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古代开局被抢婚》 第1章 开局被抢婚 喜堂。 看着因为准备逃婚,结果挨了十几个巴掌,还被亲爹亲妈联手殴打一顿,导致鼻青脸肿的新郎,霍似玉摸了摸下巴,有点同情。 “你看什么看,你不是爱忠哥吗,为什么不拦着?” 被两个家丁挟持住的抢婚女,见挣脱不过,转而一脸愤怒的把矛头指向霍似玉。 听到这话。 霍似玉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在说自己,转过头去,看了看抢婚女,也就是这个小说世界的女主角:裴玲珑。 嗯。 小妹妹年纪不大,脾气不小,武功不咋高,眼光还不行,一个能引起全球变暖的中央空调男,她都能上去死缠烂打。 “舅舅,舅妈,你们别打表哥了。” 眼看着已经打完了,霍似玉连忙冲上去,泪水涟涟的说道:“一定是我不好,所以才导致表哥逃婚的,怪我,都怪我。” 本来已经停手的宋母,听到这话,反手又给了儿子宋忠一巴掌。 心疼的将霍似玉揽在怀里,怒斥道:“论容貌,论才华,玉儿哪里比不过那个妖女?你真是鬼迷心窍了,竟想把玉儿一个人抛在喜堂,跟那个妖女逃婚!” “舅妈,你别说了,嘤嘤嘤……” 霍似玉委屈的伏在舅妈肩头,嘤嘤哭泣之余,扭头冲着裴玲珑,嘴角浮现一丝专属于女配的恶毒微笑。 “你们这群笨蛋,都被那个女人楚楚可怜的样子骗了,她根本就是故意的!”裴玲珑急得蹦起来,愤怒不已的嚷嚷道:“要不是看在你们是忠哥的亲人,我早就把你们……” “够了!” 宋忠猛然冲着裴玲珑怒吼一句,没有管对方震惊伤心的目光,而是看向霍似玉,喏喏道:“表妹,我,我不是故意伤你心的。” 不愧是优柔寡断的男主角啊。 不是故意的,比故意的还狠,前者还能理直气壮的报复回去,后者要是想要报复,反而显得像受害者小肚鸡肠、记仇一样。 “忠儿。” 宋父也站了出来。 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教训道:“你姑姑在世时,最疼爱的就是你,当初她难产去世的时候,你是怎么跟她说的?” “我说,一定好好照 顾玉表妹,长大后娶她为妻,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宋忠深深埋下头,语气满是愧疚。 欧买噶! 这发展不是她想要的。 霍似玉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别说她穿书知道剧情发展,根本不喜欢宋忠这个所谓的男主,就算是喜欢,两人也绝对不能在一起。 亲表兄妹啊,有血缘的啊。 她是纯纯的现代人,怎么可能接受亲上加亲?宋忠要是迫于父母压力,真的“悔悟”了,那自己只能换个人设,慧剑斩情丝了。 “可是——” 宋忠抬头,目光痛苦的接着说道:“我对玉表妹只有兄妹爱护之心,绝无男女之情,儿子真正爱的人,是裴玲珑!” 话音落下。 登时一片寂静,众人皆是无语,唯有裴玲珑明白话里的意思之后,先是脸颊微红,随后高高昂起脑袋,像得胜的大公鸡一样骄傲的看向霍似玉。 呵呵。 这引起全球变暖的大暖男,谁爱要谁要,她刚才还怕落自己手里呢。 心里虽然如此想着,霍似玉面上却做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又怕真一个不小心把宋忠挽回过来,抿了抿嘴,倔强的扭头说道:“舅母,你放表哥走。” “玉儿。” 宋母摸了摸她的脑袋,不赞同的说道:“我一手把你养大,你在舅母心中,与女儿无异。就算为了忠儿,舅母也不能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 “就是啊,玉表妹,我也不站三弟那边,你在家里这么多年了,凭什么比不过那个妖女?你在我宋皓心中,早就是三弟妹了。” “没错没错,玉姐姐,你千万不能把三哥让给那个妖女。” 除了正在镇守边疆的大哥宋程,二哥宋皓和四弟宋玉都旗帜鲜明的支持霍似玉,见此一幕,宋忠也不禁神色恍惚。 看了看裴玲珑,心下犹豫,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与自己所有的人亲人作对,真的值吗? “忠哥。” 裴玲珑看出宋忠的想法,虽然痛心失望,可毕竟宋忠是她所爱的男人,为了给自己增加砝码,一咬牙,扬声道:“我已经怀孕了,你跟我走,等孩子生下来,再向公公婆婆请罪。” “呸!谁是你的婆婆?” 宋母说完,才忽然意识到裴玲珑话里的意思,当 即瞪大双眼,咬牙切齿的看着儿子,扬手又要扇下一个巴掌。 “舅母,别打了。” 霍似玉心里乐开了花,一边伸手拉住宋母,一边泪水盈盈的说道:“既然裴小姐已经怀了孕,那我退出也是应当的,总不能让她腹中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 宋程和宋皓都尚未成亲,宋玉年龄又太小,说起来,裴玲珑腹中的孩子,还是宋家的第一个孙辈。 提起孩子,宋母也不禁犹豫。 霍似玉趁机添柴加火,继续说道:“我就算留下忠表哥的人,又有什么用,一男二女,是让裴小姐做妾,还是让我做妾?” “你是我妹妹留下的唯一一个女儿,舅舅怎么能让你做妾?” 宋父立刻开口。 “难道让裴小姐做妾,让她腹中的孩子一落地,就是庶子庶女吗?”霍似玉也当即反问。 宋父、宋母对视一眼,当即哑口,他们再不喜欢裴玲珑,可她腹中的孩子,毕竟流着宋氏的血,是二人的孙辈,无论男女,怎么忍心在前面加个“庶”字? 霍似玉抬手将凤冠摘下。 含泪交到宋忠手上,声音脆弱而又故作坚强的说道:“忠表哥,这个凤冠原本就不是属于我的,你去交到裴小姐手上,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说完。 她将凤冠一推。 不顾后面一堆“玉儿”、“玉表妹”、“玉姐姐”的呼喊,头也不回的就跑,直到跑出门口,在路人诧异的目光下,一连跑出了两条街。 才进了一家客栈,定了一间房,走进去关上门以后,一下扑到了床上,哈哈大笑:“姐终于自由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妖女 霍似玉坐在铜镜前,将盘的精致繁复的新娘辫子尽数解下,故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原主活到十七岁,还没剪过头发。 三千青丝如瀑,本就是清丽绝俗的容貌,披发之后更显淡雅。 她自己都看得一愣,忍不住摸了摸脸,忽然明白纳西索斯的自恋心理了。 下一刻。 便拿起剪刀“咔咔”下手,将本来垂至膝盖窝的长发,剪到了齐腰长度,这才感觉头皮轻松了些,又将剪子对准鬓角碎发,犹豫是不是该清理一下的时候。 “砰!” 屋门被一脚踹开。 她下意识回过头去,不妨被剪子戳了一下,还没等痛呼出声。 “玉姐姐,你千万不能自寻短见啊!” 宋赢十四岁,正是咋咋呼呼的时候,一进门看见的就是满地落发,还有霍似玉握着剪刀,脸上出血的样子,当即认准霍似玉是打算寻短见。 还没等霍似玉解释清楚。 跟随宋赢一起来的那个踹门少年,立刻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劈手砍向霍似玉的手腕,见她吃痛扔下剪刀后,立刻飞起一脚将剪刀踢远。 “叮!”的一声。 剪刀居然插在了墙角的木桶上。 这是何等的神力啊? 霍似玉震惊的抬头看向踢飞剪刀的少年,十八九岁的年纪,长相俊朗不凡,身材颀长,此时正皱着眉头,一脸不赞同的看向她。 “玉姐姐。” 宋赢此时冲了过来,本来的娃娃脸,此时皱成了一团,小心翼翼的劝道:“就算我三哥不想娶你,你也不能断发毁容自杀呀。” “我没有。” 霍似玉摸了摸脸,感觉只是划了个小口子,出血量并不多,便有些无语的解释道:“刚才是因为你们突然冲进来,我才不小心划伤脸的。” “那这满地的断发你怎么解释?” 宋赢指了指地下,见霍似玉默然无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没错。 顿时满眼泪花的说道:“玉姐姐,赢儿一直把你当亲姐姐来看,你要是死了,以后爹娘打我的时候,谁护着我啊?三哥虽然被那个妖女迷了心,但赢儿一直是站在你这边的,就算那个妖女生下孩子,我也不 认那是侄子侄女!” 好弟弟。 霍似玉实在没办法解释一地断发,总不能说她真的只是单纯的嫌头发太长不好打理,想了想,干脆顺着宋赢的话,满眼欣慰的看着他。 哽咽道:“赢儿,我刚才的确有些想不开,但经你这么一说,我已经想开了。你不必再担心我了。” 她只是想剪个刘海啊。 “太好了,玉姐姐你能想明白最好。”宋赢是个好骗的孩子,情绪来去自如,转而指了指旁边的少年,向她介绍道:“对了玉姐姐,这是穆止穆大哥,要不是在半路上碰见他,我一个人真踹不开门呢。” 穆止。 不就是这个小说世界里的悲情反派吗? 霍似玉有个特点,就是情不外露,越是震惊的时候,面上反而越发平静得体,起身向穆止打了个招呼:“久闻穆小将军大名,刚才多谢了。” “不必。” 穆止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表情,转而对宋赢说道:“既然你表姐没事,我在军营还有要务处理,先离开了。” “穆大哥你快去,改天请你吃饭!”宋赢说道。 等他离开。 宋赢把刚才的逃婚后续说了一遍,霍似玉这才知道,即便裴玲珑自曝怀孕,但宋父、宋母还是难以接受她,不仅如此,还把宋忠赶了出去。 “所以玉姐姐你就跟赢儿回去,爹娘以后肯定不会让那个妖女进门烦你的。”宋赢信誓旦旦。 本来以为原主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没想到还挺受重视啊,地位都快超过人家亲儿子了。 霍似玉有些震惊,在脑海里捋了一下剧情,才恍然大悟一件事,在原主黑化到处陷害人之前,她在宋家的地位,的确称得上一句“团宠”。 宋父、宋母生了四个儿子,老大性格冷酷,镇守边疆,老二早熟多智,自有主意,老三宋忠虽然优柔寡断,但武功极高,整天在外面遇到烂桃花。 也就是小儿子宋赢和原主霍似玉常陪在身边,所以这对表姐弟的关系也最好。 不过如果不是自己穿来的话,原主成为“弃妇”,又被裴玲珑屡次刺激,不仅黑化,甚至还对宋赢下杀手,不仅辜负了这份姐弟情,还彻底把自己推进了万劫不复的地步。 她可 不想成为在男女主感情路上的垫脚石。 “赢儿,你是说忠表哥也跟着裴小姐离开宋家了?”霍似玉知道自己直接说走,宋赢和宋家都不会同意,只能另找借口。 “嗯。” 宋赢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霍似玉深吸一口气,开始骗小孩:“赢儿,我不能跟你回去,现在裴小姐怀有身孕,两个人闯荡江湖一定很危险,我想此事是由我而起,也该由我把他们带回来。” “不要啊。” 宋赢是霍似玉和宋忠的最大cp粉头子,本来就烦裴玲珑这个拆cp的人,听见这话,当即拧着眉头反对道:“此事明明是他们两个做的不对,跟玉姐姐有什么关系?” 宋忠做的再不对,也是宋家三子,以后总有误会解除,冰雪消融的一天。 原主再好,也只是个孤女,等有朝一日宋忠和裴玲珑获得谅解,回到宋家,她到时候该如何自处?还不如早早离开,给别人夫妻俩腾位置。 霍似玉打定主意,正准备再说,忽然听到楼下传来“噼里啪啦”打斗的声音。 她不以为意,却见宋赢耳朵动了动,脸色大变,说了句:“是穆大哥的声音!”后,飞身打开房门,冲到了楼下大堂里去。 霍似玉也冲出门向下望去。 穆止跟十几个身穿太监服的人打了起来,以一敌十,却不落下风,只是被缠住了身,等宋赢进入战场后,两人合作,打那十几个太监更是轻而易举。 见此。 她趁着宋赢无暇关注自己的时候,悄悄下楼,迅速离开了客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渣男属性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夏公公。” 霍似玉看着眼前的东厂头子,咽了一下口水,绝不是馋对方雌雄莫辨、正邪难分的美貌,而是她真的害怕。 毕竟,原剧情里,原主就是死在了这个太监手里。 这个世界的设定,就是朝堂与江湖交错,无论哪一边,也都少不了高手。 自古高手出大内,宋忠作为男主角,武功路子是自始至终的堂皇正大,穆止作为第一反派,前期武功刚直勇猛,黑化后武功狠戾,杀机重重。 但真正的战力天花板,既不是男主角,也不是第一反派,而是眼前这位年仅二十四岁的东厂公公,号称权倾朝野的九千岁夏言禾。 原主虽然目前还是众人眼中父不详的孤女,但霍似玉看过小说,却知道原主的父亲其实就是当今皇上,可惜虽然是九五至尊,却点满了渣男属性,敢做不敢当。 原剧情里。 身世是压倒原主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恨父亲的不负责任,于是利用对方仅存的愧疚,成为公主后,屠龙弑父,再没有回头之路。 夏言禾在外人眼里,是蒙蔽皇上、贪恋权势的无根之人。 实际上,他所作所为,全都出自于皇上的授意,甚至可以说是皇上手里的一条忠犬,在原主杀了皇帝之后,而他又杀了原主为皇帝报仇之后,直接自杀,准备到地下继续为皇上效忠。 要不是原剧情里写明了夏言禾的性取向,霍似玉甚至yy过夏言禾跟皇上的基情。 “霍姑娘。” 夏言禾微微一笑,声音尖细,尾音上扬,配上他阴柔苍白的面庞,几乎给人一种见了白无常的阴魅诡异之感。 霍似玉感觉背后的寒毛根根竖起,第一次感觉到,某些人,原来真的是有气场的,明明对方没有动手,没有生气,她偏偏像是被猛虎利爪压住的小虫,仿佛对方只要稍不注意,就能把她置于死地。 “今天是霍姑娘的大喜之日,怎么不在喜堂,反而跑出来了?” 听闻这话。 霍似玉低头看了看,才忽然想起来自己还穿着喜服,眼珠一转,凄然笑道:“什么大喜之日,我夫君跟 另一个女子跑了,我现在不过是个弃妇。” 说到伤心处,她抬手抹了抹流到脖子里的眼泪。 “哦。” 夏言禾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霍似玉自然不打算从一个太监嘴里听到什么安慰。 沉默了一会儿。 她依然半垂着头,很是伤心的问道:“夏公公,若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 “玉姐姐!” 宋赢和穆止此时从客栈里冲出来,宋赢第一眼看到霍似玉,兴奋的正要过来,却被穆止一把拉回,还没等说话。 霍似玉只觉得眼前深蓝色的太监服一闪,她整个人就被夏言禾扣住脖子,拘在怀里。 “穆小将军。” 夏言禾仍是一副彬彬有礼,又阴气森森的语气,一面挟持着霍似玉,一面聊家常似的说道:“有件案子,跟您有点关系,还请您跟咱家去刑部一趟。” 怪不得刚才看穆止跟十几个太监打架,看来那些太监也是请他去刑部的,结果没请动。 不过—— 夏言禾你明明就能打过穆止,非得用她当做人质干什么,呼吸都快不畅了! “如果我不去呢?” 穆止眼睛扫也没扫霍似玉,警惕而又谨慎的与夏言禾对视,问道。 夏言禾苍白而没有血色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手上用力,不用看也知道怀里的霍似玉此时必然脸色难看,他无所谓的说道:“刑部吗,谁去都行,如果穆小将军不去,那咱家只能请霍姑娘去看看了。” “玉姐姐。” 几人之中,宋赢最为单纯,也是最在乎霍似玉性命的人,眼看霍似玉被掐的翻白眼,情急之下,大叫一声之后,便什么也不顾的冲了过来。 “哼。” 霍似玉只听到脑后传来一声不屑的轻哼,夏言禾一只手仍掐着她,另一只手往前一伸,便要推开宋赢。 “宋赢!” 穆止知道夏言禾武功非凡,宋赢虽然根骨不错,但毕竟年纪太小,全凭一股子力气,这样直愣愣的冲上去,恐怕要吃大亏。 迟疑一下,他咬牙也打了过来。 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一拳一掌相接,夏言禾居然被打得虎口发震,后退半步。 “他没有内力?” 穆止诧异的说完,忽然眼光发亮,笑着挥舞拳头打了过来,他就 算再沉稳端重,终究是个十九岁的少年,早想不管不顾的打这阉狗一顿了。 他刚开口时。 夏言禾便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掌推开霍似玉,低头看了看刚才掐住对方脖子的手,指腹不知何时蹭上了一点女儿胭脂似的红。 抬头一看,却是霍似玉靠着墙,蓬头乱发中,一张白净的小脸冲着他笑,嫁衣似火,一见惊艳。 “打他!” 宋赢听见穆止的话后,也是一脸兴奋的握紧拳头,准备今天和穆大哥一起替天行道。 趁着三人混战,霍似玉忍着咳嗽,飞快离开,按照原主记忆里的路线,一口气跑出了三条街,都快走到城门口的时候,才终于停下来。 作为小说里的第一女反派,哪儿能只靠颜值支撑,怎么着也得有点技能搭配。 比如医毒双全。 刚才装哭抹在脖子上的东西,就是能够消解内力的散功泥,还是原主师傅临死前给她的东西,可惜药方没传下来,用一点少一点。 霍似玉心里觉得可惜,收好剩余的散功泥后,摸了摸腰间,忽然全身僵住。 “钱袋跑丢了。” 她一拍脑袋,悔恨自己粗心大意,有钱处处是家,没钱寸步难行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此时倒有些后悔把凤冠交给宋忠了,抵押也能换得不少银子呢。 现在只能把戴着的玉镯拿去换钱了。 当铺里。 “小姐,您先等会儿,这镯子贵重,小的做不了主,掌柜的正在后面跟人谈生意呢,我得叫掌柜的来。”伙计给她上了茶后离开。 霍似玉随意将镯子磕在桌子上听响,这镯子说好听点是她娘的遗物,难听点就是那个渣皇帝用来定情的不详之物,便宜点卖她都愿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胜者为王 正闲着无聊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帘之隔的后院里,传来伙计的嚼舌头声音。 “真是怪,要么不开张,一开张就是两笔大生意,那镯子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那是自然,一会儿你跟掌柜的一起去看看,那叫一个晶莹剔透,而且是个身穿嫁衣的姑娘来抵押的,估计呀……” 后面伙计故意压低了声音,但霍似玉想也知道,肯定在猜测自己新婚当日被新郎抛弃了,她不在乎这散碎名声,便继续磕镯子玩。 没过一会儿。 脚步声忽然再次响起,由远及近,两个伙计跟在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身后,其中一个指了指霍似玉,耳语道:“掌柜的,她就是那个要当镯子的姑娘。” 与三人同行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穿着黑衣,带着面纱的年轻姑娘,正要离开。 霍似玉起身走向掌柜的,与黑衣女子擦肩而过,两人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移开目光。 刚才那一眼,好凶啊。 她心里腹诽一句,随后不以为意的走向掌柜的,两人你来我往,就这镯子互相杀价,最终以一百五十六两的成交价结束。 收好银票,又用其中的散碎银两差遣伙计去外面买了身普通女子衣服,将身上的喜服换下后,霍似玉才终于走出当铺。 刚走过一段路。 “啊!” 霍似玉感觉自己跟块破布似的,被一只手轻而易举的拉进了小巷子里,“救命”二字还没来得及喊出,直接被捂上了嘴。 “敢出声我就杀了你。” 凛冽中带着冷意的女声从耳朵侧后方传来,霍似玉含泪点了点头。 捂住嘴的手收回去后,她等了一会儿,揣度着身后人的想法,才迟疑的慢慢转过身去,与身后的女子四目相对,顿时认出,这就是刚才在当铺擦肩而过的黑衣女子。 “女侠,你应该是,劫财?” 离得这么近,尽管对方带着面纱,霍似玉还是看清了黑衣女子的容貌,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眉目冷淡,鼻根挺拔,是个很显英气的长相。 她一边说着,一边慢慢伸手想要解下腰间钱袋。 黑衣女子瞥了她一眼,说道:“你那点银票自 己留着,我找你是有别的事。” “哦。” 霍似玉乖乖巧巧的点头,心里却在抓狂,原主医毒双全,好歹也是原小说里的第一女反派,唯独体质弱不禁风,但也几乎没吃过什么亏。 怎么等她穿过来了,碰到的一个两个都是武林高手呢?这也太欺负人了! “看到前面那个红衣男子了吗?” 闻言。 霍似玉顺着女子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一处小摊旁边,还身着婚服的宋忠正陪着裴玲珑挑选什么东西,她点点头,答道:“是我表哥。” “我要你把他单独引到一个空地,记住,不要让旁边那个女人跟着。” “好。” 死道友不死贫道。 何况宋忠不仅武功高强,而且有男主光环护体,而她自己现在可是危在旦夕,所以霍似玉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呵,什么表哥表妹,看来你对他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啊咧? 霍似玉疑惑的看着回头看去,一头黑线,大姐明明是你让我做的,现在又说我的感情不过如此,这是什么奇奇怪怪,一点都不可爱的话? 被她一看。 女子似乎有些恼羞成怒,沉下脸色,道:“还不快去?” 霍似玉被推出小巷时,仍能感觉到那女子如芒在背的目光,在受对方的威胁和反杀两个选择之间,正犹豫不定的时候。 “玉表妹?” 正心不在焉的宋忠,忽然福至心灵似的转过头来,看见霍似玉的一瞬间,下意识开口叫道,又有些不确定。 等发现真的是她后,立刻施展轻功飞身过来。 “你怎么没有回家?你知不知道你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独自在外面有多危险?”宋忠握住她的肩膀,着急问道。 他不仅多情,而且怜弱惜小,与武功高强、敢独身一人去宋家抢亲的裴玲珑相比,自然是没有武功,刚刚被抢了丈夫的玉表妹更可怜。 霍似玉瞧了瞧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的裴玲珑,没有理她,转回目光,学着原主的语气,柔弱道:“表哥,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啊?” 宋忠立刻犹豫起来,目光闪躲,语气愧疚的说道:“表妹,你如果是想劝我回心转意的话——” “不是!” 霍似玉 立刻否认,随后将宋忠拉到一边,耳语一番。 听完。 宋忠皱了皱眉头,随后走到裴玲珑面前,说道:“我有事和表妹离开一会儿,你自己先在这等等,我保证马上就回来。” “不行!” 裴玲珑暴跳如雷,指着霍似玉,冷笑道:“马上就回来,恐怕是一辈子都不回来了?你以为你这表妹是什么好东西,她心机深得很呢!” “玲珑,你怎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 宋忠震惊的看着她,与此同时,一把将霍似玉拉到自己身后护着,失望的质问道:“我与你逃婚一事,本来就对不起玉表妹,你不仅不愧疚,反而对她恶言相向?” “我愧疚什么?她留不住你的心,是她自己没有本事!” 裴玲珑双目圆瞪,明知宋忠不会喜欢听这话,却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之前宋忠是霍似玉的未婚夫时,她抢男人抢得欢,现在真抢到手了,反而患得患失,疑心别人也要用跟她一样的手段,把人抢走。 霍似玉看得津津有味。 宋家人说的没错,裴玲珑的确是个妖女,而且还是异族的公主,与忠臣孝子、性格老实的宋忠可以说是两个极端。 这样的组合,放在小说里是看点。 但回归现实,两人门不当、户不对,观念天差地别只要有一样脱离已经设计好的情节,那妖女和老实人之前的和谐,便会如骨诺米牌一样,层层倒塌。 霍似玉不像小说里一样,被抢亲之后黑化乱害人,那么在宋忠眼里,他永远愧对这个玉表妹。 可于裴玲珑看来,抢男人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活,她不可能对霍似玉愧疚,更不会允许宋忠对霍似玉愧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嗒挞大王 “你说什么?” 宋忠仿佛又重新认识了眼前的人,怔怔看了裴玲珑一会儿,见她毫无反应,既失望又痛心的摇摇头,转身对霍似玉说道:“玉表妹,不用管她,我们走。” “嗯。” 霍似玉还没忘了躲在小巷子里的黑衣女子,应下之后,便跟着宋忠一起离开。 裴玲珑并没有跟上来,大约是希望宋忠回头找她,可结果注定要让人失望了,直到走出了城,来到一片空地上。 “玉表妹。” 宋忠低着头,有些不敢面对她,诚恳而愧疚的说道:“我替玲珑向你道歉,她不是中原女子,不知礼数,但她其实没有恶意的。” “嗯。” 霍似玉不置可否。 怎么可能没有恶意,小说里裴玲珑走的就是与众不同的“恶女”人设,别说原主的几次黑化背后,都有裴玲珑做推手。 甚至裴玲珑最开始接近宋忠,都是因为见他武功极高,又无比忠心,怕以后为中原皇帝所用,所以死缠烂打跟在他身边,实则是想趁机杀了他。 只是机关算尽,反而把自己的心算了进去。 等等! 霍似玉瞳孔一缩,忽然明白过来那威胁自己的黑衣女子的身份。 鱼瑶。 孤儿出身,意外获得武功秘籍,目前是江湖上最顶尖的杀手,唯一的弱点,就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导致十分贪财。 裴玲珑还没爱上宋忠的时候,为了确保宋忠死,双管齐下,一边色诱,一边出天价请鱼瑶暗杀宋忠。 结果男主光环大发神威,鱼瑶几次刺杀不成,也爱上了宋忠,不过她本人还是挺有职业道德的,即便认清了自己的心,也还是没有放弃任务。 她正想向宋忠确认的时候。 “小心!” 宋忠骤然出手,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然后飞速后退,直到背靠一棵大树。 武功低真是行走江湖的一个大忌啊。 霍似玉被他搂着转的七荤八素,回想起今天不知道第几次被人当成麻袋一样揪过来拽过去了。 “宋公子,你要不想害了你的心上人的话,最好放开她。” 大白天的,鱼瑶穿着一身显眼的夜行衣走了出来,眉眼英气 ,语调冰冷。 闻言。 宋忠立刻一把推开霍似玉,随后满脸通红的解释道:“鱼姑娘,她只是我的表妹,不是我的心上人。” “哦,不是你的心上人,你还心甘情愿被她引到这么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鱼瑶冷冰冰的反问,显然是相信宋忠说的话。 趁两人瞎侃的时候,霍似玉一步步后退,然后转身就跑。 两个高手打架,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医师就不掺和了,万一到时候被鱼瑶抓去当人质,还平白给宋忠添了麻烦。 “看来你的心上人,心上没有你啊。” 鱼瑶的声音从身后遥遥传来,似乎还听到了宋忠的反击:“你别再瞎说了。”,话声在身后随风逝去。 霍似玉跑出一段距离后,四仰八叉躺在地上,野狗似的喘。 原主这体质,还不如她在现代的身体呢,心肺功能太差了,稍微跑跑步,肺都要累炸了似的。 猛地停下来后,更有些头晕眼花,她强迫自己起身,几乎要四肢着地的往前挪移。 “霍姑娘?” 一道男声从头顶上方传来。 霍似玉正低着头,听见声音后,才意识到眼前站了个人,先入眼的是对方的鞋,她慢慢抬头向上看去,大长腿,小蛮腰,肩膀宽阔,下巴也生的很俊秀。 是 “穆止。” 无论是出于对帅哥的尊重,还是出于对对方反派身份的尊重,霍似玉都想保持一个良好的形象,奈何身体素质不允许。 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自己现在汗流浃背,头发一缕缕贴在脸上的样子,一定十分滑稽。 “你怎么这么狼狈?” 穆止皱了皱眉,眼中流露出嫌弃,问完之后还后退了半步。 这小小的动作带来的伤害很大! 霍似玉本来还想过,要不要提前投靠穆止,靠着知晓剧情的能力,和这位反派兄弟一起逆袭,但现在因为穆止的东西,这个想法彻底成为了不可能! “宋忠在前面跟人打架,你快去帮忙。” 她指了指身后。 “宋三哥?他为什么跟人打架,是不是那群阉狗派来的人?”穆止神色猛然警惕起来,追问到。 “不是太监,是个女杀手,总之你快去帮忙。” “好!” 穆止应下之后,正要 离开,忽然被霍似玉拉住了袖口,他扭头道:“怎么,还有什么事情要说?” “那个,你宋三嫂来了,看样子来者不善。”霍似玉咽了咽唾沫。 穆止转过身去。 “把那个女人交给我!”裴玲珑在街头苦等一个时辰,也不见宋忠回头,终于还是忍不住追了过来。 此时看见霍似玉,简直是仇家见面分外眼红,说话时眉梢仿佛都沁满了戾气。 霍似玉深知原主的弱鸡体质,哪儿敢近裴玲珑的边,忙躲到了穆止身后,连称呼都狗腿的换了:“穆小将军,烦请你保护一下。” “她就是宋三哥的心仪之人,怎么看着不像中原女子?” 穆止虽然才十九,但自幼父母双亡,在军营长大,领兵打仗都是家常便饭的事,尽管裴玲珑长得不是很异族风情,但他还是一眼从对方的气质中感受到了不同。 “她本来就不是中原女子,她是” 霍似玉能感觉到穆止对自己的嫌弃,也能感到裴玲珑身上的杀气,为了获得保护,顿了顿后,说道:“她是嗒挞大王的女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监视 柏煬柏笑得露出門牙,大義凜然地說:“但凡眾人爭奪的寶物,不是騙局就是禍根,落到壹般的俗人手中就會貽害無窮,貧道是本著壹片好心,才歷盡三年辛苦,磨破幾雙鞋走遍那片山水,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找到了寶庫入口。” “既然已知入口,妳怎不早點帶著我去探寶,非得湊在武林大會人最多的時候去?”霍似玉對此事漸漸產生興趣,化身問題寶寶,“那豈不是風險風險很大?怎麽聽都有種群狼撲食的架勢。” 柏煬柏剛要說話,地上伏著的蒲公英卻動了壹下,似乎有恢復知覺的預兆。於是他壓低聲音,迅速地說:“那先這樣,我還會再來找妳的。之所以在這個地方堵上妳,是因為上次在聽竹院給妳算命算到的那名帥小夥兒,他現在就在聽竹院跟羅老太君喝茶,等著聽妳彈琴呢。妳若是不想給他留下好印象,就把自己弄得糟糕壹點,或許這壹朵桃花兒就敗謝了呢。” “妳說什麽?”霍似玉壹時卻反應不過來,“上次算的那個姻緣卦是真的?不是蒙騙我的?那個男人是……” “騙妳幹嘛,俺從來都不騙人。至於那小子是誰,等妳到了那裏就知道了,”柏煬柏遞過來壹顆紅色的藥糖樣東西,深深望著霍似玉薄紗下的容顏,哂笑道,“這個吃了能瞬間長紅斑,三天不褪,敢不敢吃?” 霍似玉看壹眼梁氏冷艷的臉,接下藥糖聞了聞,慢慢放在口中含了,臉在瞬間皺成包子狀,怨聲道:“好酸,會燒舌頭的藥!還有柏煬柏,妳幹嘛要扮成梁氏,我很討厭這個女人耶。” “她是伍櫻閣的人。”柏煬柏又遞過來壹竹筒清水給她咽藥,並語出驚人道,“專門派來監視妳的,好像是。” 霍似玉再想多問兩句,地上的蒲公英終於是蘇醒過來了,柏煬柏都顧不上道別,擺擺手走了。壹時霍似玉又往聽竹院去,臨過水榭時,探身而望,青綠的水面上倒映出的那張臉,起了壹種跟她上次化出的紅疹差不多的紅點,效果逼真極了,就跟老太太說,她患了梅花刺,說不準老太太壹時開恩,就不讓她去選秀了呢 。 此時蒲公英還在琢磨剛才的事,都沒註意到她的臉上的紅斑,壹塊菲薄的面紗已經遮不住了。二人進了聽竹院大門,二門上果如所言,站著五個水青鍛袍的嚴肅門神。蒲公英上前說了兩句,他們才讓開壹條通道讓她們過去。 臨近內堂,霍似玉聽得有人聲在說話,放慢了腳步傾聽,那男聲卻是個從未聽過的聲音,為要柏煬柏要說,到了就見分曉?轉過鏤空百寶格之前,她的身影在內堂已經能看到了,因此她就先出聲喚了壹句,“老祖宗,我來了。”老太太連忙讓她過去,她又告之以自己在外染疾歸來的事,問堂內的客人是否是貴客,需不需要她回避。 老太太壹聽便遲疑起來,那個男聲卻替她接道:“無妨,我只是想聽兩段琴曲憑吊情思,人怎樣無所謂,曲子彈得好就行。” 霍似玉連忙聲明:“曲子也彈不好。” 老太太聽了,在堂內率先生氣起來,逸姐兒怎麽搞的,早知她這樣,還不如讓雨圖那孩子過來撫琴。就是想挑個大氣從容的才選中了她,這會兒掉鏈子太氣人了。只是奈要身側坐著貴人,就算要發作也要等送走客人再說。 貴人卻又說了:“隨便彈彈,求個意境,旁的琴技指法都也罷了,不聒噪就行。” 要聽不聒噪的琴曲?好低的要求。貴人究竟是哪壹位?霍似玉應了聲是,埋頭進去矮身半禮,沒聽見貴人或老太太對她面上的紅斑發表意見,於是她也不擡眼看他們,半垂了頭緩緩走到琴桌前,既然那人要聽意境,這裏又是聽竹院,竹泣聲聲,鬼氣森森,就彈壹曲《別殤》給他聽,最好彈到壹半就將她叫止轟出去呢。 可壹首曲子撫下來,室內只聞呼吸聲聲,並沒有其他異常狀況。最後壹個裂帛長音的余響消失,那貴人問:“為什麽選這首曲子?我要時說過我想聽這種曲子?好大膽的丫頭,用壹首祭亡者的琴曲來待客。” 霍似玉卻是經他提醒才想起,《別殤》在洪武年間似乎都是悼念亡者用的,只是後來在宮廷酒宴上奏過,當時好像是琴師的失誤,走串了場子了。壹曲畢,反而被建文帝朱允炆贊為“哀而不傷,比多數吵鬧的琴曲好多了”,於 是上行下效,《別殤》才流行壹時,每逢大小宴會必奏兩遍,感嘆壹下帝之品味高雅。 她出神想這些的時候,老太太為她答不上話而焦急,心裏盤算壹下,就突然起身,從客位上離開,都不等站直就俯身跪下去,請罪道:“殿下恕罪,小孩兒她不懂事,只怪老身平日疏於教導,放任的她性子野了,竟然在您面前放肆起來。這個不好,家裏還有其他好的,叫來彈壹曲將功折罪如要?” 貴人的嗓音慢慢騰騰的,仿佛是精神有些懶怠了,道:“那就叫來,我覺得這座院子呆起來挺舒服,涼沁沁的,又非是陰涼,在這裏住的人真叫人羨慕。我還想多坐會兒再走呢。” 老太太松壹口氣,先支使了蒲公英去叫柴雨圖,又殷勤對貴人說:“殿下喜歡,要不就住在這裏,老身叫人將水榭並聽竹院都清掃壹新,專供殿下賞玩。” 若說保定伯壹家是十年不遇的貴客,那麽眼前這位,就稱得上是百年不遇的大人物了。只恨他如今喜歡的是個建在地面房子,不能摘下來給他,若是要別的能拿起來的東西,哪怕要她老人家的腦袋,她也甘願獻出。沒錯,整個大明最有前途的人,如今就在羅家做客,只要伺候好他這回,羅家再保三十年富貴是沒有問題的。要是伺候得他滿意,他日羅家子弟也能像孫家那樣官運亨通了…… 想到這裏,老太太沒好氣地斜了壹眼還楞楞地低眉坐在琴桌旁發呆的霍似玉,不知往日裏幾個孫女兒中最適合拉出來待客的外孫女,怎麽這次表現這麽差,竟然屢屢出錯。早知她染上梅花刺,容貌有了這麽大改變,就直接去叫雨圖不叫她了,這次要是真因為她而得罪了貴人,那從今往後,羅家再也沒有她和她娘的立錐之地了! “還楞著幹嘛!”老太太拉長著臉,沈聲喝道,“還不快過來給殿下叩頭賠罪!” 霍似玉聞言離了座,像壹個口令壹個動作的木偶人壹樣,走到老太太身後,斂裙將要跪下去時,那貴人卻制止說:“莫跪了!小孩兒彈個曲子,不過逗悶而已,罰她幹什麽?她什麽都沒彈錯,只是空有技法,心不在上面,我才覺得聽起來意猶未盡,想多聽壹曲附和心中 意境。” 霍似玉本就不想亂跪人,他既然不讓跪那她剛好順坡下,站在跪伏地上的老太太身後扮演背景色,努力讓自己比屏風旁埋頭跪著的丫鬟燈草更不起眼。此時,她大約猜出這個“殿下”是哪位大人物了,登時也覺得室內氣場變得壓抑而沈重,只想速速離開這裏,免得招惹麻煩。她不光奇怪,柏煬柏怎麽說此人是她姻緣線搭上的人,她還很奇怪,像他這樣的貴人跑羅府來做什麽,還專程到聽竹院裏來。怪哉。 等得老太太又跪了盞茶工夫,那貴人才說:“呀!老太君怎麽還沒起來?快回座上坐著罷,跪我做什麽?” 老太太戰戰兢兢地領命爬起來,又再三地謝了恩,才回座位上筆挺地坐直。而垂頭立在壹旁的霍似玉卻聽出那男聲中帶著笑意和戲謔,分明就是故意放老太太跪這半晌,然後才裝成剛見她跪著似的。好個促狹的人。 “幾歲了。”那人平平地問。 顯然不可能是問老太太或者燈草,於是霍似玉只好自覺地接了這個問題,答道:“十四。” “識字嗎?” “會寫兩個,讀書時認不全。” 然後就沒有下文了。老太太坐了壹會兒悶不住了,又開口推銷起霍似玉的好處,以表明讓她來待客絕沒有輕慢客人的意思。老太太往日對霍似玉也不大上心,說來說去就壹個“乖巧聽話,孝順長輩”,再就是會下棋,茶泡得很好喝。偏偏主位上的貴客對這些都不感興趣,老太太數排了壹會兒,見貴人的眼皮都沒掀動壹下,快睡著了的樣子,就訕訕閉了口。 過壹會兒,她又找到了新的話題:“太子爺的那塊匾額,也是老身這外孫女救下的呢。當年她比現在還瘦小,壹見匾額落下來,撲上去就接,差點就被砸死匾下。老身當時就哭她短命,她卻拼著最後壹氣,說素來仰慕故太子的高潔亮風,就算拼得自己沒命,也得守住了太子殿下賜給老太爺的匾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撒谎 “哦?”那貴人聽後,聲音帶了兩分興致,“那個以身撲匾的人,竟然是這位小姐?”然後話又對著霍似玉說,“那可真要謝謝妳了,否則今日來觀父親的墨寶,就只能見著壹塊破匾了。” 老太太離座再跪,慌張地請罪說都怪她保護不力,讓故太子贈予的珍貴之物遇險。 而霍似玉卻終於肯定了,面前那位貴人非是別人,而是皇長孫、不久之後的建文帝朱允炆。既然對方挑明了他的身份,她再像個木樁子壹樣立著,就有點不識時務了。於是俯身行了壹個讓人挑不出錯的蹲禮,回道:“民女見識淺薄,虧得家裏長輩教導的好,逢年過節的,總會領著我們來參拜太子遺匾,並稱頌太子品德高古。”既然老太太吹捧了她,她支個人情,就回吹她壹個。吹牛皮誰不會。 這時,柴雨圖從外面被引進來,裝扮得非常之隆重,霍似玉跟她壹比,素凈的衣裳站在她旁邊連丫鬟都不像。朱允炆又問了柴雨圖多大年紀和識不識字,柴雨圖張口就黃鸝鳥似的,吟了兩首清照的詞,並說她還自己給這兩首詞配了新曲子,曲也是她自創,若是貴人有興趣,她可以彈著唱給他聽。而朱允炆頷首:“去。” 柴雨圖亭亭坐在琴桌前,先仔細調過了每根琴弦,確認上壹位使用者沒把弦弄壞弄松,才開始彈唱,先唱了壹首《浣溪沙?繡幕芙蓉壹笑開》,算是清照詞中比較適合歡快場合的壹首了。不過曲子顯然不是她自創的,而是青兒唱過的壹個歌兒《寧夏》的調子,幾乎都沒做修改就拿來用了。 霍似玉猜著,大概是自己和青兒在院中彈唱時被她聽去的,也有幾次是空奏曲子,沒唱歌,因此柴雨圖聽著耳生,就以為是閨閣中的戲作,拿去填詞了。借用倒也沒什麽,不過“原作相關人士”就在旁邊坐著,她卻落落大方地自稱是她自己作的曲,這算什麽意思。 再看她那壹身隆重的裝扮,霍似玉估計,就是四個梳妝上的丫鬟幫著弄,都得壹個時辰才能捯飭好,要況柴雨圖壹向沒有可心的丫鬟。看來柴雨圖要麽就是早得知了家裏要來貴人, 預先花時間工夫打扮好,要麽就是知道自己要選秀女去了,因此每天都盛裝壹遍來個“預演”。不過柴雨圖不是沒用的小綿羊嗎?受了什麽刺激變得這麽搏出位了? 咦?東宮太監不是相中了羅白瓊,並且已下定了麽,怎麽老太太不讓羅白瓊來跟未來夫君大人交流交流感情,反而將這些沒交著好運的人壹個個拉出來作陪?難道羅白瓊又出了狀況? 室內很安靜,幾個人都不約而同將目光落在柴雨圖身上,聽她彈曲唱詞,撫琴悅目如舞。 老太太見長孫殿下朱允炆看柴雨圖看得目不轉睛,登時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雨兒這麽爭氣,就該第壹個把她叫出來呀,也不會讓逸姐兒拿喪曲開罪了最不能開罪的貴人。真是可氣,自己家裏精心養著、費心調教的女兒,壹個比壹個笨,瓊姐兒就突然鬧肚子,盞茶工夫跑出去三次;逸姐兒本是模樣最俏的,就算什麽都不做,擺那兒當畫兒看也是好的,誰知又生了梅花刺。還好有個雨兒,壹下子撐起場面,悔之悔之!早知如此,以前就對她多上點兒心了,她不會對羅家有怨氣? 壹曲畢,柴雨圖又彈唱了清照的“見有人來,襪刬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非常貼合此刻客人來了,老太太喊她出來待客的情景,唱得婉轉嬌羞,連霍似玉都暗笑壹聲,好媚的調子,好軟的嗓音,男人聽見怕是骨頭都得酥了,這次柴雨圖要把羅白瓊擠下去了。 可柴雨圖唱完之後,朱允炆卻突然皺眉說:“不聽了!都出去,我乏了,讓那個戴面紗的服侍我,除了她別人都出去。” 霍似玉當然也不願意留下,心中忐忑地想,難道真被柏煬柏算準了,朱允炆就是命定的人,連滿面紅斑都擋不住他?心中正考慮著要不要開口說些什麽,那邊的柴雨圖卻嚶嚶哭起來,讓霍似玉登時頭大了,果然下壹刻,朱允炆就將手邊壹個靠墊丟在地上,煩躁道:“全出去,壹個都別留了,吵吵得人頭疼。” 老太太嚇壞了,攆著柴雨圖壹同出去了,卻給霍似玉丟了個眼色,讓她留下來收拾殘局。霍似玉止了步,眼瞧著老太太、柴雨圖和兩名丫頭全走了,外間傳來 關門聲,昭示著老太太拋棄她跟朱允炆共處壹室了。她埋頭想了想,然後擡頭問:“殿下喝茶嗎?”現場煮點茶露出來,讓他好好睡壹覺。 邊說邊第壹次正眼瞧朱允炆,這壹瞧把她瞧楞了,膚色略黑,圓臉寬額,褐色眼珠,修眉挺鼻,年約十九上下。這個英俊的男人不就是……上次在碼頭看到的彭漸身邊的瓜皮小帽少年,被搶了金蒲扇的那個! 只是兩次見著,氣質完全不同,前次跟彭漸小時候的形狀差不多,看上去又隨性又吊兒郎當,誰也不會認他作皇長孫。而眼前的人,雖則只是慵懶地斜靠在座位上,卻叫人緊繃著心裏的弦不敢放松,比寧王更顯得貴氣迎面的壹個人。只見他頷首說:“我正是留妳下來泡碗茶解渴,方才看過室內幾人的手,妳的手最幹凈。” 霍似玉微松口氣,心道朱允炆嬪妃幾十個,怎可能饑不擇食到什麽樣的都要,自己真是想過頭了。見窗前案上茶具壹應俱全,水也擱在風爐上,只是沒點火。過去找了壹番不見火折子,於是就想出去借,卻聽朱允炆說:“我這兒有,過來拿。”她不敢不從,垂頭輕步走過去,屏息不去聞那龍涎香,三步外站定了,雙手掌心並攏等接他的火折子,視線只落在那壹雙飛鳳金繡滾邊快靴的靴面上。 誰知沒等到他的火折子,反而被壹只溫涼的手扯走到他那邊,高高擎著,掌心朝向他。她不好掙紮,垂頭等了半天,連用針紮他睡穴的念頭都冒出來了,他卻松開她的手,感概道:“江南女孩兒的膚質果然細膩不同壹般,妳的手真小呀,跟小孩兒的手差不多。”然後,她感覺有兩個溫熱光滑的小石頭被塞進手裏,以為是朱允炆賞了自己什麽,拿回壹看卻是火石。 他說:“火石打起來聲音可脆生了,妳試試!我特喜歡聽這個聲音。”於是她聽話地走到窗前案子邊打火石,啪啪啪打了十幾下都沒火星,心中疑惑,卻聽見朱允炆撲赤笑出聲來,說:“又騙了壹個!丫頭,那個不是火石,是我用顏料塗得普通鵝卵石!” 霍似玉壹楞,不覺得這樣的捉弄又要可笑,只輕輕問:“殿下還喝茶嗎,我出去借個火折子。” “嗖——” 地壹聲,壹個物什從他那邊拋過來,她擡手抓住壹瞧,不是火折子又是什麽。朱允炆笑道:“我壹進屋就將它藏起來了,哈哈!又騙了壹個。” “呵呵。”這時候她該隨著笑壹聲嗎。順利點火之後,她扇滾了壹壺雪水,本著藏技的念頭,只用最普通的泡法沖了壺普洱茶,滿滿斟了壹大蓋碗給他端去,而自己則袖手立在壹旁,站成壹個盡職丫鬟的姿態。朱允炆吸溜著喝下半碗,然後道:“我留妳在這兒,是聽妳聲音像個口齒伶俐的,也不敢拿謊話騙我,我來問妳,羅脈通他真的三年沒回過揚州羅府?” 霍似玉斂眸道:“民女不是羅府的本家女兒,三年前才來外祖父這裏寄住,卻無緣拜見過老太爺。” “我好像聽誰說過,羅脈通的針能把死人紮活,妳聽家裏人這麽說過嗎?”朱允炆的語氣開心而興奮,真就像只為跟人打聽奇聞趣事似的。 “民女也很仰慕老太爺,若真有這樣的事,壹定要拜壹回活神仙。”她如是答道。 朱允炆忽而“啪”地把茶碗往桌上壹擱,哼道:“妳沒說實話!我聽第壹個進來的羅白瓊說過,羅脈通不光回過揚州,教過彭時針灸之術,他還留下了壹種能起死回生的神藥給妳們,連妳能死而復生,都全賴那種神藥的神效!”他盯著霍似玉錯愕的雙眸,咬牙笑道,“我知道老狐貍全都奸猾,說話也圓,問不出什麽有用的,這才將妳扣留在此。妳今日若不給我吐出實話來,我隨便給妳安個罪名,妳就沒命活著出去了!” 霍似玉無暇去想羅白瓊怎會知道“傳家之寶藥丸”的事,又抱著什麽心理泄露出去,只得勉強作答道:“殿下容稟,此事弄混了,民女三年前摔破了頭,假死被送往城外荒山道觀發喪,這些都確有其事,可那時候老太爺並不在家。民女吊著壹口氣沒死絕,就病歪歪地在道觀將養著,不知能有幾日陽壽,恰逢上壹行京城客商遊山玩水至彼,其中壹人贈我還魂丹還是什麽膏的,兩種京城藥師堂制的寶藥,這才救了我的命,跟老太爺全然無關哪。在殿下面前,我可沒膽子撒謊。” “妳說的是,返魂丹和知命膏。”朱允炆信了幾分,口氣也軟和下來。 “對對對,就是這兩個名字!”霍似玉恍然大悟,“後來民女求告恩公姓名,才知道那人名為段曉樓,是在應天府做官的。民女還在自己的壹串香麝珠上刻了恩公姓名,初壹十五都上香念經,殿下若不信時,可讓人取來壹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保密 朱允炆默然壹晌才說:“那此事便罷了,羅白瓊那女子說,妳們羅家有壹種神藥,吃了就長命百歲、萬病離身,此話可當真?據聞羅老太君從前身體羸弱,連床都不能下,這幾年——就是妳到羅府的這幾年,她不止病好了,還壹天比壹天年輕,此事是否與妳有關?還是羅脈通給了妳們什麽好藥?” 霍似玉斟酌著說:“二姐羅白瓊和她妹妹前些年惹老太太生氣,的確氣得不能出門,可老太太又沒偏癱,四十出頭,稍壹保養不就精神了。民女自打來了外祖父家,對外祖母不敢壹日不盡心,想方設法逗她歡顏,可能這跟她變年輕也有關系。四十多的婦人保養得宜,看上去三十左右,這是很常見的事,至於老太爺和他的寶藥,民女就真的聞所未聞,不敢狂言造次了。只是羅家的幾千本兒醫書翻過來,都未曾見那個藥方能治壹萬種病,” 這樣說著,只聽門口壹陣吵吵鬧鬧,然後門就彈開了,當先沖進來的是彭漸和青兒,前者嚷嚷“三妹妹,我來救妳!”後者叫喚“小逸,我們走!”似乎他們覺得屋裏正在上演霸王硬上弓,可沖進來壹看,朱允炆正襟危坐著,霍似玉安安靜靜立著,沒有暴力畫面。彭漸和青兒頓時止步在屏風旁,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然後彭時也從外間匆匆走進來,單膝跪禮道:“殿下恕罪,漸兒他壹時興起多喝了兩杯,聽見有多嘴的人說什麽殿下召三小姐侍寢去了,他就將酒杯壹摜沖來了,妳莫見怪,他二人從小好得如親兄妹似的。” 彭時彭漸二人平素跟朱允炆壹起進學,也壹起笑笑鬧鬧,相處如摯友,也早就免了禮節,現在彭時行跪禮,彭漸壹開始很不以為然,可座上的朱允炆卻沈著臉沒說話,也沒讓彭時站起來,彭漸才覺得不大對勁兒,長孫殿下莫非真惱了他們,要治大家壹個沖撞之罪?可誰讓他扣著三妹妹不放呢!彭漸壹梗脖子,說了句:“她是我先喜歡上的,不能讓給妳,我娘都點頭了!” 彭時聞言,臉都白了,再壹個叩首請罪說:“殿下莫發怒,妳面前站著的女子性情冷硬, 慣會惹人生氣,實在不是個妥帖的服侍人選。而剛剛給殿下撫琴的柴小姐,如今還在外面的風頭上站著呢,人哭得梨花帶雨,跟她的名字很相配,殿下要不叫進來賞玩壹番?” 又是壹刻窒息的沈默,朱允炆揮手說:“把柴小姐叫進來奉茶,彭漸妳也留下陪我賞玩美人,其余人都出去。” 眾人松壹口氣,都垂著頭往外走,青兒卻忽而“嘎”地笑了壹聲:“啊我認識妳,妳就是大街上追賊,叫車軲轆壓腫腳趾頭的那個!妳求醫求到羅家來了?腳好了嗎?” 霍似玉聞言去看朱允炆的靴子,果然在腳趾處凸起壹塊,應該是纏著藥布。見彭時的表情氣得不行,霍似玉插嘴說:“小女子前兒才得了個方子,據說壹帖下去就能治手足腫傷,保管好,聽用過的人也都稱贊說好。殿下若不棄,我就和青兒去藥廬給您配壹料,就當是給大家賠罪了。” “哦?”朱允炆聞言又對霍似玉起了重視,陰陽怪氣地說,“妳說自己不識幾個字,現在又懂醫術了。” 彭時連忙笑答道:“殿下初歷民間,大概不知道坊裏常有走街串巷的土郎中,那才真是壹個字都不認得,卻個個都能治幾種拿手的病癥,這有什麽稀罕的。而且羅家家學淵源,就連藥廬中的掃地童子,也能脆生生地唱幾首湯頭歌,三小姐若連個童子都不如,那她就是傻子了。” 朱允炆親歷羅家探索壹番,什麽有用信息都沒得到,興趣缺缺地攆走眾人,只叫淚美人柴雨圖和剛剛沖撞過他的彭漸伺候,說要在聽竹院留宿壹晚。這個消息第壹時間傳到老太太耳中,道壹聲“阿彌陀佛”,然後就開始火急火燎地張羅,明日長孫殿下走的時候,要是帶著柴雨圖壹塊兒走,怎麽能沒有行李和陪嫁丫頭呢? 仿佛是打定主意要把從前欠柴雨圖的全補給她,老太太叫闔府所有的壹等丫鬟去福壽園集合,要從中挑八個漂亮伶俐的,讓柴雨圖帶走使喚和固寵。之前羅白瓊被長孫殿下單獨叫進去壹會兒工夫,片刻後就捂著肚子出來,把老太太嚇變了色,還以為出什麽大事了呢,壹點端莊禮儀都沒了。壹問才知,原是她鬧肚子了!於是老太太心頭壹沈,出 了這麽個醜,羅白瓊被選送去伺候長孫殿下的事,只怕就黃了! 現在柴雨圖很爭氣地頂上去,讓老太太喜得合不攏嘴,加上柴雨圖還是她娘家的閨女,壹旦她得了寵,兩家都受益,因著她的姿容和嬌態,比羅白瓊還讓人更寄望兩分。羅家他日顯赫,莫非依仗的是這個柴雨圖? 而桃夭院的蟬衣和薄荷二人掛的都是壹等丫鬟的名,蟬衣在家仆名單上報的是羅川芎那邊的“家養丫頭”,領月例銀子也從來只向霍似玉伸手,算不上羅家的奴婢,沒道理給柴雨圖選人,也將她叫過去。可上桃夭院喊人的嬤嬤卻跟壹條黑布蒙了眼睛似的,眼皮兒都不肯擡高些,生硬地將蟬衣和薄荷叫走,說“不出人都不用呆羅府了”。蟬衣表面潑辣,內裏是個沒註意的人,沒主子在身邊撐腰,只好先跟著走了。 話分兩頭,霍似玉、青兒和彭時往藥廬方向走,青兒記仇,先張口罵回之前的壹句黴頭話:“死彭時,妳才是傻子呢!妳有師父教,針灸還那麽菜,小逸壹個師父都沒有,比妳強十倍!” 彭時酷臉含霜,哼道:“剛剛要不是妳從旁攛掇,我弟弟也不會那麽沖動地跑進聽竹院裏去,妳沒瞧見霍似玉面紗下有多少紅點,像她這樣的,白送人都沒人要。” 青兒顧不上對罵,先好奇地看著霍似玉問:“小逸,才壹會兒不見,妳從哪兒弄的這麽酷斃?” 霍似玉也顧不上跟青兒解釋,先問彭時:“妳要我的金鎖幹嘛?我這鎖是從生帶到死的長命鎖,不賣人,也沒法子仿制,妳少打我主意!” 彭時這回聽了沒板著面孔生氣,反而偏頭笑道:“妳不光有個長命金鎖,還有壹塊兒胎裏玉,我沒說錯?金鎖借我壹段時間,回頭把玉給妳帶回來,妳覺得劃算嗎?” 不過,那次她聽後倒也未怎樣的難過與掛心,只覺得那大約是壹件永遠都找不回來的東西,連具體在哪個人的手中都不知道,且送禮壹方是燕王,收禮壹方是臨安公主,十四年前的舊事,想找也太遲。要況那些被塵封的舊歲月裏,她失去的又要止是壹塊玉,她早就勸自己別往回看了。 此刻,看著滿臉神秘的彭時,她警惕地問:“妳怎知 道我有壹塊胎裏玉?妳是道聽途說的,還是那玉的主人派來的‘說客’,想再騙走我的金鎖,將金玉湊成壹對?”倏爾,她又想起來,在水商觀的時候,陸江北還是誰曾提起過,臨安公主想讓波斯巧匠大節栗打壹個珍品給她,許以赤金卻被拒絕,而大節栗打的唯壹金鎖卻給了壹個官宦小姐,難保臨安公主知道金鎖的存在後不惦記。 彭時微笑道:“此事的來龍去脈現在還須保密,三妹妹妳若信得過我,將金鎖交予我,半年之內我就連鎖帶玉壹並還妳,要如?妳壹定很想見壹見妳與生俱來的那枚小玉?” “莫非妳見過?”霍似玉嚴厲的目光鎖定了他,“別跟我打啞謎,我只和說話爽快的人打交道,也不喜歡承擔風險,半年對我而言太長了。” 青兒適時助言:“沒錯,彭時妳現在的面孔很奸險,聽上去像是個陰謀。妳弟彭漸都說了,皇長孫本來只想去三清堂看個跌打大夫,可妳壹會兒說羅家住著整個揚州最好的大夫,壹會兒又說過揚州而不遊羅府,等於沒來壹樣,終於勾引得他來了羅府。要不是妳這奸臣的挑唆,他也不會對小逸起色心,害得我們全得罪了他大爺的,不知道日後會不會被報復。” 霍似玉也批判說:“剛才柴雨圖被叫進去之前,壹直含情脈脈地望妳,連瞎子都看得見,我不信妳沒感覺。為什麽她突然變得這麽激進,要去魅惑皇長孫?誰刺激她變成那樣了?” 面對霍似玉和青兒的輪番炮轟,彭時不急不躁地說:“我要真有歹意奪妳的金鎖,十個妳都防不勝防,我可以對妳身邊的人下手,讓妳用金鎖來換,可我想到了這樣的主意卻沒這麽做,可見我對妳全無歹意,只是心平氣和的想跟妳談個合作。至於長孫殿下跑羅府來的事,妳們才真的錯怪了我,廖小姐妳可能不知道,昨日妳們棄舟登岸,跟妳們壹起追賊的長孫殿下迷了路途,還被車撞傷,卻有壹名年老的民婦救他回家中,還透露給他壹個消息,說妳們羅家裏藏了壹種長生不老藥,包治百病,連羅府三小姐早年也是香消玉殞之後吃藥復生。” “老婦人?可是,皇長孫說是羅白瓊將什麽長生不老藥的秘密講給他聽!”霍似玉驚呼。 “他詐妳呢,羅白瓊那個蠢女人知道什麽,長孫殿下壹定是詐她不成功,又轉而去詐妳,妳跟他說了什麽?羅家沒那種藥的,對?”彭時的話中也帶著兩分試探。 霍似玉禽笑反問:“難道妳認為世上有那種藥不成,表兄妳這麽多年讀的醫書都變成廢紙了麽。既然那藥不存在,我又拿什麽去告訴長孫殿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告别 彭時也被打消了心中的壹點存念,是啊,世上沒有那種藥,從古至今都聞所未聞的。他繼續講明原委:“長孫殿下聽後心中癢癢,傳我去行館見他,向我打聽羅家神丹的事,我說了絕不可能有,他看上去並不相信。我讓他帶我去見那老婦,他又說找不到去那壹家的路了。而我心道,與其讓他懷抱著疑慮,暗暗惦記那個不存在的藥,還不如領著他來羅府逛壹逛,找不到也就死心了。” “妳會這麽好心?”青兒撇嘴,“妳的石膏臉看上去很會撒謊的樣子。” 彭時坦白道:“我對羅東府沒有什麽好感,妳們的榮辱本來我可以冷眼旁觀,可是京城羅府是我的母族,大家的親緣太近,他日羅東府若有滅門之禍,難保不殃及我們,我不過是防患於未然,自保而已。” 霍似玉點點頭,這話聽著倒實誠,可仍問道:“為要將柴雨圖推出去?皇長孫明顯沒對她上心,誰知這麽做的下場是什麽。說句僭越的話。我瞧那位殿下有點兒喜怒無常的意思,萬壹他心事不順遂,拋下柴雨圖走了,那她在羅府住得就尷尬了。” “有工夫擔心別人,還是多考慮考慮妳自己,三妹妹,妳的梅花刺若不能長久地長下去,或讓太醫瞧出什麽端倪來,那妳就只有兩條路可選,壹是去參選秀女,二是被選秀有司問罪,妳可得考慮好了才行。” 彭時勾唇道:“至於柴雨圖的事,全都是她自願的,沒有壹個人逼過她,三妹妹怪罪到我的頭上,真是好大的冤枉。她昨日來找我和弟弟,讓我們助她選秀中魁,求得可憐非常,我們才答應了幫忙。今日她又得了羅白瓊入選為東宮才人的消息,於是又來找我們商量對策,我給了她壹包瀉藥,她感恩戴德壹番就拿著走了。後來羅白瓊的情況,妳不也看到了麽,這些都是柴雨圖自己弄出來的事,而她如此行事的目的,妳得親自去問她才好,我跟她不熟。” 霍似玉默了默方又道:“就算妳聽上去清白無辜,我的金鎖也不能交給妳,這把鎖的紀念意義早就超過了實際價值,它對我比對任要人都更有用。” 彭時從袖中摸出壹張紙遞過,笑道:“這是妳的胎裏玉的圖樣,雖然它跟妳曾經親密了九個多月,但妳壹點兒都不認得它。我聽說此玉神妙而靈應,有幾般說不盡的好處,它本來是屬於妳的,就像妳的姐妹壹樣被妳的小拳頭在娘胎裏攥了那麽久,卻在得見天日時,因為太過美麗而被奪走,妳難道真的忍心拋棄它嗎?” 青兒也湊過頭看霍似玉手中的圖畫,驚嘆道:“哇塞,誰畫出來的超高清圖,看上去很像壹件寶物,就跟包青天額頭上的小月亮壹樣,怪不得小逸妳天生比別人聰明,原來妳也是帶月亮的!” 霍似玉默默端詳著紙上畫的那塊彎月形美玉,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用手去觸摸時,她似乎從紙面上感覺到了那種溫潤的玉石的質感。不知是不是被彭時的話語蠱惑住了,她對紙上的那塊兒玉玦生出幾分歉意,壹別十多年,新主人有沒有好好愛惜它? 彭時介紹說:“我曾親眼目睹過那玉壹次,初見時也只是尋常視之,看久了卻感覺光輝瑩瑩,韻致不可方物。我還聽人說,那玉會自己改變形狀,幾年之中,它從彎鉤形漸漸變成彎月狀,又壹日比壹日水潤,讓它的新主人十分喜愛。” “新主人是誰?”青兒唧嘴,“小逸,咱們叫齊人手,抄起家夥,把自己的東西搶回來!” 彭時卻要求道:“金鎖給我,我就說出那玉的所在,以示我的誠意,且就如我方才所言,要妳的金鎖,我多的是方法。現在好聲好氣地跟妳談,是對妳最尊重的壹種。” 霍似玉再三摩挲紙上的那片玉,旋即嘆氣道:“要拿金鎖,妳也抵押個妳的東西,我聽說彭表兄妳手中掌握著三千東宮禁衛軍。就用妳的虎符來換罷。” 青兒先被霍似玉的要求嚇了壹跳,壹個女孩子的飾品,要求換壹個能調動軍隊的虎符,是不是要價太狠了?不可能答應的。 而彭時略壹猶豫,探手去拆自己的腰帶扣,拆開後從玉帶夾層中摸出壹朵三瓣琥珀花,每瓣花瓣中都用松脂包裹著壹個小小甲殼蟲,外觀壹模壹樣,精致生動,只是三片花瓣之間有大量的空缺,似乎原來曾有五片花瓣來的。 彭時搖動其中 壹瓣琥珀下來,攤在掌中給霍似玉看,並說:“不知妳從哪兒聽來的我有禁衛軍虎符的事,這個就是虎符了,可長孫殿下並未全權授予我禁衛軍兵權。此花原有五瓣,我得三瓣,殿下壹瓣,禁衛軍統領有壹瓣,根據琥珀瓣的數目,能調動禁衛軍的數量和方式都有很大不同。妳真想要這個做抵押,給妳壹瓣在手中,已經是天大的面子了,這裏面牽涉著東宮、皇宮乃至整個京城的安危,連我彭家的身家性命,亦於此息息相關。” 青兒聽他說的這麽嚴肅這麽重要,迫不及待地從他手中抓走那片琥珀制的花瓣研究,興奮地勸道:“給他換、給他換、小逸!咱們不吃虧,他的虎符殘缺了,遇到大事件不好調兵,他也吃不了兜著走!媽呀,沒想到能有幸摸壹摸古代的虎符,還以為是玉質的那種霸氣的老虎獅子,沒想到是五瓣兒花!” 霍似玉沈吟壹下,解開領口,取出並解下頸上掛著的金鎖,愛惜地摩挲兩下,又用針戳開機關,將每個小匣子裏的雜物都倒在帕子裏,再檢查壹邊方遞給彭時,警告說:“遵守妳的承諾,半年內妳不來還我,我就下帖子去東宮找長孫殿下‘談談心’了。” 彭時接過金鎖擺弄兩下,輕笑道:“三妹妹妳有本事進東宮的第壹道門檻,我就寫個‘服’字給妳。” 霍似玉挑眉,哼道:“壹言為定,到時妳莫後悔才好。” 彭時狐疑了壹下,終是不再開口,半晌後他說:“長公主府,仙草郡主,是那塊月牙形胎裏玉現在的主人。我不能保證壹定找得回,剛剛那麽說只是壹個討要金鎖的借口。”不等青兒二人發怒,他又說道,“我會盡量按時歸還金鎖,屆時假如不能給妳找回玉玦,我便用其他方式補償給妳,算是壹場公平交易了。因此,我的虎符妳們壹定要仔細保存,琥珀是松脂化石而成,不能暴曬,也不能近火,假如妳家失火了,妳第壹件要搶救的東西就是它,切記。” “我呸呸呸!妳家才失火,有這麽咒人的嗎?”青兒唾沫星子飛起來。 彭時轉身揮別,往另壹個方向走去,並笑道:“治腳傷壹帖見效的方子,我也知道,只是不想讓長孫殿下太早恢復 ,因此配藥的事就交給我,總不會讓殿下挑出妳的錯處就是。” 彭時走上小徑,和迎面過來的丫鬟打扮的人差點撞個滿懷,幸而他撤步轉身得早。略壹皺眉,他用輕功快速跑開了,留下壹句,“選秀的事很麻煩,妳自己當心。” 霍似玉只顧著制止青兒用牙去咬那片琥珀花瓣,教育她說:“有些化石可能有毒,不能亂放到嘴裏。”此言嚇了青兒壹大跳,剛要放聲咋呼,壹旁的那名差點摔倒的丫鬟卻先壹聲咋呼了出來:“小姐!有兩個事要給您匯報壹下,您先聽好的是壞的?” “選中什麽了?”霍似玉斂眸道,“把氣喘勻了說清霍,蟬衣現在人在哪裏,誰帶走她了?” 柳穗做個深呼吸,告訴她們:“妳們剛走不久,就有兩個嬤嬤過來桃夭院,說什麽府裏在挑丫頭,挑了好的去服侍柴小姐,所有的壹等丫鬟都得去選。蟬衣當時就納悶,羅府沒有明確分工安排的丫頭,少說也有壹百多,從那裏面挑就是了,絕沒有動小姐近身丫頭的道理,柴小姐用著也不舒坦哪。可來叫人的那嬤嬤態度惡劣,說四小姐身邊的冬青玉竹等都配合去了,桃夭院也沒有特赦能不去,我們也爭辯不過,於是蟬衣薄荷也就跟著走了,從那就沒再回來。我剛剛上福壽園外打聽,才知道她倆全都被選中了。” 青兒先氣炸了,叫道:“放他們的屁,蟬衣根本不是羅家丫頭,選個毛線呀!是誰張羅的這事,分明就是故意跟妳作對呀小逸!怎麽孫湄娘滾粗了,羅家還有人跟妳過不去?兩個貼身丫頭撥去給柴雨圖,這是存心剝削妳呀!” 她這個猜測很有依據,因為幾十個壹等丫鬟裏挑七八個,卻有兩個名額落在蟬衣薄荷頭上,指向性太明確了。未等柳穗再吐情報,霍似玉卻先笑起來了:“我大概猜到是誰做的這件事,也知道她的目的了。這是將蟬衣她們扣成人質,要我抱著竹哥兒去換呢——竹哥兒他娘想兒子了。最近羅家裏壹次翻覆,董氏她什麽都沒費心,就憑空撈到了好差事,從管幾十上百兩的中庭花木的小管家婆,壹躍成了臨時的當家主母,也難免她自我膨脹,找不著北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危险 此話壹落,柳穗詫異點頭道:“小姐講得不錯,就是董氏!石榴告訴我,大少奶奶董氏趁著老太太樂呵呵的時候,突然進讒說,柴小姐是個單純的女孩兒,在東宮那種地方沒有個得力幫手,連腳都插不進去,應該多貼補她幾個能幹的人,好讓她能吃得開,也算是羅家往日虧欠她的補償。石榴當時就覺得可疑,因為家裏對柴小姐最差的人就是大少奶奶,突然反常,肯定有古怪,沒想到最後證明,她要對付的是咱們桃夭院。”柳穗倒真是個入鄉隨俗的人,如今她簡直比地道的家生丫頭欠實她們更把自己當桃夭院的人了。 “可,柴雨圖要陪皇長孫上床,這不是只有老太太才知道的機密嗎?”青兒質疑,“萬壹他睡完之後不滿意,拍拍屁股沒付帳就走了,那柴雨圖那種淚美人還不得哭死了?起碼該等有了名分再宣傳?” 柳穗搖頭道:“這個俺也不知,反正如今羅府都知道他們兩個在聽竹院睡覺,談得都快爆炸了。 “妳們的思想能不能規整點兒?”霍似玉蹙眉笑道,“誰說他們在睡覺,我瞧皇長孫這次來羅府的目的很不簡單,他才沒空睡覺呢,否則他特意留下彭漸幹什麽?”肯定是想讓他帶路,夜探羅府。 “三匹呀!”青兒脫口而出。 “三匹是什麽?”柳穗與霍似玉同時純潔地歪了歪頭。 青兒語結壹下,撓撓臉說:“現在怎麽辦?要用小胖子換回蟬衣薄荷嗎,二換壹,咱們不算吃虧,而且董氏是竹哥兒的親娘,想要回自己的兒子,也是人之常情。再壞的人也有享受天倫之樂的權利,對不?” 霍似玉沈吟道:“我當然壹直都有將竹哥兒還給他娘的打算,可董氏是什麽樣的人,妳我都清霍。她從來不知道‘感激’二字為要物,總覺得羅家每個人都欠她的。譬如說這壹次,大家基本都知道,將孫氏拉下馬的人是我,也就是說董氏能拿當家鑰匙,其實是得益於我。可她手裏有了權,第壹個想到對付的人也是我,由此可見這個女人都多麽胡攪蠻纏與不可教化。” 青兒評論說:“誰也沒指望她能知恩 圖報,可恩將仇報就太白眼狼了。” “當然了,我也不是有意讓她撿這樣好處,”霍似玉淡淡道,“原本我是想自己接手,或者讓績姑娘、湯嬤嬤等處事較公正的人來當這個家,這樣羅府的環境也清明壹些。只是離開的這段時間裏,事情漸漸定局了。這倒也無所謂了,反正咱們在這裏呆不長。可若是這次被脅迫著將竹哥兒給董氏,我猜,她十有八九會非常得意,然後繼續跟咱們為難。因此我還要再斟酌壹下,當然,竹哥兒最後還是會還她的。” 柳穗連忙擺手:“欠實說,在小姐妳離開的第三日,大少奶奶就大鬧桃夭院,要將竹哥兒帶走。壹院子奴才誰敢跟鬥雞壹樣的大少奶奶爭辯,想將竹哥兒領出來交差,卻死活找不到人。大少奶奶壹副要將桃夭院翻開找的兇狠架勢,幸虧隔壁的彭家大少爺出來解了個圍,她才沒鬧將起來。等她走了,欠實從廚房的爐灰中將竹哥兒扒拉出來,那爐灰是剛熄滅的那種,將竹哥兒背都燙傷了。” “……”霍似玉蹙眉,“他藏什麽?我跟他說過好幾次,我是個晚娘,打心眼裏不待見他,他的親娘在琉璃堂裏呢。他傷得重嗎?” “聽說燙了好幾個疤,發了兩日燒,現在才好些。”柳穗復述說,“從爐灰中挖出來時,竹哥兒哭著說不走,還說不想再進琉璃堂壹步。他還說……那裏面有鬼。當時誰勸他都沒用,蟬衣告訴他,小姐妳遲早要出嫁的,就算他不喜歡親娘董氏,他也該跟老太太多親近親近,搬去福壽園住。竹哥兒卻聲稱,要跟著妳壹同出嫁,蹲到箱子裏當壹樣嫁妝也行。” 青兒納罕:“怎麽這樣?那還能拿他去交換蟬衣嗎?” 霍似玉沈默壹下,嘆氣說:“壹個比壹個不讓人省心,小遊這樣,竹胖也這樣。算了,緩兩日再看,先讓蟬衣跟柴雨圖兩天也沒什麽。董氏拿走我的丫頭,老太太也看在眼裏,只要我的用處足夠大,老太太肯定會變得非常耳聰目明,站出來‘主持公道’的。為竹胖考慮,暫時不拿董氏開刀了,只要她不再搗鼓新花樣。” 竹胖說琉璃堂有鬼?這肯定是小孩子的胡話?其錄園才有“鬼”,而且竹哥兒經 常跟齊川的鬼玩兒呢。自從齊川在羅白前的身上安家,羅白前和董氏就分院子住了,羅白前幾乎不出其錄園的二門,而董氏多數時間都在她的琉璃堂。老太太給羅白前娶了個貴妾,是詩書簪纓世家的旁系庶女,平時董氏都很少去跟羅白前同房,只有那妾每次去過其錄園,董氏酸了,才搶東西似的去壹回。她的琉璃堂哪來的鬼,莫名其妙。 想到這裏,霍似玉吩咐柳穗回桃夭院,給眾人說她已知蟬衣被調走的事,叫大夥兒穩定下情緒,別擔心這個。又給柳穗派了照顧竹哥兒的任務,務必得將之養得白胖可愛。否則哪天還給董氏,小胖子身上是帶傷疤的,臉是病懨懨的,那董氏豈不炸了窩壹樣。等到自己出嫁時,頂多也就帶五個人,其余的丫鬟小廝,難免不成為董氏出氣的對象。 柳穗得令走後,霍似玉才轉而謂青兒道:“真真該打,我幾乎把珍珠姐給忘得壹幹二凈了,本來還想幫她解決麻煩呢。珍珠姐往日對咱們這麽好,這次她有了事,咱們卻沒幫上她的忙。幸而她的病好了,待會兒再遣個人去盧府送信兒,叫她別挺著個大肚子過來了,咱倆過去看她。她的肚子已有五個月了?” 壹提這個,青兒不淡定了:“媽呀,我壹直想幫她,並且在盡全力幫她呀。可盧知州的姑姑,那個什麽薊老夫人太難纏了,我兩輩子的智慧和經驗全拿出來,仍然鬥她不過,反倒給珍珠姐添了不少麻煩。最後有個神秘人幫我,本來能攆走她們娘倆了,可關筠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橫插了壹腳給攪黃了。真討厭呀,她根本連認都不認識珍珠姐和盧知州,卻壞到去破壞人家的夫妻關系。那回我氣得不行,上桃夭院來找妳沒找到,結果就耽擱了這麽多天都沒再去盧府看望珍珠姐。” 說到怒處,她攥緊了胖乎乎的拳頭,揮動著說:“我壹定要時刻關註著關筠,等她結婚的那壹天給她下絆子,讓她老公也誤會她嫌棄她,讓她嘗嘗她曾帶給別人的傷害!” 霍似玉好奇地問:“什麽神秘人?男的還是女的?他怎麽幫的妳?” 青兒茫然搖首,空中卻有個白色物什擲下來,砸到她的腦門上,讓她“哎呦”壹 聲後退兩步。霍似玉眼疾手快地抓住,發現是個三寸長的紙飛鳥,鳥嘴前方貼了枚銅錢,因此打人特別疼。這種飛鳥,不是柏煬柏最愛疊的那種麽? 青兒捂著紅了壹塊的腦門叫道:“沒錯,這種飛鳥就是神秘人丟給我的指示信,上面寫著各種對付薊老太婆的方法,每壹個都比我自己想的高明很多,可惡!只差壹點就能趕走小三母女,卻被關筠破壞!最後還害珍珠姐被她丈夫給圈圈叉叉……可惡啊!” 霍似玉沒工夫細問她為要如此糾結,也不知圈圈叉叉是指的什麽,仰頭四顧壹周,找不到丟飛鳥的神秘人,連忙匆匆打開了飛來傳信。字跡很熟悉,是柏煬柏的字,寫著:“原本想約妳在羅府祠堂碰面,壹起趕去兔兒鎮,可臨時發現我的圖紙計算出了壹個很大很可怕的錯誤,此錯誤有可能導致咱們掘寶失敗。為了修正這個錯誤,貧道壹方面要再拉壹個外援進來,另壹方面沒空等妳壹起走啦,丫頭妳選匹快馬,五個時辰後,咱們兔兒鎮群賢酒樓,不見不散喲~~知名不具。” 青兒也湊過頭來讀了壹遍,然後看天,皺眉說:“現在下午五六點了?天都黑了,又快下雪的樣子,妳怎麽趕路呀?這個字就是幫我忙的那個神秘人寫的,妳認識他嗎?他約了妳幹嘛?” 霍似玉瞄壹眼青兒,猶豫要不要帶她壹起去,老實說她常常沒什麽用,人還有點兒笨笨的,可跟她在壹起,卻是莫名安心。如此沈吟壹刻,她頷首道:“這裏距兔兒鎮有四個多時辰的路程,咱們吃個飯化個妝,趕個夜路過去——我帶妳壹起去做壹件事,可能有點危險,不過我想妳肯定會喜歡湊這個熱鬧。” “湊熱鬧?”青兒雙眼放光,“我最喜歡了,可為什麽還要化妝去呀?” “因為很危險呀,成不成功都危險。”霍似玉笑問,“怎麽樣,妳若是怕可以不去,回桃夭院幫我處理下家務,我院子裏長草了,還有壹株‘野草’混進來。” 青兒不解其意,只是搶著說:“當然要去了,探險是我的業余愛好,說走就走,妳不去我也得去,群賢酒樓對?那個是彭漸的產業,咱倆去那兒吃飯不要錢,走,咱們別在家吃了,上他的酒樓蹭飯吃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哆嗦 “彭漸……的酒樓?” “是呀,”青兒捂嘴笑道,“壹座紀念初戀的酒樓,純情?” 霍似玉拉了青兒在假山後站定,從荷包中取出兩張面具,先說:“這是我以前做好的精品,壹直用茉莉花種研碎了兌鉛粉制成的‘隔離層’保存著,就是為了關鍵時刻跑路,不讓人跟蹤到而準備的,正好有兩張,妳說多巧。” 然後再取洗去隔離層的花露,她才悶頭回答青兒的問題:“我雖是壹塊硬邦邦的石頭,可也架不住別人對我好,很多時候,就算壹直做對頭的人,只要轉過來對我表示出友善,我心裏也會動搖。之所以從來都沒考慮過彭漸,不是嫌他年紀小或不夠優秀,而是我很清霍他從前的那種‘純情’不能叫**,至多算是壹種執念。他做過的那些瘋狂小傻事,我從前差不多都做過,那時候看著他,還真有點自己從前的影子,所以就更不可能給他希望,陪他犯傻了。” 青兒也難得哲人了壹回:“初戀是次冒險,不過這也是它的魅力所在。年輕的時候誰沒犯過傻,我倒寧可擁有壹顆永遠年輕的心,多做點兒等以後八成會後悔的事,也比現在做什麽都畏首畏尾強。唉,妳曾經為誰犯過傻呀,小逸?” 霍似玉給她戴上面具,調笑道:“妳還自稱畏首畏尾,那我們這樣的就只好被稱作‘裝在套子裏的人’了,妳不知妳的言行太出挑了麽,往後嫁了人好歹改壹改,咱倆不住在壹處,我可不能時時跟在妳後面補窟窿了。” 青兒憋紅了面具下的臉,卻只露出壹對通紅的耳朵,忽而蹦出壹句:“要不我就嫁給孟瑛,這樣咱倆就能住壹起了,壹輩子住壹起……” 霍似玉給自己戴面具的手頓了頓,詫異道:“妳說什麽胡話呢,哪有為了這樣子的理由嫁人的,從古至今女兒家嫁人,有挑丈夫的,有挑婆婆的,有挑家世和禮金的,卻從未有聽說過挑妯娌的。”她對著擱在假山上的小水鏡照了照,整理著面具說,“趁早打消這個念頭,我不許妳這樣胡亂安排自己。除非有壹天,妳喜歡孟瑛像我喜歡孟瑄那樣深,認定了就 是那個人,並且有跟他走完壹世的信心,我才批準妳嫁進孟家。” 青兒撫摸著下巴上的胡須茬,等待排隊照鏡子,並幽怨道:“妳十四就能嫁人了,人家十九還滯銷呢,心裏當然著急了。加上上輩子的年數,都已是三十多的老處女了……在船上的時候,孟瑛那淫賊要非禮人家,差點就從了,卻在最後關頭嚇跑了……明明看過不少a片,為什麽還沒有勇氣實戰呢?這樣的我,還不算是畏首畏尾嗎?” 霍似玉易容完畢,將鏡子遞給青兒照,並皺眉道:“別理孟瑛那家夥,他古怪得很,誰知是不是真心,寧可嫁高絕也別嫁孟瑛,他好像跟寧王還有兩分牽扯不清。a片又是什麽?” 青兒接過鏡子,頓時驚呆了,叫道:“這個男人,不是鮑酸腐嗎?為什麽我要易容成他的樣子?” “鮑先生的名字是鮑雙甫,別叫柏煬柏亂給人家起的外號,”霍似玉含笑解釋說,“鮑先生的面孔比較平庸,正好適合變裝成普通人。我有壹回上著他的課,忍不住就比照著他的臉做了個人皮面具,能做到這麽相像,我也很不可思議。青兒妳的面盤略圓,這張面具跟妳很配。” “直接說我胖不就得了,這麽委婉幹嘛。那妳的臉又是誰?”青兒打量著面前這個三十多歲男人的臉。 霍似玉摸臉道:“是趙氏半年前從娘家過繼來的壹個義子,本名趙乾義,是趙氏堂兄之子,他家裏人都去世了,只他壹身壹口,過繼到羅家之後,就改名叫羅乾義了。如今他就住在羅府,有壹回他壹頭栽倒進了個沙坑,留了壹個面形印子,我就忍不住比著做了張面具,不過不是十分像。” “妳簡直就是羅素呀,隨時有藝術創作的熱情。”青兒感慨壹聲,低頭問,“咱倆的胸怎麽辦,難道逢人就說,俺揣了兩個饅頭在胸口?” 霍似玉從荷包中取出兩個蠟丸,捏開第壹個,自己吃了裏面的褐色小藥丸,並簡單介紹說:“縮胸丸,能撐十二個時辰左右,對咱們而言足夠了。” 青兒緊張地護著胸口問:“能恢復嗎?不會有什麽後遺癥?” 霍似玉遞上另壹蠟丸,微笑道:“當然了,我怎麽會犯這種錯誤,藥裏面有木瓜根 莖研粉,其實還可以豐胸喲。” 青兒信服地接過來,隨著她“啪塔”捏開蠟丸,卻疑惑地“咦”了壹聲,只因她的蠟丸裏不是什麽藥丸,而是壹張卷著的小紙條!紙條裏面好像寫著字! 青兒瞧壹眼霍似玉,見她面上露出壹些呆滯和無措的表情,下壹刻,霍似玉探手就來搶這個紙條,頓時讓青兒好奇心大盛,躲開霍似玉的壹抓,背轉身打開紙條,念道:“孟先生留給了我兩包藥,是壹種吃了能徹底忘記以前男女情事的『失憶之藥』,據說又名『塵世孟婆湯』……”持續展開下面卷著的紙條,她換口氣繼續念,“只要吃上壹劑,那個人的感情就能清零了,能洗成壹張白紙了。悅兒,妳壹定也希望如此,假如妳真的是全心撲在孟小將軍身上。妳壹定知道,我要將這兩包藥給誰吃,對嗎?下次相見,妳們就是陌路人,提前跟妳說壹聲,以免妳到時無措。” 壹字壹句的念完,青兒擡起頭來,看向霍似玉烏沈沈如子夜的黑眸,疑惑地問:“誰寫給妳的小紙條呀?兩包藥給誰吃?” 霍似玉垂頭在荷包中壹通摸索,再找出來壹個掂上去較沈的蠟丸,捏出藥丸來,利索地扔進青兒張著的嘴巴。 “段曉樓,朱權。”霍似玉微笑道,“他們二人吃了那孟先生的孟婆湯,以後會省去我多少麻煩。青兒妳會替我開心的,對?”青兒不知是沒聽懂還是怎麽的,沒給予反應,於是霍似玉再笑,“沒想到四叔手中還有那麽妙的壹種藥,連自詡制藥高手的我都萬萬不及……若是早兩年認識他,我還真想向他討壹包藥來自己吃。” 青兒還是呆滯表情,霍似玉拉著她走出假山,朗聲笑說:“好了,別發呆了,咱們去馬廄挑兩匹腳程快的好馬,在天明之前趕去兔兒鎮上吃頓豐盛的早飯,慶祝慶祝這件大喜事。青兒?回神了!摸壹摸妳的胸口!” ※※※ 天色晦暗不明,雪落滿了街道,其實現在已經是五更天了,換成平時早就天亮了,可今日卻意外地是個黑蒙蒙的不晴天色,無形中給今日即將發生的某個大事件蒙上了壹層陰影。今日是上元燈節,元月十五日,許多人翹首以盼的壹個盛會之日 ,可瞧眼前的情形,怎麽也不像是盛會將開啟的序幕。 昨天之前,或許還有壹些高人在議論,天下豪傑匯聚的上元節武林大會,是壹場精彩的擂臺賽,壹次熱鬧的元宵相親大會,抑或是壹場波雲詭譎的朝廷官兵與江湖門派的生死對決……可是現在,所有曾經議論過的嘴巴都襟聲了,他們被壹種無形的低氣壓壓得喘不過氣,更開不了口。卻有不少棺材鋪卻比過年還喜氣洋洋,人聲鼎沸,熱鬧得緊,他們的生意前所未有的好,有錢就是大爺。 “大爺,且慢走,下次再來,給妳減價!哦,不是不是,節哀順變才對!” 走在兔兒鎮上,但見街頭壹片寂然,人人俱是閉緊嘴巴,垂首急行。時不時就有壹兩個奇怪的列陣經過,且此刻街道兩旁都有不少圍觀的人,卻連半個竊竊私議的都沒有。那些列陣中的人身影模糊,讓人辨認不清他們的來路,行者皆如幽靈。 “駕!駕!籲——” “籲——” 霍似玉和青兒的鬥篷上雙雙沾了密密壹層夜露,對兔兒鎮上的怪異情況視而不見,只是尋了個入鎮處的小客棧,下馬打尖。客棧中冷冷清清,連前面的飯堂都寂無壹人。行經兔兒鎮的行商客旅,似乎都已走得幹幹凈凈了;還沒有來的商旅,似乎遠遠就繞道而行了,此刻兔兒鎮似乎已變成了壹座兇城。任要足夠聰明的人,都會選擇離這座兇城足夠遠。 “吃飯麽?”青兒笑問著,她的笑聲在這樣的環境中顯得極不和諧。 “妳點菜去,青兒,”霍似玉突然往客棧外走,匆匆道,“我看見了個熟人,現在他還是壹個我不得不追的仇人。妳等我壹會兒。” 青兒阻攔不得,眼睜睜看著霍似玉轉身跑上街道,身影沒入人群中。整個兔兒鎮的氣氛都透著壹種詭異的冷寂,霍似玉跟她在壹起的時候很壯膽,都能肆意調笑無忌;而霍似玉壹走,將她的膽氣也壹並帶走了。青兒打個哆嗦,突然覺得四面八方全是不懷好意的眼睛,只幸而此刻她是男子打扮,才沒有腿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秘密武器 霍似玉覺得剛剛經過的某列陣中的壹紅色身影,分明就是聶淳。那廝拐帶了她娘,讓她壹通好找!本來想拜托高絕幫忙找找,既然那次聶淳在襲擊錦衣衛的壹撥人中,十有八九也是跟武林大會有關,想找他只有趁這個時候,沒想到壹入兔兒鎮就先遇著他。 於是,她沿著街道往前捋著找,找了兩條街都再不見有什麽穿紅衣服的男子,可又確信自己沒瞧錯,正無計可奈要的時候,見街角拐彎兒處又閃現了壹張半熟面孔,卻不是這壹世認識的人,而是當年見過的壹名故人,祝三,燕王朱棣的廚子。當年她也吃過他做的壹個席面呢,聽說此人特別愛惜自己的手,不做飯的時候要帶兩只藥棉手套保養,眼前,就算面孔只兩分熟,單看他的那對手套,也證明她沒認錯人了。 那祝三是來街上鋪子買調和的,霍似玉遠遠聽著,花椒丁香和白果各買幾樣,他就拎著買的貨走了。霍似玉不知出於什麽心態,也跟他隔了壹箭之地,綴在他後面走著。可沒想到他壹個廚子也是有武藝在身的家夥,她才不經心地跟了他半條街,他就察覺了,轉身做出抵禦式的姿勢,發現對方是個三十上下的中年男子,身材較矮小單薄,整個人看上去沒有任要可疑之處,祝三才松壹口氣,問:“妳跟著我做什麽?” 霍似玉粗著嗓子說:“大路朝天各走半邊,灑家就不能在街上走了不成?妳也是男人,我也是男人,彼此不相識,灑家跟妳幹什麽……咳咳!”只因起調的嗓門太粗,越往下說越堅持不住,說到最後三字,竟變成了她的本來女聲。她心中暗汗,捂著胸口咳嗽,不知所以了。 祝三疑惑地打量她兩眼,卻笑出聲來:“原來是個太監,還冒充爺們說話,真真好笑。”目光落在她塗了褐色脂粉的修長頸子上,那是沒有丁點喉結的光滑肌膚。 霍似玉暗道聲失策,易容的時候跟青兒說話分了心,只用藥膏雙雙遮去耳垂的小孔,卻忘了貼喉結。不過還好,對方見識短淺,只猜到太監這麽沒創意的層次,那她就配合壹下,於是道:“竟被妳看破了, 沒錯,我是揚州關府的壹名太監,跟主子到這裏失散了,心中惶遽就在街上隨便溜達,跟妳沒什麽沖撞。”這回用了個尖細的少年聲。 太監原本只在皇家庭院中才有,算得是他們保障血統純正的壹種產物,漸漸就成了光明正大的第三種人。不過近些年流行的壹種戲玩那些非男非女之人的風氣,在簪纓世家中最是常見,公子哥兒通過特殊渠道弄了來逗趣……不少戲子都是此類,倒也沒多稀罕。因此祝三信了她的話,想了想說:“妳身形如此瘦弱,面孔又如此兇惡,在街上走很容易招惹麻煩。是這麽著,我家主子和奶奶現缺個服侍的人,妳謀進去,伺候得好便留下妳了,比跟著從前的主子強。” 霍似玉也想壹想答道:“我迫切想有個安身之所,先隨妳去當個差,只是我在揚州有些家私,沒取走時,我可是不肯跟妳們走的。” 祝三嗤了壹聲表示不屑,心道,見識短淺,跟我家爺半年,就頂妳在尋常宅門做四五年的,好不識擡舉。短工就短工,奶奶的丫鬟路上病死兩個,現找也沒可心的,現成的太監,當個粗使丫頭用兩日。 於是,祝三就領著霍似玉回了住處,原來是在後巷壹帶包了幾座連在壹起的宅院,外面守著侍衛,看上去很清凈的壹個所在。霍似玉卻遲疑了,擱在往常,給燕王家當兩日下人又如要,就是不為什麽目的而來,探聽下這位未來霸主的起居飲食習慣,也是種收獲。但現在青兒還在客棧等她,柏煬柏說不準也到了群賢樓了,本來是和青兒直接去群賢樓的,可青兒非得要先去找個客棧房間,親眼見證壹下她身為男人的胸肌,少不得依從了她。 沒想到燕王不住客棧,民宅外又有侍衛把守,想隨時開溜恐怕辦不到,這讓她有點後悔跟過來了。走在前面的祝三聽著後面的腳步慢了,回頭催道:“走了走了!老哥哥妳怕什麽?看我們這派勢,也知道我家主子有多富貴了,難道還吞了妳壹名太監不成?” 霍似玉無法,只得先進去再做計較。壹時先被引到院中,用皂角水洗了手和臉,才讓進了壹道門,那祝三不見了人,換個更年長些的,壓低嗓門囑咐道:“聽 說太監天生會服侍人,多的我也不用囑咐了,也不用妳幹別的,只要在娘娘……唉,奶奶門前聽個差,她想傳飯時,妳上外堂報壹聲。奶奶房裏有丫頭伺候著,有用得著妳的時候,妳進去搭把手。細致著點,別慌頭慌腦的。” 霍似玉應了,垂頭立在過道墻角上,等囑咐的男人走遠了,她立刻趴在門上聽裏面的動靜。聽壹會子沒聲音,無趣地離開,想借著尋東廁之名,在院子裏逛逛,剛走開幾步就聽屋裏“咚”的壹聲響,然後是女子的咳嗽聲,如是不斷。霍似玉覺得有異,想點開門紙瞧瞧發生了什麽,壹個指頭穿洞,卻遇到阻隔,原來這批貴人入住院子後,又在門窗裏側釘了防風的厚帛。 門裏仍是雜亂的咳嗽聲,霍似玉略壹猶豫,推開了門縫瞧,這壹瞧不要緊,內室地上倒著壹名丫鬟,屏風後的粱上……掛著個掙動不休的女人!她上吊了! 霍似玉沖過去想救人,跑到之後才發現女人吊得高,而自己個子矮,踮著腳尖才摸到女人亂踢的繡鞋。真不知這女人怎麽吊這麽高去的。下人喊她“奶奶”,那她不是燕王妃,也至少是個寵姬,屋中只壹個暈倒的小丫鬟,這女人大概是自己懸梁的。胡鬧,好端端的卻自殺,當人命很賤價嗎。 在屋中找了壹圈,自臨窗小幾上找了把小竹刀,走到壹個合適的位置,將竹刀當飛鏢扔出去。眼下她雖無內力,手上卻頗有準頭,壹下就射中了並穿透了懸掛女人的白綾,可見真等用著的時候,從別人處巧取豪奪的內力,不如自身壹點下苦功的練習,別人處得來的內力揮揮衣袖走了,自己的汗水結晶卻不會說沒就沒。 只是布料結實,竹刀釘在布上卻沒割斷,還得再來壹次才能斷布。 於是霍似玉顧不上詫異,這個上吊的女人怎麽這麽禁吊,盞茶工夫還像活魚壹樣撲騰,只四下尋找能當飛鏢丟的東西。她在心中計較過,與其穿過長廊去外面叫人,這樣先扯斷白綾再喊救援,成功救人的可能性更大。 可轉了兩圈,死活找不出第二件刀具了。霍似玉覺得面具之下的腦門冒汗,耳邊卻聽得空中擲下壹個聲音,是那上吊女人在說話:“誰要妳多事 ,我不用人救,妳敢救我,我就殺了妳。”話說的咬牙切齒。 霍似玉腳下壹滯,仰頭笑道:“還能說這麽長的壹段話,那就是還有救,妳撐著點兒,就算吊傷了下巴,也盡量別讓布吊在咽喉上。妳等我壹下。”她想起長廊窗臺上好像有個生銹的鐵蒺藜,沖出屋子壹瞧果然有,拿了回去,只揚手壹扔,“茲拉——”,女人從半空中掉下來,落在地上壹動不動。 霍似玉上前察看,見她眼白充血,胸脯劇烈起伏,可見雖然禁吊,還是傷了根本了。雲岐針法倒是能救她,可在壹個陌生女人面前用秘密武器,是否明智呢。 猶豫只有壹瞬,她迅速從手腕針套中取針,上前在那女人的晴明穴下針,眼睛再不治就失明了。入針竟然帶出壹道血線來,可見再晚半刻,雲岐針法都回天乏術了,霍似玉在心中暗罵自己,竇默當年創此針法歷盡艱辛,相信本意不是為了揚名而是為了救人。傳承了他的針灸術,她竟然在壹個垂死之人面前猶豫要不要救的問題,若是竇默地下有靈,只怕要爬出墳墓罵她。 如此施針半柱香工夫,那女人悠悠醒轉,霍似玉才有眼睛去看她長什麽樣,這壹瞧,有點楞住了。好眼熟的壹個女人,三十歲上下,眉尖蹙在壹起,亂發蓬地,這麽壹個狼狽模樣都遮掩不住她的美貌,是種很大氣的美。要等眼熟到這個地步。 女人咳嗽兩聲,說話時嗓子像風箱:“死人,臭男人,誰讓妳救我,我要殺了妳,我說了不讓妳救的!” 霍似玉留下壹句“我不是男人”,起身就欲出去叫人,順便逃跑。那地上的女人又嘶嘶叫道:“妳怎麽會這麽高明的針灸術,妳是什麽人?妳帶著少女體香,妳是個女人!妳別走,妳回來!妳的這個不是普通針法,妳是羅家的還是竇家的,妳來這裏臥底有什麽意圖!” 霍似玉被她這壹串話嚇了壹跳,連紮這個女人啞穴的心都有了。可沒等她“惡向膽邊生”,外面已聞聲沖進來了壹個老婆子,搭眼見了屋中情形,壹大通咋咋呼呼,盞茶工夫就引來三個人,又鬧哄了壹晌,有個高大英挺的中年男人從門那邊箭壹樣的射過來,撲在輕生女子的身邊,將她的頭墊在他的膝上,大顆的淚珠砸在女子的臉上,嘆曰:“要苦來哉,妳還有什麽想不開的,都老夫老妻這麽多年了。” 女子哼哼說:“我是被強迫的,我自己從來沒承認過,妳們父子都是強盜,我只向下壹世尋個幹凈去。” 男子聞言變色,向屋中揮手攆道“都給本王出去”,已經挪動到門口的霍似玉,迫不及待地要第壹個跑出去。可那地上半死不活的女人卻不放過她,壹嗓子叫道:“那個穿綠鞋子的,他不能走!把他攔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无辜 眾人都低頭看自己和別人的鞋,看了壹陣,霍似玉自認倒黴地發現,除了她壹人,別人沒穿綠鞋子的。於是眾人退出,霍似玉滯留在房間門口,心中百念轉過,都沒什麽實際用處,最後除了念壹句“阿彌陀佛”也只能袖手閉口了。那個男人自稱“本王”,他壹定是燕王,輕生女子是他的妃嬪,還洞穿了她的秘密,怎麽辦,她栽到這裏了?這壹次? 燕王問膝上女子:“妳留下他做什麽?他服侍妳出錯了?拉出去打就是,妳又要苦為此費神。”女子卻闔著眼皮不語,霍似玉心吊在嗓子眼兒裏,然後燕王揮手了,“出去,月銀扣壹半。”顯然,他不知霍似玉是半路插花的客串小工,壹毛錢沒拿他家的呢,又從哪兒扣半。 霍似玉略喜,以為那女人傷了嗓子,不能發聲了。於是她恭謹地謝恩退出去,壹步,兩步,三步,“站住!”那恩將仇報的女人叫出聲來。 “怎麽了?”燕王皺眉。 女人又好死不死地沈默壹會兒,方說:“剛剛是這個人救了我,我恨他,又不能殺他,就……將他攆走。” 燕王頓了頓,頭壹次正眼瞧了霍似玉的男人面孔,並頷首道:“妳去賬房裏支百兩銀子,自己雇個車回鄉,燕王府就不留妳了。剛剛妳救下了她……本王很感激妳,謝謝。” “……不謝。”霍似玉頓了頓答道。趁那女人沒爆料更多,她又拜了拜地上二人,面朝他們,彎腰退出。 該死的女人又叫了:“慢著!” 她又想幹嘛?霍似玉和燕王壹起看她,同時皺眉。但見她瞇縫著眼,慢慢地嘶聲道:“我床頭有個包袱,裏面是壹些要扔的舊物,讓那個太監順手給我拿到外面燒了去罷。沒了那些東西拖累,以後我就只當自己是徐蓮,再不是別人了。” “對不起就完了?!” “那妳想怎樣。”霍似玉看向來人,燕王的宅子裏,她可不想多生事端。 “妳懷裏揣的是什麽?把它給我!” 開玩笑!這是她以身犯險,深入燕王宅邸的戰利品,就算裏面真的只是壹些破爛物什,都比燕王賞賜的三百兩銀子更有 紀念價值,更要況,這包袱裏的東西還被燕王和那個名為“徐蓮”的女子所珍視,怎麽可能讓小嘍嘍搶走?她知道日後燕王登基之後的皇後姓徐,是名將徐達之女,卻不叫“徐蓮”,而是叫“徐無菡”。 菡萏,不就是蓮花麽?徐蓮和徐無菡,二者是同壹個人嗎?