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渣男改造的一千种姿势》 第1章 渣男改造系统 东方体育会场。 早上九点入口开放时,不到半小时就已经座无虚席,大部分都是各家前来应援的粉丝,手中拿着五颜六色的横幅,比赛还未开始,她们就已经在场上四处搜寻爱豆的身影,欢呼声一阵热过一阵。 《星动会》是M&amp;E传媒与体育台联合举办的明星竞技体育赛事节目,由国家队退役教练担任裁判,各路明星纷纷参与,因为自带大批流量,节目开播第一季收视率就创下新高,合作方一鼓作气又举办了第二季,邀请不少小花鲜肉,一时间同期节目中风头无两。 娱乐圈一些尚在发展期的艺人为了曝光率,但凡接到邀请多半都会答应,他们咖位虽然比不上一线艺人,但所有粉丝加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人气。 场馆的机位已经就绪,参赛艺人正在后台热身,大致分为男子组和女子组,其中最引人瞩目的便是国民四小花之一的沈希琳以及时下正火的TR男团主唱苏格,他们二人的应援色各占了观众席的半壁江山,相当壮观。 比赛开始前,场馆后台一片忙碌,男子射箭组共计32人,第一轮排名赛已经出来,接下来的淘汰赛也即将拉开帷幕。 “快快快,人都到齐没有,还有机位,场务赶紧确定一下!” “化妆师化妆师,雅莉的眼睛有点脱妆,快给她补妆,马上就轮到她上场了!” 苏格正在后台练习射箭,排名赛中他位列第一,也算今年夺冠的大热门,加上本身人气够硬,短短几天时间频上热搜,隐有出圈的架势,教练也对他颇多关注。 众人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不远处休息室的长椅上却躺着一名男子,他用手背覆着眼皮,像是在睡觉,身穿蓝色运动服,很显然也是参赛的艺人,但周遭来来往往的人似乎并没有谁注意到他。 头顶的灯光倾泻而下,将休息室角落照得亮堂一片,长椅上躺着的男子却似陷入一片泥泞般的梦境难以抽身,身形控制不住的蜷缩起来,伴随着轻微的抽搐,头发已经略微汗湿。 “席年这么久一直都在欺骗粉丝,原来他不仅人品差劲,还收买狗仔抹黑对手,怪不得上位这么快!” “吐了吐了,亏他还是影帝,该不会也是通过不正当手段爬上来的,这背景得多深啊?” “我一直就觉得奇怪,席年从出道开始就没什么黑料,干净的简直不正常,原来和陆星哲是一丘之貉。” 新生代演员第一人,这是别人对席年的称呼。 娱乐圈第一臭狗仔,这是别人对陆星哲的称呼。 原本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牵扯到一起的,只知道在席年摘得影帝桂冠没多久时,网上忽然有人开贴曝出了他以前刚出道时的种种丑闻,一夕之间身败名裂。 电脑屏幕在黑夜中闪着光,铺天盖地的黑料不断弹出,几欲将人淹没,最开始只是深扒席年从前收买狗仔打压竞争对手的事实,后来又渐渐演变成各式各样的版本,潜规则、整容、耍大牌…… 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有些席年确实做过,有些席年没有做过,但现在都不重要了,他登上神台时荣耀满身,跌落谷底时,亦是脏污满身。 混娱乐圈的人大概都有这么一天,不温不火的时候无人在意,声名鹊起的时候,又会有无数双眼睛对准过来,在暗处伸出手企图将你推入深渊。 席年在上月刚刚斩获国际奖项,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然而不知是谁在暗地里出手,将他过往历史全部调查清楚,一夕之间扒皮贴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压也压不下。 席年在电脑前坐了很久很久,手机静置在桌上,一直不停的震动,数不清的电话打过来,最后又因为电量耗尽,重新归于寂静。 “是你做的?” 声音低沉沙哑,眼神淡漠,谁也想象不到面前满身阴郁的男子是荧幕前意气风发的新晋影帝席年。 他身旁站着一名穿黑色连帽卫衣的少年,身形大半隐入黑暗中,存在感极低,不说话的时候,你甚至难以发现他的存在。 听见席年的话,少年抬手拉了拉帽檐,他面色比常人较白些,却长着一双漂亮的凤眼,只是眸色太过幽深,让人感觉不是善茬,赫然是娱乐圈臭名昭著的狗仔陆星哲。 他一动不动的睨着席年,过了好半晌,终于有了反应,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蓦的笑出了声:“为什么?” 为什么觉得是他? 陆星哲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他弯腰撑住膝盖,喘了口气,似笑非笑的问道:“就因为我被你利用完之后一脚踢开,所以怀恨在心要报复你?” 他一双手修长干净,关节处带着厚厚的茧,是拿惯了相机的,但就是这双手,把席年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明星捧上一线,也替他做尽了脏事。 陆星哲伸手,点了点电脑,因为力道过大,屏幕出现些许水波纹,上面赫然是席年和当红女星乔芷街头深夜相拥被拍的绯闻:“这是你给我的礼物。” 陆星哲看着他,唇角带着玩味的笑意,无声道:“我也送你一个,礼尚往来……” 席年从始至终都没什么情绪起伏,直到听见这句话,才倏的从椅子上起身,他抬手攥住陆星哲的衣领,将人用力抵在墙上,气息极具压迫性,沉声质问:“真的是你?” 陆星哲被他扼住喉咙,险些喘不过气,垂落在身侧的手攥紧又松开,到底没做什么。他抬眼,见席年双目猩红的盯着自己:“……就是我。” 陆星哲笑的像一个病徒,张狂又得意的,说着不知真假的话:“就是我。” “你不是最想当大明星吗?你不是最在乎你的前途吗?你不是做梦都想甩掉我吗?我偏不让你如意……” 他们是阴沟里的臭虫,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永远只能待在不见天日的角落里日渐腐烂,这一辈子都见不得光。 陆星哲故意往他痛处踩,席年攥住他的手,面无表情将他扯过来一把按在沙发上,然后用膝盖抵住陆星哲的左腿,一点点的用力下陷,沉声反问道:“那你呢?你就没有想要的?” 陆星哲左腿有残疾,这个动作令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痛得身体痉挛,席年紧贴他耳畔,一只手顺着他的衣服下摆探入,却没有带来丝毫温度,只有无尽的冰凉。 陆星哲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忽然拼命挣扎起来,最后又被席年死死按住。 “你今天来不就是想让我上你吗?”席年将他压在沙发上,用力咬住他的耳垂,牵扯起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呼吸灼热,带着些许报复性意味的提醒他:“以前你多热情,现在装什么……” 这里的沙发、床上、地板,到处都曾留下他们欢爱的痕迹,陆星哲这具身体席年也碰了不知道多少次,而且是他强迫着席年碰的。 一个恶臭且见不得光的狗仔,妄图以娱乐圈的名利绑住一个人,说出去多令人发笑。 陆星哲不知道为什么,闻言忽然停止了挣扎,他用力闭眼,冷汗从额头滚落,抱紧左腿膝盖,然后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将因为痛楚而引发的急促喘息压下去。 席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停顿片刻,然后缓慢松开了手。 陆星哲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境况下还能笑的出来,他瘫软在沙发上,苍白虚弱,还是从前那副恶劣又得意的样子,眼睛眯起,像狐狸一样狡猾:“想上我,早说啊,我又不是不同意。” 他说着,伸手一把揽住席年的脖颈,强迫他低头,近乎撕咬的亲了上去,唇齿磕碰间有血腥味弥漫,除了痛还是痛。 有冷汗从陆星哲苍白的脸侧滑落,漆黑的睫毛湿黏一片。 这是他第一次亲席年。 因为席年不喜欢亲陆星哲。 席年定定的看着他,指尖紧缩,然后毫无预兆将他一把推开,连带着陆星哲衣领处的褶皱也缓缓舒展,变得平整一片。 席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后退了一步,身形重新落入黑暗,落地窗外的夜景将他衬得孤寂万分,有一瞬间虚无。 网上的热搜词条依旧在不断更新,数不清的谩骂和讥讽堆砌成山,要成就一个人很难,要毁掉一个人却太容易…… 席年在娱乐圈混了仅仅几年,却已经得到了别人很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金奖,人气,凭着过人的容貌和不差的演技,他将这些尽数收入囊中。 然而在得到这一切的前提下,都离不开陆星哲的帮助,毕竟任谁也想不到,这两个天差地别的人曾经在一起过。 是虚情假意也好,是各取所需也罢。 席年凭借着他在娱乐圈站稳了脚跟,成名了又想把他一脚踢开,细想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没有谁会喜欢一个臭名昭著的狗仔,尤其这个狗仔还捏着他所有的把柄。 席年从始至终都目标明确,既然进了娱乐圈,就绝不做泯然众人的那一个。 他野心勃勃, 他城府深沉, 他拼了命的往上爬—— 他也走错了路。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席年做过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加起来,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像高楼大厦轰然倾塌,无力挽回。 连陆星哲也不能。 “出去。” 夜色沁凉,席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调平静,依稀是他刚出道的样子,像一颗未经打磨的原石,对任何事都满不在乎,最后浸在了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再看不出本来面目。 陆星哲没有动,他维持着刚才被推开的姿势,苍白的下唇有些许血痕,过了一两秒,才从沙发上缓缓站直身形,一缕头发从额角耷拉下,莫名狼狈。 室内有片刻静默。 陆星哲勉强站稳,又因为重心不稳,后退了小步,他伸手抹去唇角血迹,不在意的笑了笑:“原本还想看看你的笑话,不过算了,没意思。” 也许是出来的太急,他裤腿膝盖处有些许摔过的灰迹,肩上空空荡荡,从不离身的相机也没有带着,转身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陆星哲是个瘸子。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全网谩骂席年的时候,拖着一条瘸腿再重新回来找他。 也许是为了欣赏他跌落神坛的狼狈样子,也许是为了别的…… 梦境逐渐淡去。 休息室的灯光闪烁了一下,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这个声音不知哪里刺激到席年,他光怪陆离的梦中又响起了某种无机质的冰冷机器音。 【叮!发现渣男目标】 【系统绑定中……】 【绑定成功,启动改造程序……】 长椅上躺着的男子闻言呼吸忽然急促起来,指尖不自觉攥紧,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迫切的想挣脱什么,最后倏的从长椅上坐起身,瞳孔紧缩—— 像是即将溺毙的人终于逃出生天。 一个浅浅的蓝色光团静悄悄落在了他面前。 【叮!宿主?】 “……” 空气一片静默。 席年缓了缓呼吸,并没有说话,他用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闭眼静坐在原处,并不搭理这个稀奇古怪的东西。 哪怕对方给了他第二次重来的机会。 【叮!亲爱的宿主,上辈子的事已经过去,现在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希望你好好改造,重新做人,系统君也会在旁监督的哦!】 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知道的是因为席年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了什么犯法的事。 这个自称渣男改造系统的东西相当神秘,每天除了在耳边高喊一些没营养的心灵鸡汤,很少吐露什么消息,席年只隐约知道它似乎想改造自己,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改造? 席年心想,没什么可改造的。 有人天生善良,有人天生卑劣,而他刚好是后者,不需要强行改变什么。 眼见第一任宿主又露出惯有的淡漠神情,009号系统感到有些苦恼,它圆滚滚的蓝色身躯像果冻似的抖了抖,又重新查看了一遍宿主的资料。 席年上辈子为了出名不择手段,最后身败名裂,坠楼自杀,临死前恰好被星际执行官选中改造,获得了一次重生的机会。 现在才刚刚开始,一切都是最初的起点。 系统希望他能做出一个不同的选择。 席年似乎尚未从前世的情绪中脱离,谁也不想搭理,他并不知道面前的系统在将来会有多烦人,用手背覆住眼皮,似乎打算再睡一觉,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瘦高的男子忽然急匆匆走进了休息室,左右张望似乎在搜寻着什么,待瞧见席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用手中卷成筒形的报纸用力敲了敲长椅。 “席年,比赛都快开始了,你还在这儿睡觉?!不想混了趁早收拾东西滚,我还能省点心!” 男子颧骨高瘦,面相精明,看起来不好相与,席年坐直身体,眯了眯眼,发现他有些面熟,从久远杂乱的记忆中翻找半天,后知后觉的想起面前男子是自己刚出道时的经纪人孙铭。 不出名的小透明没什么话语权,更遑论席年这个时候可以算是糊穿地心,孙铭手底下带了五个艺人,知名度普遍不高,不温不火的混日子,席年就是其中之一。 这次《星运会》男子射箭组共32人参加,排名赛中苏格第一,席年倒数第一,淘汰赛他们被分到一组进行PK。 二人是同一家娱乐公司的艺人,要不是怕影响苏格出风头,席年就算缺赛恐怕孙铭也懒得管。 席年在想事情,落在孙铭眼中,就是不听话,他扬起手中的报纸,重重落在椅子边缘:“跟你说话听不见吗?聋了还是哑了,这次算便宜你小子,等会儿和苏格比赛的时候,记得借着他蹭几个镜头……” 他言语未尽,猝不及防对上男子漆黑的眼神,声音戛然而止—— 孙铭从没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睛,暗沉翻涌,藏了数不清的负面情绪,但仔细看去,又只剩空荡。 席年缓缓从长椅上起身,颀长的身形极具压迫性,他眼中带着未来得及散去的阴郁,看了让人心底发凉。 孙铭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虚张声势道:“你……你瞪着我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热身!”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席年还没学过射箭,加上手腕受伤,成绩七零八落,是男子组唯一一个脱靶的选手,节目大热时被网友当成笑料,和苏格简直天差地别,相当丢人。 最后的结果如何席年已经忘了,反正他淘汰赛就被PK下去了,身上花瓶艺人的名号好几年才堪堪甩脱,迎着孙铭的视线,他拿起外套,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苏格已经热身完毕,正坐在一旁和教练低声探讨着什么,不经意抬头瞥见席年,又视若无睹的收了回去,只拿他当空气,没有嘲笑也没有不屑,却比那更扎人心肺。 席年不理,走进练习室取了一把反曲弓,他带上护指套,又缠上护弓绳,将器具检查了一遍,看起来没有半分紧迫,似乎对接下来的比赛并没有什么兴趣。 席年试了试弓弦的拉力,又取下一支箭,这才张弓搭箭,对准远处的箭靶,眯着眼一点点调整位置。 练习室很静,与外间的喧嚣隐隐形成两个极端。 时间分秒不停的流逝着,手臂肌肉因为过度紧绷已经浮现些许酸麻感,他眯了眯眼,指尖微动,终于松开弓弦—— “嗖!” 只听一声轻微的破空声响起,箭身残影一闪而过,带着破竹之势直直射向了靶子,不偏不倚正中圈靶,尾羽还在轻轻颤动。 正十环。 练习室的门半掩着,并没有人看见这一幕,席年不着痕迹的动了动手腕,然后放下弓箭,转身离开,算是热身完毕。 比赛即将开始,场上的欢呼声也愈发热烈,几乎满场人都在喊着苏格的名字,毕竟第一名PK倒数第一,结果毫无悬念。 有好事的网友已经在网上开贴,下注第二季的冠军是谁,苏格的粉丝也不甘示弱,四处投票刷数据,楼层肉眼可见的往上增加。 “今年男子组射箭冠军如果不出意外就是苏格了,他以前高中参加过射击俱乐部,比第二名的俞凡还是要强上一点的。” “苏格射箭的样子太帅了啊啊啊啊啊!箭没射在靶上,射在我心上了!太平洋是我为他流的口水!!” “话说这次跟苏格PK的九号,叫什么名字?席年?” “就是席年,男子组唯一脱靶的那个,苏格跟他比赛PK,这不是大炮轰蚊子吗,虽然知道明星不是专业运动员,但下次节目组请嘉宾能不能筛一筛,弓都拿不稳,来搞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嘻嘻,开森^_^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比赛 踩一捧一是娱乐圈的惯用套路,更何况苏格也算是当红流量,因为天生五官深邃像混血儿,他排名预赛时靠着一组生图成功出圈,斩获不少女友粉,榜单数据力压同期艺人,隐有刷屏的架势,同样的,这次淘汰赛热度自然只高不低,连带着席年也受到不少注目。 席年出道没多久,尚未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仅在一部青春片里客串了男二号,粉丝大多都是路人,忠诚度普遍不高,就连这次比赛在观众席举牌应援的粉丝都是公司花钱请来的水军,七八个人稀稀拉拉坐在角落,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离比赛还有最后一分钟,席年正在入口候场,苏格身边则围着三四个助手,一边替他整理衣服,一边替他补妆,两相比较之下,倒显得席年这边有些冷清。 甘旭阳和席年一样,同是孙铭手底下的艺人,见状难免有几分患难之感,他顶着一头吸睛的铂金色头发凑过来,在席年耳边嘀嘀咕咕道:“你说苏格哪里好看,他粉丝是不是眼瞎,脸上那么多地方动过刀都没看出来,整天吹什么贵公子人设,爷都快吐了。” 你可以说他酸,也可以说他眼红,但不得不说这是事实。 席年很少搭理这种闲碎八卦,闻言略微挑眉,“嗯”了一声,没说话。 甘旭阳似乎没听出他的敷衍,探头往场外看了眼,撇嘴道:“孙铭也太抠儿了,多请几个水军会死啊,不行,明天我得打电话把我爸妈也叫过来,这样比较有排面!” 他的十来个水军假粉被分散在观众席四周,淹没在苏格的蓝色应援海洋里,比席年还磕碜。 席年双手抱臂,瞥了他一眼:“没必要。” 甘旭阳懵逼:“为什么?” 席年没说话,转身离开了,让他自己想。 今天是淘汰赛,甘旭阳身为男子组倒数第三,对战正数第三的孟浅霖,如果不出意外,下午就会被淘汰出局,没必要把爹妈都拉过来,除非他能逆风翻盘—— 但席年觉得可能性几乎为零,就像网友不认为他能赢过苏格一样。 比赛开始时,席年与苏格一起走到赛场中间,在各自的位置上站好,而后者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一反在后台时的高傲模样,在众目睽睽下笑着拍了拍席年的肩:“加油!” 席年不仅毒舌,脾气也相当臭,否则不会在演技不差的情况下摸爬滚打那么久都没能出名,要不是后来有陆星哲帮他铺路,估计一辈子都会淹没在人堆里。 有些事不是重生就能改变的。 面对苏格的装腔作势,席年看也不看他,继续低头检查自己的弓箭,并未做出任何回应。 镜头对准过来,恰好将这一幕捕捉。 观众席前排的一半位置都被主办方私下散给了各大新闻媒体,记者们扛着□□短炮,火眼金睛的在赛场四处搜寻,不放过任何制造热点话题的镜头,不用看席年都能猜到明天会出现什么新闻标题。 #十八线男星目中无人,苏格赛前鼓励惨遭无视# #苏格实力碾压,对手疑似怀恨在心,全程冷脸# 无论出现哪种标题,席年都一定会被苏格粉丝撕的亲妈都不认识,但他不在乎。 再严重也不会比上辈子更甚了。 苏格被他无视,面色微不可察的变了变,但不知想起什么,又笑的一脸和煦,在裁判的示意下拿起了弓箭,当那张俊脸被投放到大屏幕上时,场上满是粉丝的尖叫,一度盖过了解说员的声音。 “苏格加油!!妈妈爱你啊啊啊啊!” “苏苏大胆飞,格子永相随!” “你是最棒的!拿一个冠军回来!” 淘汰赛每人共射十二支箭,分四组进行,每组三支,一对一交替发箭,胜者晋级下一轮比赛,苏格显然对这项运动驾轻就熟,两腿分立,开始搭箭瞄靶,计时到第十二秒的时候,他松开了手—— “嗖!” 黑色的箭杆一闪而过,直直射向前方的靶子,最后没入红圈的九环,这无疑是个不错的开局,周遭顿时掌声如雷,潮水般涌来,震得人耳朵发麻。 苏格似笑非笑的看了席年一眼,眼中带着只有自己知道的轻蔑。 轮到席年的时候,掌声渐渐息了下去,观众席响起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嘘声,显然大家都还记得他上次惨不忍睹的成绩,面对这样的处境,无论换做谁来都会很尴尬,但席年依旧选择无视。 他站在起射线上,搭箭扣弦,而后缓缓拉开弓,眯眼瞄靶的一瞬,气质忽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同于苏格浮于表面的青春和煦,身上有一种更抓人眼球的感觉,却又说不清是什么,像是寒冰裹着一团野火,矛盾且复杂。 五官清冷,神情桀骜,当席年的侧脸被投放到大荧幕上时,有人对上他锐利的目光,呼吸不约而同窒了一瞬。 每支箭有三十秒的准备时间。 第二十秒的时候,席年没有动作,观众已经开始交头接耳。 “搞什么啊,还不发箭。” “可能担心自己脱靶。” “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可狂的,刚才苏格给他打招呼连理都不理,还不是嫉妒苏格实力比他强。” 第二十三秒的时候,席年终于有了动作,他将瞄点略微下压,同时扣弦的右手三指迅速松开,长箭应声而出,带着轻微的破空音射向前方—— “嗖”的一声闷响,三十秒计时刚好结束。 坐得近的观众顺着看去,只见靶子正中央的十环内圈多了一支箭,尾部还在轻轻颤动。 有些人坐的远,看不清靶子,但广播报靶的时候也听清楚了:“九号席年,第一箭十环。” 众人闻言,第一个反应都是不可能,就算抛开席年脱靶不提,上一场排名赛他的成绩也都在五环六环之间徘徊,怎么可能一下就命中十环,而且还是正中央的内圈。 此时只有一个理由能解释这件事,那就是席年走狗屎运了。 苏格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微微撇嘴,在裁判的示意下开始射出第二箭,然而不知是不是他求胜心切,瞄点偏移太大,这次只险险擦边射中了八环。 广播报靶:“三号苏格,第二箭八环。” 苏格闻言,握弓的手缓缓垂在身侧,神情有些不自然,尽管粉丝依旧很给面子的欢呼出声。 轮到席年的时候,四周响起了稀稀落落的鼓掌声,这次关注他的人数显然比上一场多,只是那些目光更多都带着打量,想看看他刚才的十环是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席年骨子里很要强,无论是演技还是别的,又或者上辈子被当做笑料的比赛,总要一点点打磨得完美无缺,让人挑不出丝毫错处。 他大抵也没想到,上一世因为争强好胜而特意去学的射箭,也会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席年张弓搭箭,这次只用了十五秒的时间,在会场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带着白色尾羽的黑杆箭嗖一声射了出去,再次不偏不倚命中十环内圈,瞄点偏移比之第一次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广播自动报靶:“九号席年,第二箭十环。” “哗——” 话音未落,众人面面相觑,第一次还能说是狗屎运,第二次总不能还是靠运气,席年到底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距离上一场排名赛才几天,这进步也太神速了?! 仍有人固执的把这件事往运气上靠。 “啧,他运气也太好了,两箭都是十环。” 也有人看不惯苏格的粉丝:“怎么就是运气了,不能是实力吗?承认别人比苏格强很困难?” “呵,笑死人了,一共十二支箭,苏格才射了两箭,赛事四分之一都没过,你凭什么说席年比他强?” 娱乐圈撕逼起来,威力不逊于硝烟四起的战场,苏格无心管场上的议论纷纷,继续拉开第三箭,面上虽然平静,但隐隐有些心神不宁,显然也对席年飞速进展的水平感到不解。 苏格这次聚精会神,无比认真,等到第二十七秒的时候才发箭,像是找回了手感般,嗖的一声命中十环。 当报靶声响起时,他不着痕迹松了口气,同时看了眼席年,这次眼中没有轻视,而是如临大敌。 苏格的粉丝却没有察觉到爱豆的紧张,只觉得这个十环像是替她们找回了主场般,继续尖叫鼓掌:“苏格加油!!!冠军一定是你的!!” 相较于苏格后背汗湿的不安,席年则显得太过淡定,他从头至尾连表情都没变过,只是在裁判的示意下开弓拉箭,身形裹在运动服下,隐隐可见流畅的肌肉线条,真正的宽肩窄腰。 而原本坐在观众席消极怠工的水军假粉不知何时来了兴趣,纷纷坐直身体,大力晃着手上的席字灯牌,相当敬业的加油鼓劲:“席年加油!再中一个十环!!加油啊啊啊啊!” 人声很快淹没在嘈杂里,苏格的粉丝闻言讥讽瞥了她们一眼,差点笑出声,心想真拿席年当奥运冠军了? 就算是奥运冠军也不见得能箭箭十环,席年又算哪路货色? 然而她们的想法还没来得及出口,场上的男子便很快发出了第三箭,一如既往带着破竹之势,苏格的粉丝尚未看清楚箭靶,耳边就响起了熟悉的广播声。 “九号席年,第三箭十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08 22:39:17~2020-12-09 20:14: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富贵、所以因为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归澜、顾菏 3个;江添 2个;南川、那么大一只毛、言花、酒酿太阳蛋蛋、临渔、20014979、文刀、向子烟、这文绝了巨好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叭叭叭 118瓶;20014979 53瓶;雨巷、是月流光 50瓶;木上 40瓶;深渊碎玉 30瓶;笑子 21瓶;龙胆紫、bobo 20瓶;江添 12瓶;那么大一只毛、改名、楚王好细腰 10瓶;兔兔兔兔 8瓶;临渔 5瓶;明宫唯 3瓶;39364701 2瓶;蓝木头、听雨吹风、轩辕棋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胜出 如果说苏格是今年夺冠的大热门,那么席年就是绝对的大冷门,网友或许会押第二名的俞凡,第三名的孟浅霖,甚至第四名第五名都有可能,但这其中绝对不包括席年。 苏格的粉丝原本都已经脑补好自家爱豆大杀四方的样子了,结果没想到半路杀出一匹黑马,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虽然说还有三组比赛,未尝不能挽回局面,但看起来似乎有点……悬? 《星运会》自从开赛以来,就从没有正数第一被倒数第一反杀的例子,传出去绝对会成为大笑话。 有些观众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的打听起席年来:“以前怎么没见过他啊,是刚出道的新人吗?” “太帅了嘤嘤嘤!!那个腰那个腿,我死了!!姐妹你们是席年的粉丝吗?有没有群,拉我一下!!!” 不知是不是预感到这场赛事的话题度将会相当高,就连摄像机位也特意转过来给了席年的粉丝一个镜头。 孙铭花二百块钱请来的几个水军假粉:“……” 妈的,她们只是来负责划水撑场子的,还有这项业务吗??! 忽然有点受宠若惊是怎么回事…… 在周遭灼热视线的注目下,几个水军硬着头皮高举应援灯牌,直觉遭到了职业生涯的最大挑战,对于那些想加群的或者问群号的,只能左顾右盼装没听见。 见鬼了,她们怎么会知道席年的粉丝群是什么!! 苏格的粉丝内心一直重复着淡定二字,比赛还没完,说什么都为时尚早,说不定席年这厮就是狗屎运爆棚,看看下半场再说。 苏格的成绩严格来说并不差,最后同样射中了一个十环,追上来不难,决胜点依旧集中在下三组。 席年的右手前几天受过伤,此时已经隐隐有些钝痛感传来,趁着休息的几秒间隔,他视线不经意扫过观众席,待瞥到角落里坐着的一名连帽衫少年时,不由得眯了眯眼—— 陆星哲…… 是了,这种明星齐聚的场合怎么会少了他。 对方带着一顶黑色棒球帽,上半张脸落在帽檐阴影下,让人窥不清神色,只能看见高挺的鼻尖与优越的唇形,他坐在位置上摆弄相机,大抵没发现什么想要的镜头,最后双手抱臂,漫不经心的将视线投向了会场中央—— 射箭区已经开始第二组比赛。 这季的《星运会》热点人物非沈希琳和苏格莫属,如果要找爆点,自然也只能从他们身上找,只可惜沈希琳背后的经纪团队防护措施太严密,让人基本上抓不到什么错处,所以狗仔和媒体更愿意将目标对准后者。 席年心想,陆星哲一点也不负狗仔这个身份,还是喜欢待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和上辈子一样,相机不离手,哪个明星被他的镜头盯上,九成九就要倒大霉了。 苏格其实已经有些不安,感觉有什么事情隐隐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但在裁判的示意下,他只能继续和席年进行第二组的PK。 中场并没有给太多的休息时间,随着场次的增加,手臂肌肉酸麻,力气渐渐流失,准头也会下降,苏格的第二组成绩显然没有第一组来得理想,分别射中了八环、九环、八环。 而席年,他的靶眼似乎永远都集中在同一个位置。 十环、 十环、 还是十环。 那双手稳的不可思议,就连裁判都频频看了好几眼,场上或惊呼或唏嘘的声音似乎并没有对席年造成什么影响,明明二十多岁正当好的年纪,却有着三十岁的沉稳内敛,身上看不出半分属于青春期的毛躁莽撞,矛盾至极,却有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这男人,有点带劲。 陆星哲看着苏格身旁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勾了勾唇,脑海中不自觉冒出这个带着些许玩味的念头,但须臾就消散了。 再鲜活明亮的人,进了娱乐圈这个大染缸,最后无一例外都会变得庸碌俗气,没有谁能免俗。 苏格与席年的成绩已经渐渐拉开了差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如果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他必输无疑。苏格的经纪人在外场急的来回踱步,显然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已经有些不敢想象节目播出后会掀起怎样的风浪。 苏格到底年纪轻,在这样的高压力下,后背已经汗湿一片,他避开镜头,不着痕迹给了席年一个略有些阴沉警告的眼神,无声动了动唇:“你少在我面前出风头,考虑考虑后果……” 这场比赛席年就算赢了又能怎么样,苏格是公司花费大量资源和精力捧起来的,人气资历摆在那里,绝不会因为席年势头稍微好转就冒着风险去捧他。 培养一个新人,不仅要承担一定的风险,也实在太耗时间。 孙铭不知是不是接到了高层的电话,原本的一脸喜气瞬间变得懊丧气恼,他站在暗处,对着席年打了个手势,先是比了一个十,又皱眉摇头,意思很明确。 不要再射十环。 公司高层不想让他压住苏格的风头,起码不要压的太狠。 席年看着孙铭,目光有一瞬间讥讽,而后者不知是否察觉到他的情绪,眼含警告的将那个手势又做了一遍,这次皱眉的程度更深,没有给人分毫拒绝的余地。 陆星哲眼尖,不经意察觉到这一幕,举起相机若有所思的按下了快门。 而此时场上欢呼声一阵热过一阵。 “席年!加油!席年!加油!” “十环十环!” “再中一个十环!满贯!” 苏格闻言心中不屑,却没让人看出来,此时第三组比赛已经开始,他强行定下心神,视线紧盯着前方的十环内圈,然后拉弓瞄准,内心想压过席年的念头越来越盛,可惜依旧只中了一个八环。 场上有些许嘘声,但不多,粉丝依旧在给他加油,可见其人气。 轮到席年开弓的时候,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身上,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像前几次一样利落果断的发箭,而是对着靶位瞄准几秒,又缓缓放了下来。 不止是因为场外给他拼命打手势的孙铭,还有手腕韧带处隐隐传来的撕痛感。 如果想再中一个十环,不是没可能,但席年跟经纪公司的合约还没到期,这次如果逆了他们的意,后期很可能被雪藏,这对于上升期的艺人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短短的一瞬间,席年似乎想通了利弊,他面无表情看了孙铭一眼,然后重新拉弓,手臂肌肉再次绷紧,瞄点在十环与九环间微妙移动。 不知是不是他中间那几秒的停顿泄露了什么,又或者这次拉弓的动作不如前几次有力,苏格的粉丝开始窃窃私语。 “他怎么不出箭了?” “力气不行了,刚才投屏的时候我看他手抖了一下,前面逞强有什么用,还不如苏格稳稳当当。” “他真以为自己能次次中十环啊,白日做梦。” 那些或远或近的议论声远远传来,字句都有些模糊,让人听不真切,席年指尖微动,终于松开弓弦,只听嗖的一声闷响,靶上黄圈区域多了一支箭—— 却不是十环,而是九环。 广播报靶声清楚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九号席年,第三组第一箭,九环。” 话音未落,那些期盼着他射中十环的人不由得面面相觑,难掩失望,与之相反的则是苏格的粉丝,肩头像是卸下一座大山般松了口气。 “我就说嘛,席年肯定是走狗屎运了,怎么可能次次都十环。” “我笑了,九环很差吗?苏格貌似也只中了八环?席年又不是专业赛手,有这个成绩很不错了。” “席年这次是九环,下次说不定就是七环了,苏格虽然得分不算高,但成绩一直很稳,拿冠军还是有希望的。” 席年的水军假粉:“……” 妈的,老子就静静看着你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两家粉丝剑拔弩张,硝烟味开始无声蔓延,连带着正主之间的气氛也有些微妙。席年射中九环后,苏格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连带着接下来的一箭也没有那么紧张了,只是体力的不断流失让他连保持前面的成绩都有些艰难。 “嗖!” 广播自动报靶:“一号苏格,第三组第二箭七环。” 席年看了他一眼,然后收回视线拉开弓弦,这次从瞄准到发箭他只用了五秒,闷响过后,不偏不倚正中八环,态度莫名让苏格感到一种敷衍。 显然,不止是他一个人有这种错觉,在接下来的几场比赛中,二人成绩实在微妙,苏格的粉丝起初还在高兴席年的退步,但看着看着,忽而就静默了下来。 苏格中七环,席年就中八环。 苏格中八环,席年就中九环。 甚至最后一箭,苏格难得超水平发挥射中一个九环,席年就紧跟着射中了一个十环,一次两次还能说是巧合,但总不可能次次都这么巧,不偏不倚每次都刚好压苏格一环?? 席年在控分…… 众人看着会场上神情冷峻的男子,心里忽而冒出了这个荒诞的念头。 赛事就这么惊心动魄却又毫无悬念的结束了,席年在排名赛中倒数第一,却以绝对压倒性的优势完胜了苏格,这是节目开播以来从未有过的事件。 当裁判宣布结果的时候,媒体将镜头纷纷对准过来,密集的闪光灯刺得人睁不开眼,苏格脸色有些发白,已经难以维持风度。 席年再傻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表现出得意,他只是放下沉甸甸的曲面弓,将手上的护具摘了下来,视线扫过黑压压的观众席,恰好瞥见陆星哲离去的背影—— 对方步伐轻快,侧身避开人群,很快消失在了眼前。 席年微微挑眉,后知后觉想起陆星哲的腿并不是天生就瘸的,而是在蹲点某知名男星和小三在车内幽会的照片时,被对方恼羞成怒开车撞伤的。 依稀记得上辈子,对方也曾经姿态慵懒的靠在桌边抽烟,漫不经心的在缭绕烟雾中,拿着自己的残腿开玩笑:“照片我卖了十五万,啧,早知道搭进去一条腿,我就该报个高价。” 恶臭的狗仔,眼中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冷冰冰的利益。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席年是同类人。 而同类就应该聚在一起,互帮互助,陆星哲对席年来说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披荆斩棘,用不好则伤人伤己,就好比上辈子。 席年心想,那这辈子呢? 陆星哲那个臭狗仔虽然像附骨之疽一样难以摆脱,但不得不说他也给自己带来了很多便利,毕竟不是谁都能把娱乐圈各个明星的黑料都知之甚详,而此时的席年,对这把双刃剑依旧心动。 不知是不是检测到了他的念头,一个蓝色的光球忽然浮起。 【叮!检测到宿主有危险思想,请及时打消,如触犯星际改造手册条例,将进行电击惩罚,生命来之不易,请好好珍惜,我们要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哟!】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可可爱爱,系统君虎视眈眈, 席年:…… 心里日了狗。 感谢在2020-12-09 20:14:25~2020-12-10 19:14: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一落谦桃碧梦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ya2yao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池塘月色、桃花酒 3个;33493003、littlemelon 2个;派派、29903460、李二狗不是狗、静流、张三、逍逸、朝阳、所以因为、血荨荼蘼、小杨睡不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杨睡不醒 60瓶;妙星银? 54瓶;Ddda 50瓶;风沙星尘 43瓶;蔚欣 40瓶;荷野为之、朝阳、快雪时晴、偷来的人间 20瓶;肖恩777 19瓶;33493003、栗子糕、主角控、静流 10瓶;39931172 9瓶;啾 6瓶;34187090、林间小鹿、汣莫、snowsun、长安得长安 5瓶;糖黎黎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他无能为力的曾经 这样的话,系统说过没有十遍也有八遍,席年显然并没有放在心上,对此置若罔闻,避开那些蜂拥而来的记者,回到后台换了衣服,准备离开。 孙铭一路跟着他,见状连忙拦住去路:“哎哎哎,走什么,外面那么多记者都在等你,好歹出去露个脸。” 席年一身黑色运动装,左肩背着旅行包,他伸手将拉链拉到下巴,遮住大半张脸,没有丝毫要接受采访的意思:“不去。” 一双手插在裤兜里,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指尖开始控制不住的轻微抽动,又被他攥紧拳头压了下去。 孙铭闻言扶了扶眼镜,眉头紧皱,声音带着些许恼火:“你这次抢了苏格的风头,事情可没那么好收尾,他跟公司的合约期已经到了,高层都在想办法让他续约,万一他记恨上你,拿这件事做要挟,你自己想想后果!” 经纪人和艺人之间是互利互助的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席年能出风头,对孙铭来说是好事,但这种“风头”显然不是公司高层想看见的。 一个早已经捧红的偶像,一个前途未明的新人,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席年却只说了三个字:“随他们。” 山行娱乐显然不是一个好选择,因为合同条例太过苛刻,和旗下不少艺人都在打官司,名声越来越差,实力也在走下坡路,他并没有长期签约下去的打算。 孙铭此时还不知道他的想法:“你脑子让门夹了?!只是一个小比赛,输给苏格也没什么,以后机会多的是,你现在压过他,明天微博就会被他家粉丝屠得腥风血雨,简直不知所谓!” 他见不得席年这幅不痛不痒的滚刀肉模样,胸膛起伏不定,说完冷笑一声,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开了。 席年又不可能去追他,只是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右手,腕骨部分肉眼可见肿了一圈,他不着痕迹拉下袖子,正打算去医院看看,忽然想起手机落在了休息室的柜子里,又折返了回去。 休息室四下无人。 席年从柜子里取出手机,上面清晰显示着时间,屏幕闪着微弱的荧光,但不多时又灭了。 26号。 他依稀记得上辈子这个时候,翌日清晨的微博头条被某知名男星的出轨新闻牢牢霸屏,闹出了一场不小的风波,而幕后黑手就是陆星哲。 所以粗略算算,那个臭狗仔的腿大概就是今晚被撞伤的? 席年单手撑住柜门,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撇了撇嘴,系统009在暗中观察,总觉得他在幸灾乐祸,仔细一看却又不太像。 “恭喜你了,第一名。” 就在席年出神的时候,他身后忽然响起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他转身一看,却发现是苏格,眉梢略微扬起,心知对方是来找麻烦的。 苏格刚才被那些记者围堵追问半天,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心头火气一阵一阵的往上窜,又见席年爱答不理的模样,冷冰冰问道:“你很得意?” 席年上辈子在娱乐圈也算混了不少年,苏格这种言语挑衅的把戏对他来说就像小孩过家家,让他连敷衍的心情都没有,闻言侧身避开他,径直朝着外间走去。 没有任何恶毒的言语会比这种漠视更过分。 苏格本来就因为丢了面子大为光火,他原本可以走到决赛,结果在淘汰赛就直接被踢出去了,丢失不少曝光机会,见状上前挡住席年去路:“才几点就打算走,不留下来看看后面的比赛?” 他手中端着杯子,里面接满了滚烫的开水,说话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忽然像是被绊了一跤似的,身形倾斜,径直朝着席年摔了过去,同时故意惊呼出声—— “小心!” 滚烫的热水瞬间倾倒而下,席年反应过来飞速后退,苏格见状眼底暗芒一闪,故意攥住他的胳膊不让动弹,然后如愿看见席年袖子瞬间被浇湿大片,热水顺着他手腕滴滴答答下落,在瓷砖地上蜿蜒流淌—— 席年露在外面的手背肉眼可见开始泛红,甚至烫起了水泡。 苏格见状暗自勾唇,站直身体,终于松开他,看了眼手中空空如也的纸杯,没什么诚意的摊手耸肩道:“不好意思,刚才没站稳。” 说完将手中空荡的纸杯捏成一团,随手扔进垃圾桶,无不讥讽的道:“别忘记后天的比赛,可千万要拿个第一名回来。” 遇上这种事,当事人要么选择原谅,要么公之于众,可惜前者席年做不到,后者传出去没人信。 休息室的门半掩着,苏格正准备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大力,紧接着被人一脚踹在了地上,半天都没爬起来,而门也因为他向前扑倒的作用力而咔嚓一声关上。 席年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拉下拉链,将浸着热水的外套脱下丢在长椅上,然后俯身攥住他的衣领,把人从地上揪了起来,低声道:“其实比不比赛都不要紧,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他说这话时,唇角笑意愈盛,看了却只让人觉得胆寒,席年对自己受伤的右手视若无睹,用力禁锢住苏格的脖颈,把人拖死狗般往饮水机那里带,看着上面的绿灯道:“啧,原来还有热水。” 苏格力气没他大,挣扎的脸红脖子粗,闻言似乎察觉到席年要做什么,瞳孔瞬间放大,拼命蹬腿:“你疯了!赶紧松开我!!” 六七月的太阳正烈,阳光透过玻璃肆意铺展,却掩不住席年满身阴霾。系统适时出现,“叮”一声现出了身形。 【警告!警告!检测到宿主做出危险行为,已违反改造条例,请立刻停止!】 席年充耳不闻,空出一只手抽了个杯子去接热水,似乎要替他来个开水烫头,苏格见状魂都吓飞了,由一开始的呼救改为求饶,痛哭流涕的道:“席年!我错了,我错了,我求求你,放过我!!” 系统见席年动作未有丝毫停缓,不由得加大了警示力道,身上的蓝光变成了红灯,闪烁不停:【请宿主停止当前行为,否则此画面将上传星际总部,如被判定违规,将失去重生机会】 系统说完,周遭的一切忽然都静止了下来,像是被人按下暂停键般,突兀的被定格在了原处,紧接着时间飞速后退,长椅上的外套忽然重新穿在了席年身上,垃圾桶中的纸杯也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牵引着,重新回到了苏格手中。 他们回到了一分钟前刚打架的时候。 地上有一滩蜿蜒的水,还在隐隐冒着热气。 席年浑身上下像是被定住了,动弹不得,右手袖子滴滴答答的往下落着水,灼热滚烫。 他眼见苏格站在自己面前,把手中的纸杯捏成一团,随意扔进垃圾桶,动作和一分钟前一样,连语气都没变过,讥讽冷嘲道:“别忘记后天的比赛,可千万要拿个第一名回来。” 说完拍了拍袖口的灰,转身离去。 席年眉目冷冽,依旧想打爆他的狗头,奈何四肢僵硬,所有力气都宛如泥牛入海,连迈开步子都做不到。 心知是系统搞的鬼,席年只能放弃了挣扎,他睨着半空中漂浮着的蓝色光球,眯了眯眼,不知是夸它还是讽它:“你来的还真是时候。” 系统果冻似的蓝色身躯抖了抖,看起来柔软至极,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刺啦的电流声:【宿主,下不为例,不要走错路……】 人这一辈子,是不能走错路的。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纸也包不住火,现在走过的弯路,做过的错事,总有一天会人尽皆知。 休息室里安装了监控,席年明明有无数种更为稳妥的应对措施,他却偏偏选择了最偏激的一种,在惩治施暴者的同时,也将自己拉下了泥潭。 席年不领情,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只一字一句的道:“少多管闲事。” 他说完,走到洗手池用冷水冲了冲被烫红的手背,这才背着包离开体育馆,驱车前往医院。 狗仔这种职业总是卑劣且让人鄙夷的,加上绯闻的短暂时效性,一旦出现目标人物,他们就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鬃狗般蜂拥而上,而陆星哲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晚十二点,城市已经陷入了寂静,玲珑湾属于高档住宅区,环境清幽,这个点连行人都看不见,只有偶尔几辆汽车呼啸着飞驰而过,最后又重新没入黑暗。 陆星哲已经在树荫下蹲守了八个小时,他手中的相机对准小区大门,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饶有耐性的等待着目标人物出现,但那头的雇主却似乎有些急躁,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不断催促着。 话筒那边的声音是一名女性,一阵嘈杂过后,又突兀的静了下来:“我要的东西你什么时候能交,他明天就要飞去美国拍戏,下次再想拍到他和那个狐狸精私会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陆星哲嘴里嚼着口香糖,树影婆娑,在肩头打落一片暗色,他抬手压了压帽檐,声音像冰块碰撞在杯沿,浸出一种丝丝凉凉的意味:“简太太,急什么。” 被称作简太太的女子恼怒不已:“他下个星期就要跟我办离婚了,你让我怎么不着急?!” 陆星哲眼中笑意不变:“你现在要么等,要么找别人。” “你——” 女子闻言一噎,满腹的抱怨被这句话立即给堵了回去。 陆星哲虽然名声恶臭,但手上爆的料十有九真,消息网也是最广的,只是从不露面,很少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这次联系上陆星哲,她也费了不少劲。 简太太不自觉攥紧话筒,到底忍了下来,她竭力缓和语气,咬紧牙关:“最迟明天八点,我要他出轨的证据。” 陆星哲只说了三个字:“等消息。” 然后掐断了通话。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在朦胧的夜色中,小区大门口忽然出现了一对举止亲密的男女,像是夫妻。男方身形颀长,裹的严严实实,连脸都看不清,怀里搂着一个身形曼妙的长发女子,朝路边停着的黑色跑车走去。 树荫下的角度并不能拍到男子正脸,陆星哲调整角度,也只能拍到一个模糊的背影。他动了动僵麻的腿,心道简亦宏平常在电视上看着老老实实,背地里原来也是个老狐狸,大半夜出来还捂这么严实。 陆星哲看了眼四周,干脆把相机藏进随身携带的单肩包里,然后压低帽檐走了出去,低头装出一副玩手机的模样,乍看只以为是个普通的过路人。 离的近了,还能听见那对男女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你什么时候跟那个黄脸婆离婚?” “快了,你乖一点,我明天飞美国拍戏,可能要几个月才能回来,照顾好自己。” “我可以去看你……” “不行,会被记者拍到……” 陆星哲眼见他们上车,略微后退了几步,将身形掩在阴影下,然后举起相机对准在车内亲的难舍难分的一对男女咔嚓按下快门,镜头在路灯的照映下,微不可察闪过一抹白光。 艺人对镜头大多敏感,更何况在做亏心事,简亦宏能在娱乐圈混这么久,抛开他的老干部人设不谈,与其圆滑精明也脱不开关系,他眼角余光敏锐捕捉到镜头白光,下意识往车窗外看去,正脸暴露无遗—— 陆星哲见状顾不得隐藏形迹,直接举起相机一阵连拍,简亦宏立刻发觉不对劲,条件反射将怀中女人推开,低怒道:“有记者!” 他说完立刻用衣领挡住脸,脚踩油门想离开,仓惶间将速度提到了最快,因为在黑夜中看不清方向,竟是直直朝着陆星哲撞了过去。 “砰——” 眼见车辆袭来,陆星哲瞳孔微缩,立刻敏捷的侧身躲闪,谁知却仍是慢了一步,左腿被车前身剧烈撞击,整个人因为作用力直接滚到了路边,而简亦宏见状没有丝毫停顿,脚踩油门飞速逃离。 伴随着引擎声的远去,周遭道路重新陷入了寂静。 陆星哲被撞的七晕八素,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挣扎着从地上起身,顾不得剧痛的左腿,先是检查了一下手中的相机,确定刚才的照片没有闪失这才放下心来。 狗仔这行也不好做,擦伤撞伤是常有的事,陆星哲看了眼简亦宏离去的方向,然后把相机塞进背包,扶着路边的树干踉跄起身,喘气平缓着周身的疼痛,半晌后,竟是笑了笑。 呐,他最不喜欢跟死到临头的人计较了…… 希望对方明天还能继续这么横冲直撞。 他用手机仅剩的电量给雇主发了条信息,然后捡起地上的棒球帽拍了拍灰,一瘸一拐的想离开,谁曾想刚刚迈开步子,膝盖就陡然传来一阵剧痛,令他直接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唔……” 陆星哲一惯能忍,此时白着脸闷哼出声,可见是痛极,他抱着腿,半天都没能从地上起身,后背渐渐被冷汗洇湿一片痕迹。 妈的。 陆星哲闭眼低咒出声,不禁喘了口气,他摸索着碰了碰自己的膝盖,掌心一片湿漉漉的粘稠,像是血,可惜夜色太过暗沉,令人难以分辨液体颜色。 不远处的路边静静停着一辆白色的车,席年坐在驾驶座,双手抱臂,靠着椅背淡淡阖目,透过被路灯晕出浅淡光芒的挡风玻璃,依稀可以看见陆星哲从地上起身,然后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去。 走两步,艰难顿住身形。 再走几步,又失去平衡重重跌倒在地。 短短的十几米路,对方走了足足有五分钟,数不清摔了多少次。 席年坐在车里,一直没有动,他或许是想看看陆星哲怎么回去,又或许是想瞧瞧对方的笑话,有好几次系统都以为他会下车去帮忙,但席年却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继续观察着对方的情况。 他像是一个观众,以挡风玻璃为屏,自在平淡的看戏,而陆星哲则是电视里的人。 大城市的夜晚很少见到星星,只有惨淡的月亮,陆星哲出了一身冷汗,风一吹,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浸着寒意。他断断续续走了一段路,最后终于支撑不住,白着脸跌坐在了地上。 这次他没能爬起来。 身上都是灰,裤腿沾血,模样狼狈。 陆星哲以前对席年说过,他被车撞的时候,不怎么疼,所以先去找雇主把手中拍到的照片卖了个高价,这才去医院,不过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 “倒霉呗,就瘸了。”陆星哲对此一笔带过。 但很明显,他撒谎了。 他不是不疼。 只是没有人可以救他。 陆星哲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是个没爹没妈的野孩子,朋友也不见得有几个,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狗仔这个职业太令人生厌的缘故,被车撞了也很难让人觉得他可怜,只能想到活该二字。 起码席年就是这么想的。 他的目光透过车窗玻璃,最后定格在陆星哲的左腿上,对方膝盖那里有一片干涸的暗色,是血凝固的痕迹。 这个时间已经接近凌晨,附近不会再有车辆经过。 席年略微动了动,就在系统以为他又是因为坐麻了而调整坐姿时,男子却从隔层抽出一个黑色口罩戴上,然后打开车门下车,径直朝着陆星哲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席年:我擅长开水烫头。 系统君:我擅长电流攻击。 席年:…… 感谢在2020-12-10 19:14:50~2020-12-11 20:23: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墨小离 3个;作者你没有心 2个;独听灯前雨、是俯是仰、没下雨、所以因为、荷野为之、夏莙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衍宁宝贝 60瓶;冬天的小王子 50瓶;作者你没有心 42瓶;可爱多 30瓶;墨墨小离 25瓶;快雪时晴、乖越越、千庸 20瓶;湫心、是月流光 10瓶;bobo 8瓶;墨烨浅清、有个昵称 6瓶;莫摇清碎影 5瓶;染柳烟浓 3瓶;落木、嘤嘤怪 2瓶;阿竹、荨野、临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再度纠缠 席年上辈子一直都在尽量避免和陆星哲有过多的牵扯,他有太多把柄捏在那个狗仔手里,以至于不得不一直受着对方的掣肘,这对于席年来说,无疑是件令人寝食难安的事。 他不喜欢陆星哲,但也不恨。 太阳升起前,这条长街的路灯会一直亮着,暖黄的光芒照在地面,将树影拉得老长。陆星哲没力气再站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腿骨,却因为密布的疼痛难以分辨伤势,连神经都在逐渐趋近于麻木。 他勉强喘了口气,环顾四周,飞速在脑海中搜寻着附近的车站路线,谁曾想头顶上方忽然响起一道低沉淡漠的声音,猝不及防打断了他的思路。 “我送你去医院。” 