了房。论资历、论情分,都是几个侍妾里最好的那个,平日里王爷虽无盛宠,却一直得脸的。可如今,竟也是落个一样。思来想去的,便想到那件不知该如何自省之事。&lt;/p&gt; “会不会是为了四娘那事?王爷才是这样气我们?”&lt;/p&gt; “你也是个能往自己怀里揽事的!四娘自己作死,又有我们什么事儿?”六娘一个白眼儿过去,还不忘“嗤”了一声!&lt;/p&gt; “当初毕竟是我们一起找了阿壮问的。四娘要跟着南下,我们也没拦着。王爷要为此气了我们,原也说得过去!”&lt;/p&gt; 三娘一听急了,扑棱着就坐了起来:“二娘这话我不爱听!我们也只是问了问,哭也好,闹也罢,也就是在府里,又能惹出什么事来?原是四娘自己充大头,仗着宫里的老主子撑腰,才去了南边儿搅事儿!那冒认王妃的事儿,也不是我们逼的,她买了人去杀那个什么女郎,更没我们一钱银子在里头!倒是跟我们有什么瓜葛?”&lt;/p&gt; 三娘口齿伶俐、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串儿,六娘在一边冷笑开了:“哟!刚还是个病西施的样儿。这会儿活泛的。我看呐,三娘是想装着病,博了王爷可怜,便能来这院子瞧你了。”&lt;/p&gt; 六娘一说这话,二娘、五娘瞬间变脸,可不就是么?!如今只当是“同仇敌忾”,竟忘了这婢子的心思原就是多的!&lt;/p&gt; “我确是装的,又怎样?!若是王爷肯来看我,至少他是肯出了书斋。那要出了书斋了,今日我处,明日你处,不是还有个盼头!?”五娘见三人六眼齐刷刷地瞪着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副横打横的样子:“你们也不必一个个乌眼鸡似得。我又未曾得了一点便宜。依我看如今王爷是想活活晾死我们几个,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大恨!”&lt;/p&gt; 二娘首先转了心思。想到三娘装了这许久的病,半分不敢动弹,也是未得王爷半丝半毫垂怜。比起她来,自己竟还自在了些,叹了口气道:“现在这些心思都是不管用的了。王爷不见我们或许还好,如今可是连自己的孩儿们都不见。所以莫说我想得过了,可不就是气我们气绝了心了!四娘这一死,倒是我们都跟着去了一样。”&lt;/p&gt; “王爷会对那死鬼四娘有这么大的情分?往日让她管事是因着她蠢,不会弄些手脚出来!又不是个真得脸的!都未曾生养过,王爷倒是凭什么放着我们不理,反而对她念着情?”五娘想起四娘就有气!若不是这蠢人做出这等蠢事,自己又怎会落得要跟这些个人混杂一处?!还要假摆着笑脸装和气!都什么破事儿么?!&lt;/p&gt; 听得五娘这番愤恨之言,六娘又冷笑了:“哼!说她蠢!你也不是一样的?!王爷是为了她么?你也不看看如今府里在做什么?!哪一处不是沾了梅,就是带了桂。可跟那蠢死鬼有一星半点儿的关联?”&lt;/p&gt; “她想杀的可是王爷的心头之人!王爷只怕是恨那死鬼坏了他的事还来不及。要不然,怎会当初就说是罚出府去赐死的?只怕她是死无葬身之地,也不知在哪个乱葬岗丢着,这魂魄能否飘得回来都还未知呢!”&lt;/p&gt; 六娘话音刚落,忽然一阵风过,众人均觉脊背一凉,头皮发麻。&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9章 语未成 “呸!呸!呸!百无禁忌!百无禁忌!”二娘拍着自己的胸口:“死人是不能混说的!切莫再说了!”&lt;/p&gt; 六娘其实已是被惊得寒毛耸起,可却不想示弱:“怕什么!她死了也就是个不中用的鬼!连个烧纸的人怕都是没有,又能兴得起什么风浪来?!”&lt;/p&gt; “就是说!”三娘也给自己壮胆:“她要找也找她那主子去!原都是她出的主意,跟我们可都是扯不上!”&lt;/p&gt; 五娘看三娘那煞白的脸色,忽就笑了:“哟!瞧你怕的!要是此刻王爷来了,你倒也不用装了,这看起来,可不就是快病死了的样子!”&lt;/p&gt; 三娘跳起来就要跟五娘动粗,却不想五娘见她扑来,早已一脚踹出。只是!竟然!没有踢到三娘,反而一脚正中拦于两人之间的二娘&lt;/p&gt; 六娘扶着捂着后腰的二娘坐下,瞥了眼还互瞪着的两人:“你们去那什么,如今悬着疏影清浅匾额的地方打去!看看你们俩谁打死了谁,王爷可是会出来瞧个热闹或是住持个公道?!要我说如今我们谁死了都是白白死的,你们若愿意,自去死去!”&lt;/p&gt; “疏影清浅?什么匾额,这又是哪处?”三娘毕竟今日还未及听得她们说什么,自是不知六娘所说是何处。&lt;/p&gt; “那是今日新悬上的匾额。这地方么,你若不装病出去了,朝着府里最气派的地方去就好!”五娘抚了抚有些坠下的发髻,转身坐下,并不问被她误踢到的二娘如何。&lt;/p&gt; 三娘拧着帕子,急迫地想知道这匾额上的字儿是个什么意思。可这要一问,免不得又是要露怯被嘲笑了去。。。。。。缠斗了一会儿,终是迟疑着开了口:“疏影清浅?这又是什么意思?”&lt;/p&gt; “哼!也不知道王爷当年瞧上了你什么!这样显浅易懂的都是不明白!当真粗鄙!”五娘嗤笑着:“这呀,是在说那梅!梅花的梅!”&lt;/p&gt; “说起来,我怎么不记得那盛家女郎的名讳里有带梅字或是桂字的?”二娘怔怔地想着,越想越怕:“如今府里只栽梅、桂,前后想想,该是应在盛家女郎才对。可我当真是想不起当初阿壮可有说过她名儿里有这些字。且就我们知道的,王爷跟盛女郎也不会再有后话了”&lt;/p&gt; “自从四娘死了,她管着的家事儿,如今都是管家的事儿了。王爷也没再从我们里面儿挑个谁出来。”二娘突然一个激灵,声音陡然大了几倍:“或者是,或者是王爷立即就要娶王妃了!才是在府里惊天动地做了这些,又冷落我们不管?”&lt;/p&gt; “定是了!既有王妃,自然就没我们当家的道理!王爷这些事儿,都是做给王妃看的!这个又是哪家女郎?竟能让王爷这般失常?”二娘眼泪嘀嗒着,一会儿就打湿了衣襟。&lt;/p&gt; 三娘一贯嫌弃二娘多思多想多愁多虑,那是什么都多,唯独少了胆色,见她此刻又是苦得滴出绿汁来,自己也愈加烦躁:“乱猜个什么!与其你在那里乱想,还不如找了阿卫、阿壮来问个清楚!”&lt;/p&gt; “三娘脸盘子大,自是比我们更得脸些,因此这找人问话的事儿,也是三娘去合适呢!”五娘显然嫌方才不曾闹够出气,什么不好听便挑什么说出来,只想再看着三娘撒泼。&lt;/p&gt; “看我今日不撕了你的嘴!”三娘果然经不得激,一下又蹿将起来。二娘还捂着腰在那里坐着,自也不会再拦,眼看两人又要撕扯上,六娘一把扯住了三娘。&lt;/p&gt; “五娘,向来你都是说王爷最疼你,想来那些小子们也是最敬着你!不如你去?!定是比我们都强!”&lt;/p&gt; 五娘见六娘偏帮着三娘,自己吃了下风,一下急红了脸:“六娘往日天天狐媚样儿地在王爷跟前现,到今天也是个没用的呢!竟是要激着我去出头!这风头倒是不抢了啊?!好的都放着你来,这撞枪口的事儿都要我们去做?你倒是凭的什么?”&lt;/p&gt; “你少在这里挑三窝四!我又有过什么好处是你们没有的了?我进府本就是最晚的,你们早先得的我倒是不知道,只是我来了之后,王爷若是赏下什么来,便个个都是一样的,五娘倒是哪只眼睛见我多得了的?”&lt;/p&gt; “你!”五娘伸手指着六娘,正待要嚷,六娘踏上一步,一把扇掉了五娘之手。&lt;/p&gt; “你什么你!你且闭嘴!今日我就在这里把话说个明白了,免得你日日嚼舌根,恨不得把我咒死才好!”&lt;/p&gt; “你一直认着是我夺了你的宠!明里暗里给我使绊子。呵呵,要是真的我也就值当了。可这府里又有哪个不知道,我未生养之前,王爷每月还到我院里几次,生养之后,那就是一年只得几次。平日我们一桌吃饭,一处呆着,你是见着我多吃了一个菜了还是多了多了一盒脂粉了?我身上但凡像样点儿的,那都是我自己娘家贴补的!”&lt;/p&gt; 六娘来了气性,也是委屈,声音中带着哽咽,硬憋着没让泪珠子掉下来:“当初王爷看上我,旁人都道是进了府就好比登了天,要生了个儿郎就是一世体面!我呸!你稀罕当这个妾,我不稀罕!还不如当初清清白白嫁个寻常的,也比这样强!”&lt;/p&gt; 二娘急了,一手忙来捂六娘的嘴:“不要浑说!要让人听去了传到王爷耳朵里就不好了!”&lt;/p&gt; “她都不怕,你又怕什么?!”三娘哼了一声:“传不传得进去都两说,就算传进去了,王爷又会在意?怕是就当没听过一样。”&lt;/p&gt; “都坐下,我们坐下说话!”二娘一个个按着她们坐下:“妾不妾的,都是我们的命。要按我说,我就想王爷娶个宽仁的王妃,我们也好过些。如今我们慌,也不就是慌王爷娶谁么?我们在这里闹也没用,还是打听清楚了要紧!”&lt;/p&gt; 三娘见二娘方才还哭天抹泪的,现时倒像个大娘子似得劝解众人,一下又觉得中了她的计。&lt;/p&gt; “哟!要按你的意思,打听了王爷要娶个不宽仁的,你还能让王爷变了主意不成?这王妃不王妃的,今日可都是你想出来的,说不定就是存心要我们闹腾,你好独占了乖顺的名声!说起来,你是在王爷身边最久的人了,你倒是去打听啊!我跟五娘可是都是差一点儿就被抹了脖子了,你除了挑唆我们,还敢做什么?”&lt;/p&gt; “你怎么知道我没想过打听?我到书斋外守着,想若赶上阿卫他们出来,截住了也好问个一句两句。可谁成想,那俩要么不出来,出来就是后面儿明晃晃地跟着侍卫!我也装起胆子喊过他们,可他们就似是听不到的,径直就打我跟前过去了!”&lt;/p&gt; “这俩猴崽子,倒是贼精贼精的!怕我们问,还让侍卫跟着!倒是长脸了!”六娘想着俩半大不小的小子后面跟着魁梧壮硕的侍卫,怎么觉得这场面有些好笑?!&lt;/p&gt; 五娘摇头:“不对!这怕不是他们的意思,而是王爷让跟着的吧!他们可差不动那些侍卫。是王爷防着我们!”&lt;/p&gt; “二娘都喊他们了,也不应,也不见礼的。可不就是王爷吩咐的。不然他们哪儿来这么大的胆儿?就算我们如今再怎样,也还是主子不是!”三娘突然觉得有些绝望,这往后的日子成谜啊,可要怎么解?&lt;/p&gt; “可是试过让小的们去?小的们总是王爷亲生骨肉,他也能狠心不见?”&lt;/p&gt; “虽是喊你阿姨,总也是你生的。你那两个儿郎竟是未曾来告诉你,那日他们齐齐地在书斋外站了半日都是求不着王爷见一面么?”六娘鄙夷地看着三娘:“什么都不同你说,要么就是你那两个儿郎不孝,要么就是你装病装得太像,他俩不忍心雪上加霜再来伤你的心!”&lt;/p&gt; “他们年幼不懂事!你少牵扯!倒是你们这些天日日来这里,也没提过一字啊!安的什么心?!”&lt;/p&gt; “安的什么心都是没用!王爷如今就是连我们带我们生的,都不待见!”&lt;/p&gt; 二娘眼见三娘跟六娘又快吵起来,忙做和事佬“原是以为你知道了不提,我们也自不好提。并不是要瞒着你,又不是什么好事!”&lt;/p&gt; “二娘!”“三娘!”“五娘!”“六娘!”&lt;/p&gt; “不好了!不好了!”&lt;/p&gt; 三娘还要再说什么,四人四个丫鬟却是叫嚷着横冲直撞地跑了进来。&lt;/p&gt; “我呸!什么六娘不好了!青天白日的你就咒我!”六娘先啐了一口自己的丫鬟:“你活腻了我都不会活腻!我好得很呢!”&lt;/p&gt; “一个一个都跟疯了一样。倒是什么事不好了?说清楚了!”五娘横了自己丫鬟一眼,小丫鬟顿时要吓哭了!&lt;/p&gt; 三娘指着自己的丫鬟“你来说!不说清楚了,我在这里就揭了你的皮!”&lt;/p&gt; “宫里来人了!”那丫鬟倒不怕,喘匀了气说得清清楚楚:“说是贵嫔娘娘差来的。”&lt;/p&gt; “贵嫔娘娘差人来做什么?替四娘寻仇?”二娘听了就一把抓住自己的丫鬟手臂:“可是?”&lt;/p&gt; “二娘,贵嫔娘娘是差人送来了四口箱子!”三娘丫鬟又回话。&lt;/p&gt; “她送四口箱子来做什么?给我们一人一口当棺材么?”六娘懒洋洋地看着二娘簌簌发抖,嘴角又裂到了一个冷笑的弧度。&lt;/p&gt; “奴们特意打听了。说是宫里赏下的,给王爷做聘礼用的!”&lt;/p&gt; “聘礼?!”四个娘们面面相觑,果然,这是要娶王妃了呀!&lt;/p&gt; “可打听到了是王爷要下聘的是哪家女郎?”&lt;/p&gt; “都是不肯跟奴们多说。只打听了到了是南边儿的。”&lt;/p&gt; “南边儿的!?“四人如一声,齐齐整整:“南边儿的啊。。。。。。”&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0章 飞仍重 耀王府管家揣着宫里赏下物件的礼单,匆匆往惜夙苑而去。边走着边忍不住嘀咕,这赏赐的玩意儿也太是玩意儿了!竟没一样是上品的。不是说要给王爷做纳征用的么?就这样寒碜的东西送去,怕是要给人家丢出来。。。。。。&lt;/p&gt; 待管家把礼单呈到刘赫手里时,那一脸的歉疚,看得刘赫莫名:“你是瞒着孤做坏了何事?”&lt;/p&gt; “奴才哪里能瞒着主子做什么。奴才是看不过眼这些个东西,心里有些闹腾。再想着刚还倒找出去一个银锞子给那小太监,就更难受了!”&lt;/p&gt; 刘赫接过礼单,漠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呵呵”一笑,便合上了不再看。&lt;/p&gt; “奴才就是说吧,黑布红布竟是一匹都没有,丝帛只得六匹、锦采和绢也只各有二十匹。王爷纳征,没有大璋也得是璧玉吧,居然只得一对玉簪子。毛皮这些,也就两张鹿皮。”&lt;/p&gt; “你着人把这些都送去山上吧。怎么用,全凭你们自己定夺。”&lt;/p&gt; 管家听得主子如此吩咐,倒是有些懵:“主子的意思,是我们府里自己再采办过?要再采办这些也不碍事,添上去便得了。上下是主子给王妃纳征,多些不碍。”&lt;/p&gt; “不用!”刘赫眉间散出些肃杀之意:“孤不下纳征。一样都是不用!”&lt;/p&gt; 管家也是知道如今王爷要娶之人原不是中意的那个,可再不中意,这纳征之礼也不能不行啊。&lt;/p&gt; “主子,这样怕是人家不肯吧?”&lt;/p&gt; “无妨!孤自有计较!”&lt;/p&gt; 既然是主子想好了的,管家便也不再忧心。正待告退,刘赫却取出一封书信,交予他手里。&lt;/p&gt; “孤之前,曾让你表弟去乞食军查证一事。而今看来,或许是孤又料错,或许是此事牵扯得更多更深。你将此信一并带去给他,让他定要彻查!”&lt;/p&gt; 管家一惊!这是什么事,竟然要去那个都是亡命徒的地方查证:“奴才斗胆问一句,那事儿跟主子没什么牵扯吧?!若要有,可得多加侍卫了!”&lt;/p&gt; “说有也有,说无有也是无有!”刘赫沉吟着:“你当记得宋颜?!”&lt;/p&gt; “记得啊!奴才记得,就那个攒了好久银子买了棺材板儿自己制琴的主儿。”&lt;/p&gt; 管家想起那会的事儿便觉既好笑又佩服。只是主子为何特意要提?莫非是他犯了什么事儿?&lt;/p&gt; “主子,他可是在南边儿闯了什么祸?”&lt;/p&gt; “他为我北地重箭所伤,险些丢了命!”&lt;/p&gt; 管家记起今日一早李先生有书信来,信中报的必就是此事了:“可曾抓到行凶之人?”&lt;/p&gt; “虽是不曾抓到,但却知道是谁。此人就是那时射伤南朝恪王与。。。。。。”刘赫顿了顿,一阵窒息感闷得心房发颤:“盛家女郎之人。说起来,孤也算相熟!”&lt;/p&gt; 刘赫眼前浮现出那双湿漉漉的鹿眼,耳边响起那句:“为何不争!”是啊!为何不争!只是孤再争,也是争不来尔等的纯良心地!琴友也好,侍妾也罢,人人都是居心叵测,存心不良。若再要论上宫里的那个,还有痴心妄想要做耀王妃的那个。孤的身边竟是无有一个真心待孤的女子。&lt;/p&gt; “此人是个女子。素日里教琴为生。那双手能使得我北地重箭,孤也是始料未及!”&lt;/p&gt; “女子?!”管家错愕,这重箭可是需得膀力过人才能用得,不说别人,就换宋颜,就算拉得开弓,也断是发不出那箭。莫不是她长得尤其粗壮些?&lt;/p&gt; “她看起来虽不是弱不经风,但与世俗所想能使重箭之人也是相距甚远。算得上是容颜姣好了!”&lt;/p&gt; 刘赫像是看穿了管家脑中跑马灯似的念头,特意给他解惑。&lt;/p&gt; “奴才明白了。她应也是在南边儿家学馆教琴的吧?想是宋颜看上了她,期间又是有了什么玄乎的事儿让宋颜识破了。这才是要杀人灭口!”&lt;/p&gt; “孤倒是不曾察觉宋颜对她有意。不过想来也就是如此。宋颜是在那女子家中被伤,若非为私,他又怎会寻去她家。”刘赫皱了皱眉,微微有些怫悒:究竟是有多少孤不查或不知之事?是刻意瞒藏了孤去还是孤无心顾及?&lt;/p&gt; 管家见刘赫皱眉,只当他是念及宋颜伤重,又叹鞭长莫及,一转念,已经有了主意:“听主子说起来,宋颜伤得甚重,我们南边儿的府医于这刀剑之伤也是不通,要不奴才赶紧遣一个过去?”&lt;/p&gt; “无需如此!宋颜在那里,有南朝最好的御医治着,自也有最好的药给他。于他的伤势上,倒是不用再担心!且看李先生的意思,他已是无有大碍。”&lt;/p&gt; “御医?”管家觉得今日的脑筋竟是有些转不过来,这意外之事竟是一出接着一出:“难不成是南朝哪位公主娘娘、郡主娘娘看上了宋颜,才让御医给他治?”&lt;/p&gt; 刘赫苦笑了一声:“那御医,隶属恪王。”&lt;/p&gt; “哦。。。。。。”管家的“哦”字拖了一个长长的尾音,却不知后面该接上什么话才是合适。原是知道主子那心上之人就是恪王还未过门的王妃。如今恪王却遣了御医给宋颜治伤,这不是有点乱人脑子,是极乱人的脑子!&lt;/p&gt; “奴才有一问,恪王既能治宋颜,却为何不抓凶手?”管家添上了十倍的小心翼翼,问道。&lt;/p&gt; “当日他便下令封了码头城门,禁军搜了许久,也是不见那人踪影。”刘赫又开始一下一下地以指叩案:“孤曾听闻她还带有一个小儿郎,若真是如此,想来她并不能跑出多远。因此这踪迹全无就更是扑簌了些。”&lt;/p&gt; “定是那恪王无能,手下也竟是些草包。才会搜不到这两个活生生的人。”管家既知主子跟恪王不对付,那便不能放过这诋毁的机会。毕竟出口气也是好的。&lt;/p&gt; “不然!齐恪绝非平庸无能之人!”刘赫自不会告诉管家,在李先生信中被描述为“一身黑衣,个个精猛”的那队人,乃是盛家女郎私军。既然盛馥私军都参与其间,那沈洁华逃脱就绝非会是受命之人懈怠所致。&lt;/p&gt; “她是南朝人,却用我北地弓箭,看似芊芊弱质一届女流,出手却是狠辣迅猛。一面向孤示好,一面重创南朝亲王。前手杀人,后脚便是影踪难寻。这般有勇有谋,孤左思右想,都是难辨她的出处。”&lt;/p&gt; “有这般手段的,倒是像出自乞食军中。”管家知道乞食军惯是眷养着这样一些女子,姿色上乘、能通琴画,为的就是做那些“大买卖”。&lt;/p&gt; 刘赫摇摇头:“确是像,但确又不像。乞食军惯来只要银钱,不问政事。然她所做种种,均是要借着孤与恪王之争,意指挑起南北两国之乱。这便不符乞食军之规。”&lt;/p&gt; 管家一想也确实。那帮人虽是只认银子的,却于规矩看得甚重。不问因,不管果,不卖买主,不涉政。若是价钱出到了,让他们去杀皇帝都是可能,但一旦动了手便会退走,绝不会做那耍心眼子两边挑唆的阴谋之事。&lt;/p&gt; “孤当自责!当初竟是未察此人有异!”刘赫确是愤慨非常。初见时明明是对此人厌恶之极,后来为何竟是把她当成半个知音?只因她是唯有的一个劝孤要“一争”之人么?&lt;/p&gt; “四娘等于是给她顶了缸吧!”管家跟着刘赫额上跳动的青筋而动,惋惜了一声。&lt;/p&gt; 刘赫突然眼放厉光:“四娘?!她是死有余辜!万死不足惜!”&lt;/p&gt; 管家心一紧,主子这样子,分明就是四娘再死一次也不解恨呐!却也是难怪主子这样,就是四娘做的那些个蠢事断了王爷与那盛家女郎的将来,怎能轻易释怀?自己也是多嘴!日后可不能再提了。&lt;/p&gt; “奴才知道了。奴才定会把主子的话明白传到。纵是那人不是乞食军的,也定要查出来个子丑寅卯来!”&lt;/p&gt; 已是说错话惹闹了主子,那便快些走吧!管家这样想着,取了桌上的信,行了个礼就要退走,一回身却跟阿壮装了个满怀!&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1章 依柴扉 “诶哟!你个阿壮,知道自己壮,倒是别横冲直走地啊!撞了我也就得了,要撞着王爷了,你可怎么好?!管家捂着自己的头,只觉得眼前金星乱转!&lt;/p&gt; 阿壮忙揖了一礼:“管家担责则个,奴才着急跟王爷回话,冲狠了就没停住。日后再不敢了!”&lt;/p&gt; “什么事这么着紧?”刘赫问。&lt;/p&gt; “回主子,老王妃来了!还带来了十几口箱子。这会儿正在正厅里坐着等着主子呢!”阿壮当真觉得今日府里是跟箱子有缘,一会宫里送来,一会老王妃送来。&lt;/p&gt; “母妃?”刘赫有些不信,自从封公分府这些年,晟王妃拢共也就来过几次,今日既不是年节,也不是逢事,怎么倒是来了。&lt;/p&gt; “正是呢!”&lt;/p&gt; 刘赫默然,片刻后转向管家:“二娘可是出过府?”&lt;/p&gt; “不曾!娘们儿们一个都未曾出去过。倒是日日去三娘院里。”&lt;/p&gt; 二娘乃晟王府旧婢,当初也是老王妃做主把给了刘赫做妾。管家知道主子是揣测二娘受不了这非常的冷落,便去晟王妃那里哭诉,想让她来劝上一劝。可自从主子交待了,自己是让人盯得紧紧的,定是不会出了什么纰漏!&lt;/p&gt; “主子,非但是几位娘们儿,就连她们身边的人,也都未出去过。”管家怕刘赫还是有疑,便赶在他发问之前堵了漏。&lt;/p&gt; “那些个箱子!主子!”管家猛醒:“奴才猜是老王妃知道主子即将纳征,便来添些罢!”&lt;/p&gt; “走罢!不能让母妃久等了!”刘赫起身往厅堂而去。至于晟王妃究竟为何而来,见了,不就知道了?!&lt;/p&gt; 刘赫幼年丧母,然却未曾因失母或是庶出在晟王府受过一点儿委屈。晟王妃御下甚严,等级分明,对府中那些庶出的儿郎、女郎,虽不会苛待,但断也不会给他们厚遇。其中唯有刘赫例外。不仅丧母后被晟王妃养在自己名下,吃穿用度更是跟嫡出的世子丝毫无异。要让刘赫评论晟王妃待他如何,那便是“客气”二字!也就是因着这份“客气”,另刘赫始终觉得自己像是晟王府的宾客,而王妃,只是极尽全力在尽地主之谊。&lt;/p&gt; 转眼间,刘赫已是立于“疏影清浅”的匾额之下,一眼往内看去,却并不见晟王妃。正自省是否来迟以致母妃不耐而返,突得一声“焱儿”把他的视线带往了庭前新栽的梅、桂之中。&lt;/p&gt; “耀焱请母妃安!”刘赫迎上前行礼搀扶:“耀焱来迟,累母妃久等。”&lt;/p&gt; “无事!本宫也是许久未来了,今日倒也正好逛逛!”晟王妃富态端庄,神采奕奕。许是延续了马背出身的家族血统,虽已年过半百,却依旧挺拔利落,无有一丝老态。&lt;/p&gt; “耀焱啊,这些可都是你新栽的?本宫记得以前你这府里可不是这样!”晟王妃屏退了左右,虚搭刘赫的手,一起慢慢走入厅堂。&lt;/p&gt; 刘赫起先不语,待晟王妃坐定后,才是答道:“母妃说的是,都是耀焱回来后新栽的。”&lt;/p&gt; 晟王妃了然一笑,端起才奉上的茶盏,启开盖子闻了闻,又对着茶轻吹了半晌,像有意似无意般的喃喃自语:“本宫想喝茶,却嫌这茶叶碍事儿,可若没这茶叶吧,倒是只有白水喝了。”&lt;/p&gt; 刘赫自然听得懂他母妃的弦外之音,只是,如今是偏不喜听这样的!&lt;/p&gt; “母妃可是觉得不好?”&lt;/p&gt; “怎么会不好?!梅、桂本都是高洁、素雅之木。自然是好的。母妃只是觉得啊,光这两样太显得冷清。久了久了,这心都要跟着冷清了!”&lt;/p&gt; 晟王妃眼见刘赫脸色呆板,便知这话不能再往下说了,毕竟今日过来不是为了这些个。可别什么都还未说,就讨个被端茶送客的地步,那便无趣得紧了!&lt;/p&gt; “本宫看着桂花儿都快开了。要开起来,这香气倒是热闹讨喜。焱儿届时可要记得喊本宫来赏桂。”&lt;/p&gt; “只要母妃肯来,耀焱求之不得。”晟王妃既不再提什么冷清之事,刘赫那僵着的脸也终是有了一丝笑容:“母妃难得来这里,今日忽然来了,耀焱也未曾准备,怠慢了母妃,母妃莫怪!”&lt;/p&gt; “我们原是母子!哪里来的那些虚套讲究。耀焱不嫌弃你母妃不请自来便已是好的了!”晟王妃“哈哈”一笑,豪迈之气不输男子:“本宫今日来,是看不得我养大的儿郎受委屈,替你找补来的!”&lt;/p&gt; “你父王今日下朝来便是生气。本宫自然要问,这一问之下。。。。。。这不!本宫便来了!”&lt;/p&gt; “按理说,得陛下赏赐那是幸事、好事!但如今怕是京城都传遍了,郑贵嫔奉陛下旨意赏下给耀王用的纳征,竟然只能与寒门平民比肩。”&lt;/p&gt; “你虽是分府了,可还是本宫孩儿,你娶王妃,于本宫也就是娶儿媳。都知道你穷,这银钱都花在门客结交上,备不齐纳征也就不奇怪!可若是借着这样奚落于你,本宫便是不答应!”&lt;/p&gt; “我们家缺东西自然是我们家自个儿想法子,再怎么着不济,也比人家打发乞儿样的要好。因此本宫带了十六口箱子来,纳征该有的精贵东西,应是都有了。这是父王、母妃本就该为你备的,你也不要推脱,可是听见了?”&lt;/p&gt; 晟王妃一气说完,刘赫心头一暖。自己这些年虽是礼数周到,但也未曾特意、特地去孝敬过父王、母妃什么。如今他们却是为了怕自己委屈,足足地备了十六箱的纳征。。。。。。&lt;/p&gt; “母妃,耀焱本不在意这些虚物。况且父王、母妃府中也是杂事纷繁,花销甚大。耀焱不孝敬父王、母妃已是惭愧,怎可再受如此厚赠?”&lt;/p&gt; “你不在意?你那要娶的王妃也不在意?你拿宫里给的那些去纳征,谁家还肯把女郎嫁你?”&lt;/p&gt; 晟王妃腾地放下了手中茶盏,有些生气:“且打住那些什么喜不喜、愿不愿的话。哪个宗室子弟娶妻是娶喜娶愿的?!任她是谁,既是要娶,那总得风光体面,本宫倒不是怕折了别人,只怕折了晟王府、耀王府的名声!”&lt;/p&gt; 刘赫知道晟王妃惯来是要极了体面之人,如今不能如实相告,又是受之有愧,必得寻了道理不受这些才好,当下跪在了晟王妃面前,叩首行礼:“耀焱感激父王、母妃!母妃大恩,耀焱铭记于心!耀焱恨己不孝!今日此恨更甚!如此便更不能受!母妃一向是勤俭持家,如今这般偏厚于耀焱,耀焱于心何忍?!日后更是如何面对那一众姊妹兄弟?!”&lt;/p&gt; “本宫就知道你会是这样!先起来,再说话!”晟王妃拉住刘赫就往上拖,刘赫哪里敢真让她用力,只好站起来,有些苦笑不得。&lt;/p&gt; “这晟王府,穷至穷的,还有三担铜,不用焱儿担心。倒是你,让王爷跟本宫担心呐!”&lt;/p&gt; 晟王妃拉着刘赫在客座坐下,两人一并排:“自你南下,王爷跟本宫都是听说了好些话。好的,歹的,那是都有。旁的,本宫都不论。只是你的婚事。。。。。。”晟王妃拍了拍刘赫的手,叹了口气:“人活一世,不要太执拗了。本宫方才说你这梅、桂冷清,怕的就是你心内要冷清自己一辈子!本就已是够坎坷了。。。。。。”&lt;/p&gt; “母妃不必担忧!耀焱知道如何处置才是合适恰当!母妃可信耀焱?”刘赫握紧了晟王妃的手,心中的暖意更浓了些。这位养大自己的嫡母,原来对自己并非只有“客气”与“优待”,还有真心实意的母子之情!&lt;/p&gt; 晟王妃看了刘赫良久,眸中闪过各种心绪,最终慈祥一笑:“母妃信你!若不信,今日也不来了!”&lt;/p&gt; 母子俩相视而笑,刘赫却从母妃眼中读到了一丝迟疑、一点不忍,彷佛还有。。。。。。还有那想藏却藏不住的忧伤。。。。。。&lt;/p&gt; “母妃可是还有事未对耀焱说明?”&lt;/p&gt; 刘赫一问,晟王妃便颤了一颤,眼中明明暗暗,迷离恍惚了很久,像是失魂般的呆坐着。&lt;/p&gt; “母妃?”刘赫皱了皱眉,心忽得狂跳了几拍:这。。。。。。何解?!&lt;/p&gt; 晟王妃合上了双目,叹息了一声,待她再睁开双眼时,刘赫是再寻不到那些乱人心神的目光:“焱儿。本宫今日不着急回去。你且带母妃去逛逛,再找个清静无人的地方,我们母子好好说说话!”&lt;/p&gt; “好!耀焱陪母妃好好逛逛!”&lt;/p&gt; 刘赫还是有些心绪不宁得喊了阿壮进来,说了几样晟王妃爱吃的菜肴、点心着他去吩咐厨房备下。转身便去想去扶晟王妃:“母妃想去哪里看看?”&lt;/p&gt; “焱儿,去!抱着那个匣子!”晟王妃不要他扶,指着置于一隅的一个木匣说道。&lt;/p&gt; 刘赫循着母妃所指,走近了看,只见那匣子大约两尺见方,材质厚重,木料珍贵,匣上画漆描金,锁扣周围还有宝石镶嵌。一眼便知绝非俗物。&lt;/p&gt; 刘赫暗忖,这应也是父王、母妃送来做纳征用的吧。只是这件,应是尤其贵重些。&lt;/p&gt; “耀焱扶着母妃走,这匣子让阿壮来抱便好!”匣子再贵重,也是物件,谁抱着都是一样。刘赫这样想着,便还是上前想要搀扶晟王妃。&lt;/p&gt; “不成!此匣旁人断不能碰!定要焱儿你亲自去抱!”&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2章 霜陨花 午后日炎。虽已是入秋,却还是拖着酷夏的影子,慢悠悠地灼煮着万物。偶尔一阵凉风略过,舒缓了枯燥,也带来了一丝严冬的冰凉。&lt;/p&gt; 晟王妃靠坐在惜夙苑庭前树荫下,刘赫在一旁打着一柄纨扇,正轻轻地给她扇着风。&lt;/p&gt; “可见这富态并不好。这吃了什么,再走一走,便是一身的汗!”晟王妃拿帕子印着汗渍,自己打趣着自己。&lt;/p&gt; 在刘赫记忆中,母妃一向是比其他女子的个儿要高些,体态也健硕些。但年轻时,也确无有现时的“心宽体胖”。一晃多少年,母妃头发虽还是乌黑、肤色虽还是白皙,可眼角额间难掩的细纹,都潜壑,条条路路都在告诉刘赫,她确是老了。&lt;/p&gt; “母妃且歇歇。耀焱已让人去备乌梅汁,用冰稍镇下,再调些蜜进去,倒也能解些燥热。母妃一会儿尝尝,只是入秋了,不宜多饮!”&lt;/p&gt; 晟王妃瞥了刘赫一眼,这向来是只知道端来便吃的人,怎么如今一个乌梅汁也能这样讲究起来。是了,定是南下遭遇的关系。只是这种变,祸福难料啊!&lt;/p&gt; 有些话既不能说,那便挑些别的罢!晟王妃一手撑榻,挪动了下,本就想靠得更舒坦点儿,哪知触手之处异常的光洁清凉,一下动了心思就去细看----只见这藤榻之蔑极细极薄,密密匝匝地编得如布帛一般平整,通体找不见一个结儿,再看着颜色,棕里透着一点点红,透过桐油,居然泛出钝钝的光泽。&lt;/p&gt; “你这藤榻倒是好。不会捂着热,这软硬也是正好。可是南边儿带回来的?应是腾越的罢?”&lt;/p&gt; “母妃说得不错,确是腾越的料。”刘赫见晟王妃甚是喜欢,也自高兴此物算是选得适宜:“耀焱在南边儿见着这腾越的料尚好,便让那里的工匠编制了一榻、一床、四椅,一案,可为母妃夏日所用。也是巧,前日才是到了这里。”&lt;/p&gt; 晟王妃有些动容。倒不是为了这些东西能有多贵重,而是于刘赫这份孝心多少有些意外。&lt;/p&gt; 北地人原不爱这些藤器傢俬,腾越又是山高水远地距离北地数千里之遥。无利可图之下,自是无人经营。故平日里纵然有人喜欢有心想寻,也是非常的难事。&lt;/p&gt; 晟王妃怕热,一直想要个藤床藤榻的,于酷暑中用着也舒心些。只是奈何物稀无市,便只能搁置起心思不再念想。今日突然就靠在了孜孜以求的藤榻之上,高兴之余又觉得有些不真切。&lt;/p&gt; “早在耀焱北回之前,就已送了这些藤器回来,倒是比耀焱早走了一月有余。”&lt;/p&gt; 晟王妃一怔,旋即“咳”了一声:“焱儿啊,本宫只是高兴得过了,才是有些出神。你当本宫是于你这份孝心有疑么?自小就是这般多疑多虑,跟你说话呀,都得是想好了说。唉。。。。。。也真是像极了的!”&lt;/p&gt; 刘赫有些抱愧:“本该是到了就送去母妃那里的,是耀焱耽误了。并非是多想了什么。母妃勿要多虑!”&lt;/p&gt; 晟王妃抚着藤榻,爱不释手:“我年轻时见过几件腾越出的,这工艺可没有这样的别致上乘,焱儿倒是哪里寻来的?”&lt;/p&gt; “这料、这工艺。。。。。。”刘赫深吸了一口气,憋住心内烦闷:“均是出于盛家。”&lt;/p&gt; “盛家?就是独得了我们这里行商权的盛家?也就是。。。。。。?”晟王妃确是不知该怎样问才是合适。刘赫欲与南朝恪王争妻之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更何况还闹出来了刺杀一说,搅得朝堂一片乱相。如今这急匆匆的,又要娶宇文家的女郎过门掩事。这怎么问,都是不当啊!&lt;/p&gt; 看着满庭院的梅、桂,又想到耀王府满府皆是如此,晟王妃也是止不住有些忧愁。&lt;/p&gt; “焱儿,若是两厢有情,不得已分离,那受些相思之苦也是值当。但若是只是自己自愿单单地固执,那便是不当!况且啊,这时月一长,便是什么样的都消磨完了,早些醒悟总要比晚了强些,切莫误了自己呀!”&lt;/p&gt; “耀焱知道。累母妃担忧了。”刘赫总觉得今日的晟王妃与这二十多年来一直所见的晟王妃,大不相同!今日的母妃,虽是少了以往那份“客气”,多了唠叨,反倒让刘赫感觉亲近了许多。&lt;/p&gt; 不一会儿,阿卫便引着晟王妃的丫鬟,带着厨房的仆从来了。大盒小屉的,四人拎了个满手。待到他们把碗碗碟碟都摆上石案,晟王妃才是看见除了酸梅汤,另还有几碟子精巧点心。这样式,可不是北地常见的。&lt;/p&gt; 阿卫指点着晟王妃的丫鬟取冰置于大碗之中,再将小碗乌梅汁调了蜜,置于大碗之前。半柱香都不到又是取出,再撒上一勺糖桂花,这才奉于晟王妃手中。&lt;/p&gt; 晟王妃取出汤匙交予丫鬟:“本宫不用这个。这一勺一勺,怪烦的。”说着便喝了一口,入喉凉爽却不冰冷,酸甜细润,齿颊生香,这燥热立马消了大半,端起了又要一大口,却听得刘赫在边上半真半假地说道:“母妃慢些喝罢,就这一碗,再是没有了!”&lt;/p&gt; “为何只得一碗?”晟王妃还是喝了一大口:“难不成母妃喝你口乌梅汁都是不舍得?”&lt;/p&gt; 刘赫笑了,母妃向来豪爽,吃喝只问痛快,如今只给一碗,确是看似有些小气:“耀焱方才已是禀过母妃,业已入秋,此物虽好,但不宜多饮。母妃若爱,耀焱让阿卫将制法告诉了,待来年夏日,母妃便日日可享。”&lt;/p&gt; 阿卫抽了抽鼻子,现在也轮到自己教人了。想当初,这乌梅汁的制法,可是那俩夜叉手把手,一步一点教会了的。也不知那俩夜叉是不是会想起自己来!阿卫想着想着便觉得委屈、难受地不得了:与其是如今这样的,宁愿是日日给她俩挤兑欺负,再给俩白面馍馍,吃着也定是香极了的。。。。。。。&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3章 梦楼台 “阿卫,怎么倒是委屈了?嫌本宫的丫鬟笨,怕教不会么?”晟王妃洞察细微,立马就看到了阿卫神色有异。&lt;/p&gt; “回王妃娘娘!奴才哪儿敢啊!原是奴才自己笨,怕教不好!”阿卫本就是机灵之人,立刻收了沮丧之色,指着一个碟子道:“王妃娘娘尝尝这个,这个也是奴才学来的。主子最爱这个。”&lt;/p&gt; 晟王妃打量过去,只见一块块淡绿夹黄的小糕点,顶上烙着各种花卉,示意丫鬟取了一块来尝,只觉绵密沙软,清甜中裹着浓浓的豆香。&lt;/p&gt; “这是绿豆糕还是红豆糕?本宫倒是吃到了两样味道。”&lt;/p&gt; “这是绿豆沙的胚,中间夹了红豆沙的馅儿。母妃可是喜欢?”刘赫自己也取了一块来吃,嚼着嚼着又似回到了盛家园子。&lt;/p&gt; “都说南边人细致,果然是不假。阿卫,这个也一并要教会了的。若教不会便去晟王府呆着,教会为止!”&lt;/p&gt; 阿卫苦着脸应了是,心下不断念着阿弥陀佛,祈愿老王妃的奴婢们不是笨的。若不然要真去了晟王府,主子倒是谁来伺候!要知道如今阖府上下,也就三人能近得主子身边。管家事儿忙,阿壮是惯是个粗手笨脚的,有时候脑子还不灵光,自己要被支走了,主子估摸着就要饥一顿饱一顿了。。。。。。&lt;/p&gt; 晟王妃那两个带来的奴婢,自从到了惜夙苑就不停地互打眼色,晟王妃忍了又忍,直到忍不得了勾勾地盯着她们,其中一个才是咬了咬牙,轻声说道:“王妃娘娘,奴婢有话要回。”&lt;/p&gt; “有话要回便好好说,鸡零狗碎的样子没有体统!说罢!”晟王妃见两个丫鬟眼神闪烁,时不时地又去偷瞄刘赫一眼,已是隐约猜到了她们要回何事。&lt;/p&gt; “奴婢们方才,方才遇上了望莲,望莲说,说想求见王妃娘娘!”那丫鬟声音细若蚊蝇,踌躇着说完,便垂下头,大气都不敢出。&lt;/p&gt; 晟王妃看了看刘赫,见他嘴角吊起一丝冷笑,又依着方才在这惜夙苑室内所见,便知自己定是没有想错。&lt;/p&gt; “什么望莲!她如今乃是这府的二娘,你们就算是旧识,也该喊一声二娘!她既是耀王二娘,若要拜会本宫,自当有王爷带着才是合适。后宅姬妾,该当守着本份!谁要作妖,搅风作浪的,本宫倒是可以让耀王把她赶出去!”&lt;/p&gt; “你们可是听明白了?!”晟王妃治下一向肃整,两个丫鬟见她像是真动了气,忙不迭地点头称是,心里想着一会儿便这样告诉侯在外面的二娘,可别再痴心妄想了,到头来自己得不了好,别还连累了我们去!&lt;/p&gt; 晟王妃倒是说过便得,回过来又是每样点心都尝了一块,块块说好,种种都爱,奈何刘赫阻着不让多吃,说午膳都是才用不久,母妃这番吃法,万一要是积食了反而不美。&lt;/p&gt; “你们都下去罢!”晟王妃遗憾地看着被收走的碟碟碗碗,遣散了众人。惜夙苑内又只剩下母子两人。&lt;/p&gt; 刘赫亲手沏着茶:“母妃,这是晋陵的茶。那日回去,倒是给父王带了些,母妃尝了若是喜欢,耀焱再备些送去。”&lt;/p&gt; “焱儿!”晟王妃怔怔地看着刘赫:“那盛家女郎究竟是何等样的出色之人,这才几月,竟能让你脱胎换骨至此。”&lt;/p&gt; “她。。。。。。”刘赫语滞,不知从何说起。温婉良驯、体贴过人?显然不是!伶俐可人、纯粹烂漫?定是不当!娇媚柔情?刘赫想起那双时常粹了寒星的眼眸,哑然失笑,这相距便是更远了:“她有大智慧,有时却是任性蛮横,不计因果;平日里好似锱铢必较,却有大善始存心间;耀焱也说不清她究竟好在何处,或者,是她与世间女子都是不同罢!”&lt;/p&gt; 若在往昔,刘赫绝不会对晟王妃说道心事。今日竟是怪了,这“母妃”真就好似自己的母亲,任是什么都是可以倾诉。&lt;/p&gt; “盛家著名在外,想来他们家的女郎,也确是比寻常高门士族的女郎特别些。可是焱儿啊,莫不是就是因着这不同,才是迷了你的心。”&lt;/p&gt; “母妃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这就好比一个孩童见着了一件从未见过的新鲜玩意儿,心心念念地只想霸住了不放,生怕被别人夺去?而若未曾得了,便道这世间就再无一物可与之比拟,从此种下心魔,任再好的放在跟前也是不要了!”&lt;/p&gt; 晟王妃一番话,说得实在是透彻入骨:莫怪母妃话不留情。若你还一门心思只扑在这情字之上,这日后曲折之路,倒是要怎么走才能得过?&lt;/p&gt; 刘赫自嘲一笑:“母妃一向道耀焱多思多虑。这些,耀焱也不是不曾想过。然,不是啊!”&lt;/p&gt; “焱儿,母妃知道宇文家女郎定是不如盛家女郎。但既是娶了她,便好好待她。盛家女郎再好,那也是南朝的王妃,今生,你们怕已是无缘了。”&lt;/p&gt; “而宇文家而今看来虽是日落西山,一日不如一日,然而世事难料,何况这本就是乱世。焱儿若能好生谋划,日后宇文家能成焱儿一大助力也未可知。”&lt;/p&gt; “母妃?!”刘赫倏得绷紧了身体。母妃这番话甚是怪异,又是谋划,又是助力?难不成已是知道了什么:“母妃何处此言。耀焱一届文臣,亦未曾位列三公九卿,朝堂上无有耀焱一席之地。何来谋划助力之说?”&lt;/p&gt; 晟王妃脸色变了变,暗怪自己心急说漏了嘴。原就是这么大,这么狠的事儿,倒是要怎么开口跟他说呢?!罢了,既然是跟王爷商量好了要说,那便是再难也是要说!&lt;/p&gt; “焱儿,母妃今日想给你说个故事。可是想听?”&lt;/p&gt; 晟王妃目光炯炯,刘赫的心莫名往下坠了一坠。总觉得今日母妃有什么难言之隐,就是这“故事”了罢!&lt;/p&gt; “母妃既要说与耀焱听,耀焱岂有不听之理?”&lt;/p&gt; 晟王妃端起茶盏抿了口茶,又侧首看了刘赫良久,长叹了一口气:“这故事,可不好听。焱儿先答应母妃,无论是听到了什么,都莫急休脑。”&lt;/p&gt; 刘赫的心坠得更低了:“耀焱答应母妃,不急不恼。”&lt;/p&gt; “好!那本宫便要说了!”晟王妃毅然决然地放下了茶盏,目光探到了很远很远之处。&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4章 穿林过 “这是哪个朝代的事儿,本宫也记不清了。就当是大汉之时吧!”&lt;/p&gt; “大汉朝有一帝,有嫡皇子两人。长兄崇文,幼弟擅武。这哥儿俩也就差着两岁,幼时也是要好,到哪里都是一处。这样一起大着,直到大皇子的束发之年,便开始各怀心事,渐行渐远。”&lt;/p&gt; “原是那一年,皇帝起了立太子的心思。这两个嫡子一大一小,一文一武各有千秋。大的呢,博古通今、谋略过人,看着又是谦逊恭让,温文尔雅。但这皇帝也是清楚,他这大皇儿啊,实则是个心机深沉的。且他的心机所用之处,是不分里外、不辩亲疏。这样的表里不和之相实则不能让皇帝安心,故此就未曾依从立长立嫡之礼,直接定了他做太子。&lt;/p&gt; “这二皇子,自幼喜武习武,于兵法兵策颇有天赋。虽于文韬上断是越不过他兄长去,但在兵略上,倒是胜过一筹。只是他行事时常鲁莽冒进,还会偏听偏信。皇帝虽中意他有赤子之心、宽厚仁爱,但又是怕他终成暴虎冯马,故也不能决断能否把江山交付于他。”&lt;/p&gt; “这皇帝便是这般左右摇摆、难以取舍,迟迟不能定夺。如此一拖便是拖了两、三年。两个皇子面上依旧是手足情深,背地里却是卯足了劲儿要争个高下。这一争,便连婚事也争上了。”&lt;/p&gt; “那朝有一尚书令,大儒世家。他夫妻二人那就是人中翘楚,学识样貌人品心性样样都是顶尖高拔。可就是这样神仙一般的夫妇,膝下只得了两个女郎,便再无所出。”&lt;/p&gt; “或是老天觉得亏欠了他们,那两位女郎生得是国色天香,天上地下难寻其类,当真是无可比拟。若定要找个来比的。。。。。。或者只有如今的郑贵嫔可有一试。但要较真儿了,郑贵嫔顶了天,也就似了那家大女郎的皮相,这内里,就是天壤之别了。”&lt;/p&gt; “这两位女郎,貌虽相似,心性却是迥异。大的那个,饱读诗书,琴棋诗画无一不精,为人更是端庄矜持,仁厚有节;与之相较,小女郎便不知要逊色了几许。整日里除了卖娇撒嗔,便是专心于妆扮,书也不肯好好读,琴也不能弹几曲。把尚书令夫人气得将她关了整整一年。这一年,那小女郎实在是百无聊赖,倒是沉下心读了许多医书。”&lt;/p&gt; 一口气说了许多,晟王妃停下喝了口茶。刘赫取下一直暖于炭炉上的银壶,给晟王妃续上热水。一切看似如常。&lt;/p&gt; “后来呢?”刘赫问,出声才知,这嗓子居然有些紧得发哑。&lt;/p&gt; 晟王妃笑笑:“焱儿莫急,这故事啊,长着呢。你且耐心些听。”&lt;/p&gt; “这两位皇子,争的便是这尚书令家的大女郎了。两人这讨好的心思是层出不穷,什么都是想了,做了。而大女郎因是一向持重惯的了,并未曾被这些孟浪所动。反倒是那方被解禁的小女郎,常是不请自来地穿行于二人之间。明摆了就是一心想着能替代她姐姐,做那枝首之花。”&lt;/p&gt; “怎奈何呀,这两位皇子都是不中意她。只盯着那大女郎双双不肯放手,吵吵嚷嚷的闹出好些事来。尚书令于此烦扰不堪,几次暗示皇帝对这两个皇子应是稍加管束,怎奈那皇帝每次都是一笑而过,并不当真。倒是皇后,半真半假地跟尚书令娘子打趣说呀,她家大女郎日后是要许给太子的,如今谁急也是无用。”&lt;/p&gt; “如此的,又是一年。这太子还是未定,亲事也仍是相争不下。眼看着这兄弟俩再也要装不下去和睦,就要撕破了脸。不料峰回路转地,二皇子竟然受人蛊惑出了一记蠢招,全盘皆输!”&lt;/p&gt; “也是怪他一贯的鲁莽轻信,情急之下居然纳了尚书令家的二女郎之计。那二女郎说她姐姐原就是个特别之人,于这些世俗的均是看不上眼,且偏爱有勇有谋敢作敢当之人。若想赢得芳心、娶得娇妻,必得出其不意,甚至用强的。”&lt;/p&gt; “二皇子徘徊不决,然还是敌不过心魔,终于是在一次酒醉之后,带了兵马便要去尚书令家里抢亲。这亲,自然是抢不成的。待他酒醒自悔不迭,也是来不及的了。”&lt;/p&gt; “第二日便是众多朝臣上本参他意图强抢士族女郎、举止失德,行径卑劣,玷污宗室、有愧朝堂。。。。。。皇帝本要重罚,皇后以命相求,才换得二皇子得了个闭门思过,不得召不得出的结果。那太子之位,自也就失之交臂,与之无缘了!”&lt;/p&gt; “此事三月之后,大皇子得封太子。皇帝赐婚,将尚书令家大女郎指给太子做太子妃,小女郎为太子偏妃。尚书令家一门两个女郎,均是做了太子妃,也算是光耀门楣了。”&lt;/p&gt; “母妃!”刘赫若有所思:“可是那太子跟二女郎纠合着设计了二皇子?”&lt;/p&gt; “焱儿当真是心思缜密!你所料不差。那抢亲一事,正是大皇子跟二女郎一同设的计。哦,当叫太子了!”晟王妃像安抚般的,拍了拍刘赫的手,示意他静心些。&lt;/p&gt; “那太子,从来就是不喜二女郎,然做皇子也好,成太子也罢,后宫里多一个人,也是无关紧要。因此两人原是说好了,只要计成,太子便收了二女郎做偏妃。得知皇帝要赐婚之前,太子便自己开口求了来。”&lt;/p&gt; “次年,太子既冠。也即将大婚。许是皇帝、皇后心里明白二皇子乃是被设计陷害,想补偿些他。便解了他的幽禁,又封了王,赐了封地,也指了婚。说来,这门婚事也是凑趣,皇帝给二皇子指的,居然是当朝大将军家的女郎。”&lt;/p&gt; “要知道大将军家中儿郎无数,女郎却只得一个。一家都是爱若珠宝,珍惜异常。世人都说她嫁予谁家,便是带着家里的老子兄弟们一起嫁的,哪个要敢轻言妄动的,只怕要被揭皮拆骨。”&lt;/p&gt; “当年大司马之位悬空,大将军便是一人执掌天下兵权。那是跺跺脚,江山也要抖一抖的人物。一个落选于太子之位的皇子,只因一门婚事,便是坐拥了天下兵马。这样的权衡之术,许也就是天家才有了罢。”&lt;/p&gt; 刘赫的手微颤起来。母妃说到现在,若谁还要信她说的只是前朝轶事,那便是天下第一蠢人了!这大将军家的女郎,不就是母妃自己!?那这两个皇子,自然便是当今圣上跟父王了!而那尚书令家的姊妹俩,不就是母亲跟姨母么?!&lt;/p&gt; 刘赫抚了抚自己额头,颤悠悠地吐出一口长气。外祖家原来是前朝的尚书令么?!自己竟是一无所知。母亲早逝,自是无法告知。而姨母,一向只说外祖家乃是破落士族,祖宅早是被一场意外的天火烧了个片瓦不存,外祖、外祖亲也是葬身于火海之中。然如今。。。。。。全然不对啊!不仅外祖家不对!就连母亲、姨母,怎都成了太子妃?&lt;/p&gt; 刘赫忽觉有些晕眩,不敢再想。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又觉口干舌燥。倒了一盏茶牛饮而尽,又是天旋地转着坐下。无奈阖上双目,竭力收敛着似脱缰野马般乱窜的心神。&lt;/p&gt; 晟王妃看在眼里,既是无奈,也是痛惜。有时假象虽假,但若跟骨肉长在一起了,也便不伤人。而要揭开真相,那就是要血淋淋地扯下那块皮肉,让人痛彻心扉:本宫原也想瞒你一辈子。这知道不知道的,都比不得活得畅快!然如今却是必定要说,必定要让你有个定夺。本宫不说,于心不安;你不得真相,你那母亲,又怎能在地下安眠!&lt;/p&gt; “母妃,请继续说罢。这故事,离奇得紧。”刘赫擦了下额上细密的汗珠,笑得竟是比哭还尴尬。&lt;/p&gt; 晟王妃给刘赫续了一盏茶:“慢慢喝。要觉得母妃啰嗦了,咱们就停下歇一歇再说。”&lt;/p&gt; “不妨!只是辛苦母妃。”刘赫看着眼前这位宫装妇人,心绪繁杂。这位自幼唤作“母妃”的妇人,究竟是替自己母亲背负了什么?!又为何要在这时来讲这段“故事”?&lt;/p&gt; 晟王妃收起了不忍,也是敛了心神,继续带着刘赫的思绪一同飘回了往昔。&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5章 断雁风 “是年中秋过后,太子与二皇子便是先后完婚了。太子的婚典自是浩大盛隆,仅说迎亲的车驾,就有两百余台。要知道按祖制,太子迎亲用车也只得百台。就这一项,也足以看出皇帝、皇后对这太子妃是有多稀罕、多爱惜了。”&lt;/p&gt; “到了二皇子大婚,皇帝居然出人意料的按照太子规律,破格赏了百台车驾迎亲。此举一出,哗然一片。有人说因是太子先破了格,故二皇子僭越了也是无妨;也有人道这是皇帝借此敲打太子,莫以为来日得坐江山的必定是他。然不管皇帝究竟是何用意,此举是妥妥地为二皇子种下了祸根。”&lt;/p&gt; “且说太子成婚之后,太子妃果然是贤良淑德,敦厚有节。上奉帝后、下宽姬妾,不妒不躁、同心仁爱。从皇宫到民间,一片嘉许之声。她那晚了一月入太子府的妹妹,却是一如既往地与之相反。成日里挑事生非,还时常不顾体制,穿着正妃的服饰招摇过市。姐妹俩本就相似,因此远远地一看,常是认错。有不熟的,见了那偏妃行见王妃的礼,她也不说破,也不觉得愧。这日子久了,众人才是学会分辨,腮上常画斜红的,是那偏妃,不画斜红的,那才是正经的太子妃。”&lt;/p&gt; “这当妹妹的不守规矩,不合礼制。太子妃也是狠罚过几回,可一旦罚了好了几日,过后就又是那样。一个罚了又罚,一个认罚再犯,太子妃又不能真把她赶出府去,两个胶着着不放,似都是无旁计可施。&lt;/p&gt; “这等事情,太子自然是会知道。常理的,哪怕是民间,郎君也是偏帮小妾多些。可这太子却是一心向着太子妃,连偏妃的院里都不去。”&lt;/p&gt; “众人都道太子本就是苦等数年才娶得娇妻,自是要宠到天上去。再说世间还有哪个女子能比得过太子妃去?得一人而拥天下美色,说的也就是太子了。”&lt;/p&gt; “第二年开了春没多久,太子跟二皇子府里均是传出了皇妃有孕的好消息。好事成双,皇帝、皇后大喜。往两边府里赏赐了好些东西。而太子妃,被褒誉品行高贵,姿容无双、才学出色,生俱母仪天下之资。若她诞下皇孙,来日定为明君。”&lt;/p&gt; “这皇帝啊,也不知道是有多喜欢这个还未出世的孙儿。不仅断言定是个孙儿,还赐名为“延”,为延绵万年江山之意。更是颁下旨意,册封这个未出世的孙儿为皇太孙!这一来,就是夺了当朝太子登基之后再立太子之权!”&lt;/p&gt; 晟王妃停下,看了看脸色煞白,额上冷汗滴滴而下的刘赫,用眼神询问着可能继续再听?刘赫点点头,攥紧了双手,眸中一片坚定!&lt;/p&gt; “这道旨意,连同一起赐下的玉圭,便由太子妃供奉着。这玉圭上,不仅有皇帝给那皇孙的赐名赐福,更是把册封皇太孙的诏书复刻于上。太子妃有了这两样,莫说皇后之位,就是几十年后的太后之位,也是稳稳当当,牢不可破的了!”&lt;/p&gt; “人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又说乐极生悲。果然也是有理的。那年宫里的桃花儿开得尤其娇艳,皇后一下得要两个孙辈本就高兴,又见花开得好,便说是老天也来凑趣。兴冲冲地挑了一日,以赏春为由,大宴群臣及其家眷。那日的宫里皇帝与朝臣们一处,皇后、后宫嫔妃与朝臣家眷们一处,可真是热闹喜兴。”&lt;/p&gt; “那日定的事白日游园,晚间开宴。晚宴将开之前,太子妃忽然不适,便由宫婢服侍着去歇一歇。也没多久,另一个宫婢居然哭着嚷着奔来,说撞破了太子妃与二皇子私通!宗室皇亲,满朝文武一片哗然!”&lt;/p&gt; “皇帝、皇后自然不信!说是宫婢定然是看错了人。那婢子却说没敢吵醒太子妃,两人还在某个偏殿躺着,只求皇帝、皇后亲自去看。当着众人,皇帝、皇后骑虎难下,只得让那宫婢引着去了那偏殿。”&lt;/p&gt; “一到了那里,果然是见太子妃与二皇子赤条条地躺在一起。只是这么多人撞门而进,嘈杂不断,两人居然也未曾被惊醒。不等皇帝皇后作声,二皇子妃已是疯了般的扑过去,对着二皇子又捶又打。她原是知道二皇子那档子抢亲的丑事,如今看见了,也不及想什么,已是气昏了头!”&lt;/p&gt; 晟王妃说到这里,忽然有些歉意,更有些难过,辗转着叹了口气:“也亏得是这一扑一打。一来二皇子居然打不醒,二来一近身,二皇子妃便闻到了一股怪异之味。她原是出身行武之家,于这些迷药幻剂也是略有所知些。一下清醒了,便不再哭闹,反对着皇帝、皇后跪下,大呼冤枉。说是太子妃与二皇子应是为奸人设计所害,中了迷药,只求皇帝彻查,还他们二人清白。”&lt;/p&gt; “皇帝本来就不信太子妃跟二皇子会做出这等丑事。且不说两人品行如何,就算真要为奸,也不至蠢到在此等明晃晃的地方任凭宫婢发现。既听得二皇子妃如此说,当下就传了御医,又把那宫婢抓了,要当场问个真相。”&lt;/p&gt; “太医来了一闻便道太子妃跟二皇子是中了烈性的迷药,说是此时妄说是想打醒他们,就算是被杀了宰了,这二人恐怕也是兀自不知。”&lt;/p&gt; “皇帝让太医赶紧去制解药,又是吩咐把二皇子一并带去。忙乱过后再看,这一众人挤在太子妃床前也不成话,便都挪到殿外庭院里,只等审那宫婢。”&lt;/p&gt; “不成想,那宫婢也是个出奇的,都未等到严刑拷打便已是招了。”&lt;/p&gt; “她道她一直想入太子府为姬妾,求了多次,太子妃始终不肯点头。由此便是由嫉生恨,发誓要毁了太子妃的一世清白。”&lt;/p&gt; “她自宫外弄来了迷药,又因是听说过二皇子与太子妃有过纠葛,便在太子妃及二皇子的茶水里下了迷药。太子妃之前不适,就是药性始发。她半道截住了太子妃,说太子正在这偏殿等;转回去又跟二皇子说二皇子妃不适,正在这偏殿歇息。”&lt;/p&gt; “如此这般的,生生让两人昏在了一处。随后都是布置好了,才去宴席上喊叫吵嚷,只想让太子妃被抓个不忠不洁、寡廉鲜耻的现行。至此看似真相大白,那宫婢自知是活不成的,看准了时机就拔了侍卫佩剑,自刎而死。”&lt;/p&gt; “不过她死前喊出来两句话,到是引人遐想。她喊,太子妃,奴婢本应是用媚药的,只为报答太子妃恩德,才换了迷药!”&lt;/p&gt; “她这一喊,便是告诉了众人,她只是个受指使的。这本已结了的事情,却又成了无头公案。”&lt;/p&gt; “皇帝、皇后却像是未曾听见那宫婢之言。只是金口玉言的,申斥陷构当诛、警示闲言可憎。又道太子妃、二皇子受人陷害,蒙受不白之冤,应当好生安抚。而今日之事另人气郁,且毕竟关乎二人名节,日后便不要再提了。。。。。”&lt;/p&gt; “那日在那里的那些人,哪管是朝堂还是后宅的,哪一个不是满腹算谋,满脑计想。如此经不起推敲的拙劣之计,自然是一眼看穿。太子妃贤德著名,二皇子又是一向仁厚,再加上太子与大将军府的缘故,皇帝就算不说,自也无谁会想去说这个闲话,趟这个浑水。此事至此,也算是平息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6章 裂鸿声 晟王妃或是一下说了太多太久,有些疲累;亦或是牵动了某些埋藏已久的心愫,不能释怀,说到此处便是停住了,有些痴痴地望着虚空发怔。&lt;/p&gt; 刘赫捧着茶盏,垂首默然着。掀天的震惊过后,是死一般的沉寂。就如火山喷发之后的蛰伏----看似炙灭火熄,然在其内,那火燃仍是不灭不暗,滚滚而流。&lt;/p&gt; 茶盏中的茶水,早已凉了。这一汪凉意被捧在刘赫滚热的手心之中,倒是给他添了一息清明。&lt;/p&gt; 无暇去管母妃为何今日要来说这“故事”;无心去问待“故事”讲完之后,父王母妃又是要许以何种期许,只是!自己究竟是不是那个“延”?若是,又是如何成了“耀王”活至而今?&lt;/p&gt; “焱儿,你觉得,此事会是就此了解了么?”晟王妃似还是怔着,声音悠远。&lt;/p&gt; 刘赫拧了拧眉,放下手中茶盏,却给晟王妃又沏一盏,捧到了她的跟前:“依耀焱看。断是不能;了结的。”&lt;/p&gt; “为何?跟母妃说说。”晟王妃喝了口茶,神色纷杂地看着刘赫。&lt;/p&gt; “若是了结了,这故事便也是完结了,然母妃显然是还未说完,此为一。方才母妃说了这么多,人人在场,却少了那心机深厚的太子,此为二。此计既出,无杀而回,任谁是指使之人,都是不能善罢甘休,此为三。”&lt;/p&gt; 晟王妃显出一丝苦笑:“你父王若有你半分谋思。。。。。。唉。。。。。”&lt;/p&gt; “焱儿所说不错。所谓平息原不是终结,而是伊始。”&lt;/p&gt; “那日过后,看似一切如常,也无人再提此事。然二皇子妃却是不肯罢休。”&lt;/p&gt; “太子妃与二皇子中的迷药,药性生猛,又是寻不到出处配方。太医们试了良久才是试出了解药。可那解药也是无用,二皇子服了虽是醒了一阵儿,之后的几日里却是时不时地就要昏睡过去,醒了也只能恹恹地躺着,一个字都不说,竟像是痴傻了一般。”&lt;/p&gt; “二皇子妃本就是个性急火烈的脾气。她本就气恼自家郎君白白受了屈折、遭了投毒,这一日日的不见转好。再想明明那宫婢只是个替死的虎伥,皇帝、皇后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蒙混不查!”&lt;/p&gt; “她越想越是不甘,一心只想求皇帝、皇后彻查。然皇帝已是说了此事就此揭过,再不许提,她要冒冒然再去求旨,挨一顿斥责倒也不妨,就怕皇帝由烦生厌,连累了自家郎君日后前程。左右为难之下,她便回了大将军府,想跟父亲讨个主意。”&lt;/p&gt; “她父亲说,这事若还要追究,就必得太子出面才是恰当。她想着这也不难,太子妃本也是受了委屈的,太子该当为她出气。然而啊!然而她父亲让她仔细回想那日事发之时,太子是何种对应?又问她皇帝为何不要深究。。。。。。”&lt;/p&gt; “她这才想起,那日从始至终,太子都是一言未发,既无有撞破时的愤慨,也无有水落石出时的回护。他只是脸色苍白地站在一边,静静地像在看戏。。。。。。至于皇帝为何不让再说再纠,或者,这指使之人原是太子府的?”&lt;/p&gt; “二皇子妃和他父亲说,她约莫着是猜中了。她猜呀,那指使之人当是太子的偏妃,太子妃的亲妹妹!那偏妃一贯僭越,声名在外,定是嫉恨她姐姐到了极致,才是这般作恶。太子该是当时便想到了,一时难堪便是愣怔了。至于皇帝下令封口,应也是为了顾忌太子府跟尚书令府的体面罢。”&lt;/p&gt; “呵呵。。。。。”刘赫爆出一串冷笑。&lt;/p&gt; 晟王妃有些脸红:“焱儿可是觉得二皇子妃稚幼可笑?而今你是局外人听故事,自然透彻些。可彼时,当局者迷啊!且那二皇子妃也还只是个不谙世事的新妇,她又哪里能想得那样深,那样多?!”&lt;/p&gt; “本宫还是接着说罢!要再说慢了,今日怕是回不了家咯!”晟王妃不想再让刘赫“取笑”于那“二皇子妃”,自开自解。&lt;/p&gt; “大将军听了二皇子妃的话,笑而不语。只是告诫她,他的本意并不是让她去寻了太子。可若她执意要去的,就莫抱什么希冀。又说吵一吵、闹一闹也好,免得二皇子府只守不攻,落个窝囊的声明,那来日便是愈加要难了!”&lt;/p&gt; “二皇子妃也不曾去细想大将军之言究竟何意,当下便兴冲冲地去了太子府。”&lt;/p&gt; “太子并不会见她罢?”刘赫又打断了晟王妃。&lt;/p&gt; “是!确是不见。但焱儿可是能想到这不见之由为何?”&lt;/p&gt; 刘赫沉吟着,慢慢说道:“或是会籍因郁成疾之由?”&lt;/p&gt; “是!却也不是!”晟王妃倏得握住了刘赫的手:“焱儿,本宫自你幼时便一心祈愿你只像你的母亲。如今看来,老天爷也好,佛祖也好,都是未曾听见本宫之愿啊!”&lt;/p&gt; 刘赫手心渗出滴滴湿汗:看来是不用再疑了罢。孤就是那个“延”!既是那“延”,就该多几分镇定自若,就当添几许从容平稳!&lt;/p&gt; “母妃,这是又不是,何解?”&lt;/p&gt; “当日太子府的宫婢回禀二皇子妃,说自从太子妃回府,太子便是衣不解带守在太子妃跟前,已是几日几夜不曾合眼,也不曾好好用膳。而太子妃纵是吃了再多的药,也是一点不见转好,太子痛心疾首,太医、神医都不知打罚了多少,愈来愈是急躁。这样内外一催,便是添了病温,又是日夜咳个不停,服药也不见好。”&lt;/p&gt; “这一府两个主子都是病怏怏的,众人都急得快要自裁之时,忽得就来了个云游的阿尚。说是远远就看见此地上空煞云笼罩,凶蛮异常。出家人奉佛祖旨意救世人于苦难,自是不能坐视不理。因此他寻了过来,到了,才知道凶地就是太子府。”&lt;/p&gt; “太子本不在意自己抱恙,只是见太子妃这药石不灵的实在心焦。要知道太子妃一旦有个万一,那可就是一尸两命。本已是走投无路,又见那阿尚说得有模有样,有理有据,便是抱着暂且一试之心,请那阿尚入了府。”&lt;/p&gt; “阿尚一入府便说要做法事,又要做上七日。这七日内太子必须时刻不离,起卧作息都得跟他一处。二皇子妃去的那日,可巧便是那法事的第三日。自然是见不着太子的、”&lt;/p&gt; 刘赫眯起了双眼,看着一阵微风掠过,催动着庭中桂花树叶婆娑翩迁,影影焯焯的,晦暗不明。&lt;/p&gt; “这样的机谋,实在称不得高明。那太子如此之人,为何却偏用拙策?”&lt;/p&gt; “焱儿说得是!可偏就是高人用劣计,才是不让人生疑有它!”晟王妃自嘲着笑道:“那二皇子妃当日也是想啊,众人皆知太子城府难测,这样的人,又岂会去用一个不知名的阿尚来动什么手脚。且看那宫婢说得声情并茂的,她还暗道自己父亲原是多虑想错了!”&lt;/p&gt; “可这世事啊!就是这样!你道他不会,他就偏偏会!你道是已是见到了深潭之底,哪知这潭底只是入口,之下不知几许深啊!”&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7章 昼掩扉 刘赫猜度,那阿尚应是在太子棋局中当手筋之用,然依迄今所知来看,这实在也是当不上什么妙着。这等落俗的伎俩应是不会得逞才对,究竟是为何倒是成了呢?&lt;/p&gt; “那阿尚是否断了一卦,说太子妃不祥?亦或是那未出世的皇太孙不祥?”刘赫讪笑着问道。&lt;/p&gt; 晟王妃答得有些诡秘:“若只是这样,怕是那阿尚活不过三天就要被皇帝砍了头!之后那些事,也不会再有了罢。焱儿,你还是看浅了这人心呐!”&lt;/p&gt; “一个游方阿尚在太子府开道作法,皇帝也是许得?”刘赫终归觉得那皇帝该是一直保有清明之人,依着他对太子妃的器重厚望,应是不许再生事端的吧。&lt;/p&gt; “那皇帝自然比不得二皇子妃那般孤陋寡闻,倒是早知道了太子府里到了这样一位阿尚,可他,还是冷眼看着不说话,由着太子去闹。他是未曾料到,这一由着,便会是闹成那般的结局。”&lt;/p&gt; “二皇子妃也未曾再去找太子?”刘赫又问。&lt;/p&gt; “自然是去了。她还是掐着法事结束那日去的,只是又扑了空,未曾见着太子。太子府的人只回她说,太子进宫了。”&lt;/p&gt; “这接下来的戏啊,可是精彩了!”晟王妃忽的声音都响了几分,像是提示着刘赫,莫被之后听见的给惊到了:“焱儿,这之后无论母妃说了什么,无论你是有多撼,都是不要打断了。你仔仔细细地听着便好。”&lt;/p&gt; 不等刘赫应是,晟王妃已是侃侃而诉,一霎那,又回到了春暖花开时的往昔。&lt;/p&gt; 原来那日太子进宫,并未去拜见皇帝,而是径直去了皇后宫里。他一见到母后便是伏地而泣,自罪不祥!皇后起先只当他是急糊涂了,便想着好生安慰一番也就罢了。谁知那太子居然说,太子妃跟二皇子至今未曾转好,其因、其祸,全是因他而起。且他之不祥,日后恐是会致灾乱不断,不幸难熄,他是万死难辞其咎!&lt;/p&gt; 太子原是自己生的孩儿,又是当朝储君,皇后自然听不得这样的胡言乱语。便问此话原出何人,要将那个人即刻打杀了以绝太子妄念。太子却道自己不疯不颠,亦无有幻念,更不是受人蛊惑,而是亲见了这因果,深恐之下才会来禀明母后,只为往后不生祸端!&lt;/p&gt; 皇后无法,只得耐下了性子听他说。谁知这太子说的避祸之法第一条,便是他要出家!皇后又会肯呢?!一下急怒了,大骂太子混账!太子辩驳皇后乃是不知者无畏!同他当日如出一辙。而他,若非是那七日法事之间,阿尚带他回看了前世,也是抵死不能相信。而今既然信了,便唯有此路才能化解前世之劫,保得皇室乃至江山平安。&lt;/p&gt; 一旦论到了江山,皇后也是坐不住了。当下便去请了皇帝过来,两人一起要太子说个分明。&lt;/p&gt; 太子也不推脱,当下便回道,他前世曾是天下霸主,天生重瞳,神勇无双。一生籍七十余战,未尝败北,身后白骨如山,鲜血若江。然其人刚愎自用、暴虐自负,戕杀前朝帝王在前,迫死忠耿亚父在后。唯猛无德,终致失势,自刎而亡。而那世人都道要天上地下追随于他不惜自尽而亡的美人,实则是被他自刎之前一剑刺死的。&lt;/p&gt; 他道自己原是天上星宿下界历劫,不必受那轮回之苦。而那一世杀戮太重,终成孽障。那些剑下冤魂化作阴煞,死死缠绕,不肯相放!他此世生于皇家,这些邪物本为皇家罡气所镇,不敢造孽。而自娶了太子妃,太子妃又有了身孕,便是一日胜过一日地蠢蠢欲动,愈演愈烈。而这煞气防不胜防,虽不能手刃于人,但会于无形间迷惑了人的心智,让其做尽卑劣之事。&lt;/p&gt; 太子自述自大婚起,自己便是时不时地喜怒不辩,神思无常,有时竟会全然想不起一个时辰前的所说所做。而至太子妃有喜,此症便是更重了。&lt;/p&gt; 逐渐地,便不止是太子一人如此,凡是府里与之亲近之人,皆是怪象丛生,做些违背心性之事。轻的吵闹挑唆不断,重些的竟是大打出手。最不堪的,便是那日诬陷太子妃与二皇子苟且,太子道这也是因太子偏妃染了煞气,被蒙蔽了心智才做下的混事!&lt;/p&gt; 这样的恶事愈闹愈烈,不能不忧终有一日会那些前世冤孽会倾巢而动,大杀四方!太子作为一朝储君,为国,为家,为那未出世的孩儿,都该要以身士卒,以保得天下安宁。&lt;/p&gt; 皇帝听得是云山雾罩。只当太子是急痴了,便是听了什么都信,看见什么都是生疑。然痴人不能直直点破,当下便先问他,又是怎知那日的罪魁祸首是那偏妃?既知道了,却是为既不治罪?也不罚?要知道她诬赖的,可是当朝的太子妃还有皇帝亲封的世袭罔替之王。&lt;/p&gt; 太子禀告道,事发那日回了府,偏妃便是哭着自首了。说自己也不知怎的,近来愈发的嫉恨难平。不仅是恨着自己的亲姐姐,也是恨着太子。这恨搅得她寝食难安,终日如坐针毡。殚精竭虑自以为得了一条妙计,这才收买了宫婢布下了局,只想让太子妃身败名裂,太子痛不欲生,她才是能得了痛快。&lt;/p&gt; 而真事发了,她却像被扇醒了似得后悔不迭。因此自请其罪,任凭太子责罚。而太子一来念着此事再提始终损毁皇家颜面,二来又怕尚书令家无法自处,便是暂且压下了。&lt;/p&gt; 皇帝听太子回得像是明白又像是混淆,像是有理而却是半点无理,便更信他是痴傻了。还不待他再说什么,皇后却已是忍不住问向太子,为独独何太子妃还有皇太孙会勾起那阴煞?&lt;/p&gt; 皇后一问,太子便是涕泪滂沱。道他于法事之中才知,太子妃原就是他前世一剑刺死的美人转世,而他那未出世的孩儿,竟是被他戕杀的前朝皇帝投胎!此二人现身,那些冤魂怨鬼便是寻着了魁首,再也不肯蛰伏受压。&lt;/p&gt; 太子哭喊着原是他前世欠了他们,那得道的阿尚虽说于此有两样解法,然他不忍心让前世所负之人再于今世受苦,于是便挑了出家一法,来化难渡劫。&lt;/p&gt; 皇后一听便是哭了,追着太子要回她那另一法又为何法。而皇帝却问他,你若出家,便是连江山都不要了么?&lt;/p&gt; 太子不回皇后的话,却回皇帝道,既已册立了皇太孙,那孩儿又是帝王转世,只需自幼悉心教导,日后定是一代明君,江山便是无忧。故此他出家,也是不会于社稷一点妨碍。&lt;/p&gt; 皇帝听罢冷哼了一声,道是太子累糊涂了,居然连一个不知出处的游方和尚之话也能听得。要知道朝堂、民间虽是重教尊佛,然于这等招摇撞骗、胡诌乱道的假阿尚却是杀一个嫌少,杀一双不够。当下便要去把那阿尚拿下,治个妖言惑众、祸乱超纲之罪。&lt;/p&gt; 太子听见皇帝要拿人,死死抵住门口,不让他父皇传人下令。道是此人并非什么江湖游方阿尙,而是东方家族的嫡传弟子,一向避俗隐世。而日前星象有异,此人推算到世间有天罚将至,且涉及之人又原属五行之外,不得不问,不得不管,这才是出山一路寻了过来。要说不信他,已是大不敬,若再要拿他,只怕是上苍也容不下!”&lt;/p&gt; 见太子疯癫至此,皇帝是气得七窍生烟。道太子恐不仅是累得痴傻了,更是吃了不知什么,才生出这些幻想来。皇后看着形容枯槁的太子,却是侧影心动,当下便劝开了父子俩。&lt;/p&gt; 一边劝着皇帝,太子这是长久不得好生安睡,累过了,才是痴言妄语,且莫怪他;一边暗中让太医熬了安神助眠的药来,混在汤羹中哄他喝下,又安排着让在宫里歇下,只说待他歇好了再是好生商议此事。。。。。。。&lt;/p&gt; 这一夜,皇后全无半点睡意,整宿望着月牙出神,好不容易熬到佛晓,想赶在皇帝上朝之前再是议一议太子之事,却是怎样都唤不醒皇帝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8章 客争棋. 自古无论朝代怎样更替,无论此时信神还是彼刻奉佛,无论历代帝王是如何防备惩戒巫毒邪神之祸,始不能绝这层出不穷的怪力乱神之说!&lt;/p&gt; “龙生九子,不成龙,各有所好!”龙乃天地间至灵之物都是如此,更何况于大千世界中之区区凡人。人心繁复,有些良善、有些奸佞、有些软弱可欺、有些恃强凌众。。。。。。然无论此处如何以分,这每一种中又是会有“只怨己”或是“只怨他”之异。&lt;/p&gt; 而“只怨他”之类,人心大都偏本私己,事事顺遂之时,自是感激是苍天有眼,神佛有助;然一旦孤立无援亦或者是诸事不顺,便会怨天怼地,只恨神佛为何不帮?!若再是到了绝境,那便是什么都不忌讳,什么都是不顾,只求自己能得一个圆满。&lt;/p&gt; 正是因着“只怨他”之众生生不息,怪力乱神、巫法幻术才能是经久不绝,常年不衰!而此象不衰,便时不时就会引得家宅不宁甚至朝堂大乱!&lt;/p&gt; 大寒朝虔诚于佛、道之教,修寺建窟,以求风调雨顺,江山顺遂。于民间供奉的“羽神”、“紫姑”等,向来也是宽容不禁,并不视其为“乱神”,然皇后此刻看着唤不醒的皇帝,再想起昨日太子说的种种,不免心惊肉跳。一向中正平和之心,也是起了一丝动荡:难不成还是真有讲究?!&lt;/p&gt; 太医早就传来看过了,几番请脉看诊皆说陛下脉象有力平缓,脸色也是如常样的康健,一点也无有不妥之处。要问为何就是唤不醒?太医当真是找不出一点头绪,道陛下此刻就如日常沉睡,要找症结,实在无从下手。&lt;/p&gt; 皇后也是经历风雨之人,当机立断传召下去罢了早朝,且从即日起,往后七日群臣均是不用上朝。至于为何,那便是皇帝昨日赏花受了风邪之热,不疏滞于表,浑身起了疹子,因此受不得风,也见不得光,只能静养。&lt;/p&gt; 春日花盛,受了风邪起疹之人也是不少,因此众人倒是不疑。皇后此举不仅免了群臣猜忌,更是绝了后宫嫔妃探视之路。至于知情的宫婢、太医们,全都圈在了皇帝寝宫,外加侍卫看守,一个都不得出去。皇后严旨,无论何时何地何人,只要于如今之事提起一字,那便是九族株连,杀无赦!&lt;/p&gt; 皇后虽是暂时平稳住了前朝后宫,但于皇帝这“病”却仍是束手无策。正觉走投无路之时,太子却是闻讯而来。&lt;/p&gt; 皇后再是瞒天过海,也断不能瞒过太子去。万一皇帝要有个好歹,太子可是稳固江山的唯一保障。因此急急地拖过了太子,也先不管他昨日说的那些个疯话,只想商议了如何再去寻些名医,再有便是万一皇帝不起,这后续之事。&lt;/p&gt; 太子却是苦笑连连,道母后啊,昨日孤所说种种,父皇是一样不信,一句不听。孤也是说过,这不信已是大不敬,怕有天罚。如今父皇身体无恙但沉睡不醒,应当就是应了罚了。&lt;/p&gt; 依照皇后的性子,本是不应也不会信这些无稽之事。但如今事涉之人乃是自己郎君、儿郎、儿媳乃至是孙儿,或者也终会轮到自己。旁的先不问真假,这皇帝之事就已是蹊跷古怪至极----昨日明明都在一处,吃的、使的、用的,哪一样都是相同,除了自己夜不能眠便是再寻不出两样之事,到了今日,自己倒是无事,皇帝却得了怪症。&lt;/p&gt; 人说病急乱投医,本就心里动荡的皇后,此刻对着寻不着因由之事,虽是不愿认,但却是不自知地信了太子几分。可一旦想到终结此种乱相之法居然是要太子出家,便更是像被挖了心似得痛不欲生。待她猛悟昨日里太子说过还有一法时,太子却是死不肯说,只道他要先回去太子府一趟,请教下那阿尚,看父皇此症可是有解。&lt;/p&gt; 皇后不肯,她是怕太子一旦回去便是要出家随了那阿尚云游而去。说若是如此,请那阿尚进宫即可,为何定是要回去?太子听了是哀号连连,说他若要再留于宫中,只怕母后也是难保无恙。&lt;/p&gt; 皇后问,既是难保本宫无恙,你昨日倒是为何要进宫而来?那时倒是不怕连累你父皇母后?&lt;/p&gt; 太子辩解本是想进宫表明了心意即刻就走,也不曾料到父皇会是有如此说辞,而今怕是已起激变,故此不敢再留。且阿尚只渡有缘之人,贸贸然去请他,非但不能成,反而会跟父皇一样,犯了不敬。&lt;/p&gt; 皇后不听,执意要着人去请那阿尚进宫。太子无奈,只得陪皇后干坐在皇帝寝宫。坐着坐着,居然念起经来。皇后本就一夜未睡,又是遇事忧心不已,这一旦坐定了,又听着经文,便再也止不住那困倦席卷而来。强撑了一会儿,实在是熬不住了,便说要小憩一会儿。只等请的阿尚到了,才喊她起来。&lt;/p&gt; 待等去请人又跑空的侍卫前来禀告,宫婢想去喊起皇后时,皇后竟然是跟皇帝一样,左右都是喊不醒了!&lt;/p&gt; 先是皇帝,接着又是皇后,均是毫无因由地沉睡不醒。宫婢、太医均吓得脸都是青了,合宫上下一起跪在太子跟前,只求太子恕罪。&lt;/p&gt; 太子潸然一笑,说道尔等本无罪,又何来要恕之由?尔等稍安勿躁,且听皇后先前之命行事,帝后本就无恙,不出一日,便会雨过云开,一切如常。&lt;/p&gt; 太子说罢就要离宫而去,一太医见这寝宫只剩下倒下的帝、后以及一群手足无措的臣下奴婢,情急之下追问殿下此去何意?又是何时会返?&lt;/p&gt; 太子停步转头,眯起了那双狭长的瑞凤眼,似有似无地说了一句:此症结原本在孤,孤自有主张。&lt;/p&gt; 此后,皇帝寝殿内的宫婢、太医们,便是用”度日如年“也不足以形容之状,一点一点地捱过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眼见金乌西落,余霞成绮,太子却是还不见返。&lt;/p&gt; 几个胆大的太医、宫婢正商议着该不该要去请了贵嫔娘娘前来住持这无头之局,只听得皇后威厉之声自后殿响起:“尔等倒是有几个脑袋可砍?尔等九族又是有几个脑袋可砍?!&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9章 一壶天 众人乍听皇后怒叱,又撼又喜,又惊又怕。这撼喜的,是皇后果然不药而愈;而惊怕的则就是非但太子已然不见,众人更是要违了皇后旨意要去另寻人来。&lt;/p&gt; 不料皇后却是略过违旨一事,只问太子详情,等问清了,不住地蹙眉怨叹:果真是如此的么?当下也不曾喊侍卫绑了殿内一众人去砍了脑袋,只是吩咐那几个吓得险些瘫倒的御医快去看看皇帝。&lt;/p&gt; 原来皇帝竟然是跟皇后在某一时分同时醒来。皇后一睁眼只愣怔了一会儿便是急跃而起,不及回想方才梦中景象,也不及问安虽已醒来但兀自不语的皇帝,只顾急冲冲得要看见太子。哪知太子已是离宫多时,&lt;/p&gt; 皇后焦急之下,也是庆幸皇帝已是苏醒----至少,朝堂不会乱了;----至少,有了话事人了!&lt;/p&gt; 御医们一番诊视之下,禀道:龙体无恙,回转头又是请了皇后的脉,也是同皇帝一般无二。&lt;/p&gt; 至此宫婢、御医们总算是松下了气,这无端的异症又是无端地解了,虽是毫无医理可依可论,然此事总是过去了。至于日后可会反复?此刻谁还又在意那些?只要如今项保住了项上人头,便是上上大吉。&lt;/p&gt; 皇后遣众人至前殿候着,自己围着尚在沉思的皇帝团团乱转,都已经是告诉了皇帝,太子怕是十有八九已然出了城,皇帝为何不急?&lt;/p&gt; 良久之后皇帝才是问了一句:皇后可信?皇后自知皇帝所问何事,只道:我们如今信不信的但不要紧,要紧的是太子信了。太子既信了,除非皇帝是真舍得让他出家,否则必然是要管上一管。&lt;/p&gt; 皇后当即也不顾皇帝是作何而想,传了侍卫就令他们前去太子府请太子进宫。然就如同先前去请那阿尚一样,侍卫们空跑而回。若说要有不同,那便是带来一封太子留书以及好些消息回来。&lt;/p&gt; 侍卫回禀,太子出宫回府,头一件事便是遣散了府中一众姬妾,却独留了太子妃亲妹。太子原意是那偏妃设计陷害了太子妃,但始终两人乃是嫡亲手足,故要如何惩治责罚,都是留予太子妃定夺。然那偏妃却不是个有担当的,一旦听得了消息便是收拾了细软,买通了奴婢,太子前脚出府,她后脚便是走脱了。&lt;/p&gt; 这第二件,乃是留书两封,一封写予帝后,一封则留予太子妃。待等搁笔,太子便是脱了日常服饰,换上了衲衣,随着那游方阿尚飘然而去。&lt;/p&gt; 然太子妃,却是在太子离府后一个多时辰之后离奇地清醒了。侍卫去时,竟是她将太子留书交予了他们,至于旁的,太子妃是一字未说,一语未提。&lt;/p&gt; 皇后着紧着问太子妃转醒的时辰,两下一碰,竟然是跟帝后的一样,皇后不禁心下呯呯乱跳,又忙差人去问二皇子如何,那人走到半道便是碰上了二皇子府前来报信的奴婢,说是二皇子也已是恢复如常,不再癔症了。&lt;/p&gt; 事到如今,皇后于太子所说的“无稽之言”是信了大半。而皇帝却是前所未有的深沉默然,任凭皇后拿捏着事情的轻重缓急,始终不表心迹,晦暗不明。&lt;/p&gt; 皇后念着太子妃有孕在身,先是被人下药,再是昏沉不醒,待醒了,太子却是不告而别,这连番的遭遇打击,只怕她会有个好歹。忙另着御医去看她,又问侍卫见她时,她可曾是六神无主,不料想侍卫回的却是:太子妃一如往常,并无不同!&lt;/p&gt; 皇后止不住有些气恼:哪怕是寻常民间夫妻,郎君若不见了,娘子不也是该急得魂不守舍?如今不见的可不仅是她郎君,更是当朝太子!太子的安危不但关乎太子府的兴衰,更是关系到朝堂天下。怎的太子妃之心就如此之大?居然满不在意?!&lt;/p&gt; 若不然便是这迷药吃得她懵怔了,皇后只得这般想了,才是略觉得开解了些。&lt;/p&gt; 太子妃既无大碍,也是着了御医去看,皇后便不想再管了。毕竟如今寻到太子才是头等大事!皇后一想到太子,又是惴惴难安。难不成自己这养了二十载的儿郎,当真会是那“羽神”托世?当真是有孽债未尝而要这世来还?&lt;/p&gt; 皇后打开了太子留书,一看之下,差些又是昏厥过去。太子在此信中又是累述了一遍各种因由,又是再三肯请父皇母后厚待太子妃,另又书“只待公子出世,望父皇母后悉心教导。此公子本乃帝星转世。。。。。。来日定为江山之擎,我朝之幸!”此类等等。皇后颤抖着看完这“托孤”之信,想到母子此别可能既是生死两隔,再也是忍不住,撼动大哭。&lt;/p&gt; 虽是绝望,虽是揪心,皇后还是一心想了要寻了太子回来。算算时辰,太子跟着那阿尚也是走不得太远,当下便按着东南西北遣出四路侍卫,一路搜寻过去。诚然,这些侍卫连同太子府一众仆从也是一样得了诏令,若于此事有一字走漏,诛杀九族,一个不留!&lt;/p&gt; 之后数日,皇后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心急火燎、满心满脑地只等着“寻到太子”的消息传来。好在之前宣旨皇帝龙体抱恙,不得上朝,只令各部司各司其职;知情之人又是下了死令封口,故上至朝堂,下至民间,倒是未察天家有异。&lt;/p&gt; 眼见皇后一日急愈一日,气性日渐暴躁,日常里,要么责怪太子妃无情寡义,要么暗指皇帝自负不能听言。伺候帝后的宫婢们个个是噤若寒蝉,不敢多说一个字,不敢多呼一口气,只怕是一个不慎了惹脑了皇后,自己连带着九族的脑袋就此搬家。&lt;/p&gt; 如此过了半月,还不得太子消息的皇后已是被自己磨折得脱了人形。那一日又是寻到了事由,满腔的不满不忿直指皇帝而去。皇后道如今这许多异常之事摆在眼前,皇帝却仍是“高高挂起”,不闻不问。分明就是不信太子,不疼太子。若疼若信,太子就不会失心疯似得出家而走,抛下江山都是不要!&lt;/p&gt; 此时一贯冷眼旁观的皇帝却是开了金口,他道:太子已非孩童,不需朕疼。若皇后问朕是否信他?朕倒是有答----若是寻不见太子,朕便信他,但若寻得到,朕便是绝不能信!&lt;/p&gt; 彼时的皇后已是失了平日里的宽稳冷静,自是不愿去解皇帝此话深意。仍是一味哭闹着从此母子离心离德离人。忽又想起太子妃自太子出走,妄说进宫请安问候,就连报一句腹中孩儿平安都是无有,当下对太子妃又是憎恶了几分。&lt;/p&gt; 闹哄哄地一月有余,皇帝业已“小恙痊愈”,每日早朝。众臣不见太子,均问太子安否,皇帝只说太子妃与二皇子遭陷一事已是查实,乃太子妃偏妃所为。太子妃因此大病一场,又是有孕在身,故此特是准了太子些日子在家中陪伴宽慰。&lt;/p&gt; 朝臣们自也对太子府遣散姬妾有所耳闻,几事合一,都道原是太子妃受了陷害,得了委屈,太子不愿此景再现,才是把后宫清了个干净,又是专心陪伴太子妃,实乃情深意重之人!国得储君如此,也是大幸!&lt;/p&gt; 夸过了太子,众臣又是转回目光盯着尚书令不放。尚书令家一门二女郎,倒是生出个天壤之别。如今小的害了大的,这做父亲的又会是怎样做法?&lt;/p&gt; 尚书令毫不含糊,不隔几日便是将那落跑的小女郎从族谱中除名,并褫夺了她的姓名。道是从此本家只得一位女郎,再无其二。&lt;/p&gt; 大将军日日上朝,众人各事都是看得一清二楚。闲暇间去往二皇子府探视自家出嫁的女郎,告诫那夫妻俩此时最宜称病,应是闭门谢客。二皇子妃尚陷在二皇子痊愈的喜悦中不能自拔,听见父亲如此警示,颇感莫名,并不以为意。反倒是二皇子像转了性似得,不再莽撞不顾,对岳丈之言字字遵从。二皇子妃不解,问父、问夫倒是为何?大将军长叹一声,只说:这天,只怕是要六月飞雪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0章 双朔辩 转眼芍药花开,宫里这满园的艳色,非但不曾让皇后觉得几分舒畅,反而更添了愁怨。&lt;/p&gt; 太子出走已是两月有余,虽是搜寻不断,仍是影踪全无。论起来这至今能到的寺院、庙堂都是寻过又守着人了,关卡城门也是无有松懈,怎的太子就跟就地消失了似的,遍寻不着。&lt;/p&gt; 太子妃还是未曾进宫请过安,也无有打听过太子讯息,静谧地诡异;二皇子身子虽是好了,可不几日又反复起来,听去瞧的御医说,往日这么精壮神气的一个人,现今时不时地就要瞌睡恍惚,脾胃也是不好,竟是快要瘦得皮包骨了!&lt;/p&gt; 最气人的便是皇帝!心里竟然像已经是没有了太子这个人!无论皇后是哭、是闹、是哄、是骗,皇帝都是那句“皇后按自己的意思做便好”,再没有一丝挂怀。&lt;/p&gt; 然皇帝倒是着了善于安胎的御医去了太子府照看太子妃,又是遣了精于调和的去了二皇子府,这于皇后看来,就皇帝是打定了主意,之后要么立了皇孙,要么立了二皇子为储。&lt;/p&gt; 每当静心细思,皇后也是知道皇帝是从来不信太子那番说辞,并斥之为“妄人妄言”!对于那些异象,皇帝也是认定了不是天意而是人为。可皇后却是有些信了----抛开那些奇事不说,他太子他已是太子,立于众生之端,无人能撼!既如此,这般折腾又是所为何来?全然找不到企图!&lt;/p&gt; 论起来手心手背都是肉,二皇子也好,皇孙也罢,也都是自己骨血。要是没有太子这“今世还孽”这一说,只是天不假年地没了,皇帝再要立谁为继,皇后都是不会纠肠掏心似得难过。只是如今人还在,皇后便是不能相舍。&lt;/p&gt; 这一日侍卫来报,说是在京郊一所寺院中,似是看见了拐了太子出家的云游阿上,已是看管了起来。皇后激悦万分,一边让人去报于皇帝,一边竟是自己改装出宫,要亲自去找了太子回来。&lt;/p&gt; 皇帝得报,大呼“糊涂”!即刻下诏要去追了皇后回来,然只一息又变了心意,收回了成命,又道:图穷匕见。&lt;/p&gt; 皇后赶了一路,待见着阿尚时,只问:太子如何所在何处?那阿尚唱了一句佛笑答道:太子自在该在之处。&lt;/p&gt; 皇后闻言气恼,但念他如今还攥着太子的性命,只得放下身姿,还是好声好言,又道:只要太子随了本宫回去,于你之一切便是既往不咎。不仅既往不咎,阿尚若要田地财帛,尽管说来,本宫定是无一驳回,&lt;/p&gt; 那阿尚却是无所触动,只回道太子殿下一心出家。皇后娘娘见了也是无用、又何必徒增烦扰。皇后见寻常的手段无用,便是散退了众人,只留阿尚与她一室而处。&lt;/p&gt; 众人一退,皇后娘娘对着阿尚便是福了一礼,只道:如今就当我是个民间的寻常母亲,要见一回莫名而走的亲儿,阿尚都不可怜则个?况且太子这一走,丢下的可不光是父母,更有那未出世的孩儿,出家人积福缘,阿上拆得一家四零五落地,只怕是要没有福报。&lt;/p&gt; 那阿尚见皇后行礼,也不惊,听皇后话中带刺,也不恼,只说太子跟了贫道出家,正是为了父母,孩儿的福缘。太子本就是羽神转世,又是舍己为家、为国,贫道能够渡他,倒是积了大福缘。&lt;/p&gt; 阿尚一提此话,皇后便是肝胆俱裂,说这朗朗乾坤之下,又哪里会来这些阴魂孽债?!若阿尚真是得道高人,又为何非要以太子出家才是能解?且东方世家向来是为儒家大学,又是自哪里出了一个佛门的阿尚?&lt;/p&gt; 阿尚当下便为皇后解惑,说道早在汉武大帝之时,东方家有一名士便是东皇太一坐下弟子。自此东方世家虽不能人人与那先祖一样修成正果,但于天机却是能窥得一二。然祖训有示,天道循环自有法则,泄露天机必遭天谴。然此次是众星宿缠集一处,又因前世孽缘不尽招惹了许多孤煞游戾,若是不理,便会天下大乱。故此上表请了天旨,得天道授意之下才是来解此难。&lt;/p&gt; 至于为何是个阿尚,只因是如此身份易得信,易行事。&lt;/p&gt; 皇后听得不尴不尬,如此说,这阿尚竟不是个阿尚,若不是个阿尚,那太子便是不曾出家了?可见他这神叨之状,本已信了七分的,倒又是退了三分。这实是难辩他所说为实,还是他只是个俳优般的人物?&lt;/p&gt; 皇后立即就问你既不是阿尚,这太子出家一说又是从何而来?东方阿尚回道:出家出世乃是在心,不在于表。太子抛却凡尘种种,不再流连,便是出家。皇后拘泥于形,难怪参悟不到天道。&lt;/p&gt; 皇后才不想参悟什么天道不天道的,她只想太子回朝,母子团聚。这分离了几月,之前太子的种种缺失在皇后这里竟是全然消失了般,影踪全无,剩下的,便只是太子的孝悌忠良、谦和温文。&lt;/p&gt; 皇后止不住得寻思,若太子当真是那羽神转世,那于江山也是一大幸事!试想一位勇冠天下又是文韬出众的帝王,又是哪个敢来小觑侵犯?且他已是通晓了前生往事,定是不会再犯雷同之错。如此这般,江山定是铁打般的强固,千年万年屹立不倒。&lt;/p&gt; 一想到这些,皇后便是更不踏实了。她一直记得那日太子说过还有一法可解此难。既有他法,为何又要太子独抗?!难道只是为了此事过于离奇蹊跷,而无人信他么?若是无人会信,太子自然也就只能凭借一己之力化灾解难,别无他法。&lt;/p&gt; 皇后思虑渐渐清明:既然太子信有此事,既然太子为此能抛家弃国,那么母后也自然也是能信!只要母后信了,便就可求得东方阿尚道出那另外一法,只要是知道了那法为何,管他是谁,管是要做些甚么,只要不是弑父杀母,那便是都使得。&lt;/p&gt; 既然定了心意,也就不再迟疑,皇后对着东方阿尚又是一礼,再道:若按太子说述,若按这转世的星宿大小来论,羽神该是最不可委屈的。阿尚如今让太子出家虽看似是为前世恕罪,实则是断了他今生的福钵。若是羽神今生福缘不够,来世岂不是还是遭难?除非是只有一法,但凡是有第二可选的,就必不该是让羽神担祸。且羽神一心舍己,已是大善大贤之举。阿尚若还要执意不肯吐口,那本宫便只好此刻杀了阿尚,再自裁赔罪罢!&lt;/p&gt; 东方阿尚一听便是疾呼“不致于此”,说原是太子一心执意要保了太子妃与公子,他是万般无奈之下,才是用此下策。&lt;/p&gt; 皇后一听急眼,太子出家原是下策么?那上策倒是什么?&lt;/p&gt; 东方阿尚又道,皇后即使知晓了也是无用,只要太子不肯,又能如何?&lt;/p&gt; 事到如今,皇后还有什么舍不下的?她道你只管说来,太子不肯,本宫肯便是了!这朝堂上下,还有本宫不能办的事么?&lt;/p&gt; 东方阿尚见皇后意诀志坚,也不再扭捏作态,当下便把那解难的“首策”详详尽尽地道了出来。&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1章 阴崖雪 东方阿尚先提的,竟是尚在腹中的皇太孙。他道公子此生有两愿待偿。一为前世惨遭屠戮之仇,二为叔父篡权谋逆之恨。两厢相较,还是后者更是为孽。&lt;/p&gt; 败国之君之亡,虽是惨烈哀怜,然毕竟是国之争端,故虽有愤恨不甘,也是天道循环。&lt;/p&gt; 而公子前世叔父,不仅假传诏书逼死亲兄,更是不分男女,屠尽了手足。虽说公子逃过此劫,最终也是登了大宝。然只得四十余日便是自搏手脚,敗降于人,终致身死。&lt;/p&gt; 若非叔父谋逆在前,若是公子父亲得承大统,国未必亡,仇也无由添。故于公子看,此乃国仇,更是家恨。&lt;/p&gt; 因果之下,公子今世投身为羽王今世之子。所谓“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原本只要做得这一世父子,为父的为儿劬劳一生,也就是化解了前世冤仇。怎奈羽王命运多舛,这嫡妻王妃,居然也是前世孽账未偿之人。&lt;/p&gt; 冤怨相会,引得无数厉魂聚首不散,也是激起了公子元魂本已逐日消亡的仇怨。毕竟魂魄智识不全,一旦仇起便是不分不辩,只顾宣泄怨气。&lt;/p&gt; 皇后听他说了半日,也并不是个解法,只在说因,当即摆摆手道:何因不要紧,如何解才是要紧。&lt;/p&gt; 东方阿尚道皇后莫急,毕竟太子他们三人相牵相绊,这因是必须要交代清楚了,才能有解。皇后又道:本宫算是听清了一件事,那便是若无有太子妃,这孩儿竟是托生在哪个的肚子里,都是无事的,对否?&lt;/p&gt; 东方阿尚点头称是。道若是托生在别人那里,公子了不得便是顽皮些,能闯祸些,多让父亲操些心罢了。&lt;/p&gt; 皇后不再言语,也是知道了原来太子妃是那症结。只是她毕竟只是眷属,今立明废全凭皇家取舍,根本无有她置喙之地,倒是又能生出什么事来?&lt;/p&gt; 阿尚知道皇后必然是在默想太子妃之事,便道:那太子妃前世本不愿殉,羽王不舍爱姬,又是担怕她为敌军所掳有失清白,这才是一剑赐死,招来了她的滔天恨意。这恨意让她迟迟不愿归位,一心只待羽王转世,就要一雪前仇。她好不易等得羽王今生转世于太子之身,费尽了周折,洞晓了天机,才是托生在尚书令府。&lt;/p&gt; 东方阿尚说完还道了一声“幸哉!”还好是今生不晓前生之事,万般种种,只是元魂作祟,不然太子怕早已魂回九天,只能待下世投胎,才能以仁德以报天下,化前世之戾了!&lt;/p&gt; 听了这么许多,始终也不得其要,皇后已是全无耐心再让东方絮叨,她道:如今本宫信也是信了,不信也是信了。这元魂也好,前生也罢,倒是听够了。你且爽快把解法说来便好。本宫只想太子回朝,再无有他!&lt;/p&gt; 东方阿尚对皇后施了一礼,说此法虽是可保太子无恙,但还是免不得有人为此伤心劳神,况且若是皇帝陛下于此有疑,又该当如何?!&lt;/p&gt; 皇后愈加不耐,说皇帝陛下是否有疑本宫尚且不知,但若阿尚还要推三阻四,本宫第一个要疑了!阿尚口口声声说是有解,然到此时,本宫竟是一字未曾听得,且说是太子与阿尚一处,本宫也是未曾见得。。。。。。。&lt;/p&gt; 东方阿尚听得皇后责怪,非但不恼不急不怕,反而倒是像落了心,笑了笑道:皇后若想见着太子,怕是还需多些耐心。只怕要等此事了结圆满,太子方可放下心事,重返凡尘!&lt;/p&gt; 皇后意味深长地与东方阿尚对视许久,叹了口气道:自当是要圆满。本宫的神思但不能付之东流。&lt;/p&gt; 东方阿尚再不拖延,总共说了三条&lt;/p&gt; 其一,太子妃需得出家修行,终身不得还俗。只有日日诵经奉佛,才是能洗去她那一生凶戾之气。待到成道圆寂之时,便是星宿归位之刻。这一世,也算是修成了大功德了!&lt;/p&gt; 其二、未出世的太子府公子,未来不能养在太子府,不能养在皇宫,更不能养在出家的太子妃跟前。因他的心魔所指是篡位的叔父,故此是当要找一位嫡亲的叔父来养。且因着前世的缘故,不能过继为嫡,只能为庶。而这叔父,不能异地就藩,也不能在朝堂司职,但必要是离得兄长近,必要忠义两全,只有如此,才是能让那公子体会了“兄让弟恭谦”之情,以此化解了前世不得之怨,而皇室也终能得个“子孙皆兴隆”。可若万一那叔父起了异心,那公子就回是旧夙不除更添新怨,一旦如此,届时就是江山倒置,宗室绝灭!&lt;/p&gt; 其三、如此种种皆是天道。此二法无论怎样取舍都是只能得其一,无论是谁起了侥幸,想要兼得,那便是要遭天罚!另若是一心有疑,不肯信者,无论是轻重缓急,总有一日也是必遭天谴!&lt;/p&gt; 东方阿尚说完,还不忘问了一句:皇后对于这天罚当是记忆犹新罢!&lt;/p&gt; 事到如今,皇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皇帝竟是对的!自己那半信却是错得不能再错!然又怎样?!然又如何?!两相权衡取其重,自当是顾全了太子才是首要!且那东方阿尚阴阳怪气的意思,竟是可以操纵“天罚”,自己与皇帝已是毫无知觉地着过一次道了,谁又会知何时会是其二?谁又回知自己这长子是布下了多大的网,又是布了多久?!&lt;/p&gt; 若问太子为何要大费周章,只为废一个嫡妻,弃一个嫡长子,圈禁唯一的亲弟。。。。。。皇后默默自叹一声:本宫竟是猜不透自己生养的孩儿啊!&lt;/p&gt; 然既已来了,既已定了,再多的惆怅也是惘然。皇后硬硬心肠:太子妃可以再娶,皇孙可以再生。若觉太子妃委屈了,为她建一个庵堂都是可以,日后左右不改她的用度便是;若觉得嫡长孙亏待了,过继庶出只当嫡出养着就好,日后等大了,另外封个藩王,这一世也是无忧了;至于二皇儿,他已是与太子之位无缘,日后本就该是忠义于兄。只是如今外藩显然是不成了,那便多在京里多贴补些产业于他,也就是了。&lt;/p&gt; 自古皇室多恩怨。兄弟相残,父子互弑比比皆是。皇后虽是对太子的阴谋设计有感于伤,然退一步,他毕竟未曾是要了谁的性命,也是留了一线。且坐江山,当帝王,自然是要多谢心思谋略,毕竟如今不是征战之时,无需二皇子与他岳家那般的勇武之人!&lt;/p&gt; 当下皇后便与东方商定,待等一切尘埃落定,太子便会出关回宫,一切,又会是跟从前那般,一无更改!&lt;/p&gt; 皇后离了那里,却并不回宫,一路径直,到了太子府。太子妃见皇后亲至,虽是意外,也还镇定,然皇后见着太子妃那略已显怀的肚子,却是泛起了心酸。怎奈何!这母子俩的命运不济啊!&lt;/p&gt; 皇后喊了太子妃进到内室密谈良久。待出来之时,太子妃一如既往的宁静沉着,皇后倒是泪痕涟涟。&lt;/p&gt; 皇后出了太子府,又是急往二皇子府而去。本以为会跟在太子府一样顺遂,却不料天不助她,起了好一番风波!&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2章 六月霏 要说皇后入了二皇子府,碰着的第一件变扭,就是二皇子称病不出。这儿郎不在,只跟媳妇说事,多少是有些不畅的。这儿媳可是声名在外,脾性豪爽急躁,娘家又是皇帝倚重的大将军府,言语之间必是得多拿捏些。&lt;/p&gt; 且如今要说的非是一般的难事,尴尬事,而是打着一个离奇非常的幌子,说一件明着要二皇子吃亏的事儿!或者还不仅是吃亏吧,这可是一世的安危。&lt;/p&gt; 然而箭在弦上,又怎能不发?皇后先是告诉了二皇子妃,她与皇帝忽然莫名昏睡之事,再是牵出了他们竟与二皇太子妃同时苏醒的异状,循循而进,最终道出了“羽神转世,旧孽缠身”的说法。待她说完了这解难之法,二皇子妃早已是面红耳赤,激愤难掩了。&lt;/p&gt; 皇后见她嘴唇都是要咬破了,一半安慰,一半胁迫着说道:太子妃为解此劫已是自愿出家,你们却是多得了一位公子,若说不就藩是折损,也是不恰当。京里又是什么地方能必得的,本宫做主在京郊予你们些田地产业就是是了!且这世袭罔替不变,你腹中的公子,来日也是一样的王爷,届时再去就藩,京中、外埠一处不减,岂不是两全其美。&lt;/p&gt; 二皇子妃并不曾应,也是不吵。只道她是嫁过来的,且是新妇。如此之大的事,自然是要郎君做主。然二皇子现今病骨支离的,都是不能起床拜见母后,这样的大事,也不知何时才是能清醒了听得明白。。。。。。&lt;/p&gt; 二皇子妃的应对,让皇后觉得自己好似一拳打在棉花里。横竖的,也是挑不出她这话有什么不是。然总不能让她这样拖延着,这里要是不应,一会儿回宫于皇帝那里就是愈发的难办。当下狠狠心道:本宫也不是为了与你们商量而来。本就是知会而已。二皇子妃切莫弄错了。&lt;/p&gt; 皇后既发难,二皇子妃也就拿出了秉性就迎面而上,说道:母后勿来吓唬于我。我本就是个野惯的,图的也就是二皇子日后就藩,我能比在京中自在些。如今这说改就改,我定是不乐意的。且这本就是你们皇家的事,又与我何干?倒要我搭上一世?至不济的,待我生下了这孩儿,我还是回大将军府做女郎去,倒也舒畅!&lt;/p&gt; 皇后知道二皇子妃胆大,却不想会是大至如此。一时间被噎住了不知再怎么迫她。二皇子妃起了性子,却还紧追不放,又道:这一堆的怪事,我也是害怕。好歹的,我娘家兵戈之气重些,有那奸佞的,不管是人是鬼是神,总要离了远些,这样竟还是娘家好些。且此事既只需知会这府里的,那父皇下了旨意就得,等接了旨,我自会打算去留。&lt;/p&gt; 皇后此刻竟是觉得太子妃那冰山一样的样子看起来暖些。想方才无论与她说什么,她都是应喏,无有一丝悖驳。而这素日艳阳似的二皇子妃,而今伶牙俐齿的,竟只顾着自己活得舒畅,一点不念夫妻之情。不念夫妻之情,总该念着母子之情吧?&lt;/p&gt; 皇后指着她也已隆起的小腹问道:你若回了大将军府,是断不能带走这孩儿的。你倒是舍得?&lt;/p&gt; 二皇子妃轻嗤了一声:人是要处久了才是生情。母子也是一样。我要是回去了,二皇子总是还要再娶,这一个不是亲生的是养,两个那也是养,又如何了?只是我生的,必定是为嫡长子,不然自我到我娘家,定是不能应的!&lt;/p&gt; 皇后是给她气得拂袖而去,既然你要皇帝旨意,那便给你皇帝旨意!本宫管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回宫只说你应了就好。若是你真的要抛夫弃子,做不成王妃的可是你,要被人唾弃的也是你,日后被自己孩儿记恨的还是你!一个弃妃,这辈子还想另嫁不成?!&lt;/p&gt; 然而趁怒而走的皇后,越是临近宫门了也越忐忑起来。哪怕是太子妃应承了,哪怕是可以不理二皇子妃,皇帝这里倒是要怎样才能过得去这关?一个不慎,皇帝暴怒之下废了太子可怎生是好?今日这一遭走回来,皇后与太子妃婆媳情分已尽,与二皇子妃那是快要成仇!皇帝无论是改立了二皇子还是皇太孙,都不用等到“易主换代”,自己的好时光就已是到了头!&lt;/p&gt; 如今可不仅是为了太子了,皇后更要为了自己,把这“前孽”之事解完满了。想着皇帝一向盛宠于己,又是有兄弟在朝堂立足,皇后壮起了十二分的胆色,只想与皇帝一讲“一动不如一静”、“江山需得平稳”之理。&lt;/p&gt; 可真等回了宫、到了皇帝跟前,皇后只觉得手脚冰凉,魂都似飘走了!离宫时还好好的皇帝,此刻居然又是躺下了。虽然不曾昏睡,虽然看似如常,可那双眸子里是再寻不到一星光亮,一丝神采。。。。。。皇帝竟是痴了样,只是躺着发呆。喊他,不应!拉他,不动!任你是摇他,拍他,怎样唤他,叫他,他都是不惊不动。除却呼吸,再无生气。&lt;/p&gt; 皇后问陛下怎会如此,宫婢道:奴婢们万死!却是不知!陛下只说有些乏累,躺下后就是这样。。。。。。御医们道:臣等万死!却也是不知!陛下这病同先前一致,毫无医理可说。。。。。。&lt;/p&gt; 皇后悲苦难言:尔等不知!本宫却知!那是有人非但要本宫骑虎难下,更是要本宫把虎当作了千里马来用!悔么?恨么?居然偏心于一个一而再、再而三谋算至亲之人!?或者,这才是帝王之道?!只是如今念这些乱糟糟的又有何用?皇帝不好,二皇子也是不好,这并不是“天罚”,而是“人罚”,若是动得慢了,只怕父子二人性命堪忧!&lt;/p&gt; 皇后但觉一腔愤慨无处可泄:太子不可废,然他的奴才能杀能剐!待风波过后,本宫定是要将这些暗地里“纵鬼”的,一个一个地寻了出来,诛杀了九族!挫骨扬灰。。。。。。&lt;/p&gt; 是日夜深之后,皇后私拟了两道谕旨,盖上了玉玺。次日这两道谕旨便是分别传至了太子府、二皇子府。&lt;/p&gt; 太子妃接了旨,竟是什么都没有收拾,只带着几个陪嫁的奴婢便回了娘家。&lt;/p&gt; 二皇子府却是没有寻到接旨之人。二皇子卧床难起,二皇子妃昨日便已是又哭又闹地回了大将军府。尴尬之下,只能由管家充当了主子,草草收场!&lt;/p&gt; 皇后又假皇帝之名昭告天下,洋洋洒洒数百言道:皇帝突发宿疾,沉疴难起。太子孝悌,愿以一己阳寿为祭,为父祈福。因此触动天道,太子妃反得天启----太子原为上古神灵托生,此生为救苍生于水火之中而来,若舍阳寿则触犯天道,必将以江山黎民以罚。太子妃有感于天,又撼于太子,亦为以凡胎之人侍奉于太子左右而自惭,终以大德为上,自请出家替代太子修行,为皇帝祈安、为江山祈福。朝廷念其忠心良善,将于京郊修“水莲寺”为皇家寺院,供太子妃出家后修行所用。太子妃则是会在寺院修成后,正式落发,从此别过红尘。&lt;/p&gt; 至于太子妃腹中的太子骨血,也只是说按天道意愿,将过继于二皇子膝下,以添江山福泽。&lt;/p&gt; 此诏一出,太子党羽幕僚纷纷附和、恭祝之声此起彼伏,声势滔天。芸芸众众称颂太子为天赐之帝,忠孝无双,恭俭爱民。。。。。。&lt;/p&gt; 翌日,尚书令递上了辞呈,说是年长体衰,只求得回原籍,读书修心。从此门户紧闭,只等皇帝准奏,便是启程回乡。&lt;/p&gt; 而二皇子妃,虽是二皇子拖着病体一次又一次地前去央求她回府,却仍是不为所动,赖在娘家就是不回。更有甚者,因是嫌二皇子去得多了,她的兄弟们便是霸住了将军府的门再不让进。知情之人也是扼腕叹息,说只以为大将军是仁义刚正之人,却不料他也是个徇私的!无非就是个外藩之事,他却是由着自家女郎胡闹不算,更是纵容儿郎们为难一个落魄王爷。。。。。。&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3章 萼含雪 皇后自此下了这三道诏令,便是守着皇帝等着太子,候着云开雾散。这该办的都已是办了,太子也该是回宫,也该是放过了他的父皇母后、亲弟弟了罢?&lt;/p&gt; 一晃七日,朝堂众臣告病的告病,辞官的辞官,剩下的已尽是太子嫡系。唯一一个脱跳于任何派势的大将军,却是日日骂娘,只说自家女郎命苦,二皇子如今是顽疾难除,形同废人,她这一世算是被门亲事给毁尽了!&lt;/p&gt; 皇帝还是魂灵出窍的模样,能吃,能睡,却是不能思,不可言。皇后当日凭着一腔急迫,一股莽劲翻覆了整个朝堂,乱了遍地的人心,如今既不见太子回朝,也不见皇帝、二皇儿转好,一颗心便被愧悔慢慢占据,不觉间,两鬓飞霜,神衰色褪。&lt;/p&gt; 这日说来也是出奇。日已过午,未曾有一份奏章送至皇帝寝殿,也未曾有一事来报。这些时日皇后虽为日日处置朝政有些心烦,然而要无事了,也是觉得心慌,待想出去看个究竟,却已是踏不过殿门!&lt;/p&gt; 皇后呵斥着拦住她的宫婢,怒不可遏。然那宫婢边行着礼边道:太子回朝监国,已无需再劳动皇后问政。传太子旨意,请父皇母后好生休养,以安圣躬。&lt;/p&gt; 皇后望着殿前那些个甲胄齐全侍卫,再无有气力去争,去抗,当下仰天长叹: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lt;/p&gt; 太子自此坐了朝堂,之前那些称病的,辞官的,他是无一不准,并都是赐了财帛说是需让众臣得个“衣锦还乡”。为此空缺的官职,也是唯才是用,并不亲厚自己的幕僚。而于民间,又是核减税负,又是减征劳役。。。。。。当真是合了“羽王降世,救黎民于水火”之说!若不是还称他为“殿下”,当真就是无人能想得起,太子之上,皇帝犹在!&lt;/p&gt; 这般仁和贤明的太子,于那被他软禁在后宫的父皇母后,却只当视而不见;于他那久病未愈的亲弟,也是漠然置之。然对那舍了自己亲弟不顾的弟媳娘家,倒是常有赏赐。又是时不时地就约了大将军“君臣同席”,劝导些让二皇子妃回府的话语。大将军起先也是不理,气哼哼地只道舍不得让自己女郎回去。次数多了,又是被太子拿他的外孙说事,终是舍不得外孙从小离父或是离母,答应了回家劝说二皇子妃。&lt;/p&gt; 然无论哪次“欢聚”,“君”臣二人始终无有谈及二皇子不再外藩之事。太子试想了几次,却不知怎样开口,又是素来知道大将军惜女如命,想着他或者本就不愿女郎远离罢。若不然,这老莽夫早怕是早就鼓噪不休了。太子有些黯然:孤还需多少时月才是能摆脱这制肘,如今是动不得啊,万万动不得。。。。。。&lt;/p&gt; 却说“水莲寺”,按着原来的旨意,规模应只属则中,然太子又是重新下了诏,于原有规模上扩了几倍之巨。如此一来,没个几年,定是修不完的了。因此太子妃虽说是出家了,却仍是居于尚书令府中,只是辟出了一院充当佛堂。太子妃作息起居都在其中,竟是连自己父母都是见不着她几面。&lt;/p&gt; 尚书令,或应说是前尚书令,本来已被允了辞呈,应当早就是返回故里。而如今只因太子妃尚未得安身之所,才是一家依然滞留在此。&lt;/p&gt; 太子曾去造访,说是要见一见太子妃。然太子却任凭太子立于佛堂之外许久,并不相见。只托了一个小尼带出一句话:嫁妆都是未曾带回一件,更别说是太子府里的东西了。&lt;/p&gt; 太子怏怏而回,自此也就不曾去过。时常想起了,便是送些补用的食材送去。太子妃每回都是让伺候她的小尼拿去散给府中仆役,连看都是不想再看一眼。&lt;/p&gt; 一瞬又是数月,已是木犀花飘之时。太子妃已是大腹便便,临盆不远。忽有一日,从不出佛堂的她,却是趁夜出了太宰府,一路小心地到了二皇子府上。&lt;/p&gt; 二皇子与二皇子妃提前得报,早已等了她来。待见到了。二皇子妃先是忍不得,低声啜泣起来。太子妃道:你也别哭。我也无有什么可怜的。本都是命。哀也无用。我是不妨,倒是你们,还有一辈子要缠。&lt;/p&gt; 二皇子神清气朗的,哪里还有什么病态。此刻见二皇子妃哭得伤心,担忧她牵动胎气,也是劝慰着让她莫哭,道是皇嫂即来了,必有事。你一路哭着,她又怎生能说?&lt;/p&gt; 二皇子妃这才是止住了哭,抽噎着等太子妃说话。太子妃无有一丝拖沓,道冒险前来,其因有三,先是拜谢二皇子夫妇日后抚养她孩儿之恩。再是道诸事至此,因不再她,也不在二皇子,而只在太子之疑、之猜,故无论前事后事,他们三人都不必自怨或是互怨。而二皇子夫妇若要保得安宁,只得继续佯装不和不睦,让太子觉得他们是离了心的,如此便能保得大将军多些时日的稳固。&lt;/p&gt; 最后一件还未说,太子妃就已对着二皇子妃跪下了,二皇子妃唬了一跳,都是重身子的人,想扶既怕拉扯到她,也怕拉扯到自己,无奈只能望向二皇子,二皇子刚想动,太子妃却是做了一个不必的手势,说道:算来我生产应是在二皇子妃之前,我只求那日二皇子妃能到我那里,待孩儿生下就即刻抱走,不要让我见着!&lt;/p&gt; 二皇子妃心中愈发淤塞,这又是为何?虽说那公子是要养在这府里,可日后若要母子相见,也自是可以。倒是怎么的,生出来就不想见?莫不是恨透了太子,连他的孩儿一起恨上了?&lt;/p&gt; 太子妃笑得就如冬日腊梅,清冷孤寂,她道:我与这孩儿,只有一人能活。我原不怕死,只怕是见着了他便是舍不得再死。然我不死,便致母子皆亡矣。&lt;/p&gt; 。。。。。。&lt;/p&gt; 果然,待到太子妃生产那日,尚书府上派人接了也已是大腹便便的二皇子妃来。只是这公子像是知道从此要与母亲死别,竟是尤其难生。折腾了一天一夜还多,才是呱呱坠地。二皇子妃遵守诺言,抱起婴儿转身就走,这眼泪,从尚书府一直滴到了二皇子府,散落了一地。&lt;/p&gt; 笠日,太子妃薨。&lt;/p&gt; 一月后,一场无名大火焚尽了尚书府一瓦一木,火光燎灼着夜幕,映亮了半个京城。。。。。。&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4章 淡墨痕 不知晟王妃的“故事”已是停说了多久,不知她眸中的泪光是为那“故事”中的太子妃而闪,还是为了那从未得母亲一抱的孩儿而动。她良久地看着埋首于胸的刘赫,不明不辩这个喊了自己二十余年“母妃”的孩儿,而今是何等样的心境,又会是要以何应对这滔天的翻覆。&lt;/p&gt; “母妃!”刘赫仍是埋着头,嘶哑的声音犹如在门后传出:“那太子妃可曾有话留给那位公子?”&lt;/p&gt; 见刘赫说话,晟王妃吁出一口气:这孩儿,也是过分的沉着忍耐。竟然未曾有一点发狂、发怒。只是这样憋着,当真就好么?&lt;/p&gt; “自然是有的。那日太子妃可是与二皇子妃说了好久的话。她们原本在闺中倒只是点头之交,并不亲近,到那时,反倒是推心置腹,无有不言了。”&lt;/p&gt; 晟王妃又怎能不将他母亲的遗言告诉他?!只是这位母亲,应是出乎他的意料的罢。&lt;/p&gt; “太子妃说,日后若是无需说起这孩子的身世,便是不说了罢。若是要说,也是告诉他,无需要什么为母雪恨之说!他只应是按着自己的心意活着,活个自在逍遥。若是不幸,他真要做什么的,争什么的,也是要明白那是因着自己要做,而非为人。”&lt;/p&gt; 刘赫抬起了头,一双赤红的眼眸中如鲜血正在流转,端地有些让人惊恐:“她就不恨?”&lt;/p&gt; “那刻,二皇子妃也曾这样问她。她道自幼便是不曾按着自己的心意活过;自幼她母亲便是告诫她生为女郎,中宫才是她应往之地;自幼便是被迫着学这学那,这样说话,那般行事,直到婚嫁,也是无有一人去问过她的心意。她生来就只是某家的女郎,日后某郎的妻,而从不是她自己!因此悲、喜、惧、恨这些个,统统是与她绝缘。”&lt;/p&gt; “她已是习惯了认命!习惯了呀!”晟王妃一声怨叹,想起那时自己还不死心得要换了她出去,而她听了之后那一笑!那一笑,便像是一个沧桑老媪在安慰一个天真的稚童!&lt;/p&gt; “二皇子妃曾是想过要让太子妃寻了法脱身,然太子妃不愿!她道隐姓瞒名,漂泊异乡于她来说,太累太苦了!她宁愿认命,也不想苟活。且老天若是定好了她的命数,她硬是改了,怕是会还敬在她孩儿身上。她这一世已是做了认命的人,不想她孩儿再是要受老天的罚,老天的虐!。”&lt;/p&gt; “母妃觉得她这是通透?还是心如死灰?”刘赫问出了第三句。&lt;/p&gt; “都是一样的罢!不都是看穿了么?”晟王妃伸过手去,就似他幼时那样,抚了抚了刘赫的头。&lt;/p&gt; “那日二皇子妃才是知道,自与太子成婚,太子便是日日盘问太子妃究竟是否于二皇子有旧,又是时时愤恨太子妃为何非要等他封了太子才是应了亲事!说她原不是为了嫁人,只是为了嫁太子。”&lt;/p&gt; “太子妃又是该如何答?她总不至告诉太子,原本她的父亲、母亲就是只想要她嫁予太子,什么真情厚意原就是无有一点用处的!她越不说,太子就愈发觉得有疑。夫妇俩在人前恩爱非常,人后,却常是一个吼骂、一个沉默,一个歇在内室、一个睡在外堂。。。。。。直到太子妃有孕。”“那一道册封皇太孙的旨意,应就是太子妃的催命符罢!”刘赫的声音更是嘶哑了些:“因此他想了如此一个荒诞之计,除去了岳丈家,牵住了二皇子,拉住了大将军,再是夺了他父皇的江山。”&lt;/p&gt; “只是,此计并不周详,也不可谓高明。他凭什么认定必然天衣无缝?”&lt;/p&gt; “焱儿啊!当年大将军说过四字,人心,人性!答的,是同作此问的二皇子。他看穿了皇后自信自得的人性,利用了她为母的人心;看穿了朝臣们多为趋炎附势人性,利用了他们贪慕名势的人心,看穿了太子妃随遇认命的人性,看穿了她早已木然的心。。。。。。”&lt;/p&gt; “然他,却是看不穿自己。他只道自己是天下第一智慧之人;他只道自己的算谋稠密地找不出一丝缝隙;他只道他这样安排了,别人就定是按他的道理去走,然不是啊!哪个人都看得透他的拙计,哪个人都知道他想要什么结果,于是便是一个个地演戏给他看。循环往复,尔虞我诈!或许个个都道自己是最高明的罢!”&lt;/p&gt; 刘赫沉思着,半响突然嗤哼一声,冷笑声声:“他算计得逞的,反倒都是至亲骨肉。他怕兄弟篡位,怕日后外戚势大,怕父亲于自己不信,怕妻子才德名望逾过于己,甚至怕自己的孩儿夺了他的龙椅!如此的活法,也是辛苦。”&lt;/p&gt; “又有哪个活得不辛苦!”晟王妃苦笑着:“二皇子不得不常年佯装体弱;大将军不得不整日装得与女婿不和;二皇子妃明明疼惜那个孩儿,却只能依照太子妃所说,对他以客待之。至于皇帝,直到驾崩都是未再过上一日清醒的日子,而皇后,时时刻刻活在悔恨之中,皇帝一崩,她也就跟着薨了。”&lt;/p&gt; “母妃说太子妃说要拿那孩儿客来待?”刘赫心中苦涩、愤恨、悲凉翻起落下,此刻竟还多了一样古怪。&lt;/p&gt; “确是。她说,若是待得过于亲厚了,太子会疑二皇子终有一日会拿这孩子做挟,搅翻他的朝堂。若是过于疏薄了,他又会想那毕竟是他的骨肉,就算是弃了,也是天子血脉,二皇子怎可不敬?故此二皇子妃只能于吃穿用度上紧着好的供着那孩子,却终不能过于亲近了。只怕一个不慎,便是害了那孩儿,也害了二皇子阖府之人!”&lt;/p&gt; “呵呵。。。。。他确是会如此!”刘赫像已是不记得如今只是在说“故事”:“听母妃说起来,那孩儿应是世子年长,为何反而成了次子?”&lt;/p&gt; “这也是太子妃的交代。道长子太过显眼,又是编不圆话去告诉那孩儿,不如就说他是偏妃所生,母亲早亡,在府里做个次子,倒平安些。”&lt;/p&gt; “敢问母妃,那么那孩儿生辰究竟几时?”刘赫悲叹,过了二十余个生辰,居然年年是伪。&lt;/p&gt; “八月十二。正是桂花开时。”&lt;/p&gt; “八月十二?母妃不曾记错?”刘赫心上像被猛锤了一下,伸手就去捂住:北回之前,交予李先生那匣子,不就是千叮万嘱一定要是在八月十二送去给盛梅素么?原来,原来竟是同日生?!&lt;/p&gt; “怎会记错!断断是不会错的!”晟王妃见刘赫脸色突然煞白,又是捂着心口,一下慌了神。&lt;/p&gt; “焱儿,可是要紧?要不要找府医来瞧?”&lt;/p&gt; “耀焱无事!母妃不必担忧!”刘赫摆摆手,深吸了几口气。稳了稳根本稳不住的心神:“旧疾而已。再不适,服些药也就好了!”&lt;/p&gt; 晟王妃无有再说什么,心里却是在念着他以前可是并无此症。想着改日定要找个专治心痛之症的御医来给他瞧瞧。&lt;/p&gt; “焱儿,方才本宫还说等你这里桂花全开了,要来赏花。不知你可记得,晟王府,你自小住的院子里,也是有几棵桂花树?那都是你出生那年栽下的。你分府之后,本宫每年八月十二都是会去那树下坐坐。”&lt;/p&gt; 刘赫猛醒,他一直只当那即可桂花树只为配景而栽,原来竟是如此!!刘赫直挺挺地对着晟王妃跪下:“母亲!”&lt;/p&gt; 晟王妃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刘赫:“焱儿,你喊本宫作什么?!”&lt;/p&gt; “母亲!”刘赫端端正正地叩了三个头:“耀焱不孝!耀焱愧对母亲!母亲当得耀焱一生敬孝!”&lt;/p&gt; 晟王妃热泪滚滚而下:“焱儿,有你这声母亲,本宫便是什么都值得了!本宫本来还在忐忑。。。。。。”&lt;/p&gt; “母妃殚精竭虑把耀焱养大,耀焱如此称呼,如此想,如此做,耀焱生母无论天上地下若是有感,也应是赞同无比!母妃为何不早日与耀焱讲那故事?倒让耀焱疏离了父王母妃良久!”&lt;/p&gt; 晟王妃伸手扶住刘赫让他起来:“焱儿,本宫原来是想,能不讲,这一生也都不讲了!只是命运弄人,如今是不得不讲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7章 芳木繁 “李卉繁!孤有话要讲!”齐恪还未坐定,便是开了口。&lt;/p&gt; “请殿下赐教!”李卉繁夹起一个糯米团子整个就塞进了嘴,嚼得辛苦。&lt;/p&gt; 盛馥拉了齐恪坐下,眼神在说:“你折回来作甚?莫要闹!”嘴里出来的却是:“莫念呢?你今日倒是轻放了她们?”&lt;/p&gt; 齐恪读得懂盛馥心思,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安心:“此刻留清正教他们抚琴,孤得了闲暇,便是想起有些事,要与卉繁一叙。”&lt;/p&gt; 李卉繁终是咽下去了那个团子,因是有些噎着了,灌下一整杯茶,又是拍了拍的胸口才道,:“李卉繁洗耳恭听,殿下说罢!”&lt;/p&gt; 齐恪见她这满不在意的样子,摇了摇头:“孤与梅素是才刚得知你不日便要进宫,你当是早就知晓了罢。”&lt;/p&gt; “孤先有一问,你进宫了可还是要这般说话行事?”&lt;/p&gt; 李卉繁最烦最厌的,便是被人说作“武气”、“马虎”、“凶戾”,齐恪如今这般问,岂不是直奔这三处命门而来?!当下便来了气,&lt;/p&gt; “我或者生来不是这样,但却是长成了这样!想来是改不了的!殿下也算是自幼相处,知我秉性,怎的还问起来?疑起来?”&lt;/p&gt; “宫里却不是木犀之薮,也不是你们李家,纵然陛下宽容,你那些袍泽可是会处处挑拣于你。届时你父亲被参教女无方,皇后被议御下不严,你一个轻省,害了自己也是罢了,却是还要带累他人!“&lt;/p&gt; 李卉繁蹙起了两道羽扇眉,一双大眼眯成了缝隙,良久良久“哦。。。。”了一声。&lt;/p&gt; “殿下不必忧心,我早有打算,自是将我的弓、弩、刀、剑一并带了去。来日哪个要来与我聒噪的,倒是先问过它们才行!”&lt;/p&gt; 齐恪的脸又开始抽搐:她竟是听不懂么?”&lt;/p&gt; 盛馥却是掩着嘴笑:“你那些个,怕是带不进宫里去!倒是换条软鞭,还好藏些!”&lt;/p&gt; 齐恪听了便是心也跟着抽起了:“梅素你不好生劝她已是不妥,竟然还要怂恿!”&lt;/p&gt; “等等,这事儿不对!”李卉繁忽得想到了什么:“虽我如今还未进宫,可也是定了名份,恪王殿下岂不是该尊我一声皇嫂才对?怎地小叔子还教训起嫂嫂来了?这是何理?”&lt;/p&gt; 盛馥一口茶差点喷将出来,笑得直捂伤口,齐恪急怒攻心,脸憋得通红:“孤的皇嫂只得皇后一人,其余之人,纵是皇兄再喜再宠,也与孤无涉!”&lt;/p&gt; 李卉繁冷哼一声:“殿下不就是为了怕我欺负你皇嫂去?才是这弯弯绕绕地说了一堆!方才我还说我们几个自幼一处,我那点心思丑事殿下难道不知?倒是把我看作什么人了?!”&lt;/p&gt; “要论起来殿下纵然是只看梅素之面,也该是忧心下我进宫去是不是会让人给吃了!竟是没有!竟是只怕我要去吃人!”&lt;/p&gt; “殿下是想妥了我进宫便要去争宠,早晚地要灭了你皇嫂,自己好当皇后么?我倒是不生这个心,偏殿下却是想着了!”&lt;/p&gt; 李卉繁越说越气,站起身来不断得拍着案几,手掌都是红了。盛馥急忙挽住她,好言相劝。&lt;/p&gt; “他也并不是你想的这样!他又哪里会不想你好的?只是他皇嫂这些年心苦,他便是说得急了!又哪里多出这些莫名的来?”&lt;/p&gt; 齐恪从来就头疼于李卉繁并谢郦心样的嘴利语快,如今被她一通抢白,也是愈发气急。&lt;/p&gt; “孤又何曾说过你要谋害皇嫂?只是想劝你收敛些,别添了她苦楚。于己,也是勿要引祸上身。且皇嫂本就是不妒之人,你争宠与否,想来她倒不会在意!”&lt;/p&gt; “哈哈!”李卉繁转向盛馥,一脸好笑:“你家殿下竟是个傻的么?到今日竟还说着世上原有不妒的?不妒的要么便是无力可妒,要么便是无情可妒!除却这两样,竟还有哪个?”&lt;/p&gt; 盛馥也是有些头昏脑胀!终是要绕回这里!方才不及与齐恪说完,李卉繁却是来了!如今自己与李卉繁未及说起,齐恪又是特意折回来要论!这说也好,论也罢,原就是为“清楚”了,各自往下走着顺当,应是好事!如今竟然变成了混闹!&lt;/p&gt; 盛馥先是拉李卉繁坐下,李卉繁兀自僵着不肯,盛馥指指自己伤处:“你要我硬拉你么?”李卉繁悻悻作罢,只得坐下。&lt;/p&gt; 转头再去看齐恪,他正扭着脸不知在做何想。盛馥拉过了他的手,握住了道:“她方才还说她这无心去配帝王无情很是相宜,进宫了便只管自己住着。你一来都不问就激她!这里此刻,我定是帮她的!”&lt;/p&gt; 齐恪听得盛馥这般说,自然要辩,盛馥轻捏了一下他的手,让他且耐住了别动。&lt;/p&gt; “尔永,你且说与卉繁听,为何倒是要着紧皇嫂?”盛馥问道。&lt;/p&gt; 齐恪还是哼了李卉繁一声,才是正色了一一道来,&lt;/p&gt; “皇嫂性子谦和,向来不生醋妒之心,与哪个妃嫔都是处得和睦,御下宽和忍让,只求安宁。”&lt;/p&gt; “然早在皇兄尚是太子之时,他这后院已是风云迭起,更妄说登基之后了。&lt;/p&gt; “那些人忙着自己斗,亦忙着各显神通欲将皇嫂取而代之,皇嫂先是让,再是躲,躲让不过便只剩忍。这长年积月的诡计诬害之地,哪里还会得有子嗣延绵?!”&lt;/p&gt; “皇兄治理朝政固是英明,然于这后宫之事却是无能之极!皇嫂受了屈折,先前还会说与皇兄一听,然皇兄每每都是以关乎朝堂敷衍了事,并不当真。时日一长,更妄说哭诉,皇嫂便是连话都不同皇兄讲了。”&lt;/p&gt; “一边是莺莺燕燕萦萦绕绕,一边是凄风楚雨孤苦无依,皇嫂嫌皇兄于后宫乱相无谓无为,对自己又是无心无情,皇兄对皇嫂有谦但不肯言,两厢不肯妥协之下,愈发不好,到如今皇兄再想弥补,怕已是不及。”&lt;/p&gt; “我倒确是听过这样的传言。然逢年节瞧见帝后,都是好的好恩爱模样。故此不肯信,不想是真的!他们那原是装的!”李卉繁听了也是有些唏嘘,这皇后该是活得多烦闷才是?!&lt;/p&gt; 盛馥原意便是望着李卉繁进宫了能与皇后好生相处,她的家世、性子能护着皇后,然皇后既是皇后,必然也是于某些事上护着她!且若是与皇后交好了,皇帝也自会另眼相看于她,一旦。。。。。。要是。。。。。。那便。。。。。。&lt;/p&gt; “他皇嫂娘家无人在朝,早是有人动了要上书请皇帝废黜她后位之心。然若要废黜唯一可寻的由头不过就是无后,但那宫里又是哪个有后的?!故此也说不着,道不出!”&lt;/p&gt; 盛馥说着又是拿了一粒桂花糖送进了李卉繁的嘴里:“然你这一进宫,又是武夫一般的性子,尔永便是怕你受了人挑唆,转而也是不喜或是厌恶了皇后,做下些让你与皇后两败俱伤之事,那便是白白充了鹬、蚌,倒叫那些个不安好心的当了渔夫。这才是急了!”&lt;/p&gt; 齐恪有些狐疑,梅素平日于这些琐事从来就是觉得烦扰,不肯多言甚至拂袖而去。今日怎地这般耐心,平心静气地与两人调和?&lt;/p&gt; 然!齐恪又不得不说盛馥于此道确是高明!方才还咬牙切齿的自己,如今已是平缓,而一息之前尚自张牙舞爪的李卉繁,此时已是一派义愤填膺之样!&lt;/p&gt; “卉繁,可是明白了尔永的心事?”盛馥问向李卉繁。&lt;/p&gt; “原来你们竟是在担忧这些!”&lt;/p&gt; “无非就是先借着我还有我老子之势去拉皇后下来,又是掉转头再来寻我的错!既折了皇后,也亏了我,顺带着还能阴损我老子一把!若是这样的,她们的如意算盘也是打得响了些!”&lt;/p&gt; 李卉繁又是一掌拍于案上,齐恪的脸又是跟着抽搐了一下。&lt;/p&gt; “我偏跟皇后独好!我偏要住到皇后边上去!若哪个还要相欺于她,那便是相欺于我!我本也不要什么帝王恩宠,与皇后两个作伴也是好极!”&lt;/p&gt; 李卉繁最大的好处,便是从来说一不二,表里如一。只要是她说了,那便是心意也是定了。盛馥暗自笑着,而齐恪悬着的心像是放下了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8章 旋朴香 “不妥!也是不妥!”齐恪忽又是说道!&lt;/p&gt; “何处不妥?”盛馥不明齐恪之意。&lt;/p&gt; “卉繁若是一心不要恩宠,又是与皇嫂一处,孤担心有心之人会说是皇嫂挑唆。。。。。。”&lt;/p&gt; 李卉繁鄙夷地看了齐恪一眼:“殿下也实在是多思多虑了些!待我进宫就与皇帝说个清楚明白,也就生不出什么挑唆之说。”&lt;/p&gt; “他应也是不会在意我是怎样。原娶的妾也就不是我,而是我老子。。。。。。”&lt;/p&gt; 这一语听了,不仅是盛馥,连齐恪都是忍不住将口中之茶一口喷了出来。&lt;/p&gt; 李卉繁依旧是鄙夷:“我原说的是我老子之势,又不是说他,你们倒是会多想!”&lt;/p&gt; 盛馥摆摆手,咳干净了才道:“原也不是我们不知道,而是你这话说得实在是。。。。。。”&lt;/p&gt; “我倒还是有个好老子,虽是如今让我进宫作妾,也是由着我混过了这么些年,又是让我自己挑的婚事。不像凌旋她老子,为了他自己便是连亲生女郎都舍得拿去喂狼!”&lt;/p&gt; 自从上次宇文凌旋来园子里与盛馥闹了个不欢而散,已是经久未曾被他们想起。此刻李卉繁陡然提及,倒引得盛馥呼吸一窒。齐恪见她异样,只当她尚在为那事气恼,然盛馥却是心弦无由来地悄然被撩动了一微,自己都是不敢信!&lt;/p&gt; 齐恪不愿盛馥不悦,然李卉繁这样提起,却像是出了什么惊天大事,“宇文的父亲?宇文阀阅又是怎的了?”&lt;/p&gt; “也难怪你们是不知道,郦心至今怕也是蒙在鼓里。”李卉繁神色十分暗淡:“我竟都是来不及去送她一送!”&lt;/p&gt; “送她?凌旋么?她是要去哪里?”盛馥出声懒懒,心里却是愈发有些燥。&lt;/p&gt; “你们可曾听说,她老子有意要将她嫁予。。。。。。”李卉繁难得“三思而言”,在那里看了齐恪的脸色,又去看盛馥的脸色。。。。。。&lt;/p&gt; “可是她要嫁予刘赫一事?”齐恪倒是落落大方:“孤与梅素早就是知晓的。”&lt;/p&gt; “若是她终于是尝了心愿当是好事,又何来她父亲以她为狼食之说?”&lt;/p&gt; 李卉繁大惊失色!自己的婚期不知道,这事倒是知道?!且想来盛馥总是与刘赫有过一段暧昧,恪王如今说起他居然也是可以风轻云淡?&lt;/p&gt; 李卉繁的眉梢眼角,向来是藏不住事!盛馥见她错愕,便知她正心思乱转:“你回家之后,凌旋来过这里,倒不是来探伤,而是与我闹了一场!”&lt;/p&gt; 李卉繁更是狐疑:“她来与你闹个什么?她这平日里一向作好人,装贤淑,从来都不跟你说一句响话,竟是什么事要让她寻上门来与你闹?”&lt;/p&gt; 盛馥看向齐恪,齐恪坦然一笑,示意并不忌讳盛馥说起。&lt;/p&gt; “她要我把刘赫相送于她!”盛馥说罢,讪笑了几声:“若你见了她那日模样,或是要再议一议究竟谁才是那狼!”&lt;/p&gt; 李卉繁不得不疑是听错了:“刘赫娶不娶她的,与你又有什么相干?再者他也不是个东西,你又要怎样送她?”&lt;/p&gt; 盛馥摇摇头:“她已是不想讲理,一心认定了要胡搅的,任说什么,也是无用!刘赫那路不通,便来我这里蛮缠,倒是让我好气了一场!”&lt;/p&gt; “我平日里虽是常说她装着,不过也就是玩笑!不成想还真是个瞧不透底里的性子!竟是这般厉害!”&lt;/p&gt; 李卉繁还想感叹,齐恪却是容不得了:“究竟何事?卉繁快说来!”&lt;/p&gt; 李卉繁横了齐恪一眼:“殿下莫催!待我这里理清楚了心绪!本来还对她这事有些抱憾,怎么而今听起来倒向是她求之不得的!”&lt;/p&gt; 齐恪扶额,为何每每与她们说事,这十句里便只有一句能说到正题,余下的便都是些不相干的,甚至有时候说得多了,都是要忘记原本要说什么。&lt;/p&gt; “凌旋这,算是北嫁了?”盛馥问&lt;/p&gt; 李卉繁哼笑一声:“若是嫁,不论好不好、人家稀罕不稀罕的,我倒也不伤怀了!可她这里,却只能以自奔而论!”&lt;/p&gt; “既然他父亲有意许配,她也愿嫁,为何又是自奔?”齐恪自不能说他心中还有他想,迫切想要问个明白。&lt;/p&gt; 李卉繁又是看了盛馥一眼,眼神有些,迷离?怪嗔?羡慕?。。。。。。。&lt;/p&gt; “北朝耀王,一心痴恋某女郎,其余均是一视同仁视为粪土!凌旋她老子自以为打通了关节便是可以明修栈道,明晃晃地将她北嫁。然不想,那耀王一封书信就让他乖乖把女郎送走,明面儿上还只说是她私奔了!”&lt;/p&gt; 齐恪与盛馥怔怔然,像是听明白了,却还是糊涂着。&lt;/p&gt; “这明修栈道何意?刘赫那封书信又是何解?”齐恪显然不肯她这样便算是说完了,这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并不是正解。&lt;/p&gt; “我说得多了,你们嫌我话多又琐,难得说得简扼些,竟也是不得夸,还要问!”&lt;/p&gt; “这明修栈道便是凌旋她父亲早是跟北朝定下了此事,至于是北朝何人,有两说,一说是出自后宫,二说便是北朝皇帝。”&lt;/p&gt; “哦?”终是应了心中他想。齐恪忍不得,眉毛挑了挑:“宇文家难道是想北迁了么?是嫌我齐家待他寡淡了?还是经年累月没有仗打,想去扶一把不堪一战的北朝?”&lt;/p&gt; “那北朝的皇帝,可也是觉得皇兄不起战事便是如他一般亏钱缺粮?皇兄只是为了百姓免受战乱之苦而不发兵一统,怎么于他们看,竟是软弱可欺了?!”&lt;/p&gt; 盛馥听得,意味深长地看了齐恪一眼,其中有“果然”亦有“当真?”&lt;/p&gt; “他们若敢打?还用刘赫过来做这些事?”李卉繁一脸鄙夷,&lt;/p&gt; “我父亲原就是说过,宇文家主不甘人后,但苦于无力,一直只能做些夹缝中求生之事,只待来日可以发动之时扬眉吐气。若他真是动了这心思,虽是昏头,也是说得过去。”&lt;/p&gt; “只是,她老子真要这般打算的,凌旋又何至于要落到如今这般田地?“&lt;/p&gt; “刘赫的书信上写了什么?”盛馥沉声问道。&lt;/p&gt; 李卉繁努了努嘴,很是愤恨:“我自见他就知道他是个狠的,却不知道是个这样狠的!”&lt;/p&gt; “他说若是按照礼制来聘,那便是天下皆知宇文阀阅异心已生,不日就要叛主而去。然依现今情势。纵然凌旋他老子有北投之心,也是无有可撑得住南朝皇帝怒火之胆、之力。”&lt;/p&gt; “故此为两全计,他不下纳征,宇文家自也不需陪嫁,于公只说是自家女郎为情所困,不服管束,自奔而去。如此既成全了联姻之意,也避过了顺帝猜忌怒罚。宇文家族撇个一干二净,自可继续休养生息,两头落好。至于北迁,说是待来日有了万全之策才是再作打算!”&lt;/p&gt; “若是宇文家不肯,要按礼制来的。他也是可以遵从。只是届时顺帝一旦发怒发兵要打,北朝却是无有兵将可援。战事一起,他北朝为免引火烧身,定然是会送上他与凌旋的人头以求边关安宁。到那时,却不要后悔如今定要明媒正娶之举。”&lt;/p&gt; 如此事情,说盛馥不惊,定是假的!若是他们二人成婚之后不和不美,不恩不爱,虽不好,终还是合情合理。然刘赫此番所做,却是藉由一个看似天大之理,往死里屈折了宇文凌旋。这是为了他一己之求不得,便是要叫别人也受同样之苦么?&lt;/p&gt; “无媒自通、六礼不备、奔则为妾!刘赫这是明白着不会善待凌旋。她居然肯去?”盛馥有些困惑。这两人并无深交,甚至可说是一无所知。宇文凌旋义无反顾地奔着一个陌生又冷情的夫君,一个莫测又凶险的前程而去,又是能图得什么?&lt;/p&gt; “肯不肯的,都已是去了!她母亲为此都快哭死了过去。这么长远的路,除了她那丫鬟并四个亲兵,就只得一个养在他母亲名下的庶弟随她北去,才是十二、三岁的儿郎,若真要遇事了,倒有何用?”&lt;/p&gt; 李卉繁一下一下轻轻地捶着案几:“所以我才是说他父亲把她做了狼食!可不就是?!”&lt;/p&gt; 听到这里,齐恪有些佩服!更多的则是震撼!&lt;/p&gt; 刘赫此计按下了宇文家蠢蠢欲动之心,至少在近年不得动、不能变,皇兄便可不添烦扰,于此上,倒该是相谢于他!然同样此计,施于宇文凌旋,却又是如此狠辣绝情!&lt;/p&gt; 齐恪嗅到一丝险意。猛一个画面引入脑海,其中刘赫的眼神便正是如同一匹孤狼般隐忍、狠戾、萧瑟。&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9章 华雾蒙 盛馥、李卉繁、谢郦心、宇文凌旋,四人自幼混在一处,长在一起。虽说心性各异,更是时不时地要起龃龉,或是大吵一番,但这些年的相伴之情总是厚积在此,纵是谁对谁不喜不悦的,也不会是真盼她终身落到个凄惨境地。&lt;/p&gt; 盛馥想到她平日里的温婉模样,无论是被抢白了,还是遭嫌弃了,都是妥妥当当浅笑在颜,百年不变。彷佛她生来,就是受气的那个!而今她明知刘赫连夫妻之礼都不愿相与,居然还是一心北上,将自己的命,自己的运,都压在了一个分明不会爱她、敬她的郎君身上,可是值当?!可有胜算?&lt;/p&gt; 而刘赫!即使是皇命不可违;即使是对宇文凌旋无从生爱;即使是执念难却,处事也不该如此狠辣!狠辣到连一个名份,她都是不能再想!&lt;/p&gt; “尔永,若是刘赫着媒来聘,你皇兄可是真会动怒?”&lt;/p&gt; “孤也是在想此事!”齐恪沉吟着:“会亦或是不会!”&lt;/p&gt; 李卉繁听着别扭:“殿下这是什么都未曾说!倒跟不说一样!”&lt;/p&gt; “孤的意思,皇兄定然不悦!然是否立即发难,也是难测!除非。。。。。。”&lt;/p&gt; “除非宇文家立即北迁,你皇兄便是于剿灭或是发兵攻北有了的十足之理?”&lt;/p&gt; “确是!皇兄并不想起战事!故北朝来这里联姻、联商都是宽容不纠。”齐恪说罢便觉一股冰冷之气杀到,抬头果然见盛馥正瞪着眼,一副“可是要怪我”的意思。&lt;/p&gt; “孤并不是这个意思!”齐恪急忙分解:“除刘赫外,北朝也是另着了不少人来经商、嫁娶!孤这里并不所指家学馆。至于那些庶子、庶女联姻之事,更是无伤大体,不足为道!”&lt;/p&gt; “你们若要怪,自去怪!我原也是不在意!”盛馥暗暗地拧了齐恪一下,巧不巧地又给李卉繁瞧见了!&lt;/p&gt; “啧!这自幼拧到大的,殿下身上可还有一块好皮肉了?方才倒还来问我进宫了要怎生坐立行走,怎地就不管管殿下自家的?”&lt;/p&gt; 齐恪忍不得跺了跺脚,这一竿子捅得,险些又是要忘记方才在说什么!&lt;/p&gt; “若是宇文家立即北迁,皇兄定是会打,且这一战,不灭不休!”&lt;/p&gt; “为何?”李卉繁倒是未曾忘记之前所议何事,不再追究齐恪皮肉是否安好无恙。&lt;/p&gt; “宇文家不念皇恩,不计前因,只为恨己不壮不强而叛,若皇兄不闻不问,任凭他去,便是成了无能无为之君。”&lt;/p&gt; “此例一开,凡于皇兄不满之臣便均可效仿,留则于权势愈贪,去则全为要挟,周而往复,我朝可还能安在?故宇文家一旦北迁,皇兄定是要用雷霆手段以绝后患!”&lt;/p&gt; 李卉繁听得连连点头:“故刘赫是算准了的?!宇文家定然是不会要明聘,也是不敢立马就迁!然他们既怕,为何又是要做成这门亲事?在这里找个门当户对的难道不好?”&lt;/p&gt; 盛馥眼里光华凝萃:“一蛇吞象,厥大何如。巴蛇尚且如此,更不论原就不如巴蛇的那些了!可往往那些,都还不愿当自己是巴蛇,只当是烛阴!”&lt;/p&gt; “梅素说得极是!”齐恪得意一笑:“北朝定是许了宇文家别样的好处,于他们而今有天壤之别,才是引得宇文阀阅敢冒此天下之大不韪。”&lt;/p&gt; “若是在这里寻个门阀家的儿郎嫁了凌旋,宇文家不过也就是等维现状,并不会获益。除非进宫,可她那样的性子,只怕活不过三天去!更遑论要相助于家族了!”&lt;/p&gt; “未必!”盛馥与李卉繁异口同声!齐恪一愣:“为何未必?”&lt;/p&gt; 李卉繁想说,盛馥却是打着手势让她禁声:“这已是不能之事!也无有什么为何未必了。还费那些神思做什么?”&lt;/p&gt; 盛馥既然说了。齐恪也不再纠结那“为何”,不自禁地,心思又是转回了刘赫这里,&lt;/p&gt; “以此来看,刘赫非但是有备而来,更是审时度势,拿捏得稳准,这收放之间自如流畅,倒是比北朝的皇帝强上了许多!所幸他只是王府公子出身,若是皇子,我朝倒是要为来日忧上一忧了!”&lt;/p&gt; “尔永!”盛馥忽然叫他,像是寻不着人似得有些焦急。&lt;/p&gt; “孤在啊!”齐恪听得盛馥急迫,只当是她有了异样:“梅素可是哪里不适了?”&lt;/p&gt; “无事!就是有些饿了!”盛馥摇摇头,咽下了心事!有些话,有些事,要是如今说了,讲了,或者拉不成反成推了吧?!&lt;/p&gt; “饿了?”齐恪好笑:“莫不是方才见卉繁独食,倒是馋着你自己了?孤去吩咐初柳添些点心来罢!”&lt;/p&gt; 李卉繁却是不肯被冠上独食之名“又是赖我!?也不是我自己要吃,是殿下家梅素硬塞于我!”&lt;/p&gt; “又不饿了,还是喝茶罢!”既然搪塞了过去,盛馥就不愿硬塞一堆吃食下去撑住了自己,倒是连晚膳都要吃不下了!&lt;/p&gt; 齐恪也是无语之极,这一时一时,一惊一乍,方才饿,这会却又要喝茶,岂不知这茶水下肚,会越愈喝愈饿么?!可他不知盛馥之心今日注定不会宁静!她有想,想的是李卉繁来日能得皇子可承大统;她有虑,虑的是齐恪愈发地于朝堂政事上心。或者齐恪尚自不知,但于盛馥看,他却是朝着“皇太弟”一步一步踏近;她更有些歉,歉的是刘赫对宇文凌旋如此狠虐,只因他心中对己的执念。。。。。。&lt;/p&gt; “卉繁,你方才只说凌旋带了几个人上路,可知道她是有带了多少银钱去么?”&lt;/p&gt; 银钱!虽不是万能,但确能保孤身异乡之人衣食无忧。盛馥别无他法,唯有银钱,可于这歉意弥补一二吧!&lt;/p&gt; 李卉繁也是猛省:“呀!我竟然还是真不晓得!也是未曾想到过此!不过想来,他们家又能有几个钱让她带去?除了她自己跟她母亲的贴己,旁的定是没有了!”&lt;/p&gt; 众人皆知宇文阀阅家的大娘子,不得宠,不得势。宇文凌旋日常穿戴,也是大不如另外三个那样常翻常新,要说到贴己的话,恐怕也是少得可怜!&lt;/p&gt; 盛馥美眸瞟了齐恪一眼,齐恪会意,点了点头。&lt;/p&gt; “我这里备些银钱、首饰,当是尔永与我的贺礼,着人送去北边给了凌旋。有钱傍身,遇事也可周旋些!”&lt;/p&gt; “要的!确是要的!我也是备些,一同送去罢!那郦心,倒是要不要同她说?”李卉繁连声附和,想起谢郦心,一头冷汗。此事如若拉下了她,来日为此吵起来,反而是自己理亏了,又怎生吵得赢?!&lt;/p&gt; “郦心原是在云城未走。我们都是好久未见,不如去找了她来问上一问,也是借了你的苾馥轩聚上一回?”&lt;/p&gt; 盛馥应好,心里却是想着她们这一聚倒是便宜了盛为凭白又是多得见了郦心一回!一会儿可是要提点他言行之间切勿露馅,倒让李卉繁看出些端倪来!倒也不是要防着着李卉繁如何,而是保不齐眼多嘴杂传出去了,于他们俩这将来,可是不美!&lt;/p&gt; “等等!且慢!”李卉繁刚是喜滋滋地要去喊人进来吩咐,齐恪又是一脸肃穆忽得喊住了她。&lt;/p&gt; “殿下!又是何事?!”&lt;/p&gt; “卉繁,你是如何得知此事?既然你们家都是知道了。皇兄可曾得报?”齐恪也是愁,与她们一起就是会浑忘了要紧之事。&lt;/p&gt; 李卉繁厌烦得很:“殿下忘记了?!我们家那老四,可是与宇文家的大郎相好。他们俩又是有什么会瞒住的?老四知道了,自然要禀告父亲,父亲知道了,自然也会禀告皇上。你皇兄定是已经知道了!你倒多操心!”&lt;/p&gt; 齐恪依旧蹙眉:“孤并不知晓你家四女郎与宇文大郎相好之事!如此大事,宇文大郎也是不该轻易得知才是!”&lt;/p&gt; “殿下莫忘了,宇文大郎虽是庶子,然宇文家并无有个嫡子!因此他同嫡子无异。且宇文大娘子那哭闹得,他们府里又是有哪个会不知晓?至于那书信,原说是宇文家主自己给他家大郎看的,不会有错!”&lt;/p&gt; “梅素!”李卉繁忽又转身坐下,难得一脸委屈:“你那殿下如今正经地倒像是失心疯了!我原本这一腔期盼高兴的,竟全给他唬跑了!”&lt;/p&gt; “哼哼!”盛馥跟齐恪齐声冷笑。原来李卉繁一旦做出这委屈模样了,便定是要恶狠狠地“打秋风”了!&lt;/p&gt; “说罢!”齐恪道。&lt;/p&gt; “我也并不要什么山珍海味的。只是甚念七九八的那些个牛羊肉。你们着人去切个十斤、八斤的回来就好!”&lt;/p&gt; 盛馥失笑:“你回京吃不着,念着想着原也是常理。然一下要吃这许多,万一这吃怕了以后再不能吃,倒是如何是好?”&lt;/p&gt; 李卉繁瞄了齐恪一眼,嘻嘻讪笑着:“我原也不是一个人吃,殿下不也是爱吃!今日便请殿下亲自去那食肆一趟,想来他也是乐意欢喜的,想当年。。。。。。”&lt;/p&gt; 原来这“七九八”乃是一双北来的夫妻在云城开张的一家专烹牛、羊肉的食肆。云城人江南胃,于这牛羊肉虽也是吃,却说不上喜,更谈不上爱,故此于之烹调也是千篇一律,经久不变!&lt;/p&gt; 想“七九八”初到云城之时,也是门可罗雀,少人问津。可一日有人好奇尝了,便是于这北地风味大为倾倒!原来牛羊肉也是可以吃着不腥不膻,香嫩难挡。。。。。。自此门可罗雀便成了门庭若市,去得不巧了,等上一个时辰也是常有之事!&lt;/p&gt; 这肉好吃还只是一则,另一则便是那双夫妻。肆主姓王,为人豪爽四海,论是你寒门子弟还是高门世家,都是能真心交好,因此得了一个“贤人”的美称。而他那娘子,娇俏明艳,方桃譬李,不知引得多少郎君慕名而来,只为一睹芳颜!&lt;/p&gt; 而齐恪正是在有一日与盛馥、李卉繁等在那食肆大朵快颐之时,一眼瞧见了那娘子便是不肯移目。愣怔怔着端起一碗牛肉汤却并不忘嘴边送,而是悉数倒在了身上。一下烫得窜将起来,又是打翻了好些酒菜。。。。。。&lt;/p&gt; 李卉繁此刻旧事再提,盛馥已是俯在桌案上笑到伤口抽痛。齐恪被迫又忆及当日窘状,倏得遍脸生赤:“李卉繁你!你今日是别想吃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0章 落晚风 齐恪再是恼怒,也是阻不了李卉繁吃肉!到晚膳时,这“七九八”的牛羊肉,可不就是满满当当的摆了半桌子。白切、赤酱、清炖。。。。。。各种个儿地散发着独特的香味儿,只是好似少了什么?原来是那盘烤的,已是被抢着吃完了。&lt;/p&gt; 莫念眼巴巴地看着谢郦心盘子里那最后一块烤羊肉,舔了舔小嘴儿,咽了口口水:“谢姐姐。。。。。。”&lt;/p&gt; “原来二叔说话时你都是失聪的?!为何终归是要喊她作姐姐!你这一喊,这里的人倒是凭白长了她一辈,岂不是占了她的便宜?!”&lt;/p&gt; 盛为不得不想这小子就是故意,这都是教了多少回,可他偏就是不改!每每遇见,就是“姐姐”!&lt;/p&gt; “我都不怕矮了一辈,又劳你挂什么心?再者小了一辈也未必就是不好,这逢年过节的,长辈们不忘记还有个小辈要给压祟钱就得了!”谢郦心看着莫念,眼睛都是笑成了一弯月牙儿:“莫念爱喊什么,就是什么!”&lt;/p&gt; “既是这么爱他,为何一块肉都是不舍得?”李卉繁方才没有抢到那块肉已是大为懊丧,这会儿见她就是霸着不给已是馋得快哭的莫念,心火腾腾地就蹿将起来。&lt;/p&gt; “你怎知我就是舍不得?!原是见他吃得已是多,怕撑坏了他才夹到我的盘子里!你也别拿莫念来说事,原就是你自己没抢到光火罢了!”&lt;/p&gt; 李卉繁、谢郦心,凤眼瞪着杏眼,杏眼瞟着凤眼,一个虎视眈眈,一个怒目而向。。。。。。&lt;/p&gt; “啪”的一声,齐恪的筷子重重地敲落在桌面:“既是要吵,何必要见?不见要想,见了便闹,你们不烦腻,孤与梅素却是烦扰。况且今日还有小辈在此,体统何在?!”&lt;/p&gt; 齐恪生性温和,且一贯于礼法不羁,平日里对于不耐或是不堪扰之事,往往就是一笑避之,像此刻这般怒声而向的,实在是少之又少!李、谢二人眨眨眼,面面相觑了一回,又去看盛馥,只想知道原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梦魇了。。。。。。却见盛馥满目嗤笑之意,红唇一动,做出一个“该”字!&lt;/p&gt; “莫念吃饱了。无需再吃了!”这时莫念轻声说道。&lt;/p&gt; 李卉繁瞬觉羞愧,这一桌子的大人为一块肉闹出了事儿,反要一个小儿郎来圆场。且这小儿郎是十足十地像极了盛远,李卉繁才刚一见便是疼爱不已,撸下镯子、摘下玉佩、取出荷包里的金珠子,一股脑儿得塞进他手里只说是“见面礼”,唬得莫念怔怔地看着齐恪,不知是该道谢还是要谢绝。。。。。。&lt;/p&gt; 此刻莫念替她们解围,她便是更恼了谢郦心:“遇见就要生事!原就不该喊你来!”&lt;/p&gt; 谢郦心撇撇嘴,横了她一眼:“都是快要进宫做娘娘的,竟还是没有一个小哥儿懂事!”&lt;/p&gt; “郦心!”盛馥喝了一声:“她若是旗,你便是那鼓,本就是相当,怕是一辈子就是争不完,然今日却不是为了看你们相争而来!歇了罢!”&lt;/p&gt; 谢郦心抿了抿嘴,偃旗息鼓,一伸筷子,将盘中之肉夹到了李卉繁那里:“也是知道你回头不知几时才吃得到,今日便是让了你!”&lt;/p&gt; 李卉繁虽仍是“哼”了一声,嘴角却扬起了一丝笑意。盛为用手遮住了双眼,示意此景实在不堪一看,盛馥与齐恪则是摇头讪笑,这孩童一样的把戏,她们怎么十几年了竟还是演不腻?!只有莫念,睁着亮星般的大眼,看看这个,望望那个,笑得开心。&lt;/p&gt; “二叔!我还想吃。。。。。。”莫念小手一伸,直指酱香牛肉。&lt;/p&gt; 盛为刚想去夹,却被盛馥喝止:“要饿自去吃饭,这肉是不能再吃了!”&lt;/p&gt; “为何?盛馥你是带伤不得喝酒吃肉,便也要拘着莫念不让吃?”盛为有些恼,想起自己幼时她也是这样拘三管四,时不时就是惹得自己凄惨无比。。。。。。如今自己是大了,换个莫念,却还要受她的“气”?!&lt;/p&gt; “她只是担忧莫念积食!莫要以己度人!”齐恪像是知道盛为所想,不待盛馥发话便是先声夺人。&lt;/p&gt; “好好好!二郎这一张嘴,自是说不过你们两张!待来日。。。。。。”盛为话到嘴边,都等不及收,桌下已是挨了谢郦心一脚,脸上也接了齐恪、盛馥四柄眼刀,扎得生疼。&lt;/p&gt; “莫念,你原与二叔一样在这里是个多余的,我们俩自去玩乐,且不理他们这群疯癫之人!”&lt;/p&gt; 盛为悻悻然,拽着莫念就欲离席,初柳又在边上说道:“哥儿还未曾用饭,多少都是吃一点才好!”&lt;/p&gt; 盛为无奈,只得看着绿乔硬往莫念嘴里塞了三勺米饭,又喂了几口汤,才是满足地拍了拍莫念的胸口道:“哥儿自去玩会儿,一会奴去喊哥儿来吃甜点!”&lt;/p&gt; “方才还说是怕积食,这会儿瞧见死命地塞也是不管不说!”&lt;/p&gt; 若不是知道今日是有正事要说,盛为才不会让她们轻易得过。当下嘟囔着拉了莫念就走,倒是莫念贪恋这份热闹,一步三回头,十分不舍。。。。。。&lt;/p&gt; 他们一走,谢郦心便是熬不住了。原是被急匆匆得喊来,又是赶忙忙地上桌抢肉,不是说有大事?难道是这大事就是为了争这“七九八”食肆的肉?&lt;/p&gt; 当然不是!当李卉繁一五一十将宇文凌旋之事以及她与盛馥的打算说清楚了,谢郦心也是一掌拍于桌案,气愤难掩:“这可是被欺负到天上去了!她是吃了什么迷了心?竟是要蠢成这样?!”&lt;/p&gt; “若是我!宁愿不要这家族姓氏,也要活得自在快活!她当自己是看上了刘赫,只怕她都不清楚何为看上!终其了,她还是为博她父亲一个赞许罢了!蠢!”&lt;/p&gt; “梅素姐姐,你!”她原想对着盛馥说“若不是你引了刘赫来,也不会。。。。。。”然猛看见齐恪眼神凌厉,立即便是住了嘴。&lt;/p&gt; “梅素姐姐,我自也是同你们一样的。你是打算给她送些什么过去?”谢郦心瞬间改了口,不由得有些惊怕:殿下何时倒是变得威严了许多?方才那样已是鲜见,现时这眼神,往日可只有在梅素姐姐这里才能瞧见,殿下居然比她还厉害些!&lt;/p&gt; “她原也是有家学馆的份子在,这每年的红利,若是她今后南回便是最好,若是长居北地了,我也都是会给她送了过去。虽比细水,好在长流。”&lt;/p&gt; “这是一份。另有一份,便算作她新婚的祝仪。并你们的一起送去!”&lt;/p&gt; 盛馥说完,李卉繁便接上了:“我这里备些首饰、毛皮、锦缎并现银,她自己用,赏人都是相宜。总得七、八口箱子。”&lt;/p&gt; “这。。。。。。”谢郦心倒是犯了难,该有的,该想的,你们都已是备下了。自己倒是要备些什么才是合适。&lt;/p&gt; “各凭心意。也不是要比了什么。”盛馥见她嘟着嘴踌躇,便是猜到她为要贺礼独到些犯了难。&lt;/p&gt; “那我也是跟卉繁一样罢!若真要再短了什么,只要她说,再送去就是了!”&lt;/p&gt; 谢郦心给自己斟了杯酒,叹息一声:“前些日子我还说,自梅素姐姐受伤,我们四个就同断了的珠链般,噼里啪啦散了一地,如今我们三个倒是还有得聚,凌旋却是再串不回来了罢。。。。。。”&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1章 远映去 这夜众人虽是于相聚高兴,但终是为这并毫无喜意的“送嫁随礼”而来。一个个抵不过那由己及人的唏嘘,各揣着心事,连喝酒吃肉都是不如往常尽兴。齐恪又是忧着盛馥身子不好,因此到戊时二刻便催着散了宴席,说是择日再聚。&lt;/p&gt; 盛馥她们三个倒是为这“择日”相商好了,之后便是一旬一见,直至返京。如今只能是她们来这苾馥轩,待她再好些了,便仍是同历来一样自去木犀之薮相会。&lt;/p&gt; 李卉繁、谢郦心告辞而去,盛馥却并不想着歇息,只喊绿乔去拿了库房的账本来,说要寻些合宜之物。齐恪不悦,拿过了账本就再不肯给谁,道是天大的事,也是明日再议。盛馥索索然只得撂下此事就榻安寝,也不知齐恪的背影又是被砸上了多少柄眼刀!&lt;/p&gt; 笠日清早,齐恪早起梳洗完毕就往盛馥房里去,一如既往只想看她是否已是起来。要知道莫念一会儿便是要过来早膳,而盛馥则是十日里有八日能让这小儿郎在背地里数落:嬢嬢最是贪睡!&lt;/p&gt; 而今日----盛馥不但是起来了,更是堆了一厅一堂的东西,正差使着绿乔、初柳东挑西拣,往一口箱子里装。&lt;/p&gt; 齐恪叹一声:这火烧火急的性子,当真也是要相随一世了!&lt;/p&gt; “锦缎、绢帛这些,让库房自去备齐就好。我这里只是挑稀奇些的,装一口箱子。”盛馥见齐恪进来,好似就怕他问一句:“你这是做甚么?”别的话都不及说,就先告诉了他这乱成一地是所为何来。&lt;/p&gt; 齐恪往箱子里扫了一眼,无非也就是些玉器、琉璃、珍珠。。。。。。待看见一株硕大的珊瑚时,齐恪摇了摇头:“路途颇遥,这珊瑚本就易折,若是小件也还罢了,诺大的一件,待到了却是断了,岂不是事与愿违?总是贺礼,哪怕知道是路上损毁,也是会觉不吉。素梅还是换了这件罢!”&lt;/p&gt; 初柳跟绿乔听得齐恪异议,便停下了手,做个等吩咐的样子立着不动。按例,应是会候着盛馥那句:“折了便折了,送去便罢。”&lt;/p&gt; 不料盛馥略一沉吟,居然道:“我原只是想着稀罕,倒不曾想到这些。初柳,取出来罢!待我再想个别的!&lt;/p&gt; 绿乔死劲儿地睁大了眼睛:女郎这是转性儿了么!从前可是殿下说什么便是驳什么的,如今肯听了?扭头看看初柳,见她眼中虽也有讶异,却不如自己这般作个“惊天动地”样。&lt;/p&gt; “初柳,你且翻翻,可还是有什么大件的不易折的能换了这个?”盛馥又怎么会瞧不见绿乔那快落下来的眼珠,横瞥了她一眼:“绿乔小娘子,再瞪便是要落下来了!赶紧伸手接着罢!”&lt;/p&gt; 齐恪禁不住笑出声来,绿乔不愿被取笑,眼睛便是瞪的更圆了些:“女郎如今也就知道欺负奴。枉奴这点心,还全挂着女郎,又怕女郎一个不适意就气得跳脚,又怕被哪个抢白了去,又怕哪个哪个都打上门来。。。。。。”&lt;/p&gt; 绿乔像是为了不让齐恪取笑而喋喋不休,实则盛馥知道她话里话外全是指着宇文凌旋而去。自她来园中一闹,这两个丫头便是对她再也起不了好意。这一个宇文凌旋已是不耐,更何况又是添上一个“纵妾行凶”的刘赫。如今这两人要凑一对,偏生自家女郎还巴巴地挑了许多的好东西送去,可不想想就是有气?!&lt;/p&gt; 虽是奴才数落主子,盛馥却全然不恼,讪笑着又瞥一眼绿乔:“你倒是愈发随了盛为,一点事儿,便能扯出天际去!快些帮着初柳去寻东西,看见喜欢的,你们俩各留一样罢!”&lt;/p&gt; “奴不要!”两个一起说道。&lt;/p&gt; 齐恪又笑了:“主子赏东西齐齐喊不要的,除了你们两个,倒也是难寻。如此,孤便是再各赏一样。不可不要!”&lt;/p&gt; 绿乔跟初柳对看一眼,一起福了一礼,绿乔更是张口就道:“奴谢殿下赏。只是这里的全是女郎的,殿下自不能从这些里取!”&lt;/p&gt; 齐恪哑然:“孤何时又说过要从你们女郎的东西里取?难道孤的恪王府在你们眼中竟是穷成那样?”&lt;/p&gt; “奴可不敢那样说!奴只是怕殿下贪图轻省,便随手在这里拿了赏我们。。。。。。”&lt;/p&gt; “绿乔你这是要气死孤?!”齐恪有些愤然,欲站起了要与绿乔好好理论一番,却被盛馥一下拉住:“昨夜跟卉繁她们斗嘴可还是没有够?你也不是不知道她那张嘴,卉繁跟郦心加起来可都未必说得过,你还跟她缠来作甚?”&lt;/p&gt; 正说着,盛为带着莫念已然踏进了花厅。一眼瞧见这遍地“狼藉”,也是唬了一跳。&lt;/p&gt; “盛馥你莫不成是要与齐尔永私奔?故此才要挑些东西好带着上路?”&lt;/p&gt; 莫念走到齐恪盛馥跟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才是一下蹿上了齐恪膝头,两手于他脖颈间一勾,用细若蚊蝇之声问道:“私奔又是什么去处?可是好玩?莫念可否同去?”&lt;/p&gt; 可惜他虽是声小,却仍架不住盛馥坐得实在是近,一旦听见了,便是双眸一凌:“盛为你再要是整日里胡言乱语,莫念便是搬来苾馥轩,不要你带着!”&lt;/p&gt; 盛为一副满不在意之相:“非也非也。二郎并不曾胡言乱语。这迟早都是要懂得之事,这早些晚些的,又值得你这般凶狠?”&lt;/p&gt; “莫念若想知道,回头二叔便私奔一回让你瞧瞧。你可是要瞧清楚了,说不定来日或有妙用。。。。。。”&lt;/p&gt; 盛馥听见盛为越发说不像话,双眉一拧又待发作,齐恪见势便急忙吩咐了初柳、绿乔腾出桌案来摆早膳,一边又按着盛馥示意她莫念在此,且让忍些。&lt;/p&gt; 莫念才听见盛馥厉声,又是见她冰着一张脸有些骇人,不自禁就往齐恪怀里缩了缩,齐恪拍拍他:“无事!你嬢嬢原是在气你二叔!”&lt;/p&gt; 盛为哼哼地不肯罢休:“齐尔永都是知道这小儿郎怕了你,自己却倒不知!还要养在这里?!”&lt;/p&gt; “盛留清!”盛馥又是怒了!她又何尝不知莫念只是亲近盛为、齐恪。除了读书习琴练字作画之外,有事无事便是赖在他们身上,勾脖绕颈,耳语嬉笑。然对自己?!怕是比祖亲更多了些敬畏,只有礼,不得亲!&lt;/p&gt; “你方才还说孤,这会儿却又跟留清挟缠作甚?他这样的性子,也不是今日才有!”齐恪知道盛馥时常为了莫念不与她亲厚懊恼,然。。。。。。该是要说她当改一改心性么?只怕是不得说的。&lt;/p&gt; “这是个什么?”莫念忽见一个六七寸见方的雕花木匣子正置于桌案,金为锁,玉为镶,朵朵梅花刻落于匣上,片片生动。&lt;/p&gt; “这个,原是你嬢嬢旧年特地寻人来制的一对茶盏,莫念可想一看?”齐恪早已是看见了这个匣子,原只当是见惯的陈年旧物,未做他想,而今一旦打开见着了那双金丝梅花杯,心间却是猛然“咯噔”了一下----此刻此物摆着这里。。。。。。?&lt;/p&gt; “哇!殿下姑父,这是越窑么?”莫念已是小心翼翼地捧起来一只,拿在小手间细细在看。&lt;/p&gt; “不错!看来莫念不曾忘记孤之所教,甚好!”齐恪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着莫念,眼眸定在那双茶盏,纹丝未动。&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2章 莫轻叹 莫念尚自把玩着茶盏,并不觉得他的“殿下姑父”周身泛起了冷意。&lt;/p&gt; 初柳、绿乔于这茶盏始末典故一清二楚,盛为曾不止一次听见刘赫把这物件当成“笑谈”,而今盛馥若要送出这个去。。。。。。哪怕齐恪不知内情,只怕也是要多想一层。&lt;/p&gt; “这是我要送去给凌旋的。”盛馥原本打算看个时机先与他说了此事,不料莫念这一好奇,倒是显得自己有些心亏:“这于我们,原也是平常之物。送了她去,一来稀罕贵重,可予她傍身,二来,也是带一个信。”&lt;/p&gt; “信?”齐恪俊颜有些萧瑟:“梅素说来与孤一听。”&lt;/p&gt; “当日有人见此杯时,我曾是说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要再见到了,也是该省得,而今唯有一个利字才是该念的,若还要生些旁枝末节出来,这利便也是不可图了!”&lt;/p&gt; 这“信”,听似有理,实则牵强。见齐恪听罢兀自凝眸不动,盛馥便是知他心中猜想并未被方才自己那一番话而开解了去,突然便有些莫名的惶然。。。。。。&lt;/p&gt; 虽刘赫不及说破就已是错过,虽如今他已是北归又要新娶,虽齐恪一直只道不疑,虽而今自己与齐恪婚期将近。。。。。然这其间还是有太多的微妙,却是“非亲临,不可知”。&lt;/p&gt; 于盛馥,刘赫或是一颗心头痣,而于齐恪,他却定是一根心头刺!盛馥看似不瞒不藏,明晃晃地把话说在了这里,然她确未与齐恪托出的另一个“信”,或者才是真意。&lt;/p&gt; 。。。。。。&lt;/p&gt; “那杯子不好。我突然不爱了,扔了。”&lt;/p&gt; “扔了?那日我见你可是喜欢得紧,捧在手中一刻不肯放。如何就不爱了,扔了?”&lt;/p&gt; “因是那日我见你始终在打量这个杯子,定是看上了。我喜欢的物件,不喜被人觊觎。被人觊觎了,就像被污糟了一般。既是污糟了,那便扔了。”&lt;/p&gt; 。。。。。。&lt;/p&gt; 是的罢!原就是该扔之物!都扔了罢!你再是不肯又能奈何?我自安好,也望你无忧!&lt;/p&gt; “梅素怎知刘赫会读懂这信?万一会错了意,岂不是又徒增了他们烦忧?”齐恪有些阴沉起来。当初盛馥为图有趣,突发奇想便是打了这双茶盏。先不论工匠为此耗费了多少心思,光是这花样就是齐恪亲自描成。如今,只为传递一个定是会被误解的“信”,便是这般轻易送了出去,等同是----丢弃了?&lt;/p&gt; “梅素可还记得,这花样原是孤所描?”&lt;/p&gt; “当然是记得。我记得,凌旋也是记得。且凌旋也知我爱梅究竟是何道理,难道就不会说与人听?她不说,是亏己,说了,才是为己。她一心奔着前程而去,又岂会亏己?!”&lt;/p&gt; “且此次的礼单上,殿下在前,我随之后,可还有什么能会错了意的?”&lt;/p&gt; 齐恪听见盛馥是要按“夫妻”之名送礼过去,眉头略松,然心里之惴惴,仍是不减分毫,脸上虽是映起一丝笑意,却远不如往日酣甜。&lt;/p&gt; “尔永!莫要乱疑!”盛馥也不管莫念还坐在齐恪膝上,握住了齐恪有些冰凉的手掌。&lt;/p&gt; “孤并不曾疑你!”齐恪反握住了盛馥之手,展颜一笑,终是带了些暖意。&lt;/p&gt; “方才还说教二郎,你们如今这般倒是不顾忌莫念在此了?”盛为摸了摸鼻子,这场暗自涌动的风暴,应是过去了罢!&lt;/p&gt; “既如此,孤这里着人送去,以恪王府之名送去!”齐恪忽道。&lt;/p&gt; 盛馥微微一愣,“不好”两字刚要出口,但看见齐恪眼中那抹深藏的痛惜,倏得改了口:“好,原本都是一样。”&lt;/p&gt; 齐恪这才算是卸下了一身寒霜,招呼莫念放好了茶盏,道是赶紧吃饱,一会儿该是开课了。&lt;/p&gt; 莫念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之物,直至匣子关上,还是直勾勾地盯着不放,连绿乔喂他吃粥,都是汤匙到了嘴边才肯张口。&lt;/p&gt; “祖宗哥儿,倒是好生吃饭呢!好不易地告了老祖亲说为读书方便,不去她园子里早膳。哥儿要是吃瘦了,老祖亲定是要把哥儿一日三餐都移过去,哥儿可是喜欢?”&lt;/p&gt; “让他自己吃!原都说了不用喂,不愿吃就饿着罢!”盛馥这会儿又似是忘记了这小儿郎见她就怕,也不再懊恼侄儿与她不亲,十足地管教起莫念来。&lt;/p&gt; 莫念赶紧收了眼神,又是从绿乔手里接过了粥碗:“劳烦绿乔姐姐,莫念自己吃。”&lt;/p&gt; 齐恪、盛为于此并不会帮着莫念。原本这小儿郎初来时,并没有让人喂着吃饭这一说,待在老祖亲那里吃了几日早膳之后,便是被惯出了毛病。绿乔、初柳本就是疼爱他到异常,这喂一口饭的事儿,又算得什么?几月下来,便是轻易自己不吃饭,吃饭必要人催着、喂着。&lt;/p&gt; 盛馥颇是瞧不得这些。想他们三个自小,老祖亲也没有这般宠着叼着,反是样样件件要讲规矩礼仪,若是违了,轻则训斥一顿,重了要请家法,而今到了重孙辈,便全是丢了?&lt;/p&gt; 齐恪也是同想。他幼时身为皇子,虽是三班六套的人伺候着,然父皇母后扔是管教甚严,一言一行,一立一坐,端水吃饭,哪一样不是自己规规矩矩地做着?!因此再是疼爱莫念,也不愿他长成个只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娇娇郎。若盛馥为这些尔尔训他,齐恪从不偏帮。&lt;/p&gt; 莫念小心地抬抬眸,看看这三个长辈,一口一口吃尽了自己碗里的粥。待众人都是用完了早膳,又是漱口擦拭之后,他才说:“莫念错了!以后再不会了。莫念是觉得那杯子实在好看,一时舍不下不看。。。。。。。”&lt;/p&gt; “这有何难?让你殿下姑父再给你描一个花样,照着再做一对便是!”盛馥难得柔声。倒不是为了怕吓着莫念,而是要安抚下齐恪的失落之心。&lt;/p&gt; 莫念看向齐恪,眼中满是期待,齐恪笑笑:“这梅本是专为你嬢嬢而描,如今换了你要,孤另寻个可配你的如何?”&lt;/p&gt; 莫念猛摇头:“就是要这梅的。嬢嬢名里有梅,殿下姑父生在梅月,莫念也知道嬢嬢喜梅本就是为了殿下姑父,莫念也喜殿下姑父,因此也要这样的,一样的。”&lt;/p&gt; 朗朗童声将齐恪阴霾一扫而光!这五岁孩童都是知道盛馥为何爱梅,还恐他人不知?!且这知与不知都是变不了盛馥之爱,这忧又何来?作甚又要自扰?&lt;/p&gt; 齐恪笑吟吟地拍拍莫念:“好,那便也是一样的。”&lt;/p&gt; “二郎跟你们要些什么,都是跟剜肉一样痛。这小儿郎如今一开口便是这样的物件,你们倒是不用一丝犹豫,可见二郎如今是不受疼的那个。”盛为揪住了盛馥袖子,拿在手里各种搓揉,恨不得立即扯破了才好。&lt;/p&gt; 往常他若这样,盛馥早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去或者还另赏几个板栗巴掌。而今,盛馥却是知道他只为开解齐恪才扮成了这般无赖之样,当即哼笑着抽出了袖子,又道:“莫装得有多么可怜,你又何曾开口要过这个物件?若要的,自去求该求之人,与我哭闹半分无用!”&lt;/p&gt; “不给他!”齐恪接得不带一丝缝隙。&lt;/p&gt; “齐尔永!气煞二郎诶!”盛馥当真有些气哼哼,我原是为你卖丑,你倒是跟着你那疯婆小气!&lt;/p&gt; “孤说,这梅花的不能给你!你当是另有花语,自己去描来便是!”&lt;/p&gt; “哼哼哼。。。。”盛为这才是舒了心,原就说么,齐尔永不该如此小气,至于要个什么花样,自然要去问过郦心。。。。。。。&lt;/p&gt; “梅素,你另外预备下的,并了卉繁与郦心的一同送去。只此件,孤着府里的送去!”齐恪忽又指着那匣子说道。&lt;/p&gt; “原不是都说过了的,为何又要说?殿下是怕我忘记了?”&lt;/p&gt; “不然!其余的你送予宇文,而这件,孤要送予刘赫!”&lt;/p&gt; “好!”这回盛馥并不曾有片刻迟疑,应得甚是爽快。忽又想起了什么:“尔永,还有一件也同这个一起罢!我怎么险些又是浑忘了!”&lt;/p&gt; “初柳,你去房里。。。。。。”盛馥说到一半却又打住,自己直往内室而去:“怕你是寻不着,我还是自己去罢。”&lt;/p&gt; “女郎倒是有什么自己能寻得着,偏奴却寻不着的?!”初柳急忙忙地跟了进去,终还是瞥见了齐恪那双复又阴郁的眼眸。&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3章 勿妄嗟 盛馥进到房内,从妆台下取出一个匣子,通体木色,明珠镶边,不正是她生辰那日刘赫着人送来的那个?!&lt;/p&gt; 初柳自然识得此匣。也知此物早当交由方娘子让她转还给李先生。然这半月来,此物却是静静躺于盛馥妆台之下,与盛馥朝夕相伴。。。。。。&lt;/p&gt; “女郎,奴来捧着!”初柳上前就想捧了出去。&lt;/p&gt; “且慢!”盛馥双手抚于匣上,有些纠缠!终究“咔嚓”一声拧动了锁匙,触目之下,满心喟叹。&lt;/p&gt; 。。。。。&lt;/p&gt; “女郎,殿下还在外面,且快些罢!”初柳不知今日盛馥是作何想,一次两次地要与殿下添些嫌隙。要知今日之和睦来之不易,纵然是她们,也是不愿盛馥与齐恪再生风波,可有些话现今倒是不当讲也不能说。。。。。。&lt;/p&gt; 盛馥缓缓关上匣子,叹了一声说道,那出去罢。可待初柳触到匣子,她又猛地抢了回来,打开匣子取了一对华胜出来,急忙于自己妆匣放好。&lt;/p&gt; “一会记得收好。莫让殿下瞧见了!”&lt;/p&gt; “奴省得。”初柳终是接过了那个已是少了物件的匣子:“女郎,你于耀王。。。。。。”&lt;/p&gt; “莫乱猜,我于他无情无想!”盛馥说罢便是往花厅而去,初柳又是看了一便锁匙是否有异,待确定了并看不出被打开过,才是小跑着随上了盛馥。&lt;/p&gt; 齐恪在花厅已是等得烦扰。今日为何竟是止不住纷纷杂杂的无理无由之想?&lt;/p&gt; 她去取的,可是那个妆匣?若是,应是早该不在此处!若还在呢?若竟然还是置于榻侧呢?梅素终归是于他有情?。。。。。。&lt;/p&gt; 盛为看着齐恪垂首闷沉,便知方才那小儿郎为之解开的心结,如今复又系上了。&lt;/p&gt; 他想劝!然而!从何而起?说论是什么都乃是刘赫一厢情愿,齐尔永你勿要庸人自扰?怕是不妥!当初若不是他及时回头,若不是老天相帮,如今说不定真就是刘赫坐在此处。因此这话不得说!可还有别的可劝?说终究盛馥钟情的是你,刘赫只是昙花一现!?那岂不是认了盛馥原也对刘赫有情?也是不妥!要么又说刘赫虽是老练沉稳,只看上回中箭之事便知他可也还是敌不过你?这样未必也太是差强人意!&lt;/p&gt; “嬢嬢!嬢嬢!又是什么?莫念可否看看?”莫念却像是不知道这二人各自心事沉重,见着盛馥初柳出来便是蹿将上去,扯着初柳裙子,满脸欢喜。&lt;/p&gt; “哦哟!哥儿!今儿怎么就跟个猴子一样!”绿乔忙把他领过来,只见莫念朝她挤挤眼睛,绿乔心里连声叫苦:哥儿啊,这可不是你能逗乐开解的事儿了!少掺合些吧!&lt;/p&gt; 盛馥看见了闷声不语的齐恪,也是见着了不停眨着的眼睛的盛为,这。。。。。。原是自己又出了错!&lt;/p&gt; “尔永,这匣子。。。。。。”盛馥刚想找个说辞解释为此这物还在此处,&lt;/p&gt; “殿下恕罪!原是奴婢的错。女郎吩咐了要交予方娘子,是奴婢浑忘了,又随手搁到女郎的妆台。女郎嫌碍事又挪了地方,这才是怕奴婢找不见,要自己去取!”&lt;/p&gt; “哦?竟是如此么?孤还想着或许不是此物,居然就是!”齐恪眼风扫过主仆二人,讪笑道。&lt;/p&gt; “你浑生什么气?又不是我要了!拿出来原是要与那件一起送去。且是你送,不是我送,这样也有气生?”盛馥硬顶着自愧,仍是跟往日一样数落着齐恪。看看正把匣子放于案上的初柳,眼中道了一声“好丫头!”。&lt;/p&gt; 那日匣子送来已是入夜,齐恪匆匆一瞥,并未看得真切。如今细看下,见那匣子并不画漆,单凭木质自体便是锃亮可鉴,镶于匣边的珍珠,粒粒饱满、颗颗圆润,幽然地散着莹莹光晕,素雅、古朴、厚重。此匣虽不见得精贵,选用之人却是大为用心。&lt;/p&gt; 须臾间,齐恪想起盛馥之前忽是变得喜爱素雅之物,心头一震,&lt;/p&gt; “梅素,你若喜欢,便是留着。孤不会有二说!”&lt;/p&gt; 盛馥失笑:“殿下说什么疯话?!我却为何要喜欢?若真喜欢,又是什么寻不到的?为何一定要留这个?”&lt;/p&gt; “孤可否打开一看?”齐恪又想起盛馥新添的那些白玉蓝宝的首饰,脸色有些白。&lt;/p&gt; “殿下要看便是看,问我做甚?我原也不曾看过,并不知道里面是些什么!”&lt;/p&gt; 眼见盛馥脸色也冰厉起来,盛为只想跑走。这一旦掐起来,倒是要帮谁?!这匣子内存何物,别个不知,盛为可是一清二楚!若那时刘赫得知会是今日这般收场,可还会是一样做法?&lt;/p&gt; 齐恪挟着愤意打开了匣子,一看之下----一&lt;/p&gt; “梅素你改了穿戴之喜好,原是为这些么?”&lt;/p&gt; “齐尔永你发什么颠?”盛馥终是怕藏不住心亏,忿忿然一跃而起:“我原是为了哪些了,殿下说清楚些!”&lt;/p&gt; “孤自幼就不曾见你多戴白玉蓝宝,而自孤此番回来云城,你是一反常态几乎日日用着、戴着。孤本来还怨自己多心!而今来看,并非如此!”&lt;/p&gt; 盛馥终究是心里写了一个“虚”字,佯装着往匣子里看了一眼,装作恍悟又是激愤,&lt;/p&gt; “这些个,我同殿下一样也是不明就里。殿下莫要混赖于我!”&lt;/p&gt; “再者我往日里戴的,未必就是真爱的,我真爱的,也是未必日日戴来示人!白玉蓝宝之配,乃是我向来所爱,殿下不怪自己不知,倒还来怪我?!”&lt;/p&gt; 初柳、绿乔互看一眼,急忙一个拖,一个堆地带着莫念离了花厅。女郎与恪王这一架,看来是免不了的了!这小儿郎还是不看为上!临了初柳还不忘记轻唤了盛为一声,意思便是“二郎可得看好了,可别再闹个刺簪、火烧那样的事出来!&lt;/p&gt; “呵呵!”齐恪冷笑:“孤是不知!你又可曾于孤言明?而偏是刘赫知道,难道是他妄猜的?他几次三番挑衅于孤,仗得也是这定能猜对的妄猜了!?”&lt;/p&gt; “我确是不曾说与他听过!可他若是妄猜都是对了,殿下倒是该问问自己,于我之用心可是比得过那妄猜之人?!且我识他之时,殿下又在哪里?彼时殿下这心里,可还曾有我盛梅素在?!”&lt;/p&gt; 盛馥之言仿若一柄尖刀,直插齐恪胸膛。齐恪闻之勃然变色,跨上一步就想扯住盛馥,要她说个清楚明白。&lt;/p&gt; “齐尔永!”盛为拦在了两人中间:“还确是刘赫妄猜,盛馥真不曾与他说过什么。”&lt;/p&gt; “你说孤便是信了么?”齐恪怒火中烧,竟是难得吼了起来。&lt;/p&gt; “你自当要信!若是不信!便是遂了别人的心!你们两个可是愿意?!”盛为也吼了起来!&lt;/p&gt; “当初二郎与刘赫同车同榻也是几十日不止,这些都是二郎眼见着他收罗而来,他道是猜度着盛馥应是喜爱,即时二郎还说他这蛮夷倒还真是懂得盛馥之心。。。。。。”&lt;/p&gt; 盛为心中五味杂成。若是从前,盛馥再是无理,他也是一心只偏这个“凶恶”之极的姐姐,而今!?你们俩还是不要再起什么风波了罢!&lt;/p&gt; “可老天都是一点都不肯相帮于他。先不论他有无时机,就说盛馥心里又何时有过他一星半点?“&lt;/p&gt; “盛馥爱白玉蓝宝,乃是自幼有之。她不瞒却不说,而你不查亦不问,到了今日此事倒成了龃龉。可是值当?”&lt;/p&gt; 盛为几乎是边跳着脚边喊出了这些话,想想也确是无稽,&lt;/p&gt; “本来也就无有什么,二郎也是不懂你们为何闹这一场?刘赫送什么乃是他之想,又赖盛馥什么事?盛馥你原也是早该跟齐尔永道明,又为何要自己收着这些?你们俩可是太清闲了便想找事来吵?”&lt;/p&gt; “居然还是当着莫念!真是气煞二郎了!”&lt;/p&gt; 本来盛为这“吼跳之言”就已说动了齐恪,一旦再揪出了莫念,齐恪果然自觉抱愧,“哼”了一声重重落座,显然是不会再想去扯住盛馥。&lt;/p&gt; 盛为猛打着眼色,示意盛馥见好便收。这送出金丝梅花杯已是怪异,何况又是把刘赫赠物置于内室?!若不是这些日子亲见两人琴瑟和美,盛为也是要疑心盛馥究竟有无另作他想!&lt;/p&gt; 盛馥瞪了“眉飞色舞”的盛为半天,并不想动!然看见齐恪背影落寞,立即又泄了气!终是自己心亏!又为何要怪他多想?&lt;/p&gt; 盛馥走过去,竟跟盛为似得,一手拽住了齐恪衣袖,&lt;/p&gt; “罢了!殿下也莫与我吵了!本就是要送走的,若是我错了,也是错在未曾早日还回去。但殿下假想我与刘赫有情,却是万万不该!”&lt;/p&gt; 齐恪动了动,像是要抽出盛馥手中攥紧的衣袖,不想盛馥“哎呀”一声,他便是什么不快都忘了,&lt;/p&gt; “可是牵痛了哪里?”&lt;/p&gt; 回头但见盛馥一脸委屈,盛为一脸嗤笑。。。。。。。&lt;/p&gt; 确是罢了吧!或者原本就是些无稽无据之事!?&lt;/p&gt; “孤不该逞以小人之心,今日原不该有此争执!”齐恪虽是仍有不甘,然识得再是争执,也是于事无益,既无益,又何须执着?&lt;/p&gt; 齐恪还是起身看了看盛馥伤处,见无异状才是安心:“梅素,日后我们不作这等无谓之争,可好?”&lt;/p&gt; 盛馥松下了一口气,展颜一笑:“谁又要来同你争!争吵可是伤神劳心。。。。。。。”&lt;/p&gt; “以后论是什么,都要说与孤听,孤不问不查都是要告诉于孤,可好?”&lt;/p&gt; 盛馥忽得有些意攘:“好。日后凡有什么,我都会是告诉了你!”&lt;/p&gt; “不欺不瞒!言无不尽!”齐恪紧盯着盛馥双眸,声柔意坚。&lt;/p&gt; 盛馥心腔之中,擂鼓般的猛响了几下,一倾身,依在了齐恪胸前:“不欺不瞒!言无不尽!”&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4章 倦寒雨 或是“小吵怡情”。自那日后,齐恪与盛馥似又是多了几分“黏稠”--白日寸步不离,夜里不离寸步。有几日盛为带着莫念去得早了,居然瞧见齐恪自盛馥内房而出!齐恪虽是穿戴齐整,然问盛馥,居然次次都还在酣睡!&lt;/p&gt; 盛为于此并不惊奇,原本,在那“火烧”之前,他们早就是一室而居。因是名份早定,哪个都是睁一眼闭一眼地由他们去,并无什么说辞。然在闹了那一场之后,他们反倒是生分了似得,不再与以往相同。如今复又同前,也是无有什么稀奇,只是为免莫念好奇多问,盛为免不得要“提点”齐恪,应是催着盛馥早起才是!&lt;/p&gt; 此事虽有些稀奇,但也是平常,要论奇特的,当是盛馥每每与齐恪说话,居然少了好些颐指气使,这掐打也是轻了些许。盛为因此忍不得要在背后嘀咕:那疯婆竟也知道心虚!&lt;/p&gt; 却是为何要心虚?“哼哼。。。。。”盛为也是说不出的纠葛尴尬!&lt;/p&gt; 原来那日他们二人吵罢休了,便是又商议起备礼之事。盛为闲得只得在一旁感叹:此时彼时,悲喜无常!又是唏嘘刘赫一片苦心付之东流,拿起那匣子便想要“凭吊”一番。可这一眼看去,却寻不到那对刘赫最是满意的华胜。讶异之下倾盒而倒,那时所见样样件件都是在此,确是独缺那对白玉蓝宝的名为“傲霜”的华胜。盛为因此不假思量便是脱口而喊:“此事不对!怎么这里。。。。。。?”&lt;/p&gt; 音未落全,便是被盛馥用眼神狠剜一刀,盛为猛醒,立即改口:“怎么这里还多了几件出来?二郎倒是未曾见过!”&lt;/p&gt; 一场“异动”就此揭过,但自此盛为倒跟齐恪一样生起了心病:盛馥你个疯婆!究竟意欲何为?若此匣还回刘赫不见了“傲霜”当作何想?你又是想他要作何想?二郎与齐尔永如今可是“郎舅情深”,你别又是生了是非出来,倒叫二郎在他们之间两头为难!&lt;/p&gt; 盛为为此坐卧不宁,总想要抓着盛馥好生“拷问”一番,怎奈齐恪如影相随,便只能一日一日深埋下疑惑,径自在他心中生根发芽。&lt;/p&gt; 转眼一旬过去,李卉繁、谢郦心也是照着约定各自带着八口大箱齐齐到了苾馥轩。盛馥又是添上了自己备下的八口,即日就着了驿骑往北发去。而那两样装满了盛馥与齐恪各样心思的特别之物,则是由齐恪亲书礼单,着人专与刘赫送去。&lt;/p&gt; 谢郦心问,镖队可是要疾走,早日送到才是妥当罢?盛馥淡然道是不用。想来宇文脚程并不会快,若是礼先到了她人却未到,倒生枝节,不如慢慢走着,宁迟勿早!&lt;/p&gt; 而此时宇文凌旋已是往北去之路苦行了半月有余。这日方从水路转走陆路,眼看要入大寒国境,那跟来的几个亲兵在雇好了车驾之后却道:阀阅有令,不过边境,吾等即回,女郎自重!&lt;/p&gt; 宇文凌旋一声苦笑,在丫鬟的咒骂声中目送着那几个亲兵登舟而去。父女之情都凉薄如纸,遑论这些只为拿饷吃粮之人了!&lt;/p&gt; 自此一行三人,孤女少男,一路更显凄清不安。终有日那庶弟道:“大姐姐你们改扮了儿郎罢,路途尚远,若逢事,失财事小,切莫失人!宇文凌旋听罢只怨自己倒是未有早些想到此层。自此便与丫鬟也穿戴成平常儿郎模样,昼行夜歇,也从不挑顶好的客栈歇息,只求干净僻静,不引人目。&lt;/p&gt; 自南而北,从秋至东,绿叶渐黄,衣衫叠厚。一路行来论是遍地饿殍,还是风光旖旎,论是街市热闹,还是僻镇冷清,宇文凌旋从无心去看、去观、去思、去想。。。。。。麻木木地向前赶着,往北走着,奔往那不知能否为家的去住!&lt;/p&gt; 好不易入了北镜,那一日三人方在一客栈落脚,宇文凌前脚踏进店堂,后脚便是瞥见一个似曾相识之人---那背影,好生眼熟!然究竟是在哪里见过?&lt;/p&gt; 宇文凌旋冥思苦想之际,忽然一阵喧哗,先是听得马蹄声凌乱错落,又好似有车驾在门前停住,再一息便是自门口哗啦啦涌进了十几个蒙面游侠,将那背影团团围住!&lt;/p&gt; 掌柜吓青了脸,上前又是作揖又是赔罪,说着世道艰难,大人们要抓谁拿谁都好,只求别是损毁了店中家什。&lt;/p&gt; 那被围住之人也是奇特,不慌不恐,只坐着问那些游侠自要寻谁,又可是认错了人?&lt;/p&gt; 宇文凌旋听得那人说话,顿时一个激灵----这声音,又是怎会忘记,当初在听狂阁,可是受了她好一番讥讽!此人不正是那射伤了盛馥与恪王又险些杀死了宋先生的沈家娘?!&lt;/p&gt; 如今,她居然也是到了这里?难道她也是要北去?她本应与恪王、盛馥无冤无仇,又为何要行刺?宇文凌旋愈想愈多。。。。。。难道。。。。。。?!&lt;/p&gt; 他乡遇故,应是欢喜之事,然宇文凌旋想到沈家娘那些手段,又见这些蒙面游侠个个彪悍凶戾,将她围住了却不发难,说不发难,却是绝不许她走脱之样。。。。。宇文凌旋闹不清他们之间终究是有何等样的典故,更是低下了头,一点也不想被谁瞧见。&lt;/p&gt; 朦胧间,忽像是听见了“耀王殿下”,宇文凌旋猛抬了头,见那些游侠正簇拥着沈家娘往外走去!&lt;/p&gt; “果然么?求而不得,便是要杀了盛馥么?但宋先生是他府里的,倒也要杀?难道是撞破了什么原不该知之事?”&lt;/p&gt; 宇文凌旋忽得有些晕眩:他要我自奔,却是遣了人来接沈家娘么?那日在听狂阁我就生疑,沈家娘为何要这般帮护于他,像及了有渊源的主仆,原来,本就是主么?或者。。。。。。本就是夫主?&lt;/p&gt; 宇文凌旋心雷滚滚而鸣----初知婚事时之欣喜若狂;读到刘赫书信时的如坠冰窟;父亲的宁为瓦全;自己的毅然决然。。。。。。。&lt;/p&gt; 霎时一幕闪过,一分两半,一半是从前日日雍容徜徉于木犀之薮,另一半则是而今低若泥尘凄苦艰辛孤身北上。。。。。。自己这一意孤行地奔着一个无情郎而去,不就是尚自心存侥幸,只盼假以时日终能换得个人、势两得,而依眼前所见,这堂堂阀阅士族女郎,竟是连一个寒门女子都是不及?&lt;/p&gt; 宇文凌旋气血翻涌,直直冲脑而去,再是忍不得一丝分毫。站起来便急奔出去,截住了游侠为首之人。&lt;/p&gt; “我方才听见你们说耀王,这耀王可是北朝刘赫?“&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5章 凋风迹 “尔斗胆!”那首领目露凶光:“哪里来的妄人!敢直呼王爷名讳!”&lt;/p&gt; “大胆!”宇文凌旋迎上一步:“我此来就是为与耀王完婚!我乃日后耀王嫡妃。这里先且恕你们不知不礼之罪。而我现时已是言明,你们再敢不敬,日后我定当禀明殿下,严惩不贷!”&lt;/p&gt; “哈哈哈哈!”游侠们爆出了一阵哄笑!有的更是指着一身男装灰垢满身宇文凌旋笑到捂腹蹲地。宇文凌旋羞怒难抑,正想呵斥,却被赶出来的庶弟一把扯住:“大姐姐,你如今可是乔装着,我们也并无公文、信物在手,且忍忍。。。。。。”&lt;/p&gt; 宇文凌旋一把甩开庶弟之手:“不论我是乔装改装,也不能改我是耀王妃之实!他们能接了那侍妾走,为何倒不能接我?你倒来扯着我作甚?”&lt;/p&gt; 那庶弟见宇文凌旋执拗不已,说话都是响了几分,急汗流了一脸:“大姐姐,轻声些。这里是北地!”&lt;/p&gt; “这位小郎君,你的大姐姐,莫不是个疯癫的吧?!有病便带去瞧,莫要在大街上撒泼!”&lt;/p&gt; 游侠首领已是不耐:哪里跑出来个疯婆就说自己是王妃?!何曾又听见主子说过他是要娶个王妃?做王妃自然是美,但也不是大街上随意跑个小娘子出来,一哭一嚷便就当得了!这岂不就是疯人妄想?!&lt;/p&gt; 那首领说罢一撩衣袍就要踏上马镫,不料背后一声狂呼:“沈家娘!沈洁华!你出来认认,告诉了他们这些奴才,我究竟是谁?”&lt;/p&gt; 哄笑声戛然而止,那首领转首回眸,目中凶光更甚:“你认得沈洁华?”&lt;/p&gt; “我乃宇文氏,乃是你们贵嫔娘娘亲保的耀王妃,你让沈洁华下来见礼,她自会告诉你这奴才我说得可是真的!”&lt;/p&gt; “哈哈!”那首领并不曾因为宇文凌旋自报家门而有半丝惶恐,反倒是像寻着了什么有趣之事,饶有意味地啧了下嘴:主子若真是讨了这样的王妃,我定会想他前世不知是造了怎样的孽,今生才是得了这样的报应!妄说是做王妃,就是做个妾,我都是替主子不值。她这还要搬出贵嫔娘娘唬人,可她大约不知贵嫔娘娘在我们眼中,也就值颗泥沙样。。。。。。然她却认得沈洁华,这倒或者是与云城有些渊源。。。。。。。&lt;/p&gt; “你是故意为难于我才是不叫她出来对质?”宇文凌旋推开正尽力要将她拉回去的庶弟跟丫鬟,伸出一根惨白的手指,颤抖着指向首领:“你死期不远!我来日必将。。。。。。。”&lt;/p&gt; “小娘子你来日必将怎样?”那首领越发好笑:“只怕你这必将成不了那必将。纵然你说的都是真话,我等也未曾得令要接了你去。”&lt;/p&gt; 首领说着从上到下扫视了宇文凌旋一圈,这等孱弱悲苦之相,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福之人呐!&lt;/p&gt; “我等是奴才,只知听命而行,小娘子若是拿得出信物的,我等还可半信,而今却只是在这里信口雌黄,若我们冒失信了你,回去倒是要洗干净了脖子等着砍头了!”&lt;/p&gt; “大人勿怪!我家姐姐原是一路走累了,又是惊着了,才会如此失常。宇文凌旋庶弟欲哭无泪,本来此事就已够是卑微屈辱,而今还要在街道上这般现眼?!大姐姐这边既然劝不动,那便快打发了这些游侠离去罢。&lt;/p&gt; “小郎君,好生领着你家大姐姐瞧病去罢!看你们也不像是北地之人,也不是日日能遇着像我们这般面狠心善之人,倒是看紧了她,别再妄言不休倒还带累了你们性命!”那首领看这年方十二、三的小郎君倒是有几分顺眼,口气也是松软了些。&lt;/p&gt; “沈洁华!你出来!”宇文凌旋声嘶力竭:“做小应当伏低,你该是出来见礼才是!为何不出?!难道是心虚怕了我不成?!”&lt;/p&gt; “我怕你!?”突然,那被马队围在中央的车架上车帘一撩,一身劲装的沈洁华一跃而下:“我不出来是为成全你的脸面,你既不要,我自也乐意再撕上一层!”&lt;/p&gt; 游侠首领有些不悦,一双鹰目钉子般地投向沈洁华身后之人,那人对着首领一礼:“她定是要出来,奴才瞧着不会有事,才是由着去了!”&lt;/p&gt; 宇文凌旋可管不得这些,上前拖了沈洁华的手便是死死扣住:“来来来!你且告诉他们,我是何人!耀王可是要娶我为嫡妃!”&lt;/p&gt; 沈洁华仰头一阵狂笑,轻轻一甩,就送了宇文凌旋一个趔趄:“你在云城追不到,便是追到这里来了么?耀王如今是不是要娶你我也不知,我只知之前他可是唯恐避你不及,见则生厌!”&lt;/p&gt; “你!你。。。。。。”宇文凌旋只觉得胸口生疼,气都快是喘不上了。&lt;/p&gt; “女郎,你问她作甚?她早是杀人落跑了,又怎知近来之事?”宇文凌旋的丫鬟轻声提醒着自家女郎。只觉得此时此刻此地此境遇,真真是比活吞了一把黄连还要不堪其苦!&lt;/p&gt; “对!对对!她是不知!我怎的就浑忘了!”宇文凌旋忽又是振奋了:“你告诉他们我是何人。告诉他们我是宇文阀阅家的大女郎。你告诉。。。。。。”&lt;/p&gt; “你罢了!”沈洁华一脸厌恶:“此地是北朝,你那阀阅门第并没有好处!还大女郎,瞧你这落魄模样,只怕是追着耀王私逃到此的罢?只是奔来又怎样?王爷是必不会惜你这份心,只会厌你再厌你厌死了你!你既然舍了尊贵不要,倒还在这里装些什么?!”&lt;/p&gt; 宇文凌旋何曾被人这样羞辱?恨得咬牙切齿,只想上前咬下她几块肉来才是解恨:“你顶天也只是一个侍妾,哪里来的胆子这般与王妃说话?!”&lt;/p&gt; 听见“侍妾”两字,沈洁华忽然狠戾阴沉“我纵是妾,也比你尊贵些!就你如今这模样,借你的话,顶了天,也只能充个贱妾!”&lt;/p&gt; 她们两人你“妾”来,我“妾”去,游侠首领愈听就是愈发不悦,&lt;/p&gt; “沈洁华,她果真是宇文家的?”首领粗声打断。&lt;/p&gt; “确是。然耀王厌恶于她,也确是半分不假。至于这娶不娶的。我倒也是不知道。但我想来,哪怕是再寒酸的宗室娶亲,也不该是新妇自投,且是连个随从嫁妆都是无有吧?”&lt;/p&gt; 沈洁华如今只怕首领信了宇文便是要接了她同路,于是样样挑在关节,处处说在痛处。然她也是多虑,妄说是不知道主子原要娶亲,纵然是知道了,只要主子不曾吩咐,任是何事,他们也断不会管,不会做啊!&lt;/p&gt; “呵呵!”首领干笑两声,伸手做了一个“请”势,示意沈洁华可返车而去。回头又看看那瘦弱的小儿郎:“小郎君,我这里再劝一句,任你们在南朝是谁,在这里也是不要再提!一言之差,生死之间,切记!”&lt;/p&gt; “谢大人。小子记得!”小郎君施了一礼,回头便是死命拽住快要上前拼命的宇文凌旋:“大姐姐,且清醒些!家里已是不管我们!他们也自不会管我们!你若是将命丢在了这里,倒是白吃了这一路的苦头!”&lt;/p&gt; 宇文凌旋此刻又怎能听得进去,但见马匹纷扬起遍地落尘踢踏而去,哭喊着只想挣脱束缚与他们同行:“为何不让我去?!与他们同路,我便是能早日见到刘赫!为何不让我去?”&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6章 飞沓沓 沈洁华在车内听着宇文凌旋凄声厉吼,嘴角扬起了一抹讥讽:什么世家女郎,什么高贵门第!一个两个内里都是轻贱无比!活该都是要被人踏入泥尘!&lt;/p&gt; “沈娘子,请用茶!”一游侠双手奉上一杯热茶,酣香扑鼻,闻着就觉甘甜。&lt;/p&gt; “谢过了!”沈洁华接过浅饮了一口,入口果然浓冽相宜,让人欲罢不能。沈洁华再饮一口,又是一口。。。。。。不知不觉间,茶盏已是见底&lt;/p&gt; 我这步,算是踏对了罢!果然刘赫于我也算是用心尽谊,听说了此事竟然还派人来寻。今日此难既过,又何愁来日。。。。。。她这样想着、念着,人也愈发松怔起来:这一路疲于奔命也真是累着了,这会儿,该是能好生歇歇了罢。。。。。。。&lt;/p&gt; 怎么会是这样累?怎么好似怎样都是睡不够?沈洁华每次将醒,每次又是一阵浓浓的倦意袭来,每次枕着车轮轻簸,又是沉沉睡去。。。。。。。&lt;/p&gt; 车停了!终是到了么?!沈洁华拖着有些僵麻的身子下了车,摇晃着站直了,撑开尚自沉沉的眼皮,只待看一眼这“耀王府”的门楣可是气派。。。。。。&lt;/p&gt; “怎么会到了这里?”沈洁华猛然间心惊肉跳!这不是正是当年,当年那个地方么?那背影!?那背影可是萧梓彤?她为何会在?她不是早该白骨化尘了么?&lt;/p&gt; 不对不对!定是梦魇了!原不是这样的,沈洁华拼劲全力忆着当年的一景、一物、一人、一行,只求分毫不差,只求印证这眼前所见并不是真。。。。。。。&lt;/p&gt; “原想着抱着莫念去到盛家,哭一番女郎绝望坠崖,叹一场莫念失慈之悲,再诉一诉一路流落投奔之苦,哪怕是只为莫念有人真心疼爱,他也必是会留下了我。盛家不纳妾,他原本也该是对我有意,自此便可常伴左右,相随一世了罢!”&lt;/p&gt; “他常夸我聪慧出众,道是文武皆宜、琴技超群;又夸我貌好,说我那双眼睛总是雾气蒙蒙的,见者多思。然每当他夸我,萧梓彤居然还能笑得那样开心!她竟是不介意她的郎君心有二用,思有他想?!真是蠢到了药石无灵!”&lt;/p&gt; “哪知道啊!哪知道我还是功亏一篑!待我到了盛家才知,他居然为了去寻萧梓彤而久久未归!&lt;/p&gt; 萧梓彤!你为何总像噩梦似地缠绕不休?!若不是你执拗地可笑,若不是你自诩的清高,他又怎需如此愁苦?然你孤高又如何?出身尊贵些又如何?你还不是未嫁生子,又是怕遭人口舌而要避走他乡?!”&lt;/p&gt; “我也是蠢的!那时就不该听了盛家那句“大郎不知几时能返”,就抱了莫念离去。我当是与盛家说明白了,只在盛府等着他!”&lt;/p&gt; “沈洁华后悔不迭,一念之差,失错经年!待再见之时,他已失昔日之心!这一个小小儿郎,已是万万换不来盛家少郎主娘子之位!”&lt;/p&gt; “于是我不说!于是我再不想提!于是我只能暂按下一生一世的念想,只求眼前一个侧目!我愿意为他去拼,我愿意为他去做,我只愿这些种种,来日可成与莫念同放一端之砣,坠挂住你的心,再也无力往别处去!”&lt;/p&gt; “只是我又落空了么!当初一箭不曾射死刘赫,而后一箭同样未能射死齐恪,唯一杀死的,只有宋颜了罢!那个干净地跟山泉水一般的宋颜,那个一心都系在我这里的宋颜,反倒是被我捅死了!可是有心伤?或者是有!然有又如何?他见着了不该见的,那便是命!命里该绝,便怪不得我!&lt;/p&gt; 而今唯一可感念老天的,当是未曾射死刘赫了罢!若是当初他死了,我要做之事也是无以为继了!”&lt;/p&gt; “故此说老天还是帮我的?!”沈洁华一时欣喜无边:“我杀不死他原只为留作今日之用?!”&lt;/p&gt; “然而!”一阵烦怒又是自心而发:“既然帮我,为何齐恪不死?!为何盛馥不死?!独独宋颜却死了?!既然帮我!为何不让盛远独爱于我,为何我这路要走得这般艰难?”&lt;/p&gt; 沈洁华翻来覆去,忽又想到了莫念:“这小儿郎如今会在哪里?若是被盛家知道了始末,我岂不是要被他碎尸万段?”&lt;/p&gt; “不会不会!那小儿郎哪里又知道什么始末,他应是只会说自幼受我照料,丰食华服,一点儿都不曾受过委屈罢!”&lt;/p&gt; “可我毕竟也是大意了!那边两个又为何要让她们活到今日?我早知道她们于萧梓彤之死有疑,应是在离开之时就动手了结了她们才对!如今万一莫念说得清地方,盛家又去接了她们来,岂不是要大大的不好?”&lt;/p&gt; 沈洁华越想越是惊怕,浑身紧绷着,冷汗淋淋:“老天可定要帮我这回!随这小儿郎是冻死、饿死,让强人掳去或是跌河溺死,任是怎样,都万不能让盛家给找着了!万万不能!万万不能!”&lt;/p&gt; 倏然一阵香气袭来,醺醺然,扬着十足的王之孤傲,侵入了沈洁华周身遍体,寸寸缕缕,一丝不漏。&lt;/p&gt; “是他?!”沈洁华的心抽起了:“定是想得疯障了,连香味都能是想得真真的!?”&lt;/p&gt; 好似有些冷!沈洁华缩了缩身体,哪里来的风?这样的阴凉?又为何这样硬?车驾上明明是软垫铺底,又哪里会像是躺在石地上那样硌人?沈洁华翻动着身体,所触所及,无不坚硬嶙峋,那冷意,也更甚了!&lt;/p&gt; 忽的一阵大雨瓢泼,那冷意化作了寒冰,直袭心底。沈洁华一个寒颤,睁开了眼睛!&lt;/p&gt; 万籁俱寂,墨黑的天幕上,几颗星籽掩映在云纱中,若即若离。那一弯残月,昏黄黄地散着微光,乍明乍灭,彷佛随时都会被这秋风吹散。&lt;/p&gt; “今夜的月是这样的,为何倒是亮?”沈洁华纠缠着那残月的芒光,有些恍惚。&lt;/p&gt; 又一阵风起,裹着寒霜般地掠过沈洁华,“冷!”她如今只想把自己抱紧了,缩起了,能避一避这彻骨之凉。然一念之下,居然抬不起手脚分厘!&lt;/p&gt; “我原还在梦中?”她不禁想:“若不是梦,我又怎会是躺在荒山野岭,还不得动弹?”&lt;/p&gt; “这香?!这香怎么还在?”沈洁华闭上眼贪婪地嗅闻着,想着她正依靠在他的胸前。&lt;/p&gt; 霎时!冰冷之水又是倾倒而下,随着而来的,还有一个轻蔑至极的女声:“这里多的是山水,倒也不怕多泼几次!”&lt;/p&gt; 这声音好生耳熟!是她?是他身边那个鹭岑?沈洁华撑开了眼往上看去。。。。。。那俯着身横眉立眼,一副鄙夷之色之人,不是鹭岑又会是谁?!&lt;/p&gt; “呵呵!原说你也并没有娇气的命!倒何必要装?”&lt;/p&gt; 既见了鹭岑,他应是也在!那香!那香原是真的!沈洁华此刻顾不得去管、去想为何身在此处,一心只想知晓他可是在此。急忙转头去寻,这身子却像是离了魂的空壳,纹丝不听使唤;她想喊!“。。。。。。”可居然发不出半点声响!&lt;/p&gt; “且消停些吧!”鹭岑一脚结结实实踹在了沈洁华的脸上:“我不如你粗鄙,也自知是打不赢,便是一直忍着你!而今。。。。。。”鹭岑又是一脚蹬在了她的当胸:“而今哪怕是我把你剁碎喂了畜生,大郎也只会夸我!”&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7章 去茫茫 痛!好痛!胸骨定是给她踩折了罢?!脸上忽觉几缕暖意流淌,当是血罢。。。。。。?&lt;/p&gt; 然沈洁华不想在这“贱丫头”跟前示弱,莫说如今是发不出一点声响,纵然是可以大喊大叫,也是不会为此发出一丝呻吟。她只奋力地瞪大了眼睛,只愿这怒恨之意可以化作一支利矢,插进鹭岑的眼中,射穿她的心房!&lt;/p&gt; “到此时还要露一露你那雾蒙蒙的眼是吧?”鹭岑哼笑着:“可惜你这身子却是不争气,如今这眼里并没有雾,只有泪!可是疼的紧忍不得?”&lt;/p&gt; 沈洁华恨!恨不能跃身而起将她折成两半!沈洁华怨!怨为何只见这奴婢,却无有他的踪影。兰香尚在,他该是在的罢?!他既在,为何又纵着这奴婢这样羞辱于我?!&lt;/p&gt; “我知道你如今恨不得杀了我!不过么,”鹭岑又是一脚踩下,正中沈洁华双眸:“你要有多余的气力,倒还不如仔细想想是怎么从那耀王的车上移到了这儿?等你想明白了,看看可否还心思来瞪我?!”&lt;/p&gt; 是!为何我会在此?明明是已经到了北地,明明是跟着刘赫府上的人走的,怎会在此?怎会既不能动弹也无有声息?除非。。。。。。&lt;/p&gt; “可是想到了什么?”鹭岑嘲笑声又起:“我再是好心告诉了你,这些时日一路自北边回来着,这该说的,不该说的,你可是兜底倒了个清清楚楚!”&lt;/p&gt; 什么!?原来不是梦?!沈洁华心内惊骇大作!原来那些自以为在梦中说的,做的,忆想的,竟都是自己真真切切说出来的?&lt;/p&gt; “哟!我原也是不该踩你的眼睛,踩坏了你便是看不见如今这是在哪里了罢?!”&lt;/p&gt; “都赖你这贱人!”鹭岑连连踹着沈洁华:“这几十日跋山涉水,个个都是累个半死,人人都是苦不堪言!我竟还要日日着人伺候着你,怕把你饿死、渴死、憋死了倒让主子怪我!”&lt;/p&gt; 沈洁华听见了,她听见了自那日上了车,距今居然已是几十日了。原来这几十日,自己日日夜夜都在昏睡,而这昏睡,这什么都是说了,必定是被下了药罢?!&lt;/p&gt; “他都是知道了?那么,我是要死了罢?他又会让我怎样死法才是能解这蚀骨之恨?”&lt;/p&gt; “你个贱婢可是怕了?”鹭岑又是一脚,踢罢了还不忘拢了拢身上的蜀锦大氅:“一向乖张也就罢了,不想还真是个胆大包天的。若换了我们顶多也就是想想,你居然还真敢弑主?!萧家女郎当初也不知瞎吃了什么被蒙了心,收留你这种来路不明之人!到头来坑死了自己还带累我们吃这番苦!”&lt;/p&gt; “呵呵。。。。。”沈洁华已是不知道痛了:“她是前世欠了我的罢!可她今世也是欠了我呀!她说过要保我一生无忧,然她在,我又怎能无忧?她如此聪颖,又会看不出我的心思?即看出了,又怎会不恨我生了僭越之心?她要我生生地看着他们海誓山盟,看着他们日复一日地恩爱相思,她这样的磨折于我,羞辱于我,岂不是该死!”&lt;/p&gt; “鹭岑,你方才说谁坑死了自己?”一阵兰香愈浓,一声询问阴晦。&lt;/p&gt; “噗通”鹭岑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顾不得泥地上碎石遍地,顾不得这满地泥尘污渍了她的摇曳花裙。霎那间,那乖觉,温顺的鹭岑便是回转了,&lt;/p&gt; “奴是说这贱婢坑死了自己!并无有别的!”&lt;/p&gt; “是他!”沈洁华心如鼓擂:“那么,我死之前能否再看他一眼?只一眼就好!”&lt;/p&gt; 沈洁华拼力睁开了已是肿成一团的眼睛,可除了茫茫夜幕,仍是什么都看不见。&lt;/p&gt; 忽然间,她觉得自己被拖动了,她觉得自己背上的衣衫正迎着粗粝的地面慢慢碎裂:“终是要死了么?也是不要紧,只要死在他手里,但凡是他能记得住我的死就好。”&lt;/p&gt; “给她药!”又是那个朝思暮想的声音,为何此时还是不带一点悲喜?&lt;/p&gt; 一碗滚烫的药顷刻被灌入喉中,沈洁华呛咳着,喘息着,不待缓过来,就被两个人架着又拖到了另一处。&lt;/p&gt; “跪好了!”其中一人见她又要软到,一脚踹在了她的腰间。&lt;/p&gt; 沈洁华爬摸着撑起还不听使唤的身体,想尽力跪得像个样子,死可以!然不能怯了!&lt;/p&gt; “你抬头看看,这是何处?!”霎时火光大作,刺得沈洁华眼前一片金光闪耀,万物不辩。&lt;/p&gt; 她慢慢地、颤悠悠地睁开眼,方知自己正对着一座新砌的坟茔。坟茔前,立着一块硕大的新碑,沈洁华已是看不到旁的什么,只有那碑上并肩而行的“盛远、盛门萧氏梓彤”几字,像烙铁似得,烫入了她的心里!&lt;/p&gt; “那么,这里是?这里竟然是。。。。。?”沈洁华艰难地仰头看去,果然四周群山连绵,近处一块石壁挺直而上。。。。。。。&lt;/p&gt; 一种永不能再见的恐惧须臾抓紧了她的心,她慌,她怕,她想回头去看看盛远,然不待她转身,便被一脚踹倒,或是怕她再动,一只厚靴重重地落于她的脸颊,将她定于泥尘之上,丝毫不得动弹。&lt;/p&gt; “我当年始终在蜀地与云城之间找寻,不想你居然是行过了云城方才落脚。不曾料及,此乃我之过!”&lt;/p&gt; “待我归家得下人来报,说萧家女郎奴婢曾来寻过,因我心灰意冷不予理会,便是错过了莫念经年,也乃我之过!”&lt;/p&gt; “两年前你奴婢告知我说你早已远走塞外,影踪全无。我居然不问真假,也不究那是假偶遇还是真机谋,亦乃我之过!”&lt;/p&gt; “而我最大之过,便是信了那奴婢无依无靠只得嫁人求生之说,且听得她说那时已得一儿郎承欢膝下,我居然也不曾起疑!”&lt;/p&gt; 盛远一句一句慢慢道来,听似依然无情无愫,波澜不起。像是不愿打破了这份静思,四周除了火把偶尔蹿出的噼啪声,连众人的呼吸之声都是微不可闻。没人敢在这会去扰动盛家大郎,没人想在这会去求他一眼,因是没人想见不到明日的朝阳。&lt;/p&gt; “你生的孩儿,果然像你。若不是他机智果敢,胆识超人,又怎能等得到时机归宗认祖!你该是欢喜吧?!他只得五岁,便已是这般得了不得。”&lt;/p&gt; “我不想借齐尔永他们之手来了结此事,接了他的信便是一路寻去。好在那刘赫也是识相之人,听了缘由不仅将人还了回来,还赠我香、药,道是此两物之下,有问必答,有答必真。正是如此,我才是知道了始末,也寻到了此地!”&lt;/p&gt; 听到这里,沈洁华心肝俱碎!”之前还疑过那些人原是假冒刘赫之名,原来不是!原来是刘赫将我双手奉上,不仅奉上,还献计赠药让我无有了翻身的余地!”&lt;/p&gt; “呵呵,也是自然!我又算得什么?刘赫于盛馥执念已深,盛远乃盛馥长兄,这样一个良机放在眼前,他怎会不去讨好盛远?!而我!当日却还要劝他争!而我劝他去争,又是为的谁。。。。。。”&lt;/p&gt; “梓彤,今日我来祭你!”夜风催动着兰香缭绕于山谷之中,好不凄清悲凉!&lt;/p&gt; 盛远话落,沈洁华便是闭上了双眼:“这一世,便这样了罢!只愿是他亲手来了结了我!只是下一世,可还要遇见他?”&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8章 殷冉冉 “鹭岑!”盛远唤。沈洁华心中颓唐不堪:他竟然要让一个奴婢来杀我么?是嫌我会污了他的手?&lt;/p&gt; 鹭岑急忙走近,一礼福下:“奴婢在,大郎吩咐。”&lt;/p&gt; “去给你主子上香。”冷冷清清的声音,冰冰凉凉的意味。&lt;/p&gt; 鹭岑心中一喜!大郎让我去上香?且是独我一人?又说萧家女郎是我主子。。。。。。妾以妻为主!难不成,大郎终于是要给我个名份了!?什么盛家不纳妾的规矩,只要大郎想改,还有哪个能拦住了不成?!&lt;/p&gt; 腾然间,鹭岑有了盛府少郎主妾室的姿态,面做戚戚焉,心里窃窃喜,毕恭毕敬地跪在了坟茔之前。待跪定了,还不忘带着傲气,以居高临下之姿瞥了瘫若石沙的沈洁华一眼:你我近在咫尺,却是天壤之别!&lt;/p&gt; “萧女郎!奴。。。。。”&lt;/p&gt; “放肆!那是少郎主娘子。你当称主子!”呵斥之人并非盛远,而是盛远身边那些个神神秘秘的近侍之首领。那些个人,平日虽是常见,鹭岑这样的,却并不爱他们搭理,或者该是说,他们这样的,是一点也不肯搭理鹭岑等人!&lt;/p&gt; “主子!”鹭岑如今也并不计较,一个称呼,又能怎样?只要大郎高兴了,那便是得了。好歹都是死人了,还能争了什么去?&lt;/p&gt; “可怜你福薄命浅,天不假年。累得大郎日夜想念,寝食不安!若你天上有灵,定要保佑大郎安康顺遂,莫再受这些苦楚所扰。”&lt;/p&gt; 鹭岑搜肠刮肚想了这些话,然总觉是不够,忽然想起那事,或者也是可以说上一说:“大郎为了寻到娘子遗骸,召了上百人在此伐树烧林、翻土掀地,整整折腾了数日。好不易寻到了娘子一钗、一镯,才是立了这个衣冠冢。可大郎立了双冢不算,更是要兴土木在此搭屋守灵。大郎乃是成大事之人,娘子要是体恤大郎,就当托梦于他。。。。。。。”&lt;/p&gt; “尔大胆!”又是那个近侍首领。&lt;/p&gt; 鹭岑背着他,狠狠地横了一眼:大郎都未曾发话,你又来瞎吼什么?自燕于离开,大郎跟前可只得我一人了!你们可是只只眼睛夜夜瞧见我跟大郎同室而歇。我这里虽是喊她作娘子,可这真娘子,却是我!真是狗眼不识人!若不是大郎高看你们。。。。。。&lt;/p&gt; “鹭岑,你可知当初女郎为何执意要赶走燕于?”盛远忽然问道。&lt;/p&gt; “燕于不敬殿下、女郎,那是该当罚的。”提起盛馥,鹭岑还是抖了抖,这女霸王,哪个不惧?&lt;/p&gt; “蠢啊!愚不可及!”沈洁华惋惜自己如今是不能纵声大笑,不然当真要好生嘲笑一番这个蠢人!&lt;/p&gt; “呵呵。。。。。。”盛远轻笑着:“给你的主子叩头!”&lt;/p&gt; 鹭岑有些莫名,这大郎一会儿问燕于,一会儿又要我叩头,怎么不相干的事儿都能扯到一块?然既然大郎吩咐了,那便叩罢。叩完了这祭拜也是该结了!&lt;/p&gt; “你可知我为何要留你在身边?”盛远又问。&lt;/p&gt; “奴。。。。。。”叩完了头的鹭岑,怔怔地跪在那里,不知该怎样作答。因是自己貌美?在大郎跟前,又有哪个敢说貌美的?因是自己温顺可人?可哪个在大郎跟前都是温顺可人。。。。。。&lt;/p&gt; “只因你的背影与她有一丝相像!”盛远语音轻柔了几分:“一丝相像,便是留得你在我身边这些年。。。。。。。”&lt;/p&gt; “如今我已寻到了她,你当是尽奴婢的本份,好生伺候你的主母。”&lt;/p&gt; “伺候主母?她是死人,我又要怎样伺候?”鹭岑的心一阵狂跳,似乎要蹿将出来,正要问,但觉胸膛自后而前一串冰凉袭到,低头看,一柄长剑贯胸而出,剑尖嘀嗒而落的猩红之物,不是鲜血又是什么?!&lt;/p&gt; “你去到地下要好生守着本份,于你主母尽忠尽责!赎你这大不敬之罪!不然,我会送你全家与你同去!”&lt;/p&gt; 盛远话落,长剑离身。鹭岑看着鲜血自喷溅而出,伸手去捂,一念又见那蜀锦大氅被血污了,甚是可惜:“这料可是跟盛馥用的一样!污糟了多是可惜!”&lt;/p&gt; “等等!这血是我的么?原来大郎说伺候主母,是要我也成了死人!他竟是杀了我!”鹭岑轰然倒地,一双眼想去寻到盛远,然一片漆黑沉沉压下,再也觅不到灿灿星河。。。。。。&lt;/p&gt; 沈洁华看着兀自睁圆了双眼的鹭岑,笑了。虽她知道如今自己的笑容定是丑陋怪异,却还是禁不住这由心而发的笑意。&lt;/p&gt; “可是死不瞑目?不曾料到居然是死在了我前头罢?你方才这般羞辱于我,可不就是该死?!终是我要紧些!看!他还是愿意为了出了这口气!毕竟他心里还是有我!我倒是能死得瞑目了!&lt;/p&gt; “沈洁华!”盛远之声如从幽冥而来,入耳唳唳:“该是怎样处置于你?”&lt;/p&gt; “轮到我了么?!来罢,不就是一死,怕不怕的,都是一样!”沈洁华看着血都快流尽的鹭岑,忽觉自己身下黏糊糊的,原是被她的血浸湿了么?一会儿我的血,可也会是这样流了一地?&lt;/p&gt; “我敢作敢当!如今任你怎样,我都是不怨。只是,让我再看你一眼!”沈洁华张口,然仍是无有半点声息,连咿呀之音,都是发不出半点!&lt;/p&gt; “鹭岑只有不敬,所以得了个干脆!然你。。。。。”盛远之声还是远远落在后面,沈洁华心急如焚:“看看我!你该是再看看我!哪怕是为了恨!”&lt;/p&gt; “嗡”声作响,利刃长鸣:“我不愿再听你说一个字,哪怕是多听一字,都是多了我的过错!我也不想再看你一眼,多一眼,都是添了我的悔恨!”&lt;/p&gt; 沈洁华听见脚步声踏近,不觉恐惧,只感欣喜:可以看见了罢!可以看见了!我定是要让他好生看到,好生记得我,一辈子都是不能忘记!”&lt;/p&gt; “我得起来,我要起来!”沈洁华双手扒着泥土,只想多借一分力,双膝在地上不停地顶着,只想支起了身躯。然那只脚,还是牢牢地踩定了她,怎样都是挣脱不得。&lt;/p&gt; “你说我时常夸你,是于你有意。你是错了!”盛远手起剑落,沈洁华只觉手腕处一阵剧痛:他?!他这是切了我的手?”&lt;/p&gt; “你是她捡来的乞儿,我夸你只为哄她未曾捡个废物回来,为她高兴。”&lt;/p&gt; 手肘处又是一阵剧痛,沈洁华痛到气滞,身子都是抽搐起来。&lt;/p&gt; “为婢不忠,恩将仇报!”盛远连根斩断了她的右膀。&lt;/p&gt; “冒充少主之母,狂悖之极!”左掌断飞,&lt;/p&gt; “诅咒少主遇难,万死不赎!”左臂脱身而去。。。。。。。。&lt;/p&gt; 已是痛到生不如死的沈洁华绷紧了身子,恨不能一下抽喘不上就此死去,然每次痛心入骨险要昏厥,每次又被同样的切骨之痛惊醒,不得罢休:不要!不要再折磨我了!就让我死了罢!不是恨我么,不是一点都不记着我的好么,那就该一剑刺穿了我,让我速死罢!”&lt;/p&gt; 深不见底的恐惧,将她紧紧抱住、团团裹紧,掷入了阿毗地狱:“原真有比死更可怕的!原真有生不如死!原真有一心求死的!他这是要把我切碎了么?我错了!我悔过!我不该有那妄念!我不该刺杀了女郎!快让我死了罢!”&lt;/p&gt; 。。。。。。。。&lt;/p&gt; “弑主欺我!你万死不辞!”盛远又一剑落下,沈洁华那已然恍然涣散的神智也是松了口气:“终是可以死了么?只是可惜,我还是未曾再看见他一眼。。。。。。&lt;/p&gt; “给她上药!此刻,她还不得死!”&lt;/p&gt; 何时这天籁之音竟成了地狱之声,何时一生孜孜以求之人如今却是恨不得从未识得!若有来世!不!不要再有来世!断然不要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9章 戚馁馁 残月曝晒着荒山,蒙蒙间散着芒雾,仿似凝结了一切。夜枭偶尔啼出几声长鸣,凄惶了万物,催凉了炭火。&lt;/p&gt; 孤冢前,盛远席地而坐。长臂环抱着坚冷的碑石,彷佛拥着心爱之人。&lt;/p&gt; “莫念当是很好!你勿用挂心。尔永正带着他念书,梅素、留清也定会是悉心照料着,他应是快活的罢?!”&lt;/p&gt; 盛远闭上眼,拼凑着这小儿郎的模样:“尔永道他长相似了我八分,倒是少像了你,你可会不悦?”&lt;/p&gt; 盛远温戚而笑,手指抚上碑上的“梓彤”二字,仿若当年抚摸着她的脸庞。&lt;/p&gt; “这是我亲手刻的,你可是喜欢?他们道该是让你回家去,然我不想。”&lt;/p&gt; “你家那些人,早些年我就已安顿妥当,你亦可放心。只是他们与我一样白等了这些年,再是见不到你了。。。。。。”&lt;/p&gt; “梓彤,你可是恨我?恨我迟迟寻不到你?”&lt;/p&gt; “你可也是恨我这些年不曾守得当年之诺?一向莺飞燕舞,流萤不断?”&lt;/p&gt; “恨罢!我做这些就是为了要让你恨我!尽管来恨!”&lt;/p&gt; 一抹幽怨攀上盛远双眸,“当年家中要你更名改姓再行明媒正娶,你执意不肯!道是萧家虽只剩你一女郎,也是不可自湮姓氏。”&lt;/p&gt; “我们那些年,那样苦、那样不甘,好不易得一权衡之法,我当然不肯相放!可你竟然视此为辱,不告而走,也不管之后我会是怎样的痛不欲生!你为何要这般倔犟?为何区区一个娘家姓氏倒是重过了你我将来?为何?”&lt;/p&gt; “你不来寻我,也不想被我寻到,一人生下独自莫念可有欢喜可言?他本是我们俩的儿郎,你怎能夺了我为父之喜?若是你来寻我,若是。。。。。。”&lt;/p&gt; 盛远一手捶上石碑,两行清泪涓然而下:“此生我们再不得见,你可是罚到我了?可是欢喜了?”&lt;/p&gt; “我宁愿你真是远走塞外,我宁愿你真是嫁作了他人妇,我宁愿因此恨你一生一世,只要你活着!活着我便是心安!”&lt;/p&gt; “而今你给我留下了什么?只有这一钗一镯?还有一个无有娘亲的莫念么?莫念?!你予他这名,是让他莫念父亲,还是莫念母亲?!”&lt;/p&gt; 空落落的山谷渐渐抑不住盛远的悲愤,一声比一声高响,一声比一声凄厉。&lt;/p&gt; “下崖之时,我多期盼你是活着,期盼你在这里搭了一间草屋,正等着我来寻你!待只见到这野草萋萋,我又盼着寻不见你的任意一物,盼着你该是被人救了或是未曾重伤,只是流落在外,也正等着我去寻你!待他们寻到了你的钗,待他们寻到了你镯子。。。。。。”&lt;/p&gt; “你那时可痛?可怕?可悔?可恨?”盛远深吸了一口气,胸膛痛得彷佛要炸裂开来:“你可知如今我痛!我怕!我悔!我恨!”,&lt;/p&gt; 盛远癫狂地捶打着石碑,像是只要捶碎了那冰冷之物,这些恨、这些怨、这些悔、这些念便亦可随之而化,不再纠缠!&lt;/p&gt; “你夜夜入梦,起初我总也不肯从梦中醒来,梦中你真真切切,醒来却是空空荡荡。我不愿醒,然终要醒来!终要醒来!”&lt;/p&gt; “如今我却是惧怕夜临,夜不肯眠。我惧怕日复一日的落空!我已是被磨折得疯了!”&lt;/p&gt; 石碑依然冷,石碑依然静,石碑依然硬,石碑依然默,点点红樱落下,须臾便成了块块斑驳,换不回一丝生气。&lt;/p&gt; 盛远颓然跌坐,茫茫间不知所措,就如一个走失的孩童般无助、恐慌。&lt;/p&gt; “而今这一切是梦可好?你回来可好?我抛了什么都好,我什么都是不做了、不想了可好?!”&lt;/p&gt; “你可知我一直想着你定会是在哪里看着我!见我这般浪荡不羁,你必是会恨,你必是会现身见我,你必是会要狠狠教训于我!你可知我自甘堕落,只为求你之恨,只为求你一见!?”&lt;/p&gt; “你可知我竟不敢去见莫念?!我竟无有勇气去见我的亲生孩儿!?他们必然道我冷情狠心,可他们不知!我是怕!我是怕极了!”&lt;/p&gt; “我不知这一见之下,还能否撑得住这身空荡荡的皮骨。我怕他问,又怕他不问;我怕他恨,又怕他不恨;我怕他见了我疏离,我怕我不知该是如何补偿他这些年的缺失。。。。。。若是一个不妥,我又怎能担得起这再失之痛?”&lt;/p&gt; 盛远再也遏止不住,撼声悲泣:“你来告诉我,我该是如何才能还他一个母亲?”&lt;/p&gt; “你来告诉我,你该是如何将你自己还于我来?”&lt;/p&gt; 呼声凄厉,憩鸟从酣梦中惊醒,扑棱着翅膀慌漫地冲上天际,怕是稍慢了便会被这无边的哀伤吞噬。。。。。。&lt;/p&gt; 继祀&lt;/p&gt; 苍翠织墨兮笼千山,&lt;/p&gt; 云霾捕影兮拂万壑。&lt;/p&gt; 楚雨凄凄兮恋青峦,&lt;/p&gt; 凄风戾戾兮唤金乌。&lt;/p&gt; 辛夷花开兮醉满庭,&lt;/p&gt; 伊人折枝兮祝愿遂。&lt;/p&gt; 踽踽行来兮心戚戚,&lt;/p&gt; 切切思忖兮神惶惶。&lt;/p&gt; 石泐风止兮意馁馁,&lt;/p&gt; 玉英荒芜兮气沉沉。&lt;/p&gt; 木兰枯槁兮念黯黯,&lt;/p&gt; 伊人回眸兮魂空空。&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0章 雁声远 “哦?!”刘赫挑了挑眉,有些难想那传说中天人一般离尘的盛远,竟是这般残暴狠戾:“盛家大郎做事倒也是出乎意料!”&lt;/p&gt; “确是!奴才这样的人看着都觉得浑身不得劲儿。更别说是那人了!”&lt;/p&gt; 阿凯眼见沈洁华被一截一截削去了四肢,待到齐根没了臂膀双腿,又是不着寸缕地被扔进山林之中。血腥味一起,千虫万蚁瞬间涌来,爬了她个满身。。。。。。画面再现,阿凯忍不得打了个冷战。&lt;/p&gt; “虽是惨,可原也是她应得的!她主子当年就是在那儿被她刺了一刀又是推下了山崖。若不是那迷香管用,还真是寻不着那地儿!”&lt;/p&gt; “可惜盛家大郎将那山谷翻了个遍,草都是快拔没了,也没找到一块白骨。”阿凯叹了一声,盛家大郎虽然是狠辣,倒是个用情至深之人:“如今他在那里搭了几间茅舍,说是要给他娘子守灵。奴才离开之时,他还是血红着个眼睛,整日要杀人似的,骇人得很。他那些奴才,都是战战兢兢,一个字都是不敢多说!大气儿都是不敢喘一口!”&lt;/p&gt; 刘赫放下了茶盏,轻叩着盏盖,笑容有些揶揄:“当日你们被他的人马围住之时,他就是不得不罢之势。孤一向确信沈洁华是必然要死,却不想死状会是这般惨烈。”&lt;/p&gt; 阿凯附和着主子干笑了两声,想起当日情形,虽说不上凶险,但也算是着紧得很了。。。。。。&lt;/p&gt; 原来那日阿凯他们带着已被迷晕的沈洁华行出小镇未及十里,刚要穿出一个树林,便被似是“从天而降”的一队白衣人团团围住。阿凯见来人个个精猛有素,不像是流寇野军,头先还惊了惊。&lt;/p&gt; 原是阿凯为图行事方便,从已到下都是乔装成了刘赫府里的亲卫一路查找沈洁华。如今莫名被人围住,倒不是怕别的什么,只担心是拓文帝的人马有心一路尾随而来。一旦查实了他们并不是府里的真侍卫,必然是要兵刃相见。要么就是阿凯一众人把他们全部就地斩了,要么就是打输了全部自尽。可怎么着都是给王爷大大地添堵了不是?&lt;/p&gt; 阿凯正盘算着,那队人里行出一人说要见他们头领,听见口音,阿凯方觉他们该是从南边来,暂且放下了心。&lt;/p&gt; 来人称得上是彬彬有礼,但话里话外完全是不容驳斥的意思。他道是沈洁华乃是他主子要定之人,若阿凯将人交出了,日后江河长流,彼此便算是朋友;若是不肯交人,那便是刀剑上来见真章,要么就是他们不剩一人,要么就是阿凯他们一人不剩,否则不得罢休。&lt;/p&gt; 阿凯一听也是乐了,怎么这人的主意打得倒是跟自己一样?!人家有礼,自己也不能粗鄙,于是也是和和气气地跟那人说:“此人也乃是我家主子要定之人!若是此刻把她交给了你,回去也是杀头,那还不如现时来打一场,谁赢了归谁!”&lt;/p&gt; 对方头领听了阿凯的话,哼笑一声道:要打便打!生死不怨!”双方摆好了架势正要“开战”,却有一人急行而来,照着白衣人首领就是一阵耳语了。那首领听罢,又是哼笑了几声才对阿凯说:“架且缓些打。而今我们主子想要见你,你可是有胆去?”&lt;/p&gt; 其实阿凯对于这场“仗”的赢面,是心虚的。别的暂且不论,就是人数,对方也是众于他们数倍!然输人不输阵,不能你们一说要人,我们便是双手奉上!如今听得说先不打,只是要见对方主子,又有何由胆怯不去?&lt;/p&gt; 阿凯吩咐手下将沈洁华所在车驾团团护住,又是约定了“不归不打”,这才是独自跟着白衣人首领到了树林外,“见”了他们的主子!&lt;/p&gt; 树林外那车驾看似平常,可这硕大厚实的车体,再加上用棉絮裹得厚之又厚的车轮便足以告诉了旁人----这车里断不是寻常之人。阿凯扫过一眼便是在心里狂猜乱想:南边倒是有谁会是这样的排场?又是会为了一个奴婢而踏足北朝?&lt;/p&gt; 未得走近,阿凯便是闻到了一阵霸而鲜有的兰香。或者说闻也是不当,应是他闯进了这合兰天香海,被侵袭了个密不透风。依着这贵重的香气,他刚觉得该是要想出了眉目之时,却被得了吩咐的白衣人首领打断:“我们主子姓盛,来自南朝盛门!”&lt;/p&gt; 盛家!又有哪个会不知道盛家!?怪不得是这做派!何况阿凯知道主子正如陷泥沼般地痴迷于盛家女郎,此番费心劳力地捉拿沈洁华,原也只为是抓住了、审清了,连人带供一起送了给盛家女郎去的。难不成是盛家女郎恨意难消等不及,自己寻来了?&lt;/p&gt; 这事情倒是有趣得紧!要是盛家女郎,可是不能轻慢了!她莫说是要人,任是要什么,主子可不都是要紧着给?!若是主子这回能见着了她,那。。。。。。。想到此,阿凯都是替主子心花怒放,于是重新行了一个大礼,口称:“盛家女郎安好!”&lt;/p&gt; 这一礼拜下,车内无声无息,白衣人首领很是窘迫,忙到:你拜的是盛家大郎,又干我们女郎何事?!&lt;/p&gt; 阿凯懵了。若是说盛家女郎寻来,也是有理可据,毕竟那沈洁华射伤过她。然车内的是盛家大郎。。。。。。?应是替妹寻仇来了罢!&lt;/p&gt; 于是阿凯再拜一礼,冲的就是凡是有涉盛家的,都是该替主子争气争脸。又怨自己是兴奋过了,竟想不到盛家女郎应还是带伤在身,又怎能远行?&lt;/p&gt; 待阿凯再拜完了,才听得车内一个凄清如雪的声音传出:你执此书信,快马送予刘赫。待他看完书信,当有决断。”&lt;/p&gt; 盛家大郎说完便又是默声,过了一会儿阿凯倒自一美姬手里接过了一封书信。他正想再多问几句也好少些疑惑,却不想那被那白衣首领拖了就走。边走还边小声道:“你我气性相投,也是缘分!我倒是告诉你,少与我们主子攀谈,并无有好处!”&lt;/p&gt; 阿凯也惯是大风里来,巨浪中去的,见那首领如此小心,未免有些轻看,道:我家主子称殿下呢,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不似你这样谨小慎微。。。。。。那人倒也不与他吵,只道你赶紧将书信送去,其中的事件,日后若你能知道的,自然也就能知道!届时,你再来判!又道是:若是你亲自去送,我等同诺各自就地扎住,不扰不犯。只待你回转,再是打算后事!&lt;/p&gt; 阿凯知这书信甚是要紧,也是莫名就信了这白衣首领。当下一骑绝尘,直奔刘赫而去。原是快马四、五日的路程,阿凯堪堪跑废了几匹良驹,三日不到便将信递到了刘赫手上。&lt;/p&gt; 要论起来,刘赫与盛远只“相见”过一回。或是说盛远见过刘赫一回,而刘赫只是“闻得”了而已。因此虽论起来刘赫与盛家同有家学馆在,但与盛远实在称不得有交。此次盛远人多势众而不强抢,又是投书而来,刘赫颇为讶异:虽在北地,盛远也不当惧。怎地倒是如此行事?”&lt;/p&gt; 刘赫忐忑着拆开书信,看了良久,看完之后也是默然了良久,良久到阿凯站在那里难耐地抓心挠肺。。。。。。&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1章 愁心去 阿凯再是难耐,也不能去询问或催促了主子。待看见沉默又是沉重的刘赫转身离开,阿凯是彻底没了主张。&lt;/p&gt; 难不成这书信中是有什么让主子不悦了?还是那人就不是盛家大郎,只为了要把信送到才是浑说的?阿凯想起自己当时听了就信,也未曾要个印证,便是有些懊恼:也不是初出茅庐之人,怎的就这样信了呢?正在自责不休之时,刘赫却是回了书房,后面还跟着个捧着匣子的阿卫。&lt;/p&gt; 阿凯是识得阿卫的,知道他是在主子跟前得脸的小子。而阿卫虽也是识得阿凯,但只当他是主子放在外面暗地里收账管钱的,别的一概不晓。如今看见阿凯穿着王府禁卫的服制,虽是疑惑,但并不好奇想问。依着阿卫的“格言”---多管多问多心的奴才,定不是个好奴才,也定将是个短命的!&lt;/p&gt; 刘赫示意阿卫打开匣子,阿凯见了匣中之物也是纳闷:这不是才呈上来给主子的?怎么这会儿他又给我来作甚?!&lt;/p&gt; 原来这匣子里装的不是旁物,正是托林寺丹房才炼制出来的一味新“香”及一味新“药”!这香跟药只有一样好处----但凡是服了、闻了,你问什么,他便是会仔仔细细地答什么,且是高高兴兴、心甘情愿地答你,不会有一丝隐藏。&lt;/p&gt; 说起这药的来历也算是波折。启始之时就是郑凌瑶不知从哪儿得来的半拉儿验方,因是看来稀奇,她动手试炼,妄图拼凑出个整方,来日可用。而她几年摆弄不成,也就失了新鲜也没了恒心,从此丢在一旁便不再理会。&lt;/p&gt; 而托林寺的丹房里原本就不缺医家之人,早在郑凌瑶试药之时,他们就已是生了心细细从旁看着,但凡她的纰漏,也是详尽地记了下来。。。。。。到她弃方不炼之时,他们倒是有了小成。如此不停地试着,终于是在去年研补齐了那张方子,且炼出了成药!&lt;/p&gt; 药既出炉,便是要找人来试。托林寺中无人怕死,却都是怕被人问去了平日不肯说的糗事----那可是要被嘲笑一世的把柄!于是一个个斯斯艾艾相互“谦让”着,都不肯做那“无畏”之人。最后还是阿凯发了狠,道是抽签由天定,才终是试成了药。&lt;/p&gt; 或者因着不是原方,这药用起来甚是离奇。量重一点,试药之人便是沉睡不醒如同长眠;量轻一点,那人又会欢快狂乐全然成了疯癫。。。。。。一次次半成不成之下,那些医家之人又是埋头苦研,又是出山寻访,前不久终是又制出了一味熏香来,道是此香能补那药不足。&lt;/p&gt; 如此方是定下了药、香齐用之法。因人而异的药量再加上这熏香同用,任是谁着了这两样,都是会如夜游般神思清明又自不知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lt;/p&gt; 阿凯毕竟是那心思活泛之人,一刻愣怔之后便是猜想主子拿出此物,必定是与盛家大郎那信有涉!&lt;/p&gt; 果然刘赫吩咐他带了此药同去,说是沈洁华交由盛家大郎,这药也可由他随意取用。但因世间尚无几人识得此药之性,盛家大郎应是许让阿凯从旁相助。直到水落石出之时,再是连人带药返回而来。&lt;/p&gt; 阿凯懂得主子心思,相助为一、探清沈洁华究竟为何要射伤盛家女郎就是为二。且已此药相赠,定是对盛家大郎要做之事大有裨益。如此,盛家也算是欠了主子一个人情。几全其美!&lt;/p&gt; 正当刘赫给盛家大郎回信之时,阿凯还是忍不得问了句:奴才想来想去,这事也是做得不妥!想他也并无有个信物凭证,当时奴才居然也就不疑。主子或也并不识得盛家大郎笔迹,怎的也凭一纸书信便信那人就是盛家大郎?&lt;/p&gt; 刘赫停笔,深晦地笑了笑道:他这份凭证独一无二,世上断无二人能有!孤与他虽未曾谋面,但却识得此证!&lt;/p&gt; 阿凯尚在胡猜乱想这证是为何物之时,阿卫轻声提点:香!定是这香。你或是揣着这信久了便不自觉,但旁人闻了,却是清晰无比!&lt;/p&gt; 阿凯暗暗称奇。原来盛家大郎的信物竟是这香气!又想若是盛家大郎有香,盛家女郎也必然有香,正想找个时机问问阿卫盛家女郎的“凭证信物”又是何等样香,瞧见满眼的木樨树,突然就有了答案。。。。。。。&lt;/p&gt; 待等阿凯带着刘赫回信返还原地之时,见着了白衣首领两人竟都是高兴,大有惺惺相惜之感!当下同去见了盛远,仍是那美姬接去的书信,仍是那道冷清清的冰凉之声:你家主子既不安心,那你跟着罢!&lt;/p&gt; 跟着是跟着了,然起初还是见不着盛家大郎的面儿!他隔着车帘问清楚了这药、香的用法,便总在夜深人静之时才让人去捆了沈洁华来,独自一个用药、问话。&lt;/p&gt; 阿凯急!这盛家大郎总是这样,倒要怎么探得清主子吩咐之事?但见盛远连自己的仆从都是不召一个,又能生出什么二话!?这样一日日地过去,阿凯倒觉得自己是离主子口中的云城越行越近。&lt;/p&gt; 若要阿凯说这一路之上有意思的,便只有跟那白衣首领攀上了交情这一桩事了。真当得是:江河长流,再见便是手足。&lt;/p&gt; 两人闲聊之下,阿凯才是得知----这盛家大郎不说,自家主子也不说,盛家大郎要人,自家主子便给的缘由----原来这沈洁华竟是盛家大郎娘子的丫鬟!而她又是唯一一个知晓大郎娘子最后去处之人!&lt;/p&gt; 而这白衣首领,正是盛家大郎娘子的旧部。他道盛远乃是重情有义之人,于他们这些家将而言,他便是萧家的姑爷,女郎既然不在了,自然听候姑爷调遣。&lt;/p&gt; 阿凯当时听了还甚是不屑,盛家大郎我是至今未见,他那美姬我可是见了多次。若真是有情有义的,还能整日黏着一刻都不带分开的?那白衣首领哀叹一声:你并不知他的苦。那些个红粉骷髅,只是他用来自罚的罢了!&lt;/p&gt; 阿凯还是不信,只道他是愚忠!待终到了那山里,待见到了盛远疯了似得不管死活就要冲下山谷,待见到他烧山,待见到他命人杀了那美姬,待到他亲手一剑一剑砍下,待听见他夜半的凄声撼哭。。。。。。阿凯终于是知道了,他的苦是有多深、多重、多难以言语!&lt;/p&gt; 。。。。。。&lt;/p&gt; “盛家大郎,究竟是何等模样?”&lt;/p&gt; 阿凯尚浸在回想中唏嘘,竟不曾听见刘赫已是问了他两遍。阿卫瞧他那痴怔怔的样子实在不成话,忍不得又是拉了他一把:“主子问话呢!还发傻?!”&lt;/p&gt; “呀!主子恕罪,我是想愣怔过了!”阿凯忙行了一礼赔罪:“这盛家大郎的模样。。。。。。”&lt;/p&gt; 阿凯琢磨着倒是要如何形容才是妥当:“这么说罢,奴才这类一等一的糙人,初见盛家大郎之时,也是不敢大声喘气儿,只怕是声儿大了就惊到了这天外之人!也是明白了他平日为何不肯以貌示人,任是哪个见了都是抵不住,移不开眼啊!”&lt;/p&gt; “然后来。。。。。。”阿凯又想起盛远持剑时那血红的眼眸,狰狞扭曲的神情:“然后来,奴才还是不敢大声喘气儿,因他那会儿便像是从十八层炼狱而来,可怖之极!饶是奴才这样过惯刀口上舔血日子的人,也是会怕!”&lt;/p&gt; “哦。。。。。。”刘赫应了一声之后便又是默然沉思。阿凯忽是觉得主子近来有些变!难说难描这“变”究竟是在何处,然真真切切的,他确是变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2章 皓难收 “此次,辛苦你们了!”阿凯又是快被沉闷憋死之时,主子终于又发话了:“难得回府,歇息几日再走罢!”&lt;/p&gt; “谢主子!然使不得!”阿凯知道主子这话也就是客气的体恤,要真住下来,反而是不识抬举了。&lt;/p&gt; “奴才那里还有大堆的事儿呢!这一回走了几十天,这心也是不定!今儿是晚了,奴才们蒙主子赏,就厚着脸皮在府里叨扰一晚,明儿一早便是要回去了!”&lt;/p&gt; 阿凯与阿卫不同。阿卫是个在主子跟前跑腿的小子,知道得再多,那也都是明面儿上的事儿!而阿凯,可以说是握着刘赫性命之人。刘赫的财、刘赫的秘,哪桩那件不是阿凯经手。如此这般者还能守着奴才本份,知道进退,刘赫也是欣慰。&lt;/p&gt; 既然阿凯如是说,刘赫便吩咐阿卫着人去收拾一个院落出来,又说要把白堕春醪取出一缸来,今夜主仆同饮,一醉方休。&lt;/p&gt; “主子。”阿卫有些踌躇:“这院子,只得以前四娘住的那个了,其余的,都是来不及打扫,住不得人。。。。。。”&lt;/p&gt; “无妨!“刘赫如今已是很少露出这般有些揶揄的笑容:“任是魑魅魍魉都是不敢近他们之身,你又替他们讲什么禁忌!”&lt;/p&gt; “正是!”阿凯听得“白堕春醪”已是馋得食指大动,至于什么鬼神之说,他们这些人若是信了,那才是真的有鬼:“主子说得一点没错,若真是有鬼的,倒该是他们怕了才是!”&lt;/p&gt; 阿卫本来想顺着这话头,把府里最近风言四娘院子里闹鬼之事告诉刘赫,然话还没讲一半便被腰斩,这后半截的好似也说不下去了!&lt;/p&gt; 既然提到了刘赫府里的侍妾,忽然的,阿凯想起一事:“奴才在抓着沈洁华时遇见了一位南边来的女郎,自称宇文氏,身边拢共就跟了一个小丫鬟,还有个十二三虽的儿郎。她说是,说是。。。。。。”阿凯极快地将府中情形在脑中过了一遍,确保自己未曾错漏了什么才是继续说道:“她自称是耀王妃,也识得沈洁华。当还闹了一场说是要跟着同来。奴才想着主子并不曾吩咐过,又是要办沈洁华之事,也就不曾理睬。之后一阵忙乱,倒把此事给浑忘了。求主子责罚!”&lt;/p&gt; “哈!”阿卫一听便知那“耀王妃”定是宇文凌旋。只是她已是落到这般田地了竟然还有底气自称“王妃”,连他这个奴才都是要忍俊不住!可毕竟主子在这里呢,这般的“哈”了出来,也是不成体统,阿卫急忙跪下告罪,&lt;/p&gt; “主子恕罪!奴才是想起在南边时宇文女郎那样儿,一时忍不住!”&lt;/p&gt; “无妨!”刘赫依旧是波澜不惊,示意阿卫起来,又是跟阿凯道:“你不曾做错什么,罚从何起?。”&lt;/p&gt; 到此处阿凯是明白了,主子跟那位“王妃”当真就如沈洁华说的那样,一个撵着不放,一个嫌得不行!&lt;/p&gt; “主子,那她真是。。。。。。?”阿凯问完了便在心里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这也是能问的?要问也得等主子喝高了再问呐!&lt;/p&gt; “她怎会是?!断不会是!”又是阿卫窜在了前头替主子答了,这样的人若是真成了耀王妃,那这府里各个,人人都要折寿了!&lt;/p&gt; 刘赫看见阿卫那不服又是不甘的样子,笑了笑,算是默认阿卫所言不差。&lt;/p&gt; “那她可真是奔着主子来的?阿凯见刘赫并无恼怒之意,胆子也是大了些,索性问个明白。&lt;/p&gt; “她自以为是奔着孤来,只是她自以为罢了!”这回阿卫未能抢得先机,刘赫自己答了。&lt;/p&gt; 这似是而非之答,并不能解了阿凯之惑,然再问,或者就是多了!反正来日方长,究竟何事,终有闹清楚的那日,等着便是了!&lt;/p&gt; “她父亲既想占翘楚之位,又不想于而今之势失去办毫;既想得我北朝器重,又怕失南朝之靠;我朝陛下既想借宇文族壮势,又恐南朝因此举兵发难;这般两厢只思得不肯舍,倒是方便了孤这个本就不想婚娶之人!”&lt;/p&gt; 刘赫知道阿凯有疑,这等忠心之人,又为何要让他疑惑!?还不如告诉了他,一显器重,二固不疑,三么,日后少不得要做些相关之事,若他都是不清楚其中关窍,又要怎生行事?&lt;/p&gt; “陛下虽一心想孤与宇文家联姻,但惧南朝起事,断不会遣官媒去聘,只想用孤与南朝的渊源,半公半私做成了这门亲事!孤自是不愿,于是修书一封送予了宇文阀阅,将其中利害一一道明,并问他可原用兵戈之争来换个明媒正娶,还是当一回勾践,送出女郎只道自奔,但求来日扬眉吐气?”&lt;/p&gt; “若宇文阀阅疼惜自家女郎,若宇文女郎知晓该是珍重自己前程,那孤此机谋,定然是会落空!”&lt;/p&gt; 刘赫说到次,不知是自嘲还是嘲他,涩涩地笑了一声:“孤去信已有时日,其间不曾得过宇文家半点讯息,本还以为自己是料错了!”&lt;/p&gt; 刘赫嘉许地看着阿凯:“不想你今日居然带了此讯而来!那便是孤一点都不曾料错!因此你非但无过,还有大功!”&lt;/p&gt;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日所见的世家女郎会落魄到那般田地!怪不得她会全然不顾体面于大庭广众之下要与一个奴婢撕扯。。。。。。这又是弃子又是筹码的角儿,当真也是不好扮啊!&lt;/p&gt; 阿凯明白了前因后果,想事儿也就不同:“奴才方才算了算时日,他们就算脚程再慢,也早该是到了!别是死在半道了,到时候又是主子的麻烦!”&lt;/p&gt; “无妨!她能否到得这里,又是何时会到,孤并不会挂心劳怀!”刘赫慢慢地转动着书案上的茶盏,当真是毫不在意。&lt;/p&gt; 阿凯这才是放下了心,拜过刘赫,兴冲冲地跟着阿卫一起混闹去了。走之前还不忘又再告罪一回,说或真是年纪大了,忙着这件便是丢了那件,应是将此事早日报予主子才对!刘赫再三安慰无事,阿卫又是不停数着想要预备的菜品,这才勾得阿凯终于跟着阿卫一路小跑而去---别的都是可以放一放,晚间吃些什么可是要好生在意一回!&lt;/p&gt; 刘赫看着两人嘻哈而走,不自主地,竟是有一份高兴!忠义已是难求,不居功自傲更是难得,这些属下或是粗鄙,但均是两徳兼备!老天于己,或者还是不薄!&lt;/p&gt; “宇文凌旋!”刘赫拾起茶盏轻吹着,茶气蒸腾也是掩不住他眼梢嘴角嘲讽之意:“尔父之贪妄冷情,尔之固执愚钝,世间罕见。然再罕见,孤也是料中了!”&lt;/p&gt; “文帝!你千万般盘算又能如何?还不是要输在这个“朕以为”上?!”&lt;/p&gt; “咔嚓”一声,缥色茶盏应声而碎!刘赫顷刻失乱,不顾指尖随着茶水而淌的鲜血,只想把碎片再拼个完整。。。。。。&lt;/p&gt; “孤怎生忘了原是这盏!虽然还有,然总是不能成套了!”刘赫颓然抛下了手中碎片,怔怔然失神。&lt;/p&gt; “或者这是天启?!孤不清白,盛馥必将先嫁他人!再有聚首之日,也断不会是完美无缺!岂不是正应了这缺憾!?”&lt;/p&gt; 刘赫倏得又振奋起来:“定是如此!必定是如此!必须是如此!&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3章 忧无散 宇文凌旋闭着眼木然地斜靠在车壁上,随着颠簸起伏。已是习惯了罢?!那全无包裹又幼细的木轮,会详尽地告诉了你这路上有多少个坑,又或是多么的不平整!然又怎样?!即使浑身被颠地快要散架,也好过赤足步行不是?&lt;/p&gt; 宇文凌旋苦笑了一回:我倒是越发会安慰自己了去!然我要活下去不是么?我要为自己挣个前程不是么?已是从天上到了地下,已是死过一回了,倒还有什么可惧怕的?!&lt;/p&gt; “女郎,这已是进城了!应是快到了罢”丫鬟映莲放下车帘,小声地回着。看着自家女郎这浑浑噩噩的样子,映莲心里也是说不清的纠葛难受!&lt;/p&gt; 好赖的,女郎也是宇文家嫡出的大女郎,本来,原本!不该是风风光光地出嫁么?或许、可能姑爷家未必是怎样的荣光,可总该是体面些的把女郎娶过门吧?为何都不是?为何如今姑爷或是体面的、荣光的、女郎反而倒成了轻贱的?低小的?&lt;/p&gt; 大娘子以死相逼都是阻不了女郎,哪个又懂她的心思怎会是这样的执拗?!本来以为那耀王虽是不看重女郎,可礼数必然还会是有的。可那日遇上耀王府上的人,却是弄得那样难堪!&lt;/p&gt; 女郎自此像求死样的只躺着不吃不喝,倒把奴跟九郎吓了个半死!谁知紧接着一场发热,她烧得整日不是胡言乱语便是抽搐昏厥,足足在那小镇耽搁了一月有余。。。。。九郎还说或者等她病好了便是会想开了,便是要南回了!不想她好了,倒更是铁了心要往北走。如今娘家不管,夫家不要的,将来可是要怎么好?!&lt;/p&gt; “大姐姐,我问过车夫,他识得去耀王府的路。只是一会儿到了,我们是怎生进府才好?”宇文九郎虽只得十三岁,却因是个不得宠的庶出,为人处事倒要比长他五岁的宇文凌旋细致小心地多。&lt;/p&gt; 宇文凌旋听得九郎问,仍是未曾睁眼,眉头却是蹙起了:“我是王妃,自然是从大门进去!”&lt;/p&gt; 九郎有些担忧地看了映莲一眼。映莲对他摇摇头,示意莫再劝了,并不会有用!&lt;/p&gt; “好罢!我听大姐姐的。”九郎心想:若要再闹成上回那样,了不得我一会儿多拉着点!&lt;/p&gt; “各位,耀王府可是到了!”车夫一声吆喝,激得宇文凌旋腾然睁开了眼睛,扑棱着就往车下去。&lt;/p&gt; “女郎,慢些!”映莲赶忙扶着,这人都没大好呢,冲急了回头可别又厥了过去!&lt;/p&gt; 晌午的日光可不就是刺眼得紧!宇文凌旋刚下车站定就被一片明晃晃炫得两眼一阵发黑,这边扶住了映莲尚未稳住,那边却听得车夫大惊小怪地又吆喝起来,&lt;/p&gt; “这一车车的!可是排场!这么多口箱子,里面得是有多少宝贝!?这个旗帜也是稀奇,居然还有两面!好看倒是好看得很咧。。。。。。”&lt;/p&gt; 宇文凌旋听见“这个旗帜”,像是被什么抓住了心,腾然睁开双眼便往那里瞧去----一面绛红上绣金桂,一面鹅黄上绣朱砂红梅。。。。。。。这!这旗帜不正是恪王与盛馥的?!&lt;/p&gt; “这王府大门可不是常开,今日倒为这些箱子开了,倒也算是三生有幸,俺这等的人也能瞧见王府开大门!”车夫不觉宇文凌旋看见那两门旗帜已经脸色煞白,摇摇欲坠,兀自砸着嘴不停感叹!&lt;/p&gt; “女郎,勿要多想多虑!你看恪王的旗不也在这里?”映莲扶着宇文凌旋,愣是在季秋末急出了一身汗!&lt;/p&gt; “盛馥!”宇文凌旋咬牙切齿:“你居然还要追到这里来辱我!”&lt;/p&gt; 九郎不等映莲示意便是上来扶住了宇文凌旋另一边,说扶则也不全然,他更是怕大姐姐一怒之下,又是冲上前去又哭又闹:“大姐姐,我看见那箱子上都是用红绸扎着,或是盛家女郎跟殿下送来给你的贺礼呢?”&lt;/p&gt; “呵呵呵!”宇文凌旋笑得阴森:“他们若是真是送贺礼的,那便是知道了始末。若是知道了始末还要送的,不是辱我又是什么?!又是什么?!”&lt;/p&gt; 映莲急!这可要如何是好?好巧不巧的,怎么就是这样巧!偏偏就是赶着这时候到了。若我是主子,管人家安的什么心,兹要是送来了,那便是好的!这人在异乡无依无靠的,多些财帛傍身,又有何错了?!这辱不辱的,且放下再说!&lt;/p&gt; “大姐姐,别慌了自己心神!一会儿还要进府呢!”还是九郎拿得住宇文凌旋的心意,奔也好,苦也好,辱也好,不就是冲着府里那人来的?!或者也只有牵涉那人的,大姐姐才能先放下别的!&lt;/p&gt; “是!确是!你所言极是!”宇文凌旋想到刘赫,忽然又是要哭:我终是到了!你可知道我是吃了多少苦?!就冲我这份心思,你当是要善待我吧?!&lt;/p&gt; 宇文九郎让车夫帮忙卸下了他们的行礼,又是多赏了些车钱打发了他走。那车夫一步三回头地还在看那些光是外箱就能值了不少米面的箱子,感叹着:有钱有势可是真好咧!俺不得,但也是见过了,回去也是可以吹耀一番了。。。。。。&lt;/p&gt; “大姐姐,待我先去门房。”九郎看着手脚都还在颤动的宇文凌旋,显然如今只有他才能去打这个交道了!&lt;/p&gt; “不!”宇文凌旋声音虽小,但却坚定!“我是耀王妃!自是我领着你们走进去!”&lt;/p&gt; “可是女郎。。。。。”&lt;/p&gt; “大姐姐。。。。。”&lt;/p&gt; 不待那两人再说什么,宇文凌旋已是紧了紧大氅,尽力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往耀王府大门行去!&lt;/p&gt; “那朱漆真是刺眼!回头要换上别的,得配得上我的清雅!”&lt;/p&gt; “这一箱一箱的!哪个又会稀罕!一会儿便是全劈了!扔了!烧了!再把那些残渣给盛馥送回去!对了!就是要给她送回去!”&lt;/p&gt; “一会儿我见着刘赫,又该说些什么?要说我这一路的艰辛么?不能!不可说!”&lt;/p&gt; “那日待我无礼的那些人!我会一个一个听着声音认清了,待来日一个一个地罚!定要让他们知道了,轻慢主子是何等的大罪!”。。。。。。&lt;/p&gt; “嘟!大胆!何人乱闯!”一声呵斥警醒了宇文凌旋。抬头看去,一身着轻甲的侍卫正眈眈而视,不怒自威。&lt;/p&gt; “大胆!见了王妃还不拜礼!”宇文凌旋并不示弱,踏上台阶,与那侍卫抬眸对视。&lt;/p&gt; 那侍卫实则想笑!自王爷立府,还是公爷时,便是不停有这等思春不得的狂妄小娘子试图闯府。哪个不是贪图王爷德、才、貌兼得,哪个又不是想用这等狂悖之举博他个注目?!然这弱不经风又是风尘满身的女郎竟然敢称自己是王妃!这还倒是头一遭!可看她这眼神。。。。。。莫不是个傻的?还是个痴的!?罢了罢了!倒与这等人计较个什么!赶走了也就是了!&lt;/p&gt; “妄人胡言!快快离去!便不纠你乱闯之责!”&lt;/p&gt; “本宫还要纠你不敬之罪!”宇文凌旋气极!哪怕是我自奔而来,也总是王妃!哪里是这般一个两个都是不认主的?&lt;/p&gt; “大姐姐!莫急”九郎一下窜上拦在了中间,一边映莲扶着宇文凌旋,硬拖着移开了几步!&lt;/p&gt; “大人!”九郎揖了一礼:“我大姐姐乃宇文氏,自南朝而来。劳烦向耀王殿下通传一声。”&lt;/p&gt; “南朝?!”那侍卫只想着今日莫不是跟南朝有缘?!方才殿下听得南朝盛府送了东西过来,巴巴得让开了府门一件一件迎进去不算,还让侍卫们要出来看着,守着,这会又来个怎么看都是不对劲儿的女郎,也是打南边儿来的?!居然还是宇文家的?还说是王妃?这。。。。。。&lt;/p&gt; “若是大人不信,这里有耀王殿下亲笔书信一封,但凡大人呈予殿下,殿下便是知道了!”九郎从怀中掏出一物,双手奉上!&lt;/p&gt; “九郎你!你那日还说无有凭证!原来是有!那时为何不拿出来?”宇文凌旋认得此信正是刘赫写予她父亲那封。还不待侍卫接过,已是一把抢过,对着庶弟怒目而视!&lt;/p&gt; “大姐姐,稍后再说可好?”九郎已是惊得浑身紧绷,脑门上的汗都快要滴下来了。这会儿我可要怎么告诉你个只有封而无信!这封还是我仿的!不到最后一刻,我岂敢拿出来示人?!&lt;/p&gt; 九郎自宇文凌旋手里夺回了信封,一把塞进了侍卫手中:“劳烦大人!”&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4章 绊高墙 这侍卫自是识得刘赫笔迹,一瞥之下便是确认无疑。可这几人莫名现身,看着又是落魄,实在是有些怪诞,且这“王妃”之说实在是。。。。。。&lt;/p&gt; 忽的,边上另一侍卫揪着他走开了几步,附耳说了些什么。他听罢一拍大腿:“啊呀!怎么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可不就是王爷该当是要娶个王妃的?前些日子陛下都是赐了纳征,老王妃也是拿了好些贴己出来,满满当当运了那么些箱子进府?!且传说要娶的,不就是。。。。。。宇文氏?!&lt;/p&gt; 这侍卫一下头大如斗,豆大的汗刚要滴下,转瞬又让自己给憋了回去:“此事不对!”&lt;/p&gt; “那些个纳征,可都还是好好在库房躺着呢!且谁见着王爷遣了人去提亲了?并无有啊!若是有,定少不得要我们同去壮势,你可曾见我们之中少过一人?”&lt;/p&gt; 另一侍卫想都不曾想便是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一般:“不曾!”&lt;/p&gt; “府里可有殿下要娶亲的征兆?”他再问。&lt;/p&gt; “殿下自南边儿回来,确是在府里大动干戈,可那些,确也不像是为娶亲预备的。”另一人继续摇头:“可确也是听说要娶宇文氏。。。。。。那小娘子看起来虽是个疯的,却是言辞凿凿的。。。。。。”&lt;/p&gt; “要不去回了殿下?讨个示下?”&lt;/p&gt; “如今殿下整日阴沉地很,谁敢贸然去问?这是不是的,我们都已是不对了!”&lt;/p&gt; 两人在那里合计了半晌,也没定下个子丑寅卯。这时不禁感叹:可惜李先生不在府里了,可惜府里那些个夫子都去了南边。不然先去跟李先生讨个主意,即使做错了什么,他也必定能回旋一二。&lt;/p&gt; “阿卫!去问阿卫啊!”一侍卫忽然想起了那个一刻不离殿下的小子!无论是什么,他定是知道的!&lt;/p&gt; “哈哈,对极对极!”那侍卫手执信封飞奔而去,留下另一人不知该是如何应对宇文凌旋那恨意满满的眼神,转身只管去看那些还在往府里抬的箱子。&lt;/p&gt; 虽他们在一旁并不曾说了多久,宇文凌旋却早已是怒不可遏。几次想要冲上去,却苦于一左一右两边都被拉扯住,轻易不得挣脱。&lt;/p&gt; “你们竟是帮着那帮奴才?!”&lt;/p&gt; “大姐姐,稍耐些。那侍卫已是进去回禀,想来一会儿便是能有分晓了!耀王殿下也是不愿见着你在府门口闹的罢?”九郎耐着性子劝着,他倒也不是太想着这殿下日后会待大姐姐如何,而是殿下见了那信封,日后会待自己如何。自己这一搏,可是能成?!&lt;/p&gt; “女郎!消消气,且再等等。”映莲不解,也是十分地揪心。自幼温顺良善、平和隐忍的女郎怎的就不见了!如今的她,更像是空壳里住进了另一个魂灵----让人不喜,与己添忧。&lt;/p&gt; 忽见一敦实的身影走近,宇文凌旋猛地发力,竟然挣脱了两人:“阿壮!阿壮!可是殿下着你来的?!”&lt;/p&gt; 映莲在家时没少跟着宇文凌旋去到刘赫府里,又哪会不认得阿壮?千里迢迢吃尽了苦头才到这里,终是见着一个旧识,惊喜、心酸、委屈各种涌上心头,眼泪“唰”地就落了下来。&lt;/p&gt; 可阿壮只是侧头看了他们一眼,并不作半分停留,只直奔着那插着两面旗帜的车队而去。&lt;/p&gt; “阿壮!”宇文凌旋怕是阿壮未曾听见或是错楞间并未认出他们,急急的还要撵去,刚动了动,又被九郎拉住。&lt;/p&gt; “大姐姐,想他并不是为了我们而来,我们再是等等,等那侍卫出来!”九郎不似映莲般认得阿壮。可瞧见阿壮那一身衣料,便知他定是在主子跟前有些头脸的人。既然他都是可以视而不见,可见这位耀王“姐夫”对自己大姐姐是不待见到何等地步。这会若是再闹,再生些事情出来,以后可不是要更难?大姐姐这难已是注定,而自己这难,可不能再添了!&lt;/p&gt; “你!你三番四次得阻挠于我!有信物也是不肯示人!是不是府中哪个阿姨原就是盼着我出丑丢人,因此许了你钱财,处处与我为难?”宇文凌旋盯着九郎,眼中像要喷出火来!&lt;/p&gt; “你虽是养在我母亲名下,但平日与我也不亲近。我道是为何呢,你肯随了我来,还道是郎舅送嫁,原来是收了财帛专来坑我的!”&lt;/p&gt; “女郎!九郎不是这等人!”映莲听得自己女郎这般胡忌乱猜,急得直跳脚:“他若是肯做些龌蹉的事,在家中的日子便不会那样难过!且这一路,多亏了有他。且他还只是个半大儿郎,这一路上的苦,哪样又比我们少吃了?只怕是还多些!”&lt;/p&gt; “你!连你这个奴才都来反我!”宇文凌旋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人晃了几晃,险些跌倒。九郎跟映莲抢着扶住了,九郎又劝,&lt;/p&gt; “大姐姐,待事情停当了,你要打要骂都是可以!现今当着府里的侍卫、下人,还有盛家、恪王府的人,再闹便倒是让他们看了笑话去了。”&lt;/p&gt; “哈哈!”宇文凌旋纵声大笑:“哈哈哈!我如今倒还怕别人笑话了么?自我出家门那日起,我就已是个笑话了!我都不怕,你们这怕又从何来?”&lt;/p&gt; 宇文凌旋说着又要强自去挣开他们,正闹着僵持不下,九郎突然一声:“大姐姐你看,里面又有人来!”&lt;/p&gt; 宇文凌旋须臾停下挣扎,急切地举目望去,那自里而出的一高一矮,不正是那侍卫,还有----阿卫!&lt;/p&gt; “阿卫!”她忙不迭地喊着:“阿卫!你自是认得我的!你来告诉他们本宫是谁?!”&lt;/p&gt; 九郎定睛去看阿卫----这个在大姐姐口中耀王最最看中的小子。只见他约莫十七、八的年岁,比自己约莫高了一头有余,眉挺眼大,眼中透着机灵也泛着沉稳,看似恭谦小心却也少了些一般小厮的奴气。&lt;/p&gt; “阿卫看起来怎么倒像是从盛家出来的?!”九郎忍不住跟映莲小声嘀咕着,他浑身上下透出的,可不就是盛家奴仆的习性?&lt;/p&gt; “想是那时候时常跟着初柳、绿乔厮混,沾染上的罢!”映莲本不觉得什么,可如今九郎这么一说,还是真就是。。。。。。。&lt;/p&gt; “阿卫!本宫在这里!”宇文凌旋见着阿卫居然跟阿壮往同一处去,瞬间又急又窘,喊声也是愈发大了些!&lt;/p&gt; 谁料阿卫也是像不曾听见一样,硬生生地错过了宇文凌旋,只去到车队处,边笑着说话边与那的头领行礼作揖。&lt;/p&gt; “阿卫!你是眼瞎了么?!”宇文凌旋咆哮着推开九郎,拖着映莲就要冲将过去。忽然“噌”的一声,那侍卫拔剑出鞘,一柄利器耀着阳光,横陈在了她的面前!&lt;/p&gt; “宇文女郎!请自重!阿卫办好了正事,自会过来这里给你个交代!”&lt;/p&gt; 这声“宇文女郎”犹如当头棒喝,一下子砸懵了宇文凌旋:他们已是知道了我是谁,居然还要拔剑来拦着我?!这是,这是他的意思么。。。。。。?&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5章 向云怨 本正在忧心宇文凌旋又要叫嚣些什么出来的九郎跟映莲,见她轰然瘫倒在地,一下不知是该怒还是该松下口气。两人匆忙着上前扶住了,九郎一言不发,映莲却是双目噙泪,向那侍卫大声呵道,“怎么就至于了要用剑横在这里?她再往上撞一撞,是不是杀了都不算?我们远道而来,任是怎样,你们也是不该拔剑相向吧?!”&lt;/p&gt; 然她还是料错了----本以为那侍卫听了会有一两点愧疚,不料他倒比起先更是凶狠了几分,&lt;/p&gt; “在王府大门吵闹,原是抓的,捆得,这重的,也是杀得!她若是自己撞上了剑仞,那便是自戕!小娘子你要赖也是赖不上!”&lt;/p&gt; “你!你们!”映莲真想扶起宇文凌旋自此南回,此生再不要见北地一人一马!&lt;/p&gt; “映莲!”宇文凌旋魂游似得唤了一声,眼神始终望着那两面旗帜,还有旗帜下那些正站着谈笑风生之人,心如浮木一起一沉。忍,不对!争,不对!容,不对!怨,也不对!斗,不能!放,那是断然不肯!&lt;/p&gt; 倒是要如何做才是对的?倒是要怎样想才会少些苦楚?我并不多要什么,我只要一个安稳的前程!只是这般微小之想,竟也是不成么?!&lt;/p&gt; 恍惚间,宇文凌旋像是看见车队中人蔑然地瞥了她一眼,&lt;/p&gt; “扶我起来!我要起来!我不能让他们看轻了去!”&lt;/p&gt; “女郎,我们,我们回去了罢!好也好,歹也罢,还是回去了罢?!”映莲哭着扶起了自家女郎:这真的是造的什么孽!好端端的,为何要自我作贱到这等地步!?回家任是阀阅不喜,任是众人嘲笑,任是再嫁不易,可那总是家呀!总比在这地方任任欺辱强上百倍千倍。&lt;/p&gt; “不回!我死也不回!我不信!不信!我不信老天给我这样一个机遇又不与我好!这必是磨折,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lt;/p&gt; 宇文凌旋搭着两人慢慢起身,眼神还是盯着那处不动,说话声音虽小,却有些咬牙切齿。&lt;/p&gt; 忽然宇文凌旋脸色变了,那淡之又淡却要呼之欲出的阴毒悄然不见,换上了许久不见的端庄温润之色。&lt;/p&gt; “宇文女郎!”阿卫独自前来,浅浅施了一礼。&lt;/p&gt; “阿卫,本宫方才叫你,你为何不应不答,反而要去与那些车夫为伍?”&lt;/p&gt; “宇文女郎,迄今在这府里唯一能称本宫的,只有殿下母妃---晟王妃殿下。府里有名份的娘们,自称均为妾或是奴。而女郎无名无份,竟是连妾与奴都是不能用来自称。故此,女郎还是依照着南边的旧习自称罢!”&lt;/p&gt; “你这奴才!你这奴才!”宇文凌旋才刚自我安抚平稳的心,又是乱了!急了!怒了!什么?!竟然是没有名份?!&lt;/p&gt; “是你家主子说要娶我为妻,我才是一路苦行而来!如今你家主子都不曾见得我一面,不曾说得什么,倒要你一个奴才来教训于我?还扯出什么妾、奴来!你是欠了教训么?!”&lt;/p&gt; “奴才只是耀王殿下的奴才,并不是别个的奴才!要教训也是殿下教训,轮不着别个教训!再者,奴才只是转述殿下示下,并无有胡编乱造。若宇文女郎还要执意自称本宫的,便是有违律法,殿下道,按律处!”&lt;/p&gt; 宇文凌旋心凉如雪瑟瑟而抖:原本以为只会是个不得宠不得爱的王妃,而如今。。。。。竟是要连妾都不如了?连那沈洁华,都是要比我强些么?!&lt;/p&gt; “他这是,是要赶我走么?”良久,她从齿缝中迸出了一句话,无限凄楚。&lt;/p&gt; “宇文女郎,你这他若是说的奴才主子,那该是称殿下。漫说此地是北朝,就算是仍在南边儿,这声殿下是免不得的。”&lt;/p&gt; “奴才主子交代过,女郎若要离去,也是自便。”&lt;/p&gt; “那我若是不走呢?”&lt;/p&gt; “毕竟宇文女郎也算是盛家女郎旧识,若是要在这里盘旋,殿下道看在盛女郎面儿上,亦会以远客之礼以待。”&lt;/p&gt; 阿卫说完这些,心内松了口气。这被主子训着教、着背了几日,练了几日的话,这会总算是用上了且说完了罢!这要去要留的,便是瞧她自己了!说可怜,确也是有些可怜,然又能怪谁?还不是自己选的路?&lt;/p&gt; “女郎,我们回去罢!九郎,你倒也劝劝女郎!回去了罢!”映莲轻摇着宇文凌旋那已是细得可比竹枝的臂膀,恨嘴唇都是咬破了:我一个奴婢都是忍不得这样的羞辱,女郎为何要忍?&lt;/p&gt; “九郎全凭大姐姐决断!”九郎并未如了映莲的愿去劝宇文凌旋,只是丧气着说出了一句模棱两可之话。心中不有些怕,有些怨:若是回去!自己孜孜以求的转机当是不会有了!自己便又要去做那个无闻无为无用,还不如一个得脸奴才显眼的庶子。。。。。。。&lt;/p&gt; “不!回!去!”宇文凌旋咬着牙,一字一字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映莲一脸困惑,而九郎则是长吁了一口气,松下紧绷的身体。&lt;/p&gt; “那些是什么?”宇文凌旋突然指着一件正往里抬的箱子问阿卫。&lt;/p&gt; “那些是南朝恪王与盛家女郎送来给王爷的。与女郎无涉!”阿卫听见她问也不意外,稳当当地回道。&lt;/p&gt; “恪王?哈哈哈!恪王倒是为何要送东西给他?!谢谢他险些抢了盛馥么?!”&lt;/p&gt; “这些箱子个个都贴着红封,一看便是作贺礼用的。我为嫁而来,那便是我的!你去告诉了刘赫,既是送来给我的,便是要全给了我!一件都是不能少!”&lt;/p&gt; “这是主子们的事儿,奴才也是不知!不过女郎还是不要妄言才是妥当!”阿卫仅存的一点同情心,因着宇文凌旋这句话飘然而飞,剩下的,又是如同在云城时一模一样的鄙夷。&lt;/p&gt; “你清楚明白地回了话便好。他若是不给的,我自也会修书去云城,与盛馥好生说一说。另外我还要告诉了她,射杀她与恪王的沈洁华,可是这府里的妾!”&lt;/p&gt; 阿卫的脸色腾得变了!这岂是可以胡说的?真要传进盛家女郎的耳朵里,主子再是辩解恐怕也是无用!那还得好?!&lt;/p&gt; “宇文女郎!我们府里并无有沈洁华这号人。殿下个妾里连个姓沈的都是无有!女郎胡搅蛮缠也得有个分寸。”&lt;/p&gt; “我不仅知道沈洁华是他的妾,更认得你们侍卫首领的声音!莫以为蒙着脸我便是不认得,除非他是死了,否则迟早会找出来对质个一二!”&lt;/p&gt; “我们统领好好的在府里哪里都是不曾去过,哪里去见的这位女郎?难不成是在梦中?”方才拔剑的侍卫实在是听不过,反唇相讥:“我们府里拢共也就四个娘们儿,又哪里多出个什么沈什么华的,我们都不曾听说过!”&lt;/p&gt; “呵呵!”宇文凌旋冷笑着:“你们原就是串通好的,如今我倒还指望会有真话给我?!莫不是真当我是痴傻的么?”&lt;/p&gt; “九郎,映莲,我们进去!”宇文凌旋昂起了头,抬脚就往大门而去:“我偏就是留下,我偏就是要找出沈洁华,我偏就是要告诉了盛馥你们唱的这出好戏!。。。。。。&lt;/p&gt; “且慢!”又是那个侍卫拦在了当前!&lt;/p&gt; “怎么?!你们主子都是说了会以远客之道以待,我还是不得进?”宇文凌旋虽是说得严厉,但那微颤的声音却是露了她的怯,她的怕!&lt;/p&gt; “宇文女郎,这府门不是谁人都能走得。若要留下,还请移步去到西角门,那里自有人会招呼女郎,”阿卫还是浅浅一礼,疏远、客气,却无有一丝恭敬!&lt;/p&gt; “盛馥的箱子能走这大门,我却不能?!”&lt;/p&gt; “主子说能走,那便是能走,其余的,则按律法。”&lt;/p&gt; “好!你们真好!好极了!”宇文凌旋仰头看了看府门上高高悬起的牌匾:“无所不用其极,无非就想我知难而退!而我!偏偏不退!”&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6章 累问花 刘赫看着这口道是要专送予他的箱子,神色凝重。&lt;/p&gt; 初闻下人来报盛馥有礼来贺新禧时,除了那名字牵得心狂跳了几息之外,余下的竟都是啼笑皆非,然待到听见恪王府也是遣了亲卫另备有礼同来,且是特意送予他的,便是有了些许怒意!&lt;/p&gt; 盛馥她们或是忧怜宇文凌旋北上苦楚,基于闺阁之谊才是备礼相赠。而齐恪?!一与宇文凌旋无涉,二更谈不上与刘赫有交,怎的就要独自赠礼?&lt;/p&gt; 他这是暗喻孤可彻底死心了么?刘赫浮出一丝冷笑:甚早!太早!&lt;/p&gt; 阿卫看着脸色不善的主子,拿捏着是否立即就将方才宇文凌旋说得那些告诉了刘赫。说,此刻怕是火上浇油之举!不说,万一隔一会儿便是一封书信往南去了,自己不就要提头来见?!&lt;/p&gt; 主子再郁烦些,也比与盛家女郎盘下打不开的结好!如此,还是说了吧,“主子!”&lt;/p&gt; “何事?说来!”不管何时何地,刘赫只要见到阿卫两手不停擦着裤腿,便知他是有难事要告。&lt;/p&gt; “方才,宇文女郎在府门口闹得可是不好看。。。。。。。”&lt;/p&gt; “呵呵!”宇文凌旋若是在此,定是难当刘赫此刻的轻视:“孤料她定不会南回,也知她会是这样泼悍,早在云城,她不已是装不得羞涩温良了?无甚稀奇!再者她虽是在孤的府门口闹,侮的是她宇文家的门楣,不必介意!”&lt;/p&gt; “主子,奴才要回的,也不光是为了她闹。是。。。。。。她上回不是遇着了阿凯他们去找沈洁华么?”&lt;/p&gt; “那又如何?”&lt;/p&gt; “奴才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定是要以为了沈洁华原是主子的妾!还说箭伤盛家女郎也是主子与沈洁华串通好的。她说是要送信去南边给盛家女郎,把这事告诉了她。”&lt;/p&gt; “她认定沈洁华是孤的妾?”刘赫愕然,然只一息,便是明白了宇文凌旋这无稽之想的缘由:“想必是她关联了木犀之薮琴序里的往事,再是遇上了阿凯。。。。。。”&lt;/p&gt; “原来也并不妨什么。盛家大郎与沈洁华的恩怨,总是要大白天下的。可就怕盛家大郎一直在那山里不出,不曾说清。要那样这信若是到了盛家女郎手中。。。。。。”&lt;/p&gt; 刘赫本不曾在意过这其中或许会有曲折,只是想当然尔自觉无愧无亏。且要论起沈洁华之事,盛家本该是欠了自己人情。可阿卫这样一讲,便是嗟叹自己大意,竟不如阿卫想得周全。&lt;/p&gt; “吩咐下去。她的只字片语皆是不能出府,连她,亦然!”&lt;/p&gt; “主子,还有一事。宇文女郎跟奴才说这些个送来的箱子,原就是她的,一件不少都是要给她!”&lt;/p&gt; “哈哈!“刘赫笑得无奈又有些心酸:“孤于这些本来是无意索取,然她既说了,孤便不想担了虚名,阿卫!全部收库!”&lt;/p&gt; “主子,她若是闹呢?”&lt;/p&gt; “在她那院子里,随她怎样去闹均是与旁人无由!只是不许她出了院子即可,不仅是她,与她同来的,均是一样。”&lt;/p&gt; 说起与宇文凌旋同行之人,刘赫的目光扫落在了书案上---书案上躺着的,正是方才宇文凌旋庶弟呈上的“信物”!&lt;/p&gt; “阿卫,她那庶弟,在你看来如何?”&lt;/p&gt; “主子说的是仿冒主子笔迹的那个?”方才那侍卫拿了那信封进来,阿卫到手便知这是仿的。&lt;/p&gt; 侍卫不常见着刘赫笔迹,故只要像个半成便能充了真的,而阿卫则是日日看、夜夜见,这真假之差,一眼便知。&lt;/p&gt; “奴才别个说不好,只是看起来那郎君不想南回。起先那丫鬟都是哭着恨不得拉了宇文女郎就走,可他那会儿,小脸儿都是惊白了!奴才猜他在家也是个不得脸的,一心想着过到这里挣个将来!”&lt;/p&gt; “主子可要奴才去喊了他来问一问这仿写之事?”&lt;/p&gt; 刘赫拿起信封看了看,哼笑了一声:“他到底是何心意,如今要论都是尚早!故此不急,日后再议!”&lt;/p&gt; “这几日,多些留心那几院的动静。还是跟往常一般,不得有活物出了府门!”&lt;/p&gt; “自主子吩咐,奴才就已安排妥贴了,主子放心!”&lt;/p&gt; 阿卫想着该回的都已是说完了,接着便是要赶紧去交代了不得让宇文凌旋传信之事。正要告退,又瞧见主子方才注目不放的箱子,这金镶玉嵌的,看着就已灼眼上火:这恪王也忒是小气,着人专程巴巴得跑了几千里路,就为送这么个物件来?!本就是跟主子不对眼的人,倒要他好心凑什么热闹?主子看得眼烦,一会儿又起了心症便都是要赖那恪王!&lt;/p&gt; “主子,这箱子可也入库?要是,奴才这就搬走,本来也不大,一人便得。”&lt;/p&gt; 阿卫说着就去搬起了箱子,正要捧着往外去,刘赫却是手指一伸:“置到书案上,你去罢!”&lt;/p&gt; 阿卫有些不情愿地按着主子的吩咐安置好了这“千里迢迢”而来的“贺礼”,心中暗祷着:恪王可千万别弄了些什么拨撩主子心境的东西来,主子已是够失意的了。。。。。。&lt;/p&gt; “主子,不然先看礼单也是一样?”&lt;/p&gt; “不必,都是在这里了,又去添些事来作甚?”&lt;/p&gt; 阿卫再也想不出何事能缓上一缓,只得怏怏而走,只盼着那已是值了大价钱的箱子内,装的全是金锞子--这样,至少主子见着无悲无喜,然这无悲,就是大喜!&lt;/p&gt; “齐恪!你倒是给孤送来了何物?”阿卫既走,刘赫再不想等,扯开封条再拿钥匙开了锁扣。。。。。。入眼两物!一物幽然古朴,一物珠围翠绕。&lt;/p&gt; 刘赫苦笑着取出那一方古朴:“孤还妄想你能留下。岂知真是妄想!”&lt;/p&gt; 长吁出一口气,轻轻放下这送出,又被送回的妆匣,刘赫转手又去取另一金线镶绕,明珠添彩的匣子,入手颇是沉重,“齐恪!你这是要用从外到内的奢靡来奚落于孤么?”&lt;/p&gt; 刘赫拧开匣子,一对金丝梅花杯赫然入目。霎时那太湖楼的初见,那捧着杯子分寸不让的盛馥,那说着已把这杯子扔了的盛馥。。。。。。。片片朵朵而来,飘在刘赫眼前,荡在刘赫脑中,终于化作了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刘赫心上!&lt;/p&gt; 刘赫一声闷哼,跌坐而下。若说见到妆匣虽是失意却仍属该当,然见到此物,则是太过意外震撼,难解其意!&lt;/p&gt; “齐恪是不知?还是知而故意?”&lt;/p&gt; 刘赫取出一杯握于掌心,就若当日握着盛馥的手:“这可是你用过的那只?”&lt;/p&gt; 忽然一念:“这原是一双的么?&lt;/p&gt; 再一瞥,又见一笺正横卧匣中------金箔裱裝,无光自耀,笺上散落着朵朵朱砂红梅,两厢一衬,梅花少了孤高,反添了许多娇贵!&lt;/p&gt; “梅素?!”刘赫的心顾不得会把阵阵腥甜驱上喉间,兀自狂跳起来:“这!这些?!难道是你假冒了齐恪之名?”&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7章 催旧叶 刘赫屏住了呼吸,伸手去取那笺。一万种想,一千种猜似马蹄踏踏在心间起落。&lt;/p&gt; 她会与孤说些什么?&lt;/p&gt; 她是将孤比作那“丢弃”之物?&lt;/p&gt; 她是要孤与宇文凌旋自此成双作对,就如此物原是一双?&lt;/p&gt; 还是?!她欲意孤与她才该是一双,早在初见此物时便已注定?!&lt;/p&gt; 一念到此,刘赫砰然。终于不再踌躇,猛吸一口气,启开了那笺,只见-----&lt;/p&gt; 孤携盛馥共贺耀王红烛之喜。。。。。。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孤与盛馥祝耀王伉俪--琴瑟在御,莫不静好。。。。。。&lt;/p&gt; 盛馥曾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虽是北归,我等却盼耀王不敢相忘于家学馆之共利。。。。。。&lt;/p&gt; 刘赫看了又看,看了再看,看罢了笺又去匣中翻找,然除了那只未曾取出的金丝盏还有那些用于包裹装饰的锦缎,再是寻不到一物。&lt;/p&gt; 刘赫怔了怔,为何而今一心只觉此笺有异而未感其他?!一腔希冀落空之下,心绪居然还不如无端臆想时起伏?!&lt;/p&gt; 刘赫拧起眉头再次注目于手中之笺----只见那字迹虽似行云流水、矫若惊龙,然行文,却是流畅中透着通俗,一派市井之姿。&lt;/p&gt; 若说这字个个都是能让人领略了齐恪于书法之造诣,那这通篇的行文却实在是担不起“南文首”之名。&lt;/p&gt; “孤应是明白了。。。。。。”&lt;/p&gt; “齐恪是要借此告知,孤在他眼中就如同尘世俗人,不堪一看!既是俗人,又怎能读懂恪王真才之文,又怎配去争恪王心爱之人?!”&lt;/p&gt; “呵呵!”刘赫不知自己是在苦笑还是在冷笑:“然这金丝梅花杯的缘由,必是她告诉了齐恪的罢?!不然,齐恪又怎会提及她当日所言。你是连这些都不肯独藏么?你也是要孤罢休了么?!”自盛家园子门口一别,刘赫未曾再见盛馥。本想着归来之时要畅言心中所念,不料再进盛家园子所见的,竟是齐恪端足了主家之资,跟他道一句:“多谢耀王照拂梅素!”&lt;/p&gt; 忽然的,一丝木樨香飘荡在刘赫神魂之中,“不!孤不会罢休!”&lt;/p&gt; 刘赫将一盏金丝梅花杯置于案上:孤会日日用着,日日用此自省当是要快些做成该完之事!齐恪,多谢你用此来鞭策于孤!多谢!”&lt;/p&gt; “梅素!”刘赫一手抚上曾是他精心寻来的匣子:“也不知你可曾打开看过?更不知你是否知晓孤的用心?”&lt;/p&gt; “孤说了挣一个江山给你,孤定不会食言!届时,你可是肯簪孤为你寻的钗?”&lt;/p&gt; 刘赫感喟着打开了匣子,心中想着那对名曰“傲霜”的华胜当是盛馥最爱。。。。。。&lt;/p&gt; 突然!刘赫不敢信!定了定神再看!还是不敢信!于是手忙脚乱将匣中之物一一取出,件件核对,终于。。。。。。&lt;/p&gt; “原来是这般!原来那双金丝盏带来的音讯要与这缺失的“傲霜”同看并论!她阻不了齐恪所为,齐恪却也阻不了她的心思!她取走傲霜,不就是要告诉了孤勿要为困苦而屈,勿要为严寒而折么?!而她,也是懂得孤的心意,只是苦于前情难却,名份早定罢了!&lt;/p&gt; “齐恪,孤自然是不敢相忘!梅素也定是不敢相忘!来日,我们必有一战!站的是盛馥或许摇摆之心!届时之“朕”对“孤”,你道你的赢面会有几成?”&lt;/p&gt; 刘赫瞬时一扫长日来的阴霾,爆出一串畅快之笑:“哈哈!哈哈哈哈!”&lt;/p&gt; 可刘赫怎能知道,他这里意气风发的朗声长笑,把躲在书院门口的三娘、五娘惊吓了个半死!&lt;/p&gt; “哟!竟是极少听殿下这般笑过!这是什么事儿把他惹疯怔了?”三娘拍着心口,眼睛还不停往小径上瞄着。&lt;/p&gt; 她们本是趁着今日府里事多,瞅着阿壮、阿卫都走开了,平日守在这里的侍卫们也是去了府门口,这才偷溜过来的。可他们要是回来见着了,定又要冷言相赶甚至白刃向喉了!&lt;/p&gt; “我看是你要疯怔了,平日里跟我最是互看不上,今日倒拖了我来?!你倒不去拖二娘?!”五娘没有一点要好声好气的意思。&lt;/p&gt; “二娘她们不是去揣摩新来的那个了?!她们可不得去看看那位娇贵的门阀女郎,在四娘那破院儿里可是安置得舒坦。”三娘说起来,颇有些喜滋滋的意味。&lt;/p&gt; 五娘听了这样尖酸的话,竟也是昂昂然觉得解气!这南来的“王妃”是让我们担惊受怕了多久!?一直以为哪怕殿下再是不爱,只要有“王妃”两字横在那里,她便也是我们的主子,只要她想,还能寻不到错处来罚或是撵走?&lt;/p&gt; 可不料想,她居然会是自奔而来,又是再府门口那一场闹。。。。。。这样的货色,也是难怪殿下连个妾的名份都不肯给她!况且,殿下心里不是还有别个?!五娘正想着,却听见三娘又神叨叨地说开了:&lt;/p&gt; “据说,今日送贺礼来的那个,就是四娘当初去找晦气的那个,那才是殿下的心头之人!”&lt;/p&gt; “听说一共送来了几十箱物件儿,那排场也是足够!”&lt;/p&gt; “据说光是插在车架上那两面旗帜就是招摇得了不得。只可惜丫鬟们倒是能去偷看一眼,我们却是不能!”&lt;/p&gt; 五娘“早知如此”地哼笑了一声:“听说据说?!只怕是你亲眼去瞧的罢!?这些也拿来说?!又不是哪个不知道!今儿也确是凑巧,这礼到了,人也到了!礼是开了府门迎进来的,人倒是用剑吓着去走的角门。可见她在殿下眼里是有多轻贱!”&lt;/p&gt; “确是呢!按理说,就算是不爱,殿下多添一房妾室也不碍他什么,可他愣是不愿。于是我便想着过到这里来瞧瞧殿下。。。。。。。&lt;/p&gt; “殿下往日多疼你些。不如你先进去探探?”三娘难得对五娘展露花儿样的笑颜,只是这会儿在五娘看来,她这笑脸竟像只狐狸!&lt;/p&gt; “呵!原来是要我来打先锋的!若好了,你便也去殿下那里哭一哭,不好了,也就是罚我一个!”五娘嗤笑着问:“你今儿可是见我脸上写了个蠢字?”&lt;/p&gt; 三娘眨了眨眼,仔细地看了看五娘,完了使劲地推了她一把:“你这小脸用粉敷得都像是新刷的墙,这斜红画的,还真似两道血口子。要想卖弄颜色比我强的,至少也是擦齐整了再出来,这吓人模样,也不怕惊着殿下,还用写蠢字?!”&lt;/p&gt; “呀!”五娘被气到了:“人说过河拆桥,你这里还不曾过河呢,倒先要拆我这桥?原来我就不想来着,既是这样,你自己去罢!想必殿下见了你这好颜色,定是要爱死了不肯撒手!”&lt;/p&gt; “哟!这小心眼!这么些年了,你还不知道我这张嘴?!我嘴巴是不好,可内里没坏水!不像她。。。。。。。”三娘说着便又一把拽过了五娘:“也别谁亏了谁,谁又去打先锋的。我们一起进去,殿下要骂要留,听天命罢!”&lt;/p&gt; 三娘像是打定了主意不让五娘脱走,也不让自己退却,夹着五娘进了惜夙苑,碎步同往刘赫书斋而去。。。。。。&lt;/p&gt; “你方才说是不像谁那样内里冒着坏水?”五娘一边胆颤颤地走着,一边不忘问。&lt;/p&gt; “也是没谁!你自己也长着眼睛,有着心思!自己看,自己想罢!”&lt;/p&gt; 五娘此刻却是没有半点心思去想了,刘赫书斋的大门,已是对着自己还有二娘。只消伸手一推,便能见着日思夜想的殿下了!然。。。。。。不敢!。。。。。。。然。。。。。。害怕!&lt;/p&gt; 三娘轻跺了跺脚,埋怨自己的腿为何要惧怕得抖个不停,再看看鬓边居然渗出汗珠的五娘,鄙夷地一笑:竟然还不如我的胆儿大!&lt;/p&gt;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肯出手去推开那门!终是五娘熬得实在心焦,打着手势与三娘道:一人伸一手推一门,哪个都别逃,怎样都是公平!&lt;/p&gt; 三娘咬牙点头应好,两人各自伸出一手虚推在门上,五娘另一手摆着手势----一!二!三!&lt;/p&gt; 门开了,一个两人朝思暮想的声音自内而出:“阿卫?!事情可是妥当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8章 泪不知 三娘听见这声音,望着那曾是熟识的宽厚背影,瞬间情难自禁,鼻子一酸,委屈着唤了一声:“殿下!”&lt;/p&gt; 五娘有些失神,细算来也就是几月未见。这还不及一年,怎的他的背影竟是看起来老沉了许多?还带着些,索然?萧瑟?&lt;/p&gt; 还不待她们沉溺于各自心怀,那背影须臾之间便已挟裹着惊怒之意转身而向。两人对上的眼眸,已不再似从前深潭般幽深,而是。。。。。。像及了汪洋中那黑不见底的深漩!&lt;/p&gt; “殿下”两人并不敢哭,慌忙着矮身跪下。垂低了头,生怕刘赫看见了那些欲滴的泪珠就此卷进眼中,那深漩便会更可怖些!&lt;/p&gt; 没有臆想中的呵斥,没有猜测中的询问。两人静悄悄地跪着,只听见那脚步声踱到了书案之后,就再无有声息。&lt;/p&gt; 一炷香该烧完了罢,第二炷香也是该灭了罢。。。。。。三娘、五娘在青砖地上跪得膝盖生疼,腿脚酸麻,真想就地坐了或是扶着谁站起了,好生缓上一缓。可是!不敢!不敢到两人偷着互交个眼色都是做不出来,不敢到一丝一毫都不曾挪动!&lt;/p&gt; 原是想过了好歹来的。这好的便是殿下见了人心软了,虽比不得从前,但今后也不会再避而不见,这歹的,便是训斥一顿再撵出去,了不起再是禁足几日,也是到头了吧?可是如今这个,分明是让人分不清好歹,辨不明来去。&lt;/p&gt; “殿下!”三娘终是忍不住,用温顺地不能再添的声气,轻唤了一声!&lt;/p&gt; “再说一字!死!”这声音!?两人都是不认得了!这声音?!竟真的出自那汪洋中的深漩?这般冰冷阴森!&lt;/p&gt; 三娘险些就要跪不住!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实在支撑不了,堪堪就要倒下!五娘终于斜着眼瞥了她一回,那脸颊上的起落,可不是快要把牙都咬碎了!?&lt;/p&gt; “主子,是奴才!”阿卫的声音突然从外厢传来:“奴才记得方才是关了门的,怎么。。。。。”&lt;/p&gt; 阿卫这个怎么都还未得说完,就已是看见了已是微微跪到微颤的三娘、五娘!&lt;/p&gt; “主子,奴才死罪!”阿卫脸色煞白着也跪下了:“奴才失查,奴才大意了!任主子责罚!”&lt;/p&gt; 五娘有些慌张!要说这事儿,顶了天也就是跟三娘一起擅闯了殿下明令不得踏入的书斋。可阿卫为了无意间放人溜了进来,居然要认死罪?!虽是殿下不会真要他死了,只是这寻常的,这小子哪能这么轻易就自领个头条罪名?!难道说如今我们这些人在殿下眼里,真的是连草芥都不如,要见之憎恶么?&lt;/p&gt; 五娘觉得悲凉。想当初因着自己一心倾慕刘赫,便是不顾了体面,忤逆了双亲,自求为妾。熬了这些年,时不时还有人要提一提这“自奔”,意图刺一刺她的心,可是有人问过这心可痛?!又有哪个是愿意做妾的?都是为了这心,才逼迫着自己不在意了而已!&lt;/p&gt; 想那时刘赫尚能为己痴情所感,终是下了纳征聘为贵妾,而如今这样绝情等等,又是所谓何来?又有何可期?死便死了!死了也爽快些!这样做个活死人,日日等死,又是作甚?&lt;/p&gt; 五娘突然间抬了头“殿下!若是妾再入不了殿下之眼,便放了妾出府罢!”&lt;/p&gt; 可她一眼居然看见刘赫竟是背对着她们而坐,方才还是干脆的声音,终于哽咽了起来:“与其在这里惹殿下生厌,不如放了妾罢!或者杀了,随殿下!”&lt;/p&gt; 三娘听见五娘这铿锵之言,霎那间就乱了。这殿下都是说了再听见一字便是赐死,怎么这五娘还是这般直愣愣的要往火坑里跳。你跳也便罢了,可别带累了我去!&lt;/p&gt; 三娘想把此话说出口,但又碍着刘赫的“出言既死”,不敢真出声。于是只能憋红了脸侧头瞪着五娘,但见她眼泪涓涓而下,流糊了敷面的粉,搅散了斜画的红。。。。。。&lt;/p&gt; “阿卫,带她们下去于住所禁足,无进无出。另撤去她们院里所有仆从,自此她们炊饮衣饰,一概与府中无涉。去罢!”&lt;/p&gt; 还在忧恐五娘带累于己的三娘听见刘赫这样吩咐,再也是闭不住“怕死了”的嘴,哭嚷起来:“殿下,这作死的是五娘,为何要妾连坐?妾并不曾忤逆了殿下之意呀!”&lt;/p&gt; 五娘恶狠狠地横了三娘一眼:“我道是为何一贯地看不上你?!可不就活该是个让人看不上的?!你如今还妄想着殿下能听了你哭诉?”&lt;/p&gt; 三娘抽着哭嚷的空隙也回了五娘一记刀子眼:你要死便死,别拖着我就好!”&lt;/p&gt; “阿卫,带她们下去!”刘赫的声音沉之又沉,隐隐间跃出的怒意,让人无端后颈发凉。&lt;/p&gt; “三娘、五娘。别为难奴才了。起来走罢!”阿卫转向两人跪着,拱手一礼。&lt;/p&gt; 五娘搬动着僵直的腿脚就想起来。然而终是跪得久了,一下麻木使不对力就跌坐在地,五娘咬牙撑了良久,才是站直了身子。再去看三娘,却还是跪着抽噎,&lt;/p&gt; “不走便让侍卫拖走!”那是那个背对的身影,还是那道低沉的声音,只是这怒意,浓了许多!&lt;/p&gt; “三娘,走罢!”阿卫也是站起了身,好生劝着。&lt;/p&gt; 可三娘就跟魔怔了似得,除了会哭,一样不理,一概不听。&lt;/p&gt; “她既想让人来拖,那便遂了她的心愿!”五娘早已不哭了,嗤笑地看着三娘:“平日里数你是最狠的,在殿下这里倒是难为你装得这般较弱!”&lt;/p&gt; 刘赫已是不胜其烦!若不是要一查郑凌瑶内应之事,早该是散了她们了!自己于她们冷淡是想换个相安无事,也是想来日散场之时她们已是心灰意冷便可去得痛快。而若是谁要兴风作浪,妄图再作旧日之想,刘赫自问,那是断断不能容下!&lt;/p&gt; “阿卫!”刘赫一声呵斥:“聋了么?”&lt;/p&gt; “奴才不敢!奴才就去喊了她们来!”阿卫撇下哭凄凄的三娘一溜跑了出去,五娘哼笑了一声:妾还是自己走罢,这出好戏也没甚好看的了!只是我傻,倒还跟了她来!”&lt;/p&gt; “殿下保重罢!妾走了!”&lt;/p&gt; 五娘道完这句保重,眼泪又是不争气地婆娑而下,正怀揣满腔伤怨、拖着僵麻的腿一步一挪往院外走去,却被迎面而来的壮实身影撞个了趔趄,险些栽倒。&lt;/p&gt; “阿壮!你竟是死人么?!这是想撞死了我?!”&lt;/p&gt; “五娘恕罪!小的不是有心,实在是急了些!”阿壮急忙赔礼作揖,可转念又是不对:“五娘为何在这里?”&lt;/p&gt; “我为何在这里?哈哈!我是为了作死才在这里!”五娘脸上都是笑,眼里却都是泪:“往后啊,估摸着你也不用再喊我五娘咯。”五娘说罢,仍是一撅一拐地往院外走去。&lt;/p&gt; 阿壮摸了摸自己额头:“今日想是尤其奇特些的。这怪事奇事竟是一件接着一桩!先是盛家女郎送箱子,再是宇文女郎自送自人,又是五娘会在这里,还有那。。。。。。。”阿壮猛拍自己脑袋一下:“你也是要寻死的,还耽搁!”&lt;/p&gt; 刘赫听得门外“噔噔”足步之声,只当是阿卫折回,碍于三娘仍在那里,他并不想回头去问。但听得这脚步虽是刚劲却是孤单,便知那不是阿卫,而是阿壮!&lt;/p&gt; “主子!是奴才!奴才有事要禀!”阿壮奔了进去,待见到三娘正伏跪在地嘤嘤泣泣,心想今儿这怪事便是要再添一桩了!&lt;/p&gt; “三!”三娘再不让主子待见,也还是半个主子。既然是主子,规矩还是要的,只是阿卫这声娘还不曾喊出口,便被刘赫打断:“何事?说来!”&lt;/p&gt; “奴才得走近了说”阿壮这才注意了刘赫竟是背向书案而坐,前后一想,便是知道三娘这哭,五娘那作死,大概是什么意思了。&lt;/p&gt; “说来!”刘赫举手一挥,示意阿壮上前。阿壮再不去管三娘如何,凑近了刘赫低声说了几句。。。。。。。&lt;/p&gt; 三娘虽一直在哭,但总是留着一只耳朵支棱着去听那一举一动。阿壮说的什么可是真听不清,可显然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因为殿下瞬发起身而走,带倒了花架都是不闻不问!&lt;/p&gt; 三娘正想他们走了自己便是可以歇了不哭了,或者一会儿殿下有什么要紧事儿把要罚她之事给忘了,那便是最好。。。。。。正在窃喜,不想刘赫去而复返:“孤自去。你在此看住了她,待阿卫回来,他自知该是如何处置!”&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9章 荒烟渺 一百五十七、荒烟渺&lt;/p&gt; 刘赫惴惴不安,走路的步子也有些飘散起来。&lt;/p&gt; 阿壮自然是不会省得这姓氏为“东方”的“异士”到底是什么讲究,又会给自家主子带来怎样的崩裂之撼。&lt;/p&gt; 他或者只因是觉得那人看着是个有些道道的方士,又是神秘秘地让带一句话给殿下,这才前来回禀。而这道士让阿壮带的,实则并非是一句话,而是只有两个字----羽王!&lt;/p&gt; 若是半年前,任是谁在刘赫跟前提这两字,他只会当是在说那先朝之先朝的一代霸主。而今!现今!羽王两字,再加上“东方”的姓氏。。。。。。这便是天塌下一般的震惊!&lt;/p&gt; 然!就真是如此凑巧?!之前从不会有人提及之事,偏是母妃来此告知孤那些陈年旧事之后,便是有人寻上门来?&lt;/p&gt; 刘赫顿下了脚步:孤近来深居简出,文帝该是只当孤为情所困,故仍在恹恹不乐,应是看不出什么端倪!难道是阿凯寻沈洁华之事出了纰漏,使他生疑便用人来探?&lt;/p&gt; 不会!寻到沈洁华之地还属边陲,那里有舅父们拥兵,文帝向来不会轻易踏足,也正是为此,阿凯他们才是敢扮作这府里侍卫模样。且在外都是蒙面做那游侠样,又都是人人机警,断不会是文帝寻找了此事的把柄。&lt;/p&gt; 那是为了宇文今日到了,他是确定了孤并未按他的旨意行事,故而这样?也是不对!宇文于他只是小事,若真有什么需要斡旋的,他大可把孤招进宫去问个明白,再下道敕令便可,并不至于要动这样杀阵!&lt;/p&gt; 除非是他猜忌孤已是知道了当年之事,不得不动杀阵。他要逼孤反!孤反,他便可堂堂正正得而诛之,不遭一丝诟病。且于他来看,孤一届文弱、势单力薄,何来武力、财力一战与帝王一战?!因此只需给孤按个虚名,孤便只有束手就擒!&lt;/p&gt; 只要那人提得旧事,无论孤是信与不信,都是会坐实了虚名!不动则被困,与其避让,不如出击!&lt;/p&gt; 有道是双方交战,不斩来使!而今,孤却好似不得不斩!不仅要斩,还要提头去到朝堂,图他个天下皆知!&lt;/p&gt; “呵呵”刘赫看着自己徐徐伸开的手掌:你是不知孤这双手,可操琴、可捧书、亦可开弓持剑吧?!&lt;/p&gt; “孤且来会你一会!”刘赫再无有惴惴之心。踱着沉稳的官步,不疾不徐向府北走去。&lt;/p&gt; 而此刻耀王府府北的一处小院落的客堂里,正坐着一位远看年逾而立,近看却似已过不惑之年的道人!&lt;/p&gt; 说他是道人或也并不妥切。他确是梳着道士发髻,确是穿着寻常的衣衫,脚着道士样式鞋袜,那绑腿却是竹青色的。。。。。。要论起相貌,也可算得是清俊洒脱,然从骨子里泛出的懒散却是硬生生截去了欲将破壳而出的仙风,眼神松怔地四散着,偶尔的一瞥的精光,都是遍寻不见。。。。。。&lt;/p&gt; 就这样一个怪异之人,如今正翘着腿,喝着茶看着小院里被伐光的树木啧嘴摇头,似是一点都未曾留意到已是有人走了进来!&lt;/p&gt; 刘赫一路上设想了多次这“东方”道长该是如何模样,虽方才阿壮已是回过“那人怪异得紧”,刘赫却只以为这怪异无非就是装神弄鬼的那个怪异,而今一看之下才知是自己想错料差!他这怪异,怪在像是于一切均是不屑不削,异在这不屑不削倒像是自髓而出,与生俱来。&lt;/p&gt; “他何时收拢了这样的人?!看那人之姿态,并不是他平日惯会器重的,难道是只为了让孤不疑,特地去寻了这样一个人来?”&lt;/p&gt; “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又有常言道:疑心生暗鬼!”&lt;/p&gt; 刘赫还正在那厢揣摩要如何开口才是不惊敌又不卖己时,那怪异道长却是睁开了半眯缝的双眼,喝干了最后一滴茶汤,懒散散得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要警示了刘赫什么。。。。。。&lt;/p&gt; 刘赫嗤然一笑:“这位可是东方道长?”&lt;/p&gt; 东方道长终于站起了身,可整个人却像是少了支架似地,东倒西歪地怎么都是站不挺,作个揖也是抱不好拳,收不拢臂,斜扭扭地施了一礼,&lt;/p&gt; “正是贫道!贫道拜见耀王殿下!殿下安康!”&lt;/p&gt; “道长免礼罢”刘赫落座,自斟了一杯茶,捧起就抿了一口:“道长也坐,不必拘泥虚礼。”&lt;/p&gt; “殿下倒是不怕贫道在茶里动了手脚?这样就喝了?”东方道长一点都无有推却,瞬间就在刘赫隔案坐下了。&lt;/p&gt; 刘赫又怎会不防他在这茶水中动了手脚?!哪怕不是茶水,就是随身的香包,那也是可以内揣任意一味迷香,让人防不胜防。因此刘赫在进来这小院之前,早是去过府医那里取了能解寻常各种迷香的药丸含在舌下,更是遣了侍卫暗中将这里围住。&lt;/p&gt; 刘赫蹙眉看着与他并肩落座于主位只隔一个茶案之人,讪笑道:“道长神机妙算,定是能算到孤已是让人围了这里,你若是要下毒害孤,自己也是难逃一死!这样赔本的事情,孤想道长定不会做,因此不必怕,也是不必防!”&lt;/p&gt; “殿下先莫要小气!是殿下先说不比拘泥俗礼,贫道才是坐落与此。本来就是想来与殿下讨个亲近的,坐近些当然也是更好些!”&lt;/p&gt; “再者殿下也是无理!贫道上门一不为抢,二不为骗,三不为偷的,殿下都是让侍卫围了这里,还道是不防贫道!无理无理!无理之极!”&lt;/p&gt; “不知道长今日所来,究竟所谓何事?孤的仆从多是愚钝异常,时常听不清话,也是传不清话!今日这阿壮更是尤其!孤本并不想来,但因道长总是出家人之,孤为尊法度,也是要来走这一趟,只为不失对出家人的敬重!”&lt;/p&gt; 东方道长听罢刘赫这番“官话”,呵呵一笑,又眯缝起那本就要随时阖上的眼皮:“殿下可知一事?”&lt;/p&gt; 听见这般的无头无脑之问,刘赫哑然失笑:“这世上事件又何止千万,孤哪知道长问的是哪一桩,哪一件?”&lt;/p&gt; 东方道长啧了一声:“一直道殿下定是个天资顶优的!这样看来也是平常!不过也是无差,那羽王本就是个莽夫!”&lt;/p&gt; “羽王”二字犹如蚊蝇入耳而贯,生生得钻进了刘赫脑中!&lt;/p&gt; “当年宣告羽王为他,以此骗尽了天下!如今又想把这陈年老套搬出来用在孤的身上,只为求孤不得不反,不敢不反么?”&lt;/p&gt; “道长?!孤确是不知道长所问何事?”刘赫浅笑着,甚至还有些抱歉之色!&lt;/p&gt; “唉!贫道也是糊涂!跟殿下又有何计较的!”东方道长笑呵呵的,一副“我自是不能怪你愚笨”之意。&lt;/p&gt; “这事,原是贫道老子交待的。他与贫道说,若是此年此月此日此时贫道到了此处,那便是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若是到不了此处。。。。。。”东方道长用十足后怕的眼神看了看刘赫,自己还打了个寒颤:“那殿下便是早已死了,并不能活到今日!”&lt;/p&gt; 《画斜红》一百四十七章戚馁馁原创插曲《继祀》视频已上传至b站,搜歌名就行啦!&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0章 沙入天 刘赫是个隐忍成习之人,寻常也只有事涉盛馥时,才会有“古井微澜”之动。而今这来历不明的东方道长,张口便是“早已死了”连个薨字都不削去用,任是他再有城府,也是按不住一股怒意直冲而上!&lt;/p&gt; “口出妄言,尔不惧死么?!”&lt;/p&gt; “看看!看看!”东方道长仍是一身疲懈之气:“谁人不死?哪个不死?贫道就是不说这死字,就是换个薨字,殿下早晚也得要死!只是若今日贫道来时殿下已死,那便是死得不值!自今日起,日后再死,定会是死得值当些!”&lt;/p&gt; 刘赫听见他“死”进“死”出,句句不离死字,心中怒意大炽:“道长一心忧虑孤之生死,可曾想过自己的?又可曾爻出今日就是你的死期?”&lt;/p&gt; “不会不会!贫道断断不会死在今日!”&lt;/p&gt; “孤可立即杀了你,你道是会与不会?”&lt;/p&gt; “殿下若要杀了贫道,那离殿下之死期也是不远!留下贫道,殿下不仅可以享得高寿,更是有坐拥江山之福!”&lt;/p&gt; “妄言!”两人针芒相对,互不相让,直至东方道长一句“坐拥江山”,刘赫再忍不得,拍案而起。&lt;/p&gt; “孤敬重出家之人,今日才是破例一见。而道长屡屡出言不逊不算,更是狂悖之极,竟敢说出此种等同谋逆之言!罪当论斩!”&lt;/p&gt; 刘赫讶异非常,若这确是他安排下的计谋,那面前此人也是太不堪用!怎的如此轻易就抛出了那“玉”来引他这“砖?”&lt;/p&gt; “孤看道长并非出家之人,而是个出处不明的狂徒!道长既无惧无怕,口出此等谋逆狂言,那便同孤一起去面圣,到陛下面前去说个明白!”&lt;/p&gt; “哈哈!”东方道长对着刘赫挤了一下眼睛:“殿下是怕了!?”&lt;/p&gt; “孤自然是怕,怕道长累孤担了谋逆之名!”&lt;/p&gt; “殿下若是怕,今日就不会来见贫道了!可见是不怕的!而且七、八成的,殿下猜想贫道是受了谁的指使来的。可是?”&lt;/p&gt; “呵呵!”刘赫干笑了两声,或许此人又并不似自己想的那般莽撞愚蠢。兵不厌诈,他这虚虚实实,时而装傻冲混,时而单刀直入,大概是只为了搅乱人心吧?!&lt;/p&gt; “孤与道长远无见,近无识,道长不是受人所托而来,难道是接天诏而来?”&lt;/p&gt; “不错不错!贫道既是受人所托而来,也是顺天命而来!殿下与屏道论了半日,也就这句话说得像样些!”&lt;/p&gt; 刘赫此时是又惊又怒又是哭笑不得!这道长一副混不吝的样子,难不成文帝遣他来是只是想活活气死自己的?&lt;/p&gt; 不可急!不可躁!不可怒!刘赫反复告诫着自己:他本意就在扰乱孤的心神,孤切不可随他指使而去!&lt;/p&gt; “殿下站着不累?还是坐着跟贫道说话罢!殿下这里站着,一会儿两会儿的还成,这久了贫道也势必要站起来,否则于理不合,然贫道向来懒散异常。。。。。。”&lt;/p&gt; 刘赫伸手示意他关上那张喋喋不休之口,复又坐下:“道长究竟想说什么,尽管说来!待道长说完,孤自会带了道长去见陛下!”&lt;/p&gt; “贫道可不要去见那老儿!”东方道长连连摆手:“他的天授之期已是到了!哪个都是再不能帮!且贫道家与刘家这笔账,真心不是太好算!那老儿的账,当是贫道的老子去算,贫道只算跟殿下的!”&lt;/p&gt; 刘赫听罢心里一惊!他这似是无意的嘟囔,却是实意地自报了家门。不仅如此,就连他的来意都是透露在内,这是在试探孤是否已是得知当年之事了?而把当今皇帝称为“老儿”!纵是假意,也是胆大包天!文帝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要置孤于死地,居然连自己的尊贵都不要了?!连忌讳都是丝毫不要了?!&lt;/p&gt; “道长是服了散还是吃了丹?可是要清醒个片刻才能说些让孤能懂之言?”刘赫替他斟了一杯茶:“道长若是想来至孤于死地的,这样疯言疯语断是无用。还不如执匕一刺或是下毒来杀,虽是会赔上了道长自己性命,却也能算作是功成了!”&lt;/p&gt; 东方道长端了茶却不喝,盯着那茶汤兀自喋喋不休:“如此说来,殿下还是不知道?难不成是算错了?!还是殿下已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因是不信贫道,才是装作不知?”&lt;/p&gt; “待贫道来爻上一卦”东方道长说罢,随手一晃,几滴茶水跌落于案几之上,并不曾是任何一爻的卦象!&lt;/p&gt; “啧啧啧!如此看来,殿下该是知道的!然殿下又想着贫道是那老儿派来的构陷于他的,所以压根不信贫道!”&lt;/p&gt; 东方道长虽是独自一个,却是演得分外入神。刘赫愈发觉得好气又是无奈!&lt;/p&gt; “道长,孤实在不明道长所说所示究竟是何?只是孤也并无那么多的闲时与闲情在这里陪道长疯癫。因此依孤看,孤与道长还是即刻进宫去见陛下,才是上策!”&lt;/p&gt; “殿下当真要去?”东方道长抬眸,笑嘻嘻地问道。&lt;/p&gt; “当真要去!”&lt;/p&gt; “贫道告诉殿下,今日要去了。保管都是活不了的!贫道是不怕,早就是藏好了妻儿来的,至少还有个后嗣,而殿下。。。。。。难道殿下就不觉得冤屈?”&lt;/p&gt; 刘赫听罢一惊!一贯由外人来看,耀王是儿女双全,全然一副多子多福之态!而今这东方话下之意,竟然直指自己无后!难不成他知晓子嗣被换之事?恐怕不仅是知晓被换,还是知晓他们都已是不在?。。。。。。这!他这是在讹孤?还是,他竟是郑凌瑶的人?而并非文帝遣来?&lt;/p&gt; “孤儿女双全,后嗣倒是比一般人还多了些许。不劳道长忧心!”&lt;/p&gt; “呵呵呵。。。若是殿下硬要如此说的,那贫道也是无法!贫道所说乃是殿下命格里本就是子嗣艰难!”&lt;/p&gt; “道长明知孤于子嗣无缺,却还要这般胡搅蛮缠。当真无理!”&lt;/p&gt; “贫道所言句句是实!只是殿下不肯信或是不肯认罢了!只是殿下若是一味固执不肯信了贫道,那来日贫道就只好来给殿下念往生经了!”&lt;/p&gt; 刘赫气到语滞。可眼前此人根本就不想与你好生攀谈,又哪里有话可是辩来有用的?&lt;/p&gt; “来来来!”东方道士仍是无视刘赫怫然不悦的脸色,撑着茶案凑近了许多:“贫道请问殿下,为何至今不曾问过贫道出处?贫道几次提到,虽然疑窦丛丛,殿下也是不问?!”&lt;/p&gt; “孤已是知道道长复姓东方,又为何要再问?”&lt;/p&gt; “殿下难道一点都不曾觉得东方这姓听来奇特或者是怪异?”&lt;/p&gt; “复姓者虽少,然亦是常有,孤为何要感奇特怪异?”&lt;/p&gt; “可贫道这东方可是不同!殿下若是不问,贫道便当殿下已是知晓了当年东方阿尚之事!”&lt;/p&gt; 刘赫默然!百密一疏,竟是不曾想到这层!想当然耳欲做风浪不起之姿,不料这正是露怯之处!&lt;/p&gt; “孤不知!孤该知么?”&lt;/p&gt; “贫道再有一问,殿下为何听了羽王二字就肯见贫道?”&lt;/p&gt; “羽王?”刘赫故作讶异:“下人回禀之时并不曾提及!只说是有一复姓东方的道长求见。孤也曾告知道长,孤来一见本就只为了尊神敬佛,并无其他!”&lt;/p&gt; “呵呵!”东方道长挪回了身子,摇头晃脑,大呼可惜!&lt;/p&gt; “小人才不托胆!可殿下堂堂羽王转世之身,居然也是此类!”&lt;/p&gt; “道长说的什么?”刘赫倏得立起了双眉!&lt;/p&gt; “贫道说殿下是羽王转世之身呐!”&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1章 乌羽展 “一派胡言!”刘赫听见东方道长毫无掩饰地拿着当年的弥天大谎来诱今日之己,忍不得愤慨难抑!&lt;/p&gt; 当年那东方阿尚助纣为虐,就算不论刘赫因此从“皇太孙”被贬为庶子,就算不计祖父被篡位夺命,也是要算算此事竟是断送了多少人的性命!又是耽误了多少人的前程!&lt;/p&gt; 孤要战,孤要夺回自己的所属,也须得堂堂正正,又哪里会借助这等阴损荒诞手段?!&lt;/p&gt; 此计所设者无论是文帝或为郑凌瑶,那两人均是未跳出以己度人之心罢!?他们只当这世上万人都是与他们一样贪妄无限,无所不为?!&lt;/p&gt; “孤虽是信佛重道!却也容不得你这狂徒再三挑衅!道长也不必再在此处盘旋,与孤一道即刻进宫去罢!”&lt;/p&gt; “殿下着什么急?!贫道这里话都不曾说完呢!”东方阿尚终于是喝了一口茶,却好像嫌弃茶汤已凉,一甩手,顷数泼在了地上。&lt;/p&gt; “尔真乃是!。。。。。。。”&lt;/p&gt; “殿下!前世之说虽是飘渺不羁,可常人若听见说自己是羽王转世,纵然不信,基于好奇,也是会问上一问。这就跟常人听见某人复姓东方,总要好奇此东方是否那奇人彼东方一族无二。而殿下见东方不奇,听羽王就怒!这明摆着就是告诉了贫道,殿下是已经知道了当年的始末。也必然已是对贫道的老子恨之入骨!”&lt;/p&gt; “殿下虽是一再说要于贫道同去见那老二,可贫道知道,殿下实则并不愿去!无非是说来吓唬贫道而已。且十有八九的,殿下以为贫道是那老儿差了来陷害殿下的!”&lt;/p&gt; “贫道也知道这样贸贸然登门,殿下不敢妄信。然有时疑心太重,反倒是制肘于己,并无益处。可有时看似荒诞无稽之事,反而能成!这大千世界,本就秒在不可揣度,殿下何不放胆一博,好生问问贫道来意与个中渊源,好过在此两厢扯皮,纠葛不清!”&lt;/p&gt; “贫道本也不愿淌着浑水。只碍于家严之命难违,天命更是难违,才不得把脑袋系在裤腰上来做这苦差事!殿下如今也不用再试探贫道,贫道说完下面这句也不说话了。殿下且好生想想!想完了,想明白了,再来议事!”&lt;/p&gt; 东方道士洋洋洒洒、疲疲塌塌地说完这一通,便是背仰椅靠,双眼一合,兀自哼起谁听不真切的小调儿来。。。。。。&lt;/p&gt; 刘赫心头蔓上一股极深的挫败感!无力、无奈、怒意、失落种种等等全然交缠在一起,无从宣泄。想这些许年,也唯有在盛家园子初见齐恪时有过类此之感,而今日的,竟是比那时更浓重了太多!&lt;/p&gt; 这满身懈怠之气的道士东一榔头西一棒,看来全无章法,却是攻得自己节节败落,无力招架。而自己,看似步步为营,严防不殆,却是漏洞百出,补由不及!&lt;/p&gt; 还是自己原本便错了!轻视了此人?也低估了背后那人?可那人究竟是郑凌瑶还是文帝?!&lt;/p&gt; 郑凌瑶应是知晓往事,这些年藉由炼丹铸药也结交了不少僧道中人,但若要寻人来冒东方之名,以她而今之势力,实非易事!且不论她将来于孤是何种打算,若要成她之事,迄今她还逃不脱对孤之仰仗依赖,她与孤之间,远是未到图穷匕见之时!&lt;/p&gt; 如此就只得是文帝!然文帝又怎会知晓子嗣之事?难道孤一向自喻黄雀乃是谬误,实则黄雀是他?这些年他是把孤府内一草一木都是看尽在眼中了?那么孤与郑凌瑶之事,七皇子之事,乃至托林寺。。。。。。岂不是都早已暴露?&lt;/p&gt; 然他怎能不动?按他的手段心性,单凭郑凌瑶一事,孤与郑凌瑶就早该是死无葬身之地,更遑论托林寺乃是孤意欲谋逆的铁证,他若查实,当是一刻都耐不得,即刻依律法办才对!又何必要寻那荒诞之由遣孤南下,想要借刀杀人?!如今又着此人来演一出并无胜算之戏?&lt;/p&gt; 不通!不通!全然不通!刘赫心内愈加烦急,为何怎样设想都是有进无出,全无脉络?!&lt;/p&gt; 那么,有否可能,此人真为助孤而来?!&lt;/p&gt; 然他又为何要来助孤?为还他父辈的孽债?还是孤当真是有那天命?&lt;/p&gt; 想当年所谓天命所昭,羽王乃是文帝,而今又是套用此说,让孤去应了羽王之说。无论孤信与不信,只要孤肯借用此说,那篡位就乃势必之举。&lt;/p&gt; 虽其意昭昭,然其心莫测。。。。。。&lt;/p&gt; 莫非东方家与刘家夙愿积疾,他们倾两代之力“出谋献计”,原旨是在摧灭了刘家?倾覆了大寒朝?&lt;/p&gt; 然此东方真就是彼东方,真就是那奇人之后?&lt;/p&gt; 。。。。。。&lt;/p&gt; 刘赫思绪纷乱繁杂,如夏日雷暴般此起彼伏,轰鸣不断。不自知地,刘赫已是双拳紧攥,头脑隐隐胀痛,阵阵压迫感时时袭来,眼睛似也要睁不开了!&lt;/p&gt; 原来孤当真就是如此孤单?遇上此等事件,竟然连一个敢于相商之人都无!&lt;/p&gt; 原来孤当真就是惜命如斯?只有惜命才是会多疑多猜!难怪母妃要说孤是“子肖父”!&lt;/p&gt; 原来孤当真就是是如此谨小慎微?!当真就是不敢放手一搏!?&lt;/p&gt; 然自那时与郑凌瑶商定,自那时托林寺事起,孤应已是在搏!虽那是按部就班之博,虽那是自以为的百无一失之博,但孤也是在敢博之人!&lt;/p&gt; 然如府中儿郎之失、郑凌瑶之算、盛馥之失。。。。。。这桩桩件件,是否都在告知于孤,孤是错了?原来世上并无百无一失,孤一向以为的稳、圆、隐都不足以成事?!&lt;/p&gt; 如此,孤可否做一次荒诞之事?孤是否该按着这道士之意,两厢都把话说开了,且听听他究竟旨在何处再做计较?&lt;/p&gt; 终其,这乃是孤的府邸,至坏,便是孤了结了他,就当是送他羽化升仙,从此再不现于凡尘!而无论他身后是否有人,无论他欲将如何陷构于孤,也终将是无从寻起,死无对证!&lt;/p&gt; 刘赫心神须臾松弛,自嘲一笑:孤为何要曲走了这许多弯绕才醒悟原是有捷径可行?!&lt;/p&gt; “东方道长!”刘赫终又重复平日那不惊不躁的雍容之态:“孤此刻就来来与道长一议这羽王之事!”&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2章 令风簸 “呵呵!”东方道士听罢刘赫所言,并不睁眼,只是爆出了几声干笑:“殿下可是想好了至不济的,一会儿宰了贫道便是?!”&lt;/p&gt; 刘赫报以两声讪笑:“道长既已悟到此理,便不要再多方挑衅!孤当下已是暂信了你,你再拿腔作势就是无益了!”&lt;/p&gt; “殿下信贫道?只怕不然!应是殿下费劲心力也是理不出个头绪,才是想藉由贫道寻一出路!”&lt;/p&gt; 东方道士说着便是一咕噜仰起了身,双手却抚上了肚子:“这堂堂耀王府,就以清茶待客?若要说出去,也忒过寒酸了些。贫道如今腹中饥饿,想来是说话的气力都快是提不起了!”&lt;/p&gt; 刘赫垂首轻叹了口气!此人是否别有用心而今不得而知,但要论能挑得他心绪不宁,除了盛馥,怕是无人能及!然他这样又是与盛馥不同!为盛馥神思难安乃是心甘情愿,为他。。。。。。实在是出于无奈!&lt;/p&gt; 刘赫起身欲出小院去吩咐一二,只听东方又在身后叫嚣:“殿下记得赏贫道些好酒,免得一会儿贫道若真给宰了,以后便是再馋不得那物!”&lt;/p&gt; 刘赫又哪里会小气了几壶酒去?!况且酒令智昏,依照自己的酒量,想让这道士昏上一昏,应不是难事!智昏更易口吐真言,他既要,何乐而不为?!&lt;/p&gt; 待到刘赫去而复返,东方道士已然是正襟危坐,正竭力做出一派“道骨仙风”之相。&lt;/p&gt; “殿下,请说罢!”&lt;/p&gt; “这?!”刘赫假意错愕了一回:“不应是道长与孤来说?孤本就是一无所知,即使想说,又有何可说又是从何说起?”&lt;/p&gt; 东方道长伸出一手,手指不断掐动之时,更是“啧啧”不停:“明明殿下已是知晓了!就是不肯真将此事拿出来一议!终还是防着贫道,错把贵人当成仇家!”&lt;/p&gt; 刘赫听罢当然不悦,就当他以为两人为此又要开始攀着不清之时,那东方道士忽得一派案几:“罢了罢了!就当是做投名状了!贫道来说!”&lt;/p&gt; 此言正中刘赫下怀!或者母妃不知的,或是母妃误认的,能从东方这里听得,又或者他确是由人差来加害于己的,那从他口中所出之言,必是会跟母妃所述有千里之差。两厢一补一衬,自己当是能明明白白了!&lt;/p&gt; 言多必失!孤要的便是你多言多失!&lt;/p&gt; “殿下可知道羽王?又可知道被羽王屠戮的那位末世君王?”东方语出“惊人”,全然就是“你要知道这就怪了”的语调,这般反其道而行之的调侃,腾地又催动了刘赫的肝火!&lt;/p&gt; “道长此问有趣!若论羽王,纵然是街上黄口小二,怕也是十有九知,更遑论还有在家设龛拜祭的。道长究竟为何还要问孤是否知晓?!本就是定然知晓之事又何需来问?!”&lt;/p&gt; “那么殿下可知二十多年前,大寒朝曾是闹过一出羽王转世之说?牵出此说者也是一位复姓东方的阿尚?”&lt;/p&gt; “想孤那时还未出生,又怎会知晓?”&lt;/p&gt; “哈哈!”东方道士抚案大笑,“殿下再是谨慎亦还是露怯了吧?贫道只说是二十多年前,并未说是二十多几年,殿下一口咬定那时自己还未出生,可不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lt;/p&gt; 刘赫此刻甚想往东方笑到抽搐的脸上狠狠砸上几拳!此人怎的是为专揪孤的纰漏而来?!为何处处要埋坑挖井,只等着孤去跳了他便是畅快无比!?&lt;/p&gt; 果然,见刘赫隐露愠色,东方道士一派满足:“贫道如今也不与殿下纠缠这些。只是想告诉了殿下,当年那东方阿尚,正是贫道父亲!”&lt;/p&gt; 虽是早有揣测,然听见东方亲口道出他与东方阿尚乃是父子,刘赫还是禁不住心内颤了又颤!话语间也是少不得带了些讥讽,&lt;/p&gt; “如此说来,道长家族两代均是深陷于羽王转世之说不得自拔!难道原来你们父子二人乃是羽王旧埠转世,生生世世都是要追随效忠?”&lt;/p&gt; “这是孽!顺应天命的孽!”东方道士难得没有去接刘赫的茬,显然不想就此与他争辩个高低对错。&lt;/p&gt; “家父曾说,不造此孽,定无后缘!造了此孽,这后缘也是不易!“东方难得正经沉声,意味间满是沉重:“贫道本该是好好的在山里过这神仙一般的日子,只为这父债子偿,才是不得已出世而来!此种辛酸,也不望殿下会懂!”&lt;/p&gt; “孤确是不懂!只为孤至今还是觉得道长此论荒谬之极!”刘赫知他这“孽”说的是已,说的是因此“孽”牵连受死受难之人,而这“缘”,难道说的是孤应要坐在那朝堂之首?&lt;/p&gt; 呵呵。。。。。刘赫嗤笑着,你父亲当日之说牵强附会,如今你之说又会是怎样赴会牵强?&lt;/p&gt; “当年家父堪破天机,道是羽王即将转世而生,然命中有凶,怕是要在劫难逃!因此不顾家有祖宗训,执意出世,假扮作了阿尚!”&lt;/p&gt; 东方说到此处,忽得一变,又是懒赖无边:“哦,顺带着告诉了殿下,贫道这个,原也是假扮的!”&lt;/p&gt; 刘赫失笑,这也值得特地拿来一说?!&lt;/p&gt; “既是为同宗同事,道长为何不跟令尊一般,扮作了阿尚呢?”&lt;/p&gt; “他扮了阿尚,后来做的是孽。贫道是来圆缘的,自然不能跟他一般!又无有别的可选,难不成要扮成了姑子?若扮成了骨子,那贫道的娘子怕是不能答应!”&lt;/p&gt; 刘赫心间忽起一股难以言明之感。这东方二五不着的样子,竟是有些像谁!像谁?是有些像了盛为!盛为的城府虽远不及此人,而此人的混赖样子也是远不及盛为,然,终是有些像的吧!刘赫忆起彼时两个多月与盛为的朝夕相处,想起那时盛为开口闭口的“郎舅之情”,一时岔了神!&lt;/p&gt; “殿下!殿下!”东方伸出手掌在刘赫面前晃晃:“殿下难道是在想贫道娘子的模样?趁早别想!她原就是个乡下小娘子,姿容上不得席面!想殿下这样收尽天下美色的,断是不想看她一眼。。。。。。”&lt;/p&gt; “信口雌黄!”刘赫当真是被他说动了气:“孤只是想起一旧友愣神,道长为何偏要扯上自己家眷?!真是不知忌讳!”&lt;/p&gt; “这旧友怕是南边儿的吧!”东方斜着眼问道:“殿下也莫要问我如何猜到!那是因着在大寒朝,并无一人可被称作为殿下之友!”&lt;/p&gt; “道长所言差矣!”刘赫话虽如此,可还是感叹东方所言不虚,自己在大寒潮,确是一友不得的孤家寡人!&lt;/p&gt; “殿下不认,贫道也是无法。”东方摇摇头,小声嘟囔着:“真乃孺子不可教也,死倔死犟!”&lt;/p&gt; 刘赫只觉已是无力再与他生气!只想若是最终是要用兵刃来了结两人之“缘”,届时定是要好生出一出这口恶气!&lt;/p&gt; “道长,令尊欲行之事,后来如何?”&lt;/p&gt; “如何?!还能如何?!他一路寻着过来,当然是寻到了羽王欲要托生之地!也就是当日的太子府!待他见了太子,还不及说得什么,便已是吓到了!”&lt;/p&gt; “令尊有备而来,为何会受惊吓?”&lt;/p&gt; “哈!这便是他学艺不精确还逞强之果!他本以为羽王那夙仇,是会生在别处,那劫难是会应在羽王成年之后!不料那前世被羽王屠戮的末世君王,早已转生成年,且今世乃是羽王之父!”&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3章 颤薄尘 东方此说,实则出乎了刘赫意料!&lt;/p&gt; 原来他这里要行的并不是“一世两托生”之说,而是当年颠倒是非黑白之说?!如此说来,孤才应是羽王托生之人。。。。。。。只是,听来为何这般好笑?这般全然不可信?&lt;/p&gt; “当年的太子,不就是当今陛下,孤的皇伯父么?”&lt;/p&gt; “哈哈!殿下这声皇伯父喊得可是舒心?”东方一脸嘲弄之色:“殿下还不如学了贫道喊一声老儿,那都算是敬重了!”&lt;/p&gt; “妄人妄言!”刘赫此话虽是斥责,然语气中全无严厉,倒似在跟挚友插诨打岔一般。&lt;/p&gt; “孤有一问要请道长解惑。据孤所知,当今陛下膝下皇子们都是年少于孤,怎的陛下在太子府之时竟还有个皇子?若真有此事,为何这经年以来竟是无人知晓,难道是因着不可说之由,他是流落民间或是早已身死?”&lt;/p&gt; 刘赫一本正经地提出此问,那东方道士一旦听得了,脸色愈发地显得精彩,除了嘲弄,竟还多了些“敬佩”,&lt;/p&gt; “殿下果真是个心口不一的极致,方才还说贫道满嘴死字不祥不敬,而今说起自己来,倒是一点都没了忌讳!”&lt;/p&gt; “道长为何屡次三番要牵扯于孤?孤乃晟王次子,天下皆知!此事又与孤何干?”&lt;/p&gt; “呵呵,贫道早是言明,有时这天下皆知之事,它就是假的!造假之人是假的说多了,假的也换成了真的;而那不知道的听见了这假的,起初之时,就当了这假是真的!”&lt;/p&gt; “况且殿下心里该是一清二楚才是!又为何始终要在贫道跟前装傻充愣?!”&lt;/p&gt; “孤不与道长辩!道长还是接着说罢!”刘赫实不想再开启一轮“唇枪舌剑”,毫无建树且煞费神思!&lt;/p&gt; “刚说到哪儿来着?”&lt;/p&gt; “哦,对了,是说到家父见着了太子,便是知道自己算错了!本想着跟太子、太子妃好生商议如何护得羽王平安之事便是再不可行!”&lt;/p&gt; “道长且慢!令尊既然能掐会算,为何不曾算到太子竟是羽王世仇托生?”刘赫问完,竟有些窃喜:终也是让孤抓了一回纰漏!&lt;/p&gt; 可东方全然不见尴尬,反而是捶胸顿足,恨意十足,&lt;/p&gt; “可见殿下根本就未曾用心在听贫道说些什么!贫道方才都已是说过,家父学艺不精又是要逞强!可不就是折在了自己手里!”&lt;/p&gt; “那为何一见太子又是知道了?”&lt;/p&gt; “殿下要与贫道论这个,那可就是三天三夜说不完了!这乃是我家族秘学,得授自上古仙神。有道是生生世世,身转魂不灭,这魂的模样、刻迹,无论是转生了多少世,都是不带一丝变化。纵然是身主毫不自知,这魂还是这魂。。。。。。”&lt;/p&gt; 对着喋喋不休的东方,刘赫揉了揉隐隐胀痛的太阳穴,&lt;/p&gt; “且慢!既是道长家传秘学,孤也不便多听!道长无需再讲。”&lt;/p&gt; “殿下果真不要再听了?”东方问的真诚,眼里却是:殿下又下一局,贫道惭愧,惭愧。。。。。&lt;/p&gt; “断不要再听了!道长只挑要紧的来说便是!”&lt;/p&gt; “哦!方才又说道哪儿了?!”东方抓了下梳得有些歪斜的道髻:“殿下少打岔,贫道这记性本就是堪忧!”&lt;/p&gt; 刘赫懊恼,本想扳回一局,不料又给这道士狠狠杀回。自此决意再不开口!只听便是!&lt;/p&gt; “家父虽然是学艺不精,又是经久避世不识世间之事,然总算是机敏智慧,当机立断决口不提那弟下才是羽王转世之说!”&lt;/p&gt; “弟下!”刘赫虽是决意再不开口,听见东方念出这声称谓,还是忍不得嗟叹:“如此称谓而今已是鲜见了。&lt;/p&gt; 然而东方一眼横来,意思刘赫又是搅乱了他那”本就是不好“的记性。他又是要再花一番神思想个明白。&lt;/p&gt; 刘赫深吁出一口气,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只想之后要如何好生出了这口恶气,才是能解而今之郁!&lt;/p&gt; “家父本就是算到了羽王转世会有血光凶煞!然大凶煞应是在成年之后。然当他听闻前些日子那太子妃已是出过事端,便知这凶劫已是勾动了那人的杀心。虽那人不知前世之缘,但已是下了铁心要置妻儿于死地!”&lt;/p&gt; 刘赫此时想问当初那人又为何会肯见老东方,正想着如何开口才是不会再被东方呛言,岂知东方像是读懂了他的意思,一摊手,做了个他也是不知的姿势,&lt;/p&gt; “或者是因为夜路行多了便是怕鬼!那人毕竟在做亏心之事,听见有阿尚上门又是说得五迷六道,真以为是个得道的,就此想借他念经颂佛抵消点孽债也未可知!”&lt;/p&gt; “贫道也是问过家父,若那人那时若是不见,又待如何!结果贫道家这老儿说,若是不见,他也有的是手段让他来见!本就是有备而去,只是不料会是这般轻易。”&lt;/p&gt; “家父进了太子府,历了一番惊乍也是惆怅。当夜上表上天,以期老天能给个解法。这结果么,贫道不说殿下也是知道,老天什么示下都是没给!”&lt;/p&gt; “这下他更是进退两难!本来吧,要是贫道,直接就撂挑子走了!然他不肯!他秉着那说呆不呆,说不愣也愣的心思,一心只想保了羽王。在似四面楚歌之间,硬是想出了个先抑后扬的化解之法!”&lt;/p&gt; 东方说罢有些出神,良久的默然之后,刘赫轻声问了一句:“那令尊此计可是成了?”&lt;/p&gt; “算是成了!也可说是败!可说是赢了,也可说是输了!”东方长长哀叹一声,&lt;/p&gt; “他确是保住了羽王性命,无惊无忧长到了成年。然他也是输了!他输在久不入世,不通人心,不知人性!这先抑后扬之法,倒是害了多少本于此事无涉之人,又是狠狠折损了自己的寿数!”“因此终究是值与不值,贫道与他乃是两看!”&lt;/p&gt; 东方语出苦涩,然在刘赫听来又是另外一番滋味:他这是在示意孤欠了债?而今孤都不确定他是否可信,他倒先来告诉了孤,孤欠了他家,还欠了天下人?&lt;/p&gt; “孤冒昧一问。孤虽才疏,但也算有幸得以博览群书。然依孤所阅,无论是史料或是野传均是无有东方家与羽王交集之迹可循!东方家族这般煞费心力保全羽王,难道也是出自上古仙神之命?”&lt;/p&gt; “呵!”东方嗤哼了一声:“殿下不知,贫道也是不知!”&lt;/p&gt; “这所有种种,皆是出于贫道家的祖训!贫道先祖留有一敕,道羽王于东方家族有等同再造之恩,故东方家族众人当生生世世护得羽王平安!”&lt;/p&gt; “无稽!”听得如此是是而非之由,刘赫本有的一丝“或可一信”之想,瞬间又化作乌有:“道长既与令尊于羽王之事是两看,却为何还是一样要出世寻那羽王?且皇宫里众多皇子不去寻,偏偏要来寻孤?!若道长觉得那位皇子资质能与羽王肖似的,孤也可替道长引荐一番。”&lt;/p&gt; 刘赫在试探!若是东方家族是与大寒朝有瑕,东方家只想着挑唆了哪个谋权篡位,以便搅起漫天风云的,皇宫里有是可选之人----那些已是成年的皇子,哪个不是摩拳擦掌,两眼碧绿地盯着那把龙椅不放?刘赫深信,依照他们的秉性,一旦是有了时机,定是会肯赌上自己的性命来博上一博,拼上一拼。博一个千世之尊!赌一把万人之首!&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4章 难迂瑕 “哼!”刘赫的“肺腑之言”换来了东方道士轻蔑之极的一声冷哼:“殿下先疑贫道乃是那老儿之人,如今是否又觉贫道是为报家仇而来!”&lt;/p&gt; “若真如殿下所想,东方家与刘家是有血海深仇,贫道确是一早就去找了那帮庸人里任意一个,还怕他们有不干的?贫道又何必来殿下这里啃这又硬又冷的骨头?”&lt;/p&gt; “如今贫道也不怕泄露个天机给殿下,”东方说罢两眼眯缝着,故作小声:“那些个点心,不说别的,生来便是连善终的命格都是不得!说起来这也是当年我家老儿跟你家老儿做下那些好事的报应!他们这与贫道一样,乃是父债子偿!”&lt;/p&gt; “道长复又胡言!”&lt;/p&gt; 刘赫听见他诅咒皇子,也再会不诧异。皇帝在他口中都是老儿,皇子可还有什么是要忌讳的?!只是,他说得确似有理!那么,为寻家仇而来此由,也是不可追了?&lt;/p&gt; 那便只剩下----他一字一言,都是真的?!都是实情?!难道那时本就不是串通好了做下的局?东方世家也真是有护卫羽王一说?!&lt;/p&gt; 孤明明想的是去分辨真假,怎么如今倒变作了无情可辩?虽他于“羽王”之说与母妃所说有些出入,但这出入之处看似荒诞却也入情入理,无甚牵强。。。。。然!凡故意谋划之事,必要事先千种万般推敲验证,确保无虞才是行事,他这样的入情入理,也可是设计好的?或!还是他说得太少!?言多必失,这言不够,失怎现?&lt;/p&gt; “孤又是扰断了道长,在此赔礼。道长还是接着往下说罢。带说完了,孤与道长再作计较也是不迟!”&lt;/p&gt; 东方又是抓了一把自己道士髻,似乎有些不耐:“真的是何苦来哉!自在逍遥地在家不好么?非是要尊那些迂腐之说,自己赶着往人家的冰窖里贴热脸不算,梳个发髻都要尤其的不自在!”&lt;/p&gt; 他边说着取下了发簪,一头墨青色长发顺势散下,刘赫恍惚间见到了他眼中有晶光闪烁。&lt;/p&gt; “羽王上一世或者太过于莽撞专横执拗,痛定思痛,这一世居然出落得如此谨慎小心!实乃滑天下之大稽!”&lt;/p&gt; 果然,或许是人“自在”了便显本性,或许是刘赫见到了几粒零碎的“晶光”,东方道士虽仍是歪斜坐着,虽仍是“出言不逊”,但于刘赫来看,他这疲赖之相倒是少了好些!&lt;/p&gt; 刘赫心内忽然一动,忽然期待东方所言乃是句句为真,忽然愿意相信自己原是多疑。若是真的,若孤日后能得这等人的辅佐,那。。。。。。&lt;/p&gt; 然多想、妄想又是何益之有?还是速速分辨了清楚才好!若他确可为助力,孤定当厚待!若非如此。。。。。。刘赫伸臂做势示“请”,“道长,孤正待下文!”&lt;/p&gt; “殿下可记得贫道记性不好?”&lt;/p&gt; “孤记得!”&lt;/p&gt; “殿下可知道了贫道说话不爱被人打断?”&lt;/p&gt; “孤定然不会打断!”&lt;/p&gt; “殿下可还要想抓了贫道话里的错漏,拿来与贫道一争高下?”&lt;/p&gt; “孤何曾。。。。。。。”刘赫词穷!怎的此人屡次三番都是能“猜”中孤心中所想?是他确有奇术还是智慧过人?&lt;/p&gt; “殿下莫要何曾不何曾的了,还不如爽快认了也就了结了!只是如今贫道也是耐心愈减,不想再与殿下跟娘们儿似地扯皮!”&lt;/p&gt; “孤!”刘赫不愿被东方比作“娘们儿”!然刚一字出口,东方立即”凶恶恶“一眼瞥来,只得按下。&lt;/p&gt; “既然是贫道要交投名状,那贫道就算吃亏也只得是认了!殿下可莫再说话,贫道这就要说了!”&lt;/p&gt; 自相见,这两人便是你来我往,互相揣度试探无有一刻安宁。好不易终是一个倾囊而诉,一个尽心聆听。。。。。。&lt;/p&gt; 东方所说,大多数刘赫已是在晟王妃那里听得。而少些数的秘辛,则是晟王妃都是无从知晓之事。&lt;/p&gt; 比如当年的东方阿尚是如何自作聪明颠倒了黑白,对太子假称他才是羽王转世,然那尚在腹中的弟下则是末世之君,只为寻仇而来;&lt;/p&gt; 比如东方阿尚现身之后的各人各种怪症,都是由奇药而起,也是由奇药而愈,并非什么天罚;&lt;/p&gt; 比如要太子妃出家,乃是东方阿尚看出太子对她已起必杀之心,太子妃的安危关乎羽王真身,故此不如出家而去倒是可保得羽王出世前母子平安。。。。。。&lt;/p&gt; 又比如当年太子早是生出了篡位之心,纵使无有东方阿尚,他也是必行此径,东方阿尚未免屠戮无辜才是出谋划策,想兵不刃血就帮太子拿下江山;&lt;/p&gt; 要论太子的篡位之心起意于何时?或者根本就是与生俱来!&lt;/p&gt; 那时太子刚知嫡妃得定,一刻都不曾停留便是求到了御前,说是要另娶大将军之女进府。&lt;/p&gt; 依他所想,早晚他的后宫都是要三夫人、六卿、姬妾无数,如今早娶一个又能妨得了什么?若是大将军那悍泼的女郎觉得委屈,许诺来日封她做了三夫人之首即可。即便是如今,太子偏妃之位也是不会辱没了大将军女郎的尊贵。有这一文一武两位权臣撑腰,他势必得保龙椅安稳,无愁无虑。&lt;/p&gt; 不料皇帝非但不允,反速将大将军之女赐婚给了二皇子。这兄弟两人本就为争储、争妻暗战多年,于太子这永就是心有兮兮焉之事!&lt;/p&gt; 如今二皇子得娶“兵权”,岂不是要强过了只会舞文弄墨的文臣许多?皇帝即使不会罢黜、撤换他这个太子,也是有让二皇子钳制之意。。。。。不久又逢太子妃有孕,皇帝居然视太子而不见,直接敕封“皇太孙”,因此太子疑心顿起,暗鬼即出,为防被废,一心只想先除去了二皇子与太子妃,再是强娶了弟媳,起兵逼得皇帝让位。。。。。。&lt;/p&gt; 至于当年的皇帝为何最终无治,当是归功于太子贪戾过旺,容不得有一个“太皇”,因而最终违背了与东方阿尚之约,克扣下了解药。。。。。。&lt;/p&gt; 可太子既是这般凶残,连亲父都是杀得,“羽王”真身为何反而得以活命?要真论起来,东方阿尚可是明言此人是为雪耻而来!可他虽是被送去晟王府做了庶子,然总算是活得自在逍遥,无惊无险!&lt;/p&gt; 于此东方给出之由,便是东方阿尚与太子有约在先。且这约也不能算约,乃是太子的血誓!&lt;/p&gt; 东方阿尚道上一世“羽王”已是杀过“末世君王”一遭,星宿相残,天道不容,因此羽王才是落得个军败自刎之果。今世“末世之君”虽为了寻仇雪耻而来,但“羽王”是万不可伤了他分毫,非但不可伤,更是要保得他锦衣华食、一世无忧。只有如此的“以德报怨”,才可化解前世之孽,保得“羽王”今世江山永固,国泰民安!但要是“羽王”起了杀心,或是“末世之君”因羽王而死破了血誓,那“羽王”今世结局必是会比上世愈加惨烈百倍,孤夭且死无葬身之所,遭千万世人唾骂,并永失转生之机!&lt;/p&gt; 还有为何要将“末世之君”送去二皇子府?这也是东方阿尚为保二皇子夫妇所出之计!既然“末世之君”安危不可儿戏,那他“父母”之安危自然也是要紧。若是缺父少母,又怎能算是“无忧?!虽二皇子当年因此就藩不成,至今困顿京城,但无有性命之忧,这些年也是过得随意。反之当年若是外藩了,如今坟头草都已该是老高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5章 座上戈 东方说罢已是许久,见刘赫仍是沉吟着默不作声,忍不得假意咳了几声:“凡要紧的,贫道应都是说完了!殿下不是一直道此事离奇荒诞,怎么这会儿竟没得可疑可问的?”&lt;/p&gt; “且不管殿下是知了不认还是死不肯信,贫道说的论的、事关的,可都是殿下!像殿下这般硬要扮作事不关己的,并不能有什么好处!”&lt;/p&gt; “孤并不知道长已是说完,不能贸然开口。”刘赫温言一笑,和煦得有些不真切。要论心间波澜,倒不曾掀起几许。毕竟不是初闻,该感叹的,该不不信的,该愤恨的,都早已是有过了。。。。。。只不过,原来视之为毒蛇猛兽的东方阿尚,竟然是用心良苦?!原来以为是被文帝逼死的太子妃,竟然只是自己一心求死?!原来以为文帝毕竟是为了亲缘又是赏识自己的才华才是任己一用,可竟然只是为了不破那个血誓?&lt;/p&gt; 好似,该信他?!或者,已是信了他?!还是,更不可信了?&lt;/p&gt; 他言明文帝非但不可杀孤,连这般的心思都是不能妄动,听着甚没,但若他真是文帝着来,孤一旦信了便会懈于防备。。。。。。然!就算孤不可杀,他们只需用那“奇药”让孤常年昏睡不醒或是失了神智即可,那般的孤虽与死无异,然仍可坐拥锦衣玉食,便不算破了血咒!&lt;/p&gt; 空置如此绝妙之计不用,反而要行大费周章之径,不符事理!然孤的任意之疑,皆好似不符事理,但若要信,反倒是桩桩件件脉通络顺,毫无牵强。孤该是信他,无需再疑?&lt;/p&gt; 刘赫手指轻叩着案几:“要彻见人心,要么靠时,要么靠事,于此之前孤不认,也不否,不疑,不信,孤不用他,但可留他。。。。。。&lt;/p&gt; “孤确有问,只是在想先问哪个。”刘赫收起了手指,掩于大袖之中。&lt;/p&gt; “若按道长说法,太子妃本可偷生,放下她为何执意求死不论,她一薨,岂不是也是破了血誓之”和美“?&lt;/p&gt; “之所以皇子们才是个个生来带着暗疾啊!本来他们应只是夭寿,太子妃自裁这一损便是给他们添上了暗疾。若不是有此警示,那老儿又岂能让殿下活到今日?”&lt;/p&gt; “虽如今那老儿也是千方百计想着摘清了自己,借着他人之手除去了殿下,然毕竟是不敢明着来或急着来不是?他是受过教训,怕了!”&lt;/p&gt; “呵呵。。。。。。”刘赫淡然讪笑:“既如此,于那事他应是怂恿孤去一争才是,为何又要强按下孤?”&lt;/p&gt; “他是怕殿下争死了!殿下若争死了,他还有什么活头?他若去细想了,只怕半夜都要吓醒!”&lt;/p&gt; “道长知道孤此争所谓何来?”刘赫蹙起了眉头对上了东方那讽意明明的双眼。&lt;/p&gt; “屏道虽不出世,可好些事也是知道的。譬如那老儿服丹已是到了走火入魔之境,难得清醒时就怕你去争,这不清醒时又是着你去争;还譬如,贫道知道殿下这争,争的并不是个什么,而是一人!”&lt;/p&gt; 东方见刘赫虽不明认,可也是“代入”了羽王转世之身,“功成名就”之感俨然披身:“殿下这就对了!何必藏头露尾的匿匿藏藏,开亮了多好!大家不累!”&lt;/p&gt; “孤仍是不信那番说法!”刘赫摆摆手,意兴阑珊!&lt;/p&gt; 东方听见并不愣,也不急:“只要殿下信了贫道,信了这些事儿就成了!漫说殿下,贫道对这羽王托生些个,也是半信不信。。。。。。”&lt;/p&gt; “哦?”刘赫倒有一刹那的错愕:“道长既不信,又为何要来苦劝于孤?”&lt;/p&gt; “于此么。。。。。。”东方有些纠结,又有些无奈:“家父一生秉承家族教诲。所作所为只图应天命、顺祖训!可贫道自小不然!这该学的一样学这,这该信的却未必全信!为此也不知跪了多次此祠堂,挨了多少顿家法,连贫道老子都道贫道是个异类狂徒,定是不堪一用。。。。。。”&lt;/p&gt; 东方说着一拍大腿,换上了十分的得色:“可惜贫道天资过人,学艺又精!族里那些老迂腐虽是恨极贫狂悖顽,却也是束手无策!如这次,还是他们三催四请贫道才是出来的!”&lt;/p&gt; “如此说来,道长当是而今东方族中翘楚?”刘赫虽是这样问,但客气为先,不想东方想也不想,沾沾自喜地点头称是:“正是!妄说是同辈中人,就是上辈,上上辈,都是再无有跟贫道一样的!”&lt;/p&gt; “道长这样的人却要来相助于孤,孤是否该感三生有幸?”刘赫以为这再问之答当是令人愉悦,不想东方语出惊人,又把刘赫呛得气滞,&lt;/p&gt; “殿下此言差矣。贫道虽是前来,但迄今只是奉命将事实相告。至于这帮衬不帮的,贫道只帮衬值当之人!若是不值当的,他既有天命在,有无有贫道也都是一样!”&lt;/p&gt; “可若道长不帮衬,岂不是有违族训?”&lt;/p&gt; “咳!贫道走了,他们自会再遣个庸才来相助庸才!无需贫道操心!”&lt;/p&gt; “。。。。。。”刘赫郁!孤若留不住他便是庸才?孤这里还未曾全信,他那厢却已然“反客为主”,倒要孤去争一争这“帮衬之机”?&lt;/p&gt; “孤可是听见道长有意暂住?”&lt;/p&gt; “那是自然!不住,不处,贫道怎知殿下究竟是俊才还是庸才?”&lt;/p&gt; “然孤并未曾允了道长暂留于此,道长怎可自以为是?”&lt;/p&gt; 东方心知此乃刘赫为“庸才”所气,故意发难,哈哈一笑:“贫道不与殿下计较,殿下也莫要来撩拨!否则都斗来争去的,怕是到明日也议不完这事!殿下不急,贫道可急!”&lt;/p&gt; “殿下可觉得贫道方才说的那些里,少了些什么或是少了个谁?”&lt;/p&gt; 刘赫当然知道!东方是少说了那羽王姬妾转生之事!本以为东方是觉此事不是“要紧”的,便不值一提,却不想这会儿他倒是问了出来!&lt;/p&gt; 按从前晟王妃所说,那羽王姬妾托生之人当是太子妃,而若当娘的羽王都是假的,这姬妾应也不是太子妃?&lt;/p&gt; 可会是盛馥?此问在刘赫心中早已转过数次。若真是盛馥,孤前世欠她的,今世一定好生偿还!若真是盛馥,那就是苍天定下两人今生有缘。。。。。。&lt;/p&gt; “殿下如今也该是知道太子妃原就是个佯装的了罢?”&lt;/p&gt; “不过殿下也莫胡猜乱想!那姬妾托生之地并不在南边儿!更不是什么高门士族!著姓之家!”&lt;/p&gt; 刘赫忿忿然看着东方:“道长是否习得读心之术?为何孤心所想,你屡猜虑中?”&lt;/p&gt; “正是,贫道确会读心之术!”东方一本正经地点着头:“因此上殿下在贫道跟前想事儿小心着点儿。别老想着一刀斩了贫道脑袋,又是一剑穿心的。。。。。。殿下贫道该是多寒心!”&lt;/p&gt; “呵呵!甚么读心之术!只是深谙人心,又是熟知事理之下的猜度罢了!”刘赫冷笑几声:孤并非黄口小儿,哪是什么都可信的?又哪里能处处都让你占了先机?&lt;/p&gt; “殿下是为了那姬妾此生并不姓盛而恼火吧?”东方满脸嘲弄之色:“既说起了盛家女郎,贫道严谏殿下,还是早日死心放手才是上上之策!”&lt;/p&gt; “一派胡言!”盛馥乃是刘赫禁忌。若是谁来劝他全心一争,他定是愿听,若是谁来劝他罢休,定是会点燃他心中的万丈不甘之火!&lt;/p&gt; “人各有命!盛家女郎与殿下的缘分,也就到如今这份上了,再求也是没有!强求无善果!”&lt;/p&gt; “当年你父亲可强求颠倒是非,而今你可强求孤信这荒谬之说,一旦是孤要行道长所谓强求之事,便是不行不可也无善果了么?”&lt;/p&gt; “不同不同!殿下这是胡搅蛮缠!贫道父亲也好,贫道也罢,这所谓强求之事本是在老天的账本上,因此并不算真的逆天而行。而盛家女郎,在老天这那里并不是与殿下在一个账本上,故此怎么算计都是算计不来的!”&lt;/p&gt; “乱言!妄言!”&lt;/p&gt; “殿下前世本就是欠了那老儿的账,今世也确是该还!然他要多了,譬如当初想要殿下的命,便是坏了自己的运!殿下还多了,比如让他多占了几年龙椅,便是积了自己的功德!这事儿根本本就只在尺度多少,因此改得,补得。”&lt;/p&gt; “再者殿下以为星宿下凡是为哪般?那本就是为了历劫还债而来!受些磨折本也是该当!只有渡了劫,真魂才能得以安宁,才能。。。。。。”&lt;/p&gt; 刘赫一提盛馥便是“改弦易辙”,全然无有了一贯的淡然之色,东方知道此之深结绝非一时半刻能够化解,若要接着再辩,那便是“蠢才”无疑。因此找了个由头,只想岔开了话去。。。。。。&lt;/p&gt; “道长方才还说自幼不信这些,而今论起倒是头头是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道长变幻也实则是快了些!可是会感羞愧?”&lt;/p&gt; 东方脑袋有些沉!自己这是捅了马蜂窝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先揭过了盛馥之事不提!可也确是万万不曾料到,刘赫于盛馥的执念会是如此之深!如此这般,将来可是要有大祸的。。。。。。&lt;/p&gt; “好好好!贫道不说!不说无用的便是了!若要说有用的,殿下可是想到了那姬妾是今世是谁?”&lt;/p&gt; “任她是谁都是与孤无涉!”刘赫一心所想只有盛馥,哪里还会想要个“宿怨未清,旧债待偿”之人?既不是盛馥,再负一世又有何妨?!&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6章 为花柔 东方明白刘赫这不在意并非佯装,但此姬妾此生所行所为毕竟会于他之兴衰有些牵绊,因此“苦口婆心”地“循循善导”着,&lt;/p&gt; “要说此女与殿下也曾是两情相悦。想当初花前月下,殿下也是盟过不少海誓!一个是非君不嫁,一个是非卿不娶。。。。。。撼天动地,呜呼哀哉!”&lt;/p&gt; “而今殿下虽是已将旧情抛之脑后、一心恋慕他人,然这今时往昔看似两事二人,可如斯之妙处、痛处均是一样!同样是不得而恨,同样是奋力要争。”&lt;/p&gt; “殿下为之前之她,当年可是鞍前马后忙得不亦乐乎;殿下也是为争之前之她,早早就起了反意。因此未雨绸缪、早为之所。。。。。。无论有无贫道,殿下早晚也要一动!一争!”&lt;/p&gt; “只是一眨眼的!殿下突然就变了!突然就要去争别个女子,突然要为博别个女子欢心而去抢个江山。殿下就不曾觉得过此变有些莫名又是突兀异常?”&lt;/p&gt; 东方本以为明着道出了他有“反意”,刘赫会借机“惊炸”而起,趁机再好好驳一驳“前债待偿”之说,不想他只是冷笑了两回,连呼吸都不曾加重一分。&lt;/p&gt; “道长果然是手眼通天、无所不知!既然是无所不知,这其中缘由当是由道长告知,又来问孤作甚?!”&lt;/p&gt; 刘赫心中清明,东方所说姬妾转生之人,除了郑凌瑶再无其人!只是刘赫而今非但对她情尽恨添,更是生出了狠绝之心!东方难不成还要劝孤与她重修旧好?!呵呵!那是断然不能!&lt;/p&gt; “殿下倒不忌讳贫道说的反意?”&lt;/p&gt; “道长不辞辛劳、千里万里而来,不就是想坐实了孤的反意?孤认与不认,真与不真,又有何要紧?为何还要忌讳?”&lt;/p&gt; “好!这才是是羽王之姿!”东方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抱拳揖了一礼,满口夸赞。然随后一句出口,又似故意在挑拨刘赫的“火气”,&lt;/p&gt; “那一毛一炸的,其实也是羽王本性!只是殿下还炸得忒少了些,因此于这气势上,总是不足!殿下日后还得多炸些,才是能补了不够!”&lt;/p&gt; 刘赫忍住升腾而起的怒意,语出硬冷:“孤本就不信那些!”&lt;/p&gt; “那殿下还要贫道告知这心相突变的道理?也是奇了!”&lt;/p&gt; “道长告知与否都不能变了孤的心意。故此,说于不说,孤悉听尊便!”&lt;/p&gt; “贫道当然是要说!怎能不说!”东方急得撸起了袖子,一通比划:“前世之因想来殿下都是知晓,贫道也不再赘述。然前因之下,这姬妾于殿下今世之后果,就是好坏参半!有助有碍,有益有损。”&lt;/p&gt; “殿下种种心思因她而起,却不会因她而终;她忽爱忽恨,忽要起了心思害殿下,忽又是做下些阴损之事。。。。。。这些看似奇异无常理可言的,其实都是情有可原!”&lt;/p&gt; “她钟情殿下于己乃是遗患,并不符她此生所求。所以她是一边爱着殿下,一边谋算着如何要让殿下生些苦楚!若一旦识破了殿下心有别钟,她便是会百无禁忌,只贪利、只为偿、再不会图情!”&lt;/p&gt; “至于殿下忽然变心的缘由,”东方忽然捉挾满颜:“殿下可要猜?殿下还是莫猜了!因殿下猜的定是错的!”&lt;/p&gt; “贫道直说了罢----因是殿下与那姬妾前债已清十之八九!且又有一重过她一头的债主要来讨债!她可不得就得让位!”&lt;/p&gt; 刘赫心中一漾,孤之前对她虽是愈发淡薄,却不曾想过要弃她不顾。之后生出撇清之意不就是因为盛馥?!哪怕是她未曾做出种种不堪之事,孤也是会为了盛馥与她一刀两断!&lt;/p&gt; 那道士先前可是在诓骗戏弄于孤?!盛馥与孤还是有缘?!”&lt;/p&gt; 刘赫一时忍不得振奋了些,只是还未及喜上眉梢,就被东方一盆冷水兜头浇落,自外至心彻骨冰凉!&lt;/p&gt; “殿下切莫胡想乱喜!那重头债主并不是盛家女郎!而是今儿殿下赶她去走角门的那个!那个人,原是羽王发妻托生!姬妾见了主母,可不得让!?”&lt;/p&gt; “疯言!诳语!”刘赫拍案而起:“若孤真有前世,若前世真是羽王,怎会娶如此低劣之人!?”&lt;/p&gt; “且孤从未从哪部著典得阅羽王还有发妻?!道长要三思而慎言!不然!。。。。。。”&lt;/p&gt; “不然怎样?不然殿下又是要疑贫道是宇文家着来了?”东方嬉皮笑脸,一派无赖之相,&lt;/p&gt; “殿下当是读过《史记》罢?其中《陈丞相世家》这篇想不会漏读的罢?记中有载“羽王不能信人,其所神爱,非诸项即妻之昆弟,虽有竒士,不能用。”&lt;/p&gt; “若羽王没有个发妻,这个妻之昆弟又是从何而来?且如今那哭萋萋的宇文女郎,不正是携了个幼弟而来?”&lt;/p&gt; “道长之意,孤是委屈了她了?孤该是大行风光之仪将她娶进府门?!孤不仅要厚待了她,还是要唯她幼弟可信可用?!”提起宇文凌旋,刘赫之怒更烈,再是装不了淡漠镇定,“孤这里就与道长说个清楚明白,任她是谁,凭她是何人,都休想占得孤半分怜惜之意!任她自生自灭,已是孤的仁至义尽!”&lt;/p&gt; “可是殿下。。。。”&lt;/p&gt; 刘赫说完便是佛袖而去,留下东方含着半句未能说完之话在那里惆怅,&lt;/p&gt; “殿下,贫道这腹中还空空如也呢!殿下怎能说走就走?!”东方不甘,追出去喊了一声。&lt;/p&gt; “饿不死道长!”刘赫抛下这句意味不明之话,头也不转,一路疾行回到了惜夙苑。&lt;/p&gt; 惜夙苑内早已不见了三娘、五娘。除了苑门口已然归岗的侍卫,书斋门匾下更有阿卫、阿壮两个一脸沮丧的小子,满腹心事重重!&lt;/p&gt; “主子!”这回是阿壮先看见刘赫:“主子交代的事儿,奴才们都是办妥了!”&lt;/p&gt; “主子!奴才领罚!今儿这事儿,是奴才想欠了!”阿卫拉着阿壮一起直挺挺地跪下,懊恼非常:“奴才竟是不曾想到那层。扰了主子清静,奴才该罚!”&lt;/p&gt; “罢了!”刘赫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今日本就纷杂,一时错漏也并非情无可原!只是日后切不要再犯!”&lt;/p&gt; “奴才谢过主子不罚之恩!”阿卫扣了个头,松了口气。边上阿壮本就是陪跪的,见阿卫没事,主子也不似有气,一向有些呆愣不会的他便要开始好奇那“神仙道士”之事!&lt;/p&gt; “主子可是见过那位道长了?!”&lt;/p&gt; 阿壮这一问,倒是勾起了刘赫之疑:阿壮今日虽是去到府门,然那里人多眼杂,东方断不会是在那里找了阿壮,然除去那时,阿壮一般只在内府走动,若要找他需得经他人之手。这他人可是甲乙丙丁任意一人,可甲乙丙丁之中,又谁知有无文帝的耳目或是郑凌瑶的眼鼻?&lt;/p&gt; “孤来问你,方才那道长是怎生找上你的?”&lt;/p&gt; “所以奴才说道长是神仙呐!”阿壮一脸膜拜之意:“奴才方才料理好了库房正要来回禀主子,走到半道,一眨眼这道长就在眼前了,可把奴才唬了一跳!”&lt;/p&gt; “吃傻了罢你?!在殿下跟前还这般说?!”阿卫恨恨地拉了他一把,方才已是千叮万嘱莫要在殿下跟前说这些不着边儿的话!哪怕是贪玩偷出府去瞎逛遇上的,也是可说的呀!且说实话定是比造这些话出来好些。一样挨罚,为何要挑个重的?&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7章 草木深 阿壮却并不领阿卫的“好心”,挣脱了阿卫便去掀自己衣襟,&lt;/p&gt; “奴才不曾瞎说!真真的!奴才还被唬得一下砸在了地上,不信主子看,主子看!”阿壮说着便转身让刘赫去看裤子上两坨青泥苔留下的淤痕:“奴才再混也不至于自己个儿坐泥巴里玩儿吧,这都快入冬了,怪冷的。。。。。。”&lt;/p&gt; “罢了!”刘赫哭笑不得:“转过身来罢!孤不曾疑你!”&lt;/p&gt; “阿卫来看!”阿壮又侧过身让阿卫看:“可当真是被唬着了!还想呢,那道长是从地里长出来的还是天下飞下来的!”&lt;/p&gt; 阿壮这番“说演”,让刘赫有了所疑之答:这东方看来也并不想让人知晓行踪,因此不通传,不经人,而是直冲孤的亲信而来。只是弄得这等玄迷去蛊惑一个小子,也真就是他那等人才做得出来!&lt;/p&gt; “阿壮,那道士现身之时,可是还有旁人在侧?”&lt;/p&gt; “回主子,一个都是无有!”阿壮心满意足地理了理衣襟:“库房那里平日就无人走动,哪怕是看守的侍卫,也是要交更之时才会进出。当真是一人没有!”&lt;/p&gt; “那道长是不是事先藏在了哪里,只是突然现身才让你这笨奴才只当他是从天而降的?”阿卫始终还是不信阿壮所说,这呆头笨脑一根弦的人,实在是太好糊弄!&lt;/p&gt; “阿卫你是头天来府里么?你竟不知道库房这一路过来无处可藏?要说从前或许还有几棵大树可以猫下,可自从殿下下令尽数砍了之后,新的都还不及栽上!阿卫你来说说,那藏身之地,哪里还有?哪里还有?”&lt;/p&gt; “确也是。。。。。。”阿卫挠了挠脑门,“确是空旷的很。然说他从天而降,也是玄乎。主子,还真有人能飞的不成?还真是神仙?”&lt;/p&gt; 陷入一己之思的刘赫听见阿卫喊“主子”,只问:“何事?”&lt;/p&gt; 阿卫知道主子原是跑了神儿了,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刘赫听罢一笑:“神仙之说是否真切,孤不知,因此不否亦不认!”&lt;/p&gt; “然这世上多的是奇人异士,能化生各种迷幻之像,识得破的,便得以用,识不破,便被以用。堪破之人道是术法,堪不破的便当是仙神下凡。是与不是,均在己之念!”&lt;/p&gt; 刘赫这番话盘旋悱恻、是是而非,阿壮听得云山雾罩,只是大概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是他也不知那人是否真是神仙,而阿卫思索片刻之后却道:“诸如卧龙先生?”&lt;/p&gt; “孺子可教!”刘赫由衷赞许了一声!阿卫听罢憨笑着挠着脑门,又有些得色。阿壮见了不服:“主子竟知道夸他!卧龙先生又是哪个不知道的?!奴才也知!”&lt;/p&gt; 若是平日刘赫心静意明之时,或还会趁机教导一番“冥顽不灵”的阿壮,然而今这番“乱象”之下,刘赫只想他打住了他这番“胡思乱想”便罢,&lt;/p&gt; “阿壮,那道士之事可还曾说与了他人?”&lt;/p&gt; 阿壮停下了牢骚,一脸正经:“回主子!除了阿卫,一个都不曾告诉!奴才虽是蠢笨,但知道出了这院儿,除了主子交代说的,其余一个字都是不要说!”&lt;/p&gt; “甚好!”刘赫莞尔,旋即肃颜:“在此间尔等要无话不说,然出了此地,又是要无话可说!那道士,囊括他所述羽王、东方,均是会要了尔等性命禁忌,日后不可再提!切记!”&lt;/p&gt; 主子这等声色俱厉,谁要是不当回事儿,当真就是活腻了的!两个小子急忙应诺,道是只当不曾听见过,再不敢记得其中任意一字。&lt;/p&gt; 刘赫顿了顿,又问“那院子,可也是他自己选的?”&lt;/p&gt; “回主子!正是呢!奴才才刚还想他倒是于我们府上相熟,哪里哪里都是门儿清的!若不是他提,奴才平日都是想不起那里还有这样一个院子!”&lt;/p&gt; “呵呵。。。。。”刘赫这“果然”之笑,让两个小子只觉得阴恻恻的,寒毛都快要竖了起来。&lt;/p&gt; 他如此有备,想来暗中窥探于孤也非一日半夕了!他以为件件桩桩都是能看透于孤,无论他意欲何为都是占尽了先机。然有一样,孤有他无!孤不急迫!但他不然!如此,我们就来比一比耐心罢!&lt;/p&gt; “方才孤吩咐了送些吃食酒菜去那院子,阿壮你去看看可是安排得妥当。另着人备些日常起居之用送去那院。他若又要些什么,尽管添置!”&lt;/p&gt; “啊!”阿壮喜极而跃:“主子!那神仙道长竟是要住在府上?”&lt;/p&gt; 刘赫骤然冷笑了一声,不知是想起了东方的疲沓之相与“神仙”之姿失之千里,还是自嘲正陷于晦涩的困顿之中有些无力挣脱。&lt;/p&gt; “应是罢!日后若需,只说他是孤在南边的旧识。此次是跟了盛家的车队同来即可!”&lt;/p&gt; “奴才这就去!”阿壮喜滋滋地就向外冲去,一心想着要与“神仙”好生亲近。飞天遁地之术是不敢妄想,但凡能习得些延年益寿之术那就是得了大机遇了!&lt;/p&gt; 阿卫毕竟比不得阿壮心粗脉宽,听见主子如此说道,知道此人虽来得古怪,但定是与主子有着极深的渊源。忍不住就在心里把南边识得之人以及这回两路车队中人一个一个数了一遍。可那些人里,也并无有一个阿壮口中的“神仙”呐!&lt;/p&gt; “主子,奴才斗胆一问。那道士真是南边儿来的?”&lt;/p&gt; “你就当他是南边儿来的罢!”虽是信任无疑,刘赫也不会将其种种告诉了阿卫。就如阿凯,就如托林寺,阿卫同样也是似知而不知,实则一无所知。&lt;/p&gt; “奴才明白了!他就是南边儿来的”阿卫知进退的好处永是妥贴无隙,总得熨得主子心里平整无褶。&lt;/p&gt; “主子,可是要知道下那。。。。。。今日进府的姐弟俩的情境?”&lt;/p&gt; 阿卫知道不能将“宇文女郎”宣之于口,只因主子对那姓氏、那人是厌恶之极!然总是府里新添了人口,自己又是按着主子吩咐去府门口扮了那么一出。如今都停当了,问一问主子意愿,乃是奴才本份,这要一句不问,反而是将自己托大了!&lt;/p&gt; 刘赫一听事关宇文,刚平整些的心内又被拽出了沟壑。若说原来只是厌恶,而今听了东方那番“前世发妻”之说,便成了痛恨!那种想她即刻就死的痛恨!&lt;/p&gt; “不必!该是怎样孤早就交代于你!日后只需按此去办!莫要在孤这里再提那人!再提必罚!”&lt;/p&gt; “奴才知道了!”阿卫咽了口口水。主子这火气,倒比提起恪王还要旺上了许多。论理主子最不愿提之人应是恪王,如今这宇文女郎竟是胜过了恪王,可见这一辈子,她在主子跟前都是甭想好了!&lt;/p&gt; 相较南下前时不时就会抹眼泪、唏嘘伤怀的阿卫,如今的他已是看多了人,经多了事。初懂了这人之好坏有时就在于自己何想何选,也知道有些事儿真就是惋惜不得,勉强不来!如四娘之死!如主子对盛家女郎之心。。。。。。&lt;/p&gt; “主子,奴才该去备晚膳了!主子今儿可要些什么特别的?”眼见天色将晚,阿卫才是醒到险些就要错过了晚膳的时辰。&lt;/p&gt; “无需特别的,照旧罢了!”刘赫从暖笼中取出银壶,自己烹茶:“莫忘了白堕春醪便好!”&lt;/p&gt; “奴才知道了!”阿卫此时只怨自己多嘴!又问什么特别的作甚?!殿下如今是日日喝酒,且是顿顿不要命般地喝。白堕春醪虽是贵重难得,但毕竟是酒不是那茶,这白水一样的喝法,可是伤身!“一会只给主子一壶。只说库房没有了就是!识破了顶多也是骂一顿!但凡主子能少喝些便值!”&lt;/p&gt; 阿卫打定了主意,不自禁露出一个得意之笑,满意而去。留下洞察一切的刘赫看着他的背影,难得也笑了个温暖。&lt;/p&gt; 一股桂香伴着茶气蒸腾而出,刘赫贪恋地闻了又闻,正待入口,“啪”的一声,书斋之门似夹着一股怒意般无风自开,一灰色人影旋即踏入,带着“无边”的喧嚣,&lt;/p&gt; “殿下的待客之道也是差强人意!说走就走不算!就连这喝茶也是这么小气!给贫道喝的是什么苦烂之物,殿下自己却是这里偷喝好的。。。。。。。”&lt;/p&gt; 刘赫只觉烦躁之意随着茶烟四散,顷刻间灌满了四肢百骸。这烦意霸道蛮横,连那清幽的桂香,都是缓不了分毫。&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8章 枝何在 东方显然不愿觉得这“不请自来”又是“破门而入”是何等的不妥,径自落座不算,更是兀自取了茶盏往刘赫跟前一递,只等他给自己斟茶!&lt;/p&gt; “放下!”刘赫面如青霜,目现厉色。&lt;/p&gt; “为何要放下?这茶盏中原是有毒不成?”东方缩回手臂,将茶盏颠来倒去看了遍,连盏底都不曾放过,又“嘶”了一声:“不能啊!若是有毒,殿下应是巴不得贫道喝了去才是!又怎会阻?!”&lt;/p&gt; 东方说罢仍是嬉皮塌脸地将茶盏递到了刘赫跟前,“殿下赏盏茶喝罢!贫道口渴得紧,方才那苦茶也忑是难以下咽。。。。。。”&lt;/p&gt; “孤说了放下!”刘赫咬牙切齿,此人为何处处奔着孤的“命门”而来,一而再,再而三,生生不息!&lt;/p&gt; “看来这盏是大有讲究!可是殿下想好所赠?然据贫道所知,殿下这些个想好里,可无有能有这等大手笔之物!漫说她们没有,纵是寻遍大江南北,能拿得出这等物件的,怕也过不去十家。。。。。。”&lt;/p&gt; 刘赫只觉眼前一晃,东方已是手持茶壶,正自斟自饮:“这花茶制法也是奇特!市面上可是寻不到!贫道猜想这茶与这盏均是出自一家!然否?”&lt;/p&gt; 刘赫气郁难按。东方取走被牢牢把住的茶壶,竟是不费吹灰之力,自己虽是刻意防备了,仍是无有丝毫招架之力,且还全然不知!欺人太甚!&lt;/p&gt; “殿下自此可歇了要将贫道打一顿出气的心了!”东方笑容阴损,喝完了盏中茶水大砸其口之时还不忘挑挑眉,像是故意再激一激刘赫的怒气!&lt;/p&gt; 但刘赫却似“识时务”似地不再与他就此纠缠,只是冷淡着问道:“道长缘何来此?”&lt;/p&gt; “殿下抛了贫道就走!贫道可不得急忙就撵着来?再者说,殿下就不怕贫道这居心不良之人就此跑了?”&lt;/p&gt; “无论道长是何居心,都是未曾得逞。既未得逞,道长又怎会落跑?且纵然道长要走,也是随时随地,孤并不会留客!道长莫要自作多情!”&lt;/p&gt; “那殿下也不问问贫道这一路过来若是被府上某个娘子又或是哪个不该见着贫道的撞见了可怎么好?”&lt;/p&gt; “道长神仙一般的人物,飞天遁地无所不能。该见谁不该见谁之事,又何须孤来记挂?”&lt;/p&gt; “好!爽快!”东方掷下茶盏,那豪放之气彷佛他方才饮罢的并非茶汤而是陈年佳酿,定要将盛酒之器砸去才是尽兴。&lt;/p&gt; 刘赫不禁皱眉:这茶盏你强用也就罢了,难道还想毁去了不成?&lt;/p&gt; “不就是盛家出来的物件儿么?殿下当宝似的舍不得,在人家眼里也只是寻常之物、寻常送出而已。殿下倒是莫要自作多情!还要当成定情信物来使!”&lt;/p&gt; 刘赫已是习惯了东方的“窥心”大法,哼笑一声,并不作答。东方见刘赫并不“上钩”与他一辩,反而有些失落:“按贫道说,殿下就不该用这些!求之不得之人,何必去想着念着?还不如顾好眼前老天送来的善缘,才是应当!”&lt;/p&gt; “道长既然对羽王前世发妻生出莫大好感,孤便将她相赠于道长,可好?”刘赫忽然探身劈手夺过东方手中茶壶,捂入怀中,再不得见。&lt;/p&gt; “贫道可是无福消受!”东方眼睛只盯着刘赫怀中,想是要再寻个时机把茶壶抢来一样,“她又不是来配贫道的。这驴唇不对马嘴的,殿下本就送不着!”&lt;/p&gt; “且贫道家那个乡下娘子,就是个一等一的悍妇!就算贫道有那狗胆把宇文家的领回去,她在贫道娘子手上也绝活不过一天去。而贫道么,至多也就比她多活一天,活够了两天便也要归西!这等吃亏的事儿,贫道做来作甚?殿下还是自己留着,才是大有裨益!”&lt;/p&gt; “你。。。。。。”刘赫蹙紧了眉:“可真是应了宇文家的所托而来?方才也认过这道士乃是假扮,原来道长最终竟是以说媒为生的?”&lt;/p&gt; “不能不能!万万不能!”东方连连摆手:“宇文家如今可还没这天时能请得动我东方家人!日后么。。。。。。这能否请得动,要看殿下如今怎生决断了!”&lt;/p&gt; “宇文家之天时,与孤何干?”&lt;/p&gt; “这干系大着呢!或者说,殿下如今的决断,关乎到。。。。。。”东方长叹了口气,又贱兮兮地瞥了一眼刘赫:“贫道此般说道已是泄露了天机,又要做多少事才能找补回来这亏损!不说了不说了!”&lt;/p&gt; “呵呵,道长说与不说,皆是自发自愿。孤本不愿听,而道长本就是在强人所难!”&lt;/p&gt; “殿下为何就是不识得好人心呢?”东方唉声叹气之时,眼睛忽又盯上了刘赫不及收起的两个匣子。&lt;/p&gt; “有趣!有趣!这一奢一朴,一贵一重,怎生看着都是相互有着十足的杀意!敢问殿下,贫道可否取之一观?”&lt;/p&gt; “哦?!”刘赫讪笑:“道长不是一贯是用强抢之道的么?如今却来问孤,难得!稀奇!”&lt;/p&gt; “那贫道可否?”&lt;/p&gt; “不可!”刘赫伸手就把匣子收拢,转身置于了身后书架屉匣之中,关门落锁。&lt;/p&gt; “殿下以为贫道真的想看,这般便是拦得住了?”&lt;/p&gt; “孤不以为!所谓锁,向来只防君子阻不得小人。道长倒可自选要做君子或是小人!”&lt;/p&gt; “呵呵!”东方饶有趣味地看着刘赫直笑:“那奢贵之匣,想是出自南边儿恪王之手,而这朴重的,当是殿下手笔,只是送出去了又让人家给退了回来!贫道说得可对?”&lt;/p&gt; “哈!”刘赫发笑:“今日南边有礼送到,孤又是摆了这两件不属书案之物在侧,任意一人见得,均是会知此乃南来之礼。至于出自恪王,孤可是听见他的旗帜一路伴着车队而来,招摇万分,更是不用猜度。”&lt;/p&gt; “道长若连此都要拿来自证是无所不知,未免也是太落魄了些!”&lt;/p&gt; “殿下所说有理。然贫道却不是为了这些知晓的。贫道闻着了恪王的味儿!”东方说着还抽了抽鼻子,彷佛在寻那“余味”!&lt;/p&gt; “哦?恪王又有什么味道?如此独到,倒叫道长难忘!”&lt;/p&gt; 自东方两眼扫上匣子,刘赫的心就愈跳愈沉,像是要牢牢按住什么他不愿忆起之事。&lt;/p&gt; “看来殿下是当真不知其中缘故啊!怪不得栽了这满府的梅花还洋洋自得!”&lt;/p&gt; 齐恪当初苍白的面容倏然浮现在刘赫眼前,一语一行,清晰无比。,天潢贵胄独有的笑颜,星辰般闪烁的眸子,虽是伤重佝偻仍掩不住的挺拔身姿,还有,掺杂在药嗅与血腥气之中的。。。。。。淡淡梅香?!梅香?!梅花?!金丝梅花盏?!盛馥只爱梅与桂?!。。。。。。。刘赫忽得就想转身再去取那匣子。闪电般一念忽至,强按住了自己不移不动!&lt;/p&gt; 不然!盛馥爱梅乃是字中带梅,齐恪即使爱梅,用了梅香,也是只是因盛馥所起。这又有何不妥?孤为何要谎、要乱?!&lt;/p&gt; 刘赫忿忿然:险些要着了这个东方的道!他一心所想便是绝了孤对盛馥之念,好遂了他愿娶得宇文进府!孤这里是关心则乱,连是非都是不辩了!&lt;/p&gt; 其实只是几息之间,刘赫心绪却似潮起潮落,起落了好几个来回:但凭如何,孤也不能让他得逞!&lt;/p&gt; “这世间几人、十人、甚至百人千人万人皆爱之物比比皆是,纵然恪王也爱梅,又与孤何妨?了不得是孤与恪王所爱相同罢了!”&lt;/p&gt; “嘿嘿。。。。。。”东方停的了,眼睛都快笑没了缝儿!看得刘赫一阵嗟叹:原也算得是个清俊之人,为何总要做出一番猥琐之相?!&lt;/p&gt; “两位殿下所爱确是相同。然这所爱之爱,便是与殿下无甚干系!不!是毫无干系!无论殿下如何煞费苦心,手段用尽,最终还是一无所获!”&lt;/p&gt; “孤不凭手段,只凭用心!何况恪王那般的扮弱卖惨,以死相逼的手段,孤也不会更不屑去用!”&lt;/p&gt; “殿下不是不屑,而是不敢罢了!不然,否则,殿下也去盛家女郎跟前儿昏厥一个看看试试?“&lt;/p&gt; 东方看着刘赫由青转红的脸色,愈发得意:“殿下不敢了罢?原也是知道自己毕竟不能跟恪王一样!”&lt;/p&gt; “荒谬之极!看来道长不仅窥伺于孤良久,连南边各人也是一般如此!难不成道长此来是想由孤入手而一统南北天下?”&lt;/p&gt; “殿下抬举了贫道咯!”东方仍是一副贼眉鼠眼的嘴脸,丝毫不为刘赫的怒气所动:“不过殿下的见识也是浅短了些。难道天下只得盛家才是能枝散遍地,东方家就不兴来个叶落满处了?!”&lt;/p&gt; “殿下当贫道真是千里眼、顺风耳?且不能够!贫道依仗的,乃是东方家数百上千年的根基!”&lt;/p&gt; “来来来,贫道今日就把这梅之典故细细地告诉了殿下,这阴霾不除,殿下哪里能得那晴空万里?!&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9章 与谁和 二娘伸着脖子往四娘院子探去,只觉得自己这心都快要跳出了腔子来。&lt;/p&gt; 可恨三娘多事!非是要自己来探一探这打南边新来的“王妃”的虚实!本想喊上六娘同往吧,可人家压根儿就不理这茬儿!二娘被白横了一眼不算,还被扔了句:“一个两个都还不知在痴心妄想些什么,自己都是朝不保夕的,倒也有心思再去看别人笑话!&lt;/p&gt; 也是!可不就是存着看笑话的心思来的!原当是殿下真要娶个王妃进门,哪知道这人竟是自奔而来,连个名份都落不着。二娘平日再是安份,也是经不住这份好奇怂恿,只想看看这位从天上坠到泥里的“王妃”究竟是个何等样人物。&lt;/p&gt; 哪知刚猫着走到半道,就撞见一队侍卫也往四娘那院子疾行而去。待二娘走近了一看,可不就是那院子被围了!这侍卫围住内眷院子的事儿可不多见!二娘并不蠢,若是殿下稀罕的,那增派侍卫定是为了护着,然这殿下扔都不屑扔的人,定是殿下要防着的!&lt;/p&gt; 可殿下究竟要防她什么呢?听说拢共也就到了三人:一主一仆,另加一个半大的“送嫁”郎舅。这等样的,倒能作出什么妖来?&lt;/p&gt; 二娘很想再往前走走,哪怕是看不见,听个声响也好啊!四娘那院儿,本就又小又寒碜,说不定里边儿一哭一闹的,听见些什么也未可知!&lt;/p&gt; 然而,这是再不敢往前了!若是从前旧林还在,枝繁叶茂的,也是好藏些,可如今府里到处都是这新栽的梅、桂,一棵棵都是独吊吊的,怎么都是藏不住!&lt;/p&gt; 二娘跺跺脚:三娘这个奸猾的货。喊了我来看“新妇”,自己却去殿下那边儿讨便宜。如今我这里一无所得,回头倒还要让她取笑窝囊无能!&lt;/p&gt; 二娘看着一个个明剑明刀的侍卫,毕竟不敢造次。只得怏怏地往回去,想着去找了那几个娘们商议了再寻他法来探此地。可毕竟是连那“新妇”的高矮胖瘦都没见着,说不甘心,也是真不甘心。。。。。。&lt;/p&gt; 二娘并不知,她这院外之人的“不甘心”,如要与院内之人的“不甘心”想较,那便是一粟比沧海,星籽比银汉!&lt;/p&gt; 当宇文凌旋咬着牙跟着“护卫”她的王府侍卫到了角门之时,她自觉已是抛却了所有的尊贵、体面,只当自己已如同泥尘般轻微,待见了侯在角门的王府管家,见了他那不恭不敬还不如不行的一礼,便想这轻微或者还是不足以形容。待管家引着他们七转八弯才是到了这院儿,且院中一个丫鬟、仆妇都是不见之时,便想着自己在刘赫眼中怕不仅是若颗泥尘-----还是颗出自腌臜之地的泥尘。。。。。。。&lt;/p&gt; “这里是什么地方?原是何人住的?”宇文凌旋看着这虽称不得破败简陋,但也实在是简朴异常的院子,忍不得发问:“我家中有头脸的奴才只怕也住得比这里要好些!”&lt;/p&gt; “这院儿原是府里四娘住的。自她被王爷罚出府去赐死便是空置着。如今府里也不得另外的地方空闲,女郎既要留下,便只得此院可住!”管家见她问,就慢条斯理地回了话。字里行间,这卑,定然是无有的,这亢,却定然是多多益善的!&lt;/p&gt; “耀王殿下安的什么心?!居然拿一个打发出去又是新丧之人的旧宅给我家女郎来住?”映莲的双眼又是不争气地红了:“奴婢方才一路进来打量着,耀王府也是气派得很,并不比我们宇文家小了或是窄了。一路上看见这么多院子,难不成都是满的?非要是这里我们女郎才是住得?!”&lt;/p&gt; 管家全无有善意地瞥了连声质问映莲一眼:“这位小娘子,不管你们宇文家是什么规矩,既到了耀王府,就要尊着这里的规矩。然这府里做下人的头一条规矩,便是奴才不得妄议主子!违者即死!我念你初来乍到,这回便不作计较,若还有下次,定罚不饶!”&lt;/p&gt; “方才还说我们是客!既然是客,为何要循你们的规矩?要我们循规矩,你们呢?方才路上还让我们女郎、九郎站了好一会儿,只为等你跟小厮说话!无尊无卑的,这就是你们府里头的规矩?!”映莲像是豁出去了般,全然不管九郎正拽着她的袖子连连抽动,示意她莫要再说。&lt;/p&gt; “若不进门,那便是客。进了门,那便不是!”管家看着不知“天高地厚”的映莲,有些惋惜:“奴婢再是争气,那也是奴婢!争了也是白争!小娘子还是惜命些的好。但若要怨自己时运不济,也是没错!只是这不济,当是应在小娘子未曾寻到个好主子上!”&lt;/p&gt; 一直沉溺在自哀自怜中的宇文凌旋,听得管家说自己并不是个“好主子”,瞬间像被拔了逆鳞般,蹿将起来:“管家的主子倒是好得很。骗婚一桩罪,悔婚一桩罪,苛待嫡妻一桩罪,这桩桩件件的,他可敢跟我来一一数个清楚!”&lt;/p&gt; 管家哼笑一声:“女郎跟老奴说不着这些个,跟殿下便是更说不着。耀王府并不曾向女郎下过纳征,何来骗婚、悔婚一说?!至于这嫡妻,王爷至今也是无有个嫡妻,想苛待也是无人可行。女郎这话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若传出去了,定是人人要怨女郎轻狂,若是传到王爷耳里,那。。。。。。”&lt;/p&gt; 宇文凌旋恨!恨不得志!恨不得意!恨想什么做什么都是无用:“你这狗奴才!终有一日。。。。。终有一日。。。。。”&lt;/p&gt; “待有了那日,老奴随便女郎处置便是!要杀要剐要烹要煮,悉听尊便!”&lt;/p&gt; “你!”。。。。。。&lt;/p&gt; 九郎一边拉着像是要去拼命的映莲,一边又想去劝劝大姐姐可莫要再开罪这府里的人了!方才的阿卫,如今的官家,怎样看都是耀王跟前得力的人,有时这得脸奴才在主子跟前的一句好话,可是能省得事主好一番气力。然你这一口一个狗奴才,可是把人尽数尽力地得罪完了!&lt;/p&gt; 九郎也是怨!既然你已是打定主意留下了,为何就不能隐忍些,安份些,只待日后有了时机再是搏上一搏呢?这一会儿立了志要忍人所不能忍;一会儿疯癫似地四处乱攀胡骂;一会儿哀愁地浑身都能滴出泪水来;一会儿又悍泼得无理可讲。。。。。。怎生之前就不曾发现大姐姐原是这样的脾性?真真不是个能成大事之人!难道耀王在南边便是嫌恶上了她,因是已然见识并识破了她?&lt;/p&gt; 这样心智的姐姐,可怎生盼望她能拉扯自己一把?九郎暗叹一口气:好歹的,总是来了这里!今后如何,且要靠了自己才是!这大姐姐,是万分不能指望的了!&lt;/p&gt; “宇文九郎这厢有礼!”九郎悄声跟映莲说了一声“切莫再语”后,便是对着管家实心实意施了一个平礼,“我大姐姐原是旅途劳顿疲乏得过了,才是心火过旺有失仪态。莫要见怪!”&lt;/p&gt; “这位小郎君,有礼了!”管家见九郎礼节周到,也是还了一礼。心道阿凯说的果然没错,这小子看着倒是个中用之人!远比他那嫡姐体面!