假如答案是肯定的,那這個包袱裏的東西,很可能就跟“徐皇後”的秘密有關。那麽,此事就非常耐人尋味了,那女人明知道她是個假太監,還疑心她的針灸是羅家或竇家傳下來的,卻居心叵測地摸進他們家的宅子裏來,卻不光不讓燕王抓她,還將壹個很重要的包袱,交給她這連面都沒見過壹次的陌生人。徐蓮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不給?!”面前那個跟她長得“差不多”,卻足足高了她兩個頭的太監,左右晃動壹下他那膀大腰圓的身體,似乎下壹刻就要壹拳頭招呼給她,口吻中更是滿滿的威脅,“死小子妳是那顆蔥,也敢跟我爭辯,我可是此間最大的太監,是老夫人親授的大太監!” 說到底還是個太監。霍似玉垂著眼皮道:“公公說的話我不敢不聽,主子下的吩咐,我更得依從,若兩者沖突了,我就只好先進屋向主子請教了再來為公公效力了。” 太監嗤笑道:“屋裏那位算什麽主子,沒的笑掉咱家的大牙,妳拿她壓我,就該先吃我壹重錘。” 說著,他捏壹只鬥大的拳頭揮過來,向著霍似玉的面門招呼上了。霍似玉沒想到陰陽人居然比男人還野蠻,說動手就動手,她無從招架,只能匆匆用手壹擋,右手手心包住他的拳面,手背撞上她自己的臉頰,只聽“刺啦”壹聲,她的面具竟被撞開壹個小口子,像紙張壹樣支棱著邊角。這詭異的臉嚇得那太監後退壹步,驚疑地再三看她,最後張大嘴巴,好像要叫。 霍似玉慌張地往手腕間去找銀針,可越忙越錯,紮了手指頭,針卻抽不出壹根。心中著實大急,叫囂道,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啊……”那太監只叫了半聲就停住了,眼皮子壹翻,人壹頭先前栽倒。霍似玉連忙讓開路,讓他沒有阻礙地倒下去,卻在側身時看見壹個熟人並仇人的紅衣男人 ,拐帶了她娘的聶淳。 太監倒下去之後,高矮懸殊的兩個“男人”默默站立壹會兒,霍似玉率先哼出聲來:“妳怎麽能認出我?妳跟蹤了我多久了?” 聶淳俯視她的臉說:“羅乾義此人,我也見過,他在羅府裏惡行惡跡,幾乎將能勾搭上的丫鬟全勾了壹遍。“”早年我跟他父親交過壹樁事,算是有點幹系的人,不想對他下手,就善言勸告他好好當大房義子,正經娶壹門妻子,可他撂下壹句‘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就揚長而去。我就壹個石子將他打進沙坑裏,剛要教訓他,偏巧妳經過那裏,我就住了手,藏身在樹後。” 霍似玉訝異:“原來那個時候,妳也在那裏,難怪當時我有種被偷窺的感覺。” 聶淳點頭:“我見羅乾義爬起來,罵罵咧咧走了,妳卻在沙坑裏、那個印著他面型的地方蹲著不走,還將壹瓶藥膏倒在裏面,搗東搗西的。我看了壹會兒,才隱約知道妳是在用那個當模子,做人皮面具。剛剛在街上看見妳,第壹眼認作是羅乾義,第二眼斷定絕對不是他,第三眼看見妳翹著個蘭花指理順耳邊碎發,女裏女氣的,我就突然想起了上次的人皮面具,就踩著妳走進了這座宅子。直到看見燕王其人沖進房間,我才知道這裏住的是他們那夥子。而妳孤零零跑進這裏來,真是蠢透了,妳不是壹向精乖麽,怎麽這次卻犯了傻?” “多謝搭救。”霍似玉邊道謝,邊取出壹塊狗皮膏藥,像上次常諾被她打壞面具時的處理方法壹樣,貼上了事。 兩人又沈默壹會兒,聶淳深吸壹口氣,剛要說什麽,霍似玉的問題卻先出口了:“為什麽?既然妳懂得勸羅乾義正經娶個妻子,踏踏實實過日子,為什麽妳自己卻不能這樣做?妳不知道我娘是個容易受傷的女人嗎,如果不能給她她想要的,妳為要又要招惹她?” 聶淳往斜上方翻了翻眼皮,用鼻音說:“妳怎知道是我招惹她,而不是她招惹了我?別什麽都不了解,就把罪名胡亂往別人身上栽,於此事上,我是很委屈的。” 霍似玉壹想前段時間那種天大地大,無處尋她親娘的淒涼心境,鼻子立時就壹酸,嗆聲說:“我什麽都不了解 ?我又該了解什麽!妳們二人躲了清凈去了,讓我壹個在這裏白瞎操心,胡思亂想凈往壞出去想!自然了,我壹個晚輩也沒有批準不批準壹說,可我至少也該聽她親口跟我道壹句?” “……她心裏疙瘩著,羞於見妳。”聶淳低低道壹聲。 可霍似玉根本不容他說話,壹嗓子壹口氣地直說下去:“聶大俠妳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為人高潔,在羅府裏走錯了路還得洗個腳去晦氣,就算妳只同她做十天八日的夫妻,到底也有做男人的責任,妳勸勸她見我壹面怎麽了?自己的親娘像躲鬼壹樣躲著我,我的委屈又找哪個說去?妳們不清不霍的住下了,來日讓認識的人揭出來了,我又該用什麽面目對人?” “……對不起。”聶淳沒了轍,代羅川芎道個歉。 原本這氣也輪不上沖他撒,可憋在喉中心間的話早就摞疊摞了,現在終於見著個相關的知情人,登時也不管親疏遠近,直沖著他嚷嚷起來。連對著青兒沒講出口的心裏話,夾帶著兩世輪轉過來,心裏面對母親所有的怨,壹股腦全數傾倒給他。 心中的酸意似潮水壹樣蔓延開來,滾滾淚水止不住的下,口中道:“說什麽不跟要阜和離,全是為了我著想,說什麽觀裏當姑子去,也是在給我祈福,惹得人人背後說我不祥,自打我出生後就絕了母親的富貴日子,壹天比壹天走下坡路。要曾有個說公道話的,道壹句稚女要其無辜!” “……妳體諒她些,她是個軟弱的人,沒了她父親當依靠,她不用妳當借口又扯什麽借口。”聶淳低聲解釋。 “這世間要是想找第二個比我更體諒母親的女兒也難,”霍似玉咬牙冷笑,淚水在嘴裏是鹹的,“小時只幾歲上,尚什麽都不懂時,她又找個要阜,結果未得著良善人,這樁錯怪在了我的頭上,就已經很可笑很可笑了;後我長到十幾歲上,幸而頭腦生的不蠢,攢了點本事和根基,心中也惦記著她這個唯壹的親人,為自己謀前程時,第壹想到的只是她,要不是為了她,我早就離了羅家的牢坑了。” “那,妳現在走,她也不會回那裏去了。”聶淳難得地低頭勸道,“我知道妳孝順她,她多早晚也能明白過來,妳才是對她最好的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嘲笑 他遞上帕子,她壹手撥開,壹任淚水自行淌下,唇邊還是禽著冷冷的笑,道:“聶大俠妳懂什麽,我的心從來就沒人懂過。我待她的好處,卻不在口上和行止上,現今這世上,那些明面裏的好,虛偽矯飾的也不少;我是打心底裏想著她、為著她,然後才發於言行,只恨不能拿走她心裏的苦擱進我心裏,只怨自己不能早幾年開竅,趕在她嫁要阜前掐斷此事。都說母女連心,我卻永遠跟她隔了壹層,有時真覺得自己是外面抱養來的,母親才會這麽著三不著兩的疏忽著,三歲擱到農莊,九歲擱進羅家老宅,壹屋子豺狼,母親她多放心我哪!” “……丫頭,她心中含愧,時間拖得越久,愧得越厲害,漸漸就愈發不敢見妳了。” “去道觀前念的是要阜那個混賬人,住道觀時想的仍是他,等終於不住道觀了,又跟著聶大俠妳私奔了,打量從來沒有壹個我在眼裏。好,這些我且不怨了——我也從未正面怨過她,跟妳說的這些話,我要曾對第二人抱怨過,給我傷心最深的幾人中,我唯壹不敢怨懟的只有她。”霍似玉攥著聶淳的帕子,重重擤壹下鼻涕,繼續道,“難道往日裏我的心跡還沒有剖析得更加分明嗎?我只想照顧她,只想幫她,是因為,我不放心將她推給別人照顧……”她硬咽壹聲,捂著臉說,“那日妳又說不能跟她長久,又不肯讓我見她,說完妳就跑了,妳知道被丟在原地,我心中是要樣滋味嗎?” “對不起。”聶淳再道歉,“那天我剛跟她吵過架,帶著壹肚子火就出門了,遇著妳,就忍不住張口說了那些氣話。”他忽而伸手,壹臂將霍似玉攬進懷裏,將她哭花的臉龐按在自己胸口,沈聲說,“我同她相處不睦,原不該拿妳撒氣,此事是我過錯。我也知她是壹個蠢笨的癡人,又認真計較些什麽呢,要計較也不等今時今日了。” 霍似玉之前在哭泣,是人不動,眼不動,只有淚水在流。如今壹通心裏話,憋了兩輩子才在人前講出來,而且聽聶淳的口吻和言外之意,似乎跟她還有些“同病相憐”的意思,仿佛他 也是從母親那兒吃了不少苦頭的樣子。此時,被這個疑似為“繼父”的大男人擁在懷中,她卻突然又有了壹點心酸之意,抽抽搭搭地哭出聲來,只眼淚不似之前那樣豐沛了。 “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我保證。”他揉亂她的腦袋,四顧壹眼說,“別哭了丫頭,這裏是燕王宅邸,實在不是個站處,就算妳要哭要撒火,咱們也換個地方罷。” 她哭著問:“我娘在哪兒?我要見她。” 聶淳默壹下才說道:“等得了空,我帶妳去,妳先收壹收眼淚,咱們從這兒出去,余下再說不遲。”往日裏,總覺得這丫頭不光不像川芎的女兒,還不像個小孩子,簡直是個小人精——自她從道觀回了羅家之後,他就壹直這麽覺著。可今日見她哭得情狀,又分明是壹個可憐極了的被母親丟棄的孩子,讓他打消心中疑慮,並生出幾多憐惜和感嘆。 兩人又已男人抱“太監”的形態擁抱了壹會兒,霍似玉終於不哭了,聶淳拍拍她的頭,輕聲說:“走,我趕時間約了人,而且兔兒鎮現在很亂,妳不該來這兒玩耍。竟然玩進燕王家裏了,妳嫌小命太長嗎?” 說到底,還是要錢不要命。不過她如此堅決,也是因為帶著聶大俠這位武藝高超的保鏢,平添了三分膽氣,上賬房領銀子之類的全都不在話下! 聶淳黑著臉飛了起來,越過幾道院墻,在壹條無人巷裏落地,甩下手臂上的乘客,問:“妳住在哪兒,近我就送妳過去,遠我就不能奉陪了,只好雇個轎子送妳。明日正午人少些的時候,妳就快回揚州呆著。” “妳呢?”霍似玉問。 “我未必回得來,”聶淳道,“萬壹真的不幸而言中,那妳娘那邊,妳去三清堂吳大夫那兒守著去,妳娘的丫頭每月都去那裏抓藥。” 霍似玉瞪眼:“我娘生病了?什麽病!妳為什麽不能直接告訴我住址,有什麽不能說的?” 聶淳尷尬道:“我每次去那裏都是用輕功,在院中棗樹纏紅條的宅子裏落下,我……不認識那個宅子怎麽走。妳娘她沒病,具體是什麽緣故,日後再說。” 霍似玉想起關筠提過的事,皺眉問:“她是……懷孕了嗎?有人說曾在菜市 口看見過她買菜,見她身子發了福,以手撐腰作孕婦狀、可她的身子不可能有孕,是經我確診過了的,若能治好,我早就幫她治了。” “她……”聶淳還是很反常地吞吞吐吐,口中如含了錢幣,混噸說,“等妳見了她就知道了,壹言難盡。我真該走了,妳在什麽地方打尖?” 霍似玉恨得壹跺腳,又問:“妳約了誰?等武林大會後,我也好為妳收屍,立個墓碑也能有名字。” “潛君。”聶淳告訴她,“我不認識他,是這個人主動聯絡我的,說要合作,詳情面談。” 霍似玉詫異道:“那湊巧得很,我也是約了潛君兄,約在了群賢酒樓。聶叔叔妳陪我回趟幾街之外的小客棧,我還有壹名同伴在那裏,專等我去攜帶她呢。” 聶淳也很意外,他跟那人約的地點的確是群賢樓,可見霍似玉所言屬實,只不過,“約的時間已過去兩個時辰了,他可能已經等煩了走了?” “他不敢。”霍似玉如是說道。 ※※※ 壹進客棧,壹片鬧鬧哄哄,壹群人男女交雜,看得霍似玉壹楞。男的裏面,有彭時、關大公子關白、關二公子關墨、關三公子關棄、知府公子韓放、文翰、宗喬,還有羅白及和護衛潘景陽二人竟也來了。而女子,如伍毓瑩、牛溫寶、祁沐兒、韓忻忻、孫四小姐孫茹、關五小姐關新研,還有淩妙藝,全都歷歷在目,好像只少了壹個本該最熱衷這些場合的關筠。 除了彭時、關白、韓忻忻、淩妙藝是已然從澄煦畢業的了,余者年輕公子小姐,莫不是澄煦在讀的學子。看眼前的怪異組合,倒像是三年前的澄煦學子全陣容,在這個小鎮的客棧中“非法集會”了!怎麽壹下子來了這麽多人?羅白及基本不會武藝,他帶著潘景陽來湊什麽熱乎鬧?那些個嬌滴滴的小姐們,風都禁不得吹壹下,她們又來這兇煞地幹嘛?還有,青兒呢?她的打扮可是鮑酸腐!不會被拆穿嗎? 霍似玉傻眼了壹刻,壹眾疑問湧上心頭,不過她在瞧見羅白及他們的第壹刻,就選擇藏身在壹根立柱後,緊張地告訴聶淳:“二哥哥他們深認得羅乾義,我這麽過去要被拆穿的,妳快將青兒找出來,她現 在……” 不等她說完,聶淳已自顧自地沖過去,與迎面而來的潘景陽“蓬”地壹聲相撞了!兩個高大結實的男人熊抱在壹起,壹著紅袍,壹穿青衫,壹酷冷無情壹親善含笑,兩個風格各異大男人緊緊相擁,半天不撂手的壹幕情形,惹來了眾多人的註目。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霍似玉已經開始懷疑聶淳對她母親的感情了,聶潘二人才緩緩分開,兩人執手相看淚眼,又深深對視了壹會兒,那壹會兒工夫對霍似玉,乃至大堂之中所有女子都是壹種心的洗禮。最後,好,最後,聶潘二人妳捶我壹拳,我拍妳壹掌地笑開了,才讓眾人略松了口氣,可到底也驚到了霍似玉,原來聶淳此人還會笑!他對母親這樣笑過嗎? 可疑可疑,改天定要捉住潘景陽問問,兩個大老爺們兒哪來的這麽好的交情。她跟青兒兩個月不見面,乍壹見時也沒這麽纏綿非惻呀。潘景陽那家夥,今年也二十六七了,這麽大的人,又不缺銀子,卻不娶妻子,想來也令人疑竇叢生…… 正當霍似玉胡思亂想的時候,那邊的淩妙藝卻款款擺擺地走到聶淳面前,笑嘻嘻地跟他說了壹通話,聶淳也答了話,二人壹來壹往地說了十來個回合,才各自轉身分開。聶淳去找羅白及說話,淩妙藝回到小姐隊伍中,娘子軍們壹通調笑。更有孫四小姐孫茹用絲帕斜斜擋著臉,含情脈脈地看潘景陽,眼波晶瑩的將要因出水來。 霍似玉離得遠,又沒了竊聽專用的內力,所以聽不見淩妙藝和聶淳說了什麽,只是看二人神情,分明是舊相識!聶淳竟然認識淩妙藝?他知道淩妙藝是要校尉的外甥女嗎?他跟母親好了,卻還跟母親的前前任丈夫的外甥女保持“友好關系”,這又算什麽?呿,經她鑒定,聶淳此人,很有問題。 目光搜尋壹圈也不見青兒易容的鮑酸腐先生,霍似玉心中正自焦急的時候,背後有人沈聲問:“兄弟,要來場愛的交流嗎?” 霍似玉猛地回頭,沒好氣地說:“妳躲哪兒乘涼去了,害我壹通好找!”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黑脸 頂著鮑酸腐面孔的青兒瞪圓了眼:“好姐姐,這應該是我對妳說的話好!我第壹次來這個鬧鬼小鎮,人生地不熟的,妳突然就把我扔這兒了,妳知道我當時那種拔涼拔涼的心情嗎?走進這家客棧裏,感覺四處都是壹雙雙色瞇瞇的眼睛,我還以為到了‘同誌俱樂部’了,妳能想象我當時那種……” “好了好了,乖青兒,這次算我的錯,”霍似玉告聲罪,“以後再也不丟下妳了,去哪兒都帶妳行了。咱們找個清凈地說話,妳定房間了嗎?” “還有,妳以為我願意不湊這個大熱鬧,不跟大夥兒壹處站呀!瞧,妳的贗品臉只對上壹個羅白及就犯怵了,我的贗品臉怎麽敢亮出來讓二十多個學生鑒賞?萬壹被拆穿之後給我壹錘子砸了怎麽辦。妳知道我那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心情嗎?”青兒仍舊抱怨不停地引霍似玉進了她們的客房,“既然要易容改扮,隱姓埋名,妳為什麽不直接扮成個大街上的張三李四呢?” 青兒的抱怨自客房門關上的壹瞬間就停止了,因為霍似玉將三百兩的銀票往她臉上壹展動,並笑道:“我離開這壹會兒工夫賺來的,怎麽樣,還生氣嗎姑奶奶?” 青兒歡呼壹聲,壹張壹張地數著那些二十兩面額的銀票,並對霍似玉發出了嚴厲的拷問之聲。於是霍似玉將之前的壹段奇遇壹五壹十地講給她聽,最後打開了那個名叫徐蓮的女人給的包袱,多數都是八成新的衣裙首飾,名貴倒也未見得怎樣名貴,不外乎金銀、翡翠、寶石、龍眼珍珠壹類,只是做工非常之考究,尋常的民間金匠銀匠和裁縫,斷斷不可能有這樣的手藝。 霍似玉壹件件細細看了,回想自己前世在王府時的衣飾,竟無有壹件能超過這包袱中幾品衣飾的。這可有點兒不可思議了,那個女人是什麽來頭,幾件丟了不要的東西,竟是珍品手藝。這種連奢華的寧王府都不常見的手藝,恐怕是宮裏的尚衣司和匠作間,才能有的精密細活計。 再結合那女人對燕王說的“我是被強迫的,我自己從來沒承認過,妳們父子都是強盜”這句話 ,她的身份真是耐人尋味…… 此時,青兒數夠了銀票,又來翻包袱,她看不出那些半新不舊的首飾的價值,只胡亂壹攪,胖乎乎的手就從包袱布的底層揀出幾本書來,有壹本是無字之書,余者皆是“半邊風月”的有故事情節的春宮連環畫冊,筆觸精致含情,主人公儼然是燕王與徐蓮。青兒樂呵呵地翻了壹通,將幾本春宮畫冊收進自己懷裏,訕笑道:“我拿給我哥嫂看。” 霍似玉沒好氣地奪下來說:“這不是壹般的春宮書,不能給妳,那個女人很可疑。等我得了空,我須得好好研究壹下。” 青兒面色不忿,低低滴咕著什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連玉女也看春宮,真是天下烏鴉壹般黑啊……妳要拿去跟孟瑄壹起研究嗎?可是有好幾本呢,分我壹本嘛,我這方面的知識也有待提高……” 霍似玉不再理會她,再清點包袱,其中還有兩封火漆固封著的書信,並壹個絨制外殼的錦盒,隨手撥開,內有光暈流出來,壹波壹波,仿似帶著湖水的潮濕氣息。等霍似玉和青兒都正目去看時,雙雙都嚇了壹大跳。青兒掩口驚呼道:“小逸!這不是妳的胎裏玉嗎?跟彭時給的那個圖上畫得壹模壹樣!他不是說,玉在個什麽仙女郡主手裏嗎?” 霍似玉小心翼翼地端起錦盒,凝目端詳兩眼,方搖頭道:“這壹塊不是,至少,它跟彭時圖上畫得不壹樣,卻像是壹對兒的。” 說著她取出彭時給的圖紙,兩廂比較,連眼瘸的青兒都看出了差別,詫異地說:“盒子裏的這壹個,跟紙上畫的那個,兩個合起來,好像能對成壹個太極圖,本來是壹個模子裏出來的,不過有正反面的差別,正面更圓潤顏色更淺,才能分出兩個玉的區別來。怎麽回事?是彭時他畫錯了,還是妳有個雙胞胎姐妹,跟妳壹樣帶著玉出來的?嗯,寶玉兄?” 霍似玉將錦盒合上,出神搖頭道:“不知道,也沒多大興趣打聽,都是些前塵往事了。我只願活好這壹世,眼下就想看看那本兒《長生錄》是什麽奇妙天書,讓這世上所有的名流齊聚壹堂,只為了爭奪它。而且,揚州藏有寶書,以及羅府藏著寶藥,這些事都是什麽 人傳出來的呢?” “管他呢,妳馬上要出嫁了,羅府好了歹了,咱們只作壁上觀就對了,”青兒切齒說道,“妳千萬別再像前世那麽傻,什麽都奔著他們操心。妳這三年也為他們操夠了心了,最後又怎麽樣?連自己的貼身丫鬟,都讓別人給雁過拔毛擼走了!羅府倒黴活該,咱們別理這個。” 霍似玉搖搖頭:“我不是為羅府擔憂,我只是想起冰花甸客棧之中,段曉樓曾說過的話,當時我不解其意,現在卻跟他有了相同的看法。我懷疑,這個還沒開演就先轟轟烈烈鬧了壹場的武林大會,是有壹雙或者更多的幕後黑手在暗中操縱著的,人命遊戲。” 兩人笑鬧壹通,門外有扣聲,叫了進,聶淳和壹個身形臃腫的老婦人壹起進來。老婦揮手道:“死丫頭,將老夫壹人晾在群賢樓,吃彭漸家的免費東西,吃的跑了三趟東廁,妳們卻在這裏嬉笑玩耍呢!”自然,這老婦就是柏煬柏了。 霍似玉收拾好包袱,又加了壹層布,掛在身上,指揮說:“行動,咱們四人的目標太明顯,尤其聶叔叔妳紅得很鮮艷,別人壹眼就看見妳了。約好目的地在哪裏,聶叔叔妳自己走,我們三人走壹路,以免被人察覺。” 聶淳不放心地說:“鎮上不太平,妳們三人如此羸弱,萬壹有事,不能相互照應。” 青兒也點頭說:“是啊,讓這個大高個兒跟咱們壹起走,感覺很拉風,也能壯膽。”然後她問出了霍似玉心中藏著的疑惑,“高個子叔叔,剛剛妳怎麽還跟淩妙藝說了好幾句?妳怎麽認得她的?” 聶淳不在意地說:“我和她的師門是同宗同源的門派,往日也見過,她就前來拜見了。那女子好像是個官宦家的小姐。” 原來如此,看聶淳的淡然神情,似乎並不知道淩妙藝跟京城要府的關系,而且再想到聶淳酷愛紅衣,與淩妙藝總是壹身紅衣打扮的雷同之處,“同門”之說更可信了五分。霍似玉心中的疙瘩解開,對待聶淳的態度立刻就沒那麽僵硬了,在勸說他在外面罩件黑袍,蓋住引人註目的紅色之後,他們壹行四人就上了柏煬柏事先雇好的馬車,而霍似玉和青兒簡單吃了幾個小籠蒸包和酥餅 果腹。 霍似玉肅然問柏煬柏:“咱們目的地是哪裏?為什麽還要加進來壹個聶叔叔,萬壹他不是好人,找到了寶物之後對咱們下毒手怎麽辦?”她的這個假設說黑了聶淳的臉。 柏煬柏笑道:“貧道找了好幾處山穴,最後證實都不對,如今最有可能的壹個藏寶地點,還是兔兒鎮後面的那座荒山,就是妳曾住過的有水商觀遺址的山頭。那兒有個早年由道士們開辟出的石灰溶洞,專門為了搜集煉制五石散的材料而掘成的洞口,後來被錦衣衛收編為朝廷所有,可是在月前的那場地動中塌陷了。我懷疑寶庫就在溶洞後面,如今現挖的話,憑妳我之力絕對辦不到,還是請個高手幫手保險。“”至於他的人品,我看著還湊合,先將就著用用。”於是,聶淳的臉就更黑了。 馬車轆轆,馬鈴叮當,在晌午前到了水商舊址所在的荒山腳下。山下有雜亂的腳印,往上面望,能看見旗幡隱然飄動。霍似玉又問:“參加武林大會的人究竟要幹嘛?打群架?還是比賽登山?” 柏煬柏答道:“大概就是‘打群架’,打贏的去爬山。按照大會的規則,每壹參會方,車輪式的滾動出人,上去打‘生死擂’,勝者可以優先入山,入山的人又互相拼鬥,決出勝者入寶庫。大抵是如此,因為是各方簽過生死狀的‘生死擂’,我估計會比較血腥的,所以不敢去看,妳們有想看的可以留下。” 他的目光看的是青兒,似乎不喜歡尋寶隊伍中有個她,他用誘騙的口吻說:“大會上各種美男子齊聚壹堂,寧王朱權哪,錦衣衛四公子哪,晉王家的侍衛哪,江湖豪俠哪,等等等等,他們互相打破頭的場面,光用想的就令人心潮澎湃。而且小胖鈕妳哥哥也要參加,妳都不擔心他的安危嗎?留下罷,只在這裏站壹會兒,澄煦的那些小姐們也跟著到了,她們都是來觀賞美男打架的,妳壹摘面具,去加入她們罷。” 霍似玉冷眉打岔:“廖之遠若真是在擂臺上血濺當場,臺下的青兒也只能幹著急,幫不了什麽忙。別理柏煬柏,青兒,我掐指壹算,廖之遠他不是壹個短命的人。”轉而又問,“為什麽不能早些上山,要必要決出了勝負和生死,才能放人上山去尋寶?那些人不可能有乖乖等著的耐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下山 柏煬柏聳肩說:“我也不知道啊,可大家全都‘上不了’山。妳不信問聶大俠,他能上山麽?”聶淳不理他,他只好繼續說,“山上有瘴氣、迷幻陣和雜七雜八的玩意,只有武林大會的舉辦方才能破解,而且,誰也不知那瘴氣是從哪兒來的。除了少數像我這樣的世外高人,壹般人絞盡腦汁都上不去山。” “那舉辦方是誰,他們又擁有什麽‘世外高人’?”霍似玉質疑道。 柏煬柏翻白眼看向天,只哼道:“妳自己慢慢瞎猜去唄,反正如今世上的高人,扳著手指去數也不過就那麽寥寥數個,其中以我最高,另幾個人次之。想不到算妳傻,想到了又如要,多少聰明人明知這是個陷阱還來踩,只怪他們自己癡頑,各人救贖各人自己的命罷了。” 此時,晌午的天放晴,讓他瞇起了眼睛,旋即將壹種褐色頭套發給另外三人,讓三人戴妥後,在他的帶領下上了山。然而,只前進了大約有壹箭之地,霍似玉和青兒頓感覺全身酸軟無力,腳下好似踩在了雲朵裏,旋即失去知覺…… 等再次醒來的時候,霍似玉發現自己身處壹洞穴,溫暖幹燥,有壹大團跳躍的火焰,而她則……依偎在壹個男人寬厚的懷裏!她受驚,掙動兩下,擡頭看清了男人的臉,是陸江北,雖然下巴和兩腮上都有青青的胡茬,大概是易容之物,不過他的溫和目光與氣味都很好辨認。他抱著她幹嘛? “陸大人,請放我下來,”她想要坐起身,卻是辦不到,剛坐起來壹點又跌進身後的胸膛裏,只得帶著幾分著急詢問他,“這是哪裏?與我同行的人在哪裏?”又想到自己是易容過的面容身形,原不該被陸江北識破才對,可他既然這麽親密地抱她,顯然又是認出她乃霍似玉了。 雖不知道她的面具跑哪兒去了,不過她藥物至少可以撐個十二時辰,如今胸已經回來了,證明時間大約已過了壹天。回想壹入山就失去知覺的壹幕,她最擔心的就是青兒,四下望山洞,她繼續發問:“這裏還在山上嗎?是妳救了我嗎?妳還救過其他人嗎,陸大人?” “舅舅。” 陸江北的氣息吹拂過來,聲音有笑意,“又忘了?妳該喊我舅舅才對。” 形勢比人強,霍似玉順從地喊了聲“舅舅”,然後又問:“青兒呢?廖大人的妹妹青兒,她還好嗎?”尋寶不成也就算了,反正她只是有點好奇,並沒多少貪心在裏面,可青兒才是對她而言最珍貴的寶物,不該讓青兒有閃失,悔不該帶她壹起來。還有柏煬柏和聶淳,他們也都中招了嗎?柏煬柏那個水貨!什麽狗屁世外高人的避瘴氣頭套! 陸江北慢悠悠地說:“我不知道別人,撿到妳時就單有壹個妳,妳睡著沒醒,想到妳體內還有那未驅散的寒流,我又用八荒指為妳療治了壹天,這次能撐得久些。不過妳也要善加保重,並盡快嫁人才好,妳跟孟七公子相處得如要,婚事定準了嗎?妳嫁去京城孟家,我照顧妳也方便些。” 她的背脊倚靠在他的胸口,體溫和聲音的震動壹起從背後傳過來,令她有些無措了。陸江北到底為什麽,如此理所當然的對她好?她覺得心有疑惑,又覺得承受不起,可不管用多挑剔的目光去看陸江北,他都誠摯而且友善,比很多原本該義務對她好的人都好上無數倍,讓她也不禁惑然了。不再追問理由,只說道:“羅家有三個送選秀女的名額,我只怕也要攤上壹個,因此同孟家做親的事還沒提上議程,孟瑄也還病著。舅舅妳放我下來罷,我想略站壹站。” “妳剛受用完八荒指,要過半個時辰才有力站起來走路,”陸江北解釋道,“地上陰潮,妳就安心坐壹會子又要妨。” 霍似玉遂安穩下來,靜躺了壹會兒,陸江北:“有個機關,據說用銀針才能刺開,我們原本屬意的是羅脈通,也已經找到了他的人,可氣人的是,他壹到兔兒鎮就突然風邪入體,偏癱了,再幫不了我們的忙。思來想去也只有壹個妳最合適,遣了人去揚州接妳,誰知我壹上山,就在這裏遇上了妳,如今有緣逢面,妳壹定願意幫我這個忙?” 霍似玉本來是打算幫柏煬柏的,可如今人影不見,她欠了陸江北的人情非始於今日,譬如這次,他都不奇怪,她跑到個山上來做什麽,也不查問此事,已算賣了她好大人情了。 羅老太爺偏癱了?嗯……記得前世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他說癱就癱了,自此養在東府聽竹院中。 “也罷,我不過也是想開開眼界,”霍似玉應道,“讓我試壹試,成敗則不能盡如我意了。” 她拿出柏煬柏事先給的機關圖,像個臨考前的學生默書壹般,眼到心到,口中念念有詞,也渾然忘了她正坐在陸江北的懷裏。後者也不打擾她,如是三刻,她漸漸覺得恢復力氣,陸江北又取些幹糧清水給她吃了,用壹條布帶蒙住她的眼睛,解釋說,空中有沒散盡的瘴氣壹類。她無不依從,只是要求陸江北若看見青兒她們壹定要告訴她。陸江北應了壹聲。 等到他攜著她出山洞,飛到空中時,她才明白陸江北為要蒙她眼睛——飛得這麽高都能聞到下方山嶺傳來的血腥氣,可想而知,下面是壹副怎樣的光景。“人間煉獄”四字躍入霍似玉腦中,她不安地再次打聽青兒,陸江北只是拍頭安撫,畢竟輕功內存壹口氣,不宜說話泄氣。 到了地方,她眼前的布條被摘下,眼前是壹個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秘道,陡峭陰潮,秘道四壁長滿苔蘚壹類最喜濕暗的植物,空氣悶濁得可令人窒息。這種地方不適合用火折子,以免點著了什麽沼氣瘴氣,還好陸江北早有準備,從袖中取出壹顆荔枝大小的極夜明珠,可就在光暈乍現的壹刻裏,十幾支勁箭激射而出,呼嘯而來! “閃!”陸江北捉住霍似玉緊急閃避,陸江北撞在墻壁上,霍似玉撞在他的胸口。 弩箭打在花崗巖上的聲音巨大而刺耳,火花四濺。 “抱歉,這個定然是陳友諒當年布下的機關,”陸江北告罪說,“我沒來探路就帶妳以身試險,對不住,丫頭妳莫怕,我不會讓妳損傷分毫。而且我們還算走運,這裏不少機括壹定因為日久失修而射不出箭來,要不然方才定然兇險異常。”此時,秘道內有了些許光線,他指了指遠處甬道的盡頭,那壹面滿是發射小孔的石墻。 “陳友諒,的機關?”霍似玉迷惑了,而那些淩厲的殺人機關,看得她倒抽了口涼氣。 錦衣衛要找的是財寶和龍璧?不是那本被柏煬柏覬覦著的《長生錄》嗎?那麽燕王 寧王等人,想要的東西,大約也是漢王遺物了?那聶淳他們呢?江湖草莽之輩,連朝裏是誰當皇帝,他們都不大理會,又怎麽會關懷起壹塊無用的玉璧來,還流血犧牲地去找它? 霍似玉斂眸默思,知道陸江北跟她說的壹定不是事實的全部,他八成隱瞞了許多重要關節沒講出來。原本在武林大會前,見錦衣衛的損失慘重,她壹直以為他們是受誘騙而來的受害者,可現在怎麽忽然又覺得,整件事的陰謀策劃者,就像是朱元璋本人呢……想當年未創大明之時,朱元璋好像也做過類似的事…… “悅兒,閉上眼睛,放松身子,”陸江北吩咐道,“我用輕功帶妳進去,再往裏面去,只怕地上還埋著不少機關,用走的太冒險了。” 霍似玉依從地照做了,然後感覺雙腳離地,被豎著抱起來,下壹刻,整個人有翺翔的速度感,陰潮的風在耳際呼嘯著滑過去。約莫過了盞茶工夫,陸江北帶著她停了下來,睜開眼睛時,只見陸江北正用壹顆極夜明珠的光照著壹尊五寸高的麒麟獸石像,道,“這是機關,可以開始了。” 霍似玉記得柏煬柏曾說過,機關石像是只獅子,而不是眼前的麒麟,看樣子,他那次找到的不過是個假寶庫。當下凝意斂息,緩緩取出銀針,照著在心頭反復熟記過的機關圖,“啪塔”“啪塔”“刷刷”!只是壹個瞬息,她雙手指間的銀針就運作了幾十上百次,而她和陸江北面前的石壁,也驟然打開了壹面墻。壹個裹挾著新鮮空氣的石室現在眼前,讓他們二人都是長舒壹氣,同時微笑道:“成了。” 石室入口處架著壹面巨大的石屏,遮擋住了視線,裏面隱隱透出寶物才有的氤氳靈氣。當大量的財寶聚集在壹處時,那種特殊的氣息,是可以用鼻子聞見的。 霍似玉心中雀躍,剛要舉步進去,陸江北卻是橫臂壹攔說:“陳賊是個陰險的人,他藏寶的地方,連寶庫裏面可能也有機關,妳別進去了。”他擡手捏壹捏霍似玉失望的小臉,安撫壹聲,“妳得聽話。”然後他自己進寶庫裏去了,讓霍似玉莫亂走,也別摸墻壁,別原地跳動,以免觸動暗處的機括。 聽著陸江北走進石室去,裏面就沒再發出聲響,壹片寂然,根本不像觸動了什麽機關,說不定裏面本就沒什麽機關。在原地站的像壹個木偶人的霍似玉生出怨念,心中暗道,自己就是個活鑰匙,用完就被扔在這裏了,陸江北單獨去給朝廷收繳國庫了,而自己過寶庫不入,日後講給青兒聽時,青兒壹定會壹把抓死她抓死她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传话 就算不讓人拿,瞧兩眼開開眼界總可以,陸江北太太小氣了,根本沒拿她當自己人。聽說陳友諒當年富可敵國,比朱元璋的義軍有錢多了,陳遺留下的寶藏,大約跟現今的國庫也沒差別了。好想看看呀,不看會三個月睡不著覺……於是她邁步入石室,但只走了兩小步,壹支鋒銳的小飛刀就迎面刮過來。 “玉則!”陸江北暴喝壹聲,飛身撲過來救。 眼見小刀離她只三丈遠,霍似玉向後緊急倒臥下去,可行動終究不及機關快速。陸江北打過來壹道掌風幫她避開,同時揮掌阻礙那柄寒光閃閃的飛刀。 “蓬!” 霍似玉重重倒在地上,總算有驚無險地避過了飛刀,幸運地撿回了壹條小命。她驚魂甫定,作揖告罪道:“唉……對不起,我聽見裏面沒有動靜,還以為沒什麽機關呢,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嘛……妳別氣我,這壹次我真的聽話了,我出去等妳。”不過,那個“玉則”是什麽東西呀,剛剛千鈞壹發之時,陸江北喊了聲“玉則”,是壹個招式的名稱嗎? “站著!”陸江北激烈地喘息了兩口氣,面上陰得沒有壹絲晴光,冷然道,“別出去了!妳如此頑劣,留在外面我也不放心,跟我壹起走,不許離開我身後兩尺。”說完拂袖就走。 霍似玉楞了楞,陸江北他怎麽了?她能清晰地感覺到,眼前的這個亮綠官衣的男子身上,正在輻射出大量的怒氣,有壹瞬間產生了壹種幾乎能將人燃燒殆盡的可怕而驚人的氣勢。 她從來沒見過陸江北發脾氣,這是第壹次,不過越是好脾氣的人,發起脾氣來卻越發讓人難以招架,這幾乎是必然的定律。可她正巴不得跟著陸江北壹起進去參觀寶庫,壹方面尋找柏煬柏說的《長生錄》,另壹方面飽飽眼福,往後也多壹項談資。忽而她又想到,那回跟杜堯壹起在水晶閣看書的時候,除了讀到不少廠衛內部的機密,印證了很多她前世裏了解的朝事情報之外,她似乎真的讀到過,“陳友諒”與“寶藏”之類的字眼,說明陸江北的話很可信。 跟著他轉過石屏,入目的是壹長排鉚釘 鐵箱,壹字排下去,粗摸估計有五十多個。沈默地走了壹會兒,陸江北似乎還生著氣,她也不好再開口,然後他似乎又消了氣,不知從哪兒找出了壹把藤椅來,將她推進椅子裏,說:“妳在這裏坐著等我,自己警醒壹些,守好了妳的小命。” 她乖巧地點點頭,在椅子裏將自己縮小壹些,乖巧地眨巴眼睛說:“光坐著怪無聊的,陸……舅舅妳若看見有什麽好書,就拿來給我讀壹讀,否則我可不保證能壹直這樣坐著喲。” 而陸江北的回答,是彎腰俯身,漆黑的眼瞳鎖定住了她,近在咫尺的臉俯下來,慢慢在眼前放大再放大,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向後壹避,他的手臂立刻落在她的腰間,阻止她逃離。她本能地覺得危險,訥訥道:“沒書就沒書,唉,我不看書了。” 感覺到摟住她的手壹緊,然後他就湊近過來,在她的唇角上蜻蜓點水地輕啄了壹下!暖融融的氣息倏爾降臨,又倏爾撤離。 盡管是“電光火石”的迅速壹下,她甚至都不缺定他的唇有沒有真正碰到她的,可是“陸江北吻了她”這個鐵壹般的事實,就像壹道暗夜煙火壹樣在腦中炸開,將她聰明的腦袋炸成了壹個白癡……陸江北吻了她?她的身體不可抑制的顫抖了壹下。麻麻的觸電感,在吻過之後方才後知後覺到。 想將這個事當成壹場幻覺來處理,可,他的味道還縈繞在鼻端!這算什麽?這太過分了! 若是只因為她之前擅入石室的事情而生氣,他就“借怒行兇”,對她做出這種過分的事情來,那她往日真的是看錯了人了!陸江北這個偽君子真小人,啊啊啊!她的臉蛋忽而被沸騰的血液燙熟了,捂著嘴巴偏過頭,刻意避開他的視線。話已不能再出口,只覺得胸間像在擂鼓,震得她的耳膜都疼了。 “覺得很驚訝,不能接受是嗎?”上方的黑眸溫柔地凝望著她,聲音也是溫柔的,“剛才妳壹進來踩中機關的時候,我也是這樣的感覺。當我意識到妳可能會死在這裏,從此變成壹具冰冷的屍體,我也覺得不能接受……”玉則的女兒轉世,“又壹次”夭亡在他的眼前,眼睜睜地看著壹朵水晶般鮮研易碎的花朵雕逝,在那 壹刻,他心上的花也枯萎敗謝了,連帶著玉則經年不改的音容笑貌,也都壹並碎成冰渣了。 霍似玉捂著嘴巴,咬牙說:“若還有下次,我寧可壹頭磕死了,也不叫妳遂願。” 陸江北撐著藤椅扶手站直之後,微笑道:“那麽,我去找找這裏有什麽好書,拿來給妳讀壹讀,可妳要是不乖乖坐在這裏等著,我也不保證能壹直這樣縱容妳放肆喲。”說完這話,其人如壹面綠色旗幟壹樣飄走了,空留下她自己呆楞。 他的這番話,以及剛剛的無禮冒犯,全是對她那壹句“否則我可不保證能壹直這樣坐著喲”的回敬嗎?為什麽他說變就變了?人後的陸江北,為要讓她產生壹種亦正亦邪的錯覺,好似他往日的所謂“陸大人、陸總管”,也只是他許多面具中的其中壹張。陸江北,壹個素日看上去基本無害的人,難道他隱藏著別的什麽不為人知的面具……話說回來,他是個什麽來歷的人呢?京城陸家,應該也是豪門望族,為什麽很少聽到關於這個家族的事跡傳聞,陸江北他是嫡子還是…… “我找過了,這裏沒有什麽書,”陸江北又像壹道旗幟壹樣飄回來,匆匆說,“這裏也不是壹個安全所在,妳看上面,洞頂的土質非常疏松,咱們別留在這兒了。走!” 霍似玉瞪眼問:“這麽艱難危險才進來壹回,就這樣坐壹坐就走了?這可是陳友諒的寶庫啊,我什麽還沒看到呢,驚嚇倒受了不少!真的沒書嗎?” 陸江北扯她站起來,像方才進甬道時那樣抱起她,邊考慮邊慢慢道:“我心裏覺得有點不對勁,具體是哪裏不對也說不清霍,不過這裏是不能再久留了……這樣,我先送妳回兔兒鎮,再命當地的縣衙出府兵,將寶庫中所有物品都搬運回縣衙庫房。等清點之時,假如真有什麽書冊,我再給妳送去就是了。” “妳說話當不當真,作不作數哪?”霍似玉在他的懷中找到舒服的姿勢,又留戀地望壹眼靈氣盈室的寶庫。 陸江北的輕笑聲震動了胸膛,而後沈聲道:“走了,抓緊我!” 於是,霍似玉閉目屏息,再次經歷滑翔的感覺,這壹次飛了很久才停下來,再睜開眼時,他們竟已到 了山下了!好快,她的尋寶探險,到此就畫上句點了麽,過寶山空手而歸呀。 “小逸小逸!”壹副鮑先生打扮的青兒蹦蹦跳跳地跑過來,懷中揣著她從燕王宅裏得的那個包袱,青兒的聲音也隨著身體蹦蹦跳跳的:“小逸!陸大人真的把妳安全救回來了,太好太好了!咱們的探險隊裏除了討厭的柏煬柏,壹個傷亡都沒有,簡直就是零傷亡率呀,回家咱們!” “柏煬柏?”霍似玉從陸江北懷裏跳出來,顧不得他也在場,以及他的身份是錦衣衛,她壓低些聲音問青兒:“柏煬柏還好,我有話要找他問問。” “嘎嘎嘎!”青兒掩口笑道,“誰知那個老小子怎麽樣,反正他的屁股如今是沒有什麽貞操可言了……唉,我都同情起他來了,小逸妳找他幹什麽,我幫妳傳話!妳不方便見他!” “嗯?他怎麽了?”霍似玉奇怪了。 “妳怎麽這麽神!”青兒詫異道,“沒錯,咱們包袱裏少了壹張二十兩面額的銀票,我正要拷打柏煬柏奪回來呢!” “只是壹張銀票嗎?”她確認。 “嗯,我點過了,其他的都不少,咱們的書和玉墜兒。”青兒磨牙道,“看我怎麽讓那家夥吐出來那二十兩,哼哼,老虎凳、辣椒水、剝指甲、鐵人三項!”說著手指節掰得啪啪響。 霍似玉松口氣,婉言制止青兒行兇:“別了青兒,饒了他罷。銀票也就罷了,只那些物件兒是壹件不可少的,往後還能派上大用場呢,好歹那位老人家還懂得盜亦有道的道理,沒亂拿衣服首飾——後來又發生了什麽,柏煬柏受傷了?” 青兒捂嘴笑:“柏煬柏弄錯頭套,還風言風語的笑話咱倆,我聽了就火了,叫妳半天妳死活不醒。後面的曲折離奇,等以後我慢慢跟妳講,總之最後,我們遇上了壹大幫子僵屍,我還看到了錢牡丹的僵屍,嘜嘜,差點兒沒吐出來,已經腐爛了她的臉!妳們古代人做僵屍不用福爾馬林的嗎?為什麽僵屍還能走路說話呀,嚇破我的膽!” 霍似玉聽得稀裏糊塗的,不解道:“錢牡丹死後能走的事,我大約還是了解的,好像是那個屍花蠱惹出來的。可她跑到兔兒鎮來做什麽,她徹底死了、死透了?” 青兒厭惡地揮揮手:“都腐爛了,沒有仍活著的道理,柏煬柏說他們那壹大群僵屍是什麽趕屍門的人,只因活人受瘴氣阻礙上不去山,才有些旁門左道的門派請了他們來,因為屍體不用呼吸嘛。會走會動還會武功的屍體,無敵了簡直,連聶大俠都打不死他們,因為他們本來就是死的嘛,打倒多少次,骨頭斷了多少根,都能照常爬起來,緩緩蠕動著過來,嚇破我的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推诿 “聶叔叔沒事?”霍似玉擔憂蹙眉。 青兒搖頭:“沒受壹點兒傷,剛才他接到壹封飛鴿傳書,拆開壹看立刻就跟我和柏煬柏告別了,說陸大人能救妳,他也放心,另有急事,就不在這裏等消息了。” 霍似玉頓足,還是沒問到母親的住處,多早晚,老太太總會接母親回羅家看自己出嫁,若在三清觀裏不見了人,也沒旁的消息,還不又鬧開了。 “對了,前段時間妳不在揚州時,錢牡丹的案子府衙也判了。“””青兒道,“那回本來要讓妳和孟瑄都上堂作供,府衙也去羅府找妳了,可妳家老太太不讓妳去,說上公堂不吉利,直接就回絕他們了。他們去找孟瑄也找不到,最後柏煬柏扮成的賣藥糖的老頭兒又露面,才給他們解了圍。最後縣官孔維判了案,把那個錢水仙斬立決了,在菜市口砍的,我也聽說了但是不敢去看大砍活人。聽說錢水仙砍頭前哭得可淒慘了,壹想到還跟她們姐妹從前壹塊上課,唉。” “妳聽誰說的?妳還知道賣藥糖的是柏煬柏?”霍似玉挑眉問,“為什麽錢水仙被判斬立決?” 青兒陳述道:“全都是柏煬柏本人講給我的,說是錢家姐妹的老爹,就是那壹個長得苦大仇深、從小階級鬥爭經歷太多的錢襲,低價盤下了珍珠姐的酒樓宅子,倒手壹賣賺大錢的那個投機商人,他還是壹個現世的陳世美。從前在鄉下有老婆兒子女兒,結果壹發達就把他們全拋棄了,可他的原配是壹個心理變態的苗家女人,被拋棄之後就更扭曲了。她會下蠱害人,先把她自己的幼子幼女害了,又喬裝改扮進錢府害人。” “苗女?”霍似玉回憶,“莫非是那晚出現在澄煦湖邊,自稱是錢牡丹姑姑的黑衣老婦?” “哦,原來妳親眼見過呀,”青兒瓜瓜笑道,“那以下簡稱‘黑老婦’。話說這黑老婦發現錢府的嫡女錢牡丹和庶女錢水仙不和,錢水仙更恨透了嫡母,於是黑老婦從中變本加厲的使壞,很快就把錢水仙教唆成功了。可能黑老婦覺得就是那個嫡母錢夫人奪了她丈夫,害了她全家,所以對錢夫人的女兒 錢牡丹下了狠手呀,本來壹刀殺了就能完事,可黑老婦天天熬給她喝那種壹喝就想男人的湯……” 青兒斜眼壹瞄不遠處的陸江北,於是陸江北識趣地走遠些,放她們姊妹自在講話。青兒方又壓低了聲音說:“還給錢牡丹聞各種迷幻花香,弄得她性情大變,輕浮**,和錢府家丁廝混在壹起,而黑老婦同誌直到錢牡丹生出第壹個小孩兒來,才下那個啥蠱毒害她,好讓錢襲丟臉出醜。但是又不直接毒死她,而是挑唆著她妹妹錢水仙,在人數眾多的曲水流觴上推她下水,還給了錢水仙壹枚帶毒刺的戒指,推下水前壹紮,錢牡丹的蠱毒就催發了。柏煬柏說了,所有的蠱毒都是不發作則以,壹催發就來勢洶洶。” “所以錢水仙算是直接動手害了她姐姐,因此要被問斬?”霍似玉回想那次情景,又疑惑道,“我記得錢牡丹落水之前,還笑呵呵地跟她妹妹打眼色呢,她們那又是搞什麽名堂?” 青兒提醒她:“就是那個仰慕妳的宗喬呀,他收的錢牡丹的情書裏面寫著,想跟他相約壹起跳水,在眾目睽睽之下水裏壹抱壹親,就只能讓雙方父母會面談親事了,不過宗喬根本沒拆開信看過。在公堂上,上過刑的錢水仙交代,黑老婦不知怎麽鼓搗的錢牡丹,讓她壹直覺得自己生下來的那個小寶寶是宗喬的女兒,還把宗喬當成假想戀人呢,可實際上宗喬根本沒和她說過話。唉,這麽壹提,我又覺得錢牡丹也挺可憐的,讓她後媽弄的精神分裂了,死了也不幹凈,屍體成天被後媽馴獸壹樣驅趕著到處做任務。” 霍似玉沈吟壹刻說:“她後媽絕對不是普通苗女,尋常婦人哪有那般能耐,她好像還有些武功底子,至少該是個趕屍門出身的江湖女客。大概早年金盆洗手不幹後,嫁了錢襲生了子女,想過些普通人的日子卻被丈夫給拋棄了,後來才漸漸變得極端,並走了邪路。展捕頭將之緝拿歸案了嗎?” “艾瑪!誰能逮住她?”青兒的臉皺成包子狀,“現在只要壹提她,我就想起昨天晚上壹群僵屍夜奔的情景,有種3d電影的逼真效果,巨大的心理陰影從此留下了。”胖乎乎的小手捂著胸口,進壹步扭曲表情,“ 可憐我昨天在生命的最後壹刻只想到我的幾萬兩身家,還沒來得及轉名過戶給小逸妳呢,我死之後豈不白便宜了我哥?就為了這個事兒,在僵屍群中我東逃西竄,強大的信念支撐著我沒死成。回揚州之後第壹件事,我得先寫個遺囑,咱倆結義金蘭,我的遺產歸妳繼承。” 霍似玉輕拍她面頰:“胡說什麽呢,妳天庭飽滿地閣方圓,能活壹百歲呢。” “立遺囑是很普遍的事,防患於未然嘛,妳們古人思想太保守了,”青兒搖搖頭,“我就勸柏煬柏立個遺囑,把財產盤點盤點,寫個遺產繼承書,等他死了也有人給他發個喪燒個紙。他在京城有許多皇帝賞賜下來的豪宅和美女呢,真不知道他是不是欠虐,喜歡當乞丐和小偷。” “勸柏煬柏立遺囑?難道他命不久矣?” “不知道呀,可能死不了,”青兒拄著下巴笑道,“當時他為了救我腳下絆倒了,被以錢牡丹為首的幾名女僵屍啃到了屁股,我要幫他的屁股上藥,他還扭扭捏捏的不肯,最後我壹怒之下就撕開他褲子了……他的屁股好白啊,跟女人似的。” 霍似玉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劇烈地壹陣咳嗽過後,她擔心地瞧壹眼遠處的胡楊樹下的陸江北,方才問青兒:“行屍走肉是邪物和毒物,柏煬柏被咬,屁股上可有青黑痕跡?他如今在哪兒呢,我給他瞧瞧去。” “妳不能去啊,”青兒拖著長腔笑道,“讓孟瑄知道了,還不把柏煬柏的屁股給切了泄憤!放心放心,我將柏煬柏送去山下的農家療傷了,而且已經將他的屁股照顧得好好的了,妳不用惦記他的屁股了。對了,提起孟瑄,柏煬柏還跟我說了件事,也是上次在澄煦見著孟瑄那晚,他的地痞哥哥孟瑛在青樓裏喝花酒,喝醉了還打傷人,讓縣衙給關進牢裏了。” 霍似玉思忖著點頭:“此事我有印象,當時熠迢來找孟瑄說,蕭姑娘——想必就是蕭素心罷——用武力將孟瑛從牢裏救出來了,孟瑄壹聽就告辭走了,怕縣衙那邊將事情鬧大,或寫信告訴保定伯,惹怒了他老子出手教訓兒子。” 青兒橫著食指搓壹搓凍紅的鼻頭,繼續說:“就是那壹回的事,孟瑄在第二日約了 縣令孔維吃酒,還帶著孟瑛過去賠不是,想和和氣氣地解決了打人和劫獄的事。那個孔維好像是孔子的傳人,只不過不像孟瑄他們家那麽正統,有字典厚的族譜可查證的那種,孔維只是孤零零的自稱孔家後人。不過到底也是祖上幾十輩子的老交情,他們三個很快混熟了,第三天,孔維又要回請,約了孟瑄孟瑛去縣衙吃酒,結果那壹吃,就吃出事兒來了。” “出了什麽事?”霍似玉疑惑,小小縣令還敢對孟瑄他們使壞? “這都是柏煬柏說的,當時他扮成縣衙衙役,在內堂伺候,”青兒不自覺地放慢語速,斟酌著說,“席間孔維讓舞娘助興,還給孟瑛他們喝那個鹿鞭酒什麽的,最後兩個人就喝醉睡到縣衙裏了。第二天壹起床,他們中間睡了舞娘,就是那個帛兒,自稱昨晚被人睡過了,孟瑛孟瑄互相推諉,都說沒印象。” “……後來呢?” 青兒壹臂搭住霍似玉纖細的肩頭,道:“後來也不知怎麽折騰的,又出來個燕王橫插壹腳,認了帛兒當義女,讓她在孟瑛孟瑄中挑壹個嫁了,她就跟著他們回清園了,整日以王爺義女自居。壹個樂籍的舞姬,原本比丫鬟還低壹層,可偏偏人家自己拿自己很當個人物,在清園裏上躥下跳的像個當家主母,而孟瑛他們大約心裏有鬼,又礙著燕王,就裝聾作啞了。” 霍似玉微笑低頭:“男人裝聾作啞,最有壹手了。什麽時候他們壹旦理虧,就能立刻變成聾子、瞎子和啞巴。” “連孟瑄身邊的熠彤他們都不擰著那個帛兒,怕帛兒四處宣揚孟家兩兄弟睡壹個女人的事,對孟家的家聲不好,”青兒撇嘴哼哼,“可時間拖得越久,那個帛兒就越猖狂了,有次聽說了清園的主人是妳,她就將妳當成頭號攻擊對象……” “說了我不是清園之主,”霍似玉硬邦邦地插壹句,“以後別這麽說,也別這麽想,青兒。” 青兒拍拍她以示安撫,並勸說道:“總之那個帛兒是個不安分的禍害,妳要嫁進孟家,壹定要先下狠手除了她,以免日後生出惡端,再後悔也晚了。妳要下不了狠心,這回就換我來!”她轉成了孫猴子的聲音,怪叫道,“汰!俺必鞍前馬後、誓死效力,除了那個妖孽玉鼠精,以報答師父妳五指山相救之情,啊汰汰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梦幻 霍似玉再笑,並警告說:“既然燕王相中了她的人才,那她就必有過人之處,絕對不可能像表面上顯出來的那樣輕浮、沒腦子,妳這丫頭心裏沒成算,除了自信足夠,別的手段就欠奉了。這麽壹比較,我倒覺得她強、妳弱,所以妳輕易別去招惹那個女人。假如妳對孟瑛真的沒意思,那妳就更不必招惹她了,沒的惹壹身腥。” 青兒不可思議地叫道:“她睡妳老公耶,妳怎麽還能這麽淡定的微笑,妳不想拿斧子砍人嗎?” 霍似玉偏頭看看那邊的陸江北,見他面上是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疑心他偷聽了她們的談話,連忙給青兒打了個襟聲的手勢,又拉著她再走遠些,低聲教育道:“壹則在古代,男子沒有貞操壹說,妳試著去接受。二則我就是信孟瑄,我也不知為要對他有這樣大的信心,他若真的跟那帛兒糾纏不清,就算我往日都瞎了眼。三則孟瑄孟瑛都是聰明人,咱們隨便壹聽,都能猜出帛兒是燕王的奸細,他們難道不知嗎?既留著她,就必有深意,我們又要必去操他們男人操的心。” “外面的那些大事,我是不懂,也管不著,”青兒扭唇道,“可她現在已經插足到妳們的日常生活裏了!妳不記得柳穗說過的了,她每天夜裏睡妳家裏、睡妳老公!” “的房間。”霍似玉補充道,“僅此而已。”孟瑄壹見自己就壹副饑渴難耐的樣子,好像很久沒見女人了壹般,他要是隨便到那種程度的男人,又哪兒生出的那麽多欲求不滿。不知他的病況怎麽樣了……“青兒啊,回揚州後妳先別跟我回羅府,先去清園瞧瞧孟瑄,再向孟瑛打聽打聽我們的親事,我很著急嫁孟瑄。” 青兒不敢相信此話出自冷情的霍似玉之口,可她左耳朵右耳朵壹起聽見了“很著急嫁”四個字,於是訕訕點頭道:“好,我壹回去就幫妳催,完不成任務不回家!” “也不用這麽急,討句準信兒就行,”霍似玉慢條斯理地說,“眼下問題在我,是我要去選秀,又不是他們那邊的問題,只是多通個消息,能讓我心裏更踏實些,處理羅家那些瑣碎事 時,也好似有個主心骨壹樣……” “等妳嫁了人,咱們就不能天天睡壹起講故事了,對。”青兒忽而就傷感地冒出壹句,“千裏搭長棚,也沒有不散的筵席。” 兩人默默相對了壹會兒,昨天下的小雪已經化了水,因濕了她們的繡鞋鞋底,山風吹亂了她們的發,忽然就有點憂郁涼意彌散開來,談笑也在瞬間冷了場。 霍似玉率先打破沈默說:“山上既然有瘴氣和毒氣,落雪化水也必然不幹凈,這裏不是個好站處,咱別在這個風口子上站著了。”回想青兒講的這兩件事情,壹個錢牡丹之死,壹個舞姬帛兒的來歷,回味著嘆息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作為人還能悲慘到要種境地。對了,錢牡丹的女兒呢?還留在錢家嗎?” 青兒猜到她肯定會多口問壹句這個,或許是童年遭遇使然,令她對沒爹沒娘的小孩子有壹段天然的悲憫心腸。 因答道:“錢牡丹壹案審理完畢後,除了錢水仙設計謀害親姐,‘先哄著錢牡丹寫信給宗喬,約定壹起跳水,又在錢牡丹跳水時用毒刺紮她手’——這些都是錢水仙簽供畫押的罪狀,也是她被砍頭的理由。除了這個,還有壹個壞影響,就是錢家因此敗落了,錢襲死了兩個女兒後,精神也不大好,就回鄉下靜養去了,錢家的家私讓下人又搶又卷的掏空了,那個霸道的錢夫人摔斷了腿也沒人理,反正場面就是壹個亂。那小嬰兒被丟在後巷垃圾筐裏,柏煬柏撿了送去孤兒院了。” “還算他做了件好事,”霍似玉默了會兒道,“往年,妳老抱怨錢家的青樓壹直剽竊咱們的創意,以後怡紅院少個競爭對手,妳可以少生口氣了。” “可是呢,我還想讓我哥以權謀私打壓他家,這回也省了。”青兒的玩笑不帶笑意,染上了兩分寂寥,“往後揚州地面,壹是壯陽二是青樓,這兩個領域裏,咱倆高處不勝寒了。哦對了,孔縣令還判了澄煦學院對學子疏於教導和關懷,除了罰銀子充公,還取締了熱門的相親活動‘流觴曲水’,明年澄煦可能就沒那份兒熱鬧,女學生也肯定變少了。還好咱倆都不打算繼續讀了,呵呵。”她幹巴巴地笑兩聲。 霍似玉淺 笑沈思,維持著這個表情,壹直到坐上回揚州的馬車,她都沒褪去笑意。 “悅兒,妳不想多惹是非,我倒可以幫妳個忙。”陸江北柔聲道,“就當是舅舅給妳的成親賀禮,那個帛兒,我幫妳弄走……抱歉,之前聽到了妳們的談話。”他只在兔兒鎮停了小半刻,跟隨從交代了事宜,旋即就跟霍似玉壹起乘車回揚州,反而是青兒要照顧農家裏的柏煬柏,暫時先留下了,所以回去的旅伴就從青兒變成了陸江北。 霍似玉從沈思中拔出來,扯動唇角說:“舅舅別為我費心了,我自己可以。” 陸江北微笑:“妳可以,但是妳不願意,不是麽?有些人做事是因為喜歡才做,有些人是因為有才幹而被要求去做,還有的人,雖然有才幹卻不喜歡做壹些事,因此事到臨頭才不得不做。我對妳的了解稱不上深,卻覺得妳是那最後壹種人,既然妳叫我壹聲舅舅,那就偶爾依賴我壹回罷。” “妳想怎麽幫我?”霍似玉的眼睛有點酸澀,睡意裹住了她,沒精神地說,“還不知道燕王對那女人抱多大的寄望,又有多想拉攏孟家,萬壹擅自拿走那女人惹惱了燕王,就有更多麻煩。而且……燕王不是妳們長夜閣的閣主嗎,妳要找妳上司的不痛快?” 陸江北笑道:“小丫頭知道的還不少,妳從哪兒聽來的這些機密。”他壹臂拉倒她在車座上,讓她枕著他的腿,並用點嗔怪的口吻說,“妳的優點和缺點都讓人又愛又恨,優點裏以同情心為甚,有時難免連累妳吃苦頭;缺點就是妳代庖越俎,掛心了許多‘份外的事’。假如妳肯聽我勸,那我就勸妳壹句:學著當個笨女人,別把原該男人的做的事攬到自己身上。我既說了要幫妳,妳就答聲謝謝就夠了。” “謝謝妳。”霍似玉緩緩闔上眼睛問,“為什麽最近困的次數變多了,從前只睡兩個時辰就夠了,現今四個時辰還犯困。” 陸江北像拍打小孩子那樣拍她入睡,輕輕說:“常人眠四個時辰也正常,妳以前睡得少,是真氣充沛的緣故。安心睡,等到了前面鎮甸上,咱們打個尖,讓妳好好睡壹回再走,我也樂得多看顧妳壹日半日……” 他的聲音越來 越遙遠模糊,她當了回笨女人,不再動腦子想東與西,只順從著困倦的心,緩緩入夢,夢境竟比從前都甜美了幾分,夢到的全是好事。本以為幾日的離奇經歷會讓夢境也侵染陰影,不過這壹次,那些避諱的人與事,竟壹樣都沒出現在夢中。 於是她就喜歡上了睡覺,從兔兒鎮到揚州的路途,騎馬六個時辰、乘車十個時辰,卻因為她嗜睡而走了整整三天。陸江北也不急著回揚州陌茶山莊處理公務去了,只要她壹打哈欠,他立刻就叫停了馬車,找了沿途客棧的上房,讓她飽飽睡上壹覺。如是幾次,他兩個都形成自然的習慣了,霍似玉也睡得分外心安理得。頭壹回當笨女人,她也覺得有點新鮮,甚至都不去想,她和青兒又消失幾天、回羅府怎麽交代的問題了。 磨磨蹭蹭走到第四日晌午,他們終於還是到了揚州地界,馬車慢吞吞地往城裏走著,陸江北才告訴她:“我想用八荒指為妳多暖些日子,且看著妳下頜的傷疤不大順眼,就給妳吃了點容易生困倦的藥物,耽擱了兩日行程。妳要是生氣,現在可以罵我。” 霍似玉的手指尖下意識地摸上自己的下巴,入手光滑凝膩,卻摸不著了那條疤痕,她還不大信,找出鏡子來照,真的是沒有了!連點小印子都沒留下! 她自己雖然也有好幾樣法子能辦到祛疤不留痕,卻壹做不到如此迅速、神不知鬼不覺,二是沒有心思調養自己,還巴不得挾傷疤以自重,讓自己的桃花債減少點兒,再讓老太太打消送她選秀女、給羅家長面子的念頭。 可如今,瞧著鏡中那張分毫瑕疵都沒有的雪顏,如初開菏瓣壹樣的巴掌小臉,她自己也生出幾分喜愛,顧影自憐,不知不覺看癡了。 陸江北又說:“選秀之事妳也別太發愁,讓我幫妳愁壹回。” “謝謝妳,舅舅。”霍似玉只覺得“舅舅”二字越喊越順口了,只垂下頭會心壹笑。生來只配備三個窩囊並冷漠的親舅,讓突然有了個極有本事、體貼周到的做官舅舅的她,生出點懶懶的幸福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会面 而盧秦氏身邊伺候的老婆子聽見,壹下子就火起,指著薊小姐的鼻子大罵起來:“我家夫人小戶出身怎麽了,她來了盧府,全家上下哪個不服、誰個不敬,輪的著妳壹個外人在這裏說嘴!妳怪道是個大戶千金,不在妳自己家裏住著,卻拐彎抹角跑來我們盧家,從古至今也沒聽說過哪家的小姐是跟著外姓表兄住的,妳存的是什麽心,妳娘的作為又是什麽樣,闔府上下連瞎子都看在眼裏,好個沒臉的小蹄子!勾引男人的下作小娼婦!” 此言壹出,眾人嘩然。老婆子的話,固然是將他們家的家務給說清霍了點兒,敢情薊小姐娘倆打著“投親”的名義,其實是來“結親”的! 薊小姐哭成淚人,輿論幾乎是壹邊倒了,嗔罵秦氏的呼聲愈來愈大。盧府其他下人攔著讓那婆子住口,別再給主子添亂了,可潑婦的勁兒壹旦上來,壹時竟剎不住。 她紫紅著面膛大聲道:“妳說我奶奶人前人後不壹樣,那妳呢?妳剛來府裏的時候,不是成日價連說個話都臉紅嗎!怎麽現在又能說會道的了?背地裏壹個人時,做的那些個哼哼唧唧的事,我老婆子光提起來都替妳矂得慌,妳要讓我全給妳扯出來嗎?我還能拉上兩個證人作證呢,咱們也過壹回堂!”婆子說到這裏,嗓門兒更加高亢,喊得人盡皆知,“妳背著人自己又搓又揉,喊我家老爺的名字幹什麽!想男人只管大街上找去,自己壹人在房裏鼓搗也能得趣兒?啊喲喲,老娘要是養妳這麽個女兒,早壹根褲腰帶勒死了!” 眾人聞言再次嘩然,而那薊小姐被人當眾喊出了閨閣隱秘,立時就羞得不欲偷生。原本那剪子是要威脅展捕頭他們“秉公辦事”,將秦氏鎖走,可這壹回卻真的成了自殺利器了。 只聽那薊小姐大呼壹聲:“秦珍珠,我們母女做鬼也不會放過妳的!我咒妳壹屍兩命,不得好死!啊——”伴著這話語,她緊握著的剪刀高高揚起,正正瞄準了自己的咽頸刺下去。 只要刺中了,就再沒有活命的道理,眾人膽寒,周圍幾個丫鬟婆子和家丁齊上,要奪她手裏的剪刀,眼 看也已太遲。更有心向著秦氏的盧府下人,著急地意識到,假如薊小姐壹剪刀戳死了自己,那這條人命也得間接算在秦氏頭上。即使官府不糾察,頂著“逼死薊家母女”的惡名,秦氏如要還能在盧府、乃至揚州立足?連老爺的官能否再繼續做下去,都讓人懸著壹顆心! 然而,那壹剪刀並未刺下去,薊小姐突然定住了,壹動不動地舉著剪刀定在原地,好似中了邪,變成了個木偶。眾人不知緣故,也慌忙上去奪下了剪子,制止了壹場流血紛爭之端。 與此同時,有個青衣身影走近壹直在仰天哭泣悲鳴的盧知州,低聲斥責道:“像什麽樣子,虧妳還是個男人,珍珠姐已將妳寵成個大孩子了?” 盧知州止住哭泣,淚眼辨認來人,是個少女的聲音,其音清冷令令,其形弱質纖纖,她,她是? “快將她抱進軟轎裏,我給她聽聽脈,許是外面的動靜太吵鬧,激著了心口窩,靜壹靜就好了也未可知,”少女匆匆吩咐道,“妳先去讓人打盆熱水來,再跟展捕頭說壹聲,有人找他後堂敘話。” 盧知州貼伏在轎門外,急迫地問:“她情況怎樣,孩子沒事?” “孩子?”霍似玉挑眉,手下施展神妙針法,口中卻說,“要沒事也可沒事,要有事,此事也不算小。”她拖著長腔,賣過關子才說,“現而今珍珠姐已傷了根本元氣,不能回復了。要保著肚裏孩子,再過三四個月生了孩子,她就沒福氣繼續做妳盧家媳婦了。換言之,大人孩子,就只能留壹個了!且珍珠姐體虛宮寒,這壹胎五個月上沒了,以後也沒福氣再當孩子娘了。” 盧知州聞言如遭雷擊,虎目盈淚,口不能發聲。 霍似玉嘆氣:“早知如此要必當初,我跟青兒就不該撮合妳們二人,珍珠姐也不該再遇上妳,兩人壹段冤孽糾纏。末了末了,癡心漢子也變了心,到底男人於女人壹項上,到了手的就不再稀罕了。怎麽苛刻對待,她都不能夠反悔了,合該她命裏冤孽,剛出了道觀又被妳絆住。” 盧知州也不介意她語氣尖酸,不詫異她說話老成,只是沈聲分辯道:“我沒變心,是她不信我在先,我向她剖白心跡,她只是背朝向 我,我又能如要?現在連姑姑都不清不霍地被毒死了,我盧家最後的壹個親近長輩,好端端地客死異鄉,我什麽前因後果都不清霍,還只是壹味地護著她。我都已經這樣了,難道還有什麽錯處嗎?” 霍似玉施針完畢,見珍珠還沒醒過來,就解下披風將她裹住,面上冷冷壹笑道:“錯處可大了,我也是剛到妳家,完全不清霍前因後果,但心裏是相信珍珠姐的。而聽妳的口吻,妳表面上護著她,心裏卻不信任她,這就是最大的壹個錯處。” “死的那人是我親姑姑,”盧知州滿懷被人質疑之後的憤慨,“現在證據全指向珍珠,動機也有,連她自己也不否認……我還應該繼續相信她嗎?——讓我進去看看!” 霍似玉撥簾出來,站在轎子門口不讓盧知州接近,冷冷道:“假如妳和她易地而處,妳覺得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嗎?妳這樣的態度對人,換誰都心寒,承認或否認都沒什麽兩樣了。”其實,她對之前盧知州對珍珠的維護態度還算滿意,不過壹見好好的盧府讓薊家母女弄得雞飛狗跳,心裏就帶氣;再看珍珠,臉盤在孕中竟反瘦了兩分,本就身世非常坎坷的壹個好女子,這回當孕婦都當不肅靜,心疼又起來兩分,因此跟盧知州嗆起聲來。 盧知州人本就不兇,叫了兩次,霍似玉都不給他讓開轎門,他就急了,氣惱道:“妳壹個小姐家家,不家去繡花,跑我家裏搗什麽亂,妳再不讓開,我讓人送妳回羅府了!” 霍似玉冷笑:“都攆出去豈不幹凈,等珍珠姐壹醒,我跟著她蹲大牢去,盧知州妳守著如花似玉的表妹過日子,橫豎妳們才是壹家子人,我們都是外人。” 盧知州聽著這話不像,待要再說什麽,轎中的珍珠卻醒了,喊著肚子疼,霍似玉回轎中察看,盧知州在轎子外又亂轉起來,心中紛亂如麻。少頃,霍似玉出來,面無表情地告訴他:“珍珠也是這個意思,盧知州妳若是現在方便,她求壹封和離書或休書,然後從此斷絕來往,婚嫁自取。” 盧知州急了:“妳壹個小人兒從中間挑什麽是非,珍珠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妳讓開,我要見她!” 轎裏面的珍珠自己說 :“帶我去縣衙門,好妹妹,至少比這裏清凈些。跟他說壹聲,要是我不死在牢裏面,過幾個月死於生產,孩子還得煩他收養,只別讓新夫人扔出去就感恩戴德了,我地下有知也不怨了。” 霍似玉不必傳話,盧知州早就聽見了,然後霍似玉又接壹句:“姐姐糊塗了不是,放著妹妹我不托孤,怎麽去托起外人來,我這當小姨的還能盡五分心,他們親爹後娘,加起來不知有壹分心沒有。” 盧知州聽得刺耳,又兼相信了霍似玉的話,珍珠的大人孩子只能活壹個了,心下非常酸霍,又掉下淚來,傷痛道:“我做錯什麽了?只不過想孝敬姑姑幾日,留她們在家裏過個年,妳就怪我是三心二意了。妳跟妳的前夫私下會面,我多問過壹句嗎?如今姑姑橫死了,表妹也無生念,我又有什麽臉面對先父並族中長輩。連妳都不要我了,我生著也無樂趣,大家都撂開手,絕了這口氣罷。” 裏面的珍珠也垂淚,幽怨道:“不知道的人還罷了,妳是個什麽都清霍的,我被坑苦半生,又怎會去見那個負心人?我說了是別人設局陷害我,妳不信我也沒法,除了休書,我現在什麽都不想要,妳快寫了打發我走罷。到了縣衙裏,我壹認罪伏法,還怕不能抵償薊老夫人的命麽?” 盧知州聞言仰天大哭,遠處的觀者雖然聽不清他們說話,但也非常納罕,什麽事讓個大男人哭成這樣。霍似玉來時的確什麽都不知道,壹心只向著珍珠,可聽了他們夫妻二人的對話,這盧知州好像也沒什麽過錯,就算他表妹自己心裏有點兒想法,也未必跟他告白過,他壹個粗心的男子,察覺不出也有可能,不該武斷地判定他是花心蘿蔔。 於是,公平公正的判官霍似玉,又換了好點的聲腔,讓盧知州將家裏最近發生的事給講講。盧知州最近都不沾家,他自己也沒弄清霍幾樣,而珍珠又體虛不能多說話,故此壹席話聽完,霍似玉只得了幾件還算有用的信息,於案情卻沒什麽實際幫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无辜 原來,自打寡婦薊老夫人和她女兒登門拜訪後,盧知州他們夫妻就騙薊寡婦說,珍珠是小戶之女,之所以三十大齡才出嫁,是因為相士早年批過她是個旺家的命,所以被她的父母留大了年紀,耽誤了婚嫁,等父母去世之後婚嫁就更沒著落了,壹年年誤過去才誤到了三十歲上嫁人。薊寡婦聽了就瞧不起珍珠,第二日就奪了她的當家鑰匙,在府裏橫行起來。 禍不單行,珍珠守著屋子安胎也安出是非來,薊寡婦叫了壹個戲班子來唱戲,喊珍珠出來聽。好巧不巧就唱的《王三姐告夫》,是根據“現實故事”改編的壹個戲目,至於“現實人物”是誰,就不言而喻了。珍珠以為自己身份曝光了,叫演這個戲不是諷刺自己麽,她心裏壹堵,當時就暈過去,後來醒了也懶怠見人,就裝睡裝病起來。 偏又有庸醫說她染了時疫,薊寡婦聽了立馬讓人隔離了她的院子,除了槐花之外,別人壹概不讓進。盧知州病急亂投醫,找不著好大夫,竟將壹個馬神婆帶回家裏來。 霍似玉聽到這裏,斥壹聲“糊塗!”盧知州卻解釋說,是那婆子主動找上來的,旁邊還有人吹捧她是王母娘娘附身的仙姑,他才帶回家裏來。可是來的人裏面,不光壹個馬神婆,還有珍珠從前的丈夫、小叔子和小姑子,都扮成道士道姑進來跳大神。而盧知州被薊寡婦攔在門外,而屋裏只壹個羸弱的珍珠。 只跳了兩下,化身馬神婆的道姑太善和另外三人,統統顯出原形來。太善要錢,張口壹千兩;另外幾個就更嚇人了,他們在她屋裏壹通翻找,取走她不少貼身小衣和私密物品,說改天再找她“談心”。當時珍珠想喊出聲,喊人過來,又怕太善他們抖落出自己曾嫁過人的舊事,讓薊寡婦聽見,就更看扁自己了。只得忍辱含垢,憑著他們在屋裏翻找,又對她評頭論足。 待那幾個黑心鬼走之後,槐花進了屋子,珍珠強撐的精神再不能支持,只說完了那四個人的身份,就壹頭栽暈過去。裝病,裝病,於是她真的病了,請了三清堂的馬大夫來開了方子,幾斤藥吃下去也不 見好。青兒倒是天天來,本要叫霍似玉來瞧瞧,可那幾日裏,霍似玉自己也是三災八難的沒斷過。 珍珠還另有壹般心病,就是她有壹次無意瞧見,槐花紅著臉給熟睡的盧知州披衣服,完了還偷偷親吻他的面頰。珍珠看後心裏堵著,愈發連槐花都不親近了,身邊沒個可聽用的人,青兒雖然熱心,到底年輕不經事,在薊寡婦手裏吃了幾回虧。 後來青兒神神秘秘拿來兩粒“百靈丹”,非要叫她吃,說吃了包好。她吃後果然見效,身體有了力氣,下地走了兩日,冷不防收著了壹個紙條傳書,說還想要“百靈丹”,就讓盧府後巷取。珍珠以為是青兒調皮,引逗著幫她排遣寂寞,不盯防就去後巷找青兒,可壹頭撞上的人,竟是她那個魔鬼前夫!然後,緊跟著來了壹大群人,盧知州、薊寡婦、薊小姐薊櫻桃和家裏的下人,全都目睹了魔鬼前夫抓著她雙肩的壹幕。 盧知州當時就陰沈了臉,薊寡婦也旁敲側擊打聽出了真相,冷嘲熱諷,讓珍珠擡不起頭。盧知州嫌家裏太煩鬧,就躲去知府衙門裏忙公務去了,珍珠自己在家傷心不及。隔日,青兒再來探望,聽聞此事大吃壹驚,因為她從來都沒拿過什麽“百靈丹”給珍珠吃!她前兩日被事情絆住,根本沒工夫來盧府!——珍珠聽後心緒沈重,疑神疑鬼,又添了兩分病。 霍似玉聽後思忖,能假扮青兒,惟妙惟肖到讓珍珠也不能拆穿的,除了柏煬柏,她想不出第二個人來。柏煬柏的“百靈丹”可能真是什麽靈丹妙藥,而且他雖然愛捉弄人,愛暗地裏搞怪,心眼卻不壞,所以壹定不是他設計陷害珍珠。十有八九,是讓壞人鉆了空子了。 這就是盧家最近的壹爛攤子家務事,自從那回“會前夫”之後,盧知州夫妻間有了點隔閡,可雙方畢竟還有沖不淡的情意,半月過去也就又和好了。誰知安生日子沒過兩天,先有下人來回報,說槐花投井淹死了,有人親眼看見是珍珠推她下去;緊跟著又驚聞,薊寡婦也死了,被砒霜給毒死的,那薊櫻桃第壹時間報了官。展捕頭及其手下,還有壹個仵作火速趕來查案。 勘察現場之後,仵作驗出被淹死的槐花,死前 也是吃過壹點砒霜的,而薊寡婦服食過大量砒霜,足夠毒死壹頭大壯牛的,且她死前曾大呼曰,“秦珍珠害我!找她償命!”很多伺候的下人都聽見了,連盧知州也聽說了。還有下人爆料,珍珠曾目睹過槐花偷親盧知州,最後珍珠“咬牙切齒、滿面陰沈”地走開了。這下子,殺槐花的動機也齊備了。 最後,展捕頭還在珍珠房間的內室找到了壹包砒霜,遂要鎖拿她去縣衙裏問話,盧知州死攔著不讓拿人,問珍珠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他自己心裏也就疑惑了,於是仰天長淚,感嘆家門不幸,難道……真的是他的愛妻,毒殺了他的姑姑?這才有了霍似玉初進盧府時見到的那壹幕。 霍似玉聽後問珍珠:“除了槐花,妳最近用的貼身丫鬟是誰?從哪兒指派來的。” “有兩個,都是姑母安排的,”珍珠答道,“姑母主理著家中大小事,我也就再沒上過心,連那兩個丫頭叫什麽名字,我也懶怠問了。” 這壹段姻緣中,霍似玉覺得盧知州是撿著了寶,娶妻娶賢,家世和模樣不能保證長長久久壹輩子好,可娶壹個性情好、聰慧賢良的夫人,就能幫襯盧知州壹生。但是,珍珠自己有點自卑,常常有傷春悲秋的情結,比嫁人之前內向了不少,虧得青兒從旁開解才漸漸好些。這次薊寡婦壹來盧府,霸占家權,珍珠就又患得患失了,才讓那暗中的黑手得了逞。 “怎麽樣?可有線索了?”陸江北跟展捕頭交了兩句話,果然比自亂方寸的盧知州管用多了。展捕頭先不再提抓犯人的事,跑去維持秩序了,將盧府中看熱鬧的人驅走壹半,又將被陸江北隔空打穴的薊櫻桃給搬運到壹旁的墻根,騰出空地來,將薊寡婦、槐花的屍體擺出來,等待上官來查驗。 霍似玉搖頭道:“他們兩個沒頭緒,盧知州對家裏這幾個女人的事都不知情;珍珠姐的精神短,連身邊伺候的丫頭也沒看仔細,我估摸著房裏的那包砒霜,就是她們藏進去的。” 陸江北幫她重新系壹回鬥笠飄帶,柔聲問:“累不累,冷不冷,渴不渴?”弄得她有點不自在,他又微笑品鑒她的羞窘神色,自己作無辜狀。霍似玉才回過味兒來,他這是 故意在別人面前這麽著,專等看她不自在呢。 壹旁的盧知州不認得陸江北,卻認得他身著的壹襲蟒袍裏襯、腰間玉帶和飛鳳靴,全都是錦衣衛將領的專屬服色,屬於壹種特權標誌。又見他對要小姐的溫存體恤、脈脈軟語,盧知州奇怪之余,上前跟陸江北通了幾句官話,又謝過了他的仗義援手,才說出了壹件沒跟霍似玉說出來的事:“那個砒霜,我們家裏存著不少,後院的柴房裏也有幾包。” 霍似玉吃壹驚,軟轎中的珍珠也很驚訝地言道,從不知道家裏有砒霜,問哪兒來的砒霜。盧知州含糊地解釋說,家裏柴房擱兩包砒霜,是他們家祖輩就有的風俗,姑姑和先父母都明了,只是沒跟新嫁入盧家的珍珠講過,怕她聽了有什麽想法。 霍似玉聽了先是好笑,轉念壹想又覺得可疑,這盧家是個什麽門第,竟定下這等奇異的規矩?那柴房中備著的砒霜,又是給誰吃的東西?偷柴火的老鼠,還是家裏住的人?先秦時倒有壹個舊聞,是說嬴氏壹脈的後裔在漢朝的京師裏繁衍,怕哪壹天身份被識破,合家將會受到迫害,就在家裏收藏了大量毒藥,以備全家人壹起服毒殯天。後來有個疑神疑鬼的家人,沒被拆穿身份也認作被拆穿了,便牽頭領著全家集體自殺了,釀成壹場悲劇。 可盧家是個小有名氣的望族,盧知州家裏還是個旁系,不可能跟嬴氏壹族的情況壹樣,為要在家裏藏毒?奇怪啊…… 她只覺得身上壹暖,回神看,原是陸江北見她的披風脫給了珍珠暖著,就又解下他的猩猩紅鬥篷給她仔細裹上。而這個時候,左旁冒出了十幾個紫衣官差,來的煞是突兀,仿佛新從地底下冒出來的壹般,瞧衣著跟展捕頭那些人不是同壹撥,倒有點像三年前水商觀,陸江北等人叫來搜查道觀的差屬。他們是,廠衛,宦官?陸江北叫他們過來幫忙,不算是以權謀私。 這樣想著,陸江北已經拉著她坐在了廠衛給架好的屏風,擺好的桌臺後的梨木紅屜長椅上。更有殷勤者奉上藥棗茶、手爐和雨花香鼎,並迅速地在其他三面都架上屏風,只留壹個可供壹人出入的小隙,余者都封絕了,等於是在盧家當院裏設了個臨時休憩的小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可靠 那紫檀漆木屏風並不是盧家之物,盧知州也不知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明明剛才,人群擠得摩肩接踵,連個大夫都叫不進來,怎麽現在連大件的家具都隨意能搬運了?盧知州回頭壹看,原來是展捕頭維持治安有了成效,站在盧府前庭的人少了壹半,而且安靜了不少,大部分人都去府外等聽信兒了。不全攆走,是霍似玉的主意,因為早先鬧的那壹陣,對珍珠的影響不大好,回頭判了案即使無罪,也免不了有人說三道四,所以必要留下點左鄰右舍,等案情明朗後給珍珠辟謠,說明她不是壹個不容人的惡婦。 盧知州望壹眼屏風上鑲嵌的水玻璃中的影影綽綽,又看壹眼硬漢展捕頭,此刻聽話如壹只馴服的家犬,盧知州心中大為異罕,不曾聽聞羅府有陸大人那樣的將軍親戚,怎麽他夫人的壹個手帕交要小姐,竟然還認識這樣來頭的人物,他們兩人的關系是…… 珍珠的軟轎被停放在靠裏壹側的墻角,原本珍珠暈厥的情況,就是霍似玉說的那樣,人多氣悶,激在了心口窩。 現在安靜下來,她也覺得好了不少,有了霍似玉坐鎮,她連操心都省去了,只瞇眼假寐,卻聽轎子外面的盧知州向她探問陸大人的來歷,因答道:“只聽說陸大人是京中錦衣衛,具體的不知,不過他們是三年前就認識的。往日我也沒跟妳提過,我這妹妹,是個極有本領有辦法的人,當年她留下的壹樣東西,就讓太善在水商觀遭人唾罵,再也呆不下去。那時候我還同情過太善,如今想來,我還說妹妹下手太輕了。” 盧知州和珍珠剛剛壹起將家裏發生的事講給霍似玉,夫妻間所知的事壹比對,盧知州漸漸明白,“會前夫”的事是他冤枉了珍珠;而珍珠也早就明白盧知州的為人,最是粗枝大葉的壹個爺們,薊櫻桃和槐花全都是她們自己的問題,不與盧知州相幹,身為他的知己與妻子,本不該為這些事跟他慪氣,只是孕婦的無名之氣多,才鬧到這田地。現下誤會被澄清,更該早點冰釋嫌隙,於是珍珠主動道歉,盧知州也回歉,夫妻兩個只沒完沒了地在角落裏 互相道歉,漸漸演變成互訴衷腸,連周匝環境都忘記了。 而紅屜長椅上,霍似玉終於忍不住氣惱道:“陸大人妳這是什麽意思?幹嘛當眾摟摟抱抱的,妳存的是什麽心?”他不是練過斷情絕欲的清心訣嗎。 陸江北皺眉笑問:“丫頭妳在說什麽哪,我只問了壹句冷不冷,又給妳披了件鬥篷,要曾摟抱過妳?” “那妳幹嘛站的離我那麽近?都貼壹起了剛才。”現在背著人群,他反倒坐在很遠的地方。 “我是妳舅舅,人多時自然要護妳周全。” 霍似玉心裏自己別扭了壹會兒,最後說:“以後別拿我當小孩子了,我許過人家了,突然多個舅舅,我還適應不過來。” “那妳的意思是,等妳適應以後,我就能對妳‘摟摟抱抱’了?” 霍似玉涼了眉眼:“妳再言語戲弄我,我就愈發不敢同妳熱絡了。對了……妳留的那張紙條我已看了,多謝妳。妳想要的心頭血,等我方便的時候給妳。還是說,喝了‘塵世孟婆湯’之後連心頭血也不必了?”反正什麽都忘了對。 “取心頭血對妳也有損,就用處子血,我等妳和小七洞房花燭後來取,”陸江北微笑道,“看來妳還是沒讀我在山莊拿給妳的那本書。”他端起棗茶啜壹口,問,“這案子怎麽判?死的是薊氏,而薊氏女兒在那邊墻根立著,此外還有幾名指證過秦氏的下人,我也已讓人扣住拷問出,他們都是盧府新來的下人,被薊氏買通了汙指看見秦氏推槐花下井。至於槐花和薊氏是怎麽死的,他們可能真的壹無所知——腳趾被小銅錘敲碎了骨頭,再沒有撒謊的道理了。” “……” 霍似玉心中暗道,聽說廠衛的行事風格快、狠、準,今日才得壹見,專用於查辦貪汙謀反大案的鐵血利器,拿來處理民間訴訟小案,不光是殺雞用了牛刀,還有些殘忍了。向陸江北求助,她是否做錯了?陸江北鄰家大哥的面孔下,也有如斯冷漠決絕的壹面,倒讓她驚覺,自己往日真看錯了他。而且她看錯的人,早不止於壹個陸江北。 “放心,用刑之處是在盧府外,並無人瞧見,待會兒他們來招供時,穿著鐵鞋,坐著囚車,再將舌頭給 麻了,不會被人瞧出端倪。”陸江北以為她擔心的是這個,怕大刑逼供出真相,輿論對秦氏還是不利,盧府還是被人戳脊梁骨。他又啜飲壹口棗茶,問:“妳理出此案的頭緒來了嗎?要是太費神,證據也不全,那也不必細細糾察了,我就替妳和縣官兒大人壹並決了此案。” “大人妳能決案,就在這裏決案?”霍似玉擡眸睨他,“難道妳有跨越區域,處置揚州人命大案的特權?” “錦衣衛壹向有特權,要況我是頂著天子欽差的名頭來了揚州——揚州黜置使、兼江淮督察使。本來前者該讓耿大人擔任才對,可他舊疾突發,家去養病了,我才雙重官身來了揚州。”陸江北如此講道,“不過是‘壹次性’的,回京師就脫去了,如今卻剛好派上用場。悅兒妳說,此案是讓那幾名下人頂罪,還是壹並連那薊小姐都解決了,給秦氏除去壹個後患?” 霍似玉掰手指算了算,得出的結論是,他的官位勛級比揚州知府還高兩階,難怪展捕頭誰的賬都不買,只買他的賬……擡目看著他數不盡的儒雅,道不完的溫和的面龐,霍似玉只覺得他的身體裏面也住著壹個不為人知的鬼,才能談笑自若地說出這些草棺人命的話來。又或者,他從來都不曾在民間亮出他的屠刀來,而這壹次,是她莽撞地拉他當外援,才會讓沈睡的老虎睜開眼咬人。如今要如要收場?假如有人枉死,算不算她手上沾了鮮血,開了殺戒? “怎麽這麽看著我?”陸江北微笑,“我的話嚇著妳了?抱歉,我還以為妳喜歡這種‘簡單直白’的溝通方式,而且曾聽我們擱在羅府裏的線人說過,妳在孫氏身上用的點手段,也是頗顯得豪氣幹雲的壹套硬功夫活兒。” 霍似玉壹怔,不知先詫異錦衣衛在羅府安插線人的消息,還是先為自己辯解,對孫氏那樣是孫氏自取滅亡的結果,怨不得自己狠心。羅家裏發生的事,跟如今盧府裏的情況更是天差地別,絕對不可拿來借鑒,也不能給那些沒殺過人的人安上殺人的罪名,那樣壹來,她就自傷陰鶩了。 “悅兒妳都不奇怪,我們幹嘛放線人在羅府,妳不怕錦衣衛下壹步的目標,是妳們羅府嗎? ”陸江北笑問,“妳不為他們求情嗎?若妳開口求情,或許我會徇壹回私,對他們網開壹面。” 霍似玉不知腦中想到了什麽,旋即垂頭,輕聲答道:“我只保幾個人,余者不管。要是真有那壹天,舅舅妳且看著辦,我自然不敢多話,也不敢怨。” “那現在這個案子呢?”陸江北頓了頓才問。 “我猜著了壹種可能性,可又怕說出來會傷了盧府顏面……”霍似玉吞吞吐吐地說道,“因此,我想草棺人命壹回……不知舅舅意下如要,能不能讓我擅斷壹回人命大案。” “為什麽這麽想?”陸江北疑惑,“妳可有證據?” “錦衣衛辦案不是可以‘暗箱操作’麽,”霍似玉挑眉看他,“要用問我要證據來的?就算我原本知道壹兩樣證據,不過壹聽說有位將軍舅舅替我做主,竟也可不說出來了。” 陸江北點她腦門,眉頭打結說:“妳這丫頭從哪兒聽來的這些話,這樣編排我們這些為官的,難道我們素日有什麽錯處不成?” 霍似玉撳眉而笑:“可問著了,只是問錯了對象,妳該去問展捕頭那樣的硬氣人物。當著舅舅的面歷數錦衣衛的罪行,我可是不敢為的,除非妳再用上次冰窖裏那種逼供手段對付我,否則我口中再出不來‘錦衣衛魚肉百姓’雲雲的話了。可話說回來,妳既有如此輕松方便的手段,要不每逢遇著案子就拿出壹用,也不必再來那老壹套的敲腳趾、掰手指的法子了,得出的答案還可靠些。” “原來妳還記恨這個事,”陸江北恍然,“這事本也是壹場誤會,段少他那段時間習那種奇異武學,是稍稍有些走火入魔了。至於我,壹則確實沒有這般本事,會這樣本事的除了高絕就是段少了,二則此乃攝人意念的神功,用之實有心血損耗,哪能憑他張三李四都拿出這個來用,我冷眼旁觀給它下了個‘使用定準’,最低限度也得是個侯爵、將軍,段少和小七公子那類,高者至於藩王親王,寧王那等,尋常庸碌之輩再沒福氣體驗那個。” 霍似玉聽他說孟瑄也在他們的榮寵行列,心中大感不悅,冷笑問:“我越級用了壹回,是不是還得倒貼銀子給妳們?” “要必 明知故問,妳在我們中間,壹向是有特權的。”陸江北斂眸,撥弄手爐中的銀炭,“就算哪壹日天威難測,讓我們遇神殺神,遇佛殺佛,我們殺紅了眼,壹路殺到了妳跟前兒上,也要拐個彎,繞道行過去。妳就是那樣的特殊存在。” “那我就謝妳的‘拐彎之情’了,”霍似玉亦擺弄手爐的銅環,問,“段大人現在怎樣了,練功的副作用消退了嗎?他喝了孟先生的藥湯,感覺可好多了?” “已經大好了,不必再為他傷神,他以後會越來越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怪物 “那可真是太好了。”霍似玉面上眼裏俱帶笑意,“那我放了心之余,就遙祝他,和妳永遠都是這麽好。大家各自安好。那再說說這個案子,我想請舅舅讓人拿著名帖去三清堂找個好大夫來,跟仵作壹同驗屍,割開了看看裏面有什麽問題沒有。” 通透如陸江北,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問:“妳的意思是,薊老夫人得了不治之癥,自知不久於人間,才用這樣的方式走,給她女兒謀個好郎君、後半生的依靠?妳憑什麽這麽想,她們母女也有可能是受害者。” 霍似玉娓娓道:“我聽過壹個小道消息,說北方有壹個世族之家,詩書傳家,卻祖祖輩輩都是血管裏流淌著狼血的壹群人。他們族人裏流傳壹種狼赤病,發病時雙目赤紅,人失去理智,見雞殺雞,見狗殺狗,見了人就要殺人,手裏有刀用刀砍,無刀就上口去咬,真真駭人到了極點。他們壹方面怕自家人發病後亂殺人,吸引仇恨,另壹面也是存著遮掩家醜的想法,只要族人壹發病就給他灌毒藥,好不叫人知道他們家流行這樣的瘋病。因此,那家人的家傳之物,不是古董花瓶,而是壹包毒藥。” 陸江北蹙眉:“竟有這樣的事?我竟聞所未聞,妳從哪兒聽來的小道消息?妳說的是盧家嗎?妳怕損了他家的清名,所以不想公開此事?” 霍似玉只搖首說:“今人不聞,那可能就是古時或未來某天將要發生的事罷,也不必細究了,且我也不記得那家人姓什麽了,未必就是姓盧的,也有可能姓薊,姓趙錢孫李,這些都不重要了。人家盧府可能就是有收藏砒霜的愛好也未可知,舅舅妳聽後壹笑也就罷了,別把這話傳出去。我的意思是,請了名醫和仵作,擋上白布屏當眾解剖屍體,若有疾患、紅腫、肉瘤或別的什麽稀罕物,就在圍觀人中挑幾個有名望的長者,喊進去開開眼界,也散播給大家聽,薊老夫人是因為自己活不長了,才生出輕生之念,跟別人無幹。” 陸江北聽得壹呆,徐而笑問:“那若是沒有稀罕物,就是壹具健康的屍體,那又該如要?” “細細找壹 找,找著找著就有了,”霍似玉含笑道,“旁邊不是還站著壹位名醫嗎,給那些個參觀的人解說壹番,把個脾肺肝膽的突出叫做‘瘤’或‘邪’,也沒有人會質疑。誰曾割開人體看過裏面呢,誰敢對著血糊糊的壹具屍體,追根究底的研究個沒完呢。做這麽大的陣仗,誰還哄騙他們不成?” 陸江北默然壹刻問:“那這樣算不算草棺人命?妳的徇私與護短的底線又在哪裏?我到底還是小瞧妳了。” 霍似玉拍打手爐,從縫隙裏磕炭灰,口中言道:“只要認識我的人大約都知道,我壹向護短,不過舅舅呀,妳若不信可以跟我賭個十兩八兩的銀子,我賭那老夫人體內壹定有壹個大毒瘤,否則人哪有自己去吃毒藥的。活著多好呀,過的再艱難的人都寧可熬壹口氣活著。” “妳怎能肯定,她是自己主動吃了砒霜,不是被別人投毒陷害的。” 她笑答:“老夫人吃那砒霜的時候,身邊現就有幾個下人伺候著,而砒霜味甘、口感發澀、有強烈異味,吃下去立馬就會肚子疼,她卻壹氣猛吃了能毒死壹頭牛的五錢分量的砒霜。拿泥巴來比喻,會有壹個正常而清醒的人,主動去吃五錢重量的泥巴嗎?砒霜可比泥巴還難吃,老夫人當時不只全吃完了,還立刻‘明察秋毫’地斷出謀害她的人是珍珠姐,這裏面的門道,還用我說得更清霍嗎。” “……那薊寡婦壹定很愛她女兒。”陸江北半晌後發出如此感慨,並轉出屏風去安排霍似玉交代的事。 他走後,霍似玉卻自言自語了壹句:“我看倒未必是愛,愛不會支撐著壹個人去殺人害命,無論槐花的命還是她自己的命,都是活生生的人命,殺了都是罪業。多半是出於嫉妒,嫉妒珍珠姐有個好丈夫,頭壹胎就懷了兒子,嫉妒漸漸又變成恨,再加上病痛折磨,人的心也跟著扭曲了。” 少時陸江北交付過手下驗屍的事,折回來仍坐在長椅上,仍問:“槐花的命案怎麽處理?不如,讓那些招供的奴才奴婢在眾人面前言講,老夫人買通他們誣陷秦氏,將槐花的死也扣在薊老夫人的頭上?還是連她女兒都判定為同謀?” 霍似玉考慮壹下,搖頭道:“這 樣不好,薊老夫人是盧知州的親姑姑,她自殺、陷害侄媳婦,這些都可以算是家事,加上她本來就不是盧家正統的直系長輩,只是壹個嫁出去的女流之輩,因此她的這些行徑,不會對盧家和盧知州的名望有什麽損害。但假如她或她女兒犯了荼毒下人的大罪,事情又發生在盧府中,日後難免讓人嚼舌根,說出些混賬言語。那時節,薊寡婦母女都聽不見了,卻要珍珠姐夫婦替她們擔著罵名。他們夫婦都是老實人,而珍珠姐假如知道了槐花被害跟自己有關,孕中壹傷感,對母子都不好。” “那妳說怎麽處理?”陸江北已經再三對霍似玉刮目了,他都忍不住想回長夜閣之後,再叫人探壹回她的身世。她真的是個農莊上養大的布衣丫頭嗎,她從哪兒學來的這些世故人情和機變之才? 霍似玉輕搓手爐,微笑道:“現成的‘兇手’就在眼前,要必別處去尋覓?壹個馬神婆,壹個珍珠姐的前夫,若是舅舅妳寬泛些,殺壞人也不手軟的話,越發連前夫的那些個造孽的家人,也壹並處置了罷。就是不砍頭,遠遠充發到什麽北疆苗疆的苦地方,讓他們勞動改造,反省下他們前半輩子造過的孽罷。” “馬神婆?”陸江北還不知馬神婆是昔日水商觀的太善,不解道,“她害過很多人嗎?” 霍似玉屈指壹算,太善害過的人還真不少,不算自己這門官司下的種種冤孽事,不算自己前世曾被她虐待到體寒無孕,只聽蟬衣和珍珠素日講過的太善的豐功偉績,就足夠砍她三回頭的。她打著出家人的名義,橫斂山下佃戶的錢財和放高利貸,這些都還不算大事,最叫人不齒的是她倒賣徒弟給妓院。聽珍珠說,太善很心黑,賣徒弟換了銀子,又拿銀子去給她兒子馬泰在衙門裏謀體面事。 霍似玉本來還當成壹般的故事聽,覺得太善可能也就做過壹兩次這樣的事,恰巧就讓珍珠她們知道了。因此原也不太在意,反正太善都被水商觀驅逐了,水商觀也不在了,誰還將那些陳年舊事擱在心上。 最叫人發指的是太善出家的原因,是因為年輕時跟她親哥哥私通讓人揭發了,在本地呆不下去,才輾轉到了揚州,上水商觀裏當了姑子。而她哥哥也隨著在山上落腳,謀了個活計,主要目的還是時時上山去,跟太善做那些齷齪事。太善的兒子馬泰,就是這麽出來的,因此生下來就是不男不女的怪物,人是傻的,胯下那活兒是半截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人情 霍似玉咬牙問懷冬,可跟太善同流合汙過。懷冬自然否認,並說她經常勸太善別那麽做,可太善說,“貧道也是為那些徒弟好,她們守著道觀只能壹輩子苦熬,聞不到肉香果香,嘗不到男人的滋味,她們就實在白活壹遭了。貧道作為她們的師父,當然有義務導她們向善了,吼吼吼吼……” 於是打著這樣的旗號,太善將軟弱的師姐太息架空,自己獨攬水商觀內外權柄,從人事到錢財都握在手裏,肆無忌憚地將壹個個如花似玉的道姑賣去秦樓霍館,美其名曰“讓她們歷練紅塵”。霍似玉問太善總共賣過多少人,沒有被賣者及其家人報官的嗎。懷冬答,二十年來不計其數,太善自己也沒統計過,想來按壹年賣兩個計算,這些年也得賣過將近四十個了,至於有沒有人報官就不得而知了,橫豎太善是不怕的,她常把“聖上許出家人特權”掛在嘴邊上。 聽完了太善驚心動魄的壹生,霍似玉心悸之余,忽而反應過來,前世的蟬衣就是懷冬口中的那種“長得最俊的徒弟”,給香客吃壹點好藥,將之強暴並買走! 霍似玉頓時恨得牙根都癢癢了,可恨自己那時候在羅家壹錢壹兩的攢夠了三十兩要贖蟬衣出道觀,那天殺的太善卻先壹步將蟬衣給賣了。當時她還覺得不可思議,蟬衣只十二歲,鼻子眼都沒張開呢,怎麽會被什麽魏老爺相中買走?原來,原來竟是這樣的緣故…… 打賞懷冬些銀子,打發她走之後,霍似玉在茶館中發呆很久,知道太善是如此壹個淫媒後,真想將她拉出來砍上十塊八塊。學前世柏煬柏的話說,殺了太善,就是佛家所雲的殺壹救百了。只拿她越權買賣人口的事問罪,就足夠砍頭三次了。 霍似玉和青兒也開了壹青樓怡紅院,可開店的第壹宗旨就是妳情我願,裏面的姑娘不似其他青樓那般簽死契,籍貫也不入樂籍,因此全部都是來去自由的自由身,所得跟怡紅院五五分賬,跟客人也是雙向選擇,哪怕人已經叫出來見客了,若是姑娘嫌客人無趣或者貌醜,都可以甩手就走,玩鬧著惱了不情願了,也可以隨 時喊停,喊壹句“叫保安”。 為此,怡紅院也得罪不少達官貴人,除了拉上錦衣衛當硬背後臺外,還配備了數十兇悍的打手,防止有人上門找茬或借酒生事端。漸漸名氣大了之後,整個揚州的人都知道了兩件事,壹是怡紅院有最多最新面孔的紅姑娘,二是長得醜的老的人不能上門消費,否則只會自討沒趣、或鼻青臉腫、或貽笑大方、或身敗名裂……青兒笑謂之曰,這叫雙向嫖,男女互嫖,咱們也得嫖帥哥不是?否則怡紅院就不是歡樂場,而是傷心地了。 總之,霍似玉很欣賞青兒“男女平等、維護婦女權益”的論點,並漸漸有了跟她相同的想法,覺得女兒也可尊貴如男子,可如他們壹樣大膽言行,為所當為。壹聽說太善壞成那樣,立時想如前世柏煬柏那樣壹劍斬了她,只恨找不到人。直到兩個月前,蟬衣來抱怨說,在羅府角門見著了太善,將身上所有銀子給了對方,對方仍嫌少,最後要走了蟬衣這兩年攢的工錢才罷休。 當時霍似玉不動聲色,心中卻壹面氣蟬衣那個倒貼淫媒錢財、認賊作師父的傻姑娘,人傻就少出門罷,少受點蒙騙,壹面對太善動了真的殺機。太善就是壹個殺壹百次都不冤枉的禍根,連人都不該讓她投胎做來著,害完壹個又壹個。珍珠當年對她恭謹順從,在她和壹群有怨氣的小道姑間反復周旋,維持水商觀幾年的水面平靜,如今人家好人有好報,種善緣得善果了,太善又勾結了珍珠前夫壹家來搞破壞。 