席年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静若寒潭的眼,虽然看不清脸,但身形比例可以媲美男模,不似寻常路人,他说完俯身,对着陆星哲伸出手,却被后者反应极大的侧身避开。 “不用。” 孤儿院长大的孩子,童年时期只有无休止的争抢掠夺,陆星哲像一条野狗,卑劣且自私,多疑且敏感,别人无端的善意对他来说就像掺着毒药的糖,避之不及。 面对眼前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的男子,陆星哲的眼神警惕且防备,他并不领会席年的好意,顾不得疼痛,从地上飞快起身,背着相机包想匆匆离开,然而一步未走,脖子就是一紧。 席年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猫捉老鼠般,攥住陆星哲的后衣领,在他耳畔低声问道:“你很喜欢当瘸子?” 陆星哲直觉来者不善,没来由慌乱不安,眉目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狠意,沉声道:“松开!” 席年闻言挑眉,应声松手,只听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陆星哲再次摔在了地上,伤处好巧不巧磕在地面,疼得他抱紧腿蜷缩成一团,咬着牙浑身直颤,眼神恶狠狠瞪向了始作俑者。 席年垂眸看向陆星哲,有一种安静且万事不沾己身的游离感,他到底不是喜欢废话的性子,直接俯身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朝不远处停着的座驾走去。 陆星哲很轻,席年准备了十分力,最后却连七分都没用上。 但他不在乎。 他上辈子也没有怎么抱过陆星哲。 大概知道力量悬殊,陆星哲没有再挣扎,他忍着疼痛,眼神阴鸷的盯住席年,似乎要透过口罩看清对方的面容,声音因为过长时间的压抑而显得阴郁沙哑:“我说了不用——” 席年就着那个抱他的姿势,用指尖拉开车门,然后把陆星哲扔到后座:“怎么,怕我是坏人把你卖了。” 他衣襟上有一股很淡的气息,像是白茶,又像是冷雨,清醒中夹杂着冰凉,一触即逝。 陆星哲有片刻怔愣,紧接着被他扔在后座,尚未回过神,车门就砰的一声从外面关上,他抬眼,只见男人绕到另一边坐上驾驶座,然后发动车子,右手腕上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白得有些刺目。 陆星哲当狗仔这么多年,说没仇家是假的,他总觉得席年那双眼睛莫名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按了按手机,依旧处于没电的关机状态,只能烦躁放弃。 他从口袋里摸出钱包,略微起身胡乱将几张大额钞票放到副驾驶,因为牵扯到伤口,声音沉沉,嘶嘶的抽着冷气:“在前面的车站把我放下去。” 席年看着前方的路,外间光影从深邃的五官掠过,声音平淡:“然后呢?” 陆星哲说:“我自己坐车。” 席年反问:“我的车不是车?” 他不是善心泛滥的人,难得一次发善心,对方还不领情,席年就不怎么想上赶着倒贴了,他一面朝着医院驶去,一面道:“要么你自己跳下去,要么就闭嘴。” 换了正常人,现在就该乖乖闭嘴,偏偏陆星哲是个不怕死的,他冷冰冰看了席年一眼,直接拉开车门就要下去,岂料半天都没拉开,这才发现车门被人落了锁。 陆星哲狠狠捶了一下车窗,手背因为刚才在地面摩擦本就有伤,此时更是青紫一片:“你到底是谁?” 席年从后视镜中观察着他的情况,片刻后又收回视线,闻言道:“路人。” 他说:“一个过路人。” 医院就在前方,高大的白色建筑上有红色十字标,24小时都亮着灯,陆星哲不知是不是看见了,终于没再折腾,侧缩在车座上,缓慢平复着疼痛。 车后座堆着些散乱的东西,一件运动外套,一本病例,还有一小塑料袋的药,可惜光线昏暗,陆星哲看不清病例上的名字,他思维控制不住的开始发散,充分发挥狗仔乱涂乱写的本能,胡乱猜测着席年的身份。 给医院拉客户的? 贩卖器官的?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陆星哲现在有一种上了贼船还下不去的操蛋感。 席年把车开进医院,驶入停车场,顶上的白炽灯让陆星哲昏暗的视线终于亮了几分,他动了动身形,准备下车,结果发现真皮座椅上有一块斑驳的血痕,像是从自己腿上蹭到的,抿唇用袖子胡乱擦了擦。 席年下午刚来过这家医院,对路线还算熟悉,他停好车,绕到后面拉开车门,对陆星哲道:“下来。” 声音在空荡的停车场响起,有些回音。 陆星哲此时也许该道个谢,但他顿了顿,什么都没说,压低帽檐将脸挡得严严实实,艰难挪动伤腿下车,反手关上门,摸出钱包,把里面仅剩的现金一股脑都塞给了席年,含糊不清道:“车费。” 算上副驾驶座散落的钞票,他给的钱起码有两千多,席年看了眼手中的红票子,然后慢条斯理叠好,放到上衣口袋里,声音低低的,带了些似笑非笑的意味,像是在赞叹:“真大方。”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陆星哲这么有意思? 男人没露脸,但那双暗藏笑意的眼睛足以令人面红耳赤,心跳狂乱。 陆星哲这个将窥探二字发挥到极致的狗仔,此时竟莫名不敢再看他,只想赶紧离开,然而未走两步,便觉腰间一紧,紧接着身体腾空,一股熟悉的失重感袭来,不由得瞳孔骤缩。 席年避开他的伤口,将陆星哲打横抱起:“我就当帮人帮到底。” 隔着黑色的口罩,他的神情让人难以捕捉半分,陆星哲视线上移,只能看见席年性感微凸的喉结,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料,不难感受到男人精壮的身躯。 陆星哲长这么大从没被人抱过,他只感觉自己凡是和席年相触到地方,都烫得让人心慌,语气不自觉带了点讥讽:“你都不知道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就敢帮我?” 他说着指尖收拢,因为失重感下意识想攥住席年的衣襟,但瞥见自己手上斑驳的擦伤和灰迹,又飞快缩了回去。 席年抱着他迈步朝电梯走去,没有再说话,时至深夜,医院长廊空荡寂静,仅有少数几个值班医生,席年替陆星哲挂了急诊,办手续拍片,然后在一旁看着医生给他处理伤口。 值班的大夫有些年纪,他挽起陆星哲的裤腿,待看见那模糊一片的伤口,有些头疼的扶了扶眼镜,声音苍老的道:“等会儿给你洗洗伤口,忍着点疼。” 陆星哲垂眼靠坐在床上,没有说话,看起来是个白净的半大少年,只是模样有些阴鸷,换药的时候也是一声不吭,就那么盯着医生镊子上的棉花,偶尔几次抬眼,视线都落在了门外等候着的席年身上。 男人背对着他,低着头在看手机,不知刷到了什么内容,又按熄屏幕关掉了。 席年察觉到身后的视线,回头就见陆星哲正盯着自己看,略微挑眉,将手机放进口袋走了过去:“看什么?” 大夫消毒完毕,正在不远处更换器具。 陆星哲伤口得到处理,身上的狼狈比刚才总算轻了几分,他面无表情迎着席年的目光,不躲不闪,片刻后,言语轻佻的笑了:“看你身材不错……” 还是和上辈子一样流氓。 席年从前是个愣头青,被他撩两句就会不自在的移开视线,但现在显然不会了,都是老油条,不存在什么不好意思。 “你也不差。” 席年如是点评道。他视线从陆星哲锁骨处下移,想起对方从前在床上拼命与自己厮缠,热烈喘息时,眉眼稠丽的样子也是有几分勾人的。 陆星哲因为他的这句话顿了顿,似乎没想到席年会这么回答,随即又慢条斯理的笑开,眉梢微挑,声音暧昧低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席年双手抱臂,好整以暇的端详着他,用最正经的语气说着最野的话:“你忘了,我刚才还抱过你……” 最后几个字的尾音逐渐消弭于唇间,像是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偷情事,气氛无端蒙上一层旖旎。 陆星哲:“……” 妈的。 他看席年一路上寡言少语,还以为是个大冰山,搞半天原来是个闷骚,陆星哲正欲说些什么,却见医生走过来,只得闭了嘴。 席年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浮灰,然后在一旁找了个位置坐下,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不停,有消息弹出的提示音,有经纪人打来的电话声,在略显安静的诊疗室显得十分突兀。 陆星哲看了他一眼:“有人给你打电话?” 席年拿出手机,按下静音键:“你猜。” 陆星哲手机没有电,但凡他现在登进微博看看,就会发现几个有关席年的黑帖不知被谁悄无声息发布出来,并且随着阅读人数的增加,正在逐渐登顶热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11 20:23:03~2020-12-12 20:59: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卡不卡 7个;48825028、小一、所以因为、兰啦啦啦、槿若凡尘、wwesd~...d、梁晋、尤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aner 70瓶;不卡不卡 30瓶;快雪时晴 25瓶;千庸、爱吃西瓜、椰子vv、2ya2yao、我想做条咸鱼、梁晋、bobo、云戈、是月流光 10瓶;鹿茸 6瓶;41922477、懒态复萌、荷野为之、改名 5瓶;长安得长安、斓零 3瓶;汣莫、48825028 2瓶;今天也要元气满满、临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是他…… 《星运会》这一期淘汰赛的爆点无疑就在席年与苏格身上,尽管节目还没播出,但到底还是有些许风声走露了出去,比赛过后,有关席年赛场力压苏格的帖子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头,并随着阅读人数的增加而逐渐飘红。 娱乐圈若论撕逼能力,苏格家的粉丝绝对能算上一号,起初她们并没有把帖子的内容当真,成群结队在评论区大肆嘲讽了一番。 【这年头有些人为了蹭热度,真是什么瞎话都能编出来,笑死爷了】 【抱走我家格子,不约不约】 【席年???谁?没听说过,这得多异想天开才能发这种帖子,想红想疯了】 【刚刚查过了,两个人签同一家公司,席年算起来应该是苏格的师弟,这就是传说中踩着师兄上位的例子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呕了】 苏格粉丝群体庞大,几乎一面倒的将内容疯狂刷屏,直喷的别人不敢吭声,这才心满意足离去。 开玩笑,席年是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人,听都没听说过,排名赛进了前三吗就敢说力挫苏格?换成第二名的俞凡还有那么点可能。于是她们在微博超话该签到的签到,该刷数据的刷数据,除了少数一些去过现场的粉丝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境地,大部分人都没放在心上。 《星运会》主办方开设了一个超星榜,参加比赛的艺人名字都赫然在列,粉丝可以通过投票方式选出她们心中最有可能夺冠的热门人选,抛开短跑、游泳、体操等项目不谈,男子射箭区票数最高的一直是苏格,有部分实力原因,但也有自身人气加持。 然而当今天粉丝照常给苏格刷票时,却错愕的发现排名榜上怎么也找不到他们家爱豆的名字。 凌晨时分,数据刷新,第二名俞凡上升一位,登顶第一,第三名孟浅霖升为第二,第四名周随云挤进前三,其余参赛者排位依次上升一名。 怎么回事??? 苏格呢??? 苏格的粉丝都傻眼了,不死心的又刷新了好几次排名页,谁曾想依旧还是原状,她们后知后觉想起之前几个帖子的内容,终于反应过来什么似的错愕不已。 艺人排名被清除,除了系统漏洞,那就只可能有一种情况—— 参赛选手被淘汰出局了。 但怎么可能? 要知道,这不是第一名PK第二名,也不是第二名PK第三名,倒数第一打败正数第一,什么概念。 除了一开始的排名赛,众人几乎都认为爆点在最后的决赛上,苏格对上俞凡或孟浅霖,这三个人实力才是旗鼓相当,现在冷不丁说苏格被踢出局,就像是上学时班里的学霸被学渣碾压了一样,无疑给人一种十分荒诞的感觉。 短短几个小时,消息风一样传遍全网,相关话题讨论度迅速破万,帖子也飞速登顶热搜。 娱乐圈就是一个无形的战场,拜高踩低者不在少数,苏格家粉丝平常没少得罪人,之前为了刷排名,经常去拉踩俞凡和孟浅霖,这次闹了这么大个乌龙,大家哪有不看笑话的理。 【噗哈哈哈笑死我了,苏格自己技不如人被淘汰出局,你们有什么脸跑去乱喷,笑死了笑死了,年度最大笑话】 【苏格那张脸一看就动过,他家粉丝还天天吹纯天然,眼瞎也不是第一次了,但这么理直气壮,确实让我佩服】 【活该,粉随正主,都像疯狗一样乱咬人】 苏格背后的经纪团队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没过多久,他的私人微博就发布了一条“意味深长”的道歉长文,外加一张手背青紫的配图,大意就是因为意外受伤,没办法再继续比赛与大家同台竞技,令粉丝失望了,对此感到十分抱歉,而同组合成员也都在纷纷点赞转发,安慰他好好休养。 TR男团最开始从韩国出道,后来才转战内娱圈,七个组合成员原本实力尚可,但因为主唱苏格隐有单飞的架势,就有些分散之态,已经很久没有同框,这次竟然罕见的一起在评论区留言,无形之中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其实换做正常人来,都会细究一下文中的遣词造句,例如苏格的手是什么时候受伤的?赛前还是赛后?这次比赛失利到底是因为受伤还是技不如人? 但粉丝不管这么多,她们的重点全部都在“苏格手腕受伤”这六个大字上,闻言像是打了鸡血般,顿改刚才的萎靡之态,开始疯狂发帖帮爱豆解释。 苏格确实是输了,但事出有因,谁能在手腕受伤的情况下还保持连胜战绩? 苏格带伤坚持比赛,能有这个成绩已经很不错了,大家不要再怪他。 要不是苏格受伤,席年怎么可能会赢。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见状则信以为真,纷纷恍然大悟,怪不得苏格输了比赛,原来是因为受伤啊。 一条不知真假的博文,就让局势重新逆转,更有甚者不知从哪里扒出比赛现场的一段GIF动图,恰好是苏格赛场上笑着鼓励席年,却被席年“横眉冷对”的场景,粉丝本来就心疼苏格受伤,见状一下子炸锅了。 【我x了,真以为打败苏格就了不起啊,就算赢了又怎么样,人品太差劲了,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 【苏格要不是手受伤了,肯定不会被淘汰出局,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 【楼上的笑死我,苏格是哪个鸟?配得上英雄两个字?学点古文就跑出来瞎拽,语文老师得气死】 【我不是苏格的粉,但目前感觉席年好像有点小人得志,山行娱乐最近官司缠身,旗下签的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呜呜呜我家格子就是傻兮兮的,以前在团里就总受欺负,现在还是受欺负,抱走了,别惹】 【我giao,咽不下这口气,不然真以为我们格子好欺负啊!】 苏格粉丝战斗力之强是各家公认,眼见爱豆受委屈,她们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后援团直接撕逼撕到了席年的微博底下,各种谩骂声层出不穷,广场被屠,超话被屠,几乎所有地方都无一幸免。 经纪人孙铭不知道是不是接到了公司高层的指示,一直在打电话急催,他的意思是让席年出面道个歉,这件事儿就算过去了,态度相当之强硬,可惜后者只回了五个字—— 【我去你妈的。】 席年编辑完短信,然后点击发送,丝毫不在意自己微博已经被炸瘫,也不管孙铭是不是气的脸色铁青,翘着二郎腿,一副心情颇好的样子。 男人带着口罩的侧脸在医院过亮的白炽灯下显得有些模糊,给人一种孤高且捉摸不透的感觉,只有那双眼漆黑深邃,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陆星哲的伤口已经包扎完了,医生建议他住院观察,明天再做个详细体检,他不知听没听进去,目光一直落在席年身上,像是小孩隔着商店的玻璃橱窗,在窥探自己感兴趣的玩具。 医生出去了。 陆星哲注意到了席年手上缠的纱布:“你手怎么了?” 席年没回答,从椅子上起身,似乎准备离开,陆星哲见状,指尖轻点膝盖:“你要走了?” 席年说:“回家睡觉。” 陆星哲微微偏头,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哎呦,找谁睡?” 席年有时候会觉得陆星哲是真欠揍,他闻言脚步不停,抬手将黑色的口罩往上拉了拉:“反正不是你。” 陆星哲天生叛逆,流里流气,闻言随手扯了扯衣领,性感的锁骨一闪而过,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完全不觉得对一个刚认识的男人说这种话有多奇怪:“为什么不会是我,话别那么绝对,说不定哪天咱俩就睡……哎,走什么。” 席年大概不想听他胡言乱语,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病房,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外。 “……” 陆星哲盯着他离去的方向,自觉无趣,半晌后才收回视线,他低下头,无意识捻了捻指尖,大抵感到些许可惜,没能看清席年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席年走的很快,他甚至没有等电梯,就径直从旁边的安全通道下了楼,等走到一半,才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悄无声息停住了脚步。 为什么要走…… 席年想,用陆星哲这个狗仔来对付苏格,不是刚刚好么? 一如上辈子,他脑中装满了城府算计,而陆星哲则是他手中用得最熟练的一把刀,只是该怎么用,席年尚且需要好好思量。 陆星哲住的是三人间,不过另外两个床还没有病人入住,只有他一个,时至深夜,隐约可窥见窗外树荫浓长,伴随着渐息的蝉鸣,冰凉从室内开始蔓延。 陆星哲从包里掏出充电线,给手机充上电,然后一瘸一拐的下床,想去走廊的贩卖机买瓶水,谁曾想刚开门就撞上去而复返的席年,下意识后退,惊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在地上。 席年眼疾手快,直接攥住了他的胳膊,微微用力把人拉回来,眼见陆星哲腿上缠着的纱布有血色沁出,听不出情绪的问道:“想做什么?” 陆星哲没料到他会回来,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低头扫了眼席年攥住自己的手:“你不是走了么?” 他眉眼细长艳丽,顾盼神飞,刻意压低声音说话时,尾音沙沙哑哑,恶作剧般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席年静静看了陆星哲一眼,带着口罩看不清神情,他把手中的购物袋放到桌上,里面装着些面包点心还有饮料,声音淡淡:“又回来了。” 说完从购物袋里拿了瓶矿泉水扔给他。 陆星哲抬手接住,并没有喝,顿了顿道:“不认识一下?” 席年离他很近,闻言略微俯身打量着他,衣襟上冷冰冰的气息一瞬间裹挟了陆星哲所有的感官,半晌后,饶有兴趣的道:“可以,你叫什么名字?” 蛊惑的话带着余息,贴着耳畔晕漾开来。 陆星哲喉间有一瞬间发紧,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平静无波的外表下满是尖刺,让人难以掌控,他抿唇,缓缓吐出了三个字:“陆星哲。” 席年看了眼他身旁的摄像包,故意问道:“摄影师?” 陆星哲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闻言点了点头:“嗯。” 反正都是拍东西,拍什么不是拍,狗仔和摄影师区别也不大。 席年闻言心里大概觉得好笑,他把自己手机递过去,语气平淡,却不知藏着什么算计:“联系方式。” 陆星哲顿了顿,这个时候竟显得单纯起来,接过手机把自己的私人号码输入进去:“……那你叫什么?” 席年把手机拿回来,两手相触时,指尖在他掌心暧昧轻滑了一下,然后放进上衣口袋,却没有回答:“以后你会知道的。” 又道:“好好休息。” 也许深夜人疲,恍惚听来,声音竟有些错觉的温柔。 “……” 陆星哲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从没和谁这样接触过,闻言悄无声息攥紧掌心,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感觉内心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009号系统在旁边看得清楚,席年这厮分明就在故意撩人,而且是不负责善后的那种。 陆星哲:“那我不是亏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碰见你。” 名字不知道,长什么样也不知道。 席年似乎是笑了笑,连带着牵动了眼角眉梢,他从上衣口袋抽出陆星哲之前给他的一叠钱,用两根手指夹着,在眼前晃了晃,然后放到一旁的桌上:“你不亏。” 席年不想暴露身份,起码现在不想。 他说完,指尖轻叩桌子,声音低沉:“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窗外枝叶婆娑,是一片涌动的沉寂,零星几只飞蛾被病房内的灯光吸引,攀附在窗沿上轻轻煽动着翅膀,却又被玻璃窗挡住不得进入。 席年离开了,病房安静的让人有些不适应。 陆星哲趔趄着坐回床上,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又随手扒拉了一下购物袋,结果发现里面有一小袋榛果巧克力,眼睛亮了亮。 大概是小时候在孤儿院练出的护食本能,别人需要细嚼慢品的巧克力,他撕开包装两三口就吃完了,醇厚的味道在舌尖飞速蔓延,陆星哲却并不觉得甜腻,反而心情颇好的眯起了眼,躺在床上像一只吃饱喝足的狐狸。 他喜欢甜食。 但小时候待在福利院,不怎么能经常吃到。 桌上的手机正在充电,刚刚开机就弹出了不少消息,陆星哲舔了舔口腔内壁,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味道,伸手从一旁的黑色拉链包里拿出相机,然后熟练的传送照片。 简太太发了好几条短讯过来催促,言语间显而易见的焦急,陆星哲给她打了个电话,然后低头复查今天拍到的照片:“东西到手了。” 女子闻言在那头轻吁一口气,像是卸下什么重担般道:“好,我现在就把五万尾款打给你。” 陆星哲按了按相机键,一张张浏览着照片,声音带笑:“不不不,错了,不是五万。” 他纠正道:“简太太,是十万。” 简太太闻言微顿,冷声道:“你坐地起价?合规矩吗?” 陆星哲漫不经心挑眉,他们这行能有什么规矩,不都是图钱么:“随你,大不了卖给简亦宏,相信他很愿意出高价把这些照片赎回去。” 简太太不差钱,她只是被陆星哲的做法恶心到了,闻言深吸一口气,忍气吞声的道:“行,十万就十万,照片发我邮箱。” 她大概后半辈子都不想和这个卑劣的狗仔再有任何交集,说完就匆匆挂掉了电话,而陆星哲的手机也弹出了一条入账信息。 陆星哲手上有很多营销号和杂志周刊资源,他扫了眼入账金额,然后把照片打包发出去,这才习惯性点进微博,浏览了一下最近的热搜和话题人物,而榜首帖子恰好就是有关席年在赛场冷眼无视苏格的撕逼楼,一张GIF动图恰好明晃晃的挂在上面。 席年的眉眼太过清冷深邃,十分具有辨识度,陆星哲原本只是随意一扫,却不知发现什么似的,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从床上坐直了身体。 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疯狂点头):是鸭是鸭,就是他! 感谢在2020-12-12 20:59:46~2020-12-13 19:14: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qwe快乐冲浪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金兰之交、墨墨小离 2个;蒲公英的种子、24172509、椰子vv、沐沐、所以因为、阿茶、29903460、豆浆、笛笛泡泡、梁晋、非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卓啦啦啦 106瓶;钺之礼 52瓶;不改堕 32瓶;sweethearh 18瓶;墨墨小离、是月流光、啾、月亮弯弯之时、aspire 10瓶;雲開 7瓶;玉溪、39931172 6瓶;肖恩777、顾三两、爱上喵的猫、猫来喵喵 5瓶;最爱亚轩 3瓶;明宫唯 2瓶;楚王好细腰、2109601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试探 席年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陆星哲认出来,深夜驱车回到了居住的公寓,这个地方是公司安排的,算不上高档,勉勉强强能住人。 离天亮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席年睡意全无,上网看了眼消息,发现苏格那条卖惨的微博被人疯狂转发,点赞数量直线飙升。 嘁。 席年心想,他第一次看见比自己还不要脸的人。 卧室很小,比不上他前世成名后住的别墅,席年躺倒在沙发上,一手垫在脑后,另一只受伤的手静静垂落在边沿,指尖几欲触到地板,皮肉传来的灼痛如附骨之疽般甩也甩不掉。 但他目前做不了什么。 没有人气,也没有金钱,面对这种情况,更多的时候只能选择沉默。 这种无力感比什么挫折都来得让人不甘心。 席年闭上眼,静静掐算时间,清晨天亮的时候,他从口袋里摸索着掏出手机,不出意外看见词条更新,经过一夜的时间发酵,苏格受伤失赛的事已经登顶热搜第二,热搜第一则是知名影视男星简亦宏深夜私会小三的出轨门。 不用说,一定是陆星哲的手笔。 席年动了动僵麻的腿,然后起身拉开窗帘,天光倾泻进来的一瞬刺得他下意识闭上了眼,好半晌才缓过来,室内摆设一览无遗,黑白灰的极简色调,和主人一样,处处透着冷硬。 娱乐圈是踩着别人往上爬的地方,不是东方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明白。席年指尖在手机屏幕无作为的滑了两下,最后还是拨出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彼时陆星哲还没离开医院,听见来电铃声响起的一瞬,他扬了扬眉,睨着屏幕上那一串陌生数字,双手抱臂无动于衷,神情让人琢磨不透,但末了还是按下接听键,声调一惯沙哑慵懒:“谁?” 他心中大概能猜到是谁打来的电话,但偏要故意这么问。 席年站在落地窗前,目光透过玻璃,恰好看见东方破晓的一瞬,他单手插兜,唇间缓慢吐出了三个字:“你大爷。” “你大爷!”陆星哲条件反射直接骂回去了。 席年笑了笑:“现在知道我是谁了?” 他有一把低沉的好嗓子,和那双眼睛一样令人难忘。 陆星哲扫了眼手机屏幕,没说话,他喜欢把所有事都往最坏的方向去猜测,自从昨天发现席年的身份开始,他就觉得对方接近自己一定有原因,又或者,带有一定的目的性。 一个不出名的小明星,一个臭名昭著的狗仔。 这两种人凑在一起,八成是没什么好事的。 陆星哲演戏也是个中好手,他只字不提自己已经猜出席年的身份,漫不经心道:“我又没见过你的脸,怎么知道你是谁,是不是,昨天救我的好心人?” 最后三个字,落在双方的耳朵里,都带了些许意味深长。 席年从没觉得自己是好人:“这不重要。” 陆星哲指尖在床沿规律性的轻点:“那什么才重要?” 他垂下眼眸,静等席年暴露接近自己的目地,不知道为什么,忽而感到有些兴致缺缺,但又觉得没必要大惊小怪,毕竟娱乐圈的人没几个是干净的。 就像太阳日复一日的从东边升起,从西边落下,如果没有外力干扰,席年就算重生,也还是会重复上辈子的老路,沿着命运既定的轨迹前行。 通俗点来说,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有一笔生意找你谈,爆苏格的黑料,价钱我出双倍。” 席年满肚子坏水比墨还黑,依旧没歇了利用陆星哲的心思,然而他这句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嗓子就像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似的,怎么都发不出声音,瞳孔因为错愕而瞬间放大,一向古井无波的神情出现丝丝裂缝,显得惊疑不定。 一颗蓝色光球悄然浮现在他眼前,死板的机械音细听有些许严肃:【亲爱的宿主,此行为已违反星际道德改造条例第三十二条,请立即停止教唆,否则将执行电击惩罚。】 “……” 他妈的。 席年如果不是说不了话,一定会爆粗口,他视线冷冰冰睨着系统,眸中显而易见的暗沉翻涌。 系统对于这种事并没有什么退让的余地,却也还是在这样的目光下怂了一瞬,小声提醒道:【这样是不对的,我们要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说完解开了禁言术。 而电话那头,陆星哲久久听不见他的回答,用指尖敲了敲手机背面,发出低沉的声响,挑眉道:“怎么不说话?” 席年:“……” 009号系统并没有离开,小小的身躯在半空中上下浮动,周身时不时闪过微弱的蓝紫色电流,滋啦滋啦的声音刺得人耳朵发麻,透着无声的威胁。 趋利避害是本能,席年静默一瞬,最后还是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到嘴的话又重新咽回了肚子里,顿了顿,出声问道:“……腿怎么样了?” 陆星哲等了半天,没想到他要说的就是这个,意味不明的反问道:“你大清早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在系统虎视眈眈的监督下,席年到底也做不了什么,大抵是窗前阳光太过亮眼,他重新在沙发落座,身形下陷时发出轻微声响,随口敷衍道:“嗯,怕你瘸了。” 陆星哲:“……” 他捏着手机,没说话,掌心却出了一层薄汗,被这种陌生的情绪弄得有些心神不宁,小声嘀咕道:“瘸了也不关你的事。” 席年耳朵尖:“瘸了可没人照顾你。” 毕竟陆星哲的爹妈早就死了。 陆星哲闻言撇嘴,他天性多疑,那短暂的微妙情绪过后,开始不着痕迹套席年的话:“昨天的事算我欠你一次,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开口。” 当然,开口他也不一定会帮就是了。 席年倒真有不少事需要陆星哲去做,可他睨了眼身旁像吊死鬼般阴魂不散的009,只能暂时压制住那些念头,声音隔着话筒传来,有些许失真:“不用,好好养伤。”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利落又干脆,并没有提出陆星哲预想中的任何要求,仿佛只是单纯关心他的伤势。 陆星哲听着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忙音,有片刻怔愣,他回神看了眼手机屏幕,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后,指尖微动,存下了席年的号码。 明天就是星运会男子射箭组的第二轮选拔赛,见个面而已,有多难,他不信席年不去。 最近娱乐圈不太/安宁,网友本来就因为苏格比赛失利这件事吵的天翻地覆,谁曾想又出了简亦宏夜会小三的出轨门,几口大瓜吃下来差点没噎死。 陆星哲当狗仔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他一看苏格的微博就知道是故意卖惨,受伤十有**也是假的,估计是为了挽回面子所以才这样做,只有粉丝还被蒙在鼓里。 评论区对席年虽然是一面倒的骂声,但架不住他太凉,根本没有几个粉丝出言维护,那些人骂累了也就停了,现在更多的则是冷嘲热讽—— 嘲讽他这个第一名是靠运气得来的。 陆星哲不知想起什么,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出去,十分钟后,他的私人邮箱就收到了一段视频,赫然是席年与苏格比赛现场的未剪辑版。 画质是高清版,比网上流传的一些模糊片段不知清晰多少,陆星哲拖动进度条,并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最后发现苏格的手在比赛时并没有任何受伤迹象,堪称白白净净,和微博上晒出的青紫图片压根对不上号。 反倒是席年,后半场比赛一直在不着痕迹的调整姿势,右手拉弓的动作肉眼可见的有些许滞涩,只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啧,”陆星哲不期然想起席年手上缠的纱布,撇了撇嘴,自言自语道,“受伤的该不会是你……” 男子射箭组共有32名参赛选手,第一轮淘汰赛就刷掉了近一半人,晚上的时候,席年收到了孙铭发来的晋级名单。 “这是你明天的赛程表,记得别迟到。” 孙铭觉得自己这个经纪人做得实在憋屈,他大半辈子从没见过席年这么难管教的艺人,连带着语气也相当不善,喋喋不休的道:“早就告诉你不要赢苏格,现在好了,他家粉丝到处撕你,争一时意气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大老板昨天打电话把我训了一顿,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你目光短浅!” 席年压根就不是低头受骂的主,抽过茶几上的杂志,随手翻了一页:“目光短浅也比你瞎了强。” “你——!”孙铭闻言一阵语结,只觉得席年最近越来越猖狂,在电话那头气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席年,你长本事了是不是?!以后遇上事你可别哭着求我!” 席年说:“嗯,放心,绝对不求。” 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他们香水不犯洁厕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13 19:14:11~2020-12-14 21:2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阿茶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啾咪 3个;苏城枫、青悠、布鲁布鲁璐、47462669、言花、小鱼小鱼快快跑、蔷薇小王子、dandelion、是月流光、一落谦桃碧梦、所以因为、6096933、非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齐妹妹 156瓶;aneki今天也当土拨鼠 56瓶;甜宝 32瓶;肖恩777、waner、雁过长空、山川川、饕餮mlz 10瓶;喵不思叔 6瓶;阿璟、大大今天更新了吗、J、江云箐、一月小朋友 5瓶;爱上喵的猫、最爱亚轩 2瓶;汣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瞩目 &lt;li style=&quot;line-height: 25.2px&quot; class=&quot;&quot;&gt;  体育馆入口每天八点开放,翌日清早外面就已经挤满了人,排了整条长队,席年把车停在路边,从选手通道进去时,摘下墨镜往乌泱泱的人群看了一眼,发现大部分都是苏格的粉丝。 第二轮淘汰赛的门票从预售开始就几乎被她们抢购一空,如果不是主办方私下散出去一些内部门票,估计别家粉丝挤都挤不进来。 淘汰的选手有观赛权,苏格虽然已经出局,但仍然可以坐在主办方为艺人留出的观赛区继续观看比赛,偶尔蹭个镜头也是稳赚不赔,换言之,席年今天还会见到他。 早上的天空是铅灰色的,云层乌压压积在头顶,像是要下雨,有些粉丝为了能偶遇爱豆,刻意守候在特殊通道,一名双马尾女生不慎被人群挤到了队伍后面,而穿着制服的保安忙着维护秩序,推搡起来难免没有轻重,仓促间女生不知被谁推了一把,因为惯性惊叫着向后摔去,眼见就要跌出马路,手臂忽然传来一股大力将她扯了回去。 “啊!” 李曦曦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在察觉到自己被人攥住胳膊时,忙借着对方的力道站稳了身形,未来得及看清来人长相,便手忙脚乱的开口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我没站稳,谢谢……” 她话未说完,待看见面前带着墨镜的男子,声音戛然而止。 身为一名合格的追星女孩,不仅需要对爱豆的一切了如指掌,还得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李曦曦作为苏格粉丝后援团的主力军,更是将这项长处发挥到了极致,在席年带着墨镜的情况下,只一眼就凭借着那惊人的识别能力把他认了出来。 很正常,毕竟昨天才撕过他…… 李曦曦恨不得原地爆炸,妈妈呀,要不要这么尴尬。 席年对苏格没好感,对他家的粉丝也没好感,他看了眼自己被女生紧攥住的手腕,微微皱眉,声音低沉:“松开。” “啊?哦哦哦。” 李曦曦闻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还拉着席年的胳膊,反应过来触电般急忙缩回手,整个人尴尬无比,脸色臊红,完全处于当机状态,然而还没等她想好该说些什么,男子就已经转身,径直朝着一旁的特殊通道走去,背影很快消失在旋转门后,淡漠得有些不近人情。 李曦曦愣了一瞬,无意识吸了吸鼻子,却感觉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药味。 不远处的同伴正隔着人群向她遥遥招手:“曦曦!快点过来,准备检票了!” “啊?我马上来!” 李曦曦闻言回神,忙应了一声,弯腰捡起刚才不慎掉落在地上的蓝色纸袋,心疼拍拍上面的灰尘,这才小跑着重新挤进队伍。 同伴看了她一眼:“你刚才干什么去了,找你半天。” 李曦曦含糊其辞道:“刚才被人挤出去了,差点摔个狗吃屎,幸好送给苏格的礼物盒没有坏。” 同伴笑嘻嘻的推了她一下:“这次我们的位置在前排,说不定能亲手把礼物送给他呢。” “嘻嘻,我也希望。” …… 时间虽然还早,但后台休息室已经到了一些人,几名三四线艺人零零散散坐在各自的位置上,等着化妆师化妆,席年背着包进去的时候,他们都下意识看了过来,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聚在一起,让人如芒在背。 席年对此视若无睹,他随手拉了张椅子坐下来,双手抱臂的样子看着就不是什么善茬,再加上不是所有男艺人都像苏格那么阴阳怪气的嘴碎爱挑事,因此气氛相对来说还算平和。 化妆师简姐看见他,拎着箱子走了过来:“你是上午的场次,先给你化。” 简姐是公司外聘的化妆师,席年和她也算认识,平常偶尔能搭几句话,但不算熟,闻言暂停刷手机视频的动作,顿了顿道:“谢谢。” 简姐笑着哎呦了一声:“这么客套干什么,我就出去受训了几天,回来你就学人家走高冷人设了,小屁孩。” 她最大的儿子都已经快成家立业了,席年才二十出头,可不就是小屁孩。 简姐说完又道:“今天比赛好好发挥,外面说什么就随她们去,娱乐圈现在当红的几个老前辈,谁年轻的时候没被撕过,不都是一步步熬上去的么。” 席年正在看比赛名单,闻言含糊的应了一声,他这次对战的选手是第十六名的陈思豪,对方走典型的奶油小生路线,细胳膊细腿,身板弱不禁风,危险系数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艺人本来就不是专业选手,整体水平说不上高,星运会的举办更多是为了博取观众视线,无论是射箭还是游泳,其实都像小孩过家家,说难度高那是假的。 偏偏这次不少人都在等着看席年的笑话,指望他败北。 上午十点,比赛临近开始的时候,孙铭才哈欠连天的姗姗来迟,他看见席年自然没什么好脸色,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眼镜:“今天主办方要给你们录一个宣传片,谁都不能缺席,你比赛完可不许提前溜,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要配合工作,到时候出了岔子你自己解决。” 他语焉不详,也不说几点开录,摆明暗地里使绊子,而席年一直拿孙铭的话当放屁,闻言压根不理,从长椅拿起外套穿上,径直走向了赛场中央。 东区的主持人正在热场,甜美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镜头依次略过所有赞助商和教练评委,最后落在了选手的身上。 “……上一期的比赛万分精彩,相信这一场会更加出色,在此祝愿各位选手取得佳绩,让我们拭目以待,比赛正式开始!” 陈思豪一米六八出头的个子,从身高上就逊了席年一截,气势更不用说,他不知是不是吸取了苏格被甩冷脸的教训,也没上前套近乎,只是对着他客套又疏离的笑了笑。 席年刚才在后台拆了手上的纱布,换上一双黑色的半指护套,将伤处遮得严严实实。在系统看来,这是个矛盾至极的人,他好强且自尊心重,为了往上爬而使尽阴谋诡计,偏偏不喜欢别人可怜他。 观众席前排的位置就是选手观赛区,各家站姐都扛着相机有备而来,为了抢占有力地形一个劲往前挤,陆星哲今天刚从医院偷溜出来,腿上还缠着纱布,他找关系弄了张工作人员证,直接占据了视野最好的中位。 追星大多是女孩,冷不丁混进来一个男人,看起来着实有点奇怪。 旁边一个女生看见陆星哲手中的专业相机,又见他腿上带伤,不由得小声问了一句:“你也是来追星的吗?” 陆星哲原本正在找角度拍席年,闻言抬起头瞥了眼说话的女生,然后收回视线,敷衍的嗯了一声。 女生感慨似的道:“你受伤了还追星,也太励志了,当你爱豆真幸福。” 陆星哲:“……” 对方不说还好,一说陆星哲也反应过来了,他腿还瘸着,为什么要大老远跑过来看席年,简直莫名其妙。 这么一想,他不自觉放下了手中的相机,准备坐回自己的位置。 场上的主持人在进行解说:“……九号选手席年犹如一匹黑马半路杀出,在上一期成功拿下排位,不知道这次的比赛能不能继续维持水准……” 陆星哲听见旁边的女生在和同伴窃窃私语。 “嘁,维持什么水准,不就是走狗屎运赢了苏格一次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还没拿冠军呢,席年尾巴都要翘上天了,看他这次怎么浑水摸鱼。” 女生说着,忽然注意到陆星哲似要离开,眼睛一亮忙上前问道:“你不拍了?位置可以让给我吗?” 陆星哲闻言,看了她一眼,然后出人意料的转身重新走回中间位,举起相机对准场中央,头也不回的拒绝道:“不可以。” “……” 席年和陈思豪已经准备就绪,在裁判的示意下走到了各自的靶位上,依旧是每人共射十二支箭,分四组进行。 苏格就坐在观赛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摄像特意切过来给了他一个特写,当那张带着笑意的俊脸投放在大屏幕上时,周遭尖叫声此起彼伏,声浪几欲掀翻观顶看台。 “苏格!苏格!你永远是最棒的!” “我们永远支持你!!” “苏苏大胆飞,格子永相随!” 粉丝只觉得苏格意外受伤输掉比赛受了委屈,因此刻意扬高了声音,拼命摇晃着手中的应援横幅替他壮声势撑腰,呐喊声此起彼伏,许久才停歇下来。 陈思豪一个三四线小透明,就指望这场比赛最后赚几个镜头,见状笑的脸都僵了,心中嘀嘀咕咕:他妈的,苏格都淘汰了还过来抢什么风头,恶心。 席年的手已经不适合再做剧烈运动,他本来就韧带受损,最后还被苏格那个阴险小人烫了一遭,刚才仅试探性的活动了一下手腕,尖锐的刺痛就顿时乍起,像针扎一样。 他神色淡淡,却不自觉皱紧了眉头。 观众席看台不知何时聚起了一小撮人,不多,仅有十来个,她们没有统一的应援服装,就连手中的灯牌也是五颜六色的,隔着遥遥的距离朝他竭力呐喊出声。 “席年加油!席年加油!我们都看好你!” “你这次也一定能赢的!!” “我们会一直支持你的,加油啊啊啊啊!!!!” 比起苏格庞大的粉丝群,她们的存在感实在太弱,就连声音也要仔细分辨才能听出,席年似有所觉,回头看了一眼。 在喧闹中,他的目光穿过层层阻碍,最后准确无误落在了她们身上。 那几个粉丝见状更开心了,双手放在嘴边喊道:“席年!加油比赛,不管是输是赢,你都是最棒的!!!” 席年的粉丝人少势弱,看起来实在寒酸,孟浅霖和俞凡的粉丝就在隔壁,见状叹口气,难免有些可怜她们,格子粉出了名疯狗乱咬人,娱乐圈几大顶流几乎都撕了个遍。 孟浅霖和俞凡都是当红偶像,粉丝群庞大,格子粉就算撕上来她们也有一战之力,席年一个小透明,今天如果比赛输了被淘汰出局,不被撕到退圈才怪。 比赛已经开始,读秒器开始计时的瞬间,席年动作利落的张弓搭箭,然后拉开弓弦,然而就在他发力的同时,手腕一阵剧痛袭来,导致箭尖瞄点微不可察偏移了几毫米。 席年的手已经控制不住的在轻微颤抖,却又被他强压了下去,偏偏大屏幕对准了他,有眼尖的人已经发现了这一细节,纷纷交头接耳。 “席年的手怎么在抖?是不是我看错了?” “你没看错,刚才确实抖了一下,他的弓弦都没拉满。” “他是不是太紧张了?还是害怕了?” 别人不知道原因,陆星哲却知道,他神色复杂的注视着会场中央的男子,视线下移,最后落在了对方带着黑色护套的手上。 席年为数不多的几个粉丝见状面露担忧,有些惴惴不安,想替他加油打气,却又怕惊扰到了他,孟浅霖家的粉丝叹口气,小声道:“唉,席年八成要淘汰出局了。” “怪可怜的,苏格家粉丝估计又会借题发挥去撕他。” “谁说不是呢。” “……” 无视了周遭的议论纷纷,席年喘口气,闭了闭眼,他将右手短暂的松缓两秒,然后就又抬手拉满弓弦,重新对准靶位,前所未有的全神贯注,因为他这一动作,连带着众人的呼吸也跟着屏住了—— “嗖!” 只见一支黑杆箭在全场人的注视下,带着破空声飞速射向了靶子,白色的尾羽还在轻微颤动,然而未等大家定睛去数环数,广播声就已经先一步响起。 “九号席年,第一组第一箭,十环。” 作者有话要说:  席年:手残。 陆星哲:腿瘸。 #身残志坚二人组# 感谢在2020-12-14 21:22:23~2020-12-15 19:5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城枫 2个;是月流光、所以因为、独听灯前雨、一月小朋友、47441628、取名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猫爱吃小鱼干 47瓶;兢兢业业玩泥巴 30瓶;非也、多次拒绝彭于晏 20瓶;大鹅 15瓶;夏莙裳 13瓶;鹿茸 10瓶;桃李春风酒 3瓶;爱上喵的猫、临渔、最爱亚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下雨 &lt;li style=&quot;line-height: 25.2px&quot; class=&quot;&quot;&gt;  “十环”两个字一出,全场都静了静,观众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席年第一箭就中了开头彩,周遭掌声顿时雷鸣般响起,而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席年那为数不多的粉丝,又蹦又跳兴奋得脸都红了。 他赢了,她们与有荣焉。 好似一下子有了底气般,连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陆星哲按下相机快门,又看向观赛区,见苏格在镜头切过时仍然面带微笑,甚至还跟着众人一起鼓掌,心想谁说苏格演技烂,这不装的挺好么。 陈思豪虽然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能赢,但也不想输的太惨,席年的成绩无形之中带给他不少压力,在裁判的示意下,他上箭拉弦,结果只射中了一个六环。 “切——” 场下一片嘘声。 裁判示意席年准备。 没人知道席年刚才那一箭射的有多难,这次轮到他发箭的时候,计时器过了足足有五秒,他才聚起力气重新抬弓拉弦,眯着眼开始瞄准靶位。 这次他右手抖的比上一次更加厉害,弓弦仅拉满了四分之三,就再难用出半分力气。 终于有观众发现了不对劲,低着头开始窃窃私语。 “席年是不是不舒服啊,我看他后背衣服都汗湿了。” “何止,刚才镜头切特写的时候,他头上青筋都出来了。” “我觉得也是,箭头一直在抖,该不会是受伤了。” 苏格的粉丝听见,嘀嘀咕咕颇有微词:“赢不了就赢不了,找什么理由,他八成看苏格受伤上了热搜,也想跟着搏同情,摆明蹭热度。” 李曦曦也站在人堆里,她听见身旁的姐妹议论纷纷,有些犹豫的出声道:“万一……席年真的受伤了呢,我看他成绩挺好的,没必要找理由……” 同伴拉了一下她:“哎呀,就算席年真的受伤了,那他拉踩苏格总是事实,你就别替他说话了。” 上一场赛事结束的时候,有不少营销号都在发帖搏流量,把席年吹的天花乱坠,把苏格贬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不少格子粉都被带了节奏,误以为是席年想红故意买的水军,因此对他抱有很大的敌意。 李曦曦一开始也这么认为,但她莫名觉得席年不像那种人:“可是……” 同伴催促道:“哎呀别可是了,看比赛。” 席年是人,不是神,无论多能忍,超出了身体极限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箭头轻微的晃动令他根本无法瞄准靶位,眼见着计时器已经过了二十秒,不少人都在暗自提心吊胆。 “啪嗒。” 一滴豆大的汗珠从席年脸庞滚落,然后悄无声息没入了脚下的绿茵草坪。 席年握弓的手紧了松,松了紧,却始终没放下,009号系统见状终于忍不住,扑棱着小翅膀飞到了他面前:【叮~亲爱的宿主,比赛还有很多次,不要在意这一时的得失。】 二十三秒、 二十四秒。 席年的视线因为汗水而虚无了一瞬,他没有回答系统,只是忍着疼痛,咬牙缓缓拉开了弓弦,目光带着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狠意。 “嗖!” 这支等待了许久的箭终于射了出去,伴随着轻微的破空声,不远处靶位上的黄色内圈多了一道箭痕,离上一枝箭的距离误差不过几毫米。 依旧是十环。 “漂亮!”有观众忍不住鼓掌喝彩。 裁判觉得席年状态不是很好,走过来低声询问他是否需要看医生,却被他摇头拒绝。 陆星哲指尖在相机上飞速轻点,只觉得他就是死逞强,再加上身边追星的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干脆转身一瘸一拐走向了c区,恰好是席年那零星几个粉丝站的位置。 苏格一直静坐在观赛位,他的经纪人在旁眉头紧皱,压低声音道:“席年这局如果赢了,公众那边我们就不好交待了。” 苏格闻言调整了一下坐姿,不屑冷笑:“他未必能撑到后面。” 经纪人问:“什么意思?” 事业上升期的偶像艺人无论有什么举动,都必须要经过公司同意,苏格那天烫了席年纯粹是一时冲动,事后他就后悔了,也没敢和经纪人说,是以只能含糊摇头:“没什么。” 陈思豪现在处于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状态,他看了眼席年,然后心灰意冷的拉弓射箭,只听嗖的一声闷响,竟然误打误撞正中九号圈位。 广播声响起:“十五号陈思豪,第一组第二箭九环。” 解说员见缝插针的开始调动观众情绪:“看来十五号选手的手感已经上来了,不知道后期能不能追上席年,看来二人之间必将会有一场精彩的角逐……” 屋漏偏逢连夜雨,大概就是席年现在的状态,当他尝试着抬起右手想再次拉弓的时候,手臂却已经不听使唤了,半边肩膀都处于僵麻状态,是以迟迟未动。 几个粉丝见状面露担忧,焦急的跺了跺脚:“怎么办,他肯定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周边闲言碎语四起:“看样子九号输定了。” 裁判经验老道,一看席年的样子心中就猜到大概原因,他走上前道:“怎么样,还能不能继续坚持,如果身体不适一定要说出来。” 席年后背全是冷汗,风一吹簌簌的冷,他缓慢平复着呼吸,却怎么都说不出退赛两个字,对裁判微微点头:“可以继续。” 计时器开始计时,009号系统扑扇着翅膀,见席年面色苍白的重新上箭拉弦,有些苦恼的转了个圈,最后破罐子破摔的飞到了他手腕边:【算啦,你是九号,我也是九号,看在大家都是九号的份上,我就破例帮你一次叭。】 它说着,胖乎乎的身躯从底下托住了席年的手臂,触感冰冰凉凉,一阵蓝光闪过后,原本的疼痛竟然奇迹般消散了。 席年见状瞳孔微缩,内心诧异,却因为时间所剩无多顾不上询问什么,连忙重新拉弦瞄靶,竭力定下心神寻找环位。 时间所剩不多,箭头焦点一个个略过外圈,定格在黄色的十环位上,席年指尖微松,最后终于卡在第28秒的时候射出了那支箭。 众人只见眼前一道箭影闪过,带着破竹之势,没入靶位的时候发出一声闷响,力道明显比前两次要强上许多。 男解说员算是席年的半个路人粉,一直在关注着他的动态,见状定睛一看,激动的差点拍桌子:“漂亮!九号选手又射中了一个十环!又射中了一个十环!” 系统闻言得意的晃了晃身体,小翅膀扇的更欢快了。 席年垂下眼眸,不着痕迹转了转手腕,却发现没有丝毫痛感,他静默一瞬,然后看向身旁那颗胖乎乎的蓝色光球:“……你做了什么?” 系统得意忘形,此时甩掉了那堪比x宝客服般的标准客套用语,语气傲娇的道:【叮!疼痛消除,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哦。】 席年心中猜到是系统帮的忙,只是他习惯了和对方针锋相对,闻言沉默半天,到底什么都没说。 没人比苏格更清楚席年的受伤情况,所以他一直在等对方撑不住的时候,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席年不仅没有出现他预想中的脱靶情况,反而越来越稳—— 十环、 十环、 除了十环还是十环! 当席年最后一支箭射向正中央的靶心时,苏格脸上已经毫无血色,连在镜头前牵动嘴角做出一个假笑都艰难。 体育赛事本来就容易鼓舞人心,当主持人宣布席年晋级成功的时候,满场的喝彩几欲掀翻看台,震得人耳朵发麻:“席年好样的!!!加油!!加油!!” 此时他真正应了那句话,果然是半路杀出的黑马,明明排位赛的表现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是糟糕,却在后面几场大放异彩,实在出人意料。 “他也太厉害了,从来没见过十环率这么高的。” “网上还有人说他是花瓶,看来传言不可信。” “但是听说席年好像很傲慢。” “这有什么,实力嘛,我有他这个水平我也傲。” 今天的太阳并不刺目,空气却带着微微的躁意,夹杂着草坪泥土的气息,席年转过头,第一眼目光就看向了观众席。 他的粉丝聚集在那一处,正欢欣雀跃的鼓掌拥抱,只是一堆女生里却突兀的多出了一名男子的存在,黑色t恤,黑色棒球帽,手拿相机,背单肩挎包。 这几个简单的形容词可以轻易拼凑出三个字。 陆星哲。 席年收回了视线,他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水瓶,拧开喝了一口,然后转身走向后台。 为了增加曝光率,参赛选手一般都会选择坐在观赛区候场,很少有人会直接回到休息室,因为长时间的比赛,席年手上的护臂已经被汗水浸湿,和伤口黏在了一起,他从储物柜里拿出药盒和棉签,找了个位置坐下,皱眉把护臂一点点褪了下来。 被烫伤的地方已经鲜红一片,因为用力撕扯,结痂的地方又开始往外渗出组织液和血,但不知是不是系统的缘故,诡异的没有任何痛感。 席年处理伤口的方式相当简单粗暴,他用牙咬开药包,把药粉三两下倒上去,正准备找纱布把伤口缠起来,休息室的门忽然咔嚓一声被人拧开了。 席年抬眼看去,却见来人是苏格。 “怎么这么可怜,一个人躲在这里偷偷上药?”苏格站在门口,瞥了眼席年的手背,然后又嫌恶的皱了皱眉,不知是讥是讽的冷笑道:“手都伤成这样还能连中十环,我是该夸你实力好,还是夸你太能忍?” 苏格只觉得席年上次被他烫了也不敢吭声,是个胆小怕事的窝囊废,但如果他知道时间倒流前席年差点给他来个开水烫头,借他十个八个胆子也不敢上门挑衅。 席年没说话,三两下缠好纱布,然后从椅子上站起身往四周看了看,想找个打人比较趁手的武器,非得把这龟孙子打出屎来不可。 系统察觉到他的想法,叮一声像炮弹似的弹了出来:【亲爱的宿主,我们要冷静,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席年不想解决问题,他只想解决苏格,但系统一出声他就想起上次被定住身形的事,像是被陡然浇了盆凉水,脑子忽然冷静了下来。 