&lt;/p&gt; “想我们初来乍到,不熟不懂之事甚多。以后可要劳烦了!若有无心得罪之处,还望多担待些!”九郎仍是持礼不放,当真是恭谦谨慎。&lt;/p&gt; 然这管家显然是个软硬不吃之人,并未因着九郎的软声细语而露出一点善意,仍是皮笑肉不笑地绷着脸,疏离之气萦绕不散:“小郎君言重!老奴惶恐!这阖府上下,唯一可担待之人便是王爷,再无其二。小郎君若不想因着不懂不熟做下些什么祸事来,安份呆着便是再好不过!”&lt;/p&gt; 九郎毕竟年少,再是心思周密也是少经了风霜,既已想好只有自己可靠,终是窘着脸问出了一句:“若是我想拜见王爷,可否劳驾代为通禀?”&lt;/p&gt; “王爷不见客!”管家挑了挑眉:“王爷若想见谁,老奴会来通传。王爷若不想见,任谁通禀都是无用!因此老奴这里,并没有通禀一说!”&lt;/p&gt; “你这狗奴才去问问刘赫,若是盛馥来了喊你通禀,他见是不见?!只怕届时你这奴才跑得比谁都快!还想着你主子能有赏钱给你!”宇文凌旋又是逮到了时机,一通刻薄之言倾泄而出,“原都是贱奴,一个个都还学着捧高踩低的,不知羞耻!想我宇文氏也是响当当的门阀世家,又比盛家差在了哪里?怎么是个奴才都要来轻贱一番么?”&lt;/p&gt; “大姐姐!慎言!”九郎也顾不得再想拜会刘赫之事了。如今这姐姐这样,别说拜会了,不给人家赶了出去或许都是好的了!&lt;/p&gt; “女郎,我们回去吧!”映莲恨恨的,还是这句话:“何苦在这里受这等样的气!女郎若是要争气,我们就回去!”&lt;/p&gt; “小娘子此言甚是有理。”管家笑眯眯地,像是丝毫不为那一声声的“狗奴才”动气,“然进了耀王府做了客,想走倒也是不易。耀王府本就不是任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之地!”&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0章 何忘忧 虽然管家已离开了良久,可他留下的威杀之气似还笼罩着这个小院,不得散去。&lt;/p&gt; 映莲呆呆地靠坐在井沿上,听着屋内传出的各种打砸之声,无力去劝,也再不想去劝!好好的一个女郎,何苦来要变得这般狰狞,何苦来要弄得人人嫌恶;何苦来这般作践自己?&lt;/p&gt; 九郎垂手立在门外,纠结着是否要踏将进去。若以前在家,砸了也就砸了,无论好坏总是会有东西填补上来,可如今在这里,在连院门都出不去的这里,又有谁会来填补了什么?若要是再来治个损毁之过来要赔偿,倒是怎生是好?!&lt;/p&gt; 九郎咬了咬牙,跨门而入:“大姐姐,消消气。我们当是要从长计议才是上策!且这些毕竟也是别人府里的东西,砸了也是不好。”&lt;/p&gt; “你又来冲什么好人?!”宇文凌旋的发髻都已是歪了,消瘦的脸庞上颧骨高耸,一望之下倒似一夕之间就老了十岁:“你要是真为我们好的,去找刘赫啊!去问问他为何要动用侍卫圈禁了我们?去问问他既然要我来,为何又要百般磨折?!您倒是去啊!”&lt;/p&gt; “大姐姐,你自己原都是说过此行无悔!为了图个日后,什么苦也都是吃得,什么委屈也是忍得,而今只是初到,遭遇了些不顺你就已是如此。。。。。。”&lt;/p&gt; “我原说过?!我原说过那些是因着我以为再是不堪,我也是这王府里的主子!是他的嫡妃!哪知道会连个侍妾都不如!那沈洁华,你可还记得?那被他们半道接回的沈洁华?!她如今都是可以低看我一头!”&lt;/p&gt; 提到沈洁华,宇文凌旋忽然又振奋了起来“对!沈洁华!我要去信告诉了盛馥此事!哈哈哈!我要告诉盛馥!我还要让盛馥着人来抓那贱人!哈哈哈哈!”&lt;/p&gt; “映莲!快来帮我找那笔墨!”宇文凌旋高声喊着映莲,也不再去砸那些本不值钱的花瓶,茶盏,一心翻找着笔墨:“怎的原来住这里的竟是个不认字的么?连寻常笔墨都是不见?”&lt;/p&gt; 映莲蔫蔫地拖着脚进来,见了这满屋狼藉又是状似癫狂的女郎,眼眶瞬间又酸胀起来:“拢共也就这三间屋子,女郎应是翻遍了,既寻不着就莫要再寻了。”&lt;/p&gt; “那里!”宇文凌旋指着屋外:“外边儿不是还有个小厨房,映莲你去那里寻!”&lt;/p&gt; “大姐姐,生火煮水烹饪之地,哪里又会有笔墨?”九郎皱着眉,想着到底是要不要说破!&lt;/p&gt; “那怎生是好?”宇文凌旋苦恼着双手抓着发髻就地坐下:“难不成要学戏文里写血书?”&lt;/p&gt; 映莲一听,顿时吓得半条命飞了出去:“女郎,我们自南边带来的行李里应是有,奴去找!女郎莫做傻事!”&lt;/p&gt; “你快些去找来!待我写好了信,即刻就着人送去给盛馥!”宇文凌旋捶着地:“快去啊,你倒是快些去!”&lt;/p&gt; “映莲!”九郎跟着映莲出了屋子,比起似乎已然全失了神智的大姐姐,反而这个丫鬟更能说些正经事!&lt;/p&gt; “九郎有何吩咐?”映莲正要去开箱子,凭她所记,在这口箱子里当是有着笔墨纸砚。&lt;/p&gt; “映莲以为纵然大姐姐写成了信,能送得到家里?“&lt;/p&gt; 映莲一下错神,旋即摇了摇头:“奴不知!但这会儿总是要让女郎写了她才能罢休。”&lt;/p&gt; “九郎!”打开箱子的映莲大呼了一声,但又是立即捂住了自己嘴,后怕得看着屋内:“九郎,你看。。。。。。”&lt;/p&gt; 宇文九郎探身去看,只见这口专是用来装书、装笔墨纸砚的箱子,如今除了被翻得乌烟瘴气的书籍,再是寻不着支笔片墨!&lt;/p&gt; “映莲。打开别的看看!”九郎只觉脊背发凉:这耀王的手段未免也太是百无禁忌,居然连他们带来的东西都是要查抄一番?&lt;/p&gt; 映莲白着脸逐一打开了散在院子里的箱子,每开一口,脸色更是惨白了几分:“九郎!九郎。。。。。。这!”&lt;/p&gt; 宇文九郎不问不看都是知道,那几口箱子定是同这口一样被挑拣过了:“可也是被翻乱了?”&lt;/p&gt; “何止!”映莲跺着脚低声咒骂着:“杀千刀的耀王!这样的卑劣之人,亏女郎居然还眼巴巴地盼着想着!”&lt;/p&gt; “映莲!”九郎上前捂住了映莲的嘴:“你这样骂,若被里头的外头的听见了,都是不得好的!”&lt;/p&gt; “翻乱了,我们再整理就是,本也是要拿出来的东西。”&lt;/p&gt; “呸!”映莲扯下了九郎的手,有些气急败坏:“方才说缓些会把东西送来,奴还当他们总算不坏。可九郎你看看,你看看!凡是女郎好些的首饰、头面,衣裳,甚至奴体面些首饰,这都是不见了呀!”&lt;/p&gt; “还有!还有女郎、九郎跟奴的那些个贴己,也都是没了影踪!可不就是杀千刀的!”&lt;/p&gt; “叫侍卫来围着不让出去,又让管家来说不得回去,如今连值钱些的东西都是全搜走了,只把女郎扔在这什么都没的破院子里。。。。。。。”映莲环顾四周,又是瞥见了方才她靠着的那口水井:“倒是有一口井还是活的,难不成耀王是想逼得女郎投井自尽才是算完?”&lt;/p&gt; 九郎的后背衣衫已是让自己的冷汗打湿了,这事实在是离奇地毫无章法!若说拿走笔墨纸砚为是了不让有只字片语传回南边儿,尚能得懂。然这搜走首饰头面乃至衣裳贴己,确是莫名非常又欺人太甚!只是,会不会这并非耀王授意,而是府中这些仗势欺人的恶仆借着搜查笔墨之事中饱私囊?&lt;/p&gt; 然归根结底,还是自家大姐姐实在不讨耀王欢心才会是愈行愈低。可究竟是为何呢?为何耀王竟连一点点体面都不肯给了大姐姐,反像是真要逼死了她去?&lt;/p&gt; “映莲,原来在家时大姐姐究竟是做了什么,才是让耀王这般生厌?”&lt;/p&gt; “女郎又能做什么?也就是日日去到耀王南边的宅子上,时时候着盼着能见上一面。有时终是等着了见着了,人家也从来未曾给过好脸。像是女郎天生就活该遭他嫌弃似的!”&lt;/p&gt; “奴想起来了!”映莲眸子闪了一下:“有一回,女郎先去找了这天杀的耀王,哀哀地回转。接着又是去找了盛家女郎。因是没让奴跟着,奴也不知究竟她们说了什么。但女郎出来时眼睛红红的,还有些抽咽。。。。。。”&lt;/p&gt; “早些时候哪个不知盛家女郎与耀王暧昧不清,耀王是紧盯着她不放的?!若不是恪王追来云城又是出了那么些事儿,这事儿还不知会是怎样。。。。。”映莲越说,越是信服自己,&lt;/p&gt; “可盛家女郎那霸道跋扈的性子,纵然是自己不要的了,也是不喜别人染指。奴猜想,女郎那日去寻她定是去求她高抬贵手放过耀王,但盛家女郎不肯,又是与耀王说了女郎惹得她不快,才招惹得耀王这般要往死了逼了女郎!”&lt;/p&gt; “似乎有理!”九郎毕竟只是少年儿郎,听映莲说得有理有据,又想起盛馥一贯倨傲的样子,不由得信了几分。&lt;/p&gt; “九郎,如今可要怎么办?”映莲指着这些箱子又开始跺脚:“女郎要知道了这些,更想不开了可怎么好?”&lt;/p&gt; “我今晚,去会会耀王!”九郎咬了咬牙:“映莲你只管把这些都收拾妥当!大姐姐那边我会去劝着。一切,待我见过了耀王再是打算罢!”&lt;/p&gt; “九郎的意思是。。。。。。”&lt;/p&gt; “嗯!”宇文九郎颤抖着点点头:“只有如此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1章 今夕愁 此处也不是!宇文九郎猫身在一棵粗壮些的木樨树上,看着那漆黑的院落自言自语。&lt;/p&gt; 既然不是,那就得继续去寻。宇文九郎穿行在“一目了然”的树林之间,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lt;/p&gt; 虽这纵来纵去看似高深,然这丫疏叶稀,枝干又是细幼的树木,还能真藏得住人?!不就是为图个自己心安,以为能不被人看见?!&lt;/p&gt; 九郎他们本就是初来乍到,连这耀王府究竟是长成了何等“头脸”都未看真切,就即刻被圈进了小院儿。而今摸瞎似的想要寻着耀王盘桓在何处着实不是易事。好在九郎向来好学,平日里各种各样的事务都是会留心听上一耳,因此这王府应是建成怎样的格局,虽不敢说了然于心,也可总算是略通,纵然南方北地会有不同,也不至于会全然反了个儿吧?!&lt;/p&gt; 因此九郎方才越墙出了院子,辨了辨方向,就一路先朝着正南而去----这王府的正厅,正院,怎么着都该是在南面不是?&lt;/p&gt; 然九郎一路摸索过去,人是还未寻着,却嗅到了这耀王府处处透着的“穷酸”之气。&lt;/p&gt; 想自己家虽不是什么王侯宅邸,可一旦入夜了便是处处掌灯明蜡,只求个明光。而这耀王府!一眼望去只得一昧的黑漆漆,除了偶尔行走的几个侍卫仆从手里提着的灯笼,竟是见不着其他亮光!&lt;/p&gt; 本以为因是不受待见,故特意挑了个简陋的院落来安置他们,可九郎一路仔细看了,这府中每个院落都是“小巧”紧凑,只讲能用而分毫不讲气派!&lt;/p&gt; 再说这仆从,拢共也就只看见两个,且都是独自而行,别说成群,就是结对都称不上!那两个都是行色匆匆,只顾埋头走路,哪里是有半分王府奴才的“排场”、“傲气”!?比之日前所见的那些黑衣侍卫,那管家、还有阿卫,简直大相庭径!难不成先前见的那些人是为了充门面的,才是看着好些,而实在的确是这样的?!&lt;/p&gt; 堂堂王府,就算只按体制,府内也该是隆重些。九郎之前也不是没听说过耀王南边儿的府邸,尤其是那新起的“郁园”,可是讲究非常。怎的回了北到了“老巢”,竟是这般落魄寒酸?这北地的王侯,可是个个厚封重赏的,就算不善打理别个,光靠着封制下的产业,也该是过得优渥才是!&lt;/p&gt; 难不成那耀王真是痴迷盛家女郎到狂,把所有的钱财都移去了南边?可也是不对啊!这府邸应是早就有的。。。。。。是耀王好赌输的只能撑个金玉其外?不像啊!或者是他贪恋烟花才是拼命克扣着府里的用度?也不会啊!那就只能是这耀王并不受这里皇帝的器重,所以根本不得厚待,府里才是这般光景。可他在南边儿这般豪气,这钱财又是自何而来呢?。。。。。。&lt;/p&gt; 宇文九郎一搭没一搭地混想着这些,一路寻着摸到了正厅。然正厅虽是幽幽地掌着机盏灯,却一看就知只为应景,并无人在内!&lt;/p&gt; 九郎并不气馁!既然寻着了正厅,那耀王的正房必是离此不远。只是。。。。。。若是!万一他不是一人呢?这府里可是侍妾众多,天晓得这会儿是哪个正服侍着他!要是那样。。。。。。?!那就等罢!一样冒了“大不韪”,那再是怎样,也要等得!忍得!耐得!&lt;/p&gt; 看着四处无人,九郎也不愿再上那踏上去便像是随时会折断的树干,而是借着假山、树木,躲躲奔奔,不一会儿,便是见着了一处围墙要比别个内墙高些的院落。&lt;/p&gt; 这院落看着比之前的大了许多,又是在正厅之后,应是正院了吧!?怎的院门紧闭着,墨墨黑的一丝光亮都是不见?!难道耀王不是歇息在自己院中,而是去到侍妾那里?!这!九郎数了数自己知道的。。。。。。那就是五个!自己再要一路寻去,运气好,或是第一、二个寻到,要运气不好的,自己到了他又是走了,岂不是要到处走空?&lt;/p&gt; 九郎有些泄气。本是凭着一股冲劲而来,如今却是可能连人都寻不见。寻不见人,便只能回那小院,便只能日日窝在那里对着时疯时癫时哭时哀的大姐姐,还说什么将来,还想什么出头之日?&lt;/p&gt; 若是实在无望,要不然,自己一个回南边儿去?!无有了大姐姐拖累,自己想走还不是随时随地?!就算是无有盘缠,典当几件衣裳,耐些饥苦便是能够回去。。。。。。但要真是回去了,日后的处境怕是比之前还要不如!之前喊了大娘子一声“母亲”,她还总算至少能于衣食上回护着些,可如今要是抛了大姐姐一个回去,只怕连这个唯一会回护自己之人都是要以白眼相加,甚至恨之入骨了!&lt;/p&gt; 谁让自己生来不贵呢?谁让自己不甘人下呢?!谁又让自己要孤注一掷呢?!九郎惆怅着翻上了那院内墙,有些不死心地想看看是否院内只是掌着孤灯因而院外不见。然而并无有让他松气或是惊喜的烛火正燃着,院内正是如同院外一般死寂漆黑!&lt;/p&gt; 九郎长叹了一声:真是人走背字便是喝口凉水都要被呛死!自己担惊受怕地在府中游走半日,竟然是一无所获!然有能奈何?!今日再是四处走走撞撞,实在寻不到的,只能是明日再议了!九郎气恼着正要翻墙而下,一瞥间却隐约看见此院东边某处烛火通明!&lt;/p&gt; 天不亡我!九郎心中猛喝一声!阖府上下昏黑无比之际,那敞亮之处定是耀王所在之地啊!然那地方的位置,也不像是某个侍妾能住的地方。。。。。。。&lt;/p&gt; “呀!”九郎一拍脑门:真是情急智乱!怎地就忘记了,这府中还是有着书斋或是书院的!那里,不正是书斋该在的地方!既是在书斋,耀王当时独自一人吧?!&lt;/p&gt; 九郎欣喜着往那边奔去,一时间居然忘记了要避!待就着亮光看见院门口立足了侍卫时,急忙止步侧身躲进了路边树林,矮下身子细细去看。&lt;/p&gt; 为何这边也是有侍卫圈着?九郎疑惑:倒是跟我们那院一样!难不成这里边儿不是耀王,而是跟大姐姐相类之人?&lt;/p&gt; 不会!若是那样,定也是跟我们那院一样,只得门口两个火把,哪里会是墙上点灯的?且这三步一盏灯,两灯之间便是立一侍卫的排场,也不是那小院可以比得。九郎今日转了半个耀王府,都是凄凄惨惨的无有一点生气,这里亮如此张扬,这院内除了耀王还能有谁?!&lt;/p&gt; 可这正门把守得如此严密,定是无有疏漏可趁。九郎在心里默画了一张草图,弓着身子往西而去。。。。。。&lt;/p&gt; 两柱香之后,九郎稳稳地落在了惜夙苑东墙之内。果真是没有算错,这里邻着外府墙,只得小径穿行其间。两边都是墙高径深,又毕竟是在府内,便是无人把守于下。九郎双手合十祝祷了一声老天保佑,便又是猫紧了身子蹑手蹑脚地往中间那进烛火明亮的屋子走去。&lt;/p&gt; 还未曾走近几步,就听见屋子里传出此起彼伏的争执之声,一道浑厚,一道虽是明朗却又透着。。。。。混赖?&lt;/p&gt; “殿下难道是属驴的不成?否则为何要执意倔犟?!”&lt;/p&gt; “孤不听道长的便是倔犟执拗,反则听了便是英明?!道长也是好大的心志!”&lt;/p&gt; “这无关贫道心志!只关乎殿下心志!这明理摆在明面儿上,殿下都故意要视而不见,可不就是执意倔犟?”&lt;/p&gt; “孤不曾见什么明理,只见道长的强词夺理!”&lt;/p&gt; 九郎惊喜!好奇!也是震惊!既然听见有人称呼“殿下”,又有人自称是“孤”,那耀王定是在里边了!可另外那人又会是谁?他自称贫道,但话语间又是随意放肆,说是耀王的密友,像也是不像!&lt;/p&gt; 九郎听忘了神,都不去看四周是否也有侍卫把守,不由得又往那屋子靠近了些,这一近,却是闻到了一股酒香!一股霸道凌冽直冲心腹而去似要剜心而出的酒香!正当九郎闻着酒香兀自迷醉之时,只听见里面一人大声说道,&lt;/p&gt; “殿下先莫与贫道吵了!这会儿,想是我们有客到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2章 醉明朝 九郎听得里面那道士说是“有客到”,一下惊得只想快些找了地方藏身。此地如此光亮,这随时随地踏入的“客”,可是随眼就能把他看个完全。&lt;/p&gt; 里边已是有了耀王还有那道士,再来一个便是三人,三人成众,人众便要口杂。。。。。。他这原本就是擅闯,或者耀王一人时什么都还好说,若是有“客”在,必要循了各种国法家规做个圆满示人。。。。。。九郎别的不知道,但很知道自己今日断非是为了寻死而来!&lt;/p&gt; 九郎看中了一块假山石就想蹿过去藏,刚动,就听见之前那声音又是高声响起:“且别想那石头了,藏不住人!既然来了,那便进来罢!说不定殿下高兴了还能赏你杯酒喝!”&lt;/p&gt; “这原是在说我么?可为何是说我?我已是露了行藏?”&lt;/p&gt; 九郎正停在一个诡异无比的姿势之上:才发力想跑却生生停住,脚已抬起尚未落下,脑袋往假山那边探着,眼光却瞟向了屋子里。。。。。。&lt;/p&gt; “这样拧巴着可是舒坦?且莫别扭了,既然是不请自来,那便大方些罢!”&lt;/p&gt; 书房之门突然洞开,一灰袍散发的道人“飘飘然”负手立于其间,虽是背着光瞧不真切他的模样,但那由衷的嘲讽之意却是随着愈加浓郁的酒香把九郎裹了个遍!&lt;/p&gt; “我。。。。。。小子。。。。。”九郎一时张口结舌,慌忙着拱手行礼,却是怎么都圈不好胳臂:竟然真是被识破了?!可我并不曾弄出什么响动来啊!这。。。。。。。&lt;/p&gt; “贫道跟前不用行此大礼,这礼还是留着去拜耀王殿下罢!”&lt;/p&gt; 那道士一个侧身,伸出一臂做了个“请”势,九郎一咬牙,便往那里行去:本就是为了见耀王而来,事到临头倒怕起来作甚?”&lt;/p&gt; “哟!你这脚步可是有些虚浮!莫怕莫怕!殿下这会是在喝酒,并不吃人下酒。纵然是要吃人,也定不爱吃你这样又酸又苦的。。。。。。”&lt;/p&gt; 那道士似一点都不想体谅九郎如今心惊肉跳、汗不敢出的窘迫,使劲地打趣着九郎:“哟!可别摔着了!耀王府的路虽是平整,可也架不住自己腿不得劲儿的不摔筋斗!”&lt;/p&gt; 九郎这时已经挪到了门前,一边暗自想着“无甚可怕”,一边脸涨得通红、嘴里的肉都快让自己咬落了!&lt;/p&gt; “呵呵。。。。。果真是有些门道,居然真摸了进来!也确个不怕死的!可是洗干净了脖子来的?”&lt;/p&gt; 九郎不想再去听这些只会更扰心神的讥讽之言,专心尽力稳住了颤抖的双腿,只想借着灯火敞亮好好看看这满嘴胡吣的道人到底长了怎生一副嘴脸,一看之下倒是诧异万分:不该是长得猥琐些么?怎地这等清秀飘逸之人,说话居然那般恶毒?!&lt;/p&gt; “莫看皮囊!无色无相!”道士挑了挑眉,说了一句佛家偈语。九郎又被唬了一跳:“他竟知道我在想什么!?”&lt;/p&gt; “进去吧!这不该乱想的,切莫要想!你瞒得过殿下也是瞒不过贫道。而贫道跟殿下,那是。。。。。。哈哈哈”&lt;/p&gt; 道士一脸贼相地朝内一指,九郎顺势看见一个墨蓝色身影高坐在侧。腾然间一股威压之势迎面扑到,九郎不由自主地膝盖一弯,跪在了当地。&lt;/p&gt; “宇文溙拜见耀王殿下。殿下安好!”九郎颤声请了安行了礼,但一点不敢抬头去看刘赫。这等的威杀之气只有在父亲、谢阀阅、李阀阅等人身上瞧见过,这耀王不是以“文”著称么,又哪来的武将之煞?&lt;/p&gt; “啧!”耀王并不曾说话,那道士却又是忍耐不住,“按贫道想来,这个泰字绝不是泰斗之泰,而是伴水之泰吧!你这是又多不招人疼,居然得这此字命名!”&lt;/p&gt; 他这边仍在戏虐,九郎这里却是愈发的急张拘诸,暗自狠命拧了自己大腿一把,这才是抖得好些:“正是伴水之泰。此名指向一生清白,去污存良之意!也是家父对小子的期许!”&lt;/p&gt; “呵呵!有趣!着实有趣!”&lt;/p&gt; 那道士莫名哼笑之后竟是再不言语。一时寂静,九郎屏息蹑声,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凶猛,彷佛随时会炸裂了穿壁而出!&lt;/p&gt; 灯火萦萦,却在九郎身下投下一个几不可辨的影子。九郎盯看得久了,忽然有些头晕目眩,晃了几晃,险些栽倒。&lt;/p&gt; “起来说话罢!”那道深沉的声音响起,疏离、淡漠,十足的看轻。&lt;/p&gt; “谢殿下!”九郎慢慢地起了身,垂首束立,浑身上下仍是不由自主地颤抖个不停。他又咬了咬内唇,一股血腥之气顿时充斥于口。&lt;/p&gt; “尔为何而来?”刘赫抿了一口盏中残酒,一眼都不想看正在九郎背后挤眉弄眼,一脸”贫道所言无差,殿下果然是输了罢”的东方。&lt;/p&gt; “我!小子!是为了我家大姐姐而来!”九郎咽回了“小子为求个前程而来”,怯生生地说出了一个冠冕堂皇之理!&lt;/p&gt; 刘赫看着这身量未足,甚至有些孱弱的少年郎,想着东方之前说所的“那人可是大有讲究的天命之人”,厌恶之感腾然而起:“这样无端闯来,尔可曾想过或是有命来而无命回?”&lt;/p&gt; “耀王殿下贤名在外,小子虽之前不曾有幸得见,也是多有耳闻。此番我愿送大姐姐北上,实则有大半是为了仰慕殿下。。。。。。”&lt;/p&gt; “油嘴滑舌,奸佞之相!”刘赫厉声打断了九郎的诺诺之言:“莫以为给孤冠个贤名,孤就不会杀你!”&lt;/p&gt; “小子并不值得殿来杀。杀了小子事小,玷污了殿下贤名事大!”毕竟事涉生死,九郎声气高了几分,然这哆嗦的声调却更显露了他此刻心中的惧意。&lt;/p&gt; “你仿冒孤之笔迹,此乃第一该杀,无视耀王府律,越墙私闯,此乃第二该杀。孤杀你杀得堂堂正正,哪里污得了什么贤名?”&lt;/p&gt; 宇文九郎听刘赫提起那仿信之事,一身冷汗淋漓而下,终究是投机取巧成事不足败事余吧?!如今可要怎么圆过去?&lt;/p&gt; “那个,那个并不是小子写的。原是府里先生看着殿下字好拿来临摹,小子见了喜欢才是收存起来。原来也并不会拿出来,在府门口实在是急了,才。。。。。。”&lt;/p&gt; “哟!这回贫道倒是看错人了!原想着必是敢作敢当的,不料竟是不敢认还要乱攀咬的!啧!啧!啧!不成不成,这样的胆色可是不成!”&lt;/p&gt; 许久不曾聒噪的道士忽的闪到刘赫边上,一派惋惜痛恨跃然于表:“殿下,宰了罢!这等货色不堪一用!不值留着!”&lt;/p&gt; 九郎原来听得他第一句话,便是疑心这神神叨叨的道士原是在相帮自己。他话里话外,是不是正在暗示了自己赖不如认?言假不如吐真?可待他那句“宰了罢”出口,九郎再是无暇去辨什么,吓得又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lt;/p&gt; “殿下恕罪!小子不该赖!小子胆子小又是没见识,一下怕了便浑说混赖。”&lt;/p&gt; ”确是小子临的殿下笔迹。父亲并无将殿任何信物给了我们。我们三个本也是无用之人,无物傍身。小子原想的是到了北地万一遇上了什么,情急之时可拿来一用,这才做了这大不该的事。小子一不该冒,二不该赖!殿下若要责罚,小子一力承担便是!”&lt;/p&gt; 九郎说完就是五体投地,一拜而下,那两人看着他瑟瑟而抖的脊背,一般脸色,两样心肠。&lt;/p&gt; 刘赫眯了眯眼,转向东方:“道长可要过去给你家九郎行个大礼?”&lt;/p&gt; “殿下又浑说什么?贫道不是喊殿下宰了他么?若贫道真是他家的,这岂不是弑主?弑主之罪贫道了不敢当!殿下喝多了便是五谷不辨,端的气人!”&lt;/p&gt; 刘赫冷哼一声,“道长这般相帮于他,可是为所谓天命?而孤看此等尔尔之人,又哪里配有天命?蝼蚁之类罢了!”&lt;/p&gt; 九郎悔!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若是刘赫问了,自己如实说了,说不定此时已是另一番光景。可而今他问了,自己却是赖了。。。。。。在他眼里自己已是个贪生怕死、毫无担当之徒。一局好棋,倒让自己下了个稀烂!&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3章 自难平 然事已至此,再悔也是无用。那往下无论那耀王再问什么,都是如实说了,可否就能找补回一二?那彷佛。。。。。。也不妥当!&lt;/p&gt; 试问有哪个人能句句都听真话的?让人喜的真话的确是多多益善,可那让人愁、恨、怨、愤的真话,哪怕说者再是用心良苦,那听的未必就此承情,说不定就此怨上了这“捅破窗户纸”的人也为而至。&lt;/p&gt; 又有哪个人能句句都说真话的?人心都是一样,有些不忍说破,有些不能说破,还有若是那说话的只为一己之私而来的,必是要拿捏、揣度、掂量着出口的每一字、每一句,不编排些、造些已是难得,又哪里能字字是真?&lt;/p&gt; 九郎想想自己,想想大姐姐:两个从来就是宇文家不得眼的孩儿;两个如今已被宇文家抛却之人;两个若是日后无有“功绩”,就再不会得返之人。。。。。。&lt;/p&gt; 自己生来为庶,又是没了亲阿姨呵护,若不是自小学着察言观色又守着本份,大娘子也不会发了善心将自己养在她的膝下,而这察言观色之下,又有吐出几句真话?&lt;/p&gt; 大姐姐虽是长嫡女,也是自幼“安份”平和,可她这“安份”却大不得父亲欢心,相反的,她往常越是小心谨慎,越是和气恭顺,父亲更是不喜。若不是她平日里与那些世家女郎厮混得甚好,往来间总是对父亲有些裨益,估计在家中日子更是要难捱难过。她这十几年说出口的,怕也是违心之言占了大半不止!&lt;/p&gt; 两个往日一般小心之人,一般只捡些好话说只想与人高兴之人,一个本就“低贱”些的还得了些好处,一个本在“高处”的却是愈发地举步维艰,如今生生地被困死在一个看不见出口“局”中。。。。。。&lt;/p&gt; 故而,那道士果真是在相帮自己么?他能与耀王同饮共酌,岂能不知耀王对自家大姐姐的鄙夷不屑甚至深恶痛绝?又缘何要相帮素不相识的自己?他这相帮原是他们说好的计?可这计又所为何来?自己往下到底是该句句真言,还是。。。。。。?&lt;/p&gt; 九郎正想得头昏脑胀之时,那道士忽的冷着声问了一句:“宇文家的九小子!你可还记得初进门时贫道说过什么?”&lt;/p&gt; 九郎匍匐在下的脊背抽动了一下:这道士说过切莫乱想,这道士说过瞒不过他!难道方才想的,他又是算到了?或者他真是有那读心奇术?&lt;/p&gt; “多思者多虑,多虑则多忌,多忌则多愁,多愁者往往自诩心思缜密却常行以锥餐壶之事。莽夫虽愚,然自古成事者也非是凤毛麟角之数,但凡那些成事的莽夫彼时多虑一丝,就绝不能留名于世了!因此么。。。。。。”&lt;/p&gt; 九郎听了,只当那道士是在说他尽做些无用之想自缚手脚。然他不知东方此话并不是要说与他听,也不知东方此刻正腆着脸对着都不屑看他的刘赫“媚笑”。。。。。。&lt;/p&gt; 东方已是看惯了刘赫的“臭脸”,如自己笑了一回不得回应这般的,那是与刘赫相处“天经地义”之事之一。当下再不去计较刘赫怎样,假意咳了几声,便向着那尚在发抖的背脊发问:“宇文九小子,你今夜此行究竟意在何处?”&lt;/p&gt; “为见耀王殿下而来!”此处说真话!九郎告诉自己。&lt;/p&gt; “为何要见殿下呀?不知道殿下不想见你么?”&lt;/p&gt; 再说是为求耀王垂怜于大姐姐一二,怕是要糟!不如。。。。。。&lt;/p&gt; “小子有攸关生死之事要禀殿下!”&lt;/p&gt; “哈!这还关乎生死了?何事竟是这样大的?”&lt;/p&gt; “殿下府中有恶奴强占了我们自南边带来的所有金银财帛,就连丫鬟的贴己都不曾放过!之前我们开了箱子,才是知道。。。。。。”&lt;/p&gt; “一派胡言!”此次竟是那道士怒叱了一声:“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么?!这等荒诞之言你也能造得出来?!耀王府的奴才,别的不敢说,这手脚可都是一等一的干净!哪里会有你说的这般荒唐贪婪?!”&lt;/p&gt; “小子不敢胡说。殿下、道长若是不信,可着亲随去验查一二,不仅是金银,就连好些的衣裳、笔墨纸砚都是不见了。。。。。”&lt;/p&gt; 九郎这一辩,像是撩拨起了东方更大的火气,&lt;/p&gt; “嘿!你要造人偷盗钱财也就罢了,这偷笔盗墨的又是能要来作甚?你们也不能带了些极品、上品的来此,纵然真是,奴才们也是不会识得,又怎会要?”&lt;/p&gt; “废了这么大心力闯进来,结果就为了说这么个造话,当真是不知好歹!”&lt;/p&gt; 若方才九郎还在纠结这道士是否在相帮自己,这会已是确信--那道士只是个想搅得三缸清水六缸混的好事之人,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道长不是能读人心意?!如是真的,怎的会不知小子并不曾浑说,句句是真?”&lt;/p&gt; “哈!你个小子,你这,这是挑衅于贫道么?”&lt;/p&gt; 东方瞪大了眼睛,撸起了袖子,正想好好于九郎“理论”一番之时,那道冷峻低沉之声又再响起,&lt;/p&gt; “抬起头来!”&lt;/p&gt; 九郎颤巍巍地直起了身子,略抬了点下巴,仍是不敢去看刘赫。&lt;/p&gt; “看着孤!”&lt;/p&gt; 这!九郎心跳滞了一下:人说打诳语之人不敢直视于人,他让我看着他,莫不是想验证我所言非虚?要是如此就无甚可怕,原本我说的就是实情!&lt;/p&gt; 九郎两手死命地掐着大腿,借着痛意定了定心神,心一横,仰首对上了刘赫的双眸!&lt;/p&gt; 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哦!那深不见底的黑眸中风雷涌动,催卷起无数漩涡,时时刻刻似要将人的魂魄吞噬殆尽。。。。。。&lt;/p&gt; “殿下,小子不曾浑说!句句属实!”&lt;/p&gt; 九郎硬撑着不去理会由心底生出的怯意,看着刘赫说完了这句就急忙低下了头,不想再与如此“可骇”之人对视!&lt;/p&gt; “你有心机胆色闯到这里,会不知这所谓被强占之物究竟去向哪里?”&lt;/p&gt; 说真话还是说假话?九郎心中权衡个不停。。。。。。此事,还是说真话罢!毕竟是太易拆穿了!&lt;/p&gt; “起先刚知道笔墨不见时,小子是猜殿下不想我大姐姐有书信回去,因此收没了那些。然待看见金银、首饰等都不见时,小子便想那是殿下家奴假公济私、中饱私囊之举,殿下肯定并不知情!”&lt;/p&gt; “若孤知情呢?或说若是孤命他们如此去办的呢?”&lt;/p&gt; 这!那不成耀王府真的穷到连这点东西都要贪墨?九郎第一想。&lt;/p&gt; 可!那些财物加起来也并不值得几何,王府再是缺了用度也不至于要贪这杯水车薪。九郎第二想。&lt;/p&gt; 且!他是明白说了是他授意。。。。。。。九郎忆起从在路上初见王府侍卫到被圈禁在小院的一幕一景,猛然间醍醐灌顶,&lt;/p&gt; “殿下是否担忧大姐姐会用那些去贿赂了府中侍卫、仆从,从而自送信乃至离开都是成了可行之事?”&lt;/p&gt; “呵呵!”刘赫干笑了两声,算是回应了九郎所言不假。九郎却因着这两声极度轻蔑的干笑,燃起了压抑已久的屈辱之火。&lt;/p&gt; “殿下!我大姐姐一向懦弱无能、不堪大用,故此父亲才是舍得下让她来做这全无脸面之事!殿下对她不喜不爱,扔着不理也就罢了,可为何要处处羞辱于她?竟像是有血海深仇一般?”&lt;/p&gt; “她几千里颠沛而来,原也不敢求殿下怎样厚待。只是指望个名份,有个安身立命之地。然殿下却是连番捉弄曲折,连立锥之地都是不屑给她。难道真要逼死了她殿下才能安心?可纵然是她死了,盛家女郎也是嫁不得殿下的。殿下又何必迁怒于人?”&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4章 孰取舍 九郎话音刚落就恨得生无可恋!这是撞了什么邪?从未想过要特意为大姐姐出头鸣不平的自己,方才居然拿着刀子去捅了耀王的心伤!?才将还斟酌着要怎样“假话真讲”才是能“趋吉避凶”的,如今竟是用并非发自肺腑的“假话”断送了来路!自己原是忍惯的人,怎么就有了这么大的气性“逆流而上?!&lt;/p&gt; 今日自己真是来找死的么?用大姐姐的藉口只为此行冠冕堂皇些,可到头来还真就折在这里头了么?!&lt;/p&gt; 如今是无有翻盘之算了罢?!九郎霎时起了一种”死便死罢”的横心,既然耀王还未发难,那便再博一把:“小子口不择言说了浑话,知道是犯了大过失。殿下为此要罚要杀,小子都甘愿领受。然有些话小子想说与殿下知道。殿下大人大量,且听完了再处置小子也是不迟!”&lt;/p&gt; “说罢!”不怒不愤的声音,反而更让九郎觉得冰冷彻骨。&lt;/p&gt; “小子知道殿下厌恶大姐姐,因此也不会待见了小子去。然小子与大姐姐毕竟是两人,又怎会是一心?”&lt;/p&gt; “原在家中小子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低微之人,纵是怎样学、怎样做,都是入不了父亲之眼。眼见着那些不如自己的屑兄屑弟们一个个反而能得父亲器重,小子不服却又无法可想!久而久之,小子对那个家也是无甚眷恋,无非就是个讨口饭吃,讨个塌睡的地方。”&lt;/p&gt; “此番小子愿意送了大姐姐来,也并不是为了什么姐弟情分,而是私心之举。依小子看,大姐姐这事儿,父亲原不该这么办,大姐姐也不该肯,然他们俩一个认了一个来了,小子便觉得殿下定是厉害过父亲才能让他认栽认屈,舍了大姐姐换一个与殿下之来日!因此小子就跟了来,想在这里谋个在家不可得的将来!”&lt;/p&gt; “原先在路上遇见殿下府中侍卫之时小子就觉不好,哪知到了这里才知道这不好似是远远未够。大姐姐怎样先抛下不说,小子如今也是回不得南也呆不得北,若是天长日久连殿下的面儿都见不着,还谈何出息,谈何日后?”&lt;/p&gt; “小子仿写那信封的原意,也就是想博殿下注目,小子能得一点希冀。不料殿下见了并无什么,接着到那院儿里大姐姐又闹,又是发觉箱子里少了那么些东西,这才是趁夜了越墙而出。。。。。。&lt;/p&gt; “但若是还有一丝寄望的,小子也不会冒死夜闯。可这寻着了殿下,小子也是慌。不知该是说些什么,怎样说才能让殿下信了小子,准小子只为自己谋个出路。。。。。。”&lt;/p&gt; 刘赫又给自己斟了个满杯,不去看一心只嗅着杯中之物、装着“事不干己”的东方,亦不去瞧跪在那里,两腿依旧颤栗的宇文溙。&lt;/p&gt; 恬不知耻的东方说此人不可杀,不可放,只能留着、拘着,不断地敲打磨练,日后可堪大用。然自己,实则是未曾在此人身上看见什么与迥然不同的可造之处。夜闯既是勇武?一个儿郎若是连这点胆色都无,还不如去与那些食散敷粉的“风月”之士为伍;直言便是“不讳”?,他这直言,又是想了多久、理了多少次只等说与孤来听的?!&lt;/p&gt; 孤自下南地至今,凡是有关宇文家的,无有一处,无有一人提及过这个九郎。他本是个无足轻重之人,若不是东方“妖言”惑孤,或者他都不及说完一句话便会被哄了出去,日后再不会有复见之日。可孤居然听他说了这么多的废话蠢言,居然不曾真心动气。是为孤始终于宇文凌旋有些愧疚?若真是如此,那便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lt;/p&gt; 孤苛待宇文凌旋,一则是要文帝以为孤之种种都只为逼迫宇文家速速北迁以壮大寒朝声势;二则是让郑凌瑶觉得日后无人可与她夺那“正位”,以免她猜妄过份,又做出什么坏孤大事之举,三则,便是孤对宇文凌旋那与生俱来发自肺腑的厌恶。此等叛友背谊、表里不一之人,孤多看一眼,厌恶便更深一层。自不量力、痴心妄想之人,哪里又配得半分尊贵?哪里又来他人可怨?&lt;/p&gt; 然如今,这小子究竟该是如何处置?纳了东方之谏?此时孤对他都是将信将疑,敌友不辨,又怎能唯他所言而信?但若不纳他之言,他更是要觉得孤于他戒备过重,此涨彼消,日后孤再要探他底细也会更为不易。且若是,万一,东方所言句句为实,真能助孤一臂之力呢?&lt;/p&gt; 一个不足为患,一个自诩重中之重,孤只取一个折中之法既填了东方之口,又偿了这小子之愿便可。至于他究竟是否堪用,那便要看他自己的奋争与造化了!&lt;/p&gt; “尔原有两罪当罚,而今便是又添一桩,妄言之罪!”&lt;/p&gt; 刘赫此话一出,九郎抖得更厉害了些,而东方,腾得又活泛起来。&lt;/p&gt; “说起宇文一家,也当真是生就一门有趣之人!为父者舍女入狼穴,为女者自舍其生却不知为何,有为子者么,居然称自家为只是能讨个温饱之地。你们为父者不尊、不慈,为子者不敬不孝!这样的品性,说出话来,何人能信?”&lt;/p&gt; “小子不曾浑说,真是自小就苦。小子亲阿姨只是个丫鬟并没有名份,生小子时又过世了,因此小子差不多是在奴才堆里大的。在未被大娘子养在她名下之前,小子认字读书都是跟着府里奴才们一起,府军操练,小子也是偷着去看去学,这才有了些自保之术。”&lt;/p&gt; 九郎而今虽是怕得紧,却还不曾被吓傻。听得东方出声询问,便不管他这是斡旋还是在坑人,只想着但凡有时机可多表明些心意的,那就是不能放过!&lt;/p&gt; “后来大娘子生子无望,才想起还有小子这么个人。我亲阿姨原就是大娘子房里的丫鬟,她养我在她房里,也总比领了其他阿姨房里的儿郎要来得亲近些。自此小子才算是正经地上了家学,正经地练武习字。然再是怎样,也是无人瞧得上小子,父亲更是从来都不拿正眼瞧小子一眼。大娘子还时时要哭着骂小子不争气,一样是庶出的,小子还要养在大房的,怎么就争不过其他的?!”&lt;/p&gt; 听见九郎这番陈情,东方几不可见地满意一笑,转头从刘赫手里夺了酒壶,又给自己满上,&lt;/p&gt; “这样说起来,你还挺可怜?那你那大姐姐,平日如何?待你又是如何?”&lt;/p&gt; “小子的大姐姐。。。。。。。”九郎眉头凝成了个“苦”字:“以前小子只知她实则心气也高,但苦于不得父亲欢心,又不是尤其出众的,便是什么都是忍着、耐着。因此在人前她总是最温顺、最委曲求全的那个,可暗地里,她苦练琴技、女红、书法,并不想弱过谁去。”&lt;/p&gt; “至于她待小子如何,殿下、道长试想一个自己都是举步艰难之人,又哪里来的多余心思分去念想别个?她往日里除非是有事所求,否则对哪个都是淡淡的。。。。。。”&lt;/p&gt; “那日后她若是过得比如今还要凄惨,你待何为?可不得想,立马就说与贫道听!”&lt;/p&gt; “她选的路,自是她自己去走去担。小子一路护着她北上,已是尽了本就不厚的姐弟之情。方才小子也与殿下说了,小子只求自己的来日,与宇文家,与大姐姐,并无干系!”&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5章 当漂流 刘赫眼眸紧缩了一下。这便是东方所谓此人的“特别尤其”之处?取利不取情,取实不取景,取现不取后?等之人终其一生在意的、时刻在谋算的,便是如何“立取自利”。除非某日自成其主,否则就是“价高者得”!&lt;/p&gt; 然于得者而言,但凡是此等品性的,可用然断不可重用者!故此这等心性者要成大器,难!太难!&lt;/p&gt; 可东方为何要在意这般无有大志向之人?难道他真是为了那些无稽的天命之言?若不是机谋,到头来,他也是个只知顺天命而不知辨优劣之人?&lt;/p&gt; “按尔所言,但凡能保得性命又能谋一个所谓前程,纵然此刻孤要你舍了家门,换了姓氏,尔也能从?”&lt;/p&gt; 东方听得“换了姓氏”,特意转头过来看了眼刘赫,刘赫嘴角微扬,给了他一个意味不明之笑。&lt;/p&gt; “能!为何不能!”这边九郎已是急声应道:“除非是哪日小子有了大出息,不然那里就是个回不去的地方。但若小子有了大出息,又何必要回那里做些“光耀门楣”之事。他们不曾相帮于小子,小子为何要去赠他们荣光?”&lt;/p&gt; “尔不忧担个忤逆不孝之名?遭世人唾骂?”&lt;/p&gt; “按理庶出虽是不贵,然总还要养得体面,可小子这些年过得跟奴才一样,又有哪个去唾骂他们了?因此这势弱的,才是遭殃的。若小子没出息,那世人唾骂的便是小子,待小子出息大过了家里,那他们才是造唾骂的!”&lt;/p&gt; “这成王败寇之理,你倒是参详得不错!然你这样说来便把自己描成了个唯利是图之人,倒是还让哪个能信了你?用了你?用你之人岂不是时时要忧心着你随时可叛出门去?”东方索性蹲到了九郎身边,侧着脸盯着九郎不放,“一面儿要人信你,一面儿又说自己是个唯利是图的,岂不是叫人混淆?”&lt;/p&gt; 九郎的汗又滴了下来,自己这是失心疯了?怎的什么都说,可话已出口。。。。。。&lt;/p&gt; “殿下、道长或把小子看成忘恩负义之人,可至少小子坦诚不欺!”&lt;/p&gt; “罢了!”刘赫已无心就此继续纠缠。不就是一个不得志的庶子,不就是一个算计得清楚明白想图个来日之人,既然早是定下心意要如何处置,何必再多费心思?&lt;/p&gt; “孤来问你,可怕吃苦?可怕死?”&lt;/p&gt; “若是为来日吃苦,小子不怕!死,定是怕的。”&lt;/p&gt; 刘赫一声“罢了”,让九郎瞬间放下了吊起良久的心,待到他问“可怕吃苦”,便知自己此行当是值了!&lt;/p&gt; “然你可仿孤的笔迹,此事大为不妥,何解?”&lt;/p&gt; 九郎又蔫了!当初只想着能博个注目,不曾深思这“仿写”之事可大可小。如今可要怎么解局?难不成要把手剁了再不能写字才是可行?然失了右手,岂不是等同废人?废人能堪何用?&lt;/p&gt; “小子当初是用丝帛覆在殿下的字迹上,用炭描了字样,再是临了许多次才能了那一个能看的。故此并不是小子能仿殿下笔迹,而是。。。。。。”&lt;/p&gt; “哈哈!”东方笑着拍了拍九郎肩膀,“这卖聪明呢,也得走两步看着三步。你如今这么说,殿下若信了还好,若不信的,妄说是这手,怕是命都要保不齐了!”&lt;/p&gt; “小子这样的蹩脚仿字,根本经不得细看,且殿下发文定还要有印信,那个小子可是造不出来。。。。。。”&lt;/p&gt; “你在何处何时得此时机?且莫告诉了孤,你父亲大意到书房都任人进出!”&lt;/p&gt; “回殿下,并非是小子父亲大意!而是父亲将此信交给大哥去看,大哥随意丢在房里,小子才是得了时机!”&lt;/p&gt; “这又与大意何异?!”刘赫心中感叹,这日暮西山之人果然会行祸生于忽之事!待到他穷途末路之时,又会做些何等样的蠢事出来?!&lt;/p&gt; “你起来说话罢!”&lt;/p&gt; 刘赫这一声吩咐,九郎恍如重生:竟是过了?竟是可以了?我无需砍手,他或也会许了我个前程?&lt;/p&gt; “谢殿下”&lt;/p&gt; 跪麻了的双腿已是不听使唤。九郎忍着这奇异的、万虫噬咬般的痛麻之感,尽量站直了身子。略抬头迎上了也是站直了的刘赫,只觉一股凌冽压到,差点又跪了下去!&lt;/p&gt; “这耀王得有八尺高罢?!魁伟英武,果然与我们南边人长得不同。在南边儿论起来,恪王也算得是挺拔高峻了,然要比之耀王,却是单薄了许多。。。。。。”九郎比划了下自己的身量如今只能及刘赫之胸,暗自咽了口口水,“我又为何要拿他俩相比?是因着他们同爱盛家女郎之故?”&lt;/p&gt; “哈哈哈哈哈哈!”东方骤然爆出一串长笑:“小子诶!可莫乱比!他们要比,也并不是在这上头!”&lt;/p&gt; 九郎一个冷战,不禁侧头想去看这“妖道”:怎的他又知道我在想些什么?真有奇术?若有,为何看似时灵又时不灵的?!&lt;/p&gt; “天机不可泄露!”东方及时补上一句,九郎又是一个冷战:日后见了他是否只能些吃食或是天象才是妥当,别的可再不能想!&lt;/p&gt; “宇文溙!你既一心求孤而来,那孤便遂了你的愿。然你,可会不怨今日之择?”&lt;/p&gt; 刘赫虽还是冷淡无比,然不止一次这“尔”换成了“你”,九郎便知自己的手是真保住了!&lt;/p&gt; “若是来日无有出头之日,或者小子会怨!但小子也是明白,这出头之日也得靠自己去挣。殿下如今能信小子,小子已是感恩戴德了!”&lt;/p&gt; “呵呵,孤并不信你!然你如今也并不能让孤在意是否可信!”&lt;/p&gt; “孤会安排一去处给你。算罚,也算是许你一个可挣的前程。到了那里,你便只是你,一个一无所有之你!”&lt;/p&gt; 宇文九郎忐忑。原来在家时想的前程,是能在皇城禁军或者御前侍卫中厮混,而今刘赫说的,显然不会是那样的去处。确也是!原本以为大姐姐好歹是耀王妃,自己要去那些地方也是合情,而今大姐姐又是什么?她什么都不是的,自己又怎生去的成?可又奈何?纵是怎样,也比窝死在那小院里强!&lt;/p&gt; “小子谢殿下。小子只当自己把幼时、儿时再活一遍就是!”&lt;/p&gt; 刘赫带着嗤笑又饮尽了杯中欢伯:这般尔尔的决心只怕是远远不够!届时各种滋味,你且慢慢体会罢!&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6章 俱相似 一百七十四、俱相似&lt;/p&gt; 九郎又哪知刘赫所想,只当是尘埃落定,心情一松快便多了肖想。&lt;/p&gt; “小子可否回那院子一趟?倒也不是要与大姐姐话别,而是收拾些衣裳,再与映莲交代几句。”&lt;/p&gt; “不必!那些于你所去之处均是无用。既是口口声声可脱出家门,又哪里来的这些牵肠挂肚?”&lt;/p&gt; 九郎不敢驳斥刘赫。心中有些哀怜映莲。他这莫名一走,这丫头一人对着大姐姐,更是有得苦头吃了。。。。。。&lt;/p&gt; “小子斗胆,可否再求殿下一事?!”&lt;/p&gt; “贪得无厌者,往往不得善果!”&lt;/p&gt; “小子是想求殿下把大姐姐的丫鬟映莲放回南边儿去。她原本就是为了忠主才一路跟来。大姐姐是自己选了这样活法,连带着她也这样倒是不值。小子可以慢慢攒钱在这里买一个去伺候大姐姐,好歹人家不是离乡背井,殿下也不用一并厌恶了去!”&lt;/p&gt; “哈哈!”东方笑了起来:“自己都是前途莫测的,还有心思管起别人来。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小子你且莫操心了罢!”&lt;/p&gt; “不过么,贫道这里倒是有一事必然要你小子应承!”&lt;/p&gt; 东方此言一出,不仅九郎,连同刘赫都有些意外、&lt;/p&gt; “道长吩咐,小子莫有不从!”九郎的心又狂跳起来,像是被什么牵着去到了遥远莫测之地,而那不知之地却是充斥着如今他不能辩的诡异与杀气。&lt;/p&gt; “殿下既然破例赏了你个前程,那你亦要于殿下之恩有所回报。”&lt;/p&gt; “小子身无长物,只能是日后尽心尽力为殿下办事以全此恩。”&lt;/p&gt; “不然!”东方摆摆手,倏得肃颜正色:“九郎心性,难描难画。仅凭方才之言,实在难以取信于人!&lt;/p&gt; “小子可发誓赌咒!”&lt;/p&gt; “呵呵!贫道正是要九郎发誓!”东方束手在后,绕着九郎走了一圈,“可这誓么,却由不得九郎心意,需按着贫道的法子来!你,应是不应?”&lt;/p&gt; “应!为何不应!”九郎心擂如鼓,脸涨得绯红,“只要道长说得,小子都应!”&lt;/p&gt; “好!”东方在九郎跟前站定,“亏得是你应了,若不应,不用殿下动手,贫道就即刻就地了结了你!”&lt;/p&gt; 九郎突然就懂了为何自己这般慌张,刘赫忽然就疑惑起了一向对宇文溙相助颇多的东方,而今为何这般狠戾!&lt;/p&gt; “这誓!乃是血誓!由贫道见证!你需发誓此生效忠于刘赫、刘延,无论他成事与否、富贵与否、纵然是他有一日被罚为奴,只要他生在,你便不得僭越,誓死效忠,终身视己为奴!”&lt;/p&gt; 九郎有些晕眩,这赫乃是耀王名讳,可着延又是哪个?明明是两人,这道士口中为何只有一个“他”?可如今若要问,定是不合时宜。罢了!问不问的也是一样,不就是发个誓,又真能如何?&lt;/p&gt; “小子。你不问贫道若是违背誓言会当如何么?”东方眯着眼,一派兴味浓重,“可莫要妄想这誓只是如今随口一说。你若不愿,就今日死,原了再悔,便是悔的那日死,然贫道告诉了你,今日若死还能得个痛快,他日之死可就是地狱之行,届时你会悔不当初!”&lt;/p&gt; “这道士神神叨叨的,说得跟真的一般。可来日之事又是谁能得知?!这世上若真有天堂地狱,那些日日拜菩萨神仙的岂不是个个都能长生不老,一世安康?可纵然他们跪穿了蒲团磕破了头,该来的厄运横祸不也是一样逃不过去?!&lt;/p&gt; “大胆!”九郎心中还未念叨完,就被东方一声怒叱打断。东方一把揪住了九郎衣领,越拽越紧。九郎呼吸霎那急迫起来,不得已仰头只贪多吸一口气来,却不想正对上了东方那双已然血红的双眼!&lt;/p&gt; 九郎只觉自己被抛身在赤天血海之中,无数罗刹正怒嚎着奋力向他而来。惊骇之下,九郎唯有想跑,但任凭怎样,却连一个手指都是调动不得。罗刹们像是被九郎的逃遁之意激得愈发狞恶,手中尖刀凌空一挑,九郎一块血肉便随之而飞,一种从不敢想的绝望之痛漫身而去。。。。。九郎魂魄似游离在外,然肉身所受磨折之痛却不曾因此消减了一丝一毫!九郎眼睁睁看着自己一身皮肉顷刻间消失殆尽,化为罗刹口中之食。一副枯骨之中,五脏六腑还兀自翻腾着热气,一颗心更还是扑腾不停。。。。。。。罗刹们蜂拥而至,一小片一小片地剜着他的心,他的肝,一小块一小块地敲落着他的头骨,一小口一小口吸食着他的脑,他的髓。。。。。。&lt;/p&gt; “不!”随着一声惨厉至极的哀嚎,九郎如稀泥般瘫倒在地,两眼一翻,竟然昏厥了过去!&lt;/p&gt; “真不经吓!”东方踢了踢九郎,大有意味索然之意:“按理不应当啊!难道是如今尚且年少的关系?”&lt;/p&gt; “道长用了何等样江湖之书,将他唬得如此不堪?”自东方要九郎发誓赌咒就一直默然旁观的刘赫,见九郎突然扭曲了一张脸轰然倒地,对东方的戒心悄然重了几分。&lt;/p&gt; “不识好人心啊!”东方又踢了九郎一脚,忽又似想起了什么,蹲下看了看:“尚可!倒还不曾吓得尿了裤子!”&lt;/p&gt; “贫道的亲殿下!切莫又疑了贫道去可好?吓唬他只为让他服!只为让他将来不反了殿下去。可殿下为何每每总是要疑心贫道只会用些江湖伎俩做些上不得台面之事?咳!当真是属驴的!”&lt;/p&gt; “他反孤?”刘赫指着人事不省的九郎,不禁好笑:“就他这样的小人心性,能成大事已是偶而之极,若说他能有反孤之日,只怕真要日出西山,海水逆流之日了罢!”&lt;/p&gt; “信不信的,贫道由着殿下!贫道只做自己该做之事!然纵是他一会儿发了那血誓,也只是保得殿下这一世一代,再往后么。。。。。。”东方叹了口气:“那便是要看殿下与他那大姐姐如何了!”&lt;/p&gt; “呵呵!”刘赫冷笑:“孤还不曾醉,道长若想趁孤昏聩之时说些谗言,如今尚早。或是可说道长与九郎这戏,唱得并不出色,不能让孤信服!”&lt;/p&gt; 东方恨恨地走至刘赫跟前,劈手夺了酒壶,刚想就壶而饮,一摇却是空了,就此拿着个空酒壶不停地来回走着,愤愤然,不可遏:“贫道都说了,现今的宇文家可远不值东方家出手,殿下怎地就是不信?再者,贫道费那功夫唱戏,还不如一把迷香迷晕了殿下,牵线似得让殿下跟宇文家的拜了堂,洞了房,不就一了百了?”&lt;/p&gt; “一会儿猜忌贫道是你老子遣来的;一会儿想贫道是你那旧相好找来的;又一会儿贫道竟成了宇文家的马前卒。殿下有这等闲心思,怎不想想这世间多的是迷药幻香,贫道若真是某人送来害殿下的,用上那些个岂不省事省心省力?”&lt;/p&gt; “故而殿下莫以一己防人之心来猜度贫道终事之意。也亏得是贫道大度不计较,否则早不知要被殿下气走了几回去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7章 空闻醉 东方噼里啪啦炮仗似的一通抢白,把刘赫炸得懵然语滞。高竖的心墙陡然间晃了晃,倾塌下了一角。&lt;/p&gt; “道长方才究竟施的什么术法,竟能让他怕成这样?”&lt;/p&gt; “嘿嘿!”东方嚣滑一笑,“殿下被贫道说中了心虚又不肯认!于是顾左右而言他,只想蒙混了过去!这性子当真也是不好!”&lt;/p&gt; “不过么,殿下若再取些酒来让贫道喝舒畅了,或许再说个一、二也是不难!”&lt;/p&gt; “道长向来在孤府中如入无人之境,此刻倒是要计较宾主?!”刘赫指着墙角那一溜的酒缸,“难道不会自己动手?彷佛孤是会小气了这些酒去,大可不必!”&lt;/p&gt; “贫道可是守礼之人!主人家不开口,为客的哪里又敢行喧宾夺主之事?”东方疲塌塌地说着,兴冲冲地去打满了个满壶,回身看见横在地上的九郎,啧了一声,”贫道该是不会料错,他此去,应是殿下的绝密之地吧?”&lt;/p&gt; 刘赫笑而不否,算作答“是”。&lt;/p&gt; 东方慢慢踱回了书案边,近着刘赫坐下,猛灌了自己一气。忽然问道:“若按照殿下之前算计的,到起事之时,倒是有多少人马可用?”&lt;/p&gt; 他这里问得大方,刘赫却似充耳不闻般,默然不答:一旦答了,一旦说了,那便是真认了这“攻守同盟”,真认了东方是类“卧龙凤雏”之人。&lt;/p&gt; “也真是个别扭的!贫道都是说得这样坦诚,他居然还要作二想!”东方横了刘赫一眼,颇是不屑,“殿下说这小子目光短浅只顾眼前之利成不了大事,可若是人人跟殿下这般前瞻后望,事事需得三想五揣的,那也是举步维艰,说不定还不如这小子能够成事!“&lt;/p&gt; “且这世上本就没有全乎的事儿,又哪里来的什么万无一失!莫说贫道嘴贱,殿下不还时时悔着当日太过稳重而错失了良机么?”&lt;/p&gt; 刘赫知道东方所指是当日他不曾及时对盛馥表明心迹之事,确是悔,也确是心觞。。。。。&lt;/p&gt; “道长不是一直声称孤与盛馥无缘?此处倒是拿她来比?莫不是道长是为成全所谓孤之前世因缘,故而慌称孤与盛馥此生无缘?”&lt;/p&gt; “贫道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东方伸手就甩了自己一巴掌,“殿下再莫乱说乱想。你俩当真有姻缘,而今有的那都是孽缘!方才那小子闯来之前,贫道就已是告诉了殿下,盛家女郎与那恪王的姻缘乃是天定,没得夺,没得改!殿下再是强求也是无用,除了招灾便是再无所得。。。。。。”&lt;/p&gt; “呵呵。孤不信!”&lt;/p&gt; “殿下现时出去看看你这满院子的梅树可觉得碍眼?当初不知道也便罢了。如今贫道都是说了,殿下倒还要自己欺瞒自己到了几时去?”&lt;/p&gt; “你那些说法,孤一样都是不信!”&lt;/p&gt; “诶哟!想当初在南边怎么就没人告诉了殿下呢?!贫道这也是怨!”东方挠着头皮,一派烦躁,“这盛家女郎为何爱梅的缘故试问南边儿有哪个人不知道啊,怎么就没人说与殿下呢?!”&lt;/p&gt; “小子也知道!”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原来九郎不知何时竟已转醒,只是惊怕未过,不敢轻易挪动了一分,“殿下若想听,小子可否起来回话?”&lt;/p&gt; “起来啊!”东方高声喝到:“还打算在那里躺到天明不成?”&lt;/p&gt; 九郎颤抖着爬起了起来,并不站,而是尽力跪直了,一点都不敢去看东方。520小说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小子!还怕着呢?”东方似很乐意瞧见他这魂魄未归的样子,不忘再提点几句,“记好了!记住了!若是违了血誓,你方才所见便是来日下场。。。。。之十之一二!”&lt;/p&gt; 九郎筛糠似地抖了一抖!方才那痛、那惧、那悔、那撼已如同印记般的化在了他的血中,刻在了他的骨里、侵入了他的髓间,而今但凡对刘赫起了一丝异想,那些个炼狱之感就会排山倒海般侵袭而来,让他再一次坠入那修罗血海!&lt;/p&gt; “贫道知你已是试过了。怎样?且不敢再试了罢?”&lt;/p&gt; 东方阴恻恻的问话让九郎更信了自己并非是中了什么幻术,而是真格儿地遇上了世间奇事。&lt;/p&gt; “小子方才醒来时,确是起过不信之意。然。。。。。。断不敢再有下次了!”&lt;/p&gt; “好!孺子可教诶”东方瞬间又是笑眯眯地,对着刘赫抛了一个讨喜的“媚眼”过去,看得刘赫一阵恶寒!&lt;/p&gt; “殿下可也是信了?”&lt;/p&gt; “道长究竟要孤信什么?”&lt;/p&gt; “此刻贫道说的是这血誓啊!”&lt;/p&gt; 刘赫沉吟:九郎如今这番模样已是与方才大不相同。若说方才之畏是为两厢身份之疏,而今这惧倒是由心而发,丝毫不假!&lt;/p&gt; “孤不曾见他发下任何誓言,如何有信之说?”&lt;/p&gt; “唉!俗人俗语!当真俗不可耐!”东方扶额:“方才贫道说做见证,那小子答应之时便已是盟誓,至于这怎样盟誓,九郎如今是一清二楚了!”&lt;/p&gt; “是!小子已是知道了!”九郎颤声应和着:“殿下,九郎自此生死追随,死而后已!”&lt;/p&gt; “贫道如今便给你小子第一个效忠之机,来来来,且仔细告诉了你家殿下,这盛家女郎爱梅乃至她字梅素,其中究竟是何典故?贫道说了他兀自不信,只有借你之口再说一次,让他看看岂是会有不同!”&lt;/p&gt; 九郎依旧不敢去看东方这个“妖孽”,只是略抬头看了眼脸沉似铁的刘赫,见他并无阻挠之意,才是清了清嗓子,慢慢说道起来。&lt;/p&gt; “齐氏宗室与盛家世交甚笃,原在盛家女郎未曾出世之前,顺帝便是有意要与盛家联姻。然盛家当时并无有个女郎可配,宗室也是无有公主可嫁!故此只得如今的皇帝、恪王殿下自小同着盛家大郎一起长大,三个吃在一处,玩在一处,倒似亲兄弟一般无间。”&lt;/p&gt; “待等盛家女郎出生,恪王殿下已是五岁。或是旁人一直提及盛家若有女郎必是许配了他的,自此恪王殿下便是日日围着这小女郎转,撵都是撵不走。&lt;/p&gt; “盛家有儿郎不娶门阀之女之规,但无女郎不能配宗室之矩,那时的皇帝皇后又是早就有心,故此等到女郎三岁,皇后便跟盛家提了联姻之事。”&lt;/p&gt; “盛家郎主娘子偏也是个特别的。说是父母之命未必能足儿女之心,只等女郎大些知了人情世故自己来定要不要这门亲事!皇后本也是豁达之人,又想着恪王殿下自幼才学出众,又是一等一的相貌,哪里还怕盛家女郎将来不爱。因此就说好了只等女郎大些再议。”&lt;/p&gt; “皇后所想果然也是无差!恪王殿下与盛家女郎朝夕相处,一个又是处处宠着让着,因此年纪愈大了,盛家女郎也是愈离不开恪王殿下。因此那时便是天下皆知,两人定是会成双,只差挑拣个日子行了定礼而已。”&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8章 旧时香 “盛家女郎自幼就是特别,到十岁上,更是特别到了极致。但凡是一般世家女郎须习须会的,她均是不屑、厌烦。盛家郎主娘子因此还有些烦恼,然恪王殿下却是无论是她不习女红也好,不肯操琴也罢,都是要星星不给月亮,样样都是顺着!”&lt;/p&gt; “但凡盛家女郎要跟着她祖亲去云城消夏的,恪王殿下也定是同去。故此无论是京城、云城,都是两两相伴,从来不离。这久了久了,盛家女郎便是除了恪王殿下外,再听不得别人说的什么。恪王殿下呢,因是一直在盛家厮混,便被人打趣说是入赘到盛家去的。对此他也是不恼,反而像是欢喜得很。”&lt;/p&gt; “到了女郎十二岁,恪王殿下已是十七岁的年纪,这时婚事若再没个说法,也是不像!可巧皇后又是旧疾复发,一日沉似一日。她想着自己若是薨了,恪王便是三年不得说亲,因此着急着就要把纳征下了。恪王也是有趣,说母后若按着寻常的来,盛家女郎未必喜欢。这事还得让他自己去办。”&lt;/p&gt; “到了第二日,京城的大街小巷贴都是满了诗笺。那梅、桂为画的笺上,写着“月影为墨风画扇,任卿旭光流霞”。这台头是诺盛馥,落款是恪王的名讳。。。。。。。”&lt;/p&gt; “恪王殿下生在十一月里,正是梅花初绽之时。因此恪王殿下自小爱梅,盛家女郎生在八月,生来爱桂,这一梅、一桂本就是京城人人皆知的一双人。这诗笺一旦贴出,又是会有哪个不知他们好事将近?”&lt;/p&gt; “恪王殿下弄了这么大的声势出来,众人都是等着看盛家女郎究竟是何反响。结果是女郎不曾做了别的什么,只是给自己取了字,那字便是梅素。梅映恪王,素喻唯一。”&lt;/p&gt; “再之后,便是皆大欢喜的挑了个日子,皇家下了纳征,定了亲。。。。。。”&lt;/p&gt; 九郎说完,不敢去想对错,也不敢去看刘赫如今的脸色如何,摄住了心神,一昧只敢想些自己爱吃之物。&lt;/p&gt; “好小子!可是比贫道说的详尽了许多!”东方满意地摇头晃脑,“殿下,耀王殿下,如今可是信了贫道不曾打了诳语吧?”&lt;/p&gt; 刘赫脸色晴晦不明,不曾去理东方,也并不去看九郎。起身开门喊来了阿卫,让他去找了管家前来。&lt;/p&gt; 一时间寂静无声,东方只管喝酒,刘赫沉吟无声,九郎跪在那里,仍是默数着自小吃过的难忘之食。&lt;/p&gt; “你这样的年岁,又怎会知晓这些?还是这般详尽?”刘赫终是发问。九郎就觉得他声音冷清之极,怎么有些像那个。。。。。。盛家女郎?!&lt;/p&gt; “这些事,在南边儿都是当故事在说的。因此哪个都是跟小子一般知道得清清楚楚。”&lt;/p&gt; “孤在南边的时日也不不短,既是人人皆知,口口相传的故事,为何无有一人说与孤听?”&lt;/p&gt; “这。。。。。。小子不知!”九郎的确不知!如今又是丝毫不敢浑说。&lt;/p&gt; “殿下也别为难他,其实是殿无从得知而已。”东方嗤笑着又去打了一壶酒。&lt;/p&gt; “想殿下在南边儿,府里都是自己的人,这北来的,哪个知道?这一旦出了府又多是跟盛家女郎或是盛家某人一处,那时正是他们小两口正闹不和之时,又哪里会有人多嘴告诉了殿下去?”&lt;/p&gt; “殿下倒是该想想自己因何前去?既然特地是去找的,为何那指使之人不把始末都跟殿下说透彻了?”&lt;/p&gt; 刘赫吃惊!此事东方居然也知?或根本就是他之所为?85小说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不出所料的,东方又一次及时为己“正名”,浑身还透着一股哀怨之气,&lt;/p&gt; “若是贫道做的,便会直指如今正竭力促成之事而去。何必还要费那个手脚,多惹些事儿出来凭添了许多烦扰!”&lt;/p&gt; 刘赫不曾搭理“哀怨”的东方,仍是问向九郎,“既然齐恪如此钟爱盛馥,又怎会闹出那侍妾之事?”&lt;/p&gt; “殿下有所不知!盛家女郎因是自小被宠着惯着,性子便是独一份的奇特。要做什么正事儿了,那便是男儿都比不得她,但若是要不讲理、霸道起来,那满京城的女郎合起来,大约也是比不上她!”&lt;/p&gt; 九郎说罢总觉得哪里不妥,转念想起刘赫与盛馥也算是有“旧”,且刘赫如今还是痴心不改,便警醒着自己言语之间多些分寸,可别惹恼了这“主子”去!&lt;/p&gt; “恪王殿下因是一贯地顺着盛家女郎,女郎也是惯了说一不二,这年岁越大。他俩就越发像是倒了个的。恪王殿下整日足不出户,闭门读书作画抚琴,漫说什么烟花巷,就连宗室兄弟间寒暄都是能免则免。盛家女郎则是整日忙乎着自己那些私产,根本无心去管恪王殿下。之间恪王提了多少次完婚,盛家女郎都是推诿不肯,若是觉得逼急了,便是一口一个退婚!”&lt;/p&gt; “每每两人起了龃龉,都是恪王殿下认错认栽,从无二致。因此他们出了那事儿,有好些知情的都说原是盛家女郎自己惹的祸,怨不得恪王。。。。。。”&lt;/p&gt; “呵呵!怨不得恪王!”刘赫复又说了一遍九郎的话,“故此终其然,他一向是个谦谦君子。然盛馥却是个泼悍的不知足之人?”&lt;/p&gt; 东方正待要辩驳一番,管家却已是到了门外,正呼着:主子,奴才到了。&lt;/p&gt; 刘赫走出门去与管家耳语了一番,待等管家进到书房,脸上还是写着几分不信之意。待等看见东方不仅是烂泥一滩的坐法,还把两脚搁在了书案上,脸颊不禁抽动了几下:这便是阿壮说的仙人?!又哪里有什么道骨仙风,活脱脱就是个市井之人!可他既然能在殿下面前这样放肆,那便不用我们这些奴才操心了吧!&lt;/p&gt; “小子,请吧!”管家招呼着九郎起身跟他走,眼风还是忍不住扫向了东方,其中的疑惑跟不解一丝不漏地落在了东方眼里!&lt;/p&gt; “莫急!往后你得管贫道叫爷!而且还是追着喊了不肯停那种!”东方又朝管家抛去一个“媚眼”,管家慌得急忙去找主子。。。。。。&lt;/p&gt; “无妨!”刘赫说是无妨,然心中于东方的怨气也是无处可去,只能化作一抹苦笑浮然而上。&lt;/p&gt; “尔此去,好自为之罢!”刘赫看着正要跟着管家走的九郎,莫名说了一句。&lt;/p&gt; 对刘赫行了个拜别礼,“殿下放心!小子定不会嫌弃了什么去,小子只当自己是殿下哪里捡来的就是!”&lt;/p&gt; “道长,小子这里告辞了!”九郎又是对东方行了一礼,只是双眼始终望地,仍是一点不敢抬头。&lt;/p&gt; “去罢!你这前程就始于今日了!”东方满不在乎地挥挥手,“若要有了二心,你也自知后果如何!贫道也不赘述了!怎样死都比被自己活活吓死要好不是?!”&lt;/p&gt; “小子不敢!”九郎一身虚汗,急忙又对两人施了一礼,”殿下保重,道长保重,小子别过了!“&lt;/p&gt; 九郎跟了管家而去,兀自还有些梦境之感。这一日之内,到了这里,又是要离了这里,奔往一个自己孜孜以求却是吉凶未卜的“前程”而去。日后生死祸福或许真的只看天命,何况自己还起了个这样稀奇古怪又是能摄魂夺魄的血咒!是啊!自己都是这样,大姐姐今后如何,也只能是看她的命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9章 难回睇 东方看着暗夜理九郎远去的身影,酸溜溜道:“外人走了,殿下可是能说实话了?”&lt;/p&gt; “孤又欠了道长什么实话?为何孤不自知?”刘赫吩咐阿卫又去取了个酒壶来,显然是嫌弃了东方对口而饮的那个。&lt;/p&gt; “殿下备有多少兵马?朝堂里那些个遗老权少,殿下又有多少把握能分清经纬?有多少是能助殿下一臂之力的;有多少是只会是作壁上观的?最要紧的,又是有多少是必然会与殿下一战的?”&lt;/p&gt; 刘赫闻言心中不禁咯噔,这何尝不是自己日思夜想仍不得定论之事?!然此时,还不能与东方道罢?!因此面上仍是波澜不起:“孤只当道长又是要来劝盛馥之事!”&lt;/p&gt; “又来?!”东方不可置信般把眼睛瞪得老大,“殿下你可是只会声东击西这一招?盛家女郎之事确是要紧,却也不是顶顶要紧!但既然殿下要说,那此刻就先议此事!”&lt;/p&gt; “孤不觉得有何可议!”&lt;/p&gt; “殿下那是无赖之态!方才宇文说的那些个,早先贫道可都是说了一遍,殿下若那时不信贫道,如今两人一词,竟还是不信?”&lt;/p&gt; “孤不曾说过不信!孤信!然又如何?那是盛馥幼年之事,她彼时再爱齐恪,也是彼时!”&lt;/p&gt; “当真冥顽不灵!”东方抓着自己的头发,十分烦恼,”那殿下如今是不觉得这满院子的梅花看着甚是讽刺?”&lt;/p&gt; “孤爱梅,确是因为她爱梅,然孤只爱她之梅,至于她为何爱梅,那是陈年旧事,不堪一提!”&lt;/p&gt; 东方恨不得捶胸顿足来一泄此刻之郁!怎得这人就是这般蛮横,一丝常理都是不论。而刘赫此刻在脑中回旋的,是初见盛馥时她云髻上那支别致的梅花步摇,是她几乎每件衣衫上绣就的朵朵梅花,是她的金丝梅花杯,是她的字--梅素!&lt;/p&gt; 当真是一往情深么?那时他们已是闹至绝境,她却还是处处样样要带着“齐恪”而行,当真是不敢忘,不能忘么?&lt;/p&gt; 然那时她对孤就无有一丝心动?断然不是!若无有那些心动,孤哪里能得盛为伴行,又哪里能得垂伯一路相随。垂伯?!刘赫突然间想到了什么!&lt;/p&gt; “殿下莫妄想!盛家女郎背后那人,不可动!不能动!他已是骗过了天命得以苟活,若再要出世便是万劫不复。不仅是他的万劫不复,更是殿下、盛家女郎乃至天下苍生的的万劫不复!”&lt;/p&gt; “孤倒不知道长所论的是何人?盛家郎主还是盛家大郎?”刘赫看似业已习惯东方能猜会度,只是!你猜你的,孤就是不认!&lt;/p&gt; “呵呵!殿下不认便不认!此人还是不认为好!故此殿下也勿要动那不该之心!再者说了,贫道不觉得殿下的情面能有那么大!”&lt;/p&gt; 东方挑衅似得看着刘赫;“他应是不喜殿下这等品性之人。贫道说得可对?”&lt;/p&gt; 刘赫又何尝不知垂伯不喜自己!?外出之时屡屡想要亲近,但是次次不成。待到盛馥中箭后那一会,他更是与齐恪同气连枝“一家人”样同奔着追究刘赫而去!&lt;/p&gt; 垂伯对齐恪乃是亲蔼的祖亲,对自己,应是只当作孤狼来防罢!刘赫心中苦涩一揪:孤在垂伯跟前,当是永远也抵不过齐恪罢!&lt;/p&gt; 可这等心事,为何要说与东方去听?!刘赫看似满不在乎地笑道:“他喜不喜都是与孤无妨。孤也不曾像道长所想般要去求了他些什么!”烈火书吧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殿下不曾把他划在账里就好!先不说盛家女郎是否肯应殿下所求,就算她是应了,那人也未必肯应。除非是事关盛家女郎之生死,他人他事,那人这辈子都是不会再管了的!”&lt;/p&gt; 刘赫复又想起那夜垂伯睏倦之极居然沉沉睡去——纵是万丈豪情也是敌不过英雄迟暮,曾是纵马横刀踏遍江山,到老来还是贪恋炉火之暖,只想蜷身于旁。。。。。。&lt;/p&gt; “殿下!”东方见刘赫出神良久,忍不得唤了一声,“贫道讨个示下,如今殿下究竟是要议盛家女郎之事呢还是要议那事?”&lt;/p&gt; “盛馥之事无甚可议!”刘赫猛然觉得“梅素”两字再是难以宣之于口,“孤也始终不明道长所说那事又是何事。”&lt;/p&gt; 东方长叹了一声:“殿下若是解不开盛家女郎此结,就是取回了江山也只得孤独一代。”&lt;/p&gt; “一、二十年后南北战火重燃,依贫道看,届时殿下胜算实在无多。。。。。。纵然如此、纵然已知,殿下也仍要一意孤行?”&lt;/p&gt; 东方所指是刘赫若不斩断牵绊、顺天命而行,非但日后江山无人可继,还会因此起了战乱,刘赫更是前路凶戾。然在刘赫来听,却是东方这是警示于他一旦娶了盛馥,齐恪便会发兵兴战,或许自己就此战死沙场,不得善终。&lt;/p&gt; “呵!”刘赫哼笑了一声,“无有胜算么?这一、二十年之后之事,又定是会不变的么?若是天命不可违,又哪来孤之今日?”&lt;/p&gt; “贫道怎的越说就越觉得头痛欲裂!”东方捧着脑袋,“这水是越搅越混!贫道也是不想搅了。只是又再告诉殿下一遍,那齐恪与盛馥,拆不开!拆不开!殿下与那盛馥是孽缘!比那侍妾转生之人还要孽的孽缘!”&lt;/p&gt; “孤当道长是超脱之人定不会按俗理论事,不想道长不仅仍在五行中,且还是俗不可耐!无非便是一战,而因女子起战,便是孽?”&lt;/p&gt; “在道长眼里,周幽王、商纣王此类本都是明君?只是被有孽缘的女子所惑才是丧国辱己,遗臭万年,可是?诸如汉武帝此类老来昏聩的,只因崩前行了“母死子贵”之法,也就是堂堂明君,可是?”&lt;/p&gt; “堂堂儿郎要战便战!为女子一战,也是可顶天立地,又是何愧之有?”&lt;/p&gt; “贫道又何曾拿了盛家女郎去比褒姒、妲己?那钩弋夫人又岂能比了盛家女郎,此人要比也只能是拿殿下的老相好比。。。。。。”东方自己也觉得越说越绕,怎么跟死心眼的人缠就是这般难捱?颠来倒去的,倒是自己愈发无力?&lt;/p&gt; “殿下,此事今日不议了!咱们只说另一事!”&lt;/p&gt; “何事?”&lt;/p&gt; “议一议殿下兵马存粮,乃至可合纵之人。”&lt;/p&gt; 刘赫一气饮尽了壶中之酒:纵是孤多年之后横尸疆场,纵是与盛馥只得一、二十年的欢愉,孤亦无悔!战死于沙场好过如垂伯而今昏昏老矣,那便战!那便不疑!那便先取回愿就是孤的江山!&lt;/p&gt; “好!孤就与你细细议来!”&lt;/p&gt; “殿下,开弓无有回头箭!容贫道再问一句,殿下可是想好了?”&lt;/p&gt; “待孤身死那日,回看一生登过龙位,拥过江山,有过最爱之人,便是此生不虚,死而无憾!”&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0章 番外4:无士 无事还是无势 一日刘赫与东方把酒“言欢”,三旬刚过,东方又欲要将盛馥一事与刘赫好生说道说道。不料刚清了清嗓子,便被刘赫截了话头。&lt;/p&gt; “东方,你来孤府上已有时日。孤每每想问一事,每每被你夹缠得都是忘了。今日定是要问个明白!”&lt;/p&gt; 东方咧嘴,这只要提及盛馥,他总是有法儿绕开。但又能如何?且听听吧,他今日要问的又是什么。&lt;/p&gt; “殿下尽管来问。但凡贫道知道,哪里会有不说之理?”&lt;/p&gt; “孤至今只知你姓却不得其名,且虽说你是个假道士,也该是有个道号才是。然孤于此,也是一无所知!”&lt;/p&gt; “哈哈哈!原来是这等事!”东方豪气万丈地一拍桌子:“贫道姓东方,名么,这个名么。。。。。。。。。”&lt;/p&gt; “名是何字?”刘赫慢慢地饮着酒,想着他答得这般拖沓,必是有个俗气至紧之名。&lt;/p&gt; “贫道姓东方,名举,道号无士!”&lt;/p&gt; 刘赫一口酒就地喷出:“东方举?无事?举便无事?”&lt;/p&gt; “俗!不对!是耻!殿下这般断字,可觉羞耻?”东方翻着白眼,啧啧有声,&lt;/p&gt; “这举字应断在有擎天之力之上,且贫道这里举的又不是别人,正是殿下。而这无事之事,乃为士,推十乃为一士之士,士族之士,哪里又是有事无事之事!”&lt;/p&gt; “道长日日念叨家中娘子悍泼,而一般妇人泼悍皆是事出有因。。。。。。故孤那解也是入情入理,并无不妥,不觉有俗,更不为耻!”&lt;/p&gt; “切!”东方很是不满:“贫道只是记挂娘又羞于挂齿才用那泼悍来掩!夫念妻,那是天经地义。殿下若是嫉妒,那阖府上下也是不少娘们儿眼巴巴地等着盼着殿下去呢,怎就不去,倒要来拿贫道说事!”&lt;/p&gt; “莫要胡言!”刘赫还是止不住想笑:“既怕人断错,又为何要起这样的名。如此的号?”&lt;/p&gt; “俗人呐!”东方仰天长啸,“殿下可还记得我老子当年怎么称呼自己?”&lt;/p&gt; “孤不记得有何别致之处,应是只称东方阿尚罢!”&lt;/p&gt; “殿下可知这东方阿尚何解?”&lt;/p&gt; “这又能有何解?佛门子弟均称阿尚。”言情888 <a href="http://www.yanqing-888.net&lt;/p&gt;" target="_blank">www.yanqing-888.net&lt;/p&gt;</a> “嘿嘿嘿!”东方奸猾而笑,“殿下此乃不懂装懂,知所以然而不知其所以然。”&lt;/p&gt; “东方这姓啊!实则也并不是什么姓!只是我等之人出世之时在俗间之姓。至于这名么,也都是出世之时各人乱取的。”&lt;/p&gt; “贫道老子唤作东方阿尚,那便是阿弥陀佛一和尚其中二字凑成的阿尚,并非殿下口中那阿尚。&lt;/p&gt; “而贫道比他清雅高深了许多,这取名取道号的,自然是不能如他那般应付了事。故而么,一举字映衬贫道扶助殿下之意,这无士么。。。这无士么。。。。。。”&lt;/p&gt; “无量天尊一道士?”刘赫忍着笑,正色问道,“故而称无士?”&lt;/p&gt; “殿下果然人中龙凤!这都混想得到!来来来,贫道敬酒一杯!”东方一拍桌案,丝毫无有被拆穿的窘态。&lt;/p&gt; “为何不能是无事?无所事事一道士岂不美哉?或是无势?无权无势一道士,正合了道长超凡脱世之心,也是甚好!”&lt;/p&gt; “看看!看看!小人之心、昭然若揭!殿下不就是怨恨贫道说了盛馥不好,便是要百般刁难取笑!”东方扼腕叹息,脚也是跺个不停,&lt;/p&gt; “此无士并不是殿下所断之无士,而是举世无双之士的士,举世无双之士!无双之士!”&lt;/p&gt; “孤听得了!听得了!”刘赫急忙去捂住耳朵,只怕万一迟了便要给东方吼聋了去!&lt;/p&gt; “殿下可是明白了?”&lt;/p&gt; “孤明白了!”&lt;/p&gt; “贫道乃是无双之士来助殿下成就无双之事。殿下之后可莫要再断错了!”&lt;/p&gt; “孤不会再断错!东方举,举便无事!”&lt;/p&gt; “殿下无耻至极!不可理喻!”&lt;/p&gt; “孤愧不敢当,道长承让!”&lt;/p&gt; 。。。。。。&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1章 思去谋 江南入冬,满眼青葱似须臾不见,偶有几株活泛的绿色徜徉在遍地遍野的枯黄之中,并不能让人生出来几许对来年春日之盼,反会是让冬日不惯有火炕来睡的云城人想着:往下是要更冷了。&lt;/p&gt; 往年此时盛家园子早已沉寂无声,然今年竟是熙熙攘攘地热闹成了似过年的样子!这不是年节又不逢谁的寿辰,怎会如此喧哗?原来----是园子里的老老少少正筹备着回京而去!&lt;/p&gt; 盛馥像早忘了自己曾受重创,虽实是无事可忙,可依旧整日里忙进蹿出,看得齐恪很是烦忧。而盛为每到此时非但不会劝慰,还总要阴恻恻地来一句:殿下那疯婆本就是疯的,既是疯的,殿下更该看紧些,以免她更要做些疯事出来不好收场!”&lt;/p&gt; 齐恪起先只把这当作盛为的“疯话”来听,然久了久了,不免也是要多虑几分:难道盛为是在示意孤仍要紧防着北面那人?梅素与他还是纠葛不清?但梅素既无书信进出,亦无人情去会,纵是北边那人还有肖想也是不能得通音讯。且梅素对孤坦诚断然不会对那人有情。。。。。。。&lt;/p&gt; 齐恪这般思量了几个反复之后,便道自己是着了盛为的挑拨之道,行了“忌人忧天”之事。但禁不住的,还是多生了些心想知晓盛馥究竟在忙何事----待等真知道了,只能大呼“惭愧!”&lt;/p&gt; 原来盛馥一直在忙的,是为李卉繁添妆之事!&lt;/p&gt; 李卉繁比不得宇文凌旋。盛馥对宇文只是“尽谊”,然对李卉繁却是事无巨细,堪堪地就要比肩了人家的正经娘家。&lt;/p&gt; 月前武顺帝下了诏书,册封李卉繁为淑媛,进宫的日子定在了年前十二月二十。她原是想与盛馥一起回京,如今这日子既定,她倒是要即刻出发才是使得。&lt;/p&gt; 李卉繁初进宫就受封九卿之首,除了顺帝要表器重李家之意,更是给了李卉繁极大的恩宠。要知道宫里那些老人都是经年不得拔个名份,只能在原来的位分上仰头盼着等着。如今来了个新的,却是一下蹿到了大多数人的头顶之上,各种嫉恨都不用亲见便是可想而知。&lt;/p&gt; 李卉繁一旦接了旨便是拍着桌案骂了半日:什么他存心要坑死我去,什么就是见不得我好生活着,又是什么皇后只怕如今已是恨上我了,日后又怎么跟她亲近。。。。。。种种类类,喋喋不休,烦得她父亲只得立即送了她到盛馥这里,指望着盛馥与齐恪能开解了一二。&lt;/p&gt; 齐恪见她悍泼更胜往常,免不得要嫌弃她“不知惜福”,盛馥却是悄悄与他说,这乃是李卉繁为掩羞涩兴奋故意扮出来的而已。这内里的,实在的,定也是欢喜得紧!只是莫要去戳穿了她,顺着她撒一撒疯,也就过去了。&lt;/p&gt; 果然李卉繁在当夜啃了好些个七九八的牛羊肉,喝了一壶桂花酒之后,就与盛馥讨起“随礼”来。在她饕餮样的“胃口”下,齐恪恨恨地巴不得要立即将她丢了出去,盛馥却始终抿嘴偷笑,由着她说了一件又一件。乾坤听书网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直待她喜滋滋地离开,齐恪还是生气。倒也不是心痛那些物件儿,而是她这般泼皮样的讨要之法,让他颇为不屑。盛馥对此施施然一笑:她要了殿下便都给么?倒也真是实心眼的。她这出原就跟骂人一样,都是为掩心事而已。故此她就是这么一说,殿下也就这么一听。这送什么,给什么,还不是由得我们说了算?&lt;/p&gt; 可盛馥话虽如此,办起来还是一丝不差。然总是是怕齐恪知道了又生闲气,才是独自安排着不与他说。待等齐恪发觉,盛馥也已是办得七七八八,只差些衣衫还在京中绣坊间制着。&lt;/p&gt; 齐恪看了看礼单,又数了数自己库房里的存余,想着如今也就罢了,待等盛为、谢郦心大喜之时,只怕不搬空了小半个库房自己也是要愧对“姐夫”二字。又想到这二人虽也是违了盛家之规,但切不能跟盛远、萧梓彤一般悲戚收场,定是要让他们欢欢喜喜地结了这门亲事才是。&lt;/p&gt; 至于这盛家门规,看看如今还在山中守哀的盛远,念念斯人已逝的萧梓彤,想想莫念如今要母不得要父不及,还有什么家规门风及得上一世安乐来得要紧?盛馥见齐恪出神良久,免不得要问,两人一说开这话题,免不得又是一阵唏嘘。都道是最可怜不过莫念,这小小的儿郎虽是坚韧异常,但这连番变故的幼年,不知又会日后之他带来怎样难愈的心伤。&lt;/p&gt; 说起莫念,这小儿郎如今也是有了大名,算是应了他当日初见齐恪、盛为时那句“待父亲回来再取名”之说。&lt;/p&gt; 盛远自寻到了萧梓彤埋骨之地决意在那里守哀,便是来信告知了齐恪。信中除却沈洁华已是寻到处死的信息,更要紧的,便是莫念之名。盛远道既然他母亲给他取名莫念,那便取这“念”字做了莫念大名,配上姓氏,倒也称极了父子俩对萧梓彤思念之苦。&lt;/p&gt; 从此莫念有了大名--盛念,至于这字么,殿下姑父说待等他到了外傅之年自己来取一个就是顶好!免得跟二叔一样,日日夜夜为了他那字烦恼苦涩,恨不得人人都是忘记了才好!&lt;/p&gt; 如今快要回到京城大家去,盛念小心思免不得也有些动弹。一则怕两位祖亲不喜自己,二则是舍不下这几月日日相伴的阿昵。齐恪揣度着这小儿郎的心思,几次想让盛馥跟方娘子开口让阿昵伴了莫念同去,然盛馥总说方娘子也是将孩儿看得甚紧之人,贸贸然提了怕是她为难,倒是等她自己想明白了提了更好。眼见这归期一日近似一日,莫念不急,齐恪反而着急起来。&lt;/p&gt; 一日齐恪又在书房想着怎样就此事再催一催盛馥,盛馥却差了绿乔来请他回去,说是方娘子有事来见。齐恪看着盛念与吴想(阿昵,想是齐恪给他起的大名)两个小子不停地跟他挤着眼睛,便知道盛念不急原是早已“有计”。&lt;/p&gt; 果然,方娘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着又是笑着说她家这个小子自从知道念哥儿要回京,回家要么就是哀求扮怜,要么就是打滚耍赖,到后来是连饭都不吃,只求父母应了他要随了念哥儿同去。方娘子自然不舍,又怕阿昵年幼莽撞没个大人看管着始终是要闯祸,便是铁了心似的不肯。倒是她家郎君说道“好儿郎当是志在四方”,况且阿昵又不是去往哪个凄苦之处,本就是跟着主家进京,又是有那常人求也求不着的机遇----跟着恪王殿下读书。这样还要不肯放走,便是不识抬举。方娘子再一想也确是,主家已是这般厚待,自己再要拿捏着也是不像。遂狠下心来先交代嘱咐了阿昵进京回大家之后的种种规矩忌讳,待到确定这小子已是习得大半,才是进了园子跟女郎说道此事!&lt;/p&gt; 自此盛念得偿所愿,欢呼雀跃不已。待等齐恪、盛馥、盛为带着他去拜别了垂爷,他便知启程之日已至,浮想联翩中不断忖度----外人个个艳羡的京中大家,究竟会是怎样一个所在?!&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2章 意踌躇 京城愈近,齐恪时不时撩起车帘望一眼窗外,心中免不得翻腾些“一样景物、几种心绪”之感。&lt;/p&gt; 这条路自小来来回回也不知走了多少趟,迄今最特别的,当是此次的来回了罢!&lt;/p&gt; 当初去时他虽是揣着必“胜”之心,却还是不识本心;而今回时俨然已“胜”,也是认清了自己的一颗心原来只能牢牢系在一人之上。&lt;/p&gt; 可不就是么?去时虽感自己是深爱这同车之人,然心底某处总道她是不配,因此连卫队都是吩咐远远离开,不愿让她沾了半分尊贵。如今归时,前呼后拥、旗帜招展,恨不得沿途所经之处人人都能一睹这恪王携“妻”回京之势!&lt;/p&gt; 心应是一直知道的罢?!只是自己愿不愿去看清罢了!&lt;/p&gt; “又在想些什么?”盛馥见他一直出神,又是在他臂上拧了一把,只是下手不重。&lt;/p&gt; “不曾想了什么,错神了而已。”齐恪自是不能说道心事,若提了那“去程”,盛馥“记挂”起末杨,岂不是又是祸事一场?!&lt;/p&gt; “可是在忧心我父亲母亲?”盛馥笑得甚是揶揄,“殿下是怕他们不给好脸色你看?”&lt;/p&gt; 齐恪低头涩然一笑:她这样以为总比猜着其他要好,&lt;/p&gt; “那梅素届时可会帮孤说上几句好话斡旋?”&lt;/p&gt; “干我何事?”盛馥横了他一眼,“当日我从家中走时,殿下可是口口声声说着要退亲的。如今虽是婚期定了,但母亲这火是不是消了,我也是不得而知。殿下自求多福罢!”&lt;/p&gt; 终于还是要扯到那事!齐恪尴尬得干咳了两声,“孤确是错了。孤糊涂,孤浑噩,只求梅素日后不提可否?”&lt;/p&gt; “如今我是不提,但若母亲要提,我也是帮不得殿下!”&lt;/p&gt; “母亲要提,孤便听着,母亲要骂,孤便受着。好在婚期已定,再骂再嫌也是改不得了!”&lt;/p&gt; 齐恪一个得意,便揽住了盛馥:“待回了京,孤先同梅素去看新起的府邸可好?”&lt;/p&gt; “也不过是些砖瓦木料而已,又有哪里好看了?”盛馥虽是这样说,但总也是好奇齐恪所谓“别致之极,定是合你心意”的新王府究竟会是什么模样。。。。。。待想到婚后便是不能住在盛家,&lt;/p&gt; “尔永,日后莫念倒是怎样安排还是妥当?总不能早上从家里接了晚间下学了再送回去,如此也是太过折腾繁琐了。&lt;/p&gt; “孤确是想过。”齐恪想起才刚依依不舍离了这车去到老祖亲车驾上的莫念,莞尔一笑,“孤想的是,除非是拂之回来,不然莫念便是跟着我们住,隔三差五回盛家去小住几日便是。”&lt;/p&gt; “好是好。只是怕母亲不肯!”盛馥想起母亲,突感有些头疼,“她会说,难道我家还请不到个先生来教自家孙儿,非要劳动殿下?”&lt;/p&gt; 盛馥话音刚落,两人都是笑了起来,齐恪接着道“母亲还会说,殿下要是把我家独苗教成了个傻子,你,哪怕还连带了你皇兄把朝堂、后宫都典卖了,只怕也是赔不起的。”&lt;/p&gt; 盛馥听了却似看见了自己母亲正一本三正经地说这话的样子,顿时丢了矜持,哈哈而笑。&lt;/p&gt; “可惜留清要晚些才是回去。不然于此事上,他倒还能帮孤斡旋个一二。”&lt;/p&gt; “他?!”盛馥的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尔永你也不想想,盛为这样子是随了谁的?你一次应付一个还是不够,倒是想他们上阵母子兵么?”&lt;/p&gt; 齐恪笑得苦不堪言:“他事之上孤自然不敢冒险,然事关莫念,留清当是不会胡闹!毕竟而今他也不是浑噩少年郎了!”巴特尔小说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他如今的心倒也不在家里。说是要多照看木犀之薮跟家学馆些时日才是不跟我们回来,实则还不是为了跟谢郦心一同回京才是要赖在云城不走?!还当哪个看不清他那些心思?”&lt;/p&gt; 盛馥甚是不满,眉头都是皱了起来,“他也不是不知莫念回家兹事体大,那小儿郎又是一贯跟着他起居的,回了大家必是要吃住不惯!这种时候都能抛了不顾,你倒还指望他斡旋?”&lt;/p&gt; 齐恪轻拍了拍盛馥眉头,示意她不用为此忧心,“平日里最训着管着莫念的是你,如今怕他吃住不不惯的也是你!倒也叫人左右为难,上下不是!”&lt;/p&gt; “留清或者是用心良苦才是故意滞留云城,梅素或许是料错了他!”&lt;/p&gt; “为何?怎会?”&lt;/p&gt; “梅素可记得拂之来信,只说拜托孤与梅素好生照拂莫念,却只字未提留清?”&lt;/p&gt; 盛馥醍醐灌顶般陡然清明:“大哥至今都还不曾见过莫念,现如今又是那般的心境。。。。。。盛为是怕他这二叔与侄儿过于亲近,日后一旦他们父子俩见了,莫念只认二叔不认父亲,因而会触了大哥的忌讳?”&lt;/p&gt; “且还更添了拂之的伤戚。”齐恪点头,“拂之而今的心境难知,心思也是难描。这些年他心性大变,本都以为寻到了莫念母亲下落总是有个终结,然按孤看来,他或者更是难愈心伤,日后的心性或者会愈加古怪。&lt;/p&gt; “盛为看似浑噩荒诞,实则是个心思细腻又心存大善之人。他为了让拂之这来日郎主做得没有后顾之忧,才是惯以放纵之貌示人。如今他不与莫念同行也是同理,他是怕拂之听闻莫念与他形影不离,因妒生恨,添下了兄弟间的嫌隙。”&lt;/p&gt; “这些我自然知道!还用你来说道?”盛馥推了齐恪一把,“我只是未曾在莫念之事上多想而已,但凡想了,哪里就会不明白?”&lt;/p&gt; “可大哥倒是不忌讳我们!”盛馥瞬间又是嗤笑着,一派看穿之意:“不就是因着我终究是个要出嫁的女郎,倒也夺不去他什么。实则呀,他不来想我的那些贴己,我就已是阿弥陀佛了!”&lt;/p&gt; “他要便给他罢!孤也并不穷!”齐恪笑道:“虽是赔不起岳母要账,于平日,还是够了!”&lt;/p&gt; “你倒是大方豪爽!”盛馥又是拧了齐恪一把,“越说越远了!莫念之事,你究竟打算怎样跟母亲开口?”&lt;/p&gt; 齐恪两手一摊:“还要怎样说,实话实说罢了!”&lt;/p&gt; “举国上下,可还找得出比孤更好的先生?想是不能,既然不能,那便只得是孤!”&lt;/p&gt; “可母亲会说盛家的儿郎住去齐家,要被天下人笑死了去!”&lt;/p&gt; “那齐家住在盛家便罢!孤也是不怕人耻笑!”&lt;/p&gt; “殿下这是想入赘么?只怕是你那拂之不肯答应!”&lt;/p&gt; “孤何曾说过入赘?孤在盛家自小住到而今,也没见哪个说孤是入赘的!”&lt;/p&gt; “那是殿下充耳不闻、装聋作哑而已!”盛馥又是笑弯了腰,“再者之前是之前,这日后殿下要住久了,你那拂之跟你来要栈房钱,殿下给是不给?”&lt;/p&gt; “孤不给!”齐恪一脸正色:“他若要跟孤要房钱,孤就跟他要他儿郎的学费钱、笔墨纸砚钱、还有。。。。。。&lt;/p&gt; 两人正说得有趣,车架倏得停住了。齐恪刚想发问,一个小身影蹿将着跌滚了进来,&lt;/p&gt; “殿下姑父!嬢嬢!他们说快入京城了呢!”&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3章 波清渡 莫念紧紧攥着齐恪的手,虽是竭力扮着镇定,小脸还是止不住地有些发白。&lt;/p&gt; “莫怕!你祖亲见了你定是欢喜!”齐恪觉得掌中小手凉凉正渗着冷汗,便浅笑轻声地安慰莫念,“当初独自在木犀之薮等寻你二叔之勇呢?今日拿出个一、二分也是多了。故此,莫要怯了!”&lt;/p&gt; “嗯!”莫念扬起小脸点点头,可小嘴瘪着,显然并不曾听进去殿下姑父的劝慰。&lt;/p&gt; “方才听得进京了还是雀跃不已,进了城反而车帘都不撩开了看一下,而今到了家门口,竟成个哑的了?”&lt;/p&gt; 盛馥替莫念拢了拢发髻,又拍了拍他的小脸蛋,“见太祖亲之时也不曾见你怕成这样。要见祖亲倒是怕?”&lt;/p&gt; “你祖亲并不骇人!你只做寻常就好!”&lt;/p&gt; “嗯!”莫念又只是点点头,一句旁话都是无有。&lt;/p&gt; “下车罢!不然一会让人来催倒是不好!”盛馥看不得齐恪跟莫念两个一个还想劝,一个还想赖的拖沓着,出声唤人“初柳!绿乔!”&lt;/p&gt; 车帘一开,莫念也知再是拖延不得,只是一手仍是攥牢了齐恪不肯松开。盛馥想说莫念初次回家,总是要端正着进去才是,但见齐恪对她略摇了摇头,便是咽下了这话,自己先扶着初柳的手下了车驾。&lt;/p&gt; 终是回来了啊!盛馥绵绵地吸进了一口长气--当初从这里离开之时,不说万念俱灰,也是心沉如铁。那时又怎会想到会有云开雾散之日,会是一双两人而回?!&lt;/p&gt; 盛馥看着天出神,一时忘记了再去催一催齐恪,绿乔看得着急,冲着车内便嚷开了,&lt;/p&gt; “殿下、念哥儿可快些吧。老祖亲可还在前头等!”&lt;/p&gt; 齐恪终是拖着莫念下了车,绿乔刚要接手搀过莫念,却不想大的摇头,小的躲开,惹得绿乔哼了一声,“一会儿娘子说奴们规矩做得不好,殿下可要替奴们道明白了!”&lt;/p&gt; “无碍的!”齐恪一笑,握着莫念的手紧了紧,似又跟这小儿郎说了一遍:莫怕!&lt;/p&gt; 莫念尽力地挺起了小胸膛,把白刷刷地小脸扬起了些:“殿下姑父,我们走罢。莫让老祖亲等烦了!”&lt;/p&gt; 盛馥见莫念佯装起不怯之态,抿唇一笑,扶着初柳走在了前面,绿乔跟在了齐恪后面,忍不得还要低声嘟囔几句。&lt;/p&gt; 除却那些载着仆妇、辎重的车驾去到了角门,别的均是停在了盛府正门,莫念正想着京里的府邸大门该是何等的华侈气派,却不想看见了与云城盛家园子甚是相类的盛府正门:除了比云城的围墙更高些,门更大些,明堂更是宽敞些,竟是别无二致!还有府门上那块匾,上书“澄澈”二字,似是比云城的“盛园”要讲究了些!&lt;/p&gt; “一会儿先要给太祖亲请安,然后等着祖亲召唤,见祖亲时要行拜见礼,随后说话时声音不可过大也不可过小,措辞需得清楚明白。。。。。。。”&lt;/p&gt; 莫念正暗自复述着齐恪方才吩咐的条条款款,不想一会儿行差踏错添了祖亲不喜,忽的眼前一闪:只见嬢嬢被撞了个趔趄,殿下姑父也被狠推了一把,自己又被一把拢住,旋即一个珠玉般动听却又不怒自威的声音响起,花恒书院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盛家的儿郎一个两个都是混的,该有他们的时候是一个不见,倒要旁姓人来搀着我的孙儿!”&lt;/p&gt; 莫念愣怔:这?!这是祖亲?!这个雷火一般轰烈的中年美娘子,竟然就是祖亲?&lt;/p&gt; 莫念看了看一脸怨忿的嬢嬢,再看了看业已放开他的手、满身无奈的殿下姑父;再看了看一个个着急忙慌行了礼又垂眸束手的众人,一双星眸终是对上了那张与二叔相似了八、九分的脸庞。。。。。。&lt;/p&gt; 纵是莫念于跟祖亲相见想象了一千种模样,但如今这种,决计是不曾想到过的。莫念咽了口口水,顾不得被祖亲拢着根本动弹不得,急忙要跪下请安见礼:“莫念,不,盛念拜见祖亲。祖亲安好!”&lt;/p&gt; “是哪个教你祖孙相见不叙亲情反而要拿捏这些个虚礼的?”莫念见祖亲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睛去横殿下姑父,便猜想着若说了实话,定是要于他不美。不料竟不用他替殿下姑父遮掩什么,祖亲又是碟碟一串:“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总是有不安好心之人出些不安好心之计!”&lt;/p&gt; “母亲!你是想吓死他么?”盛馥终于忍无可忍,像又不像地行了个礼后想过来拉开莫念,“他初回家总是有些窘迫,母亲自己不讲究也便罢了,倒是别把他给吓愣了!”&lt;/p&gt; “哼!我这里只是指桑骂槐你便要舍不得了?”郎主娘子收了看着莫念那一脸百花绽放似的笑颜,站起身来便是冲着盛馥冷哼,“当日也不知是谁被谁伤到了骨里,自这里走时还是百般伤怀,说是往日定不能复还。而今寥寥数月一过,倒是见不得人家受了一点委屈了?!”&lt;/p&gt; “可见你这一堑是吃了,那一智并不曾长!”&lt;/p&gt; 莫念不由得有些慌张起来。平日里虽也见过嬢嬢与殿下姑父争吵,可是他们很相亲啊!祖亲说话为何如此咄咄逼人?好似十分嫌恶殿下姑父一般。殿下姑父倒也罢了,嬢嬢一旦上来了脾性,那可怎么是好?&lt;/p&gt; 但莫念这担忧只持续了一息便觉得很是多余----但见嬢嬢只一心看着他笑,对祖亲那些“刻薄”之言来了个充耳不闻,而殿下姑父虽是窘得面红耳赤,却是两手一拱,行了个礼,还道了声,“母亲安康!”&lt;/p&gt; 郎主娘子兀自气哼哼地,两手虚虚搭了一下算是还礼:“哼!我自是安康!你们一个个的想气死我也并不会容易了!”&lt;/p&gt; 说罢立即又想起什么,拉起莫念的手便道:“莫念日后可莫学了他们也来气你祖亲,如今我也只得你这一个看了欢喜的了!”&lt;/p&gt; “哦。莫念断不会惹得祖亲不快!”莫念答应着,心里欢喜着也是有些恍惚着:祖亲一点威仪都是不讲,然见那些下人们,似乎是怕她的紧呢。。。。。。&lt;/p&gt; “这才是祖亲的好儿郎!你爹那样的,你二叔那样的,如今都是不好,更妄说。。。。。。”&lt;/p&gt; 盛馥听见母亲东攀西扯立即又要带上齐恪,急忙出言相阻:“母亲带着莫念进去罢!有什么等不及非要在门前说的?!老祖亲站久了也是不宜!”&lt;/p&gt; “你老祖亲老早就进去了!你当我跟你一般不孝,倒是让她同你们一起站着等么?”郎主娘子狠狠剜了一眼自家女郎,“这里又不会有些旁的人来,能碍着什么了?你无非就是胳膊肘往外拐着罢了!倒还要借你祖亲说事!”&lt;/p&gt; 莫念听得祖亲说“不会有旁的人来”,不免有些奇怪,想在云城之时园子门口时不时还要聚拢些人只为要看二叔一眼呢,今日这么多车驾回府,倒是无人来看?难道他们知道二叔今日不归?&lt;/p&gt; 莫念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可触目之处除了白墙灰瓦便只有这宽敞地过分又是铺设得极为平整的明堂,一念猛起扭头往后看去,才见身后那一条大路伸出去不知几里远,两边除却葱郁的树林便是再无长物。。。。。。。&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4章 时映姸 一行人终是等到了郎主娘子“休战”,正都是喜滋滋地要往里去,忽的牵着莫念的娘子又是止步回身,一臂拦在了齐恪当前,&lt;/p&gt; “殿下若是送人,如今也是送到了。路途劳顿,殿下想必也是乏累,自请回去歇息去罢!”&lt;/p&gt; 齐恪才刚正色的脸刹那间又红了起来,暗自咬了咬牙、憋了一口气,有些斯艾:“母亲,孤。。。。。孤并无有地方可去,只有这里得回!”&lt;/p&gt; 郎主娘子眨了眨眼睛:“殿下自己府里倒也不得回,反而是我盛家得回?这是什么道理?”&lt;/p&gt; “孤的府邸尚未竣工,故此。。。。。。”&lt;/p&gt; “京城里多的是客栈,莫说殿下随意找一间,纵是要买个囫囵的都是片刻之间成就之事。且殿下也不用沦落至此,只需去到你皇兄那里,要住上多久都是无人会有闲话。殿下不去那般的好去处,倒来我盛家招闲话作甚?”&lt;/p&gt; 纵然齐恪想好了是要遭受“百般刁难”,却是想不到岳母连门都是不让他进。&lt;/p&gt; 忤逆了她的意强行进去?岂不是更是得罪了她?顺了她的意折返而去?那成婚之前要见盛馥恐怕会变得颇是不易,更不能想如在云城时那般朝夕相处了,况且还有莫念读书之事也是耽搁不得。。。。。。&lt;/p&gt; 正是两厢为难之时,盛馥一把拽住了齐恪手臂,拖着就往内走去:“母亲去退亲罢。退了亲我亲自赶他走!”&lt;/p&gt; 郎主娘子定是料不到自家女郎会这般“外向”,错愕到只会指着盛馥背影,不停地“你!你!你,”外,再是说不出半个字来。&lt;/p&gt; “娘子,进去罢!别让哥儿在风里吹着。”一位与郎主娘子年纪相仿的家娘出声相劝,说罢了也是忍不住掩口笑着。&lt;/p&gt; “哼!也亏她说得出退亲!就她这回护的样子,我真退了亲怕是她要拿刀杀人了!”&lt;/p&gt; “今日我看在莫念面上暂不与他们计较,这账记着,回头一起算便是!”&lt;/p&gt; 郎主娘子匀了匀气,立刻又换上了那副“百花齐绽”的笑颜,垂身低首对着莫念道:“好好跟祖亲进去,今日,你算是归宗认祖了!”&lt;/p&gt; “哦!”莫念应着便跟着祖亲也往府里去,但他只敢轻轻地握着祖亲的手,另一手藏在大袖之中却是紧紧地握着拳,心里只盼快些再快些能见着殿下姑父与嬢嬢。&lt;/p&gt; 入了大门,莫念不由得“咦”了一声。这每景每物,除了放大了些许,竟是跟云城的园子一般无二。一股熟悉之感油然而生,莫念紧绷的小身躯松弛了几分。&lt;/p&gt; “可是觉得跟云城的一样?原就是按着一样来起的!”郎主娘子慈爱地抚了抚莫念肩头,“但毕竟还是有些不同。此处更大些,院子也是多些,日后祖亲慢慢带着你逛遍了就好!”&lt;/p&gt; “哦!”莫念又是这样应了一声。&lt;/p&gt; “为何你只会哦的?你二叔在信中可是说你能说会道,机智异常。可是初次到家心里着紧了,便拘束了?祖亲奶奶告诉你,你只需记得,你是这家里如今唯一的哥儿,便是顶大的一个!”&lt;/p&gt; 郎主娘子带着莫念往厅堂而去,路上免不得要叨叨他太过沉闷,劝解他不必拘束忧心。&lt;/p&gt; “回祖亲,莫念不曾拘束,也不要当那顶大的。殿下姑父教导莫念当是守着规矩,不可造次。”&lt;/p&gt; “哼!”这也不知是莫念听得的第几回祖亲之“哼”了,“倒要他来教导?”&lt;/p&gt; “祖亲,莫念一直是跟着殿下姑父读书的。殿下姑父对莫念很是疼爱,有时候嬢嬢教训莫念,殿下姑父都是帮护着莫念的。”&lt;/p&gt; 小儿郎话刚出口,懵懵然便觉得自己是说错了什么,果然的,又听见他祖亲“哼”了一声。&lt;/p&gt; “一对宝货!是不是他们教好了这般来跟祖亲说的?”2018小说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不是!并不是!真不是!”莫念有些急了,本是看着祖亲十分不喜殿下姑父,想为他说几句好话,不想好话是说了,可在祖亲听起来一点都无有悦耳之感,“莫念所说都是真的。祖亲若是不信,可以考校莫念功课,莫念作画也是大有长进呢!”&lt;/p&gt; “倒是知道收买人心!”郎主娘子嘴上依旧是不肯饶过齐恪,脸上却是浮起一丝笑意,“你二叔那个混人呢?”&lt;/p&gt; “二叔教莫念抚琴。”莫念如实作答,“莫念平日也是跟着二叔住的。二叔也是十分疼爱莫念。”&lt;/p&gt; 郎主娘子听得莫念说得情真意切,想想这个二五不着的儿郎倒是肯为了侄儿收敛心性,深感宽慰,&lt;/p&gt; “那他倒是舍得下你,自己却独个赖在云城不回?”&lt;/p&gt; “二叔是要替嬢嬢打理园子还有家学馆,还有就是,他要等。。。。”莫念本想说谢家姐姐,一旦想起那几人千叮万嘱切不可说漏了嘴,急忙伸出一直握拳的那手,捂住了自己嘴巴。&lt;/p&gt; “嗯?他要等什么?”幸好郎主娘子不曾察觉,只以为他要等什么物件。&lt;/p&gt; “二叔要等莫念的书伴吴想一同回来。”莫念急中生智,便拉了阿昵来做盾牌。&lt;/p&gt; “吴想?又是哪个?还是你的书伴?你二叔为何又要等他?”&lt;/p&gt; “吴想是木犀之薮方娘子家的,与莫念同庚。他家祖亲下月做寿,他不能错过才是不能与莫念同来,因此届时便是要跟了二叔一起回来!”&lt;/p&gt; 莫念一口气说完,咽了口口水。虽是觉得到祖亲奶奶甚是爱惜自己,然总是陌生,又见她方才那威严样子,只怕是与嬢嬢的脾性所差无几。小儿郎只怕自己一个不慎说错了什么,又惹得她“哼”声不断,那便是大为不美。&lt;/p&gt; “我的哥儿果然是个杰出的!这么绕事儿都是说得这般有调理。”郎主娘子得色满满瞥了身边跟着的家娘一眼,“胧烟你说可是?”&lt;/p&gt; “是!哪里又会不是?!我们家的哥儿,还能有哪个能比的?”那被唤作胧烟的家娘也是笑得灿若云霞,莫念稍稍一想,便知道她当是娘娘身边的初柳、绿乔样人。&lt;/p&gt; “难为方娘子这等世俗之人,倒是能给儿郎娶个如此清奇的名字。吴想,无想,无想无欲,无欲则刚!”&lt;/p&gt; “他原叫做阿昵,想字是殿下姑父给他取的大名!”&lt;/p&gt; 看见祖亲的脸色由笑转僵,莫念再想去捂自己嘴巴也是不及。。。。。。&lt;/p&gt; “哼!若是方娘子或他郎君取的,那便是了不得。若是你那殿下姑父取的,那便是不过尔尔,愧对他这南文首的虚名!”&lt;/p&gt; 莫念的小脑袋止不住有些疼:殿下姑父究竟是做了何等样的不堪之事才是惹得祖亲奶奶这般不喜,竟是要处处责难于他。明明是十分十分好的殿下姑父呀!&lt;/p&gt; “祖亲奶奶!”莫念清脆地喊了一声,长睫毛扇啊扇,扇化了郎主娘子的心,&lt;/p&gt; “宝儿,往后任是要什么,祖亲奶奶都是能给你。再不会让你受了一点委屈。”&lt;/p&gt; “祖亲奶奶,莫念还要再跟着殿下姑父读书的。”&lt;/p&gt; “哼!”。。。。。。。&lt;/p&gt; 《画斜红》插曲《继祀》已在虾米音乐发布,目前免费下载哦!&lt;/p&gt; 《画斜红》歌曲继祀已在虾米音乐发布,目前免费下载哦!&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5章 方晓时 盛馥拽着齐恪进了门便奔着家中正厅而去。&lt;/p&gt; 母亲守在大门口耐不得要早一眼看见孙儿,那原本就在意料之中,而父亲么,必也是心焦似焚样的想见莫念。可他是郎主,就必要端着郎主的架势,此刻应是在厅堂里正等得如坐针毡。&lt;/p&gt; 盛馥只想着不论他是否也要赶了齐恪出去,这礼总是要见的。&lt;/p&gt; “梅素,母亲赶孤走我们还可耍赖,若是父亲亦要赶孤走。。。。。。”&lt;/p&gt; “让他去退亲!”盛馥想也不想,脱口而出!&lt;/p&gt; “我们不在时他们倒是与你皇兄商议好了婚期,一旦回来了又是要这般,岂不是好笑?”&lt;/p&gt; “他们是对孤有气!”齐恪有些愧疚,“确也是该当对孤有气。孤那时。。。。。。”&lt;/p&gt; 盛馥闻言停下脚步,抓着齐恪一字一句说道:“那时是那时。我们已是过了那时。虽我有时性子上来了也是口不择言,但却不许别人老拿那时说事!若总是那时,倒还要不要让我们今后好生过了?”&lt;/p&gt; “孤自幼在这里长大,父皇母后才是破例让孤在盛府中可称呼他们为父亲、母亲。如今他们对孤有气,撒上一撒,骂上一骂,消了气想来也便好了。梅素哪里至于想到是不让我们今后好生过的?”&lt;/p&gt; “那殿下回去罢!”盛馥甩开齐恪的手:“殿下若要孝顺他们、让她们消气,方才母亲让你回去你为何是要赖着不走?我做完了恶人,你如今倒来充良善孝顺?”&lt;/p&gt; “孤不回去!”齐恪忙又拉起盛馥的手,“孤方才想的是若母亲不让孤进门,孤就在门口站着,站到她心软。。。。。。”&lt;/p&gt; “哈哈,殿下也就会这一招罢!想当初那风雨交加的。。。。。。”&lt;/p&gt; 绿乔还没打趣够,就被初柳捂了嘴。盛馥更是狠狠一眼瞪去,吓得绿乔打了个哆嗦,急忙一礼福上:“奴给殿下赔罪!殿下恕罪!”&lt;/p&gt; “无碍什么!”齐恪倒是真不脑,“孤确也是只会这一招,再也想不出别的来!”&lt;/p&gt; “殿下真是!”盛馥拍着心口,哭笑不得,“真是个诚恳的!”&lt;/p&gt; 齐恪叹了一声,一步踏错虽不曾万劫不复但自此总是短了志气,然又能怨谁?只能怨自己罢了!&lt;/p&gt; “走罢,莫让父亲久等了!”&lt;/p&gt; 四人一路无话行至采清堂前,却见堂前除了日常守堂的仆从,并不见盛家郎主身边之人。&lt;/p&gt; 怎的父亲居然不在?盛馥、齐恪对看一眼,初柳早已走上前去询问。&lt;/p&gt; “殿下、女郎,因是大郎近来不能管事,故此郎主早些时候过江料理事务去了。本是说的这几天回,想是我们路上快了些,竟是先到了。”&lt;/p&gt; 盛馥听了看了一眼齐恪,嗤笑道:“也好,免得两个都来为难你殿下,如今倒是可以松得半口气。”&lt;/p&gt; 齐恪想起岳丈若是不苟言笑时那颇是骇人的神情,总是有些发怵。然输人不输阵,出口全是满不在乎之言:“父亲应是不会为难于孤!他是最为宽和明理之人,纵然是要训导孤几句,也定是和颜悦色。。。。。。”&lt;/p&gt; “殿下是在说我不曾和颜悦色,又是个不明事理之人?”&lt;/p&gt; 话音未落,初柳跟绿乔已是拜了下去,盛馥则是两眼望天,而齐恪的脸色此刻不是转红,反而白得像敷上了厚厚的金粉。美书吧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母亲误会了!孤哪会这般去想去说?”&lt;/p&gt; “哼!殿下这都私闯民宅了,还有什么不敢的?”&lt;/p&gt; 莫念一脸同情地看着他的殿下姑父:方才我可是说过好话了,可是祖亲奶奶给了我一声哼!&lt;/p&gt; “母亲!”盛馥拦在了齐恪跟前,“母亲生他的气也没什么,他原也是该骂的。然骂都骂了,难堪也是给了,怎的总是不够?”&lt;/p&gt; “我知道母亲是心疼我才是这般待他。可如今我们好了,母亲还总是提些似盼着我们不好的话出来,可有什么意思?我们若再不好了,母亲可是高兴?”&lt;/p&gt; 盛馥这话可是说得一点不带做女郎的小心,众人都以为这母女为此一场争执是在所难免,可偏生这回郎主娘子对盛馥之言也来了个充耳不闻,连哼都不曾给了盛馥,只对着莫念笑道:“祖亲奶奶且带你进正堂。待你祖亲回来,再是去拜祠堂,入族谱。”&lt;/p&gt; “哦!”莫念跟着郎主娘子进去,可总也扭头去看齐恪。祖亲奶奶、嬢嬢、殿下姑父这三人若给他选,他定是要跟殿下姑父呆在一处。&lt;/p&gt; 莫念本以为这采清堂跟兰猗堂也是相似,谁知一踏进了,竟是全然不同!&lt;/p&gt; 兰猗堂全然都是圈椅高凳,案几条桌都是仿着胡人的制式,而这采清堂的布置,确是完完全全的延续了汉制,不掺一丝异域之风。&lt;/p&gt; 郎主娘子放开莫念的手在独自在主位落座,莫念不用齐恪提点便是一跪而下,行了拜见大礼:“孙儿盛念,拜见祖亲奶奶。祖亲奶奶安康祥瑞!”&lt;/p&gt; “乖宝儿起来!”郎主娘子彷佛见着了幼年时的盛远。一晃数十载,当年的小儿郎如今都已有了小小儿郎。可怜这小小儿郎自幼便是父母双失。。。。。。郎主娘子想起萧梓彤,不禁红了双眼。&lt;/p&gt; 一旁的胧烟见了,忙是捧上了个匣子,用极轻的声音说道:“娘子莫要掉泪,让念哥儿见了想起他母亲,不是更要伤心?”&lt;/p&gt; 郎主娘子急忙称是,转过头去用帕子掖了掖了眼角,复还一副笑颜招呼着莫念走近。&lt;/p&gt; “这个呀,是祖亲早就给你备下的。好生接了去,看看可是喜欢?”&lt;/p&gt; 莫念施了谢礼,恭敬着双手结果匣子,转头看了看齐恪,见他点头示意可开,才是跪坐下打开匣盖,之间匣内是一顶镶嵌了良多宝石正熠熠生辉的玉冠,还有一支与之相配的玉簪。&lt;/p&gt; “可是喜欢?”郎主娘子如今不想去计较自己孙儿开个匣子都要去讨齐恪示下,一心只想看着孙儿露出惊喜之容,“这几颗红宝,当初都是在胡人那里寻了几年才寻着的,值是不什么,就好在难得!”&lt;/p&gt; “当初我要一颗都是不给,母亲如今倒是舍得,悉数都给了莫念!”盛馥话虽是酸溜溜,笑得倒是真高兴。母亲初见莫念就肯这般宠法,日后随是大哥娶不娶的、或是娶谁,莫念必不会被委屈了。&lt;/p&gt; 原以为匣内是笔墨纸砚的莫念,见了此物一时倒不知该如何自处:“莫念谢过祖亲奶奶。此物。。。。。。此物对莫念太过贵重了!”&lt;/p&gt; “胡说!”郎主娘子立即厉害了几分,“这世上还不曾有什么东西是于盛家儿郎可说贵重的!你是盛家二郎,自是配的起世间万物。”&lt;/p&gt; “可是!”莫念星眸灿灿,“莫念日后要去做隐士,隐士不需得这些个贵重之物!”&lt;/p&gt; “哼!”郎主娘子立即目投齐恪,“殿下竟是这般教授他的?教他丢下诺大的盛家家业不管,反而要去做个隐士?”&lt;/p&gt; “母亲,孤不曾。。。。。。”齐恪只觉得自己百口莫辩:这隐士之说,又岂能是孤想得出来的?&lt;/p&gt; “祖亲奶奶,这是二叔教的!”莫念及时救下了齐恪,“二叔说他日后要去做个隐士,莫念也该当跟他一样!”&lt;/p&gt; “盛留清!”郎主娘子玉牙咬得咯咯作响,“待他回来!看我不敲断了他的腿!”&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6章 何思归 齐恪、盛馥携着手站在了院门口那块“梅馥桂雍”的匾额之下。&lt;/p&gt; “莫念见了可会嫌孤这匾提得甚是俗气?”&lt;/p&gt; “这是我的院子,又不是那小儿郎的,他嫌便自嫌去,我不嫌便好!”&lt;/p&gt; “母亲又说已是备下了莫念自己的院子,一边又是霸着不肯放,定要莫念住在她那里,这样做法,我看日后他能来这里纠殿下错处的时候必是要少些了。”&lt;/p&gt; “初回家中,难免是要骄纵些。可时日久了却是不好。。。。。。”&lt;/p&gt; “那殿下去跟母亲说?”&lt;/p&gt; “孤确是要说的,只是不在这几日,这几日么。。。。。。”&lt;/p&gt; “咦?殿下的东西怎么都卸在我这里了?怎的你不去大哥院里你那屋子住?”&lt;/p&gt; “孤为何要去那里住?孤就该住这里!”&lt;/p&gt; “在云城时也就罢了,如今回来了殿下再住我这里可是妥当?“&lt;/p&gt; “有何不妥?本来八月,我们就已是成亲了,更何况。。。。。。”&lt;/p&gt; “呸!殿下倒不怕母亲更嫌弃了你?”&lt;/p&gt; “已是嫌了,再多嫌几分也是无碍。孤并不为此纠结!”&lt;/p&gt; “殿下今日何时进宫去?”&lt;/p&gt; “方才母亲说孤路途困乏,说得确实。孤今日便不去了,明日再去!梅素一起去!皇兄皇嫂见了你必定比见我欢喜!”&lt;/p&gt; “不去!宫里规矩太多,烦闷得很!”&lt;/p&gt; “去罢!就当不让孤孤单,可好?”&lt;/p&gt; 。。。。。。&lt;/p&gt; 笠日一早,莫念兴冲冲地冲进了嬢嬢的院子,全然不曾看见初柳、绿乔惊讶又带些慌张地“啊!”了一声,嘴都要合不拢,&lt;/p&gt; “嬢嬢,殿下姑父,我可是厉害?竟然自己找见了!”&lt;/p&gt; “哥儿!可是用过早膳了?”绿乔抢身拦在了当前,“可是再要吃些什么?奴着人去备!”&lt;/p&gt; 初柳一边听着正房里的动静,一边故意把声音放大了些,&lt;/p&gt; “哥儿!怎的也没个人跟着就自己乱跑?一会儿娘子知道了,哥儿也要挨骂,跟着哥儿的人更是要挨罚!”&lt;/p&gt; 听得有人要为自己挨罚,莫念顷刻间沉重了:“可不能不让祖亲奶奶知道!我是为了要自己找嬢嬢的院子才是一气猛跑,怪不得财运跟财源。。。。。。”&lt;/p&gt; 绿乔一听就乐了:“娘子居然把财宝的两个弟弟拨给了哥儿用,难为了哥儿这么个清雅的人,倒是要使这两个名儿那般俗的人。。。。。。”&lt;/p&gt; 初柳也笑:“哥儿可知道他们兄弟在家里的诨名都是谁取的?”&lt;/p&gt; “二叔啊!”莫念耸了耸肩,有着“你们明知故问”的嫌弃,“除了我二叔,还有谁能这般至雅恶俗之好?财运方才告诉我说,他们兄弟几个的名儿都是二叔起的。。。。。。”&lt;/p&gt; 莫念说到这里,很是纠结难受,“还问待我大些了,能否给他们改上一改。”&lt;/p&gt; “我若是改了,二叔却是不依又当如何?二叔曾是说过,莫念若是要跟他争些什么,需得打得过他,然,”莫念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也不知需得几年才能打得过他!”&lt;/p&gt; 初柳跟绿乔笑地腰都快要直不起来,绿乔抹着眼泪说:“奴说哥儿拖着二郎去娘子跟前打,但凡二郎敢还手的,娘子必然饶不过他。这样哥儿就算打过了可好?”398小说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不可!好儿郎需得以身体力行,还是待等莫念打得过二叔了再议改名之事。。。。。。”&lt;/p&gt; 小儿郎很是惆怅,连着叹着气,初柳趁机给绿乔使个眼色:总得把哥儿带远些了才好。&lt;/p&gt; “哥儿,可是去给太祖亲请过安了?”绿乔问。&lt;/p&gt; “自然!莫念方才就是从太祖亲那边来的。”&lt;/p&gt; “哥儿可还想吃些什么?”&lt;/p&gt; “早起就再祖亲奶奶那里用了早膳,去到太祖亲那里又是吃了些,这会儿可是吃不下了!”&lt;/p&gt; “殿下姑父,莫念已跟祖亲奶奶说好了仍是跟旧时一般作息读书。。。。。。。”&lt;/p&gt; 莫念说着要奔着厢房而去,依照在云城的“惯例”,齐恪正是该“歇”在那处!云城时或许那房里还能有着几件齐恪的衣物,可而今,那里可是一物没有!初柳、绿乔正想再编个什么由头骗开了莫念好让房里那两个主子不被这小哥儿撞破,忽听“吱呀”一声,正房的门开了。&lt;/p&gt; “殿下姑父!”分开一夜还多,莫念看见齐恪很是高兴,一下窜上去就抱着了不肯放手。&lt;/p&gt; 齐恪有些窘迫,拍了拍伏在他肩头不肯抬头的莫念:“你祖亲奶奶可是知道你来了这里?”&lt;/p&gt; 莫念终是肯放松了环在齐恪脖子上的手,使劲点了点头:“莫念是回禀过的。祖亲奶奶知道莫念去给太祖亲请安之后会来找殿下姑父。”&lt;/p&gt; 忽然莫念似是发现了什么,撩起齐恪一缕头发便皱起了眉:“殿下姑父今日为何散发不梳?”&lt;/p&gt; 目光再往下移去。。。。。。小眉头拧得更紧:“殿下姑父为何只穿着中衣?”&lt;/p&gt; “孤!”齐恪一个孤字出口就再编不出什么。。。。。。&lt;/p&gt; “殿下今日要进宫去。方才正是在试衣裳。哥儿也是知道,这发髻发冠的,需得配了衣裳才好。想是殿下才换下了一身又不及换上新的就出来抱哥儿了!”初柳边说着边掩着绿乔进去了正房,这殿下不曾梳发就要给这小儿郎念叨,若女郎再不梳好了头发,理整齐了衣裳,还不知他要搬了多少道理出来!&lt;/p&gt; “哦!原来如此!”莫念点了点头,可还是觉得哪处不对,“殿下姑父进宫穿朝服也就罢了,又有什么可换的?”&lt;/p&gt; “孤是去后宫,并不是去朝堂。倒要穿什么朝服,只挑日常穿的便好!”&lt;/p&gt; 初柳这藉口虽是牵强了些,可总还算得是冠冕堂皇,齐恪嘉许地看了初柳一眼:也真是什么主子教出什么样的丫鬟。。。。。。&lt;/p&gt; “殿下姑父又为何要在嬢嬢房里试衣?”正是各人均是松了神之时,莫念突然又是一问。&lt;/p&gt; “一则是孤需得你嬢嬢看看这衣裳是否合宜,二则么,是你嬢嬢今日也是同去,故此也是要挑些近似的来穿。两个一试着起岂不是更快些?”&lt;/p&gt; 此次齐恪倒是无需初柳再来解围。这去与不去,穿什么去,昨夜已是跟盛馥论了个够,此类说辞就是信手拈来。&lt;/p&gt; 莫念摆头这样看看齐恪,又那样看看齐恪,终是吐出一口长气,也拍了拍齐恪的肩膀:“好罢!莫念就信了殿下姑父!”&lt;/p&gt; 还不待齐恪汗颜,还不待初柳笑出声来,莫念又道:“殿下姑父跟嬢嬢去了宫里,何时才能回转?”&lt;/p&gt; 齐恪与皇兄几月未见,盛馥与皇后更是将近一年未见,若是早些进宫,或者午膳之后还能得还,然齐恪于此又是另有安排。。。。。。&lt;/p&gt; “怕是要待晚膳之后了。”&lt;/p&gt; “哦!莫念知道了!”莫念答应着,话语间透着掩不住的落寞,“那殿下姑父跟嬢嬢回转了,可否去祖亲奶奶那里接莫念回来?”&lt;/p&gt; “怎的莫念不喜祖亲奶奶么?为何又要回了这里来?若要回也是回自己的院子!”&lt;/p&gt; “祖亲奶奶自是疼爱莫念,可莫念仍是想跟殿下姑父一起。。。。。。”&lt;/p&gt; 齐恪哪里会有什么不明白的?!此间比不得他已是熟知的云城。诺大的盛府,如今可容他肆意之人,也只得他与盛馥。祖亲奶奶虽是当他是眼珠子一样的疼着护着,然她那脾性,只怕是让这小儿郎以为是遇上了一个嬢嬢再加上一个二叔。。。。。。。齐恪不由地笑了,不用以为,原本也就是如此!&lt;/p&gt; 罢了!原就是该多爱惜着他些才是。&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7章 云出岫 “莫念今日可想与孤同去宫中?”齐恪逗笑着问道。&lt;/p&gt; 小儿郎的眼中熠熠放出光来:“莫念可以同去?”&lt;/p&gt; “孤说可以便定是可以!”&lt;/p&gt; 莫念忍不住在齐恪身上欢蹦起来:“殿下姑父是世间最好的殿下姑父!”&lt;/p&gt; “你倒是有几个殿下姑父,孤还是最好的那个?”齐恪笑着把莫念放了下来:“快去回了你祖亲奶奶你要跟孤进宫,不可就这样跟了孤去!”&lt;/p&gt; “嗯!初柳姐姐,劳烦跟莫念一起去可好?”莫念振奋不已之际,忽又想起来什么,“呀!需得先找到了财运跟财,才能去祖亲奶奶那里。姐姐方才还说若他们跟丢了会被罚,若他们不与我一处,便是要挨罚了吧?”&lt;/p&gt; “哥儿莫忧!奴先带着哥儿寻到了他们就好!“初柳向齐恪福了福,牵着莫念便往外走,不住庆幸啊:还好还好!还好哥儿是不曾疑惑了什么!不然传去娘子那里,又是一通好闹!&lt;/p&gt; 这边初柳刚牵着莫念走出花庭,盛馥便也是一身中衣站在了齐恪后头。&lt;/p&gt; “殿下也是精明,我还不曾答应要去呢。你倒拿这个哄我侄儿!”&lt;/p&gt; “孤也是事急从权!”齐恪回身握住了盛馥的手,“今日你是非去不可!”&lt;/p&gt; “若我偏不去呢?”&lt;/p&gt; “那孤便扛着你去!”&lt;/p&gt; 盛馥噗嗤一笑:“殿下是真急了,居然要当我是东西来扛。”&lt;/p&gt; “宫里又不是什么好去处,我真是懒得去!”&lt;/p&gt; “今日先去的也不是宫里,那里可定是个好去处!”齐恪摇着盛馥的手:“你见了必定欢喜!”&lt;/p&gt; “罢了罢了。去便去了!眼看卉繁也快要进宫,我确是当去瞧瞧皇后,宽宽她的心!”&lt;/p&gt; 齐恪闻言绽出一个再是璀璨不过的笑颜:“那梅素快去梳洗更衣!”&lt;/p&gt; “还说我?!”盛馥嫌弃地看着齐恪,“殿下自己呢?这般就出来抱我侄儿,也就是他不嫌你!”&lt;/p&gt; 。。。。。。。&lt;/p&gt; 一个时辰之后,一架七香通牛车,两驾马车慢悠悠地行驶在京城街道上。街边人群见着了那七香车上的两面旗帜,便是站住了,开始三五成群的交头接耳,&lt;/p&gt; “不曾看错吧?那车里应是恪王殿下同盛家女郎吧?”&lt;/p&gt; “不会错!你看那两面旗帜!别的都还好说,又是哪个有胆敢冒用盛家女郎的旗帜?除非是嫌家里房多地多的!”&lt;/p&gt; “之前闹成那般田地,如今说好也便好了?恪王也是太没脾性!”&lt;/p&gt; “那是恪王理亏在先!当年订婚前那笺贴得满城之事还历历在目呢,转过头却又要纳妾!盛家女郎能饶过他已是不错,倒还要什么脾性?”&lt;/p&gt; “依我看,王爷纳妾本也是天经地义之事,哪有王妃可以这般醋妒的?谁又愿意娶了这样一个悍妇进门?定是陛下不能许他错失了这门婚事,故此无奈才是修好!”&lt;/p&gt; “他们又不是赐婚指婚的,这些年的情义也都是有目共睹。之前闹一闹也就好比我们民间小两口打架,床头打了床位合,哪里就至于无奈了?”&lt;/p&gt; “可知道那侍妾何样结果?”&lt;/p&gt; “不知呢,好似是音讯全无。她本就是盛家的奴婢出声,这般忤逆了主子,可还能有好结果?”&lt;/p&gt; “唉。。。。。。毕竟是命不好啊。也是可怜,别是给弄死了都无人收尸!”&lt;/p&gt; “嘘。。。。。。不要命了你?这也得说?”&lt;/p&gt; “快看快看,这个玉琢般的哥儿又是谁?难不成是恪王在外面私养的?盛家女郎居然也认了?”单身笔趣阁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咳!恪王私养的孩儿,盛家女郎能认?也亏得是想得出来!”&lt;/p&gt; “这哥儿长得并不像恪王殿下啊,倒是有些像盛家女郎,难不成是恪王殿下与盛家女郎偷生的?”&lt;/p&gt; “都是越说越混!那当是盛家大郎的儿郎吧?!你们难道不曾听说盛家大郎原已是成婚多年,养了个儿郎的么?”&lt;/p&gt; “如此一说,倒确是听说过,只是为何这小儿郎不跟着盛家大郎却跟着盛家女郎?”&lt;/p&gt; “先莫管他为何跟着盛家女郎了,且跟着多看看这哥儿!这俊俏的!大了只怕是要越过了他父亲去!”&lt;/p&gt; 随着伴车而行的人越聚越多,起先还会对着人群微笑的莫念,如今有点笑不出来!不就是想看看京城与云城究竟有何不同么?怎么倒变成了自己被人看?!但想起在云城时,二叔带着自己与阿昵招摇过市之时,莫念好似明白了什么!&lt;/p&gt; “为何是不看了?”看着恹恹然放下车帘,嘟起小嘴的莫念,盛馥像是不经心地问着。&lt;/p&gt; “好些人跟在车旁。。。。。。”&lt;/p&gt; 齐恪哑然失笑:“莫念可是觉得他们是在看你?因此羞涩了?”&lt;/p&gt; “你在云城跟着你二叔到处逛时,应也是常经这样的场面,怎么的就怯了?”盛馥觉得甚是有趣,刮了侄儿一下鼻子。&lt;/p&gt; “云城之时,都是那些小娘子们要看二叔。此刻二叔又不在此处。。。。。。”&lt;/p&gt; “莫念!孤来与你说个道理。”齐恪把莫念拢在了身侧,和颜悦色,“告子曰:食色性也,孟子曰: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莫念可是知道所谓何理?”&lt;/p&gt; 莫念又复沉稳的小夫子模样,沉思片刻之后却道:“莫念想的必然不全,还请殿下姑父赐教。”&lt;/p&gt; “食色性也或乃人之天性。但凡是入眼的便是想看,入耳的便是想听,入心的便是想有。。。。。仅是如此也便罢了,怕的就是人为本性所驱,诛求无己。”&lt;/p&gt; “殿下姑父可是说无论今日往昔围观二叔或是莫念之人,都是听随了食色性也之本性,看了一眼又是一眼,只管着自己贪恋,而不顾被观之人所感?”&lt;/p&gt; “正是!”齐恪大为嘉赞!&lt;/p&gt; 本听得齐恪开始“讲经”便阖上双目的盛馥,此时突然戏虐着道:“莫念或是如此,可却记得你二叔断不是此类!他是围观之人多多益善之流!”&lt;/p&gt; “不是啊,嬢嬢!二叔也很是为此苦恼呢!”莫念想起盛为动不动就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急忙为他辩释。&lt;/p&gt; “他也就能骗过你这样的!”盛馥点了下小儿郎的额头,“等你大了,便是知道了!”&lt;/p&gt; “梅素!”齐恪生怕这姑侄二人争执起来要误了他与莫念论理,不得不轻唤了一声。&lt;/p&gt; “好罢!你们说你们的经文,我不说话便是!”盛馥讪笑着依旧阖上双目,恨不得把耳朵也掩了起来!&lt;/p&gt; “莫念,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便是要解这食色性也之下的诛求无己。人有仁义礼智,就知适可而止,就知善刀而藏,便知自敛其才。”&lt;/p&gt; “仅论今日之事那便是,于你,是不该招摇,于围观之人,是不该贪恋忘返,造出了你之困扰!”&lt;/p&gt; “莫念受教!”小儿郎还是有些纠结,扭捏着又问,“若并非莫念招摇而他人还是如此呢?”&lt;/p&gt; “同理可证!论是他人如何,莫念且记不可招摇,不可惊恐,以礼示人,以德待人便可。处惊不变!”&lt;/p&gt; “哦哦!这便是殿下姑父之前与莫念说过的荣辱不惊、泰然自若之理啊?”莫念恍然大悟。&lt;/p&gt; “正是此理!”齐恪一个错神,忽然有些嫉了盛远:若莫念是孤与梅素的儿郎。。。。。。&lt;/p&gt; “你好生记着你殿下姑父教你的道理,日后此类种种愈发会多,你若不能泰然自若,那便是出不得家门了!”&lt;/p&gt; 方才还是漠不关心甚至有些嫌恶齐恪“讲经”的盛馥,此刻话语间虽仍似淡漠,但莫念却听得出嬢嬢这番嘱咐是慎重之极!&lt;/p&gt; 莫念刚想说记得了,车架倒是停住不动了!顷刻后只听得阿正在外回禀:“主子,到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8章 朗镜悬 盛馥搭扶着齐恪的肩下了车驾,绿乔在边上不停努嘴:“殿下这般做,越发让奴们觉得自己多余了去!”初柳笑着把一件薄氅批到了盛馥身上:“这嘴也轮得到你说?你倒真是说多余了!”&lt;/p&gt; 莫念还在车上,眼巴巴地等着谁去抱他下来,阿正正想动,齐恪却是拦住了,自己把莫念抱了下来。&lt;/p&gt; “殿下姑父,这里便是你的王府?”&lt;/p&gt; “正是!”&lt;/p&gt; “这里该是新的,难道殿下姑父之前并不曾有个府邸?”&lt;/p&gt; 小儿郎此问一出,众人偷笑的偷笑,尴尬地尴尬,但是都不适去答。&lt;/p&gt; 齐恪假意清了清嗓子道:“原来是有的,只是你嬢嬢十分不喜,孤便拆了重建了。”&lt;/p&gt; “哦哦!原来是重建的。”莫念兴奋地四处张望,一眼瞥见门匾上鎏金的“恪勤”二字,指着就问:“殿下姑父,此出典可是曹植的《浮萍篇》?”&lt;/p&gt; “不错!”齐恪虽是温颜而笑,笑颜中却有几丝担忧难掩,“莫念可是觉得过于拘谨公正,少了清奇?”&lt;/p&gt; “并不曾!殿下姑父必是在府里面弄了清奇的,此处只是用来示给泛泛之人一观而已!”&lt;/p&gt; 齐恪闻言朗声长笑:“莫念果然不负孤心!”&lt;/p&gt; 忽然莫念一脸担忧:“殿下姑父昨日可是告诉了祖亲奶奶府邸未曾完工,今日带了嬢嬢跟莫念来看,分明就已是完工的了!若是祖亲奶奶知道了,更恼了殿下姑父可要如何是好?”&lt;/p&gt; “无碍!莫念无须忧心,且你祖亲奶奶虽是恼着孤,却也不会更恼了!”&lt;/p&gt; 昔日恪王府被烧,曾是轰动京城,如今再起,又岂有不为人知之理?盛家娘子久居京城,又是“事切关己”,更是会多生出几分心来看着听着,哪里又会不知道这新王府早是竣工,只等主子来住?!昨日她为难齐恪,是为脑,而并不曾就此事拆穿齐恪,是为疼惜。此理除了莫念懵懂之外,其余人等都是心知肚明。故而齐恪才是能笃定而言“不会更恼了”!&lt;/p&gt; “梅素!”齐恪放下莫念便去牵盛馥之手,却看见盛馥呆呆地看着两扇洞开的府门,不知在神游何方。&lt;/p&gt; 齐恪随之默然:她必是忆起了那夜之事罢?!孤那时一心只想争,只想赢,自以为是有莫大的勇气,然得知她来了却是避之不及,只怕她质问责难。直至王府被烧才是借着冲天怒意与她一见,却不知她那时可曾留意孤都不敢看她的眼睛。。。。。。&lt;/p&gt; “女郎,要不是这瓦片儿颜色不一样,这下车一冲着看,还以为白白绕了一圈又回了家呢!”&lt;/p&gt; 绿乔站在盛馥身后,并不曾察觉盛馥正愣怔着,见着了跟家里一样的明堂、围墙,就此叽喳起来。&lt;/p&gt; “嗯。”盛馥虚答了一声。魂却是回了当夜。当夜那两扇门可是紧闭得严丝合缝,若不是有备而来,只怕那高墙都是不得翻进。&lt;/p&gt; 那夜的雪,那夜的冷,那夜的火,那夜的凄清,那夜的无望,那夜的愤懑,随着盛馥的魂一步一步就要迈入门中。。。。。。&lt;/p&gt; 霎时,齐恪一把牢牢紧紧地揽住了盛馥:“梅素!昔日之错,孤用一生来偿!不求你忘,但求不记!”&lt;/p&gt; “我。。。。。。无事!”盛馥觉得自己的魂仍是撕扯着不肯回来,浑身冰冷紧绷着,强挤出一个笑容,“尔永,我不愿记,也不想记!然到了此处,我还是。。。。。。”&lt;/p&gt; 齐恪被愧疚满满把住:向来最是无谓坚韧的盛馥,此刻竟是失神般的怯怕着再迈出一步。可此处是为家啊!是为两人日后朝夕相伴、生儿育女、乃至终老之地。但不可让自己彼时的混账之举,成了盛馥永不可逾之碍!或者她见了孤的一片心意,便可抛却那些不再去想?小说吧 <a href="http://www.xs8.net&lt;/p&gt;" target="_blank">www.xs8.net&lt;/p&gt;</a> “梅素,孤携你进去看看。”齐恪拢紧了盛馥,半推半抱般往里走去。莫念凑趣,鼓起勇气上来牵住了盛馥一手:“嬢嬢,莫念可是好奇殿下姑父造了什么样的府邸!快些带莫念进去看看!”&lt;/p&gt; 一大一小一推一拉引着盛馥往里走,迎面一块照壁别出心裁地镂空而立。其间并不用砖石堆砌雕刻,而是整一树原木弯折成了梅树之样,又用白玉雕成梅花缀于枝头之上,远远看去就若真的一般,纵然是走到近处,要不是无有梅花的暗香浮动,还是会认定了那是真树真叶真花!&lt;/p&gt; “哇!”莫念忍不住摸摸那树干、花朵,“殿下姑父,这可会朽?”&lt;/p&gt; “不会!”齐恪看见盛馥眼中散出来了精光,心内一喜,“此乃阴沉木,万年不朽。倒是难为了那些工匠,将如此坚硬之物雕琢成这般姿态!”&lt;/p&gt; “这是。。。。。?可这是当年我曾说过的?”盛馥有些不敢信地问道。&lt;/p&gt; “正是你当年曾说过的!这块料,还是孤厚着脸皮跟皇兄赊来的,日后可是要寻了还他的。”&lt;/p&gt; “不还!”盛馥终于像是振奋了些,俏然一笑,“要还你还,我是不还的!”&lt;/p&gt; “自然是孤还!”齐恪还是紧紧的拢着盛馥,生怕是放开了她又是要记起那些不快。&lt;/p&gt; 莫念皱着小眉头,并不懂他们所言“当年说的”又是藏着什么玄机,想问殿下姑父,却只见他专注着嬢嬢的一颦一笑。。。。。。如此,断是不可问的,可惜二叔不在,不然他定是知道。。。。。。&lt;/p&gt; 小郎君垂首心事重重的样子落在了绿乔眼中,绿乔抿嘴一笑,“哥儿可是在猜殿下说的是个什么谜?”&lt;/p&gt; “正是正是!”莫念好不易寻到了“解惑”之人,怎肯放过,一下跨至绿乔跟前,“绿乔姐姐快告诉了莫念。”&lt;/p&gt; “这话啊,原不是哥儿这年纪该听的。”绿乔拿捏了起来逗着莫念,“回头娘子怪奴婢教坏了哥儿就不好了!”&lt;/p&gt; 顿时莫念又泄了气,小眉头复又拧起,小嘴也是抿紧了,一副委屈模样。初柳见了正待开解,盛馥却冲着莫念招了招手,“过来,嬢嬢告诉你!”&lt;/p&gt; 莫念“大惊失色”,往日和颜悦色给自己“解惑”的不该是殿下姑父么,方才还神情恹恹的嬢嬢,这会儿怎么从眼底冒出了星星欢喜来?&lt;/p&gt; 盛馥像是厌烦似地掸开齐恪,蹲下身子握住了莫念的手:“此处照壁,乃是我当年一句玩笑话。”&lt;/p&gt; “当年你姑父府里的照壁乃是整块的山石凿成,虽也是难得,但我总觉得过于沉闷。终有一日说是如用一木做成梅树的样子,再是取些白玉为花,通透别致才是上乘。”&lt;/p&gt; “那本也是一句戏言,不曾想,你殿下姑父如今倒是假戏真做,把这番想变了真!”&lt;/p&gt; “殿下姑父连嬢嬢多年前的一句戏言都是记得如此清楚,这是。。。。。。这是。。。。。。”小儿郎搜肠孤独想着措辞,竟是不能从所读之书中寻出一句合适之语。&lt;/p&gt; 看见小儿郎急得快要抓耳挠腮,绿乔忍不得拍手笑道,&lt;/p&gt; “哈哈,哥儿不必想那些文邹邹的,那不就是殿下把女郎当作心肝样的护着,把女郎说的话当作陛下说的话一般样?!”&lt;/p&gt; 莫念听了,有些不乐得朝绿乔嘟了嘟嘴:方才不肯告诉我的坏绿乔姐姐!现在倒还拍手!&lt;/p&gt; 初柳跟绿乔看着莫念这委屈样子,对看一眼,忍不得笑了出来,终是初柳去牵过了莫念,弯腰低声附耳道:“哥儿莫怪绿乔。有些话当是要让女郎说了才是高兴。奴们说了反而不美!”&lt;/p&gt; “哦哦!”莫念似懂非懂地转过头去看看嬢嬢跟殿下姑父,可不就是!如今笑吟吟看着殿下姑父的嬢嬢,脸上哪里还有方才的阴霾?!&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9章 明霁色 齐恪一手牵着盛馥,一手牵着莫念把这新府邸转了个遍。莫念是愈看愈无精打采,盛馥却是愈看愈觉惬意得志,偶尔因着旧事涌上的烦躁烘热,也能立即被眼前的这人那景冲散了去。&lt;/p&gt; 往昔已矣!又何必放着眼前的喜乐不顾,总去忆想那些虐心之事?盛馥抓牢了齐恪的手,面上的笑容也是越来越盛。&lt;/p&gt; 一行人最后在主院站定,初柳、绿乔看着熟知的亭台水榭有些喜不自胜,拉过莫念一起兜来转去逛了个遍才是回了盛馥边上:“哥儿可是瞧见了?这里竟是又一个苾馥轩!”&lt;/p&gt; “确实呢!无非就是多了一进,又生出两个跨院来,女郎的主房又是多起了一层!倒是比苾馥轩大出了许多去!”&lt;/p&gt; “殿下,这儿可还是是给奴婢们住的?”绿乔指着第前院西边一排带着回廊的屋子问道,“瞧着跟如今在云城盛园奴婢们的住处是一样的。”&lt;/p&gt; “倒是大了许多,想是日后便不用再跟初柳一屋住了呢!”&lt;/p&gt; “如今定是你们住的。但日后。。。。。。。”齐恪有些好笑,这俩个丫头是打算一辈子在这里陪着她们女郎,不嫁人了?”&lt;/p&gt; “你们难道想在这里住到天荒地老?不用出嫁了?”这话齐恪说不得,盛馥说得,“说起来也是当嫁的年纪了,回头倒是让殿下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人家可配得。”&lt;/p&gt; “奴不要!”两人异口同声。更难得一向稳重的初柳也是急了:“女郎,奴还想多伺候女郎几年呢!不急嫁!也不想嫁!”&lt;/p&gt; “不嫁便不嫁罢!我是不急。”盛馥笑着看了一眼齐恪,眼中之意却是:殿下真当替她们留心了!&lt;/p&gt; 齐恪会意一笑,牵着盛馥到了后院,指着正房道:“楼上便是寝房,楼下东厢房日后孤作书房之用,西厢房随梅素之意,作什么都好!”&lt;/p&gt; “寻常人书房都是另起一院,到了殿下这里便全拢在一块,也不知要让别人说我们寒酸呢还是要让人说我们特别!”盛馥像是讥讽满溢,眉间却是藏不住欢喜。&lt;/p&gt; “自然是特别!”&lt;/p&gt; “纵然是说我们寒酸又待如何?孤的府邸,只要孤与梅素住着畅快便好。又干他人何事?”&lt;/p&gt; “是!殿下说得都是有理。”盛馥偷拧了齐恪一把,下手比平日里轻上了许多,“殿下怎会这般起意来建这府邸?。最终这里除了见外人的厅堂,竟全然不像个王府的样子,而像是殿下从盛园跟木犀之薮把苾馥轩、淡墨庭、泫萸苑等等都搬了过来。而这能住人的院子也是较寻常规制的要少了许多!”&lt;/p&gt; “府里本就不得多少人住,无需建那些空置的院落。若是拂之,留清要来盘旋几日,那些院子也是足够有余。”&lt;/p&gt; “若是日后府里添丁增口。。。。。。”齐恪说着“添丁”,居然莫名起了许多欣喜,“府中还有大片空地,待他们大了,届时再建便是!”&lt;/p&gt; “呸!”盛馥轻啐了一声,脸上却泛起两坨红晕。她自是知道齐恪所指“添丁”不是纳妾娶小,而是在遐想日后两人儿女成群。&lt;/p&gt; 齐恪见盛馥此时已是全然无有了在门口时的惧恨之意,虽被啐了一声,也是笑得轻快酣畅。&lt;/p&gt; “先无论别他,孤这番安排,梅素可是喜欢?”&lt;/p&gt; “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lt;/p&gt; “梅素喜欢孤便要好生赏赐了绿乔小娘子。若不喜欢么,便是要好生罚了绿乔小娘子!”&lt;/p&gt; “殿下!”绿乔跳了起来,“殿下怎的混赖起奴婢来?!”&lt;/p&gt; 转头又向着盛馥,“奴婢求女郎说了欢喜吧。若不然殿下罚奴婢半年一年不领钱的,奴婢不就要穷死了去!”&lt;/p&gt; “原就是你给殿下出的主意。他不赖上你又该赖谁?”盛馥窃笑不已,“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可是你说的让殿下自己去想我喜欢些什么?”&lt;/p&gt; 齐恪闻言差些要喜极而泣:“梅素记得?”400小说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盛馥并不答齐恪,只拿余光扫了扫那兴奋地泛红的脸庞,还是对着绿乔说:“小娘子可是想起来了!”&lt;/p&gt; 绿乔噘了噘嘴:“奴婢如今想得起来想不起来也是不要紧,要紧的是女郎可是欢喜!”&lt;/p&gt; “你当日都说了是我喜欢的了,既是我喜欢的,哪里还用再问?”&lt;/p&gt; 绿乔瞬间撵上了齐恪,深深一福:“殿下看着赏罢!奴婢也不挑!奴婢只跟殿下讨个情,顺便也赏了初柳一份便好!”&lt;/p&gt; 盛馥看着这两个丫鬟快慰而笑:苦难时可同享一食而富贵时不可共有金山者大有人在。她们幼时可以分吃一个白馒头;如今年长也是可共有“富贵”,无有一丝见利忘义之相。如初柳、绿乔这般无论穷富苦甜都是不忘本心之人,哪怕是作她们主子的,也该当是好生珍惜。&lt;/p&gt; 齐恪把盛馥的赞许之意看了个满眼,“孤准了!两人同赏!”&lt;/p&gt; “殿下要赏奴们什么?”这回是初柳福了一礼,打趣般地问着。&lt;/p&gt; “赏什么都是日后给你们添妆用!你们平常也不缺用度,要些寻常之物倒是糟蹋了!”&lt;/p&gt; 这是盛馥今日第二次提起两个丫鬟婚嫁之事,两人又是着紧地互看了一眼,初柳摇摇头示意绿乔此刻且不能问,待等回家寻个殿下不在的时候,再是问清女郎心思便是了。&lt;/p&gt; 他们几人在这里你来我往忙得欢腾,一边的莫念却是苦着一张小脸,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拉了拉齐恪衣衫:“殿下姑父,莫念是要跟着殿下姑父读书的,日后又要住哪里?”&lt;/p&gt; 原早在齐恪分置各房时,以为可以听见“西厢房为莫念所用”的小儿郎,等来的却是“梅素作什么用都好”,再想到两个丫鬟姐姐也是得了自己的屋子,自己却不曾被提及,莫念便是急了。一忍再忍,忍到他们看似不会再有话说,便再也忍不得了。&lt;/p&gt; 想齐恪初起这新府邸时,并不知道会有个莫念。可既然这小儿郎是个“意外之喜”,自然是不能也是不会错漏的!&lt;/p&gt; “莫念可见这内院之内还有两个跨院?东边跨院便是莫念日后住所。”&lt;/p&gt; “真的?”小儿郎立即便高兴了。&lt;/p&gt; “自然是真的!”&lt;/p&gt; 莫念一声欢呼,拖着初柳、绿乔便要再去好生看看那东跨院,这边盛馥又是拧了齐恪一把:“殿下建这两个跨院原是为何?”&lt;/p&gt; “供莫念的弟、妹们幼时、儿时居住之用!”&lt;/p&gt; “盛远日后是否成婚都是未知,殿下还操心莫念的弟、妹?”盛馥话方说完就知自己全然会错了意!莫念之弟、妹说的应是他们的孩儿才是!&lt;/p&gt; “殿下这是省了多少院子,又是全拢在一处了!”&lt;/p&gt; “孤或者彼时不知自己心意,而今却是明白清明地很!”&lt;/p&gt; “孤喜欢一家人时时在一起,刻刻看得见。孤不喜隔阂,不爱疏离。”&lt;/p&gt; “梅素可是一样?”&lt;/p&gt; “殿下甚是烦人!”&lt;/p&gt; “梅素需得多加忍耐,孤要烦你一生!”&lt;/p&gt; “呸!”&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0章 浮云端 齐恪依旧是一手牵着盛馥,一手牵着莫念而行。只顾掐算着已是多久不来的盛馥,不曾留意到这些个引路的内侍低垂着的面庞上都是极力隐忍之笑,而莫念则是尽量装得沉着稳重,板起了小脸,踱着方步----正如齐恪、盛为初见他时一般。&lt;/p&gt; “殿下姑父,莫念自己走罢。”小儿郎始终觉得被牵着面圣很是不妥,就想抽走被齐恪握着的小手。&lt;/p&gt; “无碍!所去之处并非朝堂,只是孤皇兄家中而已,莫念不必拘谨。”齐恪虽是这样说,但念及这小儿郎一旦因此起了别扭就更是要刻板些,还是松开了莫念之手,&lt;/p&gt; “陛下当年与你父亲及孤相处甚多。陛下最是年长,孤最是年幼。初时陛下与你父亲亲密无间,待到后来陛下参理朝政便无暇再与我们厮混,你父亲退而求其次,才是与孤为友。”&lt;/p&gt; 齐恪忆起当年之事顿觉有趣,笑得酣畅:“孤当年与你同龄之时,实则已不削与他们为伍。只是他们不知内情,时常还为不能携孤同乐抱愧!孤也不言明,只用了他们的歉疚之心时不时讹诈些好玩有趣的物件来!”&lt;/p&gt; 起初听见齐恪提及至今不曾谋面的父亲颇感失意的莫念,倏得又被殿下姑父的“顽劣”引得遐想不止:“可是陛下与我父亲不爱读书,故此殿下姑父才是不喜、不削与他们一处?”&lt;/p&gt; 莫念此言一出,纵是再不敢越矩的内侍都是笑了出来,盛馥更是边笑着边抛给齐恪一个带着十足讥讽之意的眼神。&lt;/p&gt; 齐恪有些讪讪:“岂敢!孤于文、史、画、琴乃至各项杂学之造诣远不到敢与陛下及你父亲比肩之境。这南文首之名,孤实则受之有愧!”&lt;/p&gt; “殿下姑父不曾哄骗莫念?莫念父亲竟然比殿下姑父更强些么?”小儿郎眼中冒出点点星光,玉琢般的脸庞泛起红光。&lt;/p&gt; “殿下不曾哄骗于你!确是那般!”盛馥笑得烂漫,心中却起了一阵恼怒连带着揪痛:这些年流莺飞舞不断的,如今又充什么专情要在深山里守哀?!若大嫂当真在天有灵看见大哥空置着两人的儿郎不顾反倒去做那些虚事,不知可会再被他气死一回去!&lt;/p&gt; “哦哦!”小儿郎得了嬢嬢佐证更是得意,转头看着齐恪,忽然皱眉,“那殿下姑父那时又为何不屑与陛下与我父亲为伍?难道是殿下姑父那时并不爱读书?”&lt;/p&gt; 莫念话落,内侍们再是崩不住笑出了声,边告着:“殿下恕罪!”边偷偷揉擦着眼睛。&lt;/p&gt; “断然不是!”齐恪恨恨地瞪了内侍们一眼,“只是孤那时有更着紧之事需得去做。故此。。。。。。”&lt;/p&gt; “殿下姑父常教导莫念读书要入“发奋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之境。那更着紧之事又是何事?竟比过了读书?”&lt;/p&gt; 盛馥眼见齐恪斯斯艾艾不知如何作答才是能填塞住这小儿郎的满腔好奇疑惑,便是肃了肃面容,沉声轻语道:“此事回家再议。如今都是要到了,切莫丢了规矩。”&lt;/p&gt; 小儿郎翘首一看,长长的宫巷尽头近在眼前,落目之处已现飞檐、鸱尾,黄色的琉璃瓦更是在日光下闪着耀耀光华。。。。。。&lt;/p&gt; “嬢嬢,我们家为何不用琉璃瓦?”莫念甚是艳羡这能映出虹彩之华,想起盛家那黑灰色的屋顶,顿时觉得少了许多颜色。&lt;/p&gt; 盛馥看了眼莫念笑而不答,满眼“你个没见识的小子”之意,莫念领会到了嬢嬢的讥讽之意,只好转头去询齐恪、齐恪释然一笑,轻声道:“你祖亲爷爷不喜张扬。故此你们家虽也是用的琉璃瓦,却是挑了最为平常之色。”&lt;/p&gt; “既是要看起来与平常人家的一样,为何又要用琉璃瓦?岂不类掩耳盗铃之举?”莫念又是一问。&lt;/p&gt; 齐恪一怔,小儿郎此问倒是有些刁钻,答得不好,便是要给岳丈扣个“矫饰”之名。且不说岳丈是否因此更要对自己添上几分“嫌弃”,纵是就事论事,岳丈也断非是会行此经之人。&lt;/p&gt; “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莫念可是明白了?”&lt;/p&gt; 莫念听了沉吟半晌,终是点了点头:“莫念明白了,日后再不会妄议!”&lt;/p&gt; 两人说话间不知不觉已是行至了桂宫阶下,内侍一个鞠礼道:“殿下、盛家女郎、盛家少公子稍后,待奴婢前去禀告了陛下与皇后娘娘。”59书库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有劳!”齐恪、盛馥还不曾说得什么,莫念已是抢先拱手一礼,笑得甜甜。&lt;/p&gt; “少公子折杀奴婢了!”内侍笑得更谄媚了些,心中也是感叹:这样可人的小公子,若是这宫里能得一个,那该是多美的事儿!”&lt;/p&gt; “梅素!尔永!”一道轻柔和煦的声音自台阶而下,内侍急忙转身,率先行下礼去。&lt;/p&gt; “皇后娘娘长乐安康!殿下与女郎才到此处,奴婢正要去回禀!”&lt;/p&gt; “皇嫂长乐安康!”“皇后娘娘常乐安康!”&lt;/p&gt; 齐恪与盛馥旋即带着莫念行礼,莫念更是忙不迭地跪了下去,欲行大礼。&lt;/p&gt; “平身,都快平身!”皇后此刻不及去管齐恪、盛馥,只伸手把莫念搀了起来,“大礼待一会而见了陛下再行。此刻倒是让本宫先亲近一回。”&lt;/p&gt; 莫念虽是被皇后搀起了,却是拘着礼制,弓背、低头、垂目,不肯肆意半分。这般正经过常人的模样,把皇后看得又是心疼又是喜乐。&lt;/p&gt; 皇后身边的宫令女官知趣地递了句:“是个及其妥贴懂事的公子!不负皇后娘娘盼见之心!”&lt;/p&gt; “太过妥协了些!不必如此!”皇后说着牵起了莫念的手就往前殿中而去,留下齐恪跟盛馥面面相觑:方才不是还唤着我们来的么?怎的如今我们竟是不能被看见了?”&lt;/p&gt; 不被看见那只能是自己顾着自己罢了!齐恪跟盛馥驱步跟在了皇后身后,盛馥拉了拉齐恪,刻意放慢了脚步:“尔永,子嗣之事毕竟是你皇嫂褪之不去的心疾。你可见她方才眼中都是有泪?”&lt;/p&gt; “孤何尝不知!且这心疾又岂止皇嫂一人之沉疴,皇兄更是有过之而不无及!”&lt;/p&gt; “除非殿下是真想当什么皇太弟,不然是否当为社稷后继多虑几分?”&lt;/p&gt; “孤的心性秉性不足为天下苍生求谋福祉,且孤无有半分权掌天下之谋,之意,哪里会想要当什么皇太弟?为社稷也为已计,孤已是多次上书皇兄,只求他另择贤能,然皇兄每每都是言语不详,意味不明,不置可否!”&lt;/p&gt; 盛馥撇了下嘴。数月来齐恪于时政国事之上的用心之度、之变可是历历可数,是他兀自不察,还是只怕自己要猜度嫉恨了他日后要“三夫人九卿”的,不敢认?&lt;/p&gt; “尔永!你若真于皇位无想,当是劝着你皇兄来日好生护着卉繁。毕竟如今唯有她是后嗣之望!”&lt;/p&gt; 齐恪看着广袖大袿、飞髾繁杂也是难掩消瘦的皇嫂,叹息连连。&lt;/p&gt; “皇兄后宫中人互相荼毒经年,已是无人能诞下一儿半女。之前皇兄已是经年不纳新人,此番卉繁入宫虽是突兀,或也是皇兄尚想一试。”&lt;/p&gt; 齐恪说着又想起李卉繁拍着桌子嚷着要拿弓带刀嫁入皇宫,不禁失笑,“毕竟她是李卉繁,倒也无人敢轻易欺辱了她去。”&lt;/p&gt; “尔永,我知你忧心皇嫂伤心,然若是你皇兄心有所想,不是卉繁也会是别家女郎来占这后宫新宠之位。卉繁还能顾忌、敬畏着皇嫂,换了别人,可就是难说难描!”&lt;/p&gt; “孤省得!”齐恪抓紧了盛馥的手,“梅素!孤半分不想做皇兄、皇嫂那样的伤心之人!”&lt;/p&gt; “皇帝、皇后似高在云端,然脚下无实,终是虚浮啊!”&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1章 五般色 莫念行罢了叩拜之理,退至一旁跪坐在齐恪身边。仍是垂着头,谨守着殿下姑父教授的君臣之礼。武顺帝看着这个长相随了盛远八九分的小儿郎,思绪纷杂,恍然间像是回到了少年之时。&lt;/p&gt; 岁月倏然之下,昔日玩伴已为人父,而那时不足韶年齐恪也是大婚在即,想来儿女萦绕之日也是计日奏功,回首再看自己虽是贵为至尊,然却真是个孤家寡人,无嗣无续。&lt;/p&gt; 武顺帝辨不清如今心中是叹、是概、是哀还是妒,只是看着这珠玉一般的小儿郎,心中的怜爱是尤其分明。&lt;/p&gt; “盛念于将来可有立志?”&lt;/p&gt; “回陛下!盛念是有立志!”莫念虽是拘束但是不怯,答得清亮。&lt;/p&gt; “说来与朕一听!”武顺帝与皇后一齐笑了,这四、五岁的儿郎究竟是立了何等样的志向,才是这般胸有成竹!&lt;/p&gt; 齐恪与盛馥对看一眼,均是想着他可是要再说出昨日在家中所言,齐恪正想提醒一二,却不料莫念已是果不其然地回道:“回陛下,盛念之相乃为做一隐士!”&lt;/p&gt; 按武顺帝想来,莫念或者会回将来跟随父亲料理盛家事务,以保盛家百年不衰为志,或者就是以他的“殿下姑父”为表率,做一个名冠天下之文士,却不料这小儿郎抛却万般不要,意志只在“隐士”之上。若按常理,这般年纪的儿郎,纵然是启蒙开智了,也未必知道隐士是为何意。难道是齐恪为防盛远日后再娶、再有所出,而特意教授这儿郎要做“避世”之举的?&lt;/p&gt; “盛念又可知隐士是为何意?”&lt;/p&gt; “回陛下,盛念知道。盛念来日不做伴山乐水之隐,亦不做待时之隐,只期做那以德正行、传业授道之隐。”&lt;/p&gt; “哦?”武顺帝顷刻间起了兴致:“朕愿闻其详。”&lt;/p&gt; “有武昌人郭翻,少有志操,辞州郡辟及贤良之举,家于临川,不交世事,惟以渔钓射猎为娱。”“又有寻阳人翟汤,笃行纯素,仁让廉洁,不屑世事,耕而后食,人有馈赠,虽釜庚一无所受。”&lt;/p&gt; “仲有高密淳于人徐苗,累世相承、皆以博士为郡守。苗少家贫,昼执姐未,夜则咏诵。弱冠,与弟贾就博士济南宋钧受业,遂为儒宗。”&lt;/p&gt; “亦有酒泉人祁嘉,少清贫,好学。依学官诵书,贫无衣食,为书生都养以自给,遂博通经传,精究大义,西游海诸,教授门生百余人。”&lt;/p&gt; “此类种种,不胜枚举。皆为盛念楷模,且盛念于钱财无忧,更可助力以德正行、传业授道之隐!”&lt;/p&gt; 小儿郎侃侃而言,武顺帝不得不为之倾倒:不愧是盛远的儿郎,这般年纪已是这样的见识抱负。只要他初衷不改,初心不变,来日定是国之栋梁!而当下,必然是要好生教养,切不能松懈了!&lt;/p&gt; “尔永不负众望,把盛念教得极好。”武顺帝向齐恪投去一个嘉许的目光,当日去时眼眸中满是愤慨的他,而今却是像是血脉由蜜灌成,通身散着甘甜。&lt;/p&gt; 齐恪闻言却是抱愧:“皇兄谬赞了。于此之上,臣弟未曾教授过莫念分毫。盛念这等,应是盛为所授。”&lt;/p&gt; 武顺帝似惊讶又似早在意料之中地莞尔一笑:这个盛家二郎乃是兼有大智慧及大善大忍之人。浑噩胡闹只是为了家族安宁蓬勃的故作之相罢了。&lt;/p&gt; “盛念二叔可曾授琴于盛念?他之琴技若称第二,那便是无人敢问首位。”武顺帝又道,&lt;/p&gt; “回陛下,正是二叔给盛念授琴。”莫念还是恭敬着答了,小身子绷得直僵僵的,皇后看着不免有些心疼。七彩中文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陛下,盛念初入宫,梅素也是经久不来。不如臣妾与他们同去逛一逛,叙一回话。”&lt;/p&gt; 武顺帝问罢了盛念,本就在踌躇该问盛馥些什么。这个女霸王,若问得不巧不好了,她管你是陛下还是大伯,一顿夹枪带棒的抢白必然要让人窘迫上几息。皇后此时此议正是解了这尴尬,武顺帝欣然笑到&lt;/p&gt; “甚好!子童与梅素带着盛念去罢!梅素良久不曾进宫,是该好好相叙。”&lt;/p&gt; 盛馥暗暗吐出一口长气,终于不用在这里跪坐着扮那泥塑了。正要带着莫念行礼告退,齐恪抢着在她耳边轻言道:“梅素先去,孤一会儿便来寻你!”&lt;/p&gt; 盛馥“嗯”了一声,又是对齐恪使了个眼色意味:切莫忘卉繁之事!齐恪领会一笑。这才是起身再与皇后行了个礼,目送她们在一群内侍宫婢的簇拥下袅袅而去。&lt;/p&gt; “朕为何记得当日有人说过断不要娶盛梅素这悍妒之妇呢?如今怎样?竟是更胜从前,一刻都不得分离?”&lt;/p&gt; 听见皇兄戏虐调侃,齐恪也不羞臊,坐下来双臂一圈;“臣弟谢皇兄彼时当头棒喝之恩!若不是皇兄那时催逼,或者臣弟到如今也是不能认清本心。臣弟惭愧啊!”&lt;/p&gt; 武顺帝遣退了内侍,踱步到了齐恪边上,毫无帝王之相地随心一坐:“朕得报你们双双中箭之时,震惊多过忧愤!”&lt;/p&gt; “朕不曾料到无论是尔永还是素梅,都是肯为彼此舍了性命不要!临危之时之事,乔装不得。此等真情实意,出乎朕之意料!”&lt;/p&gt; “皇兄可是以为臣弟与梅素两情相悦多年是为国本家利为计,纵不是皆然也是揭不过此由,然否?”&lt;/p&gt; “纵观天下,孤除了盛馥无人适配,盛馥除却孤亦无旁人宜嫁,因此人人众众均道臣弟与盛馥婚配乃合天时地利,这般已成定局之下,这人和便是无人去顾去想,然否?&lt;/p&gt; “臣弟之前经年就是这般作想。无论盛馥是何德、何能、何才、何貌,她都是臣弟命中注定之人。且臣弟心性向来平缓,以为日常之谦让、宠爱均是由这天时、地利而起,不曾想过那原本是只因了人和。”&lt;/p&gt; “直至臣弟昏聩事发,乃至之后种种。。。。。。”齐恪满脸自嘲,惭愧不已,“臣弟才是认清,她虽是盛家女郎,虽是臣弟作为恪王唯一可娶之妻,可她就是梅素,是臣弟心中唯一人和之人。”&lt;/p&gt; “如此天时地利人和之下,臣弟还有什么舍不下的。想来她也是一样罢。”&lt;/p&gt; 齐恪言罢,兄弟俩沉默良久。武顺帝突然嗤笑一声:“若说朕甚是艳羡,尔永可信?”&lt;/p&gt; “皇兄!”齐恪唤了一声,“若皇兄真是艳羡,就勿要再迫臣弟去挑那皇太弟的千钧重担了!”&lt;/p&gt; “臣弟比不得皇兄可在朝堂与后宅之间制衡只取国利。臣弟只想与梅素一世一双,不堪再受余事纷扰。。。。。。。”&lt;/p&gt; 齐恪斟字酌句,只想得个两全其美之说辞,既不惹得皇兄动气又能脱了这皇太弟之缚。只是才将伊始,就被武顺帝嗤笑着打断,&lt;/p&gt; “因此你便与盛馥商议好了,要来劝解朕来日需得善待李卉繁。你们一心只望她能诞下子嗣便是可卸去了你的江山重担?”&lt;/p&gt; 齐恪懵然!自己盘桓半晌不曾道明之意,皇兄一语中的。此刻若是不认,岂不是要前功尽弃?罢了!本就是要言明的,为何又要退怯?&lt;/p&gt; “皇兄英明!正是如此!”&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2章 缭孤山 武顺帝“怒其不争”似地拍了下齐恪脑袋:“就为了怕你那梅素来日一把火烧了桂宫,连江山都是不要了么?”&lt;/p&gt; 齐恪捂着脑袋有些委屈:“皇兄难道方才不曾听得臣弟之言?是臣弟不愿受那束缚,做那些背心之事!”&lt;/p&gt; “当日臣弟要退亲挨皇兄脚踹,而今不愿再作他想却还是要挨皇兄的打。陛下这朝令夕改的,可有觉得不妥!?”&lt;/p&gt; “尔永是教授莫念过久因此沾染了孩童之气么?”武忍俊不禁,“居然这般诈人?”&lt;/p&gt; “臣弟比不得皇兄允文允武,皇兄这一拍发自循常,臣弟却是受之深重。。。。。。皇兄又不是不知臣弟自幼惫懒,虽不是弱不经风,但也是不堪一击。。。。。。。”&lt;/p&gt; 武顺帝眼见齐恪愈说愈是离谱,作恨恨状又是一脚揣去:“也就知晓来讹你皇兄!”&lt;/p&gt; 齐恪挨了一脚,笑容倒轻快起来:皇兄作如此状,后事应是好解。&lt;/p&gt; “臣弟不敢!向来只有皇兄照拂臣弟。”&lt;/p&gt; 武顺帝长叹一声,问道:“尔永可曾想过为何李卉繁会忽然进宫?”&lt;/p&gt; 齐恪语滞----难道要说李卉繁因是不愿远嫁藩王,又要图个“清静”才是选了入宫为妃么?还是说不知不解,可那便是明白地装傻充愣,也是不妥!&lt;/p&gt; “皇兄后宫已是多年不纳新喜,此事来得突然,臣弟与梅素于此也确是有多番猜想。只是臣弟不敢妄言。”&lt;/p&gt; “此事,乃是你皇嫂主张并一力坚持!道这是无论如何也要办成之事。朕。。。。。。到如今都是乱的!”&lt;/p&gt; 齐恪震惊!且不论当初李卉繁于己婚嫁尚有后宫与藩王可选。仅论皇嫂虽是一向大度宽和,但于皇兄后宫纳什么人,何时纳却是从来不作主张。以己推人,哪个又能心甘情愿将自己心爱之人分出一份或是几份去?皇嫂之不嫉不愤只因她是皇后,要具皇后之“德”。有来便受,无有便安乃是她一贯之风,怎么突然间倒要亲自张罗起此等事来?&lt;/p&gt; “皇嫂此举为社稷后嗣计么?”&lt;/p&gt; “是,亦不是!”&lt;/p&gt; 须臾间万般惆怅漫遍了武顺帝,齐恪油然升腾起一股忐忑,直盖心田。&lt;/p&gt; “皇兄请恕臣弟斗胆一问,此事究竟何所谓来?”&lt;/p&gt; “唉!你皇嫂已是病入膏肓,药石无灵,而朕只能看着她日薄西山,束手无策!”&lt;/p&gt; 难怪皇嫂孱弱不堪,难怪金粉胭脂也是难掩皇嫂容颜灰敗。齐恪不敢信却又不能不信!伤心一起,唏嘘不已。&lt;/p&gt; “当真是无法可医?”免费中文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数月来朕召遍了天下名医术士,连偏方都是不曾放过。却是回天乏术!而她此症若究其因,也是朕之罪孽!”&lt;/p&gt; “皇嫂所得到底是何顽疾?疑难合病?还是心症?”齐恪把所识名医尽数过了一遍,然自己识得的,皇兄又怎会不识?唯一垂伯那里有一妙手,却是只通刀剑之伤,于内症也是无措。&lt;/p&gt; “不然!你皇嫂是被丹砂之毒沁入了五脏六腑。以往她常诉有头晕、头痛之症,又是失眠多梦,还常有不能自持肆意宣泄郁愤之时。朕只当那些都是由她心念而起,却不去想她或是遭受荼毒,才是愈发反常。”&lt;/p&gt; “皇兄可会追纠查毒害皇嫂之人!”齐恪明知这是不可为,不能为之事,还是忍不得要问。&lt;/p&gt; 武顺帝摇摇头,一派颓唐:“纵然不查不验,朕也知是何人所为,然!朕不能办其中任意一人!还需装聋作哑,只当无有其事!”&lt;/p&gt; “皇兄!纵然不能全办,也需得杀鸡儆猴,一来震慑,二为宽慰皇嫂之心!皇嫂在朝堂无根无靠,如今命都不保,皇兄若不为她行个公正,想来她要抱恨终天了!”&lt;/p&gt; “可况皇兄若是于此宽纵,无异是怂恿了那些恶毒之人,那日后皇兄便只能等着自己后宫众人互相荼毒而亡。。。。。。”&lt;/p&gt; “朕就是想看着她们相互荼毒而亡。”武顺帝一拳狠狠砸于案几之上,“朕自登基之初,为求朝堂稳固,为制衡各士林党族,才是不停冲纳后宫之人!换得一个融洽之相。”&lt;/p&gt; “而今江山稳固,民生渐勤,却总有那些觊觎之人得陇望蜀、欲壑难填。以为得之后宫至高之位便能前呼后应,于天下只居一人之下。”&lt;/p&gt; “且如此等人并非凤毛麟角,尔永觉得朕要何从去查,如何去办?朝堂、江山可是经得起此等翻天覆地之变?”&lt;/p&gt; “因此朕只做那观虎斗之人,任她们去搏杀拼斗。再是勇猛刚强之人也有力竭之时,再是机谋算尽之人也会有疏漏之处。朕经不起朝堂突变,却有的是耐心、时日去等一个新颜换旧,去尽那些于权势诛求无己之人!”&lt;/p&gt; “因此,朕而今只能负你皇嫂。归正负她之处已是擢发难数,待朕来生再还罢!”&lt;/p&gt; 黯然不已的武顺帝让齐恪险些不忍再看。当一个至尊,做一个帝王,竟是要无奈无助至此,哪来还敢记得本心,哪里还敢露那本性?&lt;/p&gt; “皇兄可悔往昔不曾与皇嫂好生相伴?”&lt;/p&gt; “自然是悔!然而今,悔之晚矣!”&lt;/p&gt; “皇嫂可知皇兄苦衷?”&lt;/p&gt; “她自是知道!不仅知道,更是劝慰朕万事要以社稷为先,切不可意气用事!”&lt;/p&gt; “而朕为今唯有顺从她之心意,算是纾解一二朕之不甘,她之不舍罢!而李卉繁进宫,便是你皇嫂向朕所求唯一之事!”&lt;/p&gt; “为何李卉繁进宫为妃会为皇嫂唯一所求之事?”齐恪不解,纵然是皇嫂担忧皇兄日后孤寂要为他寻一伴老之人,或是只为子嗣计,李卉繁都是算不得良选。&lt;/p&gt; 武顺帝一声苦笑:“你皇嫂她。。。。。。”&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3章 惊岁晚 盛馥心性相较齐恪一贯要刚韧了许多。齐恪听得皇兄说明此事,免不得先要悲戚哀叹,而盛馥听得皇后亲口说出自己时日无多,并不作他想,只将“不甘”之心现了个淋漓尽致。&lt;/p&gt; “皇嫂若得的是急症,或者真还是无药可医。如今虽是毒入五脏,但总是慢症。但凡不是顷刻间就要了人命的,便总能有个解法。”&lt;/p&gt; “我不信这世间就真是无人可医,无药可用!只是寻到了跟没有寻到了之别!”&lt;/p&gt; “我回家就告诉了母亲,盛家几代人散在外面,哪怕是关外,哪怕是胡人那里,总能寻得良医妙药,纵然不能痊愈,多延缓些时日应是不难!”&lt;/p&gt; “梅素!”皇后拉着盛馥的手,眼中全是感激,“陛下第一个就此事托付的便是你父亲。孤如今尚可行动自若,正是因着你盛家寻回的良药啊!”&lt;/p&gt; 盛馥错愕:“为何母亲不曾跟我提起半分?今日入宫前去见她,她也未有说得什么。倒是瞒天得我们甚好!”&lt;/p&gt; “想来谁都不是故意要瞒住你们什么!”皇后更是握紧了盛馥的手,“你们方才回京,你母亲必定是还不及说与你知道而已。且其间涉事颇多,本也不是三言二语能道说明白的。”&lt;/p&gt; “我们在云城这些时日,陛下与尔永也是常通书信,为何也不提及?如此天下的事,竟然是无人说与我们知道?!这。。。。。。”&lt;/p&gt; “那是孤的天命该当如此,该当是个无足轻重之人罢!总是会有事要紧过了孤去,紧急过了孤去!”&lt;/p&gt; 皇后话虽自哀,神色却无半分自怜,淡淡地笑着,坦然自若,&lt;/p&gt; “当日尔永追去云城,不得几日孤便急症骤发。众医束手无策之下,陛下只得请你父亲入宫商议,亏得是有你们盛家,亏得是有你父亲、母亲不遗余力,孤才多得这些苟延残喘的时日,全一全自己的心事!”&lt;/p&gt; “待孤脱险,陛下才想知会尔永,想召你们早日回京,却骤发了你们中箭之事。彼时担忧你们的安危尚自不及,孤这事便是算不得什么了。况且你们知与不知,于孤也是无异,倒是要凭添了你们烦扰,也是无趣之事!”&lt;/p&gt; “皇嫂!”盛馥挣脱了皇后之手,很有些恼怒的意思。“我若早一日知道,便可早一日去寻访医药!我父亲、母亲能寻到的,我未必有,可我能寻到的,他们也是未必有!为何要瞒?为何要拖?”&lt;/p&gt; “孤倦了!”皇后的目光穿过门廊,看着在园子里跟宫婢们嬉戏的莫念,恍惚着露出一个再是平和不过的笑容,“孤倦怠得很!孤再无意流连这世间一草一木一花一人。只想求个安宁!”&lt;/p&gt; “孤是皇后,因此孤之辛苦心酸,便不足以为人道,也不能与人道。陛下继位之前孤已是不快活,如今这些年,便是行尸走肉般只活个躯壳。”&lt;/p&gt; “她们那些人的争、斗、抢,孤不是不知,乃至为何整个后宫无出孤也是一清二楚,让孤都不想去闻去问,或者孤早就是一心求死了罢!”&lt;/p&gt; 盛馥心痛!贵为皇后之人,贵为天下之母之人,居然毫无生恋!曾经以为皇后是跟宇文凌旋无异之人,会藏、会掩、能屈、能忍,为的就是求一方生存之地,能守得尊贵。不曾想这些年,这么多年,她居然早已心念成灰,神魂枯槁!&lt;/p&gt; “皇嫂!陛下既然连我父亲都是能托,必还是舍不下皇嫂。皇嫂为何不看将来?”&lt;/p&gt; “陛下经过此次必定也能认清了本心,认清了皇嫂于陛下是何等着紧,皇嫂应是调养好身子许陛下跟自己个来日才好。”&lt;/p&gt; “不然皇嫂要怎么让那些奸佞之人生不如死!?”&lt;/p&gt; “唉。。。。。。”皇后笑着长叹了一声,16小说网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这世间只得一个齐恪!也只得一个盛馥!孤等种种都是俗人,无有这等一世一双,一心一意之命之运!”&lt;/p&gt; “陛下而今于孤如此上心,是为歉!是为怜!是为哀!然独不为爱!若是孤逃过此劫,无需几日,一切均会又复从前。并不会有梅素说的来日、将来可期。”&lt;/p&gt; “孤本就是陛下为娶而娶,陛下娶的是孤的稳重安份。这些年孤就像是陛下用惯的一枝笔、一方砚,读惯的一本书、听惯的一支曲。突然这笔要折了,砚要裂了,书要朽了,曲要终了,他便是慌了,恐了、怕了、惧了!”&lt;/p&gt; “可他不是那些笔砚书曲,他并不会懂这亡去之伤!他所有怕的惧的,是他失散了这些熟稔之感后该是何去何从。他急的是自己,哀的是自己,怜的也是自己!”&lt;/p&gt; “孤自出嫁,便是无有任性为自己做过什么。而这一回,孤要任性而为!此生此世,便也只得此次可是任性了!因此,梅素莫劝了!也再莫要再费心力去寻什么医药,顺了孤的心意吧!”&lt;/p&gt; 盛馥是极少伤春悲秋之人,她素来只道万事有择,而睿智之人需尽其所能择个活得肆意痛快。皇嫂从来不择,只是顺,一昧的顺,唯一的择,便是要择断了自己的性命!&lt;/p&gt; 盛馥只觉悲凉之意由心而出,愤慨之怒由衷而发,两股心绪交织在一起,化作滚滚热泪,崩裂而下!&lt;/p&gt; “皇嫂为何要活得这样苦?无论皇嫂是倦了、烦了,大可出宫而去!出家也好,隐世也罢,都能得皇嫂所求安宁,为何要独选一条不归之路?”&lt;/p&gt; “孤是个无用之人!终是有抛却不下的。”皇后眼中漾起粼粼波光,”纵是陛下从未爱惜过孤,他却是孤一世心爱之人,孤若活着无有了他,那也是生死无异!”&lt;/p&gt; “孤只想在已是无多的时日里,伴着他、陪着他。替他寻到可以替代了孤的那枝笔、那本书!如此,今后,他便不必慌,不必恐了!”&lt;/p&gt; “李卉繁?!”盛馥不顾泪渍未干,脱口而出,“皇嫂为何独独选到了李卉繁?”&lt;/p&gt; “梅素莫急!且听孤慢慢说来!”皇后说着亲手给盛馥斟了杯茶,盛馥急忙起身想拦,却被皇后挡住,“今日只有妯娌之情,无有君臣之礼!”&lt;/p&gt; “孤先说尔永与你的婚事!”皇后捧起香茗浅尝了一口,缓声道,&lt;/p&gt; “当日尔永借病搬去盛园之后,陛下便觉时机已至,与你父亲提了尔永与你大礼之期该定。不想你父亲借口说要问过你母亲才得定议,陛下每每问起,你父亲总以此拖延。”&lt;/p&gt; “待等你们中箭之后,你父亲答应了陛下择日,然你母亲却是进宫请旨,执意要退了婚事!”&lt;/p&gt; “啊?!”盛馥着实吃惊不小!母亲居然曾经进宫请旨退婚?!母亲哪里会不知自己女郎心意?哪里会看不见自己当日彼时的伤心失意?如若真觉得齐恪不和不配,为何当初闹得惊天动地之时不应退婚,而偏偏要选二人和好之后力主此事?&lt;/p&gt; “你母亲说尔永心性飘摇、出尔反尔、品格不定。前做下不顾尊贵体面、辜负多年情义,亏负正室之事,后为了赢回正室又是无所不用极其,乃至动用苦肉计这般下作手段。。。。。。”&lt;/p&gt; “啊!?”盛馥彷佛看见母亲支直了脖子,尽量高地“低垂”着头,挺立着脊背,在那厢侃侃而谈的样子,而这形容齐恪的辞令,实在是。。。。。。也实在是把齐恪说得太过不堪!&lt;/p&gt; “因此尔永追去云城之后所做种种皆不可信!乃至你们中箭,在你母亲而言都是尔永安排下的苦肉计之一!”&lt;/p&gt; “啊!?”盛馥气极反笑!母亲可是知道当日要不是当日自己拦在齐恪身前,如今她的女郎便已成了那未亡人了!这般自送自命的苦肉计,即便是个蠢才也是断不会使啊!&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4章 五般色 皇后看着被泪痕扰花脸庞的盛馥又惊又急又嗔,两瓣红唇久久地做着一个“啊”形闭拢不得,忍俊不住轻笑出声:“莫忧!你们如今可是婚期已定,再更改不得了。”&lt;/p&gt; “我并不曾急。。。。。。”盛馥讪讪抱羞,“我只是讶异母亲言行!”&lt;/p&gt; “实则,梅素母亲是一片苦心啊!”皇后谓叹着,“孤懂得她的心思,陛下也自是懂得,更遑论你父亲了。梅素可是能懂?”&lt;/p&gt; 盛馥想起昨日初回家时母亲对齐恪的种种刁难;想起母亲之后知道齐恪与她同室而居却不声响;想起今日去辞行时她虽还是不拿正眼看齐恪,却交待莫念需得好生听“殿下”的话。。。。。。。&lt;/p&gt; 若再往旧日里想,母亲一向是最回护齐恪的哪一个,每每祖亲、父亲要挑拣些齐恪的不好出来,母亲总也是拦在头里,帮、瞒、哄。。。。。。&lt;/p&gt; 若说之前齐恪那事伤了自己的心,可不也是伤了母亲的心。自己有气有怨,母亲可不也是一样。。。。。盛馥突然间明白了什么,&lt;/p&gt; “母亲是余怒未消罢!故此看似胡搅蛮缠般地说了并无有半分道理的出来!”&lt;/p&gt; 盛馥说得十拿九稳,皇后却是摇了摇头:“远不止如此!只是其中道理,还是应由梅素母亲亲口说与你听才好,孤不得越俎代庖!”&lt;/p&gt; “孤虽是抱憾终身不能为母,但于这为母之心还是略知一二。梅素是何其幸诶才能得母如此。”&lt;/p&gt; 皇后说着,目光又落在了莫念身上:“直至寻回盛念,又知是尔永要带着教养,梅素母亲方才松下了口,不再阻着陛下与你父亲商谈婚期。”&lt;/p&gt; “而孤这日暮西山之人,或者也是打动了你母亲。孤说待孤薨了,便是国丧三年不得成婚。届时尔永与梅素便是要怨恨于孤,孤在地下也是要愧疚啊!”&lt;/p&gt; “皇嫂!”&lt;/p&gt; 皇后笑得凄婉,盛馥刚止住的泪水又涌了上了,哽咽着想说些什么,却是语塞难言。&lt;/p&gt; “梅素不必凄惶。若是你母亲当真是铁了心要阻了这门婚事,任孤怎样,按她的心性又岂能动容?”&lt;/p&gt; “也是天意吧!上天或者体恤孤一生均是求之不得,故此要圆了孤最后一个心愿!”&lt;/p&gt; “待你们事定,老天便是推了李家女郎李卉繁到孤的跟前!孤怎样看,她都是孤想寻的那个人,可以取代了孤的那个人!”&lt;/p&gt; 既然说起了李卉繁,盛馥也是起了另一份心念,擦了擦眼泪,打起了精神:“皇嫂也知道,卉繁执拗于我大哥多年,都是因此误了婚嫁。皇嫂凭甚判定她就是那个人?”&lt;/p&gt; “梅素终究是年少啊!”皇后笑着叹息了一声,“李卉繁能钟情于盛远多年,足证她是个心志坚韧之人。”&lt;/p&gt; “钟情多年而从来不扰,又足证她是个知分寸、懂世故,具回望心之人。”&lt;/p&gt; “于婚嫁之事上虽违本心,然不抗不怨父母之命,此乃识大体,守大礼之品之德。”&lt;/p&gt; “孤也识她多年。她虽看似粗旷率性,然心正思纯,以上善若水来喻也不为过。后宫纷杂烦扰,也就是唯独她这样的,才能是独善其身尽日安者。”悦电子书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如此之人,生来便属后宫,且是能主后宫之人。”&lt;/p&gt; “梅素或者要说她于陛下无情,入宫便是不美不满之事”&lt;/p&gt; “然在皇宫高墙之内,什么都是紧要,唯独情是例外。故而她对你皇兄无情,反而倒是好事!”&lt;/p&gt; “终究这后妃之位便是如同朝堂官卿一般,各司其职,各守其分。然后宫中人往往参不透此理,便是要用寻常男女之情又复上权势之欲来断,因此自古后宫从来不缺腥风血雨,为此牵动朝堂乃至灭国都是有之。但若其中人之都是无情的,只当是好生当一份差事呢?那便是能天下平安了罢!”&lt;/p&gt; 皇后似是看见了多年之后李卉繁将后宫整治得泾渭分明,一派和气之相,笑得甘之如饴。&lt;/p&gt; “李家声势尚雄,又是与谢家世交,再添上与盛家笃厚。她入得宫来,寻常也不敢有人觊觎挑衅。只要无人挑衅,她便是有望诞下一儿半女,解了陛下迄今最大之憾!”&lt;/p&gt; “如此,尔永与梅素也自不用为难于那皇太弟之事!孤知晓你们并不稀奇这至尊之位,于你们而言,逍遥自在才是最最着紧的,可是?”&lt;/p&gt; 皇后一路娓娓道来,盛馥随之震惊不休。这些年自己竟是如愚瞽一般只拿她跟宇文凌旋当作相类。可哪里是相类?皇嫂与宇文,怕是天壤之别,纵然是自喻能洞察分毫的自己,怕也是及不上皇嫂。&lt;/p&gt; “皇嫂,梅素听闻李阀阅那时可是让卉繁自己挑的,一是入宫,二是嫁予藩王。若是她不挑入宫。。。。。。?”&lt;/p&gt; “断然不会!她定是会挑入宫!”&lt;/p&gt; “皇嫂为何这般笃定?”&lt;/p&gt; “孤方才说过,她是老天推来孤跟前之人!既然是天意,孤又何用于此担忧?”&lt;/p&gt; 皇后知晓盛馥定然是不解这“老天推来”是为何解,便把前后因果细细与她说了起来:皇后那时方动了要寻“继后”的心念,就有先皇屑弟递上了奏呈,称嫡妃薨逝已满三载,而今想娶李门阀长女郎为续妃。然因与李阀阅远无交、近无情,冒然遣去官媒显然不礼不敬,故奏请武顺帝先与李阀阅道明此事,如此便是两全其美,不添喧哗。&lt;/p&gt; 那时皇后方脱凶险,武顺帝每日罢朝后便是寸步不离皇后左右,嘘寒问暖、同餐共寝,倒让皇后过上了多少年都是不曾迫想不到的恩爱时月。&lt;/p&gt; 那日武顺帝下得朝来便与皇后笑说起此事,皇后忽的心念猛动,历数着李卉繁种种样样,只觉她与心中所描那人不差一丝一毫。就此不顾病体未愈就跪在了武顺帝面前,道李卉繁断不能嫁给那藩王,她是陛下命中之人,陛下当是纳她进宫!&lt;/p&gt; 武顺帝闻言惊诧万分,只想着召御医来看皇后是否有恙:莫由来的要自己纳妃,皇后可是病重因而魔怔了?哪知皇后拉住了武顺帝死不松手,道这是天意,陛下若不答应她便是跪死为止。拓文帝与之僵持良久,最终看皇后实在就要支撑不住,才是勉为其难地应了。然应好之时也是与皇后说好了一事----将这两门婚事,由李阀阅或是卉繁自己来择定。&lt;/p&gt; 不料皇后还是不肯,道李阀阅所则不算,定要李卉繁自己来择才是顺应天意。武顺帝对皇后所言“天意”深感无稽荒诞,然念她病重或者胡闹也该惯顺着些,又想着李卉繁定是不会则这入宫之选,便是应承了个满满。&lt;/p&gt; 不想果真是天意,李卉繁居然毫不犹豫地选了入宫!音讯传到之日,皇后喜不自胜,武顺帝则是对当日依了皇后悔之不及。。。。。。&lt;/p&gt; “皇嫂可曾对陛下言明这一片苦心?”&lt;/p&gt; “孤的心事,不足与陛下道。孤只需在这无多的时日中好生教导了李卉繁便是。孤要给陛下一个无以可忧的后宫。孤无能,不曾做到,李卉繁比孤强过百倍,她定是不会辜负了孤罢。。。。。。”&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5章 凝为愁 齐恪听得皇兄说完了始末,依旧是意味难平,心绪难宁。&lt;/p&gt; 难道皇嫂就是看中了李卉繁悍泼不已,才认定她是唯一能给皇兄诞下子嗣之人?而李家的声势,也定是其由之一罢!?谁敢动她,就地被她打一顿或者还是轻的,再往下李阀阅纠兵围住罪魁之家也是寻常。若要闹大了,盛家、谢家、大司马乃至不得不择位而立的宇文家及其一干幕僚,又岂是那些后宫旧人之家势可以抵挡得住的?!&lt;/p&gt; “臣弟大概是懂得皇嫂之心了。李卉繁出身门阀世家,无人得以轻易撼动。她是想用李卉繁来行个大杀四方之局,肃清了皇兄后宫,以图自此皇兄后宅安宁。”&lt;/p&gt; “然既如此,皇嫂为何不早些替皇兄纳个门阀女郎入宫?若早行此事,后宫又哪里会生出这些年这许多事来?”齐恪说着便有些不甘起来,若不是皇兄后宫闹得乌七八糟,哪里还会有如今要请辞皇太弟之事?&lt;/p&gt; 武顺帝哼笑一声,又是一脚踹去:“你且来算算,早些年可是有可选之人?且朕即位之后除却薛昭容外可是还有人入过后宫?!”&lt;/p&gt; 齐恪恍然大悟。众阀阅家均是儿郎济济,稀缺女郎。而皇兄即位之时,与盛馥年岁相近的一干女郎,只得李卉繁过了及笄之年。一来大哥年长了她们许多,根本生不出那些心思,二来皇兄为太子时,府中已是嫡妃、偏妃、姬妾成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倒也真无需再往后宫添人,那薛昭容都是皇兄为了笼络司徒一党不得已而纳。&lt;/p&gt; 至于这三来,宗室与门阀联姻,说好是好,若要说不妥,也是极为不妥,但凡那门阀家生一点忤逆篡夺之心,于宗室不说会是灭顶之灾,确也是大为烦扰之事。&lt;/p&gt; “皇嫂是下了绝狠之心才是力行这驱虎引豹之事啊!所幸李阀阅迄今并不见异心,对皇兄、对社稷也是一片赤诚。。。。。。“&lt;/p&gt; 齐恪忽又想起一事,险些惊得自己一声冷汗:“皇嫂当是知晓李卉繁对拂之那份心思至深至执,这。。。。。。”&lt;/p&gt; “尔永的意思是朕该庆幸李卉繁恰好不是拂之心爱之人!”武顺帝哑然失笑,“若真是他心爱之人,早该是双宿双栖了罢,还轮得到你皇嫂去觊觎?”&lt;/p&gt; “后宫本不是论情说爱之地,尔永所思所虑乃是一厢情愿以己度人!”&lt;/p&gt; 齐恪想起那日李卉繁所言“我之无心去配帝王的无情,也是相衬”之语,笑道:“皇兄可知李卉繁也曾这般说过?当日臣弟只当她是自嘲,而今来看,她倒是高明。”&lt;/p&gt; 武顺帝哼笑了一声:“尔永如今只要能摆脱这“皇太弟之扰便是无所不用极其!朕可是记得你与李卉繁但凡相见,非吵既闹,而今却要道她高明了么?”&lt;/p&gt; 齐恪哀叹了一声:“皇兄明鉴,臣弟当真不是可继江山之人。臣弟一心只念家,并无有国。就若之前或者还会偶尔作想后宅多上几人也是不妨,而今却是想都不能!”&lt;/p&gt; “哦?梅素竟把你吓成这般模样?”武顺帝闻言大笑不止,“果然尔永是怕宅子不够她烧!”&lt;/p&gt; “皇兄!并非如此!断非如此!”齐恪又急又羞又怒,“臣弟之前已是说得明明白白。是臣弟自己不能作想!臣弟心里容不得别人!既容不得,臣弟便不想再有任意一事来添了嫌隙。”&lt;/p&gt; “臣弟不想跟拂之那般,有一日只能在孤山守哀。臣弟不知当年究竟如何,然依他心性来看,当年若是多退一步或是多进一分,萧家女郎也不会与他天人永隔,莫念也不会是如今这般有父等同无父般尴尬。”&lt;/p&gt; 话至盛远,武顺帝一阵默然,良久长叹了一声:“世间多少女郎仰之弥高的盛家大郎,若按常理来循必是姻缘美满之人,然他于情之伤、之痛,想来此生都是难愈了!”&lt;/p&gt; “然梅素说他只是故作哀戚平己愧疚之心!否则为何连亲生儿郎都是不来相见?”&lt;/p&gt; “并非如此!拂之最是执拗、依朕看,他不见莫念并非不爱、不念、不思不想,而是不敢!”&lt;/p&gt; “他最是执拗、逞强之人,不削示弱。正因此情伤痛至肺腑另他不能自持,而他不想以弱、以愧示人,才是不见莫念,乃至藏身深山,与世隔绝。”&lt;/p&gt; “终究他还是以己为重为首啊!”齐恪牵出一丝无奈又苦涩之笑,“莫念于他而言,竟成了往昔错之佐证么?难道一生都是父子不见了么?”第六书吧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尔永对莫念倒是上心!”武顺帝挑了挑眉毛,“若将来有了自己子嗣,可还能一般心思以待?”&lt;/p&gt; “自然!两厢并不相悖!臣弟与梅素都是议过将莫念过继到恪王府,如此无论拂之待他如何,都可保他一生无虞!”&lt;/p&gt; 齐恪不假思索之言引得武顺帝刮目相看:“你们俩如此作想倒不顾忌盛家郎主与郎主娘子之意?”&lt;/p&gt; “拂之日后若是不娶,莫念无忧,一旦若要再娶又是再添儿郎,莫念便是难堪。臣弟岳丈、岳母终将一日老去,怎能护得莫念一生?因此臣弟与梅素于此事责无旁贷!”&lt;/p&gt; “好!”武顺帝满眼嘉许,“朕金口玉言,来日莫念过继到恪王府之日,便是得封藩王之时!”&lt;/p&gt; “谢皇兄!”齐恪起身行了个大礼,喜悦由衷而发。&lt;/p&gt; “呵呵!”武顺帝笑:“你确是该谢朕!彼时若不是朕威逼利诱你追去云城,哪有你小子今日?”&lt;/p&gt; 提起当日之事,齐恪便是涩涩然,“确是要多谢皇兄点醒。若不然臣弟不知要浑噩到几时才得罢休。”&lt;/p&gt; “朕也不曾料到,你这一去居然连命都是险些丢了,且还是两次!”武顺帝拉着齐恪坐下,有些唏嘘,“若说你昏厥在盛园门前是为计,你以一躯之体去挡那箭矢之时,却是无时思索,全凭本心本性。你皇嫂当日听闻此讯,险些晕厥,朕也是后怕不迭。。。。。。”&lt;/p&gt; “原本朕以为你是为刘赫所激,才是行那昏厥的苦肉之际,到后来,朕知自己是料错了!”&lt;/p&gt; “朕不仅是料错了尔永,也是料错了梅素。朕不曾料到她也是肯为你不要了性命!”&lt;/p&gt; “故此尔永方才所说种种,朕虽不能感同身受,也是知晓得清明!朕此生不得圆满之请,但愿尔永能得!”&lt;/p&gt; “那皇太弟之事是否就此作罢了?”齐恪瞬间热血涌动,大为欣喜。&lt;/p&gt; 不料武顺帝又是一脚踹来,还扔过如同石籽般坚硬的两字:“再议!”&lt;/p&gt; 齐恪气馁,再想,再议总是要比罢议强过了许多,来日方长,变数良多,若是李卉繁真能诞下皇子,那。。。。。。。&lt;/p&gt; “尔永怎生看待刘赫?”齐恪正自想得兴起,忽听武顺帝无序无秩地问道。&lt;/p&gt; 若在箭伤之间,齐恪会答:他乃居心叵测之人。为何偏在臣弟与梅素闹得最为惨烈之时现身,又是投出家学馆如此相关民生之策,企图实在值得商榷;&lt;/p&gt; 若在箭伤之时,齐恪会答:他乃无足而而之人,虽是有谋有勇,却是过于隐忍,想来在北地也是因此不得势力,才是冒险南下来博一个前程,应是不足挂齿;&lt;/p&gt; 而如今。。。。。。为何提起刘赫自己的心会隐隐刺痛?!周身还会泛起一股惴惴不安之感?&lt;/p&gt; 终归是怕梅素于他有情?还是藉由宇文凌旋之事领略了他的寡情、惨酷、冷峭、阴狠。。。。。。而之前那些只是他扮于人前之相?齐恪脑中印出兰兮堂那夜刘赫的双眼。。。。。。。&lt;/p&gt; “刘赫,彷似一匹孤狼。。。。。。”&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6章 涧底影 武顺帝与齐恪一别数月,虽是在书信往来之间议及刘赫,然于涉他之事均是点到即止。兄弟俩像是心照不宣地要把此人诸事留置见面再议。&lt;/p&gt; 而今虽是南北边关安宁,民间走动也是日益趋多,然刘赫一届宗室子弟看似堂皇南来却不行官方文牒之事,不见两朝互通之礼,说是化名而来,又持着“赫公”的名帖四处游走。。。。。。&lt;/p&gt; 想刘赫在南国逍遥至此已是荒诞,而武顺帝之不闻不问不管则更显无稽。齐恪虽是猜度皇兄如此“无为”并不只为盛馥涉足其中,必是有大局在后。至于此局究竟是何----皇兄既然提了、问了,那今日定是要揭晓了。&lt;/p&gt; 而此刻武顺帝听得齐恪以“孤狼”来比刘赫,揶揄道:“尔永既如此说,朕该是着人第一个捆了你的盛馥。因她便是那引狼入室之人!”&lt;/p&gt; “皇兄!”齐恪瞪大了眼睛,“她起初并不知刘赫是为何人。只当他是北地来的商贾,又赖她作甚!”&lt;/p&gt; 武顺帝二话不说,又是一脚踹去:“商贾?商贾之人在我南地四处游历,还要劳动盛为乃至垂伯护航伴驾?他倒是把我南地门阀文豪个个结识了一遍,还为北地宗室攀成了好几桩联姻之事。这般的商贾,当真是空前绝后,绝无仅有!倒是让那群北蛮好生嘲笑了去我南朝无人,朕甚无能!”&lt;/p&gt; “皇兄。。。。。。”齐恪嘟囔着,不知作何辩解。说是盛馥为气他薄情故意而为?皇兄这边都已是说要绑人了!虽不会成真,也是不美!再说盛馥是被蒙蔽的?这样谁都是不能信的无赖之言能说一便不能再有二。。。。。。。倏得福临心至,&lt;/p&gt; “皇兄英明睿智,神思策略其是北蛮能够领略通透的?!臣弟一向不堪大用,勉强揣摩,皇兄由着刘赫放肆必然是有黄雀伺蝉之大计在后,然臣弟愚钝,不能参透其理。。。。。。”&lt;/p&gt; “少跟朕装傻充楞!”武顺帝板正的脸顷刻间就要被笑意扰得崩塌,“之前也不知是谁叫嚷着定不要娶那悍妒之妇,而今为了回护便是做低伏小,什么都是不忌!当真也是个没出息的!”&lt;/p&gt; “臣弟不必做低伏小,本来于皇兄阶下就是低小之极。。。。。。。”&lt;/p&gt; 武顺帝手点齐恪,摇头而笑:“厚颜无耻之齐尔永亦是空前绝后!“&lt;/p&gt; “朕亦猜度尔永定是于刘赫之事想过虑过良多。只是,尔永可曾想到朕起初不管不问刘赫,为的就是激一激你?让你问问本心,可愿看着你的梅素北嫁而去?”&lt;/p&gt; “断无可能!”齐恪被触动了心中那根拨既作痛之弦,变色啸叫,“纵然臣弟不去。盛馥也不会嫁了刘赫!刘赫家中侍妾成群,盛馥怎能容得?”&lt;/p&gt; “尔永若要将刘赫家中侍妾与末杨之事同论,便是大错特错!刘赫纳妾在前,而你犯错在后。刘赫若是愿意遣散了后宅一干人等,更显他情深,而你纵然是杀了末杨,也只是亡羊补牢,你道盛馥两厢相较,孰轻孰重?”&lt;/p&gt; “她。。。。。。”齐恪怎会不记得盛馥曾是认过确是藉由刘赫要气他一气,然她也是说过与刘赫确是无情,但那贺礼之事又是如此蹊跷费解。。。。。。&lt;/p&gt; “臣弟信与不信,刘赫情深亦或是臣弟亡羊补牢,如今都已是无关紧要。皇兄不问不管刘赫,难道是全为了激一激臣弟?”&lt;/p&gt; “糊涂之人!刘赫乃是有备而来,纵然你与盛馥终成怨偶,朕也断不能让她北嫁!,你终归还是认得本心,才得以让刘赫铩羽而归!何其幸哉!”&lt;/p&gt; “若是,那若是臣弟不曾清醒呢?”齐恪好奇。&lt;/p&gt; “若是那般,朕业已与盛家郎主商定了妥当之策。届时刘赫休想出得我南朝半步!!”&lt;/p&gt; 齐恪松下了僵直的脊背,连声叹着:“尚好尚好!所幸所幸!”把武顺帝看得恨不得又要踹脚过去。顶点小说网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尔永当真就只知郎情妾意,只知朕之意一便是无心再管他事了?于朕之黄雀伺蝉大计倒是兴味索然了?”&lt;/p&gt; “臣弟洗耳恭听!”&lt;/p&gt; “朕要听尔永怎生猜度!”&lt;/p&gt; “臣弟不知怎样猜度!臣弟愚钝!”&lt;/p&gt; “不知你便不得出宫!至在这里猜清楚了,讲明白了,方可离去!”&lt;/p&gt; 齐恪蹋坐而下:“于这等国策谋略之事,臣弟向来是闭目塞听之辈。而今只恐胡言乱语扰了圣听,回头又挨陛下两脚,也是实在无辜!”&lt;/p&gt; “任是何种胡言乱语,朕均恕你无罪!快些说来,不然朕耐心全失,腿脚便是要蠢蠢欲动。。。。。”&lt;/p&gt; 齐恪无奈,看来而今再抵再赖也是逃不过皇兄这番考校,既如此,则说之。。。。。。&lt;/p&gt; “臣弟以为,皇兄应是于刘赫动身南下之时便已得知讯息。北地此行经怪异荒诞,虽竭力做成民间往来之相,然其意正真是何着实费解。皇兄与刘赫少知寡解,待他到了云城结识了梅素之后仍是不能明其来意,如此便是一动不如一静,坐观其变!”&lt;/p&gt; “彼时正逢臣弟与梅素龃龉之时,皇兄可于他事按兵不动,于臣弟婚事却是不能。既然得知刘赫于梅素有意,便立即要臣弟追去云城,以求与盛馥修好,保得我南朝棋盘不动。”&lt;/p&gt; “我南朝棋盘不动,才能辨清他一个北来的卒子冲杀陷阵所谓何意,欲取何利。”&lt;/p&gt; “然!刘赫做事乖张不循事理。一个无足轻重的家学馆居然要以北地通商之权来换,游历期间促成的所谓联姻等等,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动。且那些婚事纵然是落成了,也均是些庶子庶女无关紧要之人。”&lt;/p&gt; “如此尔尔,刘赫看似为北地江山奔波劳动,然究其然却是无有实质。论过,定是无有,若要论功,也是不能当得。然他无功无过却在北地赚得了贤能之名,因此从公晋王。如此棋行怪招者,要么大智,要么大愚!”&lt;/p&gt; “甚好!”武顺帝听得兴起,忍不得喝彩,“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尔永正当得此话!”&lt;/p&gt; 已是沉浸在阐述中的齐恪却不为皇兄喝彩所动,只报以一个浅笑作答,继续侃侃而谈,&lt;/p&gt; “然行事乖张之人又岂知刘赫一人。北朝拓文帝相较刘赫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lt;/p&gt; “因此臣弟而今要先搁置刘赫不论。且先议一议北朝拓文帝。”&lt;/p&gt; “臣弟虽是一贯闲散不问朝堂之事,但也时常得闻拓文帝近年嗜服丹药,性情愈发多变谬妄。此番他着刘赫南下,怕是不止一人会想------他原意旨在至刘赫于死地!”&lt;/p&gt; “拓文帝定是困于何种束缚不可、不得亲行此事,便是想借刀杀人。他要借的,便是皇兄之刀!”&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7章 天际游 “皇兄圣明,岂能为拓文帝算计所用,故此不闻不问,只当是看不破、参不透,只待他们同室操戈。而刘赫对梅素之纠缠,因是事涉盛家及臣弟,恰好又可成皇兄不管之由,藉此可平朝堂悠悠众口。”&lt;/p&gt; “自喻高明的拓文帝,行事乖张的刘赫,必都是不可言明之事、之心。而终究是何,或者只有等他们分崩离析之时才得以知了!”&lt;/p&gt; 齐恪言罢,看向武顺帝:“皇兄,臣弟此等揣测,可应可对?”&lt;/p&gt; 武顺帝笑逐颜开:“谁说尔永只知风月的,必然是个浑噩之人!朕之臣弟,实乃瑚琏之器诶!”&lt;/p&gt; 齐恪听得武顺帝夸赞倒不曾得意,只是念着如此这般他便能放得自己出宫去了罢。。。。。&lt;/p&gt; “皇兄过誉,臣弟愧不敢当!”&lt;/p&gt; “朕问你,当日你们中箭,尔永要刘赫以侍妾买凶而为一力担下罪责,是乃深思熟虑之举还是即兴之想?”&lt;/p&gt; “臣弟。。。。。。。”齐恪须臾窒言。不为别事,只为自己都是难分当日自己究竟是即兴还是深谋:彼时所想无非是勿要因为此事让皇兄于朝堂中为那干好战之人牵制,若是末杨不曾私逃,此事也是不用刘赫单上关系。。。。。。&lt;/p&gt; “臣弟知晓皇兄志在予民修生养息、安生乐业,于战事丝毫无意。因而彼时只想不能让那些日日叫嚣着只期南北早日一统之人占了先机。而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之法便是认定了此乃家事,且是荒唐家事!”&lt;/p&gt; “臣弟那时已是无人能揽此事之责,那便只有刘赫来顶。且他那侍妾之前还去盛园挑衅于盛馥,前因后果像是天算般的,入情合理。”&lt;/p&gt; “既然是一届后堂妇人悍妒之为,且还是个不入名册的侍妾,那朝堂夫子、将军们也自不能把此事当作国事般锱铢必较,只是上些奏折,叫嚣一番也便可罢了!皇兄之治国之策便不会因此动荡,民生亦然不会不安。”&lt;/p&gt; “而刘赫!也会因此挫了锐气,煞了风头:他在我南朝再不能得一马平川之感,纵然北回,那贤德之名也是必损。”&lt;/p&gt; 齐恪言语神色中终于是露出了得色,武顺帝会意一笑,饶有兴致地问道:“如此不上算的买卖,刘赫为何会肯?”&lt;/p&gt; “哈哈!他如此机谋算尽之人岂会不知臣弟所言句句在理。如若不肯,他便只有死无葬身之地了罢!”齐恪突然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意,忍不得大声笑道,“彼时刺客无踪,唯有的便是那北地宗室独用的箭枝,若臣弟有心借此挑事,论事、论理、论情、论势他都是百口莫辩,无力来抗。”&lt;/p&gt; “而臣弟只需他舍了一个蠢妇之命便是能罢休边陲战火,两害相权取其轻,他怎能不肯?”&lt;/p&gt; “谁不知晓那拓文帝根本无力一战,北地之国只是在我皇兄仁心下苟延残喘罢了。”&lt;/p&gt; 齐恪愈说愈是神采飞扬,兴致盎然中却依然看见了说及战事时武顺帝露出的那丝微不可见的苦笑。齐恪瞬间心中发紧,颜面发苦:“皇兄,难道臣弟所言有误?我朝难道是外强中瘠,也是不堪一战?”&lt;/p&gt; 余音未落,齐恪已是捂着腿在那厢吃痛不及:“皇兄再这般踹下去,臣弟的腿今日定是要断在这里了!”&lt;/p&gt; “信口雌黄!朕踹你乃是轻罚!”8090小说网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臣弟只是看见皇兄苦笑,因而担忧询问。若不是我朝有外厉内荏之忧,皇兄为何提及战事就要苦恼?”&lt;/p&gt; 武顺帝叹息连连:“亏得朕方才还夸你作瑚琏之器,尔永毕竟还是初出茅庐,稚嫩了些!”&lt;/p&gt; “天下太平,各路英豪俊杰便是各安天命,凭着自己生出许多闲情逸致来活个悠闲自得。一旦战起定是要挑起了此干人蛰伏已久之大略雄心,或自喻为国、或只为为己,其间便是居功自傲者有之,不甘不服者有之、打抱不平者有之、见异思迁者有之,评议至尊因缘为市、厚此薄彼者有之。。。。。。如此尔尔,必启乱世,乱世之下纵然占得了那半壁江山,又有何意?”&lt;/p&gt; “若再有些乱世枭雄亦想登这至尊之位的,天下便又是要生灵涂炭尽苍痍,饿殍遍地了罢!”&lt;/p&gt; “因此朕不想战,朕不想撩拨起那些盘龙卧虎之心,还是让他们追溯着往昔气拔山河兮之勇、含饴弄孙、悠哉悠哉地清闲着才是无虞!”&lt;/p&gt; 齐恪听罢有些错愕,更有些懵懂:“臣弟一向只当诸如谢、李等门阀等人对皇兄沥胆堕肝、竭诚尽节,然若按皇兄所道,难道时机一起他们也是难全赤忠?”&lt;/p&gt; “此事,不急议!”武顺帝摆摆手,“其中道理、人心非是三言两语、一时半刻足以道明说清的。有时纵是枉费一生也是不得其解。”&lt;/p&gt; “尔永虽备经纬之才,仍要谨记凡事都需得多看、多听、多思、多辨,且这思、这辨不可仅凭一己之好,还需以他人之眼、之耳、之意去会,去懂!可是记得了?”&lt;/p&gt; 齐恪本想回句:“皇兄谬赞,臣弟只有混闹之才。”然从武顺帝脸上读得了“兹事体大”,只好收敛了玩笑,一礼揖下,“臣弟谨遵皇兄教诲!”&lt;/p&gt; “世间万事万物,终其不变的便是一直在变。沧海桑田,白云苍狗,其间最善变的乃是人心,尔永也要记好!”&lt;/p&gt; 齐恪有些扭捏,皇兄这是在教“皇太子”治国平天下之理么?若是他兴起无休无止说将下去也是太过乏味,但若皇兄觉得自己有“悟”呢?&lt;/p&gt; “皇兄此次藉宇文家私自与北朝联姻而罚没其良田千倾、并责宇文阀阅剔了宇文凌旋出族可是敲山震虎之举?此举意在:皇兄虽是以德化人、以宽厚仁和治天下,然绝非谨小慎微、畏首畏尾之君。哪怕是于跃跃欲试尝冒天下之不韪者,也是要惩、要罚!”&lt;/p&gt; “尔永也是昨日回京了才听得的此事吧?然若按尔永之理来论,盛馥岂不是首当其冲该惩应罚?宇文家只报宇文凌旋私奔而去,与家族丝毫无涉朕就罚没了良田千倾,你家盛馥可是与北地宗亲联手声势浩大地起了一个家学馆,更遑论那些联姻之事。。。。。。”&lt;/p&gt; 齐恪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什么事不能提,偏又提了让皇兄可以捉瑕之事!&lt;/p&gt; “刘赫已然北归,虽是留得一干夫子先生在这里,但教授的都是我们南朝之人。且他之前倾囊而出,将他在北朝历年珍藏的书籍、杂典悉数迁去了云城,其中不乏我南朝遍寻不到的孤本。。。。。。”&lt;/p&gt; “终其果,于这家学馆受益的还是我南朝子民。且子民感激称颂的,只有皇兄及盛家,并无有北地的耀王在内。因此于此事,皇兄非但不该责罚盛馥,更该有赏才是,再说那联姻之事,臣弟方才都已是议过,那原本便是刘赫的莫名之为,除却他结识了一干人等,并无他果。。。。。。”&lt;/p&gt; 武顺帝的眼眸骤然缩了缩:“他结识了一干人等、倾巢南迁、行事乖张。。。。。。。”&lt;/p&gt; “刘赫!尔好大的心志!”&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8章 风飞去 齐恪、盛馥带着莫念进宫,必然是要用罢了晚膳才归,若按惯例,又是末刻也该是到家了。然盛家郎主娘子从酉时末刻等到戌时末刻还是未见他们回转,不免有些焦急----那大的两个且不想管,小的那个可是到了就寝之时,虽说是他们兄弟妯娌之间定是有许多事情要说,那也不能耽误了莫念歇息呀!&lt;/p&gt; 郎主娘子隐隐有些搓火:原就不该肯了让莫念进宫。我这祖亲奶奶还未得亲近一日呢,倒带出去让她们齐家的人亲近这良久?盛家的孙儿,日日让齐家的人带着、管着、护着、教着,怎么看都是不像!若齐恪再是愣怔怔地自作聪明去跟他皇兄讨了个什么封给莫念,这小儿郎岂不是实则就地改姓了齐?那盛远岂不是更要对齐家多添些龃龉?!&lt;/p&gt; 然又能如何?盛远如今已成半废之人,莫说再行少郎主之职,就连自己的儿郎都是不见一面,只顾自己藏起来守哀;盛为虽说对侄儿亲厚,可他自己毕竟也就是个轻狂少年,日后成婚娶到个好的愿的,照拂侄儿自然不在话下;但若娶个不愿不好的,就算是碍于家威勉强行事,也是无人得趣。且这儿郎时常癫狂做些二五不着之事,好好的侄儿倒要他去教了要去做什么隐士。。。。。。。&lt;/p&gt; 自己跟郎主带着?!当然是要带着的!然祖亲爷爷那些道道弯弯也不是这小儿郎如今就能习得,祖亲奶奶除能管得他吃饭、穿衣这些日常起居之事,至多也就是再教养些品性、规矩、待人接物之事,学业确是可请了先生来教,然小儿郎身边一直只得祖辈照料而不得父母之亲,于他长成可是欠力得紧!况且这小儿郎自小在那样的家中长大,心思细敏、善忍又敢动,如今归了宗,如若还让他觉得自己像浮萍似地无根、只在众人之间飘来飘去、却并不得这嫡长孙的优渥之感,哪日不得忍了离家而走,真去做那隐士了可要怎么是好?&lt;/p&gt; 这样好的孙儿,为何偏是这样多舛的命运!可能怨谁怪谁?彷佛都怨得怪得,好像又是一个都怨不得怪不得!当年自己与郎主也是想尽了办法不让他们分离,然他父亲之刚硬、母亲之倔犟还是导致了这阴差阳错。。。。。。。盛远当年若再多些耐性、梓彤当年若是发现有孕就回来家里,哪里还来如今这些是非!?&lt;/p&gt; 唉!只是你们俩折腾便折腾罢,何苦来要牵累这小儿郎。如今可是好了?!一个去了,一个半疯,都是扔下你们儿郎不管不顾,可是有半点遂心之喜?!&lt;/p&gt; 郎主娘子忆起旧事,又是唏嘘又是伤怀又是感喟:世人都当郎君与我不肯允了他们婚事。又哪里是我们不肯,原是他们不肯啊!一个不肯委屈了娘子又是誓要破一破家规;一个不肯曲折了娘家只怕愧对了祖宗----必定要以原姓原名来行这婚嫁之事。。。。。。彼时任是怎样劝说,甚至说出了当年自己如何嫁至盛府的因缘也是无用。如今盛远是恨死了父母,连带着对齐家都是埋怨不止!&lt;/p&gt; 可终其了,误了他们的可真是当年齐、盛两家之盟?究竟是两人相守一世要紧还是这些虚无之讲要紧?放着明光大道不走独要选那腐朽独木,可不就是折了断了,再难续了!&lt;/p&gt; 郎主娘子在花厅想着、急着、念着,由走到站,由站到坐,坐下了又站来,起来又走一圈,直莫念一声欢欣的“祖亲奶奶”,才将她拉了回来!&lt;/p&gt; 狼主娘子听得孙儿声音,瞬间笑颜如花,可一瞥间瞧见盛馥与齐恪簪着两根相似之极红宝白玉梅花簪,莫名就来了气恼!&lt;/p&gt; “陛下、皇后娘娘再留,你们也该是知道时辰。你们俩个夜里孤鬼游魂般的不爱睡也就罢了,可拖着我的宝儿也不睡,殿下可有觉得不妥?!”&lt;/p&gt; 盛馥雷电一般的脾气,哪里受得起郎主娘子这样挑唆,当即双眸一立就辩了起来:“母亲!晚膳后原是皇后拖着我又说了许久的话才是耽搁了,再说现今也并没有多晚,哪里就至于母亲这般样动气?孤魂野鬼都拿出来比,母亲就这样憎恶我们?”&lt;/p&gt; “原本并不怎么憎恶,然误了莫念歇息,我便是要憎恶了,你奈我何?”&lt;/p&gt; “母亲若是要不讲理,我自也不能奈何!然我要与母亲辩个清楚,母亲也耐不得我何!”&lt;/p&gt; 莫念见祖亲奶奶与嬢嬢一息之间就起了争执,而这争执之因好似还是由自己而起,忍不得去拉了拉齐恪衣襟,小声问道:“殿下姑父,莫念可是做错了什么?”笔趣阁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齐恪暗自叹息了一声,俯身笑道:“莫念不曾做错什么。你祖亲奶奶与你嬢嬢这般,原在家中也是常有之事,如今是你二叔不在,若要在。。。。。。”齐恪哑然失笑,“只怕要比如今莫念所见更热闹个几十倍去。”&lt;/p&gt; “哦哦,可她们终究是为了莫念在吵啊!”&lt;/p&gt; 齐恪看了看眼神清澈的小儿郎,略沉吟了下,鼓足了勇气突然开了口:“梅素休要再与母亲争执!也请母亲勿要动怒!莫念方才回得家中,这样争执让他以为祸端在他,更是不妥。。。。。。”&lt;/p&gt; 郎主娘子本来听得齐恪出言火气更炽,然一个转念又忽敢惭愧,立即收了要好生教训自家女郎的架势,回转身一把揽住了莫念:“宝儿!莫听你殿下姑父胡言乱语!祖亲奶奶这里怪谁都是不会怪宝儿!莫说今日之事原与宝儿无关,日后纵是宝儿捅了天大的篓子,祖亲奶奶一样会替宝儿补齐了,绝不会责怪半句!”&lt;/p&gt; “母亲!哪里有你这样教的?”刚被齐恪拖住的盛馥又要急冲上前,“母亲究竟是想教好了他还是教坏了他?!”&lt;/p&gt; 郎主娘子却又像失聪似地听不见盛馥说话,只是抱住了莫念问他可是玩好了、吃好了,又说天色已是太晚,作为一个只得四、五岁的哥儿必然要去安歇了。见莫念已然被哄得喜眉笑目,才是唤过了财运、财源并同自己院里的一个姥姥让他们服侍着莫念前去歇息。&lt;/p&gt; 莫念无奈只得请安告退,只是恋恋不舍地看着齐恪,十分依赖。齐恪想着小儿郎虽说是“归家”,然于此处实在是陌生,便开口说且陪了莫念同去。郎主娘子横三眼竖三眼地看了通,终还是道了声:“那便劳烦殿下了!”喜得莫念差点就地蹦了起来!&lt;/p&gt; 那边齐恪领着莫念才出花厅,这厢盛馥已是在郎主娘子正对跪坐而下,像是不曾有过方才争执般,丝毫不带拖沓地问道:“尔永与我中箭之时母亲偏要退亲,可是因着对尔永余怒未消?”&lt;/p&gt; “皇后说与你听的?”郎主娘子冷冷瞥了盛馥一眼,“她既说了,怎的没与你说透其中道理?”&lt;/p&gt; “她只说懂得母亲一片为女之心。但不能越俎代庖代而言之,必然要母亲告诉了我才好!”&lt;/p&gt; “唉。。。。。。这样一个聪颖、识趣之人,偏生也不知早些看破了好生活着!”郎主娘子十足哀叹,“想必你也是知晓了皇后命不久矣。”&lt;/p&gt; “是!确是知晓了。皇后说亏得是家里寻去的药,她才得以再拖得一年半载。”&lt;/p&gt; “呵!”郎主娘子一声涩笑,甚是惋惜,“那时那样紧迫,哪里能寻来什么对症之药?只是家里幸好还有几株对口菌,才是拉回了她一口气。”&lt;/p&gt; “对口菌?”盛馥愕然,“这样猛又偏的东西御医倒也敢用?”&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9章 不应留 “哼!我说能用的,那班庸医哪个敢说不能用?“郎主娘子说着神色间满满都是骄矜。&lt;/p&gt; “再者说句不敬的话,皇后那时的情景,也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罢了。还有什么不敢、不能用的?”&lt;/p&gt; 盛馥想想对口菌的出处,胃里止不住一阵翻腾:“皇后定是不知道自己当时吃的什么,陛下可是知道?”&lt;/p&gt; “陛下当然是知道。只是皇后自己不知服的是什么罢了。她若是知道了,只怕到而今还是什么都吃不下去的!”&lt;/p&gt; 郎主娘子摇头叹息了几声:“如今她全凭百年的人参、灵芝吊着这股精神气,哪日再要倒了那便是大罗金仙也是无计可施!”&lt;/p&gt; “那皇后说道母亲终于不提退亲之事也是看在她时日无多,怕她薨了我便是三年不得嫁人。可是真的?”&lt;/p&gt; “哼!你这嫁与不嫁又有何异?妄说三年,纵然是三十年我也是不急!这皇后也是有趣,非要扯带上她自己,其实又跟她有什么牵绊了?”郎主娘子说着就伸手推了盛馥一把,盛馥顺势歪下,也不再跪坐端正。&lt;/p&gt; “母亲于我解惑!”&lt;/p&gt; “哼!惑什么惑!所以说平日里哪个夸你聪颖过人的,都是浑说!这般浅显的道理都是想不透么?”郎主从暖笼了提出银壶续上了一壶茶,给自己斟了一杯却不管盛馥,盛馥只得恨恨地劈手夺过自斟自饮。&lt;/p&gt; “彼时尔永与你,他至多是纳妾失德失信,而你却是纵火行凶焚尽了恪王府。事后虽是无人追究,然于理于法,总是你犯了规矩!”&lt;/p&gt; “当日尔永叫嚣退亲,我不曾应也不曾拒,因是知道此事绝不会就此了解。别个纵然不论,他皇兄是断不肯他退了这门亲的。乃至他追去云城,我都不觉得他是真心识得自己过错,更不论要识得自己蠢笨了!”&lt;/p&gt; 盛馥听得如坠云雾:“母亲说他识不得自己蠢笨?为何?”&lt;/p&gt; “哼!还有为何?末杨一向心比天高,从头到底就是一场设计,只是你蠢瞧不出,他更是笨,中了计也不自知。”&lt;/p&gt; 盛家娘子看着由于惊怒而脸孔涨到绯红的盛馥,嗤笑之意更浓,“你们一路顺风顺水的,哪知人心叵测?末杨之事便是要给你们个教训,凡是多生点心,多留点意。不可害人但亦不可不防人!你道是世间各人都是跟你们一样只有一样心思?只怕是不能!如此这等之事,只怕日后还是会有,且还是不会少!”&lt;/p&gt; “你也不要责怪我早看穿了却是不管或者后怕这事不得收场,陛下不点穿,待时机到了我也是会点穿。不经历点风霜,你们又怎耐得住严寒?”&lt;/p&gt; “母亲,那万一若是尔永真的。。。。。。。”&lt;/p&gt; “无有那万一!我只是要让你们经些事、吃些苦、懂些理,哪里还真能容得末杨得逞?她一丝一毫可都是在我的眼里,若有真格的,我还能容她活着去到云城跪在园子门口?”&lt;/p&gt; “再说尔永,本就是给你这些年气的、委屈的,只是想借人借事撒气而已。哪里还真能做了什么?因此你呀,大可不必后怕!母亲哪里真能让你受了委屈?”&lt;/p&gt; “而我挑你们中箭那时候要退亲,无非是要告诉了齐家,原不是我们在意,而是他们死赖着不肯放过。既是死赖着不放,那纵火之事便是心照不宣不得再提!日后你们俩再有争执或者哪个嘴碎的又要拿你纵火之事挑唆些什么事出来,那便是不成,那便是他们理亏!”存书吧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你们回来我不给尔永好脸色瞧也是同理。见异思迁之人,说求复合便得复合,说回家便回家,那也是太过轻易了不是?!”郎主娘子想起齐恪讪讪然又无奈的样子,心生好笑,“你舍不得给他苦头吃,我可舍得!且这苦头还得吃些时日呢!你若是母亲的好女郎,便不要再相帮于他!”&lt;/p&gt; “母亲!”盛馥哭笑不得,明明是大道理使然,明明确是于他们有益之事,然母亲这里做起来,却总有那小儿嬉戏之态,“日后女儿再有不察之事可否明言?若再如此次一般折腾一番,只怕女儿跟尔永的命都要不保了!”&lt;/p&gt; “哼!还未嫁呢,就这般外向!你那个蠢笨如斯的尔永之命是命,你母亲的命便不是命了?你倒不说快要气得我性命不保了?!”&lt;/p&gt; 郎主娘子气哼哼的样子,险些又让盛馥错以为是盛为假扮了母亲坐在那头,想起这母亲跟弟弟原就是一般的气性,盛馥笑得拢弯了腰:“如今我明白了为何皇后说母亲用意只得母亲自己来说!原是她哪里能学得来母亲这般的混赖之气!”&lt;/p&gt; “她若混赖些,便也不致于此了。哀大莫过于心死,她就是风霜经得太少,活生生冻死了自己的心!”重提皇后,郎主娘子又是不免惋惜。&lt;/p&gt; “若是早几年,或者还能想些法子保她多活些年月。如今她自髓至皮都已被毒浸透,又是全无求生之意,拖日子罢了!”&lt;/p&gt; 皇后那浮肿却孱弱、枯瘦的样子须臾浮现在盛馥眼前,转眼间愤恨不甘之心又是满满填塞在盛馥心口:“既然这毒是成年累月积得,为何不能早些治?陛下也不知是作何想的,居然放任后宫祸乱成这样!”&lt;/p&gt; “你那尔永这位皇兄,是心里只有江山的陛下。于国是明君,于家则是昏聩的很。”&lt;/p&gt; “后宫于他从来就只是摆件,若不是常年不得子嗣另他起疑,怕是皇后那天突然薨了,他也只当是急症暴毙而已。然陛下知晓了真相又能怎样,皇后还是要被他那些妾给毒死,且还是要白死!”&lt;/p&gt; 盛馥此刻抱膝坐着,有些怔怔:“母亲,有没有帝王当真是能从始到终只有皇后一人的?”&lt;/p&gt; 郎主娘子眼风凌厉地扫了一眼自家女郎:“若说有,自然能有!然能有不是定有!如今你若要想这些无用的,还不如想怎么保着卉繁生下皇子来得有用些!”&lt;/p&gt; 盛馥吃惊:“母亲知晓?”&lt;/p&gt; “我知晓什么?我什么都是不知晓!然只要不是目昏眼花的,哪个会看不明白时局?只是盛家也并不要出个什么中宫之主,且不说那也是有悖了高祖当年的誓言,纵然是为活得畅快想,也非美事!”&lt;/p&gt; “高祖誓言?”盛馥心念飞速而动,忽然一个激灵语气复又不善了起来,“那不娶门阀之女的家规可也是由此而来?当年父亲、母亲执意不肯让大哥娶了大嫂,也是因此?我原就想着要找母亲问清楚了此事,究竟是何等样的家规无上至此,才是宁愿让他们一家支离破碎也要守得?”&lt;/p&gt; “混账!”郎主娘子被挑起戳心之事,一掌拍在案上,“盛家是何等样的人家?你父亲又是何等样的人?亏你也是我生的,居然会觉得我们会为这死规矩所困而不顾儿女美满?”&lt;/p&gt; “难道不是父亲、母亲不肯?”盛馥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我那时尚小,并不记得多少,但尔永一直都说是大哥与大嫂为家规所扰不能圆满。。。。。。然按母亲现时所说根本就不曾阻扰,这倒是从何说起?”&lt;/p&gt; “哼!”郎主娘子嗤笑一声,“你那尔永,向来是个眼中除了你就是只有自己的人,他又能看懂得什么?!至于你不记得,原是我们不让你知道,故而你也无甚可记。”&lt;/p&gt; “既不是父亲、母亲阻扰,为何这些年大哥与父亲嫌隙愈深,性子也是愈发古怪难言起来?”&lt;/p&gt; “你大哥既是得了个孔雀东南飞的结果,自然要找人来责来怨,然哪里又有旁人可怨,自然只有父母。”郎主娘子嘴角噙着三分苦笑,“他怨的是既然父母都肯想了法子破了家规,为何又只能暗度陈仓?且他自认盛家高祖之誓只应登对齐家高祖,到了如今上百年已过,为何还要恪守不放?故而他一心要破一破这个规矩,改一改这个局,再加上你那个同样执迷于死理不肯松手的大嫂。。。。。。。”&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0章 梦留更 百余年前,盛家虽亦是富庶士族,家势却远不如而今这般声势浩大。而齐家世代门阀却是始终意气不得声张,好一时、歹一时,只在局势间沉浮。&lt;/p&gt; 因缘际会之下齐、盛两家太祖结识。盛家高祖善谋略,齐家高祖英武豪迈,两人一张一弛、一文一武、每每逢事处之均是相得益彰。于是皆是大呼“幸哉”,行了八拜之礼,结为了异性兄弟。&lt;/p&gt; 齐、盛两家高祖皆是谋略滔天之人、即逢乱世又都是心高志远,便是发下了志愿要打下一片江山来。&lt;/p&gt; 若是寻常求个平安富贵,齐、盛两家均是绰绰有余,而要想成就一方霸主之业,财帛便是第一要紧之物。然彼时纵是卖空典完了两家也是不够,齐家兵将也是稀寡不壮,故此盛家高祖便道应以此为长久之谋,分步而行,纵然是花费几十年,也必然要走得稳妥才得“一劳永逸”。&lt;/p&gt; 这第一步,便是盛家敛财,齐家敛心!&lt;/p&gt; 自此盛家拟定了沿用至今的“枝散遍地”之法,广开财路,广集田地。与此同时又是竭力结交天下权臣、商贾,密密集集地自上而下织了一张以盛家为经络的大网;而齐家则是此处铺路造桥,那里救灾施粥,只为民生奔忙而丝毫不恋权势。其间有为吃饱穿暖的;有为感激齐家仁慈送了儿郎来报效的;有为看出了齐家绝非池中物而想奔一个前程的;种种样样总也不乏有人投奔而来。如此十几年下来,盛家已是坐稳了江南首富之位,而齐家的兵将非但不少,反而多了几倍有余。彼时正逢又是一场乱战伊始,两位高祖看着机缘已至,商议之后便是起事夺权。&lt;/p&gt; 这一仗所耗又是十几年。待等得手了半壁江山,两位高祖还不及高兴个透彻,麾下众人倒是起了龃龉。有的说若无盛家钱财、人脉支撑,全然不会有今日得成之时,因此这皇位,非盛家高祖莫属;有些说盛家只是做了些支援之事罢了,那披挂上阵、撦鼓夺旗、蹈锋饮血的可都是齐家儿郎兵将,这至尊之位舍了齐家高祖还能其谁?&lt;/p&gt; 如此熙熙攘攘众说纷纭之下,十几年都是两人一心的齐、盛两家高祖也是添了尴尬。原本并不曾议或是还不及议过这江山究竟由谁来坐,如今到了不得不议之时,究竟是要做那成人之美之人还是要煮豆燃萁,分崩离析?&lt;/p&gt; 正在齐家高祖踌躇着是否要舍了皇位以不弃这几十年情义之时,盛家高祖却是召集了众部将口呼陛下,拜倒在齐家高祖脚下,并当众立下重誓:盛家世代效忠齐家。并为防后人有争功之心,盛家世代不入士、不从军,盛家儿郎不娶门阀之女,不联兵权之姻!&lt;/p&gt; 齐家高祖自然为此感激不尽,为还这难以言明之情,齐家高祖登基之后便是昭告天下与盛家为契:盛家世代于至尊并皇室前无需称臣、不行君臣之理而只敬家礼。盛家男可享王之仪仗,盛家女可享公主仪仗,并制了金书铁卷,置于宗庙。。。。。。&lt;/p&gt; 盛馥听到此处,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样说来我倒是亏了!自幼也不曾用过这公主的依仗,莫说用了,我竟然都是不知!父亲、母亲可是从来不曾告诉过我这些!”&lt;/p&gt; 郎主娘子狠狠地剜了盛馥一眼:“哼!我都是不曾用过那些个,你还想用?这几代下来,又是哪个曾经用过?一个都是不曾!不告诉你们,是免得你们年幼不知好歹生出些妄想来生祸!”&lt;/p&gt; “当年高祖皇帝就算是真心以待,那也是客气,这客气用好了才是福气,用得不好可就是晦气!若我们家真是不识颜色的日日摆了那排场去,高祖在时或者还好,一旦高祖驾崩了,我们也该给自己预备上烧纸了!”&lt;/p&gt; “盛家如今家大业大造化大,靠的就是几代的谨慎。但若是当年高祖起了那争位之心,或者还不如今日!”&lt;/p&gt; “皇帝又有什么好做的?”盛馥很是不屑,“日日困死在朝堂之中,又是莫由来许多的祖训规矩困着,再时常有个想着谋权篡位的来搅动搅动,活得也太不惬意!”&lt;/p&gt; “一家一家的性子!看我如今便知高祖当年也定是一样----他宁愿做个什么都不缺的闲人,也不要去做那什么都是不得己的万岁!帮也帮过了,天下也是打过了,那便是尽了兴了!但凡尽了兴了,便是可自得其乐了!”无忧文学网 <a href="http://www.5uwx.net&lt;/p&gt;" target="_blank">www.5uwx.net&lt;/p&gt;</a> “你如今说这番话倒还有些见识,像是我生的女郎!”郎主娘子挑了挑眉,很有些得意,“你父亲常说你性子像我,才是这般会生事端又是令行禁止的。哼!我还道大郎像他呢,这扞格不通的性子,可不就是一脉相承。。。。。。”&lt;/p&gt; 郎主娘子提及盛远,盛馥联前想后,蓦地有些明白了大哥为何执拗着要破那家规,&lt;/p&gt; “母亲今日才告诉我这些,想来盛为也是不知道的。大哥他,可是知道得很早?”&lt;/p&gt; “正是!他乃长子,至志学之年你父亲便是按例将齐、盛两家渊源告知于他。当年他得知之时倒也不曾如何,只道是怪不得自幼与齐家两兄弟只见平礼。。。。。。”&lt;/p&gt; “然怎能料到呢?!”郎主娘子长叹了一声,”怎能料到哪家女郎都是瞧不上眼的盛远,一次蜀中之行居然痴迷上了你大嫂。若她只是个寒门女郎倒是好了,可惜命运弄人,她居然出身门阀之家。”&lt;/p&gt; “当年你大哥得了讯息道蜀地有富铁矿,隶属落魄门阀萧家。而萧家那时已是破落多时、有名无实。家中虽有属地几百里,却只得一些老弱残兵及几个忠义的家将守着家里唯一的女郎。你大哥只想着若是这样的情形,那女郎要那些矿产也是无用,便是兴冲冲地想去买了过来。”&lt;/p&gt; “然他料不到这女郎虽是女郎,却生了个比男儿还刚强的性子,他本以为是唾手可得之事,却成了被萧家女郎率了些老弱残兵围困之局!那女郎还道既他想持强凌弱、欲霸占了她的属地,便要让他有去无回!”&lt;/p&gt; “你大哥自幼是被众星捧月似地长成,多少女郎明里暗里使了多少手段、伎俩只为求盛远一眼。或者是他看得多了,经得多了,将及弱冠都是无一动心。久了久了,便是惹得坊间纷纷传闻说他原是有龙阳之癖之人!”&lt;/p&gt; “也是天定啊!待到遇上了于他样貌、家世一副熟视无睹之相的萧梓彤,他倒是动心了!以动心论或还不足,当是沉湎罢!”&lt;/p&gt; “你父亲与我见他终得郎情妾意,且萧梓彤人品端正尊贵也是欢喜。至于那出身门阀世家,虽是有门规当前,于我们也原不要紧,道是只需她改名换姓,找个人家当作继祀嫁来就好。”&lt;/p&gt; “本以为是两全其美的法子,不料你大嫂首先不肯,道是她父亲遗训要守住萧家门楣不得败散。依理原该是她招赘的,如今要嫁已违父训,若再要改换门庭,便只有一死才不得为难!”&lt;/p&gt; “啊!”盛馥错愕之极,“大嫂居然不知变通至此?她为何不明白这并不要真要她散了萧家,只是在世人眼前做个障眼的戏法而已?”&lt;/p&gt; “唉。。。。。。这些话,我当日都是说过!只是她怎样都是不肯!”盛馥见母亲如今说起都是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满满倦意,可想那时她是废了多少口舌心思。。。。。。这些年,母亲心里定是也不好受罢?!&lt;/p&gt; “若是你大哥那时肯多劝慰些你大嫂或者还好,但你大哥这执拗之人居然想起了陈年旧事,便是愤愤不平不能自己。”&lt;/p&gt; “他道是盛家已受了齐家三世束博,这誓是可破也是当破了。齐家若是明君便不能、不会、亦不当再计较这高祖辈的誓言!因此一日比一日执著地定要你父亲废了高祖当年定下的家规!”&lt;/p&gt; “事涉朝堂、江山、家族,哪里能说破就破。你父亲自然也是不肯应他。于是我们与他们两厢僵持着一年、两年、三年。。。。。。。好多年啊!”&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1章 叹斑驳 外人看盛家郎主娘子,一贯只会觉得她是个养在富贵里、活在荣华中,不知世间疾苦、不通人情世故的任性、咋呼、跋扈甚至有些顽劣之人。而她正是藉由这些“以动掩静”之态,使得真心思不露声色、不为人知。这些年约莫除了盛家郎主,是难得有人能见着盛家娘子忧烦、无力之时。而今盛馥看着母亲愈说愈垂下的眉目,拉弯的嘴角、就知当日之事于母亲而言,远非一个“倦”字能描。&lt;/p&gt; “那些年,世人都当是我们阻挠,害得你大哥、大嫂有情人不能成眷属,纷纷怨了我们。”&lt;/p&gt; “你那不知内情、看似机敏实则愚笨之极的尔永,还去求了陛下赐婚。”郎主浪子嗤笑了一声,“又需得赐什么婚?!陛下只需金口玉言道一句前誓尽弃便好!可惜啊!陛下终是防着我们这门著姓,又是欺着尔永不知,只道是不当管也不能管!”&lt;/p&gt; “母亲!我知道此事!”盛馥抓住了娘子手臂,“尔永曾是与我说过。当时我也是与别人一样怨着父亲、母亲。。。。。。”&lt;/p&gt; “哼!果然是个笨的!没有办成的事也拿来到处说!”郎主娘子虽嘴上满是不饶人之意,眼里却是感慨,“当日他也与你大哥说了,只是你大哥听了便是愈发怨恨了你父亲,道是陛下不肯赐婚只因顾忌盛家。若是父亲肯去开口,那还会有什么前事纠缠?”&lt;/p&gt; “这些年他与我们愈发话少,也不知这些年他是否想明白了其中道理!”郎主娘子又是一声深重的叹息,“此事拖缠太久,涉足之人个个均是耐心渐失,乃至后来你大哥与梓彤都是争执不断。你大嫂一直怨你大哥为何不可抛了盛家跟她同回蜀地,而要你大哥抛了盛家,便是触痛了你大哥最不耐痛之处,于是他也开始怨你大嫂为何要死抱着名存实亡的家门不放而置他们将来不顾!”&lt;/p&gt; “终于是那年那日啊,两人大吵一架之后你大嫂便是不辞而别。你大哥起先置气不肯去寻她,待去寻了,又被告知她已离家多时不知所踪。。。。。。”&lt;/p&gt; “你大哥想尽了梓彤会去之处,循着一处处找去,将近一年都是一无所获。待回家了,先是心如死灰、神魂枯槁,一派万念俱灭之态,再是某日溘然全然倒了心性,非但无论是哪家莺燕都是来者不拒,还在身边添了好些个侍女。要知道我们盛家儿郎从来都是不使侍女,我那时就想是否你大哥怨透了你父亲,便是于这些小事之上也要破一破家规门风!”&lt;/p&gt; “待后来我仔细看了他挑在身边的那两个,才是发觉,要么身形、要么神情,总有几分是似了梓彤。终是不能忘的啊!唉。。。。。。”&lt;/p&gt; 郎主娘子说的,正是燕于、鹭岑二人。盛馥想着定是大哥借人移情不曾少骄纵她们,才是一个两个那般张狂,目中无人。&lt;/p&gt; “母亲可是知道了燕于之事?”&lt;/p&gt; “你是说她被你撵走之事还是回京隔夜就落水而死之事?”&lt;/p&gt; “当日我得知你撵走了她还觉怪异,后来有了莫念我才是懂了你为何要强出这个头去管你大哥之事。寻常你可是见了只当不见的!”&lt;/p&gt; “她落水死了?”盛馥又是吃惊不小,“莫不成是被我撵出去了无路可走才是寻了短见?”&lt;/p&gt; “也是不会啊!她这般钻营势利之人,必是要想法子回了大哥那里才是,又岂会是有那样的气节?”花恒书院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你倒真是冷心之人!”郎主娘子瞟了眼盛馥,“虽她是不好,但也总是条性命。你听闻她死了,只有惊未见怜,倒是显得自己胸襟狭小了!”&lt;/p&gt; “我为何要去怜惜她?我只怜惜值当之人,她这样的,任是死了多少,死多少回都是动不了我的心肠!母亲今日倒是吃错了什么,倒来说我?”&lt;/p&gt; 盛馥赌气似得掷下了手中茶盏,气性愈发大了,“若我怜惜她、留着她,来日她起了毒念要至莫念于死地呢?她这等的,末杨这等的,还有大嫂身边那个沈洁华那等的,原都是邪心恶念不安正心的,母亲要做菩萨自去,莫带上我!我还是做那冷心之人来得安乐些!”&lt;/p&gt; “正是因着我原是与你一样,正是因着我也不喜沈洁华,当年或者才是因此错过了莫念!害得他在外漂泊了这些年,吃了那些苦!故此我才是想,人还是多些胸襟才好,有时候就天壤之别真只是在于一念之间啊!”&lt;/p&gt; 原来那时郎主娘子十分不喜沈洁华。虽是她平日里总是睁着一双水蒙蒙的鹿眼扮作良纯,言行举止也是竭力做那温婉,然郎主娘子总觉她眼神飘忽,又常说些莫名之慌,再加上毕竟来历不明,便判她是为不实不诚之人。暗地里劝了萧梓彤几次需得心生提防,然她或是因着婚事不遂心生嫌隙,非但不听反而愈加亲近了她。随着时日越久沈洁华也是愈发轻狂,时常在郎主娘子与萧梓彤两头挑拨搬弄些是非出来,郎主娘子识得破,而萧梓彤却是识不破,因此凡是郎主娘子劝的、说的,她便是愈发不耐不听。彼时每时每刻本就是处于玄妙之境,如此的事情一朵,郎主娘子就不便再多管多问,只是心里十足地厌恶了沈洁华,一心只期哪日萧梓彤终于醒悟了能将她打发了出去。&lt;/p&gt; 待到萧梓彤不见、盛远出门寻人,而沈洁华却独自上来盛府说是有女郎消息时,郎主娘子第一念便是不信!第二念便是此人此举居心叵测,此来必然是要打盛远的主意!---众人皆知她经年来孜孜以求想在盛远身边得一席之位,唯独萧梓彤心盲眼盲一般什么都是看不出来。。。。。。&lt;/p&gt; 郎主娘子说道这里真是懊恼非常,双手握拳不断地捶着案几,&lt;/p&gt; “我那时只当是萧梓彤识破了将她打发了,或又是她不安份私逃了出来,总之她想来找你大哥便是不成。且这惯来满嘴胡言之人又怎能信得?因此只让下人说盛远不知何时能回,府门都未让她进便遣走了她。”&lt;/p&gt; “而今按莫念所说,那时候正是她抱了莫念前来投奔之时。谁知啊!谁知!唉!我就该是胸襟宽些见她一见,这样莫念便是早已归宗,而她也是要杀要剐由得我去!哪里还有这些诡计可使?又哪里还会射伤你与尔永?!”&lt;/p&gt; 盛馥想劝又觉无从说起,阴差阳错之间种种得失真是人为还是早就注定?谁知?何解?既如此,便不要再自悔自怨徒生烦忧了罢!&lt;/p&gt; “母亲,再是怎样,大哥也是追拿到了沈洁华,莫念更已是回家,既母亲说对人要胸襟宽些,那待己也应是一样才是!”&lt;/p&gt; “哼!这会倒来哄我!方才也不知是谁气性那样大!”郎主娘子拍了怕盛馥脑门,“她那一箭险些要了你们两个性命,于此你倒是宽心地很!”&lt;/p&gt; “是否只要不是抢你的尔永你便好?还是念着指使她之人十之八九是北地那人?要知若不是你们互相挡了,那一箭要么就是要了尔永的命,要么就是要绝了你对尔永之情,很是歹毒阴险。于此等人,母亲劝你一丝牵念都是不要有的才好!”&lt;/p&gt; 盛馥不假思索便想说并不能断定那是刘赫所为,然话到嘴边还是不曾出口。这一旦说了,岂不是更要坐实了自己与他有牵念之说?若问自己有无牵念?那定是无有!但起先自己也不是疑心他来着?而今为何倒是愈发不信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2章 飞天镜 “等孤回来!”刘赫昔日温厚之声又回荡在耳边,盛馥看了看自己的手----昔日曾被他紧握过之手,一时有些错神。。。。。。或者自己对他终是有些歉疚罢!也只能是歉疚罢了!&lt;/p&gt; “母亲勿要浑说!我哪里会生出那些牵念来?我若对他真有牵念,当日也不会如此轻易见原了尔永去。”&lt;/p&gt; “且宇文凌旋北去之后,尔永与我还送了好些贺礼过去,礼贴上都是尔永为主而我附后,为的就是不生是非。若我有牵念,独自送去岂不更好?”&lt;/p&gt; “罢了!愈描愈黑之话,还是少说些妙!”郎主娘子一派不屑,“自己生的女郎什么脾性我焉能不知?!尔永确是你心头所爱,然你也并不忌讳再多一人对你念兹在兹。”&lt;/p&gt; “我虽是不曾见过那人,然听你祖亲形容,也是与尔永不相伯仲、一等一的人物,你彼时与尔永有嫌,要是起了心念也是寻常。只是这份心念从今往后是断断不能有了。。。。。。”&lt;/p&gt; “母亲!”盛馥恼羞成怒,端起茶盏就往郎主娘子嘴里灌,“尔永都是因此跟我吵过闹过,你这里还要这样说?!若是让他听见了,又是一顿不安生!”&lt;/p&gt; “盛梅素你要弑母么?”郎主娘子夺下茶盏,气哼哼地,“被我说中了便是想呛死我?按我说尔永就是该跟你闹,闹凶些,大不了一拍两散,让你去北地去找那个刘什么来着。。。。。。”&lt;/p&gt; “母亲也太不像个母亲!别的不论,凌旋自小也是母亲看着长大的,如今她既已北嫁,母亲盼不盼她好姑且不论,拿她的郎君与自己女郎放在一起编排可是合适?!”&lt;/p&gt; “她那烂木头充楠木的性子,到哪里都是好过不得的,我盼不盼都是一样。这些年也是亏得你们三个照拂她,才是过得了些好日子!往后想是断不会有了。”&lt;/p&gt; “盛馥你也不必拿宇文凌旋来当幌子,心里说不定怎么巴不得她不好呢!”&lt;/p&gt; “母亲为老不尊!”&lt;/p&gt; “哼!我哪里老了?原是你被我戳穿了便是心虚!”&lt;/p&gt; “我并没有什么可心虚的!我也不曾望着凌旋不好,母亲浑说!”&lt;/p&gt; “哎!盛馥你说凌旋这会可会觉得心跳耳朵烫?若是的,可会想到是盛梅素正惦念她得紧?”&lt;/p&gt; “母亲越发过甚了!什么都是说得出来!平日还嫌弃盛为二五不靠,可不都是随了母亲!”&lt;/p&gt; 。。。。。。。&lt;/p&gt; 这厢盛家母女俩嬉笑打闹成一团,而那厢宇文凌旋确正在面红耳热心跳不止!但她这面红耳热心跳却并非是见着了刘赫或是终于拜了堂成了耀王妃----她之所以如此之,只为是见到了一箱衣裳首饰,她从南朝带来但自进了耀王府就被收没的衣裳首饰!&lt;/p&gt; 宇文凌旋止不住浑身颤抖,想仔细看看那支临行前母亲给予的同心金步摇,拿了几次都是滑落而去,怎么都捏不稳。母亲说,这是她出嫁时外祖亲特意为她打制的嫁奁,如今女郎既要北上远嫁,这步摇当是伴她同去。德德小说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可是母亲,你可知如今我的境遇连落魄二字都是不足以说!除却一日三餐比囚徒丰盛些,其他哪里有异?连九郎,那口口声声说是要护得大姐姐周全的九郎,都已经是自奔前程而去,做足了墨沈未干之事!是夜九郎以去刘赫理论为名彻夜未还,笠日当管家生冷冷地抛下一句“九郎自有去处,不会再回这院子”之时,我恨!我怨!然却生不出一丝意外来。本来世事就是如此罢,若我好的,他自不会生了别的心思,而如今我不好,这些血脉亲缘又怎连得住他来陪我做一世无望之人?可本来不就是如此?连父亲都是只顾那般凉薄,更何况他只是个庶弟?&lt;/p&gt; 事到如今,该不该悔呢?!若是还是在家做个没出息的女郎呢?纵是没出息,也定是活得比如今好些的罢!如今又哪里是什么如今,只不过看一日日出、再看一日日落数日子罢了。可还想着刘赫,可还想着有朝一日终可得那耀王妃的尊贵?想啊!怎会不想?!&lt;/p&gt; 只是刘赫应是世上最恶、最毒、最狠、最奸、最冷峭、最坑诰之人了罢?!我哭、我闹、我疯、我狂、我伏低、我作微,任何都是徒劳无功!我时常想,若有拨云见日那时,定是要好生赎得这份羞辱曲折,不会丢了一分!&lt;/p&gt; “呵呵!”宇文凌旋一样一样抚摸着箱中之物,笑出了声:可不就是他作恶过甚,老天都是看不下眼了!关着我!困着我!扔着我!但贵嫔娘娘一令传到命我去见,你还是阻不得罢?!非但阻不得,还送还了这些让我穿戴成个模样再去!&lt;/p&gt; 你也是终有怕的忧的么?可是怕贵嫔娘娘身后那个北地的皇!?既知道怕,为何还要这样待我?!我本就是贵嫔娘娘保的媒啊?!我若去到御前去告个你有旨不遵之罪?你可会胆颤?!你当是要胆颤的,既是!又为何不来见我?不来叮嘱我几句什么当说什么又是不当说?你是料定我是个无用之人,任是再委屈也是要求全,不会做出什么损你之事么?&lt;/p&gt; 那你便是料错了!我今日非但要去贵嫔娘娘跟前好生说说我这些日子的苦楚,更是要问一问当日她这媒是怎么保的?!我如今再是不堪,也是宇文家的大女郎,不可折辱了门风!&lt;/p&gt; 宇文凌旋顿时意气焕发,放下了同心步摇,挑出了匣子里独有的一支春燕含珠点翠步摇,又取了些赤金镶珠的耳坠、华胜,比划着看了半日,才是足心足意地吁出一口长气。&lt;/p&gt; “映莲,给我梳头!今日我要飞天髻!”&lt;/p&gt; 已是在旁看了半晌的映莲迟疑着问道:“女郎是打算戴这些进宫?”&lt;/p&gt; 宇文凌旋有些讶异:“怎么?还是不够好么?这匣子里也是挑不出更好些的来了!然这点翠还是难得的,也不会折跌了我去。你不必忧!”&lt;/p&gt; 映莲很有些窘,先不说那贵嫔娘娘是面长面短,就是依常理来说,女郎这初去拜谒,是不是不该戴这说贵重也是有限,说招摇却是第一之物?但女郎自从到了北地就难得有心平气和之时,虽自九郎走后她倒是很少吵闹,然那眼里的火像是要生生焚去了天地才是罢休。今日因是得了贵嫔娘娘宣召要进宫去,女郎难得又复回了旧日在家的样子,可若要自己这话说出了口,她又发起狂来。。。。。。。&lt;/p&gt; “奴婢只是忧心寻不到合适的衣裳去配!”&lt;/p&gt; 宇文凌旋开脱一笑:“这个倒是无需忧心。我原不是有那水青配蜜柑色冬衣裙,再搭件毛氅便是得的了!”&lt;/p&gt; 见女郎这分毫不想避讳之样,映莲暗道一声:听天由命罢!便是替宇文凌旋梳头更衣,贴上了花钿,更是在颊边细细地画上了两道斜红。&lt;/p&gt; “我这样,可是合适?”宇文凌旋看着镜中人,有些迷离--才是多久之前,自己还是日日如此妆扮,可如今想起那些日子,倒像是隔世了那般远,那般不真切!&lt;/p&gt; “宇文女郎,请动身罢!不可误了时辰!”屋外管家一声冰冷冷的催促,让映莲一阵忙乱,好不易捋顺了女郎衣裳裙裾上每一个皱褶,才是应了一声:“劳烦管家稍等,女郎这就来了!”&lt;/p&gt; 宇文凌旋拖着五尺长裙踏出小院,霎觉呼吸之间都是轻快了许多:自己在这小院已被囚了多久?一月?两月?记不真切了?只是为何一样的天,踏出院子来看更能分外蓝些?&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3章 色伶仃 东方猫身在一棵看似最是粗壮的木樨树上,目光追随着宇文凌旋乘坐的那驾小马车逐渐远去。待等极目再望不见时,意味不明地撇了撇嘴角,低声叹了一声:愿你是个机敏的罢!若不是,那便只能是害人害己白走这世一遭了!&lt;/p&gt; 东方动了动,想摆个飘洒的姿态下树而去,然而惹得枝丫一阵乱颤、叽咔之声不绝于耳,彷佛随时都是不堪重负要折断了去。比起随着断枝一起摔落在地,东方觉得还是寻常些下去更妥贴些。于是也不再管是不是洒脱俊逸,只是一纵而下,骂骂咧咧就往刘赫书院里去。&lt;/p&gt; 东方前脚刚踏入惜夙苑,后脚就碰上了正要出去的阿卫,&lt;/p&gt; “哟!哪个胆大包天的惹得东方大爷不快了?”阿卫看似义愤填膺,撸起袖管一副要去找人拼命的架势。&lt;/p&gt; 东方蓦然就乐了:“好小子!大爷没白疼你!确是有人惹得贫道不快!只是那人,你可敢找?”&lt;/p&gt; “敢啊!不是夸口,这府里还没小子不敢找的!”阿卫说着心里直笑:今日定又是有事可乐了!&lt;/p&gt; 想东方道长初来时,阿卫跟阿壮可都是当他仙人似地供着、敬着,可久了久了就愈发觉得此“仙人”与那“仙人”所距可不是一里半里,至少得是千里之遥!&lt;/p&gt; 他明明是个道人吧,却让阿卫跟阿壮喊他作“大爷”;说起来出家人应重仪态吧,这大爷日常穿衣却端的是随心所欲,根本就是逮着什么穿什么;想来出家人总要修行吧,阿卫跟阿壮倒是从未见过他有一刻一息是在打座念经,至于他说话行事一副泼皮、恶棍模样,当真是不提也罢。。。。。。盘算这东方大爷在这府里所做之事,就是整日跟刘赫饮酒、斗嘴,再没别的!&lt;/p&gt; 可他终是有一样极致的好处,让阿卫跟阿壮将这声“大爷”喊得心甘情愿:自他来了,刘赫少了许多抑郁,也没犯过那会吐血的心症,最难得的,便是偶尔也能开怀笑上一笑。&lt;/p&gt; “好小子!走,跟大爷同去寻那人晦气去!”东方不由分说便是紧紧一把拉住阿卫,“你小子今日若跑了,日后就莫再喊贫道大爷!”&lt;/p&gt; 阿卫被东方拖着重回惜夙苑,很是困惑:“东方大爷,不是要小子替你寻仇去,这又回去做什么?这等事原不用通禀主子,小子同大爷去就得了!”&lt;/p&gt; “呵呵呵呵!”东方爆出一串阴恻恻的冷笑,“小子是怕了么?如今想跑可是不及了!”&lt;/p&gt; 阿卫迷瞪,东方大爷倒是为何说自己要跑?今日他还不曾饮酒吧,怎地胡乱乱语?难道是宿醉未醒?&lt;/p&gt; “喏!那惹得贫道不快之人就在那端!你小子快去寻了他晦气替贫道出气!”&lt;/p&gt; 东方一语既出,阿卫循着他手指之处看去。。。。。。亲娘老子!这大爷指的不正是蹲在那厢摆弄着那怪异棋盘里石籽的主子?!&lt;/p&gt; “东方大爷,方才只得大爷一人出去了,主子一直在这里都没挪动过,哪里又能是大爷说的那个?”&lt;/p&gt; “我呸!”东方一脚踹在阿卫后腰,“方才是谁说替贫道出气来着?又是谁说这府里就没他不敢找的?这会儿倒成软脚蟹了?”&lt;/p&gt; 阿卫借势往前踉跄了几步,捂着后腰佯装吃痛:“小子只当东方大爷说的是跟奴才一样的人,哪知道说的是主子?!小子任罚,日后不喊大爷,仍喊道长便是!”&lt;/p&gt; “阿卫,你去做你该做之事!”刘赫头也不抬,“失常智之人与疯犬相类!不必理会于他。”&lt;/p&gt; 阿卫应了是,再对着东方唱了个喏,一溜烟似地蹿了出去,只怕慢了又被东方拽住喋喋不休或是再挨一脚。&lt;/p&gt; “孤当道长会相送至宫门口才得返来,不想会是如此之快!”刘赫极尽揶揄之能,“究竟是何等俗物牵绊了道长不去行那顺天道之事了?”求魔txt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那些个木犀树!株株都是病怏怏的细弱不堪,害得屏道有失仙风道骨,确就是俗物!大俗!俗不可耐!俗不可医!奈何在殿下眼中那是宝贝,屏道除了吆喝几声,还能奈何?”&lt;/p&gt; 东方说着也蹲下身去,拾起来一块方形的砖块,拿在手中不停翻转:“殿下再是搬来挪去,也就是这些死物。且于此我等早有定论,殿下又何需日日反复推演?也不嫌烦累?”&lt;/p&gt; “孤只是想万不一失!百下百全!”刘赫眯起双眼盯牢了东方手中的石块,“若是百密一疏功亏一篑,孤失性命事小,污了道长名士之节可是事大!”&lt;/p&gt; “殿下这心眼儿!啧啧啧!”东方将石籽摆回了原处,“不就是因着看贫道的道号不顺眼,便是念念不忘,一旦逢时便是要拿来讥讽一回!”&lt;/p&gt; “不过殿下且宽心。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殿下这事原就是老天定下要成就的。不过过忧了!再者说了,殿下真是那般小心的,今天为何倒肯放了宇文进宫去见你那老相好的?这里倒是不怕出个万一了?”&lt;/p&gt; “呵呵!”刘赫笑得很有些刁滑,“宇文此行当是道长一力之功。是道长一向于她青眼有加,眷顾非常。孤有成人之美之德之心,着日后可着她伺候于道长身侧,也是甚好!”&lt;/p&gt; “呸呸呸呸呸!”东方忙不迭地啐了一叠,“殿下真是个无德之人!自己抛弃发妻不算,还要赖贫道做那不齿小人!”&lt;/p&gt; “殿下肯让她去见那娘娘。原是因着这俩一个蠢而僵、一个骄而横、又都是自揣私心,两下相遇不结仇就已是烧了高香了,倒不惧她们结盟!且纵是结盟又能有何作为?”&lt;/p&gt; 东方说着居然叹了口气,“殿下这边也再无什么是可偷盗去当作挟制的了!”&lt;/p&gt; 刘赫的神情遽然萧瑟起来:四个儿郎!自己的四个儿郎都是被盗换在襁褓之中。按东方所言,他们早已是凶多吉少、夭觞而去。而今虽是已知是何人助了郑凌瑶行了这暴戾恣睢之事,自己也想于这些儿郎的生死一探究竟,然!尚不能动!断不能动诶!&lt;/p&gt; 或者他们原本就与孤无有父子之缘罢!或者如此更好?。。。。。。刘赫被自己念头恫得一惊:孤怎会是如此冷心酷性之人?&lt;/p&gt; “殿下!有些念头断不可生!一旦生起了便是难以磨灭,再是回转不得了!”&lt;/p&gt; 刘赫听着东方的“淳淳告诫”,涩然一笑,起身拍了拍手上尘土,“道长神机妙算,为何不断一断今日宇文进得宫去会是何等结局?毕竟道长于宇文之上心非寻常言语可道,福祸之间难道不想拉扯一把?”&lt;/p&gt; 东方暴起一闪就站在了刘赫跟前,拖住了刘赫衣襟做出万分惊恐之状,&lt;/p&gt; “殿下可知贫道娘子泼悍起来惊天动地?若要拿盛家女郎作比,只怕后者不能及其十之一二。殿下如今日日要胡扯贫道与殿下的宇文搅在一处,漫说这耀王府,纵是整个京城,都是不够贫道那乡下婆娘砸的!”&lt;/p&gt; 刘赫很是鄙弃,无奈掸不开东方之手,只能拖着他一前一后往书房走去,而东方孜孜不倦地一步一词,侈侈不休:“贫道原就是为了殿下才是着紧宇文!殿下不领情便则罢了,可不兴要硬塞于贫道!”&lt;/p&gt; “且她今日进宫去,是福是祸,全在她一己一时一刻之心念!旁人,任是谁,都是帮不了,助不上了!若殿下早肯听贫道一言,好生娶了她,今日之事便是好断且定是于殿下有益。无奈殿下一心要逆天而为,因此这其中的变数,贫道也是无力得知了!”&lt;/p&gt; “道长还是着紧于她!”刘赫净了手,见东方还是拖着他衣襟不放,不由得皱眉,“孤又去不得哪里?亦不是道长娘子,道长何必拽着不放?”&lt;/p&gt; “殿下!”东方终于松了手,吸了口气,又待劝慰一番,然两字出口,便被刘赫伸手做了个禁声之势,&lt;/p&gt; “纵是宇文于孤会有再造之德之恩,孤也不屑!纵是无有宇文孤会功败垂成、马革盛尸,孤亦无悔!”&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4章 风霰暗 郑凌瑶今日有些倦怠。按说要见个宇文凌旋又能是多大的事件,但昨夜竟是因着这个辗转了一宿不曾得过酣睡。&lt;/p&gt; 是恐她会比自己美些?显然这是无稽之想!至今也就听闻南朝的盛远能与己相当,且那还是个郎君,若真有哪个女郎能与自己比拟,应早是传遍了天下了!&lt;/p&gt; 那是忧心她近水楼台先得月,刘赫早晚会对她动了心?那便更是谬谈了!且不说刘赫至今不曾与她行过拜堂礼,据报自从她到了就是被拘了起来,至今连刘赫的衣袍都未曾见到过一角,可见刘赫是多鄙厌了她,哪里来得情生?&lt;/p&gt; 再不然就是怕她来讨要个“偿诺”?----当日可是自己挑唆着拓文帝暗地里与宇文家通了讯息要把她强塞给刘赫为妃的。可而今么。。。。。。宇文家已是把她剔出了家谱!再说她姓宇文都已是牵强,姓氏无存,还何来联姻?!,她一个失势的昔日门阀女郎,到比寒门女子更要落魄些,还肖想做什么王妃?&lt;/p&gt; 那就是因着陛下于此事之意有些暧昧而自己不得其解?那日陛下得了宇文阀阅的信,知晓一干事情之后拍案呵骂宇文一家“宛如缩颈之龟,不堪看重”!本当也就是如此了。然前几日他居然要召宇文凌旋进宫一见。这被罚出族的女郎原已经是不中用的了,陛下要召见一个废人着实是费解之举。然!陛下如今做事可不就是一件比一件让人费解?他服了那许多的丹,不做些荒唐之事可不就是显得这丹药无灵了!&lt;/p&gt; 而今剩下的因由,就只有刘赫了罢!他虽是早早跟陛下禀明迫宇文凌旋“自奔”原意在逼一逼宇文阀阅早下决断,不得做那见风使驼之事,不可做那顺风倒之人,然纵是宇文阀阅举家北迁了,恐怕他也是不甘心娶了宇文凌旋的。其间之由是真为了自己,还是舍不下那个南朝的盛馥?!他虽是说过与盛馥之纠缠只为利,不娶宇文是为日后少些手脚,为何自己总是不得安心?!是因着刘赫府里那婢子说阖府如今只有桂和梅?可此事他也是说过的,他如此“任性”行事,为的就是让陛下觉得逼他娶了不爱之人委屈了,受气了,就情难却了,从而更认定了他就是个气性外泄之人。。。。。。然,真可信么?&lt;/p&gt; 郑凌瑶左思不对,右想不妥,恹恹地起了身,任由宫婢内侍们梳洗更衣,又是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勺羹粥。直至在镜前坐定,见着镜中人今日倒像是突然老了几岁,才是猛得醒神过来,继而更是有些郁不自胜:我竟然要忧心到这般田地么?大计当前,纠缠这些无用的情长意短又有什么意思?&lt;/p&gt; 郑凌瑶对着镜中人默然心语:我原是该更开解些才是!现今只是不得不防他生了二心,两年之后收锣罢鼓,倒还管他刘赫究竟是何等样心思!?&lt;/p&gt; “娘娘今日想要如何穿戴?”&lt;/p&gt; 郑凌瑶正想着那还是寻不着两件着紧之物倒是真烦扰之时,宫婢一声小心翼翼的讨示下,打断了她的愣怔。&lt;/p&gt; 如何穿戴?既然召见,就必要示威才妥。郑凌瑶一个转念便有了心思,&lt;/p&gt; “就要那套孔雀朱罢了!再是戴那点翠的花树倒也是配得!”&lt;/p&gt; 宫婢们不曾过抬头,只是各自悉心去备来了朱衣蓝裙、花树冠并钿、钗、博鬓等物。可总有多心的不免心内嘀咕:娘娘要召见的不就是个南朝破落户?也值得她穿戴得这般?要知道这套孔雀朱可就与皇后娘娘的天青朱不同了那么一点,那花冠除去少了两枝旁的也是一丝不差。平日里娘娘总说这些招摇了并不穿戴,今日可是出了奇了!&lt;/p&gt; 一众宫婢们边嘀咕着更是好奇着可是因着那“破落户女郎的姿色十分出色甚至要与自己娘娘铢两悉称,才是引得娘娘这般大动干戈,都是有点要拼命的架势!&lt;/p&gt; 然待到郑凌瑶梳成了百花髻、戴好了点翠九枝冠,穿好了孔雀朱,敷好了金粉,磨好了胭脂,点上了朱唇,贴好了花钿,画好了斜红。。。。。。一众宫婢又纷纷自嘲起来:这世上又有哪个能比得过娘娘的姿色去?若是有,只怕也是未曾出世!&lt;/p&gt; 郑凌瑶倨傲一笑:这等颜色,试问又是哪个能割舍得下?盛馥又非盛远,哪里能与我一较高下?至于宇文?!蝼蚁罢了!666文学网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郑凌瑶吩咐宫婢焚上了一炉香,只是不用平日里常用的牡丹香,而是换上了一味似果又似花的杂香。说是杂香,难得的也正是这个“杂”字----这味道说是千味万香融在一起也不为过,每一息都是闻之不同,辨之不易,且下一息再想去寻上一息的香味,却是再不能够。如此息息迥异,欲罢怕是远不足以形容闻者之醉!&lt;/p&gt; “娘娘,方才得报,说人已是进宫了,正往这里来。”宫婢奉上郑凌瑶自制的参蜜茶,轻声回禀。&lt;/p&gt; “来了就来了罢!这也值得说?”郑凌瑶抿了一口蜜茶,眼皮都是懒得抬上一抬。&lt;/p&gt; 宫婢挨了训讪讪退下,殿内一时寂静无声。直至宫婢们齐齐倒吸了一口气不约而同“嘶”得一声,才是惹得郑凌瑶拧眉,重重地把茶盏扣在了丹案之上,&lt;/p&gt; “本宫可是日常太骄纵了你们这群婢子,一个个的越发没有规矩就想寻死!”&lt;/p&gt; “娘娘恕罪!”宫婢们顿时齐刷刷跪了一地,一个名唤巧燕的因是平日里的脸些,便是大着胆子回禀,“婢子们是见着了不得不惊之事才是在娘娘面前失仪,娘娘要打要罚,婢子们都是领受!”&lt;/p&gt; 郑凌瑶美眸一凌:“大白日的,你们倒是见鬼了不成?!倒还来跟本宫扯什么不得不惊?”&lt;/p&gt; “娘娘,宇文凌旋正在殿外侯着等娘娘召见!”此时正逢接引的内侍一脚踏进合欢殿,见着宫婢们个个跪着倒还不惊,旦一眼瞥见贵嫔娘娘今日妆扮,心里顿时也是吃紧:“难怪方才一路就觉得说不出的不妥呢。这下可是好,这里是孔雀朱,那里可是类了天青朱,还都饰了点翠!那女郎今日原是找死来了!&lt;/p&gt; “怎么?!你个死婢子也是白日见鬼了?”郑凌瑶看见那内侍自进了殿脸色也是纠结不堪,更是来了气性,“还是本宫今日看起来竟像是个鬼,倒吓着你们了?”&lt;/p&gt; “奴婢们不敢!”宫婢们俯首拜低,几个胆大的便是用眼梢余光示意着巧燕不如说了就好!&lt;/p&gt; 巧燕见状嘴角努了努,伏在地上大声禀着:“娘娘!奴婢确是见鬼了!是见了个不识礼仪,不懂分寸之鬼!大惊大恐之下才是在娘娘跟前失了规矩。奴婢们愿领娘娘责罚!”&lt;/p&gt; “哦?”郑凌瑶朱唇一启,一抹讥笑挂上了粉腮,“本宫确是惯坏了你们!嘴里鬼来鬼去的,一点忌讳都是不讲。说!究竟是见着了什么让你们新鲜成这样,竟是认作成鬼?”&lt;/p&gt; “娘娘息怒!娘娘贵人贵量,可切莫动气伤了千金贵体!”&lt;/p&gt; “本宫问的,你这死婢子不答,可不是就是想气死了本宫去?倒还有脸说莫动气?”&lt;/p&gt; “娘娘,原是奴婢们见着了殿外候着那人,才是。。。。。。。”&lt;/p&gt; 郑凌瑶冷哼了起来,殿外候着那人,不就是宇文么?原自己是坐着,而死婢子们是站着伺候才是先能瞜得一眼,而这一眼之下,竟是能引得人“嘶嘶”有声?难不成这宇文真是国色天香不亚于我?不对,那死婢子方才可是说见着了“鬼”,且是个不识礼仪,不懂分寸之鬼,那。。。。。。。郑凌瑶蓦地兴致勃发,直指接引内侍:“去宣宇文进来罢!&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5章 玉碎云 宇文凌旋立于殿阶前已是良久。她虽是初次进得这宫来有些拘谨,然这突如其来的“自在”也是让她难抑兴奋,不忘打量了一路这大寒朝的至尊之地。相较熟知的故地皇宫,这里宫宇虽不行骈列制、看似比南边儿的开阔了不少,却是粗陋经不起细品。待到了贵嫔娘娘的所在,看见硕大的“合欢”二字高悬在上,宇文凌旋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鄙夷来:毕竟是蛮夷,想来是不通雅致二字的!想来这传闻中天下无二的贵嫔娘娘,也只是个徒有虚表的罢了!&lt;/p&gt; 鄙夷归鄙夷,那是在心里不得露出的,面儿上,还是得恭恭顺顺的,可不能带了一毫骄纵。好不易今日自己踏出那圈禁之地能得一个翻转的机缘,万万不能劳而无功!&lt;/p&gt; 宇文凌旋想起刘赫府里那个败落的小院,不由得从心底升腾起夹带着惧怕的怒意:我千里迢迢而来,可不是为了困死在那里。今日,管这贵嫔娘娘是大字不识一个还是不识大字一个,我只管让她高兴了、得意了,偿了彼时所言,保我做得耀王妃便好!&lt;/p&gt; 宇文凌旋打定了主意,摆出了于她而言最是寻常的温婉、慎微之色,更是垂眸低首,站得谨小了些。待等引她而来的那个内侍自内而出,阴阳不调地说了句:“贵嫔娘娘召见”,便是暗自鼓足了一口气,跟在内侍身后一步一阶往殿内走去。。。。。。&lt;/p&gt; 郑凌瑶在殿内眯起了秋水一样的美眸,看着尾随在内侍身后那个柴瘦女郎愈行愈近,须臾间便是明白这些个死婢子为何都是要“嘶”了!&lt;/p&gt; 是谁给了她这泼天大胆?!居然敢着青色?虽是水青色,但仍是青色!着了青色不算,居然还拿跟朱色相类的米橘色来搭?郑凌瑶止不住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孔雀朱”,冷笑连连:她这是要拿自己比皇后么,都还未知到个子丑寅卯,就想着来压我一头?原还说刘赫这般苛对于她总有些过了,此刻来看那就是应当!&lt;/p&gt; 宇文凌旋垂着头,哪里能看得见郑凌瑶的笑颜下藏着的烁烁利刃,待等内侍停下了脚步,她便是一拜而下,可拜下之后竟懵然语塞,吐不出一个字来!&lt;/p&gt; 原是她正要张口之时蓦地悟到自己竟是不知要如何自称才是合宜。。。。。。慌乱间想起那接引内侍一路而来,居然不曾按例说与她听这宫宇里的规矩。这!?是因着自己无钱无物赏他而故意刁难么?&lt;/p&gt; 宇文凌旋如今也再顾不得去怨恨那内侍势利、刻薄。只一心念着必然要想合适了才能开口----原在家时,见陛下、见娘娘、凡是见宗室的都是自称凌旋,然这是北地,且自己是为嫁耀王而来,虽是不曾行得婚仪,然却是落脚在那厢。。。。。。。宇文凌旋越想念头便是越多,缠绕在她脑中,生生地勒住了,一时间只觉得有些头昏脑胀。&lt;/p&gt; 而那个因是会瞧娘娘眼色而得脸的巧燕,可是把娘娘见了这女郎头上那枝点翠步摇后,眼里更盛的利光看了个满眼,此刻见着这个破落户女郎只是跪着而迟迟不能开口,便替娘娘拿足了十二分的气势开口斥道:“竟是个哑的么?请安都是不会!?”&lt;/p&gt; 宇文凌旋闻言又羞又臊,一个急了便是冲口而出:“宇文凌旋拜见贵嫔娘娘,贵嫔娘娘金安万福!”&lt;/p&gt; “哟!本宫可当不起这万福金安!”郑凌瑶甜腻如酣蜜之声淌入了宇文凌旋四肢百骸,顿时酥麻麻的,险些萎顿在地。&lt;/p&gt; 宇文凌旋惊出一身冷汗:自己是个女郎只闻其声都是这般,试问天下哪个儿郎又能当得起这般娇媚无边?&lt;/p&gt; 宇文凌旋惊诧未定之时,忽又听的巧燕厉喝:“大胆!在娘娘面前自称自名已经违矩,居然还冲撞了娘娘名讳,可是知罪?”&lt;/p&gt; 又是一整凌乱!冲撞了名讳?宇文凌旋更是愣怔了些:只知道这位贵嫔娘娘原是姓郑,至于这名讳,我怎知她又唤作何名?!罢了!既说冲撞便是冲撞了罢!&lt;/p&gt; “霄云初来,并不知娘娘名讳。娘娘恕罪!”一楼小说网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哟!本宫不曾说得什么呢!原就是这死婢子狗仗人势地多事呢!”郑凌瑶笑得更甜了些,心里的火也烧得更旺了些:本宫凌瑶,你凌旋,本宫并没有个字,你倒有个霄云!这霄云可是在瑶台之上,生来便是要越过我去的么?&lt;/p&gt; “平身赐坐罢!你自南而来,不懂规矩也是常有,本宫自不会计较!”&lt;/p&gt; “谢娘娘!”宇文凌旋缓缓而起又是慢慢跪坐而下,面颊火辣辣地烫:她这一席话,岂不是在说我们南地之人个个都是不懂规矩,不知礼仪?我这一人之失,倒是连同父亲、母亲一起落了脸面!&lt;/p&gt; 她这窘状怎生能逃过郑凌瑶的双眼,但等她坐定了,郑凌瑶也已经将她的面貌身形看了个一清二楚,由此愈发地不削,也是愈发地厌恶!&lt;/p&gt; 这溜肩,哪里能撑得起华服锦衣?这竹竿似的腰身,哪里佩得住珠玉金佩?这长细的脖颈,只怕快被发髻压折了罢?这长相也真是一言难尽!看似巧鼻樱唇却不见明眸善睐来配,说是平头整脸显然有些委屈,可若说姿色上乘也远远不能,最要紧的便是通身上下不见一点生气,一举一动都是木纳僵硬。这样的人定是无趣地紧,也是难怪她父亲能舍了她的清白着她自奔,也是难怪刘赫不要她,哪个郎君要是能当她是心头好,必是丹药吃多了坏了心智了!&lt;/p&gt; 可她这般模样的人,居然还着了青色,戴了点翠来见本宫?当真是蠢么?还只是扮蠢?&lt;/p&gt; “你自南而来,先吃食就与我们北地大是不同,如今可是惯了?&lt;/p&gt; 宇文凌旋不禁暗自苦笑:我来此之后日日餐餐食而不知其味,若不是映莲强塞,怕是饿死都是有的。活着只为喘气之人,又哪里来什么惯不惯的!然娘娘问了,总要答,且要答得好!&lt;/p&gt; “回娘娘!都是。。。。。。惯的!”&lt;/p&gt; 宇文凌旋抬头回话,终于是看清了这位贵嫔娘娘的天仙姿颜,倏得只觉呼吸一滞,又有些头晕目眩!这是怎样的颜色?!这是怎样的美艳?这!人间怕是寻不着可与之相称的词藻来描来写。这样的貌,又是那样的音,哪个儿郎不会为之迷醉?先前自己还道那合欢两字浅薄无比,原就是自己浅薄!这“合欢”二字可不就是道尽了天下儿郎欲与这娘娘之心?&lt;/p&gt; 那刘赫呢?!这娘娘可是他的姨妹,定是自小少不得往来,这般天颜当前他就不曾动心过么?定是动心而又不敢有所示罢!然刘赫既都是见过了这般美色,为何又会对盛馥那样痴心?若盛馥生得盛远之姿,倒是可与贵嫔娘娘一较高下,然她偏就生得不如她的一兄一弟,与这娘娘更是无有一点相似。这里娇,她那里是骄;这里妩媚无际,她那里是刚硬无边;这里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她那里是动辄就要“北风其喈,雨雪其霏”。。。。。。男情女爱常是“从一”而难改,刘赫这般背道而驰可是不合常理!难道刘赫真是如自己想的一般只为取盛家之“利”而将自己扮成那样苦楚?那他待自己这样歹毒是否也是只为谋事?再若是贵嫔娘娘肯推助一回,那。。。。。。&lt;/p&gt; 想到此,宇文凌像是就要溺死之人终于抓住了一根浮枝,陡然振奋了些,只是不知为何自从进殿就一直有的晕眩感也随这振奋加重了几分,忍不得身子晃了晃,强稳住了才是不曾摔倒。&lt;/p&gt; 郑凌瑶见状更觉得宇文凌旋“面目可憎”,话语间虽似玩笑,然刻薄之味不用细砸便能品个十足:“南朝女郎都是这般孱弱么?北地儿郎于弱不经风此道可是向来难生怜惜的!。”&lt;/p&gt; “娘娘恕罪!霄云并非故意做作。或是见着了娘娘天颜激悦过甚,自进殿便是一直有些头晕目眩!”&lt;/p&gt; 郑凌瑶美眸中风云激变,心中咯噔停了一拍:这个死婢子!当真是来克本宫的么?!&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6章 一鸿轻 郑凌瑶自小在母亲的重压之下苦习岐黄之术,迄今二十多年载的岁月,倒是花了大半在读典、习方、制药上。&lt;/p&gt; 今日这香原是她按着残方补齐了新制的,倒是不跟寻常那些样有些“长久的妙用”,这味香唯一的用处,便是闻者会尤其振奋些、果敢些、聒噪些:平日里不好说出口的,不愿说出口的,或者张嘴就能来。先前见着平日里三缄其口的巧燕竟是咄咄逼人,郑凌瑶就知这方子应是补对了,然宇文凌旋却说自进殿就开始头晕----这便是意味着,不仅此香于她无效,反而催出了她的“药毒”之症。。。。。。若她只对这一味香起症还好,若是味味方方皆是如此呢?&lt;/p&gt; 郑凌瑶一向自喻于炼丹制香天资极佳,许多易催人生“药毒”之方经她厘革均是变得平和、温顺,竟是无有遇到过发症之人。而能生“药毒”体质之人本就是少之又少,而宇文凌旋当真就是这少之又少其中之一么?&lt;/p&gt; “本宫可是生得唬人?居然把你吓到头晕目眩了么?”郑凌瑶话语依旧是刻薄鄙夷,脸上依旧是笑魇如花,“把本宫的茶赏一杯给宇文女郎定定神,切莫回头给人说我们粗粝,不懂体恤!”&lt;/p&gt; 巧燕气鼓鼓地瞪了眼纳纳然不知言何的宇文凌旋,颇为心痛肉麻地只斟了小半杯参蜜茶就想端走,&lt;/p&gt; 一抬头看见郑凌瑶眼风尖利,便知娘娘是怪自己小气失了体统,忙不迭地再续了些添了个七分满,两手从郑凌瑶的丹案前捧走,却是颐指气使地一手端着递到了宇文凌旋面前:“还不谢娘娘赏?”&lt;/p&gt; 宇文凌旋面红耳赤地接过了茶盏,道了声:“谢贵嫔娘娘赏赐!”一时间进退维谷,捧着茶盏不知该是喝还是该放!&lt;/p&gt; “这茶乃是本宫亲手制练,且尝尝可否入得了你的口?若是能入口,便是要喝尽了才好!”&lt;/p&gt; 郑凌瑶既是这样说,宇文凌旋再是木纳也是急忙捧起了就着茶盏就是一大口,然参茶入口。。。。。。&lt;/p&gt; 苦!为何这样苦!?究竟是什么可以苦到这般田地?!宇文凌旋只觉得一股从未得尝的苦味将自己的五脏六腑生生地皱到了一起,险些就要哭了出来:当年勾践卧薪尝胆,那胆怕也是不能苦成这般吧?若是苦成这样的,他想来是抗不过三日去的!&lt;/p&gt; 巧燕瞧见五官就要拧作一团的宇文凌旋,心间气炸,回头看了眼娘娘,想着兹要见着娘娘面露不悦了,便是要好生教训一番这不懂事理的破落户,然一旦见着了娘娘正饶有兴致看着每一口都是在吞吐不得间来回、颇有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宇文凌旋,顿时闭紧了嘴!&lt;/p&gt; 巧燕的嘴是闭紧了,心还是活泛着品咂着一丝蹊跷!娘娘赏赐她的,不是蜜参茶么?娘娘日日自己喝的东西,怎地到了那破落户那里就成了穿肠毒药似的?是她们南人口味奇特些?还是娘娘方才在里面特意加了些什么让她受些教训顺便出丑?若是娘娘特意的,那也是这破落户活该领受的!这穿的、戴的,哪一样不是冲撞了娘娘?品也是真劣!胆儿也是真大!&lt;/p&gt; 宇文凌旋喝完了最后一口,居然起了得以重生之感:终于是没有了!终于是喝完了!再喝便是要不得活了!&lt;/p&gt; “哟!都喝完了呀!看来宇文女郎还是喜欢本宫炼的茶!滋味可好?”郑凌瑶酥人媚声再起,宇文凌旋随之打了个冷战,顾不得这苦味还在蹂躏着心肝脾胃,忙不及地福了一礼,&lt;/p&gt; “此茶乃娘娘亲手炮制,霄云能得赏一杯已是万幸,万不敢再僭越讨赏了!”&lt;/p&gt; “可是巧,你再想讨,这壶也是没有的了!”郑凌瑶使了个眼色示意宫婢撤下丹案上的参茶,“再给本宫沏一壶来!”&lt;/p&gt; “可是安生些了?若是安生些了,本宫这里倒是想跟宇文女郎好生说说话!”&lt;/p&gt; 郑凌瑶秋水一转,看见宇文凌旋虽还是愁眉苦脸,但双颊、额头已是褪尽了潮红,心中随即尘埃落定:有药毒之相者得尝解药才会觉苦不堪言,这死婢子方才那番苦楚之相也是装不来的。果然她就是个特别的!果然她就是来克着本宫的!难怪昨夜本宫惴惴了一宿,原是应在她这里了!原那是天兆!女娲书库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也亏得是刘赫不待见她,不然日日伴在身侧,闻着个香、喝着个参茶都是会起了怪症的,刘赫那等多疑多虑之人定是会生出些心来探个究竟!一旦察觉有异了,本宫虽可说赖说是旁人做下的手脚,可也总是不好!&lt;/p&gt; 至于她在宫里有什么异样,倒是无忧的!她今儿是头一回来,想必也是最终一回来!虽还不知陛下究竟什么意图,然她毕竟已是见弃于人,又能当什么用?不能当用的,陛下只怕明儿就忘记了她的模样,且她这模样。。。。。。。&lt;/p&gt; 郑凌瑶又是打量了宇文凌旋一番,见了她衣着穿戴还是有气,然见了她的品貌也是依然鄙夷,“都说南朝女郎娇弱,本宫原先还是不信,今儿一见着宇文女郎,倒是本宫错了,果然娇弱!”&lt;/p&gt; 宇文凌旋听了这明捧实踩之话,又是啼笑两难!怎么这贵嫔娘娘每一句、每一字必要尖酸刻薄才得出口的么?这般不好相与之人,倒是要怎么才能贴得近些,才好借一借她的势为自己谋个翻身?&lt;/p&gt; “让娘娘见笑了!只是霄云不争气,南边的女郎并非个个都跟霄云似的瘦弱不堪看。。。。。。”&lt;/p&gt; “哟!那便是本宫不曾见得世面,反而浅薄了!”&lt;/p&gt; 郑凌瑶玩笑样的口气,把宇文凌旋才刚复常的白脸又刷了个通红:自己当是把握了分寸才说的话,在贵嫔娘娘那里一转倒成了奚落她的了?!如此纠葛下去,倒要怎么提那正事?&lt;/p&gt; “娘娘恕罪!霄云只是说自己不堪看,原是嘴笨不会说话,才惹得娘娘生气。像娘娘这般的天姿国色,又哪里需去看旁的人?”&lt;/p&gt; “哟!你这算是在安抚不得出宫的本宫咯?”&lt;/p&gt; 平日里在外处处显得娇憨大度的郑凌瑶,今日竟是分外的锱铢必较,撵着宇文凌旋每一处话漏紧追不放。漫说是宇文凌旋叫苦不迭、难以招架,就连那一干宫婢都觉得定是娘娘昨夜不曾歇好,今日才是反常在外人跟前露了这般大的气性!&lt;/p&gt; “宇文女郎见多识广,又是自南而北一路奔来,定是有不少本宫不曾见识过的新鲜事可说,不如说上几件也让本宫开开眼界?!”&lt;/p&gt; 新鲜事?究竟哪样才算得是新鲜事?又是哪样的新鲜事才不会再让她抓了把柄撒气又是能哄得她高兴?宇文凌旋不自知地咬起了唇:这自己这一路过来都是委屈,哪里还有心情去看什么新鲜事?那便是无有得说!那说昔日木犀之薮中的趣事?又似并不妥贴;不然说以前同盛馥、李卉繁、谢郦心同游同乐之事?也是不好;再不然说南边儿近来风行的兵刃首饰?似乎只有此项是可拿来一说的!&lt;/p&gt; “娘娘。。。。。。”宇文凌旋方才兴冲冲启口,蓦地被郑凌瑶一声大得有些不真切的“呀!”截断了后言。&lt;/p&gt; “呀!本宫竟是糊涂了!怎还能喊你作宇文女郎!竟是错了!”&lt;/p&gt; 宇文凌旋只觉被一阵狂喜淹没,方才悄然不见的晕眩猛然又至,只冲得她差些瘫倒在地:不该喊我宇文女郎,那定是要喊耀王妃才是了!定是这样!定是这样!贵嫔娘娘看似刻薄,终还是个守信之人!母亲,女儿的出头之日到了!终是到了!&lt;/p&gt; 郑凌瑶说完了就静静地看着,看着宇文凌旋从震惊到诧异再到兀自狂喜至浑身发颤,待等看够了,才是牵了牵嘴角,吊了吊眉,用上了十分的揶揄,十二分的惋惜,缓缓而道,&lt;/p&gt; “刘赫当是不会告诉你,你如今已不能姓宇文了!若要问究竟姓个什么,本宫也是无解!至于为何你不能再姓宇文,原是你父亲已公示天下,道你自奔北上,寡廉鲜耻,不顾国体、家荣更累宇文全族蒙羞!故此罚你出族,剔出家谱。自此宇文士族再无有宇文凌旋!而你!也是再不得自称姓为宇文!”&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7章 鲛绡透 寻常人遭遇大悲大喜,第一会做的大抵不是欢喜或者哀悲,而是难以置信!宇文凌旋这会刚是让自己接纳了“大喜”,转瞬再来个“大悲”,不知是被这天上地下、一来一回拉扯地晕眩了,还是根本不愿去信,竟像是无有听见郑凌瑶的话那般,脸上仍全是窃喜欢笑,不见一点的旁的。&lt;/p&gt; 郑凌瑶见状冷笑着“嗤”了一回,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带着蔑鄙的眼神看着宇文凌旋,嘴角弯成了一个刚好示意嘲讽但又曼妙无比的弧圆。&lt;/p&gt; 娘娘既然要作弄这个破落户,“死婢子”们自然要识得颜色,一息、两息间见那“破落户”兀自在那厢傻笑还好,再过得几息,即便是不为娘娘“助兴”,自己都按捺不住想骂一回这“冥顽不灵”之人!&lt;/p&gt; “这位女郎可是听见我们娘娘说的了?”&lt;/p&gt; “若听不见,便是对娘娘不敬!但若听见了不回话,那也是不敬!”&lt;/p&gt; “胆子也是天样的大,就是不知道自己并没有天大样的脸!”&lt;/p&gt; “亏得是娘娘仁厚,不然照她这轻狂又不懂礼数的,打一顿板子扔出宫去都是命大!”&lt;/p&gt; 宇文凌旋依然是什么都“听不见”,只觉得众人聒噪不堪、嗡嗡声不绝于耳扰了自己良久难得的欢欣,大煞风景!一下忘情怒从胆生,开口就斥:“倒是谁养得你们这帮奴婢如此忤逆无理?主子在堂还敢当庭喧哗!可是找罚?!”&lt;/p&gt; 一时间合欢殿鸦默雀静,不仅众宫婢生生地被喝住了嘴,就连挂在郑凌瑶嘴边那一抹彩虹似地弧线都是被这叱喝倏得拗直了!&lt;/p&gt; 愣怔过后,郑凌瑶释然一笑,垂下风情万种的秋水剪瞳细细地端详起玉手上蔻丹来----蔻丹红艳似火,和应着她此刻愈发难抑的怒气,化作絮雨般绵密的尖针,就要将宇文凌旋扎个通明透亮!&lt;/p&gt; “哟!这帮忤逆无理的奴婢,倒正是本宫养的呢!她们喧哗,也是本宫许的呢!而这在堂的主子,也是本宫!本宫都不曾责她们当庭喧哗,倒要你这个如今不知姓甚名谁的死婢子来罚?”&lt;/p&gt; 贵嫔娘娘不再装得和煦的语气,终于让宇文凌旋拽回了几分魂魄,一下有些愣又很是悔:这是撞了什么邪?!打狗尚且看主子,这当着她的面责骂她的奴婢,可不是与自戕无异?因此急忙忙拜向郑凌瑶,“贵嫔娘娘恕罪,确是霄云僭越了!娘娘恕罪!”&lt;/p&gt; “霄云?”郑凌瑶挑起了嘴角,“方才本宫说的话真是没听进去一个字么?”&lt;/p&gt; “霄云不敢!娘娘教诲霄云怎敢不听!”&lt;/p&gt; “还是霄云!你倒真是个有意思的!”&lt;/p&gt; 郑凌瑶本就恨“霄云”二字入骨,方才告诉了宇文凌旋她被逐出家门一事,只要是个懂事的便不敢也再不会以这二字自称,可她竟还像个无事人般自在,照样不误!&lt;/p&gt; 对着贵嫔娘娘的“莫名”发难,宇文凌旋讪讪然的陪着笑脸,心中初一息疑窦生下一息却是恍然悟:难道是成了耀王妃后,便是不能再如此自称?!原来如此!&lt;/p&gt; “臣妇愚钝不识礼仪,辜负了贵嫔娘娘一片提点之心!臣妇知错!”&lt;/p&gt; “哈哈!”郑凌瑶怒极气极又是好笑无奈之极,发出了两声比呵斥更凌冽的笑声,“你要么确是蠢到极致,要么就是能扮蠢到极致!”&lt;/p&gt; “枉本宫还一直心生恻隐,不平耀王如此苛待于你。可如今本宫算是懂了----你这样的人,耀王又怎生招架得住?也真是难为了他!”&lt;/p&gt; 宇文凌旋脑中又复群雌粥粥,轰轰闹闹间有一个声音正在奋力高呼着什么,正要听真切了,却被她自己硬按了下去:我不想听见!不要听见!飞扬小说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臣妇不会为耀王苛待而不忿,出嫁从夫,任是郎君怎样也是要容得、忍得。。。。。。”&lt;/p&gt; “贱婢放肆!”郑凌瑶听见她称刘赫为“郎君”,莫由来地内火大炽,随手抄起丹案上一物便向宇文凌旋掷去,“贱婢且听清了!你已被逐出宇文士族,已成那无姓、无名、无字、无家、无根之人!”&lt;/p&gt; “你可是看见了立在边上这些死婢子?如今你竟是连她们都不如!你个连个奴婢都不如的贱婢装疯卖痴,先自称字再自称臣妇,你是嫌本宫命长还是嫌自己的命长?!”&lt;/p&gt; “啪”的一声,一只茶盏正中宇文凌旋右肩,忽的又是“喀拉”一声,她只觉得心间、脑中有什么碎了、裂了,铺天盖地的惧怕、惊怖、颓丧、酸楚、悲恸。。。。。。随着温热的茶汁震天动地席卷而来,点滴之水却是须臾之间便要将她没顶,再喘不上一口气来。。。。。。&lt;/p&gt; “定是这妖妇胡说!不是怨我冲撞了她名讳么,她因是不喜才是这般说来气我!”&lt;/p&gt; “这妖妇满嘴胡言,不可信!不可信!”&lt;/p&gt; “当初不正是这妖妇妄言撺掇,才是挑起了父亲的希图,更把我往刘赫狠狠推了一把!我明知道刘赫痴情于盛馥却仍是放胆一试;我吃了这许多自出世就未曾吃过之苦,我挨过了这许多昔日敢想都是想不到的惨日,不是全赖这妖妇之惑?”&lt;/p&gt; “我确是想嫁刘赫,可嫁他只是为谋一个好来日,然若为了嫁他连宇文都是做不得了,岂不是等同自绝?我又为何要自绝?!”&lt;/p&gt; “父亲、母亲怎会不要我?!当日父亲还说我一肩担着宇文家日后兴衰,定要争气!母亲!母亲还说盼我来日儿女满堂接她来逛逛这北地风光,她又怎会肯?不不不!不能信!不能信!”&lt;/p&gt; “贵嫔娘娘!”宇文凌旋匍匐在地,重重地吸着每一丝气,像但凡少了点她便是要断气了,“贵嫔娘娘口空无凭,我不能信!”&lt;/p&gt; “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又称起我来了!”看着眼里露出似绝望又似疯狂“锐气”的宇文凌旋,巧燕恨不能上前好生扇了她的脸,“娘娘已是说得清楚,你如今都是不如我们!趁早别狂了,回头活该被判个勒毙了倒还要怨别人!”&lt;/p&gt; “住嘴!”宇文凌旋猝然支起了身子,虽是飞天髻散、斜红污浊,然这疾言厉色仍是把心存鄙弃的巧燕一众震地默了声,“我在跟你们主子说话!远轮不到奴婢置喙!”&lt;/p&gt; 宇文凌旋尽量喘匀了气,尽力摆出一副温婉之态,然这欲将癫狂的眼神却是隐藏不住,倾斜而出,相对之下,郑凌瑶止不住地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强自按下了忐忑,仍是正颜厉色,&lt;/p&gt;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都是改不了你如今的境地。任你是为何而来,如今都已是没意思的事了。昔日你也是个门阀女郎,且保住了这份体面罢!若再要佯风诈冒地,就休怪本宫不宽仁了!”&lt;/p&gt; “今日原也不是本宫召你来见,而是陛下之命。本宫秉着仁慈之心才是先与你说了此事。也亏得是说了,不然按你这样的,必然会在陛下跟前失仪冲撞。你冲撞本宫倒也没什么,冲撞了圣驾可是大事。”&lt;/p&gt; “你已是丢了尊贵、体面,身无长物,别再连命都丢了,那你这活的,便真是没有一点意思了。”&lt;/p&gt; “哈哈哈哈哈哈!”宇文凌旋爆出一串惨笑,自己竟成了这般可悲、可哀、可嫌、可恶、可怜、可鄙之人么?&lt;/p&gt; 父亲、母亲、家中的兄弟姐妹、盛馥、李卉繁、谢郦心、甚至是朱家娘、方娘子。。。。。。家中的岁月、徜徉于木犀之薮中的时日,个个人人、桩桩件件历历在目,宇文凌旋笑着笑着便是呜咽难当,趴倒在地上声泪俱下。。。。。。&lt;/p&gt; 郑凌瑶冷眼看着嚎啕大哭的宇文凌旋,嘴角忍不得又是弯起了那形似彩虹的弧线,再一次举起了蔻丹殷红的玉指点住了自己的香腮:&lt;/p&gt; 你出得宫去便寻条河一跃而下罢,该认命时且认命!那里才是你的归处!&lt;/p&gt; 哭罢!哭得愈不成人形愈好。任是陛下为何要见你,但凡见了这鬼样,也是再无兴致说得一句话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8章 宫墙瘦 托文帝罢了早朝,又是照例考校了几个尚未出宫分府的皇子的功课,才是起驾往合欢宫而去。&lt;/p&gt; 一阵虽冷却不凛的风过,居然带起了拓文帝一点凄凉之感:季已入冬,万物或收敛或枯竭,生机黯淡。又是一年即将终了。。。。。。人生一世亦如一载四季,待到暮冬之时,又哪有下季可期?&lt;/p&gt; 拓文帝一时意起下了轿辇,道是要在宫内走走,这一走却是愁思更甚----朱墙华殿玉阶,万乘至尊之地。自古多少云龙风虎为了入主此地却只得了个“沉尸黑土下,葬魂白骨中”之果,而终是登了大宝的,又是有几人真领受了“否极和泰来,茧破自不同”之感?&lt;/p&gt; 帝王、败寇、功成、身死或原是无别?生生不息的愿与天比高之人或原意都是只为了血脉延绵,不断不息?&lt;/p&gt; 念至血脉,拓文帝嗟叹连连:朕有七个皇子!然除却阿七,个个都是身带暗疾。有天疾者本就不宜继承大统,然能奈何?这本就是朕的宿债!无奈何!&lt;/p&gt; “皆是蠢才啊!”拓文帝暗自唾骂,“既有暗疾,就当愈加发愤图强,然一个个都是无思于学识民生,只倾心植党营私、党同伐异,一派“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姿,只图来日唯我独尊之时!&lt;/p&gt; 朕尚在壮年他们就都已等之不及、恨不得明日就能坐上朝堂成那万人之首!唯有的一个不争的阿七却是多亏了他的“好娘亲”,至今连《四书》为何都道不明白!为避己祸、宁误亲儿的郑贵嫔,当真是可恶之极!&lt;/p&gt; 然其余六子的娘亲,又有哪个能归为善类?一面扶持自己的皇子,一面吵嚷着要改那“留子去母”的旧制!都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尝尝皇太后的滋味么?然朕说,休想成那妄想之事!&lt;/p&gt; 妄说朕而今无意去立那太子,纵然是立下,只怕来日待朕驾崩,这干蠢才还是会寻了各种藉由来争一争、夺一夺!生死存亡之间又是几人、何人能以幸存?蠢才、庸才败走乃至被屠戮也就罢了,本就是咎由自取,不值叹惋。但朕殚精竭虑拿下的江山,一旦因此乱沦丧在这干不肖儿手中,岂非是朕前功尽弃?!&lt;/p&gt; 一涉此想,拓文帝便是心血澎湃,郁郁不忿:南边大良朝可是虎视眈眈觊觎北地已久,而今不打不攻是为那武顺帝登基时日尚浅,不想舍本逐末起一场战事坏了才得以复苏的国之民生,然数十年之后一旦大寒内乱,他早已是根基稳扎,岂有不攻不取之理?&lt;/p&gt; “武顺帝!”拓文帝一声冷哼:“朕取年号拓文,旨在示意以文、以经、以书养天下,改一改大寒朝向来的马背彪悍之姿,创一个道、理、法合融之盛世,然这小子一旦掌了良朝江山,居然一反良朝儒雅之风,取国号为“武顺”!武顺武顺----仗武而使天下顺!其旦旦恫吓威吓之意袒裼裸裎。。。。。。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居然这般挑衅于朕!然朕又能奈何?也是无奈何!&lt;/p&gt; 武顺帝历精为治,继位经年来当真是治了个民顺国强,朕膝下这一个个一双双的蠢才、庸才来日怎能与之抗衡?大寒怎能得保?!180小说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拓文帝欲思欲想愈发暮气沉沉,仰首抬目对着青天吁出一口长气:当真就如东方那厮所言,凡事皆有天道轮回?!若是当年朕不急于登位,而今应是他为太子!而他,或者是唯一可与武顺帝缠斗之人罢!&lt;/p&gt; 然往事已矣,覆水难收!前世宿怨、今世孽缘,为国为己朕都不能容他在侧,且这近三十载来,朕也不曾亏薄于他,算是不违东方所言了罢!&lt;/p&gt; 拓文帝思到意显,似是正对视着刘赫那双几乎与他母亲一般一样、幽潭般深邃、迷幻的眼睛,蓦地怒火升腾:你如今事事都是悖逆、任性而行,颓废丧志!浑噩不堪!一个盛家女郎居然能让你沦落至此,可见你本就无有至尊之命!亏朕这许多年还费了如此大的周折防你!忌你!猜你!根本是不值得!既然你上世为人已是功败垂成、命丧我手,今世应是一样才合天道,还来寻什么仇?要朕偿什么债?!或者当初就不该听信东方那厮所言,当是一了百了,斩草除根才是上策。&lt;/p&gt; 拓文帝想至此一阵躁郁汹涌而上,顿时潮热之感如同万虫噬咬般侵遍周身,震颤不已的手往后一伸,有内侍急忙捧上了个白瓷小瓶,倒了两粒朱红色药丸在另一内侍所捧玉盘之内,自己先取过一粒吃了,过了几息才是躬身道:“奴婢试过了,陛下请用!”&lt;/p&gt; 耐得甚是辛苦的拓文帝急忙夹起另一粒,都不待咀便囫囵吞下,闭目静气感知着一团清凉在腹中炸开,随着脉动一寸一寸灭去了蚀骨之火。。。。。。再睁眼时,哪里还有什么刘赫,哪里还有黯黯青天,只见乾坤朗朗、红日灼灼。。。。。。&lt;/p&gt; 拓文帝像是已然全忘了方才的不适,乐乐陶陶地跟内侍们夸起了郑凌瑶:“郑贵嫔的炼丹之术是愈发纯青了!先前还需得半柱香方能起效,而今几息之间便是好了!朕这几十年的顽疾旁人都是看治不得,唯有她能药到春回。难怪要被那班世外方士夸为奇才,确是当得!”&lt;/p&gt; 内侍们个个称是,又是大呼陛下乃是真命至尊,神佛才是赐下了贵嫔娘娘这等奇才伴驾,以偿陛下万岁千秋之愿。。。。。。听得拓文帝踌躇满志,益发高兴:“朕业已耽误良久,需得快行几步,不然惹得贵嫔娘娘不快不再炼丹,朕倒是不美!”&lt;/p&gt; 说罢健步如飞往合欢宫而去,跟在身后的轿辇、内侍亦是随后快步而行。或是走得急了,方才那试药的内侍忽得崴了一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只见他稳住了身形又急忙去捂自己的嘴免得惊呼出声扰了圣驾。。。。。。拓文帝自然不曾看见这意外之情,更不会看见那内侍放下捂嘴之手时,掌内多了一粒朱红。。。。。。。&lt;/p&gt; 合欢宫既近,拓文帝倒是放慢了步伐,只想再理一理脉络,好生说了要说的,问了想问的,便可打发她回去继续与刘赫“两看生厌”。虽是刘赫于情势所料不差;虽是她这“自奔”或许免了一场战事;虽是藉此看穿了宇文雍并非有志枭雄而只是个随风而倒的凡夫,然!终是你刘赫不尊圣令,那便守着宇文家弃女一世罢!&lt;/p&gt; 按理说宇文凌旋已成弃子,又怎能有幸有运得见天颜?殊不知她这幸正是因着她出自宇文,而运则落在了她生来便与良朝各门阀女郎相熟相知。整日混迹于高门士族乃至宗族之中之人,必定是知晓些不能为人道的秘辛罢?!再有就是大良朝的兵马部署,不想她了如指掌,也定是知晓一二罢?!一个而今可说是无处容身之人,又怎会舍了唯一可栖身之所不要而要一心保着弃她如尘的大良朝?世上怕是无有如此痴傻之人罢!&lt;/p&gt; “臣妾请陛下万安!”郑凌瑶得报后早已侯在了殿外,一旦看见武顺帝拾阶而上,便是带着酥媚的声调一礼福下。&lt;/p&gt; “凌瑶平身!”武顺帝每每见到这艳过牡丹的姿颜都是万怒皆消、千恨尽去,除却饱有一颗一亲芳泽之心,再无有它。&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9章 罗幕寒 “陛下!”郑凌瑶却是反常,非但不曾平身,反而福得更低了些,“陛下恕罪!陛下恕臣妾万死之罪!”&lt;/p&gt; “凌瑶哪里会有万死之罪?”拓文帝失笑扶起了郑凌瑶,“今日又是琢磨出了什么想要引朕一乐?连罪己万死都是能说得出口?”&lt;/p&gt; “陛下,臣妾当真是犯了万死之罪!”郑凌瑶朱唇一瘪,两颗晶莹漾在美目中坠坠欲滴,“臣妾见陛下迟迟不来,本想先与宇文女郎说了她被逐之事,好生安抚了,免得她惊炸之下在陛下跟前有所冲撞倒是不好。。。。。。本就是够可怜的人儿了!”&lt;/p&gt; “可臣妾不想啊!臣妾万想不到啊!自臣妾说了,她便是癫狂不止,又哭又闹又嚷的,任是怎样劝,怎样慰都是无用!”&lt;/p&gt; 郑凌瑶越说越是焦急后怕,那两颗晶莹也终于坠下、打湿了香腮:“如今她还趴在臣妾殿内哭呢!可怜劲儿的。看得臣妾也是伤心难抑!陛下,臣妾宁愿领罪,但求陛下,任她再是失仪无礼都勿要苛责于她。陛下!”&lt;/p&gt; 看着郑凌瑶泪水涟涟,拓文帝瞬间怒火又起:好个不中抬举的宇文凌旋!好个威武张狂的门阀女郎!居然敢在朕的爱妃宫宇撒泼闹事?!是否良朝之人个个自幼受教应视我大寒为弃之敝履?&lt;/p&gt; 拓文帝陡然激愤升腾,撒开了扶着郑凌瑶之手,迈着大步就疾速往殿内而去。郑凌瑶仍是抽噎着举着绢帕擦着泪紧随身后,一边说着:“陛下息怒。臣妾求陛下恕了那可怜人。。。。。”一边在绢帕底下刁狡而笑:本宫且看着你这死婢子如何求死便好!&lt;/p&gt; 怒气冲冲的拓文帝一脚踏进殿内,眼目所及除去跪了一地的宫婢,就是遍地的碎盏残羹,怒气勃然间只想寻到这猖狂之极的罪魁祸首,但见一个发髻散乱、形销骨立、不动不挪,静得就像无有了生机的水青色身影匍匐在地,须臾间呼吸全窒,心搏骤停!&lt;/p&gt; 她!是她?不!只是似她!只是似她!那年!那日!那时!在与朕一场大吵之后,也是这般如同死人样匍匐在地!也是这样散乱的发髻,也是这般的水青色衫裙。。。。。。&lt;/p&gt; “陛下!”侍立在旁,一心只待拓文帝雷霆大发却只看见他定定而怔的郑凌瑶顿生疑窦,忍不住轻唤了两声:“陛下息怒!&lt;/p&gt; “朕。。。。。。”神思恍惚的拓文帝转头看向郑凌瑶,入眼又是那张与她相似了七、八分的容颜,窒息之感更是浓重了几分,神思错乱间彷佛看见是她将自己拆成了两份---一份正立于自己身前;一份则匍匐在地宛若当初绝情之时!&lt;/p&gt; 郑凌瑶蹙了蹙眉,心中止不住又起忐忑:这是怎么了?倒像是着了什么魔了,见着个软趴趴的死婢子居然火气都是不见一星半点了?&lt;/p&gt; 郑凌瑶使了个颜色给巧燕,自己仍是感同身受般地伤心难抑:“陛下,臣妾要求个情,求陛下莫治她无礼之罪!”&lt;/p&gt; 拓文帝依旧懵懵然,像是全然不曾听见她说的什么,只顾着将目光在她与宇文凌旋间移换不止。&lt;/p&gt; 巧燕跪行上前,朝向拓文帝却扭过了身子冲着宇文凌旋便是呵斥“这位女郎速速起身拜见陛下!”&lt;/p&gt; 宇文凌旋依旧无声无息,湮没无音,巧燕投目向贵嫔娘娘,只见她轻阖美目便是会意。&lt;/p&gt; 巧燕也不说话,只用下颌骨一左一右另点了两个宫婢,示意她们上前且架了那破落户起来拜见陛下。&lt;/p&gt; 或者扒高踩低是人之劣恶本性,两个得令的宫婢上前一人一边恶狠狠地拽住了宇文凌旋的胳膊,强行拎直了她的身子,其中一人见她仍是垂首低头,腾出一手抓住了她脑后发髻便是一拉-----&lt;/p&gt; 倏得!拓文帝正往此而来的目光对上了一双黯淡无光、万念俱灭的眼睛。。。。。。启银小说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琬珏!”&lt;/p&gt; 拓文帝一声哀心疾唤,惊皱了郑凌瑶心间一泓春波!琬珏!这不正是自己那死鬼姨母、刘赫母亲的闺名?!人人都道是自己与她及其相似,然进宫这么多年也不曾见陛下眼误错认过,或是误口错唤过,如今一个自骨到皮都是及不上自己脚跟之人倒让陛下迷瞪瞪地唤出了发妻之名?!&lt;/p&gt; 苍天!这死婢子究竟是什么骨血生成?先是能生”药毒“之症,再是一副死相之下居然也能让陛下疯癫至此,竟把她当了当年的太子妃?!&lt;/p&gt; 一股危殆之感自那一泓春波漾起,慢慢侵袭了郑凌瑶每一寸血脉经络,她恨不能一声令下让人即刻勒毙了这”妖孽“,然不能!非但勒毙不能!连表露出识得姨母闺名都是不能!&lt;/p&gt; “陛下所唤琬珏是为何人?臣妾竟不记得识得此人,可是她与宇文女郎极为相似?陛下才是认错唤错了?”&lt;/p&gt; 郑凌瑶极为特意说得又慢又重的“认错唤错”,果然还给了心内满是烟雾尘天的拓文帝几分清明:“一个故人,一个早已故去的故人!朕!不曾去送得她最后一程。。。。。。”&lt;/p&gt; 郑凌瑶危殆更沉:母亲不是说他们原本便是相互无情?不是说陛下对那死鬼姨母甚是决绝?怎的竟都是浑话?!按如今看,陛下可明明是旧情难却,愧疚难灭啊!”&lt;/p&gt; “不对!这些许年,本宫何曾见过陛下露过这般神态?竟是一次无有!若真是旧情难却,又是那许多的丹药之下,怎会不暴真性?”&lt;/p&gt; “也是不对!看陛下卑陬失色,顼顼然不自得之相也是不能做假!难道是我今日用的香与陛下日常服的冲撞在一起,竟是起了些意想不到之用?&lt;/p&gt; “凌瑶!”忽的拓文帝阴冷之声沉沉递到,“朕记得凌瑶曾是识得琬珏,真是记不得了?”&lt;/p&gt; “?!”郑凌瑶看似惊诧到极、窒然不能语!然她这惊诧也非佯装,而是真情!只是她此惊诧并非源于拓文帝要讹她是否知晓“琬珏”是为何人,而是方才还神魂迷离的陛下为何须臾之间非但看似与平日无异,更是较之多了几分阴晦、狠戾。&lt;/p&gt; 这个死婢子!这个贱婢!这个良朝贱人!刘赫为何不索性磨折死了她?!为何不索性赐她三尺白绫?!留着她好与本宫做对么?留着她就是为了克死本宫么?!&lt;/p&gt; 然对着拓文帝阴鸷的眼神,郑凌瑶只好掩起一万份想即刻将宇文凌旋凌迟之心,委屈万分地嘤嘤啜泣起来:“陛下是在嫌弃臣妾蠢笨记不得人么?但臣妾已是想了半日了,竟还是想不起曾是识得哪个女郎、娘子唤作琬珏的,宫中也不曾有过这等样人啊。。。。。。”&lt;/p&gt; “罢了!不记得便不记得了!”&lt;/p&gt; 拓文帝一改故辙地不曾因为郑凌瑶的串串珠泪而动,漠然转目仍盯着神魂失散的宇文凌旋出神:要知凌旋与琬珏相似之极,然朕也从不曾将她当作琬珏来待去看。而这个宇文凌旋,朕明知她不是琬珏,明知她不似琬珏,为何见她却如同再见琬珏?是缘于她眼里的决绝么?是缘于她周身散出的死灰之气么?琬珏当年也是如此。。。。。。”&lt;/p&gt; 一阵香气袅袅而至,初闻只觉身轻神明,再闻。。。。。。拓文帝只觉一个念头如同出笼猛兽般咆哮而来,所向披靡!&lt;/p&gt; “传朕敕谕,宇文氏凌旋赐姓余,册为昭仪。”&lt;/p&gt; “尔等贱婢!”拓文帝食指点向尚自拽着不放的郑凌瑶两宫婢,“僭越犯上,罪无可恕!即刻弓弦勒毙!”&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0章 锦衾薄 大寒朝后宫虽一直暗涌不断,然于平素里看,一贯是犹如幽沉深湖,一平如镜。若是偶有涟漪泛起,也必定是缘出众皇子之争,并不会为别的什么。若问为何宫里不见皇后夫人们争宠?!这后宫中任是谁人都会是呵呵一笑:这倒是个什么笑话?那是多早就无有之事了?&lt;/p&gt; 至于为何?!呵!自从“人间第一美”进了宫,试问还有哪个不自量力的会去跟她争宠?有生养皇子的便是愈加----与其大费周折地去争那一夜雨露,还不如好生教养着自己的皇子挣了太子之位才是正紧。至于无有的皇子的,认命更是唯一正紧之事!&lt;/p&gt; 再者说,陛下于后宫向来是只行应卯之事,并无贪恋之说。纵然那“天下第一美”又如何?若不是她正合了陛下这些年愈发痴迷的求丹问仙之道,只怕也是不能常常得见天颜。所谓专宠也就不过如此尔尔,又有何可嫉的?&lt;/p&gt; 虽则今岁宫里因着那“去母留子”之事之策也是有些闹腾,然总在规矩中,并无什么逾越。谁知今日深湖骤起风波,突起的浪打得后宫各夫人一阵懵然。待醒过了神便均都是放下了争储之斗,齐齐聚在皇后宫中议着这件“奇异”、“怪诞”甚至是可称“耸人听闻”之事----大良朝宇文氏被除族逐出的弃女,那个耀王要她自奔而来却是抵死不肯迎娶的;那个听说是瘦骨嶙峋,姿色平庸的;那个听说是脑筋都是不太好转的,居然得册了昭仪!&lt;/p&gt; 更令人惊诧的是陛下看见她时,她因是知道了被逐之事才闹完一场,可谓是衣衫不整、仪态不端,还像个死人般的不说不动。可陛下不知是着了什么魔症,居然无视平日里“爱若珍宝”的“天下第一美”郑贵嫔在侧,而对那个太是凡俗之人一眼生情,就地册了昭仪不算,更是判了那两个扯着她的宫婢勒毙!!那可是郑贵嫔宫里的奴婢,个个都是鼻子朝天出气之人,往往宫里位分低又不得宠的夫人瞧见她们都得客气着些,今日里竟是一下被勒毙了两个?!&lt;/p&gt; 众夫人就此纷纷纭纭、聒噪不休,有说果然是天仙看久了也会腻烦,陛下如今定是觉得平庸的才是新鲜有趣的;有担忧陛下丹药服得过多了,此举原是昏怔之相的;有自作聪明认定陛下此举定是相关社稷大计的。。。。。。&lt;/p&gt; 唯独皇后在听见她们形容后,又是喊过了女官询问了一番。待问得了宇文凌旋今日妆扮又被送去了水仙庵待时之时,顿时变了颜色,之后便是独自出神再不曾说过一字半语。。。。。。有机警的又无皇子的见状只以为皇后有”新人新皇子”之忧:她是在烦恼或又是要添上几个皇子来夺诸君之位,便是出言劝谏道:纵然新昭仪进宫就生养皇子,与众皇兄相较也是太过幼小了些,不堪用!无需忧!皇后闻言只是晦涩一笑道:“本宫于此事无忧!且皇子当时越多越好,否则后宫养了你们这些人作甚?”&lt;/p&gt; 那夫人讨了个没趣,便转头提起不曾到场的贵嫔娘娘来!道她一贯被陛下骄纵着,今日这事必是让她郁痛万分,定是要躲一阵子才肯出来与众人相见。这世上从来不乏落井下石之人,纵是平日里看似与郑凌瑶交好之人也是一样。众夫人议罢了“新昭仪”,总要再议一议“旧贵嫔”才是圆满。于又是一阵七嘴八舌的“千言万语”,全然顾不上留意皇后那愈发发怵的脸色。。。。。&lt;/p&gt; 而被众人说成“羞愤难当”的郑凌瑶,此刻确正是发指眦裂,心内已将宇文凌旋用各种至惨至凶的手段磨折死了一百次不止!一会儿想着待等她进宫便即刻弄死了,一会儿又想着要刘赫在她进宫之前便了结了才好。。。。。。然再想,也是就是想!合欢宫惴惴不安的宫婢们看见的,仍是笑意晏晏,正忙着给新昭仪备礼的郑贵嫔!&lt;/p&gt; 巧燕眼睁睁瞧着昔日同出同进的两人受死,届时却不敢哭,不敢嚎,连悲都是不能露!此刻陛下已是离了合欢殿,虽是仍不敢在娘娘面前哭天抹泪,但总是敢就此事壮了胆问上一问娘娘:总是奴婢让她们去拉着那破落户的,如今她们一命归西,奴婢心神难安!奴婢求娘娘通融则个,让奴婢替她们收敛。。。。。”&lt;/p&gt; 谁知巧燕话不曾禀完就被郑凌瑶一个巴掌恶狠狠地“赏”在脸上:“死婢子!你原也是个该死的!不感念自己死里逃生,还在本宫这里替别个嚎丧?!你若念着她们不舍,本宫即刻送了你去!”&lt;/p&gt; 巧燕只怪自己心急内疚之下居然忘记了贵嫔娘娘今日也是受了大委屈,忙跪下了不停地磕着头告罪,或是几事纠葛一起感念太盛,不一会儿巧燕便是磕破了额头,鲜血嘀嗒而下,再一抬头被郑凌瑶看见一张血污遍布之脸----本就凤狂龙躁的贵嫔娘娘顿觉她狰狞可骇,绛唇一启:“于昭仪不敬之事,巧燕本为指使,拖出去一样勒毙!”&lt;/p&gt; 巧燕来不及喊一句“娘娘饶命”,便被深恐祸会及己之人堵了嘴巴,七手八手急忙拖了出去。巧燕奋力睁大了眼睛,呜呜之声不绝:晨起时只当今日是寻常一日,几个时辰前只当今日是尤其得脸的一日,可!今日竟是自己的死期。。。。。。&lt;/p&gt; 巧燕既去,郑凌瑶颇有些萎靡地跌坐而下,阖上美目,轻轻揉了揉额头:死婢子!讨死也不挑个日子!倒惹得本宫愈加烦心!&lt;/p&gt; 时常与巧燕搭伴的灵雀见了急忙跪行上前,留心了十二分问道:“娘娘可要用些什么?”&lt;/p&gt; 郑凌瑶睁开眼,盯牢灵雀看了良久,那尖利的目光像是在灵雀周身洞穿了无数次,骇得灵雀差些跪不住就要趴倒:“娘娘。。。。。。奴婢伺候。。。。。。娘娘!”笔趣阁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呵!”郑凌瑶嗤笑一声,“既是奴婢就好生做个奴婢,莫想多了!想多了便是连奴婢都是要做不得的!你个死婢子可是懂得?”&lt;/p&gt; 灵雀只把头点得跟夏日雷暴雨那般密:“奴婢谢娘娘教训!奴婢记得娘娘教训!”&lt;/p&gt; “呵呵。。。。。。”郑凌瑶的媚笑在灵雀听来只像是尖刀入骨,激出了一声冷汗。&lt;/p&gt; “去取了本宫的药匣来!”&lt;/p&gt; 硬生生的一句话,现今于胆战心惊的灵雀而言便是如同天籁之音:娘娘让自己取药匣,那便是!那便是非但今日性命无忧,日后更是接了巧燕的差事,那。。。。。。&lt;/p&gt; 灵雀不敢显露半丝松快,仍是临深履薄般地大气不出一口,小心翼翼又眼疾手快地取来了药匣不算,更是为郑凌瑶新沏了一壶蜜茶。&lt;/p&gt; “哟!本宫之前倒是没瞧出来你个死婢子手脚还挺是利索!也是会藏!”郑凌瑶美眸半眯着,只用眼角余光看着灵雀,“凡自作聪明的,在本宫这里可并没有好果子吃!”&lt;/p&gt; “回娘娘话,奴婢不敢!”&lt;/p&gt; “呵!你敢本宫也有的是法儿治你!”郑凌瑶挑挑拣拣,将各色药丸分装在几个玉瓶中,“这些个丸药,之后也一起送去水仙庵给那破。。。。。新昭仪。送去前莫忘了让御医先验上一验,别回头让人把本宫这宁神去障的好东西当成了什么断肠毒药!”&lt;/p&gt; “奴婢领命!”灵雀接过来这些玉瓶,有些按不下心中气恼:若非这个破落户,今日又怎会累得三人损命?真真是个霉星下界!但想起之前贵嫔娘娘也是逼得她甚凶,不免又有些心虚&lt;/p&gt; “娘娘。。。。。。。”灵雀踌躇着,“娘娘这里好心送药给新昭仪,就不忧心他日新昭仪在陛下面前哭诉诬告,说是娘娘今日。。。。。。。”&lt;/p&gt; “呵!”郑凌瑶狠剜了灵雀一眼,“所以说你只有做死婢子的命呢!”&lt;/p&gt; “古往今来,可是有哪个帝王王侯会管后宫这些娘们儿吵来闹去甚至杀来害去的?只怕是无有!纵然有的,也是应个景罢了,并不当真!”&lt;/p&gt; “你个死婢子定是不懂这些,因你亦不懂后宫是要来作甚的?!”&lt;/p&gt; “这后宫,原就是用来给陛下生养子嗣并取乐用的!若后宫之人整天哭戚戚,愁恹恹的,陛下还有什么意思。还寻得着什么乐趣?”&lt;/p&gt; “因此她要哭诉,随她去哭!哭诉越多,死期愈近!”&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1章 石穿空 惜夙苑,刘赫正与东方对酌。&lt;/p&gt; 东方又是一杯入口,看着案几上又只是一碟牛肉,一碟卤豆,啧着嘴甩着头,颇是不满。&lt;/p&gt; “殿下是真穷还是小气?!贫道来此也算有些时日了,日日酒是不短,下酒菜却是短得紧!难不成是嫌弃屏道在此白吃白住因此故意?竟是想要贫道自掏腰包才能吃着顿好的?”&lt;/p&gt; “道长若是如此想或是要如此做,孤也是随意!”刘赫酒盅举在嘴边,遮住了正往上翘的嘴角。&lt;/p&gt; “听听!听听!殿下这话可是像话?!多少人哭着、嚷着要日日山珍海味、酌金馔玉地伺候着贫道呢,就这样贫道都是不去倒来帮着穷酸不堪的殿下,岂料殿下非但吝啬不堪还倒过头来想占了贫道的便宜!”&lt;/p&gt; 东方说着便把牛肉跟豆子都挪到了自己跟前:“就冲这个,今日殿下混个酒饱便得了!且莫与屏道抢!”&lt;/p&gt; 刘赫像看个无赖稚童般的看着东方:“无事道长且宽心,孤从不与恶狗夺食!”&lt;/p&gt; “真是气死本名士了!”东方佯装扇着“因怒而升之热”,“殿下这嘴是愈发恶毒了,本名士可不为了辅佐殿下此项而来!”&lt;/p&gt; “无事道长承让!”刘赫双手捧盏敬了敬东方,“孤于此项全赖道长教导!”&lt;/p&gt; 正要出去的阿卫、阿壮见了忍不得偷笑地更欢畅了些。可不是得分外乐呵些?今日可是好日子!那瘟神样的宇文女郎可不会再回这府里来了----人家自此是在宫里安家了,往后殿下见着她只怕还要行拜见礼!然又怎样,行礼便行礼罢,想必殿下宁愿行礼也是不愿娶了她的,因此可不是好事?!&lt;/p&gt; 只是那映莲有些可怜,宫里来人接她去水仙庵的时候,可是好生哭了一回,赖了好久并不肯去。最后托了管家转禀刘赫,道是自己虽愿意伺候女郎一世,也并不怕吃苦,却是不想进宫为婢。因此虽是自知跟刘赫攀不上主仆情分,但却请刘赫看在她是南来的份上,看在她原是与初柳、绿乔一样人的份上,只求刘赫能想了法子放她南回。&lt;/p&gt; 管家虽是从未对宇文主仆摆出过暖脸,然这些日子留心下来,深知这奴婢心性倒是比那主子强了许多:虽苦不弃、虽难不怨、虽如今处境尴尬,也仍守着规矩,一分一毫都不曾逾矩。这样好的奴婢真进了宫,且不论她的主子是否得势有脸,仅凭她是自南而来的,只怕这日子也是不会好过,更有甚者丢了小命也是有的。因此管家动了隐恻之心,还真向刘赫禀告了此事,并说若是主子应允,并不需去陛下那里斡旋什么,他自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映莲从水月庵弄了出来。&lt;/p&gt; 刘赫听后不置可否、默然不语之时,东方却是一派酸损地与刘赫道:“依贫道看,定是管家已看上了人家小娘子又无从下手。因此殿下是一定要允的,非但要允,还要帮他们成了这段姻缘才好!殿下自己喜欢光棍一条,可不能带着属下们有样学样个个光棍”!&lt;/p&gt; 管家一个六尺汉子听了东方如此猥琐之言,羞臊地面红耳赤,恨不得打个洞就地钻下。哪知刘赫居然眉毛一挑也是一副作弄之相,道是:此事就依道长所言!&lt;/p&gt; 最终管家在阿卫、阿壮的哄笑声中落荒而逃,阿卫却因着映莲又想起来绿乔,呆呆地让阿壮取笑了许久,道他年岁不大倒也想着学管家要娶个娘子。。。。。。&lt;/p&gt; 刘赫、东方看着、笑着,然偶尔对视一眼,都是从彼此眼中读出了一丝担忧。接着两人照常“下棋”、斗嘴、直至晚膳时东方看见“打发乞儿”的“两碟子”自此牢骚不断,都未曾议及那丝担忧究竟是何。&lt;/p&gt; 此刻刘赫见东方仍是“拱”着那两碟子不放,像是谁夺去了便要拼命一般,揶揄一笑:“无事道长是打定了主意今日要定了这两碟?”&lt;/p&gt; “确是正是一定是!贫道今日就是要定了这两碟!“&lt;/p&gt; “任是何也不换?”&lt;/p&gt; “不换!龙肝凤胆也是不换!”139中文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好!君子一言!”&lt;/p&gt; “驷马。。。。。”&lt;/p&gt; 突然闻着一股热腾腾肉香气的东方急忙闭了嘴,将“难追”二字咽下,只深吸着气循着香味一路而去,果然见是阿卫、阿壮正引着厨房的人捧着、挑着、拎着各物正要进门!而那香气,正是源自厨子手中捧着的“通鼎”。&lt;/p&gt; 东方忙是接过了旁人端着的一大盘子牛、羊肉,眼珠都不带转地脱口而出:“有道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诶!贫道便是那难养的小人,贫道就是那出尔反尔的小人!殿下若要与小人计较,反而失了风范,不妥不妥!”&lt;/p&gt; 东方就此风卷残云般地大嚼了一番,之后才是想起刘赫是一言未发、一筷未动。当即扔了筷子,又自斟了一杯酒才是开腔:“殿下可是在忧自家娘子变成了阿姨,南边会就此有变?”&lt;/p&gt; 刘赫冷眼一瞥:“道长是肉吃多了蒙了心智罢!什么孤的娘子,她从来就是路人!”&lt;/p&gt; “然孤确是唯恐南边会就此有变。若是有变,孤的棋局便是要改!道长难道不是与孤同虑?”&lt;/p&gt; “啧啧啧!殿下这话说得。。。。。”东方又叼起了一块肉,嚼得欢畅:“殿下与贫道又不是夫妻,倒还同虑起来了!”&lt;/p&gt; “贫道这虑一直就在!又是何曾消散过?若问为何,贫道是无奈殿下父子俩均太是与众不同,根本不按事理行事!”&lt;/p&gt; “殿下抵死不肯依照天道走那顺路,宇文进宫之前贫道已是说过因果已乱,因此于将发之事已是无力窥探。只是玩玩不想啊!”&lt;/p&gt; 东方蓦地抱拳对刘赫一拜:“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儿郎不要的娘子,老子居然要去了!连娘家都是没有之人,居然还得封九卿之一,啧啧啧,殿下是独辟蹊径,殿下老子是卓尔不群,当之无愧的一门英豪,世人难以望其项背。。。。。。”&lt;/p&gt; “孤道他是故意!”刘赫丝毫不为东方的癫语狂言所动,只待他说完了,才是稳稳地道了一句。&lt;/p&gt; “何解?”东方问。&lt;/p&gt; “他旨在在宇文族承他的情!”刘赫叩了叩案几,“宇文凌旋做不成王妃反而成了皇妃,宇文雍必会因此恨了孤,念了他,至于武顺帝那厢,已是逐出族的女郎,任她怎样也是牵扯不到本族了!”&lt;/p&gt; “明里宇文雍于此无牵扯,暗里,宇文族毕竟是多了一位寒朝皇妃。来日若有时机,你道宇文雍是择看薄于他的武顺帝,还是有女为妃的大寒朝?届时再他只需任由宇文族找孤的不痛快便是,孤一届文弱,岂不是鱼肉随人?”&lt;/p&gt; “且他或是想武顺帝若是要战,在敕令宇文族逐除宇文凌旋时就已发兵,然武顺帝未动一兵一卒,他就此以为战事断不会起。”&lt;/p&gt; “然孤道他是想错了!孤只是闲散宗室,无兵无权,纵然是宇文凌旋自奔而来也是一人失德,于良朝国体无损!而此番他将宇文凌旋收入后宫,或在武顺帝看,便是辱及国体的挑衅之举!”&lt;/p&gt; “因此殿下觉得武顺帝或者会打?”&lt;/p&gt; “正是!”&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2章 雪浮云 “贫道之忧与殿下所论这果是相同,因却大异!”东方终于放下了筷子,满意地拍了拍鼓胀胀的肚子、就差再打个饱嗝便是圆满了!&lt;/p&gt; 刘赫对此已是见怪不怪,只当作不曾看见般问道:“那道长以为这因是从何而起?”&lt;/p&gt; “殿下什么都好,就是有一处不好!”东方眯缝着眼,欲做一副道行高深之样,却被刘赫一声冷哼扰得兴致全无!&lt;/p&gt; “殿下又哼什么哼!原本就是如此!殿下往往思虑过甚、过密,时不时便要做那庸人自扰之事。于此事之因上,也是如此!”&lt;/p&gt; “道长端的可笑!既然这果是相同,孤是否过虑、多虑也并不妨!孤何时倒做了那自扰的庸人?”&lt;/p&gt; “贫道不与殿下辩!不辩不辩!殿下这与生俱来的秉性,并不会因着贫道说了而改去变,贫道时不时唠叨上一回,只是为了提点殿下记得自己原是有这陋习!莫要因此误事误己就罢!”&lt;/p&gt; 东方摆了摆手,“殿下也再莫与贫道吵。咱们言归正传!贫道说,宇文此事乃是殿下老子心血来潮做下的荒唐事!并无殿下想的故意之说!”&lt;/p&gt; 如此出乎意料之言,刘赫听了很是不适:“宇文姿色、才情皆属平庸之流,又无出色心智,倒是有何机缘能引得别人荒唐?”&lt;/p&gt; “于此贫道心中或者有解,只是如今还不得说。但请殿下先打听清楚了今日宇文进宫之后的任意一事,贫道才能知此解是否正解。”&lt;/p&gt; “先不论宇文,就论殿下的老子!他本就是丹药吃多了神智不清之人,再加上殿下那老相好的可是会让殿下老子如意去成这故意故意之事?怕是不能!因此定是有什么事引得那老儿失心疯般的纳了个麻烦满身的新人!”东方说到“老相好”,暧昧地冲刘赫挤了挤眼睛,“最要紧的,便是殿下改了天命,因此出了这般奇特之事,却也是应了天命!”&lt;/p&gt; 一旦提到天命天运,刘赫便是不耐不削,东方于此实在是有些黯然神伤,然又无可奈何。&lt;/p&gt; “或者殿下几十年之后便会知道贫道所言不假。种因得果,万事皆是此道此理。咳!不提也罢!”&lt;/p&gt; “贫道如今只问殿下可是于今次之果有解?殿下暗自揣摩了大半日,应是有了计较了罢!”&lt;/p&gt; 东方侃侃而谈之时,刘赫一直若有所思般的不断在案几上划拉着什么,东方起先只当他是无意之动,待说完了留心一看---他竟是反复在划拉一个“齐”字!&lt;/p&gt; “齐恪与盛馥的大婚之期。。。。。。是为来年三月二十九。于此之前,武顺帝当是不会发兵。”刘赫心间隐隐作痛,憋着一口气说得着实有些辛苦,“孤之第一想,便是于那之前将这棋局收官。”&lt;/p&gt; “第二想,”刘赫尽力喘匀了气息,“孤要修书一封送予齐恪。只待这厢尘埃落定之后即刻送出。”&lt;/p&gt; “孤要吁请他,吁请他力谏武顺帝勿要起兵。届时,宇文一事孤亦自会给武顺帝一个交代,还了良朝颜面。”&lt;/p&gt; “激变之后安内尚是重负,遑论攘外了。孤只求国界安宁,让孤得意透转过这一口气来!”&lt;/p&gt; “嗯!这口气透转之后呢?”东方嗤笑着,“便再去寻了恪王,抢了他娘子过来?殿下可是想过那盛家女郎可愿让你去抢?且届时人家三儿六女的,殿下即便抢来了也是无趣罢?恪王又该如何自处?因此起了战火又当如何?”&lt;/p&gt; “无妨!”刘赫想着盛馥取走的“傲霜”,露出一个酸楚又满足之笑,“纵然届时她已是白发婆娑,于孤也是无妨!且道长并不知晓孤与盛馥之心,倒是无需过虑了!”&lt;/p&gt; 东方见刘赫不肯回应他这执迷不悟会于齐恪有欠、于江山有害,难免失望,但始终还是松下了些担忧:只要他不是立即要抢了人家过来,天长日久,白云苍狗,总会有息心之时罢!清风文学 <a href="http://et&lt;/p&gt;" target="_blank">et&lt;/p&gt;</a> “好好好!贫道就先不管殿下这心魔!现今只问殿下能确保恪王收到殿下书信后,定是会尽力去劝谏他皇兄?”&lt;/p&gt; “齐恪此人,看似是膏粱子弟,其实不然!”刘赫不免又是忆起兰兮堂那夜,笑得苦涩,“孤知他定不会愿见南北战火重燃,且其人,也是当得有智有谋,敢言敢行。”&lt;/p&gt; 东方戏虐而笑:“难得殿下这般信赖恪王,然于恪王殿下是明晃晃觊觎自己娘子之人,他倒是为何要相帮?莫不成他是个傻的不成?”&lt;/p&gt; “他是具大智慧之人!不会因儿女私情扰了社稷大事!”刘赫答得斩钉截铁,“若他好战,若他是假公济私之人,当日中箭之时便是百年难遇之机,他大可拿了孤再是禀了武顺帝伐北。那般冠冕堂皇、无懈可击之由都是不用,如今为了个宇文,他更是不愿良朝子民陷于战火了!”&lt;/p&gt; “因此如今他便是孤之唯一依仗!道长若要说孤是孤注一掷也是无妨。因孤也并无他注可下了!”&lt;/p&gt; “呵呵!”东方抚额而笑,“殿下于此倒不糊涂!只是恪王若于此助力于殿下,来日殿下还要去抢他娘子,可会心生不安?”&lt;/p&gt; 刘赫闻言脸色微变,旋即大袖一拂:“此乃社稷之事,孤与盛馥乃是儿女之事,并不能混为一谈!道长莫要混淆!”&lt;/p&gt; “明明就是殿下心虚胆怯只能强词夺理,倒赖贫道混淆!只是此刻贫道并不想因此再与殿下起了争执,日后再议罢了!”&lt;/p&gt; “如今最要紧的,也确是殿下所说之事!一是落子收官,二是阻拦了武顺帝北伐。”&lt;/p&gt; “道长平素向来喋喋不休,今日倒是听孤说了半日一无他语。可是因觉孤此策不通?”&lt;/p&gt; “不然啊不然!”东方提起酒壶,难得替刘赫也满了一杯,“贫道一向自持能读通殿下心思,今次却是读错了!”&lt;/p&gt; “贫道今日未曾抢先开口,本是忌惮殿下听了贫道之计便是不应不允!因贫道想的解局之策,也正是殿下方才说的。贫道原以为殿下定是不愿去欠恪王人情,故而便会不肯。不料想。。。。。。殿下会与贫道想到一处!”&lt;/p&gt; “能断大事者不拘小节,孤纵是再不愿,也得论个轻重缓急!一旦战火重燃,孤腹背受敌固然难堪,而最会深受其苦者却是天下苍生,孤不忍也不能置一己私心至上。。。。。。”&lt;/p&gt; 东方的眼神倏得有些苍茫,口气也随之深重起来:“殿下!愿殿下牢记此刻所言,他日,若有那贫道不愿见的他日,殿下定要想起才是!”&lt;/p&gt; “孤不是好战之人!道长大可宽心!”刘赫瑟瑟然而笑,“孤劳师动众、几乎倾尽所有在良朝办那家学馆,道长道是为何?”&lt;/p&gt; 东方哼了一声,很是不削:“殿下那是谋心之策。跟盛家学了些,自己再加了些,为的是来日若有可统南朝之时,不费一兵一卒。”&lt;/p&gt; “只是贫道说,殿下此生定是无此机缘了。因此那家学馆,殿下就当是送予盛家女郎与恪王之礼吧!倒是那些南去的夫子都是为此得了些运气,也算是殿下积德行善了!”&lt;/p&gt; “哦?!道长如此确信孤此生不得偿此夙愿?孤倒是不信!”&lt;/p&gt; “信不信的由得殿下,成不成的看天意!贫道不与殿下做这无谓之争!”&lt;/p&gt; 东方自来刘赫府里,今日竟是觉得刘赫有些想比从前起了些别致。头一遭,东方心里起了些不定之感:老子啊老子!看看你当年自以为做的好事留下的这一窝乱摊!你为忠孝“羽王”逆天改运,可是算到了如今会牵扯到别个星宿?这一牵连,绝非小事啊!&lt;/p&gt; 父债子偿!而今我还能如何!尽力而为罢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3章 乱云纷 今日便是是宇文凌旋,不!如今该是称作余昭仪,进宫之日。&lt;/p&gt; 若是在南边,新人进宫前循例该是有女官进府边伺候着新主子,边是教习些宫里的规矩。然余昭仪在水仙庵住了半月有余,只有前日宫里日来了一拨人----然说是一拨人,其实也就是寥寥几个罢了。&lt;/p&gt; 既然圣口亲封的昭仪,既然是宫里来人,总该带了册书来,总该带了昭仪的服制来,总该带了昭仪制下一干伺候的内侍、宫婢来,然余昭仪等到的只是一份口谕、一套水青色的、与她那日穿着的及其相似的家常之服以及两个呆木木的宫婢。&lt;/p&gt; 那日见了郑贵嫔,那日知晓了自己已被父亲逐出家门,余昭仪当真就是万念俱灰,只想死了才好。然就在她一心求个万事皆休之时,却是模糊着听见自己不仅被拓文帝改姓换宗,还封作了昭仪。&lt;/p&gt; 瞬间!惊!怒!叹!悲!自己舍家弃国为了刘赫千里苦奔而来,最终却要嫁予刘赫伯父为妾?&lt;/p&gt; 霎时!静!喜!笑!乐!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哪个不是踩落尘泥般地踩我在脚底!而今!如今!我至少有了皇妃之尊!&lt;/p&gt; 刘赫!你不是抵死不肯许我自称本宫么?那么日后呢?日后只怕你要听个够了!&lt;/p&gt; 郑凌瑶你个妖妇!枉我信你!枉我父亲信你!枉我还想借你之力脱己之困!到头来你是最为卑劣的那个:笑里藏刀、背信弃义!当真是下贱之极!原也是我自己蠢,竟是忘记了刘赫本就是你姨兄,呵呵,你们是一家子串通好了来辱我、磨我、害我的么?&lt;/p&gt; 苍天有眼!苍天也是见不得我这般受人欺凌罢?!才是在我被他们踩得根筋全断之际给了我绝处逢生之机!我做不得耀王妃,却是做了余昭仪!郑凌瑶你非但不能逼死我,倒还让我破了你独霸后宫多年之局,可是恨彻心扉?&lt;/p&gt; 至于拓文帝为何要册我为昭仪,应是碍于父亲,碍于我宇文家族罢!我虽是被逐,却仍是父亲的骨血,仍是宇文家的大女郎。他若是想来日倚重宇文一族,必然要善待于我,好让父亲承情!故所以他才是将我改姓为余。余,宇文,本就是相近!而昭仪终是比王妃更是尊贵,也算是偿了当日所诺了罢!&lt;/p&gt; 因此我早在那日便已想得明白,什么嫁郎当嫁少年郎,什么两情相悦天地长,全然不通!全是妄言!李卉繁当年信誓旦旦要为盛远守一辈子,如今又是如何?也不是与我一般要进宫去作妾?!&lt;/p&gt; 我已是一无所有之人,无物无情无心可输。只有这一条命,也是比你们都低都贱,你们可是肯拿你们的贵命与我一搏?!&lt;/p&gt; 余昭仪心意既定,半月来好食能眠,只想着养好了自己,以期进得宫去能一举做得了那“双身”之人!只要有后,无论男女,自己在后宫总是多份稳固罢!&lt;/p&gt; 今日终是要进宫了!虽然吉时定在戌时,余昭仪却是早在卯时一刻就已起身!着急忙慌的也不做别的,只想要寻人来“办了大事”!&lt;/p&gt; 原是余昭仪昨夜竟然失眠难寐,一意琢磨着要怎生与宫中那些“老人”处个欢喜。一时想到往日家中那些八面玲珑的阿姨们,虽是心性各异,然于一事却总是一样做法,那便是---上赠下赏。“拿人手软,吃人嘴软”,这等虽是市井间的糙理,却又是处处合适的真话。余昭仪既想在后宫中“安营扎寨”又不想再吃了郑贵嫔那妖妇之亏,更是要手脚大些才能博了上至皇后下至奴婢的欢喜。&lt;/p&gt; 道理已通,余昭仪却是困恼自己身无长物,又要拿什么去赏去赠。蓦地下一刻福至心灵,她想起了自己带来北地的那些辎重,还有最要紧的!顶管用的!----盛馥她们送去耀王府的那些个贺礼!笔下文学88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自己的东西还则罢了,赠与跟自己位分差不多的,或者赏给得脸的内侍奴婢也是顶了天了。但盛馥出手!那必是稀罕贵重之物!李卉繁、谢郦心两个虽不会及得上盛馥,但定也是比自己的东西要强过得多。。。。。。&lt;/p&gt; 余昭仪几乎是从睡榻上冲蹿而起,一叠串的“映莲”疾呼不断,直到那个名唤翠鹦的宫婢打着哈欠行了礼又是问:“昭仪唤奴婢何事?”才是想起----映莲,那个自小伺候她;那个一路陪了她千里而来,那个一同被锁在刘赫小院里的奴婢,应是再也见不到了罢!&lt;/p&gt; 也是无福罢!苦倒是吃了这许多!好不易女郎要有出头之日了接了她来,没出几日便是浑身起了能骇死人的疱疹,又是烧得胡言乱语!请了大夫来看只道她是起了天花,怕是要不中用。最要紧的,这可是传人之症,断不能再呆在庵中,只能抬去远郊之地与同症之人一处,至于能否痊愈,那便是要看天意了!&lt;/p&gt; 想起那日映莲被抬走时泪水涟涟、沙哑着声音对着自己屋子直喊:奴走了!女郎可一定要保重!余昭仪免不得重叹了一声: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得否极泰来之时,可惜了她了!&lt;/p&gt; “昭仪究竟何事?”翠鹦见她呆怔着又不急了,有些不乐地又问一声。&lt;/p&gt; “传,传。。。。”余昭仪想着现今究竟是称本宫好还是仍称我好?然毕竟是不曾进宫呢,还是谦逊些好罢,“差人去到耀王府上,将我带来的东西都是取了。另有良朝盛家女郎、李家女郎、谢家女郎送来的那些个,如今被耀王霸着的,都取来!”&lt;/p&gt; “去耀王府取?”翠鹦掏了掏耳朵,“昭仪自己东西还好说些,取来就取来了!那些个什么女郎送来的,昭仪口里给耀王殿下霸着的,这要怎么取?”&lt;/p&gt; “怎么取?自然是跟刘赫取!?”余昭仪稍觉不快,怎的这个奴婢看似很不好差使的样子?!&lt;/p&gt; “昭仪娘娘!”翠鹦行了一礼,“耀王殿下府里并不是奴婢家里。奴婢去了想取什么便可取了即走。昭仪既着奴婢去取,总要有个凭证,再不就说个甲乙丙丁的,都是些什么物件儿,奴婢也好跟殿下去回不是!?”&lt;/p&gt; 翠鹦一席话,煽得余昭仪的不快蓦然而升:“这几天看你们都是木纳得紧,原来是装的么?就凭你此刻伶牙俐齿的,机灵非常,本宫治你一个欺主之罪如何?”&lt;/p&gt; “娘娘慎言!”翠鹦尖声回道:“日后漫说奴婢不曾说与娘娘听。能称本宫的,在宫里只有皇后娘娘跟贵嫔娘娘,昭仪并不能用此自称!”&lt;/p&gt; “什么?!”郑凌瑶瞪大了眼睛,“本宫可是听说过耀王的母妃也是自称本宫。一个王妃都是可以,为何本宫却不可以?”&lt;/p&gt; “咳!娘娘既是死心眼又是南来的没见识!晟王妃称本宫,那是先皇、先皇后特许的,是自她嫁给晟王就定下的规矩。大寒朝这些个王妃里,也就是晟王妃娘娘这独一份。”翠鹦说完不忘瞥了余昭仪一眼,满眼鄙夷“娘娘是什么人,这也敢往上凑?”&lt;/p&gt; “你!你个奴婢!”余昭仪指着翠鹦,“我再是什么人,也是你要尊一声娘娘之人!”&lt;/p&gt; “昭仪轻省些罢!与其跟奴婢斗嘴,还不如省下些力气好生梳妆打扮了。毕竟晚间就要进宫去的,总得拾掇像样了才是!”翠鹦说完再是草草行了一礼,“奴婢自会去着人去替娘娘取东西。只是取不取的在我们,给不给的,倒要看耀王殿下乐意不乐意了!要是取不到的,昭仪届时莫怪!”&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4章 回风摆 余昭仪瘫坐在悬着“凌波”二字的殿宇之中,看着幽光奄奄的灯火,心中恢诡谲怪之感愈发难抑!&lt;/p&gt; 之前住了半月有余的那庵,唤为“水仙庵”,方才进来时虽是惊鸿一瞥,也是看见了这座宫宇在外悬着的匾额上书“金盏银台”,而今这内殿又是得见“凌波”。。。。。。怎么自己倒是跟水仙攀扯上了渊源么?&lt;/p&gt; 余昭仪不禁垂首又看了看身上的水青色裙褂,说像?确是有些像自己那日穿的那身!然要说像及,也真的是勉强!虽都是水青色,然身上的这些比起之前的更要清寡些,且暖橘色换成了缃黄色,原本宽博的衣衫变也成了紧身窄袖,还有那块帔子,也是素朴的紧,倒是比她在家时用的,还少些讲究!&lt;/p&gt; 九卿不该是六枝花冠么?九卿不该是五钿蔽髻,服鞠衣么?九卿进宫虽未必是行典仪,这宫宇之内也该是红烛高燃吧?&lt;/p&gt; 然都没有!余昭仪还是梳着跟那日一样的飞天髻,只是不再戴得那点翠,而是换上了宫里送来的一支金玉步摇冠。说是步摇冠,但这小、这素,就连一支寻常的金玉钗都是要比它华美些!这衣衫虽是工、料不差,身量也是合适,可余昭仪总有一种错穿了人家衣裳的惶惶之感,挥之不去!&lt;/p&gt; 自一乘小轿接了她从水仙庵离开,她便是打定了不得怨,不得恨的主意,并寻着各种藉由开解了自己,劝说了自己要做成那个开心的余昭仪,而再不是怨天不能,怨地不成的宇文凌旋!&lt;/p&gt; 无有册书册礼:那必是因着如今自己改名换姓,封册也不能让父亲承了情,还不如日后还宗之时再行这些个,才是能光耀了宇文氏门楣。符帝王之想不是惯来如此么?故此此事且不需计较!&lt;/p&gt; 无有五钿、蔽髻、鞠衣、六枝冠?既不行册,那些约莫也是无需了吧!本就是些身外之物,哪比得上圣口亲册来得要紧?那日陛下可还是下旨勒毙了两个对己不敬宫婢,一点金玉,两条郑贵嫔宫里的人命,孰轻孰重,不是傻的痴的都能分得清吧!&lt;/p&gt; 余昭仪还是从那日的施易门进得了宫墙,耐不得难言的情愫催动,她还是撩开了轿窗帘看了眼天幕---天幕如墨,几颗孤星遥遥隐隐地闪着冷清之光,一如这冬夜凄切。余昭仪想把这星比作对她牵挂之人,然比来复去,除却一颗能比作母亲的,便再是无有了吧!放下车帘,余昭仪甩甩头,不再去作这些“多余”的无用之想。自己原就是为了“奔”个前程而来,既然穷途末路之时承蒙上天不弃,再牵绊些别的又有何益?&lt;/p&gt; 然慢慢的,随着这乘小轿愈走愈久,周遭灯火愈来愈暗,余昭仪的惶惶之感也愈来愈浓。那日曾是来过宫里的,那日这些路曾是自己走过的,若说自己要去之地离郑凌瑶那合欢宫远些也是合理,然再远也不该是行了几倍之路还不曾到罢?这拓文帝究竟是将自己安置了哪处偏僻之所?或者只是来宫里打个转,仍是要回那水仙庵去?&lt;/p&gt; 余昭仪想问,然想起白日里翠鹦的盛气凌人,想起毕竟还要靠她们去取回刘赫府里的物件,便是生生忍了一路,忍到骄停帘启,翠鹦一声硬邦邦的:“昭仪下轿吧罢,这里就到了!”&lt;/p&gt; 一片昏幽,余昭仪落骄猛一见两边方柱石灯上豆星般跳跃的黯黄灯火,止不住以为这是到了荒郊那座坟冢,一下心惊肉跳,忍住了惊呼却不曾忍住冷汗淋漓,一惊一乍之下险些就要站不稳,伸手想去借个人扶,却再是无有映莲熟悉的手掌搀上,晃了几晃,挣扎着站挺了,才是见翠鹦、红鸽两个宫婢正当看笑话似地看着她!&lt;/p&gt; 她们既是不怕,此处又怎会是哪出坟茔?纵是她们满脸嘲弄,余昭仪也是不能发作露怯,因此只能按下了,凭她们引着登阶、穿门,进了这“凌波”殿内。&lt;/p&gt; 翠鹦抛下一句:“昭仪且在这殿里坐坐罢!”便是跟红鸽两个出去立在了殿外,留下余昭仪一人终是自在了,也更是凄凉了!2018小说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这一坐也不知是坐了多久,余昭仪坐到两腿都是麻痛地恨不能立刻扯了下来也是不见拓文帝驾临或者任意一个旁人进来。&lt;/p&gt; 既是无有人来,那便不必这般危襟正坐了罢?!余昭仪闷闷地吁出一口长气,歪斜斜坐下,小心着搬过了自己的腿,边龇牙咧嘴地揉捏着,边打量起这凌波殿来。&lt;/p&gt; 真是难得!余昭仪一看之下忍不得惊叹!方才居然不曾留心到这殿内地面竟是用木砖与石砖相杂着铺成:中庭为木、四周为砖,虽不值什么大代价,然却是虑着了需长久跪坐之人冬日之冷,体恤之心可见一斑。且,自己真还是不曾觉得冷!既然并不见皮毛毡毯四处而布,那便是火墙?!这冷清之地的宫宇居然是用火墙而建?!&lt;/p&gt; 余昭仪讶异之余便是仔细去看那墙壁,一看之下,震惊难耐!这墙虽是有些脱色,虽是有些斑驳,但仍时候可见隐隐泛着的粉晕,配着若有如无的香气。。。。。。“椒房”!余昭仪顿时快要喘不上气,自己既是连册书都无有的,又怎能得住“椒房”?这!这是何等相悖?&lt;/p&gt; 余昭仪蓦地想起自己并不曾坐在这宫宇的主位上,而只居客首,一眼向主位看去,突然惴惴然不安之感更甚!当即顾不得腿脚还是酸麻不止,强撑着起来,便直奔主位后那扇屏风而去!&lt;/p&gt; 郑凌瑶!这屏风上画的不就是郑凌瑶这个妖妇!?这里原是她住旧的宫宇么?原是她不要的才是恩赐了我么?但既是施舍给了我,还仍是要霸着主位不放么?余昭仪咬牙切齿地看着屏风中人,手握成拳,恨不能须臾生出拔山扛鼎之力,好生生将之砸烂。&lt;/p&gt; 一寸一寸,一厘一厘,余昭仪心中怒火狂嚎地吞噬着画中人。。。。。电光火石之间,忽的一丝火星迸进了她喧嚣不止的脑海!&lt;/p&gt; 不对!不对不对!这画中人并不是郑凌瑶那妖妇!那妖妇哪里有这般的清雅端庄之气?哪里有这般恬淡尊贵之意?余昭仪急忙去取过了一盏灯,贴近了、照亮了,屏息凝神地仔细看去。。。。。。&lt;/p&gt; 像是极像!类是类极!然这画中人并无有一丝郑凌瑶的妖媚之气,郑凌瑶也无有一丝画中人的高洁之相。且为何越看越觉得画中人甚是熟稔,明明并不识得啊?!余昭仪咬着唇冥思苦想:她既不是郑凌瑶,又会是谁?为何她们二人竟能如此相像?又为何我竟是会觉得她是曾相识的?&lt;/p&gt; 难道她是郑凌瑶的母亲?难道是她母亲年轻时曾是拓文帝情人?不!显然那是不能!即便是如此,她也绝不能得这“椒房之宠”,更不能明白地在这里树了一块屏风供人置喙了!&lt;/p&gt; 一般长相如此相似的,不是母亲便是姨母,而郑凌瑶的姨母,不就是刘赫的母亲?!余昭仪脸色刷地一下惨白无比:怪不得!怪不得我觉得这画中人面善!原是刘赫,刘赫竟然长得似她!&lt;/p&gt; 灵光一现,余昭仪急忙蹲下身子去寻那屏风壁画的落款,正看到了“婉珏”二字时,只听背后一声阴冷、狠戾之声缓缓飘至,&lt;/p&gt; “余昭仪可是寻到了谜底?”&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5章 雨如晦 余昭仪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惊得面如土色,肉跳神惊之下一个趔趄,手上铜灯险些跌落。&lt;/p&gt; 先不论余昭仪是否能及时辨得拓文帝声气,就凭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时辰,能进得来的有能有谁?要说或是内侍呢?且不说余昭仪从水仙庵至今不曾见过一个内侍,纵然真是内侍,又哪里会有这等的威严气势,哪里会有这低沉狠戾之声?&lt;/p&gt; 余昭仪来不及去想陛下是如何悄无声息地进到殿内,也不急安抚好自己狂蹦乱跳的心,只是心急火燎地转身潦草跪下,执着铜灯就拜:“凌旋,妾、拜见陛下,陛下万安!”&lt;/p&gt; 寂静无声!&lt;/p&gt; 余昭仪数着自己的呼吸竭力平息着狂乱之念、猛跳之心。一瞬间想起自幼时起就曾是多少次臆度过的,他日嫁为新妇时的情形,黯然神伤!&lt;/p&gt; 当是喧闹的婚仪、当是俊勇的郎君、当是甘美的洞房。。。。。。而今?!而今自己只得垂首盯着暗沉沉的地面,颤栗着揣摩下一息是否能喘得安稳!天壤之别!云泥之差!这一切,该是怨谁?该是怪谁?该是恨谁?&lt;/p&gt; 郑凌瑶!这个背信弃义、惯于安忍之怀的妖妇!首恶舍她其谁?苍天有眼,许我有日可食其肉寝其皮!解我恨怨!&lt;/p&gt; 刘赫!那个冷若冰霜、假仁假义、只得蒹葭倚玉树之姿的真小人!凡若是他有一丝侧影之心,我就不至凄惶至此!我要好生活着,好生看着他到死都要沉沦在求之不得之中,只求他至死再不能得分毫之乐!&lt;/p&gt; 恨怨之意催动之下,余昭仪不瑕别想,更认定了唯有得宠才能一舒心志。然自己孑然一身,在寒朝无依无靠,于这后宫又是一无知。。。。。。论姿色,何人敢与那妖妇争锋?论善解圣心,又怎能与那些已在后宫十几、数十载的同论?然陛下既然册了我,既放我到这奇特之地,定是有奇特的因由!而自己向来最善长的,便是做那乖觉、淑静、不争不嫉甚至有些木纳之人。或者那“婉珏”也是如此这般之人?或者陛下看中的,正是这些?&lt;/p&gt; “陛下!”既是如此,余昭仪信手拈来那羞涩、谨小,怯生生地又唤了一声。&lt;/p&gt; “转过身去跪着!”又是良久的沉寂之后,余昭仪终是等来了“金口玉言”,“跪好了答朕,可是寻到了谜底?!”&lt;/p&gt; 于拓文帝这般奇特之命,余昭仪并不作多想:今夜已是见了太多“奇特”,这背对帝王而跪论起来只能算是最寻常的罢?!且转过去当是跪“婉珏”罢?这本就是她的地方,这“椒房”又绝非姬妾可享,论位分,论先后,自己跪一跪也不亏了什么。&lt;/p&gt; 余昭仪小心着放下了这殿中唯一一盏被点亮之灯,仍是跪着转回了面对屏风,至于怎么答这“谜底”?她心里早就有了主意----自己虽不聪颖智慧,却绝不愚笨痴傻!按着今夜所见,自宫宇到画像,自“婉珏”与郑凌瑶之似到与刘赫之像,点滴之间尽是蹊跷诡异。&lt;/p&gt; 再论自己虽是不曾历过什么大风浪,也是多见了家中阿姨个个种种之样之事。因此知道----但逢这样的“奇特异常”之事,装傻充楞便是上选之策!&lt;/p&gt; “回陛下,妾是见到贵嫔娘娘画像在这屏风上,又是画得鲜活,才是忍不住想细细看了。这画像一看便知是贵嫔娘娘,因此倒是不用猜的。”&lt;/p&gt; “宇文雍也可称得枭雄,怎的养育出的女郎是这般鄙俚?!”&lt;/p&gt; “宇文凌旋!你在家时,你父亲可是教过你,这世上丢命最快的是何种人?”听得又被唤作宇文凌旋,余昭仪有些失措,再听得拓文帝毫无情绪、如同膝下青砖一样坚硬的声音,身子更是忍不得颤了下:该怎么答?说自己原是不敢说才装傻?说自己知道自作聪明之人往往最先丢命?那岂不是认了自己欺君?那岂不是真蠢?&lt;/p&gt; 余昭仪斡旋着利弊:开弓无有回头箭,那么还是抵死不认!被认作蠢并无有什么关系,太聪慧了才是会丢命的!且他称我宇文,应正如我所料,还是有意招揽父亲罢!既如此,我倒还多了些依仗!&lt;/p&gt; “回陛下!妾,妾自幼才智平庸,父亲、母亲虽是悉心教养,妾却仍是只能成凡俗之人。因此父亲要妾牢记一箴----做人当得表里如一、心口如一,有抱柱之信!但父亲确是不曾讲过,这世上丢命最快的是何种人。妾斗胆妄猜,当是,当是欺君之人罢!”&lt;/p&gt; 余昭仪言罢更是跪得垂首端正了些,只是背对着拓文帝,并看不见他此刻萧杀的神色。&lt;/p&gt; “朕说你定是听过阔字门”、“一盒酥”、“鸡肋”之说罢!那你必也知道杨修于主公行、想是过分懂得了察言观色,继而自喻聪睿、自行其是、刚愎自用,最终丢了性命!”全球小说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宇文凌旋自是不能比之杨修!”拓文帝歇了一息,声气蓦然严酷,“然于假痴不癫却要佯风诈冒之道,怕是杨修在世也是难与你比肩!朕看,你是抱着求死之心才敢这般欺君罢?!”&lt;/p&gt; 余昭仪听得最后一句,顿时魂散九霄,顾不得别的,瞬间转身对着拓文帝不断叩拜;“妾不敢!妾不敢欺君!妾是真愚之人!妾是心口如一之人!陛下明鉴!”&lt;/p&gt; “巧舌如簧之辈!跟你父亲一般欣生恶死!”拓文帝愤恨十足,一脚踹在余昭仪当胸,待见到她仰面而倒时痛到扭曲的面容,似是更添了许多嫌恶,又是一脚恶狠狠踹上了余昭仪的腰侧。&lt;/p&gt; 余昭仪随着自己的一声尖叫而倒,彷佛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声响,须臾之间只觉自己泪水迸发,头发、衣衫更是顷刻湿透,眼前金星乱舞,痛到晕眩失力,连呼吸都是不能!试着佝偻起身子想去捂住痛处,却分辨不出该捂何处,哪一处都是痛的,哪一处都像是被拆了一般。。。。。。这样的痛,不如死了罢了!&lt;/p&gt; 不!不能死!好不易有了转机!好不易有了指望!我不能死!不就是被踹了两脚么?也不是不曾听过郎君打娘子,原本也是寻常之事。。。。。。。&lt;/p&gt; 余昭仪死力挣扎着、试着吸进一口气缓一缓已是颤栗不已的身子,然刚呼出一口气又是一脚随之而来,又是正中当胸!&lt;/p&gt; “喀拉”之声清脆而响!这回她是听了个真切,然这肋骨断不断的,断了几根,都已是不要紧了!因是自己定是活不成了吧?!&lt;/p&gt; 余昭仪神志涣散地仰面而躺,痛得只会在咽喉之中发出似有似无的呜咽之声,时不时地抽搐一下,恍惚间只觉得魂魄正在一丝一丝地抽离着身躯:我原已是死了,这只是回魂之梦罢?既是梦,为何要这般痛?既是梦,为何他不是刘赫?&lt;/p&gt; 不!这不是梦!余昭仪倏得拽住了自己魂魄,心神前有未有的清晰起来:这定是那妖妇的毒计!她要让我上云端再坠地狱,她要看我生不如死!她是恨我罢?!她是天人一般的高不可及,居然也会恨我!!那婉珏可原来就是她的字?她自己不能来便是让画像看着我受辱受苦也是好的罢?只是她为何要恨我?”&lt;/p&gt; 余昭仪松开了神魂,任其飘荡着回到了那日合欢殿上。。。。。。。是了!就是如此了!我称刘赫为郎君时,那妖妇便是颜色尽失,把我唤作贱婢不算,还拿了茶盏掷我!原来!原来她是于刘赫有情么?!怪不得要这般设计于我!怪不得要百计千方地蛊惑父亲!她是想让我隔断了刘赫与盛馥之路,再是要置我于死地!这个毒妇!这个妖妇!这个蠢到之极的拓文帝!竟不查自己的贵嫔竟与侄子有染!他若知晓了,必定会处死那妖妇罢!&lt;/p&gt; 余昭仪嘴巴张合着,拼力想说出些什么来,然除了甚至连不成字语的斯艾之声便是再无它声。&lt;/p&gt; 我竟是这般悲惨么?我的命竟是这般轻贱么?余昭仪悲从衷来,热泪犹如夏日暴雨般连珠而下。。。。。。&lt;/p&gt; 突然,余昭仪觉得有些凉,再半息,竟然是觉得有些冷,巍颤颤撑开眼,只见一柄利刃映着灯火闪着寒光正当胸而垂,&lt;/p&gt; “他是要杀了我了罢!”&lt;/p&gt; 余昭仪惨绝的目光顺着利刃而上,看见了一张冷如冻土之脸,再往上寻去,对上了一双带着痛恨、哀怜、悔怨的眼神!这老之将至的清暎、晦涩、颓然之容便是大寒朝的天颜么?!当是不曾见过罢!那日曾是见过罢?只是不记得了罢?!只是,为何也是似曾相识?&lt;/p&gt; 一声绢帛割裂的轻响打断了臆想,余昭仪只觉胸前一空一凉,一股比死更为可怖的惧意又猛又狠地攥紧了她的心。&lt;/p&gt; 手边的灯熄了。。。。。。另一阵剧痛袭来之时,余昭仪脑中忽然拼凑出了一个人----拓文帝!婉珏!相叠相加,再平再分,那是。。。。。。刘赫!&lt;/p&gt; 一眸一瞥一惊鸿&lt;/p&gt; 一息一幻一世缘&lt;/p&gt; 一轮一转一珠华&lt;/p&gt; 一海一田一彼岸&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6章 浥心尘 刘赫不知这已是自己第几次将写至一半的书信揉作一团再扔至一旁了。&lt;/p&gt; “三十七!”东方边眯缝着眼边掏着耳朵,边报出一个数字,“殿下下笔这般踌躇,就是还未曾想好,既然未曾想好,何必要写?白白糟蹋了笔墨纸砚!”&lt;/p&gt; 刘赫充耳不闻,不理不答。只是另铺好了纸帛,又拿笔沾饱了墨,就要重起一章。但等笔尖将触到纸帛之时,却是滞然不动,生生地僵持在那里上下左右不得!&lt;/p&gt; “唉!”刘赫轻叹一声,终是搁下了手中笔,改取了杯早已凉透的茗茶,一饮而尽!&lt;/p&gt; “啧啧啧!可见殿下近来是贪杯过甚,茶都能当酒来喝!这大冷天的,也不嫌凉!”东方缩了缩脖子,还不忘打了个冷战,好似饮那冷茶的是他。&lt;/p&gt; 刘赫悻悻然有些郁,又有些躁。书信原是好写,只是有一处他不得说与东方且也绕不过自己去的地方----到底是如何运笔用字才是不会在“南文首”眼下露怯!&lt;/p&gt; 想刘赫在北地亦是素来以“文才”见长,然他于舞文弄字虽不属滥竽充数之辈,但也绝不能登翘楚之流。而今一旦要落笔给齐恪,就会想起齐恪送那对梅花杯来时特意“降格”而书的贺贴。刘赫于此有气,但却无处去撒!只想于文字斟酌些再斟酌些,好驳了齐恪认他只是“市井之流”的谬想!但不想事与愿违,愈是斟酌下笔便愈发晦涩,到方才竟都不知要如何开章才是适宜!&lt;/p&gt; 若论武,怕是十个齐恪都抵不过刘赫,而论文,十个刘赫也是抵不过一个齐恪。可若两人一旦要“动武一战”,怕也是亲沾不到彼此一片衣角,比的也只能是各自行军用兵之法!刘赫虽不知齐恪于此道修为如何,但仅凭垂伯与他的亲密之态,盛馥又是自幼酷爱兵书之人,他一个阅书成狂之人,又能逊色去哪里?&lt;/p&gt; 如此来看,无论文武,自己竟是无甚胜算?刘赫越想越是沉闷,一旦看见东方促狭的眼神,便是找到了“泄愤”之处:“道长既于孤要致信于齐恪并无异议,为何始终又是冷嘲热讽?”&lt;/p&gt; “殿下呐!”东方作着脾肉之叹,“这厚颜无耻也得是知个限度!殿下明明是气愤自己技不如人,倒拿贫道来撒气!当真无耻!”&lt;/p&gt; “不如人便不如人了!不如那就该认!如今到底是殿下认一认这不如人要紧,还是大策要紧?殿下若爱斟酌的,倒是斟酌这两样才是合适!”&lt;/p&gt; “又不是比文招亲!还定要论个高下!纵然是招亲,恪王也不会招了殿下呐!殿下既然定了江山为先的心意,又何必再去拘泥于这些个莫名之事?一封书信而已,写了也就写了,殿下何苦自己跟自己变扭较劲儿?”&lt;/p&gt; 刘赫冷哼了一声,并不去接东方的话茬。归正被这假道士洞穿心思也是司空见惯之事,自己再要惊乍着去辩,更是会添了他的兴致!然这信要怎样写成依旧是一烦琐之事----既不能露己之声色,又要字字中的;既不能输了自己的声势,更不能损了齐恪威严,而最紧要的,依旧是刘赫不要齐恪边读此信边展露着嘲讽之笑。。。。。。&lt;/p&gt; 忽的阿卫在外叩门,嘴里还嚷着:“主子!宫里头来人说是要跟我们府里要东西呢!”&lt;/p&gt; 刘赫一时愣怔:孤何时欠了宫里东西?正开口叫了阿卫进来回个清楚,一旁的东方“哈哈”一声大笑:“殿下贪墨了人家的物件儿,如今想是再霸占不成了!”&lt;/p&gt; 刘赫恍然大悟,原来这“东西”,是那些由南而来、如今堆在库房蒙尘的“贺礼”。刘赫想着宇文凌旋当真是对任意一物、一利都是孜孜不放,当即对她之鄙夷厌恶更是深浓了几分。&lt;/p&gt; “主子!”阿卫给刘赫行了礼,又转过去对东方行礼,一声“大爷”还未喊出,却已遭东方嗤笑不止:“小子!今日还是不许喊大爷!”&lt;/p&gt; 阿卫也不慌张,喊了声“道爷”行了礼,倒引得刘赫笑意难禁!&lt;/p&gt; “宫里来的是何人?”&lt;/p&gt; “回主子,只是一个宫婢,名唤翠鹦,拢共也就驾了一辆小车而来,并没有别的什么人、什么车跟着。”&lt;/p&gt; “奴才之前不曾见过她,也不识得。问她可有旨令,又问是哪个宫的,她只说是伺候余昭仪的,也没有什么旨令来宣,只是奉了昭仪口令而已。”510文学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一个宫婢?”刘赫难免讶然,讨要东西不该是多些人马才是得力么,且按昭仪规制,只得一个宫婢行事也是太寒酸了些!又是无有旨令。。。。。。那定是她私自而行,并不是拓文帝授意!&lt;/p&gt; 自宇文凌旋离了耀王府进宫已将近一月,其间她滞留水月庵时,因映莲之事刘赫还能听闻一二她之讯息。但自从她入宫,除却知她不得册不受封,其余一概不能知。就连郑凌瑶这般多事之人,也是无有一星半点的有关她音讯传递出来,倒像是她凭空消失了一般。惹得刘赫愈发认定了拓文帝乃是“故意”行这荒诞之事,其心更是可疑可虑!&lt;/p&gt; 而今这消失之人忽然间却差个宫婢私下来讨要东西,且是不合仪规,也是离奇又胆大得过了些!难道她正当盛宠便是无视法度?但若真是如此,为何连郑凌瑶都是不能得知?!&lt;/p&gt; “那宫婢如何说的?”刘赫问。&lt;/p&gt; “说是要来取的共有两项。一项是余昭仪随身由南而来的物件儿,另一项我听着她也是含混并不清楚,只道是余昭仪南边旧友的赠礼,物件可是多得紧。”&lt;/p&gt; “听听!物件可是多得紧!啧啧!殿下也莫心疼了,赶紧给了打发人回去交差得了!”&lt;/p&gt; 东方嘴上调侃着,心里也是怅然不已:当真是个扶不起偏还要自作聪明的阿斗!私下让宫婢来讨原是赠与她与刘赫的“贺礼”,可是想过妥当与否?且这般来一要,有些事贫道就只能认是天意了!咳!天意啊!&lt;/p&gt; “呵呵!”刘赫冷笑几声,“阿卫,她索要的第一项,悉数交给了那宫婢带回。”&lt;/p&gt; “至于第二项,原本就是无有之物,那既是无有!”&lt;/p&gt; 阿卫挠了挠头,瞬间就明白了:“奴才明白!就是不给!要是那翠鹦夹缠不清的,奴才就说那些物件儿都早让主子打发回南边儿良朝去了!且本就是送予主子的祝礼,既然主子无婚无娶的,留着这些也是无趣,可不就要送回去?!”&lt;/p&gt; “嘿!殿下没白养你这小子!”东方一拍大腿,“冲你今儿这机灵,本大爷又许你喊大爷了!”&lt;/p&gt; “谢大爷!”阿卫喜滋滋的又对东方行了一礼,转身对着刘赫,只想主子给个允的示下,当即便去办了,然一转过来,却见刘赫默然着、眉头紧蹙着、双唇紧抿着、手指又在书案上轻叩着。。。。。。&lt;/p&gt; 阿卫跟了刘赫这些年,太是知道主子习性。但凡是这模样,大抵是有大事要想,这时候,且莫问,也莫说,只静静地等着便好。&lt;/p&gt; 果然,刘赫重重地叩了三下书案之后,眼里闪的都是毅然之色:“无需与那宫婢交代。只给了该的便罢!她若要闹,带她来见孤!”&lt;/p&gt; 阿卫见主子并未采信自己的主意,有些落空。难免脸上浮现些许失落之时,只听东方大爷阴阳怪气的说道:“你小子莫失落!你主子可以依仗着你下了一番大决心,怕是回头要赏你也未可知!”&lt;/p&gt; 阿卫虽是不解“大爷”话语中的玄妙,却是知道主子定是记得他这番“机灵”之举,转瞬又是乐滋滋地行了礼便去了!&lt;/p&gt; 阿卫既去,东方便敛起了笑容单刀直入:“殿下一会儿进宫打算如何跟那老儿说道?”&lt;/p&gt; 刘赫深潭样的眼波漾了漾:“孤是个执拗混赖之人只做任性之事!既然心愿不达,自是要找补一二才是合情合理。且陛下莫名迎了新人入宫,倒是坏了孤之计策,孤当是愈发任性才是!”&lt;/p&gt; “依道长见,孤此策可好?”&lt;/p&gt; “有些事发之时殿下若不在的,也好!有些事能面议的,也妥!贫道并无异议,只是想去睡醒了,免得一路上受殿下苛待倒是连个好觉都睡不成!”东方虽是打着哈欠,却仍不忘嗤笑刘赫,“殿下如今是只要不写书信便都是顶好的!能见一见盛家女郎那便是顶顶好的!”&lt;/p&gt; “然贫道还是要扫一扫殿下之兴!再是累述一遍----恪王跟盛家女郎那是天定的姻缘,同生共死,分不得、拆不开!殿下可要记好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7章 涤信意 耀王府管家碰着账本,逐一核着封条,再看着这些箱子一件件地装车。看来他是笑着、也确是笑的,但这不争气的嘴角却是抽抽地让这张脸比哭还怪丑!&lt;/p&gt; 管家也知道这样不好,然耐不住啊!耐不住这无法形容的肉痛之感!若定他要说肉痛到哪般----那便是当真如同一刀刀地落在身上剜肉刮骨,痛得他脸都是绿了!&lt;/p&gt; 俗话说人穷志短!兹要是能落到碗里的就都能当菜!但又有《乐羊子妻》曰“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宁愿饿死也只讲骨气!&lt;/p&gt; 管家每每纠葛这些,每每哀叹连连“想一个妇道人家都知道读《礼记·檀弓下》,身体力行这“骨气”之说,而我一个堂堂正正的王府管家,却是“志短”地非常!一心只想着多弄些财物贴补着府里。。。。。。。唉!谁又愿做志短之人?!可奈何耀王府穷啊!且是穷得叮当响啊!&lt;/p&gt; 早些年王爷还是公爷时,早些年自己刚来时,府里的日子可还是过的滋润的!后来是架不住殿下一个一个的往府里领人才是越过越穷!若这领进来的但凡是娘们儿倒还省些花销,然殿下领进来的都是些“贤士”!&lt;/p&gt; 贤士需礼遇,殿下于他们那待的,可比府里的那几个真娘们儿要好上了许多!可府里拢共也就这些田地、产业,这收成不见长,花销却是越来越大。若不是阿凯那边时常贴补些,怕是这府里早就要穷的当裤子去了!&lt;/p&gt; 虽说阿凯那边的钱也是殿下的钱,但那钱是用来成大业的,绝非是能用于平日“挥霍”的!且阿凯那小子把这钱看得比命还重!凡是往府里送钱,他那也是钝刀拉肉般的痛!从前管家为此不曾少笑话过自己这表弟,然而今是感同身受!&lt;/p&gt; 本来那些整日闲着的“贤人”统共一起去了南边儿,管家是拜天拜地、额手称庆----“闲人”们走了,府里终是可以攒些银子了吧,终是不用每月都算着扣着过了罢?!可谁成想!殿下转头就是掏空了家底,在南边儿起了个叫做“郁园”的府邸。本来盖就盖吧,好歹是殿下住,钱花得也是值当!可管家方是前脚喜滋滋地刚听见府邸竣工了,后脚殿下就是阴沉沉地回来了!回来就回来吧,看殿下回来了还要折腾钱财!又是砍树又是载树,花光了府里这几个月勒紧裤带省下的银子不说,害的管家还要去跟阿凯周转!可阿凯现如今也是一个劲儿地哭穷啊,道是殿下大事当前、四处花销巨大,真是再没钱贴补府里了!&lt;/p&gt; 管家惆怅得人都瘦了,然看着主子日日郁郁寡欢,也是不能雪上加霜,再去为钱财之事烦扰他。但主子虽是说:孤知晓而今银根紧,故凡事都将就、节省些罢。等话罢了却是酒不离手!管家为此愈发愁啊:主子可是知道?这一坛子的春醪花费的钱银,倒是够府里一众下人一天的吃食了!这日日起码一坛地喝着,可知道我这心都是疼得抽抽?然这还不是最坏的!最坏的就是还来了个“大爷”!自从这大爷到了,酒便是从每日一坛改成了每日两坛甚至三坛!为此管家更是愁得牙根痒痒:你个大爷道士就不知道少喝几口么?好赖不是花你家钱财便是不知道心疼是吧?!&lt;/p&gt; 有一日管家终是忍不住跟阿卫、阿壮两个小子发起牢骚,不料非但不得安慰,还被阿卫指着鼻头笑傻!他道南边送来了那许多物件,别人的他不知道,但凡是盛家女郎的,保管是件件值了大价钱的。这么多钱财放在跟前,管家倒还愁没钱?&lt;/p&gt; 管家醍醐灌顶般的醒了过来!确是啊!这十几大箱的东西,于阿凯那边是杯水车薪,于这府里却是一棵活生生的摇钱树啊!因此便是乐悠悠地一直只待等个合宜的时机回了殿下,便可开箱取物换钱!这还没高兴上几天呢,殿下居然说要悉数还回去!还回去!还回去!&lt;/p&gt; 管家悔!早知道如此便是偷开了箱子随便取了几样留着都好,自己这一个怠慢,竟然是全盘皆失!一个铜板都是留不得了!三号中文网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管家看着最后个箱子也是装上了车驾,越发可惜。然可惜也是无用,管家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自叹道:主子不就是这般不拘之人?!何时倒是在钱财上有过计较?若他是计较的,当初也不会有那缘分了罢。。。。。。&lt;/p&gt; 想当年管家与阿凯两家因战乱自关外流落至此后无以为生。眼见一家都快饿死,两兄弟走投无路之下只好仗着一身武艺投靠了乞食军。再将家中各人安置在了一处田庄,以后除了隔三差五托人送了钱财过去,再不曾回过那里。&lt;/p&gt; 经年之后两人均是厌倦了这整日杀人越货的勾当,只想洗手不干回家与父母团聚过些寻常日子。然按乞食军的规矩,你若要堂皇而走,便是要以天价自赎自身。然他们那些年也就混了个小头目的角色,纵然平日里省吃俭用也是绝拿不出那样一笔想起都是要打寒颤的钱财。道穷途尽之下只能铤而走险----两人带着几个同心的兄弟出逃而走,藏身于早已荒废的托林寺中,只想等风头过后再与家人团聚。&lt;/p&gt; 这一躲便是半年有余,几个人闲着无事便是将这荒山废庙逛了个遍,又与寺中仅存的几个老阿尚成了挚交。待等他们估摸着可以下山去探探风声了,两个老阿尚道是与他们甚是有缘,但他们此去也不知可否再见。为了成全缘分便是要将一桩惊天大秘告诉了他们。&lt;/p&gt; 管家他们原本想拒----因是一贯的,于秘密知晓越多之人,便是死得越快!无奈那两个老阿尚执拗地一定要他们听了才肯放他们下山,并说这原本也不是为了她们,而是为了他们能报答他们的贵人、恩人!为了助力成就这贵人的大事!是非听不可!&lt;/p&gt; 如此半信半疑着,他们兄弟俩知道了托林寺的秘辛。原这托林寺在前朝开建之时便只是个幌子,为的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开采这山里的铁矿!因此他们自以为已是熟稔的托林寺中,还有无数暗道、机关、乃至采矿所需的都一应俱全!若要问这起事之人为何能有这般大的手笔又是为何最终未成其事?一位老阿尚唱了一声佛道:天运不济,生不逢时!命该如此!施主们若是遇着了贵人,便可协他一起回转。若遇不到的,便是将贫道们今日所言尽数忘却了罢!&lt;/p&gt; 管家与阿凯当时归心似箭,只应了那些老阿尚们便是一路打探着摸回了家中!本来还想着或者半路还能遇上乞食军截杀之人,却不想一路风平良静,像是乞食军早就忘记了曾有过他们这些个人!&lt;/p&gt; 待等他们回了家,见着了爹娘才是知道:乞食军早在他们出逃不久便是围住了这里,道是要么交钱,要么交命,其二择一。然既然事主不在,这命便要由家人来偿,且是两命方能抵一命!&lt;/p&gt; 这些凶神恶煞一般的人,讲理是万不能的!给钱?纵然把一庄子的人全卖了怕也是值不了他们要的那些!给命?那也是太屈了!一庄人惊慌失措!平日里乡里乡亲都是亲厚,一下子两户人家要遭灭门,这怎么能忍心!?终是庄主胆大些,横下心去跟乞食军交涉,道这庄子原是赫公爷的产业,如今既然有事,也是该通禀赫公爷,请他来担待一二!&lt;/p&gt; 乞食军虽是凶横,但只按条理做事。见管事说得有理,便是去见了刘赫将首尾托出。本是只报侥幸的庄里人最终等来的却是大幸!赫公爷悉数给出了乞食军索要的赎身金,并也不要他们家人偿还!甚至都不曾露面好让他们磕个头,拜一拜、谢一谢!&lt;/p&gt; 管家兄弟俩面面相觑,这赫公爷不正是老阿尚说的贵人?当即马不停蹄赶至京中拜见刘赫,道是愿以一生报效!&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8章 旧庐下 两人本以为此番报效投奔而去,刘赫必然是欣然收留。不想刘赫不仅不留,反说他们本就是为了与家人团聚才是冒死从乞食军出逃,而今既然得偿所愿,就该好生供养父母、娶妻生子,何必再要跟着他当差又要骨肉分离。然两兄弟当日看见了已被搬得空空荡荡的赫公府,就知刘赫必然是为付那赎金掏尽了所有,可他居然在两兄弟面前绝口未提!&lt;/p&gt; 两兄弟漂泊、吃苦了半世,算是过尽了刀口舔血、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日子,或正是应了“忠义每多屠狗辈”这个大俗却不俗之理,哥俩儿遇着刘赫这样施了“救命之恩”却不图报之人更是死心塌地觉得他便值得一生追随之人。再加上托林寺那老阿尚曾是有言在先,更是铁了他们的报恩之心!&lt;/p&gt; 因此刘赫不允归不允,赶他们回去归赶他们回去,这两人愣是在门口跪着不走,道是公爷若不要他们的,便将两条命跪死在这里,也算是还债了!&lt;/p&gt; 如此这般耍赖似地跪了半日,刘赫便是崩不住又将两人喊了进去。道所有种种只因是自己封地之事,这才是一定要管。但这管并不是要图什么回报,因此他们大可不必如此固执全什么报恩之心。&lt;/p&gt; 两人原本想着留下后再告诉了刘赫托林寺之事,而此刻见他还不肯留人,便是博一把似地将那秘辛全盘托出!&lt;/p&gt; 刘赫听了惊奇不己,也是不敢全信!踌躇了一番,还是道与两人同去看看!为此两人又是对这主子起了一份敬佩----因他这同去,就只有他同去,并不带他人别马。想他们纵然是来报恩的,也是刘赫初识之人,且之前还在乞食军厮混了经年,这万一要起了谋财害命之心,他一个公爷想是抵挡不了!然就是这样,他还是不虑,三人三骑,当日就往托林寺疾奔而去!&lt;/p&gt; 一旦到了,两人便是兴奋不已直引着刘赫去见那些老阿尚。不料寻遍了旧时流连之地,也是不见他们只人片影!阿凯急得跳脚,只说这般倒是让公爷误会了兄弟两原是打了诳语,是为不实之人,管家则是细细回想着当日临走前那些老阿尚交代的,自己可还有什么错漏之处。突然想起老阿尚说的“协”他回转,便是觉得这终究、窍门,当是留着由刘赫去寻。&lt;/p&gt; 刘赫听罢沉吟半晌,便是转回了那老阿尚僧舍,又对着悬在墙上一副描绘了陀林山、托林寺全貌的画像出神了半晌,便一言不发直向山腰某个地方而去。三人到了那里却只见被绿藤盖地厚厚的山壁,并无异常。刘赫又是一阵冥思苦想,便开始数数,数过之后又是按着不同顺序去拉动那些比阿凯手臂还粗的藤条,终是在试了几个循环之后,山壁唧唧咔咔地,竟打开了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甬道!&lt;/p&gt; 兄弟俩面面相觑:这机关藤条隐没在真藤中、浑然一体,常人根本就是分不出真伪,公爷不仅能分得清,居然还能破了这“阵”,这是深藏不露还是曾经来过?&lt;/p&gt; 刘赫像是知道他们心中疑惑,一边说这甬道方开,里内秽杂之气想来甚浓,且等散散再是进去,一边告诉了两兄弟,自己幼时偶尔得过一本闲书,其中描述竟是与此时此景大抵相同!只是年月长久记不得十足十,幸好近年时常研习些墨家的书籍,这才是侥幸有解。如此离奇之事,本就是你难信,我有疑,然太多的不可思议合在了一起,便使人不得不信----此乃天意!&lt;/p&gt; 待等三人胡乱找了些树枝旧衣残油勉强凑成个火把进了甬道,当面看见的就是一案,而案上整整齐齐叠着一摞纸帛并厚厚的一沓书。纸帛之上又是一封书信,信封上注:有缘者赐启。&lt;/p&gt; 三人一同看了书信,正是那些个老阿尚所留。信中道他们本是受天命在此等候能让此山、此寺“物尽其用”的有缘人,如今有缘人既至,他们便是功成身退,当真是了修佛去了!然这有缘人既然得此机缘,日后定当要厚待苍生,多积福钵方是成全了这番缘分!至于那叠厚厚的纸帛,便是这山中矿藏、密道、密室、机关所在。至于那些书籍,则尽是冶炼术的秘籍、兵器的图纸甚至传闻中早已散佚的兵法。。。。。任是谁得了这番机缘,那都是得了可以掀翻江山的本钱!这才是当之无愧的无价之宝!&lt;/p&gt; 管家至今尚能清晰地记得刘赫看完了那信后,看向他们的眼神有一霎时是充满了防备与凶戾,就像一匹狠极、饿极的孤狼看着要与他夺食之物。&lt;/p&gt; 然就在此时,兄弟俩齐刷刷跪下,取了刀子割了手掌涂了血到嘴角、歃血起了誓死效忠之誓。刘赫当即醒神大呼惭愧,只道自己一时的小人之心倒是妨了两人一片赤胆忠义!汗颜之极!如此以后,赫公府便是兄弟两人之家,他也不敢以主子自认,自此同生共死,无一瞒藏,只当是结交了两个异姓兄弟便罢!&lt;/p&gt; 兄弟俩虽属“屠狗辈”,却知有些高低不可逾,有些沟堑不能跨。就此事先不论他俩首先是为报恩才奔刘赫而去,就论老阿尚的未卜先知,就论刘赫仗着幼时偶尔读过的一本闲书便是破了老阿尚们留给“有缘人”的哑谜,这便是天意天命啊!既是“天时”,两人还有何好想,一心认了这个主子就是了!至于什么异姓兄弟,这又不是戏文里的桃园三结义,自己两人也非关、张之辈,哪里来那么大的胆可托?!但若主子要学刘备争一争天下的,就冲自己是这番缘分的“引线人”,也是甘当马前之卒!&lt;/p&gt; 当即两人拜低了说:主子兄弟之名实不敢当,若认下便是违了天意,这会活活折杀了他们。他俩一届莽夫,只求主子此生不弃便是最大的福报!去听书网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自此主仆三人名份定下。刘赫在两三年里,先是悄悄地将他们全家脱了奴籍而入了白籍,又是隐隐地将他们举家迁至了富庶安宁的大将军封地。而这兄弟俩,唤作阿凯的便是留在了托林寺做了假阿尚,招兵买马采矿炼铁,而那唤作阿利的,则是留在了赫公府从杂役做起,因着“眼明手快”又是极能“察言观色”,终是在三年后坐稳了管家的位置。自此兄弟俩一明一暗,一里一外俨然成了刘赫的左膀右臂。刘赫果然是无有一事瞒过他俩,他俩也是沥胆披肝为刘赫挣下了诺大一份能供“起事”之用的“家业”!&lt;/p&gt; 管家阿利想到此处叹了口气:早知道就该让阿凯来这府里。想他如今日日风生水起活得逍遥。我看似是风吹不到、雨淋不着的过得体面,可谁知我这心里越发变扭自己过得跟个娘们儿似的,不是操心柴米油盐便是担忧银子不够使,好不易天降横财来了这些个箱子,没成想这到了嘴边的肉还是没了!没了。。。。。。”&lt;/p&gt; 只是管家第二口气还未曾吁出,就听见那爱酒的“大爷”在他脑门后面儿开始调笑:“啧啧啧!这离开春还得两月有余呢!阿利管家便是思春了!那人不是已经接出来了么?!这早晚的事儿,倒是不能这样性急!俗话说心机吃不了热豆腐,俗话说。。。。。。”&lt;/p&gt; 管家头疼欲裂,这“大爷”这张嘴,真是欠揍得紧!然哪个敢揍他?!主子都是由着他调侃只能装作听不见,实在急了也只说没有酒喝,自己又能怎样?只能听着再陪着笑脸罢了!&lt;/p&gt; 管家扮了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转过身去欲给这大爷行礼:谁敢不给他陪笑脸?若不给他陪笑脸,他这劲儿一上来,便跟娘们儿似得一哭二闹三上吊!只是这上吊的不是这位大爷这“娘们”,而是被他缠上之人罢了!&lt;/p&gt; 这身是转了,这礼却是行不下去!管家只觉给一股力生生架住了,扭停在一个无比磨折的姿势上,而那厢,扮作小厮模样的大爷倒是给他行了一个礼:“管家,小的这便跟主子同去了!管家可是得以宽心些时日了!”&lt;/p&gt; “道爷!大爷!行行好!别拧巴着奴才了行不?”管家极小声地说着:他既有本事架着自己不让动,自然是能听见着细若蚊蝇之声!&lt;/p&gt; “嘿嘿嘿!”东方爆出一串奸笑,“算你小子识相!亦望你切莫辜负了你大爷----贫道之所望,待我回转之时,你小子定要定下了婚期才是算好!若届时能有了小小子便是更好。莫说你小子于此道不通,原来小娘子的心事也是好猜,你只需日日。。。。。。”&lt;/p&gt; 东方一顿胡说八道,臊得管家红了脸皮,羞得阿卫、阿壮直在边上“呸呸呸”地吐着不屑,只道刘赫自内而出一把拽走了东方才算完结。&lt;/p&gt; “殿下急个什么?贫道这里话还未曾说完!”&lt;/p&gt; “赶路!”&lt;/p&gt; “赶路也不急于这一时啊!殿下赶着想去看那个谁,就不管阿利死活了不成?娶不到媳妇,他活活恨死了可当如何?”&lt;/p&gt; “你当人人类你?”&lt;/p&gt; “我是怕他类了殿下!”&lt;/p&gt; 。。。。。。&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9章 萧瑟处 盛馥这些日子愈发懒散,除了应付不得不应付之事,闲时就只想寐着,到了夜里也没了以前到三更时还不想歇的精神头,只想早早安寝。这倒头就着的样子,可是从未有过的,初柳、绿乔为此有些担忧,怕女郎是哪里不好才是这样恹恹一点儿不似平常,这是齐恪却道不妨,说她只是累过了,只需好生歇息几日便可。两个小娘子一想确实如此!且非但是主子累,就连殿下也应是同样累不堪言。&lt;/p&gt; 自从齐恪、盛馥回了京,几乎日日夜夜都是被李卉繁夹缠着不肯放手。按制她这时应是好好在家里呆着学规矩待嫁。偏生这个女儿郎什么规矩都是不忌的,日日跑来拿盛馥作伴。而她这作伴又是极不安生,一会儿要李姥绣个跟盛馥一样的围裳,一会儿要齐恪去帮她弄把新样式的弓弩。兴致好时顿顿要酒,兴致不好时更是时时要喝着。别个倒还罢了,就是莫念被她带着,时不时要受她怂恿去偷尝一口这杯中之物。。。。。。自得了一口,这小儿郎便觉得略带酸味又是冒着桂花香气的甜汤甚是好喝,由此种下了根源,倒是害得人人要提防着他哪天偷喝个烂醉!&lt;/p&gt; 如此之下齐恪难免要怒,怒了之后便是与李卉繁吵,一旦吵起来,又是盛馥夹在中间两头劝慰,可有时一旦劝不听,盛馥自己心火也大了,便是“三国大战”!因此盛家娘子说李卉繁:她本就不是贪杯,而是喝了酒才能撒疯!故此这喝酒是假,要撒疯是真!&lt;/p&gt; 也难怪她是要撒疯!本只想着进宫“养老”之人,却是平地一声雷炸得她突然成了皇后亲自选中的“后宫之主”!那会儿方听见盛馥说时,李卉繁又是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行”,又是要齐恪去帮她找了了快马银钱说要一走了之。好劝歹说地让她歇了这些不着边际的心思,她又起了进了宫去要一个一个弄死那些毒害皇后之人的念头。因此一会儿缠着自己父亲、母亲问那些个贱人是谁,不果!又缠着盛家娘子问,再无果!就揪上了齐恪,齐恪叫苦连天,道她还不曾进宫,自己就已为皇兄捏一把汗,这日后如何,真的只能看皇兄自己的修为造化了!&lt;/p&gt; 眼看进宫日之日实在近了,好不易前几日起李卉繁终于被家里“拘禁”住再不得来了,齐恪刚能卸下一口气了。。。。。。。盛为却是接踵着回来了!盛为回来了,那便是谢郦心也回来了,这也倒还罢了,最让齐恪“痛不欲生”的,当是那个远嫁的荣嫣也在同一天回了京!&lt;/p&gt; 论起这个荣嫣,齐恪便要龇牙咧嘴!这个面上看着再是娇柔不过的女郎,平日里音媚笑甜,一派天真妩媚模样。然一朝要是开罪了她或是盛馥,那她一张嘴便是尖刀为牙,利刃为舌,活剐了你都是不带半分商量。原本这些年齐恪与她也算是“相安无事”,在她任性要嫁去游侠世家时,甚至还求皇兄赐了个空爵位给她夫家,以平她家人“门不当、户不对”之愤。然而如今齐恪却是怕见她,不为别的,就为“那旧事”势必要给她拿来说道,而她这一说道自己必然是三刀六洞般地要“鲜血淋漓”。。。。。。。齐恪想到此不禁出了一声冷汗:荣嫣实在是可恶可憎可骇之人!&lt;/p&gt; 而李卉繁却是因此得了“天下第一赦令”,堂堂皇皇地又从家里跑了出来,理直气壮地在继续在盛家“扎根”,她的道理便是:我那里一堆宫里婢子、内侍,规矩又大,盛馥第一个便会心烦,且郦心跟荣嫣并非熟稔得紧,因此去那两家也是不宜,那便只有盛家才是最妥贴的地方!&lt;/p&gt; 但若哪个要跟她说你好生待嫁罢,莫再乱跑。她便会窜起八丈高道:我一旦进了宫便是进了牢笼一般,那是插翅难飞!你们不让我这会儿尽兴了,我便会带着怨气进宫,怨气总也得发散,可一旦乱撒冒犯了天颜,那便全家等着杀头罢!再有!若是把陛下得罪狠了,或者还株连九族!&lt;/p&gt; 从此盛家又是“日夜笙歌”,且比之先前还要热闹了许多!但这热闹并不是为欢喜,而是因着“三国大战”演化成了“七国之乱”。这一众女郎,一时吵,一时好,一时这个与那个争,一时又是这个帮着那个与另个闹。。。。。。齐恪为此叫苦不迭、避之不及,而盛为是乐不可支、求之不得。。。。。。&lt;/p&gt; 因此上那几日盛家娘子都是躲得远远的,一眼都不想见着这些个“祸害”!归正她也有事可乐----那几日莫念不用读书,虽不能缠着日夜想念的二叔有些遗憾,但既有小友重逢,又得百依百顺的祖亲奶奶作伴,因此欢蹦乱跳地活泼非常。至于祖亲爷爷,嗯!他寻常看起来确是肃穆地紧,然一旦莫念三句话一过,或是祖亲奶奶一句话一过,竟是活脱脱的另一个“殿下姑父”!