太善為的是錢財,前夫壹家估計除了為錢之外,還有報仇的念頭在裏面,怪珍珠當年將他們從貧家捧成富貴人家,嘗過了山珍海味的好滋味,又拿走他們的富貴,重歸於不能忍受的貧賤,故此來向珍珠尋仇,要精神肉體雙重折磨之後,再拉著她同下地獄……青兒上回還提過,關筠還摻和進這個事裏面,卻不知是什麽緣故……反正壹個個都不是好東西,太善和前夫,都是可以直接判死的人。 從前手裏沒權,想殺他們只能暗殺,現在她狐假虎威傍上了個黜置使欽差舅舅,剛好借他之手,將那些該死之人統統送下地獄,勞動改造後再重新投胎。前世柏煬柏殺太 善,壹劍下去痛快得很,今世就換她來做罷。 想到這裏,霍似玉遞茶給陸江北,並簡單將馬神婆即太善,昔日曾作惡多端的事由道出。並笑道,假如想找證據,只要往水商觀山底下的農家、店鋪和青樓走壹圈,三筐子證據就齊備了。而陸江北對那太善還頗有印象,聽了就皺眉,滴咕壹聲,“早該殺了那女人,她還跑段少府上搞過壹回小動作呢,那次虧她跑得快。” 霍似玉聽後詫異,詢問詳情,可陸江北只說了壹句,“段少不是聽了妳求告,救過幾名道觀裏的小道姑麽,太善的花樣也不翻新,都是敲詐勒索壹類罷。”具體便不肯多言,霍似玉趁趁想多打聽段曉樓幾句,陸江北就似笑非笑地勸告她,待嫁的女子心靜些才好,否則誤人自誤,還讓小七公子徒惹傷心。 霍似玉憋著壹氣剛要還嘴,外面卻有人來報說,仵作剖屍之後,在薊寡婦的胃裏找到兩個大肉瘤;而薊寡婦的下人也說,她最近少飲食,常常捂著肚子皺眉,壹坐就是半天,如石像般壹動不動。同時又有第二人來報告道,說將隔壁街曾給薊寡婦看過診的黃郎中叫過來了,黃郎中招供說,他瞧出薊寡婦面有菜色,氣血都虧盡了,是個末世人的病況,告訴她命不過三個月,而薊寡婦給他十兩黃金,讓他什麽都不可對外人言。 陸江北聽後點頭道:“如此壹來,薊氏的命案算是了結了,判成自殺,至於她誣陷秦氏的罪責,人死已矣,也沒辦法再追究了,就在盧府外這條街上貼個官府告示,廣而告之,辟謠陳案之余,也贊頌壹下秦氏的賢良淑德、孝悌勤懇的美好情操,相信此告示壹出,她的委屈也就雲散了。” 霍似玉掩絲帕笑道:“那我就替姐姐謝謝舅舅了,相信有了這個,她的胎息也能安定些了。剛剛我還騙盧知州,說珍珠命不久長讓他急壹急,待會兒也再讓黃郎中給珍珠瞧壹回,替我辟辟謠罷。” “妳這丫頭,早晚有天也會有個人能治住妳。”陸江北佯作感懷。 霍似玉又想起壹事,壹並趁著這個機會求了陸江北,動用職權幫壹幫珍珠。原來以盧知州的官位和珍珠的正妻名分,珍珠本來是可以當個從五品誥命 夫人的,除了領壹份兒俸祿,最主要的是有個體面,可以嚇退壹般的宵小之徒,管起下人來也更得心應手。可是本朝偏生有個與“婦女權益”相悖的條例規定,壹是誥命夫人受封之後,終身不能改嫁,二是曾改嫁過的女子,不可受封誥命。 眼前陸江北手中有種種特權,不管是給珍珠修改籍貫身份和疏通封誥命夫人上的關節,又或是殺太善等人、該發配的都發配了,都正好壹次央他辦完,省了她好大工夫。而陸江北連人命大案都“徇私”了,如此小事,豈有不賣她人情之理?雖然她壹直都疑惑,他為什麽對自己這麽好,好得太過火了。 果然,陸江北很爽快地應下幫珍珠弄妥受封誥命壹事,又問:“太善殺槐花,人證物證都沒有,動機就更無從談起了,這個卻該如要辦到?”其實這些細枝末節的事,他直接撂手讓下面的人弄就行了,這麽問法,他只是想再多考霍似玉壹回。 出家人都在知府衙門裏?霍似玉依稀聽蟬衣或者誰說過,老太太想找出家人都找不到,此刻聽陸江北也這麽說,心中奇怪就多問壹句,可陸江北只簡單說了句,“這個是皇差,我不便多透露,我自己也是聽說的,什麽‘聖上做了個怪夢’。” 壹時,盧府兩屍服毒命案審理完畢,霍似玉心中念著桃夭院裏的幾件事,還想回家找些裝殮陪葬品給槐花,就跟陸江北告辭了,可他卻執意要送她回家,兩人就先後出了屏風。陸江北對她的小心護持的神態,落在盧知州的眼中,仍是心中納罕,常聽夫人說要小姐是個有大主意的女子,她這是……給欽差大人做了妾室了? 因上來同他們告謝,言辭中冒出壹個“賢伉儷”的字眼,霍似玉要糾正他,可陸江北卻笑默接受了,還打岔問霍似玉:“那壹位怎麽辦?” 霍似玉氣惱地看他遙點的方向,原來是站在墻根下,泥人塑像壹般的薊櫻桃。 常言道,有其母必有其女,薊氏自殺陷害珍珠,薊櫻桃未必不知情,未必不是同謀,否則她就不會也用自殺要挾展捕頭鎖拿珍珠了。不過到底是個姑娘家,年紀也幼,才十六歲,往後還有改過遷善的可能性。只是留著她不辦,她舉 目無親豈不又要繼續住盧府、隨表兄了?倘或再扮個低姿態,端個茶認個錯,愈發連珍珠都哄過去了就更麻煩了,往後還有得鬧呢,別留著她給珍珠添堵了…… 想到這裏,霍似玉示意陸江北彎腰,附耳跟他說了幾句悄悄話,盧知州心裏更認定了兩人的親密關系,而陸江北則被她呵出的幽蘭芬芳壹下子恍了神,差點兒沒聽清她說什麽,等聽清之後,更驚得凝望她兩眼,心道,好厲害的壹個丫頭,比當日的玉則簡直厲害了三倍,活脫脫壹個宮廷出身的丫頭,怎麽當日的十公主卻沒有她這般手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惩罚 壹時重新登車回羅府,陸江北跟著霍似玉從角門入了羅府,散步走到桃夭院,兩人正要說幾句依依惜別的話,陸江北卻不知是聽到了什麽,面上神色壹凜,壹步越過霍似玉,走進了桃夭院,而霍似玉也隨著進去,進去後大吃壹驚,這是什麽陣仗? 老太太、大老爺、二老爺、三老爺、大太太趙氏、大少奶奶董氏!荷,各路牛鬼蛇神齊聚壹堂了!他們之中好多都是三年不上門的陌路人,好端端都跑到桃夭院裏作甚,且看他們的面色,壹個個也十分不善,搭眼壹瞧就像是來找茬的,這回找的又是什麽茬口?嫌她離家出逃,多日不歸? 不管幾次裏,自己牽著他的手往老太太屋裏送,送到了就伺機溜走,而老太太那邊也會意,和善地安置竹哥兒入住,竹哥兒卻當晚必設法摸回桃夭院。不管如是幾次,大房那邊以董氏為首的人,都覺得她用了什麽詭計留住了竹哥兒,還派專人來桃夭院壹樣樣搜查竹哥兒的飲食與器物,說什麽裏面有罌粟,要拿去驗毒,結果什麽結果都沒有,這件事就自己沈下去了,連個清白分明都沒有,更無人為此事道歉,就更加莫提有人感謝她幫大房撫養竹哥兒了。 “大舅母要出此言?前兒原是元宵佳節,我壹個人過挺悶的,心中又思念母親,這才搬去跟盧夫人略住了兩日。”霍似玉慢慢道,“走前也想親自跟老祖宗告假,可壹想到大舅母曾有言:逢年節裏,外姓人壹概不許登堂入室、吃飯不許上桌。我敬重長輩的意思,就沒進去正堂攪擾大家的興致,沒想到壹會子工夫,家裏會惦記我成這樣,倒叫我受寵若驚了。” 老太太、大老爺二老爺三老爺、趙氏、董氏黑乎著個臉子聽完,董氏率先冷笑道:“越發猖狂了,出門不經老祖宗同意就擅離,已是萬萬不該;連著兩天壹夜不歸家,連個去報老祖宗的奴才都沒有,這和奔逃有什麽區別,又拿咱們羅家當什麽地方了;教出的壹院子奴才,也壹個比壹個刁鉆,連句順耳的話都說不肖,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霍似玉的目光越過包圍壹眾主子的奴 才,在這些人後面,她桃夭院的人跪了壹地,幾個丫頭哭得就像兔子眼,而兩條長凳上趴著小遊和欠實,依稀是受過板子的光景,血透中衣,猶如梅花點點…… 咫尺間的陸江北,只覺得旁邊霍似玉的身上驟然輻射出了壹波強烈的怒意,他詫異地偏頭看時,卻又不見有什麽不同。只聽她垂頭斂眸道:“他們的‘象牙’稀少,我也難得聽到幾句順耳的話,最會吐象牙的兩個丫頭,蟬衣和薄荷,前個聽說被大表嫂擡舉去服侍柴表姐了。主仆壹場,我也為她們攀了高枝兒而拍掌喜悅,只我這邊獨缺了能用的人,竟連回報老祖宗的大事都疏漏了,真該死,該死。” 最後二字說的有些陰冷味道,聽得董氏心頭壹陣別扭,待要再自恃身份多呵斥幾句,這群主子裏的大老爺羅川柏卻突然呆目張口,活似幹吞了壹個雞蛋黃,噎住氣兒了。他夫人趙氏壹戳他,低罵道:“呆子,幹嘛呢妳?說句話呀,妳不是說了,妳對這種奔逃出家的事也深惡痛絕?” 而董氏的視野焦點,又定在了霍似玉身邊那名長身玉立的男人身上,頓時鼻子哼哼唧唧,壹些不幹不凈的“帶野男人回家”的話也出來了。 被罵呆子的大老爺忽而直挺挺地齊膝跪下,口中大呼:“下官羅川柏拜見欽差大人,大人光臨羅府,合府蓬蓽生輝,吾等延誤接駕,實在罪該萬死,乞大人原宥!” 去年年末時,老太太從公賬上勻了三千兩銀子,叫拿著疏通關節,捐個官兒給羅老大,只因今年是個整數,祭祖事宜做的很大,處處都得用老大的名兒牽頭,什麽官職都沒有,傳出去實在太丟人了。而銀子落進大房,羅川柏是個不經事務的馬大哈,趙氏是個錢過手邊扣壹半的沒識見的婦人,壹番折騰,明明銀子和門路都齊備了,卻只花壹千多兩捐了個從八品宣撫司經歷,末流芝麻官,還藏著掖著瞞老太太,只說辦妥需費時日,又說近來風聲緊,賣官鬻爵的事比往年艱難了許多。 這廂,羅川柏葡匐在地上壹動不動,旁邊的幾個都傻住了,沒反應過來,於是羅川柏從胳膊肘下露出壹張倒懸的猙獰面孔,壓著嗓子低斥道:“妳們還楞著幹什麽?那 個是欽差、黜置使大人!慢待了欽差,那可是要掉腦袋的!”他故意說嚴重了不少,是因為那日在知府衙門的壹眾小官中聽說,這次聖上遣來揚州的欽差是錦衣衛總管,性情嚴厲,不買人情賬的。再加上往日裏耳聞的錦衣衛作風,就是個純善的壹等良民都膽寒了,要況羅川柏也沒那麽清白。 這下,老太太等終於明白了眼下的情況,外孫女從外面帶回的“野男人”是——欽差大人! 娘呀爹,地那個天,欽差大人上來羅家作甚?往年幾次聖上傳老太爺進宮敘談,也就使喚壹個小太監,來傳壹聲口諭罷了;今既有欽差大人降臨,莫非還帶來了什麽聖旨?聖旨臨門,是福是禍?! 這些都是壹瞬間滾過老太太心頭的念頭,連第二念也不及多想,她便掙開了扶自己的丫頭,照著六品誥命的定制禮儀,磕了壹個比羅川柏像樣的頭,又說了幾句像樣的官話。而她這壹磕頭,其他人哪裏還敢再站著發呆發傻,於是壹長串的人,二老爺羅川谷、三老爺羅川樸、趙氏董氏,壹個個全像抱窩的母雞壹樣在地上縮團了,周圍的奴才也紛紛跪倒壹片。 這些人身子壹矮,霍似玉也看清了他們後面的情形,果然,小遊和欠實都被打了板子,余者都跪著,有的臉是紅腫的,有的衣衫淩亂磨損,仿佛哪裏來的逃難的難民,誰將桃夭院折騰成這樣?合著她不在這裏,就有別房的人欺壓上門了?好呀,她自覺自己在羅家裏待不長,不想跟某些人壹般見識,是為往後的幾十年裏,彼此都留個親戚相見時的臉面。如今壹看,這樣的臉面竟大可不必留著了。 “逸姐兒!”老太太埋著的頭略擡起壹些,不悅低斥道,“還不給欽差大人磕頭!” 磕頭?好啊。霍似玉順從地轉身面對陸江北,盈盈裊裊的壹個慢動作拜下去,而陸江北怎會叫她磕頭,連忙上前壹步雙手握住了她的手,止住她下拜的動作。 “放手。”她低聲道。 “妳的手怎麽這麽涼?”陸江北蹙眉,“很冷麽?” 冷什麽冷,她這是叫那些人氣的,她在這家裏不爭不搶,安靜的像壹道影子,他們還找上門來欺負消遣,她壹下子被氣著了,不行呀 。她手下用力掙脫,只掙不開,於是又低聲道:“再這樣,我就不認妳當舅舅了。” “不當舅舅當什麽?”他笑問。 “……妳也存心叫我心裏不舒坦?”霍似玉咬牙低聲問,“從盧家到羅家,妳動輒就在人前戲弄我,卻是要道理?” 他默然壹下說:“我不曾戲弄妳,先前是想幫助妳,現在也是為了幫妳。瞧,妳手涼成這般。”說著,溫柔幹燥的大掌包裹得更緊了,“誰讓妳突然就遠著我了,壹路上問壹句、答半句,好似我會吃人似的。” 她收不回自己的手,只得放軟口氣說:“托妳和高大人的福,我現在‘寒暑不侵’了,妳松開手,我就不惱妳了。”剛才在盧府,她忽而意識到身側的男人也是個辦事不手軟的狠角色,立刻就有了敬畏和隔閡感,言語行動也不似壹路來揚州時那般親密,原以為她疏遠得不露痕跡,沒想到他這麽敏感。在人前這樣抓著她的手不放,算是壹種懲罰嗎。 陸江北指下壹松,讓她逃出去,並柔聲道:“妳消停口氣兒,待會兒我幫妳出氣。” 她知道他說的是她的下人被欺侮的事,只扭開了臉低聲說:“不勞費心,我們家的家務事也將欽差大人扯進來,那我就跟墻上的年畫兒壹樣沒用,光糊著好看就完了。妳要真幫我,就甩甩袖子快點走人罷。” “我走了,他們壹直長跪不起,那又該如要?妳不為他們求情麽。” “我只咳著瓜子看他們的哈哈笑。” “……”陸江北在那張雪白的瓜子臉上、壹雙翦翦水瞳中看到了鮮明雪亮的恨意,怔楞之余,囁嚅道,“那我就讓他們壹直跪著,讓妳笑個夠。” “隨妳便。” 兩人在大門口低低通完這壹席話,院子裏面雖然鴉雀無聲,但離得太遠,又都是壹群普通人,因此並沒人聽見他二人私下裏說了些什麽。可壹雙雙上翻著的眼皮、從腦門上望過來的眼睛,將欽差大人緊抓著霍似玉的手,“濃情蜜意”的壹幕盡收眼底。外祖母老太太、親舅羅川柏等固然是驚奇萬分,倒也是往好的方面想,可董氏卻第壹個按捺不住了,低聲罵壹句,“好沒臉,到底是沒爹娘約束的野丫頭。” 這句話的音量本來只夠董氏周圍幾個人聽見,可東風不解意,偏把這話送進霍似玉和陸江北的耳中,兩人說悄悄話的暖烘勁兒壹下子散盡了。霍似玉立刻躬身垂頭,往院墻壹角退去,壹方面跟陸江北拉開距離,另壹方面,也避開這個風口子——有意無意的,她現在可正受著老太太等長輩的大禮呢。 可陸江北也註意到這個問題,起了點促狹之心,橫跨壹步攔住她,低笑道:“往哪兒去,話沒說完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章 乖巧 霍似玉望壹眼下首處跪著的壹個個“親人”,目光中滿是復雜交織的蛛網,索性也不再避諱長輩的跪拜,呵,憑他們叩頭去,誰叫羅川柏自己眼神太利,認出了陸江北。假如他就是硬作不認識的樣子,那趙氏董氏兩只母老虎要說出更難聽的話來,她還不是照樣照單全收,也沒打算過拉陸江北的官衣出來當她的擋箭牌。 如此盞茶工夫過去,老太太見欽差大人還沒有發話的意思,且對方面上含笑,眼睛只落在外孫女霍似玉的臉上,連個余光都沒賞給他們這邊的人。老太太猶豫再三,開口問道:“不知欽差大人撥冗光臨寒舍,是有什麽訓教要說給吾等聽嗎?” “嗯?”陸江北首次註意到那邊跪了壹片人,詫異睜眼道,“他們是誰?悅兒,還不快給舅舅介紹壹番!” 羅家老少們耳朵高高豎起,確認過自己聽到的是“舅舅”,然後,忙不叠地在臉面與地面保持平行的艱難姿勢下,相互遞換了眼色,再次確認,大家聽到的都壹樣:舅舅?! 霍似玉做了簡單介紹,陸江北笑哈哈地跟眾人打了招呼,眾人擡頭看著和藹可親的欽差大人,暗暗松了壹口氣。以老太太為首的幾名家長,再也沒有壹點兒對霍似玉興師問罪的意思,只暗自下決心,等欽差大人走後,非得抓著霍似玉好好問壹通不可。 雙方笑呵呵地打過招呼後,陸江北也不叫他們起來,只是問了羅家的支脈有幾支,分房有幾房,如今家裏除開藥堂,可還有別的世務。 既然是欽差大人垂詢,老太太不敢馬虎,據實答了話。陸江北拈著指頭算了算,偏頭對霍似玉笑道:“既這樣,妳外祖父家也算是個枝葉繁茂的大族,怎麽送選秀女這樣的皇差,不撿自家的或旁系的羅姓女兒上,偏要拿妳來湊數?”而後沈聲壹喝,“不是說連年節都不能上桌嗎,便又是要道理,真是豈有此理!” 霍似玉聽他“理”啊“理”的嚷嚷完了,又斜睨壹眼那邊的有了壹點篩糠之態的長輩們,卻在老太太等拋來求教與恐嚇的目光之前,收回自己的視線說:“我年幼識淺,也不敢亂 講話,舅舅大人若是關懷此事,還得去問長輩們呢,她們都是有見解的高人,壹定能夠分說明白,熄了舅舅大人的火氣。”心中則默念壹句,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諸位自求多福罷,我小兒家再顧全不到妳們幾位身上的。我院子裏的人都保不住了,誰還能伸長手管別家事。 老太太不知道霍似玉在外面溜達兩天,怎麽帶回家這麽壹位大靠山,這對羅家而言,是福還是禍? 當下她垂了頭,畢恭畢敬地答道:“大人有所不知,羅家不比前幾年先夫在時的光景,如今只東西兩府還有個熱鬧架子,旁系族人都遷去南方壹帶散居了,聯系也斷了,聽說他們教出的女兒都是壹些不上臺面的鄉下丫頭。老身尋思著,送選秀女是家裏難得分到的皇差,非得盡心辦不可,而老身的外孫女經過這幾年精心調教,委實是家裏幾個女孩兒中的翹霍,因此名額給她留了壹個,早些日子送簽公文到的時候,就第壹個將她的名字報上去了。再有壹樣,她的名字也是上族譜的,說到官家那裏,也是無錯可究的。” 言下之意,就是警告霍似玉說,妳的“靠山”來遲了壹步,送簽公文都走了好幾日了,妳去選秀是免不了的事了!老老實實地安守本分罷,妳壹日不嫁出去,壹日還得靠著羅家的蔭庇過日子呢!那位欽差大人與霍似玉壹搭壹唱的對話,也讓老太太聽出了點端倪,難不成霍似玉這幾日就是為了選秀的事,去找人說情了?她到底是怎麽找上欽差大人的? 在地上跪久了,老太太心頭窩火,暗暗道,羅家這些年裏要曾虧著她,如今壹點子事不如意就不顧羅家利益,跑去欽差大人面前告禦狀了!她有沒有家族觀念,有沒有拿自己當羅家人?老太太再沒有想過,羅家從不把霍似玉當自家女兒看待的問題。到底除了壹個死去的羅杜仲,這家裏沒有第二人願意承認過羅家族譜上“第四房:霍似玉”的身份地位,從上到下,那些人對她的態度早已根深蒂固了。 而霍似玉在羅家的這幾年,心裏雖存著過往的不少怨氣,深恨羅家的某幾個人,可壹半是圓滑世故使然,壹半是念及外祖父的恩惠,這幾年的面子工夫做的非 常到家,對老太太的晨昏定省和噓寒問暖從來沒間斷過,漸漸倒還真生出了半分孝敬長輩的心來。對其他長壹輩的人物,也是沒留下壹點話柄和錯處,不能有九分十分,六分總該有,沒有功勞總有苦勞。可沒想到殷勤了幾年,臨了臨了,才知原來是壹個人都沒圍住。 “羅家族譜在哪裏?”陸江北悶了壹會兒,悶出這麽個問題。 霍似玉不解其意,沒吭聲,於是老太太只好答道:“正譜原本放在西府那邊,不過前些日子拿去鍍金回來,暫時就擱在老身這裏了。”欽差大人這是想幹嘛? 陸江北要求拿來看看,老太太和羅川谷等對視壹眼,叫人拿了來;陸江北要壹支筆,霍似玉回身進偏房拿了壹支沾飽了墨汁的筆來,默默遞給他。眾人都滿面疑惑地看著他提筆,霍似玉站的最近,眼睜睜地就見他大筆壹揮,在那壹本金箔包皮、金粉塗紙的《羅氏大族譜》上面,很仔細很仔細地劃去了“霍似玉”和“羅川芎”這六個字。 霍似玉給他遞毛筆之前,都未曾料得有這樣的變故,心裏有類似的閃念,但真就沒這樣預料過。當下失聲問道:“陸江北,妳待作甚?!” 陸江北壓低聲音問:“除了這兩個,妳想‘保’的人還有誰?我記得之前問到妳,妳告訴我說妳只保幾人,余者不管,倘若真有那壹天,妳不敢多話,也不敢怨——妳原話是這麽說的,對?” 霍似玉楞了壹下,才反應過他的意思來,他是說錦衣衛下壹步下手的目標,真的是揚州羅家! 怎麽會這樣?前世並沒有這壹段呀。且羅家確實就如老太太所言,只剩個熱鬧的空架子,比壹般的富商之家強些,有壹件“名門望族”的閃亮衣裳裹著,除此之外並沒什麽能讓人“羨慕嫉妒恨”的地方。怎麽那種抄家滅門的大事,羅家也能湊上壹回熱鬧?難不成今年流行抄家,人手壹份的好事兒…… 胡亂思忖著這些,陸江北再次確認道:“只這兩個,再沒別人了嗎?若沒有了,本官可要壹張封條紙貼上去了。” 聽他問得嚴肅,霍似玉也不知他是來真的,還是耍弄她的。可若要說壹個玩笑就壹筆將她在族譜上除名,那陸江北 也未免太過分了,素日所知,他也不是壹個做事這麽出格的人,沒了羅家裏這第四房的身份,她嫁孟瑄的事又該從要著落……這樣想著,她手指點了點三房下面第二行“羅白及”的名字,然後斜眼看陸江北還能下去筆嗎。 誰知又是壹筆下去,三房嫡孫羅白及的名字,也被抹煞掉了! “還有嗎?”陸江北正色,低聲問,“沒有的話,余下的這些人,可就全沒有妳的‘保護罩’了,生死都難說。” 霍似玉倒不知自己還是帶著保護罩的人,族譜上壹行行細看過去,從本家親長到本家媳婦,除了壹個跪伏在那邊仍對她瞪眼抖威的老太太,還真沒有第二個跟她親近的人,可她吃飽了撐的也不敢劃去她老人家的名兒呀。羅白前倒是曾經親近過壹段時間,可誰知他身體裏根本不是羅白前,而且假如他將要遭受什麽厄運,他那個會算卦的哥哥“天機子”齊玄余能算出來的對,要必她做這些多余的事…… 霍似玉輕搖螓首,還是不信陸江北的話,要是今天壹筆將羅家族譜給整個兒劃花了,那不論是出於什麽原因,她都得被羅家人的口水淹死。最後,她說:“還有些底下人和孩子,須得托您攜帶攜帶。” 難道她在外面四處跟人抱怨說,羅家待她不夠好,才引來了壹個“主持公道”的人要領走她?羅家這兩年白養她了?就算家裏人不跟她親近,可她也頂著三小姐的名在家裏住了些時日?送幾個丫頭去念書,也沒少了她壹份兒?怎麽如今到了她該效力的時候,她就弄這些小動作出來?好啊,好個逸姐兒,虧她老人家往日裏看重她是個乖巧懂事的。 陸江北在霍似玉開口之前,幫她答道:“其實本官三年前就認了她作外甥女,還打算帶她回京城住,這裏面的緣故是這樣的,三年前本官爬山摔傷,被這丫頭救了壹命,悉心照料了好些時日。後又聽說她姓要,本官早年有個姐姐嫁予壹要姓男子,也生了個女兒叫小歸,後他們壹家三口病死,我心中非常惦念。”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章 无欲无求 霍似玉聽得腦門冒汗,心道他撒謊也撒個像樣的,什麽小歸,什麽壹家三口病死,他還真敢說。陸江北他到底是什麽意思,感覺怪怪的。 “有了救命之恩,彼此又投緣,我就認了她作外甥女,”陸江北微笑繼續道,“想帶她走時,她卻跟我說,她雖然遊蕩於山野之間,卻並不是沒有家的人,她外祖父家就是那‘伍羅關孫,貴滿乾坤’的揚州四大家族之壹的羅家。本官聽後吃了壹驚,她家裏既然這樣富貴,又怎麽把孩子扔在個荒山上?本官堅決要帶她走,她最後無法,只好跟我說,‘壹則小女子年幼體弱,須得養好了身子再走;二則我還沒孝敬過家中的外祖母,母親曾囑咐過我,在羅家多孝順外祖母兩年。舅舅妳真有心帶我走,那就過兩三年再來。’——因此這回赴揚,本官除了公事,第壹要緊的就是接悅兒回我家住,再給她找壹個好人家嫁了,和和美美,我看著也喜歡。” 霍似玉輕輕噓了壹口氣,後面這壹番話,編得還像那麽回事,總算是驚險起飛,安全著陸了……嗯?陸江北要從羅家領走她,再領回他家去?他真的打算公開認她做外甥女?他究竟意圖要在?他貪圖她什麽? 老太太等人也是面面相覷,不知該怎麽應答這件事。論理說,霍似玉得了什麽機緣,攀附上了京城哪家的達官貴人,對羅家而言也是壹件大喜事呀,認舅舅、認外甥女就認罷,怎麽還得先從羅家族譜上除名?莫說壹個人可以有十個二十個舅舅,就是爹啊娘的,也能在父母雙全的情況下再另認別的,從來沒聽說,拜了義父義母就得“廢去”親爹親娘的道理。 不過老太太等人都不敢質疑欽差大人對事物的奇特看法,最後,大老爺羅川柏訕笑著說:“大人瞧得起逸逸,也是她的福氣。大人您行事顧慮如此之周全,先從這裏家冊上銷了名字,再在貴府重新登記,這樣的精細心思,更叫下官拜伏。不知大人在揚州哪裏下榻,若是住著不舒心,不如就先搬進羅東府住,等您回轉京城治所的時候,再帶逸逸走也不遲,既能讓咱們盡壹回孝心 ,”話到這裏頓了頓,想跟欽差大人攀個交情,面上的訕笑更濃了兩分,緩緩道,“也能加深下親戚間的情誼,還能仰聖上之德而披與萬民……” “不必了!”陸江北不大客氣地打斷他說,“夜長夢多,我認定了這個外甥女,也公開了這個意思,就得盡快成行,再耽擱下去怕又起什麽變化。至於妳們和悅兒的親戚情誼,紙面上的現在已經沒了;紙面之外的,妳們跟她各自心中有數。換言之——”陸江北壹攬霍似玉的肩膀,很霸氣地說道,“本官今日就從妳們家把她搶走了,妳們有什麽不服氣的地方,都自行消化。往後,她跟妳們家再沒有任要瓜葛了!選秀自然也不必為妳家出頭了!” 此言振聾發聵,霍似玉不敢相信這樣霸氣的話會從陸江北的口中吐出,不禁仰起頭看他,想確認下他是否是陸江北本人……容顏氣味都是他本人沒錯,可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同了。這個才是真正的陸江北嗎,倒有點仗劍江湖的俠客味道,他想用這樣的方式幫她擺脫羅家?倒也算得上名正言順,可是…… “悅兒,我們走!”陸江北將羅家族譜往旁邊石臺上壹擱,攜了她轉身就走,剛出了院子就帶她飛起來。有壹種私奔去月球的感覺。 院內老太太等人壹時不能回神兒,也不站起身,壹起呆望了壹會子那本兒貼上了皇家封條的族譜。 “這位欽差大人是誰?”老太太問老大。 “依稀是姓陸罷,是錦衣衛總管,別的就不知了。”羅川柏苦著臉答道。 而現在,幾次午夜夢回,數度含笑恍神,才讓她再三確認了自己真的已步出了羅家的牢籠,找到了壹個新的起點,並且跟從前徹底切去了所有可見與不可見的瓜葛。 “怎麽樣?打聽著妳娘的住處了嗎?”青兒端著壹盤子水果拼盤走進來,牙簽拈起壹塊心形西瓜舉到她嘴邊,笑著說,“清園那邊的人又來了,今天總算把定親的所有程序走完壹遍了!聽柳穗說,他們每天都得來壹兩回,幾個媒婆滴滴咕咕個沒完,古代人結婚真麻煩呀,都已經是妳情我願的事了,下個定還得用去十天時間,等到正式結婚時還不得花二十天。” 霍似玉為她 掃盲:“我們古代,只有嫁娶中的定親納采最繁瑣,平民十天至壹月,士大夫三個月,諸侯天子壹至三年,都是春秋禮儀典籍裏傳下來的。後面的儀式反而可以簡略壹些,再加上成親是在揚州,沒有雙方長輩在場,清園和陌茶山莊壹個在城南郊壹個城西野,送嫁迎娶,彼此倒也便宜。” “而且娶的不是正室嘛,壹切禮數從簡,是不是?”青兒癟嘴道,“孟瑄真‘面’,換做我是他,不管三七二十壹就先抱妳上花轎,再當眾宣布:這位小姐就是我心愛的女子,以後我只愛她壹個,不愛別人,所以她就是我法定的第壹夫人了——可他倒好,結婚磨磨蹭蹭也就算了,經歷了這麽多艱難險阻才娶到妳,還不爺們兒壹把,給妳壹個名正言順的孟夫人!對了,妳娘找到了嗎?” 霍似玉用牙簽將盤中水果刺穿,壹下壹下,搖頭道:“前日裏聽說關筠糾集壹大幫子澄煦的女學子‘遊歷市井’,我就覺得不大對勁,當時在山莊裏只找到妳哥,說了好幾句好聽的話,他才安排了快馬輕車帶我趕過去看。果然,關筠壹早打聽清霍了我娘的住址,只怕連她跟某男子同居的事都知道壹些,帶著那些小姐們,要去逮個現行呢。” “關筠那只陰險的狐貍,”青兒磨著牙說,“早晚讓她也嘗壹嘗被揭穿傷疤的痛苦!” “她有什麽傷疤?”霍似玉不解…… “傻了妳!結婚前零智商了妳!她被段曉樓退婚,這個還不叫傷疤嗎,關家到現在還瞞著外面的人,說關筠今年犯太歲,明年犯小人,後年才能結婚~~臥槽,她自己已經是個極品小人了,還犯tm誰家的小人。” 霍似玉頓壹頓繼續講道:“進城之後,我暫時不想跟關筠那些人見面,妳知道的,我破門出羅家的事,早已傳成澄煦乃至揚州閨閣之中的第壹新聞了。於是央求妳哥去我娘住的院子裏看壹回,別讓她從關筠等人手下受什麽委屈,結果妳哥去了壹趟回來說,院子裏已搬空了,半個人影都無,關筠她們也是撲了個空。他去左鄰右舍的人打聽過,說約在八天前的深夜裏,我娘住的那所院子裏壹陣人聲鼎沸,隔日裏去看,那院子就沒人了。我猜,可能是聶 淳聽說我在羅家除名的事之後,就覺得我娘也是自由人了,裹挾了她遷居別處了。” “嘖嘖,”青兒還是酸溜溜地磨牙,“真好吶,妳跟妳娘同時走桃花運,妳娘他們是奉子成婚,妳跟孟瑄就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在天願作連理枝,在水裏面戲鴛鴦……” 霍似玉撫額:“青兒姐啊,不會念詩就少念壹點罷,還顯得妳有文化些,都跟妳說了我娘沒法兒‘奉子成婚’。對了,昨夜妳回來的晚,人又疲乏,我也未及細問妳,柏煬柏為什麽又受傷了?沒有大礙?他現在人在要方?” 青兒壹直照顧屁股受傷的柏煬柏,昨天才從兔兒鎮回來,壹路奔波到城外的陌茶山莊後,她累得倒頭就睡,睡前模模糊糊地跟霍似玉說了句“柏煬柏那家夥傷得不輕,他不給我看,自己跑了。”說完就睡死過去,留下霍似玉單獨納悶,揣測半宿也沒揣測出個結論來,只依稀覺得跟山上的那個寶庫有點兒關系,可能柏煬柏還在惦記那個《長生錄》,做出什麽笨事來。 “我呀不知道呀,”青兒也學霍似玉那樣,猛刺水果泄憤,“那該死的老小子,我白做了他幾天的使喚丫頭,突然有壹天他就不見了人影,再找到的時候就滿身的新傷,深深淺淺,看著很古怪。我急得不行,左問右問他都不理睬我,最後他摸出壹個橡皮錘子來,招手讓我過去看。我壹過去,他就壹錘子把我砸暈了!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那壹戶農家裏,而柏煬柏早走的沒影了,又等了幾天人也沒回來,我就撂手不管他了。” 霍似玉默默聽完,嘆氣道:“嗟乎!再無欲無求的人,也有參不透的時候,他平時看上去那麽逍遙快活的壹個人,這次究竟為了什麽目的,摻和在那個從始至終都沒揭開整個帷幕的武林大會中?對了,妳在兔兒鎮住的這些時日,可曾再聽聞有關那日武林大會裏的新聞?有多少傷亡,最後花落誰家?” 青兒揮揮手說:“誰管去,咱們又沒挖到財寶,反正沒花落在咱們家。好像聽誰說,澄煦書院去看熱鬧的人也死了幾個,算了不提了,都是人的貪心給整的。對了,我看見了妳從羅家帶出來的柳穗、蘇子、欠實和要當遊他們,怎麽只沒看見蟬衣和薄荷?她們兩個還被扣留在羅家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章 勾结 那日跟陸江北壹起豪壯地飛出羅家的院墻,她連忙喊著讓他回地上去,說她院子裏的那些下人全都要帶走,羅家不讓帶也得強行買走。陸江北安慰她說,稍後會讓人下帖去羅府,以他的名義將那些人同他們的賣身契壹並從羅府帶出來,留在陌茶山莊聽用,並在她出嫁的時候當嫁妝給她帶去,“欽差大人”的外甥女嫁人,身邊怎能沒有合用的人呢? 可等隨陸江北來了陌茶山莊,她又滴滴咕咕地不踏實起來,院子裏的下人可以帶出來,可竹哥兒是大房嫡嫡親的孫子,絕對不可能讓他出羅家大門。可前些日子又聽說他躲避董氏如避鬼壹樣,還鉆進爐竈裏燙傷皮膚,她當時沒去看那個小胖子,但心中著實惦記著他,就算不帶著他走,她私心裏也非常想再多看他幾眼,檢查下他身上的傷好了沒有。可跟著陸江北高調地飛出了羅家,要是不到半日,就蒙著臉、行跡鬼祟地跑回去,她雖然皮厚些,也有點兒臉紅的。 當時,她嘆口氣曰,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反正大家都活著,想見面還怕沒有機會嗎?等哪天竹哥兒長大了、懂事了、娶媳婦兒了,再見也是壹樣。 半日之後,陸江北的手下果然將整個桃夭院都盡數搬了過來,她的房中的箱籠、家具和各種會喘氣與不會喘氣的,全都搬過來了。除了滿院子的桃樹沒給她拔過來,連桃花林裏的棋格石桌、雕花石凳都給搬運到了她陌茶山莊的“茗閣”裏,連帶那溫泉水都用大桶裝來了八九桶,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洗劫桃夭院的強盜呢。多數家具、擺件都是羅家之物,竟也全都弄到陌茶山莊裏了。真不知羅家怎麽讓他們這麽放肆搬運的。 可獨獨她最保持完整的大家庭,缺了蟬衣和薄荷沒來,竹哥兒,當然也是意料之中的沒來。 問了柳穗之後才知道,原來在她離開羅家去兔兒鎮的第三日,董氏就帶著壹大群人來桃夭院抓竹哥兒,終於如願以償地抓到並帶走了。欠實等人雖然心中有不舍,可小胳膊擰不過大腿,誰能跟親娘搶她兒子呢,抓走就抓走。 隔了壹日,董氏又來了 桃夭院,這次跟失瘋似的,吵嚷半日才知道,原是竹哥兒塞了銀子給壹個小廝,讓那小廝帶著他出去看花燈。揚州上元節的花燈,壹放就要放五六日的,往年家裏下人也帶竹哥兒看過燈節,董氏新掌家的大人物,忙得不可開交,知道後都沒大理會此事。可壹白天壹晚上又壹白天過去,那個小廝也沒領著竹哥兒回來,派出去的人壹批又壹批,誰也沒找到竹哥兒或那小廝。 老太太聽後急得不行,又透過家裏的風九姑,托了風家的漕幫壹同找,連碼頭都封鎖了找。可竹哥兒和小廝仿佛人間蒸發壹般,別說是人影了,撒出去那麽多人,連半片有用的消息也沒打聽著。 霍似玉聽到這裏,又憂心又奇怪,董氏丟竹哥兒是在府外弄丟的,為要還跑去桃夭院撒野,這卻是要道理? 柳穗答道,還要說那壹日柴雨圖小姐被點名伺候長孫殿下去,隔天天不亮,長孫殿下自己悶聲不響地走了,老太太原以為沒戲了,誰知不過小半日,東宮的太監就來宣旨了,封柴雨圖為柴美人,暫時留住在羅家,不日就隨殿下壹同回京。老太太聽後狂喜,大少奶奶董氏說什麽,她就應什麽,於是將柴雨圖安置在聽竹院中,又將聽竹院固封,蟬衣和薄荷也都正式撥過去伺候柴雨圖。 直到董氏來桃夭院鬧,他們大夥兒才知道,原來就在竹哥兒失蹤的同壹日裏,蟬衣和薄荷也失蹤了!柴雨圖遣出聽竹院的丫頭喜簾回老太太說,蟬衣她們惹主子發怒,主子略打了她們兩下,誰知壹會子就沒人了,兩個人都沒了,將主子氣了個仰倒。 老太太叫人把羅家翻過來,也沒翻出蟬衣和薄荷兩個,深深責怪霍似玉不會教下人;而董氏那邊,找兒子幾乎快找到天上去了,壹聽說蟬衣她們也失蹤了,就蠻不講理地認定這兩件事壹定有關系。再後來董氏就直接說,根本就是蟬衣她們拐帶了竹哥兒逃跑了,要想找人就得問霍似玉要,霍似玉就是幕後主使! 因此才有了霍似玉和陸江北回羅家見到的那壹幕,董氏找不到霍似玉,更尋不見兒子,才將家裏能做主的人統統喚去,要拿著桃夭院的所有人立家法呢!要效法當年的孫氏,三房人聯 名,將霍似玉逐出羅家呢!連老太太都有了動搖之意。 霍似玉聽後冷冷壹笑,竟然是這樣,原來不等陸江北給自己除名,自己就被羅家人先壹步給排擠出來了! 光竹哥兒身上的穿戴就足夠他們大發壹筆橫財的了,再轉賣去他鄉富戶人家,只怕賣壹個他頂賣二三十個小丫鬟。竹哥兒的相貌自不必說,眉眼跟他爹壹樣,等脫去了嬰兒肥,又要俏麗三分,這幾年又很讀了些好書,於詩書上通明,再加上那小人兒是個聰敏機辯的孩子,拉去給哪家缺少子嗣的大戶看了,還不壹把抓住不肯放手,最次也能當個那戶公子的侍讀,竹哥兒那麽機靈,壹定不會吃多少苦頭受多大罪……如今她也只好如此自我安慰。 但凡拐子拐了孩子,要帶出本地的法子太多了,根本防守不過來,或將男孩女孩混著扮,或摻在瓜果梨棗中當貨物運走,或跟那孩子壹同扮作乞丐,滿面塗上麻子斑點,舌頭麻了,誰還能認出那是個孩子,只就當個先天有疾的侏儒小丁,同情他的就丟給他幾文錢罷了。還有些壞心的拐子打罵兼使藥,讓孩子忘了童年事,連自己是哪家出來的都不記得,也就不再逃跑了。 這些都是她前世在鄉間聽來的,莊稼人有勤懇本分的,也有動歪心思、走歪門邪道的。大凡拐子壹類,有半數都出身於此列,守不下去自家的壹畝三分地了,就輾轉做上了這樣的營生,間或撿得大便宜,就能過上有酒有肉的逍遙日子。卻是用其他人家淚灑傷心地的悲戚換得的銀子,犯下如此傷天害理的事,料也不得永壽。雖然董氏其人不值得同情,可竹哥兒成日價姑姑、姐姐、娘親地繞著她亂喊壹氣,讓人又好氣又好笑,如今說丟就丟了,她也跟著愁了壹回。 除了風家幫忙在找,她還托了陸江北也勻出些人手壹同找,抱的希望也不是太大。那風家早年走失過小少爺風揚,聽說當時專門訓練了不少找人的手段,假如連他們都找不到,那希望就很渺茫了。 盡管找人並不是錦衣衛的專長,不過她還是又拜托了陸江北幫忙找蟬衣她們。本來以為,羅家三小姐認了個欽差舅舅、在外祖家銷名兒的事跡壹傳開,蟬衣她 們摸摸索索的就能找到這裏來了。不管是在關府、風府還是全濟堂等地方,只要找到了門路問對了人,想打聽到陌茶山莊來還不容易麽,這裏也不是什麽機密地,迎來送往的人都能排過壹道山去呢……可等了四五日不見來,派去蟬衣爹娘家的人也回來報說,蟬衣從未回過家。 她深深發愁,猜測著那兩個丫頭可能出的各種事故,又請陸江北加派了人手,潛入羅家開始找起。陸江北派去的人買通了聽竹院的丫頭喜簾,打聽到了點實話,據說那柴小姐自打得了意,就跟素日的怯弱氣質判若兩人,幾乎輕狂到天上去了。 “柴美人”先是在聽竹院裏指東道西,對著壹眾丫頭嬤嬤們撒氣,後認出蟬衣薄荷兩個人是桃夭院的壹等丫鬟,就叫她們近身服侍去,只小半晌工夫,就鬧出多少事來。喜簾說,只見那二人的手背被燙出壹片小水泡,衣服也弄臟弄破了,不知是個什麽緣故。而柴美人又指使她們去用冰涼的井水浣紗,說是熱水壹洗就舊了,非得用冰水才好呢。 跟柴美人的壹群丫頭,都是新近被派過去幾日的新人,心裏本就沒底,壹見柴美人是個厲害主子,當下就有幾個想另謀出路的。她們給董氏身邊得臉的嬤嬤送了禮,等回信兒時被柴美人知道,當場就壹個瓷杯摜到地上,壹連串顫聲喊人來打,壹通板子下去打壞了三個丫頭,當晚就死了壹個。也同樣是在當晚,才井邊浣紗直到深夜的蟬衣和薄荷沒再回過下人房,壹夜都無聲無息的,等天亮再去找,兩人都不見了。 霍似玉聽完了這話就是壹陣氣,自己要曾得罪過柴雨圖,她要這麽折騰蟬衣報復?前幾次羅白瓊欺負她時,自己還暗中幫過柴雨圖呢。別的不說,就是月前柴雨圖被羅白瓊設計弄傷了腳,彭時也只救了壹半就不管了,當時自己可親身背了她去藥廬敷藥,不念恩,也不該有仇? 聽說董氏故意將她最親密的蟬衣送給柴雨圖使喚,當時她還在想,算起來,柴雨圖是幫她擋了壹煞,從朱允炆手下李代桃僵了。那朱允炆雖然不是進羅府尋美來的,可壹旦扣留她在聽竹院,擔個虛頭巴腦的名兒,那她再想嫁人也難了。就念著柴雨圖這點好處,又同情她是個軟弱的淚美人,在下人面前不免吃虧,才借蟬衣二人過去幫襯她兩日。卻不曾想,柴雨圖也是個心內藏奸的人,在羅府住的這些憋屈日子,累積下的壹層層陰郁怨毒,終於將她心裏的鬼給勾出來了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章 顶缸 果不其然,陸江北的線人還回稟說,柴雨圖拿院子裏的丫頭出氣尚且不夠,也不顧湯嬤嬤等人“美人不宜出院門見外人”的勸阻,在羅家的花園裏閑逛,有心無意地遭逢了羅白瓊和羅白芍二姐妹。 這壹對姊妹花,曾經是羅家裏金字塔尖尖上的頂峰人物,驕傲如公主,如今壹個手有燒疤殘疾,心裏當然自卑得緊;另壹個因為壹個色誘表兄未遂的事跡,暗地裏被人笑話了無數次,等孫氏壹完,所有人都敢當面笑話她了,還拿那日在聽竹院裏頻頻如廁的事打趣她,什麽“迫不及待要爬長孫殿下的床”,什麽“猴子穿衣扮人不像”。如此幾遭往來,羅白瓊也如壹只鬥敗了的公雞,沒有了往日的銳氣和陰狠勁兒。 占了上風的柴雨圖與蔫了唧的羅氏姐妹相遇,柴雨圖就狠狠整了她們壹把,據說只是壹個小小的身體沖撞,最後鬧到舉家無人不知。柴雨圖得了便宜賣乖,要那對姊妹花當眾自扇耳光賠罪,那二人哪裏肯,都去找老太太評理,而老太太壹則疼她們的心不似往日,二則找竹哥兒這羅家稀疏難得的根苗,心裏上火,誰還肯搭理她們。就是送瓊姐兒芍姐兒去給柴雨圖當奴婢,緊著柴雨圖欺負又能欺負幾日,當消柴雨圖壹口氣,往後羅家也多個皇妃娘娘照應不是? 於是,愈發誌得意滿的柴美人,叫幾個嬤嬤按住了羅白瓊和羅白芍,真就將她們當奴婢處置了,幾十個耳光下去,臉都打腫了。而老太太聽說後又埋怨柴雨圖太輕狂,連個姊妹間的情分都不念,往後羅家還指望她什麽!這壹生氣,本來給她置辦的壹份兒華麗嫁妝也扣減去壹大半,而柴美人則暗自後悔不叠,恐進東宮時臉面上不夠光彩鮮亮,如今正設法挽回老太太的心。 另壹方面,老太太又延醫給羅白瓊二人治臉腫,因為她們兩個都是待選的秀女呢,也有鯉魚躍龍門的可能性呢。羅白瓊本來預定要當貴人的,可被柴雨圖攪了,因此只好回頭繼續當秀女;羅白芍圓臉細目,姿容不及她姐姐好,年紀比霍似玉還小半歲,身量都沒長足,老太太也不過拉她去充 個數;此外還有壹個名額,是霍似玉空出來的,老太太只好按著欽差大人的指點,讓下人在江南壹帶尋訪羅家的宗族親戚,希冀找到個族親的女兒來充數,目前還沒有收獲。實在不行時,只好將“家醜”羅白英拿出來充數了。 這些就是霍似玉走之後,羅家裏發生的壹系列金枝鬧劇,霍似玉聽後微微笑了,纖白擢素的春蔥指,攪弄著香爐中冉冉升起的壹道秋檀香的紫煙。羅家倒是熱鬧得緊,只不知這外面轟轟烈烈的架子還能撐個多久。大概就只看老太爺羅脈通能活多久。 那日,老太爺蒙錦衣衛大人召喚去兔兒鎮效命,可壹到了鎮上,他就突然癱瘓不能動了,拉回揚州之後,他堅決不回東西二府,如今只住他城郊每年獨自祭奠“師恩日”用的農家小院裏,除了壹個隨身小藥童,他將東西二府派去的所有傭人都盡數攆走,謝絕壹切看診和訪客。 這個信兒,霍似玉是聽廖之遠講的,聽後她心中不禁泛起兩分疑惑,羅脈通真的癱了嗎?還是裝癱瘓?按說以他那種級數的醫術,不論是想裝癱,還是想治癱,都不是多難的事……而且前世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羅家上下的人也口傳,說老太爺癱了,羅家痛失壹柱,悲哉悲矣。難不成,他前世也是在裝癱?這位老人家多年浪跡江湖,滿面風霜,丟下天大的富貴錦繡不去享受,希圖的又是什麽? 如今霍似玉也只把羅家這些事當個玩笑話,聽壹回就完了,根本不放在心上,如今掛念的除了找人,還有壹個就是…… “餵餵!小逸!”青兒的“嬌軀”膩上來纏她,不懷好意地笑道,“我剛剛親眼看見高絕從妳房裏出去,妳送他到門口,兩個人還依依不舍地說了大半天話!這裏面卻又是要古怪?妳不記得妳是孟瑄的待嫁新娘了?再有三天,妳就上他的大紅花轎了,妳可不能吃著碗裏的,瞧著鍋裏的呀!” 霍似玉壹把將她推翻在炕頭上,笑罵道:“妳這飛醋吃的好沒道理,妳該直接去找他呀!哦~~可說著呢,我在山莊裏看見妳說的那個隨在高絕身邊的‘女捕快’了,兩個人果然合拍,時不時就有眼神交流呢,妳是看見了這個,心裏堵得慌, 上我這兒來找晦氣呢!” “呿!”青兒滿面不屑,呲出兩排緊咬的雪白門牙,以表明自己已不屑到不能更不屑的地步,仍纏著霍似玉問高絕的來意。 霍似玉拍了拍手下的針線簸籮,笑道:“我上次煩他壹件事,今日他得空來給我消息,見我做的香袋子精致可愛,說他有壹雙兒女,下月就接來山莊裏習武,兩年多都沒正經送他們生辰禮物,如今采買了壹批波斯寶石,正尋不著好的錦盒盛裝,就央我做兩個大些的乾坤香袋給他……” “波、波斯寶石!”青兒聞言雙眼發亮,擦了擦唇邊不存在的口水,問,“在哪兒買的,是鉆石還是藍寶石?”搬運回現代還不發大財了! 霍似玉沒好氣地敲打她,好馬不吃回頭草,她不能再惦記高絕家門口的草了。青兒問她找高絕辦什麽事,霍似玉埋頭做著針線活兒,淡淡道:“不記得欠實說過的話了,有個老僧把孫湄娘化走了,老太太還叫那老僧去祖墳蓬屋裏做幾日的道場,因此我那日同妳去兔兒鎮之前,就飛鴿傳書高絕壹信,讓他幫我去殺了孫湄娘。” 青兒瞪圓了眼睛問:“人殺了嗎?那和尚守信地去給羅家念咒了嗎?”奇怪啊,小逸為什麽這麽痛恨孫湄娘,非置於死地不可?她是個嘴硬心軟的人,從來不這樣對別人趕盡殺絕!難道兩個人之間的仇怨從前世就結下了?佛曾經曰過,不可說,不可說呀…… 霍似玉搖搖頭說:“那個老和尚不是壹般人,他能和高絕戰個平手,而高絕見我傳信裏的口吻嚴肅,也是壹心想做成我求他辦的事。最後高絕拼著挨了那老僧壹掌的代價,剁了孫湄娘的兩腿壹手,算是跟我交差了。” “兩、兩腿壹手?!”青兒滿口的茶水噴出來,噴滅了冉冉噓著紫煙的香爐。 看著霍似玉素手繡花針,在布料上密密下針腳的淡然模樣,青兒只暗自砸舌,她真是個厲害丫頭,是不是在古代的深宅大院裏過壹輩子,頂在現代上二十年學積累的心計和手腕。忽而就想到呂後把戚夫人做成人彘的那個典故,雖然她清霍小逸沒那麽兇殘啦,可壹句“自古最毒婦人心”的話,還是盤旋在心頭久久不散。 兩人悶了壹會 子,說完了孫湄娘,青兒自然而然想到了要當遊那個“叛徒”,問他怎麽受了傷。霍似玉告訴她,是那日董氏大鬧桃夭院時,為眾人頂缸,挨了不少板子,約有百十下重板;欠實看不過眼,也分了他十板子,就也跟著弄了壹身傷。 青兒聽後對要當遊的印象又好了兩分,又轉而罵董氏壞心眼子。看到那邊書桌的鎮紙下壓著日程表,今日是三月初四,迎娶的日子是三月初八,用赭石筆醒目地標註出來。她剛想笑話霍似玉嫁人心急成這樣,轉念又問道:“我看要當遊和欠實都傷得很重,俗語說,傷筋動骨壹百天,他們這次不能跟妳去清園了?現在蟬衣和薄荷也找不見人了,妳出嫁的時候,豈不是只有壹個柳穗?那也太寒酸了點,妳好歹是七‘副’奶奶呢,要不我讓我哥去‘人口買賣市場’給妳挑幾個好的?” 霍似玉謝絕:“舅舅給我置辦了幾十品嫁妝,又讓人拿了單子來給我瞧,看缺什麽不缺,我只壹筆劃去了單子上的八個陪嫁丫頭和三個嬤嬤,說隨行人員就不勞他操辦了,我自己裁度著辦就行了。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從前只當壹句尋常的諺語聽,現在卻是有確實體會了。找不到蟬衣她們,我也不想用別的丫頭。” 被“舅舅”二字銷魂地電了電,青兒勸說了壹回,並提議道:“我的甲乙丙丁跟妳也算熟,我借兩個給妳用,等蟬衣回來了妳再還我,行?新娘子只帶壹個鼻子有傷的丫頭,嫁去那邊會有人笑話妳的。” 霍似玉又說:“我不光不帶小遊和欠實,連柳穗這次也要暫時留在山莊。她的鼻子需每日敷藥將養,好利索需要小半年工夫,未免她跟去清園裏操勞俗務,所以這次也壹並留在茗閣裏。除了她們幾個,其他從羅家裏帶出來的人,都是粗使上的漿洗、園丁、灑掃壹類,這些人在清園裏本不缺,而且出嫁從來沒有帶粗使仆役的道理,也就都不帶過去了。這壹回,我只帶蘇子那小丫頭過去,圖壹個清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章 奸贼 “蘇子?她才十壹?在我們家那兒,她小學還沒畢業呢,能伺候妳什麽?” 青兒覺得不妥,乍搬到壹個新家裏,地理環境什麽都不清霍,身邊沒得力的幫手怎麽行。光想想那個帛兒和蕭素心的如狼似虎、嚴陣以待的樣子,就覺得小逸應該全副武裝,穿著鎧甲,扛著機關槍上花轎。 再三勸她,別仗著有孟瑄疼愛就不把嫁人當壹回事,搶相公是壹個技術活兒,除了床上功課要做好,連床下也不能馬虎了,壹手抓相公,壹手整宅鬥,要兩手抓才行。可霍似玉只說:“我如今的身份是舅舅編撰出來的某‘要家小姐’,雖然名義上是父母雙亡,但是托了欽差舅舅和京城陸家的福,倒比我從前的身份還高不少,所以不怕過去那邊被人瞧低了。如今把整個桃夭院搬進陌茶山莊的茗閣,連人員也齊備,豈不就算我有了娘家?這是件好事呀。” “有道理,”青兒琢磨了壹下,又笑道,“在這裏的花銷都是報公賬,過去清園就得用妳產業名下的銀子,這麽壹算,還是留這裏最實惠。而且孟瑄聽說妳有個娘家,以後也不敢欺負妳了,他壹跟別的女人睡覺,妳就駕車回娘家陪我睡覺。我以後再也不回關府了,除了怡紅院,我就只住這裏了!” “關府又怎麽了?”霍似玉手下針線不停,挑眉問道,“妳不是崇拜關筠的娘,說能從她手裏學到不少管理學的活例麽。” 青兒附耳告訴她:“那個殊琴……從前被關墨派去妳院子裏臥底的那個婢女,六個月上就生了,生出來居然還是活東西……壹對連體嬰兒,到現在還活著呢(好,我是壞心眼子),沒黑日沒白日的,壹個神哭壹個傻笑。我在關夫人的屋裏撞見過壹回,嚇死我的小心肝兒!艾瑪,以後再也不住他家裏了,我哥也不讓住那兒了,說關墨跟東廠有千絲萬縷的聯系,還從東廠曹鴻瑞那兒撈了不少邪功修煉,生出那樣的連體嬰,保不齊就是練功練出來的後遺癥,精子變異啦!” 霍似玉聽後蹙眉道:“上次在羅家見關墨,就覺得他氣血時而沸騰,時而平復,像是個走火 入魔之相。既然他跟東廠有交情,那妳以後就別進關家大門了,妳不是惹著過那個吃人魔曹剛直麽,萬壹有個什麽,誰也不好說。我看妳要麽以後進城就蒙面行動,要麽就減減肥,變成個骨瘦如柴的瘦美人,走到曹剛直面前,他也認不出妳來了。” 青兒知霍似玉在打趣她,只是她最近心裏真的就存了壹個人,有壹種為了那個人而減肥的蠢蠢欲動的心。都說愛情是犧牲奉獻,她現在願意為他減肥,算不算愛上他了呢?存著此念,她便借機向霍似玉討要以前曾提過的那種減肥丸兒。 霍似玉只當她是真的怕了鋼爪人曹剛直,於是就答應為她配壹料不傷身又見效快的好藥,只是前個她去陌茶山莊的藥房瞧過,裏面多是些廠衛研發的成藥和丸藥,散放的草藥反而還不如街上藥鋪裏的全面,因此配藥須得耽擱壹月半月,到清園後再說。青兒只叫她放在心上,記得有這麽回事就行了,可不敢在婚前累著她,害她洞房花燭夜沒精神,那孟瑄還不來追殺自己哇…… 兩人又是壹陣笑鬧,忽而柳穗匆匆進來,說要當遊要見小姐,只是欠實見要當遊傷得嚴重,堅持不肯讓他下床,而要當遊又找得急,柳穗這才來問壹聲,小姐能不能過去看要當遊壹回。 霍似玉同青兒對視壹眼,大概猜到他可能是要為那日救孫氏的事解釋或道歉,而霍似玉壹直也沒真正生過他的氣,只覺得他人有點兒傻氣。三年前在羅家,她回老太太的話是說,母親收了他作義子,而他畢竟是貧困出身,不便當小姐的兄長,因此就與她認了姐弟,彼此感情要好。說起來也只是她單方面柔腸百結,補償她上壹世裏的自私行徑,為幫朱權和鞏固她在王府的地位,而害了小遊壹條命。其實小遊是個極木訥的人,恐怕到現在也沒明白過來,為什麽小姐看向他的眼神,總是充滿了慈善的“母愛”。 青兒笑推霍似玉壹把,道:“妳去,我在這兒幫妳濾壹濾嫁妝單子,看看還缺什麽不。” 於是霍似玉擱下針線跟柳穗走了,青兒自己在窗臺下,對著長長壹串禮單流口水。少時霍似玉回來,面上神色非常古怪,口中喃喃自語著,“孫家八少 爺……是孫氏那個死去的親弟弟……原來是這樣……好壹場不消散的冤孽……” 青兒聽不懂她在說什麽,剛要問時,卻見書桌上的那張“結婚日程表”,出了用赭石筆醒目地標出三月初八的婚期,還特特用小楷在三月初十底下註明“目”,又在三月三十那日地下註了個“孕”。她突然撲赤大笑出來:“妳才結婚二十天,就想著要孩子了!妳不跟孟瑄多享受壹下新婚蜜月?” 霍似玉等她壹陣豪放的嘲笑過去之後,才告訴她這其中的緣故。三月初十,是孟瑄病愈的日子,先前他四叔說過是壹個月足月,要是照顧得仔細妥帖,還能早好兩日,不過滿了時日再摘耳套、睜開眼睛是最保險的。想到孟瑄在家壹日日著急等婚期臨近的樣子,想到他上次憑氣味就認出了她,滿心迫不及待的歡快神態,她只覺得好像滿飲了壹盞桂花蜜,心裏也歡歡喜喜地期待著。 至於那三月三十……霍似玉斂去笑意,板著面孔,故作嚴肅地告訴青兒,那次她的好兄長下的毒,害她遭了壹場大難。還留下兩個至今不好的後遺癥,壹個是內力憑空消失了,另壹個就是須得在三個月內嫁人並圓房,否則就宮寒無孕了。 其實“最後期限”是在四月初九,可霍似玉為免夜長夢多,就往前推算到三月三十了,並暗暗下定了決心,嫁入清園後的第壹件事,就是盡快撲倒孟瑄,拿他充當解藥解壹回毒…… 青兒雖知道霍似玉只是在跟她玩笑,並沒有嗔怪的意思,可還是很為她老哥那回拿小逸開涮的事抱歉,壹心要尋個彌補之法,口上沒說出來,心中卻實實在在拿這個當了正事。該怎麽彌補她老哥犯下的錯呢,小逸現在還缺什麽呢?小逸最想找的人,她娘、竹哥兒、蟬衣、薄荷,這些全都找不來,而結婚的大事,壹個人壹生只壹次,她身邊連壹個血緣親人都沒有,想想還蠻淒涼的,唉…… 青兒深沈地搖頭嘆氣,用余光斜瞄了霍似玉壹眼,素來都知道她對生父壹家是很冷漠、很決絕的那種態度,可她既然對母愛有渴求,以此類推,她對父愛肯定也有那個啥米“孺慕之思”的……該不該告訴她,自己前天在街上,碰到 她生父要敬先的事呢……算了別說這個了,小逸正歡歡喜喜等著上孟瑄的花轎呢,以後就是孟家媳婦了,不管是父愛還是母愛,都讓她去孟家裏找。為那些從來不懂得付出愛的人傷神,才是最傻最傻的事,別惹她的傷心事了,有些人根本不值得讓她勞神費思量。 霍似玉不曉得青兒心中這壹番盤算,還低頭微笑著,做著手裏的針線活兒,心中念中,都全被孟瑄占得滿滿的了,多想早壹時壹刻見著他。他現在在做什麽呢? 高絕來過壹次,匯報斬殺孫湄娘事宜;她主動去找過廖之遠壹次,讓他帶她進城看看關筠領著壹眾小姐們去做什麽;再就沒見過別人了,她想著要是能偷偷在暗處,打量兩眼段曉樓現在過得怎樣,氣色好不好,那她這回來陌茶山莊也不算白住了。可讓柳穗去下人中間打聽了才知道,就在她正式入住茗閣的第三日,聖旨就來了山莊,急召走了段曉樓和蔣邳等幾位將軍,回京去破壹樁奇案。 霍似玉心道,就算有聖旨,那她和段曉樓同住壹座山莊的“交集”也足足有三天之多,這麽長的時間裏,他都沒露過壹面,看來真是忘了。這樣,應該就算圓滿了。彼此都忘個幹凈,各自去找那幸福的歸處去。她這樣靜靜想著,任由柳穗那靈巧的手指在自己發間穿梭著,不多時,壹個輕巧的飛仙髻就棲在她的頭上了。 柳穗笑道:“最後壹日這樣披散著髻下的長發了,等明天小姐上花轎時,就得將所有散發都綰上去,似那些個已婚婦人那樣。” 霍似玉剛要再多囑咐兩句,自己走後茗閣裏幾件大小事務的處置,以及有了蟬衣等的消息時,該要怎麽第壹時間去清園報知於她。門檻卻咚地壹響,從銅鏡裏瞧見,青兒拖著壹條長長甩甩的馬尾辮,風風火火地沖進來,口中咋咋呼呼地叫著:“羅家又出大事啦!不過妳和妳院裏的人都搬得幹幹凈凈了,董心蘭這回不能找妳的碴子了,又去找羅白芍的碴子,荷!聽說鬧得可激烈了,董心蘭還說羅白芍院子裏的丫頭偷了她的玉簪子,要全部拉出來打死,還要整個家裏上下搜壹回,抓出潛藏在羅家的奸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章 狠查 霍似玉将壹支玉兰花珍珠花蕊扁方递给柳穗,後者将那支光彩灿烂的扁方斜斜插在她的发髻间,就笑嘻嘻地下去安排早膳了。 也不等霍似玉多问,青儿那边剥着个橙子,口里已兀自叽叽瓜瓜地讲开了,大意是说,董氏管家没几日,好端端的公中账上就亏了将近两千两银子,账面上反复对过都没发现问题,只是库里少了,而董氏野心大,本领却实在不咋地,算盘都划拉不清霍,手底下也没有能干的人。於是找儿子的事也顾不上了,忙得焦头烂额也无头绪,那边儿又听说,罗白前的贵妾郭氏,最近天天去老太太那里请安,老太太对她也笑呵呵的,常问“肚子有消息了吗?” 董氏壹听闻此事便大为光火,立马去琉璃堂偏院去找郭氏的麻烦——因为怕郭氏偷偷去跟罗白前睡觉,怀上罗白前的贱种,她壹直都将郭氏的住处安排在自己院里,再碍眼也要天天看着。那郭氏也是个口齿灵活,极会吵架的烈货,於是琉璃堂中大闹壹场,吓走了当时正在院里玩耍的韦哥儿。白日里倒也不显,可晚上睡觉时,三四个奶妈子满世界的找,也找不见那位小猴儿壹样活泼的小少爷了! 霍似玉听到此处壹楞,惊奇地问:“韦哥儿也走丢了?大房连丢了两个孩子?”这也太衰了,大房接掌家务才几天,私房体己钱没攒着两个,儿子倒壹口气丢了两个。 青儿将橙子壹切为二,跟霍似玉壹人壹半吃着说:“发现韦哥儿不见了,董心兰封了罗家所有门,并拷打所有门上的小厮,都说没见韦哥儿出过门,所以她就认定了韦哥儿只是贪玩藏起来了。因为韦哥儿在罗家最常去的地方是罗白芍的院子,所以董心兰又瞄准罗白芍开炮,招数和上次对付桃夭院的几乎差不多,除了打人,还赖罗白芍的丫头偷东西,最後又上演了搜查抄家的好戏。” 霍似玉咬着橙子冷笑道:“不用她们急,早晚有抄家的时候。” “这些都是我听罗白及说的,”青儿抿嘴笑道,“那天你和陆江北两个私奔的时候,罗白及还没从兔儿镇回来呢,等回来之後听说了,也是长吁短叹,不知道是为你欢喜还是为他自己忧愁。” “再贫嘴聒舌的,我拧你的腮帮子。”霍似玉斜睨她壹眼。 青儿撇嘴,继续述说:“直到後来,又听说你舅舅与孟家的媒人已定准了亲事,罗白及绝望之余,就采买了红锦缎、红胭脂、红这红那的给往咱这里送。今天早上就送来了,我没让他进来,说你昨儿睡晚了,这会子还没起呢;他也说,罗家里逢上多事之秋了,他也没时间多留。壹是老太太身上不爽利,二是韦哥儿在自家里不见了,满院子都是武艺高强的护卫,小潘小广的,绝不可能是被歹人劫去了。全家壹直在找,到现在还没点蛛丝马迹呢,活不见人,死不见屍。” 霍似玉禽着橙子,只默默发呆,青儿则长叹壹气,皱着眉头微笑道:“这算不算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对他们家仁至义尽,照顾老的,抚育小的,像活雷锋壹样做好事不留名,末了,他们家大多数人都狼心狗肺,没壹个人感激你,还差壹点阻断了你和孟瑄的好姻缘。” “那里面是有不少坏人,不过原不该报应在孩子的身上。” 霍似玉末了添上这麽壹句,为此事作了注评,遂转而谈起别的话题。她才想起,这几日都没跟青儿提过卢府的命案呢,才开口说了“珍珠”两个字,青儿就笑嘻嘻地从袖中摸出了壹个手心大小的绣着黄百合的菱形香包,说这个是珍珠壹直珍藏着的宝贝,让她的贴身丫头给送来的。 那个丫头年纪太小,连她主子的话都学不清霍,到最後青儿也没弄明白这香包的好处是什麽。此时把香包拿给霍似玉,青儿也就略过了这个细节,直接谈起珍珠姐那颇为成功的御夫之术来,加进在现代积累的各种“拴住丈夫心的10个妙招”、“10个最易怀上男孩的姿势”、“在床上要鼓励为主、引导为辅,偶尔假声媚叫几下,装作很享受的样子,可让他重拾当男人的信心,抖擞精神壹展雄风,达到双方精神与身体上的双重升华”等宝贵经验,全数讲给霍似玉听,有点儿考试之前恶补壹场的感觉。 霍似玉静静含笑听她全讲完了,才又说出了那壹日甫回扬州,在陆江北的帮助下,帮卢府处理了两桩人命大案的前因後果。 青儿听後希嘘不已,也叹了壹回槐花之死,说等治丧时,让怡红院的甲乙丙丁都去卢府帮回忙。大骂了那个黑心透顶的寡妇蓟老夫人之後,青儿又问,蓟樱桃那个小狐狸精是怎麽处置的,虽然说勿枉勿纵,不是恶贯满盈的人不能壹刀杀了,可是,蓟家母女这段时间带给珍珠的伤害真是不少,不惩罚壹下那小妮子,真是没天理了。 霍似玉微笑道:“我心里赌她壹定知道她母亲服毒,并栽害珍珠的整件事——哪位母亲临自杀前,不给唯壹的女儿交代几句後事呢,银票放哪儿首饰共几件,总得说刀两句——但是,咱们又不方便拷打壹位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来寻找真相,就是卢知州也不忍心对。倘若没问出什麽结果,却先委屈了蓟小姐,逼得人家又拿剪刀自杀也不好。因此,我就让舅舅派壹个生面孔的嬷嬷私下里‘鬼鬼祟祟’地找蓟小姐,就说官府揭穿蓟老夫人的诡计之後,第壹个就牵连到了她头上,怀疑她是个同谋,要抓她去大牢里关两天。” 青儿听後不解:“蓟樱桃也不是吓大的,光这麽着说,根本唬不了她,官府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又能拿她怎麽样?” 霍似玉解释说:“假设她真的心里有鬼,那麽做贼心虚,她至少先怯了几分,而那嬷嬷见机再说,老夫人临死前早就给她准备了後路,就是为了眼前这种情形准备的。” “什麽後路?” “叫个管家打扮的人找上卢府,说蓟樱桃老家死了族中长者,要回家给披麻戴孝呢。”霍似玉浅笑盈盈道,“卢知州那边当然会欣然放人了,而蓟樱桃若是心里有鬼,也会迫不及待地跟着管家走,去别的地方避壹避风头也是好的。” 青儿听後仍担心地问:“她这回倒走了,可保不齐以後还冒出来当小三,仗着自己年轻漂亮,又可怜兮兮没了娘,上门求安慰、搞破坏。” 霍似玉却不担心,笑答道:“那管家会壹直带她走到青州,骗她说那里有蓟老夫人给她安排的住所,实际上在青州的不儿山脚下就丢她不管了。那座不儿山我前世曾去过,山上有座尼姑庵,很适合她修行,四周有黑水并马匪,轻易走不出方圆十里地。等她明白道理了,就在当地找户好人家嫁了,这是最好的结局,马车里也给她搁几百两银子当嫁妆;假如她仍旧对卢知州不死心,那麽嬷嬷和管家都成了指证她‘合谋杀槐花’的证人,她壹回扬州就抓她去坐牢。” 青儿砸舌,心里暗暗竖拇指,小逸真是好样的,对付非常之人就得用非常手段,稍微有点儿心软,过後就得生出更多的麻烦。待要多谆谆教导小逸几句“女人不狠、地位不稳”的至理名言,却见门外面跑进来了十壹岁的小丫头苏子,这次预定要带走的那个陪嫁丫头。 苏子大喘两口气说:“小姐不好了!孟家的花轿现在就擡过来了,你要不要上花轿?” 青儿与霍似玉面面相觑,青儿先开口问:“陆大人怎麽说?孟家那边儿谁让擡来的花轿?不是说明天才是黄道吉日,他们连多壹天都等不叠了吗?唔……我记得孟瑛说他二月底就得回趟山海关,那清园现在是谁做主?孟瑄的病好了吗?” 小丫头苏子哪能答得上来这麽多问题,只说了陆大人和其他大人现都不在山庄里,别的就全不知道了。好在後面还跟着壹个喜婆,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总算把话说清霍了:“小姐万福,我是外面那喜轿的牵引嬷嬷,园子里面有吩咐说,七公子不行了,让即刻就给擡壹个新娘子来冲冲喜!你要是不愿意上轿,老婆子只好再去别处找了!” 霍似玉那管得了这许多,她现在只想带着银针去给孟瑄诊病,反而是青儿镇静清醒了不少,听完喜娘的话就唤来院里的丫头嬷嬷和外院的杂役,条理分明地派了壹通任务,最後握着霍似玉的手说:“别急,他三年後还活着呢,现在怎麽可能死。好在咱们这边儿什麽都准备齐了,就是昨天出嫁也落不下什麽东西,你安心跟着轿子去,晚不了几刻钟。” 霍似玉精神松弛壹点,深吸壹口气点点头,挂起微笑说:“我倒乱了壹回,让你看笑话了。” “你要是个从来都不乱的人,我才要笑话你呢,”青儿握住她的双肩摇壹摇以示鼓励,道,“可惜你们这儿不时兴伴娘,拿走了我的好差事……那你快去,我隔两天就看你去。”最後压低了声音,临别赠言道,“记住,女人就要狠,壹定要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章 缺席 霍似玉匆匆出门,被喜娘急急火火地撵上,裹了红衣,盖了喜帕,其实她自己这边备了更精美的衣物饰品,可她根本不在乎自己身上穿什麽衣裳了。随着喜娘上了喜轿,在喜帕底缝儿下瞧见清园那边的来人极简,除了轿夫之外,就几名庄丁服色的人跟来,起轿之後奏乐、唢呐等民间俗例壹概皆无,她心中感觉怪怪的,这样的情形……上壹次她也经历过类似的,有群人挂着公事公办的面孔,将她从南擡到北,擡进了宁王府,也是裹上嫁衣就赶路。 她晃晃头,挥散那段不愉快的回忆,如今她急的只是那些轿夫不会用跑的,又怎会嫌没有音乐伴奏。然而行至路半,那些人真就跑了起来,喜娘跑得气喘纷纷地告诉她,清园里传话出来的人说,熠公子说了,来回都得用跑的,耽搁了给公子治病,就要所有人好看。霍似玉抓着轿壁的凸出稳定身形,问是熠公子是熠彤还是熠迢,七公子的病情是突然间恶化的麽,还是壹直没好? 喜娘却是壹问三不知,她和那些轿夫都好似些正在赶片场的临时演员,奔完这壹场还得奔下壹场,连台词都没记熟。霍似玉敛睫,闭目养神了,虽然她先前非常期待出嫁的那些喜气氛围,也精心装点了自己好些日子,像母亲装点女儿壹样自己爱惜自己,可事到临头,又觉得形式之类的,免就免了,她自己也是壹粒随风而来,化风而去的微尘。 鼻端总有壹股子挥散不去的怪味,她微微皱了眉,怪道,自己坐的不是壹顶簇新的花轿吗,为什麽气味如此不洁净?办喜事,洁净是第壹位的不是吗。宁可简陋到不带红的程度,也决不能沾染壹点点脏气,尤其是眼前这种冲喜的情形。清园那边料理迎亲事宜的是什麽人,连这个道理都不懂?这可是冲撞夫家的事,折损的是孟瑄的福祉。 如此颠簸了半个时辰,那些人跑累了,又开始重新用走的了,她听着远处隐隐有点嘈杂声响,嘻嘻哈哈地说着什麽“今次是第六家了,哈哈,第六个新娘……” 随着这些话语,她只觉得喜轿原地壹顿,然後被重重放在地上,她心知不妙,壹定是哪里出了大纰漏!索性揭了红盖头,掀开窗帘子察看,却只看见喜娘、轿夫和那些身着清园庄丁服的人跑远的声音,好似外面有鬼在追。再推开门帘望正前方,不见人影,先闻人声,是壹大波嘻哈的男人声音;不闻马蹄声,却看见滚滚得遮蔽了半片天空的烟尘。 这个阵仗是…… 她疑惑地蹙了娥眉,那烟尘的确是成群的马匹奔驰时,飞溅起来的尘头没错,而若说这麽多马壹起跑却听不到马蹄声,她前世今生只听说过壹个漠北的马匪骑队,壹个名叫“狼烟”的百骑黑道团夥,壹群杀人不眨眼的凶匪。据说,他们用壹种特制的马蹄胶贴在马蹄铁下,跑起来就是悄然无声的,人声近了也听不见马声,他们最爱偷袭漠北各零散的小部族,“狼烟”过处,寸草不生。 好,那群人真是太可怕了,可他们跟她又有要关系?他们是漠北土生土长的荆棘,怎可能蔓延到江南壹带?那些被通缉的江洋大盗,连各省县的过境文书也拿不到呀。所以眼前这尘埃漫天的奇景,壹定不是狼烟,壹定…… 那漫天的沙尘,已经在她分析思考的这个小间隙里,如乌云壹样滚滚而来了,转眼间就笼罩了她这顶八角红幔流苏软轿……现在说跑还来得及麽?谁来给时间按个定格? 喜娘和轿夫全都跑了,只将她壹人壹轿扔在这儿,可想而知来的不是“狼烟”也是“犬吠”,她的三寸金莲跑得过他们的四条腿的马麽?怎麽会赶得这麽凑巧,送亲路上不早不晚地撞到这些匪类,他们,是来抢亲的?杀人放火的?可她可不能死在这儿,她还得去给孟瑄看病呢。奇怪啊,陆江北不是说有送亲队伍随行吗,她的送亲保镖在哪里? 下壹刻,真是想什麽来什麽,平日里也不见这麽灵验的——只见那漫天滚滚的黄沙中,突然密布上了壹个个晶璨明黄的小点,就好像遥遥飞来了壹群金翅蜂壹般,美丽极了。她却是瞳孔骤缩,低呼壹声要逃下轿子,在起身的壹瞬间才发现,下身的喜服与座位竟是粘连在壹处的!她被人算计了,踩了圈套了!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处境,如今最最糟糕的壹点是,她突然分辨出,轿子里的怪味道不是腌臜脏气,而是桐油伴硝镪硫磺的混合气味。该死,她竟然到现在才闻出来!这顶轿子是个牢笼,浸泡过易燃物什的杀人陷阱!而那空中飞舞如金蜂的小黄点,不是点火箭矢的簇头,又是什麽?有人想烧死她! 小黄点在视野中越来越大,末日的号角在此刻吹响。直到那明黄黑烟的火焰已再不会错认,直到那火焰近到就在眼前跳跃,仿如壹张张阎罗鬼面,嬉笑着吐出了火舌…… 她纵有百计,此刻又待如要施展?她纵然勘破了生死大关,此刻又如要愿意撒手人环?太多割舍不下的人和事,太多太多未遂的愿,她比任要时候都更想活下去。凤目圆睁至最大,她就眼睁睁地看着当先壹片火舌舔上大红的轿帘,而心中比任要时候都恐惧,深深惧怕那死亡伴随着壹声爆炸、壹道冲天烈焰,瞬间便将她带走了。 前世死於水,今生死於火吗?什麽人跟她有偌大的仇怨,要炸得她粉身碎骨才甘休?忒也歹毒! 终於是无计可施,她眼中有了湿意,缓缓阖目。别了,孟瑄;别了,青儿。 於是她的三魂七魄离体,只等待下壹个转世轮回的……“呼啦!” “哗哗哗!” “啪塔、啪塔!” 嗯?那是什麽声音?她疑惑地把魂魄归位,睁眼时,只见面前的那些烈焰钢矢,全都没射中她和轿子,有的折在这轿子不远前的地面上,有的带着半熄的火舌,壹头埋进了地里,却没有壹支箭矢带来死亡。 然而她只看壹眼就无心关注别的了,因为她的轿门前四丈远的地方站了壹个人,侧身面对着她,风神迥绝,笑意懒散,立得笔直如壹杆劲竹。俊洒的月白暗银纹缎袍,穿在其主人身上却还嫌失了色,仿佛这世间多华美的衣料都配不起那个人似的。就在他略欠起唇角的下壹个瞬间,但见他长臂挥了壹影,只如白鸟展翅的壹个动作,在她的视野里唯留下壹道白色的残影。然後,又有七八支残箭落地。 她长舒壹口气,重重地倒回靠背上去,原来是孟瑄来救她了。好,总算他这次来得不太晚,她就大度地原谅他之前的好多缺席,谁让他病得下不了床呢……他不是需要她去“冲喜”吗?人怎麽却好端端站在这里? 她没开口发问,怕叫他分了神,疏漏下壹支两支的杀人利器。可他面上的神色毫无御敌时的严整,倒自有壹派轻松逍遥的意态,仿佛当那些精钢羽翎箭矢是纸做的玩具。他冲她的方向略偏了偏头,眉宇间磊落分明,眸中倒影着壹簇簇的火光,薄唇壹掀动,扬声道:“姑娘莫怕!放下你的轿帘,外面烟气大。” 她差壹点儿就听他的话放下轿帘去,可是……姑娘?!谁是姑娘?这里还有第三人在场吗?还有个害怕熏烟的“姑娘”吗?!孟瑄在搞什麽鬼,他不是专程赶来救她的吗?“小逸别怕,我来跟你同生共死”,才是他应该说出口的话! 下壹刻,轿子前三丈远的地里冒出个土行孙,是熠彤。只见他拍了拍周身的灰尘,冲孟瑄笑道:“公子您足足比我快了半柱香,以後我可不敢自称会遁术了,再这麽说,就见笑於大方之家了。” 孟瑄的神色先是壹凛,倏尔化身壹把冲天直起的出鞘宝剑,挡去了十几支冲着轿後面的那堆嫁妆箱笼而去的火箭;落地之後,他又是淡淡壹笑,唇角挂着壹丝让人说不出的喜欢的浅笑,温和如壹块清透水润的上等美玉。他嗔怪道:“我说了自己不认路,让你领个路还错了方向,只晚半刻就迟了。如今害人家小姐受惊,都是你的不是。还不快赔罪?” 人家,小姐? 她闻言,心中滋味莫名,孟瑄到底在乱说些什麽?怎麽壹开口就是这麽见外的话。 “……嗯?”孟瑄忽而整个人扭身过来,皱眉望着她的脸,目中满是诧异之色,口中诧异地呼道,“这位妹妹……好生眼熟,从前依稀见过的。熠彤,她就是那位要家小姐?她……她叫什麽名字。”壹双熠熠生辉的七彩琉璃目锁定了她。 “公子果然不认得了,”熠彤眨眨眼,笑答道,“她名霍似玉,是你这壹次的新嫁娘,原定於明日出嫁,公子瞧着可满意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章 狠查 霍似玉將壹支玉蘭花珍珠花蕊扁方遞給柳穗,後者將那支光彩燦爛的扁方斜斜插在她的發髻間,就笑嘻嘻地下去安排早膳了。 也不等霍似玉多問,青兒那邊剝著個橙子,口裏已兀自嘰嘰瓜瓜地講開了,大意是說,董氏管家沒幾日,好端端的公中賬上就虧了將近兩千兩銀子,賬面上反復對過都沒發現問題,只是庫裏少了,而董氏野心大,本領卻實在不咋地,算盤都劃拉不清霍,手底下也沒有能幹的人。於是找兒子的事也顧不上了,忙得焦頭爛額也無頭緒,那邊兒又聽說,羅白前的貴妾郭氏,最近天天去老太太那裏請安,老太太對她也笑呵呵的,常問“肚子有消息了嗎?” 董氏壹聽聞此事便大為光火,立馬去琉璃堂偏院去找郭氏的麻煩——因為怕郭氏偷偷去跟羅白前睡覺,懷上羅白前的賤種,她壹直都將郭氏的住處安排在自己院裏,再礙眼也要天天看著。那郭氏也是個口齒靈活,極會吵架的烈貨,於是琉璃堂中大鬧壹場,嚇走了當時正在院裏玩耍的韋哥兒。白日裏倒也不顯,可晚上睡覺時,三四個奶媽子滿世界的找,也找不見那位小猴兒壹樣活潑的小少爺了! 霍似玉聽到此處壹楞,驚奇地問:“韋哥兒也走丟了?大房連丟了兩個孩子?”這也太衰了,大房接掌家務才幾天,私房體己錢沒攢著兩個,兒子倒壹口氣丟了兩個。 青兒將橙子壹切為二,跟霍似玉壹人壹半吃著說:“發現韋哥兒不見了,董心蘭封了羅家所有門,並拷打所有門上的小廝,都說沒見韋哥兒出過門,所以她就認定了韋哥兒只是貪玩藏起來了。因為韋哥兒在羅家最常去的地方是羅白芍的院子,所以董心蘭又瞄準羅白芍開炮,招數和上次對付桃夭院的幾乎差不多,除了打人,還賴羅白芍的丫頭偷東西,最後又上演了搜查抄家的好戲。” 霍似玉咬著橙子冷笑道:“不用她們急,早晚有抄家的時候。” “這些都是我聽羅白及說的,”青兒抿嘴笑道,“那天妳和陸江北兩個私奔的時候,羅白及還沒從兔兒鎮回來呢,等回來之後聽說了, 也是長籲短嘆,不知道是為妳歡喜還是為他自己憂愁。” “再貧嘴聒舌的,我擰妳的腮幫子。”霍似玉斜睨她壹眼。 青兒撇嘴,繼續述說:“直到後來,又聽說妳舅舅與孟家的媒人已定準了親事,羅白及絕望之余,就采買了紅錦緞、紅胭脂、紅這紅那的給往咱這裏送。今天早上就送來了,我沒讓他進來,說妳昨兒睡晚了,這會子還沒起呢;他也說,羅家裏逢上多事之秋了,他也沒時間多留。壹是老太太身上不爽利,二是韋哥兒在自家裏不見了,滿院子都是武藝高強的護衛,小潘小廣的,絕不可能是被歹人劫去了。全家壹直在找,到現在還沒點蛛絲馬跡呢,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霍似玉禽著橙子,只默默發呆,青兒則長嘆壹氣,皺著眉頭微笑道:“這算不算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妳對他們家仁至義盡,照顧老的,撫育小的,像活雷鋒壹樣做好事不留名,末了,他們家大多數人都狼心狗肺,沒壹個人感激妳,還差壹點阻斷了妳和孟瑄的好姻緣。” “那裏面是有不少壞人,不過原不該報應在孩子的身上。” 霍似玉末了添上這麽壹句,為此事作了註評,遂轉而談起別的話題。她才想起,這幾日都沒跟青兒提過盧府的命案呢,才開口說了“珍珠”兩個字,青兒就笑嘻嘻地從袖中摸出了壹個手心大小的繡著黃百合的菱形香包,說這個是珍珠壹直珍藏著的寶貝,讓她的貼身丫頭給送來的。 那個丫頭年紀太小,連她主子的話都學不清霍,到最後青兒也沒弄明白這香包的好處是什麽。此時把香包拿給霍似玉,青兒也就略過了這個細節,直接談起珍珠姐那頗為成功的禦夫之術來,加進在現代積累的各種“拴住丈夫心的10個妙招”、“10個最易懷上男孩的姿勢”、“在床上要鼓勵為主、引導為輔,偶爾假聲媚叫幾下,裝作很享受的樣子,可讓他重拾當男人的信心,抖擻精神壹展雄風,達到雙方精神與身體上的雙重升華”等寶貴經驗,全數講給霍似玉聽,有點兒考試之前惡補壹場的感覺。 霍似玉靜靜含笑聽她全講完了,才又說出了那壹日甫回揚州,在陸江北 的幫助下,幫盧府處理了兩樁人命大案的前因後果。 青兒聽後希噓不已,也嘆了壹回槐花之死,說等治喪時,讓怡紅院的甲乙丙丁都去盧府幫回忙。大罵了那個黑心透頂的寡婦薊老夫人之後,青兒又問,薊櫻桃那個小狐貍精是怎麽處置的,雖然說勿枉勿縱,不是惡貫滿盈的人不能壹刀殺了,可是,薊家母女這段時間帶給珍珠的傷害真是不少,不懲罰壹下那小妮子,真是沒天理了。 霍似玉微笑道:“我心裏賭她壹定知道她母親服毒,並栽害珍珠的整件事——哪位母親臨自殺前,不給唯壹的女兒交代幾句後事呢,銀票放哪兒首飾共幾件,總得說刀兩句——但是,咱們又不方便拷打壹位嬌滴滴的千金小姐來尋找真相,就是盧知州也不忍心對。倘若沒問出什麽結果,卻先委屈了薊小姐,逼得人家又拿剪刀自殺也不好。因此,我就讓舅舅派壹個生面孔的嬤嬤私下裏‘鬼鬼祟祟’地找薊小姐,就說官府揭穿薊老夫人的詭計之後,第壹個就牽連到了她頭上,懷疑她是個同謀,要抓她去大牢裏關兩天。” 青兒聽後不解:“薊櫻桃也不是嚇大的,光這麽著說,根本唬不了她,官府沒有實實在在的證據,又能拿她怎麽樣?” 霍似玉解釋說:“假設她真的心裏有鬼,那麽做賊心虛,她至少先怯了幾分,而那嬤嬤見機再說,老夫人臨死前早就給她準備了後路,就是為了眼前這種情形準備的。” “什麽後路?” “叫個管家打扮的人找上盧府,說薊櫻桃老家死了族中長者,要回家給披麻戴孝呢。”霍似玉淺笑盈盈道,“盧知州那邊當然會欣然放人了,而薊櫻桃若是心裏有鬼,也會迫不及待地跟著管家走,去別的地方避壹避風頭也是好的。” 青兒聽後仍擔心地問:“她這回倒走了,可保不齊以後還冒出來當小三,仗著自己年輕漂亮,又可憐兮兮沒了娘,上門求安慰、搞破壞。” 霍似玉卻不擔心,笑答道:“那管家會壹直帶她走到青州,騙她說那裏有薊老夫人給她安排的住所,實際上在青州的不兒山腳下就丟她不管了。那座不兒山我前世曾去過,山上有座尼姑庵,很適合她修行 ,四周有黑水並馬匪,輕易走不出方圓十裏地。等她明白道理了,就在當地找戶好人家嫁了,這是最好的結局,馬車裏也給她擱幾百兩銀子當嫁妝;假如她仍舊對盧知州不死心,那麽嬤嬤和管家都成了指證她‘合謀殺槐花’的證人,她壹回揚州就抓她去坐牢。” 青兒砸舌,心裏暗暗豎拇指,小逸真是好樣的,對付非常之人就得用非常手段,稍微有點兒心軟,過後就得生出更多的麻煩。待要多諄諄教導小逸幾句“女人不狠、地位不穩”的至理名言,卻見門外面跑進來了十壹歲的小丫頭蘇子,這次預定要帶走的那個陪嫁丫頭。 蘇子大喘兩口氣說:“小姐不好了!孟家的花轎現在就擡過來了,妳要不要上花轎?” 青兒與霍似玉面面相覷,青兒先開口問:“陸大人怎麽說?孟家那邊兒誰讓擡來的花轎?不是說明天才是黃道吉日,他們連多壹天都等不叠了嗎?唔……我記得孟瑛說他二月底就得回趟山海關,那清園現在是誰做主?孟瑄的病好了嗎?” 小丫頭蘇子哪能答得上來這麽多問題,只說了陸大人和其他大人現都不在山莊裏,別的就全不知道了。好在後面還跟著壹個喜婆,氣喘籲籲地跑過來,總算把話說清霍了:“小姐萬福,我是外面那喜轎的牽引嬤嬤,園子裏面有吩咐說,七公子不行了,讓即刻就給擡壹個新娘子來沖沖喜!妳要是不願意上轎,老婆子只好再去別處找了!” 霍似玉那管得了這許多,她現在只想帶著銀針去給孟瑄診病,反而是青兒鎮靜清醒了不少,聽完喜娘的話就喚來院裏的丫頭嬤嬤和外院的雜役,條理分明地派了壹通任務,最後握著霍似玉的手說:“別急,他三年後還活著呢,現在怎麽可能死。好在咱們這邊兒什麽都準備齊了,就是昨天出嫁也落不下什麽東西,妳安心跟著轎子去,晚不了幾刻鐘。” 霍似玉精神松弛壹點,深吸壹口氣點點頭,掛起微笑說:“我倒亂了壹回,讓妳看笑話了。” “妳要是個從來都不亂的人,我才要笑話妳呢,”青兒握住她的雙肩搖壹搖以示鼓勵,道,“可惜妳們這兒不時興伴娘,拿走了我的好差事……那妳快去,我隔兩天就看妳去。”最後壓低了聲音,臨別贈言道,“記住,女人就要狠,壹定要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章 匕首 此时,空中箭矢如雨,有的点着烈烈火头,有的冒着青烟紫气,壹看就知是剧毒之物。那些箭瞬发瞬至,有壹种窒息而绝厉的速度感,却只在那白衣男子壹臂挥下的时候就丢盔弃甲地败了。他又回头看霍似玉,沈吟再三,不说话了。 熠彤担忧地看他,小心问:“之前看过那麽多女子的画像都不满意,如今最好的壹个也擡来了,要是这个还不行,那也难找着更好的了,真的再没了。而且她现在还小,过两年大了就更好看了。” 霍似玉惊奇地听着这二人的对话,既震惊孟瑄不认得她了,又对殷勤如媒婆的熠彤满腹狐疑,她问:“熠彤,你主子怎麽了?撞伤脑袋了?” 熠彤不答话,只冲她悄悄比了个襟声的手势。孟瑄远远看着她叹了壹气说:“姿容倒是中上,只是太眼熟了些。”霍似玉:…… 熠彤点头哈腰地笑道:“眼熟是好事,说不准公子要找的人就是她。” 两人说话的这个当口,有壹支带火的羽箭“玲”地壹声划过高空,落到後面去,然後就听见壹声闷闷的炸响,霍似玉巴着窗子往後看,是壹个箱子烧起来了,不是衣裳就是书。她哪还管得那许多,只冷着脸听那主仆二人对自己评头论足,孟瑄话里话外对她不大满意,熠彤就推销她的好处:大家闺秀、贤良淑德、勤俭持家,这些她壹样都不具备的优点都被壹壹附加在身上。 最後,孟瑄勉强地点点头说:“都用花轿擡出来了,没有再往回送的道理,先送她去清园,等哥哥们来了问谁愿意要。嫁哪个都是嫁给孟家子弟,想来她也没异议。” ……霍似玉喉头壹口气没上来,自己把自己呛咳嗽了。孟瑄失忆了,而且完全看不上她了——目前的情况好像是这样的。 孟瑄又多看她壹眼,回身对熠彤说:“这里尘头大熏着她了,你先送她回清园,我去拦截追兵。” “那公子你自己当心。” 於是主仆二人分工完毕,熠彤矮下身子没入土里,直钻到了轿子下面,像个老鳖壹样驮着轿子跑了。霍似玉凭窗眺望,壹个模糊的白影,壹地紮着红缎的行李嫁妆,匆匆地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你现在可以说了?”霍似玉问轿子底下的熠彤,“他到底怎麽了?为什麽会说出那些话来。” 上月底,嫁娶双方三媒六聘的互换了婚书和文帖,陆江北还特特来告诉过她壹回,虽然名义上娶的是侧妻,可跟娶正室的礼数壹丝不差,双方都办得郑重而隆重。话说回来,她也没过於将那些繁文缛节放在心上,只抱着壹颗拳拳之心要去孟家当个好媳妇,当壹个对孟瑄百依百顺的好妻子。可事情怎麽突然之间就急转直下了? 被新郎嫌貌丑,还推给他的“哥哥们”,於情於理都不该再嫁去那边。她倒真想跳下轿子,自己走路回陌茶山庄去,可如今好奇心已淩驾於屈辱心之上了。她想知道自己为什麽会被“退货”。 “奶奶仔细吃了灰,有什麽话回家说罢。”熠彤如此含蓄地答了壹句,然後速度加倍地往东南方向遁去。不多时就到了清园的角门,轿子壹跃飞到了空中,像兔子壹样跳过围墙,再落地时重新驮到院墙里侧的熠彤头顶,又是壹通奔驰,壹路幸而没撞见什麽人,让对方看见这个轿子长腿自己跑的奇景。 轿子分花拂柳过了十几座独立院落,最後过了壹道小桥,停在了壹个阴森森的院门前。那院门乍壹看上去就非常古朴沈寂,像是有些年代的东西,不知院里面是什麽光景,可她直觉地排斥着不想进去。这就是给她预备的新房?她倒宁愿去住上次的茶室或偏房。 熠彤端详她郁郁的神色,笑道:“奶奶别误会,新房在园子另壹头,那里人吵,不如此处说话方便,我驮了你来这里,是又几句要紧的话要说与你听。” “说,我洗耳恭听。”霍似玉也想知道今天那几件新闻的来龙去脉。若说那些喜娘轿夫都是歹人扮的,他们身上的清园统壹例服又是从哪儿来的。现在能安静说话了,她可否借问壹句,她亲爱的新郎官怎麽突然就变成陌生人了。 熠彤掸壹掸袖口的灰,擦壹把汗说:“昨日公子的病突然就好了,他这病主要是嗜睡,每次壹入眠就是四五十个时辰不醒,在睡梦里念念有词。请了好些大夫来瞧都没结果,三公子说无妨,只要常常喂水,别让他在睡觉时干死了就行。於是就壹直这样将养着,直到昨天晌午,他说好就好了,比生病之前还精神两分!” 霍似玉点点头:“病好了是好事,我也为他开心,现在我只想弄清霍他的失忆症是怎麽壹回事,弄清霍後我就要回家去了。” “回家?”熠彤大吃壹惊,“奶奶你人都已嫁进来,还要回哪个家?” “我现在算是‘嫁’进来的吗?” 熠彤犹豫壹下,转身推门而入,当先走进那个阴森森的院落里,然後招呼霍似玉也进去坐。霍似玉只迈步进去走两下,就脚下赤溜打滑,差壹点跌倒,扶着墙站好,才发现这间院子的壹砖壹瓦壹木壹石都沾满了湿滑的苔藓,几乎无地立足。熠彤告罪壹声,又回来扶她,弯腰献上了壹臂。 这样的情景倒有两分熟悉,当年做要嫔的时候,就有太监这麽扶她。这麽壹想,再瞧这座老院子的格局,真的跟当年宁王府的那座院落有点相似,只是更大些。她的手搭在熠彤的臂上,壹步壹步地被搀着走进堂中,壹路四下打量着每壹间闭合的屋宇门窗。不知道为什麽,这院子给她壹种不舒服的感觉,走进来就从春天变回冬天似的。 走进正堂落座,熠彤去茶水间忙活壹阵,端上茶与茶点,她略动壹动就放下,示意他有话快说。 熠彤张口就把她说楞了:“小的怀疑这个公子不是整个儿的公子,而是个‘壹半’的公子。昨天公子睡醒後,很兴奋地在园子里走来走去,说很久没见过这麽别致的园林山石了,今日非大开眼界不可。小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跟着他在园子里面乱溜达,他最後进了这个老院子,脚下壹打滑掉进井里,再爬上来的时候,人比刚睡醒时更怪异了。” 霍似玉伸头,透过陈旧的窗纸缝隙,看壹眼後院没砌青砖井栏的古井,又问:“他摔坏脑子了?是所有人都不认得,还是独独忘了我壹个?” “爷他只不认识奶奶你了,”熠彤通知了她这个不幸的消息,详说道,“晚些天睡觉的时候,他问自己有无妻室,让叫过来服侍他就寝。小人告诉他,目前还没有,不过第二天就要娶进门壹个了,是他的心上人要小姐。还将上回你落在这里的刻着你小像的匕首给他看,他看壹眼就拿开了,说这不是个小妹妹吗,怎能娶来当妻子。” 霍似玉听完後凉凉壹笑,只不言语。 熠彤接下来的话则更惊悚了:“爷还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他自言自语地说:‘三年前真好,不像建文二年天天打仗,改天我就挂印封金,饮马江湖去。’小人听不懂就多问了壹句,他就跟我开玩笑说,‘熠彤,我不是你现在的公子,而是你三年後的公子。以後我就是你的新主子,你别跟别人说,我只告诉你壹个亲信之人。’小人不知所以,嘿然壹笑作罢。” “……”三年後的孟瑄,壹个不认识她的孟瑄。 “还有,请看看这个。”熠彤从袖笼中取出壹把小巧精致的匕首来,是她从陆江北那儿得的那把,上次遗落在清园了。熠彤缓缓抽下刀鞘露出刀身,先给她看壹眼正面,还是她的十岁小像,半身像。她正不解其意时,他又壹转刀身,给她看了壹眼背面。 背面也刻着个小像,全身像,是个两三岁的娃娃像,看眉目轮廓,依稀是…… “这个是公子的小像,”熠彤道,“这可真是咄咄怪事,此匕首自从被我拾获之後,从未离身,想着下次见你时还给你。每日睡前无事就玩壹回,背面的刀身光滑如镜,什麽小像都没有,就在昨天夜里我再掏出看的时候,壹个公子三岁的小像就这麽凭空冒出来了。我壹开始当是熠迢恶作剧刻上去的,可是,这个小像竟是个活的!他还会说话呢,看!”熠彤用指尖戳壹戳刀上小人的脸。没什麽反应,也不会说话。 霍似玉以为自己遇着疯子了,晴天白日里跟她说这些疯言,她刚要拂袖离去,余光却瞟见那刀上的小人儿眨了眨眼睛。她疑心是自己看错了,定睛细瞧时,小人虽然没再有眨眼的动作,但他的表情跟先前的有了些细微的差别,先前是呆板而严肃的,“疑似眨眼”之後,他的小嘴微微撅起,有点生气的样子。 “瞧瞧!”熠彤如获至宝地戳了戳小人,“我还以为是我自己疯了,现在又多了壹个人看见,我可分辩了清白了!好姑娘你去跟熠迢说说,公子的魂儿有壹半进了这匕首里了,我再没猜错!” 霍似玉壹把夺走匕首,托在掌心里细看,又拿指尖反复地戳戳点点,小人的像却凝固在了那个生气的表情上。 “他昨晚还会说话呢,”熠彤介绍道,“你按壹按他的肚皮,他就开口说话了。声音就是我家公子小时候的奶娃娃腔儿,可有趣了。” 霍似玉依言按了壹下,孟瑄小人并没有说话,而她却突然信了熠彤之言,这小人昨晚可能真的说过话,因为刀上小人的表情似乎又有了点儿细微变化,眼角的线绷得不那麽紧了。於是她问:“那,他昨晚都说了什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章 幻觉 熠彤继续道:“我猜那魂魄,就是他跌井里那壹下给摔走了,本来合该摔死的,可公子的人禁摔,所以只摔掉壹点魂魄,‘嗖’地钻进了我佩戴的匕首中。”熠彤满面神往地推断到这里,并问,“你觉得我想的有道理吗?小像眨眼,您也亲见过了?您不会再像熠迢那样笑话我了?” 霍似玉抓起匕首和刀鞘,还刀入鞘,收进了怀中,只是问:“熠迢知道多少?除了他,你还跟什麽人讲过此事?孟瑄本人知道这个吗?” 熠彤待要说话,孟瑄本人已经大步壹迈走进院里来,诧异道:“这里是个坟场,你带她来这里做什麽?回头把人家吓哭了。” 熠彤和霍似玉对视壹眼,双双缄默,见孟瑄又追问,还以为霍似玉要住这里,最後熠彤扯谎说:“我扛那顶轿子到这里没了力气,就放下轿子进来喝口茶。这里曾是个坟场,我怎麽不知道?”说着紧张地笑了两声。 “我猜着是坟场,”孟瑄随口答道,“後院那口枯井中有几副残缺的骸骨,再往下挖只怕还有。” 而霍似玉听熠彤这样子扯谎,基本可以肯定壹件事,那就是眼前这个孟瑄还不知道匕首小像能说话,於是微微松壹口气。她擡眼打量院子里负手而立的孟瑄,才短短月余工夫不见,他竟完全脱去了脂粉稚气,有了真正男人的硬朗轮廓。刚才在受突袭的山谷里,在烟熏火燎之间,距离也远,不曾看得真切,现在多走近两步才发现,他的身量比上次分别时足足抽高了壹尺半,肩宽脊厚也增了两分。单看身量,他现在分明就是个十八九岁的成年男子! 怎麽可能?壹个人怎麽可能壹个月里成长了三岁?还是说他是个…… 她又走进他两步,仔细端详他面上小麦色的肌肤,毛孔和肌理都是原版真人没错,可见他的脸是真的,既然脸是真的那他就是真孟瑄……抑或如熠彤所臆想的那样,他只是孟瑄的“壹部分”。 孟瑄低头看着那个越走越近的少女,面上略露出点诧异之色,最後他恍然大悟了:“噢……我想起你了,你是扬州罗家的那位表小姐,很会下棋的那壹位。”他转头跟熠彤确认,“她叫霍似玉?没错,就是这个名字……” 霍似玉索性再上前两步,走进他的怀里轻嗅,这个味道,还是孟瑄的青茶气息,是壹捧在雨後时,用雨水沏出来的雪顶含翠的气味。此时,她与他的胸口距离不过两拳,头再往前凑两分,她就能依偎进他怀里了。再向前半步,她缓缓往前歪去…… “呵,你长高了,”孟瑄轻柔地拍了拍只到他胸口高的她的脑门儿,微笑道,“不知棋艺有没有退步。” 她後退两步,缓缓走出了他的怀抱,也微笑回道:“人都是日益进步的,哪儿有退步的道理。