苏格见他不出声,咣的踢了一下椅子,底端摩擦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压低声音威胁道:“别以为赢了就了不起,上次是烫手,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了,我倒想看看你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系统闻言也忍不住了,呼啦一下飞到苏格脑后,透明的身躯照着他脑袋踢了两脚:【真讨厌!真讨厌!】 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类! 上次就想踹他了! 席年难得没有和系统反着来,休息室是待不下去了,他把药箱扔进储物柜,准备离开,经过苏格身边时,单手插兜,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话:“你当初整脸的时候,真应该让医生把你的脑子也给整整。” 苏格闻言愣了一秒,这才反应过来席年在骂他,顿时火冒三丈:“你——!” 席年不理,径直离开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走廊拐角处有一抹人影闪过。 陆星哲也没想到自己一时好奇跟进后台会偷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他眼见席年的背影消失在跟前,又神情微妙的看了眼休息室的大门,把手中的相机塞进背包,然后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后台。 观赛区前面几排基本上没什么空位,席年不喜欢和不相熟的人坐在一起,直接三步并作两步,越过前排坐到了最后面,此时天气阴阴沉沉看起来像要下雨,以防万一,别家助理都在给艺人分发雨衣,孙铭却跑得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席年昨晚没睡好,他扣上帽子,坐在位置上想打个盹,然而还没等睡着,身后就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席年,席年!” “这里这里!” 席年抬起帽檐,坐直身体回头,却见是几个粉丝隔着护栏在和他招手,手里还有笔和照片,有些紧张的小声请求道:“席年,我们都是你的粉丝,可以签个名吗?” 席年上辈子所有精力都放在拍戏和勾心斗角上面去了,账号一直由经纪人打理,倒真没怎么和粉丝相处过,他闻言顿了顿,然后从位置上起身,走到了分隔的护栏跟前。 那几个粉丝见他愿意过来,更是兴奋得脸都红了,纷纷把签字笔往前递,席年接过照片,都一个个签上了名字。 有个女粉没带照片,急的头上直冒汗,最后发现自己穿的白衣服,眼睛一亮,指着衣服道:“席年,可以签在衣服上吗?” 她穿的是短款露脐装,且身材性感,多少会有些尴尬,席年无处下笔,最后示意她侧过身,然后在左袖口边缘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次用的是花体,看起来不像签名,倒像装饰,与白色的衣服相得益彰。 女粉察觉到他绅士的举动,这才反应过来什么,暗自吐了吐舌头,从脚边的背囊里拿出一个袋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递给他道:“我们刚才听俞凡的经纪人说艺人下午要录宣传片,可能要等很久,这是一些小零食和饮料,你坐着无聊可以吃。” 为了艺人的安全考虑,这些东西一般都是经纪人代收的,席年顿了顿,伸手接过零食袋,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和粉丝距离说话:“谢谢……” 粉丝幸福的快要冒泡了:“不要紧不要紧,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呀,我们会一直支持你的!” 席年点头,然后转身回到了座位上,除了零食之外,手中还多了一杯临时投喂的珍珠奶茶,他也不浪费,直接插吸管开喝。 陆星哲腿有伤,姗姗来迟的回到了观众席,然而还没等说话,一旁的几个粉丝就捶胸顿足的问他:“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陆星哲挑眉:“上厕所,怎么了?” 粉丝一副“你错亿”的表情:“刚才席年过来了,还给我们每个人都签了名,你不在简直太可惜了嘤嘤嘤!” 陆星哲闻言下意识看向观赛区,这才发现席年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过来,离他们就隔着几米远的距离,意味不明的摸了摸下巴:“唔,那确实挺可惜的。” 下午还有好几场比赛,然而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上空忽然掉了些冰凉的雨滴下来,有人摸了摸头,惊叫道:“哎呀!下雨了!” “真的下雨了哎!” “搞什么嘛,说好了今天晴天的,我都没有带伞。” “工作人员说是小雨,可能下十几分钟就会停的。” 体育馆是半露天形式,雨丝斜斜落下,直接飘进了观众席,艺人都已经由助理提前分发好了雨衣,再加上观赛区有顶棚,问题不算大。席年坐在边缘位,雨丝飘进来正好落在身上,他却无动于衷,继续闭目养神。 陆星哲站了一上午,腿都僵了,他半边身体靠着护栏,以此减轻腿部压力,结果发现席年没有助理送雨衣,在后面看了半晌,然后从背包里翻出一次性雨衣,倾身扔给了他。 哗啦一声轻响,男子的怀里落入了某样东西。 席年皱眉睁开眼,低头一看,却见是一件塑料雨衣,下意识回头,就见某个人正撑在护栏边倾身看他,眉眼得意上扬,笑的像狐狸。 陆星哲? 席年眼皮子跳了一下,反正在他的思维中,陆星哲现在应该是不认识自己的,大脑飞速运转几圈,也没想出对方用意何在,干脆放弃了。 席年避开镜头起身,走到护栏下方,伸手把雨衣递还给他,因为不想被认出来,刻意压低了声音:“你东西掉下来了。” 陆星哲没有接,得益于看台地势高,他可以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席年,眼角藏着笑,纠正道:“不是掉下去的,是送给你的。” 斜斜的雨丝从天空落下,被风一吹顺着飘了过来,陆星哲有半边肩膀都被洇湿,在周遭错乱嘈杂的背景下,声音有些不甚清晰。 席年不觉得陆星哲会这么好心:“我们好像不认识。” 他直到现在也没打算暴露身份,毕竟被狗皮膏药粘上很麻烦。 陆星哲不动声色打量着席年俊挺的眉眼,愈发肯定他就是那天救自己的人,指尖在护栏上规律性敲击,半真半假的道:“我是你的粉丝,这样总行了。” 席年不信,他只觉得陆星哲不怀好意,也许这个乱涂乱写的狗仔把自己当作了下一期的写作题材,看了眼手中的雨衣,到底还是收下了:“谢谢。” 陆星哲闻言眼中笑意愈盛,他唇色天生殷红,微微勾起时,比女生还要惑人:“不客气,下次给我签个名就行了。” 席年装作没听见,坐回了位置。 没过多久,雨势渐大,连带着气温都降了下来,工作人员一直在安抚观众,说一会儿就会雨停,而粉丝难得来观看爱豆比赛,也都不愿意离开,纷纷想办法找黄牛买雨具,外面的流动小摊贩直接把一次性雨衣提到了六十块一件。 “真黑心!这种破塑料雨衣五块钱我都嫌多!” “我们赶紧买,一会儿都卖完了,我特意从外地过来看比赛的,现在走了多亏,淋感冒也不划算呀。” 为了避雨,一些人都在往顶棚下面躲,陆星哲腿疼懒得去买伞,再加上他有帽子,依旧靠在护栏边不挪窝。 席年回头看了一眼,见之前给他送零食的那几个女生都没伞,有个圆圆脸的漂亮女生连形象都顾不上,直接把塑料袋罩在了头上,让人不禁闷声发笑。 席年收回视线,不知想起什么,起身离开了观赛区,等他再回来时,手里拎着一个袋子,粉丝只见他三步并做两步跃上看台,然后把东西递了过来。 粉丝看见他又兴奋又高兴:“席年,你怎么来了,这里雨很大,你赶紧回去坐着……这是什么?” 席年拆开塑料袋,里面是几件他找工作人员要的雨衣和雨伞:“你们分一下,别淋湿了。” 粉丝闻言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受宠若惊的问道:“是给我们的吗?” 席年不是雷锋式人物,第一次做这种事心中尚有些怪异,迎着粉丝欣喜的目光,他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真的吗?太好了!” “席年你真好嘤嘤嘤!” 几个女生幸福的恨不得原地去世,迎着别家粉丝艳羡的目光,心里美的直冒泡,这年头上哪儿找这么好的爱豆,格子粉站在那儿淋雨淋半天了,也没见苏格过来问两句。 陆星哲刚才正在拍赛场照片,听见动静回过头看了眼,却见席年在给粉丝送雨衣,习惯性捏了捏耳垂。 啧,没看出来,这个大冰山还挺有人情味的。 陆星哲今天穿的短袖,露在外面的胳膊冻得冰凉,他见镜头被雨水模糊,随意哈了口气,低头用衣服下摆擦拭着镜头,然而还没等抬起,肩上就覆了件带着体温的蓝白色外套。 陆星哲身形顿住,同时头顶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声:“雨衣不够了,先用我的外套挡挡。” 席年脱掉外套,身上只剩一件短袖,他说完转身离去,回到了观赛区。 而陆星哲披着那件尚带余温的外套,慢半拍眨了眨眼,脸上神情出现了一次短暂的无措。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15 19:56:17~2020-12-17 18:46: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好好学习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山外、所以因为、非也、4180948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光 80瓶;有毒的楚狂人 15瓶;蓝木头 14瓶;dandelion、待宰君、bobo、星阑、我是草莓糖呀、顾子旻、雁过长空、围绕95小行星bx、往作者的菊花里 10瓶;早上好、叭叭叭 6瓶;改名、我想做条咸鱼、義、元气满满 5瓶;妖艳冷 3瓶;苏城枫、盈盈同学、青子矜 2瓶;之生、最爱亚轩、吃瓜群众、xuan、汣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礼物 &lt;li style=&quot;line-height: 25.2px&quot; class=&quot;&quot;&gt;  工作人员到底还是错估了天气的恶劣,十几分钟过后,雨不仅没有停歇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比赛迫不得已中止,只能另外再定时间。 苏格本就说不上好的心情愈发阴沉,他掸了掸肩上不慎溅到的雨水,皱眉对身旁撑伞的助理道:“准备一套干净衣服,等会儿回车上我要换。” 助理见他似要走,犹豫道:“可是伦哥要你和粉丝互动一下再走,不然今天的通稿没内容发。” 苏格看了他一眼:“互动?互什么动?现在雨下这么大,你不冷我都冷,淋病了你负责?” 一般活动散场,明星都会和粉丝进行场下互动,粉丝愿意等那么久也是因为这个,助理夹在中间两头不是人,磕磕绊绊的道:“但是,这是伦哥说的……” 伦哥是山行娱乐的金牌经纪,为人颇有手段,苏格就是他一手捧起来的。 苏格翅膀到底没硬到可以单飞,闻言不耐的嘀咕了一句麻烦,整理了一下袖口,到底还是在助理的陪同下走向了观众席。 粉丝看见他过来,一改疲惫,挥舞着应援棒兴奋的朝他招手,声音此起彼伏。 “苏格!苏格!” “苏格,我好喜欢你啊!” 李曦曦刚才整个人淋雨都淋蔫了,听见有人在喊苏格的名字,立刻打起精神挤到了前排,高举着手中的礼物盒往前递,红着脸兴奋道:“苏格苏格,这是送给你的!” 礼物盒一直被她保护在外套下,摸起来还是干燥的,助理见状想要上前去接,却被苏格自己接了过来,他对李曦曦笑着柔声道:“谢谢你的礼物,我会好好保存的。” “好……好的……” 对上他带笑的眼睛,李曦曦脑子轰的一片空白,整个人飘飘忽忽站都站不稳了,已经完全失去思考能力,连苏格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还是同伴推了她一下:“曦曦,花痴够了,瞧你这幅傻样,赶紧回家,我都快冷死了。” 李曦曦双手捧脸:“换成你是我,你也会花痴的。” “羞羞羞,我才没有。” “你就有!” “……” 因为下雨,录制宣传片的事也不得不暂时搁浅,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忙得焦头烂额,正在后台和艺人挨个赔礼,对耽误了他们的时间感到抱歉,约好下次一起聚餐,这才匆匆收工。 席年没去,站在走廊抽烟,外间天色渐暗,与走廊明亮的灯光形成鲜明对比,他探头往窗户外看了眼,结果被滴了一脖子的冷雨,又站直了身体。 席年上辈子的烟瘾很重,临近事业上升期的时候压力大,基本上是烟不离手,他今天习惯性抽了一根,结果被呛得直皱眉。 系统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太对劲,绕着席年飞了一圈:【你们地球人说,这种叫香烟的东西对身体有害。】 席年掸了掸烟灰,俊美的面容在烟雾中模糊不清:“你管的真多,世界上那么多作奸犯科的不见你去管,一定要像吊死鬼一样跟着我。” 系统身上的蓝光一闪一闪,电流声刺啦刺啦,像是在思考:【因为,等价交换。】 它对席年说:【要挣脱系统的管束很容易,只要宿主自愿放弃重生机会,星际执行官就会重新为系统匹配改造对象】 席年顿了顿:“然后呢?” 系统迷茫的道:【然后你就死了呀。】 死了呀…… 死了…… 死…… 席年闻言不自觉站直身体,有些慌乱的在垃圾桶上按灭了烟头,烟灰散开的一瞬像星火般漂亮,但随即又堙灭成灰。 是了,他上辈子已经死了。 席年从没有意识到他已经死了,第一次真切被旁人点出来这个事实,他抹了把脸,罕见的有些无措,转身走向休息室,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偏偏系统极其没有眼力见的继续追问道:【亲爱的宿主,你要放弃重生机会吗?】 席年睨了它一眼:“能活着谁愿意死?” 去休息室的路上有一条长廊,席年从储物柜把私人物品拿出来时,就见苏格在几个助理的陪同下走了过来,几个人怀里塞的满满当当,全是粉丝送的礼物。 苏格手里拿着一个粉蓝色的盒子,他打开看了眼,见里面装着一玻璃瓶的吸管星星,皱眉说了句无聊,然后随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助理看了眼,见那星星折的很漂亮:“毕竟是粉丝送的,丢了是不是有点可惜……” 苏格兴致缺缺:“有什么可惜,街上一买一大把。” 席年在原处看着,挑了挑眉,见苏格一群人走进电梯,这才现身。 系统似乎十分钟情于亮闪闪的东西,扇着翅膀飞到了垃圾桶旁边,见玻璃瓶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星星,不解道:【星星这么漂亮,他为什么不喜欢……】 席年正在等另一部电梯,闻言敷衍道:“因为不值钱。” 粉丝送的礼物那么多,又不可能全部留着,有些艺人表面上是收下了,谁知道背地里是丢了还是烧了。 系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气,蓝色的身躯有些发红,像水烧开了一样:【那也不能扔进垃圾桶】 席年嗤笑一声:“这话你跟苏格说去,别跟我说。” 系统圆嘟嘟的身躯落在席年肩膀上,这次力道很轻:【不捡起来吗……】 流光溢彩的玻璃瓶静静躺在垃圾堆里,用不了多久就会变得黯淡无光支离破碎,人就是这样,得到的东西多了,就不稀罕了,当他们不稀罕的时候,就开始学会了抛弃。 “不捡。” 席年没什么同情心,双手抱臂,淡漠掀了掀眼皮:“第一,我不会从垃圾桶里捡东西,第二,捡起来也不是你的,第三,苏格粉丝送的礼物跟我没关系。” 系统恋恋不舍,轻轻碰了碰垃圾桶,空荡的走廊里发出一阵当啷响声,乍看还以为闹鬼了:【捡起来好不好,我帮你一次,你帮我一次】 这倒是实话。 而席年这辈子最不喜欢欠人情。 他闻言面无表情看了眼系统,又看了眼四周,沉默几秒,见没有人,然后骂骂咧咧的从背包里抽出一张纸巾走到了垃圾桶旁翻垃圾,结果半天都没翻到。 席年处于暴躁边缘:“瓶子呢?!” 系统想起自己刚才踹了垃圾桶,而玻璃瓶又沉甸甸的有些分量,语气飘忽:【可能掉到底下去了……】 席年简直想杀球,他深吸一口气,干脆直接把垃圾桶横了过来,用手机打着电筒照了半天,最后终于看见那个亮闪闪的瓶子,用纸巾包着捏了出来,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松过。 妈的,这时候如果来个人看见,明天全娱乐圈都会以为他有翻垃圾桶的怪癖! 席年去旁边的洗手间洗了个手,至于那个玻璃瓶则被洗干净放在了长椅上,被谁捡走就不关他的事了,反正已经仁至义尽。 这么一耽误,天都快黑了,席年坐电梯下楼,然后驱车准备回家,坐上驾驶座的时候,对系统道:“人情还给你,下次少用这种事烦我。” 对与错,黑与白,盈余亏欠,地球人似乎总要划一道清晰的界限,但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分不清的。 系统:【那你欠过别人吗?】 它带着电流的机械音一响,车内忽然陷入了寂静,席年的车窗没关,外间树枝被风吹得颤颤落雨,寒意直接顺着蔓延了进来。 席年没说话,他不知想起什么,眼神有片刻幽远,然后脚踩油门飞速驶离了体育馆,一辆黑车静静停在角落,见状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系统一句话就轻易打乱了席年的思维。 他欠过别人吗? 可能。 那欠了谁?一直被欺骗的粉丝?还是陆星哲? 但席年一直觉得他们两个是各取所需。 夜色如泼墨般兜头浇下,席年绕着周边开了一圈又一圈,肉眼可见的心神不宁,等回过神来,不经意从后视镜中扫过,却见一辆黑车一直跟在后面。 席年眯了眯眼,并不确定是不是巧合,左打方向盘直接驶入了一处僻静的街道,没过多久那辆黑车就紧跟了上来。 席年基本上已经确定对方是故意跟踪,直截了当的在路边停好车子,然后开门下车,大步走了过去。 陆星哲当狗仔这么久,少有被发现的时候,他眼见席年朝这边走来就知道情况不妙,连忙发动车子准备离开,谁曾想慢了一步,车门直接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席年俯身撑住车顶,待看见驾驶座里的人,并不意外:“下来。” 陆星哲舔了舔殷红的下唇,不以为意,他懒洋洋倒入椅背:“你让我下去我就下去?我们认识吗?” 全然不顾说这话时,他身上还穿着席年今天给他挡雨的外套。 席年习惯了他像泥鳅一样滑不溜手的性格:“为什么跟踪我?” 陆星哲干脆挪动伤腿下了车,他没戴帽子,五官暴露在空气中,漂亮得让人不敢直视,半扶着车门站稳身形:“这条路只有你能走吗?” 这幅模样真欠揍。 席年问:“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陆星哲随便编了个理由:“工作。” 席年闻言忽然缓慢笑开,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工作?” 他视线掠过陆星哲纤细的身形,又在对方白净的锁骨处打了个转,然后伸手捏住陆星哲的下巴,迫使对方靠近自己,炽热的气息在耳畔弥漫开来,引起一阵痒意:“那你知不知道,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只有站街的才会出来工作?” 席年从不吝啬自己的恶意。 陆星哲从小到大,狗/杂/种野孩子什么难听话没听过,闻言一点也不生气,笑意一点点在凤眼中晕开,吊儿郎当的道:“我是站街的,那你是干什么的,来嫖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是的是的我给钱! 感谢在2020-12-17 18:46:52~2020-12-18 21:22: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小星星、阿茶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好好学习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好好学习 2个;血荨荼蘼、取个名字好麻烦、太太的绵羊球、兰啦啦啦、有猫、啾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蕨菜、翎翊诩珝 50瓶;爱木 20瓶;围绕95小行星bx、AY鱼、dandelion、肖恩777、顾子旻、是月流光 10瓶;红枣粽子、侧畔沉舟 6瓶;羊羊 5瓶;符尾 4瓶;我的花草 3瓶;落木 2瓶;青青的青荇、蒋丞、汣莫、吃瓜群众、楚王好细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签名 &lt;li style=&quot;line-height: 25.2px&quot; class=&quot;&quot;&gt;  席年很少被谁牵动情绪,陆星哲这幅作态却每每都能让他感到恼怒,捏住对方下巴的力道逐渐加重,声音已经带了几分轻飘飘的冷意:“最后问你一遍,为什么要跟踪我?” 下巴被扼得生疼,陆星哲却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他直视着席年的双眼,然后示意了一下手中的相机,勾唇道:“我只是一个小记者而已,如果你不怕明天八卦杂志乱涂乱写,说你有暴力倾向,我无所谓。” 狗仔天生就是克明星的,流言蜚语是真的能逼死人。 席年并不怀疑这话的真假性,上辈子那种被处处掣肘的感觉又一瞬间席卷了全身,令他脸色有些许沉凝。陆星哲不过逗逗他,却没想到席年这么开不起玩笑,睨着他血色寡淡的唇注视片刻,又改口道:“骗你的……” 他口袋里有一只黑色签字笔,在指尖灵活的转了一圈,然后用笔帽轻轻磕了磕车门,陆星哲笑眯眯的道:“我是你粉丝,追上来只是想要个签名。” 席年说:“我凭什么信你?” 指尖的力道却已经逐渐松缓,落了下来。 陆星哲随手拍了拍自己伤势未愈的腿,因为长时间站立,膝盖处缠着的纱布除了药水颜色,还隐隐凝着一抹暗红:“怎么说你都救过我,我没理由害你,你说是不是?” 对上陆星哲带着些许戏谑的眼睛,席年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他认出来了,心中并没有太多意外,因为有些事根本也瞒不了多久。 席年问他:“怎么发现的?” 陆星哲说:“这都发现不了,我趁早改行算了。” 说完见席年不动,陆星哲把笔往前递了递,压低声音笑问道:“签个名?” “……” 席年注视他片刻,然后接过笔,拔掉盖子,却发现陆星哲里面衣服是黑色的。 陆星哲低头看了眼,指了指身上蓝白色的外套,随口道:“那就……签这里。” 席年提醒他:“这是我的衣服。” 陆星哲反应过来:“是吗?” 席年把笔重新盖上,懒得和他多做纠缠:“衣服还我。” 陆星哲是个天大的“好”人,从来不贪小便宜,闻言大咧咧张开双臂,似笑非笑的看向席年,眼中多了一段说不明的风流韵味:“好,你来脱啊。” 席年没动,想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陆星哲这么爱耍流氓的人。 陆星哲懒洋洋靠着车门:“不脱?不脱我就走了?” 他说完转身想坐进车里,然而屁股还没挨到座位,就被席年一把拉了出来,只听车门被带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陆星哲整个人就被反剪双手按在了上面。 他的脸紧贴着车窗,甚至能感受到上面冰凉的雨痕。 陆星哲费劲回头看向他,这种时候还笑的出来:“你该不会是恼羞成怒了?” 没人回答。 一件外套而已,席年不稀罕,他只是见不惯陆星哲那么得意。 男子不言语,精壮的身躯陡然从身后覆上,温度灼热,烫得陆星哲一缩,他正欲说些什么,一只陌生的手就顺着他腰身爬上了胸口,然后捏住了外套拉链—— “哗——” 一声拉链响,外套就褪了大半。 陆星哲按住那只手,似笑非笑:“原来要衣服啊,早说,我又不是不还你。” 外套松松垮垮披在身上,冷风顺着往里灌,须臾就带走了身上仅存的温度,陆星哲露在外面的皮肤苍白冰凉,像玉一样,唇却依旧殷红。 席年不得不承认,这个狗仔就算千不好万不好,起码有一点好处,床上睡起来很带劲。 也许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令他总是控制不住的回想前世,席年终于不再刻意压低声音,嗓子低沉富有磁性:“不用,我自己拿。” 陆星哲耳朵有些痒,被他声音撩得头皮发麻,攥住拉链的手却没松开,意有所指:“是吗?我怎么觉得你故意占我便宜?” 他话音刚落,衣服下摆就被人掀起,露出一段纤细的腰身,冷风顺着往里灌,冻得他浑身一抖,陆星哲意识到席年做了什么之后,诧异回头:“喂……你……” 席年掌心紧贴他腰身处敏感的皮肤,力道不算轻柔,甚至可以说得上凶狠,然后满意看见陆星哲嬉笑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 “陆星哲,”席年提醒他,“你身上没什么便宜可占。” 这种人从不吃亏。 一如上辈子,他剐了陆星哲一道伤,对方就一定要像鬃狗一样从他身上狠狠咬块肉下来,这已经不是两败俱伤了,这叫玉石俱焚。 陆星哲没明白他在说什么,笑嘻嘻道:“说不定你就好那口呢,想占我便宜。” 席年手里捏着那只签字笔,他一只手钳制住陆星哲,另一只手则在对方腰后起笔顿画,笔尖丝丝凉凉,然后缓慢勾勒出了一个名字。 席、年。 席、年…… 席年落下最后一笔,松开了陆星哲,他后退一步,力道抽去,然后见那人衣衫凌乱的跌倒在地,左半边脸因为刚才紧贴着车窗,有些微微发红。 陆星哲懵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席年做了什么,他向腰后摸去,指尖还带着星点未干的墨水印,耳根子腾的一下就红了:“喂……你……你……” 他想说,你怎么能把名字签在我身上,但舌头偏偏像是打了结,半天都说不出来一句完整话。 席年见他失态,心中满意,于是连外套也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他静静端详着陆星哲,又说出了那天在医院说过的话:“身材不错。” 陆星哲闭了闭眼,打死都想不到他会有被人反调戏的一天,他脸烧得像是着了火,用手撑着从地上起身,然后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 席年透过半开的车窗,挑眉问道:“我的衣服?” 陆星哲握着方向盘,总算冷静了几分,他偏头看向席年,耳根还带着未褪去的残红,额前碎发遮住了眼底神情:“刚才让你脱你不脱,现在晚了,等我心情好的时候再还你。” 说这话时,腰后仍停留着某种异样的感觉。 席年说:“随你。” 他说完回到车上,却没有立即离开,从后视镜中窥见陆星哲朝反方向驶离,这才发动车子回家。 今天恰好是周六,《星运会》第一轮淘汰赛晚八点在体育台播放,鉴于这几天苏格淘汰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有人说他实力不济,有人说他受伤导致,不少吃瓜群众都在电视机前蹲点守候,想深扒一下真正原因。 艺人的水平和专业赛手没办法相比较,除了榜首几名的成绩尚可入眼,后面几乎惨不忍睹,真正的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谁,再加上席年排名赛中垫底的分数,因此不少人都认为苏格是因伤失利。 【不多说,我就来看看苏千刀是怎么输的,看完我就走】 苏格脸上动过刀,不少地方都微调过,算是一个抹不去的黑称,而格子粉对此类称呼最为敏感,哗啦啦就炸出了一大群。 【千刀什么千刀?我看你就是个挨千刀的,嫉妒苏格就直说,别拐弯抹角】 【苏格纯天然盛世美颜谢谢,只是小时候脸侧摔伤缝过针,请黑子不要捕风捉影】 【话全都让某家粉说了,赛前鼓吹苏格一定夺冠的貌似也是你们,脸疼不疼啊?】 【意外情况谁也不敢保证,但我可以说,苏格如果没受伤,有八成几率可以夺冠】 孟浅霖和俞凡的粉丝闻言怒了,你拿我家爱豆当死人啊?!苏格才领先第二名两环而已,八成几率你们怎么有脸说的出口?! 不出意料,三方人马又对撕了起来,评论区楼层数肉眼可见的增加,怎一个腥风血雨了得,就在这时,一条评论悄无声息冒了头。 【今天二轮淘汰赛我去过现场,个人认为最有可能夺冠的是九号席年,十二箭连中十环,实力确实强硬】 发评论的用户是一个大V,认证名为某射击场的私人教练,说话不偏不倚,没有拉踩任何人,却偏偏被格子粉对号入座,个个都像被踩了痛脚一般。 【楼上收了多少黑钱,一起赚,私我】 【倒数第一,实力确实强硬呢】 【十二箭连中十环????认真的??吹过了???】 从前几天开始,席年被冷嘲热讽就已经成了惯例,但今天却意外多出了一小股反驳的声音。 【是不是真的实力强硬,看电视就知道了,在此奉劝某家粉嘴上积德,免得等会儿打脸太疼】 【席年虽然粉丝少,但不代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踩上一脚,亲眼见过就知道了,人帅心地好,谁骂他就是瞎】 【节目快开始了!年糕过来集合,一起舔我席哥盛世美颜!!】 陆星哲披着睡袍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湿漉漉滴着水,他随手往脑后一捋,然后在电脑桌前落座,谁料又像被扯到什么痛处似的,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 “妈的。” 陆星哲龇牙咧嘴的揉了揉后腰,心中暗骂席年缺德,签名签哪里不好,非要签身上,他皮都快搓掉了才把墨水洗掉。 墙上挂钟滴滴答答,不偏不倚指向八点,陆星哲扫了一眼,然后打开电脑,登录进体育台官网,《星运会》刚好开播。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举笔笔):来来来,我也可以给你们签个名 感谢在2020-12-18 21:22:37~2020-12-19 21:36: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mirage_、小星星、阿茶、梁晋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非也 4个;路迢迢、因为太喜欢了啊 2个;斓零、尤眠、天天、所以因为、孤鹤、愿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眼 87瓶;逍逸 13瓶;闻舟渡我、千庸 10瓶;宓鹿桉、嬉戏兮兮 6瓶;雲開、青悠、羊羊、浮世清欢、红枣粽子、满心满意 5瓶;快乐琳 3瓶;我的花草、38137774、忆御 2瓶;小葱撒大饼、琪、21096014、楚王好细腰、my喵喵xq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节目播放 &lt;li style=&quot;line-height: 25.2px&quot; class=&quot;&quot;&gt;  见时间一到,原本骂战不休的评论区总算静了下来,绝大多数网友都把注意力转向了电视,主办方喜欢将有看点的部分剪辑在中间时段,她们耐着性子等主持人念完那一长串感谢赞助商的词,又观看完女子组的比赛,男子组赛事这才开始。 苏格身为TR的男团主唱,除了唱功过得去,最大的吸粉原因还得归功于那张脸,精致俊秀,皮肤白净,看第一眼觉得惊艳,但第二眼就会觉得匠气过重。 偏偏他的粉丝并不这么认为,当苏格的身形出现在屏幕上时,评论区的几个顶头大粉已经开始在送鲜花刷屏了,清一色的盖楼喊“哥哥好帅”,尤其当他开局箭射中一个九环时,彩虹屁更是吹上了天。 【我就说苏格最有可能夺冠了,要不是因为受伤淘汰,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苏格的粉丝都是小学生?他都出道多少年了你们怎么还改不了瞎吹的臭毛病,孟浅霖的胜算也很大好不好?】 【对不起,打扰一下,苏格被淘汰,孟浅霖第三,你们把第二名的俞凡置于何地?】 评论区几方混战,争论着冠军的归属,却没有任何人提到席年的名字,他的粉丝刚刚凝聚成形,粘度不高,就算冒泡发言,不多时也被压了下去。 众人正争论着,只见屏幕上的镜头忽然转向了一名男子,不约而同停住了。 席年这个名字网友并不陌生,因为和苏格牵扯在一起,身份信息基本上被扒了个遍,然而因为太凉的缘故,百度信息栏只有几张少得可怜的平面硬照,再就是刚出道时在某部青春片里客串的男n号,面容青涩,演技稚嫩,实在难让人留下什么映像。 唯一频繁活跃的近期照,大概就是最近网上流传甚广,席年对苏格冷脸的那张模糊动图。 这是她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认识席年。 高清镜头对准他全身,然后缓缓拉近给了一个特写,男子五官俊美流畅,像是在纸上勾勒出的工笔画,却又冷峻至极,抬眼一瞬,淡漠桀骜,摄人心神。 这样一副面相,倒不让人怀疑他对苏格甩冷脸这件事的真实性,偏偏不让人觉得讨厌。 评论区罕见的安静了几秒,然后瞬间陷入沸腾。 【啊啊啊啊啊土拨鼠尖叫!!!!快快快!三秒钟我要这个男人的所有资料!!!!】 【!!!!!(帅到失语)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席年这么帅】 【淦!又冷又俊,戳死我审美点了】 【感觉真人比照片上好看一百倍啊一百倍!我是不是瞎了,看这么多期星运会居然没发现有个绝世大帅哥!!】 苏格粉丝怒而掀桌:他妈的你们清醒一点好不好!这是席年啊!! 场上解说员的声音依旧没停:“……现在轮到九号选手席年射箭,他上一场的排名赛不是很理想,不知道这一局能不能逆风翻盘,真是让人替他捏把汗……” 屏幕中,席年眼神淡漠,没有丝毫改变,直到他搭箭开弓,气势才忽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像长剑出鞘,锋芒毕露。观众只见眼前嗖的一道黑影闪过,伴随着破空声,不远处的靶上就多了一支箭。 尾端还在微微颤动,却是正中圆心。 “九号席年,第一组第一箭,十环。” 动作利落,准头精确,这让之前怀疑他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人喉咙都像堵了东西似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无他,席年实在是自信沉稳,看不出半分误打误撞。 有少数几个路人被刚才那短暂的几秒钟镜头圈粉,纷纷捂着心脏陷入窒息状态。 【妈妈呀,长腿窄腰,身材好就算了,脸还这么好看,这种成熟型帅哥简直可遇不可求,苏格跟席年一比,完全就像刚毕业的小屁孩】 【席年拉弓的力道一看就比苏格强,而且命中十环,为什么会有人说他是走运才赢的?(黑人问号脸)】 【求席年的粉丝后援群!】 这个时候就显出了苏格经纪团队的手段高超性,之前官博上自爆受伤的内容几乎成为了尚方宝剑,百试百灵,无论谁诟病苏格的实力,粉丝直接一句话堵回去:苏格手受伤了才输的,中十环有什么了不起,苏格如果没受伤,也能中十环! 别人明知她们夸大其词,却找不出话怼回去,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不和脑残粉计较。 目前苏格的粉丝依旧在评论区控评,无论别人说什么,她们总有千百种理由,然而随着赛事往后推进,众人看着席年的成绩栏纷纷陷入了震惊状态。 十环。 十环。 还是十环。 接连七支箭,他几乎都毫无差错的命中了靶上的黄色内圈,而且还是接连命中,在此之前,网友虽然知道席年赢了苏格,但绝想不到是这样近乎碾压式的胜利。 现在别说苏格受了伤,就算没受伤,胜率也几乎堪称渺茫。 网友中到底有眼睛雪亮的,更何况看不惯苏格的大有人在,一时间舆论风向飞速调头,开始细究前段时间的“受伤淘汰”事件。 【恕我直言,苏格真的是因为受伤才被淘汰的吗?(狗头保命)席年这水平实力,感觉就算苏格巅峰期对上都有点勉强啊】 【自信点,把那个有点去掉】 【妈呀,我还以为席年侥幸才赢的,结果……他妈的清一色十环,格子粉是怎么有脸到处说人家走狗屎运?】 【真是人面不知何处去】 一时间众说纷纭,苏格庞大的粉丝流量都有点难以控评。 陆星哲一直坐在电脑前观看比赛,进行到最后一组的时候,他敏锐发现孙铭在场外给席年打手势的镜头被删减了,于是当苏格命中七环,席年被迫降低实力命中八环时,苏格粉丝再次跳了出来。 【刚才谁说席年清一色十环的?烦请出来一下】 甚至还有披皮黑:【不是不是,我以为席年那么厉害,能次次十环的】 【阿这……水平下降的猝不及防,该不会前面十环真的是走狗屎运】 年糕直接怼了回去:【没中十环怎么了?!瞅瞅你家鳖犊子玩意中的七环再说!】 也许是席年前面命中率太高,导致大家对他后面的成绩抱有太大期望,当冷不丁命中一个八环时,都有些幻想破灭的感受,而有些指望他能狠狠打苏格脸的人则更是惋惜不已。 席年的表情却没有任何波澜,似乎无论中十环还是中八环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唯一有所改变的就是他的瞄准时间,越来越短,越来越短,最后直接给人一种近乎敷衍的感觉。 苏格中六环,他中七环。 苏格中七环,他中八环。 同样三十秒的瞄靶时间,苏格花了近乎二十多秒,席年从搭箭到拉弓,只用了不到五秒。 渐渐的,终于有人看出了端倪。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席年在故意让苏格,脸上表情好敷衍哈哈哈哈】 【0演技让分,绝了,哥哥好拽我好爱】 【席年在控分,不然怎么那么巧,次次都压苏格一头,不过我想不明白为什么,难道帅哥都这么特立独行】 【控分加一,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发现了】 【控分+2】 …… 世上还有什么比对手故意让着你更屈辱的事吗,显然没有,席年实力碾压的太厉害,苏格的粉丝心中都有些惴惴不安,却又因为对爱豆的滤镜太厚,习惯性替他找理由开脱。 席年如果真的实力强悍,为什么后面命中的十环寥寥无几,再说了,他无缘无故为什么要让着苏格,分明是故弄玄虚。 席年为什么要让着苏格?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于是评论区开始渐渐被带离了风向,直到某个去过比赛现场的观众发布了一条评论。 【席年后面没有命中十环,私人猜测可能是因为他受伤了,有幸去过二轮淘汰赛现场,他的手好像出了点状况,我还以为是意外情况,但是刚才看节目,原来他的手这个时候就已经有点不太妙了】 蹲点看比赛的人不在少数,在四周高清镜头的环绕下,席年私下揉手腕的动作暴露无遗,再加上他有几次拉弓的动作都显得有些滞涩,明眼人仔细一看就能发现问题。 【席年也受伤了?真的假的,不会这么巧?】 【可能是真的,我刚才看他手臂发力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妈呀,席年居然受伤了】 【我的天,受伤了还能中这么多十环,比某家粉到处哭惨强太多了(狗头)】 苏格的粉丝气的脸色发青,她们直觉席年就是想踩着苏格上位,现在忽然曝受伤,肯定是背后买了水军,尽管一些理智的大粉在告诫不要乱撕,但还是有些脑残毒唯直接开战了。 【受伤?笑死了,什么时候出殡?】 【苏格比赛你比赛,苏格射箭你射箭,苏格受伤你也受伤,某人的脸还能不能要了,真以为模仿苏格就能火?热度不是那么好蹭的!】 年糕见她们把席年骂的那么难听,个个火冒三丈,纷纷化身键盘侠回怼,奈何因为人群基数过少,再加上不如苏格粉丝身经百战,哪里骂得过。 现在评论区一面倒的被控评,说席年蹭热度。 陆星哲见状轻笑一声,登录小号,噼里啪啦敲了一行字回复过去—— 蹭热度怎么了,我们就蹭蹭,又不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脸红):咦额~ 感谢在2020-12-19 21:36:30~2020-12-20 23:25: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mirage_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非也 3个;愿与。、鹤归风止、小星星、孤鹤、是月流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飏 24瓶;宋 20瓶;是月流光、椰子vv、顾菏、梦想成为一只鸭的猫咪 10瓶;子书墨 8瓶;十于 6瓶;苏长宁、幸村、西由 5瓶;□□熊 4瓶;my life° 3瓶;生当复来归、青子矜 2瓶;红枣粽子、我的花草、my喵喵xq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这一世,干干净净的登上顶峰 &lt;li style=&quot;line-height: 25.2px&quot; class=&quot;&quot;&gt;  陆星哲不仅名声臭,嘴也毒,轻飘飘一句话就能把别人气的原地去世,不过他觉得骂人都是小儿科,不痛不痒,要玩就玩把大的。 例如,苏格假受伤的事。 再例如,孙铭在场外逼迫席年比赛让步的事…… 陆星哲看热闹不嫌事大,他打开电脑文件夹,然后把之前拷贝好的视频进行剪辑处理,着重放大苏格那双“受伤”的手,然而还没剪完,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就打了过来。 来电备注是蒋伦,这个名字对圈内人来说并不陌生,因为他就是苏格的经纪人。 陆星哲正忙着,原本没打算接,但不知想起什么,又改了主意,伸手把电话捞过来递到耳边,按下接听键:“什么事?” 听语气,像是熟识。 蒋伦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因为长年抽烟。嗓子沙哑难听:“想和你谈笔生意。” 陆星哲眉梢微挑,心中忽然猜到了他的来意:“说,看在你是老顾客的份上,打九折。” 蒋伦缓缓吐出两个字:“席年。” 他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编也好捏也好,三天之内,我要他的黑料,而且是不能翻身的那种。” 陆星哲没说话,指尖在眉尾缓缓打转,心知是今天节目播出席年威胁到苏格的人气了,似笑非笑的道:“啧,这么毒。” 蒋伦目前正处于焦头烂额的状态,没察觉到他语气中暗藏的深意:“总之钱少不了你的,老规矩,定金我一会儿打到你账户。” 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谁知陆星哲摸着下巴思考半天,竟破天荒的拒绝了:“不着急,等交货的时候再说。” 蒋伦不疑有他:“行。” 在娱乐圈,流言蜚语是一把不沾血的刀,蒋伦显然不是第一次用这种方法来替手底下的艺人清除障碍了,陆星哲勉强把他敷衍过去,然后挂断了电话。 窗外夜色渐深,原本停歇的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滴滴答答敲在玻璃上,发出一阵密集且轻微的声响,却无端显得房间愈发安静。 陆星哲剪完视频,从电脑桌前起身,然后一瘸一拐的上床睡觉,他没有关灯的习惯,就喜欢亮亮堂堂的感觉,一件蓝白色的外套静静搭在床尾,无声彰显着存在感。 他的腿还是有些疼。 陆星哲睡不着,第一次觉得灯光有些晃眼,他听着外面簌簌的冷雨声,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自己被撞车的那个夜晚。 暗沉的天空,交错的树影,毫无预兆出现的男人,衣襟上气息微凉,能让人感觉到从骨子里透出的淡漠,怀抱却是暖的。 陆星哲自认为绝不是那种别人伸手救他一次就会感恩戴德的可怜虫,但事实上,他想起席年的次数却越来越多。 因为床上人的辗转反侧,那件外套悄无声息下滑,快要落到地板上的时候,又被一只手敏捷的捞了过去。 陆星哲目光透过外套,隐隐在看另一个人,他想起蒋伦刚才说的事,撇撇嘴,又有些幸灾乐祸,低声自言自语道:“这次你可栽我手里了。” 《星运会》的收视率一向居高不下,昨晚第一轮淘汰赛播出后,相关话题热度直线飙升,除了国民小花沈希琳在体操赛上的精彩表演,还有一个人的蹿红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席年赛场惊艳,逆风翻盘# #星运会夺冠热门选手排名# 一夜时间而已,与席年有关的相关热搜词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出,就连超星榜上的排名也坐火箭似的直线蹿升,微博粉丝量和超话帖一改从前的冷锅热灶,渐渐有了人气。 【(图片)(图片)(图片)席年盛世美颜,快来舔,呜呜呜我以前一定是瞎了,为什么从没发现娱乐圈还有这么好看的人】 【是不是长得好看的人都不爱发自拍,哥哥网上的照片少得可怜,想舔颜值居然只能扒比赛截图,卑微】 【从来没见过拽得这么让人喜欢的脸】 【那天我去过比赛现场,席年看起来虽然冷冰冰,但人超好,不仅给我们签名,下雨的时候还特地给我们送了雨衣,不红天理难容】 【羡慕了QAQ】 外面仍是阴雨连绵,高楼大厦隐入云层,高得一眼望不到头,这座繁华的城市总是不断有人在攀爬,然后又不断的有人在跌落。 席年一夜未眠,盘腿坐在地板上,身旁的烟灰缸堆满了燃尽的烟蒂,他一直盯着手机,亲眼看见他的微博粉丝数量是怎样飞速上涨,相关热帖是如何被人频繁转发,最后盯得久了,所有花花绿绿的页面都变成了一个冷冰冰的数据。 席年该高兴的,因为他想要的就是这些,但高兴过后,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觉得老天爷在作弄他。 他上辈子折腾那么多,最后闹得身败名裂,为的就是有今天,但曾经可望不可及的东西却在这一世轻易得到,运气这种事,果然是谁都说不准的。 系统一直关注着他的情况,见席年用手抵着额头不说话,静悄悄落在了他的身边:【其实有时候坚持的久一点,结局未必会很坏】 席年指尖的烟还未燃尽,他掸了掸烟灰:“少给我灌心灵鸡汤。”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该懂的道理其实都懂了,他们知道杀人犯法,他们知道路不拾遗,但又怎么样呢,还是活成了千百种不同的样子。 于是系统很早就知道,讲道理是没用的,得电击。 它的声音永远带着刺啦刺啦的电流响,像是在提醒什么:【别走错路……】 这辈子,干干净净的登上顶峰。 席年闻言一顿,然后被星火撩到指尖,触电般缩回了手,他从地上起身,觉得系统太天真,有捷径为什么不走,娱乐圈那些衣着光鲜的人,又有几个手上是干净的? 陆星哲一直在楼下蹲点,直到下午的时候,才终于看见席年出门,他见状指尖在方向盘上轻敲片刻,像是在思索什么,最后还是决定发动车子跟上。 熟悉席年的人都知道,他不喜欢到处乱跑,除了工作原因,基本上都待在家里,刚才临时接到医院通知去复查伤势,这才出门。 陆星哲一直跟在后面,他以为席年这个时间出门多半会去酒那种地方,结果没想到去的是医院,心中隐隐猜到什么,就没跟上楼,而是坐在车里继续等。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席年拎着一袋子药从医院出来了,陆星哲见他上车,正准备跟上,谁曾想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却先他一步跟在了席年后面。 起初陆星哲没在意,只以为是巧合,可当对方接连几个路口都紧随其后时,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前方有一个弯道口,陆星哲不着痕迹加速超车,与对方并排的时候往外看了眼,结果透过车窗玻璃发现副驾驶座上放着一部黑色相机。 陆星哲收回视线,原来是同行。 八成是蒋伦那个老狐狸派出来的,毕竟娱乐圈的狗仔又不止他一个,多找个人就多一份保障。 陆星哲看热闹不嫌事大,用手机拨了一串号码出去,没响两声就接通了,那头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赫然是席年,因为抽了太多烟,嗓子有些沙沙的:“找我有事?” 陆星哲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闻言啧了一声:“真冷漠,我可是好心给你通风报信的。” 席年不信他有这么好心:“什么意思?” 陆星哲故意把车开到席年的视线死角:“你回头看看就知道了。” 席年闻言往后视镜中扫了眼,见一辆黑色轿车跟在后面,司机是一名瘦高男子,心中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却不在意:“原来有跟屁虫。” 陆星哲既然能打电话通风报信,那就说明他也在附近,席年这句话直接把他也给骂进去了。 陆星哲低笑:“我可是好心,万一你出去嫖的时候被人拍了照,那就不好了。” 席年不着痕迹放慢速度:“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陆星哲说:“当然不是。” 他顿了顿,声音忽然蒙上一层暧昧,像蜜糖一样丝丝缕缕的粘人:“跟你谈笔生意。” 席年老觉得这句话很熟悉,像是在哪儿听过,却又想不起来,陆星哲这个人行事一向捉摸不定,他现在也没摸清楚几分规律,闻言并没有立即答应:“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生意可以谈。” 陆星哲的头发被车窗外冷风吹乱,有些许扎进眼睛,他不自觉眯了眯眼:“你可以拒绝。” “……” 席年闻言思考三秒,明知有圈套,但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想知道陆星哲在打什么小算盘:“行。” 瘦高男子的跟踪技术实在太糟糕,席年从出门开始就发现他了,不管只是懒得理会,现在甩掉也是分分钟的事,他兜着附近绕了一大圈路,确定对方没再跟上来,这才驱车回家,把车停在了楼底下。 席年打开车门下车,正准备联系陆星哲,眼角余光一瞥,却在不远处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不由得顿住脚步。 陆星哲一瘸一拐的走到他跟前,今天难得穿了一件白色的休闲衫,依旧戴棒球帽,相机不离手,看见席年时,唇角微勾,轻佻的吹了声口哨。 席年:“……” 一看就是个流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20 23:25:13~2020-12-21 22:09: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阿茶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uniqueness 2个;荷野为之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奕 4个;柠檬茶水、所以因为 2个;血荨荼蘼、mirage_、是俯是仰、寻欢、有毒的楚狂人、从前车马慢、小星星、番茄炒鸡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羽离、永远爱主攻~~ 20瓶;荷野为之 19瓶;斓零、待宰君、忆御、少年不识愁滋味 10瓶;孤独。 7瓶;sunny 6瓶;啾、莫摇清碎影、兔兔兔兔、羊羊、满心满意、aspire、江云箐 5瓶;临渔、我想做条咸鱼 2瓶;突刺、辞烨、我的花草、要抱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他犹豫着,深恐一念坠尘 &lt;li style=&quot;line-height: 25.2px&quot; class=&quot;&quot;&gt;  临近天黑,下了一天的雨总算有所和缓,但路面四处都是积水,陆星哲先是左右看了一圈,目光这才落在席年身上:“找个地方聊。” 席年身份敏感,也不想被人认出来,闻言道:“对面有个咖啡馆。” 陆星哲略微抬起头,帽檐的阴影顺着错开半分,露出他殷红的唇和尖尖的下巴,白色休闲衫松松穿在身上,肩线单薄:“咖啡有什么好喝的,反正都到你家楼下了,不带个路?” 语气理所当然,甚至带着些自来熟。 席年没答应:“我拒绝。” 陆星哲很是无赖,他拍了拍自己还没拆纱布的腿,唇边笑意狭促:“那怎么办,我腿疼走不了路,你要是背我去咖啡馆,我无所谓啊。” 席年无动于衷,语气带了些许淡淡的讥讽:“你跟踪我的时候怎么不喊腿疼。” 陆星哲:“坐车里当然不一样,踩踩刹车油门就行了,走路可是伤筋动骨的大事。” 他双手抱臂,一副无赖样,让人很想把他按在地上打一顿。席年闻言静默几秒,然后转身一言不发的朝着家里走去。 陆星哲见状似笑非笑,然后压低帽檐左右环视一圈,确定没有可疑人偷拍之后,这才一瘸一拐的跟上。 席年故意走的很快,甚至多绕了几条路,等走到电梯间的时候,才终于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陆星哲一直跟在后面,仅慢了他几步的距离。 电梯没有到,还在缓慢下降。 陆星哲一瘸一拐的走到他身边,然后侧靠着墙,不知是不是因为走的太急,呼吸有些沉,他叹口气,然后又笑看向席年:“你是不是故意绕路了。” 席年难得看他吃瘪,反问回去:“是又怎么样?” 陆星哲大部分时间都是一副笑面狐狸的模样,很少见他真正生气,但背地里坑起人却从不手软:“不怎么样,不过我想跟的人从来没跟丢过。”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里面空无一人,席年走进去按键,状似不经意问道:“这么说你是狗仔?” 陆星哲这才想起他还没告诉过席年自己的身份,连名字都没正式介绍过,闻言罕见的沉默片刻,然后又慢悠悠的道:“你说是就是。” 他大抵也知道自己名声太臭,并没有正面回答。 席年私人领地意识很严重,很少带别人踏足自己家,他掏出钥匙开门,顿了顿,莫名有一种引狼入室的感觉,想说什么,到底又没有说。 席年身为一个小糊豆,住的地方算不上多豪华,勉勉强强够住人,陆星哲打量了一下四周,只觉得摆设冷冷清清,视线看向沙发:“不介意我坐一下?” 席年打开冰箱,拿出两瓶饮料:“如果我介意的话,你会一直站着吗?” 陆星哲扶着伤腿在沙发上落座:“当然不会。” 席年在他面前放了一罐柠檬茶,气息一触即离:“要和我谈什么生意,说。” 陆星哲支着头打量他,指尖在眉尾缓缓摩挲,顶上的灯光落在身上,整个人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稠丽,忽然正经起来,让人有些不适应:“你最近得罪了不少人。” 席年在一旁落座,心头很快浮现出一个名字:“苏格?” 陆星哲说:“不,是他的经纪人,蒋伦收买了不少狗仔,准备扒你的黑料。” 苏格充其量就是个小傀儡,真正有手段的是蒋伦,他在山行娱乐工作将近十年,手底下的艺人却个个爆红,其实力可见一斑,不是轻易就能扳倒的。 席年若有所思,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他双腿交叠,身形向后倒入沙发:“所以你有什么生意要和我谈?” 他此时心中竟暗自松了口气,幸亏当初收拾苏格的时候被系统给拦住了,不然留到今天就成了隐患。 陆星哲从随身背着的相机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在席年眼前晃了晃,意有所指的道:“我的底牌很多,只是看你出不出的起价钱。” 席年从不怀疑陆星哲当狗仔的实力,闻言心念一动,就知道对方一定是有大料,伸手想接过信封,却没抽动,微微抬眼,却见陆星哲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席年顿了顿,眼底不着痕迹滑过一抹暗芒,他捏住信封的手下落半寸,不着痕迹覆上陆星哲微凉的指尖,唇角微勾,笑起来的时候,令人脸红心跳:“你总得让我看看货,才知道值什么价。” 陆星哲看了眼他攥住自己的手,指尖力道不自觉松懈:“我没说不让你看。” 信封落到了席年手上,他打开一看,却见里面是厚厚的一摞照片,粗略估计有三十多张,有苏格比赛时的手部特写,也有他微博卖惨自称受伤的手腕青紫图,还有…… 苏格在休息室故意用开水烫席年的照片。 陆星哲见席年似是怔住,捏着手机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圈:“原视频已经被蒋伦找人销毁了,不过很巧,我有备份。” 那天第二轮淘汰赛结束后,他跟着席年去了休息室,结果没想到听见他和苏格的对话,从那个时候他就对席年受伤的事起了疑心,加上事情发生没多久,很容易就找到了证据。 