因此么,外人眼里那个正色庄容的祖亲爷爷,在莫念这里,也是可以爬肩勾颈耳语的!七彩中文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如此疯闹到了前日终于作罢!而这罢休并不是因为李卉繁玩乐够了,也不是因着荣嫣折损够了齐恪,而是皇后忽然又是不好!皇后既然不好,齐恪、盛馥定然要进宫侍疾,盛家郎主跟娘子也免不得也要携医带药同去。而盛为则是要“重操旧业”,带着两个小儿郎“读书”,且这般情境之下,也是熄灭了一众人的欢愉之心,纷纷作起“人生无常”之想来!&lt;/p&gt; 前日李卉繁去与盛家娘子告辞之时,盛家娘子横了一眼向来藏不得心事的李卉繁道:日后要学会藏!这世上好些事并不是刀剑能解的!你面上儿凶辣些也是要的,然心里要学着细些。可别跟皇后似得,哪日去了也是白白的!”&lt;/p&gt; 因此昨日李卉繁算是头一日在家安心待嫁。盛馥随着父母、齐恪一起进宫。路上盛家娘子用眼神狠狠扎了几眼自家女郎还有那“痴傻不堪”、定要同盛馥同乘、而不肯与岳丈相伴纵马的恪王殿下道:若是皇后不好的,你们的婚期倒是要往前提提了!俗话说正月不能娶,腊月不能定,若要提日子的,也只能够是在腊月,好在你们六礼已是过五,至多赶紧着再另行请期就是。齐恪闻言闪着眼眸道好,盛馥却是仍是萎靡着道是随意。盛家娘子见状蹙了蹙眉,旋即拍了拍心口又拿眼睛横着他们道:或者往前提提倒也是能遮了你们俩做的“好事”!&lt;/p&gt; 两人均是不解母亲这所谓“好事”是为何意?齐恪想问又是怕挨骂,只得憋着不问,盛馥却也是横了一眼母亲:母亲自己心里不畅就拿我们来出气。什么好事歹事,我倒还不稀罕知晓,都是随意罢了!”。。。。。。&lt;/p&gt; 如此,四人昨日在宫里呆了一日,到了酉时末刻才能回转。好在此次皇后病症反复并不凶狠,并不会朝不保夕。然她总是日暮西山,一日不如一日,按盛馥母亲说竟是不能如之前料想的,还能拖得那些时日。因此昨日出宫前齐恪就与皇兄提了提期之事,武顺帝自然无有异议,一口允了不算还当即邀了盛家郎主同去宝珠阿尚那里,请他重堪了婚期。而这重堪的大婚之日,竟与齐恪生辰同日!&lt;/p&gt; 如此一来,离盛馥出嫁只有一月之遥,盛府众人得知此讯后,下人们都是漏夜开始奔忙,只想着还有什么要备的,又有哪些是疏漏了的。而再看那些个主子,一个两个都跟无事人一般,都是与平日无异!有好奇的去问初柳、绿乔怎的也不见殿下、女郎着紧些,初柳笑而不答,绿乔则是拉了拉嘴角:你倒是张眼看看,可还有什么不曾备全的?!且无非就是女郎换个地儿住而已,又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就是明日大婚也是得的。再说了,论是我们家还是恪王府,哪里能有缺或者短这个字在的?倒是你们迷昏了头,才是这样慌张起来!&lt;/p&gt; 绿乔是这样说,但仍是阻不了府里的人为了女郎大婚忙碌。盛为早起见了这分外的“喜兴”便是刁滑而笑,只道是:非也非也!尔等并非为了女郎婚嫁而喜而忙!此喜、此乐当是送走了恶霸之感,由衷而来,二郎感同身受!说罢了便丢下要追打他的绿乔,一手一个拎着莫念跟阿昵飞奔而逃,甩下一句:二郎且带两个小子逛京城去。。。。。。&lt;/p&gt; 绿乔追不着二郎便想着赶紧回来伺候了女郎起床。今日原是说女郎仍是要随了殿下还有郎主、郎主娘子一同进宫的。然到了房门口却被齐恪拦下,道是盛馥乏累地紧,且让她好生歇息,今日不去便不去了!&lt;/p&gt; 于是盛馥还在甜梦之时,齐恪已同她父母入宫而去。待她一觉转醒已是日上三竿,才叫了初柳进来问怎的殿下一人去了,就觉得自己饿得前胸贴着了后背,手都要抖了起来!&lt;/p&gt; 因此急忙忙起床洗漱,才坐定端起馄饨吃了几口,忽然有人来报,说是有姓东方者自称是殿下故友挚交前来拜会,问女郎见是不见!&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0章 曾欲归 齐恪随来不尚酬酢周旋,因此交往之人寥寥无几。而这寥寥无几的几人,也都是盛馥熟稔的。而今蓦然间听见一个复姓“东方”的自称是齐恪挚友,盛馥倒真是错愕起来。&lt;/p&gt; 盛馥细致地把自小见过的、齐恪能称为“友”的人都先是捋了一遍,然捋来捋去,仍是平日里相熟的那几个,再不能多出一个来。&lt;/p&gt; 难道是有几回自己独自去云城时齐恪结识的?然京城中也不曾听见有哪户或是哪位东方氏是“名见经传”的呀?!可齐恪又是极少独自出游,这东方挚友究竟是何时认得的呢?且既是挚友,他怎的也不曾提起过?&lt;/p&gt; 盛馥想着想着,忽得又觉困顿,人又开始木着,手中的汤匙也停下不动,绿乔在边上看着着急,生怕她一个瞌睡上脑,就把脸栽进了馄饨里去。因此轻轻挪过了碗,再接过了汤匙,可这嘴是万不能消停的:“殿下既然此刻不在,女郎且打发那东方回去,让他改日再来寻殿下罢!”&lt;/p&gt; “本就是女郎乏累,才是今天宫里都不去的,倒还要去见什么不认得的人?!按奴说,一会吃好了再去睡会儿才是正经的!”&lt;/p&gt; 盛馥确是很想睡。但无言又觉这“东方”来得颇是蹊跷,生出了许多该当是见一见之心。&lt;/p&gt; “那东方看起来可是面善?”盛馥问那来回禀的家仆,“可是曾见过的或是听过的?”&lt;/p&gt; 可那家仆的头摇得根稚童手中的拨浪鼓一般欢脱:“奴才并不曾见过或是听过。按奴才知道的,京中并没有这号人物。”&lt;/p&gt; “他可有说为何来这里寻殿下?”盛馥问着又拍了拍额头,好让自己清醒些,然这睏顿却似涨潮似地一波接着一波而来,抵挡不得,盛馥实在耐不住又打了个哈欠。&lt;/p&gt; “他只说是殿下故友,此次是有要事才来拜会!奴才看他人物尊贵体面这才来回禀的女郎,若是看着寻常的,早就打发他走了。”那家仆见女郎今日尤其乏累,生怕这女霸王一会儿发作起来又累自己倒霉,忙是形容了一番来人的样貌,给自己寻了个来报之由!&lt;/p&gt; 初柳同样已经在那里琢磨了半宿,听得那家仆如此一说,更想着万一来人真是殿下疏漏不曾告诉了女郎的故人呢?万一当真是有事呢?&lt;/p&gt; “女郎,若不是真相熟的,又怎么会寻来盛府?且若不是京城人士,纵然人家指了到盛府的路给他,怕也是轻易寻不到的。因此奴想着,或是殿下当初告诉过他的呢?!”&lt;/p&gt; 绿乔听着就嘟起了嘴巴,抄起汤勺把一个放温了的馄饨塞到了盛馥嘴边:“女郎这哈欠打成这样还要出去见人?初柳你也是个没眼力劲儿的,纵然那位东方真是殿下故人,这要耽误了女郎歇息,一会还是这样瞌睡的,等他回来保管要赖上我们不曾好生伺候!”&lt;/p&gt; “女郎只消去见一见便是。至多留他个名帖,再替殿下与他拟个时间再会,又能耽搁了多久?!且女郎刚用了早膳,是该走一走,回身就去躺着也是不好。”初柳说完又笑着打趣,“奴是怕女郎这会儿睡过了,晚间又不得睡,睁着两只眼睛到处寻我们的不是,两厢一比,还是让殿下赖罢!”&lt;/p&gt; 盛馥眯着眼,牵线一样的嚼着馄饨,也不知是否听清了她们说话,又是一个哈欠过后忽道:“那就见见罢!我也是好奇殿下这故人究竟是何等样人!”&lt;/p&gt; 女郎既然决定要见,初柳便转身吩咐“如今东方大人在哪里等着?劳烦且去告诉了女郎还得一会儿才能去,这会让他自便罢!再有,莫怠慢了!”&lt;/p&gt; 那仆人回道东方大人如今正在尔香堂等着,至于怠慢,那是断不会在盛府出现之事,哪怕那人竟不是盛府的客!&lt;/p&gt; 盛府莞尔一笑,道是你甚会办事!东方既不是我们盛家的客,也是不能引到正厅去。我这里是不便,你引去大哥那院也是恰当。毕竟殿下自幼也在那里住得不少!合适非常!&lt;/p&gt; 仆人得了女郎夸奖喜滋滋地去了。盛馥吃完了一大碗馄饨却还觉得不够,再想吃,却被绿乔拦了个结结实实:“女郎怎的似起哥儿来?为口吃的竟也不知纪极起来!这已是一顿吃了平时两顿的,再吃便要囤食了!且去逛逛,逛完了奴再伺候女郎别的吃食!”酷录文学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盛馥十分不乐!本来自己就是爱吃之人,怎的现今多吃一口还被个丫鬟嫌弃了!初柳未免那主仆二人又起争执,忙借口女郎需得赶紧梳头更衣才是错开了盛馥神思。&lt;/p&gt; 当初柳捧了一叠衣衫让盛馥挑时,盛馥想都不想便指了指那套胭脂色夹金丝织锦的:就这个罢了!&lt;/p&gt; 待等换好了衣裳,梳好了头,已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盛馥今日竟不知怎么的心血来潮一反平日只要干净爽利的喜好,却要初柳给她梳了个流苏髻,待等好了打开饰匣就要去寻那个梅花红包步摇,初柳从另一个匣子里取了给她簪上,道:“女郎今日怎么倒想起这个来了?竟是好久不戴了!”&lt;/p&gt; 确是好久不曾戴了!盛馥转了转兀自昏沉的脑筋想寻个究竟,但也是无有个究竟:“就是想着了而已!或是觉着与这胭脂色衬配罢!”&lt;/p&gt; 主仆三人就此慢慢往尔香堂而去。临走,绿乔塞给盛馥一个手炉,初柳又是给她披上了一件白狐裘,扰得盛馥烦厌不堪:“又不是天寒地冻,我还能冷死了不成?弄这些要做什么?”&lt;/p&gt; 初柳起先不答,只更系稳了狐裘,才道:“女郎再有一月便要成亲,如今已是这样的身子,要再受个风寒着个凉的,女郎自己想想可是美事?”&lt;/p&gt; 这样体面的道理,盛馥也是无奈,气哼哼地竟是难得来了些精神,一迈步便是把两个丫鬟拉在了后头!&lt;/p&gt; “女郎且走慢些!”绿乔拉着初柳快步跟紧,两人目光一汇,均是窃窃而笑:傻殿下,憨女郎,当真是老天配好一对!&lt;/p&gt; 尔香堂既近,盛馥放慢了脚步,待初柳、绿乔一左一右推开了堂门,只见一墨灰色身影束手而立,背对盛馥似正仔细观摩着墙上悬着的画作-----那些出自齐恪之手,不是梅便为桂的画作!&lt;/p&gt; 一眼之下,盛馥的心乍然狂蹿而起:这!这便是那东方?为何这般相熟?相熟么?为何会相熟?只因这背影看着竟是与那人一般无二?&lt;/p&gt; 不!不不!不不不!他是东方,故而只是似!只是相似!那人远在北国,又怎会来了这里?!定是自己不曾睡醒错神失眼才会乱认,定是自己错了!错了!&lt;/p&gt; 盛馥钉在了当地,不想再跨上一步!心中忽然有些悔,为何要来走这一遭?为何要好奇这自己不识的齐恪故友究竟是何等样人?不然青天白日的,自己怎会凭白地生出这些无稽之想来?!&lt;/p&gt; 盯着那人披散在身后有些灰白的头发看了又看,盛馥终于褪去了些慌张、稳下了些心神:那人是乌发如墨,短短几月怎能成了这般模样?终还是我晃神多虑故而心虚了罢!&lt;/p&gt; “沉索暗香风中籁,才知梅桂齐争开!”&lt;/p&gt; 蓦然一道低抑沉重的声音传来,如同铁锤般重重地砸在盛馥心头。这两句齐恪所作的诗句,经刘赫之口化竟是作了绵绵大山,劈头盖脸压埋住了盛馥。&lt;/p&gt; 一阵窒息感袭来,盛馥辛苦地吸着气,晃了又晃,只是竭力捏紧了手间暖炉不想让自己跌倒。&lt;/p&gt; “女郎!”初柳、绿乔见状急忙罢休了这不敢信的“梦境”,惊呼着抢上扶住了盛馥。&lt;/p&gt; “盛馥!”刘赫转身而对,一派苦涩凄迷,“孤!回来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1章 空遗香 刘赫枯站在画前,嗅着魂牵梦绕的木樨香,那一双探向盛馥的双眸看似静谧和缓,而只有他自己知晓,此刻此时,一层雾气已然蒙了上来,眼前雾茫茫的,竟然是看不真切眼前这个自己朝思暮想了千百回的人!&lt;/p&gt; 一句“孤回来了”之后又当说些什么?&lt;/p&gt; 说此刻最想的,便是抱抱她,跟她耳语,道自己思念成疾?&lt;/p&gt; 说已是到了三日,而有两日是等在盛府之外,只想候着一个能来见她的时机?&lt;/p&gt; 说那日初到之时还一心只想寻着齐恪要紧便是去到了新起的恪王府。不料被告知“殿下常住盛府”不算,还因此见着了“苾馥轩”,见着了“泫萸苑”,见着了“淡墨庭”?&lt;/p&gt; 再是说东方藉此大做文章,道是齐恪于盛馥之爱是万事以她所爱而爱,因此起个宅子都是依着盛馥喜好而来;而自己于盛馥之爱却是因自己所爱而爱,至多也就是假惺惺地栽些木樨、梅树,只把她当作繁锦上织就的那朵花!如此这般,自己倒还不如早日认清了罢休下心思,莫再去扰人误己!&lt;/p&gt; 或是说自己并不是为了“避”而北回,回去,只为去挣一个天下与齐恪比肩,只为去挣一个天下才能有力气挣你回来?&lt;/p&gt; 还是说自己这几月之历犹如噩梦般缠绕不休,挥之不去,而那将来,一直也如云雾锁山,不得看个真切。自己当真是累、是乏、是怒、是灼、是惧、是郁。。。。。。?&lt;/p&gt; 孤都是愿意说,而你,是否愿意听?那个说过:“等你回来再说罢”的盛馥;那个取走了“傲霜”的盛馥;那个用命去护着齐恪的盛馥;那个就要嫁作他人妇的盛馥。。。。。。究竟哪一个才是孤的盛馥?&lt;/p&gt; 可孤为何要怯?既来了,既千辛万苦地来了,既是本来为何故而来都是不要紧了,既见到她了,当是无事可怯!&lt;/p&gt; 刘赫逼散了眼中雾气,尽力笑出了一抹温暖,只待看清了这个心心念念之人,然这抹笑容蓦地便僵在了嘴角,再不得延展而开。&lt;/p&gt; 此刻刘赫眼中的盛馥,竟然是如此激愤?那双曾是布满寒星的眼睛,如今已被怒火充斥,像是转眼就要喷薄而出,把刘赫化个消失殆尽。&lt;/p&gt; 她应是过得很足心罢!她应是与齐恪很和美罢!竟是丰腴了些。这眼神,又何必要扮成恶煞般样?她不知自己眼底的渗出华蜜,是掩不住的么?她竟是忘记了,孤是能一眼看穿她么?&lt;/p&gt; 刘赫无餍地端相着盛馥,突然一阵愕然,突然一点惊喜,突然一点怨恨。。。。。。这步摇?!不正是初见时她戴的那支?这胭脂红的衣裙,不也是似到了极致?!她今日穿戴这些断不是刻意,此乃上苍示意孤与她亦仍是心有灵犀么?然孤是明白了,她可是能够省得?&lt;/p&gt; “盛馥!”刘赫百感交集地又唤了一声,低沉之声中抑制不得的萧瑟酸楚打在盛馥心间,鼻子一酸,差些就再扮不了这份愤懑。&lt;/p&gt; 明明已是无情的!明明从来便是无情的!为何自己倒像是欠了他一世情般愧疚难当?为何见了他那突生的华发、瘦削的身形竟是生出些怜惜来?这些心绪来得便跟自己留下那双“傲霜”一样莫名无由么?这便跟自己执意要送去那对梅花杯一般荒诞么?&lt;/p&gt; “尔永确是你心头所爱,然你也并不忌讳再多一人对你念兹在兹。”&lt;/p&gt; “我虽是不曾见过那人,然听你祖亲形容,也是与尔永不相伯仲、一等一的人物,你彼时与尔永有嫌,要是起了心念也是寻常。只是这份心念从今往后是断断不能有了。。。。。。”菡萏文学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想起不久前母亲才说过的话,盛馥抓着暖炉的手捏得更紧了些:这世再是如何,也只能是欠着他了。盛梅素!你只需记得不可生事!切不要生事!喜、怒、哀、乐皆为生事之源!且要不得,都要不得!&lt;/p&gt; 盛馥站稳了,平了心气,收了只为掩盖心怯的炽火,双眼盯紧了刘赫身后那副齐恪画作,看似无波无澜,既然他冒称东方而来,我只把他当作东方就罢:“不巧尔永进宫去了,想来你今日是走空了。请回罢!”&lt;/p&gt; 看见自己女郎终于安稳,初柳、绿乔也是落下了心中大石!如今她俩也顾不得此时此地再见刘赫是否怪异、奇特,两人只求盛馥无有半分闪失。这若是有了一丝差池。。。。。。别个纵使都是不论,自己都是要万死难赎!&lt;/p&gt; “女郎,这东方大人见也见过了,话也说过了,女郎这便回了罢!”初柳打开了尔香堂的门,侍立在旁,只待盛馥转身就好回去。&lt;/p&gt; 绿乔扔了个“你这回倒是机灵”的眼神给初柳,更扶稳了些盛馥:“女郎,走罢!这大冷的天,女郎莫在站在这里了!”&lt;/p&gt; 盛馥点头应好,她实在不想再立在这端看着那端似是要随时崩塌的刘赫,她实在不想生事!&lt;/p&gt; “孤千里而回,当初不及说与你的,你就不想听一听?你也不想知道孤寻齐恪何事?你亦不忧孤万念俱灰之下杀了齐恪么?”&lt;/p&gt; 正要转身离去的盛馥被刘赫酷戾之声又一次钉在了当地。。。。。。瞬间转身、眼中寒星闪灼着利光:“你若敢起此心念,天涯海角、碧落黄泉,我都会寻着你、亲手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lt;/p&gt; “呵呵!”刘赫仰头而笑,不想让盛馥看见深潭中溅出的水珠,“孤在你眼中竟是如此不堪?你竟不愿以为孤并不会走?为何你不想孤若走了,与不杀他又有何异?”&lt;/p&gt; “好极!”那个倨傲、冷冽的盛馥须臾再现,就如刘赫初识她是一般,“你大可放胆一试!然就如旧时那支箭枝一般,若能取命的,便是我与尔永两命一齐。但若取不到我们命的,那便又是你的罪孽一桩!”&lt;/p&gt; “女郎,走罢!”生怕盛馥因怒生祸的初柳、绿乔几乎是拉着盛馥就想夺门而出。&lt;/p&gt; “你既然无心,为何又要留着那对傲霜?为何又要送那对杯盏予孤?你当日既说过与齐恪再无来日,为何孤回云城之时你们又已经是成双作对?你既于他旧情难忘,当日为何要许孤一个空梦?!盛馥你告诉孤!”&lt;/p&gt; 刘赫几乎是嘶吼而出的叱问,攥住了盛馥的身形,也攥住了她的心:我当真是惹事了么?他难道就是为此而来?他那灰白的头发,他那似要瘦脱形的身形,原都是因我任性妄为而惹的祸么?&lt;/p&gt; 但尔永!尔永若知我留下了那对华胜会做何想?当日为此争执的情形还是历历在目,如今他若是知道了。。。。。。&lt;/p&gt; 盛馥背后倏得沁出一层冷汗!不!切不能让尔永知道了!纵使我对刘赫有千愧万疚,也是不能因他碍了我与尔永,我是万万再是承受不起又失尔永之痛之伤了!&lt;/p&gt; 盛馥深深地吸进一口气,端端正正的镇定了心神:罢了!自己惹的祸,总是要收拾干净了。世上万物皆有价,比较一个明知不能得之人,心揣步月登天之志的刘赫,必是有他事他物是想得的罢!&lt;/p&gt; “初柳,去取了那对华胜来!绿乔,烹茶待客!耀王殿下!请上座!”&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2章 醉颜咽 方才听见刘赫喊出傲霜,初柳、绿乔的脸色已是极为不好,这会儿女郎突然又不回了,还要奉茶待客,再是吩咐了去取了傲霜来。。。。。。初柳一边疾奔着回去,一边不禁怨恨自己:当初为何不好生劝着女郎莫要贪玩留着那对华胜,如今耀王为此寻上门来,这要起了掀起了大风巨浪,再闹出些什么事来,倒要怎生是好?&lt;/p&gt; 绿乔这里也是着紧的不行,可这愈急就愈发出乱子!匆忙着竟寻不着大郎这院里烹茶的家伙事儿都是搁放在了哪里!绿乔恨恨地跺着脚:大郎久久不住,殿下也是不住,这院儿除了打扫的时辰,可是连个小厮也没有的!如今想唤人也唤不着,若我自己去取来,女郎跟耀王殿下独自呆着也是太久。。。。。。猛然间,她狂捶了一下自己脑袋:竟是个傻的么?如今的耀王殿下又不是当初在苾馥轩的寒公子,倒要这么周到来作甚?总之茶水少喝一口也不会就渴死了去!晚一歇奉茶,早一歇奉茶又能有什么干系!&lt;/p&gt; 因此绿乔一阵风似得刮回了尔香堂,并不进去,也不想叫他们看见,只在门侧站住了,屏息凝神地听着里边儿的动静!只想着但凡听见了什么不对的,便是要立刻冲将了进去!&lt;/p&gt; 然而里面竟是静到了极致!绿乔忍不得更贴近了些窗棱,耳朵也更往里凑了凑。。。。。。当真是无有一丝声响。。。。。。&lt;/p&gt; 又怎会是有声响?里面那两个人,一个坐,一个站,正望着眼前的浮尘兀自愣怔。或者是要说的太多了反而无从说起,亦或者彷佛他们初识时那般---只顾各自在心中掂量着该当如何抛出那“价码”才是能夺了先声,因而都是不愿先开口,只怕露了自己的底细。&lt;/p&gt; “我当是从何说起?”说出“耀王殿下请上座”之后的盛馥,不等刘赫坐下,自己反倒是就着离门最近的客座颓然坐下。而坐下之后反复在脑中盘旋的,便是要怎样才能得以“以利易情”,收拾了这盘残局。&lt;/p&gt; 在盛馥与刘赫之前相处的那些日子里,盛馥从来看见的,就是一个雍容不迫、得体稳妥、温雅堂皇之人。莫说是厉声嘶吼,就是大声些说话也是难得。那时的刘赫,像生来就是从容之人,这世间并不会有何事、何人乱了他心中丘壑,使他失态丧智!而今!他竟要这样嘶吼!他终究是有多怨?!有多冤?!有多不甘?!他的白发、他的消瘦、他的萧索。。。。。。这所有,都是源自我之当初么?&lt;/p&gt; 而当初!当初又怎知会如今会是这般的没奈何?当初又怎知自己与尔永之情会更甚从前?当初又怎知刘赫会于此暂短的懵懂之情这般执着,而自己竟也是恍惚着总也扯不净的与他的羁绊!&lt;/p&gt; 不是与尔永说过么,我与他断是无有什么的!不是也与盛为说过么,我于他无情!而今见了他,而今既想的是要怎生断了他的情愫,倒是哪里生出来的踌躇?&lt;/p&gt; 盛馥蹙起了眉头,暗恨一向自诩比儿郎还强悍干脆些的自己竟是扭捏起来,不肯“在官言官”地寻了缘由,清爽地了结了此事!&lt;/p&gt; 忽的两支冰凉的手指抚上的她的眉间,盛馥不及想得什么便是一个冷战站身而起,正想挪步,却被一个灰色怀抱紧紧裹住,一股澄醪之香冲脑而上,熏得她险些伸出双臂去回抱这正瑟瑟发抖之身!&lt;/p&gt; 两人之前暗昧数月,纵然是有眉目传情之时也是从未有过这般相拥之时,最亲近的,便是那日在盛园门口告别之时的四手交叠了罢!&lt;/p&gt; “放开我!”盛馥声音细微、却是执意坚决。刘赫不知此刻在她心中已是悄然泛起一股酸涩,瞬间就会化泪而滚。&lt;/p&gt; “孤当日回转云城之时,想的皆是即刻便可再见你。哪知!一别半载。盛馥你可知夜夜枕着苦思入眠是何等凄惨之事?你可知孤是有多不甘?不甘都不曾有那相争之机便已败阵,且是一败涂地!”&lt;/p&gt; 刘赫的低抑之声犹如他的身躯一般,微微地颤栗着、凄迷难抑,哪里还有适才嘶吼着要杀了齐恪之时的狠虐?!&lt;/p&gt; “让孤抱一抱!盛馥!且让孤抱一抱!孤而今并不求有他,只求你让孤抱一抱!”唯美小说 <a href="http://c&lt;/p&gt;" target="_blank">c&lt;/p&gt;</a> 盛馥僵直着被刘赫拥在胸口的身子,感受着额头被他的胡茬扎下的隐隐刺痛,听着他狂奔不歇的心跳,眼前恍惚着幕幕旧时之景。。。。。。终是伸出了双手,抚上了刘赫背脊。&lt;/p&gt; “刘赫!”盛馥又是长吸进一口气,逼回了就要夺眶而出之泪,“你要知我并不曾要你伤心!也是不曾想到你会于你我之间隐约之情如此执拗。”&lt;/p&gt; “你、我之间本就是无根无叶无花,你为何独独要求个子虚乌有之果?我而今也只求你能好生安抚了自己,勿再这样磨折自己,勿要误了自己。”&lt;/p&gt; 盛馥言罢收回了环上刘赫的双臂,拼命让自己一心只想着齐恪,双手在刘赫胸口一推,只想挣脱了去,“往事已矣,你为何不贪来日却要只恋莫名旧时?当日那个刘赫去了哪里?到今日竟是身魂俱灭了么?”&lt;/p&gt; “盛馥!”刘赫忽然板住了盛馥肩头,将她推开了几许,矮下身子去寻盛馥的眼睛,“孤来告诉你,当日之刘赫确已是三魂七魄去之七八!而留下的魂魄,便是全牵着你!”&lt;/p&gt; “你可知孤将北边府中的树木伐尽了,换上了你爱的木樨?!你可知孤要宇文自奔,从头于她便是个死计,孤宁愿亏欠她一条性命,也不能让她占了孤嫡妻之位,你可知孤想好了要遣尽府中旧人,只因虑着你会不喜。。。。。。”&lt;/p&gt; 盛馥不想去看刘赫,亦愈来愈不想听刘赫这近似癫狂的话语,心中对刘赫的欠、怜之情随着刘赫一言一语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竟是从心底生出的丝丝怯意!----曾经是刘赫需得留意着盛馥的一眼一语,以期这“女霸王”不会逞凶!可而今!“痴狂”的刘赫竟让素来”无畏无惧“的盛馥望而却步。。。。。。&lt;/p&gt; “他已是心魔障目了么?”盛馥有些慌张,伸手便去掰刘赫握着她肩头之手,“我并不曾许过你一句诺言,你这般纠缠于我可是真的为我?还是只为排遣你失意的不畅?”&lt;/p&gt; “为何一个个都是这般说孤?你又怎可也这般说孤?!”刘赫把盛馥抓得更紧了些,眼中的痛意,语中的自哀,瞬间又湮没了盛馥心田,“你想劝孤放却?孤道不能!任你给孤何利、何物都是不能!”&lt;/p&gt; “我!”盛馥不免懊恼又是被他洞穿了心思,想要争辩,却被刘赫一臂再拥入怀,一指抚上绛唇,示意她不必再说一字。&lt;/p&gt; “你无需怕,更无需忧!孤不会去伤齐恪!亦不会用那对傲霜来要挟于你!你是孤此生唯一钟爱之人!孤又怎会伤你半分?”&lt;/p&gt; “你要嫁齐恪便是去嫁,哪怕是与他生儿育女都是无妨!只是来日你要还孤一个相争之机。届时你再看上一回、择上一趟,孤与齐恪,哪个才是伴你终老之人!“&lt;/p&gt; “孤今日来,只想看一看你,抱一抱你,别无他求!看一看你,抱一抱你,孤才是会有死而后生之勇,才能做得下日后之事。。。。。。”&lt;/p&gt; 刘赫言罢,在盛馥额角轻印下唇,阖上双目竭力地吸进了木樨香气。。。。。。终于松开了盛馥。&lt;/p&gt; “那对傲霜,你留着!只有你留着,孤才是有来日可期!”&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3章 灵犀急 齐恪今日总是心中惴惴挂念着盛馥不得安稳。一阵子想着她定是如自己所说那般是乏累地过了,睡几日便又会欢蹦乱跳地到处寻事;又一阵子想起病重的皇嫂,心里便是起了惶恐----莫不是梅素也得了什么重疾才会是这般反常?凡想到无事的,他便会想自己是否错漏了什么莫要回头铸成大错;凡想到是有事的,他又自告自己定是杞人忧天,还会怨了自己为何要这般丧气,平白无故地就要想些生离死别之哀!&lt;/p&gt; 于是自清早进宫,齐恪便是一会儿松弛,一会儿僵麻,一会儿宽怀而笑,一会儿喃喃自语惆怅不已。终于想到了最痛楚之处的起了意,六神无主之下居然一头栽到了宫柱上,磕得自己眼冒金星!正一同走着的盛家郎主见了莞尔一笑,道是:尔永有心是好,但且莫要庸人自扰。郎主娘子却是嫌弃非常地“哼”了一声,道是:亏得殿下也是读些医书的,如今看来,倒还不如那些贩夫走卒有见识!&lt;/p&gt; 如此浑浑噩噩地过了半日,见宫中有他无他也实非大事,便是跟武顺帝请了旨,道是不放心盛馥,要回去请医!武顺帝既然听见盛馥抱恙,不仅即刻准了齐恪回去,还欲要遣了唐太医同行。齐恪正待谢恩,郎主娘子却已是一礼过后先开了声:她道盛馥只是疲乏,原本就无有大碍。且家中也有府医,且还有她这个母亲,若真要有事,又怎能容得拖到今日。因此陛下不必劳动唐太医,只需准了殿下的假便好!&lt;/p&gt; 武顺帝听罢笑得有些唏嘘!齐恪念妻,可忧、可虑、可丝毫不掩牵挂,而自己念妻,无非是勉力让她多数几天日子而已。想起后日自己便要又纳新妇,武顺帝心中无奈更甚,竟有些羡慕起齐恪来----终是可以随心而动之人才是活得畅快啊!&lt;/p&gt; 而齐恪此时是万万看不见皇兄艳羡的眼神----他一心在证的,便是郎主娘子说的“若真有事,又怎能容得拖到今日”。。。。。。一朝吃定了盛馥并无大碍,便是笑得跟冬日里的宫梅一般热烈,也不顾皇兄是否会由此反口不准他告假,行了礼便是转身飞奔而出。&lt;/p&gt; 郎主娘子看着齐恪的背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般地对着郎主低叹了一声:“这一对宝货,都是这般的年纪了,仍是一个鲁莽之极、一个愣怔之极!究竟何时才能长成真能经得风雨之人,我也真是忧心!”&lt;/p&gt; 郎主轻拍了拍娘子之手:“吾等已是管了过多儿女之事,并不曾得有善果。因此倒是由得他们去吧!”&lt;/p&gt; 齐恪自也不能听见岳父、岳母之忧,不知为何他还是按不下心下忐忑,仍是归心似箭样的奔出了宫,一骑快马疾奔回了盛府。待他终是回了“梅馥桂雍”时,蓦地又觉一会还是要让盛馥看一看大夫才是合宜----兹事虽是不大,但宁可是费一万的事,也不可成就万一之失!&lt;/p&gt; 齐恪想着或者盛馥嗜睡仍是未起,待进得花厅就是蹑手蹑脚,不想闹出些动静来扰醒了盛馥。一路进去正疑惑怎么不见初柳、绿乔在外守着,突得就听见了盛馥有些气急败坏的呵斥之声,&lt;/p&gt; “盛留清!你若是不将傲霜还我!今日就休想踏出这里半步去!”&lt;/p&gt; “二郎哪里都不去!二郎就在这里呆着!二郎也是不给你!你再嚷再喊也是无用!或是等了齐尔永回来,你将前因后果都说了,看他可否让二郎将此物还你!”&lt;/p&gt; 齐恪生出些疑窦来,那傲霜是为何物?为何孤从未曾听过见过?梅素为何又于此物如此焦灼?&lt;/p&gt; “好!你去告诉了尔永!你都告诉了可好?!”此刻盛馥已然恼羞成怒,一步跨到盛为面前便想强抢,盛为转身去避,却一下撞上了正匆忙而入的齐恪!&lt;/p&gt; 霎时!盛馥如泥塑般默在了那里,脸色一下煞白,盛为看见了“从天而降”的齐恪,想笑确是笑得比哭还尴尬了些,再看那两个丫鬟,均是低首垂目心事满怀之样。&lt;/p&gt; 齐恪也不去管正摸着鼻子讪讪然的盛家二郎,只顾快步走近了盛馥,伸手就把她拉过来拢住,&lt;/p&gt; “孤自进了花厅就听见你们两个在争!傲霜是为何物?倒是值得盛家女郎与二郎要更绿林好汉似的强争硬抢?”&lt;/p&gt; 初柳低着头就快哭了!殿下倒还问?!这傲霜分明可是不祥之物!如今倒是要怎么说怎么掩才能混得过去殿下这里?!我就当早就扔了去的,但凡要说寻不着了,女郎也不会怎样。。。。。。&lt;/p&gt; 侧头偷偷看看绿乔,绿乔的眼里分明写着:女郎也不知是着了什么疯魔,二郎拿走也本是应当。。。。。。。启银小说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盛馥被齐恪揽着,很是有些怯怕!怯怕他闻到一丝丝澄醪之气,怯怕他觉得自己今日竟是这般木然,最怯怕的,当是如何去说这双“傲霜”的来历。。。。。。&lt;/p&gt; 齐恪自是觉得盛馥呆板板的不似平日,但想来是她如今正气着盛为,也自是不会有什么心思来给他柔颜,正好笑着想去哄一哄、劝一劝,一低头却只看见盛馥额头有一片潮红,再凑近些细看,竟是有密密麻麻的红点犹如小针扎出一般。。。。。。一下不分青皂白怒气瞬起!&lt;/p&gt; “留清!你与你姐姐争物也就罢了!为何还把她额角伤了?”&lt;/p&gt; “我!”盛为一个我字出口便是住嘴!这会儿还要辩?不辩了罢!认了罢!这要说了那疯婆子额角那潮红原是刘赫的胡茬扎就的。。。。。。那落场岂止是天下大乱可以形容的?!&lt;/p&gt; 盛馥此刻又被冷汗激湿了心衣!又是心虚又是愧恼之下已是方寸大乱!傲霜之事未去,又添了额角之事!为何自己要这般大意!也不知用脂粉遮盖一二!然遮盖了又有何用?!终究是一样要被尔永看个一清二楚?!他一旦有心想分明了!那。。。。。。!!!&lt;/p&gt; “回殿下!”绿乔福了一礼,“二郎于此事是冤枉的!女郎额角那伤,并不是二郎的错!”&lt;/p&gt; 绿乔此话一出,除齐恪外,人人都是屏住了要往里吸进的那口凉气:绿乔这是要“大义灭亲”么?为免“后患”竟是要因由和盘托出么?&lt;/p&gt; 看见盛馥须臾灰敗的神色,盛为上前重重一把拉过绿乔:“二郎且不用你来担待!”转头又冲齐恪摆了出十足的混不吝之相,“本就是二郎弄破了你家疯婆的额角,齐尔永你待怎地?”&lt;/p&gt; “二郎!你使的可不就是奴婢的东西!因此自是奴婢的错!二郎无错!”&lt;/p&gt; 绿乔此言一出,盛为攥紧着她的手不由得松了许多,初柳虽不敢动,但脑中已是拍了自己心口无数次:幸好幸好!她既说了,必是有法解的罢!盛馥闭了下眼,尽量缓缓地、细细地、吐出一口长气。。。。。。&lt;/p&gt; “绿乔!你素来与留清互不相让,今日为何倒肯为他脱罪?”&lt;/p&gt; 虽是这样问了,但齐恪又觉此问甚是怪异,然!为何今日事事都是透着些怪异?&lt;/p&gt; “回殿下!今日并不是奴婢好心要替二郎顶罪或者就是让了他。而是方才二郎与女郎已是吵了一场,奴婢不想殿下又与二郎再吵一场。女郎身子本就不爽,这一场两场的闹,她也经不住!”&lt;/p&gt; “若奴婢领错,殿下要罚,女郎要罚也是有限!总之不要再闹便好!因是奴婢的脑子都要被吵混了!”&lt;/p&gt; 齐恪啼笑皆非,这奴婢哪里还是奴婢?认错领罚都是这般理直气壮的像是要做什么救济苍生之事。只是谁让她是绿乔?绿乔素来不就是如此!&lt;/p&gt; “那绿乔你说与孤听!自傲霜之争至你家女郎额上之伤,前因后果,无一可漏!”&lt;/p&gt; “啊?!”绿乔倏得瞪圆了一双杏眼;“傲霜之争?”&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4章 百事非 绿乔傻了眼!好不易盘旋出一个解了女郎额上事端的法子,偏生殿下要让从头里说起!如要说,就定是要编些谎话出来!倒也不是慌话不好编!但这编起来的话,不仅是要搪塞得了眼前,还需得要能保得日后太平!万一哪里不周密了,殿下或者这会看似被糊弄了过去,但他过后仔细想了,定然是要纠出事儿来!&lt;/p&gt; 谁让殿下就是长了这般的心性,每每次次都是看着都当他是不会起疑了,但哪次事后不是总能挑出些旁人都是不能理会得的端倪出来?!&lt;/p&gt; “绿乔!?”齐恪已是在催促,“为何还是不说?”&lt;/p&gt; “这傲霜之事!殿下还是让二郎来说罢!毕竟是二郎跟女郎夺来抢去的,奴要回得不好,一会儿女郎、二郎都要怪奴婢偏帮了谁,那奴婢也是冤枉的!“&lt;/p&gt; “因此奴婢只回那凶器之事!“绿乔不得不把这着实犯难之事推给二郎,好歹二郎的脑筋总是比自己更好些,且这混赖的劲儿是谁都比不上的!自己先说那凶器之事,好歹也给二郎留了些时刻好编像些浑话。。。。。。&lt;/p&gt; 绿乔自是不想等齐恪道好或是不好,就此急忙忙地转过头凶霸霸地对着盛为道,“二郎且放开了奴,奴要去拿这才收起来的凶物给殿下瞧呢!”&lt;/p&gt; “你让二郎放,二郎便是要放么?偏生不放!”岂料盛为一抬下巴颏,已是泼皮上身。初柳在旁看得急:怎么二郎像是看不明白绿乔心思似的,这到底想要做了什么?”&lt;/p&gt; “齐尔永既说要从头说起,那自是要重头说起!你休想挑在二郎前头挑那好听的都说完了,名为替二郎开脱,实则更要挑唆些!那便不行!”&lt;/p&gt; 盛为说完才是“神气活现”地放开了绿乔,冲着齐恪便是一顿搓火:“齐尔永你见色忘义!任是什么都是惯着你家疯婆!原就是她抢我的东西,我抢回来又有何错?”&lt;/p&gt; 齐恪这里方让盛馥坐下,看着她脸色十分不好本就是忧心,这里听见盛为说盛馥抢他东西,便是气得哑然失笑:“留清,自小至今,你姐姐可是对你吝啬过半分?但凡是你喜爱之物,或者她说是不愿,然最终哪样不是给你?今日纵是她看上了什么傲霜,你送她也是应当!居然还要夺回去?!”&lt;/p&gt; 盛为听了齐恪这番护短到极致的话,更是“义愤填膺”:“非也非也!绝非如此是也!”&lt;/p&gt; “齐尔永我来问你,若是你寻了什么世上只得一件之物要赠于你家疯婆的,你那什么皇姐、皇妹的来要,你给是不给?”&lt;/p&gt; “自然是不给!孤要赠与梅素之物,又岂能落于他人之手!任她是谁,也是不能!”&lt;/p&gt; “那若你是那皇姐皇妹硬是抢去了呢?你可是肯?”&lt;/p&gt; “自然是不肯!”&lt;/p&gt; “那可是要夺回来?!”&lt;/p&gt; “。。。。。。”齐恪顿时明白了什么,不再搭理盛为,而是俯下身低声去问盛馥,“那可是他要赠与谢郦心的?”&lt;/p&gt; 盛馥点了点头!趁着此刻佯装生气更是狠狠喘息了几个来回:盛为也当得是世间最好的弟弟了罢!&lt;/p&gt; “既是他要赠与谢郦心的,你为何要夺?”齐恪觉得有些难堪:以己度人!自己若是盛为也是万万不肯的,可不就要撕扯起来,“倒是怎样不寻常的物件,值得你这样?若是喜欢,再是去寻来制来也就是了!”&lt;/p&gt; “我就是喜欢!我就是想要!再寻再制便是赝品!我只要这世间独存的!”盛馥一派任性蛮横模样,话是对着齐恪说,眼睛却直直地盯着盛为:谢了你帮我解围!然一桩是一桩,那傲霜你终将还是要还我!&lt;/p&gt; 盛为难得一眼瞪了回去:莫以为我与刘赫“旧情难却”你便可以为所欲为!我与他再“深情”都是无事,盛馥你个疯婆再要牵扯却是不行!&lt;/p&gt; 盛为瞪完盛馥又是“哼”了一声,竟是与郎主娘子一般无二!&lt;/p&gt; “齐尔永!如今真相已揭!你可还怪二郎要与你家疯婆抢夺自己之物?”&lt;/p&gt; “孤好似。。。。。确是不能怪你!”齐恪踌躇着,再是怎样,也不能“纵妻行凶”,甚至是偏帮着她抢霸了自己亲弟的东西。。。。。。。&lt;/p&gt; 不对!齐恪突然怒意又起:“纵然是你姐姐欲与你抢夺不对,留清也是不能伤了她!且还伤得这般古怪!”&lt;/p&gt; 方松懈些的盛馥听得齐恪说“古怪”,又是一阵心虚催得心律狂窜!绿乔究竟是寻着了什么才是能应了这“古怪”!&lt;/p&gt; “殿下且等等!”绿乔适时而动,走去外屋,几息后转回,手中多了个木盘,里面许多金线银丝正闪闪而光,更有一个编到一半露了许多线头出来的荷包端正躺着。豆豆盒小说网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奴是怕二郎再拿了乱砸才是放去外边的!”绿乔端着盘子走近齐恪,“奴近来跟李姥学了些手艺,这编织就是其中一项!李姥说寻常的线编出来的软塌塌也是不好看,得用金丝银丝辨就的才是挺括饱满,夏日里戴着也不会被汗污浊了,才是好的!”&lt;/p&gt; “因此奴便是想先编一个给女郎!金丝作底,银丝编梅做饰,然今日恰巧就是编在这金丝、银丝交替之时,便是这许多的金线头露在外边!”&lt;/p&gt; 绿乔说着换了一手托盘,另一手拿起那半拉荷包就往齐恪手腕处戳去,“方才二郎情急了,便是这般随手抓起,原只想吓唬女郎的,只是女郎正好是往前冲,结果一下戳着了额头!”&lt;/p&gt; “呀!”齐恪吃痛掸开了荷包,“绿乔也是愈发不讲规矩!居然在孤身上试将起来!”撩开袖子一看,确是有些潮红,也有些金丝居然戳破了大袖,在手腕处留下了点点刺红,正是相类于盛馥额上之伤!&lt;/p&gt; “女郎本是说了,要是奴婢编得好。便是再作一个银丝为底,金丝做桂的给殿下。奴本来正编得高兴,谁料二郎会抓起就当凶器来使。。。。。。。”&lt;/p&gt; 看着齐恪哭笑不得的窘态,众人都是侥幸这“从头到底”的因由,算是说明道清了。殿下听着“合情合理”的因,看着“言之成理”之果,应是无甚可疑了罢!&lt;/p&gt; “留清,那傲霜,可否借孤一观?”突然齐恪一声风轻云淡的询问,又搅起了各人心中涟漪,&lt;/p&gt; “他还是生疑?”&lt;/p&gt; “齐尔永终究还是信不过那疯婆!”&lt;/p&gt; “殿下可莫要看出什么来!”&lt;/p&gt; 盛为装作千不情万不愿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匣子,作势不肯拿近了,还道:“齐尔永你要看便是过来些看。不然你家疯婆劈手一把夺去了,二郎又要与她大闹一场!”&lt;/p&gt; 齐恪无奈叹息了一声,也不急忙过去,只是又伏下了身子对盛馥道:“孤且看看究竟是何物。若梅素实在是爱的,孤便是做些改动描了样让他们另制便是!”&lt;/p&gt; 等着盛馥回他“不好!”或是“也好”的的齐恪,却只看见盛馥比昨日更呆滞些的眼神、木然些的神情,心下咯噔了下,“梅素可是又觉不适?”&lt;/p&gt; “我无事!只是又有些困顿!想是方才与他吵得累了!”&lt;/p&gt; 盛馥一点都不想齐恪去看那“傲霜”:他若看见了,岂不是等于是看见了方才自己与刘赫相拥一般。。。。。。!这般的不忠不实之感,实在非是盛馥想受,因此只想藉口自己困乏,想让齐恪息了好奇之心!&lt;/p&gt; “齐尔永,你家疯婆乏累也赖二郎,二郎这里倒是不想奉陪了!”盛为哪里会不不懂自己姐姐心意,借机揣回了小匣子,作势就要走。&lt;/p&gt; “留清且慢!待孤一看!”齐恪起了执拗之心,一定要看一眼让姐弟俩“大打出手”的奇物。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盛为跟前,摊开了手掌,“安心,无人要抢你赠与谢郦心之物!”&lt;/p&gt; “哼!”盛为万般不愿地又掏出了匣子交予了齐恪,“可看快些!二郎等着拿去送人!”&lt;/p&gt; 齐恪笑而不语,只着眼于掌中小匣,一看之下。。。。。。。&lt;/p&gt; “这匣子应是梅素之物,怎的被你拿来盛物?”&lt;/p&gt; “若不是为了跟她讨这个匣子,二郎又怎会跑来这里?你家疯婆先是给了匣子,之后便是要连本带利一同收回!天下黑心之人莫过过盛馥,这利竟是要比本狠了上许多。。。。。。”&lt;/p&gt; 盛为捏着一把冷汗侃侃而扯,绿乔在齐恪背后悄悄对他竖起了拇指:二郎当真睿智机敏!&lt;/p&gt; ”原来如此!“齐恪莞尔开着匣子,只想一睹“傲霜”风姿。想来此物应当是簪,或便是钗,既取名傲霜,当是金玉相配,一混一清,一重一轻,以求繁贵中彰显清雅之物罢。。。。。。&lt;/p&gt; 倏得一双华胜入目,白蓝之配,玉宝相搭。若要说此物贵重,只怕远远不能。但若要论稀奇,也确是稀奇!寻常玉、宝之配均是玉为底,宝为缀。而这双华胜是先用极细金线盘出了梅花之形,再是一瓣白玉、一瓣蓝宝相替相交,白玉刻筋、蓝宝划络,素雅中透着灵动,欢俏中含着矜持。。。。。。&lt;/p&gt; “确是难得的心思!”齐恪由衷赞叹了一声,“难怪梅素是会动心!留清也是会寻东西,此物的工艺倒不像京中或是云城周遭所有,倒像是。。。。。。”&lt;/p&gt; 猛然间!齐恪脑中出现了那时被盛为散在桌上的那箱首饰!那箱刘赫送来给盛馥当作生辰礼的首饰!那箱据说是刘赫在南边时四处拜会时特意为盛馥收罗的首饰!一箱尽是各类各种蓝宝、白玉相配的首饰!&lt;/p&gt; 齐恪有些晕眩!有些喘不上气!颤悠着手从匣子取出一支,毫不犹豫地翻过面去,就要去寻背后工匠的刻章!&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5章 何思量 盛馥只看见齐恪背影,并不知短短几息间他的神情变幻是如此之“精彩丰呈”,但见盛为本来得意兮兮的贼笑突然凝重,一颗心又是提到了嗓子眼:尔永,今日暂且糊涂一回可好?可好?&lt;/p&gt; 盛为此时且不能求想齐恪糊涂,只在心里翻箱倒柜地寻了些人出来,想着万一齐尔永瞧出了出处,便说是自己托人去寻的!毕竟有那东珠的事件在前,自己于此道多些夹缠繁琐也该是寻常的吧!&lt;/p&gt; 此时的齐恪却是松开了眉头,又像是尴尬自己方才实在有些失措,指着华胜背面极小的“邵记”刻章有些窘迫地笑道:“孤只是想寻一寻如此别致之物究竟是哪家所制。并无他意!”&lt;/p&gt; “只不料孤竟会走眼看错,原当是异地之物,不想竟是京中邵记所出,这根源寻起来倒也方便了许多!”&lt;/p&gt; 才刚安下心的盛为一听此言又是叫苦不迭:哪里出的不好,你个刘赫偏去挑个京中邵记制的!明日若是齐尔永去寻这根源,问盛家二郎是何时买的,怕是人家连报门都回不清楚!二郎一会儿得要赶紧去找了邵家大郎让他去吩咐了邵记掌柜,这见了齐尔永该当怎么说,说些什么,一样都是差池不得!一旦疏漏了,可便是大祸一场!!!&lt;/p&gt; “此物只得这一双。原也不是如今做的。齐尔永你要去寻也是未必会有!但二郎可是不管有或没有,这一双是断断不会给了你家疯婆的!”&lt;/p&gt; 盛为说着便是夺回了齐恪手里的那支放进匣子,忙不及地合上又揣进了怀中!&lt;/p&gt; “留清无需慌张!孤并不会来夺!且孤想梅素也只是一时兴起才与你夺,或者明日她便不喜不爱了!”&lt;/p&gt; 齐恪此乃真话。若是方才还想着要去制一双类似的好哄得盛馥高兴,如今却是无端地见则生厌。绝不想见类此物者簪于盛馥云鬓之上!&lt;/p&gt; “疯婆!你可是听见了!你家郎君说的虽不是金口玉言,也是抵得上些分量!断不可再与二郎来抢!”&lt;/p&gt; “盛留清!”盛馥像是要永失了一丝魂灵似得,恨地猛然站起又要冲上前好“赏”盛为几下痛的!然还未行至,就已被齐恪拦下,连人带臂一起抱住,好让她挠不到盛为。&lt;/p&gt; “那华胜虽是做得用心,总是过于素净了。我们再过一月就要大婚,如此寡淡之物,梅素还是不要了罢!”&lt;/p&gt; “我!我!他!你!”盛馥气急败坏之下,竟是说不上一句整话!一面脑中响着“断不可让尔永起疑”,一面心中嘶吼着“就当是还他一份愧欠,我也该收着此物!”因此不断挣脱着、不肯罢休!&lt;/p&gt; “梅素!”齐恪归正忍无可忍心中之郁,忽然厉声高喝,“可是因为这对华胜之风似极了刘赫当日送来那些?故此你才不敢罢休,非要霸占了来补你之憾?”&lt;/p&gt; 犹如寒冬腊月中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盛馥魂灵霎时清醒!尔永已是起疑了!他当日只是匆匆一眼便是记得那匣子首饰都是何样之风气!这华胜虽不在其中,但是与那些甚是气味相投!&lt;/p&gt; 我已是违背了那“不欺不瞒,言不不尽”之约,若再闹将下去。。。。。。不!不!不!断不能让尔永知晓!盛为如今要收着就让他收着去罢,总之来日方长,他日再拿回来便是!&lt;/p&gt; 倏得又想到了什么可怖之事,盛馥一个夹杂着些许慌张的眼神丢给初柳,初柳只怔了一息便是明白了女郎心思:那早上来通报的,定是要去吩咐好了,不得在殿下跟前说起一字!还有那些听见的、看见的了,凡是知道一点的,纵是不识得刘赫是谁,也都是要说妥当了绝口不提有人曾来拜会殿下一事!&lt;/p&gt; 初柳小心着垂下了双眸,算是应了主子“奴婢省得了!”盛馥这才放下心来,以攻为守,提起一口气来便去找齐恪的晦气!&lt;/p&gt; “齐尔永!你再要胡言乱语便回你的恪王府去再不要来!”盛馥狠狠推了齐恪一把,“也莫再提成婚之事!既然殿下疑我有他,爽利地退亲罢!”&lt;/p&gt; 大多盛馥一狠,齐恪就要气馁,一气馁,便觉得自己原本就是多心多虑多疑,竟是错了!我爱电子书 <a href="http://www.52xt.net&lt;/p&gt;" target="_blank">www.52xt.net&lt;/p&gt;</a> “原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盛留清不肯给便不肯给,竟还敢还手伤了我!我不找他寻回来,倒是找谁?找你么?殿下?”&lt;/p&gt; “殿下非但不帮我,还要扯上些乌糟糟的来冤枉我!我怎么就不记得那些劳什子东西都是生得什么模样,偏生殿下都记得?殿下看是存心记着好时不时来寻我的不是?”&lt;/p&gt; 盛馥愈加泼了些,又是去踹齐恪,又是拧他,“你放是不放,不放我便找你撒气!”&lt;/p&gt; “下官错了!都是下官错了!不该口无遮拦胡言乱语!梅素勿要再气了!孤且让你踹,再不让留清也过来给你踹上几脚,可能解气?”&lt;/p&gt; 盛为听到此,简直气到两眼翻白!好你个盛馥!真是为了瞒着自己夫君便是什么都能说能骗!如今只顾往二郎身上泼脏水,毫无廉耻!好你个齐尔永!你个!你个!。。。。。。&lt;/p&gt; “齐尔永!殿下!想你堂堂一届宗室王爷,当今至尊嫡亲皇弟,居然要在未过门的娘子跟前自称下官!二郎敢问殿下节操何在?颜面何在?”&lt;/p&gt; “孤确是不该胡乱起疑猜测,本就是错了!错了便是该当赔罪!这称呼为何,本也既是孤与梅素之事,不用留清烦扰!”&lt;/p&gt; “因此!留清,你也需得给你姐姐赔罪!你与她争执也就罢了,怎可失手伤她?”&lt;/p&gt; “二郎偏不!明明便是她自己冲将上来撞上的,殿下让她自己跟自己赔礼便是最好!”&lt;/p&gt; “留清!你若还要倔犟,一会儿父亲、母亲回来,孤便去禀了谢郦心之事如何?”&lt;/p&gt; 盛为一下恨地龇牙咧嘴,气得心口发痛:盛馥啊盛馥!二郎今日为护你周全,瞒住你的丑事,这委屈可是受大了!明日我定要找补回来一、二才能抵得过心中这口恶气!&lt;/p&gt; “这天底下最是无赖的,原是有两人!而这两人,便是殿下与殿下的娘子了!竟是拿住了人家命门来要挟的!”盛为不甘不愿地走近盛馥,“疯婆!这样的好郎君,可得好生待着!天底下怕是寻不出二人来了!”&lt;/p&gt; 盛馥懂得盛为一语双关之意,羞怒之下当真就是伸出脚去狠踹了一下:“自然是寻不出二人!因此他若要有什么的,我也不必活了!”&lt;/p&gt; 盛为假意吃痛“诶哟”了一声,齐恪则是因为盛馥那句话十分地“沾沾自喜”,正待要安慰盛为说是来日定会设法让他与谢郦心明媒正婚,不复盛远之苦时,却是在院子里大声禀告,说是唐太医到了!&lt;/p&gt; 满屋寂静!齐恪讶异明明禀了皇兄不用劳动唐太医,为何还是来了;盛为疑惑都是无病无灾的,太医为何来此;而剩下的主仆三人则是分明听出了此人正是方才回禀有“东方”大人要见殿下的那个!若是让他进来回话,若是他一个讨好反而说漏了嘴。。。。。。&lt;/p&gt; 来不及慌张!初柳只回了句:奴婢去问个清楚,殿下、女郎稍候!”就急忙就迎了出去,留下的绿乔则是学着盛馥无赖样子,一派“大义凛然”地要跟主子们领罚!齐恪又哪里真会罚她,只道:你的罚二郎已是一并领了,如今去谢过二郎便是!”&lt;/p&gt; 如此三纠四缠之下,齐恪并不曾觉得初柳去得有些久。还怕是盛馥觉得突兀,更是将其中缘由说了一遍:“料是皇兄体恤孤之焦急,忧心孤不得定论便是要惶惶不可终日,终还是着了唐太医前来。他即来了,梅素便好生让他看看罢!”&lt;/p&gt; 盛馥见初柳久久不来,便知她定是把该吩咐的都吩咐了。心定之余,想着让唐太医看一看也是不妨。毕竟后日李卉繁就要入宫,自己免不得要去送嫁,这样恹恹懒懒的,也确是不像!因此倒也答应地痛快。想起那老儿郎爱吃,更是吩咐了绿乔去烹茶并好生备些茶点来待。&lt;/p&gt; 绿乔得令而出,盛为喊了句“二郎且与你同去”,两人便是一前一后离了这“是非之地”,一旦到了院中,也不管是不是还有旁人,均是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绿乔更是拍了心口许久,一旦觉得定了神,便是对着盛为一礼,小声赞道:“二郎果然机智之极!奴婢今日服气之极!”&lt;/p&gt; “且罢休吧!若不是你那荷包寻得好,二郎也不知道该当如何!”盛为唏嘘着。。。。。。这半日,也真可谓是惊心动魄了罢!原本当是今日必定好玩得紧,谁又料想得到竟是会是“先入狼窝再进虎穴”。。。。。。&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6章 空怜盈 唉!盛为本来回家兴冲冲地就去找盛馥,只想告诉了她一件及其有趣之事。寻到了盛馥院中无人,再问了小丫鬟才知道她是去了大哥院里会齐尔永之客。既然是齐尔永之客,盛为想来于他也是相识,既然是相识,去凑个兴、见上一见也是热闹。当下吩咐财宝兄弟们照看着两个小儿郎去到书房读书写字,自己就往盛远院中行去。&lt;/p&gt; 哪知还未到了尔香堂门口,远远就见初柳、绿乔两个桩子样的杵在门口,再走近些,只见她俩满脸均是白日见鬼似的又惊又怕之色,正在那里面面相觑!&lt;/p&gt; 盛为只当是出了何事:难道是盛馥跟来人吵闹纠葛了起来?疾步走近了正待要进去看个究竟,又被两丫鬟拦下,只叫他从门缝中往内去瞧----这一瞧之下!!!难怪她们是要白日见鬼死样!盛馥居然正与一灰发灰袍之人相拥着立在当堂!&lt;/p&gt; 盛家二郎当即疯怔了:这疯婆当真是反了天样的疯了不成!竟是何时又多了这样一个“奸夫”出来?而今非但让“奸夫”浑冒齐尔永旧友之名而来,更是要在齐尔永旧时住地“偷欢”!她因是瞎了所以不见齐尔永的字画挂了满墙,因而不羞不愧么?!&lt;/p&gt; 盛为愈想愈是替齐尔永叫屈:二郎早是说了需得看好了这疯婆,岂料你就是浑不在意?!如今这等样的事情,也是不能让你来管这疯婆,只待二郎来替你出了这口恶气!&lt;/p&gt; 盛为撸了袖子要进去“就地正法”了奸夫!只是袖管还不及撸到一半,就被初柳一把拖住又是用一手掩住了他的嘴!盛为刚想挣,一边绿乔拉他衣襟指着那灰色人影示意他可要看清楚了,又是动着嘴唇无声地读出两字。&lt;/p&gt; 然盛为气急败坏之哪里能分辨绿乔这两字为何!只是两个丫鬟搅得不得已,再是生心去看了看----那个灰发披肩的侧影,怎生这般相熟?尤其高挺的鼻梁、异常坚毅的下巴、这刀削斧砍般的轮廓。。。。。刘赫!盛为突然读懂了绿乔方才的唇语!堂内那个消瘦灰发之人正是刘赫!&lt;/p&gt; 盛为的满腔怒火须臾被禁锢!然满胸的忧烦却是跃然而上:果不其然!二郎那时的担忧果不其然并非杞人忧天!简直就是一语成箴!这疯婆当是疯的,刘赫也是疯的罢!他怎敢冒称齐恪旧友来见盛馥?!&lt;/p&gt; 只是刘赫是何时到了这里?!这几月不见,他又怎地脱胎换骨样成就了自己这番沧桑模样?难道这般落魄到不成人形便是传说中的相思成疾?!&lt;/p&gt; 猝不及防的,那时与刘赫日日交杯换盏、相互虐称着“舅郎”、“姐夫”之景现于盛为眼前:彼时的刘赫意气风发,眉宇之间全是痛快!而今虽是看不真切,然就凭他一头发色灰暗,就凭他隔着冬衣都是难掩的嶙峋肩骨。。。。。。该是如何的磨折才能将人如此毁拆?这满身的萧瑟啊,比之冬日的凄凉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lt;/p&gt; 然齐恪呢?!齐恪若知盛馥还与刘赫纠葛未断将会如何?盛为一旦想起齐恪来,又是忿忿为之不平火,怒气腾然而回:盛馥这疯婆当真是看齐尔永好欺便是这般肆无忌惮么?!若说当日纠葛还是情有可原,事到如今,盛馥为何还要去回应刘赫的相思?这是想害死了谁?第一个便是齐尔永罢!&lt;/p&gt; 盛为低“咳”了一声,甩了初柳之手还是想冲将进去,然再一眼看见刘赫灰发,又是踌躇不忍起来!&lt;/p&gt; “或者,二郎先听听他们说些什么!若是在商量私奔的,再进去抓个现行不迟!”&lt;/p&gt; 如此,盛家二郎并盛家女郎两个最是得力贴心的丫鬟,便是眼睁睁、耳生生地隐蔽在尔香堂外,看着刘赫忽狂忽悲忽沉忽重、听着刘赫的字字触心、句句伤神。。。。。。。世事无常!这般的阴差阳错造就的孽缘,该是怪谁、怨谁?!&lt;/p&gt; 若要真寻那源头,齐尔永与末杨那出就是首祸!可若是盛馥之前待齐尔永能像如今般的,他就也不会去上了谁的当,若他不上当,也就无有刘赫可趁之机!既有刘赫了,但凡是齐尔永当真是变了心,盛馥与刘赫也是能圆满!然齐恪与盛馥重修旧好得居然如此突然!莫怪刘赫不甘,纵是盛为自己那会儿都是为此变扭了许久。。。。。。&lt;/p&gt; 若齐尔永不是好的,纵然是他们修好了,盛为仍可助了刘赫去争上一争,可齐尔永却偏是好极之人!对盛馥、对莫念、对自己。。。。。。哪个不是真心以许?两相一较,一个是婚约已定、良善之极的郎君;一个是乘虚而入、有家有室的异国王侯,纵然不论那时那箭矢之事,刘赫也是哪里会有胜算?&lt;/p&gt; 因果循环之下,当真就是盛馥亏欠了他么?还竟是老天亏待了他?!他该怪谁?竟是无人可怪!或者也是只能怪自怨己,才是把自己摧得如此不堪!无忧小说网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盛为一心默想感慨之下,并不留意堂内已是许久不曾有半点声息。忽然一道灰影掠过身旁,不曾停留便要径直而去!&lt;/p&gt; “你若哪日想一醉方休的,找人送了帖子来给二郎,二郎必去!”蓦然醒神的盛为不可自持地对着那落寞背影高声喊出了一句。&lt;/p&gt; 刘赫身形一滞,停下步伐却不曾转身回首。。。。。。片刻后终是提起一臂挥了挥,权当应了盛为之邀。。。。。。。一袭灰色再次迈动着深沉,在晦涩的冬日懒阳下渐行渐远。。。。。。&lt;/p&gt; 盛为看得唏嘘,并不察盛馥已站在身旁同他一样正目送着刘赫走远。待听得她跟初柳要那装着傲霜的匣子,盛为一下猛省、眼疾手快就夺了过来!&lt;/p&gt; “盛馥你且不能再留着此物!且让二郎存着!”&lt;/p&gt; 盛馥那时正被刘赫的凋敝所染、正为刘赫的苦思所感、正为刘赫的痴情所动,哪里就能肯了将这寄托了刘赫满腔情愫之物交予了盛为!眉目倒竖着便要抢了回来!&lt;/p&gt; “好你个不识好人心的疯婆!且想想你家齐尔永,万一那日被见看见这来历不明之物,你倒要怎生说才好?”盛为把匣子一把揣进怀里捂住了,不留给盛馥半点抢夺之机!&lt;/p&gt; 盛馥却跟疯怔了一样,伸手就往他怀里去掏:“我存了这些日子尔永也不曾察觉,之后自也不会!我的东西且不用你管,拿来还我!”&lt;/p&gt; 盛为哪里就会给她?!既然不想纠缠,那就要跑!然自己院里正有两个小儿郎在读书写字,也是不能回去关门落锁把盛馥拦在门外!父亲、母亲院里那是更去不得。他们虽是进宫去了,然耳目均在啊,谁又要去装那个枪头?&lt;/p&gt; 盛为人急智生,把脚就往盛馥院子里跑:“你若要的,便等了齐尔永回来,我当他面还你!二郎这就去你院里等着!”&lt;/p&gt; 两人一路追夺着回了盛馥院里,吵闹不休,盛为原想的拿齐恪吓唬盛馥,她就总有退却之时,再闹一闹也就罢休了!不成想今日他便是乌鸦嘴上身,原当是夜了才会回转的齐恪,顷刻间便是站在了当前。。。。。。&lt;/p&gt; 而今心有余悸的盛为跟绿乔两个一边带着一溜端茶送食仆从慢条斯理地往回走着,一边品咂着方才诸多的“一触即发”之险。盛为想到厉害之处便是一板三眼地吩咐道:“绿乔,日后你家主子若再要与刘赫私会的,且得告诉了二郎!兹事体大,且不能纵着你那疯主子行凶!”&lt;/p&gt; 绿乔翻了翻眼皮:“二郎!方才是哪个还要约了人家吃酒的?想必不是二郎罢!这一头要奴婢看着女郎,一头又要去跟人家热络!二郎这是安的什么心?”&lt;/p&gt; “非也非也!本是不干之事,你莫要混淆一谈!我与刘赫那是旧日友情,自是可续!但刘赫与盛馥,却是暧昧之情!断不能续!绿乔你想若是被齐尔永知晓了,两人打一架都是轻的!然齐尔永又定是打不过刘赫的,你可想齐尔永吃亏?!”&lt;/p&gt; “二郎这话说的!像是奴婢不嫌事大一样!二郎也莫要把自己撇得多干净!但怕是殿下知晓了二郎与耀王吃酒,也定是要不畅的吧!”&lt;/p&gt; 绿乔说着又哀叹了一声:”“要说耀王瞧着也确是让人不敢认,都是落了形了,这得是有多大的心事才能这样!按奴婢说,女郎、二郎今日都是一样,见耀王成了这样便是起了怜惜之心,都是有些疯魔了!”&lt;/p&gt; “当初奴婢与初柳都是恨殿下负心,后来又是恨耀王欺瞒!想女郎才刚与殿下和好时,奴婢还觉得太过轻易了去,可如今,奴婢倒是觉得殿下其中最是无辜的那个!耀王看着也确是令人心酸!但又是能怎样?殿下与女郎也是好得很,再过一月都要成婚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7章 双佩鸣 盛为与绿乔一路小声絮叨着到了花厅,见初柳已是迎了唐太医进来。此刻那老儿郎正屏息凝神、心无旁骛地在给盛馥把脉。甚至是见着了闻到了往日最爱的绿豆酥,都是无知无觉!&lt;/p&gt; 边上齐恪已是五内俱焚般焦急:唐太医方才进来见着盛馥便是一怔,而今这脉也已是把了半柱香不止,为何还是不得分晓?!难不成梅素真是得了什么疑难之症,才使得这他这般烦难?&lt;/p&gt; 可大夫把脉,旁人定是不能滋扰。齐恪因此只能在那里来回踱步,一刻都停不下来!&lt;/p&gt; “殿下且停停罢!老夫这都被殿下转晕眩了!”唐太医终于是收回了两指,而今正扶着额头,佯装着样子配衬着自己的话!&lt;/p&gt; “梅素如何?”齐恪且不想看他拿腔作势,一步踏将上来急迫就问。&lt;/p&gt; “这个如何么。。。。。。”唐太医的迟疑踌躇之态,惹得不仅是齐恪,就连盛馥、盛为甚至初柳、绿乔都是觉得喘气变得难了些!&lt;/p&gt; “论是怎样,唐太医也是但说无妨!我并不怕!”&lt;/p&gt; 盛馥说得有些颤抖,自己真是得了什么绝症不成?不然向来是快人快语的唐太医怎会支吾不清?&lt;/p&gt; “究竟如何?”齐恪情急之下恨不得去揪了这老儿的衣襟,就怕这老儿说出“此症棘手”或者“虽是顽疾,但。。。。。“这般的话来!&lt;/p&gt; 唐太医却似浑不在意众人之忧急,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衫,又是捋了捋并不长的须髯,眯缝起眼睛只对着厅外院内几株梅花灿笑,&lt;/p&gt; “殿下、王妃!老夫最爱桂花酒,可如今节令不对,断是酿不成的。不如殿下着紧了酿些梅花酒去,到了桂花飘香之时,老夫来讨几杯吃,也是美哉!”&lt;/p&gt; 听了这个自幼照拂自己的太医说出如此不着边际之语,齐恪当真是啼笑皆非!莫不是老糊涂了?还是昨夜酒吃了不曾醒透?&lt;/p&gt; “唐太医!孤如今并无酿酒的心思!只问你梅素如何?可是要紧?”&lt;/p&gt; “唉。。。。。。”唐太医一声哀叹,“当日在云城之时老夫便是说过,殿下与女郎自此便可平平安安。既然是平平安安,哪里会来什么要紧不妥之事?”&lt;/p&gt; “可这!”&lt;/p&gt; “殿下!”唐太医毫不犹豫地打断了齐恪,“如今当真是酿酒最为要紧!”&lt;/p&gt; “非但是要酿这八月里吃的,还得酿那二十年后吃的。不过这梅花酒总是不得桂花酒醇香,倒是可少造些,待到八月再多酿些桂花酒,才是实至名归,正经啊正经!”&lt;/p&gt; 齐恪、盛馥、盛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不解这老儿郎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看看初柳跟绿乔,却在那里捂住嘴偷笑,一派好笑模样。。。。。。&lt;/p&gt; 盛为皱着眉过去便问绿乔:“二郎想起,自进来瞧见唐太医在给盛馥把脉,你们俩个就不曾眼急过,倒是跟平日里十分不同!难不成是早知疯婆得了什么顽症的?”&lt;/p&gt; 绿乔一个白眼:“奴婢们若知道女郎有什么顽症的,急都要急死,还有不说的?二郎莫乱猜!”&lt;/p&gt; “非也!”盛为小心地扭头去看了眼齐恪,才是把声气压得不能再低了问,“二郎是说那疯婆得的也是相思之症!”&lt;/p&gt; “呸呸呸!”两个丫鬟齐齐啐向盛为,绿乔更是推了盛为一把,“二郎今日是疯话说得过于多、过于顺了罢?便是出口每一句不疯的!若二郎再要混嚼的,奴婢一会儿就回了娘子去,让娘子好生收拾二郎!”&lt;/p&gt; 盛为愈发懵懂,那疯婆既非身体之疾,亦非癔症之病!且看这俩人,还是不能说她这样不好!那厢唐太医也是神叨叨的只说酿酒,这疯婆之病这也真是奇了!&lt;/p&gt; 那厢齐恪正拿双手捂了脸,好让自己安宁些别真去把那老儿郎揪起来动一动“王爷之威”,盛馥见他如此,自己倒是少了许多惧意,站起来去轻轻掰开齐恪的手:“尔永,是命是运!总是逃不过!怕也是无用!无需烦忧!”&lt;/p&gt; “老夫也不知道殿下、王妃要烦忧些什么!”唐太医见他们俩还是一副生离死别之相,倒是有些焦灼了,“都是说了去酿酒!酿酒为第一要事!殿下、王妃怎的就是听不见?!”&lt;/p&gt; “等等,唐太医你喊盛馥什么?”盛为像是抓倒了什么,“喊她作王妃?”&lt;/p&gt; “确是!老夫确是称王妃!”&lt;/p&gt; “可若是二郎不曾记错,唐太医之前一直称作女郎的。”29gg小说 <a href="http://www.29gg.net&lt;/p&gt;" target="_blank">www.29gg.net&lt;/p&gt;</a> “确是!二郎好记性!”&lt;/p&gt; “那今日为何突然改口?毕竟他们婚期还有一月。。。。。。还要酿酒!”&lt;/p&gt; “今日,此刻,老夫是必须得改。且等不到一月之后!且早一月,晚一月,均是要称王妃。还计较什么早晚?!”&lt;/p&gt; “呀!”盛为突然跳起来直指盛馥,“你你你!你个疯婆!呜。。。。。。”&lt;/p&gt; 可惜他这话还不曾说完,又被初柳直接捂严了嘴巴!绿乔更是迎面一站,又是用唇语无声道:“三月未及,不得说!”&lt;/p&gt; 齐恪跟盛馥已是全然恍惚了,这一个两个的,怎的好像都是知情却唯独不能与他们俩直说?&lt;/p&gt; 无疾?酿酒?改口?八月?二十年之后?&lt;/p&gt; 唐太医显然是不能名言!而留清如今也已是知晓了,但初柳她们不让说!母亲向来最在意盛馥安危,然她近来如此不适却像是不知不见一般,抵多也就是前几天人多闹得疯了、晚了,她自己过来亲自“送客”。。。。。。&lt;/p&gt; “亏得殿下也是读些个医术的!于此竟是不如那些贩夫走卒也!”&lt;/p&gt; 齐恪醍醐灌顶!猛然间便是悟到了各人百种怪异竟是缘何而起!&lt;/p&gt; “唐太医!孤要酿酒!酿许多酒!”齐恪忽然摇着唐太医的老肩痴傻般地狂笑起来!转而又奔向盛馥,握紧了她的手便是一连串的“胡言乱语”,“梅素!梅素!我们要酿酒!酿酒!你道是多酿些梅花酒好?还是桂花酒好?孤也是愣的!想酿多少便是多少,何必要论个多寡?”&lt;/p&gt; “这八月的时日于酿酒确是短了些,然也不妨。了不得再新开些酒窖来存。梅素可好。。。。。。”&lt;/p&gt; “齐尔永疯了!”盛为终于扒开初柳之手,很是嫌恶地看着姐夫,“齐尔永已是疯了,然盛馥还是痴傻着!一疯一傻,也是般配!”&lt;/p&gt; “尔永!”盛馥十分不乐而今自己成了唯一不知“内情”之人。看见方才还落落忧心的齐恪而今又蹦又笑、当真如癫了一般,烦郁顿起,“唐太医可是给你吃了什么,倒把你变作跟他一样?一句清醒之言都是无有了?&lt;/p&gt; “王妃休怪殿下,也休怪老夫。虽是极好之事,但如今是说不得,不得说!王妃得自己悟得才是!”唐太医得意洋洋地夹起一块绿豆酥,闻了又闻才是放进口中,闭起眼细细品咂,安乐愉悦!&lt;/p&gt; “齐尔永!”盛馥又喊一声,“即刻告诉了我!不然一会儿你就随了唐太医一起走!”&lt;/p&gt; “非也非也!”盛为摇着头直摆手,一语双关,“如今你再赶不走齐尔永!趁早歇了这些个念头!”&lt;/p&gt; “梅素!”齐恪终是过了狂喜之巅,看见盛馥气急败坏地当真是怒了,也不管不顾是谁在这里,又有谁在看着,展开双臂抱紧了世上最是心爱之人:“唐太医方才道,如今酿酒八月之后可用,且还需得酿那二十年之后方能用到的。梅素且想想,何事可让众人欢腾,而又是何喜事总共需得九月方结,但而今于我们只有八月之期?”&lt;/p&gt; 盛馥气闷地只觉有些昏沉沉的:“八月之后?那是木樨花开之时,当是我的生辰左右。生辰年年都过,来年又有何别致值得你这样高兴?”&lt;/p&gt; “梅素!你道莫念届时是欢喜多一个弟弟还是多一个妹妹?”&lt;/p&gt; “盛远还在山里举哀,他如今哪里会有心思再去给莫念添些个弟妹?尔永当真是疯了!”&lt;/p&gt; “孤并不是说拂之!”齐恪有些狼狈,往日人家一个眼神都能看出几里深的盛馥,今日临着这天大的喜事!这天大的关己之事,堪堪是如此“笨拙”!&lt;/p&gt; “正是因为莫念如今是我们带着、教着,才是不用拂之为他再添弟妹!梅素可是想明白了?”&lt;/p&gt; 盛馥靠在齐恪怀中反复盘桓着齐恪之言,须臾间!&lt;/p&gt; “尔永!你是说?我?我们有。。。。。。?”&lt;/p&gt; 看着星目中闪着点点耀光的齐恪振奋异常地频频点头,盛馥也是笑得灿若霓霞!&lt;/p&gt; “你要嫁齐恪便是去嫁,哪怕是与他生儿育女都是无妨!只是来日你要还孤一个相争之机。届时你再看上一回、择上一趟,孤与齐恪,哪个才是伴你终老之人!“&lt;/p&gt; 突然一声惊雷炸响在盛馥心田:他今日说生儿育女,我便是真的要生儿育女了!他说来日要还他一个相争之机,可是也会成真。。。。。。?&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8章 水穷处 大良朝京都建康城郊惯来多有别庄。不曾留心的,便只能看见些郁郁葱葱,偶尔一个飞檐跃出,也是惹不起什么别致,而凡是留心的,便是会发觉这些别庄无论大小奢简都是有一处相同,那便是--静密!&lt;/p&gt; 原本静密于此也并无有什么不妥不当!所谓别庄,不就是些皇亲贵胄、高门士族中人近求宁静之地?!若定要寻些不妥当的,那便是这里有些别庄也是住着谁谁不得领回家去的姬妾儿女、或是行了“一枝二鸟”的平妻之巢!&lt;/p&gt; 人贵有“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之德,因此无论此些别庄中住的是何人,无论跨过那扇城门之后是怎样的尊卑秩序,在这里,都是彼此默契无视,只安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之内,从不问东西南北是为何人又是缘何相邻。&lt;/p&gt; 而此刻,刘赫与东方正安坐在其间一座别庄庭院内饮酒对弈,一派相合之景。&lt;/p&gt; 刘赫暗自捂着已是几月不曾痛过的心口,面上平和无澜,实则却是苦不堪言!&lt;/p&gt; 许久不曾痛过了,竟是不再带得药在身侧,而今这一阵一阵的揪痛揉碾而来,分明、片刻、就要让他丢盔弃甲,再是支撑不得!&lt;/p&gt; 然东方赫然在对首坐着,赫然是一副睥睨样子,若是常日,刘赫或者还能只当无视!或者还能告诉了他!而今!只在见过了盛馥几个时辰之后?断然是不能露怯的!&lt;/p&gt; 就当刘赫痛得眼前断续着就会一片暮色略过其中又有金星闪烁之时,东方丢来了一个瓷瓶:“贫道的药,可比殿下府里那些个庸医的药好上了许多!说作仙药也不为过!”&lt;/p&gt; “然纵是仙药也只能治个暂且,且愈不了殿下这执迷不悟的心症!殿下若不想有日痛死在这心症上,可得早日回头是岸!”&lt;/p&gt; 刘赫不语。只拿起了瓷瓶对着喋喋不休的东方。眼神交汇之下,东方叹着气拿起手指作了个“一”,刘赫立即启了瓶塞倒了一粒出来,有些忙不迭地吞下!&lt;/p&gt; “万事皆有缘法。殿下心魔难除,一昧强阻也是不当。故贫道也是不拦殿下去见盛家女郎。然殿下此番心愿且偿之下,可是真得了什么?怕是除了心症复发,再是添了些戾气,就无别个了吧?”&lt;/p&gt; “先不论别的,殿下在北地之时怕是不会犯这心症吧?来之前几乎是痊愈了罢?而今只见了盛家女郎一面,便又是如此!殿下想想,这乃是天意在示殿下有悖,倒是与贫道磨破了嘴皮子,说干了唾沫星子是一个道理!”&lt;/p&gt; 东方虽仍是同往日一样“插诨打趣”般的说话,然言之咄咄,刘赫又怎会读不懂其中凝重?!看来今日东方想议一议的,远不止是盛馥之事了!&lt;/p&gt; 刘赫扔下了手中棋子,懒靠在冬日干涸的树干之上。深潭般的双眸如死般寂静、山峦般的身躯如泥沙般坍塌,萧瑟风起,旋起了满庭枯叶,扬起了一袭苍发,说不出的倦怠,道不明的哀颓!&lt;/p&gt; “孤无有戾气!”&lt;/p&gt; “缘也好,孽也罢,于孤早已无妨!孤不忌也不惮!”&lt;/p&gt; “东方!盛馥之事不要再议了罢!孤或者此生旁事皆可随缘跟法,唯独于她,孤要斗一斗缘法,争一争天定!”&lt;/p&gt; 东方看看天,看看几月内墨发渐苍的刘赫,心中嗟叹:天道既定,为何屡屡还要伸出些旁枝末节来诱人去违去抗去反?所谓天意弄人,究竟也是与昏庸之君鱼肉子民同为一理!然我身为此门中人又待如何?竟是不能如何!因此可叹啊!可叹!!!&lt;/p&gt; 终是正事不可弃,东方回神便又复涎皮赖脸之态,&lt;/p&gt; “啧!贫道就先不论殿下斗不斗、争不争的,且说殿下今日刚私会了盛家女郎,回头再要去见人家郎君,还是有事相求!可是心底有丝丝别扭?”&lt;/p&gt; 东方边数落着望向天际似是在回味什么的刘赫,边悄无声息地拿走了他跟前的酒壶、酒盏,只换了一杯早就备下的香茶。&lt;/p&gt; “孤不见齐恪!”刘赫并不曾移目、也不曾从”神游“而归,只是这斩钉截铁的语气听起来是太过清醒,“见他本也是徒劳之举!”&lt;/p&gt; “齐恪并不是能一槌定音之人,与其要假手于他还需得忐忑他是否相帮,孤还不如直奔了此地至尊而去!”&lt;/p&gt; 刘赫说罢,收目端坐,预备好了东方就要长篇阔论来与他计较一番,不想东方只顾着自斟自饮,全然无有讶异之态!&lt;/p&gt; “东方?”刘赫既然托出了无底的心事,自然想着要听听“军师”所谓何想。东方这默不作声,显然不为刘赫所待。&lt;/p&gt; “其实从殿下与贫道说要来寻恪王起,殿下就从未真打算了要来寻恪王!只是把恪王当个幌子使了而已!至于贫道,那连个幌子都是不如!”186中文网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东方举嗤然一笑,放下了手中杯盏,揉了揉眼,苦嘲参半地看向刘赫,&lt;/p&gt; “也是机缘到了,贫道今日有些话也当是一吐为快才是能不误将来!”&lt;/p&gt; “殿下至今不信贫道!或者应说是殿下不惯去信了任意一人!纵然是盛家女郎,殿下也是不能全信!是否?”&lt;/p&gt; 刘赫涩笑一声,算是应了东方所言不差:“东方今日有何想说的,但说无妨!孤或有自幼而成的脾性之瑕,却亦非无有容人之量之人!”&lt;/p&gt; “贫道此行,只为助殿下“拨乱世、反诸正”而来。殿下那时也是才知当年实情,本就是心绪难宁,再来一个怪诞突兀的贫道,也是怪不得殿下放不下疑心!”&lt;/p&gt; 东方说着举起酒盏虚敬了刘赫一回,却不像平日里接着便会一仰脖子喝个一干二净,而只是浅浅地抿了一口便放下了酒盏,神情肃穆!&lt;/p&gt; “殿下原先虽也想起事,然初时仅是为了少年郎一偿对心爱之人之诺,虽也是预备着、筹谋着、然并非十分上心。”&lt;/p&gt; “待到殿下结识了盛家女郎,生出了喜新厌旧之心,又是坐实了老相好并非贤良之辈,便是觉得起事无益!那时殿下一心只想与盛家女郎两人一双过些悠闲日子,因此才是阖府南迁,把北地的老巢都是掏空了!”&lt;/p&gt; “然命运弄人,殿下抵不过天意巧合,终是铩羽北归。这一归之下既知晓了自己身世,又是有贫道现身,再加上于殿下始终耿耿于怀于盛家女郎之事上的所谓不战而败,起事非但仅是旧事重提,更是成了弦上之箭,不得不发!”&lt;/p&gt; “然这箭矢怎发?!若按殿下自己所想,便是还需得几年,养足了兵力、攒够了势力再是借着原与老相好商定之策而行!然贫道一来,这盘棋便是换了格局,得当另谋方法!”&lt;/p&gt; “殿下在许久之前就已是不信那老相好,然也是从未当真信过贫道。只是两相一比,更愿意把这赌注压在贫道这头而已!”&lt;/p&gt; “殿下此行一为见一见盛家女郎,说一说当时不及说的,下一下“战帖”,告一个不知要为多久之别!这二,便是一早打算好的直奔良朝至尊而去!生死成败任凭天裁!贫道说得可对?”&lt;/p&gt; 刘赫取过了东方的酒盏一饮而尽,“果然是瞒不过道长!然道长既然看穿,为何不曾洞穿?不仅随孤而来,还一反常态并不拦孤去见盛馥,又是安排下了一个如此适宜的暂居之地!”&lt;/p&gt; 刘赫说着突然狂笑一声,“难不成是道长得天授意,道孤已是命不久矣。故此种种都当是圆了孤临终之愿么?”&lt;/p&gt; “啧!”东方不屑十足,“贫道若要送殿下来死,也定是会说明白了再送!且不会做这宵小之举!”&lt;/p&gt; “殿下因是不信贫道;因是不信那飘渺的羽王之说;因是不信自己是天命所归之人;然又似被推着样不得不行这必行之事!这才是抱了或死甚至是必死之心,以一搏之态要去拜会那良朝至尊!”&lt;/p&gt; “然贫道敢问殿下。可是有筹码可与武顺帝一议江山之事?”&lt;/p&gt; “呵呵!”刘赫之笑心酸不堪,“孤有若有筹码,道长岂能不知?孤有的,孤自视为重的,哪一样又能入了良朝至尊之眼?“&lt;/p&gt; “孤搏的,无非是一个明君之德。搏他对子民之爱。但凡他是于江山子民有德有爱,孤便有生机!若是他无有德爱,亦或是孤时运不济,他虽有德爱却容不得孤。。。。。”&lt;/p&gt; 刘赫说到此,对着东方笑得揶揄,“道长或者要二十年后再寻羽王来成就天命之事了!”&lt;/p&gt; “殿下还是不曾好生听了贫道说话!殿下还是不曾信得贫道!”东方一拍石案,颇是无奈气恼!&lt;/p&gt; “殿下这几月来虽是凡事不瞒贫道,但也只见贫道遇事多嘴多舌而不见殿下求助过贫道半分!”&lt;/p&gt; ”若殿下信赖贫道,就该知遇事可向贫道求助,根本无需得只身奋战!“&lt;/p&gt; “贫道既为行天命而来,东方家既为行天命而存,本来便是这世间最大的筹码!”&lt;/p&gt; “殿下放着贫道这般的筹码视而不见,见而不用,反而要去送死?当真是气煞贫道也。。。。。。。!”&lt;/p&gt; 倏得,刘赫像是闻到了的木樨香。绵长沉绵的香气,隐约正在扫去冬日的晦涩、灰霾。。。。。。&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9章 云起时 今次自从到家,盛为便是日日混迹在盛馥院中“夜夜笙箫”,并不曾同父、母、祖亲一起吃过一顿晚膳。&lt;/p&gt; 其实这于盛为乃是求之不得之事!想以往在家每逢用膳之时,便是母亲教训之刻!虽则她并不是真的教训,虽则她自己也是一般的“二五不着”,但那或是冷嘲热讽或是嗤之以鼻的调调,着实让盛家二郎既是头疼又是难堪!&lt;/p&gt; 然今日却是万万是逃不脱了!那齐尔永已是喜极而疯!非但厚赏了唐太医、大赏了阖府上下,更是执意要等郎主与郎主娘子回来一起晚膳,道是如此大的喜讯虽而今不能外宣,但总要禀了父亲、母亲,并是庆贺一番才是!&lt;/p&gt; 若是别事,盛为或还能寻个因由溜之大吉,然于这事!自己原也是高兴之极。因此母亲若要“聒噪”,且忍上一忍也是当得。&lt;/p&gt; 盛为“体恤”齐恪与盛馥初知这“意外之喜”,定是有许多私密话要说,也定会是有些事要另作筹谋,因此“识趣”非常地带着两个小儿郎在自己院中练琴、作画消磨时光,如此一直到了戌时初刻才是有人来报说郎主并娘子已是回来了,殿下与女郎也是正去采清堂,此刻二郎快去吧!&lt;/p&gt; 听见是可去了,莫念的眼中先是闪出光来!倒不是为别的,而是着实饿了!因此急忙忙拉着盛为便是要走。可盛为刚踏出门口却是转了回来,颇有些惆怅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匣子,放进了书柜暗格之中关门落锁!&lt;/p&gt; “疯婆,而今老天都是在告诉你断不可再有他想!这匣子,还是一辈子在二郎这里存着罢!或是索性二郎还了原主去罢!”&lt;/p&gt; “耀焱兄!今世你与那疯婆注定无缘!该是早些看脱,勿再享着执拗磨折不可自拔了罢。。。。。。”&lt;/p&gt; 待得盛为带了两个小二郎到了采清堂,却见齐恪与盛馥业已到了。莫念见是“诸人齐全”,欢蹦着先去祖亲奶奶怀里滚了一圈,又去祖亲爷爷怀里滚了一圈,待等在齐恪那里滚完了,却只对着盛馥一笑,便退回了盛为身边。&lt;/p&gt; “为何不见太祖亲?”莫念问&lt;/p&gt; “你太祖亲年纪大了,且不能饿着等着我们。故此是先用过晚膳了!”郎主娘子看着孙儿笑魇如花,“究竟是我家宝儿有孝心!竟是好些人都不及的!这一个两个的好些人,整日就只晓得气我!”&lt;/p&gt; “尤其是有些个!平日里也不知是怎样做长辈的!哪里有侄儿亲叔叔而不亲嬢嬢的!偏生我们家就是!可怜小儿郎姑父那里都是知道去撒个亲,唯独嬢嬢是见了怕的!”&lt;/p&gt; 郎主娘子虽是明明白白地在数落盛馥,却一眼都不看她。说罢了又是笑着再跟莫念招招手:“宝儿可是饿了?且带着阿昵跟着胧烟先去吃罢!”&lt;/p&gt; 莫念如此聪颖之人,怎会不知长辈们定是有要他回避之事,因此也不问、也不赖,只是牵过了阿昵,一起行了礼,便跟着胧烟去了。&lt;/p&gt; 盛为亦知齐恪定是忍不到晚膳之后再说那“天大之喜讯”的!然自己毕竟既不曾娶亲,也不及弱冠,此刻齐恪要说之事虽是喜乐,然他这小舅郎在此也是不适,因此只道是自己也是饿极了,又借口要照看莫念,便尾随侄儿而去。&lt;/p&gt; “任是怎样,身为女郎总该是心细些!而我们家的女郎又是尤其别致的,初枝大叶到了极致!竟是连小的不能饿着这样的理也是不懂,生生要熬着等我们回来。。。。。。”&lt;/p&gt; 郎主娘子只等着盛馥来驳,却见她坐在那里有些怔怔的有些魂不守舍,看似是并不在意母亲数落,实则。。。。。。是有心事?!再看齐恪!是一副就要要飘上云端的样子!一点无有平日里娘子数落盛馥时“感同身受”般的尴尬,反而!有些迫不及待只想等娘子快些说完的意味!&lt;/p&gt; “父亲、母亲!”齐恪终于等得娘子说完,起身揖了一礼,眉间的喜色先是把自己淹没了,“今日唐太医给梅素把了脉。。。。。。”&lt;/p&gt; “咳咳!”&lt;/p&gt; “且停!”&lt;/p&gt; 齐恪懵然,孤这里话都不曾说完,为何父亲要假意而咳,母亲直呼“且停”?&lt;/p&gt; “父亲、母亲?!孤是要告诉了。。。。。。”&lt;/p&gt; “尔永!”盛家郎主虽是极尽正色,仍是忍俊不住露出几丝笑意,“唐太医既道馥儿无事便是妥当了!我与你母亲也是知晓,尔永无需再说!”&lt;/p&gt; “父亲、母亲怎会知晓此事!此乃天大的欢喜之事,孤定要告诉了父亲、母亲。。。。。”&lt;/p&gt; “殿下!”郎主娘子又一次喝断了兴冲冲的齐恪,“殿下可是还记得昨日在去宫里的路上,我曾说过什么?”&lt;/p&gt; 齐恪莫名!母亲非但不许自己说话,还要盘问昨日她曾说过什么,而今自己喜极而盲,竟是想不起。。。。。。&lt;/p&gt; “母亲说过什么?”齐恪问向盛馥,“梅素可还记得?”&lt;/p&gt; 盛馥可说是在一日之内尝遍了五味、历尽了五感。连番起落之下,依旧是心神难敛:一会儿忆起在刘赫怀中的对他的怜惜;一会儿惊恐万分道齐恪千万不得知今日之事;一会儿回想起当日云城时刘赫的丰姿飒爽,一会儿眼前晃过如今灰衣苍发满目觞逝的他。。。。。。明知自己离了齐尔永便不能得活,为何还要对刘赫生出那些无用的怜惜叹惋?&lt;/p&gt; “梅素?”齐恪只当是盛馥初知喜讯不敢信真切了因而有些恍惚,又道她这些日子本就是贪睡懒散,因此笑着又问了一次。&lt;/p&gt; 听得齐恪问,盛馥有些茫茫然想不起也答不上。求助般地看向父亲,但见父亲满面慈爱之色,心下一松,便是如同幼时般对着他甜甜一笑;再等看见正对她斜目而视、嗤笑满满的母亲,顿时烦躁又起!&lt;/p&gt; “母亲每日这么多话,我哪里记得是那一句?只是母亲既然特意提起,便定不会是好话!”&lt;/p&gt; “这!。。。。。。”齐恪很是尴尬!这母女俩今日并未见过,怎会又起了龃龉,两看生厌起来?&lt;/p&gt; ”哼!我道是你们婚期提了日子也好,倒是正好遮一遮你们的好事!好事!”1800文学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啊!”齐恪恍然大悟!一张俊脸瞬间通红:原来父亲、母亲早已是知道,怪不得父亲方才说他们知晓,也怪不得李卉繁每日来时,母亲总要管着梅素吃酒,又是要赶了她们回去!原来如此。。。。。然!?&lt;/p&gt; “母亲!”齐恪窘着一张脸,斯斯艾艾地鼓着勇气,“母亲竟是何时暗中给梅素请的大夫?孤为何不知?且母亲既知,为何不告诉孤。。。。。。”&lt;/p&gt; “哼!还需得请大夫?”郎主娘子显然又被齐恪的“痴傻”气到,“我是不能为医,然医药始终相通!你皇嫂的病我都能瞧出个一、二来,这样的事情,且还是自家女郎,我又焉有不知之理?”&lt;/p&gt; “我不曾想到的是殿下与那一贯精明自喻之人倒是浑噩到极致,居然还闹得要请唐太医来才是知道!再者!你们俩个虽是六礼已经定,毕竟还不曾大婚,这样的事,岂能是像殿下这般大呼小叫恨不得人人都知道了的?”&lt;/p&gt; “我也不是不曾暗示过,然你们俩个哪一个是听得懂了还是看得懂了?一个个都是只知道混闹,但凡是正经事了,便是无有一件上心的!当真是想气死我!哼!”&lt;/p&gt; 郎主娘子一顿训斥,齐恪已是讪讪然不知所措:一旦回想起来,母亲确是屡屡提示,然自己就是浑然不觉,岂不就是糊涂透顶!&lt;/p&gt; 齐恪这里自悔自歉,盛馥不然!听见母亲早是知道了却不告诉自己,想到自己糊里糊涂就已成”双身“之人,腾得又跟雷样的瞬间炸了!&lt;/p&gt; “若我们一直是糊涂的,母亲也就任凭我们糊涂下去?!父亲,你来评理!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母亲?”&lt;/p&gt; “哼!你们俩也不是不读书、不认字的人!既然是日日窝在一起,这样浅显的因果,竟是会不懂?!再者,这样下去那样下去还不是一样的要等你们大婚?我倒急个什么?!”&lt;/p&gt; “母亲你!父亲!!!”盛馥见母亲一副混不吝的样子拦在父亲跟前不让他说话,便是踱着脚急了!&lt;/p&gt; “梅素不可!”齐恪急忙忙拉住了,“唐太医虽说你如今大抵是可与平日一般无二,然动怒却不宜,跺脚便更是不宜。。。。。。”&lt;/p&gt; “齐尔永!”盛馥瞬间转向了齐恪,“如今我倒是不要紧的了?另一个才是你的命?”&lt;/p&gt; “孤并非此意!孤怎会生出此意?只是!只是如今一体,孤便如此一说。。。。。。”&lt;/p&gt; “殿下就是此意!”盛馥说着便是狂跺起脚来!齐恪这里正忧着是拉好还是不拉好,郎主娘子已是疾步走近,一把扯住了盛馥!&lt;/p&gt; “哼!所以是说!你这般的人倒是要如何当得长辈?这般的干醋也是吃得的?当真混账之极!”&lt;/p&gt; “你且安生些!不然跟我似的,千辛万苦生下来,却是一个个都是犟驴样的只知道跟母亲做对!”&lt;/p&gt; “也不知一个个这般犟是随了谁!”郎主娘子说着,还不忘瞥了郎主一眼!郎主讪讪,此刻竟然同齐恪是一般有些狼狈之意!&lt;/p&gt; 齐恪经久之后终又得郎主娘子”偏帮“,喜悦之下便是更想多讨些母亲欢心。&lt;/p&gt; “父亲、母亲安心。孤定然竭尽全力。。。。。。”&lt;/p&gt; 然齐恪话只说得半句,又是被一声“哼“字打断,“我安心?你们若能叫我安心,便也不会闹出这么多事端了!”&lt;/p&gt; 郎主娘子一边拉着盛馥又是狠狠瞪着她不许她再撒疯,一边却是沉声问向齐恪,“我还有一事敢问殿下,殿下可是有让唐太医去向陛下报此喜讯?”&lt;/p&gt; “皇兄如今正忧心皇嫂,李卉繁后日又要进宫。如此多事之秋,孤与梅素之喜便暂且不必禀告皇兄了、因此孤也是嘱咐了唐太医,务必要守口如瓶。”&lt;/p&gt; 齐恪惴惴地答着娘子问话,只怕说完了,又听见一个“哼”字!&lt;/p&gt; “殿下如今是长进了!此事倒也做得妥当!若是当初也有这些个思谋。。。。。。”&lt;/p&gt; “采央,罢了!无须总要旧事重提!”郎主或是不忍齐恪再受“嘲讽”,或是心疼自家唯一的女郎,亦或是惊恐娘子这三尺无名之火终要烧到自己这里,一边劝慰着,一边挽住了娘子之手,将她拉离了盛馥,&lt;/p&gt; “时辰已是不早,莫念定是在等你,另一个如今也是饿不得。不如先去用了晚膳,待罢了,你要骂要训也是多些气力。。。。。。”&lt;/p&gt; “哼!”郎主也是一般无二地挨了一声“哼”!或是听得多了便能充耳不闻,郎主只是更挽紧了娘子,“娘子,走罢!”&lt;/p&gt; 郎主娘子瞥了一眼郎主,再是狠狠地剜了盛馥一眼后,才是格外开恩般地往内堂而去。&lt;/p&gt; 盛馥看着挽手而去的父母,再看看身边一脸窘迫之色的齐恪。。。。。。终究是自己今日心情古怪才是无理取闹!明明是自己有愧,却要为难自己心爱之人。。。。。。罢了吧!罢了!&lt;/p&gt; “尔永,我饿得紧!”&lt;/p&gt; 齐恪如获大赦般地呼出一口冷气:“既然饿了还不快些走?孤今日可是吩咐厨房加了好些菜式!”&lt;/p&gt; 两人相视一笑,同样相携而去。待到了本该一派欢喜的内堂,却只见母亲一脸惊怒之色,手持一个似青非青、似乌非乌。大小刚好是莫念一手可握的葫芦,恶狠狠地正盯着盛为不放。&lt;/p&gt; “盛留清!你今日若不说清楚此物来历!我便要亲手敲断了你的腿!”&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0章 木参差 面对母亲突如而来的“癫怒”,盛为瞠目结舌的竟是无有了平日的利齿能牙,正不知要从何说起,一眼看见齐恪、盛馥相携而来,便是生起了委屈!&lt;/p&gt; “齐尔永,你家疯婆又是怎么招惹了母亲?如今母亲不可拿她出气,倒要拿二郎来顶缸!二郎这里好端端地吃着饭,便是被吼得耳朵都要聋了!”&lt;/p&gt; “你少攀扯别个!他们与我如今问你的事情并无有干系!”郎主娘子一把扯住了盛为衣领,再把那葫芦置于他眼前,“盛留清!我问的是这个物件!你可是看清楚了?!”&lt;/p&gt; 郎主见盛为被娘子一把揪住甚是窘蹙,想解围又是不“敢”直言,只能示意娘子看看那两个连筷子都是再不敢拿起的小儿郎。。。。。。&lt;/p&gt; 娘子再是怎样怒火中烧,孙儿总是心头至宝,待她转头看见莫念耸肩垂首,另一个更是恨不得把头埋进胸膛里去。。。。。。都只当她必然会软和些脾气,不料娘子居然一反常态只是潦草地安抚了一句,“宝儿莫怕,阿昵也是莫怕!祖亲奶奶并不是教训你们!”又要继续去抓着盛为不放。&lt;/p&gt; 郎主见这“杀手锏”都是无用,只得“壮起胆”来,强按着让她坐下:“采央,且坐下慢慢说来!已是吓到了莫念他们!勿要更甚了!”&lt;/p&gt; “何况本也不是什么尤其要紧之事!远不至于如此!”&lt;/p&gt; “哼!于你盛家是无有什么要紧!于我可是要紧!”&lt;/p&gt; 郎主娘子说着嫌恶地扯脱了郎主之手,一掌拍在盛为案前:“盛留清!你不说清楚就莫要吃饭!非但莫要吃饭。。。。。。胧烟!给我取家法来!哪个都不许求情!”&lt;/p&gt; “采央!”郎主有些急,然听娘子的口气,他再劝只怕是要火上浇油!于是看向盛馥、齐恪:你们切不可坐视不理,且也劝上一劝。。。。。。&lt;/p&gt; 盛馥虽是气恼盛为与她“抢夺”傲霜,然此刻见只因莫名的一件玩意儿,盛为居然要享自幼偶尔才见的家法“伺候”,便是觉得盛为这“无妄之灾”也是受得太过沉重了!&lt;/p&gt; “母亲!你这般只顾着自己又问又恫吓的。他想说也是不能说!且停停,听了他怎样说再作决断不好?”&lt;/p&gt; “哼!你这会儿倒知道来帮他!当是我不知道你们今日狠狠闹了一场么?你是知道自己理亏便想借此找些补替回来么?”&lt;/p&gt; 郎主娘子这些话再加上一个凌厉的眼神,立刻就把盛馥的心虚剜了出来:母亲既然知道我跟盛为争执还道我理亏,那便也是知道。。。。。。!”&lt;/p&gt; 齐恪听见娘子出言讥讽、看见盛馥面有揾色,倒是不会想到其中另有隐情,他唯独怕的,是这母女两人一来一去又是要相争不断,因此只能咬咬牙“以身犯险”:“母亲,他们并不是当真闹了不快,只是日常口角而已。且若此时梅素此番因为那些口角就不劝母亲息怒,反而不妥!”&lt;/p&gt; 郎主娘子闻言狠狠地“哼”了一声,然此哼并非冲向齐恪,而是正对着----盛馥!&lt;/p&gt; “有些帐回头再算!而今盛留清必是要先说清楚了此物来历!不然!胧烟!家法呢?!胧烟?!”&lt;/p&gt; “祖亲奶奶!”莫念突然怯怯地加了一声。&lt;/p&gt; “宝儿乖!待你祖亲奶奶收拾了你二叔再来哄你!”娘子作势就要去寻久久不归的胧烟,“躲着也是无用!我自己去寻了来!”&lt;/p&gt; “祖亲奶奶,那葫芦是莫念的!是今日有个道士赠予莫念的!二叔方才只是拿着看看而已!”莫念或是想着这“家法”加身会有多痛,竟是快要哭了!&lt;/p&gt; “啊?!”娘子瞬间愣怔,“并不是从家中取的?”&lt;/p&gt; “母亲是道家中也有此物?”齐恪先是听见了娘子话中不同寻常之处,“孤与梅素均是不曾见过。。。。。。”&lt;/p&gt; “好似二郎见过一般!”盛为跳将起来,“齐尔永你们都是不曾见过,二郎愈发见不着了!母亲也是不讲理!进来看见就只顾吼人,也容不得我们说得一句!”&lt;/p&gt; “你你你!”郎主娘子知道自己心急理亏,虽是有了一丝愧色,但面对盛为仍是气势汹汹:“你既然带了两个小的出去,就该当管好他们。又怎能陌生生地就收了别人的东西?你这个二叔当得也是轻巧!”&lt;/p&gt; “采央!你若想知晓前因后果,便且坐下听二郎与莫念好生说来!”&lt;/p&gt; 郎主又一次按下了娘子,再是招手让莫念过来,“念儿过来祖亲爷爷这里慢慢说来。”&lt;/p&gt; 莫念憋了憋嘴,慢条斯理地走到了郎主身边。被郎主一把抱起置于膝上:“念儿莫惊!&lt;/p&gt; “哦!”莫念乖觉地应了一声,“原本二叔回来便是想去找嬢嬢说了此事的,莫念也并不知二叔跟嬢嬢又吵了起来。方才是莫念拿出这葫芦来玩,二叔说要瞧个清楚,才拿去的。因此祖亲奶奶休要错怪二叔!”&lt;/p&gt; “无事!莫念无需忧心!”郎主轻轻拍了拍小儿郎肩头,“方才莫念说此物乃是一道士相赠,倒是怎样的道士?”&lt;/p&gt; “罢了罢了!还是二郎来说罢!”盛为只求速速脱了“冤屈”,便是替了莫念,“本来二郎道是这葫芦来得足够离奇了,不想还有更离奇的,家中居然还有一般一样的,而竟然我们都是不知!”&lt;/p&gt; “今日我带了莫念、吴想,只想同在云城时一样四处闲逛一番。方进得城,这俩个小子便嚷着要吃要喝!二郎带了他们去到朱雀桥边的“江有记”,方才坐下,莫念却是高响地啊了一声!”&lt;/p&gt; “莫念又为何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失态?”九九中文 <a href="http://www.99zw.net&lt;/p&gt;" target="_blank">www.99zw.net&lt;/p&gt;</a> 此问是齐恪所发。莫念而今虽是在家中养得活泼了许多、不再似先前那般迂腐样的循规蹈矩,但凡是人众之处,这小儿郎必还是要刻板成一副小夫子模样,绝不肯轻易以稚嫩示人。诸如这般会讶异到“啊”而失态的,必然是遇上了什么“惊天动地”之事!&lt;/p&gt; “殿下姑父,莫念。。。。。。”&lt;/p&gt; “二叔来说!”盛为拦住了莫念,“齐尔永你该知道这小儿郎肩胛与手臂相连之处有一块红色胎记吧?还是极不规整的,还是长了些痣的?”&lt;/p&gt; “孤当然知道!”&lt;/p&gt; “天下相似之人或还好寻,然这胎记能够长成一模一样的却是万中难得其一。而正是有那么一个道士,腊月里露着半臂一肩不算,这露的半臂与一肩之上,竟然是与莫念一般生了一块胎记。就连这极不规整之形,初看着也是一样!”&lt;/p&gt; “二郎好奇之下便是凑近了去看个仔细。岂知这一看更是吓了一跳,除了大小,竟然是连胎记之上那痣的个数、分布都是一样!寻不到半点不同!”&lt;/p&gt; “这!也是。。。。。。也确是奇事了!”齐恪震惊之余很有些尴尬!一般要是两人胎记相似,不是父传子便是隔代祖传孙。这般一个陌路之人居然有与莫念一般无二的胎记。。。。。。若不是莫念生得跟盛远一模一般,岂不是要让人凭此生出许多遐想来?!&lt;/p&gt; 有了此念的齐恪去看郎主与娘子----想来他们必然也是一样,至少是要惊诧上一回。然奇特的是,他们神色之中居然不带半分异常,只是互看一眼,眼里还竟是些早已了然于胸之色!&lt;/p&gt; “齐尔永你不用偷偷摸摸,二郎当时也是震惊啊!正想寻个由头与那道士结识攀谈、套问一番,那道士却是骤然回头对着二郎便喊出了姓名!”&lt;/p&gt; “二郎因此愈发诧异了!正要问个所以然,他忽然就凑近了把二郎心中那一霎与齐尔永相似之疑都是小声说了出来!还道是乱猜疑,遭天谴!”&lt;/p&gt; “他喊你?”郎主娘子又是坐不住了,“他还说了什么?又是为何要赠莫念此物?”&lt;/p&gt; “哼!”盛为狠狠还了母亲一下,“果然是母亲老相识!他还道他出家前俗姓为左!左右之左,面南时东方之左!”&lt;/p&gt; “母亲!”盛馥将盛为说的上下一串、讶异非常,“左姓岂不是外祖亲家的姓氏?而母亲一直说外祖亲家早是无人了!那今日盛为碰上的可是母亲宗族中人?”&lt;/p&gt; “如此,倒也通顺了!”齐恪吁出一口长气,“梅素且耐心些。母亲或者自己也不知宗族中还有人在。”&lt;/p&gt; “之后他便道莫念与左氏渊源极大,与他更是有缘。既是遇上了,便有一物相赠。这才是拿出了这葫芦交予莫念。二郎再待问他什么,竟是一眨眼就不见了!”&lt;/p&gt; “原本二郎回来就想去找了疯婆告诉了此事,谁料想这疯婆正。。。。。。”&lt;/p&gt; 眼见盛为就要说漏了嘴,盛馥一个利刃般的眼神丢去,盛为冷汗淋漓之下急忙改口,&lt;/p&gt; “谁料这疯婆只看中了二郎的东西就硬要夺去,根本不想听二郎说话!”&lt;/p&gt; “这葫芦材质奇特,二郎始终看不出个究竟。故此方才又跟莫念拿来参详。不料母亲不问青红皂白,见了便是一顿好训!竟然还要去取家法!哼!”&lt;/p&gt; “祖亲爷爷!”莫念见盛为说完了,拉了拉郎主,“二叔说的句句属实。那道士确是把这葫芦硬塞进莫念手中之后便不见了。且,二叔与那道士,样貌也是有些相似!”&lt;/p&gt; 齐恪汗颜,那里刚解了莫念之疑,这里又来个与盛为相似,虽他自称姓左,可这其中。。。。。。齐恪惴惴然去看郎主,却只见郎主风轻云淡地笑着正与娘子道:“外甥类舅,本也是常有!然我说二郎却只是类了他那疲沓之样,于样貌上,还是随我似你,与他并无相似之处!&lt;/p&gt; “啊?!”这一回是齐恪、盛馥、盛为连带着两个小儿郎齐齐发出之声!&lt;/p&gt; “母亲?那道士竟是母亲兄弟血亲?”盛馥问。&lt;/p&gt; “是啊!他应是我三弟!”娘子出乎意料地并不闪烁其词,一口便应了,“只是他自幼出家,我也是多少年不曾见过了!至于说你们外祖亲家确是无人了,我并不曾打过诳语。他既是出家了,自然不能算得是人了!”&lt;/p&gt; “那这葫芦是外祖亲家的信物?”盛馥又问。&lt;/p&gt; “是!凡是左家儿女,人手均一。然既是你外祖亲家已经是无人,此物再现就是离奇!故此方才留清拿着,我才当是他去我房里偷来的!”&lt;/p&gt; “他当真是我舅父?“盛为想起那道士散着发、疲塌塌地汲着鞋子的样子便是头疼,“外甥类舅!二郎这般风雅之人可不要累了舅父那般的邋遢之气!”&lt;/p&gt; “哼!你倒嫌他?!盛留清!你这一世若是及得上你舅父一半!我便是不曾白烧高香!”郎主娘子说着淬不及防地一把扯住了盛为耳朵,“这样大的事!你不曾想到要来告诉了父母,反而先要告诉了你这一口一个疯婆的姐姐去!你倒是有点分寸没有?!”&lt;/p&gt; 盛为捂着耳朵当真是苦不堪言!今日究竟是什么日子?!怎的从早到晚竟是奇态百出,没有一件事是寻常的!&lt;/p&gt; 唉。。。。。。那个什么舅父!你给了莫念此物之时,可是算到二郎会为此吃尽苦头?&lt;/p&gt; 除非不能再见!若再见,二郎必要问你讨个公道!&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1章 隔荣衰 冬夜难改萧索。纵然是无有寒风呼号肆虐,纵然是无有冰雨冷雪拍脸,纵然是月朗星稀苍顶皓然。。。。。。。仍是挡不住呼吸间那欲要将人寸寸冻住的寒意分分沁入,像是瞬间就能脆断了血脉,让人再也呼不上下一口气。&lt;/p&gt; 寒天冻土之间,任是京城这般喧嚣之地也只见灯火灿灿而鲜见行人织织:这样的时节,任是哪个都是想早早地回了家----富的自有那火墙地胧扮一个温暖如春,纵然是穷的、也能有那热汤炉火驱一驱冷意。。。。。。若是情非得己,谁愿意徘徊在外冻个鼻红手木?&lt;/p&gt; 然就是这样寒冻的夜里,“富可敌国”的盛家澄园里,郎主携着娘子“兴致盎然”地正在府中后园东侧一处空旷处燃香。&lt;/p&gt; 一臂粗的香柱点燃,香烟袅袅而升,并不向四方飘散而飞,反像是有了实形似得正攀着梯子一步一步往上而去,偶尔闪烁其中的荧光绚烂,似极了银汉中星籽洒落。&lt;/p&gt; 郎主仰首目着送烟雾笔直升腾而飞,直待看不见了,回首替娘子拢了拢大氅:“采央,我们进去等罢!三弟若要来,自知去哪里寻我们!”&lt;/p&gt; 娘子挽紧了郎君,百花样美艳的容颜之上怅怅然之色浓郁欲滴:“家训出世之人,只要安好便是不与家中通音问讯。而今我是无事,三弟却是寻上门来。若是寻常的事,他只需来寻了我们就好。然他居然去寻到了二郎、莫念头上,且还将奭瓠交予他们,要我不做多想也是不易!”&lt;/p&gt; “莫不是家中出了大变故,他于我们有求但却不能明言,这才是借着二郎、莫念先来探一探?”&lt;/p&gt; 郎主拦紧了娘子:“若你家中真有变故,来寻我们的也当是你大哥、二哥,怎么会是三弟?因此采央莫要过虑。依我看,乃是三弟玩性难改,见了二郎、莫念欢喜,逗上一逗而已!”&lt;/p&gt; 两人一路说着往东侧一个跨院走去,然不管郎主怎样安慰,娘子始终是惆怅难散,苦着一张脸愈发焦急。&lt;/p&gt; “他若是不来该当如何?不然我们回去一趟?不然怎样安心?”&lt;/p&gt; “采央胡闹!”郎主好气又是好笑,“若要回去,半年之期都是未必足够来回之程。一月之后尔永与馥儿大婚,即使之后我们即刻就走,可是赶得及在馥儿生产之前回来?”&lt;/p&gt; “纵是赶得及,你又要怎生跟他们说我们是要去往何地?为何又需耗时半年之久?”&lt;/p&gt; “莫乱疑!三弟既然是招惹上了二郎、莫念,自是想来见我们!且耐心些等上一等!”&lt;/p&gt; 郎主伸手推开了跨院花厅之门,忽然一阵暖意熏来,蒸腾着两人身上的寒意,娘子竟然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被暖花了。。。。。&lt;/p&gt; “大姐夫安好!大姐姐安好!”一声清朗之声顿起,一个披发、青衫的人影正一揖到底,却歪斜斜地让人觉得他是十分不想“行此大礼”!&lt;/p&gt; “我竟不是眼花!”郎主娘子有些激奋,拉住了郎主衣襟连连摇晃,“你看你看,不就是那小子到了!”&lt;/p&gt; 郎主莞尔:自己这娘子,在外是一贯的泼辣刁钻,而在人后,却永是初见时那个待年女郎。。。。。。&lt;/p&gt; 只是郎主这厢尚在念旧,娘子那厢已揪住了那青色身影叱问连连。&lt;/p&gt; “你你你!你有事不晓得来寻我们!?倒去吓唬小辈!这算得什么?!你是哪里有筋骨需得松动了不成?!”&lt;/p&gt; “大姐且放手!”那青衫之人一脸苦涩地看向郎主,“姐夫且帮贫道说和个一、二!这已是多少年未见,一见便要打人么?这也是不妥!”&lt;/p&gt; 郎主挑了挑眉、摊了摊手,一副爱莫能助之相,那人瞬间“生无可恋”,&lt;/p&gt; “怎地她嫁了这些年,母亲都是做了这些年,还是这般的不讲理?!怪不得生个女郎也是这般!可不都是随了大姐!”&lt;/p&gt; “哼!鬼鬼祟祟!不凶你凶谁?家中可是出了变故?”郎主娘子终于是放了手,急迫着问出了这直纠缠在她心中、另她惶惶不安之疑。&lt;/p&gt; “家中又能有什么变故?纵然是两国屠尽焚完,也是碍不到家中半点毫分。大姐是入世久了,竟是变傻了!”&lt;/p&gt; “东方举!”娘子一声怒叱,“你聪明睿智!故此才是无耻到去画个一样的胎记哄骗小辈?!真是长进地很!”&lt;/p&gt; 东方捂紧了耳朵,分辨道,“大姐此言差矣。也不是全然哄骗,本来贫道那里也是个块胎记的,无非是加了几笔而已,无伤大雅!无伤大雅!”第二中文网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哼!你又何时管不过雅不雅的?!今次居然还扮了个道士,还自称贫道,当真是要笑死我去!”&lt;/p&gt; “采央!三弟毕竟是远路而来,你扯也扯过了,骂也骂过了,且让他坐下喝杯茶罢!”郎主见娘子的出得了八九分,便是“及时”迎上解救了三舅郎,“三弟且坐坐,我来烹茶!”&lt;/p&gt; “如此谢过姐夫了!”东方朝娘子挤了挤眼睛,“这些年了,还是夫君烹茶,娘子喝茶!大姐驭夫有方!”&lt;/p&gt; “这些年了!三弟还是一副小儿无赖之相,弟媳也是爱夫有嘉!”郎主烹着茶,笑意盈盈地反唇相讥,“虽是不常往来,然我也知晓三弟惧内之威名是响彻云霄。你大姐若与三弟娘子相较,那便是云泥之别!”&lt;/p&gt; 东方露出一脸苦色:“云泥之别确是实,我那乡下粗俗娘子的样貌于大姐,不正是云泥之别?故此她都是羞于出世见人!咳!”&lt;/p&gt; “且罢了!”娘子横了东方一眼,“当哪个看不见你家娘子的天姿国色?!偏生你惯要说得她粗俗难堪,好让人见了讶异到死去!这点小心思,留着上别人那里使去!”&lt;/p&gt; 娘子终是笑了笑,虽是嗤笑,在东方眼里也是好过了方才凶神恶煞般的模样,不料她一笑之后,顷刻又是翻脸到了那霹雳之态,&lt;/p&gt; “你此刻就说个清楚明白!究竟何事如此诡秘、要紧竟要劳你去恫吓我孙儿?”&lt;/p&gt; “你休想糊弄了我去!”娘子又补上一句&lt;/p&gt; “我不曾想过要糊弄大姐!也是糊弄不过!于二郎他们,我只是遇上了觉得有趣,便想逗上一逗。试问那小儿郎这般世间无二之相,有哪个不想亲近的?!还有二郎,倒是有几分贫道之仙风道骨之相!甚好甚好!”&lt;/p&gt; “我既然要来叨扰姐夫、姐姐,既然是有缘先遇上了他们,那便借他们递个信,免得吓到了大姐,回头发疯打人,我也是害怕。。。。。。”&lt;/p&gt; “哼!还说不糊弄我!你连奭瓠都给了莫念!这可是着紧之极才会做的!倒还累我们去院里去焚起胥香。。。。。。究竟何事?快爽利了说来!”&lt;/p&gt; 东方喝着郎主递过的茶,难得有些踌躇,“我与姐夫、大姐也是十许年不见了。倒不是我不出世,而是碍于家训,常常是路过、乃至遇上也不相认。但我始终也是知道大姐一家安乐和睦,倒也是值了不见!”&lt;/p&gt; “今日故意让大姐焚起胥香召唤,于我,是难得的亲切。。。。。。!”&lt;/p&gt; “家中都可好?”娘子终是柔声问出一句,“我父亲、母亲,大伯、大伯母,二伯、二伯母,你父亲、母亲,还有族中他人,都可是好?”&lt;/p&gt; “均好!大姐无需忧心!本都是出世之人,少了尘世烦扰,倒还真是无有何事可拿来作不好之用的!除了,除了我父亲!”&lt;/p&gt; “四叔?”郎主惊讶,“四叔怎会不好?”&lt;/p&gt; 娘子叹了口气,有些伤怀又像是早已料到般:“四叔向来是最爱管些尘世之事之人,又是一腔赤诚的。三弟,他可是管那些终是管出祸来了?”&lt;/p&gt; “我母亲说,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之时便已是舍了自己的道了。如今福祸于他也均是无碍,归尘之人万般皆空!”&lt;/p&gt; “这?!”娘子与郎主都是不曾想到,东方所述的“不好”竟是这般的“不好”----一别经年,竟已阴阳两隔,娘子想起幼时四叔把自己抗在肩头的情形、一时感触,险些滴下泪来。&lt;/p&gt; “大姐当真是入世久了、沾了太多凡尘,竟是忘记了生死只是轮回,一草一木一花一叶一风一雨乃至一呼一吸皆可为续,并无有终始之点!”&lt;/p&gt; “三弟!”沉吟良久的郎主迟疑着,“四叔是否是为了二十余年前那事?才是。。。。。。”&lt;/p&gt; “正是!”东方应得分外慎重,“而我今次来寻姐夫、姐姐,也正是因为此事!”&lt;/p&gt; “四叔二十多年前那事,不是在北边?应是与我们并无干系,为何如今要来寻我们?”娘子心间突然浓浓的忧虑腾达,“你莫要告诉了我如今我家中哪个竟是牵扯上了那事?”&lt;/p&gt; “大姐!实不相瞒!确是牵扯上了。若论牵扯最深的,一个是我,另一个便是。。。。。。“&lt;/p&gt; “盛馥?!”&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2章 应从容 娘子喊出自家女郎名字之时并无有大惊大诧,若是有些不一样的情绪,也是些许怨嗟:“除了盛馥倒还能有谁?除了盛馥倒还有谁招惹上了北地之人?”&lt;/p&gt; “那刘赫,必然就是当年那刘延了!”娘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要求得佐证似得看向郎主----果然,郎主不曾迟疑半分,肯定地点了点头!&lt;/p&gt; “你果然是早就知道,并不是同我一样糊涂着不曾想及!既是知道,当初为何不告诉了我?!”娘子声音不高,却是有真怒充斥其间。&lt;/p&gt; 东方见郎主早就知晓刘赫实为刘延,眼中微微闪过一丝顾忌:想郎主那时并并不曾掌家,且都是不到如今拂之的年纪,纵然是听说了那事、知晓了刘赫来历倒也罢了。可为何他看起来对刘赫是一派戒备之态?难道其中还有什么我反而不知之事?可若着急着问,显然不宜!今日既是有求而来,那便是急不得也躁不得,且听了看了再作打算才是上策!&lt;/p&gt; 郎主看了看实则一般焦灼、却是两番神情的姐弟俩,先是给了东方一个其味无穷的眼神,再是拍了拍娘子的手,温言道:“那时正值多事之秋,告诉你,也无非是徒增了你的烦扰!我既已安排妥当了,便是不说也罢!”&lt;/p&gt; 娘子一听郎主这又是“欺瞒”又是“自作主张”的开脱之言,更是来了气性,&lt;/p&gt; “安排妥当?怎生安排妥当了?若是安排妥当了,齐尔永去之前为何不就阻了刘赫?倒还许了你那好女郎与他一起胡作非为?什么北地通商之权!什么家学馆!我们本就不稀罕那些!只有你纵着她只当是做下了什么大事!”&lt;/p&gt; “馥儿的脾性!”郎主对着娘子笑得揶揄,“本就是十足十地随了你!若有何事受了阻扰的,她便更要拿出了十分力气与之抗衡。因此阻着她不如顺着她,待她自己过了兴头也便淡了!”&lt;/p&gt; “再者,我也想看看齐尔永当时会作何想、何事。虽论起来末杨之事是你有意要给他们的一个教训,然他彼时变心,惹得馥儿伤心也是真实。若他只是为了皇兄之命而去找了馥儿回来,那。。。。。。”&lt;/p&gt; 娘子一听此言就跳将起来:“你是说若是齐尔永不是真心悔过的,便是要许了馥儿与那刘赫?”&lt;/p&gt; “许与不许,能许与不能许,你当是先问问三弟!”郎主端起茶盏,坦然地看着东方,“此中渊源,三弟当是比我清晰了许多!”&lt;/p&gt; “而我那时与陛下议定,但凡是刘赫要携了馥儿北去或是要想娶了馥儿的,那他便要将命留在这里!”&lt;/p&gt; 东方的心震了一震:盛家之人果然还是如此,寻常不露锋芒,一旦张弓拔剑,是定不会给人留了半分生路!故所以刘赫那时自觉是挫败而回,实则是大幸大运!&lt;/p&gt; “不是!我是被你闹糊涂了!”娘子有些想不清其中弯绕,“你既说若是尔永不是真意悔过便是不饶过他,又说刘赫若是要娶馥儿便是定诛不饶,如此,自家女郎的余生之幸倒是一点都不要紧了?”&lt;/p&gt; “尔永与盛馥,幸与不幸,好与不好,总是要成婚。但若尔永不是真心悔过,那成婚便不是如今这成婚了!”&lt;/p&gt; “至于馥儿雨声之幸!天下好男儿比比皆是,她又何必只能在这二人中择一?时日罢了!”&lt;/p&gt; 此刻的盛家郎主目光炯炯、威势赫赫,哪里还有晚膳时的“惧内”之形?哪里还有方才揽着娘子焚香时的款款柔情?盛家的百年积淀,渗透在他的一眼一动一笑一言,堪堪会压得人只觉“珠玉在侧,觉我形秽”。&lt;/p&gt; 无欲则刚!但凡是有所想的,即便是神仙,也难免要比平日慌忙些吧!东方虽是不同于那些凡夫俗子,然毕竟如今也不是真为只与郎主做些家常叙话。“走亲”而来!听锣听声、听弦听音,既然听得郎主“有意”取了刘赫性命,东方实在是不能不想这后事还能有多少成算!&lt;/p&gt; “姐夫!齐允可知刘赫为谁?”&lt;/p&gt; “陛下若知,你道刘赫还能活着北归么?”123看书网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他若知晓了呢?”&lt;/p&gt; “他若知晓了,定然是要诛灭的!纵然只是讹传,也没有哪个帝王会冒着万一之险等着羽王再起,来覆灭了自己江山!”&lt;/p&gt; “既然都是说到要留了刘赫性命在此,姐夫为何不曾与齐允说穿了此事?不告诉了齐允刘赫便是当年刘延?”&lt;/p&gt; “三弟一个出世之人,怎么不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之法,反而是恨不能多生些是非出来?”&lt;/p&gt; “当年那事之时,陛下也只是总角之年,于那说并不清晰。后来此事逐渐淡然,于他也就如湮没一般。如今旧事重提若有益处,那便是不忌。然若是提了只为生事,而于终局并无改动之功的,又是为何要提?”&lt;/p&gt; “姐夫不跟齐允洞穿,当真无有别心他想在内?”&lt;/p&gt; “我都欲诛他,还有甚他想可作?”&lt;/p&gt; “姐夫为何定然不许女郎嫁予刘赫?”&lt;/p&gt; “馥儿已有婚约,怎生能嫁得他人?且刘赫一个异国宗亲,若真想联姻就该当是遣派使节行两国联姻之策。像他这般心怀叵测,又是改名换姓、又是伺机而动、又是妄图捆扎来日利益于一齐之人,三弟道我与你大姐可能寻到一丝因由将馥儿许他?”&lt;/p&gt; 随着东方的“无稽”之问愈发“无稽”,郎主眼神也愈发凛凛,&lt;/p&gt; “难道三弟要道,盛馥当是要许给刘赫才合天道么?或者三弟今日正是为此而来?”&lt;/p&gt; 东方起身一揖而下:“姐夫莫怪我奇出怪样之问!于此之上,我与姐夫乃是同心同想!刘赫是万万不能娶了馥儿,纵然是沾上一星半点儿都是不宜!”&lt;/p&gt; 娘子越听、越想、越是心惊!当年四叔不是说事已终了?除了他自己逆天而行必受天谴之外,家中并不会受了牵连。怎么如今那事主居然跑来了南朝不算,还要与自己的女郎纠葛不清!是当年自己已是出世嫁人故此不明内情,还是四叔自己都不曾料到为今之况?&lt;/p&gt; “三弟!故所以我是不曾说错!你这般样现身,定是有着性命攸关之事。且不要再跟我打什么哑谜!有始有终地给我讲分明了才能做下计较!”&lt;/p&gt; “你若是不肯说的,那我也不留你!既然见也是见过了!话也是说过了!三弟请回罢!”&lt;/p&gt; 见三姐摆出一副冰冷之色要端茶送客,东方心中哀嚎不断:老子啊老子!为了偿你夙愿,为了全你之心,我居然跟刘赫拍着胸脯说能成全于他!而这成全之法实则又并不在我而在盛家!但如今姐夫于刘赫有那诛之而后快之心,这事还能有几分胜算?&lt;/p&gt; “三弟,子曰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难乎有恒矣。”&lt;/p&gt; “因此,无论是你有多难多烦多困多扰之事,不诈不瞒才是该当之举。此乃家中,我们所议都是家事!任是你有何顾忌,都是无事!都可说来!”&lt;/p&gt; 呜呼哀哉!如今可还有别法可想?定然是无有了!东方将心一横!&lt;/p&gt; “姐夫,大姐,如此便是要说来话长了!且得耐心些听!”&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3章 弃烟景 东方定了定神,理了理思绪,盘桓着如何才是扼要又是明白地将这些个盘绕不清的事端讲得分明,既要把自己所求之事落了实,又不会让姐夫这里觉得担得了太大的干系。&lt;/p&gt; “姐夫、姐姐应是知晓了宇文家的大女郎如今已是入寒朝后宫,称为余昭仪!”&lt;/p&gt; “你不说我倒是还忘记了刘赫还有这事做得亏心!薄清冷性到了极致!”&lt;/p&gt; 纵然宇文凌旋是与盛馥一齐大起来那几个女郎中最不讨喜的那个,娘子还是要唏嘘她的遭遇,“怎么?你难道要告诉了我刘赫要她自奔还觉羞辱不够,还将她送进宫去给了自己的爹?”&lt;/p&gt; “刘赫苛待宇文是真,然于她进宫之事倒真是无涉!我此次来叨扰姐姐、姐夫,也正是为了这意外之事!”&lt;/p&gt; 东方这里刚启开了话头,郎主却是笑着递了杯茶到他手中,&lt;/p&gt; “三弟方才说受旧事牵扯之人有二,一为三弟,二为馥儿!馥儿之牵扯我倒是明白,然三弟之牵扯,倒是不能妄猜!而今三弟在论及宇文之前,是否先把自己这牵扯与你姐姐说个明白才是合宜?”&lt;/p&gt; “呀!当真是我鲁莽急躁,倒是忘记了还是未曾说清了自己之事!姐姐、姐夫休怪!”东方看似幡然醒悟,心中十足是叫苦不迭:虽早知道定是蒙混不过的,但这早说当真不如晚说!但凡是大姐一人还好,奈何这姐夫当真是人中精怪!一点都是差池不得!罢了罢了!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既然是有求于人,今日再是怎样,也都是认了!&lt;/p&gt; “我这牵扯么,也不真是我之牵扯。而是父债子偿,要替老子收拾了烂摊子而已!”&lt;/p&gt; “因此当年所说的并无残局,乃是幌子?”&lt;/p&gt; “是!当年我老子一意孤行,行的并非是族中当行之事。彼时他忧心自己折损了道行又是亏损了阳寿都是不能终局之事被族人拿来当作藉口正好行了另一派的“天道”,他便是要前功尽弃。因此只说料理得干净利落,并无残局要敛!”&lt;/p&gt; “若容我一猜的话,这残局是否要为羽王正名正身?”郎主说着又是倒了一杯茶给娘子,示意她稍安勿躁,“若是我所料不差,此事虽比不得改朝换代,然也是如同涅槃一般,实非易事!”&lt;/p&gt; “是!姐夫所料分毫不差!”东方吸足了一口气,“而我之牵扯,便是要助他涅槃!”&lt;/p&gt; “你说的什么?”娘子终是明白了郎主这稍安勿躁示意是为何来,“千百样都先放下,就品性言,莫道无暇,于刘赫,有瑕都是过誉之词,这样的人,你只是为了你老子的夙愿便要去倾覆了寒朝安宁?当年四叔魔障已是累了自己,你如今也是魔障了不成?”&lt;/p&gt; 东方与刘赫相处数月,平日虽也是微词不断,而今听见大姐如此轻看甚至嫌恶于他,免不得生出了辩驳之心:“大姐当信我不是戆直、愚孝之人!因此我去到耀王府之前便是想好,若是刘赫人品心肠均是下乘,纵然我老子要含怨九泉,我也是会一走了之!”&lt;/p&gt; “既然我不曾一走了之,那他便断是无有那般不堪!至于苛待宇文,那因缘一在馥儿,二是他于那拓文帝已是恨之入骨,凡是他指使之事都是要死命博个不尊。。。。。。”&lt;/p&gt; “因此三弟是去挑唆刘赫造反的?”郎主笑道,“他若是刚正之人,一旦听得三弟这样的大逆不道之言,应是立即捆了你起来。怎的你们能一拍即合,休于我说他乃是痴迷于馥儿才是听从了的谄媚之言,要做那大不违之事!”&lt;/p&gt; 东方很是苦恼!想自己平日一贯是死死地拿捏着别人的心思、让人由惊到怕喘息不得。而今到了盛府、见着了这个看似儒雅风流、丰神俊朗的姐夫、自己却是如同阿卫般,事事件件样样桩桩都要挑拣着想好了再说了。。。。。。&lt;/p&gt; “此事本也是天道使然!在贫道去到耀王府之前。晟王妃已是先于我将当年之事和盘托出予他。因此我去时,他本已有了心思。再者他毕竟是有寒朝先皇封诏、玉圭在手,也可称得是名正言顺,并不当真同于谋反篡位!”&lt;/p&gt; “至于他于馥儿倒确可用魔障二字!贫道为绝他此想,都是编出了宇文乃她前世发妻之说,奈何无用!竟是一点无用!”&lt;/p&gt; “哼!你既然连篡位都是帮了他了,于馥儿之事倒是为何竭力阻挠?三弟常年避世,馥儿是嫁得齐恪也好,是嫁得刘赫也罢,于三弟应是一样的罢!且既然刘赫是要做那万乘至尊的,馥儿嫁他也是不亏!因此,究竟为何三弟亦要力阻?”&lt;/p&gt; 郎主夫妇俩,一急一缓、一张一弛、一温一火,要么不问、要么不说,一旦问了、说了,句句要紧,字字寻根。然于盛馥究竟为何万不能嫁予刘赫之事。。。。。。东方又怎能全然如实相告?!抵多也是挑挑拣拣说些大局罢了!天神小说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敢问姐夫,若是馥儿要随刘赫而去的,姐夫又是为何会想留了刘赫的命在这里?”&lt;/p&gt; “齐、盛自百年前就为一体,一荣俱荣、一衰俱衰,如此之下或者不该再把馥儿许配给齐家做些锦上添花之事。然当初既是遂了他们心意才定的亲事,那便也算得是天命姻缘!既然是天定姻缘,又怎能容得一个伺机之人觊觎?此乃一!”&lt;/p&gt; “如今南北各自为政,各自安宁,也是因为时局暂稳,哪怕是好事之徒也是轻易寻不到挑衅之机。但若是盛家女郎去嫁了个北朝王爷,纵使我学得了宇文雍那般剔了馥儿出族,也是抵不住天底下蠢蠢欲动的贪妄之心。”&lt;/p&gt; “贪妄之人只爱做害人利己之事!贪妄之人又爱挑灯拨火造些乱世来图一己之益。馥儿再是聪慧机敏也只是自幼养在金山银河中的娇弱女郎,这般稚嫩的神思又怎堪那些贪妄之人一斗?”&lt;/p&gt; “如此牵一发而动全身之事端只会愈发多、愈发乱,纵使先不计齐家兄弟为雪耻而开伐北地,只因別事再起战祸也是分毫可达。届时,难道我只为了要成全自家女郎之任性,便要容得天下格局大变么?显然不能!既如此,那便只能是请耀王把命留在南地,以全天下太平之大义!”&lt;/p&gt; 郎主仍是满脸温暖笑意,似这“留了谁的性命”只是一件寻常到犹如喝茶、吃饭一般之事,然眼中偶尔如星陨般的光芒划过,耀起寒光如刃!&lt;/p&gt; “三弟!不知我可是说得明白了?”&lt;/p&gt; 东方一揖,“姐夫说的自是再清楚明白不过!且姐夫所说所想与我所求原就是一样!”&lt;/p&gt; “姐夫也知我们有族规当前,不看族人之运,不测族人之命!于族人不可施法、不可用药。。。。。。。”&lt;/p&gt; “于是我只能在刘赫这里使力。又是哄他与馥儿天定无缘,又是骗他宇文才是他天定的三世之配!奈何他就是软硬不吃!当真是另我苦恼不堪!”&lt;/p&gt; “因此你想的真就是同你姐夫一样?”虽是看似合情入情,但依照娘子自幼对这三弟所知,总是隐约觉得他那缘由要比郎主说的更多、更深,“你不能算了馥儿,总能算了刘赫的罢!那么如今呢?如今若他不甘心只想夺位之后便来伐南抢了馥儿去呢?你倒怎么收场?”&lt;/p&gt; 娘子想起适才胧烟告诉了的:今日女郎与一自称东方姓氏、看似北地之人的陌生郎君在尔香堂相拥半日便是头痛欲裂。。。。。。&lt;/p&gt; “因此夫君所说极是!还是留下刘赫性命最为妥当!三弟你也不必去再助他做些什么涅槃之事,四叔有知定是不会怪你!”&lt;/p&gt; “大姐此言不妥!极为不妥!”东方急跳而起,“一来诛杀羽王转世怎样都是折福之事,姐夫切不能沾染,二来寒朝如今乱象丛生,他之涅槃尚能算是名正言顺,登位之后也能使得江山安宁,但若是别个乱世流莺夺位而上,今日来扰南地边境,明日去抢了通商之人,后日再是重启夺位之争,岂不是就等同是成就了乱世?”&lt;/p&gt; “不能乱啊!切不能乱!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乱若起,盛家都是难以独善其身!因此杀刘赫是万万使不得!”&lt;/p&gt; 东方此刻犹如黄连入口,苦不堪言:姐姐,有些事我当真是不能与你道!而你当真是入世太久,便无有了族人灵性么?&lt;/p&gt; “他若不来,自是无事!就怕他不请自来生了许多是非出来,不想留他都是不成!”&lt;/p&gt; 娘子嘟囔的一句,却听得郎主一凛,“采央?!方才你说的是什么?”&lt;/p&gt; “我说的是那刘赫万不要不请自来,若生了是非、当真惹了乱世出来,那他真是要万死莫辞了!”娘子不慌不忙地扯着谎,并看不出她完全就是口是心非:这等事情怎可让夫君知晓?且不说别个,就凭一个莫名之人来家里搂着自家女郎不放,这当父亲的便是要去活劈了他的罢!?既然三弟说的有理,夫君亦道是时局安宁为先,这样的荒唐事,且留后只跟盛馥算罢!&lt;/p&gt; 一时寂静,三人各揣各自心思,各想各自神思。几番”交锋“之下,东方有些疲累也颇感挫败:本知此事不易!却不知而今行事之不易比之那想之不易更是不易了许多!然落子无悔!我该当尽力一争!&lt;/p&gt; “当下有一事一机,即可绝了刘赫肖想馥儿之心,又可保得南北经年安宁,还可壮一壮齐允之至尊之威。姐夫、姐姐可要一听?”&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4章 障天浔 于外人来看,盛家郎主也是个“惧内”之人:无论人前人后,都是一贯的宠着、护着、让着自己娘子,有不知情的,甚至会以为了娘子才是盛家的当家人。然这夫妻俩的默契又岂是外人能识得破的?!因此纵然东方是郎主妻弟、纵是娘子如今是很想听一听这一石三鸟之计究竟为何,但凡郎主不允不动,她便也是屏息凝神地默然不语:此等涉及朝纲、江山之事,且不能因为他是三弟,便可随意听了再是随意判了。郎主定当是要计较得深些的!&lt;/p&gt; 果然,在东方已是转了空茶盏一百多次之后,郎主才是悠悠然地开了口。&lt;/p&gt; “想三弟既是在寒朝筹助刘赫夺位,若无要是事定然不会擅离。三弟方来时,曾提及宇文家那逐出门的大女郎,也就是如今的寒朝余昭仪。。。。。。想来三弟此行以及那一石三鸟之计,都是与之脱不开干系。”&lt;/p&gt; “三弟既然花了泼天之力要我们听一听此计,我亦无有相拒之理!只是三弟!”郎主说着又往东方的空茶盏里续满了茶。“茶水空盏了可续可添,但若这茶叶被泡淡了,任之前是再好的也是成了枯叶,再做不了香茗之材了!”&lt;/p&gt; 东方对郎主道了声谢,自己涩笑了一回:“我一不会学我老子那般莫名愚忠。二不会将这巧诈算用在自家人中。我只想完满地终了局,既圆了老子夙愿,又是成就了一番自己谋大事的志想!姐夫切莫取笑我这偿志之心呐!”&lt;/p&gt; 娘子心中不免嗟叹:都道跳出三界的世外之人便跟神仙似地再无忧虑烦扰,然这“悠闲”中的不得志,又是几个“凡人”能懂?想东方家的儿郎自幼皆是焚膏继晷,哪个不是比俗世间的儿郎多了上百倍的艰辛去?!然一旦是满腹经纶杂学奇术得长成了,却只能做些耕樵之事,竟是跟目不识丁之人无差!&lt;/p&gt; 往往天赋寻常之人或还能静心平气,随了祖训并无二想,而那些个天赋异禀的,比如三弟,生出些抱负之心也是太过寻常。自己既能出世嫁得世间“第一”俗人,那三弟要借机一展抱负,应也是无可厚非。。。。。。&lt;/p&gt; “三弟,毕竟是乱世才需东方示欲晓,而今虽非盛世也是太平,你这般入世可是有悖天道?”&lt;/p&gt; 既是暗中有了“惺惺相惜”之心,娘子便是问出了自己心中最是忧心要紧之事,“大伯、二伯并那些族老可是知你此行为何?”&lt;/p&gt; 东方“豪情万丈”地一口饮尽了盏中香茶,置下了杯盏又向着郎主夫妇俩一揖:“我知姐姐疑虑、姐夫忧心!然此刻起,请姐姐、姐夫少安毋躁,且听我把原委一一道明!”&lt;/p&gt; “好!三弟既是成竹在胸,我与娘子倾耳细听便是!”&lt;/p&gt; 郎主和颜悦色之下的温言细语,而今在东方听来却是颇有些讥讽之意:只怕这胸有成竹之人,不是自己而是姐夫罢了!&lt;/p&gt; “言归正传!未免姐姐忧心,我第一件要说的,便是此番出世之事!”&lt;/p&gt; “姐姐、姐夫应是略知,对于二十余年前的“羽王”之争,彼时天道扑簌迷离,族中诸人竟是齐齐鲜有地参详不透。如此混沌之下,便有了相较不下的两论之争。一论是为羽王此生只为偿债而来,因此顺应天道之举当是无为。若按此道,羽王此生当是夭折在总角之年。”&lt;/p&gt; “这二论,便是我老子极力推崇的----“既有东方,便可变天”之说。道是羽王下届既为历劫,东方家应是助他渡劫。让他既能偿了宿债又能得今世之果!”&lt;/p&gt; “良久相持不下,我老子便是耐不住急迫,私自下山直奔大寒朝而去。之后种种,姐姐、姐夫也是知晓。我便不再赘述!”&lt;/p&gt; “只是呐,我老子不曾料到,那番的参不透当真就是参不透!纵然他舍了自己一生修为自以为改成了羽王命运,却仍不能在彼时替他正了万乘之身,甚至都是无有十足把握能保得他长大成人!如此万般无奈之下他又是行了易母、贱养之道,万事只求羽王性命无恙为先!然彼时我老子唯一从天道清晰得示的,便是要待等羽王二十有七之时方可起事正身,”&lt;/p&gt; “待等此事交到我手中,族中与我老子一论之人自是赞成我当去做完老子不曾圆满之事,然另一论者,则道是羽王如今偷生已违天道,若再要位登万乘,那便腥风血雨又起,乱世必然再现!”&lt;/p&gt; “然只要战乱再起引动世间格局大变,东方一族定是难辞其咎!从而引动天罚,便是会有灭族之忧!”看书屋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又是两论相持不下之时,我便道愿以一己之力出世而去,不劳族中只人寸金!并立誓以不起南北之争,不变天下格局为首,若是有违,便自罚出族且以一力承担天罚!”&lt;/p&gt; “因此上,成!我便还是东方族人;败!我便是要化泥作土,东方族谱上也再不会寻得到我半分痕迹!”&lt;/p&gt; “三弟!”郎主娘子不免震悚,“一己之力?一力承担?你当真是好大的锐意!”&lt;/p&gt; “纵然刘赫却是羽王转世,他此世却只是刘赫,再做不成乌江畔那位枭雄!你这般舍家抛业般的恒心,究竟是值当否?”&lt;/p&gt; 东方挑了挑眉,做出了一副无奈又是无谓之态,“大姐!事已至此,如今再说值不值当都是晚矣!了不得我届时到你园子里化泥,你再栽些花草上去,定是尤其开得好看!”&lt;/p&gt; “呸呸呸!”娘子连连摆手,“少说些晦气话!只是你也别想着说自己罚了咒、赌了誓,你姐夫便一定会肯了你那计谋!且挑要紧的接着说罢!有理才是有用!”&lt;/p&gt; 郎主闻言看向娘子,眼中的笑意分明说着:你毕竟还是心疼你家三弟。。。。。。&lt;/p&gt; 东方闻言看向娘子,眼中的感激之意溢于言表。。。。。。&lt;/p&gt; “那我便接着聒噪!”有了娘子“撑腰”,东方心间始终稍觉了些轻快,&lt;/p&gt; “终是要说到宇文之事了!按我想来,齐允如今当是在备战!而这战由,便是那拓文帝立了宇文家弃女为昭仪!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此等挑衅国威之举,齐允纵是再不想打仗,也是断不能容的!”&lt;/p&gt; 东方说罢特意看向郎主----果不其然,郎主微微点了点下颏,示意东方所料不差。&lt;/p&gt; “可他应是不曾想好要这仗要打多大又是由谁去打!”&lt;/p&gt; “若只论出征,最为恰当的应是宇文出伐,而齐允定是会怕他一去不返,自此名正言顺地当了拓文帝的老丈人!宇文家叛走虽是不损国力,但这良朝国威便真是要扫地了!若是齐允本只想小打小扰的,此般之下也定是要全线讨伐,那便是事大了!故此他定是不肯冒此风险!”&lt;/p&gt; “剩下贴心可用的,便就是谢、李两家!而李家女郎就要入宫,本就已是多得了些声势,若再出伐打了胜仗,那李家就有反超谢家之嫌,由此两家起了龃龉,遇事便要互相推诿,定是不为齐允所喜!”&lt;/p&gt; “但若谢家去打,战中折损的又均是谢家子弟、兵将。如此一来,谢家又会有逊于李家之嫌。。。。。。终其然,这两家任是谁家出兵,都是一般一样,都不讨喜!”&lt;/p&gt; “其实我猜齐允并不想战!然不战,朝堂上那腐朽夫子并那些好战之人又是放不过他,然若要打,他又是无人无兵可派!因此齐允如今该是有骑虎难下、进退维谷之难!”&lt;/p&gt; “然三弟有解?”郎主饶有兴致地问道。&lt;/p&gt; “必是有解。此解便是那一石三鸟之计”&lt;/p&gt; “愿闻其详!不过!我若也不料错,这投石之人定不是齐允,而是刘赫罢?”&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5章 知劲节 郎主这一声“愿闻其详”算是彻底让东方安下了心。&lt;/p&gt; 要知道在良朝,盛家历来是个独特甚至带了些诡异的存在----族中无人入仕,但其在朝堂中的威势却是无可撼动;族中也无人封王获爵,然在良朝除了宗室皇族,又有哪家敢与其比肩?且纵是皇族宗室,也是十之八九要多敬盛家三分,并不敢端拿起什么“为主”的架子。&lt;/p&gt; 不论别个,先说至尊与恪王两个便是自幼长在盛府,乃至恪王在盛府非但从来不受盛家人大礼,反而要尊郎主及娘子为“父亲、母亲”,并与盛远、盛为一般行礼。直到如今,恪王虽是要娶了盛府女郎为妃,而在许多人眼中,他倒更像是入赘到了盛府一般。。。。。。&lt;/p&gt; 因此东方是清明地异常:凡事若想探得齐允之心,先探了郎主之意必定无错。然若郎主先是首肯了,那再问那“物件”之讯,应也算是水到渠成之举。&lt;/p&gt; “此事或者也是天意!”东方虽仍揣着沉重,不似在刘赫府中那般肆意,然眉目间毕竟还是轻快了许多,&lt;/p&gt; “先是那拓文帝失心疯样得做下这等同自绝求死之路。而后齐允这头是寻不着由头不打,但刘赫本就一直在踌躇只凭那玉圭、遗诏夺位怕是不够,正好这档子事一出,他倒是多了个那由头可动!”&lt;/p&gt; “当年遍寻不到的玉圭与遗诏而今居然物归原主了?”郎主有些讶异,“这些年拓文帝想是不曾放过下寻找,竟然还能神鬼不知地返还到刘赫手中?倒是何人有这等的耐心、本事。。。。。。?”&lt;/p&gt; “灯下黑!”娘子突然道,“定是拓文帝怎样都不能生了疑心之人!”&lt;/p&gt; “寒朝先皇后?”郎主问向东方,“然她薨前定也是不会将这些交予刘赫。。。。。。那便是,刘赫养母?”&lt;/p&gt; 东方不住点头,“啧啧!当初姐姐要嫁姐夫时,族人大都不肯。但亦有族老道盛家历代郎主均是经天纬地之才,因此姐姐眼光也是不差,当是嫁得。先前应不曾跟姐夫议过正事,并不曾真在意过这些个。今日一论才知,那些个族老之言当真是分毫不差!”&lt;/p&gt; “哈!”郎主忍不得气极而笑,“三弟若非今日有求于我,我应是听不见这般夸耀的罢?”&lt;/p&gt; “字字真情!句句肺腑!绝无诳语!”东方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姐夫是什么样人!我又是什么样人?姐夫日日在尘世中盘桓,而我只能在世外臆想,而今要做这尘世之事,凡我的各想各行,又哪里能及得上姐夫老辣?”&lt;/p&gt; 听得这一番肉麻极致的吹捧之言,郎主啼笑皆非地摇了摇了头:“亏得你是个有了娘子的郎君,若是个女郎,我与你姐姐难免会疑心是你对刘赫动了凡心。不然何苦就为了这一个所谓的羽王转世之身,如此地殚精竭虑,连颜面都是不要了!”&lt;/p&gt; 东方闻言立即“正色”:“姐夫!我如此尽心极力,一来所为刘赫并非是那不堪之人,二来为世间格局计,拓文帝实在不宜再做北地至尊,这其三,我先前已是说过,是为了我自己的身家性命呐!姐姐、姐夫可是愿意见着我那乡下娘子年纪轻轻就得守寡?还有我那些个儿女从此就无有了父亲。。。。。。姐姐可是忍心?”&lt;/p&gt; “罢了吧你!”娘子嫌恶地拂着手,“莫念头一遭见你便说留青似你。我这里看着愈发像就愈发生气!外甥随舅倒为何不随大哥、二哥,非要随了你这样的三舅?!”&lt;/p&gt; “姐姐此言差矣,留清本就不曾随舅。而是十足地随了母亲----也就是姐姐!勿要为了推脱便乱攀扯!”&lt;/p&gt; 东方只怕跟娘子自此两个“口角”不断倒误了正事,这句说完便急忙转去郎主那里,“姐夫,不知我方才可是说得明白了?”&lt;/p&gt; 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娘子与东方“斗嘴”的郎主,自此也回了神。只略思量了一回,那抹温和之笑又在嘴角浮现!&lt;/p&gt; “呵呵!应是说得十分明白了罢!”&lt;/p&gt; “因此你这一石三鸟之计便是:先让齐允假意出兵但只做恫吓之姿,而后刘赫再借保寒朝太平之由诛灭昏君。宇文一件事,又是他自己莫名被弃一件事,足够道尽拓文帝昏聩腐朽,而刘赫既有先皇遗诏及玉圭在手,拓文帝又不曾确立皇太子。。。。。。如此刘赫便可名正言顺登基万乘。“&lt;/p&gt; “然这三,必是你事后会用那些幻术逼得刘赫起誓不能再来滋扰馥儿。但若前二不成,自也不复有三!”久久书阁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姐夫睿智千里!当真是分毫不差!”东方再是一揖,“正是如此!”&lt;/p&gt; “计是好计!于情理也是可通!然三弟是否又想过,齐允又为何要肯假意出兵?若被朝堂上那些好事的拿住了话头说他惧战畏险,只能靠借一个北地废太子之势来助己国威,岂不是于今日之况更是要雪上加霜?”&lt;/p&gt; “我可让刘赫答应自此年年岁贡于良朝,只要齐允不起伐北之心,刘赫必定不会扰南安宁!刘赫以如此伏低之姿壮了良朝国威,齐允无亏还盈又为何不应?!”&lt;/p&gt; “刘赫乃是狼子野心之人,三弟如何可保?”&lt;/p&gt; “姐夫勿忧!于此我早是想好,事成之后我便不归族中,一直守在寒朝直至刘赫寿终正寝。如比便可保得!”&lt;/p&gt; “你不归族?”娘子大惊,“且先不论族中如何,你娘子儿女倒要跟了你一起出世?你娘子倒也罢了,儿女一旦出世,那族中秘笈又要如何修习?”&lt;/p&gt; “姐姐于此也是勿忧!儿女且留在族中,待等长成再是由他们自己决断是否出世。而我那娘子。。。。。。我当是带她看看这大千世界,也算是不辜负了年华!”&lt;/p&gt; 娘子看着这个跟自己二郎一般不着调的弟弟,突然明白了什么,““三弟,此次你以命相搏,实则一半是为了偿了四叔夙愿,一半是为了不愿再窝居族中做神仙了,可是?”&lt;/p&gt; “正是!”东方答得干脆利落,“别人不懂我,姐姐当是懂得。因此于公于私,姐姐、姐夫可是能帮我这一回?”&lt;/p&gt; “只怕齐允是不肯依计的!”郎主眼中闪过一道空落,“正直盛年的至尊,于万事自有他之审视判度,怕是轻易说动不了。”&lt;/p&gt; “因此若是三弟要我去向齐允说道这一石三鸟之计,只怕是爱莫能助!非是我不帮三弟,而是盛家祖训当前:只管钱粮之事而不问政!因此任是何事,我也是不能坏了家训!”&lt;/p&gt; “姐夫无需为难!我原也并非是想请姐夫去与齐允说道此事!我所求的,正是与祖训有关!”&lt;/p&gt; “你是说当年之证?”&lt;/p&gt; “正是此物!”&lt;/p&gt; “若要此证,三弟为何不去族中索要而要来问盛家?”&lt;/p&gt; “因是姐夫健忘!我原是说过了,不要族中一人一物,要只凭一己之力来摆平了此事!&lt;/p&gt; “若借此物之力,你便是与胁迫齐允无异。然据我所指,齐允断不会容人胁迫!”&lt;/p&gt; “姐夫无需劳心,山人自有妙计!且齐允断不会想到盛家头上!本就是东方家该知之事!不过谁让我不是长房长子的,便只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了。。。。。。”&lt;/p&gt; “三弟道我一定会肯?”&lt;/p&gt; “肯!姐夫定是肯的!姐夫也不忍心见我化成泥灰不是。。。。。。”&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6章 原同色 今日既是李卉繁进宫之日!&lt;/p&gt; 盛馥竟然不似平日般贪睡,早早地便起来梳洗,只说要早些过去李家,好生送得李卉繁“出嫁”!&lt;/p&gt; 齐恪于此自然是有些别扭又是有些无奈的。虽是唐太医跟娘子都说盛馥如今无需尤其着紧,倒是自在些好,然齐恪总是搁不下忧心--盛馥这风火般的脾性,又是人生第一趟“遭遇”。。。。。。若是万一呢?&lt;/p&gt; 因此齐恪道是要陪了盛馥同去,然这番话换来的是盛馥横了眼冷笑着道:“先不说还有母亲同去。就论殿下可是还记得今日需得早些进宫去襄理晚间“家宴”之事的?我这里无非就是多了块肉,倒是让殿下觉得皇兄之事都是不要紧了?可见殿下是在意这块肉多过了我许多去!”&lt;/p&gt; 齐恪平日里或者还能与盛馥一争,如今莫说争,就连略重些的话都是不敢宣之于口,因此连连摆手道是孤不去便是,只是你自己当心着便好!&lt;/p&gt; 盛馥于是一心只在妆扮之上。今日乃是李卉繁的喜日,按制李卉繁是服鞠衣,盛馥想着那颜色也并不鲜亮可人,自己便是愈发不能夺了她的颜色去。因此左挑右捡的十分发难。&lt;/p&gt; 齐恪一面不想盛馥烦心,一面看着连个捧着连堆衣裳的丫鬟也是好笑,便道:“按制,梅素只有袆衣不可服,无须这般费心挑拣。若是忧虑李淑媛不如你,那本就是多虑。因是她本就不如你!”&lt;/p&gt; “梅素与其忧心衣裳,莫如一会好生抄检她一番,勿要真让她夹带了什么弓箭刀剑进宫。她若带得那些进宫,一言不合便会要拿出来喊打喊杀。。。。。。”&lt;/p&gt; 盛馥蹙了一清早的眉头终是被齐恪的这番话推散了开来。想起李卉繁或真会提着刀剑又架人脖子又砍案剁几的,盛馥不禁笑了出来:“她喊打喊杀,自有你皇兄担着,倒要殿下担惊受怕的作甚?!”&lt;/p&gt; 或者是散了心结,盛馥也就不再踌躇,只挑了套黛色夹了鹅黄又绣了梅花的蜀锦衣裳并鹅黄绣黛色花枝的围裳便喊罢了!待等初柳、绿乔伺候着她穿戴停当,她又是在簪、钗上与自己置起了气!&lt;/p&gt; 这金、红之配太艳、那白蓝之配太素、点翠的又是太俗不喜。。。。。。齐恪“忍无可忍”之下,只在妆匣内挑了一套金镶白珠白玉的步摇冠道:“孤来为梅素簪上!&lt;/p&gt; 待等齐恪在盛馥的十髻上戴好了冠,簪好了华胜,看见镜中华美欲滴的盛馥,忍不得俯下身轻轻拥住了,只将下巴抵住了她的额头,柔声道:“一月之后我们大婚那日,孤也为你簪钗如何?”&lt;/p&gt; 盛馥哑然失笑:“殿下难不成是想从这里一起去了殿下府里,连迎亲都是省了?!”&lt;/p&gt; “那是必不可省的!只是孤只说不喜纵马也是坐车。让他们驱了空车驾过来便罢!“&lt;/p&gt; “那殿下到了这里,总是要下车的罢?难道是要让禁军围了起来,闲人免入?”&lt;/p&gt; “知我者,梅素也!”齐恪得意非常,忍不得将下巴在盛馥的额头上来回蹭了几下。。。。。。&lt;/p&gt; 忽然!一丝丝怪异之感攀爬上了齐恪心头!忍不得垂目去看--如今自己下巴所抵之处,不正是前日盛馥额头那片古怪潮红之处?如今虽是已然微不可见,然。。。。。。&lt;/p&gt; 盛馥听着齐恪平缓的心跳忽而狂窜,只当他又是起了什么古怪念头。因此对着镜中那人嗤然一笑:“殿下可也是该去梳洗更衣了?!一会儿二郎跟莫念来了见了殿下这般,一个损一个教,殿下可是受得?”&lt;/p&gt; 齐恪看见镜中盛馥双眼泛着嗔笑之意,须臾之间像是从梦魇中惊醒般的自悔不迭:孤当真是莫名之极!怎会有那种无稽之想?且不说刘赫身在北地,纵然是来了此地,又是怎生能得见梅素?纵然是见了,梅素又怎会让他亲近至此?!且留清与绿乔都是说得清楚明白,孤又为何要疑?青青小说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齐恪蓦地红了脸!盛馥只当他是被说中了抱愧,而恪王殿下自是心知肚明,虽确是愧,然此愧绝非彼愧!&lt;/p&gt; 盛馥自是不查齐恪心头的瞬息之变,见他诺诺然地歉然而笑,愈发好笑了去:“呀!殿下倒是天生好颜色,可是省了胭脂了!”&lt;/p&gt; 初柳、绿乔因此笑作一团,齐恪忿忿然地瞪了她们一眼,又从初柳手中接过花钿“孤来!“&lt;/p&gt; 盛馥由着齐恪帮她贴上了五瓣金箔熔成的梅花花钿,又再帮她点上了面靥,待到齐恪踌躇是否要画盛馥向来不喜的斜红时,盛馥果然拿过了他手中之笔。&lt;/p&gt; “我就是不喜斜红!平日里不画,今日也是不画!至我们大婚那日我还是不画!”&lt;/p&gt; “孤自然随梅素喜欢!”齐恪莞尔笑道:画斜红本来既非制,也非约,只是类东施效颦之举而已。梅素惯来不喜,倒是孤今日多思多事了!”&lt;/p&gt; 如此一番折腾刚歇,娘子那里却已是着人来请了女郎,道若是好了即刻就走。而齐恪终是软泡硬磨样让盛馥应了只送了她到李家便返!&lt;/p&gt; 由此阿正便是牵着两匹马,慢条斯理地跟着盛家娘子的车驾缓缓地朝李阀阅府中进发。而此时车驾中的娘子仍是一脸嫌恶之气,再看她的女郎与她那“痴傻不堪”的夫君,只对她来个“充耳不闻、充目不见”!&lt;/p&gt; “倒是谁的主意让你今日穿得这般老成?这通身都不像个未出阁的女郎,倒像生了十个八个的娘子!”&lt;/p&gt; 盛馥瞟了眼满身缃色夹赤金色、又是搭了胭脂色的母亲。。。。。。&lt;/p&gt; “我不似大哥、二郎般十足十地像了母亲,因此这等艳丽过了的,只怕是穿上了也是笑话!且留着母亲自己美罢!”&lt;/p&gt; “哼!你不是十足十也是有了七、八分吧?且你父亲当年也是南朝第一人,你随他几分也是弱不过谁去?你难道是要怪了我们不算。还要自艾自怨不成?”&lt;/p&gt; “我何曾有过自艾自怨了?难道不是母亲一直憾着我不曾十分像了你么?我倒是不屑!”&lt;/p&gt; “你你你!”&lt;/p&gt; 眼见母女俩又要“相斗”,齐恪也是顾不得娘子会再多了几分嫌恶,边是喊着“母亲”,边是不停示意娘子看看盛馥的肚子。。。。。&lt;/p&gt; 娘子瞬间偃旗息鼓,却仍是气哼哼地嘟囔,“我倒是给夹缠得忘记了!如今吵都是吵不痛快了!我且忍她几月。。。。。。”&lt;/p&gt; 齐恪突然想笑,又突然想起郎主这几十年对着这样一个娘子,只怕比之自己对着盛馥更为“辛苦”难描!然难描又怎样?郎主与娘子也好,自己与盛馥也罢,外人看着确不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般样的恩爱,或还会唏嘘下说是做郎君的太过无用、怯弱!然他们根本不知其间这番拆也拆不开、打也打不散的不渝之情,本就不需外人来道去懂!&lt;/p&gt; 再突然的!就像是感知到有弥天大祸瞬息将至般的,齐恪的心狂奔而动!&lt;/p&gt; 一时惶恐惊躁之下,齐恪莫名被催动样地掀开车帘随目望去:熙攘如织的人群中,只能见一个乌衣苍发的背影正在踽踽行远。。。。。。&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7章 波漾风 李阀阅祖籍陇西,几番变迁之后,反在南地兰陵落定了脚。之后开枝散叶,郁郁葱葱地成就了一门士族。&lt;/p&gt; 因此李家大宅并不在京,而是跟盛家反着样,京中只得一个云城盛园样的别府。可即使只是别府,那气势也是盖过了京中寻常士族、清官的府邸:除却幽藏而起的盛府、堂而炫之的谢府,怕是无人可以比拟!&lt;/p&gt; 齐恪目送着盛馥母女俩被簇拥着步入李府,木纳着接过了阿正递过来的缰绳,脑中徘徊不去的,还是方才那个背影。。。。。。&lt;/p&gt; “应不是的罢!孤也只曾见过刘赫一次,本就不是熟识之人,又怎能凭一个身量相似之影就起了疑心?!且那人一头灰白之发,又哪里是与刘赫有一丝相同?!”&lt;/p&gt; “殿下,娘子跟女郎都是走得瞧不见了。殿下得赶紧着回了!”阿正一声催促,喊醒了沉溺在猜想中时惊时忧的齐恪。&lt;/p&gt; “阿正,你道孤一向记性如何?”&lt;/p&gt; “殿下于上心之事向来是过目不忘。不上心之事么,怕是在眼前也是瞧不见的!”&lt;/p&gt; 阿正伺候着齐恪上了马,又说了一句,“殿下号称南文首,既是文首,这记性又岂是常人可比的?”&lt;/p&gt; 阿正这算不得是奉承的奉承之言,如重锤般击在齐恪心上:那人虽是消瘦、虽是一头苍发,然这身形气势,着实是像!像及!”&lt;/p&gt; “若真是他!?那傲霜?!梅毒额上之伤?。。。。。。”齐恪越想越是心惊胆颤,一阵窒息感袭来,瞬间就要天毁地灭!险些从马背跌落!&lt;/p&gt; “不会!亦是不能!孤这定是思虑过甚、疑心障目了!怎可这般疑心梅素!怎可这般妄猜真心?!不该!实乃不该!”&lt;/p&gt; 惊吓之下,齐恪反而摄住了心神,嗤笑了自己一番之后便是纵马直往盛府而去。。。。。。&lt;/p&gt; 而娘子与盛馥进得了李府,娘子自去与娘子们叙话,盛馥则是来到了李卉繁闺房,只当是个做个嫁前话别。&lt;/p&gt; 已是着好了鞠衣,正如同泥塑般受着众人摆弄的李卉繁听见回说是“盛家女郎到了”,急忙忙地掸开了那些在发髻上忙乎之手,呼哧一下站起便是迎了上去!&lt;/p&gt; “你怎的才来?!你不来!郦心也不来!我快被她们弄死了去了!”&lt;/p&gt; “呸呸呸!李女郎,今日可不行说那个字!”绿乔边行礼边啐着,“奴婢请李女郎安!”&lt;/p&gt; “行了行了!平日也不见你们这么讲究,今日假惺惺的倒想作甚?!”&lt;/p&gt; “奴婢们趁着如今这礼还起来还容易些便是多行些。往后可是要国礼了!”初柳笑着也是福了福,“李女郎今日果真是好颜色!”&lt;/p&gt; “初柳如今也是学得油嘴滑舌的!”李卉繁咧了咧嘴角,“我这里已是火气大得很了,倒是少捧些了我才好!”&lt;/p&gt; 盛馥笑:“你也不曾少为难了这些宫里人,今日便消停了守些规矩罢!想着郦心也是快来了,你好生去收拾,我们自是陪着你到吉时。”&lt;/p&gt; 李卉繁拖着盛馥怏怏地拖着颇有些笨重的衣裳重新坐至了妆台之前,看见宫婢手持蔽髻还在那里候着,便是嘟了嘴:“就那些蔽髻就已沉重不堪,再添上七钗七钿,当真是要压扁了脑袋去!时辰还早,过会再戴也罢!”&lt;/p&gt; “这倒是等得。毕竟是早!”&lt;/p&gt; 李卉繁好不易等得有人与她“同仇敌忾”,连忙肃了脸又沉了声只对着那些宫婢道:“既如此,你们都是先下去歇歇吧!一早忙到此刻,也是辛苦!”&lt;/p&gt; 宫婢们闻言面面相觑,这娘娘先前已是违制到“昏天黑地”之境,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今日总该是沉静些吧?!不想还是如此!然再不合规矩,再不守礼仪,这里一个是淑媛娘娘,一个是恪王妃娘娘,又哪里容得她们指摘?!因此只能是行了礼一一告退,心里只盼着这两位娘娘切莫要玩闹地兴起而误了时辰。。。。。。&lt;/p&gt; “你如今这淑媛的架势倒是拿捏得十足!”盛馥好笑地看着李卉繁,“这般也好!且让她们知道了你不是个好糊弄的!”&lt;/p&gt; 既然宫里人走得一个不剩,屋内留下的也是愈发自在起来。绿乔起了好奇只想看看李淑媛娘娘今日需戴的七钗究竟是被制成了何样。只是她走近妆台一看之下,却是狠狠“呀”出了一声!&lt;/p&gt; “绿乔今日竟然是没见识的了!怎的见了李娘娘的东西就要惊诧到这样?”7问小说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盛馥说着不经意地瞟了案上林林总总的妆匣一眼,待等瞟见让绿乔不禁“呀”出声的那匣时,一惊之下便是拿起了待要仔细看来。&lt;/p&gt; “女郎,奴来捧着,重得很!”初柳急忙接过了捧到了盛馥跟前,好让她看得真切些。&lt;/p&gt; “你家女郎何时弱得连个匣子都要嫌重了!”李卉繁总觉得今日初柳、绿乔有些怪诞:她们不去约了索珠出去说话玩耍,反而一步不脱地跟紧了盛馥,倒是像怕她走失了一般。。。。。。&lt;/p&gt; “原是冬日里女郎箭伤总有些痛,因此拿不得什么重的。奴婢们这才是代劳!”绿乔笑嘻嘻地走去替李卉繁理了理裙裾,“一会儿奴婢也帮李女郎捧着便是!”&lt;/p&gt; 李卉繁得了”便宜“,这才是洋洋地转过了头,看见盛馥还在仔细得看着匣中之物,&lt;/p&gt; “你不曾看错,确是皇后娘娘的!昨日才赐下的!”&lt;/p&gt; “点羽成仙!”盛馥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套金错丝为底、镶玉、嵌珠、点翠一样不缺的花钗,轻轻说道,“这是当年陛下特意为皇后制的,如今皇后从十二树中分出七树予你,当真是厚爱了罢!”&lt;/p&gt; 李卉繁须臾就起了扭捏:“母亲原说我这三品戴这些实则是僭越了。然昨日皇后前赐了这些来,后陛下又着人来宣了口谕,道是凡皇后所赐,皆是可服、可饰。如此母亲又说不戴倒也是不好。。。。。。”&lt;/p&gt; “这便是等同皇后把自己的心思诉诸于天下一般!你倒还疑什么?!”&lt;/p&gt; 盛馥见李卉繁受了如此“厚遇”,笑地很是快慰,待再转目去看那匣子---忽然地像是看见好些黑雾萦绕在这些花钗之上、沉沉密密的、纠缠不去!&lt;/p&gt; 盛馥心里蓦地就泛起了忐忑:陛下与皇后不能偕老已是定局。且他们虽结连理却是不曾花开结果,皇后赐下这些虽是为明许卉繁为继后之志,然这些已绕悲戚、已缠怨忿之物又怎生能让卉繁圆满?!&lt;/p&gt; “卉繁!皇后虽是一片荣宠之心,陛下虽也说是可服、可饰,然还是不戴了罢!”&lt;/p&gt; “可你方才还说我是多疑,这会儿又说不戴?”李卉繁瞪着一双大眼,很是疑惑,“莫不成是梅素嫉了皇后竟不赐些物件于你?!且你这一品王妃毕竟也比我这三品淑媛尊贵些,你都不当戴的东西,我倒戴了,你便是不乐?”&lt;/p&gt; “你既不乐我不戴也就不戴了!我本也是嫌这些招摇!”&lt;/p&gt; “你又胡扯些什么!?”盛馥撂下了匣子,指着李卉繁便怒,“原都是说好的,你进得宫去纵然是不立威,也总要保个自身安宁。”&lt;/p&gt; “因此我是想你初进宫去,就不要明着去戳那些个宫里旧人的痛处!她们一个个虎视眈眈的、正唯恐抓不到你的不是,你若戴了这些,岂不是恰好?!待明日朝堂上有人参你僭越违制之时可不会管什么皇后所赐还是陛下口谕,如此白白生出一场气来。可是值得?”&lt;/p&gt; “女郎!莫急!”&lt;/p&gt; “女郎!好生说!慢慢说!”&lt;/p&gt; 李卉繁这里被盛馥一通“训斥”,愣怔着尚未回神,那里盛馥的两个丫鬟却已是麻利地一左一右强按了盛馥坐下:一个轻抚着她后背,一个从带来的笼屉里取出了一壶一盏,不晓得倒了些什么送到了她手里!&lt;/p&gt; “索珠!”李卉繁有些生气,大声喊着自己的丫鬟“我们家竟然是连茶都请不起人吃了么?倒还劳恪王妃自己带了来!”&lt;/p&gt; “李女郎!并不是这样!这原是女郎的药,并不是什么茶!而唐太医说了,吃这药时不宜喝茶!哪里又是不吃李女郎的茶了?!”&lt;/p&gt; “不是!为何我总觉得你家女郎今日事多得很?”李卉繁这怪诞之感愈发地浓了,浓到连先前盛馥“训斥”她之事都是险些要忘记了!&lt;/p&gt; “并不是我事多,是旁人事多!一个两个都是这样事多!愈发让我烦闷!”盛馥十分厌烦地挡开了绿乔送上的茶盏,转头斩钉截铁地只对着索珠吩咐,“去取了你主子原先备下的来!再把皇后娘娘赐下的好生收起来,让你家娘娘一并带了进宫去便是!”&lt;/p&gt; “卉繁!你且听我的!此物不可戴!纵然是有天。。。。。。有天你可戴了,也是不要戴!”&lt;/p&gt; 李卉繁前思后想,心绪来回翻腾了良久,终于恍然大悟:“梅素!我明白了!”&lt;/p&gt; “此物终是陛下特意为皇后制的,无论是怎样到得我这里,我一旦戴了,倒像是抢了皇后娘娘的一样!纵是她赐下的,然若在我头上见了,保不得她还是会嗟叹伤心!而若是陛下见了,保不得会是睹物思往,倒觉得是我别有用心!”&lt;/p&gt; “虽后宫本就是众多娘子抢一个郎君之地,然我本就不削不想去抢,倒为何要靠这些钗子博个冤枉?!因此梅素你说得甚是,不可戴!不能戴!我只把这些供起来便好!”&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8章 灿研色 李卉繁手捧玉圭、木然地坐在八扛舆中,小心地转了转几乎要被一头重饰压断的脖颈,轻轻地叹了口气!&lt;/p&gt; 实则她也不知自己为何是要叹气!想自己初进这八扛舆时,看见这红漆藤编制的椅、踏、门、窗,还有那遍处红罗裀褥、软屏夹幔,处处新鲜、件件用心,还着实激奋了一会儿!然这一会儿过后,便是开始觉得无趣,前后踌躇着、呆木木地都不知该想些什么心事才是适宜!&lt;/p&gt; 当真就如梦境一般!一瞬还坐着跟盛馥、郦心说话;一瞬便是急急忙忙地被按着簪这个戴那个;再一瞬跪得妥妥帖帖地听着册封敕令,之后接了册书、玉圭,再之后呢?再之后便是与众人匆匆话别之后,前簇后拥地上了舆!&lt;/p&gt; 自此便是个娘子了!自此就是要彻底埋了盛远在心底一个自己都是寻不见的地方了!自此不能肆意妄为、不能想喝醉就喝醉、不能想拔刀张弓就到处刀劈斧砍、不能想不归家就不归家了。。。。。。自小一起长成的这几个,如今可不就是如郦心说的:如断线的珠子般样,一个一个都散了去了!&lt;/p&gt; 可终是要散的呀!自己嫁了!盛馥不也是要嫁了!凌旋!也算得是嫁了吧!至于郦心?!她跟盛为两个只顾着自己眉来眼去的,竟然都把别人都当成了瞎的!只是!他俩这路也是难走!想想盛远当初娶个没落门阀之女都是这般烦难,盛为来日若是要娶谢家女,怕是难上加难了罢!&lt;/p&gt; “或者来日我能为他们铺一铺路?”李卉繁想着了便是有些高兴,“想来我当是能助了他们一臂之力的罢!”&lt;/p&gt; 想到此李卉繁便是坐得端庄了些,竭力想摆出点“尊贵矜持”的姿态来!而本就是该“尊贵矜持”的不是?!想自己虽只是得封淑媛,位列九卿第二,然此刻在宫里也并无有个淑妃横在她之上!非但无有个淑妃横着,就连那“三夫人”之位,也是位位空缺,因此除了皇后,她自此也算是后宫里独一份的“大”了!&lt;/p&gt; 或者真是份位“大”了;或者是皇后急迫地想示“厚望”之心;或者是至尊不愿悖逆皇后心意;又或者是至尊借机笼络李、谢等人之心。。。。。。本是不该用八扛舆李淑媛,如今非但是用了,且还是用了为接她进宫特制的八扛舆!&lt;/p&gt; 得意么?!似确是有可得意之处!毕竟嫁的郎君乃是当今至尊。且这至尊非但不是老迈龙钟,还是个相当俊俏之人!自己毕竟也不是只得封个什么二十七命妇之一,而是一飞冲天般的直接被封了淑媛。若是日后真能诞下皇子,这。。。。。。。&lt;/p&gt; 一想到“诞下皇子”,李卉繁忍不得打了个激灵,浑身都是不自在起来!这男女之事、肌肤之亲。。。。。。虽是被教过了、虽是懂得,然真要亲历,怎的就觉得这般难堪不适?!又再是想到这至尊今儿住在这宫,明儿住在那宫的,李卉繁本就是沉沉的脑袋便是开始一阵一阵地抽搐着痛个不停:原就说借口侍奉皇后只在皇后那里住着避着便好,偏生的你们又都不让!如今我想起来那些就已觉得不适意,一会儿进得宫去又该如何是好?!&lt;/p&gt; “卉繁!这后宫就好比是寻常人家的后宅。而后宅向来是风云暗涌永不停歇之地!若想安身立命的,你定是要侍奉好了这真主子让他为你依仗才是!故此你需记牢,你如今要入的这后宅之主乃是至尊而并非皇后!你切不可一意只想着去侍奉皇后而冷落了至尊,那可不是保得自己平安的上策!”&lt;/p&gt; “大姐儿,可是听见盛家娘子说的话了?可是要记牢了!我虽是一贯不想你进去这虎狼之地,然既是你自己选的,那便是要给自己争气了才是!”&lt;/p&gt; “卉繁,该是厉害点的地方便是厉害着,并无需怯着谁!好歹的,你也比那些个人多点撑腰之人!你若一个人砍不过,我自会帮你一齐去砍!”&lt;/p&gt; “郦心说的确是!然你也不能一味地瞎厉害,只让她们当你是个草包样!平日里宽泛些,多纵容些,但凡是给你逮着错处了,便是狠狠地厉害,切莫要心软!也别信了哪个去,切莫循了皇后的旧路去走!”&lt;/p&gt; 像是一瞬间,又像是良久,方才话别之时盛家娘子的教诲、母亲的叮咛,郦心、盛馥的话语,一幕一幕、一句一言又重现在李卉繁眼前耳边!&lt;/p&gt; “唉!原想的就是无心去配无情也是容易,怎的还有这许多的事会生将出来?”&lt;/p&gt; 李卉繁愈发烦闷了些,一会儿想着是否要找个藉口今日躲了陛下去,一会儿又想若是躲了岂不是就是不尊盛家娘子说的“侍奉好真主子”之说!&lt;/p&gt; 这样左右为难了半日,终是一咬牙、一跺脚下了狠心:“届时再看罢!如今想这么多原也是白绕的!难说陛下见了我这女武夫生不出欢喜来也未可知,如此我倒是能一直清静了!”&lt;/p&gt; 。。。。。。&lt;/p&gt; 前有顶马,后有跟马的八扛舆伴随着京城百姓的窃窃私语以及艳羡眼光稳稳地一路走着,华灯初上之时,便是由南金罍门进了宫,停驻在了止车门前。笔趣阁书吧 <a href="http://et&lt;/p&gt;" target="_blank">et&lt;/p&gt;</a> “恭请淑媛娘娘落舆”!&lt;/p&gt; 一道恭敬规整之声,让李卉繁瞬间从昏昏欲睡中醒了神。她使劲儿睁了睁眼,虽是摸瞎似地,也还是摸了摸头上的那些钗子、花钿可曾歪斜,又是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确保是不曾有了什么大纰漏,这才是吁出一口长气、双手握稳了玉圭道了声:落!&lt;/p&gt; 红罗帘开,李卉繁竭力稳着有些酸麻的双腿,一步一稳地踏落了地面,待等看见落地之处铺散着红绸一路绵延开去不知伸出几许长,心中居然也泛起了许多甜美!&lt;/p&gt; “奴婢拜见淑媛娘娘!淑媛娘娘长乐安康!淑媛娘娘大喜!”&lt;/p&gt; 宫里迎的,宫外随来的内侍、奴婢在一片请安声中跪满长庭。李卉繁识得那领头的乃是桂宫昭阳殿宫令女官,那可是皇后娘娘的贴己之人,怎的倒来迎了自己?&lt;/p&gt; “平身!”李淑媛说着并伸手虚扶了昭阳殿宫令女官一把,女官起了身却又是一礼;“请淑媛娘娘移步昭阳殿。”&lt;/p&gt; 李卉繁不用多做计较便是明了:如今皇后重疾缠身,并不能起身来受她这拜见之礼。如此陛下必是舍了太极殿不用而将这见礼之地挪去了昭阳殿。这样的事,倒真是无需计较什么。。。。。。&lt;/p&gt; 而宫令女官趁着回话极快地瞥了一眼李卉繁,也不知她是看见了什么,蓦地便是松下了神情,连带着话语都是软绵了许多,&lt;/p&gt; “皇后娘娘道是委屈了淑媛娘娘!”&lt;/p&gt; “妾谢过皇后娘娘!哪里就有什么委屈了!倒劳皇后娘娘挂心错爱了!”&lt;/p&gt; 自从知晓李卉繁要进宫,自她母、盛家娘子始,乃至盛馥、齐恪,个个均是一逮到时机便是耳提面命地教习她些宫规、礼仪。又是灌注了一堆平日不得说的----譬如哪个女官你需得要厚赏些的,哪个内侍你又要尤其看重些的杂事!那时或者李卉繁还觉厌烦,可如今一旦到了这地方,竟是有些受益无穷之感!&lt;/p&gt; 而李卉繁虽一贯自喻是个“女武夫”,但毕竟是也是个“文武双全”的门阀世家女郎,而她偏偏又生得个遇硬则刚、遇软则绵的性子,因此对着这个循规蹈矩、恭敬有加的女官,都是不需特意拿捏什么,也是应对地流畅自如:不失尊贵,却又毫不倨傲!&lt;/p&gt; 李淑媛前有内侍躬身执宫灯引路、后有宫婢持塵尾扇垂首跟随,拖着五尺拽地之裳,一步一步踏将在红绸之上,一步一步踏向京城中今夜灯火最燎亮之处。。。。。。&lt;/p&gt; 西江月·恍&lt;/p&gt; 一苑桃熟香碎,羞颜紫萼垂肩。&lt;/p&gt; 无端怅惘惜花残,&lt;/p&gt; 红杏出墙院浅。&lt;/p&gt; 半掩粉阁研色,春华灿错翩翻。&lt;/p&gt; 蕊中细细捻金钿,&lt;/p&gt; 忽忆海棠幽怨。&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9章 惜蕊残 皇后卧在银红色帐幔之中,忽飘忽沉的神智牵着着日益衰败的身躯时醒时昏。又一次魂回残躯之时,看似有些迷瞪地喃喃问着:还不曾到么?“&lt;/p&gt; 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地握上了皇后嶙峋冰凉的五指:宫令已去了,勿要挂心。”&lt;/p&gt; 皇后微不可见地点点头,一双眼只盯着那银红色发怔。良久良久微弱地问出一句:正福殿可都是按孤的意思都安置妥贴了?”&lt;/p&gt; 齐允不解,侧过头去看昭阳殿内宫婢,其中一个忙是上前鞠了一礼道:“回禀陛下、娘娘,都是按娘娘的意思布置妥当了!床幔、窗幔、软帐等等这些都已换上了银红色!淑媛娘娘落轿之地一直到殿中,也均是红绸铺地。皇后娘娘宽心!”&lt;/p&gt; 宫婢回完了话,皇后欣慰、至尊甚窘,而侍立在旁的一众后宫娘子则是个个勃然变了颜色!&lt;/p&gt; “当是朱红色啊!当是朱红色!”&lt;/p&gt; 皇后再是无意间的一句自语,让耳尖的孙昭华听了个真切,当下再按不住这委屈激愤掺杂在一起的怒火,瞬间两行珠泪滚下,犟着身子,哑着嗓子就“扑通”一声跪落在齐允跟前!&lt;/p&gt; “陛下!娘娘!想妾等无论是进太子府还是进宫时,无非就是一乘车驾拉了来,拜了陛下、皇后娘娘就都罢休了!各自的殿中也都是如常,并无有什么特别的喜色。但是妾等人人如此,个个一样!因此倒也是无从去比,也是无话可讲!”&lt;/p&gt; “可如今李淑媛非但是有册礼,还是八扛舆去抬来的。妾等原是想着纵然她是僭越了也是忍得。毕竟她是年轻,娘家又是势大。也比不得妾等入府入宫那时候,陛下整日要操劳国事,并不得闲来注目这些!因此妾等委屈也即委屈了,也不敢怨什么说什么!”&lt;/p&gt; “但皇后娘娘这回非但是把她那正福殿的都装成了银红色,就连娘娘自己殿中均是一样。还道什么本该朱红色!居然还要红绸铺地去迎了她!难不成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李淑媛原是同娘娘一样的尊贵?还是仿着民间继室的样子,纵是用不得正色,也得挑个偏的凑合着?”&lt;/p&gt; “那皇后娘娘如今可是还在呢!哪里就有这样咒自己的?!还是李淑媛本就是个不祥之人?”&lt;/p&gt; 孙昭华一席话尖酸刻薄,既把皇后说成个了因垂死而神智昏聩之人,又给李卉繁立起了个“不祥”的名头!昭阳殿宫婢、内侍们纷纷把头垂得更低些,彷佛是不愿让人知道他们听见了这番话,而那些娘子们,则是难得地行了“攻守同盟”之策、沆瀣一气的扑落扑落转眼跪了一殿!&lt;/p&gt; “陛下,娘娘病重糊涂,陛下可不能糊涂!”&lt;/p&gt; “陛下,妾等侍奉陛下、娘娘多年。若是陛下、娘娘给我们委屈受也就罢了!李淑媛才是多年年岁的人,可经不得这般殊荣,听闻她本就凶悍。回头在宫里兴风作浪的,可要怎生是好?!”&lt;/p&gt; “陛下圣明!”&lt;/p&gt; 齐允皱着眉头,任凭眉间那个川子一深再深:皇后如此行事本是欠妥!她是想助李卉繁立威长势,然太急太猛之下,必是会适得其反,辜负了她自己一片期许之心!&lt;/p&gt; 腾地,齐允感觉握在手中的那丝冰冷动了动。抬目去看皇后,只见她笑得坦然、笃定:“若是这番风浪都过不去的。她日后要怎样在这宫里生根开花?!因此陛下无需忧扰!”&lt;/p&gt; 齐允将皇后之手握得烧紧了些。看着眼前已成枯骨的人儿,复想起从前她丰腴美艳的姿容,心头唏嘘愧疚重重叠叠、压得密密实实!&lt;/p&gt; 齐允是不愿的!从要召李卉繁进宫起,到如今她当真是进了宫,这其间的桩桩件件。。。。。。每一件、哪一件都是皇后近乎执拗的坚持之果。齐允应,齐允肯,无非是偿还他欠皇后的那些债、那些情,只为是了却一个将去之人的临终之愿!&lt;/p&gt; 如此,齐允此刻并无有一毫纳新之喜,唯有皇后的偿愿之意才是他的慰藉。然这些个后宫旧人虽是言语刻薄,但也并非全然言之无理。他是恨她们,是怨她们,然要他因为一件本就不愿之事去呵斥这些同榻经年之人,也是。。。。。不愿!&lt;/p&gt; “放肆!”皇后此时拼尽全力呵斥了一声!&lt;/p&gt; “孤还不曾死!孤决意之事,还容不得你们置喙!李淑媛位列九卿之首,也是容不得你们质疑!”&lt;/p&gt; 皇后说完这些,已是喘息连连、几乎就要透不上气来。一旁的宫婢见状急忙取了药丸奉上,齐允接过药丸喂入她的口中,又扶起让她半靠在自己怀中,轻轻抚着那触手生硌的背脊,深叹了一声:“朕均是依你!勿要再动气伤神了!”笔趣阁备用站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你们!听好了!”皇后涨红着一张脸,说得十分艰难,“后宫所有事务,日后均有李淑媛掌辖,从或不从、服或不服,生死全凭她定!”&lt;/p&gt; 一向忍让谦和,甚至被人荼毒将死都是不查不问的皇后,而今竟然为了一个李淑媛的来日如此狠戾,众娘子不信不甘之下,哭诉之声就如油锅入水般溅了一地!&lt;/p&gt; “陛下!皇后这是病糊涂了吧!”&lt;/p&gt; “陛下!李淑媛她又懂得什么宫里的规矩,怕是门都摸清的,哪里能掌事?”&lt;/p&gt; “陛下。。。。。。”&lt;/p&gt; 齐允只觉嗡嗡声环绕不绝,裹住了、勒紧了,只激得血脉喷张,头痛一阵烈过一阵!&lt;/p&gt; “都给朕住口!”齐允忍无可忍,一声怒喝!&lt;/p&gt; “皇后乃后宫之主!尔等即为后宫中人,皇后之名莫敢不从!再有哭闹者,朕定不轻饶!”&lt;/p&gt; “可是陛下!”薛昭容仗着自己算是得宠正待再说几句,忽觉地门外声响影动----必定是李淑媛到了!&lt;/p&gt; 一众后宫娘子齐刷刷地收了再去纠缠至尊、皇后之心!既然你要来闯这龙潭!那我们自会好生让淑媛娘娘见识见识这龙潭之深!&lt;/p&gt; 李卉繁一路踏着红绸而来,既走不急,也走不随意!红绸丝滑,每一步都是要踏稳当了才能跨出下一步。她再是“混不在意”,也不想在这红绸之上滑个趔趄,犯下这多年之后或还是宫中笑柄之事。而这缓缓而行之间,皇后宫令则是沉声敛气地与她说了许多“贴己”之话。李卉繁心知肚明,宫令如此行事,一为皇后吩咐,这二则因是她见着自己并不烦厌所至。这样的宫中“老人”既不烦厌自己,那日后也是多了一双眼,一对耳罢!&lt;/p&gt; 终于行至了昭阳殿前,终于不用再小心翼翼地踏着红绸而行,李卉繁身心一松之下,一声“多谢宫令”便是脱口而出!&lt;/p&gt; “奴婢不敢!淑媛娘娘折杀奴婢了!”宫令鞠着礼,木板一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娘娘,宫里唯有品阶论高低。莫说是奴婢,纵然是娘娘们,也是品高一阶者大!”&lt;/p&gt; 李卉繁正是处处留意之时,再加一路上宫令已是隐约说了皇后要让她掌执后宫之事,如今又怎会听不出宫令的弦外之音?!&lt;/p&gt; 李卉繁因此只对着宫令爽朗一笑,一转头跨过了宫槛,傲首挺胸地步入了昭阳宫内!&lt;/p&gt; 。。。。。。又是一路长驱,终于,&lt;/p&gt; “陛下、皇后娘娘、李淑媛到了!”宫令驱步上前,立定在皇后寝殿门口,朗声禀告。&lt;/p&gt; 李卉繁悄无声息地吸了一口长气,按着母亲所教,眼观鼻、鼻观心,捧着玉圭婷婷而行,待被引至地上铺就的软垫处,屈身跪下,口称“妾拜见陛下、皇后!妾请陛下、娘娘圣安!”行就了三叩九拜之礼。&lt;/p&gt; “平身罢!”&lt;/p&gt; 齐允与皇后自李卉繁进殿,两人四目便均是落在她的云鬓之上。待等看清楚了她髻上七钗七钿均是一般无二的新制金镶玉,皇后颓颓然有些失望,而齐允则是暗里松了口气:李家毕竟还是知晓分寸!&lt;/p&gt; “妾谢陛下,谢皇后娘娘!”李卉繁被搀扶着起身站定,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亏得是有人扶我,不然手里捧着这劳什子,万一站得歪斜了,不好看了,回头又是一出让她们说嘴笑话的!&lt;/p&gt; “卉繁!”皇后依旧是喘息着,示意宫令去捧来了一个锦盒,“孤此处也不讲那些虚渺之话。此盒内乃是孤之宫印,执宫印者章后宫诸事!孤今日将印予你,自此后宫诸事便皆为卉繁所辖,后宫诸人卉繁之意裁夺!”&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0章 捻金钿 皇后话音刚落,又是一片惊咋声瞬起。&lt;/p&gt; 虽是方才皇后说过是要让李淑媛执掌后宫,那也不应是如此快。如此急吧?!&lt;/p&gt; 这一个才过桃李年华几岁的女郎;这一个才进得宫掖只怕是南北还不得辨清之人;这一个传闻中只识饮酒耍武的“女武夫”;&lt;/p&gt; 这一个痴恋盛家大郎求而不得曾是立志不嫁的傻女郎,居然顷刻就成了执掌后宫之人?!&lt;/p&gt; 不!断断是不服!也是不能服!&lt;/p&gt; “陛下,皇后那是病糊涂了,陛下且得管管!”&lt;/p&gt; “陛下!陛下定要让皇后娘娘收回成名才是!”&lt;/p&gt; “陛下!若是让李淑媛掌管后宫的,妾便自请出宫!”&lt;/p&gt; “李淑媛可断不能领旨!才得进宫之人,怎能担此大任?”&lt;/p&gt; 又一片撺哄鸟乱之下,齐允居然不再头疼!这至尊不言不语的,只看着还是垂首而立的李卉繁,很是好奇这个女武夫在如此难看的场面之下,究竟会是做出怎样一番举动。退却?炸怒?还是。。。。。。?&lt;/p&gt; 却只见李卉繁复又跪下,只将那玉圭往腰间一插,双手接过锦盒,“妾蒙陛下、皇后娘娘错爱!定不辜负!”&lt;/p&gt; 不卑不亢、声高朗朗的珠落玉盘之声,居然须臾压住了一片哀鸿。只是不消一息,乱鸣声又起。。。。。。&lt;/p&gt; “啊?!她居然敢接旨?”&lt;/p&gt; “真是仗着娘家势大便是不知天高地厚么?”&lt;/p&gt; “陛下!怎也不管管这狂妄之人!”&lt;/p&gt; “看她!居然把玉圭插在围裳里!果真是名不虚传!”&lt;/p&gt; 齐允突然想笑!不为别的,只为她那玉圭!周边那么多奴婢不知道吩咐,非要做这等不适之举么?难道说,她于这玉圭竟是有那么几分珍稀?&lt;/p&gt; 与齐允一样,皇后于这些娘子的百舌之声也只来个充耳不闻,她只轻轻拍了拍她的郎君----当朝至尊,用疲累到极致之声轻道:“陛下只管去家宴会客,且让她们去正福殿于李淑媛见礼。孤倦了,只想歇歇。”&lt;/p&gt; “好!朕都依皇后!”齐允言罢侧目看了一眼他的李淑媛:皇后说道是让娘子们去到她的寝殿行礼,然这行礼究竟是要让李淑媛见识一番后宫娘子们的“厉害”,还是要让那些娘子们见识下李淑媛的“泼辣”?!&lt;/p&gt; 齐允愈想愈发觉得有趣,然家宴即开,也是耽搁不得。因此只道了句:“如此,朕先去到正阳殿了!”便是摆驾而去!至于这李淑媛究竟会出丑还是让别人出丑,自然是会知晓。。。。。。&lt;/p&gt; 然而至尊一起驾,平日里嚣张惯的了娘子们便是忿忿然地露了本色,纵是那几个偏“安份”的,也是依样画瓢地不待皇后吩咐便是一立而起,只想快些出去了好追上陛下同去家宴!&lt;/p&gt; “站住!哪个敢走试试?!”&lt;/p&gt; 这声音不高,却带着凶戾,这声音不尖,却自带着锋利。众人正恍惚着皇后难道是病得人都拧了,自此说话都是不同。再一辩!这并不是皇后,而是那李淑媛在叫嚣啊!&lt;/p&gt; “淑媛宽待则个,妾等都要随了陛下去赴家宴,误了时辰也是不好!”&lt;/p&gt; 薛昭容连瞟都是懒得瞟上李淑媛一眼,昂着脸、冷了声,算是给了天大的交代!&lt;/p&gt; “呵!”李淑媛一声冷笑,“你们一个两个如今都乖乖地给我去到正福殿!有谁敢去追了陛下一步,我就当众敲断了她的腿!可要一试?”热点书库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你!”&lt;/p&gt; 众娘子大惊失色,倒不是怕的!而是惊的!怕?再是怎样,她又怎敢敲断了后宫娘子的腿?这连皇后都是不敢想的事,她一个初入宫的倒敢?惊!那是真的!果不其然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莽夫!竟是什么话都敢说得!&lt;/p&gt; “李淑媛!我们虽都是宫里的旧人,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敲断了我们的腿的!喊你一声李淑媛虽是律,但也是我们客气。切莫拿客气当了福气!”&lt;/p&gt; “可不就是当了福气!也不瞧瞧人家住在哪个殿,正福殿!正正的福气!”&lt;/p&gt; 瓢泼大雨般的冷言讽语接踵而来,任这些都是李卉繁曾经想及之境,而如今亲临了还是免不得在愤怒中带了几丝气馁,总有那么几晃想着扯下了头上的七钗七钿,脱了这笨重的鞠衣,只奔了家中回去!&lt;/p&gt; 本当摆足了气势,拿出个狠劲儿定能让这些个足不出宫的娘们儿怕了!不想一个个都跟千锤百炼的老藤条似的,韧劲十足!陛下在时还一个苦兮兮的扮了可怜,这一走,都是一个个母老虎露出了尖牙爪子,合起来斗我一个!&lt;/p&gt; 梅素在该是多好!郦心在也是好啊!梅素心快,郦心嘴快,纵是有一个在这里都是能帮了我吵赢了这帮乌糟糟的娘们儿!&lt;/p&gt; 李卉繁免不得看向躺在厢已是合目而眠的皇后,只见她面容灰敗、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当真是要尤其留意地细细去看,才能看见那锦被随着她那弱不可探的呼吸几不可见地起伏着。如比一个枯败之躯,若是不知道的,只会当她是一具骸骨罢!&lt;/p&gt; 只是谁害得皇后如此?不就是这些人?!这群连皇后都是不放在眼里、能把皇后毒死的娘们儿,又怎会放了我一个新进宫的在眼里?什么宫印,什么品阶,于她们都是看不见的罢?!既然她们这样肆意妄为,我倒还惧什么?&lt;/p&gt; 梅素说但凡捉到错处就不要轻饶,宫令说后宫里只论品阶!我按律便是!可盛家娘子说不能忤逆了至尊心意。。。。。。陛下当是不管的吧?!他若是管,皇后还会被毒成这样?&lt;/p&gt; 嗯!我要争气!皇后今日如此做也是想让我争气!不仅要争我一己之气,更是要连她的气一起出了!&lt;/p&gt; “索珠!”李卉繁一手夹着箱子,另一手向旁伸开,“取我的剑来!”&lt;/p&gt; “是!“已作女官打扮的索珠毫不扭捏只往腰间一解,“嗡”的一声一柄软剑赫然在手!&lt;/p&gt; 瞬间,宫婢内侍们跪了一地!瞬间,那些娘子们花容失色,惊呼着:&lt;/p&gt; “她是想死的了,居然夹带了凶器进宫!”“她这是要行刺陛下么?!“&lt;/p&gt; 一个个惊慌失措,蜂拥着便想往门外而去。&lt;/p&gt; “宫印在此,给我关了殿门!”李卉繁接过长剑、一手拎着,一手托高了锦盒,“此乃皇后娘娘的昭阳宫!此乃皇后娘娘的宫印!昭阳宫的奴婢呢?都何在?”&lt;/p&gt; 话音未落,皇后宫令已是疾步上前,抢在了众人之前一合一插,闭紧了殿门。宫令一动,还有哪个奴婢甘于人后?或也是平日里被欺侮得狠了,此刻倒是生出了十二分的架势,一个个立于殿门前,虽垂首,但挺身!&lt;/p&gt; “好!昭阳宫果然都是好的!索珠!一会儿记得都是厚赏!”李卉繁居然起了十足的快意,“如今还有哪个不想去正福殿的?”&lt;/p&gt; “我偏是不去!你既能撒野卖泼,倒是真来砍了我呀?!”薛昭容在其中最晚进宫,算起来也是齐允近来最为宠信之人。因此她气昂昂地,一点儿都不信李卉繁真会怎样!&lt;/p&gt; “皇后娘娘有令,后宫之人凭我处置!”李卉繁一言撂下,剑尖已是划破了薛昭容脸颊,立时殷红之血长流,艳过了她脸上那两道夺目的斜红!&lt;/p&gt; 薛昭容不信!不信这利痛乃是出自李卉繁的剑尖,不信这热乎乎、粘稠稠的渗出之物乃是鲜血垂落,待等一手抚上花容。。。。。。。刚想发力大喊,却被边上早就看好李淑媛颜色的宫婢一下捂住了嘴!&lt;/p&gt; 李淑媛的剑尖缓缓指过每一个娘子:“皇后娘娘倦了。我们勿要扰动了她。毕竟在皇后殿中见血、见泪、听哭、听嚷的都不是美事!但若谁还想要一试的,也是尽管来试!”&lt;/p&gt; “因此如今我要再问一次。正福殿,你们是去?还是不去?”&lt;/p&gt; 静若寒蝉的众娘子,此刻哪怕在心中咒骂万分,也是不由得纷纷点着头,只怕这剑尖一个不慎便会戳破了自己的花颜,落得跟薛昭容一般一样的下场!&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1章 碎翩翻 虽是冬日,仍是阻不了李淑媛春风得意地端坐在正福殿主位之上,受着良朝后宫嫔妃的一一拜见!&lt;/p&gt; 此拜见可不是什么姐妹情深之拜见,而是同她礼见至尊、皇后时一样的大礼!&lt;/p&gt; 终是拜完了么?!一、二、三。。。。。。李卉繁一一数将过去,这里可是满满当当地站了十七人!若再计上那个回自己殿中治伤,怕是如今正哭得昏天黑地的薛昭容,那便是十八人!十八人!光要记得谁是谁就已是足够烦扰之事了吧?!偏生每一个品阶尊号还都不同。。。。。。&lt;/p&gt; 又管那些作甚!只要她们知道怕了自己就算圆满!&lt;/p&gt; 李卉繁一一回想着入宫前各人的“教导”,胡乱“贯通”了一气,然说出口的,却仍旧是十足十的“李卉繁”!&lt;/p&gt; “任你们如今想着要去找各自的父亲、母亲哭诉也罢、去找至尊告状也罢!我都是不怵、不忧!你们只有一个娘家,我除却娘家,却还有盛、谢两家的金兰姐妹。你们仔细需得仔细计较了,若要是打起架来,你们可是能赢?”&lt;/p&gt; “倘若是至尊因此恼我,至多我也是被赶出宫去!于我也不碍什么,让在那之前,你们也休要妄想了什么!”&lt;/p&gt; “我呢!如今并辨不清你们哪个是谁?往后呢,却也并不想劳心去记。但你们,却得牢牢地记得了我、辨清了我!”&lt;/p&gt; 李卉繁一鼓作气说了这许多,本当这些个不好惹“先辈”们还是要驳斥她几句才得罢休,却不料她们一个个都是垂着头,一气不哼!这算是欺软怕硬?还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lt;/p&gt; “方才是在皇后娘娘殿中,我又是初入宫自得矜持些,故此虽说要敲断了谁的腿,竟也是自食其言!然往后却是不会了!往后我会言出必行!有不信的,尽管来试便是!”&lt;/p&gt; 十七个此刻个个噤口不言的娘子,均早已在心中把李卉繁千刀万剐了万次有余:这是多凶狠的人!居然连坐都是不让坐,倒比皇后娘娘的架势拿捏得还大!只是她不知,她必定也是个短命的!或者比皇后更是要短命些!&lt;/p&gt; “你们呢!也别想着如同害皇后娘娘似得来害我!那是万万不能之事!”&lt;/p&gt; 李卉繁像是知晓她们心事似得,出口之言一点余地都是不留!&lt;/p&gt; “索珠,找个人来笔墨伺候着!”&lt;/p&gt; 索珠方是应了,正想问应是谁伺候笔墨的,早有那宫婢一溜烟地跑去书房取了来,双手奉上。&lt;/p&gt; “可识得字?可能写?”李淑媛问。&lt;/p&gt; “回淑媛话,识得,能写!”&lt;/p&gt; “那就是你了,且坐下好生听了,我说什么你便记下什么。可是明白了?”&lt;/p&gt; “奴婢明白!”&lt;/p&gt; 一群直挺挺站地腿木腰酸的宫中贵人,看着一个宫婢施施然坐下摆好了纸墨笔砚已是气得不轻,但见边上再来一个宫婢居然也是坐下了帮她研磨,就更是“花容失色!”&lt;/p&gt; “李淑媛,我们都是站着。奴婢们却是坐着,这是什么道理?”孙昭华是自太子府就侍奉齐允之人,素来是嘴毒不堪心却不够凶狠。相较他人而言,齐允与之尚有亲近,亦算得是个“长宠不衰”之人,因此此刻的胆色也自是比一般人大些。&lt;/p&gt; “理?”李卉繁甚是好笑。“我本不讲理!进了宫更不想与你们讲理!因此无理可讲,只凭淑媛娘娘我高兴!”&lt;/p&gt; “你!”孙昭华气极!虽这世上本就不是谁有理谁便真“占理”的,可这开口就道自己是不讲理的人,倒要怎么纠缠?&lt;/p&gt; “你什么你!你一个昭华居然管我称你?”李卉繁一把将软剑拍于案上,“今日已是见过血,若非惹得我实在烦扰,再见血也是不宜。我原也不是狠戾之人,只是既然你不想站,那便跪着罢!”&lt;/p&gt; 孙昭华欲哭无泪!左右看看可会有谁帮她一起抗一抗、争一争,然而一个个都是把头垂得更低些,只怕被她抓住了眼神便擒住不放。。。。。。&lt;/p&gt; 跪?!当真是无脸!而不跪?!自己可是不想当第二个薛昭容!后宫之人容颜一毁?!那便跟死了无有两样!跪便跪罢!今日之耻,总是有得报之时!还真能让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在后宫里呼风唤雨不成?!听书包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禀淑媛,墨研好了!”正在孙昭容衔冤负屈跪下之时,那宫婢恭恭敬敬并且颇是喜滋滋地回禀着。&lt;/p&gt; 是啊!任是个奴婢,都是捧高踩低从来不带犹豫的!自己宫里的主子蛮横,可不更就要狗仗人势了!&lt;/p&gt; 孙昭容恶狠狠地瞪向那宫婢,只盼她能吓得打个寒颤都好!不料人家偏生一心只看着自己主子,一点也不曾留意她这里的咬牙切齿!&lt;/p&gt; “好!我尽量是说慢些,而你是要极快地记了写了!”李卉繁依旧是拿着软剑把玩着。正福殿的通明灯火是不是在那剑身上耀起一阵冷光,分外刺目!&lt;/p&gt; “这第一条,自明日起,晨起卯时三刻起至辰时二刻,后宫所有品阶之人,自也是有我在内,除非是死了或是病得快死了!都是要去皇后娘娘殿下跪着,既是请安,也为祈福!”&lt;/p&gt; “对了,还要带上自己阖宫的奴婢,无论是打杂的还是作甚的,一个都是不可缺!”&lt;/p&gt; 本就已委屈地按捺不住的十几个娘子,因为李卉繁那后一句的“扇火止沸”之言,瞬间便如同沸腾之水般“翻滚”起来!&lt;/p&gt; “你这是什么规矩!纵是给皇后请安,也从来无需如此!淑媛倒是比皇后大了?”&lt;/p&gt; “跪一个时辰?就先问淑媛自己是不是跪得住?再若逢下雨下雪的又当如何?”&lt;/p&gt; “淑媛这般敬重皇后也是无用!想她做你靠山,呵呵呵!”&lt;/p&gt; 平日里四分五裂的众人,此刻众喣漂山,只想成那聚蚊成雷之功!&lt;/p&gt; “啪”的一响,又再是“哎呀”一声,方才第一个喊屈的王修华已是捂着鲜血直流的脸庞萎顿在地,边上一只已然碎裂的茶盏之上,也是血迹斑驳。。。。。。&lt;/p&gt; 这是多大的手劲?!寻常人掷个茶盏到别人脸上,那人至多也是青肿,况且还是离得甚远。。。。。。而这里,非但是茶盏破了,王修华的脸可也是破了!&lt;/p&gt; 一个时辰未及,已是有两个娘子“惨遭毒手”毁了花般之颜!一般娘子后怕得只捂紧了自己的脸,只怕下一个茶盏是要落到自己脸上!&lt;/p&gt; “不许选御医来治疗,且让她躺着,又是死不了!”&lt;/p&gt; 李卉繁侧着头看着那堆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却再不敢吐露一字之人,十足地鄙夷,“我已说了自己本不讲理!为何不听?”我这里又不是让你们互相跪着两看生厌!这是去跪皇后娘娘,怎的?!倒是委屈了你们了?!”&lt;/p&gt; “皇后病重如此!你们人人有份!因此每日去跪上一个时辰,也是为赎罪!若是不信去的,且去问问宝珠阿尚,你们这等样的人,死了可是要入阿鼻地狱的?!因此我这是在救你们,莫要不识好人心!”&lt;/p&gt; “因此谁若再有二言的,且看看这个如今躺在地上的便是!”&lt;/p&gt; 杀气腾腾的李卉繁此刻心中其实也怯:盛馥啊!可是你说的该横的时候便要横到底!断不可半途而废!如今我是横脱了,想止也止不住了!若是收不了场了,你与齐尔永可得好生想法子接我出宫去!&lt;/p&gt; 母亲啊!若是你知晓了女儿初进得宫便是把这些娘子都得罪了个便,可是要数落我不好?!然女儿也是实在看不得这些人的嘴脸,着实可恶!&lt;/p&gt; 呀!父亲!若是父亲明日被人参纵女行凶?!那!!!&lt;/p&gt; “这第二么,即刻起,任是何人也不得与家中私通书信或者传递物品!口讯也是不行!若是真有要紧的,必要先拿来了给我瞧了验了才是可以!若是有家人要求见的,也必得先跟我请旨。我应了方是可以!大家既是进宫了,那便安心在宫里过日子,不用与宫外有那些牵扯?!”&lt;/p&gt; 然于李卉繁看来及其要紧的这一条,众娘子心中都是暗自好笑,这样的规例皇后都不知是说了多少次,哪一次能成型的?这宫里这么多人,这么大,要传个音,递个信,那不是手到擒来之事?!毕竟是不经人事的愣头青,再是厉害再是凶狠,也是识不得这宫里究竟是何地方吧?!&lt;/p&gt; “索珠!一会儿去请教了皇后殿里的宫令,或者请她与你同去寻了宫里掌管人事之人,这些娘子如今宫里的内侍、宫婢,全都是撤了换了。该放出去的放出去,该去别处的去别处,只是别在这里晃悠便好!新去的,务必得是先前不服侍娘子们的各处调来的或是新进的,且要查清楚了与各宫娘子均是无瓜葛的才得!”&lt;/p&gt; “日后!所有内侍、宫婢都归永福殿管辖,月饷全由正福殿支出!哦!如此还得找了管饷的那个来,且把那些人的规制都先划到永福殿来,否则我也是贴不起这些个银钱!当光了怕都是不够。。。。。。”&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2章 萼垂肩 已是亥时初刻,按例此时宫门早该落闸上栓,然今夜因是正阳殿内摆起的“家宴”还未散席,这例也便是寻不成了!&lt;/p&gt; 例如宣王、宣王妃等宗室王侯乃至家眷,再如那些本是为够得上今日之“格”、能来此处赴宴而欢欣不已的士族儿郎、女郎们,此刻都已是有些心不在焉地喝着酒、吃着菜、谈论些寡淡无味的“趣事”。无一例外的,众人心中一边惊奇着既是新人入宫,至尊为何不去陪伴?一边又是暗叹着自己不能同父母辈样、随意寻个藉口便能早早地拜别了至尊回去。谁让自己年壮呢?年壮之人只能在这里干熬到至尊喊散!&lt;/p&gt; 今日至尊为迎李淑媛进宫而特意摆起“家宴”,席间这新欢旧爱十几二十个人,又是这十几二十个人的至亲、挚友都在,“局外人”们本以为多少会有些热闹可瞧。可不想左等无有一个人来,右等一个人不来!直到至尊都是耐不得了打发了人去问,才知原来是李淑媛把一众娘子都扣在了她的永福殿,只说是要“做规矩”!至于怎么个做规矩法:想想李淑媛日常为人,再是留心看看至尊听着小声回禀的详情时那忍都是忍不住忽僵忽尬的神色,便也是能猜中个一二了!&lt;/p&gt; 应是那女武夫在大闹想要折服了众人罢!只是才得进宫便这般拿威作势的,可是能好能长久?然再是好奇也是猜不着她究竟做了什么,倒能禁锢得住那些个“宫中老人”。因此一个个的都是只想着等着一会儿宫里各人递出信来。。。。。。呀!那明日那早朝,想必是会热闹得紧了!&lt;/p&gt; 盛馥、谢郦心等听见李卉繁把人都扣住了一个不来赴宴,其实也是着急!均是怕她一个莽撞惯的抵不住那十几张嘴、十几个心思!若是这样被人拿着了把柄倒也不好!然她们再着急又怎能比得过李卉繁的父亲、母亲?&lt;/p&gt; 看着一群人惴惴不安的坐立不宁、食不知味,齐恪便是偷偷着了人去皇后宫里打听,待等去人一回禀,李家娘子一口气喘不均还不及喊声“啊呀!”李门阀、盛家娘子、谢家娘子却已是同时喝了一声“好!”&lt;/p&gt; 李家娘子困顿:她这才进宫就把人得罪个精光,日后定是要寸步难行!这好倒是从何而来?!李门阀只答是:不辱家风!甚好!李家娘子见果真是“将门无犬女”,一个急恼就要晕厥,此时盛家娘子却让她莫忧、只道:想想卉繁为何进宫?进宫又是为了作甚?有些事既然迟早都是得做,那便是选时不如撞时!且她处处以皇后为先,便是占了理的。至于至尊,他自己或是下不去手彻底收拾了那群“枕边人”,但若是有人帮他收拾了,想他也是乐见成效的罢!&lt;/p&gt; 事已至此,李家娘子只能盼是佛祖保佑了她这个直心肠的女郎:切莫要一口被后宫这个整日张着血盆大口的“精怪”给吞了去!至于什么继后不继后的,有没有子嗣的,将来贵重不贵重的,当真是不要紧!&lt;/p&gt; 当即盛家娘子或是怕李家娘子在此“触景生情”更多想些奇诞出来,便是寻了“忙累一天、精神不济”为由,与谢家娘子同了李家娘子一乘而走,只说她们自己的体积话去了。&lt;/p&gt; 只是她们方走不过两柱香,盛家郎主、李阀阅、谢阀阅也是清准而去。既然他们都走了,那些与他们年纪相仿之人也是说来一番吉祥话之后纷纷请退,只留下一群“壮年之人”陪着至尊在这里继续“宴饮”!&lt;/p&gt; 盛馥着实想去探一探李卉繁,尤其听见齐恪说她居然还是夹带了一柄软剑进宫,更是有些不安!已是连伤两人了,若再是“错手”杀了一个,岂不是真是要小不忍则乱大谋?!&lt;/p&gt; 谢郦心对此则不以为然:“梅素姐姐怎么突然就胆小起来?卉繁划花了那些人的脸于她们来说或者比死都是难受!因此杀了也就杀了!本就是该死!也不知至尊是作何想的,竟容她们好好活到今日!若是有谁要寻了卉繁晦气,那便来寻,我还真不知我们该是怕了谁去?!”&lt;/p&gt; 盛馥自然不能同谢郦心说,若是李卉繁被罚出宫去,至尊子嗣或还是无望,只要是无望了,那齐恪又怎生能逃脱这皇太弟之命?&lt;/p&gt; “我并不是真怕她杀了谁!她本也不是乱杀无辜之人。我之所以多想些,为的就是至尊不知作何想的,若是真是要因此责罚于她,那皇后的期许岂不是都要落了空?”燃文小说网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梅素无需烦忧!皇兄应是不会拿李卉繁如何!”齐恪体贴地替盛馥拢了拢衣襟,“依皇兄的脾气,若是知情后当真恼怒了,应是立即起驾去管上一管。然他不动,又是拖得我等在此,足以说明他并不在意李卉繁做了什么。”&lt;/p&gt; “殿下莫要在我眼前如此才好!”谢郦心横了齐恪一眼,“是欺负我是独个之人么?”&lt;/p&gt; “盛为自己扭了脚踝不能来,你倒也怪我们?!”盛馥打趣着,“明天你且过来把他另一条腿也打拧了便好,如此你便是借口赔罪天天可与他厮混了!”&lt;/p&gt; 谢郦心哪里经得起这样的调侃,当即红了脸便佯装要去“撕扯”盛馥,不料才刚伸出半个手臂,便被案侧的齐恪疾速牢牢钳住,“郦心,不可闹!”&lt;/p&gt; 谢郦心有些狐疑:“殿下放手罢!这大庭广众的殿下抓着我也是不像!”&lt;/p&gt; “今日梅素姐姐酒也不吃、又是哈欠连连倦怠非常,我只想与她闹一闹提了提神,这本就是我们闹惯的,殿下又掺合什么?”&lt;/p&gt; “纵是平日闹惯的,而今也是不准闹!”齐恪难得这般“恶声恶气”地指摘了谁去,如今这样突然“凶狠”,谢郦心当真是有些怵怕!因此虽则心中怪异之感愈浓,也是嘟着嘴收了手,只是一叠声地喊着:“乏了,乏了,乏极了!”&lt;/p&gt; 其实谢郦心本意,是“乏味之极之乏!”,然这娇憨之声传入了与众人一般早已百无聊赖的齐允耳中,却变成了“乏累之极之乏!”&lt;/p&gt; “惭愧!”齐允低喃一声:并非朕愿意在此拖着诸位,而是!朕实在是不想去正福殿!&lt;/p&gt; 齐允又饮一杯,也是知道这“拖”也只能是“拖”,终还是要去到永福殿的!&lt;/p&gt; 原不想去!原不该去!奈何皇后坚持!奈何那泼悍的女武夫今日是入宫初夜,若是不去,于她、于许多人,只怕都是不妥!只怕都是要生事!&lt;/p&gt; 因此她是拘了人也好,要做规矩也罢,齐允倒真有有些盼着她闹更是狠些,甚至是闹过了夜,那便是最佳!然。。。。。听着刚来回避的内侍之言,也已是闹歇了!&lt;/p&gt; “唉!”齐允轻叹了一声:终是逃不脱的!那便是去罢!&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3章 紫颜羞 此次齐恪后宫纳新,自新人的品阶至这入宫之仪,皆是多番越制。&lt;/p&gt; 后宫里多少人熬了多少年才熬得了位列九卿,然这个新人却是从伊始之时就占了九卿之首。偏生皇后还将宫印给了她;偏生皇后一心想的就是要替至尊安排妥当了将来后宫之事;偏生皇后如今日夜所盼的就是在她离世之前能够听得一个“好消息”!&lt;/p&gt; 这些虽是皇后一意孤行之意,然于齐允,倒也正是查探李家之“心”究竟是有多宽多大的好时机。至于这结果:她确是不曾戴了皇后的花钗入宫,哪怕是有至尊的口谕“撺掇”,这算得是识分寸的一桩。然今夜这“做规矩”做到连伤两人又是连宴都是不赴。。。。。。齐允虽是不怪、甚至有些正中下怀,但未免也是要疑她这般的“操之过急”,是否是有“心大”作祟!&lt;/p&gt; 回头再品那花钗之事:彼时有盛家娘子在、有盛馥在,不戴未必是她本心也是极是可能!然她入宫之后的桩桩件件,却再是无有人教来演去,只能是她本心流露!&lt;/p&gt; 因此齐允开始是蹙着眉头去看那份按满了手印的“宫规”,只是这眉头愈看愈松,待到垂手放下这厚厚的一沓时,差些就要笑出声来!&lt;/p&gt; 这是个什么样的李淑媛?!当真是不愧被称女武夫的!若说这“宫规”起先读起来还算是成条成句,愈至后面就愈发地不成话起来。例如“不许串门”便是独个的一条!再有“不准互相送东西吃”那也算一条,至于还有什么“见面时不准交头接耳,只能按制见礼而不准闲话”之例,初看均是粗粝不堪!然再细细品咂一番,却是条条直指后宫恶疾之处,一番“烧杀抢夺”,毫不留情!&lt;/p&gt; 若不是她今日连伤两人,恐也是换来这十八个手印!想起她自小便懈的那蛮武之气,齐允笑得有些尴尬:这自己看着长大之人,居然被寄予厚望与自己诞后?!这。。。。。。实在是古怪之极!&lt;/p&gt; 索珠在旁已快愁急成疯!眼看见至尊踌躇而来,来了又是直奔那厚厚一沓纸帛而去,看着看着又是笑地揶揄非常。。。。。。。可是自家女郎方才困顿不已,只说是去稍作歇息,可如今至尊进殿时那般大的动静都不曾闹醒,怕是早已睡得昏天黑地。然至尊又不让去喊醒,这倒该如何是好?要不女郎是故意的?!一旦装睡冲傻的,至尊或就不会追究女郎私夹兵器进宫,又是连伤两位娘子之事了罢?!&lt;/p&gt; “李淑媛可是用过晚膳?”至尊忽然问道。&lt;/p&gt; “回陛下,女郎她!”索珠只沉浸在自己遐想之中,猛然之间要答至尊之问,居然用错了称谓,“奴婢该死!淑媛自进宫来,除了方才喝了几口茶就不曾用过别的什么!”&lt;/p&gt; 可她才说完了,又觉此答或者不好,大眼一转再是补上,“淑媛在进宫前便是说了,怕是一会儿规矩多、不得吃。因此在家是吃了许多、吃到不能再吃才来的!想是并饿不到!”&lt;/p&gt; 齐允愕然失笑: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带出什么样的奴婢!试问有哪家奴婢会在人前这样描绘主子?!吃了许多?!吃到不能再吃?!倒也真是不怕人家把她家女郎当成个饕餮之徒。除却这个李卉繁,怕是再寻不到二人了!&lt;/p&gt; “原来如此!朕知道了!”齐允批公文式地复了索珠,却再难找到话由!&lt;/p&gt; “夜了,都是退下吧!”&lt;/p&gt; 听见至尊吩咐退下,索珠很有些兴高采烈:今日可真是乏累得紧!再加上穿了这女官服制,戴了平日里从不戴惯笼冠,站得更是笔直规矩的,当真是说不清的别扭。。。。。。终是可以去歇息了!然一念转来,又觉得是哪里不妥!&lt;/p&gt; 见着边上杵着的一个个宫婢人人都在拿眼色示意,索珠只寻着他们眼神去看殿中帐幔----银红色,银红色又是怎么了?!女郎本也就不爱银红色,又又甚别致了?!倒是谁想的把这里漫天漫地都铺成了银红色?!&lt;/p&gt; 不对!索珠一息之间恍然大悟!还当是在家里呢?!这女郎可是进宫了!成亲了!出嫁了!这至尊便是姑爷,今夜便是花烛之时!可女郎已是睡成了那样,倒要怎么洞房?好不易至尊如今不曾追究女郎伤人、夹兵器入宫之事,可若是万一为此恼怒了新旧账目一起算来,岂不是更糟?!&lt;/p&gt; “陛下,奴婢这就去唤醒了淑媛娘娘!”&lt;/p&gt; “不妨!你们无需管、无需虑,退下便是!殿外都无需留人!”书仓网 <a href="http://c&lt;/p&gt;" target="_blank">c&lt;/p&gt;</a> “待奴婢伺候了陛下宽衣洗漱!”齐允的内侍此刻也是同索珠一样进退两难!历来不管至尊是歇在哪处,均是要伺候完了宽衣、洗漱才是退下,这值守在殿外之人也是从未断过。今夜可是奇了,至尊非但不让去唤醒了淑媛,更是连日常的伺候都无需要了!&lt;/p&gt; 定是陛下于淑媛娘娘宠极了、信极了!毕竟淑媛是坐着八扛舆进得宫,适才又是划花了另两位娘娘的脸,更是连家宴都是不曾到。。。。。。这些年宫里那些娘子再是狠毒也都是暗地里、私下间,在至尊面前哪个曾有了李淑媛这般的嚣张胆量?!倘若今日要换作旁人,按至尊的脾性,怕是要见不着明日宫里的太阳罢!然至尊居然是连气都不曾动!因此!如今命都退下,想必是要与李淑媛过一过民间夫妇的日子。。。。。。这是殊宠!&lt;/p&gt; 仗着自己伺候至尊已久,这唤作阿固的内侍只当是解了至尊心意,因此喜滋滋地道着:“恭喜陛下!奴婢谢陛下!”又是连忙使了眼色给一众内侍、奴婢,就差连推带搡地便带着一群人退出了正殿!&lt;/p&gt; 终于是安静了!难得是剩朕一个人彻底地安静了!&lt;/p&gt; 齐允吁出一口长气,无模无样地就地而坐,拿起适才奴婢们奉上的参茶一饮而尽!&lt;/p&gt; 今夜朕便是在此难得安静一夜罢!&lt;/p&gt; 齐允一时想起当年皇后的开怀模样,一时又想起李卉繁幼时拿着一把小弓到处乱射的淘气。。。。。。。待想至那时有次李卉繁一箭正中他家奴的大腿根时,忍俊不住地独自大笑起来!&lt;/p&gt; 然笑着笑着,齐允忽觉异样!怎的还有另一个笑声正附和着同起同落?!闹鬼?!齐允是不信的,那便是有刺客?!&lt;/p&gt; 齐允那三分酒意蓦地褪尽,不动声色地、一手慢慢探进腰间握紧了短剑之柄。&lt;/p&gt; “何人在此?可否现身一见?”齐允出声沉着,不带一丝惊、无有一毫慌!&lt;/p&gt; 然他话音落后便是一片寂静!并不曾有人现身!也无有一丝异响!&lt;/p&gt; 可是自己贪杯终是晃了神智,故此错听了?齐允止不住要想:是否该当唤人进来搜一搜殿才是安心?&lt;/p&gt; 不!不妥!若是当真有人能潜伏在此而不被察,恐是喊全了禁军也未必能搜得到踪迹!且那人若真是要行刺,便只求快、稳、准,并不会出声警示哪怕是戏虐!&lt;/p&gt; 如此,是来试朕的胆识的罢?如此,必是有务或是需商或是需胁。然此人又会是谁?!又是受何人所托而来?!&lt;/p&gt; “陛下果然当得起至尊之称!”良久之后,一道清晰之声传入了齐允之耳!&lt;/p&gt; “尊驾究竟何人?朕盼一见!”齐允虽是文武双全,却不习不识那些“传音入耳”的奇术,因此只对着殿内空旷朗声而道。&lt;/p&gt; “尊驾既为寻朕而来,当是不曾伤了李淑媛罢?”&lt;/p&gt; “当”的一声,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奭瓠跌落在齐允面前,“既然她之安危、看来陛下还是对李淑媛有情!只是自小看着大的,大约是不好下手罢!”&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4章 微光舒 齐允闻言哭笑不得,几乎就要疑惑此人是只为偷窥“洞房”而来!但既已见着了奭瓠,那便不能作想曾是祖皇、父皇口中的世外仙族之人,会是有此等癖好了!&lt;/p&gt; 只是!自从齐氏坐稳了江山便归隐而去的东方家族,今夜、此刻,为何会现身在永福殿中?!&lt;/p&gt; 齐允站起了身双手做了个揖状、但并不行揖礼,只对着空旷的殿中说道:先生即来,至少也让朕得以待以茶水才是,请!”&lt;/p&gt; “茶水没劲!陛下真要待我,还不如酒!”&lt;/p&gt; 一道青影一晃,一人便立在了齐允当前--青衫、批发、颜清目朗,笑意款款!&lt;/p&gt; “陛下,有礼了!”东方举也是同齐允一样揖礼,只是稍稍欠了下身!&lt;/p&gt; 齐允微笑着做了个“请坐”之势:“不知东方先生在俗世如何称呼?”&lt;/p&gt; “陛下爱怎么称呼便怎么称呼,可唤我作东方,亦可喊我作无士道长。”东方举一如往常地不会拘谨着自己,大马金刀地往下一坐,但见案上只有一盏,便又起身去寻了一盏过来,拿起已经凉透了的茶壶,满满斟了一杯,一气喝尽!&lt;/p&gt; 齐允看着这个与自己年纪相当的“世外仙人”,若不是有那奭瓠在前,方才又是见识了过他的“本事”,恐是不能相信,这样的人就当真能是个“仙人”!&lt;/p&gt; 东方举搁下茶盏,皱着眉在心里暗忖:唉!这大冷的天,居然还只有冷茶喝!回头可得好好敲了刘赫的竹杠才好!可都不是为了他这个不省心之人!&lt;/p&gt; 齐允始终镇定地看着他奔来忙去,心中已是想了多少种“东方出世”的因由,不是道“乱世出东方”,不是道“东方耀帝星”?难道朕谋划的那一战会启乱世?还是?!又是要同当年一样,有双星并世之相?&lt;/p&gt; “我自称东方而来,陛下倒也不疑我?!”东方举伸了伸腿脚,像是不在意地随口问道。&lt;/p&gt; 听得东方举发问,齐允瞬间断了纷乱之思:他既是来了,那就必然有解。朕与其在这里做些胡乱之猜,还不如静待其自答便好。&lt;/p&gt; “铸这奭瓠的陨铁在俗世并不寻到。且按朕所知,此类奭瓠除却我朝供起那一只也再无外落。东方族人视此物为最高信记,非族中之人不可得、也断不能赠人,朕又是自幼见惯了此物,因此,断不会认错!”&lt;/p&gt; 齐允说罢再次浅笑着起身,“朕虽是遣退了宫婢、内侍,想来殿外还是有人值更,先生是要酒还是要茶?朕都待来!”&lt;/p&gt; “不敢不敢!陛下今夜已是喝了太多的酒,再饮也是不宜。至于这茶,我倒是不在意冷热!只是陛下当是不用开门去使唤了他们,这配殿之内自有炭炉,泉水,我自去取来烹了便得!”&lt;/p&gt; 东方说罢见齐允稍露尴尬之色,知他必是为了自己已然熟知正福殿各处各事而稍感“不悦”,当下晒然一笑,“陛下勿作他想,莫说这正福殿,纵是哪一殿、哪一宫,纵然是个犄角旮旯,我等人也是自小识得、记得。配殿内存这些也是宫宫殿殿如此,并不是我窥探了李淑媛什么!”&lt;/p&gt; 东方说着又是两个闪烁,待齐允定睛之时,他已是坐在那里正生起小炭炉。&lt;/p&gt; “想我也是有美艳如花的娘子在家,因此并不想看别家的什么娘子。且我那娘子比之陛下的李淑媛么,”东方忽然打了个寒颤,“她那凶悍只怕是李淑媛望尘不及之境!”&lt;/p&gt; “哈!”齐允被东方那窝囊模样逗笑,“既如此,先生娘子又怎肯放得先生出世行走?”&lt;/p&gt; “她不放也不成啊!天道使然!”东方放下了铜壶在炭炉上,灼灼炭火映照在他的青衫之上,散发着圈圈光晕,犹如世外之华!&lt;/p&gt; 如此炫目之景,齐允不想多看:若只是些奇术造出来的幻象以期迷人心智的呢?此人虽是东方族人无疑,然!还是需得防备些罢!&lt;/p&gt; “先生稍作!朕去看看李淑媛!”齐允说着作势要起。读书啦小说 <a href="http://et&lt;/p&gt;" target="_blank">et&lt;/p&gt;</a> “陛下不必去!”东方举摆了摆手。&lt;/p&gt; “朕是忧她忽然醒了闯将过来,然她并不识得先生,又是冒失之极之人,一旦叫嚷起来,倒是扰了先生漏夜秘访之兴!”&lt;/p&gt; “李淑媛不到明日该去跪着之前定是不会醒的。陛下不必烦扰!”&lt;/p&gt; “先生的意思是?”齐允蓦地有了一丝怒意,“先生用得是香还是药?”&lt;/p&gt; “均不是!”东方举摇了摇头,示意已是起了半身的齐允坐安稳了,“陛下勿忧也勿要乱疑了我!李淑媛于陛下江山至关要紧!我保她都是不及,又怎会去伤她一分一毫?”&lt;/p&gt; “倒是陛下,若总是这般对李淑媛下不去手,非但是辜负了皇后一片苦心,更是要误了陛下自己的江山呐!”&lt;/p&gt; “且陛下当恪王殿下当真愿意做那皇太弟?纵是他愿做,就他这本比陛下小不得几岁的年纪,可是真于江山有益?更遑论纵然他与盛家女郎子嗣再多,也不再是陛下正统,如此纵然是江山黯然,陛下也是辜负了先皇传位于陛下之心之望呐!”&lt;/p&gt; 齐允默然,这位东方族中来人口口声声所涉皆是子嗣之事,难道这是他此来之由?&lt;/p&gt; 凡齐氏大良朝皇太子被册之日,储君得知的第一件秘辛便是当年太祖成就大业之故。而此故有二:一仰世外东方家族相助,二赖“双帝星”之一的盛家太祖急流勇退。&lt;/p&gt; 当年“只为天道存”的东方家族功成身退之时更曾留箴言:齐家必需得要盛家相辅,江山才可千秋万岁、永世延绵。而其间若遇阻隔,东方家族必会出世相助。&lt;/p&gt; 因此良朝诸君从此有两事需得牢记:奉东方、盟盛氏。缺一不可!缺一江山便要覆灭!&lt;/p&gt; 毕竟直指沉疴;毕竟事关江山;毕竟此缘由也是符了当年“若遇阻隔”之说;于此向来是抱着“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之心的齐允,终是端正着坐下,再是揖起了双手,放置前胸:“朕愿闻其详!”&lt;/p&gt; 见齐允如此,东方心中暗吼一声:有门儿!而面上则是举暗簇簇一笑,揶揄道:“陛&lt;/p&gt; 下乃是大智慧、大德行的真命至尊。方才把我认作刺客之时都是镇静自若,怎地一提到李淑媛便是要沉不住气?!”&lt;/p&gt; “朕并不曾沉不住气!”齐允实在是有些难描自己于李卉繁之心:后宫污浊已久,自己长厌已生;日日前在朝堂防着野心、夜夜后在内殿戒着“狼子”;皇后之前是心如死灰,而今是命不久矣!诺大的“家”,又哪里是“家”?!只是另一个争权夺利的名利场罢了!&lt;/p&gt; 故此纵然是皇后“一意孤行”,纵然是担忧李门阀藉此“做大上位”,对于这个直心直肠、莽撞甚至有些粗鲁的李淑媛,齐允还是有些期盼。期盼她能是唯一能置身“名利场”之外,能好生陪他吃一顿饭、喝一壶茶、下一盘棋之人!然除了这些,然要想到与她同床共枕、生儿育女?!齐允先是怵了:也是不像!太是不像!可明日皇后是一定会问的,朕是要怎样答她?&lt;/p&gt; 一念想到皇后,忽然齐允心念一动:“先生,皇后之病可是有解?&lt;/p&gt; 东方摇摇头,无悲无喜,“无解!皇后的命格便是如此!因此无医无药!纵然是这几个月的时日,也是有人助她欺瞒了老天偷来的!还好那人不应此劫,只应在那皇后自己服下的“对口菌”上了!不然于陛下也是不好!”&lt;/p&gt; “先生知道对口菌之事?”齐允此问并不惊奇,只是好奇。&lt;/p&gt; “也并不是知道。而是能吊住皇后这口气的,除了对口菌,这世间也是无有别物了!”&lt;/p&gt; “陛下与其唏嘘皇后将去不可追!不如好生珍稀了与李淑媛之缘!免得来日又再唏嘘,却再没有一个张淑媛、刘淑媛能当今日李淑媛之任了!”&lt;/p&gt; “先生之意,当是李淑媛是朕之子嗣唯一之望?”齐允挑了挑眉,心中将信将疑,添出了些踌躇。&lt;/p&gt; “正是!然陛下并不是有了李淑媛便可成就子嗣之事!这其间还涉及一事。只有两厢皆美了,才能保得陛下子嗣绵长!”&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5章 雁单行 “两厢皆美?!”齐允复述了一遍东方之言,嘴角牵出了一点揶揄之意!&lt;/p&gt; “先生以朕的子嗣为命,实则给朕出了另一道题。朕虽不敢当先生所称道的大智慧之人,然此等围魏救赵、声东击西之计,还是参得破的!”&lt;/p&gt; “先生下文可是朕之良朝离不得盛家,而那另一厢圆满可是要落在盛家?!”&lt;/p&gt; 既然被齐允“参破”,东方应是急忙着解了他之疑惑才是,然此人此时居然笃定定地烹着茶,嘴角牵更是出了比之齐允更胜百倍的冷笑来!&lt;/p&gt; “陛下为何不直道我原就是个江湖骗子?专行诓骗之事?岂不是爽气?”&lt;/p&gt; “朕并不疑你是否为东方族人。只是先生此来是否真为东方氏族所遣还是另有内情,朕亦然不得而知!”&lt;/p&gt; 果真是个厉害的!毕竟是做了皇帝的!东方举心中赞叹!他这退一进三的驭人之术使得是得心应手!而采央跟那精明地跟鬼样的姐夫确也不曾多虑,齐允对盛家确是戒备满满,全不复前朝先帝那般全心以全情以托之景!&lt;/p&gt; 然盛家绝非居功自熬、引火自焚之族;自己也绝不会做那太阿倒置之事!齐允若想就此“雀占鸠巢”,彰着着不像也是不能啊!&lt;/p&gt; “陛下既是不得而知,那我劝陛下还是不要多做无谓只想才是!”东方替齐允斟上了茶,眯缝起晶亮的双眼,“陛下只当这子嗣之事只要后宫入个清白新人便是有望了?怕是陛下自己都不信!”&lt;/p&gt; “陛下必然也是懂得擒贼擒王之礼,那倒是说说在一般在诸宫之中,哪个是王?”&lt;/p&gt; 齐允接过茶盏的手几不可见地颤了颤、借着吹走熏目而上的蒸腾茶汽垂首躲过了东方的戏虐眼神,“天下名医比比皆是。若是为王者还不能寻到一、二,也是妄称为王了!”&lt;/p&gt; “咳!”东方看着齐允大笑起来,“我都不曾说这王要怎么擒,陛下倒是说起要寻名医了!那陛下必然也是知道这顽疾不好治吧?!”&lt;/p&gt; “先生此言差矣!”齐允有些轀怒,“凡关乎子嗣者,无非便是此等尔尔之事!朕只是按着常理而论,先生怎能牵出这些无稽之言?”&lt;/p&gt; “我本正是为此而来!陛下倒是有何可瞒?!”东方看似十分无奈,不停地捋着自己的散发,“如今陛下非但要瞒,听见我说还有另一事需得圆满、要行双管齐下之法,便是连另一事为何都不愿听得一听就疑起了我的来意。”&lt;/p&gt; “而陛下此等,绝非通达之选!”&lt;/p&gt; “而今陛下也定是仍斟酌着、斡旋着是否要听那另一事。只怕是一听便要中了我的鬼蜮伎俩从此进退两难。”&lt;/p&gt; “如此,我还是告辞了罢!回得族中只道陛下于我东方族人已无信赖,自此我族中人自也不必再保良朝安危,也是替许多辈、许多人省了事呐!”&lt;/p&gt; 东方说罢手指一勾,只见方才还置于案几之上的奭瓠划过一道美极的弧线,就此落入了东方掌心!&lt;/p&gt; “就此别过、陛下保重”&lt;/p&gt; 齐允实在纠结!终究是要留还是且让他去?!若他此去当真就是毁了当初东方当日歃盟呢?!自己虽一直不曾全信这等光怪陆离之说,然多一族祈福、多一份依仗难道有错?!定是不错的!否则又要宝珠阿尚此流作甚?!&lt;/p&gt; 然留!然留了他道出的另一事确会是让自己骑虎难下的又当如何?&lt;/p&gt; 然留!或者他确能解了这“已无解药存世”之疾呢?&lt;/p&gt; “先生且留步!”齐允终于冲着刚捋平了衣衫,只做待走之势的东方道,“朕愿闻其详!”&lt;/p&gt; 心中大呼“幸甚”的东方只作了满面狐疑状:“陛下这已是第二回说这愿闻其详,若再是一个圈子绕回来还是不信我,那也是无趣地紧。陛下事事计输赢,而我本不是商贾,来此也不是为做什么生意、并没有什么盈亏可计。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得不为陛下所信,更是无趣!”&lt;/p&gt; “因此陛下可是要想好了,此个愿闻其详乃是陛下真心所也愿而非权宜之计!切莫要我和盘托出之后,陛下又觉这买卖不上算,当下又悔!”&lt;/p&gt; “这。。。。。。”齐允还真不能确保自己真会不悔,然又要怎样才能保得自己既不会上了“贼船”又不失东方族人之心呢?&lt;/p&gt; “先生!朕有言当先言之!”&lt;/p&gt; “朕自登基便一直恪守祖训,只是苦于东方氏族不居尘世而致朕有恩难还,只能谨记于胸!于盛家,朕亦从不敢以君臣以待、而从来是以吾等宗族视,且是有过之而不及!”爱中文网 <a href="http://et&lt;/p&gt;" target="_blank">et&lt;/p&gt;</a> “故此先生那另一事若是落在盛家、或者是要为盛家更谋些什么,那么除了朕之皇位,想来也是无他了!而盛家郎主乃和谦知足之人,向来不以祖上功德自居功高,更不曾做任何不宜之事!若是事逢此类的,妄说朕,怕是他也是难从其命!”&lt;/p&gt; “因此,那事若是真若朕妄猜的,先生、恕朕不送!”&lt;/p&gt; 东方那个气!自己就这样无有“道骨仙风”之气,故此就是处处被嫌,人人要疑?非但被嫌被疑,都是还要反过来诈自己一把!当初刘赫如此,而今齐允也是如此!两厢一比,毕竟还是刘赫比这齐允要“轻省”些!唉。。。。。。&lt;/p&gt; “陛下可记得我方才说过什么?我说此来是为保陛下江山万代千秋。若是为盛家谋求什么的,陛下之后嗣之事可还值得我劳心?”&lt;/p&gt; “且我族人多的是幻术迷药。我真要行奸佞之事的,但凡只要用了,陛下以为能逃?那样我岂不是省事省心从而便能一撮而就?”&lt;/p&gt; “我正也是尊了我辈先祖之盟,于齐、盛二家永不能动那些书法、药石才是现身在此。若我不是族中所遣而是自行其事的,倒为何还要顾那些族规?”&lt;/p&gt; “因此,陛下是要我留还是走?我且要听来!”&lt;/p&gt; 东方侧着身,只做一个来去都会是自如的样子。而齐允稳当地听见那事并不涉盛家,便是将心放下了大半,兵不厌诈!且听听吧!朕若真要悔,又待怎样?&lt;/p&gt; “先生请坐!朕洗耳恭听!”&lt;/p&gt; “呵!”东方坐下了,心却落不下:此人可比刘赫狡诈了百倍不止。他说听,那便是听听而已,听了还是能悔!此行甚是艰难啊!&lt;/p&gt; 凡是惯喜迂回之人,你若也是与他迂回,那便如同是应龙对上了毕星:没完没了不算,更会将那弱水三千变得深不可测。想胜?想赢?便是要反其道而行之,断其后路而直指!&lt;/p&gt; “陛下应是会在两月内发兵伐北罢?然既怕损兵折将、花费甚巨又怕此战会同野火焚野般一烧便无有尽头,反倒勾起了许多蛰伏的野心来?”&lt;/p&gt; “此战便是那事之首:南伐北、乱世再!”&lt;/p&gt; 齐允不语。东方所言确是自己于此战举棋不定之因。然说必会再启乱世,或者是言过其实?!&lt;/p&gt; “先生所言不差。朕确是要伐北!然只伐不占,不为封疆扩土,只为示一示良朝国威!故此,应是不会有那燎原的野火罢!”&lt;/p&gt; “陛下说这话可是有底气?打仗不为封疆扩土,试问哪个门阀会肯?纵然不论门阀只论陛下的大将军,大司马,他们可也是愿意?”&lt;/p&gt;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届时只怕陛下再多敕令也是扑不灭那些火!”&lt;/p&gt; “且陛下要如何打?让宇文族去打?宇文雍定会涕泪横流地在这里立誓要去收拾了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女郎,回头刚好带着一家一档外加全部兵马投奔了拓文帝当国丈去也!陛下这一开战便给北边儿送了兵马人粮过去,岂不是更折国威?”&lt;/p&gt; “朕早就罢休了此想!”齐允不自觉地,有些放下了戒备之心,多了些“或可与他议一议这军事”之想。&lt;/p&gt; “陛下必然会罢啊!不然追缴一人便成了追缴一族,又是要遣何人去?只怕届时这里诛杀宇文余党都是不及,人心惶惶之下,派谁出战皆是兔死狐悲、心有戚戚焉。。。。。如此,陛下圣威也是要折损不少呐!”&lt;/p&gt; “朕可着谢、李、二家出战!”&lt;/p&gt; “陛下所言不差!然从谢、李二家言,又不是攻城略地的,陛下遣他们去,岂不是有杀鸡焉用牛刀之嫌?他们可是战得乐意?纵然陛下拨下兵饷,死的也是那两家的兵将。这好不易韬光养晦积蓄起来的力道,一下磨损了许多,倒给了诸如宇文之流的人伺机而成了羽翼丰满之人。。。。。。敢问陛下,于陛下、于他们,可是恰当?”&lt;/p&gt; “可若陛下自己麾下的大将军、大司马领兵去战,陛下怕是更舍不得。那可是陛下的心头肉,碰不得也损不得。。。。。。&lt;/p&gt; 单&lt;/p&gt; 山寒月色清,江上雁单行。&lt;/p&gt; 孤鸟飞还倦,唯与影对鸣。&lt;/p&gt; (闲话:这首五绝作者乃如是。自后我会挑选更多“诗词能者”所写的、符合书中人、物、事的诗词契入书中。也算是同乐乐罢!凡不是我写诗词,我都会著名作者,此诗词的版权也仍是他们自己的哦!)&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6章 孤鸟鸣 二百四十三、孤鸟鸣&lt;/p&gt; 东方这左也不好、右也不是的“谋计献策”,免不得惹起了齐允的心浮气躁。&lt;/p&gt; “若按先生这般说来,虽是我朝泱泱,竟仍是无人可堪一用?难不成先生要献计于朕去买那乞食军出战罢?”&lt;/p&gt; “其实那也不失为一上策,只伤财而不劳命!”&lt;/p&gt; 东方似真似假地调侃之调让齐允直起了一脚踹去之念!然东方像是洞穿了齐允的急窘,神色愈发揶揄起来!&lt;/p&gt; “陛下本就是为国威而战,买乞食军虽为上策,然确不是良策!只因呐,真要如此,陛下这脸面是更要无有了!拓文帝此役纵是打输了,那也是虽败犹荣呐!岂不是要让他耻笑了陛下一辈子去?!”&lt;/p&gt; “故此呐,我自是不会如此向陛下如此谏言进策!”&lt;/p&gt; 齐允此刻已被东方的不着调催得心火大炽:“先生既有另策,为何还不说来?”&lt;/p&gt; 东方吸了口气!暗道一声:祖宗保佑!面上仍是轻描淡写般地浅浅问道,“陛下应知寒朝耀王刘赫罢?!”&lt;/p&gt; 刘赫二字犹如一个响雷在齐允脑中炸响,千思万绪瞬间闪电般地一一耀过,最后汇成了一声极为愤怒而又不削的冷笑自口而出!&lt;/p&gt; “朕一直当先生是为盛家谋求而来,只因是盛家还配得!然不想先生竟是为那北朝籍籍无名之人而来。朕猜想、他既能劳动先生,必然是有登至尊之位之想,只是朕惑他怎生配得?”&lt;/p&gt; “朕请先生解惑,诸如此流之人怎也能得东方氏族相协?东方氏族竟是良莠不分的么?!”&lt;/p&gt; 面对齐允的连番质问,东方既不急也不怒,既无愧也无怵,只是亮出右手食指、指了指天:“陛下还真是说对了!东方族确是向来良莠不分!因是我等只听天道、天时,只做应天道7顺天时之事!至于那人好不好、劣不劣的,向来不是我等操心之事!纵是个痴傻的还是个屠夫,我等只管顺了老天的心,该扶上去的扶上去、该拉下位的便拉下位!”&lt;/p&gt; 东方说到这“拉下位”时,刻意着重了几分,又是盯紧了齐允,颇有几分恫吓之意。然齐允浑然不理,更是冷哼了几声便转过身去,来个眼不见为净!&lt;/p&gt; “朕早就觉刘赫心大!不想他心之大在篡位!故此他之前在我大良经营的人也好、事也罢,都只为成全他之心大罢!”&lt;/p&gt; “非也!”东方举正色着说谎,“彼时他还全然不知一己身世,无有半点异动之心!至于恪王殿下与他之间的龃龉,原也只是因缘错乱而至,实非他故意为之!”&lt;/p&gt; 齐允愈听愈是气结,一位堂皇皇、心怀天下的至尊,一个戚戚焉、阴谋篡位的庶出郡王,在此东方心间口中却是此轻彼重,全然似足了刘赫的奴才!&lt;/p&gt; “哈!刘赫又能有什么身世?一个比之先生家世愈加虚无缥缈的羽王之说?若朕都是知晓,他自小长于事发之地又怎能不知?无非是佯装了伺机而攻而已!此类殚精竭虑之人,其心首先可诛!”&lt;/p&gt; “而先生口口生生、句句字字心向于那刘赫。若朕此刻道疑惑先生乃是冒东方之名,先生可有辩?”&lt;/p&gt; “陛下明鉴!”东方稍作沉吟后双手作揖状,“若我真抛出当年我等先祖定下的“必守必办”之信,陛下可还有劲?我本可初时便动用了那条!然并不曾!为的就是深谙陛下乃是胸中有丘壑万里的至圣之尊,无需拿那些死物来捆住陛下!不得不做与高兴而做之间,可也是千里迢迢之差诶!我并不愿陛下违心而动!”&lt;/p&gt; “先生既然一心只为成全刘赫,动用那信岂不省事?又何必要朕上那贼船又是必得心甘情愿?”青青小说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陛下说我一心只为刘赫,大不妥!”东方站起了身,就着已作揖状的双手略欠了下身,“陛下既已洞透了,那便知此事若成,至多也就是一石二鸟、一箭双雕、各取所需之为。若要相较,陛下这里得益的还多些。若陛下只为嫌恶刘赫而错失此机,那更是大大不妥!”&lt;/p&gt; “若朕就是嫌恶他因此就是不应呢?”&lt;/p&gt; “如此!贫道只有对不住陛下、也违了自己只讲“礼义”之心、动用那信了!”&lt;/p&gt; “然纵使陛下之后对我千恨万怨,我仍是会守了诺言,全了陛下子嗣之愿!保得陛下大良千秋万世!因此陛下还是只盈不亏!因此陛下纵使只为自己计,此计也是必然得行,也是不得不行!”&lt;/p&gt; 东方“蛮横”至此,齐允很有些愤慨也有些无奈!常人做事要么为全情操便是不求自己圆满,要么只为圆满而少求、不求情操。可此东方为何凭地贪心,两项皆要完全?明明可强求之事,他非得要“先礼后兵”;既礼不成则“兵”了,却还要调转头来让“受俘”之人谨记、自己乃是恪守“不兵”之礼那人!&lt;/p&gt; 然就如东方所言,齐允确是参详到了东方之“计”十之八九!就事而论,此计也实为良策上选!然齐允就是憋不下心间一口气:朕耕人之田之事已做得太多!而今又为何要为刘赫去做那嫁衣裳?了不得不发兵、不战!对诸臣、百姓只道是不值为一弃人而损我朝好儿郎之性命!纵然有那叫嚣朕是胆小之辈的,又待如何?又能如何?&lt;/p&gt; “若朕见了那信还是不应呢?”齐允转回了身,言语灼灼逼向东方,“或者说朕从来就不信你东方氏族乃为行天道之人呢?”&lt;/p&gt; “陛下自可不信!只是这不信之因之下会结出何果,无人能知!”&lt;/p&gt; “只是或者陛下无后、或者皇后重疾难愈、或者陛下后宅人人心如蛇蝎且奇巧般得能欢聚一堂、都是事出陛下不信之因?!”&lt;/p&gt; 突兀间,东方想起了那日大姐所言:齐允心思厚密,表里不一。对盛家看似恭谦礼让优待非常,但实则忌惮防备颇有除之而后快之嫌。此想如同热油浇火,催得心间万感更是激烈起来!&lt;/p&gt; “我知陛下唯愿这半壁江山只归齐氏所有,并不愿有东方、盛家来分什么羹食。或者哪日陛下想到了极致、忌惮到了极致,纵是寻不着我东方氏族,也大可把盛家来个九族灭门。从此一家独尊,岂不快哉!陛下可敢说从无此想?”&lt;/p&gt; “然此等种种之后陛下又是要得何果实我倒是可告诉了陛下:陛下下场定是会凄惨无比,堪称世间无双!”&lt;/p&gt; “话到如今,陛下可不信!可赌!然我还有一言相告、纵然陛下不助,得了天命的刘赫也是能登北地大宝,故此这其中在分羹食的并不是刘赫,而是陛下!”&lt;/p&gt; 东方越说沮丧之意越浓。在齐允听来他是在嗟叹不过四代便是有人要行“背信弃义”之事,然实则东方之诅丧只来自于挫败二字!&lt;/p&gt; 想当初刘赫敌意满满、疑心重重,自己还是能行如鱼得水之事,顺顺当当地料理了诸事!而今这个齐允!颇有些不仰天、不敬地,不畏业、不惧障之风!虽自己已勘得他有不战之意,且不战更比助战强,然这种良驹脱缰之感重重敲打在心头,十分灰敗!&lt;/p&gt; 今日应是无功了!东方暗忖,纵是齐允此刻想是不战,也不可信!&lt;/p&gt; “陛下,天色不早,我也该告辞!然辞行前还是要十足地道明了那计,不想陛下得知七八而妄猜二三。“&lt;/p&gt; ”原拟,陛下只需出兵至边境扎营、造成于寒朝威压之势、并不需动用一兵一卒跨境北去。待等刘赫复位功成,必会让寒朝百会感恩戴德于陛下不伤无辜之仁慈,而刘赫为示谢意,自会递上国书以表永世修好结盟之心,另愿向良朝岁贡十载!”&lt;/p&gt; 东方看着沉默不语的齐允,深叹了一声:“孰轻孰重、输赢孰亏,陛下自会有那分明之时!然我却待不得陛下很久,因此三日后我还会入宫听陛下一个信!”&lt;/p&gt; “若陛下与我有缘,三日后当是结缘之日。若陛下与我无缘,三日后便是缘尽之日!而此之缘尽,亦是陛下于天下缘尽!”&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7章 障蔽生 二百四十四、障蔽生&lt;/p&gt; 江南的冬日乍看不似北地那般凌冽。或者并无有戚风呼啸直钻入怀,或者并无有漫天银雪飘散无边,然这江南独有的水湿之气凝成的阴冷却能化寒成蔓,丝丝条条地沁入人的寸寸肌肤之中、游走全身,让人避无可避!由此激起的那种从里至外被寒气浸透的湿冷之感是甩之不脱,弃之不得。寻常人家纵然是生起了火炉,也是难得一番干爽的温暖。冬季的江南,着实并不可爱!&lt;/p&gt; 在这般的时节下,素来以水为傲的江南人也是纷纷绕水而走、再不想去亲近半分!只因江南之水逢冬不封!那些藤蔓般的阴寒,正是由这些兀自掀着冷涛的水中而来。一旦靠得近了,那潮冷当真是能钻入人的心里去!&lt;/p&gt; 而临江而建的那些食肆,除却那些学了北人在冬日做些只取通鼎乱炖一气的还时常有些客人贪个吃食不凉、来尝个新鲜,其余的皆是门可罗雀,不复春夏秋时热闹之像。&lt;/p&gt; 太湖楼的小二本以为今日也会跟前几日一样,除却晌午稀稀拉拉来几个客人,到了晚市一样只会无人,不成想一心想着是能早早打烊回家的他,非但是迎来了客,且还是熟客!&lt;/p&gt; 可不就是熟客!那小厮,不就是初来时被那俩贵气得跟女郎似的俏丫鬟请吃白水、馒头的那个?而那个身着貂裘的高个俊冷郎君,虽是有些离奇地半白了头发,又是清瘦甚至是见老了许多,然小二还是认得啊!他不就是自称寒公子、与盛家女郎同开家学馆的那个?&lt;/p&gt; 要说奇也是奇!自从那家学馆开了,就再不曾见盛家女郎与这郎君同来过太湖楼。了若说不奇也是不奇,先是恪王殿下来了、后又是殿下与女郎一同中箭,倒哪里还能与这郎君同来太湖楼?&lt;/p&gt; 只是盛家女郎不曾来过,这郎君也是再不曾独来过。小二这会想起来,好似曾是听过一耳朵,只说是寒公子约莫是回北去了。既然北回了,怎的今日突兀间的又是来了?!&lt;/p&gt; 来者是客!更何况本就是开门做生意赚银子的食肆,见了客人岂有不喜之理?小二瞬间就停了这些乱哄哄的念头,真心实意地摆出了十二分的笑脸来,点头哈腰地迎面招呼而上!&lt;/p&gt; “小的请寒公子安!寒公子可是好久不来!”&lt;/p&gt; “还有这位小哥,可还记得小人?”&lt;/p&gt; 刘赫自进得太湖楼便觉如大石压胸般气滞难畅,此刻见了这面熟的小二一时间百感交集、恨不得就要垂泪而下。。。。。。然不能!自是不能!断然不能!&lt;/p&gt; “之前我家主子常去那房可是空着?若是空着便领路罢!”&lt;/p&gt; 眼见小二就要挨着刘赫衣角,阿卫急忙抢上一步答了小二。自己与那小二也算是旧识,阿卫并不愿他一个不慎就犯了主子的忌讳,从而凭白生出些什么事故来也是不好!&lt;/p&gt; 要知道而今的主子可不是大半年前那个主子了。这半年多,自己亲眼看着他自从容到得意、自得意到失望、自失望到急迫、自急迫到伤怀、自伤怀到不甘、自不甘到绝望。。。。。而绝望之后还要作那无谓之望,便是生生熬白了发、磨瘦了人,也折损了那一颗本是温和平暖的心。。。。。。&lt;/p&gt; “空着!如今是空着,但就算是不空着的,小人也是要赶了旁人去只待寒公子啊!”&lt;/p&gt; 小二并不觉有异!弓着腰就往楼上引人!边走便还盘算着:这豪门士族之人本就是喜怒无常的,逢着今日寒公子心情不好脸色冷了些也是寻常。而脸色不好也是不碍什么,只要是菜照点、银钱照给就是了!一旦要是自己伺候好了,像之前那样能得许多赏钱那便是更好!&lt;/p&gt; 刘赫像是沉在往事中自拔不得,又像是竭力抑着自己心绪翻腾,因此有些木纳纳地凭着小二引着往那旧地而去。而一直揣着惶恐不安之心的阿卫,此刻更是慌忙着随紧了刘赫,只怕是有那意料之中的万一之事!&lt;/p&gt; 随着这木梯一级一级一登上,阿卫的心也是愈跳愈快:此次南来,主子本已经久不犯的心症又是再起!且较之从前似又重了几层!从前犯病他还是忍得,或是旁人并看不出大异样来,而如今他一旦犯病,就是面如金纸、冷汗淋漓、连牙齿都是能咬得咯咯作响!而从前那药,也自再不能当得是药,若不是东方大爷另有良方,只怕主子会是活活的疼死了去!九六味小说网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可想是在南朝京城疼得还不够?那日主子与东方先生说叨半日后竟吩咐说要来云城找李先生等府中之人。偏生的,此次东方大爷居然并不跟主子一起,而是要留在南朝京中只说是“另有要事”。&lt;/p&gt; 为此阿卫怕啊,就怕触目之地处处物是人非之下,自家主子一个激愤便又要口吐鲜血,届时东方大爷不在,手中丸药也是有限,万一主子真要有个好歹的,那可是怎生去办?&lt;/p&gt; 幸好这一路而来主子除了偶尔犯些气闷之外倒也不曾怎样。但自到了云城,这脸色就是愈发得不好!阿卫也知道此乃是主子睹物思人、起了心念。只想着一会儿要回了府里或者还好,但若要去木犀之薮的那就。。。。。。然或是刘赫自己也怕是失了分寸,并不要去那地,但也是不回府去,只是差了阿壮去寻了李先生来,说是与他在江畔太湖楼见!&lt;/p&gt; “寒公子!到啦!”伴着一声殷勤,小二手脚麻利地推开了那两扇雕花木门!&lt;/p&gt; 刘赫举目看去,眼里并没有那些同旧日一般无二的桌椅茶案,只看见通往回廊的门窗紧闭着。一阵莫名烦躁扰心而上,刘赫不言不语、几个跨步过去便推开了那门,只身往回廊而去!&lt;/p&gt; “这大冷的天!一般客人都是怕江上的潮寒之气,这才是常闭门窗!不想寒公子倒是喜欢那回廊!”小二心里虽是不解为何寒公子独爱那江风猎猎的回廊,但仍是怯懦地既向对着刘赫又像冲着阿卫解释着,“小人还是需得去生了炭盆来,公子这般尊贵之人,要是着了这江面上的寒气生出些什么风寒来,倒是小人跟掌柜服侍不周了!”&lt;/p&gt; “无事的!你自去办来便得!”阿卫安慰了小二一句,眼见他出了门自去生那炭火,自己便也悄悄地立到了回廊门口,只怕打扰了主子。&lt;/p&gt; “起雾了!”刘赫眺望着白茫茫一片、弥散着冷雾的江面喃喃自语,“起雾了,自是望不见那些风帆了!”&lt;/p&gt; 恍惚地,刘赫似从雾中看见了一双泛着寒星之光,带着嗤笑之意的眼睛,似是闻见了那清冽的木樨香气、似是听见了那坚冷之声。。。。。。&lt;/p&gt; 孤那日看着你与齐恪一同上车,看见你与齐恪对视时心心相印之意,彼时,那时!你心中可还记得与我之约?那再择之约?!&lt;/p&gt; 你对孤,当是有情的!若是绝情,便不会有那梅花杯之事,那对傲霜,你更是不会留得。因此只是相识不逢时么?还是孤命该如此,任是何事都要行一遍失而复得之道才成正果?!&lt;/p&gt; 本该是孤的皇位,如今需得孤死而后生、浴血一战才得还来!本该是孤的你,又该是要怎样还来?&lt;/p&gt; 孤无有回头路可走!自此一路而去、生死成败皆由天意!而若是孤侥幸不死,盛馥!你需得偿了那日在孤怀中默认之约!重择!&lt;/p&gt; 七律·念&lt;/p&gt; 暮云化水落无盛,雾漫如烟障蔽生。&lt;/p&gt; 哪个梳台青黛蹙,谁人锦袂暖香蒸?&lt;/p&gt; 灵台恨锁婆娑意,心涧难结坐忘盟。&lt;/p&gt; 是否来年三月半,临江再探远帆声?&lt;/p&gt; (盛此处读作cheng 二声)&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8章 婆娑意 “李先生,且慢些!先生这把身子骨可是经不起这一摔!!”阿壮从后托住了在楼梯上打了个趔趄、险些就要滚跌而下的李先生,一脸愁苦。&lt;/p&gt; 捧着一沓账册、依旧歪着身子的李先生苦于无有双手相帮,只能借着阿壮的托举之力慢慢站稳了身子,一脸不悦!&lt;/p&gt; “适才也不知是哪个催着老夫快些再快些!而今却又是要慢些?老夫究竟该听你哪句?”&lt;/p&gt; “小子并不敢嫌弃先生慢,那时只是觉得这些账本拿着累赘,主子也未必就是要看的。而如今更只是怕先生摔了伤了哪里,原就是一片好心!又哪里敢指使了先生来听小子的!”&lt;/p&gt; 阿壮嘟囔着帮李先生理了理袍脚,再次伸手想去接过账本,然这老儿依旧还是不肯!自是不肯!这些可都是凭证----凭证着自主子北回后,诸如李先生这般留在南地家学馆之人非但不曾怠慢了公务,反而是兢兢业业地更为主子打谋了好一番家业。此等要紧之物,又哪能让阿壮这等毛躁的小子去捧?!&lt;/p&gt; 今日阿壮突然寻来,着实是让李先生又惊又喜了一回!阿壮在此,殿下必定也是回了云城。然而惊喜过后李先生又是疑窦丛生,殿下即来了,为何不来家学馆看看自己这一番心血、而只是喊了阿壮来寻了自己去?&lt;/p&gt; 李先生既然疑了,自然要问。然阿壮显然只是着急将李先生拖去复命,只道是“像小子这般愚笨的遇上先生这般爱夹缠的,怕是几日都说不完。因此先生还是莫问了,且随了小子去就得了!”&lt;/p&gt; 李先生就此忿忿地作罢,可待到一脚踏出了家学馆忽又想起来那些账册当是立即要给殿下过目才是,因此急忙忙又折回去取了那一摞册本。这般来回一耽搁,急得阿壮吹起瞪眼地连声催促“先生且快些”!&lt;/p&gt; 李先生随着阿壮而来,本只当是回府,可不成想待车驾停下下来一看,又哪里在自家府前?这分明是那太湖楼啊!然既是主子在此,府中或者太湖楼也都是一样。老夫子见主心切,一待阿壮问清了殿下所在,便是拿出来了十二分力气一路冲将而去,可不料一个不慎还是险些栽倒。。。。。。&lt;/p&gt; 这一栽既是有惊无险,一老一少便依旧拾阶而上,待等数尽了阶梯,阿壮便是一把扯住了李先生,用压得不能再低的声响,难得地一字一句说得异常清晰!&lt;/p&gt; “夫子!莫嫌弃小子罗嗦。一会儿见了主子,可莫惊!万一忍不得仍是要惊也得是在心里,可千万别露了!”&lt;/p&gt; “再有就是!主子若问了些什么夫子觉得不好答的,便是不答也罢,切莫定要争执!”&lt;/p&gt; 李先生闻言无有好奇地横了阿壮一眼:“老夫追随殿下的日月并不短浅,老夫也并不曾老朽不可用诶,为何需得你这小子在这里诤诤告诫?多此一举!”&lt;/p&gt; “不是!夫子!咳!倒是要我怎生说夫子才是明白!”阿壮急得直挠头,“主子已然不是先前那个殿下了!这几月!咳!太多事儿了!”&lt;/p&gt; “小子也知只是几月?几月内任是何事又能让殿下变得连老夫都不认得了么?”&lt;/p&gt; 李先生鄙夷地撇下“不知所谓”的阿壮,大步跨进了那扇洞开着的雕门之中!&lt;/p&gt; “殿下,在下拜见殿下!”人未到、声先至!然当李先生的兴致冲冲对上了一个孤凉索然的背影。。。。。。李先生只觉周身血液瞬间冰结,手中账册“哗啦啦”地就此散落一地!&lt;/p&gt; “殿下?”李先生擦擦眼睛,不敢信这个发色灰白、身形孤削之人当真是他那丰神俊朗的殿下。而当刘赫带着三分微笑转身而过之时,这位老夫子再是忍耐不住这份撼动、老泪纵横!&lt;/p&gt; “殿下!”李先生此刻并无力气去猜度究竟是何事导致殿下突变如此,只顾悲愤着几乎是哭嚎倒拜而下,“老夫等日日在这南地过得闲散惬意,竟不能分担殿下忧虑,而今殿下华发早生,老夫等情何以堪?!愧疚之极、愧疚之极啊!”比比电子书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无妨!”刘赫仍是与先前一般,起身伸手搀起了李先生,“皮相而已!纵要寻由,亦是孤之执念所至,与先生无涉!先生无需自疚!”&lt;/p&gt; 悲撼的李先生被刘赫搀起了又再是按坐在圈椅之中,看一眼刘赫的华发便是一阵心酸,看一眼刘赫瘦削的身形便是一阵涕泪。。。。。。&lt;/p&gt; “殿下!殿下啊。。。。。。!”&lt;/p&gt; 刘赫看着这位向来忠心耿耿却又迂腐有加的老夫子,再是笑了笑,&lt;/p&gt; “孤已道无妨!李先生便无需再多生悲凉之意了!”&lt;/p&gt; 正在地上拾捡账本的阿卫、阿壮互看一眼,眼中均是:老夫子要是再嚎可是不好!”,当下阿卫一个眼神甩去,阿壮立即把那些账本往李先生怀中一堆,&lt;/p&gt; “先生不是要给殿下看账本么?好不易这么重的搬来了,赶紧地给殿下看罢!”&lt;/p&gt; “对极!对极!”李先生像是突然得了什么可解殿下忧烦的法宝一般,借了自己的袍衫擦了擦了眼泪、双手将这些账册捧与刘赫,“幸好我等闲人在此不辱殿下所托,家学馆至今顺遂畅快、倒是为殿下积攒得一些钱帛!”&lt;/p&gt; “哦?!”刘赫接过账册,随手翻了几页便抛至一边。本不是为此而来、便也不会在意这当初写满得意、而今画满心酸的家学馆是盈余几何了。况且只是一个家学馆而已,纵是有利,于今之况也只能是做杯水车薪之用罢!&lt;/p&gt; 李先生见刘赫毫不在意地抛下这些他几乎当命来看的账册、颇有不削一顾之意,怔怔然有些意外、有些失望亦有许多不解!&lt;/p&gt; 这可是殿下生平头一件倾尽全力而为之事:想那时人人都是为殿下此举存疑,然殿下还是一意孤行地执拗而为。到了而今这人人深为殿下之远见折服之时,殿下倒是不在意了?!&lt;/p&gt; “殿下!”李先生又再拿起来其中一册,再次奉于刘赫,“殿下北归之时家学馆才得开展、因此并看不出什么成效。而今虽只寥寥几月,这账册中所载的数目于我们耀王府,也是可观了!”&lt;/p&gt; 本以为殿下听得了自己这番话会是欢快些的李先生又是失望了,刘赫闻言并无有什么欣慰颜色,而是伸手轻轻隔开了李先生;“孤不看。劳烦先生且说与孤听便好!”&lt;/p&gt; 李先生一时尴尬又是失落,然既然殿下不愿看,既然殿下只要听,那便说罢!&lt;/p&gt; “殿下!而今家学馆之账,吾等与方娘子两厢乃是一月一结。因是许多粮食、布帛存放不变,在下便是听了方娘子建言,将那些都换成了胡人的金、银钱币。至于这其间的换率,在下均是再三打听确定了府中并不亏蚀,这才是兑的。在下不才,然这些盈余其中纵然是扣除那些需得缴给国库的,于殿下还是尚可。。。。。。”&lt;/p&gt; 李夫子边翻着账本边是细细地说着一笔一笔的开支、收益,刘赫先前并无多少心思去管这些“琐事”,只是碍于不让老先生过于失落了才是耐下性子听他絮叨,然听着听着,刘赫竟真的有些兴奋起来。难道这家学馆一月的盈余便是抵得上北朝一年的岁赐?如此几个月了岂不是就有几年的岁赐之数?!虽则这数目还是不曾大到令人鼓舞,然断也不再是什么杯水车薪了!&lt;/p&gt; “管家若是听了这些可是有得高兴了!他这日日喊穷!夜夜哭穷的日子算是数得到头了!回头只怕他要搂着银子睡才得安心!”&lt;/p&gt; 阿卫见着主子眉开颜和,凑着趣儿说了些俏皮话,只为想让主子更高兴些!然那时不时就要戆呆一回的阿壮,此刻却是再犯了戆憨之病!&lt;/p&gt; “先生是不知道,府里如今可不就是穷!穷的哟!这些日子莫说我们,就连主子吃得也是清苦、肉都是难得上桌。这都是穷成这样了,倒还添了个东方大爷!这大爷话是极多,可他吃得可要比他的话还多,因此主子便更是紧着自己。。。。。。”&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9章 探远帆 “什么东方大爷?”李夫子闻言震惊兼带狐疑满腹:殿下从不曾识得哪个姓氏为东方之人。且东方这姓氏,可是与殿下太有渊源!这。。。。。。!&lt;/p&gt; 阿卫忍不得瞪了阿壮一眼!主子都不曾说的事,倒让你又说漏了嘴!何况主子是不是想让李夫子知晓有东方大爷这等人物都是未知之事,你倒是心快嘴快地全替主子说了!要是坏了主子大事倒要怎生是好?&lt;/p&gt; 阿壮话全出口、又听李先生询问本还不觉着什么,但见着阿卫正死命地瞪着他,才是幡然醒悟知道自己又犯了浑病。急忙忙地掩了口、心虚着看向主子,只想着自己确是错了,任是主子要罚什么都是认了,只要不撵了自己走或是取了自己的小命就好。&lt;/p&gt; 然刘赫就像是拢共就不曾听见这些一样,只在专心喝着自己的茶。那一头的李夫子见阿卫瞪眼,阿壮忙不及地掩口、刘赫默然,心中咯噔一下便是百念瞬起:怪不得阿壮适才有那番话讲,怪不得殿下有如此巨变!而今只求千万不要应了老夫所想!老夫宁愿殿下而今这般模样的因由是出自盛家女郎,也莫要是缘自这东方大爷呐!&lt;/p&gt; “殿下!”李先生试探着看向刘赫,“阿壮所言的东方大爷,可是殿下新收的门客?这姓氏也是罕见。可为何小子们不称他为先生反称为大爷?这于礼仪也是不妥!”&lt;/p&gt; 刘赫仍是垂着头,半晌之后终于牵了牵嘴角,言发揶揄:“孤何德何能,能是请得动这样的门客!”&lt;/p&gt; “然!”停了一歇的刘赫忽然直视向李先生,“先生年长,应是听过乱世出东方之箴罢!而阿壮口中的东方大爷正是那世乱既出的东方!”&lt;/p&gt; 李先生此刻只觉那洞开的回廊之门忽然涌进了汹涌的湿冷之风:那风灌进了他的衣领、钻进了他的衣袖,冷得他四肢百翰无有一样能听得自己使唤!&lt;/p&gt; “先生可是要说不记得了?那孤便是再提醒先生一回,二十余年前,我大寒朝可是有过一位东方氏,东方阿尚!”&lt;/p&gt; 李先生从刘赫的话中觉出了更多的冷意。正是啊!府中众多门客中,唯有自己年纪最长、又贯在寒朝已久,若说陈年旧事旁人不知都是合情,然自己不知便是太不合理!&lt;/p&gt; 然自己既是效忠于耀王,知情不报、知事不说,又是何等的渎职之过?而今又是要怎样的缘由才能“搪塞”?&lt;/p&gt; 然时至今日,搪塞可还有用?自己隐瞒多年不假,然于殿下的一片忠心那更是无有半分是假!但纵使全盘托出自己这番苦心,殿下可是能懂得?&lt;/p&gt; 且而今殿下既知身世,是会兀自如常还是会生出些不羁之心、到头来一事无成还只葬送了自己性命?不能啊!且不能!&lt;/p&gt; 李先生想到此再不犹豫,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至于地:“望殿下能恕在下知情不言、于实隐藏多年之罪!然在下此举绝非是有二心所致,在下为的只是保得殿下一生平安!”&lt;/p&gt; “原来孤不曾料错,先生果然是知晓啊!”&lt;/p&gt; 刘赫一声怅然若失的嗟叹,惊的李先生瞠目结舌:殿下原是在诈我么?!&lt;/p&gt; “先生无需多想!孤信你!”刘赫又是扶起了李先生、话语中也不再夹有寒意阵阵,然李先生的心却不曾随着刘赫绽出的笑容而松弛,反而是收得愈紧,“殿下既然信得在下,于此事上,可否听得在下几言?”&lt;/p&gt; “孤这些年来但凡遇事,有哪一桩、哪一件不与先生相商的?怕是无有的!故此先生此刻莫说是几言,纵是千言,孤也听得!”&lt;/p&gt; 李先生听了心又是一抽!相商?那么殿下便是真有那意了?当下急得又想跪下,却让刘赫一把扯住了动弹不得。&lt;/p&gt; “依先生方才所言,这些年不与孤道实情乃是为保得孤之性命,而那是在孤并不知实情之时,而今孤已一清二楚,先生若要再拿那些作想,便是不妥了!”&lt;/p&gt; 李先生就此一张脸涨得绯红:殿下如此就是断不受劝的姿态,那老夫可要如何是好?&lt;/p&gt; 刘赫松开了李先生:“故此先生想好了再说!然孤第一尤其想听的,便是先生的来处!”一品书吧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主子,奴才跟阿壮先去外边儿候着!”阿卫忽然请了个安,拖着阿壮就想往外去!阿卫这里循的也是做奴才的常理:主子这几月神秘之事也是太多,不该听的便不要生出好事之心来!如今这事,明摆着就是不宜去听的!既如此,自己就要识趣!&lt;/p&gt; “无妨!你们不需回避,孤今日也该是让你们择一个去留了!”&lt;/p&gt; 阿卫跟阿壮面面相觑,阿壮或者是呆病又起,瞪着眼珠子便吼了起来;“择去留?有甚好择的?奴才自小长在主子身边,可是没有地方可去!”&lt;/p&gt; 阿卫相较阿壮毕竟是心思缜密了许多:自那日老王妃送纳征来又与主子长谈之后,主子便是在于盛家女郎之外又另添了一桩异样!之后又是莫名地多了个东方大爷,又有有那宇文七郎被管家带走。。。。。。桩桩件件若要细想,哪件不是透着诡异?只是再诡异又如何?自己也是只认定了这个主子、生死相随了!。&lt;/p&gt; “主子前几月有日喝醉之时便是问过奴才此类,奴才也是回过主子,任是如何,奴才决也不做那不忠不义之人!生死都是主子的奴才!”&lt;/p&gt; 阿壮见阿卫忙不迭地表了“忠心”,一下争执心起、立刻急了:“哥哥忒不仗义!原本我们就是一样的。我是嘴拙,可方才先说的可不也就是这个意思?!哥哥就是不该抛下我只说你一个是忠心的!”&lt;/p&gt; 说罢又对着刘赫拍了拍胸脯:“主子!任是刀山火海,凡是主子去得,奴才们就更是去得!非但去得,奴才们更先该为主子趟平了路!”&lt;/p&gt; “尔等糊涂!”不待刘赫说得什么,李先生先是跺起脚来,“忠义本为大德,然你们这般的不把主子安危置于眼中的鲁莽便是愚忠!”&lt;/p&gt; “怪不得!”刘赫垂着头、手指轻点着桌面不知在描画些什么,“怪不得孤常听管家道,忠义皆是屠狗辈、负心皆为读书人。果不其然!“&lt;/p&gt; “殿下!”李先生双腿一滑又已跪在了地上,“绝非如此!老夫断不是不忠不义之人!“&lt;/p&gt; ”在下先回殿下适才出处之问。在下姓李不曾作假,然在下的大郎原是庾大人门生。他在庾大人被罢黜之后、自焚之前受托悄然回乡,而那托,便是要保得殿下一世平安!”&lt;/p&gt; “虽然于外众人皆当大郎已陪恩师赴死,但在下一家就此还是几经辗转颠沛,唯恐被当今陛下寻得端倪坏了大事”&lt;/p&gt; “可惜大郎因恩师遇难终日郁闷难偿,经年之后也是身染重疾追随他恩师而去!临终之前便把这重托再托于在下。。。。。在下就此一直留意时机,待得殿下长成、又编得了那套说辞进了赫公府。也亏得是苍天有眼,殿下生得了如此惜才之心,不然在下纵使有心,也是无力可使!”&lt;/p&gt; “呵呵!”刘赫笑得十分冷情,“如此说来。先生与孤的渊源是出自孤的外祖家!然孤那外祖就不曾想到,他一届鸿儒都是保不得之事,反而先生或是令郎却能保得?”&lt;/p&gt; “殿下啊!”李先生垂下泪来,“恐是殿下于庾大人有误。当年庾大人也好、太子妃也罢,都是可以不死、可以苟活。然他们选择那不归路,为的都是保住殿下啊!”&lt;/p&gt; “他们若是苟活、当今陛下岂有安稳可言?岂能放得过在东方阿尚口中今世只为寻仇而来的殿下啊?”&lt;/p&gt; “若是他们苟活,当今陛下会时时刻刻忧虑着有人将实情告知殿下,忧虑着那届老臣藉此造势起兵,如此于当今陛下唯一可行之策便是斩草除根,殿下可哪里还有命在?”&lt;/p&gt; 刘赫的描画的默然手指停滞不动:他们当是不知道那不得伤孤性命的血誓之事!因此,当真是为了孤而。。。。。。&lt;/p&gt; “因此先生便是以保得孤之性命为此生唯一所重,而今只怕孤起了复位之心,便是要丢了性命因此先生也就要负人所托!”&lt;/p&gt; “正是!”李先生对着刘赫就是一叩,“殿下一届文弱,若要复位便是等同于以卵击石、必无胜算!且当今陛下待殿下尚算不薄,殿下何苦只为虚名就要舍了自己又辜负了先人那么多条性命?!”&lt;/p&gt; “且那东方本就是妖道一般的逆天存在。当年若不是那妖人东方阿尚,又哪里会有这么些变故,带累了这许多的性命?若是殿下受他蛊惑而执意要行此道的,在下便先一头撞死在前,虽有负庾大人所托,但也算全了我李家两代人之忠义!”&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0章 结忘盟 刘赫起事在即,而自己眷养经年的一众门客却是悉数在南,以致而今在北于“得文人之笔,得天下之心”此道上,竟是无有贴切之人可用!因此刘赫此行云城,只是为能带了那些精于“口诛笔伐”的文士北回。然这些个北回之人,必须还得是忠者、必须还得是义士!&lt;/p&gt; 忠者,用诶,逆者、灭诶。这是刘赫早已定下的心意。然于李先生这样的“党魁”,必是要先探、先知、先用或是先除才得妥贴。&lt;/p&gt; 当日刘赫临行前与东方议起李先生时,东方曾道“这老匹夫必定是知晓旧事、只是怕死因而瞒了多年不言而已”,故此刘赫乍见李先生之时先行诈策,果然这一诈,就把东方所言应证了个十足十!&lt;/p&gt; 但李先生怕死固然不假,可他怕的却不是自己之死,而是刘赫会死!因此要说他不忠不义,也是远远不能!然要他立即断了这几十年执守之心、毅然决然地跟着刘赫起事复位,也是不易!&lt;/p&gt; 刘赫看着方才险些就要撞墙而亡、而今被两个后怕的面如土色的小子拉扯住的李先生,甚觉棘手!这等迂腐之人,又怎生能顷刻间生出“快意恩仇”之心?纵然是与他说了拓文帝想“借刀杀人”良久,只怕他还是难信、难舍其执念!难道非要等有人将刀架在孤之脖颈之上,他才是会信会改么?!&lt;/p&gt; “方才李先生还道小子们糊涂!可按小子看李先生才是糊涂!先生若再这里一头撞死了倒是省心,但若日后殿下需得先生相帮了又要到哪里去寻先生?”&lt;/p&gt; 阿卫跟阿壮把李先生按倒在椅子上,一前一后围住了,就怕这老夫子一个眨眼又要拿头去撞那白墙!&lt;/p&gt; “先生向来教训我们做事要守分寸,不得给人家添了麻烦。方才亏得是我们拉住了。不然先生这一头撞上去,店家好好的白墙一片血污的,这房里,不!这整个食肆可还有人敢来吃饭?先生只图自己痛快倒不顾给店家添了麻烦了?!”&lt;/p&gt; 阿壮像是看见了那白墙上的红白斑驳似得、一阵恶寒,“先生也是老大不小了,怎就这般会混闹?小子是笨,可方才也是听懂了几分,先生应是答应了主子外祖家要保得主子安宁,但若是如今有比主子厉害之人要害主子,就凭先生这样的,可怎保?难道先生一撞墙、把自家脑袋磕碎了,人家就不害主子了不成?”&lt;/p&gt; “哈!阿壮说得极是!看来贫道这些时日不曾白白教诲了尔等!嗯!孺子可教诶!欣慰!贫道甚是欣慰呐!”&lt;/p&gt; 屋中四人听得这戏虐之声回廊而入,一人无波无澜、两人惊喜难抑、而另一人----李先生,则是怒目而视,出口大叱:妖道!你定就是那东方妖道!大门在此都是不走,偏要爬壁而上自偏门而入!十足歪门邪道之人!”&lt;/p&gt; “怎地如此之快?孤当你最早也的明日才到!”刘赫虽也是嫌恶东方这“只爱窗不爱门”的恶习、然于李先生之声却是来个充耳不闻,只随手给那“妖道”斟了一杯茶,缓缓问道。&lt;/p&gt; “殿下这里三人行,贫道乃是一人走,无有了你们这些凡人拖累,三日之差也就是快几步之事而已。殿下这也要疑?”&lt;/p&gt; “孤无甚可疑。看道长这般的春风得意之态,那事应是妥了?”&lt;/p&gt; 东方举重重地吁出一口长气,难得地露出了几丝无奈与疲惫;“妥是妥了!然此妥只因是他不敢用国运己运去赌罢了!贫道此役,赢得可甚是狼狈呐!”&lt;/p&gt; “且日后此人也是难说难描!因此、殿下这里一个违天而行、带动而改的、连贫道都是看不出端倪之事,往后只会愈多。殿下呐。。。。。。”&lt;/p&gt; 刘赫只闻得东方道齐允那里已妥,快慰之下对余它之言便是无心再听:这等老生常谈之调早已是磨得耳朵出茧,听罢不听罢了!至于齐允心意难说难描,哪个君王的心意又是好描的了?!&lt;/p&gt; 只是刘赫这笑意刚到嘴角,李先生那里的呵斥之声愈发凄厉起来!&lt;/p&gt; “妖道!二十余年前可也是你?!殿下切不能信此妖道所言!切记二十余年前那许多条的性命是为何而丧啊!”&lt;/p&gt; 东方不是刘赫,于李先生亦是无羁无绊,听见他口口声声、不罢不休地直呼妖道,一个闪身现于李夫子跟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lt;/p&gt; “那些人为何而丧?就是因为如夫子这般的人太多!朱紫难辨却只当自己是圣贤再世;自诩清高却又是竭力要争做那能指鹿为马之人!先生敢说这不是你们所谓读书人的抱负?不是你们所谓读书人的丑态?!”&lt;/p&gt; “依贫道这妖道看,先生也就只配做那为虎作仗之流,因此并不用在此装什么高洁。先生不如出门就直奔了北地回去,将殿下要篡位之事去报予了拓文那老儿,再是痛哭流涕地求他千万要保住了你那殿下性命。”&lt;/p&gt; “这般如此,纵使你家殿下之后日日被锁在大牢之中、锁链穿骨也好、乃至被行宫刑都罢,随是过得怎样的生不如死,只要得活,你便是不辱所托,可是此理?”&lt;/p&gt; “因此阿卫、阿壮,且听你们东方大爷的,休要再管这老匹夫。任他想做什么都是随他。这等之人,留之无用。比那鸡肋还要鸡肋!”&lt;/p&gt; “妖道!老夫岂能背叛了殿下去找当今陛下做那所谓告密之事?老夫对殿下一片忠心,日月可昭!”3a阅读网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李先生气愤到极致,居然一把扒开了东方之手,“你这妖道散发大衫的连个道士都是扮不像!倒有什么脸面来质问老夫?!更有甚者居然还要那俩小子唤你作什么大爷?这又是什么不伦不类的称呼?!”&lt;/p&gt; “殿下!”李夫子撇开东方再跪刘赫,“当今陛下当年虽是受了妖道蒙蔽有亏负于殿下!然这些年殿下锦衣玉食的、也并不曾受了什么委屈。要论封爵晋王也是一样无差。若非陛下于殿下厚遇,又怎会委以这南来重任?”&lt;/p&gt; “这等平和时日有甚不好?难道殿下就为了当年先皇所封的皇太孙之位、就为了那把龙椅,非得要张弓拔剑,父子相戮才是得行正道吗?”&lt;/p&gt; 两个才恢复了人色的小子,听得李夫子这番话,瞬间那脸又转成了土色!若先前那些“复位”、“外祖”、“太子妃”之言只是隐约印证了些他们早已存在的猜想,那如今这“父子相戮”便是妥妥地坐实了他们的殿下,一直只当是晟王庶出次子的殿下,原来真不是这样的殿下,而是太子殿下呐!&lt;/p&gt; “李先生!”刘赫心中暗叹果然,脸上苦笑连连,“孤知先生一向睿智,又是存得一片护主之心。然孤彼时错看漏算也便罢了,为何先生也不觉当今陛下遣孤南来只是为借刀杀人?”&lt;/p&gt; “陛下若要有杀害殿下之心,随便寻个缘由即刻!无需借刀杀人!”李先生梗着脖子,一派倔犟!&lt;/p&gt; “那孤若是告诉了先生,当年他曾起过血誓不可杀孤,亦不可动了杀念呢?”&lt;/p&gt; “一个誓而已。说破便也破了!可他不破,也只证他原是守信之君!殿下更不应信那些借刀杀人之说!”&lt;/p&gt; 刘赫口出“血誓”之时,东方暗自吃紧了一回:如今格局已变!只愿那拓文帝日日丹药不歇、时时神志不清。若一旦他察觉了血誓已是无用,于今虽无大碍,也是不美!&lt;/p&gt; “来来来!”东方欺身上前,一双清目对上了李先生垂泪老眼,“先生且试上一试!”&lt;/p&gt; 一瞬间!李先生便回到了初生之时、自此穿梭于那些记得的、不记得的、欢愉的、悲愤的、甘甜的、心酸的。。。。。。一桩一件半身历来之事,无一错漏、无一不真。&lt;/p&gt; 在阿卫、阿壮看来,这个平日总是危襟正坐的老夫子此刻定是疯了----且哭且笑、且狂且怒、且悲且喜的无有一点矜持端重,待李先生逐渐停了这些异动、如一滩烂泥般地瘫坐于地之时,两人心中也首次升起了对东方的深深畏惧。&lt;/p&gt; 阿壮咽了口口水;“东方、东方大爷,这又是什么道法?可能,可能习得?”&lt;/p&gt; “不能!”东方干脆地答了,蹲下了去问李先生,“老匹夫!方才这些相较血誓只算得是末学肤受。先生一向自认是心性坚韧、无欲无求之人,无欲则刚,先生这般刚强都是如此,那便可想心中本就欲壑难填之人遇此境会是畏怕、深信到何种田地?”&lt;/p&gt; “而拓文那老儿深信之下还要动那不可为的脑筋,先生来道,他这灭子之心该是何等迫切?”&lt;/p&gt; “妖道!”李先生心中虽是松动了些,却仍是不肯向东方示弱,“当年若无有你这妖道或是他人,又怎会凭空生出了这些纠葛之事?”&lt;/p&gt; “李先生!万事不会凭空而来!孤初时也是难信!若告知孤那人不是母妃,孤也是不敢信!”刘赫沉沉地叹息了一声,“孤望先生勿再执拗,勿要执拗地让孤无路可行!”&lt;/p&gt; “什么?!不是这妖道说与殿下听的?”李先生着实吃惊之下不由得目瞪口呆,”晟王妃向来是个置身事外之人,莫不是真觉殿下有危,是断然不会托出这些陈年旧事的!”&lt;/p&gt; “且晟王妃身后还有着晟王殿下、大将军府,还有。。。。。。他们定是商量定了才是藉由王妃告知,如此!如此!殿下是果真有危?”&lt;/p&gt; 老夫子越想越忧,越想越怕,胡乱一把擦了脸上涕泪,翻身拜倒:“殿下!若是陛下生出歹心,殿下为求自保要夺回皇太孙之位也是无可辩驳之事!老夫自当全力以赴、以策点下万全!”&lt;/p&gt; “这都是什么浑事儿?”东方连连冷哼,“费那么大劲拗不过来之事,居然一个晟王妃的名头瞬间让这老匹夫倒置!亏了贫道那些个法力,几百里奔袭而来,贫道本就是饿着呢。。。。。。!”&lt;/p&gt; “妖道!日后老夫亦断不与你为伍!”&lt;/p&gt; “谁稀罕你这老匹夫呐!我说你俩小子愣着做甚?赶紧地让小二上菜来啊!”&lt;/p&gt; “吃饱了、喝足了、才是能筹谋大事呐!”&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1章 锦袂狭 寻常女郎若是还有月余便要大婚,定是日日憧憬不断、忐忑难免。而于盛馥,这般的常情悉数尽免!要问为何?那原由也是简便:一来她与齐恪俨然已是“老夫老妻”,因此对这洞房花烛之夜并无甚期许、振奋可言;二来则是两人的婚事由旧年筹备至今已久,本就是万事具备之态,只是这原本该是八月刮的“东风”如今拖至了十一月而已。由此除了再更多添了物件之外,其余也都是稀松平常之事!&lt;/p&gt; 故此这些时日于盛馥而言实是过得轻易!往往一睁眼已是日上三竿,胡乱被塞了一嘴一腹了之后又是昏昏欲睡,待等清醒些时已是日下西山。&lt;/p&gt; 人人都道她如今身子不同往昔、困乏些原是寻常,更有甚者因她并无有那些个晕、吐之症,吃食也是照常,便是暗自欢喜这未来的“公子”或是“郡主”必定是随了殿下,是个好生养、好脾性之人!这可是强过了随娘亲百倍,这”娘亲“雷暴般说来便到的脾性,实在是不美!&lt;/p&gt; 然实则盛馥并无有众人眼中那样贪睡!只是贪睡是于心绪烦乱之下最好的籍口而已!上一阵忙着李卉繁入宫等等,盛馥并不及审视自己,然一旦是空下了、闲下来,便是觉得这漫天的心绪铺天盖地般纷杂而下,想要理出个头绪,那便要自己抽丝剥茧般慢慢捋顺绕齐!&lt;/p&gt; 诸如有些事,譬如这乍来的“将为人母”之“喜”,本还能与齐恪、母亲道一道、说一说、甚至抱怨几句“措手不及”之慌张,然盛馥这般“只争第一强”的性子,并不就此想就此示弱于人前:不就是要做母亲么?迟早也是要做的,早些、迟些罢了!一旦惊慌了被他们打趣上一世、并不值得!&lt;/p&gt; 于是她便自己消磨着这些仓促而来的焦灼,一点也不想对人提及。反而齐恪每日絮叨不止,又是起名、又是设想着要怎么摆宴,总是能有千般、万种可以想得出来、说得出口。因是盛馥一直“睡着”,故此若是娘子来了、他便与娘子说、盛为来了、他便与盛为说,实在无人可说了,便与初柳、绿乔说!盛馥有时假寐着听在耳里,也止不住要笑,这往后七、八个月他都是如此的话,只怕是人人见了他都要落荒而逃。&lt;/p&gt; 齐恪这些日子还是照旧每日要入宫一趟。往常自宫里回来便会回房陪着盛馥:若她醒着便是说话、“投食”,百般地哄着,一旦盛馥是睡着的,他要么就是看书、要么就是与人絮叨,绝无第三样可做之事。而这几日起,齐恪忽然间呆在房里之时少了许多,而花费在书房之时则增了不少。&lt;/p&gt; 齐恪大婚在即,故此如今莫念他们的功课都是盛为带着教授、并不需得他去劳心。因此他整日在书房流连便是多少让人觉得有些离奇,绿乔曾是好奇着问过,然齐恪只答:“尔等拭目以待即可!”&lt;/p&gt; 寻常只要是齐恪在时、盛馥一想起某人某事、便是会惶惶然有之“贼偷之感”!就此盛馥倒是得了更多的“自在之时”,可去思忖那人、思忖那人之人、那人之事以及自己于那人究竟是何等样的心绪!&lt;/p&gt; 然而愈想愈糟!盛馥惊觉自己已是无有了彼时对齐恪说起那人时的光明磊落之气、亦无有了曾经的坦然之心。一旦眼前晃过在云城初识的他、又想起那日那个萧瑟癫狂之人,这心就免不得要揪上一揪。然这怎生可以?自己明明是离不了齐恪的,明明云城之时与他的情愫也只是若有若无、晦暗不明的。本应是但凭他如何眷恋不舍,自己也生不出半分爱意来才对!如今有些纠葛踌躇,难道是怜惜么?难道只是为了那时他给的几分暖意便是觉得亏欠了他么?还真是如他说的那般,自己背弃了那句“等孤回来”、因而心虚?&lt;/p&gt; 盛馥因此时常梦惊,一霎回到了云城太湖楼中、一霎好似看见他立在床前、一霎又好似那日一样在那酒气满溢的怀中、被拥紧了不得动弹。而往往自己大汗淋漓惊醒之时,还要忧虑是否梦语会让齐恪听见。。。。。。&lt;/p&gt; 而刘赫所说的“再择”与他那就像要去赴死般的决绝、还有那真假难辨的说要杀了齐恪的恫吓,更像是大石般死死地压在了盛馥心间:他几月之间便是能变成如今这般,这是何等的执拗之心?万一因此生出大事来,万一尔永因此有了好歹。。。。。。盛馥自觉兹事可大,因此不止一次想着要将此事坦陈于齐恪,然既然那日还扯上盛为一起瞒哄了他,如今要说岂不是更难?盛馥不停筹算着何时说、怎样说才最是合宜,然此事也是同自己于刘赫的心意一般,愈想愈糟!&lt;/p&gt; 今日本也是同往日一样,盛馥用了午膳消罢食就想继续去横着做那“愁肠百结”之事,然不想李姥突然就来了!&lt;/p&gt; 李姥是带着两个小子并抬着一个箱子来的。道是箱中全是些给女郎新制的围裳,只想让女郎过目是否合意。若不好的,便是再做!第一文学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盛馥平日里实则不爱围裳,纵然别家女郎、娘子个个都是如此,她还是独爱用一围封腰替了几乎人人都是穿戴的围裳。生辰之时只因李姥制的那条上的绣样实在出众,才是穿戴了起来,然李姥毕竟不是府中旧人、并不知女郎喜好。见她中意便只当她爱,又是为谢盛家厚待,因此便是绞尽脑汁地锈了这许多,只说是呈给女郎添妆!&lt;/p&gt; 盛馥再是任性,也不忍对一个款款之心的老人家道说自己原不在意。待等箱子打开她瞧见了这些五色斑斓的锦绣之物,倒是凭得生出了些好心情来!因此一边吩咐初柳收了,一边道谢:“我着实喜欢,劳烦李姥了!”&lt;/p&gt; 李姥见女郎喜欢,笑得眼睛都要寻不着了;“老奴这点手艺原是配不得给女郎做衣裳,也就围裳使得。想着要配各色衣裳,故此上各色都是锈了一条。花样也只挑女郎惯爱的。女郎只要喜欢了,便是老奴的造化!”&lt;/p&gt; “李姥这般好手艺,哪个不爱?当初李淑媛差点都要从女郎身上硬抢呢!”绿乔见着今日女郎活泛开颜了些,忍不住就要插话!这些日子可是憋闷,女郎无话!殿下则是颠来倒去那些话日日要说,回都是回得厌烦了!&lt;/p&gt; 绿乔既然提起了李卉繁,盛馥不免就要想到齐恪与她说的宫里的那些“奇事”!譬如那些个娘娘如今日日都是跪得膝盖青肿、个个在皇后娘娘殿前痛哭流涕,但李卉繁约莫是嫌那软剑唬人还不够瘾,更弄了些鞭子、弓弩进宫;譬如朝堂上那些父亲兄长纷纷上奏道李淑媛是“恶戾难抑、任意行凶”,而至尊只是淡淡一句:朕从不管后宫之事,若是管,皇后又怎生能病重如此?众卿家若是想朕管,朕便从皇后病因管起。。。。。。如此这般之下,李卉繁这“街市一霸”已然成了“后宫一霸”。然“怪诞”的是,齐恪说,她与至尊竟是至今不曾圆房!&lt;/p&gt; “亏得李淑媛不在,不然今日这些顶是要给她夺去一半才得罢休!她也不会管那花色是不是合她。”绿乔又一句,倒是提醒了盛馥。&lt;/p&gt; “既说起李淑媛。倒是还要烦劳李姥,可能也绣些与她?她可确是喜欢得紧。”&lt;/p&gt; 李姥笑得愈发寻不到眼睛了:“女郎爱,宫里李淑媛爱,那便是老奴造化!哪里来的劳烦!就是敢问女郎,给李淑媛绣些什么花色才妥当?”&lt;/p&gt; 盛馥原想说绣些杏花、桃花,粉嫩、热闹,也含有一片希冀她“早成正果”之心,然一念想到皇后之况便是改了心意。&lt;/p&gt; “李姥,你只挑些素色的、沉稳的料子,花色也莫要亮艳,只要云纹这些最是平常的便好!”&lt;/p&gt; 李姥很有些诧异!这李淑媛才是进宫不久,若在民间那就还是新妇,新妇为何又要这般素净,倒像是着白装一样。盛馥又怎会看不见李姥的踌躇,当下笑着安慰道,&lt;/p&gt; “李姥莫疑!但做就是了!待日后再绣些艳丽的给她。如今这些,只怕她更会谢你!”&lt;/p&gt; “哼!人家的事你倒是清明得很!但凡是自己的事便是浆糊上头,什么都不辩了!”&lt;/p&gt; 李姥这里刚回了好,正待告辞,就闻着一股百花之香如风般刮至,原来是娘子到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2章 青黛蹙 娘子见着李姥仍是笑魇如花,然一旦“见势不好”的李姥告退而走,便是美目倒竖、恶狠狠地瞪向那主仆三人!&lt;/p&gt; “今日倒是我运势好,终是有幸遇着女郎醒着。不然我这日日来,日日都跟吃闭门羹样的,更要添气!”&lt;/p&gt; 娘子这里明着是有气要撒,初柳、绿乔两个见了礼就贴着墙根垂首站好了,垂着头,锁着肩,只等那风暴来得更狠些,可盛馥却是迎风而上,一下声音就高过了娘子。&lt;/p&gt; “莫不是父亲得罪了母亲、母亲要来拿我们撒气?还是二郎又闯了什么祸、母亲偏心他不好责怪,就来挑我这个软柿子捏?”&lt;/p&gt; “你你你!”娘子一手指着自家女郎,一手捂着心口,“明明是你自己心虚理亏不敢见人,只好日日躺着装样!想当初你受那重伤时也没有今日的安份吧?怎么如今是害了相思便是连床也起不来了么?”&lt;/p&gt; 这一句“相思病”,把初柳、绿乔吓得脸色煞白:娘子这话定不是在说殿下。那便是知道了那日之事?娘子虽如今待殿下是看似冷嘲热讽的,然她对殿下自小那一贯的爱护,大家也是有目共睹。今日这气势汹汹的,只怕女郎是要遭责。。。。。。&lt;/p&gt; 初柳悄悄地抬眸去看一眼自家主子,却见盛馥一副无谓之态,只在那里看着自己的蔻丹出神。&lt;/p&gt; “初柳你要看便是大大方方地看,这些偷偷摸摸之态都是跟谁学来的?你们俩个纵着主子胡作非为,原也是要重罚才对!”&lt;/p&gt; 娘子说着一掌拍在案上,盛馥无恙,初柳、绿乔倒是真慌了手脚,瞬间跪下。&lt;/p&gt; “娘子息怒、娘子仔细手疼!娘子要怎生罚了奴婢们都是可以,只是女郎如今这身子。。。。。。”&lt;/p&gt; “哼!她好着呢!她里面那个也好着呢!你们忧什么?!跪着罢!知情不报!知恶不阻!罚你们跪也是轻了!”&lt;/p&gt; 盛馥自那日母亲说过“日后再算你的账”,便知自己与刘赫私会之事已被她全然知晓。而今她即来“算账”,那自己再是好声好气也是无用,且本就心乱如丝的,也是恨不能找个人来吵一架、争一争才能顺气。然看见初柳、绿乔此刻跪得直挺挺的,不由得心生不忍!&lt;/p&gt; “母亲既要就恶事教训于我,让她们听着可是妥当?不如给我几分薄面,让她们下去罢!”&lt;/p&gt; “不成!我原是来找你们三个算账!缺了哪个都个都是不成!她俩在你身边的时日可是抵得上三个我还多!若不教训明白了,日后还总纵着你做些混事、终有天惹出滔天大祸来,你想让她们赔了命谢罪?”&lt;/p&gt; “那母亲说罢!”盛馥说着依旧去看自己的蔻丹,怎么都觉得今日这红色不甚鲜艳,看着添不出欢喜!&lt;/p&gt; “我说?不该是你说么?不该是你告诉了我究竟想要闹些什么么?”娘子瞧着这个自小前娇百惯养大的女郎,心下竟然生出来些后悔:若不是一贯骄纵地过了,如今便不会是这样大胆肆意,行事不计后果了罢?!&lt;/p&gt; “我竟还不知道母亲在说什么!我这日日躺着,又能闹出什么来?是我今天衣裳又穿得不好看了,还是头发不曾梳整齐了,扰得母亲看了心烦?”&lt;/p&gt; 盛馥不说娘子还不曾留意,一旦留意了,便发觉她是散着发、素着脸、只穿着一袭素锦中衣,胡乱罩了件鹅黄色大衫就是所有!&lt;/p&gt; 虽是在家中、虽是她整日躺着、然她这眉宇间散不去的纠葛却在告诉了娘子,她这般的懒散并非是起因身子不爽、而是心有郁结。&lt;/p&gt; “唉。。。。。。”娘子叹了口气,“你大婚在即。有些不该想的,不该带去恪王府的念头,就在家摘尽了、免得日后害人害已!”&lt;/p&gt; “除非是你一心只系刘赫、今生非他不嫁、无他不能独活!若是,此刻你便与母亲说清道明!”&lt;/p&gt; “母亲混说些什么!”盛馥终于抬起了头,“若真是如此,我又岂能容尔永回头?都是早已与母亲说明之事,此刻又来混搅什么?”80小说网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那你为何自那日见过刘赫之后便是惆怅不散?歪斜斜地竟要做那病西施样?”&lt;/p&gt; 盛馥语滞!按理将那些踌躇告诉于母亲应是最好之策,然怎生启口?道自己怜惜刘赫而今枯槁模样?还是道自己忧心有日刘赫会加害齐恪?&lt;/p&gt; “娘子、女郎!”初柳跪行了几步,行至了盛馥身边,“奴大胆,女郎与其日日这般、不如告诉了娘子心事!”&lt;/p&gt; 绿乔想起刘赫那日时癫时狂时沉时痛之样,当真是心有余悸,况还有那“孤要杀了齐恪!”的耸人之说,一旦想到了就更要心惊肉跳。惯来女郎有什么事都会与她们说说论论,但于此事她竟是一声不吭。且如今又是重着身子,自己跟初柳想问也是不敢唐突。今日既然娘子来了,既然初柳已是开了个头,那便是禀明了娘子才是上策!&lt;/p&gt; “女郎,告诉了娘子罢!”&lt;/p&gt; 两人劝,母亲望,然盛馥几欲张口仍是难以将实情出口,几番之下烦躁心起,&lt;/p&gt; “她既然是知道,那就该是都知道!我说与不说又有何异?”&lt;/p&gt; 娘子立即气了个七窍生烟:“女郎的意思竟是我还遣了人去听你与那刘赫的墙角了?”&lt;/p&gt; “那倒未必,但若是盛为早就说与母亲听了呢?”&lt;/p&gt; “别跟我提那个更混的!”一旦提倒盛为、娘子已然七窍喷火:什么崴了脚不得进宫赴宴,什么二郎命苦错过一顿珍馐!分明就是算准了那日无人管束、在意,才是佯装了去与刘赫吃酒!这北地之人究竟是有何等魔力,怎的盛家搭进去一个女郎还不够,还要再加一个二郎!&lt;/p&gt; 然娘子再是气愤,此事也是不能与盛馥说道,“盛留清整日只知道与你沆瀣一气,好的赖的,哪一桩会说与我与你父亲听?不蒙不骗我们便已是极好了,你此刻倒还说他告密!只怕他要气疯癫了!”&lt;/p&gt; 盛馥听得深感安慰,甚至有那么一丝得意之情,这个二郎在人后与自己再是怎样争执,一旦倒了人前,哪怕是母亲这里,也是与自己攻守同盟,并不会卖了自己去!&lt;/p&gt; “我真不知该与母亲说什么!”盛馥此言其实属实,然于娘子却属火上浇油般,蓦地就地着了!&lt;/p&gt; “盛馥!你当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均是你自己的本事么?那是因着你到哪里都是有家中照拂着、有齐家撑着、甚至有垂伯护着!”&lt;/p&gt; “在你幼时我为何不肯应了先皇后将你许给尔永?因是怕父母之命不合你心意、由此耽误了你一世喜乐!而你一路长成也是看了不少莺歌燕舞、见过不少狂蜂浪蝶,最终是你自己择定了尔永!”&lt;/p&gt; “既是你自己择的!既口口声声说着你与尔永生死不渝,那为何还要不清不楚地去纵容刘赫对你还抱臆想?”&lt;/p&gt; 娘子这番言辞,句句字字砸入盛馥心坎。母亲如今质问的,岂不正是自己始终盘桓不清之理?&lt;/p&gt; “母亲,我并无有纵他。。。。。。”&lt;/p&gt; “不拒!不绝便是纵!”娘子声出严厉!&lt;/p&gt; “你要知道刘赫可不是一般的北地王侯,你惹上了他、不息了他的心,可会怕因此于尔永性命有差、于我良朝国运有差?”&lt;/p&gt; 又是一记重击!盛馥听见母亲问出”可会怕于尔永性命有差“,便是面如死灰般呆若泥塑!&lt;/p&gt; “娘子!”初柳此刻也是灰白着脸、心擂如鼓:“奴如今也顾不得女郎怪不怪了!那日耀王殿下来时,确是说过此等样话,说是要。。。。。。要杀了我家殿下!”&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3章 寒香蒸 本来以为娘子听了此话会一窜三丈的初柳、绿乔,却只看见娘子嘴角吊起的一抹讥笑!&lt;/p&gt; “果然是心大如斗!果然是有泼天大胆!孤身自北而来的一个被废黜之人,竟是这般明目张胆地来到盛家威胁盛家女郎说要取良朝至尊亲弟的性命!”&lt;/p&gt; “盛馥!你不是惯来善于心机角逐?怎地被他这样一番横妄之言便吓破了胆么?”娘子凌厉了起来,再无有平日同盛为一般的混赖之气,“此等样事,你当是立即就告诉了我、告诉了你父亲、告诉了尔永才是!为何要一人独想至今?你再不顾旁人,也不知顾一顾你肚中那个么?”&lt;/p&gt; 虽是听着母亲质问,可盛馥忽然间就觉心境松弛了许多:母亲终是知道了,母亲既是知道了,那便是可以与她议一议、说一说,讨个主意了罢?然再看见母亲摆出自己这二十年只见过几回的架势、脸色,盛馥难得生出了怯意:这般的母亲!可是轻易招惹不起!且看着时机一点一点说罢。&lt;/p&gt; “女郎,告诉了娘子罢!趁此刻把前后因由都告诉了娘子!否则日日都是郁着可怎生是好?!奴们这些天都是急坏了,又不敢劝、又不得说的!”绿乔看着尚在忐忑犹豫的女郎,再也憋不住这担心,“奴这些天做梦都还能听见那日耀王恶狠狠的说着那话。。。。。。&lt;/p&gt; 盛馥忍不得横了绿乔一眼,又再横了初柳一眼:我本还要拿捏说些什么,不说些什么,你们这般一来,我还有什么是能藏起不与母亲道的?”&lt;/p&gt; “你也不必拿眼去横她们。越是这样我就越觉此间事大!”娘子一下就品咂出了绿乔话中之意,“盛馥你立即与我说清道明了,一点都是不许遗漏。如若你此刻不说,那我就这里等着齐尔永回来,届时我再问问他罢!”&lt;/p&gt; “我说便是了!母亲何必搬出尔永来虚张声势?!”&lt;/p&gt; 虽知母亲永不会当真如此,但盛馥都是经不住这“若是”之可能,当下握了握拳头,决意“一吐为快”。&lt;/p&gt; 自此盛馥将自结识刘赫起,从“等孤回来”之误、到那“傲霜”之事,至此次刘赫冒东方之名来见,无分巨细地一一道给了娘子。其间时不时地,俩丫鬟还要穿插上几句、补全了盛馥或是故意或是无意的遗漏之处。惹得盛馥又横又瞪地、一双眼都酸胀了起来。&lt;/p&gt; 听完了全本的娘子沉吟半刻,突然问向盛馥:“你以为刘赫那一头华发是为你而生?”&lt;/p&gt; 盛馥错愕,母亲这般问,通常便定不是话中之因。只是若不是此因,那又是何事为因?难道说,难道说刘赫那日那般心碎欲裂之态全是作假?还是他一贯就是在作假?&lt;/p&gt; “母亲的意思是。。。。。。?”盛馥忽觉空落落的,有些怅怅然。&lt;/p&gt; “他自以为是皆因你,然我却说不是!全然不是!“娘子看着满身满脸写着失意的盛馥嗤笑着,“他连自己都是骗过了,你又岂能识破?”&lt;/p&gt; “然他不清醒你却不该不清醒!此事就是你办得糊涂!我早已告诫于你,勿要以为多一与尔永旗鼓相当、却又截然不同之人对你念兹在兹你便能得圆满。这里竟是无有圆满,只会惹了一身的祸来!”&lt;/p&gt; “我不能解母亲之意!”盛馥确是不能理会母亲这“他骗过了自己”是为何意。&lt;/p&gt; “哼!知道你不解!今日就要与你解透了!”娘子一眼扫过房中三人,“你们可知刘赫是何人?”&lt;/p&gt; “他初到云城时自称寒公子,实为寒朝晟王次子!在寒朝先为赫公、后封耀王。”这回是初柳答的。&lt;/p&gt; “他这回既来会你,是否有跟你说起他而今是为谁?”娘子却问盛馥。&lt;/p&gt; 盛馥恍惚地摇着头:难道刘赫竟不是刘赫?刘赫是另有他人?想起那时自己竟是那般轻易就信了他,蓦地一股羞愧冲上面庞,两颊潮红!000文学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莫自责!云城那时他自己都是不知!又怎生能骗得了你?故此说,此人竟是什么都不自知的!”娘子又是冷笑又是叹息,也不知是在笑那人痴心妄想,还是在叹那人命运多舛!&lt;/p&gt; “他原来并不该以赫为名,而是延。他也并不是什么寒朝晟王庶出的次子,而应是当今寒朝太子。”&lt;/p&gt; 平常人家若要听见事涉“太子”,必得是会大惊之色!然这是盛家!盛家之人无论上下但凡听见事涉“太子”而有太多惊诧,反倒是不寻常!要问为何?因那便是坏了盛家“处事不惊”之规了!&lt;/p&gt; 在初柳与绿乔还是忍不得面面相觑了一回之后,盛馥踌躇着问出了一句“母亲是说,他于身份瞒骗了我?”&lt;/p&gt; “你真是!”娘子险些就要伸手打去!然暼了一眼盛馥的肚子、只得强忍了,“当真是揣了一个便会变傻么?难怪都说这个小的必定是像了齐尔永,如今我看果真也是像的,竟是带累到他母亲都是呆傻了!”&lt;/p&gt; “原是母亲自己说的!怎得连尔永跟小的都带上了?!”盛馥也是气,“母亲说得云山雾罩的、本就不清楚!我辨不清反而是错了?”&lt;/p&gt; “奴知道了!”垂头想了半日的绿乔忽然大喝,“定是跟戏文里似得,耀王幼时被掉了包了!如今寒朝的太子是个假的,那个才是晟王次子!”&lt;/p&gt; 娘子闻言欲哭无泪:“怎的你们一屋子如今都是痴傻了么?我何时说过他是被调包了?寒朝而今也并无有太子,怎生调的包?”&lt;/p&gt; 娘子拍了拍自己心口均了均气,“可是都听好了!”&lt;/p&gt; “我说的是!刘赫二十余年前被当今寒朝拓文帝罢黜了皇太孙之位,也即是被他亲生父亲弃了!然他自己也是不知内情二十余栽、直至上回返北才是被养母告知!这样可是说明白了?”&lt;/p&gt; 初柳、绿乔听罢没见识般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绿乔更是一叠串地嚷将起来:“若真按戏文,耀王岂不是就要变着法儿地夺了这太子之位回来才是?要么杀身成仁,要么是位登至尊那般?”&lt;/p&gt; “你真是戏文看多了罢?”初柳在暗处拉了拉绿乔,又是对她努了努嘴,示意她看看女郎愈发不好的脸色:你都想到的,女郎岂会想不到?且女郎对耀王的心思始终是难说难描的,少说为秒!&lt;/p&gt; “绿乔一点都不曾说错!那些唱本、戏文可不就是按着平日里的所见所闻写成的?虽然烂俗,却是不假!刘赫如今正是在打这复位的主意!”&lt;/p&gt; “因此、盛馥,你可是明白了?他那一头华发原是为了这复位而生,并非是你!至于为何我要说他自己都是骗过了自己,那是因着他需得一个由头逼迫了自己好去做这九死一生之事!于是你,好巧不巧地便成了那由头!”&lt;/p&gt; “可是母亲!当初我与他相识之时。。。。。。”&lt;/p&gt; “你且罢了吧!”娘子打断了盛馥,严厉之极,“向来这世上得不着之物才是最好、最美的。他于你是如此,你于他亦是如此!”&lt;/p&gt; “盛馥,你再是别致两样,他当初也是利字当头、先冲着你是盛家女郎而来。且他并非情窦初开之辈、对你再是情深爱重、家中也还是有五房侍妾候着守着,更遑论他还有众多的公子、郡主了!又有谁是能大过了自己骨血去?”&lt;/p&gt; “若不是巧合正逢着他要夺位,他北回之后,少则半年、多至一岁,也就忘记了你盛馥头脸方圆,高矮几何了!你道是世上真有痴情单相思一世的?当真是无有的!”&lt;/p&gt; “而你这个霸王般的脾性!自小便是什么都要霸占了才好!纵使自己不要的、别人要得去了也是不让!因此你也不必再思忖自己的心思,刘赫于你,就是那自己不要又不想别人得去之物!”&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4章 水光潋 盛馥心惶惶!母亲言之凿凿,哪句都是一针见血,分明透彻!自己与刘赫本就是互为镜中月、水中花,但虚无之物才是最会让人爱不释手。。。。。。&lt;/p&gt; “母亲!”盛馥深吸了一口气,今日第一回有了平和之态,“想初时我确只因是气着尔永才是拿他做醮,知道他生出心来,虽不迎但也是故意不拒!”&lt;/p&gt; 盛馥眼前蓦地映出那时刘赫的挺拔温润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爬上了几分唏嘘之笑,“再后来尔永与我释嫌,我待他虽有几分愧意然也无有大不同。一直想着家学馆于他于我都是有益,好生做了去便也罢了。为避嫌我更是让留清去管。”&lt;/p&gt; “起初说起凌旋想嫁他、我也不觉什么,但听见了凌旋奔他去、便是心生不快,或者这才是我留着那对傲霜的原意,应就是母亲说的这霸占二字作祟了!”&lt;/p&gt; 眼见盛馥愈说脸色愈发不好,初柳又是焦急了。女郎本是重身子气性大,这半日一会儿沉、一会儿昂的、一旦要动了胎气,娘子又是第一个要跳脚的!&lt;/p&gt; “娘子,奴婢去烹壶茶来可好?也给女郎添些吃食。”&lt;/p&gt; “你们也真是主慈仆忠!看着你主子脸色发青便是怕了?不许去!我自渴不死,你那女郎也无有那般易折!”&lt;/p&gt; “母亲!”盛馥本来就已心疼初柳、绿乔跪了良久,这会儿见娘子话虽听着仍是凶狠,然神色毕竟温和了些,便是拉住了她的金丝牡丹绣作的大袖、摇晃了几下!&lt;/p&gt; “都说了我是个霸王样的脾性,她们俩又能奈我何?这些混事也不是她们撺掇的,如今罚也罚过了,跪也跪了许久了,母亲且让她们起来罢!即便母亲真不渴,那便罚她们站着也是一样!”&lt;/p&gt; “哼!”娘子嫌恶地看了三人一眼,“你这唯有的一点的温柔心,倒都是给了这俩丫头!起来罢!好生去烹茶来,我若喝得不好,你们可要再跪!”&lt;/p&gt; “谢娘子!谢女郎!”初柳、绿乔大喜过望!娘子不愧是向来是分得清是非之人,虽然她的嘴跟刀子一样利、毕竟还是是个心肠软的。自己两个自幼在府里长大的,娘子一向也是疼惜,本想女郎这“祸事”说小不小的,娘子要罚重些、跪久些都是应当,不想竟是这般轻易就得过了!&lt;/p&gt; 娘子像是看穿了两个正竭力站挺的丫头,嗤笑中带着欣慰、凶狠中带着溺爱般地横了她们一眼:“哼!我是看着你们俩心里都是无有自己、只有你们女郎才是姑息你们一回!若日后还是这样,有你们俩好瞧的!”&lt;/p&gt; 看着两人瘸拐着去了,娘子竟然叹了一声:“曾几何时,我们家的丫鬟可是都能持弓上阵的。而今却都是一日比一日娇贵,跪得一会儿便是路都要不能走了!”&lt;/p&gt; “母亲也说了是曾几何时!如今就算打仗,也轮不着我们家的丫鬟去吧?!若要是轮到她们了,我们可不。。。。。。”&lt;/p&gt; 盛馥本是玩笑,可说着说着但见母亲的脸色凝重起来,不由得就多想了几层,“母亲是否在担忧刘赫终有日会起兵伐南?而届时我便会成了今时褒姒,必遭世人唾骂?”&lt;/p&gt; 其实娘子担忧的又何止是刘赫一人?!有些事从前只是疑,而今却已半成实,然这些势必会牵扯到齐恪之事,而今说出来除了徒增他们困惑别无他好,那又说来作甚?好赖的,齐恪不是那等样人!&lt;/p&gt; “那你可愿做今世褒姒?”&lt;/p&gt; “若我对刘赫有情的,做也就做了!世人怎么说,与我何干?!然我于他无情,也就断不会做!那也是于世人无涉!”&lt;/p&gt; “你呀!”娘子又是一声叹息,“人存于世,哪能事事与世无涉?你而今有这番清高,那是因为你是盛家女郎!你出了盛府去寻寻看,哪个是能像你这般的?别个不论,就说卉繁,就说凌旋呢?”&lt;/p&gt; ”卉繁最终也是自己择的,凌旋更是!为何人人都只说我可以肆意?”&lt;/p&gt; “真是她们自己择的么?卉繁的心思哪个不知,她若真能自己择,便是会择个终身不嫁。而她如今择也只是在世人眼里本就该择之中而选其一!凌旋呢?更是勿要论及了!她是处心积虑到何等地步之人,岂会不知北去前路叵测,然她既是为了博自己一个出彩也是肩负着家族之命,你说,她可能肆意去择?”美女窝小说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盛馥!她们又有哪个能跟一样,说烧王府便烧王府,说让北地郡王在我们这里办学就办学,说让自己弟弟去给北地之人保媒就去保媒,可是有?可有谁敢?!”&lt;/p&gt; “正是你这般的肆意!才是给了刘赫只要与你一处便可以肆意而为的错觉。他借着你的蛮横、莽撞、任性、肆意来偿自己不足之憾!“&lt;/p&gt; “因此他日前说所的让你再择之时,定就是风波必起之日!”&lt;/p&gt; 娘子绕了一圈,终是又绕回了正题:“因此诸事凡涉刘赫的,你都应是要与尔永说清道明,不得欺、不能瞒!若是就此能想出化解之法便是最好,最不济的,等风雨来时你们也能携手共抗!这才是夫妻之道呀!”&lt;/p&gt; “可是!”盛馥惆怅再起:“若与尔永把事说尽了,他再就此生出些龃龉来。那日之事,还是留清与我,还有初柳、绿乔一起瞒的他,若就我还好,但凡他知道这许多人一起瞒哄他。。。。。。”&lt;/p&gt; “所以是说!”娘子气恼得头都闷胀起来,“你们一个、两个都是太不轻省!无有一个是能让我跟你父亲安心滋润的!”&lt;/p&gt; “我与你父亲也是议过,刘赫要成事,怎么也是要个一年半载之后。因此等你这小祖宗落地了,你再是挑个时机跟尔永说明也是当得。”&lt;/p&gt; “有些实在不好说之事,比如那傲霜,只说刘赫差人与你送来的罢!再有那他要杀尔永的话,也是托人捎来的罢!”&lt;/p&gt; 盛馥瞪大了眼:“可母亲方才还说不得欺瞒了他!”&lt;/p&gt; “是!”娘子终于忍不住,轻轻一掌拍在了盛馥面颊,“我是说过不可欺瞒了尔永!但不欺瞒,你们一个个肇事之人届时倒是能个个无事人一般,只得他一个被坑的倒又要痛不欲生一回!这样纵是有理也成了无理!故此!打诳语就打诳语了!”&lt;/p&gt; “届时你不说!我也会与尔永说!此事可不是你们三人一家儿女情长、苦苦闹闹打打之事,而是有涉两国国运!”&lt;/p&gt; “遵命!母亲大人!定是按着母亲教得说!”&lt;/p&gt; 盛馥松下了一口长气,忽觉得自己饿了:“那俩个怎么还不来?!想要饿死我么?”&lt;/p&gt; “少吃些!”娘子一个横眼,“这腰围一日粗过一日,也不怕制好的衣裳都穿不下!”&lt;/p&gt; “不怕!本来褕翟也就宽大,并不会觉得什么!”盛馥摸了摸自己小腹,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我这样的,居然也能做母亲!”&lt;/p&gt; “不如等他生下来,母亲带罢!我并不想带他!”&lt;/p&gt; “胡扯!莫念你们都带得,自己亲生的反而不带了?这又是什么道理?再说我本也不指望你!指望尔永更好!”&lt;/p&gt; “说起尔永,他这阵子总也把自己锁在书房,又是在作甚?”娘子狐疑得很。&lt;/p&gt; “我日日睡着,母亲都不知道,我又从哪里知道?”&lt;/p&gt; “母亲?!成亲了我还是要回来住着!并不喜欢住那恪王府!”&lt;/p&gt; “胡扯!那里以后便是你的家!你是那里的女主子,你得跟你的那些产业一样管好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5章 难晴好 严冬渐深、三九伊始。云城家学馆中那些首年在南过冬的北地先生们,就此愈发觉湿冷难熬。然幸好的是这难熬之日已是屈指可数--殿下昨日方到,今日便说要带了大家北回!一旦回去,便再是不用烤那些湿漉漉、冒着能呛死人的烟的木炭取暖了!&lt;/p&gt; 说起来这南来北回可都是突兀之极。当初殿下要众人来,便是乌泱泱地无一留北,而今殿下突然又道是北回有“重任要降”,又是莫名地悉数要抛下家学馆方才熟稔的诸事、返北而去。&lt;/p&gt; 然这回时总要比来时多了些欢喜!有家室的、便不再用花费了诺大的精力、琢磨着怎样少花些银钱才能阖家南迁;而无有家室的,也总是自幼生长的乡梓之地要比这江南异地更住得惯些!因此便是个个欢喜!人人期待。&lt;/p&gt; 而其中唯有一人非但不生欢喜,反而去跟殿下求了说,“从此只做良朝人,殿下就当我是入赘了罢”!&lt;/p&gt; 此人正是宋颜、宋先生!可怜他原先一番痴心错付,百般用心之下非但不曾得了沈洁华青眼,反而险些命丧她手。万幸捡了一条命回来,也是将养了良久方得痊愈。&lt;/p&gt; 而他之所以能捡得这条命,一赖恪王、盛家女郎仁慈、仗义竭力施救,这二么,便是有赖于玉弦的悉心照拂了!&lt;/p&gt; 原来玉弦初来乍到之时,只是想帮着方娘子多分挑些事务才是能报答盛馥之恩。而这照料伤病可比多教习几个孩童更为吃力劳心,众人难免推诿之下,玉弦便义无反顾地将此事揽了下来。开始玉弦还只拿这在当公事在做,然随着宋颜逐渐恢复、话也越来越多,两个志趣相投之人朝夕相处之下,聊着聊着便是聊出了情意!&lt;/p&gt; 两人一个是孤儿飘零,一个是伶仃孤身,皆是重义,又都是爱琴。当他们再藏不住这郎情妾意之时,难得李先生跟方娘子倒都是异口同声,说他们是“极为般配、天作之合”!自此两人更是欢天喜地,好地愈发难分。&lt;/p&gt; 宋颜本就穷,无有定情之物相送佳人。思忖再三只能将旧时本买了想赠予沈洁华的那些悉数给了玉弦。然这用棺材板做琴的呆子送时还不忘说明了前因后果,再问玉弦道:你可是介意?若是介意,这些就都是扔了,待我存钱再是买过便是!而玉弦则是嬉笑道:若是别人戴过用过,那我定是不要的。若只是看过那便当是人家为我挑的便是!惹得宋颜又是赌咒、又是发誓说这些个簪子、钗子绝无有簪上过任何人发髻。。。。。。&lt;/p&gt; 两人皆是“老大不小”之年,故此一旦看准了、认定了,便是一个求了方娘子、一个告了李先生道是要尽早完婚!方娘子这里一口允下,道是女郎、哥儿乃至李姥必定欢喜。但本以为会是一般顺利的宋颜,到了李先生那里却是吃了个“闭门羹”!李先生道是他原与宋颜一样只为门客。虽是殿下抬爱许他在这厢主理家学馆,然宋颜这要“入赘”南朝之事,自己却是万不能做主,只能等殿下回来裁决。一旦宋颜要李先生写了书信去给刘赫说及此事,李先生又是会以:此等小事怎可扰殿下大事“之由而避。就爱看小说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此番宋颜好不易等得刘赫“回来”,都是等不及殿下召见便是直笔笔地冲将过去一跪不起,道是殿下什么时候答应他便是什么时候起来!&lt;/p&gt; 刘赫当然是有成人之美之心!当下便允了宋颜之请。或是感叹“南北联姻”终是有了落地生根的第一桩,刘赫非但是允了宋颜之请,还把初来云城时购置的那座府邸赐给了宋颜夫妇。由此有些被酸到牙的北地先生便是纷纷感叹自己时运不济,何来不是自己被捅了一刀、要死不死的便能得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照拂,继而还能她娶回家里?&lt;/p&gt; 李先生对此等人甚是嗤之以鼻,斥之为:不屑狂徒!机缘、姻缘都是早定。是乃命亦是乃运!哪里是就是谁想便是能得的?&lt;/p&gt; 而东方对于刘赫这非比寻常的大方则是舌声啧啧:殿下是嫉恨那宋傻子只记得恪王、盛家女郎救命之恩,因此一定要比过了恪王去,才是这般滴血割肉样的送了那宅子出去!然殿下还是失算,人家娘子都是盛家来的,说起来宋傻子自后也有半个是盛家人了。两个盛家人,就是两个半个齐家人,殿下送什么都是比不过!&lt;/p&gt; 早已习惯东方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刘赫于他此论不评、不议、不理!只是催促着李先生尽早与方娘子交接清楚了,便是要启程北回!&lt;/p&gt; 然方娘子却是为此跳脚!本是合办的家学馆,本已经是学生满溢的家学馆,如今耀王轻易一句话,这合股之事说没就没,这些个先生说调走就调走!虽说这归属耀王的股如今说是送予二郎,然二郎又怎生会稀罕这些个散碎银子?且这教书先生都是无有了一半,倒还是办什么学?再说了,这事本也是不能耀王一人说了算,不问女郎,起码也是得问过二郎罢?&lt;/p&gt; 因此方娘子一面儿着人去给二郎送信讨主意,一面儿又跟李先生死抠着定是要到年节前、家学馆休学才是能放了人走!李先生归心似箭,本想再就此跟方娘子斡旋则个,然刘赫一句“无妨!便是如此罢了!”一锤定音!&lt;/p&gt; 方娘子瞧着今非昔比的刘赫也是难免唏嘘。好好一个玉树临风的郎君,如今是从骨子里往外泛着辛酸!然这便是李先生说的命也、运也!他与女郎本无姻缘,只有孽缘,既是孽缘,便是要受孽之罚!且耀王是这般心沉难解之人,幸好是跟女郎不成正果,不然想想女郎的下半世日日同着如此一人,定是会心苦不堪!方娘子想到这儿,便觉着这些被人尽数回去了也是甚好!恪王跟女郎大婚在即,或者这北来的“夺爱横刀”就此撤个寥无踪影也是极好之事呢?!&lt;/p&gt; 因此方娘子便问起刘赫,既然旧宅邸都是赐给了宋颜,那“郁园”又该是何去何从?&lt;/p&gt; 刘赫闻言脸色微变还不及答,但见阿卫气喘吁吁地夺命样狂奔而来,回说是:主子!阿凯到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6章 佯戈起ShUHaiGe.Net 闻得是阿凯到了,乍然间刘赫只当是自己错听:要知道阿凯是连寒朝王府都是鲜少踏足,又怎会莽撞撞地直奔了南地云城来而? 刘赫尚自懵懂,东方已是幽幽地说了句:定是出了大事!李夫子闻言却又不平:你这妖道精通于耸人听闻之伎,阿凯那厢又哪来大事可出?难道是收不了殿下在外放的外帐便是大事?真乃短视之极! 一贯不知“尊老”、从不在嘴上想让于李先生的东方此刻却不与他辩,只使了个眼色给“素昧平生”的方娘子,像笃定她定能会意且愿相帮!而心肝向来比常人多一窍的方娘子果然读的懂东方之意,居然也就凭白地信了他!当下立即寻出要紧账至今目含混不清的由头,不由分说得拽起李先生就走,害得李先生一路高呼:“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方娘子几个银钱倒是看得比礼仪还重么?” 阿卫见李夫子、方娘子既去,再是说了东方先生所料不错,原就是北地府中出了滔天大事,阿凯才是为此昼夜不分地疾奔而来。他为贪快马都是跑废了几匹,如今人也累得脱形,只盼能早见殿下,早拿主张! 听到此,刘赫再想踌躇也是由不得自己,吩咐了阿卫将阿凯引到书房去,又嘱咐阿壮去寻些热乎的吃食来给阿凯果腹,也算解一解乏累。 从厅堂到书房之路并不长远,刘赫越走越急,也是越走越觉得路长。心中惴惴之想一桩连着一件不断,然最忧的,就是为今大事未举,但托林寺之秘就此现于日光之下、呈于世人之前。那般的话,自己便真是“南无依、北无靠”,于天地间再无立锥之地了。难道真要跟了东方“出家”去做假道士不成?!显然荒唐! “殿下勿用万马奔腾样的乱猜!此事应只与殿下私自南来有关,并不涉他!” 东方阴恻恻地一句话,多少安抚了刘赫跌宕之心,这道士一般所言皆中,只是,万一此番是他料错了呢? “主子!”刘赫匆忙的脚步刚踏进书房大门,阿凯已是一礼拜下!连日奔袭之下,这精壮之人只剩一双眼睛还透着些精神,而其余分分寸寸无不充满了疲乏之气! “免礼!究竟何事?!”刘赫扶了一把阿凯,“既然紧迫,这些虚礼之事便是第一该弃!” 东方打量了一番,见阿凯虽累且脏却无有争斗之痕,便伸手拦住了又要即将拜下奏事的阿凯:“殿下可见阿凯嘴唇都是干裂了?脸上、手上、头上还有这衣裳又都是灰垢成泥。且让他喝口茶也罢,粥也好,洗漱了、歇息下再说也是不迟!” “此位阿凯小爷,你且去洗漱、再是吃些、喝些。此事急与不急均已成箴。至于这好坏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焉。。。。。。” 阿凯有些摸不清这个只见过数面的、古怪道士的门路,见他说得从容,而殿下也无异议,反而听了若有所思地只让他去,不由得对此人又多生了些好奇出来。然自己本也是又饿又脏又渴,既然主子吩咐了,那便照做就是! “道长可是不想让孤于他们之前露焦显急才是阻拦?孤可是万事都要不迫才是得当?” 刘赫是何等心谋之人,待书房只余下他与东方之时,便是要印证自己所思。 “殿下睿智!正是如此!”东方莞尔一笑,“此事若要与殿下举事时及后的诸事相较,实在太小。若于此事殿下都要是焦急难耐,以后诸事又待要如何?” “万人之心皆可乱、唯殿下不可!万人于万事都可急躁,唯殿下不可!至少是面儿上不可!虽殿下之前一向是以沉稳著称,而于今却是不够!” “稳、沉、智、狠、果但又善求变,这才是万乘至尊当有的气概!亦是能集万人之力的精魄!殿下此刻起需得谨记且事事依此而行!” 东方说得阴阳顿挫、字字生花,而刘赫突然稍感不悦!自己若无有拢人之德、无沉稳之心、无鹏程之志,又怎会得阿凯、托林寺这等机缘?且身边众人个个忠诚可依、无有芥蒂,难道如此不好? “孤或者沉稳有过而果敢不足,然这善变,孤纵是做不到十足,也是无缺。至于狠,或是最无需时常表露之态!仁者方能得天下!” “殿下此言差矣!大差矣”东方摇头,“贫道知道殿下惯来以善于以情御下而自得。然关于御下,悲天悯人之策往往华而不实!刘玄德当年于此做到了极致,然又如何?他家小子还不是给他来了个乐不思蜀?!” “再者殿下原就不缺狠字,只是自己不愿察觉而已!贫道此刻也无需得殿下认!天长日久的,殿下闲暇时记得品咂一二便是!” “阿凯千里奔来,只争分毫,道长阻了他就为与孤说这些是是而非之理?”刘赫轀怒之色跃跃欲显。 “看!方才贫道还说要沉,殿下这会儿便是要沉不住!且这沉不住也不是为了真忧心这事有多急,而是为了贫道逆了殿下之意!这却又与殿下御下“礼”相悖,可是好笑?” 东方看了眼如今颧骨都是耸得突兀的刘赫,叹道:“殿下呐!殿下若是沉得住,便不会将自己至于这形销骨立之态!若真有智,就该知取天下不该藉他人之由,而是一己抱负!贫道如今可是跟殿下捆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句句都是为了殿下也是为己。殿下切莫要生出什么多想来,倒在别处沉了又沉!” 毕竟是忧心北地事发,刘赫今日的气性竟比平日大了许多,正待再要跟东方争辩几句,阿凯却是小跑着回来了! 他应是胡乱地擦了把脸,只是未曾擦净,因此灰一道、黑一道地愈发显得邋遢,至于吃食,也应是潦草地塞了几口,以至于跑到刘赫跟前时还未咽尽、险些噎着。 阿卫愁眉苦乱地尾随着追来,手里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羹之类。到时见阿凯已是用龌龊不堪的袖口抹了抹嘴,便将羹汤置于一边案上,垂首束立,只等着听那惊天的大事究竟为何! 阿凯也不再等刘赫吩咐,咽下最后一口馒头之时便已开口! “主子走后不足三日!拓文帝便以主子徇私不顾法理之由,夺了主子的爵、撤了主子的封,收了主子的田地、产业,连王府都是一并冲没了!” 刘赫闻言眼眸骤缩;东方闻言心鼓一捶;而阿卫闻言想都不及想便脱口问道: “那府中之人呢?府中的娘们、公子、女郎,管家还有其余众人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7章 金柝响ShuHaiGE.Net 阿卫问得焦急,阿凯见主子并无怪罪他僭越或是阻扰之意,便接口把事情一一回细。 原来刘赫南下当日,宫里便是有人去到晟王府,敕令晟王领着人三日内要把刘赫追回。而晟王这月来一直称病,这敕令便落到了晟王妃手里。 一贯蛮泼的晟王妃第二日趁着早朝未散,闯进宫去又哭又闹,道是拓文帝下这道敕令,是明摆着欺负亲弟早知道他已是手无搏鸡之力经年,如今又是旧疾再发、卧床难起,倒是怎生去拿人?而自己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媪,又要怎生纵马调兵?纵然是撵上了,母子又要怎生动手? 晟王妃说罢就从内裳中掏出把匕首戳着自己咽喉,道是:陛下若是始终觉着晟王府或是耀王府诸人碍眼、想除之而后快的,臣也阻拦不下。然陛下动手前势必要让晟王写了休书予臣,免得他晟王府、耀王府一落势还要带累臣、及臣娘家兄弟,届时兄弟他们人人恨臣,臣连个投奔之处都是要无有!陛下若是不允的,臣便当即自裁罢了!” 晟王妃会闹,那是在寒朝蜚声已久!自朝堂诸臣至宫里嫔妃、乃至内侍、宫婢,无论新、老之人于此都已是见惯不怪!但见她闹到都是拔刀了,满朝文武才是一涌而上拉的拉、劝的劝,再有些就是求着拓文帝多宽限晟王府几日,或者等晟王大好了再去拿刘赫、也是很美! 拓文帝或本来就只想藉此试探晟王及晟王妃,如今既知晟王的确是口眼歪斜着终日横倒,又见晟王妃还是多少年如一日般的永保“大难临头各自飞”之秉性,复加上晟王妃见着有人“劝架”就更来了悍劲儿,连什么“陛下就是存心的,连上回赐个纳征都跟闹着玩儿似得,倒是连带着我这个不是亲的母亲倒贴了好些银钱去凑那个尊贵,如今这些个贴己都是要打了水漂,不是亲生的果然就是不好!”此等之言都是不择而出,头疼之下便道是“罢了,此事不再烦累弟弟、弟妇再操心,但既然此刻不管,日后也不得为之求情!” 晟王妃闻言立即收了涕泪,道:“只要不带累我们晟王府,臣才是懒得管这些个闲事!但若要带累的,陛下也需得先着你那皇弟先予臣休书!于此在场诸臣可均是见证之人!” 满朝文武白白看了一场“家变”之戏,想笑又不敢笑!要么实在是太过清闲,否则谁愿意去招惹这个惯来“事多人烦且一心为己”的晟王妃?!且她如今正是挑着刺儿摘的时候? 再者虽是大将军不在了,虽是大将军府如今是少兵欠势了,但大将军余威犹存,余德尚存,朝堂上但凡有点资历之人,想当年哪个不尊他?哪个不敬他?爱屋及乌之下,大将军这唯一的女郎再是怎样蛮横、泼辣、刁钻,那些人也是尽量护着、藏着,并不想让她受了什么风浪。 至于刘赫,于当年之事全然知情的已于朝堂无存;只知一鳞半爪但于刘赫向来看重的那些,心中难免哀叹此公子或者生来就是命衰,与其之前去做那些不知何其终之事,还不如闲散着一事无成,整日吟诗抚琴倒能保个一世平安,而那些不知情的或是平日里嫉恨他的,纷纷怒叱此人乃是狼子野心,竟然为了一个南朝女郎连国法、家规都是不顾! 晟王妃那刻却再不管众人一锅粥样的熬得稀糊,应付着跟拓文帝告退了便是马不停蹄直奔耀王府而去!而耀王府众人大清早地见自家府邸被晟王府的亲兵围了正自诧异,眼见晟王妃到了正想问个分明,却不想她一到就喊:“将本宫那些之前赠了刘赫的,或是给了他的,随是什么值钱的,都搬回去!” 由此耀王府便像是被抄了家!那些个亲兵哪里又能知道哪样是自己主子赠的、给的,哪样是耀王自己置办的?!故此凡是见着些个好的便是装箱运走,难得晟王妃还是喊了自己府里的管家在此,一笔一笔的登册,道是:“总得分清了的,不是本宫的,本宫也是不要!” 然耀王府穷也是真穷!一队亲兵翻箱倒柜,连几个娘们院里都不曾放过,加上之前晟王妃送来的纳征,拢共就是凑了三十口箱子!而再看看这些箱子中物件的录册,晟王妃就更不乐意了!为何?因是太不值钱了呀! “本宫养他这样大,连本都是拿不回么?”晟王妃气郁之极就喊过了耀王府管家,道他定是还有库房未开,故此才是遍地些寒酸之物! 管家本已经被几个哭闹不休的娘们儿缠得头昏脑胀,冷汗淋漓。现今又添个活祖宗样的老王妃非要他拿出些值钱之物,当真是欲哭无泪! 然晟王妃绝不会为了那几个哭闹的娘们儿还有这苦恼的管家心软罢休,气势汹汹地定要管家再带她去库房亲自查检,看看可是有什么暗格隐门之类倒藏起了些好东西! 无可奈何的管家自此只好再是随着浩浩汤汤的一队人去到了库房。几个晟王府禁卫正想再进去查验一遍,却被晟王妃一通“废材!蠢物!”的怒斥,道若是他们机灵的、便不会再劳她来走这一遭!因此此刻她只信自己去查,决不再要那些个“蠢奴才”动手! 阿凯说到此,已是口干舌燥,唾沫都咽完了!阿卫连忙倒了杯茶递上,疑惑道:“老王妃想来待主子爱护,怎么突然性情大变,倒先把我们府给拆了?” “笨!”东方吐出一字! “蠢!”刚是牛饮了一杯的阿凯也说了一字。 连着被两人嗤笑的阿卫臊红了脸,挠了半天脑袋后忽然一拍大腿:“奴才知道了!老王妃定是怕殿下真被抄家了颗粒无存,这才是佯装着来讨要东西,实则是帮殿下把值钱些的都护起来!” “不至于笨到无可救药,然也是只说对了一半!且是不要紧的一半!”东方言罢侧头看向不辩悲喜的刘赫,“殿下来判判贫道说的对不对?” 内里正如怒海狂涛般翻腾的刘赫,此刻甚是凄惶地喃喃道:“孤之母妃,不是亲生却胜过亲生百倍千倍万倍!她冒如此之险,只为策孤之万全!母妃拳拳之爱,孤自当竭力报效!” “正是呢!”已是喝干了茶壶的阿凯大声地应着,“一旦进来库房、看准了前后左右无人,老王妃便是掏出一张叠好的纸帛塞到了阿利手中。阿利既早已知晟王府与主子一心,当即藏好了也是不看,依旧是呼天抢地地喊着老王妃冤枉奴才。” 阿卫醍醐灌顶般醒悟:“原管家从来就是在跟老王妃一齐做戏?!然老王妃既已护住了主子财务,还有何事需得交代阿利的?” “蠢!蠢才!真乃蠢才!”东方啧着嘴,“难道那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便是你主子最着紧的?还是贫道不知你主子竟是如此贪财的?” 阿卫又开始挠头,煞是无辜地看向刘赫。而刘赫再是吁出一口长气,停了一直叩着案几的食指,沉声问向阿凯:“母妃回府之时可遭遇了什么节外生枝之事?” “正是呢!殿下料事如神!”这回是阿凯一掌重重拍在腿上,“总之那日耀王府就是热闹,先是晟王府出兵围,再是那老儿。。。。”阿凯突然住了口,有些抱愧地看着刘赫,“奴才这嘴。。。。。” “无妨!”刘赫冷笑着,“喊他什么都是于孤都是无妨!血脉之缘也不过如此!至于父子之情,孤也只与晟王有之。那人怎堪得配?” 刘赫再是自嘲着一笑,问道:“他可是着了御卫来查检母妃带出之物?” “正是呢!来的还都是皇后那支原关外族系的。因此要想卖个人情、挟裹些什么也是万不能的!” “那些人也真是得轻鸿只当令箭,每一样都是查检地仔仔细细。箱壁都是一口一口敲过,听着声儿辨过! “呵呵!笨!”东方一声嗤笑,又把阿卫唬着了! “大爷,奴才这回什么都没说,怎的又笨了!” “贫道这回本不是说你笨,然你这一咋呼,便是又成就了此回之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8章 戎机出 “东方大爷是嫌弃那些御卫的主子笨呢!”阿凯见阿卫无辜又成了“笨人”、自觉尴尬非常,便是替他打了个圆场。 “奴才明白了,他们只当能搜出什么来呢!然而不曾,便是笨的!”阿卫满怀期待地看着东方,只盼他能赞许此答。 “还是笨!”不想东方仍是摇着头、叹着气,“妄猜还不如请教了你家殿下,他有正解!” 阿卫怯生生地看向主子,不想刘赫并不作势,语出爽快:“他们本并不是为了查抄什么而来,而是为了示意而来!” “那些御卫的主子是想藉此告诉了母妃,他并不信她。此想或者不笨,然他明知渺茫、却依旧希冀能查抄到他想要之物,那便是东方道长口中之笨!” 阿卫又开始挠头,只觉快把自己给挠秃了:“我们府里穷成那样,奴才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玩意儿是能让那些人的主子瞧得上的?!” 知情的阿凯很是“怒其不争”地看了眼阿卫:“你小子是跟着阿利久了,眼珠子里便只剩下银子了。那等样人又岂会为了银钱而动,他看上的乃是另有其物!” “因此上,居然皇后宫里的女官都是跟着来了!一脸周正地到老王妃跟前道了声皇命在身、王妃娘娘勿要怪罪,便是要动手搜身!” “卑陋之尤!”刘赫虽不曾暴怒而起、却是手作拳势、指节处白得刺眼,“那人在朝堂当着众臣由着母妃喧闹,让她更落一个无理狂妄之名,而转身在无人之处却是这般羞辱逼迫于她,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伎俩于他当真是百试不爽,不死不休么?!” “此计甚好啊!晟王妃若允就是失了尊,若不允则是违了令!”东方见刘赫此刻激愤非常,不免要出言相劝:“不过殿下莫忧亦莫愤!晟王妃本也不是等闲之人,既然是万事有备,必然于此也是有料,定有成竹在胸!” “正是呢!”阿凯于人前往往扮得彪悍威严,言语举止煞有介事,然在平常却是个十足的村夫走卒样,一句“正是呢”反反复复说到天荒地老! “奴才听得阿利说,晟王妃当时不怒也不惊。冷哼了一声便是跟那女官说你随本宫来。那女官本以为晟王妃为求保全体面,只是去寻个隐蔽地方不让别人瞧见,不想她随着随着便是随至了咱们府门口!” “咱们王府所在本就不是什么冷清地方,又是大晌午的、人来人往也算繁忙。晟王妃到了门口站定,一嗓子就喊上了!” “晟王妃喊着,烦请诸位途径此处大寒朝的子民、都是驻足片刻与本宫做个见证!她这一喊,还真是聚拢了一大堆人。见人有了,她便鞠了一礼,道是本宫今日至自己儿郎府中取些物件儿,倒是劳动了吾儿皇伯父、皇伯母当今陛下与皇后娘娘,忧心本宫窃了自家儿郎之物,因此不仅遣出御卫前来查检,更是着了女官要搜了本宫!” “天底下哪个母亲取自家儿郎之物要向大伯交待的?然这大伯父既是陛下,本宫也不能违了圣意!然本宫也信不得这个自称是皇后宫里的奴才,故此劳烦诸位为本宫见证个清白!” 阿凯说道此间,阿卫的脸都是急白了:“老王妃她要如何?又是怎样要诸人见证?” “还能如何!老王妃在咱们府门口,脱了大氅、脱了大衣、大裳,最后只剩下贴身中衣!”阿凯说着、眼中全是钦佩,“天寒地冻的天,老王妃又是有些年纪了,咳!那刻不说阿利他们,就连驻足本只为看热闹的人也是瞧不过眼啊!” “阿利他们都是劝着老王妃赶紧把衣裳穿上,那女官既是瞧见了并不曾有什么挟裹的,便是假惺惺地跪下请罪,道是皇命难违,王妃娘娘原谅则个!” “然晟王妃如此还是不曾罢休。命她的亲卫将那三十口箱子都抬出了,又把箱中之物悉数倾倒在地上,说是也请诸人看仔细了做个见证,其间可是有什么众人识得是违禁的、强抢来的或是各种不法之物!” “人心本就向弱、那些人见着老王妃口唇都是冻得乌紫,而箱中之物相对两处王府而言也着实是寒酸得紧,念及殿下一贯的名声,想起大将军往昔种种,再看晟王妃被欺负成这样,便是一窝蜂地跪下了!” “他们都道是晟王妃娘娘保重金体!我等愿为娘娘佐证。其中有人起头说了一句陛下如此着实有些欺人,余人便是纷纷复合着倒闹出了个场面!” “那女官与那些御卫见势就说这些刁民忤逆犯上,瞬间就要拿人!这时晟王妃又是一声令下,晟王府的亲卫一涌而上便与他们来了个两相对持、差点就要亮家伙兵戎相见!” “晟王妃当即就说:这些大寒子民均是见证本宫今日清白之人,本宫不论你们是谁差来的,也不论他们说了什么,只论他们若被拿了、伤了、杀了,便是有人存心要诬构本宫! “那些御卫见王妃娘娘一马当先拦在两厢之中、毕竟不敢造次,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百姓一个个啐着唾沫、骂着娘离开,分毫未动!自然,他们啐的、骂的是那边的主子,不是咱们主子或是老王妃!” “母妃可是无恙?”霾云满目的刘赫沉声问道。 “当时是无恙,然回府不久便是发了热,究竟是受了寒啊!”阿凯见刘赫脸色阴沉,知他心内必是愤恨、羞愧等五味杂成,然这些事还均是小事,主子若是这会儿都承担不住,后面的事儿可还要怎么听得下? “人都散了之后阿利才看了老王妃递于他的纸帛,原来其中是有两份。一份写予她兄长,道是来日无论主子需得如何助协、都请她兄长一力成全。奴才已是在来途中呈给将军了!” “这另一份则是写于主子的。”阿凯说着便是由怀中掏出了用棉布、绢丝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纸帛,呈给了刘赫,“不是奴才适才忘记了即刻拿出来,而是老王妃写此信时不也曾料到事会至此!因此主子早看、晚看也均是一样了!” 刘赫接过这轻悄悄的纸帛,也接过了晟王妃重甸甸的爱护之心,一时感触只盯着布帛发怔、并不打开急欲一观。 “殿下之母妃,真乃豪杰是也!”东方由衷赞叹,“当初寒朝太子妃若是她,如今良朝怕是只能思自保了!” “也是个异数呐!”东方自己讪笑着自己;“格局已乱,天道难测!贫道虽是料到殿下那般离开寒朝定是会风波迭起,却不想会是这般精彩!” “如此一来,母妃视同告知于天下:晟王府、大将军府、耀王府与寒朝天子龃龉已起,是否要成水火不容之势或是何时成就,就看那陛下如何斡旋其中利害了!”刘赫依旧是盯着那布帛包裹着的书信,“她定是觉得无法再等、无法再拖,才是那般激进行事,一面逼迫着拓文帝,一面催促于孤。” “孤常道是:得文人之笔、得天下之心;得妇人之口,或地下之利;得良人之忠,得世间之合。孤此来云城只想能携笔而归,然母妃却是冒了如此之大不韪,为孤争得了几分利与忠!孤惭愧!” “正是呢!本来咱们府门前之事若无有后续的,人们说叨个几日也便罢休了。然第二日废黜殿下的敕令一到,便是小半个京城的人涌到了府门前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9章 荼方兴 晟王妃大闹后笠日卯时二刻,寒朝皇后亲弟当朝大司马从羽林监调派了半军之数的禁卫,再是亲自率领,奉着拓文帝敕令威势赫赫地砸开了耀王府的大门。 耀王不在府邸、众侍妾无封无诰也不能代为听令,只好独独拿王府管家充了替身。 敕令甚长,先是拓文帝自我歌功颂德,絮絮叨叨、反反复复就是些朕如何器重刘赫,甚至因此无视了他乃是晟王府庶出、拔擢委任,再就是叱责刘赫“罔顾家国伦常,不感天子恩泽、妄乱忘形、包藏逆心。。。。。。 因此上,拓文帝将刘赫罢爵黜封、贬为庶民,其罪种种,待缉人归案后一并审理判罚; 耀王府邸至原先在耀王封制下的俸禄产业一并收缴充没; 府内禁卫收编羽林监; 府内人等自侍妾、公子等至仆佣均在日内出府、两日内出京,但需在不可离京五里外处自圈为牢、直至刘赫归朝领罪; 。。。。。。 当阿利听见敕令中的这些种种,饶他惯是处事不惊,也是激出了一声冷汗! 殿下所有产业既都已收缴,那这一府自上而下几十口人要去哪里落脚?还有这自圈为牢?这“自圈”二字说得可是好听,然这圈外可是少得了这些羽林郎看守?定是严防死守、不会让一只鸟飞出那自圈之围! 还有这京城外五里之内?在那种样地方纵然是有银子够买个小院落落脚,可想来现今也是无有什么人愿意与耀王府这等落草的凤凰来做这买卖! 若只是自己是不妨啊,管他什么敕令、管他什么皇帝老儿,只消潜去了托林寺就是妥贴!那里有钱、有粮、有兵、有戈,只需等得殿下归来起事即可。然府里其他人等呢?总不能带了这些个娘们儿、公子、女郎们一同去?纵是日后有那一天托林寺之秘大白于人前,也断不能是如今呐!如今若是自己引着府里人去了,这跟送了托林寺整山、耀王府整府并殿下的项上人头给那皇帝老儿有甚两样?蠢人才去! 可还容不得阿利纠结出个结果来,那班羽林军便开始往府外赶人!无论老少、不论尊卑、不论是晚起的还穿着随意的、或是早醒的已戴了满头珠翠的,都一并不让收拾了什么就一个个连推带搡的轰了出去。一时间耀王府外哭喊声、咒骂声、呵斥声震天,犹如鬼哭神嚎! 此时方入辰时、日光刚刚全亮,街道上的行人本不算多,而一旦有好事的见着昨日刚是闹过一场的耀王府前,这会儿满是平日见大不着的娘儿、公子,且一个个的都是衣冠不齐地被丢在府门外嚎哭。。。。。此等大事,岂可错过?于是纷纷奔走相告,因而一传十、十传百地纠结了小半个京城之中的闲杂人等纷至沓来、要瞧个究竟。 那些仆佣还则罢了,除却几个实在年轻的小厮、丫鬟落了些惊恐之泪,其余的至多是呆木木地不作声响。但府中那些个公子、女郎们因都是庶出,平日里只养在府中并无有见过什么场面、刘赫也从不曾教养过他们要如何处世审时,均是养得了胆小怕生的性子,在这样的突变之下,他们是惊恐得连胆小都忘了,一个两个都是扯开了嗓子竭力嚎啕着,一副劝不住的架势,却也是无人顾得上劝! 府中的四个娘们儿此刻除了俏脸均是煞白之外,倒是无有一点雷同!二娘萎顿在地,只顾暗自垂泪;三娘一时跳脚大骂、自刘赫薄情寡义骂到赶他出来的羽林郎扒高踩低,一时又是捶胸嚎哭,直喊自己命苦,最是闹腾喧嚣;五娘一直在笑、一直想装作是不在意的模样,然她脸上的涟涟泪水却是怎么也收不住;而六娘却是无惊无怒、无悲无苦,只是一直冷眼看着、就像在看什么不相干之人之事,看罢休了去领过了自己生的女郎,安抚好了便是娘俩一齐静默地站着,恍若两个局外人! 那些个围观的好事之人从三娘的哭诉中、从羽林朗们凶神恶煞般的神色中品咂出了些许味道、联想到昨日之事,又再加上自己的几分臆测,此番耀王被革职查办并抄家之事便给他们按上了个“陛下与晟王妃都是要夺耀王秘宝”之说,自此前排看得见的传话后排瞧不着的、后排的再传话给边上的,不削几柱香之时,耀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之事,已是传遍了整个人群。 “陛下或是晟王妃真想要那宝物,出个合适的价给耀王殿下不就好了!还有这般巧取豪夺的?!”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声。 奇就奇在本是嘈杂聒噪的人群本该听不见那人那话,然偏生是都听见了,且是听得一清二楚!人们瞬间寂静! “耀王殿下一向温和恭让,前一阵儿陛下刚是将他由公晋王,这一刻又是贬为庶民还要治罪!当真是伴君如伴虎!”又是一人说道。 “听说是耀王殿下相中了南朝一位女郎,而陛下不让娶!耀王此番私自南去定是私会那女郎去了!虽是违制,然也是可怜有情人不能成眷属呐!” “那前阵子由良朝自奔来的那个呢?那个疯疯癫癫自称王妃的?” “那位不是!那位是单相思!你不曾听说么,那位如今是。。。嘘。。。。。” “啊呀!那宝物该不会是那南朝女郎赠于耀王的定情信物?” “对极!那女郎家听闻是南朝第一富庶之家,自然有些常人无有之物!而自奔而来的那位必然是知晓,如今她既然。。。。。。咳咳咳,岂有不告诉陛下之理?陛下既然知道了。。。。。。” “呸!不知耻!为了一件宝物,居然要拆了耀王殿下好好一个家!” “晟王妃也不是好人,昨日便想来抢!” “未必,晟王与王妃向来与世无争的,说不定只想是为耀王保住那宝物才是想先下手为强呢?不然晟王妃昨日在府门口至于不顾尊贵、体面脱得只剩中衣?那是被逼到什么份上了?!且昨日御卫要拿我们,也是晟王妃护着才没拿成!” “瞧大司马得意的!要是大将军在,他连给大将军提鞋都是不配!” “世道不公!最艰难的总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看看人家良朝,再瞧瞧我们这儿!咳!” “本就是乱了!奔了儿郎来的女郎,最后竟然能奔去老子那儿!乱世出怪相!大寒朝这气数啊,一言难尽!” “哪天真吃不上饭了就反!乱世出枭雄!哪个都不知下一个枭雄是谁?!如今这万乘至尊的祖宗乃至自己,不也是反来的?!” 。。。。。。。 寂静之后自第一声话响,人群便像是炸了锅一般,此起彼伏的叫屈声、唾骂声彷佛闷雷不断、汇集成群,轰轰然的气势盖过了奉着皇命而来、本是气势滔天的羽林郎们! 大司马一看声势不好,壮臂一挥又想要拿人问罪!然这等明火执仗样的欺压,就像是一道闪电点燃了雷暴羽林郎冲入人群、百姓们涌上围截,刀剑、柴刀、拳头、乃至于簸箕、笤帚、菜篮满目乱飞。。。。。。一场混战打得如火如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0章 猎始驰ShuHaiGE.Net “这场架自我们府门口打至了半个京城。到后边儿也都乱了,平日里觉得受了欺压的、觉得哪家铺子赚多了昧心钱的、甚至是邻里间为争个夹弄起过争执的,都是藉此撒气寻仇,那叫一个乱呐!” 阿凯的神情甚是纠结:“闹得最凶之时,我们府里那些真“苦主”,倒是被扔在边儿上无人管、无人问了。” 东方听着阿凯一路说来,脸上始终挂着意味不明之色,说他在笑、少了甜意,说他在愁、又不见忧色,然相比刘赫之阴沉、阿卫之悲切,阿凯还是觉得这位东方大爷的脸此刻最是好看些! “如此情形必是会以暴动议,京城当是要宵禁了罢?”刘赫沉声郁郁。 “正是呢,殿下!百姓再是横、勇,再是数众,毕竟是散沙一盘,怎能敌得过羽林监尽数而出?!总之是被伤了不少、也是被抓了不少。当是有人死的,然奴才出来时尚不知道确切的。那日之后便是宵禁了,且羽林监还在四处搜捕那日暴民!” “那!那我们府里那些人呢?”阿卫眼泪掉得稀里哗啦的,他始终最为担心的就是府里那些个人的安危! “城里打得不可开交之时,小晟王殿下带了禁卫来护着去了城外一处庄子,殿下还说是临时去备的,虽不好,然总好过于无!” “王兄?!”刘赫不可置信地再问阿凯,“刘寅?是他?” “正是呢!小晟王殿下还有哪位嘛?!”阿凯也学着阿为挠了挠头,“妄说殿下吃惊,奴才初闻时也是同殿下一般不敢信!奴才所知的小晟王殿下、一直是与殿下不远不近、这情谊也就是合乎理而已。像如此险恶之时他能挺身而出,若他他自愿的,晟王殿下与王妃娘娘再怎样逼迫也是指使不动他的罢?!” “奴才回去要给小晟王殿下磕头行大礼!”阿卫舒下了一口大气,说得情真意切“也要给晟王殿下还有老王妃磕头行大礼!” “知道你小子有情义!如今可否先与我多个情义?!”阿凯举着空了的茶壶示意阿卫再去添些来,阿卫擦了擦眼泪,忙不迭就捧着就去了! “王兄此举确是出乎意料。若说是父王、母妃此时出手尚是合理,然王兄公然来冒此风险。。。。。。”刘赫把自幼至今与刘寅相处之情回想了一遍,除却“兄友弟恭”之外,寻不出一桩一起混账、捣蛋之事,着实并不亲厚!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王妃娘娘那场既已闹成那样,一旦真要牵扯了,小晟王殿下管与不管,来与不来,不都是一个样儿?本就是一家子人!” 阿凯接过阿卫特地给他捧来的大个儿茶壶,也不管烫还是凉,一气又灌下一半! “不然!”刘赫摇着头,“母妃示众的,是她不想受牵连之意,然王兄示众的、是不会袖手旁观之意!母妃之事可归置于后堂银钱之事,而王兄此举可涉朝堂,大是不同!” “殿下如今无需揣测这些个有用、无用之事!”久未说话的东方终是开口,“有些事、有些人,本就是要等火急之时方见本性。然这本性是否本性,或也要待火灭之后才能清晰。” “殿下此时去考校人心不如考校天意呐!难道殿下不觉得此事乃是天意!天意在为殿下铺路、修桥呢!” 东方拧了拧眉,舒展开时神色间多了些许慰藉,“殿下此来之前贫道曾道如今天意难测,还曾忧过殿下不依天道会因此有些猝不及防之患。而今这淬不及防不算纯粹,这患虽则不好、然最终也是有益。因此殿下举事仍是天意所归,贫道也是安心不少呐!” 刘赫深信东方所言不虚。一贯“无往而不利”的东方自从在齐允那里遭遇“阻扰”之后,面上虽仍是“恬不知耻”样的漫不经心,然暗里那份挫败之郁郁也是浓浓密密,掩得再好也时不时会露出几分。然此刻他这种释然,当真是像得了老天允诺般的,如卸重负! 然刘赫自己可是信?信自羽王之说至如今这天意所示?若说不信,那是因这飘渺之说实在荒缪无稽;但若说信,那便是为自己举事寻了个天经地义之由。因此为何还要去想信或不信?只当是信便罢了! “依照那人德行,先有母妃、后有王兄,一明一暗相助于耀王府,晟王府必要受之牵连罢?” 又把一壶水倒完了的阿凯听见主子又只问起晟王府,心中不免嗟叹了一回:这不在意的、不上心的,任是花好月圆地在那里摆着也是无用!主子当真是不在意那些娘们的死活好歹,可那些公子女郎可不也是主子自己骨肉,为何也是这般淡薄? “主子所料不错!拓文帝大怒!一封敕令下到晟王府道是自此阖府闭门思过,不经允不得出!并罚了小晟王殿下三年俸禄不算更是夺了他袭爵之格。” “呵呵,他夺与不夺!往后也是不要紧!随他去罢了!”东方嗤笑道,“定亦是羽林监的围了晟王府罢!” “那是定然的!”阿凯答,“不仅如此。更是要紧的是拓文帝那日还下了另两道敕令。一是着国子监大夫即刻南下接掌殿下的家学馆;一着大司马领兵接掌边境,令原本驻军即日撤回。也既是老王妃娘家的兵将自此不守边关!奴才跑得急,大军毕竟拖沓些,哪怕是急行军想来还需得十日上下才能到得南北交界之处!至于这国子监之人,纵是再快、无有一月、两月的怕也是到不了此地!” “哈哈哈!”东方闻言喜不自禁地看向刘赫,“殿下呐!你老子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呐!毕竟是亲生的呢,节骨眼上可不就是显得这血脉可贵了?!” “果然是丹药服多了!边境换防之事尚算合乎情理,然着国子监来接管家学馆、真乃荒诞之极!他当这云城是他后宫殿堂呢,想来就来,想撤换便可撤换的?先不说武顺帝会做何想何动,仅论盛家就可是肯?这家学馆本就是盛家纵着自家女郎胡为之举,你老子还真当是南北一家亲?盛家的便是他家的了不成?!” “一派胡言!”刘赫虽是“怒骂”、但不掩“嬉笑”之意,“而今之家学馆已与孤无涉,他这样凭白着了人来,当真是怕良朝寻不着适当之理操戈兴兵而是自荐而来么?!” “驰聘畋略,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你老子虽一贯心广而力不足,然既已借殿下之事开了先端,又本是神智恍惚,便是遏制不住狂妄之念,且之后自会愈行愈烈!” “故而殿下行事也是按不得原先的章程了。我们得快!尽快!” 东方言出之时已在心里不住算计起种种之事,又一抹不安攀上了心头! “东方大爷所言极是!如今京城之乱是否会牵扯开到别郡别地去也未可知,因此奴才接了阿利秘信就狂奔而来。” “想来这会儿消息也快传至南边,奴才怎么着也要赶快个两、三日才得。否则殿下一来不能于大事早作打算、二来万一这南边儿的至尊想就此于殿下不利,殿下竟是不知防备、那便是大祸!在北边我们还能退能防,在大良,别人的地头上,可就难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1章 角弓鸣 确是很难!想刘赫这一向意趋求稳、求胜券之人,要在猝然间行那他本以为远还不曾备全之事,就是添出了许多张皇。然这间不容发之际,却是容不下任何张皇、踌躇敌手箭已在弦,自己难道是要坐以待毙?自是不能!那便只能是先发制人! 真的是到那日了么?真的是要舍命一搏不成功便成仁了么?成功之后位登九五至尊、但可否换来盛馥一个回眸?若是成仁呢?她可是会为孤落几滴惋惜伤心之泪? 刘赫想得有些恍惚:自幼读过多少父子、兄弟为那至尊之位相残互戮之史,而今这只当是他人他事之事,终也是要落于自己之身了! “道长!那血誓可已是无用?”刘赫蓦地想及了什么,带着两份怒、三分惊、五分果然之意蹙眉问道, “若是殿下一生安于一隅、不行风浪之事,那血誓便是断无可破。而今之况,非但是破了,那被下誓之人也定是知道了。。。。。。” “而今之况?“刘赫升腾而起的怒气化作了几声冷笑,“道长是意指孤起了反意么?然纵是为此,孤有此意也非时短,为何偏是而今才破?还是这血誓本就是道长杜撰,本就属子虚乌有之事?!” “贫道知道殿下会疑!然殿下还是疑错了!莫说九郎为血誓所摄是殿下亲眼所见,就论贫道杜撰这些个也是于殿下、于己毫无补益,又要造出来作甚?” “贫道早是警示了殿下,殿下既不肯按天意行事,那贫道老子布下的一切机缘便都是会变!当初他行的就是瞒天过海之策,就像是在天道前遮上了一块幕布,殿下既然执意扯了这幕,那还有什么是可欺瞒得住的?当日种种自然不攻自破!” 东方迎着刘赫看似深幽沉静之潭、而在最深处却闪着暴戾与猜忌之光的瞳仁,咬音咂字、郑重而道,“且殿下早先虽有那想,心却不曾真动。纵然是无有贫道,无有这羽王之说,只要殿下哪日真是随心而动了,那也是会同今日一样!” 阿凯、阿卫看着刘赫与东方对峙着互视良久却都一言不发,正焦心要如何替他们缓一缓这僵局之时,只听得刘赫爽朗一笑! “道长莫作他想,孤并不疑你!他对孤心存杀意时来已久,无非是彼时不敢要借助于他人,而今敢了便要一足己欲而已!” “本来就是疑我作甚?!殿下事成、我方亦能流芳千古更无前不是!”东方戏虐着打趣了一句,心中难免晃过一念:只觉得而今的刘赫愈发像了他老子口中当日的拓文帝! “既如此,吾等还是商议当前之事!” “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孤不会败!”刘赫大袖一挥端坐而下,毅然决然之色竟让旁人觉得有些凄惶! 阿凯性子急,且总想着要回了北边儿、一脚踏上了寒朝土地才是安稳,因此先想的总是要如何回去。 “殿下,奴才想着纵是今日就启程、要赶在边境换防之前回了大寒也是艰难。拓文帝已下令一旦见了殿下便要缉拿、押解进京。原说潜了回去到托林寺,殿下与我们几个也是不难。但殿下若要带了这一大群先生、便是难事了!” “为何要偷摸着回去?”东方一声冷嗤,“殿下得是要堂堂正正地回去。不仅是要堂堂正正地回去,且回时不再称殿下,而是陛下!” “东方大爷!”阿凯听得东方这疯言疯语、都快要哭笑了,“奴才真是要称您声大爷!此想甚好啊,然这要如何行得?” “原想是起事尚有时日,这些时候着紧着招兵买马、打造兵器,至少也是要再添个两千人数才得安稳。可事发突然、托林寺如今倾巢而出都是不足四千儿郎,若是兵分两路就全无战力,就是只奔着一处去、要大胜也只能是靠侥幸!” 东方看着阿凯急得跳脚、笑而不语,而刘赫则盯看着东方,似乎正在读他的笑意中的潜词伏句。 “殿下!东方大爷!”阿卫瞅了个空立马插上,“边界若是打起来了,那在府里的娘们儿、公子等,可是要如何?不得全给下到大狱去?或者那陛下一发狠,大狱都不让下,而是卖去、卖去那些个地方呢?” “无妨!”刘赫摆了摆手,自不知这声无妨让阿卫与阿凯之心都是揪了一揪。 “你们道东方道长适才为何要说这调防之事乃是孤之幸事?只因如此一来,孤在京中便是有了兵马、且是精兵猛将,对应羽林监、期门监那些敷粉服散之辈绰绰有余!” “既舅父们已然调防回京,不说母妃先前业也去了书信,纵然是无有书信,孤这里只要战号声起,有母妃示意,他们也自会护得府中人周全。然与之相比,孤更是在意晟王府安危!” “阿卫无需担忧府中仆佣人等、他们只会易主而已!至于阿利,何时该潜隐而走他定是安排自己妥贴!阿凯更无需挂怀!” 听得主子明晃晃地示意并不在意府中后院之人,阿凯与阿卫这一揪心便成了十足揪心。然阿卫之城府毕竟不比阿凯,做不了那纵是对主子有异议也会隐忍不发之态!当下一急便扑通跪倒, “殿下!奴才斗胆!奴才知道殿下一向不甚着紧娘们儿、公子、女郎们,然娘们儿纵是不好,可公子、女郎们总是殿下骨血,殿下怎能弃之不顾?!故此奴才说,能否先让人去救了他们出来,也算解了主子后顾之忧!” “起来说话罢!”刘赫垂头苦笑,“孤并不会不顾!上天有好生之德,任他们怎样、也均是性命!只是两相权衡取其重,于孤而言,晟王府更重罢了!” “至于着人去救了他们出来。。。。。。不说兵将会有折损,又有谁能保得了妇孺稚童在两厢争斗之中全身而退?或本不会丧命者却由此而亡,故断不可行!” “阿卫!你小子喊我一声大爷,那便听大爷的话,起来罢!”东方过去拉起了阿卫、让他跟阿凯并排了,郑重而道“你主子既肯当了你们的面儿这样说,那便不是薄情寡义之人,更不是奸妄狡诈之辈。” “大局之下无有郎情妾意也无有夫子情笃!你家主子先顾着晟王府也是为还此次恩德,且父母总是为先不是?成大事之人天命如此!想当年刘玄德还抛妻弃子只带了百姓跑呢!你们若是解他有误,倒当真是错得离谱也!” “再者尔等担心的种种,即便是当真那般了,也可再有解救之时。什么名声、节操都是糊弄愚人而已,毕竟只要殿下不嫌,天下还有哪个敢嫌?!” “小人省得了!”阿凯很是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确是此理!若不是东方大爷点拨,小人也确是要误入其想,只当主子由母及子、因嫌生恶,都是不在意了!” “主子!”阿卫又是跪下了,“主子恕奴才见识短浅之罪!奴才应最是知道主子的,却是情急妄猜了!” 这前前后后刘赫是听得真切,一边对阿卫说着“无妨,你起来罢”,一边苦笑则蔓延得更深了些:再是信任、再是不疑、再是重用、有些事、有些话,终还是要拣了冠冕堂皇的谎言来说、而不能据实以告!而有些谎,则是一世都不会去揭穿了罢! 若是当年自己对郑凌瑶果真是情真意切,又怎会容得她人同卧枕席?若容不得,又哪会有自己骨血被调包至今生死不明之事? 若是当年自己早知会有今日,又怎会纳了五房侍妾,以至于误了与盛馥之缘? 早知恶果便就不会种因,偏生哪里来的早知?当年又怎会知今时?纵然是东方此等号称可知天道、可改天运的世外之人,也不是要且行且看,并无有事事早知?!更何况于吾等“凡夫俗子”乎? 成事在人、谋事在天?还只是因果循环,各得其所?论是何,孤且一试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2章 箭羽长shuHaiGe.net 风波既过,自然要说回正题。阿凯搬着指头数了半日,依旧是一张耷拉之脸,“主子,奴才光算羽林监与期门监之众,也是与大将军府的兵马来了个制衡!拿下是不难,难的是拿下之后那些个别有用心的藩王、再有皇后娘家那些个带兵来勤王,只怕是加上托林寺自家的人马,哪怕再招募些,也是难守!” “你是忧少兵?”刘赫有些不以为然。 “正是呢!奴才就是忧少兵!京中乃至近郡将军、卿大夫的,除却那些个皇后族中嫡系,他人倒是无惧。他们哪个不是收饱了耀王府好处?且本都是些随风倒的墙头草之流,嘴上忠君效国,心里头都只认成王败寇!届时只怕告病闭门的要比摇旗呐喊的还来得多!” “奴才是忧养在关外的那些兵将。个个勇猛,人人精壮!若算路程时日,我们打从南北交界处赶往京城,与他们从关外赶去几乎无差。而大将军府的兵将那时已经一役、必有折损,一旦敌众我寡甚至是战力悬殊。。。。。。” “还有那些个藩王,哪个不是把养兵募将放在第一?!只候着哪日有了时机就可得谋大事。至不济的,也能仗着兵多将广多捞些个好处!如今逢着这么好的机遇,岂有不动的?” “仅仅是一路都是好说!奴才就怕他们路路汇聚,我们倒成了被合围的孤城。奴才们死不足惜,然殿下大事将成未成,奴才们便是要死不泯目!” “东方大爷!”阿卫听得阿凯“言之有理”,便是盼望着“仙人”一般的东方能有良策来解一解这困局,“奴才也不怕死!奴才只想主子得偿所愿!” “莫急!”东方微笑着捋了捋头发,“且听听你们主子要作何道理,然后才轮上贫道!” 刘赫莞尔,收起了一直在叩击的手指就问:“阿凯,且按着本心本性来答孤所问。” “若有一方门阀一直于托林寺虎视眈眈,又有一山头矿丰物富、更有许多别处无有的好处,而此时正逢原主丧逝、消息传遍四海,你是否要去试着一占?” “自然要去!” “然你既知有人觊觎于你之本土,可还会倾巢而出?” “自是不会!空了老巢不就是等同于白送了人家!” “如此,你待怎样分兵?” “至多!”阿凯仔细地盘算了一回,“作五五之分!一半攻新、一半守旧。” “好!五五之分!”刘赫抿了抿嘴角,“若是觊觎你之人权衡之下但觉与其去与天下人争那变数甚多、不可预知之物,不如趁你空虚来个探囊取物呢?” “哎呀!”阿凯惊呼之下一把抓下了假发,挠着冒汗的光脑门后怕连连,“正是、正是!这天下并非是人人都要取那翘楚之位的,有些只想偏安一隅,而有些则专挑纰漏去捡。如此说来,奴才于这兵马人数之事是过虑了!?” “不尽然!你并非过虑!只是偏颇了而已!”刘赫叹息了一声,“只是有些能买的、孤便用买;有些求安宁的、孤便许他安宁,还有些定是争的,那便争罢!” “有时这翘楚之位就似狼群中的一块肉!抢夺未始之前便都只是盯着、防着,然一旦有得了先机,叼肉到口的,或者最终自身便要同那块肉同命共运,成了它狼腹中之食!” “此理浅显。孤能想及、他人自然也能想及。”刘赫拍了拍阿凯肩头, “因此阿凯你而今首当需做的、就是把各路门阀、藩王甚至皇后氏族内拥兵带将之人按此细细罗列,各归其类、之后方可各安其法。” “殿下!”阿凯突然又哭丧着脸,“之前存了许久的钱粮,不都让殿下花的花、送的送,而今这一大笔花销,总不见得先去抢一票来?” “何需如此?”刘赫哑然失笑,“那些本欲还回的贺礼、孤便是自作主张先借来一用罢!” “殿下是说从府里运出来的那些个箱子?南朝那些个女郎甚至还有恪王送的那些个?”阿凯一下有些心花怒放,“或者还是不够,但总大好过无有!奴才总算是听得了个好的!” 刘赫像是不愿多说这“不耻之举”,略略一笑之后便是掷出一句“惊四座”之言, “而孤,更会去借兵数万,以备无患!” “殿下!”方才一直阖着眼似在打盹的东方忽然双目如电,“敢问殿下要去哪里借兵?” “道长无需忧急!自然不是垂伯!且垂伯那厢也借不足孤所要之数!”刘赫吊了吊眉角,揶揄的眼神看得东方只觉得自己是个“小人”。 “贫道自是知道不是垂伯那厢!”东方适才在心间扬起的那一丝不安愈发之浓,“然,是否也与盛家脱不了干系?” “咳!奴才知道了!”刘赫还未答,阿凯已是一拍大腿,“上回那事!那个!主子说的可是盛家大郎?” “因沈洁华之事,盛家大郎曾诺欠孤一事之情!此事可为财帛、可为兵马、可为人命!因此,然也,此人确是盛家大郎,盛远!” “不可!”东方顷刻间暴喝道,“断不可牵扯盛家大郎!我宁愿殿下是去问盛馥借兵,那也好过盛远百倍!” “东方大爷,这是为何?盛家大郎那兵马!呵!那叫一个精猛!且奴才上回与他们有过交往,听说他们在蜀中可是有十万之众!殿下若是能得盛家大郎助力,就是无忧了!” “天道!此乃天道!不可再乱天道!我与你们怎生说得清楚!”东方当真是急了、连贫道都不再自称,“殿下一再悖天而行,我也不曾有怨!然若求助于盛远,那我便是要怨死了殿下!万万不能!” 刘赫嗤笑了一声:“孤怎生记得道长与孤初识之时曾是说过,道长本不信这些天道天条,而今却是口口声声俱为此道,孤不解!” “那贫道也要问问殿下,这事应是殿下早就算谋定的,既然贫道协殿下谋事,殿下为何之前只字未提?” “且贫道去见齐允之前就是与殿下说过,殿下若信贫道就该用贫道,而今殿下谋划的哪桩哪件是把贫道真正置身其中了?” “殿下而今前有拓文帝缉拿,后有武顺帝欲除之而后快,此等腹背受敌之时,竟然还想动用盛家之力,如此与动了猛虎之尾有何区分?武顺帝可能容得?盛家可能容得?就算是殿下取了江山,可是敌得过南朝数十万兵马去踏平北地?!” “孤并不痴傻!盛远曾言他之兵马与良朝、与齐家甚至盛家都是无涉。动与不动,都与南朝至尊无忧!”刘赫声不高、然气坚定! “一派胡言!”东方站起又坐下、坐下又站起,烦躁不堪,“先不说盛家大郎是否可信!除非盛家大郎脱出了盛家去,这些个兵马也并不在南朝辖内。否则便是怎样都脱不了干系!齐允正愁治不了殿下呢,殿下倒是自己凑上脸去?” “此乃下下之策!与其求助于盛远,不如去买了乞食军,钱货两讫,于后事无虞!” “乞食军是好啊!然没有银钱啊!”阿凯两手一摊,“确是欠别人人情不如欠别人银钱。能付账之事便不欠人情为上。然主子既然这样想法,定也是最为四角齐全之策!” “那贫道呢?贫道呢?”东方几乎就要呼天抢地,“合着殿下当贫道就是来混吃等喝的乌合之众?一点都是无用?先前商议定下的,殿下都是忘了不成?!” “诚然,齐允之事并不顺畅!然此不顺畅也是因殿下任性而致,并不是贫道无力!” “道长!”刘赫抬起了头,眼中波光嶙峋,“孤只是在论孤之策,并无有摒弃道长之意!道长性急了!” “这些日子主子与大爷同吃同住的,若主子不信大爷,怎生肯?大爷且消消火!” 阿卫见两人争执又起,本已急得人都是绷紧了,一旦听见主子有求和之意,立马上来扶住了东方胳臂,半拽半拉地按着他坐下。 “那贫道便听听殿下是如何不曾摒弃了贫道的!”东方心血翻腾、差点就要觉得自己唯有“落败而走”此一径可行:这小子可比当年他老子还要难缠!我老子又为何要助这样一人来为难自己小子?而今可好!莫谈什么展一己鸿志,连他的命怕都是要保不住了!且还有那事!那事啊!!! 东方正自纠结忿闷不堪之时,那个经久未闻的雍容温雅之声蓦然响起,“道长于而今之况有何良策?孤正洗耳恭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3章 意当锁 明日便是大婚之期了! 盛馥望着跳跃的烛火、怔怔然,有些心猿意马。 自记事起就在的齐恪、明日起更是要不得分离了!许多年了!这许多几乎是与齐恪形影不离之年,两人之呼、吸、神、情早似混而一体。唯除去。。。。。。唯除去旧年此时至今岁仲夏! 火焰跳跃、闪动着灼灼晕光,盛馥恍惚着像是看见了那个雪冷的冬夜;看见那场撩天的大火;看见了那时齐恪因惊怒而扭曲容颜;看见被他一把推倒于地愤怒伤怀不已的自己;看见了雨夜中仰倒在盛园前的齐恪;看见了木犀之薮前那箭矢飞来时齐恪的诀别之痛。。。。。。 “殿下与女郎乃是天作姻缘!拆是拆不开、分也分不得!只是这苦头也是要吃些!” 忽然宝明阿尚之言萦绕耳畔,盛馥醒了醒神:阿尚所言之苦,自神魂到皮骨,尔永与我也当是吃尽了罢! 可以后再或有末杨等人等事呢?尔永可还会与先前一致糊涂?! 一念既起,一阵恶寒瞬时在盛馥周身肆意泛滥。 都已是劝过自己多少回了?!都已是说过多少回只当是忘了?都是多少回全当自己已是不会在意了!那事既然只是母亲刻意要给的一个教训,那该早是释怀了才对!然为何一旦想起,心间针芒在刺之感总也是挥之不去! “噼啪”一声、烛火忽晃荡着忽暗了暗。一点烛泪滴下,一道苍惘人影划过盛馥眼前! 尔永曾因末杨负我,而我也因刘赫欺他,如此,可是算两厢平平,互不相欠了? “初柳!绿乔!”盛馥忽然唤了一声。 正忙着检视明日之用还有什么疏漏之处的初柳、绿乔,一听见盛馥唤人、互看一眼,居然都生出些焦急! “明日可是有得繁忙!如今女郎的身子又是乏累不得。娘子、殿下可都是嘱咐奴们要看着女郎早生歇息,怎的躺上去这半日还是醒着的?可是奴们动静大了倒吵到了女郎?” 初柳去到床边替盛馥掖紧了些被子,“方才殿下走时可是千叮万嘱的,要奴们看好了女郎,若是明日女郎倦怠了,殿下岂不是要气恼了奴们?!” “可不就是的!奴去把香熄了!味儿太浓了反不能安神!”绿乔说着熄灭了还自袅袅而生的木樨香,又是倒了一小杯依着唐太医房子调制的“代茶饮”,端给了盛馥。 “方才是殿下赖着不肯回府,如今是女郎怎的也睡不着!这才分开多久便是要不安到此的?” 绿乔想起若不是娘子来赶、殿下或会呆到吉时前才奔回府去,不由好笑地打趣起主子来,“平常女郎可是日日时时在哪儿睡哪儿的,今日倒不同了!可女郎要是明日不肯睡倒是不要紧!今夜不睡可是不成!赶紧喝了睡罢!” 盛馥喝了几口这酸甜之物便推去不要再尝:“我喊你们并不是要喝这恶心东西、而是有话要问!” 绿乔一听更是乐不可支、只当盛馥是在忧心明日大礼之备是否齐全! “女郎且安心!该备的、该查的,奴们都是一样不会疏漏。莫说是女郎明日大喜要用的、穿的、戴的,就是奴们自己的,也是一样不会差漏!可是要搬家呢!” “那些我才不忧心!”盛馥靠倚在了初柳扶起的软垫上,眼波流转来回了许久,终于一咬绛唇,“我且来问你们一事,你们都要据实答来!” “女郎!”初柳笑,“若是殿下问话、或者奴们还回欺瞒则个,可奴们倒有何事需得不据实回了女郎的?” “我问你们!”盛馥支起了身子,虽是竭力想装得清淡些,然出声还是微微颤抖,“若是殿下当时不曾追到云城、或是追到云城了而并不真心悔过,那我与刘赫、可是会有来日可期?” 初柳、绿乔思停语滞!女郎在问什么?可是在问北地耀王?明日便是她大婚之日,若此时问起耀王来,那?!那这几月来所见女郎与殿下之款款深情难道都是作假? “女郎为何问起这些来?”初柳笑得实在尴尬,“奴记得女郎不止一次跟奴说过原是对耀王无情的!既然是无情,哪里又会有什么来日?!” “我不要我说,是要听你们说!”盛馥将视线从初柳移至了绿乔,“绿乔你说!” “外头人都道是女郎心狠,实则女郎是个最心软不过的,定是上回瞧见耀王那落魄样子心生不忍!这才是多生了些念想出来!” 绿乔说着还特意挺了挺腰板,好显得自己句句为实、并无虚愧,“若女郎真是对耀王有情的,才管不得殿下是否追去云城、也不不会管殿下是真情还是假意,只会一心随了耀王去呢!然女郎并不曾啊!” 两人看着盛馥眼色严峻、嘴角紧抿,便知此等言辞定是“糊弄”不过她,可女郎偏要在今夜这出嫁前夕执着此事,也是大不妥!甚至有些个。。。。。不祥! 想及“不祥”二字,初柳这许久不曾擂动过的心又是猛击了几下!阿弥陀佛!可千万别再出些什么事儿了!这一年中的种种惊忧,可不要重来一遍!我们人微言轻或是无用,那娘子之言当是能警醒女郎一、二?! “女郎,于此事娘子那日都已是说得那般明白了!女郎与殿下也都是好好的、不过几月还要有添丁之喜,女郎怎地凭白还要想起这些来?” “都怪那耀王!好不好、歹不歹的自受便是!何苦要来叨扰我家女郎凭白地做下一桩心病!”绿乔虽也会想起那个好玩得紧的阿卫如今该是怎样,然这些与女郎的安稳相比,又能算得什么?! “怎么我如今是问不得你们,指使不动你们了么?”盛馥拂开了初柳欲搀扶之手,长久不见的冷肃之气在眼中翻腾,“我只想听一句实话,如今也是听不到?开口娘子、闭口殿下,那我倒在何处?” “女郎休恼!”初柳、绿乔忙跪下了,“正因是奴们只惦着女郎安危、喜乐,才是答不上那问!” “何为答不上?” “女郎!”绿乔一双手抚上了盛馥床边,“奴们死心眼便是认死理,尤其是像初柳那样的更是木纳些!因此只认谁能让女郎无忧的,那便是好的!” “奴知道女郎心里始终撇不下殿下旧时那段错处!”初柳边说边还用肩膀撞了下绿乔,嗔怒之色像是在埋怨适才绿乔硬给她按了个“木纳”之名。 “然殿下除了那事之外、再也是寻不着什么不好的!那便是绿乔说的无忧!” “反观耀王,那时虽对女郎也是百依百顺、能引得女郎开心,可毕竟时日短浅,并瞧不出什么真格来!” “初柳这木头说得是!且耀王一个外来的在我们这边谋事,总是更要忍让些、矜持些。然谁知道他是不是装的!” 插话的绿乔说到此还撇了撇嘴、翻了翻眼:“女郎可还记得他那侍妾蠢不自知之样?想我们这边儿哪个王爷侍妾是会这般样的?!故此奴对耀王也是生不出什么好心气来!” “你们还是不曾答我!”盛馥刚因是绿乔唤初柳作“木头”浅笑了一回的盛馥,此刻又复霜寒之脸,“说了许久还是些弯绕之言,这样说与不说又有何异?我问与不问又有何异?” “原并不是我生了什么心出来,我只是为平心才问,你们这样藏瞒,说不定还真能搅了我二心出来!” “女郎与耀王不会有果!”初柳、绿乔急忙忙异口同声,真是怕盛馥即刻生出了什么怪诞之心来! “为何?何因?” “何因?”绿乔看看初柳,眨巴着圆润的杏眼,“为的是老天就是这般定的!女郎若是与耀王有缘的,十个殿下来求女郎复合也是无用啊!当初殿下也并不曾怎么着,女郎不就心软肉痛地饶了殿下,奴当初还为此怨女郎来着。。。。。。啊呀,初柳你掐我作甚!” 被喊破的初柳俏颜红一阵、白一阵地看看盛馥又看看绿乔,踌躇了一会儿,索性也横下了心:“你说便说了,说什么女郎轻易饶了殿下!那本就不是饶,而是女郎从来就不曾舍得放过!” “女郎其实不必问我们,只问自己的心便好!女郎既从来不曾舍得过殿下,又能有耀王何事?他只是在女郎空妄之时恰好聊补了缺憾的那个。” “可若是尔永不曾回来呢?”盛馥仍是执着! “要奴说,纵是殿下不曾回来而女郎发昏跟那耀王去了北边,也定是过不了几日便要回来!且应是要烧了耀王王府、再是杀尽了那些侍妾才回来呢!且说不好届时女郎一气之下,连耀王也要一齐捅了几刀才是解气!” “凭空生出这些烦事,怎么着耀王也该是比殿下多吃些苦头才对!因此女郎烧府之外定是要添上些血光之灾才是合适!” 绿乔点着手指,说得犹如她已是亲眼见着了一般。这般绘声绘色终于是解了盛馥眸中冰霜之色,转而化作一汪秋水迷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4章 笃意茫 夜沉星渺。冬夜的寻常总是安宁深厚,像是老天也只想裹着幕毯、好遮一遮泼天的寒意。&lt;/p&gt; 盛馥带着依然的纠葛睡去,昏沉沉的只觉着自己一息飘在云端,一息又急坠而下彷要跌入深潭。&lt;/p&gt; “啊!”她轻呼一声从睡梦中突醒,闭着眼、一手不自禁地摸向了右边。&lt;/p&gt; 尔永当是在呀!每每梦魇之时自己只要一手探去,他定是会转身将自己囫囵而抱,轻拍着背脊,再是安慰几句,自己便又能安稳睡去。可这会儿,怎生边上是空的?&lt;/p&gt; 当然是空的!明日要行大婚之礼,他若是不回恪王府去,明日倒让谁来接新妇?难不成是两人一同踏出了盛府大门去,好留一段让人说笑一世的“佳话”?&lt;/p&gt; 其实尔永倒是不在意如此,自己也是不在意,可奈何父亲、母亲还有尔永的皇兄在意,故此尔永只得万般无奈地回府而去,而自己则落得个“独守空房”之局!&lt;/p&gt; 惊慌失措之时第一念总是想要尔永在旁。只要他在、自己便可心安神定。可是有第二人能当此用?刘赫呢?那个自己一直反复不能定心意之人呢?自己危急之时可是会想起他?想他在身侧?&lt;/p&gt; 盛馥细细地思忖良久。。。。。并无有!自己似只在闲暇之时或是与齐恪不快之时才会想起那个如今黑衣苍发这人。&lt;/p&gt; 母亲说的原都是对的罢!自己又是何时开始觉得心间可是容得下二人二心?就因为是放不下夙结、又有那些于来日无稽的猜妄便是要生拽着一个影子好让自己不至“一败涂地”么?&lt;/p&gt; “盛梅素!你当自耻!”盛馥嗤笑着自己、翻转向里复想睡去,又忽觉有些干渴,&lt;/p&gt; “初柳!倒盏水来于我!不要唐太医那奇怪之物,清水便好!”盛馥迷瞪地仍是闭着眼,只等初柳倒了水来。&lt;/p&gt; 初柳睡在外厢、往日都是唤了即来、为何此时倒是有些磨蹭?莫不是睡死了不曾听见?盛馥正想大声些再唤一次,却觉有人已至床边。&lt;/p&gt; 盛馥不及翻身便觉一双手已攀上了肩头,隔着衣衫还觉寒意凛凛。&lt;/p&gt; “你手为何这般凉?快去批件衣裳再来!”盛馥道。&lt;/p&gt; 可为何初柳不动?那双手也不肯从自己肩头挪开?盛馥莫名起了些古怪之感,试了翻转身来,却是隐约闻到了--春醪之香?!&lt;/p&gt; 蓦地心头撞鹿,一阵又一阵的惊悸、讶异、忐忑接踵而来,盛馥深吸了一口气、僵直了身子、更闭紧些了眼,挤出了一丝镇定,“我又不觉渴了,你自去睡罢!”&lt;/p&gt; 然那双手还是不动!不仅不动、还更攀紧了些。盛馥试图蜷缩起身体,然怎么手脚都是不听使唤,搬动不得分毫。&lt;/p&gt; “初柳!莫要闹了!”盛馥出声不禁颤抖,“我乏得很!”&lt;/p&gt; 那双冰凉之手终于离开,然还不待盛馥松弛下、吁出一口气,那春醪香却渐行渐浓。&lt;/p&gt; 一条长臂拦住了发颤的身躯;一道热息在后颈跌宕;一阵低沉之声在耳畔呢喃;&lt;/p&gt; “盛馥!是孤!孤只是想来看看你!无须惊怕!”&lt;/p&gt; 不不不!盛馥在心内惊呼:梦!这定是梦!定是自己梦魇得深了,不曾醒确当醒了!&lt;/p&gt; “醒来!快些醒来!初柳!绿乔!”盛馥喊道。&lt;/p&gt; “休喊!她们而今甜梦正酣、才是不会醒来之人!”&lt;/p&gt; “什么?!”盛馥急怒之下再顾不得什么,蓦地睁开了眼就欲翻身下床去看个究竟!&lt;/p&gt; “无妨的!”刘赫任由盛馥挣脱、坐起,但之后、却又是牢牢霸住了她的双肩,“孤此来不想她们知晓、也不想她们打扰,这才是让她们睡熟些,并不会伤了她们分毫!”&lt;/p&gt; “刘赫!”盛馥怒不可遏!之前种种惊忧、样样纠结俱是烟消云散,“你乃堂堂皇皇一介宗室子弟,怎能做出如此下作、不堪之事?”&lt;/p&gt; “你当是迷晕了她们便好了?我若大声作喝,这院子里乃至整个府中可多的是人!”&lt;/p&gt; 气急败坏的盛馥一面扒着刘赫的手,一边斥着,“你快去与她们解了药性!不然!”&lt;/p&gt; “不然如何?”刘赫笑道,“孤确是带着酒气、然并未醉!既是未醉、既是可安然来到此处,那便定是已让能及之人个个梦甜!”398小说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盛馥懊恼不已!适才自己为何要癔症般地想起他来,还问了那两个丫鬟那许多荒诞之题!可是自己心念太执才把他招了过来?&lt;/p&gt; “你既来看我,那也是看过了!快些走罢!你迷倒了我院中所有之人也是无用。今日都是会早起,想是再过一刻,我母亲也要来了!耀王殿下想是不会拜会下我父亲、母亲罢?”&lt;/p&gt; “有何不可?孤求之不得!”刘赫像是厌烦了盛馥总去扒他的手,一拢一靠,索性将盛馥揽在了怀中,“尚早!尚早!时辰尚早!孤还可享些与盛馥独处之时!”&lt;/p&gt; “孤料定了今日齐恪定不会在。又哪里会错?!恪王殿下明日定是要风光荣耀地接了王妃回府才是!他今日怎能在?!”&lt;/p&gt; “你!”盛馥气极语滞!上回见他是那般萧瑟悲戚之色,怎么今日竟是一副无赖泼皮模样,且他此行此样,盛馥与他相识至今可是从未见过!&lt;/p&gt; “盛馥!你定是在怨孤言而无信罢!尔香堂一别,你我当是不历久不相见,然孤今夜却又是来了!在你大婚前夜,孤又是来了!这于你、是惊怕还是惊喜?!”&lt;/p&gt; 声声似是调侃实则凄惶之言,字字落砸在心房,盛馥须臾间心悸难耐、呼出了几息痛惜。&lt;/p&gt; “刘赫!你我注定无果!你这般纠缠不休的并不是我、而是你一己之心!何必?何苦?”&lt;/p&gt; “你可知卫夫人墨宝我本就是要给了盛为的、并无有予你之意。还有那杯盏,我让尔永送去只想告知你、我只剩坐商联贾之谊,还有那双傲霜,本也是我贪玩才是留下了不曾送回,并无有我与你有情之说!”&lt;/p&gt; “若是我那时做了什么让你会错意的,权当是我错了!殿下莫再要为此、为我磨折自己。”&lt;/p&gt; 盛馥一气说了许多,只想着刘赫或是会暴怒而走、或是会丧意而去,不料他静静地听完并不作响,只把下颏再次抵上了她的额头。&lt;/p&gt; “无妨的!”刘赫轻抚着盛馥锦发,“孤已是说过,你与齐恪婚嫁生养皆是无妨!因此孤并无纠缠可言,盛馥也无需再作些无谓之释!你无需怕、无需忧,只需按孤与你议定的那般,待那日来时再择便好!”&lt;/p&gt; “但若我还是不择殿下呢?”盛馥问出又是后怕!想那日他时狂时癫,而今酒气更浓、一不趁意可会愈发张狂?&lt;/p&gt; “来日之事今朝又怎可知?”刘赫嗤笑着,“诸如天定姻缘、比如天命所归,再如天道因果,孤是不信!盛馥也不信可好?”&lt;/p&gt; 一阵阴寒之感在盛馥背脊蔓延。如今之刘赫为何如此渗人?!明明是温言细语,却是有说不出、道不明的冷戾满满充斥,闻者颤栗!&lt;/p&gt; 往昔那个淳厚、雍容的刘赫可已是在巨变下与自己失散了?那个只在意盛馥一颦一笑、只愿被她牵着欢颜的刘赫可是再不会回来了?&lt;/p&gt; 而今这个乖张之人究竟是谁?难道这才是他的本性?然相比那个失散的刘耀焱,为何眼前这个终日散发着酒气、令人惧怕之人反倒让自己心乱?&lt;/p&gt; “盛梅素!”盛馥心内狂喝一声,勒住了自己的心猿意马!冷沉下心、冷沉下意、冷沉下声:“既然来日不可知,我信与不信又有何异?殿下且放开了我罢!”&lt;/p&gt; “孤不放!”刘赫抱得更紧了些,“明日!明天你要与齐恪行夫妻大礼,而孤,孤要踏上不归路,或者从此与盛馥花开彼岸、生死不复相见!因此!不放!”&lt;/p&gt; 凤萧吟妄·合&lt;/p&gt; 傲霜华,三秋当锁,偏生笃意苍茫&lt;/p&gt; 岁岁还复复,恨识白帝,怆怆惶惶。&lt;/p&gt; 氤氲贪嗅蕊,九里香,自广寒扬。&lt;/p&gt; 恰恰频频思,彼三月梨花觞。&lt;/p&gt; 翱翔。&lt;/p&gt; 金风兴舞,空闻醉,曲蘖张狂。&lt;/p&gt; 木樨飞玉雨,欲随柳絮放,怨季春藏。&lt;/p&gt; 酴釄倚彼岸,探愁城,几许彷徉。&lt;/p&gt; 莫莫莫,琼葩素萼,寂寂孤芳。&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5章 探愁城 盛馥被刘赫紧抱着、嗅着他满怀的春醪之味、初时只当他是酒酣忘形妄言,然当听得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沉稳平缓,便知他这“不归路”并非酒后胡言!&lt;/p&gt; 想起当日母亲说过的“他要夺位”之言,盛馥但觉得自己的心猛地抽缩了下!&lt;/p&gt; 难怪方娘子来报他全盘舍了家学馆不要、又有些从未识得、看似江湖中人与他同往同去,难怪他将云城的宅邸都是送予了宋颜夫妇。自己原先只愿猜他是心灰意寒之下只想了却了南地一众事项、北回后待机再行。不想确是为了夺位!&lt;/p&gt; 夺位!那便定是要战!然刘赫这等向来只通文攻之人、如何战?怎样赢?或他是有诸如方娘子所见等人样党羽助力,然这些寥寥之人若要与朝堂军将对垒,又能有几分胜算?&lt;/p&gt; 然!若是万一他胜了呢?若是他当真是夺位事成了呢?母亲可是说过这会于我朝国运有碍。我朝国势若是叵测,那尔永岂不是。。。。。。?&lt;/p&gt; 盛馥越想越是纷乱,自不知那双本是推着刘赫之手、而今正牢牢抓着他的衣衫、分毫不放!&lt;/p&gt; 他应是无有什么胜算的!故此才会焦灼地白了头,故此两次相见都似诀别!&lt;/p&gt; 想至“诀别”,盛馥的心有些坠坠之感,不禁地、贴近了些那个微醺的胸膛。&lt;/p&gt; 若今日当真是最后一见、此后果然是要生死两端,自己有些悸动、有些不舍,可是应当?盛馥问自己:我当是无情的!彼时他也只是被用来与尔永置气的!自己于他那些牵葛,亦只是自己什么都要霸住的性子使然。哪里就生出些真不舍来?可为何?当真有些。。。。。。不舍?!&lt;/p&gt; “盛馥!”知觉到盛馥贴近的刘赫嘶哑着声音,“可记得孤以前是如何唤你?”&lt;/p&gt; “梅素!”盛馥似是梦呓般答道。&lt;/p&gt; “如今孤又是如何唤你?”&lt;/p&gt; 如今他唤我什么?他唤我作盛馥!此两次,再不曾听得他唤过一声梅素。。。。。。盛馥似是很惬意又似是极无奈被这样被拢着圈着,不仅不再挣扎、更是倚紧了刘赫,&lt;/p&gt; “可是凌旋说与你听的?”&lt;/p&gt; 刘赫用劲睁大了快要滴泪的双眸,轻笑了一声:“自她到北地至她进宫,孤未曾见过她一次、更不曾说过一句话,她纵然是想说与孤听、也是不能!”&lt;/p&gt; “哦?!”盛馥颇是意外、亦是羞愧着有些窃喜,“你为何不见她?毕竟她也是吃了一路天大的苦头去寻你的!且,也是你教她自奔而去的罢?!”&lt;/p&gt; “孤并不需她自奔!孤向来嫌恶于她又哪里会想要她在侧?那时只当她父亲定是不肯才是策出如此!不料想。。。。。。”&lt;/p&gt; “那究竟是谁说与你听的?”&lt;/p&gt; “此事又非秘辛,孤要知晓并不烦难!只是自此、孤不会再以字唤你!孤只唤你名!”&lt;/p&gt; “木樨馥郁、芬芳九里!你可知孤原在云城新起的宅邸便以“郁”为名。孤那时就觉馥郁当属于孤与你,却正应了你那字就属齐恪!与孤不涉!”&lt;/p&gt; 刘赫深吸了一口气,满心满腹地闻足了魂牵梦绕的木樨香--室暖生香、爱人在怀,彼此温言细语、卿卿而谈。。。。。。此种美好、这番缱倦,若是永不会逝,那当真就是此生足矣!久禾书苑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刘赫紧了紧臂膀,只想让此情此景更真切些!怀中确是盛馥、确是自己心念挚爱之人、确不是梦!然梦醒尚可自怜、此去分别之后自己便只剩自哀了罢!&lt;/p&gt; “若是来日听见孤之死讯,你可会伤心?”&lt;/p&gt; 刘赫将唇印在了盛馥额上,盛馥一个激灵又要挣扎而起,不知是为了“死讯”二字太过刺耳,还是这温热的唇印实在另她难堪!然刘赫又怎舍得让她离怀?只拥紧了、让她不能动弹分毫!&lt;/p&gt; “你只当孤是将死之人、足孤临终之愿罢!”&lt;/p&gt; 盛馥一腔羞怒复又被刘赫这“将死、临终”的冷凄之言熄灭了大半。那时尔香堂被他拥着之时,只是猜觉到他那“末路之悲壮”便已心生恻隐;而今他明言自己将去赴死,自己还怎生擒得住眼中那两把冰刀?&lt;/p&gt; “梅素可知孤那些荒诞之事?”刘赫嗤笑着、满目揶揄,“你可知孤原当是寒朝太子?只因亲父无名忌惮、莫名嫉恨因此自幼被送至晟王府只当是叔父庶子养大长成?”&lt;/p&gt; “难怪总有人围绕在孤之四周做些别致之事,孤原先只当是自己特别,不成想此特别只因孤是废太子之位而非是孤特别!”&lt;/p&gt; 刘赫说着眼前掠过许多人影:拓文帝、姨母、郑凌瑶、幼年那个常偷来看望自己的内侍、李先生、东方。。。。。。&lt;/p&gt; “亲父始终不容孤生!孤又能奈何?!