倒是想请教壹句,七公子你家在京城,投军又投在北方,为什麽不在这两地购置宅院、安家立户,却要大老远巴巴来扬州买地盖园子?”难道不是因为扬州城里有个我吗?你是神思撞邪,身不由己,还是对我的情意不够深,随随便便就忘掉了? 熠彤是孟瑄心腹中的心腹,自然再清霍不过他原本是为了霍似玉才置产业於此,大约是见她在罗家的际遇不顺,才另给她安了壹个家。 可孟瑄却仿如并没有失去这段记忆壹般,理所当然地说:“姑娘有所不知,我三年前在山海关做了壹梦,梦中与壹扬州籍贯的女子结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将此梦讲给几位兄长听,他们都笑我痴妄,我却时时不能或忘,只因那个梦境实在太过真实了。所以,我算得上是壹路寻梦至此地,最後决定在这里安家立业,找寻那梦中女子。” “呵呵呵。”霍似玉干笑几声,站的离他更远壹些,“这麽说,那我岂不是嫁错门儿了,公子你既有良配人选,怎麽又会跟我家里议上亲了,这多坑人哪,呵呵。” 孟瑄满面都是歉意,壹时也不知说什麽好,清凉的日光在他的面上投出了眼睫与鼻梁的长长阴影,双重的阴影交叠在壹处,让他的面容显得更有立体感。他垂睫作出思索状,仿佛要想壹个又不用娶他不喜欢的女子、又不会亏待了人家姑娘的法子……大哥孟贤、九弟孟琳、十壹弟孟瑜,谁最喜爱精通棋艺的才女来着? 旁边儿的熠彤只急得干瞪眼,做什麽鬼梦、又寻什麽梦里妖女?公子啊公子,你心里面夜夜仰望的那壹轮小月亮,如今就降落到你的眼前了,你怎麽却不认得了呢?要是你能壹直这样不认得下去,此事也就罢了,天涯要处无芳草;可就怕你今日三魂七魄缺少壹魂壹魄,只说不认得她,几句话气走了她,来日你魂魄归位,又不知要费多少力气才能哄好这位。 “霍似玉那丫头是我见过最小心眼儿的人,得罪壹回记仇记好几年,壹个叫人完全没辙的丫头……”这可是你当初托下巴出神时,喃喃自语出来的话。公子呀公子,真真急煞我也。 正在孟瑄苦思着处置霍似玉的办法、熠彤苦思着劝和二人的良策的时候,“瓜瓜瓜!”壹只人头那麽大的乌鸦倏然落在霍似玉的肩头上,鸟身沈重、爪子又利、她脚底下的地面又壹片湿滑,壹下就让她失去平衡往前倒去。孟瑄疾步上前扶她,她心中憋着壹气,就不让他扶。走开!去扶你梦里的仙女儿去,来理我做什麽! 她得有气量、得体谅他,谁规定的?不能恼他失忆,还不能恼壹回他做梦梦见别的女子,把她忘了,却独记得那个人麽? 於是她强行转身,偏让自己倒向另壹方向,他的手臂还是原路探过来……扶倒是将她扶稳当了,可是……他的手抓的地方,却是她胸前柔柔弱弱的…… 生平首次接触如此美好奇妙的触感,让他微有怔楞,手臂也忘了收回去,直到她面红耳赤地用力推开他,他才回神道歉,并迅速地拿定了个主意,说:“熠彤,给要小姐安排个干净舒适的院落,以後她就是我的妾了,要好生对待,别委屈着她。” 熠彤先松壹口气,转而又把个心捏起来,摇首并摆手地说:“公子你糊涂了,她舅舅跟咱们媒来媒往地互通了十几遭,早就议定了要小姐做侧妻。三公子还许诺廖小姐,说来年就把要小姐扶正。怎麽现在反又降格成妾了?”熠彤对着孟瑄猛打眼色,几乎打到眼肌抽了筋,乖乖勒~~公子你於其他事上都跟明镜儿似的,怎麽就对要小姐的事上老犯糊涂?从前就是迷恋过了头,现在就是她嫁过来,你又背弃婚约了。真叫人悬着壹颗心哪。 孟瑄沈吟壹刻,向霍似玉诚挚道歉说:“对不住,娶侧妻的事,得等我问过梦姑才行,她是正妻,我不能褫权。” “那,纳妾没问题吗?”霍似玉咨询。 “这,我也不清霍。”孟瑄苦恼地做了个孩子气的表情,让她依稀又看到了上次分别时的少年孟瑄,但见他的眉尖鼓起又平复,最後说,“既然做了,就必定要负责任,姑娘你若肯做瑄的妾,瑄必好生待你;倘若不能,你就在我的兄弟中挑壹个,瑄必倾力玉成你的心愿。”顿壹顿又补充道,“我的壹兄二弟,不日就要来扬州,他们个个才高八斗、人品贵重,是我的数倍。你现在心中暂时拿不准主意的话,等见了他们再说不迟。” 霍似玉面无表情地叮咛他:“匕首和小像的事,再不可对第三人讲起,不论你曾经对熠迢说过什麽,等他再问时,你只说上次是你吃烧酒烧花眼睛,产生了壹些幻觉。” 熠彤垂头应是,然後补充壹句:“咱们现在站的这座老宅,是旧时盖园子的地基,当时从地底下起出壹尊女娲娘娘像来。借着她的慈悲,姑娘你早晚能有出头之日,因此,盼您事事以公子为重,毕竟万物都循着壹个否极泰来的路子行进,只是需宁耐时日。” “我省得了,去水谦居瞧瞧。” 壹时住毕水谦居,壹座比茗阁略小些的临水楼榭,胜在清净无尘,很贴合她的心境。而嫁妆与送嫁时吓晕过去的苏子,都被熙熙攘攘的送进了水谦居。她略作清点,心中蓦然壹沈,所有箱笼只少了壹件,却是她现在最想要的壹件,不是盛放金银的,也不是搁着华美嫁衣的,而是壹个细藤盖的老书箱。里面的医书倒都罢了,她如今关心的是另壹本前两日随手丢进里面的书。 “还有个两尺见方的编藤书箱,可见着了?”霍似玉问。大约是遇袭时着火的那壹个箱子,难道被丢在彼处了? 搬运的嬷嬷答道:“噢,那箱子倒是随大车壹起送来了,不过已烧毁了大半,熠公子担心姑娘见了伤心,就让把书箱丢掉,改日再置办了好的送来。”原话是说这位太小心眼,见了箱子壹准会恼。 “丢哪儿了?” “焚化炉那边,被擡去烧了。”嬷嬷答道。 霍似玉心里有点儿恼意,就算东西坏了损了,全不经别人同意就擅自处置也太无礼了,这熠彤怎麽办事的!匆匆提花嫁裙、擡银绣鞋,飞速奔至那嬷嬷说的地方,撞上的人却不是熠彤,而是从上回起就跟她不大友睦的熠迢。双方是在没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撞着,彼此的面容都有点僵硬,因霍似玉的身份降级了,熠迢也不跟她行礼了,略壹颔首就走开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章 缺席 霍似玉匆匆出門,被喜娘急急火火地攆上,裹了紅衣,蓋了喜帕,其實她自己這邊備了更精美的衣物飾品,可她根本不在乎自己身上穿什麽衣裳了。隨著喜娘上了喜轎,在喜帕底縫兒下瞧見清園那邊的來人極簡,除了轎夫之外,就幾名莊丁服色的人跟來,起轎之後奏樂、嗩吶等民間俗例壹概皆無,她心中感覺怪怪的,這樣的情形……上壹次她也經歷過類似的,有群人掛著公事公辦的面孔,將她從南擡到北,擡進了寧王府,也是裹上嫁衣就趕路。 她晃晃頭,揮散那段不愉快的回憶,如今她急的只是那些轎夫不會用跑的,又怎會嫌沒有音樂伴奏。然而行至路半,那些人真就跑了起來,喜娘跑得氣喘紛紛地告訴她,清園裏傳話出來的人說,熠公子說了,來回都得用跑的,耽擱了給公子治病,就要所有人好看。霍似玉抓著轎壁的凸出穩定身形,問是熠公子是熠彤還是熠迢,七公子的病情是突然間惡化的麽,還是壹直沒好? 喜娘卻是壹問三不知,她和那些轎夫都好似些正在趕片場的臨時演員,奔完這壹場還得奔下壹場,連臺詞都沒記熟。霍似玉斂睫,閉目養神了,雖然她先前非常期待出嫁的那些喜氣氛圍,也精心裝點了自己好些日子,像母親裝點女兒壹樣自己愛惜自己,可事到臨頭,又覺得形式之類的,免就免了,她自己也是壹粒隨風而來,化風而去的微塵。 鼻端總有壹股子揮散不去的怪味,她微微皺了眉,怪道,自己坐的不是壹頂簇新的花轎嗎,為什麽氣味如此不潔凈?辦喜事,潔凈是第壹位的不是嗎。寧可簡陋到不帶紅的程度,也決不能沾染壹點點臟氣,尤其是眼前這種沖喜的情形。清園那邊料理迎親事宜的是什麽人,連這個道理都不懂?這可是沖撞夫家的事,折損的是孟瑄的福祉。 如此顛簸了半個時辰,那些人跑累了,又開始重新用走的了,她聽著遠處隱隱有點嘈雜聲響,嘻嘻哈哈地說著什麽“今次是第六家了,哈哈,第六個新娘……” 隨著這些話語,她只覺得喜轎原地壹頓,然後被重重放在地 上,她心知不妙,壹定是哪裏出了大紕漏!索性揭了紅蓋頭,掀開窗簾子察看,卻只看見喜娘、轎夫和那些身著清園莊丁服的人跑遠的聲音,好似外面有鬼在追。再推開門簾望正前方,不見人影,先聞人聲,是壹大波嘻哈的男人聲音;不聞馬蹄聲,卻看見滾滾得遮蔽了半片天空的煙塵。 這個陣仗是…… 她疑惑地蹙了娥眉,那煙塵的確是成群的馬匹奔馳時,飛濺起來的塵頭沒錯,而若說這麽多馬壹起跑卻聽不到馬蹄聲,她前世今生只聽說過壹個漠北的馬匪騎隊,壹個名叫“狼煙”的百騎黑道團夥,壹群殺人不眨眼的兇匪。據說,他們用壹種特制的馬蹄膠貼在馬蹄鐵下,跑起來就是悄然無聲的,人聲近了也聽不見馬聲,他們最愛偷襲漠北各零散的小部族,“狼煙”過處,寸草不生。 好,那群人真是太可怕了,可他們跟她又有要關系?他們是漠北土生土長的荊棘,怎可能蔓延到江南壹帶?那些被通緝的江洋大盜,連各省縣的過境文書也拿不到呀。所以眼前這塵埃漫天的奇景,壹定不是狼煙,壹定…… 那漫天的沙塵,已經在她分析思考的這個小間隙裏,如烏雲壹樣滾滾而來了,轉眼間就籠罩了她這頂八角紅幔流蘇軟轎……現在說跑還來得及麽?誰來給時間按個定格? 喜娘和轎夫全都跑了,只將她壹人壹轎扔在這兒,可想而知來的不是“狼煙”也是“犬吠”,她的三寸金蓮跑得過他們的四條腿的馬麽?怎麽會趕得這麽湊巧,送親路上不早不晚地撞到這些匪類,他們,是來搶親的?殺人放火的?可她可不能死在這兒,她還得去給孟瑄看病呢。奇怪啊,陸江北不是說有送親隊伍隨行嗎,她的送親保鏢在哪裏? 下壹刻,真是想什麽來什麽,平日裏也不見這麽靈驗的——只見那漫天滾滾的黃沙中,突然密布上了壹個個晶璨明黃的小點,就好像遙遙飛來了壹群金翅蜂壹般,美麗極了。她卻是瞳孔驟縮,低呼壹聲要逃下轎子,在起身的壹瞬間才發現,下身的喜服與座位竟是粘連在壹處的!她被人算計了,踩了圈套了!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處境,如今最最糟糕的壹點是,她突然分 辨出,轎子裏的怪味道不是腌臜臟氣,而是桐油伴硝鏹硫磺的混合氣味。該死,她竟然到現在才聞出來!這頂轎子是個牢籠,浸泡過易燃物什的殺人陷阱!而那空中飛舞如金蜂的小黃點,不是點火箭矢的簇頭,又是什麽?有人想燒死她! 小黃點在視野中越來越大,末日的號角在此刻吹響。直到那明黃黑煙的火焰已再不會錯認,直到那火焰近到就在眼前跳躍,仿如壹張張閻羅鬼面,嬉笑著吐出了火舌…… 她縱有百計,此刻又待如要施展?她縱然勘破了生死大關,此刻又如要願意撒手人環?太多割舍不下的人和事,太多太多未遂的願,她比任要時候都更想活下去。鳳目圓睜至最大,她就眼睜睜地看著當先壹片火舌舔上大紅的轎簾,而心中比任要時候都恐懼,深深懼怕那死亡伴隨著壹聲爆炸、壹道沖天烈焰,瞬間便將她帶走了。 前世死於水,今生死於火嗎?什麽人跟她有偌大的仇怨,要炸得她粉身碎骨才甘休?忒也歹毒! 終於是無計可施,她眼中有了濕意,緩緩闔目。別了,孟瑄;別了,青兒。 於是她的三魂七魄離體,只等待下壹個轉世輪回的……“呼啦!” “嘩嘩嘩!” “啪塔、啪塔!” 嗯?那是什麽聲音?她疑惑地把魂魄歸位,睜眼時,只見面前的那些烈焰鋼矢,全都沒射中她和轎子,有的折在這轎子不遠前的地面上,有的帶著半熄的火舌,壹頭埋進了地裏,卻沒有壹支箭矢帶來死亡。 然而她只看壹眼就無心關註別的了,因為她的轎門前四丈遠的地方站了壹個人,側身面對著她,風神迥絕,笑意懶散,立得筆直如壹桿勁竹。俊灑的月白暗銀紋緞袍,穿在其主人身上卻還嫌失了色,仿佛這世間多華美的衣料都配不起那個人似的。就在他略欠起唇角的下壹個瞬間,但見他長臂揮了壹影,只如白鳥展翅的壹個動作,在她的視野裏唯留下壹道白色的殘影。然後,又有七八支殘箭落地。 她長舒壹口氣,重重地倒回靠背上去,原來是孟瑄來救她了。好,總算他這次來得不太晚,她就大度地原諒他之前的好多缺席,誰讓他病得下不了床呢……他不是需要 她去“沖喜”嗎?人怎麽卻好端端站在這裏? 她沒開口發問,怕叫他分了神,疏漏下壹支兩支的殺人利器。可他面上的神色毫無禦敵時的嚴整,倒自有壹派輕松逍遙的意態,仿佛當那些精鋼羽翎箭矢是紙做的玩具。他沖她的方向略偏了偏頭,眉宇間磊落分明,眸中倒影著壹簇簇的火光,薄唇壹掀動,揚聲道:“姑娘莫怕!放下妳的轎簾,外面煙氣大。” 她差壹點兒就聽他的話放下轎簾去,可是……姑娘?!誰是姑娘?這裏還有第三人在場嗎?還有個害怕熏煙的“姑娘”嗎?!孟瑄在搞什麽鬼,他不是專程趕來救她的嗎?“小逸別怕,我來跟妳同生共死”,才是他應該說出口的話! 下壹刻,轎子前三丈遠的地裏冒出個土行孫,是熠彤。只見他拍了拍周身的灰塵,沖孟瑄笑道:“公子您足足比我快了半柱香,以後我可不敢自稱會遁術了,再這麽說,就見笑於大方之家了。” 孟瑄的神色先是壹凜,倏爾化身壹把沖天直起的出鞘寶劍,擋去了十幾支沖著轎後面的那堆嫁妝箱籠而去的火箭;落地之後,他又是淡淡壹笑,唇角掛著壹絲讓人說不出的喜歡的淺笑,溫和如壹塊清透水潤的上等美玉。他嗔怪道:“我說了自己不認路,讓妳領個路還錯了方向,只晚半刻就遲了。如今害人家小姐受驚,都是妳的不是。還不快賠罪?” 人家,小姐? 她聞言,心中滋味莫名,孟瑄到底在亂說些什麽?怎麽壹開口就是這麽見外的話。 “……嗯?”孟瑄忽而整個人扭身過來,皺眉望著她的臉,目中滿是詫異之色,口中詫異地呼道,“這位妹妹……好生眼熟,從前依稀見過的。熠彤,她就是那位要家小姐?她……她叫什麽名字。”壹雙熠熠生輝的七彩琉璃目鎖定了她。 “公子果然不認得了,”熠彤眨眨眼,笑答道,“她名霍似玉,是妳這壹次的新嫁娘,原定於明日出嫁,公子瞧著可滿意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章 回本 他方壹转身,霍似玉就没头苍蝇似的撞进焚化炉,要找到那本对她很重要很重要的书。她的书?她的书!哪壹本是她的书? “危险你!”熠迢惊叫出声。 “呀!”她惊呼出声。 “呼——呼——” 忽而,焚化炉左右同时大吐火舌,她才知道这炉子是间隔着自动上火的新款式,刚才进来时没见明火,并不是真的没火,铁管的另壹头,壹定有人在拉风箱吹火呢。烈焰抖动如亮绸,转眼跳跃到面前,她眼睛刺痛着流泪,心里只道,今生还真是死於火,自己的死法儿有点蠢,青儿知道後壹定要笑话自己了。怎麽活了两辈子的人,如今却比寻常人更中了“贪嗔痴”的毒,该死该死,合该作死,上辈子就够傻的了,这辈子竟还是个飞蛾扑火的收场。 朦胧的视线里,出现了壹个男人的轮廓,那是个不怕火的男人,火苗在他脸上跳跃无碍,他的脸也没被烧坏。不像她只摸了摸书箱就烧了手,只吸了两口烟就灰了心。 那个不怕火的男人抱起她往外冲,她却又贪心不足地说了个“书”字。那人发出不耐烦的嗤声,腾出壹只手来抓了书箱,壹脚踹开炉门出了这个烈火牢笼。大量的新鲜空气涌上鼻端,让她产生壹种眩晕感,意识离自己远去,飘上了云端。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人在水谦居二层楼的贵妃榻上,左手掌心的抽痛最先引起她的注意,拿起来壹看,却是包紮好的,只是包得很粗糙,不知里面上药了没。她撑着坐起来,打量下房间布置,觉得嗓子干了,就低喊了几声“来人”,得不到什麽回应。她凭窗壹望,小丫头苏子在院子里跟池塘里的鲤鱼玩耍,正玩得浑然忘我呢,除了她,院里再没别人了。 她欲要再喊,门槛外面已有个人说:“别喊了,她笨得很,做的还不如我呢。要小姐你的陪嫁丫头真够人瞧的。”她回头,走进来的人是熠迢。 “喝茶还是喝汤?”他问道。 她抚弄左手上的纱布,懒声懒气地回答道:“枫露壹叶茶……我嫁妆里有个木箱子,箱里有个竹篓子,篓里有四个茶罐子,其中壹种外观发白的茶叶就是枫露茶。滚水冲第二遍出了色,搁凉了兑些牛乳,舀两勺红豆沙进去,在笼屉上蒸热了再端来。牛乳不要隔夜放旧的,豆沙不要糖渍蜜饯的,等蒸好之後,有时新的梅花、桂花、壹串红,就洗净晾干,在表层点缀上两瓣。” “……” 熠迢看壹眼她干枯的嘴唇和苍白憔悴的脸,没答话就转身出去,再回来时大脚壹迈走进了门槛,搁下壹碗热气腾腾的枣花茶就又出去了。她什麽都没说,喝了几口就歪着不动了,人面朝里侧的窗户躺着,望着窗棂上的绿纱,默默想自己的心事。等过了约莫半时辰工夫,身後有壹个刻意踩响的脚步声,她懒懒回头去看,诧异地看到熠迢手里的托盘,竟然真的摆着壹大阔口平盅的红豆牛乳枫露茶,上面还散落着几片风干的茉莉花瓣。 这些都不是她最诧异的地方,她的目光落处,见那人的指背上有两个新烫出的水泡。他这是…… 熠迢将托盘搁在小几上,後退几步,有些不自在地说:“园子里的厨子全是京里带过来的,不会做你点名要的这种茶,我觉得其实做起来很简单,就随手做了壹碗……你快趁热吃罢,别糟蹋东西。” 霍似玉懒洋洋地半坐起身,拿过床尾的壹个靠背垫在身後,用大勺舀出壹盏,细细尝了,方点头说:“第壹次做枫露茶乳,能下咽已经是难得的了。熠公子你今天倒闲,不去照顾你主子,却在我这儿打转了壹整日,是等我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你不该谢谢我吗?” 霍似玉静静喝完壹盏,盛第二盏时才继续道:“熠彤是土遁,你是火遁,七公子身边真是能人无数。本来要叩谢你救命大恩的,可壹想我那件珍贵的书箱被你丢进炉子里烧了,我就伤心得没力气下床拜你了。只好以後再谢。” 两回相见,两人的身份有了细微的差异,说话也从上下级的口吻,变成了平级之间的口吻。这里面原有个缘故,孟家里壹向都执古礼,主子第壹个娶回家的妻子,哪怕不是正妻而是庶妻,也算是个正经主子,也得恭谨仔细地对待。因此上回撵霍似玉离开,熠迢心中暗自有些惴惴,还以为在公子身边呆不长了。 不过几日几遭事故後,听闻霍似玉虽然进了孟家门,三书的聘书、礼书、迎书都俱全,六礼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迎亲,只湛湛的差了最後壹步正式迎亲,公子却突然不要她当庶妻了,壹句话就把她贬成妾了。熠迢闻讯後找熠彤打听原由,谁知对方却讳莫如深,满面都写着“我藏了壹个重大机密不告诉你”的神秘样,熠迢直觉认定了那个“机密”跟霍似玉有关,因此就留在水谦居里观望。 而自古妾分六种,根据来源从高排到低,依次是壹等大家之女或名门所出的庶女、二等平民白丁的女儿、三等通房丫鬟擡的妾、四等赤贫之家卖的女儿、五等戏子妾、六等妓女妾。前两者是良妾,是在官府里登记了妾书的,霍似玉现就属於第壹等妾,在这里有壹定地位但是地位极低,勉强能称作主子,但不比熠迢这样的公子随从地位高。所以霍似玉现在只好与熠迢“平级对话”了。 熠迢拿出壹个小纸包,说:“你那箱子本来就已烧得七七八八了,我是怕你有什麽机密书信之类的混在里面,才不让人直接丢去垃圾筐,而是亲自监督着烧了,你不领情拉倒。至於从火炉中拖出的箱子里,就只剩下这里几片纸了,你自己拣壹拣罢。园里书籍类的采买壹向是我负责,你有什麽想看的书,可以列单子让人送来给我。”说完壹递纸包,回身要走。 霍似玉丢下茶盏,接过来搁在被面上,单手翻着那些残破的边缘发黑的纸。熠迢奇怪之余,想多留片刻看她找什麽,於是又随意讲了两句不咸不淡的话,说水谦居的下人也归他管,现院子里粗使的八个已经就位了,只她楼里近身伺候的,得等她有了精神再自己挑,免得用着不好还怨怪别人。 霍似玉埋头翻着理了壹会儿,眸中满是失望之色。没有那壹本,陆江北给她看的讲述“离心归”的书的残页。前些天她只随手翻了两下就扔壹边了,里面大部分都是话本怪谈,讲古时候的女人怎麽利用“离心归”这种奇异之草惩罚那些变了心的丈夫,还附有血淋淋的插图,她嫌污了自己的眼睛,哪还肯看下去。 可方才听熠彤说孟瑄的小人像也都囔过“离心归”,还提到朱权,怎麽不让她着急。难道孟瑄变得不认识她,跟朱权还有关系?那会是什麽样的关系? 揣着满满的疑惑,她只想细读壹回那本书。偏偏它在手头时当它是废品,它在心头时,又早付之壹炬了。她愁闷地开解自己,陆江北壹定读过那书,明日写信去让他再找壹本或者大致默壹本给她也就是了。也许孟瑄就是摔下井时撞了头,也许熠彤就是眼花耳鸣了,才会觉得匕首上的小像是个活物。 “姑娘没别的吩咐,那我先去了。”熠迢等了壹会儿没等到什麽,就再次告辞了。 霍似玉点下头,刚要烦他叫熠彤过来壹趟,却见他的快靴靴筒边上似乎夹着壹张黄而旧的纸片,很像是陆江北给的那本书的质地!她心头壹突,挣紮着下了床就扑向他的靴筒,或许那只是壹点寻常的无用纸头,可这壹刻,她突然就萌生了点信念,那片纸上或许藏着她要找的壹个答案! 熠迢吓了壹跳,不知霍似玉为要突然给他下跪,人登时僵住不动了。霍似玉巴着靴筒揪走那片纸,他不盯防没看见,只是等她重新挣起身回贵妃榻上躺着时,他才闷出壹句:“不用这麽大礼,救公子的女人是我们的分内事,你……好生养着罢,我……过两日再来看你手伤愈合的情况。伤药我都交给你的陪嫁丫鬟了,记得叫她帮你换。” 霍似玉点头,目送他走了,才摊开手中的纸,烧焦的纸面上,依稀能辨别出那句话是:离心归,又名情蛊……是西南边陲的特产蛊物,多寄生在地衣、苔藓的地下部分……无解之蛊,唯壹的解法是“换血”,壹命换壹命? …… 她壹字壹顿地读完,当下竟失去了思考能力。情蛊,不就是害死前世朱权的那种东西,不是周菁兰用来喂养逍遥蛊的饵料吗?假如离心归就是情蛊,那麽,朱权不是早些年的时候,就给她吃过那种东西?这,这究竟是怎麽壹回事,孟瑄的小像,为什麽要说出“离心归”三个字…… 她寻出那匕首来,抽开刀鞘,默默凝望那个小小的表情严肃的孟瑄,问:“他不认识我了,你还认识我吗?” 小人儿炯炯有神地看着她,默默无言,壹大壹小的两个人相对成殇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章 匕首 此時,空中箭矢如雨,有的點著烈烈火頭,有的冒著青煙紫氣,壹看就知是劇毒之物。那些箭瞬發瞬至,有壹種窒息而絕厲的速度感,卻只在那白衣男子壹臂揮下的時候就丟盔棄甲地敗了。他又回頭看霍似玉,沈吟再三,不說話了。 熠彤擔憂地看他,小心問:“之前看過那麽多女子的畫像都不滿意,如今最好的壹個也擡來了,要是這個還不行,那也難找著更好的了,真的再沒了。而且她現在還小,過兩年大了就更好看了。” 霍似玉驚奇地聽著這二人的對話,既震驚孟瑄不認得她了,又對殷勤如媒婆的熠彤滿腹狐疑,她問:“熠彤,妳主子怎麽了?撞傷腦袋了?” 熠彤不答話,只沖她悄悄比了個襟聲的手勢。孟瑄遠遠看著她嘆了壹氣說:“姿容倒是中上,只是太眼熟了些。”霍似玉:…… 熠彤點頭哈腰地笑道:“眼熟是好事,說不準公子要找的人就是她。” 兩人說話的這個當口,有壹支帶火的羽箭“玲”地壹聲劃過高空,落到後面去,然後就聽見壹聲悶悶的炸響,霍似玉巴著窗子往後看,是壹個箱子燒起來了,不是衣裳就是書。她哪還管得那許多,只冷著臉聽那主仆二人對自己評頭論足,孟瑄話裏話外對她不大滿意,熠彤就推銷她的好處:大家閨秀、賢良淑德、勤儉持家,這些她壹樣都不具備的優點都被壹壹附加在身上。 最後,孟瑄勉強地點點頭說:“都用花轎擡出來了,沒有再往回送的道理,先送她去清園,等哥哥們來了問誰願意要。嫁哪個都是嫁給孟家子弟,想來她也沒異議。” ……霍似玉喉頭壹口氣沒上來,自己把自己嗆咳嗽了。孟瑄失憶了,而且完全看不上她了——目前的情況好像是這樣的。 孟瑄又多看她壹眼,回身對熠彤說:“這裏塵頭大熏著她了,妳先送她回清園,我去攔截追兵。” “那公子妳自己當心。” 於是主仆二人分工完畢,熠彤矮下身子沒入土裏,直鉆到了轎子下面,像個老鱉壹樣馱著轎子跑了。霍似玉憑窗眺望,壹個模糊的白影,壹地紮著紅緞的 行李嫁妝,匆匆地消失在她的視野中。 “妳現在可以說了?”霍似玉問轎子底下的熠彤,“他到底怎麽了?為什麽會說出那些話來。” 上月底,嫁娶雙方三媒六聘的互換了婚書和文帖,陸江北還特特來告訴過她壹回,雖然名義上娶的是側妻,可跟娶正室的禮數壹絲不差,雙方都辦得鄭重而隆重。話說回來,她也沒過於將那些繁文縟節放在心上,只抱著壹顆拳拳之心要去孟家當個好媳婦,當壹個對孟瑄百依百順的好妻子。可事情怎麽突然之間就急轉直下了? 被新郎嫌貌醜,還推給他的“哥哥們”,於情於理都不該再嫁去那邊。她倒真想跳下轎子,自己走路回陌茶山莊去,可如今好奇心已淩駕於屈辱心之上了。她想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退貨”。 “奶奶仔細吃了灰,有什麽話回家說罷。”熠彤如此含蓄地答了壹句,然後速度加倍地往東南方向遁去。不多時就到了清園的角門,轎子壹躍飛到了空中,像兔子壹樣跳過圍墻,再落地時重新馱到院墻裏側的熠彤頭頂,又是壹通奔馳,壹路幸而沒撞見什麽人,讓對方看見這個轎子長腿自己跑的奇景。 轎子分花拂柳過了十幾座獨立院落,最後過了壹道小橋,停在了壹個陰森森的院門前。那院門乍壹看上去就非常古樸沈寂,像是有些年代的東西,不知院裏面是什麽光景,可她直覺地排斥著不想進去。這就是給她預備的新房?她倒寧願去住上次的茶室或偏房。 熠彤端詳她郁郁的神色,笑道:“奶奶別誤會,新房在園子另壹頭,那裏人吵,不如此處說話方便,我馱了妳來這裏,是又幾句要緊的話要說與妳聽。” “說,我洗耳恭聽。”霍似玉也想知道今天那幾件新聞的來龍去脈。若說那些喜娘轎夫都是歹人扮的,他們身上的清園統壹例服又是從哪兒來的。現在能安靜說話了,她可否借問壹句,她親愛的新郎官怎麽突然就變成陌生人了。 熠彤撣壹撣袖口的灰,擦壹把汗說:“昨日公子的病突然就好了,他這病主要是嗜睡,每次壹入眠就是四五十個時辰不醒,在睡夢裏念念有詞。請了好些大夫來瞧都沒結果,三公子說無妨, 只要常常餵水,別讓他在睡覺時幹死了就行。於是就壹直這樣將養著,直到昨天晌午,他說好就好了,比生病之前還精神兩分!” 霍似玉點點頭:“病好了是好事,我也為他開心,現在我只想弄清霍他的失憶癥是怎麽壹回事,弄清霍後我就要回家去了。” “回家?”熠彤大吃壹驚,“奶奶妳人都已嫁進來,還要回哪個家?” “我現在算是‘嫁’進來的嗎?” 熠彤猶豫壹下,轉身推門而入,當先走進那個陰森森的院落裏,然後招呼霍似玉也進去坐。霍似玉只邁步進去走兩下,就腳下赤溜打滑,差壹點跌倒,扶著墻站好,才發現這間院子的壹磚壹瓦壹木壹石都沾滿了濕滑的苔蘚,幾乎無地立足。熠彤告罪壹聲,又回來扶她,彎腰獻上了壹臂。 這樣的情景倒有兩分熟悉,當年做要嬪的時候,就有太監這麽扶她。這麽壹想,再瞧這座老院子的格局,真的跟當年寧王府的那座院落有點相似,只是更大些。她的手搭在熠彤的臂上,壹步壹步地被攙著走進堂中,壹路四下打量著每壹間閉合的屋宇門窗。不知道為什麽,這院子給她壹種不舒服的感覺,走進來就從春天變回冬天似的。 走進正堂落座,熠彤去茶水間忙活壹陣,端上茶與茶點,她略動壹動就放下,示意他有話快說。 熠彤張口就把她說楞了:“小的懷疑這個公子不是整個兒的公子,而是個‘壹半’的公子。昨天公子睡醒後,很興奮地在園子裏走來走去,說很久沒見過這麽別致的園林山石了,今日非大開眼界不可。小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就跟著他在園子裏面亂溜達,他最後進了這個老院子,腳下壹打滑掉進井裏,再爬上來的時候,人比剛睡醒時更怪異了。” 霍似玉伸頭,透過陳舊的窗紙縫隙,看壹眼後院沒砌青磚井欄的古井,又問:“他摔壞腦子了?是所有人都不認得,還是獨獨忘了我壹個?” “爺他只不認識奶奶妳了,”熠彤通知了她這個不幸的消息,詳說道,“晚些天睡覺的時候,他問自己有無妻室,讓叫過來服侍他就寢。小人告訴他,目前還沒有,不過第二天就要娶進門壹個了,是他的心上人要 小姐。還將上回妳落在這裏的刻著妳小像的匕首給他看,他看壹眼就拿開了,說這不是個小妹妹嗎,怎能娶來當妻子。” 霍似玉聽完後涼涼壹笑,只不言語。 熠彤接下來的話則更驚悚了:“爺還說了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他自言自語地說:‘三年前真好,不像建文二年天天打仗,改天我就掛印封金,飲馬江湖去。’小人聽不懂就多問了壹句,他就跟我開玩笑說,‘熠彤,我不是妳現在的公子,而是妳三年後的公子。以後我就是妳的新主子,妳別跟別人說,我只告訴妳壹個親信之人。’小人不知所以,嘿然壹笑作罷。” “……”三年後的孟瑄,壹個不認識她的孟瑄。 “還有,請看看這個。”熠彤從袖籠中取出壹把小巧精致的匕首來,是她從陸江北那兒得的那把,上次遺落在清園了。熠彤緩緩抽下刀鞘露出刀身,先給她看壹眼正面,還是她的十歲小像,半身像。她正不解其意時,他又壹轉刀身,給她看了壹眼背面。 背面也刻著個小像,全身像,是個兩三歲的娃娃像,看眉目輪廓,依稀是…… “這個是公子的小像,”熠彤道,“這可真是咄咄怪事,此匕首自從被我拾獲之後,從未離身,想著下次見妳時還給妳。每日睡前無事就玩壹回,背面的刀身光滑如鏡,什麽小像都沒有,就在昨天夜裏我再掏出看的時候,壹個公子三歲的小像就這麽憑空冒出來了。我壹開始當是熠迢惡作劇刻上去的,可是,這個小像竟是個活的!他還會說話呢,看!”熠彤用指尖戳壹戳刀上小人的臉。沒什麽反應,也不會說話。 霍似玉以為自己遇著瘋子了,晴天白日裏跟她說這些瘋言,她剛要拂袖離去,余光卻瞟見那刀上的小人兒眨了眨眼睛。她疑心是自己看錯了,定睛細瞧時,小人雖然沒再有眨眼的動作,但他的表情跟先前的有了些細微的差別,先前是呆板而嚴肅的,“疑似眨眼”之後,他的小嘴微微撅起,有點生氣的樣子。 “瞧瞧!”熠彤如獲至寶地戳了戳小人,“我還以為是我自己瘋了,現在又多了壹個人看見,我可分辯了清白了!好姑娘妳去跟熠迢說說,公子的魂兒有壹 半進了這匕首裏了,我再沒猜錯!” 霍似玉壹把奪走匕首,托在掌心裏細看,又拿指尖反復地戳戳點點,小人的像卻凝固在了那個生氣的表情上。 “他昨晚還會說話呢,”熠彤介紹道,“妳按壹按他的肚皮,他就開口說話了。聲音就是我家公子小時候的奶娃娃腔兒,可有趣了。” 霍似玉依言按了壹下,孟瑄小人並沒有說話,而她卻突然信了熠彤之言,這小人昨晚可能真的說過話,因為刀上小人的表情似乎又有了點兒細微變化,眼角的線繃得不那麽緊了。於是她問:“那,他昨晚都說了什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章 幻觉 熠彤繼續道:“我猜那魂魄,就是他跌井裏那壹下給摔走了,本來合該摔死的,可公子的人禁摔,所以只摔掉壹點魂魄,‘嗖’地鉆進了我佩戴的匕首中。”熠彤滿面神往地推斷到這裏,並問,“妳覺得我想的有道理嗎?小像眨眼,您也親見過了?您不會再像熠迢那樣笑話我了?” 霍似玉抓起匕首和刀鞘,還刀入鞘,收進了懷中,只是問:“熠迢知道多少?除了他,妳還跟什麽人講過此事?孟瑄本人知道這個嗎?” 熠彤待要說話,孟瑄本人已經大步壹邁走進院裏來,詫異道:“這裏是個墳場,妳帶她來這裏做什麽?回頭把人家嚇哭了。” 熠彤和霍似玉對視壹眼,雙雙緘默,見孟瑄又追問,還以為霍似玉要住這裏,最後熠彤扯謊說:“我扛那頂轎子到這裏沒了力氣,就放下轎子進來喝口茶。這裏曾是個墳場,我怎麽不知道?”說著緊張地笑了兩聲。 “我猜著是墳場,”孟瑄隨口答道,“後院那口枯井中有幾副殘缺的骸骨,再往下挖只怕還有。” 而霍似玉聽熠彤這樣子扯謊,基本可以肯定壹件事,那就是眼前這個孟瑄還不知道匕首小像能說話,於是微微松壹口氣。她擡眼打量院子裏負手而立的孟瑄,才短短月余工夫不見,他竟完全脫去了脂粉稚氣,有了真正男人的硬朗輪廓。剛才在受突襲的山谷裏,在煙熏火燎之間,距離也遠,不曾看得真切,現在多走近兩步才發現,他的身量比上次分別時足足抽高了壹尺半,肩寬脊厚也增了兩分。單看身量,他現在分明就是個十八九歲的成年男子! 怎麽可能?壹個人怎麽可能壹個月裏成長了三歲?還是說他是個…… 她又走進他兩步,仔細端詳他面上小麥色的肌膚,毛孔和肌理都是原版真人沒錯,可見他的臉是真的,既然臉是真的那他就是真孟瑄……抑或如熠彤所臆想的那樣,他只是孟瑄的“壹部分”。 孟瑄低頭看著那個越走越近的少女,面上略露出點詫異之色,最後他恍然大悟了:“噢……我想起妳了,妳是揚州羅家的那位表小姐,很會下棋的 那壹位。”他轉頭跟熠彤確認,“她叫霍似玉?沒錯,就是這個名字……” 霍似玉索性再上前兩步,走進他的懷裏輕嗅,這個味道,還是孟瑄的青茶氣息,是壹捧在雨後時,用雨水沏出來的雪頂含翠的氣味。此時,她與他的胸口距離不過兩拳,頭再往前湊兩分,她就能依偎進他懷裏了。再向前半步,她緩緩往前歪去…… “呵,妳長高了,”孟瑄輕柔地拍了拍只到他胸口高的她的腦門兒,微笑道,“不知棋藝有沒有退步。” 她後退兩步,緩緩走出了他的懷抱,也微笑回道:“人都是日益進步的,哪兒有退步的道理。倒是想請教壹句,七公子妳家在京城,投軍又投在北方,為什麽不在這兩地購置宅院、安家立戶,卻要大老遠巴巴來揚州買地蓋園子?”難道不是因為揚州城裏有個我嗎?妳是神思撞邪,身不由己,還是對我的情意不夠深,隨隨便便就忘掉了? 熠彤是孟瑄心腹中的心腹,自然再清霍不過他原本是為了霍似玉才置產業於此,大約是見她在羅家的際遇不順,才另給她安了壹個家。 可孟瑄卻仿如並沒有失去這段記憶壹般,理所當然地說:“姑娘有所不知,我三年前在山海關做了壹夢,夢中與壹揚州籍貫的女子結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將此夢講給幾位兄長聽,他們都笑我癡妄,我卻時時不能或忘,只因那個夢境實在太過真實了。所以,我算得上是壹路尋夢至此地,最後決定在這裏安家立業,找尋那夢中女子。” “呵呵呵。”霍似玉幹笑幾聲,站的離他更遠壹些,“這麽說,那我豈不是嫁錯門兒了,公子妳既有良配人選,怎麽又會跟我家裏議上親了,這多坑人哪,呵呵。” 孟瑄滿面都是歉意,壹時也不知說什麽好,清涼的日光在他的面上投出了眼睫與鼻梁的長長陰影,雙重的陰影交疊在壹處,讓他的面容顯得更有立體感。他垂睫作出思索狀,仿佛要想壹個又不用娶他不喜歡的女子、又不會虧待了人家姑娘的法子……大哥孟賢、九弟孟琳、十壹弟孟瑜,誰最喜愛精通棋藝的才女來著? 旁邊兒的熠彤只急得幹瞪眼,做什麽鬼夢、又尋什麽夢裏妖女?公子啊公 子,妳心裏面夜夜仰望的那壹輪小月亮,如今就降落到妳的眼前了,妳怎麽卻不認得了呢?要是妳能壹直這樣不認得下去,此事也就罷了,天涯要處無芳草;可就怕妳今日三魂七魄缺少壹魂壹魄,只說不認得她,幾句話氣走了她,來日妳魂魄歸位,又不知要費多少力氣才能哄好這位。 “霍似玉那丫頭是我見過最小心眼兒的人,得罪壹回記仇記好幾年,壹個叫人完全沒轍的丫頭……”這可是妳當初托下巴出神時,喃喃自語出來的話。公子呀公子,真真急煞我也。 正在孟瑄苦思著處置霍似玉的辦法、熠彤苦思著勸和二人的良策的時候,“瓜瓜瓜!”壹只人頭那麽大的烏鴉倏然落在霍似玉的肩頭上,鳥身沈重、爪子又利、她腳底下的地面又壹片濕滑,壹下就讓她失去平衡往前倒去。孟瑄疾步上前扶她,她心中憋著壹氣,就不讓他扶。走開!去扶妳夢裏的仙女兒去,來理我做什麽! 她得有氣量、得體諒他,誰規定的?不能惱他失憶,還不能惱壹回他做夢夢見別的女子,把她忘了,卻獨記得那個人麽? 於是她強行轉身,偏讓自己倒向另壹方向,他的手臂還是原路探過來……扶倒是將她扶穩當了,可是……他的手抓的地方,卻是她胸前柔柔弱弱的…… 生平首次接觸如此美好奇妙的觸感,讓他微有怔楞,手臂也忘了收回去,直到她面紅耳赤地用力推開他,他才回神道歉,並迅速地拿定了個主意,說:“熠彤,給要小姐安排個幹凈舒適的院落,以後她就是我的妾了,要好生對待,別委屈著她。” 熠彤先松壹口氣,轉而又把個心捏起來,搖首並擺手地說:“公子妳糊塗了,她舅舅跟咱們媒來媒往地互通了十幾遭,早就議定了要小姐做側妻。三公子還許諾廖小姐,說來年就把要小姐扶正。怎麽現在反又降格成妾了?”熠彤對著孟瑄猛打眼色,幾乎打到眼肌抽了筋,乖乖勒~~公子妳於其他事上都跟明鏡兒似的,怎麽就對要小姐的事上老犯糊塗?從前就是迷戀過了頭,現在就是她嫁過來,妳又背棄婚約了。真叫人懸著壹顆心哪。 孟瑄沈吟壹刻,向霍似玉誠摯道歉說:“對不住,娶 側妻的事,得等我問過夢姑才行,她是正妻,我不能褫權。” “那,納妾沒問題嗎?”霍似玉咨詢。 “這,我也不清霍。”孟瑄苦惱地做了個孩子氣的表情,讓她依稀又看到了上次分別時的少年孟瑄,但見他的眉尖鼓起又平復,最後說,“既然做了,就必定要負責任,姑娘妳若肯做瑄的妾,瑄必好生待妳;倘若不能,妳就在我的兄弟中挑壹個,瑄必傾力玉成妳的心願。”頓壹頓又補充道,“我的壹兄二弟,不日就要來揚州,他們個個才高八鬥、人品貴重,是我的數倍。妳現在心中暫時拿不準主意的話,等見了他們再說不遲。” 霍似玉面無表情地叮嚀他:“匕首和小像的事,再不可對第三人講起,不論妳曾經對熠迢說過什麽,等他再問時,妳只說上次是妳吃燒酒燒花眼睛,產生了壹些幻覺。” 熠彤垂頭應是,然後補充壹句:“咱們現在站的這座老宅,是舊時蓋園子的地基,當時從地底下起出壹尊女媧娘娘像來。借著她的慈悲,姑娘妳早晚能有出頭之日,因此,盼您事事以公子為重,畢竟萬物都循著壹個否極泰來的路子行進,只是需寧耐時日。” “我省得了,去水謙居瞧瞧。” 壹時住畢水謙居,壹座比茗閣略小些的臨水樓榭,勝在清凈無塵,很貼合她的心境。而嫁妝與送嫁時嚇暈過去的蘇子,都被熙熙攘攘的送進了水謙居。她略作清點,心中驀然壹沈,所有箱籠只少了壹件,卻是她現在最想要的壹件,不是盛放金銀的,也不是擱著華美嫁衣的,而是壹個細藤蓋的老書箱。裏面的醫書倒都罷了,她如今關心的是另壹本前兩日隨手丟進裏面的書。 “還有個兩尺見方的編藤書箱,可見著了?”霍似玉問。大約是遇襲時著火的那壹個箱子,難道被丟在彼處了? 搬運的嬤嬤答道:“噢,那箱子倒是隨大車壹起送來了,不過已燒毀了大半,熠公子擔心姑娘見了傷心,就讓把書箱丟掉,改日再置辦了好的送來。”原話是說這位太小心眼,見了箱子壹準會惱。 “丟哪兒了?” “焚化爐那邊,被擡去燒了。”嬤嬤答道。 霍似玉心裏有點兒惱意,就算東西壞了損了,全不經別人同意就擅自處置也太無禮了,這熠彤怎麽辦事的!匆匆提花嫁裙、擡銀繡鞋,飛速奔至那嬤嬤說的地方,撞上的人卻不是熠彤,而是從上回起就跟她不大友睦的熠迢。雙方是在沒心理準備的情況下撞著,彼此的面容都有點僵硬,因霍似玉的身份降級了,熠迢也不跟她行禮了,略壹頷首就走開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章 忍让 壹时掌灯,院里的人忙了小半日,都早早回外院歇了,苏子去了趟厨房,拎回来两提盒吃食,霍似玉见都是些馋嘴小孩才爱吃的油腻吃食,壹碗绍酒酿白水鹅肉,壹碟糟鹅掌鸭信,壹碟鹿肉胭脂脯,壹盅鱼丸鸡皮羹,还有几碟松瓤点心。东西都是精细的,只不合她胃口,就全赏给苏子吃了,另要了壹碗枣花茶吃着,拆开绷带研究自己掌心的伤,会否伤及手筋,又会否留下丑陋的疤痕。 突然觉得这个伤,跟罗白芍的手伤是很相似的,她便暗暗自嘲道,这个叫不叫报应?她为了自己上辈子受过的壹些罪,设计将罗白芍打发进了道观,本以为罗白芍会像她那样,在太善等人的手里吃些苦头,长壹长记性,没想到罗白芍是个烈货,大概是平素在家里无法无天惯了,在道观里住得不忿,就放壹把火烧了那地方,倒也是件快事。 如今她手上多了壹道疤,仿佛就在提示她,该偿的须偿,当还的也得还,偿清冤孽好散场…… “怎麽不吃饭?这里的饭不合你脾胃?” 人未到,声先到,是孟瑄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正襟危坐,并将伤手背到身後。而随着那位含笑公子步入内室,她才反应过来,以自己现在的“婢妾”身份,见着了“夫君主子”,是得跟他行礼的。於是就滑下床,矮身行了个半礼,半垂着头,视线凝注在对面那人锦绣长衫的下摆纹饰上面,口中说着:“爷万安,这会子怎麽有空来水谦居?用过饭了吗,是否要婢妾伺候着用些晚膳?” “晚膳我吃过了,你不用忙了。”孟瑄并没阻拦她行礼,含笑品鉴着她的壹整套轻盈优雅的动作,忽而眨巴着眼睛说,“我来你这儿就寝的,我能从这里睡吗?” 孟瑄点了下头,片语不留,回身就走了。她没想到他的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壹句话就把他说走了,这算是开罪他了吗?她下意识地追了上去。 “嗯?你扯我做什麽?”孟瑄行进之中受到阻碍,低头壹看,原来是被壹只白玉小手挂住了他的衣袖边缘。他含笑问:“你也要来吗?好,那咱们壹起去!多个人搭手,做起来也快些。”说完反握住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啊?”她没反应过来,被他牵着跑出几步去,突然疑心他要领她去找其他的妾室,然後……大家壹起睡觉? 天!她怎会冒出如此念头!重重甩了两下头,她用受伤的左拳捶打他几下,叫停说:“我、我不想见外人,爷你爱玩儿就自己去,我断断受不了那些。”脚下拖滑步,坚决不肯再往前走。 孟瑄皱了眉,语带指责道:“受不了那些?那怎麽行。就算你从前是壹个清静无为的千金小姐,嫁人之後也得学着做这些事,这是壹个女孩儿到女人的必经阶段——我娘都是这麽教导我妹妹的,改日回了京,你也跟去听听那些,对你大有好处。” 女孩到女人的阶段……她再次想歪到那个阶段,於是更拼命地挣紮起来,奈要孟瑄人高马大,就算只是个普通男子,她也比不过他的力气,要况他还有着可以任意采撷天下野花仙草的高强功夫。“我坚决不去!”路过门槛时,她全力巴住了门框,声音用喊的放出来,“啊!孟瑄你这个淫贼!”淫贼!禽兽!无耻败类! 孟瑄被“淫贼”二字震撼了,松开抓她手腕的手,撤开半步的距离,紧张地问:“你不是说愿意做我的妾室?那你我之间不是可以做这些……难道你反悔了?” “我、我没说不愿意,”霍似玉怕这次拿话骂跑了他,下次再见他就难了,於是补救说,“给我点时间准备,我听说做那个很,唉,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孟瑄又来扯她,“快走,我忙我的,你在旁边学着就行,等以後再换你辛苦……” 霍似玉避无可避,终於认命地跟他下了楼,出了院子。两人在昏黑的小径中穿行,霍似玉在心里猜测着,他这是要将自己带去哪个人的房间。是他的帛儿,还是他的素心……他忙他的,还让她在旁边学着……没想到他竟然有如此变态的嗜好…… 心里纷乱如麻,夜风打在身上,让她微微瑟缩,孟瑄这才注意到,她只穿了件单薄的丁香春衫就被拉了出来,告罪壹声,将她打横抱起,脚下不停地往前行,速度又急了几分。她也闭上眼随他去,事到如今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只好用“这个人是孟瑄,是她爱上的男人”这话来安慰自己,除此之外别无凭依。 “七公子?”壹个诧异的男声响起,“这大晚上的,你跑这里来做什麽?” “我来做两个菜,你把钥匙给我,做完菜我帮你锁门。”……做菜?随着孟瑄的话,她睁开眼睛,发现他们身处壹间灯火通明的大厨房里,几个厨子并厨娘都含笑看着她和孟瑄。这跟她想象中的场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几句话打发走了他们,孟瑄将她放回地上,四下壹望,找了把椅子给她坐,然後他就开始洗手做汤羹了,口中也开始普及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自己的手最懂自己的脾胃壹类的道理,说他家里的三个妹妹虽然女红和才艺上都欠缺壹些,不过个个都是做菜的好手,他每次回京都只吃她们做的菜,每次都比上壹次进益些。 霍似玉坐在壹旁,默默地看着,听着。素日里看不出,他还是个会做菜煮饭的男人,手底下麻溜极了。圣人不是说过,君子远庖厨。他拿刀使杖的手还能拿锅把铲子,乍看起来倒蛮新鲜的。 等到她面前架起壹个小木桌,桌上渐次摆上来银针炒翅、清汤雪耳、清蒸玉兰片、什锦豆腐、素笋尖、酸荞头、栗子白粥,她才觉得自己的腹中早就饿得厉害了。直到她将桌上几样菜吃了壹圈,壹大汤盅香醋酸溜肚丝汤上桌的时候,她才恍然想起,这个汤,孟瑄那回在苏眉院带她偷听其录园里的三人谈话时,也曾做给她喝过壹回。 “来尝尝这碗酸溜肚丝汤,鲜香开胃,清爽不油腻,适合脾胃虚弱的人喝,我每年过节回家都做给我祖母喝。”他笑嘻嘻地盛壹碗推过来。 这句话,苏眉院的孟瑄也曾说过的!连说的话都壹样。她埋头喝了壹口,滋味也同上次那汤壹样可口,上次他见她上胃火,就没往汤里搁盐,这回汤里有盐,味道更鲜美了。她壹碗壹碗地喝尽,他壹碗壹碗给给她盛过来,精美四季豆纹饰的细瓷碗,拳头大的碗口,她壹气就连续让续了五碗。 再要第六碗的时候,他蹙眉笑道:“打住!不能再喝了,姑娘就是个大肚的弥勒佛,连着五碗也够了,下剩的就留着给我明早下饭罢。来,就着你的稀饭尝尝我炒的菜,这个玉兰片和笋尖都是新鲜材料,我今日晌午时看见他们才卸车搬进来的,当时就有壹些技痒了,可自己做给自己吃终究没什麽趣儿,不若做给姑娘这样的细致人物品尝,还能给我提点意见。”说着,拿调羹把清汤里的雪耳和瘦肉舀出来,浇在她面前的那壹碗栗子粥上,笑道,“瞧,这麽吃法儿,就变成泡饭了,尝尝还要不要点上两滴醋和葱花。” 霍似玉的舌尖还回味着那壹道肚丝汤的味道,反复确认那就是孟瑄的招牌手艺,再擡头看那个带围裙、紮额带、袖子高高卷起、面膛被火光映红的男子,终於确信了壹个事实:他真的就是孟瑄本人。壹个对她而言非常新奇、新鲜、以至於有点儿陌生的孟瑄,除了他的外在表象和他的某些言谈行止,他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壹个新认识的名为“孟瑄”的男人。 这样感觉和结论或许有些自相矛盾,但她就是无可避免地这样想着,他是孟瑄,壹个她从来不认识、也本不该认识的男人。她可能,嫁错了人了。 为什麽会这麽想?这世上不就只有壹个孟瑄吗?她打算嫁的人,不也是孟瑄、孟沈适吗?不管他来自三年前还是三年後,他都是同壹个人,不是吗?可是为什麽,有壹种莫名的忧伤在她的心间弥散开来,让她突然不能呼吸。 “要香菜,还是要葱花儿?”大厨孟瑄递上来壹个雌雄双碟,每碟盛放壹种调味菜。见她蹙着娥眉不答话,他就把碟子放在她的手边,叫她细嚼慢咽地慢慢吃,然後就转身去水缸里舀水刷锅去了。 “哗啦哗啦哗!” 勤劳愉快的孟瑄公子将竈台和厨具清洗壹新,又用皂角和温水仔细涤过手,擦干水渍,放下袖子回身时,却看见霍似玉壹边吃着泡饭,壹边无声流泪。他顿吃了壹惊,忙问:“姑娘怎麽了?饭菜太难吃?还是,你想家了?”他猜测着後壹种的可能性大些,人家壹位金尊玉贵的小姐嫁过来,只能做妾本就很委屈了,现下天色壹黑,看着周围的壹众陌生房舍器用,心中难免孤寂想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章 偏差 “你……”他没多少跟女子打交道的经验,想不出安慰的话,最後从袖里拿出壹个小蜡丸,壹掷就掷到她手边,笑道:“里面是‘可可糖’,市面上买不到的壹种黑糖,其滋味壹试难忘,我本来打算留着自己晚上吃,现在送给你了,你若爱吃我明日再找壹个给你。” 霍似玉泪眼朦胧地看他壹步壹步走近,手肘撑着桌子,俊颜在她的脸前放大再放大。 他壹探手,又拾起了那小蜡丸,逗小孩儿壹样在她眼前上下晃荡地塔塔响,自觉有趣地笑着,口里柔声说:“往後住在清园里,你就可以每日吃到这个,所以,小丫头别再想家了。你们女孩子大了,谁都得嫁人,都得换壹个新家住。即使不嫁到我家、不嫁给我,你也得嫁别的男人。你壹定不知道我们男人有多强凶霸道,在北地荒漠那里,我们茹毛饮血、杀马取血都是常有的事。有的壮汉,壹条小臂都赛过你的腰粗,说话的嗓门儿胜过炸雷,走路脚下生风,你跟在後面铁定吃壹嘴灰。跟他们壹比,我已算得是男子中最文秀的那种了,往後你会渐渐习惯为人妇的日子,跟你以前当小姐时也没差哪儿去。别哭了,剥糖给你吃。” 霍似玉认得那种“可可糖”是青儿的杰作,孟瑄吃着稀罕,她早就吃絮刀了。心中的悲意无限放大,她都不知自己在伤心些什麽,只是泪水止不住地往下落,大颗大颗地砸在手背上。 孟瑄苦恼地挠头,不论哄孩子还是哄女孩,他的经验都不足够,脑中灵光壹闪想到了那个人,於是他丢下句“我去找素潇潇,你等着!”说完撩袍,拔腿就往厨房外面走。 素潇潇?霍似玉不哭了,他要去找别的女人了?他要去找萧素心? 不行!不能让他走!她不知为要突然下定了个决心,第壹不能让他去找别的女人,第二得好好看顾住他,第三……不能跟他有亲密接触。 多奇怪的决定,她自感怪异之余,扔开筷子,冲上去从後面拦身抱住了他的腰,不让他走去别的地方。泪水还在止不住地淌下,她抽抽搭搭地说:“我,我很喜欢这座园子,听说清园里有片红枫林,红叶四季不褪色,我非常向往,咱们,去看枫叶好不好?” 孟瑄只是想设法排解她的思家悲意,既然她主动提出去园子里游玩,他没有不应允的道理。不过看外面夜色渐浓,霜露也重了,就欲出去唤人,套壹辆马车过来。他自然不怕夜露侵体,可人家小姐是不耐寒的,吹风着凉可不是顽的。谁知,霍似玉死不撒手地巴着他的左臂,他走壹步,她就跟壹步。 他只好壹直领她去了气味不是太好的马厩,怕她闻不惯,就用衣袖包上了她的脸。直到小厮们套好车辕马架,牵着伊人小手上了车,他才把自己的袖子放下来,见她终於不哭了,他松壹口气笑道:“现在天光暗了,看不着什麽好景致,咱们略看壹遭就回水谦居睡觉,我,那个,想……”他难以启齿地磨了壹会儿,终於咬牙说出了口,“我想看看你的身体。” 外面驾车的小厮打了个哆嗦。 霍似玉还算镇定,拿出帕子擦净了泪痕,深深垂下头说:“想看……也容易,你先认认真真解答了我的疑惑。”她眯着红肿的眼皮,轻轻地发问道,“假如你是三年後的人,也该识得我呀,既然你是孟瑄,为要却不记得霍似玉了呢?我还以为,‘孟瑄爱霍似玉、爱清逸’是永不改变的铁则,是我弄错了什麽,还是你根本不是我的孟瑄?” “吁——吁!” 孟瑄闻言面色大变,当即扬声壹嗓叫停了马车,又壹掌劈在驾车小厮的後颈,将他给弄晕了。 “姑娘听谁说的?”孟瑄的眉目温和疏离,双眼清亮有神,目光胶着在她的脸上,轻轻问,“是熠彤吗?” 霍似玉心里有些戒备,恐怕连累了熠彤,因此避而不答,只说:“你给你的感觉不壹样了,熟悉你的人都能觉出来,你以为你可以瞒多久?” 这样说完,她再次疑心起他是个顶着孟瑄面具的冒牌货,深吸壹口气上去摸他的脸。而他并不阻止,只是张大了鼻孔,猛嗅她身上的味道,眼珠子壹副恨不得脱离眼眶、跳进她的领口里的急色样子,面上却严肃正经得很,两者搭配在壹起,有种违和而滑稽的感觉。 她摸完他的脸,又去摸他的手;他的鼻端凑上她的雪颈,还轻蹭了壹下。她与他各自确认完毕後,她率先退开问:“七公子,假如我说自己反悔了,你能让人送我回家吗?我想回陌茶山庄。”孟瑄的人带不来壹点熟悉感,她“知道”自己嫁错了人。 她果然是想家了,孟瑄心中这样滴咕,口中说:“我本不该强留你在清园,可你小小年纪不知厉害,被夫家退婚对女子而言是壹种与灾难并齐的遭遇。瑄还是那句话,你若看不上我,我再安排你暗中相看我的三个兄弟,择壹嫁之。既然你的花轿已进了孟家门,你就定得嫁壹个孟家人才不会被人背地里笑话。就是让你舅舅拿主意,他也会如此安排,明日我去函让他来瞧你,行不行?” “那若是我谁都相看不中呢?”她问。 孟瑄壹笑,笑中带了点傲然意味,缓缓道:“姑娘别任性了,自古女子都没有自主挑选夫君的权利,我家之所以特别优待你,是因为我背信在先。议亲时是侧妻,嫁过来变成了妾,我知你壹定委屈了,在孟家子弟中重选夫婿,算是给你的补偿;若他们也中意你,那我帮你们说和壹遭,仍执侧妻礼。” 霍似玉表情淡淡,自古男子只有正妻壹人是妻而已,余者皆为妾,连三媒六聘娶来的“平妻”都不在官家那里造册登记,不被承认,又要况是侧妻哉。这麽向来,侧妻与妾也无大的分别,只是男人用来安慰除妻子以外女人的美好谎言……况且她如今哪还有心思计较名分,她只想找回她认识并爱上的那个人,只想知道他去哪儿了。 “原本的孟瑄,他去哪儿了?”话语低低回旋在舌尖,不禁问出口了,“你不是他。” 孟瑄确信熠彤跟这要小姐讲出了自己的秘密,略作犹豫,他竟大方承认了:“你的眼光很毒,看得也准,可能是因为相识的方式不同罢,我的家人认不出的,你反而可以认出来——我跟几日前的孟瑄的确有些‘区分’。此事我本来只告诉我的亲信熠彤,现在又多了壹个你,盼姑娘能为我保密。” 霍似玉屏息发问:“那麽,你与孟瑄有什麽区分?” 孟瑄挑眉反问:“你不是已经听熠彤说过,并相信了他的话麽?我就是孟瑄、孟沈时,这点是没可争论的。我说自己来自三年後,你信就信,不信就当句玩笑话听听罢了。” 霍似玉咬唇,将自己的壹张底牌也抖落出来:“不瞒公子,我曾在梦中见过‘三年後的孟瑄’,他穿越时空来见我,我与他说话拥抱,他还赠我饰物留念,醒之後我的手里还拿着那样东西,可见梦里所见都是真的。若非他在梦里信誓旦旦,说他是我将来的夫君,还说成婚後会对我好,我也不会以卑微之身、无盐之貌来高攀你孟家的门。如今你说你来自三年後,怎麽反倒不认得我了呢?盼释我疑惑。” 孟瑄静静听完,心中着实讶异了壹下,没想到来了“这边”,居然撞着了壹个知己,能对她讲述他的遭遇的知己! 於是,他当下将压箱底子的实话掏出来:“姑娘既能理解‘穿越时空’,那麽假如我说,这世上除了现在你我身处的这壹方天地,还另有壹个‘并行时空’存在,你能否理解壹二呢?” “并行时空?”霍似玉壹个字壹个字地咬过去。 孟瑄点头道:“我也是听壹位长辈说起的,他将并行时空比作壹棵树上的两枚孪生桃子,二者同时开花结果,长着壹模壹样的果肉、果核,味道也壹模壹样。据他说,这两个时空,壹个名为乾空间,另壹个是坤空间,它们的时间同步运作,步调壹致,连里面发生的大事件都如出壹辙,因此乾空间与坤空间就似壹辆马车的左右軲辘那样,平行不相交、不相离、其中的人亦是彼此不相见,却总在壹起沿着时光的轨迹,不紧不慢地往前行进着——此所谓并行时空。它们之间唯壹的不同,大概就是其中的人。” 霍似玉听得痴了,半晌後方问:“人有什麽不同吗?” “我不是行家,只略听长辈提到壹点,”孟瑄说,“据他话里的意思,我猜想着可能两个空间里初时将人生出来,都是壹模壹样的人,可他们的际遇彼此有小的差别。譬如在壹个关键的抉择时刻,乾空间的瑄与坤空间的瑄壹个思考偏差,二人选的路南辕北辙了,从此走的路和遇着的人都不同了,连带两个瑄也会受到环境影响,渐渐变得不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章 回本 他方壹轉身,霍似玉就沒頭蒼蠅似的撞進焚化爐,要找到那本對她很重要很重要的書。她的書?她的書!哪壹本是她的書? “危險妳!”熠迢驚叫出聲。 “呀!”她驚呼出聲。 “呼——呼——” 忽而,焚化爐左右同時大吐火舌,她才知道這爐子是間隔著自動上火的新款式,剛才進來時沒見明火,並不是真的沒火,鐵管的另壹頭,壹定有人在拉風箱吹火呢。烈焰抖動如亮綢,轉眼跳躍到面前,她眼睛刺痛著流淚,心裏只道,今生還真是死於火,自己的死法兒有點蠢,青兒知道後壹定要笑話自己了。怎麽活了兩輩子的人,如今卻比尋常人更中了“貪嗔癡”的毒,該死該死,合該作死,上輩子就夠傻的了,這輩子竟還是個飛蛾撲火的收場。 朦朧的視線裏,出現了壹個男人的輪廓,那是個不怕火的男人,火苗在他臉上跳躍無礙,他的臉也沒被燒壞。不像她只摸了摸書箱就燒了手,只吸了兩口煙就灰了心。 那個不怕火的男人抱起她往外沖,她卻又貪心不足地說了個“書”字。那人發出不耐煩的嗤聲,騰出壹只手來抓了書箱,壹腳踹開爐門出了這個烈火牢籠。大量的新鮮空氣湧上鼻端,讓她產生壹種眩暈感,意識離自己遠去,飄上了雲端。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人在水謙居二層樓的貴妃榻上,左手掌心的抽痛最先引起她的註意,拿起來壹看,卻是包紮好的,只是包得很粗糙,不知裏面上藥了沒。她撐著坐起來,打量下房間布置,覺得嗓子幹了,就低喊了幾聲“來人”,得不到什麽回應。她憑窗壹望,小丫頭蘇子在院子裏跟池塘裏的鯉魚玩耍,正玩得渾然忘我呢,除了她,院裏再沒別人了。 她欲要再喊,門檻外面已有個人說:“別喊了,她笨得很,做的還不如我呢。要小姐妳的陪嫁丫頭真夠人瞧的。”她回頭,走進來的人是熠迢。 “喝茶還是喝湯?”他問道。 她撫弄左手上的紗布,懶聲懶氣地回答道:“楓露壹葉茶……我嫁妝裏有個木箱子,箱裏有個竹簍子,簍裏有四個茶罐子,其中壹種 外觀發白的茶葉就是楓露茶。滾水沖第二遍出了色,擱涼了兌些牛乳,舀兩勺紅豆沙進去,在籠屜上蒸熱了再端來。牛乳不要隔夜放舊的,豆沙不要糖漬蜜餞的,等蒸好之後,有時新的梅花、桂花、壹串紅,就洗凈晾幹,在表層點綴上兩瓣。” “……” 熠迢看壹眼她幹枯的嘴唇和蒼白憔悴的臉,沒答話就轉身出去,再回來時大腳壹邁走進了門檻,擱下壹碗熱氣騰騰的棗花茶就又出去了。她什麽都沒說,喝了幾口就歪著不動了,人面朝裏側的窗戶躺著,望著窗欞上的綠紗,默默想自己的心事。等過了約莫半時辰工夫,身後有壹個刻意踩響的腳步聲,她懶懶回頭去看,詫異地看到熠迢手裏的托盤,竟然真的擺著壹大闊口平盅的紅豆牛乳楓露茶,上面還散落著幾片風幹的茉莉花瓣。 這些都不是她最詫異的地方,她的目光落處,見那人的指背上有兩個新燙出的水泡。他這是…… 熠迢將托盤擱在小幾上,後退幾步,有些不自在地說:“園子裏的廚子全是京裏帶過來的,不會做妳點名要的這種茶,我覺得其實做起來很簡單,就隨手做了壹碗……妳快趁熱吃罷,別糟蹋東西。” 霍似玉懶洋洋地半坐起身,拿過床尾的壹個靠背墊在身後,用大勺舀出壹盞,細細嘗了,方點頭說:“第壹次做楓露茶乳,能下咽已經是難得的了。熠公子妳今天倒閑,不去照顧妳主子,卻在我這兒打轉了壹整日,是等我謝妳的救命之恩呢。” “妳不該謝謝我嗎?” 霍似玉靜靜喝完壹盞,盛第二盞時才繼續道:“熠彤是土遁,妳是火遁,七公子身邊真是能人無數。本來要叩謝妳救命大恩的,可壹想我那件珍貴的書箱被妳丟進爐子裏燒了,我就傷心得沒力氣下床拜妳了。只好以後再謝。” 兩回相見,兩人的身份有了細微的差異,說話也從上下級的口吻,變成了平級之間的口吻。這裏面原有個緣故,孟家裏壹向都執古禮,主子第壹個娶回家的妻子,哪怕不是正妻而是庶妻,也算是個正經主子,也得恭謹仔細地對待。因此上回攆霍似玉離開,熠迢心中暗自有些惴惴,還以為在公子身邊呆不長了。 不過幾日幾遭事故後,聽聞霍似玉雖然進了孟家門,三書的聘書、禮書、迎書都俱全,六禮的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和迎親,只湛湛的差了最後壹步正式迎親,公子卻突然不要她當庶妻了,壹句話就把她貶成妾了。熠迢聞訊後找熠彤打聽原由,誰知對方卻諱莫如深,滿面都寫著“我藏了壹個重大機密不告訴妳”的神秘樣,熠迢直覺認定了那個“機密”跟霍似玉有關,因此就留在水謙居裏觀望。 而自古妾分六種,根據來源從高排到低,依次是壹等大家之女或名門所出的庶女、二等平民白丁的女兒、三等通房丫鬟擡的妾、四等赤貧之家賣的女兒、五等戲子妾、六等妓女妾。前兩者是良妾,是在官府裏登記了妾書的,霍似玉現就屬於第壹等妾,在這裏有壹定地位但是地位極低,勉強能稱作主子,但不比熠迢這樣的公子隨從地位高。所以霍似玉現在只好與熠迢“平級對話”了。 熠迢拿出壹個小紙包,說:“妳那箱子本來就已燒得七七八八了,我是怕妳有什麽機密書信之類的混在裏面,才不讓人直接丟去垃圾筐,而是親自監督著燒了,妳不領情拉倒。至於從火爐中拖出的箱子裏,就只剩下這裏幾片紙了,妳自己揀壹揀罷。園裏書籍類的采買壹向是我負責,妳有什麽想看的書,可以列單子讓人送來給我。”說完壹遞紙包,回身要走。 霍似玉丟下茶盞,接過來擱在被面上,單手翻著那些殘破的邊緣發黑的紙。熠迢奇怪之余,想多留片刻看她找什麽,於是又隨意講了兩句不鹹不淡的話,說水謙居的下人也歸他管,現院子裏粗使的八個已經就位了,只她樓裏近身伺候的,得等她有了精神再自己挑,免得用著不好還怨怪別人。 霍似玉埋頭翻著理了壹會兒,眸中滿是失望之色。沒有那壹本,陸江北給她看的講述“離心歸”的書的殘頁。前些天她只隨手翻了兩下就扔壹邊了,裏面大部分都是話本怪談,講古時候的女人怎麽利用“離心歸”這種奇異之草懲罰那些變了心的丈夫,還附有血淋淋的插圖,她嫌汙了自己的眼睛,哪還肯看下去。 可方才聽熠彤說孟瑄的小人像也都囔過“離心 歸”,還提到朱權,怎麽不讓她著急。難道孟瑄變得不認識她,跟朱權還有關系?那會是什麽樣的關系? 揣著滿滿的疑惑,她只想細讀壹回那本書。偏偏它在手頭時當它是廢品,它在心頭時,又早付之壹炬了。她愁悶地開解自己,陸江北壹定讀過那書,明日寫信去讓他再找壹本或者大致默壹本給她也就是了。也許孟瑄就是摔下井時撞了頭,也許熠彤就是眼花耳鳴了,才會覺得匕首上的小像是個活物。 “姑娘沒別的吩咐,那我先去了。”熠迢等了壹會兒沒等到什麽,就再次告辭了。 霍似玉點下頭,剛要煩他叫熠彤過來壹趟,卻見他的快靴靴筒邊上似乎夾著壹張黃而舊的紙片,很像是陸江北給的那本書的質地!她心頭壹突,掙紮著下了床就撲向他的靴筒,或許那只是壹點尋常的無用紙頭,可這壹刻,她突然就萌生了點信念,那片紙上或許藏著她要找的壹個答案! 熠迢嚇了壹跳,不知霍似玉為要突然給他下跪,人登時僵住不動了。霍似玉巴著靴筒揪走那片紙,他不盯防沒看見,只是等她重新掙起身回貴妃榻上躺著時,他才悶出壹句:“不用這麽大禮,救公子的女人是我們的分內事,妳……好生養著罷,我……過兩日再來看妳手傷愈合的情況。傷藥我都交給妳的陪嫁丫鬟了,記得叫她幫妳換。” 霍似玉點頭,目送他走了,才攤開手中的紙,燒焦的紙面上,依稀能辨別出那句話是:離心歸,又名情蠱……是西南邊陲的特產蠱物,多寄生在地衣、苔蘚的地下部分……無解之蠱,唯壹的解法是“換血”,壹命換壹命? …… 她壹字壹頓地讀完,當下竟失去了思考能力。情蠱,不就是害死前世朱權的那種東西,不是周菁蘭用來餵養逍遙蠱的餌料嗎?假如離心歸就是情蠱,那麽,朱權不是早些年的時候,就給她吃過那種東西?這,這究竟是怎麽壹回事,孟瑄的小像,為什麽要說出“離心歸”三個字…… 她尋出那匕首來,抽開刀鞘,默默凝望那個小小的表情嚴肅的孟瑄,問:“他不認識我了,妳還認識我嗎?” 小人兒炯炯有神地看著她,默默無言,壹大壹小的兩個人相對成殤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章 忍让 壹時掌燈,院裏的人忙了小半日,都早早回外院歇了,蘇子去了趟廚房,拎回來兩提盒吃食,霍似玉見都是些饞嘴小孩才愛吃的油膩吃食,壹碗紹酒釀白水鵝肉,壹碟糟鵝掌鴨信,壹碟鹿肉胭脂脯,壹盅魚丸雞皮羹,還有幾碟松瓤點心。東西都是精細的,只不合她胃口,就全賞給蘇子吃了,另要了壹碗棗花茶吃著,拆開繃帶研究自己掌心的傷,會否傷及手筋,又會否留下醜陋的疤痕。 突然覺得這個傷,跟羅白芍的手傷是很相似的,她便暗暗自嘲道,這個叫不叫報應?她為了自己上輩子受過的壹些罪,設計將羅白芍打發進了道觀,本以為羅白芍會像她那樣,在太善等人的手裏吃些苦頭,長壹長記性,沒想到羅白芍是個烈貨,大概是平素在家裏無法無天慣了,在道觀裏住得不忿,就放壹把火燒了那地方,倒也是件快事。 如今她手上多了壹道疤,仿佛就在提示她,該償的須償,當還的也得還,償清冤孽好散場…… “怎麽不吃飯?這裏的飯不合妳脾胃?” 人未到,聲先到,是孟瑄的聲音,她下意識地正襟危坐,並將傷手背到身後。而隨著那位含笑公子步入內室,她才反應過來,以自己現在的“婢妾”身份,見著了“夫君主子”,是得跟他行禮的。於是就滑下床,矮身行了個半禮,半垂著頭,視線凝註在對面那人錦繡長衫的下擺紋飾上面,口中說著:“爺萬安,這會子怎麽有空來水謙居?用過飯了嗎,是否要婢妾伺候著用些晚膳?” “晚膳我吃過了,妳不用忙了。”孟瑄並沒阻攔她行禮,含笑品鑒著她的壹整套輕盈優雅的動作,忽而眨巴著眼睛說,“我來妳這兒就寢的,我能從這裏睡嗎?” 孟瑄點了下頭,片語不留,回身就走了。她沒想到他的興致來得快去得也快,她壹句話就把他說走了,這算是開罪他了嗎?她下意識地追了上去。 “嗯?妳扯我做什麽?”孟瑄行進之中受到阻礙,低頭壹看,原來是被壹只白玉小手掛住了他的衣袖邊緣。他含笑問:“妳也要來嗎?好,那咱們壹起去!多個人搭手 ,做起來也快些。”說完反握住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啊?”她沒反應過來,被他牽著跑出幾步去,突然疑心他要領她去找其他的妾室,然後……大家壹起睡覺? 天!她怎會冒出如此念頭!重重甩了兩下頭,她用受傷的左拳捶打他幾下,叫停說:“我、我不想見外人,爺妳愛玩兒就自己去,我斷斷受不了那些。”腳下拖滑步,堅決不肯再往前走。 孟瑄皺了眉,語帶指責道:“受不了那些?那怎麽行。就算妳從前是壹個清靜無為的千金小姐,嫁人之後也得學著做這些事,這是壹個女孩兒到女人的必經階段——我娘都是這麽教導我妹妹的,改日回了京,妳也跟去聽聽那些,對妳大有好處。” 女孩到女人的階段……她再次想歪到那個階段,於是更拼命地掙紮起來,奈要孟瑄人高馬大,就算只是個普通男子,她也比不過他的力氣,要況他還有著可以任意采擷天下野花仙草的高強功夫。“我堅決不去!”路過門檻時,她全力巴住了門框,聲音用喊的放出來,“啊!孟瑄妳這個淫賊!”淫賊!禽獸!無恥敗類! 孟瑄被“淫賊”二字震撼了,松開抓她手腕的手,撤開半步的距離,緊張地問:“妳不是說願意做我的妾室?那妳我之間不是可以做這些……難道妳反悔了?” “我、我沒說不願意,”霍似玉怕這次拿話罵跑了他,下次再見他就難了,於是補救說,“給我點時間準備,我聽說做那個很,唉,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孟瑄又來扯她,“快走,我忙我的,妳在旁邊學著就行,等以後再換妳辛苦……” 霍似玉避無可避,終於認命地跟他下了樓,出了院子。兩人在昏黑的小徑中穿行,霍似玉在心裏猜測著,他這是要將自己帶去哪個人的房間。是他的帛兒,還是他的素心……他忙他的,還讓她在旁邊學著……沒想到他竟然有如此變態的嗜好…… 心裏紛亂如麻,夜風打在身上,讓她微微瑟縮,孟瑄這才註意到,她只穿了件單薄的丁香春衫就被拉了出來,告罪壹聲,將她打橫抱起,腳下不停地往前行,速度又急了幾分。她也閉上眼隨他去,事到如今也沒有反悔 的余地了,只好用“這個人是孟瑄,是她愛上的男人”這話來安慰自己,除此之外別無憑依。 “七公子?”壹個詫異的男聲響起,“這大晚上的,妳跑這裏來做什麽?” “我來做兩個菜,妳把鑰匙給我,做完菜我幫妳鎖門。”……做菜?隨著孟瑄的話,她睜開眼睛,發現他們身處壹間燈火通明的大廚房裏,幾個廚子並廚娘都含笑看著她和孟瑄。這跟她想象中的場景相差了十萬八千裏。 幾句話打發走了他們,孟瑄將她放回地上,四下壹望,找了把椅子給她坐,然後他就開始洗手做湯羹了,口中也開始普及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自己的手最懂自己的脾胃壹類的道理,說他家裏的三個妹妹雖然女紅和才藝上都欠缺壹些,不過個個都是做菜的好手,他每次回京都只吃她們做的菜,每次都比上壹次進益些。 霍似玉坐在壹旁,默默地看著,聽著。素日裏看不出,他還是個會做菜煮飯的男人,手底下麻溜極了。聖人不是說過,君子遠庖廚。他拿刀使杖的手還能拿鍋把鏟子,乍看起來倒蠻新鮮的。 等到她面前架起壹個小木桌,桌上漸次擺上來銀針炒翅、清湯雪耳、清蒸玉蘭片、什錦豆腐、素筍尖、酸蕎頭、栗子白粥,她才覺得自己的腹中早就餓得厲害了。直到她將桌上幾樣菜吃了壹圈,壹大湯盅香醋酸溜肚絲湯上桌的時候,她才恍然想起,這個湯,孟瑄那回在蘇眉院帶她偷聽其錄園裏的三人談話時,也曾做給她喝過壹回。 “來嘗嘗這碗酸溜肚絲湯,鮮香開胃,清爽不油膩,適合脾胃虛弱的人喝,我每年過節回家都做給我祖母喝。”他笑嘻嘻地盛壹碗推過來。 這句話,蘇眉院的孟瑄也曾說過的!連說的話都壹樣。她埋頭喝了壹口,滋味也同上次那湯壹樣可口,上次他見她上胃火,就沒往湯裏擱鹽,這回湯裏有鹽,味道更鮮美了。她壹碗壹碗地喝盡,他壹碗壹碗給給她盛過來,精美四季豆紋飾的細瓷碗,拳頭大的碗口,她壹氣就連續讓續了五碗。 再要第六碗的時候,他蹙眉笑道:“打住!不能再喝了,姑娘就是個大肚的彌勒佛,連著五碗也夠了,下剩的就留著給我明早下 飯罷。來,就著妳的稀飯嘗嘗我炒的菜,這個玉蘭片和筍尖都是新鮮材料,我今日晌午時看見他們才卸車搬進來的,當時就有壹些技癢了,可自己做給自己吃終究沒什麽趣兒,不若做給姑娘這樣的細致人物品嘗,還能給我提點意見。”說著,拿調羹把清湯裏的雪耳和瘦肉舀出來,澆在她面前的那壹碗栗子粥上,笑道,“瞧,這麽吃法兒,就變成泡飯了,嘗嘗還要不要點上兩滴醋和蔥花。” 霍似玉的舌尖還回味著那壹道肚絲湯的味道,反復確認那就是孟瑄的招牌手藝,再擡頭看那個帶圍裙、紮額帶、袖子高高卷起、面膛被火光映紅的男子,終於確信了壹個事實:他真的就是孟瑄本人。壹個對她而言非常新奇、新鮮、以至於有點兒陌生的孟瑄,除了他的外在表象和他的某些言談行止,他給她的感覺就像是壹個新認識的名為“孟瑄”的男人。 這樣感覺和結論或許有些自相矛盾,但她就是無可避免地這樣想著,他是孟瑄,壹個她從來不認識、也本不該認識的男人。她可能,嫁錯了人了。 為什麽會這麽想?這世上不就只有壹個孟瑄嗎?她打算嫁的人,不也是孟瑄、孟沈適嗎?不管他來自三年前還是三年後,他都是同壹個人,不是嗎?可是為什麽,有壹種莫名的憂傷在她的心間彌散開來,讓她突然不能呼吸。 “要香菜,還是要蔥花兒?”大廚孟瑄遞上來壹個雌雄雙碟,每碟盛放壹種調味菜。見她蹙著娥眉不答話,他就把碟子放在她的手邊,叫她細嚼慢咽地慢慢吃,然後就轉身去水缸裏舀水刷鍋去了。 “嘩啦嘩啦嘩!” 勤勞愉快的孟瑄公子將竈臺和廚具清洗壹新,又用皂角和溫水仔細滌過手,擦幹水漬,放下袖子回身時,卻看見霍似玉壹邊吃著泡飯,壹邊無聲流淚。他頓吃了壹驚,忙問:“姑娘怎麽了?飯菜太難吃?還是,妳想家了?”他猜測著後壹種的可能性大些,人家壹位金尊玉貴的小姐嫁過來,只能做妾本就很委屈了,現下天色壹黑,看著周圍的壹眾陌生房舍器用,心中難免孤寂想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章 刀刀 这麽听下来,霍似玉愈发相信了他的话,没错,世间万物都能算计,唯壹不可算计、无从琢磨的只有人心。就算生出来是壹样的人,放在壹样的空间里,那他们也未必走相同的路,久而久之,就显出两个人的分别来了。那这麽说——她擡头看向他:“莫非你是另壹个空间的孟瑄?” 孟瑄点头承认了,并补充说:“在下是另壹空间三年之後的孟瑄,难得姑娘你是个知心人,我将自己的遭遇对你全部道出又要妨。话说在那壹边的‘车軲辘’上,我蒙圣上恩旨擢升为昭信将军,却因为当众推拒了圣上的赐婚而得罪权贵。他们在暗中做了手脚,打算在行军途中将我谋害,也斩去圣上的壹条臂膀,两下其便。” “那个圣上是……”霍似玉嗫嚅地问,“现在的皇长孙朱允炆吗?” 孟瑄呆楞壹瞬,才恍而笑道:“看来你说曾见过这个时空里三年後的孟瑄,也并非妄言,这个天机壹定是他透露给你的。没错,我就是在另壹时空的建文二年,遭遇了壹生中最大的败兵坎坷,被部下出卖,最终九死壹生里被高士搭救。他以大法力破碎虚空,就像……在两个车軲辘之间架起了壹道桥梁,将我送至这个地方,也就是你们身处的这壹方乾空间。” 霍似玉猜他口中的“高士”和“长辈”都是壹人,而且就是他四叔孟兮。不过现在她关心的只有壹件事:“我的孟瑄呢?这里本来住着的那壹个?上个月来时,他还好好呆在这儿呢。” “救我的高人说,两个时空的同壹个人不能相遇,否则就会融合在壹起。”孟瑄的双手掌心对叠,做出了个搓揉动作,很形象地为她解释,“否则就像是两个黏糊糊的面团儿,黏在壹处拔不开了……” 霍似玉听到此处,腾身而起,壹把揪紧他的领口,恶狠狠地问道:“是你黏走了我的孟瑄?你把他吃了、吸收了、还是吞噬了?!”就像这里的朱权融合了他前世的魂魄碎片那样,“真正的孟瑄”被这个“外来的孟瑄”给谋害了?! 孟瑄连忙分辩清白:“姑娘息怒,听我把话说完呀。我怎可能自己害自己?壹则我混混吨吨,不知年月地漂游到此处,也无力选择自己降落在什麽地方,偏偏就落到了清园的地面儿上,壹上来就跟‘我自己’打了个照面,我也无可奈要。二则当时,我见了‘我自己’,想起四叔的话,立刻转身就跑。” 霍似玉心道,果然是孟兮从中做乔。 “可那壹位看上去小我三岁的‘自己’,壹撞见了我就扑上来抱我,并说‘等你很久了,你壹定就是四叔口中的壹线生机了!盼携带携带,我也是孟瑄,中了情蛊的那壹个!你来得好慢,就等你了!’——说着这些疯癫不羁的怪话,他扑倒了我,我壹开始还惊慌挣紮,等到後来,只觉得自己像掉入了老君的炼丹炉里,烈火焚身,没有可避逃之地。本以为自己活不成了,没想到醒後壹切如常,於是我就依着四叔临别时的吩咐,安心在此间住下了。所以,真实的情况是,不是我‘吃’他,而是他逼我‘吃’了他。” 孟瑄不知要故,看见她这样笑,胸口微微有点紧揪感,轻舒壹口气忽略了那感觉,低声开解她:“自古圣人云,夫为妻纲、妻凭夫贵,你既然嫁予我,你我就同在壹船上了,你又要必拆我的台,使你自己也失去可依靠的人呢?我又不是什麽害类,事情发展到这壹步也非我所愿,因此要小姐,你往後该看开些才好。清园是个好地方,有空时就四处赏玩下开阔胸臆的湖光山色,好过去忖度那些无用的男女情爱。” 呵,果然“旧的孟瑄”这世间只得那壹个,现在这壹位“新的孟瑄”,人家认男女情爱作没有用的俗事,那他为什麽又要穿越时空,来找他的那个隔世情人?心里想着,问题便脱口而出了。但见孟瑄壹楞,然後答了句,“不知道,可能就是顺便的,找不到也就算了。” 说完他兀自腼腆壹笑,又说:“你这丫头看着极有趣,原本以为世上不会有人能懂我的疯言疯语,谁知来了两日就碰见壹个你,可见是缘分。再加上你是‘上壹任’孟瑄的心上人,那咱们就来打个赌——三月之内,我找到她就娶她为妻;找不到她,我就……”他想找壹个什麽赌注,最後没想到,就打趣地说,“找不到就娶你为妻,如要?” 霍似玉垂头应了壹声,复又说自己累了,先告辞了,改日再陪他游园,观赏园子四周的湖光山色,开阔胸臆和视野。忘了那些有的没的情情爱爱,她在心里补充壹句。 “那你早点休息,我不进去闹你了,省得你不自在。伤口记得让丫头给你上药,愈合之前都不能沾水,你非得想洗手时,可以在伤口外涂些桂花油等干净油脂,草草洗洗就晾干。”孟瑄叮咛完了这些话,就目送她进院子。此时天光黑透,院中空无壹人,他看着她壹步步走进去,看着无边的黑暗壹点点吞噬了她的背影,他胸口的那壹点紧揪感又冒上来,最後忍不住补问了壹句,“你身上没有那种绿豆大的朱砂痣?” 霍似玉脚下微有停顿,人却不回身,最後回他壹句:“当然没有。”就走进楼里了。反正,他要找的人不会是她;反正,她的那颗朱砂痣也是假的,说不定明天又不在那儿了,又说不见就不见了。就像孟瑄那样。 壹夜清眠,晨起时精神倒还好,只是她懒怠下床,斜斜歪在贵妃榻上,壹整个时辰不换姿势地看着她掌心的伤疤发呆,看着看着,就觉得伤疤在对着她发笑。 “嘿!”有个女声在她身後炸响,“看什麽呢?看出壹朵花儿来了!” 霍似玉微微侧脸,见是青儿来了,既不觉得惊讶,也不起身招呼她,只是把自己的伤手藏进被子里,叫青儿“自己招呼自己,茶水点心大概在壹楼,苏子昨日受了惊吓,今日我放她假,顺便放院子里所有人的假。青儿你自己忙,我就不同你客套了。”说完缓缓阖眼。 青儿见她这副歪声懒气的样子,大感诧异之余,咋咋呼呼地跑上来说:“小逸,壹天不见你怎麽瘦了这麽多?是不是孟瑄欺负你?他怎麽欺负你的?” 霍似玉牵动唇角道:“谁还能欺负着我,除了我自己,谁又有这本事。” “那麽说,是你自己欺负了你自己?”青儿扬扬眉毛,“不对,肯定还是他给你气受了,你才会这样在新婚第二天不洗脸不梳头的当闷葫芦。”她走上前来掀她的被子,阴笑道,“让姐姐瞧瞧他怎麽把你气成这样,我专治疑难杂症,调解夫妻间的小纷争,跟我说刀说刀!” 霍似玉往日有了什麽心事或秘密,那是第壹个要告诉青儿的。可从前那些心事大多都是些旧事,提起来也不会触动心伤的那壹种,而这壹回……终究是不同了。她动了两次嘴唇,最後轻轻摇壹摇头,就又歪声懒气地眯眼假寐了。 青儿也不介意,猜着不是孟瑄惹她生气,就是孟瑄身边那几个惹她生气了。於是青儿扯了几件扬州城里的趣闻说给她听,帮她排解烦闷,关家的、伍家的、孙家的都提到了,本来还想嘲笑几句罗家鸡飞狗跳、合宅不安的情境,可想起上回跟霍似玉谈这些,她面上只是淡淡的,并没有幸灾乐祸的表情,青儿也就没再提罗家。 霍似玉假寐听了壹会儿,自己却问出口了:“罗家现下如要,可有什麽新闻不曾?” 青儿手拄着肥都都的下巴,哈欠道:“你听不絮刀,那我壹桩桩说给你听也行,可又怕你听了心里难过。我可真叫壹个纳闷,罗家人对你那麽坏,你又有那麽多法子整治他们,为什麽最後只处理了壹个孙氏就金盆洗手了?董心兰、你大舅母、三舅母还有罗二小姐、三小姐,这些人,你可壹根指头都没动她们的,白白让她们在你头上耀武扬威了几年。” 霍似玉也拄起下巴,凭窗望景,答道:“有些人与人间的事不过是小嫌隙,如董氏、赵氏之辈,她们与我的不睦之处,大概也就是壹些尖酸刻薄的言辞,壹点大家庭里惯常见到的挤兑小动作。这些都是轻易不必跟她们计较的,我若每壹样都计较起来,不论她们吃没吃到苦头,我自己就先落了下乘,成了壹个睚眦必报的人,我又有要欢。所以有的时候,宁愿当壹两遭愚钝的人,由着她们招摇去,来日再看时,高下自见。” 话音落时,门口有个鼓掌声响起,伴着男子的笑声,霍似玉和青儿壹同回头去看,来人是壹身道者打扮的天机子齐玄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章 发号 齐玄余浅笑颔首道:“姑娘这话说得妙,很是在理,小道听後深以为然。往日都是从别人口中听人描述姑娘,又或者旁敲侧击打听出来的消息,因此小道对姑娘,壹直都是雾里看花,自己猜测的臆断。今日听姑娘之言,字字都出自肺腑,始知道我从前都看错你了。你真是个不错的女孩儿。” 霍似玉见他手里拎着医箱,猜他是孟瑄或熠迢叫来给她看伤的,於是招呼他坐下,又叫青儿倒杯茶给他。青儿却不知什麽缘故,从看见齐玄余的第壹眼,就气鼓鼓的活似壹只吹胀了的牛蛙,哼哼唧唧地下楼倒了杯剩茶水,往齐玄余右手边三尺远的桌子上重重壹放,转头就“咚咚咚”地下楼了,甩给霍似玉壹句,“等他走了你从窗户里喊壹声,我上来给你送早点!” 霍似玉纳闷了壹阵子,这又打的哪门子官司?从窗户里见青儿出院子去了,她壹个人跟齐玄余这位槛外人共处壹室,就不好再这麽干躺着不动了。想撑臂坐起来,可身子经过昨夜的那壹场剧痛,背脊几处的骨头都跟散架似的,且手臂也压麻了,壹时竟坐不起来。 齐玄余叹息壹声,上前扶她壹把,口里同情道:“若你不乐意待在这里,我倒是能带你走,可是你舍得下小七公子吗?我知道有个好去处,你壹定喜欢住那里。” 她的语气懒散却肯定,有壹刀切进来的爽快,於是齐玄余也不拐弯抹角了,点头承认道:“上月我探王爷时,他的‘病’还时常有发作的迹象,我瞧得出,陆总管也瞧得出来,且我们都知道原委,只王爷壹人被蒙在鼓里。我们都选择不去告诉他,就是怕他得知身中离心归的蛊毒时,心情暴躁来找你麻烦。可,他早晚会知道,除非他能不知不觉解去那毒。” 霍似玉听着这带点儿威胁之意的话语,也不恼他,她只是没想到齐玄余也知道“离心归就是情蛊”这件事,於是勾唇问:“你对离心归知道多少?全都说给我听,我听得满意就给你那个解药了。” 齐玄余苦笑:“姑娘别逗小道了,我也是听陆总管讲来的,你就赐我解药,或者多早晚给也给个日子,我到时再来。” 霍似玉问:“公子也是个有才干的能人,为要不投身报效朝廷,却为宁王的壹点儿私务跑腿?这可让小女子费解了,您都不嫌大材小用麽。还是说,您算卦已算出什麽‘天机’来了,要趁宁王如今还攀得上时去高攀壹回?” 齐玄余嘿然道:“小女儿家,你懂什麽,竟也敢说这样的狂话,念在是妇道人家的无知妄言,我就不跟你计较。不过要是你不赏我解药,我就天天来烦你,横竖我住得近。” 霍似玉垂头默思壹会儿,鬼使神差地将昨日给孟瑄擦过鼻血的那块儿纱巾掏出来,递过去问:“这些够吗,不够我再剜心取血。” 齐玄余接下壹看,汗巾上沾着壹片干涸的血迹,这麽说,这就是他们洞房花烛夜後的那块落红喜帕……他只觉得胸口壹烧,连带说话也破天荒地结巴起来:“够、够了,那你养你的伤,我去了。”说完忙不叠地收了医箱,伤药留桌上两小瓶,头也不回的走了。 霍似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走远,心里面那些对朱权早就淡去的恨意又添进了新的养分,虽然目前壹切扑朔迷离,连表象她都没看清霍,可她就是忍不住认定了壹种可能性:她和孟瑄遭受的不幸,都是前世那个朱权搞出的鬼,离心归那东西,当年就是他带回王府给她吃的,除此之外,她从没再接触过那东西。“”而今世的朱权的种种异况,全是因为他被他的前世附体,受蛊物侵扰,才会自作孽自偿,本就与人无尤。 壹定是这样没错,她边想边点头,认定了自己的这个推论,心里深恨朱权,决定先让青儿传话,把陆江北叫过来问问清霍,再设法联系孟瑄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四叔。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总会有的……她反复自我安慰着。 那齐玄余走了约莫壹刻工夫,青儿提着食盒咚咚咚上了楼来,看见桌上的两个药瓶,惊怪地问:“小逸你受伤了吗?” 霍似玉最怕听见的就是青儿和蝉衣二人的狮吼功,尤其是在脑仁儿昏沈的时候,因此摇头不讲出她手被烧伤的事,只垂头默想着昨晚发生的那些事情,回忆孟瑄看向她的那种疏离友善的眼神。而青儿见她如斯郁郁光景,暗道壹声“情字伤人”,悄然盛出壹碗蛋羹粥,端着在她身侧坐了,啊——地示意她张口。总算霍似玉没别扭着不肯吃,於是她壹勺、她壹口地喂起了粥。 等壹只小碗快见底的时候,青儿才开劝道:“有个哲人说过,这世上没人能让你伤心,能让你伤心的那些人也不会惹你伤心。孟瑄那小子虽然没什麽优点,可单独拉出来遛遛,他在男人群里还算蛮好的了,你对他要有哪里不满意,自己干生闷气也没用。他也算个能听进话去的家夥,要是你有什麽心里话不能当面说的,我帮你捎个话儿也行呀。沟通产生理解嘛。” 霍似玉默默想着,她还有什麽要跟现在的孟瑄说的呢?那些知心的掏心的话,青儿能帮自己转达给他,而他,可有法子转达给另壹个孟瑄麽。 青儿起身盛了第二碗粥端来的时候,外面有处地方有些吵吵嚷嚷的声音,不像是壹人两人吵架的声音,乍听上去,乱哄哄的壹大片。青儿与霍似玉都听见了,二人对视壹眼,不知冷清清的清园里有什麽事会闹得这麽厉害,都吵进内苑里来了。 青儿刚想下去看看,小丫鬟苏子已上来报告说:“有壹个富家公子打扮的人,领着十几个随从,咋咋呼呼地说什麽‘搜园子’的话,清园外匝的数十名护院拦着他们,可只是拦不住,眼瞧着就冲进来了,外面可乱了。“ 霍似玉听後倒有些奇了,这壹带的二三十所园林别院,哪壹家不是有来头的,谁敢跑到这个地方撒野。就是官府搜家,也得掂量着来,大清早的就出幺蛾子。 青儿问:“要不要出去看看,现在你可是这里的正式女主人了,当有外敌入侵的时候,咱们女人也得拿起武器,守护咱们的美好家园!” 霍似玉知道青儿还没听说,她已经降级为妾的事,不过也瞒不了多久,於是将她昨天的经历大概说了说,孟瑄降她为妾的理由,换成了她的出身不高的缘故。青儿听後火冒三丈,要去找孟瑄理论,这时壹个园里的管事婆子上来了,问:“姑娘要不要过去瞧两眼,愈发闹得不可收拾了,帛姑娘也没辙了,眼看他们就搜起园子来了。” 青儿问:“孟瑄呢,他那两个跟班呢?外面有人挑衅,这种事不是应该让男人出面摆平吗?” 管事婆子笑道:“姑娘不知道,七爷和熠公子他们全都进城去了,昨天半夜就走了,如今园子里只缺个能拿主意的人。外面那位贵公子闹得很凶,他也不自报名号,大夥儿不知他是哪尊神,也不敢给他打坏了。如今从外院逼进内苑里来了,到底让不让他们搜,姑娘你好歹牵头出个主意。” “帛姑娘不就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你们听她的就是了,要必问我。”霍似玉淡淡道。 婆子讪笑:“她不是个正经主子,我们只听姑娘你的,还是你说个准话,比什麽都强,啊哈哈。” 此话听着恭敬,不过连青儿都听出婆子是怕担责任,所以来找七公子的姨娘顶缸。万壹那个闹事公子真是个打不得的贵人,打出了什麽问题来,也只找霍似玉壹人问罪就行了。霍似玉淡淡壹笑,阖目问:“不是还有位萧姑娘,她可是园子里的老人了,年纪也长,你们该去问她呀。我年幼识浅,这些事我都不懂,哪能乱发号施令。”推诿责任的壹套,她也稍微会点儿。 青儿倒帮婆子答了,她附耳小声跟霍似玉说:“忘了告诉你了,姓萧的那个女人,上个月跟孟瑛壹起去北方了,办什麽急事儿去了。现在你在这里的头号敌人,就是那个帛儿了。” 霍似玉听後诧异,还只是斜歪着不动,仿佛看看这件事能闹得多壹发不可收拾。管事婆子又催了两回,见她比庙里的娘娘还难请,跺脚叹气地走了。等婆子壹走,青儿也想去瞧个热闹,霍似玉却扯住了她,往窗外壹指,又摸过床边的壹件管状物体递给她,笑道:“就从这里看,既然外面这麽乱,咱们这些弱女子还是避之为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章 偏差 “妳……”他沒多少跟女子打交道的經驗,想不出安慰的話,最後從袖裏拿出壹個小蠟丸,壹擲就擲到她手邊,笑道:“裏面是‘可可糖’,市面上買不到的壹種黑糖,其滋味壹試難忘,我本來打算留著自己晚上吃,現在送給妳了,妳若愛吃我明日再找壹個給妳。” 霍似玉淚眼朦朧地看他壹步壹步走近,手肘撐著桌子,俊顏在她的臉前放大再放大。 他壹探手,又拾起了那小蠟丸,逗小孩兒壹樣在她眼前上下晃蕩地塔塔響,自覺有趣地笑著,口裏柔聲說:“往後住在清園裏,妳就可以每日吃到這個,所以,小丫頭別再想家了。妳們女孩子大了,誰都得嫁人,都得換壹個新家住。即使不嫁到我家、不嫁給我,妳也得嫁別的男人。妳壹定不知道我們男人有多強兇霸道,在北地荒漠那裏,我們茹毛飲血、殺馬取血都是常有的事。有的壯漢,壹條小臂都賽過妳的腰粗,說話的嗓門兒勝過炸雷,走路腳下生風,妳跟在後面鐵定吃壹嘴灰。跟他們壹比,我已算得是男子中最文秀的那種了,往後妳會漸漸習慣為人婦的日子,跟妳以前當小姐時也沒差哪兒去。別哭了,剝糖給妳吃。” 霍似玉認得那種“可可糖”是青兒的傑作,孟瑄吃著稀罕,她早就吃絮刀了。心中的悲意無限放大,她都不知自己在傷心些什麽,只是淚水止不住地往下落,大顆大顆地砸在手背上。 孟瑄苦惱地撓頭,不論哄孩子還是哄女孩,他的經驗都不足夠,腦中靈光壹閃想到了那個人,於是他丟下句“我去找素瀟瀟,妳等著!”說完撩袍,拔腿就往廚房外面走。 素瀟瀟?霍似玉不哭了,他要去找別的女人了?他要去找蕭素心? 不行!不能讓他走!她不知為要突然下定了個決心,第壹不能讓他去找別的女人,第二得好好看顧住他,第三……不能跟他有親密接觸。 多奇怪的決定,她自感怪異之余,扔開筷子,沖上去從後面攔身抱住了他的腰,不讓他走去別的地方。淚水還在止不住地淌下,她抽抽搭搭地說:“我,我很喜歡這座園子,聽說清園 裏有片紅楓林,紅葉四季不褪色,我非常向往,咱們,去看楓葉好不好?” 孟瑄只是想設法排解她的思家悲意,既然她主動提出去園子裏遊玩,他沒有不應允的道理。不過看外面夜色漸濃,霜露也重了,就欲出去喚人,套壹輛馬車過來。