苏格做了亏心事,迟迟不敢告诉蒋伦,后来怕事情败露才说出口,哪怕蒋伦已经动作迅速的抹除了所有证据,但还是晚了一步。 席年的人气正处于上升期,如果把这些料爆出去,无益是个天大的助力,而且还能扳倒苏格,堪称一举多得。 照片大概是刚刚打印出来的,边缘棱角有些锋利割手,席年把照片缓缓收拢,摞成齐整的一叠,向上攀爬的本性难改,此时他不得不承认,这笔生意着实令人心动。 系统怕他走上老路,有心出言提醒,但这些事苏格确实做过,并不是凭空捏造的黑料,系统也无权干涉,蓝光一闪而过,又暗了下去。 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像是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几分钟,席年把照片放入信封袋,声音在室内清晰响起:“开个价。” 陆星哲并不意外他的反应,支着下巴思考片刻,故意开了一个对目前的席年来说不太能承担得起的价格:“视频加照片,五十万。” 明星是挣钱不错,但那只针对热度高的,普通小艺人不仅要花钱包装,还得为了接戏请客吃饭,未必比打工人强到哪里,房子都是租的,现在别说五十万,二十万席年能不能凑出来都是问题。 席年直截了当的道:“没有。” 陆星哲似乎有些可惜,他从沙发上站起,然后俯身靠近席年,一手撑在他身侧,一手捏住信封,声音暗哑暧昧:“虽然我很想帮你,不过爱莫能助了。” 到手的利益没人会往外推,更何况娱乐圈最难等的就是机遇,席年的思绪有一瞬间混乱,面上却没让人看出来,他捏住陆星哲的下巴,指腹紧贴着对方细腻光洁的皮肤:“……是吗,但是我看不见你的诚意。” 他们两个挨得太近,呼吸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席年衣襟上的气息冷冷淡淡,好似又回到了那个撞车的夜晚。 陆星哲故意又离他近了一点,见席年没有像以前一样躲闪开来,唇边弧度渐深:“啧,我拖着一条伤腿大老远跑来见你,还不够诚意么。” 席年的思绪越来越乱,对名利的渴求驱使着他前行,理智却规劝他避开面前狡猾的狗仔,偏偏没人该告诉他这一世该怎么选。 陆星哲见他久不言语,睨着他道:“其实我对钱不感兴趣。” 做为一个眼中只有利益的狗仔,这句当然是假话,只是,他现在对席年的兴趣远远大于金钱。 从小到大,没有人教导陆星哲什么是善恶错对,养成了他行事乖戾的性格,他随心所欲惯了,不觉得对一个男人感兴趣这件事有多离经叛道。 席年当然明白他在说什么,捏住信封的右手微微收紧,许久也没松开,他从沙发上起身,直视着陆星哲的眼睛,声音低沉:“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陆星哲闻言,缓缓靠近他耳畔,这次挨得太近,和脸贴脸没什么区别:“……你。” 他那么轻巧的就说出了这个字,却不同于平常的嬉笑,带着难得的认真。 陆星哲说:“席年,我可以帮你红,” “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也没有人能往你身上泼脏水,苏格现在有的荣耀,将来的一天你都会有。” 他一字一句,余息带着蛊惑,当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时候,席年脑子里似乎有根弦嗡的一声断了,他攥住陆星哲的手忽然不受控制收紧,然后毫无预兆将他拉了过来,胸膛紧贴着,心跳震动。 席年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上辈子这个人曾亲手将他送上神坛,只是后来跌落时,也是由他狠狠拽下去的。 席年以为自己不在意这件事,但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心中扎着一根刺,已经生了桎梏。 陆星哲没料到席年的举动,被男子炙热的气息包裹着,罕见的有瞬间无措,耳根微微发红。 他垂眸,睫毛在眼下打落一片阴影,片刻后,抬头看向他,似是在保证什么:“席年,我不会害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21 22:09:58~2020-12-22 21:4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阿茶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荷野为之 4个;非也 2个;蔷薇小王子、所以因为、41739716、孤鹤、暴富、青悠、沐沐、有毒的楚狂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添床入梦 25瓶;不是小王就是老王、是月流光 10瓶;逍逸 7瓶;荷野为之、玉溪 6瓶;苏长宁、江云箐 5瓶;宓鹿桉 4瓶;我的花草 3瓶;辞烨、吃瓜群众、my喵喵xq、大雪冬至、Angie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塌房了 &lt;li style=&quot;line-height: 25.2px&quot; class=&quot;&quot;&gt;  他如果想要钱,大可以直接把这些照片卖给蒋伦,而不是来找席年。 现在毁誉参半,一无所有的席年。 席年没说话,他的目光暗沉复杂,里面似乎有一段别人永远都窥不见的往事。陆星哲只感觉对方攥住自己的手松了紧,紧了松,几欲将他腕骨捏碎。 他们上辈子似乎也是这么开始的,席年贪图和陆星哲带来的捷径,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到后来,就像两股打成死结的线,解不开甩不掉。 席年很想出人头地,但在他看来,如果和陆星哲纠缠在一起,结局一定和上辈子大同小异。 撞过一次南墙就算了,何必撞第二次。 或许是为了前途,或许是为了心底那根刺,又或者为了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席年缓缓松开了攥住陆星哲的手,被利欲熏得滚烫的心骤然冰冷下来,前后不过几息时间而已。 “不好意思,” 席年在陆星哲的注视下后退了一步,像是至此从某个深陷的泥潭中抽身离开:“我想你的生意我出不起价格,照片还是卖给别人。” 和聪明人说话不需要点的太透,陆星哲闻言几乎瞬间明白了席年的意思,他身形微不可察的僵了僵,缓缓挺直脊背,习惯性想勾唇,但扯了扯嘴角,没能成功,干脆就放弃了。 陆星哲问:“因为我是个见不得光的狗仔?” 语气漫不经心,甚至称得上心平气和。 这只是原因之一,但席年不想解释,他没说话,算是默认。 陆星哲微不可察的静默一瞬:“好,我知道了。” 也不知道他知道了什么。 陆星哲俯身从沙发上捞过自己的相机包,片刻后,再抬头时,他对着席年笑了笑,一惯轻佻风流,但偏偏给人一种硬生生笑出来的感觉:“喂,” 陆星哲说:“买卖不成仁义在,蒋伦盯上你了,好自为之。” 他说完不等席年回答,转身离开了,干净又利落,房门被带上发出砰的一声轻响,室内就此陷入寂静,只有窗外树影婆娑,间或一阵凉风吹来,将帘子鼓弄得起伏不定。 席年看着他离去,在原地站了许久都没动,直到腿都有些僵麻的时候,才终于在沙发上缓缓落座,他眼角余光不经意扫过茶几,却发现那叠装着照片的信封静静躺在上面,没有被陆星哲带走。 “……” 可能是忘了。 席年收回视线,心里却没什么捡漏的快感,他躺倒在沙发上,用手背覆住眼皮,挡住天花板上有些刺目的光线,半晌都没动。 人类的情绪太过复杂,系统偶尔会就近观察一下,它静悄悄落在沙发扶手上,然而还没等分析出什么,耳边就响起了一道带着些许警告的低沉声音:“离我远点。” 系统闻言扑棱着翅膀,下意识飞到了茶几上,有些懵懵的。 席年睁眼看向它,略微坐起身:“出来干什么,想电我?” 系统:【你怎么知道】 席年:“……” 系统只是和他开个玩笑:【在不违背道德与法律的前提下,系统无权干涉宿主感情以及对配偶的选择权】 席年又躺了回去:“就算你不电,我也不会答应的。” 他又不傻,上辈子被陆星哲反咬弄得身败名裂,这一世怎么可能再往上凑,只是蒋伦的事依旧有些棘手。 娱乐圈的热度具有时效性,席年昨天才凭着星运会初赛上的精彩表现大肆圈了一波粉,翌日苏格的经纪团队就有了动作开始频发通稿,除了新拿下的高奢代言外,还有几张体育馆冒雨和粉丝互动的路透图,吹实力吹宠粉,靠着庞大的粉丝流量直接把席年的热搜给压到了第三。 陆星哲半夜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登进微博一看,满屏都是苏格的飘红热帖。 【QAQ苏苏太宠粉了,下这么大雨还给粉丝签名,好担心他感冒】 【居然拿下了欧琳的亚太区代言,男星里面独一份了,就问问还有谁!】 【苏苏人超好的,笑起来好温柔好温柔,那天给我签名还一直提醒粉丝早点回去注意安全】 【给我家苏苏排面,想上热搜分分钟的事好不好,不像某些男星,可能十年八年也上不了一次】 得势猖狂,不过如此,陆星哲点了根烟,湿漉漉的黑发还滴着水,有一缕掉在额前,将皮肤衬出了一种毫无血色的苍白,他的唇色有些淡,缓缓吐出烟雾,连带着周遭景物都跟着模糊起来。 电话在桌上嗡嗡响了许久,陆星哲把手上的烟抽完了,这才接听:“什么事?” 那头响起蒋伦有些不虞的声音:“怎么这么久都不接电话,让你拍的东西有着落了吗?” 他指席年的黑料。 陆星哲眯了眯眼,把早就燃尽的烟头在烟灰缸上一下又一下的碾着:“没拍到,这单生意我不接了。” 蒋伦似乎不大信,语气都跟着疑惑了几分:“你确定没拍到?” 陆星哲随口瞎编:“前几天出车祸,腿骨折了。” 他说完也懒得再继续应付这只老狐狸,直接挂断了电话,把手机咣的一声扔回桌面,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黑色U盘,陆星哲看了半晌,目光沉默。 狗仔这个身份不仅名声烂臭,见不得光,也上不了台面。 他早就知道的。 陆星哲在网上有很多用来爆料的小号,他静坐了很久,最后打开微博,登陆了其中一个粉丝数量最多的大V号,然后把U盘插进电脑,导入早就剪好的视频。 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正是熬夜党最活跃的时候,当各家追星女孩正在给爱豆刷榜投票灌群的时候,一段视频正在悄无声息的飞速扩散。 发布视频的人是微博认证的某娱乐区大V,虽然身份信息对外不详,但经过他手爆出来的明星黑料个个都是雷神之锤,所以相当具有可信度。 当一众网友发现他更新了动态之后,秉着吃瓜至上的娱乐精神,纷纷跑到微博底下围观,然而待看清内容之后,一口瓜直接吃的稀碎。 这段视频不超过两分钟,里面的两个主角大家也都不陌生,就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席年和流量偶像苏格。 两个人都在休息室,交谈的内容……确切来说是苏格单方面说话的声音,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 ——恭喜你了,第一名。 苏格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 ——你很得意? 席年没理会,背着包准备离开,却被他拦住。 ——才几点就打算走?不留下来看看后面的比赛? 画面里的苏格和在媒体镜头前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语气阴冷,句句带刺,网友不由得诧异万分,然而还没来得及出言感慨,就看见视频里的苏格身体一歪,忽然佯装摔倒攥住了席年的手臂,直接把手中那杯水尽数泼在了他身上。 吃瓜网友:???? 只看视频,还有人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然而等观看数量直线上升时,渐渐的就有不少人发现了端倪。 【卧槽!!!我没看错!苏格泼的是开水!开水啊!!】 【看见了看见了,他刚才在饮水机接水的时候用的是红色水阀!!!】 【这一杯水泼上去他妈的皮不得烫掉啊,我已经替席年感觉到疼了呜呜呜】 【太他妈毒了?苏格一直走乖奶弟弟人设,没想到私下里是这样的人,席年哪里得罪他了?】 【看视频右上角,有日期时间显示,就是《星运会》苏格被席年淘汰下场的时候,这还用问吗,肯定是怀恨在心想报复啊】 也许是苏格平时营销人设太过成功,骤然曝出这件事,冷不丁让人有三观破碎的感觉,然而这还不算完,发帖的博主紧随其后,又po出了几张苏格比赛时的手部特写和其微博的受伤图进行对比,实锤他假伤。 网友:!!!! 震惊到无法fu吸,世界上怎么会有苏格这么狗的人,假受伤博同情就算了,居然还用开水泼人,席年太惨了,前段时间不仅一直被他家粉丝网暴,还得在受伤的情况下参加比赛,什么人间惨剧! 路人尚且都这么气愤同情,更遑论席年的粉丝,一个个听闻消息气的差点原地去世,恨不得抽出八万米长刀砍死苏格祭天。 真狗啊,太狗了。 真毒啊,太毒了。 苏格是怎么有脸烫伤了席年之后心安理得的出现在媒体面前,他不心虚吗?他不愧疚吗?席年给他甩冷脸都轻了,就应该甩一巴掌啊! 消息很快传的全网皆知,其中就包括苏格的粉丝,不同于从前霸屏撕逼的气势汹汹,这次她们罕见的沉默了下来,无声消化着这件令人震惊且失望的事。 她们是看着苏格出道的…… 从一个籍籍无名的练习生,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那个时候苏格年纪小,又远在韩国,总是被欺负,被孤立,团队成员平均下来几分钟的镜头,到他身上就只剩了几秒。 粉丝心疼,但也无能为力。 后来苏格人气爆火,流量攀升,有更多的人认识了他,她们既高兴又欣慰,因为在娱乐圈,有了流量才不会受欺负。 但原来,人是会变的…… 视频铁证如山,粉丝这下就连帮他解释洗白都做不到,图还能说是强行p的,视频总不可能是伪造的,而且这几年苏格私下里传出来的负面新闻不在少数,只是因为没有实锤,所以粉丝不愿相信。 她们想保护苏格,却无形之中成了他手里的刀,不分对错的伤害了太多人,这和当初欺负苏格的人有什么两样? 消息风一样肆虐全网。 比较理智一点的网友已经开始陆陆续续脱粉,几大应援站的头像也黑了一个,随着事件热度不断发酵,直至登顶热搜,期间有人路转黑,有人粉转路,但也仍然有人不肯相信苏格会做出这种事,两极分化争吵不休,骂战四起。 简而言之,苏格塌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22 21:45:30~2020-12-23 18:28: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阿茶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非也 6个;沐沐孜牧 3个;蔷薇小王子、小星星、xuan、番茄炒鸡蛋、一月小朋友、听风动、韭稻、无畏之年、所以因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于谦大爷 100瓶;欲擒故纵、memely、韭稻 20瓶;胡松f 12瓶;小胖子、星阑、么么哒强吻了你一口、饕餮mlz、掉了智商的火星人 10瓶;爱吃西瓜 7瓶;更新更新更新更新、啾、宋远山 6瓶;长安得长安、江云箐、忆御、乖越越 5瓶;浅梦璃、沐沐孜牧 3瓶;my喵喵xq、47900923、xua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持续争议 &lt;li style=&quot;line-height: 25.2px&quot; class=&quot;&quot;&gt;  人心都是偏的,虽然有少数较为理智的网友及时抽身离开,但大部分粉丝跟了苏格这么久,说没感情是假的,震惊过后,出于私心开始不自觉的替他找理由。 苏格的几个大粉头率先跳出来安抚人心: 【一个视频说不了什么,我相信苏格不会做这种事的,我愿意等他出来解释,姐妹们千万不要自乱阵脚,越是紧要关头,我们就越不能被有心人利用了】 【我粉了苏苏整整五年,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在这种关头离开他,那些脱粉的人,难道你们对苏格一点信任都没有吗】 【视频模模糊糊,凭几张截图不能断章取义,他可能确实没走稳,才会不小心把水泼在席年身上……】 【其实现在科技这么高,图片能p,视频也不是不能p啊】 她们能说出这些话,或是粉丝滤镜太厚,又或是那杯水没真切的泼在她们身上。 这下不仅是席年的粉丝,就连吃瓜路人也看不过去了,做人可以不要脸,但不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你们但凡有点三观和道德就不会继续粉苏格还帮他说话了。 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他是故意假摔,再说了,他放着现成的温水不喝,非要接一满杯开水,无情铁嘴不怕烫吗?! 就在全网因为这件事而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苏格一直没上线,工作室团队也静悄悄的,没有给出一个正面解释。 苏格的粉丝纵横粉圈多年,瞎编乱造什么话都编得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暗地里收买了水军,没过多久就流言四起。有人说席年买热搜用这件事踩着苏格上位,也有人说他大惊小怪,被泼了一下而已就借故炒作,直接把网友的注意力从“苏格伤人”转移到了“席年是否有意炒作”上。 席年的粉丝因为这件事迫不得已临时组建了一个粉丝群,集体商量怎么把黑粉压下去,遇到恶意抹黑就直接举报申诉,频繁转发之前的视频扒皮帖,让更多人看清苏格的真面目,但因为人数过少,收效甚微。 群主气愤发言:【气死了气死了,席年刚出道我就粉他了,超话凉的寸草不生,走大街上都没人认识,他要是炒作早就炒作了,还用等到今天】 【就是啊,席年一直都是个小糊豆,没钱没资源,怎么炒作,还买热搜?想买热搜都得先把房子卖了再说】 【……他没房子,在山行娱乐给艺人安排的小公寓里面住了好几年了】 【我去翻了一下,席年出道至今发的微博连两条都没有,比我爷爷还少,他哪里像炒作的,简直像路边炒饭的】 群里因为以上几段对话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半晌后,终于有人冒了泡。 【算了,要不就让她们撕,换个角度想也是好事,说不定席年就这么火了……呢?】 因为粉丝群是临时组建的,来不及查身份,无形之中就混入了不少各路鱼龙混杂的人,都想看看席年的粉丝私底下都在商量些什么,结果没想到看见了这一幕…… 众人心里不约而同冒出了一个念头:席年的粉丝都他妈有毒? 第二个想法就是,惨啊,真惨啊,人间实惨啊。 有好事者把对话截图流传了出去,吃瓜网友看见直接笑的满地找头,这绝壁是假粉,从没见过哪家粉丝指名道姓说爱豆又穷又糊又凉的,这插的不是刀,是倚天剑好吗。 席年上辈子乃至这辈子从没认真打理过他的社交账号,至于孙铭就更不会管了,众人翻啊翻,翻啊翻,翻来覆去只翻到两条相当官方的微博动态,一条是半年前的,另一条比较近,是三个月前的,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与世无争的气息。 娱乐圈近些年因炒作爆红的明星不在少数,或高或矮,或美或丑,不一一列举,但无一例外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特别能作,在微博搅风弄雨,堪比哪吒的混天绫,但像席年这么安静的,还是头一个。 他凉的时候,默默无闻,登顶热搜的时候,安静如鸡,以至于众人忘了,他才是受害者。 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但时间却没有因此多停留片刻,悄无声息的从指缝间溜走,牵引着一丝天光从云层倾泻下来,将屋子照得明亮温暖。 席年大多数时候都不玩手机,翌日清晨他醒来的时候,打开手机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又上了微博热搜,而且词条奇奇怪怪,简直莫名其妙。 #席年人间实惨# #苏格人设崩塌,场下陷害对手视频流出# #席年炒作# 席年昨天睡的很早,但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头还在突突的疼,他不着痕迹皱眉,在网上把所有的吃瓜贴全部翻了一遍,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然而他在意的却不是苏格,而是最开始曝光视频的那个大V博主。 席年上辈子也算把陆星哲利用了个遍,对他手上的底牌堪称知之甚详,当然记得他平常发帖的小号,但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加想不明白。 陆星哲小气又记仇,昨天被拒绝了,不暗地里坑他一把都算稀奇,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帮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 席年蓦的出声:“他为什么要帮我?” 明明这次他没给陆星哲任何好处。 席年微微眯眼,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别人,话音落下,空气中只余寂静。 系统出于同情,好心理了他一句:【世界上没有纯粹的坏人】 无论多么穷凶极恶的人,心中都该存着一丝善念,卑劣如陆星哲,也有不愿去违背的人或事,只是某个时刻席年被利欲遮眼,当时看不清楚,之后就再也看不清楚了。 席年狠狠皱眉,须臾又松开,他从衣柜里拿了件外套,然后带上口罩出门,驱车前往体育馆,刚才的一句问话似乎只是他自己的自言自语,并没有打算从系统那里获得任何答案。 系统似乎想告诉他一些什么,但想起违背规定,就又放弃了。 上次星运会要录制宣传片,因为下雨迫不得已中止,改在了今天,但当席年抵达体育馆的时候,就见一堆工作人员围在女子更衣室前争论着什么,领头是一名短发高颧骨的利落女子,她手上拿着一件做工精致的体操服,声音隐隐压着怒火:“希琳的比赛服无缘无故被人剪坏,鞋子里还被人放了碎玻璃,这件事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保安都是吃干饭的吗?!” 会馆经理急的满头大汗,连同导演也是面色难看:“很抱歉,这件事是我们的疏忽,已经让人去查了……” “查?!你们怎么查?!希琳的脚要是没事就算了,如果有什么后遗症损伤导致以后跳不了舞,我一定会追究到底,你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席年不喜欢凑热闹,但见那边动静那么大,不由得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大概因为众人都去看热闹了,简姐倒是难得清闲,她双手抱臂,摇了摇头道:“今天录制宣传片,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沈希琳特意定做的赛服被人剪烂了,鞋子还被人放了碎玻璃,刚刚才送去医院,她的经纪人因为这件事跟导演和安保吵起来了。” 席年:“查出来没?” 简姐表示不知道:“正在调监控呢,也不知道谁这么缺德,沈希琳是女艺人里面难得的唱跳全能,万一以后都跳不了舞,不仅比赛要退出,新歌MV也得暂停,损失无法估量,怪不得她经纪人那么生气,不过女艺人私底下勾心斗角的事多了去了,这都不算什么。” 别看席年和苏格最近频上热搜,女艺人那边也不见得有多消停,不仅要比美比身材,还得比代言比衣服,免不了被拉出来对比,沈希琳漂亮而且人气高,暗地里不知道多少人嫉妒。 席年点点头,没再说话,简姐看了他一眼,视线又落在他手上,不知道为什么,忽而叹了口气:“微博上的事我都听说了,你也真够能忍的,泡都不冒一个,我淘汰赛的时候就觉得你手不对劲,原来……” 席年在旁边的饮料机买了瓶可乐,三两下拧开瓶盖,发出呲的一声汽响:“冒泡了也不会对结果产生影响。” 简姐知道他在指什么:“我是过来人,娱乐圈红红黑黑的我看的太多了,苏格的粉丝现在还愿意维护他,无非是刀没插在她们自己身上,有时候想想也挺替她们可悲的,追了一个人那么多年,连他的真实面目都没看清。” 席年不知想起什么,顿了顿。 在走廊那头,导演好说歹说总算把沈希琳的经纪人劝了下来,又火急火燎的催着众人录宣传片,席年从化妆室出来,看了一圈,发现苏格没来,乐了。 挺好。 不然看见他那张挨千刀的脸就想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23 18:28:15~2020-12-24 23:13: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阿茶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蔷薇小王子、咩咩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咩咩 9个;41739716 2个;有毒的楚狂人、血荨荼蘼、独听灯前雨、所以因为、xuan、小仙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苏 114瓶;柠檬绿加冰 60瓶;aneki今天也当土拨鼠、昵昵 30瓶;汪叽养兔几 20瓶;吃土少女在线看书 16瓶;越人歌、dandelion、讲解 10瓶;糖醋排骨 8瓶;阿憬、城南有花、47900923 5瓶;褚舒、宓鹿桉 4瓶;主攻一万年 2瓶;my喵喵xq、嬉戏兮兮、我是呵呵、我的花草、汣莫、目标职业:大学老师!、辞烨、莫摇清碎影、xua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陆星哲…… &lt;li style=&quot;line-height: 25.2px&quot; class=&quot;&quot;&gt;  节目宣传片录制了一整天,直到下午导演才肯放他们走,席年换了衣服正准备离开,谁曾想刚出门口就被简姐堵了个正着,她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举着手机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席……席年,你看了微博没有,苏格家的粉丝闹起来了!” 席年闻言第一个反应就是又撕逼到自己身上了,而简姐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连忙摆手解释道:“这次跟你没关系,是她们自己内讧,你快上微博看看就知道了。” 席年闻言立刻登录微博,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简而言之,这是一件不慎被牵扯出来的“冤案”。 沈希琳出了那么大的意外,再加上她经纪人那么一闹,媒体怎么可能没收到消息,一传出去几乎全网皆知,粉丝都在闹。 被剪坏的赛服一直存放在更衣室,但门口的闭路电视被人为损坏,并没有拍到凶手的样子,不知是谁扒出了体育馆的监控视频,想通过走廊经过的人群来排查出凶手,然而这一扒不要紧,凶手没扒到不说,把苏格给扒出来了。 这是一段很短的视频,内容也并不惊心动魄,但落在粉丝眼里,却比什么恶毒言语都来得令人心凉。 画面中,一名男子在助理的簇拥下走向电梯口,通过身上所穿的定制礼服,有人辨认出那是苏格,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礼物盒,在经过垃圾桶时打开看了一眼,然后直接扔了进去。 轻飘飘的,动作干脆又利落。 视频声音并不是很清楚,但仔细听也能隐隐约约听出几句苏格和助理的对话。 ——毕竟是粉丝送的……扔了……太可惜…… ——有什么可惜……街上……一大把 他们很快离开了,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在普通网友看来,这充其量只是一件品德败坏的事,看完骂两句,乐一会儿也就过去了,实在不值得放在心上,但没想到,这次大家放过了苏格,他的粉丝却没放过。 首先按照苏格粉丝一惯的尿性,她们当然怀疑这是p的,立刻找人鉴定了视频,但显示没有被做过手脚,紧接着她们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视频不够清晰,看不清楚,也许那个扔的不是粉丝送的礼物,也许那个只是普通的盒子。 她们编了千百种理由,然而就在这时,苏格的一个大粉之一【苏嘻嘻】忽然悄无声息把头像给黑了,所有微博全部清空,只剩下刚发的一段微博短文。 【@苏嘻嘻 老实说,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和苏格告别,他十七岁出道,今年二十七岁,算起来我追他已经整十年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视频我看过了,大家也不必再胡乱猜测什么,苏格扔的东西确实是礼物。 因为是我亲手送给他的,蓝色白点图案,黄色蝴蝶结,里面一个玻璃瓶,装了9999颗亲手折的星星,折了两年。 可能太便宜了,也不值钱,所以被扔了。 看到视频的时候,我在电脑前坐了一下午,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心里说不难过是假的,但忽然又有了一种释然,其实这么多年,一直帮他维护名声,熬夜不睡觉帮他压负面新闻帮他撕黑粉,虽然自己没察觉,但已经很累了,尤其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还要帮着他找理由,欺骗自己,欺骗别人…… 还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篇文章就当和大家做个告别,这个号以后不会再用了。 最后,在这里向所有被我无辜撕过的人道歉,还有,谢谢那个愿意把它捡起来的人……】 苏嘻嘻是跟了苏格十年的老粉,绝对的元老级人物,她悄无声息发出这样一篇动态,不啻于平地惊雷,格子粉面面相觑,一时竟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以前她们尚可以为了苏格找理由,但这次,刀直接插到了自己身上,还要继续护着他吗? 格子粉发生了内战,一个大粉率先撂挑子不干,退群的时候只冷冷甩了一句话:我不想我的喜欢被别人当做垃圾在地上踩,你们喜欢就继续粉,我退出。 期间她们内部粉丝群发生了什么,网友并不清楚,只知道经过一整天的时间,苏格的应援群悄无声息解散了好几个,其中一个大站子也宣布黑屏,微博疯狂掉粉,唯有仅剩的一拨人孤立无援。 网友吃瓜的同时,也注意到了苏嘻嘻文章里的最后一段话,纷纷开扒她所说的那个人是谁,谁曾想不到一分钟就破了案。 【把视频看完就知道是谁了,这个人你们一定想不到】 大家闻言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得又耐着性子跑去把视频后半段刷完,这才惊讶的发现那个捡起礼物的人居然是席年。 在观众的记忆里,他大部分时间都是静默的,被人撕了不出声,被人欺负了也不出声,身边总是围绕着无数争议,导致路人缘太差,但偏偏就是这个最不可能的人,做了她们最想不到的事。 画面中苏格离开没多久,一抹身影就出现在了拐角的走廊处,赫然是席年,他大概是比赛完想坐电梯离开,但碰巧看见苏格丢东西的这一幕,所以等电梯的时候,目光一直频频落在垃圾桶上。 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的犹豫。 然而过了几秒,席年到底还是折身返了回去,大概是出于可惜,他蹲在脏兮兮的垃圾桶旁边,耐着性子翻找了半天,最后才找到那个玻璃瓶,然后转身去卫生间洗干净,放在长椅上,这才离开。 一段视频,前后却是截然不同的反差。 有人把粉丝的心意弃若敝履,也有人愿意不顾脏污的把它捡回来。 网友上一刻对着苏格杀杀杀,下一刻又对着席年呜呜呜,谁说娱乐圈没有好爱豆,只是她们以前眼瘸没遇上而已,之前还以为席年是个搅事精,今天一看分明是人间天使好吗! 年糕疯狂点头,更有甚者po出了视频:【那天比赛下雨,他专门跑去找工作人员帮我们借伞借雨衣,结果因为雨衣不够,自己身上都淋湿了,哥哥看起来冷冰冰,但超好超好的】 网友:QAQ这样的爱豆是真正存在的吗? 娱乐圈的风向一直转的比龙卷风还快,一夕之间就大变样,后面的评论太多,席年没再细看,他关掉手机,心想估计得有一段时间再也不用看见苏格了,山行对这方面的丑闻一向惯例都是冷处理雪藏,没个三五年想复出简直是做梦。 简姐笑了笑,似乎在替他高兴:“恭喜你了。” 席年习惯性想勾唇,但想起他上辈子的结局跟苏格差不多,弧度又渐渐淡下。 此时他才陡然意识到,这一世已经不一样了。 好不容易培养出的顶流糊了,山行不可能没动作,席年回家的时候,直接被孙铭在门口给堵了个正着,对方一改从前的趾高气昂,看向他的目光讨好又谄媚,竭力装出一副亲近样:“席年,大老板有点事想找你谈谈,毕竟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难免有误会,都是一个公司的,面对面说清楚比较好。” 席年挑眉:“想给苏格求情?” 岂料孙铭连忙摆手:“没苏格的事,公司已经准备把他雪藏了,我这次私下给你透个风,其实大老板想捧你。” 后面几个字他说的很小声,看起来有些高深莫测。 想想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这次苏格倒了,最大的获利人是席年,反正都是一个公司,捧谁不都一样? 席年没兴趣,又见孙铭挡住门口,正准备一把将他扯开,但忽然想起自己跟山行的合约还有半个月就到期了,解约的事也该提上日程,思考一瞬,改口答应了:“行,那就谈谈。” 孙铭眉开眼笑:“就知道你是聪明人,凯旋酒店,大老板已经定好了酒席,走。” 能出来经商的都有几分奸诈,更何况娱乐圈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欧阳山行一看面相就是老谋深算不吃亏的主,五十岁上下的年纪,身形精瘦矮小,公司的人一般都称呼他为大老板。 席年在孙铭的带领下走进包厢的时候,这才发现蒋伦也在场,他环顾四周,见还有其他人,然后对着主位上的欧阳山行礼貌一笑:“大老板。” 欧阳山行起身和他握手,示意他坐下,这才重新回位,笑眯眯的样子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席年啊,最近的一些事我听说了,这是公司的失误,让你受委屈了。我已经骂过蒋伦了,也怪我前段时间出差,没能及时处理这件事。” 蒋伦脸色难看。 席年知道他在推卸责任:“哪里的话。” 欧阳山行见他识趣,笑意更甚:“不知道孙铭和你说了没有,公司已经决定暂停苏格一年的活动,让他好好反省一下。” 娱乐圈更新换代太快了,一年,相当于断了以后的出路,这算是欧阳山行拿出的诚意,但席年不为所动,他知道就算苏格复出也没用,观众不会再买账,这老狐狸不过动动嘴皮子就想施恩惠。 席年笑笑,没说话,看起来似乎不大满意。 桌上还有其他人,见状也跟着一起劝说,推杯换盏十几个来回,欧阳山行才终于道出今天的目的,状似醉醺醺的道:“席年啊,你是个有潜质的新人,不比苏格差,我相信如果好好培养,你的成就一定会高过他,我是个爱才惜才的人,也不想把你埋没了。” 说着挥挥手,身后的秘书立刻从包里拿了一份文件出来,席年刚才被他们刻意灌了不少酒,但意识还是清醒的,粗略一扫就发现这是份续约合同,为期…… 三十年。 …… 傻逼才会签。 欧阳山行像是喝醉了,踉踉跄跄起身,拍着席年的肩膀道:“以后公司一定会倾尽资源栽培你,只要你签了合同,大家就是一家人……” 席年原本还打算提解约的事,见状立刻歇了心思,现在提他们一定不会同意,就算同意了估计也会在剩下的半个月死命压榨他,不如等到最后几天再说。 席年刚才被灌了不少酒,他垂眸解开衣领,呼吸沉重,看起来似醉非醉,并不搭腔。蒋伦从头到尾一直没出声,见状忽然道:“大老板,我看席年好像喝多了,让服务员上点醒酒汤。” 欧阳山行点头,很快有服务员来送汤,蒋伦盛了一碗放到席年面前,抽惯烟的嗓子粗哑难听:“苏格的事我也有责任,在这里向你陪个罪,希望你别见怪。” 席年还是不信。 他谁也没信过。 席年慢半拍看向蒋伦,因为酒意上头,脸和脖子都是红的,他故意含糊不清的说话:“不会。” 蒋伦闻言笑了笑:“赶紧喝点汤,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酒量这么差。” 当着他的面,席年只能略微沾了几口汤,又见欧阳山行在一旁虎视眈眈,似乎在等着他醒酒签合同,他心知再坐下去就不好收场,起身借故开溜:“不好意思,去一下洗手间。” “你路都走不稳了,找个人扶你,免得摔了,”蒋伦说完又对欧阳山行的女秘书道:“英子,你扶席先生去。” 搀扶而已,男人不是更方便,何必找一个年轻貌美的女秘书,席年已然察觉到不对,看了他一眼:“不用麻烦,我自己去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这辈子酒量没练出来的缘故,后劲上来,眼前已经开始发虚,连带着脚步都有些不稳,席年出了包厢,敏锐察觉到不对,正准备去洗手间把刚才喝的东西吐出来,一双柔软的手臂忽然搀住了他:“席先生,我扶你去,这里楼梯多,可别摔着。” 是欧阳山行的女秘书,她穿着一身很抢眼的红色吊带裙,曼妙的身躯紧贴席年。 席年一把推开她,但女子像牛皮糖似的又贴了上来。 在一楼大厅的拐角处,有一部相机悄悄对准了他们,记者确定男女的姿势够暧昧后,咔嚓按下快门,谁曾想肩膀忽然被人从后面攥紧,吓得魂都快飞了,他一回头,却见是一名带着鸭舌帽的黑衣男子。 对方声音低沉,没什么情绪起伏:“相机交出来。” 记者正欲拒绝,谁知肩头忽然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自己的相机就落到了对方手上,只见黑衣男子把里面的照片和记录删干净,这才把相机丢还给他:“再敢乱拍,后果自负。” 那记者闻言一顿,误以为是工作人员,反应过来立刻手忙脚乱的把相机收拾好,匆匆朝门口走去:“谁乱拍东西了,神经病。” 陆星哲眼见他离去,顿了顿,这才把视线转回楼上,却见席年一把推开那名女秘书,径直冲向了洗手间。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席年万万没想到以前只有他阴人的份,这次竟被人阴了一把。他在洗手台边用冷水洗了把脸,意识却越来越模糊,头重脚轻,靠着墙壁缓缓下滑,半天都没能站起来。 系统现身,正准备让他醒醒,谁曾想看见洗手间又进来一个人,连忙缩回去了。 陆星哲这次还真不是故意跟踪席年,刚好他新接了一单生意,跟踪目标也在酒店,谁知道那么巧就碰上了。 他双手抱臂靠着门框,一双漆黑的眼掩在帽檐阴影下,面无表情隔空打量着席年,像是在看好戏,又不太像。 洗手间这个时候没什么人,几秒后,陆星哲走到席年身边,踢了踢他的腿:“醒醒。” 席年还有些许意识,被人一踢,恢复几分神智,勉强挣扎着从地上起身,然而因为脚步打晃,一个趔趄直接摔向了陆星哲。 后者不知道为什么,没躲开,于是二人撞了个满怀。 洗手间暖调的灯光富丽绰约,席年眼前都是虚无缥缈的影,恍惚间,他已经分不清前世今生,只能勉强借助面前的人站稳身形。 陆星哲没动,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席年,片刻后,忽然烦躁反应过来面前这个人拒绝过自己,没必要多管闲事,皱眉想把他推开。 “陆星哲……” 席年忽然低低呓语出声。 他意识依旧混沌,看不清扶着自己的人是谁,只是凭借熟悉的气息,下意识叫出了这个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祝大家圣诞快乐乐乐乐乐鸭~ 感谢在2020-12-24 23:13:01~2020-12-25 19:19: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七 3个;夫子、甜酒糯米团、听风动、蔷薇小王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星星、暹罗 100瓶;夫子 48瓶;我儿媳是李建勋 40瓶;O(∩_∩)O 25瓶;普川、费费、忆御 10瓶;lemonnade□□ 7瓶;玉溪、鹤归风止 6瓶;路迢迢、星阑 5瓶;长安得长安、林间小鹿 3瓶;周耽洋 2瓶;我是呵呵、my喵喵xq、矜伐、辞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没眼看 陆星哲动作一顿,以为他在装醉,面无表情捏住席年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结果只对上一双涣散且失去焦距的眼睛,刚才的一声呓语似乎只是错觉。 “……” 陆星睨了他半晌,指尖微动,似乎在思忖着该怎么办,就在这时,外间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来了。 席年现在也算公众人物,不比从前无人问津的时候,陆星哲不着痕迹往门外扫了眼,然后飞快摘下自己的帽子给席年戴上,当机立断把人带离了洗手间。 门外只是几个喝的醉醺醺的生意人,陆星哲扶着席年与他们擦肩而过,并没有引起任何注意,他们一路出了酒店门,车就停在马路边。 期间席年没有任何反抗,也没有撒酒疯,安静得完全不像一个醉鬼。 陆星哲一边觉得自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一边拉开后车门毫不留情的把人推了进去,然后砰的一声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发动车子。 街上车水马龙,霓虹闪烁,车后座却是一片昏暗,席年只感觉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他的脖颈,呼吸声沉凝,一阵重过一阵,无数交错的片段在脑海中飞速闪过,压迫着摇摇欲坠的理智。 席年也曾有风光的时候,但就是因为经历过风光,才难忍最后的一败涂地。 卑劣自私的人不会自己寻死,因为他们爱惜自己胜过一切,席年却是例外,他气性太高,当有一天所得到的荣光和赞美离他而去,这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他在意的其实有很多,但清醒的时候,并不会被任何人看出来,包括他自己,今天却在阴暗昏沉的角落,连着酒意一起,尽数翻涌。 陆星哲点了根烟,星火一点点吞噬着烟丝,又化作烟灰,最后被窗外的风一吹,掉落在裤腿上,他往后视镜中扫了眼,看见自己眉头紧皱。 车子一路飞驰,最后停在了席年家楼下。 陆星哲把他从车后座拽出来,然后把掉落在座椅间的帽子捡起给他重新扣上,避开深夜街头零星的几个路人,坐电梯上了楼。 席年醉的似乎愈发厉害,他半醉半醒的睁开眼,瞳孔漆黑而幽深,最后终于看清搀扶自己的人是陆星哲,冰凉的指尖用力扣住他后颈,问题似是而非:“你为什么要来……” 席年脚步虚浮,仍在打晃,却忘不了上辈子死时众叛亲离,一无所有。 陆星哲从他口袋里找出钥匙开门,只见室内一片漆黑,闻言只当席年在说醉话,并不理会,在墙上摸索着准备开灯,岂料被人按住了手腕。 席年声音低沉,一字一句的问他:“为什么要来?” “看我的笑话?” 呼吸紊乱,指尖冰凉,掌心却一片滚烫,呼吸交织时酒意深重。 陆星哲没懂他在说什么,却听出了话语中隐隐的敌意,心中顿时烧起一把无名野火,他攥住席年的衣领,冷冷低笑:“你那么能耐,怎么还会被人拍照片?” 说完一把推开席年:“我算什么,怎么敢看大明星的笑话。” 陆星哲眉眼都是讥诮,他把钥匙当啷一声扔到茶几上,准备转身离开,然而还没走出门口,就被人一把拉回来,攥住肩膀用力抵在了墙上。 陆星哲瞳孔一缩,条件反射就要推开那人,谁知道被愈发用力的按住,那人似乎知道他弱点在哪儿,挣扎间磕碰到左腿伤势,疼得陆星哲面色苍白,冷汗尽出。 窗外月色冰凉,斜斜照进客厅,席年俊美的面容半边陷落在阴影中,显得模糊不清,他死死扣住陆星哲,似乎是怕人离开,贴着他耳畔问道:“为什么要走……” 他皱眉问道:“为什么要走?” 问为什么来的是他,问为什么要走的也是他,陆星哲扫了眼自己被攥住的肩膀,又看向席年,意味不明的道:“之前嫌弃我是个狗仔,现在又不让我走,席大明星,当又立不是这么玩的。” 后面一句带着些意味深长,实在毒舌。 席年说:“不能走。” “你不许走……” 他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入了魔障,反反复复就是这一句话,再就是低声念着陆星哲的名字,最后冰凉的指尖扣住他后脑,顺着耳垂亲了过去。 陆星哲感受到脸侧温热的气息,心跳顿停,反应过来立刻就要把人推开,然而席年似乎十分熟悉他身体的敏感点,指尖隔着衣服按压着他的尾椎骨,痒意顿起,气力顿泄。 陆星哲觉得他在耍自己,眼底深处燃起怒火,揪住席年衣领,一字一句,冷冰冰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岂料席年覆上他手背,然后缓缓扣紧,声音低沉性感,带着几分醉意的认真:“嘘,我知道……” 他其实什么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不想让陆星哲走。 席年揽住陆星哲的腰,在黑暗中一路寻觅到卧室,然后跌跌撞撞倒在床上,因为磕碰到伤腿,陆星哲忍不住闷哼出声。 席年恍惚间还以为他是个瘸子,居高临下撑在他身侧,掌心无声落在他膝盖上,顺着陆星哲性感的锁骨一路亲到唇边,含糊不清的问道:“很疼?” 陆星哲瞪大眼望着天花板,怎么也不明白他只是送席年回家,怎么就发展成了这个样子,他想挣扎,却被男子精壮的身躯死死压住,怎么也聚不起力气。 陆星哲连声音都哑了,浑身颤抖:“席年,你他妈的……” 只说了几个字,后面半句话怎么都骂不出来。 陆星哲的裤子在黑暗中悄无声息落了地。 他左腿的伤已经结了疤,但因为不长记性,总是往外跑,所以还是疼得钻心。 席年沉下身躯,一切凭借着本能驱使,在他伤口周围落下密密麻麻的吻,继而一路往上,然后寻到了陆星哲殷红的唇,吻上去极富技巧的辗转厮磨。 陆星哲的腿现在不是疼,是麻,他双手被席年按住动弹不得,只能竭力偏头避开男子堪比罂粟的吻,然后哑声问他:“我是谁?” 席年并不回答,似乎吻上了瘾,在他细腻光洁的皮肤落下一个个淡红的痕迹。 陆星哲并不配合,死死盯着席年又问了一遍:“我是谁?” 席年微微皱眉,随后又松开,有些难受的把脸埋在他颈侧,呼吸沉重:“陆星哲……” 他亲了亲陆星哲的眼尾,再次重复道:“陆星哲。” 又一件衣衫悄无声息落了地。 陆星哲瞪大眼睛望着天花板,骤然泄了力,浑身都在颤,指尖攥紧身下床单,拧成一堆皱巴巴的痕迹,他以为会很疼,但却没有很疼,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他知道席年喝醉了…… 席年有意识避开陆星哲的伤腿,却又似乎格外喜欢触碰那条腿,缓缓厮磨亲吻,把陆星哲刺激的眼睛都红了,最后再吻住他的唇,低声含糊不清的问他疼不疼。 从没人问过陆星哲这些,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在席年换了一个又一个姿势的时候,红着眼咒骂出声:“你他妈的……” 声音都在颤。 不知道为什么就哭了。 陆星哲肩头都是齿痕,唇色愈深,瑰丽暗红,席年紧贴着他后背,留下一个或痛或痒的痕迹,最后十指紧扣陆星哲,过了很久,带着几分醉意的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席年没有说,陆星哲也没有问,这场稀里糊涂的亲热令二人都筋疲力尽,最后累的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倒在枕头上沉沉睡去。 系统曾经犹豫着要不要阻拦,但他们亲来亲去的实在没眼看,干脆死遁当鸵鸟。 窗外天色由暗到明,刺眼的晨光透过床帘也多了几分柔和,席年因为生物钟的原因习惯性想睁眼,但大脑传来宿醉后的疼痛又令他不自觉皱起眉头,想用被子蒙住头,谁曾想刚翻身就触碰到一具温热的躯体,身形就此僵住—— 席年几乎是立刻就睁开了眼,哗的从床上坐起身,待看清身旁躺着的人是谁时,神经先是一松,随即又立刻绷紧,竭力回想昨天的事,面色阴晴不定。 陆星哲昨天被折腾的够呛,他听见动静,慢半拍的皱眉睁开眼,浑身像被碾过了一样,嗓子火烧火燎的疼,待看见身旁醒来的席年,微不可察的顿住身形。 “哟,醒了?” 陆星哲似乎没有半分不好意思,他缓慢坐直身体,薄被下滑,身躯暴露在空气中,青紫红痕一览无遗,然后伸长手臂从地上捞起衣服,一件件的往身上穿。 席年看着他,没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被折腾狠了,陆星哲面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他偏头睨了席年一眼,声音懒洋洋的,有些沙哑,勾唇道:“别这么看着我,昨天可是你自己贴上来的。” 席年还是没动,眸色暗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星哲看了他一眼,片刻后,又收回视线,穿衣服的动作比刚才快了许多,听不出情绪的反问道:“怎么,不信?觉得我这个狗仔故意占你便宜?” 席年:“……”</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妈章 他妈的 席年没说话,他昨天被蒋伦下药坑了,混沌之下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但现在思绪纷纷归拢,自然什么都想起来了,面色难明,实在算不上好。 偏偏陆星哲还在一旁故意提醒:“你忘了,昨天你拉着我的手不让走,还把我按在墙上……” 话未说完,就被席年沉声打断:“够了。” 陆星哲挑眉,对上他冷冰冰的眼神,似乎从里面窥见了某种嫌恶,顿了顿,然后慢条斯理的笑开:“后悔?后悔也没用了,我们两个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他纤瘦的脖颈处满是浅色的红痕,无声彰显着昨晚的战况有多激烈,衣领几欲遮不住。 席年问:“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 陆星哲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威胁或刁难,只剩下床上的一摊凌乱。席年见他走路姿势不太自然,无声拧眉,然后下床捡起衣服匆匆套上。 系统不知道围观了多久,静悄悄现出身形,身上的蓝光比平时亮了不止一倍,忽闪忽闪:你要把他追回来吗? 席年面无表情看向它,然后反问:“我为什么要追他回来?” 系统的身体变红了:因为……因为你们那个了呀…… 席年心情忽然有些烦躁,没由来的那种:“怎么,你们星际规定睡了觉就得把人追回来?” 系统:……这倒没有 席年说:“那就别问那么多为什么。” 系统:但是你昨天问了好多 席年衣服只穿了一半,闻言动作倏的顿住,他像是一下子被人戳中某个不可言说的隐秘心事,身形有片刻僵硬,好不容易松缓下来,却是拿了套干净衣服,径直走进了浴室。 花洒热水兜头浇下,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某种身躯紧贴的温度,席年把黑发捋向脑后,五官深邃俊美,眼角眉梢都带着不易察觉的淡漠,似乎能窥透男人骨子里的冰冷。 简而言之,这不是一个足够温暖的人。 席年闭着眼,因为昨天的一场醉酒,前世那些不愿触碰的记忆就像开了闸的洪水般倾泻而出,他想起陆星哲威胁自己,他想起陆星哲害自己身败名裂,但临死前却又只有陆星哲陪着自己…… 为什么要来? 既然已经选择了报复他,又为什么要来? 也许因为是死前的最后一幕,所以席年记忆深刻,那种站在高处的空荡孤独感又一瞬间袭遍了全身,他思及自己昨天抓住陆星哲的肩膀不让他离开,悄无声息睁开了眼。 陆星哲、陆星哲…… 他们曾一起做过恶事,一起登上神台,最后又一同跌落地狱。 这种羁绊远比席年想象中要深得多,三言两语撇不清,重活一世也撇不清,他的理智在强行忘记这个人,他的身体却还记得他。 “……” 席年缓缓平复心情,然后关掉了花洒,系统一直密切注意他的动向:你打算怎么办? 席年心想还能怎么办:“等消息。” 他原以为陆星哲会把这个当做把柄来威胁,但事实上对方走的干脆利落,似乎根本不稀罕,席年觉得这根本不像他的作风,只能静观其变。 又或者他也需要时间去思考一些事。 这几天阴雨连绵,陆星哲回家没多久,外面就下起了雨,他没心思管,坐在沙发上半天都没动,皮肤苍白,衣服宽松,无端显出一种病弱的瘦削。 身后某处地方仍然难受,不慎牵扯时,后背出了一层虚汗,陆星哲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能脚步打晃的进浴室洗澡,然后自己胡乱收拾了一通。 水气在密闭的空间弥漫,连带着镜子都蒙上了一层白雾,他随手擦出一块清晰的地方,不偏不倚正对着肩头,哪里有一道浅浅的牙印,青紫交错,可以想象席年昨天在这一处是如何反复厮磨缠吻的。 但醒来的时候,偏偏冷漠又嫌恶。 这是陆星哲的第一次。 他对着镜子,用指尖蹭了蹭破皮红肿的下唇,当时亲的时候暧昧炽热,不觉得什么,但清醒过来,一夕欢愉,留下的只是疼痛。 陆星哲对着席年的时候总是笑,但当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又不怎么笑了。他走出浴室,墨色的发梢还在滴着水,懒洋洋在电脑前落座,想处理昨天的照片,结果忽然想起因为临时遇到席年,什么都没来得及拍。 又一单生意成功泡汤。 “……” 静默许久,陆星哲烦躁的爆了句粗口:“他妈的。”</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他和终于开始尝试与过去和解 陆星哲感觉自己很亏, 说不上来亏在哪里,反正就是亏,他昨天就不该多管闲事,别人拍席年关他什么事, 把人送回家就算了, 还…… 陆星哲眼一暗,身形徒然倒入椅背, 然后从抽屉里摸出烟, 用打火机点燃,手有些抖, 点了两次才点着。 室内烟味弥漫,平添一抹寡白。 陆星哲想, 说不定席年这个时候正在心里笑他, 笑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笑他白送上门给人睡。 烟头被人在桌角无声碾灭, 窗外雨声淅沥。 因为天气原因, 再加上沈希琳受伤闹得满城风雨, 星运会迫不得已往后推迟了一个星期,这周五晚八点, 第二轮淘汰赛在体育台准时播出。 距离上次的视频曝光已经有一段时间,苏格久未露面,已经处于半雪藏状态, 网友虽然骂声连天,但总有淡忘的时候, 直到节目播出, 这才重新想起。 不同于上次格子粉的霸屏状态, 这次她们安静异常, 连泡都没冒几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苏格粉丝”这四个字已经成为一种耻于开口的存在。 别人冷嘲热讽是难免,毕竟她们从前得罪了太多人,镜头对准苏格的时候,弹幕清一色都在刷呕,以前看起来温柔清俊的笑脸,现在只觉得虚伪油腻。 与之相反的是席年,他的粉丝已经初具规模,屏幕中他还没开始拉弓搭箭,粉丝就已经跃跃欲试的替他加油鼓劲。 十环十环!一定十环! 我席哥例无虚发! 席年铁赢,不赢我把头拧下来 …… 只听“嗖”的一声闷响,席年果然不负她们所望,正中十环圆心。镜头拉近的一瞬,有观众发现了他手上带着的黑色护臂,联想起前段时间苏格用水烫他的事,不由得猜测纷纷。 席年带护臂是为了遮伤口吧 八成是,算算日期,第二轮淘汰赛离苏格烫他才隔一天时间,手肯定没好 人和人的差别怎么这么大,某人假伤恨不得宣扬得天下皆知,席年受伤了还带伤坚持比赛,从头到尾我都没听见他抱怨过一个字 有些人不是苏格的粉丝,只是单纯的键盘侠:烫一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他射箭不射的挺好吗,真受伤了怎么可能还中十环。 但很快这番言论就被疯狂打脸,席年在第二轮淘汰赛的时候伤势复发,第一支箭已然是强弩之末,当发出第二支箭的时候,通过特写镜头,是个人都能看见他手抖的厉害。 他面色发白,后背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浸出大片暗痕,像是在强自忍耐什么。 当时在场的观众不明白席年为什么迟迟没有射出那支箭,现在明白了,都纷纷陷入沉默。 她们隔着屏幕,看见男子在有伤的情况下,一次又一次艰难的拉开弓弦瞄准,然后射中了一个又一个的十环,当裁判走上前问他是否需要场外就医的时候,他摇头拒绝。 有人注意到这个时候,席年回头看了一眼观众席,目光穿过层层阻碍,短暂的落在那几个声嘶力竭替他加油的粉丝身上,然后又收了回去。 他很少四处看,视线只专注的盯着箭靶,偶尔几次偏移,也都落在了她们身上,被镜头尽数捕捉。 