奈何啊!”&lt;/p&gt; “梅素可知孤已被夺爵废勋,而今在寒朝是为罪人。孤在寒朝之家产全被抄没、府中之人被悉数圈禁。多少人只待孤踏过南北边隔就要拿孤归案!”&lt;/p&gt; “而在南、在良,孤亦应也是齐氏兄弟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拔不得快之罢!”&lt;/p&gt; “孤而今可算得是穷途末路、避无可避!战与不战、降与不降或都已是亡去!本来孤应不计生死贵贱、听天命即可!然孤舍不得你!既舍不得、那便孤注一掷,夺了孤之本位而回罢!”&lt;/p&gt; 盛馥错愕不已!他为寒朝废太子之事自己只是装作不知,故此听他说起并无意外。然他而今被废黜之事却是突兀震惊、纵人失神!他怎会突然间失了爵位又要被缉拿?难道是宇文凌旋记恨他薄情寡义,进宫之后撺掇拓文帝所致?然!宇文凌旋这等拙笨之人,只会耍弄些自当聪明的小伎俩,如此大事、她当是无力的!&lt;/p&gt; 为何他说的这些总觉得哪里不衬?盛馥有些恍惚却想不尽然其中之差。细细回想着母亲那日说过的。。。。。。原是如此!若按母亲说的、刘赫当是早有夺位之意;可现今听他说来,夺位之事却是被逼无奈、临时起意之举?!这!究竟是母亲因他的身世妄猜的,还是他在欺哄我?!然有一处母亲确是说对了:他只说是因舍不得我才要兴事。仲有那来日再择之说,那来日、可是他位登寒朝至尊之位之时?!&lt;/p&gt; “盛馥是盼孤胜还是盼孤败?”盛馥尚自意念彷徨之时、刘赫又是问道,“或说是盼孤生还是盼孤死?”&lt;/p&gt; 胜?生?任他是知情后立生夺位之意、自那时起便筹谋的,要胜怕也是艰难的罢!?&lt;/p&gt; 盛馥暗忖之下,愈发认定了自己一贯之想!&lt;/p&gt; 若真有生机胜算他又何至如此颓唐萧瑟?且他若是胜而得生,我如今这些怜惜岂不就是错付了?我要怎生跟自己交代这般等同于不诚于尔永之事?且!他若胜了真要我行那再择之事、我不愿或是不择之下,岂不是当真要事涉国运了?&lt;/p&gt; “我盼你败!”&lt;/p&gt; 盛馥掷地有声的四个字,让刘赫呼吸顿滞:“你盼孤事败身死?”&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6章 季春藏 二百六十三、季春藏&lt;/p&gt; 怀中所拥软玉原来竟是一块寒冰?所有这些哝哝软玉只是为了让这一句“我盼你败”更显厉嚣?&lt;/p&gt; 刘赫冷嗤了一声:“盛馥!这是你口是心非、还是口非心是之言?”&lt;/p&gt; 原以为刘赫就此能放自己离怀的盛馥显然是错算了。刘赫非但不放、非但不松、更将脸颊贴上了盛馥云鬓。&lt;/p&gt; 话已出口,再瞒词藏意的就是无趣。既当今夜是诀别,那便不论他今后之生死成败,先做个心之诀别罢!&lt;/p&gt; “这实则也非是我盼与不盼之事,而是就事论事之言!”&lt;/p&gt; “如此,孤在盛馥眼中可是已同亡者无二了?”&lt;/p&gt; 刘赫无怒、无戚、无嗔、无悲的一问,反让盛馥堪堪又生不忍!&lt;/p&gt; “殿下能避开我家中层层守卫进到我的院子里、又能迷晕了一院之人,必不是只如寻常示人的那般只从文之人!”&lt;/p&gt; “我一贯自喻擅查人心,而于殿下也是看漏了!”&lt;/p&gt; “然并不会因我看漏了、并不会因殿下有这些手段便能做成所想之事!这等巨变,纵然殿下有名正言顺之因,也未必能成光明正大之果。”&lt;/p&gt;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先不论别个、殿下可是备足了粮草钱?再可是备足了兵马之饷?纵是有,可是抵得过你们寒朝国库之数?”&lt;/p&gt; “呵呵!”刘赫忍不得笑了,“果然是只为熙熙攘攘利来利往之人、论什么都是钱字为先!”&lt;/p&gt; “盛馥是说孤穷!还认定是穷必败!只是盛馥也当是知道哀兵必胜之理罢?所以孤并不会以你此言为然!且你也是无须忧心于此!”&lt;/p&gt; “好!就当殿下并不为钱粮兵马操心!然殿下在寒朝已被罢黜,想必与殿下一系中人也皆被监看得紧。有兵权的怕是会被寻了各种由头或罢了职、或没了兵。纵然殿下之前有些羽翼,而今倒是还有何人可用?殿下总不会说是要一路招募些流民、盗匪成军,那样除了白费钱粮外怕是一事无成的!”&lt;/p&gt; 刘赫不得不认盛馥所言句句在理、字字入情,只是他听罢了,依旧只有莞尔之笑,“于此你也无需忧心,孤亦有筹谋。”&lt;/p&gt; “既如此,殿下又何来不归路之说?又何来孤注一掷之言?”盛馥有些轀怒!&lt;/p&gt; “让你无忧并不是于孤无忧!且若是盛馥真盼孤败亡的,又何须做这些细致之想?因此孤只当你那望孤败亡之说是言不由衷。”&lt;/p&gt; 盛馥听罢默然,似不经意地拽起刘赫外氅,捏起放下、放下捏起,不知是她觉得这皮裘入手甚是有趣、还是烦躁又是动弹不得之下只想拿这些来撒气。&lt;/p&gt; 若是刘赫因盛馥方才这番话露出些烦忧来的、那或者真是应激变而动,然他这近乎无动于衷之态,不免让盛馥心思复又纠缠:要么他就是如母亲说的那般:暗度陈仓在前、早是件件有备;要么便是他认定自己此去九死一生,因此忧怅与否都是无关紧要了!&lt;/p&gt; “不拒、不绝便是纵!”母亲之言蓦地响彻盛馥脑海!死别!今夜当是死别之样!&lt;/p&gt; “殿下!”盛馥终于停了手,“不说殿下这让我再择乃是一厢情愿罢了,纵是真有我再择之日,那择选的、也定是会与如今一般一样!”&lt;/p&gt; “自上回尔香堂殿下发狂说要杀了尔永,我已是再不信殿下是敦厚守纲之人。因此我想,日后我不改初衷,而殿下已成陛下,说不得就会因此南北操戈相见、来一场血雨之下的涂炭!”&lt;/p&gt; “我或可以不怕天地、不惧人事,然这等因我而起的战事、却是我万万承受不来!届时我还有何面目存世?因此我会恨你!恨之入骨之恨!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之恨!”&lt;/p&gt; “我盼殿下败!殿下还是败了罢!殿下罢了,我会一直记得殿下!记得太湖楼的初见、记得那余音、记得云城家门口的送别、记得你如今的乌衣苍发、记得今夜。。。。。。”&lt;/p&gt; “盛馥为记得孤、便是要孤身死?!”刘赫眼意迷惘、涩笑不已,“孤来时就与你说、今日怎知来日之事,你又为何执意只说心意定不会变?”&lt;/p&gt; “天底下、尘世间,无论旁人是否容得下盛馥,孤是永远容得下!因此盛馥无需用那些兵戈战事自扰心神!纵然是有那一日也是与你无涉!”&lt;/p&gt; “怎能与我无涉?”盛馥居然像掐齐恪似的一手掐上了刘赫胳臂,“那些战死之人岂不是都要因我而亡?我于心何安?殿下又是于心何安?”&lt;/p&gt; “殿下也该知晓而今的寒朝实在不堪良军一战!殿下枉送那些兵将的性命只为我?这是何等荒诞之事?就是殿下胜了,就是殿下真杀了而勇敢,我若还是不从呢?我若要一死追随尔永呢?殿下可能趁心?”&lt;/p&gt; “哈哈!”刘赫一声斥笑之后一手扳起了盛馥的脸----期盼、躲闪、不舍、痛惜。。。。。。两人纷杂之绪藉着微弱的月光随着四目交汇噼啪作响,两行清泪嘀嗒落在盛馥手背,而那手、正试着扒开刘赫托着她下颚之指。&lt;/p&gt; “孤在你眼中定是个癫妄之人!只有癫妄之人才会是要兴一国之兵只为夺一个佳人!此等人,确是怎配得起盛馥?”爱书屋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这始终是吾等三人之事,孤或是会杀了齐恪、然却不会动戈。孤可于此立誓,故此、你安心!”&lt;/p&gt; “孤无用!无运!无德!无能!纵使对你全心相系、也是被天下人被视作贪妄、视作别有用心!然孤绝非如此!”&lt;/p&gt; 刘赫愈说笑容愈甚,而眸中之泪亦是越发涟涟,“孤恨当初踌躇之下不曾当机立断与你说明了心意!若当初孤不听你那句”回来再说“呢?你道今日你我可会不同?”&lt;/p&gt; 可会不同!?这不也正是盛馥孜孜求答之问?!&lt;/p&gt; “你!不要再作此问!”盛馥微颤颤地举起一指,轻轻拭向刘赫脸颊,“你我若是有缘,便不会有今日之若是!且我与尔永之情,你并不能懂、也不能解。”&lt;/p&gt; “那盛馥于孤呢?”刘赫一手擒住了盛馥之手,“当真是无情?还是有情奈何赛不过齐恪?”&lt;/p&gt; 轰天惊雷般的!盛馥只觉得心慌气闷!有情然赛不过齐恪?确是如此?!是自己一直怕认故此只作无情之说,又是做了那许多莫名之事、甚至可以为此跟齐恪吵、又可以哄骗于他?&lt;/p&gt; 母亲那番说话若细想了、岂不也是这意?她是怕自己认得太清了反而生事故此才是半遮半掩地间杂进了自己这“霸王霸物”之性,只想歇了念头便好。。。。。。&lt;/p&gt; “他是在我最冰冷之时给了我暖意之人!”这是自己于齐恪说起他时之言。这点暖意居然当真埋落在了心田、生根发芽了么?不不不!切不可再长、切不可再生!若要开开花、结出的定会是那万劫不复之果!&lt;/p&gt; 盛馥摇着头、索性闭上了眼不再去看刘赫,“殿下此言差矣!我虽任性妄为、胆大包天,然心田却小、容不得两人同驻。”&lt;/p&gt; “我而今肯让殿下抱着也并不是肯!而是无法无奈!殿下切莫要会错了意!”&lt;/p&gt; “殿下若是侥幸能在此役中得存,日后再要执拗着心意纠缠于我,或是伤了尔永,那我必会倾其所有问殿下讨个公平回来!”&lt;/p&gt; “好!甚好!”刘赫禁不住的窃喜之“好”,让盛馥错愕地睁开了眼睛。&lt;/p&gt; “盛馥!”刘赫笑着,眼中残泪莹莹耀耀地更显爱意流淌,“你可记得,孤一贯是可看穿你的?因此孤不是执念之人,你才是那执意不肯看清自己的那个!”&lt;/p&gt; “孤不来问你齐恪可是能同孤一般洞察你之心念,孤给你时日好生思量、好生咀嚼各种滋味,待来日、待那时,你再好生做择!”&lt;/p&gt; “若孤能有那来日!”刘赫忽而苦笑着、全然松开了盛馥,“孤此来甚是圆满、已是意足了!”&lt;/p&gt; “中药之人会在卯时初刻醒来,并不会察有异。你无需担忧!”&lt;/p&gt; “明日你与齐恪礼成之时、想孤已踏上北归之路良久。此后何时能见、是否能见,孤亦不知!孤虽怨,但仍望你时时愉悦、无忧烦扰!”&lt;/p&gt; “盛馥!”刘赫起身,凄惘地看着眼茫神空的心爱之人,“若孤被你言中,功败垂成、身首异处,消息传来之时,你可会为孤掬一把伤心泪?”&lt;/p&gt; “孤要走了!”刘赫仰头,不想如潭深眸再次决堤泛滥,“之后日日,你或还是可想着要孤败亡。随心罢!”&lt;/p&gt; 刘赫阖上双目,满吸了木樨香气,转身欲走!&lt;/p&gt; “你等等!”盛馥忽然跃来,一把拉住了刘赫衣衫,“你等等!”&lt;/p&gt; 刘赫有些愕然、有些欣喜、也更生悲戚:孤又何尝舍得离开?!孤不想!然不能!&lt;/p&gt; 而本当是盛馥有话要说的刘赫却只见盛馥疾步走向妆台,几下翻拉之下,在一个暗格中取出了什么。&lt;/p&gt; “你拿好!”盛馥先递予刘赫三根银签,而她也再不称刘赫为殿下、而是跟初时那般、只称作“你”。&lt;/p&gt; “此签每根可换现银三万。在良朝、只要是盛家产业你皆可去兑,然你一旦北回了便是无用!”&lt;/p&gt; “北回了你便用这个!”盛馥又是递上了一片金牌,“你但见到前庭中栽着四梅四桂,山门前台阶两侧又刻有兰花的天台宗的寺院便皆是可兑之地。你只要找了主持给他看了牌子即可,一块可兑五万!只是我这里无多的了,不然于你倒比银签有用!”&lt;/p&gt; “还有便是!”盛馥取出了一块镶嵌着金色梅花的玉牌,“这可用于驿骑馆。但只能是我的才能用,且也是一样只是在良朝有用。怎样辨识想是不用教你了罢!”&lt;/p&gt; “你并不用妄想了什么。我还是一样盼着你败!只若是败了,凭着这些或能换个全身而退!”&lt;/p&gt; 只听得噼啪几声作响,盛馥适才塞于刘赫的银签、金牌悉数散落在地。刘赫张开双臂牢牢紧紧地抱住了盛馥,良久良久。。。。。。&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7章 琼葩扬 “玼兮玼兮,其之翟也;鬒发如云,不屑髢也。玉之瑱也,象之揥也。。。。。。”&lt;/p&gt; 盛为对着已是身着青色揄翟的盛馥正吟得陶醉不已之时,突然一只鞋子呼啸而至、砸中了他的后腰!&lt;/p&gt; “哪个狂徒居然偷袭二郎!”盛为捂着腰、瞪着眼,四下张望,“好你个盛馥!可是你指使了谁伏击二郎?荣家那凶婆,你且出来与二郎比划一二!莫要暗算于人!”&lt;/p&gt; 本是怒目而视盛馥此刻却须臾间收起了轀色、转过了身,一脸鄙意:“若我要指使人,那便只用一人,你可否要我说将出来那人是谁?”&lt;/p&gt; “二郎怕你不成?!”盛为捂着腰十分冤屈,“想二郎这肌肤吹弹可破、哪里经得起拍摔!?定是你这疯婆因羡生恨、因此设下毒计。。。。。。”&lt;/p&gt; “什么毒计倒说来我听?!满嘴胡言!”&lt;/p&gt; 可怜二郎话未说完,又得一个巴掌迎面招呼上了脸颊,“平日里闹也便罢了,可今日是什么日子?你可是能有些正形?”&lt;/p&gt; “哎呀!二郎的脸!”盛为捂着脸看着盛家娘子,“母亲打就打罢、为何独要挑脸?想二郎这花颜卉色的,母亲也下得去手!?”&lt;/p&gt; “哼!”盛家娘子坐下伸出一只单着了绢袜之脚,只等着丫鬟去拾了方才扔出去的鞋来。&lt;/p&gt; “你方才胡喊的都是什么?”&lt;/p&gt; “母亲!”盛为揖了个礼“方才二郎只是吟、并不曾喊!母亲不能浑说!此乃一!另外二郎吟的只是《君子偕老》中几句而已!为此挨了一鞋子再加一掌,二郎冤枉!”&lt;/p&gt; “《君子偕老》?”娘子嗤笑着,“名儿倒是好名儿!然你是欺负你姐姐听不明白呢还是欺负你母亲听不明白?那诗可是好的、倒要你特意在今日姐姐出阁之时来吟?”&lt;/p&gt; “非也非也!”盛为摇着头、痛心疾首,“母亲与盛馥皆为俗人便作俗想!二郎本只是借用几句来赞盛馥今日盛装模样,并不想用全那诗。原是你们多心曲解、倒要害二郎受过!?真乃天下奇冤!”&lt;/p&gt; “母亲!他就是故意要来气我!不要听他狡辩!”正由着喜娘摆弄着梳头的盛馥,恶狠狠从镜中瞪了盛为一眼,“我说你是为何来得这般之早,原就是想好了来气我的罢?”&lt;/p&gt; “你个疯婆讲不讲理?”盛为跳脚,“二郎只想早些过来多陪你会儿!见着你这画鹞文的衣裳一时兴起想起了那诗而已,二郎吟的可都是夸赞之言,哪里又有你与母亲想的那许多?”&lt;/p&gt; “娘子!”绿乔喜滋滋地端了茶送到了娘子跟前,“奴婢多嘴!但奴婢见二郎来时却是高兴得很、并不是跟平日存心来找女郎晦气时一样!因此娘子就信了二郎罢!”&lt;/p&gt; “口无遮拦!肆无忌惮!”娘子横了盛为一眼,“胡闹也要分个时日、地方,亏得是这里无有外人,不然你这些话传将出去,让你姐姐、姐夫如何自处?人言可畏你到如今都是不懂么?”&lt;/p&gt; 娘子一句“无有外人”,倒让几个正为盛馥梳头的喜娘神情紧了紧,几人眼神一汇,便是一同停手纷纷向着主子们行礼。&lt;/p&gt; “娘子、女郎!二郎!奴婢们本也是府里的人,正是如娘子说的那般不是外人!因此奴婢们只听见是二郎在夸女郎呢!”&lt;/p&gt; “正是说你们不是外人呢!”娘子笑得就如春风和煦,“二郎正是此想才是肆意了!”&lt;/p&gt; 众喜娘听着娘子之言纷纷附和着、嬉笑着,道是自女郎、二郎幼时就是见惯了两人玩笑,然两人并不是不好,恰恰是好着呢!&lt;/p&gt; “一个是任见了何人都比见亲儿郎和气,一个是不识好人心!本来二郎想着着今日只得我一个郎舅送嫁,怕某个疯婆失意才是特地早来了些,想夸她几句逗个开心反而一个两个横眉竖目的。。。。。。”&lt;/p&gt; 盛为的一番嘟囔,让娘子的脸色忽的暗了暗:本以为妹妹出嫁必定会归的盛远,前些日子却只差人送来了一百台箱子并一封书信!信中道是自己心伤未愈,唯恐满身愁悲只会煞了喜气,因此只送了这百台奇珍来给盛馥添妆,并不会归!&lt;/p&gt; 为此盛家郎主气得只说要着人去把盛远从那山中押来!娘子也气!但她念着盛远如今心境倒是有几分体谅,可又觉大哥不送嫁始终是委屈了盛馥,再想起盛远一贯对于齐家的莫名厌烦之心。。。。。。正踌躇着要不要劝郎主时,齐恪与盛馥反而来说他们懂得盛远之心,因此并不会为此烦恼,也请父亲、母亲不要为此怪罪了盛远。168小说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娘子有了“正主”助力,这才是劝动了郎主说了句“随那逆子去罢!”自此送嫁之责便是落到了盛为一人头上。而这二郎得讯,自也是一如既往地“呼天抢地”直呼:二郎亏诶,你们需得补偿了二郎!”&lt;/p&gt; 在铜镜中看得清楚的盛馥此时也是读得了母亲的失意,只想着寻些什么事来岔开她的心思了才好!可要寻些什么事呢?&lt;/p&gt; “母亲,莫念呢?”始终莫念如今才是母亲心尖上的第一人,提他准是无错的!&lt;/p&gt; 果然的,娘子瞬间又是春暖花开之色,“你父亲带着呢!说是带他在前堂待客,藉此让他识得些人,同样也让人家识得了盛家长孙!”&lt;/p&gt; “呵呵!”盛为笑道,“这小儿郎一板三眼的,倒是能合那些凡夫俗子之眼!比二郎强过许多!”&lt;/p&gt; “自己侄儿的干醋你也吃么?”盛馥从镜中对着盛为横眼,“莫念一半都是你教的。他好便是你好!你一向自喻闲云野鹤,只想避世世外之人,倒还在乎这些个俗人之言之眼?”&lt;/p&gt; “你个疯婆!”盛为说着就撸起了袖管,“二郎好端端的在为侄儿高兴,到了你这里便成了嫉恨!你不与二郎说清楚了,二郎便是会一枝一枝拔光了你那九树花枝!”&lt;/p&gt; “混账!胡闹!”娘子一拍案几,“盛留清你愈发不成话!那花枝也是可以拿来玩笑的?你倒拔一个试试?”&lt;/p&gt; “娘子不必生气!二郎也就说说罢了!哪里就真会动手?”初柳笑着劝道,“娘子该是高兴今日女郎尤其精神又能与二郎吵了才是!”&lt;/p&gt; 确是啊!盛馥恹恹然已久,哪个都怕她今日也是打不起精神,摆出一副懒散样子倒让观礼的众人有些话头可讲。可今日盛馥竟是光彩熠熠、从眼里冒出神气来!&lt;/p&gt; “哪个稀罕跟这疯婆吵!”盛为哼了一声挨到母亲身边坐下,“她嫁走了,二郎总算是能清静了!”&lt;/p&gt; “看二郎说的!”绿乔嘟了嘟嘴,“实则二郎是舍不得女郎罢!舍不得又不肯认,可不就是要混闹!”&lt;/p&gt; “穿得倒是比寻常斯文,然言辞却是一般刻薄!”被言中了的盛为上下扫视着绿乔,一转脸,像是不想再看!&lt;/p&gt; 今日绿乔与初柳同着白裘镶边、织锦缎杏红衫、竹青间白粉织锦缎裳。丫髻也是一般一样--两厢各簪着一个白玉作盘、金线为枝、红蓝碎宝并玛瑙为花叶的金钗。衬得两人更是肤白唇红、更有说不出的喜气满满。。。。。&lt;/p&gt; 她们主仆自是喜气满满,然二郎从此家中就是无人可寻来吵嘴!盛为越想越是无趣,藏不住的失落之态全然落在了他侧头抱膝而坐之姿上。。。。。。&lt;/p&gt; 盛馥见盛为还是如同幼时一般,一赌闷气就要抱膝转脸,暗笑了一回、又叹息了一回:二郎舍不得,自己就当真舍得?&lt;/p&gt; “莫念本就是要住去过的!你要教他读书、自然也要随他一起!且我也是少不得要回来家里住。本来两府也是不远,你又哪里生出些我要远嫁千里之外之愁?”&lt;/p&gt; “二郎才不稀罕齐尔永那府!届时要让二郎睡窄巴巴的客房、无趣得紧!”盛为虽然依旧侧着头、言语间还是少了好些愁楚。&lt;/p&gt; “二郎也真是小心眼!”绿乔又开始数落,“殿下喊二郎去看,二郎拿乔不去。这会儿酸溜溜的说什么窄巴巴的客房,二郎可是见过?”&lt;/p&gt; 盛为当然是不曾见过!但他本不会当齐恪是刻薄之人,只是此时撒气要紧、便是胡言乱语才不管真假!&lt;/p&gt; 娘子拍了拍盛为的背脊,自己也是说不出的咨嗟:一晃间儿女都是大了。一个、两个都是羽翼丰满了便离巢而飞。而今只剩下这个混世魔王,也不知还得留在家中多少年!&lt;/p&gt; “我听莫念形容、倒像是尔永把院子都盖在了一处。连莫念的、留清的皆是想着了,可是?”&lt;/p&gt; “回娘子话,正是如此!”初柳笑得欢畅,“连奴们殿下都不曾亏待、更何况二郎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8章 素萼芳 初柳这边忙着回话,那边绿乔已是端了一盏茶、一盘盛为颇爱的茶点移步到了气呼呼的二郎身边,一一摆好了、才是拉了拉他的衣襟。&lt;/p&gt; “二郎这小性使得也是好笑!往日女郎在家、二郎一年里倒是有半年上是寻不到影的,那会儿不愁,如今女郎嫁去纵是走路也要不了一个时辰之地,于二郎倒成了天涯海角了!?”&lt;/p&gt; “你们这些俗人妄猜!二郎才不曾这般不出息!”盛为像是十分勉为其难地接过了茶盏,“齐尔永若是真如你们说的替二郎备好了院子,二郎或者勉为其难,还能去他那俗地小住个一两日。。。。。。”&lt;/p&gt; 盛为说着突然又瞪了绿乔一眼,“也不知是谁!之前提起齐尔永便是牙痒痒得恨不得撕下一块肉来,而今想是被收买了就处处都替他说话!”&lt;/p&gt; “盛留清!”娘子这回不是轻拍,而是重重一下落在了盛为背上,“刚说了几句人话便又要撒疯!你再语出无状我便要撕了你的嘴!”&lt;/p&gt; “娘子!其实二郎说的是自己罢!”绿乔瞪回了盛为,“自云城就日日撵着殿下不放的除却二郎还有哪个?想是不好意思认,又拿奴婢来顶缸!”&lt;/p&gt; “我那是为了莫念那小儿郎!哪里有你说的那样?!但若提及齐尔永待莫念,确也是无有一点不好可拿出来给二郎说。。。。。。”&lt;/p&gt; 今日早起便是有些兴致过分“盎然”的盛馥,此刻听得他们不停提及齐恪之好,眼前、镜中便是晃过了这个如白桦般挺拔、如冠玉般出众的郎君!&lt;/p&gt; 尔永!你才是我要相伴一世之人!日后只要你不负我,我必也不会欺你!&lt;/p&gt; 尔永!我赠刘赫钱银是为能让他于必败中求得一线生机,而此举也只是偿他旧日慰我心之情、只当是你我夫妻还了他的人情!&lt;/p&gt; 尔永!昨夜与他一别于我便是永别!论是前情如何,日后我再不会于他我之间有任何臆测、妄猜!过往种种纠葛、都是随他一齐离开了!&lt;/p&gt; 尔永!昨夜他并不曾唐突于我!但凡他有那念的,我便是死也断不会从。至于他抱了我良久。。。。。。&lt;/p&gt; 盛馥突然不敢再想!自己与刘赫虽是除了相拥再无暧昧之事,然一旦要被齐恪知晓了,复加上之前尔香堂之事。。。。。。!&lt;/p&gt; “馥儿!可是有哪里不适?”娘子虽是坐开了些,然从镜中依旧是能看见盛馥蓦地就带着着慌张颓然丧气。&lt;/p&gt; “不曾!”盛馥挤出了一笑,“或是昨夜不曾睡好,忽然觉得有些疲累而已!”&lt;/p&gt; “女郎昨夜不曾睡好?!那怎么不唤奴们伺候?“初柳闻言着急,女郎如今这身子可是怠慢不得。若是吃不香、睡不好的,可不是要误了两人?!&lt;/p&gt; “奴昨夜睡得也是过分香甜了!本还当会睡不着呢!”绿乔也有愧色,“竟不曾听见女郎有什么动静!”&lt;/p&gt; “我哪里就会有什么动静!”盛馥就怕一个两个都要说昨夜睡得尤其深熟、由此或让母亲起了疑心,急忙出言掩饰,“只是睡得有些不安不酣罢了,并不是不能睡!”&lt;/p&gt; “哼哼!”盛为坏笑,“平日里天光大亮之时都能睡成猪样,昨夜定是。。。。。。!”&lt;/p&gt; “盛留清!”娘子忍无可忍、又是一掌扇去,“你姐姐今日出嫁,昨夜有些心事睡不安稳也是常事!这也值得你拿来揶揄?!”&lt;/p&gt; 盛为看见母亲眼风所向,才知她是怨自己又不看有那些喜娘在场,险些就要把齐恪、盛馥早就一室而居之事说破。然此事还怕说破?不早就是人人皆知之事了?!因此盛为冤屈不已:“好好好!自此二郎闭嘴可好?!一早上倒是挨了母亲多少下了!再复几次,她是出嫁,而二郎则是要出事!”&lt;/p&gt; “一件事当不当说,并不在此事如何,而是要看何人说、如何说、何时说又是为何说!你并不是黄口小儿,为何此理还是不透?”娘子狠戳了下盛为额头、小声呵斥道。&lt;/p&gt; “二郎正是厌烦这些凡规俗理才是要去避世做个隐人!原当母亲不俗能懂二郎之心、却不想同父亲、盛馥一样亦是个大俗的!二郎这般格格不入,可是母亲拾来的?!”盛为皱着鼻子、摸着额头,大声辩驳。&lt;/p&gt; 娘子一时给他噎得语塞,哭笑不得之际又是戳了戳盛为脑门:“以后定要给你讨个凶悍的娘子,否则怎么降得住你!”&lt;/p&gt; 娘子此言一出,盛馥、初柳、绿乔都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谢郦心那不依不饶、不赢不休的吵闹、骂架之样顿然现于三人眼前--娘子果然是有眼光的!二郎可不就寻了这么一个!&lt;/p&gt; “二郎!娘子可是说了,要凶!悍!的!”绿乔故意把凶悍说得长长重重、一脸耍笑之色!&lt;/p&gt; “哼!二郎尚是年幼!远不需想那般诸事!可是绿乔自己想嫁了、故此起劲得很?!”盛为瞬间羞涩,梗着脖子、涨红了脸,作势就要跟绿乔好生吵上一架!。孰书网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罢了!都罢了!”娘子喝了一声,“再闹我可是都要罚!”&lt;/p&gt; 娘子只当二郎是听得了“凶悍”二字难堪不愿,哪里又知道他果真已经寻了个这样的,而绿乔借故调侃才是让他“恼羞成怒”?&lt;/p&gt; “子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娘子叹了声,“我还只当是方才嫁予你父亲,然一眨眼间你们都是这般年纪了!”&lt;/p&gt; “我与你父亲也不知是哪里不曾缺了福钵、于儿女婚嫁之事总是要遭些坎坷!你们大哥大嫂相知相爱却终不得相守。亏得还有个莫念,否则这一场姻缘当真就成了环堵萧然,一无所留。”&lt;/p&gt; “馥儿看似一路顺遂、与尔永始终相濡以沫,然也是有过不小的磕绊。今日终要嫁了,也已是年过桃李!”&lt;/p&gt; “如此我与你父亲便只剩二郎可托儿女姻缘圆满之想!留清或者又要道俗,然则奈何父母心啊!”&lt;/p&gt; “母亲此言差矣!”盛馥顶着“斗大”、“铁重”之头,有些僵直地转过了身,“就是按《礼记·内则》,也道是十有五年而笄,二十而嫁;有故,二十三年而嫁。我而今是恰好的年华,哪里又有已过之叹?”&lt;/p&gt; 娘子虽是哼了一声只作不理之态,然眼光已落在她云鬓之上。&lt;/p&gt; “果然还是聪慧会想的!我生得你不错!”娘子自得地赞了一句。&lt;/p&gt; 盛为并不知母亲所赞为何、一心还只陷在母亲于他的婚姻之望上。想着自己日后势必是要牵起狂风巨浪辜负了父母,便更缠不清母亲所赞究竟为何。&lt;/p&gt; “一会儿说她嫁晚了,一会儿有赞她聪慧!母亲这是要唱哪出戏文?”&lt;/p&gt; 娘子同样也不理他、接着问盛馥:“赐下的那套呢?”&lt;/p&gt; “早是收好了,一并带过去罢了!当日我既会劝卉繁不戴赐的,今日我自也不会戴!且我这里的,还是先皇后之物,便更不能戴了!”&lt;/p&gt; “我方才只从这镜里看只见是点翠的、还当你是戴了。你一转回来,倒是一眼可见你而今戴的这些与赐下的大是不同,并不会看混淆。甚好!”&lt;/p&gt; “若我戴了那些,先不论旁的,纵是于我与卉繁也是添嫌隙之做!虽是她如今品阶并不能戴我之九枝,但若日后能呢?或是能戴十二枝呢?她得的只传了一手,我得的可是经了两代传过两手,且代代都是皇后之手。”&lt;/p&gt; “若非我是真傻了才会插了满头去做这僭越之事!”&lt;/p&gt; 虽只是说了这些,但盛馥知道母亲必然知道:她若戴了便是等同于尔永从了至尊之意。先不论卉繁若是诞下皇子届时会要为此难堪,纵是陛下当真是一世无嗣、尔永与自己也是不愿登这皇太弟之位啊!至尊既然藉此授意,那便是也是藉此回应--尔永不从!&lt;/p&gt; 盛为这才弄清母亲跟姐姐究竟在说何事!原来是在说之前至尊与皇后赐下的那十二件花枝。想自己来时看见盛馥戴了一头她从来不爱的点翠花枝,本还想藉此取笑她几句,而今看真切了,显然并不是他以为的那副!&lt;/p&gt; “二郎只当你今日无奈只得戴赐下的点翠花枝,不想并不是!可是转性了?居然爱起了点翠!”&lt;/p&gt; “这也无关我爱不爱的!”盛馥出乎意料地不曾横眉竖目,好生说着,“这套原是尔永回来后订制的、花样也是他自己描的。为的只是配这揄翟之色。”&lt;/p&gt; “确实!”盛为深以为然,“揄翟艳、雍、贵,配着点翠、看似周身均在近色之内只怕是要沉闷,确不知这俗碰俗、艳撞艳,反而出了清雅之感!”&lt;/p&gt; “想来必是齐尔永是与二郎此番朝夕相处之下、日久生情,藉此沾染到了二郎的仙气。不然哪会有这翻秒想。。。。。。”&lt;/p&gt; “盛留清!你可或真是我拾来的?”&lt;/p&gt; “盛留清!你仔细着说话!毕竟我能与母亲说哪家凶悍女郎合适于你!”&lt;/p&gt; “二郎!下巴可要托牢呢!这大话说得奴婢都替二郎羞得慌!”&lt;/p&gt; 。。。。。。。。&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9章 惜岁月 二百六十六、惜岁月&lt;/p&gt; 张灯结彩、悬珠挂玉、红毯铺地的恪王府中,当朝至尊正向自己的亲皇弟--恪王敬酒!&lt;/p&gt; 两个险要一般高、又均是一袭白衫的玉树般人,远远看去只知皆是宸宁之貌,倒是有些难分究竟谁兄谁弟,而唯一能认的,便是两个顶上之冠还有其中一人身上那色同揄翟之结缨了!&lt;/p&gt; 至尊一如既往地戴着白纱冠、其间夹织的金丝因是极其细幼而几不可见;恪王此刻亦是同往常一般样的束发戴冠,只不过他今日戴的--镶金点翠蟠螭纹羊脂玉冠,较之常日里惯用的要繁华喜庆了许多。&lt;/p&gt; “此盏一空,尔永既是成家立室之人。”良朝至尊笑得酣畅淋漓。&lt;/p&gt; 齐恪放下酒盏便是一个深揖:“臣弟谢过皇兄!”&lt;/p&gt; “免礼!”齐允伸手虚扶了一把齐恪,“若按士昏礼,当是父亲来敬尔永这杯酒。然父皇已龙驭宾天经年,只有朕这长兄替父司职了!”&lt;/p&gt; 齐恪有些五感交集:想皇兄娶皇嫂时父皇母后皆在,虽彼时身为东宫太子的皇兄一贯谨终慎始、反而无有于婚礼铺张半分,然这一家团圆的天伦之喜乐,是而今将婚仪奢靡到极致的齐恪、再也企盼不及之情。&lt;/p&gt; 齐允像是看见了齐恪之感怀,轻拍了拍他肩头:“尔永也知父皇母后对盛馥喜爱之极,你们今日成婚,他们定也是大喜开怀。”&lt;/p&gt; 齐恪赫然一笑:“皇兄所言极是!父皇母后必定是欢喜,故此今日才是艳阳高照、竟然有暖春之感!”&lt;/p&gt; “陛下!”在一旁只觉得自己跟木头样已杵了半日的李卉繁向着齐允福了一礼,“已是未时末刻,当是让恪王去亲迎了。”&lt;/p&gt; 李卉繁无论是神情或者言辞均是落落大方,然齐允听见她的声响、竟然面泛窘色、还特意侧转了些,看似不想让李卉繁看见一寸“天颜”!&lt;/p&gt; “朕竟疏忽了!尔永快去,免得误了吉时、你那王妃为此来了气性又不知要做了什么才是能解气!!”&lt;/p&gt; 齐恪见皇兄如此只觉可笑!后宫里芳菲不尽、皇兄也是个“历经千帆”之人,怎的一个李卉繁倒能让他“羞涩”到不圆房不算、明暗间还要避着?难不成这女匹夫的莽撞凶悍,真还打动了皇兄心弦?!&lt;/p&gt; “谢淑媛娘娘体谅!”齐恪戏虐着向李卉繁假惺惺地做了个揖,眉间眼里全是暗喻:你个女莽夫可是吓着了我皇兄!?怎的他看你一眼都是不能?!&lt;/p&gt; 李卉繁当即就一眼辣生生地瞪了回去、一启口更是无有了方才对着齐允时的温贤。&lt;/p&gt; “齐尔永!殿下我告诉你!今日我本当是该去吓唬那些个妄图要催妆的的纨绔宵小之徒的,可如今不仅是去不得、还被算作了殿下这头的人,故可是莫要来激我这本就是有气之人!”&lt;/p&gt; 李卉繁说着说着便是“原形毕露”,哪里还有一点宫里娘娘的姿态,全盘就是出嫁前拍桌骂街之样。她倒是不怵至尊在此,不怕因此“失宠”?!&lt;/p&gt; 齐恪瞄了眼皇兄,只见他正作闭目仰天状、天颜上窘态愈盛。皇兄既耐不得这女莽夫粗鲁、今日为何还要携了她来行这“长兄长嫂”证礼之责?&lt;/p&gt; 眼见两人一个是窘迫得无可名状,一个是悍泼到无所畏惧,齐恪想笑!然又怕笑了引得皇兄愈发尴尬,只好去“安抚”李卉繁。&lt;/p&gt; “尔永谢过淑媛娘娘教诲,在亲迎之时定当会让催妆的纨绔宵小们更肆意些。毕竟淑媛娘娘不在,尔永又是急于见到梅素!”&lt;/p&gt; “呸!”李卉繁啐了一声,“殿下当我不在便是能得过了么?切莫忘了还有荣嫣、郦心!她们起码也是与我旗鼓相当、殿下可会好过?!尤其荣嫣自成婚之后可是一个抵两,因此殿下还是且仔细着吧!哈哈哈!”三九中文网 <a href="http://www.999zw.net&lt;/p&gt;" target="_blank">www.999zw.net&lt;/p&gt;</a> 李卉繁这“哈哈哈”一出,齐恪实在是忍俊不住,终是以袖掩口笑了出来!然他尚可掩口而笑,边上一众内侍、宫婢乃至恪王府的仆从们却是不能妄伸手脚,只能是一个个垂下了头、或咬着唇、或掐着自己的肉,只不敢笑出一丝声响来!&lt;/p&gt; 齐允虽是阖着双目,可眉头早已拧到了一处、心内大呼“羞煞”!李门阀夫妇到底是怎样教养的女郎,竟教出一位如此“奇特”之人!且她这“奇特”是随龄而长,比之她幼时更不知是添重了多少倍!&lt;/p&gt; 你道她莽撞、确是莽撞!然这莽撞有时却又像是以拙掩慧,只让人拿捏不透!&lt;/p&gt; 像整肃后宫之事、全然不管何人是何等样的“根深叶茂”、也不顾那人是怎样千丝万缕牵绊着朝堂,但若是违了她的“宫规”,那便是“按律”恶狠狠地招呼上去,全不论那人死活好坏!&lt;/p&gt; 如此这般,她初入宫时还讽她是“接了皇后的一个雀羽便当令箭”的后宫诸人,而今虽在她背后咒骂不已、虽一旦看见至尊就要哭诉、虽是动用了父亲、兄弟、叔父伯父、舅舅等等的前朝之力,但只要见着了这“女莽夫”,便是一个个战战兢兢,不敢坏了一点规矩。&lt;/p&gt; 因此每日当齐允看见规规整整跪在皇后殿前祈福的那些“佳人”时,心内总有种道不清的释然与痛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尔等既然在后宫受挫,尔等在前朝的枝枝蔓蔓更是会谨小些。毕竟君心莫测!&lt;/p&gt; 然每每齐允觉得她是“慧心”在内之时,她立即又要做些实无稽之事来让人膛目结舌!&lt;/p&gt; 自东方夜访、齐允与他有了“默契一致”之后,子嗣之事便又复登上了齐允心头!说信?!不尽然!然不信?!更不尽然!&lt;/p&gt; 在寻了几十个御医测了丹药无毒但却辨不清验方之后,齐允终于按照东方所授之法服用了他留下了那些丹药。他这暗疾本就是在源头不在表、在暗不在明,因此虽是服了丹药,也不知是否真能如东方所说的一般“灵验”!&lt;/p&gt; 如何证?那便要试了才能证!齐允想起东方早是有话在先:纵观陛下整个后宫,也只有李淑媛有此机缘!几次硬着头皮、咬着牙去到她宫里。可这奇人不知是对盛远旧情难却还是不忍惹皇后伤心,遣退内侍宫婢后,不是自己抱着一床被子席地而卧便是在榻上枯坐一夜,连句话都不会同至尊说!&lt;/p&gt; 待齐允终于忍无可忍问她为何之时,她倒是眨巴了两只大眼无辜非常:陛下纳我入宫不就一为做戏给皇后看、二为藉我作凶的么?难道还会有它?&lt;/p&gt; 说完这些不算、更是拍着胸脯道:陛下凡是要躲清静的,尽管躲到我宫里来!如今她们都怕我,并不会有谁敢来争宠挑衅!齐允听了就要气滞,可她还会不辩颜色般地再补一句:陛下若是觉得有亏欠我的,改天陛下睡地下便是了!&lt;/p&gt; “咳!”齐允想到此处、也是一声苦笑!然就是这样一个“奇形怪状”之人,反让自己愈发多了牵记。。。。。。齐允猛然间一阵恶寒,“她可是要让朕席地而卧之人!”&lt;/p&gt; “如此,累皇兄与淑媛娘娘在尔永府中稍歇,尔永这便去迎了梅素回来!”&lt;/p&gt; 笑够了的齐恪对着皇兄行礼,心里想着一会儿定是要把此事告诉了盛馥,忽又想到不用--既然李卉繁在此,还怕盛馥一会儿会漏听了什么?她说的,定然是会比自己说的详尽了数倍不止!&lt;/p&gt; “尔永去罢!朕与卉繁也恰藉此好逛逛你这新府邸。”&lt;/p&gt; 齐允一声卉繁,让李卉繁周身先是一热再是一凉,张大了双眸使劲盯着齐恪看,只想问他:我可是挺错了?”&lt;/p&gt; “宝珠阿尚确是道行高深!今日本是臣弟与梅素大婚一大喜,臣弟生辰一小喜,然按臣弟看,或者是要三喜共临!&lt;/p&gt; 齐恪说着对李卉繁挤了挤眼、笑得愈发欢畅:“皇兄请自便!臣弟这新府邸,本就是按梅素喜欢那些院子起的,于此淑媛娘娘倒可做个向导!她必是相熟!”&lt;/p&gt; “我哪里知晓啊!”李卉繁居然臊红了脸,对着疾步而去的齐恪大声呼道“喂!殿下!齐尔永!我哪里就是相熟了?!&lt;/p&gt; 。。。。。。&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0章 何如人 良朝武顺十年十一月二十、交小寒。在这“冷气积久终而寒、自此出门冰上走”的日子,京城百姓并不曾同往日般只想呆在屋内避冷取暖,而是多数分成两拨、“各司其职”!&lt;/p&gt; 要说众百姓今日这“职”也是有趣!&lt;/p&gt; 那拨不缺衣食的自清早起便有人直奔恪王府去!为何?因是这“职”就是为占得个好位呀!有好位才能看真切恪王迎亲的的排场!百闻不如一见,这千载难逢之机,当然要见上一见了!&lt;/p&gt; 而那众平日缺衣少食的更是天刚擦亮便疾往惜霞寺而去!又是为何?那因是恪王殿下并盛家女郎欲为姻缘积福、故此在惜霞寺施食赠衣三日啊!&lt;/p&gt; 如此熙攘至着至未时初刻,恪王府外已是红飞翠舞、门庭若市!这等喧闹映衬着王府的花天锦地,再配着老天爷难得在严冬里赏下艳阳天,当真就是一团喜气、欢天乐地!&lt;/p&gt; “适才陛下驾临时,我们虽是跪下了又不准抬头,但总也是见过至尊了!可惜你们是错过了!”一书生正傲色满满地告诉着晚来之人、彷佛他非但是看清了至尊圣颜、更是得了召见嘉许般。&lt;/p&gt; “他们又何止错失面见天颜之机?”另一书生唏嘘着,“就论乌衣巷那些公子、郎君,今日可都是华服美饰,平日里可是看大不到!无奈他们都是无缘得见!”&lt;/p&gt; 被他们数落着的、那众到晚了的书生,本为了寻他们已是在人群中挤得衣冠不整,闻言又是后悔不迭、几欲泪下。一派沮丧之下看起来哪里还是来看喜事的?分明就是逃荒而来的!&lt;/p&gt; 边上有人许是看不过他们惆怅、安慰道:“至尊未必再得朝拜,然那众乌衣巷的郎君既然是要随着恪王殿下去迎亲,一会儿定还是能得见的!”&lt;/p&gt; “确是确是!”人们纷纷复合!也不知真是为了安慰那些个晚到错过的,还是只为了自己再能多看一眼!&lt;/p&gt; “可此事规矩有差啊!”一书生突然道,“众所周知谢家女郎与盛家女郎自**好,想她今日定是在盛家。怎的谢家公子们反而在恪王殿下这里?”&lt;/p&gt; “有何不可?”另一个驳斥着,“殿下、盛家女郎、谢家郎君、女郎原本都是自幼一起的,故此今日女郎去女郎那厢,公子来殿下这厢也并不差了什么规矩!”&lt;/p&gt; 先前那书生不服、正待再驳,就听得一娘子正用极高、极激奋之声喊着:“啊呀!老天爷佛祖、菩萨!恪王殿下这婚仪的排场当真是要前无人可比、后无人可及。这世事也是难料,去年那把火烧得都当是他们要别娶另嫁了,不想这掉转头来,依旧是琴瑟一双、璧人一对!”&lt;/p&gt; “当真是没见识!大呼小叫的!”她郎君嫌弃道;“也不想想看看这殿下除了盛家女郎还能娶哪个?”&lt;/p&gt; “娶哪个?这许多门阀女郎呢!哪个不是娶?再者先前不就是为个什么侍妾闹起的事么?听闻那侍妾还是盛家女郎的丫鬟,如今像是不见了!”&lt;/p&gt; 这娘子天生的大嗓门儿引得周边之人悉数相看,她郎君正愈发觉得难堪想是好生“教训”于她时,边上有一小娘子已是斜了一眼过来,不削道,&lt;/p&gt; “那些个什么侍妾、丫鬟的只能是让殿下图个新鲜,还真能为她们舍了嫡妃不成?再说门阀女郎虽多,可有哪个家里也是能跟盛家似得富可敌国!”&lt;/p&gt; “只要进得恪王府,哪怕殿下不图新鲜了,那也是好歹有个侍妾名份!恪王封地产业可是响当当的第一人,侍妾虽不尊贵,然一世富贵是不愁了!”&lt;/p&gt; “要说这丫鬟也是个厉害的!听说这些年可是有不少士族、门阀想要送了庶女给恪王殿下做偏妃或是姬妾,殿下于那些个不动心,倒是对那丫鬟有心,可见了!”&lt;/p&gt; “盛府的丫鬟,只怕是要比寻常的士族女郎更强些!因此也不奇怪!”。。。。。。&lt;/p&gt; 众人聒噪得津津有味,几乎都要忘了时辰!不知何时忽然传来脚步声震天!举目去看,一队羽林郎并一队护卫司侍卫正由王府角门鱼贯而来:上百儿郎一般样的高大、一般样的精壮!可乐文学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见往日被看作“杀神”的军士们走近,众人心中都是一凛:莫非是殿下不让在这里围着要赶了大家走?不想这般“杀神”一反平日肃厉之样,个个面带笑容!只见他们张起双臂、嘴里喊着“劳驾”,只将众人“请”至了稍远处,如此,王府明堂顿时空荡不算、边上也留空出了好大一块地来。&lt;/p&gt; 只是这一动,侯在府门跟前的人还尚好,那些本就挨在后面看不真切的,如今被“浪推着”踉跄往后、愈发觉得拥挤憋闷不堪。有些性急之人免不得嚷嚷起来,道是早知道是来看别人家后脑勺的,那还不如呆在家里安适些!&lt;/p&gt; “看看看!来了来了!”推搡的人群听得有人大呼!一霎时所有人忘却了所有懊恼、怨懑,一个个竭力伸长了脖子,只期多看几眼就是能多出好几日的谈资!&lt;/p&gt; 只是?为何?这声响听着似是从王府边门来的?&lt;/p&gt; 渐渐的人们便是看见了:先是大队持戟银甲武士银甲马、再是挨挤在一处的伞扇、旌旗麾幢,至于那也在马背上的鼓吹乐队,前排之人纵是拉直了脖子也只能看见几个领头的。。。。。。&lt;/p&gt; “等半日却只看见殿下卤簿,然莫说恪王殿下这“正主”,纵是乌衣巷那些公子、郎君那些“配衬”也是一个无有呀!唉。。。。。。”一人叹!&lt;/p&gt; “我数了数!”一有心人伸着还未放下的手指,“殿下这卤簿像是超制了!这可是僭越大罪。。。。。。”&lt;/p&gt; “不知道了吧!?”一人甚是好笑地看着他,“陛下可是赐下了半幅天子仪仗给殿下用于亲迎,哪里来的什么僭越!至尊可是在恪王府呢!”&lt;/p&gt; “想恪王殿下惯来是最不讲究卤簿之人,寻常只带了两个小子便能满京城逛的、满地方去的!可见殿下于这婚仪确是上心!”一看似如寒门教书先生的中年郎君捋着青须、煞有其事,“但陛下今日赐予了殿下半幅仪仗、殿下也授了并不推脱。。。。。。这可是有些讲究!”&lt;/p&gt; 周边之人闻言纷纷嗤之以鼻:“殿下为至尊亲弟而非屑弟!亲弟纳妃、盛家又是与宗室世交的人家!陛下赐半幅仪仗也是被以殊荣,还能有何讲究?”&lt;/p&gt; “鼠目寸光!”那先生顿时不悦,“恪王殿下这婚仪规制可是比陛下当年为东宫太子、纳太子妃时更要高出几许来。殿下又是至今无有后嗣,你们若说无有讲究,我怎么就是不信?”&lt;/p&gt; “那照你的意思。。。。。?难不成是陛下有意。。。。?”&lt;/p&gt; “哟!那盛家女郎岂不是以后便是要做皇后?”一女郎小声惊道,“可哪个后宫不是三公九卿的?按她那脾性,不得一把火也把桂宫烧了?”&lt;/p&gt; “故此说她是无有皇后之德的!只是可怜了恪王殿下啊!莫说以后,纵是连这恪王府,怕是也无有别个能进去沾着殿下半片枕席!”那先生又是一副痛心疾首模样,“纵就为子嗣计,恪王也是不该纵着盛家女郎,而是应该广纳后宅之人!”&lt;/p&gt; “杨先生这般有见识,怎也不见哪个士族门阀家请了你去当门客?”又一娘子鄙夷地看着他,“恪王殿下与盛家女郎自幼一处大,殿下还会不晓得女郎的心气?既是晓得的,又是殿下自己求的亲,倒要你来忧愁个什么?”&lt;/p&gt; “不错不错!当年那贴得满城的那两句诗,旭光什么来着,可是美谈!”有人附和道,“这先生说盛家女郎无德也是不对。施粥那些个都先不说,就论每年她遣出人去收留了多少无有父母、依靠的孤儿、寡妇,这便是大德!”&lt;/p&gt; “然那些人被她收留了也是要在盛家为奴为仆,又有何好?这也是德?”先生跺着脚、瞪眼吹须、焦灼非常!&lt;/p&gt; “去盛家为奴为仆那是福气!那府里上了年纪的哪个不是自己有产有业的还均是良人?我们倒是想去、但还去不得!”&lt;/p&gt; “世风不醇!人心日下!”先生指着那些对他面露不屑之人,“士可杀不可辱、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有气节者宁可饿死也不能为人奴仆。。。。。。。”&lt;/p&gt; “好了、先生。知道先生德行高尚过得跟仙人似得,故此终年收不着几个学生饥一餐饱一顿的也是过得快活着呢!”一娘子横眼打趣着,“可先生还是下凡了不是,不然今日跟我们这些俗人混在一堆看这热闹干嘛?”&lt;/p&gt; “我是为看殿下!想看我们南朝文首。这般清雅之人居然还娶我朝第一世俗之家的女郎!痛哉!”那先生几乎就要咬牙切齿之时,蓦地人群蜂拥,原来是王府大门终于洞开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1章 张锦幕 申时二刻、盛府明堂前挨山塞海、毂击肩摩--恪王府迎亲仪仗将这诺大的地方占满了不算,更是延绵至来路上、一眼看不见有几许。亏得是盛府宅道盘旋深幽--得门道方得其入,又有羽林监、护卫司断后拦禁,才不曾让那些想要“同喜”的百姓尾随而入。他们若来了,怕是要踏平了宅道两边的百年树林也未可知!&lt;/p&gt; 既然迎亲队伍已是把盛府门前外侧都塞了个满满当当,那当是热闹轰天之境!可此时此地、除却马儿偶尔发出的响鼻之声便只闻乐声袅袅,并无一点喧嚣!&lt;/p&gt; 既是迎亲,这鼓乐声应是震天才是,为何只是袅袅?因是今日的新郎新妇都烦厌那些俗曲烂调,特地挑了些两人中意的清雅别致之曲来奏。为此一路上恪王殿不知收下了多少愕然、惊诧的眼光。然又怎样,恪王殿下照常一副“关卿底事”之态、悠然自得。&lt;/p&gt; “殿下,吾等去催妆!”谢家三郎看了看难得“披红挂绿”而又紧闭着的盛府大门、对齐恪道,“殿下的催妆诗呢?快些给予我!”&lt;/p&gt; 说来也是好笑!之前几次恪王府向盛府下催妆礼时,恪王自己回回都在盛府。因此次次竟都是他自己着了初柳或绿乔去收了礼、就从不曾按例递过“催妆诗”给盛馥。&lt;/p&gt; 之前任是怎样也是无人知晓,然今日迎亲,恪王这“南文首”若连一首催妆诗都不得备、那便是要现眼了!&lt;/p&gt; 谢家三郎伸着手、满身存心“瞧戏”的姿态!这里谁不知殿下昨日深夜才回得恪王府,忙中有失、说不得是给漏忘了呢?!虽说原本这催妆诗不催妆诗的、于他们也是多余。可殿下今日旦是不备的、那便是能让大家取笑一阵,这是何等美事?!一等美事呐!&lt;/p&gt; “休想!”齐恪看穿了众“狐群狗党”之心、轀笑道,“即便孤不曾得备,现作都是及时。你们若盼着孤有什么纰漏可以拿来取乐的,那便是妄想!”&lt;/p&gt; “意料之中之失望谓之无失望!”谢家三郎结果了齐恪从怀中掏出的催妆诗,讪讪笑着,“殿下既封住了,倒让吾等如何去传?按例不该都是吾等充先锋之人在盛府门口嘶声而嚷出来的么?”&lt;/p&gt; “不必,递进去给了王妃即好!”齐恪对着谢三郎挑了挑眉毛,“三郎若喜欢催妆诗,便早些让你父亲与你配了良缘,届时三郎想作多少便作多少。。。。。”&lt;/p&gt; “罢了罢了!”三郎摇着手“脱逃”而走,“我还想多玩乐几年,不需个娘子来管头管脚、害个浑身不自在!”&lt;/p&gt; “要催妆了!鼓乐莫停!奏得好了,一会儿殿下可是有厚赏!”三郎对着鼓乐队大喊一声,又是对着诸多风流公子振臂一呼,“此刻便是吾等用武之时,儿郎们上啊!”&lt;/p&gt; 齐恪畅笑着立在他的金甲白缨马前、看着那一众素日里被奉为“仙人”的儿郎们如垂髫小儿样、欢天喜地地涌去了盛府大门、毫无斯文之样就准大门抬手就捶!&lt;/p&gt; “催妆了催妆了!恪王妃当嫁了!快些开门来!”&lt;/p&gt; “盛家姐姐,快些出来罢!只怕慢了殿下要疯!”&lt;/p&gt; “王妃再不出,误了合卺之礼事小,饿着吾等的肚子那便是事大!”&lt;/p&gt; “我呸!”门内一道清丽如黄鹂之声响起、却是一口啐得众郎君立时三刻变成了寒蝉,面面相嘘!&lt;/p&gt; “哪个混小子说的误了合卺之礼事小?去把你们殿下喊来,当他面儿再说一遍,我想看看殿下会怎么着他!”&lt;/p&gt; “是荣家姐姐?”谢三郎皱着眉头小声问,“她不是嫁了?为何还来拦门?”&lt;/p&gt; “哪条写着嫁了便不能拦门的?!”王二郎拧着眉头,“为何都是不曾想到会有她?都只当唯有你姐姐会是难缠的,此刻竟是来了个难缠之首!”&lt;/p&gt; “我竟然还说错话!”李家七郎轻轻扇了自己个嘴巴,“此女比之我大姐有过之而无不及,惹到谁不好偏生惹到她!”&lt;/p&gt; “你们可是贪心拿多了恪王府的糖?此刻可是吃多了?一个个的是牙给黏住了还是嘴给甜齁了?都不说话了么?”&lt;/p&gt; 黄鹂之声又起,然众郎君却是无声地推搡着、谦让着,谁也不想去做那“斡旋”之人!&lt;/p&gt; “诸公子!”恪王府阿正、阿良各捧了一匣子而至,“殿下吩咐道早些给了她们开门礼罢!”&lt;/p&gt; “是极!”谢三郎、李七郎一人接过一个,转手又交在他人手上、迫不及待便去开匣!67小说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可是金叶、金瓣?”&lt;/p&gt; “殿下怎会用这些俗物,又不是王妃。。。。。”&lt;/p&gt; “嘘!隔墙有耳!慎言!”&lt;/p&gt; “啊。。。。。。。。?啊。。。。。。!”&lt;/p&gt; 匣子既开,两声迥异之“啊”,齐齐道出了众公子的“心酸失望”!&lt;/p&gt; “这做派并不像是殿下!我大胆作想,或是盛家姐姐一早安排下的!”&lt;/p&gt; “居然还真是金叶、金瓣。只是比寻常的多了些珠宝缠绕于上、贵重是更贵重了,然俗也是难逃!!”&lt;/p&gt; “不尽然!!”王家二郎君拿起一片迎着日光看着,尽力大声道“你们怎不见此些工艺极好!片片均是缠丝而作!且大俗既雅!想此物除却这里、再是难寻其二。”&lt;/p&gt; “什么东西难寻其二的?我们倒是不信!”容女郎像是来了兴致。&lt;/p&gt; 谢三郎喜不自禁地对着王二郎挤眉弄眼了一回,开心道,“众所周知荣家姐姐见多识广、并不会为寻常之物所动,而王二郎之品亦是世人皆知之高雅,他既说好,荣姐姐既也觉得有趣,不如就此开了门放了殿下进去罢了!”&lt;/p&gt; “三!”&lt;/p&gt; 一句娇美之极又厉害之极的“三”,立即让谢三郎如临大敌:谢郦心你此刻不出头不成么?!然谢郦心又怎会如他的愿?!&lt;/p&gt; “一贯的只知胡花海费的三,今日倒替殿下省起银钱来了!他可是许了你什么让你这般卖力?”&lt;/p&gt; “姐姐!”三郎无奈、只能对着门内作揖,“殿下大喜之人,求姐姐、荣家姐姐、诸位门内的姐姐切不要为难我们!若一定是放不过的、过了今日再为难如何?”&lt;/p&gt; 门内复又安静。众儿郎屏息凝神、又有人贴着厚厚的大门去听,才说似是听见里面“嗡嗡”声作,当是那众“女凶神”正在商议!&lt;/p&gt; 不过几息之久,众郎君果然容女郎大声而道:“你们先递了开门礼进来,若我们满意的、便是殿下给殿下开门!若不满意的,那便再论!”&lt;/p&gt; 大门“咿呀”着打开了一角缝隙,谢三郎、王二郎把匣子递给盛府家仆时,还不忘讨好着说一句:“姐姐可莫自己捧!重!”&lt;/p&gt; 只是无奈啊!匣子一进门众人就只好继续吃这“闭门羹”,对于之后是否便能递这“催妆诗”了,也是忐忑不下,不敢妄论!&lt;/p&gt; “好是好!然我们人多,不够分的!”又是容女郎之声!&lt;/p&gt; “咳!”谢三郎果不其然地叹了一声、向阿正、阿良勾了勾手指,两人又捧上了另外两大匣子!&lt;/p&gt; “我等也莫看了!只让她们接了进去便罢了!”王二郎道。&lt;/p&gt; “姐姐,开门来!这回看看可是够分了!”谢三郎向内喊着!&lt;/p&gt; 。。。。。。&lt;/p&gt; 如此开门、闭门、两匣复两匣又复两匣,直至四次八匣,众公子终于是如获大赦般地听见了宛若“天籁之音”!&lt;/p&gt; “递了殿下的催妆诗进来来罢!&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2章 揽春风 “终是不能免俗、必是要讨些四平八稳、四角齐全之类的口彩方算圆满!”递了那被封得严严实实的催妆信进去的谢三郎道,“一会需得要多灌殿下几杯、方才能偿得吾等此刻辛苦!” “催妆信既去、这门也是当开了!至多再要我等在此吼唱几句!”李七郎笑道,“啊呀这良久不唱,若是唱得九腔十八调的,且不说门内那众,就是殿下想来也是要嫌弃!” 谢三郎听完就嗤了他一声:“唱?我倒是能唱!然拿何来唱?你就不曾看见殿下那诗是封着的?” “那便让殿下亲力亲为!我等只做助擂之用!于殿下这些都是小事而已!”王二郎双手一背、晒然一笑,眼睛直看向正立在名堂中央的齐恪, “若有不知情的见着殿下此等焦急之态、定会当他是初识新妇、故而只想卿卿我我。殊不知他俩是“识君已久却仍作鹣鲽情浓”。。。。。。” “王兄意在言外、我是听懂了!”谢三郎讪笑着对着王二郎挑眉,满脸轻薄之色,“我家姐姐、妹妹们此刻悉数在这门内!而恰恰你家五郎此刻不在,王兄若是想讨好了我哪个姐姐,可与我说了,一会儿我自可行这撮合之事!” 王二郎被调侃地面红耳赤、羞极了就直叱谢三郎说话皮里阳秋,倒给了他招了些“怀璧其罪”之过。。。。。。然在众人的哄笑之下、他这辩驳便是愈发显得无力。 “今日天公作美!想来因此诸位公子于门前站着、晒着暖阳就能自生欢喜,倒是不在意再多立会儿了!” 荣嫣声响在门内一起,众郎君就急忙收敛了嬉笑、只等着她的下文。 “梅素说:殿下的催妆诗她收了!” 这一句是喜炸了人群。其间有人直奔齐恪去报信的、有人在那里击掌叫好的,剩下几个与她相熟的,便是气粗声响地要她开门! “莫急啊!梅素还说,诗虽是收了,然这开不开门的、并不由着她而是由着我们!因此么。。。。。。” 这一句就像是鉄砣入心,堪堪地将众人从欢愉中生拉硬拽了回来! “荣家姐姐!大姐姐!诸位姐姐”三郎又是作揖又是哄着,“盛家姐姐、不!恪王妃既都已收了催妆诗,那各位便替殿下开门罢!莫要再为难殿下或是吾等。。。。。。。” “且是不能!”这是谢郦心的声音,“必是得梅素满意了、我们也满意了这门才得开!” “大姐姐!”三郎跳脚,“今日这里竟是我作首,你可能不要为难于我?” “为何?!你既自持有能作首、就该是勤勤恳恳、不辞劳苦。。。。。” “那可能不要为难殿下?” “更是不能!不趁着他新婚之日好生作弄了他、日后再行此道他便可治我们个不敬之罪!正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盛二郎!盛为!盛留清!你且出来!”谢三郎”绝望“之下就再不顾什么斯文,扯着嗓子大吼起来,“你且出来将这种悍妇都是拉走了!这般势态之下,只怕你姐姐今日也莫嫁了!” “哪里就至于如此!”李家二郎拉开了谢家三郎,“方才王二也是说过至多便是让殿下亲力亲为。三郎且听她们说得一说意欲何为再吼留清出来也是不迟!” “喊他?!”门内谢郦心一派不屑,“既然我们是悍妇、待人就该是非打即骂,喊他来给我们骂呢还是打呢?或者你也想与他一起?” 听得姐姐奚落、谢三郎“气愤填膺”正待再争,倒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掩口拖手,只怕这姐弟两人自此争执个无完无休! “谢女郎、荣家姐姐,快些说来!我们若有恩怨可日后再作计较,或是我们可向各位赔罪吃酒、游园等都是随便说来,只是而今以莫误了殿下与王妃吉时为上!!“ 温言软语的王二郎也不知吃了谢三郎多少眼“鄙夷之刀”,却始终只作视而不见之态、神色间满是向门内那众“悍妇”的谄媚。 “我们今日皆是珠翠金钗插了满头,王二郎不必再往我们头上加些什么倒让我们沉得头都要不抬!”荣嫣嬉笑道,“不过总不能真让你们赖上了我们。那我便说罢!” “多谢多谢!吾等这厢有礼了!”公子们纷纷作揖而拜,唯独方才还频频施礼的谢三郎此刻是独一个地“鹤立鸡群”,满脸不忿! “实则真不是难事儿!只是不想你们都无有耐心听我说完!” “殿下这催妆诗虽是给了梅素、然我们却不曾见着。他们俩夫妻同心的、若那封里是空的,我们也是不能知道。” “按着规矩,这催妆诗当是要人人皆知才是,故而啊!我们只要殿下一首催妆诗!且要唱了来才得!” “此项甚是容易!为何不早说?”谢三郎听见了“条款”、忽然又不闹别扭了,“且等着!不消几息你们就得给殿下开门!” “明明是你自己急不可耐与我们吵的,此刻还赖上了我们?” 谢三郎此刻倒不理会谢郦心的“挑衅”,只想快些去将此讯告诉了齐恪,只是不料他还未曾走出几步,已是有人“捷足先登”正引着恪王殿下往这里来。 “要催妆诗而已?”齐恪问向谢三郎。 “正是!还需得殿下自己唱来!” “易事!”齐恪一伸手,阿正便将一枚玉箫递上。 “孤不曾懈琴而来,故以只能用萧。然萧需吹奏、孤便不得吟唱。不如先吟了催妆诗、再是吹奏一曲,可否?” “殿下像是有备而来!”荣嫣道,“既是有备而来,我们倒是不能为难殿下了!殿下请罢!” “当真还是有别!不如殿下早些“亲征”、或还省事!”谢三郎忿忿不平! “并不是此理!”齐恪笑道,“此刻她们是见吉时已近,不敢再蹉跎耽搁了而已。与其他无由!” “殿下且快些!”果然地、谢郦心催促着,“莫不是今日欢喜过了头,连诗都作不出了?” 这时忽然一阵南风吹来、暖熏熏地让人啧啧称奇! “小寒日起南风!真乃吉兆诶!” 齐恪亦为此风欢喜不已,此意由衷而发、忽而一笑,“孤便以这风为契作一首催妆诗来。且听好了!” 须臾间鼓乐声停、喧闹声止、连方才刮起的南风都是知趣地放缓了步伐,愈发地轻柔只似春风。 “彤云染酥手,青风褪羞赮。梅衔春好处,添妆并煦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3章 无穷极 随着一曲洞箫悠扬而落,盛府那两扇厚重的大门终于轰然全开。&lt;/p&gt; “殿下迎亲!”仪官一声高呼、门外鼓乐声及时复起。阵阵喜庆之乐与门内传出的欢颜笑语相互呼应着、霎时就融开了适才“喊门”时里外那一堵厚墙、一块严冰。。。。。。&lt;/p&gt; “拜见殿下!”又是荣嫣领着头、带着一众女郎侯在门旁给齐恪行礼!&lt;/p&gt; 齐恪摇头:何必假惺惺地作这恭敬之态?若真是眼中有孤、方才就会早些罢休、早些开门!&lt;/p&gt; “免礼!”齐恪虚空一扶,果然看见抬头的荣嫣与谢郦心一脸得意之色!&lt;/p&gt; “热闹热闹,不闹哪里来热、不热哪里来的喜庆之感?今日殿下与王妃完婚,所以必当是要闹的!”荣嫣笑道,“殿下了莫要小气只当是我们故意拖延!”&lt;/p&gt; “确是闹出了许多喜庆之感!孤替梅素多些诸位!”齐恪星眸从荣嫣扫视至谢郦心再至一众女郎,忽而又转回了谢郦心这里。&lt;/p&gt; 只一眼,齐恪便觉心间一直悬着的某处遽然就要落实,整个人愈发轻盈畅快起来!&lt;/p&gt; “请殿下移步采清堂!”盛府仪官躬身相请,再是讨好地加了一句,“郎主并娘子已是侯了殿下良久了!”&lt;/p&gt; “多谢仪官!”谢三郎照规替齐恪应了声,迈开大步就追上了那疾步欲飞之人!&lt;/p&gt; “殿下无庸急迫、时辰尚早!”谢三郎喜滋滋地跟紧了齐恪,挺着身板昂着头、想把神气尽显!&lt;/p&gt; 当然是要神气!素日里论何事都要以长幼序、故此从来就只有跟着兄长为辅之资!可今日!恪王殿下大婚!确是轮不着众家大郎前来做那“冲锋陷阵”之功。为何?!因是他们均已成亲呐!故此这些个原与恪王年近岁同之人便只得一个个罢休了念头,独留了这人生只得一回之机给了各家中不曾娶妻之人!&lt;/p&gt; 恪王也是挑剔!要相貌好的、要有才学的、要声气悦耳的、要身量都是差不多的,这般挑挑拣拣之就只剩了十二人“堪为御者”。而纵观这十二御者之后。也只得惯来巧舌如簧的谢三郎合适为首。如此这般,年方十六的谢家三郎便是意气风发地做上了“御者之首”、“鞍前马后”地只为殿下圆满、顺遂地接了王妃过门!&lt;/p&gt; “三郎!郦心今日所戴那对华胜颇是别致,你可知她是从何处寻来的?”忽然齐恪向是不经意地问!&lt;/p&gt; “啊?”谢三郎有些懵懂!今日大姐姐戴的什么华胜自己可是不曾看得分明,然殿下既问了,定是夺眼之物,而这夺眼之物戴在大姐姐发髻上,也是平常之事啊!&lt;/p&gt; “人人皆知王妃惯来只戴独一件之物、想是不会对我大姐姐那些俗物上眼!。。。。。至于我大姐姐是从何处得来的,那也是不可知!”&lt;/p&gt; “近一年来她总也是稀奇古怪地多了首饰出来、或是东珠簪子、或是绞丝并掐丝点翠镯子、又或是什么琉璃玉佩,件件都是稀奇之物、寻常可不能轻易得见,故此在家里都是扎眼非常!”&lt;/p&gt; “家里姐姐妹妹们、有时出门想借她的首饰来戴,她别的都可随意供人挑拣、唯独这些奇怪来路的不行!因此母亲都是就这些问过她、只奈何她就是不说!”&lt;/p&gt; “故此家中都猜她定是与哪位公子正相好、那些都是人家挖空心思寻来取悦于她的。那人既能供得起这些奇珍、眼光又是如此独到、必然不差!故以母亲也不追问、拆穿、且由着她。待哪日人家上门提亲了,也便揭晓了!”&lt;/p&gt; 三郎说着还回头往那些公子堆里“疑神疑鬼”地看了一圈,引得齐恪朗声大笑!&lt;/p&gt; 东珠簪子、绞丝镯子。。。。。。哪一件不是盛家二郎寻来赠予谢郦心的?!今日那对“傲霜”既然簪在了谢郦心的发髻之上、那果然就是与东珠簪子等如出一辙之物!&lt;/p&gt; 齐恪心中再无悬荡之事,岂不畅快非常?!畅快非常之时,便是要“口不择言”!&lt;/p&gt; “今日御者中并无“罪魁!”&lt;/p&gt; 谢三郎蓦地哑然!殿下这已不是旁敲侧击之示,而是摆明了他知情!既然知情,那定是要挑个时日好生“请教”了殿下,左可讨好母亲,右可“要挟”大姐姐,岂不美哉!&lt;/p&gt; “殿下迎亲!”采清堂前候着的另一仪官高声而喝!原来今日真是走得太疾、数言之耗便已到了盛家正堂!&lt;/p&gt; “梅素!”齐恪带着百分、千分、万分的欢喜,低唤一声,几乎是疾奔进了采清堂!&lt;/p&gt; 旁人泛泛皆不能见,唯独那个身着揄翟、髻簪九枝、手持一朵玉作蟠龙、金线络纹的“云朵”半遮面之人,满满当当地霸占了齐恪满眼、满心、满身。&lt;/p&gt; 一如不见如隔三秋,自即日起便是三秋不再!自此,便是永世不分离了!&lt;/p&gt; 齐恪看着盛馥笑地灿若艳阳,而盛家女郎此刻虽是“容藏云深处”,眸中的喜色亦是绚如霞霓。两两相看、双双互望,浓情来回徜徉之间,浑然无知、不觉采清堂其余“闲杂人等”已是纷纷偷笑不已。。。。。。&lt;/p&gt; 蓦地一个身影蹿出,一下扑入了齐恪怀中!“殿下姑父,一会儿可能带了莫念同去?”&lt;/p&gt; “父亲既不在,莫念便是替了他送嬢嬢出嫁罢!”爱书屋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好!同去!”齐恪喜极忘形、才不去管这“外甥送嫁”是不是合了规仪。&lt;/p&gt; 莫念心愿得偿,兴奋地满面发光!蹦跳着跑到吴想一起,两个小儿郎“哧哧”而笑,喜不自胜!&lt;/p&gt; “殿下、王妃奉茶!”仪官像是踩主了点儿样,这才大声唱道。&lt;/p&gt; 青色锦绣翩翩而动、白色华服款款而行,两人行至郎主及娘子座前站定,盛馥搁下了“云朵”、一个双膝、齐恪单膝,双双而跪!&lt;/p&gt; “父亲、母亲!”齐恪、盛馥接过茶盏、俩俩双手奉上。&lt;/p&gt; 郎主接了茶、饮了一口、先与盛馥说道,“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为父望你日后与尔永相濡以沫、不离不弃!”&lt;/p&gt; “尔永,自此馥儿是你齐家人、冠你齐家姓,为父愿你们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盛家郎主说完便是笑吟吟地看着自家娘子:该是娘子说了!&lt;/p&gt; 娘子接了茶盏、轻啜了一口,笑意酣畅:“这斯文的你们父亲都是说了!我也就不作文章了!”&lt;/p&gt; “我只有一句:你们自此便是有两处可为家,一是你们王府,二就是这里--盛府!”&lt;/p&gt; 娘子说罢眼中忽然有晶莹闪动、郎主急忙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几日之后、娘子便是会大呼小叫地烦这两人怎生都是赶不走!因此此刻为女儿出阁落泪也是无谓!”&lt;/p&gt; 娘子听了忍俊不住、噙着泪就噗嗤而笑,“罢了,本就不是远嫁。”&lt;/p&gt; 郎主、娘子放下茶盏,仪官又是及时而唱:“殿下迎亲!”&lt;/p&gt; “谢父亲、母亲!”齐恪携着盛馥行礼而起。齐恪一伸手便握住了盛馥一手。“孤要与王妃携手而行!”&lt;/p&gt; 本就不爱“守规”的盛馥朝着自己的郎君会心一笑,一手仍是执“云”遮面、一手却也牢牢地握住了齐恪之手。&lt;/p&gt; “梅素可是满意孤之催妆诗!?”&lt;/p&gt; “至多也就是催妆画罢了,殿下还称得是诗?”&lt;/p&gt; “那两颗心乃为孤之心头血所绘、因此意传神附,要多少诗都是有!怎不是催妆诗?”&lt;/p&gt; “你?!”盛馥惊怒,“你是个痴傻的么?心头血?”&lt;/p&gt; “十指连心,因此指尖血亦是心头血!”&lt;/p&gt; 盛馥还是佯怒之态,“殿下偷奸耍滑之计倒是使得愈发顺畅起来!”&lt;/p&gt; “孤并不会对王妃偷奸耍滑!一毫都是不会!”齐恪郑重而道,“因此这诗,一会儿梅素便能看见!”&lt;/p&gt; 。。。。。。&lt;/p&gt; 盛府明堂、鼓乐声中、恪王妃照例地“不按制”--并没有乘坐了自家备下的华裧墨车!而是与恪王双双一齐登上了适才来时用锦缎罩密的八驾车辇。&lt;/p&gt; 恪王娶妻--珠翠围绕、锦团花簇;盛府嫁女--十里红妆、云蒸霞蔚。&lt;/p&gt; 当八匹以彩宝为饰的骏马拉着那架金碧辉煌的车辇踏入人头攒动的京城街道时,齐恪撩起来车帘,用一个最温情的眼神,示意盛馥往外去看。&lt;/p&gt; 街道两旁,护卫司众侍卫五尺一隔、挺拔而立,个个高举双手,人人正捧着一方匾。&lt;/p&gt; “梅素!当年孤当是写完了、然而今来看却是只作了上阕。因此今时孤作了下阕,如此才得圆满!”&lt;/p&gt; “梅素读读看,可是满意孤这催妆诗?”&lt;/p&gt; 盛馥心中有感动澎湃、眼中有星芒跳跃。绛唇一启、逐字念来:&lt;/p&gt; 月影为墨风画扇,任卿旭光流霞。&lt;/p&gt; 苍霾墨影寒潭清,许你一世无暇。&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4章 魂雕处 良朝武顺十年十一月二十、恪王大婚;十一月二十一、恪王懈恪王妃进宫拜谒宗庙并进宫谢恩;十一月二十二、盛府送“三朝礼”至恪王府、恪王夫妇亦于当日归宁;十一月二十二、皇后病势再度告急;十一月三十寅时一刻、皇后殡天。&lt;/p&gt; 一月之内,良朝内一大喜、一大悲之事并发在帝王之家。当真是华服未褪白妆替、笑颜疾用泪来藏。。。。。。&lt;/p&gt; 齐允当即为大行皇后赐下谥号“睿德”、更是连夜宵禁京城、报丧举哀。宗室在京者及“近臣”等闻丧即刻具丧服入临行奉慰礼,其他诸臣及命妇则按制在清晨素服入宫、具丧服行礼。。。。。。&lt;/p&gt; 虽是众人于皇后殡天早是有备、并算不得措手不及。然事到临头、却不能不因伤心凄惶再生出了些慌乱来!好在后宫诸人近来都已是李淑媛这“女匹夫”驯教地顺服了许多,因此慌是慌了一阵、但并无乱!&lt;/p&gt; 因此齐允安心把宫内诸事交予李淑媛掌理,自己则腾身而出全心应对朝堂众务。&lt;/p&gt; 皇后一去、于齐允是嫡妻亡故之痛楚家事;后位一空、于江山就是孤凤失凰、阴阳失衡之国事;而在朝堂、后宫多少人眼中,睿德皇后这“眼中钉”、“肉中刺”终是祛除了!为了促成此事,多少人、多少年、“不遗余力”地屡败屡战,越挫越勇、而今!终于是赢了!&lt;/p&gt; 而此等人眉飞色舞尚不曾几时,便又是为另一事聚起了战意--后宫十几、二十人,哪个不想、何人不愿去填补了这中宫悬空之位?!只是?!谁去?!&lt;/p&gt; 李淑媛么?如今是她掌管后宫,然这恶霸样的脾性显然是无有为后之相之德的!皇后在时她作媵,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也便罢了!皇后既去、她靠山已倒,宫中诸人无论位阶高低、谁还不是一样的夫人一样的妾?!想让自己归正,怎么也得要讲个资历、论个妇德!若按此、她岂不就是宫里最末一人?!除非天降神迹让她开怀得嗣、不然她哪里力来一争?&lt;/p&gt;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她既是不符、论是她娘家或是盛家、谢家,哪个又能说得出什么冠冕堂皇之由来?!至于得嗣、众人皆在心里狂笑不已--祸在至尊,她又哪里能有怀可开?巴巴地且等上一世吧!管保让你颗粒无收!&lt;/p&gt; 就在齐允一边忙着上册谥祭告太庙、一边下旨“闻讣日为始、禁屠宰四十九日、停音乐祭祀百日、停嫁娶官一百日。。。。。。”之时,那众人也已是打起了腹稿——何时参奏、怎样保举、又该是拉谁人助力、或是先让自家夫人先过继了宗室谁家的公子、儿郎来,那便是有嗣了。。。。。。&lt;/p&gt; 就在良朝暗潮激荡之时,寒朝忽然有来使求见。齐允蹙着双眉思忖了片刻后道是“宣召”,由此便是一个愁眉苦脸的内侍引着一个战战兢兢的使节来交涉了一件尴尬十足之事!&lt;/p&gt; 当齐允先听了使节吊唁睿德皇后的“官样文章”、继而接了他奉上的国书、又耐心听他说完“吾虽于不宜之时不请自来、还望大良朝陛下襄助我朝陛下缉拿了刘赫这乱臣贼子回朝。。。。。。”等等之时,做了一个既傲睨万物又温雅之极之笑,道:朕对此事丝毫不知所以、是以待朕查实后再议!”&lt;/p&gt; 使节自此只能在宾馆逗留,只盼着这新丧皇后的大良朝陛下何时闲暇了、能好生理一理这事关邦交之事。然他也是着急不来--拓文帝本就是命他先与良朝至尊议缉拿刘赫之事、再呈家学馆交接之务。而今偏生来时不巧、正逢良朝皇后殡天!邦国国丧之时怎可去催促烦扰?如此他受命两事一事无成、且是成期不知。无奈之下他除了等便是指望老天会把耀王刘赫送予他面前,好让他纠送北归!&lt;/p&gt; 然耀王如今是会在何处何地呢?北边儿翻了个遍也是不曾翻找到他;圈禁了他阖府之人、也是不曾逼迫得他现身,如此他定是还在南地罢!第五小说 <a href="http://www.d5xs.net&lt;/p&gt;" target="_blank">www.d5xs.net&lt;/p&gt;</a> 果然不错!刘赫此时正是还在南地、还脚踏着这异国他邦之土!而若将他踏过之处相连来看、正是由南往北直向寒朝而去!且转眼,他就要到了南北交界之处!&lt;/p&gt; “如何?”刘赫问向方才回转的阿凯。&lt;/p&gt; “回主子!只到了先锋!但已是在交接!”&lt;/p&gt; “行军如此之慢!若真起战事。。。。。。”刘赫揶揄一笑,“应是不堪一击!”&lt;/p&gt; 听见“战事”二字,李先生免不得又要心惊肉跳!他知道此间几人唯自己于殿下“复辟安内以正天下”之策所知最少;也明白殿下如此并不是于他不信而是只忧他会过虑。然此刻听见真要打仗,纵是他一路上“严以律己”绝不做了什么惊恐之态出来,也是再忍将不住!&lt;/p&gt; “殿下需得三思而后行!谋定而后动啊!”&lt;/p&gt; “他们行军再慢那也是人多势众!而我们这里寥寥几人、纵是殿下去买了乞食军来、怕也是极难成事!不如稍安勿躁、再细细做了万全之策才是妥当!”&lt;/p&gt; “无妨的!先生莫要作忌人忧天之想!”刘赫晒然一笑、平淡之极。&lt;/p&gt; “这!”李先生顿觉尴尬,“怎的殿下而今当真是听不进老夫一句话么?”&lt;/p&gt; “李老头!”佯眯着眼歪倒在一边儿的东方懒洋洋地劝道,“殿下不是听不进!而是李先生说的并不对殿下之耳,因此便是飘不进去!”&lt;/p&gt; “妖道!”李先生乍怒,“你可否要演撒豆成兵还是要蛊惑殿下说会有鬼兵相助?殿下可切莫要信他呀!”&lt;/p&gt; “李先生,读书人不该是至正至实么?然先生惯来只把贫道喊做妖道、又杜撰出这些江湖伎俩,可是正了?还是实了?”东方虽仍是不睁眼,但是李先生现今这涕泪纵横的样子却是跃然而上、浮于眼前、挥之不去!&lt;/p&gt; “若不是你这妖道!以往雍容儒雅的殿下而今怎会动不动地便将打杀、交战挂在嘴边、记在心里?更是要动手打仗?!”&lt;/p&gt; “老头!你不信贫道便由得你去!你因已失殿下跟前策士第一人之位嫉恨于贫道、也可由得你去!然若你要是用这嫉恨、不信做成了阻扰殿下之事。。。。。。那贫道是会当真让你见识下,何是为真正的“妖道!”&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5章 瑟瑟邀 这显然不是东方与李先生的第一次龃龉、也定然不会是最后一次!这俩人不知是因为前世冤孽还是今世无缘、但凭何事、都是话不过三句就要剑拔弩张!&lt;/p&gt; 可每当自己的“左膀右臂”起了争执之时,刘赫从来不劝!非但不劝!更似是“喜闻乐见”般的、只在一旁静默地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针锋相对!而两人因为他总是如此,或是觉得自己有了肆无忌惮的依仗、或是添了“主公不屑于我”之忿忿不平,愈发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lt;/p&gt; 阿卫为此屡屡忧心焦急!李先生是府中老人,这些年于主子的尽心竭力皆是有目共睹!且李先生不似旁的大多门客先生般只会自顾清高--府里多少小子丫鬟们都是李先生教会得读书、写字、算账、盘库。。。。。。因此他可是府中第一贤能!&lt;/p&gt; 而这东方仙人大爷是刚来不久,先不论他那些离奇的“仙术”究竟能有何用,然自从他来、府里就凭添了好些生气,主子的笑容也是多了些许。他虽是时不时是要撒些二五不靠的疯气、乍看之下只会让人哭笑不得,但你若是个有心人细细去听了再品了,便是会知道他那嬉笑怒骂之言可是字字如珍、句句似玉。如果自己造化深些当真是能照着做了,定当是会受益无穷!&lt;/p&gt; 如今主子要起事,又是这前定有围堵、后恐有追兵的“穷寇”之态,这俩“肱骨之臣”若不能好生辅佐主子而只是一味以背道而驰为乐的话,可是要怎生是好?&lt;/p&gt; 阿卫并不是怕死!莫说阿卫,纵是“浑人”阿壮都是不怕!两人私底下都是议过,若是主子起事败了自己要跟着一起杀头可是会怯?均是不怯!&lt;/p&gt; 本就是浮萍样的贱命,算是有福才得飘在主子这洼深潭中、过了好些年清闲安乐的日子。现今主子既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掀了大风浪起来,那结果是福是祸的,奴才都该是无怨无悔跟着才称得上忠义!&lt;/p&gt; 然不怕死并不是望主子败啊!而是太想主子胜了!难道那两人不想?!若是想、又为何总要闹个不休?还有主子为何总也不调停了他们、只由得他们去?!此刻不是又来了?&lt;/p&gt; 阿卫踌躇着是不是该鼓足了勇气去“劝架”,还是去找了主子问一问为何不闻不问不管?可主子。。。。。。已然不是以前的主子了!以前阿卫什么都是敢问、什么也都是敢说!错了对了、夸了骂了罚了赏了,主子都是站在地上贴着你、让人觉得亲近。可如今主子似是踏着云阶越走越高,越来越看不清、越来越辨不明。以前从来不在阿卫心中的那个“惧”字,而今非但是写下了,而且是越来越深!&lt;/p&gt; 要不去劝李先生跟东方大爷?!算了罢!都是这样会说的人,自己纵生一百张嘴怕也是说不过!说不过便是无用,无用之事做来作甚?!要不。。。。。让阿凯去劝?!&lt;/p&gt; 阿卫想着就去瞄了阿凯一眼,只见他就像不曾听见有人争吵似得,还是面朝主子略垂首站着、像是随时要答主子之问。&lt;/p&gt; 他这等豪爽之人,怕是总听见他们吵,烦厌了就只当是听不见、看不着了吧?阿卫想。&lt;/p&gt; “家中传去的信应是到了吧?”&lt;/p&gt; 忽然阿卫听见主子又问阿凯,果然他还是如常般、只当那势同水火的两人不在!可是家中?家中不是已被查抄了?!天平小说网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应是到了,也定是妥当的!且奴才也是按惯例不止只用一路。因此主子安心!”阿凯答。&lt;/p&gt; 阿卫听得越发迷糊、忍不得插了一句:“府里的人而今都被圈禁着,传信回去可是要报主子平安、好让他们安心?”&lt;/p&gt; 阿卫这一声让东方听见了、居然使他就地与李先生“休战”、转过来倒往阿卫头顶拍了一掌,“混小子!不闹明白便胡扯一气!此家并不是耀王府!而是殿下那山里!”&lt;/p&gt; “呀!”阿卫讪讪的也是有些懊恼:殿下早已不把耀王府称家,且也烦恶别人如此称道,自己这好死不死地,怎的就忘了?!&lt;/p&gt; “奴才因是才知道那里不久,时不时就要记不住一回。主子莫怪!”&lt;/p&gt; “无妨!”刘赫摆了摆手,手中那块已是久不离手的金牌在阿卫眼前晃过一道暗幽幽的金光,更让阿卫的心紧缩了下、起了另一番心事!&lt;/p&gt; 十一月二十那日傍晚某个时分,殿下无由来的就是一口鲜血如箭般从口中喷射而出,那时在场之人除了东方大爷,哪个不是被吓得面如土色?!想以往殿下都是心症起得重了、急了才会吐血,可那日他是前无征兆、后无遗患--吐完了也只是愣神了很久并无其他。&lt;/p&gt; 阿卫从惊慌中醒神后,想着了什么就偷偷去问东方大爷自己可是说对了?!可这神棍居然说:既是孽缘就不该提及。若要为你家主子好,日后就莫要再说再想,忘了最佳!&lt;/p&gt; 可最该忘却的不该是主子么?他倒是不多劝劝?!这些日子主子日日把这牌子捏在手里、时时不肯放下,纵是放下了也必定是在怀中揣着,想来这牌子定是跟盛家女郎之物。可阿卫想破了脑瓜,也是想不起来之前何时见过此物!要知道主子跟盛家女郎热络之时两人互赠的、相留的各种各物,哪样不是自己经了手或是经了眼的,可其中偏偏就是无有这块金牌呀!可如若不是那时之物而是现今的呢?那。。。。。。&lt;/p&gt; “若孤而今就想与舅父们一会呢?”主子的声音把阿卫从“苦思冥想”中拉了回来。&lt;/p&gt; “未尝不可!量体裁衣总是最宜!”东方略沉吟了一会儿答道,“殿下若想见、那便要快!要赶在贫道离开之前。”&lt;/p&gt; “孤知晓!“刘赫点点头,再向阿凯,“再传信去着人来边界处先接了李先生去。之后凡是有家学馆之人北回了,也是一并先接去那里。”&lt;/p&gt; “殿下!”李先生声色立变,“殿下要遣我去哪里?”&lt;/p&gt; “李先生先去托林寺罢!孤是想保得先生平安、并无他意,先生切莫要妄自菲薄!”&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6章 鸱鸮号 李先生自然不肯!在他脑海眼中心里、今时更不同往日、殿下更是需得有人在旁辅佐、帮衬甚至警醒!若他听命一走,殿下身边岂不是只剩下那妖道?!难道要任由他妖言惑众或是危言耸听,因此白白送了殿下一条命去么?自是不能!&lt;/p&gt; “殿下!”&lt;/p&gt; “主子!”&lt;/p&gt; 李先生方得思量妥当要如何“婉拒”刘赫这番“好意”、才刚开口时,却被急冲冲跑进来的阿壮喊了个重!&lt;/p&gt; “主子!”阿壮看起来十分焦急、只对李先生唱了个喏便毫不犹豫地抢了他的话头。&lt;/p&gt; “奴才才看见这里的衙门告示,道是这南地的皇后殡天了!且是几天前了,想是公文才传到这儿。”&lt;/p&gt; 李先生听见是此事,那一丝被阿壮打断的不悦骤然而灭,反而虑起了他事“可有什么特别之处?”&lt;/p&gt; “特别之处?那告示大体的也就是禁嫁娶、禁鼓乐、多少日穿丧服多久后可着素、禁屠宰多少日、再有就是禁异国、异域通商多少日,凡商贾一概就地驻留、不得走、也不得买卖!”&lt;/p&gt; 阿壮知道自己大约是无法分辨何为“特别”之处的,索性就把告示内容说了个遍。&lt;/p&gt; 李先生一听大急:“殿下!这禁异域通商分明就是冲着殿下而来!想是陛下的使节已至,然堂皇而助我大寒缉拿殿下则有失南朝至尊颜面,故此才是巧立名目。。。。。”&lt;/p&gt; “杞人忧天!”东方看这一屋子人似乎都要给李先生说动、不屑地“嗤”了一声,“先生得此论就因是殿下而今扮作了商贾?那在先生看来这南朝至尊是有千里眼还是顺风耳?竟能看见听见殿下?若是真能听见看见,立刻就着人到这小客栈拿了岂不更好?!”&lt;/p&gt; “倒是先生,至今还是口称我寒朝陛下,先生的心倒是长得够正的!”&lt;/p&gt; “那你这妖道于此还有何解?”李先生气得打颤,“但得机会便要离间吾等君臣,当然是我寒朝。纵然是殿下以后称陛下,那还是我寒朝!”&lt;/p&gt; “道长心性如此、时常口不择言,先生无庸气恼。”刘赫对着李先生做了个“请”势,“先生坐下罢。”&lt;/p&gt; “殿下可是想到了?”东方瞄着刘赫问道,“若想不到,殿下便是偏颇了!”&lt;/p&gt; “齐允此举意不在孤!”刘赫浅笑着,“且他是在示意道长、他不会不守契约!”&lt;/p&gt; 东方点了点头:“具帝王命便能有帝王想。殿下果然睿智!齐允这禁、绑的是北地的手脚。因此这北地的使节倒是真已到了南地朝堂了!”&lt;/p&gt; 刘赫与东方一唱一和甚是合拍。而李先生听得了则更是惊慌!妖道与南朝至尊有约?他如此说殿下便就轻易信了?&lt;/p&gt; 李先生本就并不知晓东方与齐允等事,至多也就是零敲碎打地听见了些。平时日只字片字无关痛痒、他虽好奇却寻不着理由深究,但此时此刻正好是“兹事体大”,便可藉此好生做一番文章、警醒殿下切莫被妖道迷惑!&lt;/p&gt; “妖道不是能掐会算么?为何不曾算出南地大行皇后何时殡天?”&lt;/p&gt; “贫道算出来了!只是错了!然这错既不是贫道算错也绝非天意有差,而是人为之祸!”东方不以为然地答着李先生,“然于贫道看,这倒是好事一桩!”&lt;/p&gt; “妖孽!妖道!满口荒谬之言!当真不怕天打雷劈!”李先生站起跳脚,“殿下可是要看清辨明呐!”&lt;/p&gt; “李先生!”阿凯这时抢在了两个小子前面,笑嘻嘻地按着李先生坐下了,“先生也跟了殿下这些年了,又是比我们这样的人多了心窍的,应是更知道殿下是骗不过蒙不了的!”&lt;/p&gt; “可这!”李先生刚说了两字,便觉肩头被阿凯按着处重重一紧、分明就是存心!&lt;/p&gt; 这是在示意老夫闭嘴么?李先生带着怒气去看阿凯,只见他还是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然肩上复又一紧:“先生的耐性怎的还比不过我等粗鄙之人?”&lt;/p&gt; 他这是何意?李先生思忖。难道说他与我一般根本就不信这妖道,然碍于殿下而今痴迷于他故以无法进言?&lt;/p&gt; 李先生与阿凯这许多年只有数面之缘。因是刘赫一贯有“矜贫恤独”之好,阿凯这等人出现在府中也乃是常事!在李先生眼中,这五大三粗之人虽然相貌威武,但是难掩一身贫陋粗粝之气,属无法调教、不堪大用之人,便从不曾上心。搜狗书库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而今突然天地翻转,殿下都是要造反,那这泛泛之人原是殿下私军首领这等事似乎也就不够惊奇了!&lt;/p&gt; 可不惊奇归不惊奇,李先生始终还是于此寡欢!为何?一为自己被蒙在鼓里太久、于殿下最机密之事如同盲眼之人;二为这等庸人居然在殿下眼中与自己一般要紧乃至更要紧些,实在是心有不甘!要不是阿凯总算也是“自家人”,只怕会跟东方一样被李先生视为“不共戴天”之徒。&lt;/p&gt; 故以平日里李先生与阿凯总是不远不近、不热不冷地处着,并不会像同阿卫、阿壮那般亲近。但眼前阿凯这几句话,瞬间就拉拢了两人之距:李先生再看了一眼阿凯那笑意充盈的眼眸,便是确信了他们本就是“同心一意”!&lt;/p&gt; 李先生立刻觉得腰板硬朗了许多:虽是一内一外、一明一暗,然还属同袍。同袍间同气连枝,妖道终究是会落败!&lt;/p&gt; “好!老夫闭嘴便是!”&lt;/p&gt; “这世间呐,不怕愚笨之人、也不怕有人愚笨!就怕那些个自以为能复卧龙凤雏之智、却只有蒋干之资之人!”东方嗤笑着,“偏生这等人定是不能自知的!”&lt;/p&gt; “道长!”刘赫今次倒是反常,方才劝解过李先生,此刻又来喝阻东方,“道长方才说人祸乃是好事,孤愿闻其详!”&lt;/p&gt; “敢问殿下可还记得约定之日?”东方问。&lt;/p&gt; “当是还有三月之数!”&lt;/p&gt; “殿下可记得贫道与他的好处?着实能瞧见的?!”&lt;/p&gt; 刘赫沉吟!着实能看见的好处那便是后嗣之事!而三个月。。。。。。&lt;/p&gt; “他这是要验证!若是道长之言不能应验,他便能改弦易辙也无用惧怕所谓天罚了!而这人祸,当是他促成或是做成的!!”&lt;/p&gt; “正是!齐允也是个狠辣之人呐!而这狠辣便能证他而今选的是信!贫道从不忧他验证,只怕他不信!”东方意气风发地说完前半句,忽而又作垂头丧气样,“他与殿下还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皆不信或是半信半疑这天道之说!唉!贫道也是命运多舛!”&lt;/p&gt; “偏生妖道口中不信之人不是至尊便是要做至尊的!若有天意,这便是天意!”李先生一语既出,只觉得“大快己心”!让你这妖道把老夫比作蒋干!&lt;/p&gt; “贫道不与你这老匹夫争!”东方作势甩了甩大袖,却忘记了自己只扮作了个小商模样,并无大袖可甩!&lt;/p&gt; “殿下方才说要去与将军们一会。不如与贫道、阿凯即刻动身?这些事早一日了解、贫道便可早一日去做那重中之重之事!此地偏慌、这个小客栈虽是简陋但却毫不扎眼,留得李先生与两个小子在此几日当是无忧!”&lt;/p&gt; “如此甚好!”刘赫说着甚好、眼神却有些空茫,“已然夜了,天色既黑、那便动身罢!”&lt;/p&gt; “殿下为何不带在下一同前往?”李先生当即不悦,“在下与几位将军本就相熟,也是精通律法兵书。。。。。。”&lt;/p&gt; “先生不宜同去!”刘赫言来毫无谦和,“先生只需安心在此即可!”&lt;/p&gt; “李先生!”阿凯又劝,“殿下与我等都是要快马疾驰方能在一两日里赶个来回,又不走官道还尽得挑些小路,先生这身子骨可是经不起那颠簸!”&lt;/p&gt; 主子明令禁止、同袍好言相劝、而自己当真也是无有“日行百里”之能,李先生再是不愿也无法再争,只得悻悻然作罢!&lt;/p&gt; “阿卫、阿壮照看好李先生。若逢南地官兵查验的,你们自知该如何应对!”&lt;/p&gt; “主子安心!”阿卫、阿壮行了一礼道,“奴才们定不会出了差池!”&lt;/p&gt; 说走就走!半个时辰后、刘赫、东方、阿凯三人已从藏马的小树林中取了马匹、正往南北接壤处疾行而去!&lt;/p&gt; 冬夜,星光疏懒、月色凉薄。三人纵马而行,除却马蹄声再是听不见一丝生灵之息。&lt;/p&gt; 突然!有利器划破夜幕之响!一声、两声、越聚越集,到底汇聚成了一片箭雨密密匝匝向三人罩下!&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7章 邀捋荼 &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8章 夜山孤 &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9章 刃暗天 “关于盛馥,贫道已是跟殿下议过多次。任是怎样,她今世与殿下都是无缘,殿下强求那便是要造孽!而今她都是嫁了、此事亦该是终了了!”&lt;/p&gt; 东方徐徐说来,缓而沉,“殿下此前去与她私会,贫道知晓但不强劝,为的就是懂得殿下这份执念是会越劝越深。”&lt;/p&gt; “盛馥与齐恪乃是天定的姻缘:两人虽无同日生,但却会同日亡,天定他俩必当是一世相随、分离不得。此等铁铸之实之下,殿下的不甘、不服、不罢休于己、于她都是如同炼狱凭空造起,会在其中受难受孽的,可是远不止殿下等三人!”&lt;/p&gt; “炼狱若起、届时殿下一生所求之家国社稷也好、与盛馥之合也罢,都会如大厦倾塌般零落殆尽。此等终局之下,殿下还要执意去探你二人的渊源,可是有意?”&lt;/p&gt; 东方又嗟叹了一声,“若是盛馥与殿下有一丝夫妻之缘,贫道只怕是向老天偷也会偷全了来偿了殿下之愿!奈何锅中无米,如何为炊?!”&lt;/p&gt; 刘赫听罢,看似一派茫然若失之样,阿凯只当是主子听进去了些许才是露了失意之态来,然东方却知--他断不是!&lt;/p&gt; “道长还是不肯如实以告!”果然刘赫开口就是无奈加之轀怒之气。&lt;/p&gt; “孤料想道长于此事上除却不肯如实以告之外、更是打过诳语。孤不会因此怪了道长,孤只是想知实情!”&lt;/p&gt; “孤也知自己断是抵不过齐恪。若是抵得过,他这于盛馥原不当归之人便不会在孤离走的一月之中与她更胜从前。故以孤并非是不认道长所言。”&lt;/p&gt; “只是!孤于她总是屡屡心有所感,总能读得她的心意!这些也绝非是孤之臆想妄断!”&lt;/p&gt; “当初她与齐恪重好之时孤便有即刻回程之想;那日孤莫名吐血、想来定是与她正与齐恪行合卺礼之时重合。”&lt;/p&gt; “道长每每相劝之中、也都只是道此缘为孽。因此孤亦不认所谓天道之定与她今世不能成就良缘!”&lt;/p&gt; “殿下!”东方就地抄起一枝箭矢塞于刘赫,“殿下往自己心口捅捅,看会不会死?!”&lt;/p&gt; “定是知道会死的罢?那也定是不会捅的罢?盛馥与殿下所谓之缘便是同此箭样,一般无二!”&lt;/p&gt; “然殿下苦苦以求的实情真相,便是同有人告诉了殿下拿这箭自戕并不会死!或者说告诉都是不够,应是诱惑更适宜些!这般之下,殿下道贫道是说还是不说为好?!”&lt;/p&gt; “不说为好!”阿凯抢言道,“主子恕罪!此刻奴才有话不吐不快!”&lt;/p&gt; “像我等粗人并不会想那许多的,反而万事提起放下均是容易、活得也更畅快些!殿下为这盛家女郎都已是愁白了头,恹恹地也是太久!先不说奴才们看着心酸,若是真因此要误了殿下经营了这许多年大事的,那便是太不值!”&lt;/p&gt; “太不值么?!”刘赫嗤笑着,“孤发端有此想时,为的就是要争一个爱能得诶。而今虽是人非,然初衷未改。为何就此便沦落成不值了?”&lt;/p&gt; “主子恕罪!是奴才嘴笨!但在奴才们看来、主子仁义宽和又有大才之略,来日定是个能造福于民的圣君,那可是能彪炳千古的!世间女郎千千万个,之前爱的如今不爱了,那如今爱的将来也是能不爱,主子若为此总要不振的,那就是奴才说的不值!”&lt;/p&gt; “罢了!”刘赫摆摆手,“你并不懂孤之心意!只是怕孤会做纣王、周幽王之流。然道长该懂得孤之意想,也该知孤绝不会与那些昏君同!”&lt;/p&gt; “贫道是懂得!且是太懂了!故以觉得阿凯所言也并无有错!”东方说罢便跃身而起,“也是歇够了,人家都是瞧不下眼我们再赖在地上了!”&lt;/p&gt; 利器破空声再响,此番刘赫索性只持剑原地坐着不动,免得又去讨了“画蛇添足”之嫌!&lt;/p&gt; 可他终究还是要讨嫌!这讨嫌之法便是罔顾东方忙于应付抵挡这波真假箭头已是五五作分的箭雨,不停出语相询相问!且他是一声高过一声、一句急过一句,似试与箭雨比密、比狠!&lt;/p&gt; “道长实则已是言明孤与盛馥是有溯源可寻,既如此为何还是不肯相告!?”&lt;/p&gt; “道长既不信孤可是非分明,既忧虑孤是会为私徇情不顾大计之人,为何还来相助?”燃文小说网 <a href="http://et&lt;/p&gt;" target="_blank">et&lt;/p&gt;</a> “殿下知与不知都是不可改之,又要知来作何?且贫道已是说了,若知了便是更不好!殿下若信贫道,又何苦强求?”东方兴许是真给刘赫问烦了,终于在墨突不黔间回了一句。&lt;/p&gt; 他这一回并不曾劝到了刘赫什么,反像是给了他更大的底气、因此愈发地咄咄逼人,&lt;/p&gt; “孤不清因果,便不会认这无缘之说,更不会认那虐缘之论!且道长越是瞒藏,孤就愈发要疑。纵是这般道长也是不说?”&lt;/p&gt; “道长宁可日后与孤两两不歇相猜不信之心,明知我等互为不信便是要于江山社稷有误,此等也是不说?”&lt;/p&gt; “如此道长又与而今被道长斥责为魂迷心窍的孤,有何异?”&lt;/p&gt; 东方不再作答,此刻周遭除却阿凯大刀与箭枝相撞的叮当之声便是被东方卷落而跌的箭枝着地之闷响。。。。。。。这一波来袭持续之久、竟是较之前两波加之一起还长。待到“雨歇风止”,阿凯已是明显有些疲累之态。&lt;/p&gt; “亲娘老子的!”阿凯将自己重重地砸坐在了地上,“究竟是多有钱?瞧瞧这散落的、都是能堆成小山丘了!”&lt;/p&gt; “心大!心太大!”东方手持一箭、直直指向山中林间,出言声宏势大“天定就是天定!心机费尽皆不会改之事称为天定!此乃正道!即知不可改便勿要再枉费心机!便是邪道!世人愚鲁,偏生就是不信!偏生就要去试!”&lt;/p&gt; “孤信!正为之信才是要究其因!”刘赫接着东方之言寸土不让,“道长煞费心机于此诓弄于孤、欺瞒于孤,可也是正道?”&lt;/p&gt; 东方转过身来,眼中还散发着似能“摧枯拉朽”般的精光、在夜里熠熠生辉,实实在在地把阿凯唬了一跳!&lt;/p&gt; “殿下此刻倒不虑这山上是为何人之军了?”&lt;/p&gt; “于此道长已然相告。既然按道长说孤无性命之忧,那孤虑与不虑皆是一样!”&lt;/p&gt; “此刻殿下倒是信了贫道了?不再认定那人便是齐允了?!”&lt;/p&gt; “道长莫要混淆是非!”刘赫嗤笑了一声,“道长无非便是想绕开孤之所问、故而存心言他!”&lt;/p&gt; “主子稍后可莫要拦着奴才!奴才定当要收了这些箭枝回去的!”&lt;/p&gt; 阿凯喘息渐平,被唬着了的心也渐平,眼见刘赫与东方一坐一站对持不下,忧心在此危难之时当真会起了什么龃龉,便想用插科打诨来缓上一缓,“道长可会相帮?可能使出什么腾挪大法直接将这些个甩回我托林山去?”&lt;/p&gt; “胡言!”东方与刘赫同时斥他!可阿凯挨了训斥并不沮丧、反而更来了劲头!&lt;/p&gt; “这人是想猫逮耗子般的对付了我等,因此这箭枝便当真是同下雨般地撒。本来奴才还惆这光有箭枝无有箭头也是少了些好处,如今箭头倒是不缺了,想来下拨该是都全乎了!多好,可都是银子!这南朝至尊忒是有钱,国库里的银子怎样花都是不打紧么!”&lt;/p&gt; “要吓唬便也是吓唬到了!要杀也是爽快点来杀!这样磨磨唧唧只是撒着钱玩儿的,这至尊也是草包地有趣!”&lt;/p&gt; “撒钱玩儿?!”刘赫蓦地警醒到了什么,“草包?”&lt;/p&gt; “齐恪那些草包属下且做不了这等事!盛为曾与孤如是说。“刘赫道。&lt;/p&gt; “愈发荒诞了!”东方终于坐下,“莫妄猜!妄猜无益!更是于事无补!”&lt;/p&gt; 刘赫不去听东方劝戒,只一心凝神在自己的剑上--&lt;/p&gt; “耀王殿下原是与孤一般不爱佩剑!”顿然间那白桦样挺俊之人现于刘赫眼前!&lt;/p&gt; 难道真是齐恪而不是齐允?!&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0章 山风杳 齐允是骄傲之人!且此份骄傲并不来源于他的至尊之位,而是来自于他旧时以促然继位、却成功登宝之事。&lt;/p&gt; 若说他本就是东宫太子,继位也就是顺理成章、稀松平常之事,那是定不知彼时哗然骤变之时,他有多少庶兄、庶弟乃至皇伯、皇兄皆是起了篡妄之心。一旦他是个失道寡助的东宫太子、亦或是不懂得未雨绸缪之道,那十之八九他在那时就要命丧龙榻之前,并不得登上那丹陛半步。&lt;/p&gt; 然他非但是稳稳地坐上了南朝至尊之位,更不曾沾到半滴异己之血。昔日的东宫太子是在一片祥和瑞气中登基继位--明风未起、暗涌亦未至。而今再看十年前那些蠢蠢欲动之人--要么已早成了齐允阶下之臣、要么便是归隐封地再不问朝政世事。&lt;/p&gt; 但他是如何瓦解了当日诡风异雨的?!在他的后宫或可寻到一、二分缘由。然那也只是一、二分而已,剩余的那八九分便堆砌出了他的骄傲、他的居高临下!&lt;/p&gt; 这样一位春秋鼎盛的英明天子,被人要挟了要做些烦难嫌疑之事可是会高兴乐意?定是不会的!他怎会中意这等丝毫掌控不得事态之感,又怎能甘心与一个几乎等同于是“落草为寇”的废黜旧太子为伍?因此契约或者是不能不守,然他与刘赫这云泥之别也必是要示清了、道明了、切不能让刘赫甚至东方以为这“仅一次”之事能是日后常态!&lt;/p&gt; “朕要灭你是易如反掌!纵使你来日位登寒朝至尊也不可改之!”这是刘赫遭袭伊始、以为自己从箭雨中听到的齐允之言!&lt;/p&gt; 然三波箭袭、一波比一波来势凶狠,一波比一波戾气愈浓。这箭头从起初时全然无有至有再至占了一半之多。。。。。这已然不是示警宣威,而是更趋于阿凯说的那般--玩的是“猫逮耗子”、先戏后杀!&lt;/p&gt; 齐允真要杀、当是要爽利些吧!他一个明君怎会耗费了诺大的军资来戏弄一个必死之人?而一旦刘赫身死、东方与他之契也就此作罢,他耿耿于怀的子嗣之事从此又复无望。故以他纵有杀心、也是要等到后宫有皇子呱呱坠地之后再动才宜!而今可是不适!&lt;/p&gt; 若是盛家呢,若是盛家欲将自己这不断纠缠于自家女郎的“奸佞”之人除之而后快呢?可凭盛家之势、盛家之实、盛家之威、盛家之习,要杀他更是会手起刀落、只求无声无息,断不会弄出一丝声响!&lt;/p&gt; 那么便只有齐恪了!&lt;/p&gt; 刘赫定定地看着自己手中之剑:盛馥所爱之人皆不喜佩剑!然那可是真的?&lt;/p&gt; 孤不佩剑则是要让人以为孤厌武,而齐恪不佩剑说来是因他本不习武。可兰猗堂中那个心机勃勃之人、可是只为了让孤放下戒备,才是刻意造了这与孤一般一样的习性?!他那日还曾谢过孤,道是谢孤照拂了盛馥!孤还为此曾道齐恪心胸颇大,难道也是他刻意营造之相?&lt;/p&gt; 他定是察觉了孤与盛馥私会、明中与盛馥不发,而暗里却是来寻孤一绝后患么?此等奢靡之样、此等毫无章法只凭以多取胜的章法,也不正是应了他的做派?&lt;/p&gt; “是齐恪吧!?他是指着孤的性命来的!”刘赫问东方。&lt;/p&gt; 东方闻言甩甩头,像是他甩了头便能抛掉刘赫脑中那些“奇思怪想”一般:“贫道都说了不是!殿下就是止不住妄猜!此人不是齐允也非齐恪!齐允而今忙着造皇子、齐恪而今忙着等王子出世,哪里有这个闲工夫来陪殿下玩儿这些个?”&lt;/p&gt; “道长可是说齐恪在等王子出世?他们才刚成婚道长便算得他们会得王子?!”刘赫忽然只想去抓些什么来缓一缓心中不畅!&lt;/p&gt; “不用现算!早是定下的!”东方不想刘赫在此事上又生出什么繁难、便想一言概之,“既然是天定的姻缘,那他们生什么、会生几个也早已注定!轮不着殿下为此不忿!”&lt;/p&gt; 刘赫苦笑一声!的确!何苦!自己都是对盛馥说过,纵使她与齐恪婚嫁、生养都是无妨!既无妨就不该再于自己有妨了罢!29gg小说 <a href="http://www.29gg.net&lt;/p&gt;" target="_blank">www.29gg.net&lt;/p&gt;</a> “孤不信!”刘赫如是说,“孤不信这指使之人不是齐恪!除却他如此做入情入理、再无旁人!”&lt;/p&gt; “那殿下方才还一口咬定是齐允呢!”东方瞥了刘赫一眼,“殿下是被嫉恨冲昏了心智,便是黑白不辨!”&lt;/p&gt; “有言道“丛兰欲秀,秋风败之”,又有一词称为鱼目混珠。这天下知晓齐恪言行之风之人又岂止一二、但有存心要仿制诬陷的、那也是容易得紧。殿下为何一点不做此想,只一心只想是齐恪?”&lt;/p&gt; “何人又为何要陷害于他?道长要混弄于孤也需寻得好些的缘由!”刘赫嗤笑道!&lt;/p&gt; “这倒未必!”阿凯又再插言,“或是有一并不为殿下所知之人、也是痴迷于盛家女郎却是苦于无着无机,那挑唆了殿下与恪王打起来、来个两败俱伤,他便能得渔翁之利呀!”&lt;/p&gt; “听听!殿下听听!”东方啧啧有声,“阿凯都是比殿下通透了许多!奈何殿下就是于执念所困,看不见呐!”&lt;/p&gt; “道长一味指摘孤心大,不想此刻竟言有比孤心更大之人!”刘赫嗤笑之意愈加之浓,“不想良朝居然还有妄图挑衅南北两地宗室之人,道长何不去点化于他、劝他切不要违天道之意?!”&lt;/p&gt; “贫道是想!”出乎意料的、东方若有所失又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然此事契机未至、最终是与不是也是未定,故而贫道为今只能顺其自然!”&lt;/p&gt; “因此指使之人非齐恪、非齐允也非盛家而是那人?”刘赫说完便纵声大笑,“道长造一个这样的人出来、只为让孤脱身之后不去找齐恪寻仇、不坏了他与盛馥的天定姻缘么?”&lt;/p&gt; “或是总有一日殿下会知贫道所言不虚。然贫道却宁可是殿下当贫道是胡言呐!”东方轻哼了一声,像是自嘲般,“总之今次再是凶险也是于殿下性命无虞。只是辛苦些罢!”&lt;/p&gt; “当今孤之性命是否无虞、孤并不得知、或者也无谓是否得知!”刘赫笑容渐敛、只留得了几分贯颐奋戟的舍生之意,“那人之事或者日后再证!然孤倘若今日要葬身于此,然还不得道长相告究竟与盛馥是何渊源的,那便是要死不瞑目!”&lt;/p&gt; “殿下不会。。。。。。”东方还不及说得第五字,就听得箭矢又将飞到。&lt;/p&gt; “阿凯小心了!此次怕是更多更密也是要更久!”东方偷瑕看了已然有些疲惫的阿凯,心中不禁咒骂连连:当真是要无休无止了么!&lt;/p&gt; “殿下小心!”就在东方大声喝出之时,刘赫也看见了右边山腹下忽然蹿上了一队人影。然说是一队也是有些奇怪--他们一旦跃上了山路便再也不动,黑夜中看去四四方方的竟似是一间屋子!&lt;/p&gt; “好心思!好技艺!竟是造出这样的盾来!”刘赫一声赞叹,持剑当胸,“然这箭雨之中他们纵是能近身也是不得厮杀,倒是思得其一而未虑其二了!”&lt;/p&gt; 像是为报刘赫讥笑之仇,那“屋子”忽然洞开了“窗户”、几柄重弩赫然伸至“窗外”。。。。。。&lt;/p&gt; “嗖--嗖--嗖--”沉沉弩箭声声破空而来、丝毫不受箭雨阻挡、直奔刘赫而去。&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1章 仙闱颓 刘赫三人此刻于山石之下正呈圆弧之势:东方、阿凯左右各一、略在前,把刘赫护在了最贴近山壁之处。若从正前看、东方更是遮蔽了刘赫大半个身子,再加上覆于其上的凸起山石,可说是只要东方不倒、便能保得刘赫无恙。&lt;/p&gt; 然这般周密之防、本只为应对自天而降的箭雨而设,而今突然从山路侧弯处射来弩箭、且是看准了三人空隙、只奔刘赫而去,那便是打乱了阵脚!&lt;/p&gt; 刘赫若是挥剑、纵是能挡的一、二枝箭,也是难免要划伤到东方、阿凯;东方若是分心去全拦这弩箭、头顶掉落的箭雨又必定是要伤及三人;阿凯无有全盘之计可想、只待横跨一步做了肉盾直接替刘赫拦了这些箭去,却被刘赫洞穿了心思、一把推住不许挪动。。。。。。&lt;/p&gt; 本就是电光石火、弹指之间,又哪容得多设多想、多思多虑?又哪里能有万全之策?!&lt;/p&gt; “殿下趴下!”东方嘶吼着、有些艰难地分出一手去“捞”那弩箭。然这些射弩之人定是测准了东方能及之处,这些成纵队而来的箭枝只有在上、中二路的被东方卷落,而余下本该射中腿脚的仍是直奔着已然矮身而下的刘赫疾驰。&lt;/p&gt; “噗”、“噗“两声利仞入肉之声想起,虽是轻微之极,那箭雨连带着古怪的“弩屋”却像是听得了收兵的鸣磬声,瞬息、立散!&lt;/p&gt; 只是几息之间、不及片刻之久,那“弩屋”自山腹腾跃而上复又翻跌而去,就如魑魅夜行、再也寻不到一丝踪迹。&lt;/p&gt; “太过啦!”东方对着黑漆漆的夜空呵斥道,“卿本佳人为何只愿冲魍魉之类?!”&lt;/p&gt; “道长!”阿凯焦急万分地唤道,“快看看殿下!”&lt;/p&gt; 东方闻声而转,着眼处就见两枝长长的箭杆一前一后突兀而指、末端的箭羽尚自颤动着像是正在嘲笑他的“无能”!&lt;/p&gt; “奴才不妨事!殿下这。。。。。。”阿凯坐下挥刀砍断了自己腿上的箭杆、然看着那枝贯穿了左肩的弩箭十分不知所措,“奴才那腿再跨过些就好,一腿中两箭怎么也好过主子受一箭呐!”&lt;/p&gt; “孤无妨!”刘赫单腿跪扶着入土的长剑、磕着牙吐出三字!想的是仍能摆出一副无谓之态,“此箭并不在当胸!他不曾千算万计仍不曾要得了孤的命,可惜了!”&lt;/p&gt; 然而痛!当真是痛!这痛意竟然能在寒冬腊月里化为滚滚热浪袭遍周身,再从片肤寸发中蒸腾而出--刘赫周身像是起了一层雾气,而那一头苍发更是升起了氤氲袅袅。。。。。。&lt;/p&gt; “殿下这伤有惊无险,无需过虑。然别再撑着了,坐下罢!”东方坐下,顺手抄起了阿凯的伤腿,“阿凯你莫嚷!莫喊!莫看!也莫要推让!这一箭贯穿你的小腿、不曾碰到骨头、并不打紧!待贫道料理完了你便又是整汉一条,届时也再能护得你主子安全!”&lt;/p&gt; “好!奴才尊道长吩咐!”阿凯并不扭捏,更挪近了些东方,只为让他愈加方便些,“道长尽管快些就是!”&lt;/p&gt; “他老子的!方才这弩屋实在是诡异得紧也是有新鲜地紧!莫说见过,听都是不曾听得过!”&lt;/p&gt; “奴才也算是学到了一招,待回山就依葫芦画瓢般的弄来试试!只是这操纵之人个个都要如他们那样在山地间如履平地、来去自如的可是不易!这必得要山民且得自幼操练才是最佳。。。。。。”&lt;/p&gt; 兴许阿凯真是早年间在腥风血雨中历练地久了、生死都是看淡!一旦凶险过去,转眼就能忘记方才命在顷刻之时,反对着那弩屋啧啧称奇起来!&lt;/p&gt; “殿下届时可莫要拦着奴才,此阵此法可是大杀四方之利器,这人还是有钱!什么稀奇古怪的都能想得出来、造得出来!忒是有钱!”&lt;/p&gt; “好了!再是吞一丸药下去!”东方递过一粒墨黑色的药丸给阿凯,“能歇的便歇会儿,需得用力之时尚多!”&lt;/p&gt; “这便是好了?为何拔箭时一点不痛?道长就是这样徒手拔的?!”阿凯眨巴着眼看着被东方用撕下的衣襟包扎起的小腿、再看看地上只有三、四个小瓶小罐,居然连把割肉取箭的银刀都是无有,“奴才知道一般治伤时、若要不痛便是要用麻沸散,但那玩意儿吃了就得昏睡!奴才这里并无一点迷糊,怎也不痛?”&lt;/p&gt; “凡夫俗子之言!拿麻沸散来比贫道的仙药,拿那些末微伎俩来比贫道医术,也亏你是想得出来!”东方俾倪地再看阿凯一眼,“水囊皆在马背,你且与你家殿下借口酒来吞了这丸药吧!于此药、用酒送服倒是更佳!”好心情文学网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跌坐在地的刘赫咬着牙用右手解下了悬在腰间的银壶,刚想抛给阿凯,阿凯已是凑近了接过,道了句,“谢主子赏!”&lt;/p&gt; “道长安心给主子瞧伤,奴才这里看着护着!”阿凯凌空倒了一口酒到自己嘴里,吞了药丸便持刀挪坐到了两人之前。&lt;/p&gt; “殿下先服了这药!”东方同样递给刘赫一丸方才阿凯吞下的药,“止血生肌之用。”&lt;/p&gt; “呵!”刘赫嗤笑了一声,“道长是在虑孤会于此药疑心么?”&lt;/p&gt; “确是!”东方毫不避讳,“阿凯后服是他那伤处并流不出多少血来,而殿下伤处较之要危急些,故以先服为宜。”&lt;/p&gt; “孤在道长眼中原来是如此不敢托付之人!”刘赫不动,只叹笑一声,“道长!于今之况、你还要言孤今夜是无性命之忧么?你还要言这指使之人不是齐恪?你还要言这等先戏后杀之道不是出自他之手么?”&lt;/p&gt; “若道长还是不肯如实以告,岂不是与孤是一般一样是不敢托付之人?”&lt;/p&gt; “不是他!”东方凝重而肃穆、更把药丸递近了些,“殿下若是一心只肯信此人是齐恪的,那便是中了他人之计!”&lt;/p&gt; “那道长就告诉孤这主使究竟是何人?姓甚名谁?”刘赫依然不接那丸药,反而一手把上了插在肩头的箭枝。&lt;/p&gt; “天时未授!不可说!不得说!”东方出声严厉,听来容不得一丝驳斥!&lt;/p&gt; “好个不可说!不得说!”刘赫苦笑,“那孤与盛馥的渊源呢?道长非不得说、也非不能说而是不肯说!”&lt;/p&gt; “当日盛馥亦是被一箭洞穿了肩头,虽她是为齐恪挡箭而伤,然她与孤这一左一右两两相称之伤,是否也是因为溯源而受天意所昭?”&lt;/p&gt; “而今孤命在旦夕、若道长只当是足孤临终之愿呢?也是不说?”&lt;/p&gt; “殿下性命无虞!勿要乱说!”东方盯紧了刘赫那攀上箭枝之手,防着他以此为挟就要妄动自伤,&lt;/p&gt; “论是道长再说无虞,孤也是不信!毕竟孤亦可取了自己性命!”刘赫说罢,一柄匕首已然抵上了自己心口,“此仞甚利,无需多少气力便可送入孤之胸膛。道长可以试着来夺。然这回夺走了总是能有下回,再下回。。。。。难道道长自此要不眠不休只为盯着孤不自戕么?道长出世而来、想要与孤一同谋一番大事之心,从此就荒废于此么?”&lt;/p&gt; “殿下万万不可!”&lt;/p&gt; 一直留心听着两人说话的阿凯惊恐万分地回过身来、就想去夺刘赫的匕首,但他又怕一个不妥就要弄巧成拙,因此双腿一曲,就对着东方跪下,&lt;/p&gt; “道长!阿凯在这里求道长,就告诉了殿下吧!此事是殿下心魔也好、劫难也罢,他不知反而是更受其累!道长说了罢!”&lt;/p&gt; 半间不界!&lt;/p&gt; 东方闭上眼,一声叹息鲂鱼赪尾,“我本欲救亡图存,奈何一个、两个都是可比卖李钻核之徒,只认一己之意!这世间,不变、不乱才怪!”&lt;/p&gt; “孤连谋逆篡位之事都是做下了!道长把孤比作钻核之徒更是无妨!”刘赫把匕首递进了胸膛两分,新鲜之血带着体温流淌而下,瞬间唬白了阿凯的脸,也慑住了东方才刚张开的眼!&lt;/p&gt; “道长可否相告于孤?”刘赫笑问。&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2章 凡尘炽 罢了!罢了!罢了!东方连呼三声!&lt;/p&gt; 本以为但凭一己拳拳之心、便可将“腐朽复化为神奇”!纵有种种安排、设计也都是为大局计、是为趋吉避凶之意!然为人殚精竭虑之后、偏生那人非但“不知好歹”地并不承情、更是一昧地要追了那夜寐直去,堪堪糟蹋了自己的镂心鉥肝而丝毫无愧!&lt;/p&gt; 那便彻底罢休了罢!放下这不甘又跃跃欲试之心、回到族里仍去过那“世外”之日也是尚好!这众人尊不尊天道、符不符天意都是由得了他们去--归正当真又有四海鼎沸之时、族里也是会遣了别人来管,何苦定是要让自己来挑这一肩重担?!&lt;/p&gt; 然不能!而今自己所作所为早已不是只为偿了父亲夙愿而行、更是为了成就自己要做“造世之神”之心!若半途回族、族中人若有嗤笑奚落的、那当真是无妨!但自己这不达之撼、挫败之痛定是会化为铁索牢牢地将捆扎了己心、一生一世再不得脱解!&lt;/p&gt; “生平第一回,贫道觉着自己的老子确比贫道要睿智些!”东方手一虚探便取走了刘赫已然插进胸膛几分的匕首,“贫道老子虽与贫道一样遭遇了些不肯循道之人,然他只讲功成、不论人情!倒是对极、至少比贫道高明了!”&lt;/p&gt; “道长,孤已是说过。。。。。”刘赫只当东方仍是拖延着并不会相告实情,便想再申一次他于自己将会“防不胜防”。。。。。。&lt;/p&gt; “殿下省些气力罢!”东方上前轻点了刘赫胸膛几下,“若想要听、便太平些、先让贫道疗了伤!”&lt;/p&gt; “殿下也不必怕贫道赖账!毕竟贫道是怕殿下自戕而亡的不是?!按理说殿下要死便死吧,死了做不成皇帝、亏得也不是贫道!可谁让贫道动了凡心呢?舍不得呀!”&lt;/p&gt; 东方手势轻盈玄妙,看来只是轻轻一搓,所在之处的箭枝便应手而断,只留得一截兀自凸显在刘赫肩头。&lt;/p&gt; “吞了!”东方又递上药丸,“殿下若是自戕未死反而是失血而亡,那便是死不得其所而贻笑大方了!”&lt;/p&gt; 刘赫仍是胶着不动!然在阿凯不停地劝解及东方戏虐不止的眼神中,终于用他那沾满了血渍之手接过了药丸,服下之前却还不忘再道一句:“孤就先信了道长!”&lt;/p&gt; “不托胆的往往均是小人,殿下是帝王之才,怎可如此啊?!”&lt;/p&gt; 东方乱哄哄地扯下了刘赫衣襟、露出伤处,“殿下若是觉着痛便只管吼,反正这深山野岭的也是无人听见!不对!还是有人能听得的!然那些也是无关紧要之人,听得了也是不碍!”&lt;/p&gt; 东方只顾着胡言乱语,全然不看刘赫已然铁青之脸,“道长是在藉此暗讽孤远比不上齐恪么?道长是在示意他当日自拔箭头算是英勇、而孤此刻让道长疗伤便是怯弱了?如此道长不管也罢!”&lt;/p&gt; “殿下为何总爱牵扯齐恪?!庸人爱自扰啊!”&lt;/p&gt; 东方讪笑着突然伸出一掌至刘赫后肩一拍,再是一掌于他前肩一按,“噗”地一声,断箭飞落在地、不曾带出了一丝血肉!&lt;/p&gt; 刘赫暗自如释重负:幸好!幸好自己忍住了痛、无有发出一丝呻吟。但凡有,给东方取笑事小、输给了齐恪、输给了那个看似只有风雅但无一毫勇武之人,那就是颜面尽失、甚至要无地自容!&lt;/p&gt; “殿下可是不觉得痛?”东方浩气长舒、得意洋洋地看着刘赫,“贫道出手、哪里又容得痛字容身?!”&lt;/p&gt; “只是药高明了些而已罢了!”刘赫顿然萎靡,然又不忿!&lt;/p&gt; “殿下可问问阿凯、方才可是痛了?他可是后服的药!”东方挑着眉、摆了十二分的不悦在脸上。&lt;/p&gt; “主子、方才确是不痛!”阿凯点着头回了话,踌躇了一回忽然对东方抱起了拳,“道长!可能教在下此道?!”&lt;/p&gt; 原来阿凯觉得东方治伤之道甚是神奇、既然错过了自己的、便只能在他替刘赫疗伤之时一探究竟!可他虽是确信自己期间不曾眨巴过一次眼睛,却仍是未能看清东方究竟是怎样在几息之间出手、住手、当真就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震惊赞叹之余便是生出了好学之心,但想起阿壮曾不止一次说过想拜“仙人”为师、“仙人”却连让他“提鞋”都是不让,又是忐忑。。。。。。可好歹总归要一试才能无憾,因此阿凯还是鼓足了勇气开了口、只等着东方说一句“不教!”!&lt;/p&gt; “可教!贫道自然可教!”东方边取了药膏给刘赫敷上、边道。&lt;/p&gt; 阿凯听见东方答应,当真是乐开了怀--惯于厮杀之人、总是要懂些疗伤之道。自己虽是跟着托林山中的道人、医士么学了些许,然哪个是能比得上东方道长的?&lt;/p&gt; “然教也白教!你定是学不会的!”163小说网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只是阿凯这谢字还未出口、东方已是一盆凉水兜头泼下,将他从外至里冻了个彻底凉!&lt;/p&gt; 或许阿凯这颓唐失望之色太过不堪,东方边收起小瓶小罐揣入怀中,边似无意地说道,“倒是可以给你们些方子再是教会了怎样炼制!仅凭这些外伤之药,你们也可俾倪江湖了!”&lt;/p&gt; “阿凯替弟兄们谢过道长了!”阿凯听得有药方会授、瞬间又复春风满面。&lt;/p&gt; “你好是好哄!比你家主子强了许多!”东方嗤笑道。&lt;/p&gt; “道长!”刘赫拉上了衣襟,一声道长唤得意味深长,“孤正洗耳恭听!”&lt;/p&gt; “好!”东方正襟而坐,“贫道既然决意要说,那便会和盘托出、言无不尽!”&lt;/p&gt; “贫道之前为避殿下生出心魔而打的诳语,殿下也莫要追究!此一时、彼一时,贫道那时不肯信凡尘俗世中人的执意能奈我何,而今么。。。。。。是当真是奈我何呐!”&lt;/p&gt; “只是殿下也须得谨记,既听了缘由、信了渊源、那便要尊天意天命!不能悖逆强求!”&lt;/p&gt; “呵呵。。。。。。”刘赫嗤笑了几声,“道长从来就只怕孤会于齐恪有妨,孤因此时常要疑,道长是否是齐恪邀来只为妨孤的?”&lt;/p&gt; “胡言妄语!”东方不屑,“不说齐家那小子而今无资无格且差使不动我等、就我等从来也不是能邀之人!殿下于此并非不知,却因嫉任凭一叶障目、还给这叶儿取了个名儿--唤作妒!”&lt;/p&gt; “道长请”刘赫显然不想再与东方于此纠缠,一句“道长请”便是催促他快些把实情道出!&lt;/p&gt; 东方莞尔,假意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终于又再开口,“殿下了记得贫道说过宇文凌旋乃是殿下今世良配!此姻缘也乃天定?!”&lt;/p&gt; “孤自然记得!”刘赫冷笑,“道长还道那人是孤前世发妻。于今来想,均是道长打的诳语吧?”&lt;/p&gt; “承让!只一半是诳语!”东方又“啧”了一声,“贫道那时想、殿下与她既然是今世良缘,那上一世究竟与她何干、瞎说了也是不妨事!贫道也一直只当是殿下因为厌恶她故而不肯信,却不料殿下是揣度出了贫道有诈!”&lt;/p&gt; “哈哈!”刘赫气极而笑,“果然如此!道长那时还信誓旦旦说连那九郎皆是孤前世舅郎托生而来,又道他于孤今世有助!道长扯下这弥天大谎,可是有愧?”&lt;/p&gt; “不尽然!殿下偏颇了!”东方摇着头,“若是殿下肯遵从天意娶了宇文凌旋,那于殿下大业非是一时之助、一世之功、而是会远甚于此。可而今么。。。。。。却是不可知了!”&lt;/p&gt; “殿下若是不信贫道,可仔细忆一忆此生听过最入心的琴是由谁奏出?”&lt;/p&gt; “宇文是平乏、寡淡、笨拙、作假之人,然按世俗之理、中宫之位不就应由这等格局之人来坐最是平稳?”。。。。。。&lt;/p&gt; 刘赫以命相逼,好不易换来东方终肯启口告知自己孜孜以求之真相,此刻见他只是绕着宇文凌旋喋喋不休、烦躁立起!&lt;/p&gt; “道长莫顾左右而言他,孤问的是盛馥!是盛馥与孤之渊源!”&lt;/p&gt; “殿下愚笨!”东方笑!&lt;/p&gt; “贫道于宇文与殿下之事上、打了一半的诳语,既然殿下与她今世姻缘是真,那上一世便是贫道诈殿下的!”&lt;/p&gt; “既然是诈的,那贫道定是拿宇文混充了殿下上世发妻的真身本尊!”&lt;/p&gt; “盛馥?!是盛馥?!原来当真是盛馥?!”刘赫一跃而起,状似疯癫!&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3章 旧烟惘 “果然!果然!”刘赫不断地重复着果然二字,忽然仰天长笑、忽而喃喃自语。。。。。。但他这番如入“无人之境”的举动,却着实吓着了阿凯!&lt;/p&gt; “主子保重呐!可是有伤在身!纵是不痛也是伤重的!”阿凯急唤!&lt;/p&gt; 可刘赫此刻又怎能听得见或是愿意听见?!他正满心满意只想着盛馥!只想着盛馥与他终究还是有着、到今日才得以印证的、非一般的渊源!&lt;/p&gt; 然一阵冲天的狂喜如驾尘彍风般过后,漫天的委屈愤懑、辛酸哀痛却紧随而来、越聚越拢,终将刘赫裹了个密密匝匝!&lt;/p&gt; 曾是有多少绝望不可描说、有多少不甘力不能支!若不是自己在万般无奈、困苦中始终挣扎着不肯罢休、始终不愿屈折在那“天定姻缘”之说中,那就定是不能知这溯源、定是仍会怀着“九死一生”之心、只待来日盛馥做那所谓“再择”了罢!&lt;/p&gt; “纵若按道长所谓天道之说,她是为孤前世之妻、倘若缘尽今生便是不复再见。然孤与盛馥今世非但相识相认、更是生出了始料不及之情!”&lt;/p&gt; “如此还要辩孤与她无缘的,那就是妄言谬论!孤只说,这是天定的、让孤可去一争!或者都不该以争来论,而只应类完璧归赵!”&lt;/p&gt; 刘赫说罢骤然矮身一把抓住了东方臂膀、几近嘶吼“东方举!尔于此上不止三番两次欺瞒阻挠于孤、归正是为何由?”&lt;/p&gt; “阻挠什么呐?!原就是不该说的!”东方只轻轻一拖一送、刘赫就被迫放了手、跌坐在地,“殿下不是一向不信前世之说、只是拿来当幌子用的?而今倒要深信不疑了?!”&lt;/p&gt; “道长终究一心所向的、可是齐恪?!”刘赫不依不饶,又复一把抓上,“不然为何迟迟不肯将实情告知于孤,但于他却是处处回护相助、只怕孤要夺了他的姻缘、抢了他的王妃?!”&lt;/p&gt; “贼老天呐!”东方对着天咒骂了一声,“要罚也是罚得爽利些!伸出这些枝枝蔓蔓来倒不像是罚他,而像是罚了那两人!”&lt;/p&gt; “那两人?!盛馥与齐恪么?!”刘赫怒道,“盛馥本是孤之嫡妻,而今成了齐恪的王妃本就类他窃得,这也是罚?”&lt;/p&gt; “殿下凭何只听了一句便断了全篇!”东方也怒,“本就是殿下有亏与他们!且这亏不仅今生更及前世!他们既是亏的,为何还要受殿下带累?!”&lt;/p&gt; “前世?!齐恪又与孤之前世有甚关联?道长偏帮他到糊涂了么?”刘赫讥讽道,“若不然孤此刻上山去寻了他来、当面相询可好?”&lt;/p&gt; “主子!纵然是恪王指使的,想必他此刻也定不会在山上!道长既然说是要如实以告的,主子便容道长说完吧!且主子本就带了伤了,莫要太过动气伤神!”&lt;/p&gt; 这话是阿凯抢着说的!为何?!阿凯忧心呐!主子而今两眼里散的光,不就跟当年初入托林寺时、打开机关寻着矿的时候一样?那可是孤狼之眼、贪戾之光!这本已半疯之人、又是起了凶心,万一与东方争执到了“玉石俱碎”之境。。。。。。在这攘外之时可不是上策!&lt;/p&gt; 届时东方大可拂袖而去!凭他的道行、岂是这些“俗伎”可拦得住、伤得了的?可刘赫与阿凯只是凡人俗胎,若再有箭雨来袭,根本抵挡不了几息便要结伴往奈何桥而去!因此阿凯必须要劝刘赫早些歇了兰艾同焚之心--只要留得命在,何事皆是可期可为啊!万书楼 <a href="http://rg&lt;/p&gt;" target="_blank">rg&lt;/p&gt;</a> “好奴才!”东方咧了咧嘴、瞥了一眼阿凯“且放下你那狗心!你主子本也就打不过贫道,因此也就赶不走贫道!而贫道大事未成,纵然是万分嫌弃了你主子,也是不会弃之不顾!”&lt;/p&gt; “来来来!狗奴才的主子!”东方反手一把扣住了刘赫手腕,“安生些!安生些才是能听了全本、不再做些望文生义的妄想!”&lt;/p&gt; “道长!”被洞穿了心思又被唤做狗奴才的阿凯有些难堪,“在下确是忧心他们还会来攻,然却不曾想过道长会于我们主仆弃之不顾!”&lt;/p&gt; “莫要混赖!”东方嗤了一声,“兹要贫道生心、就无人能藏的住心思所想!与其抵赖,不如去想些怎样不在贫道跟前露了行藏的法子管用!”&lt;/p&gt; “至于他们是否还会来攻!”东方眯缝起了眼,“应是还有一攻,但定不会有凶险了,勿虑!”&lt;/p&gt; “殿下可是平心静气了?若是了,贫道便可说了!”东方松开了握着刘赫之手,问道。&lt;/p&gt; 此时的刘赫较之前已然镇定、平缓了许多。可此等“坦然”却并非是他自求而来!&lt;/p&gt; “道长若是何日要害孤、更胜易如反掌!”&lt;/p&gt; “知道便好!”东方讪笑了一回,“言归正传!敢问殿下了还记得当日贫道提及羽王发妻时,殿下曾是说过并不见有史、书、诗甚至是野传记载。因此不认羽王确有发妻。”&lt;/p&gt; 刘赫想赖!想说并不记得曾有此事!然迎着了东方在黑夜里仍是如炬的眼睛,一咬牙,“是!孤记得确有此事!”&lt;/p&gt; “那殿下想想,为何事关羽王的所有传记、美谈都是只见那侍妾、而不见羽王发妻?其间的缘故是何?”&lt;/p&gt; “是早就因故离世了吧?!故此无人知晓!”阿凯忍不住说了他猜想的、且深以为然。&lt;/p&gt; 东方听了只瞟了阿凯一眼,“贫道都不愿说你蠢笨!说你蠢笨都是污了自己的嘴!”&lt;/p&gt; “那是为何!?在下确是蠢笨、实在想不出来!”阿凯涨红了脸--既然蠢笨到无可救药,那便认了吧!&lt;/p&gt; “殿下说呢?”东方饶有兴致地看着刘赫,“殿下也算是饱读诗书之人!但凡是这等样的情形,殿下觉得是为何?!”&lt;/p&gt; 刘赫自然是知道若是一代枭雄之妻“史不留名”,那缘由绝非会是像阿凯说的那般浅显!然他方才刚沉下心想,便觉得心间脑海有一团被禁锢着的、一向不自知的意念喧嚣着、挨挤着要欲要破壁而出!刘赫有些怕、也有些惊!竟然退怯着、抗拒着、一丝一毫都不想去剥离那层薄壁。就若他早是知道这些意念定然会是洪水猛兽,一旦喷薄而出、就会将他吞噬殆尽!&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4章 景难排 骤然间,刘赫的心口再次被一只无形大手攥紧了、再是揉搓不断:彻体的痛意一波接着一浪袭来、催得他呼吸顿滞!&lt;/p&gt; “殿下可是有解了?可却不想说?!还是不能说?!”东方于刘赫之危急之态“视而不见”,只管自己痛快揶揄。&lt;/p&gt; “孤!”刘赫只说得一字便再不能言,只能用尽全身之力捂牢了胸口、汗如瀑下!&lt;/p&gt; 阿凯一看便知刘赫这是又犯了是年新添的“顽疾”!他虽是日前见过刘赫吐血,但却没见过刘赫犯过这“心痛之症”!此刻见刘赫痛得仪态尽失,又想起但阿卫、阿壮描画过不知几多回的“一旦犯了可不得了”、就知此症铁定是凶猛异常!&lt;/p&gt; “当真不曾挑好时辰出门!刚添了箭伤此刻又犯心症!”&lt;/p&gt; 阿凯心急神惊之下便顾不得什么主仆之碍,伸手过去便在刘赫身上摸索起来,“主子可是有备得药在身上?”&lt;/p&gt; “你主子要是不招惹此事亦就不会带起此症!”东方终于取出一丸药递予阿凯,“若不是贫道有方、你主子此症当是无药可解的!”&lt;/p&gt; 阿凯接了药丸,起初还怕刘赫仍要与东方置气犯犟不肯服下,岂料这药丸刚入手、还未拿稳便被刘赫劈手夺过、随后一口吞下。&lt;/p&gt; “道长有方就好!”阿凯看着刘赫的脸色由青转白、由白又添了几分血色就放下了心,“道长的药可比仙药,倒也不怕了!”&lt;/p&gt; “呵!”东方一声斥笑,“好奴才!然你捧死贫道也是无用!这仙药于你家主子、也就同饮鸩止渴之效、并治不得本!”&lt;/p&gt; “因你家主子此疾本就不是疾!而是天罚!”&lt;/p&gt; “天。。。。。天罚?”阿凯眨巴了几下眼、看看刘赫又再看看东方,不敢信!&lt;/p&gt; “惯来只有做了天下头等大不韪之事之人、才是会享有天罚。”东方似有不依不饶之意,一旦看见刘赫脸色转好又是紧追不舍,“既然殿下方才想那缘由可以想到哑口无言,那于这天罚因何会起、当也是能猜度到几分!且殿下不曾南下之前、也是不曾犯过此症吧?之前北回离南地远了,也是不曾犯过吧?!”&lt;/p&gt; “主子之前确是无有此疾的!”阿凯道,“但道长这天罚之说也是无稽!主子哪里就会是至恶之人?!至善或还可说!”&lt;/p&gt; “至恶则致天罚!”刘赫接着阿凯之言喃喃自语着,只觉心内那一团蠢蠢欲动又开始嘶叫着、挣扎着就要蜂拥而出。&lt;/p&gt; 不!孤怎会至恶?阿凯都道孤定然不是!那就是有其他的缘由!刘赫屏紧了周身、攥紧了双拳,只为压制住这些让他惧怕的“尚不自知之己念”一跃而出!&lt;/p&gt; “孤记得道长当日曾道《史记陈丞相世家》中有字载羽王之妻。因此道是全然无有也是偏颇。”&lt;/p&gt; “至于为何只有寥寥几字,孤想定是战乱连年以致史料佚散、羽王又落败寇之流,也是无人再会刻意去集他妻之讯,故以才会是今日之况。”&lt;/p&gt; 刘赫强作镇定,侃侃而道。&lt;/p&gt; “那不知真假的孟姜女、哭个长城还有小调儿唱到而今呢!何况于羽王之妻了!若是不失常的,任她再是平庸又怎会无声无息?殿下这般强词夺理就更是要亏心了!”东方啧了一声、眉眼间露了十分无趣!12345小说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罢了!本来就是贫道多事!还打什么哑谜!往下贫道便是爽利些说了吧!”&lt;/p&gt; “东方举!”刘赫陡然喝问,“于此事你可会再打诳语?”&lt;/p&gt; “定是不会!”东方淡淡然,“贫道之前种种欺瞒实则也是为殿下计,而今殿下若是存疑,那贫道也可依旧不说。。。。。。”&lt;/p&gt; “孤!信你!”刘赫从齿缝中迸出三字,只觉心房中一阵翻腾、呼吸又沉重了些许!&lt;/p&gt; “前尘旧事、贫道长话短说、不做赘述!”东方莞尔一笑,“赘述也是无益!”&lt;/p&gt; “羽王!骁悍雄杰之人!灭先朝、杀废主、烧皇城、封十八路诸侯,曾是所向披靡、不可一世!然此等枭雄最终竟然要自刎于江口,其中缘由并非只是“无颜见江东父老”!”&lt;/p&gt; “贫道竟不曾说及羽王亦是杀了他一手推立的旧主,殿下可是觉得奇怪?莫奇!因是这义帝干系太大,贫道不能将他与他人通论!”&lt;/p&gt; “这义帝乃是楚国末位得益于礼乐之教的明君之嫡孙,芈氏熊姓、血脉醇正、人中龙凤!虽长于丧国之秋、却未失贵胄之教。然或是为保平安,他终是受教长成了一个文韬太甚、而武略大欠之人!”&lt;/p&gt; “或者当日羽王推立他为义帝之时他清醒些、拒而不从,此后等等诸事也是会有另一番缘法!然他却是抵不过这文人骚客爱做的复国之梦,明明知道是为傀儡、堪堪还就是从了!”&lt;/p&gt; 东方说到这里忽然发笑,有些奸猾样地问向刘赫:“殿下可是在猜这义帝是为何人之前世?实则也不用猜!明摆着的!”&lt;/p&gt; “孤不猜!也不知着明摆着的是为何!”明明“齐恪”二字在眼前跳跃不止、刘赫偏就不想看见,“道长不是不作赘述?那还这般猜来猜去作甚?”&lt;/p&gt; “殿下早就是知道了罢!”东方哼笑一声,“殿下若是因此就要难堪,那后事更是要听不得了!然听不得也得听啊!”&lt;/p&gt; “话说这义帝早在十五岁时便定下了亲事、下了纳征。他要娶之人乃是他邦旧贵之女、是为郡主。两人虽不在一处长大却不曾少了往来,因此情意相笃、少人能及!人人都道他们是天设地定的一双璧人、艳羡死了多少旁人!”&lt;/p&gt; “然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偏生孽缘也就是生在这情意相笃之上。义帝被推立之时尚未成婚,然这不曾过门的将来之义后未表恭贺之意、又是跋山涉水而来。而她这一来,就结识了之前只闻其名而从未见其人的羽王!”&lt;/p&gt; “羽王氏族本就是凭武略得了历代滔天之贵,羽王自幼浸润于阳刚之中,相较义帝之儒雅定是更具男儿雄风!本来那郡主见了也就见了、看了也就看了,除却赞叹几声当真有英雄气概、生得甚是英武之类也再不会生出什么心、什么事来!”&lt;/p&gt; “偏生羽王一见那郡主便是失了魂!朝思暮想,也不管她是“主上”之妻、也不顾义帝是会作何想,只一心想要娶了她为妻!”&lt;/p&gt; “此事当然是不能的!羽王一旦曝露了心思,抛开傀儡义帝不论,仅是那些故国遗老遗少、还有那些跟着他打江山的将帅们便都是不肯!一个硬是要娶,一群硬是不让,由此轩然大波立起、搅得是一个昏天黑地!”&lt;/p&gt; “那郡主一看这态势也是不好呐!她本就是个有主张之人,虽然彼时绝无有易人而嫁之心,但想及硬抗或是会累及义帝前程,当下就偷摸着回了故地而去。只想着假以时日、羽王定是会失了劲头,他这番“心血来潮”也自是会无疾而终!”&lt;/p&gt; “然入了魔的人是但不会讲理的!”东方说着还特意瞥了愣怔怔的刘赫一眼。&lt;/p&gt; “得知郡主离去,羽王居然放下了满腔抱负、丢下了十几万大军,只身追到了那郡主故国!”&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5章 色迭衰 “羽王竟干过这等事?!”&lt;/p&gt; 打断东方的是阿凯。他着实不能信羽王这生来就只为“战”的“战神”、居然会为了一个女子而抛下大业不顾!&lt;/p&gt; 于阿凯而言,主子是羽王托生这事儿本就已是太过玄妙了!而今听得当年的羽王居然会似如今的主子似得、为一个情字即可奋不顾身--那便是神奇了!&lt;/p&gt; “干过呀!没干过贫道为何要说?!”东方没好气地答他,“你当是史书、野传上那些寥寥就能道尽一人一生了?远远不能!”&lt;/p&gt; “且史书上栽的、往往只凭修纂之人之好,要讲野传、那更是一歪八千里,全凭口口相传之人高兴乐意了!”&lt;/p&gt; “你家主子已是在怪贫道说得拖沓,你蹿将出来又是耽搁了一回!你家主子自是不会责怪于你,这账还不得计到贫道头上!”&lt;/p&gt; “在下并无意打断道长、只是忽然觉着。。。。。。”阿凯为示歉意抱了抱拳,然话说到一半便觉不妥!&lt;/p&gt; “觉着羽王那举有相熟之感,可是?”东方哈哈大笑,“要不怎么说本是同魂同魄呢?就是此理了!”&lt;/p&gt; 东方赤条条的调侃之意更描青了刘赫脸色,“彼时羽王做出如此荒唐之事,你族人在侧倒不劝诫甚至强阻?孤要说那人比道长更懂人心意呢还是说道长比那人尽责?”&lt;/p&gt; “殿下借袒铫挥的,不就是想藉此骂了贫道或者是骂了贫道先人?言而总之便是要骂了东方一族!”东方佯装着对天拜了几拜,“莫怪啊莫怪!莫怪失心疯之人!”&lt;/p&gt; “然殿下说的皆是不对!双帝星之事古来虽不是常见、而有之却是也不少。那时也正是双帝星并现,而贫道先人又是个极谨慎的、只想待看明朗了哪星长明、哪星会陨,才是直取正道之处。故以那时还藏身市井并不曾现身呢!”&lt;/p&gt; “原来也是投机取巧之辈!不是东方族人所言既是天道之语么?”刘赫嗤笑道。&lt;/p&gt; “不然呐!不然!至极也就是揣度再断而已,何来的投机取巧?再者我等只是替天道行事、并不是天道!换言之,我等就是奴才!又得了个沉闷无比且行事乖张、爱让奴才猜心思的主子!殿下道是难不难?”&lt;/p&gt; “难!若遇上这样的主子,确是难!”阿凯点着头、由衷而叹,“幸好我家主子并不是这样的!不然碰上我与阿利这样的糙性子、这主仆之缘就定是圆满不了!”&lt;/p&gt; “阿凯!勿要再言!”刘赫难得喝止阿凯,因此阿凯懂得:主子这是对东方窝了满心的怒气无有着落,自己就该识相些、莫再要搭了戏台又跟东方“一唱一和”了!&lt;/p&gt; “确是少说闲话!贫道也可说快些,说快些说模糊些,殿下也可少些尴尬!”&lt;/p&gt; 东方言罢也不跟刘赫商量、转手就捞了他的酒壶,猛灌了几口后又胡乱把酒壶塞回给刘赫,“话说羽王到了郡主故里,屡次求见、屡次吃了闭门羹!到后来这郡主家更是见了羽王来连门儿都不应!要避嫌呐!”&lt;/p&gt; “这若是人都见不着,又何来姻缘可谈?跋扈惯了的羽王自然是不喜这受挫之感,然愈是不喜就愈加起了要霸占住的念头!可谓是越挫越勇!”&lt;/p&gt; “那时羽王大业未成又是人在异乡、少人识得。屡屡挫败之下他便生出了急智--再不去郡主家撞门,而是整日在市井中流连、打听。”&lt;/p&gt; “这一打听,便是知道了郡主家中还有昆仲二人,而这兄长,亦是有大心思之人!”&lt;/p&gt; “这可也是太巧了!”阿凯震惊到不能自已,忘记了方才主子才说过的“不要再言”,忍不住就惊叹出声!笔下文学 <a href="http://o&lt;/p&gt;" target="_blank">o&lt;/p&gt;</a> 而刘赫此刻就如乌云化身,像是随时就会放出了电闪雷鸣,“道长确信自己不曾打得半分诳语?!”&lt;/p&gt; “贫道以东方氏族起誓,就羽王旧事,贫道方才说的以及之后要说的,均是字字为实!若有诳语,天罚东方氏族灭门而逝!”&lt;/p&gt; “太!太重了!这誓发的!”阿凯看了看一脸正色的东方,再看了看满面阴霾的主子,“虽说是事关殿下前世,可道长但当轶事讲,主子但当逸闻听也就罢了!无需张弓拔剑呐!可是犯不着!”&lt;/p&gt; 此乃阿凯的肺腑之言!虽是他自己日常扮作的是个修佛的阿尚;虽是这年头修来世的、保今生的、积福钵的,等等样样信什么的都有,甚至跟着五斗米教想修仙炼神的人都不是不少,然于阿凯这等以刀口舔血为生的人、于这等却是什么都不真信的!&lt;/p&gt; 若信的,可还下得去手去做那些惯做之事?即便下得去手、可是会怕有报应不爽?!且这等虚无缥缈可是于眼前谋不来事、谋不来物、更谋不来前程,那还笃信来作甚?!&lt;/p&gt; “不怕!誓不重不能为你主子信!贫道不打诳语,便不怕这誓立得狠毒深重!”东方凛然,“殿下可还有疑?若无有了,贫道便是接着往下说了!”&lt;/p&gt; 事到如今、东方都是以族人起誓之下,刘赫还有何理可疑?因此只能咬紧了牙关摇了摇了头,“道长请!”&lt;/p&gt; “羽王既然有心,自然也打听了这公子或称这旧少王爷爱去往哪处逗留、又有哪些嗜好,便可投其所好。此样一来二去还真让他结识了此公子。一个有备而来,一个虽是有心防着但抵不过自己的那点心思作祟,到终了一反之前厌恶之心,反而觉得胞妹若能得夫如此,定是会比嫁予那傀儡义帝强上了百倍万分!”&lt;/p&gt; “妹婿强,必然是亏不了舅郎!这公子自此在家中改口,劝解父母或可退亲不算、更是常常安排了时机让羽王得以与自己妹子亲近!”&lt;/p&gt; “郡主虽还是不理羽王,然养在深闺之人又怎能架不住骖风驷霞之人引诱?且两厢一比--义帝是与郡主是一般样人,两人虽是情深意厚却少鲜乏新;而羽王是顶天立地的造世英雄,振臂一呼、天感地应!这样的人时时刻刻绕着自己转、又是样样阿其所好,两月一过,郡主心里也生出了些异样之感来!”&lt;/p&gt; “此时郡主兄长又在家中放言:义帝虽好、但他是羽王扶上位的“义帝”,致穷极之好也就是空有虚名、徒有其表。但若要有不好:羽王要拉他下位都属幸运,只怕是后脚还在丹陛之上,前脚却已踏入黄泉之中!若他一朝送命,这义后又焉有活路?”&lt;/p&gt; “因此似乎郡主易人而嫁才为上策!郡主家又见这几月来羽王围着郡主打转、明摆了“抢”了她去、义帝都不曾遣人来说过只字片语,就愈发失望于这“胆小怯弱”之人!”&lt;/p&gt; “又复一月之后,郡主家终于是决意要退亲!本以为郡主已与羽王生了情愫出来的众人,此时却又大惊失色!原来是郡主不肯退亲,甚至以死相逼!”&lt;/p&gt; “郡主如此处事,于羽王与她兄长便是作妖之举。一个不想让她坏了自己欲先借羽王壮势、后再取而代之之想;一个不甘自己做尽了谄媚之事、却仍比不过一个只能当泥塑用的文弱之人!如此么。。。。。。”&lt;/p&gt; “终了之局就是郡主被羽王强占!既已有夫妻之实、义帝又始终未曾伸过援手,郡主心灰之余念及自己对羽王还是有些情愫,便也默许了退亲之事!”&lt;/p&gt; “就此羽王及郡主兄长带着退亲文书相携回朝。与他们同行的,还有郡主兄长做主捐出的大笔财帛,道是给羽王冲军资之用!”&lt;/p&gt; “这便是那“羽王不能信人,其所神爱,非诸项即妻之昆弟,虽有竒士,不能用。”的出处了!”&lt;/p&gt; “这唯一一处论及羽王之妻的,偏生是出在他还未娶之前!想来录下此话之人届时是看在那大批的金银之上、写来讨好主上的罢!”&lt;/p&gt; “本当会是有些纠缠的退亲之事则是轻省异常!郡主兄长甚至不曾亲见义帝、就爽利地得了他的退亲文书!”&lt;/p&gt; “然或是一阴一阳、一好一坏必会相随而来,待到羽王要下婚书时、又是风波迭起、恶像环生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6章 只堪哀 “多少达官显贵彼时孜孜矻矻、百般钻营要将自家女郎嫁予羽王,即便作个姬妾都是心甘情愿!羽王不少侍妾却一直空悬嫡妻之位,好赖也算是能平众人之心!”&lt;/p&gt; “而一朝变天、他居然要娶一个类同醮夫再嫁之女是为嫡妻,那便是破了以往这平衡之局、亦坏了日后有所想之人之心,那便是不成!”&lt;/p&gt; 东方说到此停了一歇,看见刘赫的脸颊在不断地鼓动,便知他怕是连牙都要咬碎了!只是东方恍若不见刘赫之态,也不曾接过阿凯的眼色、从而去宽慰刘赫几句,只是叹息了一声继续道来。&lt;/p&gt; “有人死谏!有人长跪不起!有人以祖训、史书为凭义正辞严!各人各想、各人各法,均是只为不让羽王娶了郡主!”&lt;/p&gt; “那时那刻众人都是纷纷忘了这数月羽王是在作甚、郡主要易人而嫁又是原起何因,无人去责羽王荒诞狂妄不羁,而只都怪郡主邪魅淫荡贪妄、断她定是个祸国殃民之胎!”&lt;/p&gt; “要知旧时把郡主夸赞得如同天人下凡、具举世无双之贤淑贞良德行的,亦是此等众人呐!唉!”&lt;/p&gt; “羽王不喜受人胁迫,然为大局计,似又不能与朝堂诸人彻底撕破了脸面,因此不堪其烦却又无奈之极!郡主兄长则信天下无有钱财不能达之事,便是四处撒金撒银,果真买得了许多人闭嘴!”&lt;/p&gt; “故以说人心呐!”东方饶有趣味地嗤笑了一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往往不是老天,而是人心呐!”&lt;/p&gt; “终其然还是有些硬撑着不肯松口之人!这时羽王又生了急智,道是让义帝来断此事究竟该是如何!”&lt;/p&gt; “义帝!”刘赫目光阴鸷、沉沉而道,“必是他之所断才致那郡主史不留名!可是?”&lt;/p&gt; “是!确是!”东方点着头,”义帝敕:羽王可娶、然不可让天下知;郡主可嫁、然不能以羽王之妻示于人前。不可下婚书、也不可有六礼。。。。。”&lt;/p&gt; “义帝这一断,羽王是说是娶嫡妻,然这规制都不敢比肩于纳妾呐!”&lt;/p&gt; “苛刻吧?!闻者皆道义帝因爱生恨、由此极尽刁难之能事!然贫道却道他无错!非但无错还甚是可怜可叹可悲!”&lt;/p&gt; “因他那时所想、是有朝一日能迎了郡主回来,还是要与她做一世夫妻。因此便不想世人知她要嫁予羽王!也不愿她与羽王有任何天地为证的夫妻之凭!”&lt;/p&gt; “合着这义帝是想,等着羽王腻了、烦了,再娶了郡主回来?!”阿凯有些惊、有些叹,亦有些怜,“常人做到这份儿上都是无味,况且还是称帝之人了!不过这义帝可是有些缺心眼儿?之前都是无声无息的,此刻才动?”&lt;/p&gt; “或许他是太过于机智了呢?”东方反问阿凯,“明知不敌还要舍命去斗,非勇而莽!他自觉不敌但又深知羽王心性,故而想置于死地而后生。为的,都只是个情字呐!”&lt;/p&gt; “如此就应了?成了?”阿凯又问。&lt;/p&gt; “应了!羽王应了!郡主兄长也应了!他们应、因是皆未把义帝放在眼中。此刻称他一声陛下、都只为了自己能早一日登他那位呐!无用之人之敕、日后改之实在是容易之极!”&lt;/p&gt; “故以此事与羽王无涉!羽王之妻绝迹于史全是义帝一人之责!”刘赫似是听烦了羽王种种不是,只想一言定论、自此罢休!&lt;/p&gt; “殿下呐!”东方又“啧”了一回,“拿命逼着贫道说的可是殿下,因此无论好坏善恶,殿下都是得听完呐!”&lt;/p&gt; 刘赫不语,他不能言说的、是胸膛间那团无名意念已随着东方的讲述分化作了颗颗惊雷,正一处、一处炸裂着他的经脉百骸!每炸一次,他便是要亲历一次东方说述:他看见了盛馥、看见了齐恪、看见了自己。。。。。个中滋味搀渗杂成、辗转反侧,当真是要迫得他疯了!&lt;/p&gt; “之后他们怎样成婚、郡主是怎样的委屈、义帝又是怎样的憋闷,再是郡主娘家、兄弟的种种不忿,贫道便不详描了!想殿下自能省得!”偏生东方还要雪上加霜,穷追不舍地扔过了这些颇含奥义之言!&lt;/p&gt; “然可惜啊!果然呐!义帝所料不差呐!羽王一旦娶得了郡主做了他那不得见天日之妻,不出几月就失了新鲜,没了心趣,只将她与那些失宠的旧侍妾一般扔在一边儿、难得会想着去看上一眼!”&lt;/p&gt; “羽王府中侍妾们还个个可出得门去道一声我是羽王府人,然这所谓嫡妻、这本是千尊万贵的旧国郡主却连一个侍妾都是不如!自此明珠蒙尘、再不见旭光流霞!”无限小说网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羽王宠她时、府中人纵然不愿不尊、也还要唤她一声夫人。待羽王厌了她,便是人人踩踏,个个欺侮,只怕错过、但怕不够!”&lt;/p&gt; “若不是她昆仲还竭力行照拂之事,只怕她不是要生生饿死、就是要活活被羞辱而亡。人心不古、人性本恶呐!”&lt;/p&gt; 恍惚间,刘赫走进了一个荒僻的小院落,忽见一形销骨立之人正在其间抚琴--素衣寡饰、冷冷清清。。。。。。这刘赫不敢相认的孤清之人,不正是盛馥?!&lt;/p&gt; 刘赫刚想趋近问一问为何她这会入这般凄凉之景,须臾间眼前一晃,又见她正在作画;倏然又再一瞬,她手持枯笔正看着院中一梅、一桂二树发愣。。。。。。&lt;/p&gt; 春夏秋冬、昼夜轮换,每见她总是独自;每见她总是眉目间喜怒不辨、双眸里悲欢不见。。。。。。&lt;/p&gt; “你是前世奏了太多的琴、写了太多的字、描了太多的画,因此今生才是如此厌恶么?!”&lt;/p&gt; “你是前世过得过于凄苦,今生才是要极尽奢靡之事么?”&lt;/p&gt; “然你的眸色、一旦伤心之后的眸色却是不曾变幻,那梅、那木樨,必定亦是你那时钟爱吧?!&lt;/p&gt; 刘赫心痛难耐,想走近些、想去拥住了她,就似那夜拥着她一般、紧紧的、暖暖的,给她些许安慰!&lt;/p&gt; “光阴荏苒。似是所有人都忘记了羽王有这样一位嫡妻之时,义帝却觉着时机到了!”&lt;/p&gt; 东方蓦然间又夺过了刘赫的酒壶、惊醒了刘赫梦境!但他夺过之后却只是扒开了塞子闻着酒香、并不入口半滴!&lt;/p&gt; “这时机一为羽王大业有成、二为羽王又得了那举世闻名的新宠、此二者都是能大快羽王之心的,既然大快他心,必然他断事也会宽泛些!”&lt;/p&gt; “至于这三么,是为他知郡主已然失宠多时、根本就是过着活寡一样的日子,想是羽王已不介意他这废人再去讨了个废人回来。再加上他仍不曾娶过中宫,故以只当此事是面面俱到、水到渠成,并不会犯难!”&lt;/p&gt; 东方说着长叹了一声,少有的拧起了眉头!&lt;/p&gt; “世上无人知郡主那时是否还于义帝有情。然义帝却坚信两人之情不会为时日所消磨。他挑了羽王并不在府的一日、兴冲冲奔了羽王府而去。他想要见一见郡主,与她先议一议此事!”&lt;/p&gt; “或者义帝是为避嫌不惹羽王多念而致他所求落空,那日更动用了仪仗、堂而皇之地出宫到府,只说是为探旧友。”&lt;/p&gt; “当真就是个缺心眼的!怎么看都像是存心去寻死的!”阿凯颇有怒其不争之意!然在他拍着大腿、大声嗟叹之时、却不留意到刘赫的脸色已然是由青转黒、眼中已是快要滴出血来!&lt;/p&gt; “阿凯说得也是不错,确是有他存心要去寻死一说!”东方晒然一笑,“那说道义帝知晓自己于羽王已然“物尽其用”、只怕是朝不保夕、随时随地就要丢了性命!”&lt;/p&gt; “如此穷途末路之下,他就想以命去博一个携爱侣归隐之果。终归是要死之人,确是不用再顾忌什么!”&lt;/p&gt; “可他也见得着郡主?他一个无用的傀儡,想见羽王内眷便能见了?”阿凯虽猜到结局定然不好,可总还是有些不甘心!&lt;/p&gt; “羽王府的奴才们,唉!当然是不会把义帝放眼里。只因是都知道旧年轶事,均抱着要看人出丑的意思才是应了义帝、又去骗了郡主到了前堂。”&lt;/p&gt; “两人分隔经年再不曾见过,义帝揣着满怀希冀而来,只当定是要“相见两凄凄”,不想只等来了郡主的厉语冷脸!”&lt;/p&gt; “义帝想郡主定是怪恨他彼时无力不为,一心只想要好生与她说话赔罪。不料郡主还是如寒冬腊月里的湖水般--只是坚冰一块!她除了一再驱赶义帝回去,又道今生缘分已尽之外就再无二话!”&lt;/p&gt; “义帝又怎肯轻弃!自己等了这么多年、耐了这么多年,何事都不计较不就是为了再聚之日?正在两人相持不下、话都不曾说得几句之时,本不该在此时回府的羽王却是回来了!”&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7章 匪石悲 “义帝虽然有些诧异失措,却还道这就是天机。他与郡主道天机所示--今日定是会了断了三人间的恩怨纠葛!”&lt;/p&gt; “可羽王是挟着万丈怒火而归、怎能容得义帝只字之辩?!他到堂后一语不发、持剑就刺向义帝!存亡绝续之际,郡主从旁跃出抱住了义帝、以一己血肉之躯挡在了当前!”&lt;/p&gt; “这一剑,洞穿了郡主右肩又刺中了义帝左胸。郡主这一挡不言而喻、彰明较著地表明了心之所属,而义帝一生最勇之时也就是在那刻了罢。。。。。。”&lt;/p&gt; “你穷尽所能得了她、却又弃她如敝履。你只在意得而不懂守,故而你纵得江山也会尽失,你根本不具人尊之格!”&lt;/p&gt; 刘赫看见齐恪紧紧抱着盛馥、嘴角渗着血,然仍带着傲然之色、微笑着对他如是说,&lt;/p&gt; “而我!则败在了贪上!若是当年我不贪这个“朕”字,便不会与她有生离之痛!若之后我又不贪这个“生”字、亦不会饱受这相思煎熬之痛!你可知这些不堪之情是能磨折得人有多痛?”&lt;/p&gt; “你定是不会知!因你本是无心无情之人!”齐恪肆意地对着刘赫笑着、畅快淋漓“若是上天垂怜于你、或许在你终了之时亦会让你一尝此味,不枉你为人一世。”&lt;/p&gt; 齐恪言罢便再不去管刘赫是会作何想、作何为。急匆匆地垂下了头、贪恋地看着怀中的盛馥、眸中痛惜之意如同银汉烁动“我命在顷刻!因此这些话、你一定要听得仔细!”&lt;/p&gt; “皆是我的错!你无错!更无需任何人宽宥!我知你当年屈从、今日孤冷都是怕累我性命、前程,然自此不必再怕了,我们均是不必再怕了!”&lt;/p&gt; “若你原宥于我,今世之后!来世!再来世!再再来世,永生永世!我们定是会同榻眠、同衾卧、同穴埋,再无有什么人、什么事,能让我们分离!我要用生生世世来偿我今世之愧,补你此生之憾!”&lt;/p&gt; 齐恪说罢一吻而下!这一吻,唤醒了实则心乱如麻、不自禁沉愣的的刘赫;更唤醒了他的烈烈妒火、瞬间就焚尽了仅存的一丁心智!&lt;/p&gt; 伴着一声爆怒之喝、刘赫手中长剑往前恶狠狠地一送。。。。。。一息之后、只听见盛馥撕心裂肺的哀嚎声震天,如鸱鸮恶号、如万鬼齐哭!&lt;/p&gt; “住嘴!”刘赫一声雷鸣怒斥,惊得堂外飞鸟扑棱着翅膀纷纷慌乱离巢--只怕是飞慢了就要沾上这满息的血腥之气!&lt;/p&gt; 刘赫焦炙地纵手一抽、长剑撤回,中途似是阻了一回,“可是割断了她的肩骨?”他竟暗自担忧着。&lt;/p&gt; 忽然又听见重物砸地之声--哦!那原是齐恪倒地之响!他是死了罢?被自己一剑穿透了心房、他哪里还有生机?&lt;/p&gt; 终于是死了么?哈哈!刘赫莫名振奋:自此再无人与孤来争抢盛馥!而盛馥之心,终究也可只属孤一人所有了罢!&lt;/p&gt; 盛馥呢?她肩上伤也是不轻!然!该!她受此重创也是应当!为何她要去拦在了齐恪当前?这一剑,这一疤,日后便当作是让她谨记此生只得爱孤一人的标识吧!&lt;/p&gt; 刘赫任凭猫爪挠心、强按下了不舍之心,一同多少个夜里他强按下的、想去到那小院的焦躁之心!一样一般!别无二致!烈马要驯、有他心之人亦是此理!&lt;/p&gt; “你如何了?”他问,冰冰冷冷、生生硬硬、颐指气使。&lt;/p&gt; 盛馥慢慢转回了身,一步一顿、一晃一荡、佝偻萎靡、僵硬龙钟。。。。。。似乎她的魂魄被抽离着已随着亡人而去,只剩骷髅皮囊还生拉硬拽着一口生气、苦撑不倒!&lt;/p&gt; 何物如此刺眼?!刘赫心惊自问!待鼓足勇气再看--原来是有鲜血自她肩头涓涓而坠!&lt;/p&gt; 红梅盛开、纷纷落落地绽放在她白色衣裳之上,枝枝鲜艳、瓣瓣猩红,朵朵。。。。。。狰狞!&lt;/p&gt; “从始至终,我从未对你动过半分之心!”&lt;/p&gt; 盛馥出声珞珞呖呖嗖嗖、沁满了怨戾,宛如她方从幽冥脱出!而那一双眼,那一双缓缓抬起的、充满了怨毒之眼,分明就是罗刹入身、暴戾恣睢!&lt;/p&gt; “彼时所谓与你的情愫、与你的牵绊,皆是我扮出来、装出来的!我扮、我装,都只是为了保得他的性命!”盛馥滴血的手指着此刻倒卧在地、已是阴阳两隔的齐恪。&lt;/p&gt; “什么深闺女郎定会仰慕人杰?!什么既已失身就该从一而终!谬论!无稽!荒诞!”七号小说网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盛馥自嘲而笑、神情愈发狞恶,“自你于我有妄那日起,我就看穿了你!看穿了你本就是个恶鬼!”&lt;/p&gt; “我无能!我无法!但我若不装、他哪里能得再虚活这些年!我家人又怎得安生?!”忽然间她双眸有颗颗晶莹潸然而下、双膝一曲跪倒在地,不管肩上鲜血潺潺、不顾刘赫正怒目而视,艰难地、小心地把齐恪翻转了过来。她静静地看着他,抬起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庞,一寸一寸体会着他已然无有暖意的轮廓,&lt;/p&gt; “我从不曾怨恨过你!我懂得你之想、你之思!我们都是无用之人、皆是只能冲衣架饭囊之流。你也是为了保全我、才是包修忍辱了这许多年!许多年啊!”&lt;/p&gt; “然我悔!我真悔!我们还不如当年一同死了、也比这样各自苟活要好上许多!”&lt;/p&gt; 她何曾对自己有过这样的柔情?她何曾对自己有过这样的软语之时?才将对着自己还是修罗恶鬼,转头去对着一个死人便是成了天界仙女?&lt;/p&gt; 刘赫怒火冲天、遏无可遏:“贱人!你是在寻死?你可知纵然你死一万次都是难赎其过!”&lt;/p&gt; 刘赫手念催手动,那柄长剑明晃晃地架上了盛馥脖颈,“不恪妇道!私通旧人!不知悔改!死不足惜!”&lt;/p&gt; “于你我何过之有?你可曾听见方才他说我不需得世间任何人宽宥?你又是何人又是凭什么能来指摘于我?!”&lt;/p&gt; 盛馥转过头来盯看着刘赫,血红的双眸中萃满了无谓、装满了怨毒!&lt;/p&gt; “切莫忘了、你我之间无媒、无聘、无约、无契!”&lt;/p&gt; “然这些于你均是不要紧的!你是羽王、是高高再上自封为神之人!而我等皆是蝼蚁。是以我有无过错更是不要紧!但凡触怒于你、便是死有余辜!况且我这等蝼蚁本也并不贪生!”&lt;/p&gt; “好!好!好!说得当真是好!你要死?何难?!”刘赫暴虐而笑、长剑切入两分,盛馥脖颈上顿时鲜血流溢!长剑饮血嗡鸣声起,揪带起了他一阵心痛!&lt;/p&gt; 初见时的惊艳;穷追时的贪恋;得之时的欢欣;长年间的忧失。。。。。。纷杂之想、凌乱之感,一点一点攀爬在刘赫的心头,一滴一滴吞噬着他的狠戾。&lt;/p&gt; “他是必死之人!死在何处、为何而死皆是无有不同!故以今日你之错,孤可当作无有!”&lt;/p&gt; 终于是眷恋强驳了愤懑一回!刘赫撤回了长剑,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些、再平和些,&lt;/p&gt; “孤知你这些年心中是有委屈、不快!然你不能以孤之妻示与人前之律也是由他所定!罪魁为他!而今他既已身死、此律亦自破!日后孤定当会昭告天下,你乃孤之嫡妻,孤之王妃!孤之天下亦有你一半!”&lt;/p&gt; “但你自今日起心中只得有孤一人!至死不渝!可是能持?!若能持便不要再犟,你倒是有多少血可流?流干了便是无命去享日后之福了!”&lt;/p&gt; “不能!”盛馥言出坚定,随后索性跌坐在地,再用尽全身之力抱起了齐恪头颅枕在了自己膝上,“不必再问。我不能!”&lt;/p&gt; 万虫噬心、须臾空惘!看着盛馥深情万分地抱着齐恪,刘赫五内俱焚,恍惚生狂!&lt;/p&gt; “孤殚精竭虑、不计你旧日夙孽、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你迎进家门!又为偿你不得示人之苦,锦衣鲜食、奇珍贵葩样样分外厚待于你,只怕不周、只怕不够!”&lt;/p&gt; “孤自问待你情深意重,而你是何等作妖你可自知?”&lt;/p&gt; “你日日素衣素发、素脸素心充作个未亡人样,凡孤所赐之物一样不取不用!更有甚者你居然放着正房不住偏要搬去那荒僻小院!你这是在报答孤之“恩德”还是在他未死时便已开始为他守寡?”&lt;/p&gt; 刘赫恨不能解,说罢一脚踹往齐恪胸膛。盛馥的低声惊呼愈发催炽了他嫉火,然待他第二脚再到之时,却听见“咔啦啦”一阵骨头崩裂之响--原来盛馥已然俯在了齐恪胸膛、将他牢牢护住!&lt;/p&gt; 刘赫发指眦裂!她当真是不怕死!她宁愿死也要护住那废人的尸身!她宁可舍了天下第一雄霸的宠爱不要、舍了独步天下的尊贵不要,也要全了对那废人之心!&lt;/p&gt; “孤可将他扔去乱葬岗凭野兽啃食!还可当众鞭尸、曝尸。或是你来求孤将他好生安葬,你来替他择?!”&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8章 驰恨狂 语出惨酷!刘赫果然看见盛馥听得了便是骤然间缩紧了背脊,可当他只以为她会立即转来跪求之时,她却抬起伏下的头、仔细地亲了亲齐恪的脸庞、十分泰然。&lt;/p&gt; “皮囊罢了!魂灵不在、皮囊何用?!黄肠题凑也好、野狗啃食也罢,终将是要腐朽、终将是化作一捧尘土!因此随你的意吧!但凭你心处之!论是他还是我、皆是不会于此介意!”&lt;/p&gt; “你不怕他死后有知因此恨煞了你?!”刘赫颇是意外!&lt;/p&gt; “他自是不会!务虚劳你忧心!”冷淡疏离!&lt;/p&gt; 又一次不期而然!刘赫胸膛血气沸腾、似乎就要被怒意迸裂!&lt;/p&gt; 孤天下第一勇武骄奢之人、纵然她是罗刹恶鬼,孤也自信终可降服!而她偏生永似玄冰--要么坚冷不可触碰、要么化水拢掌难留,怎生都是拥不得、占不住么?&lt;/p&gt; 不!孤怎可这般无能?!孤怎可输给那等庸废之人!刘赫愤愤然暴虐横生:圈禁再化、坚冰就为池中之水。纵成死水一潭也休想有点滴能出孤之畛域!&lt;/p&gt; “你一心求死!你想随他而去以全旧情!而孤、断不会让你得逞!”刘赫阴鸷狠戾,&lt;/p&gt; “孤自此会捆住你的手脚,甚至可以打断了、让你不能求死!”&lt;/p&gt; “你若想嚼舌自尽、孤亦可先替你割去了;你若想绝食而亡,呵呵!一个活死人可是有气力强犟抗争?”&lt;/p&gt; “你生为孤之人、死为孤之鬼!纵是一世不为人知也亦是如此!从一而终、就是此理!”&lt;/p&gt; “哈哈哈!”盛馥爆出一串长笑,“从一而终?!是从你么?纵是要从一而终,我该从的也该是他!是他!”&lt;/p&gt; “你竟不曾听见我方才说的么?不曾听见我说从一而终本是荒诞无稽之谈么?你可想知道荒诞在何处?”&lt;/p&gt; “住口!”刘赫忽而印证了一件他始终耿耿于怀、但并不想一探究竟之事!狂乱之下一把拖住了盛馥衣领、就想将她从齐恪身边拖离!然赢弱不堪的盛馥此时竟似有滔天神力、使得那“天下第一神武”之人、一时间并不曾拉动她分毫!&lt;/p&gt; “可要记得你方才说的!”她又落一吻、低喃一句、凄惨一笑,终于泰然放开了抵死抱着齐恪的双手,任凭刘赫拖开她几丈之遥。。。。。。所过之处殷红一片,妖娆异常!&lt;/p&gt; “贱人!你会既不得生亦不得死!”刘赫一把将盛馥掷扔在地,“孤会让你知道人间炼狱究竟为何!”&lt;/p&gt; “你怯怕了?哈哈哈!”盛馥边狂笑边咳着血,“你怯怕知道我与他早已有了夫妻之实!?你怯怕知道你就是个天大的笑话,是以要以凶戾泄愤!什么盖世英雄,你分明就是个鼠辈!!”&lt;/p&gt; “我早非白璧,而你只当我无暇!你不觉得这便是你这恶鬼的报应?从开始便有的报应?!哈哈哈!”&lt;/p&gt; “然我不怕!随你要怎样磨折于我,生也好、死也罢、不生不死也罢!我都是不怕!”&lt;/p&gt; “住口!住口!住口!”刘赫神智渐失,癫狂愈加,一把抓起了盛馥,那手只在她伤口上忘情用力!&lt;/p&gt; “孤让你住口!”&lt;/p&gt; 而盛馥竟然是不知痛!她抓捕着刘赫眼神、直直探入他心,一下一下、密密匝匝地往里钉着冰针。&lt;/p&gt; “你可知这些年你不来寻我之时、我是有多欢畅?!而你来寻我之时,我是有多嫌恶?嫌恶到每每都要作呕欲吐?哈哈哈哈!你定是料不到吧?!”&lt;/p&gt; “我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只牵记着他。你道我院里为何是会有一梅、一桂那两树?那是我托了我大哥花了重金买通了你的奴才们,特地栽种的。”&lt;/p&gt; “那梅既为我,那桂就是他!你道你是只手遮天就能断了我们之情么?并不能!也从来不曾!”&lt;/p&gt; “你若不让我死、纵是我口不能言,眼不能视、耳不能听!我还可行诅咒之事!我要诅咒你的后人!诅咒你的大业,诅咒你的一切一切!用恶毒之念,昼夜不更地诅咒你!”&lt;/p&gt; “孤道闭嘴!”刘赫扔下盛馥狂跨几步,手起剑落。。。。。。齐恪身首分离!&lt;/p&gt; “你再要口出妄言,每说一字,孤便斩下他一块!这一剑乃是方才之数、然还不够,你可要看好了!”&lt;/p&gt; 刘赫胡砍乱剁之下,快意大生,“这就是你钟爱之人!就是你念念不忘之人!孤能将他捧上天、就亦能将他碾作尘泥!”一楼小说网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刘赫哈哈大笑,忽然又奔至盛馥身边、一把揪住了她的发髻,“你告诉孤,对着而今这一滩人畜难分的血肉、你可是还能心生爱意?”&lt;/p&gt; “你在瑟瑟而抖!”刘赫十分自得惬意,“你不是什么都是不怕么?!又为何而抖?”&lt;/p&gt; “我只是!冷!”盛馥竟然对他绽开了一个灿若花开的笑颜,“你之道是为你之道!你知以屠城戮民之戾煞来威慑四海人心、确是有用,确是人人惧你!然那等人本是求生、求活又有想,皆是与你同道。而我偏生不在此道!是以、你又是白费心机了!”&lt;/p&gt; “至于你这般对他!”盛馥眼中蓦地沁出几滴血泪,“我业已说过,皆是无谓了!”&lt;/p&gt; 刘赫骤然有大石压胸气滞之感,是因她超乎所想之勇?还是她匪夷所思之犟?亦或者是察觉了自己想尽了缘由、做尽了手段、也始终撕扯不到她一丝爱恋甚至畏惧?!&lt;/p&gt; “死人你可无谓!那生者呢?你一家几十口人、孤都不屑一夜就可屠尽杀绝!他们的性命、你也是无谓?”&lt;/p&gt; 刘赫还是不甘心!不甘心这世上就当真再无盛馥在意之人。只要有、若要有,那她终将屈服!&lt;/p&gt; “你可知自己原就是个刚愎自用的狂妄莽夫?”盛馥嗤笑着,“想是不知的!”&lt;/p&gt; “若你不是莽夫、又想有日要拿他们作挟的,就当早知我阖家早已避世而隐。可你确不知?!”&lt;/p&gt; 又一次始料不及、又一次凭空霹雳!刘赫只觉自己的傲睨之气此时全成了腐朽之物,臭不可当!&lt;/p&gt; “孤能搜得到!抓得回!”刘赫怒目切齿,“你当信!”&lt;/p&gt; “我信!怎能不信!”盛馥依然是笑魇如花,然言语中的桀骜之意也是愈盛,“以羽王之威势而言,此事确是不难!可天下苍茫、你要想即刻寻到,确又是难!”&lt;/p&gt; “今日此夕你还是羽王,你还可号令天下替你去做这着人诟病之事,然明日呢?下岁呢?或者哪日你也身首异处了呢?”&lt;/p&gt; “那就抵耗着罢!那就看老天是否会再判你这杀戮深重之人得逞了罢!”&lt;/p&gt; “你早就想死!然怕自戕牵连家人才是让他们隐匿!”犹如冷水浇身的刘赫松开了盛馥,“纵是今日这废人不来,一旦你听得他的死讯、你亦会即刻自尽。可是?”&lt;/p&gt; “故以你今日所言所行并不是一时悲愤失常而致、而是肺腑之言!可是?”&lt;/p&gt; “是!正是!&lt;/p&gt; 最后一丝心力用尽!刘赫忽而觉得一切种种都是味同嚼蜡,索然无味。&lt;/p&gt; 她从不曾唤过自己一句夫君、更遑论夫主、大王之词,一直就是“你你你”、全无半分爱意、敬慕;她也从不曾循例自称为“妾”、“为妻”二字更是闻所未闻!然她却是会笑,平日里也并无怨懑可见,万世静如死水、恒久止如寒冰。。。。。&lt;/p&gt; 这个人!这个女子!自始至今、都只是把自己当作一个外人!一个被自己强霸来的“哀大莫过于心死”之人!自己也不正是因此、才是痛改奉迎呵护之举而反行了冷淡疏离之道么?万般设法、不就是为了要“驯服”于她么?!&lt;/p&gt; 然无用!皆是无用!柔情爱慕在她视来只为褴褛朽物;冷淡生疏于她而言是为求之不得。。。。。到而今这般威迫恫吓她亦是可熟视无睹、置若罔闻。。。。。。这情字、哪里还有半分滋味可寻?!&lt;/p&gt; 一代天下霸主、人间雄杰,竟然要为一个对自己全无心意的女子伤心劳神甚至疯狂至此么?&lt;/p&gt; 眼帘前另一张倾国之貌映起:比之那个最懂得软语温言、最能让人开怀的绝色美人,眼前此人简直就是寡廉鲜耻、不受抬举、愚瞀不堪!&lt;/p&gt; 刘赫带着刻骨的鄙薄、用剑挑起了盛馥的下巴,“你既一心寻死!孤便依你!然你休想死得爽快!”&lt;/p&gt; 既然意已决、言已出,刘赫便不想再有一丝眷恋能牵绊住自己。然为何却还是要心酸?为何还是不舍?为何竟然又有悔意绵绵?&lt;/p&gt; “你我夫妻一场,孤还是给你一线生计!孤、仁至义尽了!”&lt;/p&gt; “你由此而出、有两处可去!一处,是回你的正房!若你回去、便是好生养伤收心,孤亦既往不咎!”&lt;/p&gt; “还有一处!”刘赫说到此忽然热了眼眶、如鲠在喉!那是在怕她一心只选了这一处去么?然君无戏言、落子无悔。她还是有得选的,不是么?&lt;/p&gt; “还有一处!”刘赫眯起了眼,“就在你而今住的小院中!孤会让人架起火台,若你想回了那里,那便蹈火而去吧!”&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9章 悲凉尽 刘赫负手立在小院中,看着火光燎灼!&lt;/p&gt; 那是才刚挖地而建的火台!薪柴为引、粗木为料、再淋上透透的沙桐油。。。。。红焰舞动、噼啪作奏--就如洞开的地狱之门正自雀跃欢唱。&lt;/p&gt; “她还不曾来?”刘赫蹬着刚被伐倒的木樨树,问得如火焰一般焦灼。&lt;/p&gt; “回殿下!她。。。。。似乎是爬着来的!”&lt;/p&gt; “不曾去正院?”&lt;/p&gt; “不曾,方才来报说已是错过了正院了!”&lt;/p&gt; 回话的掌事说完了就赶忙闭嘴退至一旁,今日大王戾气深重,可千万莫要一不留神就去充当了枪口冤魂!&lt;/p&gt; 刘赫举头望天!当真是爬也要爬来么?!孤还望你路过正院之时是能改道易辙!孤在正院备下了良医好药、也备好了锦衣玉饰!若你去回去那里,孤便一把火只烧了此处、烧了你的过往、烧了你我之前所有是非对错!!然你!终还是于孤不屑一顾!&lt;/p&gt; 罢了!罢了!罢了!不识好歹之人本不值怜悯垂爱!孤为此发狂已是失策失算,已是罔顾了羽王之尊、愧对了“霸主”二字!&lt;/p&gt; 刘赫不愿再想、不愿再为那“执拗的负心之人”掀起心海一丝波澜,然心内悸动兀自不肯停歇,搅拨着情丝愁绪、恨意怨闷,愈发整理不清!&lt;/p&gt; 百般无措之间、刘赫有意无意的环顾起这处大约他只到过两、三次的地方!只见--墙斑驳、窗支离、野草疯闹、小径颠狂。。。。。。再看自己来时走过之处、那块块青砖显然是刚才铺就、只是为迎了他而来!&lt;/p&gt; 这里为何如此寒酸、破败?府中又何曾有过这等破败之地?刘赫拧起眉:自己常在军中不常回来,府中诸事本就是不管不问。而数次来去此处之时都是趁着夜色、又是醉意缠绵,倒是当真不曾留心过此处景象!然纵是她搬来这府中最偏僻之处,也不该是过得这样凄惶!&lt;/p&gt; 或者是她刻意作妖!人道爱屋及乌、她是厌人及物,故以只要是府中事物便是一概不喜不用!只想以破败来赎她自认之罪!不然她为何执意要搬出正院?&lt;/p&gt; 定是如此吧!可为何都不见她那两个时刻不肯离的陪嫁丫鬟?&lt;/p&gt; 刘赫一念起、一念落,忽忧忽愤、忽念忽怪、交替反复间居然忘记了他是为”观礼“而来,而这“礼”是为处死他那不得见人的妻!&lt;/p&gt; “羽王殿下!她。。。。。。她似快到了!”掌事方得了小厮来报,小心翼翼地回禀着。他拿捏了半日,心惊胆战的,终于还是未把夫人二字吐出口--本以为她早成了弃妇,然方才殿下那模样又似不曾忘情,可她终归是触怒了殿下又是要死了,因此夫人二字还是免了吧!&lt;/p&gt; 刘赫心房骤然紧缩,她到了?!她果真是来赴死了?!&lt;/p&gt; 院内众人的目光全部落在院门内外,想要看一看,看一看这位曾是千尊万贵、曾是大王的心头最好、又曾是大王断然弃之的异邦郡主,会是怎生来行完她最后这一段路,可是真能果敢地踏进那团“销魂蚀骨”的烈火!&lt;/p&gt; 似蓦然间、又似极缓地,一个不辩颜色、或该是说一团不辩颜色之物,终于蠕动到了院门口!众人只见那“团”正在奋力地撑起身体,她喘息着、跌撞着,一步二跪三爬着,正直直的要冲着那火台而去!&lt;/p&gt; 那本是白色的衣裳上布满了血渍、沾足了泥土,些许青草混在其间,也趁机跃上了她的黑发!然那可还是黑发?往日的油光乌亮之色而今灰敗一片,被血汗浸润着,被泥土侵蚀着,一条、一缕,像极了破碎的布帛。&lt;/p&gt; 她那脸!她那让人一见轻狂、再不能忘的脸,而今亦是乌红交杂、五官难辨。唯一那双眸中闪出的寒冰样光华,才能让人识得--原来是她!&lt;/p&gt; “你不悔?!”刘赫看着在地上艰难蹭行着的盛馥,哽咽之感又起。那自以为已然定下的、铁样的心意,愈发摇摇欲坠!&lt;/p&gt; “这时节、梨花当是要落了!旧日你家中可是有好大一片梨园。。。。。。然我们今世当是不能再见了!那景、是真美。。。。。。”&lt;/p&gt; 盛馥梦呓般地、一寸一寸挪动着自己的身体,“莫怕!不痛!耐着!再耐一歇,便是能与他重逢了!”&lt;/p&gt; “我们不喝孟婆汤!我们不走奈何桥!我们就在那处守着,守着。。。。。。”&lt;/p&gt; “你可悔?!”刘赫厉声喝问,“你为何不答?快说你悔!”&lt;/p&gt; “这路为何这样长?”盛馥蹙起眉、有些幽怨,“我早已是看见火光了!可为何还不曾到?”&lt;/p&gt; 盛馥呢喃着、争持着,多少次撑起、多少次跌下,终尔用一肘之力拖着残躯伏倒在了火台半丈之前。&lt;/p&gt; “到了!”不曾看过旁人一眼、不曾听过旁人一句的盛馥抬起了头,迎着撩人的炙热莞尔一笑,“你看,可是美?而今于我,这焰火便是世间最美之物!!”金沙中文 <a href="http://et&lt;/p&gt;" target="_blank">et&lt;/p&gt;</a> “且等我,我要来了!”盛馥笑着、困苦地支起手肘,颤抖的双腿竭力地支着,撑着,终于又让自己立了起来。然她佝偻着摇摇晃晃、像是随时又会轰然倒下!&lt;/p&gt; “回孤的话!”刘赫站在几丈开外,用尽全身之力将自己钉住不动,喝出之声却是凄厉颤动不已。&lt;/p&gt; 盛馥仍是听不见般、只在竭力挺直了自己。她伸出那只尚能动弹之手,慢慢地理着头发、整着衣襟。。。。。那番气定神闲、雍容尊贵:一如她还是当年那个待字闺中的郡主。。。。。&lt;/p&gt; 众人还为这份宁和痴醉之时、骤然间,盛馥用最淡然之声,道出了今世最后一语!&lt;/p&gt; “你害了我们夫妻一世,我而今带了你的孩儿而去!我们与你、亦算公平了!”&lt;/p&gt; 伴着一声狂笑、一片惊呼、一阵心碎之感,盛馥纵身扑进了火台!霎那间火焰跳摇地愈发妖娆,逼迫得刘赫也将要窒息而亡!&lt;/p&gt; “她方才说什么”刘赫恍惚着、觉得心肝正被狂兽撕扯着,“她方才说的什么?”&lt;/p&gt; 刘赫身边之人个个噤若寒蝉!她方才说的什么?若是我们听见了,大王也必然是听见了!既听见了还问我们?此等大事,此等性命攸关的大事,还是不要听见的好罢!&lt;/p&gt; “孤问你们夫人方才说得什么?”刘赫拔剑在手,挥手便要向众人砍去!&lt;/p&gt; “夫人方才说,说我而今带了你的孩儿而去。。。。。。”跪倒的一片中,终于有一个小厮被状若恶鬼的刘赫吓破了胆,哭喊着答道。&lt;/p&gt; “孩儿?你的孩儿?她说你的孩儿?那便是孤的孩儿!”&lt;/p&gt; 刘赫一息想笑:孤这个被道杀戮过盛因而注定无后之人有孩儿了?!&lt;/p&gt; 然再一息立刻肝胆剧裂、心碎到粒粒片片,“救人!快救夫人!快传御医来!救不回夫人你们统共都要去与夫人陪葬!”&lt;/p&gt; 风云骤变!云谲风诡!众人连滚带爬、连吓带惊地去寻水井、水盆。。。。。。然这院中居然除了一个破桶之外竟然再无他物!水井?!更是压根无存!情急之下又有人想用方才挖出的土去盖上那火坑灭火,然这杯水车薪又怎堪一用?!&lt;/p&gt; 好一阵鸡飞狗窜!好一场人声鼎沸!羽王府终于是集了合府之力扑暗了火台--然哪里还得曾经是美绝人寰的夫人安在?坑内只见得一具焦炭!&lt;/p&gt; “御医呢?!御医!”刘赫挥舞着长剑、行癫语狂,“快!快些去救夫人!”&lt;/p&gt; 御医们欲哭不能!这哪里还是能救之人!?可若不动、可若直言,自己定会立刻脑袋搬家!&lt;/p&gt; 因此一群不知是抹着汗还是抹着泪的人,“争先恐后”地纷纷来到才被抬出的“夫人”身边,个个悉心、人人尽责地替她“把脉”“观色”!&lt;/p&gt; “这也太不成体统!”闻讯而来的众姬妾中有一人疾步而出、解了自己的深衣就盖在了“夫人”身上,再是合掌拜了几拜。&lt;/p&gt; “夫人不曾死,你拜什么拜?!”刘赫炸雷样的怒叱,吓得在场诸人个个面如土色。&lt;/p&gt; “妾只是只是怕、怕夫人着凉!”那侍妾双腿一软就萎顿在地。&lt;/p&gt; “她如何了?”刘赫狂乱地踱着步:为何眼前只有火焰跳动闪耀、永远是炽热一片、再看不到旁物?!&lt;/p&gt; “大王!”刘赫一众门客业已赶到,见大王果然是与来报之人说得一般“失了心智”、便是齐齐跪下,“夫人已然往生、臣等请大王节哀!”&lt;/p&gt; “妄言者死!”刘赫一剑胡乱劈在倒塌在地的木犀树上、枝叶顿时分崩离析,“夫人不曾死!孤的孩儿更不会死!”&lt;/p&gt; “臣等请殿下切勿因情生妄!”众门客出声齐齐,“殿下肩负江山大计,切不可任由悲恸惑心!”&lt;/p&gt; “臣等请大王节哀!”&lt;/p&gt; “你们!你们!你们!孤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这群妄言狂徒!”刘赫仗剑而上,忽觉心口一阵剧痛催动着血气,“噗嗤”一口、不知几多鲜血喷射在地!&lt;/p&gt; “殿下!”刘赫昏昏欲坠间、只听得身旁的惊呼连连,刘赫闭上眼,“如此,孤也可去见她了么?”&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0章 心之耽 “梅姝!”刘赫轻唤着,“梅姝!”&lt;/p&gt; 原来她叫梅姝!刘赫忽而有些崩离,“此名好生相熟!”&lt;/p&gt; “梅姝,莫要藏了!”刘赫在一片黑墨墨中摸索着,“快快现身而来、跟孤回去!”然什么都是无有!无声无息、无光无华、甚至无动也无静!&lt;/p&gt; 这便是那空妄之地了么?!刘赫懊丧着、颓靡着,接续在这一片寂暗中踽踽而行,“梅姝!孤的心寻不见了!当是在你处吧!?你要还了孤来!”绝望之时他嘶吼道!&lt;/p&gt; 遽然、远处有一道光亮隐约若现--那可是她之所在?刘赫不禁悸动振奋、向着那光亮疾奔而去、只怕错过了就再不得见。。。。。。&lt;/p&gt; “真真也是不料,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一声响来的人竟然能对自己这般狠!狠就狠罢,还弄得大王失心疯了样、阖府不得安宁!她这是憋着到死的这日来闹腾个大动静呢!”&lt;/p&gt; 正与众姬一齐侯在正房西花厅内“侍疾”的的程姬正恨恨而道!&lt;/p&gt; “会咬人狗的不叫!古训!她沉静从容得太过古怪、打她进府我就不曾瞧她顺眼过!也是亏得当初我们早做了决断,若容她到今日、呵呵!”吴姬绞着帕子、眼眉低垂着、心思莫辨!&lt;/p&gt; “大王也是好心性、竟要陪了她这样作妖!这回倒好,作出事儿来了罢!作得自己人事不省的!”方姬在花厅里来回折返、走个不停,“最奇的、她有了身孕怎么也不言说?!若是让我知道了定是要看住了让她生养下来!这个孩儿随意冲作是谁养的都行啊!大王又不常在家,并不会知道实情的!这样的好的一桩事生生就黄了!”&lt;/p&gt; “哟!你说是随意是谁,实在的是养在你名下吧?要我说,若是真有那一日就该抓阄,谁抓到就是谁的!你也并不要想独个儿就吞了好处!”程姬横了方姬一眼、再是冷哼一声!&lt;/p&gt; “我何时独吞过好处了?!都不是大家匀了分的!除了有个傻子不要的!然她不要的也不是十之八九归了你?”方姬停到程姬跟前不走了,白葱似得手指一伸就指到了程姬眼前!&lt;/p&gt; “你们也真是心宽!大王可还躺着不知何时能醒!不操心这些个,不操心之后怎么回话,就在那里惦记那个无福的毛胎!焦炭一堆的、也不嫌惦记着添烦!”&lt;/p&gt; 吴姬总是高高在上的样子!在她眼中,阖府姬妾皆都是蠢笨不堪又不自知之流,她之外竟无有一个聪慧的!&lt;/p&gt; “你们说!”一直不曾说话的彭姬刻意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样,“她肚里那个会不会是个孽种啊?我方才偷听见御医说可是有五个多月了。我怎生就不记得大王五个月前回府过呢?!她失宠已久、若是有了大王骨血不该是要叫嚷到天上去、恨不得满世都知才是,怎会一声不吭的?必定是心中有鬼!”&lt;/p&gt; “还确是!”方姬深以为然,“不然大王今日为何突然就刺死了那废物义帝又是将他剁得。。。。。。哟!我都不敢说!太过血腥气了。。。。。”&lt;/p&gt; “哪个好好的人能受得了那场面?!可我听说那贱女子偏就眼皮都不眨一下,眼看着。。。。。。啧啧啧。。。。!”彭姬感同身受般,捂着嘴就像立刻会吐了出来!&lt;/p&gt; “定是咱们平日给她吃的还是太多,因此肚子里多了一个也还够吃又还能闹”程姬笑得蔫坏,”我也听见小厮说她今日在前堂可是闹得上天!有几个在那里伺候的、都是忍不得要吐得连胆汁都出来了!那情形,我此刻也是不敢说出口!”&lt;/p&gt; 一直躲坐在角落的林姬此时终于忍无可忍,轻拍了一下案几就道,“你们积些德罢!这几年欺侮得她还不够么?她而今都是死了、你们都还不得放过!?”&lt;/p&gt; 果不其然的,她这“打抱不平”妥当地换来了众人的“同仇敌忾”!程姬素来心快嘴快,此刻又岂甘落于人后?&lt;/p&gt; “呵呵!也就是你这样的、早就失了宠了,才是会这般假仁假义!素日里就惯是装模作样的、可惜大王也瞧不见。今儿倒是瞅到了时机,你可就巴不急的、连深衣都解了就为去盖那具焦炭!这时刻又是白帕包髻、又是换了缟素的,也是真做得出来!”&lt;/p&gt; “你们这般作恶也不怕报应!?”林姬不甘示弱,“你们在她身上做下的哪桩哪件不是穷凶极恶的?小事实在不胜枚举,今日我就替你们数数几件大的!”&lt;/p&gt; “她那时才来了几月?你们眼见大王于她不上心了,赶紧地趁了大王不在、就冒传了大王令要她迁出正房、赶了她去那破败小院儿。可待大王回来、却又跟大王说是她死活要搬去的!这是最恶其一!”&lt;/p&gt; “你们赶了她去那不是人住的地方、府里的人不给她使唤也就罢了,还把她的陪嫁丫鬟差去倒夜香!还说哪个胆敢伺候她就要剁了哪个的手脚!这是最恶其二!”&lt;/p&gt; ”从大王赏她的首饰衣裳、到她的陪嫁,你们放过了哪一样?一样不剩全给分了!这是最恶之三!”&lt;/p&gt; “你们又是在平日里极尽苛刻虐待之事、连餐饱饭、连口热水都不让给她!这为最恶其四!”&lt;/p&gt; “人家一个郡主给你们硬做成了个乞婆,你们做下这累牍的恶事、可是信会有因果报应?!”&lt;/p&gt; “就你是好人?!”方姬一根葱白样的手指又戳倒了林姬跟前,“满口仁义的、怎不去到大王面前替她打抱不平?你倒是去告发了我们替那贱人舒张了正义哪?”笔趣阁88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也是可惜!大王从来都是懒得看上她一眼,又怎能信她的满口胡沁?!”程姬从旁讥讽着,“若不是碍着她父兄在大王营帐中还有几分卖命的用处,大王又岂能要她这样的?也不正是因她有那样的父兄、我们才容她活到今日!”&lt;/p&gt; 方姬得了帮衬愈发得意、手指一探就抵上了林姬脑门,“莫以为我们不知情你平日里常去接济那贱人,只懒得跟你计较罢了!你且清醒些、那贱人早就不是什么郡主!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她又岂止是落地!早是埋土了!”&lt;/p&gt; “我人微言轻却是无用也帮不得她什么、大王更是不会听我说甚!然我自问却比你们都强些、我还不曾从骨头里流了脏水出来!”林姬掸开了方姬手指、怒目而视!&lt;/p&gt; “你这贱婢!”方姬吃痛急怒之下、一记耳刮子响亮地拍上了林姬脸颊,正待再落一下,却被吴姬喝住了!&lt;/p&gt; “闹!都拼命闹!把大王闹醒了、听得了,都是不要活了!”&lt;/p&gt; 吴姬还是惯了的,横了这个一眼,又瞥了那个一回。蠢人就是蠢人,本都是不值多费口舌之人!然于是自己一路的、再是无奈也总是要担待则个!&lt;/p&gt; “你们有心思跟这废人争执。还不如想想一会儿怎么不说漏话来得有用!”&lt;/p&gt; “掌事的、管家的,婆子杂役、丫头小子们我都是点着卯吩咐过了!除了之前她搬去那院儿还是照着以往一样说辞、旁的任是什么都是只说一概不知!”&lt;/p&gt; “她那院儿里寒酸,大王今日也是亲见了!于这个,我们就说是她自己耍了性子,给什么、送什么都是扔出来不要就是了!且我们都是不曾拉过晨昏定省,只是她厌烦嫌恶我们、总不愿见!因此她有孕之事我们也是一点不知!”&lt;/p&gt; “都是要这般说!且记住了!”&lt;/p&gt; “可是姐姐、还有那俩呢?她带来的那俩贱丫头呢?她们是但不能听我们吩咐的吧?”彭姬想起那两个丫头那倔犟模样也是着急!&lt;/p&gt; “我早让人捆了她们扔在下人柴房了!明儿一早就发卖了。大王要问,就说私逃了的!”吴姬牵了牵嘴角,“我要如你们似的只知道扮美争宠、我们早就要死过千百回了!因而你们可是得多谢我!”&lt;/p&gt; “可惜他而今的心思可都在那新人身上,都是要带去军营里朝夕相伴!任你们生出花样的心思来也是无用!”&lt;/p&gt; 吴姬说着也是叹了一回,“因而我觉着今日大王也不是真心疼那贱人,只是心疼她肚里的那块肉罢了!”&lt;/p&gt; “哦!”彭姬点着头,忽然计上心来,“那我们就一口咬定了那是个孽种、野种!是那死鬼义帝的不就是最好?”&lt;/p&gt; “你是有多蠢?可还记得我几息之前教你们怎生说的?!”吴姬冷笑连连“你既是知道得如此清楚,为何不早报与大王?且野种这样的话也是能随意说的?你可是活腻歪了?!”&lt;/p&gt; 彭姬听得吴姬明说她蠢,顿然涨红了脸就要发作,“大王还不曾封诰了谁呢!因此我们到今日可都还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三六九等。莫以为平日里多听了你几句、你便要拿个王后样子出来压着谁!要我说这王后也是轮不到你头上,到时候谁拜谁还不知道呢!”&lt;/p&gt; “那你说宁愿要个不知心不一气的去做王后还是要我?我们这点勾当可是经得住别人压上一头?”吴姬嗤笑道,“明明就是个一孔之见的人,倒还要拿乔做势!”&lt;/p&gt; “我怎么就一孔之见了?”彭姬年轻气盛,当下嗓门就高了几分,“&lt;/p&gt; 就似将她赶出正房那样的、算得是天大的事了!可大王又何曾多问过一句?不也就是我们怎生说、他就怎生信了!?那贱人这些年又何曾为此申辩过一句?她活着我们都是不怕,如今都是焦炭一块、死无对证了,我们倒要不敢说了、倒要怕了?”&lt;/p&gt; “大王可是难得回府!我都不记得大王去过她那破院子。彭姬说得也不是全然无理!“方姬说得小心翼翼,“且她有孕不宣,不就是心虚之举?”&lt;/p&gt; “蠢一个不够,还非要一双!”吴姬恨恨地,“纵然真是野种,此话也不当是我们去说!”&lt;/p&gt; “是不是的,大王心里会是没数的么?若不是的我们去混赖,不就是去送了项上人头给贱人陪葬?若真是野种而我们去说了,那大王的脸面可还有存?!脸面无存的大王可是会有好脸给我看?”&lt;/p&gt; “且我们府要偷着进来本也是不能之事,那义帝又是个文弱之人、混赖也难赖得上!”&lt;/p&gt; “因此只有说那贱人刻意瞒着有孕之事,我们一概不知未察才是上上之选!我再说一次!不想死的就都是记住了!”吴姬一锤定音,彷佛自己有着十足的细君之威!&lt;/p&gt; “还有你这个废人!”她看向林姬,“莫要以为去大王跟前冲了良善便能在他眼里翻身。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大王若是知道实情,我们或者是要没命,而你这个知而不报也是定会活不成的!但若我们侥幸不死,你就是两头不着!那贱人的今日便是会成你之明日!”&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1章 垝垣猝 梨花纷落之时本就是催人慵懒之季!众姬妾在花厅中候着、等着--闲聊一回、相骂一回、互讽一回又再相惜一回,从晌午间一直熬到日跌之初。。。。。。个个都是有睏意缠绵。&lt;/p&gt; “怎的大王还不醒?可要进去看看?”&lt;/p&gt; “莫去!大王若醒了定是会有人来报!”&lt;/p&gt; “她约莫是是睏急了、饿伐了便是不要命了、连大王从来就有“醒疯“之症都是不记得了!”&lt;/p&gt; “说起来可大王平素里从不在我们房里过夜可不就是因为此症。他也从不让人在床前值夜伺候,就怕醒来谁都不认误砍了去!”&lt;/p&gt; “平日都是这样了,今儿他可是在性头儿上、谁活腻歪了去立在大王床头,保管如愿!”&lt;/p&gt; 于是又只能枯等,正在她们愈发百无聊赖之时,却有仆妇丫鬟送了茶点来供用。一干姬妾之前都是虑着大王若随时醒了、见了她们正在吃喝那就要不妥,因此都是干耗着无人去吩咐过什么。而今既是大王正房里的下人送了来的,只当是他们是惯了的要来讨好,故以也不问、也再顾不得“仪态万方”之说,只管圂囵充饥解渴,。。。。。。毕竟!都还不知要熬到何时呢!&lt;/p&gt; 都说是“食足倦至”,可众姬妾此番只吃得几口就均觉着困顿不堪,再几息之后便是东倒西斜地人人去找了周公去爻卦占卜--可是能生麟儿;可是复能得宠;可是能登后位。。。。。&lt;/p&gt; 猝然间闻见恶臭轰轰、猝然间有呵斥声起。众姬妾嗔怒着惊醒了,尚懵懂就想要揪出是哪些个不要命的奴才公然弄了污秽之物到堂,又是放肆之极敢在正房喧哗!&lt;/p&gt; “都是醒了?醒了便随末将来吧!”忽然一个魁梧彪悍身影映入眼帘,林姬眼尖、立刻就认准了这盔上扎麻、甲上亦是批麻之人正是大王麾下亲信大将--龙凯!&lt;/p&gt; “哪个狗奴才这般无有规矩?!”方姬眼都未曾睁明就先忙要撒气,“此乃大王后宅正房、又是我等内眷聚集之地,弄了些什么鬼东西熏得乌烟瘴气?!可是活够了!?”&lt;/p&gt; “吾等皆为王师将卒、奉王命而来,并非是诸位口中奴才!”&lt;/p&gt; 不怒自威之声犹如缶击之响,擂得诸人那些残留的倦怠纷纷丢盔弃甲、不战而逃!&lt;/p&gt; “龙将军为何会来此处?”吴姬骤醒之下也是少不得惊诧、恼怒,在于眼前之势看了个七八分之后、心下忽而生了忐忑,“此处乃是内宅、还请将军去外厢等候吧,且招了我们的奴婢来伺候!”&lt;/p&gt; “恕难从命!”龙凯不卑不亢,“末将等只听大王号令!大王谕:着她们醒了即来。故以,诸位请罢!”&lt;/p&gt; 龙凯一声“请罢”出口,即刻有兵卒围上立于众姬妾身旁:一左一右,分明就是押解之意!&lt;/p&gt; “这!这是作甚?!”彭姬慌得俏脸绯红,“大王呢?我要见大王!”&lt;/p&gt; “正是要去见大王!已是耽搁良久、诸位动身罢!”龙凯算是回了她的话,更是在催促!&lt;/p&gt; “大王已是醒了?”程姬刹那回神,看看这个再望望那个、神色止不住地流淌出慌张之色“何时醒的,为何我们都是不知?”&lt;/p&gt; 众人齐齐猝惊!是啊!怎的都会忘记了自己原是为“侍疾”才能得到这正房花厅之中,然这有“疾”之人都是转醒了,她们居然不知!?&lt;/p&gt; 只一瞬、三人六眼齐刷刷地落在了吴姬处--既然一向是你为“首”、那便要身体力行、保全得了拥蹙,而此时不正是时候?!&lt;/p&gt; “龙将军,大王现在何处?”果然吴姬问得沉静雍容,一如她此刻头上簪的就是九枝联花冠;她眼中其余等等皆都是臣奴!&lt;/p&gt; “末将只管将诸位带至大王所在之处,其余任是何事,不知亦不答!”无奈龙凯非但不曾答得“王后”问话,更是连礼都是不见一个!&lt;/p&gt; “方才想遣他们出去也是不从、此刻问话亦是不答。此事不好!”吴姬暗自攥了一把冷汗:莫不是大王是于什么知情了!?”&lt;/p&gt; “断不会!”旋即她想起大王一贯的为人之法、又觉宽慰,“大王是那般之人,真若是知道了什么气不过、定是立刻仗剑要打杀了我们才是!哪里还会容得我们半歇?”&lt;/p&gt; “应是今日他得知有嗣却又绝失,伤愁之下就停不下要作妖闹腾!然军中之人都是来了、又都是丧服。。。。。。”就爱看小说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我们的奴婢呢?这正房中的仆役呢?为何一个不见?”吴姬还是高屋建瓴之态,又问龙凯。&lt;/p&gt; 却不想龙凯只当不闻!僵持了几息,倒是他身后一位副将回道,“府中其余人等皆在大王一处!”&lt;/p&gt; 吴姬松下了心神!当真就是这样!他当真就是要阖府之人去替那个贱人与那个贱种守灵戴孝!故以调来了军中亲卫差遣!&lt;/p&gt; 可他定是有气的!不然就该早些唤醒了我们去为“夫人”守丧。然他这气也是碍不了什么--至多也就问我们几个个不敬之过罢了!&lt;/p&gt; 至于龙凯这等尊卑不分--吴姬冷哼一声:他与我族不合素来已久,此刻可不是正好借机撒气!?今日姑且容你,待转回去告诉了父亲、兄弟们。。。。。这账早晚要连本带利算清了!&lt;/p&gt; “走罢!”林姬像是已然极其不耐、起身而行,“你们若还要耽搁,我便自先去了!”&lt;/p&gt; “你这个!”方姬本来已被七上八下的心思搅得心烦意乱,忽然间见林姬“抢了风头”便是怒火中烧!惯的了、伸出手指住了就要破口大骂!&lt;/p&gt; “是该快些去!”吴姬难得大声说话,为的也就是要截住了方姬即将出口的种种不堪,紧挨着一个眼神瞟向方姬:你在寻死么?他们在大王跟前一言可是抵得上你千言!届时治你个怠慢之过,倒是有得好瞧!&lt;/p&gt; 方姬即刻讪讪然缩回来那白如雪、嫩如葱、蔻丹粉艳如桃花之手,再不敢多吐一字!&lt;/p&gt; “是该快些去。只是看将军们都是服丧之饰,我们自也要先回去替换了衣裳、毕竟都是按着随常穿戴的!”吴姬也站起了身、也是作势欲走!&lt;/p&gt; “不必!”龙凯扫视着这群花红柳绿的大王侍妾,“大王谕,着她们到地方再换丧服!”&lt;/p&gt; “这!”吴姬倏然眼皮狂跳、心也紧跟着狂窜起来:莫惊!莫惊!大王如今疯魔、做出些荒诞之事本也是寻常!且这衣裳换不换本也是小事,或者大王只是想让我们换个麻屡再披个麻布也就是了。她本也不是什么正房夫人,无媒无聘的!哪里就真值得我们去服齐衰不杖期!?&lt;/p&gt; “怎生的?你们可是损阴坏德的事儿做多了?见着天黑了就连夜路也不敢走了?”&lt;/p&gt; 林姬见她们始终踌躇、纵是站起来也是不动,忍不得要讥讽几句。&lt;/p&gt; “坐久了腿脚麻了罢了!在你嘴里怎么就成了亏心胆怯了?”程姬挽起了方姬,“走罢!免得她又拿咱们说事!”&lt;/p&gt; 终于这五位羽王府的姬妾在众军士的“簇拥”之下、款款疾行。但都已是疾行了又能如何款款?!。。。。。。原来是众军士只顾驱赶催促、诸姬不得不较平时行路走快了许多,此是为疾行;然她们在惊怒慌张之下、就愈发想要拖延着以求个相商之机、因此一个说累、一个说脚痛、另一个就喊头昏!这般情景则正合了“款款”!&lt;/p&gt; “大王真是疯怔了!倒是把那贱人灵堂设在了哪处?怎的还不曾到?”&lt;/p&gt; “定是在偏荒之处!还能设去正堂?说是夫人,毕竟来路不正的!”&lt;/p&gt; “然你看一路过来府里的烛火,都是裹了白的。又是一人无有,怪渗人的!”&lt;/p&gt; “呸呸呸!无事自己讨什么晦气!哪家治丧不是这般样的,你倒新奇起来!”&lt;/p&gt; “我总是有些忧心、大王若万一听得了什么呢?“&lt;/p&gt; “哪个敢跟他说了什么去?!哪个是干净的?又有哪个是不要命了?无人会说!”&lt;/p&gt; “大王兴头上上,我们就陪着他闹罢!无非也就是干嚎几声,至多就是认个错儿说自己不曾好好上心!除此当是无他了!”&lt;/p&gt; 除却林姬与吴姬沉寂无声,另三人怕着、恐着、骂着又是互相安慰壮胆着,只盼着早些走到了便早些脱罪!--这种被兵卒团团困住之感,可是不好!&lt;/p&gt; 逐渐地火光愈亮,这落脚之处却也变得坑洼起来,一股莫名心悸悄然而至,那几人不约而同地互相伸出手搀扶在一起!&lt;/p&gt; “启奏大王,人已带到!”忽而龙凯一声报奏声响、围拢在周边的兵卒齐齐撤开。众姬妾在这亮如天光的暗夜里先看见的,便是那围危危欲坠、腐朽不堪的断垣!&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2章 径循断 这不是那贱人的破院子!?众姬面面相觑:大王果然是把灵堂设在了这里?&lt;/p&gt; 按理也是不错。此院既是她生前居处、又是她葬身之地,这无名无份之人,大王也不能公然大肆治丧,也就是自己府里折腾折腾至多再带累些亲卫近臣罢了!这倒是好事!&lt;/p&gt; 吴姬一个眼神掠过、众人便都会意!都是这些年的默契了,还有什么是读不懂的?!&lt;/p&gt; “我们还是换了丧服再进去罢!”看着满目的白色,吴姬很是“识大体”的对着刚从破门出来的龙凯说。&lt;/p&gt; “大王召你们进去!”龙凯今日像是拿准了主意定要与吴姬多添些嫌隙、又是不答、又是自说自的!&lt;/p&gt; “那就进去罢!莫让大王等着!”彭姬满不在意、挤到前面就要往里进:大王若都是不讲究、就不必再费些心去顾忌了什么了!”&lt;/p&gt; “你们可是觉得此处有些鬼气森森的?”林姬忽然幽幽地说了一句,待见到她们都是白了脸,这才是心满意足地率先进了院门!&lt;/p&gt; “也是个贱人!平日里纵得她太过宽了,今日满处给我们使绊子!回头定要收拾了!”方姬拍着心口,恨不得立刻上前撕下林姬一块肉来!&lt;/p&gt; “谁说的活着都是不怕,况且是死了的?!她这样的纵然成了鬼,也是个无用的!且她要找,也该去找大王!”程姬左右两边各挽起一个,“走罢!莫让那傻贱人在大王跟前占了先机!”&lt;/p&gt; 四人依次从那破门穿进,那三人依旧手手相连、宁愿拧着走路也不愿松开。她们只顾着相互壮胆,却都不曾留意此刻的吴姬并不曾照常一马当前--而是与平日里反着样落在了最末。&lt;/p&gt; 满处都是招魂幡!满地皆铜纸钱!残垣上盖着白帛、破门上悬着麻条、火光烛天、人影灼灼。。。。。。昔日破败的院落而今泛着刺目的异样生气!&lt;/p&gt; 究竟是几个时辰前才出过“大事”之地罢!此地的“味道”闻起来可不就是道不清的别扭!咸丝丝的像是带着一股子血腥气、又是有些诡异的香气,倒像是后厨里烹肉的味道。。。。。。&lt;/p&gt; “你们可是闻倒了?”程姬莫名发抖着拿手去捂了鼻子,“这味儿怎么不散反而愈发浓了!”&lt;/p&gt; “春日潮湿,气味本就难散!又是这许多火把、油灯点着!”吴姬此话听似有理,然只有她自己知晓,此时她也正为这驱不走惴惴难安之感而烦扰!&lt;/p&gt; “大王这一身刚戾之气、是无有鬼怪敢近身的!大王既在这里,那这里就是再干净不过的地方!”方姬明明是惨白着小脸、却硬要做一番无畏之色出来,“走快见了大王便是好了!”&lt;/p&gt; 几人点着头、战战兢兢地挪快了步伐。可都是到了那破屋前了,怎么还是不见大王踪影!&lt;/p&gt; “大王呢?”方姬问向同样木呆呆的林姬&lt;/p&gt; “我也未见!大王应也不在屋里。里面这样亮、若在定是藏不住影!”&lt;/p&gt; 林姬答完忽然去看了看挺立在屋前面无五色的龙凯,一愣再是垂眸一想、一息间便屈膝跪在了当前。&lt;/p&gt; “妾拜见大王!”众人见林姬忽然跪了,当是只有她看见了大王正在某处,也不辨、也不问、只是争先恐后地忙不迭跪下、又是低首垂眸摆出一个最娇柔的姿态,用最清婉的声音请了安!&lt;/p&gt; 然!等了又等!并不无有大王声响啊!那四人抬头四顾、除了木刻般阿凯与那些泥塑似的兵卒,哪里还有旁的一人?&lt;/p&gt; 众人愤恨着看向林姬,方姬更是憋足了怨气一把就推了过去--林姬跪着都是打了个趔趄。&lt;/p&gt; “你这是存心耍弄我们!?大王并不在这里、你跪的谁?是跪那个死鬼贱人么?”&lt;/p&gt; 她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咒骂着,“你且等着!等你也做了孤魂野鬼,大王可是必定不会有这样的排场给你!”&lt;/p&gt; “闭嘴!”吴姬极低声地呵斥道,“大王说不定就在哪处,或许就在屋里。方姬你想死便自己好生去死,莫要拖累了我们!”&lt;/p&gt; “你们情深意长的、若赴黄泉也必定是一日的!我若成孤魂你们也是跑不走野鬼的命,可毕竟孤魂还雅些!”林姬起来再跪正了,也不去瞧她们,继续出言相讥!&lt;/p&gt; “要我们死可是难!除非是大王不想要这江山了!”彭姬恨咬牙切齿,“这地坑洼不平的,怎生跪得住人!?痛杀人了!我要起来!”存书吧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都平身罢!”忽而右侧边有声音传来,醇厚刚韧,不是大王又能是谁?&lt;/p&gt; 然而右侧黑茫茫一片、进来时看了无物亦无人啊!怎么大王的声音会自那处来?众人由惊到喜再到吓,一个个反而跪得笔挺、还有些就要瑟瑟而抖之意。&lt;/p&gt; 猝然一阵燎灼之光自右而来、生生劈开了黑沉之处。亮光处只见一高峻之影缓缓踱出:衬在一片炽热中、冷冷清清!&lt;/p&gt; “你们都是到了!”刘赫像是在问,又像是在自答,“甚好!”&lt;/p&gt; “妾等拜见大王!”既真的是大王、众姬就连忙收拾了心情,跪转过来请安,个个凝神垂首、一眼都不敢去看他!&lt;/p&gt; 一阵风熏来,似携着冷冽的寒意。春日夜风本该酥人,然在此处一徉、却催得人心战胆颤!&lt;/p&gt; “程姬!”刘赫忽唤,“你今日簪的八宝金钗倒是别致!孤为何不记得曾是赏过此物给你?”&lt;/p&gt; “啊。。。这!”程姬语塞。平日里大王从不留意各人穿甚簪甚,今夜里怎么一见之下就直奔了这金钗而来?这金钗可原是那贱人的呀!难不成大王记得?!&lt;/p&gt; 程姬支吾、别个失色、而吴姬在心里则赏了程姬无数个耳刮子:这样招摇的东西还日日簪在头上!平日里也就罢了,此刻就早该取下。。。。。&lt;/p&gt; “这钗,这钗原是妾娘家母亲新给的!”程姬慌张一想,也只有这藉口似最妥协。&lt;/p&gt; “你母亲何德何能!竟有这只此一件之物?”刘赫声不怒、气不威,然却有刻骨的杀意穿透了程姬心房!&lt;/p&gt; “一件?只此一件?可妾、妾并不知道这钗是什么来历!只是、只是母亲给的!”程姬冷汗涟涟而下!事到如今可还能改口?或者该说是拾到的才是最妥当的?!&lt;/p&gt; “妾想起来了,这是母亲拾到的!这才是给了妾。。。。。。”程姬声音越来越轻,像是自己也愈发不信!&lt;/p&gt; “原来如此!”刘赫像是疑窦顿开般,“不过程姬,你也是贵门出身,竟不识得此钗绝非等闲之物么?”&lt;/p&gt; “妾只是、是觉得这钗尤其、尤其贵重些、别致、好看些!”程姬说着说着就歪歪斜斜地左一晃右一摇、眼看就要跪不住&lt;/p&gt; “贵重!别致!好看!”&lt;/p&gt; 刘赫轻声复述了一遍程姬之语,手略一动、便有亲卫走近了程姬:小心地自她头上取下了金钗,再是粗悍地一把扯散了她发髻--霎时珠翠满地!&lt;/p&gt; “啊!”程姬一声惨叫,眼泪喷薄而出!万般情急之下不禁抬头去看刘赫--然她一眼之后却被惊地只会煽动着嘴唇、竟似是忘了要怎生说话!&lt;/p&gt; 突变之下人人惊惧自危!众人听见程姬尖叫之后就再无声息,只当是大王此刻定是容颜可怖之极、吓散了她的魂魄。。。。。。因此一个个把头垂得低些更低些,恨不得把眼睛都是闭上,绝不想看见这“羽王一怒、伏尸千里”之“怒”!&lt;/p&gt; “都是抬起头来,看着孤!”&lt;/p&gt; 可当真是愈怕什么就愈要来什么,众姬听见大王吩咐,谁还敢再埋头垂眸?!再是怕、再是恐,也只得是扯出了自觉最美的笑颜、仰头看去。。。。。&lt;/p&gt; “天哪!”&lt;/p&gt; 这一看之后却只有林姬一人惊呼出声!而其余诸人皆是与程姬一般失了魂似得,再发不出半点声响!&lt;/p&gt; 此刻站在眼前的是怎样一个大王?!明明!明明几个时辰前他还是分毫与之前不差!怎么,怎么此刻,此刻他竟然已是一头苍发?&lt;/p&gt; 他竟然还散着发?!他居然还以泥涂脸?他居然着乌衣自贬?这!他竟然是在服丧?且是这般服丧?他僭越了不知几千里只为了是要给那无名无份的贱人服丧?他是当真伤心了?若他当真伤心了、我们岂还能轻易蒙混得过?&lt;/p&gt; 诸人而今的心跳就如仲夏暴雨砸落--密、集、乱、重!&lt;/p&gt; “不行!断不能乱!”吴姬强稳住心神、急忙着、接连不断地瞟向程姬。“你既自己冲上大王枪口、那便一人担下所有!莫要带累了我们!”&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3章 青枝败 吴姬心慌则乱,一扫平日矜持之范,只因恨着程姬始终不接她眼风,竟不由得挪动膝盖去靠近了程姬些! “吴姬,你的眼睛有疾么?”刘赫骤然俯下身、饶有兴致般地仔细打量起吴姬,“可惜了!也算得是美眸一双!” “谢大王夸奖!”吴姬顶着如千针扎身般的惊恐憋出了一句整话、然这既尖又哑之声,怎么听都不是她的声气! “是孤需谢你!”刘赫轻按了下吴姬肩头,“然此谢意待孤稍后再与你表!” “此刻,孤需先议分明这八宝金钗!”刘赫定定地看着手中金钗、眼中似有寒星闪烁。而这寒星,则是类足了郡主生前眸中之华。。。。。。 “程姬,孤再问你,此金钗究竟从何而来?”刘赫还是问得缓而沉。 怕!慌!恐!惊!畏!惧!程姬似都是不会哭了!难道要说实话?说了可还有活路?!想来是不能有的!可不说实话自己一力扛下?岂不是太过便宜了那几个贱人?!真要论起来,自己也只是贪心多抢了几件稀罕之物,并不是想出这些来的主使之人,为何却要一人顶缸?要死就该一齐死!可若她们一齐赖呢?一齐都只说是我呢。。。。。。 “孤容你再想想!”刘赫轻笑了笑,“然于这金钗的出身来历,孤却可提点你一、二!”, “此八宝金钗,乃是胡人朝贡至前朝始皇帝驾前之物!这八宝本不是我华夏中原之地能产之物,色泽各异却同等艳绝人寰,而此钗打造得又是通透别致、亦非我族之风,故以得名八音迭珑。” “孤灭前朝、此物自然亦归于孤。而孤,则把它赠予了一人。程姬你道此人当是何人?若按你说,孤是把此物赠予了你母亲?!” “不不不!”程姬已然吓得魂飞魄散、手足无措,“是她拾到的!不是她的!原也不是她的!她拾得的,是她拾得的!” “哦?!是在何处拾得?” “在。。在。。。。在!”程姬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裂了,“就在这院儿门口!喏、就在那院门口!” “原来你母亲可在孤的府中这般来去自如?且拾到如此贵重之物也是私授于你而你也是不报?” “妾!妾母亲。”程姬愈发觉得头痛难耐、抓起自己的头发狠狠扯着,“妾母亲并不知这金钗珍贵,约莫也只是觉得好看、别致,这才、这才是。。。。。。” “程姬呐!”刘赫惋叹着,“孤原不想因此事牵连至你程姓一门,而你几次三番一口咬定,孤若不信、便是太辜负于你!” “来人!”刘赫一声高呼,龙凯未动,却在刘赫现身处又出一人。众人终于看清了那黑沉之处原是平地拉起的黑幕、而正疾行而来的,却是刘赫麾下又一亲信大将季利! “末将听令!”季利一礼拜下! “杀!程姬母家三族!不审、不议,就地诛灭!” 上千人的性命就在刘赫平静如水的一言中,如鸿毛样的轻飘而去。。。。。。 腾然间程姬的头不痛了、人也不再晃了!她睁大了眼、张了张嘴、看了看周边的“好姐妹”们,终于确信自己不曾听错! “不要!不要啊!大王!大王饶命!大王饶了他们!妾说!妾全说!” 程姬拼尽全身之力扑向刘赫,却被亲卫伸出长戟交叉架住,动弹不得分毫! “去罢!”刘赫再向季利道,“无论老少嫡庶、无论男女主仆,一视同仁、一人不留!” “末将得令!”季利抱拳而去、行动之间不见丝毫犹豫不忍。 “大王!妾求求大王!饶了他们性命!饶了他们性命!季将军、季将军且慢!你也求求大王啊!我父兄可都是与你有交之人啊!我侄儿、侄女还那般小!季将军!大王!” 程姬手把戟仞、奋命疾呼,但不觉自己双手已是鲜血长流、面目更似恶鬼般凄厉可怖! “孤问你时、你不愿答;你愿说之时,孤便是定要听么?”刘赫笑着、笑着,目光愈发冷峭,“你家人的性命是命,孤之夫人、尔之主母之性命便不是命?” “她不是妾害的呀!”程姬嘶吼着,“她不是大王赐死的么?我们虽分了她的东西又赶了她走,然并不曾害死她呀!” “住口!”两声怒叱!一自刘赫而发,一从吴姬而来! “大王恕罪!”吴姬急忙拜下,“但程姬狂乱之下的胡言混赖!大王切不能信!” “哦?”刘赫讪笑,“吴姬说不能信,孤便是不能信了,可是?” “妾怎敢!妾绝无此意!妾只是怕程姬再惹恼大王,情急之下才是僭越了!大王恕罪!”吴姬又是惊怕又是懊恼,既嫌自己耐不住要斥喝出口、又恨程姬无有半分担当! “原来你是这般用心良苦之人!”刘赫走近吴姬,带去了阴风阵阵,”若依你之意,当是如何处置程姬呢?” 吴姬是会行“兔死狐悲”之道,还是会用那“飞鸟尽、良弓藏”之法?方姬、彭姬四目直直盯着吴姬:程姬已成废卒,你当下可得保全我们三个性命才是真章! “妾虽不敢妄言!也不该舍了这些年的姐妹情谊不为她求情,然程姬先是偷盗主母之物犯下万死不恕之罪、复又口出狂言妄议大王,其恶更是罄竹难书。这等样人、这等样事实在不堪、大王断不能再容她于世!” 吴姬大义凛然地一番言辞,掐灭了程姬最后一丝希冀的火星!家人惧亡、自己又必然性命不保。。。。。然纵自己已是必死之人、就凭与她们素来是“沆瀣一气”,也该是听得几句求情之语,好让自己心软保全了她们!可无有!她们非但无有陈情之言,反而还要落井下石!既如此,既狡兔要死,那走狗也便同烹罢! “是她!都是吴姬!大王该诛杀她三族!不!九族!都是她的主意!是吴姬说大王已然厌烦了夫人,断不会再管她死活!又说夫人一个异邦郡主、非我族类,定然不能善待。她乘大王不在时假传了大王令将夫人贬为婢女、赶出正房并做主分了夫人的东西!不给夫人吃、不给夫人穿、不给人使唤、极尽苛刻,都是她!都是她!” 程姬血目圆睁、手指吴姬,哭笑难辨、尖锐之音声声刺耳! “还有,那金钗、那金钗便是她分给我的!说是衬我的姿色!然这不是顶好的,顶好的她又怎舍得给我!?” 程姬忽而哈哈大笑,状似疯癫,狠命地凌空点了吴姬几下,“你也要死了呢!” “大王且去看看吴姬内里戴着什么?!她戴着双鸣佩啊!就是大王娶夫人时,与夫人一人一块的双鸣佩呀!她一向当自己是夫人,这顶好的自是在她身上。她可是时时刻刻不离身只当大王已然封了她做细君,不!是封了她当王后呢!” “还有方姬,大王看她那衣裳可是眼熟?那是夫人陪嫁过来的料子做的!这些年了,她都不曾穿尽的料子!彭姬呢?大王也莫要饶过她,她头上的珠子都是拆了夫人的另做的!” “原来我是最傻的!我到此刻才知道我原是最傻的!你们一个个深藏不露,只有我不想不算。。。。。!” 程姬一番攀咬、吓得已是花容失色的几人愈发晦暗。一个个除了口称“冤枉”之外,一时间又找不出别的辞措来辩。方姬刚想好了要用“衣料有同”之由来帮一帮自己,却不防已有亲卫上前,照样拔光了她的首饰、扯散了她的发髻并几刀划开了她的深衣! “大王!”方姬哭吼着,“妾不知情!妾于什么都不知情!大王明察!” “大王!程姬贪生怕死胡编乱咬,大王也要信么?”同样被划碎了深衣的吴姬死命捂着衣领、硬撑着最后一抹侥幸“毕竟我们是大王内眷,这样成何体统?大王颜面何在?” “不知情!”刘赫一笑,“无颜面!”刘赫再笑,“你们道尽了孤之辛酸!然既已辛酸,那便无有顾忌了!” 刘赫下颚一抬,亲卫门手起刀落,众姬中除却林姬,个个衣衫除尽、一缕无着! “大王是疯了么?!”吴姬急忙俯下身紧紧护住自己前胸,在旁人的哀嚎声中疾声大呼, “可有?”刘赫不听,只问吴姬身边亲卫。 “禀大王,确有!”那亲卫从破碎的衣缕中捡起一块玉佩,双手呈给刘赫! “妾说什么了?!果真!哈哈!大王看果真是!”程姬全然无有羞涩之感、在那里指指吴姬、指指方姬、又点点彭姬,“乐不可支”,“我们素来情深,定当是要一日死!就如林姬说的那般!哎呀!她的嘴可是毒!” “双鸣佩!”刘赫将还带着吴姬体温的玉佩悬在眼前喃喃自语。眼中是爱?是情?是悔?是恨?还是无奈。。。。。 “你玷污了此物!”他对吴姬道,“却要怎生恕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4章 万空长 吴姬纵然是千谋万算、也从不愿想及会有“东窗事发”之日。在她心里眼里,那日是断不会有的、定不会来的!&lt;/p&gt; 然而还是来了!就在她以为“业障已除、万事俱安”之时,忽然间就“事发”了!&lt;/p&gt; 凡骤然间遭遇惊恐至极之事,有人晕、有人弃、有人疯、有人惘,然吴姬自认不当是此类!或是说她自觉自她出生那日起,她便不能是为此类!&lt;/p&gt; 堂堂名门之后、皇皇旺族之女,纵有慌乱也该只是一时,并不能同那些人样一蹶不振!&lt;/p&gt; 放眼看去,大王已然癫狂失了常性、根本不会念及同枕之情。又有程姬狂乱背恩忘义、丝毫不顾“同袍”之情、只要大家同归于尽。。。。。。吴姬想到此恨意难消:程姬你既然已是必死之人,何苦还要拽起别人与你一齐?难道每年寒食、忌日有人于你上香不好,偏要做那孤坟之主?&lt;/p&gt; 时至而今,抵赖已是废举、哭嚎乃是蠢行、求饶?那更是求死之为!唯有的希冀、唯有的生路,便是吴姬一向深以为然自有的“底气”!&lt;/p&gt; “大王!”吴姬依然佝偻着身子、依然字字颤抖、但她却还是敢开口作答,“妾并不会辱没玷污了此佩!”&lt;/p&gt; “说得好!”刘赫这一声夸赞就如昔日一模一般、未变一音一调,然这三字而今听在吴姬耳中、却是另她胆颤!&lt;/p&gt; “之后吴姬是否要说你乃吴子后人、你氏族在而今又是功高势重,当年你许配于孤时就本应为妻而非是妾。”&lt;/p&gt; 刘赫轻快地笑着、“然世事弄人!功高者甚多而孤之嫡妻之位却只得一个,各方角力、各方斡旋、各方又为求平和之下,只能委屈你来做了孤这草莽之王的妾。”&lt;/p&gt; “虽是妾,然你心高气傲一直不以己与旁人同!然吴姬却是忘了,心志高远可促人成才,却也能使人以此自戕!而你,正是后者!”&lt;/p&gt; “妾做何事都是为大王大业计!”吴姬抢言道,“以妾之家世、妾之见识学识,若为大王夫人并不会有一点辱没了大王,比梅姝那等只知风月心还不属大王之人不知要强过几何!因此妾取了此佩、戴了此佩,并无不妥!”&lt;/p&gt; 吴姬言辞咄咄,虽怯却不退!她既已弃了抵赖之心、那便只有抗衡之路可行。世间诸事,不能以情议时,那便以“利”议,不是要角力、斡旋么?那便来罢!&lt;/p&gt; 可方姬、彭姬并不知晓吴姬此刻心意。她俩一听吴姬等同认下了所有诸罪,哭声愈发凄惨!&lt;/p&gt; “我们并不知情”两人反复如此哭嚎,涕泪不分、至羞极恐!&lt;/p&gt; 这两个亦是出身尊贵之人,自幼养在锦衣玉食之中、活在招风即来其间。纵然之后只是与人为妾,那“人”可是叱诧风云的当世雄霸!而这“妾”也是可上得族谱、进的祖祠之贵妾!一贯骄纵之人,方才还是绫罗加身、金玉环绕之人,一霎之间所有的娇贵被摔得粉碎、转瞬“一无所有”。。。。。。被夫君这般当众作践羞辱、当真是无颜再活了罢!?然果然要死么?不不不!断断不要!只要留得命在、待有人抗下了罪、待大王消了气,那便会雨过天晴了罢。。。。。。&lt;/p&gt; 刘赫兴味盎然地看了眼这两个哭得如“梨花带雨”般的美娇娘,像是在看一出好戏!&lt;/p&gt; “与她们相比、吴姬可算得是女中豪杰!”刘赫回首又赞吴姬,“且你比之你家一干男儿,也是更有胆识担当!”&lt;/p&gt; “但孤从不认吴姬是为孤嫡妻最佳之选,哪怕是吴姬一心只为孤之霸业!但孤应当是要承了吴姬的情、故以是有方才要相谢一说!”刘赫说罢居然双手一鞠,对着吴姬施了一礼!&lt;/p&gt; “孤要谢吴姬一族经年殚精竭虑之一心为孤。小事不足为道,孤这里只议大事!”&lt;/p&gt; “这大事譬如当年你父向义帝力荐“夫人不得见人”之策;又有你兄长酒后无意献计道冷落可让夫人归心!”&lt;/p&gt; “尚有!”刘赫眯了眯眼,“今日义帝方出得宫墙孤便得报他要来寻了夫人、只为要私逃而去!”&lt;/p&gt; “然孤之后才知,是有人将此时辰当作吉时呈报予义帝,道是只需踏准了时辰、义帝便能于三人之事有一必然之了断。可笑义帝本是痴傻之人、竟然就信以为真!”&lt;/p&gt; “义帝行宫与孤之兵营绝非数尺之远而是几十里之遥。这来报孤之人又是何以在几息之间获得义帝之踪?想来他是能掐会算罢!”&lt;/p&gt; “吴姬可知此二人又是何人?”刘赫又弯腰而下,去寻吴姬的脸,“此二人皆是你的亲弟!”&lt;/p&gt; “孤确是草莽之流!”刘赫直身而起,仰天长叹,“孤确是一届莽夫、有勇无谋,故以才落得个屡屡遭人欺诈哄骗之果!”&lt;/p&gt; “孤无谋!无谋之下就解不得人心之大、人心之劣、人心之朽!”&lt;/p&gt; “而今识之已晚、悔之已晚!孤能做的,或也只有出一出气、平一平愤了!”&lt;/p&gt; “孤之怒,难消!孤之怒,难息!孤也不知道要做甚才好,那便只有尽莽夫之能,杀!”&lt;/p&gt; “因此!在方才吴姬熟睡之时、孤已下令诛杀吴氏九族!而今,吴姬是尔族中唯一喘息之人了!”文婷阁小说网 <a href="http://om&lt;/p&gt;" target="_blank">om&lt;/p&gt;</a> 五雷轰顶!天崩地陷!吴姬像是被人抽干了骨髓、瞬间萎顿!九族!那是多少条人命!吴氏亡诶!泱泱吴氏居然就亡在了这个匹夫手中!&lt;/p&gt; “哈哈哈!果然是九族!果然是九族!谢大王!果然是九族!”程姬欢喜之极,“方姬呢?彭姬呢?大王可也诛了她们九族?”&lt;/p&gt; “大王!我们冤枉!“方姬、彭姬死命地叩着头,“我们确是不知情的!不知情的!莫要听她们血口喷人!”&lt;/p&gt; “唯一不知情的,是孤!”刘赫终于狂嗥,“尔等几族比居同势、蛇蟠蚓结、朋比为奸!孤这些年不是不知,而是懈怠于管束!为何?为何?因是孤一直只当他们与孤是和衷共济之人,而在尔等父兄族人眼中,孤又为何物?”&lt;/p&gt;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尔等均自视为天!而孤是为刍狗!”&lt;/p&gt; “孤哪里是什么大王?孤当义帝是那傀儡,而尔等个个人人都当孤是尔等之傀儡!”&lt;/p&gt; 此时的刘赫像及了日暮穷途困兽、决绝地咆哮着,“尔等几族之王乃是吴姓,而此府之主亦非是孤!此府亦姓吴!尔等唯马首是瞻之人不是孤!从来便不是孤!”&lt;/p&gt; “勿要再与孤喊冤!你们无冤可申!今日尔等必死!尔等族人同样必死!你二人与程姬一般,三族已诛!”&lt;/p&gt; 两声惨叫之后,方姬、彭姬如稀泥般地瘫倒在地、人事不省、死活不知!&lt;/p&gt; “架起来”刘赫怒叱,“凡有不清醒者、刀砍斧剁都是不忌。孤要她们醒着,留着口气醒着!”&lt;/p&gt; 猝不及防间天地倒置,以往志向皆成烟云!吴、程、方、彭昨日还是世上翘楚,今时已然表消瓦解。这一切都是为何?都只是为大王赐死了一个从就不该在这府中活着之人?&lt;/p&gt;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见亲卫刀剑当真就向方姬、彭姬砍去、吴姬泣血嘶吼着,“若不是我等父兄鞍前马后地辅佐于你,就凭你这无有抱负的莽夫与你那旁门左道的叔父,可能成此大业?”&lt;/p&gt; “你从来不知感恩戴德、从来就只知恣心所欲,枉亏我族人还一直容你得下!”&lt;/p&gt; “而今!而今你这荒谬之人听信谗言灭我忠良族类、天地不容、日月同愤!“&lt;/p&gt; 吴姬凄入肝脾,悲痛欲绝,“我如今恨不得食尔之肉、寝尔之皮。待我死了,我必也会带着这几族过千的冤魂来找你索命!”&lt;/p&gt; “吴姬你且等等再说!”程姬忽然打断,旋即拼命敲打着自己脑袋,“谗言!对!大王定是听信了谗言!进谗言之人是谁?是谁?!”&lt;/p&gt; “啊!我知道了!知道了!”程姬惊恐地眨着眼睛,“定是那两个死婢子!”&lt;/p&gt; “吴姬你做事不妥!不妥呀!你托大之果便是把我们都害死了呀!你这个贱人!”程姬捶胸顿足,“就该早些把她们弄死了,再着人绑上石块沉了去!哪里还会有今日?!你这个贱人!你害死了我们!”&lt;/p&gt; “住口!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余的蠢货!”吴姬又恨又怒,“若不是你整日只知招摇,又怎会惹出这等祸事?!这些人命也是该算在你的账上!你这个愚不可及的贱人!”&lt;/p&gt; “哈哈哈!”刘赫骤然狂笑,“狗咬狗的戏文果然好看!”&lt;/p&gt; “孤发一回善心告诉了你们究竟,也好让你们在地狱受炼时继续互相扯咬!&lt;/p&gt; “尔等可记得今日在孤的院子里、在西花厅之时自己说过些什么?”&lt;/p&gt; “尔等又可曾记得孤的耳力惊人,纵然有人隔墙低语也是能听得分明?”&lt;/p&gt; “罢了!孤已然无有耐性再看妖人作怪!想来尔等族人已在黄泉路上苦等良久,你们该是相随而去了!”&lt;/p&gt; 刘赫伸起了臂膀;“起!&lt;/p&gt; 须臾之间亮光大作、宛如电母驾临抛下了万道闪电。五人中唯一保得“全身”却也停不下颤栗的林姬,惊惶地向那亮光看去----原来大王是取攻城之梯当成了桅杆,又取了黑布做成幕帘恍若船帆。。。。。一道、两道、三道!因此才是密不透光,因此那里看来只是黑沉沉一片么?&lt;/p&gt; 然那幕后究竟是什么?林姬使劲地眨着眼、甩着头想要看个真切分明!&lt;/p&gt; 那里!火光亮处!原来有着一个大坑--坑中密密麻麻横满了人。看他们的衣裳打扮、不都是府中仆役丫鬟小厮么?他们为何又都躺在那里?!&lt;/p&gt; 林姬眼眸搜着、寻着,忽而又看见方才给她们送茶点的正房仆妇也正望着她--为何她的眼睛要瞪得如此之大?姿态又是这般奇怪?林姬想。&lt;/p&gt; 像被推着似得。林姬猛然而又执意地去看向她的脖子---“哇!”林姬吐了出来!&lt;/p&gt; 喜欢画斜红&lt;/p&gt;</div>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5章 云化水 林姬自觉她至死也忘不去今夜! 大王暴戾,她听过;大王弑杀,她知道;大王无情,她已领会多年......这些明明是惯来如此之事,到了眼前、到了亲眼所见,竟会是这般令人震恐惊怖么?! 大王杀了阖府的仆役!原来府里居然有这么多的仆役、多到那坑里竟是堆不下!?然他们也算是得了爽快的,毕竟被一刀抹了脖子,总比被活活烧死要好上了许多罢! 吴姬、程姬她们被押去了那个坑里的!还有那两个被剁了手的、痛吓到半死不得动弹的,那是被扔进去的!她们就如同是两块污秽不堪的破布,被砸落在那满是血污的坑里后就再也难辩难寻! 程姬是疯了!她始终在笑!被赶到那坑里时,她指指这个倒下的、点点那个横卧的,笑得好不欢畅!可她的笑声......林姬想着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约莫鬼哭之声就是那般的了!此生此世、但求不要再闻得再听见! “你气数尽了!你气数尽了!你离败亡亦不久诶!你必不得善终!” 吴姬一直在这般嘶吼着,喊破了喉咙,喊哑了声音,直至那火焰包裹住她的身子,她像还是在吼!这恨!这愤!这不甘!林姬搜肠刮肚也寻不着词能描画一二。 烈火燎天!转瞬间万事皆休!待大火熄时、过往皆落成泥!无人会再在府中耀武扬威、也无人会再整日取笑指摘自己“姿色平庸、人穷智短”!这算是天理昭彰么?故以会让大王无意间听得了那些等于是自告其罪之言?可若真有天网恢恢,为何又是来得这般晚?! 滔滔热浪藉着春夜酥风一波接着一波猎猎席卷而来、林姬被灼得眉紧眼茫。不断响起的噼啪声让思绪万千的林姬不停抽抖着、畏惧着,然心里也聚起越来越多的酣畅快意! 尚好尚好!尚好自己存得善念、未曾因信了大王已于梅姝夫人无情就与她们同流合污!但自己一直只当她是个可怜人、是个比自己还要凄苦上许多的可怜人,谁成想她这一去倒是牵出了大王对她根本就是情深似海,不然为何要让阖府之人与她陪葬?! 人还是要存善念!林姬唏嘘着也庆幸着恶让她们化作淤泥,而这善、倒成就了自己成了那枝独开之荷! “林!姬!”刘赫意味深长的重重二字落到了林姬耳中!她还尚不及止住自己纷繁的念头、就已匍匐在地,从头至脚、每一寸都在哆嗦! “大王!妾、贱妾在此。”哪怕是哆嗦至死、林姬又怎敢不应? “你可知道孤为何要阖府之人与夫人及公子陪葬?” “因是、因是大王决断.......因是、因是他们都与吴姬等人一般,苛待、苛待了夫人。”林姬好不易答整齐了大王之问,只求自己不曾说错一字! “平日里吴姬她们亦是苛待于你,而今这等死状、你可有觉得解气?”刘赫又问道。 不可说!林姬忙不及地吞回了“确是”两字!只觉“轰”地一声,周身一片燥热扫过...... “妾以为,当是、当是要引以为戒!”当这股热意化作的冷汗瞬间又被大火炙出的热意烤干时、林姬颤抖着答到! 刘赫闻言叹而一笑,“林姬啊林姬!为何就是不能对孤据实以告?!” “怎就不是实话?只是不敢说完全了而已!”林姬在心中暗道。可她当然是不敢将此话宣之于口的!一夜之间五姬妄四、剩下她这一个,虽应是性命无忧,然大王此刻既起了虐杀的心,多杀一个、少杀一个,冤枉的、还是不冤枉的,又有什么要紧了?!沉默是金少答少说便是少错!不答不说便是不会犯错了罢! 刘赫仔细端详着林姬,端详着这个如同庭院中的叶瓣样稀松平常、不起眼之人。他似都是想不起自己何时曾与她亲近过!能想起的也只有之所以会纳她进府、是为了笼络、成就自己帐下的“新贵”!于今旧日“亲信”已被自己十去七八,那这样的“新晋之人”是否就要尤其要紧? “孤再来问你,你道你为何可留得性命至今?”思忖了片刻之后,刘赫忽然再问林姬。 “这难道还要问的?于此上大王不该是立刻来夸了我么?”林姬听了有些黯然。然待她稍抬头瞟了瞟那冲天的火光,瞬觉大王此问乃是警醒之意! 不计大王如今那个带在军中的宠姬,日后府中必然也还是要进人。不消几月府中就断不会比之前少了人数。而经此一事、大王也不会再容得吴姬、程姬此类伴枕......若要论起在府中日月长短,自己则已成了最长那个...... “贱妾谢大王!贱妾定当谨记此训、再不容府中有此龌蹉之事!” 林姬此时但觉自己虽于夫人之位不敢觊觎,然众姬之首已然稳坐。再一次的,她由衷地谢过了自己心内善念! “哈!”刘赫嗤笑了一声、继而又自嗟了一回,“孤本就多此一问!” “林姬!本是夫人承了你的情,孤才容你喘息至今!” “夫人?!”林姬惊恐不已!难道夫人投火之前还特意与大王说过此事?想来也不会啊!那便是大王果真疯得厉害,竟然臆想连篇! “孤不曾疯!也并不是夫人托梦!”刘赫讪笑一声、不掩轻蔑之意,“但确是夫人要谢你往日接济之情!” 林姬茫然着、困解着看着她的大王从怀中掏出一沓布帛颜色各异、料质有差,却无一列外被裁剪地方方正正、钉缝地整整齐齐! “这是她写给孩儿的!”刘赫低头看着布帛、嘴角带着下弯之笑,“也可算是写予孤的!” “她是断定孤定不会让她抚养孩儿、而她也未必能久留人世,故以录下这些文字、权当补偿母子无缘之憾了罢!” “吾儿见字如晤!”刘赫只念了一句却再也难续!顷刻间心潮翻滚而上,朦胧了双眸、湮没了喉间! 眼见着刘赫阵阵颤抖不止、才刚因震惊抬起些头来的林姬也紧随着不寒而栗,“大王、大王节哀!”她只能道。 “哀?”刘赫嘶哑着、苦笑不已,“孤或不配有哀!” “你可想知道她在此帛书中都与孩儿交待了些什么?” “你定是想不到!因孤也是不曾想到!”刘赫双手抱着帛书、像是抱着已亡去的一大、一小两颗心。 “她道孤乃倾世英雄!孩儿长大需得跟孤一般才不枉得此血脉!” “她道孤心性耿直、极易受人蒙蔽,教孩儿长大需懂得时常劝解......” “她又道不能亲力养大孩儿非孤之过也亦非她人之祸,而是她重疾难愈......若是孩儿能得林阿姨养在膝下,定要好生孝顺侍奉......” 虽刘赫只说得只句片语,却足已让林姬听得撼彻心扉!她竟然只字不提恩怨惆怅?她居然于谁都是无恨?!她居然将只能生不能养之过全部归咎于己?!她居然还让孩儿去爱戴毁她一生之人?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她怎么就无有写些要让孩儿为她报仇之言?! “夫人当真、当真是奇女子!”林姬此言发之由衷,并无虚情。 “她必然知道孤会先于孩儿看到此份帛书,故以这若是便成了定要是!她是在告诉了孤,只想要将孩儿交予你抚养!她此为,就是受了你的接济之恩、当你是贤德良善之人。于她看来,你是她在那小院中苦楚度日的经年中、唯一能让她有些暖意之人罢!” “孤是混账之人!”刘赫颓然,“孤六月之前曾来到这里,竟不曾看见此地是这等凄楚光景!也不曾留意她过的是何等悲戚!” “大王!”已然涕泪纵横的林姬壮起胆子往刘赫处膝行了几步,“大王保重金体!勿要再为此责怪于己!夫人在天有灵、见大王为她报了仇、雪了耻,定然也是欢欣!还有那孩儿,可怜他是无福!但想来若是与大王有缘、必定还是......” 林姬说着、说着,愈来愈慢、愈来愈怯,蓦然间嘎然而止、不敢再言! 她看见了大王的眼睛、看见了大王的眼睛中泛着恶狼一般的绿光、想要把猎物撕碎的绿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6章 落无盛XinShuhaige.COM “莫以为夫人视你为贤良之人你便当真得配!” “在孤眼中,你是最恶之人!” 刘赫出言就如掷出两把冰刀、狠狠地插进了林姬胸膛! “什么?!大王说得什么?”林姬都已忘了惊恐、只觉得自己是错听了,“大王方寸还夸我,夸我是......” “那是她于绝境中的胡妄之言!”刘赫转头去望着依然热烈的火光,“她糊涂了!” 林姬泛起了晕眩,就如好不易攀上了高峰正在为自己欢喜之人,陡然间惊觉已是前后无路!这!这不当是一马平川么?怎的会急转直下?自己像是要跌死了? “妾并无有作恶之举!”林姬摇着头,面如死灰,“妾已是竭尽所能!” “妾人微言轻,斗不过她们......” “混账!”刘赫一脚揣上了林姬、再次吼怒“你确是人微、然可不为言轻之举!多少年了?多少年里你可曾在孤面前于夫人之况提过一字?你若真是贤良有德之人,纵觉无用也是会试上一试!然你无有!半次都是无有!” “妾!妾!妾只当大王于夫人早已恩断义绝、因此才是.......”林姬吃痛复又匍匐在地,只觉得这大地一如大王的怒火一般火热滚烫、自己撑不了几息便要被消融殆尽! “好好好!”刘赫连说三个好字,额上青筋暴跳不已,“孤对她恩断义绝?你明知孤是被哄骗蒙蔽才信了她是自行搬来这里!你明知孤于她之凄惨并不知情!你若真为贤良之人,纵然只为心生不忍,你也会来报于孤!然你可有?可有!?” “你当自己是撇清了浊物、独自高洁!实则呢?实则你既无曾违抗了她们之恶,也不曾真向委屈之人施予援手!” “她们得势、你不落败,夫人若翻身、你便直上青云!你行这等两厢不空、两头兼祧之举,是何等之恶?!” “妾!大王!妾!”林姬颤栗着、慌恐着,语不成句!她不知该如何去辩!她似乎自己都要信了大王这番有理之言! 勿要再想什么众妾之首了!也勿要再做大王日后能于己恩宠之梦!命啊!而今要保命啊!保命! 林姬鼓足了勇气、用足了气力,爬起身来对着刘赫连连叩首,“大王明鉴!妾当不曾有过那般念想!当真不曾想过什么两头兼祧。夫人早被阖府之人当作是大王弃屡一般,有谁会想到她能有翻身那日?” “弃屡?”刘赫暴怒而起,又是一脚落在了林姬前胸,“孤何曾弃过她?!何曾?是她弃了孤!是她弃了孤奔了那火台而去!孤想留她......留不住......怎生都是留不住!”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这群倒行逆施、恶贯满淫之人!若不是你们肆意妄为,她又怎会如此决绝?她心中原本并非无孤之位!而是有!有!” “孤是太小看了你们,只当你们是难养的女子,而今却是领教了何谓最毒妇人心!”...... 眼见刘赫大肆咆哮不止,林姬哪敢再辩一句?她只会伏在地上呜咽、在心内不断喊着:好冤屈呐!当真是好冤屈!自己对夫人确已是倾尽所能,夫人都是领情、夫人都是要将孩儿交予自己抚养。但为何大王会要在一心执念之下、只当自己是那“最恶”?! 若是夫人今日不死、若是今日还同往日一样,大王又岂能察觉知晓了这些?因此是大王自己不查呀!但这话可能宣之于口?岂敢!那便当真是要怪自己?!怪自己果然就是大王说的那不堪?若是早些报于大王知道,是否就不会累及这么多条性命,夫人与那孩儿也便不会死? 不对!不对!不对!林姬死命地摇着头,“夫人今日自焚原是为了大王杀了义帝!她此举是为殉情!而大王如此暴虐当是愤恨难平......不是那谁说的、大王心疼的原就是那孩儿、夫人只是个幌子! 大王杀了阖府之人,应为的就是全府上下无有一人去报了他关夫人之事。若报了,那孩儿就定不会夭折,大王也就破了“天定孤煞”之命! 林姬挣扎着略微爬起了些、忍着滔天的惧怕之意奋力让自己清醒些:大王把我骂作首恶却不曾按首恶之规处置了我......是了!定是了!大王必还是记着夫人承了我的情!此情就是我之生机! 大王恨我、因此不愿白白将生机给了我、而要我自己去挣来!可如何挣?!如何挣?! 林姬心急火燎地搜肠刮肚之时忽然灵光闪过想起之前常听父兄说道大王历来痛恨狡辩之人!反而常常会与敢作敢当者网开一面...... “大王!”林姬涕泪连绵,“大王!贱妾知罪!” “妾虽一向自以为不曾对夫人起过恶意、不曾害过夫人,却有”我不杀伯仁伯仁为我而死“之罪!妾愿领大王责罚!” 果不其然!刘赫止了咆哮、一双饿狼似的眼眸中终于少了些躁动! “你终于悟得了?!” “是!贱妾悟得了!贱妾有罪!” “好!”刘赫似乎落下了胸口大石,“你父兄乃是忠良之辈、并不似那些氏族般奸佞刁滑!若是因你之过牵累到林姓几族,孤都要道一声可惜!” 林姬听得了两眼一黑、险些昏厥!不知不觉间,自己竟是险些将林氏几族推入了鬼门关么?一息之间,几百口人的生死,林姬只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 但纵然此时是天摇地晃、头痛欲裂,这恩也是必然要谢的! “妾.......谢大王宽宏大量!” “孤不是大量之人就无来宽宏之说!他们得生,只因你之悟!”刘赫眼中精光猝起,像是终于等到了吞食猎物之时! “你既已悟,但有二选可择!” “一是为你自尽,以表对夫人赎罪、尽忠之心!若你行此道,孤会以贵妾之格厚葬于你。并封赏你父兄并你氏族中人。而今孤之麾下已然十室九空,你只需略加思索,便会懂得这于他们是何等难得之机!” “二是为你自请出府!自此你再不为羽王之妾亦不能返你林氏家族......” 蓦地刘赫中道而止、意味盎然地看着轰然瘫倒在地、正大口地喘着粗气的林姬! “你来择!”他如是说。 择?林姬暗想?根本就无有二路又哪来的择? 大王要我自尽?可我本无措为何要行此道?想我父兄也断不会忍心用我之性命去换了他们的前程荣华!此路万万不通! 那便只有出府一路!出府去、做个乱世中的平凡女子。虽再不敢求富足尊贵、但只要又安康便也足矣! 这一日呀!林姬叹着:这一日有人从天堂入了地狱;有人从满堂荣光转瞬地若尘埃;有人择死义无反顾,有人还不知所为何事便已在奈何桥上.......但问自己?!自己像是骤然从平地蹿上了青云、又骤然从青云上跌落、被重重地砸进了尘埃之中! 然还是需得庆幸!庆幸自己终是还有一条活路,庆幸自己族人并不会为此牵扯! 因此快些撑起来罢!撑起来跟大王谢了恩,快些远离这人间修罗之地! 林姬一点一点收拾起自己的心情、一点一点收拾起自己的躯壳,终于跪得无比端正,沉沉地一叩而下:“贱妾、贱妾择、择出府!” “好!”刘赫喝彩般的应道,“当真是你!当真就是你之择!” “妾谢大王......”林姬不清楚自己还说了些什么,想来也就是诸如“谢大王经年照拂之恩”此等套话。她此刻心念在处,是一息想了是否能得回院里收拾些细软,又一息想了能否去见上父兄一面、日后还总得依仗他们,再一息只觉得此间气味愈发让人难以忍耐、似是随时又要吐将出来......繁繁复复、纷纷杂杂 她带着这些念头不知叩了多少个头、待说罢了”贱妾告退“、浑浑噩噩地站起了身、刚背转了正踌躇着要先往何处而去......腾然间心房骤凉! 林姬认得自心口插出之剑乃是大王佩剑剑身上那些好看的纹路此刻噙满了鲜血,一滴、一滴正在掉落! “大王!妾择的是出府之路,为何还是要死?”林姬无法转身,只能盯着剑刃就似正盯着大王之眸! “你是最恶之人,怎可不死?!孤又何尝说过你出府便能不死!你既不感念夫人恩德、不择可惠及氏族之路!那便只配以庶民之身被杀而亡!” “呵呵!”林姬吐着血、笑着、也是哭着,“方才她们还是说过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果真是、果真是......炎羽!你好狠毒!” 胭脂惆怅色, 红粉黯香惶。 翡染青枝败, 白空万线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7章 坐忘盟XINshuHAiGe.CoM 江风踔厉!纵然是在江南春末这等已然能觉蒸热的时节,他依然是能肆意地将人嘲弄得冰凉、错愕彷佛是自己踏错了季节! 焱羽盘坐在江边大石之上、任凭江风波波阵阵袭来:飞卷起他的苍发、撩掀起他的乌衣...... “若你能吹去孤之惆惘、孤便认你这份厉害!”焱羽将头再扬高了些、带着一抹奚弄之色、赫然迎上。 可江风如常!似是他并不屑理会焱羽这等“凡夫”的挑衅,依然故我、“不疾不徐”地摆弄着船帆、弹拨着江浪、把玩着焱羽的衣衫...... “一方水土一方人、果然是一般崛强!”焱羽拢了拢怀中赤金大盒,“难怪你是这样的心性!” “吴国女儿不都应似水般柔绵么?”焱羽看着腾腾奔跃的江面、窃窃自语,“还是世人皆看错想错这水才是世上最坚、最韧之物?!” “水可蒸腾而上、可墨守成云、可化雪成雨、可为露为霜!一朝消亡而去、再看已涅槃复还......天下之大大到不可丈量却隔不断水水相通,也不能以为囹住了点滴他便不能成河成江成海!” “这是你当日在这江边与孤说的!孤一字都不曾记差罢!”焱羽轻拍了拍那金盒,“那时你还愿与孤说话、为何之后就愈发寡言,乃至到了你备尝艰苦之时、竟也一字不提?” “若你能早些告知于孤呢?若你能在六月前孤去寻你那时便告知了孤呢?世事定是会不同!”焱羽不断轻拍着金盒、嗟叹着,“你既已看穿了孤是莽撞之徒,为何又要纵孤于你做下这等愚蠢之事?孤冷落你、疏远你,都是所谓欲擒故纵之伎俩,孤为的是要收拢你的心!而你明明于孤有情,却为何始终不能示弱?!” “你应是误会了孤罢!?你是信了她们当孤已然弃你,故以心死了?!为何不问一问?为何不来寻孤吵闹一番?你当孤果然是朝秦暮楚之人?为何要这般倔犟?!” 焱羽凄迷着双眸、似是看见了多年之前的此地、有一白衫女郎正与他一齐施施而行。她眉间有愁却不愿露、眼里有怨也不想表,脸庞嘴角偶尔泛起的笑意,虽不畅快,也还是带着几丝欢愉...... “然无用诶!而今纵然孤作何想、作何猜都是无用诶!”焱羽嗤笑着自己,“你可信孤本不想杀义帝?纵然孤知晓你与他余情未了也是不曾起过杀意!然孤终是敌不过喷薄而出的怒意要了他的性命,为的只是听见他要带了你私逃而去!” “孤中了计!孤中了那群宵小之徒的奸计!故意孤也杀了他们、亦诛光了他们的族人!孤替你报了仇,亦可说也是替义帝雪了耻,你可会心生欢喜?!” “禀大王!诸事已备!”龙凯在大石下的高声奏告之声,打断了焱羽的思潮纷涌。他聚回了心、收回了神,带着一个诡秘之笑对着盒子道,“日后你与孩儿便住在这里。住在这当日你与孤常来之地,你当是欢喜的罢!孤这便带你与孩儿去看!” 龙凯与季利立在大石之下、恭敬肃穆!两人虽并不曾抬头去看过大王、但于他现时的神形会是如何、也是了然于心! 大王实在萎顿!这是事发以来两人的由衷之感! 那夜之后大王回营第一事、便是提剑要去杀了那美绝人寰的爱姬!那刻,他是被龙凯两人抱着大腿拦下的!而两人之所以拦、并不是为了垂怜那美姬无辜,而是为了贪慕那美姬表兄手中的一万兵卒!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旧主已亡、何以立命?十多万兵马!经那一夜死的死、逃的逃、散的散,并不曾留得几何......本来已是外强中瘠的大王、又怎能经得住里外皆贫?因此纵然只有一万区区之数,那是要保!要纳! 可至那以后,两人就再不曾见过大王眼中有光!他周身弥漫出的,只有颓唐、只有萎靡! “羽王疯了”!这是事发以来两人听得的、朝中为数不多的知情之人、或问或断的最多之言! 羽王诛杀了阖府之人、并一把火将之消焚地一二干净;羽王几乎屠尽了麾下文臣武将、像是无视那十八路诸侯正个个虎视眈眈、想要取而代之;羽王无故戮杀了义帝、全然无意要给天下“交代”...... 就此而观,他确是疯了!不仅疯、更是癫、更是妄! 然龙凯与季利知晓,大王与那些伏诛之首积怨至深、诟病已久,更常有大王被他们挟制之时之事,且是愈来愈多、愈行愈密!此番大王下手虽是狠辣、突然,但这早已成情有可原之事! 但于大王可原并不就是于世可原!在那几个边恐“羽王已疯”、边怕大局变动的朝臣的斡旋之下,此事便成了源起府中众姬争风吃醋、继而各府各为其女大打出手、最终“同归于尽”之说!至于此说是否真能平众口、解众惑.......也是管不得了! 而杀义帝,则真是大王的鲁莽、负气之举!大王既从来只视他为一样摆设就如庙里的泥塑般、又要赖他常集些“善男姓女”才好添来香油钱,又为何打碎了泥塑也断了自己生计?这便是大王的莽撞与痴迷所至!他的莽撞与痴迷使得他中了这平日里念念不忘要防备着的“计”! 义帝驾崩绝非小事!那些不满大王自封为王的诸侯不正好可借机寻事、名正言顺地拉了营帐空虚的大王下马?可大王自那夜之后就再不过问国事,龙凯几个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派出死士扮成义帝模样出行,待他行至三方诸侯交界之地时再行暗杀之策.....此计虽不是万全、但基于掌权带兵者本就好猜爱忌,或也足以让那三位诸侯为此推诿胶着一番,大王便能得以喘息一二...... 然他们也是担忧,担忧大王这一“喘息”就再无振作之日!他听得了“义帝”在外被“行刺”身亡时无动于衷;听得美姬表兄又招募了上万兵卒时声色不动;听得有人质疑他为何不与义帝治丧时若无其事......大王唯一着紧的,便是昼夜抱着那个存着夫人与公子骨殖并夫人手稿的匣子,要寻到夫人故里、寻到这里....... “大王,此处往下挖了十多丈,再不能挖了!”季利禀告着,“末将集齐了了军中善浇铸,井壁均已是用铜浇筑了三尺有余,为此还融了不少兵器......” “甚好!”焱羽只顾反复盘旋俯瞰这深不见底的铜壁井、丝毫不去留意季利脸上的心痛之色,“江水可是先排空的?井底可是会有水迂回?” “井底尤其加铸了的!有六尺之厚,应是轻易不会被损!”季利又回道。 “可是有人知晓你们在此何为?” 龙凯踏前一步急忙回道,“末将是先着人将此地方圆五里内外皆数围了起来,并派兵卒看守,连这江面上都是一般,因此大王放心、并不会有人知晓!” “好!甚好!”焱羽眼中终于泛出点点晶光,转身抚住了那只金盒! “梅殊!他们说你原就是不能“以示天下人”的夫人,又是这一场祸事之源!是以又要以死谏来阻孤发丧!孤初时震怒,然复又想,或者我们本不当再在意那些迂腐之仪” “故以你看!”焱羽指着那铜壁井、带着笑,眼中晶光逐一幻化成了颗颗莹透,滴滴而下,“金、铜皆是万年不朽之物,孤以此葬你们母子,你可是满意?” “你那两个尽忠自尽殉主的丫头,孤亦会将她们葬在你之身侧。于此,你定是欢喜的罢?” “梅殊”焱羽再唤了一声、用尽了一生柔情。 “孤本不信前生来世,而今却要祈信一回!” “这一世!你对孤定是恨意多过爱!孤虽是爱你入骨却也恨你之极!下一世、便不要恨了罢!” “孤不信义帝那无用之人之誓会让上天垂怜应许!孤只道下世上天应偿还了我们夫妻今生未尽之缘!” “下世,你莫要再作沉闷执拗之人,莫要再作委屈勉强自己之人!你要活得畅快、肆意,要活成个霸王模样!” “下一世,孤会在这里、在此地等你!而你,定是会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8章 空翱翔 刘赫依旧在虚妄中游荡着,时而怅惘、时而蹈厉、时而似意气焕发、时而又如枯木死灰。恍惚间他是站在云端看着焱羽血刃翻飞、驰骋沙场的另一个;恍惚间他又与焱羽合而为一是万杯不能解愁的那个他! “他为何要这般粗莽?”他有时想!“孤定不能如此不慎!”他有时省! 他钦佩着焱羽敢于“横刀”的勇气,又怨忿着他的莫名“不惜”;他鄙薄着焱羽的“直情径行”、却又艳羡着他的脱落不羁。如此碰撞着、撕扯着、焦灼着、崩离着...... 猝然地!刘赫又立在了江边!“孤又是到了那里?!”一霎那间、他木讷懵懂!而只一瞬之后,“不!此地并不是那方!这江也不同那水!”他醒悟道。 眼前白浪掀天、耳畔骤风嘶吼!听闻间每一缕风之呼吸已全然无有逗弄之意、而似肆情地正为他鸣唱丧歌! 低头观,战袍浴血、白刃染腥;回首望,哀兵气短、流民四窜......原来!这便是最后一战役了! “大王!趁此得以喘息之机,快快渡江返乡!”龙凯单膝跪地、竭力支撑于深插入泥的长剑之上,“此江口虽呈孤岛之势只得一路易守难攻。然他们兵多势众,我们却再经不得消弭......” “大王!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丈夫更应行能屈能伸之道,今日大王受奸人孬计落败一回,然明日复可卷土重来!”季利同样跌跪于地,身上甲胄五色不辨。 他们不知!他们不知此时大王非但不想过江、更是贪恋起死亡的气息来,唯恐嗅之不够! “大王!贱妾表兄还待大王复还去救!大王切不能轻抛了他的性命不管啊!”一道不该现于疆地的酥媚之声凄凄而响、端的就扰得人心意难安! “此女何人?”焱羽烦躁地拧起了眉,“她所谓表兄又与孤何干?” “稍待!”如梦初醒般的、焱羽忽又记起了,“是孤为牵挟那两万乌合之众因而一向将她带在身旁,怎么她竟不曾丧生在才刚的乱战之中?” “两万!呵呵!”焱羽的笑叹之声让旁人不寒而栗,“他们既被邯重言所围,怕是而今早不足两万之数,也切是等不及孤复还去援!于今唯有的便只能是自求多福!” “可是大王!大王曾是答应过.......” “沙场无情!人人皆是提着头颅而入,怀着庆幸而还!好儿郎既入这白骨扬沙之地,便不能再问一己生死!你表兄之性命,无须你来忧患!” 焱羽的铿锵之声,须臾间就让那美妾瘫坐而下哭得呼天抢地、“表兄勿要怪我!我也是无法再想......” “大王!”此时龙凯再拜,“吾等跟随大王征战四方,生死早已抛诸脑后。此地八百残兵亦个个均是追随大王出生入死经年!无人有过退怯之意!” “若无生机、他们必定会死战不殆,而今时既尚有生机之下,便是会人人贪生、个个恋乡!末将拜请大王赐予他们隔日再来之机!” “大王!一日功败无妨!待我军归得江东,来日必能东山再起、所向披靡!”季利也奏! 焱羽转过身来、面对着而今麾下仅存的两员忠将瑟瑟而笑。他怎会不知龙凯这是在“挟衰兵以胁败王”。羽王惜兵爱将并非秘辛,起事初始之时也正是凭借此项、复再加成挥金如土之豪赏,才能聚得各路英才济济一堂、终而成就了羽王一番霸业! 然而今!然而今一代霸主居然要依仗甲无革、兵无刃的农夫走卒之军才能撑起“数万大军”之名,实则的亲信之军在无间地折损之下已然了无几何!此刻正待听大王一声一言定生死的,至多也就数百之众了!因此只要焱羽怜惜这数百之众的性命,便亦是怜惜了自己的性命...... “孤可是想生?或是......可还能生?”焱羽一手抚上乌崖黑缎样的皮毛,温润地问着他的战马,“孤已是无谓,是以只来问你!你比旁人更知孤之心意且不会欺哄之道!” 乌崖嘶鸣了一声,澄澈的眼中竟然闪起波光嶙峋。 “乌崖想生!”焱羽轻柔地与它耳语,“乌崖定是还未尝够脚踏枯骨之乐,不想就此终了!” “故而!”焱羽拍了拍乌崖精壮的背脊。“孤便再陪你些时日!” “过江!” 大王一声令下,哀兵即刻振奋地犹如枪上之缨。可一番清点布备之后,可用之舟居然差而不足!而这所差之数,竟然只是区区之一! “大王请上舟!”龙凯、季利带着兵将们拜请着焱羽。他是王,纵然此时他已成落草之寇的模样,他还是他们的王!因此无论是谁抽着了断签要滞留于此,都是生死无怨! “孤留下!”焱羽似正越过江水眺望着茫茫某方、淡然道,“此次,你们先行!这是王令,不容驳斥!” 于是无人踌躇,于是无人申辩。众人皆知此刻当是行得愈快就愈能保得大王全身而退!登舟之人只想快快返来接了大王回去,留下诸人则四散开去只望再能寻到一叶小舟...... “哈哈哈!天不负大王!末将终于还是找到了!”龙凯的畅快之笑自怒涛间传来、似是要穿透天际,哪里还像是身中刀剑之伤、脸庞已是无有血色之人! 于是本已定下了赴死之心的众将士爆出了少不得的欢呼雀跃,吼出了免不得的欢喜若狂九死一生中能择得这一,岂不是莫大的幸事?!难道不该击掌相庆? “宵小们且听好了!待得羽王卷土重来之时,必定要杀你们个片甲不留!”季利正待牵着乌崖上舟时,龙凯忽然难掩其愤般大吼一声! 须臾江风一概凄厉但却呜咽起来,隐隐约约间,众人像是听得有吟唱不断。 “知道怕了么?知道怕便着急给自己唱哀歌了么?”龙凯朗声大笑,却不见羽王已然缩回了登舟之足、神情凄迷而又欢喜。 “你们速速返乡去!”他挥了挥手、甚至牵回了乌崖。 “大王?!这是为何?!”一舟之人皆是惊慌失措,不知次此天地翻转又是为何而来。 “嘘!噤声!”焱羽竭力地听着、竭力地在呼号的江风中抓捕到每一片零碎的音律、再片片串联而起...... “这是梅姝的曲子!”他狂喜道,“孤之前日日听她奏弹,断不会听错!” “天下之水水水相通,她是在唤孤!” “大王!这乃是宵小们的奸计!不可中计啊!大王!”众人跪求着。 “绝非如此!他们又怎会知梅姝所爱?”焱羽执拗道! “夫人长兄早已投奔了他们而去,他怎会不知夫人所喜所好!定是他献计只为扰乱大王心意,大王不可糊涂啊!” “孤说了不是那便断不是!”羽王复又咆哮,“孤早该与她同去!孤才是那罪魁祸首!孤早已不配得活!” “不可啊!大王!”已然登舟的美姬淌水而下,抱着焱羽失声痛哭,“大王若有万一,贱妾可要如何自处?” “确是!你该当如何?”焱羽似是愁苦地思索着,“孤该拿你怎样才是合宜?” “你就不该活到今日!然孤也并不想与你同日而去!该当如何?该当如何?” 美姬听得勃然失色,万般惊慌之下唯有“不做冤死之人”一念至清,转身欲疾往舟上而去,一柄白刃已然穿胸而过....... “你为何也不肯自尽为夫人尽忠?也需得孤来斩杀?”这是美姬此生听得的最后一语! “你们速速离去!”焱羽抽出长剑,再也不看一眼那曾是国色天香之人。 “你!那位着青袍者,到孤跟前来!”忽然他又指着一个行路极缓,明显是受了腿伤的流民,大声喝道。 “孤看你为何是有几分眼熟!”焱羽打量着那清俊之人,“论是熟不熟,你都是合了孤的眼缘!既合了孤的眼缘,孤便以爱马相赠!不过你需得起誓此生善待于它,不让它受的一点委屈!” 一个定是癔障了的羽王!一个竟然将爱同性命般的战马随意指了一人便相赠的羽王!龙凯、季利边呼喝着“尔岂敢”,边护在了乌崖两侧。 “羽王!”那青袍人抱拳施了一礼,居然不惊不怵,“贫道定然会善待乌崖、终身不弃不渝。” “而羽王今日赠马之恩,也终有得报之日!” “好!孤信你!”焱羽将缰绳交至了青袍人手中,又拍了拍乌崖,“勿要再想杀戮之事,此后余生你便做一匹闲散之马罢!” 瞠目结舌的龙凯、季利眼睁睁地看着青袍人轻易地就牵走了从不肯让生人近身的乌崖。而他们也像是被定住了身形、禁住了声响般阻拦不得...... “梅姝,孤不愿待等石泐海枯之际才能与你重遇。待风止之时,孤便在那里等你!” 焱羽言罢阖上双眸、再悉心听了一阵“梅姝旧曲”......猝然间引刃而上,轻轻一挥....... “你们可是傻?”焱羽最后一眼看见龙凯、季利同样自刎倒地、不禁嗟叹,“孤是寻了夫人而去,又要你们跟来作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9章 念无当XinShuhaige.COM 刘赫还喘息在那抹冷冽的疼痛中皮肤被割裂时的呲啦之声、热血自喉间喷涌而出时的无措之感,怎生无终无结、竟不能完了? 刘赫不由得抬手摸了摸脖子,可本以为触手定是血肉模糊的坑洼之处,除了胡须粗粝扎手之外,竟连一滴湿润都是无有! “孤这是已入九泉?”他思忖...... “然并不该是孤!”他质疑! 他想要探究竟自己到底身处何处,然举目四望、周遭除了漆黑沉沉就再无一物! “孤需得回去!”他催促着自己,“孤需得回去续那未圆之缘!孤需得寻得出路!” “殿下!殿下!”刘赫忽然听得有人喊他,一阵狂喜! “快带了孤出去!快些!”他大喊道,“孤看不见出路!” “咳......”东方十分颓丧地叹了一气!正当刘赫以为东方如此哀颓是为并不能救得他出去....... “殿下睁眼罢!这不睁眼哪里又看得见什么?又哪里是需得贫道带了殿下出去?黑灯瞎火的,本也无处可去!” 睁眼?!刘赫尚在不解踌躇之时,眼睛却已兀自张开、像是全然不为他心念所控! “殿下醒来!” 蓦地一个邋遢的青袍之人现于眼前,刘赫居然不假思索地一下窜起、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衣襟,“孤的乌崖呢?” “撒手撒手!”东方掰开了刘赫双手,“殿下且醒醒莫要乱认了人!这都是几百年的事儿了?还乌崖呢?!” “殿下是刘赫、刘耀焱!并非焱羽!刘赫并不曾有过一匹名唤乌崖之马!莫再混肴了倒跟贫道要马!” 东方冲着刘赫的耳朵一阵大吼,刘赫脑中便是一片轰鸣山路、箭雨、大火、江畔......一幕幕地交杂着、翻腾着,似是只在一瞬之前又好似已然相隔千年....... “龙凯!阿凯?!”刘赫脑中倏然又现那两人轰然坠地之影、急唤道! “殿下莫嚷!阿凯正与周公对弈呢!”东方侧了侧了身子,刘赫方见阿凯正卧于一堆枯草之上、眠得正沉! 彷佛心中大石落下!刘赫长吁出一口气、心中竟自庆幸:未尽的、终还是能续! 东方不知何时倒好了一碗热汤、递予刘赫“殿下才方得醒,不急问了贫道什么。好生定定心神为先!” 刘赫接过碗,一股浓郁的悄然参香入鼻,他这才觉自己已是又渴又饿,一气喝了个点滴不剩! 一碗略苦却甘洌芬芳的参汤入腹,刘赫那翻腾错综的意海终于开始平息!缓缓地、他能看清了其间波纹涟漪;慢慢的、他想理顺了纷杂的头绪...... 刘赫借着燃得正暖的火堆打量起四周来,“孤记得,我们当是在山路大石之下避着剑阵,然此处,当是一处寺院!?” “确是一座寺院!算不上荒废、但也无甚香火,连个主持都是只做半拉的!倒是比阿凯还是不如!” “阿凯?!”刘赫复又看了眼那躺得四叉八仰之人,有些狐疑,“他向来警觉,道长与孤此番这等动静,他如何不察不醒?” “贫道算准了殿下这会儿该是醒了。故以让阿凯睡得沉些。”东方笑得谄媚,继而又挑了挑眉,“因是殿下定是有体己话要与贫道讲,让阿凯听去也是不妥!” “哈!”刘赫嗤笑了一声,“道长不会不知阿凯与孤亦已是两世的渊源。论及起来,道长反而是疏的那个,且孤任是何事从不于他瞒藏,竟不知何事会是不妥?” “殿下此乃意气之言!”东方摇头叹道,“向来君心莫测、此一时彼一时诶。莫以为上一世他自尽尽忠便能保得这一世殿下不对他起疑......” “故以贫道略用了些心,让他只记得当记之事,是为保他的性命!更是殿下今生好生成全了他的忠义之心!” “定局之事!殿下也莫要再于此纠结,还是好生喝汤罢!”东方接过刘赫手中空碗,从一口黑糊糊的锅里又舀出一碗,自己喝了两口后,又再递与刘赫。 “此参自哪里来?”刘赫再闻着这芳香之气,心尖忽然一颤、一念顿至! “终归不是殿下的,亦不是贫道的,更非是阿凯的!”东方意味不明的笑着,“此物乃有心人相赠而来!好是真好、难得也是果真难得!因此贫道心疼肉麻得很,每每只切一薄片便要煮一大锅。这几日日日与阿凯一齐喝着,倒也受用得很!” “有心人?”刘赫心中悸动更甚! 以这参汤的香气、滋味,不是几百年上的人参定不能得。而可随意取了几百年人参与人的,且是与他的,大约也只有那一个她了! 然刘赫这悸动欢喜之意都还不及上得眉间,就被东方塞回了心田! “殿下勿要又自作多情!此有心人并非是殿下所愿之人!且这有心并不是好心......殿下既神游了一番过往,于此理也该是更参得透才是!” “也不劳殿下问,贫道告诉了殿下便是!” 东方见刘赫神智逐渐清明,又是一心要信这“有心人”就是盛家女郎,便把那日境况与他一一道来。 原来那日东方讲到义帝被刺之时,刘赫便忽然倒地人事不醒!东方知他机缘已至乃是神游前世而去,因此“安慰”了心急如焚的阿凯,道是:你急他何时转醒倒不如去想怎生保得他不被射死! 或因是东方本就为“世外仙人”、说话灵验非常。故以他话音方落就见漫天箭雨又正飞扬而下,且这波箭雨竟是绵绵无绝、落了许久都未见收势! 东方与阿凯两人一疲、一伤,撑了许久之后正觉得快要脱力,忽而听闻山上厮杀声迭起、箭雨骤歇,而那漆黑的山间小径上也有马蹄声阵阵传来...... 若要按照阿凯后来的形容之法、那便是:来人皆以黑纱覆面、只露两眼、亲疏不能辩!而他们个个精猛、人人威武,黑马玄衣、锋芒逼人。那阵仗气势,怕是羽林监也难以比拟! 就是这样一队人马:“击溃”了山峦上的剑阵,又留下马匹、银钱、草药并那人参,就此扬长而去、从头至尾一言未发! “莫说是殿下此刻听了就要当他们是垂伯座下,就如阿凯这等并不曾亲见过只听得过的,那时也是指天划地地要说服贫道信了那些人就是盛家女郎私军!” 东方笑问道,“贫道可是说中了殿下心思?” “道长又为何断定不是?”刘赫反问道,“他们既非孤之所属,亦不是道长族人,更不能是孤母妃或是舅父所遣!” “而今世上想要孤之性命者比比皆是,而愿孤平安者是寥寥无几。不愿孤亡,又能有这等气力的,舍她其谁?” 东方啧了一声,“按着殿下所想,那便是盛家女郎遣了人日夜跟随在殿下身后,轻易不会现身,而待到千钧一发之际就来做那”美人援郎“之事?” “都是神游过的人了!怎的就不见长些智慧呢!”东方跌足长叹,“但凡有人要做戏,那便要做全本了才是好戏!这等浅显之理,殿下为何就是不愿去想?偏还要一心再扯上盛家女郎!?” “难道这一趟回来殿下还是不曾明白?殿下本就与盛家女郎不能有缘呐!” “不!非也!断不是!”刘赫连连否认间、腾地就拽住了东方,“孤要去云城!即刻就去!道长也要同往!届时道长就知自己历来所言皆是错妄!孤与她才是天定姻缘!” 看着刘赫那不容置疑的神情,东方很有些诧异!若说刘赫自“灭心之程”而返,于这份情意尚有些不甘难舍倒还属可原,然这一口断定“孤与她才是天定”之言、那便是要谬之千里了! “殿下!?”东方反扣住刘赫手腕,号起了脉,“莫不是参汤喝得太急,殿下热血冲头、失了神智?!” “孤不曾失了神智!”刘赫焦躁地欲要甩开东方号脉之手,“孤要回去云城取物!” “云城?”东方皱起了眉! “就是云城!孤上世曾发过誓愿要老天偿了我们夫妻未尽之缘!且亦起誓今世会在那里等她!道长可知孤与她初识之地正是那里!分毫不差!”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0章 河汉言XINshuHAiGe.CoM 看见刘赫急迫热烈的神情,东方不由得“嘶”了一声:本应是知难而退、知愧而退之事,但他怎么就心魔愈盛了呢?难道是自己漏算了什么还是当年老子漏说了什么?!且他还要回去取物?!东方瞬息万念奔过......贼老天,你不是又要来拿贫道开心罢?! “云城?!”东方插科打诨似得,“贫道知道殿下与盛家女郎是相识于云城呐!这是哪个都知晓之事,有何别致的?殿下这一醒就嚷着要奔了那里去取物,云城之物不都是让殿下送尽了么?” “道长勿要混淆黑白!”刘赫显然恼了,“道长岂会不知?何必又要明知故问?” “贫道若知道还问殿下作甚?装傻充愣也向来欺哄不得殿下,哪里是什么明知故问?!”东方看似也恼了,“贫道又不能进得殿下识海一同去神游了一番!若真同去的、旁的就先不论,殿下就想想每每与哪位美妾同房时都有贫道在侧......” “道长真乃是......”刘赫面红耳赤,“真乃是寡廉鲜耻!” “并不是呐!”东方挠了挠脸,“本就是实情!难道殿下做得贫道倒是说不得?贫道又不是要追问殿下那些事、那倒还当得寡廉鲜耻。再者贫道也不是光棍呐!纵使是个乡下婆娘、那也是贫道内眷呐.......” 东方越扯越不着边际,刘赫又岂能容得他这“一去八千里”之扯?!因此一把攀住了他手臂,大声道,“道长且听好!” “孤要返回那里去取了她前世的骨殖出来。实则骨殖也还罢了、最紧要之物的便是她随葬的手稿。那字迹.....孤记得分明、辨得清楚,与她今生一般无二!” 不知怎的,刘赫隐下了前世他与盛馥还有孩儿之事一字未提。他觉得自己是不能提、不能!,一旦若要想起提及,那撕心裂肺的痛楚顿时便会夺去他神智的所有清明! “孤与她有再择之约。若有此物在手,孤便能与她说、与她证我们本就是夫妻!” “而齐恪能得与她半世缘分,已是应了所谓天定、也应了前世与她之缘他们本就做不成一世夫妻!” “道长难道会是不知?” 骤知本是完全不知、且是要紧非常之事,又是觉得一己苦心居然成了倒行逆施之举,东方立马生出了一万份豕败御之感。 原本不愿告诉了刘赫前世之事是怕他知道了就此愧疚过甚,因而怯了今生所有之勇魄、影响了江山大业。而一旦他大业不成,东方父亲用折寿换来、偷来的种种都是要泡汤不算、他自己的满腔志向又要去往何处而发?! 而今逼不得已让刘赫知道了实情,东方原本还想着必然是要好生开导了他一番,免得他过于负荷了于前生杀虐的负罪之感。可怎料想刘赫竟然于那绝口不提、且也并不像是十分在意。他唯一着紧的,居然还是与盛馥那些纠葛,且是不退反而要进...... 东方先埋怨了自己老子几十回之后,只能满脑盘旋要怎生浇灭了刘赫心头这把愈加旺盛之火! “贫道是当真不知!”东方说了实话,“贫道若知会是如此,宁愿殿下自戕也不会让殿下回上世神游呐!” “殿下不是一直疑惑贫道时有做法蒙蔽殿下之举,此番倒是不疑了?也不猜想是屏道故意让殿下这般以为?殿下要取之物也可是贫道事前冒放的?” 东方之前是一直忧心刘赫要疑,而此刻是希望他疑! “冒放断无可能!”然刘赫胸有定见,堪堪打碎了东方本就不敢抱望的撺掇。 “要行那事干戈太大,非人多势众不能成!” “孤虽非云城人士也不曾久居那里,然在有心之下于云城也并陌生。奇怪之事历来流传甚广甚原,而虽然孤那时也曾是听闻过不少云城百年间的奇闻异事,但于这实属一等一的奇事却是一无所闻。” “且据闻那处数十年前就已是食肆、商铺群集之地,道长纵是再有手段、若要做成此事,也是不能不为人知!” “那处道长也曾去过!正是太湖楼!而焱羽正是葬梅姝在太湖楼下!” 刘赫赫然又见有梅花金簪耀眼、又闻有木樨馨香沁脾.......再一瞬又似看见焱羽正抱着那金盒正坠绳而下......心涧波澜又起、难免唏嘘。 “道长勿用问孤是否记错看错!孤记得楼前江边那块大石、还曾刻字其上!” “至于是否是道长施了什么法术.......”刘赫一概凄迷目光忽而忿忿地瞪着东方,“道长一心只为成全齐恪,又怎会作茧自缚让孤不甘之心更盛?因此断然不会不 “干戈太大?还需得人多势众?当初焱羽葬梅姝......”东方叨叨完了当真不知之事后、忽然又装作恍然大悟又惊怕之样:“殿下可是在说要去云城挖坟?且这挖坟的勾当还是上天所定之必得?!也是新鲜呐!” 东方看似是在嗤笑“疯癫不堪”的刘赫,暗中却是叫苦不迭!如此蹊跷古怪之“意外之事,究竟是他老子有心知而不说、还是他也是不得而知?!然管那真相是何,而今自己却是铁定了要多摊上一桩烂事且还并不好收场! “贼老天呐!”东方怨着,“都是些何等样的破事呐!既然二十余年前收了我老子的寿数许了他活下、又容他活到至今可成就大业之年,那便让他一心只为江山不好么?为何只一心想着要去抢了别人的娘子?这分明是一件无有天时地利人和之事呐!” “无有天时地利人和?!”东方醍醐灌顶、蓦然间有了主意:与魔障之人便要用魔障之法! “殿下呐!旁的都是搁下不论,就说即使是贫道信了殿下疯话,随了殿下去到云城。殿下打算怎样去挖坟?贫道可是记得殿下适才才说过,人多势众、干戈太大.......难不成殿下而今打算的事贫道与殿下,至多再加上阿凯并那两个小子,五个人徒手去刨?” “且太湖楼的老板就肯让殿下莫名就推倒了他的食肆、再是挖地三尺?” “孤会先买下太湖楼!之后再是......挖坟!”刘赫计量着盛馥给他的银钱,莫说是一座太湖楼,纵然是十座怕也是只多不少! “之后便能......!”刘赫猝然想到那十几丈的铜铸井壁之上也是数尺厚的铜封,束手无策之感随即涌上! “之后便能如何?”东方既揪住了刘赫神色间的难堪,当然要紧追不放! “焱羽是虑江畔潮湿,故以以铜筑壁、填土后再用铜封。是以之后便先要溶了那铜封!大约有.....数尺之厚!”刘赫鼓足了勇气将话将尽,“实则也并不是十分为难之事!因那葬地本就是做成了井式、只有容两人立足之地......” 果然东方听罢就暴跳而起,然他嚷出的暴跳之由,倒是与刘赫所想有万里之遥! “殿下前世与盛家女郎前世是有多大的仇怨倒要把她当作妖魔一般、居然要以铜封镇尸?本已是死得极为凄惨之人,殿下也是下得去手!” “孤彼时并不知这些忌讳!”刘赫也是抱愧,“全心所想皆是只有金铜能保得她安详!幸好她而今也安然!” “好好好!”东方连说三个好字,“上天垂怜于她许她无恙转世而来、因她本就是屈死之人!然因果总是要报,因此殿下这一镇,镇掉的就是自己与她的缘分!因此纵是上天给了机缘,殿下也只能是白白错过,断不能也是不会结出善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1章 试隐机 刘赫勃然变色,“道长为何总要于阻挠孤与盛馥之事上念念不忘?” “非也!绝非是贫道念念不忘!而是殿下总在苛求不能之事,贫道又怎能不言?”东方“不屈不挠、溯流而上”! “殿下怎就不想想?!若殿下是盛家女郎再经过前世那些事,般本魂可还愿意与焱羽再续一世之缘?怕是定不会想呐!” “不然!孤自认她是愿的!”刘赫一通摸索,从怀中掏出了盛馥赠与他的一把令牌,“若她对孤全然无有情义、又何须为孤解囊?且数目诺大至此,纵是孤要买了乞食军与寒军对垒也是绰绰有余!” “殿下痴傻!”东方啧着嘴、摇着头,叹息不止! “她是对无有缘分之人殿下你、才会是这般慷慨!此慷慨因也是只为让殿下在必败中保得性命,得以安生而来!为的是可怜殿下这无果的痴情!” “试问她可会好端端地去赠与了齐恪这些个?断是不能呀!因他们本就是一家!” “不是此理!”或是东方所言刺中了刘赫不愿触及之想、就此愈发焦炙,“孤要如何才能使得道长来信、一味阻了孤并非是应和天意之行!” “贫道都是参不透的天意。殿下神游回来便能参透了?!愈发不能让人信了!” 东方嗤笑着又去舀了一碗参汤来喝,只管不停嗟叹着要待等天明才是有得吃食,而今只能混个水饱......絮絮叨叨地看似再不想接刘赫话头! 然刘赫怎肯就此放过东方?!不说此事除却东方无人可相诉相商,就论他若真要成事又怎能少得东方相帮?!可偏生东方不信、那便是要难以为继! 江淹才尽之下、刘赫猝然间想及东方于他前世之事并不是件件皆知...... “道长稍待再喝、且让孤来告诉了道长究竟是何事才会如此确信孤与盛馥乃是天定姻缘!” “道长若是真不知的、那就待等知后再判;若是早知而只是充作不知的、听罢了也要给孤一个好些的籍口!” 刘赫哪里知道此举是正中东方下怀他可是正愁着“不尽知、不好断”呢! “好啊!那殿下便说来一听罢!”东方摆出一副勉为其难之态、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破碗! 于是便是一个说、一个听,两人一同再是去到刘赫那“神游梦境”中走了一遭! 然刘赫本就是那等老成有加、活泼不足之人,又怎能将事情说得“绘声绘色”、“活色生香”?可偏遇上东方这么个凡事都要“锱铢必较”弄得分外清晰的......于是一个反复问、一个反复讲,一个反复问了听了还是觉得“不甚细致”,一个反复答反复讲地是不胜其烦...... “故以贫道不曾说错呐!殿下确是已然时机尽失,再不能复得了!”终于是听罢休了的东方掸了掸龌龊青袍上的落灰,心中大定! “要说焱羽也是足够狠戾.......啧啧啧!难怪殿下今生要有这等磨难,因果呐!” “难道是孤不曾说得明白?”见东方听罢非但不曾添了半分认同且又要越说越远,刘赫很有些“万念俱灰”之意,“还是道长再寻不出合适之有来阻挠于孤,因此就要胡搅蛮缠?” “非也!”东方摇了头不够,还摆着手,“殿下稍安勿躁。待贫道来与殿下理上一理!殿下先只管答,不需去想了什么!” “那世他们死时,都是伤在何处?” “左胸、右肩!” “那而今他们带着何伤?” “左胸、右肩!” “殿下与盛家女郎初识之时他们可是有此伤痕在身?” “不曾!他们彼时正闹龃龉!一个在云城、一个在南都!” “盛家女郎又是何时与齐恪破镜重圆的?” “是孤离开云城之时!” “殿下是从何时伊始有了不得不退之意?纵不甘心也不得不退?” “他们中箭之后、孤初遇齐恪之时!” 刘赫每答一句、心便沉上一分:难道当真又是空妄之想? 东方问着听着,见刘赫双眸愈发黯然无色,便知他实则已是省得其中之由......那便再提点一句、让他更通透些罢,“殿下且串一串想一想!可是悟出些什么来?” 其实何必东方提点!刘赫早是心有戚焉! “孤偏是不认!”他对自己说! “孤不曾悟得什么!”他对东方道! “真是真是!殿下当真是!”东方气极、指着刘赫就想骂人! “好好好!既然殿下自称不知,那贫道便是不厌其烦非要与殿下理顺了此事!” “上天确是曾赐予过殿下与盛家女郎姻缘之机,因此盛家女郎与齐恪才是会一反好得不能分割之常态、莫名生出了那些事来闹得不可开交!” “时机即来、那就理所应当地应了殿下前世所发之愿!上天对殿下还是不薄!” “然殿下自与盛家女郎结识到生情再到痴心,皆是不曾好生吐露过心事!或是殿下那时不知此乃唯一之机,然罪魁当是殿下患得患失之下便是无有好生把握这天赐良机!” “若问殿下这患得患失又是自何而来?是自殿下府中那五房侍妾还有那那老情人处而来呀!若是殿下早些生出决心来料理了这盛家女郎最嫌最恨之事,又岂会落空?” “总之,还是无缘呐!” “且贫道说句透彻之言,纵使殿下那会儿回到云城之时自觉已然下了决心,然还是不曾动过呀!殿下想的是先要与盛家女郎落定了、才是回家散了那五房侍妾,免得两头落空、一样无着.......” “孤从不曾有此般无赖之想!”刘赫握紧了双拳、羞怒不堪,“南北两地路途遥远,并不是孤想如何便可立刻去办!” “孤心意凿凿,彼时一心只愿回程后便能......!可怎料会有四娘做出的荒愚之事在前,又有沈洁华刺杀他们在后......” “故以呐!殿下!”东方颇是“惋惜”,“故以冥冥之中都有天定!老天将人送到了殿下跟前,且都是让她忘了前世之恨,只留得了几分眷恋!” “前世你拆散了他们夫妻、又是害得两人死无全尸!虽娶了那梅姝却是无有妻名!就凭此老天就必要判殿下是欠了他们的。然殿下又是与梅姝有夫妻之实、心念又是执着,为此一桩,老天还是给了殿下一线生机!” “然殿下自以为的神机妙算终极还是抵不过天算!殿下自以为势在必得的也是拆不了人家天定的姻缘!天命!” “此一世他们无有那伤痕之前、姻缘确是可破。而一旦那伤痕落就,那便是天不可拆了!” “道长是说齐恪那左胸之伤?”刘赫低头看了看已然全无知觉的伤处,“为既然孤在此处亦然有伤,那便是与齐恪一般、均能成盛馥良配!” “不然不然!大大不然!”东方点着刘赫的伤口比划着,“齐恪的伤处乃是正中心房之处,殿下的可是只在肩膀。且殿下前世也不不曾被齐恪或是盛馥一剑刺在当胸.......殿下这伤乃是罚!并不是缘!” “故以殿下论是去挖了什么、刨了什么出来,皆是徒增烦恼、空惹伤怀之举!人非物是、往事已诶,就这么着!殿下也勿要再执迷于此了!” “因果之间,循环之理,犟争无用,不服不行!” “干孤底事!”东方话音未落、刘赫已然咆哮,“羽王是羽王,孤是孤,他种下的因又干孤底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2章 螳臂勇 刘赫气急败坏、竭力要与前世那人撇清,然他不知此时之他倒是像及了彼时的焱羽! “孤不会将他的杀戮、他的无情、他的愚鲁、他的孽债背负于身!亦不会让人将这些强加于孤!休做妄想!” “殿下怎么不讲理呐?”东方“无奈”、“无助”到扶额拍心,气地似快要喘不均气! “殿下不能但觉有用了就扒着盛家女郎前世是焱羽娘子不放;一旦无望了、就揭破了脸皮连自己前世都是不认!这等于自己本魂旧孽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之法,实在无耻!贫道也着实是不能恭维!” “孤无需要道长恭维、也无需要道长首肯!道长大可弃孤而去!”刘赫还是吼怒着,“孤定要去一试!人非物是是么?!孤要还来个人是物是!” “好!殿下去!殿下去罢!”东方垮着脸做了个请势,“齐允本就是被逼无奈才应了贫道之约,而今定是四下找着因由、寻着殿下错处、那约便能自废;殿下那亲老子又是恨不得殿下即刻就死......殿下此去自投罗网,他们定是欢喜!” “亏得殿下方才还说焱羽愚鲁、而今自己这般举动了又可与他有二致?上一世的亏果真是还不曾吃够么?” “孤说了会买下太湖楼。自挖自地,何罪之有?”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呐!想当初殿下在云城招摇过市的、那地百姓哪个不认得殿下?” “齐家在云城可也是根基深厚,殿下这买地、推楼挖土的,齐恪岂能不知?齐恪一旦知道了、但凡起了一丝疑心,齐允又岂能不知?一旦齐允知晓了,那岂不是正好?”“齐允既可选与我们结盟、亦可选与殿下老子盟誓呐!只要他国书一份递到寒朝、两厢一议给殿下随便安个什么罪名......届时拘捕押解回北都是小事,若是被当作异国叛逆要当场斩杀了、殿下又能奈何?” “殿下放下了经营经年的大业、抛下了几千兄弟之望,就为去刨一座早已枯朽之坟、做一件根本无望之事?且还是要提了自己的人头去?” “殿下放着好好的江山不要,反而不达大体、铁了心要去做这等同自戕之事?当真是疯魔得心智全失了么?!” 东方苦口相劝、据理力陈!搬出了齐允、齐恪并拓文帝一齐威慑刘赫,只怕是不够凶、不够狠、不够重!同期他也拿定了主意若是刘赫怎样都是劝不醒、说不听,仍是执迷不悟要一意孤行......那便只有打昏了、抗他回北地去再议后事了! “咳!破釜沉舟可不是有趣之事呐!然我也是无可奈何!”东方暗自嗟叹着! 方才与刘赫一番“游历”之后,东方如今是可断定当年他老子并非知而不言,而是并非事事皆知!甚至可说是所知甚少!而这“甚少”之知就为现今埋下了诸多的纠葛隐患! 东方不能告诉了刘赫,由于这些纠葛、因于那些隐患,自己于此事上最惧最怕的实在并不是那两位至尊并一个金尊玉贵的王爷!而是盛家! 盛家郎主早已生过“诛灭了此人”之心,对刘赫乃是厌嫌到极致!终于齐恪、盛馥已然大婚,若是刘赫以北地废王之身此刻再去到云城、又在与盛馥相识之地“大兴土木”......那便是等同于是在做挑衅的勾当! 一旦事出,自己那郎主姐夫又岂能容他?!因此根本无须“劳动”齐恪、齐允,盛家郎主就要先置了刘赫于死地! 且最堪忧的盛家还有个自家的姐姐坐着“大家娘子”之位。她虽自幼所习、钻研的并不与自己一致,然毕竟是同族之人心手相应之技在此、知之五六之技在彼!一旦她就此要生起了心、留起了意,看一看星象再是爻上一卦.......就此牵出盛家祖上的秘辛遗训、藉此再与东方族联手......届时莫说是刘赫,纵然是自己也是难逃厄运! “不就是脚伤了得了一匹马、不就是那马儿聪明些、不就是愧着当初不曾选了焱羽去帮.......祖宗诶!您还真是祖宗!”东方想得恨恨的、怅怅的,又莫名觉有些荒诞好笑,“祖宗稀里糊涂的一句话,就值得老子用寿数去换了个愈发大的糊涂稀里!老子诶!你自己胡闹不够,还把我生得也是这般不服不屈不羁,一家子本末倒置的,这回可好!快绝户了!” 既怕自己绝户,那便要继续劝呐!吓呐!东方虚咳了两声,就要抛出他自认是“一击必中”之码! “贫道说的这些是为耸人听闻还是言之成理,殿下实则也都是知道!殿下只是埋不下心间一口气,故而定要拧着罢了!” “殿下再试着想想,纵若是无有旁人管束为难,殿下如愿取到了那手札并递到了盛家女郎跟前,那之后呢?” “孤不会让她即刻就做了什么,孤只是想让她知晓孤与她的前世之缘!何错之有?”被东方适才一席话砸得忐忑四起的刘赫,就此停了猝嗟、但仍执拗不让! “前世之缘?”东方“嗤”了一声,“还是前世之孽?殿下既然要说,那就得是要如实以告!切莫要以为随便编了些什么就能欺哄得过!” 果然刘赫脸色骤变,“为何?” “啧!原来殿下也知前世之事并不得说!”东方但觉自己确是摸准了门道,一边叹着“色令智昏”,一边喊着“幸甚至哉”! “为何?!依盛家女郎那心性,岂是殿下说了她便能信的?” “任是殿下把那些个冤孽之事胡改乱编得花好稻好,她一旦看见那破烂样的手札、可还能信她前世是殿下宠得昏天黑地的娘子夫人?了若殿下不给她看,她又要从何信起?” “除非殿下说自己前世原是个乞儿!”看着刘赫逐渐由赤转青的脸色,东方不忘再挖苦他一句! “她纵若不信但也并不能知......孤可说,可说连年征战之下......”刘赫在几近绝望中挣扎着! “殿下又错了!”东方骤然截断了刘赫,脸色也忽的严峻异常,“若要于前世之事打诳语,那是骗不了天、哄不了地、欺不了人,至多!也只就是骗骗殿下自己!” “孤不信!这世间能于道长一般的能有几人?既然是凤毛麟角之数,她又能从何而知?”刘赫梗着脖颈,脸色由赤转青! “错错错!殿下还是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间能洞察天机、沟通天道的又岂止东方一族!?远在天边的都是撇下不论,近在他们眼前的可就有宝珠、宝明那两个阿尚呐!” “宝明阿尚?是云城那位宝明阿尚?道长确实不曾说错?”刘赫实在难信那个抖着一身肥肉、整日只晓得吃喝玩闹、无有正形的胖阿尚就是东方口中的“高人”! “确是啊!原来殿下识得!”东方砸了下嘴,咽回了那句“看来彼时盛家女郎确是对殿下有心,居然连宝明阿尚都能让殿下结识!” “孤确是有幸识得!”刘赫仍是狐疑不止,“然彼时盛馥只以他是宝珠阿尚师弟称、并不曾说过......” “因为殿下始终是外人呐!盛家女郎又怎会处处言无不尽?!”东方狠狠刺了刘赫一回痛处接着再是叹息一声,“殿下莫要看宝明阿尚是那等逍遥懒散模样,人不可貌相,真人只藏不露呀!” “要说他们师兄弟二人那都是得道已久,然宝明阿尚实则更是以慈悲为怀,故以他落在云城只为结些凡人善缘而不是一心只为高门士族!” “宝珠阿尚与齐家亲近、宝明阿尚与盛家更是亲昵地无可比拟。殿下试想,但凡盛家女郎于前世这等飘渺之说有一丝疑惑、岂会不寻了宝明阿尚来解惑?而齐恪一旦得知自己娘子被人用前世之缘诓骗,又岂能不去寻了宝珠阿尚来救难?” “然这两位阿尚又能如何?”刘赫问得窘迫之极。 “能如何?两位阿尚若要带他们夫妻俩回去前世看看、那就是举手之劳!” “待那之后两位阿尚要如何开解他们、贫道不知!然贫道定知的是自此齐恪、盛馥便会视殿下为死敌,将尽一生之能来剿杀殿下!” “殿下且想上一想,即便殿下谋得了大事、登了北地九五之位,以殿下之力可堪齐盛两家连年兵伐?!届时莫说什么再择之约,贫道猜想着,殿下连何种死法盛家女郎也不会让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3章 惊疾雷 恍若南柯一梦! 刘赫自“提刀而立、为之四顾、踌躇满志”至一筹莫展、束手无策,始末之间也不过只是寥寥两个时辰! 他不甘!然不甘亦能奈何?!他不愿!然不愿又能怎样?终究是天意空惘、终究是天道冷情!天时地利人和、他是一样无有! 东方所料不差!刘赫原来确是打算待取出手札后,只给盛馥看梅姝交代孩儿要劝戒焱羽的那几张,以示前世他们夫妻情浓!至于为何梅姝早亡、孩儿夭折腹中,那均可归咎于战乱之下、甚至可以偷梁换柱只说梅姝得了误报、是为羽王殉情而死!....... 然此看似无懈可击之想,显然只能等同于痴人说梦!正如东方所言那些一看便是从衣襟上扯下的布帛、且是连下人都不如的衣料,天性多思的盛馥见了怎会不疑?! 且还不论她是否肯信这前世之说,纵是信、也是否肯信刘赫说的皆是无差之言!一旦她要去寻了宝明阿尚求证一二、那!莫说今世,纵是来世、再来世,两人之间怕也再不会有情爱之缘、但只剩杀戮之仇了罢! 然而......不对! “你又骗孤!?”刘赫雷霆骤起、一脚踹向东方,“既然宝珠、宝明两位是有大造化的阿尚,为何不能解齐允无嗣之忧?你是与他们有旧还是有谊,是以他们偏生留了时机给你?!” 东方不避,实实在在地挨了刘赫一脚。罢了才是拍了拍裤腿上的尘灰,叹了一回! “故以说殿下并不懂贫道之心也不曾受贫道之情!实在伤心呐!” “齐允命中无嗣!而那两位佛家子弟是真正顺应天命之人、又怎会行悖逆之为?他们讲的是修!求的是因果得报!而所谓修就是今生要赎孽添善以求来世得一段好福钵!因而!他们是断是不会容得他人甚至自己再去多攒些罪孽来的!” “齐允天命无后?”刘赫虽是依旧狰狞,然眸间掩不住的失望之意亦是呼之欲出! “那道长又如何让他有嗣?难道与他之诺只是缓兵之计?若他是要......” “偷呐!借呐!换呐!”东方气哼哼、忿忿然地喝断了刘赫,“殿下的命都是换得、偷得、借得,让齐允生出个后嗣又算得了什么?!但贫道可比自家老子睿智,不会拿自己的寿数去换了别人的命来、那人倒还不知感激!” 刘赫怎会不知东方口中的“那人”指的正是自己!初听见当年的东方阿尚是用折寿之法换得了自己平安,诧异之余纵然不敢全信、也是难免生出了些抱愧之心! “贫道殚精竭虑、做尽鸡鸣狗盗之事只为殿下能得成大业!其中犯了多少天规、冒了多少大不韪都是从不与殿下道!一旦有祸,那担祸的可是贫道乃至贫道子嗣。殿下可曾承过贫道这份情?” “殿下不能因着自己性子别扭、就觉旁人总是包藏祸心!一旦要帮了、助了、乃至是爱了、殿下就只管生疑而丝毫不会念情!要知此一项可是别无长处、而只会冷了别人的仁心热肠!” 东方一席激昂铿锵之言终究是剿灭了刘赫心间顿起的狂风骤雨陡然间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像是这样便能挡了由衷而来的颓然之感! 东方瞧见这样的刘赫就更是火炽!从头至今屈着自己、一味哄着骗着、真当“主子”样伺候的人,实则竟是如此经“气短”?!既然今日已是骂了、斥了,那便爽快到底! “原先那个胸有丘壑的刘赫是去了哪处?是走失已久!殿下时疯时癫时狂时郁已是多久?自己可曾数过日子?又可曾想过这般可是有益?” “贫道知晓殿下那都是为情,唯今这般也是一心只想着儿女情长!终归殿下像是做什么都只是为了儿女情长!然殿下且看看如今自己这丧家犬一般的模样,倒还有哪个会与殿下来一议情长?!可是清醒些!” 刘赫垂首抱膝、一字一句地听着东方斥责之言、心内五味翻腾! 他疑疑自己可是情急失智、故以想不出周全之策! 他恨恨彼时老天投下机缘之时,自己为何是要那般笃定,为何要信了她那句“我与他、再无可能!” 他怨怨自己失了天和、无有地利也再不敢去想那人和! 若是那时不走、若是那时不退、若是那时无有那些忐忑踌躇、甚至若是早些起事...... 堆堆杂杂之念纷纷沓沓而来......刘赫终于不堪再想爆出了一声长啸! “道长!孤羞愧!”这是刘赫复再卷缩起自己之后对东方说的第一句话! “孤会振作!孤也当要振作!唯有振作!唯有成就大业,孤才有力一争!而孤,必是要争!” 东方初闻刘赫之言时颇有些心花怒放之感!方想着“有时确是该责该斥”,就听见刘赫话锋一折,仍是回到了那个“情”字之上......当真是呜呼哀哉!东方哭笑不得!然再一想如此也罢!至少而今刘赫弃意已生,也就无需再要逼迫紧追、以免落得个剥极将复之果! 如此,便是与他“舒一舒”心怀! “殿下而今确是无庸再想无望之事!至于来日如何、贫道而今虽也是不得而知,然但凡要有一丝吉兆的,贫道定会说与殿下知晓!” “道长此言之意......是在示孤一旦得登九五之位便是有望?” 须臾间刘赫抬起了头,眉间憧憬又返,“纵是盛馥得知了真情也是有望?届时她便可不识是知?” 东方此刻是恨不能即刻扇了自己的嘴去!好不易将他拔出了泥坑,转眼却又亲手把他栽进了沼泽! “唉......尔等诸类,一个、两个的都是只管趁着自己心意胡来乱撞!把天道之命是给搅得是乱七八糟!祸害了自己不算,也祸害了贫道此等于天意都是看不真切!” 东方怕刘赫纠缠,便是给了他一个是是而非之说:既然执念难去,既然为了执念才要去成大业,那便拖罢!拖个十年八载、拖到了两人七老八十,倒还有什么可再闹腾的?! 且东方也是不信刘赫当真就会成了孤家寡人、寂寥终身!这人子嗣之福虽薄、妻妾之缘可是不少啊!!纵然他定要找个如盛馥这般的,在这花团锦簇的天下、还能寻不出一朵让他觉得馨香的来? “若来日可行,孤还是想去取了她的骨殖、手札出来!不为别他,就为当作是孤之念想!”此刻已不再卷缩着身子的刘赫又在不停地搓着双手、像是十分煎熬, “孤如此执意,是因那里实则也还不止是她的骨殖......孤之前不曾告诉道长,梅姝死时,还有五个多月的身孕,故此......” 骤然间“砰”的一声那是粗陶敲击在地上发出的闷响! “殿下为何要瞒着贫道?殿下可知这等欺瞒是会闯下大祸?!”一声叱问、发自怒不可遏的东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4章 圯参差 盛馥今夜又是被齐恪从梦魇中叫醒! 汗,滴滴而坠;心、呯呯而捶。她恍惚着看见齐恪焦急的面容;模糊着听见初柳、绿乔闻声询问着而来...... 幸甚!仍旧只是梦啊!她窃喜!但....... “尔永!”盛馥一下抓紧了齐恪衣襟,“你切不要做什么皇太弟!也切不要当什么至尊!这一世不许你去理朝政,也不能去管了江山!你想都是不要想及!” 盛馥突如其来地提及皇太弟之事,着实让齐恪有些莫名! “孤何尝会有此想?!梅素为何又会无端想起?!”齐恪接过初柳递上的温热棉巾,替盛馥擦着一头的热汗! “不是都已商议好了好生撮合皇兄与那女莽夫......只要他们有嗣,此事便能皆大欢喜地不了了之,你作何又要忧心至此?难道夜夜噩梦不断也是因为此事?” “不是!”盛馥草草地答了一句,旋即一把推开了齐恪、急促地坐起了身,“齐尔永!你休想要糊弄于我!若你来日出尔反尔,我定是要一把火烧了桂宫!” 齐恪啼笑皆非!虽是曾是在医书中读过:常有女子孕后多思过虑、行想乖张、性情不定......然事到临头才知:非亲历不能真得其解诶! “好!都是依你所言!”齐恪而今虽不知怎样才能哄得盛馥舒心,但知怎样能让她不再多些闹心事事都是依着、顺着便不会有大错! 齐恪见盛馥喝了几口初柳端上的“代茶饮”,心气看似舒展了些,摸着心口壮着胆......小声问她。““你这几日夜夜梦魇,不如明日召唐太医来.......” “不要!”齐恪话未说尽、就被盛馥大声断然而拒,“我这厢好端端的,召他作甚?” 齐恪讪讪然语塞、不知如何为续!早几日盛馥眠不安稳时他就已起过要让唐太医过府之心,可那时只是初起独一一回,他唯恐盛馥因此会怨他小题大做才是强忍着不提。然她梦魇一夜胜似一夜、今夜更是呓语着哭了出来.......不让唐太医看上一看,怎生能使人安心?! “只是让他来开些安神助眠的代茶饮罢了,并非是因哪里不好.......”齐恪一鼓作气,终于还是要再试着劝上一劝,可仍是不待他说完又被盛馥抢白了去,且还是语出惊人! “我们明日要进宫!我要去见卉繁!尔永你要去见皇兄!故以并无有闲暇得看那老儿郎!” “王妃娘娘!你这身子一日重于一日的,能不能就消停些、莫折腾了?宫里又有什么好的?这都还服丧呢,扮都得扮个哭脸出来,女郎又能得什么趣?” 这回是绿乔看不过眼出言相劝!可不就是的,夜夜里睡到一般被梦咽醒,白天又没个精神日日发呆瞌睡。这么爱吃的人,这几日连平素爱的吃食都觉得无趣了,可不就应当喊唐太医来瞧瞧? “你又胡乱撺掇些什么?!”盛馥气冲冲地冲绿乔嚷了一句,“快些,替我取了笔墨过来!” 房里另外三人齐齐瞠目结舌!今夜这梦魇竟是尤其古怪些么?怎么她醒了一会儿说要进宫、一会儿又要笔墨的......齐恪脸色煞白的、一手牵住了盛馥! “梅素,可有不适?可是被梦惊着了?” “不是!无有!”盛馥甩开了齐恪的手,只盯着两个丫鬟,“还不快些去取来?笔要一对,殿下也是要用!” “梅素!”齐恪愈发噩噩尔,“你要笔究竟何用?为何孤也要用?” 盛馥看着绿乔一步三别扭地横出去寻笔了,才是正色了跟齐恪说道,“尔永需得写下方才所说的,不做皇太弟、不做至尊之言!签字画押,一样都不能少了!” “而我则会写下卉繁自幼爱的、嫌的、你去交予了皇兄,好让他知晓怎生才能哄得卉繁高兴适意.......” “梅素你这!”齐恪愈发觉得盛馥不妥!若她执意不肯让唐太医来,那便只有去请了另一人来,可若要请了那人来的,待她回去了,盛馥又不知要怎生闹腾...... “女郎!这样的事也值得冬日大半夜的起来?值得明日进宫去?”初柳抱来了两件大氅,一件批在齐恪身上,一件裹紧了盛馥,“再是上心,也大可明日写了着人送进宫去就是,又何必要跟殿下亲自进宫?!” “谁都不许拦我!”盛馥撇开齐恪、初柳、下床胡乱趿拉了一双鞋子就走到了妆台之前,“初柳把灯都点上。暗了些!” 初柳嘴上应着,眼风却飘向齐恪:“殿下且管管!不能由着女郎这般胡闹!” 齐恪愈发头大如斗,走近了盛馥替她拢好大氅,温言劝着“无论梅素要孤写些什么、莫说是签字画押、乃至是血书都是不妨、孤都照办!然梅素可否待天亮再写,或也不急于明日就去找卉繁,孤先着人送予皇兄?” “不成!不可!”盛馥色如寒霜般地在妆台前坐下、急切地搜寻着门外绿乔的影踪! 她不能说!她不能将实情相告于齐恪!她不能将几夜的梦境宣之于口!她实在是太惊、太怕、太悔了...... 最初那一梦,盛馥就像是在远观画中之人!画中有一片梨花林、林中有一双白衣男女相依相偎、月意正浓......那梨花当真是开得美啊!想那双人必也必是极美.......盛馥兴冲冲地想要走近些、看真切些,可遽然间梨花凋落女郎还是那个女郎,白衣郎君却是再寻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较之高些、魁梧些、还带着猎猎肃杀戾气着黑袍之人! “勿要跟他一起!”盛馥莫由来地朝那个女郎喊着,“勿要信他!” 可画中人又怎能听得见盛馥的叫嚷嘶吼?!终了,那郎君还是牵起了那女郎的手,一齐往林外走去,离盛馥愈来愈远! “不要不要不要!”盛馥无言生出万分焦躁,正想拔足追去、却已被齐恪唤醒...... 原只当是莫名一梦!原只当梨花林中那三人隐约的熟稔之感只是梦境中的虚妄!然第二夜、第三夜......此梦境夜夜必至,且盛馥只觉得自己离那画卷愈来愈近,这熟稔之感也是愈来愈浓! 她看见了白衣郎君形单影只、落落寡欢;她看见了白衣女郎随了黑袍男子长路奔袭而去,继而住进了一座诺大的府邸;她看见了黑袍男子常年征战四方、杀戮不断;她看见了白衣女子被另一群华服之人哄赶到了一处偏慌小院...... 盛馥为之不甘!盛馥为之气愤!盛馥为之伤心!可每每待她想走近、想看清那三人的模样,每每便是从梦中醒来只看见齐恪越来越忧心的眼神...... 那白衣郎君原来是个君王!那黑袍男子原来竟是位枭雄! 那白衣女郎应是个郡主、县主罢?!为何总觉得她的家原是在云城? 白衣女郎为何舍了白衣郎君不要而是要与那疏离之意泛泛的黑袍男子相携? 为何?为何这梦境竟会是相连不断,就像在读一本已然写就的书、在看一卷已然作完的画卷? 为何?为何那三人总像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之连,理也理不清、斩也斩不断! ...... 盛馥夜夜入梦、日日思梦,心中的惶恐焦躁日渐突兀,只想终有一日能解了这梦境之谜,识得了梦中之人究竟与她有何牵绊! “这日子应是不远了罢!”盛馥昨日临睡前想,“我当是快能知晓其中因由了罢!” 果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5章 虚室空 盛馥今夜的梦境起初并无别致。她依旧还是远远地看着这似是模糊却又羁绊的一切,依旧只是个观者...... 她看见一刁钻的恶仆正居心叵测地在与白衣女郎说些什么,那女郎略迟疑踌躇了回,终还是起身随之而去。然临出院门时,她竟折回来特意去抚了抚那株木樨、摸了摸那颗腊梅...... 一切都似是那样陡然,一切又均像是注定!当盛馥看见那柄长剑洞穿了那双璧人时,肩头旧伤猛然一阵剧痛、随即心也皱成了一团。她张惶地哭喊着“不要!”就往那里奔去! 那夜夜想去然次次不得以行之地,在此刻居然畅行无阻!盛馥倏忽间就贴近了他们身旁! “我看见了什么?”她胆战心惊! “那是刘赫?是刘赫一剑刺穿了我与尔永两人?”她怵目悚然! 她恸哭、她嘶吼,她想要去拉住刘赫,想去拨开他那只正紧握着剑柄的手.....然她碰触到的除却虚无再无别它原来她只是一个脱体而来的魂灵、只有张望之力而无变动之能! 她绝望!她疯狂!原来那三人原本就是这三人!原来这孤清哀伤的白衣女子并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原来一直以来不得其解的牵绊竟是源自这样的出处?! 这是前世么?她困惑!或者是来日的预兆?她恐惧! 不不不!宁可是前世也断不可成为将来!她慌乱着想要寻到那石出之计! 盛馥抓捕着所有梦境中的碎片,挑拣着、分辨着、苦思着......然她宛如不由己地略过了一直存有的年代之惑;放过了刘赫怎会与齐恪一朝的诧异;饶过了所有斑斑她不想认、不愿看的.....全心之想便是绝不能让此事应验成真! “尔永!尔永着的是帝王之服!他在此间是帝王!”盛馥忽然醍醐灌顶,“可是因他来日终是接掌了大良江山、我一气之下随了刘赫而去才是生出这些事来!?” 是我害死了尔永?是我作践了自己?是我纵容了刘赫?!天呐!盛馥苦嚎、懊丧、无措、茫乎,急迫地就快要喘息不得...... “我要杀了刘赫!他一死便能百了!”这是盛馥被齐恪唤醒、尚存迷惘时的第一念! “但尔永断不能称帝!”这是她自以为全然清醒后的第二念! 在焦躁间、在蹙迫间,她顾不得此时是几刻几点;顾不得她那已然显怀的孕腹;顾不得齐恪会做何想......只顾要做那“当做”之事! 在盛馥惶急地就快要忍将不得之时,瘪着嘴的绿乔终于是拿来了纸笔印鉴,气呼呼地一字排开铺好! “女郎不爱惜自己,也得爱惜些底下。他还未出世呢、就得陪着女郎疯魔!若以后是个夜里不爱睡的,女郎倒也怨不着别人,就是自己教的他!” 绿乔一边研磨一边忍不得埋怨,“殿下也是,我们做奴婢的管不得女郎,殿下还管不得了?!旁的不管都是不紧要,女郎夜里已是睡不安稳了,可殿下还由着她闹......” “女郎都是要做娘亲了,倒比未嫁时还要胡闹!也是怪我们不好!连个称呼都是难改,还整日间女郎、女郎的,可不就让女郎觉得自己尚是未嫁,因此就不管不顾的!” “殿下就该提醒着点奴跟初柳,明日起再不能喊女郎!只能喊王妃娘娘,这般女郎便是能知晓自己已然嫁了不能胡闹了罢......“ 绿乔喋喋不休地抱怨着、颠来倒去便是“殿下无能、女郎任性”之言。齐恪并不会恼她的“数落”之言,但也不能就此接过话头真去“管”了他这跋扈非常的王妃,而盛馥就当是不曾听见似得一点都不搭理绿乔,只管取了一枝笔蘸饱了墨就递与齐恪,“殿下快写!” “孤即刻就写!然梅素可否先是歇息、待明日再写?”齐恪接过笔、虽然窘迫可还是要做下“无谓”之“斗”! “写!”盛馥还是充耳不闻、捉住他的手就按到了纸上,“你也需得给你皇兄一份!若他强要立你的,我们就即刻避世隐居而去!” “女郎是跟二郎学的罢?”绿乔没好气地打趣着,“念哥儿一个跟着学了还是不够!女郎都是要跟着学!娘子要知道了,二郎又是逃不脱一顿教训!” “他只能做大隐之人!”这回盛馥倒是听见了,“故以是不会避世去做什么樵夫农人,你切莫要信他!” “尔永!我们要择日回去云城!愈快愈好!” 才刚埋头写完“李卉繁钟爱之十八条”的盛馥,猝然间又是语出惊人! “回去云城?”齐恪震惊诧异到极致之后,异样之感悄然升腾而起,“我们从不曾在云城过冬,梅素为何突然想回云城?” “且年节已近,宫中、家里都是诸多事项,若此时我们要回去云城......” 齐恪不能说“梅素莫名任性”,也不能讲“你有孕在身不宜车马劳顿”。因他若是这样讲了、说了,就势必会引出诸如:殿下确是该在意这还未降世的齐性子孙,我只是个托辞罢了”这样的话来。届时惹得王妃娘娘气性更大,那便是得不偿失! “女郎!来回云城都需得好几日全在车驾之上!就算如今去时还好,若要多住些日子的,回来时可就不能让人安心了!” 初柳道出了齐恪不能道之言,齐恪给了她一个感激的眼神,盛馥却是又再失聪! “我要回去瞧瞧垂伯,瞧瞧宝明阿尚。” 须臾间齐恪的异样之感蔓延身心:她这几日之异样相比是与这梦魇有联。究竟她梦境中是遭遇了何事才致她这般反?她不肯与我说起只字片语却要去见垂伯与宝明阿尚......... “梅素若是想见,孤去接了垂伯、宝明阿尚来即可!倒是无需去到云城!” “不!我定是要去!”盛馥听似意定志坚,但却转过脸去不看齐恪,“你莫阻我!” “梅素!可记得我们曾说过的,不瞒不藏、言无不尽?”齐恪定定地看着盛馥的倔犟的侧影,心内无出的不祥之感愈发沉重! “我们日日一处,哪里就有什么了瞒藏的?殿下何出此言?”盛馥转过身来,却仍是不看齐恪的眼,只去看他写就的字“殿下若不想去云城的,我便独自去!但明日宫里却是定是要同去的,因此殿下快些写罢!” “女郎!”两个丫鬟急急齐呼,正待再劝一劝又莫名“发疯”的女郎,却被齐恪一个眼神禁住! 她们不解也是不知就在方才这一息之间,齐恪已然拿定了主意要做一件“冒娘子之大不讳”之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6章 无以进 盛馥强作了一副抖擞样子绕着众人折腾了半宿,任凭倦意滚滚、她也再不想入眠回到那梦境中去。可她毕竟正值贪睡的时日,又是多思多虑、少眠多梦了这么些日夜,再是硬撑也是犟不过自己身子到天光将明之时、她到底还是趴在了齐恪怀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眠,居然无梦!竟然香甜。待她腾然转醒想起还要入宫急忙忙唤了初柳、绿乔之时一阵百花香气猝然入鼻沁肺,一个仪态万方的身影蓦地闪现眼前! “娘娘醒了?”明明是揶揄之调却又字字生刺!惯与盛馥这般说话的,除却盛家娘子还能有谁?! “齐恪!”醒神后的盛馥焦急地大声唤着,对“从天而降”的母亲却是熟视无睹! “尔永进宫去了!替你去送那十八条!”盛家娘子嗤笑不止,“才是多久不见,竟是急成这样要连名带姓着喊自己的郎君么?” “我要起身、我要去见卉繁!原就是说好一起进宫的,他居然独自去了!”盛馥的心砰砰直捶。居然无稽地惶恐着齐恪可会一去不回! “你确是得起来!然却不是进宫!你是要与我好生说说、你究竟是在闹什么魔障?”盛家娘子拍了下手掌,侯在门外的初柳、绿乔连忙带了杂使的小丫鬟进来,就要伺候盛馥起身梳妆! “确是疯魔了!居然不问她娘亲为何会来?!”盛家娘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初柳、绿乔说着,“见了跟不曾看见一样,连叫声母亲都是不会了!” “娘子莫怪女郎!”初柳急忙行了个礼、小心地陪着笑,“她这几日都是不曾睡过一个安生觉,想是因此有些恍惚,又是才醒!” “娘子也是知道女郎自从怀了身子性情就有些变,在家里时也是一样,倒不是只是今日特别!”绿乔也是帮着腔! “你们俩个!从家里出来了便是放纵得不守规矩了?!”娘子立起了脸,“殿下并不是入赘了盛家,怎可再称她是女郎!?可是欠罚了?!” “母亲怪不得她们!原是尔永说容些时日慢慢再改的!”盛馥听见母亲训斥初柳、绿乔,蓦地就“活”了过来、不再只管自己直愣愣地出神。 “哼!可见你母亲是不在你眼里的,我同你说话就跟不曾听见似得,一说要罚她们,你即刻就听见了!” 娘子这样说着,随手又掂起了小丫鬟捧着的衣裳,“虽是服着国孝,但你们总是新婚、你又是有孕在身,也是不宜太过素净了!这通体缟素连一丝颜色都不夹带的,可是不好!” “拿走,去换一套来!”娘子指使着初柳! 初柳看了看盛馥、略有些迟疑,“娘娘......” “怎么?!”娘子有些不悦,“非要我说出口这样穿法太不吉利才是合意么?” “奴婢不敢!奴婢回娘子!娘娘也就是这几日才穿这样的,并不是日日如此。奴婢这就去换来!” 初柳但听见那“不吉利”三字,也就不再去看盛馥脸色,只忙支着那侍奉衣裳的丫鬟去到外间、说“去换一身寻常的来”......心里却道了句:亏得是娘子说出来了! 盛馥这几日忽然意起,添了“只要纯白”的着装之好,着实是与她素来于衣着上“求精致到极致”的品性大相径庭!若说只是要简便些、随意些也就罢了,可日日穿成那样冷清,可不就让人莫名觉得悲凉?! 初柳跟绿乔虽是都觉不妥,但碍于女郎惯来蛮横的性子,于今又是尤其开罪不得,才是不敢多嘴一句殿下都是“敢忧不敢言”,做奴婢的又能奈何? 两人伺候着盛馥起身、洗漱、更衣、梳妆,待罢了又是服侍她用了些“早膳”,这才退出了内房,临走还虚掩上了房门。 “说罢!”娘子喝着茶头也不抬,只抛出了两字。 “母亲要我说什么?”盛馥脑中又满是那个与她一般一样的白衣女郎,恍惚着又摸上了自己的右肩。 “齐尔永今日一早回家,道是你夜夜梦魇不断,神思不妥。起初我还当是他大惊小怪,是因想着重身子的人睡不安稳也是常事。可待他告诉我与你父亲,道是你自从起了梦魇就只爱穿白、又爱愣怔不算,昨夜更是撒疯说要回云城去!?” “故以盛梅素依你自己想来,你该与你的母亲说些什么?” 盛馥咬了咬唇:好你个齐恪,这是去搬了“救兵”来么?我是不能将那梦说与你听,然你为何就是不信我?! “可要说与母亲听么?盛馥踌躇着,“我于一梦境如此执拗,她可会觉得过于荒诞了?” “她当是会说我自扰心神、自食其果罢?!好没意思!” “国丧其间,我在这里太过沉闷了!我是觉得无趣才想要回云城去住着,那里总是自在些!”盛馥还是决意先不将那梦境说与母亲听,“齐尔永失惊倒怪的喊了母亲来,也太是小题大做!” “此理倒确是个好理!”娘子笑着,“然你为何昨夜与尔永却不是这般说的?而只说是要去见垂伯、宝明阿尚?” “回去了云城自然要见垂伯与宝明阿尚,这也值得他拿出来与母亲说?”盛馥自觉答地密不透风,然她不停搅动着围裳上的珍珠穗子的双手却越发告诉了娘子齐恪于此事的忧心确是有理有据! “你是我生的!而今虽比不得你年幼时,哭了笑了我都是能知道所为何事,但你这好于不好,有心事还是无心事,这心事重不重,为娘的还是能端详揣摩得出来!” 娘子说完就仔细地看着盛馥,想瞧瞧她可会因为听见了这些便是会松动些、可有了些想要据实以告的意思。然她见着的盛馥仍是竭力在作那泰然自若状、竟不知自己的眉间已是蹙拢得划出了沟壑! “梦由思起!可是你做了什么只得你独自知道的事,故而生疚生悔才是噩梦不断?” 娘子见状决意再要逼迫她一回,道出了自己最担忧之事! “母亲怎可浑说?!”盛馥听了忽而就气急败坏起来,“母亲想的都是些什么?!” “大婚之前我可是日日在家!既在家,又能做下什么值得愧疚之事?若有,母亲又岂能不知?” “这可就难描!”娘子总于盛馥大婚那日她院里那股陌生而又几不可闻的香气生疑,而今就更怕是会对上,“我可是在我们府里头闻着过迷香之气,而那气味最浓的地方,便是你的院里!” 盛馥一慌,虽坐着也是晃了一晃,“迷香这等东西怎会在我们家有?!是母亲自己闻岔了!” “我还真不会闻岔!”娘子骤然间起了几丝忐忑,“这迷香的出处原在北地,我们南地是不用的!” “此方在北地也是失传已久,我闻着的味道也是与原方有差、故以只是一直存疑不敢确信!” “可此时!我倒是知道了缘故!我闻着的这味,想来必是哪个有心的捡了半拉残方,再是自行拼凑调校出来的、倒是比原先的更霸道了!” “若让梅素放胆一猜,你道这个有心人该是哪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7章 是而非 盛馥又哪里用猜?!她当然知晓母亲道说的这个有心人既是自己不久之前还以巨资相赠、而今又要除之而后快的刘赫! 然母亲是误会了!盛馥很是焦灼!她定是以为我与刘赫有了首尾又觉愧对尔永,才是性情大变、寝食难安!她又怎知这几日自己性情、喜好之颠倒反复,并非是故意为之、而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为何会身不由己?盛馥忽然惊恐万状!而今我之身不由己可会变成来日三人之身不由己?!这妖异的梦境果然是会成真? “母亲!”盛馥喊了声母亲,却在就要将实情吐口之时又生出了踌躇。 她可会将我说的只当成是为了掩饰私情才杜撰而来的谎话? “娘娘可是猜到那人是谁了?”盛家娘子放下茶盏,犀利的眼风又在盛馥浑身上下逛了一遍“还是娘娘要与她娘亲说,任你能辨世间万味,这回也是闻错了!” “我!母亲......”盛馥还在犹豫,娘子却已不耐! “亏得齐尔永的聪明并不常用于这些之上!不然......但凭你的自作聪明可能搪塞得过他去?!” “你总也不肯听我规劝,一而再、再而三地只凭侥幸!待等哪日东窗事发、水落石出了,可是无人能帮你收拾这个场面!” “届时齐尔永要休了你也好,要纳妾也罢,任是怎样,你都休想能跟了刘赫北去!趁早歇下这份心思!” “我要回云城就是要找垂伯杀了刘赫!哪里来母亲说的这些?!”盛馥终于疾呼而出,委屈地几乎要滴下泪来,“要寻宝明阿尚则是为了要他替我解梦!” “杀刘赫?”这回娘子是当真愣怔了!难道是她被刘赫苦缠不得解脱,因此要做个破釜成舟之计? “是!我要杀了他!”盛馥由心至身地颤抖着有一丝丝不忍么?然那又如何?!于他之不舍不忍怎及得上于尔永之不舍?! “你于他不是一直难以割舍了断?!怎么端的又下了这份心思?” “解梦又是从何来儿?难道那你夜夜梦魇都是为了他的纠缠不清?故以要宝明阿尚开导于你?” 娘子惊诧之外再不想论迷香之事!杀人、杀刘赫,于盛家或是小事,于郎主则更是趁心,但这于自己娘家,于自己三弟......那便是天大的唐突之事! “不是!不是如此!”盛馥呜咽起来,“他并不曾纠缠于我,我更是无有难以割舍!” ”都是那些梦的缘故!我要杀他,要找宝明阿尚、要回云城都是因为了这些梦!这些梦太过荒诞又太过骇人!可我若对母亲说了,母亲可是能信?” 看着自己一向以刚强示人的女郎此刻居然无措到垂泪,娘子既是心慌又是心疼,“大千世界光怪陆离,无有什么是不可信的!且我与你父亲都是何等见识之人,盛家又是何等见识之家?!因此馥儿你无需得顾虑,好生与母亲说来便是!” 到底是有了可依偎之人!积存在盛馥心中万般的惊恐、担忧就此悉数喷涌而出,化作了一场撼哭!娘子安抚着、甚至哄骗了好一阵,盛馥才是抽抽搭搭地开始讲述她那突如其来的梦境! 盛馥说得着实仔细,从那三人穿的、戴的、到她觉得那女郎的家原就是在云城、再至她情不自禁地要就会仿了那女郎穿衣说话.......不厌其详! 娘子听得心惊胆寒!这哪里是什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分明就是前世之影!刘赫既是刘延,刘延说来又是羽王转世之身.......苍天!自己女郎究竟是搅进了何等的虐缘之中?!一世不够居然还要两世? 怪不得三弟也道千万不可成全了刘赫于馥儿的爱慕之意!原来!原来为的是前世本就有孽债未清! 娘子陡然对东方举起了恨意!既然他早知真相为何又要绝口不提?!还要说什么族人之命、之运、之身不可看、不可测、不可探!分明就是藉口!分明是怕我们知道了就此放不过刘赫去,反而坏了他的偿志之愿! 然再恨又能奈何?!如镜也是顾不得先去恨他怪他!为今顶要紧的,是要解了自家女郎之噩! “母亲!?母亲可是不信?只当我是疯魔了?”盛馥早已收了涕泪,但见娘子反而难掩惶惶不安之色,脸色复又煞白! 盛馥此一问是将娘子推入了两难之境她需立刻就决意了是否要告知自家女郎真相实情! 若要说,倒是可彻底断了盛馥于刘赫那些残余的牵念莫看她口口声声说要杀了那人,而眼眸中的不舍也是骗不得旁人! 可她若要知道了前世之事,惹起了那爆竹一般的脾性,就此一定要杀了刘赫呢?!三弟可是说过此人不能妄动!一旦妄动要带起了乱世,那便不是事与愿违这等托辞就可说得过去的了! 可若是不说实情呢?那又要用什么诠这梦境是因何而生?!且盛馥都已是被前世扰得这般模样........ “馥儿,你先答了我,尔永可是有过这样的梦境?”娘子顿然想起了一事。 “应是不曾有的!”盛馥用心地想着,“他比我更是藏不住事!若梦见这般可怖之事、又是有那人在的,不会是能耐得住不说的!” “不好!可是大不好!”娘子遽然间焦急彷徨、在心内大呼起来 “初柳!绿乔!”娘子呼喊道,“你们谁先随了我回家取些东西过来!” “母亲?”盛馥不解,母亲不说信与不信,只问了一句尔永可有此梦之后便是这般着急忙慌地要回家去........ “母亲是不曾信,还必然是当我疯魔了!”盛馥怫郁难耐,恨恨道。 “此事并不是馥儿疯魔,而是有人故意要害了你们母子!”娘子情急生急智,说了一个可左可右、模棱两可但绝不能算是错的道理出来! “馥儿也不忙问了我详情,此刻最紧要之事并不是此!” “娘子!”初柳、绿乔闻声而来,娘子瞧见她们脸色不好,便知这两人听了盛馥所言也是被吓得不轻! “娘子,是要我们哪个跟了娘子回去?”初柳问道。 “你们哪个跟了我回去?”娘子思量着此刻由陪着盛馥更能让她安心些......忽然,“我也是糊涂了,为何还要走个来回!馥儿!你随我一同先回家去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8章 维谷间 从恪王府去到盛府的路并不短也断不长。然在此时,盛家娘子是在想“路长些再长些罢、且慢些到”,而盛馥则是在想“今日的路为何尤其长远,为何还不曾到?” “母亲!尔永是否梦见又是有何干系?”一路上盛馥不知是问了娘子多少次这一模一样之疑。然娘子要么不答,要么就是:待回家了、他事都是定当了,我再与你说!” 娘子始终忧心忡忡。而她这忧心既不来自于盛馥的梦魇难破,也不来自于寻不到因由哄过了盛馥。综其然,她这忧心是来自于是否要将此事的始末如实说与了自己的郎君盛家郎主! 娘子的踌躇当然不是为了怜惜刘赫的性命,恰恰相反的,她也是恨不得立刻就诛杀了刘赫祸首一断、一了百了,就此当可清静自在了! 然想起满怀志向的三弟、想起族中那千年如一日的沉闷、想起他口中的乱世、娘子不能不犹豫! 郎主于乱世无忧,也不会如自己这般体恤三弟的蓬勃之心,而于刘赫,他早就生成了杀心。若是知晓自己的女郎、女婿前世竟是丧于羽王之手,女郎又是为了前世困噩不断、他便是堂而皇之地多了一项“必杀之”之由。 “冤孽啊!”娘子在心中苦喊着,“必是馥儿前世死时带着身孕。而今她孕过三月、孕胎灵智已开,这怀着怨气的孩儿带恨而来,岂不就是要夺了她的神智要了她的命才好!” “然为何是对馥儿有这样大的怨气?”娘子也是不解,“应是去寻了羽王才对啊。不是他一剑........ “然而碰不拢!”娘子幡然醒悟,“馥儿只说被剑穿透之处是与如今一般,若是此处便是要不了性命.,难道还有下文?难道馥儿原可以求生却是自戕赴死因而才惹来了那孩儿的怨气?” 娘子揉了揉额角,少有的觉得了惋惜、愤慨、犹豫并在的厮磨。 “由急到缓、一桩一桩做!”她想,“先是要送走了那孩儿!不论他前世是馥儿与尔永的,还是馥儿与那孽障的,均是好生送走了罢!” 车驾在盛府大门停下,娘子下得车来就赶紧召了人,要差他们去云城接了宝明阿尚过来。 “母亲不是说是有人存心要害我。怎么又要去接宝明阿尚?”盛馥便随着娘子往里走边问着。 “因是害你之人去寻了个怨气极重、屈死在娘亲腹中不曾降世的孩儿魂灵,施了法术将他附在你与尔永的孩儿体内。造了梦境让你夜夜梦见一己最忧、最怕之事!” “我方才之所以问你尔永可有此梦,为的就是要断定是否就是如我想的一样,原是拿怨灵来害人!若是的、尔永就不会有异,而你则会越来越古怪异常!” “这般不需几月,除却你们母子定会齐齐不保之外,你还会失了心智做出些癫狂之事!到那时景象之难堪,可就难说难描了!” “母亲说得什么?!”盛馥又是惊怕、又是愤怒,颤抖不已,“有人将冤魂附在了我的孩儿体中?” “确是!”娘子特意停下了脚步、拉起了盛馥的手、轻拍了几下以示安抚,“故以母亲才要去接了宝明阿尚来好生超度了这个孩儿。也算是积了份功德!” “那我的孩儿可会有恙?”盛馥捂住了已然隆起的小腹,愈来愈怕也愈来愈怒,“是何人要用这样的歹毒手段想来算计我与尔永?!但凡我知道了,定是一点都饶不过的!” “小低下吉人天相,并不会有事!然若你整日动火伤神、喊打喊杀的,于他倒是真格不好了!” “至于是何人!总会水落石出!有你父亲在、有我在、有垂伯在,你就不必忧心找不到真凶!”娘子说的既是真话、也是假话只要能拖得些时刻,她总能想出一个“万全”之人来顶了这个祸缸! “那梦中之事便不会成真了?”盛馥蓦地又问了一句,倒像是有卸下千钧之担之感! “只要你不去招惹刘赫、便是不会成真!然若你死性不改,那也必成难说难描的难堪!”娘子忿忿地甩了盛馥的手这个自以为清明确也是傻倒极致的女郎若是知晓了真情,可还会这般如释重负? “终还是舍不得杀他!但凡有一线生机你便是舍不得动他!母亲劝戒你一句,莫要再给自己造孽了!”娘子教训着一言不发的盛馥,心中不免嗟叹自己倒要替那孽障隐瞒掩饰...... 可也是于理不通!娘子又是犯疑:若上世只有仇怨,今世怎会一直有那些不明不白的情愫不断?这其间到底是何等样的纠葛,我可是待宝明阿尚来了再议、还是自己姑且先试一试去探了看看? 娘子思绪满腹地带着盛馥一路长驱直到了她的院中。她让初柳、绿乔服侍着,自己一个转身就飞奔进去,只几息就捧了一个物件出来! “你时时刻刻带着,一点都不能离身!如此在宝明阿尚来之前,也能保你们母子无恙!”娘子将物挂在了盛馥脖颈,“贴身带着,带在心口处最宜!” 虽然盛馥只在初柳帮她将这冷冰冰的东西从领口垂将进去的时候惊鸿一瞥,却也是看清了,这正是那日盛为为之挨训之物不知为何料制成的葫芦! 说来也是奇特,一般玉石贴身也需得几息才能转暖,而这似坚冰样寒冷之物一旦贴着了肌肤便像是与之融为了一体,竟然丝毫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这几日你也莫回王府去了,就在家里住着。齐尔永爱来就来,不爱来就让他独守空房去罢!”娘子见奭瓠终于悬在了盛馥身上,好歹也是松了些神、安了些心! “母亲!这葫芦不是外祖家的信物,难道还能驱邪避凶?”盛馥忍住了想要把奭瓠拿出来好好研看上一番的心思,却忍不住要问她母亲,“这般我便是不会再回那梦境去了?” “当然!”娘子很是得意,“此物是有大道行之人加持过的。这非金非铜非铁非石的料子也是时间独一块再寻不着!而今虽是要等了宝明阿尚到了才能超度了那冤灵一劳永逸,但于那之前,此物也足以能保得你们平安了!” 不知是母亲的话安慰了盛馥,还是到了家中自然泰然、或是那物真有神奇,盛馥竟然觉得这几日的浑噩之感像是正在一丝一丝地游离而去,自己逐渐清明了起来!低头再看自己一身寡淡之色但觉无比碍眼! “尔永定是会来的!”盛馥与娘子道,“但凡刘赫有一点危及尔永的,我就定要取他性命!因此母亲也勿要乱猜我与他首尾难断!” “就如此事,我只是受梦境所惑他会于尔永有害,便是要杀了他以绝后患!” “馥儿要杀谁?又要绝什么后患?”陡然间郎主清朗之声远远传来,害得娘子脸上一阵青白交替,“精彩纷呈”! “我都不曾决意好要怎么与他说,他便急匆匆地撵来了!终究女儿是他的心头肉,哪里容得她有一点闪失委屈?! 娘子暗自思忖着、勉强端起一个若无其事笑脸朝向郎主唉.....进退皆是维谷,我要怎生决断?!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9章 虞之隙 非但是娘子这会儿不愿看见郎主,盛馥亦是不愿意此刻见着父亲!有些话在母亲跟前可以浑说,在父亲跟前那就是不能!他既然听见了自己喊打喊杀,定是要追问不休,一旦他追问不休了,自己那尴尬的梦境倒是告诉了他好还是不告诉的好? “父亲!”盛馥喊了一声、行了个礼,原想着要装作泰然些、不要让他看出什么端倪,然一旦见着父亲关切的眼神,便是酸了鼻子、红了眼眶,忍了又忍,才是不曾滴下珍珠来! 郎主自然是看见了自家女郎的委屈,业也看出了娘子眉目间的焦灼这两个本都是心里难藏事的人,又怎能在最疼惜她们的人跟前扮得了无事?! “敬之!”娘子也冲着郎主喊了一声,“这几日馥儿就住回家里,你们父女有什么话,待她吃足睡醒了再叙罢!此刻倒是让她先回自己院里!” 盛馥闻言感激地看了母亲一眼,郎主略一沉吟便道是好他知道娘子定是有话不便当着女儿说道,且定是要紧之极! 盛馥听得自己不用再与父亲说起那忐忑之事,大是松了口气毕竟还是母亲去说来得妥当,她自是比自己知道与父亲什么是能说可讲,什么却是不能道出的。 盛馥行礼告辞而去,一旦走出了花厅,郎主那本是风和天朗的神色立即就凝重起来,“采央,怎么要去接了宝明阿尚来?” 娘子虽还是主意挤着主意、纠结挨着犹豫,但于有些事、是断断隐瞒不得郎主的! “他是必然要请来的。他不来,馥儿而今之况便是无解!” 郎主有些心惊!早起齐恪来时虽是把事情说得诡异奇特,然他与娘子都只当此事是盛馥孕后的任性加之初初独立门户的不适再加之齐恪的“小题大做”纠集而成。娘子去时还说了不少要好生“教训”自家女郎的笑话.......可而今娘子非但带了盛馥回来,更已是遣出人去接了宝明阿尚来,甚至都不待告诉了自己知道!这事,定是大了! “若是迫不及待之事也就不用顾忌什么,直接去寻了宝珠阿尚,倒不用再等上几日。”郎主如是说! “我已把奭瓠让她戴着,等几日不妨!”娘子道,“宝珠阿尚还是不要去寻的好。他毕竟是齐家的,不如宝明阿尚那般与我们贴心!” “也亏得是我方才叮嘱过尔永任此事不要对旁人道,不然这傻子去与他皇兄一说,他品不出味儿来事情,他皇兄一下就能闻出味来了!” “究竟是何事?馥儿梦魇到底有何而起?”郎主越听便越觉沉重,“你居然需得用奭瓠?” “此事......我如今也说不清!”娘子终于决断只说而今可说当说的那些“实话”,至于别的,待她之后想得分明了再说与郎主听也是不迟! “我如今只知道是有个未出世的冤魂附体在了馥儿的孩儿身上!且怨戾之气绝非是一般尔尔!” “馥儿因此才是噩梦不断,快是要将自己去当作了那冤死孩儿的娘!也亏得是尔永虽然不明就里还是回家来讨援,不然再拖个几日........那再善后便是宝明阿尚都是要费上一番周折了!” “冤孽附身?”郎主骤然间听得如此“玄奥”之说,不知该作何想、哑然失笑“馥儿与尔永竟是这般能招惹是非,乃至人间不足以偿、连冤魂都要寻到他们么?” “哪个在与你说笑!”娘子唬起了脸,“我再是胡闹也不是拿自己生的女郎来玩笑!你倒是有趣?!” “那馥儿又是怎生告诉于你的?方才我还听得她说要杀了谁以绝后患,可是因她自己清明?” “她清明些什么?!”娘子瞬间又要去揉额头:盛馥这梦境中的事、也还是先不说罢!唉...这样处处躲着、瞒了自己夫君,也当真是另人纠葛难受! “我再不去,她就要成了旁人了!行事穿衣说话,都已是变了!然她还不自知!” “方才她是因为奭瓠贴心之后醒了神,一下来了气性就说若知道此番是有人害她的,便是要诛灭了定然不饶!” “果然父女同心!”郎主居然笑了出来,“然她这脾性却是与她母亲一般,喊打喊杀就与吃饭、喝茶般随意适然!” “盛敬之!你的女郎命在顷刻!你倒还有心思讲笑?”娘子美目怒睁,一把推向了郎主,“还父女同心?!你若是同心的,为何早几日不觉有异,尔永来说都是不信?” “或者你此刻也是不信的?只当我是在胡言乱语?” “我并非此意!”郎主急忙揽住了娘子,“你既已去请了宝明阿尚,我就知此事非同小可,也绝非是不信了什么!只因见你已是心急火燎,是以才说得轻巧了些!” “我的意思,那父女同心的意思,是馥儿或者与我想的一样此事绝非天道、而是人为!” “人为!”娘子像是恍惚着复述了一遍郎主的话,心中叫苦不迭:前世之人为可能算作人为?还是该算作天道? “正是!”郎主颜面上无有怒意、眸中却全是坚冰,“而此人是谁......” “当不会是北地那个刘姓孽障!”娘子毫无犹豫地冲口而道! 猝不及防间,她似乎是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思:还是要尽力保得三弟壮志得酬,还是要尽力不再生些枝节出来,以免搅动起风浪乱了家、也乱了国! 然敬之始终是会知道盛馥梦魇的由来........娘子心头又是一紧:到那时他知道是我刻意瞒了他许多,岂不是要大伤了我们夫妻的和气? 唉!多想无益!娘子又自我开解着待等宝明阿尚到了,再是与他相商如何告知并劝解郎主罢! “采央怎会料定不是北地那位?”郎主像是知道娘子正在想着心思、问地极为缓慢。 “他若要害,定然是要害了尔永而不会去动盛馥!可而今尔永无恙,盛馥倒是岌岌可危。因此我想断不是他!” “那采央心中可有人选?”郎主再问。 “不正是因为无有头绪才是烦扰不堪呢!”娘子讲得是千真万确之言,故以流露出的亦是“情真意切”之感本就是寻不到人的“人为之事”,若是真要追根溯源,保不齐这根源还是系在盛馥前世身上.......唉!此事太是玄妙乖张,当真是冤孽啊! “我虽不习这门,然总是知道些门法。此事若要是人为,那施法之人必然是要有大道行才行!他至少不能弱过三弟去。但纵观南北,我还当真想不出有这么个人来。除非也是自我族中而来,然那又怎生可能?!” “此事离奇!或者不可按常理来断!”郎主安慰似得拍了拍娘子肩头,“而今最紧要的是先保得馥儿与我们外孙平安。至于究竟是人为还是天意.......” “采央不精于此道,而三弟呢?!采央是否也可传书于三弟,请他做一番计较?” “他?!”娘子哑然心慌!郎主一贯睿智机敏,难不成是看出了自己有所藏瞒故而有意将军? “你倒不怕他与刘赫串通了给你个糊弄之说?”娘子惊奇,“我知你疑是刘赫,然我却说并不是他!我们这般贸贸然去问了三弟,倒让刘赫知道了馥儿不好,一旦又动起什么心思.......” “采央!”郎主忽然正色,“你待瞒我到几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0章 担笈簦 听得郎主识破了自己,一股名曰羞臊的热潮瞬间慌张地袭卷过娘子全身、白瓷样的脸庞蓦地变得绯红,像极了贪杯后才的两坨醉色。 “你怎知我在瞒你?”惊慌的娘子说得居然不是“我并不曾瞒你”,而是“你怎知?” 郎主牵着娘子落座,几番欲言又止之后,伸手点了点娘子的额头,“你我成婚三十余年,你可曾对我有过一次欺瞒?即便算上成婚之前,也就只得你谎称已然定亲那回。可是还有?” “既然无有!我都不需去听你所说是否合情入理,但是见了你的神色,便知你是不曾告诉了我实情!” “且你慌乱之间连你家中不算、不看自家之人的规矩都是忘记了,居然只说是怕三弟糊弄我们......我是实在忍将不得、再不能装作糊涂,这才是洞穿了你!” “我在人前扯谎甚是擅长,然何却忘了并不能哄骗到你!”娘子支吾着、尴尬又沮丧。 “实则我也并不是要瞒你、更莫说是骗。只因为这事蹊跷离奇,我怕是你即刻知道了更生出枝节来......故此才是想拖上一拖,待等宝明阿尚来了、再让他与你说!” 郎主眼神微微一颤,“因此采央是知晓始末的?究竟是何等样的蹊跷离奇?” “咳!”娘子用上了双手去揉额头,“我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听馥儿说了些、再自己想了些,似是寻着了道理,又似还是一无所知!” “但凡我能寻得到门路的,也无需去寻了宝明阿尚了!”娘子颓然着,“她那是前世冤孽啊!” “采央又何需瞒我?!一己担着可是甚是辛苦!”郎主抚了抚娘子已被自己揉得潮红的的额头,”即便你是怕我知晓了怒不可遏要生出事来,也可到时再劝。劝不住便是吼!你可是向来能吼得住我的!” 郎主说笑、果然逗得娘子“噗嗤”一声忍俊不住,“是!我就是那母夜叉再世!故以生了个女郎也是不得半分贤淑温婉,只有草莽英雄之样!” “草莽英雄!唉......”娘子苦笑了一声,“我既然要说,你便是好生听着。不许恼了怒了就立刻要做些什么去!” “好!都是依你!”郎主再靠近了些娘子,“我答应采央任是怎样都待接来了宝明阿尚,商议了再定!” 娘子疑惑地扫了郎主几眼,“我就姑且信你罢......究竟你要是恼过分了,我还能吼住你!”...... 娘子叙事擘肌分理,极深研几,一番滴水不漏的道来之后,纵是郎主这等世间已应是无甚事情可让他骇怪的,也是面色落落、心中沉沉。 “刘赫!刘延!焱羽!”郎主低声念着,眼中分明有杀意磊磊,“一世苛待不够还要再来纠缠馥儿两世!上世他自刎而亡,今生但得与上世一样、就算是他之大幸了!” “我听馥儿说着也是心疼感喟不已。虽说是上世之事,然她而今是我生的、我的女儿啊!”娘子红了眼圈,“还有尔永!上一世既做了个无能的帝王,又是死得那般惨烈,怎么今世老天也不教他学得事故、机智些,还是一样空有睿智而不知尽其用!” “这会儿我倒是明白了为何宝珠、宝明阿尚向来就说馥儿与尔永是天定的姻缘!原还只当他们是为了讨好齐家,不想是他们真有渊源在那里。就连这伤处,也是从前世带到了今生!” “唉!”娘子想起齐恪早起时那焦炙的模样,叹了一声反而又欣慰地笑了出来,“不过也幸而是他痴傻。但凡主意大些的不来说与我们知道,馥儿今夜就更不知要受了何等样的惊吓了!” “馥儿可信你说的说辞?”郎主问娘子道,“她但凡有一丝将信将疑,也必然会背着我们去做了些什么出来,倒是违了你不想多生旁枝末节的苦心!” “故以我让她住回家里来,只要我生了心的,但凡她要做些什么都是逃不过去的!“而今她也是知道怕,也是想保得腹中孩儿平安,倒是比往常好看住些!” “不过馥儿当是清醒了、不会再与刘赫纠缠了罢!”娘子提起刘赫就怒形于色,“她也算是亲眼见着了他杀了她与尔永两人,昨夜里发疯样地要这要那、要找垂伯杀他皆是因此而此。” “若不是怕惹起纷乱,又哪里需得馥儿去找了垂伯?!怕是我早已吼都吼得你即刻去诛了他才是合意!这等前世连馥儿姓名都不宣于世的人,今世再是苦心苦肺乃至搭上性命本都是该当之事!” 娘子义愤填膺,郎主却是颇具别意地看了她一眼:“采央说的纷乱与旁枝末节、就是三弟所虑?” “你说三弟于此事可是早已一清二楚?毕竟他是在辅佐刘赫要做那篡位之事!” 果然郎主还是“爱屋及乌”、必不可避地提起来东方举。然娘子总还是心疼娘家三弟,只怕郎主恼怒之下也要迁怒于他.....那他日后且就休绝了那些偿志之心,说不好连回族中都是不易了! 因此娘子揣度着、思量着,怎样说无有一点搪塞之意,又能好生地开脱了东方举。 “三弟学的也不是那些!故以我猜他是知道些缘由、然也不尽知!” “他曾道是必定不能成全了刘赫,故以他知道此乃大孽之缘。可但凡他是悉数知道全盘之事的,他定也不会不说与我们知道!毕竟是这样大的干系在这里,他又是头一个怕生事出来搅了他的局的......” “采央无需为三弟开脱,我并不会迁怒于他!”郎主瑟瑟然一笑,一派了然于胸,“但此事必是需得让他知晓!他知晓之后,我们再看他会如何决断!” “于我看,他应当此事是个训戒。他一个世外之人从山中世界投身于芸芸众生......哪里就能这样轻易看得破人心、识得准世事?哪里就会有他要的那般心想事成?!” “此话怎讲?”娘子从郎主的话中听出了端倪,“莫不能,你这会儿还是认定此事实乃人为?” “可那冤屈的孩儿如今跟着馥儿可是千真万确的,于这样粗浅末技我还是能识、也定不会断错!” “采央是关心则乱!”郎主示意娘子稍安勿躁,“我既然娶了东方家的女郎,怎会不信不尊天地间玄妙的奥义?因此于这冤孽附身一说我并无疑意。” “只是!馥儿前世的孩儿既然如今能来,为何之前不来?你说是因她怀了胎才引出了此事,确是说得过去,然也可当作是说不过去!” “我是在疑有知晓根源又是别有用心之人是要借机生事!毕竟精通奇术的也不止东方一族......” “是!确是!若真是随了馥儿投生而来的,应是自馥儿生、他就生,早已是要纠缠不休,切不会到如今才是事发.......” “然若他只是想偿了前世未足之愿,只想再当馥儿的孩儿呢?那倒也再不能往人为上想!”娘子左思右想决断不得,”也是怪我日子一贯过得太过适宜,竟是连脑筋都是不好使了,就是想不出个决断的来!” “哎呀!”娘子懊恼着大呼了一声,“我就不应学药,就当跟大哥、小妹一般学那些随意游走三界、沟通鬼神之术。若是学的那些,哪里还至于如今束手无策地只在这里乱猜当解!” “你那时岂能知道会得个女郎有这番遭遇的?!”郎主拉住了娘子又要去按额头的手,“切莫再揉了,都是要肿了!” “对对对!我适才还想呢!我还记得点观星爻卦之技,今夜我便是要勉力一试!”娘子一跃而起,不停地在房里踱步,“若是看错了又怎生是好?从恪王府起我便一直在想,若是看错了也是不好......” “采央莫急!”郎主彷佛看见了盛为正在这里上蹿下跳、“东方族不是何事都道是天命天运么!?此事哪怕是人为,那也是馥儿、也是你我、也是尔永的天命!” “盛家的天命!”郎主忽然像是有千钧重负般地添了一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1章 几相似XINshuHaiGe.com 今日一早的盛府尤其热络。无论是小丫鬟、小小子还是老妪仆、老家臣,一个个都是有事无事地就往采清堂跟前去凑终归郎主、娘子这会儿也是高兴,偷会儿懒、溜个空的应是不会有什么大事!纵然是不慎被揪住了、责上几句那也是值当!谁让是宝明阿尚来了呢! 虽说京里有个宝珠阿尚,论起来还是宝明阿尚的师兄,可漫说寻常人是见不着宝珠阿尚,纵是见着了,他也恒久是那“宝相庄严”之态,又有四垒八壁样的围着、护着,莫说亲近、连要看真切了也是难事! 可宝明阿尚不同啊!听云城老宅里的人说,宝明阿尚诙谐有趣,日常说话、行事倒似个市井之人,一点无有高僧的架势。可若谁遇上了七灾八难或是有心结难解,他都是不用去求,自会到来于你解惑除忧!那是真正的菩萨心肠! 故以京里大家的“盛家人”平日里再是自觉优渥,于此之上却是万不敢比云城老宅中“庸碌之辈”。谁说锦上花就一定是好的?一旦有了旦夕祸福,想求个出路、寻个安心的,可不还是云城老宅里那些个“墙边土”反倒是能踏实些? 可宝明阿尚却先是辜负了众人一片“景仰”之心!方落了脚、怕是脚跟都未曾沾地呢,就急忙换了衲衣、袈裟进宫去了!府里有伺候、瞧见阿尚更衣的人也是狐疑这一样要换衣裳,为何倒不换了好些的瞧他新换上的无非也就是比原先的干净了些,补丁少些,不一样是旧衣烂衫、真真的百纳之服,与原先的可是别无二致! 众人因此议论不休,有的道是他深谙“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因此与这皮囊并不在意;有的道是他既是进宫就必然是要去给至尊以及他那师兄请安,如此之况,他自然要伏低扮作个劳苦模样,倒是可省去许多烦琐扰心...... 至于这最要紧的宝明阿尚为何在年节前特意从云城来了京城,娘子不是说了么:阿尚是特地算准了吉日吉时、是为尚在女郎腹中的小底下祈福而来! 可按理说小底下姓齐,祈福之事不应是宝珠阿尚来行更为适宜?但若有这样想的,盛家阖府之人便都是会不屑地告诉了你:殿下与王妃那都是宝明阿尚看着、带着长大的;殿下许多的佛道儒之学那还是宝明阿尚教授的;女郎,不!如今但喊王妃,自小哭了、淘了、闹了谁也安抚不下时,那也均是宝明阿尚“收拾”的......因此纵是至尊齐家有一万个宝珠阿尚于女郎与殿下、也是及不上宝明阿尚一片衲衣! 娘子见着宝明阿尚的时候可是笑得更春日里百花齐放一个样子。都知道她原是遣了人去请宝明阿尚、为的也是祈福之事,可谁知去往云城的人不过走了一日、这阿尚就已到了盛府大堂! 。。。。。。 “都散了罢!娘子说待阿尚闲暇了、会专挑一日与府里人讲经说法,此刻就都别候着了!” 盛馥掌事在采清堂周边藏人之处一遍一遍地复述着娘子的吩咐,再是端起掌事的威势训斥几句“阿尚才从宫里回来,这会儿正与郎主、娘子说话,你们一个个差也不当了,事也不做了,就猫在这里想等着看阿尚?小心我给你们全撵出去!” 在娘子的“萝卜”,掌事的“大棒”之下,众人无论是否是乐意踊跃还是可惜不敢,都只得轰然间作那鸟兽四散。管家仔细来回勘察了数次确认无恙,这才是回到采清堂禀了主子、主母:均妥当了“,自己也是退避到堂外园子之外,站定了只等主子召唤。 “阿尚!当真是!当真是太好了!” 采清堂内,终于可好生坐下与阿尚说话的娘子喜极而泣,平日里能说惯道的她,此刻居然只能讲出一句“太好了!” “娘子莫急!”宝明阿尚合掌而礼,“万事皆是因果缘法。贫道既来了,那这因果再恶也是可化可解!” “阿弥陀佛!”唱佛的是喜出望外的娘子,“阿尚这样说法,我到底是能定定心神了!宝明阿尚.,那.......” 娘子想说之话还不曾说完,却被郎主笑呵呵地打断了! “采央!阿尚风尘仆仆自云城而来。到了也不曾歇息过,又是进宫又是去见母亲。你再是焦炙不耐也待阿尚吃得几杯茶、用了些点心,稍事歇息了再问再说!” “好好好!贫道正是又饿又渴!只是郎主、娘子不说,贫道也不好意思动手罢了!” 宝明阿尚顿时喜笑颜开,撸起了广袖,左一盏茶、又一块点心地又塞又灌,忙得娘子添茶都是不及! “在你们跟前贫道那得端着些!”宝明阿尚含混不清地说着,“不像是在殿下、王妃跟前,贫道便是无需讲究!” “哪个又要需得你端着?”郎主好笑,“你认得他们也就是二十余年,我这与你相交五十余载之人反而不及后生小辈了?” “郎主莫打诳语!”宝明阿尚竟然横了郎主一眼,“那襁褓之中人事不识之时也可以相交论的?怎么算都得要扣减个两年、三年的才是恰当!因此恰好不满五十余年!” “阿尚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不与你争!”郎主摇摇头,“总之也是论不过的,我便省下些气力罢!” “贫道这样一个少言寡语、言辞木纳之人,哪里就是郎主说的这般!”宝明阿尚拍了拍自己的便便大腹,颇为满足,“今日师兄还夸我内敛了许多,还道是我知世故了许多,而今倒知道自己奔来多结些善缘.......” “呵呵......” 郎主笑、宝明阿尚也笑,娘子反倒是“哼”了一声道,“只怕是宝明阿尚若真追着那“善缘”呆在京里不走了,首个要急之人定也是他!” “娘子就爱说笑!难怪陛下话里话外总道是恪王不易,要贫道好生替他与娘子说和说和!”宝明阿尚吃罢了就往衲衣上擦着油手,把娘子看得眉头直抽。 “贫道可不就是来说和的么?!只是并不是要说和娘子与恪王!”宝明阿尚猝不及防间话锋一转,咔嚓间就切进了而今郎主与娘子心中最着紧之处,“贫道算着他俩这一劫是到时候了,这才从云城特意而来!只不料还是差了几日......” “阿尚早知道?”娘子惊愕不已,“那此事便全然是天意了!” “万事皆有缘法!人为之果亦可道作是天意......总之于此事上他二人是无幸得逃,碍是不碍什么,只是王妃背上多一笔心债罢了!” 听得“碍是不碍什么”,郎主与娘子齐齐吁出一口长气,互看了一眼之后,蓦然间将已然失散了一日一夜的神气加倍地寻了回来! “人为之果亦是天意!”郎主低念着,“作祟之人的心思也可谓是其大无边了!” “那阿尚定是明白知晓馥儿前世或说是她梦境之事了?!”娘子问,“到底她与那孩儿是冤孽是如何结下的?还有前世那孩儿究竟是......是谁的?” 宝明阿尚听闻了娘子所言略略吃惊了一瞬,旋即便又释怀,“这当是她不自知,全凭娘子自断的?” “确是如此!”娘子当下便把盛馥梦见了些什么、自己是怎生断的、与盛馥又是怎生说的悉数与宝明说了一遍,“天见可怜!我实在是不想让她认得那些凄楚之事,这才编出了是有人欲与相害之说........” “娘子不曾做错!”宝明阿尚合掌唱了声佛,“故意贫道此刻也要与娘子说,往事已诶,不知或者是幸.......” “此理于此事不通!于此事必当要知!且是务必详尽”郎主赫然打断了宝明阿尚,“阿尚当我阻了他夫妻二人不让他们即刻见了阿尚是所谓何来?就是为了我与娘子需得尽知在先!” “郎主尽知了又待如何?”宝明阿尚似是十分惋惜,“何必再要与隔世旧事耿耿于怀?” “因我不尽知,有人就是必死,尽知了,那人或还有生。阿尚难道是要放逐了那人一半的生机不管空作慈悲之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2章 何去来xiNShUHaiGe.COM 郎主出言咄咄、就似要张弓拔剑,而娘子这时却不曾摆出戮力同心的架势顺势推说几句、反倒正在犹豫,至于那宝明阿尚、则是摆上了一副“你奈我何”的无赖气势,笑得浑身之肉都是颤动不已。 “都是这般大的岁数了,还是那般样的蛮横!倒跟你五岁之时有甚不同?” “贫道劝你们不听是为你们心中少一份重荷。毕竟而今是自家千宠万疼的女郎,那些又不是什么好事善事,听来只会凭得添了气恼伤心。何必?” “是以阿尚虽是早知也是于我们瞒藏至今,只字不露、只当无事!原来是怕我们夫妻二人伤心!我是否因此好生感激了阿尚?!” 盛家郎主冷嗤着,“我就是看不得你等之人口口声声普度众生,而往往只做事后无用之事、丝毫不尽防患于未然之责!” “但若要问,均是以天命不可违、天意不可测来塞责了事。这世间有无你等倒有何差别?” “有差!”宝明阿尚瞪大了眼睛,“且不止是千里之差!” “我等......啊!娘子娘家可也是我等之流,虽是郎主口中的无用之辈、只能做些安抚人心的勾当,然人心若要不定、便会无所依托只能败坏,循环往复.....这世间岂不就成了活炼狱?若是成了活炼狱,郎主可还能逍遥自在.......?” “阿尚莫要东拉西扯,顾左右而言他!我是定然要知!”郎主生着气挪坐到了宝明对坐、正好是可四目对视之处,“此事若是真如阿尚所说并不要紧,阿尚怎会不请自来?而若是要紧而我不知,一旦牵涉了江山格局,我盛家难道又要避隐而去?” “扯远了!越扯越远!明明还只是家宅之事,郎主非得而今就扯上社稷大图!”宝明阿尚摸了摸自己的光脑袋,“这世间诸般是非,常常是不知者要比知者得幸。郎主一心不要此幸,实则只是想为自己的杀心寻个藉口罢了。你当贫道会信你那五五之分的生机之说?贫道又不是方才认得郎主......” “刘赫必诛之人!”郎主斩钉截铁,“我而今后悔当初之踌躇,若那时下了决断,又何来而今这等是非?” 郎主的确是悔!然他说出之悔还并不是他全然之悔!这那时也并不是盛馥与刘赫暧昧之时,而是刘赫尚在襁褓之时! “郎主那是善心!纵然善心纵了恶人,那还是善心!且刘赫本也不是十恶不赦之人,只是......唉!前世之孽、后世之乱,纷杂之下他或也有身不由己之时........” “阿尚!”娘子或是看见了郎主愈发不好的脸色,蓦地就打断了宝明,“我这里已是踌躇了半日,终了还是想知道个清楚明白!” “这等等之事都是太过蹊跷也是太过巧合了!不论郎主怎样,光是我就是不知始末便万不能安心!” “阿尚既然不能吐露将来之事,但于今已然显露的便不要再瞒藏了我们!不然纵使阿尚与我们说此事已了,日后一旦有个风水草动的,我们还是会身不由己地往此事上去凑、去想。一旦想差了凑错了做了什么出来......届时毕竟是盛家动手,阿尚觉得这天下可还能太平?” “当年贫道就是说过,郎主骗了娘子回来是想奏如虎添翼之效!”宝明阿尚显然已有“落败”之意,“这一添几十年的,这翼是愈发浑厚宏达了!” “好罢!贫道本只想告诉郎主与娘子此劫的化解之法、并助着了结了此事再宽一宽、安一安殿下、王妃之心就算圆满。而今你们俩夫妻一个凶、一个哄的造了个不得不从之势出来,那贫道也只得顺应此势,一一相告了!” “容贫道再问一回,郎主与娘子是当真要知?” “当真!” “不悔?” “快些说来!” “好罢!”宝明阿尚嗟叹了一声,终于是将当年焱羽、义帝与梅姝三人的悲欢、缘孽、因果道了个详实无差...... “因此焱羽自刎并不是传言中所谓无颜再见故土父老,而倒可算是殉情?”郎主难得会有显露阴鸷之时,此刻却是漫身遍目。 “太过惨烈了!当真就是孽缘!”娘子似还沉浸在那漫天的大火、遍地的血流之中不能自拔,“怪不得馥儿而今要是这样跋扈的性子,那一世,她是忍得太苦太苦了!” “犟倒是一样的犟!”娘子忽而一笑,眼中噙满了泪花,“尔永倒还是一般样的,平时看似木纳,终极之时却能露一副铁骨铮铮!” “怪不得他们自幼阿尚就道两人是天定姻缘;怪不得自馥儿生下尔永就不肯轻易离开一步;怪不得两人要被一箭洞穿,原都是缘!” “贫道记得那时与娘子说时,娘子还甚是不削!”宝明阿尚“趁火打劫”般地“还敬”了娘子方才所道的“不肯吐露将来之事”之言! “唉!故以莫道贫道不肯预示,机缘未至,纵然贫道泄露再多天机也是枉然!娘子想想可是此理?” 娘子此刻却无心去听懂阿尚深意,还在那隔世的腥风血雨中游弋,忽然间就美眸倒竖,怒形于色,“焱羽太过恣睢!这般狠戾之人当真不该再让他投身于世......我不懂天道是循了何理要让他再与尔永、馥儿一世为人,更不解四叔究竟为了什么要去相助于他,如今倒又搭上了三弟......” “这便是天地平衡之道!既有大善之人便定会有大恶之人与之相对;既有极度柔怯之人便亦会有极度凶残之人两两成双,诸如此理便是天道之平衡,是因独木难支、水至清则无鱼!” 宝明阿尚劝解着娘子,神情间带着几分愧色,“而此生焱羽饱受压制,再不能复那时暴戾是因他本就为偿债而来......至于他与王妃的旧孽之缘,贫道本当天意昭昭定然不会许他启之,可不想是落得个天下无难(四声)事只怕有心人之局!” “他当是近不了殿下与王妃之身!天罚他但凡要近了他们便会受心痛之磨,直至心痛碎而亡。然不料殿下与王妃之前闹了那出、王妃孤身到了云城.......待到殿下再来时,那天罚之威已是不如初时,再要不得他的性命!” “因此我是从不曾料错,他一向就是个包藏祸心、居心叵测之人!”郎主看了眼娘子,“采央说此间种种巧合可会是三弟一手促成,他与我们所说的并非是实情?” “不会!”娘子与宝明阿尚一辞同轨,出声齐齐。 “此间牵扯太久、太大,三弟无有这般的法道。且他虽是有出世之心,但绝非会是这般助纣为虐之心!”娘子抢着说道。 “若是子承父业呢?”郎主像是说得玩笑,却又透着汹汹之气。 “你把我东方族都当作了何等样人?”娘子勃然而怒、一跃而起,“先不说东方族本就为保世间平安而存,就论三叔那迂腐之样,怕是送他个江山他都不敢接拿!且他都是不在了,你倒还要拿他来编排?” “我说不想挑起社稷之乱,但并不曾拦着你去杀人放火!你倒拿我来撒你自己这后悔之气?!那便是不成!那就是休想!” 郎主被娘子一顿叱吼之下,顿时萎靡,一边说着自己“关心则乱”,一边变着法儿地陪着不是,倒把方才还觉有些气闷的宝明阿尚看得是“心花怒放”、乐不可支! “我不与你说话!你也不要再与我说话!”娘子气呼呼地踹开郎主,自己与宝明阿尚坐了个对面,“旁的我都是先不要管!阿尚还是先化解了馥儿之劫才是头等要紧!” “正是!正是!娘子所言正是!”宝明阿尚一边答应着,一边拿眼神取笑着郎主,“想来娘子必定已将奭瓠给王妃佩戴,如今贫道即来,两厢加成之下,便可保得她半月之安!” “半月?”郎主与娘子齐齐惊诧复又忧虑,“仅半月之久?那之后该当如何?” “既然要化解,那就必当要宽慰超度了冤孽,而要超度,就必须得取了骨殖出来、方才能一劳永逸!” “这不难!”郎主长臂一挥,“一口铜井倒还难不倒我盛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3章 锥宿景 盛馥这几日总是心之沉沉。虽说住回了澄园、一切都熟稔过自己那“家”;虽说那梦魇不再复来;虽说是有宝明阿尚开解劝慰,然她总是抑不住得的会有落落心郁之感! 每瞧一眼齐恪、盛馥的心便要揪上一揪,每见到阿尚便是要连带着想往云城,而一旦想着了云城就必然会有刘赫在眼前闪过......那一瞬,她就心会如遭铁锤猛击,好像顷刻间就要碎去! 此心之欲碎并不为情,而是为恨、为悔、为惘!盛馥有说不出的懊恼、又有道不尽沮丧!她恨自己为何屡屡在下了决断之后还要为刘赫留情?!她悔自己不久之前的“慷慨解囊”怜惜他人性命原是为害己么?当真是謀得一条好计!她不敢再去触碰心底那一方瞒藏刘赫的洼地,纠结自己于他到底是何心哪意明明是恨不得他从这世上消失,然当知晓不必诛他之时怎的还会有释重之感?! 盛馥虽是想信父亲、母亲甚至阿尚说的,那梦境原乃有心人设局只为加害于她,但自己与这梦境中驱之不去的万般牵连,又让她时时要生起疑惑他们可是并不曾实言相告于我?!那梦境终究是前世还是来路?! 她曾问过宝明阿尚究竟,可那“刁猾”之人却只答她:当日梅素中箭受伤之时,贫道就曾道过:他日遭遇大事,梅素定要深思熟虑、按迹循踪,切不可逞血气之勇,定要看清那窜端匿迹之相,才能终有那愉快适意!之言!” “而于今之况也是一般。梅素这万般烦扰端倪皆是在心,不认清了,不理净了可怎么能愉快适意了!心清意静自然就无烦无扰,管他是前世来生还是此刻有人要害,就皆是不打紧了!”...... 如此这般固然是无有了梦,固然应当是安生了心,可盛馥还是日叠日的消瘦下去,才是几天的光景倒是清减到从未有过的盈瘦之态,害得阖府之人均是忧心忡忡。 初柳、绿乔两个是跟着主子一同清减,盛为为此日日挖空心思去想“这疯婆幼时爱吃爱玩的”,娘子更是一日三餐两食都是盯着她吃完了、用尽了才得罢休,一点也不肯“放纵”! 别人都是如此焦炙,就更遑论齐恪之心了方才欢天喜地地大婚不久,正在乐不可支地待着他们俩的第一个孩儿临世......怎么冷不防地就会有此诡异离奇之事参擦过来? 此事之诡、诡到防无可防,此事之急、急到不及掩耳......然看见岳父母照常是一派安然之时,他就知晓无论是自己的娘子还是岳父母、都时候不曾与细说了此事的详情! 郎主与娘子只说是盛馥与孩儿是被奸人算计了故而总做些可怖之梦。梦魇一长、受惊吓愈久,盛馥便会越发恍惚迷惘、不能寝、不知食。最终便是会一尸两命! 盛馥倒是告诉了齐恪,她总是梦见他身着至尊之服被人一剑穿心,故而纵然只是梦中之假、也断不许他去做了储君。然于这奸人是谁,或者又是为何而”奸“,盛馥自是不能猜,但能猜之人又均是三缄其口,不愿道详!岳父更是说道:为来日不添尴尬、凭生烦恼,而今不旁生枝节,殿下还是不知为好!此事盛家自会料理,并不需得扰动皇室宗族! 闻此言时齐恪瞠目结舌!郎主言语中所指的奸人所在,不就必定是离不开宗族皇室方圆之外么! 齐恪不想信!当即便问,“父亲可曾疑过是末杨为泄愤所为?” 不想郎主反问他:“殿下怎不疑是北地那宵小所为?” “他又怎会加害梅素?!”齐恪不假思索便否了郎主之疑,“他若要行这等事,必定是要取走孤的性命。于梅素,他是定不会伤害半分半毫!且他而今就如丧家之犬,哪里还能闲暇来肖想梅素?!” 郎主闻言莞尔而笑,“殿下不能以一己赤子之心度天下众相之腹,若是他万一用的是置于死地而后生之计呢?可是会出乎意料?!” “但理虽存,我却也道他不能,为何?是因正如殿下所言他而今无力!同理而论,殿下认定之人亦是有此心而无此力,因此也不能为!” “世间事之成就,往往是有心的却因无力而败,而无心只要是力足、力富便可生出贪妄之心来成就其事。所谓看透看不透,先是要看有力或是无能罢了!” 齐恪不是不知至尊之位是人人趋之如鹜的所在,也不是不晓而今朝堂中有愈来愈多之人看破了皇兄欲立他为储君之意。若是皇兄立嗣为储,那就是光明正大、四海升平之举,但若至尊要选同辈昆玉为继的,那就应是不论亲疏而只让贤者得之。 恪王在良朝人的眼中,向来只是个贪恋闲情逸致、只想随花弄影之人,虽占了“南文首”之位,但于社稷却是“耳聋眼瞎”、并不具治国大才!而至尊一旦一意孤行,那于国于民就皆不是福! 因此这便是同室操戈之理,因此若是恪王殿下家破人亡了,那便是替一众人洞开了通往丹陛的大门,哪怕门后荆棘遍布,至少,他们是可以去闯一闯了、试一试、夺一夺了! 齐恪届时如是想...... 之后齐恪便是领会遵从了郎主之意,于外一概只说因为宝明阿尚来为“小恪王”祈福落脚在盛府,王妃又是有孕之后分外任性,这才是两两一起住回了澄园!乃至于齐允为了那十八条奏效高兴不已特意照召了齐恪进宫详问盛馥并宝明阿尚之况并加以赏赐之时,齐恪也是于实情只字未露! 只字未露并不等同于只念不起!每每盛馥入眠之后,齐恪默道着自己几近而立之年却还要事事仰仗他人排忧解难也太是无颜,倒是因此生起了一份立志之心! 齐恪不想当什么至尊!他而今之志只是甚想能凭一己之力便可保得一家平安! 若是如此,他便要抛了这不喜结交的“清高”、舍了那厌恶世俗的“风雅”,投身于朝堂织就一张密集之网........ “梅素!”此时齐恪轻推着浅眠的盛馥,“醒来!孤有事相商!” 盛馥略转了转埋在齐恪胸前的头,眼也不睁,“何事这般要紧倒要这会把我推醒了?” “皇兄与孤提过多次国子学与太学之事,孤一直未应,而今想应!” “国子学?太学?”盛馥似迷糊又似清醒,“只要不做皇太弟,我都是随你!” “孤不仅自己要应,也要替留清应下!” “殿下说得什么?”盛馥这回是真的清醒了,腾然睁开了眼睛,“盛家人不入仕,殿下不知?” “且就盛为他,他可是会乐意?还有父亲母亲那里,你要怎生交代?” “孤当然知晓!故以想破!而留清也定然会乐意!且是会求之不得!” 齐恪扶着盛馥半靠起来,两人这些天头一回不为己事而谈,反而多了轻快,少了苛沉。 “孤以为父亲、母亲若是知道了留清定要入仕之由,也定是不会不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4章 笑掖愁 盛馥听了齐恪这话颇是不以为然!难怪母亲喊他总是一口一个傻子,这般的自想当然,可不就是傻子才会有的行径?若在往日她听得了这样的“痴言”,一定会是将一顿讥笑挖苦劈头盖脸地砸往齐恪而去,可而今、她尤其不愿去伤了他半分之心、挫了他丝毫之勇! “你这样判可是有缘由?再者纵是他们父亲母亲肯了、盛为也肯了,但你皇兄还是要循按祖制呢?” 盛馥不曾直言:你皇兄当年为了防着我们盛家可是连桩婚事都不愿开恩,而今你倒还想让盛为入仕,可知是在痴人说梦? 不料齐恪听得了,非但无有“醍醐灌顶”之态,反而添上了几分得意之色! “梅素不曾听清楚孤的那个应字!是应!而非是求或请!” “应?”盛馥一念转过,吃惊得有些恍惚,“你的意思,原都是皇兄提的?” “正是!”齐恪终于舒展了本还拘着的得意之笑,“皇兄多次想为此召见留清,都因孤竭力阻挠而未果。若孤都是不应的,留清更是无需去应,而今孤既然决意要应,那当然也是少不得留清!” “殿下此话说得.......”盛馥忍下了想去掐他之心,“盛为又不依仗殿下什么,殿下不应他也可应,而殿下应了、他也未必是一定要应!” “梅素休要混绕!”齐恪近来也是与盛馥一般,只怕自己言行稍有不慎就要在两人之间惹出什么闲气来,因此急忙着要说个分明,“梅素可还记得我们带了莫念进宫那回?” “那时梅素去与皇嫂叙话,而皇兄则与孤议论些时事。正是那番议论,让孤首次察觉了皇兄于留清是青眼有加。然由于祖制仍在又是有前车之鉴,故以孤只把皇兄于留清的嘉许当作是寻常客套之言,听过了也就罢了,再不曾多想!” 齐恪说出前车之鉴时,颇有愧色歉意:若是自己从不是人微权轻、只懂风月之人,或者莫念而今就不会形同孤儿一般亡了母亲,也是见不着父亲! “之后皇兄频频提及要孤接掌国子学、太学、行祭酒之责,而每逢提及之时也必是会赞许留清一回,道他于算学上之造诣令人不能望其项背,倒与他的年纪出入甚大!” “孤虽常有木纳之时,却也非是鲁钝之人。纵然初时不敢信皇兄会有那意,但久而久之便再也再存不下半信不信之心,因而就开口问了皇兄!” “梅素可知当日皇兄那一声“不假”,可是让孤感触了多久多长........” 盛馥怎会不知齐恪的感触源自何方!?自他知晓了当年盛远姻缘不成并非是因盛家“不能管束”、只全是齐允执意的防备之后,就与他那皇兄暗暗埋下了耿耿心结。 而今盛家还是一样的盛家,至尊难道已非是一样的至尊了? “皇兄既有此意、为何不同父亲、母亲相商,反而只寻你?他们见着皇兄的时候可是多过于我们许多,何必再要捎带上我们?” 盛馥自小就是不甚喜爱这位皇兄!那时或者还只为兄者皆是一板三眼、与他们一起无甚乐趣,不甚好玩。但而今既有了他一手纵成的大哥夫妇、皇后之悲之事,又有了他欲强迫齐恪做什么皇太弟之举,她这厌烦之心就是欲罢不能! “都说是君心难测,这其间你皇兄纵不是最莫测的那个,也恐是不遑多让其首!” “孤也是这般以为,故以又是这般问了!”齐恪拢了拢盛馥有些凌乱的长发、安抚之意昭昭,“梅素可愿一猜皇兄是如何与孤说的?” “我不要猜!”盛馥的厌烦终于露于颜色,“勿以为我给他写那十八条便什么都是好的!他一日还要你做什么皇太弟,我便嫌恶他一日,管他是你皇兄还是至尊!” “不猜便不猜罢!孤来说与你们听!”齐恪抓住了盛馥就要拍向锦被之手,继而两手一起挪动到了盛馥略微隆起的小腹上。 “他哪里又能听得懂什么!”盛馥的脸腾地一红,刚要往上凑的火气也随之湮灭! “皇兄先是与孤说了拂之之事!说是那时他登基不久,怕朝堂哄乱才是不敢轻易破了祖制。他于此事也是愧疚至今,是以想藉由留清好生偿一偿旧日之愧!” “呵!”盛馥冷笑了一声,“皇兄也是轻巧,这般一句愧疚好似就能还了莫念母亲来似得!” “是还不来!然皇兄能说出这番话来也总比什么都不说要强上许多,梅素想想可是?” 齐恪知道盛馥又在替莫念那小儿郎生气,也知道此时越是劝慰越是会添了她的气性,故以话锋一转, “那时皇嫂还未大行,皇兄与孤道是待到皇嫂殡天之后,朝堂中势必是要有风浪涌动。然他也是正好可藉此肃清了前朝旧势余权,换一换国之气象!” “说得倒是大道理!”盛馥嗤笑着,“也就是收拾了那些用尽了的、耗干了的又是挡了路的了罢了!” “你皇兄口中的风浪,必也就是各家为了谁的女郎、谁的侄女郎、谁的姊妹能做皇后而起的争斗了!” 盛馥突然哼笑了一声,“都已是一个个位高权重的,怎的就看不明白卉繁为何进宫进宫?反而一个个都还要生了那些妄念出来、反而要害到自己根本不保!” “贪!皆为一个贪字!”骤然间齐恪神色深邃,盛馥见了心神一缩、恍若又见到了梦中之他! “一旦贪而得了、便是会一贪再贪,只觉得唯有贪才会有所得。长久以后、他们早已是忘了还有他路可通得字。” “加之入仕者本就多是争强好胜之人,在朝堂愈久、斗勇好狠之心也就愈盛!如此两厢一齐,哪里还有会保得存智之心、哪里还能记得本心?” “因而于孤或梅素等人看来是蠢笨之举的,于他们却是只此一条的阳关大道,怎会不行?” 齐恪侃侃而谈,盛馥则一直在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好像唯有如此,她才能解一解心内躁动,定一定心神。 “你皇兄便是等着他们操戈相向,行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计?”终于盛馥的心不再狂奔乱跳,而不想让齐恪看出什么端倪的她,自然是要续着话头而下。 “论起来可真是无有一个干净的!今日你参我、明日我猜你,后日再联手了一起参参他人.......这般之下要保要杀要罚要放,可就全凭你皇兄之圣意了!” “这便是皇兄所谓的换一换新气象的契机了!”齐恪笑,“他道是教书育人、为国造材乃是社稷根本,因此便有了让孤掌事国子学、太学一说。” “孤彼时一再推诿,一为怕梅素误解此举牵连至皇太弟一事,二是为孤向来不善结交、也不喜喧哗,不宜入仕,这三为,是怕孤这一向是以纨绔著称之人不能服众......孤想着既然是定规不成之事,也就不用与你提起了!” “殿下而今为何变了心意?”盛馥读出了笑颜满面的齐恪眉间的沉重。 “而今啊......”齐恪的笑容转眼涩然,“而今孤的心意变了。” 齐恪与盛馥道出了他自中箭之后就一直存有的要“重活一世”之心,道出了出了方才所想所虑,道出了不喜何事都要依仗他人施予援手的无奈无力之感....... “孤是如此,想留清也不会有大不同!他上有长兄接掌家业,后有婚事身不由已,若再不求变,恐怕他空有一身才华,来日之无奈会较孤更甚!既然可变,既然可寻不同,为何不寻?” “他一旦入仕,齐家与盛家之约,那所谓祖训亦是不攻自破。而后他与郦心,便可不复拂之之旧,这可是好事?你说父亲、母亲听得了,又怎会不喜欢?” 盛馥错愕!为何自己从来不曾想起过这些?!向来是惯的了只要有难就向父母乃至垂伯伸手邀援,为何真不曾想过若是有日他们不在了,自己的手倒要往何处而伸? 从来只当是财帛丰足便不需忧心,然此次之事若不是齐恪去搬来母亲,自己岂不是要活活淹死在那梦境中或者还不觉有他? 至于盛为,向来只想着让他多些财帛就是好的,从来就不曾动过让他来日可堂皇地自立门庭之心。他并不只是盛家的二郎,他也是他自己呀! “尔永!”盛馥握住了齐恪的手,“今日才知我才是那个一向短视之人!” “只要不做皇太弟,什么祭酒祭天的,你但做无妨!盛为也大可带了去,但我忧心的是父亲、母亲并不会肯!” “为何?”齐恪不解,“他们向来是开明之人,为何不肯?倘若我们告诉了他们留清与郦心之事,因是更无因由不肯才是!” “若无大哥之事在前,他们或者是求之不得,然有大哥那事之后,只怕他们也是有他们的气性在那里!此事轻易不会得成!”盛馥理着杂乱的线索、想要摸清脉络,“只怕其间少不得父亲、母亲还是要忌讳大哥之想.......” “有拂之的悲情在前,父亲、母亲难道还要留清赴他的后尘?拂之自己为此一蹶不振,难道还忍心留清日后也会是要如此过活?孤并不这样以为!”齐恪心安志定,“梅素或者多虑了!” “不信你便去试试!明日就去!恰好宝明阿尚在此,若你碰壁了,他倒还能帮你开脱几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5章 残朽株xinShuHaiGe.CoM “什么?你说的什么?”盛家娘子双手撑于案几之上、探出大半个身体,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之人,“你再说一遍我听?!” “采央!”郎主轻蹙着眉,想去拉了娘子坐下却被娘子一把甩开! “奴才方才禀的是奴才们寻到的那处确是有口铜井,但井壁已破,井中已是被灌满了江沙。即便如此奴才们还是掏空了铜井,并细细地滤了砂子,只是并不曾寻到那金盒!” “不曾寻到!”娘子重重地跌坐而下,云髻上的一根不曾簪好的玉钗“当啷”一声砸落在地,一分两段!娘娘怔怔地拾起了,握住手中越捏越紧。 郎主的心何尝不是与娘子一样揣着惴惴之心、也正忐忑地不知何去何从。然他是郎主!是一家之长!那便不能轻易认败露怯。 “那洞破在何处、如何大小、可是工整?”郎主向来人问道。 “回郎主,那洞口在十尺之处,很是工整,必要铜匠人,且是要有造诣的才是能开出这样的洞来。奴才们也是仔细看了,辨了,估摸着这洞是开在二十余年前。” “甚好!这几日辛苦你们了!且下去好生歇息罢!”郎主微笑着,就如平日一般温厚体恤。 “奴才再讨郎主一句示下,”那人又道,“那处可要复原?还是就此买下?” “复原罢!原来何样,日后还是何样!该修的、该给的,一样无差!”郎主不假思索地答道。 “奴才领命!”来人再向郎主与娘子施了个礼,转身退下。 瞬间采清堂内只剩下同样沉默的两人、静得连彼此的一呼一吸都是清晰可闻。 十日前郎主遣出心腹亲信领了上百人浩浩荡荡往云城而去。这一去就贴出告示说是盛家为感乡梓之情故以要出资修缮云城,而这首波修缮之地,就选在了云城的门面之处江边码头旁那一条布满了食肆、酒肆、布庄、香坊的街道:秀晔街。 告示道盛家不仅要修缮了街道楼房,还连带要贴补了商户们为此停业期间的赚头。但年关将近,为赶在年夜前完工倒是要请诸位相亲早早地交出了钥匙并起楼时的图样,才好动手开工。到了完工之时,盛家保证是只换新,不该样地还了诸位!但只有一条,过了两日还不来交了钥匙图样的,那便是当作无需修缮,日后盛家也不会再管云云尔尔...... 一石激起千层浪!盛家替你修缮门楣,还要贴补了银钱这样千年难遇的一等一的好事,能是有哪个傻子会放过了不要的?!纵是那些富足的、本无需修缮的人家或是有一霎那动了“旁人皆歇唯我独赚”之心的,也是不能不随大流、不去领盛家这份恩德! 任你再是富足高贵、焉能有有盛家富足高贵?你不受盛家之情可是想与盛家一争高低?盛家虽然不入仕,可当今至尊可是自幼没少在盛家呆着,还有盛家女郎如今可是恪王妃,你是长了几个脑袋是想让他们记住了以后不得安生?! 任你再是不想莫名欠了盛家人情,可是架得住日后被一城之人指指点点、道自己就是个不识好歹之人、偏生要做个清高样子显得与众不同?!若是这样的,以后倒还有谁会上你家去买货吃酒,可不就是自断了生路? 因此根本无需两日,其实是不消半日,那整条街的老板掌柜们都已是交上了钥匙图样。有些因为年久或者几经转手找不着图样的,也是依样画瓢地临时涂起一张,唯恐错过了不得好处还要成那众矢之的! 半日之后,秀晔街就被密密匝匝地用幕布围了起来,说法是:为保年前竣工、修缮期间一概不准进入街道滋扰。这一来虽听着理是不错,可也总是难免会有人奇怪,有胆大好事的寻了高处往里看,果然见好些个工匠刷墙的刷墙,修窗的修窗、铺路的铺路,忙得不亦乐乎! 然那些偷窥之人忘记了数一数正在街道上忙乎的匠人之数可是匹配得了盛家的来人之数!而那些而今走到哪里都带着春风般的得色,唯恐他人不知不识的秀晔街商户也是不知他们均只是白捡了便宜的幌子,盛家实则要的,只有太湖楼那一方之地! 太湖楼看起来还是那个太湖楼,楼外也是有人与别家一样的忙乎着......但若是有人见着了墙内已是被掘地几丈之深,甚至都涌出了江水来,怕是怎样都不能释怀了...... “二十余年前!那时馥儿都不曾出世!”娘子终于打破了采清堂内的寂静、幽幽地说了一句,“而今要我不信这是人为,怕是再也不能了!” “可要怎么办?”娘子垂下泪来,“阿尚原说奭瓠只能保得半月安宁,眼看这半月之期快到,而这生路却是不见了、不见了!” “采央!你莫......”一样心乱如麻的郎主正不知怎样劝慰娘子时,突然听得堂外宝明阿尚的声音,“郎主、娘子,贫道这就进来了!” “莫急!莫急!”宝明阿尚一踏进堂中就笑着出言相慰,“急也无用!不急也一样有用!” “你!”郎主想骂,然看见娘子突然扬起头眼中又泛起了神采,当下忍住了对那“泼皮”之气,只问,“阿尚何出此言?” “郎主倒不问贫道为何又是不请自来?”宝明阿尚挨着郎主坐下,“也不劳郎主答,贫道自己来答。” “因为贫道方才起卦所显,那物是寻不到了!” “正是寻不到了!”娘子说着又快要哭,“我们也是方才得了消息,说是二十余年前就被取走了!阿尚之前说馥儿凭借奭瓠只能得保半月之安。如今半月将至......” “厉害啊!果然是厉害!”宝明阿尚不答娘子反而一心赞叹着,“瞒天过海,连贫道也是今日方能察觉!此人太是厉害!” “可有解?”郎主不能与娘子一般将之焦虑于宝明之前显山露水,那便是言简意赅。 “阿尚!只要有解,能救得馥儿与我那外孙,哪怕是折了我的寿数都是不碍。”娘子还是哭了,“我原想过带了馥儿回族里去,然算算日程,怕是尚不及到她便要生产。更不说她如今都是快要.......” “采央勿要胡言!”郎主难得对娘子怒目而视,“什么折了寿数之言、再不要提!” “不至于、不至于!哪里就至于!”宝明阿尚连忙挥手,“无需折寿!也无需折福!只是梅素......咳!” 宝明阿尚收起了嬉笑之色,代之以难掩的失望惋惜,“贫道原是想超度了这段虐缘,就此一了百了,再无牵累!但而今是办不到了!” “人常道是天意弄人!然实则常有弄人的并非天意,而是人心!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贫道此次也算是受教了!” “快些说紧要的!勿要再感叹什么人心天意说些无用之言!你既有道法,那便做出手段来,好过总在这里空念慈悲!” 郎主性急之下竟然连“阿尚”两字都懒得吐口,对宝明只呼为“你”。可宝明阿尚也不恼!郎主自小实则就是这般的脾气,只是大了、老了,从小儿郎到少年郎再到郎主、一路愈发地隐藏、深埋了本性,旁人再不得而知而已。 郎主对膝下这唯一的女儿向来是宠溺无边,疼爱之心怕只有胜过娘子而绝不会少了半分。为今向来要星星不给月亮、宝珠一般的女儿竟然接二连三危在旦夕,做父亲的怎生会不焦心,怎生还有耐性去听人感悟嗟叹! “而今超度不成,便只能封镇!封镇在梅素的识海里。”宝明阿尚果然不再拖沓感概,只挑紧要的说了,“于梅素,日后此孽便会像是一场顽疾,除非有缘寻到那物,不然就是要随她终身,不得其解!” “不会于性命有碍!亦不会于她夫妻、子嗣有妨!”宝明看见那夫妇两人眼中就此闪出光华又忽得染上釉色,就知他们在虑什么,又想要问些什么! “药有药引,病有病引。唯一要忌惮的,便是她不能再与那病引再有半分纠葛!连见面都是不行!” “刘赫?”娘子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可还是不能自已,“那人,一了百了就罢了!这样梅素便不会再见他了!” “万万不成!刘赫不可杀!”宝明阿尚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6章 恐守执xINShuHaIGe.CoM 听得宝明阿尚不容置疑地道是刘赫断不可杀!娘子狐疑、郎主轀怒! “这世上还无有我盛敬之不可杀之人!”郎主嗤道,“你休于我言甚么因果不爽!” “阿弥陀佛!”宝明阿尚合掌执礼、念了一声佛! “贫道纵然不与郎主议这好生之德,就说杀了刘赫梅素也是不保,郎主可还要杀他?” 郎主闻言怔了怔,但只一息之后又是爆出一声冷哼,”“你莫要拿捏着我们的爱女之心来行诓骗之道!无用!” “郎主想想,他与贫道何干?既然全无干系,贫道为何又要独独保他不死?”宝明阿尚看看娘子,“娘子以为呢?” 娘子不曾立刻作答!手中拿着那两截断钗反复拼了拆,拆了拼,终于将它们往案上一掷:“难道说不仅此刻不能杀,日后还要保得他平安无事才是能保得馥儿平安无事?” “娘子聪慧!”宝明阿尚赞了娘子一句又向郎主道,“此举既是无奈也是天命!既有天命、顺应而行才是正道!” “哈!”郎主气道语滞、只会用手指点着宝明却寻不到一句此时适宜之言好去驳斥了他! “郎主莫要气恼!”宝明阿尚难得叹了一回,“魂有所感、魄有所识、怨有所源!几百年之后能跟随梅素再世而来的怨魂,其戾气之浓、恨意之重,非是言语所能形容!贫道纵是能封他在梅素的识海中,可还是不能全然斩断他的感识,只能求他个无为!” “刘赫在世、他之戾气仇怨便能两分,而他一旦不在、本一分为二之数便会悉数倾泄于梅素一身。