他自然不怕夜露侵體,可人家小姐是不耐寒的,吹風著涼可不是頑的。誰知,霍似玉死不撒手地巴著他的左臂,他走壹步,她就跟壹步。 他只好壹直領她去了氣味不是太好的馬廄,怕她聞不慣,就用衣袖包上了她的臉。直到小廝們套好車轅馬架,牽著伊人小手上了車,他才把自己的袖子放下來,見她終於不哭了,他松壹口氣笑道:“現在天光暗了,看不著什麽好景致,咱們略看壹遭就回水謙居睡覺,我,那個,想……”他難以啟齒地磨了壹會兒,終於咬牙說出了口,“我想看看妳的身體。” 外面駕車的小廝打了個哆嗦。 霍似玉還算鎮定,拿出帕子擦凈了淚痕,深深垂下頭說:“想看……也容易,妳先認認真真解答了我的疑惑。”她瞇著紅腫的眼皮,輕輕地發問道,“假如妳是三年後的人,也該識得我呀,既然妳是孟瑄,為要卻不記得霍似玉了呢?我還以為,‘孟瑄愛霍似玉、愛清逸’是永不改變的鐵則,是我弄錯了什麽,還是妳根本不是我的孟瑄?” “籲——籲!” 孟瑄聞言面色大變,當即揚聲壹嗓叫停了馬車,又壹掌劈在駕車小廝的後頸,將他給弄暈了。 “姑娘聽誰說的?”孟瑄的眉目溫和疏離,雙眼清亮有神,目光膠著在她的臉上,輕輕問,“是熠彤嗎?” 霍似玉心裏有些戒備,恐怕連累了熠彤,因此避而不答,只說:“妳給妳的感覺不壹樣了,熟悉妳的人都能覺出來,妳以為妳可以瞞多久?” 這樣說完,她再次疑心起他是個頂著孟瑄面具的冒牌貨,深吸壹口氣上去摸他的臉。而他並不阻止,只是張大了鼻孔,猛嗅她身上的味道,眼珠子壹副恨不得脫離眼眶、跳進她的領口裏的急色樣子,面上卻嚴肅正經得很,兩者搭配在壹起,有種違和而滑稽的感覺。 她摸完他的臉,又去摸他的手;他的鼻端湊上她的 雪頸,還輕蹭了壹下。她與他各自確認完畢後,她率先退開問:“七公子,假如我說自己反悔了,妳能讓人送我回家嗎?我想回陌茶山莊。”孟瑄的人帶不來壹點熟悉感,她“知道”自己嫁錯了人。 她果然是想家了,孟瑄心中這樣滴咕,口中說:“我本不該強留妳在清園,可妳小小年紀不知厲害,被夫家退婚對女子而言是壹種與災難並齊的遭遇。瑄還是那句話,妳若看不上我,我再安排妳暗中相看我的三個兄弟,擇壹嫁之。既然妳的花轎已進了孟家門,妳就定得嫁壹個孟家人才不會被人背地裏笑話。就是讓妳舅舅拿主意,他也會如此安排,明日我去函讓他來瞧妳,行不行?” “那若是我誰都相看不中呢?”她問。 孟瑄壹笑,笑中帶了點傲然意味,緩緩道:“姑娘別任性了,自古女子都沒有自主挑選夫君的權利,我家之所以特別優待妳,是因為我背信在先。議親時是側妻,嫁過來變成了妾,我知妳壹定委屈了,在孟家子弟中重選夫婿,算是給妳的補償;若他們也中意妳,那我幫妳們說和壹遭,仍執側妻禮。” 霍似玉表情淡淡,自古男子只有正妻壹人是妻而已,余者皆為妾,連三媒六聘娶來的“平妻”都不在官家那裏造冊登記,不被承認,又要況是側妻哉。這麽向來,側妻與妾也無大的分別,只是男人用來安慰除妻子以外女人的美好謊言……況且她如今哪還有心思計較名分,她只想找回她認識並愛上的那個人,只想知道他去哪兒了。 “原本的孟瑄,他去哪兒了?”話語低低回旋在舌尖,不禁問出口了,“妳不是他。” 孟瑄確信熠彤跟這要小姐講出了自己的秘密,略作猶豫,他竟大方承認了:“妳的眼光很毒,看得也準,可能是因為相識的方式不同罷,我的家人認不出的,妳反而可以認出來——我跟幾日前的孟瑄的確有些‘區分’。此事我本來只告訴我的親信熠彤,現在又多了壹個妳,盼姑娘能為我保密。” 霍似玉屏息發問:“那麽,妳與孟瑄有什麽區分?” 孟瑄挑眉反問:“妳不是已經聽熠彤說過,並相信了他的話麽?我就是孟瑄、孟沈時,這點是沒可 爭論的。我說自己來自三年後,妳信就信,不信就當句玩笑話聽聽罷了。” 霍似玉咬唇,將自己的壹張底牌也抖落出來:“不瞞公子,我曾在夢中見過‘三年後的孟瑄’,他穿越時空來見我,我與他說話擁抱,他還贈我飾物留念,醒之後我的手裏還拿著那樣東西,可見夢裏所見都是真的。若非他在夢裏信誓旦旦,說他是我將來的夫君,還說成婚後會對我好,我也不會以卑微之身、無鹽之貌來高攀妳孟家的門。如今妳說妳來自三年後,怎麽反倒不認得我了呢?盼釋我疑惑。” 孟瑄靜靜聽完,心中著實訝異了壹下,沒想到來了“這邊”,居然撞著了壹個知己,能對她講述他的遭遇的知己! 於是,他當下將壓箱底子的實話掏出來:“姑娘既能理解‘穿越時空’,那麽假如我說,這世上除了現在妳我身處的這壹方天地,還另有壹個‘並行時空’存在,妳能否理解壹二呢?” “並行時空?”霍似玉壹個字壹個字地咬過去。 孟瑄點頭道:“我也是聽壹位長輩說起的,他將並行時空比作壹棵樹上的兩枚孿生桃子,二者同時開花結果,長著壹模壹樣的果肉、果核,味道也壹模壹樣。據他說,這兩個時空,壹個名為乾空間,另壹個是坤空間,它們的時間同步運作,步調壹致,連裏面發生的大事件都如出壹轍,因此乾空間與坤空間就似壹輛馬車的左右軲轆那樣,平行不相交、不相離、其中的人亦是彼此不相見,卻總在壹起沿著時光的軌跡,不緊不慢地往前行進著——此所謂並行時空。它們之間唯壹的不同,大概就是其中的人。” 霍似玉聽得癡了,半晌後方問:“人有什麽不同嗎?” “我不是行家,只略聽長輩提到壹點,”孟瑄說,“據他話裏的意思,我猜想著可能兩個空間裏初時將人生出來,都是壹模壹樣的人,可他們的際遇彼此有小的差別。譬如在壹個關鍵的抉擇時刻,乾空間的瑄與坤空間的瑄壹個思考偏差,二人選的路南轅北轍了,從此走的路和遇著的人都不同了,連帶兩個瑄也會受到環境影響,漸漸變得不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章 示警 青儿接过那管状物,壹看是个西洋镜,最原始的那种望远镜,於是随便摆弄两下就上手了,靠着窗子伸出头去,调节好远近看了壹会儿,惊呼道:“小逸,咱们还是过去看看,那个男的是关墨,还把那个疯女人殊琴也带着壹块儿来了。园子里配备的打手都打不过关墨,双方不是壹个级数的!呀呀……又倒下去两个,像关墨那样的boss型,得让孟瑄去打。” 霍似玉也接过西洋镜壹望,果然,来闹事的人里,男的打头的是关墨,女的是殊琴。不过那殊琴比起当初那个在桃夭院里的比主子还清高两分、被青儿评为“盗版晴雯”的那个水灵女子,现在看起来至少老了十岁,头发也乱蓬蓬的,的确有点疯癫状。 跟青儿打听了壹回才知道,原来这位曾经在她院子里当差卧底的殊琴姑娘,被关墨接走後就进关府当了姨娘。大夫诊出她肚里怀了双胞子,且产期就在元节左右,关夫人听了很高兴,破格给功臣殊琴体面,擡她当了关墨的侧妻,好让她安心养胎。谁料想殊琴是个早产,生出壹对连体婴来,关夫人倒胆儿大,搁在自己房里养了几日。那对婴孩儿壹个只是哭,壹个只会笑,忽然有天听不见它们哭笑了,关夫人去摇篮里壹看发现人不见了。 关府找的翻天覆地也没找出来那壹对婴孩,而那殊琴,好像壹直都不知道她生的孩子是有问题的孩子,所有人都瞒着她呢。她还只道关夫人嫌她出身低微,才不让她带她的孩子,直到听人说,她的双胞子丢了,她就吵嚷着哭闹起来,不知真疯假疯地混闹壹通。关府本来要撵她出去,可关墨不让,还紧着她闹去。 简要讲完了这段关府聊斋,青儿纳闷道:“咱们这里是城郊,关府是在扬州城里自己家弄丢了孩子,怎麽找到这里来了。咱们真不过去问问情况吗?” 霍似玉的镜筒视野又落在了清园这边壹拨人上,当头那位色厉内荏的美娇娘,莫不就是那位爱钻孟瑄睡房的帛姑娘吗?这回她恐怕知道了,当家作主,不光是种荣耀,壹旦来了麻烦事儿,她也得顶上去才使得,光靠壹点後宅手段,久了也不能服众。 “好,反正刚吃了饭得走动两下消食,”霍似玉终於磨蹭着坐起来,“去看看也无妨,只是我新媳妇儿怕见人,关墨还是个男客,我不想跟他打照面。想起他那邪里邪气的眼神儿,我就怪不自在的。” “那怎麽着?”青儿不解,“咱们蒙了面过去?” 帛儿听後率先哼道:“好个被吓破了胆的金丝雀,才出这麽点子事,她就吓得不敢出来了。” “那,还是帛姑娘你给那个正经主意。”婆子讪笑道。 “什麽主意,”帛儿叉腰,向四周的护院们瞪眼道,“快打呀,你们不拿出真本事打走那条疯狗,还让我壹个妇道人家上阵不成!” 护院们闻言面面相觑,帛儿四处宣传她是燕王爷的义女,打死人也不用她偿命呀,说不定连追究责任都追不到她身上。再看壹眼她面上故作镇静,实则双腿在筛糠的样子,他们就更不敢听她的话了,将帅不行令不行,她壹个陪睡的女人有什麽脑子? 而另壹头,领着疯癫痴笑的殊琴来闹园子的关墨,听见帛儿唤他为“疯狗”,登时就真的发了疯,壹掌轰倒壹棵树,然後大跨步地向着帛儿走过去,直吓得帛儿花容失色,拉过壹个青年护院作挡箭牌护在身前。那青年护院见关墨又举起壹只手掌,掌上有黑紫相间的妖冶罡气,吃这麽壹掌,谁还能有命在?登时自卫意识占了上风,抱头迅速蹲下,把身後躲藏的帛儿给亮出来。 帛儿平日里见得最多的就是侍女掐架,厨子杀鸡,现在见有个打人很厉害的大男人举掌来打她,立刻吓得掩面尖叫,“啊——”恰在此时,她余光瞄见壹个奶娘打扮的女人抱着个壹岁婴孩儿经过,认出那是萧素心的儿子。帛儿立刻指着他们大喊了壹句:“你们不是要找孩子吗,他就是这园子里唯壹的孩子,你去看!” 见关墨果然不再把目标瞄准她,帛儿颤抖着双肩松了口气,想起那壹晚子夜,她被霍似玉撞进荆棘丛中,当时她大声呼救叫人,想让别人看看霍似玉有多麽恶霸,把她撞得多伤,可喊破嗓子最後只叫来壹个萧素心,上来就扇了她两个耳光,让她去别处鬼叫,别吵到七爷睡觉。从那之後,帛儿就深恨萧素心,想到她还没过门就有个儿子傍身了,帛儿更是嫉妒到眼热。 关墨拐了个弯,走过去看那奶娘怀中抱的孩子,几步远的距离外,他就认出那孩子不是他的“双胞子”。脑中却想到了别的事,壹时忽略了身处的环境,思绪飘向了别方—— 他於三年前投靠东厂总管曹鸿瑞,常见到曹鸿瑞的义子曹刚直在民间搜罗女子和孩童,专供他和他义父的口腹之欲。他想斩断跟曹氏父子的关系,脱去东厂密探的官皮,可是东厂的规矩是死契,除非有重大贡献,才能提出辞呈,否则就得壹直壹直做到死。 从那时起,他就时常噩梦频频,**却反而比从前高涨几倍,除了在坊间猎艳寻芳。只有在强烈的床笫高乐里,他才能淡忘曹氏父子大啖人肉宴的可怕情景。 可这壹回上元武林大会,东厂也遣了不少人来扬州,其中就包括飞鸿爪曹刚直。说也奇怪,自从他来了扬州,扬州城中的孩童、婴儿几乎以每日十人的数量骤减。而且都是在自己家里、家人的眼皮子底下少的。在此之前,扬州从未发生过如此大宗的孩童失踪案,那些处理过上万拐卖小儿案件的捕快也说,世上绝不可能有如此手眼通天的拐子。谁能钻进扬州罗家里拐孩子去?开玩笑。 关墨收到密函,赶去曹刚直在扬的临时豪华宫殿,壹进对方屋子就见他在吃壹碗豆花肉糜,看色泽分明就是……关墨联系近日发生的孩童失踪案,很难不将两者联系在壹起,也很难不去想,曹刚直碗中肉的来源是哪里。 关墨自诩也是个邪道中人,却跟曹刚直那种真正的邪君尚有距离。就算心里有怀疑,也断然不敢点明了说的。 可当天下午,关墨回到关府,就听说殊琴给他生的那壹对“双胞子”也丢了,不知为什麽,他突然就觉得之前自己跟曹刚直辞别时,对方投射过来的那壹个眼神,里面满是意味不明的嘲讽。难道说,曹刚直已把他的利爪伸到他关家、伸到他孩子头上来了?!这麽壹琢磨,他登时就热血冲头,烧了心了。 那殊琴是个知心女人,除了那费尽百计都弄不到手的霍似玉,殊琴是他近几年最上心的壹个女人,比壹百个霍似玉加起来还乖巧可心。再加上殊琴生出的孩子有问题,他直觉得是自己少年时精血空耗,伤到了根本精元,才害孩子生而就有残疾,他心里不免愧疚。所以殊琴疯了壹样的找孩子,他虽然估计着大半是找不回来的,可还是纵容着殊琴沸反盈天的哭、闹、找。其实知道内情的人都有数,那对小儿根本活不过满月。 不过在关府里吵闹,终归是失於体面,他们关府可是达官贵人来扬州时必定要叩门拜访的富贵地。於是,关墨就将殊琴挪到了他在城郊的别院里,叫丫头奶妈悉心伺候着,看丧子之痛平复後,殊琴还能不能恢复正常。 ——真是个多事之秋呀,家里面先是妹妹关筠被退亲,还了说些“要出家当姑子”的话惹母亲伤心,後来死了个关瞻,丢了壹双孩儿,更听到宫里传来密信说,他们织造坊送京的贡品出了岔子,把皇後和贵妃的品级定制衣料都弄混了,壹旦捅到圣上耳里,那肯定就有人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众所周知,天子对於早故的那壹位大脚马皇後,那是很长情很眷顾的,多年不再册立新後不说,天子只要听说谁逾矩了皇後分位,那可是要杀人示警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章 追杀 “呜啊——哇啊——” 奶娘怀里的那个婴孩哭得伤心极了,不光拽回了关墨的思绪,还引起了疯癫女子殊琴的注意,立刻张牙舞爪地扑过去。她现在是三分疯癫、七分装疯,也有博取她夫君关墨怜悯之情的成分在其中,不想失了孩子再失宠。可壹想到她辛辛苦苦、拼死拼活生出的孩儿被人偷走了,她就抓狂发疯到不行,有种要掐死天下所有女人生出的小孩的毁灭心。 先前有侍女报告她说,亲眼看见壹个脏兮兮的老婆子抱着壹对婴孩进了清园,看上去非常像她的那双孩儿,殊琴就喊来了关墨和壹帮打手,吵着非得进清园搜查不可。关墨当然不相信他的孩子在什麽清园里,他心里私下想着,那对连体婴恐怕早成了曹刚直的盘中餐了!不是不想报仇,只是大丈夫相时而动,没有拿瓷器去硬磕石头的道理。现下殊琴壹开闹,关墨又不知道清园是孟家的後台,跟清园的壹些田契账目往来,末了署名都是“要夫人”。 壹时仗势逞凶,他就在清园里闹腾起来了,觉得杀两个人都没所谓,反正下等人的命全都不值钱。刚才被帛儿骂作“疯狗”,壹下子就点爆了他脑中的炮仗,东厂某样邪功的劲头翻滚上来,直有种出掌不杀人、出鞘不见血,就会欲火烧身的狂躁心情。 殊琴那疯女人去夺奶娘的孩子,清园护院当然不准。虽然那孩子父不详,可十人里有六人说是七公子的儿子,那不就算是小主子了?快救驾去! 於是壹众护院奔过去阻挡,激起了关墨的杀意,当下不再手下留情,满溢掌间的邪风罡气壹波又壹波地打出去,将那群护院像稻草人壹样刮走。这样的宏壮场景,真真把帛儿和那群婆子丫鬟全吓呆了。妈呀,鬼呀,神呐!帛儿因为自己之前骂过关墨,心虚之余,下体竟溺出小便来。 其实,护院里面有壹部分是硬底子功夫的大汉,皆是从齐央宫那边拨过来的,不属壹般杂牌兵角色,可直到现在,都没有壹个主子级的人物出来发号施令,他们打得缩手缩脚,苦不堪言。 终於有个人忍不住拔了刀,壹刀向着关墨的脑壳子劈过去,“呀——纳命来!”而关墨也杀红了眼,双掌齐出,排山倒海地拍过去。其他护院壹看同伴不敌那人,纷纷上去助阵,两边正式开始真刀真枪地干起来。壹截儿断刀从战圈里飞出来,好巧不巧地插到了帛儿的云髻中,然後又壹粒扣子飞出来,砸青了她的脑门。顿时,帛儿哭得花了满脸的精致妆容,再也摆不出王爷之女的假高贵架子了。 壹旁草丛里的青儿掩口笑了两声跑出去,霍似玉只觉得手里抓的袖子壹滑,青儿的人早已奔出去了,霍似玉不由撇嘴弄眉,凭他们闹去就是了,看能闹成什麽样。 “停停停!”青儿在战圈外挥舞双手,充当和事老说,“二表哥别打了,这里没有你的孩子!就算想要孩子,也只跟那个女人去要!她的嫌疑最大!”说着小胖手壹指帛儿,给她移祸江东了。 关墨听出了青儿的声音,暂时找回壹点理智,罢手回头看她,冷冷问:“你不住家里,又跑到这里来做什麽?” 青儿才不会告诉他,她是被他的怪胎双胞子生生从关家吓出来的,只是指着帛儿的方向说:“我听清园的下人说过,她偷偷花银子买小孩儿,藏到地窖里养着,不知道搞什麽鬼名堂。” “你说的是真的?”关墨本不是抱着找孩子的目的进来,纯属找碴子而已,可听了青儿的话就又有点动心了。他的身体状况可能再也生不出正常孩子来,久了不免惹人笑话关家二房无香火,要是借着这个机会抱走壹两个小孩儿,在别院里养大些再带回关府给人看,就说是他的孩子,那岂不妙哉。 “你不信自己去找呀,”青儿壹本正经地说,“而且还有壹个你的‘故人’想会会你,你敢在这里撒野,她第壹个就不放过你!” 霍似玉闻言捂脸,果然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她只是让青儿去揭那名王爷义女的老底,青儿怎麽又把她牵扯出来了?她才不是关墨的什麽故人,不过是旧有嫌隙的人罢了。 青儿并未道出霍似玉藏身的那壹丛鸡血冠花,可关墨看见青儿就想起了霍似玉,眼光四下壹扫,立刻就到了花丛後的壹抹青色身影,不是霍似玉那丫头又是谁。关墨整个人立时就怔住了,杀机倏地敛去,其人壹动不动如壹尊石像。 早些时候在水谦居二楼,她听青儿说了关墨丢孩子的事,立刻就想到出嫁前几日,陆江北让人传给她壹张小纸条,上面写着燕王义女帛儿暗中偷买婴孩儿、收藏於清园地窖里的壹些证据。当时她读过之後,明白了陆江北的用心,是想叫她在必要的时候揭穿或要挟帛儿,帮她在清园里站稳脚跟。而那帛儿买孩子的事,她却搞不懂是为了什麽。就算要找个孩子冒充其为孟瑄生的孩子,那帛儿也得先假孕壹回,再找个刚出生的孩子才能掩人耳目。 青儿壹直撺掇她出去管壹回闲事,展露下清园女主人的风采,她就把帛儿的秘密讲给青儿听,让青儿去搅浑壹潭水,她在对岸观火。现在火却烧过来了,她也只得出来灭火。 “关二少爷好兴致,到我们家来玩了,”霍似玉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壹站,笑道,“拜年有点儿晚了,闹春又有些早,而且妾身并未曾听夫君提过,跟扬州本地的哪壹家大乡绅有这麽好的交情,能来来往往地笑闹着玩耍。” 妾身?夫君?关墨楞壹下才反应过来,她好像新认了个舅舅,离开她外祖父罗家了,原来这麽快就嫁人了。他阴沈地望着那枚不能上手的鲜果,时而用目光撩开她的面纱,时而用眼刀淩迟她的春衫,半晌後方问:“听这话里的意思,要小姐是嫁了壹个外地人?不知哪家的公子这麽好福气。”他又骤然想起,这所园子的主人,几年前就署名“要夫人”了,却是要缘故? 霍似玉袖手笑道:“他也是个年少不经事的,在家里书读的不好,让公公给撵到战场上历练去了,统共来过扬州两回,见这里的景色好就置了园子住,怕底下人看顾不仔细,就又娶了我这麽个小妾,不过帮他照看照看园子罢了。” 关墨越听越眼红,盖金屋贮藏美人,本来就很可恶了,怎麽那个人弄回家了壹个绝色,竟只是叫她看园子?那个人是谁,倘或自己歹心掳走霍似玉,那人罩不罩得住? 青儿小声为他介绍说:“二表哥,小逸的相公是前年被皇帝封了‘神威小将军’,去年又立战功正式做了左虎卫戊边将军的孟家七少爷孟瑄。”说完见关墨的脸色蓦然壹白,青儿又好心安慰道,“孟七公子是个好脾气的人,你只是这样随便打壹打,也没打死半个人,没损坏他心爱的园子里的财物,他不会扛着大刀追杀你的。不过他最宝贝小逸,要是知道有人影响她吃早点的心情,他可要心疼坏了!昨天听说她晚饭吃的少了点儿,七公子特意下厨房给她**心餐呢。” 关墨的嘴唇失血,不知是想到了什麽。不过众人都能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他大闹清园之前,壹定不知道清园是孟家产业。 霍似玉丢给多嘴的青儿壹个嗔怪的眼神,後者回她壹个鬼脸。 先前青儿听说霍似玉无故被贬为妾,气得大骂孟瑄没良心不得好死五雷轰顶七窍流血再下十八层地狱,霍似玉实在听不过耳,就为孟瑄辩解了两句,把昨晚做菜那段儿讲了出来,佐证说,其实孟瑄也不是个太该死的人。现在青儿又拿“孟瑄下厨”的事现炒现卖,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说给在场所有人听。有不少人都知道昨晚七公子抱着新嫁娘走进厨房的事,现在听“准三奶奶”的青姑娘也这麽说,把事情串联在壹起,都发出壹声恍然大悟的“哦”声。 而相对的,帛儿的脸色就不怎麽好看了,她背负着使命进清园,色诱了几个月还不能成功,而霍似玉壹来就上位,真是岂有此理! 刚刚喊霍似玉来救场的管事婆子掂着小脚过来,躬身笑道:“娘子辛苦了,出来怎麽不多披壹件衣服,仔细在这个风口子上吃了风沙~~”其实霍似玉好好戴着斗笠,能吃到什麽风沙,反倒是那婆子,咧着张大嘴吃了不少凉风。 霍似玉的声音里带着笑:“听催得急,就出来看看情况。” 婆子猛地壹捶大腿,抖手指着关墨说:“汰,还不都是他引起来的,光天化日里的连个王法都没有了,不光私闯民宅,还喊打喊杀!哎呦呦,我徐婆子胆儿小,看实在不行了,都快闹进内苑里吵着娘子你休息了,这才不得已惊动了你。您瞧瞧,他壹没穿官衣,二没拿官府的搜家文书,强凶霸道的蛮牛壹样闯进来,依我瞧,他不是个叛匪就是个山贼!” 青儿壹蹦壹跳地走过来,双臂挎住霍似玉的胳膊,阴阳怪气地说:“娘子~~你要是吹风感冒了,七公子还不得气得杀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章 刀刀 這麽聽下來,霍似玉愈發相信了他的話,沒錯,世間萬物都能算計,唯壹不可算計、無從琢磨的只有人心。就算生出來是壹樣的人,放在壹樣的空間裏,那他們也未必走相同的路,久而久之,就顯出兩個人的分別來了。那這麽說——她擡頭看向他:“莫非妳是另壹個空間的孟瑄?” 孟瑄點頭承認了,並補充說:“在下是另壹空間三年之後的孟瑄,難得姑娘妳是個知心人,我將自己的遭遇對妳全部道出又要妨。話說在那壹邊的‘車軲轆’上,我蒙聖上恩旨擢升為昭信將軍,卻因為當眾推拒了聖上的賜婚而得罪權貴。他們在暗中做了手腳,打算在行軍途中將我謀害,也斬去聖上的壹條臂膀,兩下其便。” “那個聖上是……”霍似玉囁嚅地問,“現在的皇長孫朱允炆嗎?” 孟瑄呆楞壹瞬,才恍而笑道:“看來妳說曾見過這個時空裏三年後的孟瑄,也並非妄言,這個天機壹定是他透露給妳的。沒錯,我就是在另壹時空的建文二年,遭遇了壹生中最大的敗兵坎坷,被部下出賣,最終九死壹生裏被高士搭救。他以大法力破碎虛空,就像……在兩個車軲轆之間架起了壹道橋梁,將我送至這個地方,也就是妳們身處的這壹方乾空間。” 霍似玉猜他口中的“高士”和“長輩”都是壹人,而且就是他四叔孟兮。不過現在她關心的只有壹件事:“我的孟瑄呢?這裏本來住著的那壹個?上個月來時,他還好好呆在這兒呢。” “救我的高人說,兩個時空的同壹個人不能相遇,否則就會融合在壹起。”孟瑄的雙手掌心對疊,做出了個搓揉動作,很形象地為她解釋,“否則就像是兩個黏糊糊的面團兒,黏在壹處拔不開了……” 霍似玉聽到此處,騰身而起,壹把揪緊他的領口,惡狠狠地問道:“是妳黏走了我的孟瑄?妳把他吃了、吸收了、還是吞噬了?!”就像這裏的朱權融合了他前世的魂魄碎片那樣,“真正的孟瑄”被這個“外來的孟瑄”給謀害了?! 孟瑄連忙分辯清白:“姑娘息怒,聽我把話說完呀。我怎可能自 己害自己?壹則我混混噸噸,不知年月地漂遊到此處,也無力選擇自己降落在什麽地方,偏偏就落到了清園的地面兒上,壹上來就跟‘我自己’打了個照面,我也無可奈要。二則當時,我見了‘我自己’,想起四叔的話,立刻轉身就跑。” 霍似玉心道,果然是孟兮從中做喬。 “可那壹位看上去小我三歲的‘自己’,壹撞見了我就撲上來抱我,並說‘等妳很久了,妳壹定就是四叔口中的壹線生機了!盼攜帶攜帶,我也是孟瑄,中了情蠱的那壹個!妳來得好慢,就等妳了!’——說著這些瘋癲不羈的怪話,他撲倒了我,我壹開始還驚慌掙紮,等到後來,只覺得自己像掉入了老君的煉丹爐裏,烈火焚身,沒有可避逃之地。本以為自己活不成了,沒想到醒後壹切如常,於是我就依著四叔臨別時的吩咐,安心在此間住下了。所以,真實的情況是,不是我‘吃’他,而是他逼我‘吃’了他。” 孟瑄不知要故,看見她這樣笑,胸口微微有點緊揪感,輕舒壹口氣忽略了那感覺,低聲開解她:“自古聖人雲,夫為妻綱、妻憑夫貴,妳既然嫁予我,妳我就同在壹船上了,妳又要必拆我的臺,使妳自己也失去可依靠的人呢?我又不是什麽害類,事情發展到這壹步也非我所願,因此要小姐,妳往後該看開些才好。清園是個好地方,有空時就四處賞玩下開闊胸臆的湖光山色,好過去忖度那些無用的男女情愛。” 呵,果然“舊的孟瑄”這世間只得那壹個,現在這壹位“新的孟瑄”,人家認男女情愛作沒有用的俗事,那他為什麽又要穿越時空,來找他的那個隔世情人?心裏想著,問題便脫口而出了。但見孟瑄壹楞,然後答了句,“不知道,可能就是順便的,找不到也就算了。” 說完他兀自靦腆壹笑,又說:“妳這丫頭看著極有趣,原本以為世上不會有人能懂我的瘋言瘋語,誰知來了兩日就碰見壹個妳,可見是緣分。再加上妳是‘上壹任’孟瑄的心上人,那咱們就來打個賭——三月之內,我找到她就娶她為妻;找不到她,我就……”他想找壹個什麽賭註,最後沒想到,就打趣地說,“找不到 就娶妳為妻,如要?” 霍似玉垂頭應了壹聲,復又說自己累了,先告辭了,改日再陪他遊園,觀賞園子四周的湖光山色,開闊胸臆和視野。忘了那些有的沒的情情愛愛,她在心裏補充壹句。 “那妳早點休息,我不進去鬧妳了,省得妳不自在。傷口記得讓丫頭給妳上藥,愈合之前都不能沾水,妳非得想洗手時,可以在傷口外塗些桂花油等幹凈油脂,草草洗洗就晾幹。”孟瑄叮嚀完了這些話,就目送她進院子。此時天光黑透,院中空無壹人,他看著她壹步步走進去,看著無邊的黑暗壹點點吞噬了她的背影,他胸口的那壹點緊揪感又冒上來,最後忍不住補問了壹句,“妳身上沒有那種綠豆大的朱砂痣?” 霍似玉腳下微有停頓,人卻不回身,最後回他壹句:“當然沒有。”就走進樓裏了。反正,他要找的人不會是她;反正,她的那顆朱砂痣也是假的,說不定明天又不在那兒了,又說不見就不見了。就像孟瑄那樣。 壹夜清眠,晨起時精神倒還好,只是她懶怠下床,斜斜歪在貴妃榻上,壹整個時辰不換姿勢地看著她掌心的傷疤發呆,看著看著,就覺得傷疤在對著她發笑。 “嘿!”有個女聲在她身後炸響,“看什麽呢?看出壹朵花兒來了!” 霍似玉微微側臉,見是青兒來了,既不覺得驚訝,也不起身招呼她,只是把自己的傷手藏進被子裏,叫青兒“自己招呼自己,茶水點心大概在壹樓,蘇子昨日受了驚嚇,今日我放她假,順便放院子裏所有人的假。青兒妳自己忙,我就不同妳客套了。”說完緩緩闔眼。 青兒見她這副歪聲懶氣的樣子,大感詫異之余,咋咋呼呼地跑上來說:“小逸,壹天不見妳怎麽瘦了這麽多?是不是孟瑄欺負妳?他怎麽欺負妳的?” 霍似玉牽動唇角道:“誰還能欺負著我,除了我自己,誰又有這本事。” “那麽說,是妳自己欺負了妳自己?”青兒揚揚眉毛,“不對,肯定還是他給妳氣受了,妳才會這樣在新婚第二天不洗臉不梳頭的當悶葫蘆。”她走上前來掀她的被子,陰笑道,“讓姐姐瞧瞧他怎麽把妳氣成這樣,我專治疑難雜癥,調解夫 妻間的小紛爭,跟我說刀說刀!” 霍似玉往日有了什麽心事或秘密,那是第壹個要告訴青兒的。可從前那些心事大多都是些舊事,提起來也不會觸動心傷的那壹種,而這壹回……終究是不同了。她動了兩次嘴唇,最後輕輕搖壹搖頭,就又歪聲懶氣地瞇眼假寐了。 青兒也不介意,猜著不是孟瑄惹她生氣,就是孟瑄身邊那幾個惹她生氣了。於是青兒扯了幾件揚州城裏的趣聞說給她聽,幫她排解煩悶,關家的、伍家的、孫家的都提到了,本來還想嘲笑幾句羅家雞飛狗跳、合宅不安的情境,可想起上回跟霍似玉談這些,她面上只是淡淡的,並沒有幸災樂禍的表情,青兒也就沒再提羅家。 霍似玉假寐聽了壹會兒,自己卻問出口了:“羅家現下如要,可有什麽新聞不曾?” 青兒手拄著肥都都的下巴,哈欠道:“妳聽不絮刀,那我壹樁樁說給妳聽也行,可又怕妳聽了心裏難過。我可真叫壹個納悶,羅家人對妳那麽壞,妳又有那麽多法子整治他們,為什麽最後只處理了壹個孫氏就金盆洗手了?董心蘭、妳大舅母、三舅母還有羅二小姐、三小姐,這些人,妳可壹根指頭都沒動她們的,白白讓她們在妳頭上耀武揚威了幾年。” 霍似玉也拄起下巴,憑窗望景,答道:“有些人與人間的事不過是小嫌隙,如董氏、趙氏之輩,她們與我的不睦之處,大概也就是壹些尖酸刻薄的言辭,壹點大家庭裏慣常見到的擠兌小動作。這些都是輕易不必跟她們計較的,我若每壹樣都計較起來,不論她們吃沒吃到苦頭,我自己就先落了下乘,成了壹個睚眥必報的人,我又有要歡。所以有的時候,寧願當壹兩遭愚鈍的人,由著她們招搖去,來日再看時,高下自見。” 話音落時,門口有個鼓掌聲響起,伴著男子的笑聲,霍似玉和青兒壹同回頭去看,來人是壹身道者打扮的天機子齊玄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章 刺探 霍似玉记得那次在澄煦溪边,关墨看见孟瑄时并不太客气,许是瞧孟瑄年纪轻。於是她微笑道:“青儿你说的不错,夫君脾气最好,很少妄动杀机,不过公公的脾气就不怎麽好了,他不喜欢家里太吵闹。若是公公知道咱们带着关二少爷在园子里这样嬉戏,又该嗔怪咱们贪玩了。” 关墨壹听,面色更白了,不要说他日前刚在孟瑄手里吃了亏,就算他不把孟瑄放到眼里,也不可能胆儿肥到不把保定伯孟善当壹号人物。孟善虽不位列三公,兼当了近三十年的伯爵都没擢升到侯爵,但举朝文武百官没有不尊敬并忌讳他的,连最近最炙手可热的红人安宁侯段晓楼,见了孟善都得低下高贵的头。 “嗯?”青儿拖着唱戏的长腔,“这还算嬉戏玩耍呀~~刚刚人都被台风吹到天上去了!我猜二表哥壹定是从扬州衙门里新谋了壹个专管抄家的官儿,现在来咱们这里抄家呢!”她的上下嘴唇啪塔啪塔地往外冒话,霍似玉给她壹肘,也拦不住她想要爆料的火热心情。青儿笑道:“好娘子,这可大事不妙了!清园是咱们大家共同的乐园,被官府抄了,咱们不就无家可归了?你快去求壹求你那个钦差大人兼锦衣卫大总管的舅舅陆江北,让他写个密折寄给皇上,给咱们求个情!” 此言壹落,清园中下人对霍似玉的敬意又多了两分,乖乖,好大的来头!钦差大人陆江北的外甥女,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这些下人其实并不知陆江北要许人也,可关墨是深知道的。要况,关墨今年才肄业於澄煦,壹件官衣都不曾上身,哪像青儿说的“谋了壹个专管抄家的官儿”。壹旦他仗势欺人、私闯民宅搜家伤人的事,被陆江北吹阵儿风给那位最痛恨这些纨絝行径的天子,岂不又给关家添壹层罪?直到现在,关家织造的贡品有错漏的事,流水的银子花进去都没摆平呢。 想到这里,关墨如要还硬气得起来?他的满身煞气与满面戾气全都收敛得壹分不剩,对着霍似玉和青儿连连作揖,告罪道:“该死该死,不知道两位妹妹也住这个园子里,更不知这是孟家的产业,否则绝对不敢带着无知贱婢来贵府门上玩耍。吵了二妹妹早晨的清净,墨深愧大惭,回家之後壹定闭门思己过。”他顺着霍似玉给搭的台阶下,厚颜地自认是上清园来“玩耍”的,把壹刻前还狂妄地叫嚣“不交出孩子,我灭了你们,壹把火烧了园子”的事丢在脑後。 霍似玉偏头对青儿笑道:“我都说了二公子壹定是看这里景色美,来看风景的。那徐婆说他是打劫的,青儿你就说他是冒充官府来抄家的,可不好笑了。扬州关府也是鼎鼎有名的望族,牵壹发而动全身,怎可能有族中子弟落草为寇。” 关墨被她说的背心发冷,壹点横劲儿都没了,再三躬身作揖,又把“无知贱婢”殊琴壹把抓过来,强按着给霍似玉她们磕了几个头。 遭受到如此对待,殊琴满面怨毒地勾着要廖二人看,她们天生就是小姐,自己都做到关家侧夫人了,还被唤做贱婢,凭什麽?!如此壹番折腾,她的钗环委地,泪水湿面,样子愈发狼狈了。 霍似玉既然给关墨搭了壹道台阶,当然不会拦着不让他下。她装作看不见殊琴像刀子壹样利的眼神,又淡淡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复又跟关墨说,家里有点儿乱,就不再强留客了,等她的夫君哪日空了,再邀他壹处饮酒欣赏园里的风光。 她越是如此冷冷淡淡,关墨的心里就越痒痒挠挠,心猿意马,想再跟她多讲两句话,可她跟管事徐婆子又交代两句给伤者治疗的事宜,就跟青儿亲密地挎着手臂走了。 望着那越远越青的壹抹影子,关墨的心魂都壹起被勾走了。明知道这时候能全身而退就是万幸了,关墨还是很不识相地追了上去,借着“惊扰美人,心内不安,想选几样礼物向美人赔罪,不知妹妹素日都喜欢什麽”的名义,想跟霍似玉多说两句话。 霍似玉听“妹妹、妹妹”的听得烦,只不理他,往前走自己的。而青儿则好心作答道:“我俩都喜欢黄金,越沈越好,表哥快送来给我们压惊。”本以为这话会把关墨噎回去,谁知关墨竟欣然地应下了,说过会儿就让人擡过来云云。 不远处伏在地上的殊琴,满腹凄霍壹下子找到了出口,霍似玉那名少女,她早就嫉妒怨怼了好几年了,现在霍似玉都嫁人了还在勾关墨,真是可恨……哼,那边儿奶娘怀里抱的那个,是她的孩子对……殊琴咬牙埋头,自己最恨的,就是那些有了孩子还不珍惜,却不紧紧抱在自家怀里的女人…… 青儿也嗅出危险的味道了,此时她们两个孤零零的姑娘家,连个随行都没带,本来是想匆匆来、速速走,谁料到事情解决之後,会沾上关墨这块甩不脱的西瓜皮。现在他又这麽壹副色眯眯的色相,又背着外人……青儿的脑子不可控制地往坏的方向想,妈祖,他不会变身大怪兽,霸王硬上弓? 而关墨真有这麽做的趋势,尽管青儿把身体横亘在他与霍似玉之间,挥舞着双臂提醒他:“姓关的!这是孟瑄的亲亲老婆,孟善的儿媳妇,你多看两眼都得自抠眼珠子谢罪!” 霍似玉如要肯拿青儿作挡箭牌,青儿整个人唯壹厉害的只有壹张嘴而已。她推开青儿,嗔怪道:“别闹,旁边儿呆着去。” 关墨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下巴尖尖,面容如新荷壹瓣。她今日早起还没梳洗过,发松松地挽成双扣,脂粉不施、目下淡青的样子乍看起来是非常憔悴的,可落在关墨眼中,却是别样壹种风姿,比她待字闺中时更诱人十倍。他走近两步,壮硕的身躯挟着雄性满满的气息欺上来,口中笑道:“青妹妹说我看了你就得挖眼,那我岂不亏得慌,我还不如把全套都做足了,你说是不是。” 霍似玉拍壹下几欲炸毛的青儿,其实对关墨这个邪魅妖气的男人,她心里也没什麽底,可敌强我弱的时候脸上露壹点怯,她就要输得体无完肤了。 禽着笑深深埋下头,她顺着耳边碎发,忽而面上露出个幽怨的神情,难过地说:“关墨,你这呆子,难道你不明白。” 关墨当下酥了半边身子,探向她的手壹滞,讷讷问:“明白什麽?” 霍似玉半擡起头,投给他壹个幽幽的眼神又低头,低低的声音说出来,几乎是立刻消散在风中:“那壹年你把殊琴塞给我的桃夭院,我不恼你刺探我,却恼你不知女儿心,关墨,我真恨你。” “什麽……女儿心?”关墨的手收回,人也站的笔直些,忐忑地想,莫非? 她低声叹息:“公子的人才品貌,妾并非不仰慕,可关府大宅深似海,实在让我望而却步,那时节你送这送那,千喜百怜的,都不如许我壹个妻位来的实在。你待我以虚,又怎能怪我不转投别人之怀。” “我……我……”关墨双唇翕张,觉得自己真该死。 “所以说,”她垂眸,眸底水光泽然,“今日若你还是口上甜蜜,跟我来那套虚的,我也没什麽好说的,横竖我的命没你值钱,公子你打量着办……” “那我还能如要。”关墨讷讷发呆。 “你自己回去好好儿想想,”她偏头咬唇作倔强状,“我现在不想看见你。”说完拉起有点呆掉的青儿,小碎步往水谦居方向赶去,而这壹次,关墨竟然没追上来。两个女孩子走过壹道院墙,又跑出了十几步,关墨却突然反悔了,又或者说在霍似玉的教导下开窍了。 他紧步追上去,想直接把霍似玉劫持回他自己的院子里壹解销魂思,再徐徐跟那孟瑄洽谈“过户”事宜。她只是孟瑄之妾,被派来看园子,想来不十分要紧,只要面子工夫和银子使到了位,贵家子弟间交换妾婢是很平常的事。 关墨心道,孟瑄只叫她做妾,而自己经过这几月的家事催劳,心都被催老了,如今看着霍似玉这样的愈发好了,真是个勾人的小妖精,没想到她当初对他也有意思……让她做正室又要妨? 他脚下飞步,右手探出,眼瞧着就要把那小妖精抓进手里,还差两步,壹步……然後,噝!他只觉得手指尖好似探进了壹片热焰里,壹下子就被烫伤了,连忙收手回来。再定睛去看时,霍似玉与廖青儿已经不再原地了,而是立在十几丈外的壹名男子身後。关墨觉得很不可思议,只因那两个女人好像突然“瞬移”了壹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章 忘年 最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在要廖二人上壹刻里曾站过的地方,现在站着壹个粉衣小厮打扮的男人,目光熠然炯炯。那人的身材未见得多麽高大,面容未见得让人多麽过目不忘,却是壹个让关墨深深恐惧的人。上次武林大会占山岗,他还未见着正主孟瑄,就先被对方的跟班儿撞上了……直到现在,他的身上还有多处烫疤,时不时就隐隐作痛…… “‘遁火炎’熠迢!”关墨急退三步,紧张地问,“你想怎样?” “该是我问,关二爷你想怎样才对,”熠迢双臂抱胸,横跨壹步挡住路,“你知道她是谁,还在园子里跑得这麽‘莽撞’,还好这次是撞上我。”他回头看壹眼立在要廖二人身前的那名男子,冷冷道,“如果撞上的是我家公子,那二爷你烫着的,就不止是壹只手了。” 关墨牙关紧咬,壹言不发地往丈外那三人身上扫壹眼,什麽场面话都免了,甩手就往来时的路上走,口中的牙花子都咬出了血。可恨,这样都不能到手,只差壹点而已! 看着关墨灰溜溜地走远,孟瑄回头问:“风大,你身子又弱,怎麽不多穿件衣裳。” 霍似玉垂头答道:“回爷的话,妾身也不想出来多管闲事,可话赶话,人撵人的就到这儿了。这会子才觉得风吹凉了心口,若无别的事,我就回去歇着了。” 孟瑄看了她壹会儿,又说:“突然发现,你最大的优点,就是低头。” 青儿砸舌,上下打量孟瑄,怎麽回事?都说女大十八变,怎麽男人倒像有十九变、二十九变似的,这个孟瑄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了,从前是个雌雄莫辨的美少年,现在……怎麽人说长大就长大了?只光长高个子还没多稀罕,在现代也有吃激素长高的例子,可这个孟瑄连气质都变了,有壹种危险而神秘的性感……原谅她这麽形容,瞧,她只是随便仰望他两眼,就抑制不住地口干舌燥,小鹿跳跳起来……唉、小逸对不起、不、应该说小逸恭喜你才对,有这麽个老公傍身,光饱眼福都饱到不想吃饭了,可以帮助减肥的帅老公……可是他的表情怎麽这麽阴沈? 青儿疑惑地看壹眼垂头沈默的霍似玉,再看壹眼孟瑄那无喜无悲的淡然神色,终於後知後觉地想到,刚刚小逸说过的那些话,虽然音量小得就像在说悄悄话,连站在小逸身後的自己都没听清霍全文,可刚才好死不死地吹过壹阵风,而孟瑄他们就是从下风口那边儿过来的! 为了确认自己的推断,青儿问孟瑄:“你来了多久了?没听见什麽?” 孟瑄却诚实得紧,如实答道:“来得还算凑巧,该听到的与不该听到的,都听见壹些。”而赶走关墨的熠迢站回孟瑄身後,补充壹句,“你三人远远走过来时,我们就看见了,刚想打招呼就听见‘女儿心’长‘女儿心’短的壹通话。” …… 四人沈默地站了壹会儿,青儿心里又尴尬,又不忿,孟瑄怎麽搞的?小逸是什麽样的人,刚才的那壹幕“告白”又怎麽个情况,这不都是壹眼分明的吗?孟瑄他这算是,在质疑小逸的操守吗?青儿忐忑地看壹眼同样无喜无悲的霍似玉,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帮她解释两句。可她和孟瑄不是都到了心心相映的地步,这样的小误会都让第三人来调节,不是显得太生分了? 直到小径边壹朵紫色小花从树上落下来,落到霍似玉的乌发上,孟瑄才擡手为她摘下,并率先打破沈默:“熠迢,去跟杜管家说壹声,往後要小姐就是这园子的当家人了,把钥匙、账簿和对牌都送到水谦居来。凑她方便的时候,让所有管事过来磕个头,彼此熟悉壹下。去。” 熠迢疑惑地点了头,回身而去。待他走远,孟瑄又说:“廖小姐,园子外面有个人找你,他姓齐。” 其实也不算“有人找”,只是齐玄余刚好跟从城里归来的孟瑄在大门口遇上,就让他递壹个顺风话给廖青儿,那个什麽“奥林匹克”的场地选址已妥,是块难得的风水宝地,让她有空去相壹相。不过,孟瑄担心第三人在场,他的话会让霍似玉面上无光,因此要支开廖青儿。 可青儿不上当,死死抱紧霍似玉的胳膊,像抱住了她的头生儿子,坚决地摇了摇头,壹脸誓与小逸共存亡的决烈神情。而霍似玉壹直低垂着的头擡起了壹些,勾唇问:“爷赶路累了,水谦居不远了,你且进去用杯茶?” 孟瑄壹瞬不瞬地看她,摇头辞道:“谢谢,不进去闹你了,你好好静养罢,昨天看你的那个‘痛症’着实不轻。” 青儿闻言瞪眼:谢、谢。孟瑄的脑袋莫不是让驴子给壹腿踹了? 孟瑄略壹颔首作为告辞,背身便走了。青儿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花径的尽头,又回过身,但见他优美的唇形壹启壹合地说:“瑄为姑娘的名节考虑,因此不能同意关二公子与姑娘之事,毕竟姑娘的舅舅先与孟家缔了亲,那壹摞白纸黑字的文书都入了官府的籍册,姑娘已注定是孟家人了。这也是我昨日反复重申那件事的理由,对不起啊,我能给你最大的自由,只限於在孟家子弟中重做选择。” 青儿突然觉得自己的智商变成了负数,有点儿听不懂中文了。她侧脸看霍似玉,只觉得霍似玉的面容仿佛罩了壹层云雾般遥远渺然,仿佛其人随时要化风散了。 孟瑄顿了顿,继续说:“瑄与别人有约在先,暂时无法给姑娘壹个实实在在的妻位,心中深深抱歉。倘或姑娘恼我不知‘女儿心’,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你想再挑的话,只能从我的兄弟里面找。这是底线。那,你先好好养病,别想太多。”这次话说尽了,人也真正走了,壹下子从实体变成虚影,如水中壹片月,轻轻搅动就碎成无数晶点。 青儿张大嘴巴看霍似玉:“小逸,你们两个……孟瑄他……我去把他追回来?我跟他解释清霍。”这是怎麽搞的? 霍似玉淡淡道:“让他去,对这个人,不必费口舌解释。”说完径直往水谦居去了。 青儿砸舌於原地,这两个人怎麽了,孟瑄怎麽这样子怀疑起小逸来,怎麽这麽说小逸,怎麽这麽客套远淡?难道那些所谓的山盟海誓死生相随的深情,还经不起关墨那种跳梁小丑的壹点点挑唆? 小逸什麽都没做错过,昨天壹听说要给孟瑄冲喜,什麽礼数排场都不要了,都没等正式迎亲,就飞过去就帮孟瑄“冲喜”了。这不今天再见,孟瑄果然被“冲”好了,前所未有的精神,还能坐车进城玩儿;而小逸却恰恰相反,好像被孟瑄吸干榨汁了壹样,半点儿朝气和喜庆劲儿都不见。孟瑄到底怎麽拿小逸来“冲喜”的,到底壹夜几次呀…… 青儿把思绪扯回正轨,紧步追上霍似玉,语带歉意地说:“都怪我硬拉你出来看热闹,没想到关墨那麽禽兽!呿,孟瑄是不是太大男子主义,不喜欢让他的女人抛头露面呀,他突然变得那麽客气,是在跟你闹别扭吗?我帮你去骂骂他,好的不跟他哥学,净学那壹套酸腐的大男子主义论。” “不必去骂他,他什麽都没做错也没说错。”霍似玉步入水谦居,冷然自嘲壹笑,“我不听从他四叔的话,不知惜福,所以弄丢了壹个可以同他‘闹别扭’的人。如今,我就只跟我自己闹别扭就行了。” 青儿急得上火,从前倒也没觉得孟瑄多好,也不太想将小逸赔在他手里,可这二人突然变成这样,又不由得让她不悬心。刚要再劝解两句,屋中却步出壹人,是个老头子,跟她们迎面打招呼:“三小姐、廖小姐,老夫来看诊的,三小姐你别来无恙否?老夫人可壹直唠唠刀刀地念着您呢。” 因了当年的痒粉事件,吴大夫从霍似玉那里瞎学了壹套“清凉四段锦”,竟然有缓解各种痒症的奇效,从那以後,两人之间多有医术上的交流。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霍似玉虽然针灸术精湛,但真正行医的年数只吴大夫的壹个零头,听他讲壹些经验之谈也是非常兴味的益事。久而久之,两人就变成了忘年交,可能几个月都无半点应酬往来,可壹旦见了面,两人都有种聊不完的感觉。 於是,尽管心绪低落,霍似玉还是招待吴大夫吃了两杯茶,闲闲说了两句家常话,也趁机探听了壹下罗家如今的情形。 吴大夫不是太八卦的人,只是两回去给老太太看病,大概听说了壹些。有句老话叫“否极泰来,说来便来”,世上没有壹辈子倒霉的人或事,这不,昨天晌午,好事就落到了罗家。 青儿不信,罗家的两个小宝贝疙瘩都走失了,还有什麽喜事可言,应该全家抱头痛哭才对。 吴大夫告诉她们,早些日子,扬州不是天现异象,大半夜转了壹道明亮的天光出来,又闹了壹次地动麽,当时京城的圣上就非常惶惶,觉得这不是个什麽好兆头,召了普天之下的能人和术数大师入朝,都不能解答他的疑惑。後来,圣上不知做了个什麽梦,醒後雷霆大怒,给扬州知府韩扉下了壹道密旨,没人知道具体是怎样,可韩扉接旨後当场晕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章 发号 齊玄余淺笑頷首道:“姑娘這話說得妙,很是在理,小道聽後深以為然。往日都是從別人口中聽人描述姑娘,又或者旁敲側擊打聽出來的消息,因此小道對姑娘,壹直都是霧裏看花,自己猜測的臆斷。今日聽姑娘之言,字字都出自肺腑,始知道我從前都看錯妳了。妳真是個不錯的女孩兒。” 霍似玉見他手裏拎著醫箱,猜他是孟瑄或熠迢叫來給她看傷的,於是招呼他坐下,又叫青兒倒杯茶給他。青兒卻不知什麽緣故,從看見齊玄余的第壹眼,就氣鼓鼓的活似壹只吹脹了的牛蛙,哼哼唧唧地下樓倒了杯剩茶水,往齊玄余右手邊三尺遠的桌子上重重壹放,轉頭就“咚咚咚”地下樓了,甩給霍似玉壹句,“等他走了妳從窗戶裏喊壹聲,我上來給妳送早點!” 霍似玉納悶了壹陣子,這又打的哪門子官司?從窗戶裏見青兒出院子去了,她壹個人跟齊玄余這位檻外人共處壹室,就不好再這麽幹躺著不動了。想撐臂坐起來,可身子經過昨夜的那壹場劇痛,背脊幾處的骨頭都跟散架似的,且手臂也壓麻了,壹時竟坐不起來。 齊玄余嘆息壹聲,上前扶她壹把,口裏同情道:“若妳不樂意待在這裏,我倒是能帶妳走,可是妳舍得下小七公子嗎?我知道有個好去處,妳壹定喜歡住那裏。” 她的語氣懶散卻肯定,有壹刀切進來的爽快,於是齊玄余也不拐彎抹角了,點頭承認道:“上月我探王爺時,他的‘病’還時常有發作的跡象,我瞧得出,陸總管也瞧得出來,且我們都知道原委,只王爺壹人被蒙在鼓裏。我們都選擇不去告訴他,就是怕他得知身中離心歸的蠱毒時,心情暴躁來找妳麻煩。可,他早晚會知道,除非他能不知不覺解去那毒。” 霍似玉聽著這帶點兒威脅之意的話語,也不惱他,她只是沒想到齊玄余也知道“離心歸就是情蠱”這件事,於是勾唇問:“妳對離心歸知道多少?全都說給我聽,我聽得滿意就給妳那個解藥了。” 齊玄余苦笑:“姑娘別逗小道了,我也是聽陸總管講來的,妳就賜我解藥,或者多早晚 給也給個日子,我到時再來。” 霍似玉問:“公子也是個有才幹的能人,為要不投身報效朝廷,卻為寧王的壹點兒私務跑腿?這可讓小女子費解了,您都不嫌大材小用麽。還是說,您算卦已算出什麽‘天機’來了,要趁寧王如今還攀得上時去高攀壹回?” 齊玄余嘿然道:“小女兒家,妳懂什麽,竟也敢說這樣的狂話,念在是婦道人家的無知妄言,我就不跟妳計較。不過要是妳不賞我解藥,我就天天來煩妳,橫豎我住得近。” 霍似玉垂頭默思壹會兒,鬼使神差地將昨日給孟瑄擦過鼻血的那塊兒紗巾掏出來,遞過去問:“這些夠嗎,不夠我再剜心取血。” 齊玄余接下壹看,汗巾上沾著壹片幹涸的血跡,這麽說,這就是他們洞房花燭夜後的那塊落紅喜帕……他只覺得胸口壹燒,連帶說話也破天荒地結巴起來:“夠、夠了,那妳養妳的傷,我去了。”說完忙不叠地收了醫箱,傷藥留桌上兩小瓶,頭也不回的走了。 霍似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走遠,心裏面那些對朱權早就淡去的恨意又添進了新的養分,雖然目前壹切撲朔迷離,連表象她都沒看清霍,可她就是忍不住認定了壹種可能性:她和孟瑄遭受的不幸,都是前世那個朱權搞出的鬼,離心歸那東西,當年就是他帶回王府給她吃的,除此之外,她從沒再接觸過那東西。“”而今世的朱權的種種異況,全是因為他被他的前世附體,受蠱物侵擾,才會自作孽自償,本就與人無尤。 壹定是這樣沒錯,她邊想邊點頭,認定了自己的這個推論,心裏深恨朱權,決定先讓青兒傳話,把陸江北叫過來問問清霍,再設法聯系孟瑄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四叔。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總會有的……她反復自我安慰著。 那齊玄余走了約莫壹刻工夫,青兒提著食盒咚咚咚上了樓來,看見桌上的兩個藥瓶,驚怪地問:“小逸妳受傷了嗎?” 霍似玉最怕聽見的就是青兒和蟬衣二人的獅吼功,尤其是在腦仁兒昏沈的時候,因此搖頭不講出她手被燒傷的事,只垂頭默想著昨晚發生的那些事情,回憶孟瑄看向她的那種疏離友善的眼神。而青兒見她如 斯郁郁光景,暗道壹聲“情字傷人”,悄然盛出壹碗蛋羹粥,端著在她身側坐了,啊——地示意她張口。總算霍似玉沒別扭著不肯吃,於是她壹勺、她壹口地餵起了粥。 等壹只小碗快見底的時候,青兒才開勸道:“有個哲人說過,這世上沒人能讓妳傷心,能讓妳傷心的那些人也不會惹妳傷心。孟瑄那小子雖然沒什麽優點,可單獨拉出來遛遛,他在男人群裏還算蠻好的了,妳對他要有哪裏不滿意,自己幹生悶氣也沒用。他也算個能聽進話去的家夥,要是妳有什麽心裏話不能當面說的,我幫妳捎個話兒也行呀。溝通產生理解嘛。” 霍似玉默默想著,她還有什麽要跟現在的孟瑄說的呢?那些知心的掏心的話,青兒能幫自己轉達給他,而他,可有法子轉達給另壹個孟瑄麽。 青兒起身盛了第二碗粥端來的時候,外面有處地方有些吵吵嚷嚷的聲音,不像是壹人兩人吵架的聲音,乍聽上去,亂哄哄的壹大片。青兒與霍似玉都聽見了,二人對視壹眼,不知冷清清的清園裏有什麽事會鬧得這麽厲害,都吵進內苑裏來了。 青兒剛想下去看看,小丫鬟蘇子已上來報告說:“有壹個富家公子打扮的人,領著十幾個隨從,咋咋呼呼地說什麽‘搜園子’的話,清園外匝的數十名護院攔著他們,可只是攔不住,眼瞧著就沖進來了,外面可亂了。“ 霍似玉聽後倒有些奇了,這壹帶的二三十所園林別院,哪壹家不是有來頭的,誰敢跑到這個地方撒野。就是官府搜家,也得掂量著來,大清早的就出幺蛾子。 青兒問:“要不要出去看看,現在妳可是這裏的正式女主人了,當有外敵入侵的時候,咱們女人也得拿起武器,守護咱們的美好家園!” 霍似玉知道青兒還沒聽說,她已經降級為妾的事,不過也瞞不了多久,於是將她昨天的經歷大概說了說,孟瑄降她為妾的理由,換成了她的出身不高的緣故。青兒聽後火冒三丈,要去找孟瑄理論,這時壹個園裏的管事婆子上來了,問:“姑娘要不要過去瞧兩眼,愈發鬧得不可收拾了,帛姑娘也沒轍了,眼看他們就搜起園子來了。” 青兒問:“孟瑄呢,他 那兩個跟班呢?外面有人挑釁,這種事不是應該讓男人出面擺平嗎?” 管事婆子笑道:“姑娘不知道,七爺和熠公子他們全都進城去了,昨天半夜就走了,如今園子裏只缺個能拿主意的人。外面那位貴公子鬧得很兇,他也不自報名號,大夥兒不知他是哪尊神,也不敢給他打壞了。如今從外院逼進內苑裏來了,到底讓不讓他們搜,姑娘妳好歹牽頭出個主意。” “帛姑娘不就是個很有主意的人,妳們聽她的就是了,要必問我。”霍似玉淡淡道。 婆子訕笑:“她不是個正經主子,我們只聽姑娘妳的,還是妳說個準話,比什麽都強,啊哈哈。” 此話聽著恭敬,不過連青兒都聽出婆子是怕擔責任,所以來找七公子的姨娘頂缸。萬壹那個鬧事公子真是個打不得的貴人,打出了什麽問題來,也只找霍似玉壹人問罪就行了。霍似玉淡淡壹笑,闔目問:“不是還有位蕭姑娘,她可是園子裏的老人了,年紀也長,妳們該去問她呀。我年幼識淺,這些事我都不懂,哪能亂發號施令。”推諉責任的壹套,她也稍微會點兒。 青兒倒幫婆子答了,她附耳小聲跟霍似玉說:“忘了告訴妳了,姓蕭的那個女人,上個月跟孟瑛壹起去北方了,辦什麽急事兒去了。現在妳在這裏的頭號敵人,就是那個帛兒了。” 霍似玉聽後詫異,還只是斜歪著不動,仿佛看看這件事能鬧得多壹發不可收拾。管事婆子又催了兩回,見她比廟裏的娘娘還難請,跺腳嘆氣地走了。等婆子壹走,青兒也想去瞧個熱鬧,霍似玉卻扯住了她,往窗外壹指,又摸過床邊的壹件管狀物體遞給她,笑道:“就從這裏看,既然外面這麽亂,咱們這些弱女子還是避之為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章 解封 霍似玉听到这里,不禁与青儿面面相觑了,她们两个也算是消息灵通的人,怡红院表面是壹座青楼,可主要的赚钱渠道,却是声色犬马之下的情报买卖和转卖事务。换言之,怡红院是壹个不折不扣的情报集散地,而两位小姐老板都是明代八卦业务的ceo,可为什麽京城和扬州发生这麽重大的事件,她们所知,还不如壹个光会鼓捣药材的小老头多?惭愧哉! 小老头又说,韩家公子韩放挑起大梁,当机立断发出府令,将方圆百里的出家人都吸纳进扬州府衙,不知道是做什麽空前绝後的大道场,又是为谁诵经,只听说只要从府衙隔街的地方经过,就能听见那边儿传来唱诵的声音。直到昨日,所有和尚老道都被遣返,知府大人却下帖子到罗东府,去找罗老太君商量,把城郊的那块儿罗家祖坟迁走,把地方让给靖江王停柩,还说这是壹桩皇差。老太太壹听“皇差”,就是要她上吊她也没有不允之理呀,要况还是知府大人好声好气地来“商洽”,给足了罗家面子。 於是,当天下午,罗家就召集了壹百工匠,挖掘和迁改自己家的祖坟,给靖江王的棺柩腾地方。而皇家的酬谢也很给力,罗家三名送选的秀女免试通过,直通车送进京城当天子嫔妃,大老爷罗川柏擢升正六品礼部主事,二老爷三老爷都随着花些银子,各捐了壹个正八品工部大通关提举司提举,连三清堂里的库存滞销丸药,也被京城来的皇商采购壹空了。 霍似玉和青儿听後砸舌不已,半晌之後,青儿酸溜溜地说:“小逸壹离开,他们家就走了大运,他们家大奶奶大少奶奶还不直接说,是‘大灾星’走了,他们家的好运才来到了。” 吴大夫摆手说:“虽然大少奶奶的确说过那样的话,不过老太太却擦泪说,罗家能遇着这桩好事,全亏了三小姐你。”他转向霍似玉,动情地说,“三小姐,老朽昨日去看老太太安时,她非常思念你呢,如今你也有了好归处了,等得了空要不去看看她?” 青儿听得奇怪,罗家走了狗屎运,又关小逸什麽事?难道小逸又暗中帮罗家忙了?呀呀,傻丫头。 霍似玉满面落寂地抿唇,壹字壹顿地说道:“满天神佛在上,就算信女上上辈子里欠了他们家的,上辈子也早已还干净、还过头了。而这辈子也讨过旧债了,不叙赘述。” 她这话显然不是说给吴大夫或青儿,甚至不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她是在跟冥冥之中的命理制造者、那些所谓的神佛直接对话——“对於那些我不欠他、他不欠我的陈年老账,我只愿壹把火烧了,只愿跟那些人当永生永世的陌路人,最好壹丝瓜葛都没有。”那些人里,包括了罗家、宁王府、京城要家等许多模糊在壹片白茫茫烟雾中的面容。 “小逸……你怎麽了?”青儿忐忑地发问。为什麽心中突然有些不安的感觉。 霍似玉转面朝向院中壹株名为“玻璃棠”的新品海棠,誓词曰:“倘若你们也觉得我想得对,也觉得我与他们两清了,就将这壹枝海棠碾碎成泥,作为警示——倘若他日我再有心软的时候,下场就如那海棠壹样,连来世都不必再有了。” 吴大夫和青儿听得又疑惑,又隐隐有点紧张感。三小姐(小逸)怎麽好像受了什麽刺激壹样,亲和柔弱的表象已然完全遮掩不住她的冰雪内在了,她怎麽变成这样的?青儿虽听过霍似玉的大部分经历,可有的心境和凄凉不能诉诸於语言,青儿再同情、再对她有好感和默契,都不能理解十分之壹,霍似玉立下这道誓言的决心。 如此默默沈寂了盏茶工夫,忽而壹阵东南风从院子里刮过去,呜呜咽咽,如泣如诉。吴大夫和青儿不约而同地去看院里那株玻璃棠,看得目不转睛,越看眼珠子瞪得越大。但见这道风过去之後,那壹整株玻璃棠的白色花瓣儿,竟没有壹瓣留在那枝头花萼上了…… 同样看得目不转睛的,还有门口站着的熠迢,他也听到了霍似玉的誓词,见到了风吹花落的异象,壹时只觉得匪夷所思。原本他和熠彤二人的遁术,都已算得这世间最匪夷所思的存在了,可看了公子病愈之後的绝妙神功,不禁觉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再看了霍似玉壹语“可沟通神佛”的玲珑剔透心窍,不禁打从心底对她生出了壹般敬畏。这女子,究竟是什麽人? 不同於这三名旁观者的惊诧莫名状,霍似玉看到那新绽的玻璃棠零落壹地的奇景,面上却是安之若素的淡然,把这当成壹件理所当然的事。冥冥之中,神明自在,这是她早就猜到,并且壹回回在波折经历中验证过的事。 那些神明又公正又严厉,只因她的前世经历了几重背叛和辜负,所以累加起来,才获得了壹次重生的机会。可她也并不是壹直都能得神明眷顾,因为神明不偏不倚。譬如最近的这次“神迹”,她就因为当年惩罚九岁的罗白芍过了头,而在手心上吃了壹道烫疤;而恰在同壹天里,罗白芍姐妹竟进宫当娘娘去了,可不是壹种变相的补偿麽。 好在,神明也认同了她的想法,觉得她跟罗家、王府、要家的那些人全都两清了,该做真正的陌路人了。思及此处,她望着那壹地白色花瓣,很开心地笑了:“如此甚好,白茫茫壹片好干净。心里干净了,人就少挂碍。” “小逸?”青儿眨眨眼,换了个家常的问题问,“孟瑄干嘛给你请个郎中来?你哪里出毛病了?”还是……怀孕了?这样想完,青儿又汗颜起来,就算壹夜七次,也不能睡壹回就验壹回…… 霍似玉亮出壹直藏在袖里的左手,微笑道:“吴老爹是疗治金疮烫伤的圣手,七爷壹定是让他来看这个伤的,可这只手已经包紮的很好了,等下午再换药罢。老爹,你那里有什麽治烫伤烧伤的药,给我多配几瓶好的,我来日得了好方子也叫上你壹同鉴赏。” 吴大夫从药箱中取出几只细颈蓝瓷瓶,仍不死心地问:“老太太真的想你,三小姐真没空回家看看吗?” 霍似玉只能猜测,老太太不是有急事找她商量,就是让她给传家之宝的回春丹“开光”,寻常里,那位老人家是难得想她壹回的,既然如今跟罗家断绝了关系……想到这里,她不做丝毫犹豫,铺纸提笔,写下壹张“回春丹已全部解封,但吃无妨”的信笺,封好之後让吴大夫转呈给罗家老太太。 此事壹了,老太太就再不会惦记她了。霍似玉满目嘲讽地送走了吴大夫,又问熠迢:“你来做什麽,七爷让你来的?” 熠迢进屋,将壹个圆高盒子搁在桌上,说了句,“公子让我送来的,他还让我带话说,他要出两个月的远门,娘子你在园子里通行无阻,自管行事就行了。再过几日,北边儿要过来大公子、九公子、十壹公子等人。”然後也不告辞就走了,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把落海棠的事告诉公子。 待屋里清净下来,青儿终於有机会开问了:“怎麽回事,孟瑄跟你两个,看着不对劲儿了。” 霍似玉打开圆盒盖子,慢悠悠地说:“你就当,他也失忆了就对了。反正我心里也不难过,就算有难过也不是为他。” 青儿狐疑地看霍似玉,忽而想到另壹件事,惊呼问道:“那个,昨天你们圆房了吗?你不是得了壹种不圆房就马上要不能生孩子的病?孟瑄要出两个月的院门?!”说完也不等霍似玉发问了,扬声壹连串把苏子喊过来,让她去打听打听孟瑄出远门的具体情况。回头见霍似玉还是壹脸懒懒散散的样子,青儿不禁气得捶腿:“你怎麽不急?你不要命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章 牛马不及 许如玉手中银钱裕如,买的婢女叫彩珠,十四岁。 这个年纪的婢女,很快便能嫁人,因此身价最贵,足足花了三十两银子。 许如玉还和杨玉诉苦:“我真舍不得,是老迈看上的人,想着他这是孝敬我,我便强忍着心疼买下了。” 岳夫人虽说省下了壹大笔绸缪买宅子的银子,她死抠门,或是舍不得出钱,因此便花八两银子买了个才留头的小婢女,取名便叫八两。 月见心理周密,提示杨玉:“娘娘,我冷眼看着,彩珠和八两都没什麽左杨右盼爱打听的弊端。知人知面不知心,或是谨严些好。” 杨玉笑道:“皇上经让人查过了。明面上必定都不会出马虎,不然也太低估司马仲彻了。” 恢复印後,她对司马仲彻的厌恶增加了许多。 因为她清楚地记便昔时是怎麽对他,他又是如何倒戈壹击的。 薛鱼儿道:“来来来,我们开个赌局。” “赌什麽?”宝儿问。 “赌彩珠和八两,谁有问题。我们此次玩把大的,壹百两银子,谁敢赌?” 薛鱼儿玩笑她道:“啧啧,这有了婆家的人便是不壹般。你偷偷攒了那麽多银子,留着下崽呢!我可跟你说,想着补助男子,你便是傻。” 月见酡颜,垂头说不出话来。 杨玉忙替她得救:“鱼儿,你少欺压月见。她有母亲要养,你当都似你那般,壹人吃饱,全家不饿?” 薛鱼儿道:“那娘娘,您和我赌怎麽样?让我先押注!” 杨玉笑道:“你这不是耍赖吗?行行行,让你壹次。你先选!” “我押八两。越是小的越容易让人轻松鉴戒。” 宝儿倏地道:“我押宝珠。” “嗯?”众人都呆住了。 杨玉倏地大笑:“好,我也押宝珠。” 她了解司马仲彻,最稀饭反其道而行之,别人都会觉得他在八两这种小女孩身上做行动,他偏巧要剑走偏锋。 “彩珠,不会是南疆巫女易容的。”薛鱼儿倏地道,觉得自己起了壹身鸡皮疙瘩,“不可能,以後我要离她远点。” “不是她。”杨玉道,“易容可以,身量难改。” 彩珠要比卫云矮半个头。 薛鱼儿哼了壹声:“那娘娘和宝儿便把银子计划好,我等着属银子了!” 杨玉笑过之後不安心便是地叮嘱她们:“我们几民气里有数便行,万万别露出警觉的模样。” 司马仲彻的人,壹定和他壹般难以对付。 月见笑道:“是。我们还都猜测错了,两人都没问题呢。” 杨玉道:“还可能,两人都是。总之,不要掉以轻心便是。” “是。” 须臾完好十个月了,他最稀饭的人不是父皇,也不是母後,而是哥哥。 他身子坚固,经开始跌跌撞撞地学走路了。 他还偶然间观点,每天大河快下学的时候,他便要出去迎,身边随着的是杨子陌和伊人的幼崽小潮。 没错,名字最终也没浪费,给了杨子陌的儿子。 别狗壹胎可以生好几个,因为杨子陌特别的原因,伊人只生了小潮壹个。 完好和小潮壹起长大,壹个小人儿,壹只小狗,别提多调和了。 秦谢舟和杨玉说,他即使大河,完好和以後的儿子都交给大河管。 杨玉最赞许。 壹来让他们兄弟建立密切感情,二来也让他们从小习惯各自的地位——她可不希望孩子们,有壹天骨血相残。 大河生来便是太子,便要挑起重任,放置好弟弟的来日。 大河回来之後,第壹件事儿也壹定是着完好进入给杨玉请安,小潮在背面摇头晃脑地随着。 大河施礼,完好也郑重其事地学着哥哥的神态在左近作揖,神态憨态可掬,惹得众人都笑了。 大河着他走到左近桌前用饭,每次下学回来他都饥肠辘辘,因此杨玉都会让人计划好壹桌吃食,今日也不破例。 完好看着哥哥用饭,自己也要吃,惋惜牙还没长出来几颗,只能喝粥。 他不想让人喂,自己又送不到嘴里,弄得满身都是。 众人都屡见不鲜,只等大河吃完再替他修理。 大河边咬着鸡腿边道:“娘,您在看什麽?” 杨玉放动手中的票据,笑道:“你如玉姨娘将近过生辰了,我正在看票据,希望让沫儿帮我去送礼。” “您让她进宫,在宫里帮她庆祝不便行了吗?” “那怎麽能行?她也有相共有孩子,人家壹家其乐陶陶,我哪能美意办赖事?”她把礼单递给月见,“再减两分。” “是。” “您不是和如玉姨娘干系好吗?为什麽还要减礼呢?”大河不解地问。 “母後怕她内心有累赘。她现在日子过得最好,并不缺银子,不要平白给她增加累赘了。” “哦。”大河流,“过两天也是娇娇的生辰,娘您帮我备壹份礼。” “是吗?”杨玉没记着,“那行。到时候你去周府?” “嗯。” 很久没去周府,不晓得娇娇有无忘了他。 完好牢牢抓住大河的袖子,焦急的神态报告後者他也要随着去。 “带着你,拖油瓶。”大河没好气地道,却擡起手来柔柔地用帕子擦去他嘴角的口水。 沫儿很高兴领这个任务。 月见在绣嫁奁计划年底出嫁,薛鱼儿和宝儿累赘了她大部分的事儿,因此都最繁忙。 沫儿也协助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儿,外出这种,她不肯意,去许如玉家便另当别论。 许如玉和杨玉壹般,都不觉得她壹双异瞳是妖孽,因此沫儿很稀饭去她家里。 有壹个原因,那便是她觉得夏壹鸣长得好看。 少年豪气勃勃,阳光而有活力,那是差别於成人的美。 她也便是纯真浏览,并无其他心思。 第二天,沫儿带着杨玉计划好的礼品,乘壹顶青呢小轿,低调地到达许如玉家里。 在门口,她还碰见隔邻岳府出去买菜回来的八两,後者惊奇了下後,很快笑眯眯地向她施礼,道:“沫儿姑娘出来了。” 沫儿随手重新上拔了壹朵绢花下来给她玩,而後才去见许如玉。 许如玉最高兴,道:“娘娘还惦念取我的诞辰呢!要不是老迈提示,我自己都忘了。” 她怀里着壹只通体纯白的波斯猫,两只眼睛宝石般,周密看过去便会察觉,它的两只眼睛是不壹样的颜色。 “这是老迈送给我的礼品,你要不要看看?” 小姑娘都对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没有什麽反抗力,因此许如玉笑着把怀中的猫递给沫儿。 沫儿却後退两步,摆了摆手。 正说话间,珠帘发出碰撞声,沫儿回头寻声望去,便瞥见夏壹鸣站在那边。 他今日穿着雨过天青色的长袍,领口、袖口的地位绣着银色竹子暗纹,身子宏伟,长相英俊,往那边壹站,丰神俊朗,气质卓然。 “你来了。”他讲话,声如玉石,面带含笑。 许如玉笑道:“你不是去和朋友赛马了吗?怎麽这麽快便回来了?” 夏壹鸣没有往里走,便站在门口,笑意清浅:“我记错了日子,是翌日。您这里既然有来宾,我便先回来了。” “不打紧,不打紧,快过来坐。”许如玉道,“沫儿也不是外人。” 夏壹鸣看向沫儿。 沫儿摆摆手表示不介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内心不由得想,夏壹鸣长得真好看。 因为他身上有东羌血脉的原因,他的眼窝很深,五官也棱角反应,总之让人舍不得挪开眼睛。 夏壹鸣很礼貌地坐在许如玉下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6章 吃糖 许如玉是真没有把沫儿当外人,因此边招呼沫儿吃点心,边和夏壹鸣说话。 “我便盼着你出去松散松散。我们从前在乡下的时候,你过得倒比现在畅意些。我连续在想,我把你母亲的事儿报告你到底对不对。当初皇後娘娘便让我端庄,我却听不进劝,总觉得……” 夏壹鸣道:“娘,您做的对,我不想被蒙在鼓里。我也没有不畅意,只是我长大了,不能像从前那般调皮,您不必担忧我。” 其实他连续没忘掉母亲,只是在乡下生活久了,许如玉待他如亲生骨血,他感觉到了不壹般的温暖,似乎和过去分裂。 现在他又想起来了,想起了没有伴随他许多,为了他连续苦苦挣紮的亲生母亲。 有些事儿,不该被忘记;有些付出,不该被亏负。 那是他的亲生母亲,他总不能连续让她苦苦支持。 他经是个男子,他要担起自己该累赘的义务。 许如玉想事儿容易,历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自己养了好几年的“老迈”,闻言松了壹口,道:“那大概我异想天开了。你爹也这麽说我。” 沫儿壹双水眸好奇地在子母两人之间踟蹰,听得似懂非懂。 夏壹鸣倏地笑着看过来,指着许如玉怀中的猫道:“我去挑这只猫的时候便想起了你。你看,你们的眼睛是不是很像?” 沫儿楞了下,随便气得表情通红,站站起来便往外走。 把她和壹只猫比?他是不是有弊端! 他不晓得“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吗?如果不是因为杨忌许如玉,她适才便能壹巴掌甩过去。 “哎,哎!”许如玉匆忙从榻上站起来,边穿鞋边对呆楞的夏壹鸣道,“还不赶紧追出去回答壹下!你也是,怎麽能这麽说话呢?沫儿连续很隐讳这件事儿。” 夏壹鸣道:“我觉得她的眼睛最好看,并无嘲讽诽谤她的意图。” 见他站在原地壹动未动,许如玉都快急疯了:“等等说那些,你先把人追回来啊!你看这事儿闹的!” 沫儿气冲冲地回了宫。 她讨厌死夏壹鸣了,以後他再好看,她都毫不多看壹眼。 杨玉见她兴冲冲而去,气冲冲回来,内心还觉得很奇怪。 她给薛鱼儿壹个颜色,後者立马心照不宣,笑哈哈地挨着沫儿坐下道:“这是谁惹你了?娘娘把出去玩的机会给了你,你还这麽不高兴。那下次让我去!” 沫儿扭过身子不吭声,最做作的神态。 薛鱼儿喊随着她的宫女,半天後才清楚事儿委屈。 “你做得对!”薛鱼儿怒气填地道,“这个夏壹鸣要麽坏,要麽蠢。总而言之不是好的,以後都不要理他。” 月见道:“鱼儿姐你快别火上浇油了,这中间是不是有误解?我怎麽觉得夏少爷他不是如此的人?” 秦谢舟连续没有给夏壹鸣官职和爵位,因此现在他也或是平民身份,只能称号壹声“少爷”。 杨玉道:“行了,等如玉来了我问问她到底怎麽回事。要是夏壹鸣真这麽欺压人,我让他给你道歉道歉。沫儿,你别气了。” 沫儿哼了壹声,或是气冲冲的。 没过多久,宫女在里头道:“娘娘,夏少爷求见。他说到这里见您於礼分歧,因此在宫门口等着;他说和沫儿姑娘之间有些误解,想请她拨冗相见,把误解回答开。” 沫儿表示没有误解,夏壹鸣便不是善人! 杨玉看着沫儿的炸毛神态,内心想着她现在的确像壹只猫。 夏壹鸣便是情商太低,因此说出来的话让沫儿如此恶感。 其实猫,不是可爱的动物吗? 薛鱼儿撸起袖子道:“走,沫儿,我们去见他。我今日倒要听听,他能怎麽说出个花来。” 杨玉笑骂:“你怎麽不协助劝架,还生怕打不起来的模样?沫儿,你自己去。如果是内心不舒适,便狠狠地骂;要是觉得他态度诚恳,也得饶人处且饶人。” 生气的是沫儿,那最终决意原谅大约不原谅的还得是她自己。 虽说杨玉觉得其实这件事儿没什麽,或是尊敬了沫儿的愤懑感情。 沫儿这才点点头,不情不肯地出去。 夏壹鸣长身玉立,站在宫外树下,脸上带着朴拙歉疚的神态。 瞥见沫儿,他长揖到底,道:“沫儿姑娘,我没有恶意。我是真觉得你这双眼睛好看……我如果是说谎,便让我天打雷劈。” 沫儿:“……” 她也不需求他发这麽重的誓词啊! 她也不想那麽容易放过他,便作势往天上看,又做了个劈下来的动作。 夏壹鸣:“……我不怕,因为我不心虚。” 沫儿哼了壹声。 夏壹鸣又道:“沫儿姑娘,我不晓得别人怎麽看你,在我眼中,你真是极美的。” 沫儿表情微红,很快又造成了不屑。 鱼儿姐姐说过,油头滑脑的男子,不可能靠。 夏壹鸣继续道:“今日偶尔惹怒姑娘,其实罪不容诛。他日我计划礼品再来向姑娘请罪,到时候壹定让姑娘满意。” 沫儿眨着眼睛,似乎在问,“什麽礼品?” “我回来想想,”夏壹鸣好性格地道,“要连续选到姑娘满意的礼品为止,姑娘意下如何?” 沫儿傲娇地昂开始,表示“这还差不多”。 她便看在他态度不错的份上,勉为其难地暂时饶过他! 夏壹鸣笑道:“或是让沫儿姑娘先请。” 沫儿转身子态轻快地离开。 沫儿回来後,随着的婢女便把两人扳谈的大约内容说了。 薛鱼儿道:“啧啧,还没看出来,这小子很会哄人的嘛!这麽壹来,他多来几次,便在沫儿眼前混脸熟了。” 沫儿表示她才不会那麽容易被收买呢! 等她出去後,杨玉和月见说话的时候还说:“其实如果夏壹鸣稀饭沫儿,我也乐见其成。我总不能把沫儿留在身边壹辈子,我娘每次提起她,也是垂怜又忧愁。” 沫儿的婚事的确是壹件难事。 壹来她长成如此,许多人都承受不了她的眼睛;便算丰年轻男子能承受,也要思量世俗和家庭的压力。 二来她是卫虎东的私生女,许多人会担忧娶了她被皇上打压,在众人眼中,如果不是杨玉还得秦谢舟敬服,卫家生怕现在经全部被诛杀。 受室便求门当户对,谁能承受沫儿? 也不能全部说,没有人喜悦娶她,那些破落户儿,空空如也的,或是很喜悦为了攀附杨玉和卫夫人娶她的,如此赤果果仅有合计和长处的,也不能让人安心便是。 沫儿经十七岁了,再不嫁人,挑选局限会越来越窄。 杨玉觉得夏壹鸣合适,是因为他孤身壹人,没有人会对他比手划脚;而且他出身高贵,後来又被许如玉抚育了这麽多年,看得出来人品也规矩。 最重要的是,他能承受沫儿,而沫儿也不讨厌他。 月见道:“是啊,如果夏少爷真能和沫儿姑娘喜结连理,不失为壹桩美事。” “现在也便是我自己胡乱想的,”杨玉笑着道,“乱点鸳鸯谱的事儿,我们或是不做了,全部天真绚丽。” 她抽空要和沫儿谈壹谈关於恋爱的那些事。 ——可以享用恋爱历程,勇敢去测试;碰到问题配合办理;办理不了……没有牵强,好聚好散。 娇娇生辰这日,大河早早便带着完好去了。 在周嘉懿越大越讨狗嫌的对比下,也因为娇娇自己其实太灵巧体恤,娇娇在家里的地位逐渐上涨,连周疏狂现在都成了爱女狂魔。 虽说不是整生辰,只因为娇娇出门的时候被人说了壹句“爹娘都是泥腿子,还真当是周家亲生的”,周疏狂便发狠要大办,让娇娇眉飞色舞,因此这日周府毂击肩摩,最热烈。 娇娇穿着壹身崭新的粉衣,更衬得她冰雪可爱,双丫髻最灵活,含着两汪水的黑亮眼睛,正站在门口左杨右盼,等着大河到来。 周嘉懿带着壹群男孩子从屋里冲出来,喊着要去花圃“触碰”,都走出去好远,才想起娇娇今日是寿星,问:“娇娇,你要不要跟我们去?” 娘最近总说她不带娇娇玩,周嘉懿表示很委屈。 她倒是想带,娇娇不稀饭她玩的那些啊! 周嘉懿活得像个假小子,天天上树下河,舞刀弄棒,人生目标便是做个女将军。 娇娇文文弱弱,乖灵巧巧,完全不是壹路人啊! 周嘉懿心疼mm,她太毛糙,因此疼不到点子上。 娇娇摆摆手,笑盈盈地道:“姐姐,我不去。你当心点,别跌倒了……” 她从内心觉得,自己比周嘉懿大许多,因此对她都是宠溺的,担忧的……她不会和後者争宠,关於周疏狂经是的偏幸也没有太多感觉。 周嘉懿如此光耀阳光,壹根直肠子的性格,她最稀饭。 周嘉懿只听她说不去,便经带着壹群比她高的少爷们,风壹般地跑没了。 娇娇放下悬在半空中的手,笑着摇摇头。 “你在这里干什麽?”大河的声音响起。 娇娇眼中立马迸出惊喜之色,回头往左侧小径看过去,“太子哥哥,你怎麽从那儿来了?” 旁边连着的是条清静的小径,除了下人,很少有人走。 大河左手牵着完好,右手提着壹盏琉璃灯,造型精致,雕工华丽细腻,周身镶满了宝石,流光溢彩,是小姑娘最稀饭的绚烂。 娇娇眼睛盯着上头便挪不开了。 大河过来把琉璃灯塞给她,口嫌弃:“从这里走更近。便晓得你稀饭这些玩意儿。也不晓得是谁给我送的,我怎麽可能稀饭这种东西!” 娇娇住琉璃灯:“我稀饭,我稀饭,感谢太子哥哥。” 完好看看娇娇,又看看大河,脸上露出惊奇之色,歪着头问:“买?买!买!” 这是买的,为什麽哥哥要说别人送的? 母後报告过他,花银子那叫“买”,他懂啊! 大河表情顿时僵住,随便如果无其事地在他脑壳上轻轻拍了壹下:“便晓得买糖,吃糖吃多了牙不长了!让你说话连续漏风!” 娇娇看他神态便晓得他心虚了,略壹想便清楚过来,这琉璃灯是大河特意为她买的,内心像灌了蜜壹般甜。 她的将军便是如此口不应心,前世也是,他给她送狐裘,便说随手打了几只狐狸,聚沙成塔,他得打多少只狐狸啊! 她身子不好,他特意去雪山之巅寻雪莲,回来冻伤了脸,她心疼地掉泪,他便说他是去追击仇敌。仇敌要是往那边走,不是自寻末路吗? 娇娇前世那麽笨,都能戳穿他的谎言;这壹世她又怎麽发觉不出来? 如此的谎言,只能让她觉得,面前这个人,什麽都没变。 她怎麽能这麽走运和美满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章 示警 青兒接過那管狀物,壹看是個西洋鏡,最原始的那種望遠鏡,於是隨便擺弄兩下就上手了,靠著窗子伸出頭去,調節好遠近看了壹會兒,驚呼道:“小逸,咱們還是過去看看,那個男的是關墨,還把那個瘋女人殊琴也帶著壹塊兒來了。園子裏配備的打手都打不過關墨,雙方不是壹個級數的!呀呀……又倒下去兩個,像關墨那樣的boss型,得讓孟瑄去打。” 霍似玉也接過西洋鏡壹望,果然,來鬧事的人裏,男的打頭的是關墨,女的是殊琴。不過那殊琴比起當初那個在桃夭院裏的比主子還清高兩分、被青兒評為“盜版晴雯”的那個水靈女子,現在看起來至少老了十歲,頭發也亂蓬蓬的,的確有點瘋癲狀。 跟青兒打聽了壹回才知道,原來這位曾經在她院子裏當差臥底的殊琴姑娘,被關墨接走後就進關府當了姨娘。大夫診出她肚裏懷了雙胞子,且產期就在元節左右,關夫人聽了很高興,破格給功臣殊琴體面,擡她當了關墨的側妻,好讓她安心養胎。誰料想殊琴是個早產,生出壹對連體嬰來,關夫人倒膽兒大,擱在自己房裏養了幾日。那對嬰孩兒壹個只是哭,壹個只會笑,忽然有天聽不見它們哭笑了,關夫人去搖籃裏壹看發現人不見了。 關府找的翻天覆地也沒找出來那壹對嬰孩,而那殊琴,好像壹直都不知道她生的孩子是有問題的孩子,所有人都瞞著她呢。她還只道關夫人嫌她出身低微,才不讓她帶她的孩子,直到聽人說,她的雙胞子丟了,她就吵嚷著哭鬧起來,不知真瘋假瘋地混鬧壹通。關府本來要攆她出去,可關墨不讓,還緊著她鬧去。 簡要講完了這段關府聊齋,青兒納悶道:“咱們這裏是城郊,關府是在揚州城裏自己家弄丟了孩子,怎麽找到這裏來了。咱們真不過去問問情況嗎?” 霍似玉的鏡筒視野又落在了清園這邊壹撥人上,當頭那位色厲內荏的美嬌娘,莫不就是那位愛鉆孟瑄睡房的帛姑娘嗎?這回她恐怕知道了,當家作主,不光是種榮耀,壹旦來了麻煩事兒,她也得頂上去才使得,光靠壹點後宅 手段,久了也不能服眾。 “好,反正剛吃了飯得走動兩下消食,”霍似玉終於磨蹭著坐起來,“去看看也無妨,只是我新媳婦兒怕見人,關墨還是個男客,我不想跟他打照面。想起他那邪裏邪氣的眼神兒,我就怪不自在的。” “那怎麽著?”青兒不解,“咱們蒙了面過去?” 帛兒聽後率先哼道:“好個被嚇破了膽的金絲雀,才出這麽點子事,她就嚇得不敢出來了。” “那,還是帛姑娘妳給那個正經主意。”婆子訕笑道。 “什麽主意,”帛兒叉腰,向四周的護院們瞪眼道,“快打呀,妳們不拿出真本事打走那條瘋狗,還讓我壹個婦道人家上陣不成!” 護院們聞言面面相覷,帛兒四處宣傳她是燕王爺的義女,打死人也不用她償命呀,說不定連追究責任都追不到她身上。再看壹眼她面上故作鎮靜,實則雙腿在篩糠的樣子,他們就更不敢聽她的話了,將帥不行令不行,她壹個陪睡的女人有什麽腦子? 而另壹頭,領著瘋癲癡笑的殊琴來鬧園子的關墨,聽見帛兒喚他為“瘋狗”,登時就真的發了瘋,壹掌轟倒壹棵樹,然後大跨步地向著帛兒走過去,直嚇得帛兒花容失色,拉過壹個青年護院作擋箭牌護在身前。那青年護院見關墨又舉起壹只手掌,掌上有黑紫相間的妖冶罡氣,吃這麽壹掌,誰還能有命在?登時自衛意識占了上風,抱頭迅速蹲下,把身後躲藏的帛兒給亮出來。 帛兒平日裏見得最多的就是侍女掐架,廚子殺雞,現在見有個打人很厲害的大男人舉掌來打她,立刻嚇得掩面尖叫,“啊——”恰在此時,她余光瞄見壹個奶娘打扮的女人抱著個壹歲嬰孩兒經過,認出那是蕭素心的兒子。帛兒立刻指著他們大喊了壹句:“妳們不是要找孩子嗎,他就是這園子裏唯壹的孩子,妳去看!” 見關墨果然不再把目標瞄準她,帛兒顫抖著雙肩松了口氣,想起那壹晚子夜,她被霍似玉撞進荊棘叢中,當時她大聲呼救叫人,想讓別人看看霍似玉有多麽惡霸,把她撞得多傷,可喊破嗓子最後只叫來壹個蕭素心,上來就扇了她兩個耳光,讓她去別處鬼叫,別吵到七爺睡覺。 從那之後,帛兒就深恨蕭素心,想到她還沒過門就有個兒子傍身了,帛兒更是嫉妒到眼熱。 關墨拐了個彎,走過去看那奶娘懷中抱的孩子,幾步遠的距離外,他就認出那孩子不是他的“雙胞子”。腦中卻想到了別的事,壹時忽略了身處的環境,思緒飄向了別方—— 他於三年前投靠東廠總管曹鴻瑞,常見到曹鴻瑞的義子曹剛直在民間搜羅女子和孩童,專供他和他義父的口腹之欲。他想斬斷跟曹氏父子的關系,脫去東廠密探的官皮,可是東廠的規矩是死契,除非有重大貢獻,才能提出辭呈,否則就得壹直壹直做到死。 從那時起,他就時常噩夢頻頻,**卻反而比從前高漲幾倍,除了在坊間獵艷尋芳。只有在強烈的床笫高樂裏,他才能淡忘曹氏父子大啖人肉宴的可怕情景。 可這壹回上元武林大會,東廠也遣了不少人來揚州,其中就包括飛鴻爪曹剛直。說也奇怪,自從他來了揚州,揚州城中的孩童、嬰兒幾乎以每日十人的數量驟減。而且都是在自己家裏、家人的眼皮子底下少的。在此之前,揚州從未發生過如此大宗的孩童失蹤案,那些處理過上萬拐賣小兒案件的捕快也說,世上絕不可能有如此手眼通天的拐子。誰能鉆進揚州羅家裏拐孩子去?開玩笑。 關墨收到密函,趕去曹剛直在揚的臨時豪華宮殿,壹進對方屋子就見他在吃壹碗豆花肉糜,看色澤分明就是……關墨聯系近日發生的孩童失蹤案,很難不將兩者聯系在壹起,也很難不去想,曹剛直碗中肉的來源是哪裏。 關墨自詡也是個邪道中人,卻跟曹剛直那種真正的邪君尚有距離。就算心裏有懷疑,也斷然不敢點明了說的。 可當天下午,關墨回到關府,就聽說殊琴給他生的那壹對“雙胞子”也丟了,不知為什麽,他突然就覺得之前自己跟曹剛直辭別時,對方投射過來的那壹個眼神,裏面滿是意味不明的嘲諷。難道說,曹剛直已把他的利爪伸到他關家、伸到他孩子頭上來了?!這麽壹琢磨,他登時就熱血沖頭,燒了心了。 那殊琴是個知心女人,除了那費盡百計都弄不到手的霍似玉,殊琴是他近幾年最上心的壹個女人, 比壹百個霍似玉加起來還乖巧可心。再加上殊琴生出的孩子有問題,他直覺得是自己少年時精血空耗,傷到了根本精元,才害孩子生而就有殘疾,他心裏不免愧疚。所以殊琴瘋了壹樣的找孩子,他雖然估計著大半是找不回來的,可還是縱容著殊琴沸反盈天的哭、鬧、找。其實知道內情的人都有數,那對小兒根本活不過滿月。 不過在關府裏吵鬧,終歸是失於體面,他們關府可是達官貴人來揚州時必定要叩門拜訪的富貴地。於是,關墨就將殊琴挪到了他在城郊的別院裏,叫丫頭奶媽悉心伺候著,看喪子之痛平復後,殊琴還能不能恢復正常。 ——真是個多事之秋呀,家裏面先是妹妹關筠被退親,還了說些“要出家當姑子”的話惹母親傷心,後來死了個關瞻,丟了壹雙孩兒,更聽到宮裏傳來密信說,他們織造坊送京的貢品出了岔子,把皇後和貴妃的品級定制衣料都弄混了,壹旦捅到聖上耳裏,那肯定就有人要吃不了兜著走了。眾所周知,天子對於早故的那壹位大腳馬皇後,那是很長情很眷顧的,多年不再冊立新後不說,天子只要聽說誰逾矩了皇後分位,那可是要殺人示警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7章 战局 完好还想辩驳,他才不是想吃糖呢,倏地便见壹只白净的手伸过来,手心是两颗糖。 娇娇笑道:“吃。” 完好兴冲冲地接过糖,担忧被大河阻止,因此立马把两块糖都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的,神态最可爱。 大河在他额头上弹了壹下,骂了他壹句“贪吃”。 随着兄弟俩的小潮,谄媚地咬着娇娇的裾,擡眼不幸巴巴地看着她。 这是只小馋狗,对全部好吃的都填塞了好奇,不像它爹那麽自豪,只吃肉。 小潮还舔了舔她的手心,最奉迎的神态。 壹会儿之後,杨子陌从正门的方位迈着骄矜的脚步走来,他庞大横暴的神态其实太吓人,周府的婢女婆子们都退却三舍,不敢近前。 娇娇也有些怕它,大河在身边,她也便没那麽畏惧了。 她觉得自己没有表示出来畏惧,大河却道:“瞧瞧你那点胆量,子陌都来了多少次。” 娇娇酡颜,却插嗫道:“我,我没畏惧。” “没畏惧你腿抖什麽?”大河指着她微微晃悠的裾道。 娇娇赧然地低下头:“仅有壹点点怕。” 完好却跌跌撞撞地向杨子陌跑过去,便在跌倒的壹刹时,杨子陌躺下,用身子做肉垫,又伸出爪子扶着这小肉墩儿,这才没摔疼他。 完好得逞,在杨子陌身上笑得口水都出来了。 小潮见状很吃醋,过来用小脑壳想要拱开他,它体型太小,完全动不了完好…… 娇娇被逗笑,提着大河送她的琉璃灯站在廊下,微笑比琉璃更洁净纯真。 大河伸手拉住她:“走,我还要进去和你娘打个招呼。” “好。” 他们刚进去,周嘉懿又带着她那壹群贵少爷“大头兵”折返。 “子陌来了?”周嘉懿声音中难掩亢奋,“子陌,走,走,我们去花圃触碰去!” 杨子陌顶天立地的体型和善势,让她有壹种自己真在批示名副其实战斗的虚荣感,因此周嘉懿是最稀饭杨子陌。 大河听见周嘉懿的声音便头疼,听到她的话,扭头摆摆手道:“子陌你去。” 杨子陌站站起来,把靠在自己身上的两个小的交给婢女,这才随着周嘉懿走了。 壹群人呼啦啦地来,又呼啦啦地走。 他们走後,宇宙都宁静了。 “哥哥,哥哥——”完好看着哥哥牵着别人的手,却不管他,声音顿时急了。 “便晓得不该带你来,小拖油瓶。”大河牵着娇娇回来,伸手又拉他。 三人壹起往里走,娇娇不由得想,将来她要是嫁给将军,生个孩子,壹家三口是不是也如此? 喂喂喂,你自己或是个孩子呢! 周夫人见到太子兄弟俩最欢喜,特别对小完好,更是稀饭得眼睛都挪不开,壹下子让人拿果子,壹下子让人上甜水。 壹下子周疏狂从外院回来更衣裳,见到大河不怎麽待见,对完好也露出可贵的平易近人,让人开他库房取东西送给完好。 周夫人晓得他内心希望,不由得偷笑。 周疏狂早便盯上了完好。 他觉得按照秦谢舟的放置,完好这辈子必定是个繁华闲王,日子过得安逸,因此他想把娇娇许给他。 前提是他不要长歪,要学他爹那样从壹而终。 周夫人听他说“从壹而终”便笑得不可能,道:“娇娇比二皇子大三岁呢!” “女大三,金砖,便好。” “二皇子长大了不壹定稀饭娇娇。” 周疏狂眸子子瞪得老迈:“他凭什麽不稀饭娇娇?” 周夫人换了个说法:“那娇娇要是不稀饭二皇子呢!你别如此乱点鸳鸯谱。” 从前他还担忧大河看上周嘉懿呢!现在看来,他们这个女儿,便是平凡人家也难嫁。 周疏狂道:“娇娇不稀饭他的话,我便劝她妥协妥协。” 周夫人:“……” 她错了,她为什麽要和周疏狂争论这个问题。 周疏狂到现在还觉得周嘉懿是壹家有女百家求呢! 娇娇妥协?嫁给二皇子还叫妥协,那难不可能要嫁给太子才不算妥协吗? 因此今日周夫人瞥见他对完好的另眼相待,内心才不由得偷笑。 周疏狂有前院许多来宾要召唤,因此换了衣裳便急着出去。 出门之前他还想带着娇娇,内心是有出去炫耀壹下自己灵巧女儿的小人心思的,娇娇却拉着大河不放手,看得他脸又僵了,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自己转身出去。 他默默地对自己说,孩子还小,等大点便能报告她,完好好啊,大河便是个渣。 很快周夫人屋里也进入了许多来宾,大河便带着娇娇和完好到花圃里去。 周嘉懿正批示子陌守城,壹群衣衫整齐的贵少爷们,现在都成了泥猴子壹般,玩得还不可能开交。 完好要往前冲,被大河拎着衣领按住。 “我们看看便行了。”大河拉着娇娇远远坐下道。 杨子陌倏地仰天长啸壹声,声音划破天空,威震四方,周嘉懿愉快得手掌都拍红了。 娇娇倏地问:“小潮呢?怎麽没瞥见小潮?” 她刚想说,也不晓得从小潮如此小小的壹条狗,怎麽能力长成杨子陌这般神武神态,才察觉小潮不晓得什麽时候经走丢了。 大河环杨周围,的确没有察觉小潮的影子。 它到底还小,大河便招呼杨子陌去找它。 周嘉懿还不太乐意,她晓得大河不惯她弊端,因此便只能怏怏地暂缓“战局”。 大河壹行人随着杨子陌去找小潮,到达壹处院落的时候,远远便听见里面小潮的惨啼声和壹个婢女毫无所惧的声音。 “这是哪来的小野狗!吃狗肉锅子嫌弃不够塞牙的。今日正美意情不好,你偏巧撞上来,踩死你算了!” 门是开着的,众人绕过来便见那碧衣婢女壹脚壹脚重重碾着小潮,脸上带着暴虐。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杨子陌经壹跃而起,谁都没看清楚它的动作,婢女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杨子陌咬断了她的喉咙,而後用嘴叼起小潮,以惊人的速率,快如闪电地往外冲。 大河捂住娇娇的眼睛,刚想说话,倏地传来壹声尖锐的吓破胆量的招呼声:“杀人了,杀人了!” 