年糕们看见席年忍着疼射箭的时候,心里恨不得把苏格砍死,满身杀气,但当看到这个画面,又都红了眼睛。 席年刚才那个眼神,呜呜呜呜是我的错觉吗,好苏啊 原来我曾经被他用这样的眼神注视过,窒息,死而无憾了麻麻!!! 我哭了,好心疼他,那个时候他被某家粉疯狂撕,赢了要挨骂,输了也要挨骂,但因为不火,只有几个粉丝支持他,我前几天才知道原来他还被苏千刀烫伤了手 呜呜呜不行,我眼睛都红了,席年,我们为什么没有早点认识你 我们为什么没有早点认识你。 你不出名的时候,一定受了很多苦,如果我们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她们心疼,不能护他于微末时…… 席年也在看节目,当那一行行的弹幕在眼前闪过时,他用手撑着头,皱眉努力的想了很久很久,在许多年以前,是不是也有人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 头顶灯光明亮,盯久了让人眩晕,在一堆错乱纷杂的记忆中,席年无声抬眼,透过电脑屏幕不断变幻的场景,似乎记起了什么。 在酒店顶楼的套房里,曾有两具躯体相互纠缠,从床上滚落在地,又从地上转到沙发,一个眉眼惑人的墨发男子曾经面对面坐在他身上,然后在耳边喘息起伏,呼吸交织:“张导的新戏,男一号是你。” 男子殷红的唇想吻席年,却被他偏头躲过,席年皱眉:“邵寒松也参加了试镜,张导已经内定好他了。” “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被内定,”男子在他耳畔低语,“因为傍上了一个女金主,你说丑闻如果传出去,谁还敢用他?” 席年神色稍缓,男子见状笑了:“席年,如果没有我,你该怎么办?” 没有根基,就算有演技又怎么样,也只是一次次被那些走关系的人抢去机会。 男子模糊的面容忽然一点点清晰起来,眉眼都是陆星哲的模样,他垂眸,捧着席年的脸认真道:“我们该早点认识的。” 我们该早点认识的…… 席年当时不明白那句话的含义,现在忽然明白了几分。人是一种后知后觉的动物,手指破了要过好几秒才会感受到疼,以前听过的话,很可能过了四五十年,在某个寂静无人的深夜才陡然想起,才明白原来是这个意思。 席年比他们都要慢,过了一辈子,现在才明白。 系统看的分明,他前世濒死,已悔意顿生。 星运会第三轮淘汰赛改期到了星期六,清晨席年背着包出门的时候,就发现孙铭开着车等在了他家楼下,一边看表一边四处张望,贼头贼脑的。 席年全当没看见,径直走向停车场,谁曾想孙铭眼尖,连忙跑过来拦住了他:“席年席年,你往哪儿走,我特意开车过来接你的。” 席年理他这个墙头草就怪了,侧身避开他往外走:“受不起。” 孙铭一点不觉尴尬,脸上仍是笑眯眯的:“我知道,以前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可千万别记恨我,这次我真的有事和你商量。” 他说完强行拉住席年的胳膊,半赔笑脸半哈腰的把人拉上了车,有免费司机不用白不用,席年坐在车后座,把口罩摘了下来:“什么事?” 孙铭吩咐助理开车,然后从一旁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纸质合同递给他:“是这样的,星运会赛事已经快完了,公司考虑过,觉得现在是人气上升的最佳时期,所以给你接了一档实景体验真人秀,叫《密室解码》,能参加的都是当红明星,这个机会相当难得,我们也是替你争取了很久……” 这个节目确实很火,席年也听过,他从孙铭手中接过合同,翻开一看,然而在瞥到开头的几行字时,动作微不可察的顿住,微微挑眉:“你什么意思?” 他手里的不是综艺合同,而是续约合同。 迎上席年冷冰冰的视线,孙铭有些胆虚,他斟酌了一下才道:“是这样的,公司能给你争取到这个机会确实不容易,而且你合约也快到期了,干脆一起签了,都是互惠互利的好事。” 他虽然委婉,但言下之意很明显,先把卖身合同签了,再签综艺合同。 席年心想欧阳山行那个老狐狸果然没这么好糊弄,他捏着手里这份为期三十年的合同,沉思良久,然后缓缓笑开:“续约是迟早的事,为什么一定要急在今天。” 孙铭看着他:“席年啊,你可别犯傻,大老板现在肯用资源捧你,那是好事,别人做梦都没这个机会,你早点签了续约合同,综艺那边我也好尽早帮你落实。” 席年怎么可能被他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指着合同道:“这几个条例我不满意,改天约个时间,找个地方再慢慢商量吧。” 孙铭只觉得他滑不溜手,改天?再改天合同都到期了,苏格已经是复出无望,席年他们一定得抓在手里,这么想着,语气不自觉带了些许强硬:“你推三阻四的是不是不想签,该不会早就找好下家了吧?席年,你想清楚,别家未必能开出这么丰厚的条件捧你,别脑子一热就做蠢事,否则后果你担不起。” 席年这辈子最恨别人威胁,他透过车窗,见车已经抵达体育馆门口,重新戴好口罩,然后把手里那份合同直接扔了回去,似笑非笑道:“你猜对了,老子就是不想签。” 说完拉开车门,径直下车,然后反手砰的一声把门带上,动作连贯且一气呵成,孙铭目瞪口呆都没反应过来。 席年径直走入体育馆,心想撕破脸皮就撕破脸皮,要他在山行签三十年的合约,把命留在那儿,还不如回家卖红薯。 历经上一场淘汰赛,男子射箭组只剩下八个人,因为席年近乎变态的十环命中率,现在网上已经隐隐传出了风声,说这次冠军已经毫无悬念就是他,别人都是陪跑的。 席年在超星榜上的排名从垫底一路蹿升至前三,虽然票数和孟浅霖俞凡相比还是有些差距,但也相去不远,这次观众席经历了一次彻底的大换血,除了孟浅霖和俞凡两家粉丝之外,支持席年的人竟占了足足三分之一。 “席年!加油!席年!加油!” “我们都支持你!!” 席年上场的时候,身后声浪震天,几欲把看顶掀翻,他回头看了一眼,目光扫过人群,却没发现那抹熟悉的身影。 这次和席年pk的是第八名,他大概也知道自己是来陪跑的,压根没抱什么希望,解说员一如既往地发挥毒舌作风,似有感慨的道:“这次比赛的结果好像没有什么悬念,不知道席年能否继续保持水准,再次创下一个满十环的记录呢?” 席年在裁判的示意下拉开弓弦,将箭头对准靶心,这次他身后不再空无一人,而是荣誉满身。 “嗖!” 闷响过后,正中十环。 他的成绩似乎只有这个单一的数字。 随着时间逐渐流逝,不远处的靶子箭数也在不断增加,无一例外全部都集中在了正中央的内圈。 诚如裁判所说,这次的比赛结果没有任何悬念,十二支箭全部射下来,席年的成绩依旧是令人瞠目结舌的满十环,当结果宣布的时候,周遭掌声雷鸣般响起,满场人都在喊着他的名字。 孟浅霖和俞凡的粉丝内心orz:我家哥哥还有活路吗? 陆星哲就站在人群后面,这次他穿的浅色衣服,也没有带帽子,一眼扫过去,并不引人注意,看起来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少年,只肩上仍背着一个装相机的单肩包。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来,可能内心深处觉得前两场都看了,这一场没道理不看。 席年下场后,直接走到了观赛区,粉丝都伸长了手臂找他签名,他一边接过照片挨个签上名字,然后目光扫视人群,似乎在寻找什么。 陆星哲的位置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又或者他没想过席年会刻意寻找自己,因此当目光猝不及防和男人深邃的双眼对上时,他罕见怔愣了一瞬。 周遭喧嚣热闹,空气却有片刻静默。 席年记忆中的陆星哲似乎总是喜欢戴着帽子遮住面容 ,少有这样毫不遮掩的时候,他看着对方,不知道为什么,许久都没错开视线。 陆星哲性格使然,并没有表现出半分慌张,他只是看不出情绪的隔空打量着席年,然后笑了笑,对后者吹了声轻佻的口哨,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席年三两下把最后一张照片签好,然后递还给粉丝,不着痕迹避开摄像机回了后台,他想起陆星哲刚才离开时的方向似乎是c出口,脚步一顿,然后跟了上去。 席年选的是近路,他跟过去的时候,恰好发现陆星哲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走廊处,没有多想立刻跟上,结果拐弯的时候连人影都没看见。 “为什么跟踪我?” 他身后陡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似平底惊雷,席年下意识回头,就见陆星哲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正眯眼打量着自己。 席年没回答,又或者他自己也回答不出来:“怎么发现我的?” 陆星哲听不出情绪的道:“这都发现不了,不是太砸我饭碗?” 他说着,步步靠近席年,并没有放过刚才的问题,盯着他眼睛问道:“你还没回答,刚才为什么要跟踪我。” 席年没说话,似乎在思考一个恰当的理由。 无论多少次,陆星哲总会被他这幅冷冰冰的样子勾得心里痒痒,久不听见回答,故意压低声线,带着些许淡淡的玩味:“怎么,该不会是舍不得我吧?” 席年正欲回答,耳畔忽然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眉头一皱,直接拉着陆星哲闪身进了一旁的器材室,然后反手带上门。 里面的灯坏了,周遭一片漆黑,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些许陈旧积灰的器材,席年背靠着门,待听见外面那阵杂乱的脚步声离开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攥着陆星哲的手。 他指尖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没松开。 陆星哲看不清席年的脸,只能感受到二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他垂眼看向自己被攥住的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句话他那天晚上也问过,区别在于,席年现在很清醒。 这个器材室大概很久都没用过,尘埃在空气中跳动,甚至能嗅到一股浅淡的霉味,席年微微收紧力道,迫使陆星哲靠近自己,然后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为什么要帮我。” 陆星哲:“什么?” 席年提醒他:“苏格的视频。” 陆星哲闻言恍然,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我看他不顺眼,不行吗?” 席年知道他没说实话,大抵看不惯陆星哲总是这么得意的样子,身形翻转,直接把他反抵在了门上,呼吸沉缓的问道:“我那天拒绝你,你不恨我?” 他上辈子和陆星哲闹掰,直接落了个身败名裂的地步。 席年不知道为什么,很想知道原因。 听见“拒绝”两个字,陆星哲像是被陡然踩住了痛脚般,心情忽然烦躁起来,他无声眯眼:“你跟踪我就是为了问这些无聊的问题?” 席年没回答,算是默认。 他们二人以这样的姿势僵持着,令陆星哲不自觉想起了那个夜晚,他神色微冷,毫无预兆挣扎起来,想推开席年,结果反被对方以更大的力气制住,肢体磕碰在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陆星哲怎么都挣扎不开,气的肝疼,他眼睛一转,故意闷哼出声,白着脸道:“你、你松开,我腿磕到了,疼……” 席年闻言一怔,指尖力道顿松:“哪里疼?” 陆星哲身形缓缓下滑,捂着膝盖道:“腿……” 席年想起陆星哲不轻易示弱的个性,信以为真,只以为他是真的疼,立刻蹲下身体,在黑暗中摸索到陆星哲的左腿问道:“是不是上次的伤口?膝盖疼?” 陆星哲闻言,在黑暗中静静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因为刚才一番挣扎,呼吸沉重,看起来倒真有几分逼真。 席年听不见他回答,只当是默认,在黑暗中卷起陆星哲的裤腿,伸手探进去,谁知却被一把按住了手。 陆星哲语气警惕:“你做什么?” 席年俊美的面容落在阴影中,让人看不真切,冰凉的指尖紧贴着陆星哲小腿,隐隐能感受到些许薄茧:“看看你的伤。” 陆星哲闻言,缓缓松开了他。 席年将他的裤腿卷到膝盖,用指尖摸索着查看伤势,只觉得一片凹凸不平,全是伤痕,但幸好没有湿濡的血迹,他把陆星哲的裤腿重新放下来:“我送你去医院。” 陆星哲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怎么,怕我瘸了?” 他只是习惯性调戏,谁知席年居然承认了,听不出情绪的道:“嗯,怕你瘸了。” 陆星哲闻言微怔,正欲说些什么,却听席年问道:“还能不能走?” 陆星哲闻言,指尖不自觉落在腿上,然后挑眉吐出了两个字:“不能。” 席年:“……” 陆星哲似乎看出他的犹豫,自己撑着从地上站起身,他避开席年搀扶的手,静默半晌,忽然没头没尾的问道:“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席年说:“没有。” 也许上辈子是看不起的,但这一世没有。 观众都在看比赛,此时走廊外间没什么人,席年从器材室走出来,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黑色口罩戴上,蹲下身形,对陆星哲道:“上来,我背你。” 陆星哲想说自己是装的,但睨着席年宽厚的背部,话又收了回去。 席年只感觉身后一沉,紧接着脖颈就被人搂住了,他往后看了眼,然后站起身,背着陆星哲往楼下走去,步伐沉稳。 陆星哲紧贴着席年滚烫的后背,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伸出手捏了捏席年的耳垂:“你就这么背着我,不怕被记者发现?” 席年淡声道:“放心,别人没你这么无聊,就算发现,也只会夸我乐于助人,帮助伤残人士。” 除了陆星哲,谁天天闲的蛋疼盯着他。 陆星哲一点也不生气,他殷红的唇缓缓靠近席年耳畔,饶有兴趣的问道:“那如果我们两个睡觉的事被发现了呢?” 席年脚步一顿,然后继续往前走:“只要你不说,那就没人知道。” 说话间已经到了停车场,席年今天没开车,他找到陆星哲的车,然后用钥匙解锁,拉开后车门把人扶进去,正欲关上,却听陆星哲忽然道:“如果我偏要说出去呢?” 席年动作一顿,抬眼就对上陆星哲漆黑静谧的眼眸:“你想要挟我?” 陆星哲原本只是随口一说,谁曾想听见他这句话,心头一把无名火燃起,直接攥紧席年的手腕,然后一把将他拉进了车内,车门砰的一声带上,隔绝了外间的一切。 在狭窄昏暗的空间内,两个人迫不得已紧贴在一起,陆星哲揪住席年的衣领将他反压在身下,看不清神情,一字一句的提醒他:“席年,那天晚上是你主动,不是老子求着你上我的。” 他语气平静,但“老子”两个字却泄露了内心的情绪。 席年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指尖紧绷到了极致。 陆星哲说:“我是第一次。” 他说:“我是第一次……” 被一个醉酒的人强按在床上,稀里糊涂就那么过了一夜,第二天满身疲惫的回到家,然后生疏的清理身体。 哪怕这样他都没有想过害席年,从来没有。 陆星哲问他:“怎么,觉得我很贱,跟谁都可以随便睡一觉?” 他说这话时,眼睛是红的,席年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低声道:“没有。” 陆星哲没说话,呼吸沉重。 席年缓缓拉下他攥住自己衣领的手,然后身形颠倒把陆星哲压在了身下,再次低声重复道:“我没那么想。” 席年说:“那天是意外,我喝醉了……” 他后面几个字的尾音逐渐消弭于空气中,因为捂住陆星哲眼睛的手忽然感受到了些许湿濡的痕迹,席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什么,身形微微顿住。 他从来没见陆星哲哭过。 是真的从来没有。 车内光线昏暗,所有的一切看不太清楚,席年没有移开手,他知道陆星哲最不喜欢被别人看见狼狈的样子,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鬼使神差般,伸手环住他的腰,然后微微用力,把人按进怀里。 “别哭,” 席年说:“别哭。” 他知道陆星哲的委屈,但自私冷血惯了,很少去思考这些。就好像系统曾经说过的,有些人什么道理都懂,但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 陆星哲早在被他揽入怀中的瞬间就僵住了身形,二人谁都没有说话,空气一时陷入了沉凝,只有心跳声响起,鼓噪不休。 席年静等许久,直到掌下那些许的湿痕干透,才终于动了动身形,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了陆星哲低哑的声音:“席年,那天如果没有喝醉酒,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稀罕碰我……” 席年心想有什么稀不稀罕的,这种事你情我愿就好,他微微落下掌心,对上陆星哲漆黑的眼,然后反问:“那你是被我强迫的吗?” 陆星哲看着他,顿了顿:“我不想做的事,没有人能逼我。” 言下之意,他自愿的。 席年不知在想些什么,闻言静默许久,忽的低笑出声,让人难以分辨里面蕴含了什么样的情绪,他又想起陆星哲的腿,干脆下车绕到了驾驶座,然后发动车子朝医院驶去。 而陆星哲则自动把那声低笑归类于席年对自己的嗤笑,脸色有片刻苍白,他坐直身形,然后猛的锤了一下车窗:“停车!” 席年没听他的,只是把车门都落了锁,后知后觉意识到陆星哲刚才在骗自己:“怎么,腿不疼了?” 陆星哲气红了眼:“这是我的车,你下去!” 席年没理会,自顾自开着车,等停稳在医院附近,这才下车,然后绕到后面拉开了车门,好整以暇的问陆星哲:“你是想去医院,还是想去我家?” 陆星哲手脚都是冰凉的,面上毫无血色,他闻言冷冰冰看了席年一眼,无端从里面听出几分讥讽,起身就要下车,却被席年按住了肩膀。 席年这次略微倾下了身形,与他视线平齐,沉默一瞬,认真又问了一遍:“你是想去医院,还是想去我家?” 席年觉得要自己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而陆星哲理解的是,回家=约炮,气的直接甩开了他的手:“我去你妈!” 他甩的力气太大,席年又没有防备,右手猝不及防磕在车门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动静,手背肉眼可见红了一大片。 席年愣住了,因为那句“我去你妈”。 而陆星哲想起席年的手还得拉弓射箭参加比赛,身形倏的僵住,眼中罕见闪过一丝慌乱:“你……” 他下意识抓住席年的手腕,掌心满是冰凉的冷汗,半天都说不出话,目光在四周飞速搜寻医院,却没看到半点影子,只得看向席年:“医院在哪儿?” 磕了一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席年从陆星哲紧绷的神色下窥见几分微不可察的担忧,顿了顿,然后反握住他的手,只觉一片黏腻的冷汗,他砰的一声关上车门,然后低声道:“去我家。” 时至正午,不同于前几天的阴雨连绵,灼热的太阳挂在天空,路边的梧桐树密集成排,洒落一片阴影,间或一阵风过,树叶哗哗作响。 陆星哲脑子空白一片,连自己怎么到的席年家里都不知道,只恍惚间听见房门开启又关上,发出咔嚓一声轻响,紧接着后背就贴上了冰凉的墙壁,腰身一紧,被男人炙热的气息缓缓包裹。 陆星哲瞬间惊醒,抬头就对上席年深邃的双眼,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用修长的指尖缓缓攀附扣住他的后脑,然后埋首,从锁骨一路落下密切的吻,顿了顿,最后才落在唇上。 陆星哲不知道为什么,脸色白的吓人。 席年察觉到他身形僵硬,抬眼看向他,却见陆星哲嘴唇在微微发抖,沉默一瞬,低声问道:“你不愿意?” 陆星哲说不出话,他脑海中反反复复,只有席年在车上那声意味不明的嗤笑,漆黑的眼睛看向他,忽然没头没尾的问道:“你在笑什么?” 笑他不知羞耻? 还是随随便便就给人睡? 席年闻言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然后松开扣住陆星哲后脑的手,像是看透他内心想法似的道:“没笑你。” 他半真半假的道:“我笑自己……魅力大。” 他其实在笑因果,能和一个人接连两世都纠缠上,也不得不说是一种本事。 陆星哲半信半疑,席年知道他敏感,也不在意,只是无声轻抚着他的脊背,使紧绷的身躯放松下来,然后捏住陆星哲的下巴亲了上去,模糊不清的问道:“记不记得我那天是怎么要你的……” 呼吸低沉,心跳狂乱。 陆星哲没想到席年会问出这么私密的话,瞳孔微微一缩,他偏头想避开男子密切灼热的吻,却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动弹不得,被人拥着跌跌撞撞走进卧室,然后倒在了床上。 陆星哲下意识攥紧他的肩膀,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又干又涩:“席年……” 他的声音在发颤。 席年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如此耐心的安抚他:“没事。” 他褪下陆星哲的裤子,伴随着一声衣物落地的轻响,陆星哲左腿的伤就暴露在了空气中,席年略微沉下身躯,似要找回那天夜晚的记忆,在那狰狞的疤痕旁落下一个个炙热的吻,直直烫到了心尖。 陆星哲眼睛红了:“别……” 席年当然不会听他的。 卧室的帘子紧紧拉着,挡住大半天光,里面的一切摆设都介于明暗之间,席年遵循着上辈子的习惯折腾,陆星哲却觉得命都快没了半条,哆哆嗦嗦的道:“停……停……” 他莫名想起上次那个糊里糊涂的夜晚,不自觉闭了闭眼,指尖紧紧攥住床单,汗水从下巴滴落,晕湿一片痕迹。 席年注视着陆星哲殷红的唇,用指腹来回摩挲,然后满意看见颜色越来越瑰丽,低头亲了上去,这次带了几分要将人吞吃入腹的霸道。 席年喘息着问他:“什么感觉?” 陆星哲不知道舒不舒服,他只记得上次做完,没有一处地方是不疼的,沉默半天,颤声吐出了一个字:“疼……” 他什么感觉都没有,似乎只记得疼了。 席年闻言身形一顿,注视着他发红的双眼,然后伸出手,轻轻拨开了陆星哲额前的碎发,低声问道:“上次是不是很难受?” 陆星哲摇头。 席年一看就知道他在撒谎,亲了亲他的眼睛,温热的掌心覆住他腿上凹凸不平的疤痕:“那这里呢?” 陆星哲还是摇头,把脸埋在枕头里,半天都没说话,不知想起什么,听不出情绪的闷声道:“要做就赶紧做,别问那么多。” 席年难得的几次好心似乎都被当成了驴肝肺,他埋首在陆星哲颈间,难得感到有些挫败。 一场事后,床上凌乱一片。 陆星哲躺在床上没动,胸膛起伏不定,他看着天花板,在确定席年没有后续举动后,起身下床,然后捡起了地上的衣服。 席年见状攥住了他的手腕:“你做什么?” 陆星哲头也不抬的道:“回家。” 席年皱眉:“回家?” 陆星哲似讥讽的勾唇:“不回等你赶我走吗。” 他声音还有些哑,面色苍白,一言不发的穿衣服,将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尽数遮住,下颌尖瘦,看起来比前段时间又瘦了些。 席年闻言眼神沉怒,又蓦的气笑了,他随手扯了件衣服披上,然后一把将陆星哲拉回来,捏着他下巴问道:“你以为我带你回家是做什么的?约炮?” 陆星哲确实是这么想的。 席年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他指尖微微收紧,斟酌半天才道:“反正不是。” 陆星哲心想你炮都打了,现在跟我说不是:“那是因为什么?” 席年深深看了他一眼,抿唇道:“……你自己想。” 他似乎不想再说话,直接把陆星哲带进了浴室,花洒的热水兜头浇下,刹那水花四溅,陆星哲每次在这种情况下都只有受制于人的份,他慢半拍的反应过来,结果发现自己衣服已经湿了。 席年指尖掠过他衣服下摆,帮他清理,在淅淅沥沥的水声中道:“等会儿穿我的。” 陆星哲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闷哼一声,双腿发软险些没站住,席年稳稳托住他的身形,掌心紧贴着他的脊背,过了好半晌,才出声问道:“上次是你自己洗的?” 陆星哲呼吸错乱,面色潮红,心想不是我自己洗难道是鬼帮我洗的。 在一片朦胧的水汽中,他几乎看不清席年的脸,只能感受到对方精壮的身躯,恍惚间听见对方说了一句话:“上次你走的太快了。” 陆星哲闻言,心跳漏了半拍:“你说什么?” 席年:“没什么。” 洗完澡,他直接把陆星哲打横抱出了浴室,然后俯身放在床上,双手从他身后抽离时,改为碰了碰他的脸,席年拨开他湿漉漉的黑发道:“别乱走,我给你拿套衣服。” 眼神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陆星哲隐隐猜到什么,却又不大敢确定,他怔怔望着席年的背影,那句话在舌尖打转,怎么都问不出来。 苏格被雪藏后,席年终于有那么瞬间觉得现在这条路也不算太坏,他开始尝试着从过去的魔障中走出,与前世的自己和解。 还有陆星哲…… 席年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转身时,就见他在看着自己,把手里的衣服递过去,问道:“盯着我做什么?” 陆星哲刚洗完澡,眉眼干干净净的,他低下头穿衣服,一颗颗的把扣子扣上,沉默一瞬,忽然毫无预兆的道:“我可以不做狗仔。” 席年顿住。</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做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有那么瞬间,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陆星哲又重复了一遍:“我可以不做狗仔。” 如果席年不喜欢的话,他可以不做。 陆星哲对一个人好的方式很简单,给他想要的, 除掉他不喜欢的, 一如前世给席年名利地位,替他排除异己, 善恶都得靠边站。 席年闻言垂眸, 却只能看见陆星哲漆黑的发顶,他干脆蹲下身形, 与对方视线平齐,似乎被这句话勾起了些许兴趣:“为什么?” 陆星哲坐在床边, 偏头避开他的视线:“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他穿着席年的衣服, 因为过于宽大, 清瘦的身形几欲撑不起来, 锁骨若隐若现, 白净的皮肤遍布青紫, 腿上有一块疤痕,痂已经脱落。 席年覆上他的左膝, 掌心温热,询问道:“伤都好了?” 陆星哲不懂席年为什么老是喜欢盯着他的腿不放,在床上的时候也喜欢往这里亲, 耳根热了一瞬,抬眼看向他, 心想这厮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吧:“早就好了。” 岂料席年微微挑眉:“那你今天说腿疼都是假的, 还骗我背你下楼?” 陆星哲心里没有什么是非观, 小时候在孤儿院也没人教过他, 闻言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笑意浮现,带着些许得意:“骗你背我又怎么样?” 席年看着他,没说话。 陆星哲见状挑眉:“大不了下次我背你。” 席年一边觉得他幼稚,一边觉得他抓不住重点,覆在他膝上的手微微收紧:“下次不要骗我。” 陆星哲表示理解,毕竟正常人谁喜欢被骗,点了点头:“好,不骗你。” 席年见状,缓缓松开他的腿,然后起身把床铺整理了一下,走到书桌抽屉前拿出了什么东西,背对着陆星哲,看不清神情,出声道:“今晚就住在这里。” 陆星哲其实也没什么力气了,浑身上下都没劲,他把脸埋在枕头里,静静看着席年的背影,然后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嗯。” 他并不去思考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席年说不出口,他就不问。 席年手里有一串钥匙,他不急不缓的解了其中一把下来,这才转身,然后在陆星哲的注视下放到了床头柜上:“我家的钥匙。” 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解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约长期炮。 陆星哲闻言从被子里探出头,神情莫名的看向他,甚至可以说有些惊疑不定:“给我的?” 席年看向他:“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陆星哲:“……哦。” 他没什么反应,翻了个身,拉起被子继续睡。 席年见状心中难免狐疑,跪在床边,不着痕迹俯身看了眼,却见陆星哲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笑的眉眼弯弯,像偷了腥的奶猫。 席年有片刻静默,他努力的想,努力的想,陆星哲上辈子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像现在这样笑过。 答案似乎是没有的,因为席年没做过什么让他开心的事。 感受到身旁床铺忽然下陷,陆星哲连忙止住笑意,从偷喜中回神,却见席年不知何时躺在了身侧,熟悉的气息一瞬间包裹住了全身。 陆星哲身形条件反射一僵,随即又放松下来,席年静静看着他清瘦的脊背,想起上次做完对他不管不顾,然后伸手把人揽进了怀里。 他妈的…… 陆星哲心跳加速,他们刚刚才折腾完,席年总不会这么精力旺盛吧,谁知却听男人在耳畔淡淡问道:“这次还难受吗?” 陆星哲闻言一顿,然后慢慢摇头。 这次再怎么着也比上次强,不用满身疼痛的冒雨回家,也不用自己胡乱清理,而且席年……席年也在他身后。 一回头就能看到。 席年没说话,只是用指腹在陆星哲肩头缓缓摩挲,一一抚过那些暧昧的红痕,陆星哲察觉到他的动作,下意识对比了一下,却发现席年身上干净的不像话,什么痕迹都没有。 陆星哲的占有欲从这个时候就已经可以初窥苗头,他眼神暗了一瞬,不知道为什么,在被子里悄无声息转身,然后圈住了席年的脖颈,殷红的唇裹挟着些许凉意,落在了他的喉结上。 席年察觉到他的动作,垂下眼眸:“你做什么?” 陆星哲没回答,舌尖轻轻滑过,带起一阵湿濡的痒意,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打落一片阴影,无端暧昧惑人。 席年呼吸乱了一瞬,想推开他,陆星哲却像蛇一样缠住他的脖颈,怎么都推不开,一面喘息,一面笑着低语:“推什么,你又不吃亏。” 果然,虽然一切都变了,但流氓还是一样的流氓。 席年刚想说这不是吃不吃亏的事,然而陆星哲的吻就已经密密麻麻落在了他颈间,生疏而热烈的吮吻着,并且随着位置颠倒,不知何时已经面对面坐在了他身上。 席年胸膛起伏不定,只能压住紊乱的呼吸,伸手揽住陆星哲柔韧的腰身,免得他掉下去,意味不明的问道:“你就不害臊?” 陆星哲捧住他的脸,指尖力道扼得人发痛,湿濡的唇在他耳畔来回摩挲,气息炙热缠绵:“你他妈做都做了,现在才来跟我讨论这个问题,再说了,你都不害臊,我为什么要害臊。” 席年懒洋洋的用手背覆住眼皮,只好任由陆星哲在他身上种草莓:“以前没看出来你这么流氓。” 他眼前视线昏暗,话音未落,就感觉陆星哲亲他的动作忽然停住了,紧接着身上缓缓一沉,有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颈间,耳畔响起了一道低沉带笑声音:“嘘,陆星哲只对你耍流氓……” “……” 席年不想承认,但他听见这句话时,心跳实打实漏了一拍,落在陆星哲腰间的手控制不住猛然收紧,引得后者闷哼了一声。 “喂,”陆星哲玩味道,“松开,被你掐紫了。” 何止掐紫,席年简直想掐死他,喉结上下滚动,有瞬间紧绷,然后毫无预兆将人反压在了身下,哑声问道:“你是不是想死?” 瞎撩是真的会死人。 因为刚才翻身的动作,被子直接蒙在了他们身上,视线内一片漆黑,席年看不清陆星哲的神情,只感觉对方在黑暗中轻轻抱住了自己,墨色的头发抵在他下颌处,无端显出一种乖巧,然后低声认真道:“那也只死在你手上,是不是?” 席年的心跳瞬间鼓噪起来,像水滴入油锅,激起沸腾无数,他用力扣住陆星哲的掌心,在黑暗中发狠似的吮吻着他,磕碰间唇齿已经见了血腥。 陆星哲不躲不闪,只是无力仰头,在黑暗中喘息,一声一声喊着席年的名字,声音逐渐沙哑。 “席年。” “席年。” 席年…… 席年没有回应,有那么一瞬间想把他连人带骨的吞吃入腹,而陆星哲因为受到刺激,睫毛不知不觉已经湿黏一片,声音发颤,碎不成调。 天色渐黑,室内不知不觉已经蒙上了一层暗影,窗外枝丫横斜,树叶疯长,一片郁郁葱葱,当月亮升起时,蝉鸣也歇了。 席年已经少有这样情绪失控的时候,他缓慢平复着呼吸,然后看了眼怀里的人,随便扯了件衣服披上,把陆星哲抱进了浴室。 水声淅淅沥沥响起,渐渐放满了浴缸,陆星哲累的睁不开眼,只感觉自己浸在了温热的水里,他搂住席年的脖子不肯松,像小动物一样有一下没一下的亲着他。 席年就着那个姿势,帮他清理。 陆星哲皱眉动了动,然后懒洋洋的睁开眼,见是席年,声音沙哑的问道:“耍流氓耍够了?” 不知道是谁先耍的流氓。 席年三两下擦干身体,然后把他抱出浴室,途经阳台时,意味不明的道:“再胡说八道就把你从这里丢下去。” 陆星哲挑了挑眉,识趣的没再招惹他,乖乖趴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发顶,眼尾残红未褪,给人一种极具欺骗性的乖巧。 席年匆匆洗了个战斗澡,裹挟着一身凉意躺上了床,他从床头拿出手机看了眼,结果发现孙铭发来了一份行程安排表,让他在星运会决赛结束后去参加第四季的《密室解码》,当特邀嘉宾。 席年回想了一下,十分确定以及肯定自己没有签续约合同,那么这个机会则来的有些莫名其妙,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陆星哲见状,往他手机屏幕上扫了眼:“怎么了?” 席年回神,也没瞒着他,把手机递给他看:“我打算和山行解约,不过他们之前说一定要我签了续约合同再上综艺,我没答应,这次忽然又改主意让我当特邀嘉宾。” 陆星哲似乎知道内幕:“苏格被雪藏之后,山行旗下已经没有能顶上去的人了,分量太轻的节目组又不愿意请,现在你热度正高,很可能是他们指名要你,山行不可能拒绝。” 说完又道:“《密室解码》在综艺真人秀里收视率一直很稳,参加对你没坏处,反正不影响你解约。” 席年看了他一眼:“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解约?” 陆星哲撑着头道:“山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这几年没捧几个人出来,你早点解约也是好事,再说了,我好奇心没那么重。” 席年觉得后面一句话听听就算了,不能当真,他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然后躺了下来:“你知道的还挺多。” 陆星哲往他那边靠了靠,呼吸轻缓:“我知道的不止这些。” 他似乎在暗示什么,席年闻言身形微顿,正欲说话,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机械音。 系统咳了一声:好好改造,重新做人,坚守本心,拒绝诱惑</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指 咬住你指尖 系统就像通往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平常看着不声不响,但冷不丁冒出来,就跟吞了苍蝇一样膈应人。什么好好改造重新做人,席年从来没往心里去过。 他睨着半空中漂浮的蓝色光球, 无声眯眼:“你如果真的无聊, 就自己去找个牢坐。” 席年想杀它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系统已经习惯了,服务行业受冷眼是常事, 它只是怕席年又禁不住诱惑, 毕竟花花世界迷人眼,身躯悄无声息消散在了空气中。 席年收回视线, 却发现陆星哲正看着自己,抬手把他按进被子里, 然后关掉台灯, 在一片影影绰绰的黑暗中道:“时间不早了, 睡吧。” 陆星哲睡觉没有关灯的习惯, 他抿了抿唇, 在黑暗中睁眼望着天花板, 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孤儿院被其他人欺负锁进杂物间的事,眼底一片暗沉翻涌, 面无表情闭上了眼。 陆星哲往席年怀里靠了靠,沉默半晌,忽然小声道:“你抱着我好不好?” 席年没有抱人睡觉的习惯, 陆星哲上辈子也没提过这种要求,他闻言在黑暗中悄然睁眼, 没说话, 也没有任何动作, 想不明白这一世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改变, 无论是人还是事。 “……” 他不动,陆星哲也没有再说,像是睡着了。 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走着,月色照在地板上,泛出一片冰凉的色泽,不知过了多久,席年忽然动了动,他静悄悄翻身,然后伸手将陆星哲缓缓揽进了怀里,圈的严丝合缝,密不透风。 他们终于开始学会适应,无论是身旁的人,又或是这个没有光的夜晚。 翌日清早,陆星哲是在席年怀里醒来的,他无意识在男人肩头蹭了蹭,墨色的发梢轻轻扫过席年下巴,引起一阵淡淡的痒意。 席年知道他快醒了,正欲把手抽出来,谁曾想在半途就被人攥住了手腕。 陆星哲把脸埋在枕头里,唇角微勾,声音懒洋洋的道:“啧,这么无情?多抱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席年闻言就觉得昨天收拾他还是轻了,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身,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今天我要去公司签合同,等会儿就出发。” 陆星哲闻言睁眼,下意识松开了他,想跟着起床,结果刚刚坐起身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然后捂着腰龇牙咧嘴的倒了回去:“我艹……” 席年回头看了眼,然后神情微妙的挑了挑眉,起身走进浴室洗漱,唇边微不可察闪过一抹笑意,快得让人来不及捕捉。 陆星哲只感觉自己腰都快断了,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身,然后骂骂咧咧的挤进了浴室,席年正在刷牙,一回头就见他站在自己身后,有气无力的靠着门,眼尾上扬,看起来吊儿郎当的。 席年收回视线,漱口洗脸,然后找出一次性牙刷递给他:“自己洗。” 陆星哲嘀嘀咕咕:“我不自己洗难道你会帮我洗吗。” 席年提醒他:“你昨天的澡是谁洗的?” 陆星哲闻言微微挑眉,看起来有些得意,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席年这个明星相当接地气,助理没有,存款也没有,陆星哲都想不明白怎么会有混得这么惨的艺人,他穿好衣服,看见衣柜里有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顺手拿出来试了试,大小刚合适。 席年在旁边看着,见陆星哲又把脸挡的严严实实,捂的亲妈都不认识,抬手把他帽子摘了下来:“穿成这样干什么,你要去抢银行?” 陆星哲闻言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昨天已经跟席年说不当狗仔了,下意识道:“习惯了。” 在暗不见光的角落待久了,骤然要摆脱这种身份,难免会有些不适应,席年睨着陆星哲黑润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又把帽子给他重新戴上了,顿了顿道:“你想做狗仔就继续做,别拍到我身上就行。” 死道友不死贫道,换了以前他肯定不会这么说,但现在,席年忽然觉得他对有些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在意。 陆星哲不想让席年觉得自己言而无信,低头道:“我说了不骗你。” 席年心想你以前只有被我骗的份,哪有骗我的机会。 二人是一起出门的,席年去公司签合同,而陆星哲则有些事需要去收尾,方向不同,走的路也不同。 席年坐上驾驶座时,陆星哲站在外面,屈指敲了敲他的车窗,风流且富有少年气的眉眼无遮挡的暴露在阳光下,看了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席年降下车窗,第一次看见带着阳光暖意的陆星哲:“怎么了?” 陆星哲没说话,只是伸出手飞快在席年脸上摸了一把,调戏完就想溜,谁曾想收回手时却被后者眼疾手快攥住了手腕。 现在是大清早,街上行人稀稀落落,没有几个,陆星哲用力想抽回手,结果半天都没抽动,只能就着那个姿势被迫靠在车门边,偷鸡不成蚀把米,有些尴尬:“摸一下而已,反应别那么大。” 席年想起他刚才摸自己脸的时候一副流氓样,指尖力道放轻,却并没有松开:“下次再敢耍流氓,后果自负。” 陆星哲心想席年就是个大冰山大闷骚,他巴不得席年收拾自己呢,闻言略微探进车窗,笑的让人脸红心跳,压低声音问道:“要不我让你摸回来?” 话音未落,他指尖陡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湿濡中夹带着温热,陆星哲微微一怔,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席年竟然咬了他一下,耳根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你……” 陆星哲喉结动了动,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席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松开扣住他指尖的手:“我去公司了。” 陆星哲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车远去,不知道为什么,把手背在身后,无意识偷偷藏起了指尖。 早在有关席年的比赛视频在网上播出后,他就已经是星运会夺冠的热门选手,别家粉丝都戏称其余选手分明是陪太子读书,去凑个热闹的。而席年也不负众望,一路高歌猛进,在之后的第四轮淘汰赛和总决赛中击败对手,成功拿下了男子射箭区的总冠军。 而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粉丝,她们是亲眼看着席年怎样从倒数第一的位置,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应援群开始有组织的创建起来,并且成员逐渐发展壮大,唯一可惜的就是席年在媒体前的曝光镜头太少,可供剪辑的素材不多。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泄露了风声,把席年将会参加第四季《密室解码》的事泄露了出去,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全网,一时引起了热议。 现在国内综艺横行,但能挑起大流量的却不多,《密室解码》就是其中之一,除了几名固定队员外,节目每期都会邀请时下的当红偶像参加,说实话,没点咖位的还真上不去。 席年虽然在星运会占尽风头,但在网友眼中,毕竟只是一个迅速蹿红的小明星,没有根基也没有代表作,更没有国民度,除了箭射的好点,人帅点,难免给人一种不够分量的感觉。 尤其这次,听说节目组原本打算邀请的嘉宾是影帝严渡,但不知怎么莫名其妙换成了席年,于是有人下意识认为他抢了严渡的名额,骂战莫名其妙就掀了起来。 很想知道节目组为什么要邀请席年,这年头随便蹿红的人海了去了,个个都能上节目? 席年谁啊?不认识,听说箭射的很好,节目组请他上去射箭的吗?(狗头) 没什么代表作,以前演了一部青春片,我跑去扒了一下,演技一般,估计又是一个靠脸的花瓶 密室解码这么烧脑,席年玩得来吗,严渡可是s大毕业的高材生,节目组怎么想的,就让一个新人顶了严渡的位置,不是吧不是吧? 我觉得席年上去连第一关都闯不过,啊啊啊气死了,超级想看严渡的 严渡是娱乐圈里的老前辈,虽然不走偶像路线,但粉丝群体庞大,国民度很高,现在有人传出席年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艺人抢了他的名额,网友不炸才怪。 年糕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集体出动去反黑了,想把那些黑帖给压下去,奈何悠悠众口堵不住,再加上席年确实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作品,唯一的一部电视剧也因为年纪尚轻而没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导致网友几乎都认定了他是靠脸红起来的花瓶明星。 什么?你说席年拿下了星运会的比赛冠军? 不好意思,混娱乐圈看的是演技,是作品,箭射的好只在体育圈管用,出门左拐谢谢。 年糕简直快气炸了,虽然说人红是非多,但席年才刚刚出道没多久,就算想有作品也得有机会才行啊,再说了,想邀请谁是节目组的事,为什么要怪席年?? 大概网上掀起的骂战太严重,更甚者有网友齐齐跑到节目组官微底下喊话,让他们改请严渡,《密室解码》的导演迫不得已发布了一条微博,解释严渡是因为电影档期冲突而没办法来参加节目,所以只能临时换人,并不存在抢位的事,希望大家能期待下期的节目。 而随后严渡也点赞转发了这条微博,证实所言非虚。 年糕恨不得掐着黑粉的脖子晃:你们看清楚了,是因为严渡档期冲突所以才没办法参加节目,别什么屎盆子都往席年脑袋上扣,他一个小糊豆受不起!!!</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害他永远不可能害他 别人都希望自家爱豆能大红大紫, 只有席年的粉丝,天天把小糊豆挂在嘴边,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糊穿地心, 一度让网友觉得她们是披皮黑。 因为这出闹剧, 没过多久,《密室解码》节目组就公开了邀请名单,除了几名常驻队员之外, 另外还有三位特邀嘉宾。 第一个是古偶男神白易成,他出道七八年一直不温不火, 但前段时间主演了一部大ip男主剧而一夜爆红,靠着荧幕前俊逸潇洒的形象圈粉无数,小女生见了就会捧心嗷嗷嗷犯花痴的那种。 第二个是女演员乔芷, 她算是黑红起家, 因为背后经纪团队炒作手段了得,通稿满天飞的吹神颜妖精, 一度被誉为宅男收割机, 但同样黑料也层出不穷, 典型的超级大花瓶。 第三个就是席年了,他除了前段时间因为星运会出尽风头, 无论是人气还是代表作都没办法和前面两个比, 所以在网友看来他能上这个节目简直是走了狗屎运,和乔芷一样是个花瓶。 嗯,会射箭的花瓶。 不知道是不是节目组为了噱头故意为之,仅一个席年就引起争论无数, 更何况还加上乔芷这个半黑半红的女明星, 把网友直接气的吐出了三升心头血。 我吐了, 节目组是不是没人请了, 找这俩货上去干啥? 这么一对比,席年的水分含量也太大了吧,咖位明显不够看啊,是不是走后门上去的 仗着有背景就往上蹿,综艺也不是瞎上的,听说这次剧本要嘉宾各自分开组队,他万一落单,能不能走出去都是问题 完了完了,一共三个嘉宾,俩都是拖后腿的,白易成可怎么办啊,保护我方小白白! 《密室解码》对外以高烧脑、高惊悚闻名,自从开播以来也邀请了不少嘉宾,但大部分人都铩羽而归,能通过的寥寥无几,直白点来说,这档节目挺暴露智商的,一个弄巧成拙就人设崩塌了。 席年刚从健身房回来,他洗完澡,随手擦了擦头发,然后坐在电脑前打开微博,结果发现乔芷在网上@了他和白易成。 @乔芷:很高兴能和两位帅哥一起录制节目,(鲜花)(鲜花)(鲜花)希望能够合作愉快!@席年@白易成 发完微博,底下还配了两张茶里茶气的自拍图,男人看了夸漂亮,女人看了骂绿茶的那种。 白易成的粉丝分分钟原地爆炸,觉得乔芷婊气冲天,而正主大概觉得不太好意思,在底下客套的回了一句话,然后点赞转发。 席年不知想起什么,睨着屏幕若有所思,就在这时,外间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他回神,然后起身去开门,结果发现来人是孙铭。 席年只把门开了半边,压根没打算让他进,靠着门问道:“有事?” 孙铭和席年已经撕破脸皮了,这次如果不是公司有吩咐,他也不会找上门来,闻言脸色青青白白,然后从公文包里抽出了一份行程表:“这是节目录制的时间,老板说明天给你请个助理,打点行程安排。” 席年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八面圆滑的人,他接过时间表,扫了眼:“没别的事了?” 孙铭一噎,正欲说话,就在这时,眼角余光忽然发现一个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头上棒球帽压的很低,看不太清脸,肩上背着一个黑色休闲包,身形清瘦。 这套公寓是给公司的艺人安排居住的,而面前这名男子显然太过眼生,孙铭见状皱眉,心生疑窦,不由得问了一句:“你是谁?” 席年闻言看去,却见来人是陆星哲,下意识站直身形,正准备找个理由把孙铭敷衍过去,耳畔就响起了一道声音:“我是席年新请的助理。” 陆星哲略微抬了抬帽檐,阴影错开,露出一双令人惊艳叫绝的凤眼,对孙铭道:“我是席年新请的助理,今天过来帮他收拾行李。” 请私人助理这种事一般都要过经纪人的眼,但孙铭对手底下的艺人并不上心,再加上懒得管闲事,从来没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闻言看向席年:“你什么时候请的?他有经验吗?” 席年敷衍的嗯了一声,撒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顺着陆星哲的借口往下说:“前天请的,以前做过私人助理,回头我把他联系方式发你,有什么工作你和他交接就行。” 孙铭有些暗自恼火,觉得席年太不服管教,但到底是他理亏在先,语气不虞的道:“人是你自己请的,回头出了岔子你可别怨我。” 说完皱眉看了眼陆星哲,然后转身离去。 席年见他背影消失在走道,侧身让开位置,陆星哲走进去,然后摘下帽子在指尖打了个转,笑问道:“你经纪人?” 席年反手带上门,然后在电脑前重新落座:“我马上要去c市录节目,他过来送时间表,顺便找个助理安排行程。” 陆星哲懒洋洋的半靠在桌沿,闻言笑嘻嘻道:“助理?找我不就行了。” 席年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好笑,右手抵着下巴,遮住了唇角弧度:“撒个谎你还当真了?” 陆星哲撇嘴道:“我可没撒谎。” 他说完拉开随身携带的黑色背包拉链,里面装着的不再是相机,而是一摞纸质文件,最上面的两张是明天飞往c市的机票。 “喏,”陆星哲把机票在他眼前晃了晃,“密室解码在c市郊区录制,明天下午两点的机票,到了之后在湖岛酒店住一晚上,剩下的事节目组会安排。” 他说完,又抽出一叠文件放在桌上:“你如果和山行解约,总得找好下家,圈子里口碑资源还行的娱乐公司都在这儿了,你自己选。” 陆星哲当了这么久狗仔,对娱乐圈私下里的事不说知之甚详,但也七七八八,他挑出来的这些公司都是针对席年目前来说最合适的选择。 陆星哲做完这一切,然后偏头看向他,灯光落在眼底,映出一片分明的笑,明明没怎么说话,但偏偏就是看出了几分得意。 像是在等着大人夸赞的小孩。 席年原本捏着手机,力道有一瞬间收紧,但睨着桌上的机票和文件,又控制不住的泄了力道,黑色的手机掉落在膝盖上,发出一声轻响。 他没说话,静静看着陆星哲,掩在桌下的手动了动,把手机重新捏住,然后指尖在冷硬的边缘摩挲了一遍又一遍,片刻后才出声问道:“你这几天不见人影,就是去弄这个?” 陆星哲不知道席年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顿了顿道:“你和山行解约了,总得想想后路。” 如果席年不去想,他就帮他想,最好把后面剩下的路都铺的平平整整,一个坎也不要有。 席年坐在电脑前,身形向后倒入椅背,屏幕上是乔芷的自拍,阳台的落地窗映出远处灯火阑珊的夜景,陆星哲就在他身旁,呼吸错乱间,这一幕仿佛似曾相识。 席年闭了闭眼,将紊乱的思绪一点点理顺,这才看向陆星哲,几乎让人察觉不到他刚才的走神:“你真打算当我助理?先说好,工资开不了多高。” 陆星哲坐在桌边,轻轻晃了晃腿,闻言满不在乎道:“我知道你没钱。” 糊嘛。 他说完扫了眼电脑屏幕,结果发现上面是乔芷的自拍,眉梢微微上扬,眼中的笑就带了那么点意味深长:“怎么,觉得她很漂亮?” 席年似乎是故意气他,沉思片刻,带着那么些考究的回答道:“大部分男人都会觉得她很漂亮。” 说完却滑动鼠标,把照片页面关掉了。 陆星哲没想到席年居然真的夸乔芷漂亮,酸的差点原地去世,他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直接挤到席年怀里,面对面坐在他身上,捏住他下巴问道:“那我呢?我很丑吗?!” 他眉眼狭长昳丽,笑起来的时候风流又多情,怎么也和丑字沾不上边,席年原本不打算搭理,但又怕他从腿上掉下去,伸手揽住了他的腰。 陆星哲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乔芷的照片,没由来一阵心烦意乱,他把下巴搁在席年肩头,埋在男人颈间问道:“你该不会喜欢她吧?” 席年看了他一眼,修长白皙的指尖落在他柔软的黑发上,黑与白对比分明,听不出情绪的问道:“我如果喜欢她,你会怎么样?” 你会怎么样? 陆星哲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他从席年怀里抬起头,静静看了他片刻,然后毫无预兆捧住席年的脸,低头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血腥味在唇间弥漫,席年微微拧眉,却没做什么。 陆星哲咬了一下,然后就那么贴着他的唇,维持一个姿势,好半晌都没动过,片刻后才缓缓分开,呼吸有些乱。 陆星哲抵着席年的额头,缓缓伸出手,用指腹擦掉了他唇上那一点不甚明显的血痕,低声问道:“痛不痛?” 席年摇头。 陆星哲喘了口气,回答他刚才的问题:“你如果真的喜欢上她,我会很嫉妒。” 很嫉妒很嫉妒。 席年指尖下落,缓缓摩挲着他的耳垂:“然后呢?你打算怎么报复我?” 陆星哲:“然后我就爬墙,当你的黑粉!” 他赌气似的说完这句话,然后直接把脸埋进了席年肩头,好半晌都没动过,心里沉甸甸的,就好像席年真的已经喜欢上乔芷了一样。 但是他能怎么样呢,他能对席年怎么样呢。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害他的……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营养不良,陆星哲的身形永远都那么瘦小,此时在席年怀里缩成一团,像只小猫。</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都他妈是假的 其实席年自己也不知道, 他如此不厌其烦的提出种种假设,到底想寻求什么答案,他微微用了些力才把陆星哲的头抬起来, 然后扣住他的后脑亲了上去, 给了一个带着些许安抚意味的吻,直到二人的唇相互温暖着,不再冰凉。 席年骨子里就是寡言少语的, 他有太多话都说不出口,更多的时候只能靠行动去做。 以前席年亲陆星哲的时候, 陆星哲都会笑的连眼睛都眯起来,偏偏这次,蔫答答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席年骨节分明的手轻抚着他的后背, 垂眸问道:“怎么了?” 他冷漠的声音刻意压低后, 总是给人一种温柔到骨子里的错觉。 陆星哲摇摇头,圈住他的脖颈, 把脸埋进他怀里不吭声。 这幅样子倒是少见, 看来是真的不开心了。 席年就着那个姿势把他抱了起来,经过开关时, 顺手关掉灯, 室内陡然陷入一片漆黑, 陆星哲身形有瞬间紧绷, 随即就感觉自己被人扔到了床上, 紧接着男人精壮的身躯就压了过来。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自发抱住了席年。 男人这次温柔的有些过了头, 炙热的吻轻飘飘落在身上, 激起一阵涟漪般的痒意, 陆星哲不自觉攥紧了身下的床单,只感觉有一双修长的手捧住了自己的脸,随即耳畔响起了席年熟悉的声音:“为什么不开心?” 陆星哲眼一瞪。 艹,你喜欢别的女人,我为什么要开心? 他此时已经完全选择性忽略了“如果”这个带着假设含义的词,心里酸的直冒泡,又不肯开口说话,借着黑暗的遮掩,悄无声息抿了抿唇。 