届时、贫道便是要无能为力!” “这两人不能近更瓜葛不得,可也不能远至生死之距。如此才能拉扯着前世冤孽,借他之迷惘、求一个平衡之道!” “论起来贫道这已然是在倒行逆施,有违天意!然.......违了违了!” “事不宜迟,一会儿到了时辰娘子便去哄了梅素过来......” “阿尚!”娘子蓦地起身施了一礼,“大恩不言谢!采央定是牢记阿尚恩德便是!” “娘子无需多礼!贫道虽是出家,然还是可道一句:我们本是自家人!家人之事,哪敢有不尽心竭力的?”宝明阿尚还了一礼,“这也只是权宜之计!始终还是要寻到骨殖方能终了!” “这其实中道理我能了然!那物自然要接着去寻,寻到为止!” 娘子应着阿尚,然她始终是不愿多说那“骨殖”二字好似只要是自己说了,而今好生生的女儿转眼也会同那物一样:只是枯骨一堆! “正是!”宝明点点头,“娘子也应去母家去试试可有他法。世间若有他解的,也只有那山那水间的那一族人了!” “我也正是这样想着,虽是有族规在那里,但我总是要去试试。可算着日子,总要待到馥儿生产之后......” “我不服!”静默了许久的郎主声轻而意沉地吐出了三字,“什么天意!什么人为而成也是天意!我不服!” “刘赫早在襁褓之时就早该无命得活!当日若不是我心存不忍,他岂能有命活到如今?他若是那时就死了呢?而今馥儿可还会遭遇这般不幸?!” “若按天意论,是彼时之我早就了今日之天意?我倒是摧害自己女郎的始作俑者?” 看见郎主痛心疾首、不胜其怒之态,听着郎主所道,娘子纵是不明就里、也是顿然失色! “敬之?你可是急糊涂了?!二十余年前又哪里会未卜先知道而今之事?” “郎主彼时也是善念。因果之间、未必永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之果,既已成实,便勿要再自扰了!”宝明阿尚出言相劝,倒是与娘子的懵懂截然不同! “你们说得究竟是什么?”娘子自认是辨清了心内之惑,“可是敬之受过谁的嘱托当在二十余年前就诛灭了刘赫?” “采央说得不错!”郎主自嘲一笑,“我彼时不信,因不信故以不做。既然是不信不做之事,就从不曾向你提及说起!” “只不过此事并非是何人嘱托于我,而是祖令!” “祖令?”如娘子这般精于筹谋又机智聪慧之人,从一牵二、二再牵三......刹那间倒吸了一口凉气,“云城!” “盛家祖上曾避走而去,直至百多年前才是返回故里!而那梅姝家中彼时也是避走而去.......敬之,可是如此?” “娘子了不得啊!”夸人的是宝明阿尚,“一点不错!而今的盛家与当日的梅姝母家,原本就是一家一族,半分不假!” “天呐!那梅素岂不是、岂不是.......”娘子惊呼一声,然那“老祖宗”三字却是怎样都说不出口。 “非也!”宝明阿尚笑了,“梅素是梅素、梅姝是梅姝!既然再世而来,既然肉身再造、既然性情迥异,虽然还是带着前世印记,那也还是两人两世,并不能视为一人!娘子不必惶恐!” “我!我惶恐个什么?”娘子窘得红了脸,“她是我生的,任她上世是谁,而今也是我的女儿!” “你!”郎主再一次忍住了想要斥骂之意,只能对着宝明叹气,“你又是早知而不告!若非而今事发,你当是终其一世都不会提起只字!” “若是无枝无干、无叶无花,纵然有根也是与无有一般,因此为何要提?自是不提免得庸人自扰!” “若是你告知于我可还会有今日?”郎主狠命地拍了一下案几,“难道你那些灵根慧质只是用来混淆我的?” “你们慢些再争!”娘子拦住了还想发难的郎主,“此刻谁到来与我说个明白清楚,祖令究竟是怎样的来龙去脉?!” “贫道来说!”宝明阿尚向郎主瞥去一个“哀怨”的眼神,“娘子听贫道说的才是中肯!” “盛家祖令无论何朝何代、无论盛家子孙身处何方何地,但凡听得有焱羽转世之讯,必诛之,杀无赦!” “盛家守着这令经了一代又一代,唯恐有疏漏之处错失了焱羽转世之讯,这才是生出了急智用起了那“开枝散叶”之法。早在他们回迁云城之时,就已是花叶满天下了!” “原来是这样的出处!”娘子恍然大悟之后忽的又恨恨地瞪了郎主一眼,“这些你竟也什么都不与我说?!” “娘子莫怪他!”宝明看见郎主的脸色须臾由怒转急,不禁好笑,“郎主,这便也是有违初衷的因果了!你不与娘子说是为不屑于再被祖制捆绑,而今得之果却是欺瞒了这世间你最在意上心、绝不想欺瞒之人.......” 宝明阿尚所言初听似在取笑郎主,实则是既宽慰了郎主、又替郎主向娘子解释了“欺哄”的本意。睿智如盛家郎主夫妇二人、又怎会不懂阿尚用心。娘子当即便不再瞪着郎主,只抛下一句,“这帐且慢慢与你算!” “正是此理!娘子慢慢与郎主算来!”宝明哈哈一笑,“贫道还是接着说罢!” “彼时郎主年轻气盛!于一切祖制均是不服不削!斥那祖令为荒诞不经!如此之下,纵是有娘子四叔去做了那事,郎主也还是不信羽王转世之说,还道是纵然为真,纵然那孩儿得以长大成人、也是被圈禁的废黜之人,杀与不杀又有何异?” “实则!”宝明深深地看了郎主一眼,“郎主除却不屑祖令之外,更多的是不忍!是心存善念!” “你不用再安慰于我!”郎主恹恹然长叹,“二十余年前,刘赫出生,也是二十余年前、那骨殖被盗!善念也好、天意也罢,都是敌不过人心之故意!” “我知道而今悔也无用!为补当日之差错,而今当以两事为先:寻骨殖、寻那有心人!” “采央!”郎主叫醒了怔怔然正若有所思的娘子,“要寻到有心人,看来免不得我们要同去那山里一趟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7章 坤尘扬 而今的盛家二郎可是难得能又独自去“躲个清静”之机! 自从回京,盛为好似就在为了疯婆的婚事忙乱!可若要他数出个子丑寅卯究竟为了什么如此忙乱,二郎保管也是理不出个明细来!但凭是如何,二郎自觉就是一直在乱相中忙乎着......直至疯婆大婚! 就在二郎欢呼跃雀终于是可松得口气时,宣之于口的却是“呜呼哀哉”!为何?因为齐尔永回他自己府邸去了(liao),因为纵是他还教莫念他们念书,也是教完立走,全然类了点卯之举!本来莫念一日里还有半日可跟着“殿下姑父”,而今呢?全归二叔! 如此之后,盛为平日里就有莫念、吴想那两个臭小子几乎形影不离地跟着;又有那疯婆交待下的、例如家学馆、例如驿骑馆的账目要看、要盘、要收;更离奇的、此次回京之后父亲居然也开始有意无意地拖带着自己进到族中的生计里去.......然这!可不是二郎喜欢的美事! 在二郎看来,父亲之所以如此或者是因为大哥一直躲在深山不出,父亲少了帮手;或者是因为父亲与大哥不和已久、想要借自己做个幌子来激一激大哥、好叫他“出山”之后自要省得盛家的少郎主亦非只是他一人可做! 可二郎不愿呐!就算不论“为夺家产兄弟反目成仇”的戏码不为自己所喜,也是经不得自己迟早是要演了“背井离乡、离家远走”那出啊! 故以每逢郎主“使唤”自己之时,盛为就极尽疲懒、懈怠之能事,想用混不吝来换了父亲的“放过”!然而此计并不好使!任他是怎样二五不着,郎主只当是看不见、听不着,倒把盛为逼得愈发“走投无路”! 这样又要教了小儿郎读书、又要管着疯婆的生意、再是要应付着父亲,盛为明晃晃地就被剐去了大半“放浪形骸”之暇、再不能行那“看朝霞喷薄而出,看落霞光芒万丈”之事,不免时常跌足哀叹、道是:苦煞二郎诶! 原本就已是够苦,不料前半月疯婆那厢又闹出了事端!盛为自幼择乖,向来不会多问祸尤之源,只是看着父亲与母亲焦急烦燥、齐尔永愁眉苦脸、又见那疯婆像换个了魂灵似的病病恹恹,不免也是要心慌意乱!又是一路列不出账目的忙乱之后终于是在前几日听得宝明阿尚道了声:不碍了!这才放下了自己的忐忑之心! 一切是非偃旗息鼓之后,二郎“痛定思痛”,只觉得这些时日太是亏待了自己那“闲云野鹤”之心,是以今日寻了个由头就把莫念、吴想甩给了齐恪,也不管父亲是否会找,呼朋唤友、浩浩荡荡地就来了“辞花镜”,说要好生吃酒行令、再听些近来风雅的奇闻轶事,虽不最美,可好歹也能让自己换一换这些日子总觉憋闷的心肠!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席间众郎君藉由着酒兴个个笑逐颜开、人人侃侃而谈,好不畅快!然盛为骤然觉得有些无味!他骤然觉得此刻宁愿是与谢郦心两人静静地坐着纵然不说话、纵然无有珍馐美酒,也是会比眼前甜美了许多! “留清也来猜一猜,那常赠我姐姐奇珍之人到底会是谁?” 果然盛为是“心想事成”才想及谢郦心,谢三郎便要让他来演一出“贼喊捉贼”! “二郎作甚要猜?”盛为瞥了谢三郎一眼,“你若想知道去问了你大姐不就有解?!” “非也非也!”他们这堆原是都唉说“非也”之人,“就我姐姐那母大虫的样子,轻易可是问不得!如今连我母亲都不敢问,何况于我?” “我此刻问你,只因是殿下大婚那日提及过一句,像是他知道内情!二郎与殿下郎舅情深的,殿下若知道四五、二郎怎的也该知一二?“ “好你个齐尔永!这般迫不及待地就要卖了二郎!”盛为有些辨不明自己是该为齐恪此举而乐,还是该怒。或者该怨?! “二郎当真不知!”盛为端起了酒杯,浅啜着以掩尴尬:说来三郎日后也是自己的舅郎,岂不是就如同齐尔永与自己一般之样!但想及自己无有无齐尔永这般的长兄之态、定是压不住三郎这精怪之人,盛为顿时汗津津地起了局促! “当真不知啊?!”三郎不疑有他,只是难掩失望,“我是憋了许多才等得今日相问之机。本当是总会知晓些眉目,不想还是落空了!” “二郎!你不如去问了殿下,让他爽快得告诉了你那人究竟是谁!若是适宜的,也当是早些上门提亲,若是不适宜的,那便........” “怎会不适宜!那是不会有的事!”王五郎讪笑着,“你自己也道是那人出手非是一般的阔绰又是眼光风雅独到,能有这样韵骨的,怎会是不适宜之人?” “若不是二郎向来心无定所,我还只疑他是唯一配应之人!既然不是二郎却又与他相类,你道配是不配?!”王五郎说罢哈哈大笑,带得众人亦都抚掌称乐! “这才是症结所在!你道我们良朝能有几个盛家二郎?既然并无其二,那人可别是北来的再或是塞外的,甚至是胡人!”三郎被自己说得吓了一大跳,“苍天青山!若是胡人可怎么是好?” “不是胡人,北边的也是不好,这......” “你们也是闲暇得太过!”盛为看似恨恨地打断了三郎,“这等事均可拿出来当作奇闻糊弄二郎!可是欺负二郎在家日久不曾出来厮混,便是想随意打发?” 盛为这恨是真切之恨!他既恨自己不能认就是那“神秘之人”,又更恨自己好不易得了空闲居然只想找了这帮“杀坯”寻乐而错忘了心爱之人! “待我回去我定是会帮三郎问清!且不仅问殿下,也是要问了我姐姐!不仅问,且还要把三郎说的一字不差地告诉了!这才是偿了二郎今日被你们糊弄之仇!” “别!千万别!哥哥!好哥哥!”三郎听得盛为要把他的话学了去给盛馥听,立马作揖相求,“二郎姐姐再加上我三郎的姐姐,寻常都已是够骇人的,一旦要是听得了我今日说的什么,三郎我小命不保!好哥哥!好二郎!三郎央求你,千万可别!” “哼!”盛为嗤笑着一眼瞥过,他自不知这番神情气韵,是像及了他的母亲盛家娘子! “要二郎不说也非难事!这个......且多说些有趣的事儿来听,说得好了、二郎高兴了那便闭嘴,可若是说得不好!”盛为拿手指一个一个地点过众人,“待回去了我便说那些话是你们同讲的,一个都是跑落不得!”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心中都是嘀咕怎的二郎好像是转了心性般的这样无趣,与从前那等嬉笑混赖模样大是不同!可再一想!他可会是被郎主关傻了?他或是在家憋得久了不得出来浑玩,因此因羡生妒再生恨,故以此刻瞧谁都是不顺眼的? 但再是怎样猜想,也是经不得他要去告诉了盛家女郎与谢家女郎这吓!这俩以凶悍闻名之人,若再要拖上而今在宫里春风得意女莽夫李淑媛一齐发难,只怕哪个回家都是逃不脱一顿家法板子太疼! “我来说、我来说!”王家五郎正想拿自己开涮,说一说前几日喝醉了半夜挨家去砸门之事,忽然听得有人正疾呼“二郎!二郎!快些!快些!快些回府!” 人随声至,愣怔怔的众人看了看这急慌慌的小子,不就是伺候盛为的财宝? “二郎!可是寻死奴才了!幸好奴才聪明还猜得着二郎会去哪里,这才寻了第四家就寻到了!” “蠢笨之人!寻了四家才寻着二郎还有脸当众夸自己聪明!丢光了二郎的脸!”盛为忿忿地嫌弃不已,“你脚底下踩的是碳么?为何到了还要跳个不停?倒是有何事能急成这样?难得二郎偷闲一日都是不能?!” “二郎!可不得了了!可了不得了!”财宝比划着、像是有一堆话要讲,可他或是太急,反就不知该是哪句才是最紧要的、当是最先来说! “了不得不得了?!是莫念哭了?还是殿下与盛梅素又打起来了,要让二郎去劝架?”盛为一言落,惹得一堂的郎君全都吃吃而笑想着恪王殿下被自己王妃又掐又撕的,可不就是好笑! “非也非也!都不是都不是!”财宝又是摇头又是摇手,“是郎主与娘子要赶了殿下与王妃走,说是再不准回去!二郎赶紧回去罢!若要再不回去,郎主与娘子也要赶了二郎走!” 财宝一语惊四座! “小子,莫要胡说八道!这等样的事情可不能拿来浑说的!”王二郎正色而斥。 “奴才有几个脑袋敢拿这事玩笑?!”财宝都快哭了,“二郎前脚出府,后脚殿下就不知去与郎主、娘子说了什么!” “郎主他听罢了脸黑得就跟锅底灰那样,娘子更好,把采清堂的瓷器全砸了!之后便是要赶了殿下去女郎走,说是再不许回了盛府,盛府就当没他们两人!可是吓得死人!” “郎主当即还请了家法出来,说是待找到二郎要与二郎对质,对不好的,便也要打一顿再赶出去!” “这不奴才赶紧来寻二郎!二郎可是快些回去!” “留清,这.......” 突变之下众郎君人人色危。最先从愣怔中醒神的王二郎正想问问盛为可知究竟何事,却只看见一道风一样的身影已然刮至门外,只听得财宝又在大呼小叫, “二郎,且等等奴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8章 霾漫天 盛为发足狂奔,可待奔出“辞花镜”数十丈之后却又戛然而止,愣怔了片刻之后居然调转回身、就要去找他那七香通牛车! “二、二郎!”撵上来的财宝头上冒着呼呼的白汽、喘得也就要上气不接下气,“二郎跑得也是太快!奴才、奴才差点就要追不上!” “哪个又要你追?二郎本就爱独来独往,偏偏你整日还要黏住二郎,倒比莫念吴想要更胜几分!” 盛为没有好气,“像你这般蠢笨的,日后莫要在人前提及你是二郎的奴才,倒是要耗尽了二郎的名头!” “奴才这是随着二郎,也是惯了独来独往还并要追着二郎不放。这个倒真是无法可想,改不成的了!”财宝擦着头上的汗、毫不介意自己主子又骂又讽的,只忽而想起来了什么,又给盛为施了个礼, “二郎既然跑着怎的又停住了?且是要快些回去,奴才死命追着二郎就是!” “二郎而今不想跑了、那便不跑!”盛为拧着眉嫌恶地看着财宝,“我就在这厢等着。你去喊了车驾过来......与二郎一同坐车回去罢!” 听得有车坐、财宝顿时立刻就来了精神,“奴才这就去!然二郎可不能再走脱了!奴才寻着二郎,二郎回去自首,总比郎主娘子遣出人来寻了二郎回去的好......” “你自去你的!二郎既要回去,为甚又要走脱?二郎又未做亏心之事,哪里来的什么自首之说?!”盛为伸出腿去佯踹了财宝一脚,“二郎做何就得了你这么个奴才?!整日大呼小叫!白白里糟践了二郎风流之名!” ”那奴才可是去了,二郎莫动!“财宝嘟囔着就一步三回头地再朝“辞花镜”小跑而去,留下了盛为一人站在冬日的暖阳中,继续盘桓着心中之念! 盛为初听得财宝来报时,似只听得了“对质不好的,便也要赶了二郎出去”,情急之下只当是自己与刘赫“私会”之事东窗事发,故而惹恼了父亲、母亲便要做个架势处置了自己。 可待奔出了“花辞镜”、被寒风一吹......盛为便想起了是有“郎主要赶了殿下出去”那一码在先!这就定不会只是“二郎某事”! 自从疯婆抱恙,父亲、母亲便对齐尔永重复了旧日之样,父亲不再冷淡疏离、母亲也不会在一口一个傻子或是讥讽地喊他作“殿下”,这明明是一副春暖花开之景,到今日他究竟是去说了什么才又是一跃至冬,甚至要将他们夫妻俩一齐赶了出去?且赶他还是不算,自己还倒被捎带上做了个“风雨同舟”之人!......这!该是从何说起?!自己并不曾伙同了齐尔永做下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呐! “既然不知从何说起,倒为何还要着急忙慌地赶回家去?!是为显自己心虚张皇?”盛为想到此就勒住了脚步,打定了主意要慢慢悠悠地回了家去,不扮那心虚之贼! 转眼财宝便随了车过来,盛为登车前竟然难得去拉了拉车幕上垂下的珠链 “二郎今日可会有无妄之灾倒要挨一顿板子?”他自语着。 财宝瞧在眼里也是焦急。二郎虽然二五不着又是满嘴嫌弃、还常要让自己满天地地去寻,然他是个心善情真的主子,若他真要今日挨顿板子再赶出府去,那自己这个当下人的...... “二郎安心!就算二郎真被郎主、娘子赶出去了,财宝也跟着二郎。断不会让二郎受苦了!”财宝拍着胸口、豪情万丈。 “为何就不能盼二郎些好的?”不想盛为非但不领情,还再赏了财宝一脚,“蠢笨如你,也不知探听得明白些再来回了二郎!而今说了百句可连一句道得清是非的都是无有!真真气煞二郎诶!” “奴才着急!二郎便更是着急”财宝辩道,“可曾有让奴才把话回完了?” “今日二郎出来浑玩,奴才兄弟几个便守着哥儿们在书房看书练字。后来殿下来了,给哥儿们才将了几句诗经,王妃娘娘又来了。” “娘娘与殿下说是郎主、娘子这会正得空,要说那事也是时候。他俩便去了采清堂!” “再后来,就是绿乔姐姐着急忙慌地跑来与奴才说快些来寻了二郎回去。她那会说的,也就是奴才方才回给二郎的那些!” “你并不曾亲见?只是听绿乔说的?!”盛为忽然笑了!不仅是笑了,整个人都是松快地往后一倒,四叉八仰地就地躺下! “蠢才啊蠢才!财宝真乃是天下第一蠢才!”盛为扼腕而叹,“想我二郎如此俊逸洒脱、聪敏智慧,怎就配得这样一个不辨菽麦、愚不可及之人还要长相厮守?!” “二郎今日是第几回说奴才蠢了?!奴才为寻二郎,鞋都是磨破了,二郎倒还要打趣奴才!”财宝很是委屈,“奴才又蠢在何处了?” “二郎来问你!”盛为一咕噜坐了起来、眸里的沉重已去之大半,“绿乔是何等样人?!阖府上下,你们可是寻得出一张嘴能与她匹敌的?哪个能吵得过她” 财宝扳着手指使劲地算了算,想了想,终于沮丧地摇了摇头,“并无有一人是能吵赢她的。” “二郎再问你,若她要捉弄于你的,你可能识破?”盛为抿着嘴,似在回味与绿乔嘴仗时的酣畅淋漓,又似在回忆那丫头戏弄人时的刁钻促狭。 “唔.......”财宝须臾间一身热汗,“二郎的意思本是无事,那些都是绿乔姐姐造出来作弄人的?” “然也然也”盛为讪笑着,“蠢人终于是聪明了一回!” “可绿乔姐姐为何要作弄二郎?还要牵扯上殿下与娘娘?”财宝不解,“可是二郎又开罪她了?” “你个奴才为何不想是否自己开罪了那祖奶奶?”盛为恨恨地,“她不说得重些可能搅得你慌了神便什么都信?!她于你浑说,你于二郎谎报,一旦被识破了,她有疯婆撑腰护着自然不惧,而你么......” “你也有二郎护着!也不受罚!哼哼!”盛为起了“护犊”之心,“二郎倒还要与她算账!难得舒畅一日都是被她销毁殆尽......” 财宝想高兴为的是主子应该不会被罚,也不会被赶出府去,然他一旦想起绿乔方才那张脱色的脸,怎的都不敢信她是在与自己玩笑! 一主一仆各揣着心思再不说话,像是一晃间,便听得车夫在外禀着,“二郎,到家了!” “二郎这就去寻了绿乔出气!”盛为还不待车停稳当便要跨下车去,不想一个趔趄差点栽倒,情急中扶住了车辕才是站稳立定! 盛为还在晃神后怕那一跤要是跌倒可是大坏了自己倜傥的名头,忽然眼前一暗,府中掌事已立在了自己当前,“郎主、娘子均在采清堂候着二郎,请二郎快些去罢!” “父亲、母亲在采清堂?”盛为像是不可置信般又问了一回。 “正是!府里好些人都遣出去寻二郎了!二郎既回来了,赶紧去罢!”掌事欲言又止地踌躇了好几个来回,终于还是用极小的声音向盛为道,“任是何事二郎都勿要认下!可记好了!” 盛为惊诧地看了眼忧心忡忡的掌事,又再看了眼惶惶不安的财宝....... “二郎又不曾做下什么,怕由何来?!”盛为强笑着给自己壮了胆就往里走,心里却是冤屈得就快要哭了出来你个齐尔永究竟是拉着二郎淌了什么浑水、还是往二郎身上泼了什么脏水?竟然做出了这样大的排场要府里这么多人来“缉拿”二郎归案....... 盛为按捺着忐忑不定之心,把持着胡思乱量之想,时快时慢地往采清堂行去然澄园再大也是有边有界,无论是他快走慢踱还是惧怕与否,终还是有踏进采清堂的那刻那步,且已在眼前! “父亲!母亲!留清来了!”盛为一礼揖下、喊地颇是轻快,像是喊得轻快了就能压下自己狂捶之心。 可是无人应他!无论是坐在上首的父亲、母亲,还是坐在侧首的齐恪、疯婆,均是无人应他! 盛为耐着、等着!他想耐到有人喊他之时或是等到有人劈头盖脸一顿责骂砸下之刻。然都无有! “父亲!母亲!”盛为终于熬不住愈来愈浓的不解,抬起头再喊了一声父母! 只见郎主的脸色果然黑得如同“锅底之灰”,而娘子的双眸中正闪着尖针般的寒光、道道入肉剥肤!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9章 揣青山 采清堂内还是肃然无声。 盛为若立针毡,莫名心慌、更是莫名冤屈连是何事都不知道,倒为何要被父母当个不肖子样盯着瞪着、还只字不说? 他很想转头去看盛馥、齐恪的神色,想从中读得点什么、任是什么,也总好过而今的全无所闻!然他不敢!他怎敢在母亲那样的眼神下左顾右盼、挤眉弄眼,那不等于同于寻死?! 盛为自幼到今虽是因为顽劣浑噩受过父母不少教训,然却从不曾见他们对自己摆出过这样的脸色!且!就是当日齐尔永那“十恶不赦”之事曝露之时,他们也是无有这般骇人呐!今日齐尔永与疯婆到底是冲撞了哪方瘟神,竟以无妄之灾为礼相赠了自己?! 煎熬最是难捱!左右等不到只字片语,却只得“杀气”浇身的盛为终于鼓足了气力,又向郎主行了一礼,“二郎、留清不知自己有何愆尤,还请父亲、母亲示下!” “你如今有没有愆尤还不好说。但若是一会儿你父亲问你,你回得不好了,那就是要有了!”今日着紫檀色织锦的娘子或是因为衣裳颜色沉重得紧,说起话来就像是在往盛为身上扔着石块! “二郎自从云城回来就几乎日日在家、并不曾做得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若是齐尔永做了什么,也是与二郎无关哪!”只要母亲开口,纵然是如掷石样的,也能让盛为和缓上一二。 “留清!” “殿下与王妃而今可是与盛府再无干连!虽然赖着相赶不走,那也是不便再管我们家的事了罢?” 齐恪刚蹙迫地喊了一声留清,却立马被娘子用话掐着了咽喉、再不许他说了什么出来! 仓促间,盛为急忙借机瞥了齐恪与盛馥一眼!一瞥之下,只看见齐尔永绯红的脸庞上写着不屈与不甘,而盛馥则与父亲一样揣着黑炭般的面色,只顾倔犟地扭头看着门外。 “财宝说的竟然都是不假?!”盛为神思愈发吃紧,“那疯婆可还是有个小的躲在肚子里呢,就这般父亲、母亲也是赶了他们走?” “母亲!终究是何事才要赶了他们走,又是要赶二郎走?二郎莫名!”盛为横下心再不扮温雅之态,跨上几步拖住了娘子的袖口就问,“真是犯了事,那也是得验明正身有个罪名!哪里有不知道就要二郎认的?” “去你父亲那里!”娘子今日可不受盛为的“撒泼”之道,重重地抽回了袖子,只指着郎主那厢,“你父亲自会问你!” “去就去!”盛为团了团空落落的双手,梗着身子挪到了郎主那头,“请父亲明示罢!死活对错,二郎只想求个痛快!” “好!我来问你!”郎主默了一息,坠坠重重地开了口,“你于己之来日可有筹算?” “来日?筹算?!”盛为一霎想笑:难道是因为齐尔永只知风雅而不知去谋经济仕途,又是固执已见不肯改才是遭了父亲、母亲嫌弃要赶他走? 但也不然哪!齐尔永是一贯如此之人,父亲、母亲怎又会突然因此发难?难道是因为他将为人父? 盛为乱哄哄地在心里飞着杂七竖八的念头,几循之后才是想到:父亲而今问的可是二郎自己!总也想着齐尔永作甚? “二郎的筹算!”盛为斟酌着,不想这首答就成了自己被赶之由。 “二郎而今管着姐姐的私产。若是她不厌,那便......一直管着!” “你姐姐的私产可能做你之筹谋?”郎主重重地放下了才端起的茶盏,“我问的是你的一己之谋!” “二郎的一己之谋!?”盛为听得父亲这问很有想抓耳挠腮之感二郎何时竟需要有一己之谋了?!纵然是想有谋,但又有何事可谋?! 入仕?!那是比水中捞月还荒诞之事,盛家人皆不用想;掌家?!那是用痴心妄想去行非分之想,拢共都是愚不可及之想;自立门户再从商贾之流?!自己又不缺钱财,且是远不止不缺,纵然是要极尽奢靡、坐吃山空,那也需得好几世才能耗尽罢?既如此,为何还要去挨那烦扰....... 盛为搜肠刮肚还是不得其果,一旦想到日后总要携了谢郦心避世而去...... “父亲若一定要二郎说一个的,那便是去做隐士!”盛为挺了挺胸膛,为自己壮了壮胆! “隐士?!”郎主黑沉沉的脸色之上再露讥笑、愈发可怖,“你这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之人,怕是连隐士都是做不得罢!” “无非也就是种谷种树之流,难不倒二郎!”盛为被父亲激出了执拗,“再有捕鱼狩猎的,二郎本也在行!” “好!”郎主阴恻恻地,“第二问,留清你自问,至今最得意之技是何?” “啊?!”盛为舌桥不下父亲今日果然是在考校各人的学问志向么?若是如此的,齐尔永都已铩羽而归,自己又能有几分胜算? 管他胜不胜算!只管挑好的说便罢了!盛为拿出了混不吝的姿态、抛了委决不下之心本来二郎也非庸才,只论事实又怕得什么?! “琴棋书画,哪样都是二郎得意的!还有算学!为今在京里若是二郎自称称第二的、便无人敢称那第一!” ”纵若是《抱朴子》、《齐民要术》、《灵宪》和《算罔论》《水经注》之类,天文地理,造物农产种种类类,二郎不敢说倒背如流也敢称通读无误!” “哦?!这般说来你倒是博学多才的,可去充当博士了?!简直是大言不惭!” 郎主讥讽着盛为,不忘侧转了脸与娘子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瞥两人眼眸中的惊诧轰然欲出,娘子还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父亲既问二郎,二郎就如实相告,可这里说了,父亲又说二郎大言不惭!若要不信,又为何问?!” 盛为若被说做胡闹浑噩是定不会生气,然若被说成不学无术还要假充,那便是点着了他的气性!当下也不管什么怕不怕、惧不惧的,反而问起了他的父亲! “学无止境!你这般自足就是大言不惭!”郎主依旧是黑泱泱的神色,“无规无矩,更是白读了这许多书!” “父亲可还有问?还是直接要赶了二郎出去?”盛为问着父亲,竟觉得自己有一丝委屈心里嘟囔着:你们何曾有多放了心思在我这里?故而我说什么都是不信!只会当我是个混世魔王! “盛留清!你听好此问!且要诚恳而答!”郎主上下轮回打量了自家二郎几趟,慢悠悠地开了口,“若有天你能入仕、去到国子学或是太学,你可是愿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0章 探水长xinshuhaige.com 入仕?盛为听得了这二字就只想仰天大笑!方才还想及那是绝不可为的“筹算”之首,此刻父亲却又问这全无可能之事!?!倒是要怎样作答才能算作“诚恳”?父亲这岂不是存心在拿不可解的难堪来为难二郎?! 盛为蓦然伤怀父亲你可知二郎已是深埋了多少苦楚才好不不见不想,为何偏要挖出来好在提醒二郎一回:你!无!用! 盛家二郎是何等样人?!盛家二郎惯来就是添一个不嫌多、少一个无人察的尴尬之人。 生来既有长兄在首,二郎既是出众过天、也是与家业传承无缘! 诚然!身为盛家二郎,盛为自然是不欠家中“疼爱”,也是从不少家中所谓的“为二郎想”!然此想不就是保得自己手中钱财不断:左手使出去了、右手又能拿得罢了?!又有何人何曾真管过、问过二郎可是会有过志气抱负? 盛家大郎自幼学这习那,莫说是诸子之学,就是佛道、杂学也是涉猎甚多!而二郎呢?!二郎只需能作得几首杂诗、能涂得几幅劣画、能奏得几首闲曲便是不辱昭华! 二郎偶尔也会想及”如若自己是生在大郎弱些、谦和些的家中,兄弟携手齐力治家或也是可行之事!然自己的长兄盛家大郎可是表里皆为“天人”之人博学多才、睿智无双!且他还只喜划一不二之道!不爱旁人置喙!这般的大郎连郎主都是要比之不及、也快驾驭不住,又怎会需得幼弟如累赘样幼弟的相帮? 故以二郎素来凑趣!故以二郎自懂事便只让自己以混赖模样示人!谁人知二郎如此都是为不想被当作了“其心可诛”之人,一不小心就要唱一出“煮豆燃豆萁”的戏码,倒叫别人好笑! 若不是盛家还有个得宠得势的女郎那疯婆姐姐,拧着耳朵逼他去了垂伯那处......而今的二郎或者也是要与王家五郎那般深宵里喝醉了,以挨家挨户砸门、惊醒梦中人为乐了罢!? 而今,素来“无稽”的二郎却被父亲追问是否想要入仕........盛为自嘲一笑国法家规当前,倘若大哥连娶大嫂都是要阴阳两隔之后才能成就“正果”,那自己纵然是有万份入仕之心.......怕也是要百年千载之后才能得圆?! “父亲!”盛为尊了一声郎主,刚想道自己无法作此答之时,只听见已然被娘子“禁言”的齐尔永,骤然干咳了几声! “齐尔永为何要阻我说话?”盛为疑惑,“他应是猜得中我心所想,也是知道那是绝不可为之事,又为何要拦?” “且这蹊跷之事本就不是因了他们才起的、二郎是无辜受了莫名牵连......” “哎呀!”猛然间盛为灵光一现,“莫不是.......莫不是那日齐尔永的玩笑话就是今日的祸源?! 盛为惊悸之余也再顾不得父母是否乐意高兴,扭过头就向齐恪看去、希冀着原只是自己想错!然他看见的,是正缓缓地点着头的齐恪,那双眸中分明写着:你若想便应!千万勿怯! 盛为瞬间哭笑不得,只觉得自己是狼狈不堪! 齐尔永啊齐尔永,你那日肆意问起二郎可是愿随你入了国子学、赴入仕途,二郎只当你是在说痴话便是随便应了句:自是要去!你再问若是父母不肯,需得用脱出家门来换,二郎听了就愈发当作是你闲得心慌,便行你那疯婆发癫之道,故以答了:脱出家门不也是早晚之事,晚了倒不如早了....... 原来那日说的并不是玩笑、而都是千真万确之事!二郎的随口之言到了你那厢就都成了凿凿之言,故以才是去回了父母,道是要带二郎一起入仕,才惹得他们要赶走了你们两夫妻不算,更是要带上二郎?! 盛为扼腕叹息:齐尔永这一厢所愿当真是害人匪浅!这下可是坑苦了二郎!你是齐家人,可想当然耳二郎为求仕途便能爽利地拂袖而去,然二郎是盛家人,这脱宗离家之事除非是为了与郦心的来日....... 且慢!盛为遽然间抓住了什么要紧的、但仍是一团乱麻样的念头若是二郎如今就脱出家门自立门户呢? 既然脱出家门,那岂不是就不用再受家规束博,日后可堂堂正正地娶了郦心过门?!若是能堂而皇之地娶了郦心,一来她再不必从家中不告而走,二来日后两人也再不用去做那空有金山银海、却只能守着青山空茫的隐世夫妻.......这!岂不是美事?! 归正家中有大哥在,多一个二郎少一个二郎都是无碍! 归正父亲、母亲最终还是会舍不得二郎,更是舍不得疯婆,即便而今是赶出去了,说是与盛家无涉了,也是斩不断这血脉之亲,日后又怎会当真老死不相往来?! 归正二郎也确该是筹谋下自己之将来,总不能当真只顾混浪......盛为越想越是振奋慷概,就要吐口回了父亲道是:二郎决意要去”时,忽然又起一念!莫念!莫念可要该当如何?!若是自己与齐尔永都是长久不在,这小儿郎又是该由何人来教又是该由何人来带?纵然他在家中是备受宠爱、千尊万贵,觉不会短了什么,可谁来偿他这再失之痛?本已是无有母亲、亦等同无有父亲的小儿郎,该如何去担起此等一失便是两个如父之人之憾? 盛为就此踌躇。踌躇到郎主不耐,催促道:“二郎之答究竟是何?”之时...... “二郎不孝!”盛为就地跪下,给郎主及娘子行了年节才行的大礼,“二郎决意,若是真能有入仕之机,二郎定是要去!” “二郎别无所求,只求能让莫念照旧跟着我读书写字,哪怕日后不喊二叔、直喊个.....随意什么都是可以!” 无有臆想中的狂风骤雨,无有猜测中的怒骂呵斥。盛为话音落下之后,采清堂还是如同先前一般的寂静,一般的冷肃! “你可是真想明白了?”终而是娘子吁出一口长气,恹恹而道“此去可再无家人替你撑腰作势。凡事都只能凭你一己之力!” “且日后也再无有那些钱财供你挥霍。你可确信能过的住那清苦日子?” “莫要听信了旁姓人的挑唆便真以为能做出些什么明堂来,世事艰难,可不是你书画中描绘的那般惬意.......” “母亲无需忧心!”自盛为入了采清堂就一直不曾开口的盛馥此刻冷冷道,“既然都要赶了出去,还要管他死活作甚?” “既然父母、母亲执拗着宁可舍了自己的儿女也不肯松动家规,那便也再不要忧心我们日后如何过活!留清若是穷了饿了,也自有我与尔永在,何况他而今也是自有产业之人,那便是饿不着也穷不着,还可挥霍则个!” “父亲、母亲就只管抱住了家规祖训便好,好歹的,纵是无有娘家可回了,我还是个王妃,也认留清是我一母之弟!倒比父亲、母亲强些!” “好!好得很!哼!”娘子勃然又怒,“都是自觉得大了、翅膀长全了便想独飞!” “你们可知自己原是瞧不见背后的?也就是瞧不见这翅膀究竟是长成了还是并不曾?” “既然你们心都是这样的大,只把父母当作是迂腐守旧、不为儿女着想之人......你们走!即刻就走!勿要再晃在我眼前倒叫我生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1章 欲何猜XinShuhaige.COM 白云苍狗,瞬息万变! 待谢三郎、王五郎一干人紧赶慢赶地奔到了那不久之前才方到过的地方盛府澄园,蓦然发觉自己竟又是与先前一般原是接人来了! 但!判然不同! 看着里面搬出来的一口口箱子,诸位五色斑斓的郎君面面相觑、膛目结舌。这些被乱堆在府门口的箱子,每口可都有二郎的青木印记、还泛着他那青木香他这是?!真的被赶出家门了?! 众人上回来时这里可是喜乐震天、人人笑逐颜开,是个恨不得把全天下的乐子都寻尽了才好的样子!而今次来时......莫说是欢声笑脸,就如寻常的寒暄问候都听不见一句好的,看见的也竟是些垮塌下的晦暗的脸色,让人莫名就想去拢紧了身上的裘衾,免得被这冰寒之意钻入了、时刻就要冻僵! “到底留清是犯了多大的事呐?!”五郎唏嘘着,“适才虽是听见财宝说得骇人,然我想着也就无非是回家挨顿训、至惨挨顿家法板子就完结了,不想当真是.......” “你不曾听见财宝说郎主与娘子把殿下与娘娘都是赶走了么?或者留清是受了牵连也未可知!”三郎担忧之极但又无法可想,只能翘首看着,只想等了盛为出来才能好生问上一问。 “可殿下与娘娘又能有何事犯了郎主的忌讳倒先要赶走?”五郎百思不得其解,“若是殿下又犯了那样的事,怕是不用郎主、娘子赶,娘娘早又是烧了王府了,这回是两人一起被赶的,莫不成是娘娘转性了倒要替殿下纳妾.......” 只是王五郎话不曾说完就被众人一顿推搡捶踢, “你可要再说大声些好让里面的人听去了?娘娘是什么脾性的人你不知晓?要妄猜也要猜得好些!若是她听见了,你要死也是一个人去,莫要带累了我们!” “说不准就为留清是有你这般的挚友、才遭了家里嫌恶要赶他出门!毕竟五郎的名声实在不堪,为此可是连亲事都是错过了!” “我们原是来助留清的,能说好话说好话,能劝则劝。倒不是像你这般是来欺哄撺掇的!” “好好好!我错了!我全错了!都是我错可是好了?!”王五郎“抱头鼠窜”样地蹦开八丈远,看见无人追来才是小心地捋起了衣襟,“我本就不是随你们一样话前三思,惯来只是想及了什么便说出什么。这也不是今日才起的性子,你们可用得着这般大惊小怪?!” “与其盯着我,不如想想怎么帮了留清!他这日后二五不着的......” “谁说二郎日后就要二五不着?二郎可是就要大展宏图之人!”一语惊煞众郎君!自幼厮混在一起的盛家二郎,何曾有过”宏图“之谋,又又怎可能会生出此心?谁人想出这由来的,岂不是白与二郎处了这些年,竟是个什么都看不分明之人? 然,这人的的声气怎么听着这么像盛为.......什么听着像!这本不就是盛为? 诸郎君一旦醒悟便是一涌而上想要看个分明盛为此刻究竟是何等失常,才能说出这番大违心性的话来却见他与齐恪夫妇正“气宇轩昂”地踏出盛府,转瞬就要别过他的生养之地! 盛为兴冲冲地走在众人当首负着手、挺着胸、昂着头,重重地摆出了一副万夫莫当之色!然他不自知!不自知那嫣红的脸色还有微微颤动的身躯已是把自己卖了个干净明白原是惊怯到了极致才是才生出了此等异样的振奋! “留清!可要到我家盘桓几日?”谢三郎问他。 “二郎不如日后与我同住,我们家可比之三郎家要宽泛了许多!”王五郎推开了谢三郎,“然你究竟是犯了什么事才让你父亲赶了出来?这箱子都扔出来了,可见是无有回去的机缘了!” “去去去!”又有郎君推开了王五郎,“父子本无隔夜仇,郎主而今定是在气头上,过几日气消了也就罢了!还能真赶了留清走?!” “偏就是真的!”盛为在众郎君中间站定,大声道,“父亲说了,择日便要开了祠堂回了祖宗剔我出族!故意此事是真的不能再真!” “啊?”一片惊诧咨嗟之声! “你这些日子几乎在家并不曾出来与我们一起混闹了什么,究竟所为何事?” “若是受了别人牵累的,管他是谁,撇清了才是上策,留清为何要逞匹夫之勇、行屠狗辈之义倒让自己受罪?” ...... 盛为听着身畔乌泱泱、乱糟糟的关切之声,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愈发胀成一窝,这镇定也就快要扮不下去,“是二郎自己择了要被赶出家门的,为的是.......” “盛为!闭嘴!”一声冷厉的呵斥须臾间抹尽了嘈杂之声,“我都不曾回神之事要你此刻来说?还不快些寻了车上去?” 盛馥、不,而今是王妃娘娘开口喝止,还有哪个敢问?还有哪个敢说?纵然不屑她此刻的威势逼人,就算计这一众人自幼对她的惧怕之心.......那也是赶紧闭嘴、掩口才是上乘之选! 果然盛为骤然间萎靡,泄了气、垂着头,无精打采地就往恪王的车驾挪去。而那一干适才还叽喳不已的郎君们此刻也是之感屏息凝神地看着二郎的背影,再不敢吐露一字! 盛馥驱步随上,忽又停住回首再看了眼澄园门楣,终而长叹了一声,也往那车驾疾走而去! “梅素,走慢些!”恪王怕她走急了会有闪失就想去搀扶,不料想却被盛馥狠狠一把掸开,又把众人看得“心惊肉跳”....... “你们俩一搭一唱做下了此事,可是有问过我半句一言?”他们听见王妃娘娘对恪王怒道! “孤也不曾想到会是如此!梅素莫急,或者还有余地可以盘桓。待孤慢慢想来!”他们从恪王的声气里听见了再清楚不过的愧意! 这可像是恪王与留清瞒着家里联袂做下了什么不堪之事众郎君疑窦四起却又不敢在此刻大肆相论,一个个就只能交头接耳地小声问着,证着...... “财宝!快些过来!”王五郎招呼着而今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浑身只剩落魄之气的财宝,“先莫管那些个箱子,快些过来解了我们之惑才是要紧!” 财宝看着又是招手又是跳脚的王五郎,怨怅地踌躇了一会儿,终于是迈着十二分不愿的步子,拖动着自己到了他们跟前! “奴才不能说!”财宝蔫蔫地道,“公子们莫要为难奴才!” “旁人自不能说!然于我等可说!”谢三郎安抚着财宝,“我们只是想帮了你家主子些,你不说,我们怎生相帮?” 此刻齐恪、盛馥已然走远,众人便是再无顾忌。就此你一言、我一语地围住了财宝,大有“你不说,休想走”之意! “好好好!奴才说!奴才说!但奴才需得公子们答应了两事方才能说!” “这第一便是不能露了原是奴才说的!第二么,众公子既然与二郎交好,可要寻些方法来与二郎解难!” “如此小事不在话下!”王五郎拍完了胸脯又去点财宝的脑袋,“我们是何等样人?!能不相帮与留清?倒还要你个小子来提点?!” 脑袋被戳得东倒西歪的财宝双手抱住了头,“五郎莫点奴才了!奴才这就说了......” 这里财宝正穷形尽相、手脚并用地描述着适才之事,那里盛为坐在缓缓而行的车驾上,看着他疯婆阿姊的扑朔迷离之笑只觉惊骇万分,而采清堂内、郎主夫妇正相拥着立在门口,似在遥看着正载着一儿一女离去的车驾...... “我们于留清确是惯于疏忽了!”娘子幽幽然愧意横生,“他竟然是个强韧的且还是有筹谋的!” “他是随母亲!母亲既然是极致出色之人,他又怎会平庸!”郎主抚了抚娘子的肩头,神色间满是欣慰“只是他这般博学倒是出乎意料!如此甚好!” “敬之,若是此计不成呢?若是陛下也是同我们一样只是意在试探呢?”娘子突然间心间又是一顿慌乱,“留清不是要失意至极?” “他本就是在试探!“郎主温然而笑,“然想用留清之心也是真切有之。“ “采央先莫忧,且信我们的痴傻女婿一回,让他去做计较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2章 患无辞 往年将近年节之时,为京中街头巷尾的闲杂人等津津乐道的,总也逃不过是哪家采办了罕见的珍馐美馔、哪家添置了珍稀的珠宝皮裘,甚至是哪家趁着年前又讨了几房侍妾......此类永远琐碎、也是永远不乏有趣之事寒门庶民既然识不得阳春白雪,那便听听下里巴人求个茶余饭后的乐子罢! 而是年不同!是年人们虽也是照例会嚼一嚼那些个轶事,然当真也就是嚼一嚼:嘴里过一句、提一回那便算是说过了、议过了,至于剩下的那些个时辰,则是要留给盛家二郎! 那可是盛家二郎!是自从过了束发之年就一贯“乐于供奉”谈资给人的盛家二郎! 坊间一会儿传他有断袖之癖;一会儿又说他要与大郎抢夺少郎主之位;一会猜他长得比大郎更是秀美女气怕是先天就有男儿之不足,一会儿又揭他学了大郎、早已是在外立室成家.......每次每回每事都是被传说得活灵活现、惟妙惟肖,然终了,不过也都是妄人胡猜乱想下的满嘴胡吣,从未曾有一件为真! 可是年不同往昔,这回惹得众议纷纷的也并不是些风月之事,而是盛家二郎被赶出了家门,并说要讲他除族! 这可是能震破天的消息!胡混滥玩的二郎可是连家里的责罚都不成受过,怎的突然然地就至于被赶出了家门?众人又是猜、又是想,更有只听说了一、二之一、二的却充作知道了全本的,往往编了一个自己都难以信服的缘故就去市井显摆......一来二转之下,二郎这些年被编排过的逸闻佚事又全都是兜底被倒了出来可是正是因他占全做尽了这些匪夷所思的混事,才是落得如今的下场....... 试想连街头巷尾的陌路之人都是这般竭力地为盛家二郎操碎了闲心,他那班原与他沆瀣一气、属于一丘之貉的狐朋狗党又岂能于此袖手旁观?!然那些花红柳绿的郎君们居然当真就只做壁上观者竟然无有一人出来为二郎开解几句!由此人们便是又多了一桩感慨、哀叹的话头富贵人家公子们的交情也就是厮混个锦上添花,若让谁去雪中送炭的,怕是江水倒流也是难寻! 世上本无有不透风之墙!既然有人说、自就会有人传!一来二去,三窜四蹦的,这话论是拐了多少次弯,还是刺生生地传到了那一众郎君的耳中! 可他们自觉是抱屈衔冤的!明明吾等都是仗义之人,明明吾等都是一心欲要相帮的,明明当日听得财宝说清了本末、便都急匆匆地回了家央告自家父亲去说和则个!然!这些个父亲居然不约而合地都只道是“休得妄猜妄论!不许再提只字!只当不知你才是个聪敏之人!”更有甚者还要再添了:近日里少出门,且在家读书收心养性就是最宜!”这样的嘱咐! 霎时众郎君便都成了被霜打蔫的茄子一个个黯然无神!可再是气恼、失望自己父亲“不通人情”,又怎敢有一丝忤逆他们可不想一旦触怒了父亲便也要被赶出家门.......那可就要大事不好! 于是诸郎君公子们无需明言就有了默契!互相宽慰着“二郎可是有恪王收留照应着、又有姐姐供着使不完的钱财,若是一旦入仕了那便是无需别人担忧!纵然是当真回不去家门、于他的逍遥也是无碍!况且娘子偏心二郎那是人人皆知之事,说不定何时就能雨歇风止....... 因而他们不得说,因而他们不能辩,因而他们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去到恪王府,想见一见二郎说些个宽慰之话、似乎就能不负十多年来的“至交”之情!可奈何二郎就是不肯见人!任是谁去,任是何时,他就是一概不见!众人屡屡只碰得了一鼻子灰,也就免不得要絮叨、叹惋二郎定是失意颓败到了极致,才会是摆出了这奇异的疏离之样,倒不知他几时才能又复舒畅! 可怜这班公子永是不能得知这每每碰壁并不是因是盛为颓废而不思见人而是有人刻意不许他见! 在恪王府呆得百无聊赖的盛为起先一旦听得有人来访,每回都是喜滋滋地要冲将出去,然每回不待他走出房门,便总有绿乔、初柳等横立当前不许他再挪动一步。 而盛为若是不听劝,她们若是拦不住,那就自有腆着半大不大肚子的盛馥横眉竖目地立在门口,或就是“愁眉不展”的齐恪言近旨远地劝戒着,“留清可切莫因为玩心而误了大事!” 如此之下,盛为除了气愤地叫嚣几句:二郎原来是来恪王府坐牢“之类,便再是无辙可想!咳!谁让他们串通好了做了这一出大戏都是为了二郎筹谋个将来呢?!自己又岂能辜负了父母、手足之良苦用心?! 这日盛为又是“赶走”了王五郎一回,为解气闷就一路踱到了盛馥房里,看见那夫妻两人正耳语着吃吃而笑便是起了莫名的委屈! “你们二人你侬我侬地好不欢喜!可怜二郎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说是身陷囹圄也不为过.......” “那你出去罢!”盛馥哼了他一声道,“只要你日后莫悔那便走罢!” “不就是少见几回浑玩的同党也能把你闷气成这样?早知道是这样的,父亲、母亲还有我们又何必为你操这份心?” “二郎何曾说过要出去?!”盛为愈加委屈,“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二郎确是有些气闷你们何事都是要先瞒住我,只把二郎当是个只会浑玩的!然岂能不懂父亲、母亲乃至你们在这其中的用心良苦?” 盛为挤到了盛馥、齐恪一处,挨着他们就一瘫而下,“你们可知二郎那日受了多少惊怕!却又不好与你们说!一旦说了,日后定是要无止无休地遭了耻笑.......” “你不惊怕怎能让旁人信了那是真的?”盛馥嫌恶地瞥了盛为一眼,“不记得我们的好倒只忧心被我们耻笑?二郎果然出息得很!” “梅素!罢了!留清年少,那日能那般镇定已然不易,而今有些后怕也是常事,你又何必再要激他?!”眼见姐弟二人眼睛都是越瞪越圆,齐恪连忙相劝,“此事本就是繁复,若说孤注一掷也不为过。若要功成,此刻最要紧的便是耐性,故以留清也切莫再要焦躁!” “哼!”盛为撇了撇嘴,收起了“争斗”的架势,“哪个又要与那疯婆吵!齐尔永还是一贯地只知道偏帮疯婆,并是愈演愈烈.......” 盛馥听得了这“讥讽”之言,伸出手刚想往盛为的耳朵拧去,忽然又听他正色道,“疯婆!我们三个日日只在府里憋着,若是陛下之耐心远是好过我等所猜呢?今日可已是第七日了罢!” “确是第七日了!”盛馥蓦然也起了些担忧,“尔永这七日都不曾进过宫去,可陛下连问讯都不曾有过一声......” “皇兄必然是在揣度此事的真假轻重!”齐恪接言,“与父亲当日所说如出一辙,故以,先是不用忧心妄猜了罢!” “我有何忧虑的!至多便是此事不成一切照旧罢了!届时我们扮个可怜便也揭过了这一章,再无有什么赶出家门之说!” 盛馥说着还是拧住了盛为的耳朵,“只是可惜了这个二五不着之人的前程!错过了这回,便定是不会再有下回了!” “疼疼疼!”盛为捂着耳朵嚎叫,“疯婆你且放手!你若不放,待你家小尔永出世了,二郎定是要加倍地拧回来!” “哈!”盛馥更用了些力,“就凭你这般样说的,我如今更是要多拧些才好!” 姐弟俩正闹着,忽然绿乔像阵疾风般地刮了进来,“殿下殿下!娘娘娘娘!” “这里的地气可不就是会将人养得痴傻了的?”盛为摸着通红的耳朵、恨恨的,“好好的绿乔、伶牙俐齿的绿乔,怎的连话都要不会说了?!可怜二郎日后.......” “二郎!”绿乔听见了就不乐意、事也不回了,只先跟盛为斗嘴,“奴婢这里好端端的,二郎又咒什么?无非也就是拦了二郎几回,倒这般记仇!” “奴婢这般是有缘由的!原是太着急了而已!” “方才掌事来回宫里来了人传谕,道是陛下赐家宴,并即刻就要来府里......” “初柳!初柳!”不不待绿乔说完、盛馥便已呼喊起来,“快些!快些将那药拿来!快些快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3章 适绸缪 申时初刻,恪王府阖府之人已然挨字论辈、束手垂眸地跪在了明堂两旁,只待要叩迎至尊。 只是他们都不曾料到,这一跪、居然是跪过了半个时辰也还不得起来! 明堂石板冰凉坚硬,寻常里在此地跪个一息半会儿的、于谁都是能熬得、忍得,并无什么可拿来造作的!但如今可是严冬腊月这样冷的天、这样冷的地,又是必然要跪得工整恭敬、一丝都不能懈怠......到了此刻,就总会有些娇气的愈发难耐这膝盖生疼,遍体生凉之感,生出心来想要偷懒儿就此跪坐上一会儿或是偷偷支起一条腿来动一动身子...... 可陡然间!王妃娘娘就跟脑袋后边长了眼睛、背后长了心眼似得,蓦地就扭转了身子将人一个一个地尽看了一遍她虽是一言不发,可那眼里的冰棱却是扎得众人心惊胆怯...... “并不会因了陛下常来你们就可罔顾了国法家规!也并不会因了你们是恪王府的奴才,就比别家的奴才多长了几条命出来!” 王妃娘娘绛唇轻启,凉凉寒寒地就抛了这些话出来,“不敬至尊就是死罪!但有不想死的,便不要再作寻死之想,做寻死之事!” 众人连忙喏喏称是,连忙跪得无比周正些好让王妃看见他们并不曾动了偷懒耍滑之心! “宁得罪殿下万分、莫得罪娘娘一分!”这是恪王府家臣、奴仆们口口相传的“保命之诀”,人人奉之不殆。除非是有哪个失心疯的,嫌弃自己日子过得太过舒坦适宜了、想额外添些灾厄,否则是莫敢不从! 瞧瞧旧王府的那些个旧人们,不就是因为在走水那夜不曾侍奉好娘娘,故而全被殿下籍了个“免得娘娘见人生情,忆起不快”之由,发配去了各处的别庄?那些个旧人虽说仍还一样是恪王府的家仆,然别庄的轻淡寡味怎可拿来与京中王府比拟?!若是要比的,也只能是云泥之比了罢! 正是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故而如今这班从别庄“喜出望外进城来”的奴才们,素日里就更是谨小慎微,从不敢在娘娘跟前打起一点马虎的心思!甚至为了讨好再讨好些,连同娘娘身边的人都是拿来当半个主子这般敬着...... 譬如娘娘的陪嫁丫鬟,连府里掌事都是一口一个“小娘子”、“姐姐”甜腻腻地喊着、叫着,丝毫不觉阿谀肉麻!直至有次被那绿乔取笑,“倒不知掌事的的脸皮是有几许厚。奴婢们这里才十六七的,掌事胡子一把倒拿姐姐来称我们!倒不知是在骂奴婢们老呢,还是要显得掌事自己尤其年少些!”这才灰溜溜作罢....... 或许是人心总是不能足!恪王府的家生奴才们对于娘娘恭敬归恭敬、怯怕归怯怕,可总也于娘娘的奴才们太过“嚣张跋扈”心生不忿,总觉娘娘是一双眼两样看人,心里定是带着偏颇!而今既然挨了训就都拿眼偷偷去瞄娘娘还有舅郎带来的那些个盛家的奴才,想看看他们是否也露了疲态却只见一个个都是跪得毕端毕正,连脖颈都不带一丝歪斜....... 突闻“哒哒”马蹄声响,人人颜色着紧倒是谁这么稀罕居然骑了马来,还偏是挑在了这个时辰! 盛馥忽的心念一动,推了推齐恪道,“卉繁爱骑乘!” 齐恪眉目一凛,”皇兄年少时虽也爱骑乘,然为顾至尊雍容已多少年不行此道。而今当真是会为了那女莽夫........?” “尔永且看!”盛馥轻抬了下巴示意齐恪仔细去看,“不正是的!” 接着就是齐恪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皇兄与李淑媛风驰到了当前,若不是盛馥轻拉了他一把,几乎就要忘记行礼! “尔永、梅素免礼!皆平身罢!”齐允匆匆一瞥之下,便是失笑,“朕已传喻此来是为享家宴,何至于你们又是安置了接驾的排场?” “皇兄论是为何来而,于臣弟夫妇而言均是接驾!”齐恪此时倒不再愣神,说了句十分“体面”之话! “只是!”齐恪看了看他们身后确定了再无旁人、他此来只有两人双骑,免不得也要倒吸一口凉气,“皇兄为何连个羽林郎都不带就......” “朕与李淑媛纵马而来,是以快些!其余人等稍后便会自来!尔永多虑了!” 齐恪哭笑不得自己这哪里是多虑?皇兄这算是带了随从侍卫然又不让他们近身侍候的,倒与不带有何差别?!若万一遇见了刺客歹徒,难道要靠女莽夫护驾? “梅素!”李卉繁显然无心去看齐恪的纠结,只顾自己兴冲冲地翻身下马,一把抱住了盛馥,“可有想我?我可是想你得紧!” “李淑媛!”盛馥看着她笑得也是欢畅酣甜,“许久不见,我当要给你再行个礼罢!” “什么礼不礼的!你少拿这些个来打趣我!”李卉繁松开盛馥又轻推了她一把,“至多也就是个平礼!平礼你还亏了!因此还是各自赖了才好!” “今时不同往日!”盛馥坏笑着就要拿着样子行礼,“国礼不可废!” “且罢了!”李卉繁忙扯住了不让她动弹,“你是妻、我是妾!哪里有妻给妾行礼的规矩!?” “一派胡言!语无伦次!”齐恪方才见李卉繁推了盛馥一把就已是惊急不堪,而今听见她出言无状荒唐,自己也就口不择言,“淑媛娘娘可是知晓自己口出何言?” “淑媛娘娘而今应当有所长进,怎的还是与先前如出一辙?” 每每要与李卉繁一处而处的,初时齐恪或许还有些高兴欢喜,然妹妹也总是过不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便会被这女莽夫气得头疼欲裂!儿时如此,今时亦还是如此! “我何曾说错了!我当殿下而今是会改一改这迂腐之气!怎的也还是与先前如出一辙?”或者是李卉繁自入得宫去就再鲜有与他们斗嘴取乐之时,听见齐恪纠她错处反而大为振奋,“再者我又不曾说自己是殿下的妾,殿下倒有甚可心慌着急的?” “你!你!”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又有皇兄在侧,齐恪不能当真起意了就与她争执个无止无休!因此语滞到只剩一个“你”字,就再说不得其他! “本都是一家之亲,确是不需虚礼束缚!”偏生齐允这时还要如此劝解,“淑媛本就是是快言快语之人,尔永难道不知?” “臣弟知晓!太是知晓了!”齐恪气哼哼地瞪了李卉繁一眼,轻声与她道“今日无有肉吃!也无有酒吃!” “殿下向来小气,故以我也不劳殿下,自备了来的!”李卉繁得色满满地瞪回了齐恪,拖起盛馥就走,“大冷的天,你们俩就让我一直站在门口不得进么?难不成你府里藏了什么宝贝怕我偷取了去不成?!” “倒确是有一宝!还是活宝!”盛馥说着自己也是忍俊不住,“但只是怕是无人要的,你并不会稀罕去偷!就是个有价无市的货!” “我是不会偷!然也定是会有人要!”李卉繁莞尔一笑,当然知晓盛馥所说的这个“活宝”就是盛为! 两人说笑着就往里去,忽然盛馥指着穿着淡青色织锦镶皮裘褶裤,但又突兀地系着一条淡鹅黄银丝绣云纹的围裳的李卉繁悄声问道,“这是什么打扮?就是再喜欢李姥的围裳也不是这样穿法!你倒也不忌讳被宫里那些人说嘴笑话!” “忌讳她们作甚!且她们若要说也只敢背着我,我并听不见也就无谓恼怒!若要是有人不喜欢不爱看的,那便不看罢了......” 齐允收回了注视着李卉繁背影的目光,像是忽而惊觉到了什么、问向齐恪“朕听闻盛为落脚在尔永处?为不曾见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4章 终有合 纵然齐恪知道皇兄此来究竟所为何事,但此时听见他这毫不遮掩的问询,心间也是格愣了一下,“皇兄这般急迫干脆地就问留清,可是在示意他原是知道而今的一切不过是计?” “留清他.......”齐恪欲言又止地,“他而今之况也是一言难尽!然他不来迎驾却非故意而是实在力不能支!” “尔永如此说来,盛为是病了?”齐允双眸探向王府洞开的大门之内,“且当是病得不轻?” “正是!”齐恪回道,“待等皇兄进府坐定了,臣弟再是将此中究竟一一禀来!” “朕当是要进去了!不进去又怎享家宴之乐、还倒要辜负了朕此来的意思!”齐允笑着就挽住了齐恪的手、就要一齐往王府中去,“吩咐你府中之人都不用跟着伺候,朕今日是为与尔永叙兄弟之情而来,此处并无君臣!” 齐恪自然应好!只向管事略一点头,方才站起的王府仆役们复又跟这管事跪下,齐齐喊着“奴才谢陛下”! 齐允也不再说什么平身,只拉着齐恪就往他府中进去。只是还不曾走得几步、像是无意间的、齐允忽然就问:“尔永又为何这些日子都不曾进宫?连朕宣召都是无用?” “皇兄!”齐恪面露苦楚,“皇兄也知梅素她........而今出了这样的事,她.......” “哈!”齐允笑了一声就停住了、继而上下打量起齐恪,“尚好,还不曾有得淤青在脸上。故而梅素之气并不曾大过了天去!” “皇兄勿要耻笑臣弟!臣弟脸上不能有伤乃是她自行约定之契.....”齐恪讪讪的,“臣弟确是欠了思量、行事鲁莽才做下这覆水难收之事,也是怪不得梅素......!” “覆水难收?!”齐允哼笑了一声就抬步而走,“旧日你王府被焚之时,可是比而今这覆水更难收了百倍有余。而今如何?” 听话听音!齐恪蓦地就悟到了皇兄必然要成就盛为入仕的心思。然,他这心思可当真就是他的心思? “猜心思果然是一件如牛负重之事!”齐恪暗自嗟叹着驱步跟上了齐允,“难怪父亲、母亲是要事无巨细地交待了,他们是怕孤于此事上应付不来皇兄!” “不知孤是要仰仗他人到何时才是终了!”莫名地落空之感丝丝缕缕地攀爬上了齐恪心头,“若不是父亲、母亲料到了种种,又与孤讲得明明白白,孤可是会露怯?” “至尊必是会疑,只是他起疑也并非是为我们戏做得不像或是策不够好,而是身为至尊他就必是要疑!而至终了他择了疑或是信,亦然是不会为了事情本相当是如何,也只是因他如此他择了罢了! 天衣无缝再好也只有拿来塞住悠悠众口之用,于至尊、无用! “猜心惯就是世上最难最繁之事!往往中则所向披靡,偏则万劫不复。然此猜也并不是那猜,而是在审时度势下,于那人的心思能有几何分辨得清罢了! 尔永勿要妄自菲薄!就凭你们中箭之时你的胆色、手段,你生便来可与至尊一较之人!” 一瞬时盛家郎主的话音又响彻在齐恪脑海,让他为之一振! “皇兄此来,不就是为择一个疑或是信么?!我等侯了良久、不也正是为此?” “孤既决意不再做何事都需假手之人,既然决意要帮了留清,就不该再有忐忑踌躇!” “既然往往他们说孤有手段之时、孤却只是随心而为,然孤当真想使手段之事倒是无有一件做得好看......那而今也是随心而为罢!” 齐恪轻轻细细地吸足了几口气、快走两步,行至了齐允肩后身侧,“皇兄是先要与臣弟叙话还是先去别处走走看看?” “朕先去探一探盛为罢!”齐允侧转过头看着齐恪吊起一个讳莫如深之笑,“不然怕是尔永不能心安!” “臣弟确是不安心!”齐恪怅怅然道,“因此而今臣弟一心所望便是盛家的父亲、母亲能够收回成命,许了留清、梅素归家,至于入仕之事.......便再也莫提了罢!” “荒唐!”齐允斥了齐恪一声,“纵然盛为不可入仕,尔永又为何要退却?无理之极!” “本来臣弟就是懒得!”齐恪嘀咕着,“若要去了每日回来还得受梅素的家法的,那便是不去才美!” “混账!”齐允被气笑到伸出腿去踹了齐恪一脚,“尔永可是要以周幽王为范,想给梅素造个褒姒之名?” “周幽王是乃国君之王,臣弟只是一届闲散只顶了个爵位之王,不可比拟也自不会相仿!臣弟此类,终其一生也便只求个风花雪月,至多也就是任个祭酒,做些教授写字作画之事罢了!” 齐恪照例不躲皇兄的“御足”,一边挨着踢、一边又“表明”了一次无意于“皇太弟”之心! “呵呵!”齐允笑了一声、很是响亮,“尔永且去问问盛馥若后宫只有她一人的,可是能许你做了皇太弟?” “皇兄勿要冤屈梅素!此事原本就是孤自觉不堪此任,与她无涉!再者......”齐恪忽然福至心灵、凑近了齐允些,“皇兄,梅素那十八条可是有用?但凡有用,来年臣弟夫妇该是上贺礼庆封皇太子......” “荒诞!”提起“十八条”,齐允陡然又行疾了些,“朕看过便是随手扔了,并不记得!” 眼见齐允“落荒而逃”,齐恪便觉得自己是及其难得地捉得到齐允的软肋既然这软肋是无伤大雅又是有趣之极,那便是不能放过的罢? “皇兄可还记得臣弟是过目不忘之人?”齐恪窜上了几步,“臣弟怎么记得十八条之第五便是“爱纵马骑乘”?” “朕不记得!” “皇兄不记得为何今日又与淑媛双双纵马而来?” “是朕一时兴之所至罢了!车辇甚是气闷,朕今日偏想换一换!” “然淑媛那马匹的颜色,不就是十八之五的后半句,独喜黑马!” “尔永难道也是管窥蠡测之流!”齐允佯奴道,“恰恰是纵马了,恰恰是黑马了,便是朕在刻意讨好李淑媛?” “朕岂是用得着去讨好自己的后宫夫人?” “于此臣弟不敢妄议!”齐恪笑得揶揄,“然依臣弟所见,李淑媛与入宫前并无二致,还是那样、那样豪迈爽直,倒是与皇兄其他夫人个个不同!且皇兄为何独独是带了她出宫.......” “尔永且罢了!”齐允忙不迭地指着就在眼前的侧院,“盛为可是就住在此处?” 齐恪注目一看,先是讶异皇兄为何会猜中盛为现居何处,又惊觉这一路竟然是自己尾随在后、全凭皇兄一路引来....... “淑媛娘娘上次应是带皇兄逛遍了罢!故而皇兄识得路又能认出留清居所!”齐恪向齐允一礼,“由此可见.......” “尔永再要胡言乱语朕就革了尔的爵位!”齐允蓦地脸上泛起两朵潮红,拔起腿就往那院中而去。 “革就革罢!”齐恪追上,“梅素被盛家赶出、臣弟又被皇兄革爵,自此做一对落魄的苦命夫妻,也是不错!” “只是皇兄心虚......”齐恪不曾说完,就见齐允急急地调转身来先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又指了指耳朵、示意他听! “你再笑!再笑我便不说了!” 果然,女莽夫的声气还是与之前一般的“穿云裂石”,这方进的院门就能听个真真切切! “我不笑便是了!”盛馥显然是在强忍着笑意、声音都是有些别扭,“我若再想笑便看看二郎的惨样,这样调剂着应是不会再笑了罢!” “二郎就是小娃儿心性被吓坏了才是生了这心病!”李卉繁又道,“故以你请谁来瞧都是无用!可趁机能让这混不吝知道世事无常,日后能收敛些浑气也是好事,这样说来便也论不上惨!” “故而我还是惨的那个!你为何就不心疼我?!” “哈哈!你惨?”盛馥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你进宫原就不是进庵堂,被封的淑媛原也不是去做比丘尼。怎么圆房了便是惨的么?哪里来的这样的道理?” “哎呀!我本是不想的!从就不曾想过会有那日!”李卉繁显得十分羞臊,“一直笃定自己是心意坚决的,然陛下今日赐这样、明日赏那样,后儿又陪了我玩些什么,样样都是我爱的、欢喜的,我这才是一时间被迷了心智犯了傻!唉!唉唉唉!” “哈哈哈!”屋内,盛馥恣肆的笑声就快要掀翻了房顶....... “嗤嗤嗤!”院里,齐恪捂着嘴哄笑着满脸扭捏、“有口难辩”的良朝至尊两人的脸色一样的红,只是一个为羞、一个为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5章 绕阶行 此时的齐允脸红心蹿、窘态毕现,狼狈到就想拔足而逃。然他又是有些舍不得就此离开,他想听一听而今唯一有望能给他诞下皇子的“女莽夫”,于他究竟是何想何认何猜! 年届不惑,似是头一遭做这帘窥壁听之事!?齐允问自己! 先皇后从来喜怒不形于色,一向只拿温良贤德示人,久之又久、惯之又惯,人们似乎都已不记得她也是会有心事隐衷,故而就落得个被人不闻不问不管之境。 而众夫人呢?!她们看似明媚天真,然却个个皆是通晓于巧令辞色。人若只听命于诸多的思谋之指使,那便是十言九假、另一言真假难辨!既然无有真心,既然无有实意,又何必要费了心思去介意她们的何想何猜?! 果真是有天理循环的罢!从来不揣度妻妾神思的齐允,而今居然要依仗“窥听”才能知晓那独一个的只为“服命作妾”而来、“不藏不掩”李淑媛,究竟是于他埋着怎样的心思! “可是笑够了不曾?!笑够了我可还要审你!”李淑媛听似轀怒,“笑这么张狂,也不忧心将二郎闹醒!他这头郁结成症,你这里笑成这样,也不忧他见了更添了几分病!?” “淑媛娘娘莫忧二郎!而今给他的药都是极嗜睡的,打雷都未必能醒,何况我笑几声了!原是唐太医说的,他醒着忧思太重就愈发不能凉了病温,不如多睡些倒还有益!” “唉!我在宫里闷得慌!好不易今日出来了,听得二郎在你这里还想着与他好生闹一场解一解乏闷,谁知晓他而今紧成了个最闷的!” “方才还说陛下不是日日赏赐就是陪着你玩乐,怎么就闷得慌了?!且我也是没少听说你因妒故以以毁人容颜为乐!”盛馥说到这里又是忍不住大笑起来,“可是听清了你原也是个妒妇!” “我妒?我妒她们的老子娘亲!”李卉繁一声粗鲁之言,听得在院内的齐恪笑得险些就要滚将在地上,而齐允的俊脸则是犯起了抽搐。 “我对她们确是狠的!”李卉繁听着颇是得意,“然让我入宫去不就为了收拾她们?难不成去了不收拾倒叫她们爬到我头上去?那可不成!” “再者,我也要为先皇后出口气!她被欺侮地太过、活得太过窝囊!” “而她这般不就是为了心里全都塞着陛下?塞不下了还要塞,任是好的赖的都要往里塞,不就把自己委屈死了?” “我可不要做他那样的!故而还是那句话,无心配无情两厢不欠、才是最适宜的!” “你如今还无心无情?”盛馥讪笑着拉过李卉繁耳语了几句......李卉繁霎时又是面红耳赤,憨涩万分,“呸呸呸!任你跟齐尔永再是不要脸早已暗渡成仓,你也还算是个新妇,怎生什么话都能讲得出口!也不怕臊?!” “怕甚?!我是不怕!”盛馥扬起了下巴、满溢的挑衅之意,“你既已入宫为妃、做了人妇,就勿要再矫揉造作!一样是做夫妻,好生做不好么?非是要做成陌路样,井水不犯河水样?” “什么夫妻!是妾!妾!”李卉繁冲着盛馥的耳朵大嚷!可惜她只看见盛馥忙不迭地捂上耳朵,而错过了屋外院内那两人掩耳不及的窘态! “好好好!妾!你是妾!”盛馥恨恨地,“你成天叫嚷着妾不妾的,我是知道的你的故不会乱想,要给不知道的听见了,只当你想做皇后呢!” “哈!还有这等事?!”李卉繁哭笑不得,“我何曾会有要做皇后之想?谁要这样想这样说的保管是要烂了舌头烂了心!” “我这世也就是做妾的命了,因而无怨也无想!可我一直倒是想着陛下若再立皇后,就太过亏负了先皇后,也太是无情!他不当再立!” “旁人若这样说的,我是万难信的!然你这样说,我偏还不疑!”盛馥止住了笑,正色道,“但若是你生了皇子、皇子被立了太子呢?届时怕你是要身不由己!” “生?!哪里就那么容易得生?!”李卉繁此时倒不见羞涩,“纵然我真是生下了个什么.......” “呸呸呸!”这回是盛馥急忙去堵李卉繁的嘴,“生个公主或是皇子!当是这样说!不是生个什么!可是记好了?” “可不就因为不知男女才是什么么?!”李卉繁拔下了盛馥的手,并不服气,“终归若是我有幸能生个皇子的,我也是早打定了主意,要将他过继倒先皇后名下,好歹也算偿了先皇后一生之憾!” 一石激起千层浪屋内窗外三人听得李卉繁竟有此想齐齐惊诧万分!然盛馥与齐恪只惊愣了一息便幡然转醒卉繁不就是这样“仗义扶弱”的脾性?卉繁不也是惯来不爱以势利世故之常理常情为人处世的........故而她有此想也是不足为奇! 然齐允不是齐恪、更非盛馥!他无有自幼与李卉繁一起长成之历,故而不能似齐恪他们一般熟知她的心性,浅熟她的为人。因而他震惊!因而他意外!因而他不信到去想这是否只是存心要说与他听的“肺腑之言”...... 自古多少后宫夫人强掳暗冒、手段用尽、坏事做绝不就是为了要有一皇子保得自己一世荣华?而今在良朝这腐朽到已无半点子嗣生气的后宫中,李淑媛居然还想着要舍弃自己的“续嗣”之功? 若说适才李淑媛说她无意于皇后之位,虽是出人意表,但仍在情理之中只要实权在握、又无有品阶高过自己之人,果然做不做皇后当真是并不紧要之事!但而今她说生了皇子要过继给先皇后.....那就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倒让人不得不疑! “卉繁,这可是大事!或者也并不是你如此想了便能如此行得。纵是陛下肯,你父亲、母亲是定会觉得委屈了你的!” “本又不姓李!要他们委屈个什么!”李卉繁哈哈一笑,“若能生个十个八个的,倒可跟陛下商量着过继一个给我父亲、母亲当了孙辈!” “你这疯的!”盛馥上去就要掌她的嘴,“被人家听去了,做些文章告你家个谋逆!倒要怎么收场?” “梅素!”李卉繁捉住了盛馥的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得盛馥浑身泛冷,心里忧急着可是给她看出了什么端倪。 “你作甚!都是做了皇妃的人!还是这般咋呼毛躁!”盛馥夺过了自己的手,捋了捋云鬓再捋了捋围裳,“看来陛下是太惯着你,倒比进宫前更混!” “不是!”李卉繁抓起了盛馥的围裳仔细地看,“我是觉得你有些变!因而想看看是哪里变了!” “我?!我哪里有变了?”盛馥心虚。 “嗯!确是变了!而今变得谨慎了许多。这一小会儿,你已是劝了我几回了?”李卉繁说着居然想去解盛馥的围裳,“李姥之前绣给我的那些,凑巧是凑巧,好也是好,我本都嫌素净呢,然而恰好用上。” “可你这条比我的那些都好!虽也是素,但始终还是透着些喜兴,给了我罢!” 盛馥今日穿的是月白银线梅花织锦、衣裳皆用白狐裘滚了边儿,看着虽是有些臃肿却是贵气异常,配上亦然是用白狐裘镶边、做枝、再用银线蓝宝细细勾勒出花朵花心的围裳,确是比之李卉繁那乌七八糟的穿法不知要贵美了多少去!尤其那条比之寻常的要宽大了许多的围裳,令人一看称奇、凭白地就生出了爱意来! “我这里穿过的、旧的也你要?你可是个娘娘!淑媛娘娘!”盛馥自然不肯让李卉繁解去,掸开她的手便开始躲,“若人家看见了必得说陛下小气到连娘娘的围裳都置办不起,倒要来拿人家穿旧的!” 盛馥悔!本是因为不曾告诉了至尊、卉繁她已有身孕,才是特意让李姥做了这样一条能遮腹的围裳好让他们瞧不出端倪。可谁料这个油盐不忌的李卉繁居然看见了便一眼生情,硬是要扒了去.......这一扒之下可不就要显山露水? “初柳、绿乔!快来拉住淑媛娘娘!她是失心疯了!”眼前李卉繁“不舍不弃”地一直撵着定要解下那围裳,盛馥无奈只得去唤侯在外室的两个丫鬟了不得一会儿换了别的再把这条给她,此刻确是断不能让她得手! 初柳、绿乔闻声而来,刚唤了声“淑媛娘娘”还不曾动手,却只听见床榻上的二郎带着哭腔、嘶哑着声音、爆出了一串吼叫! “你们可是能让二郎消停些?!叽叽喳喳在这里聒噪了半日还是不够,还想要来比剑塞弓不成?!二郎只是病了,并不曾聋,更不曾死!” “没心没肺笑得那样开心畅快!可是有想过二郎心中凄苦无边?可是想活活气煞二郎?” “走走走!都给二郎走!二郎要养病!养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6章 潜移析 听得盛为在屋内“呼号”连连,齐恪不假思索就要抬脚往屋内奔去,然他方才探出了身子、挪出了脚还不曾走得一步,却已被齐允一把拽住反而要往院外而走...... “啊呀!”齐恪一个趔趄险些栽倒,惊呼出声。 屋内瞬间静寂。 “可是殿下在外边儿?”绿乔问着似就要出来,齐恪还不及想好答是不答,就被齐允夹带着火速“仓惶而逃”快到他都不能觉得自己的双脚是曾沾地...... “尔永既然重起府邸,为何不挑些磅礴的,反而是造了个如此古怪的出来?” 齐允拽着齐恪出了跨院,循着常规就要往东南面奔去......猛然回神他这堪称“神奇”的弟弟,竟然是把要紧的厅堂楼所全都起在了一处,左右也不过几十步之遥,当下便是哭笑不得! “臣弟府里人口稀薄,聚在一处才有生气、方显热闹,并无古怪不妥,至多也就是别致了些而已!“齐恪得以喘息之下,连忙动了动了自己的脚, “皇兄适才拖得那样狠急,幸好臣弟不曾真崴了脚......” “只是皇兄为何要跑?本就无需要跑!”齐恪是当真不解,“若怕她们疑心窥听,但说方到也就是了,这一跑反而显得胆怯心虚!” “混账!”齐允此刻只怕绿乔会撵出来看见了他们、并无有心思去理会他这“时精时呆”的皇弟。略一迟疑之后,便又拖拽起齐恪直往距此最远的和乐堂而去! 然正是应了所谓“福不重至,祸必重来”之箴言,齐允、齐恪方才要走出正院,就见已作宫令打扮的索珠正引着一众宫婢款款而来,前后更有恪王府的奴婢们簇拥着,正是浩荡荡、乌泱泱一片好大的气势排场! “奴婢请陛下圣安!陛下万安!”索珠远远地看见了至尊拖着恪王慌慌忙忙地跑来,再是觉得疑心好笑也是打着头就地跪下请安。 “平身!”齐允此时真是恨不得踹上没人几脚才能解了这窘迫,然不能!然他还要扮作镇定,“你们是要往何处去?” “禀陛下,奴婢们正要往王妃娘娘正院里去,淑媛娘娘曾交待了让奴婢们去那处寻她!” 索珠搬出了淑媛娘娘,齐允就不禁想及适才那一会儿“老子娘亲”挂在嘴上像极了市井粗鄙妇人,一会儿又是义薄云天、贤良到极致的“女武夫”,俊脸止不住抽了几抽! 齐允明知她们这一去,势必是会告诉了跨院中人“路逢陛下、殿下,且看似行经匆忙”,然又奈何,总不能为掩行藏而将她们悉数灭口?若是真行此举,自己落个暴君的名声不算,更是会坐实了“做贼心虚、不打自招”!故以是何苦来哉?! “你们去罢!朕与恪王正四处闲走一走。”齐允终于不再拖拽住齐恪,也终于是放慢了步伐,看似十悠然笃定地穿行在分列两边跪送的奴婢之中。齐恪尾随在后,意味深长地扫视了一遍众人、又看了索珠一眼,最后伸出一指长长地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索珠朝齐恪拜了拜,也看了眼众人再点了点头,示意殿下她已然领会了其思路遇陛下之事,若无有人问,那就绝口不提!但若有人问了,也莫要遐想联翩多描多绘,只说是遇见了就罢了! “一眼之中她便能领会孤这噤声之防并不为防了她的主子或是梅素、二郎,而是悠悠众口!”齐恪心里又是赞许又是好笑,“果然是比她主子机敏!怪不得女莽夫死赖着也要让她陪进宫去......” 兄弟二人各揣着心思,瞬息信步之间便已到了和乐堂!齐允少不得又再要“训斥”一番齐恪府邸起得怪异已然失华,再加上各处俗不可耐的命名,南文首当真愧有其名! “臣弟是特意想要些庸俗的烟火气、故以才是这般。且大俗既雅!” 齐恪奉了齐允上座,又吩咐了和乐堂的侍从去烹茶备食,自己方才在客首落座! “不可不认,相较从前尔永确是有些不同!”齐允到底不用再心慌惊忙,安宁之下至尊之态又复重来,宛然他从来就只有端正威严! “臣弟时常忆起幼时与皇兄一齐做的荒唐之事.......当真是欢乐有趣!”齐恪不由感叹,“不想今日还能亲历一回......臣弟放胆一言,确还是适才的皇兄容易亲近些!” 齐允听得哼笑了一声、颇有些嘲弄之意只不知他这嘲弄之意是为自己而今不得再露“本心本性”,还是为了齐恪这“稚嫩痴傻之想”而发。 “尔永也是有正色凌厉之时之面,只是自己不愿察罢了!”终于齐允笑道,“你一向只是赖着不思成长,亏负了栋梁之身!故以朕之前读到你终肯入仕的奏折时,是雀跃,也是不敢信!” 三弯儿绕之后,齐允归正将话头带回了此行的本意,齐恪又焉能不觉? “臣弟自幼也并不曾被当作栋梁教养,故以彼时无有此想也乃是常理!” “此一年间臣弟所历之多、之杂、之乱、之叵测,确是让臣弟自省到之前的岁月或者是过得太过逍遥荒废了!” “臣弟别无长技、唯独只有于“文”上敢自夸有造诣一、二,既然此道有助于皇兄、皇兄又有此意、臣弟平日也同样是在教着莫念读书、日后必然也是要教着自家的儿女读书.....故以便想应了皇兄之命! “哈!”齐允再次滴笑皆非! 初听齐恪说时,他是句句冠冕堂皇、持之有道、言之有理,然终其了,他欲赴祭酒一职原只是行自家儿女读书之便,或还是要说国子学、太学的那般学生反而是要谢过了恪王儿女,为的是他们受了这些小底下、小郡主的“携同”之德? 然纠缠于这些细枝末节之事也是无意无用!作为至尊、于齐允,永远是其果重于其因! “好!朕可以不问尔永彼时为何会肯,却不得不问而今为何又是不肯?难道果真只是为了与盛为同进共退?” “尔永自然是要与留清共进退!不然梅素怎生饶得过臣弟?!臣弟也是愧对留清!”齐恪讲出的还是与与适才一般无二之由,并无嫌隙可让齐允挑拣。 “臣弟于此事上实在是太过自信鲁莽。以为皇兄既然不忌祖训,那盛家该更是不忌!不料想......” “臣弟本应是与皇兄议详细了再去与盛家父亲、母亲相商,或者就不会是而今这般形兵挫地削之态了!” “祖训!” 齐允复述着莞尔一笑,不待再说什么,侍从们已是自外络绎捧了香茶、细点.......一番条而有序的忙乱之后,侍从们行礼告退而去。 此时的齐允望着案上袅袅而升的茶烟,用就似那烟雾缭绕不明般的声气缓缓地道了一句:“未必!” “皇兄此话怎解?”齐恪起身凑前,饮尽了齐允案上方才斟出的茶汤,又亲手给他斟了一杯。 “尔永!”齐允首次见齐恪亲自“试毒”,震惊不已,“你我同胞骨肉,何至于要你如此而为?!” “皇兄,臣弟此举不为示意皇兄于臣弟有嫌,也并非是矫揉造作故作忠诚。此举只是为了要告诉了皇兄臣弟之悔!” “臣弟一向于思谋行事上少欠周正,由此荒废了许多国法家规不算,更是惹出了而今这般天大的祸事!” “皇兄一向于臣弟包容担待,从不苛责!故而臣弟愈发有愧!” “臣弟自问不是能立足生根于朝堂之才,故以于国子学之事罢了也就罢了。而留清却是被臣弟牵连着莫名经了这一场无妄之灾,臣弟还请皇兄设法让盛家父亲收回逐他出门之命,不然......怕是要误他终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7章 明暗间 “悟他终生?”低眸垂目的齐允突然双肩一耸,显然是在哼笑! “若是朕说,他不行此道才是要误终生呢?” 齐允淡然地抬起双眸看向齐恪,眸中分明写着:你!过虑了! “且朕听闻盛为是为入仕而甘心被逐。有得就必要有所舍有所失,既然此路是他自己择定的,那么遭受些苦楚、经历些不畅本都是在情理之中!” “尔永不可为了些许波折就要许他半途而废,甚至......连同自己都是要半途而废!” “此事已然远非波折二字可描!”齐恪摇着头,“皇兄试想,若留清当真是想妥当了甘心被逐,那之后又怎会癔上心头、一病不起?” “他未及弱冠,本就还年少,行事又是一贯的奔涌不羁......是以局外人看见的心甘情愿,只是那日他被父亲莫名迫问之下的意气之择罢了!哪里可以作真?” “都未及始,又何来半途与终?!因此臣弟与留清至多只可称是知难而退.....” “至于臣弟.......”齐恪讪然一笑,“臣弟承蒙皇兄多番错爱,早已是惶恐多过于欣喜。然但凭臣弟怎样与皇兄交涉,皇兄也是不予理睬。待终于有了臣弟自觉但可一试之事,而今又让自己成就了个事与愿违!” “且皇兄有所不知,早在臣弟决意要行此事之时,便与自己约了一条若留清往、臣弟亦往,若他不能往,臣弟也就作罢之想。故而,不当算是半途而废,而应是天意不授!” “天意不授!”齐允说着就拧起了眉,“尔永何时起也要用这籍口了?” “天意之说......”齐允忽然想到了东方举,顿时就泛起了吞吐不得,如鲠在喉样的厌恶作呕之感,“往往令人在疑惑之下还是不敢违,可说是世间最为鄙陋、无耻之说,尔永切莫再提!” 齐允此刻的神色中尽是厌恶,齐恪怎能不见?!然他不解一向把宝珠阿尚奉为“上神”,常借他的话宣为“上旨”的皇兄,怎生突然就于此道生出了这般大的嫌隙。难道是他与宝珠阿尚之间起了龃龉? “皇兄,宝珠阿尚于此事可是有谏?”齐恪试探着一问。 “尔永是糊涂了么?”齐允瞪了齐恪一眼,“但凡事涉盛姓,宝珠阿尚从来就是不闻不问!他又怎会于此事有谏?” “确是臣弟糊涂了!”齐恪应着,心里却是不信! 从来规矩律法就只是覆在杂物上的那层锦体面好看、但也只是用来示人罢了!当真要行事的,就诸如自己、诸如盛家,在那层锦下又有什么不敢违、不敢抗的?至于自己的皇兄良朝至尊,那更是不用忌讳了罢! “如此臣弟便说是机缘不巧或者是自觉无力胜任罢!”齐恪向齐允揖了一礼,“臣弟有愧,始终要辜负了皇兄!” “难道尔永是入赘了盛家不成?”齐允显然起了气性、急促地敲击着案几“故以凡事不以朕之想为先,反而处处顾虑着盛家之意?” 见着齐允有发怒之兆,齐恪连忙挪开了、以免又挨他踹。支吾了半日才喃喃道,“彼时也是皇兄告诫臣弟:我族坐的是朝堂上的龙椅,而盛家坐的是江山的龙椅......” “此话无错!”齐允性急之下吼了起来,“然此事不同!” “盛馥既然已经嫁入了恪王府,盛家逐也好,不逐也好,于尔永又有何妨?至于盛为,更是无碍!” “怎会无妨?”齐恪再挪开了些,仔细看了看,确保齐允是踹他不到才继续说道,“一旦被逐、无姓无氏无族。日后他算是高门还是寒门?即便入仕当算是清官还是浊官?若是要娶亲呢?总不能将他娘子抬到臣弟府中来罢........” “你!”齐允果然伸脚就想踹去,然所触之处空空如也,再一眼才见齐恪早已是挪到了原处除非起身,不然任他脚再长再快也是踹他不到! “果然成婚了便是长进了!”齐允气到好笑,只得耐下了自己的三分怒气、再扮一个和颜悦色“兹事体大,朕来与尔永说道分明!” “尔永可是知晓朕当初为何定要让你去任祭酒之职并要盛为一起?”齐允问,“尔永可是有揣摩过朕心朕意?” “回皇兄,臣弟于此是有猜度!此中的缘由么......臣弟不敢妄说!” ”尔永不是不敢妄说,而只是怕说中了反而不当!”齐恪冷笑着讽了齐恪一句,倒也不再勉强, “孟子曰: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 “国子监、太学正乃是我大良朝的三乐之地,若要我江山社稷百载千年不衰不竭,此乃根中之根,源中之源!” “于这根本之地,需得心境纯良之人才能育出刚正之气。纵观我大良能具这等才学又具这等心性的,也就是尔永与盛为能入朕心.......” “皇兄!此等人不在少数........” “尔永勿急!”齐允打断了齐恪,“朕也知尔永可举荐之人众多,然你可曾听见了朕方才所言的能入朕心?” “盛为睿智博学,与尔永亦是亲厚异常!且他秉性不具妄想谋逆之格,来日是能成中流砥柱之人!此等之才,焉可错过?” “祭酒!看似只是悠然恪守一隅之职.......不然啊!” “凡入学者,任他是谁、任他是高门还是寒门,只要跨进了学堂便都是祭酒门生!” “若来日国之栋廊悉数均是别家旁氏门生,尔永道朕怎能安心?江山将以何为定?故以朕作此想而今是为朕,日后乃是为尔永一己!” “朕如此说来,尔永可是能懂得朕之用心了?” 齐允殷殷之言、凿凿有理。然齐恪却仍只是捧着茶盏发怔:像是既为他皇兄的肺腑之言所动,又为了岳父家的强硬所难........ 齐允见了心中暗暗一喜,终究还是说动了些罢!“操以急,我以缓;操以暴,我以仁;凡每每与之相反,隧能如愿也”而今盛家为“操”,朕便为“我”!”既然他要想要虑,那便容他去想去虑。 “尔永好生斟酌,”齐允端起茶盏,粲然一笑,“朕等得!” 然他不知,不知他方才所述种种,齐恪早就已在那日自郎主口中听过了一遍。 齐恪此时在惊:他惊岳父所料居然分毫不差皇兄并非全然是为了自己闲散得太过,才是要他去到国子学“历练”一番!皇兄这是等同于要交付了他国之将来,且在而今之朝堂之上,无人能为他信! 齐恪在愧:他愧皇兄为他殚思极虑,自己却每每都是不假思索只把盛家当作至亲,皇兄反而是退而次之。 齐恪也在怕:岳父事事明见万里,件件未雨绸缪,但若他要起了反意,齐家这把朝堂上的龙椅不就顷刻间就要分崩离析、片甲不回!? 然皇兄可知?他当是知晓的!不然哪里会有“盛家坐的是江山的龙椅之说”? 然皇兄可忧可防?他必然也是有忧有防!昔日盛远只是要娶一个没落门阀之女,他都不肯成全......由此可见他的防备之深! 然他既然是防,既然是怕,为何偏又要盛为入仕?难道又要被盛家父亲料中,难道会是那自己最为不堪去想去信之由? “皇兄,那日盛家母亲曾说,皇兄若有要留清入仕之意,为何不废祖训,为何不先与他们相商?” “臣弟而今是否可求皇兄如实以告?” “只怕娘子不是说,而是骂罢!”齐允笑着叹了口气,“朕本就无有什么是不可说的。然盛家,自然是为盛家想,是以她有此说并不为奇!然再是亲厚,他们也不曾为朕一想!” “朕是可废去祖训,然冒然行事,怕是难平天下之心!而今又是多事之秋,朕便更不想节外生枝!” “盛为既然被逐,便不再受祖训所困,他做何事都是与盛家无由!他大可堂皇入仕,朕与盛家亦都不违祖训、不会遭人诟病而起风波!且!” “唉......”齐允长声哀叹,“如此也不会再牵出拂之成年旧痛,不会落得个兄不可行弟可行,倒让拂之与留清,乃至与盛家郎主、娘子更添了嫌隙。” “盛家郎主爱女如命,盛家娘子爱幼子如命!这是世人皆知之事!而今之逐,也是权宜之计、暂时之措。他们应是想借此逼一逼朕、是否可以就此废了祖训。” “朕不是不想废黜祖训,而今却还不是瓜熟蒂落之时。待等来日水到渠成,朕将自有主张!” “故以尔永不可退!盛为也是无需退!明修栈间是为逐,尔永与盛为日后看似与盛家两不相干;暗渡成仓是为不改,除却名份,朕不以为郎主及娘子日后当真能不认恪王夫妻及盛家二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8章 游刃拙 齐恪很有些落寞,而更多的则是索然无味之感! 为何又是被盛家父亲说中了呢?为何万事都要迂回宛转而行,推诚相见果然就是难乎其难不可为之事么? 看似皇兄是为江山宗室刻意设局,盛家是为一己安宁有备无患。论要以对错论,孰是孰非恐是不能有断!若要以亲疏论,皇兄乃是一脉同胞,世间再无何人是能比拟,而盛家却是自己自幼长成之地、于己如有二天之德,更遑论自己的娘子出自盛家、其中的休戚相关怕是长篇累牍也不能道尽...... 故而自己又该当如何去择? 盛家父亲当日说:尔永揆情审势、自作决断。任是如何择,皆不会耽误了我们于你们的爱惜之心...... 皇兄而今说:暗渡成仓是为不改,除却名份,朕不以为郎主及娘子日后当真能不认恪王夫妻及盛家二郎......” “孤不喜如此!”齐恪暗自落落生怨,“孤虽立志要做那倾耳注目之人,然却不削要以亲情诚恳为筹......此等一旦加负在身,便是会愈行愈远,此一世,终其了还是会成了“攫金不见人”之流,实非孤之所愿所想!” “皇兄!”齐恪端正地跪在了齐允案前,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臣弟百无一是,还是要辜负皇兄了!” “正如皇兄所言,臣弟是心思及其浅易之人、于仕途经济一道全然无知!本决意要赴祭酒一职时便已觉如履薄冰、唯恐会做些不才之事有负皇兄所望!“ “而今此事盘根错节、参擦错落,其中之因、之果、之枝、之叶于臣弟而言都是太过繁复,只怕一瓣落叶砸下臣弟都是要负不起其重.......” ”是以尔永退意坚决?在朕这般耳提面命、苦口之下还是退意坚决?”齐允双肘支案,往前探出了身子,“混账!” 陡然间齐恪被推跌了一跤,抬头只间齐允的嗔怒之色! “朕与你若是生在寻常人家,你要混赖胡闹,任是活成何样朕都可由得你去!然却偏不是,却偏是生在了帝王之家!” “既是生在了帝王之家,这江山社稷、黎明百姓便亦是你生来之责,你无处可逃、无处可躲!” “朕今日告诉你!这皇太弟尔永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这祭酒之职也是一般!由不得你混闹任性!” “皇兄此言差矣!”齐恪又跪直了、且捋整齐了衣襟,“皇兄自幼受的是帝王之学在宫中教养,而臣弟自幼习的是风月之学在盛府厮混,此差并非巧合,而是父皇、母后刻意为止。” “父皇、母后知晓臣弟并不具统御江山之能,是以才是这般铺排。皇兄而今要强臣弟所难,难道是要质疑父皇母后之断?” “父皇、母后彼时乃是受了盛家的蛊惑才是这般行事!”齐允拍着案几大声道,“尔永可知为何历代盛家郎主从不纳妾?也从不见郎主有兄弟在侧襄理?” “臣弟知道!” “盛家先祖深谙若要保得家族长久兴盛,首当其冲便是要不起内讧、众人皆已郎主为马首是瞻,是以历代郎主从不纳妾!” “若嫡妻生下多子,从四岁入学至十四岁上,由其十年间的才识、心性等等为判,继而选定继任郎主之人。” “盛家历代落选的公子会被赐予重金后离族远走而去,自此改名换姓、终身不在踏盛家半步也不得再提自己原是盛家血脉!且他们一生皆是会有家族中人从旁监探,若有异动异想便会遭遇不幸杀无赦” “直至,拂之与留清!”齐恪说到此歇了一歇,有些别致地看着齐允,“他们不用再行按此律,因是盛家父亲废去了此条祖训!皇兄适才所说的蛊惑,说得可是盛家也是将大郎拂之按郎主来教,而留清则是类了臣弟,只要学成个跌宕风流便是大成!” “然臣弟并无有不忿,想来留清也是如此!无论是父皇、母后或是盛家郎主,这般教养臣弟与留清,皆是为保得江山或家族太平、保得伯仲相合,保得臣弟与留清一世逍遥。” “自古多少手足相残皆是为利为益。而臣弟与留清自幼便是知晓要“各安天命”,于长兄们应是再好不过之事!” 齐允震惊不已!然他并不是为了齐恪的“早就知道”,而是为了齐恪的淡泊坦然! “正是因这择优而选!”齐允盯着齐恪,“朕才觉不公!尔永或者留清难道从来就不曾有过不甘为何自己生来便是无缘于这翘楚之位?” “皇兄难道是疑惑臣弟居心叵测?”齐恪哑然失笑,“难道皇兄是想父皇母后如此安排等同于埋下隐患......故以倒还不如让我们兄弟明争来得适宜?” “是以皇兄从欲封臣弟为皇太弟伊始,便是在试探臣弟?” “一派胡言!”齐允终于站起了又是一脚落在了齐恪身上,“朕所言之蛊惑之意乃是遗憾若父皇、母后也将你放在宫中自幼教**王之道,而今你便不会这般无有雄心志气。一心只贪恋安乐祥宁!” “朕无有后嗣!朕是忧心江山无继!社稷不保才要封尔永做皇太弟,哪里来的试探之说?” “皇兄此言差矣!臣弟此刻暂且搁置皇兄适才推崇的择优而选不论,”齐恪欲起,然想来自己还是要挨踹,便索性趴着不动, “李卉繁,不!皇兄恕罪,李淑媛才方进宫,说不定来年便能为皇兄诞下皇子,皇兄何至于就可断言无嗣” 齐恪不提此话还好,一提起齐允便觉自己心尖有数百条长蛇正在扭曲、蠕动.......让他有道不出心慌、说不尽的憎恶、想不完的疑惑! “臣弟若应了皇太弟之封、一旦皇兄有嗣,此事岂不是就成了世间第一荒诞之事,臣弟亦成了世间第一无稽之人?” “朕是否能有后嗣,或许天也不明,神也不晓!” 齐恪不曾等来齐允之脚,却等来了齐允之手正拉了他起来,“故而朕,就更不能知了!” 齐允眼前又浮现出东方伸出的那三个手指,想到了那“三月之约”.......自己为在三月内印证,那道士是否只是妖言惑众,那约是否值得一赴,可谓是用尽了手段!然为何有时切切盼望他所言不虚,有时又殷殷希冀他根本就是在妖言惑众?! 是为心有不安么?可若要为成舟之木此“成”之早晚而不安,是否也是多余? “若朕有幸能得后嗣!”齐允吁出一口长气,声气听来并无多少振奋、期盼,反而是阴阴沉沉,“也只是后嗣而已!只是朕之膝下能添了皇子或者公主而已!” “并非!定是国之继祀” “皇兄可是得了癔症?”齐恪目瞪口呆之间就顾不得体统尊卑,“从来便是子承父业,皇兄难道不知?不然何出此言?” 齐允不能告诉齐恪!宝明阿尚早已告知他命中无有子嗣,他也早已于此绝心,故以才生出要立齐恪为皇太弟之想!可东方那个“妖道”偏偏让他于这死心之下生出了“或许”,生出了“可能”,生出了“或可一试”........然当真试了、做了,他偏又怕,偏又忧,他忧怕这命中原是无有的孩儿可会是什么妖术邪法凝结而来,就此便要搅得家无宁日,国无太平!因此即便成真,他也是要看,要等,要试......... “李淑媛性格鲁莽暴躁,生养的孩儿若是随了她的秉性,于江山定不是福!” 既然真因不能说,齐允势必也要编得个能让人信服、尤其是能让齐恪信服的藉口才能诠释了自己的“荒诞之道”。 “且她而今在后宫已是一人独大,专横跋扈,一旦诞下皇子便更是要嚣张无度,或许从此连带李阀阅一族都要自视高人一等,由此再牵出些是非,实非朝堂、后宫之福!” “故以朕会等、会看、会测,也会打压了李淑媛乃至李家的锐气,直至........” 忽然!“砰砰咣咣”,堂外一阵瓷器脆响之声...... 紧挨着又是盛馥的惊呼之声:“卉繁!卉繁莫走!” “快去撵上了李淑媛,快去快去!” 堂内,面如白纸的齐恪满眼哀怜地看着面如金纸的齐允,“皇兄!可要去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9章 瞽者舞 说起盛、谢、李、宇文这四个自幼一同长成的女郎,既然心性迥异,待人处事自然也就各有风光。 要论骄纵跋扈、盛馥当仁不让就是坐首之人;要论迁就乖觉、没有人能比得过昔日的宇文凌旋;要论机灵古怪、谢郦心又是稳拔头筹头筹,但若要论起倔犟执拗,却是无人能及得上李卉繁半分一毫! 且李卉繁之倔犟是难说难描、无可名状!她虽是在四人中占了个最直爽的性子,素日里说话也是快人快语、最爱行个单刀直入,但她之倔犟却是不同她的性子那般爽利干脆,而是又韧又密又长! 如同许多士族女郎一般,李卉繁亦是不可免俗地、自幼便仰慕爱恋盛家大郎。可别人家的女郎既知不可得、无所望,过了及笄之年便都是欢欢喜喜地另作他嫁,只把这爱意当作烟云看过了、叹过了、化了也就罢了。然李卉繁明知不可得、无所望、甚至几年见不着盛远一次,还是一年年这样守着、盼着,好似等久了、侯够了,盛远就终能瞧见了她,爱惜了她。 为此旁人劝,父母急,连同盛家娘子亦是劝慰过她不知多少次皆是让她勿要为了这一厢情愿之想而耽搁了终身大事。可她每回都是笑嘻嘻地应“好”之后,转回头却是依旧不肯相谈亲事,也不愿结识新人。 李阀阅夫妇百般无奈之下,也曾强领过不少人到他们府中寄望他们是有另”山穷水尽”翻转为“柳暗花明“之材! 然往往都是不及几日,那些郎君无一幸免地都会为了李卉繁的“不长眼”的长鞭、大刀吓得夺门而逃......“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三番五次之后,李阀阅家大女郎的名头便是等同了修罗夜叉般可怖,任她再是花容月貌、人材姣好,也是无人再敢问津! “屡战屡败”之下,李阀阅夫妇只能放任自流,自此李卉繁便得以安心静气守着痴心执念.......谁都不敢妄猜,在她那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名为“女莽夫”的皮囊之下,是什么在驱动着她那颗义无反顾之心! 直至她莫名就放下了那“矢志不渝”,直至她心无旁骛地进宫去做“妾”....... 或许她是终于幡然醒悟放下了那不可得的“天人”,或许她是愈发不忍再见父母为她身心交瘁;虽她道是“无心配无情”乃是最佳;虽她道是“我只是为皇后不平才是拿捏起了后宫”........但这几月来与齐允自相见尴尬直至同榻而眠,自相见无语至她竟然设想要将孩儿过继给先皇后.......若说她于齐允情愫不生那也是自欺欺人! 然就在这玄妙之际,就在这深奥之时,偏偏她亲耳听得了那个她或本以为是可托付心神之人,将她斥之为“鲁莽暴躁、专横跋扈、嚣张无度、江山之祸”,更是无稽地强行牵连到了她的父母、孩儿!!! 李卉繁想自己父亲一向露胆披诚、矢忠不二;想自己的孩儿:那都不曾托生而来的孩儿:稚子何辜?! 原来那些恩宠曲从都是假扮的么?!原来宫中人人眼热嫉恨的专房之宠,本就是一个特意为自己而设的“要宠招祸”之局? 李卉繁悲愤填膺之下瞠目切齿,一抬脚踢翻了堂外半人多高的青釉仰覆莲花尊、便转身发足狂奔而去! 盛馥又气又急!本是因她们识穿了齐允与齐恪方才窥听之事,李卉繁玩心大起才是拖了她直奔和乐堂、遣散了堂外宫婢奴仆,就此躲着,想来行一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之计!可怎料两人越听越窘越惊先是李卉繁怕盛馥不快只想拖了她走,然他还不曾拖动却已是换了盛馥一心只想哄了她莫要再听! 可盛馥又怎生能犟得过又跑得过李卉繁?!当下只能眼睁睁地看她狂奔而去,除了声嘶疾呼就只能挠心跺脚,心里更是把至尊骂上了千遍万回! “梅素莫急!”齐恪疾步而出、按住了焦炙不安的盛馥,“他们必是能将卉繁寻回来的!” “怎么就尔永一个?!”盛馥见齐恪身后并不曾跟得有齐允、就更是急躁,“陛下果真是不在意么?” “皇兄并非是不在意,而是.......”齐恪想是齐允一辩,奈何是词穷语塞! 皇兄好猜!皇兄好疑!皇兄好“防患于未然”!故以他方才所言虽是只为当做藉口,然其间定也是少不了他的真想实虑! 但若说他是于这女莽夫不在意?!那也定是不妥不对!不计那“十八条”皇兄条条恪守而行,齐恪又何曾见过皇兄与后宫夫人在京城大道上同驰并骑?且方才他那神情脸色怕是比之自己得罪了盛馥又忧心无法哄转时、更是要难看、焦急了数倍不止! 奈何他是至尊!奈何他不能为情为心所困!故以适才他已是拔动了双脚却又将自己生生锢住,任凭急忙而出的齐恪甩给他一个不解不忿的眼神,尤自兀然不动! “皇兄并不是孤!他纵然是有不舍或觉失言也不能与孤一般.......”齐恪前思后想,或许只有此说能替皇兄辩解一二、只不料盛馥听了就愈加气愤! “若陛下所言不虚,那便早些打发了卉繁出宫!再不必惺惺作态,倒也两厢干净!” 盛馥放亮了声音,冲着堂内便道,“陛下方才应是听得了她那些痴傻之想,既听得了,纵然对她无情也不该是要如此猜忌鄙薄!” “她从来就不是心思深沉之人,从来就是你予她一分,她还敬十分的品性。睿德皇后为何独独中意于她,陛下难道忘却了么?” 盛馥情急负气之下就再顾不得、想不到什么“皇太弟”、“皇太子”的纠葛纷扰,一心只想为李卉繁鸣一鸣不平,“陛下而今负的又岂止是李淑媛,更是有睿德皇后在先!可见她们这样的是不能得存于陛下后宫的,陛下也是不必再去寻了卉繁,她这一走或许是救了自己一命,倒是好事!” 齐恪见盛馥越说越愤,继而面泛绯红、气息湍急,心尖骤然一紧宝明阿尚曾是交待怪疾初愈,盛馥不宜动怒动气、不宜过喜过悲,不然怕是于她不宜!而若她不宜,腹中孩儿又怎能安适.......且皇兄也是“欺人太甚”,让人不能阿党相为! “梅素!我们还是先去多分遣些人手寻了卉繁回来才是要紧!”齐恪拢紧了已然在微微颤抖的盛馥,“待寻回了卉繁就全凭她自己主张,那宫中她要走要留,皇兄也是拦不住留不得!” “她被充作废妃也好、被贬为庶人也罢,了不得我们夫妻养她一世!” 齐恪此番话不可谓不重!他是彰明较著地“反了”至尊,鄙夷了他的种种“算谋”、并保得了李卉繁的平安! “好!尔永!我随你去!”果然盛馥虽还是焦急,气息却已平稳了许多,“初柳他们都留在盛为那里并不曾跟来,这里近前的适才又被我们遣远了,只留得几个在这院门口.......也不知他们可是有那机灵,听见我唤了便去知会了该当知会的!” “若是在云城我还能猜想得到她会跑去哪里!然这是在京中!京中她惯走的,也就是郦心家、我家.......” 盛馥忽然复又高声,“而今盛府澄园再不是我家了!为此尔永是该要多谢陛下为了让我对你一心,便是断了我的娘家之路,算是以绝后患!” “然陛下可知我父母整日战战兢兢、不敢越雷池一步,就忧陛下会疑盛家功烈震主,因而终了盛家百年以来的辅主之心!” “当年,我父母宁可大哥、大嫂劳燕分飞也不原违背祖制,而今我父母又逐了留清与我出族,亦是因为要遵循祖制!” “可依我看,若是谁要当他们当真惧怕祖制,那也是错了!他们并不是惧怕祖制,而是珍爱这百年来的祥和、愉悦!可惜偏就有“霓裳予瞽者”这等事来生出,白白可惜了这番华美!” 盛馥言罢狠狠地叹出一口闷气,拉起满眸赞许之色的齐恪便向院外而去! 堂内颓然而坐的齐允仰头望“天”,正辨着自己是该怒,该急、该忧、该叹,还是......该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0章 龙亏聪 快到忙年之时。按例每逢腊月初八、良朝至尊与皇后便要依照《礼记·记法》并祖宗规矩,双双至佛前、神前、灶君前以豚酒祭神、拈香行礼,举每年宫中最为隆重的祭祀之事! 而今岁此时却恰逢睿德皇后殡天不久,至尊为表哀思,虽然早已于此下谕道是“从简”......然再“简”,也是“简”不了那要替代了皇后的伴驾之人! 起初之时,宫里的夫人们于此还是动足了心思的 虽然如今有那品阶压着众人、又是“独掌后宫”的李淑媛,然她毕竟才将进宫、又生得个粗旷蛮莽的性子,只能行个覆瓿之用!这等粗粝之人万一要是在祭祀大典中出了什么事故,那可就要折尽了至尊颜面、损完了国之体统。 如此,当然是要寻一个熟知典仪又大方有度人来才是合适!放眼看去,宫中哪位夫人都是二者皆备,不知要强过了李淑媛几千里去! 且!最紧要的!一旦能与至尊一起主持了这次的祭祀,那要主理开春的桑蚕礼想来也是探手可及,再往下......皇后之位岂不是顺理成章就成了囊中之物? 费心经营多年、苦心煎熬至今,心思耗尽、坏事做绝不就是为了有日能登皇后之位? 于是夫人们各行其道、各展神通,有让家中父兄叔伯上本谏奏的、有贿赂了至尊身旁的内侍让“适当之时提及则个”的、还有直挺挺地提了茶点篮子就去寻了至尊想要自荐的......当真是“目不暇接、美不胜收!” 可叹诸位夫人们挨过了李淑媛这许多的教训,受过了至尊这许久的冷遇,还是不曾学得“识时务”三字该当何解! 但凡家中有人奏谏的,上本之人轻则被斥“卿是太过闲暇、因而管起朕的家事?但若更有心些,是否要替朕管了这江山社稷?!”,重则当堂削官夺爵、被贬去穷山恶水之地; 但凡是贿赂了至尊内侍的:运气好些的当场被拒,而时运不济的则是自己被降了品阶、罚了俸禄不算,更是连累了那收受之人被一顿板子打得半死再撵出宫去; 但凡直挺挺寻了至尊而去的:无一不觉自己与至尊还是存有“复留相思枕、枕以忆同寝”的坠欢可拾之情,然至尊的一次不见、两次不便、三次不理.......使得她们的一腔殷情空付无回,满怀的期盼则是化作了入海的泥牛......再也寻不到一点影踪! 于是夫人们不得已只能暂歇下了这份心思,一意只待等见那“女武夫”出丑露怯。面上依旧是每日晨昏定省,行为间愈加秤平斗满好让她挑不出错来,可背地里却是极尽咒骂之能事,更有甚者冒起“天下之大不韪”、在宫中行起了巫蛊之术........ 当真是天可怜这些守够了“冷宫”的夫人罢! 那日女武夫随了至尊气昂昂地骑马同去了恪王府,不想回来之时竟是乘坐在一顶密不透风的软轿之中、一点不能见人! 至尊急召了唐太医前去诊治,得出个“李淑媛风邪甚重、故而憎寒发热、自今至痊愈不得见光见风见人”之论。正福殿就此紧闭门窗并遮上了层层幕帘,除却至尊、唐太医及正福殿宫令索珠及两个及近的宫婢,再是无人能得以出入! 众夫人们为此雀跃不己,更认了“人皆可以为尧舜”之理!一说“恶有恶报”、一说“天道好还”,一为祭祀之事又再有望而欢欣、一祈李淑媛就此一病不起、最好追着死皇后去了才是至情至理! 然还不待她们欢喜过夜,至尊就有谕传到,道是:宫中各人等皆须为李淑媛祈福,因此众夫人携隶下所有人等留守各宫、各自抄经颂佛,不得诏令概不得出...... 最可恼的是随谕同来的、至尊殿中那班新晋的内侍、宫婢。这一个个脸生的奴婢们、拿起了架势就守住了各殿的出入之处,但凡有想出去的,他们会“客客气气”、“周周全全”地请了你回去、一丝都不会含糊! 只当是等来了春暖花开的夫人子自此又坠寒窖!嗟怨愤恨之后又是人人自问:难道真要就此罢手、白白失了这天赐良机?可!是!不!能! 就在各宫夫人日日筹谋着伺机而动,为做“一番大事”熬得心力交瘁之时,至尊业已精疲力竭空有满腹怨懑却无处可泄! 距那日李卉繁在齐恪府中走脱至今已过五日,这五日自己倾囊遣出羽林暗卫,更有齐恪护卫司乃至盛家私军无数.......但泱泱众人除却寻回了那匹她曾骑乘的黑马外,竟无有一人再能带回一点她的讯息。 齐允曾疑她是跑回了娘家,然见李阀阅一切如常、并不像是掩藏了什么、便略过此想,倒忧起若寻不回李卉繁要怎生与李阀阅交待...... 齐允也曾疑是盛馥藏起了李卉繁,然细想之下,自李卉繁走脱至他回宫乃至而今,恪王府皆是有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仆役们守着、侯着,李卉繁若要回,必然是逃不过众人之眼,而盛馥要藏,也是无法可藏! 那便只有谢家、荣家?!然也不像!谢郦心虽与她一向交好,情意笃厚,然谢家是合伯仲两人之府,人多口杂,李卉繁再是鲁莽,也不会去招惹那等繁杂! 若不然就是奔了云城而去?再不然她会远走关外或者去到北地? 齐允反反复复、颠来倒去地猜度李卉繁会避往何处,不胜其繁,恹恹不振却又无可奈何! “不然朕索性张榜寻人?” 又在空荡荡的正福殿寝宫独自而坐的齐允忽然一念闪过,继而却又自嘲自笑起来,“本就是为瞒天过海才是假意称病又禁足宫中众人,一旦张榜不就是自拆其台!为此遭天下人耻笑也就罢了,但若被居心叵测之人横加利用,那朕岂不是行了作法自毙之事?” “东西南北,任是去往何处总也有踪迹可循!只是为何会遍寻不到?” 齐允忧思重重、不断把玩着不经意间从案几上拾取的物件,猝然一眼才发觉握于自己掌心的,正是李卉繁的心爱之物一个小小的、胖硕的,彩绘泥塑女郎! 这个而今卧在齐允掌心的泥胎之物,如同往常一般模样地弯着月牙样的眉眼、笑意盈盈地兀自欢喜,全然不知她伴之以久的主人倏然消失不见,也全然不查将她握在手中之人正看着她呆滞愣怔,双眸中已然泛起了少有的眷恋惆怅! “你可能告诉朕她究竟会在何处?”齐允悄声问到,“此问无关朕之心意如何,而是她若不归,就定生风波!” “本就是太过任性鲁莽!朕何曾错说了她?!”齐允忽而烦怒大生,“她大可与朕争一争、闹一闹,砸些东西出气都是可以理会,然这一声不吭便一去不返就太是不该!” “待寻得她回宫!朕定要降她的品阶以示效尤!” “降品阶或还不够!朕要罚她闭门思过,不得出宫、不得玩耍作乐!” 齐允一心对着泥塑喃喃耳语,时笑时嗔,惊得前来禀奏的索珠踌躇着一点不敢打搅! “何事?”齐允终于看见了战战兢兢的索珠她的眼睛、自那日起就不曾再张得开过,始终是哭得肿得只留得一条缝隙! “宝珠阿尚、宝明阿尚求见陛下!此刻正在昭阳殿侯着!”索珠轻声回着。 “宝珠、宝明?”齐允眯起了双眼,眯得就跟索珠一般只剩下窄窄一隙,“有趣之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1章 大观上xinShuHaiGe.CoM 无人知晓那日宝珠与宝明阿尚终究与至尊说了些什么,只是两位阿尚离去后,至尊便去了宗庙跪在祖宗排位前久久不起...... 一晃又过几日,李淑媛“病症”依然紧急,正福殿门窗依然紧闭,而至尊则是愈来愈多地停留在那里,让变着法儿打听到消息的夫人们愈发愤恨起自己这如同秋风团扇一般的处境来! 或者而今恰巧就是夫人们命蹇时乖之时,这厢还未悲愁完自己“黄花已谢”,那厢却又爆出了足以让她们嚼穿龈血、深恶痛绝的事来! 这日未时,至尊备足了行幸骑驾卤簿,浩浩汤汤地去到了盛家澄园,而亦在此时,皇城中张出了至尊诏令,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引颈、想要一探究竟! “劳烦这位郎君,陛下这诏令到底写得是啥?”一穿着还算体面的商贾之人抓耳挠腮了半日之后,终于腆着脸向身边一书生模样的大衫郎君问道,“我看了半日,除了读得懂制诏天下那四字之外,其余是一字不识!” 大衫郎君讪笑了一回,昂然道,“《诏策》有曰:“皇帝御宇,其言也神。渊嘿黼扆,而响盈四表,其唯诏策乎!故而你等不解也是在乎常理之间。” “可不是的!就如郎君如今说的,我也是一字不懂!可见读书人总还是比我等要强!”那商贾虽是听得浑身抽搐,但因是有求于人,便只好耐足了性情、摆出了十二分的笑脸! 他二人这一来二去,周遭有耳尖的、也是于此诏一知半解或是完全无解之人便哗啦啦地全涌了上来,恰好把那大衫郎君围在了正中! “郎君快些说!可是瞧得累人!” “我只看见似是与盛家有关联,其余的便是........” “好!”大衫郎君被人簇拥着、十分地意气风发,“既是有缘,我今日就与尔等解惑!” “陛下!”郎君说着朝南拱了拱手,“下诏:因感念盛家这百余年来的忠心不渝,自今日起便是废黜百年来盛家不入仕、不得娶门阀女郎之规。” “哦!陛下还封了盛家二郎为国子学六品博士,比六百石!” “陛下没再说些别的?” “就这些个?” 众人看看这洋洋洒洒、长篇巨幅的诏令,再辨辨那大衫郎君之言似是写得甚多而说得太少啊! “我今日倒是头回知道盛家一向还有着规制约束着!”那商贾讶异道,“这约束着都是如此,日后要不约束了.......哎呀老天!可是不敢想!” “有何不敢想的?!而今盛家也是如日中天的,可也并不曾鱼肉乡邻。这秉性在这里,并不会有什么变!再者这入仕一说,盛家可会稀罕了那六品的清官?” “我听见说盛家二郎前些日子可是被赶出家门了!为的好像正是这入仕之事!他不是一向是混赖惯的,怎得突然间就才高八斗,要让陛下舍了祖制就为封他个六品官?” “这二郎确是浑人一个!他这博士当得也是太过玄妙!我可是听说二郎是有......难不成是陛下也有........” “莫浑说!莫或说!看个热闹可别把小命看没了!” “归正我们也只是瞧个热闹,归正我们也是看不明白陛下御诏,归正盛家也是得罪不起,归正......与我们又有甚干系?” “确是!正是!归正我们是瞧不明白!可是这位郎君,你可是当真与我们说明白了?为何我总觉得不对?!” “我等是实心实意请假郎君的!郎君可切莫要糊弄了我等!莫不是自己都是不能瞧个十分明白,就胡乱凑些说与我们!” 众人感触之下还是难以置信那郎君的寥寥数语竟能抵过了那长篇大论!因此旧话再提! “你等不学无术之人竟然还疑惑起本郎君来!”大衫郎君嗤之以鼻,“假传诏令可是灭族之罪!我这样的读书人岂会明知故犯、拿自己的性命去为诓骗你们开心?” “你等可知陛下御诏乃是骈俪为裁,其予取予求的不正是:言必弘雅,辞必温丽?” “《诏策》有曰,夫王言崇秘,大观在上,所以百辟其刑,万邦作孚。故授官选贤,则义炳重离之辉;优文封策,则气含风雨之润;敕戒恒诰,则笔吐星汉之华;治戎燮伐,则声存洊雷之威;眚灾肆赦,则文有春露之滋;明罚敕法,则辞有秋霜之烈;此诏策之大略也........” “行了行了!” “谢了谢了!” “郎君说些我等更听不懂的又有何趣?” 方才还仰慕着大衫郎君之人心下带着“不信”纷纷告辞而走,只留下那郎君杵在原地跺脚嗟叹着“不识一丁之人往往还要多嘴献浅,真乃是冥顽不灵者不可教也!” 自此京城茶肆酒楼、街头巷尾议论纷坛!三人一众、五人一群,拥攘至极! 有人猜度此事起之于自幼与恪王妃交好的李淑媛“善吹枕边风”; 有人以为定是国库空虚到“家徒四壁”,至尊需要从盛家周转大笔银钱,才是以利易益封了二郎一个闲差不算更是废了这无足轻重的祖制; 有人联想至恪王大婚时那越制等同于皇太子的卤簿,便揣测至尊或是有立恪王为皇太弟之想,与其等到恪王登基时再废那约,还不如先卖个人情给了盛家换些别的好处....... 有人说至尊贤明审时度势、不拘一格;有人道至尊昏聩废黜祖制等于同养虎自齧,终有一日要自尝恶果; 有人说盛家善于弄计赶了二郎出去原就是为了迫使至尊下今日之诏;有人说盛家忠良宁愿赶了二郎并王妃出去也不肯违背了祖制...... 众人“济济一堂、座无隙地、观者如堵”,猜得、辩得如火如荼。然许多人因此白白错过了幸见至尊回宫的卤簿不说,更是与一观盛家娘子那结驷连骑的出行之机失之交臂! 盛家娘子今日确是卯足了劲来才出来的 馨飘十里的七香车舆顶上,砌着硕大的赤金镶红蓝宝的雀翎。纵然是冬日的阳光和煦乖觉,可一旦映照其上也是熠熠生华、时常要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高大的车驾以绯色洒金锦缎为幕幔,再配珠链遮饰门窗:穿作珠链的珍珠颗颗圆润、粒粒均匀,盈盈润润地耀着光晕,衬在那富贵至极幕幔上,正是雍容华贵兼得、沉静绮丽皆有! 而仅是车驾夺目又怎能显得出盛家娘子之“势”?故而在车前车后还有劲装侍从各八人随车,两侧则是左右各四、同色同饰的丫鬟伴着车碾款款而行.......盛府之仆个个出众、人人姣好,人车相映,当真是光彩溢目,要令人目不暇接! 娘子车驾一路直奔恪王府而去,有看见的、又知情的,只当是“宠儿如命”的娘子迫不及待地要娶接了二郎回去,可当娘子到了恪王府、一路来到了自家女郎院中,这开口头一句话却是: “你们将别人家娘子藏了这么久,也是该还回去了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2章 朱幕遮XinShuHaiGE.CoM 娘子一脚踏进了屋子,既不问听得她来、正准备迎出去的女儿、女婿可好、也不问盛为可曾想家,气势汹汹地却只说他们“藏了别人娘子”........齐恪听了略微有些发窘,可盛馥却已将不偃意摆在了脸上, “今日原是好日子,可母亲不该先是与父亲一起进宫去谢恩,为何倒是急忙忙的就来了这里?既是兴冲冲地来了,不本该先问问我们么?至少也是先要问问你那还在病中的二郎如何,却都不问,还搬来个莫须有的罪名!” “再者我们能藏了谁家娘子?在这府里做事的、但凡嫁了人的,都是夫妻两个一起在这里,我们藏起了谁?又藏起作甚?” “你莫要与我混搅!”娘子瞥了眼盛馥上玉下缥的衣裳,不由得又是来气,“日日穿得像个龙钟老妇一般,愈发地没了品性!” “如今国丧,也就这几色可着!”盛馥瞪了眼柳黄作衫、宝蓝作裳的娘子,“我可是比母亲清醒些、不会坐了绯红色的车驾招摇过市!” “哼!”娘子嗤笑道,“难道今日我竟是因为陛下下诏废黜了祖制故而乐昏了头,特意出来寻死么?” “来回话的可曾也说了那车驾上原是有宝珠、宝明阿尚的法旨在的?那法旨可是为保社稷黎民安康祈福之用,而这车驾是至尊特意让用的!” “皇兄特意予母亲用的?”齐恪讶异之极,“孤为何从不知宫中有这样制式的车驾.......” “是让用,不是予我用!”娘子听了更是气恼,“这本就是家中的。原来是想予殿下娘子陪嫁之用的,然你们只看了一眼就道不喜不要,而今倒是忘得一干二净!” 齐恪、盛馥恍然大悟原来仆从来形容的,竟是他们弃之不用的“及其艳俗”之车,然而为何齐允偏偏要挑在这时动用? “母亲,陛下今日巡幸去了家中,难道就是为了想起这车?”盛馥问。 “是也不是,不是也是!你们这里问的、都是明知故问!”娘子喝了口初柳端上的茶,又扫了一眼满屋子的人,“我也无有心思更你们夹缠,快去喊卉繁出来!” “母亲!”盛馥不可置信样的,“卉繁走失已久、遍寻不到,我都是急得食不知味、寝不能安的。母亲而今倒跟我要人!?我去哪里寻来给你?” “母亲!”齐恪小心翼翼,“难道是皇兄与母亲道卉繁藏在孤的府中?” “你们莫要装然也莫要慌!”娘子指指盛馥、又指指齐恪, “而今我只能猜是那日宝明阿尚与他师兄同去面圣之后,陛下才是定的心意要下今日之诏!” “可那俩阿尚不知还与陛下说了什么才致以他今日奔了家中而来,只说让我用了这车并两位阿尚的法旨巡街而行,便是能找到淑媛娘娘踪迹!” “这是什么究竟?”盛馥失笑,“母亲不就不曾逮住宝明阿尚问个真切?” “若问,我便也不是我,宝明若说,也就不是宝明!”娘子蔑笑着看着盛馥,“你也不是不知不懂这些,特意拿起来问了不就是心虚了?” “我心虚什么?”盛馥特意往前挺了挺凸起的小腹,“我又不曾藏了卉繁!” “皇兄这是以诏易人?”齐恪难掩意外、也难藏失望,“这许多年不得落定之事,而今为寻李淑媛居然得成......虽也无甚不妥,虽也算是皆大欢喜.......” “殿下也莫想多了!不管种的何因,总之这果结得不错也就圆满了!哪里有样样都周到的?他早晚不下决心偏要等倒此时此刻,论是有两位阿尚干涉其中,那也是天时天意罢!” 娘子说着叹了一声,“陛下今日瞧着可是憔悴得紧,较之往日的神气一半都是不足!与其说是下谕让我来寻,倒不如说是央求合适些!” “这些年我与你们父亲还不曾见过如此的陛下........” 盛馥见母亲“怜惜”齐允,更是不悦,“母亲既然奉旨寻人,为何偏到寻到我们这里?不是有法旨在,那便当是跟着法旨去!” “陛下若笃定卉繁是被我们藏了,为何又自己不来?或者他大可让羽灵监抄了恪王府不就一清二楚?” “陛下并不曾说卉繁是在你们府里!他只说两位阿尚曾言,若要寻回淑媛娘娘,就只能依仗盛家娘子!但同时陛下不可问也不可疑,只回宫等着便是!” “如此不就是明示卉繁是在我府中,而只是让皇兄不纠不问罢了!”齐恪啼笑皆非,“原来宝珠与宝明两位阿尚进谏皇兄的,便是皇兄之羽林郎,孤之禁卫司、盛家的私军寻了良久都不曾寻得的李淑媛,终结还是是孤与梅素藏起的?” “是与不是而今也是不要紧!”娘子摆摆手,“陛下今日与我们说,那日他原是为劝你才是那样说话,并非真心!只是不巧被听去了才是闹成这样,然若不是恰巧被听去了,也是成不了今日之事,陛下也看不清自己于卉繁究竟是怎样的心思!” “皇兄他当真.......” “能是怎样的心思?“盛馥拦住了想要说话的齐恪,还是咄咄逼人“充其量卉繁不过也就是众夫人之一罢了!不过就是睿德皇后执意要的,她的脾气新鲜些,有趣些才让陛下觉得与别人不同。若真有情,若真在眼里的,再是怎样也说不出那日的话来!” “你而今也是个王妃!眼里除了儿女情长可还该装些江山社稷之事!”盛家娘子恨恨地,“陛下也不是尔永,宫里也是恪王府,卉繁也做不得你!自她进宫那日起便是注定有些委屈受了便只能受了!” “卉繁作为后宫嫔妃私自出走,陛下若真是无情的,大可治她个大不敬之罪!然陛下非但不曾治罪,更是瞒着宫里、瞒着李家、瞒着天下,只一心想寻了她回去好赶上十八的祭祀大典.......一个帝王能有情至此,已是不易了!” “母亲是说,皇兄要那女武夫替了皇嫂同他一起主持祭祀大典?”齐恪的神情明显松动了许多,不断地像初柳打着眼色,然初柳看了看仍唬着脸的盛馥,垂下头默默地只当不见! “还有!你们道陛下为何在这并不合宜的时候,借你们不要的车驾来用?”娘子瞪了眼盛馥,只问齐恪。 “既然此车驾本是备来为孤与梅素大婚所用,那其寓意可解为明媒正娶之用!” 齐恪说着踌躇了一息,“皇兄此时不能动用宫中依仗,而借用此车应为表悔歉之意之外,更有示意女武夫于他等同于继室嫡妻之意!” “呵!母亲今日是被诏令收买了才来做陛下的说客,殿下可不曾得了陛下什么好处,倒也忘了之前还要为他说话?” 盛馥虽然听得了娘子一席话心有所动,然还是摆出了不依不饶之样,“只是母亲为何还要一口咬定卉繁是在这里?毕竟那日她是从这里走脱的,陛下之后也是一刻都不曾松懈过牢牢地看着盯着,她即便是想来投奔我,那也是不能!” “哼!”娘子十分鄙夷,“原来我倒的确不曾想过。可既然陛下受了两位阿尚加持指名道姓说我才能寻回,那就必定是与你们脱不了干系!” “若我们一旦要想了,你们这些伎俩可是经得住我与你父亲琢磨?” “你们俩,确也是可一口一声卉繁不是投奔了你们来的,并不是你们藏的!因她本就不是靠了你们才躲进来的!” 齐恪与盛馥对砍一眼,一个眼中是“就此认了!”,另一个眼中却是“既然已赖到而今就更无需急忙去认!” 娘子端着茶盏好笑地看着他们,“你们也不必眉来眼去的!总之我是不曾说错!” “想盛留清是个什么样脾性的人?!若说我来之前只是疑了五六分,到了这里却并不见他,就知这事是坐实了!” “我可是知道王家五郎之前来找过盛留清多次、他都是不见!偏偏的,前几日却是见了!” “那王家五郎可是与郦心毗邻而君,又是自小一起打闹着长大的,还差点要做了郦心的堂姐夫,而卉繁也与他相熟,也知道他素日里在那里厮混倒不用寻去他家叫人看见.....” “因此卉繁只需扮成王五郎的小厮,便就可随随意意地进了恪王府,除非至尊亲临,否则哪个能认得出王五郎身边的小子原就是只可远观的淑媛娘娘?” “盛留清自幼在谁跟前扯谎大话都得,就是不能蒙骗得过他的母亲。故以他今日装病不见我以为就此可以蒙混过去,不想反而弄巧成拙,自打自脸!” “故以快些去把卉繁喊来罢!既然她气也气过了、走也走过了、躲也躲过了,陛下业已认错了,那便趁着而今恰到好处之时将此事了结了!” “既然是她自己择的进宫,既然她要做无心之人,既然她已成统御后宫之人且乐在其中,那便不能再作小女儿之态,而是要似朝堂中那些人般动心忍性方能成全了自己!” “可!”盛馥还待说什么,却听得窗外李卉繁大声说道,“娘子教训得及是!我今日就回宫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3章 灯埋影 盛家娘子在恪王府歇了一个时辰之后,又上了那驾招摇至极的七香车一路张扬而去.....她先去谢家坐了一歇、再去王家聊了一会儿、最末还拐到李家、又是盘桓了一个时辰之多。 如此厮混倒天至黄昏、她却也并不往家中而回,反倒是命小厮丫鬟们掌起了灯、往宫中而去。 娘子至宫门,看见郎主、齐恪、盛馥均已到得齐整,然,还是少了谁? “二郎呢?怎么不见?”娘子问盛馥,“早知你们要拖腔碍板的,真不如方才随了这车才好!” “又不是我们阻着拦了不许她随母亲一起,是她自己不要罢了!母亲只说我们作甚?”盛馥气鼓鼓地,“母亲难道是忘记二郎原是病着的、吹不得冷风、也见不得寒气?“ ”母亲自己来晚了,倒让他一个生了病的站在寒风里等着?“ 盛馥说完便走到他们的七香车旁,唤了声,”盛留清你快些出来!不然母亲是要有吃了我的心了!“ 初柳、绿乔只抿着嘴笑,撩开了车帘、伸出了手,好让“病重”的二郎可以搭扶一把,可不料二郎居然精神抖擞地一跃而下,哪里有什么病容? “你是疯了的?!纵然是天暗了,在远处站着瞧热闹的也是不少、也是能瞧得清楚。都说了你是病着的,还这般活络作甚?” “我在车上也是憋得太久太闷,故而一时忘记了!”二郎将自己的脸更裹得严实了些、只露出一双黑眸,戏虐道“我这就去与那些人说,原是二郎病了故而脚软踉跄打了趔趄,并不是抖擞着跳下车来的!” “你且轻省些!”盛馥动手推了他一把,“快些去给我母亲验明正身、脱了我的罪!” 盛馥还未说完,娘子与齐恪已然一拥而上。一个拉着二郎直看,一个扶着盛馥忙问,“可曾用过了力?” “哼!”娘子与二郎同时嗤道! “你要不要再把发髻梳高些?”娘子嫌弃着二郎。 “殿下也太是无德,可是嫌我看了你们几日的肉麻还是不够,此刻还要与我再看一眼?!” “走罢!”此时郎主上前微笑着招呼着众人,“既然是要赶在两位阿尚算好的吉时进宫谢恩,便勿要再在此耽搁了!” “父亲所言极是!”齐恪拉起了盛馥的手就作势要走,“父亲、母亲先请!孤与梅素及二郎随后!” 娘子看了天色,又看了眼一副不情不愿的二郎,“说起来你才是今日顶顶要紧的人,你便走在殿下与梅素前边儿罢!” “唉......好不易松快了几日,又是要........”二郎嗟叹了一句、就要跟上郎主与娘子时突然悟到,“原是怕我变了主意跑了才是要将我夹在中间的?可若我真是要跑,夹在哪里也是无用的!且我若跑起来,能追上的可也不多!起码殿下是定追不上的!” “你再跑了就莫要回来找我!”盛馥又再推了二郎一把,惊得齐恪又是急忙要拦, “她虽是莽撞却鲜有返回之时,梅素岂不知她?故而何必当真!?” 一行人在各自的侍从、丫鬟的目送之下踏进了宫门、跟着早已侯在宫门口的昭阳殿的散骑长侍款款向内而行。而一向多言的二郎自跨进了宫门便再无有一声言语,奇得那长侍禁不住总想于他多看几眼。 “长侍可是觉得今日之二郎不似二郎?”傍观见审的齐恪笑道“二郎大病初愈,还是失声嘶哑、也是见不得风寒,故以才遮挡了口鼻。” “奴婢不敢!”长侍急忙对齐恪揖了一礼,“奴婢只是见了二郎想起了淑媛娘娘也是病着。然二郎的病见大好了,淑媛娘娘却还是无有起色!” “陛下日日空闲了就去到淑媛娘娘正福殿里呆着,不知请了多少回太医、也不知换了多少方子,然娘娘还是不见好!陛下总是愁着去,愁着回,这可是愁哦!陛下一愁,岂不就更要愁煞了奴婢们!” 二郎闻言身形一滞,就要忍不住开口之时,恰好娘子回头正要说了什么,也恰好盛馥一个踉跄就往他身上栽去! “王妃娘娘可是要紧?”长侍急忙问! “无事!只是一时眼花踏空了一步罢了!”盛馥笑着暗里拧了二郎之后重又搀上了齐恪之手,“并无碍,劳烦长侍了!” “无碍就好!无碍就好!”长侍叹着气,“自睿德皇后殡天,今日可是难得的好日子,这等好事好时,王妃娘娘与淑媛娘娘也是自**好,若她安着两位娘娘得以一见该是多好!” “我听着,长侍倒是真心记挂淑媛娘娘安康!也并不惧怕她、倒跟传闻不同!”娘子半真半假地问道。 “咳!娘子!传闻那就是传闻!哪里就能当真的!”长侍也笑道,“宫里说三道四的人从不会少,自然也是有人恨着淑媛娘娘,就与当日恨着睿德皇后一般样的!” “既然是恨的,自然是不会说好、还要造些不好的出来!可像奴婢这般侍候陛下的,还有睿德皇后宫里的,可是都知道淑媛娘娘的好!” “这第一好,便是她不像睿德皇后般的尽挨欺负!”长侍用压得极低的声音向众人道, “陛下从来一心只重江山大计、从不问后宫家事。睿德皇后生前是太过良善仁和,总秉着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之念,不想让家事烦扰了陛下。可她之退让倒让有妄念的动了歹心,无妄念的也有了妄念,终而就是后宫一片乌烟瘴气,想收想理也是太难!” “淑媛娘娘进宫之前奴婢们还担忧着呢,既然是睿德皇后钦点的淑媛娘娘,莫非性子也是跟睿德娘娘一般一样的?” “恰好不是!淑媛娘娘竟是个厉害透顶的!初进宫那日便是狠狠治了治后宫.......这厉害就是有厉害的好处,倒叫魑魅魍魉们全不能作怪!且她惯来的厉害也都在理上,并不能让有心人说出什么来!奴婢们因此就更是服气敬佩!” “哈哈!”盛馥笑得欢畅开心之余,还不忘驱步赶上了二郎、一手拉住了他,到把齐恪一人留在末梢,“你可是听见了?可见卉繁是个能耐的,不然怎能服人?” 可怜二郎不能言语,只能“拼命”地想甩脱了盛馥,以示其“嫌恶”........ “吉人自有天相!淑媛娘娘有如长侍这般的忠臣期愿着,自然是会安康如故!”娘子说着笑着就由泛着荧光的白狐皮袖笼里取出了三个沉甸甸的锦袋, “今日日好、事好,这本就是我备来要散在宫中、赏了的!原本我想着是交予淑媛娘娘宫里的索珠去散,而今听了长侍这番话,我倒是改了主意!长侍去散罢!各人有否、多少,全凭长侍做主了!” “娘子信而托之,奴婢受宠若惊!”长侍接过了急忙又是行礼,“奴婢定是安稳办妥,不会枉费了郎主与娘子的一番心意!” “我母亲是在替你收买人心呢!”盛馥又掐了一把二郎、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耳语着“她这是提点了长侍,盛家与李之好可是非同一般之好,他既认淑媛娘娘是主,盛家自也认他,且亏不了他!” 只露出一双黑瞳的二郎瞪了盛馥一眼。这一瞪中既有吃痛之“恨”,也有“还用你告诉我”之嫌,更有“不多言谢”之意....... 一行人自此竟不自觉地添了些轻快,说笑着似是几步之间就已到了昭阳殿阶下。郎主与娘子随着长侍踏阶而上,二郎抬首看见了扇扇大门洞开,灯火辉煌的昭阳殿,却又忽然驻步不前! “你若要跑!我便装晕拖住了他们!”盛馥与他耳语道,“只是你要跑得更快些才是!这里可比不得我们府中竟是些懒散的人倒也追不上你!” “梅素休得胡乱怂恿!”盛馥声响再低,还是被紧挨在旁的齐恪听了去,“她或者只在想见了皇兄要何以自处而已!哪里又是跑与不跑之事?” “我若再要跑,任在哪里,任是谁也是拦我不住!”二郎说着,也还是看着殿中发愣,“可这次我既回来了,就不会在此时跑!” “你既不跑,那便走罢!若是觉得心里还是过不去,不理陛下就是了!”盛馥讪笑着,“管他是至尊还是哪个,但凡你不想理他,就日日送他闭门羹吃!” “皇兄一旦于某事执着,那.........”齐恪踌躇着,“闭门羹怕是于他无用!” “我还有长鞭大刀在呢!”“二郎”终于也笑了,“倒是不信赶不走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4章 辗转明XINshuHaiGe.com “郎主免礼!” 昭阳殿内,还是一袭白衫的齐允从御座上急忙忙地站起迎了下来,双手手扶上了盛家郎主作揖之臂。 “今日我等原为谢恩而来,是以此礼不可免!”郎主说罢还是揖了下去,身边娘子也是深深一福,“陛下隆恩,词不能达,我等感恩戴德之意,言不能表!” “盛穆一族谢过陛下!”郎主任凭齐允的手虚扶着,还是揖了三礼。 齐允就此不在阻拦,至郎主礼毕却是一揖还了过去! “朕有愧!该是早些下了此诏才是明智。拖延至今,其中滋味已然五味不辩......朕惭愧!” “陛下折煞我等!”郎主与娘子急忙又是还礼,“陛下是为一国之主,思量行事自然依帝王之道,我等岂会有违?” “朕自认鉴往知来,却仍不达高瞻远瞩之道。若是早下此诏,就不至郎主与娘子忍痛将盛为逐出家门.......当年拂之亦........” “陛下圣明!”郎主似乎不愿盛远被提及、又似乎是不忍见至尊如此自责,极罕地打断了齐允,“天命所归!天时所定!天意如此!陛下受天之令,万事皆适!” “皇兄!” 立在一旁的齐恪见他们揖来揖去、只怕无休无结地、倒要“冷落”了今日的“要今之人”,故而出声,“孤于梅素还不曾向皇兄见礼!” “陛下恕罪!我们倒是忘记了殿下与娘娘了!”娘子神思敏锐,一下就察觉了齐恪之意,因此礼毕拉着郎主即刻闪到一边,腾出了地方好让齐恪与盛馥见礼! “臣弟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臣弟妇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齐恪、盛馥请着安刚刚要跪,却被齐允一把扯住,“此间不是朝堂而是朕之家中,亦无一个别人同在,尔永、梅素无需拘泥于外间虚礼、添了生分!” “臣弟本就是假作了样子待皇兄来免而已!”齐恪讪笑着,“今日父亲、母亲进宫谢恩,臣弟是来凑个有趣,人多总是繁盛些!” 见兄弟俩说话,盛馥就欲往郎主与娘子那厢走去,然刚一动却觉得有滞回头一看,原来是“二郎”正从后扯住了她的围裳、不肯放手! “松开!”盛馥低声道,“你既不跑,既到了这里,再扯着我也是无用!待尔永罢了,你好生谢恩罢!” “不仗义!”二郎也是低声道,“你离得远了,若一会儿要杖责了我,你可及来救?” “这是在宫里!我再能够,也就是装个晕,扮个昏,本就是救不了杖责之罚!” “方才胆气还粗得很,这会儿又怯!”盛馥轻啐了一声,“自己要做了那弦上之箭,而今发与不发也是由不得你了!” 两人一阵窃窃私语、只当旁人不闻!可惜他们再是声小气弱,也不曾逃过就在咫尺之遥的至尊耳目。 “盛为?”至尊看着那人身量、体格,还有那织着青木暗纹、千草色的大衫,不是盛为有能是谁? 然,为何今日之盛为居然这般违和?看似、却又全然不似,说不是,这从头到脚确确实实又是盛为的模样.......难道是因为他遮蔽了脸面? 齐允心生疑窦、不由得走近了两步想要看看真切,可他方走近,盛为却是松开了揪着盛馥衣襟之手,低垂着头再往后退了两步! 太是怪诞!齐允心尖猛然一抽,“盛家二郎岂是不懂礼仪之人?!方才郎主与娘子行礼时他不跟随在后已是不妥,而今见朕不拜反而颇有回避之意?” 自郎主、娘子等进得殿来,几人之间始终是在拜安行礼,齐允尚不及问一问他心头最忧急之事,而此刻此时此盛家二郎又是如此.......齐允心捶如鼓!正待再迫近几步想让盛为抬起头来“验明正身”,不想盛馥蓦得翩然而至、拦在了两人之中! 盛馥笑着,笑得十分端秀淑静!而齐允一见此笑,脸上就起了与齐恪每见李卉繁时一样的抽搐自她幼时起、此笑之后就必埋恶作!而今她又想作甚? “陛下,我方才崴了脚,母亲今日坐车四处张扬也是疲累了一日。故以我可否大胆求陛下个恩典,准了我们先行出宫回去,只独留盛为在此与陛下谢恩!” 盛馥此刻是说不出的端庄温婉,齐允这时是道不尽的忐忑局促! “难道说.......当真是?难道两位阿尚之言应验竟然如此之快?” “梅素所言极是!皇兄就此恩准了罢!”齐恪恨不得能早些离了这“是非之地”,免得一会儿皇兄与“二郎”“打打杀杀”之后要“牵累无辜”。 “然,你们也是方才到此......”齐允在挣扎。 “皇兄方才言道此处并非朝堂、不必拘泥虚礼。故而就权当是盛家父亲、母亲,臣弟与梅素闲来无事道皇兄家中一逛罢!” “然!朕还有赏赐未予!”齐允只觉得今日的火墙是烧得太旺了,热得他居然沁出汗来! “谢陛下!”娘子接了话,“我们这里就当是领了赏了!” “说起来我确也是饿了!尔永,今日我与你父亲到你们府中用膳,算是偿了赶你们出门这些日子之念!” “母亲羞死了人!”盛馥终于不再温婉端庄,转头抬骸、十足倨傲“原是你们赶了我们走,当是你们请我们吃些好的才算是偿。我这里还不曾泄了委屈,母亲也看不见?” “陛下面前,馥儿休得无礼胡缠!”郎主看似在责,眼中的爱护之意却是怎样都藏不住,“还不快些与陛下请安告退!” “梅素!”齐允也拉了拉盛馥,“站久了脚可就愈发会痛!” “你!”盛馥挨近了“盛为”,拉起了他的手,“我可是留不得了,好歹的,你自己受着罢!若实在受不住了,再跑便是!记得带些细软,别穷得连簪子都当完了也不值几个钱,倒也跑不远更是跑不脱了!” 盛馥这几句话并不曾低声、也不曾压抑,满殿满堂皆是听得清清楚楚!娘子又是好笑又是嗔怪地瞥了她一眼,郎主与齐恪却是垂首莞尔一笑:如此揭了谜底也好,免得我们走后他俩还要花费良久僵持不动!” 而齐允、此刻的齐允已是如同泥塑木雕样,口不能言,体不能动! 居然当真是!居然是她回宫了?! 一霎时天旋地转、齐允脑中懵懵然嗡嗡作响他不知郎主他们是怎样与自己告辞,不闻齐恪又与他说了什么、也不见盛馥与娘子脸上那“好事”之笑是有多么浓烈......... 又一瞬间万阑俱寂,天地间都似不辩!四方之中齐允只能看见那个纤长的人影,听见她若有若无的呼吸之声....... “罢了罢了!”突然诸般宁静破成碎片!李卉繁一把扯下头巾面罩抛至身后,双膝一曲跪将在地:“要杀要剐!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你!”齐允喜怒交加、百端齐集之下,除了个“你”字就再说不出别他! “你!”齐允来回疾疾地“踱步”而行,“你”了不知多少次,但始终还是只有个“你!” 他想问她这几日究竟避去了哪里、才会让人遍寻不着;他想问为何盛家娘子是能这样轻易就能找了她回来;他想问齐恪、盛馥于她之避是否知情........然!都是不能! “淑媛娘娘与盛家同,皆是陛下之天赐助力。此次陛下与娘娘事逢坎坷,也是天意授受。故以陛下只可求淑媛娘娘平安而回,但于经过不可问、不可究。陛下切记!” 宝珠阿尚那日之言还历历在耳,齐允不想信,却又不敢、不能不信! “两个装神弄道的老匹夫!”齐允在心中暗骂了一声,“若不是你们所言句句成真,朕只当你们是与那东方同流! “但东方或者也是能句句成真?那么......”齐允一晃想走了神,倒让李卉繁跪着的李卉繁愈加难堪! “若是将我撵出去,我就谢过陛下!若是要打板子、降品阶的,那还不如撵出去干脆!” “什么?”齐允是当真不曾听得,“你说得什么?” 李卉繁鼓得起力气说一次,却再无有再说之勇,就此垂下了头,再不吭一声! “他好似清瘦了些!”李卉繁莫然地竟然在做此想,“可是真为我担忧了?” “呸!我在混想些什么!”一息她又恨,“夫人走失,丢的可是他颜面!他本就是在为颜面担忧,倒要我自己攀扯上去自作多情作甚?” “朕问你适才说得什么你又不答!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于朕,你可是知错?” 齐允终于辩清了此刻是自己的怒意最盛,无数事先想及的惩戒之法就要冲口而出! “陛下说我错便错了!问我本也是多余!”李卉繁支棱起了脖子,眼睛只盯着灯火端量。 “朕!你!”无数的斥责之言尽在嘴角舌尖之时,齐允骤然而觉自己竟是再说不出来只字片词,脑中盘桓的还都是事发之前两人的和美之时........原来自己怒,竟是为了惊怕再无有那情那景么? “一会儿去寻了内侍的衣裳,朕送你回宫去罢!”齐允无奈颓然、又有着莫名的期冀。 “你身为皇妃莫名私自出走,自然要罚,且是要重罚!”齐允忿忿地,“合宫之人只当你大病未愈故而封宫闭门,日后切莫要口快说破了!” 而李卉繁不答,只顾自己起来了就脱外衫外赏。 “放肆!”齐允见状不得不叱责,但又是脸红心跳,“这女武夫疯了不成?难道是想这样与朕消气?” “我穿好了内侍衣裳来也是放肆?!”李卉繁捋了捋身上的内侍衣裳,不服气地抬头去看齐允..........一见至尊满面潮红、猛然醒悟到了什么! “呸呸呸!”她赤着脸转过身去自啐着,“难怪梅素说.......呸呸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5章 月夜朦 自李淑媛抱恙以来,至尊每日都是酉时初刻就自昭阳殿起驾去往正福殿直至子时才回宫安寝。而今日,他却是去得晚了! 且非但是去得晚了,日常伴驾而行的唐太医今日也是不见影踪,就连身侧伺候的内侍都是简而又简只余了两人! 这两个奴婢一个是永不离陛下的长侍,另一个看着可是眼生地紧、并不像是常在至尊身边伺候的人!可近日来宫中眼生之人本就是层出不迭,且都是个个俊俏抖擞,故而在至尊身侧骤然出现个欣长雅洁的人来自也不能当作奇事来瞧。况兼好事之“主”近来都被圈禁了不能出来指点议论,故而宫中奴婢们瞧见了也就瞧见了、面生了也就面生了都并不想藉此生出什么“花儿”来,免得自己要死在了这“多生事端”上! 昭阳殿、正福殿本就临近,至尊今日的步伐又是爽利干脆、并不似往日那般拖沓垂沉。长侍觉得自己只疾走了几息,便已到了被蒙得严严实实的正福殿。 “朕不用你伺候了,自去歇息!”齐允不忙让他们去叩门,只先吩咐长侍。 “喏!奴婢谢陛下!”长侍弓腰行着礼就要告退。然他退着退着,还是忍不得再去瞄上了那新内侍一眼、心下忐忑更甚:适才盛家郎主、娘子进到昭阳殿谢恩之时,自己也只在门外侯了半个时辰。期间除了郎主他们告辞而去,就是乌泱泱一众羽林郎进去了又再出来、最后是盛家二郎拜别了至尊出宫........而此人,竟就是在那半个时辰之内从天而降,莫名而现! 莫说昭阳殿侍从册子上寻不出此样一人,就是数上阖宫的奴婢,怕也是无有这人在册!故以这人,究竟是从何来儿?又究竟是谁? 乍看着身形,左右上下,高矮胖瘦,可都是像及了李淑媛!但若是再高个几分,不也像方才蒙面的盛家二郎?!然盛家二郎方才已是出宫回去了的,还是自己送他出的宫门.......可为何,总要觉得去时的二郎要比来时的二郎更高些壮些,步履也是稳健踏实些? “唉!可是自己愈发老眼昏花又是忧心悄悄因而看谁都是蹊跷作怪呢?!” 长侍退至了正福殿台基之侧,忽而自嘲一笑,“有无有此人也罢、是李淑媛也罢、是盛家二郎也罢,陛下说有那就是有、陛下说是哪个就是哪个,多疑多难,不疑才安,倒要老奴婢操什么闲心!”长侍想罢既走,可只走了几步就觉得怀中笨重拖累,疑惑着伸手一探才想起了原是有沉甸甸的锦囊正揣在自己当胸、只待自己调派指使! 长侍摸着那鼓鼓囊囊的一堆哈哈一笑:真假是非原也不要紧。这囊中之物才是最最要紧!盛家娘子既然让奴婢去散,那也是让奴婢有那笼络人心之机。与其想那些个有的没的,还不如做些实诚之事.......” 长侍那里欢欣鼓舞而去,齐允与那面生的内侍却还立在正福殿前,良久未动。 “你!”齐允忍了又忍,实在忍不得了,才开口道,“你当去叩门!” “哦!”李卉繁也不看至尊,只应了一声才往前挪动了几步,伸手就要去叩那门环。 “为什么定要朕说了你才是肯动?”齐允有气。可李卉繁不答,只砰砰啪啪地一顿砸门! “陛下恕罪!”门还未启,就听见索珠在内慌慌张张地告罪之声,李卉繁忽然转头看了齐允一眼眼中有愤! “咣当”一声,正福殿正门洞开,李卉繁抬目看去:殿内是黑灯瞎火,差点就要不辩五指! “陛下恕罪!”索珠放下掌在手中的千枝灯,带着两个宫婢直挺挺地跪在门内,“奴婢们疏漏,让陛下久等!” “不妨!平身罢!”齐允言罢瞪了李卉繁一眼:你若心疼索珠,倒是好生叩门!一气乱砸之下,怎能让她不怕?而她怕了你却要怪朕......” 可他正要举步而进之时,倏忽一个身影一窜、已抢步入内。 “这个奴婢是哪里学的规矩?!陛下面前也能放肆成这样?!可是不想活了?”站起了的索珠正小声训斥着那先至尊而入的内侍,“陛下这几日或者是无心管束,然待我回了你们长侍,定也是有你好看!” 挨了索珠训斥的李卉繁心中大惊:怎么在家中一贯软绵依人的索珠而今竟是这样气焰万丈、咄咄逼人?至尊当前,她训人忤逆无理,可自己岂不是也是同罪?” “难道是我不在的这几日,她生出了那心来倒跟陛下有了什么?”李卉繁一念既至、骤然周身一凉就要抬手一个巴掌当脸赏了索珠! “不对!不对不对!之前不也是如此?”李卉繁禁住了自己即将要甩出的手、大呼好险! “我训夫人、索珠训奴婢,哪里管过陛下在与不在,哪里又曾好言软语过?我们主仆两人不是一贯如此?不是一贯地并不在陛下跟前讲究许多的分寸规矩?” “他居然从不曾因此责过我?”李卉繁偷窥了已踏进殿门的齐允,“他这般可能算是纵着我?” “哼!纵什么纵!我不过也就是借刀杀人的那把刀罢了!”李卉繁想起那日齐允说过的那些伤人之言,顷刻间又觉心如抓挠! “陛下稍待,等奴婢们掌灯!”索珠轻车熟路地关上了宫门,那两个宫婢则一盏一盏地点亮了正福殿的灯火。 “回陛下,唐太医今日来得较平日早了些,坐了一刻便走了!”关了门索珠站定在齐允跟前回着话,“奴婢斗胆、敢问陛下,我家娘娘........可是有讯息了?” “你家娘娘........”齐允抿了抿嘴角,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李卉繁便向殿内走去,“宫令去问她罢!” “问他?”索珠愕然!那可是才被自己恶声训斥过的人,就这样相问,他可是会说? 可陛下既然说要问他,又破例把他带进殿内.........呀!索珠后悔莫及:殿下岂会把一个不相干之人莫名带来的?原就是自己行差想错,怠慢了人家! “这位.......这位哥哥!”索珠斯斯艾艾了半晌才想出一个似是不冒犯又可讨亲近的称呼,“陛下道,哥哥有我家娘娘的消息,可否相告于奴婢?” “奴婢方寸有眼无珠并不识得哥哥,冒犯之处还请见谅!”索珠见那人不动,只以为他是在气恼自己的唐突,一咬牙便是揖了一礼,“奴婢有礼了!” 眼见索珠为了求得自己的讯息忽而低声下气,李卉繁大呼惭愧!自己疑神疑鬼,竟然疑得连忠仆都是不肯放过........唉!想自己本不该是如此德行之人,倒是为何转了性? “索珠、抬起头来!”李卉繁说着自己也抬起了头,更往亮处挪了挪,“好生看看!” “啊!呀!这!这!”索珠蓦然听得自家主子的声气还不敢信,可待抬头一看这穿着内侍服制,梳着一个古怪高髻之人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主子! “娘娘你吓死奴婢了!”索珠抱住李卉繁就失声大哭,“娘娘可知道这几日奴婢们是怎么过的?日日提心吊胆的就怕娘娘回不来......” “唐太医日日来时也是长吁短叹。陛下更是.......” “你方才为何认不得我!”李卉繁似是听不得旁人与她道齐允对她有思有情,索珠一提她就立刻随意寻了个话头截开,“你跟了我十几年,应是我化成灰你都能认得!?怎的我换了衣裳你便不认得了?” “奴婢哪里想得到?”索珠又是哭又是笑的,“奴婢不曾想到!奴婢任凭娘娘处罚!” “你怪她作甚?殿内无灯无火,连月光都是不透,她又怎能认得出来?”齐允此时忽然出声,“明日便可撤了!自此也是不需再用了!” 悄然一阵烦躁直袭李卉繁心头:他还在此作甚?我此刻竟是一点都不想听见他的声气、一点都不想见着他!” “平身罢!我今日乏累,要早些歇息,你们去备下该备的,莫要再杵在这里!”李卉繁对着那两个听见了索珠惊呼、慌张着过来行礼的宫婢道,“莫怕,我并不是个魂灵飘回来的!” 李卉繁说罢了就去看齐允想他听见了自己就要歇息,应是会就此离去、自己终于是能清静!然看他安然地正拿着一本书册目不转睛、丝毫无有离席之意....... “陛下宽宏大量!我今日累了!陛下要训、要罚、要打、要骂,待明日我睡醒吃饱喝足了罢!”李卉繁恨地咬牙切齿,梗着脖子走到殿中行了一礼, “嗯!”齐允应了一声,仍佯装着正在潜心看书,不想理会李卉繁的“逐客”之意。 “陛下请回罢!我要沐浴、吃饭、睡觉!”李卉繁由怒生急,便是口无遮拦! 齐允默了一息、看着手中而今甲乙被自己认作丙丁的书册,同样也生起了气性:“嗯,淑媛自便!朕也自便!” 齐允不知因为此话、自己险些就要被他的淑媛娘娘一把揪住了丢将出去........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此处可是他的地头、自己只是个借宿的罢了!”李卉繁劝着自己。 “陛下,这后宫之中十几殿的夫人,都是个个、日日盼着陛下去坐坐歇歇,陛下此刻且挑一处去罢!”李卉繁按下了万丈怒火,装了个温言巧色! “朕不喜,故以不去!”齐允答着、将书册翻了一页,之记得自己把“汾水之阳”看作了“分木之阴”。 “我这里并无有什么书,陛下若要看书,还是回自己殿中去合宜!” “《庄子》之道,一本即可参研一世,一本足矣!” “我!我即刻就要睡了!陛下难道要在此枯坐?”李卉繁涨红了脸喊出了这样一句,然说完了,又是自觉不妥! 齐允将书举得高了些、正好遮住了自己窃笑:她可知自己言中所喻?此乃无心还是有意?且不管她有心还是无意,既然朕不想走,是否该当要寻个缘由也好缓一缓彼此尴尬...... “朕有要事要与淑媛相商!”齐允正色道。 “陛下能有何事要与我这等鲁莽暴躁、嚣张无度之人相商?”李卉繁虽是笑着,眼鼻却是酸涩不堪! 本只拿来当作做拖延之词的“要事”之说,而今却成了启动李卉繁重忆伤心之匙。齐允若不想“前功尽弃”,就必然得当真寻出一件要紧之事才能自圆其说。 “然何事能为要事?祭祀之事非是要事,年节之事也非要事!朕一吐口便是要事,而今可是能寻到什么要事?”齐允后悔连连之时忽而一事浮上心头。 “淑媛当是认得刘赫!朕要与淑媛商议的,正是刘赫之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6章 奏争锋 “刘赫?”李卉繁果然刹那瞪大了眼,“陛下与那寡廉鲜耻的登徒子何时有了关联,竟要着紧起他的事来?” “寡廉鲜耻的登徒子?!”听到李卉繁这样评述刘赫,齐允不禁讶然.!然略一想前后因由,一抹讥嘲之笑悄然而现,“他纠缠盛馥在先,辱弄宇文凌旋在后,确也是当得起淑媛所述!” “然又与我何干?” 就当齐允觉得自己是押对了筹码之时,李卉繁却收起了一脸好奇之色,“陛下总不会是要与我论他的恶行。就算是,我也并不想听想问。若是事关朝堂,就更是我不当议的!陛下还是该寻谁寻谁去的好!” 齐允愕然!虽则自己还不曾想好要怎样去圆说这急智下生出的籍口,然李卉繁于此的不屑一顾却让他要一尝一败如水之味,这可是不好也是不妙! 看着至尊一瞬青了脸,李卉繁忽有畅快之感:虽则自己于刘赫之事始终还是有些好奇,然这好奇之心又怎抵得过而今自己的尴尬、闷忿! “他这既不罚也不责又不骂也不哄的,倒真是与梅素说的一般!”李卉繁想起来盛馥的“尊尊教诲”那便由他赖着罢!我倒何必陪着他发怔!” “陛下既不想走那便不走罢!恕臣妾先去沐浴更衣!陛下恕罪!”李卉繁行了礼,转身就要往内室而去! “臣妾?!”自李卉繁回宫还是第一回在齐允面前以“臣妾”自称,她自不觉,而齐允却因此一愣,“原来讲说何事并不要紧,但让她知她于朕是要紧的才是正解?” 李卉繁疾步而去,齐允只盯着她的背影端详。忽而一眼又看见她那怪异不堪的高髻,忍俊不住便垂首窃笑起来,“定是为了充足跟盛为一样的身量,才是梳起了这样如同直木般的发髻。她可知如此非但不美且还会令人无端发笑? 齐允自顾讪笑着、全然不察他已笑出了声响,,倒把上前奉茶的索珠唬了一跳! “陛下?!”索珠试探着唤了一声,“陛下请用茶!” “索珠!着人去备些淑媛爱吃的来!她还不曾用过晚膳!”齐允虽然不愿辨清自己究竟为何要不甘“兵败而退”,可既然不退、既然不走,那便是要给她一个不走之由!既然已拿刘赫充了由头,那便一充到底,或者还可探一探李家的为臣之心?! 索珠愁苦了这几日,终于盼得李卉繁回来,本就正在欢喜雀跃之时,待等一眼、两眼地看见至尊处处让着、惯着自家娘娘,连她自称是“我”都不介怀,那就更是生出了快活虽不知娘娘为何要跑、也不知娘娘因甚而回,可至尊这几日于娘娘的牵挂、劳神可是分厘不假......可娘娘虽是回来了、却是对陛下爱搭不理的、也是不好...... 在索珠眼里,能谦让自家主子的至尊可是要比那十几年来都触之不及、看之不到的“天人”强出了几重天去。故以任是娘娘与陛下有了怎样的龃龉,那也是人间的烟火之气能化、能解! 因此索珠脑筋一转、计上心头:“陛下,淑媛爱酒。奴婢可否也去备些来?” 自睿德皇后殡天,李卉繁就在宫中颁下禁令百日内无酒、无乐、无舞、无曲、无喧哗、无嬉笑。而今索珠却要问至尊讨个违禁........ “去备罢!挑她喜欢的。“正在索珠疑惑自己可是胆大得过了之时,却听见至尊吩咐道,“只悄悄地便好!” “陛下放心!定是悄悄的!原是这里就有,不用劳动了别人别处!”索珠心花怒放、行了礼险些是蹦跳着去到了偏殿随安室中取酒,看得齐允一阵又一阵好笑,“当真就是何样的主子何样的婢!” 李卉繁并不知正殿内此刻正忙得一馈十起。她只是一改了素常“风驰电掣”的习性、悠哉悠哉地沐浴、更衣只求自己拖得久了让那人失了耐性,就可一走了之! 然她再是悠哉也是有限,再是拖沓也是有尽,更何况熬不过自己那空空如也五脏庙.......李卉繁骂了自己几声“不争气”后只得服输认栽,一步一趿地往正殿挪去! 李卉繁寂寂悄悄挨到了正殿垂帘一侧,就想要一探那里是否已是“人去楼空”之时,猝然一阵沁人的酒香飘来,默然就勾走了她的魂灵! “既然有酒香飘荡,那就必是至尊已走!只有至尊不在,索珠才敢取出了私藏的冻醪与我压惊解馋!”李卉繁想到那恼人的至尊已然回宫、莫名欢欣,眉飞色舞地蹦出了垂帘、做张做势地喊道: “好你个索珠!我说了宫内禁酒、你倒还敢私拿!然看在你一片衷心为我的份上,今日就不咎了!“ “取酒是朕的意思,朕可否也要谢淑媛不咎?” “啊?!”直奔着酒香而去的李卉繁倏忽不动,举起大袖擦了擦眼,才是确信自己不曾看错听差至尊非但不曾回宫,此刻更是在自斟自饮?! “我、臣妾怎敢!”李卉繁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回着齐允,心中懊恼不已还不如让花裳、彩衣先行唤了索珠取些吃的、喝的进去,自己吃饱喝足就可倒头大睡,何苦又要“送上门”去看那人? “陛下恕罪,臣妾困倦不已、神智不清之下怕要言差行错惹得陛下不快。故以就不侍奉陛下了” 李卉繁说罢深吸了一口酒香、咽下了一口口水,万分不甘地行了个礼,忿忿难平地就想退回内殿....... “朕要助刘赫篡位!”齐允忽然道,“而朕要与淑媛相商之事,便是要遣何人去助才是适宜!” “刘赫篡位?他凭什么篡位?”李卉繁果真疑惑大起,猛然旋过了身,“陛下又为何要助他?助了他登了皇位好与齐尔永抢盛馥?” “朕为何要助那寡廉鲜耻的登徒子......”齐恪看着只着一袭白色中衣、墨发垂腰的李卉繁,忽然神智有些迷离,“其中缘由.绝非寥寥数语就能道尽,朕有心要告知淑媛,淑媛可有心听?” 李卉繁踌躇了一息,待看见齐允举起了斟满冻醪的酒盏频频相邀......... “罢了!吃酒总比吃板子好上了千倍!且他又能拿我怎样?” 李卉繁疾步而去、一手接过了酒盏,人还未曾坐定、盏中就已点滴不剩! “臣妾饿得紧,陛下恕罪!”李卉繁告过了罪也就再不管礼仪姿态,一边狂塞着吃食,一边豪饮着冻醪。 “慢些!”齐允嗟叹着摇了摇头:方寸还是“静女其姝”、何其美好,此刻却又复“莽夫”之态、着实不堪...... “陛下不是要说刘赫之事?!”李卉繁塞了个半饱之后,终于想起来自己的好奇疑惑。 “此事说来话长......” 齐允自然不能告知李卉繁他此助刘赫原就是一桩“以其易嗣”的买卖,因此只按照自己适才挑选裁剪的,说了个“先祖原有信物流落于刘赫之手,然祖训只看物不问人,故以刘赫之请不能驳斥”之由,将要出兵震慑之事和盘托出。 至于刘赫的身世,他则是如实以告、并不瞒藏本也是瞒不住、也无需瞒! “之前总觉他隐忍地过甚,虽一直是和颜悦色但总有阴沉挥之不去。原是有这样的身世,倒也是难怪!”李卉繁回想着云城之时的刘赫,不住地点头,“北地那老儿能容他活到而今,倒也是奇事!” “朕想问,淑媛觉得以役当以何人为帅做将才是最宜?”齐允见李卉繁全然不疑,脱口就问。 李卉繁沉吟不语一拢着双眉会儿转转酒盏、一会儿夹起了什么又再放下.......良久之后:臣妾当去!除却臣妾,再无适宜之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7章 似风飙XINshuHaiGe.com 齐允听得李卉繁自请领兵出战,心头颤了一颤、眼眸紧了一紧。 自己一向以为安然无争的李家居然也是腹有鳞甲之辈?而李卉繁在家中得”意会“经年之下、一旦机缘当前就是迫不及待?然她可知这般按捺不住可是会坏了她家中之策? “淑媛可知后宫夫人引兵为将是会造起多大的风波?届时世间议论纷纭,朕要用何由去平?” “原是陛下自己问的臣妾!臣妾说了倒又是闯祸了一般!”李卉繁像是悻悻然地放下了酒盏、却又拾起了筷子去夹肉“后宫夫人引兵为将古而有之妇好、无盐,哪个不是为世人称颂至今?臣妾都是知道,陛下岂能不知?” 李卉繁搬出先贤本是为表“无关紧要”,而在齐允听来却越发刺耳:她竟然急不可耐倒连朕之颜面、禁忌都是不顾了?! “大良朝兵多将广,并不似先朝束手无策之下才是要请女眷出兵。朕问淑媛是想听淑媛可有举荐,并非自荐!” 李卉繁听罢搁下筷子、侧头看着齐允,看了又看,盯了又盯......终于“恍然大悟”! “陛下是忧心被人说至尊昏庸、良朝无人才是让后宫妇人出征,因而折了圣明么?” “可折了圣明也比折了江山好罢?” “淑媛此话何意?”齐允不禁暗自失色:难道是有什么酝酿了许久的大事,而自己是不查不知? “陛下若想知我何意,可是有要些耐性听臣妾说完!”李卉繁身子往下一沉,把跪坐之姿换成了盘坐,一派心满意足! “臣妾自幼见惯了行军打仗之人、又是常听父亲与谢家伯父聊些时事,故以于他们的心性也是熟稔!” “陛下可知但凡爱征战之人,于战事都会上瘾?而今四海升平,他们经年无仗可打本已是技痒难耐,陛下若派他们个只需空遛一圈的差事,他们可是会满心知足?” “既然不知足,背地里唠叨几句便也罢了,可保不齐他们一个手痒任意寻个由头真去打了北地,岂不是就坏了陛下的事?” “毕竟开疆拓土于我朝是好事,届时他们回禀陛下说夺了多少城池、掠了多少钱财,陛下是赏还是罚?要赏了就是纵他们不尊圣命、他人今后皆可效仿,而要罚了、陛下就是失德不体恤忠臣为国之心,陛下可是要做这两难之人?” 在李卉繁澈澈无瑕的目光中,齐允喟然失笑!李卉繁所言不正是他一己之难、之忧、之患?是他思忖了良久都不曾有解的难题!胸无城府、脑无点墨的李淑媛只是乍听此事便能想及至此........究竟是自己疑错了她的居心还是她原本就是精于乔装? “纵然如此,淑媛也可荐自己父亲、兄弟,再不然可荐谢氏一族,为何要避开了而只当自己是最适宜之人?” “呵!”李卉繁像是哼又像是笑地偷瞥了齐允一眼:齐尔永与盛馥一贯形容你是浑身长心之人。若要是他们适宜的、就不用今日再来问我! “我父亲兄弟也是与我说的那些技痒的人同,并不能轻信!平日里都是太平着并不假,然陛下让他们去沙场试试?定是一个两个要耐不住,随便造了个什么由头出来只说人家先打的、好过了自己的瘾头!” “于此事最适宜的人选本当是恪王殿下,然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又怎能领兵打仗?纵然是只去吓唬的也是不像!更何况那刘赫与他还有那等的恩怨在,一旦他要气血冲头也学人家发兵攻北.......那陛下了当真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故而就只有臣妾能去!纵然臣妾也是昏了头去打了北地,打下的地盘也都是陛下的,并不用再分封出去,再不济也比要分了人家一半强些罢?” 李卉繁这一句“也比要分了人家一半强些”,使得齐允酣畅地大笑起来!这笑是为李卉繁原早已把宫中作家,而这酣畅则是为了自己的疑心全然是错!然则!错得好啊! 可笑归笑、酣畅归酣畅,齐允终究还是不能让李卉繁当真披挂上阵!即使那只是“空遛一圈”,也非是她持着“收服”后宫的板子、长鞭即可做成之事。且她之“战场”可不在那南北边壤,而是在她的腹中呐! “淑媛所言有理!朕也知淑媛是会张弓舞刀、并不似寻常女子般柔弱!然领兵打仗可是不同于在这宫中训戒他人........” 齐允谆谆劝导着“不知天高地厚”的李淑媛,然话未过半,猝然便被打断!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民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危也;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之者不胜。” “武侯问曰:进兵之道何先?起对曰:“先明四轻、二重、一倍。曰:何谓也?对曰:“使地轻马,马轻车,车轻人,人轻战。明知(阴阳)[险易],则地轻马;刍秣以时,则马轻车;膏锏有余,则车轻人;锋锐甲坚,则人轻战。进有重赏,退有重刑,行之以信。令制远审能达此,胜之主也。” “武王问太公曰:吾欲未战先知敌人之强弱,预见胜负之征,为之奈何?太公曰:胜负之征,精神先见,明将察之,其效在人。谨候敌人出入进退,察其动静,言语妖祥,士卒所告。凡三军说怿,士卒畏法,敬其将命,相喜以破敌,相陈以勇猛,相贤以威武,此强征也。三军数惊,士卒不齐,相恐以敌强,相语以不利,耳目相属,妖言不止,众口相惑,不畏法令,不重其将,此弱征也。” 李卉繁谙熟地一气背了三部兵法,停下了,甩给惊诧到愣怔齐允一个盎然之色,“臣妾于兵书自幼就是喜欢,加之梅素也喜欢、郦心也喜欢,因此早就读了个通透,倒比诗经还背得熟些!” “若要与我老子、兄弟打架、我是定赢不了,但要是论兵书的,他们也是定会输的!”齐允见得她得意倒”摇头摆尾“之下,不仅忽而“我”、忽而“臣妾”地乱了自称,更是把李阀阅都喊成了“我老子”,立时三刻就是啼笑皆非! “赵括于兵书之造诣绝不会输淑媛,然又如何?因此........” “陛下当只有梅素有私军么?臣妾原也有!” 齐允再次被打断之时的惊诧丝毫不减初时,“淑媛说,你也有私军?既如此,淑媛之兄弟姊妹可是一样亦有?” “陛下想的什么?我兄弟们除了那些厌武从文的,哪个不是手下本就有兵,倒还自己贴银子养私兵?他们岂不是傻?” “臣妾父亲、母亲养得一个我这样的已是苦痛不堪,哪里还能容得其余姊妹一起跟着我混闹?且她们一个个只喜脂粉首饰的,哪里又能与我一般?” “淑媛的私军可是能与盛馥的比拟?” “啊!?这个.......”方寸还气昂昂的李卉繁听得齐允问及她的私军是否人丁兴旺,顿时就斯艾踌躇起来。 “我、臣妾就是,就是将自己的丫鬟仆妇们,还有,收留了些逃荒的饥民,平日除了教她们些兵器技艺、也有、也有列队行军一般的、一般的......” 齐允忍住了笑,“共有几人?” “约莫.....几十人罢!”李卉繁臊红了脸、难得有了娇羞之态,“臣妾又不是盛馥那般有钱使不完的人,养着这些个就已是不易。且人本不在多而在于精,陛下不行明日找个羽林郎来与索珠比试一二、索珠可是未必会输!” “罢了!”齐允又是笑又是摇头,“朕明日.........” 齐允猝然闻见一阵异香飘来、心间骤然就生出了欢喜恍惚就在他只觉古怪却又不得自持只想再多嗅几分之时,李卉繁已是疾速撕下了衣襟、再用酒浸得精湿,一手一处,捂住了齐允与自己的口鼻! “迷香!”她说道,“陛下自己捂着、切莫放下!臣妾去开了门窗就无碍!” 酒气冲鼻、齐允顿时惊醒清晰。惊怒之下已然来不及再诧异李卉繁为何能辨别此物,只道了句,“朕去!” 只是两人尚不及推诿、忽而十几枝火箭又落于窗幕之上裹了油的箭枝遇上了丝锦、裘皮,瞬息火光烂灿、转眼浓烟四起! “这是想杀我的!毕竟是恨透了!” 李卉繁居然还笑着去墙上摘下了她的大刀,横刀立在齐允身前“陛下莫怕,他们看见这里走水必定是即刻就来,我先护着陛下出去!” 火光中,不施粉黛、素面无饰的李卉繁竟然尤其动人!看得齐允心意乱神迷! “胡闹!”齐允劈手夺过了李卉繁手中的刀,“朕非尔永!并非是手不能提之人!无需淑媛来护!且朕、定是会护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8章 归近樽 是夜,一场飙举电至般的大火在桂宫燎灼,摧枯拉朽样地就将西宫中位列其二的正福殿焚去了一半有多。但或是上天照拂,但或是佛祖垂怜,那火势虽曾是一度势不可挡,却不曾伤及了殿中之人半分半毫要知道此刻的殿中之人可切不止是病了几日的李淑媛以及几个侍婢、更是有当朝至尊! 阖宫惊悸虽然当季正值隆冬,天干物燥、星火便可燎原,但宫中为防“走水”一向是万般戒备、千种小心,司煊当值之人更是彻夜巡视、从不敢马虎了一点........如此谨慎之下,这走水之”水“终究是要从何而来?! 大火扑灭之后,司煊并羽林监乃至长侍等一众宫婢皆是抱着万死不赎之心跪在正福殿台基之下,只等至尊治他们个“懈怠不查”之罪。然脸被熏得乌黑的至尊一手揽着李淑媛、一手握着一杆箭枝,只道此箭出于北地,宫内是混进了寒朝的死士才会有此事故。按例各人都该为此下狱治罪,然自己与淑媛既得无恙脱险,就该感“上天有好生之德”之示,因此非但不纠众人之过,更是要开坛祭天、进寺拜佛敬神,以谢苍天神佛垂爱之意! 与至尊同是经历了一回“大难不死”的众人就此感激涕零。长侍更是磕得额头血淋淋的,直骂自己为只顾何贪慕闲适,不曾守着至尊不离.......可待他们收起了涕泪去收拾善后之时,却发现那几个被不知是淑媛还是至尊砍翻的“寒朝死士”:不是这殿娘娘的内侍、就是那殿娘娘座下!难道说那些个娘娘都是与寒朝早有串通,还是她们也是被蒙蔽之人、只是无辜?可不论不管如何,至尊按理是否该是先要召来这些娘娘问问才是道理?缘何他也不问?! 然这些疑惑也就在众人心中存了一息!一息之后便是烟消云散宫中疑事向来最怕旁人推敲,推敲来推敲去,即便当真寻到了由头,自己或者也是要用命去做筹码来换!因此至尊说得什么那就是什么!定是无需他们用心!况还有李淑媛需要尽心侍奉,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将这位新晋的“后宫之主”伺候周到了才真算得是谢过了至尊不杀不罪之恩! 提及李淑媛,侍奉她迁宫便是而今的头等大事永福殿已毁,总不能随意找了个空置的殿宇就去回了至尊,那与让淑媛流落在永巷之中又有何异?! 于此长侍头一个有了主意自睿德皇后殡天后、陛下为表追思之情就迁到昭阳殿居住,倒把自己的昭宸殿闲了个空置。而李淑媛是断不能迁到昭宸殿去的,那便只有请至尊迁回,让淑媛入主了昭阳殿便好! 有人立觉不妥!道昭阳殿乃是皇后所居,李淑媛贸然入驻怕是要遭人诟病!长侍却道不妨:且不说李淑媛而今就是掌御驾后宫之人,就凭至尊于她之宠、之爱,就无有人敢来诟病! “你们何曾见过至尊于大庭广众之下揽着哪个夫人的?莫说是夫人,奴婢伺候陛下从东宫到昭宸殿,连陛下揽着皇后都不曾见过一回......你等自品品?!”长侍如此说! 然他不曾说、不能说的便是:你们可从淑媛身上瞧出一点金体违和的迹象?定是无有!可为何是会无有?那是为淑媛根本无病,且她黄昏才方从宫外而回、险些把奴婢都骗过了.......既然陛下都能这样纵着淑媛混闹,那入主昭阳殿岂不就是区区小事?! 至此众人附议,并由长侍去回了至尊只说是众人合议而奏........哪知至尊听了莞尔一笑,道是:“昭阳殿层台累榭、东西两阁各自就能胜过别处一殿之大。朕而今只居东阁晨光殿,西阁殿彤风殿本就闲置,故以只需让淑媛迁至彤风殿即可,朕并不需回了昭宸殿去!” 惊魂未定的众人由此又再颤栗了一回至尊要与李淑媛同殿而居,这非但是破了良朝百年“帝王独隅”的宫规,更是再示意自此之后李淑媛就是他要专宠之人,倒比睿德皇后还尊贵荣幸了许多! 长侍震惊过后就是兴高采烈:幸而自己不曾看走了眼神、幸而自己适才在盛家娘子跟前说了这么些淑媛的好处、幸而李淑媛也是个有福的.......总之自己这秤砣是搁对了地方,自此只要更铁了心效忠侍奉就得! 然自那日起,良朝后宫中的许多之人莫说要去艳羡长侍的“幸而”,就连保得一命得存就已是穷极奢望! 最可怖的,是一切皆是来得寂寂悄悄! 至尊遇刺这等惊天大事在良朝乃是闻所未闻第二日闻讯的朝臣们纷纷上奏,一样求情至尊许了自己主理此案,道是定会缉出元凶并严惩不饶! 然至尊风轻云淡!他只道:“本是寒朝来犯,故以无案可查。众卿与其纠结还不如出些良策,如何不战而慑北地!” 事关南北战事、朝臣们哪里又能妄言乱语,就在他们敏思苦想之时,至尊倒说:“朕有一想倒是即刻可办!” 至尊有想,中朝臣当然是莫敢不从!可当至尊道出他这“想”时,众人除却面面相觑的便都是去看那李阀阅! 然李阀阅也是茫然无措!至尊所谓“加护宫中之防”,并不是增了羽林郎也不是复了长侍之实,而是依了淑媛娘娘待字闺中之时的混闹之法添些女兵女将?! 然众臣觑又如何,惊又怎样!?至尊遇刺为实,宫中于将士甚多也是有忌,无非便是添些悍妇泼娘进宫为婢罢了无关宏旨、无伤大雅! 如此至散朝归家,宫中有女儿或姊妹的朝臣们虽是心生不安、但不明究竟之下只能作“既然并无消息递出,那便定是与此事无涉!”之想。 然怎料!自此少则一日、多则两日、三日之后,便是有噩耗连绵而至宫中近二十位夫人,倒是有一半就此玉陨香消,一命呜呼! 要问为何?要纠其因!那原是寒朝死士原有灭宫之计,早在火烧正福殿之前就已至各宫投毒。而此毒刁钻促狭,致死之时因人而异,且因是北地秘方故此无解!因而至尊日日只能空叹却束手无策眼睁睁地看着一殿接着一殿的夫人们带着悉数的宫婢内侍们寻了睿德皇后而去........ 此等哀事于方失皇后不久的至尊而言无异是撼天之悲!而那些痛失女儿、姊妹的重臣更是不堪其痛、悲愤欲绝! 至尊为表痛惜体恤、特此就免了他们的政务军务、遣他们归家愈心,道是:“皆不减俸禄封分、只待众卿平复了哀伤后再归朝堂!” 众夫人去的这样匆忙、蹊跷,自是有人会疑、有人要惑,有人不肯“归田”。但这疑惑、不肯也是抵不过谢、李等族的虎视眈眈,敌不了别家的因利乘便,更抗不了至尊的“仁心拳拳”......终而只能怏怏而退,只待重整旗鼓之日卷土再来! 时光荏苒,众人皆当宫中熙攘尚未平歇之时,便已至腊月十八的祭祀之日! 就在众人纷纷议论李淑媛进宫首年就得与至尊并肩祭祀,实属难能之荣时,另一条消息却也不胫而走就此又引出一阵轩然大波、闹了个满城风雨! “皇兄当真要伐北地?”闻讯仓促进宫的齐恪级急地问着齐允。 “尔永来得正好。朕想听尔永一言,若是伐、会当如何?”悠哉闲适的齐允温言浅笑,不答反问。 “兹事体大!南北战事一起,黎明流离、百姓失所之态必又重现!臣弟不主战!” “尔永不主战?”齐允的笑意更浓了些,“哪怕是趁此可灭杀了刘赫,也不主战?” “臣弟与他的恩怨远不至生死之境、更不值要以两地战事来偿!” 齐恪的不假思索之答犹如一丸定心良药,稳稳地落在了齐允丹田。 “如此甚好!如此尔永日后纵然知晓真情也不会因此怨怪于朕!” “只是刘赫!你可当真充得那“易换之物”?切勿是朕之水到了、而你那渠仍未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9章 金钿锐 瞬息新春将至,此时的良朝都城虽是繁忙熙攘依旧,却是较往年少了许多的喜闹向荣之气! 前有睿德皇后殡天、中有皇宫走水险些危及至尊安危、后有十几位后宫夫人不幸薨逝.......国孝之下、多事之秋,京城民间不见嫁娶、市井不闻曲乐,就连兜售年货的吆喝声也是不敢大兴如此情境、还哪敢言及喜乐?更何况!众人皆还是有天大之事要虑、要愁! 眼下至尊欲要伐北之声是一日高于一日,朝堂上那些为官的,或是一心只想揣度至尊究竟会以谁为主帅去行那一统大策;而黎民百姓在忧的,则是自家的夫君、儿郎可是会被抽丁去战自此一别茫茫、生死不知! 若说如蝼蚁般的庶民百姓只能待“命”等“运”只取一个静字,那彼班总也“高高在上”的能臣重吏却是风樯阵马般迅捷:各行自以为最善之道。 许多人在备诸如李阀阅、谢阀阅等皆是抛下了长久的闲适、厉兵秣马,只待至尊一声命下; 许多人在防诸如朝堂上一贯主张南北和合的一干左右军将军、尚书省几位尚书郎等等都在竭尽所能撇清了自己、就怕谁人给他们个按上个“怀柔为假、卖国为真”的罪名,那便也要追了睿德皇后去到地府,再行尽忠之仄! 许多人在盼诸如那许多方入仕途的寒门年轻儿郎,个个均想藉此良机一展鸡鸣而起之德、碧血丹心之志若天公作美由此立下功勋,至尊必会赐己脱出寒门之籍,日后位列高门之中,岂不快哉美诶? 许多人在疑诸如盛家、王家等那般与良朝长久相依的士族人家。至尊向来推崇“稳而定江山”之策,而今难道就为了那区区十几个早已失宠的后宫夫人便要操戈北伐?况且并不曾听得至尊于此有任何明谕暗令,故以至多那兴兵之说也就是为了掩饰那不可深究的“北人行刺”一案,特意虚张声势的罢! 就在这般各人各行其想、各人自耽其忧中、各人浑浑噩噩地迎新辞旧、都料想着就待新春一过,那让人难猜心事 但出乎意料之事往往会来得措手不及且定是要让人不堪设想! 元辰方过七日,李淑媛忽然在夜半不见!而与她同时不见的,除却至尊新召进宫的两千“娘子军”,更有李家三万军士! 满朝惊骇哗然、至尊惊怒震天!举着李淑媛留下的信笺厉声质问李阀阅可曾”纵女行妄”,不然她怎生能调动三万兵马且还能安然出城? 可李阀阅是当真全然无知!他腆着青红不辩的脸色、挟着愤忧不分的神情,道是冒死请至尊许他一看娘娘留书或许才能与陛下解惑........ 齐允准奏。当即铁板着脸将信笺交予李阀阅,让他去好生细细读来....... 李卉繁自幼并不曾不少了读书教养,单凭她能将兵书倒背如流,就可猜她的才情要远高于世俗中所谓“文才之女”!然她向来只爱随性!然她惯来下笔肆意!若不是有万般无奈、非然不可之情,她就鲜有循规蹈矩之时。而今、她留于至尊的书信却偏偏不占那“鲜有”之时,倒是极尽了市井鄙俚之风! 信笺上书:北地宵小烧了臣妾的殿宇、又险些要了臣妾的命这是头一桩冤仇、他们亦谋害了宫中这许多夫人的性命那就是第二桩仇隙、而这第三桩最是要紧的,便是那些满意差点害得陛下也要一命呜呼.....臣妾虽才疏学浅却懂“是可忍孰不可忍”之理,终归这气臣妾可是忍受不得!故以臣妾要去到边境之地排兵布阵,让北地蛮夷好生见识下我良朝之威! 然臣妾不会真打,真打这些兵将也是并不堪用!臣妾只为了吓唬而去,故以陛下全然无需忧心!陛下若问臣妾为何事先不奏........臣妾体会陛下既不想兴兵作战因而苦了黎民苍生、又不甘不回敬了北地蛮夷的兴风作浪的两难之心。且想来陛下必不会准臣妾领兵出征,故以才是出此下策,不告而走...... 若有人要说我良朝“更无一个是男儿”、倒要一个后宫夫人领兵去战的,陛下大可训斥了他们德薄能鲜、寡闻少见!有道是杀鸡焉用牛刀应对北地这等只会使些鬼蜮伎俩的弱小,良朝一个夫人便是绰绰有余,他们本就不配我朝大军去战,倒更不用我朝之人惺惺作态只知“夫人出战有损国君之威”而不见妇好等先贤于国于君之德! 臣妾自知鲁莽愚钝,但不敢比之先贤。然臣妾一番爱国忠君之心拳拳切切,也不容妄人质疑! 另禀陛下,臣妾偷了父亲的兵符,又藉口为养活娘子军、为多添兵器铠甲,跟恪王妃借调了许多粮草酒米还有银钱!故此这一路的行军、辎重皆是有备,陛下毋须担忧!尚有!恪王府不说富甲天下那也是甲第连云,因此臣妾与他们借调的辎重银钱还是不还均可斟酌。到底是一家至亲,陛下了切莫要他们讨了就还! 待等臣妾得了北地至尊的罪己诏就自会回宫。陛下勿念更勿要遣人来追,免得坏了我良朝国威! 李阀阅读完信笺、一口鲜险些就要当堂吐出!他神情木木、口中喃喃、除却“这!这!这!”便再说不出二字! 同在当堂的盛家郎主、谢阀阅等人只当是李淑媛于信笺中写下了什么大不敬之言,正待相询,至尊却是大袖一甩,道是,“郎主与众卿也可一看!” 于是片刻之后满堂皆是滴笑皆非之人!旁人均想着要如何神鬼不查地掉了大军回朝至少是换了李淑媛回来之时,盛家郎主却奏道:“正因陛下贤明才能得淑媛这等巾帼豪杰、真乃是苍生之福!故以依我拙见,如此也好!” 至尊自然要问着“也好”是何好之有?郎主答道,“此“何好”,淑媛在信笺中已然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淑媛此行意在扬我良朝国力、壮我良朝声势、安我良朝民心,立我至尊之威。只要得当处之,至尊与淑媛便能藉此铸成成千古佳话,就此流芳百世!故以是好!” “陛下若是牵挂淑媛、不能安心,那便再增派些兵将给予淑媛并按陛下意想传旨给淑媛行事即可,如此淑媛在前,陛下在后,珠联璧合必当是会攻无不克、谋无不胜!” 久居朝堂之人哪个不是见微知著之徒?众人一路听着盛家郎主的侃侃而谈,先是惊、再是讶、再后来就是恍然大悟终究是盛家郎主,终究是最解至尊心性之人,他既如此说,那定是有此由!至于淑媛这趟“私自”出兵,可当真就是“私自”,那便不要再查再探再纠了! 果然盛家郎主一番告奏之后至尊神情松动,在堂诸位臣由此便皆知:关于李淑媛出兵之事,“大局已定七八”!而这大局,便是至尊要藉此成就一段”千古佳话、做一回“万世流芳”之人!在我朝他地,均要重立一立至尊之“界”! 或是天道公平,或是轮转有序!就在南地良朝屡屡平地生波,至尊为诸般突如其来之事“交瘁”不堪时,北地寒朝的拓文帝也正神伤力竭,苦不堪言! 如今的事态之下,诸如刘赫是否缉拿得到、派去南地的使节始终不见回朝复命、乃至是否要废黜杀母留子之策等等诸事与拓文帝都是不堪一提! 他愁!他惑!他不知为何泱泱大寒瞬息之间就回为重疾所困,而这疾不仅是疾,更是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0章 不可向 拓文帝百思不能信其解!既然自己能破当年立下的血誓,为何东方阿尚预言的“厄运”还会轮转? 原本是断不敢奈何了刘赫的!勿要说奈何!这二十余年来,拓文帝纵然连每每想及、涉及、刘赫都是小心翼翼,唯恐逾越了那咒誓之限,就此要受天罚! 可偏生老天就让他看见了那个刘赫辱之不尽、弃之不要的余昭仪。 若是平日、若在常时,拓文帝看见的余昭仪定只是个姿色平庸、才情堪忧之人,他断不会对如此之人起了什么心念。可偏巧拓文帝那日看见了余昭仪眼中的绝望之色那种万念俱灰、那种一心向枯,可是似极了当年的太子妃就像是她的魂灵驻进了余昭仪的皮囊,形虽迥然、神却一律! 许是为一己心结、许是为偿当年之憾,于是他毅然决然地“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下了“纳侄之妾”的荒唐行经,倒遭前朝后宫好生诟病了一番! 然拓文帝并不喜余昭仪,至少是不喜如常的余昭仪。他爱的是她眼中那抹心死、喜的是她魂灵中那丝绝望、更有她散发出的愈来愈浓的胆寒畏怯之气。 “若是当年婉珏的眼中不是常有鄙薄与倔犟,朕何至要起意废黜于她,她又何至于要用自戕来圆满了一己的执拗!” 拓文帝时常这般想、时常这般叹、时常这般恨、也时常为此叹而狂、为此恨而癫。而余昭仪就似他这顽疾的一剂良药屡屡就能使他“顽疾全消、复旧如常”。 次叠次、回堆回,拓文帝愈发食髓知味、频频欲罢不能,日夜更迭之下更是发觉旧疾就此鲜发、因此连郑贵嫔那里也是越去越少,有时纵然去了、也是为她迟迟不送了药来而非是思念使然! 一日拓文帝朕正鞭笞余昭仪时、照例要斥责往日太子妃的诸般“不是”,可那刻鬼使神差般的,他竟然一时忘情,倒将刘赫也咒骂了一顿、说尽了诸如“他生来便是朕之噩运、为何朕绞尽脑汁还是除他不去”、“为何南地之人不将他杀之后快、了却朕之心头大患”之言! 拓文帝一旦幡然醒悟就是惊惧不已!霎那间却又蓦然发觉那“天罚”并不曾再临.......就此他一番哭嚎狂笑凄厉无边,骇得余昭仪拢着破衫碎裙匍匐着爬躲到了案几之下那瑟瑟而抖之态比之她遭受虐打时倒还要更胜几分! 依此、就此,拓文帝断下了两事! 一为至此之后他便再无需顾忌当年之誓,定要让刘赫尝尽了自己这些年的心惊胆战之后,再来引颈受戮!只有这般才能为己既报了前世之仇又解了今世之恨!岂不快哉! 至于这二......拓文帝决意至此不再苛待余昭仪,而是要让她当真受些“椒房之宠”! “解禁”之后的拓文帝洋洋自得地思忖着:天理昭彰!可见是天都是容不得刘赫的乖张猖狂,才会用此女做引来解了朕之灾厄!故以她被刘赫所辱所弃只是为了建此“奇功”,朕为谢天意,自此善待些她便是! 自此余昭仪确是被“善待”了许多。 譬如之前她只能席地而眠、吃的也是残羹剩炙、只求不会饿死就罢,如今非但在偏殿里有了一架小床,一日三餐也能时不时得些热的、新的来吃,是不是就让她”惊喜“到感激涕零; 譬如之前她只有自己从南地带来的衣裳可穿、冷暖好坏皆无人挂怀,如今偶尔也会得了几套自库房翻出的陈衣旧裳、终不必再忧心衣裳被损尽之后自己就要片缕不着! 再譬如,她而今挨打的次数愈发得少,有时纵使是挨了陛下三拳两脚,也是比不得之前的凶毒狠辣:不会再踹断了她的骨头、使她旧伤未愈新伤又添的无了无终! 至于拓文帝最爱的余昭仪“万念俱灰”之风情可会就此消失不见.......那可是绝然不会余昭仪已将这份惧恐与哀绝刻印到了骨子里、从此呼吸相依、生死不离! 拓文帝既得“蛟龙脱困”、又断明了心智,首件当做之事就是要除去“养患”了二十余年的刘赫!既定要杀奸佞,既定要清君侧,那就不止要诛了刘赫一人,而是要连同他周遭那些“护驾”之人一起,一个不留!然他不动!然他在等!他要等一个适合之机,先戮心、再屠人! 果然刘赫不日便是私奔南地而去,堪堪地送了拓文帝一个堂而皇之之由!就此他逼迫晟王、查抄耀王府、监禁刘赫眷属、乃至换防攘边、遣使节去良朝.......桩桩件件都自诩是做落在了刘的赫命门之处,想他定是会为此痛彻心扉,挣扎之下当是会舍己为人,自缚而来........ 然刘赫突然间匿迹了!突然间就无有了半点讯息!他不曾为了换得自己内眷、孩儿平安而北归,也不曾为了不忍见晟王夫妇被软禁、大将军府被彻底削夺兵权而现身;南地良朝也不曾传来一星半点关乎于他的讯息........ 就当拓文帝为刘赫之“无动于衷”不胜其烦之时,偏偏方才驻营的边关军中来报,道是疑有瘟疫在军中肆虐、述为“症急、势猛但少有致命”。他们因恐这瘟疫之源是在大都之中,因此特此上奏要请陛下早日勘察防患、以免后时之灾! 然拓文帝并不在意自他们拔营去到边关已是时日甚多,若这源头真在大都,军中此刻都已是病势汹汹、京中又怎能不见一点痕迹?因此必是北地之人忽至南北接壤之地,水土不服而至。又哪里会是什么瘟疫?!当真就是小题大做! 可彷佛就在是倏然之间,拓文帝以为只是“恫疑虚喝”之事就猝然成真。 起先是皇后宫中来禀皇后猝然抱恙。问到起的何症状,奏是”胃寒发热、红疹遍布,不省人事”,又问太医何诊,禀是“至今药石不灵、众医束手无策”! 就在拓文帝闻奏后想及此症与之前得奏之况及类、正暗自惴惴不安时,来人突然轰然倒地,脸手之处须臾已是红疹满满,见者颤栗! 这时这刻,拓文帝当机立断传谕封了皇后殿宇,想及军中、皇后都本为一系所出、那将军辞行前还曾去与皇后辞行........又急忙下诏悉数封禁了自关外而来的皇后母家一族,只愿有达防微杜渐之功! 但苍天定是有意不让他如愿!就在封禁了皇后殿宇不久,宫中各殿就如往日争宠夺爱似得一个勇过一个,接二连三地怪疾忽起,只得纷纷封殿。平日井然有序的皇宫霎时鸡犬不宁、“烽火四起”宫婢少人告急!内侍缺数告急!太医院无诊无方无药告急!拓文帝情急生智,道是要诏令民间急征良医、偏方并再买入些宫婢、阉人、以宠所需。然这诏令墨迹未干,他又已得报京城中怪疾四起、城门处又有大批说是要避瘟之人正在纷纷涌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1章 犹可焕 至此拓文帝才真有惶惶之感!若此瘟疫只限出在宫中、甚至军中,虽是忙乱但远不会另他张皇,可一旦民间也是要如此这般一个不当那便是要生变! 大寒雄踞北地只过两代、百年未及。太祖皇帝当年励精图治、一手平复了黎明百姓于“蛮夷之恐”、于”乱世之惧“。按理既然老子打下了江山,收复了人心,儿子继位之后当是万事亨通、径情直遂,稳坐一个太平江山、再造一个兴旺盛世......然而!不遂! 虽然拓文帝自登基就是苦心孤旨、以”博爱“治天下,意图争一个仁君之名、造一个繁华天下。然每每却总是“天不与他”、每每却总要“孤掌难鸣”,让他常常自哀“朕是独木难支!” 只是这缘由何出?当是出在他彼时登基继位太过于仓促蹊跷当年他虽是太子之身、虽是整桩“异事”看来皆是天意使然.,然还是止不住各人各谋,终其然都是为了“独善其身”。 故而宗族贵胄中不乏有生疑、生惧之人存心去做了闲云野鹤:用遗世独立之态来遮掩一个明哲保身。而那众留在朝堂的,又多有贪劣、奢靡之人只问一己富贵,只当黎民百姓是为刍狗之辈应受不仁! 拓文帝为此怏怏不乐,然又能奈何?!庾家一场大火烧去了先帝好不易笼络的文臣之心;大将军失势被问“尚能饭否“又冷了一众武将衷肠,朝堂诸臣看似耿耿赤诚却是难知就里、不可名状,因此他自觉除却血脉同承的宗室便是他无人可依、无人可靠! 正是基于此故,正是拓文帝始终抱着“邀天下顺服”之想,也是因为诸皇子生来个个都带暗疾又都是鲁钝愚蛮,拓文帝才会在反复斟酌之后启用刘赫、自安慰道:既然杀不得、既然他拔萃,但凡只要不习兵甲、不掌军权,饱读诗史又待如何?几行骈文、四六句又能造出什么风波?! 偏生风波就是平地而起、且还化作了狂风巨浪、卷埋了今时的深沟高垒不算,更是带起了沉埋已久的“淤泥沉砂”,扬起了浓之又浓的朽败之气....... “果然是动不得那不祥之人吗?果然是不能够于他如何吗?”适才还在为血誓已破而欣喜若狂的拓文帝,而今却是不能再有欢喜;“可是血誓一破、天罚并非化作了乌有,而是大而化之、牵累了朕的天下!” 任是拓文帝如何忧心不甘、如何愤恨憎恶,寒朝疫情还是一日重逾一日,至到元辰之时大都内已是十户之内必有半数得染,大都之外更是有无数流民徘徊着不肯离去、以为只要能进到都城之内便是性命得保,全然不顾其中日日有人蓦然症起! 故此拓文帝此刻断然是再不能以“仁德”来治、绝不能行那雪上加霜之举许让流民入城!然他也惧,他惧“穷则思变”、他惧此刻有人振臂一呼道是”帝王无能、无德、无良,当逐当废”继而就反了寒朝.......有道是哀兵必胜,更何况大都之内而今驻防空虚,而若要自异地调配兵马又不是指日可达,且若万一各地而今都是与这厢一般正为这瘟病焦头烂额、自顾不暇呢?! 若是远虑还不足为惧,那么近忧就是迫在眉睫!因此拓文帝要施粥赐药。他要笼络了城内城外那些胆战心惊又触机便发的“灾民”,好让他们不要成了“暴民”。至于这药有用与否,这粥是否能管饥饱.......就暂且不论罢! 可皇仓又有多少粮食可供赈济,太医院又有多少药石可供调配?拓文帝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如罗雀掘鼠一般,就把心思用足在了一众宗族贵胄之上先是劝捐,再是以捐换爵,又是双管齐下.......然他们大都是装聋作哑、应者寥寥! 然他又能奈何?他已是无可奈何纵然当面斥责了他们不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之理;纵然是好言相劝同气连枝就当同甘共苦;纵然是豪利以诱、许下了繁花似锦样的来日.......也是换不来他们的和衷共济!取不了他们的杯水车薪! 拓文帝眼见这些家中足有千仓万箱之人,在国难当前之时还是善财难舍,当真就是要呕心抽肠!难道是要行缴没之法?拓文帝在清点羽林监并期门监的人数,并与那众人的府军私兵计较了一番之后......心中一声悲号,只得道一声:罢了! 正当拓文帝自哀自恨自疑已是穷途末路之时,有一人倏然而现!这人不仅掏空了自己丹房里的药石乃至父母府中的粮仓药库,更是说动了宫中嫔妃,劝说也好、强要也罢地硬是各自从母家挖出了不少钱粮、药材,一股脑儿地充进了皇仓,解了当下的“兵临城下”之急! 此人正是郑贵嫔!正是那个而今被人臆度:若是皇后殡天了,她定当会是继后“的郑贵嫔! 有人说因是皇后病重、陛下又正为立储踌躇,她好不易待到了此时,又怎会错过自己可为继后、七皇子可为皇太子这一举两得之机; 有人说她是因为七皇子亦是染上了瘟病、她因乌及屋才是管起了“闲事”; 有人说她本就是知书达理、“忠君爱夫”之人,顾全大义乃是由心而发、秉性使然........ 可任是诸位“有人”是作何想、也都是不甘居于人后之辈,于是纷纷做足了架势比一个“我并不比她差了”! 然郑贵嫔全然无谓他人是作何想,她而今唯独在意的是陛下会因此记了她多少功勋!显然拓文帝确是为此感念于她!且还不止于感念之前已是许久不曾轻易踏足的合欢殿、陛下如今不仅是日日都来、且来了还会与她说些自她进宫就不准听见的国事、议些朝堂是非、叹些他的哀愁!倒另郑贵嫔更多了些“欣喜”! 她确是一贯受宠,她确是一贯在宫中独占鳌头、霸住了陛下的心神就再容不得旁人!然她何尝不知这“宠”就是如豢养猫狗般唯要你温顺驯服、能逗得人开心才能换来的“赏赐”,何曾会是真心爱慕下的昼日三接? “本宫类足了姨母的样貌,陛下这大多有求必应的宠爱之中,又有多少是要分给了那个死鬼姨母去的?!若是太当了真便是个傻的!”许多年间她一直这样警醒自己! “本宫本就不用在意陛下是真喜还是假爱!但只要能赛过了那些个庸脂俗粉的,不让人越过本宫去的就好。再者毕竟也不是要与他一世,只是权宜之计罢了,倒要做什么仔细计较?!”许多年间她一直这样劝慰自己! 可而今猝然就变了!猝然到郑贵嫔都是不及叹惋、就要将这权宜变成了长久,方能偿了她一世所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2章 出无本XINshuHAiGe.CoM 郑贵嫔自认世间无人能解得她之愤恨、也无人能解得她之悲苦!只因她是她,她是那个生来或者就被注定了命运,怎生都挣扎不开的她! “若是一直只是偏居一隅、在那小城中过活,本宫可就能活得肆意些?”这是郑凌瑶每逢对而今有厌倦不耐时必想之题。 “本宫既然生得了这样独一的姿色,想是怎生都是藏不住的!是以命运早定,本宫避无可避、生来就是要做睥睨众生之人!“而她次次都是会这样答了自己! “可睥睨众生之人不该是苍天注定的无心寡情么?为何本宫总是戒不断这七情六欲,总还要为之悲喜愁怒?” 郑贵嫔这些年宗室在这些心境中跌宕,盘桓,非但是无人可诉、就连露一露这些个心绪都是不敢企及。周而复始之后就生出了许多无处可宣的怨懑酸楚,行事就也愈发狠戾乖张! 自懵懵懂懂地跟了父母来到京城、识得了刘赫,她就被母亲告知:你需得讨了他的欢喜日后才能富贵!”母亲那时的话听起来分外的悦耳,因那时她是乐意而欢愉的! 可慢慢大了、慢慢长了,她确也是“讨得了”刘赫欢心之时,母亲却又与她说:你更需得讨到了陛下的欢喜,只有那样才是天衣无缝!” 母命难为!纵然她心中有千百个不愿、也是要听从顺服,并生不出一丝悖逆之心! 想当年刘赫听见她要进宫时是提过要一起私奔而走的!她虽也曾十足地为此动心,可审慎再三之后,还是断然拒了刘赫之邀! 她确是可一走了之,但她顶着妃嫔的名头私奔之后,留下的父亲、母亲又会当如何?他们必是要被治罪下狱的罢?母亲还则罢了,父亲这等只知唯唯诺诺、一贯小心翼翼之人可怎生经得起这样的磨折? 且!像郑贵嫔这等向来养尊处优、一贯锦衣玉食之人哪里又能受得起逃亡之苦,哪里又能自此做个乡野村妇荆钗布衣地了此一生?! 更倘若是被皇帝抓着了呢?刘赫虽然是说:天大地大、海阔天空总有我们安身之处......可他说得再大也是走不出这八荒之地,区区两个逃罪之人,又怎能敌得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帝王?! 郑贵嫔至今还记得当年刘赫听得她那句“不可走!”之后是怎样的失意伤怀,是何等样的不甘愤慨!然能奈何?谁叫他不是那个君临天下之人,谁叫他无权无势许不了她一个富贵雍容的来日?虽然进宫是要去侍奉一个年纪可比之自己父亲的帝王,然他是自己眼目能及之处最有权势之人只要受宠受爱,又何尝是会亏了自己?! 然郑贵嫔还是会恨会怨!而这首当其冲要被恨被怨之人就是她的母亲! “母亲既然想好了是要我进宫去的,何苦打我幼时又说要我去亲近表兄?难道母亲是想要让表兄当个吕布,陛下当个董卓,因此只拿我当貂蝉使了?”郑贵嫔彼时就是这般质问还可称是天姿国色的母亲,“母亲想要富贵,大可让父亲写了休书自己进了宫去!何苦要送上我去?!” 郑贵嫔说这些原只为撒气,她不曾料到的,不能想及的,是母亲果然把她当作了貂蝉来使,为的是要报了外祖家的“灭门之仇”、再夺一个万乘之尊回来! “假若无人来寻了我的,假若我们还只能是跟着你那窝囊父亲住在那里的,我就生不出这些念头来!可偏生的我们又回了京城,难道这不是老天的意思?假若是老天的意思,那我们就必能事成!你也就是委屈个几年而已,想想你母亲何尝又不是这般的受尽了委屈,你倒还有什么咽不下的苦去?” 那日母亲在细细地与她说了“轶事秘辛”之后,又是这样教训的她。全然不去理会她的震惊错愕,也不去问她可是有胆有能“做成了这件大事”! 终究是一脉相通罢!郑贵嫔错乱惘然了几日之后,竟然是与她母亲一模一般地认定了这“天意”,誓要顺天而行!自此她待刘赫之心就多了一份“别致”!而这别致中虽也有怜、有爱,可最多的还是那个“望“字! 未免刘赫忘情弃旧,郑贵嫔的母亲特意去向拓文帝求得了三年之期。这三年在拓文帝看是为父母不舍年幼的女郎,但在她们母女则是要让刘赫因为情根深种而生出天大的怨恨来,终而做成他当做之事! 可刘赫竟然是个十分爱惜羽毛之人!他虽是看似爽快地应了郑贵嫔的“反了他“之说,甚至特意因此去结交了诸多的名人异士、豢养了泱泱之数的门客.......然他始终不养兵甲也不结交拉拢掌兵权之人纵是大将军府中他的“舅父”们! 每每郑贵嫔问他为何,他都说是要“谨言慎行方能得成大事!且文韬武略并无春秋之分,文臣一样能夺天下!你且要耐心等得!” 郑贵嫔就这般怀揣着不可说之秘熬过了三年。三年里眼见刘赫一边与自己情深意浓、如胶似漆,一边则是一个连着一个地往府里添着侍妾.......她虽是暗自怨悱,却并无有指摘之能、害得她倒像是被剜了肉似得疾痛不已! 虽则她惯来就当三妻四妾是稀松平常之事,常说“哪个好男儿是能只娶一个的?”但事到临头她又忽觉不快!忽然又不愿刘赫就这般被别人分分了去! 痛定思痛!郑贵嫔就送了自己的贴身丫鬟给刘赫做了四娘蠢婢子或者是百无一用,可她的忠心倒是可替自己看住了那几个贱婢、可不许她们掀了什么风浪出来....... 就这般一年又一年。郑贵嫔进了宫、生下了七皇子、也因为”神药奇香“而博得了众人欢心。眼看七皇子一天天长大、一年年成人,拓文帝一日日衰竭、一年年颓败,然刘赫还是刘赫,还是那个谨言慎行,绝不轻举妄动之人! 若说郑贵嫔起初还时常为刘赫的“轻慢”恨得心痒难挠,然缓缓地、慢慢的,她竟不再那么在意要成就大事,甚至会觉得“本宫这般也是活得滋润非常。何必再去为了认都是不认得的外祖家雪什么仇恨?他们也并不曾与过本宫一丝疼爱的,本宫也是不欠了什么!” 如此边拖沓着边生着想的日子本也不错!母亲也再不似当年是能指使得动自己,因而郑贵嫔时常就想只要把七皇子扶上了储君之位,刘赫起不起事都是无关紧要皇后、太后,似乎还是太后更有强些!直扑了强的去又有什么不好,倒非要去费那些个手脚、多添些周折?!” 可谁知瞬间就变了!她以为只会对她一心的刘赫,居然莫名地恋上了他人、继而生死不顾地尽做些疯癫之事,落得了个家破人散、流离失所! “刘赫本就是穷!本就是无兵武将!陛下这般追剿之下,他当是再成不了气候、再无有余烬复起那一日了!”郑贵嫔那日传了母亲进宫,劈头盖脸就把话扔了过去,“你也是听本宫一句,莫要再想着那些陈年旧账!也莫要再起了什么蠢念头出来倒把命都送了!” “陛下本就中意七皇子当诸,只是让本宫刻意做出来的不愿一直拖延了。本宫不愿是为那条留子去母不曾被废黜了,现如今天大的机缘摆再跟前,倒是能一举两得,于本宫可是大好!” “所谓报仇雪恨又岂止只有一路可走?只要七皇子登了皇位,你不是一样得偿所愿、大仇得报还少费了神思。因此你与父亲现时都是要听本宫的,再莫要挂什么什么刘赫!本宫可是要拿他来换太后之位,你可不要坏事!” “你问怎生能换?呵呵!当真是老了就蠢了!别人不知刘赫藏在哪里故以遍寻不到,本宫可是知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3章 入有窍XinShuHaiGE.CoM 郑贵嫔不是性急之人,因为性急常常会至人丢乖露丑、容易让别人抓着了把柄。然她也不惯拖沓,因为举棋不定者,往往就是要与良机失之交臂!故以倘若她是想要了什么、做了什么,看准了时机便是要求个干脆利落。 郑贵嫔自丹房出来,侯在门口的灵雀急忙端上了一碗温热的参汤,再轻声禀了声,“娘娘要的人已是带到了!” 已觉疲累的郑贵嫔听见了“人已带到”,蓦然就振奋了精神,“哟!本宫进了丹房也不过一个时辰便带到了,算你是用了心了!” “娘娘吩咐的事儿哪个敢不用心?”灵雀悄然一笑、满面谄媚之色,“都是仰仗娘娘威严恩德、奴婢们如今行走在宫里也更比以前更神气了去,只要说一声是娘娘要办的,哪个不是争先恐后地唯恐慢了、办不周全了倒惹了娘娘生气。这些个小事他们若再是办不好的,只怕是在嫌命长了!” “哟!这张嘴能说会道的、甜倒是甜,可甜过头了也就要齁了,若齁了的,可是要惹人厌!”郑凌瑶喝了几口参茶,嘴角浅弯地像是说着笑话,可灵雀听了却是遍体生寒,只觉自己脊背上麻麻点点的全是疙瘩。 “奴婢只知道听娘娘的,生是娘娘的奴、死是娘娘的婢!奴婢得脸都是为的跟了娘娘.......” “行了行了!”郑凌瑶瞥了灵雀一眼,“你个蠢婢子心窍确是比巧燕玲珑了些,可别是比她更短命的。你短命了、本宫倒又要再去调教别个蠢的!” “娘娘放心!奴婢都是做妥贴的了!放出去提人的也是妥贴极了的,哪里都是一样的,并不会有一点不妥,断不会出了纰漏!” 灵雀不敢伸手去抹额上的汗,心跳得比夏日雷雨时的雨点还密还快。她知道贵嫔娘娘是在警醒自己做事要牢、嘴巴要紧,然她保得了自己,却是保不齐别人去啊...... “人放在哪里呢?“郑贵嫔递回了参茶盏、又拢了拢百花钗,漫不经心地问道。 “奴婢是怕陛下突然要来,故以不敢引人到娘娘殿里,想来想去的,就先将她引去药库了!想着等着娘娘出丹了再讨示下!” “药库?!”郑贵嫔峨眉一挑,“那确是个安生地方!亏你个蠢婢子也想得到!” “本宫先要回去洗漱了换了衣裳,这一股子药味儿的可是难闻!”郑贵嫔突然嫌恶地嗅起了自己的袖子,“也不知那些人都是哪里闻出来的药香,都要把这味儿捧到天上去!本宫一贯闻着就都是臭熏熏地令人作呕!” 灵雀伺候郑贵嫔多年、知道每逢她抱怨就千万不要自作聪明去接了话头劝了什么、哄了什么倒给自己招祸。因此她只顾伺候贵嫔娘娘批上了大氅,又埋着头去开了中门、往外说了一声,“娘娘此刻要回去了!” “你一会儿只让她换了跟你一样的衣裳将她带回去。本宫累了,不想奔东走西的。”郑贵嫔说罢就袅袅婷婷地上了步辇坐定。只见她手托腮、肘抵栏,眼波漾、红唇愁.....端的就是好一副雪中绝色图! 步辇在廷中缓缓而行,周遭除去抬辇人轻轻齐齐的脚步声就再听不见什么声响。偶尔有枝头的白雪坠落,往常总能惊起几只“老家贼”噗嗤乱飞,可此时倒真应了个“白白落空”,悄静无声! 今日是正月初四。往年的每个初四,宫中总是热闹喧嚣得要叫人烦厌,为此倒还有不少人矫情道“只独求安静”.......可见话是不可乱说乱讲的这不!今年的宫中就是出奇的安静、静得都要让人生出畏怯来! “旧年里这会儿,阿七还打雪仗呢!”郑贵嫔在辇上看着皑皑白雪、忽然低喃着叹了口气,“今年倒是只会躺着,烦是烦不着本宫了,可静也是太静了!” “七皇子是有福之人,必是要吉人天相的!”扶着步辇的灵雀此时急忙接话,“七皇子本就症轻,又是有娘娘亲自在管着吃药,定是不几日就能大好!” “呸!”郑凌瑶恶狠狠地啐了灵雀一口,“你个蠢婢子真当本宫是神仙了?太医院都是寻不出法子来的瘟病,本宫倒能治好了去?” “医药本是两家,本宫通药可少懂医。若是那些个庸医能说准了病症、本宫或还能调配出些药来。他们都是二五不知的,本宫纵是想猜也是无处去猜!” “也只有你们这些个蠢婢子才会以为本宫日日在丹房里是在炼那瘟病的药!本宫除却能做陛下的、再调配些给固本给皇后、诸位皇子分分也是没手做别的!” “呸!本宫倒要与你说这些作甚!横竖你这蠢婢子也是不能听懂了去!” 郑凌瑶又再啐了一口讪讪然的灵雀,自此就再不说话,只端着个托腮的姿势一路沉思着回了合欢殿。 合欢殿就此好一阵忙碌。众婢伺候完了郑贵嫔沐浴梳洗,本正庆幸娘娘今日倒没挑拣了谁的错处打一顿时,却在她择衣时又捏紧了心! “这身不好!老气横秋的,这是要让本宫与皇后娘娘去比年庚?” “这个也不好!大冷的天穿得这样寡淡,可是嫌不够冷呢?” “死婢子拿什么孔雀蓝?!” 郑贵嫔愈看愈挑愈是搓火,吓得十几个捧着衣裳的宫婢只能垂头立在那厢瑟瑟而抖。 灵雀还不曾走开。在她看来,那去领人的事、又哪比得上先把娘娘伺候妥贴了要紧?眼见娘娘挑拣着这些衣裳,左也不顺眼,右也不趁心,她的玲珑心就转了起来,眼睛也跟着在那十几个宫女手里溜了一圈:蓝、黄、绿、粉、还有那红与黑...... “这些可都是娘娘平日里喜欢的,怎么这会儿又都嫌恶?” “想是娘娘心境不好、才是鸡蛋里挑骨头似得瞧什么都不顺眼!瞧什么都是不欢喜!” “娘娘!”灵雀试探着问,“前儿新送来的银红色镶紫貂那身呢?那日娘娘说瞧着银红色恹恹的,让奴婢搁起来了。要不这会再拿来瞧瞧?” “不要!”郑贵嫔蹙起了眉头,“那日看着恹恹的,如今看着定还是恹恹的。若拿来让我瞧了眼睛疼了,你个蠢婢子就该浑身疼了!” “到底还是朱红、绛红瞧着正经些!” 娘娘又拖出来一句话,让灵雀把眼睛落在了那身黑红相搭,七彩金线绣牡丹也是紫裘滚边的衣裳上! “然娘娘今日也是不爱啊!”灵雀瞧着那衣裳还是愁、绞尽脑汁地就想寻出个所以然来娘娘一会儿要见的只不过是个底下的人,真论起都是未必及得上我们。怎的就值得她这样花了心思?难道就因为是那府里的?可那府里不就只是跟娘娘是亲眷罢了,又不是什么旧情人...... “呀!”灵雀转瞬就被自己的心思吓了一跳,“呸呸呸!真真是要做了自己寻死的死婢子么?!这个也是能乱想乱猜的?!眼下伺候娘娘挑好了衣裳才是正经差事!赖些别的事来可不能得好!” 约莫是被自己吓着了反而灵敏了心思,灵雀突然心头一动,走过去自这里取了一条粉色珂子裙并深墨绿封腰,又自那里取了件朱红色大衫,捧了就呈给郑贵嫔。 “娘娘,本还是正月年节里该穿着喜庆些,娘娘倒是不用顾忌什么。再者说,说不定这喜庆还能讨些吉祥来呢!” “娘娘的衣裳都是一色儿的牡丹花,另搭了也不会不配。红衫黑裙娘娘许是看腻烦了,所以奴婢想着换了粉的,娇艳、尊贵都有,才是配得起娘娘!” “哟!”郑贵嫔终于舒展了眉头,露了一个好气之笑,“本宫倒是没白夸你玲珑心!这样一说倒也像是能合了本宫心思!且拿来本宫试试,要穿得不好,可仔细你的皮!”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4章 短歌微 郑贵嫔斜依在软垫上慵坐懒靠,身上穿的正是方才灵雀挑的那几件衣裳。只不过她穿罢了却又嫌弃墨绿色暗沉晦涩,终了还是要了桃粉的封腰与批帛换上。穿罢了再是梳头上妆的一番折腾复加上五更就进了丹房......到此刻她是真切地觉得乏累! “瞧瞧本宫!这会儿内里有粉色的诃子裙娇柔欲滴,外有朱红大衫明媚灿烂,乌沉沉的紫貂皮泛着油亮亮的光滚镶在袖口、封腰、裙摆、批帛上,又重重地压上了尊贵、再配上赤金红宝牡丹钗.......本宫若说自己姿色是天下第二的,定是无人敢说自己是第一!也是寻不出个第一来!” “可又是能顶了什么事?这天下第一也是挣不到皇后的命,现如今倒只能想着挣个太后来做!可是太后啊!那可不就是寡妇!?天下第一做了寡妇,可还有什么意思?!” “唉!本宫要做皇后怎么就千般不成,要做太后却是易如拾芥?为今只需待那老东西废了“去母留子”那一条、再封阿七做了储君,本宫只要几支香、几丸药就能神鬼不知地成全了自己去做了寡妇!” “可那究竟还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寡妇呀!故以什么黄后、绿后,纵然这趟瘟病她命大不死,届时也是逃不过!本宫已然做不成皇后了,难道还要有个太后爬上自己的脖颈去?想也休想!” “刘赫!可不是都是你的错!本宫在宫里熬了这么些年、冒死给他们下了这么多药,可不就图一个你我的将来?!可偏生你是天下第一不知惜福、不争气的!故以本宫做了什么你都是怪不得,恨不得、怨不得.......” 郑贵嫔半寐着,时笑时嗔、落落翻翻地数着、梦着自己的心思。恰好想轮到自己那一经年难解的心结时,只听见灵雀来回“人带到了”! “倒也是巧,想着她她就到了!”郑贵嫔闭着眼讪笑了一回就让灵雀去把人带来,“或许本宫今日倒能好生医了这心病!这都缠了多少年了,也是好笑得紧!” 只一会儿,灵雀就带着一个杂役打扮的宫婢进了内殿,那人垂着头走到了朱案前翻身就跪、跪下就伏地叩首! “奴婢拜见贵嫔娘娘!娘娘金安万福!” “起来说话罢!又不是什么生人!”郑贵嫔睁开了眼、却还是懒洋洋地依靠着只顾盯着自己殷红的蔻丹端详,及其不经心地赐了个恩典予那个正趴伏在地上的“宫婢”。 “谢娘娘!奴婢不敢!”那宫婢恭恭敬敬地回着话,跪直了却仍是垂着头不起身“奴婢还是跪着回娘娘才妥当!” “你个蠢婢子出去候着!只要本宫不喊,你们若有谁敢进来的,敲断了腿再扒了皮!” 郑贵嫔沉声喝走了灵雀之后,蓦然笑魇如花, “哟!可是难得!”郑贵嫔,“这都落了难了,即不哭也不嚎的、还是这么有分寸!你果然是比四娘那死婢子强得多!可见老婆子调教人也确是比本宫强!” “世间并没有哪个能比得过娘娘去!奴婢也是娘娘的奴婢!”那宫婢仍是恭顺地答着,恭顺到即使有人疑她不是真心、却抓觉不出半点的不适意! “也是难为你!明明心里毒得跟蝎子似得,这面上儿啊、还能跟春风一般,嘴也是成天抹了蜜一样.......啧啧啧!倒叫人怎么防得住!” 郑贵嫔说罢就挪动了视线,直盯着那人的幞头不放,“都是许久不曾见了,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可是遭了罪受了委屈了!” 可那人听见了、踌躇了一息才慢慢地稍抬起了头....... “你可是做下了什么亏心事,故以不敢让本宫看?!”郑贵嫔见状怨怒拔地而起,一声娇斥之后,惊得那人连忙抬起了头,恰恰好--四目相接! “娘娘还是这般绝世的颜色,永是青春动人。奴婢是轻贱之人,只是怕冲撞了娘娘才是不敢抬头!娘娘恕奴婢则个!” 那人只敢看了郑贵嫔一瞬就又埋下了头,但她心里想的跟嘴上说的可是堪堪两端! “绝色就是绝色!任是何时何地、何样的心思情绪都是一样并不会变的!怪不得当年殿下要夸她作:玉肌生水、桃腮塞花、柳眼生春、朱唇吹火、峨眉婉绵.......但到如今还不是同我们一样、并争不来殿下半个眼神、一样可称作弃妇!” “你!你倒是瞧着并不像是怎么吃了苦头.......!” 郑贵嫔看见了跪着那人却要止不住吃惊!这不是都被圈禁了、等于是下了大狱的人,为何除了枯败些也再看不出什么风霜?自己想的什么皮包骨、什么愁惨惨,什么怨不绝,非但全然无有,这眼眉里怎么还透出了不羁来? “可是这贱人在怨本宫不曾去拉扯了她一把,还是她想着树倒猢狲散,倒也不用再撵着本宫侍奉了?” “回娘娘!因为她们几个都有娘家想法接济着,再加上出府那日闹得实在事大,倒是让好些人都为耀王鸣不平。因此往那里送什么的都有,看守也大都是睁一眼、闭一眼的.......这日子过得虽不能跟原来府里比,可也得过了!” “况且奴婢是吃苦惯的,因此也并不觉得什么!”那人还是一致的温顺恭良,不急不缓、不紧不慢地回着。 “哦?!”郑贵嫔原本还如丝的媚眼忽然凌厉,“本宫倒不记得你吃过什么苦!当年本宫初到京城时、你可是比本宫穿戴得还体面。那时你虽只是王府里一个丫鬟,可狐假虎威的架势可也是不小!这样便是吃苦了?” “娘娘恕罪!奴婢从来就不曾对娘娘不敬,娘娘那时虽是年幼、气势却也惊人,哪里是奴婢这样的贱人敢得罪的?” “奴婢也确是命苦!想她们落难还都有娘家想着、念着,奴婢可并没有一个娘家来想着自己........正是奴婢早早地明白了这个道理,故以才是投奔娘娘、为自己寻了个靠山!” “哟!你这会儿的意思是在怪本宫不曾去接济了你,因而这靠山无用了?”郑贵嫔斜眼瞥着她,“本也是无用的!这些年你府里的那些事,哪条哪计不是你想的你献的?故以说凡是做过奴婢又去做了妾的,这心肠的阴损狠毒可不是本宫这样能比得上的!” “奴婢赌咒发誓、正是为了娘娘奴婢才心甘宁愿去做了那奸狠之人。奴婢只是个贱妾,纵有私心也只是盼娘娘体恤奴婢的忠心来日赐给奴婢个好名份.......” “娘娘这回不曾来救了奴婢,奴婢可不敢怨了娘娘。如娘娘这般睿智的,定是要看准了时机才会去救了奴婢出来。因此娘娘并不是不救,只是还不曾救!” “二娘!刘赫可是知道你有一颗狠心与一张利嘴?!”郑贵嫔气极反笑,“你的老主子当年把你给了刘赫正是为了防着本宫,她若是知道你一早就跑来投靠了本宫......你说她可会气得吐血而亡?”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5章 琴吟长 郑贵嫔不提那“老主子”还罢,一旦提起了、二娘就立马又摆起了义愤填膺之色 “娘娘也不是不知,老王妃从来就不会为了哪个贱婢挂心伤神。故以奴婢如今是什么样儿想她都是不会在意!” 二娘姣好的脸上挂起了悲戚戚又恨戚戚的笑,“那日老王妃到府里来送纳征。因为殿下南回后性情大变,奴婢就想着见着了说与她听,让她劝着点殿下,可老王妃说得什么。她说得是如今管不得奴婢好坏.......” “可奴婢的好坏不正是她管来的?!娘娘也知道当年奴婢是配了人家的。且这人家也是老王妃当作恩典替奴婢寻的。” “那人虽只是个寒门百夫、可好歹能明媒正娶了奴婢,老王妃还说到时会赐奴婢脱了奴籍。到时奴婢的奴籍倒是脱了,然却是进了赫公府做个贱妾......” “贱婢闭嘴!多少年了,反反复复一直说得这些,你觉得有意思,本宫可是听着腻烦!”郑贵嫔不耐地喝止了二娘、桃腮满是讥讽之色,“你也莫将自己说得这般有志气!你若当真要做个忠烈、贞洁的,当初为何不干脆自己吊了脖子或是一刀插进了心口里去?你个贱婢既做不出,那就是没嘴说!” 郑贵嫔忽然探起了身,挑了挑了峨眉,眯了眯酥眸,“本宫可是见过你刚给刘赫作妾时的那份欢喜骄矜。历历在目呢!” “你生生地勉强着自己学了琴,不就为了他喜欢听个曲儿论个琴的?可惜你命贱眼浅的,学得又不好,倒只得了个贻笑大方的果!” “可毕竟那府里那会儿也就得你这么个半妾半婢不真不假的主子,也并没人讥笑了你去!再后来又闹什么作画写字的,你敢说你不逍遥,敢说你那时候就是悔的?” “娘娘明鉴!奴婢那会儿是强作欢笑,并没有真的欢喜.......” “哟!”郑贵嫔笑得如花枝乱颤,“刘赫居然是落魄得连个寒门百夫都不如么?二娘这样只称得上平头整脸的,倒还看不上当年哪个女郎都是要趋之若鹜的赫公爷?!” “本宫可是记得二娘那会儿见着本宫都是横眉竖目的、就当贼样防着,只把自己当了公爵夫人。若不是三娘、四娘接着进府,你会有这悔?” “你恨你的老主子也并不是为那什么百夫长,只是为三娘也是她寻来的罢了!三娘虽是蠢笨,可长相身段却是强过了你许多!这分明就是夺宠来的,你怎会不恨?” “从头到底你那就不是悔,只全是恨!正因为是恨了,你个死婢子才会想着来投靠本宫!想的不就是借刀杀人,好让你一个独大?” “娘娘给奴婢天大的胆子,奴婢也是不敢借娘娘的手去做了什么。奴婢并没有恨、确是当真的悔!投靠娘娘也是替娘娘不值........” “本宫都不曾替自己不值倒要你来?”郑贵嫔终于恼羞成怒、一掌拍上了朱案,“本宫都是容得下你们这些个贱人,倒要你个贱婢容不下别人?!” “你个贱婢也不过是看着五娘进府得了专宠、实在气不过了才来寻的本宫这个大冤家!?” “你为了这恨,还不惜跟本宫讨了药,给刘赫硬拉了个六娘进府!为的不就是让五娘也跟你似得又怨又恨......啧啧啧,也是可怜,你费尽心机也只是替别人做了衣裳,自己除了捞着个温顺的好名声可是连刘赫的衣角都沾不着一片!” “奴婢是为了娘娘!奴婢是怕五娘霸住了殿下,倒让他淡薄疏远了娘娘这才........” “你样样件件说起来都是为的本宫!你假传本宫口谕、先斩后奏样地偷换了刘赫的孩儿们也是为了本宫!” 郑贵嫔勃然变色、怒跃而起!几步走到二娘那里一把就揪住了她的发髻,“本宫这些吞不进、吐不出的尴尬不都是你个贱婢打着为了本宫的幌子做下的孬事?可终其然,又有哪一件是真能让本宫得益的?” “就说偷换孩儿那事!那本就劳什子样的,可你偏就做了!” “本宫那会儿年轻不经事、并品不出什么滋味来倒信了你,还杀了那些经手的内侍灭口........” “可本宫慢慢地也是明白了!你就是为恨!你就是为恨刘赫不能是你一人独占的,故以纵然是要赔上了自己的孩儿也在所不惜!” “可你偏生就要借了本宫的由头,用了本宫的人?!” “一旦刘赫知道了、要拿那罪魁祸首,若是撕扯起来,你道他是会信本宫还是信你这个贱婢?” “他会信你个贱婢!”天香国色的郑贵嫔此刻满目狰狞,锐声吼叫着一下就扯散了二娘的发髻,“故以这些年是二娘依仗着本宫么?还是说要挟才妥当些?是个贱婢一直藉此要挟着本宫!” “娘娘心善才是会觉得不忍、心结难解。像奴婢这样见惯了的,并不会那般样想!”二娘不躲不惊,直直地看着郑贵嫔,“奴婢年幼时家中兄弟姊妹近十人,今儿饿死这个、明儿病死那个,也没见爹娘怎么伤心。再看看旁人别户的,只要是命贱的、还都不是一样?” “那些个孩儿们虽是只叫亲娘做阿姨,可又成不了真公子。贱妾生的可不也是贱命!都是贱命了,又值得娘娘在意了什么!?” “既然二娘知道自己是贱命,那就是不惧死的?”郑贵嫔说罢了突然撒手,倒让猝然被松了头发的二娘趔趄着险些栽倒。 “若是二娘这会儿说声不惧死,本宫立刻就让人来赏了你乌头,总是刘赫这回也逃不过要一死,二娘早些去打点了阴曹地府,他去了倒也承你的情,保不齐就让你这个死婢子再享一回鱼水之欢!”蓦然郑贵嫔又笑得如春花绚烂,眸中闪出的欢喜像是能浸没时间所有的悲疾! “奴婢惧死。但奴婢对娘娘忠心不二,娘娘若不是瞧着奴婢忠心,也不会舍了四娘不用而独独用了奴婢这么些年!就为这份忠心,但若娘娘要奴婢死的,奴婢绝不贪活!” 二娘说着一拜而下,乌墨墨的散发撒落一地、莫名就让郑贵嫔怵颤作呕......待她忽而想起什么、试探着嗅了嗅方才抓着二娘头发的手:“这这这........” 郑贵嫔嫌恶地看着被拿出了三丈之外的那只玉手、疾疾地呼道“灵雀,快些来给本宫净手!” 灵雀听见了连忙推门进来,回了声“娘娘稍待”、就着紧了去备下丝帕香脂、只等娘娘净手了要用!一会儿又四个宫婢捧着四个荡漾着云气的银盆叠次而进,瞬间殿中就有漫漫的牡丹香气充斥跌宕、好似春意烂漫...... 二娘一直匍匐在地、并看不见郑贵嫔依次在四个银盆中洗、涮、浸、润,也看不见她是怎样小心翼翼地往手上擦拭着香脂,唯恐错漏了一处......然她却能在心中一拍一拍地踏准了郑贵嫔的节律 “奴婢生死全在娘娘、全凭娘娘裁夺!”灵雀带上了殿门之时,恰巧二娘也开了口! “本宫今日召了你来本也不是为了这些个琐碎。”良久的沉寂之后,郑贵嫔终于又是娇声软语,“本宫知道你一心只想与刘赫一双一世........眼下有一桩事,你若办好了,刘赫或者可以侥幸不死,而你即可出了那口于老主子的怨气,也能得一个一尝心愿之机......你个贱婢可是愿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6章 皎浊云 二娘就是二娘!纵然是听得贵嫔娘娘亲口道出了自己的毕生所愿所想,她也不曾露出了一星如获至珍般的大喜过望,仍是垂着头、伏着身,纹丝不动! 郑贵嫔也是不急,她慢悠悠地喝着蜜参茶,得空了、就拿一双魅眼轻瞥一二二娘。 “本宫倒要看看这个为了刘赫坏事做绝的贱婢,是惜命呢还是当真惜情!” 郑贵嫔想着就止不住哼笑了一声,“这贱婢可是个什么都要的人!若是到头来她觉得什么都是能有了、却又齐齐落空了.......可是真要自己去吊了脖子了!” 可郑贵嫔左等也不见抬头、右候也不闻二娘回话,耐着耐着就熬干了自己耐性、无心再耐,“哟!二娘的心思.......果然是厚重得非比寻常!本宫想的可是你听得了就要应呢!却不想是这般迟疑的,可见刘赫在二娘眼里是真不如那寒门百夫!” “不过论他是不是在四娘眼里本也不打紧!要紧的他这回是在劫难逃。且他也并没有那个本事能去翻了天过来救了自己......既是自己都救不了,纵然他想救别个也是有心无力。况且他已是个没心的了!” “你们府里头的,下人发卖出去了或还能得以活命,像你们几个娘们儿......不掉脑袋怕也是要冲到军中去做那个营生。难道二娘空房守得实在久了,竟是要觉得那是个好去处?!” “本宫是想着你这些年总算也有些好处才是召了你来!可若是二娘不稀罕的!本宫倒大可换了你们府里别个娘们,也不是非你不可!那几个好歹、大小都是官吏士绅家的正经女郎、可是知道脸面两个字怎么写、怎么解,定是不会与二娘似的倒巴不得要去军中......” 郑贵嫔愈说愈发刻薄、坑诰。此刻之她就像是一个市井村妇穷尽了所有鄙夷、恶毒之词只为了换自己一个痛快,全然顾不得什么体面尊贵! 二娘还是静默地趴着不动。她在等,她在等郑贵嫔讽足了、骂够了、出足了怨气,才是能与她正经论了这个“眼下之事”怎么都是要多夺些好处来才是值当...... 就此一高一低、一荣一衰......分在两端看似亲疏贵贱泾渭分明、可谁若要听见了贵嫔娘娘的“妙语如珠“,定是会叹一声“荒诞莫名”缘何那高不可攀的贵嫔娘娘竟是会与一个昔日的奴婢、今时的贱妾有着这许多的龃龉龌蹉、以至于她揪住了时机便是要撕掐一番、且不肯轻易相放?! “可见如今再尊贵也是抵不过年幼时的寒酸窘迫,不过就是当年她与她母亲到晟王府寻亲时觉得被怠慢了就一直记仇!可是她到死都是忘记不得?这唯恐别人瞧不上自己的劲儿,倒是比我这奴婢出身的还深些!” 此时尖刻得畅快非常的郑贵嫔并不能知她那里每说了二娘一句,二娘这里也正暗自回敬她一句....... “当年你小,纵然是长得极好、可穿得戴得也是实在不济,哪个又能知道她是日后能成娘娘的?!自小眼里就冒着狐媚子气,难怪老王妃一眼就是不喜。主子不喜,奴婢倒喜?世间又哪里来这样的道理?”” “我们都当是哪个好吃懒做的穷亲戚寻上门呢,又怎么会给了好脸子瞧?再说当年我也才是几岁的人?我不过也就比殿下大了三岁,又是才刚被买去服侍老王妃的,也是新鲜好奇才多留意瞧了你几眼.......自此你就觉着被冒犯了、因而一直记着、记着......也不嫌累!” “有嘴说我,可是有嘴说了自己?那时日日撵着殿下、为的不也就是要做个木已成舟?只可惜最后成了舟也也是无用!若不是自己轻贱让老王妃瞧不上,怕早早就会定了做了正室,哪里又会是将我早早地给了殿下,不就是为防的你勾搭坏了殿下?!” “可我哪儿能有那狐媚子功夫、怎生及得上你?不就是我笼络不住殿下、老王妃才要寻个三娘来!可惜三娘空有了好皮囊却是个蠢得狠的!说起来也是个女郎,却只勉强识得几个字、放一块儿她也瞧不明白意思.......殿下那等在意才情的人,又能与她热络到几时?老王妃向来也就是个只知自作聪明的!” “呵!”二娘忽然暗自讥笑不已,“你骂我时骂我、咒我时咒我、防我时防我、可一转头还不是什么都会与我说?!四娘不知道的我倒知道,这蠢劲儿可不就是是与三娘不相伯仲的?故以这越是高高在上的,大约就是越蠢的.......” “可说你蠢却也不蠢!你对殿下确是有情,可如今他落难了、不能再去争了什么了,你就立马能舍得断了这情。所谓好事也不过是要拉我下水,要我帮衬........” 二娘与郑贵嫔来回着”对骂“了一遭,估摸着“你应是快没了耐性了”,就拢了拢自己的心思,预备着...... “你个贱婢给本宫抬起头来!” 果然二娘听得郑贵嫔一声暴喝,这才是端正着跪佝偻了,“奴婢听娘娘吩咐!” “哈!”郑贵嫔听见了二娘这般作答,恨不得就要再去扯了她的头发又赏她几个巴掌才能解气,“二娘这是要寻死么?竟是不曾听见本宫说了什么,问了什么?!” “奴婢怎敢听不见娘娘的话!?”二娘立刻就端起了怯懦的样子,“奴婢想活!因此只要娘娘吩咐了就得,并没有什么愿不原之说!” “听本宫吩咐?!”郑郑贵嫔落目于二娘的散发之上,旋即却又嗅起了自己的手......想起那股辨不明、说不清的气味,她只得硬生生地憋下了胸膛一股恶气,安抚着自己“且耐下心”! “你这听吩咐,无非就是照例要把脏水都泼在本宫头上罢了!为来为去的,也就是自己能在刘赫跟前讨个假安心!”郑贵嫔倏忽又笑了,“可生死当前的,那可还能真有什么意思?” “你这贱婢还是眼皮子浅。事到如今本宫既然都肯把刘赫割舍给你,倒也不怕他对本宫情断义绝。你这里还要与本宫斗这样的小心思可是真没意思!” “回娘娘!娘娘既然都是说了殿下可以因此活命,奴婢也能脱罪,哪里还会有什么小心思?只是奴婢怕自己是个蠢笨的、做得不好反而坏了娘娘大事.......” “你蠢笨?”郑贵嫔郁得只能干笑,“这笑话倒是好听!本宫可是想看看哪日刘赫知道你做下了那么些好事,可是会亲手掐死你!” 骤然间二娘脸色大变,一伸手就去捂住了自己的脖颈:“可娘娘方才说的是.......” “本宫说得是得一个时机,并不能保管了什么!若是刘赫得以活命了,本宫也是保不齐一个嘴快就要说出些什么!怎么就许他负心,倒不许本宫气他出气?也是没这个道理!” “本宫一旦说了就定是会牵扯到二娘......” 郑贵嫔看着二娘青败的脸色知晓而今自己正戳中着她的痛处,因而酣畅地娇笑着,“不过二娘惯来是法子多多,说不定就能编出什么来骗过了他去!还是,索性让他死了才算安适?” “不过二娘可知自己真是个不知死的?”忽然郑贵嫔话锋一转,笑颜又复不见! “这些年本宫依仗了你些,也被你要挟了些,你便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出处,惯得自己要与本宫拿乔?” “本宫问你愿不愿的本就只是逗了你个贱婢玩儿,难道还能真听了你的不成?” “这事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且轮不着你来挑三拣四的!如做得好了,本宫或还能赏你圆了心愿,要做得不好.......” “奴婢求娘娘!若是奴婢做好了就放了奴婢自在。奴婢自此隐姓埋名绝口不提往事......”二娘拜了又拜,“奴婢若是敢说漏了半个字,娘娘要捏死奴婢也就跟捏死蚂蚁一样容易、因此奴婢断是不会.......” “哟!就为怕刘赫要掐死你,故而就不再讲究这追逐了半世的情分了?!” 郑贵嫔还是驱步到了二娘跟前,却只拿一根银杖去挑起了二娘的下巴,嗤笑连连,“为刘赫做了那么些恶事,终了却还是自己的命最要紧.......啧啧啧!刘赫对你无情倒是一点儿没错!因你本就是个没心肝没脸皮的贱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7章 峨眉让 今日正月初五,大寒都城未雪微晴。 冬日里的温煦尤其难得。若在往年这日逢着了这样的天气,定是人人出门、个个要去街道上挤上一挤才能觉得适宜......然在今岁,这细瘦的阳光显然是驱不走人们心头的沉沉愁惘。 许多的愁惘汇拢、聚集着、相互纠葛攀缠着,密密匝匝、无声无息地织结起了一张名曰无望的巨网。 巨网当空罩下遮蔽了向生之寄、也拦下了逃脱之望.......都城到处皆是死寂模样,纵是一贯夺目的皇宫也是暮气沉沉、失了光华。 銮殿中,拓文帝痴愣愣地看着群臣们告退而去,空茫茫的眼眸中无有一丝生气道尽途殚之人又是枯木死灰能足以形容? “他们日日上朝、天天议政,然朕之盼愿的起色转机为何还是迟迟无果?他们日日禀奏的不是哪处告急、便是群医于此瘟仍是一筹莫展、无计可施.........难道我大寒当真将亡?!” “终其然、究其果,种种均在刘赫一人之身,若朕能与他有个了断,可是能解此局?” “朕当年就不该听从东方所言,而今是悔之莫及!” “刘赫!你前世杀朕不够,今世还要来害朕亡国,明明作恶的是你,然何朕却不能妄动于你?” “可知所谓因果相报也是本无公道可言,苍天无德!然朕不惧不怕!”拓文帝想到痛处就厉声高喝起来,全然无知自己已是双眼猩红、手脚震颤,像是立即又要起了沉疾。 这时殿侧忽然有内侍闪出,却只当不闻不见样的躬身奏道“陛下,已是巳时二刻,陛下是要摆驾贵嫔娘娘处还是.....余昭仪处?” 实则内侍怎会于拓文帝此况不见不知?只是他们长伴君侧,早已熟稔了君心、君貌......之前每逢陛下症起,只有奉上郑贵嫔的丹药才是能解,而如今,却可先试着想个法儿哄走了陛下心思、不让他再陷落其中、或也有用! “朕.......“果然拓文帝立刻神色一松就抛下了方寸之想、当下就踌躇起此刻当往何处而去。然他不断攥起又松开的双手却又是告诉了内侍:朕,难以决断....... “陛下已是多日不去余昭仪处了,不然.......”内侍小心翼翼地说道。 “哟!余昭仪是给了你个奴婢什么恩典赏赐,要你这样心向着她?” 一阵香气袭来,一声娇笑传至,郑贵嫔挟裹着一身妩媚而来,猝然间就给郁闷闷的大殿添上了几分声色!可那说话内侍却如猝然遭遇了寒风似得抖了两抖,脸色骤然青白。 “请贵嫔娘娘安!奴婢.......” “免礼罢!”郑贵嫔轻轻巧巧地挥了挥手、又对着那内侍嗤了一声,“也是奇了!你个奴婢好端端摆出个怕死了本宫的颜色作甚?难道是担心本宫听得你谏奏陛下去余昭仪处要拈酸吃醋,因而借故罚了你?!” “奴婢不敢!奴婢.......”那内侍窒碍着叫苦不迭!他本是好心想着陛下一但到了余昭仪处便能分外清明些,可谁知自己背字连天的,恰巧说在了郑贵嫔的耳旁!这看似娇憨的娘娘可不是表里如一之人,得罪了她怕是日后只能只求多福! “别拿你那小心眼子乱琢磨!不然本宫当真饶不过你!”郑贵嫔俏笑着瞟了那内侍一眼、转身就向拓文帝盈盈拜下! “妾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金安!” “凌瑶快快平身!朕正要摆驾去合欢殿,不想凌瑶却来了,过来坐罢”让内侍一问又被郑贵嫔一惊的拓文帝已然复常了大半,对着美轮美奂而今又充当着“财神”的郑贵嫔,自然要摆出十二分的亲切之色。 “妾本不该来!但想着这事儿陛下听了或许是能疏一疏忧心,就也等不得了!”郑贵嫔欢欢喜喜、端端方方地坐在了案侧,“陛下了要恕了臣妾不召自来之罪!” “凌瑶何出此言!?”拓文帝笑道,“不论凌瑶说是有了一疏朕忧心之事才来还是无事想来,皆是何罪只有?!若要朕恕罪便是无稽了!” “妾谢陛下!”郑贵嫔娇艳无边地又福了一福,喜道“那事原是昨日就该说的。妾就是怕又反复了让陛下空欢喜才是憋到这时。” “哦?凌瑶且说说究竟是何事能够让朕一遣烦闷?”拓文帝揣度着郑贵嫔欣喜的脸色,心下不免担忧她这所谓的喜事只是又调制出了什么“于陛下有益的灵丹”.......那物好则好诶,可在此国难当头之际,这好也实在是当不得“喜”字! “妾前些日一直在钻研太医们的诊书,看了这个又看了那个的,自己琢磨着就配了个方子拿去炼,昨儿出了丹想着让别人试药也是不好,故以就只给阿七服了......到了晚间去看他,疹子已是褪了好多,妾想着或者有用但还不敢奏给陛下,到方寸妾又去看了阿七,这热也是褪了,人虽是没精打采的,却是醒着的.......” “什么?!”听罢了”喜讯“的拓文帝并无有半分振奋,反而骤然就如凶神恶煞般的双目圆睁,“你居然拿阿七试药?” “是啊,妾是让阿七试药了!”郑贵嫔错愕不已,一双媚眼眨着眨着、眼看就要掉下泪来,“他这不是已然见好了么?!陛下又作何要凶妾?!” “你是糊涂透顶!混账透顶!”拓文帝怒气冲天!他孜孜以求能救大寒子民于水火的良药在此刻竟是分文不值! “若是此药不能愈症反而重症,阿七因此有了好歹,你要怎生还朕一个阿七?你是他娘亲,难道就不怕他.......” “妾冤枉!”郑贵嫔的泪水终于如断珠般的颗颗而下,“正是陛下说的,妾是阿七娘亲,故以才是让他试的药!” “这药本就没什么能害人的,妾是就着诊书再参照着《内经》、《伤寒论》并一些验证了有用的民间偏方调出来的.......若吃得不好也就是不管用罢了,哪里就能要了人性命?!” “且妾若要拿别个去试药的,好了也就罢了,可若是哪个吃了药就病重症急了,妾能驳得清这并不是药的缘故?!想是定然驳不清的!非但驳不清,还要给妾按个毒杀的罪名也未可知!” “多事之秋的,这宫里又是个个都要紧的,哪怕是个奴婢都是会牵连着各自的主子,妾可是不敢妄动!” “妾才让阿七试药本就为取信于人,这要不好的也总不会有人说妾要谋害了自己的亲儿,这要有用的,那人家日后也能安心......陛下不体谅妾的苦心反而还要骂妾!” 郑贵嫔抽抽搭搭地为自己辩了许多,拓文帝听着听着、似乎是能体谅了她的“万不得已”......然他一旦想及七皇子险些就要有了性命之虞,这心神是怎样都紧揪着不能松开,于那药是否有用早已全然不虑! “凌瑶还是太过鲁莽!纵然是宫中之人不能轻易试药,都城内外可是遍地疫民,莫说是寻一个两个与你试药,纵然是百人千人又是何难之有?” “呀!”郑凌瑶顶着一张泪汪汪的脸只作了个醍醐灌顶样,“臣妾为何不曾想到?臣妾为何只想着这宫里的人......” “凌瑶之前劝人捐粮捐财之时是何等的聪慧睿智,为何此事之处却是如此轻莽?”拓文帝嗟叹着,摇头不已,“你从来就不曾好生教养阿七,只知一味带着他胡混蛮玩也则罢了,可在此性命攸关之时,却是万万不该.......” “妾错了!”郑凌瑶掩干了泪痕、一脸羞愧,“陛下恕罪!” “可妾劝人捐粮捐财时为的是陛下,因此旁人也并无什么可拿去说嘴的,妾是理直气壮。这可药不药的,人家能说的可是能有许多.......陛下已然在为时疫烦忧,若宫里再一乱,那不更要愁死了去!” “但有一事臣妾还是冤枉!”郑贵嫔收了羞愧之色,转眼娇嗔, “陛下该知妾是为避着宫里的是非才是整日胡乱教养阿七。妾不愿被人认作是仗着陛下宠爱、就要没心没眼地去为阿七争了皇太子的娘亲。阿七可是有六个兄长在上,论资排辈也且轮不着他......那还不如自小活得轻快肆意些,又有甚不好了......” 拓文帝因为郑贵嫔的诉说想及了那六个皇子的夺位之争,还有后宫朝堂为了是否要废黜“留子去母”而起的诸多曲直,一下又是怒从心起江山社稷岂能交付予生来自带天疾之人!哪个明君又会做这是为不祥不吉之选?因此争也是妄争、夺也是空夺! 天下之人为何有时有地偏就要极分两端,一端穷尽所能去抢,一端竭尽全力要抛....... 然这些纷纷扰扰在今时都是无关紧要时疫不治,亡国在顷。国若要亡,再争什么都是空茫.......可凌瑶适才说她那药有用.......有用?!若是有用......?! “哈!”拓文帝忽然畅怀地大笑了一声,立刻就牵起了郑贵嫔的手,“朕不是不知凌瑶之心.......此事此刻不议也罢。既然阿七见好,不如朕与凌瑶一同去探上一探。多日不见阿七,朕也甚是想念!” “若是此药灵验,凌瑶就是我寒朝救世之仙,从此功不可没,当受万民供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8章 心错落 拓文帝携着郑贵嫔急匆匆地来到了东宫。他急匆匆地要来探一探、探一探他最心爱的阿七可是当真是有了起色。 想东宫本是太子居所,可大寒朝至今并不曾有了位太子,因而一直空置。此次瘟疫一来,倒是把所有染症的皇子、公主悉数迁到了此处,可能算是他们人人都享了一回太子之待? “诸情平定之后,册立储君之事当是要有所定夺了!”拓文帝看着自己并不曾以太子之身入主过的东宫,不禁有些叹嗟,“莫要再如朕当年一般可望不可得........” “届时若还有人要争夺不休,论他是谁都必要严惩不贷!忤逆君心,当诛!可诛!” 拓文帝想到连月来后宫朝堂为立皇储之事吵闹不休就不由得愤恨不堪......连声冷笑之下,被身侧郑贵嫔听见了就立刻摆起了个委屈样子。 “陛下可是在嗤笑妾?原来陛下原也不信,只是不得已了才来看一眼!” 拓文帝不语。他既不想告诉郑贵嫔是为何而嗤,也不想说他确是在忧心郑贵嫔于此药是希冀太过了...... “陛下不信,自己去看了阿七就罢!”郑贵嫔接过了宫婢手中的油杭紬大氅,亲自动手将拓文帝裹了个密不透风! “可是一点都不能疏忽!陛下需得把耳目、口鼻都遮了才好!”郑贵嫔又拿过了宫婢备下的大巾、蒙紬,一样样与拓文帝穿戴整齐了,浑身上下只露了眼睛在外,“一会儿陛下出来了也是要换了屡。” 郑贵嫔足心地看着面目不辩的拓文帝,娇嗔道:“妾告罪!这油杭紬备下的本就不多,为省下些,妾就不陪着陛下进去了。” 拓文帝点了点头算是应了郑贵嫔,正要往里走却又被她一把扯住,“陛下记得万不可去触碰了阿七或是殿中任意一物。阿七虽是见好了,可仍在病中,会传人!” “还有你们这些奴婢!”郑贵嫔立起了脸、气使颐指地指着一众同是裹得只剩眼睛的内侍,“你们穿的可是蓑衣,比不得油杭紬,就更是要站远些。你们若是传上了,陛下可也就.......因此可要仔细着,可是听见了?!” 众内侍纷纷应诺之后,就簇拥着已是急不可耐地拓文帝一哄而入。留在穿廊中的郑贵嫔此时眉头略紧了紧,屏息半晌又是悄悄地轻叹了一回:“阿七莫怪娘亲!为了我们母子的将来,折亏些便折亏些罢.......” “娘娘!”伺候在侧的灵雀见主子脸色不好,连忙福了福,“七皇子是个有福的,定是无惊无险!” “闭嘴!”郑贵嫔咬着牙低斥道,“再要多言本宫割了你的舌头再让你自己吞下!” 灵雀猝然俏容失色,想告罪,娘娘可是说了不可多言;不告罪,岂不是又犯了不敬......慌急之下索性“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轻扯住了郑贵嫔的裙角就开始啜泣。 “死婢子连眼珠都不想要了?!”郑贵嫔咬牙切齿地低声斥骂着,“平时看你还有些灵巧,这会儿怎么就生成了个死鱼样的?还不快给本宫死起来?!” 忽然内室有脚步声纷沓而来,郑贵嫔一个眼色丢去,灵雀急忙站起来退后几步,才刚站稳就看见拓文帝大步而出、直扑郑贵嫔而去。 “陛下!”郑贵嫔花容失色、强作笑颜地往后退去,“陛下........” 拓文帝蓦然止步,双手一张就有蒙了脸包了手的宫婢围上,小心翼翼地替他解下了那层油杭紬,换了鞋履,又捧上了药汤供他洁面净手...... “凌瑶!”拓文帝拉起郑贵嫔的双手,险些就是要喜极而泣,“朕裹成那样阿七都是一眼既辨,与朕请了安又是让朕保重龙体,说是疫病传人父皇不可久留.......” “朕虽不曾走近但也看见他脸上红疹已褪,且阿七神智清明,再无病重的昏沉......此药当真有用!当真有用!我寒朝有救、有救诶!” “陛下!”郑贵嫔眼中水光艳涟,正待要说了什么,忽然有内侍急急奔来,跪下就道有急情要奏! “何事如此之急?!”拓文帝拧紧了神情,生怕听见的又是哪处瘟疫肆虐,甚至因此......反了! “陛下,是刘赫的家眷自昨日起就一直吵闹着要见贵嫔娘娘。到今日见吵闹无果,才是说道她知晓刘赫下落,但只能说与贵嫔娘娘听!那处禁军想着事儿大,这才是急急来奏,此刻正候着陛下!” 平地生雷!拓文帝愣怔着辨了半晌才确信了自己不曾听错.......霎时笑声震天,“阿七果然是福星临世!方一转好便是喜讯连连........” “陛下!可她们为何独独要见妾?”郑贵嫔非但生不出什么欢喜,反而嫌恶非常,“妾与她们也并不熟稔,一并都不曾见过几回,这闹的又是些什么?” “这.......”拓文帝喜罢了停心一想,再问那内侍道,“来人可曾说是哪个吵闹?还是一齐” “只是刘赫二娘!”内侍回道。 “可堪合情入理!”拓文帝刹那释然,鄙夷着笑道,“奸臣逆子之道终极便是众叛亲离!纵然刘赫手眼通天也不能免俗!快哉!” “陛下!”郑贵嫔怏怏不乐地去拽拓文帝,“陛下还不曾夸妾制药有功,倒着紧起这些事来!” “且既然陛下也是见了信了此药可用,当务之急应是召集太医与妾一同再验证些此方。之后还有备草备料的这许多事.....整齐了早日开炉炼丹、早些宽解了陛下忧烦不当是最紧要的么?妾为何要腾出功夫来去见那个劳什子人!?” “禁军都是些泥塑木雕么?既然她说知道,为何不问不审,就知道来回陛下?” 郑凌瑶劈头盖脸地就去斥那内侍,“食君之俸与君分忧,他们吃倒是知道,这分忧却是不懂?” “回娘娘,原是审了的。然那道是除非是说与贵嫔娘娘,不然宁死不说!” “那且让她死罢!一个贱婢,本宫还听了她使唤不成?” “凌瑶勿要任性!”振奋异常的拓文帝听罢哈哈一笑,拍了拍郑贵嫔的手,“此事于朕也是紧要至极,因此凌瑶还需得见她一见,且听她可真是有秘辛相告!” “然她为何独要见妾?直接奏与陛下不好?”郑凌瑶气哼哼地甩脱了拓文帝的手,“妾不爱见!” “朕记得二娘是晟王府的旧婢,可算自幼就识得凌瑶,自认与凌瑶有旧识之情。她而今身陷囹圄,定是想藉此与凌瑶讨要些好处,换了她一己平安!” “可她若要浑说呢?” “她要是浑说可能逃得过一死?她本就是为惜命才出此下策,朕倒是不为此忧!” “也是个会打算的人!”郑贵嫔眼中细光闪碎,别人乍一看只当是她不削,但不知她此时心中是焦急、担心、期盼、害怕......纷纷杂杂纠缠在一起终而居然有些难过! “妾自小看她就是个老实木纳的,不想她反而倒比那几个娘们心思多些,倒知道绝处求生......” “人心错落皆有因!善缘恶报是为果!”拓文帝猝然间趾高气昂地打断了郑贵嫔,“凌瑶不能妄论!” “民间有一说作:墙倒众人推。其间这推墙之人惯是遭人诟病不已,只道此类是无情无义无德无信之人!十分不堪!” “然若是仔细考校,是要待墙塌时与之同归于尽是为智、理,还是去同推一把那在劫难逃的危墙才为智、理?” “因此还有另一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此二说论起来皆是有理,听起来都是仁义之道,并存却又自相矛盾,本就是好笑!” “朕道顺大势者才为智!良禽择木而栖才是理!二说并存本就是为让人“择情而用”,旨在为自己开脱或又为申斥他人。朕借潘尼《安身论》中一句:忧患之接,必生於自私而兴於有欲.........来证,终其然,所谓仁义皆是为偿人之本性自私罢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9章 欲有兴XINshuHaiGe.com 郑贵嫔此刻颇有些心烦意乱,然她非但不能显、不能露,反而要一会儿要对拓文帝摆出个柔魅样子,一会儿又要对着殿门外摆出个不耐的样子! 她柔魅、那是为悦君心;她不耐、那是在与君示意她本心实在是不愿见什么二娘,勉强为之全然是为了“与君分忧”,而她止不住的忐忑则是在忧二娘可是会全然依计而行、并不会横生枝节因而坏了大事? “陛下,一会儿妾可要怎么问?”郑贵嫔强撇开了不安之感,做了一个十分卓越的姿态给拓文帝斟了一杯参茶参汤入盏,顿时奇香四溢。人人闻之大振! “凌瑶且先听她说了什么再做定夺!”嗅着了香气的拓文帝像是被勾起了蛰伏在心底的莫名欢喜,看着郑贵嫔就觉愈来愈喜! “她若要求臣妾跟陛下讨个恩典的又当如何?”郑贵嫔见拓文帝茶盏中已空,立刻又续了一杯,“可叹臣妾不能与皇后娘娘比肩,若是皇后娘娘遇上了这些事儿、可是不会这般没有主意,倒跟妾似得样样要问了、烦了陛下!” “呵呵!”郑贵嫔提及皇后,拓文帝就以冷笑作答,“皇后遇事确是无需朕去参详,凌瑶也确是不能与她比肩........” “故以皇后才能是皇后啊!哪里能跟妾一般没有出息!”郑贵嫔周身洋溢出自心中散出的欢喜敬佩、看起来当真是娇憨无比、城府全无,“皇后娘娘待妾也是极好!她知道妾怕烦闹,每每宫里要闹些什么了,她就准妾出宫炼丹,说是可以避一避........” “怎么?!凌瑶每次来奏朕准你出宫炼丹,都是皇后的主意?”拓文帝眯起了眼,似信非信地看着郑贵嫔,“为何凌瑶早不与朕奏明而此时方说?” “陛下恕罪!妾本想着这也无有什么可奏的,故以不说!且水仙庵药鼎本就不能搬回宫里来,妾是必然要去的。”见圣上脸色不善,郑贵嫔连忙跪起了、慌慌忙忙辩着,“皇后娘娘不过也就是体恤妾,才会挑着在宫中闹腾的时候遣妾去,就如上回,她们闹那桩事.......呀!”郑贵嫔忽然掩了口,像是不敢再往下说,“陛下知道臣妾向来只求我们母子俩平安安康顺遂,皇后是疼妾才不让妾夹在那些事中左右为难!这偏帮哪个都是不成啊.......” “皇后果然疼你!”拓文帝的嘴角吊起了些许、宛然一笑,“若是她不曾染病,想来今日也定是会与凌瑶压阵......然而!终是不能,也是可惜!” “陛下无需忧心皇后娘娘。妾本就还有多下的丹药,只等一会儿过了太医们的验证,妾就去呈予皇后娘娘.......” 拓文帝才刚要说“不急”,却已有宫婢站定在了殿门前,躬身奏禀道,“启奏陛下、贵嫔娘娘,刘家二娘带到!” 郑贵嫔刹那忐忑起来。她向着正要离席而避的拓文帝摆出一个失望之色,再是福了福道,“臣妾要说得不好,问得不好,陛下可是要让奴婢们来告诉了妾!”、 “准!”拓文帝背着手就要往殿侧而去,走出三步却又忽然回转自朱案上自取了参茶壶盏,才是安心而走。 “你们这些个奴婢无有一个是会侍奉的!竟是无人想及要替陛下取了参茶!”郑贵嫔小声地斥骂着躬身尾随在拓文帝之后的内侍,“早晚本宫要罚了你们!” 这里贵嫔娘娘在骂有人不会侍奉主子,那里灵雀倒已是疾步而上,搀扶着郑贵嫔移坐到了主位之上,“娘娘,可能召见了?” “让她过来罢!”郑贵嫔坐定了、拢了拢留仙裙,很是嫌恶地吩咐着,“且看看她可是干净。若是脏脏的,先着她去换洗了再来,切莫污了本宫的殿堂!” 灵雀领命而去,不多时就带来了一个身着木兰色衫、深草色裳,发髻上只得一根素银簪的娘子。只见她才进大殿就怯怯弱弱地一跪而下行起了大礼,那请安之声更是颤颤巍巍的、像是已是怕到了极致! “刘董氏拜见贵嫔娘娘!给贵嫔娘娘请安!贵嫔娘娘金安万福!” “哈!”郑贵嫔掩着口耻笑了那刘董氏一回,“还真是个不懂规矩礼仪、不知死活的婢子!原又不是六礼聘去的,纵然是你夫主不曾犯事之时也轮不到你来称什么刘董氏,更何况是如今?” “你还不如说个做奴婢时的名儿倒还像话三分......其实这名儿都是不用,你只自称奴婢才是正理!” “她这算是打了我一顿杀威棒么?”二娘一边口称奴婢又再拜下重新行礼,一边腹诽,“她是为了警醒我为奴者轻贱、一个行将踏错就是要性命不保,还是只为又犯了那唯恐自己轻贱了的旧病,是要拿我当药?” 郑贵嫔耐着性子看二娘行完了礼,忽然间觉得心间的慌乱似乎少了些、轻了些:或者本宫就是多虑!莫说她还指望着本宫应也不敢作甚,纵若她敢兴妖作怪、弄死她不跟捏死只蝼蚁一般.......” “你且挪过来些!这隔河隔山的,本宫听你说话也要多费些神思,若要问了你什么又是要多费了气力。你一个奴婢可是不敢劳动本宫多费心力!” 郑贵嫔边说着,边还是用绢帕掩着口鼻、并做着厌恶之色。她是不自禁地想起昨日二娘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只怕再闻着了就要玷污了自己的口鼻心神。 灵雀瞥见了主子瞧着二娘的姿态神色,关联起昨日她大呼小叫要净手之事,再是她之前的特意吩咐,一个旋身躬身就回:“禀娘娘,这人来之前奴婢们都是按着娘娘的吩咐查验过了,验准了是干净的才敢带来娘娘殿中的!” “嗯。算你们还当本宫是主子!”郑贵嫔媚笑了一声、又扭动了下娇躯,看得坐在殿侧的拓文帝骤然心如擂鼓! “毕竟凌瑶是为天人之姿,宇文那蠢妇哪敢企及一二?” 才是“善待”了余昭仪不久的拓文帝忽然又觉她不值,“那蠢妇只会让朕心沉意滞,哪里又有凌瑶这人见人爱之色?” 拓文帝又饮尽了一盏参茶,正待举目再好生看看让他心花怒放的郑贵嫔,忽见一人跪行到了美人朱案之前...... “奴婢听娘娘吩咐!”二娘又拜了拜! 二娘一声“听吩咐”。让郑贵嫔才落定些的心又开始七上八下:这贱婢是想害死了谁么?开口就是与本宫说惯的了话。可是吓傻了还是存心?” “不是你吵闹着要见本宫,怎的这会儿又成了听本宫吩咐?”郑贵嫔格外严厉地斥道,“本宫都不能算是好生识得你!若不是陛下开恩许你一禀,你也无福到此!” “娘娘恕罪,奴婢是要等娘娘吩咐了开口,才是能跟娘娘求个恩典,并不敢有别的什么......” “恩典?本宫能给你什么恩典?”郑贵嫔冷笑着,”内宫不干政、不议政、不参政。这是宫里的规矩,若不是陛下许的,本宫今日都是不会见你。你这什么都还不曾说呢,一开口就跟本宫要恩典,你要得着么?” “奴婢之所以抵死要见贵嫔娘娘,就因为只有娘娘才能去向陛下讨了这个恩典!” 二娘频频叩着头、咚咚直响,“娘娘许是都不记得奴婢长得何样,奴婢可是记得娘娘自小的模样。奴婢大胆,奴婢冒死就为自认娘娘识得奴婢,总要念些旧情......” “而奴婢要说的事实在太大、也太过离奇蹊跷,奴婢也怕说与别个也是无人能信,因此只求跟娘娘说了、娘娘能信,娘娘能信,陛下才是能信......” “慢些慢些!”郑贵嫔用另一只空闲着的玉手指向二娘,“什么太大、离奇蹊跷。不就是你知道刘赫藏在哪儿么?哪里能牵扯这么些?本宫怎么就觉得你个婢子不可信?!” “娘娘明鉴呐!”二娘的额角都已肿了、可她还是在叩头,“奴婢这般出卖夫主本是万万不该!但奴婢当真是怕,奴婢也当真是想活!奴婢求娘娘一定要信了奴婢!” “奴婢要说的但不止是夫主藏身之地。因为那地方本就是与晟王府、大将军府脱不了干系!更不说还牵扯了.....牵扯了娘娘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0章 诞之接 “晟王府!?大将军府!?还有......郑凌瑶!?”拓文帝乍听得二娘申说不由得心神激震,“这两根深扎在朕心头的尖刺,终是可以拔出了么?” “然!可疑!”拓文帝的眼眸转瞬又是阴鸷戾戾。 “那两府一贯敕始毖终,内外秩秩,故以朕艰辛多年都不能得果.......朕都不曾得成之事,她一个区区卑贱之人又有何德何能、竟能行以管窥天;以蠡测海之道,来扳他们个底靴朝天?实在可疑!” “可若此些均是那贱妾是凭空捏造,她岂不是就自违了求生之心?” 拓文帝焦灼地反复纠结踌躇不敢信,然又尤其想信! “那贱妾先是晟王妃奴婢、后又给刘赫做妾,论及亲疏她确是最能知旁人不可察之事而让他们不防.......故以她应是可信?!” “然还有凌瑶牵扯其中,凌瑶又是为何会牵扯其中?” 蓦然间、拓文帝记起当年坊间有传言纷纷、道是郑凌瑶自幼与刘赫两情甚笃,甚至连七皇儿的身世都曾遭非议....... “混账!”拓文帝想到急处两手紧紧地攥起了拳,,牙叩着牙吱咯直响,身子晃了几晃险些就要栽倒....... “不知死的贱婢、好大的泼胆!”猝然间郑贵嫔一声娇喝、满脸恼怒之色,“你这是要用寻死来换不死么?怎的不见怎么都是个死字么?” “你浑说晟王府、大将军府也就罢了!可赖上本宫是想作甚?本宫清清白白、哪里有容你满嘴胡吣的地方?!” “来人!把这贱婢拖走!随便打死了或者勒死了,总是不能再让她活!” 听得贵嫔娘娘不能让她再活,二娘莫名!二娘惊恐!二娘慌张不已! “贵嫔娘娘!奴婢冤枉!奴婢不敢也不曾说了一个假字!娘娘莫要处死了奴婢啊!”二娘挣扎着不想让内侍就此拖走,一张俏脸吓得青白、涕泪齐流“求贵嫔娘娘听完了奴婢的话罢!奴婢不敢瞎说胡乱攀扯,当真是不敢的!奴婢当真是能猜着夫主藏在哪里!” “带她回来!”忽然拓文帝从殿侧缓步而来,脸色阴沉地似要滴下墨来,“朕要听她道清讲明!也要听听她这猜是何猜!” “陛下圣明!奴婢谢陛下!”被内侍们摔在地上的二娘倒头就拜、哭得愈加凶狠“陛下、陛下!奴婢当真是不曾说谎!奴婢想活,并不想死,因此不敢说了假话!” “陛下!”郑贵急忙站起挪至朱案左侧,行了礼又嫔娇嗔道,“这贱婢的话原不可信!不曾说得几句便要攀扯上妾,再说下去可会说刘赫原是妾藏起来的?” “清者自清,凌瑶不必忧急!”拓文帝模棱两可地道了一句,一双鹰眼却只盯着郑贵嫔搜寻。 “朕一直在查探她的神情,想察她此时可是有心虚胆怯。然迄今,朕能读到的除却恼怒愤恨之外就尽是不解之色皆是人被羞辱后之长情.......” 霎时拓文帝悬心一落、怒跌千尺:想她进宫时乃是处子之身。若她有瑕,纵然是可买通验身之人,可确也骗不了朕........类此之言朕那时不信,然何今时要疑.......” “凌瑶稍安勿躁!”拓文帝看着负屈衔冤的郑贵嫔忿忿然地坐下,宽解道,“孰是孰非,且听她说尽了再论!” 郑贵嫔犟着不搭话,只拧过了身子对着二娘便斥,“你这贱婢!可曾听见陛下“说清道明”的口谕?若听见了,为何还快些禀来!” “奴婢谢陛下、奴婢谢娘娘恩典!”二娘梗咽着拜伏在地,“奴婢不曾读过什么书,若要回得不好、不详尽的,陛下、娘娘千万要饶了奴婢!” “奴婢有罪!奴婢不曾早些禀告了陛下、娘娘这些孬事,奴婢有罪.......”二娘抽抽搭搭地,“纵然是以前告诉了四娘也好,四娘必是会告诉了娘娘!” “你将始末究竟一一说来。为何猜、怎样猜,朕都要听真凭实据。”拓文帝看着满身贫瘠的二娘,猝然间心生厌烦,“勿要涉它!” “陛下恕罪!奴婢、奴婢,这就,这就禀告了陛下、娘娘!”二娘匍匐着做着瑟瑟发抖样、看着实在是可怜不堪!可没人瞧得见她的眼睛此刻正骨碌乱转、满是讥讽之色! “奴婢自幼被买进晟王府做了王妃的丫鬟,十几岁上王妃做主将奴婢给了夫主......刘、赫......做了贱妾!”二娘说到刘赫时猛觉得胸口痛了一痛,因此当真喘息了一回! “奴婢不知道别的,但知道自奴婢在府里起,大凡是大将军府里来人了,老王妃就必是将奴婢们赶出去,关起门儿来说话!且他们来时多是在夜里不该走动之时,一呆就是良久!” “可是有晟王同在?”拓文帝忽然阴森森地发问。 “晟王殿下时常就犯旧疾,因而倒是少有同王妃一起见人的!”二娘一气回完了却不再言语,只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这贱婢可是受了天罚因而哑巴了?”静默了几息之后,郑贵嫔破口又斥,“还不快些说来?难道还要本宫请了你?!” “贵嫔娘娘恕罪!奴婢只当陛下、娘娘还有话问!奴婢这就说!”二娘闻言又是叩了三个头,“后来刘、刘赫蒙陛下恩典封了公,搬出了晟王府之后.......那夜里的密会就多了他一个!” “明面儿上看,刘赫与晟王府、大将军府并不亲近,可私自里却是亲近。于此府里的几个娘们儿都是被蒙在鼓里并不知道。若不是奴婢是打晟王府出身的,也是不得知道的!” “可奴婢虽是知道他们时常密会,却不知道他们议些什么!这几年奴婢也时常会看见府里有些瞧着不像正经的人出出进进的很是频繁。奴婢曾是问过管家,管家只说那些都是替府里在各处产业收账的人,是主子特意寻来的!” “四娘在时,府里一半儿的事儿是四娘管的,四娘不在了,却也再没个管那一半儿的人。奴婢只是个贱妾,比不得五娘、六娘,知道的本也不多,再是好奇也不敢多打听了什么,直到有一次府里跟着刘赫的那两个小子喝多了酒.......” “他们喝多了,就嘟囔起什么府里不如托林寺逍遥自在。又说晟王府跟大将军府在那里敲打了多年,外人瞧了只是个败落的寺庙,但不会知里面可是别有洞天......恰巧是让奴婢走过听见了!” “托林寺?!”拓文帝猝然往前探出了身,“可是安城外陀林山上的托林寺?” “陛下恕罪,奴婢、奴婢......不知!”二娘极其怯怕地小声回道,“奴婢自记事就在大都,不曾出过城去,因此、因此辨不清哪儿是哪儿......” “你且继续禀来!”拓文帝出声威严平稳、听来十分泰然,可诸人并不知他此时已然强咽下了一口就要涌出喉间之血,更不知他的心已跳得如战鼓一般、密集铿锵! “奴婢那会儿并不是存心要留意了什么,就是......就是好奇才是,才是又赏了他们些酒肉、想让们更醉些才是能多问些消息。” “奴婢哪里知道,奴婢这一问、他们这一说,可是让奴婢吓破了胆!” “因为他们说,说那里,那托林寺里,也有一个贵嫔娘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1章 谬所成xINShuHaIGe.CoM “大胆!”二娘话音刚落就听得拓文帝与郑贵嫔齐声呵斥! “陛下!刘赫胆大包天!竟然敢寻个人来冒了妾?他这是做得什么?!妾!妾!”郑贵嫔恼羞又急,一张俏脸被激得通红,双手攥着拓文帝的袍角就要哭出声来,“这人世间又怎会有第二个妾这样的人?陛下定要为妾做主!” 拓文帝摄着一双阴云密布的鸷眼、沉沉地扫向郑贵嫔郑贵嫔,“朕斥之“大胆”是以为刘赫自立为王并分封后宫品阶,而凌瑶所斥的大胆是为怕世上本有可与你比肩之人......” “朕于凌瑶所想失之千里本也可由,然凌瑶为何如此笃定彼”郑贵嫔“定是能比此郑贵嫔......” “啊?!陛下说得什么?”郑贵嫔一脸懵懂之色,“那贱婢原不是在说有人似极了妾么?” “......” 郑贵嫔一派无知模样,倒让拓文帝起了几分自疑、蓦然语滞她是一贯最在意姿容之人又一直自傲那“天下首美”之称.......莫非是朕急怒之下妄想了她? 郑贵嫔久等不得拓文帝再言、看他神情又是好坏不辨.......刹那间就是气不可遏地朝着二娘呵斥,“贱婢就是想来气死了陛下本宫,故以处处调唆混淆!?你不是怕死?然你若再是要说不清楚始末的,本宫即刻就让人打死了你!” 情不自禁地、二娘在暗地里鄙夷地“赞”了一回郑贵嫔,“当真是个厉害的!这般会做能演,难怪陛下这样老谋深算的也是戳不破她的本性!” “陛下娘娘明鉴!奴婢不想死,奴婢不敢浑说、不敢诓骗了陛下娘娘。奴婢是那时是怎么听得的、这会儿就怎么禀了陛下娘娘!” “那两个小子说那郑贵......不不不!是那个不知是谁的女.....女子,身形样貌长得倒与贵嫔娘娘有七八分相似,只是仔细瞧着年岁是大过了娘娘些......” “除却衣着穿戴、行事、走路、这些个刘赫都要她要学着娘娘来做,就是娘娘会炼丹做药这项、刘赫也特意建了丹房又请了师傅想让她学。” “他一心只想着让那女子处处都与贵嫔娘娘更像些.......只是她是个天哑、见人无论好歹都一贯只是会笑......走路也是走不像、穿戴也是教不会!丹房里学了些许年,除了会调弄些连那两个小子都嫌弃的胭脂金粉就再不会别的.......因此他们说她除了哑、竟还是个傻的!” “你!这!你!”郑贵嫔气窘得脸上五色交杂说不出一句整话,就像是二娘在说的并不是旁人而正是她! “那人被他们称作贵嫔?又被形容比郑贵嫔年长?刘赫府里的小子又怎能分得清年长年幼?”拓文帝冷厉厉的声音自黑苍苍的颜色中出来、分外骇人,“ “回主子!奴婢万死!奴婢禀陛下!”二娘被拓文帝的狠戾震慑着窒碍了一回、狠狠惊出了一声冷汗把自己浸了个凉透这里与郑凌瑶是做戏,与陛下可全然不是!好死不死地可千万别惹怒了他,他若要说拖出去打死,可是谁也救不得我........ “那两个小子得福见过贵嫔娘娘。像贵嫔娘娘这样的,兹要是见过一回就会是牢记一世!那两个小子如今也只是半大,见娘娘时更是小,然他们也是与旁人有一样的心肠,见过了就是记牢了!” “那女子去到托林寺已是许多年,平日里见谁也都是无有什么顾忌、时常就能走近了看。他们因而能看得仔细.......他们这才说的那人应是比贵嫔娘娘年长几岁!” “还有陛下问奴婢的、他们如何称呼那人.......他们并不知她姓甚名谁,平日里冒犯了贵嫔娘娘把她喊成一样的、也只是背地里浑说打趣的时候,当面儿都只都喊她作娘子!刘赫在时也是一样!” 二娘一气说了许多、猝然就得有些头昏眼花!想她一来就匍伏在地、长跪不起,又是叩头叩到皮开肉绽........这身上、心里都是愈发觉得阻窒:“可是要快些说了最要紧的!”她对自己说着,“说了要紧的或就能直起腰来,好赖也比这舒坦些!” “至于别的说好要在此时说的事儿,想郑贵嫔后边儿也自会引着、还怕说不出来?” 二娘主意既定,就用足了力气想把话说得尤其响亮些, “禀陛下、托林寺有晟王府、大将军府、刘赫招募的党羽,还有那“娘子”,又有他们修下的并没有人知道暗道密室,对刘赫此时来说是最安逸适宜的地方.....因此奴婢猜想刘赫如今定是藏身在托林寺中守着那娘子......” “娘.......子?!” 拓文帝落落遐思:“刘赫经年不娶正室难道是为此女?刘赫这是于凌瑶求之不得下的爱屋及乌? “然他既已得亦是天人一般的女子相伴、并愿为她空玄正室之位多年错过了诸多联姻之益......缘何骤然间会于那盛家女郎如此痴心执意?” “定然是计!他既早有忤逆谋反之心、那三府又皆是捉襟见肘的清贫之人,这钱粮军资必然就是他当务之急!纵观天下可还有何人能于财帛之力上赛过盛家女郎?想是无有!” “呵呵”拓文帝冷嗤了一声又再轻叹了一回,“世间常有人有相似、秉性有类之说,实也不然!不得亲缘血脉之人纵然有如也只堪皮毛之比、岂会是髓之肖似?!他而今这般的心性可是类足了朕之当年?果然是一脉相承吗?” “有志者事竟成!当年朕常以此自勉!”一想起当年、拓文帝就更是感喟不断,“他亦是有志之人!不论他谋逆之志,就论他能寻到了个那个与凌瑶相像的娘子,就是非大志大心大决不能成!想朕几十年来只见过三人有此容貌,他是要何等的手眼通天才能寻出这第四之人?” “且这等天资之色绝非泛泛,若非母女、姐妹怎能有这等相似。凌瑶是宛如姨母、母亲,而当年她们俩本就是姐妹.......姐妹?!长了几岁?!” 猛然间、一阵天旋地转挟夹着彻骨的寒意向拓文帝狂奔而去....... “噗哧”一声!他强咽下数次的那口心头之血终于喷薄而出细细密密地覆满了朱案,实实咂咂地映落在郑贵嫔的娇艳的衣衫之上彷佛开出了一朵朵殷红的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2章 岂非错XinShuHaiGE.CoM “陛下!”郑贵嫔一声惊呼、花容失色,几乎就是飞扑过去搀住了昏昏沉沉的拓文帝“今日是谁奉药的?!”她急问。 “娘娘!”奉药的内侍几步奔来、捧着瓷瓶跪倒在朱案前,满脸苦涩忧急,“娘娘曾是吩咐过此药一日不可过三,可方才陛下已是服了三丸,此刻可要如何?可要奴婢去传了太医来?” “蠢货!”郑贵嫔劈手夺过了瓷瓶,“太医若有用的,陛下倒也用不着本宫的药了!” “服多了至多也就是不肯睡、多振奋,哪里就能出了大纰漏?本宫是嫌你们办事不牢才刻意说骇人了些!倒要你这会儿来训了本宫?!” 见娘娘嗔怒,奉药内侍就喏喏再不敢言陛下行这饮鸠止渴之事已非一年两岁,宫里哪个不知、谁人不晓?可陛下从来都只当这是仙丹妙药,又怎肯认那是自戮?各殿娘娘都不管的事儿,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还是歇下嘴、歇了心的才能保命......“ 心中各有起落的众人因此就都静默地看着郑贵嫔,看着她把一粒药丸塞进了陛下口中又灌了他一口参茶;看着她接过了宫婢手中的棉帛亲手擦着陛下嘴角的血渍,看着她哀戚戚地就垂下泪来, “圣躬安康可是天底下头等大事、系着江山安危,陛下需得要保重自己,于何事也莫太过上心!” “刘赫还有晟王府想要造反。陛下打了、抓了、杀了也就了了!生出这些气来可是不值......” 昏噩噩的拓文帝似是听不清郑贵嫔在说些什么,只知自己一时是身在烈焰之上,一时又是坠于冰窟之内、煎熬不堪!待到一股温热游走于四肢百骸、逐一安抚了动荡燥烦的五脏六腑.......他方始觉五感又复清明,像是倏忽间就听到了郑贵嫔的啜泣之声! “孽障!冤孽!”拓文帝一旦回神就觉自己心里厌恶憎憎、胸中郁气难抒,又窘又怒又气之下、竟然连郑贵嫔都不愿相看! “当年婉玥离走之时朕就有疑,而今来看那疑或是不假!” 若说刘赫恋上凌瑶、那是表兄姨妹无可厚非,然若是如朕所想那女原是婉玥之女.......那她便是朕的女儿,也是他刘赫的一宗胞妹!他居然把亲妹当作娘子......” “淫辟不堪!寡廉鲜耻!”拓文帝窘迫愤恨到不能自己、一拳砸落在了朱案之上,惊得殿上众人纷纷跪倒。 “陛下保重圣体!”惊于拓文帝“莫名”回神、又骇于他莫名震怒的众人齐齐奏道,“陛下息怒!” “陛下切莫再要动怒!今日已是多服了药了,若再因激怒冲了心脉又起了症........” 跪在拓文帝身侧的郑贵嫔哭着祈求着,“原都是那不知死活的婢子惹的祸!妾这就让人将她拖出去......!” “且慢!”拓文帝蓦得就从郑贵嫔处抽身而去,直直站定在了二娘当前! “你可知那女子是何人寻来,又是自何处寻来?” 而此刻二娘正在瑟瑟而抖!她不知如何才能将此问答得圆满、不会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原来那日郑贵嫔吩咐了她这样那般,此事如何说、那事何时讲......面面俱到之下竟就是不曾与她说透彻了这“鬼娘子”之事!而偏她也想:那本就是个贵嫔娘娘为掩踪迹捏造出来的人物,这说不说尽也是并不要紧!故以也不在意.......可谁成想偏偏陛下是尤其在意!尤其要问个清楚! “陛下喜怒无常,可是含糊不过的!他若要问细了、问”你为何听说了自家有了王妃夫人也不好奇问个明白”的,我要怎生回?总不能回因是自己最是贤淑因而不奇?“ “可那本就是奇事呀!有哪个是会不起心要问分明的?” “到底的就说不知!横竖都是不知!死活都是不知!总之也不是自己亲见的,旁人不说也是无法!又能错到哪里去?”于是二娘狠掐了自己手心一把,算是为自己壮了胆 “禀陛下!那两个小子都是不知,奴婢就更不知了!”二娘声音细若蚊蝇、伏地的身体左晃右倒的,看得郑贵嫔恨不得就要拔下簪子好生戳了她的脸才是解气! “你方才说托林寺中有密室、暗道?你可知是怎生的密室暗道“拓文帝忽然话锋一转,再不纠缠于那二娘素未谋面、之前也从不曾听说过的“娘子”身上,“你当初可是问得仔细?” “禀陛下,这些原不用奴婢问,那俩小子献宝似得就说得细致!奴婢、奴婢大略还记得真切!”二娘心神骤然松懈、心中疾呼菩萨保佑!她想着待此事过去了、了结了,定是要备足了香油钱好生去谢了菩萨! “若按他们说的,是晟王府、大将军府、还有刘赫合力在那山腹中开出来的处所。那入口就在山腰的一个佛殿里。里面像是修了个府邸似得,错落着有好些房、堂,还有一处丹房,可住好些个人!” “奴婢还听说,若在里面的,也不用自外边儿去取水,自有山泉水引进来可用,外边儿又是能种地种菜的,就算不出山也不愁饿死!” “俩小子还说,那里很早就破落了、都是没什么人知道!若是有了三灾八难往里一躲、内里闸门一闭,外边儿的人一是想不到,二是纵然想到了也是怎么都瞧不出门道也进不去的.......” “府邸?”拓文帝阴沉沉一笑,“这做出来的避世之感倒是合大将军府那些贼子之性!” “难怪三府都是家徒四壁、一无长物!朕一直当他们是做了些免租免税之事行妇人之仁又或像刘赫为结交散尽家财......全然不是!原来他们钱财全都耗在了那里!” “有如此凿凿之证,纵然朕想疑、纵然朕不敢信!也是无处可疑、不能不信!” “好啊!”忽然拓文帝不能自抑得欢欣振奋、自感有所向披靡之势是万不可挡,“两世之遗老遗少,朕终可一举而灭之!岂不快哉!” “他们谋逆在先,其罪当诛!而今纵然有前朝遗诏、玉圭现世,朕也不必再与天下交代!朕的江山就是朕的江山!朕要坐他个百年千年,再交予朕选的储君之手才是天道!“诛了刘赫,灭了这不祥之人,江山社稷当不再受他牵扰,就再也无有什么天罚之说!” “还有那个娘子!事到如今论她是谁朕也要诛了、切不可留她于世!”拓文帝倏然间又蹙紧了眉头、攥起了拳头,“凌瑶,速去召你母亲进宫来!朕有要事相问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3章 误残照 今日正月初十。沉疴已久的寒朝都城内外竟然是一派熙攘喧嚣景象,忍不得要让人要叹一声“久违”、甚至是可说一句“恍若隔世”! 可是瘟疫已去、故以人们都是要出门肆意宽纵下心身、聊以弥补错失是年的“喜迎元辰”之憾?然看看诸人紧蹙的眉目、密掩的口鼻......全然不像! 那又是何故使然?是何故能让都城内外凡是能走能动的百姓悉数倾巢而出,早早地就涌围到了宫门之前或是站定在了街边,个个极目迥望? “午时的日头倒似残照一般有气无力,气数不吉!”宫门外,一个衣衫单薄、身形佝偻的邋遢老儿如此自叹着“,年关之交又是瘟病又是叛乱的、天灾人祸都已聚齐,难说难料又是要大乱啦!” 有一个兜头兜脑裹得严严密密、只留一双眼睛在外的年轻儿郎正巧站在老儿身边,听见了就不屑非常,“人祸本也不大。他们在内里打闹总比南边打来要强。且他们宗族、士族间的事儿本也轮不着我们操心,老儿有闲心还不如管管自己还能有几日可活,管那些个........” “还有那天灾之说。不是前儿都说了太医院和贵嫔娘娘已有了治这瘟病的法子,只是少了药引并几味药,这才有大军出征的去寻药这一说的?若寻回来了,可天灾不是有解了?你个老儿倒说说是也不是?!“ “是!怎么不是!当然就是”邋遢老儿忽然乐道,“就如耀王一个不够、连晟王府与大将军府都被强按成了谋逆反贼了,还有什么能不是的?说是就是!” “老儿昏聩!不知所谓!”年轻儿郎嗤道,“这寻药之事陛下可是派人在城内城外宣了谕的,还说是为了“于万民祈福”陛下要亲送出征。这君无戏言、一诺万年,老儿爱信不信!终究我是要信!” “信罢!青春之人,有信是原是好事!”老儿笑眯眯地打量了那儿郎几眼,“尔等之人纵然信错也可有则改之、真真是善莫大焉!不像我等老朽只有痴心执念、难断呐!” 忽然间年轻儿郎有恍然大悟之色,“瞧瞧你这老儿的年纪......老儿可是昔年大将军帐下兵卒?见大将军府被查被封了心中有气才是在这里胡言乱语!” “我好心劝你一句,切莫再说了这样的话,要给不远处围在这里的官军听见了,你这老儿的一条老命在大狱里也熬不了几日!干劲闭了嘴,只跟我们一样盼着官军能早日寻着药回来就好!“老儿听了倏忽狡黠一笑,“这位郎君倒生了个好心肠!老儿这里可要多谢!然人老了,总是执拗些,死可死,信不可变、天不可违.......” 那年轻儿郎正自讶异这老儿怎生就是不知死活、不识好歹,再要劝他几句时,忽听见鼓响缶鸣、马蹄踏踏原来是吉时已到,拓文帝就要送军出征! “十、一百、一百十、两百.......” 人群中有人轻声细数着自宫门而出的军士,从一数到了十、从十数到了百......然数着数着、就将自己由振奋数成了沮丧、再由诅丧数成了无望怎的这寥寥三百余人就是要出关北去寻药的“大军”?且看他们辎重简陋、战甲零落......这等散兵游勇怕是难敌长路上悍匪一击,更遑论要出关到别人家地头上去寻药了! 众人正颓着、正丧着、正要放下了殷殷希冀之心、仍只作听天由命之想时,忽而又一阵鼓乐声震,只见一架红鬃白马车辇正自大昭门内缓缓而出! “陛下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从军到民、自老至幼,心中纵有千分疑惑、万分愤恚,只要是不想即刻就死的,那就安份规矩地口称万岁拜跪在地罢....... 可拓文帝见了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屈伏在地,愈发就是意气风发:曹植曰武皇之兴也,以道凌残......想朕之“道”虽还不足以一统天下、臣服四海,然业已有所成诶!幸哉!” “陛下!吉时已到!” 本是愁眉苦脸,时刻忧心着要被传上瘟病的尚书令,此刻再是腹诽那“不遮不掩可安民心”皇命,也不敢再摆出一丝愁苦在脸上!他使劲地挤着脸媚笑着,却不知自己脸上绽开的褶子、沟壑纵横之间倒是又凑成了个“苦”字! “众爱卿平身!”好在拓文帝全然不觉,他兴冲冲地“平身”了左右,迫不及待地只想快些完结祭礼,好让这出“煮豆燃豆萁”的戏文早些唱响! “谋逆变节之人原不可恕!”拓文帝衷心赤诚地拜祭着后土、神州、岳镇、海渎的方位,心似随了意去飘荡在八荒四海云扰纷纷、念思不歇,“然朕为积福于黎民百姓故而以德报怨许他们自证自取各自性命,朕自认有仁!” 拓文帝祭罢了八方路神再拜各路山川神,“各路神灵只需得护得此次出征马到功成,而今之疫自可不治而愈,既愈便不会为灾!故以朕之所为乃天下苍生诶!善哉!” 尚书令但见陛下潦草地行完了祭礼,当即跨步而出、手中不知何就捧上了一个硕大的斧钺,艰辛非常! “刘晔受钺”仍是把苦字笑在脸上的尚书令一言既出,四下哗然!本不敢抬头的百姓都不由得动了动身子,就想要摆出一个既能瞧见、又不能让旁人瞧见自己在瞧的姿态! “可是那个刘晔?那个晟王府的刘晔?小晟王?”有摆不好姿态始终瞧不着的人气急败坏地问着四周,“还是只是赶巧了名儿一样?可从来也不曾听见过朝堂上、宗族里有那位还叫刘晔的,可真是他?” 此时从那众散兵游勇中倏然闪出一人:只见他昂藏七尺、噙齿戴发,一身灰袍掩不住他铁马之态,冠带尽去走不他金刀之气........他还是如常日一般不动声色、行若无事地从尚书令手中接过了斧钺,握着锋刃一跪而下! “罪臣领命出征、今日歃血为誓,定要早擒叛臣逆贼衅鼓,不胜不归!”洪钟般的声气自他那涂满了鲜血的口中而出,如炸雷般的裂开在了当空! “错!错了!”尚书令再也笑不出来、可那张脸怎么读也还是个苦字,“什么擒拿叛臣贼子?!你是为寻药而去.......” “无妨!”拓文帝鄙笑道,“那本就是药!他并不曾言差!只要他牢知他若不拿人衅鼓、朕就要拿人衅鼓......便是足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4章 凭阑意xiNSHuHaiGe.CoM 闹腾了半晌之后,大昭门前终于从一片喧嚣重归肃静、静得似不能让人听到一丝生气、静地让人只觉得狰狞! 方才拓文帝已起驾回宫,小晟王业已率领着“大军”“雄赳赳地出征”,而那些围起拦在众人当前期门军爷们也是不知在何时就做了鸟兽散........可四下空旷之下、匍匐在地上的人群却还正勉力地禁锢着自己不动..... “老天......爷!” 猝然间、不知是谁压抑着爆出了一声惊呼。 猝然间、这声气就像星火跌落在了草垛之上众人就如燃着了干禾一般轰然跳跃起来! “我因是避着瘟病都不曾出过门,只听说小晟王是跟晟王、晟王妃一起下了大理寺大狱。怎的他这会儿又领兵出征了?”有人一边站起一边就开始嘀咕。 “就那些个也能说是兵?将我们凑凑或还比他们强些!”一人搭着讪,“晟王府的家丁护卫哪个不比那些精壮些,为何倒不用了他们?” “这爹娘都在牢里,儿郎领兵去寻药,论常理他是不敢不回!可偏他就敢不回了呢?!他不回就无药!无药这瘟病就无治!一旦无治了,这事儿可要怎么算?!”又一人接口道。 “可我方才明明听得小晟王说是去擒叛贼、并不是寻药,我定是不曾听错的!” “你们都小声些!此处可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们身畔有一人暗暗地指了指宫门口,“那不还有禁卫站着,给听去了可也不好。因此还是少说的好!” “不如找个静僻的地方,大伙儿说说议议、拼拼凑凑地或就能解惑!”有一壮汉忽然道。 “不妥不妥!这一聚众就成了事儿!你可是忘记了前儿耀王府门口闹的那出........那时闹腾的许多人至今还在大狱里生死不知的,你可是想去与他们作伴?这瘟病未必要人命,进去那里可是断断要人命的!可是不行!”有一人急忙摆手、急忙作势就走. “你怕死就莫要随了我们来,自回家去搂着娘子发抖就呈!本也没个人要勉强你!”大汉冲着他背影嗤笑着,“一处无胆就处处不敢!如有那日要靠抢面抢药才有得活的,你这样的定是首个要死的!” 众人哄笑着就分成了两拨。一拨凑近了大汉,问他可是有个去处能是“僻静”的,另一拨则是斯斯艾艾地讪笑着偷偷朝远处而去他们显然也是不想因为一时兴起了,就去“聚众妄议”,终了却定是会去蹲了大狱! “我知道一个去处,你们且别跟得太紧,散散地、三三两两地就成!” 那壮汉倒也不再去嗤那些离走之人,只正色与留下的人说道,“我们原也都是为了自己!若掰扯不清楚这事的道理,倒不如早早地另谋了活路,也比死等那药强!” “难得现今因为这瘟病不抓蒙脸之人!因此诸位都是把脸罩紧了,此刻起就再不说谁认得谁!这样说话也肆意,若真出了事儿也赖不上别人,可就是顶好!”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一个个拢紧了面上的罩布,三三两两的远远地拖在壮汉后面儿就往城东而去..... “老儿你可要同去一听?” 那将自己罩得只剩双眼的年轻儿郎踌躇了半晌之后,终于还是决意要去听听议议、或能为自己解一解惑。一旦想起身侧那老儿是大将军的旧属、又是满口玄乎之言,便想邀他同去.......然待他侧身相问之时,却哪里还有那佝偻老儿的身影?! “呵!想那老儿这死可死,信不可变、天不可违之说也就是说说罢了,我为何却要听了动心?”年轻儿郎自嘲而笑,“那老儿害人不浅!“ “唉!风烛残年之人,虽是苟活于世,也比白白死了要强!那老儿知道怕也好!”年轻儿郎又在嗟叹了一声,撩起袍角就追赶着众人而去! 就这样十步一人、二十步三两,头里的跟住了壮汉、后边儿的看准了前面的,一行人慢条斯理地就都走近了城东一座废旧的宅子! “这里原是我东家的宅子,如今荒废着倒不愁有人来寻!” 壮汉见众人络绎到齐,再四下张望了下确信再是无人要来,这才便说着边反手带上了院门。 “既是你东家的,怎么又是无人住的?哦哟!这灰垢可是积了多久?!”一人想去推开紧闭的客堂之门,刚开了半扇倒被扬起的尘灰迷住了眼! “我那老东家虽是有一妻二妾却只得了一个女郎。前些年东家行商的时候看好了汉阳的一户人家就把女郎嫁了过去。嫁去了却又舍不得,这不就举家一起迁了过去!倒把这里抛荒了!”壮汉熟门熟路地开了客堂的门窗、招呼大家入内落座“他也并不卖这里,说是待老了说不得还要归来。因此只叫我回来了就常来看看,别被贼人卸光了门窗、搬空了案几就好!” “这要有人生了心来搬来卸的,待你来了也是赶不及呀!这不是白搭!” “看着情形虽是比我们好些,可也还是小门小户的,这些个门窗案几的木料也不值几何,一样要偷,不挑着高门大户倒来费这些个力气搬木头....可是傻的?” “就是,这些个木头家什又不是个米仓!人家费些气力来般怎么都是值当.......” 众人边聒噪着边挑了干净些的地方或坐或靠,有人略数了数,来的人竟然也有好几十个,可把这不大的地方撑了个结结实实! “我说这位哥哥,你要大伙儿都是蒙住了脸说就要个谁也不认得,这会儿却领了我们到了你老东家的住处,倒不防万一有了牵连头一个就是连坐了你?!”有一人东张西望了良久之后忽然问向壮汉。 可不料那壮汉听了只是哈哈一笑、十分不惧:“不怕!我原就是与东家一样、是四海为家的行商之人,哪处有赚就在哪处,并无有家室落脚在此!” “只是不久前南北通了商、大都格外好赚钱些才是落脚多些。你们也不知我姓甚名谁的,又能碍了什么!” “说起这个,耀王确是于我们有恩!自打南北通了商,活计多了,好些东西也便宜了,活得也是容易些!唉......谁成想会是这样!” 那终于擦尽了眼中尘灰之人哀哀地叹着,“如今耀王成了反贼生死不见,陛下派去南边儿的使节也没听说回来。大良朝本就不惧我们,一旦要是闹掰了,咳!倒霉的可还不是我们这样的寒门贱民!” 那人此话重重得落在了各人心间!可不就是这理?!一国之内、一治之下,寒门之所以寒,是因为但凡有好的贵的香的,他们总是被排在末尾之数甚至可以被视而不见;而贱民之所以贱,是因为但凡有坏的廉的臭的、乃至是要去送命的,他们便是要首当其冲! “若是耀王还是耀王或还好些!”有人叹着! “大伙儿可知道耀王到底为何执意要往南去?自己丢官罢爵不算的,还搭了自己嫡母、舅父进去,现在倒好,三家一起下了大狱。我可是瞄见过耀王府的那几个娘们儿,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如今进了大狱......啧啧啧!可不敢想!”有人可惜着。 “可不是的!那日莫名得就查抄了晟王府、大将军府,拢共那些人全都给拉去了大理寺锁着!可陛下也没个仔细的说法,只说他们藏了耀王,而耀王是个要谋逆造反的!这与先前说的可是不一样,因此耀王府那些人,也拢共地从京郊的庄子里被带去了大理寺!我听说其中还有染了瘟病的!” “且打住!耀王那事儿如今也不新鲜了!我们今日来不是为了议论小晟王是不是真是寻药去的么?总说耀王作甚?”有人觉得这般胡言乱语总也扯不到正题很是不妙,免不得就要出声质疑。 “正是!我们确是要论正事!”那浑身只剩两眼可辨的年轻儿郎站起了挤出人群、大声道,“我方才听得清楚分明,小晟王说的是去擒拿逆贼,还说要拿人衅鼓!断不是什么寻药之说!” “这个我倒也是听见了!我还当是出征定是要这样说的,难道不是这样的规矩?还是小郎君自己不识断错了”一人看着年轻儿郎怯怯地说着,然他才刚说完就看见周遭有不少人以点头作附和显然是与他同想同认! “我虽不堪用,但也是苦心读书、一心要去挣个浊官来做的人!就这些个我还能听差断错不成?” “陛下送征本该賜节、钺二物,可小晟王只得赐钺却无有节。再看看那些个兵卒,可是像能长途跋涉的?” “先不论小晟王是否被挟还是只为保得自己性命!我只说陛下此回是要小晟王将功折罪去擒了耀王回来,或并无有寻药一事!因此.......” “啊?!”“哈?”“当真么?”“太过武断了!”“小小年纪,本不是牢靠之人!” 那年轻儿郎话音未落就听得满堂讶异声起,他跺了跺脚,正想怎么都要将自己所想说个分明之时,一个似是在哪里听过却怎生都想不真切的声气乍然响起, “小郎君说得甚好!我劝大家还是先听分明了再判!然小郎君说得再好想来也是比不过我,倒不如让我来与大家一气说个分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5章 失张志xinShuHaiGe.CoM 一语顿惊四座! 想这满堂满座皆是寒门贱庶之人,哪能倏忽间就冒出个能把这么些夹缠的事情“一气说个分明“之人? “这口气可是大得玄乎!时今在这儿坐着的可大都是五行、八作、下九流之人,顶了天有一两个像小郎君这样的书生就已了不得,怎么忽然就出了个神仙了?”有一人揶揄着、瞪大了眼睛就去寻那“托大”之人! “这位哥哥可是浑说!神仙又怎会到我们这穷窝里来?只怕是闻着这穷味儿就要掩着鼻子.......怎么说来着?!哦!落荒而逃!要俺猜可是宫里哪个没把儿的长侍偷跑了出来、仗着自己得了些消息就要充神仙呢!”又一人胡乱地调侃着,引得众人爆出了一阵哄堂大笑! “慢来!慢来!都且慢些再笑!”哄笑声中有一着竹青色长袍的蒙面男子缓步踱出,泰然地站定了在那为首的壮汉身旁,“听见长侍二字便能笑得如此畅快......也是怪不得你等尔尔只能充当些脚夫走卒、匠人升秤之类、永是不得长进了!” 青袍人的睥睨之态即刻窘住了众人!他们困顿着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再投目去看那“一气”之人这看着他虽是清隽挺拔、仪表堂堂,可浑身上下可也是找不见什么富贵之气呀! 且看看他那一身长袍!虽是干净整洁地找不见一丝褶子、寻不着一处污渍,可那竹青色都已泛起白芒,半新不旧的都辨不出是什么料作! 再瞧瞧他那双履!竟然是用同长袍一样的料子做成,且还是双春秋天儿穿的薄鞋!这大冷天的,穿着这样的倒跟不穿能有什么两样?! 若还有谁想品品他戴的是何冠或是插的什么笄.....那就真是不看也罢这人蓬头散发的,倒要用什么去戴冠? “我才刚怎么没见过他?哥哥可是见过?”有人悄声打听着。 “打宫门前到一路走来,都是不曾见过!他这样的、要见过定是会记得!”人们纷纷摇着头,怎生都想不起何时曾见过这么个奇特的人物! “莫混猜!要猜还不如来问!”青袍人看着交头接耳的众人叹惜着,“就凭你们也是猜不到!” “这位!有礼了!”到底还是那领头的壮汉有些胆色,迎着那青袍人鄙薄的眼色抱起了拳,“敢问怎么称呼?” “称呼?”青袍人的双眸中泄出了许多带着桀骜的讪笑,“尔等不用知晓!”时隔不久,青袍人又出语惊四座之言,“我来是为与尔等解惑添福,并不涉他!因此是何称呼当真无关紧要,我既不忌,尔等更不当忌!” “这!”就此壮汉抱着拳的双手落也不是、揖也不是,窘迫非常! 当堂早已有人为青袍人的骄横而愤,而今眼见“领头人”被他狠狠鄙薄了一回,瞬觉再不能忍:“这位不知是谁的谁,你既然瞧不上咱们又来此作甚?扮神弄鬼的,还真拿自己当个神仙了!“ 然青袍人听见了这等讥讽之言依旧是不急不怒,仍是那副目无余子之态,“我是否当自己作神仙原也无关痛痒,然若尔等要信了我是神仙,那倒是大有裨益!” 人大多自生来就不耐讥讽,更何况是此处皆是满怀疑惑,于来日不敢期之人?在青袍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鄙夷看轻之下,终于有人想要与他“做一个了断”,不想让他再凭白地添了许多烦忧出来! “是个痴傻的罢?还是原就是为拿我们开心来的!扔了他出去,我们才好说话!” “你才是痴傻的!扔他出去万一去告了官,我们岂不是都得去到蹲大狱?俺说不如捆起了再堵了嘴,趁夜了扔去哪户害了瘟病的人家让他也染了病,在此再不能说了什么,也不算我们谋害了他性命!岂不是两全?” “还是这位哥哥的主意妥当!我听这位哥哥的!” 那些人吵嚷着就纵步上前,眼看就要将那青袍人一举拿下!忽然侧边闪出一人、张开双臂拦在了青袍人当前! “诸位且慢!”来人正是那年轻的读书儿郎,“他既说能于我们解惑,我们暂且一听也并不会碍着什么!他若是说得不好,届时诸位再绑了去扔也是及时!我也再不会拦!” “正是!且听他能说些什么!我常年游走四方,也见过几个能人异士。倒是几乎个个脾性怪异猖狂。与我们本就大不相同!因此就先听了这小二郎的,好歹我们这些人在,他也脱走不了!” 原来领头的壮汉本也觉得要将青袍人“绑了再扔”甚是不妥,正想要拦下众人再作计较、不料却被那年轻儿郎抢了先。可既然两人是不谋而合,倒也不必计较谁先谁后只要拦下了、平息了、让那青袍人得以开口那便是圆满! “你们作保?”有人气势汹汹地问道,“你们若肯作保我们就暂且不绑!但若一会要绑,就是连你们一起绑了去扔!” “我作敢保!”年轻儿郎脸色煞白地挺了挺胸膛,“我们到此本就为求论个明白,好坏待他说完再论!” 此时忽听得青袍人轻嗤一声,旋即他抬手就之相庭院之中, “外强中干之人!只说绑时自可勇猛无比,然若真要动手收来,还不是要推三阻四?尔等还是快快回去坐定,我也无有许多时间来与你们夹缠不休!” 壮汉就此有些失色!可莫不要因为青袍人又说了几句“不逊”之言就前功尽弃....... 然而!奇了!那十数个方才还火冒三丈之人竟然瞬间平和了下来,向着他们三人一笑便转身直向着青袍人所指的地方而去。 年轻郎君见此状惊骇翻天,一时忘记收拢张着的手臂,浑身颤抖着像是自语又像是在问“这!这可是.......什么、妖术?” “青天白日!妖不能存!”青袍人说着手臂又是一伸,示意年轻郎君与那壮汉到且去到侧边、但不要妨碍了他“一气说个分明”! “你们俩个,胸口倒还有口气在!”忽然那青袍人对着愣怔怔的壮汉与年轻郎君说道,“有气好啊!合人道、适天理!” 霎那间那年轻儿郎心间深深一撼、似就要被什么击穿.......可那念转瞬即逝、再也遍寻不着! “尔等愚、弱、怯之辈!”忽然青袍人负手肃声,向着众人一声低喝,“可知此时疫是乃从天而降?” 又是一番赤条条的讥讽!然而此刻诸人再是不服有气,也是无人再敢去与那青袍人争辩一二难道不曾见么?方才那众嚣叫着要绑他之人、此刻个个面带着稚儿般的笑容齐整地蹲坐在他指向的那处,都跟失了魂似得.......难道自己倒要去与他们一处? “这从天而降之意你们可能解得?”青袍人踱了几步,看着一众束手蹑脚、悄寂无声之人,像是十分惬心,“想是不能!” “从来从天而降之事就非莫名、而是因果!故以寒朝国运衰败、子嗣伤损、乃至此次瘟疫,都乃是天罚!” “若要问着天罚自何而来.........来来来,你们中凡有四十开外之人皆上前来,我先有话相问!”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6章 直作屈 青袍人有话相问?!还必需得问四十开外之人?!可他此来一贯就把众人当作了蝼蚁样,倒还有什么能劳他相问的?!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回、惶惶不安了一回、三翻四复了一回......终于有人一跺脚咬牙就站了起来! “老儿我五十多了,死就死!” 或是这老儿的无畏慰勉了众人。待他费力地挤出人群正要上前之时,身后竟已络绎跟上了七八个扈从之人。 这一行人拖沓着双腿向青袍走去,明明是个个心乔意怯、却偏还做出了个“大义赴死”的样子、要表一表自己的“临危不惧”之心......有些好笑、亦有些悲壮! “这位,问!”老儿站定了就对着青袍人道,“但凡老儿知道的就让老儿来答,就莫再要问他们了!” “呵呵!”青袍人洒然一笑,“你这老儿倒也是胸膛有气之人,甚好!” “看你冬日里还是赤足挽裤、脚又是格外粗粝些,当是脚行中人?”青袍人打量了那老儿一番,“首先问你倒确是合宜!” 听说自己是“合宜”之人,那老儿颤着喘匀了几口深气,也不给青袍人行礼,只是指着他身后的人道“老儿确是脚行中人,一路靠这养活了一家老小。既然这位说老儿是适宜的,那让他们都回去!” 青袍人乍听得老儿的话先是一怔,继而无趣般地摇头叹息:“我这里只是相问、且问的是能救了尔等性命的渊源.......尔等的性命并不值什么,故以尔等这惧统统就是忌人忧天、大可不必!” “来来来!我这第一问,便是你们可是在二十余年前听得过羽王转世之说?”青袍人显然不愿再与这等“愚人”纠缠不休,单刀直入就发了一问。 “二十余年前.......”那老儿点着头,“这位说的可是当今陛下是为羽王转世那说?原是听得过的!老儿还记得庾家那场大火........” 听得原来青袍人是要问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琐事,原本站在老儿背后一人就此按捺不住,跳将出来就截过了话头! “我那时虽只得十几岁,但也是听说了些!陛下那会儿还是太子,那太子妃不就是庾家的女郎?后来像是听爷娘说那会儿的陛下突然得了怪病,太子妃先是出家后也是死了.......” “你当年只是个半大小子,又知道个什么?!”又一人蹿上前来,听着声气可是年纪不小,“当年我家有个远亲在宫里做长侍,这所有的事儿闹将开来之前还有一事,知道的人可是不多!他说呀,当年太子妃与晟王在宫里偷情可是被活活抓了个双!” “对对对,还有太子妃的亲妹子,也是许给太子做侧妃的那位,那会儿忽然就不见了!可听说如今的郑贵嫔与当年的太子妃是像极,也有说郑贵嫔的娘原就是当年走失的庾家二女郎........” 众人说着、议着,越说越热络、越议越振奋。而说话议论之人也从站在青袍人跟前的那几个变成了众论纷纷........他们此刻皆激昂非常、是似是忘记了方才还在怯怕着即刻就要没命。 青袍人默不作声地听着、看着.....直至 “老儿像是听说过耀王原是太子妃生的!”那首先上来的老儿轻声地嘟囔了一句! “禁声!”青袍人突然呼喝道! “我问的是你们可曾听见过羽王之说。你们可答是或否,或也可答信或不信。然我在这里听了良久,却只听见诸人在议太子妃与晟王是否真有奸情、或是郑贵嫔的母亲是否就是当年太子侧妃........竟是无人在意羽王之说、也无人要好生来答我这一问......实在不堪!” “这位......先生!”那被青袍人赶去侧边的年轻儿郎此时涨红了脸、战战兢兢地揖了一礼,“小子斗胆、要请先生莫怪诸人!” “小子以为,五行八作下九流之人本就是只以饥饱而活,故而论是谁转世、谁托生于他们原都是遥不可及并不可解懂之事,因而他们不能解先生此问深意,而只津津乐道先生不耻之事,也是、也是情理之中!” “无趣无趣!太是无趣!”青袍人听了就仰天长叹,“尔等何止是白丁俗客、村野匹夫。我本想藉此将尔等开化一二,来日也能做个不愚之民......然无奈呐!” “罢了!我还是自省些心神、当真一气说个明白罢!” “那你可能解懂此问?”青袍人叹罢了又问那年轻儿郎。 “小子并解不得!然小子听见了那老儿说道耀王原是太子妃生的,先生便骤然喊停......想是,想是耀王与先生之问定是有关联的!” “何止是有关联!”青袍人轻嗤了一声,“二十余年前之乱、而今之时疫,哪一样都是与耀王脱不了干系!因为他才是羽王转世真身、也是寒朝先帝亲封的皇太孙,当为而今的太子殿下!” 青袍人之言宛如一道霹雳自晴空而下,但却.......落地无声! “尔等居然不惊不讶?”青袍人有些匪夷所思,“纵然此事关乎与尔等安危性命也是如此?” 一片沉寂中,那领头的壮汉忽然叹笑着道,“我知晓这位确是有些神通,我也不想得罪了去因此遭难,但这话可也是憋不住了、不说不畅!” “这位一直说是要一气说个明白,可我如今怎么是越听越是糊涂了?似乎就像是听见了说这瘟病是天罚、这天罚又是与耀王有着关联,就再没别的!” “我们确是粗鄙之人。可粗鄙之人也是自有活法。想这乱世间,青山不改可江山时时在改!一会儿随着这个姓,一会儿又变做那个姓!哪回要有变故了都是要寻些什么真神托生转世的话头.......我等信不信的都是一样,纵是信了也是不能改了我们这五行八门下九流的命!” “我们原是为了议论个出路才冒了风险聚在此处。而今听见的这些个、像也是与我们的出路无关。除非耀王是神医降世能医好了这瘟病,不然,还是盼着小晟王能寻回药来正经些!” 果然壮汉话音刚落就得了一片附和之声, “原是为的这一颗心因为疑惑碎成了几瓣,想寻些线线索索的缝补才来的此处,这回子这心到是越发更碎了些!” “要我说趁着没染上瘟病,赶紧收拾收拾去别处投亲靠友去!我这听着怎么似要打起来样的.......” “毕竟连皇后娘娘都染了症,陛下派了小晟王出去应是去寻药的罢!大理寺可还有他父母、妻儿等着,他应不敢作祟!” “愚人!不可教诶!”青袍人怒叱道,“且用你们的鱼木脑袋想上一想。为何晟王府、大将军府会在此时无由莫名被抄?为何尔等之陛下要在此刻将他们下到大狱?” “他遣出小晟王并非是为寻药,而是为了捕杀耀王!尔等愚人可知一旦耀王身死这瘟疫便再不能终,尔等怏怏大寒朝顷刻就要为此覆灭?” “我为循天道而来。天道说,我当是在此时疫中先解救些有缘之人。可而尔等屡屡不信,处处相悖,使得我如今也要疑一疑,尔等可当真是有缘之人值得我来一救?” “先生息怒!那年轻儿郎又踏出一步向着青袍人作揖,“子曰道不同不相为谋,能与先生同等思谋的岂能是这里的这些人。先生想的是天道人道、他们想的是今日可能吃饱或是不被染病.......因此,原就是说不到一处去的!” “但先生可否容小子一问,这解救......是何等样的解救?若小子能明白的,就必得也让他们明白了!” “纵然我等是冥顽不灵、不识好歹之人,可先生已在此为我们耗费了好些心神.......小子实在不忍先生徒劳无功........” 青袍人听了就冷嗤连连,“你这胸口不仅有口气,还更多了碗油!果然是当浊官的好料!” “唉!罢了!”他又嗟叹了一声,“我许是不该抱着教化之心而来!堪堪皆是白费心机!” “尔等愚人!”青袍人一声喝撼得众人不寒自颤,“于我之言,尔等可择信亦可择不信!悉听尊便!然择不信者会被天道视为忤逆之徒!” “此疫乃天罚!世间无药可医!唯心中有信、诚心顺服效忠耀王方能解此疾厄!而我之解救也并非是医,而只能防!” “尔等自此回去便供奉羽王、全家尽数人等均需日日奉香跪拜,不可有推诿懈怠敷衍之心!” “一旦尔等全心信奉羽王,从此就再无被瘟疫所染之忧!尔等亦可将此解告奔走也,多多益善!” “然有一天律需得牢记!” 青袍人忽然扯下了罩面之幕,露了一张清俊非常的脸在众人眼前,“一旦耀王需得尔等效忠之时,尔等必当要全力以赴!不然......灭顶之灾会顷刻而降......断不是心存侥幸便能躲过!” “待到尔等再见我时,”青袍人骄慢地指了指自己的脸,“亦是羽王真身归来之时!” “待等耀王归来踏进了大昭门去,此疫便自会瓦解冰消、荡然无存!从此天下大安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7章 苍山近 “古来乱世之君多有爱依凶横之令、行暴戾之行之人。他们自认此些才是“任法而治”之道,是能平复乱世之利器!然往往那些被罔顾了的民心、民意,终而是会聚成了滔天骇浪、作了那“覆舟之水”,从此使他们国破家亡,君不复君......” “古来忠臣被奸佞所诬之例举不胜举,例如伍子胥最终马革裹尸浮尸江上、又如商鞅被车裂而终、再如彭越醢为肉酱......但终其然此等所示无非性命诶,而其君主所失实乃江山诶......” “......内堂贱妾之言不足以信、不足为据!她以只身状告三府就更是可疑.......” “岂有此理!”拓文帝掷下一沓奏折、忿忿地斥骂着,“贤臣当是行“与其誉尧而非桀也,不如两忘而化其道”之径,断不该妄猜圣意、妄论圣裁.......而此等诸人不体君心、不辩时世,何止是不可理喻!” “更可恨是他们在需捐粮捐银之时个个退避三舍,而今为请赦大将军府与晟王府那众罪臣倒个个拔山盖世、奋不顾身!简直混账!” 拓文帝怒气激心,一瞬又觉头痛、憋闷难耐,抱住了自己的头就喘息起来! “陛下!”郑贵嫔软糯地喊了一声,一颗带着清香的药丸也递到了拓文帝嘴边! “妾不懂朝堂之事,但知陛下圣躬康泰乃是万民之福!偏生他们就是不知,屡屡就要惹得陛下恼怒........要妾说陛下自此不看也罢!” “凌瑶休得课语讹言!”拓文帝轻斥道,“而今已是多事之秋。朕若不看怎知他们只心所向?国事非同尔等后宫之事,凌瑶不解便勿要做无谓之说!” “妾错了!陛下恕罪!”郑凌瑶做出了一副惊惶又娇憨样子就与拓文帝求饶,“妾只是心疼陛下罢了!哪里又能想着那么多去?!” “巨谈雄辩皆是空妄之行!”复还如常的拓文帝又打开了一扎奏折,“他们又岂能不知?都是说说罢了!” “朕在等!朕在等刘晔归来复命!届时事实当前,他们就自会搁笔闭口,少不得还能藉此警醒自己一回!” 拓文帝适才还红得青紫的脸上此刻是满满的憧憬希冀,郑贵嫔见了免不得就要说些“陛下英明”之类的“顺君心”的话去哄得他更振作些。不想拓文帝忽然话题一转 “太医院既已与凌瑶一起验过了方子。凌瑶而今倒该着紧着制药之事!不论别他,军中确是需得!” “回陛下!妾不曾怠慢呢!只是缺的那几味草药,是要等着与皇后族中的军士们一起来.......故而现在也做不成多少!如今够得制出来的,妾私心里总要给阿七备些,再有的妾就先侍奉给皇后。只是宫里别个便也只能等着........陛下可会因此骂了、怪了妾?” 郑贵嫔慢慢地、怯怯地回着拓文帝的话,一双美眸秋波流转,娇中带涩、愧中含媚......但凡见了可还有谁能狠得起心肠去“骂”她、“怪”她? “朕正要告诉凌瑶,阿七的药需得备足!至于皇后......”拓文帝嘴角抽起了一丝冷意。“也先同众嫔妃皇子公主一般,且稍等罢!” “呵呵!”郑凌瑶在心里一阵冷笑,“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可不就是一般样的无情无义?” “如今大司马带着去戎边的兵士的病倒了一半有多,各地诸侯又是自保不暇,他可不就是没人可用、怕万一起了风波不能自保才是几百里加急地娶喊了皇后的娘家来帮?这卖命卖力气的活儿都让皇后家做了,续命的药倒是不肯给.......” “可叹他不知这药本也不是药,他的命原也早是保不得!更不知这些年我豢养了多少肯为我卖命之人.......而今我只要等刘晔提着刘赫的人头回来、再等他杀尽了那三府之人、封了阿七做太子.........” “然若是我万一料错了呢?然若刘赫是藏在南地并寻不到呢?”郑贵嫔一念乍起便惶惶然地变了颜色,一望而知! “凌瑶这是作何?”恰好拓文帝就把她的失措看在眼里,眯起了眼就问。 “妾、妾只是忧心皇后娘娘!”郑贵嫔心思一转,索性就做了个不忍的模样,“还是陛下想得周全、妾有愧!这药珍贵,原就该存些下来以备不时之需,毕竟这疫传得.......” “不然阿七就先断了药罢!总归他吃过些,且这病症也就是人不中用,并不会顷刻就要了命......” “昏言乱语!”拓文帝又掷下了奏折,“既然不会顷刻就要了人性命,皇后就自可等得!无需凌瑶多付仁心!而阿七肩负朕之所望、断然等不得!待等刘晔归来........朕会与阿七做一件大事!事关江山社稷之大事!” “妾遵旨!妾又是错了!妾一贯想不着那许多......”郑贵嫔看似诚惶诚恐地应着拓文帝,心里却是一阵狂喜:儿啊!此番折损些也是值当,不然怎生能催得他就要册立太子?” “而我偏就是不提不问可会废黜那留子去母之制。一道旨罢了,终归到时也由不得他,我想要便是能得!” “刘晔啊刘晔,这里可是有着你爹娘、妻儿的性命,你当不会把刘赫认作比他们还紧要之人罢?” “陛下!”郑凌瑶突然孩童心起,“算着今日那刘晔可该是到了那土林寺了?” “土林寺?”拓文帝一怔,继而哈哈大笑,“那处名为托林寺而非土林寺!凌瑶于事当真是太不经心!这样要紧之事也是能听差!” “然凌瑶所猜倒是不差,虽则他带的是那样的兵士,然再是拖沓不堪,今、明之日也是该到了.!” 然拓文帝不知郑凌瑶是猜错了、自己也是料错了。刘晔并不是再今日或是明日到的托林寺,而是......昨日! “此处除却我家军几十人,尔等皆是死囚、重犯,唯有恶死之果可得!而今既与我一处,那便要振作了为自己谋条活路!而今我与你们同!我亦要振作为自己谋得活路、为我父母妻儿、三府之中几百条人命谋得活路!” 那日刘晔自大都出去十里之外,便勒马集军与那众“乌合”之人如此说道! “尔等若信我刘晔便立誓归我旌麾之下我虽不能喏尔等日后富贵无边,却尚可喏尔等来日必定风光宽适,再不会如同猪狗之辈苟且偷生于世!” “若有不能相信于我之人,即刻就可脱走而去,我绝不阻扰追截......” 然!竟是无有一人走脱!竟是无有一人去问“该当如何振作?”或是“此去活命之机能有几何”等等之事。 那众“乌合之人”听罢了小晟王之言就齐刷刷地跪下,道是:“殿下都可在我们跟前称我,我们还有什么不可信的?原本就是死路一条之人,纵然是要死,也是跟着殿下讨个好死值当些!” 马是老马、兵是弱兵、屡是破屡、衣是薄衣...... 刘晔就此率着这众“残渣余孽”一路奔袭而去,竟是人人抖擞振作、丝毫不见有气馁懈怠之意,堪堪就有了“十万大军”之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8章 五树憔xinShuHaiGe.CoM 孟春里的托林山依然昏沉。栉比鳞次的残垣断壁就像是被埋在了枯黄之中的一座座坟茔,而那寥寥几株兀自矗立在山间的松柏,则是似极了招魂幡、只有凄凉肃杀宣泄于上....... “往昔的“金刹”颜褪色衰,满目枯黄之中再也寻不见五树六花。沧海桑田,白云苍狗.......”小晟王刘晔勒住了马,仰头看了看这荒山败寺庙,讥嘲一笑,“想来佛祖也不会记得此处曾有善男信女的笃笃供奉了罢!” “殿下请看!”晟王府家军之一捧了一张绢帛奉上,“此乃......所谓舆图!” “无用之物!”小晟王挥挥手示意道,“扔了即可!” 那府军得令挠了挠头,想了一歇却还是把舆图重新揣回了怀里,“奴才只为防有个万一” 小晟王哼笑一声,“万一?此处于孤并无有万一、只有一万!” 府军不解。虽则身后这几百众而今看似个个勇猛无当,然他们毕竟只是些潦草之辈,至多就是有些莽劲憨勇,并不能当得大用。如今要进去这地广物疏的山里,一旦二公子也是有备设下了什么埋伏.......那倒要怎么“一万”? “舅父们应在据此往南二十里至三十里处。你们中且出两人,将孤的书信带去。去的也不必急忙回来,只随了舅父们大军便好!” 刘晔自怀中掏出昨日歇息时在衣襟上写下的“书信”交予那出列的两人,“凡事勿问,勿探。听令即可” 两人应了喏就转身离去,连一句“殿下保重”之类都不曾吐口。“乌合军”中有离得近的看见了这“刁奴恶行”,忿忿然地就要为小晟王不平:难道是说主子落魄了、奴才就可不全礼数了? 然则他们不知!他们不知晟王夫妇惯来严以“讷于言敏于行”之道治下、因此晟王府中得力之人个个皆是菲言厚行之人、从来就不善阿虞多礼之径! 刘晔的眼中落进了那些人的怅怨。他莞尔一笑,继而纵声向他的“大军”训喝道,“孤自幼得父王母妃教导不当做静言庸违之人,孤如此,晟王府中人等亦是如此!” “于我等习武之人,程门立雪不如丹成相许,摇脣鼓舌不如沥胆披肝,讷言敏行方是铸金城石室之道.........而今诸位既信随于孤,自然也要守得晟王府的家规!” 刘晔说罢了纵马在人前趟了个来回,目光在“大军”中逐一扫过,英拔无当! “晟王府家规中还有一条甚是要紧!诸位必当依从!” “凡遇事再奇、再诡也勿要妄作智慧、多方揣度。那些无谓之想、之猜除却能害得尔等性命不保就是百无一用!” “尔等既然择了孤就当是以命相托!不可疑、不可虑、莫轻谏!” “可是能持?” 只听见“哗啦啦”一阵响动,诸人纷纷落马下跪:“我等誓死效忠殿下!尊殿下为主!” “甚好!”刘晔遂意快心,又再展颜一笑,“数日奔波甚是辛劳,尔等且在此处山脚扎营歇息,好生养息了才能当得之后大用!” “将军”一声令下,“兵卒”们正是求之不得! 这些人、这些时日不就是凭着一股孬劲儿跑了个龙精虎猛,如今到了地方却也醒了神,方觉已是人困马乏!若是即刻就要抄家伙去“打仗的,只怕是耍不得几下就要脱力......幸好幸好!幸好小晟王体恤,大家倒可喘得口气回来! 然小晟王怎就走了?他居然只带得了两个府军就往山上而去?他就不怕被耀王擒住了就此一败如水?京中可还有那许多条性命等着耀王的人头去换活......他怎可如此轻浪? “殿.......”有一人疑惑震惊得不能自已,方开口想要去劝,不想倒被别人捂紧了嘴! “殿下方才说得什么?不可疑、不可虑、莫轻谏!若要听得懂的就好生吃、睡!歇了那心!且你看,殿下都不曾看着舆图,可他偏生就是熟门熟路的......” “有些事儿、可不是我们能想能懂的!我们好不易从死囚牢里脱出来跟了个看似能信的人,可切莫为了多管贵人之事又去送了命!战死了家中或还能得些银钱,要为多事死了可是一钱无有......” 无疑!刘晔这般行事确不是这众“乌合之军”能解能懂,他们更不能知刘晔此刻心中唯一的担忧,便是...... “耀焱可是千万要在此处!”刘晔边拾阶而上边在心中默念着,“若你不在,孤或可是真要茫茫然不知所措了!” “殿下,奴才方才已去探过山门处,还是一人未见!”一府军自山上而下,向刘晔回禀着。 “无妨!也无需再探!”刘晔耐着不安洒然而笑,“本都是徒劳无功之举!” 三人一行自此默然无语、只顾攀山数阶。忽然间石阶随着山势一转,一座寺中庭院赫然就再不远处。 “殿下看,这座佛塔可是高大得不寻常!自山下竟是瞧不出什么!”另一府军指着庭院中一座九层佛塔惊呼道,“若按着贵嫔娘娘给出的舆图,此座佛塔应就是密道入口了” “呵呵!”刘晔浅笑一声之后就沉吟不语,只拿两道眼光直勾勾地落在那佛塔之上,心中暗道了一声:耀焱,出来罢! 忽然一阵寒风扫过,卷起落叶盘旋纷纷。忽然有一苍老之声在他们背后响起,骇得他们各自一惊! “诸位远道而来,贫道有礼了!”那形同魑魅的老僧向刘晔行了一礼,“可惜此处原是荒郊野外,寺中又是内外交困,贫道无以相待,就只能请诸位吃杯茶罢!” “他是从哪儿出来的?密道口都是盯着的,定不是从那处来的。这里又没别的殿宇僧舍又是一片开阔的,他也没地儿藏去,且每一寸都是看过一眼的.......”府军中一人极小声地嘀咕着,“当真是够出奇的!” 刘晔不语!这于他们确是惊骇出奇之事,于他却是丝毫不是!他早已从父母处看过了刘赫亲绘的托林寺舆图,于此地的一草一木、一阶一石、一殿一舍都已烂熟于心.......因此莫说凭空出来个老僧,就是骤然间就有千人将他们围住、也都是不足以另他惊奇! “孤谢过阿尚!”刘晔不矜不伐地还了一礼,“但不知阿尚要在哪处请孤喝茶?” “那处可好?”老僧伸手就直指佛塔,“殿下本不就是冲着那处来的山上?” “那处?”刘晔再是一笑,“那处于整个托林山而言,之是太过弱微的一隅之地。孤无意于它!” “哦!”老僧忽然极不得体得应了一声、眉目间竟是些犹如稚童般的踌躇纠葛,看得刘晔一怔。 “若是这吃茶的人不喜那吃茶的地方,再好的茶也是要无味!要觉得茶无味了,岂不就是白白糟蹋了好茶?”那老僧兀自不觉刘晔之疑,还只专心自语。 “要论待客之道!既然是要待客,那必得要客人喜欢了才是!对极!”忽然老僧又是喜笑颜开,“如此,诸位随我来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9章 六花奇xINShuHaIGe.CoM 刘晔一行三人就此跟在了老僧身后继续往托林山上而去。刘晔始终在奇这老僧究竟是会将他们带至哪处“洞天”、那处可会是有刘赫在等.......那两个晟王府的府军则是在疑殿下与自己们可还会有命得回虽则自己说是为“擒”人而来,本是“兵抓贼”理直气壮,可而今深陷这深山野岭之中、又是跟着一个古怪得紧的阿尚不知要去向何处......他请的茶可是要到阴曹地府才能吃得? “殿下,这老阿尚走路怎生扭扭娆娆的,倒像是个小娘子......”那俩府军中名叫阿冲的说罢又觉甚是不妥,“罪过罪过!定是在攀山的缘故才瞧着怪异,奴才不该妄说!” “你这一说我再打眼一看......确是有些........那个.......!”另一名叫阿乐的斯艾着,“许是阿尚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人又是瘦弱,才会是让人看着.......怪!” 刘晔像是不曾听见那两人的低声议论,只是不住地拿眼光在那老僧的背脊及双脚上来回扫视其实何止是阿冲、阿乐平地生疑早在那老僧回那一声“哦”时,刘晔就已察有恙! 忽然山势又一个急转,一面峭壁陡然现于足下让人俯望生畏。那本来尚是宽敞的石阶在此处居然也变得只容一人缩紧着落脚,甚是凶险可危! “好一处‘万夫莫开’之地!”刘晔却不禁赞叹,“托林山果然是人间异境!纵是不论山腹内别有天地,就是这一路来所见的‘天堑’,亦已足够别致稀奇!” “太是难得耀焱会有机缘占了此地,也难怪他会与父王母妃道:退无可退之时、此处可当安身立命之处!但不知多少年前兴建此地之人究竟是何等样的人中龙凤、堪堪绘就了如此宏大的一笔!” “吃茶的地方到了!”忽然那老僧一句雀跃之语打断了刘晔的沉吟。抬首只见前路豁然开朗石阶尽处竟有一处平台较之方才佛塔处的还纵还宽。若要细看了平台上杂乱错乱的房舍佛殿,就不难知此处当年应是一舍一院,清雅非常! “待客自是要到寮房处才是适宜!听闻当年此刹繁盛之时,此处寮房庭院中可是栽满了六花!”老僧自顾自说、自顾自走地到了一所半零不落的房舍之前站定、沾沾自喜道,“甚好!” 两个府军面面相觑:这破家败业的地方竟能吃茶?先不论别个,这茶、这水、茶盏倒要从那里而来?难不成要摘些叶子、捡些瓦片来充盏做壶? 那阿尚像是看穿了两人的心思,窃窃然抿嘴一笑,夺手就推开了吱嘎作响的大门,“请罢!既请你们来,茶自是有得吃的!” “有劳了!”刘晔说着客套之话却把双手背在了身后,又把他那两个随从看得一惊! “殿下是通文达礼之人,若在往日哪怕是对着即刻就要厮杀之人,他也是有礼有节并不会怠慢一点。怎的此时对这个老阿尚却是这样轻慢,竟连他是佛门中人也不顾忌?!” 显然!那老阿尚也是看见了刘晔特意负起的双手,只见他狠狠地横了刘晔一眼又再轻嗤了一声,骤然猛跨一步就抢在了刘晔身前,“诸位初到这陌生地方,未免迷路走失的,还是贫道走前头的好!” 刘晔哑然失笑,这房舍之中可见的拢共就只有一厅二房,这走失之说是从何说起?然......尚不可说之事那便且不计较罢! 可那老僧虽然是抢了先却依旧是气咧咧的模样,进去了屋子便随意往四处一指,十分敷衍“诸位坐着罢!贫道去烹了茶来!” 阿冲见老阿尚怒冲冲地出了门,待等再听不见他的脚步声了,才伸出手去撸了撸地席、推了推案几,吁出一口浊气,“幸好还是可坐可用的、并不会倒!殿下且歇歇罢!” 过了一歇忍不住又向方才落座的刘晔道,“可这阿尚确是古怪得紧,奴才免不得总要生疑!” “孤也疑!此处本就遍地是疑!”刘晔毫不掩饰,“也正是因为有太多可疑之处,孤才不曾领军直入佛塔,而是只带你们二人先行探察。” “奴才知道不当问也不当说!可奴才虽是亲眼亲耳见了听了殿下歃血为誓,可还是不信殿下是会当真会捉了二公子回去或是........就地枭首!” 可阿乐问了却又后悔、扑通就跪在了刘晔案前,“殿下恕奴才最嘴多事之罪!原本殿下就是为了保得王爷、王妃、小王妃、众公子、郡主平安,才应的这损事!世间无人能说三道四!” “无妨!”刘晔此刻的温容暖笑像极了刘赫,“孤对天歃血为誓!那衅鼓之血也必当要来自于奸佞之人。因此孤并不曾打了诳语也不敢假意起誓.......各人各得各解罢了!” “奴才省得!奴才也知道殿下必定是另有谋划才要先撇开了山下那些人的!” 阿冲觉着自己谋算出了殿下的心思、因此此刻十分自足,“那群人,说是效忠了殿下,可毕竟都是些今日不知明日之人,轻信不得!” “谁知道这些个人里是不是混着期门监的人又或是羽林监的人!?因此一路上我们府里的这些人平日里说话都是避着他们,他们说话我们倒要多生一只耳朵仔细听着!” “实则我们而今也是与他们一样,都是要以功换命的人!并没有天地之分!”阿乐倏然恨恨地道, “二公子,不、是耀王,咳!随他怎么称呼,终归二公子那二娘是个痴傻疯癫之人!好端端地卖了二公子、诬了我们府与大将军府不说,自己也不曾享着什么荣华富贵,还不是一样被下了大狱!也不知是不是会被那府里其他几个娘们儿给活活掐死!” ”阿弥陀佛!佛门之地,又是娘们儿又是掐死的。贫道可听不得!” 忽然那老僧去而复返,进来时一手托着一个茶盘、一手提着一个硕大的陶壶,“贫道说了请诸位吃茶的就必定会给诸位吃茶,可也是不曾打了诳语!” 阿冲与阿乐又一次膛目结舌!然他们此次错愕并不是为了这老僧似是偷听去了殿下的话,而是他茶盘中正散出袅袅茶烟太让二人觉得诡异! “他去了多久?有无一炷香久?往常烧一壶热水或都不止这些时候,他居然已是烹好了茶?” “此处可是连引下的山溪水都不曾见到,若是有水或还能想他是去别的屋子里弄的这些........” “贫道劝两位小哥一句,这想不透的呢,就勿要乱想乱猜!纯粹就是庸人自扰!” 那老僧似已无有了去时的气性,慢条斯理地放稳了陶壶,又再用双手把茶盘托放到了刘晔胸前,“请吃茶罢!” 刘晔拾起了茶盘中的一盏,等看见这魏玉杯上偏偏就被描金画红,好端端的高洁之物只能作了一派乌烟瘴气之时,不由得又要滴笑皆非这人到底是何等样的心性才会爱好这等样的胡闹之物? “并不会有毒的!不必如此不托胆,连口茶都不敢吃!” 那老僧见刘晔兀自盯着茶盏发呆,只以为他在疑心自己原是不怀好意,因此嗤笑道,“不如相换了杯盏,可就能不疑了?” “若阿尚本就将毒下在而今自有那杯中呢?”刘晔起了玩心,笑道。 “那也容易,贫道先喝一口再给了你不就罢了?”老僧说着当真就着自己的杯盏喝了一口,再换了他的回来,“如此可好?” “若是此杯是毒?那杯解呢?”刘晔分别指了指两个杯盏,“或者是定要两杯同饮才能无恙,独饮一杯必死无疑?” “那泼了再烹过如何?不过此处并无有茶炉,我提来的水续茶尚可,新烹可就差了火候,一会儿茶不好吃,且别说原是我怠慢了!” “若是阿尚提来的水中原也是有毒呢?” “你!”老僧勃然大怒!一时间就想要摔了手中的杯盏解气.......可他忽然又是硬生生地拗回了手腕、一副‘劫后余生’之态,“为无趣之人白白折损了这好杯好盏的也是不值!好不易才寻来又是自己画就的宝贝!” “我好心请你们吃茶,终了却要被你说我下毒害你?”那老僧“安抚”好了茶盏就劈头盖脸地斥起刘晔,“果然是一脉相承,虽不是亲的却也差不了多少!这疑心的病当真就要好生去治......” 突然刘晔打断了喋喋不休的老僧,“这位小娘子,可否再说大声些,孤耳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0章 错云华 若说这老僧之前不端的呶呶不休已让阿冲、阿乐神思难清,此刻他们家少主的一声“小娘子”,则是顷刻间就让他们心智尽失! “殿下可是乏累得过了因而发昏了还是被那老僧害了?” “看不曾见他吃了茶呀?!怎的是那茶烟吸了也是要中毒?看殿下那样.....定是幻药!” 阿冲性急!他既自认想到了缘由,立时三刻就捂住了口鼻堵在了老僧跟前:“哋!你这奸人快些拿了解药出来!不然......不然......” “不然怎样?!”老僧使劲儿地瞪大了一双眯缝小眼,双手往腰间一插反而欺身而上:“不然你们就要做那杀人越货的勾当、宰了我再抢了我的杯子去?” “哈哈哈!”阿冲替那老僧窘得大笑三声,“就这穷山恶岭的,就那几个破杯子,纵然我们想越货也是瞧不上眼!废话少说,爽快拿了解药出来。不然、不然一会儿可莫说我们是要以少胜多、以少凌老!” “什么解药开药的、我都不知晓你在说些什么!并不知道的东西怎么爽快拿出来?”老僧气急败坏之下,一贯嘶哑的声音都变得尖锐了些,“今日倒是什么日子?碰见的怎么都是失心疯的人?我好心请你们吃茶,一个说有毒,另一个就来要解药!真真是.......真真是要了我的命!” “小娘子不肯以真面目示人首先就令人起疑。而人之常情就是一旦起了疑便就什么都疑,是以并无人需当小娘子之责!”刘晔说着就端起了一盏茶,捧在掌心细细地嗅着茶香...... 阿冲、阿乐见了又急又惊!殿下这般嗅法岂不是更要多中些药去?两人对视一眼,着急忙慌地就想一起上前去夺下了那茶盏下来,可不想他们脚还不及离地,却已见刘晔正连连摆手,示意他们且退到一旁、稍安勿躁。 刘晔闻够了茶继而品了几口,茶汤入口,只见他眉目间先是惊异不已、乍然又是惋惜非常,“这茶虽不是新安、蜀顶,却是有过之而不无不及,应是南边儿的罢!” “这等品阶之茶在南边想来是稀罕之极,非皇室贵胄不能得诶。小娘子若说不清楚来历,这疑便是要再加一层!” “尚有!小娘子很是有暴敛天物之嫌。这茶当是用点式来冲,而非是烹。或是侥幸小娘子并不曾往里另添了什么一齐烹煮.....但这一烹之下可是白白折损了此茶的奇香清洌,将之本来面目毁于一旦,可惜!太是可惜!” 耳听得自家主子一口一个小娘子的喊着那老阿尚,又在那厢漫天胡地地论着茶。阿冲、阿乐都有些不知要如何往下着急的意思!本来从这地方到那阿尚就都诡异地出奇,而今殿下应是中了幻药却又看着神智爽朗并未一毫失常岂不也是诡异? “喂!你可还记得上山时自己曾说过的?”阿乐突然问阿冲道。 “上山时说过那么些话,我怎知是那句?”阿冲只盯着那阿尚不放、一心防着他又要给殿下使什么绊子! “就是说这阿尚像小娘子的那句!”阿乐也正饶有意味地打量着那阿尚,“串起来想想,他除了方出来吓唬我们时还像个老僧,其余哪里还像了?连声贫道都没有了,一路我我我!我这会儿都能够想得起来,殿下那等细心慎重之人.......” “故以我竟是猜对了?!”阿冲惊得又掩住了自己的口,“故以殿下并不曾中了幻药?而他真是个小娘子假扮的?!” 阿冲错愕之下免不得拔高了调门,那“幻药”二字滋溜一下就钻进了“老阿尚”的耳朵。 “幻药?我倒是想给你们吃了看看能不能治好了失心疯!可惜我并没有!他们并不让我到丹房里去!” 两手插腰一派怏怏不服的阿尚转过身来又像是辩又像是讽得说了一句,回转来便又盯着刘晔不肯相放!. “这里也就数我好心才请你吃茶。你吃了却还嫌不好,这又是什么道理?这又不是我故意弄错,本就从没个人来跟我说这茶原不是烹的!” “亏我花了那么些力气才偷拿了这一点出来!”老僧沮丧着,“竟成了暴敛天物!” 却说刘晔自遇这老僧就一直在细细地听、密密地看、缜缜地想......到了此刻他那十分的忐忑已然去之五六,余下的就皆落在了老僧口中那个“他”,为何至今不曾现身之上。 “小娘子可是自水月庵而来?”刘晔饮尽了杯中香茶,又再自斟了一杯,“小娘子若是以真面目示人,可会让人误将你认做他人?” “不是嫌这茶不好?不好却又添?”老僧非但不答刘晔,反而只盯着那魏玉杯咕哝不已,“这口是心非也是一模一样的!这能憋闷死人也是一模一样的,真真都是乏味的人!” “小娘子已是第二回论及孤与某人一样,敢问那人又是谁?”刘晔明知故问道,“孤又能否有幸一见?” “什么有幸无幸的!你们本就是一家,倒还要什么见不见!哎!都太是烦人!” 老阿尚话未说完就开始扒弄起自己的脖颈,“这扮来扮去的也是没有什么意思!我苦习了这些日子,竟还是一点也唬不住人!既然糊弄不过,平日里为何也不见有人来与我说?!可见一个一个都不是好的!” 只见老阿尚突然一低头、双手再是往外一拉-瞬间一帘乌油油的秀发发叠叠垂落,一泓幽然然的牡丹香气层层轻扬...... “像!实在太像!像极!”刘晔乍见“老僧”抬首,虽不至膛目结舌、也是愕然不已! 在刘晔想来,这托林山的“郑贵嫔”十之八九只是郑凌瑶与那蠢二娘编出来诓骗拓文帝的浑话,并不会真有其人。但如今非但有,且还是有得真真正正、丝毫不差! “本也不是我愿意要去做这怪丑模样!是有人说见了我就想拔剑杀了,又说我这样的生来就是害人的,只要在这里一日便不许露脸!我自不能让他杀了!所以扮成这样也就是不得法子罢了” “也是巧,我偏就瞧见了他们有人会这改面之术,想着倒比拿纱蒙脸有意思,就跟着学了点儿,看来是学得不好,可他们也是不说!可恨!” 须臾之间、那老僧的暮沉之声亦转成了燕语莺声,骇得还不及看见她真面貌的阿冲、阿乐忙不迭地一阵“妈诶!”、“老天”,险些就要栽倒在地! “这会儿倒是唬着人了!竟是原样还管用些!哈!”托林寺郑贵嫔抚掌称快,一张天人般的娇颜悄然活色生香! 这是怎样的容颜呐?!纵然是不施粉黛不点朱唇;纵然是不画斜红无有花钿;纵然是簪钗全无一头素发;纵然是一身衲衣清灰冷火.......她还是绝世之色,她还是艳冠天下! “你!”刘晔不敢多看,藉着给自己添茶移开了双目,“你原识得孤是何人?” “怎会不识得?你们每一个我可都是识得、一点也不会认差的!”“郑贵嫔”像是不知刘晔特意避嫌,反而更挨紧了他些,一脸娇痴。 “殿下可否说说是她更好些还是我更好些?毕竟平日里我从不说话又要装着痴傻,故也问不着谁。到了这里又是一个个横目竖目的,我自也不会去问他们。” “平日里从不说话还要装着痴傻?”刘晔蓦得心中又一格愣:“那所谓痴傻、失语,皆是她充装的了?” “郑贵嫔果然是有奇思之人!叙事真中有假、假中有真,怪不得拓文帝那样多疑之人也肯信她一二!然她若知自己被诓骗了数年,只把眼前此人当作了又哑又痴的,定是会郁愤难解!” “而眼前这个既能骗得过郑贵嫔,就更非尔尔之人!只怕她三言之中倒有两语是要人好生掂量的!” “除却家中妻妾,孤从不在意他人之貌,故以小娘子这问,孤无答!”刘晔还是垂眸不肯看她,“孤也有事想请教小娘子,不知小娘子是否相告。” “你竟不曾过细看过她?你可是.......”“郑贵嫔”始料不及样的惊呼了一声,肆无忌惮地就盯着刘晔上下打量........忽然就松出了一口气,“也是不错!此刻既不看我,那时也不会去看她!确是不好答!” “至于殿下要问的我倒是知道,不就是耀王殿下是不是在此么?”“郑贵嫔”皎洁一笑,“他在此却又不在此!不在此却又在此!因此殿下猜他究竟是在此还是不在此?”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1章 乱落硙 “孤不喜猜故以从来不猜!”刘晔愀然作色! 时至而今他不禁要去想:此女究竟可是刘赫遣来试探于他的,还真是如她言语中时时透露的那般她只是偷跑出来寻玩儿的! 之前刘晔特意挑选了离山下暗道口不远之地让“大军”扎营,为的就是告知山中之人“孤来诶!”而他只携了两人上山且并不曾去闯了任意一个入口,则是在告诉了刘赫“孤是与你一心!” 本来刘晔在忧许是刘赫不在此处、其余人等不敢轻易相示,故以上山良久始终无人来应。而一旦有人应了,来人却是这个时而憨直、时而机诈、行事乖张、言语诘屈聱牙,让你探不明就里的绝色女子。 这女子口口声声道是自己在此见弃于人又为刘赫恶嫌,可为何她出山腹许久都是无人察觉、也不见有他人再出?!她甚至得以去烹了茶来又在这山中“里外”走了一个来回,这......是以她这“在也不在、不在也在”的自问自答当真是有人授意的存心试探?郑贵嫔那“都喊她娘子”之说或也未必是假...... 刘晔想到此不由得就生出了几分轀怒:论公论私此次均是为寻刘赫而来,怎生这厢押上了几百条性命之后换得的还是他之思疑?若是如此,那自己所行之事乃至父王、母妃之想都成了抱薪救火非但不值更是累己太甚! 盯着刘晔一刻不放的“郑贵嫔”可是将他的神色看了个满眼,当即拍着心口就嗔了起来,“哦哟!我无非就为得个有趣,殿下不爱猜就不猜罢,何必要将脸黑成这样?转身若让另一位殿下知道了,我就更是讨不得好!难说难料他一怒之下又要提着剑来杀我!” “是以刘赫遣你来试探、但又不许你得罪了孤?”刘晔抢着她的话头就问,“孤曾听闻此处之人皆称小娘子为娘子,既然是娘子,刘赫又怎会要仗剑杀你?” “殿下哪里听来的浑话!”霎那间郑贵嫔艳容生羞,“这些年人家喊我贵嫔娘娘倒是有的,这声娘子可是不曾听见过的!” “那寻常众人都如何称呼小娘子?”刘晔又问。 “以前在水仙庵的时伺候我的人为贪图方便,也都只称我娘娘,到了此处么,一个个都只会你你你的,竟是连句小娘子都听不着!” 郑贵嫔说着忽然就面露戚戚焉,“之前我是也恨那些个小沙尼口是心非的,除了这声娘娘、言语举止里就再没一点儿敬意。可而今我想着她们既然不曾跟了我来,郑贵嫔又是个心狠手辣的,为了保得她们不浑说,定是会杀了灭口,倒也就不恨了!” “果然!”刘晔莞尔一笑,“水仙庵原名水莲庵,是为前太子妃出家所建之处。方寸孤问小娘子可是从那处来却不得答,而今小娘子倒是不打自招!” “除却那处我还能在哪儿?”郑贵嫔眨着美眸甚是无辜,“自凌瑶进宫我就在那处,这已是多少年了......” “小娘子一直在那处?”刘晔有些错愕,“从来就只在那处?” “不然呢?”“郑贵嫔”也是愕然了一回,可骤然就想到了什么、冲着刘晔就嗤笑不已,“哦!原来!原来!有趣有趣!枉我还当你们是伯埙仲篪的,原来殿下也是个并不知情的!” “我是自那谁,那南边儿来的那个......”郑贵嫔搓手顿脚地想了半日,“哦!余昭仪!我是自余昭仪住进水仙庵起才被送来的这里!” “所为何故?”刘晔大约想得到缘故,但他还是乐意要来问上一问,同时又挥了挥手,示意阿冲与阿乐且去外面儿吹会儿寒风.......刘晔只觉此事再往下论,已然不是他们能听得的了! “何故?不就是了为了怕我被人瞧见了?”郑贵嫔眼里尽是“殿下可是傻子”之意,说话间也自带上了几分鄙夷,“殿下莫不是不曾听见过郑贵嫔常去水仙庵炼丹,就为了那里有一口稀世之鼎,且断是不能移动地方的、平日也是不能让人看见的?” “实在的,那些都是为掩人耳鼻才故意传的!我呀!这些年就与这鼎炉住一处!每回郑贵嫔来了就即刻要走,她是走来了这处,而我就在那处装着她的样子拣药炼丹的,直到她回宫我才又藏起来。” “终归炼丹跟老僧入定一般不说不笑的,故以我在那里虽是个哑的也是不要紧!这些年也是从不曾有人疑过!” “但凡平日里有宫里哪个娘娘去到水仙庵烧香添油的、也是呆不过一个时辰也不会四处乱逛,故而无忧。可不知为何那余昭仪一来,郑贵嫔就格外小心样的将我送来了这里!” “郑贵嫔”一鼓作气说了许多,做着气喘吁吁样拿起案上的冷茶就一饮而尽“殿下可是听得明白了?故以我到此处也不见得比殿下早了多少。至于耀王殿下,之前都是听说的,直到他回山来见着我就要杀我......才算是看见了真人!” “直到他回山?故以刘赫是在此地?”刘晔虽对这女子所说之事半信半疑,然这句却是他不得不爱听的、不得不相问的。 “我本就不曾说他不在啊!”“郑贵嫔”委屈道,“殿下听见我说就立刻黑了脸,也不曾继续问过什么,此刻也莫要来怪三牵四的都怪了我!” “他既在此为何不来与孤相见?”刘晔质问道。 “那就是因为我说的那‘不在’的缘故了!”“郑贵嫔”又眨眨眼,“到底这一时三刻殿下也是见不着他。不如好生吃我请的茶.......” “这‘不在’终究是何种不在?可是他遣你而来?”刘晔迫紧再问。 “哟!殿下可是太高看了我!他不杀我已是阿弥陀佛。他还遣了我来?只怕他知道了我请你吃茶都又要去拿剑......” 郑贵嫔恹恹地,“实则他也并不是恨我!只是借我出气罢了!我可是亏的慌!同胞姐妹偏生不同命运,到底还是怪娘亲,为她那点儿私心.......” 刘晔自问遇事一向泰然自若、不慌不忙,并不会因为别人蛮缠就把自己便做了胡搅之人。可眼前这个似极了郑贵嫔的女子却是三番二次的推着他跌进了大泽里去越想理清楚脱身、越是挣扎便陷得越深! “小娘子此话之意是郑贵嫔原是你同母姊妹?” “何止同母!我们本是一胎孪生!我叫做凌琼、她叫做凌瑶。” 郑凌琼忿忿地怨悱难消,“我自出生就被母亲安排了让别人养着,这名儿也是没什么人喊,我自己都是快忘了。且自幼的,我倒是知道她,可她却从来不知有个我!莫说是她,父亲都是不知此事!” “亲生姊妹?孪生姊妹?!”刘晔心中暗骇到上天入地:只以为天下之奇无所不有、故以有人可相似到这般无差。却原来此事并非天下之奇,而是有人刻意为之、他是本就如此!” “殿下可是吃惊不小?”郑凌琼问道,“想我那时懂事了知道了可是惊到天边,狠狠地闹了一场!然闹也无用!到底还是她被当作个娇贵的养着,而我自幼则要遮脸蒙头的,只在乡野之地呆到她入宫才是进了大都!” “殿下定是想知道我母亲为何要这般做。若按她说的呢.......”郑凌琼眼波一转、破颜一笑,“她是说唯有这般两处两端养起来的两个女儿,才是能保她报仇之策百下百全!” “殿下定也是要问那是什么仇!若按母亲说的可是大义凛然!实则......哼!她还不是为了平不下当年做不成太子嫡妃那口气!” “她一番做不成嫡妃就落下了深仇!两番帮着太子做下了那些孬事、只以为除去了她亲阿姊便可扶正!结果不仅又是落空且还要去逃命........可不就更埋下了毒怨!” “她搬出了外祖家说什么为的是报灭门之仇,实在的无非也就是哄着我们为了大义便可不要脸、不要命的偿了她的心思罢了!” “你是如何得知这其中种种?”刘晔缓了半晌才问道,“郑贵嫔又是否知晓?” “我是她的丫鬟养大的,自然知道!凌瑶是她养大的,自然就不知道!”郑凌琼嗤笑道,“她原来也并不以为自己能得大都。故以往她亲阿姊那里教养着凌瑶,是为有朝一日送她去大都引了那人注目!她便也能回去!” “而把我养在乡野......原就是为了拿我充那个她逃出大都时落掉的罢了!” “将我养得粗粝些、野些,看起来年岁就会大些!到她需时我便是当朝公主!殿下说得了这么个娘亲可是有趣?” “可惜!”郑凌琼不等刘晔应她又自叹起来,“可惜她算不过天!一时间她居然被寻回去了,一时间她原来想的也就都乱了!偏生凌瑶还不争气,说是要助她报了大仇两处勾搭着,可一边儿还是放不下小女儿的心思、总也要溜出宫去与刘赫私会怎么都是劝不住!“ “娘亲实在是怕露馅坏事,才是与凌瑶说‘寻遍四海寻着了个与你极像的’,又与我说‘要装得又哑又痴傻才是适宜’,这才是有了这些年的事!。” “这许多年如何你却能不怨?如何你却能咽得下这份不公?”刘晔不得不问。 “因是我母亲许我说.....凌瑶不好!待她与刘赫成了事便除了她,让我去做那太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2章 玉勾垂 尽管郑凌琼语出侃侃、言辞凿凿,但此等耸人之事于而今震惊已去的刘晔听来,却是八花九裂、破绽百出!言多必失果然就是至真之理她难道不知说得愈多、纰漏也就愈大!?还是只以为但凡只要说得离奇,听者便是不能辨之真伪了?! “她造这弥天之慌究竟意欲何为?”刘晔虽是专精覃思、但仍难以有通,“又为何时至此刻还是不见有他人前来、仍是唯有一个她?” “难道是刘赫早已率部离开,而她在此处独独是为了等孤?若然,她此等种种终究是为她一己还是受命于人?” 刘晔骤然间有些懊恼!他懊恼不曾想到刘赫或已不在山中,继而自己竟是白白与这郑凌琼纠缠了许久、至今却还是还是两手空空! 然空穴不能来风,捕风不可捉影。她是无中生有也好、半真半假也罢,终归是事出有因。既然有因就应先探个分明,只有探分明了才能判她到底是只为捉弄还是另有诡计! “孤、不敢信!”刘晔摆出了一派戏虐之色,“郑女郎方寸的言辞间实在是太多破绽,且是缝无可缝、补无可补,示意孤绝不敢信!” 郑凌琼闻言倏忽不悦!此人怎会是这样的?!任是谁听得了这些个骇人之事,不都应是错愕震撼得不能自已的么?何故自己说了半日、等了半日,终其然只得了他“不敢信”三字? “只怕殿下不是不敢信,而是心里信了嘴上断不能说信罢了!殿下或是在怕只要说了信、就要担着点什么干系不好脱身罢?”郑凌琼一脸鄙薄地嗤道,“而今我可是又知道一事,殿下原来也就是个自扫门前雪的人,并不是像我听见的那样侠义!” “你听得孤是侠义之人?”刘晔哑然失笑,“难道是在水仙庵听得的?” “水仙庵那班备刍尼、沙弥尼又怎会议论殿下?纵然伺候我的那几个并不算是真出家的,若要议论也都是议论耀王,倒干殿下什么事?难道殿下以为自己的姿色能与耀王比上一比、争上一争?且是不能呢!” 郑凌琼狠狠地刻薄了刘晔一回,自觉解了些气便又言归正传,“我是听见这里的人说耀王府被抄查那日,殿下单枪匹马地护住了耀王府阖府之人、保全了耀王府的体面。这等明知会赖上自己不得好的事殿下也能做得,可不就是侠义二字催的?” “果然是奸猾之人!兜来转去讨孤的怜惜不算,还想让孤背上常人不肯相舍的至大之名.......她终究所为何来?” “孤侠义与否与孤能否信了郑女郎所言本不相干!郑女郎若想要孤信了你方才所言,就需得解了孤之不能信处。”刘晔展臂做了一个请势,“女郎若不愿为孤解惑,请即刻就走,孤只当不曾见过女郎便罢!” “殿下尽管问来!我又不曾瞎说了什么,纵是被问千遍万遍也都是一样的说法!” 郑凌琼说罢还冷冷地瞥了刘晔一眼,“我可是有一言要相赠殿下疑心太重不能成事、只有误事!” “吾辈论证、他族信情,道不同不相为谋,女郎此赠孤不能受!”刘晔讪然一笑,“然女郎既肯为孤解惑还望如实以告!敢问郑女郎,倘若令堂并不曾得你孪生二人,她之计要依何而谋?纵然她知道当初怀得是双生子,但若是一儿一女呢?” “呀!这等事殿下也可拿来问的?”郑凌琼缓缓地摇着头,似是于刘晔的“愚蠢木纳”很是惋惜,“若是一儿一女。她定就将那儿郎拿去外边养着,届时拿他充作了皇子岂不是更美?” “若是我娘亲生不着双生的,也是难不着她。她大可说孩儿生下就死了,不也是一般神鬼不觉地就可以养在外面了?只要她能生就总能变通个法子出来,这有何难的?” “好!此问算是郑女郎答得妥贴。孤之第二问便是令堂如何保得生下的孩儿皆是随她长相,而不会随了令尊?” “殿下当凌瑶的岐黄之术是谁教的?那可都是我娘亲亲授的!她既通岐黄就自有妙法让腹中孩儿只随了她长、但不会随了我爹去!这倒又有什么稀奇?” “此说太过牵强!不足以让孤信服!”此番是刘晔不住地摇头,神情间皆是好笑“荒谬飘渺之说无需多加争执,此事就先搁置不论!” “孤之第三问,令堂既然当年曾助太子诬害太子妃,应知太子不喜嫡妻。可何故她又要将郑贵嫔教养得如是太子妃?大是不通!” “有何不通的?!殿下是不知道就妄断罢了!”郑凌琼边说着边连连向刘晔瞥去不屑之色,“与殿下说的恰恰相反,当年太子并不是不爱太子妃!他只是大厌太子妃任是何事也不在乎的劲儿.......” “之前那么些年晟王殿下也是撵着太子妃不放、太子妃也不曾就他们两兄弟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晟王又是比他英武.......”郑凌琼说到此特意冲着刘晔贼兮兮一笑,“因此太子就总是疑心太子妃心里有着别人,就更是要因爱生恨!” “复又加上当年的太子不掌兵权!偏生先皇还把大将军的女郎许给了晟王!像是刻意说给太子听‘你若不好、总是有人能时刻罢黜了你’!殿下说他当年心中能是畅快的? “先皇或者也是个糊涂透顶的。挑唆了这些事不够,还诰封了什么皇太孙!几样几件这么一加、太子再一盘算他岂不是就会怕有日太子妃与二皇子沆瀣一气罢黜了他?” “追根究底的,他就是怕皇位不保才是痛舍了太子妃不要,做了个先下手为强!” “当年的太子当孤母妃、外祖都是痴傻之人么?当孤的父王与他一般是礼义廉耻皆抛之人么?”刘晔忍不得就要动怒,“小人之心!” “哟!提到晟王、晟王妃殿下就动了气了!”郑凌琼哧哧而笑,“故以说太子这疯癫也并不是为吃了凌瑶炼的那些个乌七八糟的丹药才有的,他一贯就是疯的!” ”殿下可是明白了我母亲为何要将凌瑶往姨母那里养着?就是为的让陛下见人思情,不能移开了对凌瑶的心思!” “这些也并不是我猜的,都是我母亲说与我听的!”郑凌琼像是想着了刘晔会问,急忙补上一句,“因此殿下要疑也是疑心她去!” “但论起来起初我也不信我娘亲说的。直至我听凌瑶说,陛下将当年太子妃住的殿宇整个儿都移去了宫里,一丝一毫都不带变的,这才敢信!” “凌瑶说那处乃是宫中禁地,平日里论谁也靠近不得。只有陛下自己是会在太子妃生辰、忌日的时候往那里去、常常一呆便是整宿!” “孤从不曾听说此事!”刘晔蹙起了眉,“孤既不知,想来朝堂之中对此事知道之人应是少之又少。” “然郑贵嫔既知、后宫诸位娘娘也都应知。孤难想通为何后宫中人皆知之下、坊间却不闻任何讯息?且!郑贵嫔缘何又会与你来说?” “凌瑶那人!宫里哪怕谁踩死了只蚂蚁也是逃不过她的耳目。因此她这知道并不是因为陛下告诉了才知道,而是她自己知道的!” “至于她为何会告诉了我?!唉.......” 郑凌琼说到此,神色忽而从“意气扬扬、甚自得诶”转做了金尽裘敝之样,哀哀地叹了一声,“实则她也可怜!自幼哪处哪人她不得装着、掂量着说话,纵然是对着耀王,她也是不能坦然,这一世至今何曾能真心畅快肆意过?” “因此也只有对着我这个又哑又傻的她才能放下心怀!凡她在水仙庵又不忙走的,就要拉着我絮絮叨叨、没结没休,该说的不该说的,哪样不说?!或是.......她那刻将我当作她自己了罢!” “实则.......她并不恶,恶的是我娘亲!” “她不恶?她可曾与你说过她将孤府中公子悉数掠走、以路人替换之事?” 须臾间一道声气传来,郑凌琼顿时惊怕得花容失色、抖若筛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3章 夙心窥 声落人至,一袭乌衣倏然而立......一时间此处寮房内一人喜、一人怒、一人骇! “殿下可莫要见死不救!”郑凌琼说罢就疾疾跪爬到了刘晔身后,缩紧了身子、佝偻起头.......她像是以为只要能躲得进刘晔的背后便不会被那人瞧见只要不瞧见,他应是想不起来要提剑杀人?! “耀焱!你......”初刻的惊喜过后,刘晔看着贱服苍发、满目凉霜的刘赫蓦然语滞!只是寥寥数月,南下前那位英朗俊逸、雍容贵重之人而今居然全然不见,立在当前那眸中只散着暮沉之人哪里还是从前模样,若不是他此刻还有几分怒意在颜,岂不是堪堪就能被人看作只是行尸走肉?! “王兄、久违了!耀焱有礼!”刘赫向刘晔揖一个相见礼后忽然又单膝跪下,“耀焱谢王兄当日为耀王府诸人挺身而出,王兄请受耀焱一礼!” “同宗兄弟,何至于此?!耀焱万万不要拘泥俗情俗礼!”刘晔忙不迭地起身奔出,一撩袍子就与刘赫跪了个相当,“况且实则要称王兄的本应是孤!孤为兄长尽力,本就是理所应当!” “这王兄之称许多年来早已惯了!”刘赫扶住了刘晔双臂一同站了起来,“王兄既说不拘,那便统共不拘、不必再改!” 兄弟俩就此互视一笑,相携着去到案几边坐定。两人竟是不约而合地、于那已缩退到角落仍在瑟瑟而颤的郑凌琼来了个视而不见! “孤断王兄必会为方才之所见所闻,生出了不少的猜疑忐忑罢?!”刘赫又是对着刘晔抱了抱拳,“但请王兄还恕耀焱来迟之罪!” “耀焱所言不假,猜疑忐忑确是免之不得!”刘晔说着就连连长吁,颇像是在做“九死一生”之叹,“孤一度只当耀焱不在此处,甚忧后事要如何得继。而今既然这猜疑只是猜疑,那孤便可安心将这些抛至一旁无需再虑......实可称是万幸呐!” 本来此等喏喏之言从刘晔口中道出,很是悖逆了他一贯耿直勇武的秉性、免不得就会让人生惑起疑。然刘赫却知他所言句句都是出自肺腑、此情并不掺假! 刘晔而今肩上挑着千钧重担:一头是有父亲、母亲、妻儿在内的几百条性命,一头是所谓的光复大业。他领了“清君侧、剿叛臣”的皇命而来,实则行的却正是“谋逆”之事。他又不似刘赫常有辅臣在侧、耳目在外,但凡遇事总能斟酌斡旋一二......他只能凭着”运“与“胆”来行这茫然之事,只要稍有行差踏错便是会要倾数而覆、巢毁卵破.......确是怎生经得起一点差池?! “大恩大德不言谢!言谢本是虚空!”刘赫像是自语了一句又朝向门外吩咐道“奉茶来!” 须臾间刘晔见一众小子鱼贯而入,当先手里捧着银壶、缥盏的两人正是阿卫、阿壮。两个小子见了他忙不迭就甩下了东西问安行礼,满脸满身皆是亲热欢喜。 “两个小子数月不见倒是长了些身板!”刘晔笑得也是欢畅,“然人长瓷实了为何捧的东西倒愈发娟秀,我们北地儿郎可断不能.......” “殿下、老王妃可好?”阿卫腆着一张哭笑不得的脸急忙忙就打断了刘晔,“老王爷可好?” “好?“刘晔恨不得就要赏了阿卫一鞭,“大理寺的大狱,阿卫你说是好还是不好?” “王兄有所不知!他们怕勾了孤的心事!且恕了他们!”刘赫示意小子们退去,自己动手烹起了茶,“阿冲、阿乐自会与他们一处。王兄不需挂心!” “既不等孤论就提及了父王、母妃。孤这里就告诉王兄,无士道长已去往大都多日。他此去就为照拂父王、母妃并王嫂等人,但凡他在那处,至少父王、母妃他们性命不会有虞!” “无士道长?去了大都多日?”刘晔曾听母妃道起过那道士是毛遂自荐而来,应是会有些手段。然他再是手段也是单枪匹马,若拓文帝若真要拿人问斩,他区区一人纵是有盖世之能又能救得了几人? 然又怎能负了刘赫拳拳之心?刘晔想及此,当下就挤出一个不甚宽解之笑、想充了宽解之貌:“父王、母妃而今应还是无妨!纵是拓文帝要诛灭三府,也是要待孤带了耀焱的项上人头之后,故以孤倒是暂可不忧!” “然耀焱何以如此之快便知京中变故?纵然是快马、老鸽也是不能快到去了几日......”刘晔忽而悟到什么不妥,不解不快! “孤并不知!”刘赫捧了一盏茶递予刘晔,“是无士道长有先知之能!” 刘晔听了险些就要接不住茶盏。怎么而今刘赫非但是颜色、神情大变,就连心思神智都是变得模糊了? ”当年的东方阿尚乃是他亲父!”刘赫看了满面狐疑的刘晔一眼,却还是十分淡然,“孤本也不信世间存有玄妙异常.......而今却是不得不信了!” “终归王兄自可安心。就若孤那日与母妃说的那般纵然看似退无可退,孤也还可保得一家平安!” 看着刘赫无论说及什么、论及什么都是一派颓败之色,刘晔心生戚然。此人自幼多想重思,向来为人处世为求平和欢融便是什么不畅都能隐忍不发。然他又极怪!他自幼不肯与任何人当真好生亲近、一贯又是只求面和而不怕心离。但纵是他心、行背道而驰了荏苒几十年,也是从不曾见过他这有萧瑟凋敝之态......难道是而今遭遇接连而来因而他心神有垮塌之势? “耀焱莫要多做他想,孤只是惊诧并不是疑心不信!”刘晔既想到了他以为的“理”,自然要为刘赫避疑。但见刘赫只是紧握着手中的茶盏不语,为避尴尬便也捧起茶盏喝了一口。 “这!天壤之别!”刘晔惊呼道,“凭着香气孤可断方才也是这茶,孤虽知是糟蹋了好茶,却不知是糟蹋到了这等田地!” “茶、水、量、皿,断不能差得一样才是能得根本滋味!”刘赫嘴角有一抹不可察的悲戚,“若是王兄真能得尝那原本滋味,孤这茶也就只能作得鱼目之数!” “在孤来之前,此女可是纠缠了王兄许久?”刘赫忽然发问。 “说久也久,早在第一处佛塔那里她便充作老僧模样道是要请孤吃茶!说不久也是不久,方坐定了两、三盏茶的功夫,耀焱便来了!” 刘晔自然知道刘赫问的此女就是郑凌琼。于此他倒是有十足的好奇想要寻个分明那郑凌琼究竟是怎样瞒天过海竟能比刘赫先到一步!而她所说种种又究竟是为真还是拢共就是信口雌黄! “王兄来时孤正在坐忘故而不能得报。但这山中自由识得之人见王兄扎营在山下又独自上山便遣了一人前来相迎。” “遣来之人本应是在那佛塔处迎了王兄再接到山内待孤出定。若是那般行来,王兄也就不会有那些错愕忐忑,白生了许多忧心!” “错就错在皆是太想当然!” “王兄可作一猜!待孤寻到那被遣去接迎王兄之人时,那人是何等模样?” “孤料王兄也是猜想不到。那人是被扒尽了衣衫、赤条条地捆在了一间石屋之内,面红耳赤、眼放淫光.......” “郑凌琼!你果然是神通广大、运斤成风!” 刘赫说着骤然笑了。可那笑容在刘晔看来竟是狠戾阴鸷、令人不寒而栗!此刻的刘赫像极了一匹饿透了的、终于寻到了猎物的孤狼!像是眨眼间便要将猎物撕碎.......使之皮骨无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4章 不知常 “我、我是万不得已.......万不得已才、才出此下策.......”缩在墙根的郑凌琼用细若蚊蝇的声音申辩着,却始终不敢抬了一点头去看看刘赫,或者是......刘晔! “好个万不得已!你万不得已才是带了此般的丹药上来;你万不得已才是不曾让查抄你之人寻得了半分一粒;你万不得已才是探到了小晟王已至;你万不得已才是悉心改扮了来会已会孤之王兄;你万不得已才是与小晟王道尽了你们姊妹俩的辛酸.......” “原来千般皆是你万不得已!原来你是天下最堪怜之人......而孤居然不查?” 刘赫徐徐而道,语意间不带一丝怒意,甚至全是叹惋。然郑凌琼听得了就愈发颤得厉害,抱住了自己的膝盖恨不得要将头埋进土里! “不好!”刘晔骤然想及了什么,伸出手来就去按了肚子又想去掏自己的喉咙,一时间神情慌乱,双手不停错落着却又无处可安 “孤说那茶有毒只当玩笑,果然就是玩笑不得么!?”刘晔拿着自己的双手左右不是、十分郁忿,“那毒虽不会于性命有碍,然一旦毒发却会令孤尊严体统全无。若是成了耀焱方才形容的那般模样,孤之后还要怎生领军带兵?” 刘晔愈想愈惊,蓦然间竟觉得自己的心就似脱缰的战马般越纵越快.......万般不得已,只能咬牙问向那缩在角落的郑凌琼,“还请郑女郎告诉了孤那解药是在何处?孤已觉不妥!” “本就是没........无有解药!”郑凌琼略抬了抬一直深埋在膝间的头,答了一句又立刻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刘晔面坦然失色:居然无有解药?这?!难道一定是要......” “呵呵!”刘赫忽然纵声而笑,“她尚且还不敢对王兄使那卑劣伎俩、是以王兄无需得忧急!她也确是无有解药可给!” “耀焱可能确信?”刘晔想起郑凌琼执拗地定要请他吃茶就心生戚戚,“此女狡诈!不敢轻信!” “除非她是想死!”刘赫瞟向那“一团之物”,冷哼了一声,“可惜她最是惜命之人。因而不敢!” “她来寻王兄是为这山中无有一人可劝得孤放了她走,而她以为王兄或能成那唯一之人!正因她是狡黠、权诈之人,故而就不敢、也不会做下任何于王兄不利之事!” “放得她走?而今这般时机放得她走?!”刘晔忽而又觉郑凌琼蠢笨无比,不由得嗤道,“放她去寻了她的母亲、姊妹吗?纵然孤当真中了她的邪药,于此也是万不能应的!她居然想不及此?” “不是!不!”郑凌琼竟然辩了一句,“我并不会去寻了她们,我是要.......是要.....!” 刘晔不解!郑凌琼心机费尽地想要离开此处,难道不是为了去寻了她的母亲好圆那“太后”之梦?或者去寻了郑凌瑶亦可,她大可说自己才是真的贵嫔,藉此闹上一闹倒也可出了这些年装痴作哑之恨......但皆不是?! “她究竟是意欲何为?”既然刘晔的好奇之心罢休不得,便只好去让刘赫为其解惑,“她方才与孤说了许多,其间的真假又各有几何?” 刘赫来时只听见郑凌琼在说郑凌瑶“不恶”,于他事一概不知。他本不愿为这“卑贱之人”多费心思口舌,只想带了刘晔进到山中好生议一议“大事”.......但既然王兄于此有惑欲解、既然自己欠下了晟王府莫大的人情.......那便做一做这把饭叫饥之事罢! 于是刘晔先讲。他将自遇郑凌琼之后的点滴方寸都与刘赫道了个一清二楚。刘赫听罢就是讪笑,道是“王兄,看来孤所料不假。她想的是应王兄即便是劝说不成,或也可将她私带出山。至于此人此为的缘由,待孤与王兄一一道来...... 原来自宇文凌旋“以祸得福”被拓文帝册为余昭仪起,郑凌瑶于她就有说不尽、道不明的愤恨与惧怕,认定了宇文凌旋就是个“生来就是个多事生祸、与本宫刑克之人”。 当初宇文凌旋在进宫前暂居水仙庵,郑凌瑶莫名就总是忧心她会生出事来、坏了她的“大计”,左思右想之后就想让郑凌琼到托林寺暂避,自以为此举再是稳妥不过。 然她怕刘赫不肯,又极不想将这与她一模一样之人呈于刘赫眼前、像是会再分去他的心.......又是一番敏思苦想之后,她决意道“此事本宫独自来办!” 可叹郑凌瑶这些年于托林寺向来只是“知所以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她一贯以为寺中那几个垂垂老僧与刘赫的“交好之情”是因为刘赫从不曾断过对寺中的施舍。“钱货两讫”之下人家才肯借了佛塔地宫给他们私会,又哪里真会是什么“善缘”.......就因此,她将此事断为了“即使无有刘赫,也自有“钱能通神””,当即就遣人带足了财帛并郑凌琼一齐送到了托林寺,之后才是潦草地给刘赫传了一封飞书道是“事急从权”。 而托林寺“方丈“阿凯自是喜逐颜开地“笑纳”了郑贵嫔的“香油钱”,信誓旦旦地道是:定会照料周到。但阿凯不知来人就里,虽据说只是个“痴且哑”的,且他也是知道有这么个“替身”一直在水仙庵住着,可毕竟郑凌瑶这回是背着主子做事,故以未得主子吩咐之前,他断不会贸贸然就将人领进了山中,免得自找嫌隙。 就此阿凯收拾出了一院寮房让郑凌琼住下。想着终归冬日里无人上山烧香,也不怕被人看见.......然谁知这“替身”娘娘自来就不得安生,今日里在这处转晕了,明日里又在那处走丢了......次次回回都要让几位“老僧”寻个半晌,凭得就给山中添了许多麻烦。 这样的若是只得一次、两次便也罢了,可天天如此,回回这般,阿凯便觉她讨气非常,一怒之下道是锁了她的院门再不让她出去、自此天下太平! 不想她居然就此撩开面纱又开了口,说头一句话便是,“你们且带去那地宫里住着我就不乱逛。再替我传个讯儿,我要见耀王殿下!” 阿凯于此哭笑不得!一来主子匆忙间南下,全然不曾于这“替身娘娘”做过什么吩咐,二来她既不是“痴又哑”又与郑贵嫔几乎一模一样,那其中就是大有文章不是她在骗郑贵嫔,便是郑贵嫔在骗主子...... 阿凯斡旋了良久,最终定得了个“那地宫原就是封死了去到别处之路,倒也不怕她能逃得出或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住便住罢!总之主子有断之前断不能让她离寺,郑贵嫔若来要人就说她染了重病挪动不得......若她是不安好心而来,至不济的届时一刀杀了也就一了百了!” 就此郑凌琼如愿地住进了地宫,每日只在郑贵嫔的“地盘”上闲逛流连地不亦乐乎。阿凯虽将她看得死死的不能让她作妖,可还是架不住她今儿对着这个一笑、明儿对着那个一嗔地笼络了好些地宫中的“仆役”、丹房中的“术士”,倒在地宫中混了个如鱼得水! 就在阿凯日日挠着光头忧急左右等不来主子于此之命时,又出了耀王府被查抄之事......阿凯旋即只能急匆匆奔了南地而去,再三吩咐地宫中人看紧了郑凌琼之外,更是调动了暗卫昼夜不分地守在佛塔四周,命道有出既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5章 妄作宽 阿凯当初是怀着“当真是要了命了”这般的心境去了云城寻到的刘赫。之后汲汲皇皇、一来二去间只匆匆与刘赫提过一回“替身娘娘”之事。但刘赫那时心魂不在,听了既不详询也不讶异,只给了阿凯”孤知道了“四个字就再无下文。 接茬几人奔命而返,路上又是遭伏、又是受伤的奇险之事屡发不止。喧哗中阿凯有一阵儿似乎是忘记了“替身娘娘”之事,也就再没跟刘赫细禀过什么,直到他们回山...... 那夜几人从韦氏虎军军营中遣出,疾马纵至托林山附近刚好天晓。为掩形迹一行人乔装改扮成流民之样,这才三三两两地赶往托林山而去。 那日阿凯与阿壮一起扮作了大、小两个儿郎跟李先生一处,充作是父子三人。刘赫则是与东方、阿卫一起、佯装成了三兄弟。 别人破衣衫一换、头发一散一搅,再把自己蹭脏些,不走近了细看并不会有什么破绽。而刘赫虽也是与别人一般一样扮好,可他就是与流民不像! 东方为此不住地叹啊!他叹刘赫为何不生得矮小猥琐些,非得是个又高又大的,而今连扮个流民都不成!阿卫听了不服就替主子说话,道是阿凯非但高大且还壮呢,大爷怎么不嫌弃了他去? 试问拌嘴耍混东方败过给谁?这结果自然是阿卫非但不曾替主子打抱了不平,更被东方斥道:阿凯虽是高壮然他有贫苦之气、一拿就来。且他而今刚好跛着腿,那就更是适宜。可瞧瞧殿下这个脊背、这个态势,哪里就有一丁点儿流离失所的劲儿?说是哪位贵胄私下民间倒看让人信服! 东方叹罢了就把刘赫的撒发弄得更糟糊了些,又取了些泥灰厚涂了他一脸,还把本就破旧的衣衫撕扯地愈发褴褛......活生生地就把刘赫弄成了一个疯汉模样!然待捯饬完了,东方仍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很不足意,道是“就这般都还不能勉强一看,要不殿下屈尊再去泥潭里滚上一滚或会好些,总要扮像些才是安适.......”那滔滔不绝的癫话听得边上的一众人眼皮直蹦、脸皮直抽, 一番闹腾到底是以刘赫的拂袖而去告终。刘赫道:若天要亡孤,纵然孤自毁双目、自折双腿也是避无可避。若天要助孤,纵然孤驰骋直入亦然无妨。孤既然信了天命,那便由天定运...... “这无士道长怎会如此无稽.......”刘晔听到此不禁失望,“他乃是能洞察天机之人,为何做派这等低小反而像极欺世盗名之徒?” “呵呵!果然王兄也是这般以为!”刘赫垂首叹了一息,“而孤彼时又何尝不是误解了道长之意。他那日之反常实则是为‘激将’,而这‘将’就是孤了!” 刘晔听罢愈加不解,略加参详之后就怫然不悦“难道彼时耀焱萌生了退意,就此想撂下大业不顾?搁下几百条人命不管?” “王兄误会了!”刘赫拱手一揖,“孤在旧时或还会为父王、母妃之安危生出些许踌躇,然此等心境在孤北归之时便已绝迹!而今孤要成事之心已然坚如磐石、牢不可破!宁杀身成仁也绝不行苟且偷生之道。” “难道无士道长不知耀焱心意、故而要出言相激?”刘晔神色终于平缓,然他还是疑惑,“不然岂非是多此一举?” “他并非是多此一举。他只是见孤为他事劳心伤神太多,忧孤就此折损了锐气锋利才会有此一激。他要孤认清自己是天命之人,莫敢或忘!” “他事?在南地的他事?”刘晔的心思转瞬就牵连到了母妃曾提及过的盛家女郎.......原来如此!耀焱定是见心爱之人终于另作他嫁,忿恨难平之下才是恹恹不振! “耀焱!为兄不知能否劝得得当、但仍要一劝!” “儿女情长只适闲散人士或属清贫之家,我等生来与此无缘!妻妾之用原在持家嗣后,只要容貌得当、品性端良就都可娶得纳得。天下女子千千万,本无有非谁不可之说!待等大事得成,请母妃再为耀焱择良而选便是!耀焱切不可为此再添愁绪!” “多谢王兄相劝!耀焱而今已是无妨!” 刘赫说罢涩涩一笑。王兄句句直冲盛馥而去,而盛馥与自己因果缘由又怎能与刘晔说得清、道得明?既然如此,那便不说也罢! “然耀焱于情字之上向来是难以堪破!”刘晔忽然又叹惋道,“当年母妃煞费苦心想要替耀焱阻了一段虐缘,却是落得个损兵折将、溃不成军之局!” “耀焱惭愧!”刘赫卑陬失色,“孤彼时少不更事,也从不曾当真用心去亲近了父王、母妃乃是王兄,故以不能体会母妃苦心!而今想及就要措颜无地.......” “罢了罢了!”刘晔望着刘赫那一头苍发骤然十分不忍,“耀焱莫再自责!那等的姿色、那般的人.......若是当日缠的是孤,孤或者也会与耀焱一般心智尽失!哈哈哈!” 既然提到了“那般姿色之人”,刘晔免不得就去瞟了眼墙角那“一团之物!”。 “怎得老天每每总是要在顶顶姣好的皮囊中放上一颗奸猾之心?妲己如是、褒姒如是......所谓美色害人真乃是不刊之说!”刘晔嗟罢了又道,“来来来,耀焱还是续着说来。回山之后又是如何?” “回山之后......”刘赫眯了眯双眸,掩了掩其中的杀戮之气,“回山之后孤便要杀她......” 那日六人两拨分头而走,还是刘赫与东方、阿卫先回的山中。刘赫初见山中部属见他都如见鬼,只当是因自己猝然而返又是以这骇人模样现身。然待他行近山中居所却听得有女子娇笑声频频响起,顿觉有异! 本来山中也有女眷居住,若有听见女子笑声并不稀奇!然此处是山腹中枢之地、是刘赫真正的居处所在,试问哪个女眷敢到此处纵声欢笑,又有哪个侍卫会敢放得她进来? 还不待刘赫问,那几个侍奉在近处的侍卫已是呼啦啦跪了一片,道是,“此女是由曹道长带来,日日在此说是要等殿下回返!说不得也撵不走!” 论及那曹道士,他本是在穷困潦倒到极致之时被刘赫招募而来。经年的寂寂无闻之后,旧年忽然钻研出了郑凌瑶弃之不要的那半拉残方、炼成了刘赫赠与盛远的“吐真香”!要知道此乃大功一件,曹道士理所当然地就此“一跃升天”,得了个丹房掌事之职,而今在这山中也算得是个得脸之人! 可这才得脸之人居然敢悖逆至此做出这等不的脸之事?!刘赫勃然大怒!抽出了一个侍卫的佩剑就奔着那笑声之处疾去! 刘赫这一去就看见了曹道士正与一女子坐在他堂前喝茶。那女子以黑纱蔽面并看不清容貌,但她那身形却让刘赫心中猛然一窒何以竟是如此熟稔? 曹道士听得人声熙攘只当是侍卫们又来赶人,正抬头想要训斥几句却看见刘赫仗剑怒冲冲地立在那里,霎时气焰全消、只同一滩稀泥般萎顿在地。他连眼中的淫邪之光都未散去就已自湿道袍堪堪尿了一地! 刘赫无心去理那无能龌蹉之人,只拿剑对准了那女子只见一个剑花捥过,那女子蒙面的黑纱尽去....... “孤要杀了你!”刘赫说这话时自觉平静如水,稳稳地提起剑就往她咽喉刺去什么绝世之色、什么旧情难却......统统不堪再提!堪堪只添羞恼!前世既是孤一剑了解了你,今世再来一回又当怎样?欠便欠!负就负!欠负多少世孤也无惧! 眼见那女子已被骇得神情呆木、面如金箔,只当自己难逃一死之时,刘赫就要点到她咽喉的剑尖蓦然就斜开了去......除了削去她几缕头发之外,竟然再无伤痕! “娘亲啊!”那女子回神之后凄惨厉呼了一声便趴伏在地,颤得就如腊月寒风里的枯草:绝望且又无奈! “东方举!”刘赫暴叱一声,“为何阻孤?” “殿下认错了人,杀错了也是不好!故而贫道要阻!且这只是其一!”东方举劈手就夺过了刘赫的剑,“殿下肩上的剑伤不曾痊愈,这用多了力气也是不妥,此乃其二!” “这其三么.......”东方看了看周遭,“待殿下洗干净了,换了衣裳,收了这恶鬼般的模样,贫道再告诉了殿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6章 似归源 “无士道长这两说也是无稽!他应是将她郑凌琼认作了郑贵嫔,然他作何定要保全了郑贵嫔的性命?!”刘晔听得讶异,不禁再一次打断了刘赫,“这杀错人之说当是他急智下生出的藉口,这伤势未愈么.....” “耀焱居然受了箭伤?可还有妨?”刘晔猛然震醒,“可是归来时遭遇了流匪?” 然话落他又忽觉此猜不妥:“既然阿卫、阿壮那两个小子都是无恙,区区流匪当是不足以惧。然不足惧耀焱却又中箭.这........” 刘晔再一念顿时恼怒、“莫不南朝的恪王有意要刺杀耀焱?” “多谢王兄挂怀!耀焱已然无妨!”刘赫再是一礼,“遭伏之事绝非三言两语就可叙清,且容耀焱过后再与王兄细述。” “也好!此刻耀焱还是先分解那无士道长之无稽之说要紧!“刘晔听得刘赫话中“遭伏”二字,就知他受伤之事定有蹊跷,且这蹊跷应是不当在“外人”前道。既如此,那便于此先耐一耐罢! “无士道长给出的第三说又是何种籍口?他究竟何故定要拦着耀焱诛杀了这为祸人间的妖孽?难不成是道长与他们本有渊源,早就是知晓她们是孪生一双之人?!然此理依然不通啊......” 说到小晟王刘晔!虽然他时常做得一副老成寡言之态,常让人以为他是个慎思笃行的持重之人。然其这等低隐的做派,全赖晟王妃一手调教而来。他母亲怕的就是他会由秉性招灾、用直言惹祸!毕竟常有个皇伯在那厢虎视眈眈,时刻想找些籍由将晟王府并大将军府“一举而灭之”,小晟王的言行举止又岂能有半分差池?! 可终究刘晔的秉性如何?原来其根本的性子就是集了他父、母亲乃至外祖家之大成耿直、洪量、旷达、豪宕.....实乃最是个不能藏掩心机城府之人。在外人跟前他始终不敢或忘母亲教诲又已是惯了拿腔作势、因此并不会露怯,然在刘赫这里、尤其是而今的刘赫这里,他便是不用再行“深藏若虚”之道,快人快语地只要随了自己心意便好! 若说刘晔之前于郑凌琼还有那么零星一点的垂怜,此刻已然消失殆尽!一个一而再、再而三以美色诱人,甚至于詹草、媚药之类用来也是得心应手的女子本已可憎,再联想起自己险些也要遭她“毒手”,刘晔怎能不恨?怎能不怨那无士道长那莫名的“怜香惜玉”? “非也!孤笃定无士道长与她乃至她们姊妹今世并无有渊源!”刘赫淡淡然地掩饰着心头的不忿、竭力地放和着声气,“道长之后与孤道是他一眼就看出了此非彼,也堪破了这双孪生姊妹生来当是一善一恶、一阴一阳。只是因异象配错,便得了善为阴、恶为阳的奇葩之果。而此人,”刘赫指着郑凌琼道,“便是其中那善为阴者!” “道长与孤道,善而为阴者行事时常会有鬼魅之气,斜斜正正、曲曲直直常有撕扯而或使人甚至自己都难辨正邪。然具此命格之人秉性实为至纯之善,只要助她调回了善为阳的本来面目,于孤于世都是天大的功德一件,亦可算得是黎民苍生之福!因而.....断不可杀!” “哈?!”刘晔愕得瞠目结舌!这十足的祸害之人在那无士道长口中非但是善类、竟还成了能媲美救苦救难的佛祖三清之流?那道士可是也看上了这等旷世美色想占为己有,因而就胡言乱语? “孤不曾忘阿凯南去之前曾下过‘出既杀’之令。然等耀焱归来她又何止是出?无需细想便知得令看守她之人悉数皆被她迷惑而生乱,由此连此地的规命都可不守.......此类等同于能呼风唤雨的妖孽祸害,谁敢信她原是善者?” “因此不通!无士道长之言全然不通!”刘晔动容地摆着手、怒来填膺,“那无士道长究竟还是来路不明,他道是一眼看出,耀焱果真就信他是一眼看出?孤是难信之极!” “且因为她是那所谓善者就可忽略了她的妄为不计?这般之做是将耀焱置于何地?又将此地的规令置于何地?故而愈加不通!” “若按孤想,莫不是那道长也只是沽名钓誉之辈,心有龌蹉他想才扯这荒诞弥天之慌!” 刘赫黯然无语,竟不再替东方去辩!此时他十分解得刘晔之恚怒,因为彼时他听得东方道说此事时,可要比而今的刘晔更要震撼郁怒!且他能说与刘晔听的,也只能是管中窥豹根本不值一提之事....... “贫道竟不曾堪出当初焱羽一箭刺死的姬妾今世会一分为二,恨意恶意全给了郑凌瑶,善意顺意全给了郑凌琼却又阴阳互调!”当日东方举挡着双眼血红、又要持剑去杀人的刘赫如是说。 “若是当年贫道老子不作妖、不曾改了天命就让殿下顺此世的命死了,便也不会生出这等妖孽之事了!” “他这一改改得天机全乱,使得我辈中人什么都是模糊着看不清。殿下可知贫道一直就犹如个瞽者在那里摸索着行路,可是艰难非常?” “贫道老子两腿一蹬归了极乐、不曾给贫道留了什么奇术异宝倒只扔个烂摊子让贫道收拾。想来这便已经够瞧,然还不够!遇着殿下也是个凡事能藏能掩就绝不告诉了贫道的.......为此贫道这里已是苦不堪言!倒为何还要编个慌来骗了殿下?” “殿下要信此乃天道在与殿下示好。而今殿下虽是恨那郑贵嫔恨得牙痒痒,可当初若不是为她,殿下也不能置办下托林寺这等地方能为今日之用。郑贵嫔既然不好,既然再不能同殿下续旧情,老天就安排了个与她一模一般之人给殿下,这实在大幸事诶!” “待等殿下与郑凌瑶做了个了断,阴阳之气自会拨乱而正。届时此女便能成就阳而善之身、当得她姊妹朝思暮想之职、能坐得那大宝之位!且那是天道使然,有她殿下自然就会得顺遂,能保国运昌隆,因此殿下断不可杀!不但不可杀,还需得好生对待......” “孤亦不想信!然而今却不得不信!”刘赫神游而回,疲惫地吐出了一句无奈之言,“无士道长亦非是沽名钓誉之徒,王兄于此倒不必存疑!” 实则刘赫不信!一丝一毫都不想去信!然他又是要信!因他此时全心所想便是要拿下这半壁江山,登基称朕!唯有如此才能去与齐恪一争,唯有如此才能得偿自己两世之愿!因而暂且就信罢!莫说是信一个女子能为己大业带来隆运,哪怕是要信一片叶、一株草、一捧泥.......但凡能助他成者,他而今都愿去信! “天道?天机?天意?若非早已混乱不堪,何故已然生得齐恪与她一双一对,偏还要让孤在那立誓之地与她重逢再见?!郑氏姊妹原为姬妾,前世既不能为主母尽忠,今世为偿宿债要助孤成事迎得主母回归,本也是可通之理!东方心心念念乃是他一己之事,待孤成朕,想要如何就是如何!孤也不信少了区区一个女子孤便做不得朝堂,一个无命之人又怎生去母仪天下?!” “呵呵!”刘赫忽而冷哼而笑,“孤知王兄于此甚觉荒诞,因此都不好相问孤为何是说‘不得不信’!这其中的缘由乃至孤为何深信无士道长而毫不存疑,也待孤稍后与王兄细述罢!” “如此甚好!”刘晔有些懵然地点着头,心里愈发狐疑眼前这神形具换的刘赫可还是旧时有理有智的耀焱。 “既然耀焱信了无士道长,她应是再无性命之忧。既无性命之忧,缘何还要闹出诸等不堪入目之事?”刘晔又问了一个他不解之题。 “此事甚是有趣!”刘赫嗤笑着,让人辨不清他是真觉“有趣”还是意在嘲弄,“她做诸般不耻之事皆因她想走!她想离开此地!她想离开此地去寻了她青梅竹马之人,她称之为表兄之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7章 没其本 听得刘赫说郑凌琼做得诸般不堪之事,究其源竟都是为了能去与她表兄团聚,刘晔先一刻匪夷所思,后一刻则有些啼笑皆非! 这姊妹俩生来都是要与“表兄”纠葛不清的么?想郑凌瑶自幼就撵着刘赫不放......咦?!不对啊! “她与郑贵嫔既是孪生姊妹,他口中的表兄不正也是耀焱?”刘晔问。 “非孤!幸而非孤!”刘赫笑道,“她乃是她母亲的丫鬟养大,故以她口中的表兄乃是那丫鬟的侄儿,与孤无涉。” “确是孤想偏颇了!居然只以血脉论!“ ”然她离开故地多年,孤想她口中表兄应是年近而立.......这般年岁之人,大抵应已是另娶她妇。试问这世间男儿哪个不以传嗣虚宗为重,她又凭甚能觉只要得回,就能成就人月两圆?”刘晔忍不得竟有些唏嘘,“难道是要与乡野村夫去作妾?这也行得?” “王兄!”刘赫有些揶揄地看着刘晔,“此刻孤是否该问一句‘缘何她说了王兄便信’?” 刘晔蓦然脸红心臊:先前孤还为她多般作恶恨不能要杀之而后快,而今略听得她有一番苦情居然就要全然不计,且还忘记了她原本就是个刁滑之人心生不忍.........惭愧! “他并不曾娶亲。一直等着我回呢!”一个轻若窃语般的声音响起,“这些年他偷来过几回,平日里我们也不曾断过音讯......他、他等着我呢!” 刘晔莫名,这声音是从何而来?四下去寻,看见刘赫的眼光落在角落,方才察这声气原是出自于一直惧怕得如缩窝鹌鹑般、卷缩在墙角的郑凌琼, “我本想与殿下说了殿下就能放了我去,因而一心只想见着殿下。不料殿下听了不信,我才是、才是诸般设法,想要......想要逃出去。”郑凌琼虽还是埋着头,但竟然是为自己在辩! “呵呵!”刘赫讪笑一声,转过头来却问刘晔:“纵然她所言是真,王兄道而今可能放了她去?” “万万不能!”刘晔倏忽正色,“那是断断不能!” “殿下,两位殿下!”郑凌琼终于慌忙着抬起了头、改了个跪姿,“我听得说外边儿瘟疫横行、十户九染,我表兄所在之地又是穷僻非常,我是怕、怕他也染上了又无医无药......” “孤是否当赞你仁心可嘉!?”刘赫骤然打断了郑凌琼,“然你何德何能就自认能治愈此疫?” “孤知你与她一般略通歧黄之术!然你若要当自己是华佗扁鹊之流,那便是无耻二字都不足以道!”刘赫说罢嫌恶地瞥了郑凌琼一眼,却把郑凌琼骇得又瘫倒在地。 “真也好、假也罢!你而今都不能离了此地。因此罢休了那等痴心妄想,莫迫孤要斩去你的手脚、再行割舌剜目之事.......你或可不惧,孤却嫌厌!” 刘晔大惊失色!他虽早觉而今的刘赫已然神形皆变、他已非他,但不曾料及这几近三十年来都是以暄和儒雅示人的“庶弟”,而今说道起这等狠戾歹毒之言居然就似闲庭信步当然且淡然?! “王兄,既然此端疑窦已揭,不如同孤去到山中,我等也好议一议他事。” 刘赫似乎看不见刘晔的愣怔也不愿再与郑凌琼纠缠,说罢便召人架走了郑凌琼,并命道:将之遮目、遮面、封口,捆手足、锁入暗室、严加看管。山中男丁只得在外界看守,凡是近身之事皆让映莲另挑几个上了年纪又粗粝些的女眷去做便罢....... “只要她气息尚存即可,无需虑他!但凡要近她身者皆不可与她说或听她说。有违者,举家并罚!” 刘赫说罢意兴阑珊地看着众人拖着呆若枯木的郑凌琼而去,一回头看见错愕地合不拢嘴的刘晔,涩然一笑却只道,“王兄,随孤来罢!” 两人就此并肩而出,又在平台处站定。就在刘晔举目四望猜寻着哪处房舍当是密道入口时,却见一处山壁猝然洞开,刘赫则长臂一展,道了声,“王兄,请!” 刘晔不禁憨涩,“孤虽见过耀焱所绘舆图,知晓密道入口漫山便是,却不曾看透这入口原并不尽在房舍、佛塔之中.......惭愧!” “王兄何愧之有?是孤匆忙中疏漏,不曾将舆图绘得细致,当是孤之愧!” “王兄请!”刘赫在洞口站定,让刘晔先行。刘晔向里一眼看去、骤然又是惊愕不已,三步并作两步踏将进去只想验证了是否满目所见只是自己臆想之境。 这是一个怎样的”山洞“?!这洞中之路,居然能容得四马并驾齐驱,这洞中之光,居然能与白昼争明,这洞中之室,居然能与世间一般有院有井.......他虽知此巢是掏空了山腹而建,却不知这“建”会是这等的宏达、周全! “此处乃阿凯等人之舍,要去到孤的住处,还需往上而行。”刘赫再作请姿,“王兄请!” “并不是每处皆如此处!”刘赫边走边与刘晔说道,“王兄看着诺大之地,实则不过尔尔。” “此出既然是在半山,何故要有水井?这若是要提一桶水上来,那井绳的长短岂不是要与这山高同?还是这水井建来只为添些烟火气息,倒让这山中天地更似世外?” 刘晔此刻像是并不在意是否诺大、诺小,只觉得那水井甚是有趣。 “这水井倒并不假做!”刘赫莞尔笑道,“只是其中之水乃是自山泉引来,且那引管皆以青铜而铸、埋于山石之中,寻常并不可见。” “这等奇思当合墨家之风,然这等手笔出自于哪家哪处,当真是不好猜想。实在是太过奢靡!”刘晔虽一贯自认尚能当得是一见识广博之人,然他自踏进这山洞中起,便觉自己离那“广博”二还相距甚遥! “孤初来时也曾为此咋舌不已!单凭引管一项所需耗费的人、财之力就已甚巨,更遑论此项只是这山中区区一藐,沧海一粟罢了.......” “耀焱!天赐如此机缘与汝,汝确是天定之人!”刘晔郑重其辞地与刘赫说道,“故而任凭是刀山火海,卫兄也可陪你闯得!” “王兄!”刘赫向刘晔揖了一礼道,“自孤将此地舆图交予父王、母妃起,这刀山火海便不是王兄陪孤去闯,而是并肩而行!” 刘赫这等谦谦之语到让刘晔不好接话。应?难道皇帝也能分了做?不应?可会显得自己“不受抬举”? 尚好刘赫并无意要等他来应,说罢便又引这刘晔继续前行。 两人一路往上,刘晔行来但见山路宽窄始终不变,只是有时只见山路石壁,有时又能见山腹被凿空做了各种之局.......他一面看着一面对照着脑中的舆图,却觉处处吻合但又感处处不同...... “耀焱!”刘晔突然站定了,神情严谨,“为兄有话不吐不快!即刻要说!” 刘赫抬头看了看即将到达之地,“几步之遥便能到耀焱居处。王兄定要在此刻此处来道?” “正是!不道清说明孤心不安,孤不想进去耀焱居处时,各自心中还各存芥蒂!” 刘赫闻言,双眸几不可见地缩了缩,容颜间却是和煦之际“既如此,耀焱洗耳恭听!” “适才耀焱处置郑凌琼时,其间孤曾几次错愕愣怔,耀焱可曾看见?”刘晔问道。 “孤确曾见!王兄骤然此问,所为何来?”刘赫说罢心头跟着眼眸一紧,只忧刘晔已被郑凌琼那故作的柔弱、痴情所惑,此刻是为她求情而来。 “孤彼时错愕愣怔是惊耀焱性情大变,而今居然能为狠戾之事,并非是为怜惜于谁因而嫌耀焱不公!” “虽于敌狠戾原本无错。只是耀焱做来就不适宜!因耀焱是天定之人,当就如同往昔一般以仁爱示人。虽于敌狠戾原本无错。只是耀焱做来就不适宜!”因此日后诸般狠戾之事皆交予孤来做就罢,耀焱切勿再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8章 难饮涧 兄弟俩终于在刘赫的“院内”坐定。这院是石院,虽并无有什么绿意生机,却有奇石嶙峋叠嶂而布,更有高低错落、流淌不歇的山泉环绕,生生就造出了个“水石清华”之象。至于那房舍竟是如同外间一般由木瓦所建,飞檐回廊一样无差.....当真是搜神夺巧、似极了沈约所描的“洞府”之类。 刘晔此刻于这奇景却再无有过多的讶异赞叹,他只一意看着悬在那正堂门口、上书“馥姝”二字的匾额,免不得又要心生喟叹! 他知道南地盛家女郎原就是单名一个馥字,而今虽不知这姝字的出处,但免不得此字也定是与盛馥有着莫大的渊源。刘晔在想这盛家女郎终归是要何等样的出色、不同,才能一挥而就地掸去了郑凌瑶这天下第一绝色,就此牢牢地霸住了刘赫的心。不!亦或者说霸住都是不足以描,因是刘赫为她已然心神惧惑、不能自拔! “王兄此刻喜茶还是喜酒?”刘赫这问打断了刘晔之思,“是想用些寻常的垫饥还是想尝试些不同?” “方才茶已喝得太多,此刻便是茶不如酒好!”刘晔听见有酒自然是欢喜、听见有吃方觉自己早已饥肠辘辘,“至于这吃食,为兄倒也想尝些不同之物,就怕是要久待,不如哪样快些就吃哪样罢!” “皆不会慢!”刘赫终于展露了一个真心欢喜之笑,让刘晔一个恍惚、险些就要脱口而出,“有这般笑颜之人才为刘赫!” “还不得说、且说不得!”刘晔暗自怅然着,“不知耀焱可曾于孤方寸之言会意一、二。刘赫若不是刘赫,倒让追随刘赫而来之人如何再续那忠心,那些为赏识往日之刘赫而挺身相助之人,如何再有心助?” 刘赫不识刘晔心事,他听得王兄要酒,待吩咐了侯在一旁的阿卫、阿壮去备些点心、菜肴之后,便起身去到堂内,说要“请王兄喝些与寻常不同之酒。” 正堂门乍开,一股浓烈的香气就直袭刘晔而来,浓得他几乎就要辨不出此味当属哪株香祖.......待刘赫捧出一坛酒并一个匣子出来,说道:此酒本乃春醪,孤又复加了木樨花......”他才是恍然大悟:原来竟是桂花香! “南地之人与我等不同,常以花卉、鲜果酿酒。孤独钟桂花却又嫌南地之酒寡淡无劲,这才是想出了用春醪来配。如此刚猛和柔具备、绵长瞬发合璧,才可称是好酒!” 刘赫兴缓筌漓地给刘晔倒着酒,如数家珍般的细说着这酒的来历,“王兄请饮一杯,且看孤是否有夸大其词!” “好!孤且一尝!”刘晔听刘赫说得动人,又闻见春醪那扑鼻的甘烈之气,哪里还管这桂花是否多余,捞起酒杯就要送至嘴边....... “这?!”刘晔看着手中之杯瞠目结舌!何故今日所见皆是寻常不能想及的新奇、奢靡之物么?先是洞府、再是这杯,皆是让人猝然间无所适从! 但这洞府是为常人不可企及的恢弘而奢靡,是为雄伟、是为汜博的近乎神迹之作,让人不由得就要心生敬畏。可而今手中这金丝梅花缥青杯则是集尽了人间的铜臭之气,华丽糜费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耀焱一向不喜浪掷,何故会置办如此、如此之物?”刘晔已然寻不出言语来描述这华贵到穷凶极恶的杯盏,憋想了半晌还是词穷! “王兄知孤一向清贫,之前府中收益几乎悉数用在了一众门客及朝堂诸位大人、将军门上。这般情形纵然是占了这托林山后也是并无更改,孤哪里能得有闲钱去置这办天下罕见之物?” 刘赫苦笑道,“此乃南朝恪王彼时送来与孤的!为的是贺孤与宇文氏大婚之喜!” “良朝恪王?”刘晔抬头看了看那匾额、不免忐忑迭起,“人称南文首的恪王、齐恪?” “正是齐恪!然孤知晓,以此杯相赠并非是他的本意,他或是不得已或是不想示弱才让此物到了孤的手中......”刘赫痴痴地看着手中之物,眼中有星芒闪动,“然孤与此物的渊源,只有孤与此杯的旧主才能心领神会,齐恪是断不会解!” 听言会意,到这刻刘晔还有什么可不明白的?原来此物的旧主是南地的盛家女郎,却被她的夫君当作了贺礼送来给了刘赫。那旧主是否借物传情尚不可知,然刘赫而今却是定然这般以为........ “若是盛家女郎果然是有意藉此传信,那她定就是个浑噩的糊涂之人!她可知这等百无一堪之举是会害死了耀焱?” “原来如此!论说起天下之财,齐、盛两家占据十之八九或都不止,和我大寒朝一朝之财力或都比不起这二者其一........此物若从恪王夫妇手中而出,倒当真并不稀奇!”刘晔当机立断,不愿刘赫再多去想那“旧主”,因此特意嚼着“恪王夫妇”四字而出,他要提点了刘赫:尔之心爱已作他人之妇,且尔无力比拟!早日抽身才为上策!“ “来来来!孤来一尝这桂花春醪!”刘晔但见刘赫脸上颜色不好,即刻就止了那话,捧起酒杯虚敬了敬就一饮而尽。 “当真好酒!另人大生欢喜!”刘晔的由衷而赞换得了刘赫的一丝笑意。但刘赫不知刘晔赞的只是春醪之美,他于那桂花之气是否香浓根本无心去会意! “彼时我等兄弟也倒不如而今亲近。在孤所忆,像这等两两把盏长谈之事,自幼至今倒像是从未有过!”刘赫说罢也饮尽了杯中之酒,转手又给两人续了满杯。 “孤自幼受己心念所缚,轻易不肯相付真心!若是旁人都则罢了,然于父王母妃、王兄及各位舅父,耀焱汗羞之极!” “试问何人又无有利己之心念?何况是少年之事,不足为道!耀焱无需挂怀!” 刘晔转瞬又饮尽了一杯,像是等不及刘赫来添,自己就倒了个满溢,旋即好笑道,“像孤这等豪饮之法倒是有辜负了此杯罕有精贵之意,然耀焱可会做此想?” “断无此想!”刘赫不假思索,“王兄与孤皆爱豪饮。若孤有此想便不会取出这于有之孤非凡意义之物......” “耀焱谢王兄开导!”刘赫举杯敬了敬刘晔,继而玩笑道“常听闻有人道王兄不善言辞,日后若再听得,孤定要与他们说,王兄这等并不是不善,而是不屑!” “有理有理!正是不屑!” 刘晔抚掌大笑间,阿卫阿壮提了三个食匣走过来就摆。阿卫更是端出一盘就唱一遍名儿,活脱脱就是一个食肆小二! “阿卫,是不是忧着日后要去了长侍,因此学了些小二的能耐免得饿死了自己?”刘晔边盯着满桌新鲜边打趣着阿卫,“然小二不好!仅会些耍嘴之事,不如厨子尚有一技傍身的好!” “回殿下,奴才主子若要奴才做长侍的,做也就做了,奴才本就是独个之人,因此无谓!”