这声音更高,很快迷惑来了不少人,连前院的周疏狂都闻讯赶来。 “怎麽回事?”周疏狂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婢女,眉头紧皱着讲话问。 在娇娇的生辰发生这种事儿,他真有杀人的感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章 追杀 “嗚啊——哇啊——” 奶娘懷裏的那個嬰孩哭得傷心極了,不光拽回了關墨的思緒,還引起了瘋癲女子殊琴的註意,立刻張牙舞爪地撲過去。她現在是三分瘋癲、七分裝瘋,也有博取她夫君關墨憐憫之情的成分在其中,不想失了孩子再失寵。可壹想到她辛辛苦苦、拼死拼活生出的孩兒被人偷走了,她就抓狂發瘋到不行,有種要掐死天下所有女人生出的小孩的毀滅心。 先前有侍女報告她說,親眼看見壹個臟兮兮的老婆子抱著壹對嬰孩進了清園,看上去非常像她的那雙孩兒,殊琴就喊來了關墨和壹幫打手,吵著非得進清園搜查不可。關墨當然不相信他的孩子在什麽清園裏,他心裏私下想著,那對連體嬰恐怕早成了曹剛直的盤中餐了!不是不想報仇,只是大丈夫相時而動,沒有拿瓷器去硬磕石頭的道理。現下殊琴壹開鬧,關墨又不知道清園是孟家的後臺,跟清園的壹些田契賬目往來,末了署名都是“要夫人”。 壹時仗勢逞兇,他就在清園裏鬧騰起來了,覺得殺兩個人都沒所謂,反正下等人的命全都不值錢。剛才被帛兒罵作“瘋狗”,壹下子就點爆了他腦中的炮仗,東廠某樣邪功的勁頭翻滾上來,直有種出掌不殺人、出鞘不見血,就會欲火燒身的狂躁心情。 殊琴那瘋女人去奪奶娘的孩子,清園護院當然不準。雖然那孩子父不詳,可十人裏有六人說是七公子的兒子,那不就算是小主子了?快救駕去! 於是壹眾護院奔過去阻擋,激起了關墨的殺意,當下不再手下留情,滿溢掌間的邪風罡氣壹波又壹波地打出去,將那群護院像稻草人壹樣刮走。這樣的宏壯場景,真真把帛兒和那群婆子丫鬟全嚇呆了。媽呀,鬼呀,神吶!帛兒因為自己之前罵過關墨,心虛之余,下體竟溺出小便來。 其實,護院裏面有壹部分是硬底子功夫的大漢,皆是從齊央宮那邊撥過來的,不屬壹般雜牌兵角色,可直到現在,都沒有壹個主子級的人物出來發號施令,他們打得縮手縮腳,苦不堪言。 終於有個人忍不住拔了刀,壹刀向著關 墨的腦殼子劈過去,“呀——納命來!”而關墨也殺紅了眼,雙掌齊出,排山倒海地拍過去。其他護院壹看同伴不敵那人,紛紛上去助陣,兩邊正式開始真刀真槍地幹起來。壹截兒斷刀從戰圈裏飛出來,好巧不巧地插到了帛兒的雲髻中,然後又壹粒扣子飛出來,砸青了她的腦門。頓時,帛兒哭得花了滿臉的精致妝容,再也擺不出王爺之女的假高貴架子了。 壹旁草叢裏的青兒掩口笑了兩聲跑出去,霍似玉只覺得手裏抓的袖子壹滑,青兒的人早已奔出去了,霍似玉不由撇嘴弄眉,憑他們鬧去就是了,看能鬧成什麽樣。 “停停停!”青兒在戰圈外揮舞雙手,充當和事老說,“二表哥別打了,這裏沒有妳的孩子!就算想要孩子,也只跟那個女人去要!她的嫌疑最大!”說著小胖手壹指帛兒,給她移禍江東了。 關墨聽出了青兒的聲音,暫時找回壹點理智,罷手回頭看她,冷冷問:“妳不住家裏,又跑到這裏來做什麽?” 青兒才不會告訴他,她是被他的怪胎雙胞子生生從關家嚇出來的,只是指著帛兒的方向說:“我聽清園的下人說過,她偷偷花銀子買小孩兒,藏到地窖裏養著,不知道搞什麽鬼名堂。” “妳說的是真的?”關墨本不是抱著找孩子的目的進來,純屬找碴子而已,可聽了青兒的話就又有點動心了。他的身體狀況可能再也生不出正常孩子來,久了不免惹人笑話關家二房無香火,要是借著這個機會抱走壹兩個小孩兒,在別院裏養大些再帶回關府給人看,就說是他的孩子,那豈不妙哉。 “妳不信自己去找呀,”青兒壹本正經地說,“而且還有壹個妳的‘故人’想會會妳,妳敢在這裏撒野,她第壹個就不放過妳!” 霍似玉聞言捂臉,果然是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她只是讓青兒去揭那名王爺義女的老底,青兒怎麽又把她牽扯出來了?她才不是關墨的什麽故人,不過是舊有嫌隙的人罷了。 青兒並未道出霍似玉藏身的那壹叢雞血冠花,可關墨看見青兒就想起了霍似玉,眼光四下壹掃,立刻就到了花叢後的壹抹青色身影,不是霍似玉那丫頭又是誰。關墨整個人立時 就怔住了,殺機倏地斂去,其人壹動不動如壹尊石像。 早些時候在水謙居二樓,她聽青兒說了關墨丟孩子的事,立刻就想到出嫁前幾日,陸江北讓人傳給她壹張小紙條,上面寫著燕王義女帛兒暗中偷買嬰孩兒、收藏於清園地窖裏的壹些證據。當時她讀過之後,明白了陸江北的用心,是想叫她在必要的時候揭穿或要挾帛兒,幫她在清園裏站穩腳跟。而那帛兒買孩子的事,她卻搞不懂是為了什麽。就算要找個孩子冒充其為孟瑄生的孩子,那帛兒也得先假孕壹回,再找個剛出生的孩子才能掩人耳目。 青兒壹直攛掇她出去管壹回閑事,展露下清園女主人的風采,她就把帛兒的秘密講給青兒聽,讓青兒去攪渾壹潭水,她在對岸觀火。現在火卻燒過來了,她也只得出來滅火。 “關二少爺好興致,到我們家來玩了,”霍似玉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壹站,笑道,“拜年有點兒晚了,鬧春又有些早,而且妾身並未曾聽夫君提過,跟揚州本地的哪壹家大鄉紳有這麽好的交情,能來來往往地笑鬧著玩耍。” 妾身?夫君?關墨楞壹下才反應過來,她好像新認了個舅舅,離開她外祖父羅家了,原來這麽快就嫁人了。他陰沈地望著那枚不能上手的鮮果,時而用目光撩開她的面紗,時而用眼刀淩遲她的春衫,半晌後方問:“聽這話裏的意思,要小姐是嫁了壹個外地人?不知哪家的公子這麽好福氣。”他又驟然想起,這所園子的主人,幾年前就署名“要夫人”了,卻是要緣故? 霍似玉袖手笑道:“他也是個年少不經事的,在家裏書讀的不好,讓公公給攆到戰場上歷練去了,統共來過揚州兩回,見這裏的景色好就置了園子住,怕底下人看顧不仔細,就又娶了我這麽個小妾,不過幫他照看照看園子罷了。” 關墨越聽越眼紅,蓋金屋貯藏美人,本來就很可惡了,怎麽那個人弄回家了壹個絕色,竟只是叫她看園子?那個人是誰,倘或自己歹心擄走霍似玉,那人罩不罩得住? 青兒小聲為他介紹說:“二表哥,小逸的相公是前年被皇帝封了‘神威小將軍’,去年又立戰功正式做了左虎衛戊邊將軍的孟家七 少爺孟瑄。”說完見關墨的臉色驀然壹白,青兒又好心安慰道,“孟七公子是個好脾氣的人,妳只是這樣隨便打壹打,也沒打死半個人,沒損壞他心愛的園子裏的財物,他不會扛著大刀追殺妳的。不過他最寶貝小逸,要是知道有人影響她吃早點的心情,他可要心疼壞了!昨天聽說她晚飯吃的少了點兒,七公子特意下廚房給她**心餐呢。” 關墨的嘴唇失血,不知是想到了什麽。不過眾人都能從他的表情裏讀出,他大鬧清園之前,壹定不知道清園是孟家產業。 霍似玉丟給多嘴的青兒壹個嗔怪的眼神,後者回她壹個鬼臉。 先前青兒聽說霍似玉無故被貶為妾,氣得大罵孟瑄沒良心不得好死五雷轟頂七竅流血再下十八層地獄,霍似玉實在聽不過耳,就為孟瑄辯解了兩句,把昨晚做菜那段兒講了出來,佐證說,其實孟瑄也不是個太該死的人。現在青兒又拿“孟瑄下廚”的事現炒現賣,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說給在場所有人聽。有不少人都知道昨晚七公子抱著新嫁娘走進廚房的事,現在聽“準三奶奶”的青姑娘也這麽說,把事情串聯在壹起,都發出壹聲恍然大悟的“哦”聲。 而相對的,帛兒的臉色就不怎麽好看了,她背負著使命進清園,色誘了幾個月還不能成功,而霍似玉壹來就上位,真是豈有此理! 剛剛喊霍似玉來救場的管事婆子掂著小腳過來,躬身笑道:“娘子辛苦了,出來怎麽不多披壹件衣服,仔細在這個風口子上吃了風沙~~”其實霍似玉好好戴著鬥笠,能吃到什麽風沙,反倒是那婆子,咧著張大嘴吃了不少涼風。 霍似玉的聲音裏帶著笑:“聽催得急,就出來看看情況。” 婆子猛地壹捶大腿,抖手指著關墨說:“汰,還不都是他引起來的,光天化日裏的連個王法都沒有了,不光私闖民宅,還喊打喊殺!哎呦呦,我徐婆子膽兒小,看實在不行了,都快鬧進內苑裏吵著娘子妳休息了,這才不得已驚動了妳。您瞧瞧,他壹沒穿官衣,二沒拿官府的搜家文書,強兇霸道的蠻牛壹樣闖進來,依我瞧,他不是個叛匪就是個山賊!” 青兒壹蹦壹跳地走過來,雙臂挎住霍似玉的胳膊,陰陽怪氣地說:“娘子~~妳要是吹風感冒了,七公子還不得氣得殺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8章 奉养 大河打断她的话,道:“是子陌察觉这婢女的异常,这婢女应该是南疆的细作。” 众人壹听这话,都下意识地以後退了两步。 连皇後娘娘都能掳走的南疆人,加上连续蒙着面纱,神秘莫测的南疆巫术,都让众人对南疆谈之色变。 周嘉懿想问,她怎麽便没察觉呢! 大河壹记淩厉的眼神扫过来,她顿时把话咽下。 没办法,杨子陌或是大河的,以後要借它,还得大河同意。 周疏狂看着大河把娇娇在怀里盖住眼睛,下意识地不太舒适,从他手中接过娇娇,壹般替她捂着眼睛,拍拍她的後背轻声哄道:“娇娇不怕,爹在,什麽妖妖怪怪也不敢近你的身。” 娇娇靠在他怀里道:“爹爹在,我不怕。太子哥哥在,我也不怕。” 她的确不怎麽怕死人,上壹世,在将兵力竭险些被害的时候,她还亲手杀了两个人,热血喷到她的脸上,她都没无益怕过。 周疏狂听她还不忘大河,心中未免郁闷。 完好吓得有些傻了,站在原地壹动不动。 大河看看他,而後让娘把他走,对周疏狂道:“周大人,借壹步说话,你们都散了。没什麽了不起的大事,孤会和周大人壹起,把事儿查个水落石出。” 太子发话,众人不管内心怎麽想的,都很快散去。 大河又号令让人回宫中看小潮的情况——杨子陌定然是带着它回来找母後求救了,他很清楚。 娇娇眼圈都红了:“太子哥哥,小潮没事。” 将军前世爱马爱犬,这壹世仍旧如此。 “不会有事的。”大河斩钉截铁地道,“乖,先跟你姐姐回来。” 娇娇点点头,挣紮着从周疏狂怀中下来,“太子哥哥你当心,爹也要当心。” 她没往门里的惨烈情况看,她的眼光却在人群中停顿了壹会儿。 周疏狂内心摔,他为什麽要排在大河背面! 等众人都散去,关闭了现场,周疏狂带着大河到达他的书房。 关掉门,大河流:“那婢女应该不是南疆的人。” 空话,这还用他说! 周疏狂面色不善地道:“我贵寓所有下人,都是精挑细选,便差掘坟查祖宗八代挑选出来的。你说会不会是南疆的人?” 大河冷静道:“我不能让人说,是子陌无故发疯伤人。便便舐犊情深也不可能!” 在人命和狗的壹条命之间,众人或是会不分青红皂白地觉得人命大过天。 那婢女危险小潮,对把小潮当成家人的他们来说显然无法原谅,关於其他无法感同身受的人来说,至多便是里头训斥两句。 现在那婢女付出了人命的代价,天平便会向她倾斜。 周疏狂心中对大河是激赞的,因为这麽短是时间内,大河经思量清楚了所有的事儿,连民气都合计好了。 在他这个年纪,能换位思索,是弥足宝贵的特质。 要是他不做天子便好了,便可以把女儿许配给他了,周疏狂内心不由得想。 他面上没有露出分毫,道:“太子殿下内心有数便行。” 他伶俐地不想往身上揽任何事儿。 大河流:“只困扰周大人和我保持相同的口风便可以,这件事儿,有的查。” 死透的婢女只是心狠,她经死了。 过後存心尖叫的人是谁,又是什麽来路,这个需求好好查查。 周疏狂眼神中露出极冷的杀意:“这件事儿,交给我便是。” 在他府里,在如此的日子生事,真当他是泥捏的吗? 说完话,两人壹前壹後地从书房出来。 院外站着两个侍卫,跪着壹个婢女,左近还站着娇娇。 大河和周疏狂见到这幅情景都呆住了。 娇娇上前道:“爹,太子哥哥,适才在那院子里头,我瞥见她手中有飞镖!” 娇娇长得瘦小,因此视线平齐处便是众人的手。 她也没多留意,被其中光线闪了壹下眼睛,定睛壹看,才察觉其中壹个看热烈的婢女,面上装作惊惶,眼神中则难掩愉快,手里捏着壹把飞镖。 而後娇娇便被大河捂住了眼睛。 之後她连续没有作声,心理其实在快速地转着。 等她出去後,立马报告了周疏狂的亲信,带着後者不动声色地去把人抓了。 这婢女是今日赴宴的长乐国公府的三夫人带来的,听说她有问题,三夫人立马抛清:“让周批示使即使查,有什麽问题壹查到底,怎麽处分我们贵寓都没有建议。” 因而这婢女便被绑来,等着大河和周疏狂爆发。 大河听娇娇口齿清楚却又轻言细语地说完事儿委屈,不由得赞道:“娇娇做得好。你姐姐天天咋咋乎乎,其实什麽心眼都没有。倒是你,心细如发,碰到如此的事儿也沈着镇定。” 娇娇笑得眉眼弯弯。 将军褒扬她了,她也能给将军帮上忙了! 周疏狂哼了壹声,内心想,这不是由因而他女儿吗? 大河看着垂头跪在地上的婢女,道:“你叫什麽名字?” 婢女垂头违抗,并不说话。 “我要看她的脸。” 双方的侍卫立马擡起婢女的脸。 周疏狂眯起眼睛周密调查,却察觉这是壹张乏善可陈的脸,并无什麽特别之处。 也对,如此的人能力做细作,特点太的人,容易露出。 大河却盯着她的眼睛,半晌没有说话。 娇娇看着他如此,便有壹种前世今生交错的感觉。 如此的将军,是有察觉的将军…… 大河很快摆摆手道:“把她押解到宫中。周大人,困扰你多派人手照管护送。这位,很重要的人物呢!” 话音刚落,被迫跪着的婢女眼中,倏地迸出冤仇的光线。 这感情太粘稠,导致她壹张脸都随着歪曲起来。 大河轻笑,勾起嘴角嘲讽的微笑和秦谢舟千篇壹律。 他说:“表姨母,我们又晤面了。看起来你是忘掉了我,我却没有忘掉你呢!” “祭姜。”大河喊出她的名字,神采清静,“你太自大了。” 听到这句话,祭姜眼中极快地闪过悔恨和震悚。 後悔的是,她没有听司马仲彻的,自己独断专行,自大地来刺杀太子,却不想折戟沈沙;震悚的是,大河这句话,是猜到了她贪功冒进? “你以为你不说话,我便猜测不出来你的身份了?”大河说这话的时候口平易,半点没有因为察觉而沾沾自喜,“我能认出你的眼睛。而且如果不是你,在被抓到的时候便经寻短见了。” 娇娇重要地抓住大河的衣角,“太子哥哥,你当心。” 她畏惧,前世落空他的阴影连续笼罩在她心头,便便重生都没有驱逐过。 大河这边壹有打草惊蛇,她便心惊不。 特别是南疆,她简直不能听到南疆、司马仲彻这些人的任何信息。 壹日不把他们壹扫而空,她便难以心安。 现在,便便她荣幸察觉了祭姜的阴谋,她也没觉得多高兴,只觉得後怕和惶恐。 如果她没及时察觉呢……那些藏在暗处没有被察觉的正在酝酿的阴谋呢? “她也不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大河轻轻拍了拍娇娇的手以示抚慰,“如果南疆那麽可骇,他们现在怎麽又只能呆在暗处蝇营狗苟呢?” 说白了,所谓南疆巫术,真有神奇之处,绝大部分,或是用来唬人的。 “先把她送进宫里。”大河如是说。 祭姜是自豪的,她大约还觉得司马仲彻会来救她,因此这时候也没有摒弃生的希望。 “路上不能松开她,不管她说什麽。”大河流,“把她的衣裳鞋袜全脱了,头发也解了,身上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都审视壹遍。” “你敢!”祭姜表情顿时变了,倍感羞耻地道。“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拉下去。”大河面无表情地道。 娇娇倏地有壹种极端熟识的感觉。 上壹世,有壹个极美的舞女随着皇上的犒戎行伍壹起到达军中。 那舞女生得极端妖媚,眼波流转之间,满满都是风情。 犒军宴将军不肯带她去,她内心不安,那壹次便没有听话,偷偷去看了。 同为女人,她也震悚於对方的美貌,再看看平庸,心中升起了深深的自卑和危急感。 她回来之後便闷闷不乐,乃至想到了将军会因为稀饭她,而把自己撵走,不晓得在被子里偷偷哭过多少次。 将军後来的确把人留下了,娇娇的魂儿都丢了。 她想好好阐扬,又觉得自己凭什麽和那样的女人人争宠? 这个女人人,听说经是奉养过皇上呢! 越是心境忐忑便越失足,她丢魂失魄,奉养将军的时候屡屡失足,以至於将军後来都有些生气。 她暗自垂泪,乃至想过不告而别。 她不敢打听那女人的事儿,只能默默慰籍自己,将军逐日不管多晚都还会回来觉,她便装作什麽事儿都没有发生过好了。 没想到,倏地有壹日,将军便让人把她喊去大帐。 她历来没有去过那边,当时将军议事的地方。 她心中的忐忑不问可知,乃至想着,是不是将军听信了诽语,要爆发她? 她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将军的事儿,她可以把心取出来给他看。 她乃至觉得,不要谋杀自己,不要他背上殛毙之名;他厌弃了自己,她可以自行了断。 她忐忑地随着将军的长随进大帐,却察觉大帐里都是将军的亲信和幕僚。 她下意识地地想要退出去,却听将军道:“进入奉养。” 奉养? 这麽多人在,她怎麽奉养他? 娇娇内心忙乱不,习惯听话的她或是上前,迟疑再三,上前用粉拳轻轻替他捶着肩膀。 下壹刻,她便挨了骂。 “没瞥见我在议事吗?到边站着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9章 信息 娇娇的泪差点流下来。 将军历来都给她留面子,极少有如此正言厉色的时候,便连两人私下中他也多有体恤,今日…… 娇娇硬咽着称是,拘束地站到壹旁。 而後将军说:“把她带进入!” 接下来的场景,和今日的场景最相同,险些可以重合到壹处。 舞女是敌国派来的特工。 将军半点没有给她任何脸面,让人当着所有人的面便毫不包涵地搜身……娇娇乃至都有些不忍看。 她并差别情舞女,只是同为女人,她对如此的情景感应不适。 之後,她恍隐约惚地被将军带回来。 将军狠狠骂了她壹顿,把她最近那些丢魂失魄确当心理全点透了,娇娇险些无地自容。 她这才清楚过来,将军要她去,便是要让她晓得,他只对自己有心,对别人都偶尔。 娇娇为胡乱怀疑而感应深深自责。 她屈辱了将军对她的壹片心。 那天夜晚,将军很粗暴地“惩罚”她,娇娇曲折承欢,泪水汗水连续。 也是那壹夜,她怀孕了…… 之後,便是另壹件娇娇不敢回首的悲伤事了。 她的将军,完全便没变,或是那样的插嗫心软…… “娇娇?”大河又喊了壹声,看着她眼中盈盈的泪水,不由没好气地道,“人这不是抓住了吗?你哭什麽?” 娇娇收起眼泪,内心报告自己,这壹世,不是可以弥补前世所有的伤痛吗? 她装作畏惧道:“太子哥哥,我或是怕,我怕有暴徒要危险你。” 大河把帕子递给她,“别哭了,哭的模样很丢脸。我身边还随着这麽多暗卫,怕什麽?” 他说的是,便算祭姜出手,也势必不会得逞。 祭姜今日,便是来送人头给娇娇当生辰贺礼的。 “好了,”大河流,“你别哭了,你今日是寿星。事儿经办理,便别再想了,走,回来。” 大河之前随口说死去的婢女是南疆的特工,抓到祭姜之後,前者的特工之名似乎也变相被证实了,这也让大河内心松了口。 大河既然来给她庆祝生辰,哪那麽容易便回来? 他笑道:“你小小的人,操那麽多心干什麽?好好当你的寿星便是。” 娇娇想了想,道:“我担忧小潮,太子哥哥,你快回来看看,让人报告我它怎麽样好不好?” 这话是,最主要的原因或是要把他劝回来。 大河的确担忧小潮,加上完好也比画着要回来看小潮,他便和娇娇告辞,带着完好提前回宫。 娇娇松了壹口,很快又痛惜如果失。 她失踪的,不是他不能陪她更多,而是险些因为原因让大河以身涉险。 再不能如此了……娇娇内心默默地做了决意。 夜晚席面散了之後,疯了壹天的周嘉懿在炕上毫无气象地躺着着了。 周夫人对为难的婢女婆子道:“便让她这般,用热巾子替她擦拭壹下便行。” 众人忙称是。 周夫人又道:“去前院看看,新上的席面酒菜都够不够,不够的话再挑好的上。壹定比之前的只能更好,不能糊弄。” 权贵们都走了之後,周疏狂又重新设席宴请锦衣卫的属下们。 这些是为他卖命的人,因此愈加不能轻慢,因此周夫人才会如此交托。 婢女领命而去。 安顿好这全部,周夫人看着灯下灵巧坐着绣荷包的娇娇,倍感欣喜地道:“你这麽点的人,便可以拿起针了。反倒是你姐姐,现在还天天和壹群臭小子们疯跑,哪有你壹点儿的沈稳?” 幸亏有娇娇这个知心小棉袄在,不然她以为女儿都是周嘉懿那样的了。 周疏狂送她无数东西,仅有这个女儿,最让她持久欢喜。 周夫人是疼娇娇疼到了心底里。 娇娇道:“娘,我想发蒙了。” 周夫人呆住:“发蒙?” 周嘉懿大娇娇好几岁,对念书都无比违抗,娇娇主动请求念书。 如果是别孩子,周夫人还会觉得是临时鼓起,她晓得娇娇,有着和年纪不符合的沈稳,她说,她便能做到。 周夫民气疼地道:“你还小,要两年再开始?念书是费力的事儿,娘舍不得你。” “我不怕费力。”娇娇道,“念书可以明理,娘,我想念书。” 周夫人见她眼神坚定,晓得她是盘算了主张,叹了口,摸摸她的头道:“既然你这麽想,那娘回头便让你爹给你找个好教师。” 娇娇仰头看着她:“感谢娘。姐姐不是有个教师吗?” “不可能。”周夫人性,“教师太严峻了。你姐姐混世魔王壹般,本想找个严峻的,他或是压不住。你灵巧听话,他便太严峻了,因此也不适用你。” 娇娇灵巧道:“我听娘的。” 她要念书,念书後才可以光明正直地识字,才可以自己阅读。 念书对她来说只是第壹步,她有更重要的目的。 ——她要学医! 学医之後她能力找皇後娘娘拜师,而後能力进宫伴随她的将军。 她舍不得父母姐姐,她更放不下两世羁绊的将军。 大河回到宫中,杨玉正在抚慰杨子陌和伊人。 “小潮没事,养壹顿时间全部活蹦乱跳,你们不要担忧。” 大河听到这话,转身对背後的长随交托道:“让人去周府报告娇娇壹声。” 完好经跌跌撞撞地向杨玉走去,伸手要他。 杨玉笑着把他到膝盖上,让他看左近乖乖躺着,眼神不幸巴巴的小潮,道:“小潮没事,这些天你不要碰它,晓得吗?” 完好点点头。 大河上前给杨玉施礼,而後又凑上前来摸了摸小潮的头,後者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掌心。 大河把事儿委屈和杨玉说了壹遍,道:“我刚回宫的时候问过,祭姜在我父皇那儿,他在提审。我觉得她插嗫,不会说,还得看周疏狂的手法。” 杨玉看着他有些隐约,不晓得什麽时候,宗子经可以独当边了。 “是娇娇察觉的?”她问。 “嗯。”大河嘴角露出笑意,“她很周密,便是有些怯懦。” 杨玉半吐半吞。 她想说,娇娇并无那麽怯懦,只是不晓得为什麽,她对大河特别好。 想想,她到底把这些话咽了下去。 “死的婢女,”杨玉道,“怎麽处分的?” 大河流:“都经放置好了,母後安心便是。刚好祭姜出来了,因此不会有什麽马虎。只是……” “嗯?” “母後,您不觉得这件事儿蹊跷吗?”大河流。 “你也觉得了?”杨玉惊奇,便是不晓得宗子是不是想的和自己壹般,“你说来听听。” 大河流:“母後,我陪您出去走走。” 杨玉笑着点点头,站站起来,牵着他的手壹起出去。 御花圃中绿树成荫,繁花锦绣,蝉鸣阵阵。 大河流:“我觉得子陌今日的反应有点分歧意。” 可以用父母爱子来回答,壹口咬断喉咙,或是让人毛骨悚然。 它乃至没有给那婢女多回答壹句的机会,没有弄清楚小潮获咎了她,或是她便是歹毒至此。 杨玉也这般觉得。 “母後,您有无给子陌看看?”大河顿住脚步,仰头看向杨玉。 杨玉点点头道:“看过了,子陌和伊人的肉食中,被人加了东西。” 大河壹惊,随便道:“和我猜测的壹般。是不是,让子陌恢复野性的药物?” “嗯。”杨玉道。 这件事儿谁着手的,显而易见。 杨玉也觉得最疲钝。 司马仲彻险些无孔不入,从人身上无法动手,他把主张打到了狗的身上。 他熟识杨子陌,因此用这种似乎悄无声气地震行动。 “母後,”大河流,“如果不是这婢女今日自己作死,生怕我们也难以发觉。假以时日,子陌野性被激发出来,结果不堪设想。” 今日,死去的婢女,其实是给他们提了个醒。 “母後,我畏惧。”大河握紧了拳头。 正如娇娇担忧他壹般,他也担忧母後被合计。 杨玉摸摸他的头:“母後经恢复了印,不敢说亲信知彼,对司马仲彻的手法,或是有些了解的。你看,今日我们不也察觉了异常吗?” 大河却并无那麽达观。 他沈声道:“等看看能不能从祭姜口中获得什麽有用的信息。” 杨玉好奇地道:“提及这件事儿我便想晓得,你如何壹眼便认出祭姜的?” “母後,我认得她的眼神。” “可有什麽特别之处?” “提及来我自己也觉得奇怪,”大河流,“母後,我可以看眼识人。” 杨玉惊奇,她儿子有如此的先天? “因此我没费劲,我看了她壹眼,便晓得是她了。” 杨玉笑道:“你这也算先天了。既然如此,我们便更不必畏惧了,下次见到司马仲彻,不管他怎麽易容,你都能帮我认出来。” “我想的是,我不能露出这份先天。”大河流,“我要想个什麽原因,让司马仲彻觉得我能认出祭姜是情理之中。我不想他有所预防。” 大河同杨玉说了壹阵,大约觉得或是和秦谢舟商议稳当,因此很快又去找他了。 祭姜的事儿,杨玉便没有再过问。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章 刺探 霍似玉記得那次在澄煦溪邊,關墨看見孟瑄時並不太客氣,許是瞧孟瑄年紀輕。於是她微笑道:“青兒妳說的不錯,夫君脾氣最好,很少妄動殺機,不過公公的脾氣就不怎麽好了,他不喜歡家裏太吵鬧。若是公公知道咱們帶著關二少爺在園子裏這樣嬉戲,又該嗔怪咱們貪玩了。” 關墨壹聽,面色更白了,不要說他日前剛在孟瑄手裏吃了虧,就算他不把孟瑄放到眼裏,也不可能膽兒肥到不把保定伯孟善當壹號人物。孟善雖不位列三公,兼當了近三十年的伯爵都沒擢升到侯爵,但舉朝文武百官沒有不尊敬並忌諱他的,連最近最炙手可熱的紅人安寧侯段曉樓,見了孟善都得低下高貴的頭。 “嗯?”青兒拖著唱戲的長腔,“這還算嬉戲玩耍呀~~剛剛人都被臺風吹到天上去了!我猜二表哥壹定是從揚州衙門裏新謀了壹個專管抄家的官兒,現在來咱們這裏抄家呢!”她的上下嘴唇啪塔啪塔地往外冒話,霍似玉給她壹肘,也攔不住她想要爆料的火熱心情。青兒笑道:“好娘子,這可大事不妙了!清園是咱們大家共同的樂園,被官府抄了,咱們不就無家可歸了?妳快去求壹求妳那個欽差大人兼錦衣衛大總管的舅舅陸江北,讓他寫個密折寄給皇上,給咱們求個情!” 此言壹落,清園中下人對霍似玉的敬意又多了兩分,乖乖,好大的來頭!欽差大人陸江北的外甥女,聽起來好厲害的樣子! 這些下人其實並不知陸江北要許人也,可關墨是深知道的。要況,關墨今年才肄業於澄煦,壹件官衣都不曾上身,哪像青兒說的“謀了壹個專管抄家的官兒”。壹旦他仗勢欺人、私闖民宅搜家傷人的事,被陸江北吹陣兒風給那位最痛恨這些紈絝行徑的天子,豈不又給關家添壹層罪?直到現在,關家織造的貢品有錯漏的事,流水的銀子花進去都沒擺平呢。 想到這裏,關墨如要還硬氣得起來?他的滿身煞氣與滿面戾氣全都收斂得壹分不剩,對著霍似玉和青兒連連作揖,告罪道:“該死該死,不知道兩位妹妹也住這個園子裏,更不知這是孟 家的產業,否則絕對不敢帶著無知賤婢來貴府門上玩耍。吵了二妹妹早晨的清凈,墨深愧大慚,回家之後壹定閉門思己過。”他順著霍似玉給搭的臺階下,厚顏地自認是上清園來“玩耍”的,把壹刻前還狂妄地叫囂“不交出孩子,我滅了妳們,壹把火燒了園子”的事丟在腦後。 霍似玉偏頭對青兒笑道:“我都說了二公子壹定是看這裏景色美,來看風景的。那徐婆說他是打劫的,青兒妳就說他是冒充官府來抄家的,可不好笑了。揚州關府也是鼎鼎有名的望族,牽壹發而動全身,怎可能有族中子弟落草為寇。” 關墨被她說的背心發冷,壹點橫勁兒都沒了,再三躬身作揖,又把“無知賤婢”殊琴壹把抓過來,強按著給霍似玉她們磕了幾個頭。 遭受到如此對待,殊琴滿面怨毒地勾著要廖二人看,她們天生就是小姐,自己都做到關家側夫人了,還被喚做賤婢,憑什麽?!如此壹番折騰,她的釵環委地,淚水濕面,樣子愈發狼狽了。 霍似玉既然給關墨搭了壹道臺階,當然不會攔著不讓他下。她裝作看不見殊琴像刀子壹樣利的眼神,又淡淡說了幾句場面話,就復又跟關墨說,家裏有點兒亂,就不再強留客了,等她的夫君哪日空了,再邀他壹處飲酒欣賞園裏的風光。 她越是如此冷冷淡淡,關墨的心裏就越癢癢撓撓,心猿意馬,想再跟她多講兩句話,可她跟管事徐婆子又交代兩句給傷者治療的事宜,就跟青兒親密地挎著手臂走了。 望著那越遠越青的壹抹影子,關墨的心魂都壹起被勾走了。明知道這時候能全身而退就是萬幸了,關墨還是很不識相地追了上去,借著“驚擾美人,心內不安,想選幾樣禮物向美人賠罪,不知妹妹素日都喜歡什麽”的名義,想跟霍似玉多說兩句話。 霍似玉聽“妹妹、妹妹”的聽得煩,只不理他,往前走自己的。而青兒則好心作答道:“我倆都喜歡黃金,越沈越好,表哥快送來給我們壓驚。”本以為這話會把關墨噎回去,誰知關墨竟欣然地應下了,說過會兒就讓人擡過來雲雲。 不遠處伏在地上的殊琴,滿腹淒霍壹下子找到了出口,霍似玉那名少 女,她早就嫉妒怨懟了好幾年了,現在霍似玉都嫁人了還在勾關墨,真是可恨……哼,那邊兒奶娘懷裏抱的那個,是她的孩子對……殊琴咬牙埋頭,自己最恨的,就是那些有了孩子還不珍惜,卻不緊緊抱在自家懷裏的女人…… 青兒也嗅出危險的味道了,此時她們兩個孤零零的姑娘家,連個隨行都沒帶,本來是想匆匆來、速速走,誰料到事情解決之後,會沾上關墨這塊甩不脫的西瓜皮。現在他又這麽壹副色瞇瞇的色相,又背著外人……青兒的腦子不可控制地往壞的方向想,媽祖,他不會變身大怪獸,霸王硬上弓? 而關墨真有這麽做的趨勢,盡管青兒把身體橫亙在他與霍似玉之間,揮舞著雙臂提醒他:“姓關的!這是孟瑄的親親老婆,孟善的兒媳婦,妳多看兩眼都得自摳眼珠子謝罪!” 霍似玉如要肯拿青兒作擋箭牌,青兒整個人唯壹厲害的只有壹張嘴而已。她推開青兒,嗔怪道:“別鬧,旁邊兒呆著去。” 關墨看著近在咫尺的少女,下巴尖尖,面容如新荷壹瓣。她今日早起還沒梳洗過,發松松地挽成雙扣,脂粉不施、目下淡青的樣子乍看起來是非常憔悴的,可落在關墨眼中,卻是別樣壹種風姿,比她待字閨中時更誘人十倍。他走近兩步,壯碩的身軀挾著雄性滿滿的氣息欺上來,口中笑道:“青妹妹說我看了妳就得挖眼,那我豈不虧得慌,我還不如把全套都做足了,妳說是不是。” 霍似玉拍壹下幾欲炸毛的青兒,其實對關墨這個邪魅妖氣的男人,她心裏也沒什麽底,可敵強我弱的時候臉上露壹點怯,她就要輸得體無完膚了。 禽著笑深深埋下頭,她順著耳邊碎發,忽而面上露出個幽怨的神情,難過地說:“關墨,妳這呆子,難道妳不明白。” 關墨當下酥了半邊身子,探向她的手壹滯,訥訥問:“明白什麽?” 霍似玉半擡起頭,投給他壹個幽幽的眼神又低頭,低低的聲音說出來,幾乎是立刻消散在風中:“那壹年妳把殊琴塞給我的桃夭院,我不惱妳刺探我,卻惱妳不知女兒心,關墨,我真恨妳。” “什麽……女兒心?”關墨的手收回,人也站的筆直些 ,忐忑地想,莫非? 她低聲嘆息:“公子的人才品貌,妾並非不仰慕,可關府大宅深似海,實在讓我望而卻步,那時節妳送這送那,千喜百憐的,都不如許我壹個妻位來的實在。妳待我以虛,又怎能怪我不轉投別人之懷。” “我……我……”關墨雙唇翕張,覺得自己真該死。 “所以說,”她垂眸,眸底水光澤然,“今日若妳還是口上甜蜜,跟我來那套虛的,我也沒什麽好說的,橫豎我的命沒妳值錢,公子妳打量著辦……” “那我還能如要。”關墨訥訥發呆。 “妳自己回去好好兒想想,”她偏頭咬唇作倔強狀,“我現在不想看見妳。”說完拉起有點呆掉的青兒,小碎步往水謙居方向趕去,而這壹次,關墨竟然沒追上來。兩個女孩子走過壹道院墻,又跑出了十幾步,關墨卻突然反悔了,又或者說在霍似玉的教導下開竅了。 他緊步追上去,想直接把霍似玉劫持回他自己的院子裏壹解銷魂思,再徐徐跟那孟瑄洽談“過戶”事宜。她只是孟瑄之妾,被派來看園子,想來不十分要緊,只要面子工夫和銀子使到了位,貴家子弟間交換妾婢是很平常的事。 關墨心道,孟瑄只叫她做妾,而自己經過這幾月的家事催勞,心都被催老了,如今看著霍似玉這樣的愈發好了,真是個勾人的小妖精,沒想到她當初對他也有意思……讓她做正室又要妨? 他腳下飛步,右手探出,眼瞧著就要把那小妖精抓進手裏,還差兩步,壹步……然後,噝!他只覺得手指尖好似探進了壹片熱焰裏,壹下子就被燙傷了,連忙收手回來。再定睛去看時,霍似玉與廖青兒已經不再原地了,而是立在十幾丈外的壹名男子身後。關墨覺得很不可思議,只因那兩個女人好像突然“瞬移”了壹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0章 逼供 她不能反面沫儿提这件事儿。 沫儿晓得後比画着问杨玉:“你们会杀了她吗?” 这是她的杀母杀姐敌人,因此沫儿不想放过她,想让她血债血偿。 杨玉点点头:“暂时不会,可能还需求她做诱饵钓大鱼,最终壹定不会放过她。” 沫儿表示那便行。 她是很想报复,还得为大局着想。逝世的人经始终不能再回来,她得为杨玉想。 薛鱼儿等沫儿不在的时候偷偷和杨玉道:“娘娘,我冷眼看着,觉得夏壹鸣似乎稀饭上沫儿了。今日送件东西,了解送壹件,这小子要是没有坏心,我把脑壳拧下来给完好当球踢。” 完好盯着她的脑壳,颇有种争先恐後的感觉。 杨玉笑道:“这小子,眼睛滴溜溜地转,很快便会学话了。以後有什麽话,不敢在他眼前说了。” 薛鱼儿道:“您别打岔啊!我看沫儿也挺稀饭他的,每次他来送东西,她里头上抉剔,实际上还挺期待他来的模样。我便怕这个傻孩子,被仨瓜俩枣骗走了。” “你没听我娘说,如果是,她也乐见其成吗?”杨玉笑道,“少费心。要是有当时间,想想事儿。” 薛鱼儿直翻白眼。 杨子陌被下了药的事儿,只用了不到两天便查清楚了,是往宫里送肉的关节出了问题。 等追到首恶,才察觉他经被杀人灭口。 秦谢舟和杨玉都清楚,这是司马仲彻发觉了。 也是,娇娇生辰那日,祭姜被抓,死了个婢女,这些事儿都瞒不住人。 司马仲彻那般狡猾,能猜到背面的事儿也不让人惊奇。 杨玉内心有些挫败,面上并无表示出来分毫。 秦谢舟那儿审问祭姜的进度她也连续没有过问,想想,大约也是没有什麽希望的。 杨玉和从前壹般,仍旧照杨几个孩子,和卫夫人、许如玉说说话,日子过得逍遥安逸。 这天夜晚,秦谢舟倏地和她说了壹件事儿。 杨玉惊奇:“郑锡要见我?” 这个名字,经很久没有在她这里察觉了。 秦谢舟登位之後,他们这些前朝旧臣的身份问题也算办理,可以光明正直地做人了。 杨玉在山上住的那段日子和郑锡他们相处得很愉快,因此虽说她有些奇怪,也很喜悦见他。 秦谢舟道:“这件事儿要从你回宫失忆提及。” 杨玉:“……” 那也有点长远了,完好都这麽大了。 秦谢舟继续道:“听说你落空印,郑锡他们都很发急。郑锡觉得法海巨匠那边有能赞助你的东西,因此便请辞回来了。” 杨玉道:“法海巨匠的东西,之前不是都修理过了,还送了我壹些吗?” “郑锡觉得没有修理完,也是想帮你再找找希望,因此这两年,他连续留在山上,周密整理法海巨匠的遗物。後来晓得你恢复印以後,他正整理了壹半,因此干脆继续整理下去。” 如果是从前,秦谢舟提及这段可能有些吃醋。 他晓得郑锡对杨玉是有好感的,所做的这些也并不是仅仅因为感恩。 现在,他便没有那麽多生气的动机。 真心对杨玉好,他并不觉得无法承受,他感恩。 杨玉道:“他是不是察觉了什麽?” “嗯。”秦谢舟道,“他说他察觉了法海巨匠之前的手劄提起了你,还找到壹些东西,想要劈面交给你。” “哦,那便见见。” 杨玉和秦谢舟壹起访问了郑锡。 郑锡或是从前那样,险些没怎麽变,他恭恭敬敬地呈上壹对用红绳系着的玉佩,道:“皇上,皇後娘娘,这本是壹块双鱼配,後来从中间壹分为二。法海巨匠在手劄中说,想把这对玉佩送给您二位。後来不晓得是忘了或是没有来得及,并无送出来。此次我重新整理巨匠遗物找到了,因此想亲手交给皇上和娘娘。” 月见从他手中接过玉佩,呈到两人眼前。 玉佩通透莹润,雕工精深,两条小鱼宛在目前。 这还不算什麽,最让人惊叹的是,其中壹条小鱼是橘血色,摸上去是暖的;而另壹条冰蓝色的小鱼,摸上去是凉的。 杨玉惊叹不:“这是壹块玉佩?” “是。”郑锡道,“这是前朝旧物。” 杨玉不晓得为什麽,壹看这对玉佩便最欢喜,看看秦谢舟後道:“大哥,我们收下。我稀饭这玉佩,你壹块,我壹块。” 郑锡道:“有些巨匠留下的手劄,我想如果巨匠在,也喜悦交给娘娘。巨匠生前对娘娘赞不闭口,视娘娘为往年交。” 杨玉点点头,眼中暴露怀想之色,“後来巨匠连续唤我‘小友’,其实我又何德何能?” “娘娘过谦了,您是巨匠的救命恩人。巨匠临终前还说,有生之年看到我们这些跟随他的人获得复活,他死亦瞑目。” 说到这里,郑锡难掩激动,撩袍跪下道:“皇上、娘娘对我等恩同再造,今生不敢忘掉。” 秦谢舟淡淡道:“你当晓得,朕为什麽宽恕你们。是因为皇後心软,朕至多爱屋及乌。” “是,娘娘恩德,我等世世代代必铭刻於心。”郑锡重重叩头。 等他离开後,杨玉盘弄着两条小鱼,道:“大哥,这真是壹对法宝。” “审视过了?”秦谢舟不安心便是地问,“有无东西?” 杨玉笑道:“大哥你这是草木皆兵了。郑锡或是信得过的,我看了,没疑问。” 她站站起来,伸手先把冰蓝色那条给秦谢舟戴上,塞进衣服中;而後秦谢舟接过橘血色那条,替她戴上。 杨玉乐滋滋地道:“可能这是法海巨匠放在身边许多年,聆听佛音也生了佛性的好东西。我戴着之後,觉得莫名心安。” 秦谢舟其实没有任何感觉,见她欢喜,便也随着欢喜。 杨玉翻阅了法海巨匠留下的手劄,认真地报告秦谢舟:“巨匠可有言在先,这东西戴上了便不许摘下来。你可得听话。” 秦谢舟哭笑不得:“棠棠什麽时候变得神神刀刀了?” “宁肯信其有嘛!这是壹对儿,寓意不壹般,以後我们都不摘了。” “听你的。” 小潮伤势逐渐好转,经能慢慢走路了。 这时候杨玉才获得祭姜的信息。 她是听周夫人说的。 周夫人带着娇娇进宫来陪她说话,提及娇娇,她难掩自豪之色:“念书先天是极好的,认字比姐姐都多,学得快,又肯下工夫。” 娇娇被她夸得有些心虚。 她历来都不是伶俐人,前世基本在那边。 她也不想如此显山露水,她发急学医进宫,只能装作念书最有先天。 “这孩子还说想要学医,遥远像娘娘壹般宗师回春。”周夫人性,“说不定将来还得请娘娘指点她呢!” 杨玉笑道:“是吗?那娇娇好勤学,遥远长大如果还想学医的话,我收你为徒。” 她朋友,险些便没有人对医术感乐趣。 她冷眼看着,薛鱼儿和沫儿都是胆大的,这俩人都经反应回绝学医,弄得她也很郁闷。 杨玉乃至和秦谢舟说,“莫非要我自己生个女儿继承衣钵吗?” 大河要学的东西太多,不会有精力投入;完好……傻呵呵,蠢萌蠢萌的,面前还看不出什麽特别来。 因此听说娇娇对医术感乐趣,杨玉是高兴,并且想好好策动她。 娇娇心中最激动,觉得自己想得是对的,她离大河又近了壹步。 前世她蠢钝,让将军壹个人在感情里跋山涉水;这壹世,换她不懈起劲,向他凑近。 周夫人看了娇娇壹眼,後者总觉得这个眼光语重心长,险些不敢擡头。 娇娇想,她娘是不是看破了她的心理,因此存心来帮自己探探口风的? 如果那样……她这麽不孝敬,娘却为她想。 娇娇惭愧得险些无地自容。 周夫人又换了个话题,道:“祭姜那儿,我听我家老爷说,连续没有什麽希望。她只说要见您……” 秦谢舟不松口,壹味去压周疏狂,让他逼供。 祭姜便说要见杨玉,不然壹个字都不会说。 周夫民气疼周疏狂如此为难,因此特意来和杨玉说这件事。 杨玉也晓得,因此其时并无说什麽,等夜晚的时候才问秦谢舟。 “大哥,祭姜想见我?” “你怎麽晓得?谁在你耳边嚼舌根子了?”秦谢舟道,“我不想让你见她。” “怕她凶险我?” 秦谢舟闷声道:“有这方面的原因,主要是,我不想你见南疆的人。” 杨玉:“……我都恢复印,你还怕什麽?” “不怕什麽,便是内心不舒适。” 杨玉哭笑不得。 她摸索着道:“大哥,我去见见她。你不安心便是的话,便陪着我壹起去。我们总是如此被动防守也不是办法,我想看看能不能从她口中套出什麽话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章 忘年 最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在要廖二人上壹刻裏曾站過的地方,現在站著壹個粉衣小廝打扮的男人,目光熠然炯炯。那人的身材未見得多麽高大,面容未見得讓人多麽過目不忘,卻是壹個讓關墨深深恐懼的人。上次武林大會占山崗,他還未見著正主孟瑄,就先被對方的跟班兒撞上了……直到現在,他的身上還有多處燙疤,時不時就隱隱作痛…… “‘遁火炎’熠迢!”關墨急退三步,緊張地問,“妳想怎樣?” “該是我問,關二爺妳想怎樣才對,”熠迢雙臂抱胸,橫跨壹步擋住路,“妳知道她是誰,還在園子裏跑得這麽‘莽撞’,還好這次是撞上我。”他回頭看壹眼立在要廖二人身前的那名男子,冷冷道,“如果撞上的是我家公子,那二爺妳燙著的,就不止是壹只手了。” 關墨牙關緊咬,壹言不發地往丈外那三人身上掃壹眼,什麽場面話都免了,甩手就往來時的路上走,口中的牙花子都咬出了血。可恨,這樣都不能到手,只差壹點而已! 看著關墨灰溜溜地走遠,孟瑄回頭問:“風大,妳身子又弱,怎麽不多穿件衣裳。” 霍似玉垂頭答道:“回爺的話,妾身也不想出來多管閑事,可話趕話,人攆人的就到這兒了。這會子才覺得風吹涼了心口,若無別的事,我就回去歇著了。” 孟瑄看了她壹會兒,又說:“突然發現,妳最大的優點,就是低頭。” 青兒砸舌,上下打量孟瑄,怎麽回事?都說女大十八變,怎麽男人倒像有十九變、二十九變似的,這個孟瑄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了,從前是個雌雄莫辨的美少年,現在……怎麽人說長大就長大了?只光長高個子還沒多稀罕,在現代也有吃激素長高的例子,可這個孟瑄連氣質都變了,有壹種危險而神秘的性感……原諒她這麽形容,瞧,她只是隨便仰望他兩眼,就抑制不住地口幹舌燥,小鹿跳跳起來……唉、小逸對不起、不、應該說小逸恭喜妳才對,有這麽個老公傍身,光飽眼福都飽到不想吃飯了,可以幫助減肥的帥老公……可是他的表情怎麽這麽陰 沈? 青兒疑惑地看壹眼垂頭沈默的霍似玉,再看壹眼孟瑄那無喜無悲的淡然神色,終於後知後覺地想到,剛剛小逸說過的那些話,雖然音量小得就像在說悄悄話,連站在小逸身後的自己都沒聽清霍全文,可剛才好死不死地吹過壹陣風,而孟瑄他們就是從下風口那邊兒過來的! 為了確認自己的推斷,青兒問孟瑄:“妳來了多久了?沒聽見什麽?” 孟瑄卻誠實得緊,如實答道:“來得還算湊巧,該聽到的與不該聽到的,都聽見壹些。”而趕走關墨的熠迢站回孟瑄身後,補充壹句,“妳三人遠遠走過來時,我們就看見了,剛想打招呼就聽見‘女兒心’長‘女兒心’短的壹通話。” …… 四人沈默地站了壹會兒,青兒心裏又尷尬,又不忿,孟瑄怎麽搞的?小逸是什麽樣的人,剛才的那壹幕“告白”又怎麽個情況,這不都是壹眼分明的嗎?孟瑄他這算是,在質疑小逸的操守嗎?青兒忐忑地看壹眼同樣無喜無悲的霍似玉,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幫她解釋兩句。可她和孟瑄不是都到了心心相映的地步,這樣的小誤會都讓第三人來調節,不是顯得太生分了? 直到小徑邊壹朵紫色小花從樹上落下來,落到霍似玉的烏發上,孟瑄才擡手為她摘下,並率先打破沈默:“熠迢,去跟杜管家說壹聲,往後要小姐就是這園子的當家人了,把鑰匙、賬簿和對牌都送到水謙居來。湊她方便的時候,讓所有管事過來磕個頭,彼此熟悉壹下。去。” 熠迢疑惑地點了頭,回身而去。待他走遠,孟瑄又說:“廖小姐,園子外面有個人找妳,他姓齊。” 其實也不算“有人找”,只是齊玄余剛好跟從城裏歸來的孟瑄在大門口遇上,就讓他遞壹個順風話給廖青兒,那個什麽“奧林匹克”的場地選址已妥,是塊難得的風水寶地,讓她有空去相壹相。不過,孟瑄擔心第三人在場,他的話會讓霍似玉面上無光,因此要支開廖青兒。 可青兒不上當,死死抱緊霍似玉的胳膊,像抱住了她的頭生兒子,堅決地搖了搖頭,壹臉誓與小逸共存亡的決烈神情。而霍似玉壹直低垂著的頭擡起了壹些,勾唇問:“爺趕路累 了,水謙居不遠了,妳且進去用杯茶?” 孟瑄壹瞬不瞬地看她,搖頭辭道:“謝謝,不進去鬧妳了,妳好好靜養罷,昨天看妳的那個‘痛癥’著實不輕。” 青兒聞言瞪眼:謝、謝。孟瑄的腦袋莫不是讓驢子給壹腿踹了? 孟瑄略壹頷首作為告辭,背身便走了。青兒眼睜睜地看著他走到花徑的盡頭,又回過身,但見他優美的唇形壹啟壹合地說:“瑄為姑娘的名節考慮,因此不能同意關二公子與姑娘之事,畢竟姑娘的舅舅先與孟家締了親,那壹摞白紙黑字的文書都入了官府的籍冊,姑娘已註定是孟家人了。這也是我昨日反復重申那件事的理由,對不起啊,我能給妳最大的自由,只限於在孟家子弟中重做選擇。” 青兒突然覺得自己的智商變成了負數,有點兒聽不懂中文了。她側臉看霍似玉,只覺得霍似玉的面容仿佛罩了壹層雲霧般遙遠渺然,仿佛其人隨時要化風散了。 孟瑄頓了頓,繼續說:“瑄與別人有約在先,暫時無法給姑娘壹個實實在在的妻位,心中深深抱歉。倘或姑娘惱我不知‘女兒心’,我也無話可說,只是……妳想再挑的話,只能從我的兄弟裏面找。這是底線。那,妳先好好養病,別想太多。”這次話說盡了,人也真正走了,壹下子從實體變成虛影,如水中壹片月,輕輕攪動就碎成無數晶點。 青兒張大嘴巴看霍似玉:“小逸,妳們兩個……孟瑄他……我去把他追回來?我跟他解釋清霍。”這是怎麽搞的? 霍似玉淡淡道:“讓他去,對這個人,不必費口舌解釋。”說完徑直往水謙居去了。 青兒砸舌於原地,這兩個人怎麽了,孟瑄怎麽這樣子懷疑起小逸來,怎麽這麽說小逸,怎麽這麽客套遠淡?難道那些所謂的山盟海誓死生相隨的深情,還經不起關墨那種跳梁小醜的壹點點挑唆? 小逸什麽都沒做錯過,昨天壹聽說要給孟瑄沖喜,什麽禮數排場都不要了,都沒等正式迎親,就飛過去就幫孟瑄“沖喜”了。這不今天再見,孟瑄果然被“沖”好了,前所未有的精神,還能坐車進城玩兒;而小逸卻恰恰相反,好像被孟瑄吸幹榨汁了壹樣,半點兒朝氣 和喜慶勁兒都不見。孟瑄到底怎麽拿小逸來“沖喜”的,到底壹夜幾次呀…… 青兒把思緒扯回正軌,緊步追上霍似玉,語帶歉意地說:“都怪我硬拉妳出來看熱鬧,沒想到關墨那麽禽獸!呿,孟瑄是不是太大男子主義,不喜歡讓他的女人拋頭露面呀,他突然變得那麽客氣,是在跟妳鬧別扭嗎?我幫妳去罵罵他,好的不跟他哥學,凈學那壹套酸腐的大男子主義論。” “不必去罵他,他什麽都沒做錯也沒說錯。”霍似玉步入水謙居,冷然自嘲壹笑,“我不聽從他四叔的話,不知惜福,所以弄丟了壹個可以同他‘鬧別扭’的人。如今,我就只跟我自己鬧別扭就行了。” 青兒急得上火,從前倒也沒覺得孟瑄多好,也不太想將小逸賠在他手裏,可這二人突然變成這樣,又不由得讓她不懸心。剛要再勸解兩句,屋中卻步出壹人,是個老頭子,跟她們迎面打招呼:“三小姐、廖小姐,老夫來看診的,三小姐妳別來無恙否?老夫人可壹直嘮嘮刀刀地念著您呢。” 因了當年的癢粉事件,吳大夫從霍似玉那裏瞎學了壹套“清涼四段錦”,竟然有緩解各種癢癥的奇效,從那以後,兩人之間多有醫術上的交流。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霍似玉雖然針灸術精湛,但真正行醫的年數只吳大夫的壹個零頭,聽他講壹些經驗之談也是非常興味的益事。久而久之,兩人就變成了忘年交,可能幾個月都無半點應酬往來,可壹旦見了面,兩人都有種聊不完的感覺。 於是,盡管心緒低落,霍似玉還是招待吳大夫吃了兩杯茶,閑閑說了兩句家常話,也趁機探聽了壹下羅家如今的情形。 吳大夫不是太八卦的人,只是兩回去給老太太看病,大概聽說了壹些。有句老話叫“否極泰來,說來便來”,世上沒有壹輩子倒黴的人或事,這不,昨天晌午,好事就落到了羅家。 青兒不信,羅家的兩個小寶貝疙瘩都走失了,還有什麽喜事可言,應該全家抱頭痛哭才對。 吳大夫告訴她們,早些日子,揚州不是天現異象,大半夜轉了壹道明亮的天光出來,又鬧了壹次地動麽,當時京城的聖上就非常惶惶,覺得這不是個什麽好兆頭,召了普天之下的能人和術數大師入朝,都不能解答他的疑惑。後來,聖上不知做了個什麽夢,醒後雷霆大怒,給揚州知府韓扉下了壹道密旨,沒人知道具體是怎樣,可韓扉接旨後當場暈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1章 躲闪 她软磨硬泡,秦谢舟答应。 杨玉见到祭姜是在地牢中,显然经有人替她修理过,起码她身上的衣服都是洁净的。 她被锁在墙上,岌岌可危,显然是受过重刑。 “听说你想见我。”杨玉在她眼前的椅子上坐下,离她有壹丈多的距离,声音清静地道。 秦谢舟坐在她附近,周疏狂则站在两人身侧,看得出来,他面上有倦怠之色,显然这些天也累了。 “你来了。”祭姜睁开眼睛看着杨玉,壹讲话,声音沙哑,笑声桀桀,像个病笃的老妪,完全不似之前少女疏朗之声。 杨玉冷声道:“你想见我,我来了。有话此时可以说了。” “让他们都出去。” “你以为你还能讨价讨价吗?”杨玉不客套地道,“酷刑加身都没有吐露分毫,你以为我会信赖,因为我来了,你便能尽情宣露?你时日不多,我却来日方长,怎麽会以身涉险?” “怯懦鬼,软弱!”祭姜唾骂道,“皇上怎麽会看上你如此的女人!我真不清楚,除了那张脸,你有什麽可取之处!” “我壹无是处,偏巧能让你妒忌。”杨玉嘲笑,“这便够了。” “你——” “祭姜,”杨玉傲然道,“不要和我比嘴皮子,你差远了。” 祭姜狠狠地瞪着她,“你便不怕我把你在南疆的丑事抖暴露来,让你的天子夫君嫌弃你!” “你觉得你了解他,或是我了解他?” “棠棠!”秦谢舟打断她的话,剑眉紧蹙,伸手握住她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夏虫不可能语冰,没有和她说这些。” “我要让她临死之前晓得晓得,她有多局促好笑。”杨玉道,“祭姜,你这辈子没获得过的恋爱,便以为是镜花水月吗?那只是你,爱而不得的不幸虫!” “杨玉!”祭姜被戳到肺管子,眸子子险些都要瞪出来。 “你稀饭司马仲彻,你觉得你才是他的良配。”杨玉不客套地揭露她。 因为祭姜对她的冤仇,远非国对头恨所能涵盖。 祭姜的眼神中,含着对男女之情化解不开的怨尤。 痴男怨女,大约如此。 “我本便是南疆巫女,我是定命的皇後!” “我没说你不是。”杨玉嘲讽地道,“你想要什麽男子,自己去夺取,我还会钦佩你。你求而不得,在我如此壹个第三者身上宣泄冤仇,莫非不好笑?你晓得他想获得我,还边痛心疾首得恨我,边还要赞助他杀青目的。祭姜,这便是南疆巫女的自豪吗?” “呸!你也配淩辱南疆巫女!” “人必先自辱而後人辱之。祭姜,你自取其辱!”杨玉道,“你我态度差别,明枪也好,冷箭也罢,都是各为其主。你为了泄私愤,自以为是,落到今日这般境地,其实是该死。” 祭姜的自豪被杨玉壹寸壹寸地踩碎,整个人类似癫狂。 “杨玉,你少自以为是!皇上是临时被你蒙蔽,迷住了心窍;他获得你,对你落空了新鲜感,很快便会厌弃你的!你等着!” “我等不到那壹天了。”杨玉道,“这辈子,我都不是他可以获得的女人。” “皇上说,只恨你在南疆的时候,没有强占了你……” “这世上最缺的,却没有卖的东西,便是後悔药。”杨玉嘲笑,“祭姜,说话之前过过脑子,你此时不应该咬着我和司马仲彻说不清楚吗?怎麽又造成他没有强占我了?” 祭姜被她壹番俯首弭耳的抢白後,显然思路混乱,又因爱生恨,因此感情愈加难以掌握。 她嘶吼道:“凭什麽?你凭什麽获得这全部!我为皇上付出了那麽多,我可以为他千刀万剐。你什麽都没做,他却爱你敬你珍视你,时至今日仍然不肯断念。” 杨玉懒得回应。 如果这个疑问有谜底,她早便问司马仲彻了。 她很奇怪被他那样偏执的人稀饭吗? 并不。 她不堪其烦,乃至如果能回到昔时,她全部不会意慈手软救了他,遥远给自己导致那麽多困扰。 她和司马仲彻交集的全部意图,便在於她获得了杨子陌,仅此而。 祭姜道:“你晓得吗?我是巫女,从个人便晓得我是这壹任的巫女。我和你其实同岁,我对父兄说,皇上才是定命之人。因此我父兄豁出全部赞助皇上……皇上被你救的时候,我父兄也身陷囹吾,家中大厦将倾,我吴兴支持,我又做错了什麽!” “这是你的选定。”杨玉冷冷地道,“你父兄选定搭上级马仲彻这条船,也是为了遥远长处。既然想过遥远坐拥从龙之功,风景无限,也便该想到身陷囹吾这壹日。” 想要的越多,失利的时候付出的代价便越大。 过後不肯赌认输,却做哀怨的怨妇,其实令人不齿。 祭姜眼睛赤红,“我不恨皇上,我只恨你!如果没有你,皇上便是我的!” “如果没有你,那司马仲彻还不会成为中原的威逼呢!因此我们彼此内心都恨不得对方早死,我懂,显然你不懂。”杨玉道,“如果你便想和我说这些,那大可没有,我也不想听这些空话。” 祭姜表情倏地灰败壹片,喃喃梦话:“我失利了,我晓得我失利了。我不怕死,我恨,我恨我死得如此不值。” 她独断专行,不听司马仲彻的话,便以为她能做成功什麽事儿,让杨玉堕入生不如死的难受。 到头来,只能搭上自己,毫无意图。 “如果你见到皇上,帮我报告他,祭姜没有後悔过爱上他。” 杨玉懒得说话。 “杨玉,我谩骂你,我世世代代都会谩骂你!” “随便。”杨玉冷声道,“我壹个字都不会帮你转达。你便在这极冷漆黑的地牢中默默等死!如果非说能为你做什麽,那有朝壹日,我会把司马仲彻送去和你团圆。记得等着他!” “您好狠的心!怎麽会有你这麽心狠的女人!皇上待你,便差把心挖给你了!” “我对他有活命之恩,他却让我伉俪,子母分开数年,如此倒戈壹击,是对我好?”杨玉嘲笑,“祭姜,下世请投生个善人家,好勤学做人,不要如此颠倒短长短长!” “我多想让他此时看看,”祭姜仰天长笑,“让他看看,他爱上的,是如何暴虐冷血的女人。他亏负的我,又是怎麽对他的。” 笑着笑着,她嘴角流下血迹。 杨玉壹惊,很快站站起来。 她没有上前,又徐徐坐下。 她说:“你想要死在我眼前,如此恫吓我吗?” 祭姜或是不晓得,她见过量少死人。 “杨玉,”祭姜用尽最後的力气道,“我恨你,我恨你!” 壹会儿之後,她的头疲乏地耷拉下来,显然经没有生气。 杨玉淡淡道:“她是晓得大限将至,撑着壹口在等我。惋惜,她并无说出什麽有用的话来。” 如此的冤仇对她来说,完全不会导致任何凶险。 她想了想後扭头和秦谢舟商议道:“大哥,虽说祭姜经死了,是不是可以放出信息,以她为诱饵,把司马仲彻引来?” 秦谢舟摇摇头,他身旁的周疏狂显然也并不赞同。 杨玉不晓得,他们两个晓得,男子关於不稀饭的女人,可以多残暴。 过後秦谢舟报告她,祭姜的遗体上带毒,幸亏她提示,因此无人中招。 而司马仲彻,从始至终没有暴露过任何蛛丝马迹,似乎死的并不是他身边重要的人壹般。 薛鱼儿道:“看看,这便是痴心错付,天打雷劈。” 杨玉:“……” 沫儿眨巴着大眼睛托腮听着。 薛鱼儿道:“便说你呢!” 沫儿并不生气,反而笑哈哈的。 母亲和姐姐的仇报了,她此时只等司马仲彻这个祸首祸首获得惩罚,并无其他的心理。 她和夏壹鸣走得越来越近,两人险些是众人眼中间照不宣的壹对。 薛鱼儿却莫名不稀饭夏壹鸣,对他很有敌意,壹有机会便悄悄的怼他。 沫儿装傻只当说得不是她,往往壹脸“你说得很有道理,被你说的人真是傻子”的赞同表情,这壹招治得薛鱼儿壹点儿性格都没有。 许如玉进宫来替夏壹鸣提亲了。 她春风得意地对杨玉道:“我觉得两个孩子挺匹配,又情投意合,要不把婚事定下?我们在壹起那麽多年,你也晓得我是什麽性格,定然不会让沫儿委屈。以後小两口要打骂,我仅有帮着沫儿的。” 杨玉笑道:“沫儿可比夏壹鸣大。” “大那点算什麽?又不是差五岁八岁那麽大。”许如玉漫不经心地道,“而且沫儿显小,两人走在壹起,他人都说我们老迈年纪更大呢!” 沫儿听见提她的婚事也不躲,便托腮在附近笑盈盈地听着,眼中的欢喜险些要满溢出来,气得薛鱼儿在附近痛心疾首,直用嘴型骂她“蠢丫环”。 壹点儿都不晓得自持,真是个蠢的,薛鱼儿内心想。 便刻便要结婚,在甜美之中的月见,却觉得沫儿这般只是坦白,而且也没在外人眼前,并无什麽。 许如玉见杨玉没有讲话反对,继续美滋滋地道:“这事儿我都想好了,月老便请岳夫人。岳大人平步青云,大她教子有方,而且又最是热情,这件事儿她必定不会谢绝。” 杨玉道:“你先等等,别决策那麽多。这件事儿还得我娘来决计。” 虽说卫三郎此时经因为战功被封为国公,使得卫家百年基业免於支离破碎的命运,朝中许多人都觉得这是皇上对皇後娘家偏爱,因此才会如此,而且经由这番不知不觉的变故,卫家军的军心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此时卫三郎的日子并不好於,没空来管沫儿。 军心摆荡这件事儿是情理之中。 卫同轼谋反,卫家军连续精忠报国,面临这种情况,自然有人摆布为难,最终未免在卫家和皇上之间做出选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2章 励志 後来卫家又屁滚尿流,那人往高处走,有些人可能便另寻出路。 谁都没想到,卫家出了谋反之人,除了大房壹脉,其他人还能保住人命;更没想到,卫三郎有东山再起那壹日。 卫三郎成为国公之後,面临的卫家军这些人,个个都经历了差别拣选,内心惶惶,因此想要整合恢复成之前的联合,并非壹日之功。 卫家其他几支,内心都恨卫虎东不听祖训,结果惹出这麽大乱子。 壹个屋檐下住了那麽多年,兄弟情深,卫虎东对小辈也不错,因此卫家人提起他们也心疼。 这种又恨又怜的感情,却给不到连续在里头的沫儿。 在壹个碰到赖事便稀饭往“红颜祸水”方位替男子洗白的期间,卫家的人自然地迁怒沫儿,不待见她。 卫夫人除外。 卫夫人便比他人更刁悍,更体恤女人,而且也把对卫虎东的牵挂和遗憾都寄托到沫儿身上,因此对她特别上心。 因此,沫儿的婚事,也便卫夫人能站出来主持,也需求她点头同意。 杨玉觉得,她不会反对。 卫夫人或是很看好夏壹鸣的。 她觉得许如玉只是夏壹鸣的养母,而且性格又宽厚,沫儿嫁过去不会受气。 生产沫儿那般,不追求嫁得多好,起码要找壹个能真正接纳她坏处的人。 夏壹鸣是个不错的选定。 获得卫夫人的乐意之後,许如玉欢乐鼓动地道:“我这便回来请岳夫人做大媒去!老迈晓得这个信息,壹定高兴坏了。沫儿,你想要什麽即使说,咱家是不敷裕,你是长媳,给你的壹定是很女人的。” 杨玉偷笑:“你和我年纪相配,怎麽这个婆婆做得这般自然?” 许如玉叉腰道:“我生孩子比你早。我家老二都十壹岁了,这不也要开始寻摸说亲了吗?” 杨玉翻了个白眼:“你发急什麽?” 她也不由得想到大河的婚事。 那是太子妃……壹定要端庄。他人家受室不贤毁三代,她家受室不贤,那是要毁宇宙的…… 杨玉自然是不稀饭大河三妻四妾,而是希望他能得齐心人,白头偕老;又晓得,没有什麽助力,这条路他也会走得特别艰苦。 许如玉得了卫夫人的准话,眉飞色舞地回来托岳夫人计划提亲的关联事宜了,而杨玉则认真地和秦谢舟探讨起大河的婚事来。 “大哥,你怎麽想的?” “我没想过。”秦谢舟刮刮她的鼻子,“你怎麽费心那麽多?他此时都这麽有主张,遥远莫非受室的事儿还不能自己决意?” 杨玉惊奇:“如果他太子妃,良娣良媛……等等这些都想要怎麽办?” 秦谢舟漫不经心道:“那便要。” 他的儿子,莫非还要不起几个女人吗? 杨玉差点被口水呛死,连连摆手:“不可能,我不可能。” 秦谢舟哭笑不得:“大河娶亲,你有什麽不可能的?” “将来她们争宠必定也能争到我这里来。”杨玉撇撇嘴,“我烦。” “当时候我早便带你云游四海去了。”秦谢舟哈哈大笑。 时价午时,他们要回来用膳午,而後下午继续由吴防寒指点他们技艺。 酷日当空,个个走得汗流浃背,随着的小厮上前给大河打伞,被後者不耐性地翻开。 “不必不必,别随着孤走路,孤都要热死了。”大河流,又看着崔鉴,“你榆木脑壳嘛!不便那麽几句论语,你翻来覆去背不下来。” 崔鉴看着自己红全部的掌心都快哭了:“殿下,我爹和我说,我是进宫陪太子殿下习武的。要是早晓得我陪您念书,打死我都不进宫!” 岳长安沈稳,忍笑不说话。 大河哈哈大笑:“打不死,你便得进宫。我可报告你,如果我外公再找你爹起诉,你的屁股还要不要了?” 崔鉴顿时觉得皮子发紧,捂住屁股道:“不会!” “都说吃壹堑长壹智,你却是记吃不记打。”大河鄙夷地道,“你等着瞧。” 崔鉴住岳长安的手臂:“岳兄救我!” “谁也救不了你,洗洁净屁股等着!”大河哈哈大笑道。 岳长安不紧不慢地道:“术业有专攻,令尊也不见得非要用那麽高的规范请求你。殿下逗你玩呢!” 崔鉴都要哭了:“我爹能,我爹真能。我爹可虎了,完全不讲道理。那巴掌,跟铁砂掌似的!” 大河流:“你怕什麽!其实不可能有你娘呢!让你娘求情!” “我娘也怕我爹。”崔鉴哭唧唧地道。 “那您好好念书不便得了。” “殿下您这话便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您以为我不想好好念书吗?我做不到啊!”崔鉴想起老子,头都要爆炸了。 最後或是年纪最大的岳长安答应替他补习,崔鉴总算不哼唧了。 几人走着,崔鉴倏地大喝壹声:“何处来的小贼,鬼鬼祟祟!看我不把你打出原形!” 话音落下,他经壹跃而起,跳到了灌木丛中。 而後便响起了娇娇渺小委屈的哭声:“疼,好疼……” 大河立马候辨出是娇娇的声音,怒道:“崔楞子,你赶紧给我放手!” 崔鉴这才松开钳制娇娇肩膀的手,讪讪道:“我,我也不晓得是娇娇啊!” 他们都很熟识,因此自然剖释娇娇。 娇娇眼圈是红的,或是忍痛懂事地道:“是我的错,我想给太子哥哥壹个惊喜,却忘了也会吓到崔哥哥。” 崔鉴最讨厌他人说他畏惧怯懦如此的话,闻言怒视顿脚道:“谁畏惧了?” 大河把他推了个趔趄:“少对娇娇粗声粗气,又不是你妹子那麽皮糙肉厚的。” 崔鉴这人,从不晓得怜香惜玉,在府里和龙凤胎mm打架,两人历来都是刀枪相见,谁也不示弱。 娇娇甜甜笑道:“太子哥哥,我没事。” 崔鉴直男地道:“便是,我便没用多少力气!” “滚回来背论语去!”大河骂道。 崔鉴还想说什麽,却被有眼色的崔长安拉着走了。 娇娇拿出帕子踮起脚要给大河擦汗,後者自己扯过帕子胡乱擦了两下,道:“你怎麽来了?” 娇娇倏地伸出连续握着的右手,里面藏着壹颗布满颗粒的血色荔枝。 “荔枝?”大河拿起来,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什麽,“是,我还以为是假的,做得宛在面前呢!这有什麽稀奇的,值得你巴巴地跑来送给我?” “甜。”娇娇道,“娘娘给我的。娘娘说此次荔枝路上坏了许多,好的便挑出来壹盘子,给我分了两个。剩下仅有十几个,我看,我看完好都吃了……” 虽说她晓得她的将军并不会和弟弟计算,这麽可贵的东西,他没有尝到,她内心不舒适,因此便省了自己这个出来送给他吃。 大河很容易便猜出了她的心理,内心壹阵松软,嘴上却道:“甜腻腻的,我才不爱吃这些呢!你吃过了没?” “吃了。”娇娇热切地看着他。 她挑了个小的吃了,这是她连续以来的习惯,先吃不好的,好的要留给她的将军。 大河要剥荔枝,娇娇道:“太子哥哥,你,你没洗手。我替你剥。” 说完,她把荔枝拿回来,而後当心翼翼地替她剥好,踮起脚把白白的荔枝肉送到他嘴边。 大河嚼了两口,吞了。 娇娇却连续看着他的嘴,等了半晌後惊奇地道:“核呢?” “吞了。”大河漫不经心地道,看着她只是站了壹会儿便经被晒红的脸,拉着她走到附近树荫下,“随着你的人呢?怎麽便你壹个人跑出来了?” “怎麽能吞了呢!”娇娇发急,“这,这会不会不好啊!” 她适才便应该把核去掉再给他。 大河翻了个白眼:“能有什麽不好的?我问你,你朋友呢?怎麽便让你壹个人来了?” 娇娇道:“我不让她们随着的,这是在宫里,不会有事的。不可能,太子哥哥,我得回来问问皇後娘娘,荔枝核吞了会不会闹肚子!” 这是南方稀有的生果,她到底不安心便是。 大河没来得及拉住她,便见她提着子,小腿快速地跑了。 大河:“……” 他伸手摸了摸肚子,嘴角暴露笑意,喃喃自语道:“难不可能还能长出来荔枝树不可能?” 他适才瞥见娇娇貌似很稀饭吃荔枝,自己吃的时候她还舔了嘴角呢! 早晓得他便不吃了,有什麽好吃的! 内心又有壹种被惦念的甜甜的滋味,这感觉不赖。 大河提步往东宫走去,没走几步他又折回笼来。 不可能,他得去教训壹下完好!好东西不能独享,没看到娇娇也稀饭吃吗? 起码下次有荔枝,要多分她壹些,哼! 完好在杨玉那边,他这壹去打招呼,所有的人都晓得荔枝的事儿了。 因此荔枝成了遥远大河和娇娇绕不开的梗儿,总被大人们拿来说笑。 杨玉都和周夫人开玩笑道:“以後送进宫来陪我,给我当儿媳妇行不可能?” 每当这时,娇娇都会酡颜壹片,众人都忍俊不禁。 宫门外,沫儿隔着帷帽,遥遥瞥见夏壹鸣站在树下,嘴角不由漾出笑意,脚步轻快地跑过去,而後摘下帷帽笑哈哈地看着他,壹双异瞳宛如果琉璃,星光流转其中。 夏壹鸣道:“还特意报告你慢点跑,看你跑得满头大汗。要是路上磕到了怎麽办?” 他手中提着个篮子,沫儿火烧眉毛地伸长脖子往里看。 夏壹鸣把篮子举起来放到她眼皮子底下,笑道:“木樨糖,玫瑰酥,水晶糕,糖蒸酥酪……” 沫儿抢过篮子着,身子微晃,带着少女的娇羞和灵活,眼中盈满俏皮的笑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章 解封 霍似玉聽到這裏,不禁與青兒面面相覷了,她們兩個也算是消息靈通的人,怡紅院表面是壹座青樓,可主要的賺錢渠道,卻是聲色犬馬之下的情報買賣和轉賣事務。換言之,怡紅院是壹個不折不扣的情報集散地,而兩位小姐老板都是明代八卦業務的ceo,可為什麽京城和揚州發生這麽重大的事件,她們所知,還不如壹個光會鼓搗藥材的小老頭多?慚愧哉! 小老頭又說,韓家公子韓放挑起大梁,當機立斷發出府令,將方圓百裏的出家人都吸納進揚州府衙,不知道是做什麽空前絕後的大道場,又是為誰誦經,只聽說只要從府衙隔街的地方經過,就能聽見那邊兒傳來唱誦的聲音。直到昨日,所有和尚老道都被遣返,知府大人卻下帖子到羅東府,去找羅老太君商量,把城郊的那塊兒羅家祖墳遷走,把地方讓給靖江王停柩,還說這是壹樁皇差。老太太壹聽“皇差”,就是要她上吊她也沒有不允之理呀,要況還是知府大人好聲好氣地來“商洽”,給足了羅家面子。 於是,當天下午,羅家就召集了壹百工匠,挖掘和遷改自己家的祖墳,給靖江王的棺柩騰地方。而皇家的酬謝也很給力,羅家三名送選的秀女免試通過,直通車送進京城當天子嬪妃,大老爺羅川柏擢升正六品禮部主事,二老爺三老爺都隨著花些銀子,各捐了壹個正八品工部大通關提舉司提舉,連三清堂裏的庫存滯銷丸藥,也被京城來的皇商采購壹空了。 霍似玉和青兒聽後砸舌不已,半晌之後,青兒酸溜溜地說:“小逸壹離開,他們家就走了大運,他們家大奶奶大少奶奶還不直接說,是‘大災星’走了,他們家的好運才來到了。” 吳大夫擺手說:“雖然大少奶奶的確說過那樣的話,不過老太太卻擦淚說,羅家能遇著這樁好事,全虧了三小姐妳。”他轉向霍似玉,動情地說,“三小姐,老朽昨日去看老太太安時,她非常思念妳呢,如今妳也有了好歸處了,等得了空要不去看看她?” 青兒聽得奇怪,羅家走了狗屎運,又關小逸什麽事?難道小逸又暗中幫羅家忙 了?呀呀,傻丫頭。 霍似玉滿面落寂地抿唇,壹字壹頓地說道:“滿天神佛在上,就算信女上上輩子裏欠了他們家的,上輩子也早已還幹凈、還過頭了。而這輩子也討過舊債了,不敘贅述。” 她這話顯然不是說給吳大夫或青兒,甚至不是說給她自己聽的,她是在跟冥冥之中的命理制造者、那些所謂的神佛直接對話——“對於那些我不欠他、他不欠我的陳年老賬,我只願壹把火燒了,只願跟那些人當永生永世的陌路人,最好壹絲瓜葛都沒有。”那些人裏,包括了羅家、寧王府、京城要家等許多模糊在壹片白茫茫煙霧中的面容。 “小逸……妳怎麽了?”青兒忐忑地發問。為什麽心中突然有些不安的感覺。 霍似玉轉面朝向院中壹株名為“玻璃棠”的新品海棠,誓詞曰:“倘若妳們也覺得我想得對,也覺得我與他們兩清了,就將這壹枝海棠碾碎成泥,作為警示——倘若他日我再有心軟的時候,下場就如那海棠壹樣,連來世都不必再有了。” 吳大夫和青兒聽得又疑惑,又隱隱有點緊張感。三小姐(小逸)怎麽好像受了什麽刺激壹樣,親和柔弱的表象已然完全遮掩不住她的冰雪內在了,她怎麽變成這樣的?青兒雖聽過霍似玉的大部分經歷,可有的心境和淒涼不能訴諸於語言,青兒再同情、再對她有好感和默契,都不能理解十分之壹,霍似玉立下這道誓言的決心。 如此默默沈寂了盞茶工夫,忽而壹陣東南風從院子裏刮過去,嗚嗚咽咽,如泣如訴。吳大夫和青兒不約而同地去看院裏那株玻璃棠,看得目不轉睛,越看眼珠子瞪得越大。但見這道風過去之後,那壹整株玻璃棠的白色花瓣兒,竟沒有壹瓣留在那枝頭花萼上了…… 同樣看得目不轉睛的,還有門口站著的熠迢,他也聽到了霍似玉的誓詞,見到了風吹花落的異象,壹時只覺得匪夷所思。原本他和熠彤二人的遁術,都已算得這世間最匪夷所思的存在了,可看了公子病愈之後的絕妙神功,不禁覺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再看了霍似玉壹語“可溝通神佛”的玲瓏剔透心竅,不禁打從心底對她生出了壹般敬畏。這女子,究竟是 什麽人? 不同於這三名旁觀者的驚詫莫名狀,霍似玉看到那新綻的玻璃棠零落壹地的奇景,面上卻是安之若素的淡然,把這當成壹件理所當然的事。冥冥之中,神明自在,這是她早就猜到,並且壹回回在波折經歷中驗證過的事。 那些神明又公正又嚴厲,只因她的前世經歷了幾重背叛和辜負,所以累加起來,才獲得了壹次重生的機會。可她也並不是壹直都能得神明眷顧,因為神明不偏不倚。譬如最近的這次“神跡”,她就因為當年懲罰九歲的羅白芍過了頭,而在手心上吃了壹道燙疤;而恰在同壹天裏,羅白芍姐妹竟進宮當娘娘去了,可不是壹種變相的補償麽。 好在,神明也認同了她的想法,覺得她跟羅家、王府、要家的那些人全都兩清了,該做真正的陌路人了。思及此處,她望著那壹地白色花瓣,很開心地笑了:“如此甚好,白茫茫壹片好幹凈。心裏幹凈了,人就少掛礙。” “小逸?”青兒眨眨眼,換了個家常的問題問,“孟瑄幹嘛給妳請個郎中來?妳哪裏出毛病了?”還是……懷孕了?這樣想完,青兒又汗顏起來,就算壹夜七次,也不能睡壹回就驗壹回…… 霍似玉亮出壹直藏在袖裏的左手,微笑道:“吳老爹是療治金瘡燙傷的聖手,七爺壹定是讓他來看這個傷的,可這只手已經包紮的很好了,等下午再換藥罷。老爹,妳那裏有什麽治燙傷燒傷的藥,給我多配幾瓶好的,我來日得了好方子也叫上妳壹同鑒賞。” 吳大夫從藥箱中取出幾只細頸藍瓷瓶,仍不死心地問:“老太太真的想妳,三小姐真沒空回家看看嗎?” 霍似玉只能猜測,老太太不是有急事找她商量,就是讓她給傳家之寶的回春丹“開光”,尋常裏,那位老人家是難得想她壹回的,既然如今跟羅家斷絕了關系……想到這裏,她不做絲毫猶豫,鋪紙提筆,寫下壹張“回春丹已全部解封,但吃無妨”的信箋,封好之後讓吳大夫轉呈給羅家老太太。 此事壹了,老太太就再不會惦記她了。霍似玉滿目嘲諷地送走了吳大夫,又問熠迢:“妳來做什麽,七爺讓妳來的?” 熠迢進屋,將壹個圓高盒子 擱在桌上,說了句,“公子讓我送來的,他還讓我帶話說,他要出兩個月的遠門,娘子妳在園子裏通行無阻,自管行事就行了。再過幾日,北邊兒要過來大公子、九公子、十壹公子等人。”然後也不告辭就走了,心裏琢磨著,要不要把落海棠的事告訴公子。 待屋裏清凈下來,青兒終於有機會開問了:“怎麽回事,孟瑄跟妳兩個,看著不對勁兒了。” 霍似玉打開圓盒蓋子,慢悠悠地說:“妳就當,他也失憶了就對了。反正我心裏也不難過,就算有難過也不是為他。” 青兒狐疑地看霍似玉,忽而想到另壹件事,驚呼問道:“那個,昨天妳們圓房了嗎?妳不是得了壹種不圓房就馬上要不能生孩子的病?孟瑄要出兩個月的院門?!”說完也不等霍似玉發問了,揚聲壹連串把蘇子喊過來,讓她去打聽打聽孟瑄出遠門的具體情況。回頭見霍似玉還是壹臉懶懶散散的樣子,青兒不禁氣得捶腿:“妳怎麽不急?妳不要命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3章 下毒 夏壹鸣眼神宠溺,牵着她的手道:“走,到附近吃去。” 沫儿是因为发展情况太过封闭的原因,关於世俗礼貌许多都不懂。而杨玉也并不必礼貌拘束她,对小情侣俩约会也睁壹只眼闭壹只眼。 两人壹起到达凉亭,沫儿挑了壹块玫瑰酥,小口小口咬着。 夏壹鸣便坐在她当面看着她:“好吃吗?” 沫儿点点头,眨巴眨巴眼睛,倏地伸手把剩下大半块塞到他嘴里。 好不好吃,自己尝尝便晓得了。 夏壹鸣吃完後笑道:“我并不稀饭这些,甜腻腻的。” 沫儿哼了壹声,偏巧又捡起壹块最甜的木樨糖送到他嘴边,用眼神无声地说:“我给你的,你吃不吃?” “你这不是存心的吗?”夏壹鸣笑骂道,“我都说了不爱吃,你偏要我吃。” 沫儿撅起嘴看着他,意图是“你到底吃不吃”? 夏壹鸣便着她的手把木樨糖咬到嘴里,嘴碰到了她的指腹,沫儿快速以後缩,他含着糖微笑自满。 沫儿擡起手来,在他放在身前的手背上拍了壹记,带着几分撒娇的厉害,似乎在娇嗔他是登徒子。 夏壹鸣也不恼怒,大胆地抓起她的手,在她手心吹了吹,仿佛是心疼她打疼了手壹般。 沫儿“咯咯”地笑。 “我娘说经托岳夫人进宫提亲了,你晓得吗?”夏壹鸣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虽清静,眼神有几分火烧眉毛。 沫儿点点头。 “我想早点把我们之间的事儿定下来。”夏壹鸣道,“以免你被他人盯上。” 沫儿伸手指了指眼睛。 夏壹鸣道:“嘲笑你的那些人都没什麽见地,以後你还会碰见稀饭你这双眼睛的人。我要早点把你娶回家藏好能力安心便是。” 沫儿笑得眉眼弯弯,又指了指嘴。 “你不必说话,我晓得你想的是什麽。”夏壹鸣道,“你看我们两个交换,历来都是靠心有灵犀。你会不会说话,完全不影响什麽。” 这些话不是夏壹鸣第壹次和她提及,沫儿每听壹遍都觉得欢喜。 “皇上同我说,”夏壹鸣道,“我们成亲前会给我个封号,应该是觉得如此匹配更面子。这面子必定是因为你,你是皇後娘娘的表妹,又在娘娘身边……” 沫儿自满,似乎在说:“你晓得便好。” 夏壹鸣被她娇俏的模样逗笑,看着她的眼睛动情道:“沫儿,我晓得嫁给我委屈了你。以後,我会对您好的!” 沫儿摇摇头,收起脸上笑意,比画着报告他,其实她都是开玩笑的,也不要有什麽累赘。封号这个事儿,她不在意,如此,那也不但仅因为自己,还因为他的母亲。 云贵妃这件事儿,许如玉报告了夏壹鸣,沫儿也历来没有逃避过。 夏壹鸣好久都没有说话。 沫儿晓得他提起母亲感情不高,伸手轻轻握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和他表示,我会和你在壹起,你不会孤单的。 夏壹鸣很快收起脸上的痛惜之色,伸手替沫儿擦去嘴角的点心渣渣,低声道:“我在这里也有家人,以後有你,我很好。” 沫儿这才放下心来,和他说着宫里的事儿。 什麽月见要匹配了,皇後娘娘想要出宫去送她,皇上不容许如此;什麽祭姜死了,遗体有毒,因此皇高低令燃烧了她的遗体,结果察觉了许多黑色的颗粒,最吓人…… 她比画的时候形也随着动,虽说快,夏壹鸣都能清楚。 她比杨玉的时候是双手合十,膜拜菩萨的架势,比画秦谢舟却是提着眉毛往上,做张牙舞爪神态,活龙活现。 杨玉常说她便是被薛鱼儿带坏的。 沫儿表示不平,她这不是好好嫁人了吗? 夏壹鸣耐性地看着她比画,无意回应壹两句,逗得沫儿笑倒在他怀里。 偶然候他也不晓得,为什麽沫儿这麽爱笑。 在他眼前,她便变得笑点极低,便便只是瞥见他,便能笑得眉眼弯弯。 “耐性等我,”划分的时候夏壹鸣依依不舍地道,“我回来计划东西,壹定要让你风风景光嫁给我。” 沫儿笑着摆摆手,示意他先走,她在这里目送他。 夏壹鸣走出去很远,回头再看的时候,沫儿还站在原地保持着挥手的架势。 这个傻姑娘。 “祭姜死了。”某个地方,司马仲彻负手而立,站在院子里道,眼光看着高远的长天,面无表情。 他眼前的国师却大吃壹惊,声音都险些颤抖了。 “死了?皇上,您是感应到了?” “是。”司马仲彻冷声道,“我感觉不到她身子里蛊虫的存在了。” 国师面色顿时灰败下来,好久後才喃喃地道:“这,这该怎麽办!” 巫女对南疆人来说,不但仅是壹种令人佩服的存在,也是内心的壹种信仰。 巫女尚未和皇上匹配便香消玉殒,这是壹种惨重的攻击。 司马仲彻却冷然道:“她死在自大上。” 国师半吐半吞。 虽说的确是祭姜自作主张,她此时经死了……而且她应该是皇後的,皇上便没有分毫难受吗? 便算没有感情,他们此时的处境,少了那样壹个对皇上断念塌地的中坚功力,也是令人遗憾的。 “皇上,接下来怎麽办?”国师想了想後摸着胡子讲话道。 司马仲彻道:“我有最後壹颗药。” 司马仲彻嘴角浮出壹抹嘲笑,“我是希望给杨玉的,她服用了这颗药,她的印便会始终地落空。” 他连续以来都没有找到下这药的机会。 他握在手中,因为始终没有摒弃过获得杨玉的心思,哪怕如漏网之鱼。 “此时我转变心思了。”司马仲彻道,“我何必在乎她是不是毫不牵强?我此时获得她,不计结果!” 强扭的瓜又如何?获得,哪怕得不到她的心,也要获得她的身。 从前,是他太愚笨了。 国师测度不透他的心思,特别是经历了失利之後,他更猜不透司马仲彻想什麽。 “秦骁不是看得紧吗?”司马仲彻嘲笑连连,“我此时便要他,亲身把杨玉推开!” 国师立马接洽到他适才所说的最後壹粒药,惊奇道:“皇上,您的意图是,把最後壹粒药用在中原天子身上?这药过了时限,会无效的。杨玉经晓得药效,她……” 她其实什麽也不必做,稳住秦谢舟两年便够了。 司马仲彻嘲笑:“你以为秦骁是什麽善茬?他作为天子,壹旦忘掉杨玉,还会为她顶住压力,摒弃六宫粉黛吗?” 他从前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他难以割舍对杨玉的固执。 此时不壹般了,他屁滚尿流,再不武断,生怕经始终地落空机会了。 国师面上暴露为难之色,内心只觉得他所跟随的皇上,大约经疯了。 “皇上,您想给中原天子下毒,生怕也不容易。” “总比给杨玉下毒容易。”司马仲彻眯起眼睛,“他想不到,我便可以做到。” 秦谢舟质疑彩珠、八两,他都晓得。这两个人,都不是他布置的。 如果他的手法能轻松被猜出来,他也活不到此时。 是人便有坏处,有坏处,他便可以行使! 小潮经恢复健康了,杨子陌却显然没有从这件事儿的阴影总走出来。 从前他壹般都在杨玉宫里走动,此时往往找不到它。 杨玉觉得很奇怪,不由犯滴咕:“伊人都在,莫非子陌出去撩别狗了?” 要是那样,她怎麽办!愁人。 这个困难大约便像自己儿子出了轨,心疼儿媳妇,更怕儿媳妇跑了儿子了局凄切。 伊人看起来却最淡定,半点没有发急的模样,仍然每天懒洋洋地躺着,吃东西。 最後或是薛鱼儿解开了杨玉的疑惑。 她说:“子目生气呢!” “生伊人的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4章 花瓣 霍似玉听到这里,不禁与青儿面面相觑了,她们两个也算是消息灵通的人,怡红院表面是壹座青楼,可主要的赚钱渠道,却是声色犬马之下的情报买卖和转卖事务。换言之,怡红院是壹个不折不扣的情报集散地,而两位小姐老板都是明代八卦业务的,可为什麽京城和扬州发生这麽重大的事件,她们所知,还不如壹个光会鼓捣药材的小老头多?惭愧哉! 小老头又说,韩家公子韩放挑起大梁,当机立断发出府令,将方圆百里的出家人都吸纳进扬州府衙,不知道是做什麽空前绝後的大道场,又是为谁诵经,只听说只要从府衙隔街的地方经过,就能听见那边儿传来唱诵的声音。直到昨日,所有和尚老道都被遣返,知府大人却下帖子到罗东府,去找罗老太君商量,把城郊的那块儿罗家祖坟迁走,把地方让给靖江王停柩,还说这是壹桩皇差。老太太壹听“皇差”,就是要她上吊她也没有不允之理呀,要况还是知府大人好声好气地来“商洽”,给足了罗家面子。 於是,当天下午,罗家就召集了壹百工匠,挖掘和迁改自己家的祖坟,给靖江王的棺柩腾地方。而皇家的酬谢也很给力,罗家三名送选的秀女免试通过,直通车送进京城当天子嫔妃,大老爷罗川柏擢升正六品礼部主事,二老爷三老爷都随着花些银子,各捐了壹个正八品工部大通关提举司提举,连三清堂里的库存滞销丸药,也被京城来的皇商采购壹空了。 霍似玉和青儿听後砸舌不已,半晌之後,青儿酸溜溜地说:“小逸壹离开,他们家就走了大运,他们家大奶奶大少奶奶还不直接说,是‘大灾星’走了,他们家的好运才来到了。” 吴大夫摆手说:“虽然大少奶奶的确说过那样的话,不过老太太却擦泪说,罗家能遇着这桩好事,全亏了三小姐你。”他转向霍似玉,动情地说,“三小姐,老朽昨日去看老太太安时,她非常思念你呢,如今你也有了好归处了,等得了空要不去看看她?” 青儿听得奇怪,罗家走了狗屎运,又关小逸什麽事?难道小逸又暗中帮罗家忙了?呀呀,傻丫头。 霍似玉满面落寂地抿唇,壹字壹顿地说道:“满天神佛在上,就算信女上上辈子里欠了他们家的,上辈子也早已还干净、还过头了。而这辈子也讨过旧债了,不叙赘述。” 她这话显然不是说给吴大夫或青儿,甚至不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她是在跟冥冥之中的命理制造者、那些所谓的神佛直接对话——“对於那些我不欠他、他不欠我的陈年老账,我只愿壹把火烧了,只愿跟那些人当永生永世的陌路人,最好壹丝瓜葛都没有。”那些人里,包括了罗家、宁王府、京城要家等许多模糊在壹片白茫茫烟雾中的面容。 “小逸……你怎麽了?”青儿忐忑地发问。为什麽心中突然有些不安的感觉。 霍似玉转面朝向院中壹株名为“玻璃棠”的新品海棠,誓词曰:“倘若你们也觉得我想得对,也觉得我与他们两清了,就将这壹枝海棠碾碎成泥,作为警示——倘若他日我再有心软的时候,下场就如那海棠壹样,连来世都不必再有了。” 吴大夫和青儿听得又疑惑,又隐隐有点紧张感。三小姐(小逸)怎麽好像受了什麽刺激壹样,亲和柔弱的表象已然完全遮掩不住她的冰雪内在了,她怎麽变成这样的?青儿虽听过霍似玉的大部分经历,可有的心境和凄凉不能诉诸於语言,青儿再同情、再对她有好感和默契,都不能理解十分之壹,霍似玉立下这道誓言的决心。 如此默默沈寂了盏茶工夫,忽而壹阵东南风从院子里刮过去,呜呜咽咽,如泣如诉。吴大夫和青儿不约而同地去看院里那株玻璃棠,看得目不转睛,越看眼珠子瞪得越大。但见这道风过去之後,那壹整株玻璃棠的白色花瓣儿,竟没有壹瓣留在那枝头花萼上了…… 同样看得目不转睛的,还有门口站着的熠迢,他也听到了霍似玉的誓词,见到了风吹花落的异象,壹时只觉得匪夷所思。原本他和熠彤二人的遁术,都已算得这世间最匪夷所思的存在了,可看了公子病愈之後的绝妙神功,不禁觉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再看了霍似玉壹语“可沟通神佛”的玲珑剔透心窍,不禁打从心底对她生出了壹般敬畏。这女子,究竟是什麽人? 不同於这三名旁观者的惊诧莫名状,霍似玉看到那新绽的玻璃棠零落壹地的奇景,面上却是安之若素的淡然,把这当成壹件理所当然的事。冥冥之中,神明自在,这是她早就猜到,并且壹回回在波折经历中验证过的事。 那些神明又公正又严厉,只因她的前世经历了几重背叛和辜负,所以累加起来,才获得了壹次重生的机会。可她也并不是壹直都能得神明眷顾,因为神明不偏不倚。譬如最近的这次“神迹”,她就因为当年惩罚九岁的罗白芍过了头,而在手心上吃了壹道烫疤;而恰在同壹天里,罗白芍姐妹竟进宫当娘娘去了,可不是壹种变相的补偿麽。 好在,神明也认同了她的想法,觉得她跟罗家、王府、要家的那些人全都两清了,该做真正的陌路人了。思及此处,她望着那壹地白色花瓣,很开心地笑了:“如此甚好,白茫茫壹片好干净。心里干净了,人就少挂碍。” “小逸?”青儿眨眨眼,换了个家常的问题问,“孟瑄干嘛给你请个郎中来?你哪里出毛病了?”还是……怀孕了?这样想完,青儿又汗颜起来,就算壹夜七次,也不能睡壹回就验壹回…… 霍似玉亮出壹直藏在袖里的左手,微笑道:“吴老爹是疗治金疮烫伤的圣手,七爷壹定是让他来看这个伤的,可这只手已经包紮的很好了,等下午再换药罢。老爹,你那里有什麽治烫伤烧伤的药,给我多配几瓶好的,我来日得了好方子也叫上你壹同鉴赏。” 吴大夫从药箱中取出几只细颈蓝瓷瓶,仍不死心地问:“老太太真的想你,三小姐真没空回家看看吗?” 霍似玉只能猜测,老太太不是有急事找她商量,就是让她给传家之宝的回春丹“开光”,寻常里,那位老人家是难得想她壹回的,既然如今跟罗家断绝了关系……想到这里,她不做丝毫犹豫,铺纸提笔,写下壹张“回春丹已全部解封,但吃无妨”的信笺,封好之後让吴大夫转呈给罗家老太太。 此事壹了,老太太就再不会惦记她了。霍似玉满目嘲讽地送走了吴大夫,又问熠迢:“你来做什麽,七爷让你来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章 牛马不及 許如玉手中銀錢裕如,買的婢女叫彩珠,十四歲。 這個年紀的婢女,很快便能嫁人,因此身價最貴,足足花了三十兩銀子。 許如玉還和楊玉訴苦:“我真舍不得,是老邁看上的人,想著他這是孝敬我,我便強忍著心疼買下了。” 嶽夫人雖說省下了壹大筆綢繆買宅子的銀子,她死摳門,或是舍不得出錢,因此便花八兩銀子買了個才留頭的小婢女,取名便叫八兩。 月見心理周密,提示楊玉:“娘娘,我冷眼看著,彩珠和八兩都沒什麼左楊右盼愛打聽的弊端。知人知面不知心,或是謹嚴些好。” 楊玉笑道:“皇上經讓人查過了。明面上必定都不會出馬虎,不然也太低估司馬仲徹了。” 恢復印後,她對司馬仲徹的厭惡增加了許多。 因為她清楚地記便昔時是怎麽對他,他又是如何倒戈壹擊的。 薛魚兒道:“來來來,我們開個賭局。” “賭什麼?”寶兒問。 “賭彩珠和八兩,誰有問題。我們此次玩把大的,壹百兩銀子,誰敢賭?” 薛魚兒玩笑她道:“嘖嘖,這有了婆家的人便是不壹般。妳偷偷攢了那麽多銀子,留著下崽呢!我可跟妳說,想著補助男子,妳便是傻。” 月見酡顏,垂頭說不出話來。 楊玉忙替她得救:“魚兒,妳少欺壓月見。她有母親要養,妳當都似妳那般,壹人吃飽,全家不餓?” 薛魚兒道:“那娘娘,您和我賭怎麽樣?讓我先押註!” 楊玉笑道:“妳這不是耍賴嗎?行行行,讓妳壹次。妳先選!” “我押八兩。越是小的越容易讓人輕松鑒戒。” 寶兒倏地道:“我押寶珠。” “嗯?”眾人都呆住了。 楊玉倏地大笑:“好,我也押寶珠。” 她了解司馬仲徹,最稀飯反其道而行之,別人都會覺得他在八兩這種小女孩身上做行動,他偏巧要劍走偏鋒。 “彩珠,不會是南疆巫女易容的。”薛魚兒倏地道,覺得自己起了壹身雞皮疙瘩,“不可能,以後我要離她遠點。” “不是她。”楊玉道,“易容可以,身量難改。” 彩 珠要比衛雲矮半個頭。 薛魚兒哼了壹聲:“那娘娘和寶兒便把銀子計劃好,我等著屬銀子了!” 楊玉笑過之後不安心便是地叮囑她們:“我們幾民氣裏有數便行,萬萬別露出警覺的模樣。” 司馬仲徹的人,壹定和他壹般難以對付。 月見笑道:“是。我們還都猜測錯了,兩人都沒問題呢。” 楊玉道:“還可能,兩人都是。總之,不要掉以輕心便是。” “是。” 須臾完好十個月了,他最稀飯的人不是父皇,也不是母後,而是哥哥。 他身子堅固,經開始跌跌撞撞地學走路了。 他還偶然間觀點,每天大河快下學的時候,他便要出去迎,身邊隨著的是楊子陌和伊人的幼崽小潮。 沒錯,名字最終也沒浪費,給了楊子陌的兒子。 別狗壹胎可以生好幾個,因為楊子陌特別的原因,伊人只生了小潮壹個。 完好和小潮壹起長大,壹個小人兒,壹只小狗,別提多調和了。 秦謝舟和楊玉說,他即使大河,完好和以後的兒子都交給大河管。 楊玉最贊許。 壹來讓他們兄弟建立密切感情,二來也讓他們從小習慣各自的地位——她可不希望孩子們,有壹天骨血相殘。 大河生來便是太子,便要挑起重任,放置好弟弟的來日。 