陆星哲在认识席年之前,以为什么东西都可以抢过来,什么东西都可以毁掉,就像小时候在孤儿院分到的玩具糖果,如果自己没有,那也不能让别人有。 但在某一个时刻,他忽然意识到,有些人是抢不来,也毁不掉的。 陆星哲就算不说,席年也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如过去的每个夜晚,陆星哲被弄得眼尾发红,声音颤颤,最后嗓子都哑了,但还是喜欢往他怀里缩。 席年拉起被子,裹住陆星哲的身躯,然后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他的后背,恍惚间,似乎是说了句话,声音如常的道:“我不喜欢。” 陆星哲总是格外留心他的一言一行,闻言问道:“什么?” 席年说:“我不喜欢她。” 指的自然是乔芷。 他大概很少主动去解释什么,尤其面前的人还是陆星哲,总觉得有那么一丝丝别扭,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没出声,但怀里的人眼睛却一下子亮了起来。 “啧,我就知道你不喜欢她。” 陆星哲身上的那种得意仿佛又回来了,他缠住席年的腰,暗沉的眼中带着笑,用牙齿咬住他的耳垂,用力狠咬了一下,又痒又痛:“你就算喜欢,也得喜欢我才对。” 他脸皮厚也不是一天两天,席年扼住他的后腰,力道猛然收紧:“你就这么自信?” 陆星哲笑的身躯都在震动,他仿佛不怕痛,贴着席年耳畔低声笑道:“再用力点,有本事你就勒死我……” 他似乎是真的想死在席年怀里。 席年总以为自己已经够离经叛道,但没想到陆星哲更疯,他抱着人去浴室清理,然后重新躺回床上,只希望这个祖宗能消停点好好睡觉。 席年去健身房锻炼了一天,难免有些困意,陆星哲却因为他刚才的那句“不喜欢”而高兴的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想起什么,大半夜穿着睡衣悄悄下了床。 席年迷迷糊糊间,听见房间有轻微的动静,他险些以为进了贼,结果睁眼一看,陆星哲正在帮他收拾行李。 机票是明天下午两点的,等起床后再收拾行李难免有些赶,陆星哲自认干一行爱一行,以前当狗仔的时候兢兢业业,现在当席年的助理就更得勤勤恳恳。 毕竟他那么糊,自己不帮他,谁帮他。 去c市录节目最多逗留三天,陆星哲看了看那边的天气,发现会降温,然后用手机打着光在席年衣柜里扒拉外套,又装了些生活用品,心想这下总该没什么遗漏的了。 他蹲在行李箱旁,挨个清点着里面的东西,太过入神,以至于连席年什么时候下的床都不知道,直到身后陡然贴上一具精壮的身躯,腰身被人搂住,这才像做了亏心事般吓得浑身一激灵。 “!!!” 陆星哲发誓,他当狗仔偷拍被发现的时候都没这么心惊肉跳。 席年睡意惺忪,声音还带着低低沉沉的困意,下巴抵着陆星哲肩头,闭眼问他:“在收拾行李?” 现在是深夜,大部分人都睡了,只有落地窗外的夜景还在闪着光,高楼大厦,一眼望不到头。 陆星哲闻言手一抖:“我吵醒你了?” 艹,早知道明天收拾了。 他说完三两下拉好行李箱,也顾不得有些东西还没塞进去,看起来有些手忙脚乱,直到脸颊不知何时落下一个轻轻柔柔的吻,动作这才倏的顿住。 陆星哲和席年,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再缠绵热烈的吻也都试过,刚才那个落在脸上的吻,甚至可以称得上纯情,但偏偏就是让陆星哲心跳漏了一拍。 他声音有些结巴,想让席年上床睡觉:“明……明天再收拾吧,你先睡。” 从前精明狡黠的人,这个时候忽然笨拙的不像话。 席年没说话,他只是觉得好像无论什么时候,他一回头,总能看见陆星哲的身影,伸手环住对方微凉的身躯,然后拉着他从地上起身。 “一起睡。” 席年把陆星哲抱上了床,然后用薄被盖住二人都有些失了温度的身躯,孤独惯了的心,忽然觉得在这种时候有人陪着的感觉并不算糟糕。 “……” 陆星哲本来就睡不着,席年一亲,他就更睡不着了。 #痛苦# 好在他以前作息也不怎么规律,第二天和席年坐飞机抵达c市的时候,精神还行,经纪公司有对外公开艺人的行程安排,下飞机的时候,竟然有不少粉丝都等在外面接机,打眼一看乌泱泱的,隐隐分成了三拨,保安正在竭力维持秩序。 听说白易成和乔芷也是今天的航班,不过比席年晚半个小时,这些粉丝有一大半都是他们家的。 混娱乐圈的艺人都不会难看到哪里去,但要找准自己的风格定位却要好几年的摸索尝试,席年的私服大部分都是黑白两色,隐隐衬和了他冷漠的气质,带着一副墨镜,不像时下小鲜肉瘦得只剩骨架,身形颀长,宽肩窄腰,实打实的男模身材。 他一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恍惚产生一种错觉,这里不是机场,而是某高定t台秀场。 无他,席年的个人风格太过强烈,娱乐圈已经很少能见到这样神形具备的帅哥了,只要亲眼见过的人,基本上很难忘记他。 来接机的年糕们直接沸腾了,这么帅的崽崽居然是我们家的吗?!呜呜呜想流鼻血肿么破! “啊啊啊啊崽崽看这里!!!你好帅呜呜呜呜!!” “崽崽快过来!让妈妈看你一眼!!” “崽崽c市很冷的,你小心着凉!” 陆星哲带着口罩,见状戳了戳席年,示意他看过去,于是席年一回头,就看见一群平均年龄不过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正在热血沸腾的管自己叫崽崽,争着当他的妈,目光慈祥得像是过年要给小孩发红包的奶奶辈人物。 席年见她们在对自己招手,于是摘下墨镜走了过去,俊美清冷的容颜一瞬间暴露在空气中,冲击力绝对比荧幕上来得更直观。 隔壁被席年帅得说不出话的白易成家粉丝就是例子:“……” 他妈的,席年真人是不是帅的有点过分了? 年糕对席年狂招手,七嘴八舌的样子像极了操碎心的老母亲。 “崽崽,密室解码太难了,你不会的话记得跟在闵老师后面走,他人老实不会坑你,说不定你能混过关。” “崽崽,千万要保护好自己,上节目的时候别强出风头,出错了风头网友又要骂你,我们不骂回去感觉对不起你,骂回去又骂不过他们,好为难。” “崽崽,反正我们糊,低调一点也是好事,不会玩不丢脸,反正不止你一个人不会玩,爱你呜呜呜,一路顺风。” 席年万万想不到她们叫自己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迎着粉丝热切的视线,他静默几秒,然后带上墨镜,转身离开了。 乔芷和白易成家的粉丝就在旁边,听见这一番对话,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最后纷纷捂着肚子差点笑尿了,应援手幅都险些没拿稳。 他妈的,席年摊上这种粉丝也太倒霉了吧! #忽然好同情他是怎么回事# 出了机场,密室解码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已经安排了车接送艺人去下榻酒店,陆星哲从头到尾一直尽职尽责的扮演了一个沉默寡言且低调的小助理,等坐上车的时候才终于摘下口罩,用帽子盖住脸笑的一抖一抖。 席年睨着前排的司机,然后头也不回的抽出陆星哲手里的帽子,压住他的后颈,把人按在了自己腿上。 陆星哲没敢出声,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能爬起来,终于选择放弃,他勉强扭头看向席年,眼中带着可怜兮兮的笑,像是要求饶。 席年手见状手松了松,正准备放开他,谁知却见陆星哲无声启唇道:“崽崽,我错了。” 说完把脸埋在他腿间,笑得人都抽了。 席年:“……” 抵达下榻的酒店后,节目组订了包厢把所有嘉宾聚在一起吃饭,也好相互认识一下,席年刚刚把行李收拾好,没过多久,乔芷和白易成也到了。 工作人员特意过来敲门提醒,顺便送来了明天的节目台本,席年道谢之后关上了门,陆星哲彼时正躺在床上,闻言啧了一声,挑眉问道:“高兴了,能跟美女共桌吃饭。” 席年还记着他刚才笑自己的事,靠在床边,一边看台本一边道:“嗯,高兴。” 陆星哲闻言咬着指尖,笑看了他一眼,然后像小动物似的爬到他身边,直接抽出他手里的台本,面对面坐在了席年身上:“生气了?” 席年不生气,他只是想不通,明明自己上辈子的粉丝都挺正常,但为什么这辈子都不太正常了。 于是他摇头道:“没有。” 陆星哲蹭了蹭他的下巴:“崽崽……” 话音未落,他就被席年从身上一把掀了下去。 陆星哲:“……” 果然,都他妈是假的。 w ,请牢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王者带青铜 晚上吃饭的时候, 大家都聚在包厢,节目组的人基本上都到齐了,密室解码除了三位特邀嘉宾, 另外还有三位常驻成员,都是娱乐圈综艺秀的老前辈。 闵老师率先倒了几杯果汁, 然后和席年他们碰杯,四十岁上下的年纪,笑容温和可亲:“明天节目在郊外录制,大家都是第一次玩,别害怕, 我会带着你们, 不过回去记得看一下游戏规则,免得莫名其妙就被out了。” 闵老师算是队长类的灵魂人物, 成熟稳重,心思缜密,往期节目大半都是在他的领导下才能成功通过关卡, 对后辈也很提携,在圈内名声颇好。 席年和白易成都点头应是, 只有乔芷, 坐在一旁没吭声, 她似乎有些累,垂着眼似睡非睡的样子,大波浪卷发随便扎了两圈,和网上光鲜照人的样子截然不同。 另一名老成员王垚是喜剧出身,后期才转做综艺, 节目的笑点基本都在他身上, 被网友戏称为王三土, 他见乔芷不说话,伸手打了个响指,一口天津腔:“嗨,以为见着女神能要个签名,这倒好,睡着了。” 众人闻言都不由得笑出了声,乔芷也回过了神,唯一的一名女队员孔熹坐在她身旁,笑着解围道:“坐飞机坐那么久,乔芷肯定累了,你要签名也得明天要啊。” 王垚:“呵!这就统一战线了。” 席年上辈子和乔芷认识,勉强能称得上一句朋友,他依稀记得这个时候乔芷的经纪公司似乎在逼她和圈外男友分手,两边局面闹的很僵,所以只是自顾自的夹菜吃,并没有插话。 白易成倒是有心交朋友,主动攀谈了几句,二人勉强混了个脸熟,他人不坏,就是性子太过直男,吃完饭压低声音道:“听说明天的剧本会有两人组队环节,要不到时候我俩一队吧。” 他的潜在意思很明显,不想和乔芷沾边,上了综艺谁都想好好表现一下,节目关卡本来难度就大,还带个拖后腿的女人,光想想都令人头皮发麻。 更重要的是,只要和乔芷牵扯上的男星,无一例外都会被卷入绯闻风波,白易成这种处于事业上升期的男星打死都不能沾边。 席年没有立即答应,第一是因为他和乔芷上辈子好歹朋友一场,第二则是觉得白易成这种行为和闹孤立没什么两样:“听节目组安排吧,说不定闵老师他们三个前辈会一人带我们一个。” 白易成一想也是,没有再说话了,反正只要不跟乔芷,跟谁都行。 席年正在默默盘算明天的节目录制,诚如今天粉丝所说,闵老师是最稳重老实的一个,必要的时候就跟着他走,而王垚滑不溜手,最会忽悠人,不能信;孔熹是娱乐圈难得的高学历高智商女星,妥妥的脑力担当,游戏通关的线索大部分时间都要靠她来解锁。 席年虽然没打算在游戏里出风头,但怎么也不能让人坑了,起码要活到最后走出去,打一打粉丝的脸。 嗯,自家粉丝的脸。 酒过三巡,众人吃饱喝足,都各自告别回了房间,席年也难免被灌了几杯酒,好在度数不高,他回到房间后,推门进去,结果发现陆星哲正站在落地窗前摆弄相机,像是在拍些什么。 席年伸手解开上衣扣子,走到他身后,声音带着几分低沉的醉意:“在拍什么?” 陆星哲回神,把相机给他看:“拍几张夜景,挺漂亮的。” 他们下榻的酒店是c市标志性建筑,坐落于中心城区,从这里能俯瞰到大片夜景,陆星哲有一段时间没碰过相机,难免手痒。 席年点点头,让他继续拍,然后倒在床上休息,陆星哲见状爱不释手的摩挲了一下相机,依依不舍的放下,悄悄躺到了席年身边,趴在他身上像小动物似的闻了闻:“你喝酒了?” 席年半醉半醒的闭着眼,修长的五指落在他发顶,然后揉了揉:“怎么不去玩你的宝贝相机?” 陆星哲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调戏他:“你是大宝贝,它是小宝贝,陪你比较重要。” 席年闻言捏住他的下巴,想纠正什么,但又懒得去纠正,于是又松开了手,强打起精神去浴室洗澡。 因为明天要录制节目,二人都没做什么,熄灯后,席年闭上了眼,又想起身旁的人怕黑,于是伸手把他捞进了怀里:“睡吧。” 陆星哲缩在他怀里,只露出一个脑袋,闻言悄悄踢了踢被子,又被席年压住,终于不动了。 翌日清早,有化妆师来帮他们做造型,席年和白易成这两个大老爷们儿没什么,倒是乔芷,化妆加做头发,磨磨蹭蹭了好半天才出来,还踩着高跟鞋,像是要去逛街。 白易成直接皱起了眉头。 席年知道她走黑红路线,故意往自己身上弄槽点好升热度,不过踩着高跟鞋玩密室已经不是招不招骂的问题了,一个弄不好直接摔死去见上帝了。 席年看了她一眼:“今天玩游戏,你就打算穿高跟鞋跑?” 乔芷闻言一怔,可能也觉得自己有点傻逼,噔噔噔又跑回去换了双运动鞋,众人这才坐车出发。席年对c市不熟,路线也不怎么清楚,最后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周遭荒无人烟,只有一栋似乎荒废了很久的学校,总感觉到了鬼片拍摄现场。 乔芷似乎很嫌弃白易成,直接绕到一旁和席年搭话,有些害怕的摸了摸胳膊:“节目组会不会把我们抛尸荒野?” 席年说:“你又不值钱,杀你有什么好处。” 乔芷惊了:“……” 艹他妈的,她还以为席年是个暖宝宝,搞半天是个毒舌男。 #本以为是温柔乡,原来是毒药制造商?!# 闵老师他们慢了十分钟才到,刚下车就听见这段对话,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王垚乐的不行,上前拍了拍席年的肩膀道:“一会儿进去可得小心,女人狠起来咱招架不住啊。” 席年倒没想那么多,他只是实话实说。 见众人已经到齐,节目组按照老规矩,用仪器检测了他们全身上下,金属物品和手机都不能带进去,乔芷原本精心打扮了一通,结果项链耳环戒指全都被撸走了,脸色臭的不行。 游戏开始前,嘉宾手里都有一个黑色眼罩,导演拿着大喇叭在前面介绍游戏规则:“本期密室解码为校园主题《象牙塔》,游戏开始前,请嘉宾戴上眼罩,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进入密室,一切规则与剧情线请自行触发。” 席年来之前,特意把往期节目都看了一遍,知道这是老规矩,闵老师和王垚一前一后的把新队员护在中间,为了避免避免走丢,都肩膀搭着肩膀,然后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往里走。 在视线漆黑的环境下,人的感官会被无限放大,席年跟着前面的人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的腥气,地上堆满不是这个季节该有的落叶,踩上去嘎吱作响。 恍惚间,有一扇铁门被人打开了,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动静,他们弯弯绕绕,最后停在了一个密闭的环境内,只听咔嚓一声,工作人员离开,门被带上了。 头顶响起刺啦刺啦的广播声:【请嘉宾摘下眼罩。】 席年莫名想起了系统那个吊死鬼,他伸手摘下眼罩,入目是一片暗红的灯光,环顾四周,只见众人正身处一间教室,旁边摆放着落满灰尘的桌椅板凳,黑板上用粉笔写满了字,仿佛上一秒还有老师在这里讲课。 不远处的墙壁有大片血痕,触目惊心。 学校本该是纯真无邪的地方,然而联想到导演组刚才所说的“象牙塔”,再对比眼前的场景,大家无端觉得怪异起来。 就这在嘉宾刚适应没多久的时候,耳麦里忽然响起了一道冷冰冰的提示音:【教室三号桌上放有签筒,请玩家自行抽签,两两组队】 闵老师大概提前收到过风声,倒也不惊讶,只是皱了皱眉,他们有三名老队员,三名新成员,如果一人带一个当然是好,但就怕把两个新人凑一组去了,那样无疑会增加难度。 这里光线昏暗,总让人觉得暗处蛰伏着什么东西,席年倒没什么害怕的感觉,他走到三号桌前,见上面放着一个签筒,不多不少刚好六根,旁边还有一本封面被划烂的五年级数学书,翻开来,扉页歪歪扭扭写着“王家安”三个字。 席年转身,然后把签筒递给众人:“抽吧。” “……” 闵老师倒是没想到他这么淡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众人道:“那就开始抽签吧,我不确定节目组会不会有时间限制,所以尽快比较好,在同一个地方待久了不安全。” 乔芷怂的一批:“为什么不安全?” 孔熹同为女生,解释道:“因为很可能会有‘东西’来抓你。” 至于是什么“东西”,那就不好说了,她平静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内响起,无端让人瘆得慌。 王垚跃跃欲试,率先抽了一根签,底端标着一个数字3,席年和其余人也都紧随其后,各抽了一根。 闵老师有些无奈:“我也是3号。” 换言之,他和王垚一队,这也就意味着会有两个新人落单。 席年是2号,他不怎么在乎会和谁一队,只是不着痕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目光在黑板上写了一半,但还没有算出答案的题上定格了几秒。 孔熹是1号,她解开签的时候,白易成肉眼可见松了口气:“孔老师,我也是1号。” 然后只剩乔芷了,她看了席年一眼,手上的签明晃晃写着2:“我们好像是一组。” 席年叹了口气:“好吧,我也是二号。” 乔芷莫名感觉有点怪异:“是不是我的错觉,你好像有点勉强。” 席年纠正她:“不是错觉。” 他是真的很勉强。 乔芷:“……” #沃日尼玛,扎心了老铁!!# 阵营不知不觉分成了三组,孔熹发现教室暗处藏着三道门,分别标着1、2、3,联想到他们手中的签号,对众人道:“我们可能要进不同的房间,干脆就按照签号走吧,我和小白走一号门,席年和乔芷走二号门,闵老师和三土走三号。” 众人并没有异议,白易成临走前,略有些同情的看了席年一眼,然后声音沉痛的道:“保重。” 二号小队很可能成为节目史上率先阵亡的嘉宾队伍。 席年见他们都走了,伸手推开二号门,入目是一片寂静的长廊,两边都有不同的房间,像上学时期的教室,乔芷怂成了狗,哆哆嗦嗦跟在席年后面:“我怕。” 席年:“我不怕。” 乔芷:“……” 对话结束。 每个密室主题都有主线剧情,但需要去随机触发,导演通过监控看了眼进入二号门的队伍,见是席年他们,大抵觉得有点意思,吩咐助手道:“没想到被他们撞上了,开启主线剧情吧。” 于是席年走得好好的,头顶灯光忽然一暗,紧接着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伴随着利器划破布料刺入肉体的声音,广播刺啦刺啦的响起,念的却是许多年前的一则新闻报道。 “19年x月x日8时许,长平市圣安小学发生一起伤人事件,有凶徒持刀闯入校园行凶,造成8人死亡,16人受伤,警方初步估计其有精神病史……” 冰冷的旁白说到此处,忽然断了下来,语气变得怪诞而诡异:“……精神病人手持利刃,在校园四处游走,请救出真正的幸存者,千万不要被他追上……千万不要被他追上……” 广播最后说了一个字。 “他,” 身后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伴随着男人病态的低笑,2号房门忽然被撞得咣咣作响,摇摇欲坠。 来了…… 席年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运气这么好,竟然直接撞上了nc,反应过来掉头就跑,乔芷吓的腿软,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抱着席年大腿不撒手,直接被吓哭了:“呜呜呜你别走你别走,我害怕,要走带我一起走,求求了大佬!!” 她抱的太紧,硬生生被席年在地上拖着走了一段路,何等凄惨,而门后传来的撞击声越来越大,锁扣已经摇摇欲坠。 席年硬生生掰开乔芷的手,然后一把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我先跑,你垫后!” 乔芷震惊脸:“?!!!” 兄dei人言否?! 要不说两个人上辈子能当朋友呢,死道友不死贫道这种事简直在他们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乔芷见席年一转眼的功夫就跑得没影了,瞬间恨的眼泪都出来了,连忙跟在后面撒丫子狂追:“席年我艹尼玛的!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席年心想这个问题她得去问陆星哲,陆星哲最清楚自己是不是男人。 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不断回响,原本只是两个人,但不知何时悄然变成了三个,席年一边跑,一边飞速尝试四周紧闭的门有没有可以推开的,当拐过走廊时,他眼角余光发现乔芷身后已经追上了一个穿着蓝白病号服,浑身是血的变态男人,手里的匕首闪着寒芒,还在滴滴答答往下落着液体。 男人脸上带着病态的笑,面容被鲜血糊的看不出五官:“我找到你了……” 右手举刀,左手腋下夹着一颗人头。 乔芷吓疯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四号教室就在拐角处,当席年只是试探性的推门时,结果没想到吱呀一声竟然推开了,他正准备进去躲避,谁曾想眼角余光忽然冲过来一团黑影,直接把他撞开了。 活生生撞开了…… 乔芷在生死关头爆发了惊人的速度:“你给老娘闪开!别挡路!” 说完率先冲进教室,然后咣一声反手带上了门,席年见那个精神病人已经追上来,干脆推开窗户直接翻了进去,然后动作利落的把窗户关好。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精神病人下一秒直接扑到了窗户上,他目光阴恻恻的盯着席年,脸上的血蹭得满玻璃都是,用匕首笃笃笃的敲着窗户,声音尖锐病态,还夹杂着低笑:“出来呀,出来呀,我看见你们了哟……” 他用力撞击着玻璃,整个窗户都晃了两下,离得近了,才发现半边脸都是腐烂的,一双黑漆黑的眼扭曲而疯狂,盯着他们道:“再不出来,我就进来找你们了哟……” 席年跑的直喘,闻言把食指压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嘘——” 他说:“别出声,你长的太吓人了。” 乔芷靠在门上累的说不出话,闻言疯狂点头,表示赞同。 精神病人:“……” 整个节目组都通过监控看见了他们互坑的场面,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导演道:“没想到四号教室又被她们发现了,开启第二条支线剧情。” 教室原本昏暗一片,就在席年借着空档恢复体力的时候,头,而是一段嘈杂的对话。 “……请同学们把书本翻到第七十六页……今天我们要学习的是……” “……王家安……你为什么走神……这道题你上来回答……” “……老师……我……我不会……” 教鞭落在身上的闷响一阵一阵,伴随着女老师严厉的喝骂:“别人都会,只有你不会,必须解出来!否则今天不可以回家!” 伴随着小孩的哭泣声,广播声骤然中断,然后讲台前的灯闪了闪,亮起一阵微弱的光线,映出一个矮小的身躯,穿着校服,戴红领巾,分明是个学生,席年这才发现教室里原来还有一个小孩。 乔芷本来就害怕,这下直接蹦到了席年身边:“哪里来的小屁孩!” 小孩原本背对着他们,闻言缓缓转过了身,一张脸苍白无血色,眼神黑漆漆的,像鬼娃娃,手里捏着半截粉笔头:“你们可以帮我解开题目吗?” 教室忽然响起了小孩的啜泣声,一阵接一阵,听得人头皮发麻。 乔芷高中就被星探挖去拍戏了,学都没上完,哪里会做题,闻言哭着摇头:“不可以不可以!” 席年没动,他看着小男孩,出声问道:“你是谁?” 小男孩一板一眼的道:“我是五年级(三)班的王家安。” 席年又问道:“你是幸存者吗?” 乔芷躲在后面:“这还用问吗,他当然是幸存者了,小屁孩,你赶紧跟我们走,我们救你出去。” 小男孩摇头,把手里的粉笔固执往前递了递,四周的哭泣声还在不断响起:“这道题太难了,你们可以帮我解题吗?” 席年看了眼空荡荡的黑板,然后把粉笔接过来:“题目在哪里?” 小男孩只是哭,哭的人心里发慌:“题目在黑板上。” 无论席年怎么问,他反反复复就是这一句话,乔芷忽然想起他们进来的第一个房间有块黑板,上面写着些东西,只是没怎么记住,脸色便秘的对席年道:“完了,我们可能得重新回去,把第一个密室里的题抄下来。” 但是外面那个精神病还在走廊徘徊,一直没有离开。 席年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走上讲台,用粉笔在上面写出了一道题目,偏头看向小男孩:“是这道题目吗?” 小男孩点头。 乔芷震惊了:“卧槽,你什么时候记下来的?!” 节目组不会写一些无缘无故的东西,席年心思缜密,当他走进第一个教室的时候,发现上面黑板的题目不像随意涂鸦,就记了下来。 也幸亏记了下来,不然现在折返回去,肯定会被外面那个精神病砍死。 乔芷是真的非常非常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小孩,题都给你写出来了,现在可以跟我们走了吧?” 小男孩摇头,仍是那句单调的台词,伴随着啜泣:“这道题好难啊,你们可以帮我解出来吗?” 而走廊里徘徊的精神病人像是忽然得到某种指令似的,忽然又开始疯狂撞门,砰砰砰的声响连带着让人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乔芷慌的一批,连声催促席年:“你快给他解出来,快快快!” 席年心想乔芷这娘儿们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捏着粉笔,把题目认真思索了一遍,结果发现是一道经典的几何题型,沉默半晌,然后转头看向小男孩:“……你们小学五年级做的题现在都这么难吗?” 小男孩:“……” 乔芷在旁边听着,心都凉了半截,几个意思?不会做呗? 精神病人撞门的力道越来越大,而门也开始晃了,小男孩终于换了一句台词,声音幽幽的道:“只要解开题目,我就可以跟你们走了。” 他校服领口沾着斑驳的血迹,红领巾紧紧系在脖子上。 乔芷恶狠狠撸起袖子:“我们直接把他扛走吧。” 席年盯着题目,一边用粉笔在旁边飞速打草稿,一边出声问道:“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乔芷愣了:“像什么?” 席年:“一个面目狰狞的绑架犯。” 乔芷愣了一秒,然后气的直锤墙:“面目狰狞?我面目狰狞?!你看看门外面那个好不好!他才面目狰狞!” 话音刚落,席年已经算出了答案,他在等号面前写下了一个6,然后转身看向小男孩:“答案是六。” 小男孩忽然笑着拍起了手:“你答对了答对了,快带我走吧,带我走吧。” 乔芷全程震惊脸,而席年眼角余光不经意瞥到窗外,却见那个精神病人正隔着玻璃对他们笑,怀里抱着一颗人头,哪怕在血痕的遮挡下,五官也能隐隐窥出几分熟悉。 那一瞬间,席年脑海中飞速闪过了什么,却又快得令人来不及捕捉,他慢半拍的看向小男孩,却见对方衣领上沾着血迹,脖子被红领巾挡的严严实实。 广播曾经给的提示又开始在脑海中回响。 “……请救出真正的幸存者……” “……真正的幸存者……” 真正的——! 咔嚓一声,席年掰断了手里的粉笔,他不着痕迹后退到门边,然后问小男孩:“如果我没解出题目,你是不是不会跟我们走?” 小男孩点头,一边拍手一边笑:“但是你们已经解出了题目啊,快带我走吧,快带我走吧。” 席年却道:“你还是留在这里吧!” 他说完趁着精神病人猛烈撞击后门的时候,一个箭步踹开前门,然后对乔芷低声喝道:“快跑!” w ,请牢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章 实力担当 《密室解码》自开播四季以来, 剧本一直在不停变换,但有一点是不会变的,那就是节目组绝不会毫无缘由的添加某种设定, 并且最喜欢玩大反转,把嘉宾赶尽杀绝。 当那个精神病人一直抱着颗血淋淋的人头在后面穷追不舍时,席年就已经感到奇怪,再联想起广播那句暗含深意的“真正幸存者”,其实就已经可以推测出某些东西。 什么叫真正的幸存者? 换个角度来思考,是不是说明有假的? 鬼魅阴森的教室, 奇奇怪怪的男孩, 按照节目组的尿性, 怎么可能那么顺利就让他们完成任务, 席年也不知看见了什么, 对乔芷低喝一声快跑, 然后率先冲出了教室, 一溜烟就不见人影了。 乔芷闻言懵逼回头,结果发现精神病人已经朝他们看了过来, 怀里抱着的人头,五官竟然和教室里的小男孩一模一样。 乔芷:“……” 小男孩静静看着乔芷, 忽然对她咧嘴一笑, 然后伸手解开了红领巾,一道狰狞的疤痕赫然出现在脖颈处, 脖子上戴着一条十分老旧的心形项链,沾着暗沉的血迹。 很显然, 他已经死去多时。 精神病人手里抱着的那颗人头, 就是小男孩的。 换言之, 面前这个不是幸存者, 而是鬼。 如果席年没有恰好记下外面黑板上的题,他们势必要重新返回第一个房间,但精神病人起码会杀掉二人中的一个,再加上教室里的鬼男孩,想不全军覆没都难。 狗节目赶尽杀绝,不干人事! 席年在偌大的长廊飞速奔跑,没过多久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乔芷杀鸡般的尖叫,他充耳不闻,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然而跑着跑着,他忽然发现前面没有路了,竟然是个死胡同。 “……” #报应来的猝不及防# 席年正准备折返回去重新找路,谁曾想那个精神病人已经追了上来,用匕首挟持着乔芷,一步步朝他走来。 乔芷哭的气都喘不上来了,一半是被气的,一半是被吓的:“席年你个狗贼,逃跑居然不带我,我恨你!我恨你!” 不知道的以为她搁这儿演琼瑶剧呢。 席年往走道围栏旁看了一眼,结果发现下面还有一层楼,堆积着几个旧木箱,身形一翻就准备跳下去,精神病人见状忽然桀桀怪笑起来,用匕首抵着乔芷的脖子道:“你敢跑我就杀了她!” 席年动作一顿。 乔芷立刻改口:“爸爸救我!!” 前一秒还骂他狗贼,下一秒就喊爸爸,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认贼作父? 席年闻言,准备翻上栏杆的动作停了下来,精神病人见状步步紧逼,威胁道:“站在原地不许动,你再走一步我就杀了她。” 迎着乔芷期盼的眼神,席年沉默一瞬,然后…… “那你杀吧,别让她太痛。” 后面几个字是席年最后的温柔,他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跃下走廊,直接进入了第二层通道,让人不禁感慨一句少侠好身手。 乔芷:“!!!!” nc傻了,节目组也傻了,工作人员下意识看向导演:“我们怎么办,一队就在下面。” 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坑队友……啊不,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嘉宾了。 导演的赶尽杀绝计划遇到阻碍,太阳穴突突发疼,他用话筒对助理道:“开启备用的卧底支线。” 席年平常没少锻炼,加上楼层不高,跳下去轻轻松松,动作干脆利落,他甩掉精神病人的追杀后,不由得开始思考起“幸存者”三个字真正的含义。 幸存者,即灾难中幸运存活下来的人。 大胆猜测一下,这座学校荒芜死寂一片,根本不像有活人的样子,会不会“幸存者”这个词指的并不是nc,而是正被精神病人追杀的他们? 二层通道两边都是死路,楼梯也被封住了,同样有许多密闭的房间,席年放轻脚步靠近第一间教室,隔着窗户往里面看了眼,结果发现是孔熹和白易成他们,伸手敲了敲门。 “谁?!” 白易成吓了大跳,透过玻璃窗一看,结果发现是席年,不由得松了口气,走过去拉开门道:“你怎么在这里?乔芷呢?” 席年说:“我从上面翻下来的。” 至于乔芷, “她可能驾鹤西去了。” 通俗点来说,就是挂了。 白易成闻言,神色怪异的看了他一眼,不着痕迹离远了些:“这么说就剩你一个了?” 席年敏锐察觉到他的举动,忽然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皱眉问道:“怎么了?” 白易成道:“你没看通讯器吗?” 每个嘉宾进入密室的时候都配发了通讯器,方便节目组随时发布任务,就戴在手腕上,而席年刚才翻栏杆的时候嫌硌手,摘下来放在了口袋里,闻言拿出来一看,这才发现节目组不知何时发布了一条讯息。 【队伍中有一人叛变为卧底,逃亡路上将会向精神病人通报队员坐标,被抓住直接淘汰出局,现在你们有三分钟的安全时间,请务必小心,祝好运】 席年顿觉操蛋。 孔熹刚才一直蹲在旁边解迷题,道具是一个碎镜魔方,只有拼接完整才能得到线索,也不知她做了什么,只听她忽然惊喜出声道:“我解开了!” 这间教室有一道封死的门,只有把魔方拼接正确,放到机关凹陷处才能打开,白易成闻言面露欣喜,然而待看向席年时,又不由得悄然升起警惕:“你该不会是卧底吧?” 孔熹也看了过来,并且不着痕迹把魔方藏到了背后。 席年道:“我不是卧底。” 白易成还是不信:“那乔芷怎么死了?” 席年微微挑眉:“她跑的慢,没我快,被精神病抓住杀了,很稀奇吗?” 好像真的不稀奇。 白易成闻言正欲说话,谁曾想眼角余光忽然瞥到窗户外面冒出了一颗头,吓的顿时一哆嗦:“谁?!” “我。” 那个人悄悄冒头,赫然是席年口中驾鹤西去的乔芷,只见她做贼似的推门进来,然后靠着门长松一口气,一个劲拍着胸口道:“吓死了吓死了,我还以为教室里有鬼呢,原来是你们。” 这下不仅是孔熹,就连席年的面色也跟着怪异起来,白易成更是唰唰唰后退三大步,震惊问道:“你不是死了吗?” 乔芷瞬间面无表情:“谁说我死了?” 白易成指了指席年:“他说你被精神病人杀了。” 乔芷闻言气的瞪了席年一眼:“你不救我就算了,还咒我死,我就算死了也得拉着你一起垫背!” 席年内心似乎在盘算着什么,面上却看不出来,也不见有丝毫良心痛的样子:“节目组说我们中间出了卧底,你解释解释怎么活下来的吧。” 乔芷支支吾吾。 孔熹也道:“我们现在也是没办法,免得引人怀疑,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乔芷只好嘀嘀咕咕道:“席年跑了之后,那个精神病可能看我长的太漂亮,就没杀我,捂住我的眼睛进了一个密室,等再出来的时候,我就在门口了。” 空气一时陷入了凝滞。 白易成看向孔熹:“你觉得有可信度吗?” 孔熹摇头,表示不知道,隐隐能看出来几分为难。 白易成又看向席年:“你觉得呢?” 席年:“我觉得她真没把我们当人骗。” “……” 乔芷气炸了:“我知道这个理由很扯,但它就是事实啊,他真的没有杀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暴躁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在说假话,但也不排除有演的成分。 孔熹道:“现在不是互相怀疑的时候,我和白易成找遍了这层的每个教室,但是都没发现幸存者,你们发现了吗?” 席年把刚才的经过和她讲了一遍,并说出了自己的猜测:“现在我们四个人都齐了,只差闵老师他们,幸存者指的很可能就是我们自己。” 孔熹原本以为二队会是最先阵亡的,但没想到席年竟然能发现破绽,实在不像新手玩家,闻言点头道:“你猜的很有可能是真的,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闵老师他们,不过两边路都封死了,我们只能从这扇门里出去,但是……” 她说着,犹豫看向乔芷。 众人都明白她的意思,逃亡路上混进来一个卧底实在是太令人毛骨悚然,一个不好很可能就被连窝端了。 乔芷开始不遗余力的坑队友,信誓旦旦,言之凿凿,就差对天发誓了:“席年一定是卧底,他从头到尾一直都没救过我!” 席年早知道乔芷的坑爹尿性:“我如果是卧底,你就不会活到现在了。” 他说完,直接从源头杜绝问题,把手上的通讯器摘了下来,顺便拍了拍裤子,表示除了耳麦和话筒,再没有别的东西可以通风报信:“这样吧,别浪费时间了,互相监督,我和白易成互盯,孔老师你和乔芷互盯。” 乔芷问他:“我们不是一队吗?” 席年:“我知道,但是我不想盯着你。” 乔芷默默咽下一口老血:“……” #她好想和席年同归于尽# 就在众人商讨对策的时候,耳麦里忽然响起一阵警报声:【三分钟安全时间倒计时,3、2、1】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撞门声,并且伴随着熟悉的变态低笑,乔芷惊叫出声:“快快快,那个神经病来了,我们赶紧进通道!” 孔熹早在警报声响起的时候就已经把魔方放入了机关,只听门锁咔嚓一声弹开,她一边推门进去,一边焦急道:“教室门坚持不了多久了,我们赶紧走!” 这扇门只有半人高,他们进去的时候不得不弓下身体往里面爬,孔熹打头,白易成紧随其后,席年正准备进去,谁知却被乔芷抢先一步爬了进去,他只好垫底。 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教室门被撞开了,众人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往里爬,然而当精神病人持刀闯进来,想打开机关门时,用力拉了拉,却发现打不开。 助理急了:“导演,nc打不开机关门。” 导演怒了:“怎么回事?这个关头你给我出岔子?!” 工作人员连忙调监控,结果发现孔熹打开机关门时,有一个铁质的插销掉在了地上,席年躲进通道的时候,趁众人不注意,悄悄把插销捡起来,把机关门从里面反锁了。 铁门做的仿旧样式,内外都有拴扣,就这么不小心被席年钻了空子,简而言之,是道具组的锅。 #导演想吃速效救心丸# 通道狭窄且逼仄,什么都看不清,并且还有一段猛烈倾斜的斜坡,孔熹在前面探路,然而不知磕碰到什么地方,忽然闷哼了一声。 白易成问道:“孔老师你怎么了?” 孔熹摇头:“没什么,脚崴了一下,这里有一块地方是塌陷的,你们小心。” 通道弯弯曲曲,冗长且黑沉,众人也不知爬了多久,最后终于到了出口,面前依旧是一堵门,好在没什么机关,一推就开了。 孔熹爬出来,步伐有些踉跄,却见他们正身处一间废旧的体育器材室,白易成拍了拍身上的灰,催促道:“我们赶紧出去找闵老师他们吧。” 席年闻言在墙壁上摸索一番,发现了一扇门,试探性推开往外看去,结果发现外间又是一条与楼上一般无二的长廊,右边分布着几间紧闭的教室。 席年说:“闵老师他们很可能在里面。” 乔芷脸色白了:“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学校这种鬼地方。” 众人走到长廊,却发现底下的教室和上面两层不一样,门上光秃秃一片,连把手都没有,墙上的窗户也被反锁了,让人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乔芷发现每扇门上都贴着一张纸,不由得道:“你们快过来看,上面有提示。” 纸上只有一段简短的话: 善与恶共存,黑与白相对。 生机之门可以开启,地狱之门不可关闭。 在推开门前,你永远不知道里面藏着的是恶鬼还是人类。 是人,逃出生天;是鬼,沦陷地狱。 孔熹闻言思索片刻,然后联想席年他们之前遇到的鬼男孩,不由得猜测道:“意思是不是说,闵老师他们被困在了其中一间教室,而其他的教室都藏着恶鬼,如果我们开对了门,就能救出他们,如果开错了,就会被恶鬼吞噬?” 乔芷腿已经开始打颤了:“我们一间一间试?” 孔熹摇头:“你看这些门,上面没有锁也没有把手,很可能推开就不能再关上,恶鬼也会从里面跑出来,这里都是死路,我们没有地方逃,太冒险了。” 席年闻言看了一圈,结果发现不多不少,刚好四间教室,沉思片刻,对众人道:“我们一人选一扇门,一起开。” 孔熹眼睛一亮:“也是个办法,我猜藏着幸存者的那间教室里一定有安全区可以供我们躲避,否则我们无论怎么开都会被恶鬼吞噬,游戏也就没意思了,等会儿数一二三我们同时推门,发现幸存者教室的人可以大喊一声提醒,然后我们就赶紧跑到那间教室躲避。” 白易成点了点头:“那我开第一间。” 孔熹说:“我第二。” 乔芷和席年分别选择了第三和第四。 四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被拉开了,孔熹站在中间,深呼吸一口气,开始发号施令。 “一、” “二、” “三!” 她话音落下,众人齐齐推门,席年定睛一看,只见四号教室里面坐着一名红衣女鬼,并已经起身朝着他扑了过来,立刻飞速后退,与此同时乔芷惊叫出声:“闵老师在三号教室!你们快进来!” 席年立刻闪身躲了进去,孔熹和白易成也紧随其后,伴随着教室门被砰一声带上的声音,众人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耳麦里响起了提示音:【恭喜你们发现安全区,并成功找到幸存者,精神病人已经开始在走廊四处搜寻,请在被他发现前开启生机之门,并逃离此处】 乔芷已经没力气骂娘了。 孔熹道:“席年猜的果然没错,幸存者指的就是我们自己。” 席年发现闵老师和王垚被捆在椅子上动弹不得,走过想解开他们身上的绳子,结果发现上面有一个密码器,王垚面色苦逼的道:“只能输三次,三次还不对就炸了,没想到咱行走江湖多年,马失前蹄了。” 到底有上了年纪的原因,闵老师和王垚属于脑力担当,不属于体力担当,没跑多远就被精神病人抓住了。 孔熹腿似乎受伤了,一瘸一拐的走过来道:“密码是什么?有提示吗?” 闵老师摇头:“提示说什么黑板题目,我猜可能是我们刚进来那间密室里黑板上写的题目,但我记错了一个数字,试了一次不对,就没敢再试了。” 孔熹闻言面露难色,外面现在都是恶鬼,他们想出去也没办法了,席年看了眼密码器,发现需要输入三个数字,直接按了三个六,王垚见状正欲阻止,谁知咔嚓一声,锁竟然开了。 白易成:“卧槽!兄弟你厉害了!这都能蒙对?!” 席年确实有蒙的成分,那道题目的答案是6,他干脆全按了6,没想到真的解开了。 闵老师解开绳索,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项链:“这是我们在教室解密得到的道具钥匙,可以打开最后一扇门,不过还缺半边。” 乔芷盯着那条项链看了半晌,像是忽然发现什么似的,对席年道:“你记不记得那个小屁孩,他脖子上好像也带了一条这样的项链。” 席年点点头:“不过那个小孩还在三楼,我们想拿项链必须原路返回。” 众人闻言纷纷陷入沉思,现在外面都是恶鬼,想出去可不容易,闵老师和王垚年纪都四十多了,总不能让他们跑上跑下,偏偏孔熹脚还崴了,现在只剩下三个新手嘉宾。 乔芷面露菜色:“完蛋了,我们该不会成为节目史上唯一全军覆没的嘉宾队伍吧?” 以前剧本再难,在老队员的保护下,嘉宾队伍至少也能活一个,到她们这可好,成没人带的孤儿了。 席年不知道为什么,看了白易成一眼:“我们两个返回去拿钥匙。” 白易成闻言一顿:“也行。” 闵老师似乎不太放心:“要不还是我和王垚去吧。” 话却说晚了,席年和白易成已经推门出去,他们艰难避开外间的几只恶鬼,然后跑进了之前的体育器材室,顺着那条狭窄的通道原路返回,抵达了二层通道的教室。 席年之前是从三楼翻下来的,白易成看了一圈,没发现可以上去的路,有些懵:“我们怎么上三楼?” 席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爬上去拿,三楼我比较熟。” 白易成只好点头:“那你小心。” 席年踩着角落堆积的木装箱,然后顺着栏杆直接翻到了三楼,他一路走回之前的教室,果不其然发现那个nc小男孩还在里面待着,走过去摘下他脖子上的项链道:“借叔叔用一下。” 小男孩只能继续念台词:“哥哥,这道题太难了,你可以帮我解开吗?” 席年把项链放入口袋,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怪不得你们老师打你,都说了是6了,你怎么还是记不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扮鬼吓人没前途的。” 他说完转身离开教室,正准备原路回去,谁曾想发现教室门外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赫然是那个精神病,他手里举着匕首,眼中笑意扭曲狰狞:“我找到你了……” 席年似乎早有预料,并不惊讶,在对方举着刀扑过来的一瞬敏捷侧身躲过,然后撑着栏杆一个侧翻,直接跃到了二楼,白易成正在教室里焦急等待,见他回来,连忙上前问道:“项链拿到没有?” 席年点头:“拿到了,我们快走。” 他说完率先进入通道,然而不知想起什么,一摸口袋,脸色微变,对白易成道:“项链掉在你后面了!” 白易成闻言,下意识回头寻找,谁曾想席年咣的一声直接把门带上,并且从里面锁住了。 没错,还是那个插销。 白易成箭步冲上前:“你做什么!快打开!那个精神病快追过来了!” 席年静静看着他:“你就是卧底。” 白易成动作一顿,随即反应过来:“你胡说什么?!乔芷嫌疑更大,她才是卧底!” 这个问题席年也想过,然而节目组的反间计使的太明显,就那么轻易把乔芷放了回来,摆明让大家怀疑她。 其次,孔熹是老队员,并且很多高难度题目都需要她来解,如果她也是卧底,其他三个新手嘉宾必死,节目组显然不会这么做。 那么就只剩下了白易成。 席年隔着门问他:“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找线索?” 第一,如果把白易成留在底下,无疑会暴露其他人的行踪,第二,席年也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他刚才翻上三楼的时候,精神病人直接追了过来,肯定是有人通风报信,除了白易成外不做他想。 退一万步来说,如果乔芷是卧底,那么孔熹留在底下监督她,她也没机会通风报信。 白易成脸色便秘:“怪不得你要和我互相监督,而不是和乔芷,原来你那个时候就怀疑我了。” 他娘的,席年也太精了吧。 席年不仅拿到项链,还成功把卧底锁在了里面,他顺着通道原路返回,再次依靠自己敏捷的身手避开门口恶鬼,然后闪身躲进了幸存者教室。 导演在监控里看见他的表现,也不由得称赞出声:“原本只是请不到严渡,想抓席年上来充个数,没想到啊没想到……” w ,请牢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章 你会站的比我高 见席年成功回来, 众人不由得惊喜万分,纷纷围了上来:“项链拿到了吗?” 席年因为极速运动,跑的有些喘,他摊开掌心, 把项链给大家看, 然后和闵老师手上那条拼在一起,走到了机关锁面前开门:“白易成是卧底, 我把他锁在二楼了。” 乔芷闻言先是一愣, 随即义愤填膺的道:“你看, 我都说我不是卧底了,你们都不信我!” 孔熹看了席年一眼:“你早就猜到了, 怪不得故意拉着白易成一起返回去。” 聪明,她已经很久没遇见过这么双商在线的嘉宾了, 不过这话当着镜头的面说出来太得罪人,孔熹就没吭声。 说话间, 席年已经咔嚓一声打开了机关锁,伴随着最后一扇门的开启, 昏暗的密室环境终于泻入光亮,与此同时, 众人耳边响起了冰冷的游戏提示音。 【游戏结束, 恭喜你们成功逃离《象牙塔》】 在黑暗的环境里待久了, 骤然出去接触到太阳, 众人眼睛都有一种要被闪瞎的感觉, 席年眯着眼,过了许久才适应, 却见乔芷瘫软似的一屁股坐地上, 开始红着眼抹泪水:“什么破节目, 下次我再也不来了!” 导演闻言脸都绿了,他布置这些机关容易吗,一个嘉宾没淘汰不说,还赔进去一个卧底,现在还得挨骂。 白易成也被工作人员从密室里放了出来,他上来就往席年肩膀上轻轻锤了一拳,又气又笑:“好家伙,你看着闷声不响的,下手也太狠了。” 席年满腹算计从来没让人看穿过,以至于太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存在,谁也没想到原本最有可能阵亡的二号队伍竟然在他的带领下活到了最后,闵老师摇头失笑,一个劲的道后生可畏。 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密室探险,众人的关系也无形之中拉近了许多,都互留了联系方式。席年走出拍摄场地的时候,就见外间已经有车在停着了,一名带着棒球帽的男子正靠在车边等候,赫然是陆星哲。 隔着一段距离,陆星哲似乎也看见了他,立刻迈步走来,然后拿了瓶水递给席年:“总算出来了,累不累?” 席年接过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深邃的眼底藏着笑意:“你就不问我是赢了还是输了?” 陆星哲满不在乎,踢了踢脚边的石头,嘀嘀咕咕道:“人出来不就行了,谁管你是输是赢。” 他总是不在意这些的,重要的只是眼前这个人。 席年闻言顿了顿,似乎想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乔芷从旁边走了过来,然后把手机递给席年道:“加个好友,就差你了。” 刚才众人留联系方式的时候,乔芷去车上换衣服了,现在才想起来加好友。 席年看了陆星哲一眼,见后者没什么反应,然后掏出手机扫码验证,而乔芷大概觉得和他挺臭味相投,也难得没记仇,甚至还约他下次一起吃饭:“改天出来撸串,介绍美女给你认识。” 她说着,忽然注意到旁边从头至尾都没说话的陆星哲,看了一眼,饶有兴趣道:“哎,这是你的助理吗,挺帅啊。” 席年闻言略微挑眉,然后抬手压低陆星哲的帽檐,把人推上车,对乔芷道:“你也可以去请个帅的,我还有事,先回酒店了。” 他说完坐进车后座,然后反手带上了车门。 陆星哲坐在里面,帽檐微抬,扫了眼前面开车的司机,又看向席年:“你和乔芷好像挺熟?” 席年和乔芷属于损友类型,说熟也熟,说不熟也不熟,上辈子见了面就得夹枪带棒讽两句的那种,他转了转手机,到底没故意作弄陆星哲这个醋坛子:“不熟,你也看见了,刚加的好友。” 陆星哲虽然疑心重,但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怀疑席年的话,席年之前说不喜欢乔芷,他也信了,闻言借着衣服的遮挡,用指尖在席年腿上轻轻划来划去:“刚加好友不要紧,说不定以后就熟了呢。” 心里其实还是有那么些许不舒服,但陆星哲没表现出来,他在席年面前总是笑着的。 开心了笑,不开心也笑。 碍于前座开车的司机,席年没做什么,他只是靠着椅背闭目养神,按住了陆星哲在自己腿上乱动的手,然后一根一根掰开对方的指尖,缓缓扣住。 陆星哲的手不如脸那么漂亮,指腹关节都带着薄茧,还有些许陈年旧伤,对比他现在荒唐肆意的生活,似乎是唯一可以证明他从前困苦挣扎的痕迹。 席年冷硬的心忽然软了那么一瞬,哪怕只是一瞬。 …… 抵达下榻的酒店后,司机就离开了,定好第二天中午来接他们去机场,陆星哲刚推开房门,还没来得及放东西,身后就陡然覆上一具灼热的身躯,紧接着被人揽住腰身抵在了墙上。 陆星哲知道是席年,就没反抗,房间里的帘子紧拉着,不肯泻入丝毫光亮,他睨着席年近在咫尺的脸,单凭记忆也能勾勒出男人的眉眼。 “艹,” 陆星哲捧住席年的脸,忽然低低骂了一句脏话,他唇角弧度控制不住的扩大,戏谑出声道:“你速度也太快了,怎么把我想做的事给提前做了。” 他想壁咚席年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席年就看不惯陆星哲这么猖狂的样子,无声垂眸,然后偏头咬住了他白净的耳垂,那种痛痒感一瞬间袭遍全身,连带着尾椎骨都开始酥麻起来。 陆星哲闷哼一声,眼中似乎泛起了些许水光,他无力的仰了仰头,被这种感觉折磨得有些站立不稳,脆弱的喉结暴露在空气中,上下滚动,哑声道:“喂,我好歹也算是你粉丝,你就这么对我?” 他妈的席年咬人又痛又痒,真要命。 席年闻言,又想起了他那群不太正常的粉丝,陆星哲趁着他愣神的空档,把自己的耳朵解救出来,然后捏住席年的手落到自己后腰,仅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记不记得……” 他声调带着几分慵懒,刻意提醒:“你在这里签过字。” 席年的记忆被轻易挑起:“怎么,想让我再给你签一个?” 陆星哲不知死活的挑衅:“嘁,有本事你就签。” 过往无数次事实证明,席年不仅有本事,而且是相当有本事,偏偏陆星哲每次都喜欢故意挑衅,最后把自己折腾的哭爹喊娘,连床都下不来。 一场乱战后,两个人都没什么力气了,陆星哲呼吸起伏不定,直接趴在床上挺尸,等听见手机的消息震动时,才勉强聚起力气伸手摸向床头柜,被子不慎滑落半边,后腰有一个明晃晃的吻痕,没一段时间绝对消不了的那种。 陆星哲眼睛都是花的,他打开手机一看,才发现是孙铭发来的消息,说给席年接了一个民国剧的客串角色,马上开拍,后天就得进组。 客串角色,说的好听是客串,难听点就是打酱油的,而且拍摄地在影视城,从c市飞过去起码得坐四个小时飞机,山行现在就是看席年不愿意续约,摆明故意折腾他。 陆星哲皱眉看了看剧本,结果发现是个出场连三集都不到的炮灰角色,噼里啪啦打了一行字,正准备说席年没空,结果手机就被人抽走了。 席年不知是何时醒的,他看了眼聊天记录,然后对陆星哲道:“接,明天坐飞机赶过去,应该来得及。” 陆星哲靠着床,没吭声,他私心里觉得席年应该演男一号,而不是这种小角色,声音还带着情.事后的破碎沙哑,顿了顿道:“你刚录完节目,没必要为了一个小角色两头跑,片酬连飞机票都抵不上。” 席年知道这只是个炮灰角色,但如果不想被人戳脊梁骨,起码要有拿得出手的作品,他现在的咖位也不可能一开始就演主角:“接,反正也不费什么时间。” 对于这种从底端往上爬的过程,他似乎已经驾轻就熟。 席年没什么感觉,他上辈子不出名的时候,也演了不少小角色,更何况现在没有任何作品的情况下,如果不想被网友骂花瓶,什么都得接。 他心底隐隐有一股狠劲,不想被别人看低到尘埃里去。 陆星哲见状,陷入一段微妙的沉默中,终于没有再继续阻拦,给孙铭回了条消息,然后改了机票,对席年低声道:“你睡会儿,录一天节目了,明天还得赶上午的航班。” 席年确实有些累,闻言把他揽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头顶,好半晌,才冷不丁出声问道:“你说我会有熬出头的那一天吗?” 他上辈子靠着陆星哲,这辈子又该靠谁? 自己么? 席年其实不太确定。 陆星哲闻言在他怀里睁开眼,悄悄动了动,笑着道:“你能啊。” 他亲了亲席年的下巴,垂下眼眸:“你会站的比我高。” 在未来的有一天,席年会比别人站的都要高…… 陆星哲似乎比任何人都笃信这一点。 席年似乎累极了,闭着眼没出声,没过多久呼吸就平缓起来,像是睡着了。陆星哲没动,许久后看了眼时间,然后静悄悄的套上衣服下床,轻手轻脚没发出一点动静。 席年和山行的解约必须尽快提上日程,但之后签约谁家又是个问题,艺人的流量和咖位就是筹码,筹码越多,待遇才越优厚。 陆星哲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脑,屏幕微弱的光线照在脸上,有些明灭不定,他飞速浏览了最近筛选出来的几家娱乐公司旗下艺人名单,最后发现中艺旗下刚捧出来的几个新人被对头公司挖了墙角,不过因为压着消息,外面还没收到风声。 《密室解码》再过几天就会播出,这个节目有固定的观众流量,到时候无论怎么样,席年都会再涨一波热度,如果在那个时候放出解约风声,再对中艺暗示一下,合约待遇可以提高不止一层。 陆星哲脑海中飞速思索着可以把利益最大化的方法,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席年在床上翻了个身,不动声色关掉电脑,然后起身走到衣柜旁假装收拾行李。 席年睡意浅,果然醒了,他掀开被子下床,见陆星哲正在收拾衣服,打开手边的台灯道:“我跟你一起收拾。” 陆星哲撇嘴:“这是助理做的活。” 席年头发凌乱,看过来的时候,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颓废帅气,指尖掀起陆星哲的衣服下摆随意扫了眼:“你见过哪家艺人和助理上床的。” “喂!”陆星哲伸手去捂,但慢了一拍,听见他的话,又掰着手指头,不怀好意的给他数:“那多了去了,知道岑秋鸣吗,电影院线资源最多的那个影星,和他女助理就有一腿,还有……” 他话未说完,就被席年捂住了嘴,后者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你知道的还挺多。” 陆星哲尴尬的咳了两声,没说话。 席年松开他,然后把衣服塞入行李箱:“下次再这么多话,你就自己收拾。” 他反正没见过陆星哲这么精力旺盛的人,每次上完床都活蹦乱跳的,不知道是在侮辱谁。 陆星哲闻言也没和他争,干脆停了手,然后坐在沙发上,习惯性缩成一团,指尖无意识摸了摸后腰的那个吻痕,语气在黑夜中竟听出几分单纯,嘀嘀咕咕道:“如果没了怎么办?” 席年闻言看去,就对上他亮晶晶的双眼,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陆星哲在说什么,忽然觉得面前这个人有些孩子气:“没了就再补。” 席年说完,拉上行李箱,最后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对陆星哲道:“早点睡,明天还得赶飞机。” 陆星哲躺在沙发上没动,腰酸背也疼,他咬了咬指尖,然后对席年伸出手道:“你抱我?” 席年心想这请的哪是助理,是祖宗,他看了陆星哲一眼,然后迈步走到沙发旁,俯身抱住了他,衣襟上的气息浅浅淡淡,一如既往,却又仿佛比平常多了些温度。 这个人还是很轻。 轻到席年每次都攒足了十分力,却都只能用上七分。 陆星哲的下巴抵在他肩头,尖尖的,有些硌人,但触感却又是温软的,头发不经意扫过耳朵,引起一阵轻微的痒意。 