阿卫笑嘻嘻地回着刘晔,“殿下尝尝,这桌上的一半儿倒是奴才做的,剩余的则是映莲姐姐做的!” “好个奴才,见主子在这儿便连长侍都肯做?!”刘晔假意踹了阿卫一脚,又笑道,“孤说厨子你便要谎称自己便是?孤若说裁缝,你可要裁衣给孤看?” “裁缝之事阿卫不会!然映莲姐姐也会!”一旁的阿壮忙着给刘晔布了几样点心,“殿下尝尝,当真是阿卫做的!他不曾浑说!” 刘晔满腹满眼狐疑地夹起一块“可怜兮兮”大小的红白相间米糕,看了看默笑不语的刘赫,另一手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眼一闭、心一横就将那米糕送入了口中...... “太是甜腻!”刘晔虽是这般埋怨,却又在睁眼的瞬间想去寻那第二块,“且是太小,孤再寻块来尝......” “殿下既嫌甜腻就试试这个!”阿壮捧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鲜香之物,“云城那边的儿人管这个喊做馄饨!跟我们常吃的娇耳像却又不是,这皮更薄些、馅儿也与我们的不同,可惜这里并无有鲜虾之类的可用,映莲姐姐为此还唠叨了许久......” “殿下再尝这个炸酥,还有那个看似饽饽的,但那可不是饽饽.......” “殿下试这羹汤,甜的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9章 艰离尘 在那两个被称作“居心叵测的坏小子“的不断怂恿之下,刘晔甚至连酒都再不及喝上一口,就已被那些看似纤细灵巧的点心吃食塞了个满满当当,彷佛再多一口就要梗着脖子! 因此刘晔要打着饱嗝在院内不停地走动,名曰:消食! “这南地的吃食可是就如南地的女子一般,看似玲珑温巧、个个弱不经风,然若是沾上了便是欲罢不能,直至沾无可沾、再无力去沾!” 或是吃得高兴得志一时忘情,刘晔竟“口不择言”地将吃食比作了南地女子。一旦察觉失言又敢尴尬,免不得就要找些话来撇清了言中这“南地女子”并不是盛馥。然找些什么来说才是适宜?难不成要夸这些石头好看?或者是这房舍起得新奇?诸如此般赞叹已然作了太多,断不可再行此道! 忽然刘晔瞥了两个小子一眼,计上心来,“孤听得你们俩小子不断提及‘映莲姐姐,孤想起方才你们主子也曾说及过她。这般被看中之人想来非比寻常.........此女应不止是你们拐来此处的厨子!” 刘晔玩笑着问向正收拾碗筷的阿卫、阿壮,“你们俩个小子可是看上了人家,故以才口口声声念个不停?” “奴才们可不敢!”两个小子异口同声着一脸惊恐,“阿利说,若敢妄想,就把奴才们活活打死再扔去喂狗!” “阿利?耀王府里管家阿利?”刘晔诧了一息,继而就轰然大笑,“孤一直只当那个眼珠子都似是五铢做成的人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响儿的,不成想为个小娘子居然还能这样威吓你等!有趣有趣!实在有趣!” “然他于你们为何是要这般之狠?可是你俩纠缠过那映莲,因此让他生了妒心?” 刘晔继续揶揄着、乐不可支,“若论相貌阿利是未必就会输了尔等,然于这年纪......他倒不能与尔等来较。论说哪个女子不爱少年郎.....” “这般!孤有成人之美!若你们二人中有人当真稀罕那映莲的,孤就与他撑腰,誓要与阿利争上一争......” “殿下!您就饶了奴才们!”阿壮愁眉苦脸地、将五官都挤在了一处、十分“喜人”,看得刘晔又是一阵狂笑。 “殿下!奴才家中是给奴才订过亲的,我家殿下都知道。阿卫就更不能了,他的心可还在南地拴着呢!且映莲姐姐也是喜欢阿利,倒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想去要横插一脚讨个不好?” 话风刮过耳畔,刘晔清楚地听得了阿壮说阿卫的心“也在南地拴着”。仆往往似主,想来拴着阿卫那人与盛家女郎也是脱不了干系.......刘晔自道了声惭愧,本想岔开话由却不经意地又回转到了原地! “孤到至今都是不知那映莲是从何而来?孤也不记得你们府中哪房娘子的丫鬟是厨艺这般出色之人.......” 然话方问出,刘晔又是懊恼不已!自己怎么就忘记了映莲手中所出皆是南地风味,这!莫不要又是与盛馥有着牵连?!“ “她可算是宇文氏的媵臣!”这是刘赫所答,冷冷淡淡,平平静静,“因随主不愿入宫,故以去求了阿利,得出个佯染瘟疫、药石无灵的做法,旋即从水仙庵脱身到了此处!” “宇文氏的媵臣?“刘晔心内一松,“尚好不是与盛馥当真有关,可何故总是逃不脱南地!”, “陪房丫鬟何来媵臣之说,当是媵妾罢?!耀焱此处可是失了两房!”刘晔笑道:“然她主子应是恨耀焱入骨,她不同仇敌忾反而投靠了耀焱而来,这品性倒值得推敲一二!” “宇文氏被孤圈禁苦熬之时、映莲不曾对她过有半分背弃之心,然待她主子终于腾达,她反而不肯相随去‘享荣华富贵’......因此在孤看,她乃是个知忠义、知进退又知自己之人,尚可一用!” “也是有理!但她在此处当真是能心无旁骛、芥蒂全无地为耀焱尽忠?”刘晔像是耿耿于怀映莲始终是“叛主”而来,不肯轻信! “殿下有所不知!映莲姐姐家中并无人了,因此在南在北本也是一样。且而今阿利要娶了她,可不就是安家在这里了?!” 阿卫抢着答道,“且映莲姐姐的心思沉稳,但凡想好了的并不会轻易变了。奴才们都觉着她倒要比她主子强上许多!再者殿下也是问过她是要回南还是留在我们这里,可是她自己择的留下!” “且这里也是有她半个旧主在呢!奴才见她与九郎两个都是欢喜得紧!”阿壮也抢着道。 “九郎?宇文九郎?彼时与宇文氏同来的那位庶弟?”刘晔哭笑不得,“耀焱这是弃了正主不要,倒将媵妾、媵臣都收归己有!耀焱难道不忧哪日大白天下,因此要遭人诟病?” “无妨!想世间谁人不遭诟病?因此无妨!”刘赫漠然地笑着,“且此二人原本皆是累累若丧家之犬,此时此地他们倒比从前活得肆意,又何来诟病之由?” “再试想世间女子大凡以夫为天,既然她择定了阿利,自然就不会做些于自己夫君不利之事!且她若南回就只能是个死而复生、背主而逃的贱奴,而在此......”刘赫伸出食指叩了叩石案,“她还能享些尊贵。故以纵然她不能全然于孤忠心,她也当要全力忠心于她的夫君及她一己之身。王兄无须过忧!” “此理尚可通!罢了!孤不再问映莲。然那九郎呢?孤听闻宇文家可是并无嫡出的儿郎,他虽是庶出然尚算得是公子之流、大可一争家主之位,他又何以能在此呆得安心?” “彼时宇文凌旋一路北上而来,相伴之人除却映莲便唯有九郎。王兄道孤那‘丧家之犬’之说从何而来?本就是从此而来!” “想王兄与孤皆是见惯了别家儿郎间互相倾轧踩踏,当知往往在家中不得宠、不得势的嫡子都是活得千辛万苦,就更遑论是庶出之人!那九郎但若在家中好过,又怎会要行这“千里送嫁”的苦差!但凡宇文阀于这儿郎有一丝牵记,既然逐了宇文凌旋出族又怎会不遣人来寻了九郎回去?” “九郎是精明机灵之人,孤此刻不论他本就为搏一个前程而来,但论他而今若是回去了宇文家族......”刘赫嗤笑了一声,“定是要被逐出家门!王兄道他要前程还是自此去做了寒门之人?” “男儿当有四方之志,他留在我北地只为前程也是不错!此理更是可通!”刘晔细想一番之后点头称是,暂且撂下了这块心事。 刘晔当然不知刘赫并不曾说与他听那真正的“无妨”之由。他不知九郎是被东方下了不死不破的血咒,也不知那所谓“会以夫为天”的映莲,是被刘赫遣去的暗卫昼夜勘看着,就为防她有那“一万”....... 眼见两个小子收拾妥贴、又“讨好”地禀了刘晔,道是阿冲、阿乐他们自会照应等等,方才行礼而去。而刘晔兜转了良久也再不觉得撑肠拄腹,就此大咧咧地往案前一坐,又捧起了那盛满桂香春醪的金丝梅花杯,想要与刘赫继续“把酒言欢”。 “耀焱而今何事何物都脱不开南地的牵连。”刘晔看见此杯又不禁要叹,“从吃喝之事到用人之略。这爱屋及乌之态实在过甚,可是当真不能得的亦不能轻忘?” “终究无非是一个女子罢了。孤只愿他大事得成之时再不会为此心魔所绊,不然!非福啊!” “王兄!此刻我等来议一议正事!”刘赫一仰脖又一杯酒尽,“凡王兄有疑处,但问无妨!” 刘晔求之不得!他本就在忧一旦坐定说起闲事,三缠四绕间又是要始终围着盛馥打转。而今既然是议正事,自己就不必句句字字小心斡旋,以免又牵上了“南地女郎”。 “耀焱道那无士道长乃是当年东方阿尚的亲子?孤先不论于此说真假。只说他既是亲子,又为何会悖违了他父亲之意,一心来助耀焱?此理不通!孤对此极惑!” “孤初识他时也有此问!当初他贸然现身,又只说些让孤觉得莫名之言。故以孤那时只当他是何人遣来的细作、不敢妄信!” 刘赫说地极慢。他在斟酌是否要将当年东方阿尚为保他一己周全,因而逆天改命之事告知刘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0章 返若存 刘赫惯来是个不善于表之人。然他此“表”并非是他“纳于言”或是笨嘴拙舌,只独独是他不肯与人吐露剖判自己的心机神思之“表”。 往往不知他之人只以为他言语温厚之下带起的是一番真性情,可若有知他之人却定会明晰任凭他是有累牍之说或有看似诚心之拳拳之言,实则皆是无有多少实意充斥其中。 可偏偏世间就是少有知他之人。刘赫年近而立,就只曾得一个郑凌瑶或可于此管中窥豹。但可惜郑凌瑶的心思并不曾踏足此处,因而她充其量也只能是个“察而不觉、知而不断”之人! 刘赫因此长嗟世间无有知他之人,却又将这“孤芳自赏”自诩为是百般无奈之举:他只是生性如此;他只是怕惹风波;他只是怕讨嫌弃;他只是自幼惯了不敢轻说妄言,他只是不自禁地认定了自己的心思从来就是无足轻重..... “既然世人皆不懂孤,孤又为何要自白于世?”这是彼时的刘赫予已的箴言。 然在而今、在他之宇宙已然时移俗易之后,刘赫就更不愿枉费唇舌去做那徒劳无益之事来作茧自缚,甚至是要自食苦果“人人无论真假都所谓是为孤想、是为孤善,故而人人皆可先行后闻,不必先来问过孤之意愿。然待孤为己想、为己善时,又是人人皆可指摘于孤是那“任性妄为”之人!” “然孤曾是羽王!曾是那个将生杀予夺权当儿戏的一代霸王!试想前世孤做焱羽之时太过鲁莽冒进,又独爱偏听妄信才致江山爱人尽失;而今世孤当刘赫之日却又是太过敬终慎始、唯恐别生枝节,以至于一再错过......孤当改之,孤当拿前世之乾纲独断之气藏于今世的温和迁就之后,成一个或可为己一想之人,做一个偶尔可任性之皇.......” “耀焱?!”刘晔见刘赫说完那句“不敢妄信”之后就久久沉吟不语,免不得就要发声而询,“后来如何?” “后来无士道长就居于耀焱府中,可说是与耀焱形影不离!”刘赫是是而非地答了刘晔一句,心尖则已奔过千想万念:“毕竟晟王府被逆天改命之事牵连至深,若孤以实情告知王兄非但于事无补且或还要徒增烦扰。不如就与映莲、九郎等事一般同处孤知如何调停即可,无需事无巨细皆要一一告知,倒要凭添了王兄烦扰!” “形影不离之间,无士道长陆续与孤道出了当年他父亲所为何来、他而今是所为何来!”刘赫心意既定,便知定要说一个“可存疑但勘不破”之由,才最能让刘晔信服。 “耀焱就此信了他?信了他此来断不存恶意?” “实则自他踏进孤府邸那刻起,孤就已无择选之地!”刘赫缩紧了双眸、不自觉又散了一身的狠戾之气“若他是受人所托为取孤之性命而来,那倒也无妨!孤之所忧、所惧是在他是为牵连父王、母妃并大将军府而来........是以孤那时刻刻都是做了玉石俱焚之算!” “幸而不曾!”刘晔叹了一声,“孤猜度,可是他之后做了什么自证之事,才有今日耀焱信他之时?” “他确是做了甚多自证之事!” “然......孤却从不曾全然信他!”刘赫说出此话时心间竟有几分内疚泛起,然他还是照旧一压再压,把那些心绪压埋到了心底最暗之处不想相闻! “此话怎讲?”刘晔想及连父王、母妃之安危刘赫都肯托付于那道长,然此刻他又道并不信他......免不得就又添了些困惑、还有些不安,“耀焱既不信他却又能安心将事托付于他,既不信却在孤这厢为他频频作保......不通!” “耀焱懂得王兄之想!”刘赫为刘晔添了个满杯,“王兄稍安,且听耀焱道来!” “王兄可知彼时孤是耗费了良久之时之思,才不再纠缠于信他或是不信他之想。” “一来孤无择,只能以身家性命去堵上一赌,信与否之想本不当用!二来他道他是为父亲赎罪还愿而来,孤冷眼揣看许久,其行其想确也相符相合、从不曾有过差池......既如此孤就无由要舍了这般一个手段通天之人不用!当用则用!” “耀焱之意是只问事,不问人;只信事而不信人,可是此理?”刘晔似乎是明白了,可这明白里又掺杂着分不出的糊涂,想得他一阵烦闷! “王兄可作此解!”刘赫不想刘晔为此继续纠葛,莞尔一笑之后便“挥刀而下”、直切正题:“孤来告知王兄无士道长彼时来寻孤之由!“ “他道是东方阿尚当年厌烦了世外岁月恒久冷清,一心艳羡起俗世之繁华瑰丽,因此就总要寻机出世。” “然他又绝不肯以清贫入世,孜孜念念要享遍人间富贵才不枉此生,故自藉有可堪破天机之技、又自认是技高一等之人,机缘即来,他就寻到了当年的太子,行了那越俎代庖之事!” “东方阿尚那事,其中巨细孤想王兄早已了然,此刻也不赘述。孤只说那太子当年自称是羽王转世,而未出世的“皇太孙”则是为索羽王性命而来的末世之皇......此乃是那二人合谋下的指鹿为马之行!根本就是詈夷为跖!” “那岂不是耀焱才为羽王转世之身,而当年的太子则是那末世之皇?”刘晔惊疑不定,“这等大事为何孤从不曾听父王、母妃提及?” “父王、母妃尚且不知!想孤起初都是不信,又怎会与他们提及!?”刘赫说罢又是一杯酒尽,“再想父王、母妃这几十年已是熬来不易,孤又怎能再以一孤都不敢信之言更去扰乱了他们心神!?” “而今耀焱既然将此事告诉于孤,可是已然信了羽王之说?或是为何信了?”刘晔又问。 “王兄,常有人道孤是善于隐忍之人,然孤之隐忍乃至王兄之隐忍皆是源起父王、母妃之隐忍!因此当日母妃寻来告知孤实情之时,孤既知吾等一家已趋在劫难逃之势!” 刘赫说着便自嘲而笑,“因此而今孤信与不信也是无关紧要!这数十载来,上至父王、母妃并数位舅父。下至王兄与孤,于此事勿说是个信字,本连个知字都是不识!” “然又如何?”刘赫长叹道,“然吾等还是躲不过当年太子、而今九五的猜忌阻难,以至于避无可避、退无可退!若不是孤有这托林山为依可起事一搏,吾等岂非就只有引颈待戮?” “故以既然无士道长一心想要孤信,孤便暂且一信!只要此信能保得吾族安宁,纵若是假又堪如何?” “也是......有理!”刘晔想及了这些年一贯只能以称病而保平安的父王;想及了不断被寻了各种因由削兵罢权的舅父们;想及了之前得报,拓文帝会在几月之内寻机诛灭了晟王府及大将军府......不得不认刘赫之言实在有理,“这些虚无缥缈之说本意就只在愚民,我等的信与疑或是当真并不要紧!只要起事之时能藉此捕获民心那就是大善!” 刘晔言罢慢砸着春醪,想好生抚理一番自己接二连三被震诧到不能聚拢的心绪,忽然他又有一想,“然当年东方阿尚在事了之后就再不见踪迹,并不曾如无士道长所说那般在俗世享乐.......这是何解?” “王兄可记得孤方才曾说,东方阿尚自认是技高一筹之人?然成败皆萧何!他之所以能助纣为虐,确是得益于这“自认技高一筹”,然他终而不能得偿所愿,亦是为了这“自认技高一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1章 去若妄 刘赫娓娓而道,刘晔自他话中听见的,是当年的东方阿尚虽能猜天识地、瞒天过海,却独独不能断清人心、握住人性。他以世外之人之笃定、之想当然耳来博弈俗世中险恶叵测、一直只拿炫石为玉,难怪终而只能落得个人仰马翻、铩羽而归之局。 原来,东方阿尚一向所谋的,只是要贬了“皇太孙”,让他再无翻身之机,便可算是得逞。他从不曾料及太子在事成之后还会是忧心惶惶、神思郁结,终极为了早登大宝于己安心落意,竟然做出了弑父之行; 原来,依照东方阿尚与太子商定,当年太子妃出家只应是姑且之举,一旦“皇太孙”降世别去之后,太子就当寻机“破镜重圆”,然他万万不能想到,太子妃居然宁可自戕而亡也不愿苟活一日,就此残珥独一、又何来坠欢重拾; 原来,东方阿尚以为让太子谎称是羽王真身,是能助他收归人心、笼络贤臣之举,却不想一场大火焚尽了庾氏一族的性命,也烧毁了寒朝儒生之心,文人寒心、国运将冰,寒天冻地之中又何能一展鸿志,得偿一己“流芳千古”之愿...... 原来,到底东方阿尚将己认作了是那折翼之人。他以为依仗着“技高一筹”骗过的天道、天运,实则乃是苍天断不可欺!他这以许多人前程、性命乃至大寒朝国运换来之“成”,实在乃是天罚!苍天不仅笑罚了他这“不知天高地厚之人”,更狠罚了寒朝国运几十年的萎靡 原来,东方阿尚不堪因一己私利妄念就将俗世搅得人伦分崩、秩序离析之负,只得黯然而归,甘心去受族中责罚。他离时再堪已被他遮弥的天机,艰难得出“二十七载后方得拨乱反正”之果,因此立下“吾始之乱将终于吾子,若吾子不遂、吾支既灭”之誓......故而二十余年后的今时,才有无士道长“莫名”而现! 刘晔就此不敢轻易不信!纵然羽王转世之说实在有些无稽,纵然天道存无之理委实太过飘渺,然自刘赫无意间备得这托林山在,至二十七载后的而今,拓文帝恶心昭彰地要置晟、耀二王并大将军府于死地,迫得他们不得不起反意........其间哪桩哪件不像是苍天刻意而为,为的就是要成就了“拨乱反正”之机? “如此无士道长此来确是有因有果,孤亦无需再为他为何来得时机这般得当而惑。只是为何东方阿尚是要让子来偿父债,他自己行这弥补之事岂非更是相宜?”刘晔又问刘赫。 往往真假参杂、偷梁换柱之言会让人雌雄莫辨,而刘赫适才对刘晔所道正均是真中带假、假中带真之辞破绽难寻!此刻刘赫看刘晔神情便知他已然对那说信服,既然信服,那他此问当是只为好奇而并非存疑。 “据无士道长说来,东方阿尚因为那事遭受天罚,因而折寿无数,早些年已然驾鹤仙去!”刘赫不自禁垂了垂眸,在心中道了一声“勿怪”阿尚既可为孤舍得性命道行不要,就当勿怪孤而今这移花接木之言!” “果然是会有天罚?东方阿尚可是在那时就算得自己断熬不到今时,才起了要儿郎来偿之誓!”刘晔忽然叹了一息,“孤是仍当那符水治病、请借阴兵之事荒诞可笑,然耀焱遭遇之事实在让孤不敢再诨!” “人常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又道是有地狱修罗专为恶人而生,孤一向只当那是引人向善之言。而今再看或者并非空穴来风。 刘晔说罢又一杯酒尽,拍了拍空坛,示意再续,“孤今日连连被惊受诧,耀焱断不可小器了酒,免得压不住孤这惊!” “耀焱再是穷蹇,也断不能少了王兄之酒!”刘赫说着又自屋内抱出了两坛春醪,又将其中一坛递与了刘晔,“此山既是为孤之堡垒,亦然是为王兄之。王兄但有所需只管自取,自持之物又何来小器之说?” 刘晔听罢不免动容!眼前此人已非是昔日府中庶弟,一旦大事得成他便是寒朝之皇!且而今他根本无需依仗晟王府、大将军府来成事,反而这两府之人要依仗他去解救......如此之况他还能这般友恭,实乃难得至极! “耀焱之心拳拳,惟明受之怯怯!无以言表,只待以行示之!” 刘晔搁下酒杯向刘赫揖了一礼,看似是把刘赫惊了一息! “王兄何出此言?更为何要以字自称?” “早晚之差罢了!日后连耀焱都断不可唤,而今孤自称一声惟明也是恰当!”刘晔窃窃而笑、倒是不羁,“且要以年岁论,惟明已自错认兄长二十余载,早已占尽了先利,因此就更无不妥!” “王兄此言不当!”刘赫缓缓地摇了摇头,“若有那日,耀焱在父王、母妃并王兄之前还是耀焱,与而今并不会有半分之差!” “管子曰‘背人伦而禽兽行,十年而灭’。惟明断不要因为不守君臣纲常而落得个‘十年而灭’之果。耀焱若不想惟明早夭,日后便不要为难!” 刘晔只顾自己说得畅快,不察刘赫正一刻不停地在旋着手中的金丝梅花杯、像自举棋不定......猝然间那一抹缥色翩然而住,刘赫也宛如下了决心般地又再启口。 “而今若要论说此事或是为时过早,然王兄既然起了此兆,耀焱便认它作是天意使然。既然天意如此,耀焱就要与王兄好生道一道日后的筹算!还请王兄勿笑耀焱妄想!” “耀焱但说不妨!若是无有妄想,吾族中人岂不是只有绝路一条?!尽管说来,惟明洗耳恭听!” 刘晔应得轻松无比。因在他来想,刘赫在此刻要表的定,是脱不开日后他于晟王府并大将军府,甚至是与两府一党诸臣的封赏、晋升之事.......然他断不能料及他听见的竟是: “孤将仿汉高祖制,奉父王、母妃为太上皇、太上皇后,此乃其一。” “孤将奉王兄为”皇兄“,并尊王兄为一字并肩王,此乃其二。” “孤将册王兄之子为皇太子,至于这皇太子是王兄膝下哪位公子,将由父王、母妃、王兄并孤一并考量了品性、德智之后再加定夺!” 只听得“咣当”、“砰砰”声起,刘晔手中有物重重坠落,霎时酒香肆意挥散........ 刘赫神情一紧,只怕那跌碎之物是拿给刘晔的金丝梅花杯。然待他蹙眉去看,却只见方才捧出的酒坛已四分五裂了一只,而那缥金相间的杯盏仍是安然无恙地立在石案之上...... “尚好!万幸!”刘赫差些就要捧不住自己的惴惴之心,“若是一双之物缺而失一,于孤与盛馥便太是不妥!” “耀焱!”刘晔终究是按捺下了惊惶,颤抖着唤出一声,“父王、母后或者当得耀焱所想,惟明当不得,惟明诸子更当不得!” “王兄不必推诿!于孤而言,唯有此道方能报答父王、母妃之恩之德,也唯有此道才能谢过王兄这二十余载地谦让友爱。”刘赫说得至诚至恳,他那一贯颓败的颜色上竟然为此跃出几分生气。 “万万不可!耀焱乃是先皇、皇祖父亲册的皇太孙,是乃堂堂正正的皇嗣,纵然起兵复位也是师出有名,更遑论还有羽王那说.......”刘晔只觉一己气血狂涌,思绪也随之纷乱不堪。 “惟明德行才智均不堪一字并肩王之重,因此万万不可!惟明房中那几个郎君更是平庸无奇,哪里能当得皇嗣?” “且!耀焱而今就自有公子数人,虽是庶出,但若教养得当来日也堪得大任。” 说到此题,刘晔就如溺水之人终于抱着了浮木般,骤然“得了生机”,“更何况耀焱至今未娶嫡妻,但早晚也是要娶!既然娶妻就定会生子,难道来日耀焱要放着嫡子只当无视貌?大是不妥!万万不妥!故以亦是万万不能!” “王兄可还记得方才初见孤时,孤与郑凌琼说得是什么?”刘赫神情又转晦暗,“王兄好生忆来!” 七绝嗤 一花揽尽千般色, 只待秋浓万叶舒。 嗤拟芳菲偏作酒, 醉刹四季笑春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2章 识斯同 “郑凌琼那时说得什么?不!孤当想的是耀焱那时说得什么?”刘晔愈是心惴惴焉就愈发想不真切那彷佛就在耳畔之言。 “彼时郑凌琼说得似是.......郑贵嫔也有难言之苦,那时耀焱恰好到来,他应是极怒!然他为何而怒?!“ “像耀焱说得是‘她不恶?她可曾与你说过她将孤府中公子悉数掠走、以路人替换之事?’掠走、替换?啊呀!”刘晔霎时大喝一声,惊愕失色,“这!孤为何彼时听得了却不觉有异,竟然就此略过!?实在是太过糊涂!” “适才惟明一心只在与耀焱重逢之上,于那事竟然听而不见.......还望耀焱恕惟明疏忽之过!”刘晔满面羞愧,“耀焱勿怪!” “无妨!”刘赫轻叹了一回,“孤知此事已近半载,而今已早无心绪起伏。故以王兄无需多虑。” “半载之久?”正在筹划要怎生劝慰刘赫的刘晔又得了个始料不及。刘晔自有儿女,稍作遐想就能得尝刘赫之痛。即使他知刘赫从不以这些儿郎为重,然这血脉之丧本就不能以亲疏宠厌来断得失,他怎能不怒不痛? “可是耀焱得知儿郎们身在何处、是能寻得回来,又不想打草惊蛇,是以只佯装不知?” “寻不回来了!此生是无缘再见了!”刘赫淡然说描着丧子之痛,深潭水般的双眸中见不到一丝涟漪,“佯装不知倒也是确实!” “那耀焱府中众侍妾可知自己的孩儿.......?” “她们不知。之前是孤无意告知,日后也是告之无意.......故以,就让她们永远不知罢!”刘赫嘴角扬起一丝苦笑,“均是落地既换,她们分不出真假,于己倒也未必不善!” “狠毒狞恶、鸠拙愚痴、卖李钻核......孤穷尽词藻都不足以道那郑凌瑶!” 刘晔确凿难懂郑凌瑶为何要行这“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其下攻城”之法。难道她不知此乃是两败俱伤之事,难道她不惧“城破”之时亦会自身难保? “此理不通!孤着实难解!”刘晔不住地悲叹着,“若按原来,她日后是能当得耀焱嫡妻之人。嫡妻出嫡子,庶子们以何去争?何故她要如此歹毒?” “因她心中只有她的七皇儿罢!或说只有她的七皇儿能助她速达所愿!”刘赫冷笑着吁出一口浊气,“不瞒王兄,之前孤与她也从不曾好生商议过日后两人之计,偶尔玩笑说起,若要长久而伴只有郑贵嫔薨,而孤另纳郑凌琼此一法可行!” “诚然,郑凌瑶不知郑凌琼实乃郑凌琼,只当她是个无有出处的贱籍之人。她唯有让郑凌琼替了一己之死才得脱身。然她顶着建籍,至多也只能做个贵妾!妾之出皆为庶,一旦七皇子有恙,她再出之儿也并无先机可占,王兄道她可会乐意?” “若孤不查、若孤与她还似从前那般,纵然有日东窗事发,依她所知孤之秉性,孤应是再有怨仇、亦不会将此事公诸于天下......是以她出此计是为绝孤之后路,亦是她一石二鸟中那为次之鸟!” “她之上策、她掷石所击之首鸟,便是她的七皇儿!” “故以近年来她愈发津津乐道的,便是她的七皇儿为皇、她为太后,至于孤......”刘赫眯起了双眸,“届时或者于她能充个面首之流......” “孤是愚瞽之人!当年轻信了她所谓七皇儿血脉之说,竟再不曾生疑。此番事发孤细想了始末才方通透,实则孤也罢、七皇子也罢,于她皆只是能助她成就春秋大梦的傀儡罢了!不堪一提!” 刘晔瞠目结舌!何以一个如仙人一般之人的心思会与恶鬼相类?!若说妇人为妒生毒尚能一解,但为权柄而肯舍所有者委实也是稀之又少....... “她们母女三人当真是一丘之貉!”刘晔拭了拭额上冷汗,“为母者为一己私欲可当亲女为器,为姊妹者又是各为其心、各凭手段无所而不用其极......果然是一家之人!” “然此事仅远在深宫这一己之郑凌瑶也是断然难遂......”刘晔骤然想及另一可让刘赫愤恶难抑之事,然此痛不揭就更是不妥。 “定是有耀焱深信之人做了郑凌瑶的伥鬼,她才能屡屡得逞!人心竟能歹毒至此!当真是难以置信!” “于那人不纠不察不诛不杀不足以平忿!”刘晔站起身来就在院内来回窜走,极其烦恶,“《阳货篇》有载‘唯女子与小人难养诶’,而今耀焱遇着一个恰恰是集‘女子’与‘小人’为一身的郑凌瑶不止,更有畜生不如的为伥鬼之人在侧,这是何等之不幸不堪!” “定是耀焱的四娘!”刘晔愤行于色,“可惜耀焱已然将她赐死,为的还是旁事.......尚不可算是为那些孩儿们雪恨!当年母妃就曾断言这主仆二人皆有“平地生波”之才,果不其然!果不其然!” “确是有此一人,但却并非四娘!”刘赫说来缓缓,竟是有些踌躇,“四娘于此事是知而不报,而她这知也是暗窃而来,并非是她旧主相告!” “难道是耀焱府中六娘?”刘晔想起唯有六娘只得一女,这换子之事与她是分毫不损! “更并非是六娘!”刘赫只否不说,像是始终不忍心将那祸首之名宣之于口.....他抬首垂眸几个来回,犹豫了良久才终于叹了一声道,“那人正是二娘!” “二娘?望莲?”刘晔惊诧地只怕自己听错,“又是她?!” “亏得母妃还道她此次或是被郑凌瑶要挟逼迫、不得已才行的诬告之事,原来不是!原来她竟早已与郑凌瑶沆瀣一气?!” “亦然出乎孤之意料!孤方知时也是不敢去信!”刘赫自嘲而笑,“论及耀焱府中诸妾,望莲看似是最为妥贴柔顺之人......若非铁证凿凿,孤怎生能信?” “贱婢!”当日晟王府被查抄、阖府被拘之时刘晔都不曾吐口之言、而今稍纵既出,“不配为人的贱婢!” “木已成舟,王兄再恼无益。”刘赫虽出言轻然淡漠,然他缩紧的双眸中却是寒芒四射,“孤本就决意来日要将她交予母妃、但凭母妃处置,而今再有她卖主一事,此法就更是适宜。” “王兄,耀焱已然倾囊相告,王兄而今已知耀焱为何要挑立王兄之子为储,王兄若再推诿......”忽然刘赫话由一转,即刻就绕回了立储之事。 “还是不妥!还是万万不能!”可一说起此事、刘晔还是摇头“不说耀焱而今尚存三房侍妾,但说来日耀焱还有嫡妻要娶,还有众姬能纳,子嗣之事何愁无解?孤若应,便会成了太阿倒持之人,堪堪要遭天下人辱骂耻笑!” “王兄!”刘赫又开始旋那金丝梅花杯,脸上笑意萋萋,“耀焱而今还有一秘辛相告,王兄定然听好天定耀焱命中无嗣,除非......” “除非何等?此断又是无士道长所出?”刘晔腾然间又觉慌忙,“孤方寸还说要信了无士道长,然孤却不能信他此断!简直无稽至极!” “王兄稍安勿躁!”刘赫拉着刘晔坐下,沉吟了几息之后慎重而道,“无士道长断出三府被抄,断出王兄会率部前来.......他断出太多已然应验之事,故而孤信他此断绝非无稽!孤信!” “与帝王一般,皇储之择亦然事关国运隆衰。孤不想待吾等殚精极虑取下江山之后,再因皇储之事遭天下非议诟病。” “皇储不立、江山不定!若为此事动摇吾等根基,岂非成就了那等居心叵测,于皇位虎视眈眈之人?一旦纷争迭起,已然满目苍夷的寒朝江山将又添新伤.....是以,王兄可愿?王兄以为如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3章 惑浮诡 骤然间刘晔便不想不愿再与刘赫去争去辩。只是他这不争不辩并非是为刘赫之言所动所阻,而是忽而想至来日方长、不必非要在今日与一个伤心失智之人去议定夺乾坤之事! 既然大事得成之后刘赫为的仍乃是寒朝之皇,他便要尊祖训、安宗室、抚朝堂乃至黎民百姓之心,他要行合乎“悦天下”之道才能坐稳了江山。而欲“悦天下”的帝王必得是圆满之相,他若要以江山为重的,就定会另择贤后再生嫡子....... “耀焱这一头苍发原来因由甚多,倒也不全是为了那南地女郎!孤不知该为此喜还是该为此悲........光阴能愈万病,他的失子之痛、错爱之觞,假以时日皆是能愈的罢!”刘晔默然而思,“纵观古今,何来打下江山再拱手让人之理?故他那命中无嗣之说也多是伤怀失意下的托辞藉口,假借是无士道长之断,无非是要看似此命不可违罢了!” 刘赫见刘晔长久不语、只作沉思之样,当他已被自己说动了一二,此时正陷于斡旋纠缠中不能自拔! 诚然,凭是晟王一家皆是“宁亏己、不负人”的忠良之辈,惯把信义二字置于万事之前。赫然间要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地从别人手中“嗟”来个江山......要他们泰然受之确是难乎其难! “孤自幼受父王、母妃教导,亦不是辜恩背义之人。” 刘赫无声无息地又从堂内取了一坛春醪,拍开了封泥,放置在了刘晔案前,“且不论孤此举也可算是为报父王、母妃二十余年养育之恩而行,纵然是依实而论,晟王府一脉也是当得起江山之主!” “孤想王兄也知先皇当年于册立储君之事也曾持久不决。而这不能决是为两位皇子不相伯仲却偏又不能比拟。” “想先皇是以武功取的天下,孤猜他定是有类“近乡情怯”之想,依那时之况,又敢‘文’可更安天下、更定民心,故以终而才是舍武取文,立下了那人为储。” “然他于太子心性德行始终又不能全信,故而一旦册立了太子,又立即把母妃指给了父王。彼时大将军府权侵朝野,先皇此举等同是把寒朝兵权悉数交在了父王手中!” “看似先皇于当年太子也罢、二皇子的也罢,行的皆是一扬一抑之道,然若有日太子果真当不得大任,二皇子若反,王兄道太子可有胜算?示是以孰厚孰薄、孰是孰非,实则一目了然!” “是以王兄......”刘赫捧起了已然斟满的梅花杯,“晟王府本亦属江山之主正统之脉,反而孤倒是那莫由来之人.......” “耀焱休要诨言!”抱定了“此刻不与他辩”之想的刘晔不能容得刘赫贬己,猝然喝止了刘赫,“大事当前,耀焱不可妄自菲薄因而短了威风志气!” “不如吾等将此事暂且搁置,不想、不论!待等功成那日再作计较,耀焱道如此可好?”但刘晔还是深怕刘赫就此事会不依不饶,索性抛了个“从长计议”之说出来。 “如此,孤便依王兄所言!”刘赫沉吟了一息便应了刘晔,他本也不曾以为今时一论就能成事只要刘晔不是断拒,慢慢厮磨之间就总有让他应承之法! “哦!一时事紧竟忘记告诉耀焱,上山之前惟明已遣人去往舅父们军中,想这几日他们应是会来与吾等一会。此举倒可算是公中之事,因拓文帝本就命惟明要纠结了舅父们一同将功折罪,换得家人活命!” 既然无需再纠缠些“旁枝末节”之事,刘晔自然要与刘赫来议一议正事,“但不知舅父们军中而今疫情如何,若是人数众多倒也是棘手之事!” “此疫症虽不致死,然得者无一不是神智全失、手足无能......”刘晔摇着头忧烦着,“这般只留得一口气在之人,与死人又有何异!” “无妨!”刘赫依旧是风轻云淡,“王兄想必也是忘记了孤曾道起,孤回山之前是在舅父军营中盘恒过数日!因此无妨!” 刘晔懊恼!当真是自己又不曾记得此事!然他不禁又要为自己一辩:若不是自上托林山起便奇事跌起、自己被惊得几乎连如何诧异错愕都要忘记......神智懵然之下,也就难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听差忘错......... 忽然刘晔一喜,“耀焱说是无妨!可是因为山中有对症之药?” “此药说有既有,说无有也是无有。总之有或无有都与舅父军中无妨!” “何解?”刘晔听了更有懵然之感,“为何无妨?” “王兄以为而今遍布寒朝的瘟疫是从何而来?”刘赫笑着反问道。 “从何而来?”刘晔思量着,“京中盛传此乃天降之罚......有说此天罚乃是为耀焱鸣不平而下,天示昏君无能无德!” “孤何德何能能劳动苍天作法?”刘赫哼笑了一声,“然孤仍当感念这“盛传”之言于吾等之事倒添了不少裨益。然流言这般直指拓文帝而去,又是何故使然?” “此乃民心向背之现!耀王府被抄家封府那之日大都中起了不小的风波,不少人为此被投进了大狱!且这大狱也非大理寺所有,而是皇后那族军中之狱。” “孤于别地并不知情,但知大都之疫乃是由宫中伊始、从宫中传出.......第一个起症之人便是皇后!因此宫中都道此症是自关外皇后族中传入,皇后一族之人为此说还甚是不悦.......” “哦?!”刘赫十分意外,“王兄此说可是确凿?” “千确万凿!宫中起症了几日之后市井才现病症,至于流民等等皆是之后之事,且他们都被拦在城外,并不得入内。” “呵呵!”刘晔像是想及了有趣之事,讪笑了几声,“母妃那时竟然日日兴高采烈,道是报应不爽.......” “且慢!”刘晔定了定神,“母妃道是报应不爽,耀焱又道是无妨,又是无士道长这般的人......此症可是人为?而那人正是.......?” “王兄所料不差,此计正是无士道长所出!然......”刘赫蹙紧了眉头、手指不断地叩击着桌案,“然大都之中不应是由宫中伊始......” “何故不应由宫中伊始?”已然经历太多愕然的刘晔此刻已是“凡事不慌”,“原本又该是如何?” “原本应是疫起边关,再由大司马军中从边关回京复命之人传至朝堂。舅父们军中自然也要做样起症,再是随他们一路传回大都。” “孤与道长起初得报大都症重,只以为那是按部就班之事......而今听王兄道来,反觉其中颇有蹊跷!” “回京复命那人官微职小,确也是无缘也无需去拜见皇后。如此皇后先于众人而症起,确是不通!”刘晔不禁要猜想,“难道是伺候皇后的某个宫婢、长侍与那回京复命之人有何渊源、私会之下染症不发,却又传给了皇后......” “不通!也是不通!”刘晔摇着头,“惟明听闻此病一旦得染,即刻就能使人不省人事,若要是藉由奴婢再传于皇后......” “耀焱!有一事更是不通!”刘晔忽然又惊愕起来,“既然此症得者既发,何故回京复命那人自边关至大都能撑十日之久不曾显症?” “既是人为,有何不可?”刘赫潦草地答了刘晔一句,仍只在想那异状,“宫中认此症是由关外而入,关外之人因此不悦......拓文帝而今能依仗的兵力只有关外皇后族人,若然他们起了龃龉,岂不是又一桩于孤有利之事?!然为何会是这般恰巧?是乃天意?还是有心人之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4章 方枘圆 既然想及了“有心人”,刘赫的第一念居然是“可是盛馥暗中相助”?然他想罢了又觉自己端的是可笑之极若是财帛之事,盛馥尚有暗中相助之能,然这等道法之术,又哪里是盛馥可懂、可及、可行的? “难道真是天意?!所谓天道是在助孤一臂之力?” 骤然间,;刘赫心间竟然泛起了好些委屈心酸宛如一个淘气孩儿受了父母教训正是难过之时,母亲偏又拿着最爱的吃食来哄,孩儿想要却又不甘这般就与母亲和好,因此诸般心绪缠绕交杂,又气、又屈、又盼、又犟...... “耀焱?!”刘晔见刘赫喘息声渐重,神情又是强抑纠葛,不由担心,“可是何事有恙?” “不曾!不妨!”刘赫将自己从梦魇般的遐想中抽回、定了定神,“既有瘟疫自关外而来之说,皇后族人必然要受人诟病,他们于此又是如何做应?” “耀焱此问,惟明当真不能作答!”刘晔抱愧之色满满,“晟王府被圈禁已久,一旦得出又即入大理寺中。而今能告知耀焱的也多是惟明自狱中听得之言,故而.......” “但那日惟明启程时,军中有离得百姓近者,听得诸人皆在议论拓文帝除遣了惟明这一支“寻药之军”外,更有关外皇后族军亦为此事另行受命。” 刘晔说着忽而又想起有一事需得计较,”但不知此军是从京中已然为数不多的期门监中抽调,还是会自关外会再遣别支。” “皇后一族本就可说是与众不同、甚至可言是格格不入。当年我朝入主北地之时、他族虽是战功赫赫却始终不肯相随而来,只道是故土最好、独好偏安一隅。那时他们还称寒朝占北乃是舍本逐末之行、根本不是千秋万年之计!” “虽然至今那氏族在关外仍是不弱,然毕竟不如旧时兵多将广,平日里自保无忧,若要征战却也勉强。且自皇后入宫已是分走了一半之数的兵将长驻寒朝,惟明以为他们应是不肯再轻易分兵援寒!” “而在我朝的这半数之中,而今是有三分之二被遣去了南北边界之地......余下寥寥之数是要护得大都、皇宫安慰,想来拓文帝是再不肯相放于手!” “两厢相比相较之下,若另支所谓‘寻药之军’是真,惟明断也当是由关外而来。耀焱以为呢?” “王兄所道甚是有理。然纵观关外旧埠中掌兵权者愿入关者是少之又少!故而孤倒要放胆一猜,此说可或本就是是诈?” “此事.....当是欺诈不得!”刘晔细细地思索着,“日前拓文帝为安民心、行所谓赈济之事,先礼后兵的,几是要搬空了大都中宗族、高门中人的粮仓、药库。他若于此事有诈,那便当真是失心疯、不想要这皇位了!” “且他本可不宣,再另找籍口遣了惟明出来便罢。然而今偏偏大都百姓已然皆知郑贵嫔调制出了此疫之药,只待药材齐备便可解此天下大忧......” “若是有诈者,或者当是郑贵嫔?然又有说七皇子得患此病之后是由她的方子治愈......这好似也诈不得假。” 刘赫听得七皇子得染此症又被“治愈”,倏忽心房骤然一缩被勒得生疼生出了甚巨的牵挂忧心。刘赫不愿有此感,频频告诫着自己“他非吾儿、早该相忘!”!可终究七皇子是许多年间他唯一在意之“儿”,终究刘赫曾是肯为他作何都可.......若在寻常之日相忘确是不难,但在这“生死攸关”之际,似乎是他的“意”是骗不过也压不住他的“心”! “郑贵嫔治愈了七皇子?”刘赫急怒、怒极反笑,“孤倒不知何时她的道行竟能够高于于东方,乃至此症她都能治愈?!真乃是行若狗彘,言若狗彘!” “耀焱之意,此症非无士道长不能祛?”刘晔从刘赫话中除却听见了他于郑凌瑶的无穷恨意,更是听出了别样的意思,不由得心神一紧,“若然如此,寒朝之运而今岂不是只在他一人手中?若然无士道长不告而别,若然他届时于耀焱有僭越纲常伦理的不情之请,耀焱又该如何处之?” “无妨!”郁郁的刘赫沉沉地摆了摆手,“此症本不是瘟疫,只是东方的道法罢了!王兄至今可见有一人因此陨命?想是无有!既是道法便有时限、数限,时日到时,得症之人自会转醒且分毫不伤!且孤为怕万一,在施策之前曾让道长与孤一试......因此王兄无需为此忧心。” “若万一真如王兄所言,东方是另有所欲.......孤本就在为孤注一掷之事,纵然是输,孤亦无怨!至于东方,他再是无稽也中是修道之人,断不会拿苍生性命与孤这输家陪葬!故而孤亦于此无忧!” “如此郑贵嫔这治愈之说便定是诈!只是七皇子......”刘晔看见了闷郁的刘赫、想到一贯刘赫只当七皇子是自己骨肉.......即刻就换了要吐口之言,“只是七皇子未必是当真得染,许就是郑贵嫔要他佯装而已!” “纵是佯装也需得扮成活死人模样,这于一七岁孩童实非易事!”刘赫还是禁不住要思绪万千,“然她有的是药,又何愁七皇子扮之不像!” “如若不是佯装而是她用了什么强行将七皇子催醒........”刘赫忿忿然又戚戚然,“七皇子是何其不幸才得有如此亲母!” “于她孤已失势成匪,因此她叛孤、卖旧或还罢了、或还能有由,然她竟拿亲儿作了与孤一般的用器......实在不配为人!” “耀焱!”刘晔想劝,然又觉无从劝起,索性捧起酒坛倒了两个满杯,自己先干为敬,以壮声势! “何人不在年少时候做过些混账之事?又有何人不曾被欺过、哄过?!”刘晔撂下酒杯,端起刘赫那杯送到了他的手中,“既已沧海桑田,就勿需再为错付劳神挂心!” 刘赫并不做声,只是一再抚摩着杯上的金丝梅花不肯相放,他似要将这丝丝缕缕都盘清了、摸明了再烙进心里......良久良久才叹了一声、自嘲而笑,“的确!何需再拿错付之事自扰心神?孤当想如何不再错付!” “是非曲直,待等吾等回到大都时也自见分晓。既然有无士道长在,但若七皇子有恙,也当是有法可想!”刘晔情不自禁还是劝慰了刘赫几句于子嗣之事如此多舛之人,怎生能不叫人心生唏嘘?! “无妨!”刘赫终于饮尽了杯中之酒,“若按东方所言命由天定,孤忧心无用。若是人能与天抗,他而今之命运也既非孤之责、也非孤能及,孤便无需去做那庸人之扰之思之想,因此无妨!” “王兄!孤而今最盛之忧,其一为大都症起蹊跷,其二为听得郑凌瑶自称有药可愈。” 刘赫说着伸手阻了脸露急切又欲相劝的刘晔,示意他听完再判,“郑凌瑶自进宫就一直藉由胭脂香粉、丹药参茶等物荼毒后宫诸人。只是那毒物异常柔和、每次所用又皆是微乎其微,且要有引才能致用,故以断不可察。” “那时孤与她议定待到起事时再用药引、做一个阖宫染奇症覆灭之计,而奇症起时,恰巧是她携七皇子出宫炼丹之时。” “是以她这些年看似不好生教养七皇子整日只教他调脂弄粉,做丹捣药,实则皆是为那日来时藉口不被生疑......” “而今这奇症不是她起,但她却用七皇子使诈.....若孤所料不差,她已是等之不及要登太后之位!若然成真,其中变故或就于吾等之计有碍、于黎民百姓有损、大是不妥、太是不当!” “无士道长既然身在大都,他可能察?若能察可能防?”刘晔问。 “他若能察,任他胜在何处都是无妨;若不能查,纵然近在眼前也是不能知觉......”刘赫耳畔忽然响起东方的无奈之声:尔等诸人将天道搅和得乱七八糟、乌烟瘴气,害得贫道往往费尽心力也只能如同牖中窥日...... “或者孤此时该道一声‘尽人事、听天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5章 难可御 刘赫不曾料错,此时的郑贵嫔果然已经陷入了一派焦不可耐的烦躁之中、终日惶惶急急不可安宁。 想事发那初几日,她还是十分悠然自得,一点也不曾惧怕过自己会在哪处露了怯,因而碍着了那“大计”之行!她自以为那“计”中的每步每屡,都被自己想的通透明彻、安排得齐整有序......既如此,怯从何来?! 就如拓文帝下谕至关外旧埠命他们去寻药一事。说起来这些个而今大都紧缺的药材都是她为炼制“解瘟”之药而要的,看似此“责”在她!可原本那几味药材就是宝贵珍稀,寻常间得个少许就已不易,而今拓文帝狮子大开口似得跟旧埠要了那许多、且又分文不给.......想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是办不齐全。既然他们办不齐全这“解瘟之方”中的“为君”之材,这药不能炼之事便与她无由,她便无责可担! 再如托林寺刘赫之事。既然拓文帝是以晟王府阖府之人的性命要挟的刘晔,郑贵嫔便断定他这父母妻儿的性命总是要大过去那“庶弟”许多、不愁他会下不去手。同理,既然拓文帝以大将军府阖府性命要挟的那在外的韦氏虎军、说要让他们“将功折罪”,他们就必然得舍了所谓忠义去助了刘晔荡平托林山.......一旦擒住了刘赫,这三方就必定会取一个能让刘赫保得颜面、保得家眷的最善之法。而此法就只能是“就地诛杀”、而不是押解回京让他受辱......至于又傻又哑又像极了郑贵嫔那人,不说拓文帝本就下了死令要杀,就计那些人于她那份恨意因乌及屋,她定也是逃不过那当胸一剑! 又如刘晔并韦氏一族日后可会寻机为刘赫报仇.......于此想郑贵嫔便更是不削!她知拓文帝要灭了晟王府、大将军府之想由来已久,又怎肯白白错失了这等良机?!只待等刘晔他们复命归来,已然物尽其用的他们,注定会让拓文帝寻个什么缘由满门抄斩、削株掘根图一个清静!如此,拓文帝清静了,郑凌瑶亦是清静了!从此这世间就再无熟知她往昔之人.......她便可当那往昔从不曾有过、自此心无负累! 而今她只需得让七皇子多讨他“父皇”欢心;只需得委屈些自己在丹房里多呆些时辰、以示“分君忧”之意;只需得绝口不提“留子杀母”之策.......拓文帝应是拖不过太久就会立了七皇子为储。按照郑贵嫔的“掐算”,那当是在刘晔归来之后,横竖也多不过两旬之数。至于那“杀母留子”之策,郑贵嫔就更是不惧一个死期被攥在自己手心之人,又能拿什么来定她的生死?只要玉玺在手,任是何等样的敕、旨、谕,还不是信手拈来之事? 还有那日刘赫二娘供出那傻女子之后,拓文帝便要召郑凌瑶母亲前来觐见之事。郑凌瑶曾为此生疑却并不慌忙,只猜是拓文帝稀罕这世间竟有与自己如此相像之人,想找母亲来问个清明那人可是会出自于的庾家旁支末系,倒与她家还有些关联......可郑贵嫔想她母亲再蠢,也不会认了那人是自己费尽心机从南地极偏之处寻来的,只会作了愕然样再来个一问三不知.......既如此,亦有何怯可露? 然恰恰郑贵嫔的一切笃定就在一息间变了! 起初拓文帝让她去召唤她母亲前来,然她母亲托病不出!拓文帝一等三日耐无可耐,终于遣了身边长侍下了一道口谕,“朕着你即刻来见!若是病得走不动,爬也得爬来!”郑凌瑶母亲这才拖着病怏怏的模样随了长侍进宫,而拓文帝这一召见,便是足足耗费了两个时辰之多,且再无旁人再测。 郑贵嫔仍是不在意:母亲曾为太子妾,陛下与她定然是有诸般不宜被别人知道言谈、议论,又要别个在那里听来作甚...... 待她终于等来母亲到她的合欢殿时,迎面而来的却并不是笑颜,而是她母亲辣辣狠狠的两个巴掌稳稳地落在了她的粉腮之上。 “母亲是疯了么?”郑贵嫔捂着脸急怒地尖叫不已,“居然打起本宫来了?!信不信本宫治你个不敬之罪?!” “我一直拿你按着她的模样养着、教着,虽从不敢求毫发不爽,但总认这相似之处该是有十之五六......”郑凌瑶母亲眼里冒着恶火,毒辣无比,“不想你这末等货色学了几十年,不仅沾不着她的片屡寸衣,甚至比我当年还要不如!” “我当你舍了刘赫要做什么大事!我当你这报仇二字是能写成人中龙凤。可谁知你的参天大事居然只是卖空了自己的老底,断绝了自己的后路,连一丝生机都不得留下!” “你以为你能策万全?你以为你能强过陛下乃至刘赫?你以为阿七做了太子便是万事俱备?你可是看得见而今之况是何等危急,你可是想得明朝堂不是靠一具好皮囊便能坐得?你当凭你这等虫篆之技便能治愈天下?!你当你一笑倾城便能万花皆开?” “郑贵嫔!”郑凌瑶母亲唳唳而笑,另人遍体生寒,“如今我为你这蠢计已然自身难保,当真是要多谢贵嫔娘娘!” “自此你莫要再来寻我认我!我原配不起你母亲之称!自此好歹你一己来受!各自生死由命!” “终于还是比不过她!终于还是要输啊!终于还是姊妹相残,天报应啊!” 郑贵嫔母亲用只能己闻的声气叹哭着、就此戚戚落落地跌撞而去,留下使劲撑大了美眸却止不住泪水长流的郑贵嫔,一人惊恐地钉在原地宛如伤弓之鸟! 自此她便觉怯怕了,且是越想越怕、越思越怯!她虽不知母亲为何急怒至此,虽恨母亲敢打她这个几乎是“母仪天下”之人,却知母亲之言句句入理、字字合情。 毕竟她不知这瘟疫究竟要用何治解,也不知而今给她的七皇儿用的那些“禁方”之药要折损了这儿郎几许之寿;她不知此瘟何时才能在北地而止;更不知若是因此瘟来个“民反”,她纵然是做了太后,那太后又可会做得“有些意思”。 为此她愁,为此她当真每日扎在丹房之中苦研苦炼,一心想要寻到些端倪当真能做出药来......然她每每总还是无功而返,始终寻不到一点头绪。因此想到了技精于她十许倍的母亲,想着若是有她相助一、二,当是得益非常.......然母亲自上回出宫之后便是一病不起,几日内竟然就到了“药食难进”的地步。可纵然她无恙,经过那日之事她可还会相帮于自己?! 于是她慌,于是她乱!她一刻间在想这些年收买的朝臣中哪个是可依靠之人;一刻间又想是否要求拓文帝免了刘晔死罪、自己或可将他充作第二个刘赫;一刻间想管他三七二十一,万事待她做了太后再议、一刻间又想是否该是拖个三年五载,待等七皇子长成、瘟疫过后再行“大策”....... 然朝臣、刘晔等固然可因贪恋自己美色而助,然这助又能有几分几长?若是他们野心勃发要篡权夺位,届时孤儿寡母怎可一敌? 若想待个三年五载,万一七皇儿熬不到那时,万一关外旧埠当真寻了药来,莫说贵极天下之想再不得成,只怕是连一己性命都是难保...... 然苍天或是嫌弃郑贵嫔太过狠损、或是嫌弃拓文帝无德无能,就想要在这北地的乱象上再添一笔今日忽然边关八百里加急来报,道是良朝李淑媛忽然率军驻边,有国书递来要给寒朝皇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6章 子非鱼 得报南地良朝大军压境,大寒朝堂满壁震惶! 而今北地正为瘟疫困焦、安内尚且不易,然武顺帝偏在此刻猝然增派了大军戍边......岂不就是罔顾了两朝“互不攘”之盟,欲行那落井下石之道么? 然能奈何?不能奈何!打不过又怎能奈何?可果真是要就此亡国?那也确是定定不愿! 许多因为时疫久违不见的宗室、朝臣们为此集聚一堂,一边急忙想探听良朝那李淑媛递来的是什么样的“音儿”,一边在心中理着头绪若战事真起,自己要到哪里去避! 朝堂上的拓文帝颇有心崩力碎之感,一向阴鸷的神情而今愈发沉落。他甚至不敢去拆那“国书”,只怕一拆之下见着的赫然就是一封“战书”就此绝了他“南地只是摆个声势”之想! 而大寒朝宗室诸贵、三公九卿们再是焦急,这会也无人敢去催他们可均是看见了陛下那青黑的眼眶就像是拿了哪宫娘娘的黛青描过了一般,他那脸颊、嘴唇,也像是拿胭脂敷过了似得、泛着比平日愈发艳美的娇红之色......凡是拿这般颜色示人的陛下,这心绪神思总是不寻常些......但凡是在陛下不寻常的时刻,为臣的还是少言寡语才是上上之策! “齐允无能!居然遣出内宫夫人戍边!良朝国运衰诶!”拓文帝死死地盯着那不曾拆开的装着“国书”的大匣子,说了一句自认为既是解气又是壮胆之话! 若在寻常,此时定当会有人率先出列,道一句:“陛下英明!”接着便是众人附和、好一番歌功颂德......然今时满堂之中竟是无人出列、无人附和,一派死寂之态! 拓文帝或不知此刻诸臣均在暗暗叫苦不迭;他或不知此刻这“藐君”之形,并不是诸人突然就不懂了为臣之道、或是猝然都成了些不知死活的“妄人”;他或不知而今他们一个个都在疑惑陛下说的“国运衰诶”中的“那国”究竟是“寒”还是是“良”毕竟南边儿那“良”已然兵强马壮地杀到了家门口、并无有个衰败之相,但若是陛下说的乃是“寒”、自己再去道一声“圣明”,那不就是失心疯了要特意给自己找些不痛快么?! “众卿何想?”拓文帝显然是为这派寂静不悦,拧着眉又问了一回。 何想?能有何想?又能做何想? 寒朝分封出去的诸侯从来就只顾自己好坏、不问国事,且靠不着他们;皇后族中那人虽是占着大司空之位也有些兵马在手,然于行军打仗从来就是一窍不通、不通一窍,向来只知晓用蛮力服人!试问为首者如此,手下兵卒将领又岂能免俗?自是不能!既是不能,那便不可与南边儿的去比兵法兵术.......唯有可比的唯有拼命一项,然那些个命数也断是拼不过人家的去! 穷途末路之下,那些个老臣不免就要唏嘘遐想:若当年大将军在时,或还可勉力与南边儿一战.......纵然不提大将军,只论他那些儿郎若不曾被削兵夺权、能多豢养些将士,而今就断不至于会全无招架之力! 还有耀王!若是耀王尚在,保不齐就能凭借他与南朝的“交情”从中斡旋一二、免了这兵马之灾!想他旧年还因在与南地联姻、通商、办学之事上立了大功、因此晋了爵......可突然地就被贬了,突然地、就凭他侍妾的几句话,耀王府连带着晟王府、大将军府又都成了逆贼,且是“必诛之”的逆贼....... 而今这“文不成、武不就”的,倒还能有何想?且看看这瘟病遍地的......当真是无法可想! 许是受了帝王感召、许是会意到了众人不善的心神、许是当真自觉是“神武无比”,期门监的中郎将忽然出列,旷声道:“微臣虽自旧埠而来,不甚懂这子那子的兵法道道,然我等有不畏死之心、有全力效忠陛下之意,故以请命出战!祈陛下恩准!” 他这一言恍若一滴骤然跳进了热油锅的水骤然间、炸了锅....... “不论期门监本不堪大战之用,只论而今才得几许人在,中郎将何以敢妄言出战?” “战之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然先时因为赈济流民,吾等钱粮之库已然十室九空,国库更早已消耗殆尽!战?用何战?餐风饮露么?” “倒不知中郎将入乡随俗得甚好,已入了五斗米教门下!若已得受了撒豆成兵或是借用阴兵之道的,或确还可一战!” 朝堂皆以“保命”为上上策的众人,怎能听得中郎将那番“慷慨激昂”并“荒诞无稽”之说?情急之下就再顾不得上座的拓文帝于他们这番僭越会作何想何应,纷纷就要先用“理”来驳一驳这“可战”之说! “国难当前岂能被钱财困死?钱财不够可掠可征,兵卒少缺可抓可抽。”中郎将脸红脖粗地辩着,“南地来的只是一个内宫夫人,一个区区女流之辈又抵何用?哪里就把你等吓成了这样?哪里就有战事未开先灭了自己威风的道理?或者可要请陛下问上一问:你们可都是南地遣来的细作?” 中郎将一声“细作”之问,犹如彻底掀翻了“油锅”热油过处,无人不伤......然既是“受”了、那就定要“还”! “吾等立在这朝堂几十载,哪容得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任意污蔑!?” “浅薄之人、口出狂言!尔可知那李淑媛是出自南地门阀之家,乃是威名赫赫的李阀阅长女?她读过的兵书只怕是比你吃过的盐还多些......当真是不知所谓!” “当年赵括也是妄自尊大,以致一败涂地被秦国坑杀了几十万余赵国兵卒,然他还尚能纸上谈兵......你这等连笔都提不起的莽人自问可能强过赵括?” “吾等亦可问问你这自旧埠而来之人,强行要战不可战可战,居心何在?可是要趁机篡位夺权?” “混账!皆是混账!统统住嘴!”一道炸雷般的怒叱伴随着铜灯砸地之声,骤然间就禁封住了众人之口! “朕召尔等前来是为看内讧的么?”拓文帝又踹倒了一盏铜灯,“尔等吃着朝廷粮饷、拿着朝廷俸禄,本当忠君之事、与君分忧,而今呢?而今只想保命的有之、想送命的亦然有之,然朕却听不见半字出自于睿智之思!” “朕养你们这等庸人何用?!混账!皆是混账!” “陛下息怒!陛下容禀!”忽然一个巍巍颤颤的声气执意高起,“而今情势不明,故以各人才是各自妄猜妄想,皆不能断清事理。老臣恳请陛下就此开了匣子,阅了南地国书.......再作计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7章 安知乐 那巍颤之声显然是一语中的,喧嚣的朝堂顿时安宁! 确实啊!陛下连南地的国书都不曾阅、这场争执又是所为何来?兴许南地并不是要战呢?兴许他们增兵却是为援呢?且至不济就是战,然若走运倒能得援.......好坏幸厄终也是要见了国书才有分晓,既如此便不宜拖! “平中王言之有理,臣复议!臣肯请陛下开匣!”期门监中郎将第一个忍将不住跳将出来,“若南地要战便战,臣不信吾等七尺男儿会不如一个后宫女流!想吾等以一当十之人........” “启奏陛下!”中书监一声捏着调、拐着弯的奏请,“恰恰好好”掐断了中郎将欲吐之言,“臣亦复议!恳请陛下开匣以阅南地国书!臣还妄猜,若是南地当真要攻应当即刻就攻,然而今却是按兵不动先递国书......纵然当真是战书,他们行的也是先礼后兵之道。只要有‘礼’,或者万事皆有回旋之地!” 拓文帝很是煎熬他就如同一刻置身于冰窖、又一刻置身于烈火中那般,一息寄望、一息绝望!且他比方才更怯!他怯一旦开了匣子看见不是寄望之果,倒要如何“发号施令”才是适宜。 “陛下,‘事’乃命也,其‘果’乃时也运也缘也。躲之不开、避之不及之事,踌躇反而妨碍!”巍颤之声再次作响,堪堪就把拓文帝赶上了虎背,让他骑而难下! 拓文帝轀怒!拓文帝恨不能此刻就在当堂高喝一声:”将平中王削爵夺地、贬为庶人!”然他不能!故他只能暗自阴毒着:或送他去大理寺监与晟王作伴才最相宜等等之言,却是不能奈何了平中一星半点! 谁叫平中王此次“逢国难之时”带着大批药、粮不请自来、博得了满朝满国称道;谁叫平中王于当年入主北地之时战功显赫、至今威不可没;谁叫先皇尤其偏爱这位庶弟,破例以‘平中’二字封策、并赐了离大都最近的丰饶封地不算,更是给了他丹书铁卷、还道是世袭罔替...... 想常年间拓文帝还时时夸平中王“识趣知体统”,赞他是位但凭奇功在身也从不“妄议”朝政、亦不出头露角结党豢盟、而只知恪守本分的“忠良之臣”。可谁知瞬息风云突变,此次他非但在查抄晟王府、大将军时头一个上书为其等鸣冤,更是在此时咄咄逼人、“不可一世”....... “想当年父皇若是将他封分在僻壤之地,而今朕就不必眼见心烦!偏却他是又近大都、又得封地饶沃、广博.......且慢!他之封地饶沃广博?!” “此老儿手中当是有兵有财!且不论他从不曾拖欠过岁贡、少缴过赋税、短奉过奴隶。就论他此次是携带米粮药材不请自到.......他本就是底蕴丰藏啊!” 拓文帝忽然“福至心灵”,从愤恚转而振奋、险些就要伏案大笑,“朕常道他是‘忠君爱国’,既然国难当头,他又岂能见死不救?既如此,既那老儿已然出头,那便让他去断!” “皇叔!”拓文帝极不情愿地唤了一声,“想当年皇叔为我寒朝驰骋疆场、所向披靡,曾被太祖金口玉言赞为‘福将’!“ “且皇叔乃我大寒朝奠基之人。忧国忧民之心岂能是常人可想、齐天鸿福更非常人可描!而今时逢多事之秋,我朝国运暂阻.......朕要借一借皇叔之‘福’来冲一冲这‘厄’。” “故以!”拓文帝一个眼神甩去,身畔长侍即刻就捧起了那长匣奉于平中王前,“故以朕要请皇叔开匣,替朕一看!” 在一阵嘶吸气声中,平中王却只看着匣子一笑,问道,“陛下当真要老臣这等‘老而不死是为贼’般的人来替陛下开匣?” “皇叔哪里话来?皇叔必当长命百岁!我大寒有皇叔在就必然无恙”拓文帝此刻再看那匣子就如看着别家之物一般与己无由!既然无由,他这胸膛间莫名就轻快了许多,一颗心终于不再狂蹦乱蹿! “谢陛下吉言!老臣此刻便奉旨僭越了!”平中王竟然就此不再推却,自长侍手中接过长匣,干脆利落地“啪嗒”一声启了封口火漆、打开了匣盖! 诸人局促、汗不敢出!离得平中王近的、个个屏息凝神去探看那匣中之物,离得平中王远的、人人凝神屏息想要从些脸色上来断好坏.......然只有拓文帝不屑,然只有拓文帝在此刻示意长侍为他添上了郑贵嫔与他调制的蜜参茶,一口一口饮得甚是惬意! “这!这算得什么?!那夫人送些破箭、烂刀来想要作甚?”中郎将义愤填膺地拿起了一枝断箭、虎吼道,“竟还有血污在上!这女子可是疯癫之人?” “少安毋躁!”平中王出声依然微颤却也带着威严重重,“不勘全情而断,兵家大忌!中郎将还请谨记!” “断箭?残刀?”拓文帝当然是听见了中郎将的高声惊诧,骤然间却是想笑,“齐允那夫人是想藉此来吓唬我堂堂大寒?拿来与朕一观!” “臣请是当一观!”平中王的脸色自开匣见物就变得极为凝重,此刻更显忧心忡忡“此匣中一共有断箭两枝、残刀三柄.,皆是我北地制式。那箭头更是只有我宗室可用.......” “的确是我宗室之物!”拓文帝接过长侍奉上的那断箭,看着就愈发高兴,“难道南地是送了我宗室遗失之物归来?” “陛下!”平中王一声陛下喊得甚是痛惜,“陛下请看!” 平中王就此起身,抱着匣子立在了堂中,“此匣中且不止这‘三长两短’,更有他物!” 诸人之眼就此随着平中王之手而动只见他先将长匣放落在地,再自匣中取出了一沓厚厚的纸帛! “这是战书?”有人立即惊骇、朝堂顿时杂嘈“战书居然要如此之厚?” “噤声!”拓文帝看见那白花花一片的纸帛,只觉得朝堂中“嗡嗡”之声不绝,甚是吵闹不喜,“皇叔,上书何文?” “上书......陛下请看仔细!”平中王将手中纸帛举高,一页一页地翻着这装订成册之“书”,“诸位大人、将军亦然看仔细了!” “白的?空白的?” “一字未写?我可曾看错?竟然是一字未写?” “疯癫之人,大动干戈就为送本‘无字天书’予我朝?真当要替良朝至尊一哭!” 诸臣见平中王一张又一张地翻过纸帛,张张都是“洁白无瑕”,既有被愚之愤,又有观“癫”之嗤.......就在众人看得眼涩口苦,只当这“国书”只不过是一场笑话之时,忽然有人喊,“快看快看,居然有字了,有字了!” 平中王就此匆促地翻看着手中“天书”愈看愈惊、愈看愈怒、愈看愈叹.......终了仰天长吁、一言不发! “朕远观只见寥寥两章之数,皇叔可是读得那落笔之人文理不通故而气叹?!”拓文帝脸颊忽然又泛起异样的鲜红,眼中欢愉之光难掩难藏! “禀陛下,此书非但无有文理不通,更可称是掷地有声!” “单凭几十张空无一字之书,朕便可断她是文理不通,无理取闹!”拓文帝讪笑道,“一届后宫女流,所谓才情者至多也不过是能写些艳曲、画些春意。皇叔可是糊涂了,还用掷地有声来说?” 拓文帝说罢又示意长侍添上了一盏蜜茶,“此茶大好,朕每每皆是欲罢不能......” “陛下!”平中王举着手中“天书”疾首蹙额地大喝一声,“此乃我大寒之大厄,大厄诶!” “殿下,所书究竟何事堪称‘大厄’?可是出自那李淑媛?” 听见“大厄”二字,朝堂中人已然十有八九忐忑难安。诸人惶恐之中但见拓文帝还是“一贯如常”地只顾饮茶,并不急于问个清明,便纷纷按捺不住直奔平中王而来。 “唉!”平中王这一声叹,愤慨至极却亦无奈至极,“此书确是出自于良朝李淑媛之手,并有印玺加盖!可称国书!” “那李淑媛道送回之物中,一是为旧岁射伤良朝恪王及恪王妃之箭,其余则皆是月前从行刺良朝自尊及李淑媛的刺客手中缴获之器。确都是我朝重器啊!” “她道是鉴于良朝修好之盟,故以此次领兵压境首意并不在战!但若我朝不能于这两起刺杀之事寻着了因缘、寻着了罪魁,并将人带证交予了她......她便要战!” “而此书空白之章,皆是她特意留于我朝书写因由之用......足足三十章!” “尚有!她要陛下交回了余昭仪给她。道是叛国之人自当要由故国来惩!” “好一个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平中长叹哀哀,“我寒朝要何以平冤?!”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8章 拘于虚 “李淑媛这是明火执仗地欺我寒朝啊!简直!简直!简直歹毒!欺人太甚!” 静默了良久的朝堂之上,中郎将终于爆出一声怒喝,“臣祈陛下,臣请战!我堂堂大寒,宁战败、不可屈!” “莽撞之言!若可战当然战,但而今国无力、不可战!陛下三思!”中书令一步拦在了中郎将前,“臣启陛下,兹事体大、当要慎议。但断不该要迎面而上。” “中书令谏奏有理,臣复议!” “臣本不主战,然良朝背义弃义在先,李淑媛仗势逼人在后,我朝若一昧退让也是不妥,故臣而今复议中郎将之谏,臣主战!” “想寻常人被冤时,先是会气极而怒、再是会为己驳斥、申辩,若辩不明便要动手撕扯,所作所为均是竭力要为己讨一个清白、公正,想常人都是如何,更何况是国?然偏偏与此事上,国比人难,因国若是说理不成,一旦撕扯便是兵戈相向,累及苍生,动摇国本。故以臣谏,先遣人与之交涉,竭力安抚。若要不遂......只好再议!” “御史中尉所言极是!臣复议!” 此刻满堂神色慌乱的诸臣,在下七嘴八舌地互相争了个面红耳赤,而端坐堂上的拓文帝此刻却正歪斜着脖颈,仔细地瞧着像是快要打起来的中郎将与中书令....... “哈哈哈哈!一个区区女子的雕虫小技就能把众卿唬成这般模样!哈哈哈哈!” “齐允真若要攻北,岂会让他的夫人为先锋之将?后宫妇人的玩闹罢了,勿用当真!” “良朝气数将尽!齐允昏庸无道!居然容得一个妇人这般胡闹!朕亦要修国书递去,与他好道一道何为后宫妇人该当有之德行......” 帝王一言,果然朝堂顷刻安宁! 看似是很难描说适才还是忧心至盛的拓文帝,而今却缘何再无半分之骇、反而兴致勃发还要递国书于南地......然满朝文武除却平中王略有错愕外,却是齐齐不见再有他人于此显露半分惊诧都是于这等惯不怪之事习以为常之人,倒还有什么可疑可惊? “传言竟是不假?”平中王略加思忖后,悄声试问着身侧的尚书令。 “非但不假,恐还有所不及!”尚书令垂着头几乎耳语般地答道。 “无解无治?太医院不堪用?!” “太医院或与别处堪用,而于此症定不堪用!” “何故?” “陛下家事......为臣的不敢妄议!” “家事?”平中王联想起传闻中郑贵嫔“精”于歧黄之术...... “圣躬安康是乃国事,事关国运,本不当以‘家事’来议,更遑论这‘家事’已是糟到这般境地,孤不敢信,满堂誓死效忠寒朝之臣,竟是无人谏上以谏?” “起先还是有人谏的,然谏者无善终,便不再有谏!老臣托大一句,殿下与老臣皆是历过当年之人......均知愈知圣心愈不能言,何人的性命不是命呢?!” “国运跌宕啊!”平中王郁郁而嗟,“还是因果不爽?” “孤不敢想日常国事是要何以处之,倒也是难为了汝等之人!” “寻常也鲜见紧要之事,且陛下总有清醒之时,因此尚好!只是这半岁来,像而今殿下所见这样的是愈发频繁了!且一次较之一次重些!” “可曾有听闻大限之说?”平中王问出此话时竟不见半分踌躇怅惘。 “这!”尚书令腾然语滞......犹豫着可是当答这等类同于“欺君”之问。 “若是无君,国将不国!尚书令大人不会连此理都是不懂、还需得孤来教导?”平中王有些怒意,“在朝为臣,当忠国事!国永是国,而君皆暂是君。江山社稷本非属当朝一君,尚书令大人以为呢?” “平中王此言可当得是‘司马昭之心’?”尚书令听得冷汗涔涔而下,心里不住要想:“难不成平中王是想要趁机而反?呀!他若一反,论财论兵,陛下皆是定无招架之力........” “有断过不去今冬之说,然也都是市井传闻而已,殿下还是勿要当真为妥!” 尚书令终于还是只作了个狡猾之答听说的!传闻罢了!信不信在你! 实则此刻他已决断,若是平中王要“反”,他必当跟随人家有兵马钱粮、有封地富庶、有天堑可御,纵是大寒不敌南地、最终难逃败落,也可退至平中王封地行那“小国”之乐。即如何,何必只抱着拓文帝这根朽木不放?! 不料平中王听了“过不去今冬”,陡然间像又老了十岁似得、身形都有些垮塌:“如此......待解了眼前之困,有些事也当是要好生上心来议了!” “殿下届时只管吩咐!下官莫敢不从、愿效犬马之劳!”尚书令只以为自己听懂了“有些事”之意,急忙示了示自己的“心”! “甚好!”平中王丝毫不觉有异,拿起“国书”扬了扬,“事有轻重缓急,唯今最要紧之事便是南军压境!尚书令可也以为这只是后宫妇人的无识无见的玩笑之举?” “下官.......不敢妄议!然.......下官断不主战!”尚书令此言属实,他既难断那李淑媛究竟是何等样人物,也难解南朝至尊何至会让夫人领兵戍边,更不知那李淑媛到底是何等样的“三头六臂”之人、能有这般样的胆色拿自己真充了“将帅”之用。 “战?!拿何去战?若能战,孤虽老迈也定是会当仁不让请命出征。”平中王苦笑连连,“可而今纵然孤肯倾尽兵力也是不堪一战.......” “那李淑媛出身门阀世家,又是良朝后宫贵人,若无真才实学,南朝至尊想来也断不肯让这金枝玉叶之人出征。从此空白国书上就可见一斑此夫人绝非泛泛之辈!然也正因是她出征......此事或还大有斡旋之地!” “因此断下断的是,若是斡旋得当便无事,不得当便免不得一战?”尚书令精神一震,只要战事不起那便万事皆可好! “来报之人可曾禀李淑媛之兵将之数?”平中王此问不再悄然,而是向着满堂之人,继而又对着拓文帝一礼,“臣敢问陛下可知而今边境良朝军卒之数?” “既是玩笑。数目何碍?”拓文帝瞪着眼睛颇是好笑,“皇叔勿要小题大做!将此书递回予那李淑媛,朕看她可敢当真发兵!” “老臣不过问个数目、行个知已知彼的惯道罢了!” “朕尚不知!有何人知的禀来!” 拓文帝此时尤其不想被这老儿烦扰扫兴,只好作势相询。却不知他这问恰恰是难住了满堂之臣,诸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面面相觑之下才觉,时至而今竟是无人于知晓这头等军情要事! 忽然有一人自殿后闪出,向着拓文帝跪下就拜,“微臣知情!陛下容禀!” “微臣启奏陛下。那李淑媛自至边境,南地便关落了通关之门,以致我等不能潜入一查。如此无奈之下,微臣等只能待他们炊烟升起之时略略计数估算.......得出此次南地增兵约五万余人之论。” 听得五万余人,众人齐齐惊恐而嘶谁还敢说那李淑媛只是玩笑而不敢真打?就凭寒朝而今十室九瘟、军中更是得疫者无数之况,她这五万余人要荡平大寒岂不是不飞吹灰之力的手到擒来之事?且不论这五万余人还只是先锋之数,若真要开战,南良定还是有泱泱大军在后....... “朕缘何不识汝?”拓文帝的心思全然不在“五万”之上,而只在意“此人不识”! “禀陛下,微臣乃是大司空麾下偏将,官小人微,无幸时常得见天颜!此次是奉大司空命携带南朝国书而来......” “将此人拖下去斩了!”拓文帝猝然雷霆万钧般得暴怒而起,“此人定是南朝遣来的奸人细作,这国书,这军情均是伪造虚假只为扰乱朕心、乱我国情!斩了!即刻就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9章 笃于时 “陛下明鉴!他乃我族中之人,论起来还可算是皇后娘娘内侄,怎会是南朝细作?” 中郎将只身挡在了那震恐难禁、战抖难抑的偏将之前,“陛下不识他故以认错,可臣非但识他且还是相熟至极!臣请陛下明鉴!臣愿为他作保!” 但此时拓文帝胭脂色的脸颊忽转青白,眼神也自莫名欢愉空茫变作了阴鸷凶狠,而今正只将那一双黑得诡异的眼眸看定了中郎将,久久不放。 “皇后族人?皇后族人四字就可做得丹书铁卷么?是又如何?朕说他变节就是变节,朕说当斩就便当斩!朕之言岂容尔等置喙?中郎将可是想尽族人之情一同赴死?” “陛下!”中郎将一时激愤、忧恐全至,只觉己是百口莫能辩白,眼见已有期门监之卫欺身而上,骤然双臂一张,大声嘶吼道:“谁敢动他,先斩了我去!” “此人是当严惩不贷,然臣请陛下依律而行!” “静若寒蝉”的众人正自疑惑中郎将是否也要命陨今日之时,平中王忽然踏出一步,揖礼奏道,“臣谏陛下,先将此叛国之人交由大理寺审清判明,届时再细数罪状、昭告天下、当众处置,以儆效尤、以振民心!” “若即刻就斩了,虽同是惩戒不错,然知者甚少,不足以为警示妄者更难平悠悠众口。两端相较,臣以为前者更能显陛下威厉、扬我国威!” 心如鼓捶、愈发不安的拓文帝此刻一心一念只想去到合欢殿寻了郑贵嫔做些“悦君心”之事,来一平自己心神。焦躁间他似觉平中王此谏中总有哪处不妥,却又撕扯不清究竟是何。然待又一股焦炙躁急上涌之时,他便无心再去想这些“闲事”,起身欲走。 “皇叔既然这般以为,朕就依了皇叔!着大理寺去办!” “那南地李淑媛递来的国书.......此事又当如何?”平中王追上两步,举着国书问道。 “朕一样托付予皇叔去办!朕无意与一荒诞且不知体统的异邦女子纠缠!”拓文帝摆了摆手,很是不耐。 “陛下之意,此事可是任凭臣来定夺?”平中王再迫近了一步。 “朕正是此意!要合要战,皇叔一力承担罢!” 拓文帝言罢就扔下满堂想哗然又不敢哗然之人扬长而去,身畔伴驾的长侍首领倒是一再回头对平中王意味不明地看了又看...... “一贯如此,先是无端振奋愉悦无畏,再是阴沉多疑无端苛责甚多,且每每皆是迫不及待起驾而去,任朝上之上在议何事或是议至哪里.......”尚书令不知何时挪步到了平中王身侧,正窃窃而道,“殿下顺水推舟,救得了那二人性命,皇后族人势必感恩戴德!” “而今陛下既然将大事全然托付于殿下,于我等臣子乃至黎民苍生皆是福诶!”此时右仆射凑前向平中王揖礼,满脸讨好之色。 “呵呵!”但闻平中王干笑两声,指着拓文帝之位揶揄道,“大人道,若是孤要坐那位置,该当如何?” 尚书令有些窘迫。这拓文帝才刚将大权“旁落”,平中王就要如此急不可耐?!然他既已将“莫敢不从、效犬马之劳”等言宣之于口,此刻再悔、再劝岂不是愚?! “殿下自然是坐得那位置!只是而今我寒朝内忧未解、外患未除,殿下终若想坐,也稍待万事平和之后.......才是妥当有理!” “难得大人颇识时务!难怪能在此无稽至极的朝堂上如中流砥柱般的屹立多年!孤想诸如大人这等才俊在此堂间也绝非寥寥,或反可称是齐聚一堂.......”平中王笑着叹着忽然就变了脸色,“正如大人所言,而今正值国难当头,此时大人们不该是寻方设法替国分忧,为何反而要以揣度孤的心思为先?” 平中王语出咄咄、掷地有声,“孤若要此位,二十七年前便可以勤王为名出兵大都......然孤不曾!既然那时不曾,而今便更是不会!” “孤已垂垂老矣,此生之望不过我大寒在北地站稳了这份基业,从此江山稳固、国泰民安,得以百世千年。孤不愿再生乱世、故以当年按下不动,而今孤愈发不愿再生乱世......故以孤会协陛下度此难关。” “此时正当同心协力之时,孤请诸位大人勿要旁猜乱度!孤一生只忠于我大寒皇朝、唯尊我大寒安危为重!” 平中王一席话说完,懵懂之人愈发懵懂,清明之人却瞬间清明原来平中王素来只忠“国”、而非“君”,处万事又都以”平稳”为先.......故以当年他明知先帝骤然驾崩必有异怪、却按兵不动,故以他此时会携人带银来周济大都...... “下官愚钝又自作聪明会错了殿下之意!惭愧!” 尚书令汗颜之至、恨不得就要寻到个地洞钻下,“然下官忠国之心不改。故凭殿下而今是要如何处置这等等之事,下官仍是‘愿效犬马之力’、以殿下马首是瞻!” “孤帮得了一时,帮不了大寒一世、两世乃至世世代代!”平中王落寞地踱步到了大殿中央,席地而坐,“而今,除却边关事最事着紧之外,另有一事需得即刻就议,即刻就定!” “殿下此行与理与法不合!”才刚逃出生天的中郎将一脸不善,“而今大司空远在边关。殿下虽然尊贵却是分封出去的外臣,任是主议何事都是不妥!当得等大司空回来后再议!” “哎呀!这等人果然是不值得殿下去救的!”中书令又蹿将上来,指着中郎将便斥,“若然大司空也染了瘟疫呢?十年不醒吾等就需等十年。百年不醒吾等就皆要活到百年之后?荒谬之言!” “你来!”平中王不去管那些逞口舌之勇之人,只向那还跟一滩稀泥似得却又竭力要做镇定貌的偏将招手,“孤有要紧之事相问。” “末将谢殿下救命之恩!”那偏将倒似比中郎将识趣些,走近了就先拜谢平中王。 “休得要谢!只怕这大理寺,小将还需得去上一去!委屈上几日!”平中王虚扶了扶道,“可是会有怨?” “末将不怨!末将不当、不该也不能又怨!”那偏将又叩了个大礼道,“殿下要问什么,尽管问来!” “好!这才是军营男儿该有的模样!”平中王赞许了一声,豪气满满:“孤先有一问,南地边境可有瘟疫传行?” “回殿下!有!”偏将答得毫不迟疑,“边关未封之前,我军营中疫起之时,南地亦有传闻有人染病!至于而今如何,末将不得而知。” “甚好!倒知孤还会有此一问先答了来!”平中王笑道,“尔等既然知看炊烟,可曾生心城墙那方有何异动?.例如哭嚎声多,南风起时可有药石之味传来?” “......”听了此问,那偏将的脸骤然扭结了到了一处,“南地军营所在之处并非城门附近,故以末将等极少在城门处留意,倒答不上来殿下之问。若定要说有异常,那便是城墙之上到处皆是李淑媛的旌旗招展,密密麻麻,无处不在,纵然再不留意之人也难以视而不见!” “她那旌旗何样?”平中王似是对此在意至极,问得急迫。 “那旌旗甚是招摇华丽!与别样制式皆是不同不算更是大上了许多。”那偏将说得起劲,啧啧有声,“黑红相间,龙纹以饰,且每面上皆有九条之多,远远看去都是金光熠熠。” “那旗最奇之处的便是每幅上还都皆有海棠花绣在龙纹以下,就似海潮托着蛟龙!旗帜中倒不见别致,只独独一个金线绣做的‘正‘字!” “尔是诚实之人!此言可信!”平中王又赞许那偏将道,“若你不道军营远离城门,那便是不曾去到军营,那五万之众乃信口胡言之数,若你道是对南地那城了如指掌,又或说确是闻见过药石之味......那便是干脆不曾出过自家营帐,于南地所有种种皆是全篇编来搪塞!” “要知此时尚无南风,在北之人又怎可闻自南而来之味?”平中王莞尔而笑,“大司空可于那‘正’字有解?” “大司空说是那李淑媛自诩师必有名,故以以‘正’字绣旗以壮声色,实在是狂悖至极!” “无知!”尚书令抢言道,“不知还不削请教打探!南地至尊名允字弘正,李淑媛用的正是南地至尊之字!” “不以‘良’为主,不以‘齐’为主,亦不用她娘家姓氏‘李’字.......”平中王频频点头,难掩倾佩之色,“此淑媛娘娘岂止不是泛泛之辈,实乃女中豪杰是诶!” “殿下言过其实了罢!”中郎将听得了便抛下中书令不理,双手抱礼但言语轻慢,“无非就是个炫耀财广银多的女子,旌旗之上居然还以海棠花饰?足以见之浅薄!” “她是否浅薄......”平中王“哀其不幸”地看着中郎将叹了口气,“若是有缘,将军可与她一战,且看输赢再判定罢!” “而今孤心中已略有根基,这空白国书之事,可先行‘礼’之道,遣人一谈!“ “然还有一事,孤方才论及之事,需得而今、立即在此处此时决断!” “皇储之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0章 束于教 待郑贵嫔得报前堂正在议立储之事,已是是拓文帝驾临合欢殿一个多时辰之后。 她自是忍不得先要喜一喜、做一做“苦尽甘来”之叹!然喜完了她便要比不知情之前更为忧急此事来得突然,陛下又像是撒手全然不管的.....虽然本宫在朝中不少拥趸,可万一那老儿执意主张要“立长立嫡”,本宫倒还有什么意思?! 若真论起来郑贵嫔原是不应有惧!莫说那“长嫡”之人而今正如木板一块样的横在那里只会喘气,纵然是寻常“尚好”的日子里,他也是动辄就会莫由来的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一双眼翻得只见白不见黑样的昏厥过去。且一旦昏厥过去了,牙齿还要死命地到处乱叩乱咬、可是骇人........因此凡在他身边侍奉的内侍宫婢们,都是常备着用绢帕厚厚裹住的软木棍儿,防的就是他人事不省的时候,一下狠劲儿就咬掉了自己的舌头......之前有个内侍不就是为防他咬舌、把自己的手当作木棍儿,结果活活被咬断了一截手指........ 太医院断说是:携自胎、与生来、根在脑、无法愈。这样的人,这样的病,倒是怎生去做一国之君,难不成与朝臣们议着事突然栽倒了,也要这班“国之栋梁”递过只手去让他咬着?显然是不成体统!且拓文帝要是肯立这“嫡长”之人,早就会颁诏册他了,可惜并不曾,既不曾、那必也就不会! 至于其余的几个皇子阿二阿三至阿六,一来与阿七一样是庶出,二来那几个人,不是这个眼神天生辨不出颜色、看不见稍远些的事物,就是那个半聋得敢立在夏日的炸雷之下。还有一个跛脚的,一个生来是好的、却在幼年一场病后佝偻了起来、,自此非但体格异常、那手竟是连握笔执箸都不堪用.......这等之人又哪个又能与自幼丰神如玉的七皇子相较?天壤之别、云泥之差,倒要怎生比拟! “因此他们也是择无可择的罢!?”郑贵嫔这般想道,“且除了阿七其余个个都还生死不知的。他们断不会谏陛下立个活死人做太子罢?!” “可为何本宫还总是心惊肉跳地不得安生?!这惧怕倒要比笃定多上了许多去!”郑贵嫔又忍不得要那般想,“定是本宫过份忧心南地发兵之事,唯恐他们当真打了过来倒要乱了本宫的手脚!” 郑贵嫔一息振奋、一息颓丧地在殿内踱来踱去,看看睡得沉沉宛如亡去的拓文帝,想想他适才说的:“南地至尊无能至极,容个后宫夫人混闹至此”,再猜猜此刻前朝议到了哪处,一会儿呈上来的奏折可是定会写的阿七的名号......始终放不下心肠。 “罢了!这般胡乱猜想还不如去听上一听!”郑贵嫔掐了掐,拓文帝不得两个时辰自不能醒......可为周全计,她还是又燃上了一炉“软玉香“放置在了案头,好叫拓文帝“非她亲唤不能醒”! 看似一切都妥当了,郑贵嫔才是着灵雀与她换上了宫婢的衣裳、戴上了宫婢的帽子.....一通安置之下才直往前殿而去。 若说后宫宫婢、长侍不得旨就去到前朝议政之地,定是不宜、不该、不妥,甚至要引杀身大祸之事。然她是郑贵嫔,是满宫耳目遍布的郑贵嫔;是陛下独宠的郑贵嫔‘亦是陛下而今正歇在她殿中的郑贵嫔.......因此她寻找了最好的藉由陛下口谕:诸卿辛劳,赏食点、瓜果、米酒、香茶。 然郑贵嫔自是不会真去伺候了那班“轰轰然、臭熏熏”之人尚好此殿中也当得是“人多势众、济济一堂”一群忙着在辩争、一群忙着在上茶布食,倒还真无有哪个偏生会去留心殿侧隐蔽至极的角落里,此刻正藏着两个只提着一只空食匣的宫婢? “这就是那个老儿?!”郑贵嫔看见了须发多白、眼眯嘴垂,似将萎靡刻在骨子里的平中王。 “但凡为将的,虽则老也仍应见刚猛,就如当年的大将军似得,本宫可是见过!可眼下这老儿.......就凭他这样,当年打仗也能是个勇狠的?”郑凌瑶嗤道,“定是先帝疼爱幼弟,因此特意分了些功劳给他、让他占了个虚名罢了!!” “吾等而今只议立储之事,李淑媛之事待稍后再议,将军勿要顾左右而言他!”恰好此刻平中王斥了中郎将一句,倒是颇有不怒自威之风! “李淑媛!论起来只是一个后宫夫人,胆儿也是真大!本宫倒是好奇这胆大之人究竟是何等模样!” 郑凌瑶思着想着,就不禁在心里描画起李卉繁来,“陛下说南地至尊由着李淑媛混闹......那她必定是个得宠的!” “然她既能率兵打仗,又必然是要粗粝旷野的......又怎能生得什么好颜色?” “听闻她是门阀世家的女郎,出身可是高贵。可既是高贵为何又要纵马耍剑的、不好生做个高门女郎?” “呵!”郑贵嫔忽然想及了另一位出身南地门阀世家的高门女郎,陡然鄙薄满腹“余昭仪那贱婢不也是宇文门阀的女郎?然又如何?她只把又蠢又愚又犟的坏性情占了个全,要才情无有、要女德无有、要聪慧无有,就连于女子最要紧的容貌也是不堪一看。她既如此,那李淑媛定也是类同......” “本宫算是明白了!南地至尊原并不是宠那李淑媛,而应是嫌恶她才对!”郑贵嫔“恍然大悟”! “定是不得已才纳的人,正因是嫌恶才许她领兵出征,一旦有了差池,那至尊要贬她出宫岂不是轻而易举?再要狠些的,寻个由头杀了又如何?或是根本就寄望她死在外边儿呢?” “哪个郎君不爱美色、不喜女子温婉贤淑,柔媚动人的?故以定是如此!”郑贵嫔愈想愈发笃定自己不曾料错,“听闻南朝至尊也是挺拔伟岸的美郎君,虽不如盛远两兄弟还有他那亲弟,也是世间难得的人物。倒也可怜了这么个人,不得美眷去配......” 猝然一念闪过郑贵嫔心间,豁然开朗之感让郑贵嫔喜得险些就要欢呼出声:“呀!本宫为何之前不曾想到可有此解?!” “南朝至尊当是听闻过‘男盛远、女凌瑶、仙家之姿、天人之貌、南山北水两相望’之说。如此就算那悍妇当真打了北地、而北地当真就是输了......他为好奇也总是要先看过了本宫可是名副其实再定生死罢!” “‘食色,性也’只要是他见着了本宫.......那到还有什么可愁的?南方北地,总是会有本宫的安生之处!” “至于那悍妇若侥幸不死倒要来捉了本宫.......或是迷香或是惘药的,本宫总也有法子对付了她去......” “七皇子确是可荐为储君!” 那不怒之威之声倏忽又钻进了郑贵嫔之耳,“喜上加喜'之下,郑贵嫔不由得晃了晃、险些就要站立不稳,幸好有灵雀一把抢着扶住。 “恭喜娘娘!”灵雀极小声地给郑贵嫔道着喜,脸上也是得色难掩,“咱们七皇子又有哪个能比?他们本就是多费口舌,多余之争!” “然七皇子是为庶出,故以吾等要同谏的,还有那‘留子去母’的祖训在今时该当何以遵循!” “嘘!”郑凌瑶立眼竖眉噤住了灵雀这可也是顶顶要紧、性命攸关之事,怎可听差! “之前陛下曾有意要废黜此律,而今殿下既然道‘在今时何以遵循’,可是要谏陛下即刻就废?” 郑贵嫔见自己“朝中之人”适时而动,心砰砰跳得越发急促,双手攥紧了只想听一句”孤正有此意!” “祖训不可废!”然而她听见的不是她想! “而今不废便不废罢!本宫届时自可造一份废黜此律的敕令来,你们倒能拿本宫奈何?”郑凌瑶俏脸煞白地负隅顽抗着。 “孤所谓‘在今时何以遵循’,是要谏奏陛下,非但要尊祖制,且要立即就尊,随即就尊七皇子得册储君之时,亦是‘去其母’之刻。是以郑贵嫔当在七皇子得册当日被赐死,以尊祖训!”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1章 弥于异 平中王一言既出,顿时满堂哗然! “殿下难道不知贵嫔娘娘肩负制药重责,而今这瘟疫之愈全然指靠于她?若依殿下之意而‘去’之,岂不亦然是‘去’了国之安康?”一人按捺不住,急忙要替郑贵嫔“申辩”一二。 “孤当何事另大人这般激愤,原来因此!”平中王笑道,“然此因实在是不堪一提!” “纵不计我朝太医院中有郎中、大夫无数,民间又何曾短少过能炼药之人?孤道随意进得一间道观去,都能揪出一把能炼丹做药的道士!” “药能炼与否,无非是有方与否、有料与否。纵然是有所谓秘法,只要能落笔成字,便也再不能称‘秘“!何难?何以要非她不可?” “孤听闻郑贵嫔识大义、明是非,乃人品贵重之人。既如此,她定当会是欣然写出药方、秘法供旁人之用.......于这祖训,她也必当是会遵循不殆。毕竟七皇子是以‘庶幼’破例为储,且她会享身后殊荣浩荡.......故以孤想不出有何不妥之处!”平中王一堵一捧,将理说得满满当当,将事论得井井有条,”故以这位大人以为如何?”“殿下所言不差,然!不过.......”那人自然不甘就此作罢,总想再寻些什么来驳,可于平中王那已是”面面俱到“之言,他绞尽脑汁也是再寻不见什么纰漏之处! 忽然平中王向众人揖了一礼:““孤知而今在此堂之中,或远不止王大人一位想为郑贵嫔一鸣不平。然众位大人须知一来祖制在此、僭越不得。二来陛下毕竟有皇子众多,史上又从不乏因夺位而同室操戈、兄弟互戮之事......若诸位大人不想重蹈覆辙、再为社稷江山新添淤堵的话......郑贵嫔之“去”乃是避躲平地生波最佳之择。” “诸位大人!万事皆要以江山社稷为重哪!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末将觉得殿下此言有理!”一向与平中王不和的中郎将此刻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平中王一边,第一个出声附和,”这般才是公平!” 中郎将既出,一贯与他针锋相对的中书令又岂甘他后?只见他当即就跨出一步,指着中郎将便讽,“适才誓死要保大皇子为储之人,而今居然再无异议?将军此刻跳将出来假意附和......用心之险当谁不能辨么?” “稚子失了娘亲、没了依仗,哪里抵得过嫡出的大哥?将军可是在打这番主意?” “然下官还是要劝将军一句,服与不服,大皇子而今病与不病,这九五之位始终都是与他无缘。天不与他,无法可补!” “呔!你这匹夫!屡次口出狂言!吾要参你个不敬之罪!” 中郎将撸起袖管就欲上前与中书令撕打,却被急出一步的尚书令拦在了正中,“吾等在朝为官,食君俸禄,与君分忧。今时可称得是江山飘摇之际,万事当以和为贵、求患难与共。两位实在不宜再逞口舌之勇凭添风波!都是就此作罢了罢!” “且此事原本就是谏奏,待吾等议定之后还要由陛下定夺,两位大人此刻互相吵闹非但不成体统,更是类了”忌人忧天“之行。此事就此搁置,若两位再要争执,也待陛下阅完谏奏、有了分晓之后再自行去争罢!” 众人皆知尚书令与郑贵嫔无甚“交情”,与各宫娘娘亦是无有牵扯,故以凡他所言均还能信他只为“公正”,倒也肯信一二。然他们不知尚书令而今之举却在于要成全了平中王的心思据尚书令察,那日后少不得要“步步追随”之人此时正笃信:郑贵嫔不除,陛下难安!江山难宁! “储君之事原已议定。此刻吾等当议的乃是李淑媛之事!” 既然已然成全了平中王的心意,既然郑贵嫔之生死贵贱远不值得自己在乎,既然一己的身家性命是尤其要紧之事......尚书令一言就绕回了“当真该忧急之事”, “方才殿下说道,于此事可先行‘礼’之道,如此......不知殿下心中可有适合出使之人?” “原本孤是想再议一议另一相关祖训之事.......既然大人着紧南地兵事,那便先议此事。”平中王露出了一个颇是玩味之笑,“至于出使之人选,孤原本有,而今无有!因此倒要请问诸位大人可有?” 众人面面相觑!谁人不知平中王这“原有”之人乃是耀王刘赫?又有谁人不知刘赫就是那最适宜的出使之人?而知又何用?刘赫而今应是已被刘晔捉拿甚至已被枭首......难不成要请道士作法遣他的魂灵出使? “尚有!李淑媛在国书中道需得我朝寻得了“刺杀之人”再与余昭仪一同交还于她......既然要去和谈,于此总也需得交待一二。诸位大人又有何解?”平中王又问。 “殿下问的第一件中,其一是原本是早已了结之案,其二更是子虚乌有。南朝李淑媛此刻旧事重提,分明就是欲加之罪!” 御史中尉气恼非常地回着平中王,“殿下不在大都因此不知,那刺杀恪王并恪王妃之事,究其因乃是耀王侍妾因妒生恨买凶而为,那侍妾业已为此伏法!” “当初南朝至尊因此事曾递了国书于陛下,陛下因此急招耀王回朝分明了究竟。其中因果在那当时便已与武顺帝道清说明,与我朝并无半分干系!” “至于这其二件更是无稽之谈!我朝而今缺银少兵,并无伐南之心。这等境地之下为何要派人刺杀南地至尊?无理无由之诬陷便是无耻!” “大人此理此愤孤懂得,非但孤懂得,当堂每一位大人皆是懂得。然既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吾等懂得无用!吾等懂得再多,也杀不去李淑媛半点气焰!” “殿下的意思难道是要认下这等奇冤?”御史中尉不敢信,“岂有此理!” “确是岂有此理!因此断不可认!”平中王还是拿玩味之笑摆在脸上,“所谓和谈不就是你赖我抵,相互狡辩之事?何来要认下之说?” “殿下的意思是........找个合适之人去与那李淑媛......扯皮?”大约是说了一句十分“市井”之言,尚书令竟自觉十分有趣好笑,“李淑媛门阀世家出身,又能行军打仗.......或者说理确是不如扯皮有用!” “大人此言差矣!”平中王摇头叹道,“于孤看,此淑媛非但精通兵法且还深谙人心,行事张弛有度,绝不可小觑!” “然大人扯皮之说却是不错!故以我等要做那五五之分:一半应了她之所求,另一半则是“扯皮”!” “那一半可是余昭仪?!”几人异口同声! “不错!出使之人应将余昭仪一并带去才能换得那“扯皮”之机。因此我等亦要谏奏陛下,于此事定要应允!” “此事应是不难!”尚书略加思索就道,“余昭仪原本出自南地宇文氏族,为了耀王,不,为了刘赫自奔而来却不想落得个叛国除族之果。当初陛下册余昭仪本就突然,我等都还道那是陛下为“还敬”南朝睥睨我朝之策.......故以下官以为,陛下当是定然能允!” “又是逃不开刘赫的因果!”平中王揉了揉眼、叹一声,“天定多事之人哪!” “事已定,然人......殿下看哪个还可堪一用?”尚书令扫了一眼堂上群臣,只见眼风过处人人自危而退,不禁惆怅:若是南朝来人是一正经将军或还好寻,而今又是女将又是后宫夫人.......干系太大,不好办哪!” “晟王妃!”平中王就像是听见了尚书令的心语般,答得煞是应时。 “孤认晟王妃乃是最宜出使之人,也是唯一可宜出使之人!”平中王一字一字说得不容质疑,“诸位大人可有异议?”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2章 语于道 郑贵嫔像是忆不起自己究竟是怎样回的合欢殿,也记不清终究是何事会另她这样恍惚隐约! 然她现时却有一念甚笃;本宫不能就此死了;然她现时于一事甚悔:就如母亲所言,本宫那一计原来当真就是绝了自己的后路;然她现时还有一意甚炽:不如就此了断了拓文帝,再伪制一份诏令....... 郑贵嫔浑浑噩噩地任凭灵雀替她换好了衣衫、扮作了是刚从床上起身的样子;她愣愣怔怔地拖着沉如铁铸的双腿、一步一挪地行到了花床之前......倏忽轰然而倒,似是被抽空了浑身的气力! 灵雀是乖觉之人!自从替代了巧燕成了贵嫔娘娘的“左膀右臂”,她便时时警醒自己切莫要忘记了那会儿的巧燕是如何“言行不当”、以致引火烧身,顷刻间就白白送了性命。因此她一贯恪守着“主子欢喜时可以装疯卖傻以博欢心;主子烦怒时莫要聒噪罗嗦、莫要自以为得脸就去劝慰几句”之理,倒也在郑贵嫔跟前混得顺风顺水。 而今巧燕深知为今之态是“性命攸关、兹事体大”,显然不适“装疯卖傻”、也不适“劝慰罗嗦”,故以她伺候完郑贵嫔后便默默地退至了内殿门外,遣散了旁人,只留自己在那厢垂首肃立。 此刻的合欢殿好生安宁静谧安宁地似乎寻不见一丝生气,静谧地彷佛日月再不会穿梭往替郑贵嫔枯坐在花床边,看一时脸色灰敗、呼吸几不可闻的“陛下”,看一时殿中琳琅华美的器具陈设......两行热泪猝然如断珠般坠下,满心的愤怨恰恰一齐不约而至。 “缘何?”郑贵嫔质问着天地,“既然许本宫生就天人一样的姿容,缘何却总要本宫去品那‘时不与我’是何等之味?” “本宫抛了心头之人不要、抛了母亲心愿不理、抛了亲儿寿数不顾、甚至抛了喜厌好恶不管.......这般都是换不来这一事顺遂么?” “若本宫不曾舍了刘赫呢?不曾舍了那替身之人不要呢?” 郑贵嫔愈想愈怨、恨恨地拔扯着自己如墨漆般的青丝,“然本宫又哪能未卜先知南地会发兵来攻,而刘赫正好堪用似又有复起之机;本宫又哪能知道那老匹夫会这般紧迫要置本宫于死地若知的、让那又哑又傻之人替本宫一死不就能两全?” “至少你的儿比你堪用些!”郑贵嫔看着与刘赫有五分相似的拓文帝,似哭似笑、似讽似怨地从玉齿间挤出了满是嗤笑之言,“如你这般是弑父杀妻、叛亲弃子、好色到占尽了姊妹俩不够,还偏要再占一代之人,怎生却无有天罚?” “你那皇叔即刻就要来取本宫的命,你道本宫该是如何是好?” “他还即刻就能救出了晟王一家,晟王若脱罪,大将军府自然也不在话下。他们一旦复位,又岂能再容得下本宫分毫?你道本宫殚精极虑地,最终却是一场空惘,可还有什么意思?” “那奸猾至极的老匹夫道阿七不是嫡子,故以是为破例而立,故以要“去”了本宫才能保得储君稳固、朝堂后宫两厢安泰。实则.......呵呵!阿七怎的又不是嫡子、怎的不可堂而皇之地占那储君之位?他明明就是正大光明,他明明就是实至名归!只是本宫不可说、不得说罢了!” “本宫又不可即刻就让你去寻了本宫的死鬼姨母去。南地兵事未决,看满朝之人如今都想依仗着那老匹夫。你若在此刻一死,本宫就更无依仗,说不定他就要罢黜了阿七自己登那九五之位呢?!” “本宫亦无能可让你言听计从!若能的倒也不用再愁!只消让你废黜了‘去母留子’那祖训便好.......本宫悔!悔那时她们在为这争时、本宫偏觉此事与已无关,不曾上心过一星半点!可谁又知道,今时此事偏偏就落在了昔日‘隔岸观火’的本宫身上......你可觉得好笑?” “本宫若是皇后该多好!若是皇后就不必守那‘去母留子’之规!若是皇后本宫又何须大功干戈......” “且......慢!”心神模糊的郑贵嫔像是霎那间就回了魂,想也不想地就拿起了床案上的铜镜来照! “总算是舍不得本宫这样的人物,要留一线生机待本宫自己来寻着么?”她边擦着眼泪,边怨着自己为何要把眼睛都哭肿了! “灵雀!”她唤道,“去与他们说,陛下有谕,不得烦扰。任是什么奏折递来、或是何人要来见的,均不能唤醒了只能待着!” “娘娘!”巧燕听得郑贵嫔声气疾奔而来,心中忐忑方才还死气沉沉的娘娘此刻听起来竟然振奋非常,“奴婢得令,奴婢这就去通传!” “还有一事!”郑贵嫔眼神定定地看着欲走的巧燕,恍若一匹饿极了的猛兽,“本宫只能交给忠心不二的奴婢去做.......你这死婢子可是其一?” 巧燕略瞥见了郑贵嫔的眼神,不由得自头到脚起了都起了恶寒娘娘的眼里竟是“鱼死网破、玉石俱焚”之色,若是自己就此问答得慢、答得不好,哪怕下一刻娘娘就要“去”了,此一刻也会先要了自己性命! “奴婢愿为娘娘赴汤蹈火,任是何事都为娘娘做来!”巧燕听来毫无踌躇忐忑,当真是刀山敢走、火海敢淌的模样! “莫以为你说了本宫就信了!此事做得好,本宫自当记你大功一件,若做不好.或是露了馅儿......” “那都是奴婢一人的主意,一人做的。与娘娘全无干系!”巧燕又是答得及时得体。 “哟!本宫不曾白疼你!”郑贵嫔忽而莞然一笑,顿时满室生香,“先去传了令。待罢了,本宫再告诉你个死婢子需得做些什么!” “实则也不是什么大事......”郑贵嫔拿起了之前随手置于床案上一盒胭脂闻了闻,再往自己唇上点了点,“甚至可说是轻而易举的!” 灵雀尊着喏,急忙先去殿外通传了郑贵嫔之令。也不知是凑巧还是今日的郑贵嫔尤其机敏,巧燕前一息刚带上了殿门,后一息便有人来奏,禀告平中王携众臣有十分紧要之事求见陛下,求陛下即刻召见! 可想而知那被遣来之人必然是“折戟而归”。若说平中王得报“陛下与贵嫔娘娘正在歇息、诸事勿扰”,还着实难免有些失望嗟叹,然尚书令等人则皆是见惯了的模样、丝毫不诧不叹! “殿下,下官眼见殿下自始至终不曾饮过一茶、吃过一食,相较吾等想必更觉辛累些。既然尚不知陛下何时能起......”尚书令试探着问着,“不如吾等先散了,待陛下召时再聚?” 众人纷纷称是这小半日争得、辩得、吵得、闹得.......哪个不是口干舌燥、心力交瘁?!自己尚且如此,想平中王这把年纪应是更甚才对! 可尚书令不料平中王断不领情!且非但是断不领情,还更迫紧了诸人一步! “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既然诸位大人能赞同孤之言想,那便一气呵成把此事办妥才不枉费吾等这半日的心神!” “此事等不得陛下起身了!”平中王来回踱了几步,“既然适才陛下曾有口谕着孤一力去办.......孤便担起这个干系,一力办罢!” “孤只请诸位大人为国计、为社稷计,今时做妥当做之事,届时莫要称不知陛下曾有口谕便好!” 平中王说罢便招人入内吩咐了诸般之事.......在他一叠声“快快快'的催促之下,得令之人飞奔而去。 “大理寺卿何在?”平中王又问,“孤要立地就与大人去!” “下官在此!殿下请!”大理寺卿出列率先几步而行,却又在殿门口站住,垂首等着平中王先行。 “殿下且慢,不如先用杯茶再走?”这时中书令奉上了一盏香气四溢的热茶,“旁人心思下官不知,然殿下所言句句均符下官心中所想是真!那托林山或本就是一藏身之处而已,又何来是什么谋逆的巢穴之论?” “呵呵!”平中王一笑,却推开了茶盏,“孤不吃此茶!想想这来历......孤奉劝诸位大人也是少用为妙!” “这是何故?”诸人一息之间懵懂,一息之后便是醍醐灌顶此些均是由合欢殿而来,而合欢殿住着郑贵嫔那个善于制药炼丹的郑贵嫔、那个将陛下调养得今不知明命的郑贵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3章 是于彼 自小晟王带着那支支离破碎的“大军”离开大都之后,都城之内是异象凭出,怪事连绵! 这第一奇,当数那几乎已然几十年不曾踏足大都的平中王,忽然间就携了许多米面、药材浩浩汤汤地进了京。其数量之巨,曾使得朝堂上下里外之人皆是为之精神一震! 但不想他们这“喜悦之震”转瞬就变成了“恼怒之震”!若问缘由?那是因这老王爷行事是“自成一家、独树一帜”,并无有把陛下、宗室放在了“眼里”! 原来在平中王携来的“巨量”辎重之中,只有少量被他送进了宫供皇帝调配。余下的大部分,则是由他的亲卫设点布卡、分封于都城内外的黎民百姓! 然若就此要把平中王想成是“不谙世事”、只求贤名声德的愚善之人,那也是大错特错!因平中王于赈济之事极是严谨。但凡有去领米领柴之人,都要被细细地记录在册:哪条街、哪个巷子、哪一户、户中一共几人、几男几女、姓甚名谁,何时领过何物又可供几日之用.......一点都错漏不得。 可他又是极其仁和。他有令道:但凡哪户哪家有壮年染疫、只剩老幼,不得来领赈济之物的,便会数准日子着人送去米粮柴草,断不会错过一日! 可谁知就在市井街巷之人均在为这“天降善人”啧啧称奇之时,立即就有第二奇事跌足赶上,立马把他们的啧啧称奇变作了瞠目结舌! 说起这第二奇,究其因竟是与那第一奇息息相关、是因彼也! 原来平中王要行那“仁和”之举,却苦于随行而来的亲卫人手之限,唯恐顾此失彼反而会添了百姓怨愤或至处事不公。为此平中王手下管事特意张出了榜文,在大都中招募“勇武之人”、行“至善之事”、取“有道之财”。 若按常理说,瘟疫肆虐之时人人当是以性命要紧、并不轻易会为财帛而动......然又有言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于是一个、两个、三个地,果然还是有人要为取这“君子之财”甘冒性命之险! 初时那些“勇夫”还是小心非常,往往撂下了东西就忙不迭地要离开那疫染之地,唯恐有失。然慢慢地一眼瞧见了、瞥见了那人家中只有孤老弱小,往往都是不够力气生火做饭,就免不得要横生恻隐之心、要多留些时候照顾料理一二。而人一旦忙碌起来,便有许多再顾不上、想不及之事:例如掩口的掉了、例如遮鼻的歪了、抱了哪家病娃一回、搀了哪户老朽一位.......于是人们齐齐认定了他们必然也是逃不过一病,惋惜着“好心无有好报”,可奇的是这些个“破罐破摔”之人竟然无有一个得染瘟疫,往后几日更是连口鼻都不遮掩就在城中各样“横冲直撞”.......最异之处,是他们所到人家的那些得病之人,居然一个个就此像服了仙丹似得逐渐睁眼、说话、能动能吃,除了气力不如常人竟跟好时无差....... 市井就此沸腾!纷纷传言那些“勇猛又善”之人皆是有天神护卫,一身罡气能驱邪避凶,因而那“瘟神”都要退避三舍。于是人人想寻了那些“罡正之人”来多亲近些,好沾染些福分、正气,有灾消灾、无病防病........但苦于他们平日出入都是遮面蒙脸、不声不言,并不能辨出个子丑寅卯,所以猜遍了、想便了,也不能断定谁人就一定那其中一位,因而总是无果。 好在世间总少不得会有好事又得“门法”之人会去一探究竟。而这一探之下才知其中奥义竟是那些“勇武且善”之人的家中,均是无一例外地供奉着羽王神位....... 于是乎一夜之间,都城百姓家家户户供奉起了羽王神位,人人诚心焚香祝祷自此盼着羽王显灵之愿着实就远胜过了期待小晟王得药而回之心! 就在人们才方喘匀了为此“二奇”勾起的心血澎湃之气时,不想那第“三奇”紧追着就接踵而至! 且还是事起平中王!且还是一样令人“不敢想”之事! 无人知晓平中王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段,居然就从大理寺中“捞”出了晟王夫妇迎回府邸。再隔日,竟然连大将军府的家眷们也是一并出了大狱“着回府圈禁”。 这可不是另人要有天塌地陷之感?几日前才被皇帝以“谋逆”之罪抓下大狱的两府之人,而今就这般轻易得脱了?于是都城众人又纷纷议论起这“平中王”是有何德何能才能“逆天而行”,带起了诸般“异事”! 城中凡有老朽者听见了“平中王何德何能”之说,都免不得要狠啐一口、再斥道:“娃儿们年轻,识不得就胡咧咧!当年他打江山的时候,陛下还是个奶娃娃咧!江山少说有一半是他打下哒,咋就能没能耐?能耐大着咧!陛下喊他叔咧!可不就得听几句叔哒?” 可偏还是有人听不得老朽们之言,说道是有陛下乃是羽王转生之说,而今瘟疫能不药自愈,可证此说不假。陛下既然是羽王真身,还要怯他个凡人作甚?定是有別事为因! 若有老朽们听得此说的,倒也不会再啐上几口、更骂上几句。他们只会嗤笑着说几句让人似懂非懂之话,例如:“羽王真身那确是有咧,可现今在不在俺们这地界么,也就不好说咧。要在的,还会有这瘟病现世?娃儿年轻,莫胡咧咧,多想想咧!”由此愈加搅混了他人心神...... 若说民间之奇事皆还都为“吉兆”、能生人振奋期盼之心,那朝堂宫中的异像则恰恰是易辙而行一旦有出,就只为更添了众贵之愁! 先说平中王及群臣好不易盼来了拓文帝召见,呈上了谏“去母留子”册七皇子为皇太子的奏章,奏明了“先斩后奏”释出晟王夫妇是为晟王妃能当出使大用....... 众人本以为陛下见了、听了此二事总难免会有愤怒、斥责甚至会闹出难堪,因而都是备全了应对之辞,以为会是“背水一战”!不料拓文帝看完了奏章、听完了禀奏,除却那脸色比平日阴鸷地更浓烈些、竟然一语不发。 此一场应是尤其紧要的君臣之见,是以上下静默对持良久之后、拓文帝的一句:朕需斟酌!”为终,竟是无结无论! 因此平中王道:“陛下不否便成“肯”!既肯,孤作保,但请大理寺先释了大将军府中家眷回府圈禁,应是无伤大雅!” 大理寺卿本就还算是贤德忠良之人,见有平中王作保,于此又有何乐而不为?故以他不仅欣然应喏,且还自认好意、顺水推舟地多问了一句:耀王府的家眷是否也一并如此处置?” 然不想他却得了个“否”之答!然不想平中王思忖再三之后,得出的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因而无需。”之说。 朝堂诸人听得了平中王之“否”,自然也听得了那句“天将降大任”.......自此又复哗然一片! 老王爷这是何意?毕竟刘耀焱而今生死难知! 平中王此言何来?难道刘赫已逃过一死但活罪难免? 殿下此意.......然既如此,为何又要谏册七皇子为储......? 只是众人诸般揣测翻飞不及半日,后宫中乍然又传来两条骇人之闻 皇后病重告急! 陛下探视皇后,遽然染疫,而今人事不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4章 恍于惚 皇帝染疫,皇后垂危,这是何等的惊悚惶恐之事?!而今已是疲态尽显的大寒朝又怎堪这等致命之击? 朝堂猝然哄乱!才刚定得些心神的众人此刻又始忐忑局促,在这风声鹤唳之时纷纷再次谋算起自己的“后路”,唯恐晚了迟了就要错过“一世的荣华富贵”! 有人道陛下大行之后只需扶七皇子登基便罢,届时一切如旧,与今时并无不同! 有人道若七皇子登基非但名不正言不顺,且还将成个幼年之帝。幼帝当朝,难不成要再养患个类同赵高、董卓之流,好生唱一唱“指鹿为马”、“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戏码?因此不能,因此只有大皇子登基才是合乎天意民心、祖宗家法! 眼看诸人为已然定夺之事争端再起、且均是不会善罢甘休之态,尚书令长念却虑后不得不进言平中王,道是:而今我朝无有东宫储君,一旦陛下驾崩势必要引起各路各势为争位而战!为求不战,为求安宁,不如平中王在那日来时直接登基称帝,倒也镇得住四方,压得住八面! 然不出所料地、平中王还是不为所动。他应尚书令道:此疫虽然猛烈却从不取人性命,陛下、皇后或只是症凶并不会当真有性命之忧!且此事事发太过骤然,难免让人生疑有那蹊跷之处.......故以吾等应当稍安勿躁、且观之再议! 若要“观晓”其事,就必得要“稳而明”、“清而静”之境。一旦陛下病情传出了大昭门,民心势必缭乱,外封之人势必躁动......故以平中王下令封闭了宫门,并留住了所有在朝之人,道是为保江山祥泰,皇宫之内、只进不出!陛下之病、秘而不宣! 这时殿中却忽然有人哈哈大笑,一会儿抚掌称快、一会儿捶胸懊恼!就在诸人都当他是被惊慌迫得癫狂了之时,那人却道:吾等皆是慌乱过甚因而忘记了一事!七皇子也是染疫之人,既然他可康复了大半,陛下自也可康复,因为郑贵嫔原来就有药在,本不需吾等惶恐至此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诸人皆是跌足抱愧!怎生就能堪堪忘记了此事?怎生就能不记得前几日论起郑贵嫔的“去”、“留”之时,还提过她这制药之事? 于是皆大欢喜样的,众人又纷纷寄望于郑贵嫔及她的“仙药”。他们似乎是全然忘却了适才的惊恐万状,只一昧地打发人去打探郑贵嫔可曾与太医一起正诊治陛下,并殷勤地要“讨个示下”吾等可否能去“侍疾”! 一派欣欣希冀之下,只有两人心绪起落、默然不言,只做思想之态。一为平中王,另一则是那出自皇后族中的期门监中郎将。 平中王所忧是为之国,中郎将所嗟是为之族。一个在愁:此事端倪太大,想是免不了还有意外迭出;一个在忿:杀身卖命之事皆归我族,然皇后危急居然无一人有感有问。之前非但道是药石有限且药效不定故不与皇后施用,且还要我族去寻了那些贵重之材奉来。而今陛下得染倒是不见他们同有这等顾忌,试问我可当是要为此心寒......” 诸臣众贵如此煎熬了十几个时辰之后,终于等来了内宫长侍款款而来。只盼听见“陛下安稳见好”的众人不料那长侍竟是带着拓文帝的口谕而来,道是,“宣群臣入内觐见!” 为此“天大之喜讯”,满堂“年高德勋”或是“后生可畏”的肱骨之臣中,大有闻言喜极而泣之人,更有甚者险些就要涕泪滂沱! 切莫以为他们是为了扮一扮“忠良”才如此这般,因诸人此举确实情真意切、确实发自肺腑只要陛下不成“大行”,一己用闭目塞听换来的娇淫奢侈、闲适安逸就可再继再续!哪里还需患得患失、哪里还用再去虑那“颠沛尽失”? “喜逐颜开”的诸人就此随着长侍入了内宫,几转几弯之后,待穿过了“无忧门”,便均知陛下此刻定还是歇在了郑贵嫔的合欢殿中! 想寒朝贵胄均出自马背之族,本于这那女授受不清之事不甚在意。然一来入关多年、帝王又是以“儒道”治国,二来朝臣中不免有中原人士、于此爱生歧义,因此平中王行至合欢殿前便率先止步,问那长侍道:外臣入贵嫔内殿,可是适宜?“ 那长侍像是有备而来,一礼施过后就不紊而道:陛下有谕,非常时日不必依常理论,因而殿下应于此无忧!” “孤久居封地,因而不识京中宫中之事之人,这位长侍可是一直在陛下身边伺候?”平中王难忘这两回始终伴在拓文帝身畔那两个长侍,尤其是那每回伴驾而去都要频频回首之人......可此人面生!此人断不曾见过! “奴婢确是陛下宫中长侍!只是不常侍奉陛下左右!今日里几位常侍奉陛下的实在乏累不堪,贵嫔娘娘就赏了他们去稍作歇息,这才换的奴婢贴身侍奉!”那人施施然地答完了平中王便又躬身拜下,“诸位殿下、底下及大人们请快些,莫让陛下久等了又累着了心神。毕竟陛下方才转醒不久,疲累可是不宜!” 既然他抬出了“重病方醒”的皇帝陛下,平中王也不宜再多加盘问,只顾拾阶而上。眼见殿门愈近,众人忽而又为一事烦扰这瘟疫可是会传人,吾等这般前去晋见......可是妥当?! 就像是料到了众人所虑一般,那长侍堪堪就在殿前止步,转身悄然道:陛下因怕疫病染人,有谕就请诸位殿下、底下、大人们只在此处回话,并不要进殿!” 他言罢却还恐各人忧心,因此用手逐一指过了合欢殿前每一处窗门,再“安慰”道:“贵嫔娘娘已然着人里外几层地全封了这窗户、殿门,严丝合缝的并不会有一处不妥,诸人大人且安下心肠!” “如此吾等不能面圣?”御史令问道。 听见此问,那长侍居然有不耐之色一闪已过,然仅仅也就一闪之后,又做得谦卑十足的模样,边深躬着行礼,边答着:“陛下如今也是见不得亮光、吹不得风的。也禁不起许多人的嘈杂之声。诸位贵人在此回话既妥当不会染病,又不会惊扰了陛下,应是万全了。再说奴婢只是奉谕而行.......大人可莫要为难了奴婢这样的卑贱之人!” “见不得亮光!”平中王抬头看看被春寒料峭包裹得蒙蒙糊糊的月色,再看看由从殿内映出的晦暗之光,讪然一笑道,“如此吾等多些贵嫔娘娘好意。请长侍回禀了陛下,吾等皆到了罢!” “奴婢谢过殿下!”那长侍礼数当真是十分之足,这厢又与平中王行了一礼,才在那厢殿门上拉动了一根绳索,并朗声道:“禀陛下,诸位殿下、底下、大人们均在殿门外侯旨!” “侯旨?”尚书令一惊,忍不得要问向身边的平中王,“陛下此刻要有旨宣?可会是立储之事?” “是与不是,孤与大人一同拭目以待!”平中王答着、看着、、想着、猜着......忽听见那殿内有轻微的木轮声正滚滚而来,大约到了殿之中央就静止不动! “朕!乏累地很!咳咳咳!故以长话短说!”果然拓文帝的声气自内而来,虽是嘶哑喘急又虚弱无力,但确是众人“朝思暮想”的陛下无疑! 于是“哗啦啦”地,合欢殿前转瞬就跪满了各式官服之人:“臣等拜见陛下!天佑陛下洪福齐天!臣等听陛下谕令!” “众卿平身!咳咳!平中王何在?咳......咳”拓文帝边说边咳,听得诸人莫名心惊。 “老臣在!”按制不用下跪的平中王,还是按照朝堂之例跨前了两步,揖礼道,“老臣听令!” “好!皇叔听好!咳咳咳!朕这第一谕事关晟王妃出使之事!朕决意依皇叔所奏,准她出使南地。然只许胜、不许败。若她能说得南地退兵,朕便可赦晟王府及大将军府所有罪责,复爵复封如初!倘若败北.......诛九族!” “呀!这......”“嘶.........” 在众人一派“可是过狠”的抽气声中,平中王却是不惊不乍,安如磐石地朗声应道:“臣尊陛下谕令! “好!甚好!咳咳咳!”拓文帝显然是力气不接,话至一半却又是咳了良久,喘了良久才再得开言,“这第二件!” “这第二件乃是国之大觞,朕之大失......皇后病重不治,已然大行而去......” 众人错愕到哑然!只当自己听错!皇后崩了?皇后崩逝乃是国之大事,若为真,为何不见宫中报丧、换服、遮灯.......为何无有一点皇后崩逝之样? “皇后一世贤德,大行之时恰逢我朝多事之秋!为防民心、民意错乱,朕决意如今一切从简,只在皇后殿中设灵堂停柩,为疫病因、并不受朝臣、命妇来唁。待等我朝诸凶化吉之后,朕会另寻缘由昭告天下皇后崩逝,届时再行国礼安葬皇后梓宫。而今......只得委屈她了!”拓文帝听来竟然甚是伤怀不舍,“尔等去拟些皇后谥号来与朕挑阅.......咳咳咳,定要好的!” “陛下!末将斗胆!”中郎将声乱气抖,悲恸难抑,“我族中人可否侍奉皇后大行装裹.......如此、如此便可不劳陛下又可全了皇后.......” “此事!咳咳咳......”又是一长串的猛咳之后,拓文帝才道,“皇后是染疫而亡,依她的贤德之心定是不忍族中之人为全她身后之事,而涉得染瘟疫之险、步她后尘......” “故以此事暂且搁置。你族中人若要为大行皇后尽忠尽孝,也且待江山安稳之时!” “然陛下!” “莫要再辩!”拓文帝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呵斥了一声,“大行皇后与国之相较,孰重孰轻?尔等难道不知?!一旦此疫致死皇后之讯传出宫去,而今好不易稳下的大都岂不是又要乱象横生?” “末将......遵旨!”中郎将言罢歪斜在地,长长地、缓缓地、颤抖着、一口一口地吁着长气,然他好似怎生都是喘不均、喘不出胸腹之中满腔的浊气! “朕之第三敕令!”拓文帝用那衰弱之音掷地有声,“国不可一日无君,君不可一日无妻!尤其在此国运多舛之时,更需得阴阳相济,天地有恒!” “郑贵嫔人品贞淑、才德兼备,是有大义之人!朕此番得以从疫病中得愈,全赖郑贵嫔技精药灵!朕以为众卿于此也是有目共睹.......” “故此朕即刻册郑贵嫔为皇后。然同是鉴于多事之时,故而亦暂不行册礼、暂不告天下,只需按制予她册书、玉圭、金印便罢.......与大行皇后一般,郑皇后亦是为国而受屈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5章 缓于急 若说皇后崩逝秘不发丧还有理可依,这即刻就要册立继后之举实在是急得过异,众臣难免又要惊疑横生! “臣斗胆!”御史令忍不得地就要与拓文帝理一理这“情理法”之道,“有史以来、以史为鉴,历来只有君王驾崩才需得立即有新君继位、故以才有‘国不能一日无君’之说。然一旦有皇后崩逝,继后之位空缺数年者有之,一直悬而未决者亦然多见,并不见‘国不可一日无后’之说。” “且大行皇后崩逝梓宫尚未安置,陛下就册立新后,届时要昭告天下之时,这旨又该如何拟来?难道要将两后一丧一立两事书于一旨之上?故以臣谏陛下,册贵嫔娘娘为后之期当延!” “尔大胆!”拓文帝显然是生起了万丈怒气,“朕已下之令,难道要因为尔几句谏奏该改?可是嫌己命长?” “臣不敢!臣是为陛下、社稷想才有此一谏!与臣同想着想必大有人在,敢谏与不敢谏之差而已!” 御史令所言不差,在场之人除却那些个早已依附郑贵嫔的正在额手称庆之外,哪个不觉陛下此举甚是荒诞离奇。 “下官回想起陛下那日见了吾等那‘立子去母’之奏时神情确是不善,也不曾就此有过只字片语........而今陛下这般行事,可也算是事出有因?”尚书令低声询问平中王,“因是陛下舍不下郑贵嫔又恰好逢皇后崩逝,可谓是‘不能放过这天赐良机’,殿下以为呢?” “天赐良机!”平中王背着手定定地看着殿内的微弱之光,“这天赐良机未免也是太过及时了!” “殿下的意思.......”尚书令暗暗间拿手比刀,做了个切的姿势,“是这样来的天赐良机?” “孤不得知!大人也不得知!”平中王眼风瞟过尚书令那比刀之手,“因此尚猜不得、也不得猜!” 平中王说得是是而非,尚书令却是听得明明白白!两人岂不就是同于这巧合存疑?待他再想与平中王多“窃语”几句时,平中王却已抱起了礼,大声打断了拓文帝与御史令之争,“老臣启奏陛下,大行皇后崩逝乃为国丧!而今虽不得万民同哀,亦不适众臣贺新后之喜!与制不符!与理不合!” 拓文帝显然是不曾想及平中王会“忽然发难”,愣怔了几息之后才忿忿道,“皇叔此刻与朕来说制、理么?那朕是否要治皇叔一个私赦要犯之罪,或还可加上置社稷安危不顾、“妄用”罪妇之过?” “晟王妃与李淑媛同出门阀之家,同是将帅之女,同未巾帼不让须眉之辈,易生惺惺相惜之情!臣谏启用晟王妃为使正是以此为据!何况晟王妃阅历丰厚、辞吐一贯切当,又是功臣之后、爱国之心天地可鉴.......试问能担如此重则者,舍她其谁?” 平中王声缓、气闲却是振振有词,听得一干朝臣不禁纷纷点头称是。 “皇叔勿忘,她而今乃是罪臣之身!且是谋逆大罪!皇叔愿保她出使是一回事,她与晟王、大将军府并刘赫谋反则应是另当别论之事,皇叔莫要混淆!”拓文帝竟然有些气急败坏,“她若有天地可鉴的爱国忠君之心,哪里又会做下那等令人不齿之事!” “陛下断他等有谋逆之罪,至今全凭的仅还是一个侍妾之言。试问他们中可曾有人于此供认不讳、签字画押者?一个无有!”平中王不依不饶,不禁又跨近了殿门一步,“敢问陛下,三府忠臣之罪岂能只由一个贱籍侍妾而定?” “然刘赫潜逃不出是真.......且!” “故以臣未保刘赫家眷出狱!”平中王像是早料到了拓文帝会就此发难,不慌不忙地答道,“刘赫之事,待等陛下有或者无有实证之后,再行定夺其罪或是其无罪才是适宜。老臣而今不问、不保!” 拓文帝像是蓦然词穷又像是忍不剧咳缠绵,众人在听他咳嗽、喘息了许久之后,只待到了一句:“朕心意已觉!尔等若再要就此纠缠,那便是抗旨不尊!可是都要得一个欺君罔上之罪才觉安心?” 拓文帝扣下了天大的罪名在“还欲抗旨不尊、争辩不休”的诸人身上,平中王此刻怅然一笑,御史令却自己摘下了官帽,一撩衣袍又跪在了殿前! “陛下,虽则臣之责只在‘于皇太子之下无所不纠’,然江山兴亡、匹夫有责,臣冒死再奏,平中王所言句句入理,此时册新后不妥不宜、不合法度礼制。臣恳请陛下三思!且陛下要册立新后一事原就不宜与晟王妃出使之事相较!若朝堂无度,江山便要不治.......” “制本就是为君统万民、理江山而设!度的是万民,治的是社稷,而非帝君!”不待拓文帝再怒又斥,群臣中有一人翩然闪出,几步抢到了御史令跟前,大义凛然地驳斥道,“更何况不破不立,若无有推陈出新,我族也就无有入主北地称主之日,而中原等人岂不是还该在周天子制下称臣为奴?” “下官劝御史令勿以迂腐误国误己,而是要好生揣摩‘识时务者在乎俊杰’之说.......” “当谁不知晓你的勾当不成?此刻立出来可是想被当众审度一番?”很久不曾吭声的中郎将赤红着双眼、龇着牙,像个索命恶鬼般地走到了那出列之人跟前,“一个只管宫中筵席的光禄卿此刻倒有丞相的模样。可是谁许了你这样的好处?因此才可说出这等不堪之言?” “将军一届武夫,又懂得什么法度道理?”光禄卿不怯不让、冷笑道,“无非是因大行皇后秘不发丧之事对陛下不满罢了,也是当谁不知道呢?” “末将却是不满然可尊陛下之令!”中郎将吼道,“末将或是才疏学浅不通文理、但却知廉耻二字怎生书写!光禄卿可知?” “下官倒当真不知自己还不如一个关外来的武夫了!”光禄卿“当仁不让”,撸起了袖管做起了无畏状! 眼见两人就要在圣驾前撕扯起来,诸人免不得要上前劝阻相拦,这一劝一阻之下,看看就把乌泱泱的一众人分成了三拨中郎将身后一拨、光禄卿身后一拨,还有平中王身后站着不曾动弹的那一拨....... “陛下大病未愈,诸位莫要此喧哗!”平中王一语“定”下了还在各自骚动的三拨人! “为今之计,也只得如此了!”平中王自言自语了一句,又伸手示意中郎将切莫再起争执,旋即朗声道,“陛下!纵若按陛下旨意去办,这新后的册书、玉圭、金印也不是一时三刻可得,因此还请陛下容得臣下们几日方可行郑贵嫔的封册之礼!” 忽然地、众人好像听得了殿内有极小声的松气、欢呼之声?蹙起眉头再听却是生息全无......面面相看之下,诸人只能当自己是把初春凌撩的夜风错听了成了人声,纷纷自愧自叹果然是“疑心能生暗鬼”! “殿下何故就遽然顺应了?!”中郎将虽与平中王那自伸出就不曾收回的手势有感,却仍抑不住心中奔腾不歇的悲撼、忿恨,出声质问,“大行皇后所遇不公天人共睹,殿下为保一己利益转眼为虎作伥,就不怕报应不爽?” “蠢人妄言!”中书令走近低斥了一声,按下了中郎将指着平中王的手臂,“难怪别人要道你等只是武夫!” “亏你也是行军打仗的,可曾听过缓兵之计?”中书令几乎是耳语般的凑近了就要暴怒而起的中郎将,“将军若还要闹,就尽管继续!不过到了末了,嗑药好生瞧看这三拨里、哪一拨才是笑得最欢畅的!” 眼见中书令不请自去地安抚住了与他“互为第一相斥”之人,平中王微不可见地瞥去了一个赞许之色心无旁骛才能继续将戏唱完,戏唱完才能卸妆去扮揭开疑窦.......而今最紧要的,不就是要让戏唱得更热闹些? “陛下,老臣所言可否纳之?”平中王又问向殿内。 “那便尽快办来!”拓文帝歇了一晌才道,“然无论有印、册与否,朕而今都已封策郑贵嫔为皇后,自此刻起,宫中再无有郑贵嫔,而只有郑皇后......一切礼法制度均是皇后规制!” “既然此事亦了。朕还有最后一敕要颁!” 拓文帝一声言下,已无人再会为之心神一震这“最后一敕”,当就是立储之事,而这储又非七皇子莫属!皇帝用皇后之位先保住了其“母”、再立其子.......也当得是“用心良苦”了! “朕准众卿所奏,立七皇子为东宫太子。即刻起,七皇子就为我大寒朝储君。于此可振民心、固江山之事应当昭告天下。因此尔等即刻拟旨来与朕看,务求明晨便可张榜宣谕!” “臣等遵旨!” “陛下且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6章 来于去 于此早已商定之事,众人原本就无不异议也不应会有异议,故以在此刻骤然听见有声曰“且慢”,当真就是再要惊诧莫名一回! “殿下缘何要‘且慢’?”尚书令离得平中王最近,自然知晓此言是由他而发。但他不能解的是当初力荐七皇子为储的平中王,此时为何却要“且慢”? “皇叔?!”殿内拓文帝的声气同样透着满腹狐疑,“难道时至而今皇叔又觉立七皇子为储有何不妥?” “要知皇叔若是出尔反尔,朕非但可以不予理会、更可以因此治了皇叔的罪!”拓文帝又再追了一句“理直气壮”之言,显然已有怒意! “陛下先恕老臣无礼之罪!”平中王向着殿门深揖一礼,“然立七皇子为储,本就是老臣心向往之之事,何来出尔反尔之意?” “老臣只是为七皇子这储君当得足够名正言顺,故以才道的那声’且慢‘,并无他意!” “七皇子生母既然而今已晋为皇后,七皇子等同于朕的嫡出之子,哪里还会有非名正言顺之说?”拓文帝怒意更甚了些,“皇叔这般胡搅蛮缠,究竟居心何在?” “并非是七皇子是否嫡出之事!想老臣力荐七皇子时,也不曾想及郑贵嫔会晋为郑皇后。因此于此无由!” “那皇叔缘何竟能道出名正言顺之语?” 倏忽间平中王转回身,一双看似昏花的老眼一一扫过了立于殿前的诸色各人......忽然抱拳拜了拜天,再拜了拜地...... “陛下!诸位大人!当年先帝曾留得册封皇太孙的遗诏一份、玉圭一把......此物不出、那皇太孙不宣天下已弃位不争,七皇子便是不能名正言顺!” “咣当”一声、殿内某盏猝然落地而碎,“哎呀”遍起、殿外诸人如滚水般就此蒸腾! “先帝遗诏在前,按制论理、依字排辈,皆应以先帝遗诏为准。老臣是为七皇子计、为江山计,才不得不旧事重提。” 嘈杂声中,平中王声音依然响朗,“陛下当最知其中利害。若处置不当难言日后江山会为此飘摇。” “那皇太孙已然不在人世,故以那遗诏应已是无用!皇叔切勿庸人自扰、耸人听闻!”拓文帝言语中毫无惊慌失措、只有不耐烦厌,“一个亡故之人还能拿着遗诏夺位不成?” “亡故之人自然是不能拿着遗诏夺位!”平中王忽然笑道,“然世人皆可借遗诏之事来疑七皇子之位非自正统、正道而得,届时这地起兵、那地谋乱,试问江山社稷何以安宁?” “难道陛下连此等关联之事都想之不到?”平中王言罢又像是恍然大悟般的自懊道,“老臣糊涂,老臣竟忘记了陛下大病方醒,想之不到亦然是在情理之中!” “老殿下!下官有礼!”自光禄卿那边走出一人,对着平中王一礼,“殿下所说之事,吾等乃是闻所未闻故以一头雾水、毫无头绪!想吾等在朝为官者都不知之事,这世间又有几人能知?!既是鲜为人知的陈年旧事,应是不提也罢。何必再要明火执仗地寻到那些旧物、亡人来自添烦扰?” “尔大胆!”御史令怒叱道,“先帝遗诏在尔口中只是‘旧物’?想尔也是饱读圣贤诗书,通史懂律之人,何以如此狂悖失常?此乃欺君灭祖之罪!朗朗乾坤,岂能容尔等不忠不孝之徒猖狂?” “御史令稍安!”平中王用眼神压下了御史令的万丈怒意,“此事不知者或是甚多......然这位大人之言确是不尊不敬、不忠不孝!当按律严惩不贷!但来日方长、且不急于此刻一时!” 平中王言罢便抛下御史令与那兀自嘟囔不休作“据理力争”样的郑贵嫔“羽翼”不理,还是向殿内高声道,“陛下应知天可不骗、地不可欺、祖宗家法更不可废!虽则陛下今日已于两事之上不尊祖制、不合世礼,然臣信陛下于那两事之潦草决断,皆是基于审时度势之下的无奈之举。” “但此事不同!此事非同小可!故以臣请陛下思量!请陛下定夺此事该如何处置?” 平中王落下最后一音之后,合欢殿内外皆成万籁俱寂、鸦雀无声!各人莫由来地就生出了些许惧怕之意,摄住了呼吸尽量轻声细气,像是怕重了一丝一毫便会惊起天撼地动,旋即就召来了灭顶之灾! 此前像是已然全不记得此事之人,正纷纷暗自嗟叹“世人健忘”,嗟叹之余便忍不得要揣测:陛下这些年于立储之事始终游移不定,可正是因为平中王而今所言之故?而那“皇太孙”之境地之所以会在“天上地下”间游走,时至而今更要落得个身首分离之果,可也是因为陛下始终在忧心这“名正言顺”之事? 而那些不知情的“年轻之人”就更是猜度不止、臆想连篇。相较于“这故去的皇太孙是为何人”之问,他们更愿多忖度些“为何从不提曾有皇太孙”之想。而今他们最恐、最惧、最不愿的,就是自己掷错了筹码,押错了堵住! 各人心思恍惚间,不觉东向天光已然有微明逐现,那太白星一闪一烁地,竟是比往日更多了几分光华! “这许多年都不曾提及之事,为何偏偏会在七皇子被立为太子之后提及?皇叔还是忧心过甚了!”终于,拓文帝用沉沉之言打断了众人的“冥思苦想”,“朕不能说皇叔所言全然无理,但知晓此事者而今都皆已老迈或将老迈......朕想待等七皇子成年登基之后,知情之人也只有寥寥存世之数,届时他们纵有借机生事之心,也应是无力而为。故朕并不以为此事会成居心叵测之人妄生端倪之由!” “因而朕道:于那遗诏无需拘泥!” “陛下所言有理但亦然无理!”平中王像于拓文帝此诀毫无意外,接言就道,“老迈者当然寿数有限、难逃一死!” “然但凡老迈之人中有子有孙、有家有业、有权有势又有窜谋之心但不急于求成者,大可从长计议,待等到新君继位、万事不稳之时再行举事!” “老臣敢问陛下,可是此理?可敢一搏?” “七皇子乃朕正统,由朕所立!又哪里是那般宵小之徒寻遍寻个藉由就可质疑的?且遗诏、玉圭遗失已久,朕大可下旨废黜此二物之用!何惧之有?”拓文帝声气骤然高亢,显然已是恼羞成怒,“皇叔一再阻挠,是否朕当疑皇叔就是那“从长计议”者?” “陛下笑煞老臣诶!”平中王嗤道,“旁人若有此妄猜还则罢了!陛下当记得二十余年前先帝驾崩之时,老臣都不曾进京吊唁、谒陵......敢问陛下,老臣那般所为何来?” “先帝对老臣之情,老臣无以为报!只能终其一生守得大寒江山稳固安泰,唯此而已!当年如是,而今亦然如是!” “故以老臣怎会是陛下口中‘从长计议’之人?陛下切勿要情急智短,错断了老臣!” “陛下下旨废黜遗诏也是无用!非但无用,更会添了有心人的口舌之由并遭天下儒生诟病!此一来陛下非但不曾替七皇子‘祛秽’,反而更增了他来日不能辩之‘污浊’,届时人人可自称手持遗诏,是乃替太祖正统肃清谋逆之人......老臣再问陛下可敢替七皇子一搏?” “你!”拓文帝显然被平中王一席话激得气急败坏,竟连皇叔都不再称道,“那依你之言该是如何才能保得七皇子来日安宁?” “老臣早已奏明,一是那皇太孙向天下宣他已弃位不要,二是那遗诏、玉圭必要现世,再由陛下携皇太孙一同至太祖陵前行祭祀之礼,再行废黜......亦然要昭告天下!” “唯有如此,我寒朝才能得保安宁,新君方能稳固其位!” “皇叔左右都是在为难于朕!若有遗诏在手,若那皇太孙还是在世之人,此事尚可一为!但而今两者皆然不存,此事要如何而为?” “陛下怎知不可为?陛下怎可断言皇太孙定然已不在人世?或者皇太孙出,遗诏亦出,万事便可迎刃而解?” 拓文帝于平中王愈争愈烈,平中王已然无有了萎靡之态,而拓文帝也不闻有咳嗽、气喘之声。诸人正自暗暗称奇之时,忽然见一长侍气急败坏又惊恐万状地奔来、直扑中郎将而去。 “将、将、将军,不得了了!可不得了了!” 中郎将认得他是大昭门内专管传令之人,见他满头是汗、满脸惊悚,心下忽而咯噔一声继而狂驰不歇,不祥之感油然而生、驱之不去! “放肆!陛下在内、诸位大人在此,你个奴婢岂敢无规无仪?”中郎将阴晦的脸色将那长侍骇得愈发颤抖! “奴婢拜见陛下!陛下打死奴婢算了!咳!奴婢参见各位大人!”那长侍哭笑参半地胡乱行了礼,复又跪向中郎将,“将军!将军!” “说!何事慌乱至此?说清楚了或可饶你一死!” “城门口!城门口来报,出事儿啦!出了大事儿啦!” “寅时初刻,就打城门外来了一大队人马。这不宵禁着么,守城的期门监军士们自然不肯开门.......” “他们硬闯了?有战?”尚书令问道! “不、不、不不是!”那长侍越急着说清就越发口齿不清,“他们不曾闯、不曾!就在城门处歇下了!是后面,后来,又来了许多人,还有那些个本就在城门口呆着的,流民,得了瘟疫的那些个!那些个!” “突然,突然间便全好了!全好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7章 出于没 长侍一通像是风马牛不相及的颠三倒四之言实在是胡乱不堪!众人恍惚着,除去像是听清了“在城门口聚集的染疫流民,而今忽然全都不治而愈”,于他事竟像是一字不懂不治而愈固然神奇......然这又与那突如其来的一大队人马有何关联? 且!皇后方才为此疾而崩,那众庶民却能不治而愈?怎敢信?不能信! “陛下当前,你这奴婢竟敢信口雌黄!”中郎将一脚就把那长侍踹了个马趴,“可是想被乱棍打死?” “奴婢不曾胡言乱语!”不料那长侍今日一点无有寻常挨了训就要撒泼耍滑的求饶之态,一咕噜爬起来急忙又道,“奴婢就是心急嘴拙!心急嘴拙了就回不清楚!说回不清楚!咳!” “待孤来问他!”平中王脑中倏忽一道光过,想起亲卫统领曾报予过他的“凡拜羽王者瘟疫不侵”的奇事,心神骤然一紧、就此生出了几许急迫! “你可知晓那一大队人马是从何而来?又属何人?可是流匪?只需得答孤所问、答清楚明白了便罢!无需多言!” “回殿下!奴婢不知晓那队人马自何而来!来报之人说是像小晟王殿下的、又不像小晟王殿下的、像是.......故以像是流匪、又不像流匪......!只是人多势众定然是不错的!” “像是什么?”平中王听见了他的支吾之处、揪紧不放,“你既然慌忙来报,一副魂不守舍之态,城门处就定有乱事横生。然若你来报却不报明......若是此事因而有了差错.......你在宫中侍奉多年,自当知晓其中厉害!” “因此!你那‘像是’之后究竟是何人?” 那长侍随着平中王之言面色愈发苍白、怯意愈发之甚!终于!他一闭眼、一咬牙,吐出了另当场之人全然惊骇之语! “来报的人说是,虽然天光未明看不真切,然几乎可以断定,那队人马打头骑在马背上的两人,一人是小晟王殿下,另一人则是.....则是耀王殿下!” “好啊!大好!甚好!””刘赫不曾死?““刘赫这算是谋逆而反了?刘晔居然也反了!”“怎生会是如此?”“陛下!刘晔反了!” 一霎时人声沸起,各有所表,唯独平中王沉默着、带着微不可见的悦庆之意,向而今悄寂无声的合欢殿内瞥去了深深的一眼....... “孤请诸位大人镇定、肃静!”平中王高声震抚着正如鸟雀般聒噪的众人,“究竟如何,待吾等问清了缘由再议不迟!陛下就在咫尺之遥,天大之事自有陛下定夺,众位大人无需慌张!” 难以自抑的、平中王的声气居然有抖颤!旁人皆以为他此颤是由恐而来,但不知他这般失状,为的只是“终于得偿所愿”的欢喜! “你道他们不曾硬闯?那慌张自何而来?那一队人马究竟又有人数几何?”平中王待人声安歇之后,急忙又问那长侍。 “回殿下!他们那时是不曾硬闯!因是,因是耀王说,说,他们不是流匪歹徒而是天命之军,故以断不会在深夜闯关起战!但一旦天光放亮、日照大地,若是城门不开,他们便是要.......要硬攻!” “大胆!狂人妄言!”中郎将勃然大怒,“当我期门监那万余军士皆是草包懦夫吗?若是刘晔带去的那些人马,单凭末将一人便可收拾干净.......” “将军......将军!”长侍尤其凄惨地看着中郎将,“他、他们起先来的,就是、咳!就已不是小晟王带去的那些个人数.......说是,说是一眼望不到头!” “再后来、再后来那些个瘟病之人,忽然就都能说能动能走能吃了......就、就抄到什么是什么,都站到了那队里......” “乌合之众!何以为惧?!”中郎将嗤骂道,“都是些礼义廉耻皆无的刁钻之民!这些日子朝廷供养着他们何其不易,想他们都是忘尽!等等!” “他们为何会不治而愈?”中郎将忽然抓住了紧要之处、心间一片慌乱,“难道是刘赫有药相分?” “不曾!不曾有药!”长侍摇着手,似是亲历了那番诡异般的、骇得脸上是冷汗滴滴而下,“奴婢听得的是,忽而有一人高呼‘羽王在此,显灵救世’,然后就、就就都好了!” 人群再次哗然!若说初时他们还不曾咀嚼清楚这“不治而愈”到底是何等之“不治”,而今明了之下,不就要群起而哄之、疑之、议之? “市井江湖伎俩而已!”光禄卿很是不削,“只需寻些自有之人安插其内,届时再扮作病愈之人即可!又有何难?也就只能欺欺愚民罢了!” “即便当真是如光禄卿所言也不可小觑!历来民被比之为水、君被比之为舟.....愚亦可为移山之力!”尚书令一眼瞟过那众“得志小人”,哼笑道,“且愚本不可怕,唯恐愚者还不自知.......那便是要自招灭顶!” “哪里来那许多江湖伎俩?人存于世,或不可全信然也不可全然不信!何况而今是佛道儒共存之世!”中书令也向着那般人振振而道,“勿要以一己井底蛙之眼或夏虫之语就来课语讹言,以免贻笑大方,丢尽了读书人的脸面!” “我期门监兵士皆有以一当百之勇!纵然是真,纵然叛贼势众,也还撼动不了大都安危!”中郎将一手想去探那佩剑,一探一空之下才想起进宫之前已然“刀剑尽去”,脸色不由得一紧! “大人!诸位大人莫要再争!”那长侍连连叩头,声嘶力竭,“奴婢这里还不曾回完殿下的问呢!可是要紧至极!” “来报之人说,那定不是作假之事!守城军士都是亲眼所见,一惊一怕又被耀王一唬之下,天晓之时就就就、就已开了城门!眼看就要杀来了!” “再胡言本将军即刻就勒死了你!”中郎将又是一脚踹上,“守城军士皆是我期门监人,何来你这奴婢描绘的这般怯懦之样?” “将军且慢!”这回是尚书令从中郎将脚下“救出”了长侍,“耀王一唬?怎生之唬?你且禀来!” “来人说是耀王看天光方亮要进城时,就拿出了一份遗诏、还有一件玉圭。说‘先皇遗诏在此、阻拦者杀无赦’就是这般唬的!” “来报之人见势不好,是抄着近道小路、疾马奔来的,故此比那大队之人抢快了些,然他说完却又跑了,只留下奴婢这一知半解的......奴婢听了着实惊慌,那队人这会儿应是哪里都能到了罢!” 可惜任凭那长侍此刻禀得再是清楚、喊得再是响亮,也似是无人会要留心一听!诸人之心早已被那“羽王、遗诏、玉圭”吸走了大半,想的、念的,全是这凑巧之事着实就是太过凑巧! “羽王?那不正是陛下?既然是陛下真魂显灵,与那刘赫何干?” “还有那遗诏?可是适才平中王说的那遗诏?那与刘赫又有何干?难道是那贼子盗了去的?” “定是!我看刘赫早就存有狼子野心,处心积虑只为伺机而动!” “原来竟是在刘赫自己手中?!而他居然能二十余年隐忍不发?” “而今他谋逆之心昭彰,但说他谋逆,他又有遗诏在手,此事难断难休诶!” “应是假的!想陛下寻了二十余年都不曾寻到之物,倒会在‘正主’手中?应是他知其事后自行再造的罢!” “月下黑.......” “殿下!”尚书令凑近了直狠狠盯着殿内的平中王,悄声问道,“殿下事先将晟王府及大将军府从狱中脱出,可是早知会有今日?” “下官既然决意以殿下为马首是瞻,时至今日,殿下便无需再瞒下官!” “孤不知!”平中王斩钉截铁,“孤遣出人去知会刘晔勿要手足相残之时,只道是依天命所向、看刘赫是否有命得存......孤而今是与大人一般震撼、惊诧!” “既然遗诏、玉圭已出......殿下的打算......?”尚书令无论是为将来荣华计、还是为眼前安危计,都是不得不问。 “大人!常言道‘旁观者清’,不如孤与大人先做那旁观之人如何?待看清了天意、人心、看清了那人、这人,究竟何人该登九五之人.......届时再判如何?” “下官谨遵殿下之令!谢殿下!”平中王之言令尚书令心头大安这为“举棋不定的摇摆之人”固然不齿,然明哲保身本也是无错无咎之举! “诸位大人勿要再做无谓之争、之辩!”平中王行至殿前,竟然背对殿门而立,“大人们可曾听清了那长侍所言,刘赫已然进了都城!若孤所料不错,他应是正往宫中而来!” “中郎将!”听清了平中王之言、纷纷变色的众人异口同声地藉着拓文帝的名头喊道,“护驾!护驾!” “末将当然知道要护驾!”中郎将无有好气地吼着,只觉得此刻自己很有些头晕目眩之感!期门监说是有万余兵卒在京,然去城口一拨、大营一拨、休沐一拨、还有那病倒的一拨之后,宫中就只余千众之数。这些不多不少之人要应对长侍说言“一眼望不到头”的叛军......若他们是蜂营蚁队尚还好说,但若当真是刘赫有心训之多年之兵.......那便是把握全无! “诸位大人既然在此聚集就不宜再动,免得末将还要分出人数来护这护那!”中郎将说罢又向着平中王一礼,“国难当前!末将自当先抛了一己私怨先护陛下安危!殿下勿忧!” “孤无忧!”平中王扬起脸看了看初露的晨光,“顺天意、便无忧!孤将此言送于将军共勉!” “末将去也!”中郎将似是忘记了合欢殿内还有拓文帝需得他禀奏,只急忙一挥手集结了群臣中他部之人、就想去到宫中期门监营帐召集兵士才好排兵布阵! 怎料几人才方下得合欢殿台基就听见喧嚣声大作,一众期门监的兵卒正向着他们的将军狂奔而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8章 欺于实 来人虽尚人远声微,然他们的慌乱之气却已挟裹在凉冷的晨风里奔袭而至,早已将合欢殿上下之人罩了个严严实实。 渐渐的、他们的呼号声清明起来;慢慢的、他们脸上的恐慌之色被众人瞧了个真真切切! “将军!逆贼攻进大昭门了!” “将军!我等已然挡不住!” “将军!” 中郎将闻声揪然色变!他虽有备、但料不及“逆贼”来得如此之快,更料不及宫中这千羽期门监兵士,竟然不堪“乌合之众”迅短一击!? “本就是将军御下不严才至城门失守,复又是缓报敌情、延误军机、贪生怕死.......期门监所犯条条皆是万死不赎之罪!为今危在旦夕之际,将军还不快下‘退者死’之令?将军要断送了大寒江山在一己之手吗?!”忽然他背后阶上有人大声叱喝道! “养军千日、用军一时。此刻正是用军之时,将军万万不可懈怠!不懈怠才可将功折罪!”忽然他背后再又有人“好意”提点! “区区逆贼岂能敌将军神武,将军当速速迎战一展威风!”忽然他背后又有人为他“摇旗呐喊”! 众声朗朗之下,中郎将回头望向那般出声凛然却又如寒蝉般瑟瑟而颤的“肱骨之臣”,心下凄凉原来我族中人当真就是尔等眼中理所当然的“身先士卒”之辈伤可、死亦可,唯独为己想、为己争是为不可! 可而今又该当如何?问罪问过若真能退兵擒贼,纵然要将期门监人悉数下狱,中郎将也是断断可依!然不能!然无用!既然不能、无用,这些可决国策之人为何不想些能用之计来与国解困?! 城门已失、城中空虚,中郎将本想抢着先机集兵而挡,再遣人去大营乃至各府调用府军来援,可而今宫门都已失守.......此想便是一文不值之计! “将军!将军”转瞬那些兵士已然奔到了看似呆愣、木然的中郎将眼前,人人纷纷气喘连连、惊慌落落,“逆贼人多势众、士气高涨!我等箭枝用尽都不曾伤了他们几人、近身之战又不堪以一打十.......实在抵御不住才失了宫门!” “末将已派出几人去到大营.......但不知他们可否安然到达又能搬得大营前来!”一偏将回禀着,“末将等知陛下在此,故以留了半数之军在那里与逆贼纠斗,半数急忙来了此处护驾!” “护驾?”中郎将忽而觉得有些好笑自始至今,方才还侃侃而言的陛下于此“逆贼谋反”之事可是一言未发!他可是笃定着众人定会拼了性命也要护得他周全?可若万一他是想差料错了呢?万一要是逆贼功成了呢? “请将军下令,这半数之人该当如何布防?”偏将催促着正自冷笑的中郎将,“将军!需快!” “半数之人!”中郎将醒神一眼扫过,就知这“半数”可不是千羽之半数,而只有百余之人........中郎将想及那些自关外旧埠随他而来的年轻儿郎此刻或已战死、被俘,不禁顿时情急到发指眦裂,“宫中营帐中人呢?可曾汇合?” “禀将军!不曾汇合!也是不能汇合!逆贼一旦攻进了大昭门便关闭了宫门并将去路来路皆数堵没,我等还是依仗那半数之人护掩才得以脱身.......他们其中还一直有人大声喝问‘拓文帝此刻何在?’......依末将看,他们行的像是三十六策中的‘关门捉贼’、‘擒贼擒王’之计.......” “嘟!”中郎将叱喝道,“你不会不懂中原兵法文理便不要乱学滥用!这是说的什么话来?!可是嫌已命长、嫌期门监遭遇厄运不够?” “末将知罪!末将再不敢浑说充懂!末将忠心天日可鉴,可以死来证!”那偏将被中郎将一顿训斥,刹时羞愧得无地自容,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中郎将听了默叹一声、顾不得安抚一二,就一昧苦思起何以才能将这百余人用到极致、因而能有“以一当百”之功......而正在他心思百转却不得其解之时那阶上却又有人出声相催,“而今国之安危全系将军一身,将军为何还不去迎战反在此处流连?陛下既在此,将军当引了逆贼去往别处......” “不必引了.....已然引之不及了!”尚书令像是听见了什么,骤然眯缝起双眼、侧倾了头,似想要听得更真切些,“好壮的声势!” 果然只几息之后,合欢殿前各人便均觉地在微颤、天光骤然又暗。举目望去,只见黑压压一片“墨云”正带着滚滚闷雷疾疾移来,像是转眼就要震天蔽日! “护驾!”不知是哪个蓦然魂归之人用极尽恐惧下的扭曲之声仓惶地喊了一声! “迎战!”中郎将自一兵士手中取过一柄环首刀,目视前方大声喝道,“虽人欺我族,然我族不欺人!我等即为兵卒之人,就早持一死沙场之心!而今成败生死皆要一战!那便来战!” “将军真乃有志有德之人!”赫然间有两骑嘶鸣而来,在离中郎将十丈之处齐齐勒停。其中一人长臂一展、身后兵士顿时寂然无声! “然有志有得之人为何要为拘拘儒儒之人而战?孤道是:好生不值!”一骑上有人苍发飘散、一身乌衣正乘风猎猎而响! “呔!刘赫逆贼休得猖狂!尔等死罪难逃,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中郎将喝得猛厉却止不住心间震惶愈盛刘赫哪里来的这些兵卒之数?且人人甲胄裹身、刀明盾重......岂止是比过了大寒王师的百倍千倍? “孤知将军乃忠义之人,故而奉劝将军莫做无谓之争,免得除却白白空断了性命就再无所得!” 此刻说话的乃是刘晔。只见他说罢了便翻身下马,微笑着信步向中郎将走去,“且吾等并非逆贼而是王师!王师既出乃是受之于天命、替行于天道,正因如是,故而我军才有‘不战而屈人之兵’之功......” “哦,孤险些就要忘记说与将军,凡是期门监为我军所俘之人,有伤医伤、无伤休整,此刻皆是安好无虞,且交战之中,我军并无斩杀一人........不知将军听了可有心生欢喜?” 中郎将听见麾下儿郎无一丧命,当然是心生欢喜!且是喜不自胜!不禁是他欢喜,就连那众以为舍了命才能“护驾”的期门监兵卒们都是无一不喜! “刘晔!你个逆贼!当日你歃血出征,誓要斩敌衅鼓之景还历历在目!而今背信弃义、破誓毁忠、与刘赫这等逆贼沆瀣一气,还妄称是替天行道,你难道不怕天罚报应?”突然合欢殿前蹿上一人,指着刘晔大声斥责。 “哈哈!”刘晔笑得响亮开朗,“这位大人那日可是看清了,孤那盟誓是为向天盟誓,而孤那斩敌衅鼓也是断然不假,只不过要斩的乃是汝等惑乱朝纲的奸佞小人......来来来,这位早已认郑姓为主的大人,快来与孤作衅鼓之用!” “好你个刘晔!造反谋逆不算,还要血口喷人!”那被邀作“衅鼓”之人十分气恼之下便似是忘了怯怕,“你切莫要忘了,你还有父母妻儿.......” “不对!”他幡然醒悟之下,又急又恼,伸手指着平中王就要上前撕扯,“平中王你个老儿原来早已与他们伙同一起,故以才是各种籍口放了晟王府并大将军府诸人出来?吾今日要替天行道,先抓了你这老贼!同僚们可与吾一心?!” “大胆!”“放肆!” 几声大胆出自于尚书令等之口,诸人话落便纷纷不自禁地拦在了平中王身前! 一声放肆出自于刘晔之口!只见他语出人动,长剑出鞘就要疾奔阶上而去! 实则刘晔不识平中王!实则这位皇叔族于刘晔从来只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之存。然他既然听见那人道说是父母妻儿已因平中王斡旋脱险,又怎能于这皇叔族不生出亲近感激、又怎能听凭有人要去为难这花甲之人? “殿下若要去,便踏着末将的尸首去罢!”忽然一阵厉风迎面向刘晔劈来,原来是中郎将举刀砍来,直奔刘晔面门! “多谢将军这声殿下!”刘晔笑着轻易隔开了环首横刀,“将军这等农夫打法,可是有误威名!然......孤多谢了!” “莫要废话!且来战!”中郎将挥刀连连,刀刀又猛又迅,却是笨拙鲁钝毫无章法! “在将军眼中孤可只是浮夸之流?”刘晔每每只是格挡却不发招,“因而怕孤招架不住要伤了性命?还是因为孤保得了将军麾下军士之命,将军此刻再还孤之人情?若是如此,大可不必!” “殿下既如此说,末将便得罪了!”中郎将被刘晔点醒,忽然间就起了战意,“待末将与殿下好生战来!” 倏忽间环首刀刀风突变,竟如长剑般轻盈灵动,刀尖又急又猛地直奔刘晔各处要害而去....... “这才有趣!”刘晔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力气,边挡边辩他这刀法的奇异之处、再摸索着其中破绽,只要想一击溃之....... “殿下承让!”一清脆之音突起,一轻灵身姿忽至,一柄障刀蓦地格散了原先缠斗的两刃,欺着环首刀叠叠而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9章 奇于异 刘晔二人错愕不已!听来人之声、辩来人之形,他只该是个舞象之年的少年儿郎。然这少年儿郎怎生就能轻易隔开了两柄挥舞了二十余载的利刃,且还行出个喧宾夺主、恃势凌人的打发? 刘晔抽刃而退,只见那少年郎仗着一己轻巧敏捷不断翻飞腾挪,张弛之间,把一柄障刀使得刁钻刻薄,倒让适才还压着刘晔而攻的中郎将频频窘于招架、疲于应付! “殿下且去行已之事,此处有我!”那蒙面少年似是“得闲”看见了专心“观战”的刘晔,“好意”相告着,“且我一人足矣!” “小子姓甚名谁?可敢留下名号?”被那柄障刀的古怪之攻迫得愈发急躁的中郎将心中惊怯也愈发之盛且看他的刀法、战术断不能辨,不知是师出何人何门!想刘赫麾下一少年郎都能具奇人异士之资........我等可还有胜算? “呵呵!”那少年郎笑声犹如银铃般清脆生动,“英雄不问出处!但若将军能赢过了我,我自会如实以告!” “期门监听令!”中郎将瞥见刘晔正欲拾阶而上,拼着左腿被障刀拉开了一道血口之险,大声喝道,“为护驾、凡有拾阶一步者,格杀勿论!” 刘晔听了莞尔一笑,只回头看一眼似正盯着障刀少年发愣的刘赫,便也大声喝道,“吾师再不屑行那以众敌寡之事,因而......来啊!与孤同出大都之军何在?孤许尔等草寇之流今日得以一会期门监军士之机,然只得以一敌一,尔等可敢一战?” “但听殿下吩咐!”雷鸣般的声气响起之时,百余人自刘赫身后大步跨前,个个神情抖擞、意气风发! 这回轮及了期门监兵卒们只能做那瞠目结舌之貌!这些军姿齐整、军貌勇武之人可真是当日小晟王带走的残颓之军?然是不是又有何干,而今能得以一敌一便已是万幸之事.......不过方才小晟王也曾言道他军并不曾斩杀一人,既如此,战不过也不至丢了性命,倒还有何惧可有? 一时厮杀声起,两方军卒兵刃相交之声不绝于耳。刘晔信手拨开了几柄奔他而来的刀剑,正欲走,却听见“孤与王兄同去”之声,原来是刘赫终于不再愣怔,亦然持剑而来! 两位风华绝世之人宛如珠联璧合、看似闲逸地步步而上,初时还有刀剑攻到,三步之后边如入无人之境般、再无阻挠纠葛! “护驾!”合欢殿前有人见刘赫二人欺身而上,瞬间就如稀泥般瘫倒在地,煞是难得此些怯懦之人在这命悬一线之际,还知要凄声呼号、以示忠心! “孤并非外寇、更非流匪,因而不会手刃我朝臣子自毁朝堂!”刘赫嘴角有几许鄙薄荡漾,“然若是叛臣悖逆之流......杀无赦!” “耀王有先帝遗诏、玉圭为凭,尔等好自为之!”刘晔却是温和而笑,一语说罢便不再流连,直奔了平中王所在处而去! “皇叔祖请受刘晔、刘赫一拜,刘晔、刘赫参见皇叔祖!” 两人但见平中王依旧是被郑贵嫔一党之人团团围住,又有尚书令等人拥在其内不得轻易而入,只能先行以声夺人之道,”尔等妄佞再不闪避,休怪吾等刀剑无眼无情!“ “嘟!”光禄卿像是大义无畏地缩在人群里啐了一口,“谋逆之人还敢如此猖狂,待等我王师大军来到........” “若真,也要看你是否有命待到!”刘赫冷嗤一声,提剑就往人群中刺去,骇得方才还戮力同心的众人瞬间分崩离析、各自窜逃而去! “而今大人可还有雄心?”刘晔剑指光禄卿咽喉,故意颤动着剑尖,看着光禄卿似哭非笑的神情,像煞是有趣。 “陛下近在眼前,皇后娘娘近在眼前!尔等乱臣贼子胆敢放肆?!”光禄卿抖动着全身可抖动之处,虽然气弱势微,然却不肯相弃这好不易才得来的“吾终可主宰朝堂”之感,“陛下已然下诏册立七皇子为皇储、岂容尔等以一份假诏霍乱纲纪?” “哦?”刘赫哑然失笑,“若孤道是你口中陛下此诏才为霍乱超纲之令呢?正因有君臣父子才至天地有序。先帝之诏是为忠孝之选,而明知先帝有诏罔顾而破者,皆可视为不忠不孝,霍乱江山之人!” “陛下!陛下!”光禄卿向殿内凄声疾呼着,“臣请陛下出殿、臣请皇后娘娘出殿以正纲纪,以慑叛贼!陛下!” “皇后?!”刘赫一疑一思,一息间心尖一揪,不禁有丝丝苦涩慢慢攀延开来,“终于是得偿所愿了罢!你我之间恩怨是非,待等殿外事定,再慢慢一一算来罢!” “陛下?!殿内是否有个陛下皆是无数,大人还是少寄望些为善!”话落人至,只见平中王拨开尚书令等人,一身立在了刘赫当前,“依孤看,殿内那陛下、皇后而今是帮了耀王大忙,待等殿门开时,耀王可需得相谢一二!” “看来耀王确是有天命之人,故而能得天时。如若不然怎会得可谓之为死敌者倾力而助?” 平中王之言听来莫名无状,端的就让人惊愕不解,纷纷就要猜想这老者可是因为惊骇过度而失了神智! “今日诸位大人集聚一堂,确是于耀焱有益!”刘赫虽也不能全解其意,但今日诸臣齐齐被困在合欢殿前、因而不得调兵遣将,确是让他在进城入宫之时省却了许多神思手脚! “皇叔祖在上,请受耀焱一拜!”刘赫说罢便欲下跪行了拜见之礼,却不想被平中王一把扯住,道是,“孤不敢受耀王之礼!” 此时刘晔见光禄卿脸色青白不接、出气多于进气,便撤回了置于他喉上之剑,跨进两步、翻身下跪,对着平中王便拜,“刘晔拜见皇叔祖!” 平中王此次不曾相扶,直待刘晔行完了大礼,才虚扶一把,赞道:“小子心怀善念、是乃忠良之才!” 周遭尚书令等人在见阶下两阵之悬殊之时,便暗道:“来人中不见虎军踪迹,想必定是为压制边关大司马而去,让其不能来援!诸侯各自为政、京中防守空虚,恐陛下大势已去!” 而今他们又见唯一或可与刘赫一战的平中王不肯受其之礼、又赞刘晔为忠良之才,还有什么不能猜及想到这老匹夫应是早已认了刘赫为正统之嗣。他之所谓‘旁观待看再决’,无非是为测一测吾等的心意所向罢了!” “呜呼哀哉!尚好吾等未失神智,幸甚吾等还有一念为善,想要护得那老匹夫周全......” 尚书令等人各自掬了一把冷汗,再想及只要朝堂仍在、江山不动又可保一己之势,又何来所谓究竟是谁坐在朝堂之首,日日参拜之人又到底是父还是其子? “想刘赫历来用心经营与诸臣之交,凡有奇珍罕物素来慷概至极,是为宁亏已不负人之人。而今纵不论他是否真有天命加身,有神力能愈瘟疫之症,但凭他一贯之为人处世,便是已然胜过这愈发怪异的陛下许多,更不知要强于那有一“妖母”的幼主几何,故以江山再兴或都是有望......既然良禽择木而栖,既然不想为‘殉道’而亡,还何来意欲纠结之心?” 尚书令一念既定,以眼为语将心思一一告知于身畔之人。待等各人纷纷点头称是,他便率先撩袍跪向刘赫,道是:“臣等愿为殿下尽忠!” 然刘赫不惊!然刘赫不讶!刘赫只淡然道是“多谢大人们将前程身家相托于孤之心,孤定然牢记!” 然而骂声又起!然而光禄卿等人自持有“宁死不屈”之心,个个爬至了合欢殿前,连哭带骂地一会儿斥责众人“寡廉鲜耻”。一会儿信誓旦旦地要“以死相护陛下与皇后安危,成就大道大义”....... “尔等之人!”刘晔持剑而上,用剑尖一一点过诸人,“为一己私心以大道而饰,是为耻!为美色横利所诱,是为羞!为不肯相舍眼前之利,是为蠢!想尔等皆是这般品性之人,何以论大道大义?” “殿下说得好!”忽然刘晔眼前人影飘忽,只见一柄障刀疾速递至左胸,刘晔只得连挡带挪,让出了殿门之位。 “小郎君意欲何为?”刘晔挥剑而上,怒问道,“难道尔不是我军中人?” “当然不是!”那小郎君却不再恋战,只将刘晔交予与她同来的几人纠缠,自己则从腰间取出一根长鞭,手起鞭落,抽得那众在殿门前哭萋萋之人刹那间鬼哭狼嚎般地作鸟兽四散! “既然不是,小郎君可敢报上名来!”刘晔见他举止怪异,愈发心惊,只是苦于被十余人围攻不得脱身,只得又逞“口舌之勇”! “无需我报上名来”那小郎君说话间又用一把短刀砍向殿门栓柱只见那数寸厚的门栓竟如朽木般被一刀而断,而那人则是推门一闪而入,更掷下了一串银铃之笑! “耀王殿下此刻当已识得我是何人!寒公子,久违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0章 顾于忌 听那少年郎一声“寒公子”落下,刘赫心神惧紧、蓦然停下了欲夺步而去的身形孤先前只当是自己爱屋及乌故以心神错乱,将她错认成她......然!果然是她! 见那少年郎电光火石之间突进殿内,诸臣子勃然色变,一时间神智尽失、个个似都要魂飞天外!万般惊恐之下,竟然人人似生根样得被禁在了当地动弹不得! “大胆狂徒!尔等岂敢!”刘晔第一个从巨变中回神,一心想要随之入殿而去,却无奈自己正与多人缠斗、无异于身陷囹圄虽则心急如焚却是力不能及! “殿下勿需忧心,淑媛娘娘并不会伤及贵国至尊!”这时与刘晔相斗的人中有一人突然出声“慰藉”,言罢了便将攻势一收,十许人齐齐退至殿门只作了守势! 听得那人口呼“娘娘”,并不真已从愣怔中回转的众人霎时轰鸣。 “淑媛娘娘?哪位淑媛娘娘?” “陛下后宫何曾有这样一位淑媛娘娘?为何吾等皆是不识?” “她方才喊‘寒公子’,这里也并无有一位‘寒公子’......” “哈哈哈!”此时被鞭子甩得脸颊青肿、一眼不能睁开的光禄卿突然仰天长笑继而喜极而泣,“此人不就是方才从耀王军中出列再与中郎将对战之人?耀王殿下一心谋反却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之果!公道自在天、正义自在地!此事实乃是大快人心!甚好!大好!” 在此十万火急之时,光禄卿的疯怔之语果然暗暗撩拨起了众人躁动之心难道果真报应不爽,而刘赫并非是天命之人? “耀王殿下可是识得此人?”平中王微蹙着眉看向刘赫,神色间难掩忧心忡忡,“那人口中的寒公子.......?” “禀皇叔祖,她乃南地良朝至尊夫人、李淑媛是也。赫南下时曾以国为姓,故以她所唤的寒公子......正是赫。”刘赫声气平缓且低,却听得众人就要癫狂, “李淑媛?递空白国书那位李淑媛?”尚书令忍不得倒吸了几口凉气,“她不应是在南地边陲待我朝使节前去吗?怎么、怎生会在此处?殿下可会认错?” “赫与她亦可算是故交了!方才她出战时赫就疑惑,却顾忌她而今身为后宫夫人、出征便可算是极限,又怎会只身入我大都.......此次,是赫太自以为!”刘赫拧起了双眉,边说边狠劲地拿握着剑柄,像是决意要把眼前晃过的旧日驱走。 “李淑媛是耀焱故交?”刘晔看着刘赫神色晦暗纠缠,不由得也拧起了眉本就是得报南地至尊“如约”将兵马遣到了边陲、且是提前而至,他们也才是不按刘赫与东方约定的时日提前而动.......虽然刘赫不曾提及这率兵之将乃是旧识之人并无伤大雅,然那李淑媛这等挟持异国国君之径实在是太值得推敲! 正所谓是“言者有心心不在此,听者有意意却不同”,刘晔这问全为社稷军机,诸人所听却全然是“耀王或与李淑媛有染”......... 刘赫似猜得到却见不得诸人将他与李卉繁混为一谈,旋即朗声而告:“李淑媛实乃南朝盛家女郎闺中密友!而盛家女郎乃是孤心爱之人,此乃故交之故!” 众人听罢皆感窘迫一为自己胡猜乱想,二为耀王此言实在是“太不拘泥”! “原来如此!”平中王勉强一笑,然他的忧愁却是丝毫不散,“孤早道那李淑媛才智过人,非庸人更非莽撞之流.......而今看来,还是小觑了她!” “耀王殿下既然与她相识,可能猜得一二她此举何为?” “要知无论本朝江山是否易主,怎样易主,那皆只是我朝堂之事!而今若让南地之人挟持了天子......倒要怎生测料将来?” 但而今刘赫当真是不能作那猜想!因他不能说与平中王听:南师北下本就是他夺位之计其中一环。只是此环甚奇、频频出人意料先有早于相约之时发兵而动让他为之而喜,后有出其不意的夺人之举要让他忧。她行事如此不可名状,是为依齐允别样之计,还只是她一时兴起要为齐恪出气? “赫知道其中厉害,然李淑媛为何要处心积虑有此一为......赫道妄猜无用,还是待赫去会她一会再作计较!”刘赫定下心意便向平中王躬身一礼,“此时此刻,李淑媛毕竟是在我寒朝疆土,她既不是鲁莽之人便应知进退.......赫请皇叔祖且放下心肠。” “尔等也是一般!”刘赫骤然势起,皇威磅礴、喝声凛凛,“而今非常之时,无论诸位何党何羽皆应以国为先。同仇敌忾之时孤道兵戈皆暂休、勿再作那豆萁煮豆之耗!” “孤既自认正统就当有责保社稷康泰、与众卿荣华、给黎民平安,再不复江山满目苍夷之态!故以孤道,止战!” 阶下兵戈声果然骤轻,再几息便几不得闻。此时托林寺来人中有人高呼:“谨遵耀王殿下之命,我等不作手足相残之战!”旋即一片应和声起,“酣战”就此终结! “王兄可否去看一看中郎将?.”刘赫突然又悄声说与刘晔,“李卉繁既已自与他交战中脱出,孤想他.....若是.......” “若是!惟明便占了他期门监,若他有幸得存,便将他一起占了!”刘晔会意而笑,“中郎将恶在形而不在心,或许来日还能为耀焱所用!” “不勉强!”刘赫涩然一笑,“如此殿外之事便全仰王兄,那殿内之事......” “若是万一不善,可就是两地兵戎相见之事,耀焱需得谨慎!”刘晔想起了那柄障刀的刁钻使法,忍不得就把李淑媛想成了诡计多端之人,“该让则让,该退就退!来日方长,无需争一时之功!” “无妨!”刘赫眼前脑中还尽是那个争吃、抢酒、一言不合就娘老子骂街之人李淑媛再是英勇无畏也是逃不过那“女莽夫”的雅称,应是不难纠缠! “皇叔祖、尚书令大人、诸位大人!”刘赫一一拱手为礼,“耀焱就去会一会那李淑媛。请黄叔祖、诸位大人稍待,勿忧!” “耀王殿下切记国威不可辱!国体不可失!”平中王立起双目、郑重而告,“必要时宁可战不可屈,不得辱没了先祖!” “耀焱谨遵皇叔祖之命!”刘赫谦卑恭顺地向平中王再行一礼,转身既向合欢殿殿门而去! “好生熟稔之香!”刘赫人方近就闻见了自殿内弥散而来的牡丹之味曾是多少个日夜时刻贪恋之气,而今嗅起来为何是这般艳俗腻烦,堪堪就引动起了鄙嫌之心? “寒公子请!”不待刘赫开口,那守着殿门的蒙面之人便轻推开了殿门,“想必淑媛娘娘已然等候寒公子多时!” “你......”听清了那人声气,突然间刘赫心神全乱、双腿就如铸铁灌砂般,再也迈动不得,“你可是来自于垂伯庄中......” “正是!当初寒公子与二郎出行,我亦在侧!”那人略倾下头、不卑不亢地答道。 “可是你家女郎遣你们与李淑媛同来?”刘赫的心就快跳出腔子,怎能不问?! “我等只听垂伯调遣,其他一概不知!寒公子,请罢!”然那人还是一模一般的木雕模样,答话中听不出一丝隐约之意。 然这又何妨?此刻刘赫心中已然奔驰过千种、万般之念,最盛的、最另他惊喜到快要不能自持的,便是“盛馥竟还在助我”之想! “寒公子,而今我家女郎称恪王妃!女郎乃是她出阁前的称谓,而今无人再用!” 疏忽间那人又是一语,就如一捧冰雪直扑颜面而来,刘赫骤然怒起窘生,却亦无可奈何! “殿下请!淑媛娘娘或已不耐!” 几息之间,刘赫像自从酷暑冰窖中穿梭了一个来回,不知该觉冻意彻骨还是该觉炽热灼心。 “为国、为己,都是需得去会一会那女莽夫才知分晓!”刘赫深吸一口长气,咬牙迈开了仍旧重似千钧的双腿,跨进了合欢殿中! “合欢殿!孤从未自正殿大门而入的合欢殿!”一刹间刘赫看见这珠玉为墙、红锦遍处的殿宇,就着殿内寥落的昏暗,心间忽又生出了别样苦涩....... “耀焱!”一声满是欣喜悲戚万分的娇啼倏得响起。刘赫漠然地举目去探,才见呼喊之人正半伏在地、身侧还有一截长鞭随之而卧.......而那持鞭之人此刻一脚踏在合欢殿正中的丹案之上,一双珠眸正看着刘赫似讽非讽、似笑非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1章 渊于源 “大事”当前,刘赫毋庸刻意就收敛起了心神,看似无惊无慌、无忧无怒地往那丹案踱近了几步,浅笑款款。 “卉繁!不,而今孤该尊一声李淑媛才是!别来无恙!” 乍见刘赫,李卉繁免不得好一通暗自惊呼:“这昔日挺拔俊朗之人如今果然灰敗颓唐,倒也甚是可惜!”然此地此刻既是“势不两立”之时,她又怎肯在当前露了一星半毫的叹惋之意? 只见李卉繁嘻笑着撤回了踏将在郑贵嫔的丹案上的长腿,立直了身子、双手往后一负,显然是不会先与刘赫见礼。 “我观寒公子虽则沧桑不少,实则心倒未变!想这等先扬后抑、先亲后疏、先私后公的套近乎之法,可不就是寒公子惯有藏而不露的德行?” “孤或不变,而李淑媛却是不同往日了!”刘赫在几尺外站定,亦然负起双手,“他乡遇故知本不该是不亦乐乎之事,淑媛既然早在孤军之中,为何不早与孤相认反而要做这等乘虚而入之事?这等行事之法与淑媛素日爽利之性可是大相径庭!孤是否该自省不曾记得‘士别三日,既更刮目相待’之箴?” “我难得能自在着一览北地风光,寒公子又是重责在身,一路奔忙,倒怎生能再叨扰?且我而今已然嫁人,自然再不能跟往日一般不计那女忌讳,故而不寻了寒公子来认也是平常,并不是我变了!” 刘赫与李卉繁话过三巡,三魂七魄本已被骇飞了一半有多的郑贵嫔恍惚着似是听懂了那二人之间原来竟是“甚有渊源”。一触及那去而复返的生机,郑贵嫔悄然间就拽回了些许失散的神智,霎那间心念如万浪齐攒,纷繁跌宕! “这悍妇就是南朝那李淑媛!?她居然与刘赫有旧?又会是怎样之‘旧’?” “刘赫居然成事了!他居然......就成事了!本宫当初怎就会料定他不能成事.......又是被母亲说中了,本宫是蠢!太蠢!” “然他此刻既还是只身入得殿来,可是为旧情难却,要救了本宫出去?” “不不不!刘赫当已然是知晓了本宫与二娘合谋害他之事,又怎会是来救本宫的?” “还有本宫一手做成的阿七被立皇储之事.......对对对!本宫还有阿七!他再不顾别的,也得要顾一顾阿七.......本宫就说、就说是二娘洞破了阿七的身世,逼着本宫行了那些事,本宫为保阿七才是迫不得已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这般田地........” “但若他不信呢?他若不信呢?他若宁可信二娘呢?” “可本宫如今无有他择!他信不信不都得一试?难道他想让阿七无有母亲?难道他就能一点不念往日之情?!” 捧定了七皇子为“丹书铁卷”的郑贵嫔,像是拼劲了全力般的,艰难地往刘赫那里匍匐了几寸,一条玉臂凄凄而伸,口中极尽哀婉地再道了一声,“耀焱救我!” “耀焱?!”李卉繁听见了忽然就挑了挑眉,煞是玩味地复了一遍又道,“大寒朝贵嫔娘娘居然直呼侄辈、不,是子辈之字.......是我孤陋寡闻不识你北地之民风民规,还是其中另有缘故?” “难道淑媛娘娘见了南地至尊子辈还要用官称不成?”虽然刘赫知晓李卉繁此问乃是借机生事,所言纯属胡搅蛮缠,然他想及此事就要传至盛馥耳中,心中顿时大呼“不好”! “这个么.......”李卉繁沉吟着,忽然间又一乐,“待等恪王府世子出世,我定告诉了寒公子,在我南地究竟是要怎样称呼子侄之辈!” 此言恍若一刀扎进刘赫胸膛!他痛!但需藏! “孤既早与盛馥道过她与齐恪生儿育女都是无妨、且又不是此刻才知此事,又何须在意?!无庸在意!不当在意!” “我与耀焱本就不是母子之辈!”不料郑贵嫔骤然呛声,但见刘赫如利刃般的眼神霎那刺到,惜命的她立即又换了已到口边之言,“他原是我姨表兄......” “哈!”李卉繁玩味之意愈发之盛,继而以戏虐之态不断地上下左右打量起二人“以字呼表兄!这个么.....我倒是有堂兄、表兄无数,然却无有一个是以字来唤的。” “北地有趣之事倒是甚多,寒公子道我回去时是否该告诉了梅素,好让她也笑上一笑?” 郑贵嫔闻言恍然大悟!原先她还疑李淑媛与刘赫之“旧”或是为刘赫“四处招情”之故,哪知她只是盛馥闺阁密友,而刘赫竟然也甚是忌惮!如此!这般!此刻自己可还是少开口为妙?! “她不是不知孤有姨妹在宫为妃,李淑媛多此一举!”刘赫心下愤恨却也不能露,哼笑了一声,像是在嘲李卉繁忌人忧天! “梅素怕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她确是知道寒公子有姨妹贵为贵嫔,但或不知这姨妹原是有天人一般的姿颜、唤起姨兄来听着又像是娘子在唤自己夫君.......” 李卉繁依旧挑着眉踱步到了郑贵嫔之侧,看着郑贵嫔就连连摇头,“我是怕梅素这等实则并无城府之人,不知信了寒公子多少真假掺半的混淆之事,故而宁做长舌之人,与她好生说一说这番别致之景!” “梅素虽也是千里挑一的模样,然与寒公子这等天仙一般的表妹可是无法比拟!我不知寒公子为何放着眼前着绝世无双之人不疼不爱,反而倒要拽着霸王似的、且已作他人妇的梅素不放?” 李卉繁借袒铫挥地不断在责刘赫对盛馥实是“鬼话连篇”。刘赫听、思之下,便疑心盛馥是否已将之前两人私会、盛馥赠银之事悉数告诉了李卉繁。而正因这女武夫知晓内情,才忿盛馥实则是为人所“欺”却不自觉.........然她既劝不动盛馥的执拗任性,那便要将鄙薄嫌恶给予到淋漓尽致! 然此结怎解?难道刘赫要将前世之因、今世之合一一说与了李卉繁听?那是万不能行之事!故以刘赫以轀怒之心报以晒然一笑,道是:“孤与盛馥之缘,李淑媛而今不懂,或者来日能懂!或者来日亦不能懂!因此无需庸人自扰!” “且相较孤与盛馥之事,李淑媛不当要先虑一虑南朝至尊为何肯舍得李淑媛性命安危不顾,偏生要独遣淑媛以身犯险?” “他并不知今时今日我会立在大寒朝第一宠妃的合欢殿中与寒公子攀谈斡旋!”听见“南朝至尊”,李卉繁竟骤然现出了一点点羞怯惊慌,“寒公子移宫换羽地顾左右而言他,岂不是更显心虚?” “此刻李淑媛是立于寒朝之地,孤乃寒朝宗室之人,这心虚又能从何而来?”刘赫听见了齐允并不知李卉繁会入寒朝大都,再看那女武夫面露虚色,虽还不能全信但还是心下一动,“若按淑媛所说,之前那递来的空白国书,可也是淑媛一己之意而并非良朝邦交公文?淑媛意欲何为?” “寒公子当真是有趣之人!”李卉繁杏眼一竖,当即怒上眉尖,“我朝为何压兵边陲难道公子不知?且兵压边陲尚且不够、又要让贵国人心惶惶又是为何?若知又哪来那国书之疑?” “我朝陛下尽心竭力意欲何为公子此刻来问难道不愧?!我原就道不值为公子这般人品之人守信,如今果然!” 李卉繁不知刘赫的确是知却又不知,刘赫也不知李卉繁所知究竟是为何样之知!一个是被告诉了“守诺偿情”,一个是只知“以物易物”,两个不明就里之人倒要怎生将此事说明道清?! 终究是刘赫多思。他想既然齐允肯让李卉繁帅军出征,必然就不会将东方许以子嗣之事如实以告,且她言中那“守信”二字应是齐允不知寻了个什么样的由说只道是他要来还情!如此齐允许她出兵作势,却不知她只身犯险......她之意欲何为倒是要比之前所料好解好办! “良朝至尊之守信与淑媛而今这般唐突本是两事,不能并以一论!”刘赫既已笃定自己所想不错,就要来迫一迫这女武夫,“淑媛可曾想过若是自己失手被擒,南朝至尊倒是要如何以待?” “失手就擒?就凭你们寒朝这些残兵弱卒?”李卉繁错愕失笑,“且不说我若被擒了、杀了,我良朝必定会踏平你们北地,就论我再是不济可还有殿外那些人在,寒公子须知你而今所见只是寥寥几人,与我同来者可远不是你可想之数。且寒公子亦当知晓他们来于何处......那还何来我回失手就擒一说?” “垂伯庄中之人为何会伴淑媛而来?可是盛馥........?”刘赫终于得机可探一探究竟,极想听见李卉繁肯定之答,好舒一舒心中沉沉郁气! “寒公子又是想过了罢!”李卉繁长叹了一声、像是十分惋惜,“实不相瞒,垂伯庄中之人原是我与恪王夫妇借来的!每日可还是算着粮饷、雇银,能当得天价二字!且那夫妇两人可是一个五铢都不会少要我的,花费甚巨!” “当真不是盛馥之意?”刘赫不肯信。 “恪王夫妇亦然不知我会踏入北地。他们当我只会在边陲做势而已!故以寒公子且罢休了那些人是盛馥刻意遣来助你一臂之力、或是保得你平安之想.......他们要助的原是我,要保的也只是我,与寒公子可是无有一点关联!” “呵呵!”刘赫轻声嗤笑了两声他虽知李卉繁所言入情入理,然!他仍不想信! “耀焱!抓了她!抓了她再让南地退兵!”郑凌瑶忽然奋起,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香粉,直直地就撒向李卉繁的口鼻而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2章 罪于璧 一刹间刘赫竟觉得郑凌瑶这“出奇制胜”之法甚好不如就此擒住了李卉繁,以此来换一个齐允再不敢藐视北地之心,并向齐氏兄弟索一索那箭伤之仇.......然下一刹间刘赫眼前晃过盛馥之影,她眼中的那两柄凌厉的冰刀倏忽间便黯灭了刘赫心头狂炽的火焰! “孤若擒李卉繁盛馥必然恶怒!”一念如电光般驰过刘赫心间,“因此万万不可!” 刘赫带着惶恐急忙伸手要去擒住郑凌瑶,同时一声“卉繁小心”的惊呼亦然脱口而出! 然他不快!然他显然是因为那两个刹那的纠缠而落了“下风”眼看自己就要拿住郑凌瑶,不料她竟平地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翻卷了两个来回后,被重重地砸落在地。 “唔......”落地的郑凌瑶连好生的闷哼都不能发出一声,只蜷缩成一团在那里不停抽搐。 “还来?可惜我这等见惯了天人的人看贵嫔娘娘也是姿容平常,且并不是那些见些颜色就会失了魂智的儿郎,并不会起一丝怜香惜玉之心.......那便只好劳烦贵嫔娘娘自己多受些皮肉之苦!”李卉繁边抽回她那银色长鞭,边带着怒意嗤笑着郑凌瑶,“一回不成便是要试过两回,只是这回还是不成,贵嫔娘娘可还有命再试三回?” “两回?”刘赫不免惊诧自己是有备而来故以无需提防,可既然郑凌瑶屡屡出手,既然李卉繁已两次为郑凌瑶的“香粉”所“伤”,为何她也竟能丝毫无恙? 刘赫带着狐疑匆匆地瞥过李卉繁,只见她眼神清澈、面颊如常、身姿挺拔端正,果然是不见一点异样....... “而今孤既然已摒弃了那念,无论是她是否亦是有备而来,无论她有否无恙,孤都该尽好‘地主之谊”!”刘赫又一念转来,索性当己不察李卉繁的“不异之异”,顺水推舟地就要“卖”个人情与她。 “此殿中必有解药,孤去替淑媛寻来!”刘赫实则知晓郑凌瑶衣囊中必有解药,然他实在不想去近了她的身、更甚至要与她“肌肤相亲”才能取得了所需之物,因而他佯装不知、只字不提! 实在从进到合欢殿起,刘赫就不曾好生正眼去看过那昔日耳鬓厮磨之人他于她确是有滔天巨恨,然亦仍有那丝丝蔓蔓不能说清道明的眷念之意攀爬在心.......此意不见但不能知,一见便触之而发,像及了春日里的野草烧不尽、拔不除! 因此他要避!因此他不想与她再有一息的对持之时,因此他不想再见她一丝一毫的娇怒哀伤,因此他说罢了就想进内殿去寻。 “免了罢,我并无恙!她这些个雕虫小技且还伤不着我!”李卉繁揶揄着看着刘赫,笑得倒是比先前好看了些,“寒公子这番仗义倒是我不曾想及,说来应是要相谢一二才是。” “可我常听长辈们教训说‘凡事皆要推敲然凡事往往经不得推敲’.......而今略一推敲,好似寒公子这仗义之为,无非是为了忌惮门口立着的那些个人反而因此来要了你们俩夫妻的性命,或者就是怕武顺帝一怒之下不再守那‘偿信’之诺,顷刻就发兵来攻!” “李淑媛说话怎地还是独爱胡诌乱道、毫无忌惮?!”刘赫怒意难掩,“孤并无有嫡妻,哪里来的两夫妻之说?” “混赖无用!”李卉繁信手卷着长鞭、笑着道“若不是两夫妻,寒公子怎会知她有解药又是藏在何处,更不论你这熟门熟路就能往她寝殿而去已然不是可疑二字可解的了!” “宫宇殿堂大致相同,这有何之奇?”刘赫强辩着。 “若是从前,寒公子此话或者还能搪塞得过我去,而今却是不能!” 李卉繁拿起卷成圈的鞭子作个框,从里看向刘赫,讪笑着,“想我而今也是居住宫中之人,倒知道宫中殿殿虽然形似但实在是殿殿不同之理。故以我到此时可是徜徉了一会儿才摸清了哪处哪所,可是与我所居之处大相径庭!” “可寒公子这一届应是尤其避讳的外戚.......进到此殿倒是随意得紧,抬脚就能找对地方。就是我放过解药一事不论光说这件,那便是这份熟稔深知除却夫妻之间是再不能有!” “若说之前我拿姨表兄妹暧昧说事或只是试探混闹之言,而今寒公子这等.......倒是让我疑虑尽除,将你二人本就是“夫妻”之事坐了个切切实实!” “你!”刘赫正自懊恼“百密一疏”之下生出出豕败御之事,又被李卉繁一顿抢白批得淋漓尽致,狂烦极躁之下,除却一个“你”字竟只能哑口无言! “不过看在寒公子方才那一声‘卉繁小心’的情面上,我且好意劝你慢些再进那内殿去!”李卉繁转瞬像是有些哀怜地看着刘赫,“但不知寒公子与这般样的毒妇做了夫妻......究竟是不知所以呢,还是假作不知甚至是刻意纵容?!” 刘赫骤然蹙起了眉头!他虽还不知郑凌瑶寝殿之内究竟是有何事何样才能让李卉繁断言“她是毒妇”,然待想及自己原本就疑此正殿之中既不见“拓文帝”也无有合欢殿中长侍、宫婢一人......心中一惊,隐约有了计较。 想刘赫进殿时不见旁人,只以为是李卉繁在某处圈禁着平中王与他耳语告知的“假陛下”以及殿中的宫婢内侍,故以他不能作了一副着紧的模样去问。他不想要在“两相撕扯”之时被李卉繁以此要挟,就此在声势上就先落了下势.......却不想原来不是!原来此些并不是李卉繁所为! “淑媛何出此言?”哪怕是要装作吃惊、意外,刘赫也不得不发此问。 “寒公子也知我本是嘴拙之人!且你们家的乱事且不要问我,我一个外来之人于情于理也是不可评说也不当管!” “究竟怎样么......待你我之事了解妥当之后,寒公子且自己去看去辩去品。”李卉繁说着摇摇头、坏笑道,“回去或者也能将譬如父妾实为子妻这等奇事说与梅素一听,她也定是会与我一样.......” “李卉繁!”刘赫猝然间咆哮起来,“你若当真是为盛馥想,就因于此般诸事一字不提!你当她是于孤无情,故以听见便能开怀亦或嘲笑不止?你错了!错了!” “呀!”李卉繁不知是真惊还是假讶,睁大了杏眼作了一派恐状,“寒公子此刻好生怕人!可嘴长在我身上,届时我回转去了,这说不说的,你可管得着一星半点儿?” “除非你杀了我灭口!”李卉繁又做起了一副为难的样子,“除非你能把立在门外那些人,还有殿外阶下那些人也都斩尽杀绝!然我细想来......你们定是杀不绝他们的,故以这灭口也是不妥!” “纵然是被你们灭尽了,梅素终究也会知道我原是来了北地大都的,既来了又丢了命、还搭上垂伯庄子里这些个人........寒公子道梅素这般出众机敏之人,能是想不明白其中道理、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梅素是否对寒公子有情且做两说,仅说寒公子若是要梅素于这些个丑事不知情、但又不能杀了我去......那便只能看看是有何事能哄得我先开怀,因而忘了这些个龌蹉之事、再不能想起想及!” 李卉繁言至而今,刘赫还有何不明?!她这是拿捏准了刘赫最大的要害之处欲要以此要挟。刘赫固然可以不理,刘赫固然可以不应,然刘赫想及盛馥便是只剩“万不可让她知”一念执意不去,因此“战事”未起,他就已然败阵! “李淑媛原来与盛馥的闺阁之情也只值尔尔。竟要用她来要挟于孤!”刘赫怒叱道,“但不知盛馥若知了可会为此伤心失意,可还会认了李淑媛?” “寒公子莫当自己真懂得梅素心性,就此胡猜乱忧!”李卉繁疲塌塌地一笑,“梅素是有大义大情之人,必然不会于此计较!如若万一她不认我作友......可这姻亲是绝断不了的,论起来他们夫妻而今还要喊我一声‘皇嫂’,因此总也亲近得,倒也不怕!” “李淑媛原来是司马昭之心!”刘赫怒不可遏,然又无可奈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但不知孤这块壁是为何壁?” “你们......你们为何....咳咳.....为何都无事?!无事?!为何?!”此时卷缩在地上的郑凌瑶从齿缝中迸出了这恨意满溢之问,“不该的......原不该的!这两......味都是本宫的、本宫的......秘药,一急、一缓....咳咳咳......相辅......相成,可是、可是有意思极了的方子.......为何、无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3章 万于一 确实!要知郑凌瑶的迷香幻药皆是她苦心钻营古方、秘典之后再造的一家之方,李卉繁纵有法能防得寻常之毒,也不该轻易就破得了她这一门之秘。可而今她非但是破了,更是反而把郑凌瑶伤得体无完肤......试问一向以“精于歧黄”自傲的郑凌瑶怎生就能咽得下这口冤气?! 然郑凌瑶或不知实则刘赫于此也是好奇难当!虽他先前是自想了个“她必有奇药可傍身”之解,然于此疑之惑从始至今终不能淡宛若如鲠在喉、不通不畅! “想是我的命比贵嫔娘娘硬些、也更好些!”李卉繁此刻不住地摆弄着自己的鞭子,笑得犹如是听见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我倒是仔细听见了贵嫔娘娘说的原是‘你们’,看似贵嫔娘娘原打算是把自家夫君一起迷倒了才算了结!可这会儿你家夫君既也无事,贵嫔娘娘为何不先问他去?毕竟你们夫妻之间,倒是比我这外人更好说话些!” “孤道李淑媛勿要再口不择言!”听见李卉繁又拿“夫妻”二字来称他与郑凌瑶,刘赫的窘意、怒火腾然间又拔高了几分,眉间雕悍乍现、眼中阴鸷唳唳,“孤与她倘若果然有私,又怎会与淑媛一般有备而来,不曾中她之香粉之毒?” “我倒要说倘若寒公子与贵嫔娘娘无私,又怎会知晓该要有备而来?且是如何而备?”李卉繁哼笑了一声,“欲盖弥彰,又是何必?越描越黑罢了!” “李淑媛!”刘赫暴喝一声,正待再告诫几声,却听见那厢的郑凌瑶嘶喘着又道,“他.......中、不、不怕!咳咳.......本宫自有解药......你!你个、个死婢子.....又、又怎会!?” “呵!”李卉繁被一声“死婢子”蓦地燃起了心火,陡然缏随怒出、在只离郑凌瑶寸许之地砸出了一声清脆之响,“我乃堂堂门阀世家李氏长女、大良朝武顺帝陛下后宫六卿之首尊淑媛之贵,岂容你这阶下囚般的毒妇言语不敬?” “为我是客,故以这一鞭只告警示之意,贵嫔娘娘若再有孟浪之语,下一鞭我便会砸在贵嫔脸上!” “耀......焱?!”郑贵嫔艰难地喊着刘赫,“岂能......岂能容她?” 可刘赫不语,可刘赫亦仍不曾对郑凌瑶有一眼一瞥他不想认己见李卉繁抖动长鞭时曾有要去阻拦之念,他更不能为了这几丝不曾拔尽的羁绊而去坏了“将来之计”,因此只一心将己束之高阁,只作冷眼旁观之态! “唉.......”李卉繁将刘赫漠然置之之态一览眼底,不由地生出了些唏嘘,由衷地叹了一声,“男女之情......往往皆是曾经珍如至宝,却又可转瞬弃如敝履!故以说世间夫妻或是无心配无情才能长久,因这心、这情本也不能恒久!” “故以贵嫔娘娘要听我一劝,莫再自作多情!寒公子而今此心于你已是无地可容,他这心里揣的是别人,至少他以为是揣满了别人!只是不知何时何地,那人也会同你今日一般......” “断无可能!本是不可比拟,淑媛勿要再妄言不断!”刘赫不等李卉繁说罢就怒而斥之,“淑媛既然曾言不管孤‘家事’,既然不是为此而来,为何不爽快些于孤说了正事,反而总谋些阴损之计?” “同为女子,免不得就要触景生情罢了!”李卉繁满不在乎地哼笑了一声,“终归殿下于那人是否变心也不要紧,那人本就与殿下无由!” “此事亦然与淑媛无由!淑媛不明就里便也毋须总充‘非意相干’之态让人生怒生嫌!”刘赫此刻对李卉繁当真是憎恶无比,恨不能就此将她扔将出去。 “生嫌生恶?”李卉繁哧哧而笑,“我本就不用寒公子喜爱,因此生嫌生恶倒也无关痛痒!只是寒公子要起了什么恶心一来要想想是否能打得我过,二来要想想是否可打得过垂伯庄中的、三来么.......” “她、不可、理喻.......耀焱....无需.....理会”李卉繁正说得起劲,郑凌瑶却用极其微弱却也极其能让人怜爱的酥麻之声,缓缓着劝着刘赫。 李卉繁顿时有被”辜恩负义“之感我原是在为你不平,你倒还借机去讨好了背情之人? “这三来暂且搁置不说,这会儿看在我又触景生情的份上,我便先解了贵嫔娘娘之惑罢!”李卉繁不等刘赫再次咆哮,就将话绕回了刘、郑两人都颇是“上心”之事,想要好生让郑贵嫔知道了,何为“辜恩负义”之果! “贵嫔娘娘或是自我倨傲得过了,只以为这等旁门左道之末原是与自己的姿容一般举世无双。可我如今要告诉了贵嫔娘娘,此二想可都是大谬不然!” “论姿容,你这空相皮囊再好,可也不是比不得自内而华的另一个;论歧黄,那天底下倒不知有多少人能胜过了你去!” “不然怎生说我命好呢,偏生我还识得一个比贵嫔娘娘强过千百倍的,且还不仅是识得,我更像是她家半个女郎似得,可是亲近得很!” 李卉繁缓缓而道,刘赫瞬息万念听李卉繁言中那人当是长辈,而与她闺情笃厚之人不过有三.......宇文家断然不是、那便只能是谢家娘子或是盛馥之母!然若是盛馥母亲,为何从不曾听她提及? “你们.......南地之、人,又怎会、怎会识得.......本宫的药、咳咳咳!”郑凌瑶怏怏不服、忿忿难平!她不知自己而今鼻中、口中是鲜血,再配以她尽然赤红的双眸,已然不复往日的绝世风姿,反而当真是有些狰狞。 “贵嫔娘娘原来只够是个拘于虚的!”李卉繁讪笑道,“枉我先前还高看了你一头!” “想贵嫔娘娘必然是知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之理,也知万物有相生相克、阴阳两端之相。故而贵嫔娘娘能懂的便是寻常只要有毒、那便定是有解,就好似那一生一克、一阴一阳......” “贵嫔娘娘定是不知‘可将万物归咎其始至本一’之说,于是更不明白那‘一’就能成万毒也能解万毒!说浅显了,便是管你什么独方、秘药,在此一前,都是一般样的无用!故而依我想来,贵嫔娘娘当是不懂此理?!” “诸如此语是出自何家何人?”骤然间面有得色的李卉繁就对上了脸色铁青的刘赫,“李淑媛可否相告?” “寒公子居然不知?”李卉繁反而错愕非常,旋即又是抱愧非常“想当初垂伯她都带你见了,于她母亲是药中圣手之事反而不说?呀!我可是多嘴了!” 刘赫闻言震撼到恍惚,恍惚地竟然有些晕眩!只是他这晕眩并不全因为盛馥当初不曾相告她母亲是岐黄翘楚,而是这‘将万物归咎其始至本一’之语,他曾是从某人处听说过不止一回! “盛馥母亲与东方原是一家之人?”刘赫一念不禁之下血脉偾张,耳边萦绕不绝的,皆是那人将“世间无急毒不可解”之药交予他时曾说的“此理乃是我东方家族药伎独一之源”之语! “难怪孤自见东方便有熟稔之感,常将他与盛为相较......原来本就有血脉亲缘之人,难怪是有形神相似!” “东方举此来可会是盛家设计、为的是将孤赶尽杀绝?”刘赫第二念袭来,瞬间又冷汗淋漓! “不!不像!不会!不是!”刘赫惊恐莫名之下以火石之速将东方至今所为历数了一遍、又想及此事原出自父辈,略安下了心肠:“孤再无信于他也当知他若要害孤,孤断不会有今日此时。因此以疑不必!” “他助孤夺位之心不曾掺假,然他阻孤与盛馥之意或并非全出自于天,而是盛家有大力在此!不然他为何不能据实以告?”刘赫第三念至,又是不忿又有些欣喜,“故以他总不能全盛馥为何会‘一花两开’之说,却只是竭力阻挠!” “是以孤与盛馥......如此孤当是.......然........东方那端亦该......”刘赫乍晓“天机”之下,一时间念念思思接踵而至,似是万事皆明却又是头绪全无,一刹间只觉心神错乱翻飞,收拢不得! “寒公子可是因为盛馥不曾告知而思虑太过了?”李卉繁见刘赫脸色青红交替、神情忽怒忽忧,不由得就起了些鄙薄嫌弃,“原本也是与寒公子无干之事,这意起得再多也是无用!” “与其想那些个无用的,寒公子还不如好生想想怎生了结了眼下之事毕竟我这厢事毕了,寒公子还有家事、国事要管!多延误了也是有妨!” “你待怎样,且说来与孤一听!”兀自神思踉跄的刘赫此时心中有一念甚笃,那便是“快”只有万事皆快方能至权在握、跳脱开诸般心思诡异之人,早日与盛馥团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4章 咎于由 “不是一听,是寒公子必然要应!”李卉繁踌躇满志、色端言正,“实在也不是什么难事!与寒公子的大业无涉!” “李淑媛快些说来便是!”刘赫眸中深潭有巨浪搅动,腾落之间溅出了点点寒意,“涉与不涉、难或非难,孤自有断!” “那我也就不再拿捏作态了!耀王殿下且听清了!”李卉繁昂起了头,终于是要说出了她这“以身犯险”所为的头一桩事,“这其一,便是我要宇文凌旋跟了我回南地去!” “准!”刘赫答之所快,岂止是不假思索,根本就是不曾容得李卉繁将话说完! 郑凌瑶听见这一来一去不过一息之时宇文凌旋就已“逃出生天”,郁恨嫉慕得犹如毒蛇噬心。她想那蠢笨如斯、姿色如旧之人竟然还能得昔日闺友记挂搭救.......而自己这无双之人却只能独自残喘挣扎、并不得一人能来相帮;她问这世间公道何在?老天之眼可张?不然为何前有盛馥从她此处夺心,后有宇文凌旋自她这处取运......郑凌瑶愈想愈是不甘,一口气上下游走间像是把筋骨血气都揉成作一团周身剧痛更加难忍。 “那、个、贱婢!死.....婢子,居然、还是好命!呵呵......咳........” “贵嫔娘娘若不闭金口,我这鞭子便又要技痒了!”李卉繁听见宇文凌旋被称作“贱婢”自然不快,不由拿眼恨恨地扫过郑凌瑶、再瞥向刘赫“她只是被人作践了罢了,与她何干?与贱字何涉?倒是贵嫔娘娘与其有贼喊追贼的闲暇,不如还是好生想想自己的死活!毕竟那你内殿之内,可是好看得紧.......” “毋须管她!孤既已应,此其一之事当是了结!” 刘赫不想与李卉繁去辩宇文凌旋今日之境地原就是咎由自取之果,且又甚是烦厌李卉繁这等“仗义之心”,因此只想快些掠过,“这其二为何?李淑媛快些说来!” “这其二便是要殿下归还我朝武帝为之押兵边陲的信物。也就是我朝祖宗之物。因是这样凭信物替祖宗还情的事只此一次,再不能有了!” “信物?祖宗之物?”刘赫初听愕然、继而哑然他不意外齐允是寻了这般籍口来行此事,然着实“钦佩”他着后宫夫人出征之举。 至尊夫人率军出征、且军中有私军充斥,看似既正亦不正,既对亦不对。是以于国于外、于退于进、于取于舍,齐允皆可藉有“淑媛任性”之推脱,就此能把“陛下昏庸与否”之责卸个干干净净既不损明君之威、又能得贤夫之名!当真是一举数得! “呜呼哀哉!锱铢必较之辈反而更能显其高洁?”刘赫苦笑而慨,“不知齐允是否能料李卉繁是会为国、为夫忠义纯良至此......得妇如此,他当额手相庆罢! “耀王殿下难道不肯?”一心只当要回了信物便可一劳永逸、再无受人要挟之危的李卉繁见刘赫踌躇,不禁不耐,“本就是一锤子的买卖他还情分助殿下做皇帝!这买卖既然已经钱货两讫了,殿下难道还想下回再用这货来赖上我们不成?” “好一个‘我们’!”刘赫怏怏而笑,心下则在盘谋此事当以何解为妥,“敢问淑媛此举可是武顺帝授意?” “无论是否是他授意,我今日都已在此,耀王殿下只需说行不行、愿不愿便罢,无需顾而言他!” 李卉繁以为刘赫不愿,言语中少不得带了些烦躁。她并不知非是刘赫不愿,而是这信物本就是子虚乌有之物,刘赫又要去哪里寻来予她? “此物.......”刘赫在斡旋,究竟是说此物已然遗失为妥、还是说此物不在此处为妥、甚至要说此物早已归还给了武顺帝才是最妥? “刘赫!我今日不怕告诉了你,那空白国书本也是我的主意。我念在你我总是故交的份上,才是想了这么一出能搅乱了人心之计,为的就是能帮你多拖延些时日、能一举成事!因此你可是欠了我的人情!” “而今你要是承我的情就当爽快还了那物回来。要知道纵还有下回,那也是使过了的无用之物、再不能换什么。你还霸着作甚?可是你独爱霸占原不是你的东西?还是想做赖账之人?!” 李卉繁急躁之下终于不肯再装“端庄”,抬脚踏上丹案,指着刘赫就骂。 “孤应淑媛就是!只是此物不在大都,李淑媛需得稍待几日才能容孤取来相还!”刘赫立刻决意还是随意取一样“信物”给她是为上策总之齐允见了何物都不会道出“非也”之说,而李卉繁本也就无有根源可寻、可证真假.....既如此,那便快些终结了第二桩罢! “当真?耀王殿下不再反悔?”李卉繁咧了咧嘴角,把一张生动姿颜扯得“支离破碎”,“若反悔,我可是会带兵来打,且.......我还有许多趣事可说与人听!” “你......你、们!耀......焱?!竟然、是你.......”终于听清辨明了始末的郑凌瑶恍若被重锤砸心一下又是一下,直到片片碎碎,“为、何......不告诉、了、我?你......早、已......” 然她还是等不到刘赫为之有一丝回应。她不甘、她不愿!她不甘自认早已被刘赫剔出局外,也不愿自己还不曾负他之时,他已然背道而去! 郑凌瑶忍着滔天剧痛竭力地蠕动了几分,伸出了曾经的纤纤玉臂想去拉住刘赫的衣袍想要问个明白干净!不料她伸臂才见自己衣衫破碎、永恒无暇的“玉枝”上竟然满是血污,一惊一吓一恨一怒之下,哀嚎一声,就此昏厥了过去。 “你也是个狠的!这般的人物也能说不要就不要了,说变心就变心了!论姿色,盛馥可是不及她!我算着平时的心性,她也必是比盛馥柔和些,怎得你就能抛了她不要反而对盛馥痴痴念念的跟着了墨一般?” 李卉繁说着又咧了咧嘴、还蹙起了眉,“不过我也是一直好奇,若是齐尔永当日不曾求得盛馥宽谅,而盛馥真跟你了......届时你又当何以处置你这天仙般的娘子?!你可是知晓盛馥的心性,倒也是敢!?果然也是胆色过人!” 李卉繁不知自己的几句无心诳语倏忽间就惹得刘赫胸口闷沉,心尖刺痛他猛然间悟到了彼时自己始终迟疑着不肯向盛馥道出家中“实情”,实则并不是为那几房侍妾不好相与,而是于郑凌瑶他始终不知该当如何而置!这原来是相约白头之人,这原来是曾诺生死与共之人,这原来曾给他诞下“长子”之人,彼时“无过无措”之下,倒是要怎生就凭白夺了她的“嫡妻”之位,继而拱手奉予一个还应是陌生的女郎! 刘赫一贯心知郑凌瑶或还能容的盛馥,但盛馥却是断断容不得郑凌瑶,但两人只能择一、他择了盛馥却又会感愧对凌瑶。因此他为难!因此他那时既从不愿去想及郑凌瑶,也不能轻易对盛馥吐露心迹!他无法去解这无解之局,因而他躲、故以他避、是以他当等.......直至...... “幸而她不是无辜之人!”刘赫吁出了一口浊气、暗自庆幸,“幸而她祸盈恶稔恰好在那时露了端倪!天之意!” “孤已是应了淑媛两桩,不知可还有他?”刘赫不愿再让李卉繁行那“好事”之性,又是受“万事需快”之指使,竟然争相询问。 “有!还有最后一桩!”李卉繁说得兴起,本想继续打趣个什么“盛馥铁定会拿刀划花了她的脸再一把火烧了你这里”之类之言,然见刘赫神色寞寞,想及而今毕竟不是那时,哪里又能复木樨之薮中的熟稔亲密.......回神之下不由得就恨上了自己的忘乎所以这不险些就要误了最紧要的正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5章 潜于默 “既还有、便快些说来!”刘赫催促着正侧头思量的李卉繁,可静待良久见她始终还是“冥思苦想”而不言一字,不耐之下难免言出调侃,“孤该道是女子出阁之后果然就会性情大变,还是南朝至尊诲人有方,以至那时言语从不间歇的李卉繁,而今却成了步线行针的李淑媛!” “想必殿下是不曾在南地听得我有“一根鞭子治后宫”的美誉。我这等诠才末学的粗粝女子只知道比力比势全不介意胸无点墨,因此陛下想要教诲怕也是难!” 李卉繁听见刘赫讥讽齐允,不自禁就升起了些许怒气、少不得就要还敬了回去。 “殿下应知晓我本就没有生就成不遗毫发的性子,再想再算也是做不得策无遗算之人,因此从来不筹谋、只凭心意! “倒是殿下这般一贯以沉谋研虑、词严义密自诩的,往往就要想过了头,想拐了岔.......十有八九反而成全不得自己。” 刘赫哪里能听不见她话中讽他于盛馥“谋而不成、求之不得”之意,顿时宛若被人用尖刀扎破了心肝似得赤红了双眼、暴喝了一声;“李卉繁!” 可李卉繁却不容他有发狂发怒之机,只当是没听见、看见样的,继续念叨着自己的“小女儿”之言,“因此此刻殿下若是因看我不说话了、便想东想西的倒大可不必!因我嘴拙,而今只是在想如何才能说得明白些才不让殿下见笑,并无有别的!” “呵呵!李淑媛本是智勇双全之人,此般掩耳盗铃之谈又有何益?南朝至尊得卿如此,实该好生想谢天助!”刘赫为了“大事当先”,只得摄住了怒意、冷嗤了一声。 此番“他乡重遇”之下,刘赫愈发觉得彼时自己是错看了李卉繁。他甚至要想她才是那四人之中心思最为缜密之人,而其行事胆大刁钻却不欠稳妥之风,细想来盛馥都未必能及....... “他为何要谢天助?”李卉繁扯下了本还笼在下巴上的蒙面黑纱,朝刘赫晃了晃,“殿下身边那许多美眷,又有哪个会跟我似得疯野不羁,即使有,殿下可能容得?殿下或者能看得过眼她们暗里剜心挖肠的你来我去,却未必能见得半分像我这样的.......故以他要谢,也是谢他自己!就如殿下要怨,也只能怨了自己一般,本就是一个道理!“ “殿下且罢了!莫再吼!我这便说了这第三桩事,也是最后一桩!”李卉繁一旦看见刘赫又似要怒叱声起,急忙摆了摆手,“殿下要应了,我这也就回去了!一拍两散,自此无由!” “说来!”刘赫深吸了一口气,竭力掩住了自己的急迫至极。 “大寒自此要为大良之属!”李卉繁一闭双目,极快地念出了十字。 “齐允之意?”凝神屏息只为听这“第三桩”的刘赫听得清楚分明,顿时怒火横生、生了“了不得就打一仗”之想,“他既为还情而来,何以又要遣一个后宫夫人来做这等乘人之危的龌蹉之事?” “他并不知晓,只是我的意思!我也不怕实在告诉了殿下,这以我之名领兵出征虽是陛下与我商议好的,然我是早了几日不告而辞的!”李卉繁坚定如石,此次也不曾再为刘赫对齐允“出言不逊”而气,“陛下的意思,是要等想妥贴了如何让我‘凯旋而回’得个好声名再行发兵之事,但我既有了主意且知他不会应,便算是抗了一回旨,自己先跑了来!” “是以淑媛这‘凯旋’之功要得倒比南朝至尊还更贪心!?若是孤断然不肯,淑媛又待如何?”刘赫迫近了一步,手中始终不曾放下的长剑斜斜地指向李卉繁,“需知于此事之上,李淑媛再用盛馥来作挟也是无用!” “我待如何?不用我待如何,殿下就早已被无数人如何!”李卉繁并不为那剑尖而怵,只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刘赫且罢休了恼怒,好生想上一想,“你拿了我初识时那行一虑三的刘赫出来,且问一问可是此理?” “你!”刘赫听她又提及他而今悔之不及的当初,实在躁极、烦极,方才垂下些的剑尖又蓦地直立而起、又往李卉繁去向了几分。 “我知殿下甚觉羞辱,可实在我说的原是个两全其美、各得其所的法子,于殿下更是利多过弊,倒是有何可怒的?!”李卉繁不退反迎,用手中弯成圈的长鞭格住了刘赫之剑,“本来情还债清,殿下这回是复位成功也好,是篡权得逞也罢,原与我们都无涉。我纵然‘无功而返’落个胡闹的诨名也是无伤大雅,碍不着我继续凭了这鞭子在宫里横行霸道。” “可我总不甘这回出师总属无名、也并不想殿下殚精竭虑登了北地九五之位却又维之不稳。” “如此孤要多些李淑媛好心?”刘赫讪笑道,“只是孤不解淑媛这好心自何而出?” “为了黎民苍生!”李卉繁铮铮之语、掷地有声,“也可说是为了我一己安宁!” “既然我此次是假借你们北地刺杀恪王夫妇、乃至至尊之由而来,若我空手而归,朝中岂能无有非议?届时一个喊打、两个喊杀,又值你们北地帝王交替、万事不妥之时......我朝陛下此回为偿情是不打你,然那时若要真起了两地合一之心发兵北上不是朝夕之事?” “刘赫你且自问问,你们北地可堪一战?” “这还只是我们良朝,并不曾算上你们北地的蛇鼠之事!且放胆一想殿下一旦登基怏怏寒朝自不会乏少不服之人。那时这个诸侯要勤王、那个王侯要清君侧........你又有多少兵卒可挡?” “我自充作流民之军混进了你那里之后,可是细数过你的人数!”李卉繁说着格下了刘赫之剑,“真堪用的也就那么几千寥寥,再是龙精虎猛,可能敌几万之众?” “孤还有虎军可用,还有平中王一党兵将可征,还有.......” “殿下为了定是打不赢的仗倒要去欠下那些个人情?届时这国可还能是殿下之国?不是哪个都能有嘴有手插上几言几手?你可要?” 须臾间刘赫像被李卉繁卡住了脖颈不能呼吸因她说的确是刘赫避之不及的“但若”之恶身为帝王却只作傀儡之用! “那也好过与认你良朝作父为主!”刘赫说得兀自执意,然却任凭长剑垂落,心中的“为国尊一战”之意也犹如风中残烛般正自昏昏欲灭。 “又不用你去喊他作爹!”李卉繁横了刘赫一眼,却被自己的话给引得笑出了声,“实在也就取个相互依附之意。你有南地我良朝丰兵厚将为撑为盾的,你这里倒还有谁敢轻举妄动?而我能得了这样的结果回去,也就无人再能说得出口什么,岂不就能天下太平?” “是以孤只能借南地良朝兵马之威震慑于人,但若真逢有人起兵谋反.......尔等却只能做摇旗呐喊之用?”刘赫苦于现况不得不认李卉繁之理,但也不得这般轻易就应了那个“肯”字! “若真有那天,陛下是否出兵我并不能保!然我能保自己必定倾力助你!”李卉繁伸出手掌,“殿下既应知我心性,那便该当信我之言!这里你我击掌为誓我定一言九鼎!” “淑媛是打算率领了一众长侍、宫婢来助孤么?”刘赫摇了摇头,心想她终也有混闹之时...... “并非!”李卉繁面露得色、眉飞色舞,“不论我李家之军、不论我仍可借垂伯庄丁来用,就说此次我领到边陲的就有女子军不少.......待回朝之后我更是要广募人杰,好生做起来一支娘子军!这般又何来要领宫婢、长侍来战之说?” 此刻刘赫不得不为李卉繁之“不拘一格”深感错愕钦佩,然他又是忍不得要暗道一声“果然”果然李卉繁那女武夫之形实为诈人之用、原来深藏不露者确是可一鸣惊人,果然齐允是有识人、容人之才、才能纵得一届嫔妃如此“胡作非为”地与他分忧! 想他、想己刘赫恍若是看见了木樨之薮中的那一池奇极、巧极、雅极的荷塘,在深秋之季颓败凋零、光华不复,心中一片悲凉...... 如梦令.默 即此佳游难继,溪水染暮鬟髻。 缱绻意伤怀,还似柔情满袂。 残蜕,残蜕,荷败狼藉何计。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6章 残于蜕 “故以殿下究竟要如何决断?须知道错过了就再不会有,难道殿下想方做新君又成亡国之帝?”李卉繁见刘赫神情恍惚唏嘘,只当他仍是撇不开“有辱国体”之想,免不得要催促鼓动些才好成了这“一举两得”之法。 刘赫自然是不愿做那亡国之君,然也不愿就此就成了良朝属国,自落了威势、自毁了朝臣、黎民之信.......是以刘赫决意要争一争,议一议,要保全了大寒的颜面。 “既然互相依仗便不能有为属之说!且南北两朝早在几十年前便已有“互不犯”之约,若按淑媛而今之想来行岂非就是画蛇添足?” “并不是一件事啊!”李卉繁听得了又瞪大了眼,“原来那是互不犯!而今是.....互为依仗,哪里有同?” “既然互为依仗便不能为属!”刘赫像是窥到了“天机”、忙向李卉繁试探着,“或以昆仲之礼,孤或还可依!” “好!那便依昆仲之礼,良为兄、寒为弟,兄友弟恭,尽悌道!”不料李卉繁想也不想就一口应允,“口说无用,需得有殿下国书为凭!为保公平还为不悔,我自也要签字画押!” 看着李卉繁洋洋得意之色,此刻的刘赫恨不得就去夺过她的长鞭斩成几截一解心头之郁! 原来这女武夫早就料定“父子从属”必然不通,因而先踏一步再退一步使已立于不败之地不算,更让对立之人沾沾自喜自以为占了先机....... “我手好酸!”李卉繁依旧举着手掌,“殿下于这击掌为誓究竟是要还不要?” “啪”得一声脆响,刘赫与李卉繁击掌而盟李卉繁喜不自禁、刘赫仍不辩五色。 “既如此,此物我也不用再替殿下存着了,且还了你罢!”击罢了掌的李卉繁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方螭虎白玉,刘赫一见之下险些就要魂飞魄散! “为何我朝玉玺会在淑媛之处?”刘赫接过李卉繁递来的“传国玉玺”又惊、又恐、又讶、又怒。 “并不是我偷来或者抢来的!”李卉繁说着一眼扫向横陈在地的郑凌瑶,“我只是见此物被乱扔在地,帮忙殿下收起来罢了!你应是好生相谢于我才是!” “我猜,这本是被拿来盖诏书的罢!至于是何诏书,殿下待我这外人走了,再去内殿慢慢看来!” “若孤方才不肯依了淑媛之计呢?淑媛该当如何?”刘赫左右端详细看了这玉玺确是真品,想及这“国之重器”被揣在异国将领怀中良久自己却一无所知,不禁愈发后怕! “既然殿下应了就无有那‘若’!既然无有那便不用再问、再想倒徒生烦恼!”李卉繁俏皮一笑,恍惚间似又复旧时女郎模样,“殿下就是‘若’想多了,才是把自己弄成了这般人鬼不似的模样罢......好生可惜!” 李卉繁便嘟囔着边又自腰间垂挂着的锦囊内掏出笔墨纸砚,“罢了,我这里打打杀杀半日也是累了!殿下且随意写了欠我信物、国书并盖上玉玺给我,我便要去寻了凌旋.......” “随意?”刘赫接过不由得发笑,“不知淑媛说得是怎样的随意?” “就是年号未定、故以不能为文,待等年号定了,再用这个来换公文便好!诸如此类!”李卉繁明知刘赫意在“刁难”,却仍是笑嘻嘻地一点不急不恼,“殿下琴艺这般高超,想于这文笔或也并不比我们‘南文首’差之多少。说起来之前我也并不曾见过,今日倒能好生开眼......” 刘赫于她这些“疯癫”之语只当充耳不闻,待他寻水、研墨皆毕,正待提笔之时,倏忽一念又上心头。 “李卉繁,若是孤不肯依,你是否真会去告知了盛馥.......” “实在殿下还是看错了我!”李卉繁又咧了咧嘴角、指指郑凌瑶,“任是殿下依与不依,我都不会与盛馥提及一字!” “可我并不是为了殿下!而是为了不徒增素梅烦扰!” “那也并不是为梅素实则与殿下有情,而是我不想让她自觉彼时眼光有失看错了人!” “因此,我怎会说及一字?” 刘赫汗颜!果然是“无欲则刚”,人一旦有了所想所望,便会辨不清事理、人性,且还往往会奉上自己的软肋与人做要挟之用! “她.......”刘赫忽然想问盛馥是否安好,然再一念来,便觉问这女武夫岂不是又要再献一次软肋,“她与孤是否有情,淑媛实则并不知晓,勿要妄论!” “殿下不曾见过他们夫妻俩相处、不识他俩之情,自然还会有这般妄想!”李卉繁眸子晶晶亮地盯着刘赫笔下生字,像是无心随口般地说道,“我劝殿下还是早生撇开这心魔,毕竟一国之君岂能以儿女私情为先,好生生得弄成这般模样也是不好......只是日后后宫择人时候可要睁开了眼,莫再弄些个三头六臂、手眼通天的进去!” “呵呵!”刘赫冷笑两声,并不削去与李卉繁说道“孤并不会有后宫”之言。他略扇了扇已然写好的“国书”,递了笔给李卉繁,“一式两份,孤与淑媛各执其一,来日成公文时,我二人齐齐焚去即可!” “这字虽比不得极好的,也是不错!”李卉繁不能说自己惊叹于刘赫金钩铁划之书实在气魄,只挑了句无关痛痒的略“夸”了回, “淑媛说的是齐恪?”刘赫看见李卉繁的落款不甚秀气反而武气十足,正好借机调侃,“淑媛倒是可拜他为师,好生修习下这写字之道。” “他连自己娘子都教不好,还想着教我?!罢了!”李卉繁心满意足地叠好了落玺的“国书”,“我这里就要告辞,殿下可助我去寻凌旋?” “孤不知她在何处!”刘赫实言相告,“淑媛出得门去自去寻了我王兄,请他询问于宫中之人,或就可知!” “但若他不肯呢?”李卉繁想起刘晔那一板三眼之态,又想起自己可是格飞过他的利刃,只怕他会“记仇”不助。 “淑媛且去无妨!”刘赫伸出一臂作了“请”势,“孤之王兄定会鼎力而助!” “若有人要问我这两国之事.......我自会说自此良寒为兄弟至亲,互为依仗!” “若是武顺帝以为淑媛此举不妥呢?”在李卉繁打开了殿门之时,刘赫问出了他心头就此事的最后一疑。 “他不肯我也担着!”李卉繁在阳光里立着,周身萦绕着丝丝金光,在这昏暗的大典内有些刺眼,却也为之带进了些许暖意,“若是他莫名来打你,我也会守约搬兵来助你!殿下且安心罢!” “亦为奇女子是也!”刘赫赞叹着目送李卉繁闭门而去,瞬间大殿复又昏暗阴沉,那些许暖意也随之而逝,刘赫也再次落入了荒芜狼藉之中! “孤可是正梦?”他再次举目四望这殿中的一景一物,恍惚间就要认不清时日、分不出真假,“孤曾是殚思极虑能有而今之境,为何到了此刻不觉真切反而惶恐不及?” “孤本以为此次定会有恶仗之争不想却是手到擒来.......是太过轻易了罢!凡得来太过轻易便会生不实之感,是孤确是天命使然之人么?” 刘赫拖着长剑在四处游走,默默然就行至了通往内殿之处,“也不尽然,毕竟孤还有那些需得终结之事,较之九五之位,只怕是只重不轻!” 刘赫踌躇着停滞不前,他有些莫名惊怕但凡进得内殿而去,是会见到怎样一副情景,若按李卉繁所示必然是有不能道之不堪...... “嗯.......”忽然一阵闷哼入耳,刘赫闻声去看,才想起还有郑凌瑶兀自昏厥在那处,又笑自己为何会“明知故忘”。 “凌瑶!孤要如何与你了解才不负彼时之心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7章 因于果 刘赫捧着惴惴之心,拽着沉沉之步向郑凌瑶挪近了丈许。看着横呈在地上正微微抽搐的那一团“事物”,他蓦然想起今日似都不曾看清她穿的、戴的又是哪些哪样。需知寻常里每每见她,这可都是为首的要紧之事因她从来甚在意、总想以此博他一个惊艳之态,他又怎能辜负了美人芳心? 刘赫而今忆不起自己自何时起,纵然相看也不再有心、只为习惯使然,......至而今,居然皆已忘怀! “是为自己与她已有了那滔天巨恨么?”刘赫辨着五味杂成之感,“不然!在孤知情之前似乎已是漠然!” “那是为盛馥倏忽而现,一正一副本不可比拟,孤才生出厌倦之感?”刘赫思忖着。 “终究是可落幕之花罢!牡丹虽为天香但仍经不起一败,哪似木樨纵然花落还能留得枝叶常青,使人但不敢忘那芬芳馥郁之时、又能恒久感其风骨刚劲之意!” “或者.......无有或者!”刘赫按下了心中那欲蓬勃而发的“孤早已厌倦”之念,一点一点将之深埋于心尘之底,“而今只需得了结罢了,论前世她或有无辜不甘,但若看今时她是死有余辜!孤又何必心生眷顾、扰己不宁做些无谓之事?” 刘赫深吸了一口气,将殿内那牡丹之香灌入了满心满腹他知道自己不应再有踌躇、怅惘,他应罢休了“猝尔不及”的推脱之想.......毕竟殿外还有风云瞬息会变,而今殿内若不“妥当”,他又岂能担起这功亏一篑之悔?! 略加思索之后他似拿定了心意要先往内殿而去,而迈出几步之后忽又回望、生出了可要先去向郑凌瑶的踌躇.......几番徘徊之下,刘赫立在内殿与郑凌瑶之间左顾右盼,还是不曾把握到自己的心可曾为己指出一个去向。 晦暗木然间他摸向胸膛,想探一探那里可还有搏动,须臾触及怀中那方坚硬之物...... “大义者先公后私,孤虽但不称己是为那类,然而今孤是为与盛馥早日团聚也罢、是为一正寒朝江山也罢,均是该先了结了与那人之事。且李卉繁曾道有诏需孤一看......” 刘赫隔着粗糙的乌衣握紧了玉玺,终于不再踟蹰,他蹙眉屏息拔起了重愈千钧的双足,咬了牙就往内殿而去! 一股过于浓郁的香气迎面扑上!那甜惑之气无有一分它本来该具的柔媚婉转,反而似虎狼之药般的透着凶霸蛮横,撩动着人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滴血髓让人蠢蠢欲动、绝不能安! 刘赫阖起了眼立在了静默无声的内殿之中他既然熟知此香是为动情所用,又岂能想不及此刻殿中锦帐中的花床之上会上大概会是怎样的“春光艳澜”! 然、却无声,然、却无动!然自他入得合欢殿起就不见内殿有一丝动静,更何况李卉繁曾入得此地就像如无人之境想来花床之上那人应已是无有生机! 刘赫忽然又生出了怯怕。他怯怕他会看见那生他之人的终了会是这般“奇异不耻”;他怯怕“太过不堪”之景会使己失去了对那人最后一丝丝的“忌惮敬畏”父不为父、君将不君之下,自己之心又该去哪里溯源...... “孤迂腐!”刘赫猛然自咎,“孤之源本在焱羽而非今世何人,今世孤只为偿梅姝之债而来,哪里需得去虑这些皮囊空洞之相?” 刘赫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目,遍地去寻那诏书何在。他自感那应是首当其冲要行之事,殊不知他还是借机在避、在延那“终了一眼”。 猝然一卷静卧在地的七彩玉轴彩绫入眼,刘赫疾步而去俯身而拾,有些急不可耐地展卷而阅.......不久一抹讥笑缓缓浮现刘赫嘴角,他叹了几息,忽然又想仰天长笑! “孤曾为之鞠躬尽力多年,而今成果在握为何只有日拙心劳之感?” “若是去岁此时孤能得见此诏必定满心欢喜,但而今却如芒刺在背,除却羞辱再不能感它......可能算作是另一种否极泰来!” “随着孤之懵懂往昔一起去罢!”刘赫走近一枝燃着昏火的残灯点燃了那份诏令,看着轰然而起的火焰在空中扭转翻飞,直至炙烫了他的手指才一掷而下,又抬脚踩灭了末了“负隅顽抗”的星火之光,像是随之踏尽了一己含垢忍耻的夙昔。 须臾间刘赫似觉夫战之勇连绵而至催动着他疾疾而动,不及想、不及辨地就冲至了花床之前,长剑一挥割开了红绡金线的牡丹帐! 触目震惶! 刘赫一眼先见合欢殿中巧燕正寸缕不着地挺卧在厚重的锦被之中,脖颈中一道血口从左至右险些就要切下了半个头颅,那已然干涸红黑色的大口就如怪兽正狰狞咆哮,纵然刘赫也要为之愣一愣心神! 再看巧燕之旁那同是不着寸缕之人身侧脸庞都是有血污浸润刘赫心尖随着眼眸一缩,忍不住将手探至那人鼻下但觉手背仍有温热之气拂过,才是放下了惴惴心肠! “孤只是见不得一届帝王要以如此不堪之态而崩罢了!”刘赫对着那神智全无之人冷嗤道,“你一生忌天惮地、猜山疑海,然还是难以避及那一孔之疏!” “那人又是何人?”刘赫瞥向横卧在床尾的那一“持剑长侍”,但见他灰白色的脸庞虽是清秀但仍有胡渣可寻......刘赫轻挑剑尖割开了他的衣领、再又将长袍开“若是按平中王所猜,这便当是那善‘口技’之人。可惜孤不曾闻,倒是错过了这天下奇艺!” “他既进得此来便绝无命再还!身怀绝技本为糊口,他又怎能想及是会为己杀身之祸!”刘赫见他左胸有一血洞亦已干枯,想来他应是与巧燕前后赴黄泉而去,嗤叹了一回“赶上或稍待或可成伴”,退后三步来纵观这李卉繁为止咂舌的“不可描”之景。 再看那长侍手边之剑,刘赫恍惚想起了什么用剑撩开拓文帝右侧半掩的锦被一探果然有一柄短刀正紧握在他手中,看那刀形大小,刚好是应了那人心口之伤。 “可就此写一曲‘君王强霸宫婢,复遭宫婢相好郎君伺机进宫寻仇,终而同归于尽’的乐府诗来一唱?” “可能有虑这全然经不起推敲?” 刘赫既惊叹于那计出之人的狠辣,又难免要“唏嘘”这戏文的稚嫩、拙笨.......缄默间心念所及甚远、远至了他尚未出生那时...... “此间三人都应是先中迷香而神智尽失,继而便只能引颈待戮.......只是这最后一剑尚不及动便被李卉繁所扰,亦不知他这番‘死里逃生’可是上苍之意,一来是为让他一体‘因果循环’之道,二来是为孤可一偿夙愿!” “然孤并不当有夙愿!”刘赫垂着头紧握着手中之剑,几次有意去想“那一剑是否是留予孤用”,然手握得愈紧,心中却是愈多慌忙...... “孤无需陷这轮回之中!”刘赫转身欲走,“他本就是命不久诶,孤何必再背负一代”子弑父“的循环因果?” “或是天意诅咒我氏中人只得以此法延续?”一眼他又见那地上破碎焦黑的诏书残骸,局促又至! “他不亡去孤就无有十足的立锥之力,他乃是诸侯为己争位的最好之由。孤若为为人的一念之善、为人子的一丝孝义轻纵了去,却换回一个一己万事皆休之果,又当要何以自处?” “且不论他早已不配为吾父、不配为国君!” “孤既起戈一战,为何还要忌讳沾那因果?” “孤此生所遇若皆是天意使然,孤此番之及时而至也是亦然!” “他们于孤不怜、不爱、不忠、不义,孤缘何还要硬做仁善之样?” ...... 刘赫愈想神思愈定,愈想愈觉心坚如铁!他骤然抛下长剑探手取出了玉玺,提着便往内殿中书案而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8章 笑于酣 郑凌瑶昏昏沉沉,神智时清时滞。她忽而听见了众人口称“皇后长乐”,忽而又似身后有厉鬼追赶,自己正在纵命而逃。她亦然又见到了近来夜夜现于梦中之景她被遮眼、封口、束手缚脚地扔在一间暗室之中:人鬼不知、天地不应! 然为何总有一根长鞭相随?清滞混杂的郑凌瑶总忍不下对这长鞭的熟稔之感,也掩不去对它的满腔怨毒。 又一阵剧痛袭来之下郑凌瑶蓦然“清醒”那南地贱婢不正是用此物伤了本宫? 于是她开始怨毒、于是她开始愤恨,于是她开始诅咒那“贱婢”不得善终、无后无嗣、凄惨无依、且要生生世世受人唾骂........其怨其毒、其深其切,于她此时竟然远胜于那断骨剧痛,几乎就已将她摧得五内俱焚! “本宫从来就是娇惯之人!哪怕是幼时在那贫荒之处,纵然衣食不堪又何尝受过半点委屈,更遑论这般的皮肉之苦?本宫已是多少年连发丝都不会轻易折断一根,如今却被她当作事物样地在空中卷来卷去,堪堪把胸骨折了个干净!” “本宫怕痛啊!想本宫当年生阿七之时都是自己改了麻沸散来用,不也是为了怕生产时痛得死去活来?如今倒好,非但是死去活来,就连痛不欲生本宫都是明白了是怎生来的,可不都是拜那贱婢所赐?!” “可是南朝来的贱婢们一个、两个都是与本宫相冲。那蠢得不透气的偏生就是那万一挑一能识破本宫药性的,这蛮毒的泼天的不仅让本宫吃尽了不曾尝过之苦,更坏了本宫的大好之计.......要知道只差那么几息!就那几息本宫就能大计得成,” “瞧她那会儿看着本宫那模样,像是见了恶鬼般的她可知本宫那时是怕极的了!本宫何时用刀去切过别人脖子、去捅过别人心窝?!然本宫为了阿七都忍了,都做了!若是功亏一篑了,可不都要赖那恶妇!毒妇!刁妇!贱婢!” “待本宫哪日能见着那南朝至尊,定当要让那贱婢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什么叫做活着没意思,尝一尝何为生不如死之味.......” “啊!唔.......”郑凌瑶恨得磨牙凿齿之下像是忘了如今自己正断骨伤筋,只想撑立而起,可她稍稍一动那固执绵长的痛意便呼啸而来、咬紧便不肯松开,催得她冷汗夹杂着涕泪瞬间齐齐而下。 “刘赫!”痛意催着她骤然清醒,“本宫怎的就忘记了刘赫?此刻刘赫呢?那毒妇呢?为何一丝声音都听不见?” “刘赫!刘赫为何不管本宫?他难道不曾见本宫被那毒妇害成这样?”郑凌瑶想到了刘赫就气愤难当,“本宫一定要问他个明白.......” “不对......刘赫、像是帮着她的!”郑凌瑶十分心酸地迫着自己想起了方才之事,“他是帮着她的!他竟然是帮着她的!” “呀.......”又一阵激怒攻心,郑凌瑶慌忙着想喊“耀焱”,不想痛极之下只说得半个“耀”字,便又双耳轰鸣、眼前发黑,坠坠间彷佛又要往那无尽的漆黑深渊而去.......可猝然有清冽之香翩然而至将她拦腰抱住,轻轻地、徐徐地似要带着她往云端而去。 “这味儿、可是有几分相熟!”终于觉得了些安适的郑凌瑶贪婪地地嗅了再嗅,“想本宫是但闻过就不忘之人,怎生这个味儿就只觉得熟却想不清究竟?” 郑凌瑶不肯甘心,欲想去寻那香气究竟自何而来,一牵一动之下方要后怕那剧痛又要席卷而来,不料周身除却软绵无力外再不觉有一丝异样! “凌瑶!”郑凌瑶听得有人唤她! “醒来!”不错!当真是有人唤她!那人是、是....... 郑凌瑶腾得睁开双眼,果然见“他”正俯身凝看着自己,略一惊,又觉自己原正枕靠在他膝上.......忽然窃喜、心酸、懊恼、振奋、惊怕无数滋味无序纷乱而来,化作滚滚珠泪涟涟而下。 可他竟然见泪皱眉?!郑凌瑶心下一颤,像是才看清了眼前这苍发乌衣之人眼中并无有旧时的怜爱、疼惜.......窘然间就想收起眼泪,奈何心不由意那泪反而淌得更凶狠了些! 一条温热的棉帛忽然落在了脸上,郑凌瑶骤然浑身随之而僵、正起了“他可是要闷死本宫”的念头之时,但觉这条棉帛在脸庞之上正自轻柔游走显然是刘赫正在帮她擦拭! 郑凌瑶不禁又惊又喜这些年他已极少示好,而今他应知本宫脱不开那些“好事”之干系时还如此来做,岂不是他根本就放不下本宫,舍不去本宫? “他虽示好本宫也切不可坦然受之!瞻前顾后,本宫都必要做个顶好的姿态.......”郑凌瑶的神智骤然还巢,拿捏着就连忙要伸手去挡了刘赫以示“敬爱”之意,“哪里......就用得你来、来做这些.....喊、喊了灵雀......” 然她不知自己怎生都是抬不起手臂半分.......狐疑之下又见刘赫略怔了怔、还微微蹙了蹙眉一念转回想起此间哪里还能有什么灵雀?就算是别个宫婢也是为怕“走漏”风声,而早就在封闭殿门之前把她们遣了个一干二净! “因此只能是他了么?然他也可唤人来的!可不还是怜惜本宫才做了这“只能”之人?”郑凌瑶想到欢喜之处不由得娇色嫣嫣,竟然有两坨红晕飞上了颊畔,若隐若现。 “勿要乱动!”刘赫明察她有“异相”,却还是一贯的平静无澜,“孤给你了些禁痛之药,然也能止你行动,一次勿要徒费气力!” 满心生欢的郑凌瑶恍然大悟这便是那清冽奇香的来源了罢!然此香既非出自自己之手,托林寺那般庸才又是断不能制出此物,刘赫又是自哪里得来? “南、南地的么?这......这香!”郑凌瑶在一股莫名的好奇及怯意之下,顾不得每说一字都是辛苦至极,“本宫、不.....碍、想是断了、断.....了些许肋骨、罢、罢了!将养、将养便、便好!” 刘赫闻言又再一怔她既通歧黄怎会不知李卉繁两次下手均是不遗余力,而今她非但是骨断枝离,更是伤及了五脏六腑,哪里是将养便能得好的? “她本也是不需得将养更无需得好!因此她作何想又有何谓?!”刘赫回神似是微哼了一声终而却报以郑凌瑶莞尔一笑她既想探个究竟,孤便给她个究竟罢! “次香乃是依凌瑶弃之不用之方炼制而来,所出之处正是托林寺中丹房!” “怎生、怎生......怎生会、会?”郑凌瑶剧惊之下尽失了方得的欢喜,“他们那......那几个、哪个......哪个......” “凌瑶可知,你所到之处只是托林寺的方寸之地?” 刘赫言语和煦,指尖温雅,待他终于擦拭干净了郑凌瑶脸上的血迹、污渍,又是仔细端详了一回,像是想在那姿颜之上寻回些早已远得不可触及之迹! “实则二娘‘诬告’之言无误!托林寺确是孤为备起事之巢,而绝非是凌瑶一向以为的只是你我苟且之地!” 刘赫像是不曾看见郑凌瑶正蠕动着唇瓣、讪讪语滞,也未曾留意她此刻有冷汗涔涔自发际而坠,又替郑凌瑶梳理起了云鬓他将她发髻上已然散乱不堪的宝钗、华胜一样一样摘落了,又再洒下了那青丝三丈,兀自带着微笑款款而道,“既然二娘妄说无误,那凌瑶之猜便也是无差!” “只可惜凌瑶终还是想欠了些!只可惜凌瑶不知孤那巢穴本不止于“托林寺”,而该是“托林山”才对!” “因此孤座下奇人异士多不胜枚举,亦然可惜凌瑶终不能识得其中一人。但若以凌瑶于歧黄之技他们相较顶多也便只能得个中上之姿罢!” 此刻的郑凌瑶看着刘赫的温笑不寒而栗,而他那正捋自己头发的手指像是化作了猫爪在她心间不断撕挠,让她又慌、又惴、又酸、又痛、又骇、又悔....... “是本宫、以为你断不会......能逃得过此劫,故以才孤注一掷找二娘供出了托林寺!” 郑凌瑶语出心寒!不!岂止是心寒!她险些就要被自己出口之言骇得又晕厥过去“明明!明明想说的是二娘洞破了阿七之事、以此相挟本宫才.......为何却说了实情?” “不!非是如此!本宫......本宫不想认的!”郑凌瑶急迫着想摇头否了方才之言,然出口前半句是按她所需而出,后半句则却仍是道她真想实心! “凌瑶!”刘赫笑得甚是好看,“你可是忘记了那弃方所载的是为何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9章 转于季 “弃、弃、弃方.......”郑凌瑶心有所悟但意不想识、然可惜她虽意不想识却终犟不过神魂所指,“可是、可是那‘吐真’之方?” “不错!正是!”刘赫随口答着,像是说着一件再不能寻常之事。 “耀、焱,你不曾......告诉了.....本宫托林寺全貌,又暗自拿了、弃方去炼,终究、是、是什么意思?终究、终究还有、还有多少......事,你是、瞒着、瞒着本宫的?“给、给本宫解、解.......” 而今满心皆是“不寻常”的郑凌瑶又怎能像刘赫那般淡然?!生死攸关之际、来日是否可期之时,她又怎能不问清了心底之疑、却也恨极了自己又道出了本不该宣之于口之言。 “凌瑶又是有多少事并不曾与孤道来的?”刘赫梳顺了郑凌瑶的长发,笑着又是好一番注视,“时至而今,孤只能求助于此奇雅之物求凌瑶几分真话......凌瑶难道不觉得孤甚是无奈可怜?” “本宫亦是、无奈!”郑凌瑶此言乃是心神意合一之语、说来真真萋萋,“可.....本宫这、千防万御.......还是、抵不过、南朝、那陌生女郎于、耀焱、的几眼几语?” “陌生女郎?!几言几语?!”刘赫闻言顿生戾气,蹙着眉仔直视郑凌瑶,“凌瑶、你可怕死?” “怕!”郑凌瑶即刻接口,“可若要、吃苦受累,过得、过得无有尊贵荣华、如同那些、那些贱婢、一般.....还不如、死!” 话音落地刘赫与郑凌瑶一齐怔然郑凌瑶惶然不知自己原来是将世间荣华看得比命更着紧,刘赫则是忍不住还是要嗟叹那早知的怅然......曾经以为的真情亦然也只是籍口罢了!只是!当真是一点好意都不能相留吗? 刘赫垂首闭眸用香之意不就为了要听她的真言、好让自己之恨自此再不带一毫拖拽之意。然听见了她的“肺腑之言”以后,却又何故还是止不住有怅惘横生......是因自己毕竟曾是为这一场情缘倾尽全力,还是遭她背叛始终意不能平?! “本宫、初时、并、并不曾起什么恶、恶意......是二娘那、那死......婢子调唆得、太、太多.......” 或者是因为愈发香浓药烈,郑凌瑶不等刘赫再问,就兀自滔滔而言,“本宫、曾、曾想、罢休,可罢、罢休、不得......你、又、迟迟.....不动真的......不肯......” “本宫、听了,二娘的坏,换了、换了,你的公子们出来,并不曾、不曾、想害死他们......本宫甚至想过、要、偷偷将他们送了回去.......可谁知、谁知一场、天火将那宅院烧了个干净,本宫.......想什么、也是、无用了!” “无用了啊!无用......便只能一条道里走下去,可本宫、怕啊!尤其听得四娘说你对那盛家女郎动了真心,当真是怕!” “四娘、这婢子,也是自己讨死来的。本宫,早觉得她的心太活泛,愈发、得大......快要管不住了!这才想出了、那让她假冒、王妃的一石二鸟之计,就想、藉此绝了那女郎......与耀焱的缘分,也断了四娘的后路......不料、她就,当真、是命不济,竟然、做了、异乡的,孤魂野鬼!” “你回来,也不与我通音讯,也、不肯讨了那个、那个本宫、能、放心的、蠢、蠢得不、不透气的......一转头又奔南朝去了,一会儿、那老儿要抓你,一会儿、又要杀你.......本宫总得自保,总得为阿七着想.......” “这回、本宫想、只要、只、要阿七、七登、登基,便也、也不负、你了!” 已然再不会为“丧子之痛”而起波澜的刘赫骤然间又被一口利剑直插心房郑凌瑶此刻断然不会言说假话,然七皇子断非自己亲生似也早是不容质疑之事.......刘赫不禁惶急要问到底是那处出了差错! “阿七当真是孤亲生的?”刘赫语出平缓无奇,但心头犹如困兽犹斗、嘶吼咆哮不休! “哈!”郑凌瑶展颜一笑,张开了两瓣樱唇,露出了被血染红的贝齿,“原来,原来你、竟不信!难怪、难怪.....这么多年,都是、都是、不肯、起事!” “耀焱、可是忘记了?”郑凌瑶有两滴清泪倏忽滚下,摇摇拽拽地滴到了刘赫正捧着她青丝的手背之上,“本宫、进宫两月余、有、有一个夜、夜里,你闯、闯进了合欢殿.....本宫,吓得、用迷香迷倒了、里外所有之人,更毒杀了、那几个、看见了你的.......就那一夜、就在这个殿中才、才有的、阿七!” “本宫、又怎会,要去给那老儿生子,莫说,他早已.......不能有嗣,纵然、纵然可有,就凭本宫、自己能炼药的,生不生、还不是自己、一念一手之间?” 刘赫低吼一声爆然而起因是郑凌瑶所言不差,自己确是在那时强闯过合欢殿......那么晟王妃是在骗他?可又为何而骗?难道这世上就无有不骗他之人?人人个个都是要于他瞒藏遮掩、再有便是欺哄妄言? “你从.....何处......听见说、阿七不是你、亲生的?”郑凌瑶见刘赫骤然失态,凄凄又恶恶地笑着,“可是、可是晟王、晟王妃、那老、老悍、老悍妇?” “你不可对母妃不敬!”刘赫心火狂烧、从眸间喷出炙焰,大声厉叱,“母妃是不喜你人品飘浮,然阿七出生时日本就可疑,你又曾与孤道为掩他足月而生,你刻意少食少补以充早产之相......是你从来不曾向孤道明过其间蹊跷,怎能怪得别人猜疑?怎能怪得孤要不信?” “本宫.......就知道!知道是那老.....老悍妇!”郑凌瑶“哧哧”地笑着,“她从来、从来就讨厌、讨厌本宫,连带、二娘、都要、轻瞧了、本宫......当日我就猜着、猜着她会借着时日不对、使坏.......” “时日不对!”刘赫辨着郑凌瑶的“时日”之说,又盘旋着方才自己不假思索所出之言,终于如释重负“故以并不是母妃故以诓骗于孤!而是这时日之差使她不得不作此想!” “倒是凌瑶!你为何要以谎话来说实情?孤不能解!”既然晟王妃无疑、那便是郑凌瑶也有恙。刘赫一边疑心那香可是失了效用,一边要惑可是郑凌瑶一心这般以为乃至“假亦成真”? “本宫是为了让耀焱记得本宫的情、本宫的苦啊!”郑凌瑶情急之下竟不再软绵脱力、说话也顺畅了许多,“若本宫说、阿七是进宫后有的,你总会、忍不得犯疑。只有说是进宫前就生得的,你才是、才是能信了不疑!哪里知道、到头来,你还是、还是要疑!” “呵呵!那若是那夜无有阿七呢?凌瑶要怎生去圆自己的富贵大梦?”刘赫又问。 “我们总也私会,还怕、生不着孩儿?”郑凌瑶坦然一笑,“总是会有,不过是阿七、阿八或者、十一、十二之差罢了!” 看着郑凌瑶此刻眼中名曰“诛求无已”的粼粼波光,刘赫脑中陡然映出三双眼眸一为郑凌瑶、一为郑凌琼、另一则是前世那被他一箭取命的美姬。 刘赫一点一滴回忆着郑凌瑶自幼至今的眸光,寻不见一丝与那美姬相似之处,倒是那郑凌琼,虽是相处时日不长,然每时每刻所露之神情颜色与她前世一模一般! 那么东方果然是所言无差这姊妹二人本就是正邪阴阳各占一方么? “东方!”刘赫想到东方心头不适复又大起,“孤与你的账总也要好生算来。其他或可无妨,然若你与盛家早有勾结只为阻扰孤与盛馥之缘.......” “盛馥!”刘赫忽而又是兀自一乍,“孤所作所为皆是为她,何故还要于凌瑶再横生枝节?” “孤本意只为好生相送于她!那便应止于好生相送,不当再扯出别样情愫!不当再有‘若是郑凌瑶所出所作均是为了两人的孩儿,纵使她贪恋富贵又卖“夫“求荣,是否也是情有可原’之想!” “然阿七.......”刘赫眼前蓦然又出现了那个粉琢玉砌、像极了郑凌瑶又似极了他的小人儿,止不住心间揪痛,“孤曾当他是一世所望,复又将他看作是一世之辱。哪知轮回而转,他终究还是孤的唯一血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0章 没于默 念及血脉,刘赫不得不又起了怅惘:“拜郑凌瑶及二娘所赐、耀王府四公子尽失!纵然他们只是庶出、纵然他们是自己以为“无需为意”的儿郎,然终究还是孤之继、还是孤之失。叹他们葬身火海之时孤都不曾认得清他们面目......” “火!又是火!为何与孤相关之觞总也逃不过火!”刘赫眼前恍然而现上世那吞噬了焱羽阖府性命的泼天大火,许久不曾来访的狂乱忽又无约而至,搅得他心躁意乱! “可是因前世梅姝自戕于火中、诸妾被投于火中,故而今世外祖家要丧于火、孤之子嗣也要亡于火、盛馥也独爱纵火......” 刘赫越思越多、越多越乱、越乱越急.......他唯恐自己狂躁愈盛又勾起“新疾”,须知而今大事当前之际又岂容有失? “孤需静心!静心!”他忙不迭地警醒着自己,忙用东方教授的“坐忘”之法慢慢地收拢着心神、平复着心境....... “东方!”刘赫念及这于猜不透、摸不清、似是又非、似良又歹而自己也始终是似信非信、似依非靠之人,辛酸又生! “东方每每提及阿七总是言语隐晦,但他曾言孤此生断不会再有子嗣。而今虽不能判之真假,然于今孤唯有一个阿七尚存却是无庸置辩!” “然阿七若存,孤于王兄之诺又当如何去应?孤则罢了,本就无意于社稷江山,夺之取之只为续缘。然万一阿七之辈要为争位起了祸乱......例如父王、母妃、王兄乃至平中王等,孤又岂能让他们届时以为而今种种皆是错付?” “所谓天意助孤这趟顺遂轻易却不是真!到底还是留了这般不测之事要让孤与己踌躇周旋!”刘赫心中称杆时起时落,终而“来日之变”还是抵不过那“唯一之亲”....... “罢了!他母亲是为他母亲,他是为他!日后好生教养,让他熄了那争位之心便罢!”刘赫方定心意,正思日后要怎生与那孩儿言明自己才亲父,忽然盛为那时之言又浮于耳畔“你别想盛馥会当自己的养着。断无可能。她不会为难他们,亦不会疼爱。而且每每看见,还会生你的气!” “这!”刘赫踌躇又起,“难道要将阿七似孤一般再送予别人去养?!” “不可!他又怎可重蹈孤之覆辙,且不论还有这江山待他来继!” “或者而今亦不尽如盛为所说!”刘赫胶着着定要理出个“可共存”之道:“盛馥既也已偿为母之味,想来总能体恤一二。且孤不忌她与齐恪生儿育女,她也不应恨孤在识她之前曾有子嗣.......” 刘赫只做已思,丝毫不曾留意不得动弹的郑凌瑶正眸光定定地追着他、撵着他、一毫都不肯松开此刻,她亦终可静静地观看一番这曾当是此生再不能见之人! 多时不见、怎料他已墨发化霜、温颜成冰。如松柏样的挺拔身姿今时遍刻苍痍、如深潭般的幽清深眸而今沁足冷寂、曾经遍体生暖之人而今凶戾满溢........他看着怎么像是心死了又是恨极了一般?他是为不得那女郎心死还是为本宫之叛心死?他在恨与那南地女郎不能成双,还是在恨本宫? “无论爱恨、他应是为本宫更多些罢!”郑凌瑶只愿这般去想,“那女郎于他应也只是同那些娘们儿一般,只是这新鲜劲势更大些、猛些......哪里又会及得上本宫与他的经年之情?” “可他又帮着那南地的泼妇而不顾本宫!那可是在恼本宫叛了他?!” “他应只是恼!若是怒他岂不是该一剑杀了本宫才是?” “可他的心性从来都是暗自生波让人猜不透的,何曾见过他真恼到过要提剑杀人的?” “他又对本宫用了那香......为何要用?想听了本宫真心话再来判本宫该去该留?” “可他是答应过本宫那许多事的!是他瞒藏了在先才有本宫之叛........本宫又何曾能多问?于本宫他早已是过了无言不尽之时,问了不说又有什么意思?” 郑凌瑶辗转反复地咀嚼着个中滋味,不甘死不愿死亦然不愿被逐被废之心悄然催促着她打破了寂静,“耀焱,本宫......可会死?毕竟......本宫做了那些事,你可会要杀了本宫?” “人.......终究是要死的罢!” 被“惊醒”了的刘赫乍然瞥见从门缝里泄入的几道春日暖光,双目像是被耀到了似得颇感刺痛......“然凌瑶此刻尚不会死!” “不、不会?”郑凌瑶听见了骤然心落、欣喜得有些不知所措,“耀焱不怪本宫?那、那......来日?” “来日方长!”刘赫对着那几缕暖光凄然一笑,回身缓缓踱近了,又坐落到了郑凌瑶身侧。他扶着她再次枕上了自己膝头、凝神而望“凌瑶惯来爱那百花髻,也爱脂粉斜红,然孤却觉你还是这般无饰无华最是娇美!” “那,本宫......日后便,本宫、还是爱、爱那些。尤其、尤其想穿、穿青色去、画斜红、去‘亲蚕礼’。还有、斜红的颜色、要艳!本宫才调了、新色、改日画给、耀焱、看罢!” 见刘赫眸色深深、其间似有千言万语,郑凌瑶只当是他“顾情念爱”此刻正对自己怜惜不已,不免就更在“来日方长”的喜悦中更沉浸了些,亦不断庆幸着自己终究还是以“天人之姿”换得了一世荣华先为皇后、或者来日还能为太后...... 可忽然她就脸路惊恐、惶惶不安,“耀焱!本宫、本宫听得殿外说、说你来了、便迷、迷倒了那些、人.......那老、老儿更是早已......不、这都不急,要紧、要紧的是,本宫.......已然写好了册立诏、诏书,玉玺前几日也、也拿到了,然、然那个、那个泼妇,拿走了、拿走了玉玺......” “无妨!”刘赫沉声“安慰”道,“她已然将玉玺还给了孤,故以无妨!” “那、那诏书、耀焱、可曾看见?”郑凌瑶舒下了一口气,复又是俏色娇娆,“只需去盖了、盖了玉玺,阿七便是、便是、太子了!” “太子?”刘赫心眉同紧了一紧,“哪朝的太子?” “我、大、寒朝的、太、太子!”郑凌瑶似觉得此话定有哪处不妥,然她昏昏之感愈甚,又寻不出那不妥之处,“快、去、去拿了,盖、盖上、玉玺,殿外的、人.......便挑不出、什么、什么来了!” “既然大局已定,并不急于一时!”刘赫不会说与郑凌瑶听而今他心中有一角猝然垮塌,又有一道心墙悄然砌起“时至而今她竟还不能以孤为尊,只还当孤是她母子的垫脚之石,乃至丝毫无有孤将换代之感,只仍把阿七当作她来日荣华之望!然她亦提示于孤,当真改朝换代之后,定也不会乏少亲耳“听得”拓文帝口谕之人会借阿七生事......” “好、那、便好!也不枉、本宫情急之下做了那、那些!迷倒了、他、他们.......” “凌瑶为何听得孤来就要迷倒了旁人?”刘赫玩味着、又明知故问了一回。 “内、内殿里有个、生人,那人、原是本、本宫去、去寻来为、为阿七.......” 刘赫听郑凌瑶喘息着说完了那“天衣无缝”之计与他猜想的果然是十足一样、无有半分不同!他不禁愈发生起惆怅:缘何苍天今世要遣这空具皮囊的“天人”与他结下初爱之缘纵不论今世盛馥、李卉繁之智,仅是看前世的吴姬等人的手段也要比郑凌瑶不知“高明”出多少! “你说、本宫、可是做得、好?”郑凌瑶邀功似得看着刘赫。 “事出仓促,确是难为你了!”刘赫一笑,笑中全是“不想说”之意,然郑凌瑶不辩、然郑凌瑶还只当他在为自己的“机智”赞叹不已! “那、那老儿.......还不曾.....” “孤既在便无妨!凌瑶无需再为此劳心!” “耀焱、那哑巴......不曾、不曾死?”往事既了,来日便重。郑凌瑶又怎肯不问将来,“将她、充了、本、本宫,陪葬了便、便好!本宫、再用她的、她的名字......” “何须如此?按照凌瑶之前所想再造一份敕令去了那‘留子去母’之法岂非更佳?” “不!不好!”郑凌瑶拧起了眉,“她、她生得、生得与本宫一样、世间、不、不能有两个、两个......一山、不容二虎!” “一山不容二虎!”刘赫复述着郑凌瑶之言,霎那间竟想告诉了她那“哑巴”名曰郑凌琼,乃是她孪生姊妹!且这孪生姊妹既非聋更非痴,装聋作痴都只为是偿她们母亲的一心之计。 “何必!”刘赫吁出一口长气,心道,“只是尽旧而已,孤说与否、她知与否、她气与否,孤意平与否.......都于她之结局无妨无碍,何必再要枉费口舌!” “且,她们姊妹终有一聚,届时由她们自己相叙评说去罢!” “耀、耀焱......本宫这主意可、可好?”郑凌瑶很想去攀住刘赫的臂膀、甚至想要去勾住了他的脖颈好生亲近一番。只可惜她还是寸指不得动弹,只能拿捏起自以为最柔媚的声音相惑。 “好!大好之计!” “还、还有.....那、那南朝的、耀焱看、看中的......若进了宫、耀焱可、可封她个贵嫔、也不、不亏她了!其余的娘、娘们,耀焱、随意、随意封罢!” “贵嫔?!”刘赫似笑非笑地,“凌瑶想得确是周到!” 郑凌瑶听得刘赫赞她心花怒放,却不知那人心涧已然开始落雪、冷冽之气阵阵袭来、只催着他要快些走出这彻骨寒意! “耀焱、日后、可还会用、用这......吐真香?” “再是不会了!”刘赫温言暖笑,眸光却飘在别处,“无需再用了!” “孤即将要出殿去了!”刘赫忽然轻轻地放下了郑凌瑶,“凌瑶断了筋骨不宜挪动,且好生躺着,待等......来接迎之人罢!” “好!本宫、听耀焱的......”郑凌瑶不想理那骤然间生出的一点惶恐,只满心憧憬着来日之美,“耀焱、多久能、回来陪、陪本宫?” “或者很快、或者需得很久......”刘赫往内殿看了看,终于还是决意要去做那“一别”。 “凌瑶且耐心等待!” 如梦令·没 傲傲瑶宫仙色,摧尽凡尘英落。 酣笑笑残芳,却忘季转风祸。 离破、离破,红败香陨魂没。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1章 远眺去 刘赫盘坐于屋脊之上,迎着春夜里涩涩的凉意,会着偶尔夹杂着不明暖意的微风,偶尔抬头望一望寂寥的星空......兀自恍惚着! 他恍惚记得几个时辰前那本该被他称作“父皇”之人睁眼见他时,第一动竟是忙喊“来人拿住他!”........在识到自己身陷囹圄、万不能脱时,那人又是何等的勃然而怒、暴怨如雷! 然刘赫却仍是“莫能测”的平静无澜就同见郑凌瑶那般,他见那人醒时竟然也已全无了不曾见时臆想的滔天恨意.......他只有嫌恶、嫌恶如此卑劣不堪之人怎会是自己的亲父,因此连那进殿前预备下的“阿七原是孤之长子”之言都懒得吐口。他始终只静默着望着他、待那人斥尽骂够之后便拂袖而去,不曾语过只字片言! “有时行‘猜’字,是为最磨折之事罢!”刘赫自问着涩涩然一笑,他忍不得要去想而今那还横于地面的“北凌瑶”在香尽醒神之时可能会意自己命不久矣,因而更要怨毒他临出殿时对她那暖旭般的一笑......而那本就要油尽灯枯的“陛下”又会要怎样咒骂他这“逆贼”,又要怎样自悔不曾早下狠心将这祸根连根拔除! “你们何等样的诅咒都是与孤无妨!陛下当谢孤今日还能留得你清醒之神来见自己末路,而凌瑶.......你当自知这是为偿命罢!” 刘赫凌空端着酒壶虚敬了敬,他恍惚的笑着,就如他出得合欢殿时朝向众人之笑一般一样! “那时合欢殿外又是何种情形?”刘赫敬罢抿了一口春醪,眯着眼享受着这份甘烈,许多情形在恍惚间又纷至沓来 刘赫记起他出得合欢殿时,李卉繁与那众黑衣人早已不见踪迹,且殿外兵戈已止、一派“安宁”。伤重的中郎将更在半推半就、半愿半不愿间将期门监人马悉数交予了小晟王“暂纳”,因此那刻无论是那路兵马皆是“兄友弟恭”地互行相助之事,倒也叫人眼见之下心生欢喜! 而殿前的贵胄重臣们亦已由三拨变作了两端誓要与“陛下与皇后同生共死”的偏据一隅,道“应顺天意而行”之人则正立殿前。 向来识时务者为俊杰,而此时顺天意者更应被称为贤能在宫外已然拥满了口呼“羽王救苦救难、吾辈感恩戴德莫敢不从”的不断跪拜之人时,那些“忠诚守旧之人”可不就是犯了忤逆天意之罪,可不就要于江山有碍? 刘赫出殿在得刘晔即刻的耳语之后,似是无奈悲怆地向平中王道明了“殿中之情”,又及时祭出了先帝遗诏、玉圭及拓文帝立储之诏........两人一个眼神交汇之下,平中王立即口呼”皇太子在上受老臣一礼“,旋即又宣,“陛下并不是得了疫症而是受奸人所害......而今神智清明之下,尊先帝遗诏之外另有立储之诏、复耀王刘赫皇太子之位,并命太子监国......来啊!将奸人党羽悉数拿下,先押解在侧......” 意料中的天翻地覆之时,已然无人会问那南朝淑媛进殿去做了何事、耀王又是如何与她斡旋,以及被废黜的耀王何以又能在短时之内替代了七皇子、复了”皇太子“之称......他们只记得那南朝淑媛出殿时曾言“自此南北无战事、兄友弟恭!”,更看见了期门监如何在短短之期内溃不成军.......良禽择木而栖,况且那“木”本就可当是名正言顺,若有反复那也是将来之事可在将来再度,眼下又何必要自生龃龉添了性命之忧....... 因此合欢殿前、上下呼啦啦即刻跪倒了一片,不论真情假意悉数叩拜在“皇太子”脚下!而那时的刘赫竟然晃了几晃这不真切、太轻易之感又轰轰然奔袭而来,挥之不去...... “后来孤又做了何事?”懵懂又至之时刘赫又是一口酒落肚他像是总能从酒中寻出些不恍惚之时。 “孤......后来是与他们说道‘非但既往不咎’更有‘封诰赏赐’......再有便是遣人去接了父王、母妃前来,又去大理寺接了......” 刘赫戛然而止,复又拎起酒壶乱灌一气。他而今不愿去想及与三娘、五娘这等为他吃了“大苦”却但不能相留之人。更不知待等相见之时,他该如何措辞陈情才能不负了各人之心! 刘赫将自己强行拉扯回那远眺之景只见飞檐陡峭、琉璃华贵的合欢殿在夜色里依然琳琅夺目,并不曾因它的主子黄泉路近而失了半点风华! “孤又与平中王议了合欢殿之事!”刘赫讪笑着自语 “既不适宜示人,那便殿中事殿中了!”平中王听完了刘赫所述,略加思忖便赞同了刘赫之意,“国威不可失,国丑更不可露!既然天意如此,那便让天来收拾,孤只要我大寒国泰民安,国运昌盛!” 刘赫怎能不谙平中王之道?!这老匹夫本乃是迂腐之辈,爱国却未必忠君、即使忠君但亦要看势!他本就于拓文帝的昏聩无德深作不满,故而总做些“两面三刃”之事斡旋于势态、党系之中,此时见刘赫一力抚平了南北之乱,又有百姓拥戴,最要紧是持有他“在意”的遗诏、玉圭.......便似无有了“逆行而施”之理! “太子殿下自此肩负国之重任,老臣虽不日就要归去封地,或者哪日因老迈而薨......然老臣此脉初心并不会因时日而改,若是来日太子昏聩无德以致再现而今瘟疫肆虐、只能依仗‘天命之人’来解之时,太子殿下要信老臣一脉还是会如同而今一般,顺天意而行!择贤能而拥!” “老匹夫!”刘赫想起平中王的“谏奏”之言,笑骂了一声又止不住感叹,“若国之贵胄重臣皆如平中王,或真是能保得千年之业、万年之基!可惜!向来甚少!” “孤还需得依仗这老匹夫许多!例如稳局、例如兵势、例如财势、例如有人质疑遗诏真假.....”刘赫一念在想要如何留得平中王在大都多盘桓些时日,一念又恍惚着飞去了另处“孤像是还做了什么要紧之事.......” “是了!孤还遣人去查看了各宫各殿夫人、皇子、公主之况,另责成按制来治大行皇后之丧!” “总之这宫中近日总断不得丧事,何不顺水推舟予中郎将等出自关外旧埠之人一份恩典!” “凌瑶啊!”刘赫忆及诸人回禀宫中各夫人、皇子等之况时,看着合欢殿喃喃而道,“孤料不及凌瑶竟能如此心狠手辣,阖宫夫人、皇子在你手下竟然无一可存!” “唯独一个阿七.....阿七.......” “孤竟然在恍惚间做下这许多大事?”刘赫骤然拽断了神思、只痴痴而笑。就如不愿去想及三娘、五娘般,他此刻亦想撂下“阿七”暂且不理。 “孤已在此枯坐良久,想来时辰快到了罢!”刘赫又指着合欢殿举了举酒壶、眸中的波光映衬着墨墨冷煞,“一梦一世、一世一梦!期来世我等再不相见于彼此梦中......” “哪里就有偷溜了让人寻不见的太子殿下!偏生这里就有!别人寻不着,可也难不着贫道!” 一道劲风刮过、一个青长人影悄然而至,恰恰落在了已然蹙眉的刘赫身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2章 莫辨幻 “阴魂不散!”刘赫哼笑一声、似玩笑又非玩笑地斥骂了一句,而来人歪歪斜斜地向他施了一礼,看来也并无有多少诚心之意,“贫道给太子殿下行礼了!恭喜太子殿下大志得偿!” “道长是最不拘虚礼之人。且若真论起来孤的江山是该分道长一半才是!因此而今道长此礼是所为何来?”刘赫说着话但眼眸仍是望着合欢殿飞檐上的琉璃牡丹不动,虽不真切、虽是隐约,他却是看得无比郑重。 东方听得这五味杂成之话、神色有几不可见地一滞虽是习惯了刘赫时常有古怪生僻之状,可此时与那般皆不相同....... “贫道若要分了谁的天下来,那是要受天罚的!江山再好,无命去享那便是大不好!故以贫道还是充个谋士之流,在殿下跟前混个逍遥自在的无忧日子便罢!” 东方“表明”了心迹,可还怕不够样的又添了句,“而今倒是可去接了贫道的乡下娘子来,让她也见识一番这世间美景、人间百态。她若要爱了华服美饰,自也可少打骂些贫道.......” “呵呵!”刘赫终于回头看了东方一眼,“孤倒想一见道长娘子是如何打骂道长,更是好奇道长这可以纵天之人却为何独独怯怕娘子打骂......” “乡野悍妇,做事只讲高兴而无理可论!殿下怕是见了要犯胃疾!” 两人一番“打趣玩闹”之后便皆讷讷,像是不知以何为继。刘赫本以为自己见了东方就会疾问盛家与他可有牵连之事,然真见了却又心道不急!东方今日则是透着些少有的凝重,似在拿捏着什么要紧之事,又似在揣度着什么适宜之时。 “道长怎知孤会在此处?”终而还是刘赫打破了沉寂,他从腰间又解下一壶递与了东方,“且道长为何此时方至? “而今之时、而今之况,除却东宫这本应是殿下“生于斯长于斯”之地,哪还有别处能称殿下心意的?”东方挨着刘赫坐下,扒开了壶盖就饮,“而贫道么、其实早已到此。只不过人多之时不想现身,之后又有別事需得去做推敲验证,故以才耽搁至今。” “何事?”刘赫怦然心动,然那由似不祥! “此事......”东方略踌躇了下方要启齿,忽然一股桐油味自远处飘荡而来刘赫闻见心尖忍不住一颤时辰已到! “虽已是春,然仍是北风霸道啊!”东方吸了吸鼻子,心里埋怨这风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一桩又是一桩的非常之事,可会又勾起来刘赫的新疾?! “北风好送旧!”刘赫喃喃地接了一句,心下不禁揣摩起那两个与他息息相关之人,在顷刻即至的大火中、在遍体被灼的撕痛中,可会悔一悔今生之错! “贫道本以为殿下会跟贫道讨了什么药去,不想还是离不了火!”东方“啧”了一声,“前世印记作祟!” “道长说的可是类于“归一”之药么?”刘赫似无意地一提,却让东方愈发觉得“今昔不同往日”,可而今显然不是“直言无讳”、凡事可问之时,故以他佯装不觉,心间却盘旋起种种不测之预,自入大都起的无力之感也愈发之浓! “真要论起来‘归一’在族中也并不算得什么。然殿下也知虽然贫道不是族中修药之人,然单凭些个微末伎俩也足以在这尘世间‘横行霸道’了,因此殿下想要什么药的.....” “无需了!”刘赫蹙起了眉、站起了身,打定了“待等这厢事毕就与他好生一议盛家为何也有归一”之事.......忽然一阵猛风刮来,其中的辛辣之气熏得刘赫显现要睁不开眼睛。 “堆这么许多、浇这么许多,也是太多!”东方掩着口鼻也站起身,与刘赫并肩而立,“可见办事的只为讨好倒忘了避嫌,日后终要有人议论今夜宫中这味儿不对......” “无妨!”刘赫施施然一笑,“只是做一个说法罢了。想孤之身世皆可秘隐二十余载,一点火石之味又能生得起多少波澜。此事此处于孤最大之给,当是让孤知晓了人心之向定往往只为于己之利......故而无妨!” “好似今日贫道总是言差语错!”东方自嗤道,“或是许久不见殿下,竟揣度不准殿下了!惭愧呐!” “道长可揣度到孤并不曾与他有一言之语!”刘赫笑问道,“且论之前,道长又真能揣度道孤几何?” “那是贫道不曾对殿下施法用道,只凭.......” 猝然间东方语滞、心意突起纷乱,他闭目一息又一息睁开,急急地就往东南方眺望而去...... “苍天呐!”东方的一声低吟引得刘赫骤然间忐忑横生,他蓦地转身随着东方而望,方要笑东方缘何只为几层厚云惊乍失态,转瞬却亦已面色青白! 那厚云似还是云,至多是为月朗星稀之夜中原不该现的罕见之异。只是这些云此时在翻、在腾、在变,它似是极慢却又是极快地聚拢幻化,压榨出条条电光在内无声叫嚣、积势欲喷! 猝然间一阵闷响涌动,刘赫正自惊疑初春之时惊蛰未到哪来的雷鸣,却见那云已悄然不见,只有一条正吞吐着金焰的腾蛇正要展翼而飞。它同是金焰铸就的双目中满是仇戾、暴虐,鄙夷地俯瞰着苍生,煽动的双翅似在嘲弄尘世万物无非只是供他摧枯拉朽之类,何堪一毫之力! 乍然天空骤亮,有一道巨响炸起。闻者还不及掩耳,那腾蛇却已跃至了合欢殿上空,忽然巨口一张,一条满溢着凶悍的粗壮金蛇凌空飞蹿而下、狠狠地砸坠在合欢殿的正脊之上........“轰”地一声合欢殿须臾就被那金蛇紧裹、再一瞬那金蛇已化出分身无数,缭绕嗜舔着合欢殿的一木一砖,欢畅淋漓...... 像只有几息之短、又似有一生之长无人能道出夜色是在何时复又宁冷如昔,合欢殿又是何以只余下焦黑难辨的残垣断壁......至于那腾蛇金焰可是在梦中所见? “这是天雷呐!”远处有一声惊呼隐约传到了恍惚不知身处何时何地的刘赫耳畔,他捂了捂耳朵、甩了甩头,似是用尽了气力闭上又睁开双眼去看那墨烟冲天之处注目怔怔之下不禁又晃漾起来。 “殿下!”东方及时回神,伸手拽住了摇摇欲坠的刘赫,两人再次同坐于那屋脊之上。他几番欲语还休,竟少有地也作了凝重之貌。 宫中此刻躁动声渐起,络绎不绝有来去之人奔袭匆匆之声。有人大呼“走水”、有人惊叫“救驾”,其中几许真假、几许喜忧无从去辩木已成舟之事,或也只有做些徒劳之争才能谓一己之“忠”! “此雷非孤所计!”刘赫的眼神攀着那残残寥寥的青烟不肯相放、良久之后才是乏乏而道“孤.......” “殿下说得什么诨话?纵若是殿下有天意相帮也是使唤不动这雷呐!又谈何‘计’?不过‘殿下有助’倒是真切无比!此为大善之事,殿下应开怀呐!”东方言语极尽轻松,眼眸却始终远眺着那腾蛇始来之处、晦暗之色时隐时现,种种惴惴也愈发压得心间重重。 “因此果真是腾蛇现世?既然于孤为助,于他们是所谓天罚?”刘赫的眼眸亮起忽又暗下,“孤为何不敢信?” “怪不得殿下,实也是难信!”东方终于收回了眺望之目、却一气喝下了半壶春醪,又将双臂枕于双腿之上,佝偻起脊背又垂下了头。他正自踌躇着可要将他心中之“大疑惑”对刘赫如实以告,然这“大疑惑”实在是大到连他自己都不能解得一、二,又要怎生说与多疑多虑多思的刘赫去听?! “难呐!”东方怅惘着! “想我出世之时本当是胜劵在握,万事皆可手到擒来!而如今却是天不可算、人不可测!这可也算得是一类天罚?难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3章 惘思回 这一场天雷地火不!“天雷地火”这等“寻常之事”怎能表其一二......应是这一场天降“异象”,再次把寒朝大都中人悉数惊诧到了瞠目结舌之境。 想平常人穷一世能见的天降之相,到极致也不过是一次、半次的“星孛入于北斗”、“夜中星陨如雨”之奇。而今这短短一日一夜之内竟连见两异均是匪夷所思、是向来只能在书或传言中读到听到“仙神”之事.......怎能不让人悸恐油然且挥之不去,几乎就要疯癫? 于是宫内“顺天意”的贵胄重臣们在震惶过后纷纷慨乎言之亏得是不曾行将踏错择错了人随,若错了,这前程莫测或不要紧,这性命不在了可不就要万事皆空! 然何来的“性命不在、万事皆空”之说?那是因为他们个个亲见了那些个“誓死效忠陛下、皇后”之流,在合欢殿几息成碳之时也瞬间化灰! 无人看清了那条条金色小蛇是何以焚人如纸,且无声无息。更奇的是那火势倏忽而来、悄然而去,且与合欢殿那粗大的“金蛇”一般,只“灭”当灭之人之物其余的,纵然是就立于三寸之旁的侍卫、兵卒乃至于一花一木都是毫发未损,甚至连那炙热都不曾觉到几分...... 于是不免有博学之士立地据此出言凿凿,道是“腾蛇现空降天罚”本也非异、而是师出有名!拓文帝得以如此惨烈之终,赫然就是咎由自取! 若有疑、但来看《韩非子·十过》之说此前寒朝瘟疫遍地便是类了“晋国大旱,赤地三年”之说;而“平公之身遂癃病”正合了拓文帝素有的怪疾........然这只是“好音”一过尔尔,更遑论还有拓文帝谬纳南朝罪女也能答了“奚谓行僻”之问;还有那前后纳母女二人为妃之举,更是“耽于女乐”之证;最可恶便是处心积虑废黜寒朝军力而一昧仰仗关外旧埠,岂不是正就是“内不量力,外恃诸候”之行? 至于还有“行小忠、顾小利、不务听治、贪愎喜利、远游而忽于谏士、不听于忠臣等等诸过,但要寻、就必有!故以这腾蛇定然就是“黄帝合鬼神于泰山之上,驾象车而六蛟龙,毕方并鎋,蚩尤居前,风伯进扫,雨师洒道,虎狼在前,鬼神在后,腾蛇伏地,凤皇覆上,大合鬼神,作为清角”中之腾蛇此神君是奉天命而来,罚灭了本已苟延残喘的拓文帝! 此理正是堪用!于是人人点头称是,于是人人都尽忘了白昼之时曾有“逆贼破宫”之事,于是人人皆想不起合欢殿原本也该是在今夜被付之一炬.......于是人人在这“先帝崩殂、多事之秋”之际,皆无心去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律,也无意去思诺多的后宫中人却为何无一能受“羽王”的恩德而愈.......而只一心思忖着要如何就此写得一篇出众的檄文,首表“顺天意、称君心”之情。 宫内“知书达理亦知情“者于此异象是这般呼应。而宫外“不明就里”之众,上至宗室高门、中至浊官黎民、下至下九流之辈,此刻几乎个个矗立街头交头接耳,也再不论贫贱贵庶。 有人先忧“这可是亡国之相”?然出言既被众否!并被斥为“若我寒朝要亡也是先前瘟病遍地之时,而绝非如今!若不然怎有‘羽王’显灵之事,你这妄人又岂能立在当地口出妄言?” 又有人疑这本不是什么“天降异象”而只是术士的障眼之法亦被人嗤:你倒是去寻一个能有这等法术的道士、阿尚来与我们瞧瞧,也好让我等心服口服!再者纵然当真是术士所为凡能有这般手段的、定然也不能是游窜于市井的诓骗之徒,而要真是得道之人!得道之人可皆是轻易不出、也轻易不助之流,他们若肯助了谁去做下此事,那寻常人就更该信了他们此行有理! 此刻又不免有老者们倏忽“福至心灵”要提一提、说一说当年之事,再叹一叹:当年陛下自称羽王本就是假,而今羽王真身归位降福于民,老天怎会不降天罚下世给那“老子抢儿子名号、逼死娘子、岳丈家”的假称之人?” 于是也是人人自揣后怕且庆幸之情!而世间亦从不少遇事便要激奋之人。当此些人振臂一呼“我们该是去到宫门外请陛下将皇位禅让与羽王以保寒朝安宁”之时,便是一呼百应、蜂拥而去......方才散去人潮不久的大昭门外顿时又被围了个比肩继踵、水泄不通....... 值此寒朝大都悉数沸腾之际,若说有人竟会于“今日诸事”不知,怕是无人要信!可偏还是有人当真不知。且她非但是于今日今夜之事不知不觉,更是日日于万事无知无觉! 此人就是余昭仪。自她从“入主椒房殿”后,彷佛过得就是“只知日夜交替、不知今夕何夕”的日子。起先她还知道自己是在“熬”,还会想兹要是熬过了极坏的,便能有峰回路转之时,终能够得些好的。她确也是得了些“好”的,譬如吃得体面了些,也不用再夜夜席地而睡、宫婢们也似对她“宽纵”了些......然一旦她的心不小心触及了北来之前的“那情那景”,就要恨不得将自己撕个粉碎、扯个稀烂,并生出好些“多事”之意,企图来驳眼下根本无力去违、无逆之境! 可她无力啊!她曾以为的北来之苦、耀王府被圈禁之辱、被氏族除名之耻......统共叠起来也及不上而今这“绝望”二字。既已“绝”又如何能“望”,她再恨、再不甘、怨、再怒也是天地不应,人鬼不屑......因此她若要活那便先要“死”,只有心死了才能不觉“熬”字艰辛,故以渐渐地她只知吃、睡、等、祷四事吃饱便乐、睡足便喜、祷可熄意、只有这等.....却是始终不能平心! 余昭仪怕着拓文帝来、却又盼着他来。她怕,是因为每每陛下到此都先是要以拳脚以待,这皮肉之苦挨得可是苦楚难当!然陛下若要是不来,她就是连痛为何物都似要忘记,愈发只成了多了口温气的人形皮囊她终究还是不愿! 然此一回余昭仪等得可是有些心焦了!起先拓文帝不来的一日两夜她还暗自舒气可好生歇一歇遍体鳞伤的身子,然三日四日之后她便开始不耐,至七八九十日后,她便心生戚戚、唯恐陛下已然忘却了这“椒房殿”......这般日复一日、夜继一夜,她而今只能摸着身上逐渐瞧不真切的淤青,想念那些能受“皮肉之苦”的时日,忧恐着陛下可是再不会来。 她曾想过要找了翠鹦来问,然话到嘴边又念及拓文帝才几日不来时她就已问过小心地问过翠鹦“可知缘由”,却只得了她“昭仪多心还不如用在自己身上,好生养好了一身皮肉才能侍奉陛下、哪里就生出妄心来管起陛下来不来的”之答。 因此余昭仪便生出了踌躇是否还当再问。他倒不是忧心又被翠鹦奚落,只是怕终了又是答非所问,并不能解了自己的疑愁。 故以她只能“祷”,她整天成夜地跪在“婉珏”的画像之前,一刻诚心而告,一会儿恶毒而咒,饿了随意塞几口下肚、睏了便趴在那厢囫囵而眠,愈发不知日月轮转、深浅交替,直至今夜里一声巨响、又一片刺亮之时! 那是何等样震响啊!响得屋坠地晃、震得天地欲毁,那是何等样的亮啊!那亮炫得似是金乌又被后羿射落正迸发着不屈不服的末时之光........她惊、她怕,她尖叫着爬到了屏风背后卷缩起了身子,哭喊着可是要天毁地灭、自己终于还是要做了异乡孤魂,然怕是穷极全力也飘不回故地而去.......太是惨绝无依! 余昭仪就此撼动大哭、悲愤到不能自已!她似想要将此生种种不堪都哭尽了、喊竭了才好“干净”地“上路”,以是只有这般才能求来一个无忧之来世! 终于她哭累了喊乏了、昏沉沉地似梦非梦之时像是将魂魄遣回了木犀之薮那一直魂牵梦绕的地方。听,这不是像是卉繁正在喊她 “凌旋?!凌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4章 只奈何 “凌旋!”但觉自己已然踏上奈何桥的余昭仪凄笑一声、嘟囔着,“我这是做得什么痴梦!如今还会有谁人记得宇文凌旋?何况卉繁若要见我如今这鬼样,怕是骂都要骂死了,还能这样唤着?定是我正死着才生出这些妄念来!” “我这一世啊!”余昭仪又悔又悲又愤,“到终了是至尊判我逆国、父亲剔我出族,胞弟叛我而去、映莲死别不见.......卉繁她们应是记恨得我非常!偏生我还就真是轻贱的,到死了、到临了,不想母亲不想谁的,却还想着她们,想着从前木樨之薮的日子!或者她们是一直真心对我好的,我才放不下、总还想见上一见?” 余昭仪竭力地想睁大了眼睛看看可是真有李卉繁或者旁人之影在侧,然周遭一片黄昏昏、黑沉沉的万物不辩。她像是听见了有脚步声四处追逐而走,又像是再听见了李卉繁正为寻她而唤。 “卉繁在做娘娘啊!她又怎么会来这苦寒之地,又怎么会来寻我?”余昭仪不知在向谁哭诉着,“卉繁是进宫,我也是进宫,可卉繁那脾性,只有欺负人的但不会被人欺负了去,即便是至尊不宠她,她也亏不着,也能自得其乐!哪里又能像我这‘余昭仪’做得竟连猪狗不如!” 她哭出了声,嚎啕了几声却又劝自己要“认命:““莫要想入非非了!她们一个个的一贯惬意,又怎生会来管我这个自讨轻贱之人?好生死就死罢,死了也就罢了!不甘不服留着下一世来报,老天你可得看清了我这世的苦......” “你这可不就是自作孽,碍老天何事?若我是老天也不帮你!因此莫要想着下世,先把这世重活好了才算个人样!”余昭仪朦胧中似乎看见李卉繁又跟从前似得在这里叉着腰骂她。 “卉繁!”余昭仪又惊又喜地呼喊了一声,旋即又狠啐了自己一口、哭得愈发凄厉,“呸!你个自个儿轻贱自个儿的人,哪里还人会有瞧得上的?!都想好了她们应是再想不起我,何必中要去想着她们?” “你想与不想我都是来了!我来接你回去!”余昭仪模糊又见李卉繁蹲下了身子,她一矮身又见她边上还站着几人,其中一人不正是索珠,那个旧日常与映莲一同嬉戏的索珠。 “索珠都来了!映莲怎么不来?她不是先我去了么?好歹我也是她正经主子,倒不知道来接我过奈何桥!可是她也是瞧不上我,还是早托生去了?”余昭仪看着索珠哀哀地笑着,“用的人都是别人家的贴心,我这是活得什么劲儿!一会儿喝了孟婆汤,便是.......” “啪、啪!”两声,余昭仪但觉脸上火辣辣地就生了疼,她心下一悸,正想去寻陛下可是来了这里,忽然人被摇晃得五脏具颤,有人在她耳畔大呼着,“我千里迢迢奔袭过来可不是为了见你这鬼样!你给我睁大了眼睛好生瞧瞧,这里可不是什么阴间,我也不会同你一起去死!宇文凌旋,你给我清醒些!” “不是阴间?清醒些?”余昭仪闻见了仿若是前世里记得的香味儿那一点点荷香、一点点梨香,那四季花掺杂在一起的味道,不正是李卉繁惯用的香? “你定是阴差扮的,好勾了我去!”她哧哧地笑着,“人家说阴差扮谁都是一模一样,其实你不扮我也跟着你去!” “娘老子的!”余昭仪听见“李卉繁”咒骂了一声,“当真是成了活鬼了!这爷俩个无有一个好东西!” “索珠,给她闻那臭得要命的!那个.....”她又吩咐道,“其余人去找些衣裳来,待她清醒了换了就走!” 几息之后,余昭仪便被一阵无法言语的臭味激得魂魄出窍却又倏忽而回。她干呕了几声,涕泪又再横流不止,可缓缓的,她听着声儿不再像是远远地空传而来,眼睛也像是清明了起来。她晃悠悠地抬头去看只见一黑衣劲装、蛋脸杏眼、柳眉粉唇之人正屏息凝望于她......但余昭仪最终落目之处却是那人道士髻上、斜插着的满翠宝珠花簪,她止不住地要着:“郦心那支宝贝簪子上的东珠比起这个可是不能瞧看......” “你再给我装疯卖傻的,我就再抽你几回!”这时余昭仪的脸又被人轻拍了几下那手温、那声气、那调儿.......纵得她一激奋再一愣神,想去看清辨明了却又心怯不真,她索性闭了眼就再不敢睁开,疑心这可只是梦中之梦、还仍是奈何桥前的回想之妄! 忽然她身子一轻一空,被人从两边直直地拉扯了起来:“终于是要去了!阴差来架我了!可见不是卉繁真来了,我痴心妄想罢了!”她闭着眼喃喃道。 “宇文女郎!奴婢可不是什么阴差!奴婢现如今可是昭阳殿的宫令,可不是什么阴差!” “索、索珠?”余昭仪抖颤颤地问着,“可真是你?不曾哄了我去?” “奴婢哄女郎又不能吃不能瞧的,因此哄来作甚?”索珠轻轻了掐了余昭仪一把,“女郎可是觉得疼?觉得疼便不是做梦,也不是见鬼!快些睁了眼罢,要知道我家淑媛为了接娘娘回去可是冒了大风险,女郎这里若还是要这样迷迷瞪瞪不知好歹的,奴婢可就是要替淑媛不值!” “淑媛?卉繁原来封了淑媛.......还是比我这昭仪强!”余昭仪紧抿着双眼,仍是空脱脱地全赖别人扶着,“我该是要.....来日,去信、送了贺礼......” “娘娘!“索珠嘟着嘴看着神情已然扭曲的李卉繁,“这可怎生是好?若不然敲昏了扛走就是,原来屈大叔他们也说并不能在此耽搁太久,怕是有人变卦!” “不!”李卉繁黑着脸显然也是不悦,“我得问了清醒的她可是愿意跟我走,莫不要回去了又生事端。” “她还能不愿意回去?天下还有这样的?”另一个架着余昭仪的婢女惊讶得眼睛都大了几分,“她这都已是没了分量的人、瘦的只剩一把枯骨样,倒跟饿殍有什么两样?再看她穿得这么单薄破旧......可见这过得是什么日子。这还不愿走,可是失心疯了?” 那婢女一句“枯骨样”,似是戳痛了李卉繁之心。她凑前扒开余昭仪的衣领一看,但见肩膀、胸口还有淡淡的青黄相交相替......忍不住就怒火中烧! “把灯都点亮了,再去传了那个宫婢过来,我有话要问!” 一会儿殿中灯光大炽,余昭仪像是被激着了般侧了过了头更紧了紧眼帘,边上的索珠见她动弹却仍是昏醒不辩,耐不下又要生气。 “宇文女郎以前可是最贤淑、最体贴的性子。如今可是吃了苦就变扭起来!原来吃了苦也并不丢人,这般装着痴傻倒是丢人!最要紧的是枉费了我家娘娘把自己命都搭上了苦心!” “奴婢原还当必然要见一场感激涕零的,不想娘娘居然来寻的是一块木头!”另一侧的婢女也自不欢,“这站也不会站,趴也趴不好的.......” “你们何时学会了这些刁妇毒舌之言?”李卉繁猝然回首训斥道,“再有胡言就自己领鞭子认罚!” 主子光火,两人再是不甘也只好气呼呼地只好应喏,却终还要拿眼去横余昭仪。一横二瞥之下李卉繁要传的那个宫婢也已战战兢兢地到了殿中、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5章 难相见 那静若寒蝉样的宫婢正是平日里余昭仪也要忌惮七分的翠鹦,大约是......此殿中的“宫令”! 此处园门被砸开之时,翠鹦强忍着于那“天相”的惊恐、壮起了十二分的胆还呵斥了几句,待见到一溜进来的几十号虎视眈眈人中还有只作丧家犬样期门监禁军,便把刚缝拢的胆又吓破了一回,竟连话都回不清楚!她不禁要忧恐可是寒朝已亡,这些人原是来屠宫的,自己就要性命不保!不想来人只是匆匆地问了“余昭仪”在何处之后并无有他举,只让人把她看在殿外便急急进殿而去,倒把她搅得晕乎迷惑难道他们只杀贵的倒要放过了贱的? 可她万不敢问!一为她是“女承母业”一向只在这殿中伺候、并不与这宫里别人相熟,想来期门监之人也不认得她,故以并没有交情可套。二来瞄着期门监的那些个人到此之后是在丧气里再多加了些惊诧,想来也是对此不知就里的,又能问到什么? 因此她按下了“那人其实也不是个贵的、实则比奴婢都不如”的恻隐之心,只作“保了自己的狗命”要紧之想,老老实实地被人看着一直侯在殿外,直到殿内来人说:“淑媛有令带了她进去问话!” 听得淑媛娘娘,翠鹦只觉得自己这小心小脑或是不够用了!再不就是自己被吓破了胆、听差了!里面那人不就是个昭仪,怎的有人称她作淑媛?而今又要喊自己进去问话.....难道是她翻身了?晋位了?可也不合事理啊!若是真的不该是有敕令、有赏到么?怎么来的会是这帮凶神恶煞?要不然就是她南边儿娘家来人了?也不像啊!若是他们岂不该是抢了人就走,还能这样耽搁且还让期门监的作陪? 翠鹦揣着乱纷纷的念头,战兢兢地随人进到了她熟稔到闭着眼都能认出数清哪样是哪样的殿内。她只在进来的一刹瞥见了余昭仪正被两人搀扶着站着,而丹案前是立着一个高挑的好模样女郎,头上那根簪子可是扎眼! 见余昭仪尚且无事、翠鹦像是放落了心,然始终是懵懵懂懂地不知此间究竟生的是何事,那疑惶又让她的心慌得似要飞将出来。待等行近了,她更觉那女郎有一股贵气又有一股凶意压面而来,不自禁那膝盖就弯折了下来! “奴婢拜见......拜见......”翠鹦作了难,这都不知道她是个谁,倒要怎么称呼? “你这奴婢拜见的乃是良朝李淑媛!”搀扶着余昭仪的一人脆生生地说道。 “她们原都是小娘子?”翠鹦这才知道自己为何进殿之后更是恍惚却不知因由!原来、原来自己是在惊奇这些个凶狠之人竟都是女流! “良朝的淑媛,又到我们大寒来作甚?”翠鹦惊奇未了、疑惑又添,然她虽是这般想着,可仍是口称:“请淑媛娘娘金安!”不敢有半分不敬。 “你且给我听仔细、回清楚了!”不料那淑媛并打算让翠鹦去想明了此刻是什么情形,接口就问,“余昭仪即为后宫夫人之一却为何离群索居、独自一个住在这偏离后宫甚远之地?这乃一。” “这园子、殿宇看起来虽是华贵,那也是应是曾经而已,且我也看了,这园子拢共也就你一个宫婢再加两个打杂的老妇,并没有按照昭仪的规制配来宫婢、内侍供她使唤,这是为何?此乃二。” “这三么!我方才也是逛遍了这殿,看起来余昭仪平日里并不是歇在内殿之中,倒是在偏殿过弄里的有张破床,这味儿跟她如今身上的相似.......这又是什么缘由?” “还有一样,她为何破落到这等模样,身上的伤又是自何而来。你且回来我听!” 不敢不听分明了的翠鹦开始犯难,她那本已不好使的脑袋此刻云山雾罩的,不知该怎生作答才是适宜。她一会儿想着“她可是余昭仪故人来瞧她来了,可这瞧了又走了纵全说了也没用”;一会儿想着“这说起来可不是三言两语,且若要说了实话陛下定要问罪”;一会儿想着“余昭仪也是怪可怜见的,或者说了能让那淑媛接回去了也算脱罪”;一会儿又想“南朝的淑媛又怎么作得了咱们陛下的主”....... 可这齐飞的万念到她嘴边却只成了反复几字:“她这伤......这伤......” “你不说,其余的我或可还当你是不知道或是奉命行事,可这伤么,我就当是你打的!来啊,先赏她三十鞭!”李卉繁却不愿见她踌躇,一时三刻等不见她回话,就立起了柳眉要拿她问罪! “奴婢是寒朝的奴婢,任凭是良朝的娘娘也做不得奴婢的主!要打要杀也要我寒朝的陛下、娘娘才能使得!”翠鹦听见“三十鞭”便没了魂这要是任打了岂还能活命?一样是死,为何不争? “大胆!”索珠大喝一声,“正是你们正经主子将这处、将你这奴婢交予了我们淑媛手上,他都是我们淑媛手下败将,你个奴婢还叫嚣个什么?” 索珠一声“手下败将”,却让两个人抖颤了一回。只是翠鹦的惊怕人人得见,余昭仪那一颤却只有扶着她的两人有感。索珠一疑又略一想,使了个眼色给另一侧之人、让她且扶稳了余昭仪,自己便脱身开去与李卉繁耳语起来。 此时已有两个彪形之人行到了翠鹦身后,作势就要架走了她去行刑。翠鹦听得索珠之言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此刻眼见这三十鞭也是逃不脱就定是会死,便一叠声地:“淑媛饶命!奴婢不得陛下令说了也是个死字,奴婢只是尊陛下的谕令”等等之言。乱哄哄地脱口而出! “陛下?哪个陛下?”李卉繁听见了就嗤笑一声,还微微转了头拿眼梢去瞟着余昭仪,“哦,或者你还是不知......你可曾见了方才天上降下的火龙?” “奴婢、奴婢见了!见了!”翠鹦想起那所见所闻就更是心颤、跟了一句,“像是落在宫里了!” “确是落在你们宫里了!”李卉繁笑着,“不如你来猜猜,是落在哪殿了、殿中又有何人?若猜准了,我就免了你的罚!” “奴婢哪儿猜得到哇!”翠鹦终于哭将起来,“奴婢自小只知道这处,再有就是出宫、进宫之路。这哪殿哪处从来就是南北不分的,奴婢猜不到啊!” “哦?”李卉繁确是意外了一回怪不得方才寻这处都是寻了许久,更有像是不曾听见过的........她原来只当是“外面”之人于此处不知者多,倒不曾料倒此处之人也少通“外面”之事。 “太是古怪蹊跷了!”李卉繁暗想着,“眼下别个蹊跷古怪倒也罢了,凌旋这里明明是醒着的却装着晕,可是在这鬼气森森的地方住久了住出了心症来了?我此来一半可是为她,索珠说她听见了那话有应......若不然我再逼狠些试上一试?” “那我来告诉你罢!那火龙正落在合欢殿,转眼便是片瓦不存。至于那殿中之人,可是有你们先帝,还有先贵嫔娘娘......而今你们的陛下当是之前的耀王殿下......” 李卉繁拿好了主意便不会犹豫,几言之简便把寒朝今日的翻天覆地之变说了个通上彻下,“耀王殿下是我故交,因此才送了此处连同你个奴婢的性命随我处置。如此.......你究竟要不要答了我的问,还是要追着你那先陛下而去?“ “不!” 翠鹦还在颤巍巍地咀嚼着淑媛的话、不敢全然悟懂之时,一直闭眼只作昏厥样的余昭仪却乍然嘶声力竭地大吼一声,挣脱了搀扶就要往外而蹿! “你疯了不成?”李卉繁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余昭仪,“见了我装痴装傻装晕装昏,听得拓文帝崩了倒活了?” “你松开我!松开!松开!”余昭仪果真疯了似得去扒李卉繁的手,“你定是胡说的!我要去回禀了陛下,要去说与他听,让他抓了刘赫,抓了你!” “啪”又是一声脆响发自余昭仪的脸颊。李卉繁打完了又轀怒着一把揪起了她的衣领,“疯也得疯得有个样子、有个够!瞧你如今这样子,可见若是我再不来,明日你或者疯到要亲自持刀来杀了我们了!” “我不认得你!不认得你!”余昭仪说话虽是咬牙切齿却不敢去看了李卉繁半分,只垂着头拿她那双似要喷火的眼睛看着地,“你们是强闯的奸人!逆贼!带被捉住了、拿下了,切莫要求饶!” “你闭着眼想了半日就想出这些个来?”李卉繁摇晃着余昭仪、不由得也是怒由心生:“你可是觉着装作不认我就能掩了你这狼狈破落之样,也就不至遭我们耻笑?可是?” “我原意是来接了你回去的!然回不回本也在你而不在我。你若是正经同我说不想回去、不想认我,我定无二话转身就走!然你这般疯癫着不似个人样,我倒是不肯走,或是定要弄个分明再走!你可是听清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6章 怎堪怜 李卉繁说罢了便松开了余昭仪。不想她才松开了,反被一双枯骨般的双手擒住了双臂! “我不要听你胡言乱语!不要听!你们!你们就是串通好了!来于我胡说!什么陛下驾崩!什么刘赫做了皇帝!那是刘赫啊!刘赫!刘赫!该死千百回的刘赫!你还说他是故交?可见都是逆贼!都是逆贼!” 余昭仪咬牙切齿,终于是肯睁大了双眼去看李卉繁,“说我破落、狼狈?我确是破落狼狈!可你又来装什么好心?何必假惺惺地还说是要来接了我回去?何必再来哄我?” “素来你就是瞧不上我!从小到大一贯就爱指摘我拿腔作势的,比盛馥更容不得我!更何况如今、如今.......看看你、再看看我、你可是都看见了?你可是高兴了?你回去自可以同她们说,那个自作贱的活得都不如各人府中一条狗......你们再笑上一回、叹上一回,可是能尽兴?!” “你可知现今这世上我只剩陛下这一个能亲近的?你却来与我说他崩了?崩了?!而刘赫要做皇帝?可是你帮得他?你明知他百般羞辱于我却还帮着他?可是盛馥托你的?可是她说的?她既然嫁了恪王了却还想霸刘赫不放?” “我饶不过你们!老天饶不过你们!” 余昭仪连哭带骂又夹裹着诅咒不断,抓着李卉繁的手非但半分不肯松放,且还连摇带晃得看着甚是骇人。索珠等见了免不得就生了忧急想去拉了她下来,却被李卉繁一个眼刀拦住了再不敢动,情急之下只能拿言语“劝着”余昭仪。 “凌旋女郎,我家娘娘并恪王妃、谢家女郎对你可一向是牵挂有加,并无有你说得这些乌七八糟之事!当初她们怕你到这里吃苦还特意送了好些个珍宝银钱过来,而今猜想你过得不好更是要接了你回去。任是女郎不领情也不能把话说得恶毒到这个份上儿,当真是污了好人心!” “你看看!你看!”余昭仪一手指着索珠,眼睛又被泪珠蒙蔽,“如今你的奴婢都能这样奚落于我。我知道你样样胜我,可连一个丫鬟都要比上一比的,可是还有天理?可怜我如今也没人个可比,可怜我的映莲......映莲......” “映莲怎么了?我正疑瞧不见她呢?”李卉繁替索珠问了想问的,心里也是揪起一把这几个丫鬟也是自小一处打闹着长大的,其间的情谊并不会比她们的主子们差了去,适才进来这里之前索珠还甚是高兴说着又可见着映莲...... “映莲染了会过人的病,被抬走了!不知道、不知道,如今是死是活,在哪处!”余昭仪宛如又看见了水月庵中映莲高喊着“女郎保重”被人抬出去的那幕,愈发觉得自己凄惨,“她都是抛下了我......” “女郎这话奴婢不爱听!”索珠红了脸抢了话头,“她是奴婢,女郎是主子。虽说奴婢伺候主子天经地、哪怕是抛了命都应当,可主子若连自己奴婢的生死都不问个清楚的,可也真让人寒心!” “索珠!”李卉繁虽也是于余昭仪对映莲的“生死不知”满是不忿,然还是喝住了索珠,“莫要僭越了!” “你们主仆何苦做戏?”余昭仪可是不领情、冷笑着道,“原来我就是最无用之人,并入不了你们的眼!如今这般样的,倒能不同了?” “同与不同的,可是真要紧?”李卉繁问她,“当初也不曾有人逼你,一切均是你自己择来的。而今既然过得不好,那便再择个能过得好些、欢畅些的日子,怎生就不行??” “不行!断是不行!我吃了这些苦、挨了这么多磨折.......空付了?错付了?”余昭仪赤红了眼,声声凄厉! “你不是口口声声是刘赫故交么?那你去替我问问他,缘何要这样作践于我?好不易我得了个昭仪的名份,你又来与我说陛下崩了?刘赫做了这里的皇帝?” “他杀了陛下!他杀了.......他当被拿起来砍头啊!怎还能做皇帝?天理呢?天理何在?天理也向着你们这些个人?!” “纵然刘赫有心要杀你那陛下,可也是无机可偿愿!”看着余昭仪的癫狂模样,李卉繁忽然有些恶心,“可记得我方才说的火龙?自天而降的?那要灭的正是你那陛下,故而他是受天罚天杀,想来必然是罪有应得!” “你!”余昭仪恨到极致,死命地去捏李卉繁的臂膀,“你就是来奚落我的,就是来看我丑态的。你们原本就是与郑贵嫔一样的人,欺辱我,笑话我.......” “我已经是什么都无有的人了!唯独这一个寒朝昭仪的名份还让我觉着有些尊贵!我爹娘已然不要我了,你那陛下郎君还判了我通敌卖国,难道淑媛娘娘不知因此才要接我回去?那你来说,我回去作甚?靠你们接济活着,连个奴婢的脸色都要看着才能过活?” “因此你这昭仪的名份倒是比命更要紧?”李卉繁一下就掸开了余昭仪的双手,“在这里受的这些苛待倒比我们偶尔奚落几句更不要紧些?” “而今你那陛下崩了,你这昭仪也是做不成了,就这般你还要执拗?” “哈哈!哈哈哈哈!”余昭仪忽然仰头而笑,“谁说做不成了?自此刘赫是不是该称我一声母妃?太妃?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走!你们走!刘赫若要杀我,我便与他同归于尽给陛下报仇!不杀我,我也要想尽了办法给陛下报仇!还有!还有你们,终有一日我会遣了兵将去打了你们,让你们也尝一尝被奚落看轻的滋味!” “娘娘,我们走罢!”索珠气得人都发了颤,“奴婢早劝过娘娘此人不值!娘娘偏不听硬要来讨了这场气受!回去还不知.......” “我说了闭嘴!”李卉繁像是被“回去”触动了某处心神、艴然不悦,“她失心疯,你也要同她一起失心疯不成?” “我失心疯?失心疯的不一贯是盛馥么?你怎么不去说她?哦!如今你们又添了妯娌这一层亲近,可不就是就愈发不同了!” “啊!”宇文凌旋忽然又大叫一声,“可是她嫉恨我想嫁了刘赫,因而让你来哄了我走,再要杀了我泄愤?可是被我识穿了罢?你走!你走!我可不要将自己的命丢在你们手里!” “你!”李卉繁扬起手又想赏她一个巴掌,然却生生抑住,继而叹了口气,“你且同我出了这地方。哪怕是暂且到我那里换了衣裳、再歇歇都好。待你觉得安稳了、心静了,再决意这去留之事也是可以,并不急于这时!” “我不去!”余昭仪瞪着眼睛、弓起了身子大声冲李卉繁喊着,“你们也别想走!来人呐,将、将南朝的奸细拿下!” 余昭仪一声令下,可苦坏了一直跪着听“戏文”的翠鹦!她如今约莫是懂了那淑媛娘娘果真是要来接了这昭仪娘娘回南地去,而这昭仪娘娘非但死不领情还真有些失心疯似得夹缠不清,倒让她也觉得有些生气! 然她疯归疯,自己气归气,这昭仪还总是北地的昭仪、又是那淑媛娘娘的旧友。自己听了令若不动,那淑媛娘娘来个“不尊主,三十鞭”该要如何?若动、自己形单影只的又哪里是那些人的对手,且还定要背个“狂悖”之罪,还是落个“三十鞭”的下场....... “淑媛娘娘,且饶过余昭仪罢!”翠鹦被逼无奈,只好向李卉繁讨起情来,“奴婢猜,她是,她是那话怎么说的来着,越离家近了就越怕,这个、这个意思!” “谁要你多嘴!?一个宫婢还做起了主子的主?”余昭仪自识得翠鹦来第一回拿出了主子的架势,一时间翠鹦倒是被惊住了喃喃地有些不知所措。 “好!好!你们都好!我!我自己去寻把刀来!”余昭仪见翠鹦听令不动,诸人又是“冷漠无边”,猝然翻身而走,就在殿内到处翻寻起来! 李卉繁看着这孱弱得几乎是要担心她是否能端得稳茶盏之人里外奔忙着掀翻了丹案、扯下了纱帘、丢乱了锦枕、打碎了一应陈设......最后又复回到她身侧,牙齿咬得即嘎作响地死力地推着那画屏! “我杀不了你!我便毁了你的母亲!我咒她永世不得超生!”李卉繁听见她恨恨地低声咒骂着! “母亲?”李卉繁惊诧之余免不得再落目于那进殿初见时,曾以为是郑凌瑶的画屏之上,七零八碎拼凑着她所知的、支离破碎的“实情”...... “凌瑶!”李卉繁冷眼待看了许久之后,再次问向还一昧只向着画屏撒怨的余昭仪,“我再问你一回,可要同我走?” “不走!我要报仇!”余昭仪目不斜视地从齿间迸出几字,“我不需你的假情虚意!” “那你就与这画屏一般烂在这里罢!”李卉繁言罢转身既走,再无一丝徘徊之意。 几息间殿内又复死一般的岑寂一片,只留下余昭仪一人兀自空瞪着画屏......泣而无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7章 不复旧 “走罢!都走罢!原就是梦!早醒晚醒都是得醒,还不如痛快些醒了也少些空欢喜!”良久之后,余昭仪举着涟涟泪目对着画屏上的美人凄笑着道,“我如今才懂什么叫做断枝难续、什么叫又叫做做旧日不复.......我是回不去了,只能让她走罢!” “可你为何不走?为何总在这里看着我笑?”她问着画屏上的“婉珏”,“定是我好笑罢?明明卉繁来了我是那么欢喜,明明心里极想跟了她回去,可我偏就是不敢!我不敢认、不敢回!我什么都是不敢!” “我这等人可不就是好笑?”余昭仪忽然凑近了、凑得不能再近地瞪着那美人,“你为何不答我?你可是在耻笑我?我好笑么?好笑么?好笑么?” 余昭仪的叱问一声高过一声,可那画中的美人还是冷冷地、静静地摆着那似是千年不变的笑容看着她,无有一丝“回应”! “你不回我!你不应我!亏我还日日在对着你祷告、祈愿,可你又何曾保佑过我一星半点儿.......” “你!你!你可是怨我方才咒你了?!可你是该咒啊!谁让你生了刘赫那么个好儿郎呢?”余昭仪羞愤至极便又伸手去推那画屏,“你应是早就死了罢?既死了还在这里立着作甚?看郑贵嫔与你这般相似,可见你活着的时候定也不是个好的!” “我要推倒了你,推倒了、推倒了!” 余昭仪用手撑住了画屏,咬着牙、两腿不断地踢蹬着往前用劲,虽则她早已精疲力竭,虽则她的双臂、双腿颤动得像是随时都会折断、虽则她的已将自己的双唇生生咬碎......可那画屏莫说是倒,就连寸厘都不曾偏移兀自挺立如常。 “我连你都是推不倒吗?”山穷水尽的余昭仪怒喝一声,一手抓上了美人的脸庞。忽然“哗啦”一声,那画帛竟然应手而裂! 瞬息之间,余昭仪握着那“美人脸”就方寸全乱,行色仓皇地将“她”往画屏上贴糊着,像是全然忘记了才刚的滔天巨恨,“这!这要怎么是好?快些、快些补上去,兴许还看不出!” 她屏住了自己慌乱的呼吸,拿住了自己抖动的手,仔细地对着残片与原片上的一丝一缕、全神全心地拼凑着那头发、那额角、那下颌.......一点一点地对齐、捋平,但见似是八九不离其十时,她终是松了口气也松了手,不想须臾间那残片又飘飘荡荡地翩然而下,其间的美人恍惚着、像是正在笑她痴傻........ “我可不就是痴傻?!”余昭仪也笑道,“这平白地又怎能黏得上去?我怎么都是忘了需得去找了东西来裱......” “可这里!这里!”她拾起了残片,看着满殿狼藉又急得跺脚,“这里哪里能寻着......” “或者取些清水也可?”忽而又得“妙计”的余昭仪急忙忙地去到她日常梳洗的角落,自陶壶里倒了些水在她那食、饮皆用的碗中,再是捧着到了画屏前,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沾着一点一点抹上了残片....... “这回应是成了!”她战战兢兢地将残片再次糊上了画屏,左右端详着对准了、贴细了但见这边有角儿微翘便取些水来抹平了,又看那厢有不平整再取些水来捋好了......几次三番在她终觉这残片与画屏又融二为一、退后几步待要细看之时 “啊!”余昭仪一声惨嚎,跌倒在地,看着那美人脸浑身颤栗不已! 哪里还有什么美人脸?!那里只有一张眼斜、鼻歪、嘴裂又是黑白红交杂着的狰狞罗刹,正戾戾地瞥着余昭仪,像是在说,“还了我的美貌来!” “不是我的错!原不是我的错!我只是想着、想着修补了你去!”余昭仪拼命地甩着头,哭着对那“罗刹”诉道,“我、我再画过如何?” “不不不!我那末微的画技又怎堪用!我去、我去求了恪王!恪王的画技天下第一,定是能画好的、定是能!” 余昭仪抓着自己的头发、扯着自己的衣衫、咬着自己的手指,张惶地只觉得横也不对、竖也不好,“可恪王能答应么?盛馥已是厌透了我,卉繁又.......” “呀!我把卉繁赶走了!她走了,我要怎生回去找恪王?”余昭仪醍醐灌顶,拿悔意将自己浇了个精透,急忙忙地就往外奔去,劈手拉开了两扇厚重的殿门! “卉繁!”她向寂静的庭院内喊着,“卉繁!”她急得跺脚挠腮.......她想往外去寻,可又想起自己于此地是寸土不识;她又想再大声些喊,可只张了张嘴却又无声无息;她空落落的眼眸里装着空落落的期许望着空落落的庭院,终而颓然而倒,大声嚎啕起来! “你不装疯也不装痴了?”忽然一道声音自背侧传来,于此刻的余昭仪就如同天籁之音! “卉、卉繁?!”她又惊又怯又喜地缓缓扭转了头那抱臂斜依在另一殿门上满脸带着讥笑之人,除却李卉繁又还能是哪个?! “卉繁!”余昭仪一声哀嚎,便转起身扑向李卉繁而去,抱住了就恫声大哭,似要将这许多岁月的艰辛、苦楚、不忿、幽怨都嚎尽了、哭绝了才得罢休...... 良久良久之后,余昭仪的痛哭终于转成了啜泣,李卉繁这才轻蹙着眉拉扶着她进到殿内,半掸半拽地按着她胡乱地坐在于一个软垫上,颇是嫌恶地看着自己被涕泪打湿了的一大片前襟。 “你可得赔了我这身衣裳!还有里衫、两当想来都是不能再穿了!” “我赔......赔?”余昭仪见状又哭得汹涌起来,指着那画屏就道,“我要先赔了那画屏、那脸给我扯下了.......” 已然从翠鹦处问清了十之八九缘由的李卉繁轰然一笑,“你扯坏了此处太后的脸,怕银子赔不了的,得用命来!” “我!我!求恪王再画一个,定是能画得一样!”余昭仪听得要拿命赔,又是不肯相舍样的斯斯艾艾,“你带了我回去,我去寻着恪王求他!” “凌旋!”李卉繁也坐下了,盯着她就看,“你这会儿是真痴傻还又是扮的?” “我.......我!”余昭仪两行泪又挂了下来,“我也不知自己是真痴了还是又扮的。我已是辨不清了!” “就晓得哭!有这等哭的功夫不如爽气地跟了我回去,何必霸着这处活坟样的地方不肯放?”李卉繁骂了一通又叹了一声,“可莫要再说不同我走!” “同你走......我确是想的。可、可........”余昭仪闻言愣怔怔地又起了梦魇之感,“陛下可当真是驾崩了?刘赫是真做了寒朝的皇帝?” “是!拓文帝连同郑贵嫔被那火龙活焚了!崩得不能再崩!”李卉繁说来戏虐,然每每想起那一幕总还是震颤不不减。她想着待回去了,一定要将这“千古奇观”细细地说与至尊、梅素、尔永、郦心他们听,又想着也是可惜了他们不得亲见........ “我......”余昭仪抽抽搭搭地打断了李卉繁的神游,“我还能回得去么?我已是无有了姓、无有了名、无有了家、似也无有了魂,回去了又能到那处安身立命?我也恨哪,我恨刘赫!” “无有姓名岂不是更好?”李卉繁嗤道,“改名换姓再做一世人又有哪里不好?” “纵然你不再是宇文家的女郎,既有我们在,也吃不得苦去。若我是你,定是会忘了什么恨不恨的、好生地活了下半辈子,这才对得起吃过得这些苦,受过的这些罪!” “我真能重活一世?”余昭仪那袖子擦着泪,“可我这、这已然不是囫囵的身子.......” “有何可这的!醮夫再嫁也不是什么羞耻之事!说起来当年魏文帝还曾下过诏令怂恿寡妇再嫁,你倒拿捏个什么三贞九烈的样子,可是无人会赐你牌坊!”李卉繁自腰间抽出块帕子扔给余昭仪,“再者纵是不嫁又怎样,难道就不能过活了?” “你、你是说得轻巧!我知道你而今定是过得滋润,瞧你那根簪子,也能猜出至尊是何等宠爱于你。哪里跟我似得.......”余昭仪忽然又升起了不甘,“我当真是命苦!运也苦!” “凌旋!”李卉繁拉住了余昭仪的手,“我们四个自幼一起厮混大的,我最长、郦心最幼、盛馥与你比肩。看似彼此知道心性,实则也不是!” “盛馥是真霸王,郦心是确娇蛮,只有你我一个是假充武莽,另一则是虚装无争。可我之武莽实则不愚,你之无争实则也并不是贤良!” “如今我来寻了你,要接了你回去,全然是看在我们自小的情谊,不忍心你在这里做个孤魂野鬼!我原来想你吃了这些苦终该有些长进......然你若还是总要叹着自己不好、怨着自己命苦的,我纵然接了你回去,你还是会重蹈覆辙、再做些傻事来坑苦了自己。” “我改!我定是会改!”余昭仪反手拉过了李卉繁、面露纠葛,“我若走了,这画屏.......” 李卉繁蹙紧了眉头看了看画屏上的而今罗刹脸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刘赫既肯将此处交于我,说明他也是不甚在意。画屏坏了便坏了罢,又不是真杀了她娘亲老子的,倒逃不掉偿命!” “他要是不肯呢?!”余昭仪还是怯生生的。 “不肯便来打过!”李卉繁虽是摸了摸腰间的鞭子,却想着这事少不得又得搬出盛馥来才能摆平! “你为何会来寻了我?”余昭仪又问。 “先离了这活坟茔再说可好!呆久了渗得慌!”李卉繁拉起余昭仪便往外去,“这阖宫的夫人可都是死绝了,你这本就是半假不真的就再不要自称什么余昭仪!如今既然你也是无有姓氏了,索性只叫凌旋!无姓无族,逍遥无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8章 难言尽 李卉繁自携着凌旋回到了驻地,面上是欢喜着“大功皆成”,暗地里却抑不住地开始忧愁起两事。 这其一就是而今她身处北地之“忧”了! 虽则论起来她“偷自”戍守南北边界,原是与至尊商定好的“戏本”,然她这全然不“照本宣科”的行事之法.......想来定是要遭至尊诟病,回去少不得是要有一番纷争! “至少我不费一兵一卒替他办了桩大事寒朝自此以臣弟自居,年年岁贡,难道不好?”她这般想着,“可若要是他翻脸不认、只说我不好的,那我出宫便罢!本也不愿在那地方呆着,日日看着那些人涂脂抹粉画斜红的,甚是无趣!” 李卉繁于此事忧是忧、烦归烦,可毕竟齐允眼下并不在跟前,也是拿不了她奈何,再加上她那本来就有相机行事、临机制变的性子,故以想起了便愁一愁、愁厌了就以“届时再看”聊以自解,并生不出太多的怅怀。 与”远在天边“的一忧不同,这二“愁”却有燃眉之势,她必是得想出应对之策才能解愁。然这桩本不是自己生出来的“祸端”可大可小、大小之别也仅限于刘赫的一念之差.......李卉繁咬着笔杆整整思忖了一夜,终而秉着“君子之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的“泼赖”之性,在写与刘赫“岁贡之需”的“公文”末尾轻描淡写地添了一句“陛下需知那殿中画屏于乱中损毁、望勿责,可估价而陪!”。 是的!刘赫而今再不是什么赫公、耀王殿下,而是北地寒朝的三世君王“延帝”是也,故以需被称为陛下! 自那夜腾蛇现空、“奉天命”罚没了拓文帝的性命,刘赫便凭借先先帝遗诏、玉圭、先帝“罪己诏”,亦然也是“奉天命”地继位于“乱世”之时。 此时朝堂诸臣已无有敢质疑之人再要于这名正、言顺、顺天意、得民心四角齐全之人有疑?难道是想去与那些化灰的人作伴?自是不能! 因此自那夜起宫中就是一片慌忙!众人皆愁这一边是新帝需得登基,那一头却是有无数均需国丧之仪的丧事要办在寒朝这“库空、人穷、物尽、气弱”之时,倒是要怎生调停才是适宜! 于是有人指望平中王能再次“慷慨解囊”,然这老儿面对试探询问不是装傻便是充楞,一反之前的豪爽之气,像是要做定了“一毛不拔”之人。于是又有人想着各人各家再是捐些募些......然之前已然被“掏空”了的贵胄高门乃至诸臣们,也是大都捂紧了钱囊、只是一昧哭穷! 此时恰逢刘赫与群臣议事之时。这“新帝”像是有先知先觉之能,落座首道便是“国难当前、多事之秋,朕登基一切从简,只需礼成而不拘仪。至于宫中诸多的国丧之事,众卿亦无须烦忧。朕自会筹措钱物来办!” 听闻陛下要于这耗费甚巨之事大包大揽,众人高兴之余却难免将信将疑这一贯“穷酸”的“耀王”,哪里能得这些银钱来办成这许多“大事”?可疑归疑、忧归忧,终归好在任是谁皆能就此卸下一肩“重担”,故而也是能遍生欢喜,大呼“陛下圣明”! 刘赫却像是不爱听那颂吹之声,只淡淡一笑再道,“君臣议事无需拘泥于虚,君不应以谄媚之色妄断臣之良莠,卿更无需以几句称颂之词以表忠心。众卿须知国乃吾等共有之国,这‘圣明’二字应许以制国策、施国策之众,而绝非是朕一人能担!朕与众卿乃是砥砺同行之人,勿忘!” 刘赫寥寥几言另在场诸臣耳目更新,心下不自禁地就升起些许久违的豪迈之气、作一作“若奋发会如何”之问。然那来日方长之事毕竟比不得眼下要议之事紧要,纵然再是为难生怯,那还是得议。 这为难生怯之事,自当是改元所需新帝的年号以及先帝的谥号了! 尚书令先呈上了拟好的年号,道“皆是臣等按着天示之意拟商量着拟的”,不料刘赫看都不看便驳了回去,道是“朕自定年号为‘延煜’,谐羽王名音,表我寒朝如日升腾、光照满世,延绵永世之意,众卿以为如何?” 以为如何?诸人自然是以为“极是适宜”!于是大寒新帝年号一锤定音、又了却了一桩社稷大事。然这其一既了,其二便随后而现。要知那才是真正叫人“为难生怯”之事,而这难就难在“则子议父,臣议君也”之规倒是怎生来定先帝庙号、谥号!? 实则他们于先帝的庙号、谥号也是有拟。然方才见刘赫于年号之事胸有成竹,倒是踌躇起来他们这里拟的可是能称新帝心意,且这“心意”但不是“好得够不够”,而是“恶得可曾够”! 其中庙号原倒是不难。按照“祖有功而宗有德”之规,即便“高宗”万不敢用,也无非就是“太宗“或者“中宗”之别、并无太多需得犯难之处。可那谥号却着实令人头痛虽则拓文帝也曾是抱负满腔、励精图治之君,然末年昏聩顽盲,早不复当年宏图之志。复加上他冒称“羽王”、“残害”当今陛下最终引来天罚......可不就是逃不过一个”德不配位“之名、什么谥号都要担当不起! 于是又是尚书令呈上了奏折,所幸这回刘赫并不曾拒而不看,倒是拿过了、翻开了做了仔细阅览之样。可众人见刘赫只是蹙眉、叩指,久久不曾示意一、二,不免面面相觑、揣测着“可是不够显恶?” “此些皆不堪用!”刘赫终于开言,随手又拿起御笔在奏折上写下一字,“就定此字罢!不亏不枉、不增不减!” 尚书令急急忙忙接过了一看,只见一个“恢”字跃然纸上....... “《说文解字》有注恢,大也,《集韵·灰韵》中又有释‘恢,谓志大也’,此可表先帝初时心迹,极为中肯。然老子又有言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正应了先帝天罚之劫。果然是不亏不枉、不增不减!” 尚书令言罢由衷地露出敬佩之意,深深地鞠了一礼“陛下圣明!” 此刻又何止尚书令在由衷而叹,在堂之人哪个不是于这“新帝”有刮目之意!他否了“厉、憾”等一昧贬低之字,独用了一个既好亦坏的“恢”字........且不论此人学识渊博,仅凭这“恩威并重、循名责实”的气魄手段,便不是当日亦为新君时的拓文帝可以比拟! “庙号便用太宗罢!”刘赫并不理会朝臣们的“阿虞”之声,又是一言概之,“如此,便是议定了!” 既然议定,众人便要额手称庆此桩“为难”之事终以“皆大欢喜”而告,忙不迭得就要归去“各司其职”。不想刘赫却道“且慢”,又颁下了“出宫女两千、宫内一切用度五之去三”,“估税、鱼税,酒税,盐税,果木税等减半两年”,“开太学‘以养天下士’”等一系列政令,道是:一并颁告于天下!” 瞠目结舌的诸人此刻却又忽然不敢告退而去,各自忧心着陛下可还会有诸如“士大夫俸禄减半、赋税增半”之令。可谁料刘赫再不言他,一句“劳烦众位爱卿。他事待戌时再议”之后,便率先起身而走,只留得一群颇有逃出生天之感的“中流砥柱”在堂上“回味无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9章 何留憾 仓促登基、百废待举,刘赫这几日确是耗费了几乎所有的精、神、气于案牍之上,堪称宵衣旰食、孳孳不倦。见着皆当新帝勤勉,但不知他如此栖栖遑遑不仅是为国事而致,更是为他要自掩住那始终挥之不去的恍惚之感。他们不知新帝只有忙碌时才可不疑自己可是大梦未醒,亦只有忙碌时他才能不问为何倏忽间自己便成了天意的宠儿、事事轻易顺遂、为何瞬息间老天便催着他圆了踌躇经年的苦梦、还了他“为来日可一争”之愿? 这一废寝忘食之下,刘赫倒是一反常态、少有闲暇去想及盛馥、去想及这使他痛下决断要位登九五的“始作俑者”;他亦无暇去念及心中于“先帝”及那初爱郑凌瑶是否有憾、有恨他似乎更愿在心底挖一条深沟将此些种种就此掩埋、湮灭;他更无暇去顾及“耀王的侍妾孩儿们”,因此只下令将他们往原府中一送就好似百事皆休........至于如阿利、阿凯及原府中门客的安置分封,则更是要滞后再办好在此些人无一因此忧急烦扰,皆只同旧日一般只做事而不问由,可算是大慰了君心。而此间唯一刘赫有暇刻意去做的,应只有将晟王夫妇接进宫一事,他想着待等眼下事结,便要偿了他尊他们为”太皇、太后“之诺...... “东方该当如何安置?关于他与盛家有否有纠葛一事,又当如何来问才能得知实情?”此刻刘赫边急匆匆地往他的“御书房”而去,边念着心思,步履之快另到伺候在侧的长侍们都是得一溜小跑才能跟随不脱。 “陛下走得这般快,可是着急要见贫道?”忽然前方有一着竹青色大衫之人翩飞而至,笑眯眯地拦在了刘赫当前,再是行了一个道家之礼,“贫道参见陛下!” 相对于东方那一派的嬉皮笑脸之相,差些就要撞上东方的刘赫则有些轀怒需知东方也是这几日他刻意避之不见之人,然无奈是避无可避,逃无可逃,他总是会在自己“闲暇”时及时现身,总是意图要说那“着实紧要之事”!于是刘赫便拖!他一会儿找了这个因由、那会儿找了那个藉口,就是不想听东方提及“那事”。而“那事”并无关乎于东方要为己谋求前程,而是只关乎于而今唯一得存的“先帝皇子”七皇子! “李淑媛昨日送来的公文朕还未及阅看,道长可否再等待半日......” “贫道这一等就是数日之久,可是不能再等了。陛下今日需得听贫道把话说囫囵了,因是......再耽搁不得了!” 刘赫听闻“再耽搁不得”,不由心突跳了几下、起了些不祥之预毕竟是数年念兹在兹的骨血,毕竟也为曾“误会”他不是亲生而愧,毕竟他是而今或者将来唯一能存世之嗣......若说他不在意,那就定是诳语!然刘赫也是尚逃不脱心中的芥蒂,撇不开于他母亲“无恶不作”的厌恶,且这实为父却作兄的尴尬境地又实在让他如鲠在喉、不适之痛吞吐皆是不得!于是不听不想便成了唯一可用之策朕实在繁忙,于此事尚无暇去虑! “既如此......”刘赫还是要编排一个看似合情合理的拖延之由,“即便抛却李淑媛的公文不看,朕也得先见一见三娘、五娘等人。道长可与朕同往,待罢了,道长即刻详细道来。” “嘶.......”东方龇着牙、眯起眼看着刘赫,“这饮鸠止渴之法陛下而今倒是用得甚好,然为了拖延一、二,可当真值得陛下行这实为下策的托辞?” “罢了!既然陛下定了心意,贫道也不好再论什么轻重缓急。只是贫道今日倒是立志要缠一缠陛下,因此便应陛下之邀同往!” 东方疲塌塌地掷下话后就往刘赫身后软黏黏地一站,分明就是“陛下去哪儿贫道就去哪儿,今日是撵定了”的意思。 这一来长侍们首先咋舌!悉数又想这道士不像道士、先生不像先生之人每每对陛下出言总是狂悖疯癫,然陛下却是次次都似故意相让,不责不怒、只避不辩,堪堪就是令人称奇。可这令人称奇之人究竟是谁、或是作何而用至今都是不得而知......这又是一奇! 长侍们曾猜他是能人异士,可看看他那混赖之样又实在难当便弃之不想。再是猜他乃是陛下故交,然想想当日“赫公、耀王”也只以结交名士大儒为癖,又怎生能与这疲沓之人成“友”,于是又弃!之后又猜他与新进宫的那队人马相似、乃是陛下有功的旧部.......可若是旧部又怎会如此不拘礼仪、放肆无规且不仅是他不拘不规,纵然陛下见了他也是不拘不规! 而今可不就是?!陛下今日明明不曾有愿要去“耀王府”一走、也不曾有令要召耀王府中人前来,可为那道士一逼一迫,端的就要在本就不多余的时辰里硬挤出些来,去做此一桩多出来的“杂事”? “既如此......走罢!朕即刻就回去旧邸!”刘赫闭了闭险些就要发黑的双眼,暗叹了句“果不其然就是饮鸠止渴”,下了口谕,“不用仪仗,去备了马来,再着阿利、阿凯、阿卫、阿壮相随即去海若门处待命即可。” “奴婢遵旨!奴婢们亦请旨侍奉陛下出宫。陛下乃九五之尊,这依仗.......”这长侍首领乃是伺候过拓文帝的旧人,还是逃不脱“凡事需得奉承”的本色。 “无妨亦然无需!”刘赫摆了摆手,干笑了两声又顿了顿道,“若不是长侍出宫不易寻了生计出路,朕亦然会将尔等与宫婢们一起放出宫去.......既留下了,便勿要妄猜妄断、做些枉费心机之事,因是无益!” 刘赫一通话将那首领臊得面红耳赤,心想新帝果然不比旧君,不能再以旧日之规而奉,自己需得牢记于心。他可不愿去过那行差踏错以后被赶出宫去的日子那流落市井、无依无靠的时日,可不就是苦捱着等死?!因此长侍首领当即立下了“只尊不猜、少奉多做”的决心,应着喏就着人去办陛下之命。 这厢刘赫与东方也不管剩余的几个长侍正唯唯诺诺不知所措,说走就走,撩开大步便往海若门而去。 “瞧这宫里头乱的!人人都跟被蒙了眼似的鸟样乱窜!”东方眼与刘赫一起疾行着,瞅着四下无人,冷不丁地就蹿出几句颇是“冒犯天威”之言,“故以陛下需得接了那些娘们儿进宫来才是合理。一边儿可于那诸多的丧事做些协理之用,一边儿陛下这后宫里总得有人.......” “朕之后宫无需有人!”刘赫果然动怒、步伐更快了几分,“且而今后宫有母妃掌管料理,甚好!” “晟王妃都这把年纪了,陛下倒好意思一直让她操心?”东方一步便抵得过刘赫几步,因此刘赫纵是飞奔都是甩不脱他这如影随形之人,“且论制按理为情,陛下都当给了那些个娘们儿名份才是。难不成陛下想得个弃旧的“美名”,没事儿倒找些事儿来凭白地让人说嘴?” “再说陛下当是想得到,而今有多少人正削尖了脑袋、挖空了心思想把自家的女郎、妹子、外甥女儿、侄女儿乃至远房的谁谁往这后宫里送。陛下这一“空虚”岂不是更给了他们理?届时陛下怎说?” “国丧之期,不纳不娶。最好之由!”刘赫气极嗤笑,“道长既对联姻婚配如此痴迷,朕可是该体道长有意去做官媒之心?” “那三年之后呢?”东方不理刘赫讥讽之言,“腆着脸”继续追问道,“三年之后陛下又要如何来拒?” “此理不通!”刘赫仿着刘晔说了句,“向来后宫有旧也并不是不纳新之由,故以不通!” “陛下可以造啊!造个悍妒的皇后出来,造些‘畏妻’的声势出来.......” “皇后?!”刘赫冷笑着瞥了东方一眼,“道长还想着郑凌琼么?那朕将她赐予道长如何?” “贫道可不敢要!也不敢当!”东方做出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那人只能配得陛下,旁人若要了可是要折福折寿!且不论贫道还有那乡下娘子可是凶悍无比.......贫道这里还想多活几年多享些人间富贵呢!” “道长若要享人间富贵就再莫提那人!且朕此去是为与她们做一个早该要做的了断。道长切莫再劝!” 刘赫言罢但觉海若门近,一眼看去果然阿凯他们已跪迎在那处门侧,一时间心潮起伏,恍惚怀念起旧日他们虽称“主子”但仍可肆意的时日,不禁怅惘着以后可能再复...... “陛下既已觉天意之力,那便顺天意走罢!贫道就此闭嘴!”东方意味深长地看了刘赫一眼,“陛下需记得应诺贫道之事,因是今日必得有决断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0章 春风漏 是日有一行六骑自皇宫海若门而出,个个蒙面束发,纵马飞驰于街市之上。路人虽不识骑上是为何人又要去往何处,却也为之驻足瞩目,并附上猜测纷纷。 需知自那日天降异象之后,皇宫大门就一直是紧闭深关、少见出入。除却那日有一列黑衣人护着一辆车驾去到不知何处之外,就再不曾见过如此“活泛”的人物自那宫门而出。在众人猜尽了那辆神神秘秘的车驾上究竟所乘何人而始终不得其解时,恰好又有这一队人接随而上,来偿一偿众人之“闲”。 确是要“闲”!如今曾经让人不得指望的瘟疫弹指间消弭无迹,之前那些为了“滋事”而被下到大理寺大狱之人又是悉数而还,再加上这几日又有五谷分分到各家道是“解燃眉之急”,因此百姓们除却于“羽王”感恩戴德之外,就是伺看着“腾蛇为天而出”之后,宫中、朝堂又该是何以更新气象......想那日在宫门外跪也跪了,愿也发了,可除却有随“羽王”进京的人来劝了大家回去就再不闻动静可不就要令人遐想生疑? “瞧他们去的方向,可是往耀王府的?”此时街边有人问。 “那路通去的地方多咧,咋就一定是去耀王府的?”有人答。 “若是去耀王府的,就定是宫中生了什么变化、定下了什么事!耀王那几位侍妾公子等出了大狱就回了府......那些人可是去接他们进宫的?”又有人猜。 “真是个没见识的!”一人撇着嘴,“你见过接女眷进宫用马匹的?且他们只六匹马,倒要怎么接?” “或是是传信的呢?下诏令去的?” “下诏令就必有依仗,你可见着有了?” 众人正自议论不休,忽闻齐齐踏踏的步履声自宫中而出,发髻、腰间皆缠白帛。诸人正疑这丧制可是前所未见,猜想可是宫中哪位夫人薨了,却像听见有人在喊,“先帝驾崩、皇后崩......新天子顺天意继大统.......现有旨、诏颁下” 于是呼啦啦一下,悉数人皆往大昭门前而去,顷刻间便是忘记了那六骑“古怪”之人。他们自不知有人原是猜对了,那队人正是往耀王府而去,而其中更有他们遍猜不到的当今圣上! “主、陛下!”此刻在耀王府门前,阿卫正如旧时般正伺候刘赫下马,然他一声“主子”喊到一半顿觉不妥,红着脸改了口,“陛下恕罪!奴才一时间疏漏了.......” “无妨!”刘赫交了缰绳到阿卫手中、再摘了蒙面之帛,温然一笑,倒是同往昔一般模样,“那些是做于旁人看的规制,并不需存于自家之中!” 确实!此处可不就是“自家”!想阿卫、阿壮皆是长于此地,阿凯、阿利又是得存于此间.......刘赫依傍此府踏出了“君行天下“之首步,东方在此也曾是“逍遥快活”地做了许久的大爷想来日后再不能有...... 此刻重回旧地之人哪个不在唏嘘感叹时光荏苒只似一眼之间,祸福贵贱也只是一择之别。过尽千帆辛酸自知却不及品.......或者人活一世当真只是在依天意而行,可管不得你自己是想走还是想停! “陛下,可需得奴才先进府去安排一、二?”阿利叹罢了就躬身而上,要向刘赫请旨,“毕竟府中曾历查抄等事,几位娘子又是才得回来,奴才忧心里边儿还是杂乱无序的,倒让陛下看了生烦!” “无妨!”刘赫抬头看了看已被摘了匾额的门楣,不知为何竟然发笑,“此间论是金镶玉嵌还是断垣残壁,于朕都是无妨!” “儿不嫌母丑!大约就是同理了!”东方在后阴恻恻地讪笑着催促道,“陛下可是快些迈开腿进去。贫道这里还候着要说那事儿呢!” “奴才方才瞧见大爷与陛下是同来的,啥事儿不能边走边说还非得侯的?”阿壮栓好了众人的马匹,转回来听见东方的话便是不解,“大爷应是知道陛下现如今忙啊,既知道,为何不挤着缝儿就说,还非得特意侯着个时辰?” “你小子!”东方一把拎上了阿壮的耳朵,“什么事儿都能挤着缝儿说的吗?若是天大的事,可是能挤得下?” “错!错!小子错了!”阿壮捂着真被拧疼了的耳朵,“大爷撒手!撒手!瞧陛下都进去了,求大爷赶紧撒手!” 其实东方本就是玩闹,他是忧心故地重游可会又激起刘赫这“重思”之人什么心魔癔症,因此让阿壮闹上一闹,嚷上一嚷先“热闹”一番意欲分了刘赫的神!不想这里是闹了一息,那里却已夺门而入.......东方猝然就放走了阿壮,疾走几步赶上了刘赫。 “陛下可想知道贫道初来那日是自何处而入?”东方贼兮兮地问着刘赫,同时双目一辩,便知他正要往惜夙苑而去,“陛下猜猜?!” “朕不削猜!”刘赫步履不停,也并不曾瞥过东方一眼,只淡然道。 “本就是无趣之人!做了皇帝便愈发无趣!”东方摇头叹息着,很是惋惜,“生生把自己憋成个木头样子,可是还能开怀?” “朕是否开怀与道长无虞!”刘赫骤然停住了脚步,抬头看着同样是空荡荡的园门门楣处,忽然就有了些急怒之意,“阿凯,着人将这处的匾额寻出挂上,勿要耽搁!” “奴才遵旨!”阿凯领了令就想旋身而去,忽而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地将自己扳了回来,才面对着刘赫再一步一退而走...... “陛下,府中别处的匾额可需一同寻了?”须臾他又停住问道。 “别处?”刘赫沉吟片刻,“罢了!无需了!只要此处即可!” 刘赫说罢便举步而行,一脚一脚地踏入了惜夙苑这曾经的“运筹帷幄”之地。 别时严冬,而今晓春,园中梅桂枝木依旧,“石棋盘”中黑白二子如昔。只是此地像是被春风漏忘、并不曾将暖意吹来些许,还是阴沉沉地泛着萧瑟之气,凭白地往人心中灌着冻意。 “但闻一季桂香,错失一冬梅放。”刘赫看着满园木樨怅怅自语着,“正是梅本不应存,不应存在木樨之间!” 阿利在一边听得了就有些犯怵主子这不是又要大动干戈,将梅树都砍了去?他可知道这里减免,那里包办的,可是掏空了老底.......虽则这回军费是比之前料想的省下了不少,然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呐.......” “陛下日后可会在宫中或此处只栽木樨,倒是仿了南边儿的桂宫!”众人忽听得东方賊笑着揶揄起刘赫,“贫道倒是知道那宫里的地势、规格,可要画了给陛下参详?” “朕!无!需!”刘赫几乎从齿间挤出了这三字,“我寒朝虽以臣弟之姿暂屈于良朝,也毋庸行这般效仿之事!纵然道长只是玩笑,也勿要辱我寒朝国威!” “陛下圣明!本就是玩笑之言呐!”东方冲阿利挤了挤眼,示意:你可得拿好酒谢了贫道!旋即转身园中乱窜了一番,却又大呼小叫起来! “为何回来半日了,一个人影都不曾看见?这酒都已不见,难不成喝口茶也要不得?” “道长有所不知!府中仆从自从阖府被圈禁起便被陆续发卖,到了大理寺之后更是半人不存,如今确是寻不出人来侍奉陛下!”阿利颇是抱愧又对刘赫道,“因此奴才方才才说要先进来料理一二.......” “啊呀!”东方“大惊失色”,“那府里的娘儿们回来凡事都是要靠着自己、再没个人伺候?想她们都是不曾吃过一点苦的......” “大爷您说笑呢?!”阿利讪笑道,“若说被关在京郊的时候苦虽苦些还终过得去.....可大狱里头可是定过不去的地方。几位娘子连那苦都吃过了、吃得了,如今府里乱些这等小事就真是小事!” “大爷看看!”阿利像是嫌弃仅凭说还是不够似得撩起了袖管,“奴才这皮遭肉厚的、鞭痕都还未褪呢。那几位娘子身上也可都挨了不少......” “罢了!”默听了许久的刘赫心间有一根轻丝正自拉拉放放,莫名地扯得他心悸烦闷,不得不喝断了阿利,“去看看屋中可需得收拾,朕.....一会儿便在此处......见她们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1章 不期会 人常有“物是人非”或“人是物非”之叹,藉此来抒一抒“今时不同往日”之怅。然若是“人是物是”却仍生出今非昔比之愁.......那大约是观者之心再不能复旧! 惜夙苑书斋中,此刻刘赫正坐在他惯坐之地,揣思着“缘何总是不同”,等待着阿卫烹上茶来! 倏忽间一阵醒人心脾苦中带甘的香气飘来,刘赫一喜,“终究还是有不变的......” “陛下,奴才有罪!”阿卫耷拉着个脸,端着茶盘小心地凑到了刘赫跟前,“陛下饶恕奴才则个!” “陛下,贫道口渴得紧,僭越了,莫降罪!”东方劈手就从茶盘上抄起一个茶盏硬塞给刘赫,自己又拿起一盏一口灌了个干净,除了喊“烫”之外,又是疑道,“你小子居然还带着陛下惯喝的茶?这味儿也不曾有变啊,何罪之有?” “这茶,自然是需得随身携得的。”阿卫还是愁着脸,“奴才是忘记了陛下惯用的茶盏,担忧陛下使不惯这些个。虽然纵是这些个,也是奴才与阿壮在府里翻腾了好久才寻来的......” “什么大事儿!?”东方给自己添着茶,笑道,“贫道还当是你小子忘记放桂花干儿了,毕竟现如今陛下喝个酒都要沾染点桂香,难得这茶原汁原味儿的,可是好得很!” “呵!”刘赫闻言居然嗤了一声,“道长若不喜,自此便可不饮!朕求之不得!” “无妨!”刘赫又安慰着阿卫,抬盏喝了半杯茶汤,“茶盏就似皮囊,茶香才是魂魄。只要魂魄不改可辨,皮囊便是无妨!” “奴才本也该随身带着,然想着是怕碎了又再寻不到、补不回的,正想着法儿要怎生能带得又能护得周全.......今日陛下召得急,就全浑忘了!”阿卫给刘赫添着茶,仍是不忘自责,“现时不像往常总伺候在陛下边儿上,奴才也是懈怠了......” “这好办呐!好办!”东方哈哈大笑起来,“只要阿卫肯去做了长侍,那就还能同往日一般一样与陛下形影不离......” “啊?!长侍.......”阿卫忽然间窘态毕现,纠缠扭捏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是一跺脚红了脸道,“陛下若是一定要奴才做长侍的,奴才就.......” “毋要听道长混言!”刘赫很是不削地瞥了东方一眼,“皆是大好的儿郎,有的是前程!而今虽是委屈了尔等还不得归属,然朕必定会许你们一个锦绣将来!” “奴才实则也不要什么锦绣将来!”阿卫挠了挠脑袋叹了口气道,“奴才只还是想跟从前那般一直伺候陛下,可奴才、奴才又不想做长侍.......” “罢了罢了!要伺候你家主子又何须只拘一格?”东方上前揽住了阿卫的肩,取笑着,“你大爷、本道长是逗你小子呢!不想你居然也会当真!可见是个心思实在的!” “如今且同你大爷走罢!咱们去找了阿壮一同四处逛一逛、看一看的,也算是故地重游。翻找翻找许不定还有哪处藏着酒。陛下而今也是难得独个儿歇歇,皆是美哉!” 阿卫见东方揽着自己就走,方拖沓要想说主子这里还需伺候,转念想到三娘她们快至,自己在这里确是碍眼....... “陛下,奴才告退!”可怜阿卫连礼都不及行一个,就已被东方“夹”出了书斋。 “贫道告退,一会儿再来寻了陛下!陛下既自己嚷着要来的,就好生的!”东方到门口才放下阿卫对刘赫行了个礼,只匆匆一下就又拖起阿卫就扬长而去。 “吁......”聒噪之人既走,刘赫应是当觉“耳目清凉”,可这骤然而静之境倒让他心中升起了许多的慌悸,不得不长出一口浊气,来定一定愈发躁动之心。 可不就是自己嚷着要来的?!本是想待万事妥当之后再行处置“一己之私”,不想忙中出错,硬生生地就被东方“逼”到了这里! “日后让她们得保优渥便是!纵然是仍居此处也未尝不可!”他揣度着自己这份慌悸是自何而来,想而今要见的只是那几个一贯低眉顺眼旧人罢了既然自己心意早决,又作何踌躇难断又起? “朕定是被东方那厮扰乱了心神!”刘赫一念怨起了东方,“虽然他所言非虚且是还有理,然朕怎堪再次优柔寡断?” “再或者朕是听了阿利所言心生不忍?”他又念及阿利说的“她们可也是挨了好些鞭子”,眉头心尖还是不自禁地再蹙了一簇! “人之常情罢了!总是朕旧府中人,在外受了欺凌总会惹得朕心不快。这只与朕之得失有涉而于那情字无关.......” 刘赫看着紧闭的书斋大门,想着一会儿她们来了可是会哭闹,可是会诉一诉苦楚......心中烦闷越添越盛。 “朕已然是想不真切她们的模样,还何来的情字可言?此乃朕对盛馥之诺,亦是于前世梅姝之偿,原不该也是不当有滞.....” 刘赫这里尚自辗转反侧、念念不断之时,忽闻得园中有人正轻语低言而来。他乍然收紧了双眸、深吸了一口气,不自禁地就想摆出一个旧日的“温言浅笑”之态,却只觉嘴角正莫名兀自抽动! “禀陛下,三位娘子都是到了!”果然只几息之后阿利的声气就在门外想起。 “都进来罢!无需拘泥!”刘赫瞬间按下了自己“可要分别而见”之念,责起自己“这般之事做已是不好,还要复三可是愚蠢?” 影影绰绰间,刘赫抬眸见那被开启中门中竟有鲜亮之色鱼贯而入,不由得惊诧立起她们为何倒不是那般凄惨,朕可是过虑多思了? “妾拜见、参见陛下!陛下安康!”几个娘们儿又是出乎意料地不曾大呼小叫、也不曾哭天抹泪,一个个都是拘谨着始终不敢抬眼去看一看她们的夫主。她们齐齐地跪下请了安,只互相用眼角瞥了一回就再不敢动! “你们.......”刘赫看着三朵青素的云髻,一时间居然又起了恍惚,蓦然语滞。他此刻竟全心想着“她们衣衫既然鲜亮依旧,缘何发髻上是会无饰无物,这般怪异”之问,再无暇去顾旁事。 既有疑,自要答。刘赫狐疑万分之下拿起目光沿就着她们的发髻往下探着、要寻一寻那答,待看细了她们身上的“莺红柳绿”,竟然是像是勾起了年少之时的旧事,生出了许多似曾相识之感! “或可问一问阿利?!”刘赫看了眼已然被扣合的房门,知晓阿利此时定已是避走在园门口,而自己这般多事则更像是故以要多找些因由来拖延....... 他灌下了一盏茶,再又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道:“都平身罢!” 然!再次出乎刘赫意料之中他这回听见的可不是齐整整的回应之声,而是: “妾不敢!”三娘与五娘依旧埋着头。 “妾遵旨、谢陛下!”六娘边说边叩了个头,言落人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2章 一格外 六娘的“突兀”让刘赫颇是备预不虞。因是惯来在他眼中:三娘愚且莽、五娘痴且耿,而六娘应是个巧且慧之人、至少从不在他眼前刻意“生事”!故此若是此刻有谁要“大胆妄为”的,那也当是三娘或者五娘才合情理,缘何却是六娘? “想吴姬前世是最‘别具一格’之人,东方是信誓旦旦说她们今世只为恕罪而来、无恶无诈,然想来还是秉性难移,故而此番‘孟浪’可是她别有用意?”刘赫思及此、不自禁地就伸出右手食指在案上叩了叩,刚欲问...... “陛下,妾有话要禀!求陛下先容妾说话!”果然六娘今日尤其“出众”,一次“不拘泥”或还嫌不够,在刘赫尚自不解之时又欲与他再添些惊疑。 “六娘,这话说出去就跟水泼出去了是一个理,你可是真想明白了?”五娘突然也是“僭越”不规,虽仍是埋着头,却是说着又去拽了拽六娘的衣角,这声气听起来是又焦又急。 “我们也不是劝了一回了!她自想好的就随她去!也是个无福的命,你又去替她争什么不止?”三娘蓦地嘟囔起来、满是恨恨之意,“这什么苦都吃了,到这会儿好了她偏不要!她既猪油蒙心,你又管得住她?” “呵!你们当自己日后就定是好命了?真真都是短视的!”六娘嗤笑了一回,应道,“莫以为有人撑一撑腰就真能挺直身子了,要我说你们还是在发梦!” 这三人虽说得都是极轻,然在此方寸之地,再轻之音也是避不开哪个不听不闻。因此她俩的话不仅是六娘听见了,刘赫自然也是听得一清二楚!他似乎能解六娘要禀之事必然“不善”,而那“有人撑腰”则再让他将目光投注于那三个娘们儿的衣衫之上有一想蠢蠢欲动、似将破土而出! “陛下!”六娘像是于刘赫的不应等烦了,又像是不愿再听三娘、五娘聒噪,倏忽间在唤一声就抬头去看她那夫主...... “陛下!”六娘乍然惊呼后急忙掩住了口,可她这惶恐之声实在太大太急,骇得本不敢抬头的三娘、五娘仓促间就再顾不得旁的什么,只想去看一看缘何........ “天呐!”三娘一下萎顿在地,眼泪夺眶而出,“这是、陛下这是得了什么病了?!” “你这满嘴胡吣的,也不怕死?!”五娘白着脸、抖着唇,虽还是跪得直,人却止不住有些晃。 “这是怎么了啊?”三娘突然又爬起了跪行了几步、伸手就想去够刘赫的膝头。然她的手刚伸出了一半儿,转念又想起如今眼前这人可是“陛下”,自己一贯又不像四娘样的随意可以往他身上黏着,贴着的......立即颓丧万分,立地坐下又哭,“上回妾跟五娘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呢,这是怎么了啊?” “有传伍子胥为保公子胜一夜白头,陛下必然是、必然是为大业煞费心神,才是这般.....”五娘痴痴地看着刘赫那一头苍发,泪痕满面地露出露笑,“陛下可是要保重龙体!” “陛下煞费心神是真,可这心病之由......”六娘接着五娘的话,萋萋一笑,“如今我怎么更觉着我是决意地极对呢!” “三娘你莫再嚎了!”六娘又蹙起眉、厌恶道,“是还嫌被看轻得不够么?” “五娘你也莫再要自欺欺人。好歹被禁足的那刻你就是该清醒了的,如今反而更糊涂了?” “就你能耐?!”撒娘呜咽着回了一句,“要数看轻我的,你不是头一份?整日阴恻恻地挑唆,当谁不知道你原就是个不好的?” “她可不就是一贯的自认不同?仗着自己、仗着自己......”五娘想说“仗着自己是被陛下看上的就自认尤其得脸些”,却又怕被六娘反讥“你原是自奔而来”,因此硬生生地憋住了那半句,怎样都不敢吐口。 “可见这本性是不会改的!正说原都一起吃过苦了情分可能不同些,这还不是与原来一样、哪里又曾变过了?”六娘竟然侧过了些身子去,就为让那两人瞧清楚些她那鄙夷之色,“以后你们自己去吵,但凡没了我还能省下些气力更可吵得狠些!” 眼见自己的三个侍妾“姿彩各异”,耳闻这三个同眠经年之人正在做他往昔从不能听见之“争”,刘赫此刻竟疑自己是否无形无色、竟是遁形之人!?不然她们为何蓦地就似也再不在乎他那苍发颓色,更忘却他而今是九五之尊,皆对他“视而不见”只作“真本之我”........他竟生出了些窘迫、更生出了些失意之感。 “咳咳!”刘赫只能虚咳了几声来示“你们但可罢休了”之意,他实在不堪再看这“三人一戏”,也急于想听一听六娘要禀的究竟是为何事。 不曾出乎意料地,还是六娘第一个醒神回心。她像是拿定了一万分的决意,旋过身鞠了一礼,斩钉截铁地就吐出几字“妾自请下堂,陛下定要恩准!” “你!说得什么?!”刘赫只疑自己是听差了虽原就是为了让她们悉数“下堂”而来,可六娘这先声夺人之举却实属变生不测,竟让他生出了措手不及下的狼狈之感! “妾禀陛下,妾自请下堂!”六娘又清清朗朗地回了一次,声气中再不见一丝波澜,更无有方才初见刘赫苍发时那份由衷地心痛不忍! “妾说下堂或也是僭越了。本就是个妾,虽是贵妾也是妾.......自请被逐似更好些!”六娘轻轻掸开了三娘与五娘去拉她的手,又道,“还有县主,妾也求陛下一并放了、让她随妾走!” “县主!”刘赫彷佛记起了那个年方三岁的小女儿的模样,记起了自己当年为示宠爱六娘,特意去求了拓文帝破格赐封了“县主”于她所生的女郎一个庶出之女得此殊荣,彼时也曾是引出了多少非议横流...... “孩儿们不可与她们同去!无论真假男女!”刘赫心头笃念猛起,“假儿郎尚且不可,更何况真女郎?” “你可自去,县主不能!”刘赫不掩轀怒之色,“她乃朕之血脉,宗室皇族之人,岂可流落民间!” “大狱都是去过的,民间又有什么去不得的?”六娘倒是不惧圣怒,只是刻意挺了挺了腰板,似要更给自己壮些胆,“且自她出生,陛下除却给她去求了个县主的封,可曾管过她什么?而今只怕是她长什么模样都不真切了,以后纵然是公主,她可是真能过得畅意?” “你可是在责朕无能?”刘赫的声音响了几分,怒意也更盛了些,“因朕无能才使得几岁的稚儿去到了大狱之中?” “妾怎敢责陛下无能?”六娘拿一双微红的眼睛看着刘赫,“妾只是知道陛下无心!于我们、于这些孩儿们都是无心!” “陛下若是有心,纵然是不待见我们几个娘们儿,也当是会早召了孩儿们去见......然我们左等右等,一个都是不曾!陛下在宫里时,或是不便召见倒也罢了!如今回了府了,却也只召我们来见,于孩儿们还是提也不提!” 六娘说到这里已是垂下泪来。然她倔犟着拿起袖管擦了擦泪痕,再瞥了瞥正暗自啜泣的三娘与五娘,喘均了气,又再迎上了刘赫的怒焰! “既然陛下已是这般无心了,妾又怎生相舍自己亲生的孩儿留在陛下身侧?要说吃些苦、受些罪或都是能忍,但这无心却最是伤人!难道陛下伤了妾还是不够,连自己亲生的女儿都不想放过?” “若陛下尚且还念一丝丝旧情的,就放了妾与县主走罢!妾被她喊了这些年的阿姨,也想听她唤一声娘亲.......” “你!休!想!”刘赫低头呓出了三字。再抬眸时,那双眼中竟闪着狠戾凶悍幽碧之光,“六娘!你太是骄纵狂悖,可是想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3章 昔影长 在三娘、五娘这几个娘们眼里,自家的夫主待她们虽是惯来不会热络亲昵,可“狠戾”两字从来也是与他沾不上边儿,又哪里见过而今这阵仗?何时这温雅之人竟然会目露凶光了? 三娘、五娘立即就被骇得花容失色,可这第一想还是“要娶求陛下饶了六娘”。然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没谁先敢去开那口........ “既不敢去劝陛下“息怒”,那就只能去喊六娘闭嘴。”五娘眼中如是说! 于是三娘斜着去拽六娘的裙角,带着哭音儿低声咒骂着,“你个不知死的,倒是先跪下了再跟陛下求饶!” “你是想走不是想死,自寻什么死路?”五娘惨白着一张脸,轻声轻气却盖不住焦急,“都熬过那么些苦了,非要在这里寻死不成?” “怕死?!”六娘却是冷哼着、硬呛呛地挺直着正颤抖的身子,“府里被抄那会儿、被下到大狱那会儿,我倒是真怕过死!可怕又什么用?哪个能来救了我去?故以现如今我已是学会不怕了!” “混账!”三娘、五娘闻言胆寒心惊,可不及她们再拉再劝,刘赫已然一掌拍在书案之上,脸色漆黑如墨。 “你此言是在责朕无能,是以保不得尔等安宁吗?” “妾不曾这么说!也不敢这么说!”六娘垂下眸却依旧昂着下巴,“妾只是在描实罢了!” “描实!”刘赫眼前忽有前世吴姬的身影闪过、冷嗤了一声,“然后以实辩理!你果然是这其中最慧之人!” “然朕若真容不下你这最慧之人又该当如何?你要不要替朕来解一解惑?” “妾万不敢于陛下解惑!妾只知道自己并不想死,只想带了县主脱开了这里去,以后生死有命,再无瓜葛!”六娘依然倔犟,像是全然看不见刘赫此刻眼中已有杀意萌动! “若是只有死或留下县主这两择可选呢?” “她、她是糊涂了!”五娘见两厢剑拔弩张之态愈发凶狠,实在忍不下,咬了咬唇、握紧了手中的帕子,颤巍巍地启了口,“妾求陛下饶恕她则个。她就是个嘴贱的,心里可不敢这么想!” “想当初在京郊还好,在大狱里,六娘因是可怜杀千刀的二娘的两个孩子没了阿姨照应,自己宁可不吃不喝也供着那两个少挨了饿,倒是比我们强得多!” “虽则大狱里吃也不是人吃的,喝也不是人喝的,但有总比没有强,活着也总比饿死强。如今回想起来是狗食不如的东西,那会儿可是稀罕!” 五娘这边才说了几句,三娘也像是拿定了心思,接嘴就说,“还有二娘那俩个孩儿在狱中病了,少不得哼哼唧唧的,狱卒烦了就要拿鞭子来打,哪回不是六娘自己顶着挨了,护着了那俩个......妾虽是一贯看不得她的清高,常与她吵,可那样的事儿,倒是敬佩的!因是我自己做不出来!” “陛下看!”三娘撩起了自己袖管,那细如竹竿似得臂膀上有几条指粗样还兀自凸起的褐色鞭痕赫然入目,“就这样的,六娘背上不知道有多少条!” “我们起先还时常要骂一骂二娘,可她总说孩儿们听着总是不善,叫我们莫说。她说无论生的娘是谁、又是什么德行的,与孩儿们无关,孩儿们都是耀王府的孩儿,都是陛下的孩儿........” “那会儿可真是多亏了六娘!”五娘又道,“妾们哭闹是常有的,唯独她一滴眼泪都不曾落过,还板了脸与妾们说是‘莫要丢了耀王府的脸面,纵然杀头去也不能让人看轻了’妾们才定了心神熬过了那不是人日子的日子。” “可那日回府了,妾与三娘笑得畅快啊,六娘反倒是大哭了一场.......故以妾说她是强撑得糊涂了,陛下莫要怪她啊!” 三娘与五娘之言宛若寒雪倏忽飘荡在刘赫的心头,虽轻、虽缓,却正片片呲啦作响地漫灭着他的万丈心火,沁得他的心都有些生疼! “果然如此么?”他问六娘,“朕.......” “你们无需替我求情!”六娘并不去回刘赫,只嘶哑着声音怨着三娘与五娘,眼看就要哭将出来,“我那会儿也并不是为了谁,只是咽不下这口气罢了!并没什么了不起的!这也值得拿出来说?” “此事当禀!”刘赫长叹了一声,像是要舒尽胸口恶气,“你......确是不易!” “那就求陛下看在不易的份上,让妾带了县主走!” “陛下若要问妾为何死命要带了县主走?不也是看穿了的缘故!”六娘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与刘赫听,“外人看着,县主如今或是能做公主了,哪里有要舍了通天富贵不要,反而去做寒门的道理?但在我这做娘的来看,公主也好、富贵也罢,好是好,贵是贵,可哪日或者就又成了没命的道理......” “尤其是经过了这一遭以后,我哪里忍心再让她去吃上半点那苦?她又懂得什么,她又做了什么错事,乃至于府里这些儿孩儿个个都懂得什么有做了什么错事,倒要陪着受罪掉脑袋?” “哎!你且莫说了!”三娘眼看刘赫方转暖些的两色复又起了阴霾,急忙又去拉了六娘,“三娘我是没什么见识,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古往今来不都是这样的.......” “你们的心怎么就这么木?”六娘转过来冲着三娘低吼了一声,“可曾问过自己一句值不值?” “这些年我与你们吵、与你们争,为的是以为这‘夫’的心还在这府里,那么争一争抢一抢多得些也是值得。可现如今他这心已不在我们这些儿人这儿了,我倒还去正什么、抢什么?不就是走了干净?” “且你们当有老王妃赐下的‘护身符’便能呆得下来了?要我说还不过就是痴心妄想罢了!” “老王妃?护身符?”刘赫的那呼之欲出的念想又动了一动,沉声问道,“何物?又是为何?” “呵呵!”六娘又冷笑了两声,“我说什么来着的?可不就是真的?早说了穿了也是白白的!” “陛下真不记得了?”五娘白着脸,怯怯地问了句,“老王妃差人送来时还说陛下定然是记得这些个的.......” “好生说来!”刘赫心中有莫名烦躁涌动,犹如困兽不得其门而出,“朕不喜猜!” 六娘闻言别过了头、三娘张了张嘴却还是闭上了去看五娘,五娘左顾右盼见一个都是“指望”不上,又咬了咬唇,才斯斯艾艾地开了口,“那日妾们回得府来。隔天老王妃就差人送了好几口箱子来!” “箱子里也并没有别的什么,就是、就是如今妾们身上穿的这些个衣衫。” “老王妃说、说是,这些个都是当年她置办了待陛下大婚娶嫡妻的时候用的.....如今怜惜妾们吃了那些苦,衣裳也都是旧了,才是、才是赐给了妾们。” 五娘越说越轻,到了此刻竟然憋起了一口气,憋了许久才随着那句顶要紧的话一起吐了出来,“老王妃还说是、说是殿下一看就能明白其中的意思、来日定能好生待了妾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4章 近之切 刘赫看着而今空落落的书斋、想及方才那场“厮杀”,忽而就觉气短,憋闷间他不得不起身去推开了她们离开时闭拢的大门、一步踏到了庭院之中。 惜夙苑中有初春乍暖还冷的风正涩涩而过。她似嫌此地历经短暂的“喧哗”之后复又如死水一潭,故以随意地拂弄起桂叶梅枝、婆娑间沙沙之声就如呓语不断万花齐发之时却是你们该厚积之刻.......勿争、勿抢才能成来日独一之香。 而刘赫不闻,而刘赫正陷于那死水中郁郁沉沉虽不溺、却难浮! 他陡然晃了晃,似是辨不清此刻乃是而今还是当日初载梅桂之时.......他看了看天,又嗅了嗅尘土之气,恹恹之感愈盛! “早该了结之事却始不能终!你即可许我轻易得了江山,为何偏于此事上要百般阻挠?”刘赫问着苍天,“或是只是在讥笑我当日当断不断,故而为今当受其乱?” “何苦问你?你何曾有答?”刘赫苦笑道,“惯来天意是不容揣度琢磨的,可是?” “只是母妃!你为何也要来为难于朕?”刘赫又一郁起,捧着有些闷痛的心口绵叹着,“你们可是不信朕取这江山,全然只为了求得一人之机?!还是你们皆认那人不是朕该想该求,是以次次相劝、处处作梗,坐定了不能让朕遂愿之心?” 刘赫思绪纷沓而来,却不小心带起往事暗涌而至他或看不清几个娘们儿进府、几个孩儿出生时的分毫之景,然他那时有喜悦却也是推之不开、避无可避......再一晃又是那些盛馥俏立江边、两人常在云城徜徉之景,再有那时自己到底不曾说开的实情,还有那句“等孤回来”始终萦绕不去...... “这一等,却还需得多久?”刘赫强撑起了一个苦笑,阿利、阿凯禀他“库房空虚”之景猝然眼前,“朕曾以为夺了位便能有一争之机,而今却是坐拥半壁江山却换了个‘囊空如洗’、处处被制肘难行.......” “朕而今不缺兵卒!”刘赫雄心突起,“为何还要受制于人?” 然只一息,那日东方在他俩下去东宫屋脊前的话语又响彻耳畔 “陛下须得谨记在一时之内断是离不得大将军府虎军的鼎力之助。而晟王妃在耀王府落难时所作所为更是赢得了民心一片,孝她便如同是孝天下!” “此二府之人而今与陛下一般正如日中天,更遑论朝堂中本就有不少大将军的拥趸......诸如平中王等人又只但求江山稳固,希冀于明君坐堂。倘若陛下得一个‘不义不忠不仁不爱’之名,他随时又可支援了哪路诸侯再翻一翻朝堂的天地!” “呵呵!”刘赫嗤笑了自己两声,再看了一眼枝叶摇曳的木樨树,拖着步子踏回到了书案边,将自己重重地砸落在地,“朕而今骑虎难下,当何以决断?” “如何决断?顺天而行呗!”一个青色身影不知何时已然斜倚在书斋门上,手中有一坛已然开了泥封的春醪正飘散着阵阵浓香。 “拿来!”刘赫断不想问东方是何以消无声息地现身于此,更不想问他手中的酒坛是自何而来,粗略地取过了茶盏就往案前一推、不见半分为君之威,“快些!” “贫道知道陛下这几日忙得不得沾酒,定是想念。”东方嬉笑着捧着酒坛过来,冲那两个茶盏看了看,皱了皱眉,“不配啊不配!然有总比无强!看来陛下倒是比贫道更深谙此理,因此都不纠缠就拿上了茶盏.......” “道长有何意且痛快说来,勿需隐晦曲折!”刘赫一盏酒入腹,但觉暖意四起却仍不足,“可惜却不是朕的春醪,始终少了些桂花香气。” “然始终也让陛下舒爽了不是?始终还是春醪不是?”东方又再满上了两盏,佯装着叹了口气,“同理!不就是留两个娘们儿在宫里么,配不配的又有什么干系?陛下又何须为此纠缠不休!” “呵呵!”刘赫干笑了两声,“这就是道长的‘顺天意’之意?那朕之真意又要去何处安放?” “何处安放?天下之大,遍地皆是陛置心之处!要贫道说,陛下之心倒是该更大些才是!” “是否容得下几个侍妾倒成了朕心胸大小之界么?“刘赫怫然不悦,“朕倒不知她们是这般紧要!” “按道长法道,应是早知母妃会有此一举,缘何不说?”刘赫又一盏酒尽,怒意随着酒气而放,“更缘何适才不曾出宫时只说些模棱两可之言,不能如实以告?” ”以陛下的心性,早说了可会有用?“东方一脸苦楚,“陛下若不是亲见一见这些个娘子而今这皮包骨的样子,听一听她们的陈情,可是能任人劝得动半分心肠?” “然母妃此举也是太过突兀,怎能拿那些本应予嫡妻之物分给了侍妾!”刘赫忿忿然不肯放却心头不平,“岂不是胡乱而为?” “老王妃定是看在她们确是为耀王府吃了不少的苦的份上才有此一举。她是明火执仗地告诉了陛下,这几个娘子,切是动不得、散不得!”东方砸了下嘴,“实则陛下纵然不念旧情,也深知此时若将她们遣散了,可是于圣名有碍、更是不符孝道。因此才是一拖再拖地,拖到今日被贫道逼得无法了才是凭着一股血气冲回了这里!” “贫道可是说到陛下的心里去了?”东方瞥着刘赫不悦的神情又再追问了一句,“若是说到陛下心里去了,陛下便承请而下,了结这此事也是美哉!” “然朕于盛馥之诺.......” “盛馥远在天边,而陛下之江山民心近在眼前!”东方不待刘赫说完便打断了他、又硬斟了一盏酒予他,“无有江山民心陛下便是无力,一旦无力.......日后万事皆休!” “不就是宫中多两个夫人吗?又不要陛下日日去哄着、宠着、供着。且这早就知道有的,又不是后纳的,封了什么也无非是偿她们忠君之心,又有什么容不下的?!”东方像是无谓的嘀咕着,心里却是紧捏了一把黄汗这把眼下烦扰一竿子支到远处之法有用则好,但凡于这执拗之人无用的,倒还有何计可出? “早是知道的!”刘赫垂眸苦笑嗟叹着,“非是新纳的!无有什么容不下的......可道长也知盛馥心性.......” “这是她们命中该有的,也是陛下该给的!”东方又不容刘赫说完,“若是老天终而会给陛下与恪王妃姻缘之缘,此些等等便都不会成事!她自能体谅!” “且陛下把她们全送走了,留下这一宫的......”东方说到此处吞进了“真假掺半”这四个字,万不想去触了刘赫的逆鳞,“皇子、公主,从小便没了娘亲的,可是不善,来日窝囊无用也便罢了,万一哪个生出些不孝之心借机滋事的,陛下可愿?” “因此后宫还是合融顺恭为美啊!且还能替陛下挡了将来好些烦事儿!” “借机滋事!”刘赫念着这四字脑中轰然作响,“道长是在暗喻其中有人会重蹈朕之覆辙?” “非也非也!”东方着急忙慌地摆着手,“陛下乃是天命所归之人,所行之事皆是理所当然,怎能与滋事相提并论?!名不正、言不顺也可谓是滋事,陛下自己想想,他们中若有其一、可不正是?” “若按他们命格是无一能及,然啊!然你们都是惯于倒行逆施之人,因此天道有时也是万抵不过人心撺掇,难循呐......” “罢了!”刘赫是是而非地答了一句,心中在虑的却是可是要早些将那众“皇子”遣去封地,且那封地需得极近或是极远,不贫却又绝不能富庶、且不可许他们屯兵....... “因此陛下而今终于是可得空听贫道的要紧之事了?”东方伸出手在怔神的刘赫跟前晃了晃,“可莫怪贫道无理!以后就更是难得这般无拘的时候了,而今可不就是要争得一时就是一时......” “说来!”刘赫还是怔怔地,却是一副无谓相貌,似是任凭东方欲说之事是何等石破惊天,他也再不会为之悸动分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5章 远之稽 “陛下可知贫道等这刻可是等得太久!”东方灌下了盏中的酒,“豪气万丈”地掷下了酒盏,“七皇子他......” “你们族中之女历来可否外嫁?”忽然刘赫突兀地插问了一句,可他仍像是愣怔着、眸光锁定着一处并不曾移动过半分。 “可以啊!”东方虽是狐疑立起却还是毫不迟疑地答了此问,“陛下不是要听贫道说事,怎地又问我贫道族中之事,且还是出嫁婚配之事?” “若具道长所知,近年来,或是近几十年里,可有?”刘赫缓缓地移过了木木的眸,定定地看着东方,继续问道。 “陛下若要问这个,还真得容贫道忆忆想想!”东方用“思索”佯掩着“思索”,看似在忆“族中轶事”,实则脑中已有千百念滚过,有忧及“可是采央露了端倪、还是他于种种‘异象’有查”! “定是有的!贫道记得曾听说过几回。”他答道,“只是我族人数之多或不能是陛下能想,贫道也是不能尽数识得,故而于他枝他脉之事不清不楚也是常情。” 东方这不误寸阴之应、严丝合缝之答,看来磊落光明、襟怀坦白,倒让意欲“攻其不备”的刘赫一时不知是当信还是当继续去疑....... “陛下还不曾告诉了贫道为何忽然问起此事?”东方故意揶揄道,“可是想纳一个我族中的女子进宫?此事按理来说甚是难办,然若陛下果真是有此想的,贫道愿冒一冒这大不韪替陛下去寻摸几个.......” “一派胡言!”刘赫斥道,“道长比谁都知朕心,缘何屡屡还要如此玩笑?实在不堪!” “有何不堪了?”东方一副泼皮之样,“我族中女子可是个个当得天仙之称,陛下若真有此想.......” “绝非如此!”刘赫喝断了东方,“只是道长从来甚少提及族中之事,然朕常有好奇之心。而今突发奇想意欲知晓一二,但不知道长可是能挑些不犯忌讳之处相告无遮。” “这有何难!陛下要听,贫道自可说来!”东方说完瞬息又摆出个不解之貌,“然不对啊,此刻不该是陛下听贫道说七皇子之事的么?待那事说完,贫道再说族中之事如何?” “无妨!”刘赫终于脱了呆木之相,慢悠悠地给自己斟起了酒,“此事已然说及、那事还不曾有始。依先来后到之规,还是先说此事罢!” “朕今日定会听道长将那事说罢了才回宫去,这般便于道长那事无碍了罢!”刘赫复又追了一句,堪堪堵住了东方的“去路”! “既如此,那陛下便问罢!贫道也并不会胡乱搪塞了陛下,定是会好生答来!” 东方此刻已然断定刘赫是有“大疑惑”要解,但若他要有半分迟疑或是踌躇皆会让那“重思之人愈惑”,故以只能作爽利坦荡之样方能将那“万一不好”之况糊弄过去。 “朕想道长是万不能说你族中人所居的‘世外之地’是在何处......”刘赫先退了一步,“然朕猜想你族必然也同世外一般有‘皇’、有贵、有庶、有贱......但不知道长在其中是属哪类?”随后又再踏近了两步。 “我族的皇亘古不变,唯太一上皇是也!”东方说着还向空鞠了一礼、以示敬畏,“族中是有类于朝堂众臣的宗族长老之流,秉上皇旨意掌管各枝各脉、经营族中之事。但各枝各脉各居一隅,除却寥寥翘楚之人,能相识的惯来是少之又少.......至于贫道么,乃是仰仗祖宗恩德,老子的老子正是一宗之长!” “哦?!”刘赫笑道,“如此说来,道长出身等同于俗世著姓。朕知令尊已然仙逝,那尊祖......? “仍居宗长之位!”东方酣笑道,“且没个上百年的,想他也是不会追了贫道的老子去!” “你族中人皆是这般长寿?”刘赫的心不由得动了动,“如此可是该替当年始皇帝陛下可惜一番,他因是将童男童女送错了地方,始终不得长生。” “两码子事!”东方很是不屑,“他当年是不想死,想成仙,我族中人则是只求多活几年罢了,不可同日而语。” “同理!陛下若想成仙的,贫道是万万不能。然想多活个几年的,只要按照贫道的法子好生修炼了,再配以饮食心境,倒是万万可以!”东方既“读”出了刘赫那一刹的心动,自然要“诱之以利”以防那不知是何事之事“东窗事发”。 “若无心,苟活再久又有何意?”刘赫很是小心地笑了笑,“朕于此道无感无求!” “又不是今日就要决断之事,陛下待日后有想了再与贫道来说也是一般!”东方契着刘赫也笑了笑,“而今还不争朝夕!” “道长族中之人以何为生?”刘赫断不想再于“长生”之道上纠缠,倒让自己随了“昏君”之流,忙着又作了一个以为是不会有答之问。 “种田、网鱼、打猎、栽树、伐木、养蚕、织布......凡是俗世间所有种种我族之人不分贵贱亲疏皆能皆会!”不想东方答得很熟爽利,“因此断饿不死、也冻不死!” “除却这些另还要通读俗世间的诗、史、经、传,各家各派的杂谈语录也是无一可以错漏......倒是要比东宫太子读书更辛苦了几分!” 东方说罢朝刘赫抛了个“媚眼”,“因此说,我族中女子.......” “这般辛劳之下,倒是如何能得闲好生修行成果?譬如道长的法术之类可不是泛泛可成!”刘赫像是瞽者般于东方的“媚态”视而不见,看似无意地,又用一问朝东方迫近了一步。 “世外岁月......”东方眯起了眼,像是有回味无穷,“或是只有不断忙碌、不得闲暇,才是能知自己原是个活人!” “且也是逃不过这攀比之心呐!”他又笑,“或应说是上进之心!或是于上皇的报效之心!可不就是人人发奋,个个勤勉,才好争一争这出世之机!” “出世之人原来都是你族中头筹之流......”刘赫将东方上下打量了一番,摇了摇头,“朕......” “人不可貌相!”东方贱兮兮地讪笑着,“贫道早是说与陛下听过,贫道这种天赋异禀之人,百年难遇、千年难出。不然怎会于诸法、诸道、诸术都通,哪像他们,其中习一便已气喘如牛!不然为何宗族中有规,一人只可研习一术?!” “原来一人只可习一术?”刘赫似恍然大悟般,“若你族中女子外嫁,所习术法又当如何?” 听闻此言东方心中“咯噔”一响,暗道了一声“采央坏事”,几乎便是断定了此恙是出在了李卉繁之处。 “若是外嫁之女,便是终身不可回族!她们所习术法说起来是可用,但不可用于家人亲眷、更不可传于任何一人!”东方虽然思绪连篇,可还是做得意气自若之样,一如方常,“且论是道法还是歧黄药石,她们用时也需改方而用、只能取其五五之量。另,不可有违天道、不可助虐、不可贪图己利、不可被人察......诸多的不可之下,在俗世间能用之机可是微乎极微!” “类似道长赠朕的‘归一丸’,你族中人又有多少可懂可制?” “果然!”东方在心内惊呼连连,“幸而还可解!” “此理此药在俗世间确是稀奇之物,然实则甚至都不如贫道当日给殿下治伤之药!”东方满不在意之相着实不能让人不信,“也只是能防解些急毒罢了,并无高深之处!” “陛下何以有此一问?难道是见着了另一颗‘归一丸’不成?”东方急匆匆追问了一句,一来要示己“不明就里,定要生疑”之意,二来惯来与刘赫“斗智”之时,若当疑不疑、当问不问,便是会在他心里坐实了“心虚”二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6章 问虚设 可东方虽是问了,刘赫却自不答。书斋内一时间冷清别扭,东方即便想要去再倒一盏酒,似都会自觉尴尬。 实在此番之景也并不稀奇自这两人相识至今,已然不知有过多少次“一动一静”、“一问一默”之样,故以而今不过也就是旧事重演、昔日再来...... “陛下问了又不说清个始末,贫道而今又不能对陛下用读心之术,可是猜不着陛下之想!”东方按着“惯例”又“诘问”道,“贫道这里求了陛下,说明了可好?” 刘赫也是按着“惯例”正在踌躇。他不停地碾动着自己的手指,斡旋着当说与否、当信与否.......他衡量起这一路来东方所为的点滴,想他虽不可谓是披肝沥胆、但也能当得尽心竭力。他虑及一己帝王岁月伊始、日后岁月还长,若要终而成就所想,想来必还是少不得东方这等“异士”相帮........ “信他所言似乎才为上策。可若是他刻意欺瞒呢?”刘赫仍是挣扎不休,“朕不怕一万,只忧他与盛家原本就是浑然一体、甚至他乃是盛家遣来.......” “不然!不会!”刘赫甩去了脑中层出不穷之疑,只留那夜在山中东方为护他几要力竭之刻......“盛家定是无意要留朕性命,更遑论让朕执掌半壁江山了!” “且行且看罢!”刘赫劝慰着自己,“日久、真心必现!” “李卉繁!”刘赫终于吐出三字,说罢了就抬眸盯紧了东方,“她说此药乃是盛家娘子所赠!故以朕是否该想盛家娘子乃是道长一族之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此等话陛下也可信?就因李淑媛如此说,陛下就以为盛家娘子乃是贫道一族中人?或者还是一宗近亲?” 等了良久、“闷”得几要发慌的东方轰然大笑然在心中却是连声暗道着“惭愧”! “朕乃亲眼所见、亲儿所闻,为何不信?”刘赫揪然作色,“道长有何可笑?可是为欲盖弥彰?” “什么欲盖弥彰!陛下怎可这等污蔑贫道?!”东方忿忿然,“且贫道又不是说那药不可信呐!不可信的乃是她那话,还有陛下之想呐!” “李淑媛是何等样人?她是嚚猾之人!陛下若不信,试想她是怎生在众目睽睽之下首先突进合欢殿,又以此要挟了陛下?” “且她与恪王是什么交情?那自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如今恪王又是她小叔!她此次能替夫出征,那自然是一心向着夫家,也向着她小叔.......既然如此,那还不是怎么能气陛下便怎么说,怎么能让陛下死心怎么说,哪里还能是句句真言?” “这药丸的来历又哪里能气到朕?”刘赫不悦,“道长此说太是牵强!且李卉繁与朕之前有过交集、今次更是.......” “然她此次是来攻北,陛下之北!”东方打断了刘赫,很有强争之势,“就凭陛下与她从前那几日的交情,还能胜得过她夫君去?不能!” “李卉繁之所以要说此药为盛家娘子所赠,便是意喻盛家授意她要“防着、攻下”陛下,以表其对陛下的不喜不爱之情.......盛家娘子既然不喜不爱,陛下所筹谋的将来可是要更少了许多份胜算?可不是就要气馁些?” “故以李卉繁假借盛家娘子之名乃是示意陛下莫要做痴心妄想之人!哪里就能牵连到盛家娘子就乃是贫道族人?” 东方一口气说了甚多,七绕八弯地似乎自己都要兜转不开,再看看刘赫仍是疑窦未去,不由得也起了些焦虑,“盛家娘子若真是有歧黄手段的我族中人,出世这些年,怕是南北两地早就传遍了。到底的南朝的睿德皇后也不至于顽疾无解而终.....陛下想想可是此理?” “那么道长说此药究竟来历何处?”刘赫不掩疑惑,“朕仍是不得其解。” “咳!”东方仰天长叹了一声,“陛下也不想想,盛家是何等样的人家,那武顺帝的齐家又是何等样的人家?这世间又有什么是他们不能有的?或是祖上收存了这样一枚药丸,或是而今不知从何处搜罗来的,又有何稀奇?” “如此就还可是盛家娘子所赠。这般岂不是与道长方才所言又是相悖?”刘赫紧逼不放,显然不肯轻信了东方。 “贫道这都是猜的!哪里就有笃定一定的?”东方动了急,“赠非能制!即便是她赠的,也是八竿子戳不到贫道族中呐!” “且按贫道想,此药应是齐允给才是合情合理。盛家娘子只是李淑媛拿来气陛下的罢了!” “何解?”刘赫问。 “第一毕竟此药稀奇,盛家娘子再是疼惜李卉繁,也是不会轻易相舍。第二她拿此药出来,若逢着人多心的、不明药理的,只当此药是可解万毒的,他盛家岂不是要背负个’见死不救‘之名,她又是何苦来哉要自我陷害一回?” “道长言中多心、不明药理之人可是齐允?”刘赫似乎觉得此言有理,眉头舒开了些。 “正是!确是!齐、盛两家的渊源贫道也曾与陛下说过些许,而今三世之后、人心不古,各人各心、各人各思,早不是从前模样。齐家忌惮盛家、盛家因此敛迹等等早已不成秘辛......故而陛下依此再想,拿赠药之人可会是盛家娘子?” “然若盛家娘子确乃是道长族人,而道长确是不识呢?”刘赫不依不饶地又问。 “按理陛下此言不差,然按情确是万不可能!”东方此刻抱定了不能让刘赫于盛家娘子之事再有一丝纠缠之心,誓要斩个干干净净,“若我族中有女子能嫁得盛家这样的人家,纵然终身不得回族,亦不能与族人相认,然族中宗长必然于此有知,那外嫁之女也是避不开一世为族人监束之命,哪怕她自己于此是一无所知!” “因为身携术法、歧黄之人可洞天机、可查人祸,皆不是等闲之人。此种人一旦心念一起,可逆天而行、或瞒天过海的做下什么事,可不是儿戏!” “故以若外嫁之女嫁得是一般的小门小户也便罢了,也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然若是盛家这般的著姓人家,却必是要遣人一辈子看住了、管束了,以免有不轨之行!而族中宗长等人必然是于此一清二楚!” “既然贫道不知、贫道老子的老子也不知有盛家娘子这号人物,那必定就不是!” “那道长缘何无人管束?”刘赫忽而笑道,“毕竟道长为朕已然倒行逆施了这许多回......” “今日这话是说不下去的了!”东方捂着额头,佯装着就要抹泪,“原就与陛下说过,贫道此次出世,各宗长们乃是为此分作两立之势争斗不休,最终贫道是落了个‘不成不得归’、‘逆天不得回’之果,难不成陛下而今登位了,便都是忘尽了?” “罢了!”刘赫吁出一口长气,说的都是实言“朕不再为此事纠缠了!虽则朕还有疑惑未解......待日后再议罢!” “总有水落石出之时!”东方应了一句,也是吁出一口长气。他心想自己这真假掺半之言刘赫若信了便是全信,若不信那便是全然不信,只是他而今究竟信了与否.......也是日后再议罢! “陛下而今可能听贫道的事了?”东方眼巴巴地看着刘赫,“人常道君无戏言,方才陛下还说......” “说来!”刘赫知道自己于那事再也寻不到拖沓之理那便不避了罢! “此事不甚好!陛下可要做稳当了再听!” 东方欲启口之时,看见刘赫那斟酒的手正自微微而颤,不由咨嗟了一声:作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7章 不堪酌 虽是早已急不可耐地要说、也算是想好了要怎生说,然事到临头,纵然是东方这等惯以“混不吝”混世之人,也觉得此事终究是有些难以启齿,需得再斟酌些措辞。 “陛下!”东方收敛了痞气,唤了一声刘赫,“凡于此事之上,陛下勿以‘东方族人’来视贫道,只当贫道是一通晓歧黄的亦然为父之人罢!” 刘赫举到唇边的杯盏随着东方的话音滞了滞,他拢了拢眉间,欲问个缘何.......几息反复是否之后,却还是一言未发,只饮尽了盏中之酒。 “七皇子胎中不足!”东方拿捏了半日,却还是直愣愣地道出了首句,看见刘赫并无意外之情,倒是讥笑了一番自己的“战战兢兢”,“虽是后天调养还算得当,然那不足之症始终不曾去根。” “七皇子今次是与旁人一般被施了术法,得了那‘瘟疫’之症,本来应是无事!奈何他母亲.......”东方说着忽然想起了山中自己的儿女,鲜有的,竟起了即景生情之心。 “咳!奈何他母亲彼时为示已有治愈之方,在他身上用了诡异的调神提魄之药,且是虎狼之量,因此........” “调神提魄?”刘赫端着酒盏纹丝不动,问来也似风轻云淡,“何解?” “这就好比本应烧十年的薪柴,却被堆砌在一起胡乱点了、还添了助燃之剂,只求火势一时之旺、之猛,全然不顾能燃几时。”这是东方早已想好的浅显之说,只是如今说来不忧刘赫不懂,却怕他懂了心伤...... “那药,连道长都称诡异?”果然刘赫的手重重地沉了沉、似手中所握之盏须臾重逾千钧,“道长又言‘奈何’,何意?可是识不得因而无治?” “识不得那是万万不能!”东方很是不削地摆了摆手,“贫道这诡异是因此方在北地本就鲜见或是不应有现,且又被改动了几分比原来的更是凶猛.......再有就是毕竟那药是用在亲儿之身,那母亲能下得去这手.......可不是诡异?” “她为此事,本也无奇!”刘赫竭力装得无谓,眉头却不禁越蹙越紧,“道长是否要告诉了朕,无解无救?” “是也不是,不是也是呐!”东方拍了怕自己的额头,那无奈与窘迫倒真不是假装而来“贫道惭愧,虽是有法却终究不是齐全之法。想要回族中求方,却是等之不及......” “何法,说来!”刘赫听得东方道是“有法”,身心皆松了一松。他想只要有法便是无虞,无非就是药材稀有些、难寻些、昂贵些。至极他还有盛馥可依。堂堂盛家,又有什么是会没有的...... “此法可谓是‘杀敌一千自伤五百’的下下下之策,甚至还犹不如!”东方看了看故作无谓的刘赫、自己的心神也拧作了一团,“到底是要如何,全凭陛下心意裁度了......” 在东方分星擘两般地叙说下,刘赫听“清”了原来七皇子的精、气、神、血已然被那药熬得几近干涸。那药又是如同藤蔓般侵入骨髓,遍处而生,似野草肆虐更似两营对垒中那所向披靡之军......七皇子那小小身躯又怎堪虎狼之势,早在东方前去查探之时就已入苟延之际。 彼时东方识不得全方,又不能在已然被焚烧殆尽的合欢殿中寻出成药,只能去郑凌瑶的丹房中试一试运气,以求能得一全解之法。这一去到底是给他在不及清理的药渣中找到了端倪,一路追寻之下配齐了原方,却也是堪堪坐实了他一直恐怕之想此毒实在刻薄阴损! “可谓是催命之药呐!”东方想及那珠玉样的小郎君竟有个恶鬼般母亲,实在是不甘不忿,止不住地就要叹气,“故以这解法,也是催命之法!且催的不是同胞兄弟便是亲父之命!” “陛下且静心听贫道说完!”东方看见刘赫惊怒之色怫然而起,连忙作揖止断,“怒也无用!” “贫道虽不曾找到原方之解,但而今这解法想来只有更好些,断不会坏了!只是碍于这方子.......再好的解法也就是饮鸠止渴罢了!贫道惭愧呐!” “至于为何那解法是为‘催命之法’,那是因为此法需得同胞兄弟或是父亲以血换血、以髓换髓,且一次、两次远远不够,终究需得几次,要视七皇子届时情形才能知晓确凿。” “本来陛下还得公子几人,虽不是同母却还堪用,每人均个几回,耗伤虽有,然小、贫道亦可藉以汤药书法弥补。可而今呐,而今就只得陛下一人.......” “纵然有成,七皇子也是过不到不惑之年,而陛下,少算算,也要减寿十年罢!”东方于这些说得极为困苦,说罢了就看着刘赫,待他发问、待他决断。 “朕知晓此方!”不想刘赫在怒色中扬起了一个自讽之笑,“他母亲惯爱收集古方、偏方、异方......此方乃是孤旧时自塞外重金买来为悦她心不想因果轮回,终究是用在了、用在了.......” “那时陛下也不知会有今日之事,倒也不用自责!而今之断才是要紧,七皇子并没有多少时日可待!”看见刘赫几乎就要捏碎了酒盏,东方劈手去夺下了,又劝慰、催促几句,“救或不救,贫道待听陛下示意!” “救或不救?”刘赫忽然“哈哈”大笑了两声,“此问甚好!” “朕而今也有问!朕想问一问她,在给阿七用药之时可曾想过此方之解,可还记得阿七已是无兄无弟.......他的兄弟已然悉数命丧她手!” “或是她本意就是要让朕折寿?”刘赫戚戚然而笑,不住地摇着叹息,“而今她已不在,朕也无处可问。确是只能自问!郑凌瑶,你果然是为寻仇而来,此仇寻得果然高明!” “且慢!”既提及了郑凌瑶,刘赫心中忽然有电光一闪,“若是母亲呢?若是阿七母亲还在,可是能与父兄一般,行道长说的换血换髓之效?” “陛下是想及了郑凌琼?”东方一点也无有意外之态,“贫道早就想及了且也试了,可惜无用!” “你试了?”刘赫骤然而惊,“朕为何不知?” “贫道日日来找陛下,不就是为禀此事,然陛下哪日不是避走而去,贫道既然禀告不成,陛下又怎能得知?” “如今知与不知也是一般,本就无用!倒是难得郑凌琼颇有大义,曾说即便折寿也是无妨!” “荒谬!”刘赫斥了一句,心中烦闷越发升腾,他甚至去悔为何要听东方道说此事若不听若不知便无需虑无需择,只待拖过了“那日”便也能归结为天意使然! “若救,朕与阿七皆不能全寿而终。若不救,朕就会失可能是今生唯一之嗣。而朕只能择其一而行!”刘赫蓦地为那“将来”惊出了一声冷汗,“道长说,朕该如何来择?或者是按天意,朕当如何来择?” “贫道不能替了陛下去择!“东方凝视着刘赫,眼中确有悲悯,“至于天意,在诸如陛下等人一气的搅合之下,贫道而今也是揣摩不清了!就更不得说!” “贫道知道陛下难!难到都不及去问换血换髓是何等样事......然再难,也需得择啊!” “当真无有他法?”刘赫又问。 “但若有他法,纵然是要为此背负上别的虐债,贫道也认命去背便是。可不就是苦在无有!” “道长方才曾说了回族寻方.......”刘赫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之光,就如溺水之人终而抓到了一根无用的薪柴...... “纵然贫道不顾族规带着七皇子前去,这一程也需得月余之久,然七皇子,至多也只得七日之命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8章 旧香萦 恍惚之感又来,且再挥之不去。 刘赫心神隐约地离了耀王府、回程途中一言未发,神智模糊地回了宫、到了殿中才觉远不至要召见诸臣之时.......他意兴阑珊地遣散了所有侍奉之人,百无聊赖地在宫中闲走起来。 刘赫并不知自己该往何处而去,也不知自己正往何处而去。他恍惚着只知自己”当走一走、排遣下心情“,却看不见一路上跪迎跪送的宫婢长侍们见了陛下这般失魂落魄是何等的惊恐莫名。 行走间刘赫大概记得自己是跟东方说了:“容朕一想”,然他此刻却并不能想,甚至并不愿去想。 朕不觉真切之事,如何能想?”他嗤笑着,“跟遑论要断!” “贫道知晓殿下而今进退两难、因怯难决,故而定要又生恍惚、但觉万事均不真切。然实则陛下无需纠缠于真不真切,这世上许多事儿到了跟前都不真切,因此管他真不真切,只要随了心、定了意就成!” 可东方之言却又清晰无比地时常在他脑中盘旋,与那恍惚缠斗着,像是要生生将他撕成两瓣! “当真是因果吗?皆是朕自己的因果?” 刘赫看着眼前一片漆黑的鬼烂神焦之地,竟然怅惋起此地的牡丹花再不能吐那倾天的国色之香! “始终还是朕小觑了你!”刘赫向空低喝了一声,转身既走他要逃离这使他百感交集之地,好似这般就能摒弃掉他完全不想再回顾的往昔。 “朕若是生长于斯、从不曾经而今之历,又当如何?那般应是不会再有郑凌瑶,阿七也断不会存,哪里还会有而今的进退维谷之境!”不知几何之后刘赫又徘徊在端丽的东宫前思绪辛酸。 “若是朕当称母后之人当日反一反、抗一抗,外祖家不曾只作无谓的高洁之相而是联合大将军府并肩一争,可是会有不同?”刘赫委屈地只有愤怨,“你们凡事只求偿一己之愿、足一己之德,何尝想及过朕要何以在世间立足行走,以为但说一句‘他要有日真是作何也是为他一己、而非要为我’便可无虞,或以为这言辞就是上乘的‘激将’之法?” “奴婢参见陛下!” 刘赫隐约像是听见有人正在见礼,刚想咆哮“朕不是说过无须尔等伺候”,却听得那奴婢急急地又禀,“晟王妃遣奴婢来请陛下!” “母妃!?”刘赫骤然清醒了几分,想起因是各宫中皆有丧事,故以被他接进宫的晟王夫妇才是暂居东宫。而今自己这般逊色地游走在这端,母妃又怎会不察! “朕自去!”刘赫言罢撇开那宫婢就往晟王妃暂居的司晨殿而去,心间一半是不耐,另一半则忽生起了安稳有依之感。 “母妃!”刘赫踏进殿去,就向正摆弄香炉的晟王妃见了母子之礼。 “陛下!”因受了牢狱之苦而清减了许多的晟王妃闻声转身,绽放出一个明朗笑颜,鞠了个君臣之礼,“臣听见她们说陛下就在左近,想着而今可是难得能逮到陛下不忙,因而就差了人去请了陛下来,偷着闲的,咱们母子喝个茶,说说话!” “母妃想得周到!朕求之不得。”刘赫此刻不自禁地就隐蔽起万钧的心事,撤走了名曰“恍惚”之幕,强作起了日常雍容温雅之样。 “母妃这香......”刘赫蓦地抽了抽鼻子,“可是阿壮送来的?” “确是阿壮送来的!说是点着能安神清心,也是能防风邪晦气!”晟王妃打开了香炉唤刘赫来看,“臣是爱此间那小青柑、还有那丝梨香也是别致,闻着确是另人醒神愉悦!” “阿壮这冒失之疾不知何时能愈!”刘赫看见那香炉中香粉正闷燃起烟,紧紧地蹙起了眉,“待朕回去了要赏他板子!” “难道他送错了香?”晟王妃一脸不解,“那也不至于就要赏他板子。陛下也知臣于香粉之类一贯寡淡,倒是难得尤其喜欢这味。因此送错便送错了罢,切莫罚他!一个半大小子,又怎能分得清这个香、那个香的......” “并非是他送错!”刘赫匆匆答了一句,就召了宫婢过来问可还有“古怪”的熏蒸之器随这香一起送来......果不其然地,一会儿宫婢们就搬了一套缥色的似壶非壶、似炉非炉、似缸非缸的硕大“家伙事儿”到了殿前! “臣正想哪日问了陛下此物是作何之用的!”晟王妃看见了那东西就皱起了脸,“阿壮也不曾说得明白。臣想着可是烫酒用的,然也不像.......” “故以才要赏他板子!”刘赫撸起来袖管,先取走了那物件顶上雕空的金线盖,再拿出了一个类似长圆之杯,吩咐道,“取水来!” 司晨殿中众人就此屏息凝神,悉数纵情观看着陛下摆弄那“奇怪之物”。只见他先是稍稍用力一提,把那“长杯”分作了一长一短上下两端,差人在长杯中注满了清水,又扣上了短杯,再让人在其中铺满了香粉。 “可是看仔细了,当学妥了!”刘赫郑重地嘱咐着一众宫婢。 众人喏喏而应,先不说陛下吩咐不敢不尊,光是为这份新奇也是要熟记牢握陛下所授,日后也可在外炫耀一番...... “此盆中亦然注入清水。”刘赫又将“大缸”拆成了两截,指着能置放长杯圆缸道,“不可过满了,七八分至多!” “阿壮应也是送了碳来!可有?”刘赫寻不见炭匣,只好又问。 “回陛下,确是有。奴婢去取来!”跟着晟王妃进宫的耀王府旧婢终究不会像宫婢那样拘谨,翻身间一个来回,就取来了碳木,“可是老大一匣,奴婢这会儿只取了些许来。” “够用便罢!”刘赫示意她捡了些碳木放到大缸的下一半中,道是“点起来!” 木炭燃起,有温无烟。刘赫让人合上了装着长杯又盛着水的另半截“水缸”,终而放上了最先取下的金丝掐花盖。 “这般看,倒更似个花瓶!”晟王妃约莫着明白了此物之用,“这稀罕的家伙事儿可曾得过个名儿?” “馨绮!”刘赫喃喃地道出了两字,彷佛又见当日盛馥的睥睨之色“再好的香若沾着了烟火气那便是败了。败了就是污糟了,哪里还配得香字?故以要用热水熏蒸,这般非但无有了烟火气,更似在香里点了露水般的、显了清透,倒能更有鲜花的灵动!” 刘赫一字不差地将彼时盛馥之言又述了一遍,身侧的晟王妃笑盈盈地听罢了,满颜自愧:点个香还能有这般大的讲究,真是闻所未闻!堪堪臣就是从分不请什么烟火气、露水气的,但觉有香味便是好的,可见是白为女子之身了!” “母妃说哪里话来?!”刘赫回过神方觉自己或有失态,只怕是已然唐突了母妃,“朕只是忧心烟火熏着了母亲的咽喉、心肺,这才是要讲究一、二。” “这个‘馨绮’!“晟王妃绕着半人高的熏香炉转着圈,神色间满是新奇玩味,”光看这色、质就已是难得至极,更莫提这形制,此物怕是咱们北地独一件儿!” “此物正是出自南地!”刘赫顿了顿,又追了句,“出自南地盛家!” “难怪呢!”晟王妃茅塞顿开,笑得更是明朗,“难怪陛下对此物的好处如数家珍!” “臣甚是喜爱,谢过陛下!” 就在刘赫以为晟王妃会藉此又说教一番之时,出乎意料地,晟王妃只露出了满心欢喜! “这易碎的东西,从南到北的,完好无损地到了臣这里,就是实属不易!”晟王妃拉起了刘赫就往摆好了茶与茶点的丹案而去,“光为陛下这份心,臣也是难表蒙恩被德 之心!” “母妃喜欢便好。一件小物罢了,不值得母妃这般牵记!”刘赫有些愧色。这愧色看似是为不敢当了晟王妃的谢意,实则是他不能相告这口‘馨绮’,原是盛馥送予宇文凌旋的“添妆礼”中的一份,是他“巧取豪夺”得来,再赠予晟王妃而已......并不是盛馥相赠于他! 母子俩相扶着在丹案旁落座,有宫婢奉茶伺点而上,晟王妃吃了几口,便指着案上玩笑似得对刘赫道,“陛下看,而今从陛下至臣这里,喝的茶是点冲,吃的食是南点,熏个香又是南边儿的法子,若不是还穿着窄袖的袍,可会错认了自己原是良朝之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9章 试顶门 刘赫听着晟王妃这似是戏虐实是苛责之言,智与己说:不错,情却道是:何至! 他甚至蓦然就有些恼怒自己为何是要屡屡陷于两难之境,似永不能停瞻前顾后之举! “母妃可知朕当初为何要去南地办学?”刘赫终究不愿晟王妃视南地为敌,视南地之习为侵。可若要她从此不复此想,那便要给她一个适合之由。 “不是为了讨好那时的盛家女郎,而今的恪王妃?”晟王妃笑话着刘赫,又是顾左右而言它,“说起来当初去到南地的那些个先生,陆续也该回来了罢!” “那时朕曾与李先生道‘得文人之笔,得天下之心,得妇人之口,获地下之利,得良人之忠,得世间之合’。朕之所以办学,是为不起兵戈便可屈人之兵、取民心所向!” 刘赫并不曾去接了晟王妃的话头,制作自问自答,“是以若说朕有讨好,也是为讨好南地百姓,绝非乃是一人!” “唉......”不料晟王妃听了怔了一怔,忽而又叹了一声,“陛下可是嫌臣年老话痨,又是多管多束地讨了人嫌?” “若说臣担心陛下仍陷于痴心之中,那确是有。然而今恪王妃已然成婚,臣这忧虑倒不似从前那般密笃,并不必时时念叨那事。只是而今这局势之下,臣难免于国有忧,方才那番话只是睹物思情,念旧罢了!” 刘赫哪能不知晟王妃这听似自责之言正是以退为进正行警醒之事?然她既是见好就收,自己又为何定要紧追说破? “有母妃念叨乃是朕之福!而今于朕不可求、不多得之福!怎会生出什么嫌隙?”刘赫为晟王妃夹了一块赤豆糕,“母妃莫要多虑!” “陛下知道臣的心,不生误解便好!”晟王妃徐徐地嚼着那块赤豆糕,忽然兴起,“听说那南地的李淑媛能文能武,聪慧猛厉,又闻得她乃是陛下故交,不知臣可能一见?” “母妃要见那女莽夫?”刘赫吃惊之下便唤出了李卉繁的诨名,然再一想便知晟王妃应是基于两人身世之类,故以起了惺惺相惜之意,一时倒也觉“恰巧”。 “母妃若想见的,朕遣人去请了她来就是,应是不难!” “陛下怎生称她为女莽夫?”晟王妃有些嗔怪,“难道陛下也觉女子不该张弓舞刀,只会弹琴作诗才是好的?难道.......” “盛馥并不爱操琴作诗!”刘赫急忙辩道,“如此唤了李淑媛也并无不善之意。是她性子豪迈更胜他人,她们自幼叫惯了,朕才跟着学会!” “这般的女子好啊!可惜她是生在了南地,给武顺帝做了夫人!”晟王妃由衷地赞、又是由衷地叹,“若是生在这里,这等能享人间至贵,又能吃人间至苦之人,可不就是君王的第一良配!” “母妃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才会如此解她!”刘赫竟然失笑,“母妃可知她前来大都乃是一己之意,并非武顺帝之命,此等太过有主张之人,可能成帝王良配?” “她竟是私自前来?那无字国书呢?可也是她一己之意?”刘赫不想晟王妃听了更露倾佩之色,“倒真有我北地女儿的风骨!” “陛下可知当年我族入主北地之时,不论寒门,仅说宗室贵胄,上至皇后下至诰命,哪个不是纵马而来、个个能战能骑,人人善射善刀,下马可为贤妻、上马就是猛士,哪个输给男儿?” “可而今呢?!”晟王妃有足足的“恨其不争”之意,“而今莫说是后宫夫人、各路诰命,就连男儿几乎都是个个熏香抹粉、连马鞍都坐不稳当,就连娶亲时的“坐鞍”之礼都尽然不见......江山之败啊!” “母妃......”刘赫一时语塞,他似乎明白了晟王妃那“忧”并不全然来自于他于盛馥之痴,然于她这忧虑之盛究竟所为何来却又揣摩不透难道也要似李卉繁般地组个“女子期门监”才是适宜? “臣是见不得那些整日耍弄驭夫之道为强的女子,却是钦佩如李淑媛这般的女莽夫之强!需知一国之女子若强,男儿便只有更强才是能驾驭得住......陛下切莫混淆了此强与那强!” 幸而晟王妃并不用刘赫多猜,一气又是说了许多。