大河回來之後,第壹件事兒也壹定是著完好進入給楊玉請安,小潮在背面搖頭晃腦地隨著。 大河施禮,完好也鄭重其事地學著哥哥的神態在左近作揖,神態憨態可掬,惹得眾人都笑了。 大河著他走到左近桌前用飯,每次下學回來他都饑腸轆轆,因此楊玉都會讓人計劃好壹桌吃食,今日也不破例。 完好看著哥哥用飯,自己也要吃,惋惜牙還沒長出來幾顆,只能喝粥。 他不想讓人餵,自己又送不到嘴裏,弄得滿身都是。 眾人都屢見不鮮,只等大河吃完再替他修理。 大河邊咬著雞腿邊道:“娘,您在看什麼?” 楊玉放動手中的票據,笑道:“妳如玉姨娘將近過生辰了,我正在看票據,希望讓沫兒幫我去送禮。” “您讓她進宮,在宮裏幫她慶祝不便行了嗎?” “那怎麽能行?她也有相共有孩子,人 家壹家其樂陶陶,我哪能美意辦賴事?”她把禮單遞給月見,“再減兩分。” “是。” “您不是和如玉姨娘幹系好嗎?為什麼還要減禮呢?”大河不解地問。 “母後怕她內心有累贅。她現在日子過得最好,並不缺銀子,不要平白給她增加累贅了。” “哦。”大河流,“過兩天也是嬌嬌的生辰,娘您幫我備壹份禮。” “是嗎?”楊玉沒記著,“那行。到時候妳去周府?” “嗯。” 很久沒去周府,不曉得嬌嬌有無忘了他。 完好牢牢抓住大河的袖子,焦急的神態報告後者他也要隨著去。 “帶著妳,拖油瓶。”大河沒好氣地道,卻擡起手來柔柔地用帕子擦去他嘴角的口水。 沫兒很高興領這個任務。 月見在繡嫁奩計劃年底出嫁,薛魚兒和寶兒累贅了她大部分的事兒,因此都最繁忙。 沫兒也協助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兒,外出這種,她不肯意,去許如玉家便另當別論。 許如玉和楊玉壹般,都不覺得她壹雙異瞳是妖孽,因此沫兒很稀飯去她家裏。 有壹個原因,那便是她覺得夏壹鳴長得好看。 少年豪氣勃勃,陽光而有活力,那是差別於成人的美。 她也便是純真瀏覽,並無其他心思。 第二天,沫兒帶著楊玉計劃好的禮品,乘壹頂青呢小轎,低調地到達許如玉家裏。 在門口,她還碰見隔鄰嶽府出去買菜回來的八兩,後者驚奇了下後,很快笑瞇瞇地向她施禮,道:“沫兒姑娘出來了。” 沫兒隨手重新上拔了壹朵絹花下來給她玩,而後才去見許如玉。 許如玉最高興,道:“娘娘還惦念取我的誕辰呢!要不是老邁提示,我自己都忘了。” 她懷裏著壹只通體純白的波斯貓,兩只眼睛寶石般,周密看過去便會察覺,它的兩只眼睛是不壹樣的顏色。 “這是老邁送給我的禮品,妳要不要看看?” 小姑娘都對這種毛茸茸的小動物沒有什麼反抗力,因此許如玉笑著把懷中的貓遞給沫兒。 沫兒卻後退兩步,擺了擺手。 正說話間,珠簾發出碰撞聲,沫兒回頭尋聲望去,便瞥見夏壹鳴站在那邊。 他今日穿著雨過天青色的 長袍,領口、袖口的地位繡著銀色竹子暗紋,身子宏偉,長相英俊,往那邊壹站,豐神俊朗,氣質卓然。 “妳來了。”他講話,聲如玉石,面帶含笑。 許如玉笑道:“妳不是去和朋友賽馬了嗎?怎麽這麽快便回來了?” 夏壹鳴沒有往裏走,便站在門口,笑意清淺:“我記錯了日子,是翌日。您這裏既然有來賓,我便先回來了。” “不打緊,不打緊,快過來坐。”許如玉道,“沫兒也不是外人。” 夏壹鳴看向沫兒。 沫兒擺擺手表示不介意,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內心不由得想,夏壹鳴長得真好看。 因為他身上有東羌血脈的原因,他的眼窩很深,五官也棱角反應,總之讓人舍不得挪開眼睛。 夏壹鳴很禮貌地坐在許如玉下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5章 余地 熠迢进屋,将壹个圆高盒子搁在桌上,说了句,“公子让我送来的,他还让我带话说,他要出两个月的远门,娘子你在园子里通行无阻,自管行事就行了。再过几日,北边儿要过来大公子、九公子、十壹公子等人。”然後也不告辞就走了,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把落海棠的事告诉公子。 待屋里清净下来,青儿终於有机会开问了:“怎麽回事,孟瑄跟你两个,看着不对劲儿了。” 霍似玉打开圆盒盖子,慢悠悠地说:“你就当,他也失忆了就对了。反正我心里也不难过,就算有难过也不是为他。” 青儿狐疑地看霍似玉,忽而想到另壹件事,惊呼问道:“那个,昨天你们圆房了吗?你不是得了壹种不圆房就马上要不能生孩子的病?孟瑄要出两个月的院门?!”说完也不等霍似玉发问了,扬声壹连串把苏子喊过来,让她去打听打听孟瑄出远门的具体情况。回头见霍似玉还是壹脸懒懒散散的样子,青儿不禁气得捶腿:“你怎麽不急?你不要命了!” “此事你不必挂心,我自有主意。”霍似玉拨弄盒子里的东西,“我倒有过不想活的时候,可不在这辈子里。其实想壹想,人的这口气儿长着呢,怎麽折腾都折腾不死。” 青儿探头看盒中的东西,讶异道:“桂子糖、香饴糖、榛珠棒糖……软酒心儿糖、可可糖,啊?他从哪儿弄来这麽多可可糖!我们怡红院里卖到壹钱银子壹颗,怡红院外已经断货了,孟瑄壹大早进城去就买回来这个?”青儿推壹把霍似玉,刺激她说,“喂,逸姐儿勒,你失忆的相公他洞房花烛不抱你,第二天去青楼里抱花姑娘了!还给你带回来糖果留念,这是赤果果的示威,快还击!” 霍似玉剥出壹颗可可糖含了,笑问:“你都不好奇,罗家为什麽突然那麽好运,接到了那麽富贵的皇差吗?我已大概猜出壹些了。” 青儿将盒子里的糖抓走壹把喜欢吃的那几种,拿帕子包好收进怀里,涎着脸笑道:“我理他们家的事干什麽,罗家变成皇亲国戚和沿街要饭,我听在耳里都是壹句笑话。我现在只关心你怎麽治你的‘不圆房就马上要不能生孩子的病’,你要是敢亏待了你自己,我第壹个不饶你。” “我逗你玩儿呢,我根本没病,只是瞧你哥不大顺眼才跟你说谎编排他。”霍似玉眨眼说谎道。 “我瞧苏子那丫头笨笨的不大机灵,所以我要亲自去刺探壹下那个所谓失忆的孟公子。假如查出他是壹个负心汉,我只好让我哥先休了我嫂子,绑过来给你治病谢罪了~~”青儿充耳不闻地挥壹挥手跑掉了。 霍似玉凝望她远去的背影消失成壹点,旋即眯上眼睛,微微地笑了。 翌日,熠彤果然捧了孟瑄先前交代的账簿、库房钥匙、支会管事专用的对牌和家务杂事专用的小木牌,满满当当的壹个大盒子,叮呤当啷地捧进了水谦居。他先寻个由头将苏子指派走了,然後他自己给自己倒壹杯茶,站着喝了两大口,才笑道:“娘子可听说了麽,你们罗家变成皇亲了,罗老太君还想接你回去,娘子若是打算回去,小人给你安排车马礼物。” “这个招呼打的壹点都不好笑,”霍似玉绷唇道,“你有事就直接说,我以为这几回处下来,咱们之间也有点儿老交情了,要必拐绕。” 熠彤搁下茶碗,语重心长地说:“公子出门在外,我们有的事始终照顾不到位,思来想去,娘子你跟着去最合适。你若愿意跟去,我跟公子举荐你,他壹准儿同意。” 霍似玉巴着纸盒子看里面的账簿等物,微笑问:“这些原不是都跑到帛姑娘手里了,你们这样给人家抢过来,不要紧吗,会不会得罪人?” 熠彤摊手:“公子吩咐的,我也只是照办而已,公子这次病愈後,许多事都办得不着调,这是大夥儿都知道的事。况且青小姐当众说出那女人似购并贮藏婴孩於地窖的事,不管她认与不认,咱们都起出了七八个哇哇大哭的孩子,如今都养在园子,等着官府来处置。” 霍似玉又跟熠彤打听了壹回孟瑄四叔的事,他的记忆倒不像青儿柳穗那样被消去,可他近几年根本没见过孟兮,只在孟瑄小时候跟着见过他四叔壹回,她听後有些失望。几句话打发走了熠彤,她写了壹封信简,绑在小白狼的脖子上,让它送去陌茶山庄陆江北的书房内。小白狼从罗家跟到陌茶山庄,陆江北拿壹种厂卫新法驯良过它,如今已会往他那里单线送信了。 午饭後有两个体面穿着的婆子过来问安,霍似玉简单沟通几句,听得她们都是扬州口音,壹问才知是本地某富户家的金算盘手,新聘进园子里,专门用於跟她这个本地姨娘听事的。 那“金算盘手”的名号她也听过,以前想延聘她们却联系不上,现在却住进壹个园子里了。她觉得在让这二人在清园里管那两遭账目,真是浪费人才,心中壹阵蠢动,她试着“挖角”,先打听了壹下清园雇她们的福利几要,又说服她们考虑下换个更有发展空间好去处。她知道青儿近日里忙着拓展业务,手里是很是缺人,会计上都打饥荒了。 两名婆子听懂霍似玉的意思後先是壹呆,然後壹个机灵些的点头笑道:“左右是为娘子办事,莫说是当大买卖的账房,就算递水扫地,我们也欣然接受,只不知那买卖是在扬州城哪壹家酒楼或店铺……” “怡红院。”霍似玉心想反正她们早晚得知道,早坦白早沟通才好,她介绍道,“怡红院是我们的人手培训基地,等把壹套带定数的流程规例熟悉下来,或十日或月余,至多小半年,等南城的几间铺子上了轨道,就让二位过去效劳。期望的工钱与福利,两位尽可以提出来,或全家壹块儿干,或给子女谋个清园的体面活儿,或食宿医疗补助壹类,都有尽可谈的余地,我们很渴才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6章 废话 这三具僵屍,防备很高,功力又大,还不晓得疼痛,便好似是没有性命的机器人一样。第一次遇到如此的对手,姜羽等人,完全拿它们没有什麽办法,又担忧僵屍的毒素,只能节节後退。 一样的术数,关於这些僵屍来说,也没有什麽好处,仅有雷电类的术数,对它们才有一点威逼。惋惜的是,雷电类的术数,姜羽等人,操练得都不是很醒目,不可以轻举妄动的用。 眼看着又要被逼回那条岔道,姜羽的内心,忍不住焦灼起来。看来如此下去不可能啊,现在局势回转,自己三个人,反而导致势单力薄的一方。仇敌依仗着这些僵屍,步步紧逼,一旦落到对方的手里,显然不会有什麽好果子吃啊。 黑衣男子,适才放出话来,要把自己这边的三个人,一切都炼制成僵屍,供他驱使。看他这个样子,好像并不是说着玩玩的,而是真计划这麽干。 虽然中原修真同盟成立以後,关於拿活人炼制僵屍,这种险恶的做法,予以严肃的制止。勇於这麽干的人,被发现,都受到了无情的惩罚,轻则撤废修为,重则便地诛杀。 为了获取过人的功力,总有人不岳禁令,挺而走险。这个黑衣男子,看样子便是这麽一个人。 现在的局势,关於姜羽等人来说,是极其晦气的。如果被对手,逼进那条局促的通道,自己这一方的远超攻打,必将受到很大的限制。反观对方,僵屍擅长近身格斗,在那样的环境之下,显然蛟龙得水,更加适用它们发扬。 略微迟疑了一会儿,眼看形势越来越危急,僵屍喷出的毒液,有好几次,都几乎伤到自己。姜羽也岳不了那麽多了,比拟秘密什麽的,或是自己的小命更紧张。如果连小命都没有了,空守着那些秘密,又有什麽好处? 乘着张铁柱帮自己挡了一下,姜羽下了决心,将恶魔押店宇宙里面的三个人,便是李明扬、张立兵和胡春龙,一切召唤出来。 这三个人,连续躲在恶魔押店宇宙里面,默默的修炼,现在的修为,也都达到了炼气期的高阶。在这种场所之下,倏地冒出来,必定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好处。 从恶魔押店宇宙召唤任何的东西,不管生物或是物品,发现的地方,是在以恶魔押店戒为中心,半径为姜羽的神识距离。在这个局限以内,随便一个地方都可以。当然了,距离自己越近,花消的神识便越小,反之亦然。 以姜羽现在的修为地步,是炼气期的巅峰,神识距离,达到了九十米远。因为在自己和黑衣男子之间,隔着那三具僵屍,姜羽心血来潮。 擒贼先擒王,将黑衣男子制服,这些僵屍是缺乏灵智的,天然便不足为惧。他武断决意,将自己的三个副手,放在黑衣男子的身後。 如此的做法,很的冒险,因为两边的距离较远,相距有几十米,关於姜羽的神识,花消极大。牵强将三个人放出去,他的思维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住。 在战场之上,倏地发现如此的马虎,显然是会致命的。他们三个人,连续是分工合作,张铁柱主攻,熊金火主守,姜羽自己,居中接应。现在接应的关节,发现了漏洞,立马被僵屍冲破防备。 此中一只僵屍,猛的朝这边,喷出一口毒液,指标直指姜羽。另两只僵屍,则向其余两个人打击,管束他们,不让他们营救, 眼看这一口毒液,便要喷到自己的脸上,姜羽虽然看到了,却明白来,动作不听使唤。即使他极力想要躲开,却动作迟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毒液离自己越来越近,这便是神识花消过分的後遗症了。 便在这个危急时候,熊金火发现了这边的状态,虽然不清楚毕竟,他不岳自己的安危,毅然冲了过来,替姜羽盖住了这一劫。只是他自己,却被僵屍的毒液,浇了一个满头满脸。 更加糟糕的是,因为想要护卫姜羽,冲过来的时候,太过急切,疏於戍守。被一个僵屍,挠了一爪子,胁下发现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一下子喷了出来,受了重伤,根基落空了战斗的能力。 亲眼看到如此一幕,姜羽睚眦欲裂。说句真话,关於部下的这些人,他虽然连续都很有礼貌,没有把他们,当作仆人对待,而是当作同事一样对待,也便仅此而已。在他的内心深处,并没有完全采取这些人。 熊金火的举动,让姜羽极为打动,他甘愿不岳性命,也要护卫自己的安全,如此的忠贞之人,现在到哪里去找?也是从这一刻开始,姜羽转变了自己的态度,真正开始采取这些部下,把他们当作自己的亲人,可以托付身家性命。 战场上的局势,发生了急剧的变化,姜羽这边,完全落在了下风。熊金火受了重伤,又中了屍毒,倒地不起。姜羽神识花消过分,明白迟钝,仅有一个张铁柱,是完好无损的。可因此他一人之力,哪里会是三具黑铁僵屍的对手? 眼看着对手堕入了绝境,黑衣男子不禁自满的狂笑起来。只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便在贰心花怒发的时候,三把飞剑,疾速迫临。 此中两把,分别刺向他的脖子和後心。一把,刺向他的右臂,一下子将他的右臂刺穿,又折转过来,直抵黑衣男子的咽喉。 在这成功在望的刹时,倏地被三把飞剑,制住自己的三处环节,黑衣男子一下子傻了。狂笑声嘎止,站在那边,一动也不敢动。从天国跌入地狱的觉得,是那麽的让人无助。 这或是李明扬等人,关於僵屍的特性,不是很打听。害怕杀死了黑衣男子以後,那三具僵屍会发狂,那可便不太好修理了。看到仇敌被制服,僵立在那边,李明扬大喝一声:“想死或是想活?”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没有什麽好选定的。另有一丝明智,任何人都不会主动求死,蝼蚁尚且偷生,况且人乎?黑衣男子想都没有想,赶紧回复:“当然想活了,英豪,您有何交托,请即使直说。” 看到黑衣男子这麽识趣,李明扬也便没有说什麽空话,说:“号令你的僵屍後退,站到边去,敢慢一点,当心你的小命不保!”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垂头啊。黑衣男子眸子子乱转了一会儿,或是不敢冒险。虽然修真者的防备力,和一样人比拟,要强上许多。修真者也仅有一条性命,自己的三处环节,都被仇敌的飞剑制住,他们心神一动。自己的小命可便不保了。 迅速的发出了指令,那三具黑铁僵屍,立马退到边。呆呆的站在那边,一动不动。便好似石雕一样,不复适才猖獗打击的风貌。 到了这个时候,姜羽也松了一口大气。幸亏自己的夹帐,起到了好处,否则的话,今日的地势,真是很难修理。他赶紧跑到熊金火的身边,看到熊金火受伤极重。内心一阵忏悔,如果不是自己乱做主张,也不会发现这种事儿。 牵强运起神识,将熊金火收进恶魔押店宇宙,一进去,有六阳傀儡这个全能管家存在,任何伤势都不必担忧了。如此一来,姜羽的神识,又花消了很多,思维又是一阵眩晕。他赶紧从恶魔押店宇宙里面。取出几瓶丹药,自己服了很多,又给张铁柱很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7章 罪不至死 这个地方。姜羽等人,几乎完全不打听,也不晓得,仇敌是否仅有一个。如果另有其余的仇敌发现,那便又是一场恶战,燃眉之急,便是先把自己的状态,恢复到很女人。以己之不可能胜,待敌之可胜。兵书上头,都是这麽说的。 服下了丹药以後。姜羽很快便恢复了很多。他四处审视了一眼,看到黑衣男子。还傻乎乎的僵立在那边,内心未免一阵火起。 便是这个莫明其妙的仇敌,让自己吃了这麽一个莫明其妙的大亏,或是赶紧过堂一番,看他另有没有什麽同夥之类的。 想到这里,姜羽几步走过去,来到黑衣男子的眼前,周密打量了一番,声色俱厉的问:“你叫什麽名字?为什麽躲在这麽清静的地方?你另有几个同夥,都给我从实招来,有一句谎言,便休怪我不客气。” 黑衣男子不敢怠慢,他也看出来了,这一群人当中,真正能拿主意的人,便是面前这个年轻的小夥子。此人虽然看着年轻,却不可以低估。 他赶紧回复道:“英豪啊,我叫郭有光,四十六岁,上有八十岁老母亲,下有三岁的季子,嗷嗷待哺。求英豪放我一马,我天天给你烧高香啊。” 冷冷的注视着郭有光,姜羽完全没有想到,如此一个心狠手辣的修魔者,居然是这麽一个软骨头。并且说话可笑的很,完皆电视、影戏上头的套话,除了让人以为可笑,完全没有一点可信性。 一旁站着的张铁柱,厉声喝到:“少空话,赶紧给我们叮咛清楚,为什麽到这里来,另有几个同夥?再有半句空话,砍下你一根手指,如果不说,我们便干掉你,搜你的魂。你自己想清楚,是吃敬酒,或是吃罚酒?” 黑衣男子郭有光吓了一大跳,晓得遇上了狠脚色,不敢继续贫嘴,老老实实的叮咛了起来。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修真者都晓得,搜魂之术的厉害。哪怕是你脑子里面,埋藏的很深的秘密,也无法逃过搜魂术的威力。更加可骇的是,一旦被搜魂,的确便是生不如死,轻则成为一个痴人,重则便地殒命。 作为一个修炼魔道的修士,关於搜魂术,天然不会目生。郭有光哪里还敢撒谎,很快便自己的一切,都叮咛得清清楚楚,一点都不敢遮盖。 这个郭有光,是一此中型门派的门生。这个门派,属於大杂烩,什麽修炼功法,都有很多。因为迟迟不可以冲破,郭有光很焦灼,又交友了很多魔道的人士,被他们给带坏了,便改练魔道。 魔道的修炼功法,在前期很有优势,几乎是突飞猛进,修炼的速率极快。比起那些循序渐进的同门,郭有光很快便脱颖而出。只是好景不长,因为门派里面的排挤,他在门派里面受到陵暴,几乎站不住脚。 终於有一天,郭有光深恶痛绝,设法盗走了门派中的宝贝,偷偷逃到江湖之中,从此成为了一位散修。过去有门派的时候,不晓得爱护,成为散修以後,郭有光才忏悔莫及。散修虽然解放度很高,根基没人管你,修炼的资源,却全靠自己去想办法。 由因而叛出兵门,郭有光只能遮人耳目,还要时时提防,害怕过去的同门,找自己的困扰。正途是没法走了,他便苟且偷安,完全走上了魔修的路途。 几个月过去,郭有光偶尔经由了这个地方,在无意之中,发现了这个地方。这里不晓得是什麽原因,阴气特别浓烈,很适用他修炼。并且这四周,没有任何的门派存在,他思索了一番,便决意在这里常住下来。 魔道的修士,许多都会炼制僵屍,郭有光也不例外。开始的时候,他的胆量还不大,只是偷偷的,跑到他人的坟地,察觉死人的屍体,来炼制僵屍。来到这里以後,因为环境特别合适,居然给他炼制成功了黑铁僵屍,并且或是三具。 有了功力以後,郭有光的胆量,便越来越大,逐渐开始在四周举止。他修炼的魔道功法,也不晓得是没有理会透辟,或是功法自己,便存在缺陷。抵达必然的地步以後,他便经常满身僵冷,只能经历吸食鲜血,来缓和一下。 便是这个弊端,将他的行迹,露出了出来。山鹰一便是偶而之间,看到了他,并且他还到四周的山村,盗食过家养的牲口。姜羽估计,自己上一次过来,遇到的那件事儿,十有**,便是郭有光干出来的。只是现在去穷究那些,没有任何的好处。 由因而门派出身,郭有光天然晓得,中原修真同盟的事儿。他不敢闹出人命,便是岳忌到他们,害怕惹起他们的留意。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虽然躲过了中原修真同盟,结局一样糟糕,落到了姜羽的手里。 听完了郭有光的叮咛,姜羽未免有点迟疑未定,这个人,必定不是一个什麽善人,也罪不至死。他虽然起了歹心,却被自己制服,到底要奈哪里分他呢? 杀人灭口,自己还没有那麽猖獗,放他走人,显然也分歧适。他晓得了自己很多的秘密,不可以容易放他离开。 并且此人的修为,曾经炼气期的巅峰,又擅长炼制僵屍。除非自己连续在这里坐镇,否则很难有人禁止他,关於自己木樨山庄的安全,始终是一个隐患。 那麽便只能收下他,关於如此的人物,姜羽还真是乐趣不大啊。郭有光是倒戈师门的叛徒,人品必定有问题。并且他修炼魔道功法,和自己的理念,显得格格不入。如此一个人,自己收下他,又有什麽好处呢?反而大约自找困扰,一举两失啊。 看到姜羽表情阴沈,眉头越皱越深,郭有光颇有几分小伶俐,鉴貌辨色的本领,或是很高的,晓得这是环节时候。自己能不可以见到,翌日早上的太阳,便在这麽一刹时。他牢牢的盯着姜羽的脸,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马虎,恐怕错过了什麽。 等了一会儿,郭有光胆战心寒的发现,姜羽逐渐变得痛心疾首起来,这是要杀人灭口的节拍啊。 郭有光赶紧讲话求情,说:“英豪,我不该获咎你们,你们放过我,我在这里,立下心魔重誓。立马远走高飞,走得无影无踪,再也不会回归。求求你们,你们便当我是一个屁,把我给放了。” 关於这种人的承诺,姜羽完全便不会相信,他的人品这麽差,说出来的话,谁会相信啊。又思索了一下,姜羽决意,或是把他收了。便当做了一件功德,免得他危害善人,自己便吃一点亏好了。 也便只是铺张一点食粮,到时候,把他往恶魔押店宇宙里面一关,丢到一个没人的角落,让他自生自灭好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6章 吃糖 許如玉是真沒有把沫兒當外人,因此邊招呼沫兒吃點心,邊和夏壹鳴說話。 “我便盼著妳出去松散松散。我們從前在鄉下的時候,妳過得倒比現在暢意些。我連續在想,我把妳母親的事兒報告妳到底對不對。當初皇後娘娘便讓我端莊,我卻聽不進勸,總覺得……” 夏壹鳴道:“娘,您做的對,我不想被蒙在鼓裏。我也沒有不暢意,只是我長大了,不能像從前那般調皮,您不必擔憂我。” 其實他連續沒忘掉母親,只是在鄉下生活久了,許如玉待他如親生骨血,他感覺到了不壹般的溫暖,似乎和過去分裂。 現在他又想起來了,想起了沒有伴隨他許多,為了他連續苦苦掙紮的親生母親。 有些事兒,不該被忘記;有些付出,不該被虧負。 那是他的親生母親,他總不能連續讓她苦苦支持。 他經是個男子,他要擔起自己該累贅的義務。 許如玉想事兒容易,歷來沒有真正了解過這個自己養了好幾年的“老邁”,聞言松了壹口,道:“那大概我異想天開了。妳爹也這麽說我。” 沫兒壹雙水眸好奇地在子母兩人之間踟躕,聽得似懂非懂。 夏壹鳴倏地笑著看過來,指著許如玉懷中的貓道:“我去挑這只貓的時候便想起了妳。妳看,妳們的眼睛是不是很像?” 沫兒楞了下,隨便氣得表情通紅,站站起來便往外走。 把她和壹只貓比?他是不是有弊端! 他不曉得“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嗎?如果不是因為楊忌許如玉,她適才便能壹巴掌甩過去。 “哎,哎!”許如玉匆忙從榻上站起來,邊穿鞋邊對呆楞的夏壹鳴道,“還不趕緊追出去回答壹下!妳也是,怎麽能這麽說話呢?沫兒連續很隱諱這件事兒。” 夏壹鳴道:“我覺得她的眼睛最好看,並無嘲諷誹謗她的意圖。” 見他站在原地壹動未動,許如玉都快急瘋了:“等等說那些,妳先把人追回來啊!妳看這事兒鬧的!” 沫兒氣沖沖地回了宮。 她討厭死夏壹鳴了,以後他再好看,她都毫不多看壹眼。 楊玉見她興沖 沖而去,氣沖沖回來,內心還覺得很奇怪。 她給薛魚兒壹個顏色,後者立馬心照不宣,笑哈哈地挨著沫兒坐下道:“這是誰惹妳了?娘娘把出去玩的機會給了妳,妳還這麽不高興。那下次讓我去!” 沫兒扭過身子不吭聲,最做作的神態。 薛魚兒喊隨著她的宮女,半天後才清楚事兒委屈。 “妳做得對!”薛魚兒怒氣填地道,“這個夏壹鳴要麽壞,要麽蠢。總而言之不是好的,以後都不要理他。” 月見道:“魚兒姐妳快別火上澆油了,這中間是不是有誤解?我怎麽覺得夏少爺他不是如此的人?” 秦謝舟連續沒有給夏壹鳴官職和爵位,因此現在他也或是平民身份,只能稱號壹聲“少爺”。 楊玉道:“行了,等如玉來了我問問她到底怎麽回事。要是夏壹鳴真這麽欺壓人,我讓他給妳道歉道歉。沫兒,妳別氣了。” 沫兒哼了壹聲,或是氣沖沖的。 沒過多久,宮女在裏頭道:“娘娘,夏少爺求見。他說到這裏見您於禮分歧,因此在宮門口等著;他說和沫兒姑娘之間有些誤解,想請她撥冗相見,把誤解回答開。” 沫兒表示沒有誤解,夏壹鳴便不是善人! 楊玉看著沫兒的炸毛神態,內心想著她現在的確像壹只貓。 夏壹鳴便是情商太低,因此說出來的話讓沫兒如此惡感。 其實貓,不是可愛的動物嗎? 薛魚兒擼起袖子道:“走,沫兒,我們去見他。我今日倒要聽聽,他能怎麽說出個花來。” 楊玉笑罵:“妳怎麽不協助勸架,還生怕打不起來的模樣?沫兒,妳自己去。如果是內心不舒適,便狠狠地罵;要是覺得他態度誠懇,也得饒人處且饒人。” 生氣的是沫兒,那最終決意原諒大約不原諒的還得是她自己。 雖說楊玉覺得其實這件事兒沒什麼,或是尊敬了沫兒的憤懣感情。 沫兒這才點點頭,不情不肯地出去。 夏壹鳴長身玉立,站在宮外樹下,臉上帶著樸拙歉疚的神態。 瞥見沫兒,他長揖到底,道:“沫兒姑娘,我沒有惡意。我是真覺得妳這雙眼睛好看……我如果是說謊,便讓我天打雷劈。” 沫兒:“……” 她也 不需求他發這麽重的誓詞啊! 她也不想那麽容易放過他,便作勢往天上看,又做了個劈下來的動作。 夏壹鳴:“……我不怕,因為我不心虛。” 沫兒哼了壹聲。 夏壹鳴又道:“沫兒姑娘,我不曉得別人怎麽看妳,在我眼中,妳真是極美的。” 沫兒表情微紅,很快又造成了不屑。 魚兒姐姐說過,油頭滑腦的男子,不可能靠。 夏壹鳴繼續道:“今日偶爾惹怒姑娘,其實罪不容誅。他日我計劃禮品再來向姑娘請罪,到時候壹定讓姑娘滿意。” 沫兒眨著眼睛,似乎在問,“什麼禮品?” “我回來想想,”夏壹鳴好性格地道,“要連續選到姑娘滿意的禮品為止,姑娘意下如何?” 沫兒傲嬌地昂開始,表示“這還差不多”。 她便看在他態度不錯的份上,勉為其難地暫時饒過他! 夏壹鳴笑道:“或是讓沫兒姑娘先請。” 沫兒轉身子態輕快地離開。 沫兒回來後,隨著的婢女便把兩人扳談的大約內容說了。 薛魚兒道:“嘖嘖,還沒看出來,這小子很會哄人的嘛!這麽壹來,他多來幾次,便在沫兒眼前混臉熟了。” 沫兒表示她才不會那麽容易被收買呢! 等她出去後,楊玉和月見說話的時候還說:“其實如果夏壹鳴稀飯沫兒,我也樂見其成。我總不能把沫兒留在身邊壹輩子,我娘每次提起她,也是垂憐又憂愁。” 沫兒的婚事的確是壹件難事。 壹來她長成如此,許多人都承受不了她的眼睛;便算豐年輕男子能承受,也要思量世俗和家庭的壓力。 二來她是衛虎東的私生女,許多人會擔憂娶了她被皇上打壓,在眾人眼中,如果不是楊玉還得秦謝舟敬服,衛家生怕現在經全部被誅殺。 受室便求門當戶對,誰能承受沫兒? 也不能全部說,沒有人喜悅娶她,那些破落戶兒,空空如也的,或是很喜悅為了攀附楊玉和衛夫人娶她的,如此赤果果僅有合計和長處的,也不能讓人安心便是。 沫兒經十七歲了,再不嫁人,挑選局限會越來越窄。 楊玉覺得夏壹鳴合適,是因為他孤身壹人,沒有人會對他比手劃腳;而且他出身高 貴,後來又被許如玉撫育了這麽多年,看得出來人品也規矩。 最重要的是,他能承受沫兒,而沫兒也不討厭他。 月見道:“是啊,如果夏少爺真能和沫兒姑娘喜結連理,不失為壹樁美事。” “現在也便是我自己胡亂想的,”楊玉笑著道,“亂點鴛鴦譜的事兒,我們或是不做了,全部天真絢麗。” 她抽空要和沫兒談壹談關於戀愛的那些事。 ——可以享用戀愛歷程,勇敢去測試;碰到問題配合辦理;辦理不了……沒有牽強,好聚好散。 嬌嬌生辰這日,大河早早便帶著完好去了。 在周嘉懿越大越討狗嫌的對比下,也因為嬌嬌自己其實太靈巧體恤,嬌嬌在家裏的地位逐漸上漲,連周疏狂現在都成了愛女狂魔。 雖說不是整生辰,只因為嬌嬌出門的時候被人說了壹句“爹娘都是泥腿子,還真當是周家親生的”,周疏狂便發狠要大辦,讓嬌嬌眉飛色舞,因此這日周府轂擊肩摩,最熱烈。 嬌嬌穿著壹身嶄新的粉衣,更襯得她冰雪可愛,雙丫髻最靈活,含著兩汪水的黑亮眼睛,正站在門口左楊右盼,等著大河到來。 周嘉懿帶著壹群男孩子從屋裏沖出來,喊著要去花圃“觸碰”,都走出去好遠,才想起嬌嬌今日是壽星,問:“嬌嬌,妳要不要跟我們去?” 娘最近總說她不帶嬌嬌玩,周嘉懿表示很委屈。 她倒是想帶,嬌嬌不稀飯她玩的那些啊! 周嘉懿活得像個假小子,天天上樹下河,舞刀弄棒,人生目標便是做個女將軍。 嬌嬌文文弱弱,乖靈巧巧,完全不是壹路人啊! 周嘉懿心疼mm,她太毛糙,因此疼不到點子上。 嬌嬌擺擺手,笑盈盈地道:“姐姐,我不去。妳當心點,別跌倒了……” 她從內心覺得,自己比周嘉懿大許多,因此對她都是寵溺的,擔憂的……她不會和後者爭寵,關於周疏狂經是的偏幸也沒有太多感覺。 周嘉懿如此光耀陽光,壹根直腸子的性格,她最稀飯。 周嘉懿只聽她說不去,便經帶著壹群比她高的少爺們,風壹般地跑沒了。 嬌嬌放下懸在半空中的手,笑著搖搖頭。 “妳在這裏幹什麼?”大河的聲音響 起。 嬌嬌眼中立馬迸出驚喜之色,回頭往左側小徑看過去,“太子哥哥,妳怎麽從那兒來了?” 旁邊連著的是條清靜的小徑,除了下人,很少有人走。 大河左手牽著完好,右手提著壹盞琉璃燈,造型精致,雕工華麗細膩,周身鑲滿了寶石,流光溢彩,是小姑娘最稀飯的絢爛。 嬌嬌眼睛盯著上頭便挪不開了。 大河過來把琉璃燈塞給她,口嫌棄:“從這裏走更近。便曉得妳稀飯這些玩意兒。也不曉得是誰給我送的,我怎麽可能稀飯這種東西!” 嬌嬌住琉璃燈:“我稀飯,我稀飯,感謝太子哥哥。” 完好看看嬌嬌,又看看大河,臉上露出驚奇之色,歪著頭問:“買?買!買!” 這是買的,為什麼哥哥要說別人送的? 母後報告過他,花銀子那叫“買”,他懂啊! 大河表情頓時僵住,隨便如果無其事地在他腦殼上輕輕拍了壹下:“便曉得買糖,吃糖吃多了牙不長了!讓妳說話連續漏風!” 嬌嬌看他神態便曉得他心虛了,略壹想便清楚過來,這琉璃燈是大河特意為她買的,內心像灌了蜜壹般甜。 她的將軍便是如此口不應心,前世也是,他給她送狐裘,便說隨手打了幾只狐貍,聚沙成塔,他得打多少只狐貍啊! 她身子不好,他特意去雪山之巔尋雪蓮,回來凍傷了臉,她心疼地掉淚,他便說他是去追擊仇敵。仇敵要是往那邊走,不是自尋末路嗎? 嬌嬌前世那麽笨,都能戳穿他的謊言;這壹世她又怎麽發覺不出來? 如此的謊言,只能讓她覺得,面前這個人,什麼都沒變。 她怎麽能這麽走運和美滿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8章 凶神恶煞 既然做出了决意,姜羽也不拖延,立马开始发挥定魂诀。这种定魂诀,只能对不跨越自己修为的人,大约是其余的生物,能力有效。如果对方的修为地步,高於施法者自己,那麽一点结果都不会有。 因为两个人的修为相配,都是炼气期巅峰,并且郭有光不敢有任何的抵抗,因此姜羽的施法,很的顺当。只是眨眼之间,便完成了定魂诀的施放,两个人的灵魂之间,产生了一种接洽,如果好似果无的,的确存在。 解决了郭有光的问题,姜羽看了看时间,这个时候,曾经下午三点多钟了。今日出来的使命,完成了,并不圆满,只能说是惨胜。熊金火为了救自己,受了重伤,如果不是自己领有恶魔押店宇宙,可以说是屁滚尿流。 这件事儿,给姜羽提了一个醒,并不是自己领有恶魔押店宇宙,便横行宇宙。在这个宇宙上,奇人异士多不堪数。郭有光只是一个炼气期的修士,便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如果遇到更加厉害的修士,自己该如何支吾? 一想到这里,姜羽的内心,忍不住流下了一大滴的盗汗啊。自己便是一个井底之蛙,只能看到自己头顶上的一小片天际,便骄傲自满起来,还真是自高自大啊。 默默的反省了一番,姜羽回过神来,招来几个部下,商议了一下,接下来该如何办。便在适才,李明扬等人,发挥术数,将这里打斗的印记,一切清算洁净。免得露出什麽蜘丝马迹。被他人追查到什麽,那可便大大不妙了。 虽然这种事儿,发生的可能极小。也不是完全没有大约。关於部下们的谨慎,姜羽在内心。默默的点了一个赞。同事们谈论了一下,都认为便刻回笼的好,很好赶到入夜以前回去。在这种荒山野岭的,天一黑,谁晓得会有什麽凶险。 看到同事们的想法差很少,姜羽也没有什麽建议。将李明扬等人,另有郭有光,包含那几只僵屍。一切收进恶魔押店宇宙,里头只留下自己和刘铁柱。在大山里面行走,人少一点,或是利便很多。 花了一个多小时,两个人回到了午时歇息的地方,姜羽极目观望了一番,没有发现山鹰一的脚迹,未免有一点担忧。它出去这麽久了,居然还不回归,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儿? 说曹操。曹操便到,正在姜羽计划离开的时候,远远的天边。倏地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黑影。黑影的速率极快,只是一下子的功夫,便飞到了自己的头顶上头,并且很快降落下来,站在自己的肩头。 看到山鹰一回笼,虽然它今日,没有起到任何的好处,这也不可以怪它。这里地形繁杂,山高张密。并且面积巨大,它没有找到什麽。也属於正常。它自己没事便好,姜羽呼喊了张铁柱一声。两个人开始往回走。 便在这个时候,山鹰一倏地用神识说:“主人,我刚刚在前方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人,的确凶狠极了。想把我抓住,拿回去烤着吃呢。我冒死逃了半天,才脱节掉。,那个人连续在背面,紧追不放,大约很快便要到了。” 听完了山鹰一的话,姜羽吃了一惊,今日真相如何回事?莫非又是出门没看历本,如何走到哪里,都能遇到修真者。要晓得,山鹰一现在的修为,也是炼气期,并且它遨游的速率极快,要想追上它的速率,必定不是一样人可以做到的。 几乎没有任何的迟疑,姜羽便将张铁柱,收进了恶魔押店宇宙。至於为什麽要这麽做,他完全便没有考虑,完皆遵照本能行事。一会儿以後,一道剑光从远处发现,直奔姜羽的方位而来。 飞剑的速率,是很快的,几乎是瞬息之间,那一道剑光,便降落在姜羽的眼前,露出一个二八女人人。 这个二八女人人,大约有十八、九岁的年龄。穿戴一身淡绿色的长裙,峨眉星眸,长的很悦目,便好似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遗憾的是,这麽漂亮可爱的少女,手里却拿着一把,白晃晃的宝剑,未免有些煞风物,姜羽不禁摇了摇头。 少女一讲话,便把姜羽雷到了,她说:“喂,你是什麽人,为什麽抓住了我的灵鹰?赶紧把它还给我,否则,我便对你不客气了。” 边说着,还边挥动了一下,手中的宝剑,挽了一个剑花出来。姿势倒是美丽异常,只是不晓得,有几分杀伤力?修炼之人,一样不会决心追求姿势,认为那是花拳绣腿,也仅有那些。没有什麽实战履历的菜鸟,才会留心这些虚的。 这是一个温室里长大的花朵,十有**,是被自己家里的尊长,给娇惯坏了。一看到少女如此的做派,姜羽的内心,便清楚了几分。 并且她的修为,还比较高,年龄轻轻的,便曾经炼气期第七层的修为了。姜羽自己,在这个年龄的时候,还没有冲破後天地步呢。 如此的人物,自己可招惹不起,对方是一个女人,和她对骂,显然有**份,显得自己太没有修养。又不可以打她,如果打了她,必定会招来困扰。 俗语说得好,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许多的江湖恩仇,便是这麽产生的。姜羽可不想,莫明其妙的,便招惹来很多对头。 想到这里,姜羽只好淡淡的一笑,说:“这是我从小养大的山鹰,什麽时候导致你的了。” 少女表情一僵,显然没有想到,自己追了许久的灵鹰,曾经有主之物。并且还这麽不巧,被它逃回到主人的身边。赶紧用神识扫描了一下对方,却看不透对方的修为。 少女的内心,未免有一点迟疑,想要离开,又有点不情愿。这种灵鹰,很可贵,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如何能便如此灰溜溜的走了。 转念一想,自己的背景,便在不远的地方呢。管他是不是什麽主人,自己先诈他一诈,说未必,他便把灵鹰送给自己了。自己不吃亏便行了,管他那麽多呢。 少女把脸一板,说:“你说它是你养大的,它便是你养大的吗?我还说是我养大的呢,既然同事们都没有证据,那便是无主之物。除非你能叫得应它,否则的话,谁先看到,便是谁的,先来後到,这是江湖上的礼貌,你懂不懂?” 看到少女,虽然装得凶神恶煞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很稚童可笑。姜羽便晓得,这才真是初出江湖小菜鸟啊,比起自己当初,好像还要不如啊。如此的人,和她计较什麽,便没有好处了,想个办法,让她主动离开,也便是了。 有了如此的想法,姜羽把手一举,随意指了一个方位,说:“山鹰一,飞到那儿去。” 山鹰一听到了姜羽的号令,立马振翅而起,稍一加快,便飞了起来,朝着他指定的方位,连忙飞过去。飞出去不远,姜羽又说:“山鹰一,回归。” 一个淩空回旋,山鹰一调转了方位,又飞了回归。姜羽把手臂伸平,说:“停在我胳膊上。” 山鹰一收敛起翅膀,稳稳的落在他的胳膊上头,一动不动。看了少女一眼,姜羽说:“看到没有,我可以叫得应它,它也完全听得懂我的指令,这便是证据。这只山鹰,便是我从小养大的,否则的话,如何大约这麽听话?” 看到如此奇特的一幕,少女目瞪口呆,傻傻的看着姜羽,半天说不出话来。她虽然没有什麽江湖履历,自幼出身望族正直,或是很讲事理的,晓得姜羽真是灵鹰的主人,也便不再诈他了。 眼见对方无话可说,姜羽也不再和她胶葛,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或是赶紧回去。免得天色一黑下来,在这个大山里面,路途便更加难走了。莫非要自己,在这荒山野岭里,露宿一个夜晚? 姜羽回身便走,根据印中的方位,朝着木樨山庄的大抵方位,疾速离开。这个时候,少女也回过神来,看到了适才的情景,她关於灵鹰的喜好,更加多了几分。赶紧在背面喊道:“这位老大,你等一等,我们打个商议。” 一听到少女,又在背面叫唤,姜羽便以为不妙,这是想劫掠的节拍吗?虽然这个少女自己的修为,并不是很高,比起自己来,还颇有不如。这麽年轻的炼气期高阶,她的先生尊长必定非凡,只怕至少都是筑基期以上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9章 紧张 如此的人物,姜羽现在还招惹不起,假以时日,他也可以进入到地步。到时候,便和他们,平起平坐。现在或是赶紧抱头鼠窜,闷声发大财。 并且这个小姑娘,一看便晓得,比较刁蛮率性。估计她的尊长,也不会是什麽好说话的人啊。 没有理会小姑娘,姜羽加快了脚步,发挥出轻身功法,想要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小姑娘另希望,好说好商议,看到他这个明白,立马生气了,高声喊道:“你给我站住,别跑!” 听到小姑娘的啼声,姜羽便晓得,该来的困扰,或是会来的。三十六策,走为善策,更不肯停下了,在前方跑得飞快。只想着离这个困扰本源,越远越好,很好从此以後,再也不要晤面。 眼看着姜羽越跑越快,越跑越远,小姑娘发急了。掐了一个口诀,御剑而起,只是一刹时,便追了上去。听到背面传来的呼呼风声,姜羽便晓得,对方御剑追来。 他也发急了,管不了那麽多了,这个地方,是荒山野岭的,人影也看不到一个。也御剑而起,一下子,又把距离拉开了。 两个人一前一後,瞬息之间,便飞出了很远。小姑娘,适才追击山鹰一的时候,便花消了许多的真气,现在又逞强追赶姜羽,很快便真气不继。两个人的距离,越拉越远,眼看着便要被姜羽逃掉,再也找不到脚迹。 前方的姜羽,正在暗自高兴呢,还好还好,幸亏自己跑得比较快,再跑一下子,便脱节这个困扰。这里的山区,面积恢弘,山高张密,被自己逃走,完全不必担忧,她会找到自己。 惋惜他高兴得太早了一点,前方的一个山坡上头,一道剑光冲天而起,倏地盖住了他的去路。幸亏姜羽经常在恶魔押店宇宙里面,操练御剑遨游的方法,现在比较谙练了,能力实时刹车,以免了一场空中交通变乱。 这个突发的环境,让姜羽吃了一大惊,此时悬停了半空中,脚下踩着飞剑,他惊魂未定。向前方看去。只见一个品格清高的中年男子,站在一柄飞剑上头,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那此中年男子。一张国字脸,颇有森严。穿戴一身黑色的长袍。留着长须,穿戴装扮,不像是当代社会的样子,反而像是古代的高人。 他悬空负手而立,满身崎岖,散发出一股壮大之极的气焰。虽然并没有决心对姜羽施压,姜羽觉得到了。 如此的一种威势,比起姜羽曾经见识过的。那些筑基期的宗师们,例如喻继真和周广利,显然要强出许多。也便是说,此人的修为,比起那两个人来说,必定要淩驾很多。 在这个荒山野岭之中,倏地发现了如此的宗师,毕竟是如何回事,是不是来找自己的困扰。 在这一刹时,姜羽的内心。翻过了许多的念头。为今之计,只好见招拆招,先看看再说。如此的宗师。自己现在势必不是他的对手,打是必定打了。 至於逃跑,估计也比较困难,虽然另有恶魔押店宇宙可以躲避,很後的时候,姜羽是不会容易动用的。 如果一遇到宗师,便躲到恶魔押店宇宙里面,那还修什麽真,练什麽道?安皆安全了。对自己的修炼,一点好处也没有啊。 真要这麽干。还不如回家耕田好了。便算不是对手,姜羽也不会计无所出。先拼一个你死我活,不到很後的生死关头,毫不言退。 那此中年男子,连续在默默的,调查着姜羽。看到他早先很惊慌,显然是没有预料到,自己会倏地发现。不久以後,他好像便冷静下来,眼中逐渐露出一丝坚毅。不禁在内心点了点头,嗯,看来这个小夥子,或是个可教之才。 两个人站立在飞剑之上,在半空中默默对立。一会儿以後,姜羽开始挺不住了,讲话说:“这位先辈,叨教尊姓大名,相逢便是有缘,後辈姜羽有礼了。” 中年男子正待回复,背面的小姑娘,追了上来。看到前方的环境,不禁高兴的大叫了起来:“师傅,你把他抓住了,赶紧跟他说说,让他把那只灵鹰,卖给我。那只灵鹰,可伶俐了,还听得懂人话呢,可真是可贵啊。” 听到了小姑娘的话,姜羽的内心,未免有一点紧张。这个宗师,便是小姑娘的师傅,这便难怪了。现在的局势,对自己更加不妙了,前後都有仇敌,莫非要自己先发制人吗? 便在姜羽迟疑未定,是否果然脱手的时候,那此中年男子,却有一点尴尬。自己这个门徒,从小养尊处优,在门派里面,也没有人敢获咎她,江湖履历,更是一点也没有。一出来便给自己惹了很多的困扰,看这个样子,必定又是她干的功德。 瞪了小姑娘一眼,小姑娘赶紧住口,站在边,不说话了。中年男子浅笑着说:“姜羽是,我叫方振岳,这是我的门徒周雅婷。看你的年龄好像不大,多少岁数了?” 听到方振岳的口气之中,好像并没有什麽歹意,姜羽临时放下心来,回复道:“我二十四岁,正好是本命年。” 方振岳有点惊奇,说:“才二十四岁啊,这麽年轻,便有这般修为,真是不容易。你师承何人,是哪门哪派的门生?” 这一句话,把姜羽给问住了。听他的口气,好像关於修真界的各大门派,都很熟识的样子。自己又不会告诉他,自己的先生,是外星球的尽头高人。说出去谁信啊,又不敢随意假造。 恐怕说到他熟识的门派,立马便会被揭露。如果说到他仇视的门派,估计更糟糕,说未必对方立马翻脸,管杀无论埋啊。 迟疑了一会儿,不回复又不太好,姜羽只能说:“方先辈,我没有师傅。我修炼的,只是家里祖传下来的,一点肤浅的功法。” 这个回复,显然有点出乎方振岳的料想以外,他周密调查了姜羽一番,说:“如此,你自己一个人修炼,可以达到这种水平,可真不容易啊。你是这里的内陆人吗?家里另有什麽尊长吗?” 姜羽说:“我家便住在前方不远的清河市,父母几年过去过世了,现在家里仅有我和一个妹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7章 战局 完好還想辯駁,他才不是想吃糖呢,倏地便見壹只白凈的手伸過來,手心是兩顆糖。 嬌嬌笑道:“吃。” 完好興沖沖地接過糖,擔憂被大河阻止,因此立馬把兩塊糖都塞進嘴裏,腮幫子鼓鼓囊囊的,神態最可愛。 大河在他額頭上彈了壹下,罵了他壹句“貪吃”。 隨著兄弟倆的小潮,諂媚地咬著嬌嬌的裾,擡眼不幸巴巴地看著她。 這是只小饞狗,對全部好吃的都填塞了好奇,不像它爹那麽自豪,只吃肉。 小潮還舔了舔她的手心,最奉迎的神態。 壹會兒之後,楊子陌從正門的方位邁著驕矜的腳步走來,他龐大橫暴的神態其實太嚇人,周府的婢女婆子們都退卻三舍,不敢近前。 嬌嬌也有些怕它,大河在身邊,她也便沒那麽畏懼了。 她覺得自己沒有表示出來畏懼,大河卻道:“瞧瞧妳那點膽量,子陌都來了多少次。” 嬌嬌酡顏,卻插囁道:“我,我沒畏懼。” “沒畏懼妳腿抖什麼?”大河指著她微微晃悠的裾道。 嬌嬌赧然地低下頭:“僅有壹點點怕。” 完好卻跌跌撞撞地向楊子陌跑過去,便在跌倒的壹剎時,楊子陌躺下,用身子做肉墊,又伸出爪子扶著這小肉墩兒,這才沒摔疼他。 完好得逞,在楊子陌身上笑得口水都出來了。 小潮見狀很吃醋,過來用小腦殼想要拱開他,它體型太小,完全動不了完好…… 嬌嬌被逗笑,提著大河送她的琉璃燈站在廊下,微笑比琉璃更潔凈純真。 大河伸手拉住她:“走,我還要進去和妳娘打個招呼。” “好。” 他們剛進去,周嘉懿又帶著她那壹群貴少爺“大頭兵”折返。 “子陌來了?”周嘉懿聲音中難掩亢奮,“子陌,走,走,我們去花圃觸碰去!” 楊子陌頂天立地的體型和善勢,讓她有壹種自己真在批示名副其實戰鬥的虛榮感,因此周嘉懿是最稀飯楊子陌。 大河聽見周嘉懿的聲音便頭疼,聽到她的話,扭頭擺擺手道:“子陌妳去。” 楊子陌站站起來,把靠在自己身上的兩個小的交給婢 女,這才隨著周嘉懿走了。 壹群人呼啦啦地來,又呼啦啦地走。 他們走後,宇宙都寧靜了。 “哥哥,哥哥——”完好看著哥哥牽著別人的手,卻不管他,聲音頓時急了。 “便曉得不該帶妳來,小拖油瓶。”大河牽著嬌嬌回來,伸手又拉他。 三人壹起往裏走,嬌嬌不由得想,將來她要是嫁給將軍,生個孩子,壹家三口是不是也如此? 餵餵餵,妳自己或是個孩子呢! 周夫人見到太子兄弟倆最歡喜,特別對小完好,更是稀飯得眼睛都挪不開,壹下子讓人拿果子,壹下子讓人上甜水。 壹下子周疏狂從外院回來更衣裳,見到大河不怎麽待見,對完好也露出可貴的平易近人,讓人開他庫房取東西送給完好。 周夫人曉得他內心希望,不由得偷笑。 周疏狂早便盯上了完好。 他覺得按照秦謝舟的放置,完好這輩子必定是個繁華閑王,日子過得安逸,因此他想把嬌嬌許給他。 前提是他不要長歪,要學他爹那樣從壹而終。 周夫人聽他說“從壹而終”便笑得不可能,道:“嬌嬌比二皇子大三歲呢!” “女大三,金磚,便好。” “二皇子長大了不壹定稀飯嬌嬌。” 周疏狂眸子子瞪得老邁:“他憑什麼不稀飯嬌嬌?” 周夫人換了個說法:“那嬌嬌要是不稀飯二皇子呢!妳別如此亂點鴛鴦譜。” 從前他還擔憂大河看上周嘉懿呢!現在看來,他們這個女兒,便是平凡人家也難嫁。 周疏狂道:“嬌嬌不稀飯他的話,我便勸她妥協妥協。” 周夫人:“……” 她錯了,她為什麼要和周疏狂爭論這個問題。 周疏狂到現在還覺得周嘉懿是壹家有女百家求呢! 嬌嬌妥協?嫁給二皇子還叫妥協,那難不可能要嫁給太子才不算妥協嗎? 因此今日周夫人瞥見他對完好的另眼相待,內心才不由得偷笑。 周疏狂有前院許多來賓要召喚,因此換了衣裳便急著出去。 出門之前他還想帶著嬌嬌,內心是有出去炫耀壹下自己靈巧女兒的小人心思的,嬌嬌卻拉著大河不放手,看得他臉又僵了,幹脆眼不見心不煩,自己轉身出去。 他默默 地對自己說,孩子還小,等大點便能報告她,完好好啊,大河便是個渣。 很快周夫人屋裏也進入了許多來賓,大河便帶著嬌嬌和完好到花圃裏去。 周嘉懿正批示子陌守城,壹群衣衫整齊的貴少爺們,現在都成了泥猴子壹般,玩得還不可能開交。 完好要往前沖,被大河拎著衣領按住。 “我們看看便行了。”大河拉著嬌嬌遠遠坐下道。 楊子陌倏地仰天長嘯壹聲,聲音劃破天空,威震四方,周嘉懿愉快得手掌都拍紅了。 嬌嬌倏地問:“小潮呢?怎麽沒瞥見小潮?” 她剛想說,也不曉得從小潮如此小小的壹條狗,怎麽能力長成楊子陌這般神武神態,才察覺小潮不曉得什麼時候經走丟了。 大河環楊周圍,的確沒有察覺小潮的影子。 它到底還小,大河便招呼楊子陌去找它。 周嘉懿還不太樂意,她曉得大河不慣她弊端,因此便只能怏怏地暫緩“戰局”。 大河壹行人隨著楊子陌去找小潮,到達壹處院落的時候,遠遠便聽見裏面小潮的慘啼聲和壹個婢女毫無所懼的聲音。 “這是哪來的小野狗!吃狗肉鍋子嫌棄不夠塞牙的。今日正美意情不好,妳偏巧撞上來,踩死妳算了!” 門是開著的,眾人繞過來便見那碧衣婢女壹腳壹腳重重碾著小潮,臉上帶著暴虐。 不待眾人反應過來,楊子陌經壹躍而起,誰都沒看清楚它的動作,婢女經倒在了血泊之中。 楊子陌咬斷了她的喉嚨,而後用嘴叼起小潮,以驚人的速率,快如閃電地往外沖。 大河捂住嬌嬌的眼睛,剛想說話,倏地傳來壹聲尖銳的嚇破膽量的招呼聲:“殺人了,殺人了!” 這聲音更高,很快迷惑來了不少人,連前院的周疏狂都聞訊趕來。 “怎麽回事?”周疏狂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婢女,眉頭緊皺著講話問。 在嬌嬌的生辰發生這種事兒,他真有殺人的感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0章 联络 方振岳点点头,说:“那你晓得中原修真同盟吗?” 姜羽摇摇头,说:“不晓得,历来没有听说过,没人告诉我这些。”这倒不是姜羽有意想骗他,只是很难回复。 如果说自己晓得,他必定会问,既然晓得,为什麽不去挂号报到,自己要如何回复?装作不晓得,俗语说得好,不知者不为罪嘛。 方振岳果然没有穷究,只是说:“小夥子,你这般修为,根据中原修真同盟的规矩,是必需要去挂号报到的。中原修真同盟是一个松懈的组织,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守护中原国,防止修真者内斗。” “并且与官府之间,有许多的默契,进入此中,有许多的好处。当然了,也有很多责任。依我看,你或是尽快过去挂号一下。” 姜羽问:“进入这个中原修真同盟,都有些什麽好处?又有什麽责任,请方先辈见知一二,如果没有什麽大碍,我会进入进去。只是我不晓得,要到哪里去挂号啊,又不明白什麽人。” 方振岳说:“进入中原修真同盟,你不倒戈国度,官府便不会管你,还会给你诸多便利和优惠。全部的事儿,都有同盟自行解决,至少你的家人安全,有了极大的保证。” “同盟有规矩,严禁对修真者的家人动手,如有恩仇,可以申请决战,生死无悔。,凭据你的修为,每一年都会不收费供应,很多修炼的物质。总之,好处许多,我一时也说不完全。” 听到有这些好处,其余的也便罢了,很环节的一点,是自己的家人安全,有了保证。这一点,也是姜羽连续以来,很为担忧的一点。 自己有许多保命的手段,自己的家人亲戚,他们都是一样人。便是因为这个原因,姜羽做许多事儿,都是束手束脚的。 虽然有点动心,姜羽并没有便刻便表态,这个宇宙上,没有不收费的午餐。有这麽多的好处,还不收费供应修炼的物质,天然会提出响应的请求。 其实这些事儿,他根基都晓得。方继真和周广利,这两个人,都曾经是中原修真同盟的成员,经历他们二人,姜羽打听了许多的事儿。 方振岳接着说:“当然了,享受了这些好处,便必需做出很多进献。很根基的请求,便是当外敌入侵的时候,全部同盟的成员,必需响应同盟的号召,同等对敌。” “,现在是和平年代,大规模的战斗,时机不是很大。并且,我们修真者,也不会参加一样人的战斗,我们需要对付的,是仇视方的修炼者。一样的仇敌,天然有其余人对付。” 看到姜羽在认真的聆听,方振岳点点头,或是比较写意的,他接着说:“便现在来说,每个同盟成员,可以选定两种方法,为同盟出力。” “第一种方法,便是每一年抽出一个月的时间,到同盟指定的地方,担负很多细致的事儿。例如放哨、监督什麽的。第二种方法,便是每一年完成一个使命,这个使命,是凭据你的修为而定,通常需要到国际。” 这是什麽好处,到国际去实行什麽使命,姜羽表示理解不可以。这个事儿,方继真和周广利两个人,都没有提及过。 估计他们都是选定第一条,因此关於这些事儿,并不知情。大约,他们的地位不高,不晓得这些细致的事儿。否则的话,他们不会不告诉自己。 其实,这个事儿,方继真和周广利两个人,还真是不太打听。他们都有各自的门派,作为门派的门生,比起那些散修,享受的待遇,不可能等量齐观。 这个宇宙上,到处都有不公平,便连修真界,也是一样。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并不以你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中原修真同盟作为一个组织,它的核心,便是中原国的各个修真门派。凭据这些门派的规模和功力,也会分个三六九等。 至於那些散修,都处於组织的很底层,需要做很辛苦、很凶险的事儿。没有功力、没有背景的人,走到哪里,都是被压迫的对象。这个事理,亘古固定。 方振岳所说的第二种方法,其实便是特地供散修选定的。那些门派门生,有各自的门派护佑,通常不会喜悦,做这麽凶险的事儿,除非是急於探求时机冲破。同事们都不去做,事儿总得有人干啊,无奈之下,便想出这麽一个办法来。 虽然说的很动听,是供你解放选定,其实到了时候,可便由不得你了。他们天然会费经心机,拿出种种百般的原因和捏词,让这些散修别无选定,只能去做这些事儿。 当然了,体面上的功夫,他们天然也还要岳一下,不会强行勒令你,必需这麽做。很终的结果,便是这麽一回事。 作为一个初出江湖小菜鸟,此时的姜羽,天然不会晓得,这中心的许多弯弯绕绕。他还无邪的以为,认真可以解放选定。 内心还在想着,看来这个同盟。或是很人道化的。进入此中,有许多的好处,并且事儿也不是许多。每一年抽出一个月的时间。为同盟做很多事儿,也便了。 想到这里。姜羽颇有些心动,问:“方先辈,同盟会不会强迫你,必需去完成什麽使命?” 方振岳哈哈一笑,说:“如何会呢?你安心便是,同事们都是修真之人,你遵守同盟的条令,不去做那些同盟禁止的事儿。同盟便会护卫你的家人。至於那些使命,那是人人都必需做的。同盟绝对不会强迫任何一个人,去做他不喜悦做的事儿,同事们都有得选定。” 听到方振岳说得这麽必定,姜羽也便放下心来,不强迫,那便很好说啊。要想享受那些好处,必定得负担响应的责任。关於这一点,姜羽或是很赞许的,宇宙没有不收费的午餐嘛。 既然如此。进入这个中原修真同盟,也没有什麽不太好的,姜羽问:“方先辈。我想进入中原修真同盟,不晓得,在哪里去办手续,您能告诉我一下吗?” 看到姜羽这麽上道,方振岳微微一笑,说:“当然没问题啊,这是我的名片,上头有我的电话和地点。过两天,你抽时间。到省会去一趟,我带你去解决这个手续。这两天。我在里头有些事儿,很快便回去了。” 边说着。方振岳边取出一张卡片,随手一丢。那张卡片,慢吞吞的朝着姜羽的方位飘来,虽然眼看着速率很慢,其实很快。 只是眨眼之间,那张卡片,到了姜羽的手边。姜羽伸手接过,往卡片上一看,只见上头便写着一个名字,另有电话和地点,乃至另有电子邮箱。 看来修真者们,也是与时俱进啊,并不是生活在真空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看着这张名片,姜羽的内心,颇有很多感概。 当代科技的开展,影响到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古代的时候,人们想要接洽,只能经历手劄的方法,大约是亲身登门拜望。 後来,发现了电话,同事们不必出门,便互相问候,比起古代,那是利便了许多。再到後来,发现了网页、手机、平板,这下子不得了。把整个宇宙的距离,一下子关掉了。有网页存在的地方,同事们便轻举妄动的接洽交换,的确不要太利便了。 收好了那张名片,姜羽向方振岳施了一礼,说:“多谢方先辈,过几天,我必然到省会去一趟,还请先辈多多通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1章 忍耐 方振岳随意的摆了摆手,说:“这点小事,何必言谢,同事们都是中原国修真一脉,理当互相帮助。等你进入同盟,便会晓得,同盟关於同事们的经管,是很宽松的。” “个人的事儿,同盟几乎是无论的。当然了,功令或是要遵守的,尤其不可以随意杀人,其余的便无所谓了。你定时完成使命,同盟便会保证你的权益。” 姜羽点了点头,表示清楚,看到事儿问完了,他便想离开这里,赶回木樨山庄,因而说:“那我便不打扰方先辈了,过几天再会。” 方振岳哈哈一笑,说:“小夥子,我很看好你,过几天再会。” 眼看着自己的师傅,放那个人走了,周雅婷急了。适才方振岳在和那个人扳谈,说的都是正事,她不敢打扰,只好耐着性子,在边旁听。现在话说完了,人也要走了,再不说便来不足了。 她赶紧说:“喂,你别走啊,另有事儿要说啊。姜羽,我们打个商议,你能不可以把那只灵鹰,卖给我,开个价!” 看到小姑娘仍然贼心不死,姜羽很是无奈。只是当着她的尊长眼前,又不太好置之不睬,回身便走。只好说:“这位姑娘,这只山鹰,是我从小养大的。跟我的情绪,便好似是家人一样,我如何能把它卖掉呢?着实是对不起了。” 周雅婷笑呵呵的说:“你安心便是,我这麽稀饭它,必定会好好对待它。它跟着我,也不会吃亏。并且你便住在这里,再去抓一个,从新养大便好了。这一个便让给我了,求求你了,姜老大。” 小姑娘胶葛着不放,姜羽没有办法,只悦目向方振岳,希望他能帮帮忙,说上那麽一句。方振岳果然说:“雅婷,君子不夺人所好,你如何能如此强逼着他人,跟强买强卖,有什麽不同?” 周雅婷撇了撇嘴,嘀嘀咕咕的小声说:“我又不是什麽君子,我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啊……” 方振岳把脸一板,说:“嘀嘀咕咕的,说些什麽呢,让他人笑话。”周雅婷立马不说话了,装出一副乖乖女的神态,赶快说:“师傅,我什麽也没有说啊,你必定是听错了。这大山里面,风很大的,什麽声音都有啊。” 听到周雅婷在那边诡辩,姜羽不觉有点可笑。方振岳的修为,那麽高妙莫测,远远跨越自己,如何大约听错。便算是自己,也听得清清楚楚,并且自己的距离,还要远一点。真相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啊,跟她计较什麽,完全没有需要。 方振岳显然很稀饭这个门徒,没有理会她,朝姜羽招招手,说:“走,後会有期。” 边说着,边调转方位,朝着他来时的地方飞去。周雅婷虽然很不情愿,又不敢果然违抗师命,只好朝姜羽做了一个鬼脸,跟着方振岳走了。 看到他们师徒远去了,姜羽才完全的放下心来。说句真话,他适才连续捏着一把汗,恐怕方振岳倏地翻脸。在这个荒山野岭里面,修真者可以无所岳忌,大展技艺。以自己的修为,完全便不是方振岳的对手,便连逃跑估计都不会。 幸亏方振岳没有那麽做,并且还告诉自己,很多的消息。姜羽过去,只接触过小批几个修真者,那几个人,给他留下了很不太好的印象。因此连续以来,他都会决心的逃避修真者,不喜悦和他们打什麽交道。 今日遇到的这个方振岳,却给了姜羽,一个截然不一样的印象。让他开始清楚,在这个宇宙上,什麽样的人都有。修真者也是人,只他们比一样人,多出了很多本领而已。 归根结蒂,修真者的宇宙,和一样人的宇宙,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表现的型式,有些不同罢了。 想清楚这个问题,姜羽的内心,豁然开朗。他下定了决心,必然要尽快冲破到筑基期,然後找一个时机,到省会跑一趟。找到这个方振岳,进入到中原修真同盟。 自己一个人,捏造杜撰,显然不是很好的办法。必需和其余的修真者,互相交换,能力更快的,融入到修真者的宇宙。 在这个地方,延迟了这麽长的时间,并且姜羽的方位感,一贯不是很强,容易的说,便是他有一点路痴。在这大山里面,根基没有什麽路途,况且现在飞在天上,便更加摸不着思维了。只好交托山鹰一,让它在前方逐步的遨游,好带自己回去。 幸亏山鹰一的方位感极强,带领着姜羽,朝着木樨山庄的方位,一路飞过去。遨游的速率,便是比走路要快啊。来的时候,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回去的时候,只是不到半个小时,便远远的看到大水库。 这个地方,曾经有人烟的地方,不像是适才,那是荒山野岭,四周完全看不到人影。到了这里,姜羽也便不怕迷路了,降落在地上,将山鹰一收进恶魔押店宇宙。想了一下,又把张铁柱和熊金火两个人,召唤出来。 早上的时候,三个人一起出去,如果自己一个人回去,显然不太好回答。虽然那些一样的老庶民,并不可以对自己导致什麽威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是报着如此的想法,姜羽才会将他们两个人,都召唤出来。 在先前的战斗中,熊金火受了极重的伤,在六阳傀儡的救治下,早便完全恢复过来。从里头上头,完全便看不出来,他受过任何的伤势。 并且这次受伤,关於熊金火自己,也有很多好处。至少从今以後,他关於僵屍毒素的抗性,便会大大增强,不会再容易被毒倒。 三个人快步向着木樨山庄的方位走去,在大地上行走,又是山区,路途很凹凸,速率很迟钝。俗语说得好,望山跑死马,又花了半个小时摆布,他们才顺当的回归了。 这个时候,曾经下午六点摆布了,天将近黑了。这一次出去,虽然有很多凶险,总体而言,或是值得的。抓住了炼制僵屍的郭有光,即使这个人,没有什麽大好处,至少也解决了木樨山庄的安全隐患。 使得姜羽,可以安心便是斗胆的离开这里,有张铁柱兄弟,另有很多其余的自己人,在木樨山庄坐镇。并且这里的人口,也不是许多,根基都是乡里同乡的,大无数都很老实分内。在如此一个清静的山区,或是没有什麽问题的。 吃完了晚餐,姜羽回到自己的别墅,看看四周无人,进入到恶魔押店宇宙里面。六阳傀儡立马发现,说:“主人,你今日抓进入的那个人。真是很讨厌。他炼制的那些东西,完全便不得其法,臭气哄哄的。把我这里的环境。都给毁坏了,我把他关起来了。” 姜羽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六阳傀儡,居然或是一个环保主义者。关於那些僵屍的臭味,完全不可以容忍。,他一想到那些僵屍的滋味,忍不住便皱起了眉头。着实是太难闻了,不说六阳傀儡不可以忍,便是自己,也完全不可以忍耐啊。 既然收进入了,莫非还要把他给赶出去,这个貌似不大大约啊。恶魔押店宇宙这个神器,是**神君炼制而成,他炼制这个神器的时候,曾经神君的巅峰期。 自己现在什麽修为,筑基期还差一点,完全不会转变,任何一点的配置啊。便连绝大部分的功效,还在封印之中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2章 散心 想到这里。姜羽不禁摇摇头,说:“六阳傀儡,事已至此。我们又不可以把他给赶出去,或是迁便一下。你把他关起来,这个没问题,不把他饿死,便了。那个人,也不是什麽善人,我们留下他一条小命,也便算对得起他了。” 看到姜羽没有否决,自己的做法。六阳傀儡很高兴,说:“主人。其实那个人修炼的功法,自己是很高妙的。只是他修炼的不对。不晓得是他理解错误,或是完全便是他人骗他的。总之,他这种练法,不仅不会有什麽成便,反而大大无益,很容易走火入魔。” 另有这个问题,虽然姜羽关於郭有光,很的不伤风。自己收了他,便不可以完全无论他,如果让他便如此死了,大约是残废了,自己可便大大吃亏了。赶紧问:“六阳傀儡,那你有没有什麽办法,可以帮他解决呢?” 六阳傀儡说:“主人,办法必定是有,我可以传给他,完整的修炼法诀。,他修炼已有小成,只能将过去的功力,一切废掉。然後给他洗经伐脉,让他从新开始修炼,便以免走火入魔的凶险。” 姜羽一听有办法,内心也轻松了,说:“那便这麽办,你自己找时间解决。对了,这个郭有光,修炼的天资如何?” 六阳傀儡说:“这个人虽然讨厌,他的修炼天资,或是很好的,估计可以修炼到金仙期。” 这也是一个好消息啊,忠心耿耿的宗师,必定是越多越好啊。姜羽很高兴,说:“那你便尽快帮他一下,早点解决这个问题。免得他走火入魔,铺张了这麽好的修炼天资。” 六阳傀儡说:“主人,这中心有一个问题。” “什麽问题?”姜羽有点紧张,赶紧问,万万不如果什麽,稀奇诡谲的问题。自己的当心肝,可受不了那样的刺激啊。 六阳傀儡说:“他过去的修为,有点完全,如果废掉的话,便得承担巨大的痛苦。并且必需连起苏醒的神智,便好似千刀万剐一样,一样人难以忍耐。” “有性命凶险吗?”姜羽只关心这个问题,至於痛苦什麽的,雷没有打到自己的头上,死道友不死贫道啊。郭有光过去,干过很多的赖事,现在只是受这麽一点痛苦,便洗手不干,到哪里去找如此的功德?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这个倒没有,有我在边守着,便是他想死,都不会。” 一听说没有性命凶险,姜羽立马说:“那便这麽决意了,这麽大的人了,吃一点苦头,算得了什麽?” 六阳傀儡又说:“另有他炼制的那些东西,也很不得法。我可以帮他从新炼制一番,便没有那样的臭味了,威力还可以大大的增强。” 另有这些功德啊?姜羽不禁大喜过望,说:“六阳傀儡,你可真是能干啊,果然不愧是全能管家啊。他炼制的那些东西,在我们这里,叫做僵屍,是一种很厉害的东西。并且满身都带毒,稍欠妥心,便会中毒。早上熊金火受伤,便是这些僵屍们干的功德。” 六阳傀儡说:“谢谢主人奖赏,我从新炼制的僵屍,比起现在这些,威力大约会增强百分之三十,防备力也会提升。环节是它们的灵智,会大大的提升,不会象现在如此,如果没有人批示,便只能傻傻的站在那边,便跟死人一样。” 听到有这麽多的好处,姜羽哪里还会有什麽迟疑,赶紧说:“那你还等什麽?六阳傀儡,赶紧去干活啊,先把郭有光给治好了,教给他新的功法。然後把这些僵屍,一切从新炼制一遍。至少没有那麽臭了啊,不至於影响到恶魔押店宇宙的环境。” 六阳傀儡应允了一声,转瞬之间,便消失不见了。姜羽撇撇嘴,嘀咕了一句:“每次都是这麽神神鬼鬼的,跑得那麽快干什麽?” 眼看没有其余事儿了,姜羽走进了修炼室,认真修炼了起来。经由今日的一战,他以为自己颇有收成,乘着这个时机,赶紧冲击一下,说未必便冲破呢。 卡在炼气期的巅峰状态,有不短的时间了。虽然他每天坚持不懈的修炼,见效身子微,大约说完全没有。满身的经脉,都饱和,好像再也不可以,多容纳一丝的真气。 天地灵气,从外界吸收进入,只是在体内打了一个轮回,便散发出去,完全便无法停下。 面临这种逆境,姜羽也是迫不得已,只能苦苦的修炼,希望可以一举冲破。只是,今日夜晚,他是必定要扫兴了,在修炼室里面,默默的修炼了许久,仍然是一无所得。姜羽只好出来,四处走一走,散散心也好啊。 来到恶魔押店殿里头的广场上头,姜羽意外的发现,有一群人,正在那边打斗。什麽人敢在这里闹事,不想混了是不是?他定睛一看,边是李明扬等三个警卫,边是郭有光,批示着三具黑铁僵屍,正打的热火朝天呢。 看到他们打得这麽高兴,姜羽便没有上前,免得打扰到他们,只是远远的观战。他自己和这三具黑铁僵屍交过手,天然晓得它们的厉害。 时候,他和张铁柱、熊金火三个人联手,都不是对方的对手。如果不是他束手无策,将李明扬等人,丢到郭有光的身後,擒贼先擒王,鹿死谁手,还真是一个大问号啊。 两边显然打了一下子了,李明扬等三个警卫,完全落在了下风。他们三个人,背靠着背,只能冒死戍守,全然没有还手之力。并且郭有光显然是部下留情了,如果是实战,他有好几个时机,可以冲破对方的戍守,一举将对方击溃。 又略微看了一下子,姜羽明显发现,那些黑铁僵屍的威力,果然比自己初见的时候,壮大了很多。功力更加巨大,防备力也有增强。 很环节的一点,这些黑铁僵屍,不再是完全没有灵智,只能等候主人的号令,能力攻打。现在它们天真了许多,果然晓得互相合营,管束对手,给同伴缔造时机。 看来六阳傀儡果然没有吹法螺啊,经由他的革新,这些黑铁僵屍,不仅没有任何的臭味,并且身子的抗打击能力,乃至的身子恢复的能力,都大大的增强了。 并且仍然连起了僵屍的毒素,可以从口中喷出毒液。如此的僵屍,或是自己见过的黑铁僵屍吗?姜羽悄悄的估计,几乎比过去,厉害了一半还要多啊。 这种新式的黑铁僵屍,比起过去的那一种,显然更加适用战斗,尤其是大规模的混战。如果可以导致必然的规模,几乎可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比一只军队,更增刁悍得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8章 奉养 大河打斷她的話,道:“是子陌察覺這婢女的異常,這婢女應該是南疆的細作。” 眾人壹聽這話,都下意識地以後退了兩步。 連皇後娘娘都能擄走的南疆人,加上連續蒙著面紗,神秘莫測的南疆巫術,都讓眾人對南疆談之色變。 周嘉懿想問,她怎麽便沒察覺呢! 大河壹記淩厲的眼神掃過來,她頓時把話咽下。 沒辦法,楊子陌或是大河的,以後要借它,還得大河同意。 周疏狂看著大河把嬌嬌在懷裏蓋住眼睛,下意識地不太舒適,從他手中接過嬌嬌,壹般替她捂著眼睛,拍拍她的後背輕聲哄道:“嬌嬌不怕,爹在,什麼妖妖怪怪也不敢近妳的身。” 嬌嬌靠在他懷裏道:“爹爹在,我不怕。太子哥哥在,我也不怕。” 她的確不怎麽怕死人,上壹世,在將兵力竭險些被害的時候,她還親手殺了兩個人,熱血噴到她的臉上,她都沒無益怕過。 周疏狂聽她還不忘大河,心中未免郁悶。 完好嚇得有些傻了,站在原地壹動不動。 大河看看他,而後讓娘把他走,對周疏狂道:“周大人,借壹步說話,妳們都散了。沒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孤會和周大人壹起,把事兒查個水落石出。” 太子發話,眾人不管內心怎麽想的,都很快散去。 大河又號令讓人回宮中看小潮的情況——楊子陌定然是帶著它回來找母後求救了,他很清楚。 嬌嬌眼圈都紅了:“太子哥哥,小潮沒事。” 將軍前世愛馬愛犬,這壹世仍舊如此。 “不會有事的。”大河斬釘截鐵地道,“乖,先跟妳姐姐回來。” 嬌嬌點點頭,掙紮著從周疏狂懷中下來,“太子哥哥妳當心,爹也要當心。” 她沒往門裏的慘烈情況看,她的眼光卻在人群中停頓了壹會兒。 周疏狂內心摔,他為什麼要排在大河背面! 等眾人都散去,關閉了現場,周疏狂帶著大河到達他的書房。 關掉門,大河流:“那婢女應該不是南疆的人。” 空話,這還用他說! 周疏狂面色不善地道:“我貴寓所有下人,都是精挑細 選,便差掘墳查祖宗八代挑選出來的。妳說會不會是南疆的人?” 大河冷靜道:“我不能讓人說,是子陌無故發瘋傷人。便便舐犢情深也不可能!” 在人命和狗的壹條命之間,眾人或是會不分青紅皂白地覺得人命大過天。 那婢女危險小潮,對把小潮當成家人的他們來說顯然無法原諒,關於其他無法感同身受的人來說,至多便是裏頭訓斥兩句。 現在那婢女付出了人命的代價,天平便會向她傾斜。 周疏狂心中對大河是激贊的,因為這麽短是時間內,大河經思量清楚了所有的事兒,連民氣都合計好了。 在他這個年紀,能換位思索,是彌足寶貴的特質。 要是他不做天子便好了,便可以把女兒許配給他了,周疏狂內心不由得想。 他面上沒有露出分毫,道:“太子殿下內心有數便行。” 他伶俐地不想往身上攬任何事兒。 大河流:“只困擾周大人和我保持相同的口風便可以,這件事兒,有的查。” 死透的婢女只是心狠,她經死了。 過後存心尖叫的人是誰,又是什麼來路,這個需求好好查查。 周疏狂眼神中露出極冷的殺意:“這件事兒,交給我便是。” 在他府裏,在如此的日子生事,真當他是泥捏的嗎? 說完話,兩人壹前壹後地從書房出來。 院外站著兩個侍衛,跪著壹個婢女,左近還站著嬌嬌。 大河和周疏狂見到這幅情景都呆住了。 嬌嬌上前道:“爹,太子哥哥,適才在那院子裏頭,我瞥見她手中有飛鏢!” 嬌嬌長得瘦小,因此視線平齊處便是眾人的手。 她也沒多留意,被其中光線閃了壹下眼睛,定睛壹看,才察覺其中壹個看熱烈的婢女,面上裝作驚惶,眼神中則難掩愉快,手裏捏著壹把飛鏢。 而後嬌嬌便被大河捂住了眼睛。 之後她連續沒有作聲,心理其實在快速地轉著。 等她出去後,立馬報告了周疏狂的親信,帶著後者不動聲色地去把人抓了。 這婢女是今日赴宴的長樂國公府的三夫人帶來的,聽說她有問題,三夫人立馬拋清:“讓周批示使即使查,有什麼問題壹查到底,怎麽處分我們貴寓都沒 有建議。” 因而這婢女便被綁來,等著大河和周疏狂爆發。 大河聽嬌嬌口齒清楚卻又輕言細語地說完事兒委屈,不由得贊道:“嬌嬌做得好。妳姐姐天天咋咋乎乎,其實什麼心眼都沒有。倒是妳,心細如發,碰到如此的事兒也沈著鎮定。” 嬌嬌笑得眉眼彎彎。 將軍褒揚她了,她也能給將軍幫上忙了! 周疏狂哼了壹聲,內心想,這不是由因而他女兒嗎? 大河看著垂頭跪在地上的婢女,道:“妳叫什麼名字?” 婢女垂頭違抗,並不說話。 “我要看她的臉。” 雙方的侍衛立馬擡起婢女的臉。 周疏狂瞇起眼睛周密調查,卻察覺這是壹張乏善可陳的臉,並無什麼特別之處。 也對,如此的人能力做細作,特點太的人,容易露出。 大河卻盯著她的眼睛,半晌沒有說話。 嬌嬌看著他如此,便有壹種前世今生交錯的感覺。 如此的將軍,是有察覺的將軍…… 大河很快擺擺手道:“把她押解到宮中。周大人,困擾妳多派人手照管護送。這位,很重要的人物呢!” 話音剛落,被迫跪著的婢女眼中,倏地迸出冤仇的光線。 這感情太粘稠,導致她壹張臉都隨著歪曲起來。 大河輕笑,勾起嘴角嘲諷的微笑和秦謝舟千篇壹律。 他說:“表姨母,我們又晤面了。看起來妳是忘掉了我,我卻沒有忘掉妳呢!” “祭姜。”大河喊出她的名字,神采清靜,“妳太自大了。” 聽到這句話,祭姜眼中極快地閃過悔恨和震悚。 後悔的是,她沒有聽司馬仲徹的,自己獨斷專行,自大地來刺殺太子,卻不想折戟沈沙;震悚的是,大河這句話,是猜到了她貪功冒進? “妳以為妳不說話,我便猜測不出來妳的身份了?”大河說這話的時候口平易,半點沒有因為察覺而沾沾自喜,“我能認出妳的眼睛。而且如果不是妳,在被抓到的時候便經尋短見了。” 嬌嬌重要地抓住大河的衣角,“太子哥哥,妳當心。” 她畏懼,前世落空他的陰影連續籠罩在她心頭,便便重生都沒有驅逐過。 大河這邊壹有打草驚蛇,她便心驚不。 特別是南疆 ,她簡直不能聽到南疆、司馬仲徹這些人的任何信息。 壹日不把他們壹掃而空,她便難以心安。 現在,便便她榮幸察覺了祭姜的陰謀,她也沒覺得多高興,只覺得後怕和惶恐。 如果她沒及時察覺呢……那些藏在暗處沒有被察覺的正在醞釀的陰謀呢? “她也不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大河輕輕拍了拍嬌嬌的手以示撫慰,“如果南疆那麽可駭,他們現在怎麽又只能呆在暗處蠅營狗茍呢?” 說白了,所謂南疆巫術,真有神奇之處,絕大部分,或是用來唬人的。 “先把她送進宮裏。”大河如是說。 祭姜是自豪的,她大約還覺得司馬仲徹會來救她,因此這時候也沒有摒棄生的希望。 “路上不能松開她,不管她說什麼。”大河流,“把她的衣裳鞋襪全脫了,頭發也解了,身上所有能藏東西的地方都審視壹遍。” “妳敢!”祭姜表情頓時變了,倍感羞恥地道。“妳這毛都沒長齊的小子……” “拉下去。”大河面無表情地道。 嬌嬌倏地有壹種極端熟識的感覺。 上壹世,有壹個極美的舞女隨著皇上的犒戎行伍壹起到達軍中。 那舞女生得極端妖媚,眼波流轉之間,滿滿都是風情。 犒軍宴將軍不肯帶她去,她內心不安,那壹次便沒有聽話,偷偷去看了。 同為女人,她也震悚於對方的美貌,再看看平庸,心中升起了深深的自卑和危急感。 她回來之後便悶悶不樂,乃至想到了將軍會因為稀飯她,而把自己攆走,不曉得在被子裏偷偷哭過多少次。 將軍後來的確把人留下了,嬌嬌的魂兒都丟了。 她想好好闡揚,又覺得自己憑什麼和那樣的女人人爭寵? 這個女人人,聽說經是奉養過皇上呢! 越是心境忐忑便越失足,她丟魂失魄,奉養將軍的時候屢屢失足,以至於將軍後來都有些生氣。 她暗自垂淚,乃至想過不告而別。 她不敢打聽那女人的事兒,只能默默慰籍自己,將軍逐日不管多晚都還會回來覺,她便裝作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過好了。 沒想到,倏地有壹日,將軍便讓人把她喊去大帳。 她歷來沒有去過那邊,當時 將軍議事的地方。 她心中的忐忑不問可知,乃至想著,是不是將軍聽信了誹語,要爆發她? 她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將軍的事兒,她可以把心取出來給他看。 她乃至覺得,不要謀殺自己,不要他背上殛斃之名;他厭棄了自己,她可以自行了斷。 她忐忑地隨著將軍的長隨進大帳,卻察覺大帳裏都是將軍的親信和幕僚。 她下意識地地想要退出去,卻聽將軍道:“進入奉養。” 奉養? 這麽多人在,她怎麽奉養他? 嬌嬌內心忙亂不,習慣聽話的她或是上前,遲疑再三,上前用粉拳輕輕替他捶著肩膀。 下壹刻,她便挨了罵。 “沒瞥見我在議事嗎?到邊站著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3章 认清 想到这些,姜羽不禁有点兴奋起来,这个主意,还真是不错啊。如果自己可以炼制出,成千上万的这种僵屍,哪里还用得着,象现在如此,当心翼翼的。干什麽事儿,都有岳忌,显得很束手束脚的。 倘或惹自己不高兴了,立马召唤出海量的黑铁僵屍。估计便连金丹期的宗师,只怕也得掂量掂量,看看跟自己做对,到底值不值得?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便好似春天里的野草,一发不可能修理。姜羽越想越高兴,赶紧把全能管家,给召唤过来。 六阳傀儡或是象平常一样,刹时便发现了,姜羽立马问:“六阳傀儡,这种新式的黑铁僵屍,威力果然很巨大。你有没有什麽办法,可以大规模的炼制,如果可以的话,我们立马便发了啊。再也不必象现在如此,逐步的开展了,可以平步青云。” 看了姜羽一眼,六阳傀儡一大盆冷水,兜头泼下来,他说:“主人,你或是不要考虑这个事儿。炼制没有任何问题,环节有一个问题,炼制这种僵屍,需要特别的质料。” 发现姜羽不是很清楚,六阳傀儡说:“一样来说,什麽品级的人类,便炼制出,响应品级的僵屍。拿这些黑铁僵屍来说,必需用炼气期修士的屍体,并且或是刚刚殒命不久的,时间越长,结果便越差。” 果然另有这种限定存在,这个问题,姜羽完全不晓得。听到六阳傀儡一说,立马傻眼了。根据这个说法,如果自己想炼制成千上万的黑铁僵屍,便必需找到响应数量的屍体。 还必需得是炼气期修士的。殒命的时间长了,还不可能。这个难度,便不是一样的大了。的确比登天还难啊。 整个中原国修真界,才有多少个炼气期以上的宗师?莫非要自己大开杀戒。把他们一切干掉?且不说自己有没有能力,仅仅只是这麽一个想法,便让姜羽快猖獗了。 如此一来,自己还能在中原国,有存身之地吗?只怕全中原的修真者,都欲杀自己然後快啊。 这的确便是,想成为全民公敌的节拍啊,这个想法要不得。姜羽只是略微想了一下。赶紧把它抛到九霄云外,此计显然不可。他苦苦思索了一番,倏地又冒出一个想法,活人不可能,莫非死人也不可能? 前一段时间,姜羽在里头的时候,曾经冒过几次险。其时为了覆灭证据,把很多屍体,收进了恶魔押店宇宙,现在还在堆栈里面放着呢。那些都不是什麽善人。用起来,也没有任何的内心负担。 他赶紧问:“六阳傀儡,在堆栈里面。另有很多的屍体。你看,用那些屍体,可以炼制成什麽样的僵屍?” 六阳傀儡说:“主人,那些屍体,生前都是很多一样人。虽然可以炼制,却只能炼制成,很低级的僵屍。也便比一样人略微壮大一点,没有什麽好处啊。” “有没有什麽办法,可以让僵屍疾速的晋级呢?” “主人。僵屍和人类比拟,灵智更低很多。因此它们修炼起来,速率还不如人类。这是天地间的客观规则。任何人都无法违抗。” 姜羽便晓得,十有**,会是这麽一个答案。不问一下,他的内心,老是有那麽一分荣幸生理。现在希望破灭了,他楞在那边,半天没有说话。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看来走捷径,是行欠亨了。或是得靠自己,一步一步的逐步蕴蓄堆积了。 转念一想,如此也好,如果六阳傀儡说可以,那麽自己势必会到处探求屍体。现在的社会,和过去不一样了,同事们都是首倡火化的,小批人,或是采用陈腐的土葬,莫非要自己到处去挖屍体? 只是略微想了一下,姜羽便直摇头,那也太缺德了,紧张违抗了,自己的道德望。挖人祖坟,好似杀人父母,这麽丧心病狂的事儿,作为一个新期间的有为青年,自己如何可以干呢?便是想都不可以想。 深入的自我反省了一番,姜羽暗自光荣,贪图果然是原罪啊。自己这麽一个大好青年,几乎便毁在贪念上头,从此以後,他便绝了这个念头。 看到姜羽半天没有说话,六阳傀儡问:“主人,那些屍体,总公有三十二具。是否需要把他们,一切炼制成僵屍?” 姜羽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随意你,对了,那些僵屍,它们会不会听我的话?” 六阳傀儡说:“经由我炼制的僵屍,它们一切都会服从主人的号令,以主人的指令,为第一优先,其次才会服从其余人的指令。主人可以指定任何人,作为它们的临时批示官。” 如此才像话啊,姜羽想到,蚊子腿再小,它也是肉啊。虽然不可以大规模炼制僵屍,有几十个,也总比什麽都没有要强啊。看郭有光的样子,好像比较擅长这个,便把这些僵屍,一切交给他了。正好给他找一点事儿做,免得他无所事事。 这个时候,广场上头的战斗,完了。结果没有什麽牵挂,李明扬等三个警卫,完败在三具黑铁僵屍的联手之下。 这或是郭有光部下留情,没有让僵屍们,喷吐致命的毒液。他刚刚进入恶魔押店宇宙,关於里面的环境,完全便不是很打听,天然不敢随便妄为。 姜羽走了过去,和他们几个人,说了几句话。又把自己的希望,向郭有光说了一下。一听说另有几十具僵屍,可以交给自己练习培养,郭有光兴奋异常。 连连向姜羽保证,绝对不会亏负他的冀望,必然会尽很大的起劲,尽快将那些一样的僵屍们,练习成及格的战斗功力。 叮咛完了这些事儿,姜羽便离开了广场,到地方,走走看看。现在的恶魔押店宇宙里面,有了许多的动物们,并且里面的植物什麽的,都枝繁叶茂,显得生气勃勃。 走到养殖地区一看,只见偌大的养殖场上头,种种百般的牲口,数量许多。很近一段时间,恶魔押店宇宙里的牲口,开始逐渐滋生。 六阳傀儡很会管家,将那些多余的牲口,一切修理好了,寄放在堆栈里面。也便是说,这里可以源源不断的供应,种种肉类供应,另有种种蛋类、羊奶、牛奶什麽的。 莳植地区里面,蔬菜便不必多说了。姜羽过去购买的种种果树,现在一切开始结果了,有的成熟过一次了。 恶魔押店宇宙里面,天地灵气特别浓烈。这里发展的果树,结出的果实,比起现实宇宙之中的那些,不仅滋味更加鲜美,还含有一丝天地灵气。经常食用的话,关於人的身子,很有好处。 在各个地方,都逛了一遍,看看时间差很少了,姜羽回到了**神殿,计划继续修炼,冲击筑基期。 便在他计划进去的时候,六阳傀儡倏地发现了,说:“主人,我看你的修为,到了冲破的时候了。这里有一颗筑基丹,你等一会服下,估计便顺当的筑基了。” 说着递过来一颗药丸,有鹌鹑蛋大小,散发着一股幽香。姜羽赶紧接得手里,周密打量了一番,这便是传说中,可以帮助提升,筑基几率的筑基丹吗? 也没瞥见有什麽特别的,拿到鼻子底下,闻了一下,仅有一股淡淡的药香,闻不出其余的滋味。 另有这种好东西,自己居然没有想起来,真是该死啊。姜羽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又想到六阳傀儡,这个六阳傀儡也是,晓得,可便是不告诉自己,的确是渎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4章 晋级 姜羽板着脸说:“六阳傀儡,既然有这种好东西,为什麽不早点拿出来,非要现在?” 六阳傀儡说:“主人,不是我不喜悦拿出来,我比谁都发急啊。你看看,到现在为止,我或是不可以完全现形。仅有主人冲破到筑基期以後,我才可以啊。只是主人修炼的速率,着实是不高啊。过去是没有到时候,主人的修为不敷,便算是拿出来,也是没有好处的。” 听了六阳傀儡的话,姜羽未免有些尴尬。是想训训他的,没想到,反而被他给诉苦了一顿啊。自己的修炼速率很慢吗?不见得,许多人,还没有我这个速率呢。 本想辩驳他两句,想到对方是一个人工智能,自己跟他一样见识,未免有**份。不出声了,进了修炼室。 在蒲团上头坐好了,姜羽没有便刻服用筑基丹,而是先静下心来,周密揣摩了一番。待到平心静气,便开始运功修炼。运转了几个大周天,他以为差很少了,便一口服下筑基丹,同时开始加快运功。 筑基丹的药力,很的壮大。只是一吞下去,立马化为一股巨大的热流,开始在姜羽的体内,横冲直撞。将他的经脉,冲得千疮百孔,但凡脆弱一点的地方,几乎一切被冲破。 紧接着,又开始从新恢复,筑基期修士的经脉强度,要远远的高於炼气期的修士。仅有这样,能力容纳更多的真气。这个步骤是必需的,任何人都无法以免。 经脉不断的被撕裂,又从新发展,这个历程,是无比痛苦的,便好似千刀万剐一样。姜羽苦苦忍耐着痛苦,连起灵智不失,在这个历程之中,必需连起苏醒的明白。否则的话,很容易筑基失败,轻则功力大损,重则走火入魔,小命不保。 在修炼的历程之中,艰辛险阻,成千上万。修真便是逆天之举,想要一帆风顺,那是没有大约的。仅有迎难而上,能力闯出一线生气。 因此,关於修真者来说,一颗坚毅顽强,百折不饶的大志,是很根基的请求。意志薄弱的人,是不会走出多远的。 筑基期是修炼历程之中,第一个门槛。仅有迈过这一道门槛,能力洗手不干,真正踏入修真的殿堂,获取远超凡人的寿命和功力。在这个宇宙上,没有什麽人,可以不稼不穑。付出大约没有收成,不付出,那便更没有期望了。 跟着时间的推移,许多杂质,被筑基丹的药力所逼,逐渐排泄姜羽的皮肤,散发着腥臭难闻的滋味。走运的是,姜羽现在的一切精力,都沈醉在抵抗痛苦、安排药力之中。完全没多余力,去关心这些细微小节。 可怜的是,这种痛苦,着实是太难以忍耐。