从沙发走到床边的那短短一段路,恍惚间,席年听见陆星哲在黑暗中说了一句话:“席年,如果我不是狗仔就好了。” 席年顿了顿,然后问他:“不做狗仔的话,你想做什么?” 陆星哲趴在他肩头,笑眯眯的道:“做投资方啊,让你演男一号,你想演什么就演什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章 瞎说什么大实话 席年顿了顿,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无意识覆上陆星哲的后脑,然后俯身将人放到床上, 撑在他身侧道:“免了, 当狗仔都不是个省油的灯, 真成了投资方, 岂不是被你折腾死?” 他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于亲密,这种悄无声息的改变令席年有瞬间的无所适从,他掀开被子上床,皱了皱眉, 这次只简短的说了两个字:“睡觉。” 陆星哲懒洋洋睁眼, 似乎是笑了笑:“哦。” 席年如果解约, 山行不可能做任何有利于他人气的事, 以后如果签约别家, 岂不是成了对手。翌日坐飞机去往影视城的途中, 席年把剧本看了一遍, 发现这部民国戏的投资和规模都不算太磕碜, 磕碜的只是他演的这个角色。 民国时期, 战乱四起, 军阀割据,男主角叶启明身为富家子弟, 前期不思进取,是个只会摘花遛鸟的混账,后来目睹日本人侵占国土, 幡然醒悟, 干脆投身军伍, 创出了一番事业。 当然,这种大男主戏自然少不了温柔可人的女配,叶启明入伍前夕,曾经有一个未婚妻,不过因为容貌太过扎眼,被当地的好色军阀抢去做了姨太太,叶启明曾经试图营救,奈何民不能与官斗,人没救出来不说,反被毒打了一顿,命都去了半条,也算是他后期奋起的一个影响点。 唔。 席年就演那个好色军阀。 挺好的,他就喜欢演反派,不憋屈。 这次行程并没有对外公布,就连粉丝都不知道席年接了新戏,当飞机航班抵达的时候,有工作人员接他们去下榻的酒店,席年放完行李就直接去了剧组报道。 这个时候整部戏的进程已经过了四分之一,刚好拍到男主因为去窑子里胡混,被老爷子捆在祠堂实施家法。 饰演叶启明的演员叫查鹏飞,是科班出身,演技尚可,但导演一直觉得他的惨叫声不够逼真,在旁边急的来回踱步,恨不得亲身上去指导:“查鹏飞,你不能光嘴巴叫,脸上得有痛苦的神色,青筋暴起那种,再来一条,如果还是不过,我直接叫他们真打!” 查鹏飞脸色青青白白,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林导,这场戏已经NG六遍了,我不懂你哪里不满意,要不你上来给我示范一下?” 林导是圈子里出了名的脾气爆,闻言一个箭步走到他面前,反声质问道:“我给你示范?我能给你示范我就去演戏了,还用在这儿当导演跟你们死磨蹭?!各机位准备,再来一条!” 席年站在旁边围观的时候,陆星哲短暂离开了一会儿,等再回来的时候,把消息都打听齐了:“这部剧分AB两组一起拍,查鹏飞这场拍完了马上就是你的戏份,这个林导脾气不太好,演砸了可能要挨骂,你小心点。” 他说完,用胳膊捣了捣席年,暗搓搓的道:“我还没见过你挨骂的样子呢。” 席年单手插兜,闻言感觉他恶趣味,直接伸手在陆星哲的帽檐上弹了一下:“导演骂我,我就骂你,谁也别跑。” 这年头挨骂的助理可不少。 陆星哲帽子差点让他弹飞,险险伸手压住,正欲说话,眼角余光却发现刚才那个导演看了过来,不着痕迹给席年使了个眼色,然后站到了他身后。 林导现在才注意到席年,刚才被查鹏飞气懵的脑子总算有了些许缓冲,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但语气还是硬邦邦的:“你就是席年?你经纪人不是说你明天才能到吗?” 席年看重每一部戏,所以对着导演都挺能装的,笑了笑,态度让人挑不出错处:“原本是打算明天来的,但想在剧组观摩学习一下,就提前过来了。” 他的咖位虽然不高,但也绝对不至于沦落到要演一个戏份可怜的炮灰,导演原本以为他会消极怠工,但没想到态度尚可,心中略微满意了点,看了席年一眼:“光站在旁边看能学到什么,跟化妆师去换衣服试妆,正好不用等明天了,今天就把抢姨太的那场戏拍了。” 有点才气的导演脾气都算不上好,席年闻言也不在意,转身跟着工作人员去试衣服了,陆星哲则在外面等着。 席年这次主演的角色名叫贺啸云,早期是风涧坳上占山为王的响马头子,凭着一身武力,在战乱时带着手下揭竿而起,靠着多年积蓄拉起了一支队伍,后来逐渐发展壮大,在梧城根基深厚,无人敢惹,生平一好色,二好酒,充其量只能算个草莽人物。 起初导演没多想,只觉得席年身形高挑,倒是很符合这个角色。 这部剧开拍已经有段时间,戏服都是现成的,没过多久席年就从试衣间出来了,周遭的人下意识看过去,不由得静默了片刻。 有些人是天生的主角脸,老天爷赏饭吃,说的大概就是他了。 男人一身藏蓝色军装,长筒马靴,黑色的枪带从肩侧斜绕到腰间,宽肩窄腰,只气势就已经压过了大部分人,军帽下的五官俊朗硬挺,一抬眼却又冷冽深邃,肩章闪着冰冷的色泽,看起来生人勿近。 席年正在戴白手套,出来的时候,习惯性看了陆星哲一眼,却见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陆星哲:“……” 妈的,帅到腿软。 他无意识摸了摸肩上的背包,结果没找到相机,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做狗仔了,相机也很久没带过,难免有些可惜,只能勉强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做留念。 导演看了看一旁瘦的跟纸片人似的查鹏飞,又看了看面前腰身笔挺的席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没说出口,只是让道具组牵了匹马过来:“会不会骑马,不会骑就叫替身过来。” 那个年代,汽车是稀罕物,男主角贺啸云虽然不缺金银,但骨子里还是留着当年的响马匪性,喜欢骑马多过汽车那个铁壳子,而他也就是当街纵马的时候不小心窥到男主未婚妻的容貌,这才强抢进府当姨太太的。 席年见旁边是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牵过缰绳试了试脾气,然后利落翻身上去,对导演道:“会一点,只要不是长镜,应该没问题。” 导演就喜欢这种省事又省钱的演员,刚好查鹏飞那场戏也已经拍完了,立刻用喇叭指挥着众人清场,搭戏的女演员过来短暂和席年打了声招呼,然后走到了自己的站位旁。 导演对她道:“你就和丫鬟站在这里看首饰,一会儿军阀和士兵骑马经过,顺着往下演,注意神态动作,不要再给我NG,天都快黑了,席年也是,小心马,别出意外。” 说完咔的一声打板:“开拍!” 民国是一个繁华而又短暂的年代,梧城熙熙攘攘的街头响起各式叫卖声,黄包车夫拖着车不知疲倦的奔跑着,背影穿梭在大街小巷。 席年立于马上,目光不着痕迹确定了一下女配的位置,然后将袖子一挽,硬生生看出几分匪气,神情变得桀骜且张扬,他随手扬起马鞭,在空中发出一声短促的声响,带领着大队人马当街飞驰,身后披风被扯成了一道紧绷的直线。 扮演摊贩的群众演员四处躲避,女配也适时惊惶回头,柳叶眉樱桃唇,一身剪裁得体的蓝色旗袍将身段衬得玲珑有致,我见生怜。 于是众人眼见着刚才经过的军阀忽然勒紧缰绳,然后调头退了回来,□□骑着的枣红马打了个响鼻。 席年略微抬起帽檐,目光狼一样盯着她,隐隐能看出几分惊艳,半晌后,饶有兴趣的眯了眯眼:“梧城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大美人,老子竟然不知道。” 不看外貌,声音就自带匪气。 副官狗腿上前:“贺帅,这姑娘是云家的大小姐,我们这儿出了名的美人,只是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以您不知道罢了。” 席年的目光一直没离开女配身上,闻言直接朗笑出声:“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出来就让老子撞上了,岂不是天意,正好我大帅府还缺个三姨太太,这小美人不错,给我带回去。” 女配演技不错,闻言脸色立刻煞白,而丫鬟也出来将她挡在了身后,惊惧不已的道:“叶府是梧城首富,我家小姐和启明少爷已有婚约,马上就嫁过去了,还请贺大帅高抬贵手……” 席年拒绝的干脆又利落:“不抬!” 女配闻言一把拉开丫鬟,对着马上男子怒目而视:“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 席年闻言笑意顿收,他慢条斯理的把马鞭捆好,然后扔给身后副官,俯身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在梧城,我贺啸云就是王法!” 他说完,似乎也没了耐性,直接攥住女子的胳膊将她拉上了马背,在一阵惊惶怒骂中大笑出声,俊美的容颜多了几分邪气,对身后的一众兵士道:“走,回去摆酒!今天老子纳三姨太进门,咱们兄弟不醉不归!” 见他们策马离去,导演适时喊卡:“表现不错,一镜到底,等会儿再补几个特写。” 席年从马上下来,顺便把那名女演员也扶下来,对方难免有些狼狈,一边理头发一边戏谑道:“没看出来你力气还挺大的,刚才冷不丁扯上去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剧本里可没这出。” 席年也开了个玩笑:“土匪抢亲不都是那么抢的么。” 他说完走出了拍摄场地,陆星哲刚才一直在旁边围观,见状递了瓶水给席年,然后像别家助理一样拎着一满袋的零食:“累不累,吃点东西。” 席年也没坐在躺椅上,直接和陆星哲在路边席地而坐,他低头扒拉了一下零食袋子,拆了包饼干,见里面有一袋巧克力,随手丢到陆星哲怀里,不知想起了什么:“还好,以前比这累的时候多了去了。” 陆星哲三两下就把巧克力吃完了,腮帮子鼓鼓的,一边打量影视城,一边无意识问道:“有多累?” 席年说:“累到熬不下去的那种。” 在娱乐圈里,没实力却蹿红的一抓一大把,有演技默默无闻的也一抓一大把,又有实力又有人气的,屈指可数,说到底,缺的是一分机遇。 而上辈子,席年就是被这一分机遇折磨的彻夜难眠,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也不知道谁能拉他一把。 他已经把一切都做到穷尽了,但仍看不到任何出头的希望。 如果不去刻意回想,席年其实都快忘了,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也是曾脚踏实地过的,只是后来没得到想要的,也没坚持下去,就选了另一条不知对错的路。 陆星哲闻言顿了顿,然后笑开:“我好像从没听你喊过累。” 是真的没有。 被全网骂的时候没有,被苏格用开水烫的时候也没有,席年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漫不经心的,仿佛游离在世界之外。 陆星哲不着痕迹挪了挪位置,尽量挨得席年近一点,再近一点,眯眼看着天边逐渐染开的晚霞,发梢多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嘀嘀咕咕道:“累多正常啊,是个人就会累,我们又不是神,对。” 陆星哲说完,偏头看向席年,不自觉舔了舔齿尖,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巧克力的醇甜,然后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啧,你要是累了,我借你靠一靠。” 席年没动,反问道:“靠一靠就不累了?” 陆星哲在心里默默数了数自己的存款,又掰着手指确认了一遍:“累了就不拍了呗,大不了后半辈子我养你。” 席年笑了:“我用你养?” 说完偏开视线,没再说话,陆星哲就静静的陪他坐着,偶尔掰掰手指,看看群众演员,也不感觉无聊。 没过多久,不远处忽然走过来一名短发女生,她似乎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悄悄看了席年一眼,犹豫半晌才鼓起勇气走过来,红着脸小声问道:“席年,我是你的粉丝,可以帮我签个名吗?” 席年闻言略微回神,看了过来,然后接过女生递来的笔:“签哪里?” 女生闻言下意识摸了摸口袋,结果发现没有带席年的照片,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短袖t恤,正准备说签在衣服上,陆星哲就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抽出了一张照片:“签这里。” 席年接过来一看,发现是自己的照片,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刷刷刷签下名字,递给了那名女生。 女生高兴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小声道:“我原本在这里工作的,没想到你来拍戏了,席年你一定要加油呀,年糕都支持你的!” 说完握拳做了个加油鼓劲的动作,然后一脸欣喜的离开了。 在这座仿古的影视城,一砖一瓦都是旧民国的样子,电车铃响不绝于耳,热络的叫卖声一阵一阵,火红的晚霞在天边肆意铺展,百乐门的灯也跟着盏盏亮起,原以为天黑了会很暗,但原来又是一番灯红酒绿。 导演原本打算补镜头,但见天光都没了,只能改拍夜戏,他走过来给了席年一张名片,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下次说不定有男二男一的戏份等着你,回去好好琢磨,小角色也能演出彩。” 眼见着导演离开,陆星哲略微掀起帽檐,对席年笑了笑:“看,也不是所有人都跟孙铭一样眼瞎的。” 嘁。 席年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不发表任何言论,但对“孙铭眼瞎”这个观点保持高度赞同态度,朝着陆星哲伸出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晚上要下雨,回酒店。” 之后的几天,大雨小雨未断绝,席年原定一个星期就能拍完的戏份不得已一拖再拖,半个月才终于收工,与此同时,《密室解码》第四季也到了播放的时间,节目组似乎对这一期节目非常有自信,宣传造势做足,当晚就冲上了热搜,并且在官博艾特了几名嘉宾。 【@密室解码官方微博:本期节目晚八点准时与大家见面,绝对惊险刺激,令人肾上腺素飙升,胆小勿入,感谢三位嘉宾的倾情参与(鲜花)(鲜花)@席年@乔芷@白易成】 这档节目有流量基础,死忠粉也多,听闻新一期剧本终于开播,纷纷躁动起来,年糕也不落下风,四处点赞转发帮席年宣传,就在这个时候,黑粉又蹦跶出来了。 黑粉:席年必死! 年糕:你才必死! 黑粉:席年玩不到十分钟就会被淘汰! 年糕:嘘,瞎说什么大实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章 见证父女情的时候到了 对面的黑粉一度怀疑遇到了友军。 年糕每次都和黑粉对上, 都宛如一群高级黑,不是她们对席年没信心,而是节目太变态, 现在如果夸下海口, 等会儿万一被黑粉集体众嘲怎么办?她们被嘲不要紧,连累崽崽就不好了。 #佛光普照, 低调做人# #平平安安, 不争不抢# 年糕的佛系姿态逼退了不少黑粉, 而另一边, 有关乔芷的话题热度却越撕越高,很正常,这姑娘的黑料槽点比席年还多, 路人缘差出天际, 不撕她简直对不起祖宗。 就在白易成的粉丝夹在中间看热闹的时候, 《密室解码》开播了, 节目一惯延袭了前几季的风格,片头剪辑诡异而阴森,并且极其擅于制造悬念,当恐怖的BGM响起时,有胆子小的已经打了个寒颤。 妈妈阔爱抱紧我! 镜头一开始,首先介绍了三位特邀嘉宾,当他们从车上陆续下来时, 观众都有被小小惊艳一把,乔芷这个花瓶长相好看是毋庸置疑的,白易成也不差。 再就是席年。 无论多少次看见这个男人, 似乎都没有人能昧着良心说他不帅, 而镜头似乎也格外偏爱他, 时不时就会给一个特写,有路人忍不住在评论区赞叹道:【以前没仔细看,站在人堆里一比,席年太有优势了叭】 娱乐圈讨厌花瓶艺人的不在少数:【呵呵,真就有脸了不起呗?】 节目组每次找的拍摄地都位于荒郊野外,乔芷在综艺向来以作天作地出名,偏偏因为长的漂亮,不少男明星都吃她这招,待看见面前的鬼校时,她搓了搓胳膊,模样可怜兮兮:“节目组会不会把我们抛尸荒野?” 大部分网友觉得她矫情,已经在弹幕区吐槽开骂,就在这时,只听席年随口道:“你又不值钱,杀你有什么好处。” 节目后期适时在乔芷旁边配了一个心脏插刀的特效。 噗——! 观众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席年太他妈毒了。 等一众嘉宾进入密室的时候,果然像网上流传的那样有组队环节,他们一路根据提示找到了签筒,然后各自抽签,席年与乔芷这两个新手玩家很倒霉的组成了一对。 弹幕齐刷刷不看好:【完蛋,这俩算是废了,死亡预定】 【看来最有可能活下去的是白易成,席年太倒霉了,居然跟乔芷一对】 【说不定人家心里偷乐都来不及呢,男人都喜欢美女,乔芷又会撒娇又会勾男人,等会儿在密室的时候,席年估计很乐意英雄救美。】 英雄救美?不存在的。 席年是个自私自利一心搞事业的男人,显然不会有这么高尚的觉悟,当和乔芷这个拖油瓶一队的时候,他内心其实是拒绝的,于是在别的队伍都在相互加油打气时,这两人产生了以下对话。 乔芷泫然欲泣:“是不是我的错觉,你好像有点勉强?” 席年认真纠正她:“不是错觉。” 是真的很勉强。 网友正打算diss乔芷,闻言瞬间笑的字都打不出来了,多少年没见过这么不贪美色且直男的嘉宾了,尤其是进入密室的时候,乔芷说“我好怕”,席年一句“我不怕”直接被誉为话题终结者。 【哈哈哈哈我他妈的笑死,乔芷的美人计不管用了】 【看见乔芷吃瘪我就开心,席年真他妈有意思哈哈哈】 【叮,菜鸟三队的盒饭正在派送中】 然而网友还没来得及笑多久,席年和乔芷这一队就率先触发了剧情,当他们身后的密室门被精神病人咣咣撞响时,众人看着屏幕心都紧跟着揪到了一处。 节目组十分狡猾,派出了三名真人扮演的NPC,其余两队也同时遭到了精神病人的追击,闵老师和王垚是多年搭档,一直合作躲避,白易成发挥绅士精神,主动引开凶徒保护孔熹,然而当镜头转到席年这一组时…… “我先跑,你垫后!” 众人只见席年冷漠无情的掰开乔芷的手,然后嗖的一声就跑没影了,徒留乔芷晴天霹雳,在后面撒丫子狂奔,尖叫几欲震出屏幕,一串哔音。 “席年我***的!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啊啊啊啊!” 弹幕都笑疯了,这一队的互坑互害简直和前两队形成鲜明对比,尤其在乔芷冲上来一把撞开席年时,后期特效甚至把画面定格,在屏幕上标了“团结”两个鲜红的大字,后面紧跟一串问号。 #团结???# 网友笑的直锤键盘,都快飙泪了,这两个是什么人间极品,席年分分钟就把乔芷往期的女神形象给整崩了,这是恐怖综艺吗,分明在看喜剧片。 二人给网友一种相当逗逼且不靠谱的感觉,在电视机或小说里,都是分分钟领盒饭的节奏,于是当NPC男孩要他们解出题目时,大家都觉得席年和乔芷会被淘汰出局。 【居然有点小失望,我还挺想继续看这两个逗逼的】 【快下线了估计,可惜孔熹不在这里】 【毕竟是两个菜鸟,没有老鸟带着,很难通关】 后期在这个时候特意给了一个回放,也就是众人刚进第一间密室时,黑板上的题目。 乔芷这货一个劲哭着摇头,显然是靠不住的,就在大家纷纷猜测闵老师他们会不会突然出现神助攻时,只见席年忽然捏着粉笔走上讲台,然后三两下在黑板上写出了题目和正确答案。 年糕忽然膨胀:卧槽崽崽你真棒!!! 在危急时刻力挽狂澜的人总是容易让人好感直线up,网友倒真没想到席年不仅细心记下了题目,而且还成功解出了正确答案,让那些说他开局必死的人一阵打脸。 【席年有点牛逼啊,我倒真没想到他居然把题目记下来了】 【重点竟然是他算出来了正确答案,毕业这么多年了(笑哭)依稀记得上次某鲜肉来,连加减乘除都算不清楚】 【席年也许可以多活十分钟】 屏幕前不缺双商在线的观众,他们尤其喜欢跟着嘉宾一起解密,当镜头若有若无晃过精神病人手中抱着的人头时,有聪明的人已经反应过来什么,在弹幕噼里啪啦打了一行字。 【卧槽卧槽,这个NPC男孩绝对不能信,节目组一定安排了陷阱,精神病人手里抱着的人头和那个小男孩长的一模一样!!!他肯定不是真正的幸存者!】 【千万别信他啊啊啊急死我了!】 【道具组真牛批】 经过大神一解析,观众也纷纷反应过来这是节目组安排的巨坑,一面在心里骂坑爹,一面觉得这两个菜鸟估计得栽了,正准备把宝压在白易成身上时,却听屏幕里的席年忽然低喝一声快跑,然后直接夺门而出。 【吓死我了,席年是不是反应过来什么了】 【乔芷就是个打酱油的哈哈哈哈哈哈】 【席年肯定反应过来了,他刚才盯着那颗人头盯了好久】 【呜呜呜换我过去,估计吓都吓死了,哪还注意的了这么多】 在屏幕外干着急的观众总算松了口气,却见席年一路飞奔,竟然跑到了死胡同,而乔芷也被精神病持刀挟持,吓的哭哭啼啼,一个劲的骂席年狗贼。 扮演精神病的NPC相当敬业,对席年恶狠狠道:“你敢跑我就杀了他!” 乔芷毫无节操,立刻尔康手:“爸爸救我!” 弹幕笑死:【见证父女亲情的时候到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章 乖 席年原本扒着栏杆已经准备跳下去了, 闻言动作微不可察的顿了顿,似乎是在犹豫,网友见状正准备夸他还有几分队友情, 谁知席年却道:“……那你杀, 别让她太痛。” 说完一个利落翻身直接跃下了二楼。 网友:??!! 他们的表情简直和乔芷一样震惊,反应过来差点笑到头掉,杀就杀, 后面一句“别让她太痛”是什么鬼,为了让自己显得温柔一点吗??? 【这一声爸爸终究是错付了】 【席年不仅身手矫健, 他还贴心的注意到了乔芷怕痛呢,史上最“温柔”男嘉宾奖就颁给席年了, 谁都别和他抢】 【神他妈别让她太痛哈哈哈哈,我一个局外人都快感动哭了, 好感动好感动,乔芷都不敢动了】 【我觉得这句可以入围年度十大情话, 席年真是一个暖男呢, 粉了粉了噗哈哈哈】 【父爱如山体滑坡, 芷年cp有人磕吗, 忽然觉得这一对真踏马有意思】 【磕磕磕!】 年糕内心是拒绝的:不磕不磕!我们崽崽还小! 乔芷的粉丝意外热情:磕磕磕, 脸配性格配,按头磕! 在网友追剧的同时,陆星哲当然也不会错过, 他懒洋洋靠在沙发上看投屏, 一边磕瓜子一边追剧, 结果发现原本嘻嘻哈哈的弹幕忽然齐齐刷起了cp, 眼睛微微一眯, 然后哗啦一下坐起了身。 卧槽, 这他妈都能磕起来?! 陆星哲瞬间觉得手里的瓜子不香了,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弹幕看了半晌,希望两家的毒唯粉赶紧跑出来蹦跶一下,拆拆cp,结果剧情越往后推,刷cp的就越多,最后满屏都是粉红色。 陆星哲:“……” 气死。 席年正在洗澡,他刚从浴室出来,就见陆星哲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像条失去梦想的咸鱼,走过去把他的腿拨到一边,然后落座,随口问道:“怎么了?” 陆星哲不想说话,暗搓搓的锤了一下抱枕,然后让他自己看。 席年下意识看去,就见剧情已经推进到了卧底情节,乔芷极力辩解自己不是叛徒,却被席年一句“你真没拿我们当人骗”给活生生噎死了,弹幕除了笑疯的观众,再就是狂刷cp的。 【求求你们原地结婚哈哈哈哈哈哈,只有席年能制住我们家阿芷】 【你们不结婚我们真的很难收场】 【郎才女貌,互坑互害,见死不救,天作之合】 席年心下了然,用毛巾随手擦了擦头发,却不怎么在意,这年头狗仔媒体八张嘴,酒店偶遇能说深夜开房,街头谈话能写深情相拥,相比较之下,磕个虚拟cp算什么。 席年故意装作没看见陆星哲的小动作,似笑非笑的倒入沙发:“哦,磕cp啊,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问怎么了? 陆星哲心中警报拉响,瞬间睁开眼:“你不会真看上那个女人了?” 他说这话时紧盯着席年,生怕错过男人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目光危险警惕,像是怕自己的所有物被人抢走了一样。 时隔已久,席年已经很久没在他身上看见过这种尖锐的情绪。 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看上别人呢? 这是陆星哲的想法,简单直白的像一个孩子。 席年也就没逗他了:“看不上。” 这话他当着乔芷那娘们儿的面也敢说。 就在这时,一条粉色的弹幕忽然在屏幕飘过:【席年全场话不多,但为什么老怼乔芷,是不是对她有意思啊?】 席年:“……” 陆星哲也凑过来问:“为什么?” 席年心想能为什么,上辈子乔芷毒舌自己的时候多了去了,非要究个所以然出来,那只能说讥讽对方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席年言简意赅:“想怼就怼了。” 陆星哲忽然委屈:“你都没怼过我。” 席年:“……” 挺好,见过找钱找人的,找怼的还是第一次见。 陆星哲这厮本来就小心眼,还偏喜欢看弹幕,分明是自己找罪受,席年把人拉过来,做点别的事。 他刚洗完澡,衣襟上还带着淡淡的水汽,唇也冰冰凉凉,揽着陆星哲纤瘦的腰身,先是在他最敏感的耳垂处亲了一下,然后顺着光洁的侧脸一路亲过去。 陆星哲因为痒意而颤了一下,随即揽住席年的脖颈,想要回吻过去,却被后者避开。 席年捏住陆星哲下巴,问他:“我会这样亲乔芷吗?” 当然不会,席年上辈子这辈子,只对陆星哲一个人这样过…… 但陆星哲不知道,他只是将席年的肩膀用力按在沙发上,一面喘息,一面盯着他的眼睛道:“艹,你敢亲她试试!” 席年觉得他不开窍,也就懒得废话了,反身把陆星哲压住,然后让他半跪在沙发上,从身后贴着他耳畔,淡淡总结道:“我看你脑子只有花生仁大。” 陆星哲闻言正欲说些什么,却又因为男人突如其来的动作而闷哼一声,于是刚组织好的语言又被撞得支离破碎,变成唇间似痛苦似欢愉的喘息。 电视上的荧幕还在不停变换,忽明忽暗,当席年挑起解密重担,避开恶鬼原路返回去拿钥匙链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刷cp了,清一色都在喊666。 尤其是随着剧情推进,他躲开精神病,以漂亮的身手跃下二楼,并且把白易成这个卧底锁住时,以前喊崽崽的人都不见了,全部被“老公”两个字疯狂刷屏。 【啊啊啊啊我土拨鼠尖叫!本以为是死亡预定,结果是实力担当,席年是什么神仙男孩啊啊啊!!!】 【老公我要给你生猴子!!!】 【我还以为他和乔芷必死,没想到啊没想到,绝了,居然救出了一整组人!】 【我改主意了我不磕cp了,老公是我的谁也别想抢呜呜呜呜呜】 【忽然粉上席年,又可靠又聪明,男友力爆棚呜呜呜,苏到我腿软,节目组力挽狂澜第一人】 #莫名其妙就收获了一大批老婆粉# 陆星哲心里简直日了狗,觉得席年故意想整死自己,一边调整身形方便他动作,一边红着眼睛,哆哆嗦嗦开骂:“我艹,你他妈就不能回床上?” 回应他的是席年暗哑且简短的两个字:“不行。” 这个声名恶臭的狗仔被席年按在沙发上险些折腾死,曾经空荡的心却又不知不觉间被某种不知名的情愫充斥得满满当当。 陆星哲趴在席年身上,头发被汗水浸湿,一双眼被情.欲熏得潋滟惑人,他有一下没一下亲着男子轮廓分明的侧脸,然后在锁骨处落下密密麻麻的吻痕,心里终于平衡了一点。 老公就老公,追星女孩在电脑对面叫老公的时候,他已经把人睡到手了。 陆星哲这么想着,不自觉蹭了蹭席年,在男人看过来的时候,俯身给了一个暧昧的吻,得意勾唇,余息蛊惑:“以后亲我就够了……” 再没人比他们两个更契合。 席年第一次觉得陆星哲这种得意的神情不那么讨厌,甚至有几分可爱,无意识摸了摸陆星哲的腿,已经不再像上一世那么瘸,而他一路行来,回头看去的时候,竟也是干干净净的。 席年说不清这种改变算不算好,但总归是不糟糕的。 节目经过一夜时间发酵,翌日直挂微博热搜,前三都是有关密室解码的话题,并且席年和乔芷的名字明晃晃挂在了上面。 #密室解码开播# #席年乔芷,父女情深# #《密室解码》全员成功出逃# 众多吃瓜群众看见热搜,第一反应都是黑人问号脸,啥玩意儿啊就父女情深,他俩还有这么微妙的关系吗,简直震惊??!! 昨晚追过节目的表示已经笑疯,四处向人安利,求求你们快去看最新一期的《密室解码》,看完绝壁笑到脸崩。 有手快的追星女孩已经剪出了鬼畜视频,以另外两队可歌可泣的队友情进行反衬,烘托出了席年和乔芷这一队的冷血无情,尤其是二人逃跑躲进教室时,席年的那句“我先跑你垫后”,分分钟直接把人笑到原地去世。 这期节目看点实在太多,剪辑大神各出奇招,cp女孩也不落下风,硬是把恐怖综艺变成了生离死别的爱情视频混剪,男俊女美,再配上深情的BGM和电影调色,席年准备跃下二楼时的那一回首,惊艳了不少人。 荒芜的高楼,暗淡的天光,男子回头看过来,风扬起他的衣角,一双深邃的眼清晰映出女子的容貌,俊美淡漠,任是无情也动人—— 【……那你杀,别让她太痛】 网友先是看的双手捧心,无法抑制的被帅到窒息,听到最后一句话又瞬间齐齐破功:【噗哈哈哈哈哈求你闭嘴,别让我们笑吐】 【求乔芷心理阴影面积】 陆星哲虽然预料到节目播出之后席年的人气或多或少会上涨一波,但却没想到是这么大的阵仗,一夕之间有关席年的剪辑视频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出,不少人直接入坑把他当做本命,连带着从前的过往经历也都被纷纷扒出。 于是网友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神仙宝藏男孩,射箭射的好就算了,人还帅,又宠粉,玩游戏智商也是6的一批,不红简直他妈的天理难容好吗?!!! 更甚者有人把苏格从前暗害席年的事件翻了出来,集体跑去他微博底下把人骂了个遍,苏格雪藏已久,最近原本还隐有一点要复出的苗头,立刻就被喷没了,微博动态静悄悄的,再不复从前的热闹光鲜。 娱乐圈就是这么一个变幻无常的地方,有人不断起来,有人不断落下去,就像砖瓦砌成的一堵墙,步步都得稳扎稳打,容不得一丝裂缝,否则众人一推就会轰然倾塌。 苏格从前也能称得上一句如日中天,现在只不过销声匿迹一段时间而已,转眼就又被新人所取代,那些错事黑料满天纷飞,足以把他这堵并不结实的墙轻易压垮。 席年看着自己微博飞速上涨的粉丝数量,和从前刚出道时被翻出的一件件或大或小、形形色色的事,闭了闭眼,忽然没由来感到一阵后怕。 为他一塌糊涂的前世。 原来人这辈子,是真的不能走错路…… 席年坐在电脑前,身形缓缓陷入椅背,尽管他不想承认,但事实上,他看见苏格的下场时,恍惚间也看见了自己的曾经。 陆星哲刚进房间,就见席年正盯着电脑一动不动,像是在想事情,不由得静悄悄走到他跟前,出声问道:“怎么了?” 席年什么都没说,只是把他拉到怀里,然后伸手缓缓抱住,后者一度感觉被勒得喘不过气来。 陆星哲不动声色扫了眼屏幕,见微博粉丝数量还在不断上升,又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席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回抱住他:“不开心吗?” 席年没回答,只是望着陆星哲,然后亲了亲他漂亮的的眼睛,忽然没由来的问道:“恨我吗?” 恨我吗…… 骗了你,利用你,最后抛弃你。 席年从前只看见自己的苦困挣扎,以至于忘了,面前这个人的经历并不比自己好多少,只是他不说,于是也就没人知道。这句话早就该问出口,却迟得隔了一辈子。 陆星哲都不用细究这个问题背后的原因,闻言直接摇头,嘀嘀咕咕道:“恨你干什么。” 他说完,又一瞬间笑的狡黠轻佻,伸手勾了勾席年的下巴,眨眼吹了声口哨:“老子喜欢你。” 就是喜欢,没别的原因,陆星哲从不吝于把这两个字说出口,莫名给人一种坏也坏的干干脆脆的感觉。 席年的心情莫名好了那么一点点,他把陆星哲按进自己怀里,下巴抵着对方柔软的发顶,然后听不出情绪的嗯了一声。 陆星哲闻言在他怀里悄悄抬头,看了席年一眼,又无意识皱了皱眉。 他妈的,“嗯”是什么意思? 陆星哲作为曾经的八卦狗仔,明星黑料也写了不少,自认语文勉勉强强能及格,尤其擅长颠倒黑白添油加醋,但他愣是没听出席年刚才那个“嗯”到底代表了几个意思。难免有些痛心疾首。 #吃了没文化的亏啊# 就在席年人气飞速上涨的时候,和山行的解约也正式提上了日程,那边似乎有意挽留,就连洽谈人都换成了公司高层,而不是讨人厌的孙铭,席年傻了才和他们签卖身契,直接找了一个律师代表商谈解约。 陆星哲猜想风声放出去之后,山行肯定会买水军来黑席年,骂他翻身就不认人,火了就踹开老东家,提前搜罗了一些山行娱乐欺压艺人的实锤,准备时机一到就放出去。 而与此同时,随着《密室解码》热度直升,乔芷的名气也跟着涨了一波,她平常在镜头前都是矫情做作的招黑人设,但在节目中因为恐惧而哭爹喊娘,反而让网友觉得真实,竟然意外讨喜,背后经纪团队通稿频发,接连拿下了几个代言,在小花里面隐有力压之势。 这天晚上,陆星哲正坐在电脑前编辑资料,忽然收到了一条邮箱信息,他随意看了眼,原本没打算理会,但不知想起什么,又起身穿上外套,戴上口罩和鸭舌帽离开了家。 此时正值深夜,陆星哲一路驱车到了附近公园,路灯下有一个身形佝偻的男人正在等着,时不时左右张望两下,看着就贼头贼脑,不像好人。 陆星哲降下车窗,屈指敲了敲车门,男人发现后,立刻屁颠屁颠跑了过来:“你可算来了,等你好半天了。” 陆星哲对外很少露脸,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闻言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听不出情绪的问道:“你说手上有大料,电脑上问又不肯说,现在总能告诉我到底是谁的了?” 狗仔私底下偶尔也会互通消息,洪彪就是做这行的,他不知道陆星哲已经收手不干,闻言嘿嘿一笑,晃了晃手上的信封袋:“我说是大料,当然是大料,不然也不会找你了不是,那些十八线明星我也没什么兴趣挖。” 陆星哲又问了一遍:“谁?” 他其实没打算来,但又怕是席年的,毕竟他风头正盛,难免引有心人嫉妒,所以开车过来了一趟。 洪彪微微靠近车窗,手里有一个皱巴巴的信封,鼓鼓囊囊装着一堆照片,然后对陆星哲笑着道:“可别说兄弟挣钱不带你,这次的老板出手挺大方,你手上的消息渠道最多,把这些料散出去,越多越好,能拿这个数。” 他说完,伸手比了个数字,确实报酬丰厚。 现在虽然网络发达,消息蹿的快,但压下去更快,有些艺人为了抹黑对手,就会故意收买狗仔扩散消息,闹的满城风雨。 陆星哲微微勾唇,故意骗他:“有钱谁不挣。” 说完接过信封,三两下撕开,然而待看见照片上的人时,瞬间兴趣全无,微微挑了挑眉,问洪彪:“就是她?” 照片上面是一男一女手挽手结伴而行的照片,并且多次出入同一片小区,男的样貌不详,女的赫然是乔芷。 洪彪道:“你消息网怎么不灵通了,乔芷有个圈外男友,而且是个小混混,一直供着她上学念书,这次她估计得罪人了,有人指名要搞她。” 陆星哲下意识就想说关我屁事,但又咽了回去,他把照片丢到副驾驶座,没什么兴趣:“这种破料有什么可曝的。” 洪彪匪夷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你傻了,这还不算大料?当红女神和小混混搞在一块儿,传出去都能惊掉下巴,再说了,有钱你就挣呗,管那么多干什么。” 陆星哲顿了顿,然后敷衍道:“知道了,回头给你消息。” 洪彪点点头,又说了几句话,这才离开。 陆星哲坐在车里,又把那叠照片拿过来翻了翻,发现还有两个人接吻的照片,简直实锤,心想确实是大料,不过他早就答应席年不当狗仔了。 撇撇嘴,又丢了回去。 席年今天才和山行办完解约合同,半夜回到家的时候,却没看见陆星哲,正准备打个电话问问,谁曾想陆星哲刚好就回来了,两个人在门口碰了个正着。 席年见他又是一副捂得亲妈都不认识的模样,抬手摘下他帽子:“去哪儿了?” 陆星哲反手关上门,直接挤进他怀里:“公园,有人找我曝乔芷的黑料。” 说完把那叠照片递过去,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席年单手抱住他,闻言粗略扫过照片,心下了然,然后似笑非笑的看向陆星哲:“那你怎么不接?” 陆星哲趴在他肩头,小声道:“我不骗你,我说了不当狗仔,就不会当了。” 席年顿了顿:“有钱都不挣?” 陆星哲:“钱没你重要呀。” 他说完蹭了蹭席年的下巴,然后又唧亲了一口,以示喜爱。 席年抱住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片刻怔神,然后亲了亲他的眼睛,声音低沉,只说了简短的一个字。 “乖。” 低低的一声,极富磁性。 陆星哲:“……” 妈的,腿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章 666666 偶像艺人在转型前如果曝光恋情, 无疑会造成大量脱粉和商业价值下滑,这已经是圈子里心照不宣的事实了。乔芷目前并没有什么实力代表作,说白了只是靠颜值吸粉, 在这个紧要关头忽然曝光恋情,无疑会造成致命打击。 尤其对象还是个小混混。 席年难得好心, 打了个电话通风报信, 乔芷在那头听见消息,脸色瞬间煞白,连话都说不出了, 好半晌才艰难吐出几个字:“……我知道了,谢谢。” 隔着话筒, 都想象到她脸色的难看。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拦肯定是拦不住了,席年充其量也只能提前一天告诉她, 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不过同时又不可抑制的有那么点好奇:“消息明天就会曝出来, 你打算怎么办?” 乔芷没回答, 头疼的抓了抓头发:“我现在去找我经纪人商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改天请你吃饭。” 说完挂断电话, 火急火燎的商议对策去了。 这件事倒真不好解决,毕竟照片都实锤了, 她的工作室总不能硬着头皮说是p的, 粉丝又不是瞎子。 席年已经和山行解约, 这套公寓也不能再住, 已经找好地方打算明天就搬, 晚上和陆星哲把东西简单打包了一下就上床睡觉了。 天色已经黑沉, 陆星哲趴在席年怀里,却没什么睡意,过了好半晌,忽然没头没尾的问道:“乔芷会和那个小混混分手吗?” 这是最及时止损的办法。 她哪怕和一些富二代厮混,都不会引起这么大的争议,明星和混混,地位差距太悬殊了。 陆星哲莫名就想起了自己和席年,狗仔这个身份和混混相比,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当初做这行的时候没想这么多,只觉得有钱挣,有饭吃就好了,善恶是非从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现在却忽然后悔, 悔的肠子都开始一截一截泛青。 陆星哲狠狠皱起了眉头。 席年在黑暗中睁开眼,俊逸清冷的眉目在月光下清晰分明,他仿佛知道陆星哲在想什么,微微侧过身,然后将人抱进了自己怀里,两颗心脏紧贴着,跳动频率达到了一致。 席年第一次说这种话:“我和她不一样。” 乔芷是偶像艺人,所赖以生存的东西就是粉丝的喜爱,这种喜爱可以把她托的很高很高,甚至触星摘月,然而当有一天骤然消散的时候,她就会从神台跌落。 席年要走的从不是这条路。 上辈子他就明白,外界的助力终有一天会消散,能靠的只有自己。 陆星哲在他怀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知道,她是偶像派,你是实力派。” #每天一句花式彩虹屁# 席年原本还打算安慰安慰他,闻言酝酿好的心情被瞬间打破,到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干脆扣住陆星哲后颈,在他肩头用力咬了一下,然后道:“睡觉。” 陆星哲有点痛,他摸了摸被咬过的位置,然后在席年脸上轻轻的,亲了一下:“晚安。” 他就像个孩子,一下子难过,一下子又高兴。从记事起就是孤孤单单一个人,没人教过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当狗仔是为了席年,收手不干也是为了席年,跟良心发现没有半毛钱关系。 陆星哲的善恶尽数都牵系在了这个人身上。 席年第一次没什么睡意,在这个安静的夜晚,兀自想了很多,末了终于困意上涌,准备睡觉时,枕头下的手机却忽然震了一下。 他看了眼陆星哲,然后静悄悄摸出来,却见乔芷深夜发了一条官宣微博,内容只有言简意赅的“我有男朋友了”六个大字,并配上一张牵手图。 白净纤细的那只手属于乔芷,另外一只手虎口处有纹身,很明显是个男人。 可想而知,这条动态一出,她微博底下直接炸了。 席年也略有些讶异,没想到乔芷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对外官宣了,任何补救措施都没有,直接弃星途于不顾,不过倒也像她的行事作风。沉默半晌,顺手点了个赞,然后把手机重新塞回枕头底下。 这次闭上眼,睡梦沉沉,一觉到天亮。 翌日清早,乔芷直接登顶了微博热搜,网友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有男朋友,而且看样子时间不短,纷纷开始人肉跟她合作过的异性,想把那个男人给扒出来。 席年没管那么多,他不喜欢看热闹,联系了搬家公司把东西搬到新住处,然后对外放出风声已经和山行解约,他现在人气比从前涨了不止一点,消息一传出去,引得外界议论纷纷,短暂的帮乔芷挡了一下枪口。 年糕虽然不明所以,但爱豆想解约,她们当然一力支持,有些清楚山行娱乐霸王条款的吃瓜群众也表示理解,背地里却有不少黑子在蹦跶,按指席年咸鱼翻身不认人,火了就想单飞,白眼狼的帽子结结实实砸下来,倒让围观路人信了个□□成。 不用说,一定是山行买的水军,在背后推波助澜。 就在事情越闹越大的时候,陆星哲挑准时机把手上的那些料放了出去,都不用胡编乱造,山行从前欺压艺人的例子一抓一大把,是个人就能扒出来,并且把席年出道以来参加的所有活动都历数了一遍。 什么?你说山行悉心栽培席年?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一路跟来的老粉都知道席年以前有多凉,超话微博没人打理就算了,资源也少的可怜,如果不是星运会靠着实力夺得第一,现在还不一定在哪个旮旯角跑龙套呢。 马上就要上映的民国大剧《狼烟》听说过吗,男一号是某科班出身的三线演员,山行竟然让席年过去打酱油,演了个出场不到两集的小配角,你们管这叫悉心栽培,良心不痛吗? 因为参演电视剧的事并没有对外公布,年糕闻言都懵了,连忙跑去搜罗了一通,最后根据某剧组人员的匿名证实,终于确定席年真的只在里面演了个小龙套。 《狼烟》是根据某大ip小说改编的民国剧,读者较为广泛,不少网友都能对里面的角色如数家珍,知之甚详,除了男女主外,另外还有不少出彩的配角,例如舍生忘死的副官,凛然正气的军部司令,潜入敌方内部的特工,粗略一数起码有七八个。 然而对不起,席年出演的角色并不属于上面任何一个。 你问他演了什么? 贺啸云知道吗?那个鱼肉百姓,强抢女配回去当三姨太,最后被男主一枪崩死的可恶军阀。 这特么已经不叫龙套了,叫炮灰! 网友纷纷掬了一把心酸泪,席年虽然不说是顶流,但咖位也不至于低到去演这种角色,当明星当到这份上,是真惨。 外人尚且如此,更何况年糕,她们气的直接组团去山行的官博底下撕了一通,恨不得掐着经纪人的脖子问:我老公又帅又宠粉,人品好的不得了,哪里像贺啸云那个土匪头子,瞎吗?! 要不要众筹送你们看眼科啊?! 山行哪里敢吭声,从头到尾静悄悄的,连个屁都不敢放。 有围观群众却觉得她们太过了,席年本来就是偶像艺人,演技也模棱两可,帅和演技是两码事,难不成一上去就演主角才算对得起他?现在的影帝影后谁不是从龙套角色爬上来的,真就粉丝多了不起呗?说不定席年连个龙套都演不好呢,知足。 兜来转去,说到底还是要有拿得出手的作品。 经过网上这么一闹,席年解约的事也传了出去,除了几个巨头公司尚在观望,没有表态,不少人都抛出了橄榄枝,其中就包括中夏娱乐。 中夏在圈里口碑颇好,对艺人的约束在几家公司中相对来说最宽松,这也就导致了上次马失前蹄,捧出的几个新人都被对头挖走。 席年把寄来合约的几家公司都挨个筛选了一遍,综合利弊,最后约了中夏的负责人出来洽谈,地点就在离家不远的咖啡厅。 下午两点,这个时候一般都没什么人,席年就坐在角落处的卡座,尽管带着黑色口罩,但夏明雪推门进来时,一眼就发现了他。 有些人就像珍珠落进沙砾堆一样醒目,天生就吸引着别人的目光。 她踩着高跟鞋走过去,然后在对面款款落座,顺便唤来服务员点了杯咖啡:“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出于礼貌,席年摘下了口罩:“没关系,是我来早了。” 夏明雪大概三十岁出头的年纪,齐肩短发,一看就是精明利落的女强人,她在席年出色的外貌上逗留片刻,然后笑着夸赞道:“你真人比电视上更帅。” 谁也不会否认,在娱乐圈里,皮囊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签合同就跟谈生意一样,不能操之过急,席年并不主动询问什么,只笑笑,说了句谢谢。 夏明雪只好从身旁的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然后放在桌上,轻轻推过去,脸上笑意不变:“我知道有不少公司都想签你,既然席先生选择了中夏,那么我们也一定会拿出诚意,这是公司高层商议后拟定的合约,你可以看看。” 其实娱乐公司的合约都大同小异,不过中夏开出的条件相对来说较为优厚,确实能看出诚意,席年一条条看过去,目光最后定格在了恋爱报备这一项上面,喝了口咖啡道:“我记得贵公司以前对这方面似乎不做要求?” 夏明雪解释道:“艺人有不同的发展路线,合约要求也是不同的,公司高层觉得你比较适合综艺类项目,说白了可以往偶像方面发展,前景大好,所以私生活这边,建议三十岁前保持单身人设。” 帅气的男神如果有了对象,女粉丝对他的追捧度也就很难再上去,所以娱乐圈英年早婚的男艺人实在少的可怜。 说白了,中夏还是把席年归类成了偶像派。 席年指尖在桌上轻点:“综艺是一方面,但我后期比较侧重往影视方面发展,所以这一条规定,我希望可以改改。” 夏明雪闻言略有些讶异,大抵没想到席年会有这种想法,毕竟如果能靠脸吃饭,很少有谁会去刻意打磨演技,斟酌片刻,她到底也没能做下决定:“这样,我回去和老板商量一下,会尽快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席年也不急,他刚好需要一段时间休整,而且冷不丁提出这个想法,在外人看来其实挺不切实际的,带好口罩,从座位上起身:“我送你出去。” 陆星哲在外面,手里拿着一个巧克力味的甜筒,正靠在车边等候,席年把夏明雪送出咖啡厅,一眼就看见他了。 夏明雪的车就停在路边,很快驱车离开了。 席年走向陆星哲,虽然带着口罩看不清神情,眼中却滑过一抹分明的笑意,双手抱臂问道:“快秋天了还吃冰淇淋,不冷?” 陆星哲见是他,站直身形:“不冷啊,甜的。” 席年略微挑眉:“怎么不给我买一个?” 陆星哲说:“买了,又化了,我就吃了。” 他说完,三两下把手里的甜筒解决掉,然后摸了摸口袋里的零钱,问席年:“你想吃,我给你买一个?” 席年摇头,觉得他像个傻子,绕到另一边坐上驾驶座,陆星哲跟着坐进副驾驶,然后关上车门:“跟中夏的合约谈得怎么样了?” 席年道:“不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刚好休息一段时间。” 他说着,见陆星哲唇边还有一点巧克力,伸手用指腹抹去,趁着外间没有行人注意到的时候,俯身过去亲了一下,这才重新发动车子。 陆星哲:“……” 陆星哲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的狐狸尾巴摇得欢,他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侧过身笑的眉眼弯弯,兴奋得像中了大彩票。 席年从车窗玻璃看见他偷笑,勾了勾唇,也只当没看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路边的梧桐树已经开始簌簌往下落着叶子,柏油马路铺得满满当当,扫也扫不完,席年依稀记得刚重生的时候还是盛夏,眨眼就入了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席年都在整理新居,没过多久,中夏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表示可以修改条约,顺便把合同也带了过来。 夏明雪就是负责席年的经纪人,二人还是在上次的咖啡厅见面,她将新拟的合同递给席年:“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的吗?” 席年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签下了名字:“没有,很高兴跟你们合作。” 夏明雪略微松了口气,随即笑开,顿了顿才道:“老实说,我们因为这件事讨论了很久,高层都想把你捧成偶像新星,结果没想到你要往影视方面发展,说实话,这条路不好走,能熬出头的艺人没几个。” 席年挑眉,不置可否。 夏明雪见状又道:“公司给你配了两个助理,住处的话,如果你有需要也可以提,毕竟**安全更重要。” 席年道:“我自己有一个助理,住处就不用了。” 夏明雪点点头:“好,那就给你配一个助理,免得忙不过来,如果可以的话,可能过一段时间就要开始工作了,我给你接了几个剧本,你看看。” 她倒是认真听取了席年的想法,也没有拉着他参加综艺。 席年接过剧本一看,结果发现都是些青春校园偶像霸总类的剧,属于挺受小女生欢迎,但又不怎么考验演技的那种,不由得笑了笑,看向夏明雪:“原来你比较偏好这种类型的。” 夏明雪怎么说也三十多了,自认为和那些追星的年轻小女生不一样,闻言老脸一红,尴尬解释道:“演技需要慢慢磨炼,一下子接太难的你也掌控不了,慢慢来,这种甜剧比较容易吸粉。” 她不知道,席年上辈子已经是影帝了。 曾经的新生代演员第一人,如果不是中途出意外,很有可能斩获三大金奖,谁也难以估量他的前途。 席年生平第一次觉得有点不上不下的,他一面觉得要求提太多了不好,毕竟中夏已经做出了让步,一面又觉得演校园王子剧实在是难为观众也难为自己。 在夏明雪的注视下,他没回答,过了好半晌才斟酌着道:“有没有比较……” 席年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形容词:“有没有比较刺激的剧?” 不要甜甜的恋爱,要家破人亡。 “惊悚,悬疑,破案,战争,历史?” 夏明雪闻言恍然,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有是有,不过我觉得……” 席年问:“觉得什么?” 觉得白瞎了你那张帅脸。 夏明雪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没什么,这种剧也有,不过我以为你不喜欢,就没接,回头我整理一下发给你,你自己挑。” 中夏想捧席年,给的资源也很大方,回去没多久,他就收到了夏明雪发来的剧本,都是大男主戏,情节丰满,制作精良,各种类型都有。 席年翻看的时候,发现有一部犯罪动作片《暗杀》,依稀觉得这部剧名字有些眼熟,思索片刻,看向导演栏,这才想起上辈子《暗杀》曾经入围过星光大赏,一举斩获多个奖项。 再多的细节席年也记不清了,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只觉得剧情不错,给夏明雪发了条消息。 夏明雪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你挑中《暗杀》这个剧本了?要不换一个?” 席年听出她话里有话:“怎么了?” 夏明雪说:“没怎么,就是崇导对演技要求太高,而且脾气臭,如果你想演的话,得自己过去试镜角色,中夏虽然有投资,但没办法帮你内定角色……” 她说着,似乎在翻剧本,那头一阵纸张哗啦的声音:“不行,《暗杀》的高难度动作戏太多了,容易出意外,你还是换一个剧本,那个心理犯罪的就不错。” 夏明雪出于经纪人的角度考虑,不建议他接高难度的戏,也是情有可原。 席年道:“我想试试,到时候试不上的话,就听你安排。” 夏明雪心想崇导那个挑剔脾气应该不会用新人,让席年去撞撞南墙,死个心也好,闻言没有多想,就答应了:“好,这部戏还在筹备中,很多东西都没定下来,我去问一下试镜时间,到时候通知你。” 席年点头,挂断了电话。 在人员齐备,配置精良的情况下,拍一部电视要不了多长时间,没过多久,席年曾经参演的那部民国剧《狼烟》就正式官宣要播出了,官博还特意po出了主演的定妆照。 不过没有席年的,很正常,因为只是个小炮灰,不占重要戏份,有几个镜头都不错了。 年糕不免又想起山行做的坑爹事,个个都恨的牙痒痒,在网上骂了一通,随即又心疼席年被打压,跑到他微博底下一水的安慰。 老公,演炮灰不要紧,炮灰我们也喜欢看,我们这就去追剧,在弹幕上给你喊666,帮你打榜,让你成为最风光的炮灰,送你c位出道!! 握爪!! 围观群众:“……” 席年家的粉丝又犯病了,看起来都不太正常的亚子。 《狼烟》一开播,不少书粉都慕名而去,男主角查鹏飞虽然名气不大,但外形俊朗,演技也可圈可点,女主个个花容月貌,倒没有引起众怒,随着剧情往后推移,热度也逐渐升高。 很快就到了强抢姨太这出戏,女配角若音虽然没能跟男主长相厮守,但也属于青梅竹马解语花类的白月光,后期被贺啸云这个军阀玷污,不少书粉都气的原地爆炸,临近席年快出场的时候,观众已经准备好撸袖子开骂了。 战乱年间,腰里别枪的才是真霸王,贺啸云可以说人未至声先到,老远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四周摊贩已经开始自发躲避起来,活像躲阎王。 伴随着渐近的马蹄声,屏幕前的观众攒足了气:等会儿数一二三就开骂! 话未说完,只见屏幕上一道藏蓝色的身影猝不及防撞入眼帘,男子一身笔挺军装,黑色长靴,骑马当街过市,因为速度太快,披风直接在身后扯成了一条紧绷的直线,军帽下的脸邪气俊美,随手扬鞭,在空中发出“咻”的一声脆响。 女配躲避不及,惊惶回头,花容顿显。 男子立刻勒马停住,侧目看了过来,抬起帽檐上下打量,忽而一笑:“梧城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大美人,老子竟然不知道?” 张扬肆意,桀骜乖张,一口一个老子,正正一副乱世土匪的模样。 观众这下连骂贺啸云的话都骂不出来了,满心的日了狗。 吃瓜群众:【卧槽,我恍惚间以为男主才登场!!】 书粉:【这是贺啸云吗这是贺啸云吗?!跪求和若音原地结婚,霸道军阀爱上我呜呜呜我可以】 年糕忽然乱入:【66666666】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章 试镜 观众直接把年糕的弹幕屏蔽了:【看帅哥看的正起劲刷尼玛的6呢?!】 年糕不忘初心:【送我老公C位出道!】 观众:【淦, 你们爱豆得送你们C位出殡!】 三观跟着五官走,大抵就是这么回事,以前男二帅过男一的剧也不是没有, 但席年却是碾压得最狠的一个,硬生生把几场无关紧要的戏演得过目难忘。 他的眼睛很有故事。 再加上出色的外貌,精湛的演技, 观众看了分分钟能脑补出一场爱恨情仇的大戏。 剧情设定,贺啸云将若音强抢入府后颇为宠爱,但若音却一直心系男主叶启明, 因此郁郁寡欢, 没多久男主功成名就,直接带兵攻入了梧城,救出了若音。 很简单的一场戏, 几乎没有给人什么发挥演技的余地, 于是席年就只能抓细节, 自己给自己加戏。这也算抢戏的一种方式,但只要不影响主线,都是各凭本事, 导演看见了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屏幕中, 若音一身紫色旗袍坐在镜前, 眼神空洞死寂, 肩上的狐裘披肩平添几分温润, 却再没有当初的灵气,可见已经被蹉跎的心如死灰。 席年饮宴归来, 进门就看见这幅场景。 剧本上只写了贺啸云认为若音还在惦记叶启明, 于是酒意上涌, 怒火中烧, 将她压在床上想要施暴,就在这时,叶启明率兵冲入大帅府,从身后将贺啸云一枪毙命。 至于中间怎么演,全靠主角自己发挥。 民国旧年,纷纷扬扬下了一场大雪,外间的百姓冻死街头,帅府却仍是歌舞升平。席年还是一身藏蓝军装,肩上的披风落了层薄薄的雪,他并没有立即进去,而是懒洋洋靠在门口看了半晌,这才走向镜前的女子。 目光紧盯着她,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黑靴落在地上,声音沉闷,一惯的土匪作风,却因为军装上锃亮的金属勋章,多了一丝矜贵。 若音听见声音,后背僵了僵,席年随手解下披风,然后扔到床上,领口扣子开了两颗,精壮的身躯若隐若现,他一脚踩在旁边的绣凳上,黑漆漆的枪管挑起女子白净的下巴,面无表情问道:“怎么,还在想你的旧情人?” 屏幕前的观众看到这里,只觉得cp感强的一批,这就是传说中强取豪夺的爱恋吗,纷纷给女配跪了:【求求你快从了他呜呜呜】 若音睁开眼,倔强的看着他:“我就是忘不了叶启明,你杀了我。” 