刘赫听懂了那“耍弄驭夫之道”之人暗喻“纵火烧府”的盛馥,这声“见不得”则是阐明了晟王妃“定容不得、故而陛下更当死心”之意! “原来母妃虽则劝说,然无有这等断然之意。而今却是这般斩钉截铁,为何?”刘赫惴惴而思,“难道是彼时今日时有不同,因而人心都是不同?” “管他作甚!”刘赫又一念嗤道,“迟早这江山也是要交付于晟王一脉,母妃喜与不喜,允与不允又有何干?” “母妃这般爱惜李淑媛,朕定竭力促成一见!”刘赫施施然一笑,只想就此打住这指桑说槐之题本已烦扰甚多,难不成要再添一桩不成?!罢了! “明日便有诏令了!”刘赫自以为想及了一件定能让晟王妃开怀的要紧之事,“朕尊父王、母后为父皇、母后,尊王兄为皇兄,并册皇兄长子为皇太子!” “册皇太子之事,陛下万不可行!”不想晟王妃一听便急,“陛下而今有四位皇子在室,纵然是庶出也强过侄儿千倍、万倍,此时若立刘晔之子为储,名不正言不顺不算,更是要陷臣等于不义之地,凭添了宗室纷争,不可啊!” “母妃也知而今那四位皇子并非宗室血脉,难道堪立?”刘赫也是不依,“此事朕与王兄已一再议过,且归正于王兄之子本或就是应当之举。当年若不是横生变故,说不定父王才是为帝之人......”刘赫提及了晟王才疑为何不见,“父王为何不在殿中?” “他去刘晔那边逗孙儿去了!”晟王妃笑了笑,看不出是喜是怨,“刘晔的三娘昨儿又生了个公子,他今日一早便是眼巴巴地赶去看新孙儿去了!” “你父王蛰伏了这些年,已然无有大志了!”晟王妃又道,“如今含饴弄孙乃是他最大之乐,实则......也是好事!” “陛下初登大宝,看似外有万民景仰,内有朝臣拥戴,然这只是大都之相,并不完全!而今多少手握重兵的诸侯、宗室正伺机而动,就等陛下过了这波鼎沸之时,又或做下什么落人口实之事。” “陛下要尊臣与你父王为父皇母后,虽也能遭人诟病,然陛下始终是在晟王府养大,并不违名份,且最紧要的是陛下而今需借一干念旧老臣之心及虎军之势,好坏对半之下,故而臣与你父王原背这“贪妄”之名来助陛下稳固超纲。然一旦陛下将侄儿立储......” “这与朕册储无干!”刘赫不屑,“他们要反,论是朕怎样皆是要反......” “然他们不能藉口勤王,以灭了晟王府与大将军府为终而反!”晟王妃“啪”得一声将筷子拍在了案上,“陛下糊涂!”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0章 败壮户 “陛下若行此道,就是想让天下人都认定了臣一门都乃是居心叵测之人!臣等所作种种就皆只为巧取豪夺,取的是寒朝江山,夺的是陛下的皇位!” “而陛下亦会因此得个软弱可欺的名头,待那‘羽王’一说减淡,哪个还不敢反了陛下?” “陛下需知人皆健忘!且人大抵薄幸!宗室之人如此、朝廷之称如此、黎民百姓就更是如此。若不然当年拓文帝也称羽王之事怎会三十年来几乎无人提及?陛下曾耗尽府中积银收买的人心又不曾在陛下落难时挺身而出?” “眼下因为陛下使那疫病不治而愈,故而无论真信假服,都把陛下捧上了浪尖。浪尖虽高,可一旦跌下也是最重,甚至要粉身碎骨。因此陛下一言一行皆要像如履薄冰般小心谨慎,既要保得自己威势不倒,也要保得臣等不遭有心人诟病,才可得太平盛世!” 晟王妃凿凿恳切之言,听得刘赫不知该何以为继。他深知晟王妃所言悉数在理,只是她这“理”不曾合了自己之“理”。那么而今就告诉了她自己至多三年五载便会禅位而去?显然不妥!显然晟王妃不能理会,他为何要将这好不易归还而来的江山再拱手想让? 有一息刘赫甚至想将前世今生之事向晟王妃全盘托出,再与这而今世上或是唯一能倾诉之人好生道一道自己的苦衷....... “不能!”刘赫与自己道,“母妃只会当那些均是朕为求盛馥的藉口,哪里又能信了半字片语?” “母妃如何看那夜的腾蛇现空?”刘赫突然莫名出言,问了个像是与晟王妃所说全然不干之题。 “陛下问臣?”晟王妃十分的惊疑,“臣还想问一问陛下是哪位异士有如此法道,倒是该好生想留!” “此相非是朕身侧异士所为!”那夜东方的震惊之色还历历在目,刘赫怎堪不信此真乃天意。 “那这疫病呢?”晟王妃笑了笑再问,“也不是?” “朕不瞒母妃,这疫病乃是东方所为。然.......”刘赫在想要怎生描述此事怪异之变,“然他的法力能及远不是母妃所见之情之大,故以其中.......” “故以其中也有天意使然?”晟王妃接言道,“纵然真有天意,陛下与臣说这些与臣方才所禀又其干何在?” “朕是想藉此告诉母妃,朕要册侄儿为储亦与天意相关。只是时机未到,朕不能说罢了!” “天意!”晟王妃叹了声,“常有说天意弄人的,要臣看其实也无非是为自己所择寻的藉口罢了!臣是不信的!” “至于而今的腾蛇也好、疫病也罢,是人为是天意都不要紧!要紧的是陛下藉此归正了!故而无论陛下要述的天意如何,臣是万不肯让陛下立侄儿为储,不然欲便是绝我一门!” “若陛下执意要如此的,臣一门便只有以死抗之!” 晟王妃话已至此,刘赫又怎能再“逼”?只是他免不得要想若是今日不是“恰巧”到此与晟王妃有此一叙,明日直接下了诏令又当如何?! “朕暂且依了母后,立储之事稍后再议罢!”刘赫难免有些悻悻然之感本想到此或可松一松心怀,岂料是“风波”迭起,一潮高过一潮! “还有!陛下若要尊臣等为父皇、母后,那陛下的生母呢?陛下可曾拟了追封的谥号?”刘赫这厢还不曾叹完,晟王妃那厢却要“再下一城”,又提及了一桩刘赫不愿相涉之事! “此事不急!”刘赫学着“乖觉”,不再一言以否,“待来年再办都是可行!” “此事甚急!”晟王妃今日似是铁了心的不让刘赫舒畅,“陛下需知庾家虽是阖门而绝,却还有不少门生故交暗中追随。若陛下不追封生母,有心人便可冠陛下个‘不孝’之名,可是不当!” “朕要孝也当孝父王、母妃。她不曾养得朕一日.......”刘赫吞下了“倒与拓文帝无甚两样”那半句不曾吐口,换言道,“并无母子之实!” “陛下不该!”晟王妃听了骤然立起了双眉,“臣知陛下怨她只为保一己‘高洁’宁可自戕却不愿苟活,然外人不知!外人只当她是为保陛下平安而死,难道陛下要一个一个与他们去说清了不成?” “既说不清便不要自揽闲话,多招揽些士大夫能为陛下口舌之用难道不比让此辈人口诛笔伐要好?亏得陛下方才还与臣说‘得文人之笔,得天下之心’,一刻之差便是尽忘了?” 或是有觉刘赫脸色正渐不善,或是因为见好就收之礼,晟王妃说罢了利害,又软劝一句,“且只是一个封号罢了!又碍不得什么!陛下若不愿亲为,只让他们拟了来挑一个,往下与先帝先后一般迎往太庙便罢,又费得了多大周章?!” “朕、依了母妃便是!”刘赫沉沉而答,脸上已无有了方来时的温润。他愈发不耐晟王妃的“谆谆教导”,愈发要疑自己尊她为“母后”是否滋长了什么不善之气。 “光顾着说话,这茶都是凉了!”晟王妃又笑吟吟地像是此地从不从“剑拔弩张”过,好似心满意足地唤人来重沏了茶,示请着刘赫,“陛下莫发呆了,喝茶罢!” “臣还是要请陛下莫怪臣多嘴多舌,又爱替陛下拿个主张!”晟王妃轻啜了一口茶,自叹道,“昔日孟母有断杼择邻之举,臣自不敢比她,然既把陛下当作了自己生的,就免不得要多些絮聒,为的,都是盼着自己的儿好啊!” 刘赫蓦然想起母妃一门为保他平安所作种种,更有近日被当众被脱衣搜身之事,一时感触良多,不免又生起了惭愧,“朕懂得母妃之心!母妃无需多虑!” “而今住在这里,是委屈了父王、母妃了!”刘赫又道,“待等局势稳妥、国库充盈之时,朕定当另起殿宇侍奉!” “那更是无需得了!”晟王妃由衷地笑道,“且不说花那个些银钱招御史参、招百姓骂外,单凭此处就是甚好!臣与晟王都觉得甚好!” “老了,就喜欢个热闹人多的!东宫如今是寂寥了些,可来日总有热闹之时,倒是便宜了臣与晟王不受冷清之苦。” 晟王妃不愧就是晟王妃,她知道“储君”之事而今不堪再提,故以只隐约着一掠而过。 “日后可让几个朕那两个公主住入东宫,侄儿、侄女们也可来小住,聊解父王、母妃寂寞!” “好啊!如此甚好!”晟王妃眼中闪出光华,但转瞬又露狐疑,“只是这东宫,公主来住是否适宜?且还是.....两位?” “朕方才回过旧府,见过了三娘等人,业已见到了母妃赐予她们的.......赐予她们之物!”刘赫实在不知该怎生形容那些衣裳才是合适,只是既知此事早晚会被晟王妃“不慎”提及,那还是自行“开门见山”了罢! “朕会择日接她们入宫!”刘赫说出此话时心头似有一大锤砸落,惶惶然,像是做了十足的亏心之事。 “这是大好之事!”晟王妃喜逐颜开,“那几个娘们儿皆是忠义之人,陛下册封时,可要酌情多赏些虚名才是!” “朕知道!”对于这早已决断之事,刘赫心虽不甘,意却也不想再缠,“她们吃了不少的苦,朕是当偿还!” “至于东宫是否适宜公主居住倒也不妨,只说公主养在太后膝下即可。由母妃教养长大,倒也是她们的福分。” “这个确是不妨!”晟王妃快心遂意之感满满,然一息又踌躇着道,“可这两位,其中可是有二娘之女?” “正是!”刘赫心中一晃,想到二娘交予晟王妃后便不愿再闻其人其名,可这儿女当前却是避之不及....... “她就不必来了!”晟王妃摆了摆手,“连同那公子都无需进宫!本也就是假的,跟无谓了!” “朕本想母妃会道稚子无辜。缘何?”刘赫的确讶异。 “臣这里不论‘有其母必有其女’!”晟王妃又是气愤又是不屑,“只说他们俩若长大了,听得了父亲、祖母是何等样处置她母亲的,大凡心中便会有恨。一旦有恨了,他们可不管自己母亲有什么错,只知道是被曲折了,虐杀了,再遇上个有心人挑唆的,可不正好兴风作浪,平地生波?!” “故以早那公主,就说为母恕罪,送到庵堂中去,落发修行为上,那公子,早些给块落魄的封地送去,饿不死便是他的福分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1章 恐覆辙 听得晟王妃一反“仁爱”之常,于这两个孩儿将来之决断可谓“凶狠”,刘赫甚有备预不及之感。他想若是自己作此想、此行或还“入情入理”,何故晟王妃也是要做“赶尽杀绝”之想! “陛下可是觉得臣太过狠戾了?”晟王妃见刘赫又再默默沉沉,只当他或又起了心结,”若是只于两幼童而言,却是狠戾了些,然在宗室,幼童生来也就不能无辜,故而也无有什么狠不狠了的!” “陛下而今不能再有什么常人的羁绊,所思做行皆是要为稳固江山社稷才能为善,故而不用生什么唏嘘。究竟的,谁让他们生在了宗室,更要紧的是谁让他们摊上了这么个娘亲天命罢了!” “母妃多虑了!”刘赫摇了摇头,笑得有些颓然,“朕原本之想与母妃也并无多大二致,只是想留下公主罢了.......” “陛下那是妇人之仁!”晟王妃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刘赫,”说底的,陛下还是小觑了女子!女子若要为祸,那可比男儿更是要可忧可怖,有史为鉴啊!” “况且他们还是姐弟两人?陛下仁心厚重,既不会把换子之事说破,他们便更会觉血脉之系笃深,一旦有一人生出不甘之心来,那便会纠两人之力去招惹了无数的有心人出来.......届时纵然不成气候也是要耗费陛下财、物、人,且还未必能落个好声名,又是何必?” “朕想的是二娘身后无家无势,本当不妨。倒是略过了那些有心人。”刘赫心中有念蠢蠢欲动,他忐忑着是否立即就当捅破了那层阻隔才是。 “《左传·隐公六年》有曰:为国家者,见恶,如农夫之务去草焉,芟荑蕴崇之,绝其本根,勿使能殖,则善者信矣。”晟王妃一字一字地缓缓而道,“陛下于此,应比臣更谙熟才是。” “朕确存了多余之仁!”刘赫苦笑道,“或是还不惯以君之眼洞世!” “陛下得惯啊!”晟王妃亲手给刘赫斟了一杯茶,“而今也无有什么忌讳,臣要说想当年拓文帝实则也是棋差一招,他也是不该留下陛下及臣等性命。纵然有东方阿尚的什么血誓当前,都已然孤注一掷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他是想要的太全、太多,什么都要顾着、怕着,便是顾成了今日之局!陛下万不可再重蹈覆辙!” “棋差一招、本不该留!”刘赫轻声复述着晟王妃所言,心中有一弦骤然“嘎嘣”而断痛则痛诶,然那紧抽的心神也是随之而松。 “有时自妄自大,占‘天意’之眼俯瞰百态,无私无他、无你无我,倒是能得顿悟!”刘赫饮了口茶,“母妃可有此感?” “臣可不敢!”晟王妃笑道,“只是活久见罢了!活久了,见过了,再读得些书,再自己琢磨猜思些,这人世间啊,也便看通透了!” “故而陛下如今不会再于那两个孩儿的来日纠缠了罢?”晟王妃意味深长地看了刘赫一眼,“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样的错,可莫犯了!” “朕自不会!朕谢过母妃了!”刘赫再为晟王妃斟茶,罢了捧起茶盏敬了敬以示谢意。晟王妃当他是要谢自己点醒了混沌之人,然刘赫要谢的,是终于有人替他说出了“不屑道”、“不能道”之理,成全了他或者自都不察的心思! “县主可是招人疼得紧,陛下早些让她搬来罢!”一事既罢,晟王妃便思起下一事来,“只是臣曾耳闻六娘要自请出府,陛下不曾允?” “不曾!”刘赫想及方才遣她们下去时曾道的“待议”,嗤笑了一声,“朕不会允! “哦哟哟!”晟王妃笑了出来,“陛下此举倒是出乎臣之意料,臣是白白担心了一场,只当是拿她们送走一个是一个......本还想着怎生来劝呢,好在是不用了!” “陛下可能与臣说说为何?”晟王妃饶有兴致地看着刘赫,“还是舍不得六娘?” “朕留她们........五五是是为母妃!”刘赫看着晟王妃,眼中也颇有玩味,“母妃的深意朕当领会,另之五五,则是为江山计,并无有舍不舍、情不情在其中!” “至于六娘......”刘赫眯了眯眸,“若是朕要遣散了她们的,那便是另当别论。可若是要自请下堂的,那是万不能允!” “那可是个外刚内强的性子,陛下既然留了,就好生哄着些,莫要让她生事!究竟的,也就县主这一个亲女了,唉......”晟王妃又是一声长叹,“满府好好的孩儿,都让二娘那黑心人给害了!毕竟是臣教出来的奴婢,臣也愧疚!” “与母妃无涉!”提及二娘,刘赫忽然很想问一问晟王妃是要如何处置,“于她,母妃的打算是?” “自然要做个能杀一儆百、以儆效尤的事件出来!”晟王妃也是很不能解,“新皇登基是该大赦天下,行大仁爱之举,因此陛下行陛下的,臣却要反其道而行之,行个狠戾无比的,让天下人看看,背主忘义之人是会有何等的下场!” “陛下不用管这些个杂事,臣处置家奴罢了,再是不堪也与陛下无干!御史要参,尽管参去!”晟王妃说着又笑:“届时陛下至多罚臣等几年的俸禄也就罢了!” “无人会参的!”刘赫也笑道,“真要有参、要罚俸的,朕替母妃罚了便好!” 母子俩笑了一会儿,刘赫看了看天色,着紧起心中那件未断的“大事”,搁下茶盏,起身欲走,“时辰不早,朕还要与朝臣议事,明日再来叨扰母妃!” “好!陛下去罢!”晟王妃也站起身来虚虚一礼算是相送,“臣再烦陛下一句,莫忘臣甚想见李淑媛。当日平中王那老儿还曾提议过让臣出使与李淑媛和谈.......说起来也是缘哪!” “母妃安心,朕不会忘!”刘赫应着晟王妃,心中却不由自主地起了斡旋可当相见?可宜相见?可肯相见? “母妃!”刘赫行至殿门又蓦然转身,犹豫了良久,终而问道,“若是朕今日不是恰好在东宫左近,是否就不会有方才母妃所言所说?” “嗯?”晟王妃愣了几息,心思几番轮转之下似乎“猜”中了刘赫之意....... “臣今日是必然要见陛下的。故以陛下纵然不在左近,或是臣去请了陛下来,或是臣自己贸然而去,此些话都是吐之言。可巧陛下来了,也是天意!” “是啊!天意!”刘赫抬头看看天,“此一遭确是天意!朕而今似乎是不当再有悬而未决之事了!” “母妃,告辞了!”刘赫说罢就拔身疾走,直向御书房而去。他知道东方此刻定在那里等他,等着他的那个“决断”! “陛下遛了好大的弯儿!”果然,东方看见刘赫急匆匆破门而入,行罢了礼便要揶揄,“贫道却是在这厢枯等!都不知遭了多少长侍的白眼了,茶凉了都无人理会!” “你乃日后国师,长侍不好,自罚就是!”刘赫也不管茶暖茶凉,斟了一杯茶就一饮而尽,“方才母妃那里的茶,可是喝得辛苦!” “国师?”这是迄今为止东方头一遭听得刘赫许他将来,一时间有些振奋、有些欣喜,也少不得有些不敢信、有太过突兀之感....... “贫道是可去接了乡下娘子来了!”东方眼中竟有点滴水光闪烁,难得由衷地揖了一礼,“贫道谢过陛下!” “道长此行需得多久才得回返?”刘赫不知在案上寻着什么,左翻右找就是不得停歇。 “贫道此去么”东方想及那腾蛇、那“瘟病”之大,想及自己已不止一次被人错认之事.......皆是于族中脱不开干系。兹事体大,定是要查个分明东方此刻决意不再纠缠是否要告知刘赫实情,至于他日后是否需知,只待自己回族求解后再论。 “本应是快,但怕贫道那乡下娘子多事磨蹭,因此么,三个月!”东方伸出了三个手指,“陛下准臣三个月的假罢了!” “准!”刘赫头也不抬,依旧在堆奏折中翻找,“朕今日会说服平中王再调兵进京,再会晋中郎之爵。一为抗衡诸侯可能之反,一为抚关外旧埠之心。想来三月之内足以震惶有妄心之人,故而道长放心去接了娘子,只是,尽力早去早归罢!” “贫道再谢陛下!”东方看着与两个时辰前一般一样的刘赫,却是大感不同他为何不提七皇子之事却只说我的来日?! “陛下,那事.......”东方吞吐了几回,还是不问不快,“七皇子之事陛下如何决断?” “既然他生在宗室、既然他有母如此”刘赫似是愣在了那里,许久、许久...... “既然天意使然,便顺天而行罢!” “陛下的意思是?”即使东方对刘赫此决并不意外,然还是免要惋惜那个小郎君一番,“不救了?” “不救了!”刘赫终于抬起了双目,朝着东方眈眈而视! “朕不想二十余年之后,他再被人相告,他才是羽王真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2章 似兼善 寒朝延煜元年三月初一,刘赫礼成登基,终成半壁江山之皇。 新帝继位,这首忙之事便是奉安恢帝、恢惠后、明德后及各妃嫔梓宫,连带宫中薨毙的诸皇子、公主,齐齐发丧,举国同哀。 或因是人数太众、或因是国库空虚、或因是恢帝在众目睽睽之下死于天罚之中、而后宫他人又悉数逝于纵然乞儿都能得以痊愈的瘟疫,故而新帝下旨只按“殊礼”来办一场本当浩浩荡荡的皇家丧仪,最终却是与常人无有大异,众人赞叹新皇“体恤民情”之外,还是忍不得有感概声起,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人生在世可不能贪妄假冒,不然不仅终将祸己,更是要带累了阖家之人,怕是死后也要入了阿鼻地狱,再不得超生之机...... 然其间也曾有人相问相疑:这明德后可是昔日的郑贵嫔?想她既也是受天罚而亡,又曾谎称是能治愈瘟病却反而“治”死了自己的亲儿,就当是个十恶不赦的“毒妇”。既是毒妇,怎会又得追封谥号.......陛下就此可是看清了断准了? 刘赫自然是能“看清断准”。这明德后又岂能是他恨之入骨的郑凌瑶?那原是他为生母当年的太子的所作所为......至于昔日的郑贵嫔既然她已是尸骨无存,那便全然随风化去,不用再为世人所记所忆了罢! “旧事”既了,新帝总少不得要行减负免税、大赦天下、封赏犒劳之举。刘赫虽早已下了相关的敕令,然到那天还是新旨贴颁下好不叫人“震愕”! 先说这赦!刘赫此赦可不是当真的大赦。他只赦因文字狱、政见有违等与作奸犯科无涉之人。于有些“名士”,他更是赐银赏宅好生安抚,倒让一干一贯只爱“反”之人瞠目结舌,至多只能说他是“惺惺作态”,却再寻不见执意之由,“斗士”而今再无斗志可寻。至于不赦作奸犯科之人更被人人称颂,道是“新君有驰有度,刚正之气昭昭可见!” 再说那封赏犒劳。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按常理想,纵是不论别个,那先皇后娘家旧埠之人总不能是在封赏之列,况且中郎将还曾与“王师”一战、妄图阻挠进宫呢?然不是!像中郎将等人非但不曾被革职罢官,更是被加封了各种爵位,又增俸禄又加田地的,使得他们感激涕零,不管真情假意纷纷起誓要效忠新帝直至身死,那中郎将更是拍着胸脯铁誓当当旧埠若有不轨之举,除非踏着臣的尸首过去,不然绝不会让其成事! 这原本应是“为敌”之人都是受厚遇如此,就跟遑论尚书令、中书令乃至大将军府等一干早早就效忠于“羽王”之人了。于是众人个个在封赏下欢欣鼓舞,突然都像有了志气似得,道是:南北一统,有日可期....... 说罢此二事虽是有些出人意表,却是不至另人错愕。故以那旨意中当真让人惊愕到不能自己的,就是那减负免税之项! 新帝旨意有曰:凡是能出丁至羽林军、期门军并虎军之家,再免赋税三年。且可不止是免了赋税,旨意还道“凡从军者家人但有疾恙,可至军中医馆疗治,不耗分文。 或是怕如此还是不够,新帝旨中于此事又曰:凡从军者幼弟、子嗣皆可至国子监参试应考,入围者不论贵庶皆可入学、不费分文,学成后凡优贤者皆可入朝为官,为栋为梁、替国分忧......” 恰似一条通天大路赫然而现,黎民怎生能不为之沸然!?从来从军就是无奈之举,到了而今,却是人人争先恐后,唯恐错过了就再不会来的不可失之机! 至于羽灵军是什么?可不就应是跟期门军差不离的所在!至于国子监众人皆知是有个供高门贵族的太学,国子监既然是读书的地方那就应与太学相类,或者是比太学弱了些,可好歹也是寒门子弟的明光大道,若再计较不就是不识抬举? 然则确是!这国子学与羽林军皆是新帝新辟之所,为的就是“添些新兴气象”!那新设的国子学是仿了晋武帝之举,百姓们以为高不可攀的太学实则是屈居其下,而羽灵军本是南有北无,刘赫是为安置托林山众旧特设而来! 于是阿凯、阿利等人皆入羽林军而去,那两人更是任了左、右监,官封五品,授铜印墨绶、戴武冠、着绛朝服,终于成就正统之途。 既然托林寺的旧埠如此,那从赫公府到耀王府再追随刘赫至南地的那众门客中,也当是有人入朝为官,正好填了那些缺补?可又是不然!一众门客悉数入了国子监,刘赫只许他们做些授业教书之事,还许以了“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之重任,道是此任可涉国之百年大计,切不可掉以轻心! 如此刘赫之左膀矗立在明堂之上,右臂深埋在寸阴之中,其中只有阿卫与阿壮独独两边不占,因是那两人被刘赫“硬赶”着去了国子监读书。 阿壮为此叫苦连天!说是“宁可日日去操场开弓耍刀、累成猪狗样,也好过天天看着方块字发呆。若要学不好的,岂不是辜负了陛下,到时还要自戕谢罪也是不好!” 阿卫却是喜不自禁,立志“必要藉此脱胎换骨才好侍奉主子一世”,赶不及样的就找了李先生相问:可要去寻些什么书先看着才宜?” 李先生对两人却都是嗤之以鼻,斥阿壮为:阿斗再世,斥阿卫为:阿谀之辈!两人不明就里定要问个为何,已任国子监左祭酒的李先生道:读书是为明知识礼,是为修身养性,是为去伪存真,且“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你两人学都未学、习都未习,一人只想逃脱而去,一人则已始臆想仕途,可不就是当真辜负了陛下让你们“成人成才”之苦心,该骂该斥?! 阿卫与阿壮两个听得半懂不懂之人于是再不敢“轻举妄动”,唯恐一个不慎就要耽误了“成人成才”,遭那老夫子漫天谩骂揶揄......... 转眼又过两日,延煜帝又颁下诏令,册封了耀王府中一众“旧人”。其中六娘被册为昭华、五娘被册为昭仪、三娘被册为昭容。三人所出皆为皇子、公主,以龄排序,尤其六娘生的小公主被赐了“弘淑”的封号,并被送予太皇、太后处教养,倒是妥当地一派嫡长公主的架势。 一心为主的李先生这些时日一件一桩地数着“主子”诏令中所述之事,唯恐有不周不到之处,有碍“圣君”之名。 尊太皇、太后不曾遗漏;尊小晟王为“皇兄”并统领期门军与羽林军不曾遗漏;府里那几个娘们儿不曾遗漏;多给关外旧埠些好处不曾遗漏....... 李先生数着数着,想着想着像是陛下不曾遗漏了什么,可偏又觉他定是错失了何事。这天他忽然顿悟,原来陛下遗漏错失的根本不是“何事”而是“何人”,而这“何人”,可不就是功不可没的东方举,那无士道长? 可李先生疑则疑耳,却不敢问。他不敢问为何陛下于东方道长只字不提,更不敢为何好几日不见东方踪迹,想的是此人来历古怪,手段乖张,陛下若是有心弃之不用,吾等便无由去探究竟。 许是老天看不得李先生“坐享其成、无功受禄”,又“嫌恶”他过于“畏手畏脚、谨小慎微”,故以特意要作弄他一番李先生午间小憩才起,方捧起茶盏还不曾喝得几口,宫中来了一众长侍带着太后口谕,道是召李祭酒进宫一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3章 谬近处 闻听得太后要召自己进宫“叙话”,李先生既觉意外,又生惶惶之感。想从前“晟王妃”与“耀王”一贯交集甚少,有的也不过是礼节上不得不应之交,可称得上是疏远淡漠,与亲近可是有万里之遥。 而今虽说是太后与陛下“母子情深”,然他一个长久只作远观状的“门客”又能与“老王妃”有得几分熟稔可提?既不熟稔倒为何要召去“叙话”李先生藉口整冠换服便开始琢磨起那究竟。 可凭他是横里想、纵里寻,近处求、远处索,折腾了半晌还是不得合情合理之解,便又生一念、想的是此去之事可需去回了陛下? “需得要禀了陛下!”李先生扶了扶头上的笼冠、念叨着,“虽则是太后,然后宫召见外臣终归违制,不禀不妥!” “然也不好!”刚转身迈出一步想去唤了人来的李先生又起踌躇,“而今陛下与太后甚是亲近,若去禀了岂不是有挑拨他们母子嫌隙之疑?” “太后一门于陛下有深恩大德,陛下而今都是处处谦纵......”李先生在房里转了三圈,终于意定,“难说陛下本就知晓,或是太后想多知道些陛下的轶事又不想让陛下知晓.......终归太后是一心是为陛下着想之人,不会有甚歹事相生,若说只有违制这一条不妥,我这里又何须杞人忧天,行太过拘泥之想......” 于是正冠肃袍的李先生怀抱着忐忑之心回至了厅堂就要随着众长侍而去对了!李先生而今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府邸,虽不大,然却应了他求“清雅素净”之心,煞是合意。为此他曾长跪于刘赫案前,泣拜不起得主如此,夫复何求?! 长侍首领见李先生一身官服而出,初时一愣,继而掩嘴笑了笑,忍不得打趣道,“祭酒可知这并不是去上朝,这般穿法倒让太后觉得拘着了祭酒似得,可是能换身再去?” 李先生听得了顿时尴尬,他立在原地两难了良久,终而抱定了“外臣以便服去到内宫更是大为不妥”之由,硬跟长侍们犟着上了那辆来接他的七香车,坐定了就“闭目养神”,再不想跟长侍们罗唣半句。 就如此,李先生一路默然着进了东宫。然不想他初时的“假寐”到终了却变作了“真盹”,待等他“黄粱梦醒”,就只看见诸长侍的窃笑之颜! 李先生为此窘得老脸通红,汗颜无地。待略定了神、理了理衣冠想要从容而下,却是一个趔趄险些栽倒......李先生不得不发出一声哀鸣,叹是“出师不利!此行不吉!” 可李先生而今再叹“不吉不利”也是无用人已至此,再看太后又遣出了宫婢相迎......李先生心下愈发惶惶,不禁狐疑起自己这般“受宠”到底是所为何来? 可论是所为何来都是来了,若想知道究竟,待等拜见了太后不就能有分晓?李先生痛定思痛,再不用长侍、宫婢们催促,躬身踱步就随着他们而动,直往太后殿中而去! “李先生,别来无恙啊!”忽然一声夹带着笑意的问候自上而下飘入了李先生的耳朵,他不用看,不及想就翻身而跪,口中称着:“太后长乐安康”,一拜到底。 “李先生无需拘谨!”太后示意左近的长侍扶起李先生,见他低着头、拱着手始终不肯松下,不由得更笑,“按理说本宫而今该唤先生一声‘祭酒’才是,可因是故交,倒是还唤‘先生’更亲近些。既然本宫当先生是故交,先生也不必太过拘泥了。反而不好说话!” “谢太后、臣惶恐!”李先生说罢还是拱着手,眼落在玉阶之上一步一步地随着宫婢们上到了太后殿前,又欲翻身再拜...... “臣拜见太后,臣惭愧.......” “这礼是不错,可太过了,反而让人要疑真假!”一身天青色蜀锦华服的太后又示意长侍们阻了李先生行礼,笑着蹙了蹙眉,“本宫是看着这春日里的日头暖、风又和煦的,才到外走走,不过是赶巧了而已,并不是特意来迎先生,莫想过了!” “臣不敢!”李先生嘴上说着不敢,心里却是大呼:“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若当真是太后特意相迎,那此来定是会有非同小可之事是他避之不及、逃之不掉...... “故以说宫里的日子确是乏闷!”太后边说着边往殿内而去,“若是以往在旧服中,本宫想召李先生来叙个话、问些事儿的,定不会让你这样拘谨,还要着了朝服前来!” “臣乃外臣,此乃内宫.......”李先生受住了那众内侍“早与你说了就是不听”的鄙夷眼神,仗着有理便胆壮心粗、梗着脖子就要替自己一辩,“若着便服就更是违制!” “可见先生是个好的!”太后步伐略滞了滞就又向前,着实地夸赞着李先生,“并不因得势了就忘记了体统礼制,更不曾忘记了为臣者的本分!” “难怪陛下一贯于李先生青眼有加,道你是最忠、最诚、最实之人!” “太后谬赞了!”听得太后夸赞,李先生不由得就升起了几分切近之感。他想太后果然是“女中丈夫”,识得大体、顾得大局,并不会以一己喜好而定好恶...... “先生坐罢!”太后在丹案后坐定,便给李先生赐坐,“虽说这里确是内宫,然本宫此时只是会一会故人,为的是多听些有奇闻轶事,并不涉朝纲,更不论政事,只是家长里短地闲话罢了,不值先生着紧!” 听得太后说要“闲话家常”,李先生斯斯艾艾地坐下了,心间又起忐忑不断果然不出所料!然这可是太后!她要闲话的可是陛下的家常!这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什么当说的又当说到何等地步,可是得拿捏好了、准了。不然一个不慎或就成造谣生事,自己丢了性命事小,侮了陛下名节可是事大! “臣请太后示下!”李先生拿定了“以静制动”的主意,就等太后来问!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4章 采虚誉 然李先生不曾想到太后今日是尤其的不急。她虽说是“闲话”家常,也是听得了李先生的那句“请太后示下”,然她不急问也忙说,只是笑着请李先生喝茶用点心,至多了,就是吩咐宫婢们:“快给祭酒再添些去!” 于是李先生更有如坐针毡之感!他本还抱着万一之想若是太皇在此那便是万事大吉。然太皇不在,太后又是一语不发.......李先生免不得要想:若真是能吃些喝些就能打道回府倒也是大善,然则“恐怕”二字都是定用不上想这番宁静之后是必有风浪.....” 于是李先生只能正襟危坐地枯枯而等。他讷讷得并不敢饮也更不敢食,只一直垂首低眸束手地熬数着自己的呼吸、再做些连篇之想...... “李先生太过拘束了!”正在李先生熬得昏昏然地又要去假寐之时,太后一句笑语让他一个激灵、霎时清醒。 “本宫想着李先生在南地呆久了,又猝然回来,定是会有些想念的!所以先生尝尝这茶、这些个点心,都是南边儿的风味儿,是阿卫手把手教会了本宫的奴婢,这才做得的。” 太后示意宫婢撤下了李先生案上冷茶,又替他换上一盏新、热之茗。茶香一起,李先生像是须臾间回到了云城家学馆中、或是那府邸之中,片片回思之情倏忽涌上心头他忆起了那里的一草一木、一人一语,想及了而今或再不能去看一眼的、犹如亲生孩儿般的家学馆.......忍不得鼻间一酸、眼睛都连带着有些模糊起来........ “先生莫要干坐着、拘着,倒像是本宫的茶、点都入不了口般的!”太后又一句“玩笑”之话犹如千山压下,重得李先生不得不捧起了茶盏,胡乱地喝了一口,又暗觉有两滴浊泪落在了茶盏之中。 “可还像南边儿的?”太后像是全然不查李先生窘状,急迫着就问。 “回......太后话,几乎是一模一般!”李先生好不容易摆匀了自己的呼吸,可出声还是有些嘶哑,“臣是有、有亲切之感!” “先生毕竟是在那里呆得久了,又是一木一瓦得亲历那家学馆造就了、开馆了.......猝然抛下,确是难舍!”太后忽然又察觉了李先生的唏嘘之态,颇是感概,“虽有南北有别,然说起来两地皆还在同一片苍天之下,本宫无福,不得去亲见、亲历,便只能召人来说说、听听,聊以偿还这好奇之心!本宫今日请先生来,无非也是想听听南边儿的轶事。因是那日李淑媛来去匆忙,本宫听得可是还嫌不够!” “太后洪福齐天!”李先生迎着太后那“无福”之语回禀了一句,心间却为“李淑媛”那三字更是波动不休。 “臣......臣敢问太后,李淑媛,她、她不曾在太后驾前失礼失仪?”李先生想起那个提着酒壶,张口便是市井之言的女郎便是脑仁涨疼,而今知道她会舞刀弄棒地就愈发觉得“不堪”,因此唯恐她会唐突了太后、惹她不快。 “这是哪里来的话?”太后错愕不已,“李淑媛有礼有节、不矜不伐,那气度、教养,断不是能充能装的,且她论起时事时有度多据,谈起风月更是有趣有情,这样的人物,先生怎会以为她会失仪?” “咳!”李先生一口茶水险些冲口而出,心想着她可不就是装的、充的?哪里又曾以真面目示予太后了?然太后既然于她喜爱有加,那便不说也罢,可要不说可会有“欺君”之嫌,且李淑媛始终是南朝之人,太后于她过于赞赏也是不宜.......李先生为此纠结着扭捏不安,很是不适。 “怎么先生这般姿态?”太后一眼就看出了李先生异样,“可是有什么隐情?” “臣不敢!”李先生一礼鞠上,决意要说些“实情”然也不能说尽,“只是、太后所见之李淑媛,与臣所见之李淑媛相距甚远,故而臣有些错愕......太后恕罪!” “哪里来的那么些罪!”太后挥了挥织着五彩金凤舞祥云的袖子,不屑道,“这前一句告罪、后一句请罪的,倒还能不能好生说话,本宫又还能听得什么新鲜?先生且放开些罢!” “臣遵旨!”李先生虽然应着,可束缚之态一丝未减例如他从始至今都不还不曾敢抬眸看过太后一眼...... “快来说说,先生在南边儿见着的李淑媛究竟是怎么个人?”太后显然是烦厌了与这迂腐之人再论“不拘”,因此搁下不提,只兴冲冲地仍问李淑媛之事。 “李淑媛此人......”太后不知李先生脑中此刻浮现的并不是李卉繁一人,而是常常结对流连的四人、三人,“她是那四人中性子最为豪迈、不羁之人!” “四人?”太后滞了滞,“何谓四人?” “李淑媛是为南朝李阀阅嫡长女,其为一,另有谢阀阅家嫡长女,宇文阀阅家嫡长女,就是、就是余昭仪,”李先生说到此地终于敢抬眸去略略瞥了太后一眼,却只看见她云鬓中那一盏金镶珠、瑙丹凤冠闪烁耀眼,晃得他几乎就要忘记自己“大胆”去偷窥太后神情,无非是要断一断之后那话是当不当说....... “本宫明白了!另一位就当是彼时的盛家女郎,而今南朝的恪王妃了罢!如此说她们四人是闺阁情深之流,并不止于李淑媛与余昭仪之间.......”不想太后并不忌讳,自己道出了李先生踌躇之言,继而又问“先生说李淑媛豪迈不羁,倒是怎生的豪迈不羁?那其余几人的性子呢?” “这个豪迈不羁......”李先生想着可能将李淑媛平日里那“娘老子”之言宣之于口...... “李淑媛她好酒!且有男儿酒后之风!”李先生决意太后还是不宜去听那些个“污言秽语”,故以只拿她好酒说事! “好酒!”不成想太后听得了眼眸一亮,差些就要拍案而起,“可惜本宫并未早知,不然那日她来定是要请她尝尝北地的春醪.....想本宫华年之时也是爱酒。唉!错过了、错过了!” “啊!啊?”李先生听得了讶异得非比寻常这本是贬义之事,怎的到了太后那里却成了志同道合之举可是自己不曾说得通透倒让太后回错了意! “太后明察!李淑媛那好酒切不止于浅尝轻酌,她是不醉不归之流!” “真性情之人才能如此!好!大好!”太后终于向案上拍了一掌,“她倒是像我们北地女儿,只可惜啊,终归还是让南地得了便宜!” 李先生哭笑不得!这样的人物,得了还能是便宜?再转念一想,或是太后有个同李淑媛差不离的身世,因此爱屋及乌,看她什么都是顺眼、耐瞧。 “本宫得瞧瞧可能在她南回前再见一回!”太后兀自盘算起来、掩不住欢喜难禁,“若她这回能来,定要以酒代茶......” “太后终归也是女子心性罢了!在意的无非也就是些家长里短之事!”李先生嗟叹生起,不查那错落盘旋着的不安之感正在渐渐离散而去。 “李淑媛此等知懂因地制宜之人可是难得!本宫倒是愈发喜欢了!”太后自己乐罢了又问起了李先生,“另外三人呢?又是何等样心性?” “若说心性,臣以为,那四人中,心性最好的倒还是宇文、不余昭仪、不,还是宇文女郎!”李先生是真不知而今该怎生称呼宇文凌旋为好,反复了几次,再窘得老脸通红! “称她什么都不拘!先生不用犯难!只是为何说她最好?陛下可是嫌恶她非常!”太后示意宫婢再给李先生去添些茶,“先生且喝口茶再说。” “谢太后!”李先生果真只喝了一口,放下茶盏又道,“昔日的宇文女郎样貌确是在那四人中排末,然性子是最为温顺无争的!只是后来思想陛下心切,倒做出了些僭越之事,故以陛下才于她心生鄙烦!” “也是个苦命的!”太后倒不问她是做了什么僭越之事、也似不想在于她之事耽搁纠缠,只是叹了一声,“亏得是有李淑媛这般的闺阁旧友对她不忘,不然她迟早也是要做了北地的孤魂野鬼!” “太后此说确实!”李先生垂着的头又点了点,下巴几乎要磕着了胸口,“李淑媛此举确是仗义有情!” “那谢家女郎呢?”太后又问起了谢郦心。 “谢家女郎在其中最小。平日里看似天真娇美,然一旦与人起了争执......”李先生不断得摇着头,像是能摇去脑海中那过于热闹的黄鹂叽喳之音,“李淑媛再是豪迈不拘,与她相争至多也是个旗鼓相当之流。且往往谢家女郎这眼眸一转,定是有常人不能想及的刁钻主意随之而出!” “倒也是个有趣的!”太后又是由衷而赞,“可能配了人家了?与陛下又可曾交恶?” “呀!”李先生忽然想及了彼时自己那“而今谢家女郎才是良配佳选”之说,有醍醐灌顶之感原来太后今日召自己来是为给陛下寻个皇后之选且这皇后势必要能保得寒朝安宁稳固、又能让陛下有了塞阻不能再对恪王府有心!而李淑媛无非是作籍口而已,她这般迂回辗转,无非是女子的细碎心思作祟.......然无论如何,太后为陛下、为江山之心不假,既如此,自己便亦要全力以赴! 李先生想罢,不由得挺了挺胸膛,欲以要挑起这千钧重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5章 拟帷幄 李先生既定了心意,便好生琢磨起要怎生回禀太后才是有的放矢毕竟也是听闻过些许有关于谢家女郎的风言风语.......更何况这风言风语那头连着的可是盛家二郎那个既是盛馥亲弟又可称是陛下“至交”之人,但若一个不慎回得不当或是行的不当了,陛下这“好事”就要成镜花水月?! “谢家女郎因是才过及笄之年,家中又是宠爱非常、舍不得,故以尚不曾许配人家。”李先生按实回禀了头一句,继而拿捏着回禀了他自觉需说之情。 “或因是自小与李淑媛等人朝夕作伴的缘故,她与各府中的与她年纪相仿的公子倒也相熟。一来二去的,终会被人在婚嫁之事上打趣.......其间传得最盛的,便是谢家女郎与盛家二郎。” “据臣所知她与陛下倒是鲜有交集,故以定无交恶之说。”李先生这句倒又是实言。 “鲜有交集?”不料太后竟然于那“风言风语”之事充耳不闻,只问“交集”之事“先生不是说谢家女郎精灵古怪的,她们又是四个常在一处,连李淑媛都能称一句与陛下有旧,怎么就她鲜有交集?” 李先生听得太后关切笃笃又不问盛家二郎与谢家女郎的“闲事”,更是确信了自己所猜不假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太后也是选中了谢家女郎....... “禀太后!”既遇“知己”,李先生连声气都是轻快得恰到好处,“这其间的缘故么,一来四人中有其二阻隔于前,二来毕竟谢女郎年岁尚小,或还不知稳重温雅的好处。” “就是此理了!”太后深以为然,“陛下常日里的性子,确是讨不着年轻女郎的欢心,尤其谢家女郎这般的心性、年纪应是只爱有趣的,只怕是要把他当作了叔父辈看也是使得!” “太后所言.......极是!” 李先生口是心非地应了一句,心中忽又起了些古怪。他想太后既然有意将谢女郎作了皇后之选,怎么又能将陛下去比作她的叔父之辈?这可是大大的不妥! “那陛下是如何讨得了盛家女郎的欢心?李先生又可是见过恪王?他同陛下相较如何?在先生眼中,盛家女郎与他们二人中又是哪个相配些、她自己相貌性情又是如何?” 不想李先生这厢还不曾排遣完自己的古怪之感,那厢太后忽然又抛下了谢家女郎、直奔盛馥而去,且还尽问些“不堪”之事。 李先生心中生出了困顿与不快:既然太后看中了谢家女郎,那还要提及盛家女郎、不,恪王妃作甚?这就事论事、专心致志难道不好,非是要海阔天空地扯东拉西才是符了女子心性? 然李先生再是不满又待如何?他是为人臣者,怎敢冒犯天威?这般既不想答又不能僭越之下,他便答了太后句:“臣不敢妄议陛下!” “先生这话可是太过见外!不仅与本宫见外,还是与陛下见外!” “本宫召了先生来不就为说些不能在人前道的话?先生若执意不肯说,本宫或还能想作是,先生不能将陛下的不堪之事告诉了本宫这个不够亲近之人?毕竟这声太后是陛下赏的,做不得真?” 太后的声气听着并不高、也不厉,然这字里行间又有哪处饶过了李先生,分明就是言出咄咄,有指先生不尊不恭又不识抬举之意! 天大的“不敬之帽”凌空压下,哪怕心中念叨了一万次“女子胡搅蛮缠之性实在难缠”,李先生还是急急忙忙地从案后爬跌而出,跪拜在了大殿中央。 “臣万死!臣不敢不尊太后!”他叩着头、诚惶诚恐,“臣只是不愿陛下与恪王妃再有牵扯,因此要提及都是失措万分,臣是一心为了陛下圣名而想,并无他心!” “然臣知错!臣不该只做一己之想冒犯了太后,请太后责罚!”李先生并不敢真让太后拿住了“不敬”的软肋,因此先告了罪,继而么.......说便说罢! “哪里就至于要降罪了?”太后失笑道,“本宫知道李先生是个好的!别人家是子承父业,李先生家是父接子志,这些年抛家舍业地辅佐陛下,可不是这心都拴在陛下身上了!本宫若连这点都识不得,岂不是亏负了李先生的忠心、苦心?” “只是先生应知在这殿里说得并传不去陛下那里,且本宫若是问了,便必定是有那缘故.......” “太后!臣知罪!臣必当知无不言、言不不尽!”李先生又叩了个头,不削去想那“缘故”究竟是何、也不用太后再作催促,兀自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 李先生从初到云城在太湖楼偶遇盛家女郎、陛下一见倾心,到恰巧查知了盛家女郎乃是南地著姓、可助陛下一臂之力,再到陛下为何要筹建家学馆、盛家女郎如何相助陛下去做那联姻之事,乃至盛家女郎彼时因为火烧了恪王府、众人均觉她与恪王缘分已尽、皆当陛下与她能成眷属.......一一二二、原原本本、不厌其详地禀了个通透。 “然不料,陛下为联姻出巡之时,恪王追到了云城,听说是使了些苦肉之计才劝得了盛家女郎回心转意,又复加四娘犯下的重重罪孽,待陛下回到云城之时,已然是无力回天。” “想盛家女郎与陛下最密切之时,看似亲昵她却也是冷然桀骜,一个不喜便会拂袖而去,绝少有喜眉笑眼之时。陛下常常是如履薄冰般的相待着,不敢有一丝差池。”李先生说到此处,眼前赫然是那日在未建成的家学馆中初见齐恪与盛馥之景....... “然盛家女郎与恪王一处时,却是一副小女儿样貌、两人嬉笑嗔怒样样不少......故以于这登对般配,不用臣禀,太后便可断知了!” “倒是新鲜有趣!向来陛下是被娘们儿迁就惯了的,倒是肯这样去迁就盛家女郎。”太后不敢信似得叹了一声,心想郑凌瑶这等独一姿容之人,于刘赫虽是欺哄有之,然奉恭也是不少......盛家女郎可是有三头六臂,倒是能让刘赫独独对她迥然而待? “盛家女郎的相貌,比之先前郑贵嫔如何?”太后忍不得要问。 “这!这!这.......”李先生听得了又再扭捏起来,他实在不知要如何去评说一个年轻女子的样貌,且与之相较的,还是个与陛下有旧的先帝后宫之人。 可他不敢不说!他不想头上的笼冠忽然又重逾千斤,于是咬了咬牙,揣度着措辞,万不想落一个“好色的老匹夫”之嫌。 “想太后是不曾听得过坊间有一句调侃之语,道是‘男盛远、女凌瑶,仙家之姿、天人之貌,南山北水、两相望’.......因此这世间能与先贵嫔之相貌匹敌的,也只有此谣中的盛远、盛家大郎、盛家女郎之长兄!” “李先生这般说,那便是盛家女郎的样貌是及不上郑贵嫔的.......”太后似乎愈发觉着有趣,“可这性子又是那般样的跋扈,陛下究竟是爱她哪样?” “许是气度罢!盛家女郎的相貌虽不能与郑贵嫔比拟,然她......却也是寻不见人可与之比拟。”李先生说罢了又觉不尽不详也不甚符,“臣这般说太后许是能明白些,若有郑贵嫔与盛家女郎同在一地、并肩而立之时,过往之人这第一眼看得或是郑贵嫔,然自第二眼看见了盛家女郎便再挪不开、任凭郑贵嫔再是绝色娇艳也是无助......故以再好的颜色在她跟前儿都是不显!” “臣才疏嘴拙,只能说至如此之理了!”李先生真想去拭一拭额上的汗,暗叹着关于盛家女郎的“闲话”何时才得罢休,因是只有罢休了才能得以论一论陛下的“正事”! “本宫大体是知道了怎么个理了!”太后若有所思、思之沉沉,“之前还在耀王府时,本宫曾劝过陛下,别自以为见着个与众不同的便是要沉沦不休......不想还真是个与众不同的,且还是大不同!” “太后!臣劝太后而今无需于此事太过忧虑!毕竟盛家女郎已成恪王妃,且那夫妻二人情意甚笃......陛下初登大宝,百事待兴,来日再娶得贤后,此事便能彻底揭过!” 长久听不见太后询问也不闻她自语,李先生就再次叩首禀奏因为他急!他急于休止了这“无谓之论‘,亦然急于要让刘赫“得成正果”,故以明奏暗催的,想让太后轮转回谢家女郎的话题中去,却又不想太后哀哀地说了句 “哪里就能这样轻易揭过了的!?难!”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6章 阵云高 太后的这一个“难”字,正正好好地落在了李先生最为不想去揭示展露的心间一角、 堪堪地就砸碎了覆之于上的那一层薄幕“狰狞”又现! 原本这几日李先生知晓了陛下不曾按照“信誓旦旦”之愿遣散了旧府中几位娘们儿,还晋封了她们时,曾是有止不住振奋高兴、以为陛下于那心魔终归是放下了几许,所以未来可期......然太后这一声哀哀之叹,顿时又使他黯然神伤,忧愁难排。 他何尝不知陛下心魔难去、癔症难愈他自喻若太后于此知之一、二,他当是有知之八、九之多.....然他又能奈何?陛下身侧之人个个又能奈何?正是忠言劝尽、利弊说竭之下的无可奈何之下,他才是索性遮蔽了这愁山闷海、只当视而不见,再去抱一个“时日可愈”之望,只求陛下不误江山、不耽一己! “难道太后要问清了盛家女郎之况并不是只为图谋了好奇热闹,而是为寻些端倪好再劝了陛下,为的是将来帝后和睦?”李先生忽而想起他太后之前道过的“缘故”,便这般思忖着,“既然太后今日召我来是为陛下终身,我就当尽替太后排忧解难之责,何故还要有迟碍缓疑?” “太后、臣有一言不知是否当禀!”李先生定了定神,鞠礼奏道。 “哪里有什么当不当的。但说无妨!”太后被李先生打断了沉思也并不恼,转而见他还跪在案下,倒是抱愧起来,“瞧本宫这糊涂的,李先生快快入座,坐下了再说!” 如今李先生已于太后的心性较初来时熟稔了几分,知道与其推辞倒不如遵令来得恭敬太后原就不喜惺惺作态,从命才是真谛,故而她说坐,他就去坐。 “太后!”李先生坐定后又将要说之言在脑中转了个来回,才道,“谢家女郎与恪王妃甚是相熟,于她的阴晴圆缺应是烂若披掌。不如待她北来之后,太后好生教导于她,让她知扬长避短之道,或者倒能合乎陛下心意,渐渐就去了心魔.......” “谢家女郎北来?她北来作甚?”不想太后听得了错愕万分,正要送往口中的茶盏也因此凝住不动,“李先生说的什么,本宫为何听不明白?” “太后听不明白?”李先生此惊此乍可是非同小可,情急之下竟然问向太后,“不是.......不是太后看中了谢家女郎想要她与陛下作后?” “本宫何曾有过此意了?”太后哭笑不得地惊呼起来,“先生这是哪里夹缠来的念头?” “太后无有此意?!”李先生大惊失色之下冷汗娟娟而下,羞愧得无地自容当真是自己回错了意?那太后于谢家女郎之事津津乐道又为何来?那样在意她与陛下有否交恶又所为何来?! “何来都是无关紧要!而今紧要的是会错了意!”李先生在心里猛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枉亏得还读了这许多书,竟还断不清话意!” “因臣彼时有过此想,故以太后问起谢家女郎,只当是太后亦有意......”李先生但觉自己是有“先入为主”之错,磕磕巴巴地忙向太后请罪,“太后恕称妄论之罪!” “哦?!哦.......”太后的惊疑几息之后就化作了朗声大笑,“不怪先生、不怪不怪!原是本宫不曾说清了事理,倒叫先生莫名误会了!先生莫怪本宫才是!” “臣岂敢!”李先生垂着眼、鞠着礼,虽听见了太后说“并不怪你”,可这冷汗依旧难收,这身子骨也愈发地难受。一阵阵的酸痛夹杂着麻木袭向腰板、膝头,当真是有些苦不能言! “毕竟是老朽了!”他心中嗟了一声,“往日的耀王府并不拘束,云城就更是逍遥闲适,而今一板三眼地时时刻刻要循规蹈矩.......当真是力不从心” “先生不必再行礼了,喝茶罢!”太后拿起茶盏虚敬了敬,唬得瞥见的李先生立马端起了茶盏一饮而尽,连盏中茶汤是凉、是烫都不曾辨清,饮罢了又急忙谢恩....... 太后见状摇了摇头,暗暗地叹了句“迂腐不化”,决意再不与他纠缠“不拘”为何。 “先生可知李淑媛快要回南去了?” “臣略有耳闻!”李先生虽然不解太后为何一个“回马枪”又“杀”至了李淑媛处,但知自己而今是应恪守“少说少错、不说不错”之礼,以免再闹出大滑稽之事! “那先生可知陛下会遣出使节一同前往南朝,一为交换国书、二为奉贡、三为再议那家学馆之事?” “臣不知!”李先生于此确实不知,然一听见“家学馆”三字,难得的竟有心痒难挠之感,差些就要欣喜若狂! “陛下倒是严谨!这都定下人了,还不与说与人知晓!”太后笑道,“本宫今日难得违制一次,这里就说与先生知道先生便是陛下定下的出使之人!” “果真?”李先生又一次失仪驾前,抬起一双因为太过振奋险要垂泪的老眼就看向太后但见那身着天青为底、宝蓝、玄黑交替的孔雀翎袍的华贵妇人不恶而严,满面和煦的笑容中又有赫斯之威......早不复当日晟王妃的碌碌和和模样。 “太后恕罪!臣是太过意外......”李先生急忙又垂下了头,浑身颤抖突起,只是不知是为喜悦,还是为了被太后威势所慑! “唉!”太后叹了声高的,“本宫这说不拘也是说得累了!先生若‘恕罪’说得不累就还自便罢,本宫是不会应你的了!” “本宫与先生说过,凡在此殿中说的话皆不会出去此殿,如今再添一句,本宫在此殿中说的,也都是真事,并不会有诳语......”太后顿了顿,故意去看李先生的神情,“方才曾提及那家学馆像是李先生的亲儿,如今有‘父子相见’之机,先生乐极失仪也是难怪!” “不过本宫可不是要与先生商议这事!于此事上陛下自会下旨给李先生.......故以纵然太皇与本宫都不喜再兴‘家学馆’之举,也是要尊陛下旨意!”太后话锋一转,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李先生“不喜此事”,也是迷迷糊糊地指向了“不成最佳”之意。 “臣等陛下召唤!”李先生顺势下坡,即不说他听懂了太后之意,也不以“太后不宜干政”去驳。他不敢得罪太后是真,不削太后干涉朝堂大计更真太后若为陛下娶后操心那是应当,然若是妄议妄断朝政的,那便置之不理就罢! “如今来说要紧的事儿!”太后并不紧撵着家学馆之事不放,喝了口茶便想着“那事”要从何说起才是适宜。 “其实李先生不曾想错,本宫是想为陛下娶后,且皇后需得是南地之人!虽然自古联姻少有保得两国百年不战之和,然区区几年、十几年还是可望。而陛下正是需要这几年、十几年来重整河山哪!” “太后的意思,李淑媛虽是与陛下换了国书。然她毕竟只是后宫夫人,武顺帝若要反悔也是顷刻之事,翻手之举,而今我朝又是断断不堪一战,故而和亲是为上上之策。”李先生复述了一遍太后之言,“敢问太后,臣可曾妄猜?” “正是此理!先生可是赞同?” “太后圣明!”李先生由衷地附和着,“然既如此,那良配之人为何又不是谢家女郎?臣在南地将近一载,纵观竖看皆是无有第二人再可得配陛下,又能与我朝有益。若谢家女郎不适怕是南地再无合宜之人......臣恳请太后解惑!” “说起来都是读过万卷书的人,说起来都是知道‘以史为鉴’的人,怎地这般冥顽不灵且还不知道厉害?”太后假意嗔怒斥道,“按你们的话说,先生而今便是犯了‘之所以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之错!” “故以本宫是与先生说个明白。先生可要好生听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7章 恰风华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罢!”太后指着至于她侧后的那盏“馨绮”就说,“先生抬头看看,可是认得此物?” “此物可是‘馨绮’?”李先生虽只敢匆匆抬眸一瞥,却是把那物件看得清楚明白那本是在南地时日日能见之物,又怎会认错? “先生果然不愧是在南地呆过的!”太后意味不明地赞了一句,又问,“先生可知本宫这只的来历?” “来历?还能有什么来历,无非是陛下自南边儿带回来孝敬太后的而已。”李先生暗忖着,“然也不对啊!彼时走得匆忙并不曾携物而返,再想先前也不曾见陛下采办过此物运回北来......且太后这般问,定是有缘故在此......” “太后既然说了要‘好生听来’,那便不要妄自揣测才为上策!”李先生这般决意! “臣以为,应是陛下自南采办而来孝敬太后的!”他回太后道。 “怎的此物在南边儿竟是不稀奇的?先生又是自哪里看见的?”太后忽然莫名问了句题外之话,倒又让李先生作难要如何以答。 “在高门常见,然民间却是极为罕有!此物在南地云城木樨之薮随处可见,只不过都不如太后这只华贵。”李先生想着还是据实以答最为妥当不过就是一个香炉罢了,不过就是样式奇特些、心思巧妙些,又哪里值得特意来问! “木樨之薮?”太后喃喃道,“李淑媛也曾与本宫提起过这样一个所在,而今李先生又说,倒更让本宫羡慕!” “太后是‘以天下养’的齐天之尊,哪里用去艳羡那班南地闺女胡闹之行!”李先生此言是出自十足的真心他本就看不惯南地那一众女郎整日形骸放浪着胡天酒地,只是不得说罢了........ 太后听罢朝着李先生撇了撇嘴角,不削再与他计较不同之见,只接着问,“先生可知本宫这‘馨绮’,可也是与木樨之薮有些渊源?” “臣......不曾在木樨之薮见过与太后这里一般样的‘馨绮’,当真是认不出来!” “这渊源并是这物,而是那人!”太后晒然一笑,“此物啊,原是恪王妃送来给宇文、余昭仪的陪嫁之物,是陛下克扣下了再转赠给了本宫!” 李先生闻言斯艾顿起,不知该如何接应为妥。“克扣”两字并非良善之语,太后用在此处,可是在嫌陛下借花献佛不够诚心? “据臣所知,自南朝而来的那些原都是送予陛下的,故以......不算、克扣?” “你当本宫在意这些个?”太后哭笑不得得摆了摆手,“先生可还记得本宫此刻原是要与先生论什么的?” “本宫的意思......”太后倒是好生拿捏起要怎生说得明白,才好不让李先生又另作遐想。心里不禁埋怨起这夫子不免也是太过迂腐木讷,屡次暗喻都是不接不懂之下......那便爽快明说了! “是若人轻贱了,便是人人可踏。余昭仪原本好好的一个尊贵门阀女郎,最后何以落得这般田地、成了轻贱之人?归根结底的,不就是为了她欲北嫁、自奔到了这里?” “先生试想,若是南朝武顺帝但凡能容得一点门阀女郎和亲外嫁的,她可会遭逐族夺姓之罚?可就会至于到了今时这般田地?” “故以、太后的意思是谢家女郎和亲之举不通?!”李先生品咂着其中滋味...... “然臣以为此二事不可同日而语!”他正色道,“余昭仪之事乃是她一厢情愿、并未得武顺帝首肯,在其中欲取其利的,至多也就是她那不得志的父亲。然我朝若是向武顺帝递书求娶谢家女郎,那便是堂而皇之地图两国之利......” “先生糊涂!”太后忍无可忍地喝断了李先生,“若本宫是武顺帝,但不愿将几十万兵马拱手送予北地,养虎为患故以宁毁不纵;若本宫是谢门阀,更不愿将心爱的女儿送去北地,至好也是一世不见,若不好的,便是要被逼得兵谋反或是逐了女儿出族......他又为何要这等无异于与虎谋皮之事......” “李先生若是武顺帝呢?”太后厉声追问道,“李先生若是谢门伐呢?” “武顺帝应不会疑谢门阀忠心,谢门阀在南地位高权重,亦然无由要起异心,臣想武顺帝当比臣更知此理!”李先生梗着脖子不认太后言之有理,“而陛下若娶得谢家女郎,是能有威慑之用,然陛下无需当真如何,只是威慑便能保......” “胡言乱语!”太后“啪”地一掌拍在案上,脸上起了怒容,“先生当武顺帝是痴傻的不成?或是先生有法子可将武顺帝变作痴傻,便可听之任之?” “太后有意和亲,于谢女郎之事无有巨细得问,然又说她样样不适,臣已禀明南朝再无比谢女郎更适宜之人,太后难道不信?!臣请太后示下,究竟该当如何!难不成要让恪王休妻再求娶盛家女郎?” 李先生也犯起了倔犟,“据理力争”道,“臣鉴先征,窃惟今事,是以敢肆狂瞽,直言无讳,太后若要降罪,臣亦无悔!” “愈发不像话了!”太后动了气,欲责欲斥却又有迟疑,终而吐出一句,“先生当本宫请之前请李淑媛来是为作何?除却惺惺相惜,本宫更是为了要打听还有哪位宗室公主、郡主乃至县主正是适婚之龄。这等浅显之事先生都是不能想及,这些年倒是怎生做得了陛下谋士?” 太后言落,李先生蓦然错愕、腾然羞愧!确是啊!自己为何不曾想及宗室之女最是良配 “太后恕臣狂悖之罪!”李先生萎顿之态须臾又现,“臣、臣不知、不曾想及......臣以为武顺帝并无所出,便再不曾想及他朝宗室还有别人,倒做了井底之蛙。” “然据臣所知,并无能与陛下得配之人.......这?!” “先生不知乃是常理!然为何想不到李淑媛能知呢?!”太后揉了揉眉心、抚了抚心口,心想若不是留得这老朽待有大用,当真该逐了他归田才是这般不知触类、不晓旁通之人可怎能教得好天下儒生,授得出栋梁之才? “因此李淑媛已然应了太后,愿保了这桩姻缘?但不知是哪位郡主?”李先生惭愧愈盛,“能与宗室联姻自是首山之事,臣愚昧、妄断了太后圣意!” “唉......”太后着实长叹了一声,手又揉上了额头,“本宫只是与李淑媛打听到了罢了,她哪里又能作了保媒之事?漫说本宫不曾提及,纵若提及了,先生以为李淑媛能擅自做主?自是不能!” “实则她北来武顺帝岂能不知?那“南兄北弟”的主意也不能是她一己之意。什么刺客之流皆都是借口罢了,为的就是行了敲山震虎之举,好让我们怯怕。” “故以本宫就想啊,总要寻出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来既保了江山安宁,又能祛了陛下的心魔,如若不然,怕是纵是南地不来攻,陛下忍不得几年也要打了过去,这可是使不得的事情!” “故以只有和亲!本来本宫当是只能寻个郡主之类,不想天开眼,李淑媛说起武顺帝还有个庶妹熙和长公主尚未配人。” “那公主因是出身就带着劫煞,故以一直养在佛前,道是至十六岁才得出世见人,故而常人极少说起提及。可巧今年便是期满之时!”太后双手合十拜了拜天,“岂不是天在撮合?” “至于本宫问先生谢女郎之事无非是两人年纪相仿,想问了仿想个日后她与陛下相处的情形......许是本宫不曾说清在前。才引了先生误会!” “臧文仲曰‘重之以婚姻,申之以盟誓’。若是陛下娶了南朝公主。一来经年内必不能战,二来恪王成了陛下郎舅,陛下再不甘心也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抢了舅嫂.......而据臣所知南朝诸人也是不愿盛家女郎与陛下再有纠葛,故而武顺帝应是能想‘何乐而不为’!”李先生恍然大悟,顿时收起了对太后那一点“后宫不得干政”的不敬,恭恭敬敬地叩了个头,“果然是胜过娶谢女郎千倍百倍,两全其美之法!” “只是!”李先生忽然又皱眉,“若要求娶南朝公主,必然是要递了和亲文书前去......陛下想是断然不允!” “故而本宫才召了先生来啊!”太后起身款款而来,行至了李先生的案前直直落座而下,惊得李先生急忙跪起了又要叩头,却让太后指使着宫婢们拦下了...... “本宫已从陛下处听得了先生的由来,先生于陛下之忠心日月可鉴,太皇与本宫又怎能不为之动容!” “陛下年轻,又是经历了许多常人不能想及的坎坷,而今正是偏颇之时。然本宫道真忠心者应不是一昧顺应纵了帝王的恶逆之行......故而有时需得挺身而出,做些看似‘忤逆’之事才是真忠君者!” 太后徐徐道来,一双精利四射的双眸始终拿着李先生不放,“依先生看,本宫此想可对?” “太后的意思,是让臣谎称陛下求娶?”李先生的冷汗倏忽浸湿了内衫、脑袋轰然嗡鸣不能思想,自己听着自己的声气都是好不真切、不知自己“何出此言” “纵然臣冒死甘愿,然那文书需得玉玺.......” “此事不妨!”太后舒出了一口长气,作了个笑脸道,“有本宫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8章 弹冠庆 已是离宫良久,李先生脑中的轰鸣之声却还是一如往诶、始终挥之不去。他似是再听不真切世间万声,人也愣怔怔地像是再寻不到鲜活之感。只是一、两个时辰之差,李先生却是倏然老态毕现、龙钟蹒跚。 “而今该往何处去?又有何人能与老老朽分忧?” 李先生立在街旁木木茫茫,不知自己该往哪方而去。他记得自己晕冉冉地辞别了太后之后是曾想往陛下的雍和殿而去、欲要去回禀了陛下太后要行“不轨之事”且要拉他同谋。然待愈行愈近时,他的勇气却是愈来愈淡,淡到终极就化作了怯怕! “雍和,丰山之兽。红眼、红嘴,黄皮,类猿之上古的恐慌之神。”李先生曾遥望着雍和殿痴痴自语着,“相传此神一现就必有大灾巨荒,不解陛下何以偏要请此凶神来镇正殿,是为嫌己过于雅藉此助威,还是因为陛下魂魄已改,初心不在......” “此去折杀了太后与陛下的母子情分是小,老朽得一个不守信义之名也是不碍,然陛下的心魔恐怕会因此愈大,什么娶后续嗣怕是再求不得!因此但去不得!” 他捧着像是一团糊的脑袋苦想着,“尚有陛下而今心性已变,老朽之命或不足惜,然若陛下恼怒之下责罚了太皇、太后.......天下人辨不明真相之下岂不是要骂陛下‘忘恩负义’?而老朽倒成了那始作俑者更要遗臭万年?” 李先生那时想到此处就转身离去,然三步之后却又返还了原处! “然若老朽不去,岂不是已然背负上了‘叛主’之罪,更遑论之后还要‘假传圣意’去做十有八九要以命相赔之事,一样遗臭万年?” “此乃大善之事,陛下也的确会有恼怒,然太皇与本宫必然保先生无恙!本宫届时亦然会告知陛下,这‘大事’就是本宫令了先生去做的!”太后之言带着一阵更厉的轰鸣声刺响在耳边,李先生只觉一阵刺痛自而至脑,不由得捂住了耳朵又佝偻起了背脊! “为何要应呢?我为何要应了太后换得个前无去路,后无退路之境?而今悔又奈何?无可奈何!”李先生跌足捶胸之态引得过路的长侍、宫婢们纷纷驻足相看,有好意者以为他哪里有恙欲要上前一问,被他瞥见之后却越自添了窘迫、羞愧,只得以袖掩面、落荒而逃! “能与谁人一诉?谁又能告知老夫此事可是能行能成?”李先生郁得险些就要老泪纵横,“能有谁人是先知先觉,与老夫解惑!” “那妖道!”腾然间李先生脑中有一道闪电穿越了轰鸣而亮,闪得他人都晃了几晃! “是极是极!虽然老朽与那妖道政见不同,然不妨为主之心大同!老朽可先去找了那妖道相商,有为难之处亦可和盘托出倒也不怕。有他从中斡旋,或者能有皆美之果!” 霎时那缠绵的轰鸣声悄然而逝,那许久五色不辨的眼眸倏忽而明........李先生撩袍疾走,满腔希冀地直往“耀王府”疾走而去....... “先生今日怎么得闲来了?”李先生一进府先与阿壮撞了个满怀。阿壮探头探脑地往门房那厢看了看,嘟囔道,“怎么看门的那些人都不中用,既不知道拦了先生下来,也不知道也言语一声?!” “你小子!”李先生轻拍了下阿壮脑袋,像是回到了以往之时,“虽是脱了奴籍,又赐了门第,始终还是陛下的奴才,哪里来这般大的威势!” “正因为是奴才呢!”阿壮佯装吃痛地捂着脑袋,“这里可是陛下旧府,不!潜邸,小子才不敢造次。若是小子自己家,先生是可“不舍昼夜”地随便来.......” “胡言乱语!糟蹋了圣人贤语!”李先生又拍打了阿壮好几下,作气道,“知道引经据典固然是好,然你才读了几日书,半知不解之下便不要乱说乱用,这等贻笑大方之事若屡屡而犯,岂不是要让人耻笑国子监从上至下皆是不学无术、沽名钓誉之人?” “小子原本只想讨先生高兴,让先生看看小子是读书的了!谁成想用错了呢!”阿壮虽不曾真明白自己错在了哪处,却是知道赶紧认错才是“上上大吉”! “先生今日是为了考阿卫跟小子来的?”阿壮忽然怯生生地想到了此事,就怯生生地问道。 “老夫.......那妖道正在何处?”阿壮一问,李先生就一息回到了忧患满怀之时,倏忽就皱紧了眉头,“他此刻当不在宫中?” “妖道?”阿壮愣了愣就笑起来,“李先生是说东方大爷?他确是不在宫里.......” “快快喊他来见老夫!”李先生说着便走,只想走回自己住了经年的那隅小院中去。 “不是!东方大爷确是不在宫里,可也不在府里啊!”阿壮不解李先生为何今日这般/“离奇”,非但要见一向与他“驴唇不对马嘴”的东方大爷不算,且还是焦急万分。 “那他在何处?他既不在宫里辅佐陛下,又不在府中修身养性,难道他当此刻已是太平盛世,是以可到处闲磨时光了么?”李先生听见东方不在,便是一派不忿,怒怒而斥道,“他可曾说是去了哪里?快些让人去寻了回来!” “这个还真寻不着!”阿壮摸着脑袋讪笑道,“东方大爷是回家去了。说是要等几月才回。原是跟陛下告了假的,说是要去接了他的娘子、儿女们来......” “听听听听!妖道就是妖道!娘子、儿女都是可提!”李先生此刻的失望犹如在寒月里被冷水浇身、实在是冻彻心扉,然他不能说、不可说之下就只能把满腔不甘化作了轀怒、化作了尖酸之言,“出家之人居然还有家可回!真乃是无稽之致!” “大爷他本就是个假道士!先生又不是不知!”阿壮深知那两人一贯地看不对眼,掐架互讽乃是再不能平常之事,故而李先生这等尖酸之言于他听着反而“正经”。 “他那家的所在可是仙山!大爷说了,哪日有缘的,或还可带小子去一看!” “痴心妄想!”李先生斥了一句便想离去再另想“他法”......“妖道既然不在,老夫便回了!你小子好生读书,切莫再闹笑话!” “先生别呀!”阿壮一把拖住了李先生,“自回了大都,陛下登基,先生与咱们都不能像之前那样日日一起.......小子们都想念得紧。先生既然来了,那便多留一会儿,也好再教教小子们,哪怕是骂了我们,小子们也是高兴!” 李先生闻言立刻心软确是啊!而今陛下得登大宝,众人也是‘弹冠相庆’,然要论快活畅怀,哪里又能及得上往昔‘赫公府’、‘耀王府’时......若陛下无有去岁的南下之行,众人可还是能同往昔一般无忧?然若无有今日之果,是否倒可比今时更能逍遥....... 李先生一路怔想着就被阿壮拖到了他与阿卫住的小院。阿卫见了李先生也是欢喜得手足无措,一会儿倒茶,一会儿拿点心,一会儿又要背了诗书给他听.......搅得李先生的愁肠更是百弯千绕,堪堪就快折断若是此去此行唯有一死而终,这般的时日便只能是来生再有了罢....... “小子们可是怕死?”忽然李先生莫名地问了一句。 “怕呀!”两人同样错愕,又是异口同声地而答,“当然怕死!” “先生作何要问这等不吉利的话?”阿卫毕竟机警些,拿嘴就问,“去年,主子有一日,也是问过小子这等样的话。那夜他可是喝得烂醉,因为、因为有心事不能与人道。先生这会儿又问.......” “小子们可会做忤逆、违背、欺哄陛下之事?或是曾做过?”李先生看了眼阿卫,并不答他,又问。 “自是做过的!”阿壮满不在乎,“比如嫌弃陛下酒喝多了,小子就给他兑点水,再有像阿利,常常谎称府里没钱了,不舍昼夜地哭穷,可不就是欺哄忤逆?” “阿卫呢?” “小子......”阿卫起了羞臊,踌躇扭捏了半晌才道,“陛下此次自南回就一直捧着几个牌子不放,睡也带着、吃也带着,无事时爱看着发呆,看得比命还紧。小子有时觉得、觉得太过耽误陛下了,就、就偷偷藏一回,让陛下见不着几日,虽他会因寻不着发怒,但怒一怒也就好了,倒会为别的事上心了。待几日见事不忙了,小子又拿出来放在陛下寻得见的地方.......” “你小子那是欺君!欺君之罪!要杀头的!”阿壮瞪大了眼,比起个手刀先往阿卫的后颈比划,再往他腰间比划,“杀头或还不够,得腰斩!” “阿卫不怕被陛下洞穿了责罚?或者真要杀头呢?”李先生听了却有久旱逢甘之感,心头的淤塞像是被拨开了一点。 “咱们伺候惯陛下的,陛下又是个仁厚宽容的。虽说如今是有些变.......”阿卫叹了一声,“然陛下总还是陛下,他能断得清咱们这些奴才的心是为了他好还是为了他歹,哪能真要了小子的命?且先生当陛下真不知道呢?小子说陛下是知道的,不说破罢了!” “陛下为何不说破?”李先生凑近了一把抓住阿卫,问道。 “小子以为......”看见李先生这般急迫,阿卫的脸更红了,“小子以为陛下也是知道有时不能自已、会误事,故以需得奴才们自作主张地‘拘着些’、‘束着些’。他动怒也就是动动罢了......不做真!” “有理!有理!”李先生放开了阿卫,喃喃自语,“老夫还是惜命,因此杞人忧天倒忘了陛下秉性!” “老夫今日要多谢两位小子了!”李先生立起来就给阿卫、阿壮施了一礼,“多谢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9章 功垂成 李先生自那日从旧府“拜会”了阿卫、阿壮两个小子之后,似乎就再无有了自我纠葛之时。偶尔有“若是”之想,就拿阿卫“陛下需得奴才们拘着些、束着些”的话来宽解自己,倒也能立马换得个“心如止水”,不再多生了怯怕出来。而他唯一的“痴心妄想”便是这出使之人并不是自己,全是太后听错解错了的了...... 可惜老天并不能容得他作多几日的非非之想,只不过三日之后,刘赫就召了他进宫,授了他敕令、国书,与他说了“与李淑媛同行”,又再嘱咐了诸如之前刘赫为之奔忙过的“联姻”等一干事宜。尤其是家学馆之事,刘赫道是愿“为南北学识交汇融合之地,为两国儒生之共有共享”,而寒朝,愿每年出银奉典,只求“前缘再续”。 李先生那时捧着厚沓沓的贡单,心中默算着“可要价值几许”,待略略估着了个数字就心沉意闷,一边着实肉痛这些个真金白银,一边儿不忿不甘地祈愿这“不平不公”之时可能早些终结.......心底里由此生出了“太后那想确是必行”之想...... 临出宫前李先生曾装作不知情、不在意地问起了东方那“妖道”可能与他同行而去,道他能爻卦断天,于此行是能颇有裨益。刘赫听了却嗤笑连连,回他道,“无论道长而今不在,纵若在,朕也不能许了大寒国师与先生同去。朕向武顺帝财可奉、格不可失!” 刘赫此言虽在李先生意料之中,却还是有意外之事原来当陛下故意“不封不赏不提”的妖道,原来早已有了国师之尊!李先生难免生出了意味不明的尖酸之气,想着怪不得那妖道要回乡去接了娘子、孩儿前来,原来是要他们同享极致的尊贵......故以什么得道高人,皆是愚人的把戏而已。得道之人怎会贪恋红尘富贵,更遑论他都有家室、儿女...... 如此,李先生捧着一颗既酸又涩、既充盈着希冀又装满了不甘之心回了府邸。待他眼望空徒无人的“家”中之时,忽然就要明白他于东方这份不削原来就是出自于“妒”......然他正是要为此自惭自愧之时,东宫太后恰好就遣了好些人、又送了好些东西过来,一顿忙碌之下,李先生就将那想置之脑后,再不得暇去顾及一二...... 太后送来了好些北地的土特之产,从丝绸棉布到干果、玩意儿一应俱全。太后传口谕道:因与李淑媛投缘,故以特意搜罗些并不值几何的玩意儿来送她南回,可赠可留,总是个到过了北地的念想。因是怕她不要,才交付予李先生携了南去,待到了地方再赠,想她也是不能再推却不要......” 李先生彼时勉力地擒住了自己不让身心俱颤他怎会不明太后这“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道,那盖了陛下玉玺的求亲文书必定是藏在此些物件之中......然,在哪儿?!“ 李先生正自琢磨不透,有内侍又碰上一个匣子,道里面是一件狐皮大氅,原是太后自己的心爱之物,倒一直没舍得穿用。还道此物虽然不值几何,只稀罕通体蓝色、其间“银针”又是根根挺拔透亮,好歹还能见得人前。故以太后藉此物来表于李淑媛的“惺惺相惜”之情,故以此物希望李淑媛能自行留用! 李先生捧过了此匣之时,自感就像接过了万里江山。他雄心顿起,自觉已是将陛下乃至寒朝的兴衰成败一肩挑起故而只能成,不可败! 自此他就盼呐,盼着出发那日早些来到,盼着成败生死、富贵贫贱早些定夺.......然不想原定两日后的开拔之日却被李淑媛一拖再拖,直直拖过了五日,这一行两路之人才是踏上了“漫漫”的南回之路。 说起这“拖”,实则也并不是李淑媛有意为之,而是她迫于无奈之择。然这无奈是源自于余昭仪,源自那个李淑媛一心想带了她南回的“旧友凌旋”。 想凌旋初出宫时曾有过一刹的振奋愉悦,畅想着来日可期可待,发着“下半世定要好生去活”的宏远。然只两日之后她便又始凄凄恹恹之态、终日垂泪,更是片刻都离不得李淑媛,一旦看不见几息就要嚎啕悲咽。 李淑媛问她何故,她道是:我怕! 李淑媛斥她“莫要无由来地怯懦”,她回道“忍不得”! 李淑媛劝她“你终是要独撑天地”,她又哭道“我一向是个无用的,不知该当如何!” 几番好劝歹说的轮转之下,李淑媛渐渐失了耐性,甚至起疑自己是否当真就像索珠埋怨的“娘娘多事去救了她出来,可是自寻麻烦”那般,是做下了错事。 她原本也已是不堪多想因为北来这一遭已是大违了武顺帝之命,待等南回还不知要如何去数这其间的子丑寅卯......而今又加上个凌旋,当真是一个头变作了三个大,步履也是一日重过一日,像是有谁正日日往她的腿中灌着铁沙....... “做都是做下了,多想无益!待回去了要逐要杀的,再论罢!何况我此来实则是为他解了一桩大心事,他当是知情领情的罢!且还有那事可作大保.......他还真能杀了我们不成!”在第一个定下的南回前夜,李淑媛边往嘴里倒着酒、边做着混不吝之想。 然意外的,凌旋在那夜忽然起了急症鲜血淋漓、崩漏不止,一旦昏厥过去就再似难唤醒,一度地让李淑媛以为此人当真就要“埋身异地、只得魂魄返乡”。急忙忙地遣人去寻了大夫来看却始终断不出究竟,李淑媛只得去请了先前常来、“最是厌烦”的太医院中人,并撂下了狠话道:“依我看,她这病本就是你们做下的手脚!若她死了,我可不管你们陛下会做何想,只知你们要悉数陪葬而去!” 太医们只当李淑媛是为查验余昭仪是否“清白”,而拖延了她归期一月多之久那事借机生怒,三人呼着冤枉、又辩说是“陛下有命不得不尊”并不好生去看了凌旋。李淑媛为此更怒,拔剑就指着为首的太医骂道:“我虽不懂医术,然看她如今这样也像小产之症。你们不管不看定是早是有知,因此先杀了你们再论罢!” 三人这才争前恐后地扑上前去诊脉看色,又细问了这几日吃了什么、用了什么,反复斟酌商研之下才面面相觑道是:她此前并无身孕,因此断不会是小产之症。应是之前身子亏虚,耗空了血气之下的崩漏之疾,因此来得急却去之极慢,恐怕之后要缠绵良久,需得好生调养才有痊愈之机!” 三人说罢或怕李淑媛不信要杀,指天画地地赌咒发誓”句句属实、切不敢诓“,抖得筛糠般地只等这南朝夫人示下。 李淑媛就此五味杂成,扼腕叹息之余也生出了怒其不争之气好好的一个门阀贵女,何堪就落到了这般田地。此症既得,自此婚嫁生养岂不都要成了黄粱美梦.......真是一步踏错步步步错,岂非要就此沉沦一世?! 可而今事已至此,再多嗟叹也是无用无奈,李淑媛只想着既要调养也得是要南回之后才可行之事毕竟医药俱全,纵然要寻些珍稀古怪的也不怕无有。因此只吩咐了那三个太医去开了“可让她经得起长途跋涉的方来”便不想再借助他们半分之力! 或者是那三个太医医术平庸,或是是北地的药材实在不堪,总之凌旋之后日日用药、顿顿不脱,可病症却不见丝毫好转。她还是脸似金纸、体若寒冰,整日整夜昏昏沉沉,像是个垂死之人。这样的人又怎堪路途颠簸,因此启程之日一拖再拖,拖到李卉繁竟有了“可要留她在此待日后再接回”之想时......刘赫却命人送来了一丸药剂,道是:只可治标然可保她路途平安。一月一半,足以! 李卉繁那时拿着那颗药徘徊了许久,甚至找了只鸟儿,取了一小片化了水让其吃了要验一验可是有毒。这时索珠笑主子道,“虽说这里的这个寒公子陛下不好,但若要谋害凌旋女郎,让她自死不就好了,何必再要来毒杀了她,再惹那祸气?娘娘是关心则乱,想过了!” 可不就是想过了?!李卉繁哑然失笑,倏忽明白了自己这般多疑多猜,原是为毁了刘赫生母的画像、而刘赫又始终不为此事做结的不安而至......一旦有了分晓她就再不迟疑,着紧地就把那药给凌旋用了,盼着刘赫并不曾就此夸大其词! 幸好这“神药”果然是有“神效”。凌旋被撬开牙关塞了半颗药之后,不消一个时辰便睁眼讨水,两个时辰之后崩漏渐止,三个时辰之后便嚷着饥饿难当,坐起了就要吃食....... “终于要回去了!”是夜李卉繁躺在榻上望着窗外的月亮念着,“一别数月,不知他可是会念起我......或是日日骂我?” “呸!”她又自啐了一口,“说好的是无心配无情,如今想这些,也不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0章 饰风景 李卉繁一别南朝数月,离时还是冰寒沁骨、霜土灰天,归时已然春风酥人、翠草红英。 或真是近乡情怯,离故土越近,她的忐忑与倦态也是越盛,以致无有一点”闲情逸致“去看自北到南那一路的风光不同,再品咂感叹下“怏怏山河”是何等壮阔秀美。正可谓是去时是为匆匆不能顾及,返时是为惶惶视而不见......待一行人过关与大军汇合之后,李淑媛更是整日缩在车驾之中慵懒而眠,以讨个“不想便无忧无虑“之境。 实则此行中心有戚戚焉者又何止是李卉繁一人李先生、凌旋皆是各揣心事,于那不远的将来纷纷予忖度之。李先生是要时不时地“鼓舞”了自己的士气,凌旋则是不能断了自惭形秽及不忿不甘之心......且两人每每想去找李卉繁一叙为定心或为壮志时,却是十有八九不得见人,看见的只能是索珠那张拉得险些就要跟柳叶一般长的不耐之脸,回他们一句:“淑媛乏累,不宜打扰!改时再来罢!” 就此一行人昼动夜歇默默而行。李先生虽是于沿途并无有地方州官夹道而迎泛起些遐想,然又因每到一处打尖歇息皆是被安排得妥贴舒适,便作了“究竟是后宫夫人班师回朝,大动干戈是为不合常理”为由说服了自己,不再狐疑乱猜。可凌旋离家愈近却是愈发憔悴焦灼,常常整夜整日哭泣难止,反反复复说着一句“日后可还要怎生做人!” 待等离京城还有三日之程,大军忽然停驻不动,李卉繁传下令来道是“休整三日”再行。李先生不明就里找去想问个“为何”?却不出所料又是撞门而回......他只当李淑媛又在“春眠”,却不知她此刻早已是到了京城,并且已坐在了恪王府的内宅之中,看着那夫妻俩的一脸震诧之色洋洋而笑就如她彼时“出走”前夜那笑一模一般! “淑媛既归为何不回宫中?” “你可还好?” 恪王夫妻两人几乎同时而问,然问的却是幡然不同。 “好不好的,需看问的什么了!”李卉繁先答了盛馥,转过脸就对齐恪扮了个不解道,“殿下这话问的不该,我是自这里走的,自然是先回这里,哪里有错了?” “淑媛倒还记得自己是孤府中出走的?!”既提起了旧事,齐恪难免就要想起了皇兄那夜暴怒之下连踹了他数脚、至今都是不能释怀,不自禁地就生出了“愤慨”之意,“那皇兄与淑媛当日之约,淑媛可还记得?” “琐事太多,我是记不真切了!”李卉繁尤其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倒记得自己是替你皇兄了却了一桩大心事,有何不好故而殿下要生气?” “孤为何不能生气?淑媛这独断孤行又何谓是了却皇兄心事?淑媛可知此次的不告而去是添了皇兄多大心事?还有你父亲、李阀阅为怕生非都是称病在家,两月不曾上朝......” “殿下怎么就把尔虞我诈说成了是我独断孤行?”看着气性颇大的齐恪,李卉繁一个白眼又嗤哼了一声,“这事儿本来就是个戏本儿,我亲去了原是合了众人皆知的戏,于陛下也只是我不曾假扮出征、不肯藏在你们府里而已.......但若我不去的,说不好此刻朝中就有多少人嚷嚷着要攻北,殿下也不是不知道你皇兄心意的人,何苦在这里得了便宜还卖着乖?” “可是殿下因为嫉恨刘赫做了皇帝,到拿我撒气?”李卉繁言出既悔,怨起自己不知为何要刻薄这一句......然说都说了,自己显然也不想给齐恪赔礼,难堪之下只好冷哼一声别过头去,装作无畏无谓! “你!”齐恪闻言色变,踏上一步欲要再与这女莽夫再理论则个,却被一直“冷眼旁观”盛馥一把揪住了衣襟、抢在了当前。 “日里才得了庄里人来报说淑媛会早些回京,可也不曾想到会是这般早!”盛馥挺着大肚还是不住地打量着李卉繁,又拿一手伸在身后连连拉着齐恪示意他“莫作声”,“来得匆忙,必是饿了、渴了?可想吃些什么?” “有什么吃的、喝的都拿来罢!吃了几个月外边儿的,你如今就是给我白饭都是好的!”一提起吃的,李卉繁眼中便是精光大放,“有酒就是最好!” “酒?!”盛馥跟齐恪齐齐喝问,只是一个是为了“淑媛还有心思吃酒”,另一个则是“你而今可还能吃酒”? “不舍得直说罢了!何苦两个人都是痛得跟剜肉一样!”难得李卉繁不为这杯中物纠缠,虽是不忘刻薄然却讪讪而退,“我自北边出来时喝过一回,自那时就不曾再闻过酒味,不就是馋了些么?” 齐恪听得哼了一声就自顾落座,盛馥唤了一声正在与索珠说体己话的初柳、绿乔,却是三人同时闻声而来。 “淑媛娘娘、殿下、娘娘!”三人行着礼,初柳与绿乔的眼却是止不住地只往李卉繁那里飘,盛馥见了就笑,心里那想就更是稳扎了些。 “去挑些我常吃的、饮的给淑媛备来!”盛馥吩咐道,“索珠要吃什么,你们自去寻了任她就罢。” “奴们知道了!”绿乔拿胳膊肘捅了捅索珠又咬了咬唇忍住了笑,“淑媛不得有酒,索珠要喝倒是使得的!” “嗯,就是此理!快去去!”盛馥说罢不理正行礼欲走的三人,转身就到了李卉繁跟前儿,撅着肚子就喊她瞧,“看看,李姥新绣的,比平常的略大了长了些,还有这色配的,倒是可遮些肚子,淑媛可是喜欢?” 可李卉繁此刻却是一反寻常见了李姥所作之物就要伸手去抢的样貌,只兴意阑珊地回了句,“还好。” “李姥绣了许多,我分你些!”盛馥甩了个“稍等即见分晓”眼色给各种莫名愈发不耐的齐恪,笑盈盈地坐落在了李卉繁边上,“都这天儿了,淑媛怎还穿着这样厚重的衣裳不放?索珠倒是怎么伺候的,越发不像!” “王妃娘娘,不是奴婢......”走到门口的索珠听得盛馥责备,刚想转身回来辩解一二,却被初柳、绿乔一同抓起就扯了出去,留下了脸色青红交替的李卉繁,讪讪然嘴拙难言! “说起来淑媛去了几个月了?”盛馥居然搬起来手指头,一个一个得数着,又作了个吃惊之色,“呀!都是近四个月整了!” “淑媛走时我才方显怀可还能藏,而今可是藏不住了。”盛馥说着眼中狡黠之色忽闪忽闪,看得齐恪“心惊胆战”.......说是迟那是快,盛馥一把抓向了李卉繁一直紧掩不放的斗篷,随手一抽,扯开了就“喊”,“但不知淑媛这少说五个月的肚子是怎生一路藏过来的!” “啊!?” 此刻是齐恪与李卉繁齐声而喊。齐恪是为吃惊,李卉繁则是猝不及防被揭穿之下的尴尬羞涩,红了脸抢过了斗篷就再把自己遮了个严实! “梅素,你说的是她、李淑媛有了身孕?”齐恪立身而起,如陀螺般的原地而转,“这!这皇兄若是知道了!这!?” “女莽夫你快些逃命去罢!无需于钱财忧愁,孤与梅素自能供得你一世无忧!只是你不能再在孤府中逗留,京城都是不可!或者可回北地而去,去寻了......寻了这孩儿的父亲?” 霎时万阑俱寂、霎时阗寂无声.......盛馥与李卉繁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不解、困惑、迟疑齐齐而来....... “我呸!”回神而来的李卉繁顶着一张差不多已涨成紫黑色的脸,狠狠地啐了齐恪一口,恨恨地又别过脸去就要垂泪而下...... “尔永你说得是什么鬼话?”盛馥又急又气又是好笑,指着李卉繁的肚子就道,“那是你的皇侄儿,什么去北地寻了父亲,竟是胡言乱语!” “啊?!”本是忧急万分的齐恪霎那气滞神讷.......同样一根手指指着李卉繁的肚子,久久放将不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1章 吹梦去 看看此刻房中一人怒,一人窘,盛馥好滴笑皆非地叹了口气,先去般下了齐恪的手臂。 “殿下去给卉繁陪个不是罢!”她冲齐恪瞪了瞪眼,“哪里就来的这些妄念,这也是能随口胡说的?” “孤、孤怎生能意料得到?!”齐恪看看李卉繁那倔犟地不能再倔犟的背影,又是惭愧又是“怯怕”,讪讪道,“皇兄从不曾提及,之前还得报说她在寒朝皇宫内大杀四方,孤怎能想及一个有了身孕之人能如此作为?况且这本乃天大之喜,她应是到了即说,然她不告且藏,孤.......” “殿下强词夺理!若她见的只是我,定是说了。然殿下在,你让她怎生一见就告诉‘我有了身孕’这等事?你皇兄自也是不知、又怎生能与我们提及?若知道了,早就几万兵马扑去绑都要把她绑回来了!”盛馥不停得往李卉繁那处拽着齐恪,“殿下此刻认错了便好,无需那么多无用的话!” “淑媛息怒!孤不该妄加猜测,胡言乱语!”齐恪担心盛馥太过用力,被拽了几下之后就自己斯斯艾艾地挨到了李卉繁那处,对着她的背影鞠了礼,陪着不是。 “此刻不喊女莽夫了?!”李卉繁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声音有些哽咽。 “孤情急之下口不择言,淑媛勿要计较!”齐恪说罢朝盛馥摊了摊手,意是“女莽夫想是正在垂泪,往下该当如何?“ “你们俩也不必一吹一唱地来哄了我!”李卉繁倏忽回头,眼中、腮上果然有泪珠晶莹,“一个不好生问反而跟流匪似得来掀我衣裳,一个号称世间最有才智之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加罪于我!半斤八两,原都一样不是好的!” “我倒想好生问,你可肯好生答?若肯好生答的,也不是没来过书信,可有提过半句此事的?”盛馥见李卉繁开腔,便知她气性已去五五,忙自己动手斟了杯温在房中的银耳汤塞进了她手中,“淑媛也是心大!就这样还舞刀弄棒的,这皇子生出来得是有多大的胆子,怕是要拆天!” 盛馥半真不假的“指摘”,倒让李卉繁破涕而笑,她捧起银耳汤喝了一口,横了一眼盛馥就回,“儿的性情一般随娘,故以你的才是拆天的料作!” “拆去!”盛馥拍了拍自己肚子笑道,“好歹拆的是齐家的,够他们拆的!” “不过齐尔永!”李卉繁忽然去看还正汗颜无地的齐恪,“方才你那些话虽是、虽是......”李卉繁想说“形同放屁”,然此时此刻却是怎生都吐口不出...... “虽是没有一句像人话的!可所谓患难见真情,这份心倒也不假,好歹的我如今不能多气,便先记下了此账,日后再算!” “呼.......”齐恪吐出一口长气,拭了拭也不知究竟是有还是无有的冷汗,自顾坐下了又叹道,“不知皇兄为此事是会做何而想,这后怕定是更免不得了.....” “我也后怕呀!殿下为何只说他?”李卉繁听了就怏怏不乐,“我若自知的,也不至会贪玩自己操刀上阵,还、还吃酒!” “可淑媛方才还跟我讨酒吃!”盛馥冷哼了一声,“只怕淑媛提前而归也跟这脱不了干系,可见了也不说,还装腔拿乔的,难怪尔永是要乱想!” “啊呀!”李卉繁打量着那两个身着一般一样下青蓝、上荼白,又以金、红之线纹绣了大枝梅花衣裳之人,对着盛馥“啧”了一声就道,“怕是半柱香都没过,恪王妃立即就给郎君讨债来了?不过看看你们这让人牙酸的样子,恪王妃这般做也是平常!” “可怜我呀!没人记挂、没人疼爱的!”李卉繁说到后来嘴角不自主地抽动了两下,只觉眼中一润,鼻中一涩,才刚止住的泪水像又要喷涌而出。 盛馥见状抿嘴而笑,丟了帕子给她就说,“莫怕莫羞!我们现在是尤其爱流泪些。不过淑媛说没人记挂可是不对。你可知陛下因气我们不曾好好看住了你、让你’跑‘了,踹得尔永身上一片淤青,半月都褪不去。若淑媛再知道这几月来陛下日日青黑着脸,朝堂上人人噤若寒蝉的......可还能说没人疼没人爱了?” “陛下那是恼我不听号令罢了!”李卉繁吸了吸鼻子、扯着帕子道,“本就说好的无心无情,哪里来的疼爱?不然他怎的也不遣人来召了我回来,或是再增援些人。总不会是当我死了般的,几个月不闻音讯也是不急不慌!” “皇兄那是气过了!”齐恪哀哀而叹,“且为保时局安稳,也必然要以此行事!” “皇兄与淑媛原本商定的是假借淑媛之名出征,淑媛在孤府中暂避以保大全。然淑媛擅自出征不算,更是只身去到了寒朝大都.......淑媛可知此事若被诸臣知晓会藉此生出多大的风波,故以皇兄只能以不闻不问不管示众,常人只当他还是为淑媛年前出征而怒,才能无伤大雅,更不会让人藉此声讨淑媛......况且诸如淑媛提刀打架之事,孤都不敢与皇兄提及” “打架怎么了?有什么可声讨的?了不得的,逐我出宫就罢了!”李卉繁又作混不吝之样,“这是我早就想及了的。我去,只为做了那两事,既是都做好了,便也无憾了!” “朝堂之事哪里是可划一而论的?”盛馥眼看李卉繁胸膛起伏愈盛,生怕她气性又大,顾不得问那“两事”中还是一事是为何事,忙劝了道,“尔永说这些又不是要与你闹,只是在说陛下的不易罢了。淑媛何苦非要拿捏着不好不放?” “盛馥你可是有了身孕就转了性?”李卉繁眯起眼斜看着盛馥,“怎么而今倒认得说理二字了?人也是婉转起来,这是换了魂了?” 李卉繁一句无心之语,听得齐恪、盛馥二人齐齐震惶。前几月那匪夷所思之事方去之不久,两人均不提却皆仍存戚戚,在“换了魂”这般的撩拨之下,盛馥首先闹了个脸白如纸。 “怎么,你家世子踹你了?”李卉繁既于那事毫不知情,于而今盛馥之变也不知就里,只拿手去抚那肚子,“近日来我也时常觉得,确是会被踹得翻江倒海地不适!” “是、是呀!”盛馥急忙回神应了,又去看齐恪可有异样,见他正看着自己的肚子微微而笑,暗暗舒下了心。 “来,让我摸摸,皇子可是认得我这婶母!”盛馥想起母亲告诫:切不可为那事多思多想,最好不想不思,忙抓回了自己心思,伸手探向李卉繁的腹间。 “什么婶母,说不定喊姨母呢?”李卉繁不辩真假地惆怅着,“若我被逐了,可不就得喊姨母?” “纵然你被逐了陛下也不会将孩儿给你了!” “他不给就不给了?”李卉繁立起了眼睛,“偷也得偷来给我自己留着玩......” “孩儿是拿来玩的?还有你这蛮横无理可有意思?”盛馥刚讽了两句,正要再与李卉繁好生说一说这几月之事,恰巧初柳她们三个提着食匣进来,边在外堂摆开了就请“淑媛用膳”,于是三人移步外堂,李卉繁不待招呼就拾筷取碗大快朵颐,只是她一面狼吞虎咽,一面不住抱怨着“无酒什么都太是难吃”,看得陪膳的齐恪、盛馥又是“心惊”又是“胆寒”,想及她这几月必定是吃足了“苦楚”,堪堪就生出了好些敬佩与不忍之心。 齐恪像是忽而明白了刘赫为何会为这女莽夫所折服轻易就应了“南兄北弟”之策因并非是全为了盛馥之故......而盛馥则是生出了好些埋怨她在怨刘赫为何不曾于李卉繁好生相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2章 送愁还 汤足饭饱。李卉繁漱了口莫名就问起盛馥夫妇,“我可能一直在这里住着不回宫了?” 齐恪哑然失笑,“淑媛不可如此玩笑!原先屡屡在孤府中已然不妥,毕竟淑媛的当归之处乃是昭阳殿......而昭阳殿正是皇后之所在,淑媛以淑媛之位越而居之,难道尚嫌不够?“ “皇后的所在?!”李卉繁从鼻孔里出着气、一脸不削,“殿下知道我从不肖想皇后之位,此刻这话听着不好,可是见我如今有了身孕了,就怕我要冲了那位去,愈发可怜了睿德皇后,要替她鸣不平?” “殿下若怕,那倒是留我住下呢!” “不成体统!”齐恪被李卉繁说中了心事又不可认,自先“不成体统”地斥了“半个皇嫂”一句,又回旋道,“淑媛若是怯怕皇兄责罚倒也不必,因此还是安心回宫!” “本来陛下也不会舍得怎生责罚于你,况且......而今还有个皇子作保!”盛馥嬉笑着又去打量李卉繁的肚子,“我倒想知道这位皇子会生得像谁?” “一口一个皇子的,若是个公主呢?”李卉繁眨着眼道,“我曾是做过梦,梦见了个瓷娃娃般的小女儿,这才是.......才是想起了,才是才是知道了.......” “当真?!”盛馥凑身向前,急忙间还看了齐恪一眼,“梦都是反着的,故以必定是个皇子,不,是太子殿下!” “你家尔永不稀罕做皇太弟,我的孩儿也是不稀罕做皇太子!”李卉繁瞥了一眼盛馥,嗤笑道,“别以为我不知你们俩的心思,本就是司马昭之心,倒还有谁不知的?” “至尊有什么好当的!旁人看着一呼万应的,实在......”李卉繁脑中尽是齐允“瞻前三顾后四、不当有错”之态,还有刘赫那“捉襟见肘”的窘迫,“实在比谁都不自在!” “不过你我而今多想也是多余!常常的,还是得看天意!之前我是不信,而今北地这一遭走回来,倒是有些不得不信!因此我们还是等天意裁夺了究竟是齐尔永要去当那倒霉至尊,还是我的孩儿!” 李卉繁说罢但觉自己失言,不该在这两人之前再提北地之事方才情急之下已然口不择言,这会儿又再提起,盛馥倒还罢了,齐尔永岂不是更要不悦?! “齐尔永你莫要多以为了什么。我去那里是为你皇兄有籍口摆平朝堂上那些个好战之人,并不是为了与某人叙旧!要趁我心的,那日就不把玉玺还他,直接吞并了北地才是好的!” “淑媛曾得北地玉玺?”齐恪与盛馥齐惊,“为何书信中不见提及。” “不曾提及的事儿多了!若要听”李卉繁看了看两人,琢磨着而今他们各自于刘赫都该是以何等的心绪以待...... “淑媛多虑了!”齐恪看穿了李卉繁的心思,洒然一笑,“本就是国事,皇兄早已与孤言明。且孤与梅素岂是别人有了肖想即可生瑕的?” “本就无暇,又生得出什么来?”盛馥轻轻地拧了齐恪一把,把李卉繁看得又是牙酸眼赤,啧啧摇头。 “都快做母亲的人了,还是一样手脚没轻没重。亏得是齐尔永,若是我去拧了陛下试试,想是快要杀头了!” “你那是艳羡自己不得!”盛馥笑得欢畅,“不过你还是可偷着试上一回。说不定陛下喜欢,自此倒是跟尔永一样!” “你当天下能生出几个齐尔永来?”李卉繁狠狠地瞪了盛馥一眼,又再叹息了一回,“又是能生出几个你来,几个我们来!原本我当是见惯了人情炎凉呢,这一遭去了回来,也是知道了原本见的那些都根本算不得什么,什么人心、情意,有时就是假的、虚的、空的!” “淑媛这一回走的,感触也是太多了些!”盛馥听了心下生出些不能与人道的不畅,面上仍是玩笑着,“又是天意,又是人心的。究竟是见着了什么?” “见着了什么,不正是要与你们说么?” 李卉繁始终是为了“那事”而来,然若不说清了曾将含混相告的前事也就引不出“那事”,当下也再不管齐恪、盛馥知道了是会作何而想,竹筒倒豆般地就将她怎生出关充作流民混进了刘赫大军,一路上怎生见到刘赫所到之地瘟疫自祛,那大军又是怎生进了北地大都、怎生攻进了皇宫,她再是怎样出奇制胜抢了先机进到了合欢殿夺了玉玺.......说了个一清二楚! 李卉繁本就不乏能说会道之才,一番声情并茂的描述之下,听得齐恪盛馥时不时惊呼声迭起,顾不得先去问刘赫当真是有“羽王”附身而显了奇迹,只一心都为了李卉繁而牵而动。 “淑媛乃是我朝第一个能纵马出战的夫人!”齐恪由衷而赞,推重之情丝毫不假,“孤好奇,淑媛可曾怕过?” “还好!”李卉繁嫌弃地喝着盛馥的“代茶饮”,波澜不惊地答着,“若是无有垂伯庄里的那些个好手在侧,想必我是要怕的。然他们在,便是还好!” “你也是自小不曾吃过苦的人!虽说好武,然也是玩的。不想这一回流民、武夫都做了.......”盛馥甚是心疼,“陛下今次要是怪你,可当真是不公了!” “淑媛不便或不屑说的,孤自会细致地告知了皇兄!”齐恪此言既是为安慰盛馥,更是为安慰李卉繁,“并不是为替淑媛讨了什么,只是据实罢了!” “那刘赫所到之处瘟疫自去,当不真是天意?”齐恪话锋一转就落到了另他最不适之事上,“历来有人修习邪术、又有障眼之法,若要蒙骗也是不难!” “起先我也是这般以为!毕竟也是听过不少以此招摇撞骗的事。直到那夜的离奇之事,便不敢不信!” 李卉繁复又侃侃而谈。她恪守于刘赫之诺,不曾在盛馥面前提及一字刘赫与郑贵嫔有长有私情之事,只说郑贵嫔为推亲儿上位不择手段荼毒后宫、迷倒拓文帝又寻人冒之,终而还要做一出“帝王强占宫女而被宫女未婚夫婿所杀”的戏码.......又说她恰巧是及时而到“救”下了拓文帝性命,之后刘赫入殿,两人如何博弈、终而得成了“南兄北弟”之契......直到夜里她见着那幕之时的瞠目结舌,又是擘肌分理地描了个分分明明。 “我那夜不曾吃酒,更无有半分糊涂!”李卉繁看着听罢了“腾蛇现身、怒焚合欢殿”之后,神情犹如泥塑的齐恪、盛馥,信誓旦旦地又道,“且看见的又何止我一人,垂伯庄里的,那夜在北地大都的,只要是不在屋里的,人人都是看得分明!” “那夜在屋里的,听得了这般大的动静想也是呆不住的。必然也是看见了!”李卉繁就怕两人不信似得又补上几句,“若不然,凭刘赫之力怕也不能在一息之间无惊无澜地就能夺了皇位!且还无人敢反他疑他!” 盛馥忽然耳中有些嗡嗡之声作响,眼前腾然起了白茫茫一层霜雾,她似是又看见了那金甲持剑之人正在其中穿行,像是为了寻她而来。她想要被他寻见却又心道不可,想要藏身却又无处可躲.......踌躇难堪之间,忽然一手被一泓温热握住,霎时嗡声尽去,白雾散尽...... “梅素!”齐恪唤着她,“莫要被淑媛诓骗了吓着了自己!孤想,无非是雷大些、云密些、古怪些,倒是被有心之人越说越像、人人从众,便是成了天降之相!” “可那滚雷可是堪堪砸中了合欢殿,殿内堪堪是拓文帝与郑贵嫔......”李卉繁说道此处悄然住嘴,因是看见了脸色不善的齐恪正拿难有的“凶光”瞥来,一回神便知自己只顾那事“新奇震栗”、不曾多顾忌这夫妻二人,确是犯了“多言多失”之过...... “不过也曾听得说,合欢殿外边儿早就被铺满了木柴、浇足了桐油,本就是要付之一炬的。说起来刘赫不心狠手辣又怎生夺位,或者齐尔永说得也是有理!” “是过分怪异了!”盛馥勉强挤出一个笑颜,忙不迭得收拢起自己的心思,“我倒也不是只为此事吃惊发愣,而是听得郑贵嫔做事那样狠辣,我们这里先前害死睿德皇后的娘娘们比起她来,可是万不敢当恶毒二字!故以你方才说虚假空,我亦算是明白了为何!” “皇兄于后宫中人再是放任,也断容不得此样之人!”齐恪听得盛馥所言,似是落下了半壁心肠,“且他彼时放任是为朝堂时局,哪里真会是为了迷恋某人某色!” “殿下说得在理!”李卉繁低头苦笑,“然那人若到了陛下跟前,也是难说难料!那姿色啊......约莫只有盛远才是配得的!” “皮囊而已!”齐恪浑不在意,“再好的颜色终会褪去老去,只图其表而不谋心,何来长久?” “这就是那另一事?”听见“郑贵嫔”三字莫名又起不适的盛馥为岔开了此话就问,“这些又怎生不能在书信中提及?” “书信哪能说得明白?且你知道我懒、多写几个字都是不愿!”李卉繁抓住了盛馥的另一只手,“不过这些并不是‘另一事’,‘另一事’当真就是另有其事!” “谁跟你打哑谜?”盛馥甩脱了她手又一眼瞪去,“爽快些说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3章 拟倩天 李卉繁本就不是扭捏之人。但若要遇上“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之时,她必是会选“伸头一刀”求个痛快,而非拖沓缠绵。而今既然盛馥已露不耐之意,她乐得不再拿乔,张口就道:“那一事就是我把凌旋带了回来!” “凌旋?”盛馥隔了几息才复述了这个当是陌然已久的名字,“你将她带了回来?” “是,我将她带了回来。她在那里过得实在是......”未免盛馥多心,李卉繁不想说及这本是她刻意要为之事,只让她以为是临时起意,“实在是太过不堪!想起自小而大的情谊,我就狠不下心肠置之不理!” 听见宇文凌旋过得“不堪”,齐恪、盛馥齐齐蹙眉,但盛馥心里倒有几分阴侧侧快意一闪而过。 “她在北地做了昭仪,如何就回不堪?且淑媛怎么轻易就能把那地的昭仪带了回来?”齐恪问。 “那拓文帝都崩了,他一宫的夫人大的小的也全跟着去了,多一个凌旋不多,少一个凌旋不少的,我就跟刘赫讨了个人情,对外说余昭仪也薨了,暗里不就把她带回来了!” 见李卉繁说得十分轻巧容易,齐恪起初并不愿信。然他再想刘赫于那人实在是嫌厌之极,因此“原物奉还”也是合情合理,并不值得牵搭上“他是否要送盛馥人情”之想,倒是自己多心多思了! “那淑媛言中的不堪,定是因为她是被判没籍、除族,夺姓去氏的南地女子,因而在北地的后宫中难有立锥之地!” “若是那般的,我只会说她活该,又怎能用上不堪?!”李卉繁摆了摆手,复想起与“余昭仪”重逢那刻,抽了口冷气,“如今她是个几近疯癫之人!自接她出来,我可是给她折腾了个够!唉......” “若说早先刘赫苛待于她,让她尊贵尽失已是让她半疯,后来她当上那劳什子昭仪之后,便是连命都快要丢了。” “她也不曾住在正经的后宫里,也并没有些什么内侍宫婢伺候。她那处是单独的一个院子。按说那院子并不是什么不堪的地方,反而当是拓文帝着紧着的,然我见她时,她吃的是剩食、住的是穿弄,浑身上下就再没一块囫囵的骨头、瘦得跟柴火棍一般,怕是比我们府里最低贱的下人还不足!” 李卉繁越说越觉得不甘不值,恨恨地拍了下桌案,“他老子也是个没心肠的!为了自己怂恿了她去北地,又是为了自己舍了她不管不顾。陛下也是,不去狠狠罚了她老子,反而将罪过一股脑儿泼在了她身上.......难道女儿家天生就是用来替男子顶缸的不成?” “若她不生妄念,也就无有顶缸之机!究竟还是自己择的、寻的!再是吃了苦也怨不得旁人!”盛馥忽然呛声,,倒是抢在了要替皇兄鸣不平的齐恪之前。 “我们那时送去的那些东西呢?她既回了,总是要带些回来的罢?” 盛馥这一句问,欢喜了齐恪、为难了李卉繁。齐恪是为方才那句“妄念”心生忐忑,然盛馥既牵挂财物那就是“公事”之态、无情之相,怎不另他欢喜自生;李卉繁则是为已然“散尽”了那些奇珍异宝有些愧疚,想及那盏正在北地东宫太后殿中燃着的“馨绮”,眼皮都是猛跳了一回! “原本,是该带些回来的!”李卉繁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决意要把那事儿揽在自己身上才是合宜,“然我不当心劈坏了刘赫母后的画像、且那是独一之物再寻不见了,故而、故而么,将我们的东西全赔了抵债了!” “淑媛这买卖做的!”盛馥哼笑着,“一张画像倒值得这些珍宝去赔?你若说当凌旋的‘赎身’钱付了,我还能信些!” “罢了!身外之物!本来送走了就不曾想过取回!”齐恪劝着盛馥,“我们也不缺这些,梅素莫要计较当真!” “我当真?!我当真了怕是要日日哭死了,殿下的兄嫂,今儿来借、明儿来赊,借了赊了的从不记得当还......”盛馥又瞪了眼李卉繁,“那些就罢了,你先前借的可要记得还!” “还还还!我又何曾赖过了?”李卉繁“逃过一劫”,忙不迭地就应着盛馥,“不过这债还是齐家的债,你空闲了也催着齐尔永罢!好歹他也姓齐,也不曾招赘到你们盛家!” “他与我是一家,你与陛下是一家。你们家借了我们家的钱,自然是催着你们两个还,又干尔永何事?”盛馥没好气地掷下了手中的茶盏,把嫌恶“代茶饮”的气全撒在了李卉繁这厢,“淑媛散尽了我们的私财做了好人,带了个陛下严命去籍之人回来,之后如何打算?你既把这事说做是‘另一事’,可见也是知道谨慎要紧.......说来与我们听听?” “所以我令班师而回的大军驻留三日,自己巴巴先奔来寻了你啊!必然要想个万全之策,让她在进京之前去了个适宜的所在。”李卉繁一派无辜之色,“不然我来作甚?为了喝这难喝之极的东西?” “你来寻了我们想那万全之策?我们又不是她娘、老子的!”盛馥学着李卉繁的口气说了一句,说罢了又自觉不像,笑了起来,“她父亲、母亲而今都怕是要避之不及,我们又能如何?” “如何不如何,不就看恪王妃有多大的慈悲心了么?”李卉繁嘻嘻而笑,“她确是讨嫌,然也是个可怜之人,毕竟是同我们一起大的。王妃就当给世子积福......” “淑媛是皇妃、我只是个王妃,我肚子里有,淑媛肚子里也有,淑媛留着自己积福罢!”盛馥似是听不得肚里的孩儿是否有福之话,眼中冰霜顿起,把本是玩笑的李卉繁唬了个讪讪难言。 “当初送东西的时候倒不小气,如今怎么这般计较?”李卉繁低声嘟囔着........ “若是把东西都带回来了,我倒不计较了!”盛馥气性愈发要大,“好歹可养活她一世也绰绰有余,而今呢?” “淑媛方才说,于寒朝,余昭仪已薨?!”齐恪忽然抚住了盛馥肩膀,示意她莫急莫躁,“若然,那日后任是凌旋、霄云,都是另一人、另一生,如此倒也不难!” “殿下所说极是!我正是此意!”李卉繁难得有瞧齐恪“顺眼”之时,若数起来,今日倒是连着有了两回。 “若我也有诺多私产的,便不会来麻烦齐尔永与梅素,自行送了她去就好!可怜就是无有,我有无,郦心也是无有,然你们有,且还是许多之有,我也不替她求好的,只要是能安生之地就得!” “梅素......”齐恪实在不想为这实在不难之事纠缠不休,“不过是一处宅子或某处别庄罢了.......” “让她去垂伯那处纺纱、织布、农作也可!”盛馥冷着脸,“自己作出来的命自己担着。日后还想着作高门女郎那也是不成,我可无由去惯着她!” “她、她不会啊!”李卉繁急了眼,“且她那身子骨也是由不得!回来之前还大病了一场,险些就要没了命!我还一度当她要死在寒朝.......” “那你就不该将那些全赔了去,好歹留下替她置地买宅子的呢?对着外人卓阔,回来了到我们处哭穷!” 盛馥三句离不得财帛之失,倒把齐恪听得汗颜不止! “梅素,不论初柳、绿乔、方娘子之流,日常你赏他人也是从不论多少得失,何必再与淑媛计较?” “孤在京郊有一处农庄,虽小然不缺周全,不如......” “干殿下何事?!”盛馥扯住了齐恪的衣袖就道,“你皇兄驱出国去的人,你倒还要出宅子安置她?纵是改名改姓了,也终有显露的一天,殿下管了就是不妥!” “她也不能在京里呆着、也不能在离京城近的地方呆着!”盛馥左右对着李卉繁与齐恪各哼了一声才道,“早前莫念与李姥她们住的那个宅子,那里倒是适宜。本就是大门紧闭,不识左右邻的所在,那城里也无人认得她,若她能安生,便惹不出什么是非来!” “对极对极!”齐恪扶额自愧,“孤怎生就想不到那处!” “什么莫念早先住的宅子?”李卉繁一时错愕,“莫念不是一直跟着你们住的?” “是莫念他母亲当年置办的,莫念去云城之前一直住在那处!他归宗了,李姥便把房契给了我们,我又给了盛为,只消跟他拿回来便罢!” “她也吃用不了几个钱,我们几个均均也是不大,再新买几个丫鬟、仆妇伺候着就是了。”盛馥此刻倒是不厌其烦地跟李卉繁说得分明,那两人只当她是为不让齐恪牵扯其内才终于息争,却不知她心中无由有一声响反复回荡:“我为怕尔永疑心多虑故意装了一场刻薄,如今这般,够还前世她一衣之恩了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4章 试长策 “她来得愈发密了!”此时的盛馥又一次被那“无由”之声“惊扰”了一回。她并不曾告诉了母亲或者齐恪,这几月来她脑中心里时常就有此声响起,倒像是有另一个自己驻在了那厢,若“她”想说愿想,盛馥管不住也防不得,因而愈发难描于刘赫究竟是何情何心! 同室而处的那两人并不知面色如常的盛馥正细碎、小心地收拢着自己的神思、急忙地就想摆脱了“她中之她”齐恪只管喊了绿乔来让她去寻了二郎前来,李卉繁则是几息之后一连串地“还有、还有、还有”,倒把盛馥的“魂”给彻底喊了回来! “还有何处不妥?”生怕盛馥不耐的齐恪蹙起了眉,“淑媛娘娘助人是善,然也勿要无止无休!” “定是最后一桩!”李卉繁急忙就道,“那宅子确是好得不能再好,我就是在忧心可会缺医少药。凌旋如今需得长时的调养......” “那又怕什么?少不得多少时日遣医、药去一回就罢了,有什么了作难的?”盛馥颇是不屑,说罢了又问,“她是生了什么娇贵的病?险些就要死了还需得长年调养?” “说起这事!”李卉繁唤了索珠进来,喊她从背囊内取了一包得甚是严密谨慎的小包袱出来,“我还想让娘子看看此药是为何物。” “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盛馥好奇,欲要接过来细看,却被李卉繁挡了不许她碰,“当初凌旋半只脚已经踩进鬼门关了,就是靠这半丸之药拉了回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故而我让人切了一小点儿留着想回来辩个究竟。既然是奇怪之物,我们还是不碰为好!” “她得的什么症状?此药又是从何而来?”盛馥让初柳拿盘子接了,又说让她送去盛府给自己母亲瞧瞧,转回头又问李卉繁。 “这药是刘赫所赠,她那病.......”李卉繁看了看齐恪,脸蛋有些羞红,“不说也罢。娘子必能断的!” 盛馥抿嘴不语,猜想宇文凌旋必是得的女儿家的疾症,又想刘赫既然嫌恶她到死为何又要赠她“奇药”保她性命.......左思右想都是不妥,继而又问,“她自幼也是无有那面的毛病,是到了北地新得的、且还那般重?” “我初时、初时只当她是小产了!”李卉繁说完脸颊煞红,去瞄了眼齐恪,只见他讪讪然,那脸红得竟比自己还透! “殿下倒比我还羞涩?”李卉繁哈哈大笑起来,“实则我们都已是成婚之人,倒也不用如此忌讳,既说开了,我也不需再顾及了什么了!” “本来早当回了,然北地就怕凌旋是有身孕,故以盘桓了良久,前后不知遣了多少太医院的庸才来诊,确认是无有才是放行。可要走了罢,她又生起了那病,据那些庸才说,日后若不调养得当,怕是再不能生养了!” “那症起得可是凶猛,可还记得我方才说的,只当她要死在北地?我甚至想了要先回来再遣了御医去接她,不想刘赫送了那丸药来,吃了便能上路。可不是怕人?!” “可会是计?”齐恪夫妻两人听罢异口同声来问,李卉繁见状就扶着半边脸颊装起了牙酸,再是一连声的“哎呀哎呀”,把盛馥恼得作状就要去打她。 两人玩闹了一回就被齐恪阻着不让,道“均是不可不慎之人,暂且饶了彼此,待日后再算!” “我也曾想过可会是计,然刘赫若要凌旋死,不管她即可,又何须费这周章!”闹罢了了李卉繁正色道,“可路上我又想了,若是这窍门是在这药呢?故以才在另半丸上切了少许下来!” “究竟如何,待母亲看过再议罢!倒是淑媛自己有何打算?”盛馥有感脑中那人倏忽又似要出来,赶紧转过了念头、不再去想刘赫、北地等事,一语指向了李卉繁。 “我不是说了要讨了你们间房住么?”李卉繁死乞白赖地趴在了桌案之上,“难道殿下与娘娘不肯?小气?” “我问的是你可还要回了大营去?!”盛馥滴笑皆非,“我的意思,你是不要回了,一会儿去禀了陛下,让他遣人来接了你回宫便罢!至于大军进城,要迎要接的,淑媛若不在,也自有说法可圆。我也是知道你,本就不想被夹到而迎......” “不要!”李卉繁急得猛起,“你们不是说他怒不可遏?!他怒不可遏我还送了人头去给他砍?不要不要!我要住在这里!” “你居然怕?!”见着李卉繁心虚,盛馥煞是好笑,“去时不怕,回来了倒怕?要我说也不用怕,陛下见了你这肚子,什么气都是消了!” “回宫了便无乐可图!且是常日无乐可图!好歹的容我住个几日,再跟上回似得,偷偷地送了我回去不好?”李卉繁眼巴巴地看着盛馥,”你们夫妻日日都可逍遥,我一入宫便是苦不堪言!若逢着陛下一直气我的,一旦从此不理不睬,倒跟被废了没什么两样,怕是不久就会跟凌旋一般......” “呸呸呸!说的什么鬼话!”盛馥听她越说越是不堪,急忙打断了就去问齐恪,“殿下断断,该当如何?” “淑媛当要即刻回宫!”齐恪不假思索便答,“不论淑媛而今身怀皇嗣,就论之后有寒朝使节来到,其中各端也需先与皇兄禀明了才妥,于国于家,皆不可在此过多逗留!” “说起那使节!”李卉繁面露好笑之色,“我还当刘赫会遣个什么厉害角色,纵然是我见着的那位太后,他的养母也成,居然是李先生!就是家学馆那个只会一根道走的李先生!殿下可曾见过?” “孤......曾见过!”齐恪忆起那日在未曾竣工的家学馆中,那将他错认成盛远之人,淡淡而笑,“或者是因为此先生于我朝诸事看似熟稔,故以才遣他前来。不过,他看来确是无有经纬之才......难道是刘赫故以藉此来显蔑意?” “也不尽然!”李卉繁摆着手,“他那里是无人!真无人!” “他要防着诸侯造反,还得防着关外旧埠来打,一面儿免着赋税,一面儿还要广开学舍......我看着都替他焦头烂额。此刻要寻一个合适的,又能信的,确是只有李先生!” “对了,那先生此刻倒跟殿下一般任了祭酒!”李卉繁说罢轰然而笑,“殿下免不得要跟他多亲近亲近!” “孤,不喜酬酢!淑媛难道不知?”齐恪俊颜一冷就道,“然天下读书之人原无贵贱之分,故而孤之不喜只为孤性情使然,并非是为了门第之差!” “你又跟她计较什么?”盛馥看似打着圆场,“此刻快去奏明了陛下,着人来接了这尊大佛走才是正经,把她往宫里一送,眼不见心不烦!” “只住一日!”李卉繁央求着盛馥。“我还有好些新鲜事可说与你们听,譬如这回北地上贡的物件中,有一抬箱子每每都是避着我们停放、甚是奇怪。想那贡单上也无有明示,只说是“仙苑奇葩”,我几次借机想问个清楚,那些个北地之人却都是讳莫如深,一字不露!” “那便真是盆花罢了!”盛馥绞着手来平复心中不适,“究竟是何,待他们到了也就见了分晓,有何好猜的!” “还有别的呢!凌旋说映莲得了瘟病死了,然有一日索珠出去闲逛,似是看见了映莲锦衣华饰已做了娘子打扮与一男子同骑而行。而那男子,据人说是刘赫做耀王时的管家,索珠追着喊了几声,可街上太过喧闹,终是不曾听见,故而也断不得是否真是映莲。” “还有那沈洁华,凌旋说她是.......”李卉繁说到此事就觉不妥,刚咒骂起自己多嘴多舌、想要找个由头不说出“沈洁华疑是刘赫的妾”,不想恰巧的、就被盛馥截断了话头! “淑媛且回宫去好生与陛下说了究竟。再生如何,淑媛此次也是立了两桩大功,陛下若要不讲理当真要罚的,那宫墙又何曾拦得住淑媛?届时淑媛再来,我保管陛下再想接了回宫定不会容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5章 木李冷 自那日被齐恪送回宫起,李卉繁便是“凄凄惨惨”、“冷冷清清”地过起了日子,至今-已然是第五日! 这五日除却有太医一日三“省”,又有膳房每日七“至”,李卉繁就再也见不着个“闲人”想连盛馥、齐恪都不曾进宫来说些音讯她听,还有她的“娘老子们”也是不见一人,就更遑论“那”至尊可不就是要“闲”得发闷发慌? 实则李卉繁“无谓”见不见至尊,只是为了明知他夜夜返回昭阳殿而来却不肯踏足她寝殿半步,更连句问询的话都是无有,才生出了些“好笑”之气。她与索珠道:“我怕是因他是至尊,而他气我则就是为了置气,何必拿这些有情人之间的气量来与我用,本就是多余!要杀要剐、要逐要废的,好歹爽利些,大家痛快!” 索珠每每听了就是笑而不答。那日回宫时,她可是把至尊眼中浓烈的惊喜、欢欣看得真切,只不过一会儿那些就换作了后怕与激怒就与娘娘幼时做下了“混事”之后阀阅与娘子眼中的光芒是一模一般......那可不就是因为在意、可不就是因为至尊爱着娘娘? 再者说,诸如唐太医一日来三回、颠得老腿都要断了;又如膳房那一日七餐竟挑些好的、珍稀的,又是样样不同;再如殿中又新增了许多年长的、平安生养过的宫婢;还有娘娘寝殿外新栽了许多她最爱的海棠花.......哪一样不是透着至尊的爱惜之意,哪里就会有“要杀要剐、要逐要废”的因头?而娘娘这里,无非是在意至尊不来瞧她又不肯认,撒着小性儿说浑话罢了!可不也是心里装下了至尊这个人? 于此索珠是欢喜的!至尊虽是高在万民之上,然在她们主仆眼中可是不及盛远“高远”难攀。想李卉繁为求盛远一眸一眼枯挨了这些年终于无缘,倒在心中结下了苦果。而至尊虽是她心颓之下“随意”嫁的,至尊那时纳她为淑媛也只是为了偿睿德皇后一愿,故以两人日常所有像都是为了“恪尽职守”看来与爱无涉,然慢慢地、不知不觉地偏就两两情愫暗生,而今连孩儿都有了,这果结得可是甜美酣畅、终可换下了那苦果弃置一边,可不就是大善大福之事? 可索珠也不劝。她太知道自家娘娘的性子看似粗旷甚都不计,然一旦真有戳中她心思的,扭捏起来可是磨得死人。因此她不劝不议,只任着娘娘独自“发飙”,待她哪日熬不过了自去找至尊认了错,或是至尊熬不过了过了这殿来,这事也就结了! 然索珠不料这两人却都是一般倔犟,都是五日了也不曾见谁先肯示好。于是只能一直听着李卉繁反复念叨、狐疑、“无事生非”,一会儿“齐尔永遣去的人可能寻到大营?”,一会儿“垂伯庄中的人不明就里跟着进京了该当如何?”,一会儿又是“他们可知道不能让凌旋入京,也不能耽搁了病”,一会儿再是“若他要设仪仗接迎的,倒是怎生去说并无有我在其间?” 终于李卉繁掐着手指算着了今日该是“班师回朝”之时因她早走了三日、但齐尔永做事拖缓、遣去的人必也不忧不急总得较寻常的多给一日,大军人多也是慢些......故而五日必至!可既至,总该有些风吹草动,为何偏生无有? “娘娘若是心焦的,奴婢去打听一二?”索珠瞧着李卉繁又眼望窗外含苞待放的海棠花痴痴茫茫,忍不住提了提定该是她心中想知之事! “不!去!”李卉繁听了立即重重地抛出两字,人虽仍是痴茫,魂显然还不曾丢。 “我们不为别的,就为知道那抬诺大的箱子里的物件是个什么!”索珠心生一计,寻了个李卉繁好奇之事,“按奴婢看,那倒像抬轿子,不会里边儿真是个活人?” “活鬼还差不多!”李卉繁抄起茶盏饮了一口,旋即丢下了就开始抱怨,“唐老朽也真是不济,给梅素弄的这些,给我弄的也是这些,一样难喝,一样难偿!去,给我烹壶茶去!” “都是五日了,淑媛还不曾自省任性妄为是为何过,因而还要再犯?” “你管我犯不犯的?!”李卉繁说完就勃然色变,蓦地转身后又是大惊失色,脑中像是一片空明只知道当是快些站起了行礼......可那礼只好生行了一半,后一半便是潦草完事,人也换上了一副满不在意之色! “奴婢见过陛下!”索珠带着一众宫婢齐齐跪下行了礼,待得了一声“平身”之后,领着众人就退到了外殿,只留他们“夫妻”两个叙话,想着今日定就那是“花好月圆”之时...... 可待等索珠捧着齐允喜爱的茶点复回之时,却只看见殿中两人一站、一坐一个略侧首看地、一个抬脸望天“相对”无言,便是在心里念了一声“娘娘姑奶奶,好不易盼来了至尊,可能不装了?” “娘娘且服了唐太医的养胎方!”索珠临退出前捧着个瓷瓶去李卉繁跟前行了一礼,又服侍她吃下了,倒把李卉繁惊得二五不着,险些就要问了,“方吃过了没多久,怎么又吃?” 幸好索珠不住地打着眼色、幸好李卉繁不是真“莽夫”、幸好这主仆二人也是默契颇深.......李卉繁的错愕一过之后便是明白这丫头原来是要做了戏给至尊看:我家娘娘可正怀着身孕,陛下该是多担待些! “淑媛坐下说话!” 果然,索珠出去不久,齐允就长叹着开了口这可是自李卉繁回朝之后他与她说的第一句话....... “谢陛下!”李卉繁哽咽骤起,不知自己究竟为何就想要滴出泪来。她侧着身子坐下了,赶忙去掩了掩眼角,再轻声啜了下鼻子,暗与自己道了声:“丢人!” 也不知李卉繁在那厢“自艾自怨”了多久,齐允像是收拾好了心情,波澜不惊地开了口:“朕明天下诏,曰淑媛为免南北两地黎民百姓再受战火之乱、流离之苦,抱恙出征,终得“南兄北弟”之果而还,是当封赏!” “然!”他忽然语意一变,让方才生出些“尚好”之心的李卉繁倏忽又坠谷底,“然李淑媛鲁莽妄为、不听君令,行‘先斩后奏’之事,又当该罚!” “一好一坏、一赏一罚之下,功过相抵,是以无赏无罚!然淑媛仍是要引以为戒,再不可有得下回!” 听得了“盖棺之论”的李卉繁,并不会为了“没杀没剐、没逐没废”而喜,也不会为了“无封无赏”而悲这本就是两人在她“出征”之前商定好的,先前只当他要赏而“尚好”,而今既然“多添了一人出来”还是如旧,那便如旧罢! “妾谢陛下隆恩!”李卉繁略站起来些虚虚行了个礼,罢了却又侧过身去,只留了个肩可给齐允细瞧。 “寒朝的使节昨日已至。”齐允忽然抛出了一则让李卉繁闻之“一振”的消息,她果然忍不住就转过了头,问了句,“昨日就到了?” “朕还不曾召见!也不曾设仪仗而迎!”齐允瞥见李卉繁微红的双眼,错开了就不忍再看,也不去答李卉繁之问、只自述着不见之由,“他们既不曾遣了王侯作使,朕就更无须急忙召见。好在宾馆里还有年前到来的寒朝旧使,他乡遇故知,应是分外亲近.......朕就多给他们些时日,好生叙旧罢!” 只听得“噗嗤”一声,李卉繁竟是笑出了声来。原来她听见齐允提及那“不得回又无处去只能在宾馆与街市流连”的旧使就忍俊不住,再想及他若与李夫子那等罗唣之人相逢必是要互倒几天几夜的“苦水”就更是好笑....... “臣妾失仪!陛下恕罪!”在外“野”了数月的李卉繁在心间哀嚎了一遍“宫中可是无乐”,迤迤然地给齐允请罪赔礼,却不知是这怠慢之色骤然惹恼了齐允,还是他心中尚有余怒未消,听罢了就揪然作色! “淑媛失仪之处又何止于此?若要认错,可该是要一齐认了才是恰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6章 惟共笑 听得至尊声气严厉,本当他是为示好而来的李卉繁立即就有“应接不暇”之感。 “他这‘何至于此’说的还是我去北地之事么?”她顿时就有了委屈还又添了些郁愤,“他难道不知不懂我那样行事全然是为了他?如今坐享其成了,倒还要拿乔定要来问我个不是?“ 齐允见李卉繁咬着唇一声不响,无有一丝“悔过”之意,心火也是愈发炽大。原以为冷落了她这些天,她当思当想、当知己之莽撞险酿大祸,应是先来告罪忏过.....而今她不曾来,倒是自己为了顾惜她率先而至,然她竟是无感无触、无知无觉?! “李淑媛?!”齐允再一声逼问之称,在李卉繁听来便是咄咄之“挑衅”,满腹的委屈化霎时作了倔犟,“臣妾不知还有何处失仪,请陛下明示!” “你!”齐允立起来就欲撩衫,须臾却又锢住了自己就要踹出去那脚。他警醒着自己“她非齐恪”,也有些惊疑这世间居然有了第二个他想踹之人! “淑媛当真不知自己错在何处?非要朕一一细数?”齐允回想起那些日日夜夜食不知味、寝不能安的滋味,实在是不堪多去回望!而眼下这个“浑噩”之人却是骄矜着还自居有功,可不是就是......“混账!”齐允不自禁地斥责出声! 这一声“混账”终于是决了李卉繁的委屈、郁愤之堤刹那之后,她的脸颊已是泪水长流,衣襟都被打湿了一片...... “我混账?我混账喝雨餐风地来回几千里,为陛下取了那国书回来?我混账冒着随时可死之险上阵冲杀?我混账冒着天下人耻笑不好生做了千娇百贵的娘娘反去充当‘莽夫、武夫’?我混账?混账?” 李卉繁边哭边嚷、气急之下抱定了“你将我赶出去了就罢”之念,只图“痛快”,连臣妾也不再自称一声。 “朕要你如此做了吗?”齐允也嘶吼起来,“你该当是住在恪王府不离半步,然你可曾守了彼时与朕之约?可曾?” 李卉繁听罢索性也站了起来,跟齐允站了个对面边擦着泪边争道:“是陛下想打了北地却又道而今不宜。陛下不想借了任何一个阀阅、郡王兵力去打、不想让他们有居功自傲或再增兵壮马之机,故而现今只求一个‘稳’字......” “我若不去便无有如今的‘南兄北弟’能让陛下好生谋夺来日又不伤朝廷和气,我一人承了“荒诞不羁”之责,难道这也是失仪?” “纵然如此,朕也不用你去!”齐允给她气得额头青筋乱跳,屡屡地要撤回自己一意要踹向她的双脚。 “朕谢苍天赐你福缘,终可平安而返!然你需知自己鲁莽任性、胆大妄为,险些行了为渊驱鱼,为丛驱雀之事。你可曾想过若是刘赫篡位不成、或是他将你拘押滞留要挟于朕,届时朕是该保你母子性命还是该保良朝江山不受其辱?” “若真是那般,陛下必是会选良朝江山,我并不曾痴心妄想会得命而还。我是想好了不成功便成仁才去的北地,他若真要拘押了我,我自会了断了自己,不劳陛下忧心为难!” 看见齐允横眉怒目、气势汹汹,李卉繁的眼泪更是哗啦啦地流个不停,然她却不似寻常女子一哭便要哽咽着不能言语,还是字字干脆清楚,一点无有含混之意。 “论是陛下说是苍天垂怜也好,赐福也好,我总是带着陛下要的国书回来了,难道不好?难道非要假作我被囚了、死了才是高兴?” “你!混账!”齐允气郁到极致,只能来回地疾走着一泄其气,“你彼时凭什么自信可得此国书而归?因信刘赫定可成事?因信刘赫是守信守义之人?还是信他因为盛馥便可至江山社稷不顾,因此反而是你这盛馥闺阁密友更紧要些、他必定要顾全了此间情谊?” 齐允一语中的!李卉繁彼时虽曾想过万一“功败垂成”她必要以自戕来结此事,然那毕竟是“万一”,又哪里抵得过“一万”之数?她可不就是依仗着“刘赫于盛馥有情”才是有恃无恐去做了那些胆大包天之事? 因此她的眼泪突然间就收起了许多,她甚至想起来那日在合欢殿中,刘赫若要与她动手相搏,她的胜率能有几分!若是那日寒朝众部纠集一齐与她带去的那寥寥之人交战,其间的胜率又能有几何......不想则已,细想之下就当真要倒吸一口凉气! “既然我错至如此,陛下那时为何不遣了人寻了我回来?”李卉繁当然不肯就此认错,她少有的、就想使了“女儿家小性儿”来与齐允“胡搅蛮缠”! “朕是骑虎难下!”齐允暴喝顿起,“若遣人不善,随意一个藉口便可重燃南北战事,岂不是辜负了淑媛苦心,也辜负了朕之大计?故而朕无奈!故而朕只能看苍天怎生来判!” “陛下若遣了齐尔永去或者盛为带了私军去寻我,不就起不了祸事?” 李卉繁小声嘟囔了一句,听得齐允两眼发黑。他连声叹着长气,又是扶额又是捂脸,甚至有些想要掉泪的意念。 “你当朕不曾想及?”齐允将自己一下砸在了椅中,颓颓而道,“然国事不是儿戏!尔永、留清是为栋梁之才却非能用兵之人!你父亲本也是良选,然为不引他人纷争,朕也不能用之!” “刘赫是具勃勃野心却不自知自认之人!朕应他此求实属无奈,从不愿为此多生枝节、多费心神,然淑媛此举却欲将朕送至“赔了夫人又折兵”之境,难道朕还要夸了你、赏了你,好让你日后再多做些此类之事?” “从来为君者不会为私情所累。朕如此,想刘赫亦是如此!朕若失淑媛乃是真失,于刘赫,杀一个淑媛、少一个盛馥终而都不会成他抱罪怀瑕之由......淑媛不懂人心,更不懂为君者之心!” 齐允此时句句均是肺腑之言!想他方知李卉繁“私逃”而去之时尚不知她已有身孕,彼时那“赔了夫人又折兵”还只是“刘赫成事,而朕子嗣尚无着落,倒被那道士诓骗”之忧。待等李卉繁回朝见她已然“大腹便便”,一面为子嗣有着而喜、一面为那道士“不曾打了诳语”而慰,一面却是置死样的后怕,继而就不能停歇地怨起自己那时为何不遣李阀阅去将她接回! “我那天回宫来,陛下为何不骂?”忽然齐允的袖子动了动,牵着他支着额的手臂险些“砸落”......抬首看正是李卉繁一双红杏般的眼睛正盯着他不放,那双手也正紧扯着他的衣袖兀自不放! 齐允从来不惯与夫人们有如此“亲昵”之举。历来最“嚣张”之人,也不过是在言语上随意几分、为的也不过是争个宠、吃些醋。而今这“女武夫”生拉硬扯、耍赖般地“欺上身来”,倒让他有些无所适从、甚至就要面红耳赤。 “朕、朕是气得无话可说!”齐允窘了良久才说出一句“实话”,一移目,却正好落在了李卉繁的“大肚”之上,转瞬一抹“天大的欢喜”跃上心头,不自禁地就想探手去触...... “陛下生气便是连他都不想理了?”李卉繁玩笑了一句,转眼却又想落泪,“我当时不知,若知道的,也不会、不会那样莽撞......” “是以朕才道是苍天眷顾!”齐允沉沉地叹了一息这他不惜以半壁江山去换、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皇儿”,当真是命大福大,想来日后必能是个励精图治的好帝皇,若他此生不能齐收南北之地、得统一之局,这皇儿必是能罢...... “陛下!娘娘!奴婢有事要禀。” 两人正以“不语胜万语”终了了这场争执之时,索珠捻手捻脚地踏进了殿来,忍着笑奏道。 “何事?”齐允随意问了一句,眼睛却还流连在李卉繁的围裳之上不肯相放! “寒朝使节来奏,奏道‘陛下何时召见无有要紧,要紧的是有一贡品需得即刻呈献而上’!这会那物已在殿外了,奴婢请陛下旨,当是如何处置?” “归库房去罢!择日再验看不迟!”齐允有一抹讥笑挂在唇边,“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太过浅显了!” 索珠领了令正要退走,忽然李卉繁问,“可是“奇葩”那物?” “回娘娘、奴婢还不曾看见,因此答不上来!”索珠一路也是对那“轿箱”好奇,而今李卉繁一问就更添了些心痒之意,“陛下,不如奴婢去看看?” 齐允听见主仆两人兴致盎然地议着那物,且那物还有个俗不可耐之名,不禁诧异,“何为‘奇葩’之物?” “盛馥说不定就是一盆奇花!”李卉繁说着就笑,在齐允眼里,笑颜绽放的李卉繁到是像及了窗外的海棠花丽而不艳、繁而不累、尊而不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7章 宝舆香 齐允与李卉繁“雷雨方歇”,但李卉繁转眼好似已然不记,齐允本就为求“和”而来,又怎还会穷追不舍、不依不饶?且他不是不知李卉繁的好处毕竟此回她是替他了却了一桩“心头大患”,毕竟她而今怀有皇嗣,毕竟她若不知错便不会“低头认错”...... “将那物抬来昭阳殿,为李淑媛解惑罢!”齐允终而“勉为其难”地命了索珠,他正想若是一桩平淡小事也能充作是和好之“礼”,或可当作来表不能晋封之歉,又焉有不为之理? “待等皇儿出世一并晋封即可,贵妃......应是最妥了罢!”齐允暗自思忖着“弥补”之策,“财帛之物她本也是无谓,不如广招女兵女将来偿她心愿更好!” “陛下!”李卉繁顽皮之色立显,“不如陛下去召了夫人们一起来赏花,臣妾也是好久不见她们了,甚是想念!” “淑媛于她们甚是想念?”齐允嗤笑地回问了一句,又道“然朕以为她们必然不会想念淑媛!” “朕已有许久不曾见过她们,淑媛不提,都是快记不起宫中还有那些人在!” 齐允似是无意的几句话,瞬间让李卉繁心间有甜意荡漾“如此说来他紧不曾去过别个的殿中?如此说来他对我.......” “陛下还不曾解了宫禁?”李卉繁明知故问,“如此更该让她们来了!今时不同往日.......” “正是今时不同往日,她们就更无需来此,亦更无需出殿!”齐允拧起眉,不解地看着李卉繁,“淑媛可知她们皆是在宫中缠斗良久之人、并不是留得她们的性命便示她们为良善之辈。淑媛难道想步睿德皇后后尘还是嫌腹中孩儿太过刚毅,想去寻她们试一试究竟?” “朕虽为至尊却无通天之力亦无能预知之心,不查之事、无奈之举却是防不胜防、不胜枚举。实则淑媛这几月不在宫中亦是好事、少添了许多叵测.......日后,淑媛可否不再莽撞了?” 这是齐允的“示弱”之言,亦是李卉繁自进宫来第一次听得至尊自道“不能完全”,此其饱含了多少“护”与“爱”,李卉繁又岂能不知?! “昭阳殿中花园颇大,臣妾几个月怕是也逛不腻。至多的,让盛馥、郦心、臣妾母亲来陪着逛逛也就是了,陛下可允?” “自己姊妹反而一个不要?!”齐允叹着笑了一回,“确是越少人知晓才愈谨慎......” “陛下,然若到时、到时有人疑........毕竟臣妾这几月不在宫中?”李卉繁忽然想起来齐恪那日闹的那出,心下有些惶惶又有些忿忿难平。 “朕都不疑,谁人敢疑?”齐允轰然而笑,“朕与淑媛之起居日常都是有册入之,且淑媛离京几月都非独自而行,疑从何来?淑媛莫要自生妄念、胡乱思想!” 听得齐允安慰,李卉繁正要将齐恪那日误会之事告知,恰好索珠来报,说是那“奇葩”已然到了殿前,就等陛下、娘娘去瞧。 “陛下?”李卉繁转眼就忘了自己要说之事,只被那好奇撩拨得愈发难耐,尊了声陛下,就待齐允先行。 “去看看罢!”齐允讪讪而起,略想了想便一手握住了李卉繁的手、对她温尔一笑,拖着她并肩而出。索珠相随其后,笑得都快要闭不拢口。这一副“琴瑟和谐”之画更引得昭阳殿内人人欢喜、个个开怀终于是不用日日看了至尊的黑脸度日了,可不就是可喜可贺? “此诺大之壳只为存一盆花?”齐允出殿远远看见那轿不像轿、箱不像箱,镂空雕花、珠饰一样不缺的盛装之物就不禁而问,“若是花为何要遮蔽日光,若不是花又何称‘奇葩’?难怪淑媛是要好奇,确是怪异!” “那李先生一路上都是看紧了此物,每每歇息之时,必另要一房存放此物且还要他们自己人看着守着,臣妾几次想要问个究竟,可那老夫子就是不肯吐露一字!” 时隔几日再见,李卉繁看着那物竟然生了些亲切之感,她甚至在想若真是什么珍奇之花,定要跟齐允讨了来养在自己殿中....... 转眼两人已至那物三丈之外,齐允先问了守在那物左近的长侍,“可曾验过有何不妥?”长侍答道,“外箱都是查验过,并无不妥。只是箱内有牡丹花香阵阵而泄,奴婢们为慎重见,已请太医院的验了,也道是无有不妥!” “牡丹花香?”李卉繁一滞,“寒朝那郑贵嫔独爱此香。刘赫送了牡丹花来是为何意?” “管他何意,打开了再议罢!”齐允握了握李卉繁有些渗汗的手,“淑媛彼时在异国打架时不怕天、不惧地,而今回来了倒起担心?那是无有的道理!” “谁与她打架?只是我打她罢了!”听见这调侃之言,李卉繁知道必是齐恪已将她北去之事无论巨细悉数禀了齐允,“只是她不禁打,倒比我们南地女郎跟柔弱了许多!” “柔弱无比却可是心毒不堪!故以人不可貌相!”齐允看了眼李卉繁,“并不是人人都是淑媛、盛馥之流,自喻精明实则常常做些愚不可及之事!” “臣妾谢陛下教诲!”李卉繁没好气地谢了“恩”,心思却围着那轿箱转个不停。然她只见那些个长侍并不动手去开那箱门,倒有一人双手捧着把钥匙奉到了齐允之前! “寒朝使节启奏陛下,请陛下持匙亲启!” “哈哈!”齐允大笑,“若是箱内藏着刀斧手而朕去亲启.......他们是看朕愚笨还是在显已荒谬?你们去开罢,掩住口鼻、带上盾!” 长侍们领命而去,齐允携着李卉繁又再退后几步,人人屏息凝神,看着那钥匙插入金锁缓缓而转.....“咔嚓”一声锁开栓落,一长侍手持点灯的长棍去捅了捅“箱门”.......“吱呀”一声箱门开了大半、内里却还有幕帘遮蔽,只是一阵更浓的牡丹香气喷薄而出,闻者心醉神怡,几要不知自己正在何时何地! “当真是牡丹花?”李卉繁看着黑漆漆的轿厢内喃喃自语。她此刻不禁要想,可是刘赫终究还是恨她重伤了郑贵嫔,故而送来牡丹花示意“淑媛欠朕一命”?毕竟郑凌瑶是他曾经心爱又为他生育了子嗣之人,要杀要打也该是他关门之后自行其事。她一个异国旁族插手其间,岂不就是行了越俎代庖之事? “陛下!陛下!”挨近在轿箱旁的长侍忽然脸色青白地大呼着,“那里边、这里边像是、像是有、有人、人声!” “朕看你不像是听见了人声,倒像是见了鬼!”齐允一声怒叱,“朗朗乾坤之下又何来鬼魅可惧?此物它用至今未知,乱尔等心神之功却已是昭昭可鉴!” “砸开!”齐允一声令下管他是人是鬼是妖是花,只要是自北而来之物,便不能挫了一点南地的勇锐之气! “且、且慢!且慢!”轿箱中有一柔媚酥麻之声慌乱着骤响,人人闻之诧异,只有李卉繁却是勃然色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8章 巧辞宝 “她竟不曾死?”李卉繁声色凛冽地问了一句,狐疑中夹杂着愤怒,难信中纠带了自愧!她愤怒刘赫让那祸国殃民的毒妇偷生不算、更送来给她的夫君是意欲何为?她自愧果然是识不得人心惟危、故而只以耳食目论、竟还信了刘赫真有那许多的不得已...... “淑媛说的她是为何人?”齐允察觉李卉繁气急色厉,怎么揣度不到必有“渊源”存于李卉繁与那“奇葩”之间。 “郑贵嫔!那个毒杀了拓文帝所有夫人、皇子、公主,又欲假传圣旨的天下第一美!”李卉繁几乎是从牙缝中迸出了这句。待齐允从“?!”的震惊中回神,李卉繁已从索珠处取了长鞭奔至了轿厢之前、低喝道,“郑凌瑶,你可是想念我的长鞭带你腾空而飞的滋味,再要装神弄鬼拖沓不出,定让你好生见识了我良朝的天地是何等广博!” “不、不!别!我、我出来、出来!”箱中人一叠声的怯怕之音让李卉繁蹙起了眉虽是一模一般的声音,然这人却无有郑凌瑶那沁入骨髓的自高骄矜,反而字字透出卑微懦弱....... “她是被我砸坏了脑筋因而转了性了?” 确信世上再无第二个“北凌瑶”,又坚信自己不会听错、记错声气的李卉繁差一些就要为自己的“奇思”而笑,然一息既止 “才将受了刘赫的“背后之刀“,这会还要作天真想?”她骂了自己一回!继而又扮恶了声音催促喝道,“我数至十时若还不见人,就再顾不得谁人生死安危,定砸!” “淑媛快回!”齐允这时唤了李卉繁一声。他被一众内侍拦在身前“不能”行近,但十足不愿李卉繁以身涉险。毕竟谁知箱中的“郑贵嫔”是携何命而来若是刘赫愿以她及李先生等的性命来换一个“良朝帝崩”又是何亏之有,他不能以“妻、子”来承其之危....... “她那毒粉、毒香于臣妾都是无用!”李卉繁扬了扬手中的鞭子示意齐允勿忧,“不然先前也不会在此鞭之下筋骨尽碎!” “我......我不是、我不曾......”一个娇红色的身影带着一股浓醉却不憨齁的香风姗姗而出,她虽是低着头、含着身,可仍藏不住万种风情随着一呼一吸潺潺而出,一挪一动皆透着勾魄慑魂的意趣不可描、难言说,见者纵然使尽全力也不能在旦夕移目而去,可不就是一朵仙宫奇葩落尘而来、轻易间就能迷惑了凡间俗人....... “寒朝延煜帝敬献良朝武顺帝,这.....这......我怎生就记不住要说的是些什么.....” 偏偏那“奇葩”像是不愿别人沉溺于“幻境”不可自拔,很是稚蠢地说了些让人不能明辩就里之言,揣揣地捧出一个匣子举过头顶,窃窃地跪下了就在那里颤抖不休。 “郑凌瑶!你装得什么贤淑!刘赫留得你的贱命又送你南来又是作得什么诡计?” 李卉繁一眼看见齐允怔怔地注视着这“妖妇”不放,两眼看见她百花髻上的牡丹百宝金钗映着日光熠熠而闪,蓦然怒气横生,举起持鞭那手就直指而向。 “我自惊奇你这伤何至于好得如此这快,更惊奇你能在数月之内就忘了断骨断筋之痛敢只身来此异国之地,还敢在我跟前嚣张胡言!你与刘赫、你们真是.......” “你们真是将蛮夷二字演绎了个极致,从心到身无不是彪悍离奇,我竟要为之仗马寒蝉!” 李卉繁忍下了“天造地设的一对无耻之人”这半句不能吐口。她清明既要将那两人的苟且之事瞒过盛馥,就需得瞒过所有之人。不然待等图穷匕见之时非但枉费了自己苦心,更会让盛馥与己因此生了嫌隙......她定会说:你为何不早早如何相告? “我......我不是........我!” “大胆!陛下、淑媛在此,竟敢以‘我’自称!莫说此地是我大良,就算在你们寒朝,见了你们的陛下你也是不敢不该如此放肆?!既为出使而来,倒是谁教你的规矩礼仪,还是你们蛮夷本就不懂得礼仪规矩?”伴在李卉繁身侧的索珠见主子颇有雷嗔电怒之意,当然是同仇敌忾,住牢了“郑凌瑶”话语中的错漏就狠狠指摘。 “我、妾、奴......” “郑凌瑶”闻言着实慌乱了一阵,然正在索珠得意“也算为凌旋女郎报了些当日之仇”时,她忽然道,“小女罪该万死!但小女不是蛮夷,小女外祖乃是北地庾氏......陛下、淑媛应是、应是知道.......” “我偏生是不知道的!”又一眼看见齐允稍有惊叹之意的李卉繁冷笑着应着,”我只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还有长鞭弓剑,郑贵嫔可挑一样与我来计较,倒是使得!” “不不不!我、小女不是郑贵嫔。不是、不是!她、她已是死了!腾蛇现空的那夜,她就死了!”跪在地上的郑凌瑶连连摇着头,带动着金钗上的珠串一阵叮当作响,听得李卉繁愈发怒不可遏! “天底下难道还能有与你一模一般之人?难道是孪生姊妹?”李卉繁嗤笑不断,“若有,怕也早进了你们拓文帝、不,恢帝的后宫做个贵姬等等,为何不曾?难道此刻你要硬冲自己是孪生的而非郑凌瑶本尊,可笑!” “淑媛娘娘聪慧、一说就是,小女与郑贵嫔,当真、当真是孪生的!”那郑凌瑶说话听着软弱可欺,但这绵软之中却似有骨架铮铮而立刚而韧。 “郑凌瑶原是小女的胞妹,小女的名乃是凌琼。因是我们姊妹命格相冲,故而小女自幼被送去庵堂长成,就是那个、那个水仙庵,最早,叫做水月庵的那个......” “这些是你编的还是刘赫编好了教你的?”李卉繁怎然会信?她愈发气郁自己不曾看透刘赫的祸心,更为自己沿途轻易弃了“弄清究竟之心”而悔.......因而一心地只想寻这妖妇的晦气,“郑贵嫔纵然是天下独一的美色无差,然终归是生养过孩儿之人。你们寒朝若有邪术可瞒天过海,我们良朝也自有善策可还你本来面目......我劝贵嫔娘娘还是从善如流,早些说了实话,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小女不曾撒谎!若说谎的,苍天在上,也罚小女被腾蛇化灰!”“郑凌瑶”说罢再捧高了些手中的匣子,“内里有延煜帝写与陛下的书信、还有、还有小女的生辰八字......要献予、献予陛下!” “呈上来!”齐允忽然夺了李卉繁的先声,一面命人去取了那匣,一面又遣人来“拖”了千百个不愿李卉繁回去,待两人并肩而立了,才让人验看了匣子,取出了一黄、一红两封柬贴,交到了李卉繁的手上。 “淑媛来看!”他对着李卉繁轻轻一笑,“朕听淑媛道来即可!” 李卉繁初听乍惊。至尊要她来拆看异国官文可不同于赋予她治理后宫之责,此举是无异于将她待作皇后一般......而今虽无有朝臣在场,然众目睽睽之下此事又有焉有不被人知之理?!然这“恩宠”来得太过骤然,李卉繁稍作遐想就自败了才绽到一半的“心花”。 “既然她为“奇葩”是在礼单之中,必是刘赫送来给陛下的。陛下若想留下便自留下,只是她心毒手狠,陛下记得要防!”李卉繁并不曾去拆看了什么,原封原样地呈给了齐允,“陛下在臣妾这里也不必佯装......” “胡言乱语!”齐允见李卉繁面有怏怏之色,不用揣度也知她此刻心思为何,凑近了低声道,“朕何时成过好色之徒,且她还是番邦的孀寡女子。淑媛无需多虑!” “陛下那是不曾看清了她。人家是天下第一美,北地素来还有‘南盛远、北凌瑶,什么两两相望,天人之资,仙人之颜’之说!”李卉繁垂下了头,反复咀嚼着那郑贵嫔与此郑贵嫔的不同,“且说不定真是孪生姊妹而非郑贵嫔呢?” “任她是谁,又能奈朕何?”齐允说着潦草地看完了两封柬贴,莞尔一笑,骤然大声道,“郑凌琼,抬起头来!” “小女遵陛下命!”郑凌琼像终于等到了赦令般的轻呼出了一口长气,她跪正了些,端起了两手作了个“喏”姿依在当前,才是极缓地、极慢地上扬起下颌....... 像是被桃花染过的春水样的双眸正漾着芳菲之影;像是从瑶台偷来白璧雕成的鼻玲珑轻挺似呼着天籁之气;像是取来牡丹花蕾铸就的唇让人再不愿去看“国色”是为何色;像是蚕丝织成的肌肤无光自辉比之白雪更是无暇.......她就像是浑然天成的一件宝物,你看、你挑、你品、你鉴......任你千般琢磨也是挑不出一星之漏,只能添些自惭形秽之感,再卑微些的便要自愧“如淤泥一般之我又何必枉生一世”....... “呵呵!”在众人皆为这“天颜”静默之时,齐允爆出了几声意曰“不过如此”之笑,宽慰了李卉繁之心,也惊诧了郑凌琼之意! “刘赫若愿自诩勾践乃是他一己之想,朕无意要做了夫差,因此这浣女之戏太过低劣,实在不堪入目!” “既有‘南盛远、北凌瑶’之说,朕又怎会为这皮囊失智,刘赫难道不知朕与盛远自幼一处,再好的颜色,看多了也不过如此尔尔。且若真要相较,北凌瑶还及不上南盛远!煞费苦心之下无功可取,不知他可要失望?” “然朕若仿子罕辞宝倒也实在辜负了刘赫‘美意’因此‘奇葩’当收然不可留。”齐允须臾露出了一个狡黠之笑,“既是‘南盛远、北凌瑶,两两相望’,盛远而今又是孑然一身......朕今借花献佛,就将此礼转赠盛远大美!大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9章 触篱患 是日酉时盛府澄园。 盛家郎主与娘子才在澄清堂接罢了旨,送走了“客”,喧闹瞬归清静,“欢颜”蓦转惆怅。 “哼!至尊这局做得也太是不讲情理!”盛家娘子坐下了就要埋怨,“将这来历不明的北地女子往我们这里一塞,让盛家来替他拢这残局,以后死了伤了都绕不回他那里,依仗的还不是北边儿那人对馥儿那点心思?” “且赐予远儿又算什么由来?!他明知远儿至今还在深山里掘地三尺为寻了梓彤的尸骨人鬼不见的。这连亲儿都不肯见、连亲妹的大婚都避了不来的人,你赐他个‘天下第一美’,可是嫌他还不够痛、狠命地要戳一戳他的心境? “采央既然看破,何必又生龃龉?”郎主在娘子对面坐下了,握住了她的手笑道,“且难说于盛远会是个契机,从此振作了也是难知!” “哼!”娘子一下甩脱郎主,怒目而视,“郎主莫要晚节不保,为了那点姿色失了神魂。什么一个女子,她可是个寻常女子?!她可是谋害了整个后宫,无论老幼格杀勿论之人!换个名儿、冒称了孪生就算重活一世了?别哪日把我们盛家都给屠尽了,届时我看郎主还能笑得出来!” “娘子说得这是什么话来?!且莫说她蒙着脸我不曾看清是人模还是鬼样!纵然真是有些姿色又待如何?我们家遍地皆是“天下第一”之人,纵若我是贪色之人,看惯了也不会再觉新奇,况且我还不是?!”郎主啼笑皆非地看着他的娘子,“至尊无非是想假借盛家之手将她除去,我方才说盛远也是玩笑而已。娘子护儿也无须如此刻意,还要扯上你的夫君混淆一气,让晚辈们知晓了岂不是要笑煞?!” “哼!除去?怎么除?我喊他们拿把刀直接去砍杀了可是使得?使不得!”娘子气呼呼地嚷,“少不得还得给远儿送去,还需得关照了至尊是何之意。然远儿可是愿意听我们的?早是不愿了!非但是不愿听我们的,就连至尊......” 娘子说到此处,倏忽间脸色一僵便既住口。她左右看了看并无人在侧,但也悻悻地并不再续了那话,换了一通愁叹接连而出。 “赐了也不说是要给远儿做什么!倒跟那人送了这美人来南地一样无稽!妻,自然不能!妾?盛府从不纳妾。那就只能是婢。我们盛家若将北边儿送来的‘贵女’拿了做婢女,呵呵......将来若有三长两短的,我们可是百口莫辩,岂不是就要任人拿捏?” “且北地那人能让这样的女子活命,十有八九他们是早有苟且。本就不是两姨表亲么,也是合情合理!难说难料那人是许了这人什么使命而来。我倒不是是忧心她会搅得家宅不宁,任她有什么手段,只要我们留心了她就施展不开!只是我们家本就是够多的事了,而今莫名又添一桩,我实在是不愿!” 娘子说得怅惘,郎主听了也是免不得心重!确是啊!而今可不就是多事之秋盛馥的“前世之孽”是为一桩;早已与家族离心的盛远对凡是避而不见是为一桩;踌躇满志然年少青涩的盛为“破”了家规出仕是为一桩......且这桩桩件件深品浅尝都是脱不开与齐家的羁绊......其间若是不慎不幸生出嫌隙,盛家虽然不惧,然要是就此破灭了先祖遗志,坏了百年的平衡之局,也绝非是郎主所想所愿! “关于此女是为郑凌琼还是郑凌瑶,还有刘赫送她前来的缘故,我们为何不寻三弟问个究竟?”郎主想到了东方举,那个而今应是在北地“顺风顺水”之人。 “我为那药的事早想到了要寻他,但他不是才捎了信来说回族里去了?而今在路上,倒是不容易寻到!”娘子露出了及少有的困扰之态,“馥儿送来那药定是有三弟的‘功绩’在内,然却不是族里的东西。他去了那药中死命的霸道,却还是改不了‘毒’之本性!那人给凌旋这药,于我想来显然是另有所图!” “故以我这里也是愁。要救了凌旋,可不就是露了底给那人?然若不救,她就还只得几个月的性命也是不忍!可终其了她这一世已然尽毁,纵然此刻的了命,从此生儿育女已是妄想,也是活不到该有的寿数!好好的命数就这般废去了,真是作孽” “究竟的,还不是因为天命所指,北地那人既不可动也不可杀。不然将这祸根一除,倒是能省了多少心思,不然这日后啊.......” 娘子又是用一连的长叹来替了不想去想及的“日后之祸”,郎主听罢了也是肃颜而默这几月他又何尝不是心事跌宕,为始终寻不出一个“完全之法”而烦扰不休。而今那人非但是牵连了盛馥、齐恪不算更是妄图籍由旁人来掘盛家的“秘辛”,岂不是有些逼迫他要立意于“是可忍而孰不可忍”? “采央,你族中人常说天命不可违,天命不可改!又是惯又这样那般的说法道是‘此就是天命’!可若不是呢?可若是可改可变才是真‘天命’呢?!” “刘赫如今能在北地称帝,不也是所谓一路改了天命而来。若真是逆天而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夜腾蛇现空为何罚的不是他?” 娘子听见郎主声之沉沉、意之狠狠,心中洞明他是“杀机又动”。她也是恨、她也是怨、她也是恨不能将刘赫“除之而后快”,然她自幼在族中受的教养、熏陶就如无形之绳牢牢地缚了她的双手,使她‘有心而不敢下力’可不就要另她常陷于维谷之地,进退两难? “宝明阿尚回了云城,不然还可跟他论些究竟,做做计较!”娘子又叹一声,“或将那天下第一美送来就是宝珠阿尚给至尊出的好主意。这师兄弟俩个,可是不一样的心肠!” “未必!”郎主哼笑一声,“方才娘子应是听得分明,陛下是临时起意,事先也并不知那‘奇葩’是为何物!只能说陛下愈发睿智,决择之间经纬分明,毫不拖沓!” “或者我还是要试试寻了三弟!不为那美人,也要为了那药!凌旋生死是一桩,东方族在俗世的底细可是万万要紧之事。三弟也是迷了心智,偏要选那人去辅佐,说起来还是为尽孝尽忠!唉......” 娘子这一声叹尤其坑长,还不待叹完,就听见堂外有熙攘声纷沓而来,不用细辨就知道定是盛馥与齐恪来了。 “你们倒是有千里眼还是顺风耳?这么快就来瞧热闹了?倒也不顾及自己大腹便便?”娘子堆砌出一个他们常见的样子,哼了一声就讥讽起才踏进堂内的女儿、女婿。 “母亲说话如此刻薄,定是有气!可是父亲多看了人家几眼母亲又不好相说,倒拿我们撒气?”盛馥进来就在娘子身侧坐下,看了看“神色如常”的父亲,又笑,“母亲也莫怪罪父亲。像我都是要来看个究竟,他多看几眼也是平常!” “愈发没了分寸!”郎主斥了一句,其间却没有怒意只有爱溺。 “父亲、母亲!”齐恪见了礼倒不坐下,立在边上先要紧说清究竟,“是李淑媛传信出宫我们方知。孤本无谓,然梅素一心要来.......” “不是奴偏帮殿下,确是女郎拉不住!”绿乔与初柳行了礼就关不上嘴,“还不如二郎,二郎倒说不要看,因此都不跟了来!” “哈!”盛馥回头瞪了绿乔一眼,“他并不是不要看,不敢罢了!此理就与你家殿下一般,你且问了他,他可是敢去看?然敢不敢是一桩事,要不要则是另一桩事。所谓有心无胆,就正是了!” “孤无心也无胆更是无意!”齐恪连忙辩解,“孤只是伴你而来。仅此而已!” “哼!”盛馥学着母亲的样子也哼了一声,转回头就问,“那天下第一美呢?母亲将她安置在何处?我要去一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0章 何维亟 听得盛馥说要去“一会”那“北凌瑶”,娘子与郎主不约而同都生出了“心”。他们皆是在疑一向于”他人闲事”颇为鄙夷的盛馥为何偏生要对此人热络非常?怕的就是她这“一会”并不是为了要“一睹天颜”,而是只为要探听些“北地那人”的消息。 “可她为何不遮不掩,当着齐恪的面儿就这般‘肆意妄为’?”娘子想到了就与郎主会了会眼色果然是夫妻同心,一个交汇之下两人便知“你思就是我想”.......娘子眼波一动,更作足了不屑之态。 “如今你大哥不在,然你照着镜子看看自己,或是看看二郎便罢了!要再不够的,看看你母亲我。” “那怎生能是一样?”盛馥“呀”了一声就嗤笑起她母亲,“正如花皆是美,然每美各有不同、不能同日而语一般,难道见了一种就敢言尽知花美?跟何况是人?” “且若按母亲这理,人若见过了我,就不必再看大哥、二郎,可为何每每他们出去都要遭人围堵拦截就为一眼之机。还有二郎那挚友卫生,不就被人活活看得吓死了去?难道母亲是嫌我像父亲多些,去看了那人也活活吓死了她?” 盛馥一通“道理”夹着蛮缠直掷娘子而去,说罢了自还置气不乐,“你们见了,卉繁见过,可不就欺我才不让看......” “哼!我真是不知有何好看的?!且方寸我都不曾细看她一眼!”娘子横了女儿一眼,“且是赐给你大哥的,又不是赐给尔永的,那你还是有个非看不可之理!” “母亲勿要以此玩笑,孤可万不会要!”齐恪摆着手后退了三步,脸上竟是惊恐之色,“若是皇兄真下此诏,孤拼了性命不要都要请他收回成命。且母亲误会了梅素,她要与那人一会,为的是替莫念将来揣度一二,并非为它!” “为了莫念?”娘子想起云城时盛馥为了莫念硬找了由头赶了燕于出府之事,一时间将信将疑、险些就要作信,“这人是否能送至盛远身边儿都是未知,纵是送去了,你大哥让她只充个粗使丫鬟也是未知.......且而今连她究竟是谁都不曾辨了分明还是你们俩告诉得我说是郑贵嫔心毒手狠,若真是谎称的孪生,可还能送去给你大哥?” “故以更要会一会!”盛馥不依不饶地缠着娘子,这会儿更是抱上了她的臂膀,“陛下被卉繁扰得心神错乱,不将她验明正身就送来了我们家,母亲可是定要验证一番,除却那些个........会一会、闲话一回不也是手段?” “放肆!陛下也是可以妄论的!”郎主再次训斥起了盛馥,“她是人是鬼,还是鬼充人来,自有你母亲会去分辨。你身怀六甲、眼看亦要为母,何故要为这些杂事上心,尔永惯你太过,迟早要闯下大祸!” “我日日闲在家中,想闯祸都是不能!父亲也太是过虑!”盛馥明知父亲、母亲人人言之有理,然就像有人驱着她、催着她般的,怎生都罢休不了心中“定要一见”的躁动。 “尔永,你来说当不当让你的娘子去?”娘子突然将这难题抛至了齐恪怀中,她要试探了这于盛馥无论好坏皆是细大不捐的“痴傻”女婿,而今于此事可是有一丝丝“防备之心”! “梅素既想要一见,孤请父亲、母亲便许她一见罢!”果然齐恪还是如同往日一般的“浑噩”,答了句娘子明知“定是如是“却还是禁不住会为之气馁之话。 “母亲若不安心,孤请母亲与她同去既是!“齐恪再一言却让郎主、娘子“刮目相看”原来他不防是假,爱溺却是更真! 娘子想着盛馥这一贯“不让偏要”的性子,又想及自己也是想知道她如此偏执于此“会”究竟的缘何.......一瞥之间再与郎主会了个眼色后,便作了个无奈之色,道“既是尔永如此说!我便与你同去一看。不过你要记得,是看,不是会!说到极致,既然你大哥早就‘自立门户’只是不曾明言,故以她与这府里都是没有多少干系,论是我还是你这已然外嫁的女郎,与她都是无有什么可攀谈的。再有莫念是我们养着,与你大哥都是触及不到,更遑论个前命未定之人!” 娘子这一番绵里藏针的叙说,窘了齐恪骇了初柳、绿乔,唯独盛馥像是不曾听懂似得,扶着初柳站起了声,便催促着,“我都是听见了,那边去罢!” 娘子见状难免忧心更甚,她颇是玩味地看了齐恪一眼,见他正叮嘱着盛馥“行路慢些,仔细些”、又说“不可动气生火”.......不禁微微叹了口气,这时对面的郎主一手握来,极轻道了声,“娘子且去,我会探一探尔永!” 娘子就此同了盛馥往安置了郑凌琼的客院而去,郎主招呼了齐恪落座,并道,“尔永来陪我吃茶!” 齐恪欣然落座,动手斟茶,让郎主一刻间只觉得他是抢了自己的“生计”娘子从来少有动手之时,故以这烹茶倒水之事从来不就是郎主的“活计”,而今齐尔永“后来居上”,倒让他生出些不遑多让之感。 “而今尔永职任祭酒,然上朝一曝十寒.......可是有自觉不妥?”郎主刚喝了一口茶就“开宗明义”,笑问齐恪。 “不妨!孤本不擅为仕而谋,且既有二郎踌躇满志,让他多些历练,孤也多得闲暇可陪伴梅素!”齐恪并无“惭愧”也无“可惜”,一如往常的风轻云淡。 “馥儿确是需得多加照看。尤其是在那异事之后!尔永如今可还有查馥儿有不妥之处?” 任是郎主“历经千帆”,此时难免也要作难。他本就少有与儿女长倾之时,更况且这等翁婿相谈,要谈的还或许是自家女儿的“外心”! “梅素......而今一切如常、并无不妥。”齐恪挣扎了一息,还是决意要瞒下盛馥种种新生的“怪癖异行”不说。他想的是“不要万一之时不可再添了烦扰于父亲、母亲”,只以为独自潜消默化那些不适不合才是为夫、为婿者当行之事。 然齐恪这等拙劣的掩饰又怎能真骗得过郎主?!他不明就里,故以当是于盛馥的那些怪异之相可藏可盖,郎主却是万不能“听之任之”要知道一旦有差便是他们阖家之灾,为人父母者怎能袖手旁观? “馥儿今日如此执意要见那北来之人,尔永可曾想过,若是、万一、她于北地有些不该有的羁绊,尔永又该当何以处之?” “父亲多虑了!”齐恪此言似是发乎内心,一点不曾作假。 “不瞒父亲,孤与梅素也曾为那事那人起过些龃龉,然每一次龃龉之后却都能冰释前嫌,因此到了而今都是心底坦荡,孤不会乱生疑惑,梅素也早已将那人那事淡忘!” “尔永这岂不是.......”郎主险些就要说出“自欺欺人”,然还未及吐口,齐恪便已以苦笑报之,再是喊了一声“父亲”! “孤也曾有怨气难平之时,然回京之后、尤其是梅素抱恙之后,孤便常常自省思索......”齐恪垂下了眸却难掩满面痛悔之色。 “若梅素于北地尚有牵绊,纠其因,此因还是在孤!那便皆是孤的业报!” “若旧时孤不曾犯下错事,梅素又怎会出走云城。她若彼时不去就不会识得某人、更不会牵出后续许多繁琐之事于私、于国,孤之错都是其过累累。故以而今她若是还有心魂未归,孤也是怨之不着、恨之不能,唯可待岁月可洗刷那些尘垢而去若我俩姻缘有瑕,此瑕也在孤、而不在梅素......故以父亲、母亲不必再生忧烦,孤自知该何以处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1章 索落烦 与母亲相伴而行的盛馥当然不知这时自己的父亲与夫君正“步履维艰”地议着她的心思、她之将来。而今她正全力相赴地仔细应对着母亲的“冷嘲热讽”,又悉心“照料”着两个正缠斗不休的“自己”,还哪里能有闲暇去顾及旁骛? “王妃莫不是梦想着这‘天下第一美’正手握着北边儿那人要递于你的书信,这才是不罢不休地非要去看她一眼?” 或是娘子嫌弃旁敲侧击威势不足、终究不能有警醒之功,好巧不巧的、偏在盛馥刚压下了那个喊着“何必去”的声响之时,狠辣辣地问了一句。 一语中的!一个“盛馥”当然是作过此想,然另一个则是不屑不齿,两个相持不下才作“再议”之断、按下不想,不料此刻偏却被娘子揪出戳破......盛馥眼角略略一抽,学了娘子“哼”了一声,欲以“以不答作万答”! “一会儿要杀,一会儿又念。一会儿想得干净利落了似是再不会有纠葛,一会儿却又是鬼迷心窍般的又要发疯!馥儿你可是忘记了彼时再三立誓不再对那人念兹在兹,也忘记了之前的异梦险些要了你们母子性命?还有最要紧的,你这般胡乱而行,又要把尔永置于何地?” “尔永是我夫君!”盛馥脱口而答,“任谁都改不了、夺不去!不是个个都道我们是天作之合、几世之缘么,基于此,母亲又何来此问? “哼!你倒还知道他是你夫君!夫君当前还胡作非为,更遑论之前还做下那些个.......” 娘子蓦然停声回首看了眼初柳、绿乔,虽见那两人垂首肃目,全然无有半点“听见了”的意思,还是提高了声气正色道,“她拿你们当姊妹待,你们就该有姊妹的样子。既是姊妹,就不该是一昧顺着、帮着才算是好,该劝的、该来告诉我的,一样不缺才是真妥贴,可是听见了?!” “奴婢们尊娘子命!”初柳与绿乔齐刷刷地答了再偷偷对看一眼,其中皆是“苦不堪言”殿下曾命过“孤已叨扰父亲、母亲太多、太甚,为免他们过于忧心,日后王府中事不必事事报至盛府......”,可而今娘子这意思又是要事事需知,这究竟是听谁的才是“真妥贴”?又是有何法才能全解了女郎中的“魔咒”,她们两人到底也是心急如焚却又无处可疏! “我又能有什么不妥贴的?”盛馥冷嗤了母亲一句,遥遥看见前方要去的跨院正连着盛远的园子、又是有家仆在其间穿梭,又作了几声冷笑,“这样便登堂入室了?母亲居然让她住进了大哥的院子?” “此路就只通你大哥院中的?这也是你的家,难道你不知那跨院之后还有一座原是备来招待你大哥的客院?”娘子“凶”罢了又幽幽而叹,“你虽是我生的,却是半点不曾得了我的好处!这莽撞妄断,比你父亲是有过之而不无不及!” “母亲果然谦逊!”盛馥还是嗤笑,“我们三个,不好的终究都是随了父亲,好的才是随了母亲。不过我可是自小见惯的都是父亲去拉住要与二郎打架的母亲,倒不曾见过父亲要跟大哥、二郎动手.......” “故以说王妃是浅薄!”娘子被掐住了“痛处”已是“不悦”,复又想起盛远似已与盛家离心离德又起感伤,“可知不打不闹反而不好,像你父亲与你大哥这般......唉,终了苦了我的莫念倒像是父母尽失的、终日住在姑父家不肯回来。” 一旦提起莫念,这母女俩就再无“争斗”之心去夹缠了别的什么,一人愈发心疼这将姑父作父的小儿郎,一人则是忧心这小儿郎近日来时常在为“弟妹出生后他们可还会照旧喜欢我”而惑,而怎生开解都是收效甚微,倒是与他父母一般模样,都是死倔之性! “尔永待莫念也是真心,况还有二郎常在,他跟着读书,倒也无甚不好,母亲不必为这个唏嘘!”盛馥似是在劝,可这话听在娘子的耳朵里倒像是嫌自己的女儿这是在嫌家中不好故以留不住孙儿,最终还是齐家人胜过一筹。 “若你大哥当前可莫说此话。他与陛下本已是为当初赐婚之事有了嫌隙,而今若是听见自己儿郎受多了齐家恩惠,天知道他会作些什么奇思怪想出来!” “母亲要偏帮大哥也不止如此刻意!”盛馥刚说得一句便即住口,原来是近处已有家丁、家仆三步一人、五步一哨此类种种自然不能被他们听了去、以免再添风波! “这许多持刀拿弓的,母亲是怕她跑了不成?”盛馥看见这阵仗颇大,稍觉有过,“按卉繁说的,那是个丝毫无有招架之力的人,怕是连我都打不过!” “卉繁当也是说了她当初是受了重伤的?而短短几月她就能复之如初,要么那时受伤就是装的、不然就真是孪生姊妹。总之其中蹊跷太多,多防总比少防妥当,不然万一要去启奏陛下,说是人一来就丢了、跑了,可不等同犯了欺君之罪?!” 娘子低声“教训”着女儿,说话间已到了那院门口。盛馥一眼扫过满院行礼请安之人,却不曾看见一个“生人”! “那......陛下赐给大哥的郑姬呢?”盛馥一问却换了母亲一个怒目 “哼!她在这里还无名无份的,称什么姬?你可是有孕在身、心智分了孩儿去,连体统都忘记了?” “顺口而出罢了!不然喊她作什么,北凌瑶?天下第一美?还是直呼其名?”实则心怯的盛馥并不会告诉了母亲,这“姬”字是“一个”她从心而发似乎只有此字才能应了那人,除此之外就再无合适之称! 此时胧烟及时的闪出身来,再欠了欠身子行了个理,回道,“回娘子、娘娘。那北地女郎自在内堂中等候,奴婢已然相告娘子与娘娘会来,但不曾准她出来相迎!” “娘娘可是听真切了?这才是礼数体统!”娘子抛下这句就率先往院内而去,一路问着什么“娘娘的茶饮可是备得了、软垫可是取过来了”这些细碎之事,随后讪讪而行的盛馥听见了就再不能生出来半分火气娘子虽是向来不懂“慈祥”是为何物,然她于自己的宽纵、宠溺又何曾弱过半分?有一瞬盛馥就想拉住了娘子与她说清如今自己“一人两分”之窘,然话到嘴边却成了“初柳、绿乔,去开了门来!” 初柳、绿乔听了一怔!盛家家仆何人当做何事从来就是有定分定份,此刻家仆满院,女郎却差了自己去做不当做之事........ “奴婢们先服侍娘子、娘娘去到后堂!”初柳拖了下绿乔,两人疾走两步立到了正堂门前,待那处的家仆开了门在躬身垂首先让了娘子、盛馥进去。 “倒难为了你们两个好的!”娘子过时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绿乔听了咬了咬牙、更觉得当是听娘子而不是殿下的就该把女郎的异样悉数说与娘子听了才是正经! “回头我们再商量罢!或者可寻了二郎一起!”初柳极小声地与绿乔耳语了一句,便拖着她直往内堂而去她们也是想看一看这“天下第一美”究竟是有多美,可是真能成“南盛远、北凌瑶”之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2章 流眺浅 此时正在内堂来回走动不停、以期藉此能排遣些恫骇的郑凌琼,听得外面喧嚣声起,,不用猜想便知定是盛家的“主子”们已经到了院中。 “可是来了!”郑凌瑶按住猛一阵狂跳的心口喘了几口粗气,“自离大都那日起我就知日后逃不过命运多舛,却还是想不及会被那至尊一眼未瞧就扔来了盛家.......这里可是盛家啊!这里可是有着凌瑶一直痴想着能见一面的盛远,还有那刘赫为她负了凌瑶的盛馥!” “可我又能怎样?刘赫强逼了我南来本就是想要我受尽曲折死在这里,不曾进宫或者已是福报.......我至多也就只能替凌瑶看一眼盛远,又敢拿盛馥如何?” 听得一叠串的请安声愈行愈近,郑凌琼只得暂罢了乱哄哄的念头,叹了口气又再捋了捋衫裙、拢了下发髻,咬了唇就正对着门口跪下,敛首含胸地摆了个恭恭敬敬、淳淳厚厚的姿态。 随着一声响动,郑凌琼正对着的两扇门齐齐洞开。她留心瞥着那厢的动静,只见有一杏红夹黎色、一柳绿夹缃色的两幅裙裾正跨过门槛而进。她看着那两幅裙副裾料子考究稀罕不算、更是皆有刺绣精致别致,一错眼差些就要将那两人认作是“主子”,险些就要脱口请安! “虽是看不见有无有髾、然她们的裙裾方没脚背,定不能是盛家的主子,当只是听差的!”郑凌琼庆幸自己始终还是有些眼色,因此不曾草率行事,更感概起“两个听差的丫鬟也能这般华贵”,再一眼瞥去,正看见了第三幅裙裾正摆荡着而入水色托青莲、裙裾如波漾....... “小女拜见盛夫人!”郑凌琼着着实实一个头叩下,生怕别人听不见她额头磕着地的声响。 “娘子还没进来呢,女郎这里拜得早了些!奴婢不敢当,女郎快些收了礼罢!” 一个温和却不失沉稳的声音传来,虽是话温言和,却让郑凌琼深有被鄙夷之感!她讪讪地又跪正了身子,心里不断悔恨着“终于还是莽撞让人笑话”,又嘀咕着“这人年纪当是不小、威势也是不小,她的裙又是那般华美,也是难怪我要错认!不过此人是谁?难不成是府里的妾?” “胧烟,她定是留心看了裙裾才是错认了你!可见是个会察言观色的!” 郑凌琼蓦然又听见了一个声音绮丽、傲岸却又满是奚弄之意.......然她却不敢为此有怒、更不敢有半点微词!她甚至觉得持有此声之人天生就有揶揄万物之资、之格,自己一个漂泊而来的异乡女子何德何能敢去与她计较? 倏忽间有一阵金桂香欺来,不暖却冽,非柔且刚,倾轧着她的牡丹香轻易就碾了个粉碎。郑凌琼愈闻愈觉得晕眩,浑愣愣间自问着:“此香当属盛家女郎。但不知金桂香可以如此霸道,可是与在山中偷闻着的大是不同!大约刘赫终究还是仿不出来.......” 忽然有流光一展,她两眼一晃,又见有两幅拽地五尺的裙裾正自前方刺眼而来...... “雀翎、凰尾也就不过如此罢!这才是正经主子?!我这里一比,又哪有可比的?!至多也只能去比那两个丫鬟!” 郑凌琼正自惊叹已然找不出言辞来描这等奢贵,也正痛心她这“第一美”当有的骄矜自来南地就被一点一点绞杀、已然所剩无几时,就听得那柳绿色“裙裾”爽脆脆地发话道,“郑女郎,你若要拜见,也要待娘子、娘娘登堂入座之后才能行礼,又哪有拦在门口的道理?难道是你们北地的礼制与我们不同?” “我、小女........”郑凌琼蓦然从遐想中惊醒,讷讷地吐不出一句整话,却是极快地跪着旋转了身,正对着了主位就拜了下去,按着之前来人“教导”的说道,“郑凌琼拜见盛夫人、拜见恪王妃,夫人、娘娘安好!” “罢了!不必与她计较!光凭方才到这会儿,她这点儿心思露的,你们这些人就万不会是她的对手!” 那睥睨之声又响,郑凌琼听了一下惊慌,忙又叩下头去,“小女再请娘子、娘娘安。小女自幼在尼庵长大、只识礼佛,确是不通人情世故、也不太懂规矩礼仪。娘子、娘娘莫要怪罪!” “娘子果然有远见,嘴上说一、做得是二,确实是个厉害的!”郑凌瑶听见那“柳绿裙子”仅说了一句就不再有话。接着便是布盏、斟茶声不绝于耳,只是再没人搭理她这个还跪在堂下之人,似是当她全然不在! 郑凌琼不知盛馥这时正端着茶盏、饶有趣味地琢磨着她髻上的牡丹百宝金钗、还有她那一身绣满祥云、牡丹、又有龙纹凤凰相伴的红装。她更不知盛馥看着看着,就将她这“天下第一美”更看轻了几分、乃至还有些失望。 “艳俗得如此透彻、又是一派装扮出来的贤淑乖觉、甚是造作,此人怎堪‘第一’之称,又怎能拿来与大哥相提并论?” 盛馥的目光停在郑凌琼那在北制袍装下显得盈盈绵绵的纤腰上,忽有一念突至,“刘赫惯喜素雅,她如此妖娆多姿反而难为所动,只是送她南来又是为何?真是为惑乱君心?” 一想及刘赫不会动心,盛馥心中像是宽泛了几分。然她还是搁不下不曾看见郑凌琼“真面目”的心焦,撂下了茶盏就与娘子说,“母亲让她起来说话罢!她是陛下赐给大哥的,如今既然名份未定,就还是客、当客待罢。” “啊!”郑凌琼忽然轻哼了一声就捂住了胸口她茫然不解为何这声音能如同有尖刀般地插进自己胸膛。虽是一过而灭,但那痛、那怕实在是太过真切,害得她瞬间被一层细汗密集而布,神情更是狼狈了几分! “初柳扶了她起来再坐下罢!都是抚心口了!”娘子依旧是让人辨不清真假的嘲虐之态。然与盛馥不同。她似是都不屑去仔细打量了这个盛装之人! “你可是能吃茶?”娘子看见郑凌琼坐定就问,“因我不知你们尼庵中是否有吃茶一说,故以要先问过了才是妥当!” “吃茶......”郑凌琼实则是在喃喃自辨这南方的“吃茶”就是北地的“用茶、喝茶“,娘子听见了却是一笑,“既能吃茶就好,不然论是在我们家或是南地任何一处,怕都是难呆!” “不、不妨事,若不喝茶的,自还有清水解渴!”郑凌琼接过了那杏红裙递来的茶盏,自以为周到地答了娘子的问,接着就去想“初柳”这名儿也是别致...... “清水解渴?道理是不错!然却不是我的道理!”娘子看着郑凌琼的还自低垂着的侧颜,笑道,“若是要以清水解渴的,郑女郎至多也就能当得起个美字,这第一可是万配不上!” “为、为何?小女不懂,请娘子解惑!”郑凌琼听见娘子弦外有音,一则是真不能解、二则是因为一路被愈发看轻、连个丫鬟都不把她放在眼里,无言就起了些脾性、不想不虑便既答问了娘子。然她旋即后悔却已悔之不及,想再说几句好听些的去斡旋一二、嘴张了几回却不知究竟要从何说起。 “要奴婢说,娘子这是白费苦心!郑女郎若不能懂或是故意装着不懂,娘子再给她脸面又能如何?” “再者说了,不是之前她也是在北地当娘娘的?岂能真听不懂?也就是拿着乔作了身段给我们看,装个谦卑样子好蒙混了过去!” 郑凌琼始料不及的是娘子不曾说话、盛馥不曾说话,倒是那柳绿裙儿的丫鬟将她好一番讥讽,实实在在地就指了她是郑凌瑶而非郑凌琼而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3章 凝睇深 郑凌琼想辩!她想自己已然被迫着籍籍无名了二十余年,而今好不易见了天光,为何要喜欢一直被充作了她妹妹来待?她对此不喜、甚至是深作厌恶! “刘赫看见我就喊打喊杀、再不就是无完无结的羞辱恫吓;这里的至尊见了我都不拿正眼打量全了就扔我出宫;李淑媛险些要吃了我去,李先生一路上对我唯恐避之不及、就像我是什么妖孽猛兽......这些个不全因是他们将我当了凌瑶来待?” “绿乔!莫要矜纠收缭地倒让人觉得我们府里没规矩!”郑凌琼欲张嘴这会儿,听见那被唤作“胧烟”的“妾”轻声地斥了那丫鬟一句,郑凌琼一瘪嘴、心里头冷笑着,“当谁不知道你们这里一张一弛地做戏、行的全是主子的唱本?我不过是猜不透这是盛家夫人的唱本还是盛馥的唱本,还是原本就是她们合起伙来的?” 可纵是知道她们在做戏郑凌琼也不能不敢真拆穿了去。她此刻就想着先要喊个“冤枉”,张了嘴还没出声时,却又被那一柄冰凉的“刀子”剜了心....... “她如今也算不着这府里的,且我与殿下就爱惯着、纵着她们,横行作恶也不打紧。更何况只是说几句话了!” 盛馥这话说得可是蛮不讲理!郑凌琼听了除了心痛更添了“肉跳”。她想起刘赫告诫“若在南地提及朕与郑贵嫔旧事,不然.......”,疑惑盛馥当是不知刘赫与凌瑶有情,为何却是恨她入骨的样子....... 那厢盛馥边说着话,边看着“第一美”又捂起了心。她暗哼一声,转过脸看了眼母亲又看了眼胧烟,见母亲仍是旁若无人的喝着茶、胧烟还是旁若无人的含着笑,更知道了进来前胧烟忽然拉住了绿乔是为什么...... “母亲使唤绿乔作恶、要我扮这恶人,是为吓住了她、让她恨了我,纵然是北地有信来也再不想交予我?”盛馥凑近了娘子、用帕子掩了嘴,极小声地说着,“母亲就是不信我罢了!那我就恶个透彻,好让母亲歇了心!” “郑女郎,陛下将你赐给了我大哥,却不曾说赐来做何。按常理解的,可为妻、可为妾,也可为婢!然我大哥与大嫂情意深浓,虽大嫂不在了,这妻也轮不上谁......这妾么,盛府可是有家规“不可纳妾”,想来你也是肖想不得,那么就只有为婢!然这还只能是你真是郑凌琼才是使得。” 盛馥不待娘子作应就已然坐正了说完了好一番刻薄之言,倒把娘子几人听得有些怔怔,皆想着她自何处学了这些尖酸而来! “故以我也不曾偏帮了绿乔,因她实则也不曾冒犯了你。论起来,或者你几日之后见了她还要行礼,故以莫要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我方才说当你作客待.......虽是真客气,然你却不该当真!” “罢了,就听你自己那句‘远来是客’,娘娘切莫吓过了人家,终了倒害我连个究竟都问不出来!”娘子含着嗔怪之意轻瞟了盛馥一眼,说出话来虽似温和无比可也一样冷冽无情,“倒是郑女郎是该好生想了法尔让我们知道究竟,若不能的、我们就也不能将你送去给了谁。再者陛下本就有令要辨明了女郎的身世......我倒是想先听一听女郎自己之说!” “好一群魂里出精的人!那胧烟竟不是妾却还也透着华贵看人不上!那夫人棉里藏刀可是老辣,至于盛馥........这霸道蛮横可是让人无处可逃!更奇的是,为何她每每说话都让我有面对刘赫之惧,还添了古怪的心痛.......” 郑凌琼此刻又惊又恨却不敢露了半点。她不解在死水一潭的托林山中都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她,到了南地为何就连个婢女都不如!什么“北凌瑶”、什么“天下第一美”竟都变作了玩笑一般,再不被别人当真! “终究是凌瑶的命好!声名她享了、富贵她享了、刘赫的情她享了,虽然不得善终,可这一生也终是活得有些滋味。终归是母亲偏心,让我装聋作哑这些年不算,到头来还要顶了凌瑶的恶名......”郑凌琼的心思乱哄哄地蹿着,忽想起她母亲曾是说过若要事成,于聪明人前可千万莫作聪明,只能充痴作傻、实言以告,待他们依着实言信了你、又为了蠢笨不疑了你,那便随你胡扯也是作真...... “小女当真不是郑凌瑶,而是郑凌琼!夫人、娘娘若是不信,可验身为证!”郑凌琼决意还是要先行“喊冤”,“胞妹郑凌瑶已是往生去了......” 笃定定的娘子有些不料这被挫了良久威风的女子居然“豪迈不羁”,首先就提验身之说.......然“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一口茶后,娘子又是笑盈盈地开了口! “这身自然要验的!然现时多的是邪术可蒙混而过,故而验身也是算不得什么要紧的事。” “不过么.......任是什么邪术到了我们这里也是无用!盛家别的或还缺些,唯独不缺钱财,大可请上南北两地的高人来一验再验,直到再是无疑!” “一验再验?岂不是、岂不是要验到死?”郑凌琼听得娘子这等“泼皮”之言只觉可怖这是与不是不是就是她一人之言、一家之定,她若是一味只说“还是存疑”,自己岂不是又要过上水仙庵里那不见天日的时光,或者还不如,或者更像是被下了大狱? “我不要如此过活!”郑凌琼想罢侧过了身子对准了娘子就地鞠了一礼, “小女知道夫人难以信我。南地之人都是难以信了小女、然小女真的是、真的是郑凌琼。不为人知是因为母亲为私心使的奸计将小女藏于人后,而南来更是因为延帝陛下为了凌瑶作的那些恶连小女一起恨上了,小女是被胁迫了无奈而来,等同于送死而来......” “哪里就至于是来送死的?!别说如今是在我们府里,纵然是留在宫中,我们良朝后宫可是严明正肃,并没有一个郑贵嫔样的‘天下第一人’能随意为祸作乱!” 娘子一番话非但严严实实地堵死了郑凌琼的求怜之路,更是将郑凌瑶好一番指摘.......无论服不服、愿不愿,以为只要不带一点虚假、以实言相告便能将人打动一二的郑凌琼只得“铩羽而归”。 “说起来,郑女郎与郑贵嫔既是双生,应是另一个“第一美”之人。可惜至今我还不曾见真切了,可能容我好生一看,郑女郎也好生看一看我们,这才算是认得了!” 在郑凌琼正盘度着往下要怎生言说之时,盛家娘子忽而话锋一转,竟要她抬头就为互相看个真切分明!于此郑凌琼倒是不怯自己虽是无有凌瑶的尊贵之态,却是有着与她一般样的五官、身段、肌肤、手足......“南盛远”的容貌再好也是个儿郎、虚名总是占了几分,如此她的母亲、妹妹又岂能比得过自己?能藉此挫一挫她们的骄矜,壮一壮自己的生气岂不是好事? “那、恭敬不如从命,小女、献丑了!” 只是郑凌琼“羞怯怯”的话音刚落就被绿乔憋不住的嗤笑之声羞红了脸,她知道定是因为自己有某处说得不当、却又不知是哪处。她此刻又恨起了自己的母亲,嫉起了自己的妹妹一个只知道偏心,一个学了那许多却还不知伦理纲常....... “笑便笑了!一个丫鬟又能读得多少的书!瞎笑罢了!”郑凌琼心里骂了绿乔几句,吸了口气便开始缓缓抬头、就想做足了矜持、体面,不要让她们取笑了去! 一动之下,先入她眼的还是最初看见的那一柳绿、一杏红两幅裙裾,此刻再往上了掠了一看,就见两个梳了像是十字大髻又略有不同的娇俏之人正亭亭玉立白、嫩、灵、甜,是郑凌琼穷尽所思搜刮出来的形容她们之字,而那两人发髻上的各一支金镶则是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她哪里见过有婢女能“僭越”成这般的?那两人一个头戴胡地杏红宝石镶的桃蝠簪,另一个则是胡地绿宝镶的花蝠簪?要知道这与衣料锦贵大有不同锦缎南北都有,胡人的宝石可是稀罕珍贵。连郑凌瑶当年也是不得几个,这两个丫鬟倒是随意簪了诺大一串倒还若无其事?! “盛馥确是纵她们,还是今日特意借了她们簪了给我看的,好奚落于我?”郑凌琼自惭之下就不想信,略略移动了目光又去寻被她当作了妾的胧烟。她盯着胧烟的裙裾看了又看,确是有拽地两三尺之长,“若不是妾而只是奴,又怎能作这样的穿着?”郑凌琼想着又去瞄看胧烟,只觉她的眼神、态势像是近知天命之年之人,与那姣好、温娴的容貌怎生都拉拢不住! “这枝簪,累丝而成,红蓝宝镶嵌,这个样式我曾是见凌瑶有过,叫做个什么来着.....升官簪?!”郑凌琼为此再一次咋舌、心都怦怦响了几声,“他们是要为了怕人不知富贵泼天,因此连奴婢的穿戴都强过高门吗?” 郑凌琼握了握自己微微有些发颤的手,正要鼓起勇气再去掠一眼盛夫人,却听见她已是笑着在说,“郑女郎!本就为大家要相认一场,要看就好生看罢!若是有什么识不得的,尽管问她们就是!不需得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4章 梦初起 郑凌琼听着盛家娘子似是打趣实则是为取笑的话,首先生出的当然就是羞愤!她羞耻于自己的“孤陋寡闻”,愤怒于人家的“笑里藏刀”......可她知道自己需忍,更想起了这会儿本就当“扮愚演蠢”,因此这羞愤之感在她脑海心内转了一圈之后就成了“正好”之念。 “小女一直呆在庵中,寻常人都见不着几个,自进了盛府就已是迷了眼,这会儿见着这几位......这几位的打扮更是惊叹,故以是......故以是出丑了!倒让夫人、娘娘见笑!” 郑凌琼说罢就明晃晃地抬起头去看立在左前侧的胧烟。她分明看见了胧烟的脸色有一刹时惊羡,然也就那么一刹,接着那人便是复旧如初,就如看着一个随便物件般地与她四目相接。 “你......究竟是......?”郑凌琼撵着娘子那句“尽管问”就将“痴傻”扮了个彻底。 “奴婢只是娘子跟前的一个仆妇,自幼伺候娘子。得郎主娘子恩德,配得的郎君是位子男,故以、或者是因这才让郑女郎疑惑?” 胧烟如暖风般的笑容像是告诉了郑凌琼她为何叫做胧烟,而她的话则是彻底断了郑凌琼的“她为妾”之想,更让她要瞠目结舌“子男家的夫人竟然还在盛家为仆”?! “或者还是妾,是子男的贵妾!”郑凌琼又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胧烟,还是要信自己之想...... “胧烟是得了印绶的夫人,郑女郎可勿要想多、想岔了去!” 忽然又一声讥讽之音传来,牵着郑凌琼的视线就落在了她极为想、又极为不敢看的那处! “天呐!”郑凌琼瞬间凝气!她那一双春水之眸瞪成了铜铃之样,檀口张启成了一个满月之形硬生生地就忘记了要怎生呼吸,一时间魂魄里就只有“世间怎会有如此之人、难怪他们看我都如同草芥”这两念翻飞不断...... 终于郑凌琼还是被窒息感憋回了神!她匆忙地收眼闭嘴低了头、架不住心里还是意味难平。 “她已是这样的年纪,纵是再好应也是不能同我们的年华来比、更何况是我这‘第一’的姿容?可为何我却自觉万不敢跟她比、都不敢去看她的双眼!” “凌瑶一贯以牡丹自喻,意味国色天香、富贵雍容.......可与盛家夫人的姿容一比,就好似、就好似是独花对着万紫、孤木对着大林,竟是显得小气粗糙,再不能看!” “还有尊贵、富贵那些个,从此怕是再不能提了!”郑凌琼何以能忘适才的震颤,“难怪我是觉得看见了雀翎!她这一身黑不黑、蓝不蓝、紫不紫,我都叫不出色来的大衫上可不是正拿蓝、绿、红线夹着金丝绣满了,还拿红宝做了芯?还有她裙裳上用金线隔成的珞、裙边上与大衫上一般样的绣法儿.......这样一身衣裳得花几人、几何才能做得?” “还有她那花簪!那花朵可是用白玉削得极薄再一片一片雕成了花瓣之样,再配了米珠、红宝做花心,绿叶是用点翠,停在花朵上的蝴蝶也是点翠。那蝴蝶活生生地,像是立即要飞起来一般,我可是从不曾见过!” “凌瑶若见了是不是会立马要想尽法子得了来?”郑凌琼抛下自己的贪妄之心不敢相认,只拿郑凌瑶做着幌子,“她定是会想想尽法子得了来!” 郑凌琼这里正窃窃而思,娘子与盛馥那厢也朕“觥筹交错”。娘子用眼神问着盛馥,“她这愚鲁可是真?”盛馥嘴角带着嗤笑答了“看似真、然也未必真!” 盛馥所答正是娘子所想她想此人若真是久居宫廷、享尽荣宠的郑凌瑶,再是见着“匪夷所思”之物也当会是隐忍、遏抑、甚至该是故作不削才符她心性习常。若她要故以装作眼浅,也是难以有眼下这人发自魂底的动撼.......故以要么她就真是郑凌琼,要么便是郑凌瑶的心思才智大大异于旁人,能让“一眼辨色“的盛家母女俩都拿不准确凿! 一会儿盛馥见母亲捧着茶盏不喝却盯着茶汤凝神,就知她是在“思千虑万”。她蓦然想起自己不是母亲,故以于此事上既无有要断清“此人究竟是何人又为何而来”之责,也无有要分明“陛下将她赐予盛远究竟是为何意”之任。她只是为来而来,之前不曾想及过于此怪异之事上母亲还有许多需要揣度之处.......而今既是想及了、知道了,又岂有不管不顾的道理? 盛馥瞥去一眼在那又自低垂的云鬓,忽然就有些兴味索然。她好笑起“一个自己”为何偏要催着来见这庸俗之人。难道“那个自己”就是为了亲见之下才能安心,才能无有“刘赫与她有否有私”的无聊之问? “唉!”盛馥喟叹了一声,叹自己总想甩去杂乱无章的心绪、却每每总是无功而返!她理不清自己为何明明一心认定了齐恪为一世之人、断不能与他分离,另一边儿却总是罢休不了于刘赫的纠葛,乃至明知是父母曾言及的大忌、竟还让那个自己在魂魄里扎根驻下...... 盛馥这一声喟叹听在绿乔的耳朵里就等同于不耐。她拿眼去瞧初柳,看见初柳摆着唇形正说,“娘娘烦了!”,开口就道,“郑女郎,这里一屋子人等着你说话可都是辛苦。我们也还罢了,可娘子、娘娘一直等着也不是个道理。且你这里一惊一乍的、忽然抬了头又忽然低了头就是不肯说些娘子问的,可是不合礼仪!” “我已然说了呀!还要说什么?”郑凌琼骤然被打断了“神游”,“不思不想”就掷出了话来,倒把绿乔给噎住了有些讪讪....... “你既自称是郑凌琼,总要有些说法能证了你不曾浑说才是!不是乌糟糟喊了冤,再说两句‘我真是’便能使我们信了的!” “啊!”郑凌琼又觉一阵痛意袭来,忍不住带了怨气就将眼投往了这屋中最后一个她不曾看、也是最不敢看之人....... “我是看见了什么?”郑凌琼忽然就如筛糠似得抖了起来,她不懂为何看见了有一人持剑捅杀了自己且看那人的身形模样,不就是刘赫?! “我竟是这般可怖?”盛馥看着神情抽搐的郑凌琼,气极反笑,“倒让郑女郎不堪入目?!” “不不不!小女只是身子忽然有些不适,万不敢冒犯娘娘!” 那情景一现即去、郑凌琼的心痛也不治自愈。然她却是真觉盛馥“可怖”,因她不知为何有种想对她跪拜称“奴”的念头,至于她的长相、身形竟似早已熟稔,连她衣衫裙裳上应竟是梅花也是一清二楚....... “她是丰腴了些,比之从前更好看些!” “从前不是只爱白色?今日这内天青、外宫粉梅的颜色倒是称得她标致尊贵,这才是该有的样子!” “这神色间透着的冷冽也不似从前那般浓了,不过这倨傲倒是一般.......” “郑女郎!”娘子看见郑凌琼不停地来回打量着盛馥、神情愈发迷离恍惚,心间隐隐忐忑横生。她果断一声轻喝唤醒了沉沦于“梦魇”之中的郑凌琼,再去看盛馥只见她已是满颜充斥了雷电之色、像是须臾就要倾斜而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5章 念无安 盛馥的“洪雷掣电”最终还是不曾砸落到郑凌琼的那方天地之间因是娘子突然就站起了身、说了句,“时辰不早,我们与郑女郎择日再会罢!”接着初柳与绿乔就立即扶着盛馥“夺门而出”...... “她好似是有了身孕了.......” 一众人抛下还兀自遐想连篇、连拜别都不记得的郑凌琼,就如来时一般,熙熙攘攘地就要回去澄清堂。 “母亲不是还要问了她好些话的?怎的突然就走?竟是不问了?”盛馥还在为受了冒犯而耿耿于怀。母亲既不让她当面讨了“公道”回来,就自然要问个清楚。 “哼!你竟看不出她是个神思恍惚、是有些个癔症在身之人?你要与这样的人动气,值不值地先放下不论,于你的孩儿可是有半分益处?” 娘子轻描淡写地回着盛馥,还不忘回头轻瞪了她一眼。她自是不会实言相告“我是因为心中忐忑怪异非常、无法抑制才立即要走!” “母亲的意思,她不是冒了名来的,而确是郑凌琼?”盛馥掠开了初柳的手,猛跨了几步与娘子并了肩,“还是放了心这样的人并不能递了什么消息给我,因而就走了?” 娘子听见就站定了身不走了、盯着盛馥就问,“哼!任她是真递了消息给娘娘又待如何?难道娘娘要撇下尔永、再带着尔永的孩儿投奔了那人而去,去做一做北边的皇后?” 娘子说罢就伸手挡了着急要辩的盛馥,再道,“我知道娘娘不会有这样的混账之想!也知道娘娘只是一贯舍不得自己这贪玩好胜的秉性才抛不去‘好事’之心,然娘娘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也该尤其收敛些才好!” 看见母亲眉目间的淡淡愁色,盛馥骤然觉得母亲像是见老了几分。她想及自旧年出走云城到而今,自己曾是做下了多少“混事”要让母亲明里暗中斡旋筹措;又想及自己这些莫名之心不正是屡屡在拿尔永当成“痴傻”来待、始终有亏........一下就罢休了“余怒”,讪讪道,“母亲.......我,听见了!” “愿娘娘是真听见了,不再是敷衍我才好!”娘子又瞪了盛馥一眼,携了她的手并肩而行。她要趁着盛馥“自问自愧”的这会儿,说些她平日里或者是怎生都“听不见”的“体己话”。 “邪心邪思要知道适时驱出,不然什么时候就变作个自己都不认得之人便是再悔无用、再改也难!就如娘娘方才那番市井刻薄模样,可不是我们家的家风,我也不曾这般教养过你......” “尤其是如今毕竟有那邪事在前......娘娘若是有什么不适宜的心思、或就是人不适意,都要及时告诉了我才好!” “我并没有什么不适意!”盛馥用一手拢了拢大衫,就像拢起了她如今绝不想告知娘子的“不适意”,“方才我是见她装傻充愣,一时兴起才学了些刻薄样子来吓她罢了,哪里就真是那般了!” “哼!学来的?!哪个能让你学到这般的?”娘子用余光瞥了盛馥一眼,“卉繁、郦心,乃至初柳、绿乔,李姥这些个,哪个是这般的了?” “跟......尔永的王嫂们学来的!”盛馥哪能与母亲说“其中一个我觉得就当如此刻薄”,神念一转,就转到了一个最能令人信服之由。 “她们......可不就是这般!然娘娘却万不该学!”娘子叹着摇了摇头,不知是在为那些个整日争宠争位的王妃们嗟叹,还是为了盛馥学了她们而愁。 “那奭瓠娘娘可是一直带在胸前?那可是万不能离身之物!” 娘子倏忽间又提了一件能让盛馥心虚之事她伸手探了探实则空无一物的胸口,摆出个笑容道,“母亲安心,我自然时刻戴着,一息也不离身的!” “事关我外孙儿的安危,娘娘可切莫胡弄了!”话虽如此,然娘子以为于此事上盛馥应不该“浑噩”,因此问了便罢,一点都想不到盛馥为了让另一个“自己住得安生些”,竟是早已摘摘戴戴,并无有个长性! “母亲,我适才看着郑凌琼的礼仪举止,确是不像在宫中住了许久的人,反而处处还的偶透着不谙世事的小气,若是装的、倒也难能可贵!” 盛馥不愿再被母亲揪着“破绽”不放,自要挑些别的来说。而唯今最可说道的不就是郑凌琼之事? “大千世界.......”娘子一念涉及那忐忑,旋即就改了“光怪陆离”不说,变成了,“像她这等姿色确是少有,可她这做派,无论真假,还真是暴敛天物!” “她这真假,母亲待要如何查证?”盛馥无话生话,问得实在是无趣。 “她原是送来给陛下的!”娘子嗤笑了一声,心里揣度着等盛馥回去了必是要再去会一会那人,吐口的却是,“也不知北边儿延帝是怎生想的,竟送个女子来给陛下......如今要查证么,少不得让我们北边的人去打听了,再看罢!” “若查证了无差,母亲当真要将她送了给大哥去?” “自要送去的!陛下赐予你大哥的,岂能一直留在我们府里?多久罢了!” 娘子此答也是无趣,盛馥茫茫然竟不知何以为续,母女俩就此一路无话行至了澄清堂,却见离时两人的那地,此刻归时已是三人! “疯婆!那美人可真是当得与大哥同论?”盛为见母亲与姐姐进来,起来对着母亲见了礼,拖住了盛馥就问。 “当得当不得的,人在府里,二郎自己去看罢了!别拖了娘娘问!”看见盛为一拉盛馥险些一个趔趄,初柳上来扶住了就呛起了盛为,“二郎也是入朝为官的人了,手脚还是没轻没重的。” “好好好!二郎错了,二郎给姐姐赔礼!” 盛为看见父亲、母亲脸青、齐恪神急、盛馥又是一副“你可是找打”的神情,即刻放了手就给盛馥作揖,“惊着疯婆无事、惊着二郎的外甥可是不美!” “盛留清!”娘子作势就要上去拧盛为的嘴,“你这番痞赖的德行若让莫念学去、日后再让小的学去,岂不就是我与你父亲不曾管教好你?趁早的,要好生教训了才好!” “莫念才不屑学!”盛为转身就跑,坐落在了齐恪左侧、挨近了就再不肯离,“他不赖教训二郎已是万幸,倒是与母亲如出一辙!” “被侄儿教训倒还有脸说?!”娘子也在郎主旁坐下了,看着偷笑的胧烟、初柳等人就愈发来气,“你今日又来作何?” “回家还要作何?”盛为瘪了憋嘴、转身隔了齐恪又去拉盛馥,“盛馥你评个理,可还有不让孩儿回家的母亲?” “二郎你轻省些!”绿乔正好接了他人递来的瓷盆正给盛馥净手,见盛为伸手端起盆来就作了个要泼过去的样子,“这些日子少见二郎闹了,奴婢们还都夸二郎长进了。今日又闹什么?” “二郎今日是自觉受了莫名之辱!”齐恪笑着替盛为挡下了瓷盆,“绿乔担待些!” “殿下就是事事纵着!”绿乔嘀咕着给盛馥净了手,也不管主子们为了她这话个个都是颜色微变,端了盆子气鼓鼓地就往外去...... “梅素勿要与他置气!“这时齐恪轻声与盛馥说了一句,“朝堂之事连孤都是疲于应付,况且他初入之人!” “你受了辱就拿你姐姐开心?这是什么道理?”娘子听见了齐恪之言才“看清”了盛为着的是官服,“陛下都要被“谏”呢,你又拿什么脾性?” “究竟何事?”娘子斥罢了盛为又去问郎主,“他可曾说了?” “才说了一句‘今日之辱可是莫名,气煞又笑煞二郎诶’,你们便回来了!”郎主给娘子斟上了茶、澹泊如常“其余尚且不知!” “什么事能让你气煞又笑煞的?”盛馥转手倒去拉了下盛为,“谁作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文章,还是谁画得什么画、奏得什么曲辱了风雅清高?” “非也非也!皆然不是!”盛为夺过初柳手里的茶壶就给自己斟了一杯,“疯婆你道我为何看见你就要问那美人?因她是北来,而我遭遇之事也是与“北”相干,且是非同一般之相干!” “怎生的非同一般?难道还有比送了人来更别具一格之事?”齐恪笑问道,“可是送了什么赝品给皇兄,留清辩出然他们不认?” “非也非也!”盛为摆着手摇着头,“北边是要求亲!他们要和亲!和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6章 触琳琅 “和亲”二字如同一道无声霹雳落在了各人心田。其猛、烈、酣、疾让人避之不及却又言之不出...... “可是看清了他之本性?还要再念念不忘?”红衣盛馥嗤笑着白衣盛馥。 “他既为帝王,又值国弱民穷之时,自然要做些妥协之事。这与‘情’不同,不可同日而语!”白衣盛馥辩驳着。 “什么不可同日而语!他若真是重情之人,大可抛了帝王不做也不会愿来做了我的某个姻亲。你应是最恨他之人,缘何还要处处替他开脱?” “于此上、于这‘恨’字之上,也是不同于寻常之恨同日而语。你而今或识不得、日后终将会懂.......” 白衣盛馥说罢就隐没在了盛馥心田不见,盛馥一个激灵“醒来”,但见堂中他人还自默想不语...... “毕竟做了帝王要与之前不同。若他歇了心、不起波澜,倒是好事,也自保了他一条性命、免了我们的一场业债!”郎主与娘子如是想。 “孤当他是同道中人,不料看错他善变!”齐恪如是想。 “先前看见他那颓废样子还觉得可怜可惜,如今再想却是活该、不值怜!也是个薄幸寡义的!谢天谢地女郎不曾与他一起!”初柳与绿乔互看一眼,皆是此想。 各人想罢了、回神了就不自禁地都去看盛馥这原本看似于她一心一意之人而今竟来南地求娶,这女霸王可会觉得有丝丝失落、不着? “你们都看我做什么?”盛馥十分“无辜”地问向郎主、娘子及他的郎君,“又不是要拿我的儿女去和亲,这是男是女都还不知晓的......” “梅素!”齐恪轻握住了盛馥的手,“孤是为......是为彼时......孤是怕你于他失望!” “我失望个什么?”盛馥看着她的郎君、似问、似嗔,“一直因为他与我吵的也是殿下,这会儿怕我失望的也是殿下!好似我真与他有多少缠不清的事般......” “此事......不同!”齐恪捏了捏盛馥的手,“孤于他是失望至极!” “殿下这痴傻之气真是千年不移!”娘子“笑话”着齐恪,“我从前却不知殿下与北朝那人还有惺惺相惜之意。可省心些,你们原不可能相同!” “气煞二郎了!”盛为见他说出“大事”后仍被扔下了无人问、无人管,又大喝一声,索性仰躺在了地上。 “想来留清也是与孤一般之想,难怪是要气煞!”齐恪伸手去拉盛为,“然他既如此,便不值!” “非也非也!你们皆是听了一句就妄断是非,故以二郎更气!”盛为赖着不起,连连长叹! “妄断了什么?你起来说个明白!总不至于要让你去和亲!”盛馥打了盛为一下,又要帮着齐恪去拖他。 “疯婆勿动!”盛为一眼瞄见母亲正作势要起,一骨碌坐了起来,“二郎知晓你们而今皆是尤其在意疯婆。故以劳驾她不得!” “你要说就正经了说,一会一句‘气煞’,我们能听明白个什么?”娘子撸了撸袖管,示意“你再混闹我就要请家法”盛为知道母亲实则是嫌他“奔走相告”刘赫之事实在不妥,郁郁地嘟囔了句“谁知你们回得这般之快”,也不敢真让娘子听见! “留清究竟为何而气又为何而笑,详尽说来!”郎主倒不像娘子这般气急。他虽是有些困惑“留清为何偏挑人全时”,却深信盛为此行是为盛馥之善,绝无恶意也绝非莽撞! “尊父亲吩咐,二郎这就详尽说来!”盛为冒着绿乔的白眼连喝了三盏茶,这才是将事情始末一一说来。 此事源起今日齐允见了“奇葩”之后生出的“异想”。他命人送了“奇葩”到盛府后就急招了盛为晋见,说赐他敕令去见北朝来使、接收朝贡,道如此才是“分庭抗礼”。 盛为知晓北朝使节自抵达起就一直被困在宾馆进退不得、亦知晓此班人是以李祭酒为首。他想陛下既另他去见这曾日日相见的家学馆李先生,为的可不就该是他们彼此“熟稔”之极,因此定能“好生”相见相商! 然待齐允问他、他又这般相答之时,至尊却道此理若存也只是微乎其微、甚是勉强。他遣盛为前去为的是“投桃报李”因为北地来人虽受君王器重却非爵非王,故以他也是要遣一同等之人去会才“不辱国格”......且不能让齐恪前去!因齐恪虽为祭酒与李祭酒相当可他是王,故以不可屈尊降贵! “冰雪聪明”的盛为只听得至尊寥寥几言,便知今次北地使节要亲见至尊之机也是“微乎其微”。因是至尊断不会见自称为“弟”却又狂傲不羁之人刘赫若真认已为“谦卑弱小”之辈,又岂会只遣个区区祭酒出使而来?! 正当盛为领了令正要告退之时,齐允忽然又道,“切莫忘相告于北地之人。他们送来的‘奇葩’郑凌琼,朕已转赠于留清长兄,自此为奴为婢还是为妻为妾,单凭拂之定夺!” 彼时听得此讯的盛为瞬间只觉那能行出此径的这刘赫,竟是不像他知他解的那刘赫!他不能解刘赫这等“堪称清雅、不随世俗”之人怎会做出这等拙劣粗陋之事要知纵然他真送了个西施来,这里的至尊也断不是夫差啊! 就此盛为且抛下了为刘赫生出的许多唏嘘、钦佩,还有乱做的“待他‘争’时必定还要好生相劝,不能让他欺了齐尔永”之想,生平第一次以“官身”去到宾馆见了李祭酒、李先生。两人相见之下自有一番故人间的亲近、感叹,就好似要“泪目以对”......然到议起国事却是尴尬迭出,迫得盛为几次就想要撩袍既走! 首当其冲便是家学馆之事!李先生道:我朝陛下意欲再续前缘,只当为南北儒学、儒生有个共融共同之地。如此亦望良朝陛下不计前嫌,不知盛大人意下如何?” 盛为的“意下”自然是“不能如何”!原本刘赫一走,家学馆已成了他与盛馥一家之产、一家之事.......而今却偏要拿上朝堂来充作为两国之谊的谈资?!岂不是莫名无稽? 好在盛为牢记了齐允的“只听不议”致命,也并不会为钱财心疼、更惯知李先生的迂腐不化。故以于此事他虽不悦却仍以礼相待,只回是,“吾定转奏陛下。” 如此“不着边际”的一二三、四五六的诸事之后,李先生终于说出了“最后一件,于两国却是最为要紧一事”和亲! 盛为听了并不以为然!和亲之事本不新奇想当初他还曾为此陪伴了刘赫四处转悠徘徊,终了虽是“一事无成”却也是因此才有了他与刘赫之“谊”。而今日月轮换之下北地天色已变,他猜刘赫定是要还了当初不成之愿,只想是:“不就是撮合些无势乏力庶女庶子联姻,想来陛下不会将此当作大事!只是李夫子果然老朽不堪,快要分不清轻重缓急.......又怎能将此称为‘最为要紧’?” 因为盛为不屑、因此盛为轻飘飘地答了句,“此事应不要紧!”却换来了李先生的就地作色,沉声问了句,“老夫请教盛大人,倒有哪事还能堪比我朝陛下至良朝来求娶皇后之要紧?若有,老夫洗耳恭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7章 奏殊调 听得李先生说最为要紧之事是为寒朝陛下“求娶”,盛为竟然不作分毫之想接口就问,“是寒朝哪位陛下意欲至我朝求娶皇后?” 李先生闻言立即不悦、忿忿道:“当然是我朝延帝陛下!盛大人难道以为我朝还有另一位陛下或是以为吾等无稽到要给先帝立后?此问真乃十分荒诞!” 李先生这气急败坏之言如同钟鼓震耳、赫然间便敲醒了盛为!他怅怅然默声沉色,想的都是“刘赫竟这般轻易而溃、再不守他之诺、亦再不重他之情了?” 盛为忽然缄口无言,神色又是怅然若失、怊怊惕惕,李先生一见就愈发添了些“愤慨悲怆”,特意更挺了挺脊梁,唯恐不能现他正义凛然之态! “我延帝陛下为南北两地百姓不再受战火蹂躏涂炭故而甘愿伏低做小、以弟向你良朝自称,又肯以姻亲之系来示不二之心,德之善、行之美都应为人称道赞颂。老夫不解缘何盛大人闻听此讯后就要显得如此跋胡疐尾?” “我口误的确不当,然李祭酒言辞激烈亦实属毋庸!”虽然盛为听着那“德之善、行之美”十分刺耳,可少不得还是要斡旋一二。他清明于国于公,他确应是自愧那问突兀失礼;但于情于私,他明知不该却仍觉该当要生出郁怒失望之感。 其实盛为不明已之所以!因为前事种种,他一贯就只有“盛馥当嫁,而刘赫则不当娶。齐尔永与疯婆当恩爱忠贞,而刘赫当得执守孤独!”之想、且想得理所当然。而今乍听那不当娶之人堂而皇之地特来“自家中”求娶,他一时间又怎生能解、能懂、能应得及?! “亏得二郎还为他唏嘘不断,错付错付!皆是错付!”盛为记起年前自己还曾偷摸去与刘赫一会就更是生气,“我当他颓落是为了疯婆,而今来看,应是为了不能成夺位之事而忧却还妄称!或是二郎起先就看错识误,他若不是野心张狂之人又怎会甘冒大险来南地行办学和亲之事......” “哼!”盛为不愿再为那“薄情”之人多费神思,在心中冷嗤了一声,只想快些了结了此地之事,便可离了这“不宜久留之地”回去复命。他不管李先生可会再生嫌隙、也不管自己的脸色此刻还是不妥,又是不假思索脱口就道,“敢问先生,刘......你朝延帝陛下欲娶我朝何人为后?” 一言方出,盛为恍然就被自己吓了一跳。他突然想及“我朝似是无人可嫁”,又是熄不去“刘赫不应如此薄情”之念,三转两弯之下居然把线牵回了盛馥这厢...... “他可是想求娶家姊恪王妃?家姊已然成婚,都快要诞下世子.......且他这般行经绝非是修好两国之为,实在是挑衅之举!这战事看来难免......李先生还是快些逃命回了北地去!”盛为嚷着就腾然而起,急得汗流浃背! 李先生听罢只觉得天旋地转,情急口拙之下颤着身子指着盛为就是:“妄诞!荒诞!荒谬!无稽之极!放肆.......”一气连绵不断! “纵若恪王妃不曾婚配,在我朝太后眼中或也不是陛下良配!盛家或是南地第一高门著姓盛,然财帛终究是身外之物远比不得人品节操......盛大人切莫太过自傲了!” 李先生好不易抚定了胸膛间那股“恶气”,却断不肯白白受此“奇耻大辱”羞没了国格,因此刻意要以咄咄之态“出言不逊”,只图一个痛快! 盛为听了当然要怒!他怒李先生因他一人之失居然要带累他姐姐甚至全族蒙羞岂不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然他又知自己必须得忍!因他自知有“只因我想”而鲁莽行事之错,更知此地不是云城家学馆、他们两人也再不是李先生与盛家二郎.......若是两人一旦交恶便就是两国之恶他不愿!也不能! “晚辈鲁莽!先生见谅”盛为不得已也做了个“伏低”之态,自称了声晚辈,并向李先生鞠了一礼,“只是我盛家声誉好坏几何,李先生在云城时就已了若指掌。此刻晚辈纵有偏颇之处,先生亦不该连坐盛家、胡乱置喙!” “再有我方才之言虽听似无状,却也是因由你朝延帝陛下于家姊的一意痴缠而得之论,并非我臆测而来。这因在北、在你寒朝陛下,我这里只是给先生看了看结的果先生便是不堪其重......可能谓之为‘自欺自人’?” 盛为说罢又鞠了一礼,不愿与这老迂腐再多言半句,即刻就道,“既然话不投机、既然多言多错、不如请先生即刻明示,你朝延帝陛下究竟欲娶我朝何人为后?!我好回禀陛下。” “熙和长公主!”李先生脸色铁青着说出了五字!他此时既为假传圣旨而慌、亦为先前那一番指摘盛家的狠话而乱毕竟那是盛家!毕竟那是盛家二郎。听盛家二郎侃侃之言可是无有一点“礼让”之意......若真是得罪了他们岂不是要寸步难行? “熙和长公主?”盛为一错神险些想不起宫中还有这样一位“公主”......待想起了忽然就带了几分好笑之“笑”再问李先生,“先生不曾听错、说错?果真是熙和长公主?” “老夫怎会听错、说错?可是有加盖了玉玺的和亲国书在侧!”李先生恨恨地捧出了一卷帛书,“烦请盛大人呈于武顺帝陛下!” “好!”盛为极为爽利地接过了这份帛书,与先前收拢的各册各书归在一处,喊了财宝进来捧起了就要说“告辞”........ “盛大人且慢.....老夫于此事还有一言,是我朝陛下之愿!烦请盛大人一并奏于武顺帝陛下!” 李先生一跺脚还是唤住了欲走的盛为。其情之切、其言之卑,可是于方才“斥责”盛为时截然而反。 “你们陛下又有何愿?”盛为站在门口随口而问、两手合拢了就待作拜别之礼。 “谢家大女郎!谢郦心!才是陛下欲娶的良配!请盛大人一同禀告,任凭武顺帝陛下裁夺,由二择一!”李先生终于说出了夙愿,瞬时心同鼓擂、面红耳赤,一身热汗淋漓而下,竟有虚脱之感! “谢郦心?!你们陛下、要娶、谢郦心?!”盛为撒开了合拢的两手各握成拳,“当真是刘赫自己说的?” “盛大人自重!怎可直呼我朝陛下名讳?!”李先生硬支直了哆嗦不止的双腿、却不敢去看盛为的眼睛,“此事当然是陛下之意!只因为太后看重熙和长公主、陛下为尽孝才不以谢女郎入册.......” “你不曾妄称?”盛为始终难信刘赫居然要来夺他所爱。他想刘赫又不是不知此事!他可是知道得再分明不过之人! “老夫与盛大人一般只是传令传命传信之人,岂敢妄称?既然老夫传了我朝陛下之讯予盛大人、盛大人也当是尽忠职守如实禀告武帝陛下......” “我自将如实禀告!”盛为一向和煦流淌的美眸里似要喷出火来,“然我这里也有一言要请李先生转告刘赫纵若我朝陛下首肯,我也不会让他如愿!非但如此,我更会纠我所有之力与他不死不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8章 残激昂 看似青莽的盛为实则是个常有阡陌在胸之人。此刻之他虽是怒气冲冲地道着“莫名之辱”的首尾,却是掩去了与盛馥有联的一语未吐,更是只字未提他那“不死不休“之言.......一众人听罢了,就是各得所思。 “其他先且不论,然陛下命你转告李先生之事你却不该忘却,且这忘却是因你气急神恍此等但不是成事之态!大忌!” 郎主放下了茶盏首先正色而道,“你当知处事如同诊病,当视轻重缓急、再施君臣佐使之策。你今时既然大意,他日‘失荆州’之时就勿要生出怨尤!” “回父亲,二郎最终不曾忘却陛下之谕!”盛为声虽轻、意却笃。而他此刻的眼神被娘子看在眼里,倏忽就想起了多少年前的盛远.......一个激灵之下茶水都险些泼出! “二郎离后又折回而去,为的就是要将“奇葩”之事告诉了李先生!” “他听了何应、又说了什么?”盛馥揶揄之意十足地插进了话,“可是‘不成体统’之类?” “当然不错!然他只敢小声喃喃罢了!”盛为想起了李先生彼时哭笑不得的脸色便觉解气,“不过那他终了却是说了句‘或是上苍之德’,于二郎听来应是他本也不屑拿奇葩作了谁的良人来看......” “哼!无论她品性如何。既然生得这样的颜色,就得有被定作是妲己、褒姒之流之备之心!” 安抚下自己心神的娘子轻抿着茶,挑着眉毛调侃着,“凡不得亲近又因爱生恨的男子、凡自哀自怜有自恨不及而生出妒心的女子,哪个不是就愿意将这样的人描得乌糟糟的才可显了自己的清高?李先生一届凡夫俗子,倒指望他能免俗?” “我听得母亲此言,怎像是有照拂郑凌琼之心?”盛馥向母亲瞥去了深深的一眼,“适才为避我为难于她走得也是匆忙......难道母亲是怕她来日在大哥耳畔挑唆了什么?” “我只是核事直言,娘娘想得太多了些!且就凭她这连聪灵都远不能及之人,纵然长得再是出色......”娘子冷笑着,“娘娘来说,依你大哥的秉性可能将她正眼一看?” “留清可曾去复旨?”最怕盛馥“五感交集、思绪起伏”的齐恪为“防患于未然”,硬生生地将话引回了盛为这里。 “二郎是自宫里而来!”盛为拧起了脸对着齐恪,“别人当二郎华而不实是不可相托之人也便罢了,殿下可是不该曲解二郎!” “他是忧你听了人家要娶郦心就急盲了心而已!问一问又如何?”盛馥一眼瞪去,“自己都说是受了屈辱了,先回家来哭闹一场也是符你一贯之性......” “他若先回家来、父亲怕是要动训戒了!” “皇兄于和亲之事有何定夺?”又抛出另外一题。一来替郎主问了他想知却不宜询之问,二来自己好奇皇兄会作何应,三来是怕姐弟俩就地又生起“火”来.....问罢了还不忘打趣盛为“留清又可曾掩了谢郦心之名不曾禀告?”至于刘赫是否当真有意要娶谢郦心,齐恪都懒得去辩真假假的不能再假之事又何须要费心神去辩? “二郎何须要掩!”盛为冷哼一声就扭过头去不再言语,赌气之态一如幼时,倒引得郎主与娘子相视而笑,盛馥更是“及时”地说了句,“自是不怕!了不得我帮你去抢亲就是了!” “也是不需!陛下说那原是李夫子的一家之想罢了,还说纵是当真,他也断不会应!” 盛为话虽“安心”,却还是扭着头作不悦之态。不知为何他就是放不下“错付”之感,想及彼时为免“曝露之灾”而央求刘赫”“救他性命”之事,便是要耿耿于怀。 需知旧年的盛为还守着“盛家不娶门阀之女”之规,从与谢郦心情愫暗生到两心相许皆是奉着一颗“来日一走了之”之心。乃至“天地骤变”,盛为才知父亲母亲原本不是迂腐执旧之人,他要娶谢郦心也该是水到渠成之事.......可在而今这人人都知晓这“已宣之秘”之时,却忽然蹿出个李先生道说是刘赫要来夺“友人之妻”......无论真伪,盛为确是难以不受其扰! “陛下怎生断出是李夫子一家之想?“娘子不忍心盛为悒悒不乐,无话找话似得就寻了事来问他。 “陛下道,刘赫求娶公主虽然意外,然是合乎君主之道、合乎而今南北大局之举。但若求娶谢郦心,那便是有百害而无一利,莫非是他嫌自己皇位太稳、又或嫌北地百姓太过安闲,不然断作不出此想!”盛为瓮声瓮气地答着,说到刘赫就又是一股无名火燃起! “实则二郎在去宫里的路上就已察觉李先生此言不可信.......然终究是还是受了莫名之辱!就是莫名之辱!” “陛下断清了,你也想明了,哪里还来的什么辱没?要有辱也是李先生并北朝的延帝担着,你自艾自怨作什么?” “且他们若真娶了熙和长公主去.......这辱可就要自受不绝了!” 一堂中人皆想不及盛馥会这般平然地劝了盛为。齐恪刚想附和,听她笑着说出了下一句却是讪讪然地面露窘色,支吾着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说起此事,熙和长公主素来少为人知。我们南地之人只怕都是十有八九记不真切,千里迢迢的北边儿又怎么能知道?”忽然娘子的眸就黏在盛馥这里一动不动,内里的意味实在明显可是你当初说漏了的? “多少年不曾提起熙和长公主了!要无人说我也是忘了尔永还有这样一位皇妹,哪还想得起她?”盛馥一眼回看过去,似乎坦坦荡荡。 “李淑媛!”齐恪忽然道,“梅素可记得她说北地的太后曾召她进宫一会,方才留清又提及李先生道是太后意属熙和.......定是那女莽夫被人套问了!” “殿下如此说倒是在理!”娘子将眼光收起“放过”了盛馥,转念也觉“好笑”起来,“李淑媛当是不曾说清熙和长公主是个何等样人。若是说清了,怕是给千车嫁妆他们也不敢娶,更遑论是要来求娶了!” “母亲说得是!”齐恪吐出了一口浊气,心想着刘赫若真娶了他这自幼只爱男妆、大些了又只爱女子、性子张扬跋扈的庶妹为后,可是有“大好前景”可待! “自熙和出得修行以来,孤还不曾见过她。不知这些年她可曾有变......可惜她是生在宗室皇家。若只是高门中人,倒也可随心随性而为,一世不嫁又待如何?!” 齐恪忍不得感概了几句,又问盛为,“皇兄于和亲之事终而如何断夺?” “陛下说,既他们送了奇葩,按理我们当是还以‘异果’才能称得礼尚往来!”盛为说罢便忍俊不住、也笑了出来,“然陛下终了只说再议,不曾确切!” “或者陛下是要一问熙和长公主的心意。”郎主莞尔一笑,“陛下是君亦为兄,要将幼妹远嫁自当慎之又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9章 怨空悬 “父亲所言极是。孤尚不知皇兄终而会何以而断,然孤却觉熙和并非是当和亲之任的稳妥之人。” “振奋”过后的齐恪起了思虑重重,“古来公主和亲皆为两国安睦熙为旨。远嫁者要么自有心胸大志、要么安于宿命无想无心。熙和的心性惯来难描,何况这些年皇兄为平议论强命她潜心修佛,她定是存了不少的怨气,若她北嫁而去.......” “撺掇着发兵起战也是可能之事?”盛为作了个恍然大悟之色,“如此倒让二郎要想北地这求亲之举可是故意?原本他大可只说事而不指人,而今特意指了熙和公主,可是就为日后一战打算?” “未必!除非他们熟知熙和秉性轶事,然那又是绝非可随便听说的......” “或许莽夫淑媛一个忘性就说漏了嘴呢?” 郎舅俩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投机,盛馥听着愈发无趣,因此伸出手去偷摸着拧了齐恪一把,又明着拿眼剜了盛为一刀,“你们可是闲得闷慌?熙和也是自幼读书之人,她再是胡闹也该知晓和亲公主的苦楚。两国战事一起,夫家、娘家,哪家能当她是自己家人?两头不着的典故自古还少了?故以要么她不肯嫁,若肯的、自是会想得清明,也不需你们忧心!” “馥儿此言有理!”极少“偏帮”盛馥的娘子这时点头称是,“往后殿下若见着公主也莫提这等话说。她或者本来想不到,殿下一提她倒是上心有想了反而不好。许多事本不是事,别人一讲二说的听多了反而就成了事!” “留清,若是此回北边求娶的就是郦心,陛下亦是欣然应允,你待如何?” 忽然郎主夺声一问,盛为先惊后愤,方瘪下去的怒意腾然间又将他撑了个透彻。他涨红了脸几次欲张口一驳,然在郎主、娘子森严的眼光下只能频频作罢...... “先不许依了你姐姐那强盗法子!只说你待怎样?”娘子似还嫌盛为不够窘迫,又来“推”他一把! “以国为重、以君命为重!”盛为自然不能在此复述与李先生说过的“不死不休”之言,终了从牙缝中挤出了九字,说罢了也不想听父亲、母亲会有何评,拖了齐恪起来就作势要走。 “莫念还等着我们!”盛为冲着莫名非常的齐恪说道,“殿下可要让那小儿郎久等了而后喋喋不休?” 本就觉得郎主、娘子此问实在是难为了盛为的齐恪顿悟他这是要借莫念遁走而去,故而装作了幡然醒悟般的说了句,“确是!”转身就要欲要扶起盛馥,再与郎主、娘子告辞作别。 可盛馥却不动、非但不动还说了句,“你们先回去罢,我还在这里与母亲说会话。事关卉繁带来的那药!” “那药我瞧过了,并瞧不出太大的究竟!”可娘子显然不想“挽留”盛馥,唤过胧烟去取了药来,又作了一副惋惜样子,“应是拿几张残方凑的,然我识不全。不如拿去太医院让他们瞧瞧,比一比宫中存得的典方、成药,回头再一齐商议则个,倒也比我一人瞎想要强!” “母亲说得什么话?!”盛馥难以置信到笑了出来,“母亲都识不得的,太医院那般人倒能识得了?从何时起他们竟然比母亲强了?” “我毕竟不懂医!”娘子叹了一场,“且我们家寻不找相似的、可比拟的,说不定宫内或者太医院有呢?想法子总比死守强,可若那里也是没有,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母亲不是见死不救?”盛馥凝起了神色又问了一句。然她此问并不是为了忧心宇文凌旋的安危,而是为了自己生出的“母亲可会有事瞒我”之忧。 “命有天数!运却是自己寻来的!”娘子端起茶盏淡淡而道,“若她有命在,自然有救。然若她自己寻了霉运来,有解也是无解!哪里又是我见死不救?” “若有解,母亲定不会袖手旁观!”齐恪劝慰着盛馥,一眼看见胧烟将那包裹得比之前更严实的“奇药”交予了初柳,又道,“孤明日就将此物送予唐太医,另禀明了皇兄......是福是祸,正如母亲所言,看天意罢!” 事已至此,盛馥就再寻不着因由可拖延不走。她讪讪地罢下了再想去看一眼那“奇葩”之心,拖拖沓沓地与齐恪、盛为一起跟父母亲告了辞,三人伴了同往恪王府而去......” “采央当真是见死不救?”待三人走远,郎主问起了娘子,“救不救并不要紧,我是担心采央自此落下了“可救却不救是为不善”的心病,日后一直要因此要与自己耿耿于怀。” “我才不要落下那心病!”娘子嗔道,“也是不能见死不救。只是不能露了端倪给那别有用心之人,故而只能跟馥儿说无救!“ “故以我明日要送些东西进去宫中的库房。待他们来寻我商量时、再装作巧合点播则个,这事也就解了!” “东方举这个混账,自己惹事也就罢了,还要给我们生非!”娘子想起那“罪魁祸首”就是怒火万丈,“他明知刘赫与馥儿、尔永有冤孽在前今世处处犯冲,还是要一心去助了那人夺位称帝。堪称是不遗余力。然我们这里呢?他可不曾守了‘万事必报’之诺!” “就譬如这“奇葩”与和亲之事,他怎生也不先传递个信息过来.......那郑凌琼是真是假,他总是清楚......” 娘子一叠声的抱怨之后却又止不住哀哀叹气,“从这许多事、尤其是那药看,刘赫非但不曾全意信了他反而还颇有防备之心。我不知他是不知自己所托非人,还是骑虎难下知晓了也只能充作不知......能将出世之日过得如此窝囊,即便抛去族中定要因此怪罪他自悔声明不说,仅他自己可是能舒心?” “采央!”郎主唤了声娘子就不再言语。娘子移眸去探,四目相接之下.......忽然! “你是在想他此刻或者不在北地,因而他于这些并不知情?”娘子狐疑道,“可他当是能算得出来,如何不算?这会儿北地正需用人之时,他缘何又要离开?” “采央忘记他曾说过,而今天道浑沦再不能轻易参透了么?我猜他或是得成大事之后得意松懈,故而......故而被遣回山去接了弟妇他们北去也大是可能。” “而刘赫故意趁此时行了些他在时不便行之事,待他归时木已成舟、无能为力......就是极应了采央说的刘赫于他有防、且还可藉此警示于他‘尔为臣、绝非神'!” “论是如何,我都是要问一问他的!“娘子抛不去怒其不争之心,不愿再听郎主为东方举辩解,不待郎主说完便既打断,“他不在北边或是不在山中都不要紧,好歹只是时日长短罢了。当初可都是议定了的,如今这样不着不落的,他总要与我们有个交代!” “唉!自从去年梅素点了那把火之后便是不顺!且是一桩连着一桩的诸事不顺!可是那一把火将我们的顺遂都烧完了?” 娘子愈发烦闷,一反素日里兼人之勇的模样,怅怅然、恹恹然,“如今大的在深山里音讯全无,中间的被旧孽缠身且是一时难断,小的虽说看似谋得了个自己中意的前程,然伴君如伴虎,有时想起还倒还不如让他去做个隐士.......” “阴阳正负、好坏福祸本就相依相存,采央勿要心焦过虑、只见忧愁而不见喜乐。”郎主握紧了娘子的手,温言安慰道,“莫念不是归家了?馥儿业已成婚,夫妻恩爱,孩儿都快要落地。虽然而今他们有难,然也终是可解。至于留清,你当他真心要去做了隐士?我们许他‘叛’出家门不就是为了不湮没他的志向才略,不使他只做个活在大哥阴影里的二郎么?” “你方才那般问他不就为敲打了他君王之意不可逆?”娘子恼怒地捶了郎主一下,“我虽是帮了你问他,然若是真的,不用馥儿动手我就要半道劫了郦心回来......” “若是真自然要劫!不过是日后那两人同隐山林罢了!我有那问只是在教他需会审时度势、当忍则忍,不可意气用事罢了!”郎主笑呵呵地承了娘子一拳,反手又给她斟茶。 “可是能想想何时可去提亲了!”娘子说起来谢郦心与盛为的婚事就有了精气神,“他们年岁尚小,说起来也是不急。但先提了亲、下了纳征也是不错!” “再稍待些时日!待等拂之归家见了莫念之后再行此事。”郎主蓦得沉寂,几息之后才是轻叹了一声,“我们成全了这个却是再负了那个......难两全哪!” “拂之于‘不娶门阀之女’已有铭心镂骨之恨,而今留清娶亲却是不忌、且要娶谢家之女......我并非是忧他与我们的嫌隙必然愈发深积,只是不想他因此会舍了与莫念的父子之情,还有与留清的兄弟之情!” “我们家何时竟成就了这般乱相?”娘子接了茶盏又嗔,“陛下还嫌不乱,更送了那人过来......你说他这是纯粹为了避嫌的不思之行,还是故意要.......?” 娘子说到此处急忙自掩了口,郎主见状一笑,大有“不必如此”之意。 “陛下之思多猜无益!陛下与拂之的心结我们多虑更是不宜!因此为今只有顺势而为才是上策既然陛下要弄清那人的来历身世、我们弄清了便罢;陛下有意要将她送予拂之、我们收下养着便罢;愈是多舛之事我们愈发不要深究,如此无论陛下或是送她前来那人有何思谋反而不能于我们有用好比无欲则刚!” “既然论起送来的那人,采央方才见了如何?馥儿又是如何?” “那个人!”说起郑凌琼,娘子啧了一声,“长得是好,然举手投足丝丝毫毫都透着小气,品性教养可是配不上相貌!” “馥儿见了那人突然就变得刻薄尖酸,比平日里判若两人。问她,只道是怕我疑心她是拿那人当了‘鸿雁’来用,又说是跟尔永的王嫂们学的那些个品性,我却不能信!” 娘子念起方才心中不肯停的悸动,蹙起了眉,“不知为何,我见了那人与馥儿一起总是不安!故以匆匆就回了,只想着待馥儿回去了再去会她!” “我原想着论她是谁、任她来是为了毁了良朝还是盛家都不用惧,反而我们总要把戏唱足了才好,你说可是?” “我的娘子一贯足智敏锐,怎会有错?!”郎主见娘子被夸不喜反“怒”也是习以为常,拉住了她又要捶上来的手就问,“你可曾留意了方才留清所说?可听见了什么端倪?” “哼!”娘子很是不屑地别过脸去拢了拢云鬓,“无非就是和亲应是北边太后的主意而非刘赫之想这点事罢了!” “依采央看,留清他们可是于此事了然?”郎主又问。 “二郎是气急败坏故以不曾辨出味来,尔永么,他当是立即就能听得、听懂的。即便不曾,这会儿也该回心想明白了。至于馥儿倒是不好说,我倒宁愿她辩不出什么来,早些绝了那些个心才好!” “若是真,那太后可也是个主意非凡之人。要使得刘赫折服终肯另娶可是了不得,还是她.......” 侃侃而谈的娘子说到此处忽然色变,甚至有些张皇地就去拉住了郎主,“你问我、可是为了、为了你生出了疑心,觉得或是北朝太后是瞒着刘赫、冒了他的名来行和亲之事?这样岂不是会有后患无穷?” “正是!”郎主凝望着门廊外黑漆漆的夜色,彷佛在找寻其中可有魑魅魍魉正伺机而动,“故而我等要有个决断,且要是个无有后患的决断!” 临近春节,我在这里预祝大家新春吉祥,来年顺遂、心想事成! Ps.2月22日以后恢复一天一更。这些天就不保证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0章 烟煴眇 旭日微光、江霾眇眇。尚未从夜寐中全然转醒云城街巷中却有一位身着白缎点绣金桂大衫、发髻上簪着一制形别致玉冠的郎君正信步漫游。他迎着晨曦微露浅笑,此时正有一丝不能言道的窃喜恰好在他心间攀爬。 “转瞬又一季木樨隐去,这遍地桂香之城已再难觅芬芳之痕......几番岁去年来、昼夜交替、季转风往大约就是一世......而孤已是有多久不曾独自一人默默而行、静静而思了?”他举目四看着依旧葱郁的木犀树,有些忐忑地问着自己。 “已是许久了罢!自从去岁孤自京城追梅素来云城伊始便再不曾有暇有心独享一人之时......”齐恪笑着自答,“自那后孤与梅素日夜相伴直到而今业已成婚生子呀!”齐恪猛然被惊得一跳,“孤而今已然是那粉团小儿的父王了!正是日日看不够他的时刻,此时为何倒肯舍了他们母子独自偷闲?为何?原是为何?”” 齐恪倏忽间头痛心慌,他停住步履,急切地抛去那一丝窃喜之感,忐忑着只想快些答了自己“为何”之问! “孤何以竟似记不起、记不真切?”齐恪抚着额头竭力镇静着自己。他闭目凝思、想要理清了这莫名的惊惶,“孤与梅素携着享儿一同回的云城,同行的还有父亲、母亲、还有二郎、莫念、更还有谢郦心等林林总总许多之人.......” “孤为何此时会在此处,这厢又要去到哪方哪处?” 脑中浑噩的齐恪忙乱着睁开眼,想辨一辨正身处何处,然举目望去只见一片正应和着朝阳泛起粼粼金光的江水,而那金波之上却是连片帆只鸥都不见影踪...... “孤到了江边?”他又是一怔,“江边而今不应正是热闹之时,怎的也不闻人声?” 齐恪想迈步去寻一寻人踪,却像是被一念拉扯住了不得挪动、只说是:殿下想不真切就莫轻举妄动,只在此处便罢......只是这念头愈发扰得他心烦意乱,不耐之下就只想快些回去盛园管他什么天大之事,管他什么独处之时,孤统统不要...... “且慢!这里无人可是因为天光尚早.......莫不是孤近来常时眠不安稳、忘性渐大,故而竟是忘记了要紧之事亦就是为何至此的缘由?且若非十分要紧,孤又怎会抛下梅素与享儿独来此处?” 想至此,齐恪方撩起衣襟的手悄然垂下又握成了拳。他越握越紧,紧得手掌间生出了阵阵刺痛...... “孤定要想个分明!”他与自己置着气,“若是梅素得知孤出门办事却又忘了事由,岂非要气煞、笑煞?” “此来云城是为梅素与享儿!”齐恪决意从他能记得真切的事情想起,“此‘为’是为宝明阿尚言道‘享儿双月之时正是可彻彻地化解了不祥之日’!而梅素与享儿的所谓不祥虽是至今无人与孤明言,然孤怎会不查定是与刘赫有脱不去干系......” “刘赫!刘赫啊!”齐恪的心连同着眉骤然抽动了几下,“尔就似那驱不走的孤魂始终缠绕在我们夫妻身畔。孤本当尔是有与孤有同谋之人、竟还起过惺惺相惜之心.....然不想尔却是乖张戾重之辈,所行之事与所露之相差之不知几千里之遥!” “一时孤当尔浅显鄙陋时尔常有莫测之深意随后,一时孤当尔理应有豪迈明光之态却是得获狭窄阴霾之情.......孤只能道是太过失望!” 齐恪的思绪随着猎猎江风往向天边挥散......怦然间就回到了几月之前的良朝京城、回到了澄清堂、回到了自己的家宅...... “那几月,可能用目不瑕给来称?至少于皇兄、于父亲、母亲确是如此!”齐恪笑叹了一声,先是忆起了“奇葩”南来与熙和北嫁之事。 想那“奇葩”郑凌琼在盛府“住”了大半月之后,郎主与娘子忽然就不再对她生“疑”当她原是由郑凌琼冒名而来,停了整日的盘问探测,而真就只当她是郑凌琼来待。娘子某日找来宫中女官替郑凌琼验了身就去信给了盛远,道是陛下既是将此人赐予盛家大朗的,那就让盛远作个决断为妻、为奴均凭他一言来择。若非如此,郑凌琼非主非仆、无名无份地常在家里住着也是尴尬、不好相待,故以要让他速决速回。 实则彼时齐恪对郎主与娘子此举颇是担忧。他曾与盛馥议论过父母亲此举或是为逼一逼盛远好让他出山归家来见一见莫念!然齐恪却觉父母亲还是太过着急了一些他们还是高估了盛远于家的眷念之情,更高估了盛远于至尊的遵从,唯恐是要适得其反! 可盛馥听了却只是嗤笑。她道是“殿下能想及的,父亲、母亲岂能想不到?他们此举看似在逼迫大哥,实则有一大半是做了给要殿下的皇兄看。毕竟谁知哪天就会有个‘盛家抗旨不尊’的闲话传开去,届时怕是谁于此都不好相与,殿下再想斡旋也是无用.......父亲向来是舍小顾大的习性,为保你家与我家百年相亲不变,逼一逼大哥又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况且他也是不像,莫念归家都已多久了,一眼都不曾看过。他借口是陪着大嫂,可若是大嫂还在的,只怕是又要被他气得离走了!” 齐恪闻之虽稍有窘迫却觉有理,至此就抛下那念不再揣度。毕竟与愈行愈远的盛远相比,他还有需得全心相待之人他的妻,亦有需得劳形费神之事譬如熙和的婚事。 齐允始终不曾接见北来的使节。他下谕“着恪王察情而办”,自此齐恪就陷在于李先生等人的交集中,直至他们北归而去。 齐恪与盛馥、盛为商议后先是首肯了南北两地再次联袂于云城家学馆之事。然此“联袂”却不是彼时的你五我半,而是将北来学者大儒均视为“挂单阿尚”般来待,北来的学子则是成为“游学”之人这般南北学识相交而根源不改,既避了北边儿“出尔反尔”之祸、又保全了南边儿的体统颜面......李先生虽是抱憾却亦明此是唯一为天下儒生计的上上之策,齐允听闻虽是不语然眼放嘉许之色、颜露温然之笑......故以此项算是得了个皆大欢喜之果,李先生自此看待齐恪的眼神都似是多了几分敬重,不再当他是个被南朝至尊为了辱没北朝而推至幕前的纨绔宗室来看。 家学馆之事一了,除却和亲之外余的就皆是不足为道的小事。为求大事周全,也为全齐允“要问一问熙和”之意,齐恪约了熙和至府中来赴家宴,为的就是要问明了这个稀奇古怪的皇妹究竟是否心甘情愿北嫁而去去做一个前程未卜的卒子。 齐恪不得不认自己的心实在是于和亲之成有一撮而就之望。他想但要事成,刘赫于盛馥之想之爱或就不可不淡,而他们夫妻终于可摆脱这人留在彼此心间的阴霾,自此再不会有片刻“三人之行”! 齐恪想得笃定。他认定刘赫既然有野心夺位称皇,便定要顾忌朝野民间之心之论。且从李先生时常无意间露出的忧色来看,刘赫的帝位而今远非是固若金汤、坚如磐石,且他既肯“卖身”于南朝做“弟”、又要行和亲之事,岂不就是为了有势可仗,有人可依?而一旦他为妹婿之后再要于皇嫂有想,岂不就是做下了震惊天下,贻笑大方的丑事?因此他不能!因此他不会!因此齐恪暗中竟然抱定了“若熙和不肯或可晓之以大义”之心迎来了家宴之日。 暖晖种绿生机现,春水泽芳盎然出。 新春吉祥! 祝大家牛年万事顺意,喜乐安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1章 旧路尘 熙和长公主,是先帝董淑媛唯一所出。因其母当年温良谦恭颇得帝后之心,又因她出生那日御花园百花竞放、奇香四散,被视为“吉祥之兆”,为此大悦的先帝亲自赐名一个棻字,并鲜有的立即为她拟定了“熙和”的封号,故以她生来就比几个同是庶出的姐姐多了好些“尊贵”,人人拿她“另眼以待”。 熙和公主虽然始终不曾得了嫡公主的名份,然她自幼的吃穿用度十有八九却是按着嫡公主的分寸来行。后宫众夫人开始于此还颇有不忿,然看着她愈长愈发聪慧美艳,几个皇姐都是无力争锋,再加上她无拘欢朗的性子到谁跟前都能哄得人开心,逐渐也就平了心绪,再生不出什么不快来。 那些年的熙和可是快活!父皇于她甚是宠溺,皇后因为膝下无女对她亦是喜爱非常、时常带着她读书奏琴,皇兄皇姐们谦让着,宫中奴婢捧着哄着......当真是可用“风光无限”来描来画! 这样一年年地过着,长着,就在人人都开始臆想熙和公主日后定是能得配得个中流砥柱之辈的贵婿、一生荣光无限时,她却连连行出了好些“妄为至天”的作妖之事,使得皇室颜面扫地、狼狈窘迫!先帝在时终是不舍故以一忍再忍,然至齐允继位后却是忍无可忍,一道敕令就命她“与太淑媛同修、无诏不得出”。胆大骄矜的熙和公主自此销声匿迹,时日轮转之下逐渐被世人“淡忘”。偶尔提及,论起的也都是她的“奇闻轶事”,被充作笑资来谈。 齐允这“不得出”的本意是想让熙和“敛性收心”,终有日能“如常”而出便不负父皇、母后于她的疼惜之心。然这一“敛”便是十年之久,若不是因由之前太淑媛忽然薨逝,齐允几乎就要忘记还有这皇妹被幽闭在庙堂之中。 或者是因这“忘”使得齐允惭愧继而动了恻隐之心,又是一纸敕令令她回宫居住。若非如此,只怕愈发会少有人轻易记得起皇室还有这样一位仅在豆蔻之年就已然是乖张狂放泼天的公主......或者她会在佛堂中冷冷清清地了却一生也未可知。 盛馥自然也是听闻过不少这位公主的“斑斑劣行”。论起来两人年纪相仿,自幼互作玩伴也是寻常,然盛馥与熙和公主却是远称不上熟稔,至多只能算是“认得”、“听闻”之交。故以盛馥听见齐恪要请熙和,第一念就是要让李淑媛一齐到席。她想的是自己与熙和无故无交、定是无话可说,且万一熙和当真是传言般的嚣张怪诞,有李卉这皇妃在,必要时可压可劝,倒是可免去不少不可测的尴尬。可是比齐恪这个儒文有过的王兄、她这个比熙和还小着三岁的“跋扈”王嫂要强!? 不出所料!李淑媛听见了就十分乐意,奈何至尊不肯让大着肚子的李淑媛再有一丝机缘可以“饮酒作乐”,故以盛馥只能悻悻作罢,只横下心来与齐恪道,“熙和而今什么性子我们都是不知,万一行差就错出了纰漏,殿下可莫要怨我!” 其实莫说盛馥,纵然于齐恪熙和公主也似是“度外之人”般、两人自幼并无多少交集,更无兄妹间的“相亲”可言。齐恪之所以“敢”请熙和来赴家宴并下了“非成不可”之意,依仗的无非就是当年熙和被罚时他曾为她开脱求情虽无果,然在彼时他是唯一肯为熙和“鸣不平”之人......如此熙和于他可是该会多一些“亲切”!? 然齐恪也有忧。他忧熙和的谬妄撞上盛馥的刚硬会得获个不欢而散之局若是平日散便散罢,可今时今日之事却是经不起这“散”字。若是散了,若是败了,他就驱不走刘赫的魅影,那便是万万不能的不善不妥! 另齐恪始料不及的是,熙和还是秉承着年少时“不认生”的性子,两盏茶之后就与盛馥说起来自己的“奇闻”:譬如她十一岁时就硬要下嫁在朝为浊的寒门美男,无果之下怎生百般哭闹、万种求死;譬如她继而发现自己竟只喜女儿不再爱郎,因此日常只穿男装逐个调戏宫中女官、宫婢乃至后宫夫人;再譬如此次“出狱”之后就去寻了“老相好”来会........纷纷杂杂、林林总总,听得齐恪与初柳等人瞠目结舌! 盛馥却是一路听得入神,待熙和说罢了长叹了一声才道是:果然人言多是以讹传讹,只爱拿自己想当然的来替了实情。想你王兄都不曾提及过你曾要嫁寒门儿郎之事,想来他也是不知......故以我与旁人一般只当你生来就只爱‘龙阳之兴!倒实在是冤屈了你!” “说起来龙阳之兴,那也是只属男儿郎君的。他们行此事倒还能入史策作了‘美谈’,可女儿家同行此道却不能宣之于口,且还要为此受罚,可是天大的不公!” 齐恪闻言心惊肉跳。他只当盛馥揣着不能言说的心意终究不愿刘赫娶妻,故而欲要劝熙和“听己心、行已事”。他更怕她说出“了不得你王兄与我赠你田宅保你一世无忧“之言,届时熙和再一个“好”字出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正在齐恪要出言斡旋之时,盛馥忽然话锋一转,又问熙和,“若当年父皇、母后肯让你下嫁寒门,是否也就生不出你而今只喜女儿之事?” 盛馥此问让齐恪瞬间恍然大悟盛馥意在点醒熙和的“龙阳之好”或者根本就是假充!她是泄不下心中的郁痛、不甘事不遂意才挑了这最为“伤风败俗”之事,好让“不允”之人也尝一尝“无望无果”的锥心之痛! 于是齐恪大喜!自听闻刘赫为北皇之后,齐恪曾经多少次想与盛馥开诚布公好生叙议一番彼此心境,然屡屡事到临头却是逡巡畏缩,无果而终。他常自问两人间是否再不能复旧时坦诚光景,然这问也是无答无解,终了剩下的只能是猜想、是自宽!故以他此刻之喜并非来自惊察皇妹本不是怪诞叛世之辈,却是由盛馥看似竭力要促成和亲之姿而来。 如此他便期盼熙和能爽利地答出了“是”来,自此便可顺水顺舟地带出和亲之事......不料熙和冷冷一笑,答道,“当年之事重提无意,这世间素来也无有那些‘如果’可追。是与不是都是找补不回我这十年的光阴.......且!而今我是怎样其实王兄、王嫂也并不是当真上心。你们上心的,无非也就是我肯不肯北嫁罢了.......在此我是被囚了十年的失势公主,若嫁去却是可笼势的皇后。因此我倒是肯嫁,但不知王嫂可是舍得让北边那人娶了我去?要知道这传言可是不少,仅我听得的都可说上一夜!王兄、王嫂可是想听听、或还可弥补缺失一、二?” 熙和又是“语惊四座”,终于露了露她的乖张样貌。齐恪激怒之下就想训斥,却被脸色青白的盛馥拦下了、道是,“殿下稍待,待我先说!” 熙和见盛馥此刻并不曾像她料想般的就要“撒疯耍狠”实在意外,意犹未尽地只想等盛馥说出些什么不适意的来就正好揪住了再“闹”一番。不料盛馥却是冷冽平淡,只说,“我先前还为公主打抱不平,说过以讹传讹的人言原听不得,不料一盏茶的时分公主非但忘了,还拿些道听途说来的污糟之言来辱你王兄王嫂!可见陛下要公主在佛堂修行真是大智之令!” “不过于我,此刻就当是公主自来就没安了良善之心,之前那些坦言也只是儿戏,为的就是要我们夫妻不快!敢问公主是否而今只能以戏弄人为乐,但凡见了别人伤怀失意才可大呼爽快?” “公主可知如此之你终究只能是个不幸的可怜之人。若说你先前之不幸是从欲求不得而来,而今乃至日后之不幸却会因你心中只有愤恨而源源不断。只是公主今日这生意做得不值,我们夫妻并不会因你这话生出了嫌隙来,自此陛下也可释然,你这样的心性原也配不起让人牵记......” 熙和在盛馥的连番指摘之下脸色却是如常无二、一脸讪笑的模样看得齐恪愈发火炽。他此时已察而今的熙和已远非是乖张狂放可描。那十年的“修行”怕是已然磨灭了她所有的“为他”之心,如今她所有的无非就是“还我来”之想故以他人的愁苦便是她的喜乐!可悲!可怜!可恨!可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2章 昙花败 今时矗立在江边的齐恪想及自己大约是有“未卜先知”之能,不然那场家宴怎的真是会以不欢而散而终? “此事倒是还记得真切!”还是不知自己为何而来的齐恪面露苦笑。他随手拨弄指间那枚刻着“惟精唯一”的赤金指环、心生感概,“梅素,那时你我自以为已然洞穿了熙和的嚚猾,然我们又何尝能料她竟是能奸诈凶狠到那般田地......而孤秉着私心以为定要成就之事,终而却非因此而成......” 原来那日家宴之散并不是以熙和公主的拂袖而去而终,却是由齐恪硬生生地“送客”而结。见熙和公主带着满面讥笑而走,齐恪一念间便觉他当是去见一见至尊、禀一禀今日之事,再奏一奏自己“熙和万不是和亲良选”之见。 为此齐恪立即进宫而去。待见了满面皆是“好笑”之色的至尊,心头忐忑顿起。联想至至尊转赠“奇葩”等等之事,齐恪不禁狐疑:难道熙和今日如此行事亦然是他授意? “尔永不善作伪亦不善藏拙!”正在齐恪踌躇是否还要如实禀奏之时,齐允的笑容却是愈发地大,“今日家宴若是欢愉,按理此刻都未曾散席。可尔永此刻在此,那便是潦草收场,尔永更是因此有话要与朕道.......既如此,何必再要于脸上写满‘该不该言’?” 至尊“逼近“,齐恪不能不应。他须臾间作了个“如实相告”之决既然藏无可藏、又何须再藏? “皇兄英明!然臣弟斗胆揣皇兄似乎于臣弟要禀之情了然,因此确也是有犹豫是否还该奏或是当奏!” “朕了然?朕了然些什么?简直混账!”齐允闻言险些又想要一脚踹去、忽然想及了什么又哑然失笑,“莫非是你们夫妻俩吃了熙和的亏,便以为她是受朕指使?” “臣弟不敢!”齐恪心口如一,他是当真不敢直言“孤就是这般想的”,“只是熙和今日言行实在荒谬离奇,另臣弟夫妇震惊不已!” “不荒谬便不是齐棻了!”齐允轻哼了一声就下了龙案,遣散了长侍宫婢后如同旧日般的还是与齐恪对面而坐、自己动手斟茶,“尔永勿要庸人自扰!朕若真要试探尔永夫妇也不会遣了齐棻这等彻底离心之人前去.......反之要藉尔永夫妇探一探她或还可是实情!” “尔永先告诉了朕,今日一叙之后,于齐棻是否能胜和亲之任是为何想?她又是否肯嫁?” “熙和肯嫁!然臣弟以为.......不妥!”齐恪沉沉地呼吸了几回之后,还是如实而禀,“十分不妥!” “哦?!”齐允揶揄之色顿起,“不该是只要她肯嫁,或是刘赫随意娶了谁皆好,怎么尔永反而要横生阻拦?” “皇兄!”齐恪窘迫与微怒并生,“刘赫于臣弟夫妇早成烟云,不值一提!且和亲之事乃为两国之计、当以国为重,纵真有私心缠绕其间,臣弟也万不敢亵渎圣命!” “好!这才是尔永当有之姿!”齐允顿时收起捉挟之色,换上了嘉许之态,“果然不负朕心!” “此事百转千回,太过曲折!”齐恪又闻齐允一声叹息,“李淑媛不谙世事更不知熙和秉性,当初才将她说与北朝太后一听。她或者至今不知别人是有意来用她之无心.......虽北朝求和亲之究竟而今还不可测,然此举确是可为朕平息朝堂经年叵测之争,故而不错。然朕亦早决意那人定不能是齐棻!” “皇兄是忧心她之癖好作为会有辱国体?”齐恪只当齐允是为了熙和的“龙阳之好”,当下便把方才盛馥“猜中”熙和原是为泄愤而假充的情形禀奏了齐允,“然无论真假,臣弟说她不宜之由却不是此项,却是皇兄曾道的‘离心’,还有梅素曾道的熙和心中有太多之恨。臣弟是忧心她此去不是为和而是为战......” 齐恪索性把熙和自来至被轰走的言谈悉数复述了一遍,终了嗟叹了一声,“她之心在天而形在地,两者不能合一便生出了这许多的莫由来的不甘之恨。她可知若再不能静心自省,终有大祸会将临头......” “尔永还是不知究竟!”齐允大袖一拂、很是不削,“还只当她是顽劣少女,而今之狂妄只是再不得意不得志下的宣泄!然绝非如此!” “尔永可曾想过心性一向恬淡的董太淑媛为何忽然要自戕而亡,原由还是‘思念先帝、不能自己’?而朕至今也不曾按例追封于她,此事又是缘何?” 一种十分惊恐不适的情绪倏忽湮没了齐恪,许多种“或是”如同缶磬在心田、脑海齐鸣,他怔怔然、喃喃道,“董太淑媛薨逝时盛家母亲曾有言道‘真要随去当初就该立即随去。这般修佛十余年却愈发失了本性的,也是鲜有少见’......而今皇兄又是有如此之问,其中当是隐情难言......难道、难道是熙和、她?” “确是熙和不惜以弑母来博朕之哀悯,为的就是还己自由之身。她既要得如何之狠之戾,朕就先许了她。”齐允一副“你终于明白了”的模样,激得齐恪怨声又出,“皇兄既然知情,为何不问不治,反而还许她出了庙堂?” “尔永!世间之事原不是非黑即白。若定要分个黑白,也是要待机而动,至少得十人中八九之数与你同看同想才是不失人心的上乘之策!”齐允之言意味深长,“且一来此等家中丑事实在不宜外宣!二来董太淑媛教女无方,也算是自食其果,朕并无多少哀悯可给。三来彼时朕若不放齐棻,朝堂内便有‘陛下既不念骨肉亲情、于黎民百姓又何来仁爱’之议,因此放便放了。” “朕想的是依她心性迟早还会生出大祸,待那时来临就以一劳永逸之法来治,也不会再遭人诟病。却不料枝节横生有了和亲之事,倒让朕颇有骑虎难下之感!朕若许她北嫁,不就等同于送了激励去了北地,满心戾气的齐棻与心气吞天的刘赫岂不是一拍即合?如此隐患,朕定不会埋!” “皇兄或可事先与臣弟言明其中究竟,至少能让臣弟夫妇免了今日一番闲气!”齐恪听得齐允早已成竹在胸,复想起盛馥适才被气得发青的脸色就愈发不适,“皇兄心疼李淑媛不忍说破她做下的糊涂之事,臣弟与梅素却要为此凭添怒气此乃不公!” “混账!”齐允终于还是踹了齐恪一脚,笑道,“若无有今日之会,尔永看不清熙本性、朕也无由让尔永认同朕之作为。且朕也怕尔永又要与十年前一般替齐棻求情讨饶.......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朕是为此才隐忍不说!” “如此熙和不可北嫁......”齐恪佯装吃痛抚着小腿,思索片刻后忽然惊跳而起,“难道皇兄是要谢郦心北嫁?” “尔永难道是被齐棻气得失了智?”齐允又是一腿踹过,“先不论朕是否会应允那李先生的一家妄想,仅凭而今天下皆知盛为与谢郦心情意两长,朕也不能做那棒打鸳鸯的失德之事。” “陛下圣明!”齐恪拱手假意拜了拜,悻悻然坐好了,玩笑似地随口道,“既然熙和不能嫁、谢郦心更不能嫁,北地岂不是求娶不得,和亲之事要自此搁浅?除非皇兄仿了前朝旧例,亦选个昭君般的宫婢假冒熙和......” “尔永所言不错!朕正是如此打算!”齐允“得意非常”地看着听闻“正是如此”后一脸错愕的齐恪,“只要朕封,何人不能为熙和公主......齐棻可是,别人亦可是!” “那熙和......?” “她自有她的去处,自她从尔永府中离开便已动身前往了罢!”齐允淡淡一笑,“从此只称熙和公主为待嫁而静居宫中修习女德女工,待北去之后,又有谁能识得真假?” “此事亦是家事,不宜外传。尔永只需按照惯例与那李先生置妥了相关事宜即可,其余不必再费心神思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3章 翳霾垂 “佛告舍利弗:如此妙法,如优昙钵华,时一现耳.......熙和,你修佛十年,是否自诩是读懂了《法华经》中此句、竟不知原是错误了其中之意!” “而皇兄!皇兄一心要为那铸鼎象物之圣帝明王,殊不知这‘一心’已成就了类于‘夫小惑易方、大惑易性’、“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另等‘寡人之疾’。诸如‘大知闲闲、小知间间;大言炎炎、小言詹詹’此等之谏,想来也不愿再闻.......” “皇兄于熙和这看似‘多此一举’之意,不就是为了‘敲山震虎’,而此虎又非盛姓莫属!” “孤时常充痴作盲只是不想作雪上加霜之为......想当初孤要与梅素分离皇兄执意不允,而今却是事事处处忌惮盛家......孤只愿天佑女莽夫终能诞下皇子皇子既出便再无有孤为皇太弟之事如此皇兄也不必再有外戚夺权掌国之忧,而今之于盛家之种种阻遏龃龉皆能因此引刃而解了罢!” 齐恪惋罢了皇妹的“一现”之落、叹罢了皇兄的君心‘叵测’,嗟罢了一己之怅,复又远眺起江天和合之处,所见之处还皆是江霾菲菲、影影焯焯...... “然又有谁能料及这原该不再生波的和亲之事却又是风浪迭起而于此孤之遗憾较之皇兄之不甘却是微不足道!” 齐恪苦笑了一声,忆起了送李先生北归当日那老夫子涕泪横流,不断复述着“余唯恐此去再不能复来。而不能再去云城家学馆一走,探一探故人、访一访余曾为之呕心沥血的一砖一木乃是余终生之憾......余自认若要再会只能待等来世或是来日有余孤魂一缕飘荡而至......” 彼时齐恪听得此言,还只当是李夫子是因想及一己年老体迈、或将‘不能饭’而才生出这许多幽愤。盛为则是以为家学馆乃是一世碌碌无为、可称是以“拾人牙慧”为生的李夫子一生唯一可引以为傲之成,而今‘拱手让人’还不得惋惜,他免不得心生伤怀才如此动情....... 好在论是如何两人都是默契非常地不曾提及家学馆已是“面目全非”非但当初刘赫为向盛馥表情而定制的瓦当屋脊全然被替换而下,就连“听狂阁”中的布局摆设业已焕然一新........既然人非物非之旧地担不起一人一生之概,那便不说、那便不提!那便让那人带着夙念而行,纵不能免憾却还尚能怀抱一想! 待齐恪与盛为有日在澄清堂无意说起此事,郎主听罢却道是两人“还是更事不多”,又道是“所幸是更是不多。”,一把将郎舅二人扯进云山雾海之中、辨不清东西南北! 然齐恪无心于此多生纠缠。当下和亲既成,盛馥生产之期又是日近一日,他就更要将全心放在妻儿之处。自此除却不得不应酬的公务以及教习莫念之外,齐恪便是时刻不离盛馥左右。两人说或说话游戏、或钻研起新式有趣的杂物事件儿,或是为了孩儿的名字“争执”几番,看似欢快更胜从前。可齐恪明了自己心间总有淤塞不曾驱出,而盛馥也有深埋之隐决不会与他道清! 转眼立秋已过。此时齐恪请了旨、得齐允恩准让唐太医常住府中,除此更是寻来了十数位老成稳重的隐婆严阵以待......而盛家娘子则是日日往恪王府走动,且往往从要从日里“赖”至夜间才肯回去。期间盛馥因时时刻刻被问:可有不适?或是自己一声无意的“哎哟”都会引得“天下大乱”而不胜其烦,性子一日比一日不耐、一日比一日急躁。她除却无故恼怒亦时常捧着肚子恶狠狠地“训斥”,常说些,“你既此时已扰得众人连同我都纷烦不堪,来日可莫要再添事惹祸!不然莫怪我心狠,至多你从哪里来就送你回哪里去罢了!”之言,只听得初柳、绿乔魂飞魄散,娘子与齐恪则是忧心忡忡。 为此娘子加急传信与宝明阿尚,想要请他来恪王府小住。齐恪虽不知就里、只得了个,“毕竟有过前事,请阿尚来我们都能安心些”之说,然怎会不解这“安心”事关他妻儿两条性命,而他总抛不开“根源还在刘赫”之想,却又不愿印证不想断其究竟,因此倒比娘子跟盼着宝明阿尚能早日前来,一解忧患。 然在娘子与齐恪望穿秋水般等待后,等来的却只有宝明阿尚的一封书信。不能得见其字的齐恪只能不停地问着紧蹙眉间的娘子“如何?”,急得如履炭火般团团乱转。娘子在良久不语之后,只将书信交予了齐恪。齐恪一目十行地看完才知自己之前所料不错,那纠缠盛馥母子的“怨魂”并未彻底离去,一直徜徉在盛馥识海心田。而宝明阿尚竟在书信中道:如今已不妨事!孩儿出生之日就可化去九成之劫,至双月前回云城,贫道可保孩儿双月那日旧孽之怨悉数退散! “宝明阿尚不打诳语!他既说不妨就定是不妨!尔永莫怪我之前隐瞒不曾全然相告,尔永当信我一心只想你们夫妻喜乐,为的是不要节外生枝!”彼时娘子这般与齐恪说道。 “孤知母亲心意,故以无气可生!”彼时齐恪这般应答。他确是不曾生气动怒,因他看见了宝明阿尚信中的“明光”“旧孽之怨悉数退散”!他不曾追问娘子“旧孽之怨”是所为何来或又果真是与刘赫牵扯,因他不想再陷入并不可溯的轶事中作茧自缚旧日已诶,唯有明日可追! 就在这般既应安心又不能安心的心绪之下,恪王府终于在八月十二迎来了世子这与母亲同日却不同时辰的孩儿足足折腾了十几个时辰才能降生,被齐恪抱住时不哭不闹、只睁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黏着父王不放,看得齐恪鼻酸眼涩,顿时热泪长流...... “享儿!”齐恪无比爱惜地轻念了一声,“你二舅说此名甚俗且意多不妥。然孤所期的除却你能享尽父母疼惜、人间温情外,更有‘克享天心、受天明命’之意......若天意使你不成栋梁之才,那便顺天而为,只做一个贤良之人、一生安乐也是大享!” 忽然一阵江风掠过,齐恪但觉面颊清凉。他抚指而上才察自己已又是泪痕遍布,更催起了思儿心火如焚,一时间只想“管是何事,孤再不办,只等回去再议!” 心意既定,齐恪就再不想在江边徜徉。然他正待迈步却觉异常,忍不得抬头望天,又生出疑惑重重...... “此天象是为何意?!”齐恪自忖来此已是良久,不解为何却不见日光渐炽,人声渐沸......他按捺住就要生出的惊惶回眸转首去看那街巷、码头,暗思此刻其间总该有三两之人或行或驻然入目之景依旧是杳无生气、阒无一人! 须臾间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游走在齐恪身畔。那几缕氤氲间穿出的光芒似乎也失了仅有的一点点温热、瞬息幻化成冰刃正像他插面而来....... “这是何处?这定不是云城江边!孤为何在此?难道孤是在梦中?”被骇得愈发局蹐不安的齐恪竭力而喝,“若是梦!醒来!孤要醒来!梅素,唤孤醒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4章 番外00 元宵节快乐! 首先祝大家汤圆节快乐! 其次今日过节,故以(本闲偷懒)停更一日! 然后有废话如下: 每年元宵节一到,就意味着春节正式game over,意思就是“请您各位该搬砖搬砖、该立志立志、该奋斗奋斗去!” 至于本闲今年要为之“奋斗”的“志向”么.......大概有两桩。一是上半年把书码完(而今《画斜红》已经120万字了,本闲计划在150万字之内完稿,再多就真疯了!),二是下半年把诗词集刊了(此项是否能成,基本取决于陶子画画的速度......不得不说她太苦了!)。其余的么,便是该吃吃、该睡睡,继续做个快乐的“无用中老年妇女”! 既然过节,既然此节是春节的终章(其实要不是一早有人说了句元宵节快乐,我大概都不记得今儿是节儿!)。于是本闲憋出了一首“俗不可耐五绝,本闲老公憋出一首仙气飘飘的七绝。拿起一看,我的五绝尘世烟火气满满,老公的七绝天上”清寡意足足如此一仙一凡、一雅一俗、一欢一愁倒也成说.......阳春白雪、下里巴人本也相当......那便这样! 七绝·(名儿还木有想好)by 昭昭 桃枝乍现释春风,朝雨微醺散漫濛。 预煮白丸寻玉桂,忽然寂寥落梅中。 五绝·(名儿也木有想好)by昭昭未央 燃灯贺上元,结彩祈年安。 月满春烟夜,人喧锦簇前。 Ps.都木有想好的名儿,回头再补罢! 再次祝大家牛年顺遂、喜乐安康!明天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5章 佯阳辉 云城,良朝之“蹊跷”之城。 “蹊跷”其一,是这看似散漫优柔的江南城池非但是良朝水运之要津所在、更是漕运重塞,实在是与其日常示人之姿不合! 依着地利之好,各地各等之人纷至沓来,有的为谋财谋机,有的则是为了讨得一口饭吃、以免在欠收或战乱后难以复还的故土成了饿殍。然云城中人却是以鲜有的“淡泊”待世。纵是渡口繁闹无比,他们中也少有以“舟”为家、以“水”为业者。城中多数之人还是独爱耕织养蚕过些寡淡的日子。若有“心野”的,至多也就是开些食铺酒肆之类来足“可日日吃酒听戏、听人谈古论今“的观景之心。 此间的乡民们让儿辈读书却不为功名,一般只要能“断文识字”便是足心;他们亦让儿辈们学琴作画、却只要是“会了”便觉高兴;儿女婚嫁虽也有想捡了高枝攀的,可更多的则是爱寻了门当户对的人家、只盼儿女们能安和一世..... 如此这满城之人皆像是无有高远的心志要去求个“人间荣华”,再不济也只喜吃酒吃茶、谈天说海,因此倒常被客来之人取笑、鄙斥他们为“竟是些草木之人”。 蹊跷之二。论起来云城与京城有着数百里之遥,因此定不能与京中相同、有那些达官显贵在此汇聚一堂。可偏偏城中却常有出自良朝至“显”、至“贵”两族之人流连出没满朝上下倒还有谁能越得过至“显”的齐家恪王,至“贵”的盛家女郎去? 而今“显贵”终于合璧还有了世子、且要带着世子回云城来庆双月,“瞧”着他们自幼长大的“蹊跷”的云城中人“不请自喜”,倒要比自家添丁还雀跃几分。 不断有人猜说:按着盛家一贯的做派,但逢喜事必定会请乡邻“同享”其乐,且恪王又是等同于“入赘”一般,定是会按盛家的习性做事,因此上必恪王定是会有“同喜共乐”之举。 果然此些人所猜不错。尚在王驾不曾到达云城之时,恪王便有恩典赏下除却在寺庙施粥外,更是一视同仁地予云城每家每户都赏了粮若干、盐若干、肉若干......恪王此举引得寒门庶民们日日在盛园门前磕头谢恩、几乎是说尽了祝福世子之语,而诸如高门官吏等人则是滴笑皆非,始终不知该做何应才是相宜。 这班与齐恪及盛家皆不亲近之人在初听得恪王要来云城为世子贺双月之时,就已绞尽脑汁只想寻得个“高雅”之法来贺殿下的弄璋之喜。若说寻些奇珍异宝,他们眼中囊里可见能有的,又能哪样能及得上恪王府与盛家库里的去?若说写诗作画来彻彻地以“清澄之意去表贺意众人自问才华,也知纵是将所有之人纠集起来怕也攀不上恪王的一角衣襟.......无奈之下有人生出急智说或可寻方娘子打听一二那位可是在恪王妃跟前有脸的人,若想要行讨巧之策的,除了她怕是再无人能帮着比划一、二。 方娘子听了却是用帕子掩了嘴笑得羞愧。她道:主人家的心事哪是我这奴婢能知道的?可如今大人们既给了脸面问到了,我也只好斗胆劝大人们一句,且想想殿下、王妃乃至盛家大家素日里的行事模样再做定夺.....” 听了方娘子这等说了等同于不说的“狡诈”之言,诸人愈发觉得“苦恼飘摇、何期有着”。终究有一位老夫人“不胜其烦”,咬牙跺脚地下了“因是殿下赐下的皆是些民间过活之物,大概是要示‘与民同甘共苦’之意,因此只寻些民间小儿的玩意儿、衣裳送去应是合意”之心,并当真采办了、瞒着儿郎媳妇就战战兢兢地就送去了盛园......她儿郎那日因为知道了,正在母亲跟前哭闹、怨她“闯下了大祸”,却不想有盛家娘子丫鬟带着各式糕饼到访,并道是:殿下说正是这些才好呢!故此娘子特遣了奴婢来谢!” 一通百通!由此那些犯难的人儿终于是寻着了“蹊径”去讨一讨至尊亲弟的好!他们可是听说过恪王要成皇太弟之说虽说如今李淑媛有孕,然万一是个公主呢?至尊常年不得子嗣,万一命中就只有公主呢?且纵然恪王做不成皇太弟,去讨得了他与盛家的好于自己又有什么亏欠?于是一时间云城凡售卖小儿玩意儿、衣裳的店铺均被“洗劫一空”,转眼这些寻常得再不能寻常的“粗鄙之物”却被装在最好的箱匣里,一摞摞地堆在了盛园库房。 然不想诸人中再无一人家中得有盛家娘子或是盛家任何一人的仆婢到访,也就示意着他们之举再无那老夫人的讨好之效!一众人惋惜之余更生出了许多嗟叹自嘲,有一人道:有言所谓将美女比之鲜花的第一人是为天下大才,然效仿者皆为庸碌之辈。而今吾等既有效仿之举,便是稳坐庸才之位。而今但求殿下不恼、盛府不怪便已是万幸,再多他想既是无用亦然多余......” 本不期能接到喜帖的众人由此相商着待等世子双月庆典过后再去盛园一拜道贺,然到了相约之日却都踌躇不前只因盛园昨夜像是有了“异常”,因此断不敢造次! 这异常便是昨夜的盛园又一次“火光燎天、黑夜如昼”! 在云城人的记忆之中,盛家园子素来极少能有灯火耀天之时。但若有,那必是有大事临头、且绝非是一般的“大事”!去岁因为恪王殿下与盛家女郎双双中箭,那园子因而“通明”了好几夜,连带着全城百姓都夜不安寐,此为一桩......前几日众人又见园子灯火辉煌,却是为了要贺恪王世子双月,又是一桩。这一美一不美的两桩皆是尤其的“重大要紧”........可为何昨夜盛园“悄无声息“地又生出了比那几日还大的动静来?可不就是有异、有事? 为此云城中从官到民、由贵至庶皆是猜想不止、议论纷纷。人们互相打听印证着可是听说看见了什么不祥不好之事,也有心宽的道是:或是阿尚们在园子里做道场为世子祈福,哪里就会有你们想得那些不好?” 于是又有精明之人去到木樨之薮探风听声、妄图能从方娘子那严丝合缝的话语里寻摸出些究竟。但去人见着方娘子还是照常打扮得明丽得体、眉目间又没有一丝愁色,再想及这娘子可是一贯精明厉害又忠心不二,就都闭紧了嘴不敢再问。事到临头她们都怕一个不慎就此落下了“寻殿下、王妃、世子晦气”的恶名,日后便是再进不来这门。要若进不来木樨之薮,那便会被此间的贵胄之流抛却,一旦被抛却了,族中的生财升官之道便会被斩断......这诺大的风险,可不值得为了几分闲心、几句闲话去担! 实则方娘子不是不曾听见正又人议论昨夜园子那烛天之光,只是她并不忧、也不烦。她知道那该是宝明阿尚为王妃、世子祈福而致,而娘子曾吩咐过“此事不宜说”,故以她只作“你们爱猜便猜、爱嚼舌根也自去嚼去”之想,根本就懒得搭理那些试探之人。 只是方娘子此刻尚不知盛园昨夜之“亮”并非是只为了替世子祈福,更不知她心尖尖上的王妃此刻已如同疯魔之人,手持齐恪的佩剑正想冲出园门而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6章 暮熔金 “你让开!”盛馥拽剑站定在苾馥苑花径尽头,说话的声气如同眼神一样冰寒料峭。暮色中夕晖疲懈,那几不可见的淡金色反似一层霜雪罩落而下,正将她团团困住! “二郎但会不让!”几丈开外的盛为说着更欺近了一步,然他像是被盛馥周身散出的寒意沁着了似得,忽然间就打了个寒颤。 ”娘娘,奴婢求您了,且先回去可好?回去了再议!”初柳肿得跟桃仁般的双眼中不断地滴下泪来,虽是心急如焚却并不敢多说多劝。她是怕说得不妥、劝得不善更激着了主子,因而此刻只能贴近了盛馥跪着、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她的双腿。然她还有更怕的她更怕抱得轻了主子就能轻易脱走、抱得过紧了主子一旦发力再摔个趔趄更生出些天大的好歹来自己可是万死不赎......要知道娘娘手中拿的可是剑,真真闪着寒光的剑! “你们呢?你们可跟我去?”盛馥将冷硬之声掷向跪在盛为身后的阿忠、阿良,“切莫告诉我你们是要辜负了你们的忠良之名,也当畏缩之辈!” “娘娘!奴才们愿为殿下、娘娘赴汤蹈火,死本无惧!只是而今郎主有令为护殿下安慰不要轻举妄动......奴才们但请娘娘再稍待片刻......”阿良千百倍地使劲按下了“跟娘娘一起冲出去”之想,咬着牙、叩着头,劝着盛馥。 “哼!”盛馥颤抖着身子冷笑连连,“真是好奴才!还来劝我稍待片刻......只是你们可能告诉了我这片刻是有多长?” 盛馥说罢像是漫不经心地抬首望天,恰好见一群鸟儿正喧闹着归巢...... “这片刻已是太长了!”她喃喃道...... “盛为!你当真不肯助我?”须臾间盛馥挑剑上扬,剑尖直指二郎。 “疯婆,你是想与二郎打一架么?”盛为不退反迎,“若真有此意,二郎奉陪便是!只是疯婆先需想清了自己那本就不堪一击又生疏经年的剑法可能敌得过二郎......” 盛为说着便从腰间摸出了一柄镶珠嵌宝的短剑,一眼瞥见盛馥眼神突变之后,蓦地手腕一翻那把亮闪闪的薄刃已以电光火石之速抵上了自己的咽喉。 “你若要以性命相胁的,二郎也会!”盛为屏住了鼻间的酸涩、任凭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心道一句“万幸二郎识破”,只捉住了全身之力揪出来一个“得意”之笑,“你若还要执意混来,便用二郎的性命换罢!” “你!”被“以彼之身还彼之道”、又被先声夺人的盛馥气得满面通红,那正举在胸前尚未及够着脖颈的长剑一下就陷于“进退两难”之地、徘徊不止......几息之后那青芒终于还是横上了那“领如蝤蛴”之处“那我们就来比一比谁的剑锋更利些!” 盛馥话落那一刹剑锋也略略流转,顷刻一道如胭的猩红赫然就在盛为眼中绽开! “疯婆!”盛为焦灼地跺脚大吼,一时无法之下只得将短剑也往咽喉处更递近了几分、眼看就要捅穿肌肤,“你纵是此刻把自己切死了又有何用?你们一个两个可均是嫌二郎带着莫念一个不够?因此还把齐享扔给二郎?不成不成,那可是万万不成!与其受那烦扰,二郎不如就此自戕更爽快些!” 可盛馥就似全然听不见那一片“娘娘不可”、“二郎不可”的恐惧哀求之声,也看不见盛为那把短剑已然将他的咽喉戳出红星点点......她只顾自己笑得忘形,全然不管这笑落在旁人的眼中可是比哭更悲。她木然地立在那厢站着像是不知惧怕、不觉苦痛......然她不是不知脖颈间有股温热渐凉、不是不觉那切肤之痛正沥沥作响只是此刻之她但觉唯有这痛才能去补那“歉悔”若不是一年多来自己常常心生二想、终于“惹鬼上身”,若不是这几月自己来许那“邪魅”作祟、不肯早驱了她去,怎会有而今之祸? “疯婆!你可是想二郎横尸在此?”盛为见盛馥不为所动,又再逼近了一步,握着短剑的手更用力了几分。 “为何要拦我?!为何都要拦我?为何你也要拦我?”盛馥明明知道盛为苦心、也为他心疼却不“能”相让。她咬牙将手中长剑更往那猩红处切下了几毫,“不想我死便快些让开!” “女郎!”飞奔而回的绿乔远远看见盛馥横剑而向的脖颈间有艳红刺目,被骇得顷刻就丢了三魂七魄,她跌撞地跑近了又被盛为一手揪住,示意不能贸然上前。一旦看清了女郎面如死灰、眼中却跳耀着粹了冰的火;二郎亦是要“持剑自戕”、喉间已有鲜血嘀嗒,才歇下的眼泪瞬间迸发,万种自怪不够之下只好再去怨正埋头啜泣的初柳,“你竟不看着他们些,由着他们这样闹么?” “两个孽障!都给我放下!”听见娘子的声音自远而来,悄没声地,跪了一地的仆婢们皆是松了口气、落下了心娘子既然到了,就再不会有大祸酿成!此时此地,盛家可是再经不住什么变故了! “你们这是做得什么?”娘子像是一点都看不见什么异样似得,疾步走近了盛馥就随手拗下了她的持剑之臂,“都是做了娘的人了,怎么就不记得如今还有儿郎要管要顾?这般闹法可是于事有助?” “母亲,姐姐是忧急过甚才如此失智......母亲莫要怪她了罢!”盛为吁出一口长气垂手放落了短剑,心中的淤塞却并没有为这已然终结的“对持”而畅,反而的,倒像是更添了几分! “你这会儿又来充什么体谅?既然为我想的,方才为何不放了我走?”盛馥听见盛为为她开脱,撇下娘子就想去抓住盛为“拼命”。她只顾情急却忘了双腿正被初柳抱着,一挣之下险些栽倒。 又是一片惊呼声中,盛为抢着扶住了盛馥。他又恨恨地跺起了脚,拿一些他自己都不愿听的话再去劝她,“如今哪个不急?哪个不忧?你不正经沉稳些倒还要更添了事?你这般闹齐尔永便能寻着了?” 盛馥听见“尔永”二字须臾抬头,眸中的冷色将娘子、盛为看得怵怵然不禁都自觉有“愧”! “王府中带来的人远是不够,纵是加上园子里的,还是不够!我出去是要去寻了垂伯。寻了垂伯去找尔永!或者有了垂伯庄里人手还是不够的,便再去买了乞食军寻!若再不够的,再不够的......”盛馥凝神想着,“弟弟被人掳走了,兄长总当是要竭力相救!如此至尊就不会坐视不理......我朝兵多将广,还怕寻不回尔永?” “馥儿,我原在此,不必再寻!”此时垂伯正随着郎主、宝明阿尚一同到了苾馥苑,一看见散发、单鞋、只着中衣的盛馥瞬觉老眼酸涩。 “谁伤了馥儿?!”待垂伯走近看清了那中衣上“古怪花案”原是盛馥的鲜血便怒火中烧,“难道那些宵贼还不曾走?来来来,且现身来与老夫一战!” “老儿郎,且莫再搅了!”盛为顿时撒开了盛馥去捧住了垂伯手臂、耳语道,“是她自己伤的,此时她已是半失心疯,莫要再提了!” “馥儿!”郎主轻轻地唤了一声,大约是其间有太多为父者对女儿的心疼不忍,盛馥听见了竟“嗯”了一声,还回了句“父亲”! “天凉了,任是想去何处也待回屋添些衣裳再去......且我们来,正是想与你好生商议尔永之事,你可要尤其振作!” “父亲所言及是!我是当尤其振作些!” 就当众人都以为郎主终于“哄”得盛馥终平心静气了些,忽然地她又要往外疾冲,口中还不断喝着,“那贱人呢?那北朝来的贱人呢?待我先去杀了她,也算是祭旗衅鼓!” “女郎!”见盛馥还是一副痴迷模样,初柳与绿乔齐齐失声痛哭,死死地拽住了都不肯松手。娘子苦叹了一声,自胧烟手中锦盒里取了什么就往盛馥的口鼻送去......只一息盛馥就瘫软在两个丫鬟手中,娘子用帕子掩了掩了脂粉也掩不尽青黑的眼角,极是疲累地说了句,“馥儿,且歇息片刻,歇好了才能做得当真的计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7章 漪漫濛 冷风煽寒。苾馥苑中那汪一贯平滑逍闲的池水像是被这忽来寒意冻着了、吓住了,生生地就皱起了涟漪,更催得苑中凄清丛生。那水纹波荡地密密匝匝、更迭不止,一如她主人而今的心底眉间。 “享儿与莫念现在何处?”同是沟壑深埋眉间的娘子此刻立在盛馥床前问着初柳与绿乔。尽量做着无谓、坚毅之姿,不想让人瞧见从她眼中透出来的、那根快要崩断的“弦”。 初柳听见娘子问,忙拭了拭眼泪又福了一礼,才答:“方才二郎见女郎、不!是见娘娘神色有异便让李姥带了世子、念哥并服侍世子的乳母们、念哥儿小子们去了他的院子里,我们院里也拨去了几个丫鬟,另有财宝几兄弟服侍着,应是妥当的。” “你去看看罢!”娘子侧过身吩咐了胧烟,脑海里尽是莫念焦急又隐忍的小脸,“今夜怕他们是要在那处歇着,享儿也就罢了,莫念心细思多的、可是不好......虽是无用,你仍想法儿安慰着些......” “另去老祖亲那里瞧一眼!”娘子想起已哭晕了数次、并无休地念叨着“早说这两人并不能一处”之言的婆婆更觉焦头烂额,“与孟姥说,让她多劝着些。” “娘子安心,奴婢先去看了老祖亲再去二郎院子你,今日就守在那处不挪了。”胧烟说罢福了一礼再看了一眼容颜憔悴的娘子,“殿下福大,必是有惊无险。娘子也宽心些,奴婢这就去了!” 眼看着胧烟出去,娘子的心又劈出一瓣来跟了她走、似要挂到那两个孙儿处。一阵心悸传来,娘子深吸了口气、却并不叹出来,反更捏起了几分精神气与初柳与绿乔道,“昨夜里急一宿也是辛苦。而今娘娘没几个时辰也转醒不来,你们俩也轮个去歇着点......” “奴婢们不乏,只在此看着娘娘才好!”两个丫鬟异口同声,一样的坚决。 “莫争莫辩,我是为怕娘娘真要人伺候的时候,你们都却倒下了寻不着的缘故!”娘子寻了个十足的由、装作嗔怪的模样心疼着她们,“你们并不是铜墙铁壁,凡是血肉之躯就得吃、得睡才有生气,家中已是这样了,莫再添事!” “奴婢们不敢!”初柳两人连忙行礼,“娘子的教诲奴婢们记住了,定不会给家中添事!” “但愿你们是听进去了!”娘子摇了摇头就往外堂走去,“当真是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奴婢,一样的倔强无挡!” 娘子拖着步履恹恹地走向外堂,往昔顷刻便至之地而今于她竟是变得这般路遥。她并不觉自己的涂着嫣红蔻丹的指甲正时不时地挠着墙,她只知道如此是可泻一泻自己的焦灼、无助之感。她知晓待走出这穿廊,自己势必还要是那个坚韧敏慧的盛家娘子她的肩还需担得起这一声“娘子”之重! “水路两道,人全都布下了。只是还未有片信来报!毕竟是晚了那许多时辰.....” 垂伯的凝重之声传来,娘子听见了心又猛然抽痛了一下...... “贤、良二人此刻当是已到京城,但不知至尊知晓了此事会是如何。”盛为父亲,我们终究何时才能将殿下被掳之事告诉了地方二郎以为不说不妥,且搜寻之人应是愈多愈好!” “我是想待陛下有应后再于地方上道。届时怎样道、何时道皆傍陛下之意,江山是齐家的,我们自不能先乱了人心。”郎主伸手阻了就要急跳的盛为,“此地官府是何作为甚至陛下是何作为并不是我们行事要藉,我们只行自己之事,二郎你可是明白了?” “郎主所言不错!地方上竟是些酒囊饭袋,因此他们知与不知皆是一样并无二致!”娘子又听见垂伯冷嗤,“皆是些成事不足败事余之人!要他们何用?!” “贫道寺中也是人口不少,但若人手吃紧的,悉数供给郎主调配!” 娘子听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堂内,“馥儿如何?”见着娘子前来,郎主急问。 “现今是不能如何,待等醒了要如何,我也是说不清了!”娘子接过盛为递来的茶盏,少有的一气喝净了就将自己重重地砸落瘫坐,“故以问我还不如问问你们要待如何?” “母亲!”盛为唤了一声,又给娘子斟了盏茶,娘子抬首看见二郎脖颈间亦有干涸的血迹还不曾擦去,瞬间眼涨心酸,两股热流自脸颊滚落而下,低喝了一声,“天道无眼!这一个不见了,两个还要争着自戕......” “母亲,二郎并不会自戕,只是方才情急之下实在想不出他法来禁着疯婆,这才出此下策......”盛为抚着还辣辣生痛的脖颈辩着,“二郎倒是佩服母亲径直过去就缴了疯.....姐姐的剑!” “你当我不怕?”娘子的声音忽然高厉起来,“我若是按寻常劝的她可能听?我也是无法可想才兵行险招。只是今日赌对了明日就未必赌得中,一旦哪日她要确信再寻不回尔永,那便、那便......” 娘子说不下去,只得伴着咸涩的泪水又吞了一盏茶进去她怨!她恨!她怨一向安合的盛家为何而今灾祸不断了却一桩又会有另一桩紧随其后......她恨这些个灾祸都是视之可防却但防不住......她也不禁要疑自幼信奉的“天道永存”是否真凿若是真,这本当是“天作之合”的一对人缘何要屡遭变故,到了而今更要落得其中一人查无踪迹、生死不知?! “娘子勿需鳃鳃过虑,这本是殿下与娘娘命中定好的劫数,终而还是会化险为夷。” 像是洞穿了娘子心事的宝明阿尚出言相劝。只是他不知这像是及时又合情理之言却燃起了娘子的万丈怒火“啪”的一声,娘子拍案而起, “命里的劫数?什么都是命里的劫数?为何我越听却越发不敢信了?阿尚信,阿尚自可不急。然我要急。不但要急,我更要想原是阿尚说的定要来云城才能解了馥儿与享儿的旧孽......如今这旧孽是否解了我尚不知,新孽又添确是真的!” “采央!”郎主过去扶住了娘子又按她坐下,“那日你说馥儿终于看着不再有异,那便是旧孽已去,而今莫要因为心急就要对诸事生了莫名之疑,无助、无益!” “那倒是做些有助有益的呢?”娘子扯开了郎主的手,“就连呈报于陛下的都不肯写一句原是刘赫作恶.......陛下若不查防好边关,还怎生能救尔永回来?” “不错!娘子所说正是老夫所想!”垂伯一拳砸落在白玉案上,震得木石有嗡声作响,“去岁老夫还当刘赫那厮只是空有妄志又擅隐之人、大器难成......可老夫还是眼拙、还是旧疾难改识不透人心人性,不然早些了结了那做事无名又狠戾多变之人,亦不会有今日之忧!” “垂伯!阿尚不是坚称此事不是刘赫所为.......且、且.......” 盛为话刚出口就想猛抽自己几个巴掌!他悔自己为何总是不能自禁地要为刘赫开脱而今虽说有宝明阿尚的凿凿之定,然铁证累累更是实情!自己究竟是只愿信了宝明阿尚。还是只不愿去信刘赫终究是害了齐恪...... “孤曾与她道,纵然是她与齐恪生儿育女也是无妨。孤会待到万事俱备之时再让她择!” 盛为想起刘赫北归前与他对酌时的旦旦之言,“唉!”他在娘子如炬的目光中哀叹了一声,“二郎只是觉得,掳人之法太过拙劣,并不能就此赢了姐姐的心去。刘赫他深知姐姐心性,行此下策是过于愚笨了!” “哈!愚笨!这愚笨之人其实该当是我!”娘子气急反笑,心中更有悔痛无边,“盛留清!你当是还记得原是我们阖府被迷倒之下你姐夫才不见踪迹?且那香......那香我是识得的、早识得的!那香正是刘赫的!刘赫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8章 若飞祸 听见娘子说原是识得前夜里迷翻了整座盛园的“香”,垂伯与盛为只当娘子是气急了自己“空有辨识百草百药百味”之能却无力与之一抗,免不得要劝些“暗处的贼心防不胜防、不必自责”之言。郎主听罢了则是眸锋一紧,暗中催动了本就搭在娘子肩头的双手,示意着此处不宜、且勿多言。 “敬之,我......不该、不该啊!”娘子虽然会意,但仍掩不住悔恨无边。自事发后她就不曾停过自责自恨、不停地问着自己“若是”若是当日无有那许多的溺宠与顾忌,早将刘赫与盛馥私会之事告诉了郎主可还会有今日之孽....... “阿弥陀佛!娘子应知‘眼见未必为实、耳听未必为真’之理,切勿要妄自菲薄、自乱心神!”一贯“安如止水”的宝明阿尚欲要“晓之以理”,藉此劝慰些娘子,不想娘子听了心火愈炽,狠狠地拨开了郎主的手又立起了身! “阿尚话里话外都是我想错、认错了的意思,无非就是要告诉了我此事原与刘赫无关。一会儿说这是他俩命里的劫数、只需静守终有消散之日,一会儿又愿将自己寺里的人手供我们调配、去寻了人回来,阿尚这许多自相矛盾之言,我究竟该听哪样才是确实?” “阿尚既然事事都能先知,为何屡屡都不肯透露半点好让我们有防?我知道所谓‘天意不可泄’之说.......然也有说得、改得不是么?人家可行,为何阿尚不可行?是为我们盛家终究上不了阿尚的心头么?” 宝明阿尚挨过了娘子的“万钧雷霆”之怒,看似依然不急不忙。然毗邻而坐的垂伯见他几番抬首低头之间似有踌躇之意徜徉,忍不得喝了一声,“阿尚既是要以慈悲为怀,为何倒能容得亲人受苦?” “唉......”宝明阿尚终于长叹了一声、缓缓道,“贫道正是因为不忍亲人受苦才更不可泄了‘天机’。因此除却殿下的性命但不会有忧,娘子再逼贫道也不得说了其他。贫道但望郎主、娘子能信贫道,此事最宜之策便是不动制万动!!” “我断不能信!既然至亲之人都不可信,就更何况于阿尚”娘子伸手拭尽了脸上的泪渍、又问郎主,“敬之?” “母亲是急糊涂了。母亲日常长道垂伯、阿尚皆是等同于我们至亲之人......”不知就里的盛为但怕母亲的话伤了垂伯与宝明阿尚的心,急忙出言回旋, “垂伯与阿尚太知你母亲心性,应不会计较。然她也确是气急得过了,两位莫怪!”郎主心知肚明娘子那“至亲之人”原是指向犹如黄雀一去不返、至此杳无音讯的东方举,然此刻既不能言明,便只有含混过去、向那两人抱拳致歉。 郎主行罢了礼就默然不言地扶着娘子坐下,但觉自己身心愈沉却再坐不安稳。他背过手便在堂中踱步,良久良久....... “我信阿尚!”郎主先停住在了宝明阿尚坐前郑重而宣,复又去到娘子身边坐下、握住了她的手再与众人道,“事发突然!而今我们悉数心神错乱、智理混淆,若再以此貌来推敲印证怕是永不能得其解!故以.......不如我们都先平心静气来捋一捋其中的是非曲折,辨清了再做计较!” “而今各人各断皆出于各想之上,因此难免有武断妄猜之嫌!此间垂伯与采央断定是刘赫捋去了尔永,宝明阿尚却道不是,我与二郎则是各信五五!”郎主边说边扫视着众人,“阿尚之由不必再听,采央与垂伯而今又皆是处于‘关心则乱’之境,因此不如我来说那应是刘赫的五五,”郎主将手指向了盛为,“留清你来说那不是刘赫的五五!” “父亲!”盛为看见母亲与垂伯两道十分不善的目光随着郎主的话音一同落在了自己身上,顿时局促,“二郎肯说,然要垂伯、母亲先信了在二郎心中刘赫定是越不过齐尔永去的才可有中正之效!” “哼!”娘子与垂伯齐齐地嗤了一声! “老夫信二郎知道轻重!”垂伯略加思量终究还是“肯”信盛为,然他的话音听着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胁”! “我知道在你心中尔永定是比刘赫要紧,然也知道你与那刘赫总有道不明的牵扯、有做知己之意,故以不止一次与你姐姐一起欺哄尔永!”娘子把散不去的于已之怒全泻在了盛为这处,“可而今尔永是有性命之忧,你可莫要再做混账之事!” “二郎不会!”盛为大声回了一句又红了脸垂下了头,“自去岁他们中箭之后,二郎就一心只盼齐尔永与姐姐能天长地久,再无有半点旁心!” “盛为若是胡言乱语我们也自可辩!”郎主像是要为盛为开脱般的道了一句,“我便先说这’是‘之五五罢!” “这‘是’之其一便是我们皆认定了刘赫不曾对馥儿歇心罢念。既然他迟早要夺,因此只是时日与手段之异罢了!” “当初北朝来求娶熙和公主为后之时,我们只当是时日且长,且若有幸能藉此联姻灭了他的妄想更是大善之事毕竟于国君而言社稷才是最重之物、江山才是该长情之处!” “但不料......”郎主说到此处呷了口茶,只看见有一缕苦笑正映在茶汤之间...... 是啊!但不料!但不料那时众人如释重负地送得李先生北归之后,却接连闻得“噩耗”不断,犹如一枕美梦方始便被无情催醒只落得个水中捞月、镜里看花! 先说娘子放出信去要寻了东方举来问一问那“要紧”的两事一为那“奇葩”、二为刘赫和亲求娶之举是否当真意味着齐恪从此便可“无忧”! 然无果!然娘子既在“俗世”寻不见东方举,也不曾在“世外”的娘家探听得他半点信息。他并不曾回山去探望过妻儿或向族中长老禀明过“我老子的夙愿已了且你们输了”,亦无有与在俗世间的族人有过半点互通......因此他竟是消失了!竟是不见了!竟是让人遍寻不到了! 娘子因此心急难当。她听不得族中的“稍安待查”之言,等不及地作了个断既然已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了,刘赫想是再容不得一个得窥天机又已然让已生疑之人常伴左右,因此东方举凶多吉少、怕是早被其“主”谋害身死! 彼时的郎主亦然不认同娘子之想。他首先不信东方举是肯束手待毙的木讷之人,其次刘赫而今的皇位依旧飘摇未定、他又怎肯轻易舍去能助他的奇力?再者刘赫既然用了东方便定会于“山中之族”了然一二,既如此他应是生不出泼天大胆来谋害一位“世外仙人”、因而自讨一个万劫不复! 然郎主那时却不曾为此好生劝解过娘子,始终他只同娘子道,“你族人之力大过于天,因此终有分晓之时,我们待看便罢!“这敷衍之态看似是郎主不愿为此“小事”而烦,实则是他始终于东方举有气“他不该去助那人”之气! 幸好是即便无有东方举也能寻得那要紧两事的脉络得益于盛家的“枝散各处”之策,不久郎主与娘子就得到了确切之报。 “延帝身侧一直有一神叨叨的国师相伴,然延帝登基之后他却道是要回乡接眷,至今还不曾回。送去南朝的郑凌琼确就是郑贵嫔的孪生姊妹,只是从来偷住在庵堂被当了替身用,故以不为人知。而那郑贵嫔郑凌瑶确已是死了,不仅她死了、就连她的父母业已被赐死了。至于郑贵嫔之前与延帝偷生的、拓文帝的七皇子亦已亡去了......且那七皇子是因为延帝不肯施救才陨、本是能活!” 郎主还清楚地记得那日得报时他与娘子齐齐的震惊之态!他们不是为了东方举被封国师、更不是为了孪生姊妹的境遇有天地之别......他们是为了想不及刘赫竟然有胆敢与前朝后宫夫人偷情生子而惊!更为他竟会丧心病狂地行“食子”之举而震! 权诈、矫饰、狞恶、狠毒、阴鸷.......一时间郎主与娘子均觉纵然用尽了世间所有贬毁之词,也不能足形容刘赫之意,自此刘赫于他们就再不是那个“有痴望之心的无赖之人”,而是幻变成了“为达所愿而无所不用极其的失心失性之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9章 风流散 郎主曾在那一瞬又动了杀心。然须臾间他便再次罢意歇心,讪讪自嘲而笑。 “姑且不论宝明有言‘刘赫还不可死’,就为而今若是动了至尊的“妹婿”,便是等同于告知天下,盛某反了“南兄北弟”之策!” “至尊于我们处处设防的、事事试探已不是一日两日,故以我们更不能亲自去送了证去、好坐实了他“盛家有谋逆之心”之想。”郎主与娘子道。 “我们并不怕什么却还一直装傻充愣,不就为了不捅破这层窗纱?一旦真要闹起来了,齐、盛两家的百年广厦可在顷刻坍塌,至尊又能得了什么好?”本想劝郎主“勿要鲁莽”的娘子也是怨叹连连,“我如今一心指望卉繁争气些,能生个皇子。既有了皇子,陛下或也可罢休些胡猜乱忌!” “采央!”郎主笑得玩味十足,“至尊是尤其重思之人,只怕届时于盛家之惮比之今时有过之而无不及!今时至尊还只怕盛家来日作为外戚夺权、只当尔永作傀儡用,待那时,他便先要怕有朝一日盛家会怂恿尔永篡位杀侄......” “哼!这是要无完无结么?”娘子越想越气,“既如此,当初尔永与馥儿闹翻之时他又为何是第一个不肯让他们分了的?他们那时若分了便是一劳永逸,至尊也不必再为这些个无稽之事烦心伤神!” “采央难道愿意馥儿与尔永风流云散、各奔东西?”郎主看见愈发气恼,总是要“劝上一劝”,“若那时馥儿与尔永分离、馥儿随了刘赫北去......” “那是不能!”果然娘子美目一瞪,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样子,“所以我为保全尔永与馥儿假话也说了、虚事也行了,唯恐做得不够!我可是容不得馥儿的命里有那北蛮的立锥之地!” “假话!虚事!”郎主揪住了娘子的“短处”就笑,“于别人看采央全然无有必要说假行虚,然采央还是想了、做了,为的全是儿女!” “同理陛下以为他所想所做皆为江山、皆为他的一母同胞之弟,旁人如何看待并不要紧。且世间多少事就是此一时、彼一时、时时不同。故以才有时诶、运诶、命诶之叹!” “敬之!”娘子忽然抓住了郎主的臂膀就狂乱摇晃,“我才想及远儿避走在深山不出并不只因为是‘悼念亡妻’,他可会是因为至尊于他......” “莫互相乱猜!远儿就是与我们置气罢了!”郎主虽这样劝着娘子,可眼中还是有忧疑一闪而过,“我们既是在议论刘赫,便只专心议论他罢!” “我知道!”娘子扔下了郎主的臂膀、横眉立目,“自此非但不可杀他更是要护了他不被旁个杀了!一个是为干系到梅素安慰,另个则是怕他死了、论是不是我们杀的,至尊都只认是我们动的手......” “而今于尔永、梅素唯一的好处就只有那人既然与熙和配了亲便不能混来,而我们正是需要时日来解了梅素的旧孽。待等那时至尊也未必再要南北和合之局,纵使还要的,也比不得如今这般急迫,倒是可由得我们些了!” “烦!当真是烦!”娘子恨恨地,“不如按盛为说的一同做了隐士去,可是逍遥自在!” 然娘子再烦也是要“照常”行事。首当其冲就是要将那“奇葩之事”处理妥贴! 要知至尊好思、至尊好观、至尊好猜!因此他定是能“揣度”得到盛家会查妥了郑凌琼的底细,而若是盛家“瞒藏”不报,岂不是就是在自证有叵测之心? 为此娘子进宫面圣,将得报的关于郑凌琼的巨细之事逐一而禀、只隐去了刘赫与郑贵嫔有染那段不曾吐口。至尊听完莞尔一笑,道了句“有劳娘子”就转身而去,只留下李卉繁与娘子二人叙话。 “那人既已赐予盛远了,娘子何必再与至尊来说究竟?”李卉繁当日睁着一双懵懂之眼问了娘子。 “正因是陛下赐的!”娘子有备无患、娓娓道来,“那女子总是北来之人,既要在我们这里落足,个中底细究竟就必要禀明了至尊才好。说是赐予盛远的,然于她怎防怎待还是要全凭至尊的意思......纵然至尊说是要‘世间再无这人’,我们也必得办到了!” “哪里就至于!”李卉繁像是被“唬”着了,“我是想到了刘赫为何要送此女前来,也与至尊说过了!他是为了气我当日的戏弄才送了这绝色过来,想的应是纵然至尊不爱也可让我自忧不安.......可惜他不知至尊心性,更料不掉一转眼那人却被送去了盛家......” “他是想不到至尊会如此珍惜于娘娘!”娘子顺势推舟地哄了一句,并不想让这脑筋时精时拙的女武夫也更添出几分烦扰来。一旦回家便又是送了急信去给盛远,让他归家接旨领人。其中最要紧的,还是要他回来探一探至今还不曾谋面的莫念! 娘子怀揣希望等了一日又一日,然最终等来的只还是盛远的书信。盛远在信中道“恕儿要在谷中为梓彤守足三年之期、断不能离”,又道“为谢陛下恩赐,今接此女而去,自此为婢,只作侍奉主母之用!” 娘子看罢吓了一跳,只当盛远是要杀了郑凌琼、送她去地下伺候莫念他娘。且莫说滥杀不祥,仅凭她是至尊赐下的就不能说杀就杀至少不能在眼下当前! 难道盛远当真是因为伤心欲绝而失了神智,因此毫无忌惮?娘子揣着这疑盘问盛远遣来之人良久,末了才明白了郑凌琼此去“侍奉”的并非亡灵,而是一尊照着萧梓彤模样雕成的玉像。来人说“少郎主日日与‘少娘子’同食同眠,同饮同奏.....只当那是活人一般!” 听闻盛远此行此径,娘子是欲哭无泪!她止不住要想她的大朗可真是疯魔了、可是需”救“?然欲要前去一探却碍于盛远屡次的“恳请父亲、母亲勿忧勿扰”之言,又怕此去更勾起了他的伤心往事弄巧成拙、反而雪上加霜,因此咬牙再忍住了,却一反常态地给予了将去的郑凌琼许多厚待,像是有期望这“绝色奇葩”能为盛远带去些许生气。 “我与你说的,你可是记下了?”郑凌琼走的那日娘子还不忘敲打提醒,“莫要忘记了!若忘记了首先于你无益!” “记下了!”将走的郑凌琼忽然就不舍起来。来此数月,娘子、盛馥等人虽是一直于她生疏有戒,然始终是好吃好喝好穿地待着、并不曾让她吃了什么苦头;这府中的丫鬟仆妇们虽从不曾把她当作主子来尊,然也是一向客气持礼,倒让郑凌琼过上了从不曾有过的“安闲”日子。 “娘子,日后凌琼可还能回来此地?”郑凌琼怯怯地问道。 “你既去做了大郎的婢女,大郎回来你便能回来!”娘子瞥了她一眼,“安生些,别自作聪明丢了命,那可就回不来了!” “娘子。凌琼还有一事相告。不过娘子要先恕了凌琼的罪!”已然走出几丈之外的郑凌琼忽然又转头奔回了娘子跟前,“事关、事关王妃娘娘!或者并不当说!” “哦?”娘子只当她要说的是刘赫的秘辛,“但说无妨!并不会怪你!” “凌琼自此来、自见过王妃娘娘之后便夜夜做梦!梦里都是火!” “起先记不清、看不清,可梦越做越真切,至后来便可清清楚楚地看见、看见娘娘点火在烧一处叫“苾馥苑”的所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60章 困萧墙 乍听得郑凌琼的不祥之梦,仅那一个“火”字就勾起了娘子惊愕!她知道自己愿不该去听信此类荒诞之言,然架不住还有那人本不当知的“苾馥苑”三字佐证......娘子眼皮一抽、就觉心惊肉跳! 然娘子就是娘子!即便她此时惊悸不已、心中更有无数纷乱之想,面上也就作出个恼怒样子要训一训“不自知”的郑凌琼。 “人常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定是你害怕娘娘藏不住不喜,又恰巧在哪里听得了苾馥苑,这才是生出这般恶毒的梦来!” 郑凌琼害怕盛馥原是实情、是盛府内但凡有些“闲心”之人的共知之事!众人皆知那北来的绝色之人只要见了娘娘就瑟瑟而颤说话行事无有一样能利索不止、更是会生出些如同“失心疯”的事儿来! “凌琼不敢!凌琼原是好意!”下了万般决心才将那梦说出口的郑凌琼免不得要觉委屈,“说与娘子听、是为或可防范一、二......” “哼!好意?!”娘子急、怒上头、差些就想要如同俗妇样的啐她一口,“我怎么听着就是诅咒!你这是在咒娘娘!” “我看你是嫌自己命长或者如今过得太好!你也别去了!我这就进宫奏明陛下,回头给你带一根白绫或是一碗乌头药回来,正好回报了你这好意!” “娘子!”郑凌琼一急跪下了就拜,“小女是怕娘娘,且像是不止这一世怕、上世也怕,为这从骨里来的怕,小女一直觉着该敬着娘娘才是,哪里还敢诅咒?” “且小女再蠢,也不会蠢到这般田地自己去讨了死来.......” “难说你是受谁人之命来做这看似不要命的事儿!兵行险招、死而后生这种伎俩也不鲜见!毕竟自你踏上南来之途起就已舍了命了!” 娘子此刻宁愿自己所说是真郑凌琼此梦就是刘赫要她待时而动之计!“苾馥苑焚尽可示意盛家灭门或是尔永与梅素分离,倒确可扰人心性!” “然她本应是进宫去的。纵有此计也难以得施......宝明阿尚曾言馥儿爱以火催物是因前世的缘故,而馥儿与此人一旦相见便是双双两两让人不识.......难道!?”娘子被自己的念头又惊了一跳,差些就要失措人前! “镇定些!”娘子“吼”了自己一回,强行抛下了思绪纷纷,仍只拿轀色对着郑凌琼。 “就如醉酒之人从来不肯认自己原是醉的一般,蠢人往往也自不知蠢!” “你去罢!自此不许再提此事!不然,管你是好心还是恶意,我定会让你的魂都不能回了北去!” 娘子说罢转身就走,郑凌琼得了“大赦”也立即起身而去。两个落荒而走之人背道而驰,此刻心中念的皆是:唯愿她说的不会成真! 今后数日娘子寝食难安。她既想将此“噩梦”告诉了郎主,又恐“信则为真”倒生出恶果来,一向意气风发,只当“世上无难事”的娘子因此纠结不休、踌躇难断! “难道自从远儿那事起我就是在还债!还的就是我之前太过顺遂之债?”有了此等郁烦之想的娘子不堪其重,愈发怅怅难安!然她更知一旦心魔深重便是难除,而一个不能慰已、不能自愈的母亲又有何德何能去解儿女之觞? 故以娘子那日拿稳了心想好生与郎主一叙近日来的烦扰。她要的是郎主的劝慰,为的是惯来只要他劝了、哪怕是“责备”上几句,自己的心胸便能舒畅些、便能又攒些气力去迎诸般叵测! 然另娘子始料不及的是郎主自宫中回府便有“惊雷”掷下、且一掷成双,道道逼人! “宇文阀阅悄然无踪、家中遍寻不得,无奈呈报至尊、奏请至尊下谕寻找。” “寒朝使团于快至边界处被悉数劫杀,十余人竟无一得存!” “谁人这般大胆竟敢劫杀使臣?”不得不咽下一己“小事”的娘子大惊失色到明知故问,“那曾在家学馆的李先生呢?可有幸得存?” “人人一刀毙命,无一得存!”郎主的神色重得犹如被泰山压顶,“辎重均被劫走,甚至连外袍均被剥去,做足了流匪劫财灭口之像!” “我朝、我们南边儿,可是许久不曾有这样凶悍的流匪了!”娘子生起了浓之又浓的不祥之预,欲哭无泪,“何况是猖狂到这种地步,竟敢在官道上明目张胆的杀人劫财!” “娘子有所不知,奇就奇在他们遇害那处并非官道而是在密林遍布的小径之旁!”郎主重重地吐了口气,“事发几日后才被樵夫发现,当地官吏得报后起先竟还不以为意,直至仵作在一人中衣内翻出北边儿特有的护符,这帮酒囊饭袋才想及这十几具尸首或就是久等不曾过境的北地使臣......这才六百里快马急报至尊!” “谋害他们的流匪呢?可是抓着了?”拼命压着耳热眼跳之感娘子的声音发颤、手也发颤。她端着一盏茶想要递与郎主,不及半道却已撒了一半! 郎主“毫不介意”地接过了却是不饮,他捧着茶盏却神游天外,喃喃而道间恍若是在答娘子之问、又恍若只是在自言自语,“采央所言不错,我们南地的悍匪早已绝迹,纵若还残存些许也只为求财,绝不会这般凶戾将人屠杀殆尽!且据报那取命的刀法又稳又准,伤处又是一致的整齐、绝不像是流匪能有的手段!” “恰巧!宇文雍又在此时不见。”郎主玩味的声气中透着苦涩,“恰巧!他又是以刀法见长!” “仅他一人不见还是阖家无踪?”娘子一手抚着眼皮一手捂着心,只怕这两事原是牵连一线。 “哑忍的宇文雍本就是假作、能驱世间万物万人才是他之真心实意。正因良朝不能足他所愿,宇文雍才会生出与寒朝勾结之意、才生出他宇文家女郎自奔而去的丑事!。奈何啊!天时不与,以致他此举距功败垂成都有千里之遥!” “他为此白白断送了女儿又遭至尊贬罚,不肯甘心也是常理。此时若北朝那人拨云撩雨许他些什么至尊断不能给他的前程.......” “若是那样,为何他不带了家眷同去?难道他不知叛逃而走是会牵连家人,因此被诛九族都是可能?” “这正是他或者他们的高明之处!”郎主嗟叹不止、既鄙又佩,“而今南北和合,他若隐性埋民而去只为经年之后再出,至尊又有何法能坐实他之叛走?既然不能坐实叛走,至尊只能依照他家中抱来的“始终郁郁,有时失神似痴、常常不认亲人不识归家之路”的意外走失而断......他的家眷便是无恙、仍可夜夜高枕无忧!” “可北边儿又要他何用?无兵无将之帅又堪何用?” “诛心之用!”郎主苦笑一声,“纵然宇文雍到了北地被那人一刀杀了,并不能再做下危害我良朝之事,他这叛已是送了一刀在至尊当胸,更是鼓舞了那些本就不安于命、蠢蠢欲动的异心之人!” “慢些!敬之你且慢些说!”娘子捧住了自己头、垂首含胸平息着心间不断推来的汹涌之气、不想自己的心神就此炸裂,“容我缓一缓、理一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61章 倒悬危 “我不可乱了方寸!若是由此就会风浪不断,那便更不能乱!”娘子一点一点收敛着自己的心神,只想将前后左右的片片碎碎牵丝结线连在了一处....... “早先,我们虽知道和亲乃是北朝太后之意、刘赫不能违是为而今还要借助太后家的兵势,可因他如今后宫里已是有人,因此哪怕是半推半就,他也是肯立了皇后、娶了正宫的!可如今看来不是!他应是不愿、甚至是根本不知!” “不知不愿的刘赫一旦得悉李先生只领了太后之命便来南地求娶必是会生出雷霆之怒!可他而今还少不了太后也得罪不起至尊,故以既不能为此去责问太后或是另遣了人来与至尊道‘和亲不是我之本意,故以不算'........因此只得另辟蹊径、舍了李先生的性命不要,也是为罚他不忠!” “李先生横死南地,关于和亲所有的文书定是不见.......因此他即可为使节之亡于至尊讨个说法,又可拖延乃至不认他来南朝求娶之事!一举两得、一箭双雕!这还尚不算他得了个自此只能如丧家犬样的帅才!” “宇文家的九郎早已投靠刘赫,他既深知自己父亲本就是野心难歇之人,但见主子有难,就定是会出谋献策.而刘赫一旦诱之以利、且又十足地趁合宇文雍的心意......想是如此才成就了他的‘走失’之事,而那十几条人命,便是他呈给新主子的投名状、好印证自己的‘一心一意’!” “敬之,我说得可对?”娘子抬起头来看向郎主,“可是与你想的一样?” “采央惯来智慧,我们夫妻又是一直默契,又怎会有误!”郎主抚了抚娘子的云鬓,“他们行他们的焚林而田,竭泽而渔之策,我们有我们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之法。一个犹如尚在襁褓中的无势之皇还远不足让盛家畏惧,采央勿要因此太过烦忧!” “有你在,我自可不用烦忧!”娘子说了句谎话,挪动身子就依偎在郎主胸前算是安慰自己、亦算是安慰郎主! “刘赫这般无所不用其极当真是仅为了馥儿么?虽说是有前世那一说......”娘子抱住郎主围来的手臂、两眼定定地看着澄清堂的屋顶,“有朝一日若他真能南北一统、而馥儿又不要他,他可会连馥儿都杀?” “前世之论且搁下罢!“郎主苦涩一笑,“今生,刘赫是个为‘不得’而困、而怒、而争而斗之人。馥儿只是他‘不得’之其一,因此本就与馥儿无关!” “勿忧!凭他还伤不了馥儿!”郎主抱紧了就要激跳而起的娘子,“或者他是因我们一直无应而小觑了盛家,或者他是因知晓他之性命与馥儿的休戚相关才是愈发肆无忌惮,然他终会知道若与盛家为敌绝非是明智之举.......” “且他而今还动不了强抢之心,若能,便也不会有李先生之死。至于来日......” “因此与其忧虑他有日来犯,还不如早些断了馥儿与他的宿孽!”娘子猛然挣脱了郎主怀抱,眼中有星芒闪耀,“果然太过忧心了、太过要周全了反而会错漏了最要紧的!” “待馥儿生来我便带着他们回山去......只要驱出心魔,馥儿于刘赫那点自认不清的情愫也自可消散!” “应是不必!”郎主此话虽不是说得把握十足、然与十足也差不了几分,“那时、宝明应是有解了罢!” “当真?”娘子惊喜地几乎忘性、一息之后却是捶了郎主一拳,“为何不早些告诉了我?” 郎主装作吃痛地揉了揉被捶之处,“我也是入宫前才获得信,又何来不告之过?采央不分青红皂白便动手伤夫.......采央以后勿要再为尔永身上时常有伤去训馥儿,本就是家学渊源!” “哼!既这般我便多捶几下才算是实至名归!” 郎主与娘子“默契”地玩笑了一会儿,像是驱走了些许阴沉之气。然娘子舍不去郎主眉间始终盘旋的愁云不看,耐了又耐,还是耐不住要问。 “敬之,至尊既为这事召你进宫,必是要有我们之处。他于这事又是何等样看待?” 郎主听见了就用“果然”之色“笑话”了娘子一回,待笑罢了就是叹息! “至尊所测与我们并无不同!” “然而?!” “然而至尊还有‘或是我朝有人不满李淑媛一介女流施行国策、亦然不想行南北和亲之举,因而藉此挑拨煽动,只为与北地一战’之想,更有‘或是有人与北朝有刻骨之恨、余生只抱灭其之愿,而今但见报仇之日遥遥无期,便铤而走险、孤注一掷’之说!” “若是这般,不仅北朝使节,连宇文雍也是那人杀了做局的了?”娘子顺着郎主的话语循循而思,“上回至尊让他们折了那么些女儿、姊妹,朝堂内的那些人而今应还回不足这样的胆量!” “且往往至尊要说一事必要拿另一事垫衬着......既然不是这事......”娘子忽然停滞、瞬息色变,“垂伯?!垂伯与北朝刘氏皇族有血海深仇,难道至尊在疑垂伯?” 郎主十分不愿地点了点头,“舍他其谁?” “垂伯而今只是一暮年之人,早已无有雪恨之心!这许多年来莫说尔永看得清明、至尊于那庄子里的情形更是炳若观火样的,哪样不看得分外仔细?!若不然至尊又怎能容得垂伯至今?怎么堪堪地、莫名地就疑惑起垂伯来?” “也不是莫名!”娘子立即就驳回了自己的话去,“至尊未必就是当真疑惑垂伯,他只是藉此再做一次敲山震虎的事.......好再压一压盛家!” “又被采央说中!”郎主不掩为此烦扰之色,“至尊是位明君!而此明君为不蹈前朝旧辙,最忌惮的便是有某族某氏拔地倚天、可与皇族并肩!” “为此我们可是愈加地恭顺、怎么至尊偏要视而不见?他是不肯再记得齐、盛两家祖辈、父辈之好,却要我们日日活在倒悬之危之下才能足心么?” “孟子曰‘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小人之泽,亦五世而斩’。”郎主又一声叹,“既如此,无非是时日长短之分!只是我免不得要痛惜而今尚不足三世至尊便是要‘斩’去两家的因缘,不欢而散之日终于不远!届时我可是要愧对祖父、父亲?!” “敬之!”娘子握紧了郎主的双手,“若你实在烦了,我们避走就是!” “若避走都是不够,那便让至尊好生清醒清醒,他得知晓了,若盛家狠心愿意的,他便可成第二个垂伯、或是连垂伯都不如的人!” “混言!”郎主佯装气恼地瞪了娘子一眼,“休要再提!” “不提!再也不提!”娘子心口郁郁,强颜欢笑,“你还不曾告诉我至尊要如何处置此事?我们又能做了些什么?” “至尊于此事该如何处置还不曾有断,而他召我前去是为要在北地查询宇文雍的踪迹。” “等时机适合,我们替垂伯再寻个妙曼之地、让他好生颐养天年罢!”郎主又提起了垂伯,“届时让馥儿把庄中的私军都入了尔永禁府的帐下,至尊就再不能藉此寻事!” “他若要寻事的,还有远儿呢!远儿那处可不仅有萧家的旧埠,更有.......” 娘子又一次忽然惊愕,与郎主四目相接后双双停住不动,一时间澄清堂内无风、无语、无声、无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62章 前徒戈 “刘赫不得明违寒朝太后之意,便借宇文雍之手灭杀了寒朝使节,看似只是意在拖延。而他怎会足于这扬汤止沸的拖延之法.......故以一面要至尊‘查实严办’、得一不见分晓不能再论和亲之局,一面劫走了尔永、让馥儿成了孤单之身,日后便可光明正大地求娶.......他想的是待数载之后羽翼丰满,即便是我朝至尊不允弟媳改嫁、寒朝太后不许当朝皇后是个醮夫再嫁之人,也是不能奈何于他!” 苾馥轩内,郎主述清了为何要疑刘赫的因果。他捧起一盏茶看着茶烟荡漾,心想自己虽是隐去了至尊“疑惑”垂伯那节,然有心人当是能波风捉影、心有所感...... “郎主所述之由确是确凿,刘赫也是真有此想故以言行与郎主所言如出一辙......”宝明阿尚摸了摸自己溜光的脑袋、分外的心平气和,“然贫道依然还是那句劫走殿下者并非刘赫!” “且!”宝明欲言又止,看了眼垂伯、又看了眼盛为,“郎主心中另有一人,此人比之刘赫更是可疑......只是不想说罢了!” “那可疑之人就是至尊!且而今老夫也觉他是比刘赫更可疑些!”垂伯干笑了两声接过了话,“他应是会拿了老夫来做他疑心之据说是老夫栽赃嫁祸、要趁机一报家仇国恨!至尊其实明知老夫不是凶徒,只是要藉此拿捏盛家、欲要行一个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之计!” “至尊意欲栽赃垂伯?”盛为煽动着两瓣粉唇、喃喃间有不知所措之感,“至尊忌惮我们家、为何又要我入仕?为何又定要尔永娶了姐姐?” “所谓君心难测、瞬息万变大概就是此理了!”垂伯忽然哈哈大笑,可笑中全是酸楚,“老夫承盛家恩情多年,不想终而倒要成拖累盛家之人,惭愧!实在惭愧!” “垂伯勿要庸人自扰、胡思乱想!”郎主走近了给垂伯斟茶,“我们早为一体、荣衰与共,何来拖累这等词措?” 垂伯见郎主情真意切、语出肺腑,垂伯重重地“唉”了一声道,“只要不误儿孙辈之将来,老夫死不足惜!” 盛为一见垂伯脸上阴霾遍布、眼中又有决绝之色闪出掩进,只怕这老儿郎心血来潮之后要去做些“舍身取义”的“自首”之举,因此暂举起了自己心头的大石,只充个懵懂的样子去与垂伯交谈,“老儿郎莫要胡言乱语!快些与二郎细说了至尊要如何拿捏盛家?” 果然盛为一问垂伯就散去了阴鸷,代之以祖父之态...... “至尊既然忌惮盛家日后嚣张无度,暂且劫走尔永倒是上策。之后李淑媛若产下皇子,或者馥儿两夫妻还有团聚之日,若她只生了个公主想来至尊便要拿定了不扳倒盛家决计不放尔永主意、再是难改!!” “若是、若是至尊扳不倒我们家呢?”盛为的心砰砰乱跳、脑袋嗡嗡作响,他慌自己还不曾替刘赫脱了嫌疑,却又有个他想跟随一世的“明君”当空而出,倒是使得齐尔永掳走之时显得愈发的扑簌迷离。 “若是扳不倒盛家......李淑媛年纪尚轻,自还可生养!若李淑媛始终不出皇子,那还可有黄淑媛、陈淑媛、张淑媛......若是至尊命中无子,定要尔永承位的.......”垂伯碾动着手指思索着,“不能!若此事当真是至尊所为,那宗室与盛家便是你死我亡之局、不死不终!或者尔永就是开弓之箭,至尊就此要治盛家的罪也是难料!” “砰”得一声,娘子的茶盏应声而落、碎成片片。 “采央!”郎主拉住了强作镇定就要自己去捡拾碎片的娘子,“皆只是猜测罢了、你我早已有论、何须在意?” “父亲、母亲,垂伯说的是你们早就想及的?”盛为的脸色撩白一片,“疑惑刘赫原来只是抛砖引玉之计么?” “不!我还是疑心刘赫多些!”与二郎脸色一般的娘子勉力地沉下了气,“那些是你父亲之想!” “不需伺候,你们都且退下!”娘子忽然想起这一声响势必要召来外面伺候着的甚至是里屋的初柳、绿乔,急忙拔高了声吩咐了一句,再去看盛为时,只见他往左边转去坐了几息、又往右边转去坐了几息,身如其心,正不能安宁。 “留清!”蓦地垂伯疼爱地拍了拍盛为,“此刻是否正想好不易自己大了、入仕了,再不用蛰伏在兄长的阴影之下、再不用依仗了家门的声势一世只做‘盛家二郎’......恰恰在此方才独行于世、不曾迈得几步之时,却觉路途之凶险叵测远非你能所想,而之前以为可以看穿懂得的种种皆是无助.......因此就有失意、愤怒又无能为力之感?” “但你需知此乃人生之常,勿说你而今还只是个少年儿郎,纵然如老朽这般之人,当初还不是......所幸留清的家人绝非老夫的家人那般只会做些亲痛仇快之事、反而是世间少有之好,因此留清切不可因此颓丧!” “老儿郎,二郎并非为此颓丧!终究二郎原本的心意就是去做个隐士,因此什么前程功名是有是无也是不妨!”盛为摇着头,脸上一派苦色,“盛家若是失势,谢、李两家必受牵连,或许也要就此一蹶不振......但愿届时不要有性命之伤,论是至尊或是我们!” “而今二郎是于人心太过失望、更是替齐尔永与疯婆还有享儿忧伤!” “可还需得二郎再述不疑刘赫之由?”盛为哀哀地问着,“像是再不用了罢!” “亦不会是至尊!”宝明忽然“金口”又开,用的与之前一般一样、毋庸置疑的声气! “不是刘赫、至尊不会?!”娘子气愤地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世间除了这两人倒还有谁能有手段在我们家无声无息地劫了人去?” “既是命中的业报便跟随着命中的缘法、终而万事可解!”宝明阿尚不顾娘子的眸中的咧咧寒光,只拿温暖笑意相对,“贫道恳请娘子再信贫道此回,不然、怕是有郎主、娘子不堪相对之果,不善!不好!” “既然要我信的、既然怕我不堪相对的,阿尚就应说分明了才是善的、好的!”娘子说罢将垂伯、盛为、郎主依次轻轻地点了一回,“此处都是我们盛家一门之人,阿尚不必推脱什么不便,因此拿乔不说!” “不可说!不可说!”宝明阿尚依旧摇着大脑袋,“且娘子呐!以娘子这等暴躁之态,怎生能劝住一旦醒来又要拔剑吻颈或是撞墙纵火的娘娘?” 娘子听得阿尚之言就像是挨了记当头棍似得、倏忽就懵然恐慌起来,“纵火?在、在此处?” “我可曾说过这样的话?”她急忙小声去问郎主,因她记得自己并不曾与任何人提及过郑凌琼梦中苾馥苑被烧之事。 “采央不曾说过这等离奇之言!”郎主清楚地看见了娘子的惊骇,转念便知其中必有蹊跷,“难道阿尚说中了什么?” “贫道并不曾说中了什么。想来是娘娘一向喜好耍火,娘子因此生出了担忧、亦是常理!”宝明阿尚嘻嘻而笑地替娘子“解了围”,只是他这“无忧无虑”之笑夹在另四张忧心忡忡的脸庞间实在显得违和突兀,看得一向“偏帮”他的郎主都觉“不堪入目”。 “馥儿醒来后我们待要如何倒是真要好生推敲!”郎主决意待只有他与娘子两人之时再问那“火之渊源”,“她一心认定刘赫乃是截去尔永之人,只怕......” “父亲!父亲恕二郎打断之过,二郎有话要禀!”盛为站起身来对郎主行了一礼,“这一场议论原是为定了谁的嫌疑更大些,因此我们可谋可动,可而今旧人嫌疑未去、新人又添,难道只有二郎一人更是无力无为、不知该是要如何才能救得齐尔永归来?” “齐尔永不归,盛馥就必然要疯!她若是疯癫便是难料难防,二郎自可日日夜夜守着她,然还是怕有疏忽.....” “你待如何?说来!”郎主念快如电,听到此就知盛为已有“妙计”在胸。 “索性!”盛为挺了挺胸膛,“我们索性禀告至尊有确凿之据可证齐尔永是被刘赫劫持而去,并求圣上出兵攻打北地、营救他的皇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63章 蹈水火 “尔永!”依旧紧闭着双眼的盛馥低唤一声、刚探手摸了摸身侧便蹙紧了眉、像是嗅到了什么另她厌恶的气息。 “娘娘!”初柳与绿乔听得了一齐扑上去,只怕她动得不慎、脖颈间的伤口又挣出血来。初柳一见盛馥尚未转醒却已然不悦的神情,不必猜,就知定是正在馨绮里熏着的香勾起了她的不畅! “娘娘可是觉得这香闻不惯?原是娘子吩咐换的,说娘娘这会儿身子有些虚,燃这味有益。”初柳小声地禀告着,再顺手掖了掖盛馥肩侧的锦被,像是如此就能护着她的主子少些伤心。 “我好好的,什么有益有弊的?!”盛馥仍是闭着眼,“殿下呢?可是与享儿一起?” 盛馥这一问犹如五雷轰顶,一下炸裂了两个丫鬟的神智,“这要怎么回?”初柳拿泪眼问着绿乔,绿乔咬着唇想憋住了在眼眶里悬着的泪,却也是无用。 “暂且骗了主子,只认了殿下正同世子一起?!”绿乔拿眼回着初柳,初柳却是连带这比划一个劲儿地摇头,“纵是这会儿骗过了,终还是瞒不了!已是闹成这样了,都是拿剑抹脖子了,一会儿知道我们还骗她......那要闹成什么样子?” 亦然深知主子脾性的绿乔沮丧地垂下头,一时间就想按着娘子走前吩咐的,去喊了她或者二郎来解这困境。可她脚步未动却想起他们之也是熬青了眼才刚去歇息,便是大不忍心! “娘娘可是醒了?”绿乔擦干了泪、想探一探盛馥是否只在梦呓,却是看见她的眉拧得愈发的紧、神色间的不耐也是愈发的浓! “快去换了那香!我闻不惯!” “奴这就去!”绿乔虽是应着,却拿犹豫的眼看着初柳这香可是娘子千叮万嘱定要熏着不可断的、这会儿换下了可是会于主子的身子有碍? 初柳思忖了片刻,极缓地摇了摇头、悄悄地将绿乔拖到了一遍,极小声地道:“只要于主子有益的,骂也好、罚也罢,我们担着就是。如今天塌下来一般的时候,我们终归也是帮不上、做不了别个,因此这些个又算得了什么?且我这会儿最急的,是这都十几个时辰了,主子还不曾吃过、喝过,漫说是她、任是铁打的也挨不住!” “我怎会是怕挨些责骂打罚?我只是不想娘娘再添些郁烦、想顺着她的意便会好些罢了!”绿乔又去咬她的唇,丝毫不觉那唇上已是被咬出了一个血泡,红汪汪的瞧着渗人! “莫咬了,都是要破了!我们可得尤其比寻常强些、韧些,才能够陪娘娘度过了这关!”初柳轻揉了一下绿乔的脸,深吸了一口气、卯足了劲头,扮出一个笑脸就走过去探身到了帐帏之内! “娘娘若是醒了便起身罢!奴们伺候了娘娘梳洗,用些茶、再用些娘娘的爱的吃食.....” “你们为何不答我殿下在哪儿?也不去换了香?”盛馥的声气生冷冰硬,激得初柳眼泪都是干了似得,再掉不出来! “娘娘!”初柳硬起头皮再说得两字,就觉得自己的胸膛要被憋炸了,“奴先伺候娘娘起身,然后再细细地回了娘娘......” “你们倒不骗我!”盛馥眼未睁已有两行热泪垂至耳际,“不亏是知道我的!” 初柳与绿乔面面相觑她居然清醒?!她居然平静?!她居然还有心要探一探我们是否会哄了她去? “母亲与盛为还在时我已是醒了!只不过不想睁眼,许多事需得我好生去想来。”盛馥终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眼中泪渍全无、只剩晶光粼粼。她伸手抚向脖颈触到了已被包扎好的伤处,“我再不要流泪了!流泪无用!我亦再不会在家中寻事、寻事一般无用!你们也再别哭了!哭也寻不回殿下!” “奴婢们遵命!” “娘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个丫鬟虽是被这忽然之变惊得目瞪口呆、不解为何主子一觉醒来就与之前呈天壤之别。可眼前她们又怎能想那些,但凡只要她不再寻死觅活便已是圆满、便是要谢过上苍! 盛馥伸出手臂示意两人伺候她起来。一番忙碌之后但见身着绣金梅黑锦大衫、荼白色金枝锁边裙的恪王妃正手端茶盏、端坐在苾馥苑的水榭之中。她状如玉雕、纹丝不动,只剩眼中的烟波正与盏中的茶氤、池中的水氲同漾! “娘娘!水边总是凉些。”初柳捧来了一件同是黑锦绣金梅的大氅给盛馥批上,只觉得从她主子身上散出的寒意可要比那池水冻人得多。可也是奇了,但凡要挨得她更紧些,又是能如此清晰地触到她体内的那一团烈火、正烧得噼啪作响、似是随时都会以摧枯拉朽之势迸发! “我未醒时做了好些梦!”这是盛馥自起身以来除“只要茶”外说的第二句话。之前任是初柳、绿乔竟挑些“享儿在二郎院子里、与莫念哥哥一起很是开心”、“享儿吃、睡都是安稳、胧烟姑姑看着呢”、“奴方才去看过享儿、他还似笑了”等等应是可勾起盛馥心肠的话语来讲,可她就是无知无觉般无响无应! “都说梦是不当记得的,可既然记得真切,我可该看作是上苍有指!?”盛馥又抛出一问,然绿乔两个讪讪地却是不知该作何答。 除却不知该作何答,她们亦不知自家主子如今这不紧不慢的“安心恬淡”是为好事还是会有更大的狂风怒电紧随其后。然她们不敢问,她们只能提如临深渊般地喘着气、行着路、说着话,唯恐一旦有失又要惹起了主子的“癫狂”更生出些事来,那岂不是就是万死莫赎之过!? “我醒来时也曾听得母亲与盛为正说了些什么!”盛馥还是若无其事样的平平淡淡,“只是离得远了,他们又都刻意小声,除却隐约听见了宝明、垂伯之外,其余的我并听不真切!不过想来,他们是一起商议了些什么罢!” “你们!”盛馥蓦地搁下了茶盏转向侧面站着的两人、眼中的冰屑子撒了两人一身,“依着你们,应是会去听全了的!如今要怎么回我是与不是?” 绿乔心里一下吃紧、想着与初柳两人可还不曾就此商议过要怎生回给主子才是妥当.......她慌忙忙地又去咬了住了自己的唇,正纠结着是认还是不认、却觉忽然有一股咸腥之味游走于唇齿之间原来那血泡终于是被她咬破了! “回娘娘,我们是去听了!奴听了一半,绿乔听了一半。” 措不及防的绿乔错愕初柳怎么这般就轻易认了要知偷听主人家说话事小、但这回听见的“话”可是事大......怎可这样等闲就认了? 绿乔裹着怨气扭头去瞥初柳,却见她整个人都在颤着、眼神倒是比平时都刚强,就知她定是攒足了锐意只有据实以告或才可换得娘娘安定! “说来我听!一字一句都不可漏了、少了!”果然盛馥收敛起冷意扭回身去再行端坐之态,她一手握着一手只将那枚戴在指上的戒指捧在了心口,眼眸定定地看着池水、默默然、只等听她们回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64章 销浓华 初柳既决意再不对盛馥有任何瞒藏,当下便把自己听见的上半截一五一十地回明了盛馥,果真无有一个漏字。待她说完轮着绿乔时,那小娘子也终是下了“狠心”般地将她听来的兜底而倒。 “就这般,到终了也不曾有了个准主意。宝明阿尚只说勿要做些庸人自扰之事、垂伯与娘子觉得二郎此计甚好,为此他们争执了一会儿”绿乔说罢了因还不忘道个“果”,“郎主始终不曾开口、一句未说!” 听罢了绿乔的一番绘声绘色之后,初柳不由得更为两个主子担忧起来若殿下真是至尊“掳去”的,可就真要叫天不灵、叫地不应了! “娘娘先莫烦。郎主、二郎他们也是急坏了这才是什么都要想上几分。”初柳小心地劝着盛馥、一双眼牢牢地盯着她,就怕有了些什么“娘娘往那池里纵身一跃”的事儿! 然盛馥还是如同方才一般样地正襟端坐、纹丝不动,看来无波无澜。她这“镇定”之貌倒让那两人不禁要疑:可是娘娘走神失听竟不知道我们究竟说了些什么? “娘娘?”绿乔为印证其想试探着喊了一声又问,“可要再添些茶?” 出乎意料的,盛馥并无有默然不响,只是开口那句“你们可信是陛下掳走了殿下?”之言让初柳两人心中着实一凛、已有无数的景象在眼前飞驰而过...... “你们确也不好答!”良久听不见回应的盛馥替两人“解了围”,“问谁都是不好答!” “娘娘,奴婢想着论是谁掳走的殿下,只要查证了,郎主与娘子就定会有主张。娘娘而今可要顾好自己,毕竟还有世子.......”初柳还是想多安慰些盛馥,因此带出世子来,只望她能为了孩儿多想一层、莫要再行些负气斗狠之事! “我已是嫁人了!嫁去了恪王府!”盛馥看着被凉风吹皱的池水、嘴角居然漾起一丝笑意,“因而盛家是盛家、我家是我家!父亲、母亲可不起恪王府的家、也不能再替我做主!” 两个丫鬟初听盛馥的话都是一愣,面面相看间都只当她是为埋怨郎主与娘子心余力拙,因而说出这些来只为与父母斗气....... 然不该啊!娘娘不该不知郎主与娘子于他们夫妻俩的疼惜、况且恪王殿下不就似是盛府里的另一个儿郎长于斯、成于斯.....娘娘不该这般冷情倒要把自己与盛家撇清的...... “撇清!?”绿乔忽然无声地将嘴张成了一个“哦”字之形,一个眼色丢给初柳之后就道,“任是娘娘要做什么,奴婢们都跟着娘娘、听娘娘的!” “说到这跟着我......你们的年纪已然不小,殿下曾不止一次提过要给你们配亲、让你们出府成婚,说我总这般霸着你们不放是极不适宜!” “而今我倒是在想,既然你们也无有中意之人、与其乱指了人给你们,不如你们回庄子去,让垂伯并你们族里的人再助了去寻......你们并不会缺了财帛之物,因此只挑投契的、两两心仪的、能一世一双的便好!” 盛馥这番话落,让本来还有些懵然的初柳瞬间一清二楚她的用意原来娘娘意欲与盛家撇清也好、要送了她们回庄子成亲也罢,都是为了不带累了家人、不牵连了垂伯并庄子里的所有人! 可为什么会有带累?为什么能有牵连?初柳略略一想就心惊肉跳,看了一眼同样脸色煞白的绿乔,两人双双齐齐地跪下了,强忍住了心慌、悲伤,各自也只拿倔犟对着盛馥! “奴无有人嫁且还不想嫁人!因此还得伺候在娘娘跟前讨嫌!” “奴这般回去,必是要被族人耻笑说是伺候不好娘娘才被赶回去的,因此回去了非但此刻嫁不了人、怕是一世都无人要了!娘娘可是忍心?” 盛馥不语!盛馥不答!实则这三人有哪个不知如今论是谁说的都是“假话”,亦知一旦真话出口便更是相互难饶难道一个要说“我是备了要去死的心、因此不要你们跟着”、另两个则答“正是有陪着娘娘去黄泉地府”才能相安?三人都晓那是万万不能! 水榭里此刻端的是一片寂静。初柳两人只跪着不起,盛馥也不像平日里并舍不得她们久跪,依旧只管兀自凝思! “你看不见而今乃至日后之景,太是可惜!”盛馥与才消散不久的“那一人”默语着,“而今之景不正是你要的?若是看见了,可是能足愿了?” “我原不知你有多恨!我原不知你恨的不止是焱羽、纵然是义帝、纵然是自己,你也是一般地恨、且是入髓之恨!可而今你可知我有多恨你?一模一般的,亦是入髓之恨!” “你为了此恨不被我查,虚示真情、假扮哀伤,倒让我自觉是与他们两厢生情、始终纠断不清......你要的不就是此生三人玉石俱焚、同归于尽之果!?然天不助你、我知道你原不能在此时被驱,堪堪宝明阿尚就寻着了法子......既如此、我就更不能、不会让你如愿!” “尔永,纵然我舍出性命也要换得你之安宁!若你已遭不测,待我与你报了仇自会去寻着了你、陪着你,自此再不分离!” 盛馥略仰起头、双眸紧紧摄住就要沉下的斜阳不放,恰如虎视鹰瞵。她低语了一句“任是刘赫还是齐允,我都无惧!”就再无声息于是寂静依旧! “害得二郎好找!”忽然间盛为的叫嚷声由远而来,两个丫鬟得了救星似得扭头去看,见他正急匆匆地奔来,神色焦灼! 盛为走近但见盛馥锦衣华饰、却又素着一张惨白之脸连香粉都不施半厘,身不由己地就从这“怪异”中读出了许多“惊惧”,不由分说地在她当前坐下了,挡住了那汪池水、也挡住了那轮落日! “你!姐姐你!”他想劝盛馥快些离了这“是非之地”,又怕说错话又让她发疯,吞进吐出了好几回也不能说出一句囫囵之言。 “我要回家去了!”不想盛馥倒是随和非常,然一开口就与盛为道了句倒足以让他癫狂的话。 “难道姐姐是同二郎一般不曾睡过,因此要犯糊涂......难道此处不是家?此处苾馥苑不是你自幼最爱的所在?”盛为强瞪起双眼作了个“凶狠貌”,“二郎喊你一声姐姐,求你可否能好生说话、莫再一惊一乍地吓死了二郎!” “我不曾吓你!”盛馥虽是与盛为说着话,然她的眼神却不知飘在何处,“我的家在京城,恪王府才是我的家。若是说云城的,那也是恪王的别庄才当得住是家。我一个出了阁的人,在此处、在盛家,只是客!” 盛为瞠目结舌!一眼瞥见跪在那里的两个人,一时间急了就问,“可是你们说了什么不当的,惹得她的疯病愈发厉害了?!” “奴们不敢!奴们是为娘娘要赶了我们走才跪着不起的!”绿乔边回边对盛为打着眼色,示意他且别急、也别怒,这并不是娘娘在发疯,而是其中别有蹊跷。 “赶了你们走?”已然接过了绿乔眼色、明知盛馥另有深意的盛为听见此话还是惊愕地一蹦而起,“这又是为何?” “她们早就放出府去了,且也大了,该嫁人了!”盛馥终于肯看一眼盛为,但见他眼眶青黑、面色苍白,脖颈间与自己一样还缠着遮伤的锦带,心口一闷,险些就要眼眶发热!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65章 藏驰光 “她们去了,我自再可挑别的人来伺候!漫天下的奴婢,还恐拣不到称心如意的么?”深知自己绝不可“露怯”的盛馥将心底的揪痛略过了,摆得仍是波澜不兴的样子,“还有你!之后也莫要再住在恪王府。既已入仕了,自立门庭也只是早晚之别,更何况你本无有财帛之忧,因此要么快些回家去、要么快些自己置了宅子去,总之不宜再在恪王府久留。” 听见盛馥之言“句句绝情”,盛为此刻该当是气极而笑才是合宜,然他居然不气、不恼,心念转动之下只拿疑惑的眼神再去看初柳绿乔、问的是:你们可是”照常“偷听了些什么又告诉了她些什么....... 绿乔咬着唇上已然黑紫的结疤、很是僵硬地点了点头,不想一下急了又破开了创口,鲜血滴下也不自知。 “我替你们主子做主,都先起来!”盛为大袖一挥、瞬间就没了小心的意思,肆无忌惮地就如往常一般! “且听仔细二郎教你们的!”他伸手跟绿乔“讨”了个杯盏,自暖笼里取出茶壶就自斟自饮起来,“王妃娘娘若要放了你们出去,你们出去便罢!总之已是自由之人,她也管不得你们、奈何不得你们什么。因此若是不想嫁人的就只住在恪王府不走,究竟而今你们的住处是恪王许给你们的,并不曾说过如何了就不得住了,故以尽管住着就是!” “你们若不计较每月少些例银,仍愿替王妃娘娘做了些什么的,也尽管去做,并不用听了她的话!如上述同理因是她再管不得你们!” “然有一条你们也需得想仔细了,若是她因此嫌恶你们、狠心报官要抓了你们去蹲大狱,那你们这两条命可就要交待在里头.......可是愿意?” “娘娘若真狠心、奴也认了!本就无有愿不愿的道理,就是该当的!”初柳听罢一扫怅惘、忙给盛为行礼,“奴谢二郎指教!” “二郎就是二郎,奴憋死了、急死了也想不出的答,二郎倏忽间就解了!”绿乔更是欢喜地蹿上去一把拖住盛为的袖管,“二郎可饿了?奴去让备些吃的来?” “瞧瞧你这龌蹉样!”盛为嫌弃地撇开绿乔,自怀中抽出快帕子递给她,“擦擦罢!倒像吃了人血似得、渗人得很。不看仔细了,还当是给你家主子打的!” 盛为“推”开绿乔,看见盛馥听得了他这般“无赖”之言却还是无应,免不得要再添一把火去、好烧穿了她支起来的那层幕布,“再同理!二郎既然也是自由之身、而今在恪王府住的所在也是姐夫给的了,那便是但凡何人都赶不得、挪不得,二郎誓要赖死在那处......即便之后成婚生子也是这般!” “哈!”默不作声的盛馥果然笑出一声,其间有耐不住的气急败坏,“盛为,勿要以为一贯玩笑多了我就没有真话、下不得狠心!你们三个若是想去大狱的,我自能成全!” “那莫念呢?王妃也赶了他走?”盛为非但寸步不让、还先提出莫念来加码,“还有享儿呢?若说享儿幼小尚不知离别之伤,然莫念却是自享儿出生便是恨不得日日守着他不离的,王妃娘娘要硬拆开了他们兄弟俩,当真忍心?” “莫念姓盛、自得回盛家去!”盛馥说着转过头来,皙白的脸上竟然泛起了一层红晕,“享儿你带走,来日或是过继给你!” “疯婆当真疯了!”盛为一下被夺走了洋洋自得之色、凑近了盛馥几乎要吼,“你当二郎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当她们俩个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当只有你着急齐尔永安危、我们都是不忧,你当你能凭一己之力破了这谜题、救了你的夫君回来?” “错了!你可知你是错尽了?” “这本就是我一己之事,而今不烦扰你们,何错之有?”盛馥探起了身子向着盛为迎面而上,“不需得你们劳心伤神之事,且罢休了不好?” “王妃少与二郎弯绕!无非就是这两人听得了些话再告诉了你,你怕带累了盛家、带累了垂伯乃至带累了她们才是要逞这匹夫之勇?当真是比二郎还要荒唐!” “我并非男儿之身因此并无匹夫之勇可逞!”盛馥终于像模像样地说了句“人话”、神情也不再似方才那般无痕无迹。 “休得废话!我明日便启程归去,莫要多言!” “你归去之后呢?去面见至尊?见了如何?说些什么?可能有个说法与至尊道‘我知殿下在哪处’?既不能,是去哭?去闹?还是要去与至尊道‘我一人做事一人担,莫要牵连盛家与垂伯’?可知非但莫名更是可笑?!” “若真是至尊......如今此事也并不是因为王妃娘娘而起,而是意全在我们盛家!因此是否撇清都是一般无二,王妃一贯睿智之人怎么连此理都断不分明?” “还要将享儿过继于二郎?疯婆你倒是想得美好!”盛为嚷到“兴起”就在水榭中不停打圈疾走,藉此排遣着焦灼。 “纵然你以为齐尔永凶多吉少因而不想活了肯抛了享儿不理、纵然享儿真能改性为盛,然他还是皇室血脉,还是可被拿来做这般的文章、那般的文章,或者届时因此连同二郎一起小命不保,二郎还怎生护他周全?” “昨日抹脖子撒疯、今日又要断了六亲发癫,敢问王妃这般可是能寻回了齐尔永来?还只是在做些乱上添乱之事、自毁阵脚?” 盛馥拿眼追着盛为从东到西、由南至北,几次欲要出言截断了却又忍下不发,直到盛为似是再无叫嚣之词,才又是斩钉截铁般地道,“我并非狂也不癫更未疯!我有我的章法,未必就要与你道明了!究竟你还是置之事外的好,连父亲、母亲并垂伯、宝明阿尚都是一般,我并不要你们其中再有一人来管了此事!” “至于享儿,经过此事之后或者父亲、母亲有意归隐的,他也便无有后忧!” “苍天呐!苍天呐!”盛为终于还是有了欲哭无泪之感,“疯婆!你是抱了必死之心么?你凭甚断定齐尔永已是不在或者终将不在?你所谓的章法又是什么?难道是要与谁同归于尽?可而今连这‘谁’都未清,你又要怎生与人同归于尽?” “噗通”声响起,初柳、绿乔两个又再跪下,咬死了牙不哭、却是身颤如秋叶,色变如花凋。她们怎么敢认原来这“带累”之意当真就是主子要去搏了性命、又怎么敢想好端端的一家子人或者自此就要分崩离析,为的却是抓不着、摸不透的缘由。 “娘娘在何处奴就在何处!”初柳自认嘴拙,但觉这句论是说了多少遍也足以自表其心,而向来玲珑的绿乔此刻也是语滞难言,说来道去仅是一句“娘娘赶不走奴!也莫劝了!” “我自有打算、自有断清之法!”盛馥牙关咬得紧紧、身子崩得直直,“既然你知我心意就更不该阻扰,你只需得替我与尔永顾好享儿、顾好莫念便是大功一件......她们俩,”盛馥用余光去扫了初柳、绿乔一眼,深吸了口气再道,“她们俩若不肯走的,便与你一同照看享儿、莫念!只是你们再不能居在恪王府,与旁人皆说是我疯了赶了你们出去便好!” “二郎不肯!”盛为跳将起来,“且纵然二郎肯,父亲、母亲可肯?” “他们不肯也得肯!不然能锁了我起来不成?” “你若不明不白地要去送死,锁也不妨!” 姐弟俩正相持不下之时,突然听闻从那木樨林中传来一阵夹裹着笑意的声气“什么生啊、死啊,锁啊、逃啊的!贫道耳背,待走近了再说来让贫道听清了,才可与你们解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66章 扬太息 盛馥姐弟俩闻声色变,只不过一个为释、一个为嫌。 “阿尚怎么就得闲跑来了?”初柳在盛为的示意下定了定神,起了身就急忙迎上去,而绿乔起来了旋身就去取茶盏、预备着要给宝明阿尚斟茶。 “贫道当来就来了!”宝明阿尚“腆着脸”在盛馥边上坐下,不看盛馥不瞧盛为,眼睛只往桌案上放,“诶呀!今日可无有可蹭来吃的了!仅喝茶可是越发添饿......” “阿尚想吃些什么尽管说来,奴去备来!”好不易来了个救星般的人物,绿乔可不想让他轻易脱走。她摆出比平日里更敬重的神色,福了礼、一本三正经地问着。 “贫道不挑、多多益善!”宝明阿尚明敞一笑,“只是唯恐绿乔一个拿不下,初柳亦去帮着多与贫道找些吃的来罢!” 此言一出,那两个丫鬟顿时立刻就明白宝明阿尚定是有些话只得在盛馥、盛为面前说、并不能让她们听了去。 “奴婢们这就去!”初柳两人向盛馥等行了礼就走,直至行出了水榭绿乔才轻声道,“阿尚不是一直主张以静待动的?他若也这般劝法,只怕娘娘非但听不进、更要添出些怨气来!” “阿尚自有阿尚的道理!”初柳虽嘴上安稳、心里也是打鼓,“瞧瞧娘娘先前都不像娘娘了,还不是回来云城阿尚治好的?就凭现如今娘娘是跟以前一样了,我们就得信得了阿尚!” “可郎主与娘子这回都不肯信、咱们......”绿乔只觉得自己的心有铁般重,“纵然我们信了又有何用?” “郎主与娘子先为的就是心疼殿下、不敢冒险,其他的主张我们也并不能懂,”初柳牵起绿乔的手走疾了些,“宝明阿尚既然一直只说殿下这回是有惊无险、娘娘又是抱着那样可怕的心思.......于我们,信总比不信要强,故以信!” “这话有理!是该信!”绿乔点着头给自己码上劲儿,“只愿娘娘也能信个几分、莫再想那些.......”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说,都期盼着宝明阿尚有什么至上之法能劝服得了主子莫再抱着必死之心去做些莽撞之事......然她们也知这期盼大概只能就是期盼要知盛馥是个向来是立意难改、不达彼岸誓不回头之人,况且而今之事已不能用‘非同小可’来描、那可是天摧地塌之祸! 其实此理何止她俩知道“盛家女郎是个霸王样的心性”本就是人尽皆知之事,偏生而今瞧她自幼长大、于她甚是熟稔的宝明阿尚“不信此邪”、硬要来碰一碰她的“铁石心肠”! 水榭中的宝明阿尚喝下了一盏茶,再分别看了姐弟俩一眼,对着盛馥就展颜就赞,“娘娘穿戴地颇是齐整,善哉!” 盛为便一听阿尚这无状之言便是欲哭无泪、无声地搬动着嘴唇想告诉了阿尚,如今在盛馥身上穿着的原是她与齐恪各持一套、除男女制式外一模一般的衣裳。而今齐恪那套在她内房挂着、她却穿了她的出来可是“别有深意”.......他亦想问一问宝明阿尚,这黑、白金三色配着不曾擦描得一点脂粉、死人样颜容的盛馥、难道看着就不渗人?却是为何值得一夸? 可盛为再是煞费苦心也不曾得过宝明阿尚一眼之瞥,那胖阿尚还是只对着盛馥笑得慈爱、于她的昂昂不动一丝一毫都不介怀。 “可是娘娘,华服需得颜色来配才能相得益彰!而今娘娘的颜色这般倦怠失意可是不善,需知斗志在心、而心现于貌,貌暗则运晦,运晦则心黯......周而复始之下,不吉!” 听见“不吉”两字,盛馥的身体微微一震,然须臾之后她又只摆足了冷漠之样,“阿尚若是听见了方才我们说的,为此要来当说客的,且省些气力,我并不会听!阿尚一会儿吃足了便回罢!” “贫道不当说客!”宝明阿尚摆着手,“既是无人肯信贫道,那便是想当也是不成!再若是只说自己的缘法道理,那便也称不得是说客,千里之遥、万里之差!” 听见宝明阿尚的坦诚之言,盛为才暖些的心顿时又凉了半截。他见宝明阿尚现身此处、原只当他已与父母有了些许默契、是受他们所托而来,不想并非如此他只是为宣自己之念而来!长辈几人想来还是呈“三足鼎立、势均力敌”之态! “阿尚还是要以那理相劝于她么?”盛为因此恹恹地问了一句,又觉但凡只要能劝得动疯婆不要枉送了性命、任凭阿尚说了什么都好! “阿尚莫劝!白费心神口舌罢了!”盛馥因此咧咧地反劝了一句。不曾吐口的是:我这般决意正是因为缘法之故,只不过我之缘法只有我一己明了罢了! “贫道不劝!贫道只说缘法!”宝明哈哈一笑,“娘娘当信贫道疼爱殿下之心与疼爱娘娘乃至二郎并无二致、甚至还有堪比师徒之情,因此贫道绝容不得殿下有性命之虞、更看不得你们夫妻离散、劳燕分飞!因此而今之事但凡殿下果真有妨或是于你们夫妻不善,贫道纵然是违逆佛祖、天道也要尽力一抗,保得殿下与娘娘无忧,然为今之事恰恰不致于此!” “况且还有娘娘的前事为证,娘娘据此更信得过贫道,故以贫道说些你们这双‘天作之合’的缘法,娘娘应可一听!娘娘当可一信!” 听见齐恪又被提起,盛馥的心狠狠一凛!她当然知道宝明惯来疼爱齐恪、只怕是比盛为有过之而不无不及;她亦知道宝明言中的前事说的是“梅姝”、此”信得过“则是那缠绕她许久的梅姝终于不见.......然她又想起阿尚曾说过:此孽先前难解是因为天时未至那么而今尔永之事呢?阿尚一力主张不动难道也是因为天时未至?然!不! “我等不得也不想等!”盛馥掐着自己的心硬生生地抛出几句话来,“我而今只求不负殿下、不负己心,管不得什么天时地利、天意人道!” 盛为见盛馥脸色略松动了一回、只当她是心动,一转听见她还是秉持一意孤行之意,免不得面露沮丧,唯恐宝明阿尚此场“缘法之说”还是要无疾而终,““疯婆休要急躁!阿尚既说齐尔永无恙当可信得。且听阿尚说得几句也于你无碍,为何倒似人人都要害你一般、触碰不得?” “你当我方才说的话都是玩笑话?”盛馥瞥了盛为一眼,“你可是要记牢做妥!” “贫道知晓娘娘而今怀抱的是破釜沉舟之心!”宝明阿尚按下了对着盛馥“你你你!”不休、焦灼得就要跳将起来的盛为,依旧是笑着,“倘若娘娘此想于事有益,贫道或也不劝、说不定还要成全一番!然而此心却是于事无补、非但无补恐再是会生出些孽缘来,于殿下与娘娘的来日可将是大不妥!” “梅素啊!”宝明阿尚忽然唤了称谓、神色亦改庄严肃穆,“可记得去岁尔永与你双双中箭之时贫道赠予你们的箴言?” “贫道赠与尔永的是将来遇劫之时,定要包羞忍耻,耐霜熬寒,方能拨云见日、逢凶化吉。” “而赠与梅素的是他日遭遇大事,定要深思熟虑、按迹循踪,切不可逞血气之勇,定要看清那窜端匿迹之相,才能终有愉快适意之时!” “原来阿尚早就知晓会有今日!”盛馥的笑容与她的脸色一般凄凉,“既然阿尚洞察天机、知晓殿下遭遇境地,纵然那时因为所谓‘机缘未至’不可说,为何而今还是不可相告、偏要打些哑谜让我来猜?” “我虽记得阿尚箴言、也信阿尚之言,却是不想猜、不想等!而今我只信事在人为、且这为事之人舍我其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67章 莫能助 在尔香堂内枯坐的郎主娘子见宝明阿尚带着“无功而返”之色踏进堂来,神情间虽是并无有多少的意外之色、却还是遮不住有那一、二分的气馁要表。 忽然郎主感觉有异!此“异”始于宝明这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得失不显于颜的方外之人而今竟与他们一般露了“俗人之情”.......使得郎主不禁疑惑难道是盛馥又生出了不堪他们一想的别样之事、倒让宝明也失了从容!? 然郎主不问!然郎主不想再在此刻听得些“难容”之言,故以他只是静静地摆弄起了银勺、缥盏,又烹上了一壶热茶! “馥儿如何?”娘子却是忍耐不住要问上一问。她原是想去苾馥苑走一遭、看一看盛馥的情形,然碍于郎主与垂伯都道“此刻不宜”、宝明阿尚又是“自告奋勇”要前去一探,才是堪堪作罢! “十足的馥儿之样!”宝明阿尚展了展了眉、睁了睁眼,露了露笑,“伤是无碍了!” “她此刻还并不真想死!故以伤必定是无碍的!”娘子玩笑般地痛惜道,“去岁之前还是好端端的一个人,而今肩上有伤、脖颈间有伤......可别再添了什么了、我可快受不住了!” “若郎主、娘子、馥儿能信得贫道,此事便可无疾而终......奈何均不肯信!纵是有千万种可信之由也皆不肯信!”宝明阿尚自嘲而笑,接过了郎主递来的茶盏才察此处竟少了一人,“垂伯呢?可是熬不住因此歇息去了?” “垂伯年迈、不能与我们相同!”郎主点头道,“何况而今心急气躁之下就更经不得疲累,我们强让他去歇息了!” 念及这当是早已“不在人世”之人而今为了两个小辈殚精竭虑;想及几日来这将近耄耋的老者与他们一般食不甘味、夜不能寝;思起方才盛馥的凿凿之言.......宝明阿尚念了声佛,“这一趟贫道虽是劳而无功,却还是有些想要道来之言,郎主、娘子可能听得?” “只要不是静待不动尔尔之言,其余自然听得!”娘子揉着额头、笑得又是心酸又是无助,“于尔永之事上,并非我们不信阿尚,只是阿尚未必就全然能体会了我们为父为母的心、故以说道的皆是些高高在上的玄乎之理,我们也体会不得!” 娘子之言虽然听着客气,实则是夹枪带棒地将阿尚好一顿数落、讥讽他“知情不道”,只肯拿自己来作保!宝明阿尚又焉能不晓其中之理?然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并不为这激将法所动、只道是,“娘子宽心!贫道这里先说的只关垂伯!” “垂伯?”郎主立即猜到了八九分,“既然阿尚等不及我说的‘来日’再与垂伯觅个佳园,是否是馥儿......?” “先前贫道与郎主等在苾馥苑说话,却让初柳与绿乔悉数记下了再回了馥儿知道......”宝明阿尚滞了滞、撵动了几粒佛珠,“两个丫鬟忠心可嘉,因此馥儿于我们在那厢所猜所言已然皆知!” “贫道回来时,馥儿已然决意要将垂伯庄子里的个中人等分别安置,除却能战善攻者募入恪王府禁卫外,其余人等都要送去恪王远在他乡的别庄,说是为保他们安康!” “她要做什么?”娘子猝然被惊得茫然、竟忘记了方才还想着定要为此责备两个丫鬟一回之念,只有“馥儿或要闯祸”之感。 “定是她以为如此一来即可保得垂伯安宁、又能名正言顺地为自己增了人马兵将好去做些她要做之事!”郎主说罢又问宝明,“可是这般?” “正是!”宝明阿尚又念了一声佛,“她已然传了忠、良二人在造恪王手令、只作是早已成就的样子......贫道阻拦不得!” “她这是要去、是.......”听见宝明口中的“阻拦不得”,娘子便拿定了“她要闯祸”之想,急急地去看郎主“她这是信了你之疑惑、故以要......!” “不然!馥儿而今看似是于谁都无信、只信一己”宝明阿尚语出铿锵,“实则果然她也是于谁都无信,却亦是为了她不愿为那欲为之事牵累任何一人、是以要独断独行!” “馥儿许以当嫁之由要赶了初柳、绿乔走,又道是她这已嫁之人原与盛家也无应再有过多之羁绊牵挂,故以要将二郎赶出恪王府、道是盛家二郎不当常住王府......更与甚者她逼着二郎应允将来或要将齐享过继于他......” “她这是抱了必死之心?”素来宠女如命的郎主听到此再坐不住、联想起盛馥昨日自刎之事就拍案而起焦灼之色比之娘子只有过之而绝无不及,“我万不许她有这等糊涂昏乱之想!她或可不再是恪王妃、但却永是盛家女郎!我断不许她用命去博一个未知之数!” “只要尔永无事馥儿必也无事,她一是于尔永担忧过甚、二是听得了至尊于我们家有防、故意做了这撇清的样子!你且莫急!”同样惶惶的娘子说出这话不知是为了安慰自己还是郎主......但她知若是劝不住早已耐得辛苦的郎主、只怕他不仅要由着女儿胡来,更是会为了她之安危而不遗余力地参与其中...... “直至今日京中还不曾有信回来!纵不论至尊是否当真是我所料那般于此事脱不了干系、唯就事论事而言也确是求人不如求己!”果然郎主由惊转忿、“同胞兄长这般薄清冷性,馥儿这般思想、这般作为也非全然无理!” “郎主此等才是糊涂昏乱之想!”宝明阿尚抬着自己的胖身子起来了又拉住了郎主归位坐好,“贫道曾再三言道殿下此事与至尊无关,而今还是要说至尊与此当真无关、一点无关.......郎主为何总是不信?” “那究竟与谁相干?”娘子一转头却又冲着宝明,“如此急如星火之时,阿尚还是要抱定了‘天意不可说’的道理,一星一点都不肯露、只让我们裹足不前么?” “娘子啊!”宝明阿尚叹了声娘子后就不再言语,只是不停地撸起了自己的光脑袋,一贯笑呵呵如同弥勒佛的脸上而今笑意全无,反而多的是郁结、无奈之色。 “贫道尚在俗世之时与郎主堪比同胞兄弟、即使遁入空门之后于你们夫妻俩又何尝有过推诿之时?只要是能说、能做之事贫道皆是竭尽全力,只是此事尚有又玄机未定.......实则贫道与你们是一般的忧心、一般的惶急!” 宝明阿尚像是终于定下了心神于无人肯信之事还是要勉力一试,“娘子可知贫道为何要一力劝阻、只道静待不动?只因唯有“不动”,这点玄机才终而能成“无恙”之相,不致招来更大的祸殃,如此于殿下、于馥儿乃至于盛家才是福报,于贫道才是善举!” “如此大事当前,贫道并不惧所谓泄露天机必遭报应之说,贫道是唯恐所谓的说清道明只起揠苗助长之功,反而适得其反、不可逆、不可追!故以贫道恳请郎主、娘子且信贫道所言,莫要行些负薪救火之事、更是要阻了馥儿以免她抱恨终生.......来日天光大晓之时郎主、娘子便知贫道苦心!” “我与采央且信了阿尚!”郎主不等宝明阿尚话音落地却已接上,“然馥儿所言亦然不错她是已嫁之人、齐家之媳、宗室之妇。我盛家已不能耐她几何,故以她要何为何作皆不是为父、为母者可操可纵.......阿尚或可还去一劝,我们却是爱莫能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68章 墙花垒 盛馥做了个梦。 梦中的齐恪正酣卧于锦床之中,而在锦床之外就只有石壁垒垒正在那昏黄的烛光中发散着无穷无尽的阴幽之气。 “尔永为何会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怎的也似寻不着出路?!”立在一角的盛馥绞尽脑汁也辨识不得此处何处......“管他是何处作甚?又缘何要惧寻不着出路?既然进得自能出得、还能困死在这里不成?”盛馥抛下想竭力辨清此处的念头,唯想快些上前唤了齐恪醒来、携了他走.......然她却是怎生都撩不动脚步、踏不出半寸之遥,惶急之下便只能大声疾唤:“尔永!尔永!快些醒来!” 然齐恪无应、然齐恪无响!然无论盛馥的呼喊是怎样的声嘶力竭,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纹丝不动,像是倦正沉、梦正浓。 盛馥愈发惊急!她惊急到摘了发簪、取下华胜在手中掂量着哪个更重些好掷过去砸醒了那仰面而睡之人.......忽然一阵“咯咯”之声作响,一面石壁应声而开,一个蒙着面、蹑着脚、端着银盆的身影旋即映入了盛馥的眼眸。 随着那人的一步一挪,有丝丝熟稔的气息瞬间在盛馥心扉中蔓延伸展。她心神一颤,似乎就能认得了那人是谁,然心底那一声声的“不能!”却是扯住了那两个字牢牢不放、只管让她兀自懵懂! “你是何人、为何来此?”盛馥叱问道,“还不速速回来?”可一般一样的,那人也是听不见盛馥的声气,只顾径直走到了锦床之旁,搁下银盆、再拢了拢本就挽起锦帐,伸出双手就抚上了齐恪的肩头。 已然眼赤脑热又不能跨出一步的盛馥大声怒斥“你这等路柳墙花之人竟敢!大胆!”然一眼再看见被那人翻侧过来的齐恪沸腾之血霎时化作炽热之泪,滚滚而下! “尔永!”盛馥终于看见了那个而今深蹙着眉、紧抿着唇,苍白的颜色间满是忧愁的人她的夫君! “尔永!快些醒来跟我回去!享儿等着你还、莫念也等着你还!”因为思念而引日成岁盛馥此刻竟然略过了正替齐恪细细擦拭的那人,只一心想唤醒了她魂牵梦绕之人! “我并不愿来伺候你!”那蒙面的女子忽然开腔、言中满是怨愤“只是他吩咐的我不能违罢了!” 盛馥闻声恍若五雷灌顶,激怒失措到浑身颤栗,伸出手指着那人,隔空问向无思无识的齐恪,”是......是她?是她!果真是她!你为何会与她一处?!” “枉我这般忧你、想你,连性命都是不要了?可你原来竟是与她同在此间?!你缘何不索性死了倒也利落?” “你们一起化灰罢!一起去到地狱受永世磨折之苦!”盛馥闭着眼恶咒着、用尽了全力将握在手中的发簪、华胜一样样地向他们那方掷去.......瞬间石室有雪花翻飞、有大火翩跹、有哭声喧嚣、有倾塌声轰鸣....... “疼!二郎疼!罢手!疯婆罢手!”忽然盛为的声音从那火光渐浓处传来,盛馥心慌之下腾然睁眼-哪里有什么石室?哪里有什么齐恪?哪里有那人在此?又哪里有飘落在烈火兀自不化的雪花......自己不还是在这车驾之上?不还是有盛为而伴?不还是正在奔往京城的途中!? “疯婆做了什么梦?大呼小叫地让二郎跟着一起惊慌!”盛为正“体贴”地捡拾着被盛馥抛得满处都是的首饰,“可惜二郎听不真切、并不知你梦见了什么。你来告诉了二郎方才为何要将这些一样样摘下,隔会而又一样样地扔将过来,难道是梦见了有流匪要劫杀我们、只拿这些当刀剑来用?” 身心还兼是紧绷的盛馥到此刻才终于松下了心神,吁出一口长气后将本就斜靠着的身子更往下瘫了几分。 “若是梦境郁结倒不妨于二郎一道,虽说梦并不能作真、然疯婆你而今但不可郁结!”盛为将那些簪钗归拢到了盛馥身侧的案几上,给她斟了杯参汤递上,“无茶、勿嫌!初柳、绿乔也正伴着莫念、郦心,二郎可伺候不好娘娘、亦勿嫌!” 盛馥涩涩地牵动了下嘴角、抬手接过了就一饮而尽,“你本可不跟着我去!何必要担这番风险?” “非也非也!谁让你是疯婆呢?谁让我是二郎呢?”盛为咽下了“谁让不见的是齐尔永呢”那句不说,不想就此再多勾起盛馥的心伤,“别人结义的还有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义气,更何况二郎是你嫡亲弟弟?” 盛馥不作声。她静静地看着盛为、看着这个去年还是“混不吝之王”的弟弟,想着而今之他竟肯堵上所有、陪她这个自幼于他“非打即骂”的阿姊去趟开一条艰难的寻夫之路,再一次心生不忍,“你一心所想的仕途前程或许从此再不会有,不悔?或者因为前途仕途不保,你与郦心的婚事也要受阻,不恨?” “仕途前程亦是身外之物、二郎既本就不抱必有之心,因此有也就有了、无也便无了,并生不出多少失意来!” “与郦心之事则更无需忧!我俩本就约定了私奔而去、什么纳征六礼本就不在筹算之中。故以若是明媒正娶可说是意外之喜、亦可说是少乏了我们趣味的扫兴之举,又能妨碍了二郎与郦心什么?” 盛为说到“动情”之处更是四叉八仰地往下一躺就道,“疯婆莫忘记了,二郎的终身之志是当个隐士!” “你也莫忘记已答应了我的事!”盛馥淡淡的、让人丝毫看不见她内里欲哭的涌动,“让你退时你必要退!保全了享儿乃至莫念才是你最应做的!” “二郎总觉......不至于!”盛为翻身而起,“不至于就到了父亲母亲乃至疯婆你想及的糟糕之境!毕竟宝明阿尚有道行在前更有与我家的厚谊在后,他信誓旦旦、言之凿凿道无忧之事定不会以我们败局收场!” “愿是如此!”盛馥附和了一句,想起临行前宝明阿尚前来“最后一劝”时自己与他说的话“既然阿尚道尔永与我是天作之合、不可拆分,又道而今之事原属无忧、不当忧,那但凭我做了什么也违拗不过天意去。天若要我成便成、天若要我败便败,是以而今我欲行得不也是顺天意之为......” “疯婆还不曾说方才究竟做了何梦?”盛为用脚轻踹了下阿姊,截断了神回云城的盛馥。 听见“那梦”,盛馥的心又被骤然揪住,在不停歇的拽起抛下中、疼得她连呼吸都快不能!然她又怎能将这“荒唐”的怪梦说与盛为来听或是遭他讥笑一番、或是亦让他更添一条疑惑......因而她勉力捋平了心境只道了句“竟是记不真切了”,便坐起了、撩开了窗幕往外看去! “我们该是到了哪里了?”盛馥看见车外满幕漆黑中却有星籽璀璨生辉,竟莫名添了些振奋,“月被云掩了、星光却是大盛,我们走着倒不显寂寥冷清!” “方才你睡着时我们曾停歇过片刻,那时听方叔说还有两个时辰便能入京了罢!至多是在寅时。”盛为也撩开了另一边的窗幕去看盛馥口中的“星光大盛”,“入京之后是先回家去歇息片刻还是.....?” “进宫!径直进宫!”盛馥望着漫天星籽,似迷离、却果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69章 路柳堆 依旧是长长的宫巷,依旧是艳艳的壁墙,依旧是躬身引路的长侍,依旧是远眺去灿灿夺目的推山...... “......”盛馥闷哼了一声,回首略看一眼分外安静的盛为、猛然识到自己在行的,正是第一回无有齐恪相伴的进宫之路,那抹由“物是人非”带起的凄惶之感就此弥漫地愈发之浓。 “不怕!”她又暗暗自语道,“既已想及了至坏的,就该当是无有畏惧!” 那引路的长侍听着身后脚步声忽紧只当是出了什么异样,一旦站定了旋过去一瞧,正看见盛馥一脸的“斗狠”之色,不由得心里颤了几颤、身子抖了一抖。他是“不小心听说”了殿下不见的,他亦是“不经意间得知”了陛下于此事大有要“秘而不宣”之意的,这会儿一眼看见恪王妃竟是“急迫凶狠”到按捺不住,又一念想起恪王一贯的温雅宽仁,这心里头都不知是该慌还是该怜! “恕奴婢多嘴,王妃娘娘才诞下世子不久,应格外当心些身子、且行慢些!”不能定了所以的长侍终究还是“无关痛痒”地劝了盛馥一句,鞠了礼便转回去只顾引路,只是心里的念叨却不能停本来就是嘛!至尊的家事、朝堂上的国事,哪一事都不是一个无根的长侍能够得上、管得了的!纵是不提至尊尤其忌讳前朝长侍多权、因此管束及严,就看不多日前各夫人宫里的那些个好管的、多嘴的奴婢们,哪个不是落了个早早去走奈何桥的结果?因此即便知道了什么、想着了些什么也该埋在心里、烂在肚里,决不可露! 那长侍一路只顾出神,一晃脚下一绊、险些栽倒,慌忙间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已是到了地方! “陛下就在春登殿中,奴婢就伺候到这儿,王妃娘娘、大人上到殿前自有别个奴婢会去禀告陛下!”他又向盛家姐弟俩鞠了一礼,犹豫了一息终于还是“无意”多嘴了一句,“淑媛娘娘近来贪睡,陛下怕吵着她才是定了此处见王妃、盛大人,不过一会儿待淑媛娘娘醒了,要来寻了陛下也未可知!” 正在诧异此处为何不是昭阳殿的盛馥闻言只微微一愣便懂得了那长侍之意他定是想着倘若有李淑媛在,自己要于陛下求些什么则会易些、妥些....... “多谢了!”盛馥话音未落、手还不及探进绣囊中,盛为已然不知塞了何物到了那长侍手中,一脸嬉笑地道,“李淑媛的性子确是惯来耐不得冷清,自幼如此!” 长侍只觉手掌间被塞入了一个温暖润滑的物件,不用看便知定是盛家二郎临时从哪处摘下的自用之物、只为应了他这“急”用。要知盛家人身上戴的可皆是稀世、独一的东西,这会儿堪堪就轻易地赏下一个,他一个长侍可是有些消受不起。 “奴婢惶恐、可不敢当!”长侍说着便想把东西塞回给盛为,盛为却是背过了手,轻咳了一声道,“此处虽然幽静,但让人瞧见长侍与二郎拉拉扯扯便又要生出些话来糟蹋二郎,此罪尔又何当?” “可、可,奴婢,奴婢着实惶恐!” “罢了!”盛馥不耐道,“都知道此物不可在京中示人,然你也总有些亲眷邻里值得你牵记的,或者数十年之后倒可用来应急!” 恪王妃话已至此、长侍再要推脱显然就是不识抬举!他咬牙握紧了那物,心中“啊呀”了一声就十足后悔起方才的那番“多嘴多舌”,这一说一赏间,可不就做完了“自卖自身、自投罗网”的交易,自此想要脱身再是不易,岂不是违了自己“诸事不管、性命唯上”的处世之道?! 长侍正自愁眉苦脸,却见盛为掸起衣裳袖子好显得他嫌恶无休,“下回见着二郎可切莫拉扯!莫说拉扯,最好是绕开远些,免得二郎看见了生气!” 长侍闻言顿悟盛大人这是明摆着在示意此回就是一锤子买卖,日后再无牵扯.......因此大喜过望,道过一声“谢过王妃娘娘、谢过盛大人!奴婢告退!”后便往昭阳宫处疾走而去! “姐姐,我们上去罢!”盛为环顾四周,只见这春召殿的台基之处不见一个侍卫、宫婢、乃至长侍.......心中不免萋萋,暗叹“陛下这般藏着齐尔永之事,岂非是真有心虚之处?” “上去!”盛馥拽动起裙裾拾阶而上,定心敛神地只把自己浸在临出云城时父亲、母亲与她说的那些话语之中! “你是天底下第一任性妄为之人!你是连王府都敢烧的人!因此你便是你!因此任你做什么都是世人皆知的本心本性、不必忌惮!” “为寻夫君失措出格虽然欠妥,然亦不至为此就会逢遭诟病......因为这本就是恪王府的家事,至尊于此也只是王妃的大伯,并不当扰王妃寻夫之心!” ...... “臣盛馥、盛为参见陛下,请陛下金安!” 春召殿中盛馥在前、盛为在后齐齐跪下,冲着那坐在堂前阴影中的白衫、白冠之人款款而拜! “平身!赐坐!”齐允本就握紧的双拳再紧了紧,笑意阑珊且又勉强,“好几日的路程,竟用两夜三天便赶到了,想来你们都已疲累不乏!” “臣寻夫心切,连命都可不要,疲累二字早已顾及不到!”落座的盛馥不给至尊要说“不妨先行歇息”之机,直直地将话“禀”死。 “朕知道你忧急,朕亦何尝不是?自得知消息至今朕不曾安寐过一夜......” “原来陛下着急!只是臣等离开云城之时陛下还未有只字片纸到了那儿,臣只当陛下于尔永的生死安危毫不介意,或者尔永本就在陛下这里故以陛下本就无忧?” 纵然齐允是有千种之想、万种之备,也不曾料到盛馥尚未坐稳就会发难而来!他窘迫了一息转瞬艴然不悦,张口便道出了他“千想”之一。 “王妃的妄想可是由别人挑唆而来?而此妄想的出处必是逃不出因朕忌惮盛家太过根深叶茂之说......然否?” “陛下既然如此示下,那臣自此就可信了坊间传言原来皆是果真!既然果真,又何来调唆?”裹身于黛墨色衣裳之中的盛馥看来尤其冷冽,髻上的白玉簪更是为她添了一层霜华,字字生寒! “不如陛下明白告诉了臣,尔永可正由陛下护着?只要尔永安康,纵然陛下要他即刻既休了臣另娶,臣也甘心!” “混账!”齐允终于被盛馥的肆无忌惮激地勃然大怒,对着案几一拍再拍,“恪王妃!朕容得你思夫心切言语不慎之过、却容不得这等动摇国本的胡猜乱忌之罪!要知齐盛两家可不堪此等谣言之重!” “臣请陛下治罪!”盛馥仰首挺胸,脖颈间缠绕着的那条玉白色点绣木樨花的批帛尤其耀眼! “混账!恪王妃可是嫌弃而今之像还不够混乱因此要更添些同室操戈之祸吗?”齐允差些就要起身跳脚,“此事干系重大,朕不想透彻便不能昭告天下人知晓唯恐稍有不慎就会断送了尔永性命、悔之不及!” “朕虽无有只字片纸去到云城,却是已然遣出了数军之数的人马前往边塞、及其各处渡口,官道严查死守,只为寻得尔永归还!恪王妃既不知情也不问询,只顾一己妄猜、可是应当?” “且朕岂是这等愚蛮之人,出此下策只为忌惮来日还未可知之事?纵然朕真有此心,还不如寻机除了恪王妃来得适宜、又何必大费周章只让亲弟受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70章 听敝鼓 看见齐允已是有些心浮气躁,盛馥愈发不急不慢,“或是因为陛下深知尔永实属外圆内方之人,一旦臣遭不测,可不知他会做出何等之应......” “恪王妃言之有理!”齐允把那个“理”字说得又响又沉又是曲折蜿蜒,让人听来讽意十足,“但若朕当真将尔永囚禁,他岂不是也会做出不可测之应,且根源未断,更是不宜,朕又何故要大费周章得一苟且之果?” “他许是不知囚禁他之人原是陛下。陛下大可在称心如意的来日再施计‘救’了他出来又说要替他报仇做主.......届时木已成舟然他却要为此感激陛下,可是一条好计?” “难道尔永在恪王妃眼中竟是这等愚笨之人、瞧不出这等拙劣伎俩的端倪?而朕竟是如此寡情薄意、只为猜忌就要坐下违祖欺天之事?”齐允说罢了只嫌不畅、只能重重地捶了一下案几替自己出气! “你们不疑就在眼前的嫌疑之人,倒来‘逼宫’拿朕问罪!可见郎主于朕之防是到了何种地步!” 盛馥听见齐允从暗指“有人”终于直呼出了“郎主”,也是露出了忿忿之色,只道,“我父母亲只知避祸、只要闲定,早已失了刚强之气,并不与我一心!且我是已嫁之人、冠夫性为齐,故以我之想、之行与他们又岂能有半分相干?” “恪王妃何必欲盖弥彰!”齐允的讥讽之意满满当当,“难道恪王妃以为在而今这等时分,朕与盛家的那点不足为道的嫌隙竟比尔永还要紧要?” “臣做什么都是为了尔永、为了我们夫妻团聚、为了吾儿不失父王!哪来的欲盖弥彰?是陛下见奏不复、又遮遮掩掩,堪堪让人生疑,何必倒戈一击?” “你就无有嫌疑?!按理第一个当疑的不该是延煜帝刘赫吗?你为何不提、不疑?朕可能将此想是恪王妃旧情难却,或者本就是你与他沆瀣一气掳走了尔永?!” “臣敢起誓!”盛馥听见齐允提及她与刘赫之“情”须臾就青白了脸,一下站起了就伸出右手三指向天,“我盛馥绝于夫君绝无三心二意,若非,必遭惨死,死后万劫不复!” “陛下可敢起誓?!”盛馥还不曾放下手就又去“撩拨”齐允,“起一个果然与尔永被掳无关之誓!” “放肆!混账!”齐允一掌拍下,把案几上的茶盏都震得覆了巢,“勿以为朕就当真会不忍治了恪王妃的罪......” “陛下!”此时一直作壁上观的盛为忽然出列行了一礼,“臣请陛下恕恪王妃情急失言之罪。自殿下被掳去之后,她就......有些失常!” “失常?!”齐允听得气极,干笑了几声就讽,“既是失常你父母亲又怎能安心让她回京?” “称禀陛下,是父母亲不敢不放!”盛为说得及其小心,不时地还拿眼去偷瞥还兀自瞪着至尊不放的盛馥,“恪王妃不堪再等陛下谕令,因此就拿性命相胁......父亲母亲无奈才放了回京!” “拿性命相胁?”齐允嗤了一声,想着盛馥无非就是做了些打打闹闹、撒疯洒狂的戏码,因此一面嗟叹着盛家宠女无度,一面有些搓火“此人真是死性难改”! “臣斗胆请陛下容臣走近上前几步!”“揣度”到至尊而今会作何想的盛为“心虚”地请着命,待看见齐允不削地轻点了下头,即刻就走上前,扬起脖颈指着伤痕就禀,“这便是以死相挟之意了!然臣这个只是短剑轻点而致,恪王妃脖颈间的,却是用剑切出来的!” “什么?!”齐允看清了盛为咽喉处的甚是新鲜的伤疤确是合了短剑剑头的尺寸,一时却是理不清盛为为何也要“以死相挟”之由。而他这“什么”二字却被盛为解成了“朕不信”之意只见他疾步蹿至了盛馥身畔、在她身后轻轻一抽,围绕在那脖颈间的玉白色的锦帛便随手而落。 “陛下请看!”盛为指着盛馥的脖颈示意齐允来看,“臣不敢诓骗欺瞒!” 齐允一眼掠过便为那一道还泛着鲜红的剑痕惊诧不已、想着定是要切得够深才能得这般样貌,可见彼时她并非惺惺作态、而当真是奔了“死”字而去....... “然可会作假?”齐允一念飞来再想去辩清了,然弟媳的脖颈又哪能是大伯可仔细端详的地方,因此只能急急地收回目光并斥了盛为一句“放肆!” “多此一举!”此时盛馥亦喝了盛为一句、狠狠地从他手中拽回了批帛,“陛下若不想信、亦可说是画的、装的......敝鼓丧豚之事做来何趣?” “姐姐与陛下争来争去又有何趣?可能就得齐尔永回来?陛下若要疑假的,姐姐大可请陛下让太医院的来验了伤,当说不说,只会胡吵!”盛为轻轻的嘟囔声还是落入了齐允耳中,然他此刻像是不再疑惑剑伤的真假、反而更有心要去揭了盛为“亦然要死”之谜,又问道,“恪王妃以死相挟还在情理之中,留清为何亦要如此?” “臣是见她一个犟不过父亲、母亲,实在不忍......见他们良久相持不下,这才临时起意与她一起要挟父亲、母亲,不再作待!” “臣不才,无论在朝、在家皆是人微言轻。然臣知陛下有江山之度,父亲母亲有和睦之虑,恪王妃有刻骨之急......然臣究竟还是辨不清孰是孰非! “因此臣至今仍存疑于究竟是该听从父母亲、与他们一般‘惟君命为尊’,还是臣不曾做错、本当就该随了恪王妃一起再一次叛出家门!” 齐允听着盛为“顾影自怜”之语,看着立在那厢的姐弟俩,忽然就看见了他们身形中的疲倦、眉宇间的愁怨、眼眸中的急切、嘴角处的倔犟.......他顿时竟有些自惭形秽之感、慨自己还是将国之赢、君之利置于血脉亲缘之前若说盛馥装疯卖泼、咄咄逼人,她为的也仅是换一个“至尊与此事无涉”之定,而自己力主的“无辜无为”之后却是有着太多不可说的因缘企图......因此于这夫君无踪的弟媳竟是无安无慰,只一心要缠清她之作为是否由盛家郎主策动!? “即便是郎主策动又待如何?来日之事谁可断度?至于今日之事只需他们知道避讳便是朕乘上风......” “梅素!坐下罢!”回神而来的齐允竟然唤起了盛馥的字,就如同他还未曾登基时那般,“此刻起勿要再同朕吵、朕亦实言相告,再一同决断,如何?” 盛馥闻言,只当“实言相告”是齐允自坐实了齐恪原在他处之说、一时间愤怒、宽慰、屈辱、酸涩、振奋等等心绪一涌而上.....略晃了晃就作势冲上前去,“尔永现在何处?” 齐允滴笑皆非!他示意盛为强“扶”着盛馥坐下了,才吐出了长长的一声太息,“梅素,朕当真不曾掳走尔永,却知谁应是为祸之人!朕之所以迟迟不决、不动干戈,是为怕就此在朝堂间兴轩然大波,因而牵连到李淑媛......朕不忍!更不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71章 品丧豚 听见至尊道出“生怕牵连到李淑媛”这等类于悔过又似于商榷之言,盛家姐弟俩腾然默下了神情继而就是相视不语......齐允看见了,只当是那言触及了他们的柔软之处,却不知那两人此刻眼中皆是写满了“果然”、心中浮出的尽是郎主“神机妙算”之景...... “至尊想灭北一统却不愿以此滋长各门阀势力,李淑媛知其心意才为其谋成了‘南兄北弟’之策,好让至尊有丰其羽翼、牢其根基之暇。” “殊不知刘赫性急格狂、丝毫不忌他而今只是个先天不足的初生之婴,此墨沈未干之时就迫不及待就做下了狂悖之事,一旦天下皆知,李淑媛必定是要为此背负一个‘擅自干政、其咎难辞’之名”......故以此事若不是至尊所为,便定是会托出李淑媛为他不谋不动的籍口然实在他要的,却是借剑伤人、以夷制夷之果!” “但不知刘赫是否知晓他耗尽心神却是送予了至尊一个天大的人情他是必然不逞、至尊则是必然得逞!” ...... “至尊不忍牵连李淑媛?臣不明就里又愚钝,并不能解!”盛馥的话虽是向着齐允说去,可眸光还是拽在盛为这厢不动、呆呆滞滞的,比出神更木讷了几分。 齐允待了良久、观了良久,只想从那两人处瞧见些什么“有备而来”的征兆,然见惯来“不善藏”的盛为正自懊恼“不察”,盛馥又是一副魂游天外之色,不禁与自己道了句“或真是多虑了”,便持了为难之色来与盛馥解惑。 “掳去尔永之人非刘赫莫属,李淑媛则是‘擅自’与他缔结两国盟约之人。此讯一旦由朕公诸于天下,便定是会有人参奏李淑媛、要朕将她治罪!” “然她何罪之有?她不过是替朕解了不能言说的心头之患,朕应谢她都是不及,跟遑论治罪之说?因此朕......不能!” “原来这牵连是这番意思!陛下与李淑媛伉俪情深、因此为李淑媛着想乃是天经地义,臣竟说不出什么来......”盛馥的眼眸还是定定的,只不过再不“盯”着盛为,而是转向了齐允,“然尔永呢?!陛下与尔永的兄弟情深呢?尔永与臣的夫妻情深呢?就此全然不管不顾了?” “朕怎能不顾?!”想起齐恪而今生死为卜,齐允不免也有黯然,“朕若不顾便不会知情之后即刻遣出人马,只是此事不宜喧哗,朕才迟迟不能断度究竟!终究连宝珠阿尚都不曾相询!” “那若陛下一直不能断度究竟呢?”盛馥眼中有一点点冰棱正在凝结,只是齐允兀自不见,“臣便要一直等着?” “梅素哪里是堪等之人?!”听见天下“第一不耐”之人问说“等着”,齐允想要失笑却生生勒住了自己,“不然何以要从云城星夜兼程而回?而朕早罢了朝,也不正是为了要一听梅素之想?” “臣并无太多可想的!”盛馥缓缓踏前一步,“臣曾想若是至尊囚禁了尔永的,便求至尊放了尔永回来,自此我们夫妻散了禁卫兵庄归隐、至尊当可足心!” “臣亦曾想,若万幸并非是至尊将尔永作了豆萁之用,那便是刘赫.......”每逢那两字出口,盛馥心中还是不由得一紧,然她只拿这作了入髓之恨来看梅姝既已不见,就当只应有恨!因此纵然是梅姝“现身”之前“梅素”与那人的样样纠葛,也一样是因“梅姝”之魂作祟......梅素惯来就只爱尔永一人! “既是刘赫,臣此来就是为求陛下拨兵调将,好让臣去救了自己的夫君回还、纵然要踏平北地江山,纵然臣之后要受万夫所指,皆都无谓!” “梅素要求朕拨兵调将原也是在情理之中。”齐允讪讪地、颇有些“失算”之感,想着“她不该是只有禀明之意,并不会为兵马而难,却为何要示弱......”一念转回,又道,“然朕若一调一动便难掩其实,李淑媛便难脱干系!” “李淑媛当真是有福之人!”盛馥不知真假地艳羡了一句,“只是陛下若不肯予臣兵将,尔永又要怎生救还?” “先不论尔永的禁卫之数乃是宗室至多,梅素的私军之数也是甚巨。若郎主再肯相助一、二,北朝当是难敌!缘何还会少缺?”于此齐允是当真不解!因为按他之算,盛馥轻易便可凑出上万之数,或再不够的,她有的是大笔的钱财可去买了乞食军之流......为何偏要与他来要官军官兵、让他撇不开“嫌疑”?! “臣父亲断然不会助臣一兵一卒、除非是有陛下旨意!”盛馥此话说得忿然不已,“且尔永不曾禀告过陛下么,臣早已无有私军!” “早在此次回云城之前,臣便只选了不足两百之数并入了尔永禁卫,庄中其余人等皆是四散而去、不知所踪,此刻臣纵然要寻了他们回来都不知头绪何在!” “垂伯呢?”齐允惊诧之下脱口而出,“庄子既散,垂伯又要往何处安生?” “不正是为了那老儿郎!”盛为哀哀地接了口,忘情的惋惜之下像是全然忘记了这般说话原是僭越违礼之举。 “留清此话何解?”齐允居然不管,还不禁探出了些身子,尤其地“兴致盎然”! “垂伯早几年起便是耳也聋、眼也花,精神日陨一日,时常坐下不得几息便要鼾声大作!然他不肯服老,仍是要事事亲力,就此难免会与庄中晚辈长生出些龃龉、嫌隙......久而久之许多之人便有离心之相,垂伯的脾性也愈发地坏!” “殿下与王妃体恤垂伯,一向只压下而哄着垂伯,直到有日庄中有人与垂伯争执至动了武力,那老儿郎才是痛定思痛,自此生了‘老朽老诶、已不能饭’之意!” “起先殿下与王妃并不知他要如何,还想着另置办了地方好与他养老,却不知那老儿郎时常去与宝明阿尚攀谈,就此萌发了出家的念头,道是他一生杀伐过多、罪孽深重,却又遇‘死而后生’得以瞒天过海偷生至今......因此诵经念佛才是他余生当做之事、庙堂才该是他阖目之地!” “于是有一日这老儿郎瞒着殿下与王妃就去拜了宝明阿尚为师,从此跳出五行中、不再与尘世为伍!待殿下与娘娘知晓已然无计可施,而殿下定是因为彼时正逢享儿出生,诸多欢喜忙乱之下便疏忽,不曾将此事禀告陛下知晓!” “垂伯......出家了?”听见数月前还让一己忌惮不已之人,而今竟与晨钟暮鼓同起同落,齐允懵然错愕、实不敢信! “可是计?”他想,“因是郎主会朕之意故以刻意如此,让垂伯大隐隐于世,且是隐在宝明阿尚的羽翼之下、朕不得善动!?” “是计又如何!”他又想,“即便是郎主会意刻意为之,也是为示他不敢相忘应对朕忌惮恭顺之意.....朕得果即可,又何必要揪其因更添些庸人自扰之事至少而今断不是适宜之机!” “故以宝明阿尚是叛依我佛了?”齐允收回欠出的身体,像问又像叹地缓缓而道,“可谓缘法!亦是造化!也是善果!” 早已听得“不耐”的盛馥此时拨开了盛为又道,“那庄子本就是臣为垂伯老有所养而备,他既去便再无续存之由。故以尔永与臣才是散了那处,以至于臣有今日捉襟见肘之困。陛下可知尔永禁军数目与他人相较虽是至多,然统共不足两千之人.....又堪何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72章 燃眉炭 齐允语滞!他又怎岂能不知区区两千之人根本不堪其用之理,然为今况全然出乎他之料计若不“解囊相助”恐怕“大计”难成,然若“雪中送炭”便是避不开惹祸招愆之嫌,岂不就是违了自己“一石二鸟”的初心? “不论郎主不肯施援是为避嫌、是他们原就商定好的计,不论垂伯出家是否亦是他们临时起意之举,尔永不可不救、朕之‘拙’也是非藏不可......”此刻的齐允气愤有之、沮丧有之、惭愧亦然有之他甚至觉得于此事上自己是既做了韩信又充了楚霸王,“步步为营”、自驱自地就到了乌江口、难道真要自刎?! 不然!定要脱困!堂堂良朝至尊岂能为此“区区”劣境所困?既然盛家堵前塞后、既然凡事皆有阴阳、既然‘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那么于齐允而言也可谓是得了于某个人、某些事“一探究竟”的良机,为何要放过而去? “拂之!”齐允作了个醍醐灌顶的模样,“梅素为何不向拂之求助,他定不会坐视不理!” “陛下!”盛馥闻言冷笑了一声,“若臣说我大哥而今定不会理会,陛下可信?” “尔永自幼与他一处,且还有姻亲之缘,他座下不乏兵卒,为何不肯理会?”齐允原有五成之份是压在了“她会一般推脱”之想上,故以虽不意外,倒更添了些“好奇”要听一听盛馥要怎样天衣无缝地去圆那“为何”之说。 “我大哥于尔永、于我父母亲皆是有怨有恨!是以他断不会理会!” 盛馥这样笔直无遮地形容盛远为“忤尊叛友”之人,齐允一听便“大惊失色”、忙问,“梅素何出此言?甚重!慎重!” “他怨得有理!父母亲也奈何不得他!”盛馥凝了眸在齐允处、那神情像哭又像要笑,似诉更似在责,“他怨当年父母亲不肯让他娶了大嫂进门,他怨尔永不肯相助、不替他向陛下讨个恩典。他只觉失妻离子皆是因为他们不肯违制、不讲情意,那一怨口气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顺得回转。” “陛下赐了那奇葩予他,他也是遣了人接去的,并不归家。他甚至怨到连莫念、他的亲儿都不肯见,臣去求他又有何用?无用的!” “臣听回府的人说,大哥一手制了个玉像当大嫂日日一处,一手还在那谷中掘地三尺要寻到大嫂遗骨.......他而今一触即怒,示意无人敢轻易与他说话......母亲听闻说他是真痴了、急得心火撩灼、然又不好前去相劝......” 盛馥方才说罢,盛为又踌躇着补上了几句,倒让齐允又暗自郁忿“又被他们将了一军”的同时又不觉地生出了几丝惭愧与惊讶!他愧的是当年因防生嫌,因此断不肯成全了盛远与萧梓彤,以致他们夫妻两人一亡一伤、莫念更是如同孤儿一般!他惊的是天人一般的盛远竟可如此忠实于一段旧情、一个旧人、竟可长情至痴狂之境、似是不死不休?! “如此说来拂之他而今还在那山中不曾回还?若长此以往......郎主岂能答应?”齐允“不自知”式地又将话题带向了盛家内务之事,盛馥听了又一声冷哼! “陛下难道不曾听尔永说起过,自大哥避在那谷中为大嫂守哀起,父亲就开始教习盛为主理家中事务了么?父亲于大哥,许已是失望至极!而大哥于盛家、许也是灰心至极!” “故以臣怎生张口去求他相助?即便他肯,他随身那几十号人臣也不屑一顾。若要从蜀中调拨萧家的旧埠来,那些个老弱残兵的,听见自家女郎被谋害了是否肯出是一桩,纵是出来了,臣觉得他们堪不堪用则又是一桩!” 岂料齐允听罢盛馥之言便即不悦,“老弱病残?拂之的私军之数比之梅素的,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且萧家虽是破落衰败,仍不乏有将才勇兵.......至少朕听说的皆是如此,故以又何来的老弱病残之说?” 至尊虽然有嗔怒之意,然盛馥仍是既不示弱也不怯让,“我大哥的私军都是花钱雇的。非是乞食军却也类同,皆是些拿粮饷、卖性命之人,岂能同臣的私军一般齐心?” “拂之座下私军并不是萧家旧埠或是他招募来的?”齐允蹙起了眉,“朕为何不信?” “我大哥的为人,陛下还不清晰?” “他有这等打肿了脸充胖、好装门面的德行也不是一日两日,且自从十年前因婚事与我父母亲有了龃龉之后就愈发地浓,至尊焉能不察?” “我们几个各自有各自的确实私产不错,然陛下也该知大哥的私产原就不及我多,且还是我们三个中最喜奢侈的一个.......然他毕竟沾不到家中的钱,却还要供养着蜀中萧家一干人等,故以纵是他再会经营,却哪里还得闲钱能供养得起兵马?” “陛下听闻来的那些盛家大朗有数万私军之言都不真切,那些无非是他有事之时临时雇来冲了场面的罢了。他平日里身边也就是那十几个从盛家带去的小厮再加上萧家那几个能说能动的人,陛下若是不信,哪日亲去那谷中及蜀中一观即可,并不要让谁知道了,免得落个通风报信之嫌!” 盛馥此刻像是比齐允更气!齐允是气自己接连“失算”、,盛馥则是气他推三阻四、像是百般不愿去救了齐恪回来,因此冰着脸噼啪一通冰雹砸下,大有要让至尊避无可避、躲无可躲之意! 齐允缄默不语、垂首凝思。他看似在思量些什么应对之策,实则是在不忿这原当是“一清二白”的简易之事,缘何到了而今却是错综复杂,大有不可开交之意!? 他本想得满满当当尔永定要救回,然良朝与寒潮“破盟”之事与他无涉、盛家无凭无据私自出兵之事亦与他无关......北朝虽然孱弱然,可盛家若想将至覆灭也定是要元气大伤,且届时他们是避不开朝堂民间于他们“不尊皇命”的诟病以及“挑起战事”的斥责......在财、人、势皆然大失之后,盛家未必就能修生养息回今日之盛,他的心头大患亦就可消可除、不必再为齐家江山、为他的皇儿或是为齐恪惴惴不安...... “朕当是那个鹬蚌相争之下得利的渔翁,然为何苍天不能遂朕所愿?”齐允不禁又捶了下案几、出口便是“混账!” “陛下是在骂臣混账?!”盛馥听见了一张脸激得煞白,脖颈间那几道剑伤却是愈发地红艳! “朕是在骂掳走尔永的歹人混账!”想着在自己郁烦之时却还要打着诳语去劝慰那女霸王,齐允是欲哭无泪,可忽然他急智一动,“拂之既也不能相助......不如梅素也效仿于他,雇些人马?” “雇是必当的!然雇来的始终不能忠心,所谓价高者得,不正是说得他们?陛下难道不知臣总要得万人的体己之数才能安心.......”耐无可耐的盛馥几乎是咬着牙、逼着自己再耐些、再忍些.......