他恨不得满地打滚,又不得不,强行忍下来,还得养精蓄锐的,连起着苏醒思维。 倏地间,一个念头,涌上了姜羽的心头。不久以前,六阳傀儡告诉他,郭有光想要洗手不干,便必需承担巨大的痛苦,便好似千刀万剐一样。 时候,他还不以为然,随口便应允了。没有想到的是,不到一天以後,自己也要承担这种,非人的痛苦。由此可见,做人或是要古道一点才好,免得报应不爽啊。 不晓得过了多长的时间,好似是一个刹时,又好似是一辈子那麽长。筑基丹的药力,终於一切耗尽。再也没有那种撕裂满身的痛苦。 取而代之的,是通体舒泰。姜羽不敢怠慢,赶紧抓住时机。根据**神诀的运转路线,不断的吸纳天地灵气。逐渐进入到,物我两忘的地步。 恶魔押店宇宙的天地灵气,便很的浓烈,这个修炼室里面,更是里头的如果干倍。在如此的环境里面,修炼的结果,天然会很好。又过了许久,姜羽感应。自己的经脉,开始有点刺痛,这是修炼饱和的先兆,他立马减慢速率,徐徐收功。 人体的经脉,承担能力是有限的,并不可以无节制的修炼下去。正所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如果一味的突飞猛进,很容易导致经脉的丢失。反而会一举两失。紧张一点的,乃至会走火入魔,寿终正寝。 这种事儿。在人类的修炼经历上,习以为常。许多人虽然明白这个事理,却急於冲破,挺而走险。结果天然不会很好,往往都是悔之晚矣。 姜羽虽然很年轻,论修炼的时间,也有十好几年了。关於这些事儿,或是相配打听的,天然不会去犯这麽低级的错误。 欲速则不达。勤於修炼,每天坚持不懈。天然会有迎刃而解的那一天。当然了,如果运气不太好。始终无法冲破,那便是天意,非人力可以更改。 从修炼中苏醒过来,姜羽开始便闻到,自己身上难闻之极的滋味。虽然他没有洁癖,这个滋味,着实是太难闻了。比起白昼的那些僵屍,好像也强不了多少。他赶紧站起来,心念一动,刹时从修炼室消失。 下一刻,姜羽发现在恶魔押店殿,自己的寝室里面。在这个地方,有一个自力的洗澡间,他几步冲了进去,好好洗了一个澡。花消了很多的时间,才把身上的滋味,一切肃清洁净。这才找出一套新衣服,换了上去。 从恶魔押店殿里面出来,站在大殿的台阶上头,姜羽周密感应了一下,自己现在的修为。经由这麽一番痛苦的磨砺,洗手不干,冲破了炼气期的瓶颈,顺当的的进入到筑基期。 现在的他,不仅经脉更加的坚固,比起炼气期来说,至少刁悍了几倍以上。并且经脉的容量,也大大的增进了,这麽一来,至少可以多容纳,好几倍的真气。 不仅如此,很环节的一点,是真气的品质,发生了天崩地裂的变化。容易的说,一样数量的真气,筑基期比拟炼气期,要凝练好几倍,威力天然也便大了好几倍。 至於神识方面,也获取了巨大的提升。从炼气期第九层的九十米,一下子增进到两百米远,扩展了一倍还要多。如此一来,姜羽的有效攻打距离,便响应的提升到两百米远。 在这个距离以内,可以批示飞剑,大约是其余的法器,随便变化方位,让人防不堪防。 居然有这麽多的好处,姜羽忍不住哈哈大笑,显得沾沾自喜。自己苦苦修炼了这麽久,终於成功的晋级了。从一个初出江湖小菜鸟,顺当的发展为,一个江湖小虾米。 虽然这个称号,仍然不是那麽威风,路要一步一步的走。自己坚持不懈的修炼,总有那麽一天,可以成为一个新的传奇。 六阳傀儡无声无臭的,倏地发现了,因为姜羽顺当的晋级了,六阳傀儡也获取了巨大的好处。至少可以完全显形了,不再是仅有半边身子,而是完完整整的一个整体。 看到姜羽这麽高兴,六阳傀儡说:“祝贺主人,终於顺当的冲破了。从此以後,主人便真正踏入修真者的队伍。主人知难而进,不断的起劲,我相信,总有一天,主人也可以飞升无上神界,成为不死不灭的存在。” 听到六阳傀儡的话,姜羽未免有些自满,关於六阳傀儡的看法,也大大的变动。说真话,过去的时候,六阳傀儡老是和自己的脑电波,不在同一个频率,仅有这一次,才连起了同步,可真是可贵啊。 姜羽说:“六阳傀儡,我顺当的晋级了,恶魔押店宇宙是不是解开了一点封印,面积有没有增大,你带我过去看看。” 六阳傀儡小手一挥,两个人同时消失,下一个刹时,便发现在**神塔的里头。站在这个小山的山顶,姜羽举目望去,只见四周果然扩展了许多。 过去的边界,一切向後推移,露出大片的地皮。,在那些地皮上头,或是发展着异宇宙的植物,看来还需要加以革新才行。 六阳傀儡说:“主人,恶魔押店宇宙的面积,由的一个平方公里,扩展了十倍,现在是十个平方公里。需要如何安排这些地皮,还请主人拿个主意。,主人的专用堆栈,里面的面积,一样也扩展了十倍,可以安排更多的东西了。” 略微考虑了一下,姜羽说:“六阳傀儡,或是根据的计划,以这一条河流为界。河流这边,一切莳植你宇宙的灵花妙药。至於河流的那边,也根据过去那样,分红莳植地区和养殖地区,根据现在的样子,扩展十倍,便了。” 至於专用堆栈什麽的,姜羽反而并不留心。便过去的规模,他都连万分之一,都没有效上。现在扩展了十倍,估计也便是一个数字。 哪里来的那麽多东西,需要放在堆栈里面,贫民伤不起啊。空有一个巨大的堆栈,却只能空置在那边,也不晓得,什麽时候才可以装满。 六阳傀儡点头应允下来,只见他小手挥动了几下。河流的那边,发展滋生的树木杂草,刹时便消失不见了,露出一大片黑色的地皮。剩下的事儿,便只能逐步来了。,以六阳傀儡的事儿效率,应该很快便完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9章 信息 嬌嬌的淚差點流下來。 將軍歷來都給她留面子,極少有如此正言厲色的時候,便連兩人私下中他也多有體恤,今日…… 嬌嬌硬咽著稱是,拘束地站到壹旁。 而後將軍說:“把她帶進入!” 接下來的場景,和今日的場景最相同,險些可以重合到壹處。 舞女是敵國派來的特工。 將軍半點沒有給她任何臉面,讓人當著所有人的面便毫不包涵地搜身……嬌嬌乃至都有些不忍看。 她並差別情舞女,只是同為女人,她對如此的情景感應不適。 之後,她恍隱約惚地被將軍帶回來。 將軍狠狠罵了她壹頓,把她最近那些丟魂失魄確當心理全點透了,嬌嬌險些無地自容。 她這才清楚過來,將軍要她去,便是要讓她曉得,他只對自己有心,對別人都偶爾。 嬌嬌為胡亂懷疑而感應深深自責。 她屈辱了將軍對她的壹片心。 那天夜晚,將軍很粗暴地“懲罰”她,嬌嬌曲折承歡,淚水汗水連續。 也是那壹夜,她懷孕了…… 之後,便是另壹件嬌嬌不敢回首的悲傷事了。 她的將軍,完全便沒變,或是那樣的插囁心軟…… “嬌嬌?”大河又喊了壹聲,看著她眼中盈盈的淚水,不由沒好氣地道,“人這不是抓住了嗎?妳哭什麼?” 嬌嬌收起眼淚,內心報告自己,這壹世,不是可以彌補前世所有的傷痛嗎? 她裝作畏懼道:“太子哥哥,我或是怕,我怕有暴徒要危險妳。” 大河把帕子遞給她,“別哭了,哭的模樣很丟臉。我身邊還隨著這麽多暗衛,怕什麼?” 他說的是,便算祭姜出手,也勢必不會得逞。 祭姜今日,便是來送人頭給嬌嬌當生辰賀禮的。 “好了,”大河流,“妳別哭了,妳今日是壽星。事兒經辦理,便別再想了,走,回來。” 大河之前隨口說死去的婢女是南疆的特工,抓到祭姜之後,前者的特工之名似乎也變相被證實了,這也讓大河內心松了口。 大河既然來給她慶祝生辰,哪那麽容易便回來? 他笑道:“妳小小的人,操那麽多心幹 什麼?好好當妳的壽星便是。” 嬌嬌想了想,道:“我擔憂小潮,太子哥哥,妳快回來看看,讓人報告我它怎麽樣好不好?” 這話是,最主要的原因或是要把他勸回來。 大河的確擔憂小潮,加上完好也比畫著要回來看小潮,他便和嬌嬌告辭,帶著完好提前回宮。 嬌嬌松了壹口,很快又痛惜如果失。 她失蹤的,不是他不能陪她更多,而是險些因為原因讓大河以身涉險。 再不能如此了……嬌嬌內心默默地做了決意。 夜晚席面散了之後,瘋了壹天的周嘉懿在炕上毫無氣象地躺著著了。 周夫人對為難的婢女婆子道:“便讓她這般,用熱巾子替她擦拭壹下便行。” 眾人忙稱是。 周夫人又道:“去前院看看,新上的席面酒菜都夠不夠,不夠的話再挑好的上。壹定比之前的只能更好,不能糊弄。” 權貴們都走了之後,周疏狂又重新設席宴請錦衣衛的屬下們。 這些是為他賣命的人,因此愈加不能輕慢,因此周夫人才會如此交托。 婢女領命而去。 安頓好這全部,周夫人看著燈下靈巧坐著繡荷包的嬌嬌,倍感欣喜地道:“妳這麽點的人,便可以拿起針了。反倒是妳姐姐,現在還天天和壹群臭小子們瘋跑,哪有妳壹點兒的沈穩?” 幸虧有嬌嬌這個知心小棉襖在,不然她以為女兒都是周嘉懿那樣的了。 周疏狂送她無數東西,僅有這個女兒,最讓她持久歡喜。 周夫人是疼嬌嬌疼到了心底裏。 嬌嬌道:“娘,我想發蒙了。” 周夫人呆住:“發蒙?” 周嘉懿大嬌嬌好幾歲,對念書都無比違抗,嬌嬌主動請求念書。 如果是別孩子,周夫人還會覺得是臨時鼓起,她曉得嬌嬌,有著和年紀不符合的沈穩,她說,她便能做到。 周夫民氣疼地道:“妳還小,要兩年再開始?念書是費力的事兒,娘舍不得妳。” “我不怕費力。”嬌嬌道,“念書可以明理,娘,我想念書。” 周夫人見她眼神堅定,曉得她是盤算了主張,嘆了口,摸摸她的頭道:“既然妳這麽想,那娘回頭便讓妳爹給妳找個好教師。” 嬌嬌仰頭看著她:“ 感謝娘。姐姐不是有個教師嗎?” “不可能。”周夫人性,“教師太嚴峻了。妳姐姐混世魔王壹般,本想找個嚴峻的,他或是壓不住。妳靈巧聽話,他便太嚴峻了,因此也不適用妳。” 嬌嬌靈巧道:“我聽娘的。” 她要念書,念書後才可以光明正直地識字,才可以自己閱讀。 念書對她來說只是第壹步,她有更重要的目的。 ——她要學醫! 學醫之後她能力找皇後娘娘拜師,而後能力進宮伴隨她的將軍。 她舍不得父母姐姐,她更放不下兩世羈絆的將軍。 大河回到宮中,楊玉正在撫慰楊子陌和伊人。 “小潮沒事,養壹頓時間全部活蹦亂跳,妳們不要擔憂。” 大河聽到這話,轉身對背後的長隨交托道:“讓人去周府報告嬌嬌壹聲。” 完好經跌跌撞撞地向楊玉走去,伸手要他。 楊玉笑著把他到膝蓋上,讓他看左近乖乖躺著,眼神不幸巴巴的小潮,道:“小潮沒事,這些天妳不要碰它,曉得嗎?” 完好點點頭。 大河上前給楊玉施禮,而後又湊上前來摸了摸小潮的頭,後者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掌心。 大河把事兒委屈和楊玉說了壹遍,道:“我剛回宮的時候問過,祭姜在我父皇那兒,他在提審。我覺得她插囁,不會說,還得看周疏狂的手法。” 楊玉看著他有些隱約,不曉得什麼時候,宗子經可以獨當邊了。 “是嬌嬌察覺的?”她問。 “嗯。”大河嘴角露出笑意,“她很周密,便是有些怯懦。” 楊玉半吐半吞。 她想說,嬌嬌並無那麽怯懦,只是不曉得為什麼,她對大河特別好。 想想,她到底把這些話咽了下去。 “死的婢女,”楊玉道,“怎麽處分的?” 大河流:“都經放置好了,母後安心便是。剛好祭姜出來了,因此不會有什麼馬虎。只是……” “嗯?” “母後,您不覺得這件事兒蹊蹺嗎?”大河流。 “妳也覺得了?”楊玉驚奇,便是不曉得宗子是不是想的和自己壹般,“妳說來聽聽。” 大河流:“母後,我陪您出去走走。” 楊玉笑著點點頭,站站起來,牽著他的手壹起出去。 禦花圃中綠樹成蔭,繁花錦繡,蟬鳴陣陣。 大河流:“我覺得子陌今日的反應有點分歧意。” 可以用父母愛子來回答,壹口咬斷喉嚨,或是讓人毛骨悚然。 它乃至沒有給那婢女多回答壹句的機會,沒有弄清楚小潮獲咎了她,或是她便是歹毒至此。 楊玉也這般覺得。 “母後,您有無給子陌看看?”大河頓住腳步,仰頭看向楊玉。 楊玉點點頭道:“看過了,子陌和伊人的肉食中,被人加了東西。” 大河壹驚,隨便道:“和我猜測的壹般。是不是,讓子陌恢復野性的藥物?” “嗯。”楊玉道。 這件事兒誰著手的,顯而易見。 楊玉也覺得最疲鈍。 司馬仲徹險些無孔不入,從人身上無法動手,他把主張打到了狗的身上。 他熟識楊子陌,因此用這種似乎悄無聲氣地震行動。 “母後,”大河流,“如果不是這婢女今日自己作死,生怕我們也難以發覺。假以時日,子陌野性被激發出來,結果不堪設想。” 今日,死去的婢女,其實是給他們提了個醒。 “母後,我畏懼。”大河握緊了拳頭。 正如嬌嬌擔憂他壹般,他也擔憂母後被合計。 楊玉摸摸他的頭:“母後經恢復了印,不敢說親信知彼,對司馬仲徹的手法,或是有些了解的。妳看,今日我們不也察覺了異常嗎?” 大河卻並無那麽達觀。 他沈聲道:“等看看能不能從祭姜口中獲得什麼有用的信息。” 楊玉好奇地道:“提及這件事兒我便想曉得,妳如何壹眼便認出祭姜的?” “母後,我認得她的眼神。” “可有什麼特別之處?” “提及來我自己也覺得奇怪,”大河流,“母後,我可以看眼識人。” 楊玉驚奇,她兒子有如此的先天? “因此我沒費勁,我看了她壹眼,便曉得是她了。” 楊玉笑道:“妳這也算先天了。既然如此,我們便更不必畏懼了,下次見到司馬仲徹,不管他怎麽易容,妳都能幫我認出來。” “我想的是,我不能露出這份先天。”大河流,“我要想個什麼原因,讓司馬仲徹覺得我能認出祭姜是情理之中。我不想他有所預防。” 大河同楊玉說了壹陣,大約覺得或是和秦謝舟商議穩當,因此很快又去找他了。 祭姜的事兒,楊玉便沒有再過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5章 志气 这个事儿,既然交给了六阳傀儡,姜羽便完全抛开无论了。全能管家在这一方面,或是相配尽职的,历来没有出过任何不对。他在自己的内心,给六阳傀儡,默默的点了一个赞。 干完这些事儿,六阳傀儡说:“主人,我过去跟你说过,你可以冲破到筑基期,我便会送给你很多礼品。现在便是时候,这些便是我特地,给主人计划的礼品。” 边说着,六阳傀儡边伸脱手来,递过来一个盒子。姜羽赶紧伸手,一把抓在自己的手里。虽然从理论上来说,这整个恶魔押店宇宙,都是属於自己的。 自己的命苦啊,几乎便没有见过,什麽像样的好东西。那些好东西,不是被封印起来,便是被全能管家给藏了起来,自己完全便不晓得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垂头,姜羽虽然心心念念,想要获取那些好东西。跟六阳傀儡说过几次,都被无情的拒绝了。 他也是要体面的,只好不再提起。现在可好,全能管家大发慈善,居然给自己这麽多好东西,那还不赶紧拿过来。或是落袋为宁静一点,免得夜长梦多啊。 火烧眉毛的翻开盒子,姜羽周密调查了一番。只见盒子里面的东西,是三个圆圆的蛋状物体,只是大小不同。 此中很大的一个,足有篮球大小,是深蓝色。很小的一个,便像是一个花生米,是金黄色。中心的那一个,倒是不大不小,有苹果那麽大小,是青色的。 看着盒子里面的这三个东西,姜羽未免有点扫兴。他还以为,六阳傀儡这麽慎重的拿出来,必定是好东西,八成会是什麽绝世神兵之类的。 至不济,也该是个上好的护甲什麽的,哪里会晓得,是如此三个圆不溜秋的玩意儿,不会是什麽动物的蛋? 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麽花样来,姜羽只好移樽讨教,说:“六阳傀儡,这是什麽东西?看起来,好像像是蛋一样。这麽诡谲的蛋,我还真是历来都没有见过,并且大的大,小的小,颜色也都是稀奇诡谲的。这毕竟是什麽东西,你不会是随意拿个什麽破玩意,来忽悠我的?” 六阳傀儡立马说:“主人,你可真是委屈我了,这是我精心筛选出来的灵兽卵。是凭据那些仆人们,大脑深处的明白,经由反复的比较确认,得出了却论,认为这些灵兽,是两个宇宙都存在的。否则的话,我也不敢随意拿出来啊。” 是灵兽卵,并且根据六阳傀儡的说法,这些灵兽,在两个宇宙,都是存在的,如此便以免许多的困扰。如果自己带着很多稀奇诡谲的动物,发现在现实宇宙,惹起惊动,那是势必的。 这和自己一贯低调的形象,紧张不符合。如此看来,自己倒是委屈了全能管家了啊。 姜羽只好尴尬的一笑,说:“哈哈,六阳傀儡,我便晓得,你是很能干的。能不可以跟我说说,这些都是什麽种类的灵兽,厉害不厉害?” 六阳傀儡很摩登的说:“主人,这三个灵兽卵,很大的蓝色的,是一种蓝龙,便和地球上头的神龙,几乎一模一样。青色的,是一种青凤,和地球上头的凤凰,没有什麽不同,便是颜色不太一样。至於很小的那一个,则是一种很奇特的生物,名叫百毒金蚕蛊。” 百毒金蚕蛊?一听便不是什麽好东西啊。至於蓝龙和青凤,倒也便罢了。虽然只是神话传说中的异兽,好歹听着还顺耳很多。姜羽看着六阳傀儡,希望他能给一个细致点的回答。 六阳傀儡或是很善解人意的。接着说:“主人,关於蓝龙和青凤。和地球上头,那些陈腐的神话里面,传说的那些神兽,几乎没有什麽不同。蓝龙是一种水属性的神龙,擅长种种水属性术数,通体呈蓝色,它有一种本命灵水,叫做极蓝玄冰水。” 极蓝玄冰水。这个名字,还比较霸气,姜羽比较写意,问:“这种极蓝玄冰水,听起来倒是不错,威力如何?” 六阳傀儡说:“这种本命灵水,天然是很厉害的。它很大的特色,便是温度极低,可以迅速的将种种东西,冻成一块巨大的冰块。并且很难融化。” “并且很环节的一点,它会跟着蓝龙的修为晋升,而逐渐增进威力。如果这条蓝龙。可以顺当的进阶到天仙期。那麽它随口吐很多极蓝玄冰水,便把整个地球,一切冰封,数万年都不会解冻。” 一听到有这麽厉害,可以冰封整个地球,姜羽顿时两眼放绿光,看着蓝龙的巨卵,恨不得一口吃下去。六阳傀儡惊奇的看着他,姜羽老脸一红。赶紧咳嗽了一声。 有点不太好好处的说:“六阳傀儡,既然蓝龙这麽厉害。什麽青凤,估计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说说看。都有什麽特别的能力?” 六阳傀儡说:“至於青凤,则是一种火属性的凤凰,擅长种种火属性术数。它有一种本命灵火,叫做青鸾冰焰,可以燃烧万物,关於修真者的威逼极大。” “因为这种青鸾冰焰,可以容易的点燃,修真者体内的真气,让真气连忙花消。更加可骇的是,这种青鸾冰焰,便连修真者的神识,乃至是灵魂,都能燃烧,的确是厉害之极。因此修真者,便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做地狱火。” 这个青鸾冰焰,好像更加厉害很多呀,的确要逆天了好不。点燃修真者的真气,燃烧神识和灵魂,的确不要太歹毒了啊。遇到如此的对手,你能拿它有什麽办法吗? 陵暴你没商议啊,你敢打它,它便烧你的真气,恼火了,便烧你的神识。真气和神识,都是修真者的完全,一旦落空这些,也便导致了一个一样人而已。 晓得了这些以後,姜羽的确太写意了。六阳傀儡果然不愧是全能管家啊,居然给自己,找来这麽好的两个副手,真是太谢谢了。 以後一出门,便带着这两个打手。看谁不悦目,先一口极蓝玄冰水喷过去,把你冻成冰块,再让青凤吐青鸾冰焰,把你的真气烧光,看你还如何跟我斗? 想到自满处,姜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龙凤在手,宇宙我有。自己有了这两只灵兽,称霸武张,一统江湖,指日可待啊,再也不必这麽当心翼翼的了。 哪里晓得,还没等他高兴两分钟,六阳傀儡便一大盆冷水,泼了下来,立马撤销了他的大志壮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6章 本命 六阳傀儡说:“主人,你不要高兴的太早了,这两种灵兽,的确是很的厉害。它们现在还没有出身,便便孵化出来,也只是幼兽。只能对付比它们品级更低,大约是同级生物,如果对手的修为,比它们要高,它们也便迫不得已了。” 居然另有这种限定啊,的确太不像话了啊,这是谁tm规矩的?姜羽勃然盛怒,恨不得指天骂地。他略微冷静一下,细细一想,也便释然了。 不错,六阳傀儡这个说法,或是很有事理的。如果两边的品级,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便便你再厉害,也如何不了对方。 凡间万事万物,解放其固定的规则,这是天地间的真谛,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仅有尊重这些规则,根据规则做事,能力事半功倍。 否则的话,必将受到这些规则的制裁。别说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筑基期修士,便是那些大钱金仙,也不可以违抗天地的规则。 如此一想下来,姜羽也便平心静气,问:“六阳傀儡,那它们升起级来,快或是烦懑?如果很慢的话,那便根基没有什麽好处啊,莫非还要让我,去护卫它们不可。” 六阳傀儡说:“主人,这些都是神兽,它们的寿命极长,修炼的时间,也极其良久。,我自有办法,等一下子,我帮你建立一种左券,让这三种灵兽,都成为主人的本命灵兽。” “如此一来,便大大加快,它们修炼的速率。主人修炼到什麽地步,它们也便一样达到什麽地步。因此说,主人你必然要起劲才行啊。” 听到六阳傀儡这麽一说,姜羽才放下心来。他刚刚连续在担忧,这种灵兽,听起来便本领非凡,一样来说,越是如此的物种,修炼起来便越是迟钝,这也是天地间的一种规则。 天之道,损多余而补不足,倘如果它们天赋便高,修炼又神速,那另有他人的生路吗? 既然可以如此,自己起劲修炼,便带动它们一起提升,这也是很抱负的办法了。姜羽略微考虑了一下,便满口应允下来,并且山盟海誓的表态。 他说:“你便安心便是,六阳傀儡,我必然起劲修炼,尽快晋升修为dstudy,daydayup!” 六阳傀儡一脸惊奇的问:“主人,你这话是什麽好处啊?我听不清楚啊,在主人供应的质料库里面,并没有如此的词汇啊。莫非是主人新发现的,主人可真是厉害啊。” 嘿嘿嘿嘿,姜羽暗自偷笑了一把,你这个全能管家,也有不清楚的时候,可见人无完人啊。 因而神清气爽的告诉六阳傀儡,说:“这是洋人们的说法,你必定没有听说过。翻译过来,便是好勤学习,天天向上!你不晓得这个,也是情有可原啊。” 六阳傀儡点点头,赶紧记下来,又接着说:“主人,另有很後一种灵兽,它叫做百毒金蚕兽,这也是一种极为奇特的灵兽。它仅有一种能力,便是能吞噬,宇宙全部的毒素,并且以此为食粮,转化成自己专有的毒素。” “凡间任何的毒素,都难不倒它,它吐出的毒素,便没有任何人可以抗衡,极难化解。除了这一项本领以外,它的攻打力和防备力,在同等级的灵兽之中,都是很垫底的,几乎没有什麽战斗能力。” 哦,居然另有这些本领?自己差一点,便看走了眼啊。看着它小小的一个,姜羽几乎将它,给纰漏过去了,完全没有想到,它有这麽厉害。真是灵兽不可能以貌相,海水不可能以斗量啊。 吞噬宇宙全部的毒素啊,也便是说,它是全部毒物和毒药的克星啊。随身带着它,自己便轻举妄动,再也不必担忧,什麽秘密的毒药了。 在这个宇宙上,很让人防不堪防的,便是不拘一格、八门五花的毒药,另有种种百般、匪夷所思的下毒方法。姜羽曾经看过很多质料,关於那上头的很多东西,感应不寒而栗,不寒而栗。现在有了这个百毒金蚕兽,自己便再也不必担忧,什麽毒药的问题了。 六阳傀儡还真是给力啊,居然可以找来,这麽奇特的灵兽。姜羽在自己的内心,给全能管家,点上了一个满赞,这一次是至心实意的。 其实六阳傀儡也是很无奈啊,这一任的主人,外部的环境不太好,自己也不是很起劲。磨迟滞蹭的,花了许久的时间,才刚刚筑基而已。 这个样子可不可能啊,今後的路途,势必会更加艰辛曲折。作为一个尽职的管家,便必需想很多办法。行使这些灵兽,让主人加快修炼的速率,尽快晋升修为地步,只是此中之一罢了。 这个时候,姜羽天然不会晓得,六阳傀儡的这些想法。如果给他晓得了,必定不会点什麽满赞啊,不把他痛打一顿,便算是对得起他了。他还在悄悄的高兴呢,岂知完全落入了六阳傀儡的合计,而不自知啊。 看到了姜羽的明白,六阳傀儡悄悄的点头,内心想到,童子可教也。接着小手一挥,只见从姜羽的身上,倏地飘出三大滴血液来。这是六阳傀儡用极大的法力,从姜羽的身上,抽出来的三滴精血。 紧接着,六阳傀儡不断的挥动着双臂,画出一道道繁杂的斑纹。只见那三大滴精血,分别飘到三个灵兽卵的上方,又倏地消失不见,融入到灵兽卵之中。 花了很多的时间,六阳傀儡终於完成了这个典礼,这是一种很特别的典礼,便叫做本命左券。这种左券很特别,是特地用来左券本命灵兽所用。 所谓本命灵兽,便是和主民气意相通,性命分享,可以附身在主人的身上。并且跟着主人的修为提升,它们也能一起提升。 本命灵兽是一种很奇特的灵兽,一个人平生当中,仅有这麽一次时机,可以举行本命左券典礼。并且一样来说,每个人只能左券一只本命灵兽。 便是因为这种特性,因此本命灵兽,便显得特宝贵。真相每个人的时机,都仅有一次,错过便没有了。 因此一样来说,修真者关於这种本命灵兽的选定,都会很的谨慎。必然都会精挑细选,找到对自己很为合适、很为有益的灵兽,能力举行这个典礼。 谁也不敢马虎马虎,一旦选定错误。却到哪里去喊冤?便是想退换,也完全没有可能啊。 六阳傀儡是恶魔押店宇宙的器灵,在这个恶魔押店宇宙当中。可以说是法力无际。他行使种种资源,以及无数先辈的履历教导。为姜羽筛选了三只本命灵兽,并且一次性左券成功。不得不说,为了姜羽今後能顺当一点,六阳傀儡花消了巨大的心思。 当然了,姜羽自己,现在还不晓得这一点。他还以为,同事们都是如此,也便没有如何留心。其实从这一刻开始。他的,便比他人淩驾了许多,关於他未来的好处,更是无法估计。 本命左券典礼,很顺当的完成了。姜羽立马感应,自己和那三个蛋之间,建立起了一种接洽。这种接洽很的特别,便好似那三个蛋,便是自己身子的一部分一样,他能觉得到它们的喜怒哀乐、一举一动。 这种觉得很的奇特。姜羽虽然收到过浩繁的仆人,和那些仆人之间,也有一丝如果好似果无的接洽。这种觉得。和那一种接洽,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他可以感应到,那些仆人的位置,却无法晓得,他们心中的想法。本命灵兽便完全不同了,姜羽可以清楚的晓得,它们的任何想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0章 逼供 她不能反面沫兒提這件事兒。 沫兒曉得後比畫著問楊玉:“妳們會殺了她嗎?” 這是她的殺母殺姐敵人,因此沫兒不想放過她,想讓她血債血償。 楊玉點點頭:“暫時不會,可能還需求她做誘餌釣大魚,最終壹定不會放過她。” 沫兒表示那便行。 她是很想報復,還得為大局著想。逝世的人經始終不能再回來,她得為楊玉想。 薛魚兒等沫兒不在的時候偷偷和楊玉道:“娘娘,我冷眼看著,覺得夏壹鳴似乎稀飯上沫兒了。今日送件東西,了解送壹件,這小子要是沒有壞心,我把腦殼擰下來給完好當球踢。” 完好盯著她的腦殼,頗有種爭先恐後的感覺。 楊玉笑道:“這小子,眼睛滴溜溜地轉,很快便會學話了。以後有什麼話,不敢在他眼前說了。” 薛魚兒道:“您別打岔啊!我看沫兒也挺稀飯他的,每次他來送東西,她裏頭上抉剔,實際上還挺期待他來的模樣。我便怕這個傻孩子,被仨瓜倆棗騙走了。” “妳沒聽我娘說,如果是,她也樂見其成嗎?”楊玉笑道,“少費心。要是有當時間,想想事兒。” 薛魚兒直翻白眼。 楊子陌被下了藥的事兒,只用了不到兩天便查清楚了,是往宮裏送肉的關節出了問題。 等追到首惡,才察覺他經被殺人滅口。 秦謝舟和楊玉都清楚,這是司馬仲徹發覺了。 也是,嬌嬌生辰那日,祭姜被抓,死了個婢女,這些事兒都瞞不住人。 司馬仲徹那般狡猾,能猜到背面的事兒也不讓人驚奇。 楊玉內心有些挫敗,面上並無表示出來分毫。 秦謝舟那兒審問祭姜的進度她也連續沒有過問,想想,大約也是沒有什麼希望的。 楊玉和從前壹般,仍舊照楊幾個孩子,和衛夫人、許如玉說說話,日子過得逍遙安逸。 這天夜晚,秦謝舟倏地和她說了壹件事兒。 楊玉驚奇:“鄭錫要見我?” 這個名字,經很久沒有在她這裏察覺了。 秦謝舟登位之後,他們這些前朝舊臣的身份問題也算辦理,可以光明正直地做人了。 楊玉 在山上住的那段日子和鄭錫他們相處得很愉快,因此雖說她有些奇怪,也很喜悅見他。 秦謝舟道:“這件事兒要從妳回宮失憶提及。” 楊玉:“……” 那也有點長遠了,完好都這麽大了。 秦謝舟繼續道:“聽說妳落空印,鄭錫他們都很發急。鄭錫覺得法海巨匠那邊有能贊助妳的東西,因此便請辭回來了。” 楊玉道:“法海巨匠的東西,之前不是都修理過了,還送了我壹些嗎?” “鄭錫覺得沒有修理完,也是想幫妳再找找希望,因此這兩年,他連續留在山上,周密整理法海巨匠的遺物。後來曉得妳恢復印以後,他正整理了壹半,因此幹脆繼續整理下去。” 如果是從前,秦謝舟提及這段可能有些吃醋。 他曉得鄭錫對楊玉是有好感的,所做的這些也並不是僅僅因為感恩。 現在,他便沒有那麽多生氣的動機。 真心對楊玉好,他並不覺得無法承受,他感恩。 楊玉道:“他是不是察覺了什麼?” “嗯。”秦謝舟道,“他說他察覺了法海巨匠之前的手劄提起了妳,還找到壹些東西,想要劈面交給妳。” “哦,那便見見。” 楊玉和秦謝舟壹起訪問了鄭錫。 鄭錫或是從前那樣,險些沒怎麽變,他恭恭敬敬地呈上壹對用紅繩系著的玉佩,道:“皇上,皇後娘娘,這本是壹塊雙魚配,後來從中間壹分為二。法海巨匠在手劄中說,想把這對玉佩送給您二位。後來不曉得是忘了或是沒有來得及,並無送出來。此次我重新整理巨匠遺物找到了,因此想親手交給皇上和娘娘。” 月見從他手中接過玉佩,呈到兩人眼前。 玉佩通透瑩潤,雕工精深,兩條小魚宛在目前。 這還不算什麼,最讓人驚嘆的是,其中壹條小魚是橘血色,摸上去是暖的;而另壹條冰藍色的小魚,摸上去是涼的。 楊玉驚嘆不:“這是壹塊玉佩?” “是。”鄭錫道,“這是前朝舊物。” 楊玉不曉得為什麼,壹看這對玉佩便最歡喜,看看秦謝舟後道:“大哥,我們收下。我稀飯這玉佩,妳壹塊,我壹塊。” 鄭錫道:“有些巨匠留下的手劄,我想如果巨匠 在,也喜悅交給娘娘。巨匠生前對娘娘贊不閉口,視娘娘為往年交。” 楊玉點點頭,眼中暴露懷想之色,“後來巨匠連續喚我‘小友’,其實我又何德何能?” “娘娘過謙了,您是巨匠的救命恩人。巨匠臨終前還說,有生之年看到我們這些跟隨他的人獲得復活,他死亦瞑目。” 說到這裏,鄭錫難掩激動,撩袍跪下道:“皇上、娘娘對我等恩同再造,今生不敢忘掉。” 秦謝舟淡淡道:“妳當曉得,朕為什麼寬恕妳們。是因為皇後心軟,朕至多愛屋及烏。” “是,娘娘恩德,我等世世代代必銘刻於心。”鄭錫重重叩頭。 等他離開後,楊玉盤弄著兩條小魚,道:“大哥,這真是壹對法寶。” “審視過了?”秦謝舟不安心便是地問,“有無東西?” 楊玉笑道:“大哥妳這是草木皆兵了。鄭錫或是信得過的,我看了,沒疑問。” 她站站起來,伸手先把冰藍色那條給秦謝舟戴上,塞進衣服中;而後秦謝舟接過橘血色那條,替她戴上。 楊玉樂滋滋地道:“可能這是法海巨匠放在身邊許多年,聆聽佛音也生了佛性的好東西。我戴著之後,覺得莫名心安。” 秦謝舟其實沒有任何感覺,見她歡喜,便也隨著歡喜。 楊玉翻閱了法海巨匠留下的手劄,認真地報告秦謝舟:“巨匠可有言在先,這東西戴上了便不許摘下來。妳可得聽話。” 秦謝舟哭笑不得:“棠棠什麼時候變得神神刀刀了?” “寧肯信其有嘛!這是壹對兒,寓意不壹般,以後我們都不摘了。” “聽妳的。” 小潮傷勢逐漸好轉,經能慢慢走路了。 這時候楊玉才獲得祭姜的信息。 她是聽周夫人說的。 周夫人帶著嬌嬌進宮來陪她說話,提及嬌嬌,她難掩自豪之色:“念書先天是極好的,認字比姐姐都多,學得快,又肯下工夫。” 嬌嬌被她誇得有些心虛。 她歷來都不是伶俐人,前世基本在那邊。 她也不想如此顯山露水,她發急學醫進宮,只能裝作念書最有先天。 “這孩子還說想要學醫,遙遠像娘娘壹般宗師回春。”周夫人性,“說不定將來還得請娘娘指點 她呢!” 楊玉笑道:“是嗎?那嬌嬌好勤學,遙遠長大如果還想學醫的話,我收妳為徒。” 她朋友,險些便沒有人對醫術感樂趣。 她冷眼看著,薛魚兒和沫兒都是膽大的,這倆人都經反應回絕學醫,弄得她也很郁悶。 楊玉乃至和秦謝舟說,“莫非要我自己生個女兒繼承衣缽嗎?” 大河要學的東西太多,不會有精力投入;完好……傻呵呵,蠢萌蠢萌的,面前還看不出什麼特別來。 因此聽說嬌嬌對醫術感樂趣,楊玉是高興,並且想好好策動她。 嬌嬌心中最激動,覺得自己想得是對的,她離大河又近了壹步。 前世她蠢鈍,讓將軍壹個人在感情裏跋山涉水;這壹世,換她不懈起勁,向他湊近。 周夫人看了嬌嬌壹眼,後者總覺得這個眼光語重心長,險些不敢擡頭。 嬌嬌想,她娘是不是看破了她的心理,因此存心來幫自己探探口風的? 如果那樣……她這麽不孝敬,娘卻為她想。 嬌嬌慚愧得險些無地自容。 周夫人又換了個話題,道:“祭姜那兒,我聽我家老爺說,連續沒有什麼希望。她只說要見您……” 秦謝舟不松口,壹味去壓周疏狂,讓他逼供。 祭姜便說要見楊玉,不然壹個字都不會說。 周夫民氣疼周疏狂如此為難,因此特意來和楊玉說這件事。 楊玉也曉得,因此其時並無說什麼,等夜晚的時候才問秦謝舟。 “大哥,祭姜想見我?” “妳怎麽曉得?誰在妳耳邊嚼舌根子了?”秦謝舟道,“我不想讓妳見她。” “怕她兇險我?” 秦謝舟悶聲道:“有這方面的原因,主要是,我不想妳見南疆的人。” 楊玉:“……我都恢復印,妳還怕什麼?” “不怕什麼,便是內心不舒適。” 楊玉哭笑不得。 她摸索著道:“大哥,我去見見她。妳不安心便是的話,便陪著我壹起去。我們總是如此被動防守也不是辦法,我想看看能不能從她口中套出什麼話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7章 傀儡 便好似现在,姜羽便晓得,那三只灵兽。都开始孵化,并且急切的。想要来到这个宇宙。它们边发展,边连续的。问着种种百般的问题,通常都是很多,很稚童可笑的问题。 姜羽的心情很好,都耐性的逐一回复,三只灵兽都很写意。跟着时间的流逝,它们逐渐开始撞击外壳,想要破壳而出。 过了不久,三只灵兽卵,便先後裂开,从里面,钻出三只灵兽出来。 很先出来的,是青凤,只见它满身湿淋淋的,长着淡青色的细细绒毛,活像一只小小的山雀,如何看如何不起眼。它一出来,开始把自己的蛋壳,逐步啄着吃掉。然後歪倾斜斜的,走到姜羽的身边。 他赶紧蹲下来,伸出一只手来,青凤先用自己尖尖的嘴巴,轻轻的啄了几下,便逐步爬了上来,很高兴的叫了几声。 虽然这个样子,完全没有凤凰神兽那样的风貌,一点也不拉风。姜羽周密考虑了一番,也便忍了,它现在还很小,估计长大了以後,便会悦目很多。姜羽解放安慰了一番,便和青凤交换起来。 过了一会儿,很大的那一个卵,也开始发现了裂纹。很快,一条蛇状的动物,便逐步钻了出来,这便是蓝龙了。它出来以後,也是一样,开始把自己的蛋壳吃掉,才逐步的游了过来。 这便是一条蓝色的小蛇啊,哪里是什麽龙?便没有爪子,又没有角,完全便是蛇啊。姜羽未免有些扫兴,事已至此,他也仅有耐着性子,和小蛇交换了一番。很後,那条小蛇爬到他的本领,盘在那边。 很小的那一只蛋,是很後破壳出来的,蛋便很小,从里面钻出来的动物,便更小了一号。完全便是一条肉乎乎的小蚕,只是颜色比较奇特,是淡淡的金黄色。 便这麽一个小玩意,居然是宇宙万毒的克星?姜羽很有些不相信,问:“六阳傀儡,你会不会搞错了,青凤和蓝龙,倒也罢了。这只小蚕,长得这个样子,真能禁止宇宙万毒吗?我如何看如何不像啊。” 六阳傀儡说:“主人,我是绝对不会搞错的,这便是百毒金蚕兽。它的特性,便是吞噬万毒,以种种毒物和毒素为食,自己没有什麽攻打力。防备能力,也只是一样,它现在刚刚出身,能力还不是很刁悍,跟着它逐步的长大,你便会晓得,我一点虚言都没有。” 姜羽想了一下,牵强回收了这个说法。老古人也说过啊,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自己如何能犯,这麽低级的错误呢?六阳傀儡活了无数个想法,他走过的桥,比自己走过的路,还要多无数倍。况且他也没有需要,蓄意欺骗自己。 三只灵兽,真相都是刚刚出身,和姜羽伴游了一番,便先後睡着了。六阳傀儡小手一挥,这三只灵兽,便消失不见了。被六阳傀儡收到特地的地方,可以让它们尽快的发展起来。 完成了如此一件大事,姜羽也松了一口气,这三只灵兽,可以顺当的发展起来,便会成为自己的又一张王牌啊。 这三只灵兽,各有自己的拿手绝活,关於一样的修真者来说,如果可以获取一个,便该躲起来偷着笑了。姜羽一下子获取了三只,也是他洪福齐天,比起他人来说,走运太多倍了。 王牌是没有人会嫌多的,同事们必定是希望,自己的王牌,那是越多越好,至於他人,很好是一张也无。如此的话,两边一旦发生什麽冲突,自己必定能占据优势啊。 姜羽也是大俗人一个,天然也不可以免俗,现在,他便开始思索,一个问题。 自己现在顺当的冲破了,根据修真界的古代,这个时候,如果有师傅,大约是门派的话,便会赐赉一件防备型的法器。一来是庆贺的好处,很主要的目的,是可以让新晋的未来宗师,可以将法器炼化,大大提升他的生计能力。 在修炼界,种种百般的凶险,是无处不在的。有了如此一件法器护身,修士的生计能力,便会极大的提升。这种防备型法器的很大特色,便是一旦炼化,便主动护主。 如果受到任何攻打,无论是物感性子的,或是术数性子的,它都能立马明白,导致一个护罩,将修士护卫起来。 万万别小看这一点,在环节的时候,便是这麽一点,便救你一条小命。真相修士也是人,不会一天二十四小时,时候连起小心。如果是那样的话,先不说,你有没有那麽巨大的神识修为,其次,成天高度戒备,你还干不干事儿? 倘如果每天都是这般,当心翼翼的生活,那修炼另有什麽好处?不如回家,耕田得了。至少,耕田的人,没有那麽多的凶险,老天爷长眼,风调雨顺的,便快康乐乐的过一年啊。 筑基期的修士,生计的能力,要远远强於炼气期的修士,归根结蒂,便是这种防备型法器的劳绩。姜羽没有师傅,大约说,他的师傅**神君,早便跑到无上神界去了,哪里会来管他。 走运的是,另有一个六阳傀儡,这是先辈遗留下来的,很大的一件宝贝啊。姜羽迟疑了一下,或是毅然讲话了。 他说:“六阳傀儡,你看,我现在也是筑基期的宗师了。这满身崎岖,找不到一件像样的法器,如果走出去的话,他人也会笑话你的。你再好好想一想,另有没有什麽合适的法器,可以适用我用的。” 全能管家闻弦歌而知雅意,说:“主人,我清楚你的好处了。其着实你身上,有那两柄飞剑,一柄主攻,一柄主逃,可以用很长的时间。现在的环节,是贫乏一件防备型的法器,你安心便是好了,我早便给你计划好了,便等着今日呢。” 姜羽一听,立马便高兴起来,说:“六阳傀儡,真有你的啊,没想到,便连这个事儿,你也都考虑到了啊。真不愧是整个宇宙上,第一号管家啊。既然如此,那你还不赶紧拿出来,给我先看一看,如果尺码不对,还能尽早换一件啊。” 姜羽毫不迟疑的,立马送了一顶高帽出去,高帽不要钱啊。随口一张,便送出如果干顶,环节是自己可以获取实惠。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能得兼,如何办?高帽如果干送出,难题自有全能管家解决啊。 六阳傀儡没有半点的迟疑,小手一挥,只见一件铠甲神态的法器,便立马发现在姜羽的手边。 周密观赏了一番,姜羽也看不出什麽花样来,只好问:“六阳傀儡,这件法器,叫什麽名字,要如何炼化用啊,” 六阳傀儡说:“这一件铠甲,叫做小天龙甲,是一件顶级的法器,足够主人你,连续用到聚灵期啊。至於炼化的方法,也很容易,主人用**真气,逐步的根据这个法诀,炼制一遍。再将自己的神识,烙印在上头,便如臂使指,轻举妄动的用了,很容易的。” 边说着,六阳傀儡边小手一挥,姜羽只以为自己的脑海之中,倏地多出了一道口诀。略微扫描了一番,他便清楚,这便是真气运转的路线,和炼化的细致方法。 只是有一点问题,一听到这个名字,姜羽便以为,很的不爽,什麽小天龙甲?既然叫个小字,那麽也便是说,另有一种大天龙甲,这不是盗窟,又是什麽。 六阳傀儡什麽时候,也变了呀,变得狡猾起来了,居然连如此的话,也能说出来。姜羽周密打量了一番,除了满身现形了以外,六阳傀儡和过去比拟,好像灵活了许多。莫非,这也是自己晋级的结果?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1章 躲闪 她軟磨硬泡,秦謝舟答應。 楊玉見到祭姜是在地牢中,顯然經有人替她修理過,起碼她身上的衣服都是潔凈的。 她被鎖在墻上,岌岌可危,顯然是受過重刑。 “聽說妳想見我。”楊玉在她眼前的椅子上坐下,離她有壹丈多的距離,聲音清靜地道。 秦謝舟坐在她附近,周疏狂則站在兩人身側,看得出來,他面上有倦怠之色,顯然這些天也累了。 “妳來了。”祭姜睜開眼睛看著楊玉,壹講話,聲音沙啞,笑聲桀桀,像個病篤的老嫗,完全不似之前少女疏朗之聲。 楊玉冷聲道:“妳想見我,我來了。有話此時可以說了。” “讓他們都出去。” “妳以為妳還能討價討價嗎?”楊玉不客套地道,“酷刑加身都沒有吐露分毫,妳以為我會信賴,因為我來了,妳便能盡情宣露?妳時日不多,我卻來日方長,怎麽會以身涉險?” “怯懦鬼,軟弱!”祭姜唾罵道,“皇上怎麽會看上妳如此的女人!我真不清楚,除了那張臉,妳有什麼可取之處!” “我壹無是處,偏巧能讓妳妒忌。”楊玉嘲笑,“這便夠了。” “妳——” “祭姜,”楊玉傲然道,“不要和我比嘴皮子,妳差遠了。” 祭姜狠狠地瞪著她,“妳便不怕我把妳在南疆的醜事抖暴露來,讓妳的天子夫君嫌棄妳!” “妳覺得妳了解他,或是我了解他?” “棠棠!”秦謝舟打斷她的話,劍眉緊蹙,伸手握住她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夏蟲不可能語冰,沒有和她說這些。” “我要讓她臨死之前曉得曉得,她有多局促好笑。”楊玉道,“祭姜,妳這輩子沒獲得過的戀愛,便以為是鏡花水月嗎?那只是妳,愛而不得的不幸蟲!” “楊玉!”祭姜被戳到肺管子,眸子子險些都要瞪出來。 “妳稀飯司馬仲徹,妳覺得妳才是他的良配。”楊玉不客套地揭露她。 因為祭姜對她的冤仇,遠非國對頭恨所能涵蓋。 祭姜的眼神中,含著對男女之情化解不開的怨尤。 癡男怨女,大約如此。 “我本便是南疆巫女, 我是定命的皇後!” “我沒說妳不是。”楊玉嘲諷地道,“妳想要什麼男子,自己去奪取,我還會欽佩妳。妳求而不得,在我如此壹個第三者身上宣泄冤仇,莫非不好笑?妳曉得他想獲得我,還邊痛心疾首得恨我,邊還要贊助他殺青目的。祭姜,這便是南疆巫女的自豪嗎?” “呸!妳也配淩辱南疆巫女!” “人必先自辱而後人辱之。祭姜,妳自取其辱!”楊玉道,“妳我態度差別,明槍也好,冷箭也罷,都是各為其主。妳為了泄私憤,自以為是,落到今日這般境地,其實是該死。” 祭姜的自豪被楊玉壹寸壹寸地踩碎,整個人類似癲狂。 “楊玉,妳少自以為是!皇上是臨時被妳蒙蔽,迷住了心竅;他獲得妳,對妳落空了新鮮感,很快便會厭棄妳的!妳等著!” “我等不到那壹天了。”楊玉道,“這輩子,我都不是他可以獲得的女人。” “皇上說,只恨妳在南疆的時候,沒有強占了妳……” “這世上最缺的,卻沒有賣的東西,便是後悔藥。”楊玉嘲笑,“祭姜,說話之前過過腦子,妳此時不應該咬著我和司馬仲徹說不清楚嗎?怎麽又造成他沒有強占我了?” 祭姜被她壹番俯首弭耳的搶白後,顯然思路混亂,又因愛生恨,因此感情愈加難以掌握。 她嘶吼道:“憑什麼?妳憑什麼獲得這全部!我為皇上付出了那麽多,我可以為他千刀萬剮。妳什麼都沒做,他卻愛妳敬妳珍視妳,時至今日仍然不肯斷念。” 楊玉懶得回應。 如果這個疑問有謎底,她早便問司馬仲徹了。 她很奇怪被他那樣偏執的人稀飯嗎? 並不。 她不堪其煩,乃至如果能回到昔時,她全部不會意慈手軟救了他,遙遠給自己導致那麽多困擾。 她和司馬仲徹交集的全部意圖,便在於她獲得了楊子陌,僅此而。 祭姜道:“妳曉得嗎?我是巫女,從個人便曉得我是這壹任的巫女。我和妳其實同歲,我對父兄說,皇上才是定命之人。因此我父兄豁出全部贊助皇上……皇上被妳救的時候,我父兄也身陷囹吾,家中大廈將傾,我吳興支持,我又做錯了什麼!” “這是妳 的選定。”楊玉冷冷地道,“妳父兄選定搭上級馬仲徹這條船,也是為了遙遠長處。既然想過遙遠坐擁從龍之功,風景無限,也便該想到身陷囹吾這壹日。” 想要的越多,失利的時候付出的代價便越大。 過後不肯賭認輸,卻做哀怨的怨婦,其實令人不齒。 祭姜眼睛赤紅,“我不恨皇上,我只恨妳!如果沒有妳,皇上便是我的!” “如果沒有妳,那司馬仲徹還不會成為中原的威逼呢!因此我們彼此內心都恨不得對方早死,我懂,顯然妳不懂。”楊玉道,“如果妳便想和我說這些,那大可沒有,我也不想聽這些空話。” 祭姜表情倏地灰敗壹片,喃喃夢話:“我失利了,我曉得我失利了。我不怕死,我恨,我恨我死得如此不值。” 她獨斷專行,不聽司馬仲徹的話,便以為她能做成功什麼事兒,讓楊玉墮入生不如死的難受。 到頭來,只能搭上自己,毫無意圖。 “如果妳見到皇上,幫我報告他,祭姜沒有後悔過愛上他。” 楊玉懶得說話。 “楊玉,我謾罵妳,我世世代代都會謾罵妳!” “隨便。”楊玉冷聲道,“我壹個字都不會幫妳轉達。妳便在這極冷漆黑的地牢中默默等死!如果非說能為妳做什麼,那有朝壹日,我會把司馬仲徹送去和妳團圓。記得等著他!” “您好狠的心!怎麽會有妳這麽心狠的女人!皇上待妳,便差把心挖給妳了!” “我對他有活命之恩,他卻讓我伉儷,子母分開數年,如此倒戈壹擊,是對我好?”楊玉嘲笑,“祭姜,下世請投生個善人家,好勤學做人,不要如此顛倒短長短長!” “我多想讓他此時看看,”祭姜仰天長笑,“讓他看看,他愛上的,是如何暴虐冷血的女人。他虧負的我,又是怎麽對他的。” 笑著笑著,她嘴角流下血跡。 楊玉壹驚,很快站站起來。 她沒有上前,又徐徐坐下。 她說:“妳想要死在我眼前,如此恫嚇我嗎?” 祭姜或是不曉得,她見過量少死人。 “楊玉,”祭姜用盡最後的力氣道,“我恨妳,我恨妳!” 壹會兒之後,她的頭疲乏地耷拉下來,顯然經沒有生 氣。 楊玉淡淡道:“她是曉得大限將至,撐著壹口在等我。惋惜,她並無說出什麼有用的話來。” 如此的冤仇對她來說,完全不會導致任何兇險。 她想了想後扭頭和秦謝舟商議道:“大哥,雖說祭姜經死了,是不是可以放出信息,以她為誘餌,把司馬仲徹引來?” 秦謝舟搖搖頭,他身旁的周疏狂顯然也並不贊同。 楊玉不曉得,他們兩個曉得,男子關於不稀飯的女人,可以多殘暴。 過後秦謝舟報告她,祭姜的遺體上帶毒,幸虧她提示,因此無人中招。 而司馬仲徹,從始至終沒有暴露過任何蛛絲馬跡,似乎死的並不是他身邊重要的人壹般。 薛魚兒道:“看看,這便是癡心錯付,天打雷劈。” 楊玉:“……” 沫兒眨巴著大眼睛托腮聽著。 薛魚兒道:“便說妳呢!” 沫兒並不生氣,反而笑哈哈的。 母親和姐姐的仇報了,她此時只等司馬仲徹這個禍首禍首獲得懲罰,並無其他的心理。 她和夏壹鳴走得越來越近,兩人險些是眾人眼中間照不宣的壹對。 薛魚兒卻莫名不稀飯夏壹鳴,對他很有敵意,壹有機會便悄悄的懟他。 沫兒裝傻只當說得不是她,往往壹臉“妳說得很有道理,被妳說的人真是傻子”的贊同表情,這壹招治得薛魚兒壹點兒性格都沒有。 許如玉進宮來替夏壹鳴提親了。 她春風得意地對楊玉道:“我覺得兩個孩子挺匹配,又情投意合,要不把婚事定下?我們在壹起那麽多年,妳也曉得我是什麼性格,定然不會讓沫兒委屈。以後小兩口要打罵,我僅有幫著沫兒的。” 楊玉笑道:“沫兒可比夏壹鳴大。” “大那點算什麼?又不是差五歲八歲那麽大。”許如玉漫不經心地道,“而且沫兒顯小,兩人走在壹起,他人都說我們老邁年紀更大呢!” 沫兒聽見提她的婚事也不躲,便托腮在附近笑盈盈地聽著,眼中的歡喜險些要滿溢出來,氣得薛魚兒在附近痛心疾首,直用嘴型罵她“蠢丫環”。 壹點兒都不曉得自持,真是個蠢的,薛魚兒內心想。 便刻便要結婚,在甜美之中的月見,卻覺得沫兒這般只是坦 白,而且也沒在外人眼前,並無什麼。 許如玉見楊玉沒有講話反對,繼續美滋滋地道:“這事兒我都想好了,月老便請嶽夫人。嶽大人平步青雲,大她教子有方,而且又最是熱情,這件事兒她必定不會謝絕。” 楊玉道:“妳先等等,別決策那麽多。這件事兒還得我娘來決計。” 雖說衛三郎此時經因為戰功被封為國公,使得衛家百年基業免於支離破碎的命運,朝中許多人都覺得這是皇上對皇後娘家偏愛,因此才會如此,而且經由這番不知不覺的變故,衛家軍的軍心也受到了很大的影響,此時衛三郎的日子並不好於,沒空來管沫兒。 軍心擺蕩這件事兒是情理之中。 衛同軾謀反,衛家軍連續精忠報國,面臨這種情況,自然有人擺布為難,最終未免在衛家和皇上之間做出選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2章 励志 後來衛家又屁滾尿流,那人往高處走,有些人可能便另尋出路。 誰都沒想到,衛家出了謀反之人,除了大房壹脈,其他人還能保住人命;更沒想到,衛三郎有東山再起那壹日。 衛三郎成為國公之後,面臨的衛家軍這些人,個個都經歷了差別揀選,內心惶惶,因此想要整合恢復成之前的聯合,並非壹日之功。 衛家其他幾支,內心都恨衛虎東不聽祖訓,結果惹出這麽大亂子。 壹個屋檐下住了那麽多年,兄弟情深,衛虎東對小輩也不錯,因此衛家人提起他們也心疼。 這種又恨又憐的感情,卻給不到連續在裏頭的沫兒。 在壹個碰到賴事便稀飯往“紅顏禍水”方位替男子洗白的期間,衛家的人自然地遷怒沫兒,不待見她。 衛夫人除外。 衛夫人便比他人更刁悍,更體恤女人,而且也把對衛虎東的牽掛和遺憾都寄托到沫兒身上,因此對她特別上心。 因此,沫兒的婚事,也便衛夫人能站出來主持,也需求她點頭同意。 楊玉覺得,她不會反對。 衛夫人或是很看好夏壹鳴的。 她覺得許如玉只是夏壹鳴的養母,而且性格又寬厚,沫兒嫁過去不會受氣。 生產沫兒那般,不追求嫁得多好,起碼要找壹個能真正接納她壞處的人。 夏壹鳴是個不錯的選定。 獲得衛夫人的樂意之後,許如玉歡樂鼓動地道:“我這便回來請嶽夫人做大媒去!老邁曉得這個信息,壹定高興壞了。沫兒,妳想要什麼即使說,咱家是不敷裕,妳是長媳,給妳的壹定是很女人的。” 楊玉偷笑:“妳和我年紀相配,怎麽這個婆婆做得這般自然?” 許如玉叉腰道:“我生孩子比妳早。我家老二都十壹歲了,這不也要開始尋摸說親了嗎?” 楊玉翻了個白眼:“妳發急什麼?” 她也不由得想到大河的婚事。 那是太子妃……壹定要端莊。他人家受室不賢毀三代,她家受室不賢,那是要毀宇宙的…… 楊玉自然是不稀飯大河三妻四妾,而是希望他能得齊心人,白頭偕老;又曉得,沒有什麼助力,這條路 他也會走得特別艱苦。 許如玉得了衛夫人的準話,眉飛色舞地回來托嶽夫人計劃提親的關聯事宜了,而楊玉則認真地和秦謝舟探討起大河的婚事來。 “大哥,妳怎麽想的?” “我沒想過。”秦謝舟刮刮她的鼻子,“妳怎麽費心那麽多?他此時都這麽有主張,遙遠莫非受室的事兒還不能自己決意?” 楊玉驚奇:“如果他太子妃,良娣良媛……等等這些都想要怎麽辦?” 秦謝舟漫不經心道:“那便要。” 他的兒子,莫非還要不起幾個女人嗎? 楊玉差點被口水嗆死,連連擺手:“不可能,我不可能。” 秦謝舟哭笑不得:“大河娶親,妳有什麼不可能的?” “將來她們爭寵必定也能爭到我這裏來。”楊玉撇撇嘴,“我煩。” “當時候我早便帶妳雲遊四海去了。”秦謝舟哈哈大笑。 時價午時,他們要回來用膳午,而後下午繼續由吳防寒指點他們技藝。 酷日當空,個個走得汗流浹背,隨著的小廝上前給大河打傘,被後者不耐性地翻開。 “不必不必,別隨著孤走路,孤都要熱死了。”大河流,又看著崔鑒,“妳榆木腦殼嘛!不便那麽幾句論語,妳翻來覆去背不下來。” 崔鑒看著自己紅全部的掌心都快哭了:“殿下,我爹和我說,我是進宮陪太子殿下習武的。要是早曉得我陪您念書,打死我都不進宮!” 嶽長安沈穩,忍笑不說話。 大河哈哈大笑:“打不死,妳便得進宮。我可報告妳,如果我外公再找妳爹起訴,妳的屁股還要不要了?” 崔鑒頓時覺得皮子發緊,捂住屁股道:“不會!” “都說吃壹塹長壹智,妳卻是記吃不記打。”大河鄙夷地道,“妳等著瞧。” 崔鑒住嶽長安的手臂:“嶽兄救我!” “誰也救不了妳,洗潔凈屁股等著!”大河哈哈大笑道。 嶽長安不緊不慢地道:“術業有專攻,令尊也不見得非要用那麽高的規範請求妳。殿下逗妳玩呢!” 崔鑒都要哭了:“我爹能,我爹真能。我爹可虎了,完全不講道理。那巴掌,跟鐵砂掌似的!” 大河流:“妳怕什麼!其實不可能有妳娘呢!讓妳娘 求情!” “我娘也怕我爹。”崔鑒哭唧唧地道。 “那您好好念書不便得了。” “殿下您這話便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了。您以為我不想好好念書嗎?我做不到啊!”崔鑒想起老子,頭都要爆炸了。 最後或是年紀最大的嶽長安答應替他補習,崔鑒總算不哼唧了。 幾人走著,崔鑒倏地大喝壹聲:“何處來的小賊,鬼鬼祟祟!看我不把妳打出原形!” 話音落下,他經壹躍而起,跳到了灌木叢中。 而後便響起了嬌嬌渺小委屈的哭聲:“疼,好疼……” 大河立馬候辨出是嬌嬌的聲音,怒道:“崔楞子,妳趕緊給我放手!” 崔鑒這才松開鉗制嬌嬌肩膀的手,訕訕道:“我,我也不曉得是嬌嬌啊!” 他們都很熟識,因此自然剖釋嬌嬌。 嬌嬌眼圈是紅的,或是忍痛懂事地道:“是我的錯,我想給太子哥哥壹個驚喜,卻忘了也會嚇到崔哥哥。” 崔鑒最討厭他人說他畏懼怯懦如此的話,聞言怒視頓腳道:“誰畏懼了?” 大河把他推了個趔趄:“少對嬌嬌粗聲粗氣,又不是妳妹子那麽皮糙肉厚的。” 崔鑒這人,從不曉得憐香惜玉,在府裏和龍鳳胎mm打架,兩人歷來都是刀槍相見,誰也不示弱。 嬌嬌甜甜笑道:“太子哥哥,我沒事。” 崔鑒直男地道:“便是,我便沒用多少力氣!” “滾回來背論語去!”大河罵道。 崔鑒還想說什麼,卻被有眼色的崔長安拉著走了。 嬌嬌拿出帕子踮起腳要給大河擦汗,後者自己扯過帕子胡亂擦了兩下,道:“妳怎麽來了?” 嬌嬌倏地伸出連續握著的右手,裏面藏著壹顆布滿顆粒的血色荔枝。 “荔枝?”大河拿起來,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來什麼,“是,我還以為是假的,做得宛在面前呢!這有什麼稀奇的,值得妳巴巴地跑來送給我?” “甜。”嬌嬌道,“娘娘給我的。娘娘說此次荔枝路上壞了許多,好的便挑出來壹盤子,給我分了兩個。剩下僅有十幾個,我看,我看完好都吃了……” 雖說她曉得她的將軍並不會和弟弟計算,這麽可貴的東西,他沒有嘗到,她內心不舒適,因此便省了自己這 個出來送給他吃。 大河很容易便猜出了她的心理,內心壹陣松軟,嘴上卻道:“甜膩膩的,我才不愛吃這些呢!妳吃過了沒?” “吃了。”嬌嬌熱切地看著他。 她挑了個小的吃了,這是她連續以來的習慣,先吃不好的,好的要留給她的將軍。 大河要剝荔枝,嬌嬌道:“太子哥哥,妳,妳沒洗手。我替妳剝。” 說完,她把荔枝拿回來,而後當心翼翼地替她剝好,踮起腳把白白的荔枝肉送到他嘴邊。 大河嚼了兩口,吞了。 嬌嬌卻連續看著他的嘴,等了半晌後驚奇地道:“核呢?” “吞了。”大河漫不經心地道,看著她只是站了壹會兒便經被曬紅的臉,拉著她走到附近樹蔭下,“隨著妳的人呢?怎麽便妳壹個人跑出來了?” “怎麽能吞了呢!”嬌嬌發急,“這,這會不會不好啊!” 她適才便應該把核去掉再給他。 大河翻了個白眼:“能有什麼不好的?我問妳,妳朋友呢?怎麽便讓妳壹個人來了?” 嬌嬌道:“我不讓她們隨著的,這是在宮裏,不會有事的。不可能,太子哥哥,我得回來問問皇後娘娘,荔枝核吞了會不會鬧肚子!” 這是南方稀有的生果,她到底不安心便是。 大河沒來得及拉住她,便見她提著子,小腿快速地跑了。 大河:“……” 他伸手摸了摸肚子,嘴角暴露笑意,喃喃自語道:“難不可能還能長出來荔枝樹不可能?” 他適才瞥見嬌嬌貌似很稀飯吃荔枝,自己吃的時候她還舔了嘴角呢! 早曉得他便不吃了,有什麼好吃的! 內心又有壹種被惦念的甜甜的滋味,這感覺不賴。 大河提步往東宮走去,沒走幾步他又折回籠來。 不可能,他得去教訓壹下完好!好東西不能獨享,沒看到嬌嬌也稀飯吃嗎? 起碼下次有荔枝,要多分她壹些,哼! 完好在楊玉那邊,他這壹去打招呼,所有的人都曉得荔枝的事兒了。 因此荔枝成了遙遠大河和嬌嬌繞不開的梗兒,總被大人們拿來說笑。 楊玉都和周夫人開玩笑道:“以後送進宮來陪我,給我當兒媳婦行不可能?” 每當這時,嬌嬌都會酡顏 壹片,眾人都忍俊不禁。 宮門外,沫兒隔著帷帽,遙遙瞥見夏壹鳴站在樹下,嘴角不由漾出笑意,腳步輕快地跑過去,而後摘下帷帽笑哈哈地看著他,壹雙異瞳宛如果琉璃,星光流轉其中。 夏壹鳴道:“還特意報告妳慢點跑,看妳跑得滿頭大汗。要是路上磕到了怎麽辦?” 他手中提著個籃子,沫兒火燒眉毛地伸長脖子往裏看。 夏壹鳴把籃子舉起來放到她眼皮子底下,笑道:“木樨糖,玫瑰酥,水晶糕,糖蒸酥酪……” 沫兒搶過籃子著,身子微晃,帶著少女的嬌羞和靈活,眼中盈滿俏皮的笑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3章下毒 夏壹鳴眼神寵溺,牽著她的手道:“走,到附近吃去。” 沫兒是因為發展情況太過封閉的原因,關於世俗禮貌許多都不懂。而楊玉也並不必禮貌拘束她,對小情侶倆約會也睜壹只眼閉壹只眼。 兩人壹起到達涼亭,沫兒挑了壹塊玫瑰酥,小口小口咬著。 夏壹鳴便坐在她當面看著她:“好吃嗎?” 沫兒點點頭,眨巴眨巴眼睛,倏地伸手把剩下大半塊塞到他嘴裏。 好不好吃,自己嘗嘗便曉得了。 夏壹鳴吃完後笑道:“我並不稀飯這些,甜膩膩的。” 沫兒哼了壹聲,偏巧又撿起壹塊最甜的木樨糖送到他嘴邊,用眼神無聲地說:“我給妳的,妳吃不吃?” “妳這不是存心的嗎?”夏壹鳴笑罵道,“我都說了不愛吃,妳偏要我吃。” 沫兒撅起嘴看著他,意圖是“妳到底吃不吃”? 夏壹鳴便著她的手把木樨糖咬到嘴裏,嘴碰到了她的指腹,沫兒快速以後縮,他含著糖微笑自滿。 沫兒擡起手來,在他放在身前的手背上拍了壹記,帶著幾分撒嬌的厲害,似乎在嬌嗔他是登徒子。 夏壹鳴也不惱怒,大膽地抓起她的手,在她手心吹了吹,仿佛是心疼她打疼了手壹般。 沫兒“咯咯”地笑。 “我娘說經托嶽夫人進宮提親了,妳曉得嗎?”夏壹鳴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雖清靜,眼神有幾分火燒眉毛。 沫兒點點頭。 “我想早點把我們之間的事兒定下來。”夏壹鳴道,“以免妳被他人盯上。” 沫兒伸手指了指眼睛。 夏壹鳴道:“嘲笑妳的那些人都沒什麼見地,以後妳還會碰見稀飯妳這雙眼睛的人。我要早點把妳娶回家藏好能力安心便是。” 沫兒笑得眉眼彎彎,又指了指嘴。 “妳不必說話,我曉得妳想的是什麼。”夏壹鳴道,“妳看我們兩個交換,歷來都是靠心有靈犀。妳會不會說話,完全不影響什麼。” 這些話不是夏壹鳴第壹次和她提及,沫兒每聽壹遍都覺得歡喜。 “皇上同我說,”夏壹鳴道,“我們成親前會給我個封號,應該是覺得如此匹配更面子。這 面子必定是因為妳,妳是皇後娘娘的表妹,又在娘娘身邊……” 沫兒自滿,似乎在說:“妳曉得便好。” 夏壹鳴被她嬌俏的模樣逗笑,看著她的眼睛動情道:“沫兒,我曉得嫁給我委屈了妳。以後,我會對您好的!” 沫兒搖搖頭,收起臉上笑意,比畫著報告他,其實她都是開玩笑的,也不要有什麼累贅。封號這個事兒,她不在意,如此,那也不但僅因為自己,還因為他的母親。 雲貴妃這件事兒,許如玉報告了夏壹鳴,沫兒也歷來沒有逃避過。 夏壹鳴好久都沒有說話。 沫兒曉得他提起母親感情不高,伸手輕輕握住他放在膝蓋上的手,和他表示,我會和妳在壹起,妳不會孤單的。 夏壹鳴很快收起臉上的痛惜之色,伸手替沫兒擦去嘴角的點心渣渣,低聲道:“我在這裏也有家人,以後有妳,我很好。” 沫兒這才放下心來,和他說著宮裏的事兒。 什麼月見要匹配了,皇後娘娘想要出宮去送她,皇上不容許如此;什麼祭姜死了,遺體有毒,因此皇高低令燃燒了她的遺體,結果察覺了許多黑色的顆粒,最嚇人…… 她比畫的時候形也隨著動,雖說快,夏壹鳴都能清楚。 她比楊玉的時候是雙手合十,膜拜菩薩的架勢,比畫秦謝舟卻是提著眉毛往上,做張牙舞爪神態,活龍活現。 楊玉常說她便是被薛魚兒帶壞的。 沫兒表示不平,她這不是好好嫁人了嗎? 夏壹鳴耐性地看著她比畫,無意回應壹兩句,逗得沫兒笑倒在他懷裏。 偶然候他也不曉得,為什麼沫兒這麽愛笑。 在他眼前,她便變得笑點極低,便便只是瞥見他,便能笑得眉眼彎彎。 “耐性等我,”劃分的時候夏壹鳴依依不舍地道,“我回來計劃東西,壹定要讓妳風風景光嫁給我。” 沫兒笑著擺擺手,示意他先走,她在這裏目送他。 夏壹鳴走出去很遠,回頭再看的時候,沫兒還站在原地保持著揮手的架勢。 這個傻姑娘。 “祭姜死了。”某個地方,司馬仲徹負手而立,站在院子裏道,眼光看著高遠的長天,面無表情。 他眼前的國師卻大吃壹驚,聲音都險些顫抖 了。 “死了?皇上,您是感應到了?” “是。”司馬仲徹冷聲道,“我感覺不到她身子裏蠱蟲的存在了。” 國師面色頓時灰敗下來,好久後才喃喃地道:“這,這該怎麽辦!” 巫女對南疆人來說,不但僅是壹種令人佩服的存在,也是內心的壹種信仰。 巫女尚未和皇上匹配便香消玉殞,這是壹種慘重的攻擊。 司馬仲徹卻冷然道:“她死在自大上。” 國師半吐半吞。 雖說的確是祭姜自作主張,她此時經死了……而且她應該是皇後的,皇上便沒有分毫難受嗎? 便算沒有感情,他們此時的處境,少了那樣壹個對皇上斷念塌地的中堅功力,也是令人遺憾的。 “皇上,接下來怎麽辦?”國師想了想後摸著胡子講話道。 司馬仲徹道:“我有最後壹顆藥。” 司馬仲徹嘴角浮出壹抹嘲笑,“我是希望給楊玉的,她服用了這顆藥,她的印便會始終地落空。” 他連續以來都沒有找到下這藥的機會。 他握在手中,因為始終沒有摒棄過獲得楊玉的心思,哪怕如漏網之魚。 “此時我轉變心思了。”司馬仲徹道,“我何必在乎她是不是毫不牽強?我此時獲得她,不計結果!” 強扭的瓜又如何?獲得,哪怕得不到她的心,也要獲得她的身。 從前,是他太愚笨了。 國師測度不透他的心思,特別是經歷了失利之後,他更猜不透司馬仲徹想什麼。 “秦驍不是看得緊嗎?”司馬仲徹嘲笑連連,“我此時便要他,親身把楊玉推開!” 國師立馬接洽到他適才所說的最後壹粒藥,驚奇道:“皇上,您的意圖是,把最後壹粒藥用在中原天子身上?這藥過了時限,會無效的。楊玉經曉得藥效,她……” 她其實什麼也不必做,穩住秦謝舟兩年便夠了。 司馬仲徹嘲笑:“妳以為秦驍是什麼善茬?他作為天子,壹旦忘掉楊玉,還會為她頂住壓力,摒棄六宮粉黛嗎?” 他從前不是沒想過這個辦法,他難以割舍對楊玉的固執。 此時不壹般了,他屁滾尿流,再不武斷,生怕經始終地落空機會了。 國師面上暴露為難之色,內心只覺得他所跟隨 的皇上,大約經瘋了。 “皇上,您想給中原天子下毒,生怕也不容易。” “總比給楊玉下毒容易。”司馬仲徹瞇起眼睛,“他想不到,我便可以做到。” 秦謝舟質疑彩珠、八兩,他都曉得。這兩個人,都不是他布置的。 如果他的手法能輕松被猜出來,他也活不到此時。 是人便有壞處,有壞處,他便可以行使! 小潮經恢復健康了,楊子陌卻顯然沒有從這件事兒的陰影總走出來。 從前他壹般都在楊玉宮裏走動,此時往往找不到它。 楊玉覺得很奇怪,不由犯滴咕:“伊人都在,莫非子陌出去撩別狗了?” 要是那樣,她怎麽辦!愁人。 這個困難大約便像自己兒子出了軌,心疼兒媳婦,更怕兒媳婦跑了兒子了局淒切。 伊人看起來卻最淡定,半點沒有發急的模樣,仍然每天懶洋洋地躺著,吃東西。 最後或是薛魚兒解開了楊玉的疑惑。 她說:“子目生氣呢!” “生伊人的氣?”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4章 花瓣 霍似玉聽到這裏,不禁與青兒面面相覷了,她們兩個也算是消息靈通的人,怡紅院表面是壹座青樓,可主要的賺錢渠道,卻是聲色犬馬之下的情報買賣和轉賣事務。換言之,怡紅院是壹個不折不扣的情報集散地,而兩位小姐老板都是明代八卦業務的,可為什麽京城和揚州發生這麽重大的事件,她們所知,還不如壹個光會鼓搗藥材的小老頭多?慚愧哉! 小老頭又說,韓家公子韓放挑起大梁,當機立斷發出府令,將方圓百裏的出家人都吸納進揚州府衙,不知道是做什麽空前絕後的大道場,又是為誰誦經,只聽說只要從府衙隔街的地方經過,就能聽見那邊兒傳來唱誦的聲音。直到昨日,所有和尚老道都被遣返,知府大人卻下帖子到羅東府,去找羅老太君商量,把城郊的那塊兒羅家祖墳遷走,把地方讓給靖江王停柩,還說這是壹樁皇差。老太太壹聽“皇差”,就是要她上吊她也沒有不允之理呀,要況還是知府大人好聲好氣地來“商洽”,給足了羅家面子。 於是,當天下午,羅家就召集了壹百工匠,挖掘和遷改自己家的祖墳,給靖江王的棺柩騰地方。而皇家的酬謝也很給力,羅家三名送選的秀女免試通過,直通車送進京城當天子嬪妃,大老爺羅川柏擢升正六品禮部主事,二老爺三老爺都隨著花些銀子,各捐了壹個正八品工部大通關提舉司提舉,連三清堂裏的庫存滯銷丸藥,也被京城來的皇商采購壹空了。 霍似玉和青兒聽後砸舌不已,半晌之後,青兒酸溜溜地說:“小逸壹離開,他們家就走了大運,他們家大奶奶大少奶奶還不直接說,是‘大災星’走了,他們家的好運才來到了。” 吳大夫擺手說:“雖然大少奶奶的確說過那樣的話,不過老太太卻擦淚說,羅家能遇著這樁好事,全虧了三小姐妳。”他轉向霍似玉,動情地說,“三小姐,老朽昨日去看老太太安時,她非常思念妳呢,如今妳也有了好歸處了,等得了空要不去看看她?” 青兒聽得奇怪,羅家走了狗屎運,又關小逸什麽事?難道小逸又暗中幫羅家忙 了?呀呀,傻丫頭。 霍似玉滿面落寂地抿唇,壹字壹頓地說道:“滿天神佛在上,就算信女上上輩子裏欠了他們家的,上輩子也早已還幹凈、還過頭了。而這輩子也討過舊債了,不敘贅述。” 她這話顯然不是說給吳大夫或青兒,甚至不是說給她自己聽的,她是在跟冥冥之中的命理制造者、那些所謂的神佛直接對話——“對於那些我不欠他、他不欠我的陳年老賬,我只願壹把火燒了,只願跟那些人當永生永世的陌路人,最好壹絲瓜葛都沒有。”那些人裏,包括了羅家、寧王府、京城要家等許多模糊在壹片白茫茫煙霧中的面容。 “小逸……妳怎麽了?”青兒忐忑地發問。為什麽心中突然有些不安的感覺。 霍似玉轉面朝向院中壹株名為“玻璃棠”的新品海棠,誓詞曰:“倘若妳們也覺得我想得對,也覺得我與他們兩清了,就將這壹枝海棠碾碎成泥,作為警示——倘若他日我再有心軟的時候,下場就如那海棠壹樣,連來世都不必再有了。” 吳大夫和青兒聽得又疑惑,又隱隱有點緊張感。三小姐(小逸)怎麽好像受了什麽刺激壹樣,親和柔弱的表象已然完全遮掩不住她的冰雪內在了,她怎麽變成這樣的?青兒雖聽過霍似玉的大部分經歷,可有的心境和淒涼不能訴諸於語言,青兒再同情、再對她有好感和默契,都不能理解十分之壹,霍似玉立下這道誓言的決心。 如此默默沈寂了盞茶工夫,忽而壹陣東南風從院子裏刮過去,嗚嗚咽咽,如泣如訴。吳大夫和青兒不約而同地去看院裏那株玻璃棠,看得目不轉睛,越看眼珠子瞪得越大。但見這道風過去之後,那壹整株玻璃棠的白色花瓣兒,竟沒有壹瓣留在那枝頭花萼上了…… 同樣看得目不轉睛的,還有門口站著的熠迢,他也聽到了霍似玉的誓詞,見到了風吹花落的異象,壹時只覺得匪夷所思。原本他和熠彤二人的遁術,都已算得這世間最匪夷所思的存在了,可看了公子病愈之後的絕妙神功,不禁覺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再看了霍似玉壹語“可溝通神佛”的玲瓏剔透心竅,不禁打從心底對她生出了壹般敬畏。這女子,究竟是 什麽人? 不同於這三名旁觀者的驚詫莫名狀,霍似玉看到那新綻的玻璃棠零落壹地的奇景,面上卻是安之若素的淡然,把這當成壹件理所當然的事。冥冥之中,神明自在,這是她早就猜到,並且壹回回在波折經歷中驗證過的事。 那些神明又公正又嚴厲,只因她的前世經歷了幾重背叛和辜負,所以累加起來,才獲得了壹次重生的機會。可她也並不是壹直都能得神明眷顧,因為神明不偏不倚。譬如最近的這次“神跡”,她就因為當年懲罰九歲的羅白芍過了頭,而在手心上吃了壹道燙疤;而恰在同壹天裏,羅白芍姐妹竟進宮當娘娘去了,可不是壹種變相的補償麽。 好在,神明也認同了她的想法,覺得她跟羅家、王府、要家的那些人全都兩清了,該做真正的陌路人了。思及此處,她望著那壹地白色花瓣,很開心地笑了:“如此甚好,白茫茫壹片好幹凈。心裏幹凈了,人就少掛礙。” “小逸?”青兒眨眨眼,換了個家常的問題問,“孟瑄幹嘛給妳請個郎中來?妳哪裏出毛病了?”還是……懷孕了?這樣想完,青兒又汗顏起來,就算壹夜七次,也不能睡壹回就驗壹回…… 霍似玉亮出壹直藏在袖裏的左手,微笑道:“吳老爹是療治金瘡燙傷的聖手,七爺壹定是讓他來看這個傷的,可這只手已經包紮的很好了,等下午再換藥罷。老爹,妳那裏有什麽治燙傷燒傷的藥,給我多配幾瓶好的,我來日得了好方子也叫上妳壹同鑒賞。” 吳大夫從藥箱中取出幾只細頸藍瓷瓶,仍不死心地問:“老太太真的想妳,三小姐真沒空回家看看嗎?” 霍似玉只能猜測,老太太不是有急事找她商量,就是讓她給傳家之寶的回春丹“開光”,尋常裏,那位老人家是難得想她壹回的,既然如今跟羅家斷絕了關系……想到這裏,她不做絲毫猶豫,鋪紙提筆,寫下壹張“回春丹已全部解封,但吃無妨”的信箋,封好之後讓吳大夫轉呈給羅家老太太。 此事壹了,老太太就再不會惦記她了。霍似玉滿目嘲諷地送走了吳大夫,又問熠迢:“妳來做什麽,七爺讓妳來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5章 余地 熠迢進屋,將壹個圓高盒子擱在桌上,說了句,“公子讓我送來的,他還讓我帶話說,他要出兩個月的遠門,娘子妳在園子裏通行無阻,自管行事就行了。再過幾日,北邊兒要過來大公子、九公子、十壹公子等人。”然後也不告辭就走了,心裏琢磨著,要不要把落海棠的事告訴公子。 待屋裏清凈下來,青兒終於有機會開問了:“怎麽回事,孟瑄跟妳兩個,看著不對勁兒了。” 霍似玉打開圓盒蓋子,慢悠悠地說:“妳就當,他也失憶了就對了。反正我心裏也不難過,就算有難過也不是為他。” 青兒狐疑地看霍似玉,忽而想到另壹件事,驚呼問道:“那個,昨天妳們圓房了嗎?妳不是得了壹種不圓房就馬上要不能生孩子的病?孟瑄要出兩個月的院門?!”說完也不等霍似玉發問了,揚聲壹連串把蘇子喊過來,讓她去打聽打聽孟瑄出遠門的具體情況。回頭見霍似玉還是壹臉懶懶散散的樣子,青兒不禁氣得捶腿:“妳怎麽不急?妳不要命了!” “此事妳不必掛心,我自有主意。”霍似玉撥弄盒子裏的東西,“我倒有過不想活的時候,可不在這輩子裏。其實想壹想,人的這口氣兒長著呢,怎麽折騰都折騰不死。” 青兒探頭看盒中的東西,訝異道:“桂子糖、香飴糖、榛珠棒糖……軟酒心兒糖、可可糖,啊?他從哪兒弄來這麽多可可糖!我們怡紅院裏賣到壹錢銀子壹顆,怡紅院外已經斷貨了,孟瑄壹大早進城去就買回來這個?”青兒推壹把霍似玉,刺激她說,“餵,逸姐兒勒,妳失憶的相公他洞房花燭不抱妳,第二天去青樓裏抱花姑娘了!還給妳帶回來糖果留念,這是赤果果的示威,快還擊!” 霍似玉剝出壹顆可可糖含了,笑問:“妳都不好奇,羅家為什麽突然那麽好運,接到了那麽富貴的皇差嗎?我已大概猜出壹些了。” 青兒將盒子裏的糖抓走壹把喜歡吃的那幾種,拿帕子包好收進懷裏,涎著臉笑道:“我理他們家的事幹什麽,羅家變成皇親國戚和沿街要飯,我聽在耳裏都是壹句笑話。我現在 只關心妳怎麽治妳的‘不圓房就馬上要不能生孩子的病’,妳要是敢虧待了妳自己,我第壹個不饒妳。” “我逗妳玩兒呢,我根本沒病,只是瞧妳哥不大順眼才跟妳說謊編排他。”霍似玉眨眼說謊道。 “我瞧蘇子那丫頭笨笨的不大機靈,所以我要親自去刺探壹下那個所謂失憶的孟公子。假如查出他是壹個負心漢,我只好讓我哥先休了我嫂子,綁過來給妳治病謝罪了~~”青兒充耳不聞地揮壹揮手跑掉了。 霍似玉凝望她遠去的背影消失成壹點,旋即瞇上眼睛,微微地笑了。 翌日,熠彤果然捧了孟瑄先前交代的賬簿、庫房鑰匙、支會管事專用的對牌和家務雜事專用的小木牌,滿滿當當的壹個大盒子,叮呤當啷地捧進了水謙居。他先尋個由頭將蘇子指派走了,然後他自己給自己倒壹杯茶,站著喝了兩大口,才笑道:“娘子可聽說了麽,妳們羅家變成皇親了,羅老太君還想接妳回去,娘子若是打算回去,小人給妳安排車馬禮物。” “這個招呼打的壹點都不好笑,”霍似玉繃唇道,“妳有事就直接說,我以為這幾回處下來,咱們之間也有點兒老交情了,要必拐繞。” 熠彤擱下茶碗,語重心長地說:“公子出門在外,我們有的事始終照顧不到位,思來想去,娘子妳跟著去最合適。妳若願意跟去,我跟公子舉薦妳,他壹準兒同意。” 霍似玉巴著紙盒子看裏面的賬簿等物,微笑問:“這些原不是都跑到帛姑娘手裏了,妳們這樣給人家搶過來,不要緊嗎,會不會得罪人?” 熠彤攤手:“公子吩咐的,我也只是照辦而已,公子這次病愈後,許多事都辦得不著調,這是大夥兒都知道的事。況且青小姐當眾說出那女人似購並貯藏嬰孩於地窖的事,不管她認與不認,咱們都起出了七八個哇哇大哭的孩子,如今都養在園子,等著官府來處置。” 霍似玉又跟熠彤打聽了壹回孟瑄四叔的事,他的記憶倒不像青兒柳穗那樣被消去,可他近幾年根本沒見過孟兮,只在孟瑄小時候跟著見過他四叔壹回,她聽後有些失望。幾句話打發走了熠彤,她寫了壹封信簡,綁在小白狼的脖子上,讓它送 去陌茶山莊陸江北的書房內。小白狼從羅家跟到陌茶山莊,陸江北拿壹種廠衛新法馴良過它,如今已會往他那裏單線送信了。 午飯後有兩個體面穿著的婆子過來問安,霍似玉簡單溝通幾句,聽得她們都是揚州口音,壹問才知是本地某富戶家的金算盤手,新聘進園子裏,專門用於跟她這個本地姨娘聽事的。 那“金算盤手”的名號她也聽過,以前想延聘她們卻聯系不上,現在卻住進壹個園子裏了。她覺得在讓這二人在清園裏管那兩遭賬目,真是浪費人才,心中壹陣蠢動,她試著“挖角”,先打聽了壹下清園雇她們的福利幾要,又說服她們考慮下換個更有發展空間好去處。她知道青兒近日裏忙著拓展業務,手裏是很是缺人,會計上都打饑荒了。 兩名婆子聽懂霍似玉的意思後先是壹呆,然後壹個機靈些的點頭笑道:“左右是為娘子辦事,莫說是當大買賣的賬房,就算遞水掃地,我們也欣然接受,只不知那買賣是在揚州城哪壹家酒樓或店鋪……” “怡紅院。”霍似玉心想反正她們早晚得知道,早坦白早溝通才好,她介紹道,“怡紅院是我們的人手培訓基地,等把壹套帶定數的流程規例熟悉下來,或十日或月余,至多小半年,等南城的幾間鋪子上了軌道,就讓二位過去效勞。期望的工錢與福利,兩位盡可以提出來,或全家壹塊兒幹,或給子女謀個清園的體面活兒,或食宿醫療補助壹類,都有盡可談的余地,我們很渴才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6章 废话 這三具僵屍,防備很高,功力又大,還不曉得疼痛,便好似是沒有性命的機器人一樣。第一次遇到如此的對手,姜羽等人,完全拿它們沒有什麽辦法,又擔憂僵屍的毒素,只能節節後退。 一樣的術數,關於這些僵屍來說,也沒有什麽好處,僅有雷電類的術數,對它們才有一點威逼。惋惜的是,雷電類的術數,姜羽等人,操練得都不是很醒目,不可以輕舉妄動的用。 眼看著又要被逼回那條岔道,姜羽的內心,忍不住焦灼起來。看來如此下去不可能啊,現在局勢回轉,自己三個人,反而導致勢單力薄的一方。仇敵依仗著這些僵屍,步步緊逼,一旦落到對方的手裏,顯然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啊。 黑衣男子,適才放出話來,要把自己這邊的三個人,一切都煉制成僵屍,供他驅使。看他這個樣子,好像並不是說著玩玩的,而是真計劃這麽幹。 雖然中原修真同盟成立以後,關於拿活人煉制僵屍,這種險惡的做法,予以嚴肅的制止。勇於這麽幹的人,被發現,都受到了無情的懲罰,輕則撤廢修為,重則便地誅殺。 為了獲取過人的功力,總有人不嶽禁令,挺而走險。這個黑衣男子,看樣子便是這麽一個人。 現在的局勢,關於姜羽等人來說,是極其晦氣的。如果被對手,逼進那條局促的通道,自己這一方的遠超攻打,必將受到很大的限制。反觀對方,僵屍擅長近身格鬥,在那樣的環境之下,顯然蛟龍得水,更加適用它們發揚。 略微遲疑了一會兒,眼看形勢越來越危急,僵屍噴出的毒液,有好幾次,都幾乎傷到自己。姜羽也嶽不了那麼多了,比擬秘密什麽的,或是自己的小命更緊張。如果連小命都沒有了,空守著那些秘密,又有什麽好處? 乘著張鐵柱幫自己擋了一下,姜羽下了決心,將惡魔押店宇宙裏面的三個人,便是李明揚、張立兵和胡春龍,一切召喚出來。 這三個人,連續躲在惡魔押店宇宙裏面,默默的修煉,現在的修為,也都達到了煉氣期的高階。在這種場所之下,倏地冒出來,必定可以起 到,意想不到的好處。 從惡魔押店宇宙召喚任何的東西,不管生物或是物品,發現的地方,是在以惡魔押店戒為中心,半徑為姜羽的神識距離。在這個局限以內,隨便一個地方都可以。當然了,距離自己越近,花消的神識便越小,反之亦然。 以姜羽現在的修為地步,是煉氣期的巔峰,神識距離,達到了九十米遠。因為在自己和黑衣男子之間,隔著那三具僵屍,姜羽心血來潮。 擒賊先擒王,將黑衣男子制服,這些僵屍是缺乏靈智的,天然便不足為懼。他武斷決意,將自己的三個副手,放在黑衣男子的身後。 如此的做法,很的冒險,因為兩邊的距離較遠,相距有幾十米,關於姜羽的神識,花消極大。牽強將三個人放出去,他的思維一陣眩暈,幾乎站立不住。 在戰場之上,倏地發現如此的馬虎,顯然是會致命的。他們三個人,連續是分工合作,張鐵柱主攻,熊金火主守,姜羽自己,居中接應。現在接應的關節,發現了漏洞,立馬被僵屍沖破防備。 此中一只僵屍,猛的朝這邊,噴出一口毒液,指標直指姜羽。另兩只僵屍,則向其余兩個人打擊,管束他們,不讓他們營救, 眼看這一口毒液,便要噴到自己的臉上,姜羽雖然看到了,卻明白來,動作不聽使喚。即使他極力想要躲開,卻動作遲笨,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毒液離自己越來越近,這便是神識花消過分的後遺癥了。 便在這個危急時候,熊金火發現了這邊的狀態,雖然不清楚畢竟,他不嶽自己的安危,毅然沖了過來,替姜羽蓋住了這一劫。只是他自己,卻被僵屍的毒液,澆了一個滿頭滿臉。 更加糟糕的是,因為想要護衛姜羽,沖過來的時候,太過急切,疏於戍守。被一個僵屍,撓了一爪子,脅下發現了一道長長的傷口,鮮血一下子噴了出來,受了重傷,根基落空了戰鬥的能力。 親眼看到如此一幕,姜羽睚眥欲裂。說句真話,關於部下的這些人,他雖然連續都很有禮貌,沒有把他們,當作仆人對待,而是當作同事一樣對待,也便僅此而已。在他的內心深處,並沒有完全采取這些人。 熊金火的舉動, 讓姜羽極為打動,他甘願不嶽性命,也要護衛自己的安全,如此的忠貞之人,現在到哪裏去找?也是從這一刻開始,姜羽轉變了自己的態度,真正開始采取這些部下,把他們當作自己的親人,可以托付身家性命。 戰場上的局勢,發生了急劇的變化,姜羽這邊,完全落在了下風。熊金火受了重傷,又中了屍毒,倒地不起。姜羽神識花消過分,明白遲鈍,僅有一個張鐵柱,是完好無損的。可因此他一人之力,哪裏會是三具黑鐵僵屍的對手? 眼看著對手墮入了絕境,黑衣男子不禁自滿的狂笑起來。只是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便在貳心花怒發的時候,三把飛劍,疾速迫臨。 此中兩把,分別刺向他的脖子和後心。一把,刺向他的右臂,一下子將他的右臂刺穿,又折轉過來,直抵黑衣男子的咽喉。 在這成功在望的剎時,倏地被三把飛劍,制住自己的三處環節,黑衣男子一下子傻了。狂笑聲嘎止,站在那邊,一動也不敢動。從天國跌入地獄的覺得,是那麼的讓人無助。 這或是李明揚等人,關於僵屍的特性,不是很打聽。害怕殺死了黑衣男子以後,那三具僵屍會發狂,那可便不太好修理了。看到仇敵被制服,僵立在那邊,李明揚大喝一聲:“想死或是想活?” 這個問題的答案,顯然沒有什麽好選定的。另有一絲明智,任何人都不會主動求死,螻蟻尚且偷生,況且人乎?黑衣男子想都沒有想,趕緊回復:“當然想活了,英豪,您有何交托,請即使直說。” 看到黑衣男子這麽識趣,李明揚也便沒有說什麽空話,說:“號令你的僵屍後退,站到邊去,敢慢一點,當心你的小命不保!”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垂頭啊。黑衣男子眸子子亂轉了一會兒,或是不敢冒險。雖然修真者的防備力,和一樣人比擬,要強上許多。修真者也僅有一條性命,自己的三處環節,都被仇敵的飛劍制住,他們心神一動。自己的小命可便不保了。 迅速的發出了指令,那三具黑鐵僵屍,立馬退到邊。呆呆的站在那邊,一動不動。便好似石雕一樣,不復適才猖獗打擊的風貌。 到了這個時候,姜羽 也松了一口大氣。幸虧自己的夾帳,起到了好處,否則的話,今日的地勢,真是很難修理。他趕緊跑到熊金火的身邊,看到熊金火受傷極重。內心一陣懺悔,如果不是自己亂做主張,也不會發現這種事兒。 牽強運起神識,將熊金火收進惡魔押店宇宙,一進去,有六陽傀儡這個全能管家存在,任何傷勢都不必擔憂了。如此一來,姜羽的神識,又花消了很多,思維又是一陣眩暈。他趕緊從惡魔押店宇宙裏面。取出幾瓶丹藥,自己服了很多,又給張鐵柱很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7章 罪不至死 這個地方。姜羽等人,幾乎完全不打聽,也不曉得,仇敵是否僅有一個。如果另有其余的仇敵發現,那便又是一場惡戰,燃眉之急,便是先把自己的狀態,恢復到很女人。以己之不可能勝,待敵之可勝。兵書上頭,都是這麽說的。 服下了丹藥以後。姜羽很快便恢復了很多。他四處審視了一眼,看到黑衣男子。還傻乎乎的僵立在那邊,內心未免一陣火起。 便是這個莫明其妙的仇敵,讓自己吃了這麽一個莫明其妙的大虧,或是趕緊過堂一番,看他另有沒有什麽同夥之類的。 想到這裏,姜羽幾步走過去,來到黑衣男子的眼前,周密打量了一番,聲色俱厲的問:“你叫什麽名字?為什麽躲在這麽清靜的地方?你另有幾個同夥,都給我從實招來,有一句謊言,便休怪我不客氣。” 黑衣男子不敢怠慢,他也看出來了,這一群人當中,真正能拿主意的人,便是面前這個年輕的小夥子。此人雖然看著年輕,卻不可以低估。 他趕緊回復道:“英豪啊,我叫郭有光,四十六歲,上有八十歲老母親,下有三歲的季子,嗷嗷待哺。求英豪放我一馬,我天天給你燒高香啊。” 冷冷的註視著郭有光,姜羽完全沒有想到,如此一個心狠手辣的修魔者,居然是這麽一個軟骨頭。並且說話可笑的很,完皆電視、影戲上頭的套話,除了讓人以為可笑,完全沒有一點可信性。 一旁站著的張鐵柱,厲聲喝到:“少空話,趕緊給我們叮嚀清楚,為什麽到這裏來,另有幾個同夥?再有半句空話,砍下你一根手指,如果不說,我們便幹掉你,搜你的魂。你自己想清楚,是吃敬酒,或是吃罰酒?” 黑衣男子郭有光嚇了一大跳,曉得遇上了狠腳色,不敢繼續貧嘴,老老實實的叮嚀了起來。其實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兒。 修真者都曉得,搜魂之術的厲害。哪怕是你腦子裏面,埋藏的很深的秘密,也無法逃過搜魂術的威力。更加可駭的是,一旦被搜魂,的確便是生不如死,輕則成為一個癡人,重則便地殞命。 作為一個修煉魔道的修士 ,關於搜魂術,天然不會目生。郭有光哪裏還敢撒謊,很快便自己的一切,都叮嚀得清清楚楚,一點都不敢遮蓋。 這個郭有光,是一此中型門派的門生。這個門派,屬於大雜燴,什麽修煉功法,都有很多。因為遲遲不可以沖破,郭有光很焦灼,又交友了很多魔道的人士,被他們給帶壞了,便改練魔道。 魔道的修煉功法,在前期很有優勢,幾乎是突飛猛進,修煉的速率極快。比起那些循序漸進的同門,郭有光很快便脫穎而出。只是好景不長,因為門派裏面的排擠,他在門派裏面受到陵暴,幾乎站不住腳。 終於有一天,郭有光深惡痛絕,設法盜走了門派中的寶貝,偷偷逃到江湖之中,從此成為了一位散修。過去有門派的時候,不曉得愛護,成為散修以後,郭有光才懺悔莫及。散修雖然解放度很高,根基沒人管你,修煉的資源,卻全靠自己去想辦法。 由因而叛出兵門,郭有光只能遮人耳目,還要時時提防,害怕過去的同門,找自己的困擾。正途是沒法走了,他便茍且偷安,完全走上了魔修的路途。 幾個月過去,郭有光偶爾經由了這個地方,在無意之中,發現了這個地方。這裏不曉得是什麽原因,陰氣特別濃烈,很適用他修煉。並且這四周,沒有任何的門派存在,他思索了一番,便決意在這裏常住下來。 魔道的修士,許多都會煉制僵屍,郭有光也不例外。開始的時候,他的膽量還不大,只是偷偷的,跑到他人的墳地,察覺死人的屍體,來煉制僵屍。來到這裏以後,因為環境特別合適,居然給他煉制成功了黑鐵僵屍,並且或是三具。 有了功力以後,郭有光的膽量,便越來越大,逐漸開始在四周舉止。他修煉的魔道功法,也不曉得是沒有理會透辟,或是功法自己,便存在缺陷。抵達必然的地步以後,他便經常滿身僵冷,只能經歷吸食鮮血,來緩和一下。 便是這個弊端,將他的行跡,露出了出來。山鷹一便是偶而之間,看到了他,並且他還到四周的山村,盜食過家養的牲口。姜羽估計,自己上一次過來,遇到的那件事兒,十有**,便是郭有光幹出來的。只是現在去窮 究那些,沒有任何的好處。 由因而門派出身,郭有光天然曉得,中原修真同盟的事兒。他不敢鬧出人命,便是嶽忌到他們,害怕惹起他們的留意。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雖然躲過了中原修真同盟,結局一樣糟糕,落到了姜羽的手裏。 聽完了郭有光的叮嚀,姜羽未免有點遲疑未定,這個人,必定不是一個什麽善人,也罪不至死。他雖然起了歹心,卻被自己制服,到底要奈哪裏分他呢? 殺人滅口,自己還沒有那麼猖獗,放他走人,顯然也分歧適。他曉得了自己很多的秘密,不可以容易放他離開。 並且此人的修為,曾經煉氣期的巔峰,又擅長煉制僵屍。除非自己連續在這裏坐鎮,否則很難有人禁止他,關於自己木樨山莊的安全,始終是一個隱患。 那麼便只能收下他,關於如此的人物,姜羽還真是樂趣不大啊。郭有光是倒戈師門的叛徒,人品必定有問題。並且他修煉魔道功法,和自己的理念,顯得格格不入。如此一個人,自己收下他,又有什麽好處呢?反而大約自找困擾,一舉兩失啊。 看到姜羽表情陰沈,眉頭越皺越深,郭有光頗有幾分小伶俐,鑒貌辨色的本領,或是很高的,曉得這是環節時候。自己能不可以見到,翌日早上的太陽,便在這麽一剎時。他牢牢的盯著姜羽的臉,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馬虎,恐怕錯過了什麽。 等了一會兒,郭有光膽戰心寒的發現,姜羽逐漸變得痛心疾首起來,這是要殺人滅口的節拍啊。 郭有光趕緊講話求情,說:“英豪,我不該獲咎你們,你們放過我,我在這裏,立下心魔重誓。立馬遠走高飛,走得無影無蹤,再也不會回歸。求求你們,你們便當我是一個屁,把我給放了。” 關於這種人的承諾,姜羽完全便不會相信,他的人品這麽差,說出來的話,誰會相信啊。又思索了一下,姜羽決意,或是把他收了。便當做了一件功德,免得他危害善人,自己便吃一點虧好了。 也便只是鋪張一點食糧,到時候,把他往惡魔押店宇宙裏面一關,丟到一個沒人的角落,讓他自生自滅好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