可须臾间,她的脸扭曲狰狞了起来,声气也变得杀气腾腾、像要立刻吃了谁去! “陛下始终不肯施予援手,难道是想用臣去换了尔永回来?” “可是陛下早就与刘赫有约?故以不慌不忙、不忧不急?” “陛下是愿成就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自此良朝至尊与恪王便只能供天下人耻笑?” 齐允听得了便弹跳而起,指着盛馥便叱,“一派胡言!盛梅素你大胆!你!大胆!” “我说错了么?若是说错,陛下倒是告诉了我,为何总是不肯派兵?”眼看盛馥就要踏上前去“撕扯”,盛为急忙拉住了要劝她“适可而止、莫演过了”........ “梅素莫急!我给你兵将!”忽然李卉繁自外急奔而来,唬得内里三人齐齐罢休,个个就要上前搀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73章 千钧裘 盛为原就立在殿门左近,按理应是他先扶住了李淑媛才是。然他一步抢出后忽然又用一个趔趄拖住了自己.......待他定身站稳,齐允与盛馥已然一左一右地扶住了李卉繁,盛馥更是对他投来的意味深沉地一瞥,像是赞他:稳妥之极! “淑媛为何到此?”盛馥旋即故作惊诧地问着李卉繁,“这般重的身子还跑得这样急,可是知道不妥?” “朕亦想问淑媛为何到此?”齐允先打量了李卉繁一遭,见她除了气喘些并无他碍,便是一眼又一眼地瞟向盛馥,轀怒之色满满而泄。 “臣妾见过陛下!”李卉繁喘匀些气便先给齐允行礼、看似并无应答两人的意思。只是她这一礼引得盛家姐弟二人也不能轻省,就此与她又是见平礼又是行拜礼,又是互道“淑媛可安好”、“恪王妃莫忧急”等等......当真是好一通热闹! “索珠何在?不好生伺候主子的奴婢,定要重罚!”有李卉繁在,齐允自然不能直直地寻了盛馥的晦气、只能迁怒于人,“昭阳殿内的奴婢今日皆要重罚!” 李卉繁神色一揪,忙道,“陛下,并不是她们不伺候,此刻都在殿门口候着呢。原就是臣妾着急才发足狂奔了进来,与她们并不相干。” 齐允听见李卉繁道她“着急”、又是“发足狂奔”,再连上她进殿时的话一起,那份不悦就愈发之重。 “淑媛缘何不在殿中好生养息倒来了此处?.......又怎知恪王妃也在此?” “臣妾之前并不知道恪王妃在这儿!”李淑媛扑闪着一双眼很莫名地看着齐允,“臣妾见陛下早朝后并不像往常般地回昭阳殿去,便招人来问。岂知问这个不知、问那个也不晓,臣妾就在宫中乱转,逢人便问,这才问着了一个面生、不知是在哪处当差的宫婢、说是瞧见陛下的御驾往这处来了。” “臣妾已是站了一会儿,听见了梅素似要走投无路这才奔了进来......” “原本臣妾就想让梅素进宫来好生会会,她今日即来了,倒也省了臣妾一日的心思,陛下难道以为不好?“ 李卉繁一席话妥妥当当、稳稳扎扎地将齐允的疑惑堵了个严严实实,让他再不能张口来问,就此空有满腔的滞闷却无处可宣!焉知她依仗的便是她的“大腹”,欺的就是至尊而今也是但“不敢招惹“自己半分! “果然是.......凑巧得很!”齐允从牙缝中挤出几字,搀着李卉繁坐落后,面色还自不善地去问盛馥,“恪王妃来评评此理?” “纵然臣再指天发誓说不曾去寻过淑媛娘娘,陛下怕也是难信!故以臣只能答作是‘当真是巧’!” 盛馥说着话就细看起几月不见的李卉繁只见她的头发像是比之前愈加乌亮,眸光也似是增了许多华彩,再看她体态富润、腮粉唇红、竟与两抹斜红相映成趣...... “妆娘俏!”盛馥心底浮出三字,眉头骤然一簇! “享儿还未出生之时,胧烟曾说得男儿者丑、得女儿者美。她打趣我愈发难看,故以定是能得个儿郎。如今看卉繁这等明艳动人竟是前所不及.......陛下一直只道‘顺天意、求自然’故以不准太医就卉繁腹中孩儿说男道女,难道他竟是早有所知,故意如此?然他若早知,为何于尔永被掳又不是万分焦灼?何故?“ “卉繁若是生个公主,那尔永岂不是难逃皇太弟之位,这于我们夫妻、于盛家,可皆非福报!” 这边盛馥在“来日”中沉沉落落,那边齐允见她“忽然”缄口不言,只当她正思忖李卉繁能给她多少人马兵将......一时火炽、忍不得就冷哼了一声,“淑媛麾下只有妇孺之辈、仍是不堪足用,朕只怕梅素亦要难当失望!” 可李卉繁像是拿捏准了齐允的心思、又是下稳了心要定要助了盛馥,故以所说的句句都落在了他的“痛处”却又让他不得“发作”...... “臣妾这里虽确只有些妇孺之辈,然有终比无强。且她们有些还是去过北边、在那里住过、呆过,这些可是别人比不得的!” “淑媛要将‘娘子军’予臣一用?”盛馥虽是明知故问、面上还扮起个失望之色。然她却不能不为李卉繁的“仗义”动入心扉、差些就要感激涕零!要知她原就不曾抱定李卉繁定会现身相助之想,不想她而今非但来了、且一来便直奔“要害”而去,丝毫无有拖沓拘泥,倒让一贯助惯了她的盛馥生出了许多歉意。 “自然要借予梅素一用!且不说恪王与我亦是自幼就有交情,纵然就算那会儿我北去时向你们借的那些银钱、人马,哪怕不添利钱,仅还了本,仅给你人用怕也是不够!”李卉繁虽是笑盈盈的答了盛馥,然哪个都瞧得见她那故作轻松中透着忧心忡忡。 “可惜!我不能亲自前去,不然我这熟门熟路的,倒是可替梅素省了好些手脚!” “淑媛娘娘不必为此伤神。娘娘读的那些兵书我也不曾拉下过一本未读的,倒也不惧!” “若不然你先去,待我生产完了再撵去?” “悖言乱辞!”听见那两人言来语去愈发“疯癫”、且李卉繁竟有“再亲征”之念,齐允便按捺不住、焦躁大作,“可是嫌刘赫掳去了尔永不够,更要送上淑媛娘娘、恪王妃一齐,好让他更多些要挟朕的本钱?” “臣妾不去,刘赫便能放得齐尔永回来,也不会掳走梅素了?”李卉繁失笑,“此理可是不存不住!” “陛下既不能出兵,那便只能由着我们胡闹!子曰‘为小人与夫人难养诶’,因此我们也算占理!陛下便由着我们去罢!””李卉繁说着就向盛馥丢去了一个得意的眼色,“臣妾都替陛下想好了,陛下只说是恪王妃与臣妾‘私相授受’、违了国法御令......终归臣妾于此道并非初犯,恪王妃又是个极其霸道之人,别人不能不信。届时救得了恪王殿下回来,陛下该降爵降爵、该罚俸罚俸,只做得让朝堂上的那些婆婆妈妈们再寻不出陛下的不是来既是最好!” “终究可惜而今我还是不能去!”李卉繁忽垂头看了高高隆起的肚腹一眼,又叹道,“太是可惜!” 齐允头昏目眩!他万想不及让他“落败”的最后一子竟会由李卉繁所落!在而今这应也不是、拒也不能的境况之下,他是当怨自己不曾与她说清内里纠葛、不曾明示她不能介入;还是当恨盛馥实在可恶、穷尽心机“激”了李卉繁这员“大将”出来让他进退两难;或是只当一切皆是天意,他该顺而为之以求为他的皇儿积福纳德...... “若是皇儿此刻已然出生,尔永的生死是否便不再紧要?”齐允瞥去李卉繁那裹着绣满孔雀翎羽的围裳的大肚之上,一个“骇人听闻”之想随即浮现脑海...... “惭愧!”他旋即被自己骇了一跳,为自己竟能生出这般龌蹉的念头汗颜不已,“父皇母后曾道,予我江山、予他钱财,为的就是兄弟亲和,各有所依!而今尔永生不出觊觎皇位之心,朕倒添了莫名的防妒之意、可当昏聩二字......” “盛为!你去找索珠拿了北边的堪舆图来,再听我吩咐!”正在“兴头上”的李卉繁可瞧不见齐允这会的“缠绵悱恻”,一心只在“出战”之上。 “你竟还绘了堪舆图?”盛馥、盛为均是吃惊连连,“这本就有的东西,何必再去劳动心神?” “我这里的可是不同!”李卉繁说罢便“撇”下齐允,挪动到盛馥身边坐下,“我这里原绘了两份!一份是北边儿皇宫的,另一份则是刘赫起事前的老巢,托林山的!头一份定是准的,第二份却是将听人说的记下了再绘的、不能保了对不对!” “老巢?托林山?”盛馥诧异横生、心里升起了一抹神奇的失落之感,“刘赫早就有个巢穴,为备他起事之用的?” “当初在北边耽误了这么些时候,大约也就得了这些好处了罢!”李卉繁先是略有得意,忽然又是气愤不已,“枉我还信了那混账!早知道......” “早知道什么?”自觉有些浑噩的盛馥听见李卉繁停滞、情不自禁就要追问,“又是何事?” “早知道我就不将玉玺还他!自己在北地称皇算了!”李卉繁还是不想将刘赫与郑凌瑶的那些“污秽”之事告诉了盛馥,因此只寻了个众所皆知的籍口,轻易就将盛馥搪塞了过去。 “这托林山原是我无心听说的。然既听说了便是生了心,于是这处听一些、那处听一点,这才凑了張图出来。” “我想着刘赫不能大张旗鼓,因此定不会将齐尔永下在狱中。要论隐秘,托林山可是比皇宫不知强出几许,于是我心一横,管那图有几分精准,都是先绘出了再说!” “据说那托林山外看并无异常,只是内里遍布石道阡陌,宽的可容几驾车驾并驱而行。更奇的是其中还有有院落楼阁,虽是石室,却造得巧夺天工......” “卉繁你等等!你说得什么?石室?托林山中皆是石室?”盛馥忽然抓住了李卉繁的手,整个人颤栗不已,“定是尔永与我心有灵犀,怪不得我那梦.......!怪不得我能见着梦中那人.......那人原真是刘赫送来害我们夫妻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74章 佯风送 齐恪仍在空无一人的云城中游荡。 有时他能知这梦境之困定是有人在加害于他的缘故,是以他挣扎抗御、就想拼一个“醒来”、得一个“短兵交接”之机。然那“清明”之时每每都是稍纵即逝、让他把持不得,更不会予他有再想多一层之时。 故以齐恪多时还是辨不清究竟、辩不清自己究竟为何要抛妻弃子、继而一人独行在这初晓的街市之上。当真是无缘无由、无出无入! 只是他愈来愈觉得乏累!无论在他“清醒”之时还是“懵懂”之刻,他都是能感觉到自己的气力正在被一丝丝剥离藏不住、留不得......慢慢的,连他那“孤定要寻要出路”的意志也被盘消地绠短汲深,免不得让他在偶尔“清醒”时亦会生出“若不然便罢了”的念头! 然这几日却是不同!这几日齐恪但觉自己“清醒”之时不仅愈发见长、还能偶尔辨析出那“云城”之外有人走动、言语、知觉到原来有人会为他擦手拭脸......倒让他好一番羞臊、更生出了“梅素若是知晓定是不饶”之困! 这日他又在“江边”闲逛,正想着此般样的“清醒”是有人刻意为之只为救了他去,还只是凑巧偏好自愈而致.......忽然一个窃窃之声正自江上传来! “我、我正舍了命试着救了殿下出去!殿下可得信我!更要记住了我的声气!” “这几日我正想着法猜了他们的方、逐渐换了他们的药。殿下若有了知觉,除却听见只有我一人在时,定要记住了切不可动、亦不可有丝毫让人瞧出能听见、看见的举动来!若不然前功尽弃不算,殿下与我两条命恐怕都是要保不得!” 齐恪狐疑!这女子的软婉酥媚的声气听来甚是陌生、自己似是从未听过......然她为何却是一派熟稔之样,于己丝毫无有拘束之意? “此刻无旁人在此,殿下试着睁眼瞧瞧!”那声音再次传来,齐恪瞬觉左臂有一处酸麻不已、让人只想嘶吼跳跃! 忽然耳畔嘈杂声起,齐恪忍泪看去,只见面前的“江水”沸腾成狂、挨挨挤挤地竟成就了张袂成阴之势、正飞扬跋扈地扶摇而上、顿时遮天蔽日!又忽然“呲啦”一声!漫天的水幕竟凝成了一股直冲九霄而去......青蓝色的天幕应声而碎顷刻间就有一个发散着昏黄幽光的黑洞镶嵌在了穹天之上,徐徐地弥漫出一股怪力就要将齐恪拉去....... “不!”齐恪随手牢牢扒住了江堤上的一颗怪石,“孤不去!若还是计呢?若是才出虎穴又入狼巢呢?孤不去!” “哈哈”齐恪又听见那女子振奋之声,“有用有用!我果然猜着了他们的方子,可是了不得!” “殿下、殿下!”那女子一手把上齐恪的脉,看着齐恪憋得发红的脸庞竟然乐不可支,“我并不会害了殿下!纵然连他也并不想要了殿下的命去.......殿下若是能醒就快些睁眼让我瞧瞧舌苔、眼帘。要知道他们那药可是虎狼之力,吃久了可是于身子有大妨!” 明明意识渐明、明明五感渐清,然齐恪还是不想松开那块大石、不想就此奔向未知而去!他甚至有些不舍起这空荡荡的云城,惧怕起那黑洞之内究竟会藏有怎样的魑魅魍魉...... 齐恪的倔犟之色让此刻守在他床边的女子左跳右挪地焦灼不已,几乎就要抓耳挠“我知道殿下不敢轻信!然殿下只需睁眼一瞧便知道我......” “你在同他说话?”忽然又一个声音随着一阵“嘎嘎”之声同至,“他而今就是个死人一般的模样,纵然是活的,也轮不上你,你再作了轻贱样也是没用!且当心主子看见了轻饶不得!若让他那疯蛮的王妃瞧见了,你更是几条命都不够她出气用!” 立在齐恪床边的女子似是被来人话语中的讥讽、不削激得狠狠跳起,齐恪闻声则是浑身一紧、大惊失色......浑噩间不知不觉就松开了抓着江石的手、疾速飞入了“黑洞”之中! “我确是在自言自语!倒不是与他说话!至于主子与他那夫人,此刻都听不见、看不着的,我自也不必害怕!” 神智皆返的齐恪尚顿知自己正卧于一床榻之中,而床边那方才还惊跳不已的女子转瞬就已是镇定无比地在那厢佯风诈冒,“恪王俊俏也是不假、我想多看几眼也不是不假,可正如你说的,他如今‘死人’一般的,纵若我这落花有心,他那流水也是无意!又有什么意思?!” 听见那女子将“死人”二字说得尤其清晰深刻,本就知道此刻断不可因为好奇“身在何处”而睁眼一看的齐恪愈发汗不敢出。他在心中不断地默念着,“不可动!不可动!”又有“就如那几日装昏赖在梅素房中时一般,不难!不难!”之意不停在识海翻飞! “果然是没规没距的人!论是你天姿国色还是人间尤物,论资排辈的,你也是在我之后,见了我总该多些尊重!怎么来了这么些日子,你依旧害是一等一的粗俗?也难怪主子看不上眼,只把你当丫鬟来用!” 那让齐恪如坐针毡的声音又起,由远至近地,显然正是往床榻而来!齐恪收敛起浑身之力只想撇开由她夹裹来的不适与腌臜之感,一念牵及她言中的“主子”屡屡设计陷害于他,不由得怒火中烧....... “他的脸怎么这样红?”来人行到床边搁下了托盘、伸出手就探上了齐恪额头、言语中竟然带了一两分焦急,“莫不是发了热?你给他擦脸擦身的怎么也不才察觉?可是要死?!” “他并无有异样!你白着紧些什么?”床边那女子掸开了那女子的手。“我虽不知道你日日喂他喝得什么,但见他没有一刻是能醒的,就知道那东西定是有虎狼之性!好好的人不吃不喝都是要熬不住,更何况一个总昏着的、总吃些汤汤水水的,他又怎生能抗受得住?你这里又来瞎赖我,可有意思?” “又不是不给他吃喝!”来人虽被床边那女子一顿抢白,倒也没再添些尖酸刻薄,更是未怒。她只端起了她带来的药碗、在床沿上坐下了,拿起勺子就要往齐恪嘴里灌去汤药,“我虽宁愿他即刻就死了,他却是死不得!主子煞费心神做下了这事,必然就是有大道理,我虽不知道主子的意思,然总要顺了主子的心,才不枉我的心......” 那人絮絮叨叨地拿着汤勺凑近,却不知这可把齐恪为难至死!纵然撇开他于那人刻骨的嫌恶不说、撇开那汤药是否又会让他回去“云城”不论......而今之他怎知自己该如何“如常”地对付这些汤药才不会让人识破他已然清醒是该吐?该咽?还是该半吐半咽? “我来罢!”床边那女子忽然劈手抢过了药碗,“哪回他不是半吃半吐的弄湿了床褥衣衫,既然你让我做些擦脸擦手的活计,喂药这等事也放着我来,你且歇歇罢!” 后来的女子怏怏地撒了手,并不与她争抢。她侧头凝目看了齐恪几息便起身缓缓挪步到了室中仅有的一扇小窗边上,望着窗外阴阴绵绵的山雨,一手抚手上脸颊竟吃吃而笑,“我倒是不在乎歇不歇!我要的从来也不是什么歇息!可惜我要的再不能得!自从那日.......自从来了这里、自从蒙上了面,便就是一辈子的奴婢命、再没我想要的那一天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75章 惊涛伏 见窗边的那女子一心望着窗外感概百结,床边那女子也自喟然太息起来,“你总是比我强些,至少还有要过些什么、只是不成罢了!而我活到今日却是几乎不敢想自己能要了什么,一会东儿、一会儿西的,全凭人家安置、自己半分也做不得主。一旦惯了,便是只求安生,想着在哪处做奴婢不是一样?!” “你倒是心大口宽,居然敢想也是敢说!是我太给了你脸了还是怎样?!竟拿捏起来说我?!” 床边那女子怎都料不到她那番本意为安慰的话语竟能换来了窗边女子的呵斥连连,一下窘迫了,脸红手颤地立刻站起来,似要连那药碗都拿捏不稳!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也并不知主子是何等样的人,又不曾见过的!我只是说、只是想劝你勿忧罢了!” 岂料窗边的女子听罢了这几句更是由讥转怒,一扭头便冲着床边之人大喝起来,“你来劝我勿忧?你可知道我是谁?你以为而今我们穿着一般的衣裳、一般地蒙着面,平日里不计较你不懂规矩,你就是同我一样的人了?你不是!远不是!” 床边的女子显然被骇了一跳,急忙撂下了手中的药碗便给那人鞠起了礼、赔起了不是。她一路惶恐地说着“我初来乍到并不知道就里,因此浑说了莫要见怪”等等之言,一双眼却是盯牢了窗边那人的双手那双牢牢正不断搓揉着皁裙、已然丝毫不见柔嫩、也无有半毫指甲的粗糙之手! “我我、我.......我并不存什么坏心思!我并不知道姐姐过往.......我自来姐姐就待我比别个都亲热些、又尤其照应了我些.......” “你可知道我为何待你亲热些?”她以为换了”姐姐“之称,好歹也能平了些窗边女子的气愤,怎料她几步冲到了床边,发狂样就地一把揪住了她空无一饰的丫髻,死命摇晃,“还不是因你是从那家那处来的?!还不是因你是从盛家来的?!还不是因你身上沾着那处的气味!?” “我轻贱!我下作!我理应恨死了他们!恨死了盛家!然我见了你却免不得生出些亲切来,总觉得挨得你这北蛮子近些了便是离之前无忧的日子也近些!真是作孽!作孽!” “你可知我自小长在盛家、且早就被他们放了从了良并不是奴籍?若是我好好的,如今他们帮我配个人家,我的日子也定是不赖!可我不肯!可我不要!于是、于是......” 忽然那女子一把拎起跪地女子的发髻死命地向后拽着,“你从盛家来,可知道我叫作什么?可想知道?” 跪地女子吃痛不耐只得顺势仰面朝天,一眼看见那双赤红的双眸,顿时怯意大作,“姐姐饶了我!在盛家时我也是被关着并不能出去、更没人同我说话!来了这里又不许谁有个名字,更不许与谁说话!因此我并敢打听姐姐的芳名!不过必是个好的、必是个好的!” “好个鬼!那本就是个奴婢的名字!奴婢的名字哪里能好?!我不稀罕!不稀罕!” “你听听,燕于、鹭岑、末杨、初柳.......这些个名儿可是好听?这些个奴婢的名儿可是好听?” “可好听又有何用?你可知如今其中两个已经死了!活着的两个还在做奴婢!” “两个仍在做奴婢的虽是对自己的主子有一样的忠心、都是肯把命舍了的,然她却定是比我活得肆意些、快活些更尊贵些!因她的主子眼里有她,我的主子眼中却早已没了我这个奴婢!” 那女子在一顿几乎是面贴面地狂嗥之后终于撒开了紧抓着发髻的手,换个了双手撑膝的姿势、矮身下来问道,“既我已不打自招了,你倒来猜猜我叫做个什么?在那四个里又是哪一个?” 两个同衣同裳同髻的遮面女子就此一高一矮地静滞在石室之中,一个阴恻恻地笑着、一个苦涟涟地“猜”着...... “末.....杨?”地上那女子眨着一双能迷倒众生的美目,用细若蚊蝇之声吐出了两字后便抱头护住自己的发髻,免得一旦错了又要受那“皮肉之苦”! “末杨!”那人轻轻地唤了一声自己的名,有两滴热泪沁出了双眸、在眼眶中徘徊不停! “末杨!”她再唤了一声!那两滴泪扑簌而下,却是不能打湿遮面的黑帛! “末杨!”她又叫一声,忽然纵声狂笑其中的苦涩竟能让缩身而起的另一个也生出了心酸! “你又可知他是谁?”笑罢了的末杨抽动这嘴角、指着床上的齐恪玩味十足地又问那女子。岂料那女子看都不看就拼命地摇着头,“我、我并不知道他是谁,只是看见他确实俊俏又是贵气非凡难免就要多看几眼!” “你竟敢浑说?!”末杨怒从胆生,一边用脚揣着那人,一边伸手又要去抓她的发髻,“你在盛家住了良久居然不曾见过他?说这样的鬼话出来可知是连鬼都骗不过?” “我当真不曾见过他!我日日被圈禁在一处院中,纵然郎主也只是我初到时,他接旨时的匆匆一瞥。之后除了盛家娘子与恪王妃,哪个主子都不曾见过!连伺候人的都见不着几个!” “也是!”末杨骤然停手嗤笑起来,“我虽还不曾见过你的颜色,可你既是北地送来祸害君王的,必定就是差不了的人物!那粗鄙的疯婆子又怎肯让你看见她的夫君?” “疯婆子?”地上那女子莫名不已,“我并不曾在盛家见过一个疯的、也不曾听见过哪个是疯的......” “哈哈哈!”末杨狂笑不已,指着齐恪又道,“他就是那疯婆的夫君!那疯婆,正是昔日的盛家女郎、而今恪王妃!她就是个疯的、狂的、癫的!” “你可知道?可知道?”末杨的泪犹如溃堤之水、随着笑声轰然而泄,“当日他曾说过要纳我做了贵妾、甚至还说要娶我做了恪王妃!当日他曾为了我要退婚!当日那疯婆因妒成狂,一把火烧了恪王府......” “啊?!”听见这等耸人之言,那女子竟然被“惊”得一跤倒地,眼中全是狐疑与骇怕,“竟有这等事?这......这这!” “怎么没有这等事?!当初哪个不知有这等事!”末杨嘶声咆哮,“谁知还不曾过得多久,我在他眼里竟成了个鄙陋不堪的!他要我跪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旧主赔罪、极尽地羞辱我!也再不提娶纳之事。” “我曾是花了多少心思揣摩他的喜好、细纠他俩的不合!从一首曲子到一架琴,从一个稀奇的色到一张特别的纸帛,从那疯婆子与他说话时他的神色到他听见何种言辞时尤其心软......哪一样哪一桩都是为逢迎他而苦心记下的,终于都是白费了心思!” “你当我为何要分了一半伺候他的活计给你?因是我厌他!恨他!恨他怎么不死,而今与他多呆一刻都是如万蚁爬身.......” 看着终于被泪湿透的遮面黑帛、看着末杨的两眼中散出的绝望之色,地上那女子感同身受般地也滴出了泪水,喃喃道:“他.....他始乱终弃、背信弃义,姐姐确是该恨的!” 或许今日是“劝人不宜”之日,这人言语方歇,末杨又一次嘶吼起来,“哪个要稀罕他来?!我心里又何曾有过他的一席之地?若不是主子要我去离间他与那疯婆,我哪里又会看上他这等傻子?!” “可他不要我主子便要生气!你可知我心里全是主子、只有主子!与主子相比他一个恪王又算得了什么?狗屁不是的东西!” “他害得我好惨!害得我好惨!他害得我失了主子的欢心、害得我失了与主子的来日,害得我、害得我......” 末杨咬牙切齿,忽然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黑帛-只见她面颊上两道斜红般的疤痕粗旷扭曲、见者颤栗! “你看!你看看!“末杨又一脚揣向那人,喊她来看,“这便是主子赏我的!因他不要我而赏我的!故以你说,我是不是该恨死了他才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76章 启朴拙 虽是一眼就瞥见了那两道蚯蚓般的“斜红”,可地上那女子却是强忍着作呕之感、更不愿让末杨以为自己已是瞧见了,只一昧地垂着头、嘴里不断劝着,“姐姐快遮起来罢!任是什么,我并不忍心去看!” “你不看,怎能晓得我为何这般恨他?你不看,可是嫌我丑?”可末杨不肯,她既已豁出了丑去,又怎肯“空付”一场? 末杨又想故技重施纵手去扯那人的发髻,然一瞧她两手护得死死的无从下手,一时急了索性也矮下身子,索性将脸送到了那人眼前......说时迟那时快她只见那人把双目一闭,又哀求道,“平日里只看姐姐的眼睛也是美得非常,我只愿意记得那美的便罢,姐姐何必作践自己?!” 听人家说自己“美得非常”又道“作践”自己,末杨愣了愣、呆了呆,旋即抽笑了一回又哭丧了一回,终于气馁跌坐在地。 “拜他所赐,我如今除了作践自己还能作甚?我这一世的念想都已是毁了、灭了、无有了!主子再不会看我一眼,更不会让我在身旁伺候着.......白白便宜了旁人!” “可你莫要以为是因我跟他苟且过,故以主子嫌我!我那是依了主子的命,且我早就是主子的人了,他亦早说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怎会在乎‘野有蔓草’似的露水情缘,可谁成想......谁成想竟是、竟是这般结局!” 末杨说到“动情”之处,一手又抚上了自己的脸颊,在那坑洼不平的蜿蜒上抚摩着, “偏生他又来了!偏生主子还点了名点了姓的让我伺候他!”末杨的手又指向齐恪,“可这伺候再不是焚香弹琴、再不是研磨观画更不是烹茶闻香......我学了一世的玩意儿如今一点儿都是无用,倒是做起了给他喂药、喂食、净身、换衣保他死不了也醒不来的事儿!” “我原当自己是要死的,不想主子却是把我发配到这里只当个粗使丫鬟来用!我曾想着可是因为主子还念旧情......又想着这可是一种活受,倒比死还难受!” “主子心伤又是身边无人,纵是有人想来也比不过我能懂他之心。若我颜色还在,或者主子终有一日会念起我来......” 听罢了末杨这一番浩浩汤汤的苦情,那蒙面女竟低声啜泣着放开了护着自己发髻的双手,跪住了再去拉过了末杨的手:“可怜姐姐的一番苦心都是错付了!遇见的一个两个都是无情的。原本我只当自己够可怜、够不易的了,谁知与姐姐一比,都是些不堪提的!” “姐姐可知道,我也曾等了一人许多年、只当总有嫁娶的一日,不想那人也是骗了我许多年,他家中的孩儿都是成双结对了......然我还是怕他会死、顾念着他,这才是肯被送了南来。谁知我的命当真不济,到了南边也是辗转不断。上回我原当是被接去了伺候盛家大郎的,可不及半道就晕了,醒来又是到了这不知是哪里的地方!” “我也是怕!怕就这般不明不白地死了!谁成想只是有人吩咐了我该做什么又让我换了衣裳、别了腰牌就再不管我,因此我只当自己是超生了、认了命,知足非常!” “我一个无根无基的异国外乡之人到了这不知名的所在,也就姐姐与我说话,也就姐姐让我伴着来此处做些除了种草种花之外的事儿调换些心情!因此我劝姐姐的都是真心的、盼姐姐好也是真心的!姐姐既然信了我、什么都说与我听了,我必把姐姐的当亲生的来待,日后姐姐有什么事儿尽管与凌琼说,凌琼自当全力以赴、绝不推诿!” “对了姐姐,我名唤作凌琼,若是姐姐不嫌弃,日后无人之处只叫我的名儿!” 郑凌琼泪眼扑簌地说完了这一席话。她的“情真意切”虽不至感天动地,然于久被禁闭的末杨而言,究竟也是一点慰藉。更甚至有一股久违的唯我独尊之感扑面而来,猛不丁地就让她平歇了些郁忿、更添了几分餍足。 末杨虽是奴婢出身,可从来就是心高气傲自觉与旁人大有不同,更何况她曾离王妃之位也就只有半步之遥!想当初莫说是初柳、绿乔,纵然是燕于、鹭岑等人也是入不了她眼半分......而今虽然一差二错地从天落地、不得已隐瞒了自己这份心志,然一旦有人帮她解开了、脱禁了...... “在这暗无天日的山腹石洞之中,在这堆一年都说不满十句话的人群之中,能有个’同病相怜‘之人常伴左右何尝不是一桩善事更遑论我一贯觉得她有傻气未褪,故以才让拿她来替些差事......想来我若想拿捏她则个也就是举手之劳!” 末杨想罢了心事、抹了抹泪又瞟一眼郑凌琼,忽然生起一念,明知自己会因此嫉妒不适,却还是伸出手去要掀开她的面帛:“我这般丑样都是让你见了,你可也该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可就如你的名儿一般的好?” 岂料“温婉可人”的郑凌琼一个猛子扎起了就缩身退后、两手捂住了脸连连摇头,“姐姐恕罪!且不能叫姐姐看去了!” “为何?”末杨心火又生,“你好好的,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我是不愿让姐姐伤心!”郑凌琼急忙辩着,“我若是随了姐姐、让姐姐看了,看似顺从可免不得要惹姐姐愁肠难解!因此我宁愿姐姐生了我的气也不能与姐姐看,我可不愿伤了我们的姊妹之情!” “再者我一个北地粗俗女子,哪里能比得上姐姐的姿色?若哪日姐姐能容颜复初了,我定是让姐姐看了来笑话我一番,待那时我心里才是欢喜的!” “你这张嘴......”末杨想说当真是“太过能言善辩、倒让我生疑”,然一眼看去郑凌琼那还噙着泪眼中全是“真心实意”,一向自认自是人间少有的天姿国色、又是善于辨人的末杨倒是恍惚疑起了自己可是多心...... “你这张嘴若能说出真的来我这脸真能复初了,届时我定不会取笑你!只是......你也是说梦罢了!”末杨说着又拿黑帛遮住了脸,也再一次遮起了自己“容颜复旧”的痴心妄想! “并不是说梦!当真是能的!” “我看你惜命地很,可知道浑说是会送命的?”末杨心中揪痛连连,当真恨不得立即掐死了这个蠢到死、只当空妄许她安慰的傻人! “正是惜命才不敢浑说!”郑凌琼上前又拉住了末杨拖她到了角落,还左右张望了一下才放低了声音说,“原本我并不敢说的。因是怕说了给自己招了麻烦!然为了姐姐也就顾不上了!” “姐姐可知我南来之前,是在一个丹房中伺候贵嫔娘娘炼香、做脂粉的婢女。那贵嫔娘娘别的不会,调制这些个却是个圣手,宫中的娘娘、公主虽恨她因此容颜不败,却又哪个都爱她调制的脂粉、熏香,一刻都离不得!” “我们北边女子粗旷、骑马射箭是常有的事,因此也就免不得会划伤了这里、弄坏了那里。若是寻常女子也还罢了,宫中的娘娘们岂肯让自己落下一点疤痕?” “偏也是巧了,有回贵嫔娘娘伴驾狩猎,马儿撒疯将她颠了下来,正好嗑在石块上,脸上那血口子拉的那个长、那个深,当真是血流如注!”郑凌琼边比划着那伤口的长短边露出了惊恐之色,“旁的娘娘们为此都高兴不已,只当她毁了容颜,就此再不得宠。谁知贵嫔娘娘回来了就自己炼制了膏药,只用了三个月就再看不出一点痕迹!” “我那时想着总有日要被放出宫去自己过活,因此平日里就没少偷着记她的方子.......见她用得好、想着可是能换大价钱的,于那膏药的愈加上心,竟是一字不差地背下了.......” 听见郑凌琼的说辞条条不紊、有理有据,末杨心中的死灰轰然而燃,她竟似是看见了自己与主子并肩而行在喧闹的街市之上,人人为他们驻足侧目.......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末杨浑身颤抖、迫不及待地反握住了郑凌琼的手,“若、若是真的......你对我就如同有再造之恩,来日若我能腾达了,必不忘你!” “我们都是这番田地了,又是在这人鬼不识的地方,我要骗姐姐来作何?”郑凌琼满目真挚地朝末杨点着头......可末杨怎知在她满面朴拙虔诚之下,藏的竟是经过了百般思量后、断作要“兵行险招”的决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77章 合圆黠 听着那两人在一角良久不曾挪动且还正私语不止、齐恪终于敢轻轻慢慢地吁出满腔的浊气、解了胸膛快要憋闷地炸裂之急! 原来这一个是传说中的“奇葩”郑凌琼、那一个是“别来无恙”的是末杨?! 原来郑凌琼竟不曾到了盛远身畔、却是与自己一般“无意漂泊”到此;原来只当是私逃而走的末杨,根本就只是计败身退、逃回了巢穴而已! 然郑凌琼为何会生出好心要救了自己?为何又只道她自己是个“伺候娘娘的奴婢”,且处处装乖弄拙地欺哄末杨? 至于末杨......至于末杨......恐怕穷尽天下诸如“恼羞成怒”之词也未必能描齐恪此时心情之半分他恨不得即刻就跳起了去杀了那个害得他铸下大错的贱婢! 于末杨,于与末杨的“前程往事”,齐恪素来只拿既不齿又厌恶之意呈现于人,丝毫不表怜悯之意!然终究的、到底的、他还当她只是个“心大而妄“的丫鬟、对自己还是存了真心,因而偶然、偶尔、不常的,他心内会闪过一丝丝“孤是负了两人”之疚.......而怎料、怎想、怎堪末杨曾经的一言一行根本就是“照本宣科”样的有的放矢而他从来就只是她为效忠“主子”而设下的靶心! “因孤的一件业障竟要受罚至此吗?”齐恪暗中攥起了拳头、直攥得自己生疼,“孤只愿葬了那段往事、从此尘散土归。然天不遂愿,往日里或因梅素、或因刘赫、或因旁人的一句玩笑、或因一个莫明之由,末杨这一早就该被打得魂飞魄散的阴魂却频频缠绕不去.......纵是梅素又怎能体会孤凡触及末杨之事便会有被架上烈火炙烤之感、次次都要让孤生出几不可忍的苦痛之感,只想落荒而逃......” “而今猝不及防之间,却又有一“谜底”却轰然而揭.......试问上苍要孤何以宣泄这份羞愧愤怒?” “他呼的气怎么这般重?”忽然末杨疑惑的声音想起,听着就要往这边行来一看。 “刚吃下药时常有的!并不稀奇,姐姐不用特意去看,一会儿也就好了!”显然是郑凌琼一把拖住了末杨,“我继续给姐姐说方子所需的药材,可要记牢了,一分都不能错.......” 窃语声再起时,齐恪亦然松下了紧绷的全身、本就痛得浑噩、犹如被万箭穿透的头脑倒霎时清明了几分!他有些后怕若是末杨方才走近了探手了,他的神智可是会崩塌而下、当真要她一死才能解恨;他不敢想若是自己葬身此处化作一缕异土孤魂,是否就再见不着他的梅素、他的享儿....... “这是孤与梅素的另一劫吗?”齐恪心中有滔天的苦意蔓延,“历经了吵闹、分离、中箭.....” “中箭?”齐恪一凛,“那时宝明阿尚曾送孤‘将来遇劫之时,定要包羞忍耻,耐霜熬寒,方能拨云见日、逢凶化吉’之箴言难道阿尚早知、说的正是此劫?如此......” “孤!需!振!作!”齐恪抱定了宝明阿尚那“逢凶化吉”四字在胸,强行驱走着怯懦、赶走着哀怒、抛开着愤怨,“孤为梅!梅自当耐霜熬寒!而今虽陷困境,然却不是该怕、该怒、当悔、当恨之时!孤当封阿尚之言为宝,定能谋得时机平安归去与他们母子团聚.......” “姐姐得了方子也莫急,不能让人瞧出了端倪使了什么绊子倒是不好!当忍时就忍忍,这样将来扬眉吐气之时才是有趣!” 齐恪方敛心神,刹然间郑凌琼那几句劝末杨的话传入了齐恪耳中,害得他一惊又是一禁:“她此言可在劝孤?听梅素形容之她是个拙劣、愚笨之人,可依她而今的言行,末杨可远不是她的对手,这女子究竟是什么缘由.......” 这里的齐恪思绪万千,那边的末杨却不忙去应郑凌琼的告诫,又与她数了一遍方子所需的药材、确保自己记得无误之后才道:“你说得有理!这里的人并不是与我一处出来的,本就生疏不通!且凡是女子哪个不想着往主子身边凑的,若知道了这事确是难免生出什么心来,我必得小心了......” “若是你骗我呢?若此方无用医不好我呢?!”末杨猝然翻脸,那凶神恶煞般的眼神实在把郑凌琼唬了一跳。 “我起誓!”郑凌琼扑通一声跪得干脆,“凌琼我起誓此方真之又真、其效也是真之又真!并无一点虚假!若有的,老天罚我一家不得好死!我来日也不得好死!死了也让豺狼野兽分食而吃、魂飞魄散再不得投胎.......” 这誓起得不可谓不重!末杨听她说得诚恳,便撂下了最后一点戒心,伸出一手将她拉了起来,“我不是不重情谊之人!若我治好了、主子回心转意了,我必忘不了你!足你些愿!” “姐姐当真要必要记得的!”郑凌琼摆出一副惆怅又娇羞的模样,扭捏着道,“也不怕姐姐取笑。我也无有什么别的愿,只求能放了我回去,好去找那负心人.......他虽是娶了妻,可也是说过若有重逢之日的,他愿娶了我做平妻......实在不成的,哪怕是妾,只要单独置办一处院子给我,分门另过就罢!” “你倒当真是个安心做奴婢的贱命!”末杨听罢不由得耻笑起郑凌琼,“你就不怕他当初是见了你要南来,想来定无重逢之日才这般哄着你说的?” “哄着我也不怕!我就揪着他说过的、定要他做了便罢!” 末杨见郑凌琼的心全在“旧人”身上,来日定不会成了另一个争宠之人,又瞧她“心穷志短”、成不了大器,本就因为“神方”而几乎无存的防备之意又去了几分......当下笑道,“我应了你!必会放了你回去!” “我先谢过姐姐!”郑凌琼欢天喜地地给末杨行了个见主子的拜见礼,罢了又作了好奇样道,“听姐姐总是一口一个主子的,可是姐姐,我们这主子究竟是谁、又是何等样人?竟能让姐姐到如今还死心塌地的?” “还凡是女子都要往他身边凑.......我只道青菜萝卜各有所爱,难道这世上还真有人见人爱的不成?” 末杨听罢骄矜地啐了郑凌琼一口,“没眼界的奴婢!当然是有的!只是你们北地出不了这等人物,你亦无福见罢了!” 这一口啐得郑凌琼既是抱憾又是羞愧,“像我这等自小就见不着几个人的宫婢,哪里能比得上姐姐,自然是个没眼界的.......正因为没眼界才是愈发好奇.......” 齐恪听到此处不禁想笑!末杨啊末杨!究竟是谁无有眼界见识?你可知你眼前站着的是“北凌瑶南盛远”中“北凌瑶”的孪生阿姊?你可知自以为聪慧难及的你已全然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上还兀自不觉.......可笑!可悲!可叹!然亦解气! “然郑凌琼就可信了?”齐恪暗自笑罢又自问自答,“此女心机深厚,这虚言伪行的诓骗之技可是另人叹为观止......难怪梅素看错断错,若非孤此刻只能充当局外之人怕也是难破其假,是以彰着不能!” “她本就是北来之人,若要猜想她不曾到了拂之那处的原由、若要猜想她为何要示好于孤的原由、若要猜想她愚弄末杨的原由........” “末杨口中的主子亦应是刘赫!她当是刘赫收买来离间孤与梅素之人......然既她们皆是刘赫的羽翼、为何又是互不相认还要行翻合云雨之计.......难道本就是刘赫的计中计?这又是为何?难道不是多余?” “刘赫......”齐恪漆黑一片的眼帘中跳跃出了那个神若孤狼、眸如深潭之人,“刘赫是否当得起人见人爱之说,可是牵强?” 齐恪越想越是曲折,越想越是纷乱,他的心似是刻意绕开了什么坑洼之处、然他的神却拽着他定要往那里一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78章 盖弥彰 齐恪就此心惶惶、神急急地尤其留心去听末杨要怎生答了郑凌琼,然听见的却是末杨又一口啐,“知道自己没见识就更该收敛着些,莫要多事!” “主子既不让你看见他,必定是有他的道理!饶是你有方子能医好了我的伤,于这事上我却也不能做主吐露给你什么!” 郑凌琼斯斯艾艾地陪着笑,虽是蒙着面,但眼圈额头都是泛起了红。末杨只当是自己那两口啐把她给臊成了这样,见了愈发嗤笑,“面皮薄成这样,你们那痴心妄想的皇帝却还敢将你送来我们这里、还要进宫去?!亏得是你有福到了这里,若是真去了那地方,怕是活不过三日,且连怎么死的都是不知!” 末杨话落,郑凌琼与齐恪心中都是一颤!只是郑凌琼是为笃定了一念而颤,而齐恪则是为愈发凌乱的心绪而颤! “我原是不该多问!只是我曾见着一人.......”郑凌琼掩住了对末杨的鄙夷、一丝一毫都瞧不出她有怒意在胸,仍是陪着讨好的笑,又抛出了一个饵去。“那日我来时,模糊着见着了一个青袍人,又见这处各人于他都是恭敬、惧怕的样子,只当他是主子!” “我是不曾看清了他的面目,唯独看清的背影,大概也就能说得上是俊朗,离姐姐说的天下无二的样子还是差了些许.......” “休提那人!”末杨的手猛然掩上了郑凌琼的唇,“不想死就休提!只记得他虽不是主子,主子却还要多敬他几分便是了!若再见了,可要绕着点走!” “哦哦哦!”郑凌琼一连串的答应着,眼中全是惊恐,“多谢姐姐提点!果然我是个傻的!见着个颐指气使的人就拿来当主子!” “主子这会儿并不在这处,且一时半会儿地也不会回来。”末杨话语酸楚、神情落寞,“纵是回来了,你我要见他也是不易.......以前他总说我像了一个人、且是几个之中最像的,总能多看我几眼!” “也亏得是我像了那个死鬼娘子,故以我虽是犯了错,主子却不曾要了的命或是像对那人似得.......”末杨说到“那个人”,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其可怖又及其厌恶的东西,生生把眉头拧成了个“川”字,“要向她那样,真真还不如死了!” 末杨这有一搭没一搭的话让郑凌琼泛起了“无限遐想”.......而齐恪那里却已是悲到万目睚眦、痛到撕心裂肺彷佛正被万箭穿心! “之前孤于末杨那种似曾相识之感原来并非莫名、更非缘法,而是......而是她形似一人!而那人,那人正是莫念的母亲、拂之的娘子!是萧梓彤!缘何孤糊涂至此,竟然不查?” “那么末杨口中的主子竟然真是拂之?是拂之遣她来离间孤与梅素?那么孤与梅素中箭之事呢?是否也是.......” “拂之又为何要拆散孤与梅素?更有甚者要掳孤来到此处、行加害之事?” “不然!不会!这是计!这是刘赫设下的析交离亲之计!末杨与郑凌琼皆是他的走卒......她们分饰两角、一人一鬼、一‘善’一恶,皆只为让孤深信不疑幕后魁首乃是拂之!” “然末杨为何口称刘赫为‘痴心妄想’,且从前、从前她确也是与拂之亲近、盛府中常传她钦慕拂之之言、孤亦不少耳闻.......” 齐恪越想越乱、越思越郁、越揣越惊丝毫不觉自己已被冷汗浸湿、胸膛中那股恶气正以滔天之势卷土重来....... “咳!”虽是情难自抑、齐恪还是强转了即将出口的一声大喊,憋出了一声闷咳此时此地此刻,齐恪又怎能让她们知晓他是神志清明之人? 脚步声顿起!末杨与郑凌瑶听见齐恪这声咳,相视一看便拔起脚都奔着床榻而去。郑凌瑶一眼看见齐恪面红耳赤,心中即刻就有了计较! “今日怎么就生出这么些异常来?”走到床前的末杨疑惑地看了郑凌琼一眼,伸手探到一半却又缩了回来,“往常不用你时可是安安静静地从来没有响动!” “姐姐自己闻闻这药!”郑凌琼端起药碗递到了末杨跟前,碗底尚存的药汁荡漾着散出了阵阵凶咧的气味,“我虽是不懂药,也识不得什么医术,可之前在丹房也是见过些药汤、药丸的。那会儿贵嫔娘娘还说过,但凡味儿不好的、定不是什么好东西,闻都能闻出病来,且不说他天天还吃着......可不就是我说的虎狼之药伤人?” “正如同有人一餐要吃七个馕才饱,之前都是垫底的,今日这药就是那第七个馕饱了、药性也显了!” “你看他周身湿得都能拧出水来!”郑凌琼捡起一块浸在铜盆里的棉帛、绞干了便给齐恪擦拭起来,“当真又不是死的、难受了可不就要哼出声儿来!收拾爽利了也就好了!” 已是勉强装作“无知无觉”的齐恪竭力忍耐着一只软糯之手在自己脸颊、脖颈间来回擦拭的不适之感嫌恶但又无措!“眼看”那手转瞬就要去解了自己的中衣、齐恪便生出了“拼死都不可让其得逞“之意.......然还不待他动便忽觉后枕处一麻、眼前一黑旋即那三魂七魄又飘飘落落地坠回了“云城”,所有的慌张无措悄然而逝...... “看!安生了不是!”郑凌琼抛下棉帛,对着束手缚脚末杨一笑,“也不知是哪个郎中开得这般凶的药,这般吃下去切莫吃死了又拿我们问罪!” “可我竟不知他要吃到哪日才歇!“正搓揉着裙裾末杨随口就接过了郑凌琼的话,眸子停在齐恪此时已然廖白的脸上,半分都不肯挪开,“本就不是健硕之人、又不曾吃过半分苦的,确是经不起什么折腾!” 郑凌琼掩在面帛下的嘴角吊了吊,眼中除了一贯的“良善”、“愚弱“之外竟然流泻出一点惊诧之色,“我是个装不住心思也装不住话的人!想着了便说。所以有一句话......” “什么话?要说就快些说来!”末杨用眼梢撇了郑凌琼一眼,“你既也不懂药,倒又能说出什么来!” 岂知末杨说完这话就看着郑凌琼来回不停地抬头、低头、开口、闭口,却始终吐不出一个字来,害得本就心烦意乱的她即刻就恼了、自腰间捡起一块蓝牌就凶,“吞吞吐吐的!再不说休怪我烦了请规矩罚你!” “我说!我说!不就是怕姐姐动气么?”郑凌琼急忙去抱住了末杨举着牌子的手,“见姐姐方才的焦急样儿,我是觉得姐姐对他、对这个恪王.......也还是有情?” “呸!”末杨照着郑凌琼当脸一口啐去,又听“啪”的一声,末杨的手掌也狠狠稳稳地落在了郑凌琼的脸上,顿时就升起了火辣辣的疼! “莫以为你夸下了海口能治得了我的伤就可肆无忌惮地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便是什么都想得、什么都说得!” “再要浑说混想的,只怕他不死你倒是先死!或者我把你送去与那连鬼都不如的人一处,倒也是正经!” “我只对主子有情,至死不渝!至于他”末杨侧头看了眼齐恪、眸中更多了由一抹心酸化作的恨意,“我对他虽是假意,他又何尝拿我当作过有情之人?我从来就是他与那疯婆赌气的用具罢了,他就是为出那口疯婆瞧不见他的气!” “他心里就只有疯婆!哪怕是吵得不可开交了、哪怕是疯婆去烧他王府那夜,他还在画她!按说画也就画了,可他那时已是带着我走脱了、火都烧起来了,他想起那画,便也疯了样的要回去取......我拦得好苦却拦不住!若不是忠、良、贤、德四个把他硬抗走了......呵呵!” 末杨的笑带着三分不甘、七分揶揄,“莫看他之后还是与疯婆闹得凶、还提退亲,可别人不知我却是知道,自火烧那夜起他便是恨上了我因此莫说是王妃、纵然是妾我也是做不成的了!” “我并不知道这些个就里,果然是可恨可恶的!今后再不会提了惹姐姐生气!姐姐且消消气!”诚惶诚恐的郑凌琼捧着被赏了一巴掌又被啐了一脸唾沫的脸颊跪下了给末杨赔罪。她垂着头理应也是低着眸,可实在的,她的眼还是落在了末杨那双在裙裾上一刻不停或捏或搓的手上,心里有一阵阵地冷笑接踵而至:“连欲盖弥彰都做不周全,偏还生了个克伐怨欲的性子,恪王这等人物虽能受你蒙骗、可终究还是不能瞧得上你,至于你那主子天人一般的盛远、于你就更是妄想了!!” “你且做梦!、一场连着一场的也是极有意思。且我要的不就是你鹯视狼顾般的心系两头,唯有这般才能助我成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79章 数锱铢 齐恪是被口里喉间的一股香甜齁“回”的!可朦胧间入眼处还是漆黑无尽,凭白地就让他升起了些许慌张,竟期许着何处能响起盛馥的一声呼唤、能引着他走出此片荒芜! “孤.......”等了许久、却等不来盛馥的齐恪又一次试着辨清今夕何夕、自己又是何处何在.......忽然望见不远处竟透出些昏黄来,不由分说便想奔去一看。 然!竟是走不动!齐恪搬不起如陷泥沼的双足、也挥不起重于千钧的双手一下焦灼了便想张口呼救! “殿下可是醒了?白日里我是怕露馅儿才掐晕了殿下!殿下莫怪!” 一道透着喜欢的声气传来,千片携着追念的思潮涌进.......蓦地!齐恪于自己那问有了解、有了答,于是他再不去追寻那抹昏黄之光,仍是闭着目、敛着气,佯装不能听闻! 此时手中端着碗勺的郑凌琼却是在笑,只是这笑略带苦涩,因是她知道恪王应是醒了但不愿让她识破;因是她知道若想让这位殿下信她、纵不说比登天还难,却也是关山阻隔、实属不易! “是啊!谁让这事儿狐埋狐搰的、竟是这般蹊跷呢?可恪王若不信自己就是无有出路,若他无有出路、自己或也要在这里被关上一辈子.......那又有什么意思?” 郑凌琼想罢了就叹了一声,“我知道殿下难信我!倘或殿下有别的法子能出得了这里,不信也就不信了!可这不是没有?既没有就不如先信了我,如今好歹两字之间殿下既已占了歹,倒还怕的什么?” 一语中的!齐恪竟然对那句“好歹两字之间殿下既已占了歹,倒还怕的什么?”有怦然心动之感“不论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不论此孽之始作俑者是刘赫还是......还是拂之!孤若想要辨清是非曲直、活着归去见梅素、享儿、莫念的,当先之事便是不能被渴死、饿死!” “纵然我是个坏心的,也不至于就要毒死了殿下去!若要毒死也就不用救醒了殿下,多此一举又有什么意思?故以殿下不理我归不理我,这粥还是要吃!” 恰巧的,这时郑凌琼正又递了一口甜粥到齐恪嘴边,齐恪略迟疑了一息,虽尚不肯睁眼,却是爽快地张嘴咽下了那过于甜腻之物。 “这便好了!”郑凌琼开心地眼眸里都要绽出花蕊来,“也亏得我是让他们派了做些侍弄花花草草的活儿,才能得些方便。当我不识呢,又哪里真是什么花花草草,尽是些草药,竟还想在这山坑里种山参、灵芝......” “终归他们是当我不识的,我就挑了些可用的私藏了给殿下补些亏空回来。终归管事的只当我是不识的,因此养死了也是常事!” “此处的人也是奇怪得紧!穿一样的衣裳、一样蒙着脸,倒是分得清男女,却是要靠腰牌辩人分等地!可无论是别什么腰牌的,平日里都像是被割了舌头似得、绝不会与旁人多说一句闲话。更像幽魂样的、只飘在自己当差的地界儿,别人的地方绝不去串!” 郑凌琼这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转眼就将一碗粥喂尽了。她搁下碗勺、顺手绞起面帛就要同往常一般替齐恪擦脸,却不料齐恪有感皱了皱眉又侧过了头,显然是不想与她有“肌肤相接”之事。 “呀!”郑凌琼哑然失笑,“这都是替殿下擦过多少回了!莫说是脸,就是、就是身子也擦了,贴己衣裳都换过了,用得着害臊?” 话音刚落,郑凌琼就瞧见凡露在外面的肌肤都变得绯红,再细看他那脸,更是红得像掺了紫黑,让人又是好笑又有些不忍! “殿下果然是于王妃娘娘忠贞的,听见我说的竟窘迫成了这样!只是我这都是玩笑话,殿下莫当真!擦身、换衣裳这些个,都是另有小厮来伺候的,我们也就是擦个脸、擦个手罢了!” “嘟!”齐恪暗斥了一声,忽就想转动身子朝内而卧、不愿再让她看见自己。然一试之下方觉自己只能是空有心思,并不能调动得起周身的一丝气力! “且急不得要动!我来帮了殿下!”郑凌琼一眼看见齐恪憋着劲儿往床榻内侧使着气力就明白了他是想要侧转了过去。她憨笑了两声就搭手在齐恪的肩、腰处一攀一推齐恪是如愿侧过去了,然他外露着的耳朵却是愈发显得红紫! 郑凌琼见了捂上了本就被捂着的娇唇一笑,忽又想起了什么,忙道,“殿下使不上气力并不是我给殿下吃食里的缘故,而是他们原先给殿下用的药,一迷神智、二抽筋骨,所以说吃久了可是歹毒!” “可惜我是辨不清、识不全这方子,解不得!因此一旦得了时机,就换了那些个草药,只弄了些熬好了味道闻着像的来混,终究末杨不懂,哪怕不偷懒不喊我去熬、亲自动手也是分不清真假,因此殿下凡碰上了就只管喝一半吐一半的,按昏着时的样子做,却是再伤不了身子!” 郑凌琼明明看见齐恪听见“末杨”时身子略颤了一下,只当终于能听见他的只字片字、也不枉自己快要说得口干舌燥......却不想床榻之上还是寂静一片、只音不闻! 郑凌琼蓦地有些急火攻心!一个明明已醒了的人、一个明明已是告诉了别人他醒了的人,偏生还要执拗地装昏扮睡他以为这样是能骗得过自己还是胡弄得了旁人?竟是不知道不商议便不能成计、不能成计也就不能脱走的道理么? 若是齐恪不能走脱、若是自己不能走脱,岂不就辜负了自己的一片“善意”、一汪“苦心”.......因此郑凌琼决意要去挑了齐恪的“痛处”戳捅论是怎样先得让他开腔才得! “末杨在此处还是个管事的。一口说着一句主子为了殿下罚了她那两道蜈蚣样的斜红,一边儿却还能指派人做这做那的.......比其他管事儿的都要威风些!” “殿下也必是听得了我给了她治伤的方子,这会儿她寻药材去了,心心热热的可是期盼治好了她那主子能与她断钗重合.......她是不知道要凑齐这方子上的药材可是不易,若是大明大方的或者还好,她本就是偷摸着的,怕是不止两、三味要寻不着!而我正是要她寻不着,才是有机可乘、能与殿下一起逃脱出去!” “说起她那主子,盛家大郎我也是不明白他为何能下了这样的心做这样的事!原来我以为我的母亲、妹妹所作所为已是够骇人的了,不想殿下这郎舅更是可怖!” “我见的盛家人虽是个个盛气凌人正随了这姓,可纵是欺压你也都是用些阳谋,且心底都有良善,怎么盛家大郎就会是个奸同鬼蜮,行若狐鼠的.......娘子终有天知道了,定是会被气死,到时候可是多没意思!” “还有!殿下昏厥的时候,我瞧着末杨可是着紧得很,虽她不认,可一眼就瞧出她还对殿下有情.....毕竟是做过夫妻的,来日里.......” “混账!闭嘴!” 听见齐恪嘶哑到连他自己都几乎识不出的咆哮声,郑凌琼欢喜地差些就要额手相庆!然她忍住了不动只默默地听着他粗重的、挣扎的、待终般的喘息声;只静静地看着他困顿十足、艰辛非常地一点一点支撑起身体......期盼着他的下一句呵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80章 量睚眦 郑凌琼这一等就是好久好不易看见齐恪颤巍巍地支起了半个身子,却又于他这副摇摇晃晃、随时都会倾塌的模样有些不忍.......她自觉该是上前搀扶一把,然再一念就罢休了此想、只还定定地立在侧旁,且略低下了头,做了个故意不去相看的样子。 而齐恪此时正狼狈地弓着身,像是只凭撑于床榻之上的双手才“坐”起了些许。他竭力平息着嘶鸣般的喘息,只想伸出一手指向郑凌琼先叱她几句......怎奈何他拿不起那手、也是不敢拿起,唯恐挪动了分毫便会陷于“山崩地陷“之势!没奈何的,他只能憋住了一口气、忍住了像是由骨髓而发的那股颤抖,从再次闷涨得几乎要炸裂的胸膛中迸出了一句:“悖言乱辞、信口雌黄!” 而这凛然的八字一句却不曾换来郑凌琼的半分惶恐,只给他添了愈发激烈的气噎喉堵之感。实在难耐之下齐恪不禁伸手就抚向自己的胸膛,却忘了眼下自己正是“独木难支”的境地郑凌琼一个眨眼,又见齐恪已伏倒在床。 “孤何以会是这等的弱不堪言?”唯恐自己再支撑不起的齐恪恨海难填,“孤能忍得当初中箭时那挖肉刮骨般的伤痛,缘何而今就不能动弹?” 郑凌琼虽是垂着头,却不曾漏看了齐恪的每一分挣扎、漏听了他的每一声气息。此刻见齐恪趴在那厢许久不动、又见他的脊背一起一伏地尤其凌乱错落,这才觉着那“时机”该是到了! “殿下,得罪了!”郑凌琼走到床榻前先揖了一礼,随后跨上了一个膝盖、遣了半个身子凑到了齐恪跟前,伸出手就去相扶,“我知道殿下嫌弃我,也知道殿下的气力这会儿定是挣不过我,因此还不如好好地让我扶住了、靠稳了,要骂、要责的,还怕不行?” 齐恪欲哭无泪!这是一个何等样的女子?此人说话行事总是混赖不堪、大有乘人之危之嫌,然她每每又能拿捏得恰到好处、让人无法辩驳抗拒,只得违心相应......不想以此“失德失行”姿态示人的齐恪只能闭起了眼,任由郑凌琼扶着他靠坐在了床栏之上......忽又觉她“体贴”非常地往自己腰背处塞了些软绵之物终究算是坐了个端正! “这便好了!”郑凌琼踏下床来,看着呼吸逐渐均匀的齐恪,满意地捋了捋衣裙,笑着道,“殿下可要吃茶?我去倒一盏来?” 齐恪无应!他只知自己那藏怒宿怨复又卷土重来,且是一波高过一波、一浪猛过一浪,带起了他的每一滴血、他的每一根毛发都在随之搏动....... 稳了座、平了息,齐恪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刹那间竟然有些担忧那“奇葩”会不会忽然摘了面帛、欲做些不可名状的怪异之事更让自己名节不保.......幸好!入目处只有一个高挑的身影,那天骄的容颜与绝世的婀娜都被牢牢裹在了那袭皂衫之下,半分不见! “尔好大的胆!”齐恪的斥责虽不落气势,然不抵声干气哑,听来还是乏威少势,故以郑凌琼非但不惧,更是“腆着脸”道:“回殿下,我若不大胆殿下便无有归家之机,我也是定脱走不去。因此大胆可是好事,殿下不该为此斥我!” “况且么,盛家大郎如今还并不想要了殿下的性命,因此至今还并算不上要以命相搏,我更要试试!” “孤怎么记得你曾说是在‘舍命相救’?”齐恪冷哼一声,“远不仅此,孤听你话语间自相矛盾者甚多不通情理处亦是甚多......是以斥你一句无耻之尤是分毫为过,你如此不堪之人竟还想诬陷盛家大郎!荒谬!” 郑凌瑶闻言一滞!自己何曾在言谈中露过这么多纰漏了?似是不曾啊!若是有,为何自己不曾察觉不算、末杨更是无有听出半分不适来....... “明白了!”断定了“恪王定是因为不信而在试探于我、故以这样浑说”的郑凌琼朝着齐恪又行一礼,翻身又去倒了盏不知是什么的棕色汤汁递到了齐恪跟前,“殿下!若不成的,舍的也是我的命,并不会丢了殿下的!这么合适的买卖,殿下难道不做?” 齐恪略闻了闻那汤汁的味道便接过一饮而尽,”你本是刘赫送来的‘礼’、孤本就不该信你半分!何况而今你之精神样貌与在盛家时当有云泥之别,实当的狡诈多变,孤更不能信!” 郑凌琼不紧不慢地接回了盏,并不为齐恪居然不疑她给的会是毒、媚之药而奇、也不为齐恪的“忘恩负义”而讶。她既早已下定了“怎么着都要说服他”的心嘴角一扬、“一不留神”地又向齐恪的“痛处”戳去。 “殿下不肯信我虽不应当也是在理.......敢问殿下,那末杨呢、殿下也是半分不肯信她?她可是盛家的人,也曾是.......” “盛家早已将她逐出,孤与她亦从来未有瓜葛!”齐恪果然经不住这鞭挞,气急败坏地驳斥道,“她所谓种种皆是基于谋害之计的杜撰,实乃孤之奇耻大辱!” “像她这等品性卑劣之人,若想收买又有何难?或者原来你与她原本就是二仆一主、只是互不相识,又或者孤所听所闻皆是你二人联袂之计......凡孤耳闻悉数皆是刘赫授意!” “唉!”郑凌琼听完就哀哀地叹了一声、可谓催人愁肠,“我虽没见识却也知道殿下是南文首、本就是才智过人的。就如方才我给殿下喝的、殿下问都不问就一气喝净了,因殿下知道我若要做些什么并不用费这些周章!” “因此殿下想想,若真是刘赫指使做下的这事,干脆一刀杀了殿下、让恪王妃做了寡妇不好、不干脆?为何还非得留着殿下性命好生是非出来?这样浅显的道理我都明白,刘赫能不明白,殿下又怎能不明白?” 齐恪怎生会不明白?他当然明白郑凌琼所言句句有理!只是他还不愿信!他还不愿信是盛远将自己掳到了此处、是盛远做出了桩桩件件挑风造波之事那可是盛远!他是盛家父母亲的长子;他是梅素的兄长、自己的郎舅;他是与皇兄、与己自幼相伴结谊之友......他不会!更不该! “起初我到这里时,也是疑惑过又被刘赫劫回托林山了!”生怕齐恪抵死不肯相信的郑凌琼此刻忽然决意要把前三后四说个明白,“然除了睁眼那几息,之后我便知道定不是一处!” “托林山?”齐恪只当郑凌琼为博他一信而胡言乱语、不禁嗤笑,“孤虽不曾到过那处,却知托林寺已荒废已久,曾经的名刹早已风光不存!那山与刘赫又能有何种纠葛?” “此间的纠葛若要让人知道了,刘赫还能篡得了位?且那山也并不是那山的样子,而是另一番福地洞天!”郑凌琼想起自己在那里的日子难免惧怒交加,不禁“呵呵”干笑了两声,“他经营那处已是多年,里边儿是有兵有粮有财,外边儿只拿残垣断壁示人,恨不得就是越破败越好!” “试问我大寒朝倒能有几个人知道那个所在?而我偏是知道的、住过的。虽不敢说览得了那处的全貌,却也比别人多知道些......此处虽也不赖,可若要拿来与那厢来比、可是大不如!” 郑凌琼说着说着便四下打量着露了些鄙夷在眼底话中,倒让齐恪狐疑不止......一转念却又似恍然大悟、难免震惊发怒,“你曾住在那处.......难道你与刘赫?你曾是刘赫侍妾?而刘赫竟将自己的侍妾送予皇兄?” “不是不是!”郑凌琼急得忙摆手,“殿下可记得我原说我有意中人?那是真的!”“殿下有所不知,刘赫一旦见了我就喊打喊杀、若不是有人拦着是怕是早已死了千回不止!我也是瞧不得他......我、我惧怕他都是不及!再加上凌瑶那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81章 始吹影 “凌瑶”二字方才吐口郑凌琼就觉不妥。她自问如今这境地若让齐恪知道了刘赫与郑凌瑶的“轶事”,可会是有节外生枝之嫌?!若药为此添些本不会有的麻烦来、消磨掉本就着急的时日,可不就是大大的不妥?若要误了“正事”可怎么办才好? “咳咳!”郑凌琼一边儿佯装着咳了几声自断话头,一边儿想着要怎生圆了说法才不让齐恪多想多虑、罢休了与她纠缠究竟的念头。 “虽说起来总是姨表兄妹,虽说起来刘赫也是恨极了拓文帝......可毕竟凌瑶是祸害了整个寒朝后宫,连带着年幼的皇子、公主一个都不曾放过.......她这样虽可说也是帮了刘赫,可毕竟是狠毒得过了、让人生怕!” “那刘赫也是个不讲理的,他因此认定了我与凌瑶是一样的蛇蝎心肠、把对凌瑶的嫌恶全撒在了我这里!”郑凌琼将这由头说完便自心安我这里说的可不就是入情入理,他应是挑不出端倪来?! 可惜她于齐恪终是不知不懂,不晓得但凡只要齐恪用心,这世上就无有他挑不出端倪之事!更何况齐恪不是不知郑氏姐妹的“传奇之事”自李卉繁处、自盛馥处、自盛为处、自皇兄处皆是听闻过些许。此刻他只需相互印证了、揣度了,若要辨析出一、二又有何难? “刘赫因憎恶郑贵嫔继而憎恶你......这与你住在托林山又有何干?”果然齐恪略一沉吟就用一问将郑凌琼砸了个懵然,“且!若在他夺位之后、你便无由要藏于托林寺,若在他夺位之前,你一个.....一个替身之人住在那处又是何意?你故意混淆就更显心虚!” “啊?!这.......”郑凌琼有些无措又有些沮丧!想当初托林山的人可是好胡弄得紧,怎么此刻却是不灵?况且自己并不曾当真胡弄了恪王,难道是“实话实说”反而不好?还是只说了一星半点终究不够?而今说、不妥,不说、怕是恪王愈发不信自己......这骑虎难下的,倒要怎么办? 郑凌琼深吸了口气,屏了半日还是不想不愿在此刻托出刘赫与郑凌瑶之事。她想着如此繁复亢长又另人嫌恶之事、哪怕瞧着是于恪王“有利”却也还是不说为妙,可若要瞒?放着恪王这么个吹影镂尘的性子,怕也是不易...... “求殿下一个恩典!这事儿的渊源容我以后再禀了殿下知道,太是长了......我又嘴笨,一时半刻的都是说不清!且毕竟都是烟云般的往事了,于如今也并不要紧!”郑凌琼咬了咬牙、只使了个拖延的法子,还是想要蒙混过去。 “她落下这等经不得半点推敲的口实来供孤玩味......实则就已是告诉了孤,刘赫与郑贵嫔有染!”齐恪心惊之余不禁多看了一眼郑凌琼,”她是无法将刘赫与她孪生姊妹的苟且之事吐口,故以半遮半掩地只让孤自行揣摩?她可是以为这般就是送了孤人情、不让孤再疑她?” “刘赫!”齐恪默念一声,难免又生失望之感,“孤是何等眼拙才看不出你之杨花心性?终其了,你亦只是个见异思迁的俗人,怎配得起梅素、怎同比于孤......“ “难为你心机算尽!”郑凌琼终于等来了齐恪的一声哼笑:“然孤问的乃是你为何住在那处而非刘赫与郑贵嫔有何纠葛......你只需答了那问即刻,至于他事孤则无需知晓,因是与我们夫妻毫不相干!” “是!确是与殿下、王妃无关!然若要我说清了缘由就必得牵扯到他们。可刘赫与这事儿确是无关......殿下就暂且信了我、饶过了不再问了可好?因我怕、怕时日着紧,要生出大事来可是不好!”郑凌琼听见齐恪已是“悟到”了刘赫与郑凌瑶之秘,一半坦然、一半愈发着急,“殿下虽仍可抱定了不信,但可曾想过,盛家大郎将殿下劫持来此是为何由?” “正因为是无由,孤才半分不信!”齐恪作完这铮铮之答却有些莫名心虚这些年来,皇兄、盛家父母亲、盛远之间总是有深邃之诡难说难描。他一贯忽略了不闻不看只为求“安和”二字,难道是......还是......或是......? 齐恪的神情没逃过此刻死盯着他看的那双美目,见他须臾之间又陷深思,郑凌琼倒觉鼓舞,“殿下且先想着。我只告诉了殿下我这里的缘故,说完殿下便能判了究竟是不是盛家大郎!” “殿下可还记得我说起的那个青袍人!我只当他是这里主子的那个?那时我从盛府出来,半道莫名就晕了,待醒了,原先的人也不见了,就瞧见这青袍人还有一队陌生大汉。” “他带着我来了这里,也不做别的,先只盘问了我好几日!竟问些寒朝如今有多少兵将、都在何处,哪个王、哪个侯、哪个将如今是怎样,可是有会要反了刘赫的,这样的话!” “可我哪儿能知道这些个事儿呀?!莫说是我、就连凌瑶估摸着也是说不清白。我这个一直被关着的人,你若问我水仙庵有比丘尼几个我或还能答得上来,问我这些个,当真是聋子问瞎子全是胡来!” “我本不会为刘赫舍了性命不要,因此也并没什么好瞒。能说的都是说了,可想他仍是不信的!因此只把我锁在一个屋子里、日复日地只问我一样的话。我醒一阵儿、迷糊一阵儿地过了几日,他才将我放了出来,还让这里的管事给我说了规矩、派了事做!” “你......可曾与他说了托林寺之事?”齐恪听得入神,不自禁脱口就问。 “殿下莫要打岔,且只听我说!”郑凌琼说得起劲、竟斜了一眼齐恪、娇媚百生,“那个我是不曾说的,因他也不曾问!可他竟知道我与凌瑶是姊妹!” “能知晓你们姊妹之人少之又少,你当真不识此人?”齐恪还是要问,“或他本就是刘赫麾下、托林寺中人,你不曾见过而已!” “不是!”郑凌琼坚定地摇着头、心里则浮现出另一道青色身影、当真是心虚得紧,“那人蒙着面、说话始终是一个调儿、一点没有高低错落的,让人分不清是南人还是北人,我知道托林寺并无这号人物!” “那人可是奇怪得紧。看身形、听声儿,他都是不上年岁的,可那他双眼我可是不敢看......”郑凌琼苦思冥想着要找一个合适的词儿让齐恪有身临其境之感...... “是了!他那双眼、竟像个活了几千年的妖怪似得,看你一眼便是像要将你生吞活剥了一般、十足骇人!” “那会儿我也不知自己究竟是落到了哪里,心里猜的还是刘赫多些,想他又将我劫回无非也就是想多磨折我些!且他能有托林山就也能有举木丘,狡兔三窟于他本就是再合适不过!” “可或是经的事多了,一旦不怎么心慌害怕了,我就想着要如何逃走。是留心细细地看着这里的格局,倒是寻出了与托林寺相近的地方。托林寺我是逃不脱、这里却是有望!” “既要逃,就必得先装得乖觉、又得能讨了人喜欢,这个我倒是擅长!”郑凌琼说着噗嗤一笑,“因此这里虽有互不攀谈、互不相干的规矩,我倒还能听见几句话、熟了几个人!甚至到有一日,忽然末杨就撞上门来了,说她不得空、要我帮了她做事!” “我是不识她的。只见她腰牌便知巴结她没错,便喜滋滋地应了......可谁知道呢?她要我去做的竟是个吓死人的差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82章 慢镂尘 “难道孤竟是这般可怖、可怖到可取人性命?!”看见郑凌琼瞪的跟圆珠样的眼中散出缕缕焦慌,齐恪揶揄道,“不过、孤曾听梅素言道你于她甚是惧怕,可是以为我们夫妻俩齐齐被掳,才是情不自禁?” “不是不是!这都是哪儿跟哪儿的事情?”郑凌琼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地直嫌齐恪“多事”,“殿下这样瞎搅和可是有意思?倒耽误了我说话!回头说不好了,又不信我!” “末杨给我那差事原是去给这里的一个人喂食、换药......我原先想着那必是个轻省的活儿,可到了那儿一看!那哪儿还是个人?!说是鬼怪怕也不过!” “那个人的手脚都是给连根切下了,身子被铁链栓了装在一个鼎里,就是拴在这儿、这儿!”她往自己的锁骨与肋骨处打着比方,忽然就像被寒风扫过似得狠狠打了个寒颤,“那鼎里什么色都有,唯独没有干净的......殿下是不知那味儿!” 郑凌琼说着又是一阵作呕,“说的喂食也就是往那根插在她咽喉里的空心树茎里灌些药汤米糊,还有那敷药就是、就是往她那日日用火烤了的地方抹药。.......” “我是抖着颤儿给她敷的药、头次真是要站不住!可那还不是最骇人的!最骇人的是我这里每抹一下,她那里就是一片肉、一片肉地往下掉、捞都捞不住!” “后来我强撑着抖擞了细看看,她周身哪里还来好肉、有些地方更是已见了骨,若是平常早该死了!可偏生、偏生就是早该死了却偏不让死,这不是明摆着要让她活受的意思!?” “要吊住这样的人一口气不咽可是不容易。天天灌着的、敷着的可是值了钱。我这不就要好奇这人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竟让人恨到连死都不让?可偷摸着问了几个人都是不肯吐口半个字......可也是从这事儿,我便轻了对刘赫的疑惑!” “沈洁华!”齐恪心田中赫然有三字绽开,却将他自己唬了一跳!他想自己这般不假思索地断定这“人彘”是那人,那么是否业已认定了将他掳来之人就是盛远...... “不!不会!定不会是拂之!”齐恪还是不肯相认,反而讥讽起郑凌琼与自己壮势,“因是刘赫处处留情、于人人生情深厚而且长情难忘,故以不会做下此等暴虐之事吗?” “殿下说得这话这又是哪儿跟哪儿?!”郑凌琼听了便忘记了“那味儿那景儿”,一下娇怒起来,“刘赫狠起来的劲儿、殿下怕是没见过,可我见过!他未必就不如这里的主子狠,然却是不一样!他可见不得恨之入骨的人日日还在眼皮子底下杵着,早早地就要将人挫骨扬灰才使得!” “他若要人死定虽未必仁慈却必定爽气。万一有实在不忍的,他就避开不看不听......”郑凌琼想起因刘赫不肯施救而夭亡的七皇子难免又心生悲戚,哀叹了声道“他与这里的主子秉性毕竟不同!” 齐恪语滞。他想及被刘赫处死的四娘、想及归途中被害的李先生......确均是被施于“手起刀落”的干脆利落之法,再想及盛远愈大愈阴执难猜的心性不禁也打了个冷战! “你......继续说来罢!”齐恪不愿再想,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郑凌琼再续。 郑凌琼见齐恪神情萎靡更甚,识趣地并不问他为何。她只又斟了一盏汤茶递给了齐恪,自己也取了一盏喝了,清了清嗓子又开腔说了起来。 “那会儿我还高兴来着!想着不管这处的主子是谁,但凡不是再落到了刘赫手里,只要是我能逃脱得了,他也并不会再追杀于我,我只要寻到了我拿人再挑个僻静的地方去了,一生也就足了!” “因是听人说末杨虽是犯了错被主子罚了到这里的,可还是有些威势,我便是使劲儿地与她厮混、讨好她。一来二去像是熟了,她有时候便会开口吓唬我‘你若是犯了错、触怒了主子,便也会同那人一样的结果’,又常问些盛家的事情却不让我问她什么,倒是让我称奇!” 似乎是怕再被齐恪打断,郑凌琼往下越说越快,几乎是一气呵成地说尽了她后来是怎样藉着装疯卖傻,“横冲直撞”地逛遍了此处、因此暗地里正描着一张看舆图并储了些吃食;又是怎生打听到了这里的守卫各有几人、又是守在何处.......除了仍是不知主子是为何人与此山究竟是在何地之外,竟是有了个无所不知的样子!然她还是不敢轻易脱走,因她尚不知这“洞府”之外是何方天地,她需得等到了十分稳妥之时才能确保自己全身而退、从此自在逍遥! 可不想她这“等”居然是天意使然!当脸色黑得就如同罩面的黑帛一般的末杨找了她同进到这间石室时,仅看了眼昏卧于床榻上之上那人绣梅镶桂的衣衫,郑凌琼便是猜到了那人十有八九就是恪王殿下盛馥的夫君,又有一念模糊着腾然而出就当为了盛家女郎、还有......从前?!我亦要当救了恪王一同出去! 然她始终还是驱不走又惊又怕的念想!她不知要从何想起,才能贯通了“恪王为何到此、还是个被弄昏了的”之疑。也不知同是与盛家牵连至甚的恪王与她共现此处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她无解然想求解,故以只能只能多听、多看,再多上几想,以求能揭了这谜, 于是她便看见了终日里于恪王疾之如仇的末杨,常常又会于他透出些“欲罢不能”的意思来。往往是嘴里吐着不耐的狠毒之词,眼里却泛着怜惜之光。她忽然想起了曾听过的“南朝盛家女郎因妒生狂,为了不许恪王纳妾烧了王府”的逸闻......再想着末杨平日里问她盛家如何如何时,眼中常有落寞与艳羡错综......可当她一旦以为自己想出了些究竟,堪堪又被吓了个半死!因为她此刻又开始疑惑起了刘赫想的是刘赫将齐恪与末杨安置在一处,难道是想要一个“旧情复炙”之果,好让盛馥嫌恶了齐恪,继而他可得逞? 于是郑凌琼抱着“那可是万万不成”莫名之想,先在齐恪的汤药上做起了手脚。她仗着自己识得歧黄之术,先是想换了几味药去了药性,一旦还了齐恪的清明便可一同逃走奈何不成! 当郑凌瑶欢天喜地终于侯到末杨吐口、让她去熬药之时,才刚知道那药原是被研磨成了粉末再分封而包,每次她们熬时只取了就好,哪里又能见到什么方子、药材可供她辨识?且要她仅凭嗅了就能知道其中是何草何虫她也是不能、纵然是能闻得出,也是不能辩每一味分量几许又是如何配伍......于是郑凌瑶暗地里不知骂了多少回“阴损、缺德,定生不出儿子”给那人,一边着急到了极致,便顶着天大的胆、欺着末杨半点不懂,从自己的园子里摘了些花草、找了些虫子配了伍,先换了十分之一二、再换了十分之五这般的,一点一点替换掉了齐恪的“真药”!只待他醒来即可大功告成,同脱刘赫的魔爪而去由此她可还了“债”并积了德,可不是就是大善?可不就能换得下半世的顺遂? 为此郑凌琼振奋异常!这日她趁着众人的“空隙”,想再去探一探“托林山既有,此处或也会存”的甬道.......却不想一举两得甬道是找到了、此处的正主亦是被她找到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83章 空穴风 “我好不易寻摸到了那甬道的门口,果然他们是不知不用的、且是与托林山一样的开法。我扒拉掉了那些个藤蔓、土灰的,正高兴原是寻对了就直往内里去,哪知还没寻到出路却听得见嗡嗡的人声响得真切,一下怕得灭了灯,大气都是不敢出一口,想着这回可不就给他们逮个正着,说不定也要被扔进那鼎力变成个人鬼不是的东西!” 郑凌琼说到这段时大呼小叫、不断地拍着心口以示她当初是如何的胆战心惊,想让齐恪感同身受。然齐恪并不能为她所遭遇的种种与她同惊共怕,却止不住要为她那十足的腔势惊叹不已。他想不及这看似风吹即倒、弹指即破的“奇葩”居然能“胆大包天”至此,且行事间无有一点娇弱之气、竟似足了寒门女子。因此她竟是想让人觉得她是难得?或是有难能可贵之处? “如此你还能脱逃而走......又是苍天助你?”齐恪嗤笑了一回又揶揄道,“你可自问过此话可能让人信服?” “当然不能!可我也不曾说是与他们撞了个满怀啊!殿下还不曾听完不是?”郑凌琼反唇而讥,“我倒不知原来殿下不仅是想当然且还性急!倒是与听说的温和不同!” “听说?要知眼见都未必为实,更何况于听说?”齐恪实则心中惶恐她是否“听见”了盛远亦或是当真“看”见了盛远.......若如此,他便再不能藏起那祸首不认、只顾自欺欺人。要么去择彻底不信眼前这看似已行了诸多助已之事之人?然她看似又是脱困的独一之冀......当真太是艰难! “殿下莫再打岔!”郑凌琼不知齐恪心思,见他沉默只当他又在想了什么要与自己来纠缠真假,急忙接着自己话往下说去,“我熄了灯静静地听了,才发觉这声儿原是从左侧石壁后传来的!既不是与我在一条道上,我便安了心附上耳趴到石壁上去听......听得可是辛苦,却也是听清了!” “那里说话的原是有两人。一人自称卑职、蜀地口音,另一人自称贫道的,可不就是那个说话南北不辩的青衣人!我可是记得他的声气、断不敢忘!” “我与末杨说只见过他背影原是瞎说的!”郑凌琼不知怎么就想起自己可能会露的破绽,就怕又被齐恪揪住不放、急忙补救,“我原是见过他的,只是也蒙着面,倒也是与只看见背影差不了多少,可他总是散发不束,又没个冠没个笄的,我怎么会知道原是个道士!” “那道士与那‘卑职’说‘而今大事过半,大郎即便生出退意也已是徒劳无益。况且他还有何处可退?想是无处可退!’,又说‘萧将军,烦请转告你家主子,他当初既生出了一匡天下的雄心,而今就不该抛了凌云志气,甘心整日避在荒山中装痴弄、白负天时。’” “‘你与他说,若他再不返程而归,贫道就未必能保得恪王的周全。需知而今指去伺候他的末杨于他可是切骨之恨、亦可为是旧情难却......一旦有煽风点火者,要么恪王与他王妃的忠贞难保,要么恪王的性命难保,你问问你主子,要选哪样?’” “还有呢!”郑凌琼清了清嗓子继续学着,“那贫道还说‘你家主子总也绕不开阴柔之性、寡断之意。恨到滔天、精心布局之人是他,怯到漫野、望而生畏者亦然是他。殊不知时至而今恨、怯均是无用之物,既不能趁机覆灭寒朝、亦不能使得齐、盛两家终于反目成仇......且不提他全心经营此处多年、而今岂能说抛既抛?纵是贫道退出一万里外能懂他而今为情之苦,然他自问可能对得起他曾立之誓那定会让萧家光耀门楣之誓!还有他那枉死的夫人若知他而今竟成失志废人,九泉之下又可能安心?’” “‘贫道之族从不助不得天命之人,若错、若败便要双双受天之罚、地之戒,但不是他或贫道可负之重......而今已成箭在弦上之势,他又焉能不发?’” 郑凌琼拿出在托林山乔装改扮诓骗刘晔的本事将这番话学得惟妙惟肖,齐恪听罢果然面如土色、冷汗淋漓! 原来是这般吗?原来皇兄这些年来疑惑盛远“居心不良”并非空穴来风;原来盛家郎主有意与大郎疏远、默许他“自立门户”亦是为了有朝一日或可以避嫌;原来盛远刻意疏远旧人旧物、只爱在蜀中流连是为了有日可以“有备而来”......那么他掳来自己无非是想让天下人都以为是刘赫是为“夺妻”,而行下如此恶径依照盛馥的脾性、依照皇兄的心性、依照盛家的习性,南北这一场恶战便定是在所难免! 且盛馥一旦认定又哪里能听得进半句之劝、一句之辩,刘赫一旦应战怕也是骑虎难下......一边是志在必取,一边是百口莫辩,南北朝堂中又从来不乏好战喜斗之人......甚至皇兄或也会以为这是折一折盛家的好时机,北朝宗亲、诸侯更难免会将此当作是挫一挫新君乃至取而代之的上上机缘......这番乱战若开、这番乱战若维持经年、这番乱战若只是鹬蚌相争那渔翁只需适时而现便可满载而归! “拂之!拂之,你为何?!”齐恪咬牙切齿地唤着盛远,已是无力再想。郑凌琼所说字字入情、句句合理,他而今不能不信自己竟被大郎舅做成了置换江山的筹码!不!盛远何止又是只将齐恪做成了筹码,他之后要舍或还有自己的亲妹、亲弟,乃至父母双亲......至于宗室、至于朝臣、至于会因为此趟战事而丧生的无辜黎民,哪里还堪他挂齿? “拂之,你不该!孤知你从来不喜屈居人后、从来不惯委曲求全,孤知你为失萧梓彤而恨意难消......然你终归还是不该!”齐恪艰难地抱住了脸、险些呜咽,“你烦郁之时为何不与孤来相诉一、二,哪怕是说与皇兄一听你若坦然他亦不会拘泥,而今种种之嫌弃、之错便不会铸就!恰恰你不曾寻过皇兄与孤这两个同你一起长成、状若兄弟般的、却偏去听信那青袍人的撺掇......” “且慢!”齐恪倏忽间觉得些尚不能连贯的片段需要他去拼凑、且一定要拼凑整齐...... “你可曾听见那青袍人姓甚名谁?可知他究竟是为何人?”齐恪抬起头问向正噗嗤噗嗤眨着眼、欲想劝又不敢劝的郑凌琼,那人一见齐恪“活转”了来,瞬间松了口气,又拍了拍心口,才斯斯艾艾地道,“我是不知道他姓甚名甚,只听见那‘卑职’还有这里的人都称他作尊上。” “其实......事关那青袍人,我有些话还不及跟殿下说!原也是在纠缠究竟是说还是不说,现如今的,还是说了罢!” “殿下可记得我曾说的,若不是有人拦着,刘赫早已杀了我千回?那曾经拦着刘赫的人也是个青袍人,也是爱散着发,也是自称贫道,身量也几乎是一样......” 不待郑凌琼说完齐恪便气急败坏地惊跳而起:“你是说、是说刘赫与盛远勾结?” “不是不是!哎呀!”郑凌琼看见此刻东倒西歪的齐恪,无奈又只好上前相扶,一边还着急着要把话说清,“我见他那第一眼,他不曾说话那会儿,还真以为他们就是一人。可听他话说得多了,便觉得定不是!” “刘赫那处的那个,油嘴滑舌的,即便说正事儿也让人觉得没个正形,而这里的这个,即便是说笑话也是没有半点有趣之处,倒让人听得发怵!” “还有站着、坐着、走路,都是不一样的。一个皮皮赖赖地,一个端庄无比,可是沁在骨子里的天壤之别,装都装不出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84章 丝入扣 郑凌琼自顾在那里絮叨着两个青袍人是何等样的一龙一猪、天差地别。齐恪则是择出了她话语中“皮赖、散发、青袍”等等模样,费力地牵着就想要去与他“早已获知”的某事或是某人系在一起。奈何他左拼右凑始终不妥,于是他一边为了“孤理应知晓”而焦灼,一边为了“缘何似在眼前却触碰不到”而搓手顿脚.......纠结极致只觉头痛欲裂,因此升起一念叫做暂且罢休,可偏却有另一念接踵而至,曰是“不甘不愿”! “那两个青袍人,可有随身佩戴得、可供人辨识且是与众不同的饰物或是......信物?”齐恪冲口而出一个他似乎都不曾想及之题。霎那间他怔怔于自己的莫名,然又莫名觉得此问定是紧要之极。 “饰物?信物?”觉察到齐恪敌意已然消减大半的郑凌琼尚不及高兴,先自侧头苦想起来,“那两人衣衫都是半新不旧的,除却青袍的颜色都是一般样的别致无二、周身却都是再寻不出一件别致的东西来。” “难道是寻不出一丝不同来?”齐恪又问。 “唯一有分的,便是刘赫的那个总穿着奇奇怪怪的鞋袜,这里的这个每次见他却总是赤足布履的......对了!”郑凌琼骤然拍了下手,“我见过刘赫那人曾是束起过发,那玉笄看来贵重得紧,竟能与殿下戴的比个不相上下!” “哦?”刹那间齐恪觉是只要伸出手去便能抓到他所要的那片缺碎,然一息之后眼前又是白茫茫一片、空无一物! “唉!”齐恪叹了一声,始终还是要暂且放下或只是“多事”之揣,只拿一心来作一用,“若按你所言,便是一门或一族之内有两人被分别置于刘赫与盛远处同作谋臣之用。这明明一家之人偏做对垒之势.......既可谓是投机取巧,亦可谓是来乱世搅局.......” “纵者,合众弱以攻一强也;横者,事一强以攻众弱也。”齐恪喃喃地道着郑凌琼听不懂更解不开之语,“刘赫那人似承苏秦之纵,此间之人是秉张仪之横.....那族行的是并行不悖之道,欲取得是食宿相兼之果......凭此二人行事之丝丝入扣、臂肌分理,更证其分明是有备而来,其后之族切不容小觑、其心其志更是不可轻视......” “孤竟不知世间还存暗自磅礴、仍可叱诧的此家,惭愧!” “既然刘赫处有、拂之处有,那么皇兄处岂会无有?”齐恪想到此蓦然惶恐,只觉有几道冰凉的涓流自火烫的额间、背脊潺潺淌过,“皇兄定然尚未察觉,如此?如此如此无论皇兄、刘赫还是拂之皆只是螳螂、鹬蚌之流,那族才是真渔翁?真黄雀?” “你快些说来,要如何才能从此处脱走?”齐恪急得已然顾不得再去埋怨盛远,也顾不得若是此刻有人正在石门外、定是能听见他这一声“巨响”。 郑凌琼虽被这突来“吼叫”惊了一跳,但也难免生出了喜不自禁之心。她虽不懂为何齐恪在一阵神神叨叨之后就防备全撤,可想来总是脱不开她说的实情、尤其是那两个青袍人的实情。 “聪慧至极”的郑凌琼此刻自然不会去拿些“殿下就这般信了我了?”,“殿下早就该信我”这般的蠢话来说,她只扇了扇两瓣墨羽似的睫毛、扮起了最正色的神色向齐恪回道,“其他也是好说,如末杨那等人,我只需制些香粉迷住了,虽不能久,然也够我们走出此处去。” “可这处是在山中,我也不认得路。纵不论后边怎么走,但凡出得此处去了,必还得有几日在林中煎熬。殿下这等歪歪倒倒的可是走不掉!总是要先养瓷实了才能走。毕竟也不想被他们抓回来了或是、或是杀死了......” “孤......”齐恪想说自己能辩方位,然一念及此刻既无有司南在手、亦不敢保仅凭自书中读来的“观日、观星”之法充作了赵括之流就可逃出生天便即换了言辞,“只要能出山寻得官衙,孤与你便能平安,自此孤亦可放你离去。” “至于孤而今体弱.....”齐恪十分不情愿地摆动了下似是脱力的四肢,“孤可开方,你只需按方寻来即可。既然是盛远之处,想来并不会缺。你亦可伺机寻一寻可有司南,可堪大用!” “殿下懂医理?我当南文首只会写字、作画读书的,原来还通医理。”郑凌琼又是一惊,原想辩句“我原是拟好了方子”,再一想却还是用他自己的方子来得妥当。毕竟他此刻于自己这“信”只因为“急”,因此自己倒是少些自作多情、免得他哪一刻又要生疑不信! “孤到此已有多久?”齐恪自愧自责到此刻方想起问这要紧之事。他止不住要去想或许此刻南北交界处已是战火连天、生灵涂炭。他更不敢想盛馥或者此刻正铁寒着脸纵马立在两军阵前,定要刘赫交出自己、否则不死不休......倘或盛馥受伤了呢?刀剑无眼!万一她再不能有之前中箭时的“侥幸”呢? “二十余天。总不会多过三十日去!”郑凌琼一板正经地数着手指头,“因是不知末杨喊我来那日可就是殿下到的头一日,宁可多算几日。” “自云城到蜀中、自蜀中至边关......只要到了官衙倒也好办,只要六百里加急.....”齐恪掐着时日、算到即便盛馥是第二日就发兵此刻应还不到关边,不免如释重负、颜展眉开。可还不待郑凌琼附和一句,他的眉头又愀然拧到了一处,愁容更胜之前“不妥!以区区府衙、郡衙之力恐难与拂之抗衡,孤若大张旗鼓,他们要再劫、再掳也是轻而易举。以他们之力,六百里加急自也可消弭不见。故以孤不可去寻了他们、只有窃秘而行.....” 此番齐恪说的、念的,郑凌琼可是全然能听能懂。他那每一字、每一句可不就是入情入理,更要让人觉得脱走不易?可奇的是她眼中落下了齐恪越多的焦急如焚,揣在她心里的急躁反而愈发轻了些、缓了些......忽然她就生出了更大的志气定是要助他逃走了,让他们夫妻团聚了才是! “可我这一番好意可别错付。别一回头被盛馥当作了与末杨一样的人!”想到盛馥郑凌琼就打了个寒颤,“就跟见了你我会怕似得,见了他我就觉得该助他,像是前世欠了似得!” “想我冷冷清清过了二十几年,日日几乎一样过的,谁想忽然一日便成了日日不一样的,料都料不及明日。”郑凌琼轻啧了下,细数着自出水月庵来见着的这些人,“别人都罢了,终究是好糊弄的。唯独这几个人太是特别!” “我于刘赫与盛馥是恐惧到死、于南朝至尊与李淑媛是畏怯、于盛家娘子是忌怕,没有一个是能让我占了上风的。” “可这恪王,说怕也怕、说惧也惧,可竟比不上怜惜多些、且还不是男女之怜,倒像是我占了上风的那种施舍之怜......” “哎呀......”郑凌琼想到忘情叹了一声出来,见着齐恪又拿狐疑的眼神瞪她,忙用话掩道,“终归还走不了,殿下如今不想这些可好?先只管养身子,等能动弹了再想也是不迟!” “殿下只还日日装昏,定不能让末杨识破了。我这里自会去寻殿下交代的物件儿,也再想法儿打听了出山的路。且要我说,老天爷若要殿下成的,自然能成。安心些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85章 色生香 今日的末杨可谓是“春风得意”,得意到乐以忘忧! 她像忘却了自己原是被罚来这里仍作奴婢用;她像是忘却了自己念兹在兹的那个人而今都是懒得瞧她;她像是忘却了之前时不时要来扰她的那些“大郎莫闯祸”等等的烦忧,一心一意只为了自己双颊上那两道淡祛的“斜红”欢喜得意。 实则初时她是不信的!她不信那个看起来既蠢又蛮的北地女子真能有什么妙方能治得了她这“顽疾”,亦恐怕怀抱希冀后又被砸个稀烂、再经一次生不如死.......可她终究是抵不过自己那份重拾旧日的心,于是想好了“且将死马当作活马医,若不好也给那贱婢一样划上两道”,才狠下心来赌上一回。 既然赌了便要下注!为此末杨拿出当初带来首饰里几样顶好的贿赂了药库、丹房,想尽了法儿收罗全了方子上的百草百虫并得了诺可偷摸着去炼药......可偏不巧的,郑凌琼头一回见了她兴冲冲捧去的药材,就说其中的煅龙骨与轻粉都是不好,还道这些个差强人意的东西虽是能用可中欠了火候,届时治不干净切莫拿她来恼就成! 于此事本就只得一根弦系着心的末杨一旦听见了这话,就只当她是透着展转推托的意思,当下就先恼了一回!她叱骂着“你只当我是凑不齐这些的,故以胡诌乱说了这根本无用的方子,可是当我好欺哄的?且不会让你得了好!”,伸手就要去揪郑凌琼的发髻,就想将她那头乌发拔干净了给自己消气灭火.......可这日的郑凌琼却是灵活地异常,哧溜一下就避了开去,嘴里还不忘辩着:“好歹我又去不了哪里,姐姐要出气也等用了药是不成的再打我,可不能就这样糟蹋了我对姐姐的一片心!” 可末杨又岂肯为她这一句话就罢休了火气,因此一个追一个逃得在齐恪歇息的房中闹了许久,终究是没了气力才罢手。不想一直避逃的郑凌琼这会儿却是边喘着边去扶起末杨,还好生劝着:“我只说药效或有不全,并不曾说无用。姐姐先试试不好?偏要不信作甚?”郑凌琼可不知这番好意恰恰又撩动了末杨的另一处不适,她蓦地想起来,“你这北蛮女不是说不懂药理,怎么凭的就分清了好与坏?可见都是浑说,终究也是个不安好心的!”,劈手就拧上了郑凌琼的脸颊。 虽是隔了一层面帛,末杨还是能觉那脸颊上皮肉甚紧、竟是不好拿捏.......瞬间一股热怒轰轰然涌上,末杨想也不想便用力朝着郑凌琼一口啐去,“面无四两肉,摸着就不是个好的!还好是罩着面帛,不然露了相怕是要丑死了人!” 郑凌琼显然是于末杨“又敬又怕”!因此虽经了这一遭又拧又抓又啐,她仍是噙着泪却还陪着笑、一点不露羞怒之意。她只捡起衣角轻轻印干了额头上的唾沫,嘴里还不忘辩解着:“我确是不懂药理。只是先前伺候娘娘多了,听她念叨的多,又是见得多、闻得多生记下的。也独有这一方我是花了神思的,若要别的,我还真说不上来!” “至于我的居心.......我往后都要在这里,怕是死也出不去了!我虽没什么大眼色,但也瞧得出姐姐在此处是个得脸的人。且凭姐姐这份心志,也是不会长久只做与我一样的人何况姐姐本只是凤凰跌了泥潭、现时落难了罢了!“ “因此我对姐姐好、只盼着姐姐再往高枝上攀去,无非也就是想求个余生的宽适......莫要、莫要总去做伺候那鼎里人的活计、虽做奴婢也得些体面!。” “我也瞧得出,姐姐原是个外刚内柔的人,心肠绵软。像我这样的莽撞的,时常也并不少了冒犯,姐姐却大多不与我计较.......因此我只当姐姐是靠山、是我在异乡寻来的亲,我本也是有个姊妹.......” 末杨听见郑凌琼说得合理合情,观她神情又是恳切十足且还挑拣不出做作来,火气就自去了一半。她自诩见惯了趋炎附势,想着盛府那些被称为“人上人”的奴才为求从良后分得好业好田,都是要不遗余力地巴结主子或是主子身边的“红人”......因此她一个沦落异乡的无依之人想要寻些靠仗,可不就该是常情? “可她毕竟是北边送来做娘娘的,会不会也是个想攀高枝的,只拿当我作是一阵好风?”末杨警觉顿起、垂着眸没好气地斜暼了郑凌琼一眼,“她虽是生得黑又显粗粝、这高挑的个儿也与疯婆不相上下,并不讨男子喜欢.......可这双眼确是美地很,哪日倒真要瞧瞧她的样貌,若只是绝色倒也不惧、大郎并不会爱。若看得不好、若她有像了那死鬼萧梓彤的地方,那便是留不得” 郑凌琼看见末杨颜色不善,只当她还是作难是否该信了她的“衷心”。略一想就翻身跪在了末杨跟前,行了个只当对主母行的礼:“我只期盼着姐姐复了位后,能让我在身边伺候着。届时虽不能喊姐姐了,喊娘子却是比如今更喜欢!” “我暂且信了你。可你也要说一个若是治不好、该怎样罚你的法子出来,今日才得过去!”末杨看见郑凌琼竟把自己当作“主母”来拜,不由得意暗生。她数着盛远身边儿类“妾”的四个人,想着如今死了两个、一个生不如死,本来也就只有她这被“废”了的过得惬意些.......又想着一样是犯了大错、一样是罚,她可不曾遭过那贱婢受的罪可见大朗于自己还是有情、还是爱惜可是多亏了自己长得凑巧、又多才识趣......大郎而今思妻成疾到人鬼不像,可若是他看见了自己、看见半个萧梓彤,也是该爱屋及乌又念起旧情的!毕竟死的哪里能比得过活的?一陇黄土、一具玉雕又哪里能出得来生气?毕竟活色才能生香、软玉才堪入怀...... 实在是人怕动情!末杨这一番思想下来狐疑无存、心腹里只剩满满的急迫、鼻间心田皆是那幽冷的兰香......恨不能即刻就能让盛远看见自己复旧如初的姿色。 “你既说那两味药不好,我想法儿再寻过。但我如今并不想为此耽搁,你倒是说了个准数给我,要多少日才是能瞧得见真假?并你自罚的法子一齐说来我听!” “七日!七日姐姐便可见着不同!若不好的,我任凭姐姐把我的脸划烂了,哪处都划烂了!”郑凌琼想都不想,张口就说出了末杨最想听见的话,“我但不会喊一句冤枉!” “既如此,我便赌这一回!”末杨端足了娘子的架势扶起了郑凌琼,“这捣药、制药、敷药的事儿我也是不会,全是要你来......” 就这般末杨把赌彩一掷,想要豪气万丈地闭了眼暂不瞧输赢,却又患得患失地恨不能每时每刻都盯着“局面”、哪怕抓捕到一丝赢面也好岂知每每她想揭开一看、却屡屡被如影随形般郑凌琼生生阻止.......当真是度日如年! 一晃七日已过,“近乡情怯”的末杨终于坐到了铜镜前。她解了面帛后就一昧只盯着镜中那个挂着两道“黑斜红”的自己发呆,怎样都伸不出手去揭下那两块狰狞她怕! “姐姐?”伺候在旁的郑凌琼倒是一反常态地焦灼,“快些揭下瞧瞧。” “若是不好呢?”末杨被名曰“未知”的深洞抽干了的气力、萎顿地不像“伤愈”之人、倒似方受重创。 “不会不好!我日日不让你瞧就为此刻大喜一回!可换药的却是我,我可是日日瞧着了见好!” “万一呢?”末杨仰头看着郑凌琼,心中想着的竟是此刻纵然有一柄刀搁在眼前,自己也是拿不起去割烂了她的脸...... “没有万一!”郑凌琼话落手起,不待末杨呼吸一个来回便已揭下了那两道粗黑,“姐姐自己看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86章 玉恋怀 可末杨还是不敢看!早在郑凌琼的手略起一阵夹裹着草药味的轻风之时,她已是忙不迭地闭起了双眼快地纵若闪电也追赶不及。 “呵!”郑凌琼见状不由得好笑,“姐姐不是心心念念盼着这天?怎么到了跟前倒自怯了,这可不合姐姐争强的脾性心志!” “再者说了,纵要不好的,姐姐至多也就是如常,我倒是要受姐姐罚。我虽比不得姐姐姿颜,也是不愿再添些更不如姐姐的去......因此要怯也该是我、不当是姐姐。” “哪个怯了?!”末杨因为郑凌琼那一句”争抢的脾性“,脸上腾起了满满铺铺的绯红、两道黛黑的颤睫却挤得更紧了些,“我已是落到底的人了,还能再差不成?” “我只是怕瞧见了你的大言不惭,恼过了、失手打死了你去,倒亏空了你喊我这几日的姐姐!” “姐姐不必为我着想,但凡是有欺哄的,尽管打死我去、我并不会有一点怨!但姐姐不能失了那份好胜的心,可不能有‘不敢’二字在心里,这往后的事儿还多了去了、哪一桩又是容易的?” 末杨只顾闭着眼发狠,自是瞧不见郑凌琼此刻从眼底泛出的鄙夷来。她听见的还只能是郑凌琼乖觉的声气、讨好的调门.......忽又觉手中一凉原来是郑凌琼已把那柄铜镜塞到了她跟前。 “她那话说得有理,好歹的终不会比之前还差些去!”末杨一手死命地捏着粗糙的裙裾、一手将铜镜举到了眼前,哆嗦着给自己壮胆,“既是势在必为又怎可不为?这一眼看下去若真是好的呢?” “我......才不惧怕!”末杨嘴虽硬力却乏。她拼出了全身之力想去撑开两瓣软榻的眼皮,奈何真是难!难在那两处方寸之地像是收拢了她所有剩余的气力似得竟是沉如铁、重似铅,怎么都掀开不得!“我!”末杨憋起了一口气,迫着自己定要捏起狠心来看一看这板命一睹的输赢....... 她想着自己初通人事时便已一心仰慕大郎、只想伴其一生。她比旁人更是用心百倍千倍地去练琴棋、学诗画、习礼仪、扮相貌.......只为做得了那个最出挑的,以此博来大郎多一眼相看看见了自己原是配得起他的天人之姿,看见了自己即使从良了却还留在府里做下人的苦心...... 她想着大郎将萧梓彤领回盛府时、阖府的下人都曾议论她与‘少郎主娘子’的眉目竟是有几分相似,打趣她早已被大朗另眼相看、说不定来日破个例纳她做妾也不是不能可不想她正为此欣喜时,娘子却是一声令下将她与另一个懵懂如朽木一般的人一同拨给了最是见不得府中丫鬟“搔首弄姿”霸王女郎使唤...... 她想着盛馥当日也曾是真心待过自己。遑论那会儿的吃、住、穿、行都是与盛馥的那两个心腹一样,纵是现在用的名儿也是盛馥为了显亲近、才特意拿来改了、好与那两人凑成两双初柳思末杨、绿乔映红蕨。她虽是不稀罕却也觉是比自己原用的香茵雅致了许多...... 她想着彼时伺候盛馥的日子可是过得滋润悠闲,往往只做些弹琴、下棋之事便是一日晃过......久了久了,竟是会错认自己原就是世家女郎、哪里还是什么丫鬟、下人?!可那日子再好也架不住自己向往大朗的心、期盼大朗的意,因此少不得逮着了时机就要往大朗跟前凑凑、再凑凑,可每每却都是折翼而归、一无所获...... 她想着那些年大郎于她的视而不见几乎熬枯了她的心。多少个夜里她在园中焚香拜月,以期大郎能听见“既于我无意,为何偏寻个与我相貌相似的人”的剜心之问;多少个夜里她在梦中再见大郎与萧梓彤耳鬓厮磨、形影不离因而泪湿枕巾......可她还是执意等着、待着,始终不信大朗于她无意! 她想着一日日地过去,十年彷佛也就一瞬。似是一瞬间盛馥便长成了风姿卓越,似是一瞬间红蕨便已被许了人并带着丰厚的嫁妆出了阁......然她仍只是盛家女郎跟前的一个丫鬟、仍是孤零零的一个。可她不怯!她仍是不削与初柳、绿乔为伍,也仍是瞧不上府中任意一个与她原是一样的人,她只抱定了“落草的凤凰那也是凤凰,又岂能与禽类为伍?”之想,仍是执意等着她的大郎来纳她之日..... 她想着忽然有一日萧梓彤居然就走了、不见了、再也不回了......她看着大郎如痴如狂、她看着大郎“病入膏肓”、她看着大郎“奄奄一息”她守着、她侯着、她等着、她总是凑巧会在“无意间“去安慰了大郎......皇天不负有心人!那日她终究遂了一世之心成了大郎的人她将自己由内之外、由灵至肉,统统、悉数送予了大郎。多少年的夙愿终于成真,激奋得如陷梦境的她有一刻甚至以为“只要能日日与他同卧一榻,纵是没了名份又有什么要紧?” “终究还是要紧的!”末杨低喃了一句,自紧闭的双目中垂下了两滴泪来,“谁知他会自府中挑了燕于、鹭岑出来放在身边充了妾样,倒要我舍了清白去做勾引他妹婿的事,还不许我问个为何!” “他只说因我是最出尘的的那个,也是最招他疼的那个。他说做王妃可是比做妾尊贵,且事成之后我还是能回来王妃若是改嫁,做个继室正妻也是妥当!也亏得是他,才能把哄人的话说得这般动听!我才是义无反顾地去了!” “他并不问我是不是不愿!我也不敢说出不愿二字。自萧梓彤一走便像是牵走了他的三魂七魄,他眼中的星海自此似是只能淌在了幽冥之处再不见辉煌璀璨,只有寒光凌厉......我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 “他那日好狠!”末杨想及在云城码头被盛远“生擒”的那日就开始颤栗,“他只怒我不曾做好了他吩咐的事、并不问我为何要脱走而去。他可曾想过做成那事是有多难......我既做不成为何还要杵着不动、倒还遭他们羞辱不断......难道那会儿我还能指望齐恪会留着我?呵呵!我若还留着,莫说是妻妾再不能得一,怕是哪日被齐恪杀了提头去给盛馥赔罪都是有的!” “唉......”末杨颤动着吐出了一声长息,“他怒焰冲天,我原当是活不成了!不成想他只罚我到这里,并不曾再为难我,于他要做的那些‘大事’也再不瞒,可见他心里还是有我,并不是不记得我的好。” “实在大郎是个常情之人,看他对萧梓彤就可见一斑。如今燕于与鹭岑都是去伺候萧梓彤了,只余下我一个原是与他有情有份的。我原先并不能再想什么,顶着这样两道斜红倒还有什么可想然若真好了呢?然若我还与以前一样了呢.......” 郑凌琼站在侧边上看着末杨一会儿紧、一会儿松、一会儿喜、一会儿悲的神情,就如看人唱曲儿做戏似得、颇得趣味。她垂头一笑,决意再不去催促她快些照了镜子,只待她自己想分明了、敢横下了心也是不迟毕竟像末杨这般自以为心性比别个儿都强的人,终究愿听的还是自己的心思,别人若催急了、说多了,且不定她就多生出疑心来,还不如让她自己沉浮了去,一会儿见着了才有惊喜,之后的事儿也是好办......” “啊!!!” 一声惊嚎忽然洞穿了郑凌琼的耳,骇得她猝跳而起、心如小鹿蒙头乱撞般跳得呯呯作响。她耐不住抚着心口狠喘了几口气再凝神去看,可不就是末杨正冲着铜镜嚎叫、涕泪滂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87章 花明柳 这一局,末杨显然是赌赢了。虽她几不可信这“赢”得来的竟是这般轻易顺遂可若要不信,这铜镜里那光洁面颊上只存两道淡淡桃红的姣人又能是谁?还能是谁.....末杨端着铜镜笑了哭、哭了笑,可是罢休不得。 她笑!她哭!她喜只以为输光了底本、以为再无翻身之日的自己竟能绝处逢生,或者从此就是柳暗花明,再不怕不能重获大郎青眼;她悲为何定要时至而今自己才得了“起死回生”之机若当初大郎好好地将自己安在他身边儿、纵是只做个替身来用......若齐恪当真娶了自己做了王妃、哪怕是两看相厌......皆是好过于眼下的窘境,好过于再一次的“背水一战”! 她擒着一双泪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境中之人,时不时地伸手去抚抚脸颊,好一再告诉了自己那些个如春日里新翻的泥土般的坑洼不见了;那些个腐叶般的淤痕不见了;那些个如同生在肉里的、干瘪蛇蜕般皱褶不见了......全是不见了!再也是寻不见了....... 适才被末杨的癫狂惊了一跳的郑凌琼此刻已是定下神来,可她并不去劝了末杨什么,略一想就疾走几步去到“房门”处打开来四处张望了一番。待看见并无人被末杨凄厉如鬼嚎的喊声引来,她又急忙关了门转回身行至齐恪榻前,只一眼就隔着锦被轻轻地敲了他胳臂几下、示意他可是要卸下些厌鄙的神情,免得被人看去了究竟! “你又去看他做什么?就如死了一般的人,我再是高声他也是醒不来!”眼角瞥见郑凌琼动静的末杨见她正垂身“察看”齐恪,莫由来地就生出了恨、痛万丈,一瞬便压过了她那“天上地下的大喜大悲” “姐姐教训得是,确是多余了!”郑凌琼旋回身,脸上挂着“可不就是”的羞愧之色,“我一贯是个小人不托胆儿的性儿,可不就怕姐姐响动大了招了人来、早让人知了反而不妙这才是差了意思了!” 已是收了涕泪的末杨听得郑凌琼这般说,心中想着“她倒是并没有居功自傲的意思透出来,还替我小心着,或真是可用可信的”,忽然就生出了几丝安稳来:“理是不错,但你要太过小心了,来日可是成不了大事。” “我又不像姐姐,要成什么大事?”郑凌琼错愕失笑,“像我这样心不灵、脑不巧、姿色又不出众的,也就一张嘴利些,本就没生就成大事的命。” “若要硬凑的,我至大的事也就是盼着有朝一日能藉着姐姐向主子求个恩典放了我回去这一桩。若不能的,那就只有在这里傍着姐姐一世这一件尚还可想了!” “果然是个牙尖嘴利的,会说话得紧!”末杨嗤了郑凌琼一声,一掠又看见眉头紧蹙、脸色清白的齐恪,便拿起眼神恶狠狠地唾弃了一回,也算是散一散始终淤塞在她心间散不去的憋屈。 “并不是我会说话,正是不会说话、腔子直通通的才显得嘴利些!”郑凌琼接着末杨的话茬,缓步走到了她跟前,拢了拢发、正了正衣衫,躬身就是一礼拜下,“恭喜姐姐、贺喜姐姐,苍天终于还是不舍得负了美人心,往后姐姐定是能心想事成!” “呀!呵呵!”末杨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郑重其事哄住了、蓦地就欢喜地飘飘然起来,免不得举起铜镜又好一番端详....... “这两道色,再有七天可是能尽去了?”她指着颊上桃红色的“斜红”,笃定郑凌琼定是会答个“是”来以全她“完璧归赵”之心.......料不及郑凌琼即刻就变了颜色、竟踌躇起一张脸支吾起来:“姐姐.......如今这桃红色倒如天生的斜红的一样......倒省得描画了......岂不是好?” “不好!”末杨闻言勃然变色,探头过去大吼一声,一甩手就将铜镜摔在了地上,“原说了是能尽去的、那就是要尽去!谁给你的胆色竟来诓骗我?” 眼见末杨的龇牙咧嘴地又要将一口唾沫赏来,郑凌琼火烧火燎地掩起脸辩道:“我哪里敢诓骗姐姐去,只是......就是......” “呸!”果不其然,末杨又是一口啐去,“哪里有你这样下贱不要脸的,只成了一半便来邀功请赏,做得什么千秋大梦,往后倒还想傍着我活?” “我且告诉了你,你若治不好的,纵然我也好不了,可也有一千种法子让你去与鼎中那人作伴.......” “姐姐!姐姐姐姐!且听了我说,姐姐......”郑凌琼像是被“鼎中人”吓得不轻,脸也顾不得护了、两手攀住末杨的衣角就哀求不迭,“姐姐可记得我说过的,我们有的轻粉与另一味材料不好。另一味倒还罢了,只是轻粉中必定是要加入一味蜀中独有的草叶才能行效。若没有好的换下了,莫说七日,纵是七十日也无用!” “是原是想跟姐姐说清了的,可见姐姐方才.......我并不是要欺瞒了姐姐什么,只是还未寻着能说的时候!” “姐姐可知于此事上我原比姐姐还愁,空有满腔的怨愤只恨没地去泄!若是在蜀中的,我纵是爬遍了山、翻遍了沟,也会徒手去给姐姐摘来、采来要用的,重新炼了我们要的轻粉,可如今这都不知自己在哪儿哪儿的境地,我就只好想着劝了姐姐等、等到哪日托人去蜀中.......” “哈哈!”末杨干笑了两声,脸更是奇怪地抽搐了一下,“蜀中?即便到了蜀中,你这不懂药理的人能从百花万草中识得那味药草?还说不是哄骗我?” “我识得!当然识得!”因怕末杨不信、因怕自己会被扔去那鼎里与人彘相伴,郑凌琼的声气也陡然尖利了起来,“这东西我经手了没有一万也是有几千之数,因为北边儿的娘娘是常年要用来制擦脸的香脂的,但不会忘!我都是不用看,闻着味儿便能知道了......这物产在蜀中也是娘娘平日里念叨多了我听见的,我还听见了说只爱生在山中背阴处的、附近又是有活水的才是佳品、才堪用!” 末杨听了郑凌琼的一番道理先不作响。她边瞄着郑凌琼凄惶急迫的神色、边盘算着她这话可是值得一信是否当真只因是缺了一味药草而功亏一篑...... “姐姐,我是能画了出来的。那物长得奇特,懂行的人一见便知。或者我画了出来,姐姐立即就托人去买些回来,虽是难得的,然如京内的药肆、甚至郎中大夫处许都是有的!” “可笑!”末杨忍不住呸了一声,“我若能大明大方地托了人去买,不早就会请了一等一的大夫郎中来瞧我这伤,还用得着你这个半吊子的人来拿我开心?” “对对对!正是要人不知道呢!瞧我这愚笨的!”郑凌琼看见末杨神色略松,忙接着“献媚”道,“届时只说是天赐的,既是天赐姐姐回复了容颜,那便是天意责成主子要纳了姐姐......可还能有比这个更好的?” “呀?!”末杨听罢不由得心花怒放:这理倒是巧妙凑趣,不就是个最恰当、正经的? “不过姐姐的伤若想痊愈的,也只能再等罢了!”不想郑凌琼复又垂头丧气,“若有的,再七日便是可全好了......” “若放你去蜀中山中,你可能采得着?可能说一句不怕?”末杨为那“痊愈”二字心痒难挠,禁不住有“且吃一回熊心豹子胆”的念头在心中越蹿越高,“瞧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若被豺虫虎豹吃了且还不够它们一顿,我怎么就不能信?” “若被吃了那也是我的命!若天保佑要我做成这事的,任是降下龙也不会吃了我去!”郑凌琼非但不怕反而挺了挺腰杆,“我遇上姐姐原就是天命,因此治好姐姐便是所归。既是这般,哪里还来个怕字?且我并不是同姐姐一般娇生惯养大的,爬山涉水的也并不是什么苦差事,只要有司南,哪里都不会丢了自己去!” 郑凌琼正说到末杨适宜处,忽然一跺脚,又是丧气连连,“咳!说也是白说!终究此事是做不成的,说多了反而姐姐要觉得我诳语连篇的,可还有什么意思?!” “若我说做得成呢?”末杨可不愿就此断了适宜,顷刻就抛开了本该沁在骨髓里的畏惧,一派义无反顾,“若我说做得成,你可真敢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88章 峰遮路 郑凌琼又有什么不敢去的?末杨岂知她此刻使的“激将”之法本就是郑凌琼孜孜以求的结果,而郑凌琼真怕的也就是末杨今时真肯隐忍了去、只待来日有了“时机”再去寻那“仙草”。若是这般样的,她的一番设计便要全盘落空那才当真“不敢”。 然郑凌琼知道可是不能太过爽利地应了这茬,反让自以为心窍比人多几个的那人倒梢地生起疑来,因此当即只露了惊诧与狐疑给她看。 “翻山涉水自是敢的,从来也就不怕,可姐姐话里这‘做得成’我倒是不懂......姐姐可是听见了我方才说的那草只长在蜀地?” “我何尝又能听错了话?”末杨鄙夷地拎起郑凌琼的袖子同到了那扇石窗前,卷起了竹帘再推开了窗,用下巴颏指着外边说道,“你猜这是哪里?” “这......还用猜?这不就是山里?”郑凌琼看了一眼绵延不知几许、一眼看不到头又数不尽的叠叠山峦,尤其无辜又莫名地回着末杨,“姐姐不知我早是看过不知多少回了,往下看我们竟是住在绝壁之中,连着地处在哪儿都是看不见,头次可是把我吓得魂儿都不知飞去了哪里。” “你且听我说来,待听完了再辩辩,可是能识得这是哪里!”末杨瞥了一眼“缺见少识”的郑凌琼,清了清嗓子,清出了许多顾盼自豪的意思,“我们在的这里只有一条道可进可出,这条道儿的名儿正是依了‘石牛粪金、五丁开道’之说........” 末杨说到此处骤然不语、只饶有兴致地看着郑凌琼十分窘迫地在那里不住摇头,嗤了一声又道,“这里有某关之名是赖于当年诸葛孔明始建而来,至今峡谷关口上的飞梁阁道也是藉此再修的?” “我、我......我!”还是只会摇头的郑凌琼咬着唇、低着声,脸红得堪比窗外的晚霞,“我.......还是说不出个所以来。” “呵呵!”末杨蔑笑了两声,已明知郑凌琼定是答不上来。可她还要再问,偏不肯就此告诉了她去,“我再与你说一条当年只有三万人马的大将军姜维曾在此地折了邓艾十万之数......都说成这样了,却还是不知道?” 此时的郑凌琼似是把摇头的勇气都丢尽了,纵连呼吸都变得羞愧不已。她垂着头、垂着眼,支吾不清又断断续续地只会答了“我是不知”、“我真想不及”! “哈!”末杨大声嗤笑,果然觉得解气,“我之前常想,你既能被送来给至尊定是姿色不差,自己又说曾伺候了贵嫔娘娘多时可谓是近水楼台,但凡有些出色的,当是早被北边的皇帝看上了、也纳入后宫才是,可偏你不曾,倒也奇特。” “依着这会儿来看,倒是不奇特了。因纵你有好皮囊也是空有,又怎么抵得过败絮其中、原是个没魂儿的主!” “你们北地的皇帝也好,我们南边的至尊也罢,纵是都不如主子,想也是看不上你这等全无点墨在胸的蠢货。要知道他们最不缺的便是姿色,大袖一挥,还不是要多少便有多少?” “我、我本就是个奴婢,不曾想过要做什么娘娘、娘子的......没那个命、也没读过什么书,怎能比得了姐姐诗书满腹的、生来就与我不同?!”郑凌琼小声地哀求着,“姐姐快莫要笑话我了,好生说了给我听罢!” “罢了!你真还就是个做奴婢的命!”末杨奚落地舒畅了,终于肯“赦”了郑凌琼,“虽是说了我料你还是不知......可是听仔细了我方才说的那道叫做石牛道、那关叫做大剑关可不是巧?我们所在的正是蜀中!” “啊?”郑凌琼放下心里“恪王殿下早就与我说了,还当我真不知”的声气,眸间映出的是实打实的惊诧,“姐姐不哄我?” “我要哄你作甚?只怕是你在哄我!”末杨看见郑凌琼的眼中自惊诧之后便有一点畏缩、迟疑接踵而来,顿时又生怒气,“此刻你可还说敢去?” “敢去!还是敢去!”郑凌琼答得极快却不掩游移,“只是,怎么出得去?还有、还有姐姐方才说只得一条道,道上又哪里会长什么花草树木出来......那物只长在近水处,诺大的山,东南不辩的,寻久了一样耽误姐姐。” “我既说做得成就自能出去!你只说怎么寻能快些便是!”末杨凶霸霸地掷出两句就撇下了郑凌琼独自在室内来回不断走动,许久才停住了沉沉问道,“你是说过要司南?还需得什么用?我想着可是还要堪舆图才能快些寻了地方去?” 听见“堪舆图”三字的郑凌琼欣喜若狂,虽不能因此狂蹦而起,却是能借着“惊喜”来表一表“拜服”,“正是呢!姐姐果然聪慧,我竟从不曾想到过。”可一息之后她又变得比末杨还沉,“只是为何要堪舆图?姐姐难道不认得路?若认得的,只需指了给我既好,想必要弄来堪舆图也是不易.....” 末杨被说中了心事,可她又怎会相认?她怎会肯让”只配奴婢命”的郑凌琼就此轻看了自己去,啐了一口就骂,“有何不易的?你真当世间人人都同我一般忠心不二呢?一颗心到底的,无非也就是花销多少买罢了!” 末杨说罢了继续打着圈来回走道,眉头间的郁烦愈结愈浓。郑凌琼一猜两想就知她是在为“花销”而愁,可她既是个“蠢货”,就绝不该先拿口去问。 “你这里可有些什么能值当些的东西?”终于末杨憋不出别策,万般无奈地又抛了一问给郑凌琼,“按理你来时应是带了来的,主子并不会收了去。” “有、有是有!”郑凌琼显得很有些肉痛不舍的意思,斯斯艾艾地回着,“我从来就没什么好东西。南来前是置了些首饰、衣裳,可延帝说.....说国库空虚,本就没那些个闲钱,因此只得一套是见得了人的。另就是自盛家出来时,娘子随手给了几件首饰。姐姐既要,挑几样拿去使就是了。” “挑几件?”末杨失笑,“你北边带来的东西必然寒碜,说不好一套还抵不上盛家娘子给的一件,而盛家娘子也不会给了你她们自己用的好东西......只怕你那些拢共加起来都是不够一处使的,还想着挑几件?” 郑凌琼听见末杨说是“拢共”,当下那眼睁得竟跟落日一般圆。她强掩着眼中的“心痛”之色,语无伦次地说道,“我!识不得!拢共、拢共也没几样。我、我原是想着若能出去了,能当嫁妆、还可傍个身.......” “若真能有你出去那日,我十倍百倍还你也是不难!”末杨实在见不得她那抠缩缩的小家子气,可迫于无助之下只得“豪迈”以对,“就当是我借你的还不成?” 末杨说过了就当是郑凌琼已然肯了,再不去等她来说个“愿”字。只顾盘算起又要从何处弄来这笔“花销”中还悬空的一大截...... 忽然!末杨冲到了齐恪床前,一番审视之后急冲冲地就问,“他来时当戴在身上的东西呢?在哪里?” 末杨这里明摆着是想拿齐恪的物件去冲了“花销”,郑凌琼听见了心中咯噔一下、只怕齐恪一个按捺不住就再装不了“死人”。 “都是按姐姐吩咐收好了的。”她急匆匆地赶过去了,牵着末杨就往存在齐恪衣物的衣柜处走,“除衣衫外,我记得也就一个玉冠、一个簪,还有个压襟的玉坠子,似还有一串不知是什么制成的佛珠并一把扇子......别的,像是没有了!” 末杨打开橱门,三下五除二地掏尽了,只捧出装着郑凌琼口中那些物件的匣子来,打开一件一件地看过了,忽道,“不对!我记得他手上可还戴着一个指环!” “竟有指环吗?”郑凌琼往匣子里张望了一眼又赶回齐恪身边,从锦被中抓出他的手电光火石般地捋下了那枚“同心指环”又塞入了齐恪嘴中,口中大呼着,“姐姐来看,并没有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89章 矜其能 郑凌瑶话音方落便觉背后有阴霾沉沉压来。她不用回头便知定是疑心不泯的末杨已然到了左近,心中呼了声“好快!”、又赞了声自己“却还是不如我快!” “姐姐来看!”心尚在乱跳的郑凌琼侧身让过了好让末杨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齐恪的两只手,她垂下头作了个凝思状,边还嘟囔着,“我当真就是不记得他手上还戴了什么!或是我弄混了、之前是在的,如今却是丢了?” 实则纵若郑凌瑶不唤,末杨也定是要上前去察看一番的。莫说如今她是缺财少物,就是不缺的,就此能摘去了那个自看见便觉扎眼疼的事物,不也是能让自己舒畅些?!可为何就寻不着了、看不见了?岂不是怪诞?故以她一旦瞥见郑凌琼探身伸手便驱步上前,奈何郑凌琼“人高马大”的、不走近了竟是看不真切她究竟做了什么...... “我可是记得让你一起收进匣子里去的!”末杨的眼盯着齐恪的十指不放,说话的声气像是自腹中飘出来似得,催得郑凌琼一个哆嗦,急忙“自保”。 “当日我是捧着匣子让姐姐放的,几样大的都是看清了的,所以记得。可那东西是真不曾看见!姐姐想想那会儿我并不曾沾手、之后也再不曾开了那匣子看过,可莫赖是我偷拿了去,我可是担不起!” “姐姐若要不信的,尽管来搜!”郑凌琼两臂一张站了个挺直,“搜罢了身上、我住的那里也是去搜上一回。终归是要去取了我东西拢共都给了姐姐的,也是正好。要知我最不愿的就是姐姐误会了我、自此就与我疏远了去!” “搜你?”末杨调回目光将郑凌琼周身扫了一遍,忽然摇摇头、嗤笑着道,“你肯让我搜就是料定了我定搜不到。我做这蠢事作甚?” “且那东西并不值什么,不见便不见了罢!”末杨幽幽然酸出了一句,又俯身去看齐恪,“他的脸为何又是这样红紫?喘气也粗重、看着可是不畅。” “早与姐姐说了,想是药性罢了!一日里总有那么几回是会这样,姐姐近来过来得少,因此看见的也少些。”郑凌琼一边回着末杨的话,一边恨不得要跺脚吼上一句“殿下且要忍耐些、再装像些!”。 “我当他神情这般苦恼、厌烦是为了什么,原来还是药性!”末杨喃喃说罢就支起了腰身,侧过头对着郑凌琼阴恻恻一笑,“你可有听说过,有人看着是跟死人一样,可他能听、能闻、清醒得很,只是不能说话?” 末杨这问可是蹊跷难当。一霎时“可是被她识破了”、“可是她在诈我”、“药被识破了要么即刻就与殿下一同逃了”等等之想在郑凌琼脑间狂飞乱撞......终究还是想定了“毕竟还不曾准备妥当,这会儿还是死撑到最后一刻再看罢。” “倒真是听说过。不过我也听说多是摔了脑袋的昏沉不醒的人才会这般......”决了意的郑凌琼对着末杨嘴角那一抹意味不明的上扬回以一笑,心下的忐忑却起落更疾。为策万全她悄默声息地将一手探向袖中暗袋,眼中摆着的还是痴蒙之色,“姐姐这会儿问,可是疑心恪王也是这般?他是被下了药的、必定是封了五感,应是不会!” “被下药封了五感?难为你一个不通药理的人懂得还真是不少!不过么,我为何竟自觉得你这话说得不真切......因此我要看看可是你说的每一句都是不真切!” 末杨慢吞吞地说罢,蓦地就扬手扯下了郑凌琼的面帛手势之快、快到惊觉自己“受袭”郑凌根本不及将那把早已攥在手中的香粉向她撒去......正在她为“是行是滞”而慌乱之时,却又听见末杨一长串丝毫不掩乐祸之意的“惋叹”迭起,“哎呀!咦.......可惜了,果然也就只能是这般的命了!” 瞬息之间,室中立着的两人一欢一窘,方才的剑拔弩张之势似乎已悄然不见。郑凌琼半真半假地惊恐着急忙垂头,待一口气终于喘均了才再偷瞥了得意洋洋的末杨一眼,默然地松下手中那撮香粉,心里暗忖着“这会儿这疑也不疑了?寻不见的东西也不寻了?果然她是个见着姿色不如自己的便要生出惬心来的人?当真竟是这般浅陋的?也亏得我是有备! 郑凌琼这一垂头可就“苦”了末杨,催着她更生了些”善事“之心出来且要将这“独特之色”好好相看一番,“呵呵”一笑就欺身上前。奈何她每踏近一步郑凌琼便退去一步,只三步,末杨就添不耐,“你本就是说过待我伤愈了要让我看一看真面目的,我这里虽只好了一半儿,可终是好了些,你与我一看也是理所应当。” “再者说,你这.......”末杨竟伸手去夹起了郑凌琼的脸庞,“啧啧啧!你们皇帝可是失心疯了将你送来?或者我只能认作是南北不同,你们这些蛮夷只当你这样就是绝色了?” “我自来后才知,南北确是、确是不同的!姐姐莫要取笑我了!”满脸“臊红”的郑凌琼焦灼万分,几次欲要去掸开末杨的手,可终究还是不敢,“我哪里能及姐姐分毫,先前说什么等姐姐好了才让看、分明是因为自叹不如、怕让姐姐耻笑......也就是因此我才说姐姐纵是有两道斜红不褪,也是美过我千倍!” “哈哈!”末杨一指在郑凌琼眼下抹过,笑得尤其畅快,“我之前还一直夸你一双眼长得甚好、有时竟能看到剪水之色......不想只能是独独来看的,不!独独来看也是不能,怪不得你平日里都是恨不得将面帛遮到眼帘下才是解恨,原来你的眼下竟是天生的青黑!” “你肤黑我本是知道的,但不知脸颊上如此粗糙!”末杨的手指又往郑凌琼的脸颊上探了个来回,“平日里看你山根并不低洼,谁知老天竟让你配了个蒜头样的下半截.....还有你这张嘴,红润是不缺,可肥厚得太是过了,怎生都是会让人不适!” “好端端的脸,偏还横生出两块肉来!恨不得拿刀切了去!”末杨捏罢了郑凌琼稍凸的两腮,莫名将那手抬到眼前看了看,鄙薄之气满溢而出,“我劝你倒是少害臊脸红。本就是黑了,脸色再一红,可就真应了青红交加,可还能找出更邋遢的来?” “偏还把身板儿长成这般高壮,也亏得你没让至尊留下,不然恐怕做个粗使宫婢都要被人嫌弃!” “姐姐说得是!”郑凌琼见末杨终于收手,如获大释搬得连忙捡了被扔在地上的面帛戴上,小声憋屈着,“但姐姐不知,在我们北地,我这般的长相也、也是还.....还好!” “哈哈!哈哈哈!”末杨又笑!笑得前俯后仰、几次伸手去眼旁擦拭,“我当你不争美,原来也是个争的!只是在这里你是争不得了,愿你来日能回了北地去,届时你再美罢!” “罢了!我不能再笑了!”末杨笑到腹痛,两手拢起往宽荡荡的大衫里一叉,顿时蚁腰立现,“这一闹也是耽误了不少时候了,毕竟筹措钱两才是如今头等要紧的!” “是呢,姐姐,正事要紧!全凭姐姐吩咐!” 末杨见“萎靡”的郑凌琼低眉顺眼地应着自己,骄矜之气更盛:“去!把他来时穿的衣裳都取了来,将镶嵌其上的珠玉都摘下了,金线、银线也都拆了下来,切不要拆断了!” “啊?这?金线、银线?”郑凌琼是真的目瞪口呆,“拆、拆下来?” “就是拆了下来!”末杨双眉一立就要发怒,“难道你要告诉了我,你们北地女子不会女红?” “不不不!并不是!只是这些个只是线又不值什么.....姐姐要来作甚?” “你不懂便不要胡乱猜、胡乱问!”末杨横了郑凌琼一眼,“别人衣裳上的金线银线或是不值几何,可恪王殿下衣裳上的却是不知要值几何!其中的每股线都是真金白银捻成的,并不如别人家的那般只掺杂些取个热闹、取个色。” “若说值钱,这些拆下来可比那指环强了许多。故以我们暂且就不寻那物了,待来日闲了再说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90章 未识穹 自吐口这句“来日再说”,末杨果真就再不为那不知所踪的金指环劳心,只指使了郑凌琼与自己一道一心一意、一缕一丝地抽拆起齐恪的褒衣、褶裤来。仔细谨慎到甚至连鞋面儿、扎腰都不肯放过。 郑凌琼并不想为此花了什么气力去,因此还是一贯样的卖拙。她藉着被末杨安上的“北地女子粗横笨劣”之名,热切地“表”了忠心,又恰到好处地“显摆”了自己于女红的不通不懂因此自两人动手至“功德圆满”,她往往除了咋舌惊叹之外就“只能”被迫做些打下手的活计.......委屈是“真”委屈,逍遥是真逍遥。 郑凌琼看见末杨拆罢了所有金盘珠缀的梅朵、桂蕊后长舒了口气,捧着沉甸甸的匣子赔笑道,“我只当姐姐通了琴棋诗画,于这些个上定是会弱些。果然还是想错了,姐姐还是个一等一的。” “等等!”末杨面带揶揄、音带讥讽地喊住了欲走的郑凌琼,“才做了一半儿容易的你就当是完了?不过也是怪不得你,本就是没见识、不曾见过也不稀奇!” “还没完?”郑凌琼不敢信地看了看被随意扔在地上的衫、裤、带、面,“这每一样都已是素着的了,这些个衣料虽是少有的好、可也值不得几何,难道姐姐是要......是要拆了重纺?” “呸!”末杨一口啐去,“晓得自己蠢笨就少开些口,只拿眼多看些!没由来得寻了耻笑给自己可是快活?” “哦.......”郑凌琼乖觉地答了,看见末杨捡起了大衫又要拿刀去绞,一下又按捺不住,“姐姐,这究竟是......” 末杨这一回再不搭理这蠢蛮夷。她只轻蔑地笑着、小心翼翼地裁开了大衫并袖口的缘边,略摸索了一会儿,便跟施法似得,一根接着一根地自那已然平淡无奇的月白色大衫中抽出“无数”细若发丝的金丝线来...... “这、这.......也是太过奢靡了!”目瞪口呆的郑凌琼这回是当真咋舌。她不是不曾听见过将金银纺进织料里的,但想来也并不该是这般样的法子且还能抽出来、抽出来还自不断......仅凭这个,这件素衣就不知要比镶满珠玉的锦衣珍贵了多少去...... “这也值得大呼小叫?你既拿过这衣衫,竟不觉是比寻常的重了许多?且我已是说过这金线与寻常的不同.......傻木这两字说的不就是你?”末杨虽还绷着脸、摒着气滴抽剥着金线、可还是耐不住要张口一回,“你没见他与旁人不同还着中衣?大衫的袖口也跟女人家似得要封一封、绣一绣的?他藏的别致可是不一般的多!” “他不爱大衫、褶绔随风摆,说是那般庄重不足、雅致过犹不及,风骨却宛然无有!因此才是想了这‘金锦合织’的法子出来只求风骨二字,着人足足试了两年之多才是制成了。自此只要是他的衣衫就都是这般,只不过像你这样的外人看着或还嫌平常。” 郑凌琼边听着边一根一根地小心接过了金线,心里盘算着恪王、盛家的钱财究竟是豪横到什么地步,才能挖空心思做下这等“无中生有”之事,却还不求世人通晓......“啧!以前当宫里的娘娘们已是享尽人间富贵了,用的、使的定是最好的。谁知不是,与恪王两夫妻一比,她们也就是寻常得紧。这两夫妻这一袭衣裳就已经这般不动声色地惊人,若要算计了他们整个家业.......” “住嘴!”忽然末杨一声闷吼,扭曲着脸、手持着半截金线就向郑凌琼戳去,“你是不是在盛府已然听说过,这会儿问我只是为奚落我来的?” “不曾有的事啊,姐姐!”郑凌琼忙擒住末杨的手,生怕那线“不知就里”地扎进了自己的眼睛,“早告诉了姐姐,盛府的下人都是不与我说话的,唯独与我说的就是娘子,可她多半也只说些吓唬我的话来听,又怎会与我说这些?” “呸!”末杨挣脱了郑凌琼,忿忿然地掷下了半截金线,“当初人人骂我就是为了求人间极致的富贵才叛主勾引了他去。当谁真稀罕呢?若不是为了主子,我才不会舍了清白身子去做那事,他纵是富过主子在我眼里也只是粪土一般,况且主子的富贵本也就不差于他!我又何苦要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你们一个个嘴上不说,心里却是一样的轻看我、笑话我,只拿我当娼妇来看!燕于不是?鹭岑不是?红蕨本是与我最好的,嫁了还常回来与我聚上一回。可自从听见我将自己送上了恪王的床便是再不曾来过,我送了东西去给她,她也原封还了回来,还带话说什么‘不敢污了家门”,我呸!” “故以你定也是一样的!这会儿提出这话头来就是为了轻贱我一会,好报了我踢你、打你、骂你、辱你的仇!你既然敢做,就明快些认了来!” 郑凌琼幡然醒悟!原来末杨这场莫名的怒意是缘于被戳中了她本就繁乱纷杂的心思,复加上她本就是个自诩聪慧却实在断不清是非的人,此刻一颗心被掰成两半、被主子跟恪王两厢一“拿”,可不就是要撕心裂肺样的发起癫来? “士为知己者死!”眼看着末杨又欲扑打过来,郑凌琼喊出了一句不知怎么冒到嘴边的话、旋身又羞愧难当地要向末杨赔礼,“我不知说得对不对!就是听过这一句,大概猜着是个‘人能为相好的’去死的意思,所以用在了自己这里,一心想了要回去寻了负心的,并不管人家说好不好。” “若是这话我猜得对,那姐姐也该就是这般的,只管自己的心就罢了,管别人说得什么、看得什么。横竖主子知道姐姐的心就是了!” “我这般冒死不就是为了让他知道我的心?”末杨如遭猛击般地颓然跌坐,“可他若是嫌我被人沾过了、不清白了、再不肯来看一看我的心呢?” “当初我还在恪王府时就这般想过、忧过,因此还生过就此跟着那人过了一世或也使得的念头。他虽比不得主子、然也是个一等一的,我虽于他无心无意,可毕竟有夫妻之实.....若得做了王妃,既成了主子心愿,我也算不亏活一世......可偏生一贯优柔的他竟比主子更无情、更心狠,我!他们!他们.......唉!” 看到此处郑凌琼也不禁跟着末杨长叹!只是她叹的是末杨不解自己左顾右盼、贪得无厌之心,她叹的是末杨这一世都似乎只在做些拼了命也做不成的痴心妄想之事.......一转头想起自己如今凭着撺掇也是居功不少,一个不忍竟生出了些歉意来。 “我虽不曾读过什么书、识不得几个字,可在宫里听人说古倒是不少,于一女从二夫还能得富贵的,也听得不少!” “想当年汉武帝的母亲还是他爷老子租来只为生子用的呢,又何曾被嫌过了?不是照样封了美人、做了太后?她之前与旁人生的那些个也并不曾被杀了、逐了,也不是一样荣华富贵?再有前朝的皇帝,不也是掳了别人家的娘子来一样疼爱?” “还有前朝哪位皇帝来着,哭着喊着要让丧夫之人再嫁?因此姐姐不值为此多想了什么,只信自己有这好命就是了。不是还有句读书的夫子常唱的话,什么大任、识人,必先苦什么的?”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末杨哼笑一声将郑凌琼的话补了个圆全,既嫌她无知卖弄、又有些暗生触动,“我已是占全了,你这本该来做娘娘的可是新做那‘劳其筋骨’的人了,届时可别叫苦连天或是想退了半步去,我可是依你不得!” “因此少想些歪的、斜的,只快些动手罢!若我早一日好了,自会早一日求了主子放了你回去,成全了你的心愿!” “哎!全听姐姐吩咐!”早已习惯了末杨“来时电、去时风”样脾性的郑凌琼随着末杨一起雷收云出,拾起了被末杨掷在地上的半根金线归拢在匣子里,问,“接着是否要将这些个盘在了一起,压几个金饼子、金裸子出来?” “知道自己浅薄就闭上了嘴去!怎么就是教不会!”末杨颐指气使地斥了又冷笑,“你这样就如同好不易得了个大汉帝王用的羽觞、却嫌它旧了、色不鲜了,再重描了漆一般白白糟蹋了天物不算、自己倒还要赔些本钱进去,可是还能寻着更蠢的?” “恪王与那疯婆的穿戴向来是被人追逐、爱仿了去的。他们既有这样的衣裳穿了出去,别人怎会不知?既知道了就都想要,可哪里是能容易要得的?” “你可知能做出这又绵又韧又不会折金线来的只有盛家的工匠?且因他们只做了给至尊并自家人用,于别人根本就是一线难求、任你再是富贵也无用!” “以前常有人买通了恪王府、盛府奴才的,只为求一件他们弃了不用的旧衣裳好拆了这些出来,估的可都是重金!他们俩本不在意这些,确是有奴才偷着拿去换了钱。后来却是被娘子知道了,说是换钱事小、被人钻研出这活计却是事大,因此不穿了的衣裳就此就封箱存起来,奴才们再碰不到!” “如今更是,许多人都想得,可流在外面的金线是有,却是少之又少。要买的苦于有钱无市,但凡有的就能待价而沽.......你那金饼子、金裸子的,可是能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91章 弄玄虚 郑凌琼当真不知这金线的“值钱”原来竟是这么个“值”法,这物的贵处并不在其原是赤金、而是落在了独处的稀罕上......当下倒吸了口凉气,着实为自己的浅薄愧了一回。 “哪里是能比的?我果然是个眼瘸的。”郑凌琼讪笑着从匣中挑起一个金线细细地看了,并不觉此刻手中握着的“无价之宝”与知道之前有甚不同。一晃忽然想到两事,明知道末杨听了定少不得讥讽,却还是忍不得要问,“姐姐方才说这里必有人能为了这徇私。可他们就不怕被主子抓了现因而要受重罚、或者连命都不保?” “还有!那些人将这买去又能做了什么用?原也不知道是怎么织就的。就为了放着看?与人炫耀自己有?” 果然末杨听了猛抬头刺了郑凌琼一眼,“你是个一窍不通就处处不通的,确是想不着别的用法!” “所谓重赏出勇夫。只要钱财足够,死又算得了什么?忠心更能算得了什么?” “再有,那些买去的人是不懂织法,可他们也有的是法子将这金线缝进衣裳里去。或是用撇了不知几道的丝线使个界线的法子缝上去,或是料子薄的、两层一夹将这个黏在中间的......又有什么难的?” “天呐!为了这几根线竟要费这么些周章。”郑凌琼砸着嘴,“果然在穷的眼里,金银便是最好的富贵之物,可在富的眼里,金银也就是个玩意儿!我就是个穷命的,因此只能想些金饼子、金裸子出来。姐姐本是不同的,这才是都懂得!” 末杨听罢冷笑了两声,心里难免酸楚大郎不曾赏过给我一件儿这样的,可燕于倒有。 至于那人他首末都觉得我是低贱不配的,哪里又曾赏过我一衣一簪?我在恪王府的那些衣裳还不是拿了自己贴己制的?首饰更是带去的。这还不算,他见了我的新衣裳竟说裙裾过长、还让人立即裁去三尺...... “你出去找草药,我是要与你一同去的!”忽然末杨冷生生、恨绵绵地冒出一句,与她们正在攀谈的丝毫不干,“就是为了防你,因此少说无用的来辩!” “我哪里就要辩了?姐姐不是本就该一起去的?”郑凌琼这本就在意料之中的的“意外”作了个惊讶十分,“纵然有司南、堪舆图这些,可我就只能看个五、六分的,我一人出去怎生能成?” “我本还想着教了姐姐认了那草,再教了姐姐怎么炼药。若是来日万一.......呸呸呸!晦气晦气!姐姐来日哪里还会受这等的难!我自己掌嘴!” 看见郑凌琼将自己甩得噼啪作响,末杨放下了已然伸起的手,阴冷得如同方从奈何桥回来的一般,“我若还有三灾六难的,也定先将你丑脸划烂了、手脚剁了与那贱人一同放鼎里去烹。想想届时你的皮肉每日都要熟一块、掉一块,偏还冒着肉香气让你要馋,偏还要寻尽了法子叫你再长出新肉来、偏日日终觉得自己能死了却还是死不得.......我便能安乐了!” 末杨这一番话让郑凌琼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姐姐!我、我原是想着若我能回去了,姐姐有了这方可傍身,并不是别的意思。” “我管你有没有别的意思!你只记住了我的意思就好!”末杨终于抽出了最后一个金线,捡起那件大衫狠命一抛,目光追着它恹恹跌落,“可你教归教,我还是要学。” 郑凌琼忙一叠声地应了,也不用末杨吩咐就收拾起了满地的残帛碎锦,讨好地“侍奉”着末杨前去安歇,又折返回来要做些“喂药”、“喂食”“擦脸擦脚”的例行之事...... 又到室中的郑凌琼并不敢栓死了门,只在开门处搁了个装满了温水的铜盆若是有人来的,既有响可听又有水可拖延一、二......若来人要问的,只说自己偷懒,将盆撂在那里只为走时取着方便! “殿下!这会儿只有我在,且起来走动走动罢!”郑凌琼燃起了一盏灯,凑近了齐恪轻声唤道,“也是要吃点。今儿她在这里耽误得可是太久,殿下必是饿的慌了。” 齐恪蓦然睁开了眼,定神看了看周遭又舒了口气,这才慢慢地撑起了身体。比之前些时日的气喘吁吁已不知是好了几何。 “你有急智!”幽跳的灯火燃在齐恪的眼眸中,似有朗星闪烁。“常人或会将指环藏于一己之处,或索性抛至旮旯,你却是‘大隐逸于市’!” 郑凌琼一笑,虽想扮作了谦逊,可终还是有些得意,“殿下夸大了!我是怕她搜我,床褥也是经不起她翻动,这里边又是一目了然的并没有别的地方可藏,这才是塞到了殿下的嘴里。殿下不怪已是我的福分了!” 她说罢递过了一碗羹汤让齐恪自行吃去,一旦看见齐恪如今散发上再无一物、穿的也只有一袭寻常的大衫,免不得又生惋惜,“就是可惜了殿下的那些东西!亏得前几日殿下想起来要寻那指环戴着,不然到今日就真是一样都保不住了!” “而今覆巢之境,孤只需保得这一样便是心足了!”齐恪回以无奈一笑,“跟何况他物只是被用作了‘买路’之用,应不足惜!” “只是来日要怎生避开那人。孤方才听得说她要日日与你一起?” “殿下莫忧心!”郑凌琼又自食匣中取出了一块黑漆漆的糕饼,掰碎了放进齐恪的碗中,引得齐恪一顿皱眉、拧鼻,十分不悦。 “我自北来时就带了些特别的香粉来。别人看时只当是香粉,不过就是这个颜色红些、那个颜色粉些、再有个颜色白些的不同,因此无论在盛家还是这里,虽是都有人看过却只当是香粉,因此并不曾收了去.......他们殊不知我只需将这些混了,便可当成迷香来用。因此只要我届时给她用上点儿,便是满山随处扔她!” “呵呵!”齐恪忽然笑得玩味。郑凌琼只当他是听了能将末杨“漫山遍野扔了”觉得解气,可再一品,怎么竟有些笑她“年少不知愁滋味”的意思?! “殿下,我这般说的,可是有不妥?还是殿下在忧心那迷香是否有用?若是为迷香的,倒是大可不必!”郑凌琼当然要问个明白,只有一次的时机可是经不起不妥。 “孤不知此间检视之人是否当真看不出你那些香粉的端倪,然孤的岳丈家却定是故意装作不知而已,你无有万一之机不被识破!” “啊?”郑凌琼眨巴着一双眼,憋住了气半晌不出,“呀!难道是盛家的人也懂此道?可为何又不拆穿我,还让我带了走?他们就不怕我迷昏了他们家大郎......还是大郎也懂,或是大郎身边多的是懂的人、因此不怕?” “若我真要撒了迷香逃的,不是反而给人口实能正儿八经地杀了我?呀!”郑凌琼越说越是惊怕,惊怕到于盛家娘子的那些感激瞬间烟消云散。 齐恪哭笑不得!原是为提点她需提防此间之人说的一番话,到了她脑中肚里竟成了盛家娘子要将她“除之而后快”...... “若是如此孤便不会说与你知!盛家母亲向来只喜阳谋,这等借刀杀人之事万不为她所齿!且她若要杀你又何愁无有干净、轻易之法,何须将此桩事端栽移到她家大郎之处!” “孤意在劝你小心为上!”齐恪一声太息,撇开了会让他心如刀锉的盛远不想不念、不恨不怪,“就如孤曾与你道过常能在你与那人的话语中听出纰漏一般,你该虑他人是当真不察,还只是陪着你一起故弄玄虚。不可大意!” “我自会小心!”郑凌琼听了点头称是,不知不觉地将手里的黑饼悉数扔进了齐恪的碗里,“末杨确是时不时就要从角落里挖出些刁钻的来问。若不是我早想到了要掩了真面目起来,也给殿下日日涂成个鬼样,怕她真是会瞧出什么来......” “不过她也确个聪慧多思又俊俏的出色人物、别有风情。怪不得当日殿下能被她勾去去、还要封她作妃.......” “住口!”齐恪揪然作色,额间颊上有青筋暴凸,“孤与她从无床底之亲。所有种种皆是她为了所谓主子之命妄称而来。孤当初是为酒醉分不清曲直才偏听误信,恰好恪王妃性格又是过于耿直......孤为怯怕不敢认错,所以一错再错!此乃孤一生之辱!一生之耻!亦是孤于恪王妃纵然穷尽一生也难赎之过.......是以孤对那人只有恨、只有厌,休得再提!” 郑凌琼就此呆怔了好一会儿。她从未见过齐恪这等气急败坏的模样哪怕是当初他醒来知晓自己被掳来这处、哪怕是知道了掳他之人原是大郎舅、哪怕他初时疑心自己原是居心叵测,都是不曾如此失态......“难道那事当真是末杨设计诬陷的罢了?”郑凌琼难免要想,“可末杨那等被弃的哀恨看着又实在真切、并不像是作了假的。且她如今作假又有什么意思、又并不要跟了恪王去的!” “恪王也是个有意思的!”郑凌琼偷瞥了一眼尚在闷气的齐恪,抿起了嘴才封住了又要出口的话,“按理说他那王妃与刘赫也是有些不清不白,两下扯平不就罢了,为何偏还要自认有‘难赎之过’?!” “唉......也是孽债!”郑凌琼想起自己那些乱哄哄的梦便要摇头,“终归不是我的事,且不管不想了。如今要紧的只有快些逃了出去!” “殿下息怒!我日后再也不提就是!”郑凌琼站起来给齐恪行了个礼,“殿下且好生养着身子,这出去的路,只怕是不好走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92章 舞夙景 齐恪何尝不知此处的路“怕不好走”,只是此刻他不想说出“恐怕孤知晓的是比你臆想的更艰难了数百之倍”等等之言,因他不想就此挫去了郑凌琼的锐气毕竟她是自己而今“逃出生天”的唯一之机,是以但凡有会有一丝动摇她的缘由,齐恪都不愿轻易吐口。 “既然此处是盛家大郎的,殿下可曾来过这里?”郑凌琼看不得齐恪的眉头仍是阴沉不散,少不得要扯开些话去,好让他忘记了自己方才的“不当”之言。 “孤不曾来过这里!”齐恪闷闷地答了,蓦地有些后悔当初不曾应盛远之邀来一游这“七十二峰连绵起伏、形若长剑、直插霄汉”之地,更不曾踏足于盛远曾炫耀不休的“百丈有余、蜿蜒曲折、险怪嶙峋,依山傍崖,凡踏足便会有使人有步入云端之感的石阶而上”.......这几日他在窗前远眺近观时总也忍不得要问一问自己:若是当初来了呢?若是当初既能对此山此地有几分了然,何至于而今心中无数,即便出了这山中洞府恐也难免归途叵测....... “哦!”郑凌琼讨了个没趣却仍不肯罢休,“那这洞府是盛家大郎偶尔发现了的,还是自谁手里抢来的?因我看着这里总与托林山相似,实在好奇要问......” “此处乃是盛远他娘子自她父亲处承袭而来。还有这大剑关、乃至大剑关方圆数百里的山脉、田地、集镇,原来皆是萧家产业,而今皆属盛远!” “老天爷爷!”郑凌琼掩口呼了一声,“我听末杨说起过三言两语,只道大郎娘子空占了门阀女郎的名儿,只是个破落户.......要是这般破落法儿也太是稀罕,可不是人人都要争了破落去!” “当初确是破落了!”齐恪靠稳了身子揣度起是否要将前因后果与她说个透彻分明,可曾经立志“再不为拂之此举生起哀怨”之心却在此刻忽又隐隐作痛“纵然孤直至如今还尚存一丝之望,只愿此事是有人嫁祸而来.......然!终究是放不过!”齐恪暗忖着涩然一笑,叹了一声复又劝解自己“孤该当信守诺言,如若脱走了就不再较拂之之过......是以‘脱走’才是而今的重中之重,是以应当与她说了些许,也算得是旁敲侧击地让她不要掉以轻心?” “你且听孤慢慢道来!”齐恪说罢就向郑凌琼递去了还余下大半“残羹剩炙”,郑凌琼不仅不接、更是竖起了眉目就要罗唣.......齐恪无奈,只得闭眼闭息地将半碗黑漆漆、粘稠稠的“药膳”囫囵吞下,这才终将空碗脱手、换了一杯清茶而还。 “此地自古就乃兵家必争之地,易守难攻。”齐恪筹措着言辞缓缓而道,唯恐郑凌琼听而不懂,“萧家割据此地曾达近百年之久,期间依仗着地沃物丰,多行自耕自种、自给自足之道,加之以萧家门风仁和宽厚,是以彼时兵多将广、人才济济,堪称富足强盛。” “或正因是划地而居又惯来祥和安宁,盛远娘子称祖父者在数十年前忽然自封为皇、在此建朝立代.......不过此皇朝只得一代既终、并无有后世。” “若有为何之问,孤想或是因连年战乱之下枭雄四起、,其子但不想获树大招风之灾,不敢仅凭一处天堑、一个雄关来保“皇朝”之百世康泰,故以自此仍以偏安一隅的门阀自居、再不提“国、朝”之说。” “万料不及的是,萧家竟自此人丁凋零、家势衰败,彼时被引以为傲的文臣武将、丁勇兵卒乃至渔匠耕樵于那些年间竟渐渐死散分崩、十去其六.....更有甚者于盛远娘子这代便只有她一女之出,再无儿郎可承家业.......萧索二字实道不尽此族蓦然而来的辛酸。” “定是那个没皇帝命的硬做了皇帝折了儿孙的福,这才是减口少丁的,竟绝户了!他只当封了自己做皇帝儿孙便能得了好了?!也不过就是个只为贪图足了自己的,倒把儿孙都害了!”郑凌琼听得入迷,接口就嗔,嗔完了又问,“后来呢?后来怎样?不是兵家必争之地吗?既然败落了,竟没人来打了占了去?” “你且安静些、且耐心听来!”齐恪揉了揉脑门,直觉得这郑凌琼犹如老鸦呱嘎、聒噪无比,“落草的凤凰终还是凤凰萧家虽然衰败却仍有兵将不寡、且留者皆是忠心不二之辈,宁死不屈之人!” “且!最紧要的便是但若有人要占,便是要压重兵来攻且不论蜀地道路难行、这山地中又常有瘴气难缠、易折兵马......纵是有人今日斥巨资、巨力攻下了,也难保明日便能守得住、防得了他人来攻!若是如此循环往复,又有谁能果真占得了此地?众人劳心劳力劳神劳资,难道皆只为了与他人做嫁、图谋些热闹、欢喜?当” “当然不是!当然是无人愿意做那始作俑者、挑动天下兵马来争此堪誉‘吞金’的鸡肋之地。是以诸门阀人人觊觎却又人人不动,个个揣有黄雀之梦,却苦于无有螳螂与蝉......” “况且孤之父皇、皇兄皆是一心只在修养民生、根本无意征战,寒朝拓文帝时纵然有心却又无力一战,如此、这般,才是保得了此地至今平安。” “然!兵家不争之地商贾却可一争。盛家行商、且几乎买遍了天下之地.....”齐恪忽然伸出了一根手指竖在了自己的嘴唇上,蹙起了眉头示意郑凌琼禁声莫问,“盛远自听闻了此地便起了不肯错过之心,一意要将此间的沃土良田、丰矿富产归入囊中......那一年他欲要许个好价买来,这才是识得了她娘子。” “竟是盛家大郎买去的?买卖成了、姻缘也成了?”郑凌琼出口既悔,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含混着道,“再不问了,殿下莫怪我多嘴,实在是忍不得!” “不曾!”齐恪掠了郑凌琼几眼,倒不曾再有怪嗔。他只在想“此女虽然有些勇猛刚强、然与梅素、李卉繁、萧梓彤等人还是大有不同!” “萧家女郎虽是一介女流,然把家族姓氏、门风家威看得比天还高、比命更重,又岂会为金银所动?”齐恪滞了滞,决意还是不与她说些“女子心志亦可齐天”之言,“示意彼时盛远并不能如愿以偿,且还为此吃了苦.......可他们的姻缘确是由此而始。” “原来是不打不相识!”郑凌琼窃笑着,倒是真心欢喜,“可为何听末杨说起来两人就似冤家似得,分开了良久,终了一个没了、一个颓了的?且盛家大郎似也没断过身边人,我听末杨念叨的名字就有许多个......什么燕于、鹭岑,还有那个在鼎里的!” “沈洁华!”齐恪念出了这个他早已揣摩出的名字,“那人应是沈洁华!她原是盛远娘子的丫鬟,亦是谋害了主子性命之人。盛远如此待她也不为过,只是孤只当她早已被盛远处死在别处,更不曾料到她原来也是大郎的相好之人!” “唉!”齐恪又一声太息,重重沉沉,“他们夫妻并非是他人口中的冤家路窄。盛远之所以如此也只是消愁之举,却正因为于他娘子情深意重到无法估量。” “莫非那娘子是因为盛家大郎要纳妾才远走的?“郑凌琼正经地与齐恪说道着,“原本男子纳几个妾也是无可厚非!寻常人家稍好些的都不忌呢,何况于盛家大郎这样的人!” “并非如此!其中缘由太过绵长深邃,你不知也罢!”齐恪摆了摆手,示意此话不续,“终归是盛远以萧家婿之身承袭了萧家业产,这些年他近身的、重用的多是萧家旧部,是以孤以为在此间看守的,应也是萧家兵将!” “是以除去他们驻守之地、时之外,你更要留心察看他们的年纪、身手......据孤所知,萧家壮年不多,是以或挑多老弱时行事是为上策。” “再有!”齐恪透出些忧心,“你是为查探去路才与那人说要去摘寻草药,可若摘寻不到一日两日或还可推诿,三日四日之后或者路未探明、那人却耐心已失.......” “殿下忧心这些个有什么意思?只顾自己好生养足了便是了!”郑凌琼笑得得意又揶揄,“那必须的草药本就是我胡诌乱说的。她缺的我原在我种的草园子里就有,本就是不稀罕的东西。” “我只需随意挑了个什么指着说就是了,届时给她添一点对的,她只要瞧着疤又淡去了就足、哪里认得清什么是什么。” “我也不能真教会了她去!”郑凌琼嗤笑了一声道,“就凭她?且不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93章 试张弛 笠日,郑凌琼便与末杨一道兴冲冲地“伺机潜出”,两人“一心”地就想在漫山遍野中寻着那“仙草”之踪。 初出时,因都是长久未见天日,她们一旦顶着了新鲜的日头就少不得百感交集,且顾不上深秋的金轮已然气力不足,还是就着残暖登时立刻地生出了许多豪迈之气来。那时之她们似是认定了“只要能趁着这股子振奋之气便是无事可当得一个“难”字......”但不想未及一个时辰她们就抛了“雄心壮志”再不敢提本是意气风发的两人不得不认了“首战告败”之实,就此狐奔鼠窜般的逃回了那不见天日的石穴之中、避去了齐恪所在的那室。 想末杨自幼在盛府长大,虽说只是个丫鬟,但盛府的丫鬟只需寻常一个便可与一般人家的正经女郎相当,更何况她曾是个得脸得势的除了给主子端茶递水、更衣梳头,哪里又做过一点当真粗重的活计,受过一点饥、挨过一丝苦?于她看来,自己迄今至差至糟的境遇,应就是她要离了齐恪私逃时与旁人挤在一个船舱内的那会儿。至于被盛远划伤了脸颊,又将她扔在货物一处“运”到了此地之事,她偏是早已选了“不记得了“...... 可如今呢?如今为了尚不知真假有用的“仙草”,她“好端端”地倾囊舍了贴己不算,更是徒添了一身的伤痛看见自己脚也崴了、头发也散了、臂膀带着脸蛋都是刮花了不算,两只脚更是火辣辣地痛着肿将了起来......这般样的“狼狈、艰难”,怎能不叫她心志尽失、燥火四起?! “呸!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过是能识得途、辨得路的?怎么到了外面也是跟我一样的无措?你究竟是识不识得司南?认不认得那草药?别以为是能蒙混得过,终还是会露相的!到了那时可有你好过!”末杨刚往着人送来的热水里探下双脚就被一阵刺痛激得缩了回来,霎时将一把辛酸泪化作了冲冲怒气、狠狠地向郑凌琼泼去! “出去前我都是提醒过姐姐定是不得轻易的。”与末杨一般样的被荆棘野草刮烂了衣裙,划破了臂膀、又沾了满身泥泞、连鞋都丢了一只的郑凌琼小声回了句嘴,龇牙咧嘴地挑破了脚上的一处水泡,愈发显得她的脸庞有“怪异”难道,“姐姐是个娇生惯养的,我是自小在乡里野惯的,因此姐姐所以想的不轻易定不会跟我说的一样。” “且我来这里还不如姐姐时长,哪里就先能知道什么究竟。我原以为出去了定是会有些小路可走,谁知却是没有的。”郑凌琼说到此处抬眸深望了末杨一眼,“倒是姐姐该想法儿看看明日是否能让我们换个地方出去。像今日去的地方定是不会有我们要寻的草。” “或是我不该说的,可我们不就是为了寻着那草才要出去的?我是忧心到头来的,东西也费了、险也冒了、罚也受了,唯独倒还没寻着那草,那还有什么意思?” “你!”郑凌琼说得入理,末杨气急却又词穷。她本就是因为心痛那些金线,不肯使足了才只换得了个日常只用于丢灰、出秽的腌臜出口,只以为“只要出去了便都应是一样的,哪里都通”。可谁成想从那处走开去竟是三面环壁、一面临崖,除了杂草乱木竟是没有一块像样的地方、也绝通不往别处,可不就堪堪地坏了她的心思! “我是气不过我们被人欺了才有些口不择言,原是知道姐姐此刻定是比我更不好受!”郑凌琼记牢了齐恪教她的“与末杨周旋需得一张一弛”之理,既看见了末杨脸色灰敗,立马就放软了声调慰藉起来。 “我是听人说过谁人失马,或者还是福分的话,当说的是开始不顺未必就是真不好的道理!”郑凌琼见末杨神情果然活络了几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瘸着脚就拖过了自己过去,探手就替末杨试起了水温,却不想还是沾手既甩。 “姐姐也忍耐些,正是要烫些的水才是有用!”郑凌琼作足了关切的样子,“我粗糙些,水泡直接挑破了也无事,姐姐不成。得泡好了、再回去自己屋里拾掇干净了,再跟他们讨些膏药来上。” 末杨横了她一眼,恶声恶气,“此刻我已是不能走路,再用滚滚的开水一烫,怕是什么膏药也无用,几日也不得好!你这么多事,可是要借机拖延了、好掩了本就没有那草一说?” 郑凌琼听着就哀哀地叹了一气,“哪里就能没有?只是我们还未寻到罢了!姐姐若不信的,一会儿去丹房讨膏药时再跟他们借本药书来,等我照着图认出来了,姐姐再看可是我说的那理!若不是的......我誓也是立了那么多了,再多了也没什么意思,这会只说姐姐看着办。” 听见郑凌琼信誓旦旦、言辞凿凿,终究是放不过“如初”之梦的末杨还是要将于“仙草”上的疑心下落,可求而不得的焦躁越愈发之盛。 “不需你说我也正有这意思,莫以为自己是个精明能干的,我可断不会凭白被你诓骗了去。”末杨昂起了头,用下巴颏“看”着正蹲在地上的郑凌琼,揣测着她可是能听懂了自己的言外之意,“不过你倒是说说,要个怎样的出处才能寻得着那草?” “我听见说这草多长在背阴处。姐姐可否与人打听打听要怎么去到后山,明儿再出去时便可直奔了那里。我今儿看了司南,我们住的这里正是向阳处!”郑凌琼的头垂着,末杨自看不见她的鄙夷一笑,更不知她心中这会儿盘恒的是“不把这山绕便了怎么寻得着出去的路”的念头。 “打听?让人给你指条现成的路出来?”末杨一阵冷笑,“你说得倒是轻巧,那倒是能有些更值当些的玩意儿拿出来给我呢?那些人又不是给一次便能足的,出一次就得给一次,我不算计着点,若这些都没了,可不就是没了指望了?” “我们不是拆出了好些金线来的?且我那些东西里,姐姐不是也说有几样还是值了些钱的......” “呸!”末杨似是怕被郑凌琼识破了“那些且留着给自己”的心思,瞬间又急怒起来,“就你的那些破乱流丢,加起来怕也值不过几根金线去,又堪什么用处?那些既都给了我,那便是随我使去,这道理你可懂得?” “自然是懂的!我不过是着急想让姐姐快些好罢了!”郑凌琼话虽如此,但“难掩心痛”之色,倒把末杨看得好笑,“没见过好东西的人自然就把那些当宝。若我好了,你若有功的我自会记得,日后少不得补你更好的。你且不需在这里争了功来,恰恰是我最厌的!” “我不就是为了这个!”郑凌琼嘟囔了一声,又去试了试水温,“这会儿应是得的了,姐姐熬着点,不然明日、后日,大后日可要怎么走道?” “明日?”末杨的心随着探下热水的脚一起缩痛了一阵,“我这样明日还能走道?且歇几日再去罢!” “姐姐要歇几日都成,我是不碍的!只是转眼天就要凉了、草枯完了我也认不得,主子或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来了,要姐姐还不曾大好,可不就又错过了时机?” 一语中的!末杨想自己这般殚精竭虑,又于那“贱婢”暗簇簇的异心隐忍不发,不就是图自己能快些迎来“大好”之日?“可也是太苦了!”她看看那双浸在水中面目全非的脚,心思左右上下地摇摆起落个不停...... 郑凌琼瞥见末杨咬牙切齿的纠结模样却是欢喜,恨不得她能就此说一句:“往后你就自己去罢,我是再不去了!” “去就去了!”末杨莫名转头看了眼榻上的齐恪,从牙缝中迸出了话来,“剩余的金线并别的大概也就够三日的花费,故以三日内再寻不见那草,我就认命再不想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94章 荫蓊郁 虽然末杨说得坚决,然齐恪与郑凌琼皆是不信她当真就会从此认命!齐恪想的是“她若是个认命之人便不会做出那等龌蹉不堪之事”,郑凌琼则是认定了她既怀抱奢想便绝不会肯半途罢手,因此两人都当是她因急于事功而卯了劲儿行了一把逼迫,于她这太易被看穿的心思皆是不削! 可齐郑凌琼还是当即示足了忧急,满屋子转起了道是“这并不是我们想了便能得的,姐姐这里说只有三日,难道是要看天意吗?” 末杨未答。她只冷哼了一声就从水中拎出了双脚、一瘸一拐地离了此室而去。郑凌琼估她应不会即刻就返、本想与齐恪叙一回话、说说今日看见的情境,可一低头看见自己衣衫不整便既罢了这想,一跺脚反而追着末杨而去。待再返来时又是两人一齐,如常做了些灌药、喂食之事后便早早散去,只留下齐恪一人空对着昏蒙的月色发怔...... 第二日末杨与郑凌琼倒比头日出去得还早些。郑凌琼看见入眼处有一条羊肠小径便暗自得意而笑。她晓得末杨定是听进了“背阴处”的说法,才是“买了”这必是连着后山某处的道儿......因此她揣着“若是在那处看见了连着那密道的景儿倒可与她说寻找了仙草,就此可快些谋划了脱走”之想,倒与末杨一般满怀希冀地踏上了小径。 或是因为昨日里两人都受了些皮肉伤,或是因为她们毕竟不惯吃苦熬累,或是毕竟山高路险,或是毕竟那小径虽称为“径”却终归只比寻常野道少些杂草、泥泞.......待两人爬至山顶时都觉气虚力脱、恨不得要就地剁去了双腿好换些轻快回来。 末杨瘫坐在某处边哭边喊着她再也走不动了。同是疲惫不堪的郑凌琼欲哭无泪,只得喘匀了气劝着她说:“我们这里正是进退两难之地,纵是回去也是要走,姐姐且振作些。” 末杨看看南边儿来时的路,再看看北边儿要去的路,又拍拍自己痛到麻木的双腿,伸出手去就将所有剩余的气力都花在了扒拉身边的蛮草、野石上,藉此泄愤。她似再无心去管被汗泪、泥尘混杂着画出白一道、黑一道的脸庞是否还可当标致可人,也再没眼去看自己的身形在此刻可还俏丽动人...... 一阵山风掠过,郑凌琼向风迎上了脸,像是要借风吹去她一身的乏重、更是替她熄了心底那一丝丝要退怯的火苗因是“这一退或就回头无望了!” 她劝着自己冷下意来,先松了自己与末杨的褶绔,又递了水囊给末杨才又劝:“我们本就是知道要吃苦的,知道并没有一撮而就。且歇息了就下去罢,不定就有好事等着我们!” 不料末杨却是劈头盖脸地就将水囊掷了回来,哭骂道:“你是不知道上山容易下山难那话么?且还不说下去了就要再有一个来回才得回去。你这样哄骗我可是当我痴傻?” 末杨此话一出,郑凌琼顿时起了“老天助我”的喜庆,想着若是能独个儿下去倒是可撒开了探路、做记的,可不是逍遥?当下顺着她的话就问,“不然姐姐就在此处歇着,我一人下去瞧瞧?” “呸!”不料末杨听见了忽然就生出了气力啐了她一口,骂道,“歪心邪道的,还是少在我跟前使得好。当我不知道你要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竟还想我放了你去?” “我且告诉你,我纵是让你背着爬了去也不会放你独去,且歇了浪心!” 空欢喜一场的郑凌琼见末杨当真作势要来伏在她背上,当即就告着不是挪开了,也不肯当真背了末杨下到后山去。可她也怨两个歪歪斜斜的人再要行路确是太难......忽然灵机一动,将四下一番打量之后就自行囊中抽出一把砍刀,只照着“丫”字形的枝丫砍去片刻之后,有两把“丫”字形的拐杖支在了末杨腋下,郑凌琼自己却只拄着一根光枝,与末杨说是可当“借力”之用。 本就不肯就此言败、却又不愿再受辛苦的末杨因为好奇暂收了涕泪,试着走了几步似是有用......当即咬牙说了个“走”字,两人便拖着“残肢败体”往后山山坳而去。 不得不叹末杨确是有先见之明,两人此一路去果然是接二连三地偿足了“下山难”中那个“难”字的滋味一会儿差点栽倒在杂林之侧、一会儿险要向巨石俯冲而去......尤其末杨那两根看似好得恰如其分的拐杖每每却只让她险象频生、还不如郑凌琼那独个儿的安稳......因此末杨硬与她“换”了不算,更是叫骂呼号了一路,直到......直到两人忽然依稀彷佛听见了不远处有流水淙淙! 只那一霎间,末杨停了哭骂,郑凌琼有了生气。两人互望一眼,竟相扶着尽力一同向那处“奔”去......怎奈眼前还只是松脆蓊郁的一片,除了灰蒙蒙的小径还是别无他物。 “哎呀!”忽然末杨一个趔趄,昏天黑地拖着郑凌琼就往不知哪处滑去.....正在两人悲愤欲绝地以为“大约是要死了”的时候,忽然听见有水声哗啦,又都觉周身一暖、所有的疲累都像被抽丝剥茧般地一点一点正在散去待两人回神惊喜“原不曾死”、再翘首去看时,却又是面面相觑,除了“天呐!”“老天爷爷!”之外就再说不出一句旁的话来。 这是怎样的一方天地!可不就是书中才有的“仙境”之地? 入目处只见四面郁郁苍翠环抱着一汪熏蒸着酥暖的翡玉,环绕其八方的鲜香奇葩又哪里还会知人世原有四季、方外还有暖凉?那些赤橙黄绿青蓝紫应本就是从天宫迁来人间,是以但不会再有一只俗雀凡鸟胆敢在此啼叫争鸣、冒犯天境.......仰首悠悠碧蓝、垂眸晃晃灿黄......明明是万籁俱寂,恰恰又生机盎然......端端是好一个不能揣度的玄妙之地! “你看!你!看!”还是趴在那处的末杨来不及起身就拖着郑凌琼的袖管要她去看池边开得绚烂的姹紫嫣红,激奋地几乎语无伦次,“这、深秋了,外边儿都是谢完的了,这里,这里还是!还是!” 此时的郑凌琼虽也是因为乍见奇景震撼到懵然,可因是听过齐恪“若孤不曾料错,后山或有温泉奇景......”之说,因此相较末杨她反倒是更易镇定,一咕噜爬起来首先就环顾了去看她们身在何处......看罢了却是绿了脸,拖着末杨便往后退! “你又作得什么妖?”正在温热的水中躺得适宜的模样怫然不悦,“我喊你去看岸上花草却又不看,倒拖着我作甚?” “姐姐来看!”郑凌琼拖起了末杨指着泉池道,“我们方才躺的地方色浅且明、可再挪个几尺便是色深浓得看不真切,我不会水、只怕姐姐也不会,一旦栽进去了可是不好!” “再看这里!”郑凌琼又指指她们滑落的那处,“这里原是一个陡坡,也是佛祖保佑,我们滑倒得巧,并不曾直接落到了深处去。可那三面儿......”郑凌琼的手划过另三处苍壁,“沿着这里的窄道过去倒都是有浅滩的,姐姐要解乏,我要寻草,都是去那里才是妥当些。” “我不会水!”末杨听明白了究竟再投目去看黄澄澄、暖洋洋的池水时,免不得是将后怕叠着庆幸、欢喜掺着忐忑.......可是难描此刻的心境,“由此可见老天总是眷顾了我的,不仅不曾让我死了,更是送我来了这处仙境......” “因此此地定是有那仙草的!”她忽然对着郑凌琼一笑,妩媚百生,”亏得是我们不曾半道退了回去。不然岂不是要错过了!” “真是美啊!待我们走到了浅滩处我再好生洗洗、泡泡!”末杨说着便自行走去,欢快地连背影都透着愉悦、全然不见来时的颓败,“但不知主子可是知道此处,都不曾听他提起过......日后定是要带他来一看。” “唉......”郑凌琼想起齐恪的后话就叹了一声,“你家主子当然知道!此地这名儿“碧落黄泉”还是他起的。碧落你是去不了的,黄泉倒是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95章 化驰骛 “这回老爷爷也倘或真是偏帮她的!”回去石室之后的郑凌琼与齐恪这般说道。 “是以你们应是‘满载而归’?”齐恪的心神扑棱了几下,念着如此应既是离“那日”不远......他动了动自己的腿脚,但觉还是有丝丝蔓蔓的踌躇缠绕骑上,不得健朗。 “后山那么多山坳,偏她就让人指了这条通了‘碧落黄泉’的路去。那般样的境地,我若再说寻不着也是不像,因此于便掐了看着仅够几日的回来,也让她有些想头。” 郑凌琼说着就又想起那地儿的奇景来,满眼里都是赞叹,“若不是殿下跟我说过,乍一见的,怕要真当那里是自己死了才能到的地方。” “按理从山上下去当是一目了然,早应看见的。可偏就是不到跟前看不到的!就像是、就像是.......”郑凌琼搜肠刮肚地要找些词儿来比个恰当,好让齐恪感同身受,“那地儿就像是被四个大肚儿的花瓶围拢起了似得,从上往下只看得见花瓶的‘肚子’,从下往上也只能看见青天一块,日头也不见。” “花瓶肚子.....”齐恪初听这般鄙陋的对喻,难免要为此掬一把笑泪,可再一品则浅笑道“倒也活龙活现。不知与她指路之人是否知晓那‘碧落黄泉’乃是盛远与他娘子情定之地.......也正因如此,当年孤才能听得拂之不断提及......” “那人知道不知道我不知,末杨定是不知的,还说要带了她主子去看!”郑凌琼讥笑着,“殿下不知,她去时哭天喊地的说再耐不住了,什么都让我背着、拿着,走一路骂一路。可待回来的时候却是吃了仙药样的,竟一路冲在我前头。一旦到了就赶着我去丹房制粉,这会儿炼着呢,她就看着不动,像是走开了就会被掉了包似得.......岂不知早就是被掉了包的、她的宝贝草也就是些废物。可惜她也并瞧不出!” “其实,我猜她心里是分明清楚,纵是颜色复原如初了也未必再能沾着盛家大郎半片枕席......说不甘心也好、说痴妄心也罢,她也是个难得执拗的!” “日后再要往外去的,只怕她也人认定了那一个地方,再不会有别处之想了!” “可曾在那里寻到密道出口?”齐恪久等郑凌琼提及要紧之事却是无果,听她只一昧絮叨末杨,心中微感不妙,“难道无果?” “回殿下,确是不曾寻到!”郑凌琼一改方才的手舞足蹈之态,虽不至气馁然也难掩失望,“可纵在那处寻到了也是不好......那处其余三面都是要涂手涂脚攀爬上去的地方,殿下千金之躯的,若在平时或还能勉强一试,如今么,却是定会半道脱力。若再让他们抓回来了,岂不是要死?” 一瞬间,齐恪的希冀又从天境跌落凡尘沮丧、懊恼、烦闷、苦楚等等再次悉数涌上心头眉间。两眼一旦模糊,便似忘见盛馥正抱着享儿向他招手...... “咳!”他太息着重重地往榻上砸了一拳,倒把郑凌琼唬了一跳,忙劝,“此路不通也还有其他法子可想,殿下还不用忧心生死......” “生死?此二字而今皆是无用无意!”齐恪苦笑,“孤而今身陷囹圄、可谓是绝境之地,还何须惧死?孤不惧死!然惧声名尽毁、让梅素、享儿误会一世!是以脱不出此地就乃是孤唯一惧怕之事......” “孤知晓你为何一来便说老天偏帮末杨,原来你们此行只是助她如愿了,孤却还是被困在原地不得动弹!” “殿下先莫急!”郑凌琼看着齐恪青黑的眼圈心中愈发不忍,更觉被老天催着似得定要与他解了忧才能获了救赎,“本就不止这一个法子。只是这个稳妥些罢了。如今既行不通的,我们就用另个!终归已是有了堪舆图跟司南,那图我虽看不明白、殿下却不怕,我又是存够了绳索、干粮,山里也不缺水,倒还有走不出去的理?” 原来齐恪与郑凌琼本就拟了两策一是依仗“有密道就必有路”之想,欲藉着密道而出再翻山而去.届时只需迷昏了末杨或是别人搁在床榻之上充当了齐恪、拖延上几日即可。 至于这第二策则是有些“胆大包天”,郑凌琼曾说可将齐恪扮成末杨的模样明晃晃地“买”了路而一去不返....... “正因为寻不着密道的出处,也再没地儿可以去寻了,我才曾是动过将她推下‘黄泉’的心,正好回来让殿下扮了即刻就走。”郑凌琼不知是因为后悔不曾动手,还是惊骇于自己竟起了杀心,狠跺了几下脚后才接着道,“我那时又想,若她就这般死了,这不要紧的人倒成了要紧的。风声一紧,殿下与我倒是会被困在山里不好走脱,故以忍下了,不曾动手!” “孤不要扮作她!”一股欲呕之意油然而生,齐恪忿忿然地转身而坐,“且也是扮不像。仅是高矮便足以示人蹊跷。更遑论若再踏上一道如同通往‘碧落黄泉’一般之地的呢?” “不会!既是风险大的,索性就做个足!”郑凌琼挺直了腰板、一派无畏,“我说的是从正门出去!” “让殿下扮末杨那是说笑的!”郑凌琼嘻嘻一笑,朝齐恪眨巴了几下眼,“这两日我留心看了这里把守出口的人,今日出去的地方倒是比昨日出去的地方看得更松些,人也少些,正好两个!届时只需将他们迷倒了,拿了他们的腰牌,穿了他们的衣裳既好!” “然要以何由而出?自关门而出毕竟是比不得去后山、旁峰,总还在此关中......”齐恪不禁摇头,“萧家军向来纪法严明,盛远更是心思细密之人。无由无凭之人怎可轻易从关中而出。不可行、行不通!” “自是不能凭白走去的!殿下当记得我识破的那密道里是个能听墙角的地方?我这两日就天天去候着、听着,但凡听见有用我就伺机迷晕了人拿了信物也好,信札也罢,我们就能走了不是?” 齐恪看着“衣衫褴褛”、神露疲惫的郑凌琼在那里侃侃而道,猛然识到她自回来就不曾去换过衣衫、理过仪容,却只一心在为“脱走”而奔忙不休。齐恪一下恍惚,再次生起“她为何要不遗余力地相帮于孤”的狐疑....... 见齐恪凝神沉思、面有忧色,郑凌琼只当他是嫌恶了自己的“纸上谈兵”定不能成事却又不好斥责,当下将心一横,就要说些“真心话”出来与他一听。 “殿下也不需想那么些。想来想去的,成不成事还得看天。我虽不曾经过什么大事,可看过我母亲、郑贵嫔她们是怎生整日里前三后四地不停琢磨,也听郑贵嫔叨咕过不知多少次,那拓文帝怎么怎么地想这想那,真真是能想的不能想的都想全了!” “可惜无用!到头来他们再想再算都是架不住老天的意思拓文帝防了刘赫这么些年,什么都使上了,可就是弄不死他反而让他轻易得了皇位!我母亲只当将两个女儿一明一暗地存着便可保她这世康泰富贵,可还是免不得死状凄惨。我想他们定是不服不甘的,可有何用?!斗不过天去!” “还有郑贵嫔,我那妹妹!”郑凌琼重重地出了口气,“她那心思......当真是密得我都不知该怎么说!她但凡少想一点点儿,少打算一点点的,或者如今还有命在,许还能......” “唉!因此我学会了遇事但不想多,都是等遇上了再说。老天若要你活的,你自死不成,老天若不让你成的,你再花神思也是无用!殿下瞧我这一路,自北到南,自南到西的,看似不由得我分毫.......以前我也是不明白为何偏就要我这样颠沛,现在是知道了,我本就是为了助殿下而来的,这是天意!” “天意?”齐恪怔怔然仿佛听见了宝明阿尚一直挂在嘴边的“天意、天定”之说,因此调息静气、深思冥想,“天以气言、故无穷,地以形言,故有尽......人事有限而天意无穷......而吾等于天意道法不应就是‘弗知乃知、知乃不知!孰知不知之知’?!” “多谢!”齐恪忽然拱手作礼,向着郑凌琼一揖,“不论你是为何助孤,来日孤必偿你心愿、放你归去!” “我先谢过殿下了!”郑凌琼忙给齐恪还礼,周身洋溢的欢喜一点不假,“来日王妃再要凶我,殿下可是要偏帮着点儿,我看见恪王妃可是害怕,就与看见......” “就与看见我那妹妹,郑贵嫔一样害怕!” 郑凌琼本想说“就与看见刘赫一般害怕”,可心思一转就觉此话不妥若这般说的,岂不是就把盛馥与刘赫配了对、倒让齐恪难堪? “我怕她是因她太过于心凶手狠了!”怕齐恪不信似得,郑凌琼又添上了几句,“但凡她要念了一点旧情的,就不会被老天罚死,说不定此刻还是贵嫔......” “此刻还是贵嫔?”齐恪惊疑,“可而今寒朝已是延煜帝治时,前朝夫人怎能......?” “呀!我竟忘记了快开炉了!”郑凌琼惊觉失言,忙乱无比地寻了个籍口就拜礼而去,“殿下且歇歇。待一会儿我去听了墙角再来与殿下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96章 渡觍颜 郑凌琼失措而走,却不知她这一避却恰恰将齐恪横生的狐疑落到了实处......想到“刘赫应是与郑贵嫔有染”的齐恪因为不齿而黯然神伤若梅素心田尚有一隅容得刘赫蜗居,岂不是万般不值?! “终究是孤的业障!”齐恪仰面而瘫,望着鸦青色的锦帐嗟了一阵、叹了一回、愁了一段、忧了一场.......他想起了自幼年起就与盛馥的“形影不离”;想起了因嫌恶盛馥为“贪财”而生出的诸般怨念;想起了愤迷心窍时竟为了末杨将盛馥推搡咒骂;想起了那日在云城盛园门口刘赫与盛馥四手相握;想起了方出得木樨之菽时那枝飞来的箭矢;想起了盛馥那时毅然决然“你不可死”的眼神;想起了他们的大婚之日;想起了享儿出生之时...... 齐恪任凭思绪在空中飞着、盘着、舞着、缠着一息间有倦意骤然而来,他怅怅地阖上了沉重的双眼,茫茫地只往魂深中坠去......只一瞬便已徜徉在无尽的混沌之中。 “孤不可被困于此!”不知身在何处的齐恪眼望天乌地黑咬牙振作,“孤不可被困于此! 他一寸一厘地摸索、挪动,像是神智但凡稍有懈怠便会魂飞魄散.......倏忽间眼前有火光汹涌烛天,耳畔有厮杀声震天撼地......待齐恪好不易睁开被刺痛的双眸,却在一片白晃晃中看见一袭白衣的盛馥正与黑甲粼粼的刘赫同乘一骑,正要绝尘而去! “梅姝!”他声嘶力竭地呼唤着、直往那骑发足狂奔而去,“你回来!你回来与朕一起!” 蓦地,盛馥伸手勒住了马缰回眸看来......正当齐恪以为她终是听见了、看见了,就要下马而来时,她却是凄婉一笑又别过头去,再不回首。 “梅姝!”齐恪怎肯罢休,接踵再唤,却只唤来手提血剑的刘赫满目俾倪,“既是一己业障就应舍已来担!此乃天意,尔不可不承!” “朕不许!不许!”齐恪咆哮着看着两人一骑绝尘而去,心急如焚、暴跳如雷。他又想逐去但觉脚下牵绊泥泞,低头去看,只见正有淋漓鲜血和着骨肉自身内沁出一滴、两滴、三四滴,一注、两注、五六注......顷刻间就把他的双足拖住果紧、再不得动弹半分...... “天哪!你曾道的天意呢?你曾许的天定呢?”齐恪仰天凄笑,“朕诅咒你的天意!诅咒你的天定!” “咔叻叻!”一声闷雷滚过、一道闪电劈下齐恪挺起腰肢只待被击穿胸膛.......一阵猛痛过后......“唔!”齐恪闷哼着醒来哪里有什么铺天盖地的混沌之地、哪里又有盛馥与刘赫相携而去......还不是一般的床幔,还不是一样的阴冷正在奄奄一息的昏亮中沉沉浮浮、摇摇曳曳,将壅闭填满了整间石室! “呼.......”齐恪幽幽地呼出一口浊气,像是要把方才梦中的惊惶吐尽。他抹了抹额前冰冷的汗滴,嘴角牵起一丝涩笑,“梦罢了!不是都说梦境皆反?” “但不知孤睡了多久!”齐恪迫着自己再不去想方才梦中的催心裂肝之伤、血肉模糊之痛,他搁下了“为何孤自称为朕”之疑;撂下了“梅素为何是为梅姝,那一袭白衣岂不是与她梦魇中相同”之问,强撑起了便往窗边踱去,“亦不知今夜月色可美,倒可一探!” 手起窗开,一股冷风灌来,齐恪一个激灵之后便只听得有雨声淅沥打落在崖壁之上,不用举目便知今夜已定是无月可探。 秋雨下得绸缪,恍若是织女在山峦间洒落了无数丝线、又似是嫦娥散下了她的万缕青丝“山盛雨,渡枯屋。”齐恪望着迷茫茫的山壑喃喃而道,“道是世间万水同源相通,然终是.....天栽缈云有棱,地盛落水无相!梅素,此刻之你又在何方?” “殿下好诗性!贱妾见过殿下!”蓦地有一道交杂着妖媚、怨恨、傲睨、轻藐的声气自齐恪背后响起,配着双掌相击之音,一下一下地敲在齐恪心上、一下一下得紧在齐恪额头颊间,“贱妾敢问殿下,既然是水水相通,既然殿下想起了王妃,可是顺带着想起了贱妾这么个人......要知道当初殿下可也是许过贱妾王妃之贵的,还曾许过贱妾来年三月三要带了奴婢去云城白龙潭同看良朝才子花舟、赛诗定情的!” “殿下不说话?!无话可说还是不记得了?啧啧啧!要贱妾猜并不是不记得了,而是不敢认了!” “殿下还是不说话?竟是怕那疯婆怕到这般田地?此刻她不知在几千里之外呢,殿下都是不敢与贱妾在说一句?“ “其实莫说说话,纵然殿下这会儿再与贱妾与旧时一般,同卧一榻、同盖一被,她又能怎样?她也不能怎样,只能空看着罢了!哈哈哈哈!” “住口!”那声音愈行愈近,话语愈发放肆,齐恪被排山倒海般的愤懑、憎恶填塞到忍无可忍,幡然转身一把卡住了末杨咽喉,赫然而怒,“孤早该杀了你这个贱婢!” “殿下要杀了贱妾?这话怕是说大了!”末杨不慌不忙地把上了卡住咽喉的那手,非但不去扒开,反而轻轻地抚摩起来,“一来可舍得?二来么.....殿下一贯只会舞文弄墨,何尝生出过杀人的气力,更何况而今这般......因此纵若真想杀了贱妾,怕也是有心无力!” “你!寡廉鲜耻!”齐恪如遭火烫般地撤回了手,不断地甩着、擦着,“无耻之尤!” “呵呵!”末杨像是铁下了心要好生与齐恪“逗弄”一番,摸着自己才沾过齐恪的手倒、忍下心头那点揪痛,更是做足了谄媚,“贱妾就是天下第一寡廉鲜耻之人!又怎样?殿下当初还不是曾与贱妾有鱼水之欢、夫妻之实,与贱妾郎情妾意的恩爱浓、浓得连那疯婆都不要了!” “放肆!你放肆!”齐恪一手指向末杨,却禁不住激怒之下的阵阵颤抖,语不成句,“孤有错!错在中了你这等觍颜人世,行同狗彘之人的奸计......但孤何曾与你真有过......有过?一派混账胡言!” “殿下!有没有过的,殿下怎会不知?又赖了作何?”末杨斜吊着眼,酥麻地瞥一眼满面怒红的齐恪,“殿下当初不嫌弃贱妾,怎么如今倒嫌弃成这样了?” “贱妾知道了.......可见殿下也是个见异思迁的,是不是如今有了那新欢北妹妹,就瞧不贱妾这个上旧人了?” “不过殿下的眼光可是愈发地差!殿下可知她面罩之下是长着怎样的一张怪脸?应是配不得殿下的喜好......还有,她可是大字识不得几个之人,殿下岂不是应该嫌弃非常?” 末杨蹙眉担忧着忽然又作个茅塞顿开之样,拍着手道,“奴婢怎么忘尽了,她本就是从盛家出来的,应是早与殿下有了首尾,不然怎肯舍命相救、做下这等胆大包天的事情!?” “啧啧啧!殿下是被那疯婆逼成什么样了,竟连这样的都看得上、拿得上手!不如还是来看看贱妾呢?殿下瞧瞧,贱妾脸上这两道斜红,与殿下方才掐的可是色近,都是粉粉的?”末杨说罢就扬起脸、抬起颚地逼近齐恪,愈是看见他愤慨无措愈觉解恨,“殿下与贱妾别过一年有余了,趁这会儿好生看看,贱妾可还是好看?” 末杨一寸寸逼近、齐恪一寸寸退后,直至脊背顶壁、退无可退。他此刻不及去想末杨是如何识破了他早已苏醒、更不及去想如何息事善后,满心满腔皆只有辱、恨之火撩灼。 “你这狼心狗行的贱婢再敢于孤面前自称贱妾,孤便即刻.....”齐恪赤红着眼、紧咬着牙,随手抄起窗边箱笼上的熏炉,一下掷在末杨的额头,“孤杀了你!” “啊!”末杨一声惨呼之后就觉有鲜红蔽住了左眼,她颤悠悠地伸手向上,一触之间又温又黏“齐恪!你这个天杀的杀坯!”不料自己进退失图的末杨失声长嚎,倏忽痛哭,“毁我上次不够,还有今次?” “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末杨顾不得擦血拭泪,发了疯似得从胸口贴袋中取出一支金钗、倒握着就向着齐恪所在之处一通乱刺乱扎,“到底是要死的!早死早了!免得再害我、害人!” 眼前有金钗乱舞,背后是顽石铁壁,齐恪自悔方才不曾再狠些、稳些、重些,倒让自己而今进退无去,或还要被她所伤...... 忽然石门咔咔轻响,有一人兴冲冲自外而入:“殿下!?殿下......” 骤然有一阵牡丹香气荡漾而来,飘飘洒洒地掳走了齐恪的愤、怒、羞、凶......只留下满心欢喜之他、酥麻麻轰然而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97章 修鴈帛 “殿下,殿下醒来!” 齐恪在几声轻唤中悠悠转醒。他不情不愿地睁开迷蒙的双眼眸色怔怔,像是不辩今夕何夕、地此何地。他的身子轻晃着、像是随着心神一齐还沉浸在方才与盛馥乘舟同游的欢愉中不曾归来。 郑凌琼见状撇了撇嘴,不得已捏出一粒散发着古怪酸味的“泥丸”,一手掐紧了齐恪的鼻子,趁着他张嘴的当隙一下就把那丸扔了进去。紧跟着齐恪便听见了一叠声地“得罪了,殿下!”,那泥丸就被捂在口中万万吐出不得。 “泥丸”酸涩,入口既融、入腹如灼。齐恪方想嗔怒却觉神智忽然清明.......慌忙中转头一看,只见末杨倒在一侧还自昏沉,当下舒了口长气才与郑凌琼道了声“不妨!” “这迷香是我自己制的,这解药也是我自己制的。这里样样仓促,故以都只得原来五、六分的用处......不过幸好是有了,要不然照方才那情形,倒不知该怎么处了!” 郑凌琼见齐恪已然无恙,便挪到了末杨边上用撕下的衣角扎牢了她的手脚并塞住了口:“方才丹房里的人说她是取了膏药忙回去敷了,我倒是信了,不想却是来了这里撞破了殿下。” “并非如此!”齐恪背依山壁,只觉只有靠得妥贴些才可抵得一阵阵飘忽而来的晕眩,“她是趁孤熟睡之时潜入,存得就是当场堪破的心思,当是早已知晓。” “孤时常提点你与她说话需得不露纰漏,然你匆忙中总是顾及不到.......”齐恪看了眼满目不可置信的郑凌琼,蓦地就不忍再责,“而今之态亦只是早晚之差,她是如何看破已不紧要,孤与你只需有应对之策便是不妨。” “孤还得多谢你及时而来。不然.......”齐恪不会说与郑凌琼听,方才之他已是“江郎才尽、黔驴技穷”、有一刹竟生出过越窗而坠之心,“不然孤更是要局促、尴尬了。” “这事儿闹得!”郑凌琼站起来团团而转,“我可不就是个蠢的、笨的.......只当自己在戏弄她,却不知也被她戏弄了!她想是为了那药才忍着不点破,今日以为是得了全乎的了就再耐不住。呸!当真是个坏心眼的!” “咳!”郑凌琼忽的猛拍了下额头、又跺着脚,“我这会儿跑来是为了告诉殿下方才在密道里偷听见的话,说是盛家大郎这几日就要到了,故以我想着若是要走就要快些,就怕他一来就每日要来看看殿下,因此走不脱。” “他终究是要来了么?”齐恪听了无惊无诧,只有几分伤怀凭添而来,“你有所不知,即便他到了此处也断不会来见孤.......他只会避之不及!” “他不见殿下定是因为心亏!”郑凌琼想着自己要避刘赫不及是因为要死一般的怕,可盛远又怎会怕了齐恪?因此只能因为羞愧而避! “算是罢!”齐恪闻言涩然而笑。遑论郑凌琼,纵是许多自以为与盛远亲近之人或也不知,盛远这“避”本就是他心性使然他避父母、避亲儿、避妹婿.......避开所有悖违他“雍容从容”之人,实则就为一个“怕”字! “我还听见说是盛家大郎会带了所有在外的兵马回来。”郑凌琼不会知晓齐恪心事,既然不要紧的事儿已掠过了,自然就要挑着要紧的来说,“这处本是没多少人在,我们若是能拖上几日才让他们知觉了,自已是走出去了。” “可若是什么兵马全回来了,漫山遍野地搜,可不是就要不好?好坏该备的都已是备下了,因此我想我们当是即刻就走!” 听见“即刻就走”,齐恪倏忽生出狂喜无限,彷佛一跨足便可回到盛馥身边、与她一同抱紧了享儿齐齐而笑、自此再不分离。届时什么郎舅无情、什么“雄心”无义全然都不要紧......多少日的等待、多少夜的忍耐宛若再只需一刻既可全然而终! “好!”齐恪兴冲冲地起身却一个踉跄再次跌落,眉间的振奋蓦地不见,许多丝忧愁反倒攀爬而上。 “殿下!”郑凌琼看见齐恪手软脚疲不禁也蹙起了心眉,却还是强挤出笑容宽慰道,“许是这香的坏处,再歇一歇就好了。” 齐恪不语,他只举起自己的双手细细端详了一番,又将目光移去锁在了双足之上、久久不放。他看似心无旁骛地实则神不守舍,无人知晓他此刻正硬生生地收拢起碎成星籽般散落八方的心神、泣血拜别希冀而去...... 良久良久,郑凌琼才听见齐恪是用极微的气息呢喃了一句,“你独自而去罢!” “我为何要独自走?”意有不甘的郑凌琼心中清明、嘴上倔犟,“如今着急的是殿下的安危,我只是个借风的罢了。怎么正主不走倒是我走?万不是这个道理!” “孤......”齐恪颓然至及,兀自生出几颗晶莹在眼中打旋,“你当即刻赶往南北边关,与恪王妃道清是非始末。孤既性命无忧,在此多一日、少一日也是不妨......然却万不可因孤让恪王妃无辜造了杀孽、置南北边关百姓性命于不顾之地。” “因此你速去!”齐恪萧瑟瑟很是无气、话语却是有力,“孤会修书一封并同那指环一起予你,是以你勿需担忧恪王妃不信。” “孤亦信你!”齐恪撑起双眸定住在了郑凌琼眉间,“是以才将孤之安危、恪王妃之安危乃至天下之安危托付于你.......示意也勿要再提是否敢信之问。” “孤只问你,敢不敢?走不走?去不走?” “咯噔”一下,郑凌琼的心也似是坠入了谷底再也捡不上来......倏忽地鼻间一酸,有她久违的不舍与撼动阵阵袭来堂堂良朝王爷居然就这般信了她、就这般赤条条地就将身家性命悉数相托!? “我伺候着殿下一路,一同走!”郑凌琼吸了吸鼻子、扮了个笑,“必能将殿下送到王妃处!这样我再走也是心安了。” “有些事孤与你心照不宣也就罢了,何必说破更要让孤难堪!”齐恪凄楚而笑,长长而叹,像是要叹之不息......却不料他须臾间就凝神静气,端的好一副运筹帷幄只态! “你且听好、牢记!” “你需骗过末杨,道她中的是独门毒药,只有你能解得、且是需分次而解一剂于你走前予她服下,另一剂则与她说需在四月之内......如此,一来藉此拿回些你的钗簪充当路资、二来保她不能轻举妄动、亦算是为保孤之安宁。” “明日你还是与她一道外出,归来时只让她道你不慎坠崖、定不能生还。然你却要乔装而回,再伺机从关门而出,至于怎行怎走,孤会在堪舆图上于你一一注明......此处百里上下皆属萧家,故以一路你还需乔装成农夫男儿模样而行,若有人相询只道为图温饱赶山而来、不料却是空手而回......” “萧家旧部大抵良善,听闻你可怜定不会为难于你.......然你只需到了恪王妃的驿骑馆便无需再忧,孤一样会有书信交予你,你只需给了他们、他们便会将你送至恪王妃所在之地......只是那时你或还是不去乔装才是妥当。” “之后此处之人为避关联应是不会大肆寻你,纵要寻尸也不与你同向、你倒可放心出山而去......来日想是他们会随意捏造个诸如你私逃不知所踪的藉口,回了盛远便是了结了此事。” “只是此去山高路远,前途未卜......果然是难为你了!事成之后,除却孤已然许你之喏还必当以重金相酬,我夫妻定会保你一世无忧!”齐恪又拱起双手作势欲礼,郑凌琼却已早早跪下,磕头就拜,“殿下不疑我便已是难得,我怎么还受得起殿下的礼?!” “我本就不是不沾阳春水的贵人,因此经得住苦!”郑凌琼拜罢抬头,一双眼明澈澈地看这齐恪,“殿下也不需忧心我半道而废或是自己溜走了去,且这本就是我应偿、应做的,并不为了要什么重金相酬。” “何来应偿、应做?”齐恪不识郑凌琼“还愿”的本意,万分不解,“孤许你之后自便之诺尚未落实,哪里又来应当之说?” “我这是信了殿下必是个守诺的,才是说在了头里!”郑凌琼擦了擦滴下的泪,佯装失笑,“就如殿下无端信了我一般,也就不用管那先来后到的了!” “事不宜迟。你去拿笔墨纸砚并堪舆图来,孤来写信、圈路!”齐恪端着千钧之沉的心、架着万钧之重的身依着墙缓缓站起,窃窃自语,“唯愿刘赫此回勿要再让孤失望,懂得行些拖延之策......毕竟他不懂梅素却偏自诩深知.......切莫再错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98章 托颦眉 齐恪以为刘赫不懂盛馥;齐恪以为新登帝位的刘赫必是一不愿凭白蒙冤、二不肯弃轻弃君威,三不会错失此硬屈盛馥之机,是以多是会拿“强”出来与她对峙;齐恪以为一旦刘赫行事如此就等同于迫着盛馥生出“不死不休”之心......届时郑凌琼纵然与她道明了真相恐也于事无补南北之战便会由此而炽、安容之态又要桑落瓦解。 偏却齐恪忘记了自己亦是不懂刘赫、偏却齐恪略过了这一年余来盛馥的心思也是多变难揣。他心急于“两人一旦际会或就是天雷地火、难以收拾”,但不曾料及此刻盛馥、刘赫两人已然隔江而望,更不曾料及那悬隔于南北两界之间的江水竟是“风平浪静”到了极致乃至于两岸人们说话、行路都是要低声轻气、蹑手蹑脚、生怕扰断了“安宁”就要天降横祸...... “陛下,要不奴才趁夜里渡过去找了绿乔她们......试试?问问?”阿卫垂头丧气地看着正凭江远眺的刘赫,终是道出了已踌躇了好几日“当不当说”的话。 “寻了又如何?”刘赫淡淡地掷回一问,目不移、神不变。 “奴才去告诉了她们,陛下并不曾劫持了恪王,此事与我寒朝并无半点干系。盛家女郎若要执迷不悟只来寻了陛下要人的,岂不是就在耽误当真救人的时机?”阿卫揖了一礼再小心地凑近了一步,满身满脑皆是焦灼,“不然这任凭她天天这般做法,打又算不得打、战也算不得战,却是闹得我们民不聊生的......” “且陛下本就是那样、那样才来的,大都现在都不知道是闹成了什么样......如今那头需安内,这头需攘外的情形.......奴才冒死说一句,若是拖得久了、陛下既洗不白冤屈又回不去了大都了呢?” “呵!”刘赫哼笑了一声,与那滞滞然撩拨着他苍发的江风一般阴沉,“朕何曾说过定是要回去?!” “陛下!”阿卫急到语塞,只会抓耳挠腮地满地乱转,也是再寻不出什么适宜的“进谏”之言。他瞟了眼站在那厢如入定般只会眼观鼻、鼻观心的阿壮,不由得悲从中来,暗地里大喊一声,”李先生!若你还在但不会像我一样词穷理尽、劝不动陛下半句!可是.......”腾然间阿卫泪湿眼眶,“可你偏就是不在了!不在了啊!” “不仅不在了,还更提不得!可这又能怪谁?是能怪陛下心狠手辣?还是该怪李先生你一时糊涂倒忘了谁才是主子?” “原以为终是是苦尽甘来,原以为任是小子我、任是阿壮、任是李先生你都是跟主子一起熬出了头我们几个并没有位极人臣的本意、虽一样还是做着奴才,可终归是与往日不同。况且李先生你还有诸多的志向、抱负只待去偿......你本该是要做了那受万人景仰的师长,万不该因为一念之差横死他乡、陈尸荒郊!” 阿卫重重地“唉”了一声,竟还把自己当作是从前还是公府里的小家奴一般,抱着头就蹲到了地上。 “以前只当太后是个一等一的好人,却是错了!大错特错!”阿卫义愤填膺、恨恨地咬着牙,“若不是她迫不及待地刻意去告诉了陛下李先生承了她的令、替陛下去南朝求娶,纵李先生难逃一死也该是在回朝之后,好坏地还有我们两兄弟会给他收尸装裹、好生入殓......哪里又会成了枯骨还乡、且过了界就被草草埋了?” “太后就是不好!”阿卫恨到哭了出来,“陛下接了宋颜的信要赶来这里阻了盛家女郎,并不是全为私情。若说陛下掳走了南朝王爷,那是何其大的一门事端,陛下若不闻不问,任凭盛家女郎率军打过了江......他倒是要怎样跟百姓交代?跟诸侯交代,跟宗室交代?难道把江山拱手相让了才是正理?” “这般浅显的道理连我这个小子都懂,可太后偏就挑唆了平中王与那些人一起只认陛下是为了私情,现如今朝堂上几乎人人都道陛下此回是借机来抢心爱之人,殊不知他为的本是国运民生.......可他自己偏还不辩、任由他们想了去、说了去、认了去......陛下这个昏君做得是有多冤!” “眼下真好,陛下携来此地的还是我们托林山的旧部!正儿八经的寒朝大军居然只有小晟王私底下遣来的寥寥千人。可纵是正儿八经地都来了又能堪人家几战?且不说大都空虚了就有人要反,就说我们寒朝可是穷、穷得将陛下愁到满头几乎再不见一丝乌发......” “可这都多少日了,陛下既不迎战也不讲和,任凭盛家女郎日日盘剥。这厢的百姓为此都已有不少骂声,这要是传回了大都.......?” “陛下!小晟王有奏章来!”与旧时一般只着了一身儒袍的阿利至远处而来,勒马在刘赫三丈之外,一看见阿卫蜷缩到几要遁地即刻不悦。 “你个小子不伺候陛下只冲着黄土作甚?难不成那里会冒个地仙出来赐你个娘子?” “他是想过江去寻他的老相好小娘子来着。”阿壮即刻出定,颇是不合时宜地损了阿卫一句,为此领了阿卫一捧黄土之敬。 “陛下在此,休要胡闹!”阿利见两小子“犯浑”得可疑也不执着,只微愣了一下就将他俩抛下,恭恭敬敬地对刘赫捧上信匣。 刘赫纹丝不动,不触不瞥、不接不启,只道了句,“不看!” 三人闻言倒不错愕,惟有更添些焦灼。想刘赫自来此地就不曾拆看过一封大都来文,论是太后的、平中王的、小晟王的还是哪个朝臣的,统统不看、全然不管! “陛下,小晟王既与陛下添了兵,他的奏章或可一看?这已是第四回了,或者大都真有急迫之事呢?”阿利谨慎地劝慰着,眼梢处瞥见阿壮与阿卫正齐齐地痴望于他,心中更有了然。 “不看也罢!”刘赫还是惜字如金,两眼迷朦朦地直投江水,像是其中尽藏了他平生所想要愿所要。 阿利喘了声大气,忽然道,“既陛下不削看,那奴才!奴才斗胆、冒死,替陛下一看!?陛下若不阻了奴才,奴才就当陛下恩准了!” 看见阿利开匣取帛,阿卫两人登时面白如纸陛下如今这等只阴不晴的模样,阿利还挑着他的心尖去,可不是在寻死?!他们惶恐地看看刘赫再看看阿利,只见一个还是木如顽石、无感无识,一个则是越看越疾、神色越来越紧....... “陛下!小晟王道是大都并几个重镇皆是快要断粮、断盐、断药、断棉麻.......南来的商户悉数撤走不算,本是我们朝廷许的商贾也都莫名不见了踪迹,人货两空!” “这......”阿利将捧着帛书的双手推到刘赫胸前,“这是要逼着民反再藉此制肘于陛下,与这处是一般的手法......陛下!” 刘赫见有“物”来扰,旋即眯起了双眼面露不耐。几息后见此“物”扔是执拗不退,便索性闭起了双眸,除却充耳不闻之外更做了个眼不见为净! 阿利于此倒是真不意外他似笑非笑般地点了几下头、轻“唉”了一声替了那句不得出口的“果不其然”,随后就收起了帛书,摆出个本不足惜的赴死样来。 “陛下!奴才可是憋不住了,有些话即便说了会杀头奴才也是要说!”阿利说罢回头瞧了一眼两个失色的小子,丢给他们一个“豁出去了的”眼色...... “奴才们跟这陛下这么多年并不是为了陛下有一日能成陛下!而是陛下任成什么都是奴才们的主子!奴才们的命惯来也都是主子的,并不因为如今有了什么将、什么官儿的名儿就变了性儿,并没这个道理。” “做奴才的就不因问主子为何要这样做、为何要那样做,奴才们也不问陛下今次究竟是为了寒朝还是为了盛家女郎,于奴才们这本也不打紧,可奴才们不愿看着主子受屈受冤的,真是会气不过!” “就如眼下这事儿,陛下明明是被冤枉的。不论冤枉陛下的那人是谁,眼下看着就是要借了盛家女郎这把刀将陛下赶下九五之位去......人家可是太知道天意不如民心的道理一旦百姓没吃的没穿的、得了病没药吃了、过不下去日子,还哪里能记得什么腾蛇现空的天意之说,纵记得都能说成另外的意思,只怕到时个个都要说陛下是歪道篡位.......” “朕不在意!”刘赫蓦地发声、然却是轻飘飘地无根无基,“刘烨本就是朕早已钦定的承位之人,是以他该当调停此事.....毋须朕去劳心。此乃是他收归天下之心的良机,又岂能错过?!” “嗯!奴才知道陛下一直是这样打算来着!可陛下让位于小晟王是一回事,被当作昏君赶下来就是另一回事。一个是名垂后世、一个是遗臭万年,根本不一样!”阿利听见刘赫开腔显然松了口气,胆子也愈发得大了些。 “虽是陛下本不愿做什么皇,然这些时日来为了寒朝殚精竭虑的、哪里又吝啬过自己一点气力?就这样还要遭人唾骂,奴才们不服、陛下也是一点不值!” “因此奴才斗胆劝陛下管管罢!待管好了,论陛下是要禅位还是要作甚的都随陛下。奴才们都还是陛下的奴才,吃肉还是吃草亦都随意。刀山火海也照样跟着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99章 施无措 阿利说了好一通,想停下了稍歇下干口燥舌再继“劝解”之事,不料阿壮瞅着这点空隙就跪下了,“咚咚咚”地在那里一个劲儿地磕头。 “陛下也容奴才说两句。别人或不敢保,可阿利说的也正是奴才与阿卫的心思。想当初在耀王府、还有一路自南回来的憋屈日子,奴才可是记得清楚......纵是如今,纵是来前在大都,陛下实在也不舒畅......” “奴才们是贱命,纵是哪日为主子舍了也是不悔,只要陛下吩咐一句,奴才们纵是立马死在这里也是该当。可奴才们就真是再见不得主子受了冤屈却还不为自己申冤.......” 阿壮说到此也停下了,憋着一张红脸瞄一眼这会儿死盯着他看的阿卫,再瞄一眼满身满气透着“你小子可以”的阿利,一握拳再下了些狠心,继续道,“奴才嘴笨,虽蒙陛下恩典读了些书,可时常还是说不明白话去......陛下如今可是不如以前,再没个人可商量着、可劝着的.......连东方大爷都一去不返,因此奴才纵说不明白也要说上几句。” “故以你要说与阿利听,阿卫要过江而去!”刘赫的声音携裹着江上的冷湿之气瑟瑟而来,“你的书不曾白念!” 阿卫辨着主子话里的味道,再看一眼阿壮,心想这莽小子这会儿时而拿性命要挟起陛下,时而去捅一捅陛下心上那两块名曰”李先生与东方大爷“的伤疤,一桩一件都是冲着主子素日里最看中、却偏又做不成十足十好的的“仁”与“义”去,丝毫不忌会触怒了主子,可不是要疯? 可眼下这事态,再不疯一回又好似当真不能成事阿卫低头略略一想,当即也给刘赫磕了个头,“陛下就让奴才去试试。好坏都只是奴才去,死活也都由奴才领。万一是能说清了,不管别的,至少这里不会夜夜少人缺户,大都各地也不会再断粮断盐,不管来日怎样,至少眼前陛下不用再受冤屈。” “说清?”出乎意料的,刘赫并不曾再默然不语,而是嗤笑着慢慢旋回了身,“朕都不去,你去反能说清?” “奴才能说清!”阿卫舂米样的点着头,“又不需得打诳语,照样说了就行。毕竟那边的人也不是不讲理的,奴才只要不耍花心思、坏肠子,她们必是能信!” 刘赫仰首涩然一笑,“朕都不信,又何以让他人必是能信?” “陛下为何要不信?”阿壮一时间实在想不清其中奥妙,只会挠头,“又不当真是我们做的!” “奴才大胆猜想,陛下忧的是就是有人刻意想让陛下说不清、道不明,因此陛下做也做了、不做也做了......总之于南朝而言,就是做了!”阿利不慌不忙地道出了与阿凯两人早有之论,再冲着两个懵然的小子诡秘一笑。 阿壮领会不得阿利之笑,只嘟囔着“大管家你说的什么?小子听得越发糊涂了!”阿卫初时愣怔、继而狐疑,再几息便是露了焦心出来,“奴才大致是......明白了!可若是这般的,就愈发要去一试了!” “你小子不错!”阿利点着头轻夸了阿卫一句,再向刘赫禀道,“陛下,若有日有人与南边道说是由陛下的某处私府、私处救出了人......届时里外夹击倒也不惧,了不得把命交代了,可陛下这冤就再洗不清岂不是白送了人家人情还不带叫好的?不值!” “因此奴才也求陛下且让阿卫是去试试,将陛下这猜那想的,一并说了让南边的人自行品咂了看。他们枝叶遍地的,倒是比我们更灵通些,若真是像陛下忧心的那样,还愁打探不到消息?届时陛下可助了她们一齐找了正主要人去,有何不好的?” “有何不好?!”刘赫嘴角微牵,“无何不好。何来之好?” “你们可是怪朕不肯饶了李先生性命?”刘赫忽然咄咄而问,突兀兀地与眼前之事毫无干联,“朕先恕尔等无罪,但说无妨!” 两小子就此结舌,阿利心思一转就决意要以实言以答:”陛下!那执拗的夫子惯来自以为是,只当自己想的、做的都是为了陛下之‘好’。但凡与陛下不是一心,别人说他瞧不清,他却会道是陛下瞧不清。“ “奴才一直以为,李先生既肯承了这等事去,就已是报了必死的心,再不会在意自己能不能活命。他是认定了自己能拿命与陛下换一个好前景儿出来......故以陛下饶是不饶都不打紧,他在南去的第一刻已是死了!” “你这般以为?”刘赫背起了手,问得狐疑,“你不论他瞒藏不报、不论他假传王命,也不论指使他之人该当何罪,仅是这般以为?” “奴才真就是这般以为的!”阿利心不慌、气不喘,“奴才虽不怕死,却怕被陛下当成奸佞之人,不敢瞎说!” “呵呵!”刘赫干笑两声,又问阿卫、阿壮,“你二人比之阿利要与李先生亲近许多,你们又是如何以为?” 阿壮煽动了几下嘴唇,一咬牙道:“奴才是心痛李先生这般就去了,可他犯了欺君罔上在前,那就是死罪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奴才再心痛李先生也知道一码是一码,因此不曾多想过什么!” 刘赫听罢瞥了眼阿壮,再不问他,“阿卫呢?” “奴才斗胆,曾想过究竟是谁让李先生丧命,只是这账怎么算都算不到陛下这里,又何来别想?”阿卫比那两人更知道断不能在刘赫前打诳语,因此虽是有怯却无纠结,“就跟如今虽是有我寒朝大军驻扎在此,陛下却是调不动一兵一卒一般,这账也是算不到陛下这里,都是归了别人别处。“ “奴才倒是从此事中学了些道理。所谓沧海桑田、此一时彼一时、物是人非大致也就是了。因此奴才们无意要扯了祸端嫁祸给他人,也可万万容不得别人嫁祸给陛下!” 阿卫虽不曾言明,可众人皆知他意指太后朝秦暮楚,如今或还有等夷之志......实则谁人不在这般猜想、哪个无有这般以为,只是不得明说、明说不得罢了! “天道不以理言,则归于幻妄耳!”刘赫长息一气,又朝江上望去,“若说有一家人同出一撤、凡是同心协力、甘苦与共,他人该怎样相待倒是可同日而语。然而今偏却不是、偏却不曾......岂不是正合幻妄!或者世间万事万物本就皆是幻妄、皆无须当真。” “你们无须为朕不甘、无须为朕不平。这江山本就是要拱手相送之物,是以朕不需不屈,更不愿尔等心生怨尤、剑指同气。” 阿利此时想哭。不仅阿利想哭,阿卫也是想哭!原来刘赫事关李先生之问只为了劝戒他们“勿要怨了太后”,而他们费了半日的口舌,却只依然换得了个“朕不在乎”?可实在他分明是个在乎之人呐!在乎国运国势、在乎黎民百姓、在乎春耕秋收、在乎文人武士......满天下似乎都是寻不出他不在乎之事、且是件件要为之殚精竭虑可他偏又不认、偏又屡屡只作了“皆是可抛”的姿态,还最厌被赞作是“明君贤帝”.......难道他此次已是决断了要得一个昏君的名头、任由被反了去?且他此回若是”弃“了,也定是得不回他“为之而弃”的那个“之”来,这两头落空的,倒是何苦?难道也是要疯? “主子,奴才还有话要禀!”阿卫忿忿地堵着气,“皇帝主子不做也就不做了。可这事主子若不管妥当了,有人就会误会了了主子一世、再不肯见主子、只会恨主子、满天下要追着杀主子.......主子或者本来还有时机可成的事,经这一遭便是再成不了!届时人也是不得、皇位也是白让,主子苦了这些年,又为何来?” 刘赫将双眸投向对岸,似能在天地相接的迷朦中寻得到那一抹身影........“齐恪之事千头万绪、盘根错节、错综复杂.......你可知朕难?”他向那岸问道,“你可知朕想求一个万全之策却迟迟不得、朕明知不该却是无措可施.......” “阿卫过江之事,容朕再想!”刘赫终于吐出几句能让那三人鼓舞之言,“容朕熟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00章 任莫展 许是被某个抱着“心诚则灵”之想不放的人念叨得太多,绿乔这几日总是心慌气躁地怎生都不得安适。 “我今日这眼皮子跳得尤其厉害,因此心慌得紧!”她与正同往盛馥房中去的初柳小声说道,“总忧着是会有什么事要来。” 初柳瞧她一眼、莞尔一笑,劝道:“这些时日哪个不是尤其心紧些?说与不说罢了。你是个惯来外露的,应是说了也就好了,怎么倒是一日更胜一日的疑心,难不成还真信这些个二五不着的?” “真要信些什么,也当是信宝明阿尚的‘殿下终是会无恙’之说。”初柳又撵着说了一句,免得绿乔与她争执。 “我何曾不信了?真就是止不住这心慌!唉!”绿乔索性站住了脚,一挥手打发了身后跟着的小丫鬟们,“你们且走远些。” “王妃还等着呢,你又停下来做什么?”初柳拽了她就要走,“非要在这会儿撒疯?” 绿乔皱起了一张俏脸,抓住着初柳的手就往自己心口摸:“我真真是慌!这慌是从不曾有过的!就是殿下不见那会儿、女郎要抹脖子那会儿都不曾有过!” 初柳果然知觉手心触处就是“噗通、噗通”快要跳处腔子的急迫,略愣怔了一下,接着便叹:“大概积劳成疾就是这模样了,只是此劳是忧,都是忧心过了的缘故。只不过你想想,你都是这样了,王妃该是什么样?她还需得我们劝着、看着,因此我们更该耐些。如我若是想着不好的了,就尽管挑些好的去想,错开了去!” 初柳这番话的本意是要替绿乔排遣了些焦灼去,不想非但不成,反惹得她仰天伏地时要哭、时想笑的,一副快不能活了的模样:“我说得跟你说得原是一回事么?你这一条心的人.......想是真不能懂......回头我还是等二郎来了与他说去!” “随你!”初柳只要绿乔不去烦扰盛馥便是“皆可”,“只是二郎也定是心烦气躁的,回头别又跟你吵闹起来,让王妃知道了又是一桩事!” “走罢!”初柳向退后的小丫鬟们招呼了一声,再挽起了绿乔一同缓缓而行,“这里原是陌生地方,郡守、将军们再怎么尽心也是比不得家里。且我们本就是有事才来的,来了却不见事清、反而更糊涂了些。因此生出些慌张来本也在理!” “这话还有些理!”绿乔点着头,“本以为王妃带了这么些兵马来、且又是急,应是到了就打过江去......可她偏不打,只让容女郎家的游侠们日日夜夜过江去掳人、烧粮的.......这都是十几日了,殿下仍是踪影不见,我们却帮北地养活了那么些人......确是看着一日比一日心焦。” “莫说是你,我原也是一般的急。可王妃有王妃的打算......唉!”初柳回首看看小丫鬟们手中端着的清粥、小菜就觉鼻眼酸胀,“论急、论忧,我们又岂能跟王妃比?你看她日日茶饭不思、夜夜夜不能寐的,人都快成了一把骨头......故以你且收了你那些忧心起来,切莫再给她添烦!” “好、好罢!”绿乔虽还是想与初柳说清了她此刻为之心烦之事是为自己,可一眼瞧见回廊已尽、王妃的“中军帐”就在眼前,当即作罢。 说起这中军帐,在初柳并绿乔眼中也就是“徒有虚名”的一称一呼罢了。她们看中的是“与家中比”如何如何,“王妃可能住得惯”如何如何,丝毫“不介怀”此处原是汉时留下离宫,更生不出心来要辨清了此处原是有“东西七里,南北五里、百步一楼”之广,“门台隅雉,层甍反宇,飞檐拂云”之华.......只当它是一个“匆忙找来、尚能让王妃一住”的地方。 也是难怪她们轻慢!这等曾经的贵妙之地也是难抵百余年间的烽火蹂躏,当日荣光早不复存。曾经的“六七十里,远望苕亭,巍若仙居”时至而今仅存名为“长定”的一楼堪用.......其中穷极伎巧的“金铛、银楹、金柱、珠帘、玉璧”当然亦已残朽老去,然妙在下有伏室,可容兵将千人有余。 想盛馥虽是未携皇命私征而来,然陵城郡守与戍边各将一为有李淑媛的前车之鉴;二为恪王无踪兹事体大;三为看见了恪王妃携来的、那支参杂着恪王禁军、盛家私军、谢家府军、荣家游侠甚至李淑媛“娘子军”的“乌合之众”,既知此回恪王妃必是要重蹈李淑媛的覆辙只拿“自己”与北地“说话论事”!而至尊?!定也是与上回一般,一昧只佯装管不得、不得管,实则本就是与恪王妃“沆瀣一气”! 既如此,将长定楼拿来予恪王妃用便是与当日拿来予李淑媛用一般合宜......郡守、将军们或嫌这般还是不够显忠、显勇,索性奉上“中军帐”之称,意为我等皆奉王妃号令,瞻予马首、唯命是从! 偏偏恪王妃尚用不着他们的忠心非但用不着他们的,纵连自己带来的兵马自到此后也多只做些”韬光养晦“之事,丝毫无有要跨江而战之意。毕竟不曾明得了至尊谕、旨、诏、敕中的任意一样,郡守等人再是有心有力也是既不敢问、又不得自己打过江去跟寒朝要了恪王回来......这般过了几日之后,忽然恪王妃遣人送了封书信去给北地戍边大将、又吩咐“去备了楼船来”.......再一日后便只见容家游侠夜以继日地进进出出,且是每进必然“添丁”日日回回都要绑了对岸好些对岸的青壮男女、孩童回来。 郡守不解王妃为何能战不战、能捷不捷,非做些会引人耻笑的“偷鸡摸狗”的宵小行经......忍了又忍、耐了又耐,终于再忍不住,一日借着谒见要探明究竟:“蒙陛下隆恩,数年来悉心造我水师,而今我良朝水师善攻善御、弓、火之器皆属上乘。四层楼船倒备八间密仓、不惧触礁、不畏被破。除却桨橹相济更有风帆助力......故以微臣以为对岸根本不堪一战......不知王妃意下如何?” 谁知盛馥并不曾答了“如何”,反倒不着边际地问了他句“大人可还记得李淑媛是何时自此地回京的?”便不再多说一字。郡守几人反复考校、揣摩、盘桓之后顿然有悟眼下恪王被掳在北似是实却无凭,据此恪王妃便不可轻易破了李淑媛签下的“南兄北弟”之约、违了至尊“相安”之意,启了一场战事出来。再看北朝本就大乱方平,哪里又经得起另一番人心惶惶?于是这等“你过初一、我过十五”,“你掳我一人,我掳你千人万人”的软磨之策倒是上乘王妃这里行得本就是以夷制夷之策! “都说恪王妃被千宠百惯,比之李淑媛更蛮、莽、凶、横,我只当她是胸中无有丘壑之人,如今来看却是错了。”太守如是说。 “定然是错。不然陛下怎能她带兵来此?且看她带的粮草辎重非但是够着她们自己的,还添给了我们不少......这等心思岂是只会蛮莽之人能生出的?”一将如是说。 “不是有传言说那垂伯是.......恪王妃想来于兵法上必受他熏陶不少,或者吾等未必能及。既如此吾等还不如与王妃杂军一般专心于操兵练将做些来日若要战、必战胜之备”又一将如是说。 如此、这般,陵城上下默契非常地只“做”不“说”,看似一派安宁。可于这安宁之下却是人人多有揣度那狂涛巨浪卷终究何时才能卷翻了这浪恬波静,好让分晓现世只有那时才当真是能封刀挂剑、罢战息兵...... “王妃,奴们回来了!”此刻初柳、绿乔两人一人一手推开了“中军帐”长门,只见一袭黛青色依窗而立,自高耸的云鬓中垂落的珠链一动不动........与她们去时别无二致。 初柳、绿乔对看一眼,皆是满目不忍。绿乔更是一瞬就忘记了自己心慌眼跳,只有眼前这份忧急。两人行到案前想腾些地方出来好放粥菜,却见那张对岸的堪舆图也依旧横呈于上,倒是又添了些密密麻麻的圈圈点点。 “娘娘,稍许吃些。奴特意腌起来的小菜,一滴油星都不曾沾过的。”绿乔边劝着便小心地卷起了堪舆图搁在一边,“茶若能管饱的,奴也不多嘴了,可惜不能,娘娘也不能饿坏了身子,那便要什么都做不成,那就得吃些!” “是呀,多少吃些!”初柳过去扶住了盛馥,想引着她往案边来,不想盛馥却是铁钉似得立在原地,半分不动。 “我不会饿死了自己去!”她说道,“只是觉得该在这里看看江上,待我看罢了!” “好,那便再看一会儿,不过也只得一会儿,不然都粥都凉了就吃不得了。”初柳挤出一个笑脸,招呼着小丫鬟们置好了粥菜便遣她们出去,眼中有泪滴嗒而下这清粥小菜本是殿下最爱的早膳,如今娘娘顿顿只要这个却还每每吃不了几口.......老天到底能不能开眼早些让他们团聚,不然哪日殿下回来了、娘娘倒有了好歹,可是要怎么办?!“ “初柳姐姐,绿乔姐姐!”忽然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大声喊着绿乔就一头扎了进来,被绿乔一把抓住了就往外拖。 “你虽是与她们一般是郡守送来的,既是伺候娘娘,那便要守恪王府的规矩。哪里是能这般大呼小叫的?可是要死?”到了回廊绿乔就横眉竖目的一副凶样。 “绿乔姐姐饶了奴婢,奴婢再不敢了!”小丫鬟跪下了使劲磕头,可被绿乔瞧见她的手一直拢在怀里就更是来气,“磕头还嫌地冷倒把手拢起来?哪个教得你规矩?” “不是的!不是的!奴婢是因为手中有这个。”小丫鬟忙把双手间的包裹递上,“早起奴婢出去时,有人给了奴婢、让奴婢交给初柳姐姐或是绿乔姐姐的。说都是吃食,姐姐们一见就知道,都是喜欢的。” “有人?吃食?还喜欢?你倒不怕这“有人”让你递得是有毒的吃食,回头把我们吃死了,你的小命也就难保!”绿乔看这小丫鬟憨憨傻傻的,想是脑筋不太周到,不免又气又笑、一时也并不多想,“得了,扔了去。记得切莫再收来路不明的东西,不然下回定不能饶了你!” “不行!奴婢答应了那人定是要交给姐姐们的!”不料小丫鬟犯起了痴傻之气,提着包裹就往绿乔怀里塞,“好好的吃食,怎会是毒的。奴婢闻着好香,定是好吃的。奴婢可是从未闻到过!” 忽然,一阵桂花香钻进了绿乔心肺;忽然,绿乔的眼皮与心一起开始狂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01章 疾委决 这一息,绿乔错愕到恍惚,竟是要错认此地原是云城,而那小丫鬟手捧的桂花糕原也是自己做了再交予她的....... “且是不能!”绿乔激跳的心催着她一把夺过包裹、解开了就看入目只见八块一寸见方、叠得整整齐齐、嫩黄色的、上镌桂枝的“香玉”被置在篾匣之中......这香、这色、这形,哪一样不是熟稔到极致,因这本就该是出自她手呀! “这.......”绿乔将会做这道“嗅蕊”之人一个一个数去......不知不觉地便在额头集起了一层密密急急的细汗,“自不能是家里人做的,那便只有他!只有我们亲手教会的那人........” “先是要备粉。然这粉不能用北地的麦粉,只能是用我们这里的米粉、芡实米粉并莲藕粉三、三、四掺了的,一点也错不得。待拌匀了要与燥桂花一起封了口存上三日,取时用筛子筛出了桂花来、丢了不用,只要沁满了香气的粉。” “再就是和面的水.那是要用桂花洗净了上满蒸笼用及小的火熏蒸两个时辰。待好了花也是不能再要了,一样丢了只取花水用来和粉成面,且是要烫的、不能凉了,不然定是拌不好、揉不成这面.......” “待都好了,需得用和了桂花的水去蒸,烧的需是桂枝。待八分熟时再取一盅隔年的桂花酒泼了淋上去,这才算得!” “你怎么这般的笨!怎么教都是不会!原就是只能吃白面馒头的命,果真是配不上这等精细的吃食!” “虽还是不得要领......可于你们这些粗俗之人,算是成了......” “天呐!”在旧情往日中徜徉的绿乔一个激灵醒了神,蓦地丢下包裹、伸出一双手就抓住了小丫鬟的双臂不放。 “你!”绿乔凶狠狠地瞪着小丫鬟,“你与我说清了,给你包裹的那人究竟是在哪里寻着的你?你可是早认得他?你不老实说清了,我即刻就拔了你的舌头!” 原本被那色香味勾得魂飞九霄的小丫鬟一下旧被绿乔的指甲掐回了人间,一看见绿乔像是要“吃人”的样子,吓得尚不及喊疼便先飙出泪来喊了冤枉:“奴婢不认得那两个小子!奴婢每日天还擦黑就要从家往这处走来去厨房、院里打扫、做活.......他们就是在半道上等着奴婢,给了奴婢些五铢、让奴婢给姐姐递了东西。说是奴婢递到了,还请奴婢吃白面馒头,还要告诉姐姐们奴婢有白面馒头吃!” “姐姐若要的,奴婢都给姐姐!日后的馒头也拿来给姐姐。”小丫鬟说着就要挣扎出手来,想从怀中去掏东西出来,却被绿乔啐了一声,“就为了些五铢你便什么都应了?若给你个金裸子你可是连头都肯割了再自己送来?” “仔细着答了我的问!你可曾问了人家姓甚名甚?可记得高矮胖瘦、脸圆脸方?年纪几许?说话又是哪里的口音?”听见了“白面馒头”的绿乔带着莫名的怒意掷开了小丫鬟,谁想她却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说话不是我们陵城的!个子大概这样、这样高。”小丫鬟愣了会儿、嗦了嗦鼻子竟站起来伸了手在绿乔的头顶比来比去,“一个瘦、一个胖。瘦的黑些、胖的白些,都是一般的半大小子,长得还算俊俏,都称奴婢小娘子来着!” “呸!你自己一个半小不大的,倒说人家是半大小子?更没有听人称一句小娘子便要没了骨头的理!”绿乔被郁得歇了想去拉她起来的心,只问“他们可还曾让你带了什么话?” “有是有的,可让姐姐一凶,全忘记了!”小丫鬟忽然又垂起了脸、嚎起了丧,满脸的涕泪将本来敷得厚厚的香粉划得黏糊且又稀烂,一时间脸上有黄有白又有黒黄白交加,瞧着尤其邋遢龌蹉。 绿乔被气了个半死,合着本就疾如马奔的心跳险些就要喘不上气来,于是竖起杏眼更狠了几分,凶道:“你再不止了哭、禁了声,若吵到了王妃,纵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怎么这般吵?”这时初柳从一道门缝中挤出,转手又将门掩了个严实。一眼看见方才那莽撞的小丫鬟这会儿正趴在地上呜咽,一冲只当是因为绿乔苛责过了的缘故,张口就劝,“王妃跟前的规矩确是的守好了,不然可是没人保得住你平安。今日王妃不曾怪罪,算你运大福大,但不能再有下次了!” 小丫鬟听见初柳一番话说得“和颜悦色”便抽抽搭搭地抬起了头,可这一副痴茫茫的样子倒让初柳拿捏不准她究竟是被训过了怕得、还是当真是错大了怕得。 “你要好心当菩萨也得看看什么事!”绿乔拽过了初柳就让她往地上瞧,“纵是眼神不好,鼻子是该灵些的!” “呀!”初柳只一瞥就怫然色变,“怪不得我说怎么仿佛有嗅蕊的味道,还只当是想家了......这既定不是从家中带来的,那便是,对岸?” “你倒比我想得快!我初一见只当做梦呢!”绿乔憋憋嘴,心里也是敬佩初柳这份镇定,“想来也只能是对岸的!果然眼皮子跳是有渊源的,这不就是应了!” “可会是有人冒的?”虽然绿乔确信无疑,可初柳还是撇不开小心,“嗅蕊虽是难得,可只要有了方子也不是做不出来.......如今这时分可得尤其多心些!” “我是多了心的,故以问了模样、口音......不过这些也都不打紧了,因是他们说出了‘白面馒头’的典故,这倒是谁也冒不来的。” “确是!”确准了十有八九是对岸送来的,初柳立即也冒出火来、冷笑到浑身发颤,“方寸我像是听见她是喊了我们俩的。如今这相见眼红的时刻,难为他们倒是一个不忘,要拿全了我们来叙旧,这是要作何?” “这不是正审着么?”绿乔哭笑不得,“可人家说是记不得了!” “记不得?”初柳再瞧瞧这粗衣荆笄的小丫鬟,见她已是差不多止住了哭,只拿一双眼直直地盯着几块嗅蕊看,张着的嘴像是时刻会滴出口水来...... “她这是?”初柳指指自己的脑袋,“可是不甚灵光?” “唉!”绿乔欲哭无泪,“要不是这人一瞧就是自胎里带了痴傻来的,我怎么都要当她原是故意促狭如今可要怎么办?这事儿可绝非是小的、不打紧的,不问清楚仔细了可怎生能成!” 确是啊!这八块牵着恪王、王妃、寒朝九五、夹裹着往昔今日的嗅蕊可是事关重大,不闹清了怎么能成初柳左一看、右一看,忽然咬牙道,”我且试试。” “可是想吃?”初柳用帕子裹着手夹起一块嗅蕊来,在小丫鬟眼前晃着,“倒是难为你再馋也不曾动手,为此或是可赏了你些。” “爹娘说不能白拿了人家东西,是要被打死的!”小丫鬟咽了口口水,一双眼竟冒出金光来,“初柳姐姐必得差奴婢做了什么,奴婢才得拿了吃。” “这倒是容易!”初柳松快一笑,把那桂花糕更往小丫鬟鼻前凑凑,“你只需告诉了我,给你东西的两人还让你带了什么话来与我们听,说对了、说好了,我便赏你两块吃!” “他们说是姐姐们见了就知道缘故。”小丫鬟欣喜若狂之下脱口而出,眼珠一刻不离初柳手中的嗅蕊,“还说按照旧时,未时倒申时姐姐们应是能闲下的。他们这几日的这两个时辰都在城东的茶馆,候着姐姐们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02章 慌择途 “哥哥!你说她们可是会来?”阿壮喝光了一碗涩茶,就着快入暮的日光边啃着面饼边含混不清地问着蔫了气似的阿卫。 “要来的自会来!”阿卫心中没底,只拿些是是而非的话来搪塞,“这才头一日你就等得不耐?” “不是怕心不耐,是怕肚子不耐!”阿壮说着很是舍不得地瞧了瞧手中的面饼,再狠咬了一口之后就依依不舍地包好收进了褡裢。 “知道你还使劲儿地吃?!”阿卫训了一句又觉不忍,“早知道就该多备些出来。可又有谁知道船家是会在江中坐地起价......” “黑心船家,那日让龙王收了去才好!”阿壮咒了一声,又嫌阿卫,“我们都是不剩几个钱了,偏你还要约人家来这花钱的地方。不消三日,我们怕是连混个水饱都没的了!” 阿卫听了也不作声,按了按胸口,想着若真见底了便当了这根金簪去终究陛下也曾说过人家应是于此瞧不上眼......如今带是带了,可给不给得出也是尚未可知,纵是自己有那勇敢掏了出来,也是真怕只能讨了人家的嫌弃回来。 阿壮既没东西吃又不想再喝那涩茶,便东张西望地不安生起来。看了半晌还是无趣,便凑近了阿卫扯住他神神叨叨。 “哥哥,你说陛下会不会差了人来抓了我们回去?” “应是不会!”阿卫摇着头,“阿利、阿凯都是说了。照着陛下的心性,若是断不允的就绝不会说容他想想。但凡他说了想字,实则就是允了。” “那......那小丫鬟会不会偷吃了桂花糕,并不给了他们,也递不到话?”阿壮挠着头,忧心忡忡,“那香儿......可是难有人架得住!” “应是.......不会!”虽是这样说,可阿卫的脸却更垮了几分,“我们也是跟了两日才挑得那个丫鬟。瞧中的不就是她痴痴傻傻的反倒实诚些?” “可痴傻的容易忘事儿啊!”阿壮像是看不见阿卫的脸色,愈发撺掇起来,“且大都还馋。她要是自己吃干抹净了又忘了这么档子事儿,也是平常!” “我说你莫要自乱军心可好?”阿卫转手一个头刮子扇在阿壮脑袋上,“现如今来也来了、做也做了,托也托了,难道就这样回去了?纵是要回去,我们也是不够钱呐!” “唉......若是当日能跟东方大爷学着个一招半式的,能凌空渡江该是多美!也不知他何时回来、能不能回来......哥哥你说,现如今要是有东方大爷在,陛下可是万事都能轻易些?”阿壮惋惜了一场接着又畅想起来,“若是我学得了术法,就能背着哥哥渡江而回。非但要学会了这个,我还要学、学寻那人术届时只消手指头一勾,那便是想谁来谁来.......” “呔!快快现身!”阿壮说到兴头忽然站起,学着道士做法的样子凌空点起了手指。 “哥哥哥哥!我当真是有术法!”阿壮摒着气、抖着声喊着阿卫,一双牛眼盯着自己的手指万不敢信! “在窗口撒的什么疯!”阿卫不悦,扯了阿壮就要让他坐下,“若引得这地的官兵瞩目了,你可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应对着?回头让他们识破我们是从对岸来的、再下到大狱去.......” “不是!不是不是!”阿壮急得跳脚,“哥哥来看、来看!这正往这里来的不就是我念叨的那小丫鬟吗?” “哪个小丫鬟?!”阿卫给阿壮气得不轻,“你来了两日便有看上的小丫鬟了?” “哪儿跟哪儿啊!是那个!哥哥托的那个!脑袋痴傻的那个!”阿壮跳着脚将阿卫提落了起来,“哥哥自己看!可是她?” “当真是她!”阿卫看见小丫鬟不停擦着额上的汗,想她定是走得甚急,一下想着什么便是连哭的心都有,“她往这处来.......可是她错听了或是会错了,只当我们在这处等的是她?” “哎呀!”阿壮大叫一声松手丢了阿卫,“或还真是!我就说哥哥不该寻个痴傻的,如今人也见不着、饭也吃不饱、回也回不去,就是得了个有情人......可纵是白饶了拿她当了媳妇也是不值当啊!” “唉!”阿卫左看看越走越近的小丫鬟,右看看满脸委屈的阿壮,捧住了头就哀叹着,“出师不利啊!” “跑!还真等着她来拉郎配?!”阿壮抓起了阿卫,不辨南北地只往大门处冲......“哎呀!”他又大叫一声,指着门口那人就语无伦次,“小娘子尊重些,我们俩都是配了亲的了,也是穷酸并娶不起几房,早些罢休了念头!” “奴婢配了亲了的!”那小丫鬟才进门就被唬了一跳,又是惊恐又是着急地只顺着阿壮的话答,“生出来就配了的!” “那你还来?!”阿壮瞪圆了一双牛眼,“小娘子的心也忒活泛了些。” “奴婢是得来啊!非来不可!”小丫鬟不明就里,举着手里的包裹愣愣地就往阿壮的怀里塞,“给你们的,接好了!” “呀!还给上信物了?!”阿壮要沾了火似得推脱不及,“光天化日的,既是已经有了婆家的,再怎么着也是该讲些礼法。强买强卖小子倒是见过,强嫁强娶的可是头一遭!” 可任凭阿壮怎样“出言不逊”、但凭阿卫怎生“藏头护尾”,小丫鬟还是不屈不挠地直往他们怀里塞着包裹,“拿着、你们拿着。拿好了奴婢还有话说!” “两位客官!”边上小二忽然上前招呼了一句、将三人隔开了两边,“小子在边上听了好一歇,这里边当是有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阿壮不服气,扯扯阿卫让他也说几句壮势,“要有误会也是这位小娘子误会了我们,又干我们何事!” “两位客官外乡来的?”小二问着又从头到脚打量了两人一回,倒把忘记掩了乡音的阿壮怯着了,一转手只把阿卫往前推去。 “伲从南面来。”阿卫警觉顿起,仿着云城的口音答了一句,“个兄弟屋里本来是北面的,虽是从小过来了,家里还说北话。” “我说嘛!只要是在啷个地方待久啰,哪个还不认得五花小娘子。”小二可是一点不介怀南啊北啊的、只管笑着说,“从小爷娘教得好,她虽是不灵泛,却是个最不会斗霸的人。至于你们说滴那些个.......她不懂,也不会做起!所以我说你们这里是有误会。” “哦!如此谢过小二哥了。”阿卫实则听不懂小二话里的“斗霸”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可即使不懂也听明白了小二是想当个和事佬、替那名叫五花的小丫鬟解了围去。他静下心去瞥一眼五花手中的包裹,一旦看见一片熟稔的铜绿色便即恨上了自己的“想当然耳”,暗中更是悲喜交加! “这是绿乔贯用的色!”阿卫心慌意急,“这个包裹必然是她收了我的再递回来的,可她为何自己不来?” 见阿卫踌躇,阿壮把声气压得不能再低地问,“哥哥,怎生说?” “且等等!”阿卫强定慌张,想起方才听见的“有话说”...... “五花小娘子!”阿卫笑得实在难看,倒把小二跟掌柜都吓着了,“方才应是误会,我们先与小娘子陪了不是......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五花宛若即刻就忘记了不快,爽快非常,“别忘记了奴婢的馒头!” “不会忘!定不会忘!”阿卫窘得脸红,在小二及其惊骇狐疑的眼光下拉着阿壮、引着五花走到了方才的桌前、指着包裹迫不及待就问,“这可是绿乔姐姐让小娘子给我的?她为何不来?” “是呢!”五花毫无犹豫地将包裹塞到了阿卫当胸,“绿乔姐姐说了,只给瘦的、黑的那个,不给胖的。她也是不得能自己来的空。” “呀?!里边藏了什么好东西,竟是要给哥哥吃独食?”阿壮被逗得气不过,一把夺过了包裹要看却先喊“挺沉!” “初柳与绿乔姐姐说了!”五花并不去瞧包裹里的东西,眼望天、手点手地一字一句背着绿乔教她背了几十遍的话,“要么你们俩拿着包裹走远些、莫跟着别人一起沉了江;要么就是跟了奴婢回去才得见面.......可这一去却是保不齐你俩死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03章 涣无丘 保不齐性命这话听着可是有些骇人。阿卫与阿壮面面相觑了一回,拿着略发白的脸互相一点头,这就算是抱定了“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思。 “虽是怕死,可本就是抱着搏命的劲儿来的!”阿壮说罢包好了满是银饼的包裹、却掏出他的破面饼死命地啃了几口,“既这样就先吃饱了,免得上路时还添了饿死这一桩!哥哥可也要吃些?” 阿卫虽也饿却是无心吃喝。实在的,他此刻竟是再辨不出饿,只觉得满腹满心都是被某种样情愫渐渐塞满了、填实了,几乎连个角缝都要不留。 照着眼前这情形,他拿不定绿乔与初柳终究是拿此事回禀了她主子没有若说有,这包银饼不用猜便可知是“私相授受”之物,且此刻定是不会由五花返来递信,而该是有张弓拔剑之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可若说没有,为何她俩不来见不算更要递来那等的言语........ 猜来猜去都不得果然的阿卫颓丧地叹了一声,想自己还是或还是高估了与那两人的“交情”,抱错了“先将她们说信服了、再让她们将盛家女郎说信服了”的心思“毕竟不是旧时了”阿卫自嘲了一回,拖起满嘴嚼着面饼的阿壮,与五花说了句:“麻烦小娘子带路。” 五花应了声好就欢天喜地地走在了头里,一路上还时不时地回头看看两人是否跟牢了、可曾走脱。阿壮嚼了一路,几次险些要噎死过去,害得本就心烦意乱的阿卫不得不腾出心、手来又拍又打得助他解围。 “何必要吃成这样。”在三人进到一扇门里的时候阿卫埋怨着阿壮。 “说了不做饿死鬼!”阿壮拍着独自四处打量起这甬道,“这怎么觉得跟下坡一般越走越低,我们可是已被勾了魂正往奈何桥去?” 实则不用阿壮提醒,阿卫自入这狭长之地就已觉怪异。如今已是走了一炷香有余,可这两壁灯火明亮,内里又空无一人的密道却还像走不到头似得、一眼望去绵绵无尽......“难道要直接去了地牢?”阿卫有些不甘,“好赖也该是让我将要说的说个分明了再死,也算值当了!” “五花小娘子,这是要去哪儿?”阿壮忍不住就冲着前头大声问道,“这里又是个什么地方?” “奴婢也是不知呢!”五花站住了一回头,却是十分不悦地拿出了训人的姿态,“莫要与奴婢说话!奴婢需要专心走路,不然数错了步子,走不到,绿乔姐姐定是要凶的!” 阿卫听见心中咯噔一下,冒着再被五花训斥的“大不韪”追问了一句:“小娘子不认得这里是何处?” “奴婢以前不认得这里,方才是绿乔姐姐赶了别人走,又带着我在这里走了一遍又一遍的,要我数好了数,到地方就敲敲,她就能听见了!”显然阿卫要比阿壮更能讨了五花的欢心。五花非但不曾就他这一问横目竖目,还拿出了十二分的细致将话说得清清楚楚。 “多谢!多谢小娘子!我们再不问什么了!小娘子专心数数带路罢!”阿卫被塞得满溢的胸膛忽然轻快了许多既然绿乔要这样煞费苦心地让五花带着他们由密道而入,方才那番“保不齐”性命的话定只是不愿他们涉险、而盛家女郎此刻定是还不知晓....... “到了!绿乔姐姐,奴婢将人带回来了!”忽然五花大喊一声,拾起地上的一块砖石就往墙上三下、两下、一下短地敲击起来。 “可不是傻?”阿壮看见了直摇头,“倒还数什么步数,只挑有那石块的地方停下不就得了!不光是这五花傻,绿乔姐姐原是个傻的!” “石块万一挪动了呢?”阿卫听见阿壮说绿乔就觉不妥,“岂不是错过了地方!” “我说哥哥,那人一步跨出还有大有小呢,又岂是一定的!”阿壮打着饱嗝、只拿个嗤笑“重色轻友”的眼神去瞟阿卫,“再说这里又没个风吹雨打的也没个人,石块还能凭白挪了地方?纵是在外面让风吹了也是轻易不会挪啊!还是傻!” “她知道五花会时而不灵,因此才是又数又拿石块标记的,何错之有?”阿卫就是不愿阿壮说绿乔傻气,即刻就要翻脸...... 忽然一声闷响之后亮光大作,两人顿时停下争执、只顾着要去按下骤然开始开始狂窜乱跳的心生死或许就在几步之后,再是想好了要勇猛大胆难免也怯......别既办不成事又丢了命,可是要不值? “快些跟着奴婢走!”五花不介意两人发颤的腿、也不在乎他们的神情豁然僵硬,只顾嬉笑着迈开双腿大步跨了门后的阶梯而上,“两位姐姐说了有赏的呢!” “走罢!”阿卫深呼一气再深吸一气,屏住了就拖起阿壮往门后冲去。 “到都到这儿了,走不走原也一样,要死的定活不了!”阿壮虽仍是说着俏皮话、听起来是个无谓的样子,人却不自主地往后仰些、再仰些,倒让阿卫愈发拖得吃力...... “完了!这回亏得大、悔得更大了!”这是阿壮踏完了石阶、闻着了又看见了室内桌案上铺陈的碗碗碟碟之后的由衷之哀!他打着饱嗝、跺着脚看着阿卫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上前去,只当他是饿急了因此迫不及待地要去大快朵颐......却不想只看见他滴溜溜地围着桌案打转,那嘴也只用来念念有词,而并没有塞进了一块吃食去。 “有好吃的不吃,哥哥这是做什么?”阿壮四下一瞅并无第四人在就暂且放宽了心,大呼小叫地也奔了过去,一眼之后却更“伤心”....... “原来都是这些在云城吃过的东西!”阿壮泄了气样的坐下了,竟托起了腮做了个愁样,“按理说平日里哥哥也做,并不是见不着、吃不到的。为何此刻见了一样的,竟会有些个伤心?” “见了这么些好吃的还要伤心?”五花不解,“奴婢说吃不着才该伤心!” 阿卫笑笑,一答“你伤心的原是那些在云城的日子再不能有”,另一则答“五花小娘子想吃便吃罢”,之后又问,““按着绿乔姐姐吩咐你的,小娘子带我们到了此处又该怎样?” “绿乔姐姐只说将你们带到这里,因此再没有怎样了。”五花看着桌上的各色菜肴点心摇了摇头,“奴婢并不能吃这些,姐姐另会有赏的。” “倒真是个实心眼的好丫头!” 一阵清香飘漾来,一串铃音清脆刹那三人齐齐回首,只见初柳正捧着一碟自暗处施施而来。 “五花你去罢。自有人在那处带了你去领赏!”初柳先向五花温婉一笑,一挥手免了她的礼、只催她快走。五花听得了初柳夸她“好丫头”、又听见“赏赐”二字就有忍不住的喜色油然而生。她应了一声又与阿卫二人施了个礼,道了声“你们也快些吃罢”就蹦跳着飞身而去.......当真是头也不回! “你们还是有眼光,这么些能进出了人里独挑了她!”初柳终于走近,放下了手中的碟子又是一笑。而这笑落在阿卫两人眼中却是无有半分暖意、倒跟石壁般的只能给人冰霜之冷。 阿卫看清了如今穿着水绿配琥珀色袴褶、只梳起了跟男子一样发髻的初柳,再看清了她背后并无别人跟着之后,免不得心里一揪、脸上一紧......“初柳姐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阿卫终究还是忍下了“绿乔为何不来”不问,只拖了阿壮一起跟初柳见礼。 “倒跟原来不同,竟是出息了些。”初柳并不回礼,自顾坐下了,哪里还复有旧日的温婉巧兮? “让初柳姐姐笑话了!”阿卫窘迫地收了礼,也不敢坐,仍跟旧日似得垂首站着,一动不动。 初柳一眼瞧过却并不为他这恭顺小心的模样所动,依旧只拿无波无痕的口吻说道:“若你们饿了便吃些,此刻既没有主子在这里,就随意些!” 阿卫眼见初柳说罢了就只顾瞧起来自己的手、既不问也再不说,难免心焦。于他观、于他想既然初柳与绿乔煞费苦心地避了人耳目引得他们进来;既然她们备下了一桌佳肴来待他们这“客”;既然此处并无有一兵一勇候着要抓了他们去;既然初柳肯坐下了......那就该是要问一句“你们来这里作甚?”或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说”.......可她居然不问、可她居然只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阿卫难免狐疑”难道她们以为我们两人是走投无路了才要来讨一餐饭吃或是讨一个活命的办法?” “这可不成!如此丢陛下的脸也是丢得太过了!”阿卫气不过自己这朽木粪土样竟让人生起了误会,一步横跨到初柳跟前又是一礼,“初柳姐姐,我们来此是为洗冤。烦请姐姐转告了盛家女郎,我们陛下并不曾做下掳走恪王殿下之事,他确是被冤屈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04章 心不已 “盛家女郎?”初柳嗤嗤一笑,“我们盛家只得一个女郎,如今已是出阁、称恪王妃。要么你说得是别个盛家,要么就是你于我们殿下、王妃不敬!” 初柳眼中的冷意让阿卫不由得就要想起昔日发怒发狠的盛馥顿时惊得毛孔张立:“小子万死也不敢不敬!只是原来称呼惯了、见了初柳姐姐又是情急,一时就忘改了.......” “这也是可忘记改的?可见素日里我们的主子是不在你眼里的。究竟敬不敬重的,就如你如今这个‘小子’的自称一样,原都是做给人看的、并不真!” 可惜阿卫的唯唯诺诺并不曾换来初柳的半点包涵,她还是一副“公而忘私”的模样,像是半点也不记得以前的好。阿卫骤然很有些伤心。他想着从前的初柳相较绿乔总是会更多些宽容、和缓,凡是总爱替人开解了去、一点都不喜为难于人......怎么而今见面才得几息,就要将一顶天大的帽子硬扣到他的头上。阿卫偷眼瞧瞧初柳再看看那一桌的菜肴这一冷一热、一亲一疏、一念一拒岂不就是南辕北撤、背道而驰?阿卫心思几个翻转之下不禁要疑:她这是当真的取笑刁难?还是在示意要知难而退? 可阿卫哪里还有什么退路?他既一心到了这里,他既一心要与自己主子申冤,就必得生出较平日百倍厚的脸皮、砍去悉数的脾性、揪出包天的大胆才能成事...... “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阿卫与自己壮了胆,先决意再不称她什么姐姐,而是从前喊她什么如今就还是什么! “初柳!要不是被逼到极致,我们也不能冒死过江来。我原以为你们让五花领了我们到这里,总是能听我们说上一说陛下的冤屈。可你并不问、也不听不得我说,只拿一个要吵架或是断不会信我的样子出来对我们......难道在我看来比这江水深的交情在你眼中就这么不堪、不堪到都不能听我好生说一句话?” 初柳乍听了无应无响,只埋下头一条一条理着绔上的珠穗.......半晌后终于开腔,却只说了句:“那些都是绿乔做的菜,想吃就快吃些罢!” 瞧着两人、猜来揣去、胶着不果的阿壮早就被煎熬地浑身发痒,一旦听得初柳又劝他们吃喝便就不管不顾地坐下了,抄起来筷子就往盘碟中招呼。 “我虽吃不下了却还是要吃些!”阿壮又捣鼓起了腮帮子、含混不清地说道,“我毕竟比不得阿卫与姐姐们是那等相熟,也就无有那么多的离伤别愁要叙,因此早就想吃了!“ “如今姐姐那话虽是听着渗人,可于我那便更要着紧了吃些。若是断头饭的倒也是够精贵,小子我还是这句死可死,但不能做了饿死鬼!” 许是阿壮这无心无肺的混样实在绝伦,初柳竟忍不住拉起了嘴角当真笑了一回,转头又问阿卫:“你就不吃些?” 阿卫本想摇头示意自己而今当真是再没有心思去管饥饱,可一瞥见初柳残留的笑意便既改了主意,道了声谢后便坐下了、夹起来一筷茄酿放入口中。一瞬后,那咸中带甜的滋味像是就要催出阿卫的眼泪还是这个菜、还是这个香、还是这个味.......但做的人与吃的人都已是在不知不觉中不同了,也不知此生可会还有有往昔再来........ “来尝尝我们做的嗅蕊,毕竟是与你们仿的不同。”初柳给两人各布了一块桂花糕,人竟也轻快起来“我倒想问问,都是这个节气了,你们又哪里来的这么多桂花能做成了嗅蕊?” “陛下!我们陛下!”阿壮忙咽下嘴里的食、抢着要答,“任是在哪儿都要带足了桂花酒。像这回从大都来什么都不及带,偏酒没忘!” “阿卫拿酒烧开了去了酒糟味儿当桂花水用,又是去城里搜罗尽了别人家储着的干桂花,这才是勉强做得的!” “倒是一番心思。也是怪不得吃着发苦!”初柳做个了“果不其然”的样子,“我与绿乔猜着就是内里有酒,倒是没错!” “你俩都吃了?”阿卫有些受宠若惊、张开了笑脸就问,“我只当你们看见了就得了,不曾想过你们会吃!” “只一口罢了!剩下的全赏五花了!”初柳显然是见不得他这兴冲冲的亲近样子,须臾间又换上了冷心冷脸却是真蜇痛了阿卫方才转好些的心。 “初柳,你究竟为何不肯与我好生说话?一提陛下更是拒我于千里之外?”阿卫有了些气性,撂下筷子就问初柳。 “你的陛下可不是我们的,为何我定是要听?”初柳依旧不屑、声气听着寡淡却又憎恶无比。 “可他真是冤的!他并不曾掳走了恪王殿下,是有人栽赃陷害挑唆了盛家女郎、不!是挑唆着恪王妃去信是陛下做下了这等不堪之事!”阿卫拿出了狠劲,不依不饶、亦是半步不让。 “你可知眼下是你们这外面要打他,内里要反他,大都要废他.......陛下他拢共身边才只有数千之人,粮草都要耗尽却不知后续在哪儿!他已是四面楚歌、快要穷途末路......” “干我们何事?说到底的,关我个奴婢何事?”初柳的声气响了一点,将背脊挺直了、人也坐高了一头,“我只听我家主子的,她说冤那就是冤,她说不冤那就是不冤。” “姐姐这是不讲理!”本来在为那两人终于切入“正题”而“欢喜”的阿壮忍不住搁下了筷子帮起了腔,“主子若错了,好奴才就该提点着些。我们虽轻易是不敢,但......” “你们确是不敢!”初柳抢过话头就一阵冷笑,“李先生不就为试着提点了你们主子做些对的事,因而横尸异乡了?” 一提起李先生,阿卫与阿壮均是有些情悲意切“李先生的事原不是看起来这般,他是、咳!容我以后再说罢!”阿卫实在不觉如今是该费这口舌与初柳将这尤其繁复之事从头说起,因此只想以一语蔽之。 “我并不爱听!因为我是听过了我家主子说的若你们的主子、陛下,连李先生这样的人都能下得去手,那还有何等样的事是做不出来的?” “初柳!”阿卫知道自己已是急得额上脸上都是冷汗,“你不是不认得我家主子,不是一点不知道他的为人,至少你不会觉得他是个愚笨之人罢?” “那你能否想想,或也能请恪王妃想想,难道陛下掳走恪王就只为让自己陷于这等前狼后虎的境地,这与自戕又有什么不同?是!陛下是想与恪王妃成双,可他也犯不着做一手挖坑一手埋了自己的蠢事这道理我一个奴才都懂,难道他能不知?” 阿卫话刚落地便觉背脊发凉,像是有阴风自后拂来、倏忽就摧得他收紧了一身皮肉、气不敢出。 “他知不知的,或者是该由他自己来与我说?”一道如冰仞般的声音缓缓掷来,一个像鬼魅样的黑影自暗处徐徐而出,“不论刘赫是如何,你们确是好奴才。” 这声气、这韵调、这木樨香......阿卫与阿壮一听一闻之后就胆战心惊到如被冻住了似的一时间脑袋也不好使了、手脚也不好使了,只凭着一股子“惯了”的劲儿僵直地立起身来,旋过了跪下就拜。 “寒卫、寒倾柯,拜见恪王妃。”“寒壮、寒千志,拜见恪王妃。” 盛馥傍着绿乔落座,垂着眼接了阿良递来的金丝梅花杯,眼眸随着袅袅茶烟而腾。 “这句‘士别三日’不知可是合用......不过而今之你们不仅是有了名与字,更是被赐了国姓可见你们确是刘赫看重之人。你们自己道,可是?” 阿卫此刻还是陷在那片冰天雪地中,脑袋仍旧乱哄哄的、麻木木的,一点都答不上盛馥之问。他在那片至清中打着转儿,时而失望绿乔两个终于还是不曾将此事瞒过了盛馥;时而有些庆幸索性见了盛馥也好、被她听去了方才说的话也好;时而要忧一忧下一刻可会性命不保;时而又觉自己死不足惜、惟有事败要憾.......兜兜转转地始终寻不着出路。 “是与不是的,而今都只能是这样了!”盛馥瞥一眼两个瑟瑟而颤的小子,心里窜起的不忍刹那又被愤恨扑灭,“初柳与绿乔请你们这餐是为了结清了旧夙、了却了前缘。之后么,就只有南北之分、齐刘之别,再无有什么往昔、昨日。” “本不能想到你们会来。可既然你们来了且还不肯走,我就只好承情自你们到了此处,我就已有信送过江去而你们,至多再一炷香后就要被锁于囚笼。” “明日算作是第一日,你们将被曝至于江岸之上;后日算作是第二日,你们将被悬挂于城墙之上;后日之明日算作第三日,你们便不需再蹲牢笼、只这样挂于江岸便好......到了第四日若刘赫还不拿人来换,你们便只能暴尸街市了!” “我愿你们是吃足了的!”盛馥晃了晃手中的金丝杯、轻抿了一口茶,“毕竟这三日,定是不好熬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05章 失纤介 阿卫与阿壮虽是在过江前曾是想过或者就此一去无返、性命不保,然他们所想的“不保”应是爽快、决断的,才不是而今这等既要受了磨折,又要遭了屈辱的“钝刀割肉”之法。 这两人都曾见过那些被囚在牢笼之中不能站、不能坐、不得吃、不让喝的“作奸犯科”之人,也曾揣测过那众囚徒在当时是会有何等的苦痛、无望,故以才会生出“屈打成招”或“只求速死”之谈.......可而今忽然他们就要身体力行、化身为笼中之人若说两人不怕不惧不慌不恐那定是假的,可难得的是他们竟都不曾吐出一个字来向盛馥求饶。因是他们知晓,此时求饶定然无用,再者若一样要死、就更不能为此折了北地儿郎的名头儿、损了寒朝陛下的声望。 可盛馥岂能识不透两人的心思、又岂能如他们所愿?!待两人被装进笼里抬至江岸、阿卫一眼望去只见有密密匝匝的窄袖之人齐刷刷地分立两旁时,一声“完了”自他脑中爆破而出、自此回荡在他心间久久不散。 阿壮自事发后便一昧以“吃得够饱”来自我宽慰,又不停念着“我为鱼肉”、教自己“惜福、认命”,只愿少生些惊恐出来丢了脸去。因此木笼再挤他也不怨、木笼再矮他也不恨可一旦看见了有偌多的“父老乡亲”将他俩团团围住,只拿他们当“猴儿”看时,就再骗不过自己“不为所怵”。 “哥哥,这些人都应是自我们那里掳来的?”阿壮突着眼睛去问隔壁笼里的阿卫,“为何又要让他们在这里看着我们,难道到时要他们与我们一起死?” “他们不会死!”也只能抱膝蹲着的阿卫摇了摇头,“看他们一个个衣衫整洁、又没有半分饥色,想来是受了善待的。这会儿只是让他们来瞧我们出丑!” “出丑有甚好看的?再渴、再饿,我俩也不能哭喊了去!难道要看我们拉屎撒尿的?我们本是男儿,他们若不怵的,我们就更不用怕羞!”阿壮仿若满不在乎地嬉笑着,想挪动下已然发麻的双腿作个腌臜样子先取乐一回,可不料凭他怎样“动来动去”,却还是不觉身子有“动”过分毫。 “我们出丑便是等同于陛下出丑!若细想想,盛家女郎迄今的所作所为不皆是为了让陛下出丑、失了民心?!”阿卫此时由衷地懊恼起自己的莽撞来,“我竟忘记了李先生曾说过,盛家能够枝散遍地、百年屹立不倒,靠的就是善于诛心!” 阿壮一听便懂,焦急顿起,“那不如喊一声,就说我俩是私逃出来的,都是为了会小娘子,先洗了陛下的冤?” “王妃有令,你们若是小声说话,我们且不会管!但若要高声,一旦高声......”监立在旁的一名禁卫忽然呵斥道,“马槽里有的是马粪,你们可要一尝?” “你们就不怕被人看见,责你们苛辱我们?”既是“势不两立”,阿卫怎甘示弱,立即辩道。 “辱?”那禁卫冷笑不止,“先不说用‘士可杀不可辱’这话是真会辱没了‘士’,就说你们本就是几日后要死的阶下之囚.......此刻本军不让众人拿些马粪、菜皮扔你们已是恩德,因此莫说是马粪塞嘴,就是当众割了你俩的舌头,又待如何?” “有言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哈!兄弟们都听听,原来北朝尽是这般恬不知耻、莫名高看自己一头之人,真乃贻笑大方!”那禁卫的挖苦之言引着一队人一番哄笑,讥讽之意满满当当地散满了江岸。 “寒朝的父老乡亲们都听好了!”忽然又有一人从禁卫队伍中出列,站到了一块大石上扬声大喊,“此二人原是你们寒朝陛下驾前近臣,今日却自甘充当宵小之徒,奉了你们陛下之命、偷潜入我朝恪王妃营帐,妄图偷盗宝物,实属死有余辜!” “所幸恪王妃仁爱宽和,不曾立取此等狂悖宵小之徒的性命,并予你们寒朝陛下三日之期赔礼赎人。此刻,正有画师们按实以绘,成图后会送至对岸入街市,以期众人周知你寒朝帝王 自此后三日,尔等皆是见证之人!” “什么?什么什么?”阿壮掏着自己的耳朵,只怕原是听差了,“我们竟成了替陛下偷盗的贼了?不成不成,这不成!被塞马粪我也得喊!” “冤.......!”阿壮的“冤枉”只喊出一半,就闻见一股黏糊糊恶臭当面袭来、顷刻就冲进了自己的五脏六腑,登时立刻就迫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想喊却再喊不出、想吐却是不知该从何处而出......翻着白眼扑腾了半晌,只从鼻子里流出两道清浊混杂之物,眼看就要人事不醒! “不信是?不信就来个真的!”那个将马粪塞入阿壮手中的禁卫抖着手中包裹过马粪的布包,时不时地还往阿壮脸上糊去,讥笑满面。 阿卫见状万目睚眦,眼泪迸裂而出。他亦想纵声一喊、与阿壮落得一般境地,虽是蠢、但至少是成全了兄弟义气却看见两眼兀自翻白的阿壮死了命地冲他摇着头、劝他不要。 “你们欺人太甚、侮人太急!”阿卫咬牙切齿地咒了一句就抱头痛哭他悔!他恨!他懊!他恼!他有太多的“若是”与“为何”在心田间里交错着狂生虐长,像是随时都会将他撑破。 “此地乃是良朝,此情此景也乃是你们咎由自取,何来的欺?何来的侮?”那禁卫本是恪王府亲兵,虽是于恪王、王妃与刘赫之事并不了然、只知道寒朝皇帝包藏祸心,因而掳走了殿下,因此对阿卫两人是真恨、真恶,哪里还会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之心? 本以为自己能撑得过三日的阿卫与阿壮何尝料到自己被囚未及一个时辰便已是一蹶不振,再不敢想明日、后日将会是如何,甚至总会闪过“快些了结了就好、休要再牵连陛下就好”的心念...... 夜起星疏,江冷风寒。似是哭尽了此生之泪的阿卫痴茫茫地遥望着对岸,凄惨惨地喃喃:“原来这就叫诛心。从前为何就算听见了也不当真,可纵算是当真了,如今就真能解得?陛下,此时奴才已经没脸再说一句‘死不足惜’,只怕‘万死不赎’都不够表!因此陛下千万别来,只让我们死了就算最好是明日就死、即刻就死” 或是世事真是如此凡事只要来得快且猛,许多之人便会藉着这势将自己做出一个血脉偾张的样子该虑的也不虑了、该怕的也不怕的,只贪一个“痛快”就罢,再不计较当不当、该不该、成不成。可若相反的,凡事一会儿看是这样、一会看又是那样你以为好时偏却坏了、你以为坏时偏却好了;你以为要死时偏又觉得能生,你以为能生时偏又知道了自己几时会死......那就是活生生地磨去了人的心志让你愈来愈慌、愈来愈怕、愈来愈受不住! 若说阿卫、阿壮是事到临头才知道这番奥义,将他们置于此地的盛馥又何尝是生来就知的?若非她曾经过种种样样之事、屡次跌落于这般田地之中,她又怎会真懂煎熬之苦、无望之痛、悔恨之虐?若非她此时此刻正是有一样的绝望之心、求死之意,她又怎会做得下这“等价而易”之事、只拿两个小子出来磨折? “阿尚,临行前你与我‘王妃勿造凭白杀孽,失德失福,于殿下无一益而有万损......’时至而今我果然不曾造过杀孽,然尔永却还是杳无音讯。”近日里独爱静立窗前的盛馥怏怏自语,心间愈发有滞纳难畅,“阿尚,是你道的十一月必见分晓、十二月尔永必安然而还.......而今十月一将尽,这分晓却还是半分不见......” “我会等!我会等至我最后一息之前发兵打过江去,不论输赢、不论真伪、不论他冤屈与否,我都要去踏平了他的江山国土!” 像是为和应,忽然有一翎江风扑面而上,撩起了她散于云鬓外的缕缕墨发、又放落在她的眸中,使得她一阵凄迷......挑手拨弄间,恍惚又听得江上有声传来“你可知你太是大谬不然!”........盛馥蓦地揪然作色、神情大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06章 谬不然 须臾间灯火摇曳,一个黑影裹着江雾自窗外扑来,盛馥口中“呵”了一声甚是轻慢,身子却是不由自主地连退数步、眉头紧蹙。她启开了口想喝一声“来人”,可一触间看见了那万缕苍发、又莫可名状地抿紧了唇,只拿一双淬着冰霜的眸子摄住他不放。 “盛馥!”刘赫尽收了奔袭而来的冷意、望向那夜夜入梦的螓首膏髮,一息间好似什么都不再熟稔,一息间又好似一切都不曾不同........待他终于收起了脑海心田间奔驰不歇的“梅姝”、“梅素”,沉沉寞寞只道了声,“别来无恙!” 盛馥看着这乌衣人不禁有些愣怔。她错愕、她疑惑,此时此地面对此人,为何自己既无有臆想过千百遍滔天怒火,亦无有当有当是的疏离阔别之感彷佛他就是个此刻当来之人,宛如他就是个昨日还与自己一同品茗玩笑的至亲至近之人。 盛馥静默无响,刘赫只当她是被自己骇到,一时间心神一紧、抛了一息前还存的愤慨、踏上一步就想去相扶。怎料盛馥蓦然又退后三步,脸上无悲无愤、无忧无慨,漠然到像是连一个冷笑都不削给他。 “无恙?我若无恙,便无需劳动寒朝陛下行些顽皮贼骨的勾当放着灯火通明的正门不走,偏却要破窗而入!” “你......”刘赫一时间不知如何续话,就如他正悬在半空的手,不知是该收还是该纵。 盛馥像是怕刘赫再要欺身而来,索性退至了案旁,妥妥正正地坐下了,恍惚了一会儿才拿准了心念,“可是察觉了迷香再无用处?不得已才行此下策?”可惜你不曾多想一层,我既是为与你为敌而来,又怎肯再让你故伎重操、得了手去?” “你有解药!”刘赫既惊奇又不惊奇地讪讪一笑,“朕不得不景仰这制药之人,既不曾有方亦不曾得药,或仅凭嗅到了几丝便能一攻既克.......东方族人果然高深莫测!” “我并不识得什么东方族人!”盛馥当然不知盛家娘子之“左”既“东方之左”,只当刘赫是故弄玄虚,再不想于此同他多费口舌,“既然你终究是到了这里,那么我便要问,人呢?” “人?齐恪?”刘赫顷刻烦郁交杂、欲哭无泪。他苦恼于眼前这个绛衣绛唇的华饰之人如何而今不论一点是非道理,“你明知朕不会掳走齐恪、你明知不是朕,却还来问朕要人?” 盛馥垂眸屏息,一点不想为他所动。实则自从她见刘赫自窗而入时就已确信齐恪不会随他还来,实则自从一路北来她就已是愈行愈不确信刘赫才是掳走齐恪的真凶,然她始终抱定了“论是如何,刘赫都是罪魁祸首”之想,断断不能放过。 “我送去的书信上些得清楚明白,以人换人、以命换命......如若不是,你为何要来?”盛馥就着灯火把看着绛色的蔻丹,神色飘飘摇摇、声气坚坚冷冷。 “你既邀约,朕自然要来!或许朕早就该来!”刘赫想提步上前傍向盛馥,可方踏一步忽又觉她周遭弥漫着肃杀之气,容不得自己肆意莽撞。 那里盛馥倏忽抬头、像是知晓了刘赫意欲似得,目光如刃、直奔刘赫而去,“我也正是好奇,既然宋颜早就报讯于你,既然我到这岸之日你已然到了那岸,既然你清白无暇,为何不早来言明?为何一再忍得下我掳走你的百姓、污毁你的圣名?为何眼看你辛苦得来的皇位而今因为此事岌岌欲坠也无响无动、无作无为?直至今日你亲信被擒才不得已现身?” 盛馥一席听来有理、行来无赖之言将刘赫激得心绪一阵跌宕,“那是因为朕无可奈何、无动可动、无为可为!”他一字一字地说道,“朕容你欺侮,不计得失,是为何来,难道你会不知?” “不知!我只知道那是因为你并不坦荡,心中定有鬼祟。这亦是你为何今夜必至的道理,阿卫与阿壮是何许人?他们是你身边只怕知晓得太多、无惧知晓甚少之人。你定是会忧他们禁不住逼问,终于会吐露了你的不宣之秘,这才是会急冲冲地赶来,翻墙越窗也在所不惜!” 盛馥的嘴角终于上扬了几分,其中全是鄙夷不屑,“另有一事你需得知道,若不为恪王、我分毫不想见你!” 霎那间,刘赫自觉胸膛中有万点痛楚被赫然掀开赤裸裸、血淋淋地,一呼一吸间皆是带着咸腥味的困苦。他不敢信彷佛昨日还与他相拥相偎、往他怀中塞着令牌的盛馥今日竟会无情混账到这般田地;他不敢信自己为了珍惜于她而恪守的“君子之诺”,在她眼中竟是轻如鸿毛、贱若尘泥。 刘赫不禁要为自己掬一把忿然之泪枉他抛了社稷不要,孤注一掷只为想助盛馥解了困局;枉他不计较被齐恪“横刀”之痛、不惜所以陷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地.......难道这些等等都只为换她个“分毫不想见你”?图她个“你定有鬼祟?”不!当然不是!自然不能! “朕也不想如此见你!”团团困苦终于融为炙焰,燃得刘赫骤然咆哮,“朕一直以为你虽骄矜太过却是个睿智之人,而今来看是朕错了?还是你故以要朕以为是自己错了?” “而今朕有狐疑,你这般一昧冤屈、不辩事理之行,究竟是有人授意还当真是你无知无学所致?” “纵观天下,唯独朕掳走齐恪有百害而无一利。若朕果然不堪要破了那‘待你再择’之誓、做下损已之事,也该是将你掳走而非齐恪......朕要掳他所为何来?是为让你恨朕?是为让齐允藉机攻北?还是为遭你们盛家围剿、坏我国运、破我民生?” “掳走齐恪之人可是为挫你盛家声势;可是为良朝来日朝局安稳之计;可是为要兴风作浪、挑动两朝战事;甚至可是为嫉妒你夫妻和睦、恪王府再容不下一妾一姬.......唯独不会朕!” “这等肤浅之理难道于你甚是难解?还是你只会蛮缠根本不屑求解?” “就是你!”盛馥不惧愈发躁急的刘赫,长起了身挪了几步仰头而望,眼中皆是泪珠、泪中皆是愤恨,“齐尔永被掳走的那夜,盛园阖府无人清醒。你道是为何?因为那夜的迷香,正是与你惯用的一样!一模一样!” “至于有百害而无一利.......这世间万事万物阴阳两端,黑既是白、白既是黑如此,这百害亦就是一利、这一利亦就是百害,据此,你又为何不能偏行这‘百害’之事了?” “你所策所想的,当是只要我寻不着尔永、拿不住你,一日、两日,一月、两月,一季、两季,一年、两年......终有一日我会对他死了心,绝了意......届时能配了我这醮夫再嫁之人的,又有谁能比你更为适宜?” “依你之秉性,不会忌讳遭人议论娶了孀寡之人,却要惮畏天下人说你不仁不义、不谦不爱........是以你这等所谓‘再择’,原就是意指待尔永去后之‘再’,是与不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07章 祸鱼木 当头棒喝! 果然刘赫不仅是曾有过此愿、甚至自知晓齐恪无踪之后来从来就不肯放却过“此才为天命”之想。可他不能认!因他知道一旦认了,盛馥便会藉此恨他一世届时管他是否是那真凶,盛馥亦只会“不分轩轾、一视同仁”地仇之、愤之。若如此,今生莫说续缘、纵连安和而处都是难遇登天况且他而今岂能笃定自己是与齐恪被掳之事丝毫无涉、只是那“楚王亡其猿,而林木为之残;宋君亡其珠,池中鱼为之殚”中的“鱼木”之人?”怕是不可!怕是不能! “断然不是!”刘赫生硬地甩出四字,眉目间结起的寒意似比盛馥更浓,“朕与你之间本不该存这些胡猜乱度......何时起你竟是尽忘了旧日,纵连先来问朕个分明都是不能不愿、非要兵戎相见?” “旧日?但不知是何时的旧日?你为我备好了火的旧日?”盛馥言出心惊,错愕于自己竟会口吐此类“绝不可道”之说,一时间“难道”、“可是”之想纷至沓来,败了她乘胜之志、激了她个措手不及。霎那间她只得旋身而走,再至案边坐定自认只有自己才知方才险些就要露怯。 “我何曾与你兵戎相见了?我只请了对岸的人来行那‘南北兄友弟恭’之道,一贯都是好吃好喝好住地待着.......至于那两个小子是不邀自来、明闯了我的住处,难道不该罚?难道你们寒朝将这等事只视作是稀松平常,因此任意一个人进去皇宫吃住玩乐乃至取些喜欢的回去,都是随意可行的?” 盛馥急急地将神思牵扯开去,既不愿自己“再陷囹圄”、更不愿让刘赫看出点滴失态。可她不知自己还是慢了几分,慢到刘赫听见了、惊诧了之后,再去看满面清冷的她,一个恍惚之间竟是像是看见了梅姝。 “她亦知晓?她怎能知晓又是何时知晓?”刘赫须臾局促忐忑,“她若知晓,恐是此生都难释其怀......如此朕为之种种岂非都要空付?来日怎堪再待?” “应是不会!”刘赫严慎地端视着盛馥,嗅着冷冽的木樨香,忖度着这如他所愿“今生活成霸王样”的人若是果真了然了实情,当是早已要行了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来置他于死地,哪里还会予他半分缱倦缠绕? 一息、两息、三息之后,刘赫见盛馥于那“火之旧日”并无下文、仍只拿对岸子民与阿卫、阿壮相挟时,便只愿把那想做是盛馥蛮横跋扈、只将昔日火烧恪王府的缘由也胡乱攀扯到了他的身上。 “兹要是她不知前事,依旧是万事可安”刘赫暂定了心神,抛开了“终归是要探个分明”之念,再几番提点了自己“既来之便不能走空”。 “你比朕更是分明,那些只是欲加之罪罢了!”刘赫不由苦笑嗟叹,“至于朕所谓的兵戎相见盛馥,你可知你本就是一并利刃,一旦出鞘便不能不行加膝坠渊、生杀予夺之事......更何况全天下无人能掌得了你这把利刃,你终究无需计较得失对错!然朕道,你当于那些无辜之人当有垂怜之心。” “我竟听不懂你说得是什么!”盛馥嗤笑了一声,“将我比作利刃这等说辞于我太过高深莫名,因此你说得再好也是无益。” “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文不善武不会、又是愚钝骄矜,一旦遇事便只能凭心而行。”盛馥抬手拾起暖笼中的金丝梅花杯捧在手中、垂眸笑叹道,“我只懂得‘熙熙攘攘皆为利’。因此为能寻着夫君自然要花了吃喝、财帛多方打听。既然我们南边都问遍了都寻不到,我自然就要往北边来一个一个地问过去,可曾是见过我的夫君.......何错之有?我又哪里像什么兵刃了?” “若问不到呢?”刘赫不愿去看那只与他爱若性命般的“旧物”别无二致的“新”盏,恍若其中承载的不是盛馥嗜爱的香茗,而是他苦涩无边的心海。 “总是能问到的!须知自古至今从不少包裹得甚严甚好的秘辛,然到了末了还不是哪一件哪一桩都要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逃得过哪个又饶得过谁?” “因此你还是还了人来!还了齐恪来,万事能安,你也就即刻能带着你的小子们回去、免得他们再受磨折。”盛馥一抬头,发髻上的梅花金钗熠熠生辉,硕大的红宝彷佛一团心火横陈在刘赫眼前,搔首弄姿地劈啪作响。 “你是一心认定那祸首非朕莫属,时刻不忘威胁朕要踏平了寒朝疆土?” “你以为朕会在意寒朝帝王之位、在意所谓江山社稷?” “你当知朕从不在意”刘赫一句一步地向盛馥走去,神戾声狠,“你以为朕今夜前来是为听你这些无稽之言?” “朕告诉你,盛馥!”刘赫猛然抓住了盛馥的手臂,一把将她拎在当胸,“纵然朕确在意江山社稷,时至而今已近尽失、且朕应是回天乏术!” “你可知朕今日得报,平中王与太后已向朝臣宣昭,要历数朕之过错、意图废朕另立新君?你可知各路诸侯自朕继位起便蠢蠢欲动、而今更是一剑拔弩张、眼中心里只有皇位一物?你可知朕的托林山、朕苦心经营多年的唯一退路而今亦遭冲没?朕是朝不保夕、寒朝战事更是一触即发......其间多少人命、多少无辜,你可会算?可能数?” “而后种种不幸祸乱,皆是因你专断蛮横,皆是拜你所赐!” 刘赫直直地瞪着盛馥,盛馥不愿示弱却身不由己地生出些瑟瑟悚然之感。眼前一晃、似乎刘赫着的再不是粗粝的乌衣而是是金甲金铠、那一头散漫的苍发也已由金冠束起、乌黑墨亮...... “你还了齐恪来!”盛馥甩了甩头、一心要甩开了那些怪力乱神,“不还了齐恪来,我与你不死不休!” “朕不曾掳走齐恪,拿何人还你?!”刘赫吼怒连连、忿然抓起盛馥双臂,全然不知她已是脚不沾地,“可是齐允说朕掳走了齐恪、让你来充当马前卒之用?” “朕却道是齐恪本是他掳走。他行得本就是一箭双雕之策,既除了盛家来日外戚专权之祸、又可借盛家攻北扩土!这道理可是能通?自然能通!然为何他说你就全信、却听不进朕的片言只字?” “我方才已是说过了为何!”盛馥忍着臂膀之痛,强拿着镇定,“良朝至尊并没有你的迷药,除非你此刻能拿出一个人来、就如你放在云城的宋颜一般,说他是至尊安插在你身边的亲近之人、是他拿了你的药奉予了至尊......” “宋颜不是朕安插在哪处的细作!”提起宋颜刘赫更是有义愤难忍,“他娶了南地女子,更不愿见南北又起战事,这才送信予朕告知因由.......你可曾拿他如何?” “不如何!”盛馥笑了笑、略带狡黠,“只不过他们夫妻俩并快要生的孩儿都暂时见不着天日罢了。一旦我寻回了齐恪,他们自也能回了家学馆、继续做那教习,我是既往不咎,因此只看你何时还人!” “吾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刘赫仰天悲鸣,“幽冥之中,负此良友!盛馥!你简直......简直......” “简直什么?与其在这里假意悲天悯人,你还不如还了人来!”盛馥混不吝的样子、宛若刘赫与她初识之时,“本就无需这等的辗转悱恻。” “朕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朕不曾掳走齐恪!不曾!”刘赫瞬觉双眼剧痛,看在盛馥的眸中却是有一朵朵艳红色的花朵在竞相绽放,终于连成了一片花海...... “我不管!”她摇摇头,“我只问你要人!任是你掳走的、我们良朝至尊掳走的,或是寒朝太后掳走的........”盛馥说道此处顿了顿、看着他赤红的双眼就笑,“我都只问你要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08章 凝曾云 “你!”一旦听见了盛馥于他自认的“不可宣之秘”早已了然,刘赫骤惊之下猛然松手,放下了已然悬空半晌的盛馥。盛馥无备而落,一个趔趄就要栽倒,却不想须臾间刘赫又环手而上,定定然地将她抱了个稳当! “是你想及许是太后所为,还是他人想及了再说予你听?”刘赫并不去在意自己的无序无章与盛馥的局促尴尬,只问道。 “谁想及的都不要紧,我只问你要人!”盛馥将双手推在刘赫胸膛之上,让他半分再不能挨近了,“因此你必得还我人来!” “你这般无理究竟何故?”盛馥愈发的混赖,刘赫愈发冲的恼怒,恼怒到双眼连着头颅剧痛不屑、且是一阵强过一阵。 “实则我是最有理的!”盛馥说来饶有趣味,“若不是你,若不是我识得了你,若不是识得了你又做下什么家学馆、和亲的蠢事,若不是我往日里一直与你含糊其辞、暧昧不明,齐恪就不会有今日的叵测,我们夫妻亦不会遭遇分离因此!可全然是你之由?故以!若你不还人来,自此以后的无辜也好、牵连也罢,皆然是你的业障、你之因果!” “哈哈哈!”刘赫怒极生笑、笑中极悲,“盛馥!你可知理需平、不平便不能成理?” “若要平,你就当提若不是齐恪先与你的丫鬟先联手做下了于你负心薄情之事,便不会引你火烧王府、避走云城,这才与孤生出情愫;若要平,你是否该问一问自己齐恪当初为何负心绝情?可是你经年于他轻慢无视、使得他心神羸弱,不能抗拒他人之惑?故以这罪魁舍你其谁?你又何来缘由想怪于他人?” “再有!”刘赫忽然怒中生恶,嚚猾而笑,“你可曾想过,或者是齐恪再不能忍你的骄矜之气,再不愿见朕与你之藕断丝连.....你以为他不知之事实则他是尽知是以此次自绑自身、自灭其踪,实则是与他人双宿双飞而去。” “至于你认定了只能是朕才有的迷香你盛家既能制出解药必先要复其方、造其药.......齐恪这等于医理药理皆有学之人,若要获其一二又有何难?” “啪!”的一声、一记响亮清脆的巴掌落在了刘赫的脸颊之上。“卑鄙!”面无人色的盛馥咬牙切齿地又要扬手而上,却被刘赫一把擒住了、耻笑道,“气急败坏便是你自认曾有此想、且是思之甚多、想之甚巨!” 刘赫之“妄度”虽是听来慌诞离奇,实则却是一语破的击中了盛馥埋得最深、藏得最牢的隐秘心思。她当然是有过此猜、作过此想,亦知道或者远不止是她一个会有此虑,只是旁人皆不点穿罢了......这点众人苦心掩藏的“万一”如今倏忽间被刘赫明晃晃地捧在眼前,怎能让她不怒不羞、不恨不躁? “纵是当真如此,我还是一样只问你要人!”盛馥说出此话旋即心酸眼涨,终于快要露怯,“你自己也是认了,若他真是如此,也是缘于你我藕断丝连,故以还是你之过错,你当担责!” “哈哈!”刘赫几声怒笑,重重地松开了盛馥。他背手踱了几步又遽然站住,神形一致地就要充了奸彊之流:“‘或曰:以德报怨,如何?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朕因爱你,惯来只以已德报你之怨.......朕错了!朕当早听圣人之言、顺天道之意,以直来报!” “穷途末路之时,又何惧穷极手段?既然朕与你始终不能阡陌分明、既然你始终不能信朕,朕何须再恪守誓言、护那空妄之词?” “故以朕此刻便带你同去,从此再无齐恪也再无他人!亦再无社稷黎民、宗室皇权,岂非大善大美?”刘赫复又踏近盛馥,眸中的深潭暗涌卷动、死寂之下是汹涌湍急,“无论你愿不愿、肯不肯、恨不恨都是无异,因朕不愿再受相思之苦、欲加之词、莫名之冤!且朕与你本就是夙命之缘,本不当有阻有挠!” “而今你可说不愿!可说不肯!可说恨朕,然都无妨!朕知日久月深你自会归心而来,是以朕又何该有惧?” “哈哈!大言不惭!”盛馥似是忍俊不住,笑得如花开般烂漫,“此地属我良朝、此室属我营帐,十尺之外便有我禁卫兵勇.......你且放眼四周,又岂有一人是你寒朝子民、能助你成事?你若不信、大可一试!” “盛馥,你张皇之时少之又少,故以难藏!”刘赫蓦地施施然而笑,一如从前洞穿了盛馥心思却有意不点破之时,“实在你知朕不会无备而来,因此今夜着重兵把守着阿卫、阿壮,想必此室外确也是不乏伏兵.......然你若以为朕之微微几千余人皆是酒囊饭袋、徒有其表,亦然是错了!” “想必此刻阿壮、阿卫已然乘舟而返,然你可曾得报?”刘赫说罢竟自顾在案旁落座,拿起盛馥的金丝杯就饮。 盛馥确是张皇!可她之张皇并不是为阿卫、阿壮或许已被劫去却无人来报,而是只为刘赫说要挟了她走。她更张皇自己于此竟然只有七分厌恶、剩下的三分则全是期待.......可又岂能如此?当然是万万不能! “那两个小子本就是替你受过!因此回去了也就回去了,无足轻重!经了此次,他们更会庆幸自己是得个好主子,日后愈发会死心塌地追随于你,如此,你倒该谢我!”盛馥心念滚滚而过,刚是风轻云淡地说罢了几句,倏忽就幻作雷厉风行,“来人!” “王妃!”“娘娘!”初柳、阿正等人应声而入,盛馥数来数去只得六人,即刻不悦! “怎么?!?”盛馥听得刘赫一声嗤笑后就更添羞怒之意,“为何只有你们?” “王妃,只因有了些意外之事......奴才们不便,且让初柳禀予王妃罢!”阿正四人似是难掩兴奋又似是沮丧无边,着实让人难辨神情。他们与盛馥行罢了礼就将去刘赫团团围住。盛馥定睛望去,看见了他们眼中都是有嫌、有怨,却独独少了原来欲要刘赫“偿命”的愤恨! “何事能比得将他捉去与他奴才同牢要紧?”盛馥怫然而怒、几乎就要认定原是刘赫给他们下了惑神之药,“怎么我吩咐过的、说清过的你们都是忘尽了?” “娘娘!”初柳与绿乔一左一右地拥上,扶住了盛馥的臂膀,有些不由分说地就引她往外而去,“娘娘且看,人都侯着呢,伏室中也是一般,一个未少。” “既然一个未少为何不尊我令?”盛馥瞪罢了初柳又斥绿乔,“可是在嫌我待那两个北地小子太过狠毒?故以抗令不尊?” “娘娘!”绿乔本就皱成一团的小脸此刻更蹙紧了些,“莫说奴婢于他们本就无心,纵是有心也是娘娘与殿下要紧,奴婢死也不会生出这等大逆不道的心思来!” “那是为何?不说仔细了休怪我无情!”盛馥不情不愿地被两人拖着往侧室行去,只觉得心房一息紧过一息,神思一步重过一步,莫名地有些心惊胆寒。 “娘娘,是因出了件太过意外之事,奴婢与阿正他们正议论着要怎么回禀娘娘,正巧听见娘娘唤了,奴婢想着那事蹊跷要紧到实在没什么可比的,这才自作主张地拦下了,想先与娘娘禀明了那事......”初柳竭力做得了淡然的样子,怎奈实在是禁不住那份骇怪、扮不了镇定,止不住地声抖人颤。 “奴婢们一直守在门外,一步都不曾离的!”绿乔见初柳一到侧室就忙着关门闭窗,扶着盛馥落了座就只敢先扯些无关紧要的话,“娘娘与那人吵,我俩都是听见了的。阿良他们却是自那人来就让我们支远了,一句都听不到的!” “也是不对!奴婢是听全了的,几次险些忍不住要破门进去,又怕坏了娘娘的打算......初柳却只听了一半不及,因是她与阿正一同去听了那事,回来又与奴婢与阿良他们说了几句......”绿乔抚着兀自跳个不停的眼皮不知要如何往下说道才是适宜。 “这当算作是喜事罢?可这喜的来处却让人欢不起来!”绿乔心里咒怨着,“只以为就应在阿卫这事上了,谁知道远不是!?可是再别跳了,若再有别的,那可就真是心都要跳出来、活不成了!” 眼见绿乔蓦然语滞,初柳又在这本已通明的地方执拗地一盏接着一盏地掌起了灯,盛馥愈发不安不畅,双眉一立、一声怒叱,“这样明火执仗地拖延,你们两个奴婢是要反了么?” “娘娘!”两人纷纷“噗通”而跪,膝盖骨磕着青砖地的声响大到盛馥听得了都忍不住要替她们生疼。 “说!”盛馥狠下心肠,还只拿怒目以视。 初柳长长地吸了口气,鼓足了勇气抬起了头:“娘娘可记得我们家的驿站每隔十日便当是要送了由坊间打探来的消息来?” “不是前日才来过?”盛馥的心一阵砰跳,一念如电光火石般地触及了“他们可是打探到了齐恪与末杨双双一齐的消息”,当即手脚冰凉。 “方才,正是有一间驿站的又来了。”初柳一字一句地说着,额上的冷汗也是密密层层地叠起,“还送了个人来!而此人,正是妥当带了殿下的消息来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09章 结黤霭 “妥当?殿下的消息?”盛馥的智像是跟不上心,一头明明已是澎湃地翻天覆地,一头却仍是冰封的寒天冻土、木木然地无有一丝生气。 “正是殿下的消息,奴婢听来像是确实的。”既已开了头,初柳就必得好生斡旋着将这“妥当”却又十分不妥当的消息向她的主子说清道明,可又谈何容易?! “哦!”盛馥淡漠地应了一声,只听见“智”与“心”道若是到头来终究还是大梦一场,又何必空生些欢喜出来再增些愁肠百转?她促着自己去想这“确实”或许就是“谁人在哪处看见过殿下一眼,”的讯息天下之大、大到人有相似亦不稀奇......齐恪既是被掳去的,又怎能轻易让旁人瞧见识得? 除非......“除非他真是与那贱婢同在一处招摇过市因而才被人瞧了个确实?”此念一至便挥之不去,霎时盛馥如遭雷击般的僵直生硬,一呼一吸间尽是急迫焦灼。 “说!”盛馥用手死死地把住扶靠撑稳了身子、不愿自减半分勇锐之气。可她又实在难驱横生的失意哀愁,眸中的萎顿愈发之浓。 初柳暗暗握了握拳,一瞥看向绿乔想图她个激励之意。可心里止不住七上八下的绿乔偏偏难得会错了意,一张口便是催着盛馥要更忐忑些的言语:“娘娘你且坐稳当些!奴婢怕初柳说出来了.......方寸奴婢听见了就险些栽倒!” 盛馥听罢当真晃了一晃,几乎就是确信了初柳要说的便是她想的那些不堪之事。恍惚间她似是明白了为何宝明阿尚为何于此事守口如瓶、一丝都不肯透露之意;愤懑间她甚至想及了“难怪至尊不急不忧,原来本就是沆瀣一气!竟还想借我盛家灭寒?不如我与刘赫同灭了良朝如何?......” 源于这些日子来盛馥于齐恪无踪之由的殚智竭力,初柳与绿乔也不是不知自家主子原是有“殿下携了谁私奔而去”这一无稽之想。此刻一见盛馥的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紫、由紫转青又复惨白,就知她定是思绪不知飞出了几千里去、遐想地过了且是偏了。 初柳知道自己再不能斯斯艾艾地言语不详。她忧心一会儿盛馥若耐不住“那想”的煎熬、又端的发起狂来再拿把刀子架着自己的脖颈可要如何是好?“如今她可是连真相都不曾听得半句、且不值得动怒动气!可那真相......”初柳一个激灵,蓦然觉得定是要于真相中隐去些什么才是真能妥当! “娘娘,驿骑馆送来的人是前些日子送去大郎那边的郑凌琼,正是她带了殿下的消息来!”初柳想保得盛馥既能听清了,又不至更被带起些急躁来,是以声气不高不低、不急不缓,不欢不愁, “郑凌琼?”盛馥又晃了晃,只知自己已然被屈辱没顶,双眸酸涩,“原来是被她看见了?” 初柳有些发急。她一心盼着盛馥会留心到了她话中的“大郎那处”,就此问了缘故,她便能顺理成章地说道下去,尽量将这地坼天崩化得安和些、镇静些.......谁知盛馥偏生就是不曾听见一般,仍是“一心一意”地在偏道上奔着、走着,丝毫无有回头的意思。 “她非但是看见了,还伺候了殿下好些日子。”初柳说出此话时就怕盛馥会拍案而起,果然盛馥不负她心,腾地一下立起了已是勃然生怒。 “娘娘慢些怒!且听初柳说罢了!”绿乔见盛馥东摇西晃地气喘不止,就再顾不得什么僭越违礼,一咕噜站起了、扶稳了就劝,“原就不是娘娘想的那回事!” 初柳再不敢耽搁、也不敢再想什么“有的放矢、循序渐进”,当下“竹筒倒豆子”般的将郑凌琼说与她听的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回,除了将末杨换成了另一个丑陋仆妇,其余连一字都不敢漏去。 初时盛馥被一股气塞得耳鸣心乱、浑浑噩噩,并听不见、解不得初柳是在说甚描谁。她唯一能感可知的,便只有脑中嗡嗡作响,全心全神都充斥着齐恪与末杨甚至郑凌琼一处胡混的情境。可慢慢地,“大郎”、“大剑关”、“碧落黄泉”等等之词蜂拥着挤进了她的耳中......缓缓地、她开始错愕、她开始惊悸、她不由之主想要听得真切些、再真切些......于是一晃她想笑、一晃又觉该哭、一晃像是看见了齐恪躺在那石室中昏沉不醒、一晃又彷佛望见他们夫妻重聚之刻的万般欣喜缱绻.......然齐恪竟在蜀中?竟在盛远“老巢”?!而自己当恨之人应是盛远?当攻之首竟是大哥?这...... “再细细地说一遍我听!”盛馥摒着气掠开了绿乔,瞪着已是说完了全本的初柳,“一点不许错漏!” “奴婢遵命!”本来胆寒发竖的初柳见盛馥听罢了只是神色骇人却不狂不燥,虽还是惶恐却由衷地念了声佛祖保佑,又将方才说的话又从头叙了一遍。 这回盛馥听得分外留神,这回盛馥听得格外贯注,可初柳与绿乔只见她来回踱步却看不清她神色如何。忧心之余,两人四目交接之间全是“一会儿要劝着娘娘先禀明了郎主、娘子再作打算”的意味,只怕她一声令下就要伐蜀。却不想...... “口说无凭!我为何要信那北地女子!”初柳语歇、盛馥步罢,却是扔出了两句生冷之言,鄙夷满溢。 初柳与绿乔曾想过盛馥知晓“真相”后千万种应对,可唯独不曾想到她会不认! “难道殿下终究无有兄长要紧,还是娘娘乍听之下不敢相信?”绿乔不解; “莫不是大郎既是盛家、盛家也撇不清大郎,故以娘娘要故作不信、才能不让这牵连甚多的‘监守自盗’之罪落于家中?”初柳疑惑。 可疑归疑、惑归惑,两人都知此事必得让盛馥理清了、通畅了,才能有既救得了殿下又保得了盛家不损的良策。 “郑凌琼方才是给奴婢看了眼殿下的书信、还有指环。无论是字迹还是物件,奴婢都不会认错,确是殿下的!只是她说兹事体大,殿下吩咐了只能交予娘娘,因此不肯给了奴婢,只说要亲手呈上。”初柳定了定神,就着盛馥的“口说无凭”替郑凌琼辩道。 “你信她?”盛馥朝初柳一眼横来,冷冽肃杀,“我不能信!一字不信!” “可郑凌琼确是由大郎接去的啊!”绿乔“唰”得白了脸,“娘娘若有存疑也是平常,但若是说一字不信的......未免、未免也、也有些......娘娘难道不想救了殿下去?” “哼!”盛馥的冷笑可比不得娘子多数只为显得骄矜,其间只有冷冰鄙薄,“我知晓你们救主心切,你们也知晓我寻夫意急。然你们以为旁人是会不知?” “他们既有计策在先,那北地女子虽被大哥接去就不能脱逃而走?仅凭她说得出这样一番事故、仅凭她能只身来此,便是不可小觑亦不可信!” “尤其,而今,正值我剑指寒朝之时......你们且想想,此事此人,可是太过巧合?” 初柳、绿乔一阵懵然又豁然醒悟原来盛馥这“巧”说的就是刘赫与郑凌琼几乎同时而现一个是来申冤陈情,一个是来黄耳传书,说的道的皆是齐恪之事与寒朝无关、与刘赫无涉,行的论的全为了要挑唆了盛家甚至良朝同室操戈......然大郎意虑乖僻、古古怪怪已是经年;那两人亦是该清明了然,若是行诓骗、打诳,便就只能多换些娘娘的膺惩回来,又有何处可以适宜?......因此万一那两人的“不谋而合”当真果然就只是巧合呢? 绿乔闷声扫一眼初柳,想从她那里读出些同想却又多了层励勉的意思“既是你去见的郑凌琼,既你敢改了末杨成另一人,你自当是信了她的,你自当是比我更多些道理能说予娘娘去听!劝了她如今要断真假是非也是太早、太是轻率!” 初柳略合了合眼皮,喻作领会了绿乔的心思。为保主子心意不偏、为免主子日后有悔、为求他们夫妻早日团聚,初柳鼓足了胆量决意再撞一回南墙,“娘娘,别的奴婢都不敢说,可殿下的书信与那指环定是真的,娘娘可肯先看一眼再做计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10章 文饰非 “信,自然是要看的;指环,自然也是要拿回来的;那人,自然也是要见的!”盛馥拿眼底瞟过初柳,“可纵是看了、拿了,我也不信,也不会再有别的什么计较,还是如此罢!” “看了也是不信?”初柳两个听见了又好一阵呆愣,猜不透盛馥究竟是已有了何等样的“计较”,若真是毫无回旋地全然不信,又为何要看? “娘娘还是怕是有人仿冒了殿下的笔迹?”绿乔试探着问了一句,却也是接到了她主子沁着霜冻的眸色。 “你们道......”盛馥蹙紧了眉头又将两人扫视了一回,“殿下可是怕死之人?” “殿下可是怕死之人?”两人喃喃地跟着盛馥念了一回,都只想着齐恪平素过的可都是风和日丽的日子,虽是常把“风骨、气节”挂在嘴边,可他毕竟是个单单的文人既不曾批过甲、上过阵,又不曾剿过匪、追过贼,甚至连好武两字都与他无缘.....两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眼中皆是“这可要怎么答?” 忽然绿乔眼睛一亮,振奋得无以伦比:“奴婢以为殿下是个不怕死的!那回与娘娘一同中箭的时候,他先是想挡,又再是即刻自拔箭头,哪一处、哪一样是有过个怕字?” “正是!极是!奴婢怎么偏给忘了,就想着行军打仗那等的不怕死!”初柳差些喜极而泣,又自羞愧心中有想“殿下当是怕的”。 旧事重提,盛馥的眼唇微微一颤,又凭添出了无数的思念与黯淡。接踵心房一紧,那份无名的切恨浓浓而散,一寸一厘地攀爬着、化蚀着她的身、她的心、她的神。 “究竟你们也是不知道的!”盛馥骤然没有了气力再去撑起一个狠戾的样子,颓然地支起了额、不愿让她们瞧见自己落泪,“你们都只是一心情愿殿下并不怕死罢了。” 毕竟是十几年的朝夕相伴,此时盛馥再会掩饰也终究逃不过初柳与绿乔的眼.......可她们更知此刻不宜“拆穿”更不宜劝,因此一个转身出去要取了茶来,一个接着她的话继续说道:“奴婢或是不知。只是看见那会儿殿下确是没有一丝害怕的意思,奴婢们都是吓昏了头,二郎也是手足无措的,偏只有殿下最镇定、最无畏!” “他那时不怕死全是为我。而今他若是怕死,一样是为我。更何况,还有享儿在等他回还!”盛馥接了绿乔取来的茶,闻了良久的茶香才稍定平了心绪,以为旁人不知样的轻抽了抽鼻子,算计着要将此事的因果道理同两个丫鬟说个分明透彻,她们才能断了疑惑。 “他既被掳去,必然是以求生为首。如此纵是有人要他写些不实之言,不论是虚与委蛇还是莫可奈何,他定是不会相违。” “娘娘的意思,信确是殿下写的,可信里的话却不是殿下的、只是照着别人说得描的。”绿乔若有所思地接着话,既不甘心又掩不住空落落的失望,“可那迫着殿下写信的人,明知这是要被拆穿的事情,做来又有何用?” “当然是有用的!”盛馥抬起了头,眼眶与鼻尖同样微红,初柳不忍细看,只装着要给她添茶的样子劝了句,“娘娘吃口茶再慢慢说,奴婢们听着!” 盛馥勉强抿了口,只觉得这本当香浓甘冽的茶汤一日苦过一日、一回涩过一回。她搁下杯盏吐了口浊气,招呼着初柳、绿乔贴近些,这才开始道来。 “你们知道我从不曾停过揣度,有人掳走殿下到底所为何来?终了左右上下的,入理的无非也就是些,要挑唆了南北不和、为忌惮了盛家来日专权之由。偏生只是为我的原由倒被略去了不计.......今日之前我倒是还在那些各人各信之间游移不定,可此刻我却能断定,正是这略去了不计的才是实在之由。” “那北地女子自来日起,我就对她起疑。论她会来我们家只是机缘巧合还是至尊有意要‘坐山观虎斗’,她总是逃不过蹊跷,且这蹊跷必然是与刘赫息息相关。” “是以我说,纵然她并不曾被赐予了大哥,此时此地亦是会带着殿下的书信与信物到来、定不会有变,若有不同的,应就是从她所道的掳走殿下之人,并非是我大哥而是殿下的大哥了!” “你们道我若信了会当如何?”盛馥虽是问向初柳二人,但想及方才自己真曾起过要攻良之意,不免也有后怕。 “娘娘寻殿下心切,若是信了,大约就会......”绿乔不曾吐口的就是“打了再说”,实则她也无需言明,这里三人又有哪个于此不是心知肚明? “大约就会不计得失!”盛馥说到此处晒然一笑,“而刘赫,素来只当我是个急性的跋扈之人,一旦心火焚起就会不管不顾,明知做了错事也要文过饰非于他,我当日火烧恪王府便是最好的佐证!” “故以他抛了大哥出来顶缸也好,要冤屈了至尊做那祸首也罢,终其了还是要挑唆了我与他们一战,哪怕哪日我知错了却亦是覆水难收,殿下之踪到底也就是无头公案,至多就是舍了郑凌琼一命便能让刘赫脱嫌。” “届时我或者就是与家中反目,或者就是不愿牵连家中而与家中反目。我势必会无处落脚安生、甚至要走投无路.......” “到那时殿下业已不在......”盛馥蓦然梗咽、强撑着用变了调了声气继续道着,“按刘赫想来,一个孑然一身又众叛亲离之人;一个享惯了富贵荣华、只爱以满座风声示人、又不肯舍生之人,一旦遭遇了于我‘不离不弃’,又一直是两厢暧昧难清的他,偏巧他还能许我个比而今更好的年华、更长久的唯一一双......以寻常看,我可会不动心?不动情?” “刘赫本就是个皮里春秋之人,他一贯自诩瞧懂得我、识得破我,因此他拿最不能之能、最险要之险做下了最优之计一旦我中计那便是良朝损、盛家折,或要数年才能平复乱相,而寒朝却正好藉此时机修生养息、好待来日薄发之时.......末了除却他外无一能赢!” “他一旦知晓了郑凌琼的日程,便遣了阿卫他们来充先锋、唱一出苦肉计,好叫我怜他不易。至于为何他之前于我种种挑衅皆只有忍耐,一样是谋算好的,无非就为等今日这个适宜的时机罢了!” 盛馥所述字字分明、句句入理,听得初柳、绿乔哑口无言。她们纷纷搁下了备着要劝说的“去问大郎求证”、“去问郎主、娘子讨个主意”之想,似是再揪不起一点敢信了郑凌琼的心与信。 绿乔叹了口气,心里有些不愿阿卫、阿壮就这样轻易地被主子送来受辱遭屈,对刘赫的怨尤又终了几分,“世人皆知娘娘与殿下伉俪情深,那人也不是不知......他又哪来那么些自以为,断定了娘娘是能忘得了殿下,倒费这番手脚也不怕白搭了去?” “他的自以为也不是全然无理!”盛馥也叹、叹中有悔,“当初我于他动情便是他最好的佐证......若不是殿下那时回去云城,天知晓又究竟会是怎样一番风光!” 这是盛馥第一回明晃晃地自认曾对刘赫动情。两个丫鬟一念想及之前无论是娘子骂、二郎阻、还是她们俩明里暗里地又劝又拦皆是无果,她只说“我对他无情”然还一切如故才致此情此境......又一念想及当初这两人确也是有过“春风酥人”的好时光、叫她们也凭生欢喜一时间百感交集,纠缠着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叹。 “你们定还想知道我怎么打算!”盛馥拨了拨指间的指环,侧过了头、散漫着目光、看似漫不经心,“他是不曾料及我今次竟然不燥、不急、不猛、不勇,只行些雕虫小技便成就了‘不战而屈人之兵’之策。如今寒朝时局动荡、他皇位难保.......呵呵!”盛馥笑得实在刻薄,“无论殿下是否能平安归来,他是再行不成那谋好的计策了!可惜他这策无遗算偏就成了不赀之损我这礼回得也算适宜!” “我这就去见郑凌琼,穷极手段也要问出殿下的下落!”盛馥站起了身、夹裹着壮士解腕的气概,“而后,我与他,究竟亦是要了结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11章 设悬心 看见盛馥即刻就要去见郑凌琼,初柳首先慌神。她焦急地担忧起若是让王妃这般直直地去了,末杨之事要被拆穿岂不就是仅是呼吸之差? “但凡要有末杨两字现世的,王妃必然恼怒至极,且她本就有胡猜乱想.......呀!我为何想的还是拆穿却不是郑凌琼浑说?!”初柳错愕了一回却不及要去求解。此刻于她最紧要的,还是要怎生告诉了郑凌琼千万不要提及末杨才是正经! “奴婢把她安置在伏室的厢房中了!”初柳走到门口,看似引路实则相拦,“这里临着江,寻常屋子倒更比云城的还潮湿些,何况伏室?娘娘既要盘问于她,想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了的。奴婢想着娘娘本就经不得潮湿,不如去把她领了来,娘娘就在此处问?” “也好!”盛馥念及与自己与日俱增的腰痛,不曾多虑就许了初柳,转儿又向绿乔道“先将不敢干的人都遣散了去,只多增些我们的人去看着刘赫就罢!” “奴婢领命!”绿乔心领神会主子这“我们的人”,说的就只是自己的私军。剩余的那些、哪怕是恪王府的禁卫们,除却正、良等四人以外、就都只是些“不相干”之人。 两人齐齐出门各向一方而去,临了绿乔还甩了个眼色给初柳,有些忧心那个好奇尚异的郑凌琼是否真就能如她们所愿,不再挑出末杨来给盛馥添烦赠燥。初柳抿起了唇,憋着一股万不能出错的劲头与绿乔点了点头,当即转头而去。 却说郑凌琼在那伏室的厢房内干等了半晌,除却给她送茶递食的那人之外就再见不着半个人影。以致她想再跟人要盆水来洗干净了脸都是不能。她百无聊赖地从这座挪到那座,有些惊奇为何而今的境况并不像她想的、或是恪王说的那般“人叫马欢”,反而是冷清的诡异?! “怎么正主倒不如驿骑馆的奴才们,这么大的事儿都是不着紧的?枉我到这里时还庆幸终于是赶上了,这一南一北终究是还不曾打起来!”对着恪王府这厢的不瘟不火,郑凌琼免不得要埋怨,“殿下还满以为他夫人听见了就即刻会飞奔过去,别竟是错了!” 郑凌琼东倒西歪地想一回、猜一回,忽然听见门口有响动声起、只当是那让自己骇怕的盛馥要来.......一时间手忙脚乱地站起了身,拿好了个恭敬的姿态只待拜见。 一个窈窕的人影倏忽而入,郑凌琼不敢看细了就要一拜而下......不想半道却被一只手拖住,又听见那人说“你且跟我去见王妃!” “原来又只是初柳小娘子!”郑凌琼有些讪讪,“我还当是王妃来了!” “王妃岂能在这里长坐?”初柳嗔了一句,惊觉自己还是拿不起当有的仇恨之意,仍是不曾将郑凌琼当作了推涛作浪的奸佞之人来待。 “佛祖保佑真相得见、殿下得救!”初柳暗默地祈了一回,决意先撇开了自己的纠结,只待上苍来判。于此之前,只拿寻常心待了这人便好......万一呢? “当初王妃因是要赶着日子到此地,是以日夜兼程地骑行不歇,伤了腰。”初柳看似无意地道出了盛馥不能前来之因,实则是有些宽解郑凌琼的意思。却不想被她听去了就是一阵“啧啧”不止,蜀犬吠日般地惊诧起“王妃居然也似我们北地女子一般善骑!”。 初柳为此又生出气来、怨起这人怎么竟是出乎料想的二五不着,生怕她一会儿还是会把不严门、说漏了嘴......当即正经起了脸色又道:“有一事你必得记牢了,一会儿回话时千万莫要错漏了出来。王妃若是听见了,那可就.......” “末杨?”郑凌琼眼中晶光一烁,一副很是了然的样子,“本就是与你能说、与王妃不能说的。她们那点糟烂事儿我又不是不知,只是说来也没什么意思!” “你这是什么话来?”初柳乍听讶异,再想就是哭笑不得,“什么糟烂事?纵是你知道了始末,又哪来这般浑说主子的道理?” “本不就是糟烂事?!就如我朝延帝陛下与......”郑凌琼忽然捂嘴,恨不得抽了自己几个耳刮子,好告诫了自己再不去提刘赫与郑凌瑶之事。 初柳这里却只当她说得原是刘赫与盛馥二人,已然虎起了脸,:“你且听清了、记牢了!你们陛下与我家王妃本就无事!以讹传讹再加庸人自扰罢了!莫再提了!” “我记下了、记牢了,再不会提起了!”郑凌琼很是乖觉地啄着头,实在高兴自己不曾“言多必失”又起了祸端。 初柳见状越发尴尬,憋了口气不叹出来,只求能一直“吓”得住郑凌琼、别让在盛馥跟前出了纰漏就是上上大吉。她仍是作了一副严正的样子,一端示意她理一理鬓发、衣襟,一端又道,“我将你的话禀告王妃时,只拿一个生人来替了末杨一样是被人划伤了脸,一样是求药心切才中了你的计,总之凡事不改独有名字不同......我倒还并不曾与王妃说了名字,此刻一同想个出来便罢!” “名字?!”郑凌琼一问之后就咯咯地笑出声来,“并不用想的,那里本也没人该有名字,都是不许说话的又要名字来作甚?!” “方才初柳小娘子走得急,我都来不及与你串供。我倒还怕你一个口直就说去了给你家王妃听!我方才也就给小娘子说了个大概,只要小娘子并未添了什么出来,我再禀王妃时就必不会露怯生事,必能好生将事说清楚了。”郑凌琼拉了拉身上的男儿袍子、又捋了捋只得一块庶人巾包裹的发髻,“这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事我省得......到那时瞒不住了、再让殿下自己想法儿去蒙混了就好,不需得我们操心!” “串供?”初柳听见这明标着“为非作歹”的两字,想否却感却是,想认又有不甘,端端地就被噎得说不出什么响当当的话来驳斥,只道“若有图谋不归那才称得串供,我们这里只是为了少增王妃烦扰.......” “是是是!小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郑凌琼嬉笑着应了,转手抚着生疼的脸颊就问, “可是能跟初柳小娘子讨盆水来与我洗洗这脸?”见初柳满眼不解之色,急忙又道,“小娘子不知,原是殿下吩咐了我不到王妃处不可露了真容、尽管邋遢些才好。因此我一直扮作了男儿又乔装着,直到见小娘子前才撕下的脸皮......”郑凌琼指着案几上一块被揉得五色不辨的面团,“好些天了,脸崩得疼,且又脏,我怕王妃看了嫌弃!” 初柳闻言又是一惊!她聚起神来去看这“天国之色”,才恍觉方才她来时并不曾察觉郑凌琼竟是这般的脏、这般的窘衣衫几近褴褛、墨发将要含糊、粉腮几乎恶浊......眼前此人哪里还有一丝丝神仙姿容,分明就是个逃荒而来的乞儿。 “你这一路上,必是吃了不少苦罢?”初柳竟冲口而出,“怎么驿骑馆的那些人也不知道拿些清爽衣服与你换换?!” 郑凌琼却是嘻嘻一笑毫不在乎,“莫怪他们,原是我自己不要换的。换了、洗了再乔装起来又是麻烦又是耗时的,没那么些时光可以消磨!” “至于这吃苦......”郑凌琼想起出逃前几日那种悬心吊胆、噤若寒蝉,不由得咽了口口水,连声儿都颤了,“吃苦也就罢了,就是怕!怕得连口气都喘不好,唯恐走了半道又被抓了回去,岂不是就是个死字?” 初柳心中一个觳觫,堪堪地就被郑凌琼沾染地身入其境.......“你稍待再洗,此刻就这样去见了王妃!”初柳鬼使神差地又想要偏帮她一回,“王妃见了你的不易,自可少盘问些别的,末杨之事也就少些穿帮的机缘。” “就听小娘子的!”郑凌琼略一犹豫便即点头,“于此倒还要多谢初柳小娘子照拂!” 郑凌琼此言分明是知晓了初柳的用意,初柳听罢一怔、不愿再就着此事续话一句。她不禁揣度眼前这七窍玲珑的郑凌琼可还是昔日在盛家畏畏缩缩的那个虽还是一样脱不开傻气,可这心肝脾肺可都像是被换过了一般......终究她是如娘娘说得、本就是装扮的?还是因为历了事、长进了? “阿弥陀佛!”初柳困惑难去,只能又念了声佛,“这是非曲直既本就不是我能辨清的,那便还是照着那想待看天意罢了!” “走罢!”初柳左三眼、又三眼地暗瞥了郑凌琼一会儿,按下惶惶的心,终于提脚迈腿,“你可仔细着,见了王妃也别再我呀我的自称。纵不称奴婢,好歹也换个规矩些的!” “至于那事。回得好不好、王妃信不信原也与旁人无由。是幸还是灾全是你自己的......” “那便走罢!”郑凌琼伸手胡乱地揉了几下脸就跟着初柳向门前走去,像是全品不出初柳话中的怪诞之味,“小娘子莫要担心,我还一心指望着将此事做好了,殿下、王妃能放了我回去,必然不能错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12章 飞蓬念 既是要走,初柳问罢了“信与信物可是妥当带好了?”,再取了块帕子出来,交代郑凌琼遮了面再走。郑凌琼也不问为甚,接过了就比划着要拿帕子扎在脸上、只露了两个眼睛出来......可惜帕子小了些,终究不能。 “你只遮住些就好,不需弄出个流匪的样子来倒让人看了惊奇!”初柳忍不得摇头太息,想这朵奇葩还当真是“奇”怎么从来就不拿自己当“天人”来待?无有一点自我尊贵的样子? “我是想着这一身男儿妆扮的,若举个帕子遮着脸岂不是更要让人惊奇?”郑凌琼扭捏地举起了帕子,“不知道的,还当我是个哪个有龙阳之癖贵胄的宠.......” “既是不知道、不认得的,随他们怎么以为又有何干?”初柳被窘地只能去想尚好来的不是绿乔,不然这一愣、一横、又都是能说会道的两人,恐怕是要你来我去地撕扯到天明也未可知。 “快些走罢!莫让王妃等久了!”初柳估摸着绿乔这会儿已是传罢了令、撤尽了人,推开门张望了下,便招手让郑凌琼跟着她走。 到底是要去见盛馥了!到底是要去见那个能让自己从心坎里生出恐惧的恪王妃了!一息前还似有匹马一麾之勇、急着要娶去的郑凌琼蓦地就被抽干了勇气,艰难地举着腿,慢慢地拖行在初柳身后。 “你快些!”初柳回头催促着,丝毫不知郑凌琼如今每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自己的心上她是越走越慌、越走越怕,心惊肉跳到宛如正去赴死。 “啊呀!”郑凌琼忽然惊呼一声,骇得正拾阶而上的初柳一个磕绊险些一跤跌下。 “你作甚要大呼小叫的?”初柳白了脸回身问她,“怕是一幢屋子里的人都听见了!若想闯祸寻死的,你还不如即刻就撞了墙去干脆!” “初柳小娘子先饶了我这回。”郑凌琼顾不得遮脸,放下了手就去扯住初柳,“我才想起,我们是串好了供,但若恪王殿下给王妃那信里不打自招了呢?” “呀!”初柳还真是是惊慌得不轻,“果真是不曾想到还有这出。按理说殿下也是不会如此......可若万一殿下又犯起了痴......”初柳逼着自己生出了急智,“你便说你并不知道那被画花了脸的人姓甚名谁,终归你自己说的那里也并不用名字......因此你只一万个不知她是谁就罢了!” “这个主意妥贴!”郑凌琼又啄起了头,“我只说不知道她是末杨就好!” 见郑凌琼似真傻又像装傻的,初柳即便不想再与她置气也忍不得横了她一眼,“这样浑说全是为了我家主子不再添些堵心的事,你莫要以为或还有别的......我劝你也少把那贱婢的名字挂在嘴边,若说顺了,一不留神可就会溜了出来。到时王妃要因此治你了罪,可是谁都帮不得你!” “知道了!记下了!若说漏了,便只得我一个没意思的!”郑凌琼忙又用帕子遮了脸,一双眼看见初柳婀娜的背影又款款而行,没奈何只能又迈开了“铁腿”! “我见他夫君、那正儿八经的王都不怕,见个王妃又怕什么?!”郑凌琼自我鼓舞着,“再说那‘怕’也是之前我寄人篱下之时,现如今的,我可是为了送她夫君的才来,她当谢我,我也再不应又怕!” “可我就是怕啊!”可惜宽解无用,郑凌琼就要哭了出来,发急了只会跺脚,“真不敢想若是刘赫也在、这一处集全了他们俩.......我大约是要怕到活不成了!” “你又做什么?”初柳听见异响又起只能又止步旋身,眉间是满满的不喜。 “我只是又忽然想起,那.......那乔装用的、被我撕下的脸皮就这般扔在那处,可会有不妥?”郑凌琼当然不能实言以告,便满世界地胡乱抓起籍口来,“当时我当小娘子的面儿、还有那满脸像人欠了他多少金银不还的那个、那个长得还算俊俏的禁卫打扮的郎君跟前,撕下那脸皮时,可曾吓着了你们?” “不需你来操心!”初柳绷了脸、答了句是是而非之言就再不理她,挪步倒比方才还快了些。 “也是!能在这里伺候的,定都是贴己的!”见初柳不胜其烦,郑凌琼讪讪地接了句,就想着要寻些别事来错开自己浓之又浓的骇怕之绪,免得自己未见盛馥便已瘫倒在地。“虽是换了袍穿、还着了满绔想做个清素模样,可这料子也仍是织锦的、还哪处哪处都镶了裘!再看这色配的,茶色夹着杜若,与她笄上的胡宝相应成趣......只这一份,她这日子就应是比末杨强过了不知几千里去!”郑凌盯着初柳的背影不停琢磨、又羡又慕,“说起来她们还是到了边关、时时刻刻就要打仗的、也就是为了打仗来的,可她这衣裳首饰倒还是与在家中一样讲究、可是一点都不曾将就!偏她还只是个丫鬟!” “怪不得单凭恪王殿下衣裳里抽出的金丝都能那么值钱!”郑凌琼嘟哝出了声,想要掩嘴都是不及。不料初柳既不停步也不训她,隔了会才幽幽地道了句,“那事儿能不说你便不说了,免得王妃听了心酸!” “确是!夫君的衣裳都被人绞得稀烂的,哪个娘子听了能不心酸!”郑凌琼点着头了结了这个话题,正愁着又要寻些什么来想来说忽觉脚下一平、眼前一亮、身子一长..... “前面就是了,你记着我说的、且要尤其仔细些!”初柳予了郑凌琼意味深长地一眼一言之后便再无拖沓,一声“娘娘、人带到了。”之后就推门而入,立在一边只待郑凌琼随来。 “这廊也是太短,怎么这几步都走完了?!”郑凌琼怕到极致便是浑噩,只怨道起来路太短、短到让她不能泰然,“且是人都不见一个.......害得我连一个俊俏的南地儿郎都不曾看见,又有什么意思?” 遐想未断,倏忽一个杏色身影飘立在了郑凌琼跟前,压低了声音就斥,“你这人只在门边夷由着做什么?难道还要让王妃出来相迎你不成?” 郑凌琼非但认得来人就是绿乔,更知道她原与初柳一般、铁定是她得罪不起之人何况绿乔与初柳相比更是伶俐难缠......一旦被斥得醒了神就急忙摆手自辩:“不不不、不是!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到了这里不知拜见王妃,只还遮着个脸发怔,仍是一点不知体统礼仪!”“幸好”绿乔又只斥了几句便着紧着赶她进去,郑凌琼苦着脸、寒着心,真恨不得绿乔再多骂她几句、多斥她一会儿...... 一股冷冽的幽香飘荡荡愈来愈浓,可郑凌琼嗅到的不是香、闻见的不是醉那木樨香蹂躏着她的意、践踏着她的心,满当当地、只给了她钻心的惧与惶! “扑通”一声,郑凌琼软到在地,晕眩眩地并看不见盛馥是在何处、她又是在跪在了哪边......她哆哆嗦素地探手到了胸前,只凭着一股无意无识的蛮劲取出了那个日夜贴在心口的包裹,巍颤颤地凭空奉上。 盛馥看着一个腌臜之人拖着腿一步三晃地进了内室,几不敢信眼前之人就是昨日里那艳俗有余的北地奇葩。她瞧着是那般疲累、那般困顿,当真就似是挨了苦、拼了命奔袭而来的,哪里能让人揣摩出一丝刻意、一毫假装? “哼!”盛馥转过头去冷嗤一声,“既是做戏、必得是做周正了,他们又岂肯被人小觑了去?” “娘娘!”初柳自肤粟股栗的郑凌琼手中取过已是见过一回的包裹,再奉到盛馥跟前,“殿下的信!” 盛馥雷鸣般旋首,双目直射那白色之物“这是殿下的衣裳!”盛馥喃喃而语,禁了再禁、还是禁不住阵阵震颤接踵而来。她摒着气伸出手去,一触间竟错认那团尚温的绵软就是齐恪的肌肤......瞬时劈手夺过抱起、捂紧在了胸口牢牢不放。 “娘娘!”初柳、绿乔一左一右地侍立在旁,只忧心盛馥悲到极致又生出什么万一来,只得边擦着泪边劝着,“娘娘可是要先看看殿下的书信?” “看!”盛馥虽是说看却仍是迟迟不肯将包裹松开她竟还将包裹托起了些,好让自己的脸颊枕于其上...... “什么乌糟糟的臭东西!”须臾间盛馥脸色大变,恶狠狠地将包裹扔掷在地,指着郑凌琼就厉声嘶吼起来、真真是暴戾恣睢“将这人拖出去即刻打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13章 旋杂沓 盛馥这一记疾如旋踵的突变实在是来得诡诞,莫说是初柳、绿乔猝不及防,纵连郑凌琼也是被惊得忘记了自己命在顷刻,只剩了大惑不解沁在眼中。 “王妃饶命!”一息后郑凌琼回神,登时就知道了害怕,一时要哭又恐被盛馥看去了愈发厌烦,只好强忍住了颤声求饶,“这内里真是殿下的书信与指环,若是假的我、妾、奴婢、小女即刻死了也是情愿!” 初柳见过书信,自然知道半分不假。此刻情急,她既不能真将郑凌琼“拖出去打死”、更不能悖了主子的意、明着去替郑凌琼求情.......她将地上的包裹看了又看,想得是“任是主子一心想要了郑凌琼的性命,也不该这般嫌恶殿下的书信”......“娘娘方才依上了脸,那味道!”绿乔忽然小声说了句,“并不是殿下的!” 初柳恍然大悟主子为思念殿下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引日成岁,已经成疾。如今蓦地见了殿下的衣、物便是心神荡漾、神魂颠倒......可偏那包裹日日夜夜贴在郑凌琼的胸膛沾染了她的气味试问须臾间被破了好梦的主子又怎能不怒不狂、不想要了“奸人”的性命? 说时迟那时快、初柳拉了拉绿乔便走近了与盛馥道:“娘娘可记得此刻外间并无人在,奴婢一会儿就唤了人来拖了她走!”心领意会的绿乔则是挪过去拆开了包裹,只将信与指环取出了又吹又掸,又拿帕子擦了才呈予盛馥。 “不自知的东西!殿下的书信也是你贴身放得的?管你真假也是沾上了多少汗尘之味,可能是让娘娘闻见的?”绿乔先骂了郑凌琼又与盛馥道,“好歹她逃不走,娘娘先礽了她且不用管,先瞧了殿下的信才是要紧!若是她有诈的,数罪并惩,仅仅打死倒是太轻易了!” “啊!”郑凌琼听见真哭了出来,“我好心好意的,熬了苦、冒了死送来殿下消息,这里还不及看了一字呢,就要我死.......” “你且闭嘴!”初柳喝斥道,“娘娘跟前岂容你放肆?除非你想即刻就死、不然闭嘴!” “可......”郑凌琼还想要辩,抬头一看初柳眼中似有言语万千,像是骤然领悟了什么、只伏下身去继续颤栗着轻声呜咽。 绿乔咧了嘴蔑扫了郑凌琼一眼,自感自觉并不曾同初柳一样于她有那许多的恻隐之心,因此这“解围”之举无非也就是为了主子不恼、真相早揭罢了,与她可是无有半分相干! “娘娘看!”绿乔仍只小心地劝盛馥,“光凭这几字,倒确是殿下的无疑......“ 初柳见盛馥风云已止、略过了郑凌琼只当她不存不在,稍稍心宽。然待又看见她主子只会盯着那信、就跟泥塑般一动不动、连眸子都不会转了,就知她定是“近乡情怯、不敢来问”.......初柳抱着“实在也是再拖不得”的想,一横心解开了那像也不像的“双鲤鱼”,抽出了帛书就塞进了盛馥手中。 “这!”盛馥握着被强塞来的书信已是一筹莫展,正无措间忽然又觉有一物被套在了手指,转眸一眼就要不能自持! “这是尔永的指环!”她将手举在眼前,一滴、两滴地落着泪,“与我的、今日终于又成双了!” “因此娘娘快些看了信、有了定夺,我们也能早日迎了殿下回来!”初柳适时地劝道,“殿下与娘娘神魂默契,纵是这信文不是殿下的本意,也必是会有别人看不明白、只有娘娘懂得的词句,能替娘娘解惑。” “嗯!”盛馥宛若听进去了初柳的劝,松松手像是要将信展开来看........正在旁人都屏息凝神待着那一刻时,霎那间她偏又将那拳攥紧了、像是死也不能松开。 “你们退下些!”盛馥冷冷清清地开了口,“且退到门外待着!” “奴婢遵命!”初柳、绿乔连忙拽起郑凌琼就往门外退去不用问、不用猜,她们知晓主子定是不愿在她们跟前“出乖弄丑“,才要独自阅信。 霎时四壁空荡,只留灯火摇曳。只是方才还通亮的火焰而今为何竟昏黄起来......盛馥跌坐蹙眉凝思难道万物有灵不是虚妄、不然这寥寥灯火又怎能与我感同身受?! “尔永!”盛馥唤了一声,垂眸落在指间,“我只要你平安归来,其他万事不怪、不怨!” “呼.......”盛馥吁出一口长气,咬住了牙、摄住了惶,颤抖着双手胡乱将帛书展开一目里只看见了梅素两字就已觉万事皆休,惟留她鼻间一片酸涩、眼前一片模糊、胸口一股剧痛......痛到她张口亦不知呼吸;痛到她的心肝似正被刀剑活生生地剁碎;痛到她的魂灵像不堪再忍、只奋力着要剥离而去......她就如一条搁浅待毙的鱼儿明知一步之遥便是生机、可偏却踏不过去,明知无望却还是要挣扎不甘......她不知自己此刻当是希冀还是绝望,她不懂为何该是有些欢愉之时却偏要哀悲丛生...... “既然惹起挣扎就休要再看了!终归看与不看皆是一般!”蓦地盛馥听见了自己的心声,“迟疑坐困之事向来为你不齿,既然已拿了真凶、有了决断,为何又要徒增纠缠?” “为何还要徒增纠缠?本就不该徒增纠缠!”盛馥茫茫然自问自答,迟疑疑地又举起齐恪的书信,却不敢再看一字。 “尔永!我实在不能去看的你违心而书,我不能去念想你落笔时的愤恨......我只知我亦恨、恨到彻骨!” “尔永!你必是知道此刻根本容不得我优柔、悱恻,只有果决、只有断然才能助我们夫妻早日团聚,享儿才能早日见到他的父王!” “因此!”盛馥猛得起身,踏着大步就往外间走去......“押着她,随我来!”盛馥吩咐罢了莫名的初柳与绿乔就夹裹着雷霆万钧径直往那“中军帐”行去。 “走罢!”绿乔推了推丛生出惊恐万状的郑凌琼,“娘娘应是有话要问你,且是要寻人对质!” “对、对质?”郑凌琼晕头转向地被推着往前走,心里的鼓打得咚咚直响,“难道是又有人自大剑关反了出来,且是我认得的?可我在那处也不认得几个人.......” 初柳走在末了,免不得忧心悄悄。她原以为盛馥看罢了齐恪的信,至少会是要寻了郑凌琼盘问一番、验一验真假,可她居然不问不询,只顾要带了她去到刘赫一起......“这是为何?难道殿下信中真有暗语明指刘赫,难道大郎当真是被冤屈栽赃的、此事与他毫无缘由?!”初柳窃窃地想着,有些愧疚缘何自己总要揪住了大郎不放、还偏爱去信刘赫与郑凌琼乃是无辜?! “你可知是谁要与我对质?”郑凌琼一脸悚惶地旋头来问,打断了初柳的臆想,“为何我这慌的、慌的,像是魂魄都要飞了?要知这世间唯还有一人能叫我这般怕法,那便是延帝陛下.......” 听她不打自招样地“供”了刘赫出来,绿乔与初柳齐齐一怔,纷纷想着她可是贼人心虚,当真就是刘赫的走卒? 绿乔冷嗤一声,讽了句:“那你还不走快些,好早些看见了、早些知晓。”便再不理她。正自悔不该的初柳见了郑凌琼满额的冷汗却又生出不忍,不自禁地又拿出“待天定”的心思,不冷不热地与她道:“论是谁,你都是要仔细着、着实了回话才是该当!” 郑凌琼听见两人说得都是些阴阳怪气的话,越发局促难安。一眼扫见前方灯火闪亮、犹如白昼,又有许多赳赳武夫在其间昂昂而立,就更觉筋软骨酥,心颤神抖,寒毛卓竖到恨不得寻个窗户跳了出去不论生死都是大善大美. 蓦然她听见....... “刘赫,我给你带了故人来!”盛馥的笑语盈盈像是万枝利箭,囫囵个儿地就把郑凌琼穿得千疮百孔、再不能支! “我、我、我!”郑凌琼杂沓地抓住初柳的衣衫就不肯放,猝然眼前一黑就瘫倒在地、人事不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14章 逸拭云 盛馥听得屋外杂噪声起,只当是郑凌琼撒赖生事不肯进前。她想旋身去看却舍不下刘赫眸间极度的诧异不看......须臾莞尔一笑便朗声吩咐着,“既是延帝陛下的贵客,任凭怎样,抬也要抬将进来!!” 适才郑凌琼瘫倒之时,初柳与绿乔两人一个觉得不妥、一个觉得不配,都不曾去动手相扶。而今听见盛馥吩咐要“将她抬了进去”,两人相视一回就蹲下身,谋划着要怎生才能将她“运”了进去。 “正是心虚才要装晕!”绿乔满腹不削,一千个、一万个不愿要去扶了郑凌琼起来,“有能耐的就从此不要再醒,我也就能服气!” 虽说是不情不愿,可绿乔还是学着初柳的样子伸手架在了郑凌琼的腋下,“先将她托起了,继而是拖是拽的,我们也不用讲究。” “确是不用讲究。”初柳点了头就与绿乔一起发力,可不想这看似不值几何的身躯竟是死沉死沉的、两人用尽了力气也只能拉起她半身。 “不如回了娘娘,先拿盆子冷水来将她浇醒了,再让她自己走进去!”本就负着气绿乔馁了气,瞧着那虽闭了眼却还尤其动人的姿容愈发地厌烦,“她也配得起我们来扶?” 初柳不可置否,只抬眼看了眼两旁的叔伯兄弟们,想着若是被他们看见了津湿的郑凌琼于谁都是不雅.......“要不先回了娘娘,再待待或是拿了嗅香来?”她问绿乔。 “你们都且放下,我来抗这个小子进去!”忽然一个浑厚之声趋近,不等初柳与绿乔说得什么就把郑凌琼如米袋样得抗在了肩上,大步往内走去。 “十一叔!”绿乔像是唯恐她的十一叔要被什么疫病沾染了似得,急得一昧跺脚,“她不是......” “且让十一叔去!”初柳拽住了绿乔就追着十一叔而去,“何必让他知道了别扭?” 这廊是当真不长!十一叔似是只踏了几步就已进到了“中军帐”内,他随意地将人往地上一抛,转过再向盛馥行礼。 “十一叔!”盛馥随着初柳、绿乔一般尊了他一声,“你将她打晕了?” “回娘娘,是他自己晕倒在地,那两丫头扶不起他这才有小的相帮!”十一叔恭敬有加地回了盛馥,一转头看向刘赫却是一派揶揄,“寒公子别来无恙?自合欢宫一别,我这里想道一句久违都是不能,只恨这见的时日着实太短!” 这一声“寒公子”来得突兀,一直缄默静观的刘赫闻言转睛,打量间认出此人正是从前伴他“出访”、那日把守合欢殿殿门、曾与他有过三言两语之人。 “尚好!有劳相问。”刘赫的笑颜雍然而展,显然不想“计较”十一叔的讥诮。 “劝寒公子要格外珍稀了此份‘尚好’、莫要将自己推到了不好之时,只怕届时悔也无用!”十一叔说罢便向盛馥告辞,又与正、良等人点头作别。 “你们也随十一叔去罢!”盛馥见初柳二人进来,便要遣了正、良他们出去,“只在门外即可。” 正、良等人知晓那被掷在地上的“小子”原是女儿之身,也知晓伺候此后必是会有一番有些听得、有些则是万不能听对质、盘问,因此一旦盛馥吩咐了便应声而退,只与十一叔等一样,要在门外侍立待命。 “阿正且待!”盛馥招呼了阿正过到一角,极轻声地不知说了些什么,以致阿正管不得自己、总要将眼往刘赫这般瞟来。 “去罢!”盛馥看着惊疑不止的阿正再吩咐道,“不要有差池!” “小的领命!”阿正行了一礼便埋头而去,他的脸色在刘赫看来很是不祥...... “刘赫,而今只剩我们了!”盛馥这一声“我们”让刘赫颤栗并不为怕、而是为这难得的亲昵.......“我又错了!”盛馥惋叹着,“竟是忘记了你的这位故人!因此又岂止是我们!” 刘赫嗤之以鼻原先还只当盛馥是擒了哪个要紧之人、想要以此要挟他认下这桩冤案、承了她孜孜不倦的“我只问你要人”之请......谁知来人竟是这样一个身量不足、人事不省的陌生小子?!试问这“故”在何处,这“挟”又自何来?盛馥又要以何为据来足自己所愿?就凭一个或是想藉由混言而博出众的无名小卒?! 纵然盛馥是刘赫心头之人,此刻却免不得让他生出了错愕、无趣之意。他拿败兴的眼色望向盛馥,无语相问“难道你之前的睿智聪慧皆是假象?实则也只是个混猜妄度又强横草率之人?” “怎么光凭背影认不真切?看来她这一晕也是有的放矢......”盛馥明明看懂了刘赫的意味,却是不理不睬、不顾不念,只管愈发笑得深长,“初柳,你们且将她翻过身来,好让他们相认!” 初柳、绿乔听命行事,虽仍是不易却总比将人架起来轻松许多。待等郑凌琼的一张脏脸赫然而现,本秉着“有趣”之心看“好笑”之事的刘赫却再也不得等闲,险些窜身而起。 “难道是她怀恨诬告,故以盛馥以为是朕掳走了齐恪?”“难道是被屈打成招,故以她胡乱认了朕是罪魁?”“她当是在齐允宫中,为何现身此处?为何又作男儿打扮?”,“她是否已将朕与凌瑶之事告知盛馥?”......刘赫一夕千念,错综纷繁、参差错落,怦然间竟有些恛惶无措。 “看,我并不曾浑说。当然就是你的故人罢?”盛馥踱步到了郑凌琼跟前,探出脚去似要踢她的脸却只在她眼前晃了几晃便即收回,“若是装的,这份镇定也是难得。刘赫,你果然是教人有方。” “是她诬朕掳走了齐恪?”刘赫神伤却不黯然,反有怒火冲冲,“你盛家号称枝叶遍地、穷尽天地,看来也只是虚妄之言!不然怎会空置着千丝万缕不用,只信她的区区之言?”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盛馥答非所问,“愈是区区之人便愈不能轻看。何况,她本就是你送来的‘奇葩’,想来是有比宋颜更要紧的用处。因此她说的话、她行的事,又怎会只有区区之意?” “趁她未醒,不如你以实言以告,免得我唤醒了她、要你们两厢对案倒折损了你为皇、为主者的尊威!” 盛馥“循循而善诱”,却把刘赫听得阴涩晦暗,眸间的深潭转瞬暮气沉沉,教人不能断度他是在畏罪心虚、还是为了无法申辩而怅然若失? “她为何在此?”刘赫忽然发问,“她为何不能在此?”盛馥反唇相讥。 “你为何不能如实以告?”刘赫又问,“我为何要如实以告?”盛馥又是冷言冷语,“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此人与朕有深仇宿怨,朕于此人抱的亦是‘除之而后快”之心,是以朕无有‘明知’之故!” “讹言谎语!”盛馥揪然色变、冷斥道,“你既能将她送来南地作后宫之用,她岂能是你说得这般?再者她与你的宿怨又从何来?你既要杀她为何不能干脆了断,倒要送她来享尊贵?” “此事冗长!”刘赫瞬间决意将要送郑凌琼来南地的渊源与盛馥道清,免得讹上添讹,将一团乱麻之事搅得愈发蹊跷难堪。 “既然冗长,你就更要说得扼要些。我并无有那许多闲暇去听琐事!”盛馥一心只在“他话中定是有端倪可捕”,因此即便当真是无有太多耐烦,也不肯错失刘赫“言多必失”之机。她丝毫不曾留意到两个丫鬟的脸色微变,也不曾惊诧于自己仅凭刘赫的四字之答,便是知道了他有全然相告之意,“要说便说,不说便罢!” 刘赫呼出了一口闷气曾几何时两人又回至了初识之时、满眼满处又只有盛馥的肆意蛮横?如此的情境不是已然消逝无踪了吗?前几次相会之时,盛馥于他不已是有了敬畏了么、再不复从前的骄矜了么? “她的孪生姊妹乃是我寒朝恢帝的郑贵嫔,此二人皆是朕的两姨表妹。然朕自幼却被蒙蔽,只识其一、不知有其二!”抱着“终是朕欠她、理当宠绥、宽让”之心的刘赫果然言简意骇,“直至朕登基之前。” “此女刁滑远超常人之想,朕曾有意将她与其母一同处决,却逢李淑媛之事......” “李淑媛?卉繁与她何干?”盛馥的眉眼就要倒立,“你又牵扯她做什么?” “你若要听便宁心静气,休再发问!”刘赫勃然轀怒,盛馥嗤他不耐,却不知他正踌躇该要如何描说那等扑簌迷离才能云净天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15章 拆四驰 刘赫有些悔。他想他或当说“有道人道她是朕的良配,而朕不愿、故以才送她南来”......大概如此就再无为难,兴许如此就再无纠葛! “然盛馥是会难信此等浅显、造作之由!”刘赫暗地里苦笑一声,“故以还是‘据实以告’才为上策!” “李淑媛‘北伐’之事,无需朕之赘述你当亦然清明!”刘赫看见盛馥焦灼渐旺,想来是待不得他思虑周详,只能先取个且行且看、视情而度的道理。 “你可知......”刘赫细想着那时的一时一刻,遍观着李卉繁的一举一动,“她乔装改扮、伺机图谋,反客为主,依仗了诡计才较朕先进到了合欢殿中。” “都已是我们听腻了的事件。”盛馥做了戏法似得又指使着绿乔取了一盏出来喝茶,与刘赫那厢的金丝梅花杯却还是一对儿,“这等小事也足你挂齿?与你送这故人来我们南地又有什么干系?与此刻又有什么干系?” 盛馥一句“听腻”使得刘赫一滞,顷刻间便狐疑起盛馥种种之“变”可是因由李卉繁背信弃义,告诉了她本不当说之事.......“当是不然!”刘赫暗忖,“按着盛馥心性,倘若已然知晓,定是会于朕冷嘲热讽,断然不能一字不提!” “若是无有干系,朕又为何要说,你又缘何要听?”刘赫刻意不甘示弱,“你是否恰巧也知,李淑媛抢先入殿,是为偷盗了我寒朝玉玺。之后她以此为挟、迫朕应了‘南兄北弟’之盟!” 刘赫说到此处忽然听见心中有孤狼咆哮“郑凌瑶虽是万死难赎却不应假借他人之手处之......”他突然阖目凝神,只为掩过了脑海中被李卉繁鞭挞地遍体鳞伤、气息奄奄的郑凌琼不看,盖过了心中至今仍是未愈的沉疴之痛不感催促着惟独只想李卉繁自怀中掏出玉玺时,自己那份窘迫难堪......“ “一届女流、一位南地后宫椒房女眷、一个或真可称为是朕之故人之人,在那时无所不用其极、却只为与朕抗衡......朕心难安、气难消、意难平!”刘赫睁开的双眸中陡然沁入了丝丝血红,倒叫人不能不信他确是于此难以释怀。 “于是朕忽然意起,想看一看英武聪颖的李淑媛是否是能化解了万般于已不利之事......而那本就当死之人更是死不足惜!” “如此可是扼要?可能足你所疑了?” “你以为天下人大抵都是难抗天仙之色,是以送了你这故人南来欲与李淑媛夺宠、争强?若是她能至尊青睐、李淑媛势必伤怀惨淡。纵若她不能、却也足矣让李淑媛如鲠在喉、吞吐不能......”盛馥神色间虽是鄙夷难去、却亦有如释重负,“然不论如何,你那故人到底都是难逃叵测之运、不定哪日就会离奇而亡、消香玉陨在异国他乡。” “原来是为解恨!”盛馥拧起眉、困顿又起,“堂堂一国之君缘何会生出这等刁妇之心?其胸怀是要何等狭隘、局促?” 刘赫虽遭质问,然眼见盛馥应已信而不疑倒也感释然。正想藉此时机问一问盛馥,郑凌琼为何在此时...... “也是有理!”盛馥蓦然又笑,“略过你并不曾提及的所谓那人与你的宿怨不提,你送她南来既是为恨......且不论你所言真假、只辨你言中意理那么你掳走恪王亦是为恨!同源同理!一般无二!“ “荒唐!究竟如何说明你才能不冤屈朕!?”刘赫腾然作色、惊恐盛馥怎会将自己予她的情意一再当作称重的权来施用,“李淑媛曾目睹寒朝后宫的不宣之秘、毁朕威严,郑凌琼曾偷盗机密之物、败坏军之士气......朕于她们的愤懑又岂能与齐恪同日而语?” “如此说来,凡事都是按你恨之深浅来断?”盛馥揶揄道,“你说于齐恪之恨还不足......那么,原来你并无有醋妒之心,你之前口口声声的于我之情就皆是假称、均是混言?” “你!”“才出牢笼”的刘赫惊觉自己“又入陷阱”,一时气愤难耐、语噎难言,“简直岂有此理!” “呵呵!”盛馥今日似要把这几月消散不见的笑容都寻了回来,一直笑个不停,“若要我道,你恨李卉繁确是真心,与故人之夙愿却是假意。试想谁会将一个与自己有深仇之人遣来做些细作之事?这岂非是在自掘坟茔?” “你痴?你傻?你呆?你愚?显然不能!定然不是!”盛馥问着刘赫却又向郑凌琼走去,还是提脚在她门脸处晃了晃、佯装要踩,“你们抛出这所谓夙愿,无非是为了让至尊于她少疑、助她争宠的手段,可惜时不与你,偏偏至尊不要她一眼都不曾细看就将她赐给了盛远、只作奴婢之用!” “实则你又何必明知故问!”盛馥哀了一声,“你难道会不知她入盛府住了经月,难道会不晓她此刻会在此处、恰巧与你同时而现?又恰巧在适时昏厥、可图个死无对证?” “因此你来叫屈、她来佐证......掳走齐恪之人可是世间任意一人、唯独不能是你、也不会是你!确确是好谋算!”刘赫见到了盛馥眼中的两柄冰刀正跃跃欲试要向他插来......当真是久违了! “朕是否百口莫辩!”盛馥咄咄逼人,刘赫智空技穷之下怒火又再腾然,“既然她入你盛家,朕亦可称是你迫她来诬陷......只是你为何只会一昧强词夺理、想当然耳?朕可否要疑你欲救齐恪之心本也不真、如此拖沓昏聩只为只为求他一死?” “你寻死!”盛馥闻言怒不可遏,抄起手中的杯盏就往刘赫掷去,却被他劈手接住。 “你为何不疑齐恪皇兄?”刘赫举起一双杯盏嗤之以鼻,“他为你盛家来日鸠占鹊巢,全然可以将齐恪藏匿......不比朕更是有理?” “你或还可疑寒朝太后!她于南北两和明赞暗拆,故以才会瞒着朕做下和亲之求、又私募宇文雍叛来,处处埋以伏笔,只为求一个一触即发之机。若说她掳走齐恪也是合理......偏你却不疑!还有诸多之人皆可是为真凶,偏你却还是一个不疑,只知与朕蛮横!” “朕之前于你过江掳人、盗物之事分毫不纠,是为要求一个于南北黎明百姓无碍无伤完全之策,朕甚至想过要如何助你......” “而你又如何?除却是非不分之外就唯有胡搅蛮缠!朕替齐恪哀哉!”刘赫恶狠狠地将两盏摔至在地、那话更是惊得初柳与绿乔纷纷变色! “娘娘!”初柳与绿乔急忙上前“扶”住了气喘不均、话讲不出的盛馥、捋着她的后背却不敢再说一字! “朕为不负你......连天下之得失都可不计......”刘赫倏忽黯然,“而你呢?” 刘赫话罢,绿乔但觉盛馥身躯一震、脸色愈发惨白,当即就再忍不得气,“娘娘只疑是你定是有理。像你这等能送了阿卫他们来送死的主子......本不可信!” “真不是他!”忽然间,方才还“人事不省”的郑凌琼已是抱着头坐了起来,吐口的四字就像是从地底冒出来的一般,飘摇地瘆人。 “我、不能看见你们!我怕!”她抱紧了头缩作一团、言语混乱,“可当真不是他掳走的殿下!这都是看见了殿下的亲笔信了,怎么还能赖了旁人?” “你说得什么?”刘赫与盛馥齐声而喝,一为惊诧,一为恼怒。 “我说.......我说,我好不易将信带到了,殿下明明在......” “闭嘴!”盛馥狂怒之下生出巨力,一下挣开了初柳与绿乔就冲上前去抓住了郑凌琼的双肩不放,“你不是该恨他的么?怎么倒替他喊冤?还说不是同党共谋?” “不是!不是!娘娘明鉴!他一见小女就喊打喊杀的,小女恨不得一世都莫要再见他......”郑凌琼虽是自辩,却还是闷着头,一点不肯抬起。 “若要一世不再见他也是不难。你只需按实说了殿下被你们押在何处,我就饶你一死、并许你财帛.......不然!”盛馥强作镇静,却不知自己的指甲险些就要掐破了郑凌琼的衣衫。 “娘娘!小女恨他、怕他与殿下原是两码子事。”郑凌琼回着话、瑟瑟而抖,抖到声气听来就像啜泣,“小女回过多次了,连殿下自己都已是说了......” “齐恪说得什么?”刘赫顾不得问一句“你怎么知晓”、也顾不得去玩味其中的蹊跷,只求速解。 “封了她的口!”盛馥一声怒喝之后一抬头正对刘赫,“到了此时还想暗通消息、唯恐有了纰漏?” 盛馥放下了郑凌琼,听着她被绿乔随意塞进了一团之后只能发出的呜咽声,神情愈发狠戾:“刘赫,你且听仔细了!” “于恪王之踪,你们可以不认、不说,然不可以此要挟于我......因我本就无惧亦无怕终有一日我能自己寻着了他,生会见人、死能见尸!” “然于你们、于你们这等拙劣的伎俩我却是再无耐烦不如我们统共、一齐了结了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16章 葺扞格 盛馥说罢就要旋身而走,却被刘赫一步踏近、将她拦在了当下。 “了结?”刘赫出离忾愤,身躯绷得如同铜墙铁壁、神情更是珞珞如石,“朕愿闻其详!” 盛馥入眼之处只有无风自荡的乌袖,一个恍惚之下、她仿佛又看见了曾几何时那遮天的幔布正掩着火光汹汹....... “你以为你能拦得下我?”她双眸定定地迸出一句低喝,却无人知晓此刻之她原是声在此、神在外...... “朕并非拦、而是问只为求解!”刘赫寸步不让,“缘何?何故?何解?” “问得好!”盛馥转瞬回神,眸色间有隐晦闪闪烁烁,“可就如你不肯答了齐恪在何处一般于你此问,我亦无解!” “《左传》有载圣达节,次守节,下失节......纵然就要被罢黜、你也不该罔顾君王之威、君王之仪、无谓失节之举,”盛馥又咄咄而道,“是以是你自己让开还是我喊人拉了你去?” 盛馥以无极之赖去博刘赫必争之尊显然!必赢!刘赫踌躇再三,终还是气断声吞地撤下了长臂,背过身去索性再也不看不问。 “与你的故人好生叙旧罢!或是想跑、想逃的,就更需得着紧些了!”铁定了心意的盛馥翩然而出,忽觉不用再拘着着这两个“一丘之貉”随他们又要说些什么、再要谋算些什么,都已是不碍了。 “王妃!”侯在门旁的阿正见了盛馥先行一礼,“王妃吩咐的事都已办妥。只是属下们有几句话,想要请王妃一听。” “说罢!”盛馥不以为意,“快些说来!” “王妃恕罪!此处不妥,还请王妃先移步侧室。”阿良闪到一旁,躬身相请。 盛馥狐疑地扫了四人一眼,虽是有不情不愿却还是移步往侧室而去。相随在她身后的初柳、绿乔也不免各自揣起了心思、猜测起那四人的意图。 忽然初柳觉得步履一滞,像是衣衫在哪处被绊住了、再动就要被撕破扯坏,大庭广众之下可是难堪......她急忙忙回首一看,却见阿正手中正攥着她的衣角“帮我们”阿正无声相语.......初柳稍稍犹豫便点了点头,捋了捋阿正放下的衣角就旋过头去,就如适才从无何事般、依旧紧紧地随在盛馥身后走进了方才离开不久的地方。 “属下请王妃三思!属下请王妃宁可信其有!”盛馥才刚在上首落座,就看见四个自幼伴随着齐恪一起长大的王府一等禁卫整齐划一地跪了下来,却是个个立腰垂首, “此话怎讲?”盛馥一眼瞥过明显有异要“争”的四人,不悦横生,“你们是在质疑什么?” 并无有想当然的犹豫,也无有想当然的推诿盛馥话音刚落,就听见阿良不急不缓、不卑不亢之声,“王妃恕罪。属下斗胆,敢问王妃,那人捎来殿下的信中,可是说清了殿下此刻身在何处、可与那来人说得一致?” 盛馥心中咯噔一惊、猝然眯了眯眼:“你们为何要问?” “禀王妃,因为属下们宁可信其有!”阿正显然是接过了阿良之棒,“属下们皆知如此请问王妃实在失规失矩,僭越、不合礼法......然属下们为寻殿下也实在是心焦心切......因此我等皆愿在殿下归来后就此受罚,届时我等任凭殿下、王妃处置!” “你们很好!”盛馥似笑非笑、似赞非赞、似恼非恼,“你们可是全然不信我?不信殿下是在对岸某处?” “你们又是何时商议好的、要来寻我?” “禀王妃,就是适才王妃吩咐下那事之后!”阿良又禀道,“属下不是不信王妃,只是不愿错漏一处疑惑、不是亲眼所见便不能安心。还请王妃恕罪!” “宁可信其有!”盛馥笑叹着念了一遍,“也就是你们愿信那北地女子之言、以为殿下原是被他大郎舅掳走了?那我倒也有一问,你们可是想清了其中的缘故?我大哥为何要掳走妹婿?” “禀王妃,属下们不知缘由也不问缘由!”这回又是阿正回的话,“属下们只为寻回殿下!因此管是刀山火海、还是龙潭虎穴,但凡是有一丝因由,我等皆愿去闯上一闯、探上一探!” “是以你们是在质疑我不肯寻回殿下?”盛馥声音渐冷、眼神渐利,“可是还有质疑,原本就是我与我大哥一同谋害的你家主子?” “属下不敢!”四人齐齐叩头,“属下亲眼目睹王妃为寻殿下是何等不顾安危、殚精竭虑,万不敢、万不会有此等不忠的大逆之想!” “属下只是有大胆妄想,若能去盛家大郎的蜀中私宅探究一、二应是无碍无妨。这才来恳请王妃!” 眼见那四人循序渐进地将矛头直指盛远,想要拨弄开去可是不易......面对齐恪的忠仆良臣,盛馥既不能说她不曾看信、又不便细说少不得有刘赫与她纠缠其间的缘故“果然不负你们主子!然我也要问问初柳、绿乔,你们觉得他们可是有理?”盛馥想行一则李代桃僵、再来个以夷制夷。 初柳此时已是清明阿正那“帮我们”是为何事,然若是帮了他们便是悖逆了自家主子的心意......她左一思是郑凌琼看来还是不像作假;右一想是主子也是言之有理;前一念是刘赫确是无由行此蠢钝之事;后一念则是盛馥说的大隐隐于市、反其道而行之或者最能成事...... “娘娘,奴婢想着,或者让他们其中一个或者两个送封信去大郎那里,与大郎说明了缘故、也叫他们看仔细了那里每一处地方,好不再乱疑?” 初柳惊诧抬眸,不敢信这竟是绿乔说出的话难道阿正他们也是与她求过情?可自己并不曾见......且绿乔哪次不是横眉竖眼地苛责郑凌琼,甚至对着刘赫都是鄙夷不断、从来不能好声好气,可她此刻居然有意相帮? “绿乔你说得什么?”盛馥亦然震惊到只能疑是听错,“让他们去蜀中一探?” “正是的!娘娘!让他们去看一番便是天下太平,不然心中常有别扭,日后若总不能忘也是不好,万一哪日添油加酱地说与殿下听了呢?”绿乔振振有词,听来不仅不疑大郎,且还全然是为了盛馥两夫妻日后算计。 “初柳,你呢?”盛馥只得屏住了一口郁气,再问初柳。 “既然绿乔都是这般样想,我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初柳一息之间便拿定了心意,要赌一赌“天意”究竟落在何处。 “娘娘,奴婢以为清者自清,因此让他们蜀中走一趟也未尝不可,确是可免了许多闲事闲话。” “娘娘可还记得郎主曾说过的话,说就怕大郎被......” “我记得!”盛馥厉声打断了初柳,“不需得你耳提面命!” “娘娘恕罪!奴婢错了!”初柳急忙跪下了认错,“奴婢只是以为,若是娘娘许他们去了、也自可解了郎主的担忧,这才提起。且又是无人会因此受什么牵连,娘娘何乐而不为?” “好!”盛馥这声好不知是假赞实责两个奴婢不懂她心意、还是已然允了他们所求可这个好字听在阿正等人耳中,却只被当作了准许之“好”。 “属下谢过王妃!仁、义二人明日即可出发!”阿良引头,四人一同叩首行礼,拜谢盛馥应允之恩。 事至如此,骑虎难下的盛馥虽然气闷难消却也莫可奈何,“你们是商量好的要来唱一曲‘逼宫’,我能奈何?只是日后切莫不要忘记,要与人人道明了,盛家大郎素来就是清清白白!” “属下遵命!然还有一事......”阿正低下头不去看盛馥的脸色,免得心怯了不敢再说,“娘娘方才吩咐的那事若一旦做下了,免不得就要牵扯起良、寒两朝翻天覆地,因此属下斗胆来劝娘娘......” “放肆!”盛馥一掌重重地拍在案上、火辣辣地疼,“何时起我竟成了你们的属下?万事都需得你们来看恰不恰当?万事都需你们准许?” “不然你们即刻就脱出了恪王府去,从此再不必听我号令、受我牵连!”盛馥愈疼愈是火炽、愈痛愈催得她扞格不入,“如若不走、如果还要留在我家任是我翻天覆地也好、改天换日也罢,你们都只需听命行事,有谁再要敢多疑多事的,就随了北朝的皇帝一起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17章 积沦浃 刘赫大约从不曾料及,有朝一日他在盛馥口中只能被称作是“北朝皇帝”,而此刻之他纵若是亲耳闻得了此句、怕也是无有闲暇在意。因他有更为紧要之事需得占心盘桓“盛馥所道的“了结”究竟会是何种何样?” 他听得了盛馥出门而去,听得了有人与她说“属下有话要禀”,听得了他们熙熙攘攘而去然后、之后,彷佛周遭已入“窥其户,阒其无人”之境......一片寂然中刘赫诮讥而笑“你想的或是‘困兽犹斗?况人乎’,然朕却非是那‘人’,纵若要斗也不会以困兽自诩。” 刘赫踱步到了盛馥常常伫立痴望的窗前,一目眺去却只见天墨水沉,乌漆漆、浑圆圆、死寂寂,好一派混沌无间。 “盛馥,为今之你就如这天、水一般难辨,朕不知你一昧冤朕是所为何来?更不明你缘何就不肯论了一点事理?全凭想当然耳?”刘赫触目生情,浩叹连连。忽然他回头看向那个缩成一团、连呼吸都似无有的“物件”,疾首蹙额地斟酌起是否要去寻了此“物”一问“真相”! “适才之问是为情急,而今再问朕却不愿。到底盛馥业已不问真相、不论就里,朕知与不知又有何异?”刘赫宁愿依旧去看那死寂一片也不肯开口相询那另他一见生恶、宛如余食赘行之人。 实则刘赫始终不肯自认见“琼”思“瑶”,继而会因伤生怒、因失生悲、因愧生灼......他只能迫了自己去恨、去怨才能摆脱开那些于郑凌瑶理不清、割不罢的情愫要么就是每逢此时就搬出盛馥来“压”、压得自己心无闲暇、神无二志。 “然朕不知情便不能谋定,此事岂非更难分明?于国于情、于公于私皆是无益毕竟朕还想与盛馥同有未来可期......”果然刘赫又藉由盛馥“回心转意”,自那片恢恢中旋回了与之同样苍凉的眼眸。他一步三顿地走到了适才盛馥落座之处、不急不缓地让自己坐得妥当。 稳坐的刘赫想取盏茶来喝,找寻之下一手触水冷茶凉、一眼见杯盏零落。他拾起一双适才由他掷扔在地的金丝杯,端详之下却觉心酸苦涩谁能料及自己珍若性命之物原本就非举世无双,谁又能想及今时今日、自己竟会于它们的尴尬狼藉毫不介怀...... 刘赫的眉蹙了起来,继而又觉自己的心也拧了起来。他木讷地将冷茶斟入了金丝梅花杯中,就如它是白堕春醪般的一饮而尽。 “朕有话问你!你不必抬头,只取下口中锦帕即可!”一丝冰线由喉通腹,激得刘赫再容不下愁肠百结,唯余风仪严峻。 从不曾停下了“听风辨声”的郑凌琼极是轻微地动了动,想抬手去挖了那帕子出来却架不住蜷久了手脚酸麻,含混不清地“哎呀”一声就滚跌而下,恰巧就与刘赫四目相接! 看见刘赫眼中分明写着“寡廉鲜耻”四字,郑凌琼由羞到臊、从惧到恐,忙不迭地就想将自己挪周正了好摆脱了这份难堪,怎奈越贪越滞、愈发难以动弹。 “约莫都是一样连命都难保了,我还顾忌这些个?又有什么意思?”满身汗湿、精疲力竭的郑凌琼“幡然醒悟”,索性撤下了浑身的气力、蓦然躺了个仰面朝天。此刻之她乍然不愿再去想刘赫如何如何、盛馥如何如何,只觉应是想一想自己如何如何如何会落到这般田地,如何一步一步地要将自己往死里去送。 “还是命不好!”郑凌琼如看蟠螭灯似得掠过了自己的“一世”,由衷地叹了一声。她渐渐平息了气喘,终于生出些气力扒出了口中的锦帕,却因为口干舌燥带起了一阵干呕、催得心肺惧疼。 “我得先寻杯水喝!”郑凌琼跌跌撞撞地爬将起来,放眼处只寻到了刘赫案前的那一双金丝杯,便即半爬半挪地“滚”将了过去,取了一杯提起茶壶便倒。 “我确是累惨了,也被他们吓惨了!”两杯水灌下,郑凌琼摇着已然空荡的茶壶很是无趣,“早知道还不如自己走脱了去,倒还不用白搭了性命!有什么意思?何苦来的!” 刘赫惊诧不已他见过愁眉啼妆、故作娇柔的郑凌琼;见过光怪陆离、妙想天开的郑凌琼;他见过阿谀求容、卑谄足恭的郑凌琼.......然其中哪一个不是但凡见他便要诚惶诚恐、栗栗危惧?而今之她居然不再是其间任意一个,偏却成了自己从未识得的形骸不拘、心情放浪之人?且她此变还只在鬼出电入之间、几息之前都是无有端倪...... “居楚而楚,居越而越,居夏而夏,是非天性也,积糜使然也故以......计中计?”刘赫猝有一想,继而恍然大悟、心生戚戚,“想她这等寒恋重衾之人,既入盛家便是如鱼得水......而今她依仗凿凿,自然不需再惧怕于朕!” “故以她现身乃是刻意,她之所谓究竟也只是盛馥为刺探朕之虚实而设下之计只是盛馥不曾料到此人乃是朽木难雕,一旦驱使之人不在眼前她便要还了本来面目......” “陛下问罢!”此时郑凌琼已挑了块离开刘赫远些的地儿坐下了,抱起了双腿、测过了头,只待要答。 “你将南来后诸事一一禀来,尤其是适才你所言的恪王的下落!”毕竟理清了盛馥所思所想才能谋论将来,刘赫决意将计就计,好生听了这出乐府新编。 “那可是太多!一一禀来怕是时候不够!”郑凌琼虽是壮起了胆子,可依旧不敢多看刘赫,只面朝着墙、对着那墙上挂着的一副堪舆图说话,“还是只挑要紧的说,陛下若有听不明白的,再来问!” 郑凌琼也不待刘赫许与不许,紧随着就娓娓道起了这半岁来的遭遇。她用寥寥几句告诉了刘赫当初她是怎生进了宫、却连南地至尊的脸面都不曾看清就被发配到了盛家;又用珊珊数语带过了她在盛家时是被怎样“疏离”着款待、直至盛远接了她去......待说到蜀中、说到齐恪、说到她如何脱逃,她才是将那处的人、物、事略详尽地描画了一回。 郑凌琼的诉说当然不能有东方的惟妙惟肖、让人听来沦浃肌髓,然她好在有条不紊、言简意骇,因此一通话急忙忙地说完,刘赫便已有八九分的了然。 刘赫不得不惊!他惊她口里的“蜀中”居然还有一位或就是销声匿迹东方举的东方族人;他惊齐恪的旧爱居然与盛远亦有宿恩之缘.......刘赫也不得不讶!他讶全本之中竟无有一处是能剑指于他,这些若全是盛馥编纂又是所谓何来?可若是他猜差料错、郑凌琼所言句句为真,那盛远竟有篡权夺位、改朝易主之心?想盛家已是钱倾天下、堪比另一朝之君、且是南北一统......盛远多此一举且难论输赢又是所为何来?刘赫亦惘,他惘缘何郑凌琼所言种种听来、想来都似荒谬绝伦,似不能信偏又觉可信?! “你道末杨早已识破了齐恪佯装,何故?”刘赫决意要挖凿一番,才好决断真假。 “当日我、奴婢走时,曾问了她。她说她本就熟知恪王真睡着是什么模样、装睡时又是什么模样,这就瞒不过她。再者那指环,恪王还是一直戴着,指间都是有了印记,她不早早了捅穿,是为想着那仙药,且又觉得好歹也是没人能跑得掉,她又能有什么怕的忧的?”郑凌琼据实以答,想起现如今也不知齐恪与末杨处成了何等情境,免不得替齐恪叹了口尴尬之气。 “你竟对齐恪生情?”刘赫听见了哑然失笑,当然要讥摘一番,“末杨的过往难道还不足为证,你还要覆其后撤?故以才愿冒死前来?” “陛下这是说得哪儿跟哪儿?”郑凌琼怫然失色,“奴婢做这些原就为了讨个自在、好寻了自己心里的人去。奴婢只是有些可怜恪王,枉他一片苦心耐得了、熬得住那些个......如今真真见识了他那王妃,就愈发要可怜了!” “如此你是在为齐恪鸣不平?”刘赫颇是不削,“堂堂王者,居然要依仗女子庇护......他若能文善武、不是只知弄风饮月,又何至于此?” 郑凌琼用眼角瞥了瞥刘赫,嘴角有比刘赫更为不屑之笑“明明是拈酸吃醋,倒还只拿好听的来说!你若是能耐,又何至于被一个女子困在这里?” “那青袍人!”刘赫眉间赫然有愁,“你断定他不是你识得的无士道长?” “奴婢觉得不是!”郑凌琼先前并不曾道出齐恪曾就此论过的“某某家”之说,如今见刘赫鄙薄齐恪,莫名地就更不愿说,“像极、却不是!” 刘赫默然、不再追问。他知晓这原就是问不出究竟之疑,恐怕唯有让他一见才能断出真假究竟......“不然!”刘赫自我诟讥着,“谁知那人实有几面,或是前面、万面,只随所需而幻,又有谁人可断?” “陛下可还有要问的,若没有了,奴婢倒有问的!”对于自己这问,郑凌琼是确凿有些眼急,“方才恪王妃说要与陛下了结,又说陛下能跑就快些跑罢。陛下可是会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18章 长辔远 而今事理不明,冤屈未伸理所当然的,若是一朝命在旦夕、刘赫定是会“跑”!然他早就决意,此一“跑”绝不能是溜之大吉或是落荒而逃......他须是走得从容妥当、甚或该是斐然成章!同是理之必然,遑论适逢多事之秋、纵是“花好月圆”,刘赫亦不会将一己绸缪说予郑凌琼知道......因她从来就不在那绸缪之中、并非槛内之人,且刘赫深信不论之前、如今、日后,自己的檐下始终是容不下这东方口中的“至善”之人。 “你道指鹿为马者是为何来?以羊易牛者又究竟是意欲何为?!”刘赫一语双意,似是答了郑凌琼却更如自问,“正因不思、正因不通,故以才有‘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之说!” 郑凌琼怏怏气馁。好不易自己不怕他了;好不易他似是能与自己好生说话了;好不易或是快要死的自己觉得他是一线生机......可这人怎么就说了一通糊涂涂的混话来、了别扭之外就再听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根本就是与自己问的毫不沾边!既然刘赫如此无趣、既然刘赫于她如此嫌恶,郑凌琼当即罢休了备下的“听着门外人少、窗下想是无人,正是跑走的好时机”续后之劝,叹着自己终究是个“凡是都靠不着人、唯有自己”的苦命之人。 “到底恪王府也不曾问了奴婢要不要跑!”有些急不择途的郑凌琼只好这般宽慰了自己,也是替自己在那凶神跟前争一口气,“到底奴婢就只是个送信的人,要谋、要断的也是论不到奴婢!” 刘赫嘴角稍稍一扬便自禁住,蓦地自愧起一再取笑一个草木愚夫也是不耻不当。想郑凌瑶自幼被浸润于诗书之中都只是一般尔尔,更何况于她这个恍若真奴婢一般长成之人。 “盛馥的这场了结,追根究底或就是只为了结了东方口中这‘至善’之人、了结了朕的‘良配’!”刘赫一念驰过,就此抛下郑凌琼不愿再理。当下他更有“紧急机要”需得揣度,且其中每应每变皆是举足轻重,若要一蹴而就,必是要“尽美矣,又尽善也”! 可惜依旧是时不与他!刘赫方入浅思就听见门动履踏,声响嘈杂,无需细辩就知来人绝非是寥寥之数。 “寒公子,请随我来罢!”十一叔率先而来,大马金刀地立在两列簇簇的兵甲之中,展臂作了个请势。 听罢这不恭不敬的虚妄旧称,刘赫一言不发地矜重而起,从容不紊地理了理衣衫,从头至尾都不曾抬眸去看过十一叔一眼。他负起双手作势欲走,却在长眸一瞥间发觉齐恪的四员“大将”也正分立两旁,然除却他们就再不见一个禁卫、兵甲,余人无一例外、皆是“姓盛氏齐”。 “这位......小娘子,也请随我来罢!”十一叔依旧有些懵懂,怎么一个小子生生就忽变成了女子,且还是有掩都掩不住的容光卓越,甚至可以与大郎相媲......“难怪绿乔说来鬼怪兮兮,还叮嘱不让多看,不然就是为老不尊!”十一叔忽然有“哈哈”豪笑声起,“想我随着老主历事百千,早已看惯了无以伦比,终了哪人哪桩还不是骷髅、泥尘看穿便就无妄无贪!” 而郑凌琼此刻正是重手累足、肤粟股栗,再也能挪动分毫。要知道前一刻她还自额手称庆灾厄不临,可后一刻旋即就听见了那个“请”字便知是在劫难逃。如此骤然的一捧一跌、一高一低之下,郑凌琼本就是快要亡魂丧魄........忽然间又听见十一叔好一阵鸮唳,当即就被骇得一声“哎呀”跌躺在地、抱头颤栗。 刘赫实在举不出哀其不幸之心。他厌郑凌琼一昧只是自说自话、自行其事,因此是定看不见列队中人方才于她的迷醉、亦听不见而今他们的讥笑之声。他愈发嫌她,嫌她一个自拥绝伦美色之人竟能自甘堕落到如此境地虽是劣迹斑斑却始终毫无芥蒂、无拘无束到更甚市井泼妇! “北国胭脂就是彪悍,大庭广众之下也是耿直无边。亏得前一刻小子还为之痴惶,这一刻倒觉不值!“ “仅论这姿色只怕是能与大郎同论,可若大郎知道了好不易寻到个与他相当的人却是这等做派的,只怕是气到呕血!” “呕血之后就要一剑杀之,以免被带累了名声!” 一时间有纷纭众说如狂风般灌入刘赫耳中,他意欲不理,然“北地”、“大郎”之词犹如根根尖刺锥心而来,蓦地就迫他生出了气性瞬息之差,天壤之别! “起来!”他回身行至郑凌琼处,沉声喝到,“勿要自辱!” “我、我、奴婢、我......怕!”郑凌琼在颠三倒四中竭力地挪出了一眼让刘赫看见,其中噙满了清泪。可惜刘赫不曾为此生怜,反而更是怒其不争!他眼看这软若烂泥之人恨不能一剑剁之,然而今此时,却是先以攘外为先。 “起来!”刘赫再喝一声、同时伸出一手再低语一句,“勿要辱没国格!” 郑凌琼起先看见刘赫长手而来只当会有是老拳挥下、急忙又要抱头,转而听见后一句才恍惚以为刘赫伸手是为拉她起来,并无他意。 “哦哦哦!”郑凌琼一叠声地应着,脑中还是污糟糟地既想着“怕死”,又想着“他让我不能丢了北地的人!”,始终分不清孰轻孰重。 “起来!”刘赫三唤,已是不耐其烦、神色间狠戾渐展。郑凌琼再瞄一眼才敢怯生生地伸出了手去,唯恐是她会错了意,倒又要遭他叱骂。 好在无有!好在不曾!好在刘赫虽是及其鄙弃却还是握紧了郑凌琼的手,一拉一拽之间就似能将她矗得直直。 “啊呀!”郑凌琼却又一声喊,只为刘赫拉得太急太猛,急到她站立不稳、猛到她直觉得臂膀已然脱臼......郑凌琼身子一斜眼看又要倒地,刘赫又急又怒的一叹之后,只能伸出另一手稳稳地撑在了她的腰间。 软玉入怀,刘赫有一瞬错觉郑凌琼既是郑凌瑶......一时间心猿意马、五味杂成到气噎神滞。 “真真是要死了!”郑凌琼猛一见刘赫眸中有鳞浪翻腾,一时间羞臊到面红耳赤,一个惊跳就挣脱了刘赫。 刘赫神魂归位、自愧不堪。为掩其羞,只匆匆与郑凌琼低声道了句“好自为之”后便独自驱身在前,只留下郑凌琼“三省吾身”。 “这都要死了,论是好不好的,还有什么意思?”郑凌琼咬着唇、拍着心口,想要咒骂几句却又觉不该,“或者一样要死的,是不该再丢了我们北地女子的脸面、我原不将这怕都露了出来?” 郑凌琼看过一眼刘赫的阔背、又扫过一眼那众人的好事之态、再想起延续了多少年的“南北之争”,顿时也犯起了倔犟,“也是!若我死了,他们当是要痛惜痛哭才对,可不能让他们叫出个‘死得好’、还拿我只当丑的去说上几年!转瞬北地女子就无一个好的、统共都被他们比下去了!那确也是不行!” “我、我是有头昏的顽疾,一旦病起便是自己不知的!倒让诸位见笑了!”郑凌琼像是“得体”非常地朝众人施了一礼、眸间星星点点的美好瞬息弥漫满室,“陛下仁爱,看不得奴婢丢乖露丑的,这才屈尊降贵的拖了奴婢起来!!” 郑凌琼看不见此刻刘赫的嘴角略略上翘了一下,她更不知自己因为语无伦次而浑说的”我“与”奴婢“,在刘赫听来竟是分出了尊卑且是北尊南卑。 “请!”看着这一室复又陷入痴迷之人,刘赫倨傲地与十一叔道出了请字后便只身往前,无惧无恐、无忧无急,挺拔不群。 “陛下等等奴婢!”郑凌琼扭着脚、颤着腿就颠步而追,与刘赫一般只当旁若无人、如临无人之境。 “毕竟是寒公子,终归是个出色的!”被反客为主的十一叔不停地嘟囔着,“当初若不是老主怕主子伤心,一早就没了他,现如今就不会有这些烦琐之事生将出来.......可惜是真可惜!何必也是真何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19章 妙略潜 若按例,刘赫为“囚”,断不能一马当前宛如率众之首。可而今众南地儿郎不知是为不愿为“北帝”“开道”、唯恐协长了他的威势,还是反为他的人主之严而摄、不敢贸然......从而只一个个地紧随其后,倒是像极了“护驾”之人。 “成何体面”感叹罢了的十一叔见则生气,“阿正、阿良,你们且带了半数之人至先而行、另半数押后,要将他们夹在正中才不惧有变。且他能知道要往哪处去?你们也是论他去向何处都只随了去?” 阿正、阿良回了得令便领人小跑越前,两人皆有不忘嗟道“虽早觉不妥,然毕竟不是自己的人马,又怎厢随意号令?” 刘赫见两侧有队列蛇形而前,无需作想既知究竟。只是跟在他侧后的郑凌琼不明就里,见有人齐刷刷地将他们围在正中,不由更怯得发颤。 “这是要去问斩吗?”她虽像是于死了心、却还是不甘就此死了身,“陛下方才不跑,如今再要跑可就真难!” 郑凌琼以为这话总能牵出些什么来,可刘赫听见了甚至连眼角都不曾往后瞟过一寸,仍只是昂首阔步。 “前一刻还要我同进退,这一刻却又成一贯要人猜的那个了!这性子又有什么意思?不就能换个大家无趣?”郑凌琼见状心生怨急,想起以前郑凌瑶说他“行事十有八九要保有万全”、“与其想让他说,不如自己多说些、瞧他应对再知究竟”......将心一横就要用言语去激了刘赫。 “这黑灯瞎火的也不知去向哪里。陛下就甘心这样随他们处置了去?生死不论?” “莫不是陛下早是料算好了的?不仅能跑还有人接应?奴婢求陛下可定要带了奴婢同去、因奴婢回去还有人要寻!” “还是陛下知晓他们此刻只是要送了我们回江北去?从此陛下与恪王府井水不犯河水,这样的了结?” “陛下好不易得来的皇位,真可论得上是弑父杀妻灭儿了........就这样不要了?!” 忽然郑凌琼险些撞上一“物”,定睛看了才知是刘赫蓦然停步,显然已是为郑凌琼的末一句“心有所动”。郑凌琼拿两个手指轻掩着嘴、瞪大了眼睛只待他回头。她想着自己虽属慌乱无奈,可那句说来也确是太过溢恶......因此刘赫此回或训或斥、或辱或羞,她都只能受而不屈。且这一番得罪,怕是更难要他带自己同“跑”...... “呵呵!”不曾想刘赫只是轻嗤一笑便又举步往前,“朕来问你。你是否从来就以为你那表兄早已娶妻生子之说是乃朕之杜撰,而他是在有性命之胁之下才与你谎称?” “啊?!奴婢表兄与如今的事儿又能有什么瓜葛?他又不会行军打仗的......”郑凌琼被突兀之问问到茫然,可为“有错”在先、可为来日可期,她纵是脑中心里被搅得三缸清水六缸混、全然不清,也非得要答了刘赫此问,“奴婢以为就是陛下如今说的那样,他是被逼、无法,才浑说的!” “何理?何证?何据?”刘赫依旧眸也不回,只蔑意地问。 郑凌琼气!“这还用问?这不就如你死乞白赖地只当恪王妃与你是两厢有情一样的道理?你又是有何理、何证何据?”可她自知万不能拿此回嘴方才已是犯了忌讳、提了凌瑶,这会儿要是再拿恪王妃出来说嘴,只怕南边人不杀自己、倒先被刘赫掐死...... “道理、证据么......”郑凌琼在那里想了一个来回,又觉方才拿刘赫与恪王妃来比拟其实并不合适。她想好歹她与表兄是情愫互生,两人中并没有一个是一厢情愿的! “那便按实说了,他倒也拿不住什么!”郑凌琼心意一决,张口即是,“奴婢表兄与奴婢自幼有情,早就订了婚约的。再说他只是个乡野村夫,拿来配奴婢只有他的福气,哪里还能负心?” “呵呵!”刘赫又是一笑,笑得郑凌琼如沐三九寒风、冻彻心扉,“原来凭的是儿时戏言!” “你可知你素来只当他是高攀,因此只认他于你理应感恩戴德、矢忠不二,却从不问他心所想、他肩所负,故以你从来不知你于他只是横祸一场!” “陛下胡......陛下不知道,奴婢在庵中那些年,他时常会来瞧奴婢.....” “一场只为不贪既失的露水情缘!”刘赫每说一句就愈发让郑凌琼心惶,“他只知你一世出不得庵去,到底既不妨他猎艳又不碍他聘女适人,故以论是何等誓盟皆可随意而出.....” “既有天下首美投怀送抱又为何虚掷?况且时常还有财帛可得他一届被称一副好皮囊都是受之有愧的贱民贫夫,又是何乐而不为?” “你!陛下怎么知道财帛之事?!”郑凌琼容颜灰敗、双腿承重艰难,“这事儿,这事儿他怎么....怎么?” “当初朕传他来,他只当东窗事发是为你偷盗钱财却要拿他问罪......”刘赫轻飘飘地道来,似在说一件十分好笑之事,“朕还不曾问得一句,他便已将你描绘得不堪入目、并道他早已洗心革面、成家立室,与你再无纠葛。” “他还道他于那些财帛并不知内情、只当是自正途而来、又是你执意相赠,故以若是有诈、有欺、有盗,罪全在你、而与他分毫无涉!” “不会的!”郑凌琼不知不觉已泪落千行,“他不知那些钱财自哪里来倒是实情,奴婢确是不曾告诉了他......” “蠢钝之人,鱼木之脑!”刘赫讥摘中更有不屑,“若非偷盗,你一个庵中仆役何德何能可常有宫中之物?纵是不识,他拿去典当变卖之时也总会有人相告。且你赠他取又何止是一年两载?” “故以你道朕逼迫于他、其实不然;你道他于你情比金坚、也是不然;你道你能与他长相厮守就更是不然......终其然,即便你肯落低他还反不肯迁就,况且你还只当自己本是纡尊降贵?” “所谓‘天反时为灾,地反物为妖’,而你就是那反常之‘物’、既是那’妖’,于他就是祸!你拿他当是一生之赎,他拿你当是绿林之财。亦正是为这财字,他才愿担起这许多的年的祸.......” “这意思就是,就是我于他是太过好了、好得不真切,因此他也只拿假的来待我?从来就是为了从我这里取钱财?” “那些钱财本是为了我们日后过活才存的。奴婢若是想从庵中逃走,也不是不能。到时候他被有妻、有子的,被拆穿了,又有什么意思?”郑凌琼困苦地听着刘赫嚼文嚼字、几乎是搜肠刮肚才理清了乱哄哄的心绪,却还是不甘不信。 “你又能奈何?你难道不知私逃之奴终而会沦为何果?”刘赫眼眺远方,似已心不在焉,“‘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果如其言!” 郑凌琼惄焉如捣刘赫所言纵然有理、纵然有据,可她依然还是不愿去信!她不愿去信自己甚至连给表兄“做小”都是不配,更不愿信那些花前月下都只是“钱物之易”......自己可是与郑贵嫔一般的天下极美,纵观南北两岸如今也只有一人能够相当,不是天下人皆是该爱的吗?表兄又怎能不惜不爱? 郑凌琼边挪边想,终于捉着了刘赫此刻如此多言可是“与凌瑶说得不同”、也是“反常出妖”之举.......以为“洞察天机”的郑凌琼须臾间生出了勇气,追了两步与刘赫并行、一脸愤慨,“奴婢省得了!陛下是恼怒奴婢提了凌瑶又提了恪王妃,又清楚奴婢原只于此事在意上心!才是这般说了奴婢表兄,只为罚奴婢混说乱道。” “‘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说的便是你与你的表兄!”刘赫心神似乎更为涣散,竟然手指前后的引押之人,“你可随意去问,朕此话可是有理?” “这位......”郑凌琼一个懵懂间当真要开口去问,然一旦知觉自己的前本后唱都已被人听了个仔细,倏忽就要七窍生烟。 “方才还不让我丢了北地的脸面,这会儿又是拿人送去让人家取笑。不就为了恨我?不就为了自己求而不得?” “闭嘴!”刘赫蓦地站定。 “我偏不闭嘴!”郑凌琼蹿过去与刘赫站了个对面,拿起所有的心胆去看他的眼,“陛下既要丢人也就不少我一个。我也有许多的事理可说!” “闭嘴!”刘赫忽然言低声摄,眼中却猝然燃起炽焰、跃动欢腾! “去就有序,变化有时。终而复始、循环无端......果然如此!”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20章 膺 止境 郑凌琼不知缘何刘赫蓦然眼茫神空,听见他又只“叨叨”些謷牙诘屈的言词,想也不想就认作了自己复又被他讥嘲。 “陛下要骂就好生骂,骂些奴婢能听懂的。不然你骂来又有什么意思?”郑凌琼踮起了脚尖、挥着手,妄图能好生闹上一场、可不比仅凭他一人说道来得有趣? “转过去!”刘赫掷出三字,仍是目不转睛。 起初郑凌琼不肯折服。她仍想着好不易自己不像耗子他不如猫了,总是要争斗一回才算是舒畅。可一旦她瞧着刘赫的眸色愈来愈紧,怯意自也愈拢愈多......终于还是架不过,怏怏地转回了身。 “哎呀!”郑凌琼陡然惊呼,“哪里失火了?竟是这般的旺!” “确是有火,然非失火!”刘赫望着能映亮班顶穹庐的炽花,心底里一幕幕地掠过那年那景。 “看着是在江边,又不少水,为何不扑灭了去?”郑凌琼无感无识,还只单为那火而急,“幸好那里没什么住家,应是烧不坏人。可也是奇了,这平白之地怎就能平白地起了火来?” 就这般一个白问、一个不答,两人就此驻足不前,各揣心事却齐齐瞭望起江边炙空,不知不觉便是耗费了半柱香之久...... “寒公子,请!”阿良终于催促,“已是耽搁太久!” “寒公子!”刘赫自称一声倒也释然,甚至还有温笑浮面,“若朕就只是‘寒公子’,不知而今又会是何等情景.....” “走罢!”他令着郑凌瑶,“那处火光应是止境之地,勿再闲猜!” “止境之地?”郑凌琼迈起步履,然心神却因揣测不清还留在原处,“这又是个什么意思?说的是跨过那处就不是南边了?原是南边的止境?” 然而刘赫复又惜字如金,任凭郑凌琼怎生相问、自问他皆只报以一丝玩味之笑,看得郑凌琼心乱如麻、离那处越近就越是忐忑难安。 “好多人啊!”待等行到近前,郑凌琼不及去探那亮如白昼的火光究竟,就已为乌压压的一片人墙震惊,定目一看就更是恐悚。 “陛下看呐!快看!那不是......那不都是托林山里的人?”郑凌琼指着那厢被五花大绑的一众恹恹之人就惊呼不已,“凡是陛下得力的都在这里了、他们这是怎么来的?.......这是要让他们赴法场吗?” 实则无需郑凌琼叫嚣,刘赫就早已及目在那熙攘之处......待看见阿卫、阿利甚至九郎等人无一不在,凭他再是成竹在胸也免不去惊愕原来盛馥不慌无人来报是因她自知胜券在握;原来自己还是棋差一招、低估了情势。 刘赫右手的食指突伸、不停地叩击在衣袍之上......他在想、他在虑,要怎生才能保得那众肱骨同他一起全身而退、不可错漏一人! 忽然人墙哗啦啦闪开,其间的火光耀目到拧弯了夜幕、叠曲了长空...... “刘赫!”一巧言笑兮之人正娉娉婷婷地立在炙热中,两瓣粉腮别样嫣浓、浓到遮掩了斜红,“延帝陛下虽是人命危浅,然幸在尚有人与你同死、殉葬,也不负你帝王之尊!” 郑凌琼闻言即与诸多立于火畔之人一起躁动,花容失色地抓了身边的人就问个不迭:“殉葬?我是定死无疑了?可我冤屈啊!我冒死替恪王送了信来,竟要殉葬?” “可是真的?还是我终究不用死?只是看看罢了?” “你们不必惊慌!”盛馥忽然又侧身而宣,“我只需你等见证延帝陛下崩逝,以全子民之责,并不要你们的性命!” “那奴婢呢?王妃可饶奴婢不死?”郑凌琼嘶喊着想要冲上前去问个分明,却被两柄长刀拦在当下,不能前进一步。她看向初柳、想问她讨情一用,却见初柳涩涩地低下了头,不知是为不愿还是为不忍。 “镇定些!”刘赫肃声而斥,“是生是死,此刻你再喧嚷亦是无用,何必徒劳?” “可我不想死!”郑凌琼鼻酸眼涩,泪珠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我虽是想过或者难逃一死、也劝过自己怕死也是没什么意思,可终究还是不想死!我还要去寻了表兄!表兄......” 何其熟稔刘赫忽然心萌意动,忆起不知何许年前她在某处江边的那声“表兄”...... “哼!”刘赫蔑笑,“若想活命只是为了去寻那不良之人,那还不如死去!” “可我!我!”郑凌琼转眼看着明晃之处就涕泪齐下,“我可不想被烧死了去!” “时至而今,多思无意。若一样要去、何必再失气节?”刘赫似劝非劝之后竟然拖起郑凌琼一手并肩而行,别人当他不惧赴死,却不知他是为始终看不明那火势从何而起、因而只想上前一探究竟。 阿良等人正暗叹刘赫临危不惧,忽然又为郑凌琼所撼、不得不赞她一声“有风骨!”只见她虽看似已被骇到魂飞魄散、又是履步维艰,然居然不跌不撞、不倒不偏,始终稳稳地拖在刘赫身侧,毫无悬疣附赘之感。 “毕竟是双生的,她被天雷劈死,我是要被火烧死。虽看是一样的不得好死,不过一个天、一个地,一个贵、一个贱,倒是跟活着的时候一般。”郑凌琼抽抽噎噎地叨咕着“临终”之言,到底是难平一对双生这一世的天壤之别、更是不甘就此冤死。 “你倒比我还按捺不住?于赴死都是这般紧急!”转眼盛馥已在近前,毫不吝啬讥讽之言。待她再一眼看见了刘赫与郑凌琼两手相牵、蓦地又升腾些许纠葛不悦迤迤然一笑之后既是调侃不休。 “所谓患难见真情,又所谓生不能同床共衾,死亦要同茔而眠......大约就是你们两人为今之态了!” “实则我本就有意成全你们同穴,又何必操之过急?可惜了寒朝后宫里的那些夫人们并不能与你同行.....甚至还有沈夫人......!” “沈夫人?”刘赫稍一愣怔即哑然失笑,“盛馥,宇文凌旋的诳语你居然也信?” “为何不信?”盛馥忽然冷眉冷眼、冷笑连连,“她既已回来,我既已与你毫无瓜葛,她便无由再杜撰浑说......” “你当知那时是你大哥盛家大郎带她而去,若有关联也该是他,何故是朕?”刘赫藉由申辩跨近了两步,却见盛馥周遭兵甲刀剑齐齐作势出鞘,暗叹“此路不通”! “沈......洁华?”郑凌琼一个激灵想起那鼎中人就要浑身颤栗、竟忘记了自己也快是要死,“她又何曾是他的夫人、侍妾?北地从来就没这么个人,如今的她也正在蜀中、你盛家大郎处,我都不知给她换过多少次药、喂过多少次食......只是如今莫说是谁、纵连阎王怕也是不认得她了!” “一丘之貉,何足以信?”盛馥瞥都不愿瞥过郑凌琼一眼,只有鄙薄、嫌恶之气散漫无边,“你们来此是为了结,再是多言拖沓也是枉然!”盛馥言罢侧退三步,赫然间有一个方方正正的火坑呈于刘赫眼前。 如指诸掌刘赫眼前蓦然已是那个满身鲜血的之人正艰难地匍匐着往火坑而去......乍然间他心尖一痛原来她非但知晓了前尘、且是知道地清清明明。 “如此别出心裁可能足你帝王之尊?”盛馥流眺攒攒烈火,神识愀然颓靡。她痴痴地望着狂舞的火蛇,似乎是有悲戚之气充盈胸膛、又似乎是有狂喜之意直冲脑海。 “天呐!”郑凌琼到底不支、立即萎顿在地,双手拉起刘赫的袍角就再不肯放。 盛馥一心观火,刘赫则一意在观盛馥。他见她一息神情乃是盛馥、一息状貌又是梅姝......默默间又怜又恨、又悔又待。 “真相终有大白之日,若到那日你知朕乃是冤屈,可是会悔?”刘赫不禁要问盛馥。 “悔?不悔!为何要悔?你才是该悔的那个!”盛馥的脸颊有凄苦之笑曾经是焱羽最嫌之笑。 “你要杀朕究竟是为认定了朕是而今的罪魁,还是为知道了朕是旧日的祸首?”刘赫之问实在莫名,听得郑凌琼与绿乔、初柳如坠云雾。 “皆是!”盛馥倏忽转头,眼中的火焰撩烧得比之坑火更盛、更猛,“你得还债!” “好!朕就还你债来!”刘赫甩脱了郑凌琼攀在衣袍上的双手、豪气万丈地就欲向那火坑走去,“然既‘皆是’,那便还有后话要续......” 刘赫虽是动得忽然却是“中规中矩”,他既是要去自焚其身那便无需再防再怕......围绕在盛府周遭的兵甲像是为他的无畏所慑、愣神间竟不觉刘赫已是与盛馥越贴越近...... “慢来!住手!”忽然有人在远处厉声嘶吼...... “咻、咻”两声,像是有利器正破空而来...... “勿动!”刘赫忽然欺身而上,一把将盛馥拥个满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21章 终 一趣 盛馥蓦然僵滞!时隔年余,蓦然又投身于这春醪香浓的胸膛......为何竟隐隐觉得是久盼得偿? “不不不!如此又将尔永至于何地?尔永还不知在哪处饱受煎熬!”盛馥骤然醒神,鼓足了气力就想要推开刘赫......忽然间,她只觉刘赫接连震颤栗、自己心口又有微微一痛......“为何这般熟稔?”她骤然失神,“这不是.......不当就是被箭枝射中之样?难道?难道?!” “刺客!拿刺客!”须臾间本要扑向盛馥刘赫的人群逆转而走,盛馥只听得震天的脚步声四散开去...... “王妃!王妃!”初柳与绿乔带着哭腔扑了过来旧日重演,她们已是魄飞魄散...... 众人皆惶,唯有紧拢着盛馥的刘赫还是安魂定神、处之晏然,他迤迤然一笑,竟是分外心满意足。 “你我有情,又非有情,故以终是有情!”他将唇贴近了、沉声稳气地与盛馥耳语着,像是那一派喧嚣并不在他的耳中眼里,全然与他无涉。 倏然,想挣扎脱去一探究竟的盛馥心一紧、眼一抽、鼻一酸、目一涩,顷刻间就要神魂颠倒、不能喘息! “为何会有贪恋?”她自问。 “为何能觉慰籍?”她自省。 “他是我即将要杀之之人、应是有刻骨之恨,可为何此刻无有怨恨唯有委屈?” “朕护你安危。”此刻刘赫的脑海中是那日兰兮堂中犹如白桦断枝般佝背偻腰的齐恪.......忽然他睥睨而笑,终于释然,“不能让你伤之分毫!” 盛馥心乱如丝一丝牵着齐恪、一丝挂着刘赫,一丝绕着“不当”、一丝缠着“或该”,一丝提着忧心、一丝悬着绝意......千头万绪集至唇边,却只汇成了一句“你可有恙?” “无妨!”刘赫稍作愣怔之后就更显宽怀醉心,“你既舍不得朕死,又何故要朕去死?” 刘赫的一个“死”字旋即就将两人生生是拖回了烛天的火光之中!刘赫探低一看,只见红焰婆娑中盛馥的眼眸莹莹润润、像是盛满了熄火的甘泉...... “刘赫,先放开了恪王妃,二郎与你有话相谈!”忽然有一月白衣儿郎一路声遏行云地纵马驰来,不及勒住就已飞身而下。 “好身段、好功夫!”本已丢尽了三魂七魄、这才捡了些回来的郑凌琼竟看得眼迷神晕,全然忘记了自己原是趴卧在地上、狼狈不堪,更忘尽了自己本是命悬一线、危在旦夕“倒不知样貌如何,可是能配得起这幅身姿!” “怎么我们北地就无这样的?刘赫虽是个杰出的,却不是这等能让人腻着不想挪开眼的风情。”郑凌琼遐想无边,不禁嫌恶地去看被绑在一旁、不得动弹的北地儿郎们,“看看那些个木头,主子都快是要死了,都是没一个吭气的!” “二郎!”绿乔的哭喊声引回了郑凌琼的视线,只见那俏丫鬟急急地奔过去,扯住“二郎”的袖子就拖,“你可是来了!可是来了!快些、快些!” “盛家二郎!”郑凌琼一听就是惊喜、抖颤着就要坐起了看个分明,“听凌瑶说过,盛家的两个儿郎都是拔尖,这二郎的样貌定是不会差了他大哥多少!我既不曾见过大的,见见小的也算足愿!” “绿乔,你们俩人且退,且看二郎行事!”盛为略扶一扶绿乔就往盛馥处奔去,但见刘赫的苍发中有一长一短两支箭羽还在兀自颤动,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悬至喉。 “快些放了恪王妃,你们也好各自疗伤!”盛为看见淋漓鲜红已沁透了刘赫乌衣,不禁猜想其中一枝或已贯通了刘赫又射中盛馥,亦是恍惚旧日重来、不禁暗自唏嘘。 “留清,别来无恙!”刘赫很是“无恙”地盛为寒暄、却不曾动弹分毫,“盛馥无妨,故以你无需焦灼!” 盛为既听不见盛馥声响、又看不真她情形,又见刘赫仍自紧拢不放,不由张皇由生,唯恐再有枝节横添。他踌躇眼下盛馥既在他手便不能鲁莽妄动,且亦不能让刘赫失了性命...... “然你有妨!”盛为看似关切之意仿若溢于言表,“二郎看见一箭险要没顶,虽不及心肺却也是脏腑重地,且是轻慢不得!” 刘赫骤然发笑他似笑得苦涩不堪、又似笑得酣畅无边......“终究盛馥是要朕一死,故以这般死去与那般死去又有何异?又是何妨?” “你万不会死!”盛为含混地应了一句就欲跨上前去强行夺了盛馥过来,不料刘赫竟似耳听八方般的、倏忽就挟起盛馥腾挪而去,转眼又与他错开了一丈有余。 “你放开我!”焦急惊愕的盛为终于听见了盛馥的声气,“你的血都已湿了我的衣裳、污糟得很!” “朕不放!“刘赫垂下略略发白的脸庞,挑起一眉学做着戏虐,”或是永不再放!” “信口雌黄!”盛馥又试着挣扎出这铁箍铜墙、却还是心余力短,“快些放了我去!” “你是怕留清将而今之景说与齐恪一听么?”刘赫笑问,“朕却以为,他或是当知而今之你毫发无伤,不似那时险些就要往生!” “那时?那时说的是我与尔永双双中箭之时?”盛馥听得刘赫此言便是气馁沮丧、恼怒怨恨齐来.......霎时,方才还与他相牵的片片夙情悄然而去,冰消瓦解、荡然不存。 “你自比我夫君不算、竟还贬抑于他?”盛馥斗志又起却苦于挣不脱去她想喊盛为来助、想喊兵将来围、甚至想要让人押着刘赫的那些心腹之人以命相挟...... “我若让你这般终了,实在是太过轻易了!”盛馥的双眸瞟向火光,“那才是你的归处!” “无妨!”刘赫无谓无忧,“若终能,便无妨!” “姐姐你如何?”盛为见两人只有唇枪舌剑却是无休无果,忍不得又想逼近,“可是有伤?” “我不妨!”盛馥方才已是略略拧动过身子知晓自己无恙,此刻盛为来问倒也答得干脆。 “你方才为何不答二郎?”盛为像是有气,“众目睽睽之下这是作甚?快些谢了他的救命之恩随了二郎去,也好让他疗伤!” 盛馥不能答了盛为自己方才是为意乱神迷才不应他,更不能说出“正是你时常拿防贼的姿态来防了我与刘赫我才心亏气虚、故以不知怎应”......正自烦扰间,那“疗伤”二字又如雷般复来,“咻”地一声便炸裂在她心间。 “我不会谢他!你只去将那些北来的都押来此处,他若不放我,便一个一个轮番砍杀。终归他们的陛下是要赴死,他们早一刻前去也好相迎!” “嘶!”盛为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倒也不至如此!” “还不快去!”盛馥一声尖嚎仿若撕破了刘赫的胸膛他晃了几晃,忽然风驰电掣般得自腰间取出一根绳索,眨眼间就已围上了盛馥的后腰。 “留清,此刻你需得备船送我大寒臣民归去。”刘赫仅凭单手就已将盛馥与之牢牢相连“咔哒”一声闩落锁紧,“盛馥,朕适才才道过或是再也不放!”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22章 章无定实 突变猝发,初柳两人竟与郑凌琼一齐震撼惊呼。周遭有兵将呼啦啦欲要围上,却被盛为伸臂一挡,悉数拦在三丈之外。 “你果真是不怕死么?”突变之下盛馥面如金纸、锐声斥问,“果真也是不在乎你子民的死活?” “他们若有一人不活,你就要终身与他们守灵赎罪!”刘赫拎了拎绳索,又拿一手紧紧挽在盛馥腰间,与他更是贴得密无缝隙。 “大言不惭!”盛馥此刻已顾不得体统傀怍,只迎着刘赫利刃般直插而下的双眸,作一个针锋相对、丝毫不让之势,“盛为,去将那些北人带来,就在此地一个一个砍了他们!即刻就去!” 盛为作难!他原以为只要自己“劫”下了刘赫的法场,继而就能讲信修睦,料不及却偏逢风波迭起、犹如八音迭奏,分外“出色”!他本是抱着“大不可说”之秘而来,要行的就是既不能让盛馥“有恙”、亦不能让刘赫有“损”之事,可而今眼看要有玉石俱焚之危,这又如何使得? “二郎!”绿乔与初柳啜泣着奔来、后面还拖着个一瘸一拐的郑凌琼。 “或者就先如他说的,二郎先去备了船来,放了些人回去,也好再与他斡旋?”初柳眼望盛馥、急得人颠脚跳。 “娘娘这会儿定是恨透了示弱!”绿乔虽舍不得阿卫等人当真要死、可两相一比还是主子要紧,“要不就先听娘娘的?二郎去将人领了来,未必真要杀,只吓唬就好!?” “那可是使不得!”郑凌琼听见了就跌撞着蹿上,“陛下那性子,时好时疯的。万一领了人来触怒了他,一个不顾,当真是将他们全杀了,怕他也不会眨眼!” “你又是何人?”盛为一时间认不得这脏脸污衣的小厮乃是“天人”之一,诧异这口称“陛下”的北人为何不与那众一起受缚,反而“自由自在”。 “奴婢郑凌琼,就是曾住你家、又去了还是你家的郑凌琼!”郑凌琼看见盛为这儿郎虽是青葱未脱却已难掩玉质金相、风流倜傥,就忍不得由衷赞叹。在这欢喜之下她竟情不自禁地自惭形秽,口称起“奴婢”来。 “又要你多嘴!”绿乔呵斥道,“你自然是相帮你们那昏君的!什么疯不疯的,我们也不是不认得他,用你来说?” “绿乔,她的话也不是全然无理。那人已是变了多时了!”初柳还来相劝,“奴婢劝二郎还是先去备了船来.....” “凭的什么?”绿乔气性愈发之大,“就这个害了殿下、劫了娘娘、又诬冤了大郎的人,为何要足他所愿?二郎还是干脆些将人都押了来,吓唬一番也是好的!” “不妥!”盛为声气虽轻却是一脸笃信,他抬起眼眸一瞥郑凌琼,才又道,“至于为何不妥,是因其中另有蹊跷。而今紧迫,二郎不能与你们道明......只是你们断不可再生事端。” “散开!”盛为命着欲图围剿刘赫的十一叔、阿正等人,不容置疑,“而今当以捉拿刺客为首,另多增人手看押北来之人,此地只留数人即可!” 初柳等人听罢一派茫然。尤其绿乔更猜不透她家二郎为何竟突兀兀地偏帮起刘赫来、却不当盛馥是首要之人?她这里急急地正想再问,那里的盛馥却又在嘶声咆哮:“盛为!还不去!” “二郎片刻就去!”事到如今,盛为虽还无有谋定、却也只好先撇下绿乔等人、撇下看似铁壁铜墙实则却有千头万绪的“战地”,先往那二人处踱去,“只是二郎放不下悬心,欲要先一看你们二人的伤势!” “她无事!”“我无事!”刘赫与盛馥齐齐出声,又是同样警觉提防地看向盛为。 “留清,朕道你此刻需去备船!”不料刘赫一息即变声气听来不疾不徐、看似委委佗佗。 “非也非也!”盛为摇头晃脑、彷佛还是旧日那个混不吝的二郎,“备船两字说来轻易却是要耗时不菲,故以纵然二郎要去,也是要先看过了盛馥的伤......不然二郎备了船、她却是有了好歹或是因血尽而死、或是被惊吓而亡,如此非但是你保不得性命、恐怕连二郎都是要陪葬!二郎这惨绿年华若就这般断送了,岂不是呜呼哀哉、太过伤怀?” “再者二郎观你之伤可是不轻,若要脱走也是难出层层壁垒,更何况而今你还多了个盛馥在手......且!你若想看见阿卫等人平安而返便不能因伤重而亡......是以而今你纵不肯好生医治,是否也该要先许二郎取些药来予你敷衍一二?待等各自安逸了,二郎再与你同来说个究竟,如何?” 听话听音,锣鼓听声。盛馥与盛为原就是一母同胞、又是自幼亲厚无间......盛为之言盛馥初听惊愕、再听恍然,又继便断定了盛为这“不去先来”的深意以为他是要以“耗尽”刘赫为计,既可救她脱困、又是替她免除了宝明阿尚再三叮嘱的“不可犯”之杀孽。 豁然贯通的盛馥不禁心神一松,却听见刘赫一声戾戾之笑:“留清何以如此多虑?朕已告知多次盛馥本就是安然无恙。若要问朕朕亦无妨,故以汗颜不能如留清所愿血尽而亡!” 盛为惋惜计被戳穿,闻言略略一滞,却又登时复了涎脸饧眼之相,又直道“非也非也!” “二郎来时便道过,你万不可死!如今又怎能盼你血尽而亡?”盛为自苦尚不能明言为何确是不能让刘赫亡去,而此谋只为待他昏厥。而今他只盼盛馥能稍安勿躁因是无论刘赫识破与否,他均是无药无医、算来切不能再支撑多久...... “何其不幸!朕又要让留清失望!”刘赫说罢单手从腰间摸出一颗赤红色药丸、瞬息入口,“留清可再来一看,朕可还能如你所愿?” “且!”刘赫又探手腰间,此次取出的竟是一柄薄如绢纸、小如玉笄的短刀、刀身弯弯、清光寒寒,一看便是自异域而来,“留清若要再诡变多端.......”忽然刘赫就将刀刃横在了盛馥侧颈,又对盛馥温颜一笑、道“盛馥,朕只是为相骇留清,你无需惊怕!” “你杀了我!”不想盛馥不仅不怕,更将脖颈移了移、靠住了刀刃,倏忽就让盛为看见了血色,“我宁可一死也不能足你所愿!归正尔永或也已经不在,我迟早也要追了他去......又何惧一死?” “你当你中箭便可与尔永相较?他那是以命来换、你这是早知无恙!你当你中箭便是与我有缘?尔永与我乃是一箭同心,你却只是茕茕孑立......因此你何来之勇竟拿三义来喻你我?当真是妄人妄言!” 盛馥眸定神笃,此刻刘赫看见的,只是那个在云城江边识得的梅素,哪里还有一息梅姝的气味。她挣扎着往那刀刃上凑着、靠着,毅然是一副甘死如饴之态,却让刘赫心惊胆寒不由驱着那柄短刀与盛馥渐行渐远....... “疯婆你勿要胡闹!”见盛馥又要自戕,盛为骇然失色。一时间他再也顾不得什么迂回曲折,直扑两人而去。 “留清你勿要胡闹!”刘赫再次夹着盛馥挪出两丈,然“轻”与“快”却是大不如前! “二郎无暇胡闹。你不知她已是自戕过一回!快些将你那刀挪开!”看透情势的盛为停在了两丈之外、是为不愿“逼人太甚”以致刘赫“急则生变”,“耀焱兄!他事不论,二郎与你本不该沦落到这般境地,然为何还是要沦落到这般境地.......实在不该不当!” 盛为长叹了口气,四下张望一番确信无人左近,这才缓声又道,“盛馥,齐尔永而今虽是心伤意颓,然也可称安然无恙!因此你也断不要再寻死觅活!” “你说得什么?”盛馥的眼泪猛然迸出,“你已是寻到了他?却为何不救了他回来?你定是怕我自戕才来哄我......” “非也!二郎不曾胡言......只是......” “啊!”忽然盛馥一声惨呼,盛为万分惊悚之下只当刘赫恶起突然......却看见刘赫抱着盛馥轰然倒下他背上的箭枝已是无声无息地由二至三......那枝乍到的箭羽正泛着莹莹幽光、颤动得分外得意,宛如正与他杨威“你奈我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