年糕气的牙疼:【老公C位出道计划暂缓,先众筹送这娘们去看个眼科!!!】 屏幕陡然响起凳子被人一脚踢翻的声音,连带着茶盏也尽数落地,侍女听见动静想进来,却被席年一声厉喝止住:“滚!” 他抬眼一瞬,隐现杀气,冷厉得像刀子。 席年入了戏,他攥住若音的手把人摔到床上,肉眼可见的暗沉涌动,一缕黑色的额发散落下来,声音冷冰冰的:“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舍得杀你?” 他手里拿着枪,头也不回,对准门外泄恨似的砰砰砰连开三枪,压在若音身上,捏住她下巴,一字一句提醒道:“叶启明已经死了,你给老子睁大眼睛看清楚,谁才是你的男人。” 若音痛苦闭眼:“不……” 席年怒极,手里的枪管又抵在了她额头上,他面无表情,食指微动,将扳机捏紧又松开,捏紧又松开,最后却是反手扔在了地上。 到底没能下得了手…… 按照原剧情,男主这个时候应该带着人闯进来了,而查鹏飞也确实闯了进来,他眼见席年将若音压在身下,按照剧本直接对着他后背开了一枪。 砰的一声,观众只感觉心都碎了,席年最后的镜头就是濒死挣扎的那短短几秒。 他后背中枪,鲜血洇湿了衣服,神情怔愣。 查鹏飞上前将若音从床上拉起来带走时,席年挣扎着起身,动了动手,似乎想拉住她,却只攥住了女子手上的珍珠戒指,最后又无力握住,当啷一声滚落在地。 贺啸云是一个很片面的反派角色,无论是原著小说还是剧本,都没有给予过多的笔墨描写,他所存在的作用似乎只是单纯给男主造成打击,促成对方的奋发图强,然后功成身退的领盒饭。 席年给这个人物补足了戏份,在不影响原主线剧情的情况下,丰富了原本的片面化。他一举一动都是戏,目光从来没离开过若音身上,以至于网友磕cp二刷的时候,发现有太多细节都经得起推敲,让人恍然觉得这个军阀其实是爱着若音的。 【呜呜呜,男主开枪的时候我按下了暂停键,不敢往后看了怎么办】 【我是来磕男女主的,为什么莫名其妙磕上了一个反派,妈妈呀,贺啸云死前看若音的那个眼神我莫名觉得好深情】 【之前还觉得查鹏飞演的挺好,现在一对比忽然觉得有些黯然失色了,席年这演技扛一个大男主戏绝壁没问题啊,山行怎么想的居然把他塞过来演龙套】 【呜呜呜我的贺帅,呜呜呜我被自己脑补的八千字小剧场虐到了】 就在网友或惋惜或赞叹,或伤心或难过的时候,弹幕忽然出现了一群不知名人士,她们既不是书粉也不是剧粉,只是在席年杀青的时候,忽然集体发弹幕刷屏: 【6666666666】 你能想象当你正为某个令人心痛的配角哭的伤心时,弹幕却一片刷6的场景吗,观众直接怒了,哪里来的逗逼,赶紧给我叉出去举报啊摔! 陆星哲也在追剧,看的时候笑个不停,席年正在冲咖啡,从后面看见他肩膀一抖一抖的,随口问道:“在看喜剧?” 陆星哲摇头,用手捂着脸,从指缝悄悄看他:“《狼烟》。” 席年抿了口咖啡:“演的怎么样?” 陆星哲:“演的可好了,你死的时候她们都在喊666。” 席年:“……” 在电视开播前,粉丝都在为着他去演龙套的事愤愤不平,隔三差五就要去山行官博底下骂两句,觉得他们大材小用,而普通网友又不大看得起偶像明星,认为席年如果真演了男主,整部剧都会毁。 但随着《狼烟》的剧情逐渐往后推移,贺啸云已经领盒饭了,观众还是舔他舔的不能自拔,呜呜呜怎么能这么帅,怎么能这么酷,怎么能这么土匪,整的我们都想被你抢过去了! 不少网友慕名前去追剧,结果发现弹幕满屏的666,简而言之,年糕终于靠一系列的骚操作成功把他们爱豆送上了C位,没过几天就登顶了微博热搜词条。 #席年贺啸云# 这个角色惊鸿一瞥,隆冬深夜,大雪纷飞,席年一身戎装靠门抬眼,背后是涌动的无边夜色,不知道让多少人陷了进去,成功依靠剧照帅出圈。 【我贺帅绝世美颜!!窒息】 【史上死的最6的炮灰】 【噗哈哈哈楼上要笑死我,人家看剧都是喊555,就他们家粉丝喊666,一粉顶十黑】 【我之前还觉得他除了长得帅没别的优点,只能混综艺,结果演技这么能扛,呜呜呜什么宝藏男孩】 与此同时,夏明雪也打电话发来了慰问:“我看过你新戏了,演的确实不错,也许之前公司高层都想错了,你可能更适合影视这条路。” 她语带感慨,感觉中夏挖到宝了,席年这个条件,其实无论走偶像路线还是实力路线,都会有不错的成就。 夏明雪这个电话打的不是时候,席年捂住陆星哲的嘴,调匀呼吸,然后声音暗哑的道:“崇导的《暗杀》什么时候开始试镜?” 陆星哲躺在他身下,衣衫凌乱,一条腿故意勾住席年劲瘦的腰身,然后在尾椎骨处缓缓摩挲,对他笑着眨了眨眼。 席年俯身亲了陆星哲的眼睛,示意他乖一点。 夏明雪全然不知话筒那头是这样的境况:“我打电话来也是想顺便告诉你这个消息,《暗杀》下个星期六早上八点开始试镜,到时候我会叫助理开车过去接你,你记得做好准备。”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听说影帝严渡也会去。” 席年似乎不怎么在意:“好。” 电话挂断,他松开了捂着陆星哲的手,然后勾住对方的下巴吮吻纠缠,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事,竭力掠夺着最后一丝空气。 陆星哲被他亲的喘不过气来,偏过头呼吸错乱,然后紧紧抱住席年,一面亲他的脖颈,一面小声叫他的名字:“席年……席年……” 藏也藏不住的喜欢。 席年拨开他额前汗湿的头发,在唇齿相触时,模糊不清的嗯了一声,动作却控制不住的带上了些许狠意,想将面前这个人的筋骨皮肉,拆开剥离,再一寸寸按入骨血。 席年从未发觉,他眼中的占有欲其实已经与陆星哲一般无二。 陆星哲被刺激的眼尾发红,泪意氤氲,颤得说不出话。 说不出话也好,反正一开口都是你他妈的。 席年用衣服一裹,把人打横抱进了浴室。 夏明雪给席年新配的助理是个女生,圆圆脸扎着丸子头,戴一副黑框眼镜,真名叫田橙,试镜这天大清早就开车过来了,笑起来甜甜的:“席哥你叫我橙子就好了,以后有什么事就交给我,一定给你办的妥妥当当,夏姐已经说了,让我带你去剧组试镜,崇导那个人要求很严的,千万不能迟到。” 席年点头道谢,上车之后就一直坐在后面看剧本,陆星哲免得打扰他,就坐在了副驾驶。 橙子人甜嘴也甜,一边开车一边和陆星哲小声说话,开始联络感情:“小星哥,你是我看过的所有助理里面,长的最帅的。” 陆星哲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席年的状态,有些心不在焉:“是吗。” 橙子道:“当然了,我还是席年的粉丝呢,从星运会开始就粉上他了。” 陆星哲眉梢微挑:“真的假的?” 明明这姑娘看起来挺正常的样子。 橙子急于证明:“当然是真的啦,席哥演贺啸云的时候,我还给他刷过666呢!” “……” 陆星哲决定收回刚才的话,这姑娘也不太正常。 盯上《暗杀》这部戏的演员不少,不过基本上没什么流量偶像,都是一些别具慧眼的老戏骨,席年一个新面孔在里面难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崇导正在房间里面试戏,门关着,别人看不见里面的状况,有一个休息室供演员等候,不过大部分人都没坐在里面,而是选择站在走廊等候消息。 崇文新的名气大,距离他上一次导演作品,已经隔了差不多三年,好剧本可遇不可求,席年都能看出这部戏背后的价值,别人也不是瞎子,那么放低身段,等一等也无妨。 大家都在琢磨剧本,没有任何人主动搭话拉关系。 席年在走廊的长椅上落座,没再看手中已经倒背如流的剧本,指尖微点,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陆星哲不着痕迹扫了眼周围,发现来试镜的艺人自己差不多七七八八都认识,起身离开了一趟,也不知去了哪儿,好半晌才回来。 他在席年身旁落座,避开旁人耳目,低声道:“除了严渡,另外还有两个人试镜男一号,其余人都是冲着男二来的。” 《暗杀》算是典型的杀手剧,男主段海阳是一名警察,为了保护警局重要证人而与杀手展开殊死搏斗,过程矛盾不断,冲突鲜明,男二号名义上是段海阳的好兄弟,实则是犯罪集团的卧底,戏份占比五五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严渡想试镜男一,别人觉得没希望,所以都把目标转向了男二。 陆星哲问席年:“你想试镜哪个角色?” 席年道:“男一,试上哪个就演哪个。” 他仍是一惯的喜欢先权衡利弊,单纯觉得这个剧本背后的含金量不错,毕竟上一世斩获不少大奖,演哪个都不吃亏。 陆星哲每天一句彩虹屁:“你肯定能试上男一。” 席年倒没那么笃定,毕竟严渡这个影帝也是实打实爬上来的,他把手中的剧本卷了卷,故意问道:“试不上怎么办?” 试不上怎么办? 陆星哲闻言陷入沉思,已经在心里开始默默回忆严渡以前有没有什么黑料,小了还不行,最好能闹到名声岌岌可危,导演迫不得已换角的那种。 席年太过了解陆星哲,一看他的表情,就能把对方心里在盘算的事猜得七七八八,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这个动作完全没有过脑,仅出于本能,带着连主人都不知道的制止意味。 席年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他看向陆星哲,却发现后者也正看着他,一脸不明所以。 陆星哲以为他不舒服:“怎么了?” “……” 席年顿了顿才道:“没什么。” 他按住陆星哲的手还没放开,肌肤相触,一片温热的触感,掩在衣摆底下,谁也看不见。 席年扣住陆星哲五指,力道缓缓收紧,不知是在对着他说,还是在对着自己说:“……逗你的,试不上也没关系,以后机会多的是。” 以后机会多的是,已经熬到这一步了,何必满盘皆崩。 陆星哲就像个孩子,对于善恶的界限总是懵懂的,席年本该教他,而不是走上前世老路,不管不顾将他拽进更深的泥潭,一旦坠落,倘无人拉扯,便是悬崖般的跌势。 他像是拉住了陆星哲,也拉住了自己摇摇欲坠的念头。 陆星哲总是很听他的话,闻言打消了念头,低头悄悄勾住了席年尾指:“好。” 终于有人从里面出来了,崇导的助理打开门问道:“还有人要试镜男一号吗?” 严渡和另外两个人早就进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没出来,席年闻言从位置上站起身,对陆星哲道:“坐在这里等我。” 陆星哲笑着对他眨眼,悄悄比了个OK。 席年这才进去。 试镜的房间很简单,角落杂七杂八堆着一堆道具,崇导就坐在一张大方桌后面,他五十岁上下的年纪,胡子拉碴,啤酒肚,带着一顶老人帽,花白的头发长到可以扎起来,一看就是个坏脾气的怪老头。 崇导看了席年一眼:“你也是来试镜男一号的?” 席年见严渡他们坐在靠墙的长椅上,收回目光,然后点头道:“嗯,我都行。” 崇导大概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回答,抬眼看向他,因为五官粗犷,看起来有些凶巴巴的:“都行是什么意思?” 席年态度光棍:“能试上哪个角色我就演哪个。” 类似男一男二的角色他上辈子就演过了,内心其实没什么触动,对他来说区别不大,因为这部剧吸引人的是主线剧情,人设没有太特别的地方,所以演哪个都差不多。 大概是比别人多活一世的原因,席年的气质看起来要比同龄人沉郁许多。 崇导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叫助理拿了一个人设本给他:“你先坐旁边看一下,等会儿试试这出戏。” 如果不是确定参演,大部分演员手里拿到的剧本都是不全的,就好比席年,手里只有男一男二的大概介绍,他翻了翻崇导递过来的人设本,发现是一名配角杀手。 既然剧名叫《暗杀》,那么就肯定少不了杀手的戏份,男主角段海阳的任务是保护警局证人,而杀手19的任务则是暗杀证人,戏份不多,但却是推动剧情的重要人物。 杀手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19,他从小就被犯罪集团当作杀人工具培养,没有任何感情,已经完全脱离人类范畴,就像一条疯狗。 席年原以为崇导会让他试一下和主角搏斗的打戏镜头,结果只是杀一个人。 19暗杀证人的时候,被警方追杀,负伤躲进了一栋杂乱的民居,他推门进去杀掉了酗酒的屋主,结果却发现床上还捆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孩。 一个被继父侵犯,脑子呆呆傻傻的女孩。 19已经形成惯有的杀手思维模式,他本该杀掉屋子里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动手,他吃掉冰箱里的食物,给女孩穿上衣服,在地上待了一个晚上。 席年继续往后翻看,发现后面两个人产生了感情,杀手19带着女孩一起逃亡,结果途中女孩却不慎受了重伤。 于是19杀了她。 崇导要席年演这场戏,其实并不太好把控,甚至可以说比主角还难演。 席年在旁边坐了很久,崇导才出声叫他:“剧本看完没,过来和女演员搭戏。” 饰演女孩的演员崇导几天前就找好了,属于演技高但不怎么火的实力派,叫杨锦,今天试镜她也在场,一头黑色的长发,清秀圆脸,很显年龄小。 席年只能放下剧本过去搭戏。 场地简单,没有道具,杨锦直接往地上一躺,捂着肚子装重伤,几息之间面色就已经开始苍白,呼吸急促,双眼泛泪,妥妥的实力派。 剧组的人都看着他们,包括来试镜的其他艺人。 席年没有动,他望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孩,想象着自己是那个杀手。 没有任何属于人的感情,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喜欢一个人。 穷凶极恶,在生死边缘游走的疯狗。 席年的眼神渐渐变得漆黑无光,开始窥不见任何情绪波动,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终于有了动作,单膝跪在杨锦身边,目光警惕的看向四周,仿佛身处危机四伏的黑夜,随时会有人追杀过来。 崇导盯着他们,静等后续。 剧本设定19逃亡的时候已经双腿中枪,席年面无表情抱起杨锦,趔趄着走了两步,然后又同时摔倒在地,杨锦哭的抽抽噎噎,却没出声,她锤了席年两下,把他往外推:“跑……跑……” 席年看着她,没动,仿佛没听懂似的,又继续过来拉她,竭力想带她一起走。 杨锦话都说不出来了,她躺在地上,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无声道:“疼……” 她眼中有泪水落下:“好疼……” 席年闻言眼中出现一丝茫然,又终于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趔趄着爬到了她身旁,他把杨锦上半身抱进怀里,查看她的伤势,却发现已经没办法再救治。 他不懂什么叫难过,只知道杨锦很痛苦,于是犹豫着,伸手扼住了她的咽喉,眼眶四周隐隐泛红,却没有泪水。 席年看着杨锦,似乎在征询同意,杨锦也看着他,没有任何反抗。 席年一开始没有用力,过了许久,才缓缓收紧力道,他一直盯着杨锦,眼见着怀里的人瞳孔逐渐暗淡,仍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动。 女孩已经死了,手却一直攥着他的衣角。 席年低头,顿了好半晌,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女孩穿上,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崇导终于满意:“咔!” 旁边有人已经看入神了,听见这一声才终于回过神来,席年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杨锦也跟着起来,没忍住捂着脖子咳嗽了两声:“你演的不错,但是……咳……掐人的时候太用劲了。” 席年道:“不好意思,刚才没注意。” 崇导似乎对刚才那一场戏很满意,捏了捏手中的打分表,问席年:“我觉得你演这个角色比较合适,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替一个角色找到适合的演员其实很难,能演段海阳的一抓一大把,能演杀手的却不见得有几个,崇导站在整部剧的角度考虑,希望席年能接这个角色。 席年莫名其妙被安排这么一出,心里其实挺操蛋的,他没有立即回答:“我回去想想。” 崇导这个时候变得相当好说话:“可以。” 还有别人要试镜,席年没有在里面多待,洗了个手就出去了,陆星哲正在外面等着,见他出来,上前问道:“试镜过了吗?” 席年道:“算过了。” 橙子不知何时从后面冒出头,闻言惊喜道:“真的过了?席哥你太6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章 试镜 观众直接把年糕的弹幕屏蔽了:【看帅哥看的正起劲刷尼玛的6呢?!】 年糕不忘初心:【送我老公C位出道!】 观众:【淦, 你们爱豆得送你们C位出殡!】 三观跟着五官走,大抵就是这么回事,以前男二帅过男一的剧也不是没有, 但席年却是碾压得最狠的一个,硬生生把几场无关紧要的戏演得过目难忘。 他的眼睛很有故事。 再加上出色的外貌,精湛的演技, 观众看了分分钟能脑补出一场爱恨情仇的大戏。 剧情设定,贺啸云将若音强抢入府后颇为宠爱,但若音却一直心系男主叶启明, 因此郁郁寡欢, 没多久男主功成名就,直接带兵攻入了梧城,救出了若音。 很简单的一场戏, 几乎没有给人什么发挥演技的余地, 于是席年就只能抓细节, 自己给自己加戏。这也算抢戏的一种方式,但只要不影响主线,都是各凭本事, 导演看见了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屏幕中, 若音一身紫色旗袍坐在镜前, 眼神空洞死寂, 肩上的狐裘披肩平添几分温润, 却再没有当初的灵气,可见已经被蹉跎的心如死灰。 席年饮宴归来, 进门就看见这幅场景。 剧本上只写了贺啸云认为若音还在惦记叶启明, 于是酒意上涌, 怒火中烧, 将她压在床上想要施暴,就在这时,叶启明率兵冲入大帅府,从身后将贺啸云一枪毙命。 至于中间怎么演,全靠主角自己发挥。 民国旧年,纷纷扬扬下了一场大雪,外间的百姓冻死街头,帅府却仍是歌舞升平。席年还是一身藏蓝军装,肩上的披风落了层薄薄的雪,他并没有立即进去,而是懒洋洋靠在门口看了半晌,这才走向镜前的女子。 目光紧盯着她,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黑靴落在地上,声音沉闷,一惯的土匪作风,却因为军装上锃亮的金属勋章,多了一丝矜贵。 若音听见声音,后背僵了僵,席年随手解下披风,然后扔到床上,领口扣子开了两颗,精壮的身躯若隐若现,他一脚踩在旁边的绣凳上,黑漆漆的枪管挑起女子白净的下巴,面无表情问道:“怎么,还在想你的旧情人?” 屏幕前的观众看到这里,只觉得cp感强的一批,这就是传说中强取豪夺的爱恋吗,纷纷给女配跪了:【求求你快从了他呜呜呜】 若音睁开眼,倔强的看着他:“我就是忘不了叶启明,你杀了我。” 年糕气的牙疼:【老公C位出道计划暂缓,先众筹送这娘们去看个眼科!!!】 屏幕陡然响起凳子被人一脚踢翻的声音,连带着茶盏也尽数落地,侍女听见动静想进来,却被席年一声厉喝止住:“滚!” 他抬眼一瞬,隐现杀气,冷厉得像刀子。 席年入了戏,他攥住若音的手把人摔到床上,肉眼可见的暗沉涌动,一缕黑色的额发散落下来,声音冷冰冰的:“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舍得杀你?” 他手里拿着枪,头也不回,对准门外泄恨似的砰砰砰连开三枪,压在若音身上,捏住她下巴,一字一句提醒道:“叶启明已经死了,你给老子睁大眼睛看清楚,谁才是你的男人。” 若音痛苦闭眼:“不……” 席年怒极,手里的枪管又抵在了她额头上,他面无表情,食指微动,将扳机捏紧又松开,捏紧又松开,最后却是反手扔在了地上。 到底没能下得了手…… 按照原剧情,男主这个时候应该带着人闯进来了,而查鹏飞也确实闯了进来,他眼见席年将若音压在身下,按照剧本直接对着他后背开了一枪。 砰的一声,观众只感觉心都碎了,席年最后的镜头就是濒死挣扎的那短短几秒。 他后背中枪,鲜血洇湿了衣服,神情怔愣。 查鹏飞上前将若音从床上拉起来带走时,席年挣扎着起身,动了动手,似乎想拉住她,却只攥住了女子手上的珍珠戒指,最后又无力握住,当啷一声滚落在地。 贺啸云是一个很片面的反派角色,无论是原著小说还是剧本,都没有给予过多的笔墨描写,他所存在的作用似乎只是单纯给男主造成打击,促成对方的奋发图强,然后功成身退的领盒饭。 席年给这个人物补足了戏份,在不影响原主线剧情的情况下,丰富了原本的片面化。他一举一动都是戏,目光从来没离开过若音身上,以至于网友磕cp二刷的时候,发现有太多细节都经得起推敲,让人恍然觉得这个军阀其实是爱着若音的。 【呜呜呜,男主开枪的时候我按下了暂停键,不敢往后看了怎么办】 【我是来磕男女主的,为什么莫名其妙磕上了一个反派,妈妈呀,贺啸云死前看若音的那个眼神我莫名觉得好深情】 【之前还觉得查鹏飞演的挺好,现在一对比忽然觉得有些黯然失色了,席年这演技扛一个大男主戏绝壁没问题啊,山行怎么想的居然把他塞过来演龙套】 【呜呜呜我的贺帅,呜呜呜我被自己脑补的八千字小剧场虐到了】 就在网友或惋惜或赞叹,或伤心或难过的时候,弹幕忽然出现了一群不知名人士,她们既不是书粉也不是剧粉,只是在席年杀青的时候,忽然集体发弹幕刷屏: 【6666666666】 你能想象当你正为某个令人心痛的配角哭的伤心时,弹幕却一片刷6的场景吗,观众直接怒了,哪里来的逗逼,赶紧给我叉出去举报啊摔! 陆星哲也在追剧,看的时候笑个不停,席年正在冲咖啡,从后面看见他肩膀一抖一抖的,随口问道:“在看喜剧?” 陆星哲摇头,用手捂着脸,从指缝悄悄看他:“《狼烟》。” 席年抿了口咖啡:“演的怎么样?” 陆星哲:“演的可好了,你死的时候她们都在喊666。” 席年:“……” 在电视开播前,粉丝都在为着他去演龙套的事愤愤不平,隔三差五就要去山行官博底下骂两句,觉得他们大材小用,而普通网友又不大看得起偶像明星,认为席年如果真演了男主,整部剧都会毁。 但随着《狼烟》的剧情逐渐往后推移,贺啸云已经领盒饭了,观众还是舔他舔的不能自拔,呜呜呜怎么能这么帅,怎么能这么酷,怎么能这么土匪,整的我们都想被你抢过去了! 不少网友慕名前去追剧,结果发现弹幕满屏的666,简而言之,年糕终于靠一系列的骚操作成功把他们爱豆送上了C位,没过几天就登顶了微博热搜词条。 #席年贺啸云# 这个角色惊鸿一瞥,隆冬深夜,大雪纷飞,席年一身戎装靠门抬眼,背后是涌动的无边夜色,不知道让多少人陷了进去,成功依靠剧照帅出圈。 【我贺帅绝世美颜!!窒息】 【史上死的最6的炮灰】 【噗哈哈哈楼上要笑死我,人家看剧都是喊555,就他们家粉丝喊666,一粉顶十黑】 【我之前还觉得他除了长得帅没别的优点,只能混综艺,结果演技这么能扛,呜呜呜什么宝藏男孩】 与此同时,夏明雪也打电话发来了慰问:“我看过你新戏了,演的确实不错,也许之前公司高层都想错了,你可能更适合影视这条路。” 她语带感慨,感觉中夏挖到宝了,席年这个条件,其实无论走偶像路线还是实力路线,都会有不错的成就。 夏明雪这个电话打的不是时候,席年捂住陆星哲的嘴,调匀呼吸,然后声音暗哑的道:“崇导的《暗杀》什么时候开始试镜?” 陆星哲躺在他身下,衣衫凌乱,一条腿故意勾住席年劲瘦的腰身,然后在尾椎骨处缓缓摩挲,对他笑着眨了眨眼。 席年俯身亲了陆星哲的眼睛,示意他乖一点。 夏明雪全然不知话筒那头是这样的境况:“我打电话来也是想顺便告诉你这个消息,《暗杀》下个星期六早上八点开始试镜,到时候我会叫助理开车过去接你,你记得做好准备。”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听说影帝严渡也会去。” 席年似乎不怎么在意:“好。” 电话挂断,他松开了捂着陆星哲的手,然后勾住对方的下巴吮吻纠缠,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事,竭力掠夺着最后一丝空气。 陆星哲被他亲的喘不过气来,偏过头呼吸错乱,然后紧紧抱住席年,一面亲他的脖颈,一面小声叫他的名字:“席年……席年……” 藏也藏不住的喜欢。 席年拨开他额前汗湿的头发,在唇齿相触时,模糊不清的嗯了一声,动作却控制不住的带上了些许狠意,想将面前这个人的筋骨皮肉,拆开剥离,再一寸寸按入骨血。 席年从未发觉,他眼中的占有欲其实已经与陆星哲一般无二。 陆星哲被刺激的眼尾发红,泪意氤氲,颤得说不出话。 说不出话也好,反正一开口都是你他妈的。 席年用衣服一裹,把人打横抱进了浴室。 夏明雪给席年新配的助理是个女生,圆圆脸扎着丸子头,戴一副黑框眼镜,真名叫田橙,试镜这天大清早就开车过来了,笑起来甜甜的:“席哥你叫我橙子就好了,以后有什么事就交给我,一定给你办的妥妥当当,夏姐已经说了,让我带你去剧组试镜,崇导那个人要求很严的,千万不能迟到。” 席年点头道谢,上车之后就一直坐在后面看剧本,陆星哲免得打扰他,就坐在了副驾驶。 橙子人甜嘴也甜,一边开车一边和陆星哲小声说话,开始联络感情:“小星哥,你是我看过的所有助理里面,长的最帅的。” 陆星哲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席年的状态,有些心不在焉:“是吗。” 橙子道:“当然了,我还是席年的粉丝呢,从星运会开始就粉上他了。” 陆星哲眉梢微挑:“真的假的?” 明明这姑娘看起来挺正常的样子。 橙子急于证明:“当然是真的啦,席哥演贺啸云的时候,我还给他刷过666呢!” “……” 陆星哲决定收回刚才的话,这姑娘也不太正常。 盯上《暗杀》这部戏的演员不少,不过基本上没什么流量偶像,都是一些别具慧眼的老戏骨,席年一个新面孔在里面难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崇导正在房间里面试戏,门关着,别人看不见里面的状况,有一个休息室供演员等候,不过大部分人都没坐在里面,而是选择站在走廊等候消息。 崇文新的名气大,距离他上一次导演作品,已经隔了差不多三年,好剧本可遇不可求,席年都能看出这部戏背后的价值,别人也不是瞎子,那么放低身段,等一等也无妨。 大家都在琢磨剧本,没有任何人主动搭话拉关系。 席年在走廊的长椅上落座,没再看手中已经倒背如流的剧本,指尖微点,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陆星哲不着痕迹扫了眼周围,发现来试镜的艺人自己差不多七七八八都认识,起身离开了一趟,也不知去了哪儿,好半晌才回来。 他在席年身旁落座,避开旁人耳目,低声道:“除了严渡,另外还有两个人试镜男一号,其余人都是冲着男二来的。” 《暗杀》算是典型的杀手剧,男主段海阳是一名警察,为了保护警局重要证人而与杀手展开殊死搏斗,过程矛盾不断,冲突鲜明,男二号名义上是段海阳的好兄弟,实则是犯罪集团的卧底,戏份占比五五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严渡想试镜男一,别人觉得没希望,所以都把目标转向了男二。 陆星哲问席年:“你想试镜哪个角色?” 席年道:“男一,试上哪个就演哪个。” 他仍是一惯的喜欢先权衡利弊,单纯觉得这个剧本背后的含金量不错,毕竟上一世斩获不少大奖,演哪个都不吃亏。 陆星哲每天一句彩虹屁:“你肯定能试上男一。” 席年倒没那么笃定,毕竟严渡这个影帝也是实打实爬上来的,他把手中的剧本卷了卷,故意问道:“试不上怎么办?” 试不上怎么办? 陆星哲闻言陷入沉思,已经在心里开始默默回忆严渡以前有没有什么黑料,小了还不行,最好能闹到名声岌岌可危,导演迫不得已换角的那种。 席年太过了解陆星哲,一看他的表情,就能把对方心里在盘算的事猜得七七八八,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这个动作完全没有过脑,仅出于本能,带着连主人都不知道的制止意味。 席年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他看向陆星哲,却发现后者也正看着他,一脸不明所以。 陆星哲以为他不舒服:“怎么了?” “……” 席年顿了顿才道:“没什么。” 他按住陆星哲的手还没放开,肌肤相触,一片温热的触感,掩在衣摆底下,谁也看不见。 席年扣住陆星哲五指,力道缓缓收紧,不知是在对着他说,还是在对着自己说:“……逗你的,试不上也没关系,以后机会多的是。” 以后机会多的是,已经熬到这一步了,何必满盘皆崩。 陆星哲就像个孩子,对于善恶的界限总是懵懂的,席年本该教他,而不是走上前世老路,不管不顾将他拽进更深的泥潭,一旦坠落,倘无人拉扯,便是悬崖般的跌势。 他像是拉住了陆星哲,也拉住了自己摇摇欲坠的念头。 陆星哲总是很听他的话,闻言打消了念头,低头悄悄勾住了席年尾指:“好。” 终于有人从里面出来了,崇导的助理打开门问道:“还有人要试镜男一号吗?” 严渡和另外两个人早就进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没出来,席年闻言从位置上站起身,对陆星哲道:“坐在这里等我。” 陆星哲笑着对他眨眼,悄悄比了个OK。 席年这才进去。 试镜的房间很简单,角落杂七杂八堆着一堆道具,崇导就坐在一张大方桌后面,他五十岁上下的年纪,胡子拉碴,啤酒肚,带着一顶老人帽,花白的头发长到可以扎起来,一看就是个坏脾气的怪老头。 崇导看了席年一眼:“你也是来试镜男一号的?” 席年见严渡他们坐在靠墙的长椅上,收回目光,然后点头道:“嗯,我都行。” 崇导大概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回答,抬眼看向他,因为五官粗犷,看起来有些凶巴巴的:“都行是什么意思?” 席年态度光棍:“能试上哪个角色我就演哪个。” 类似男一男二的角色他上辈子就演过了,内心其实没什么触动,对他来说区别不大,因为这部剧吸引人的是主线剧情,人设没有太特别的地方,所以演哪个都差不多。 大概是比别人多活一世的原因,席年的气质看起来要比同龄人沉郁许多。 崇导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叫助理拿了一个人设本给他:“你先坐旁边看一下,等会儿试试这出戏。” 如果不是确定参演,大部分演员手里拿到的剧本都是不全的,就好比席年,手里只有男一男二的大概介绍,他翻了翻崇导递过来的人设本,发现是一名配角杀手。 既然剧名叫《暗杀》,那么就肯定少不了杀手的戏份,男主角段海阳的任务是保护警局证人,而杀手19的任务则是暗杀证人,戏份不多,但却是推动剧情的重要人物。 杀手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19,他从小就被犯罪集团当作杀人工具培养,没有任何感情,已经完全脱离人类范畴,就像一条疯狗。 席年原以为崇导会让他试一下和主角搏斗的打戏镜头,结果只是杀一个人。 19暗杀证人的时候,被警方追杀,负伤躲进了一栋杂乱的民居,他推门进去杀掉了酗酒的屋主,结果却发现床上还捆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孩。 一个被继父侵犯,脑子呆呆傻傻的女孩。 19已经形成惯有的杀手思维模式,他本该杀掉屋子里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动手,他吃掉冰箱里的食物,给女孩穿上衣服,在地上待了一个晚上。 席年继续往后翻看,发现后面两个人产生了感情,杀手19带着女孩一起逃亡,结果途中女孩却不慎受了重伤。 于是19杀了她。 崇导要席年演这场戏,其实并不太好把控,甚至可以说比主角还难演。 席年在旁边坐了很久,崇导才出声叫他:“剧本看完没,过来和女演员搭戏。” 饰演女孩的演员崇导几天前就找好了,属于演技高但不怎么火的实力派,叫杨锦,今天试镜她也在场,一头黑色的长发,清秀圆脸,很显年龄小。 席年只能放下剧本过去搭戏。 场地简单,没有道具,杨锦直接往地上一躺,捂着肚子装重伤,几息之间面色就已经开始苍白,呼吸急促,双眼泛泪,妥妥的实力派。 剧组的人都看着他们,包括来试镜的其他艺人。 席年没有动,他望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孩,想象着自己是那个杀手。 没有任何属于人的感情,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喜欢一个人。 穷凶极恶,在生死边缘游走的疯狗。 席年的眼神渐渐变得漆黑无光,开始窥不见任何情绪波动,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终于有了动作,单膝跪在杨锦身边,目光警惕的看向四周,仿佛身处危机四伏的黑夜,随时会有人追杀过来。 崇导盯着他们,静等后续。 剧本设定19逃亡的时候已经双腿中枪,席年面无表情抱起杨锦,趔趄着走了两步,然后又同时摔倒在地,杨锦哭的抽抽噎噎,却没出声,她锤了席年两下,把他往外推:“跑……跑……” 席年看着她,没动,仿佛没听懂似的,又继续过来拉她,竭力想带她一起走。 杨锦话都说不出来了,她躺在地上,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无声道:“疼……” 她眼中有泪水落下:“好疼……” 席年闻言眼中出现一丝茫然,又终于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趔趄着爬到了她身旁,他把杨锦上半身抱进怀里,查看她的伤势,却发现已经没办法再救治。 他不懂什么叫难过,只知道杨锦很痛苦,于是犹豫着,伸手扼住了她的咽喉,眼眶四周隐隐泛红,却没有泪水。 席年看着杨锦,似乎在征询同意,杨锦也看着他,没有任何反抗。 席年一开始没有用力,过了许久,才缓缓收紧力道,他一直盯着杨锦,眼见着怀里的人瞳孔逐渐暗淡,仍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动。 女孩已经死了,手却一直攥着他的衣角。 席年低头,顿了好半晌,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女孩穿上,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崇导终于满意:“咔!” 旁边有人已经看入神了,听见这一声才终于回过神来,席年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杨锦也跟着起来,没忍住捂着脖子咳嗽了两声:“你演的不错,但是……咳……掐人的时候太用劲了。” 席年道:“不好意思,刚才没注意。” 崇导似乎对刚才那一场戏很满意,捏了捏手中的打分表,问席年:“我觉得你演这个角色比较合适,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替一个角色找到适合的演员其实很难,能演段海阳的一抓一大把,能演杀手的却不见得有几个,崇导站在整部剧的角度考虑,希望席年能接这个角色。 席年莫名其妙被安排这么一出,心里其实挺操蛋的,他没有立即回答:“我回去想想。” 崇导这个时候变得相当好说话:“可以。” 还有别人要试镜,席年没有在里面多待,洗了个手就出去了,陆星哲正在外面等着,见他出来,上前问道:“试镜过了吗?” 席年道:“算过了。” 橙子不知何时从后面冒出头,闻言惊喜道:“真的过了?席哥你太6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章 我好高兴呀 因为有严渡这个影帝在, 《暗杀》对外选角的消息不胫而走,外面也泄露了些许风声,大部分网友都比较关注这部剧,想看看崇文新三年磨一剑, 又会带来怎样的作品。 席年回家把剧本又看了一遍, 杀手19的露脸镜头虽然比不上主角多, 但却像是一条主线从头贯穿到尾, 结局才领盒饭。崇文新最喜欢在小人物身上刻画一些复杂而又矛盾的情绪,这个角色虽然笔墨不多,但经历和人设显然是用了心的。 席年回去后没多久,就给夏明雪发了条信息,决定出演这个角色,而对方闻言则有些诧异:“你不是去试男一号吗?怎么试了个小配角?” 传出去粉丝估计又得炸锅。 席年眼皮子控制不住的跳了一下:“崇导说我比较适合那个角色,我也觉得比较有冲突性,就接了。” 夏明雪对崇文新这个怪老头其实没什么好感, 闻言气的火冒三丈:“他只看重自己的剧,才不管会不会影响你的前途,席年, 公司不可能让你再演那种小配角, 以后万一成了配角专业户, 出路被限制,很难接大男主戏你懂吗?” 席年睨着剧本,沉思许久后才道:“也不算是配角, 反派男二。” 如果运气好演得出彩, 说不定能冲一冲下届的星光最佳男配提名。 他从来都不认为演配角会限制出路, 只是夏明雪认为席年一而再再而三的演小配角会降低他的咖位, 就好像明星接代言, 都是去拼大牌的高定高奢,如果代言路边摊,无疑会拉低身价。 如果在有选择余地的情况下,当然是演男主更利于前途。 夏明雪许久都没吭声,最后问了席年一遍:“你确定要演?” 席年:“嗯。” 夏明雪在那头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做出妥协:“好,不过等《暗杀》拍完,你下部剧得由公司来定。” 席年没意见:“可以。” 二人略聊几句就挂断了电话,陆星哲在一旁听着,觉得席年傻:“听说男一号已经内定严渡了,崇文新那个糟老头摆明忽悠你,你还上他的套,实在不行就接别的剧,娱乐圈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导演。” 席年问:“你看我像吃亏的人吗?” 他不是吃力不讨好的人,但偏偏陆星哲点头了,厚厚的粉丝滤镜让他觉得席年从出道以来就一直在受欺负。 席年闻言也没有争论什么,只是笑了笑,然后伸手把他拉到腿上坐着,摸了摸他的头,又抚了抚他的后背,开玩笑似的道:“吃点亏就吃点亏。” 就当还上辈子的债。 上辈子陆星哲吃了亏,这辈子换他来。 也许,命运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是守恒的,得到或失去,都注定用另一种方式来偿还。 “那怎么行,”陆星哲捏住他下巴,撇嘴道,“你不能吃亏。” 席年心想不吃亏吃什么?吃你吗?他什么都不用说,目光略微扫过陆星哲,后者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陆星哲不见任何扭捏,他大大方方伸手解开领口扣子,锁骨掩在衣襟下,昨天的红痕还没褪去,贴着席年耳畔,似笑非笑的耍流氓:“好,老子勉强吃点亏。” 两个人现在算是同居状态,住在一起的时候没少胡混,席年是上面那个还好,陆星哲这个下面的却不见得能熬住。 席年没动,只是给他把散开的衣服扣上,清冷的五官已经不再如当初那么生人勿近,学着陆星哲刚才的话道:“那怎么行,你不能吃亏。” 陆星哲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碰自己,睁眼看着他,罕见带了一丝茫然。席年像一块内敛的冰,没有对陆星哲说过任何话,“我喜欢你”、“我爱你”,“我讨厌你”、“我恨你”,喜恶深埋在心,陆星哲往往只能分辨后者,前者却是从未触碰。 但他从没问过什么,席年不说,他就不问,这次也一样。 陆星哲顿了顿,然后道:“好。” 他说完从沙发上起身,低头理了理衣服,问席年:“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席年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见陆星哲一遍又一遍的整理着袖口衣角,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泛青,看起来有一丝局促的忙乱,甚至不经意透着些难以言喻的不安。 席年静看半晌,然后把陆星哲重新拉进怀里,他假装没看到对方微红的眼睛,下巴抵着他的发顶,低声问道:“轻轻的来一次?” 陆星哲抿唇没说话,偏过头去,过了那么几秒才出声,语气如常:“你不是不做么,老子还不稀罕做呢。” 声音却很小,没有以前的气势。 席年想说些什么,性格使然,到底又没能说出来,他忽略陆星哲微弱的挣扎,低头在对方唇间缓慢的厮磨,动作温吞,比平常温柔许多,却又不容反抗。 衣衫剥离,悄然滑落。 席年紧贴着陆星哲,发现他好像又瘦了些,助理的工作显然并不那么好做,尤其大部分时间,席年身边的所有事务都只有陆星哲一个人忙前忙后。 柔软的沙发渐渐沾染上体温,恍惚间让人以为身处床上,席年第一次这么慢,这么轻,陆星哲咬着唇没出声,闭了闭眼,眼眶是红的,半边脸埋进枕头里,洇湿了一片不知是泪是汗的暗痕。 席年把他翻过来,密切的吻落在他脸上,声音低沉:“疼吗?” 陆星哲身躯微颤,闭着眼,没回答。 席年又问了一遍:“疼吗?” 陆星哲终于摇头,声音低哑的吐出了两个字:“不疼……” “但是我怕你疼。”席年忽然道。 话一出口,陆星哲身形顿住,就连席年自己也怔了一下,他视线寸寸掠过陆星哲身上那些或大或小的零碎伤痕,然后缓缓捧住他的脸,顿了顿,低声重复道:“但是我怕你疼……” 他空荡的胸膛仅装着一颗冷硬的石头心,但流逝的年月到底将那伤人的棱角一一磨平,然后缓缓注入温热的血液,开始不急不徐的跳动。 陆星哲从不吝于将喜爱说出口,他对着席年的时候,眼睛都带着光,总是亮晶晶的,满肚子谋算尽数化为乌有,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席年如何落笔,他就是如何模样。 但同时陆星哲心里又觉得,席年不会喜欢他,他只能尽力做得好一点,再好一点,好让自己能配得上他。 这是陆星哲心中早已认定的事实,平常不会刻意想起,但每当席年的态度发生哪怕一点改变,就会像针一样扎得他呼吸困难,控制不住的狠狠皱起眉头。 席年从前不曾意识到,但当他低头亲吻陆星哲眼睛,舌尖却触及到些许咸涩的滋味时,才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 他把陆星哲按进自己怀里,用力抱紧,过了好半晌,才略有些生疏的安慰道:“别哭。” 陆星哲的身形僵了很久很久,直到席年说出这句话,才终于缓缓松懈下来,他把脸埋在席年颈间,半晌后,轻轻摇头,伸手抱住了他,声音低低的,还有些哑:“不疼……” 席年想说,那下次就不要乱想了,明明平常那么自恋,怎么一到这个时候就犯起了糊涂,到底没戳穿他,起身将人抱进了房间。 《暗杀》的演员基本上都定下来了,当有确切消息传出,说席年会在其中参演杀手19时,粉丝闻言先是齐齐一懵,反应过来差点哭了:【老公,你为什么又演了个配角?】 席年在《狼烟》里凭借贺啸云一角直接帅出圈,网友私下评选军装男神时,他的排名稳据前三,人气上升了不止一星半点,而且演技又不差,去古偶剧里演个男一男二绝壁不是问题,为什么又演了个配角?! 对此并没有任何人给出回应,只是不知从哪儿听说,崇导觉得席年更适合杀手这个角色,于是就只能自发默认是导演内定,年糕虽然失望,但也只能互相抱团安慰。 演配角也没关系,只要演的好,在哪里都是主角,说不定席年这次也能像在《狼烟》里一样表现出彩,把男主角的风头盖过去。 本来是互相安慰的调侃,严渡的粉丝一听却不乐意了,席年算哪个名牌上的人物,就敢和严渡相提并论,他拿过国际大奖吗?他入围过星光盛典吗?演个没什么技术含量只用耍帅的军阀角色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呗,粉丝无脑吹上天了。 演技不等于耍帅,谢谢! 严渡出道多年,实力摆在那儿,虽然很少炒作,但粉丝相当护主,语气也不自觉带了那么点人上人的感觉,年糕自觉言语失当,原本还想道歉,但一听后面那几句话直接气炸,双方直接撕了起来。 什么叫耍帅角色?!你们瞎了看不见席年的演技吗,如果不是没有好剧本他早就火了,严渡没有席年帅,想耍还耍不起来呢,领个影帝奖真就人上人了呗,有什么可牛的! 两边粉丝互往对方死穴插刀,基本上一插一个准,严渡的粉丝本来就炸,一听更炸了,席年只是一个刚出道的小新人,有什么资格和严渡相提并论,长的帅了不起吗,花瓶才靠脸,严渡出道以来辛辛苦苦爬到现在,都是靠的实力好不好!! 娱乐圈的骂战说起就起,两方粉丝从微博撕到论坛,又从论坛撕到广场,其间还夹杂着一些有心人的推波助澜,最后闹的直接上了热搜。 席年平常除了特殊情况,都不怎么看微博,陆星哲发现两家粉丝撕起来后,在被子里翻了个身,用手机戳了戳席年。 深秋的气候已经有些寒凉,被子里却暖暖和和,席年感受到手机边缘冷硬的凉意,下意识睁开眼,然后又重新把脸埋进陆星哲怀里,声音带着惺忪的困意:“怎么了……” 陆星哲觉得不是什么大事,粉丝撕逼在娱乐圈多正常:“你的粉丝和严渡的粉丝吵起来了。” 席年平常很少管这种事,就连微博也不见得发几条,闻言从枕头下窸窸窣窣摸出手机,睁开眼把来龙去脉包括那些骂战贴都看了一遍,沉默片刻,出人意料的在粉丝群发了条动态,安抚粉丝不要再争吵。 做完这一切,才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重新闭上眼。 他是陆星哲的特别关注,刚一发消息,后者的手机就响了,陆星哲顿了顿道:“你不怕粉丝不高兴。” 两边骂战正酣,这个时候无论谁少骂一句都会觉得吃亏,粉丝毕竟是为了席年才和对面争论起来,难免会有一种好心当做驴肝肺的感觉。 席年闭上眼,又睁开:“她们才多大年纪,总不能一拿我当做偶像,别的什么都没学到,只学会了骂人。” 很多人不明白偶像的责任在哪里,众人也模糊了这个界限,但其实每个人生来就有自己应该承担的,明星既然得到了粉丝的喜爱,那么本该给她们树立一个榜样。 她们年纪小,不懂,所以才要教她们。 教她们如何去正确的喜欢一个人,教她们学会尊重。 而不是等到年老之后,回想少年时期曾喜爱追逐过的偶像,脑海中只剩下一张张模糊不清的面孔和聚光灯下华丽的舞台。 美丽的容颜最终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老去,曼妙的歌喉也终将变得苍老沙哑,但总有一些东西是岁月都带不走的,这样风华正茂的年纪,如果学会的只是日复一日的骂战争吵,未免太过可惜。 陆星哲静静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笑了笑,然后挑眉道:“你让她们不骂,她们就不骂了?” 席年说:“你不是应援群管理员吗,组织安抚一下。” 艹! 陆星哲瞬间睁大眼:“你怎么知道的?!” 席年的粉丝后援群群主就是陆星哲小号,当初因为没有专人管理,对事业发展不利,他干脆披着马甲号混进去了,后来粉丝群逐渐壮大,不知不觉就混成了群主,平常除了发席年的精修帅图和通知行程,大部分时间都处于窥屏状态。 所以席年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席年:“哦,我随便猜的。” 陆星哲不信:“你怎么猜的?” 席年想说你上辈子就这么干过,猜出来很难吗,但这话到底没办法诉诸于口,他扣住陆星哲后脑,低头靠过去,像是要亲他,却在陆星哲闭上眼的时候,在他耳畔低声说了一句话。 “因为你喜欢我,” 席年说:“因为你喜欢我,所以你所有的秘密,我都知道……” 他说完,亲了亲陆星哲怔愣的眼睛,问道:“懂了吗?” 懂…… 个屁。 陆星哲马甲被扒,心情着实有点复杂,他不情不愿的拿出手机联络几个管理员安抚粉丝,撇嘴道:“你对你粉丝还真是爱的深沉。” 席年点头,竟然出人意料的承认了,顿了顿,然后看向陆星哲:“那你呢,你是我粉丝吗?” 陆星哲闻言手一抖,差点打错字,下意识抬眼,就对上席年认真的目光,喉咙像堵了团棉花,嘴巴张了张,却是一个字都没能吐出来。 席年右手支着头,指尖缓缓描摹着陆星哲精致的侧脸,低声道:“我在问你话,你是我粉丝吗?” 是是是!必须是啊! 陆星哲说不出话,眼巴巴的看着他,用力点了点头,席年按住他乱动的脑袋,暗沉的眼底飞快闪过一抹笑意,快得让人来不及捕捉,声音温吞的道:“所以,我确实对我的粉丝……爱得深沉。” 后面几个字很轻,悄无声息消散在空气中,却字句清晰。 我=粉丝。 对粉丝爱的深沉=对我爱的深沉。 陆星哲脑子弯弯绕绕,好半晌才终于得出这个等式,反应过来,嘴角弧度控制不住的上扬,笑眯眯的像偷了腥的猫,带着几分不可置信:“我吗?我吗?” 席年竟有些不敢看他灼热的目光,抬手用被子蒙住陆星哲的脸,然后听不出情绪的嗯了一声,话音刚落,腰身就是一紧,被人从被窝里面猛的抱住了。 陆星哲紧紧的抱着他,.像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徒,紧紧攥着手里的最后一块金子。 席年呼吸停了一瞬,被他勒的喘不过气,过了许久,被子里的人才动了动,将微凉的下巴搁在了他肩头。 “席年,” 陆星哲语气像孩子般单纯,小声道:“我好高兴呀。” 是真的真的很高兴,小时候在孤儿院得到了巧克力都没这么高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章 再送你出道一次 无论外界如何争论, 《暗杀》的演员筹备完毕后,很快就进入了开拍阶段,好在拍摄地不远, 除了后期要飞去泰国补几个镜头, 基本上没什么需要演员往返奔波的地方。 席年的角色打戏太多, 进组前在导演的安排下跟武术指导学了将近半个月, 他前世有底子,练起来不算困难, 慢慢的把体能跟上来也就差不多了。 崇文新对拍戏实在严苛,开拍前几天,全组的人基本上都被他骂了个遍, 就连严渡也不能幸免。席年倒是没挨骂,他的戏份在后面,还没开始拍,在导演的要求下, 他每天大多数时候都搬着小板凳坐在旁边观摩学习。 和席年演对手戏的杨锦同样如此,不同于席年单纯用眼睛看,她的笔记本写满了演戏心得, 都快有一本书那么厚。 天气渐渐的越来越冷,拍摄棚虽然有暖气, 但也还是让人冻的手脚僵麻,席年估算着下一场戏就该轮到自己上场了,就没有在椅子上坐着, 起来走动了两下。 陆星哲见状递了个保温杯给他:“喝点热水。” 席年在剧组的大部分时间都不怎么说话,与之相反的是陆星哲, 不到三天就跟所有工作人员都混了个熟, 什么消息都打探的七七八八, 杨锦不由得调侃道:“席年,你小助理上哪儿找的,给我推荐一个,这么贴心的可不多见,不涨工资可说不过去。” 陆星哲点头:“就是就是。” 换了没人在的时候,席年会往他脑袋上弹一下,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做什么,只是随手压了压他的帽子,接着杨锦的话道:“行,回去给你涨工资。” 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只让人觉得席年脾气好。 陆星哲悄悄看了他一眼,眼睛黑润:“涨多少?” 席年闻言略微挑眉,手臂直接收紧,将他哥俩好的揽在了怀里,垂眸无声道:“回去商量。” 指尖不着痕迹捏了捏陆星哲白净的耳垂,眼见着一缕薄红飞速蔓延,这才松手,重新坐回了自己位置上。 陆星哲纯粹调侃才问的,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席年在耍流氓,摘下鸭舌帽挡住脸,破天荒有那么些不好意思,过了许久才慢吞吞的重新戴上,然后坐到了席年身旁。 严渡刚补完镜头下场,就见席年那个容貌勾人的助理像小蜜蜂似的围着他转来转去,忙前忙后,在旁边静看许久,然后走过去道:“席年,崇导有事找你。” 前段时间二人的粉丝吵得不可开交,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尴尬,严渡却像没事人一样,对谁都带着笑,客客气气,一惯的老干部作风,让人猜不透在想些什么。 席年目光扫过他,然后出言道谢,面上一如既往不显山不露水,他从位置上起身,对陆星哲道:“我过去一下。” 陆星哲点点头,碍于旁人在场,没多说什么。 严渡的位置就在旁边,他坐下来的时候,助理递了杯水过来,不温不热,他看了眼,接都没接:“凉了,再去加点热水。” 声音听不出情绪。 助理有些慌:“严老师,不好意思,我刚才接的是热水,可能天气太冷,不小心就放凉了。” 陆星哲在一旁看着,心想助理吓成这样,严渡背地里也不是个善茬,顺手拿起席年的保温杯拧开看了眼,嗯,热的,又放了回去。 严渡偏头,睨着陆星哲帽檐下精致的侧脸看了半晌,而后饶有兴趣的笑了笑,主动和他说话,语气平易近人:“你在席年身边当助理当多久了?” 陆星哲心想关你屁事,头也不回,语气敷衍:“没多久。” 严渡继续道:“你看着年纪不大,做事挺细心的,平常没事可以多教教阿敏,她做这行七八年了,还没你熟练。” 他五官端正坚毅,正气凛然,虽然算不上多帅,但眼睛带笑的时候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却又看不透内心深处在想些什么,此时直勾勾的看着陆星哲,似乎是为了说话方便,身躯还略微朝他这里倾了倾。 陆星哲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雏,暗自挑眉,心想严渡原来也好这口,以前没发现,藏的倒是挺深,不过打主意打到自己身上就很操蛋了。 陆星哲看了他一眼,目光玩味:“不太好,我和阿敏不怎么熟。” 更重要的是和你也不熟。 严渡被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勾得心里痒痒,闻言正欲说些什么,头顶就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声:“在聊什么?” 赫然是去而复返的席年。 严渡闻言顿了顿,然后重新坐回位置,笑了笑,若无其事:“没说什么,只是夸你的助理细心,让他有机会带带阿敏。” 席年没理他,只是垂眸看向陆星哲,身躯将严渡的目光牢牢挡住,视线在他有些单薄的外套上扫了眼:“冷不冷?” 陆星哲莫名有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他借着衣服遮挡,悄悄勾住席年的指尖,语气听起来十分狗腿,摇头道:“不冷。” 又递了一杯水过去,眼巴巴的道:“喝不喝,热的。” 席年没接,在位置上落座:“我不渴,你自己喝。” 他说完就闭上了眼,靠在椅子上打盹,陆星哲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只好把水杯放了回去,又摸了摸口袋里的小零食,趴在椅子扶手上小声问他:“那你饿不饿?” 席年眼睛都没睁,声音懒洋洋的:“不饿。” 好,陆星哲只能歇了心思,然后继续陪他坐着,想不通席年今天为什么不说话了。 席年不着痕迹睁开眼,就见他一个人坐在旁边,垂头丧气,看起来怪可怜的,正欲说些什么,崇导的助理就过来通知他们要拍下一场戏了,只得暂时起身离开。 临走前,席年往陆星哲脑袋上拍了一下:“去我位置上躺着,睡一会儿。” 少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人随便讲话。 陆星哲哦了一声,然后乖乖坐到了他位置上,杨锦见他蔫头耷脑,没忍住打趣道:“怎么不高兴,席年骂你了?” 但剧组上下都知道他们两个关系好。 陆星哲摇头:“没有,席年从来不骂人。” 杨锦年纪比他大,看陆星哲难免有一种看弟弟的感觉,闻言笑了笑:“哦,那就是因为他刚才不跟你说话了,你是他的助理,跟严渡说话说那么欢,他当然不高兴了。” 杨锦只是单纯出于上下属的角度提点,毕竟席年和严渡算是对手关系,助理太过亲近容易泄露**,是个人都会不高兴。 陆星哲闻言一顿,却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眼睛忽然亮了亮,然后哗啦一下从躺椅上坐起了身。 杨锦问他:“你干什么去?” 陆星哲看起来挺高兴:“我去看席年拍戏。” 黑白对立的电视剧,反派武力值前期一般都比正派强,否则就会失去看点,这场是席年和严渡的对手戏,杀手19潜入安全屋暗杀警局证人,结果被男主段海阳发现,二人经过一场激烈打斗,最后被杀手19成功逃脱。 席年和严渡重拍了几次,崇文新都不怎么满意,觉得镜头表现的张力不够,最后直接让他们真刀真枪的打,不用弄虚招,有多狠就打多狠。 严渡看了席年一眼:“导演,我没问题,但是席年才练半个月,我怕等会儿打出意外。” 就差没指名道姓说怕把席年打趴下。 崇文新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正欲说话,却听席年道:“导演,先试试,不行再说。” 两个男演员都没问题,崇文新就更没问题了,闻言举起扩音喇叭道:“各机位准备,重新再来一条,把刚才打坏的东西换新,打板开拍!” 席年入戏很快,眼神一瞬间变得冷冰冰,带着无边的狠意,拳脚直接袭向了严渡的面门,力道十足,后者急忙侧身躲避,却被他一个扫腿掀翻在地。 席年是杀手,周围任何东西都能成为他手中的武器,缠斗间他飞快扯下自己的领带,然后反手将严渡脖颈勒住,直接束缚住了对方的行动。 前面几条都是假打,席年没有使出全力,猝不及防打的狠意十足,是严渡没有想到的,他一手护住咽喉,一手反劈向席年,趁对方松懈时一个滚地挣脱开,然后按照剧本所说的那样,在角落处摸到枪直接对准他连开了三枪。 席年就地一滚直接躲过,然后将身边的椅子一脚踢过去扰乱视线,捏住桌上的道具酒瓶对准严渡后脑一击,直接反锁住他的手,三两下把枪抢了过来,一连串动作让人目不暇接,堪称漂亮。 按照剧本演下去,枪里已经没有子弹,男主段海阳抽出身上藏着的军用匕首,直接刺入了杀手19的胸膛,后者不敌,负伤跳出窗外逃脱。 这场戏几乎是一镜到底演完的,崇文新相当满意,又让他们补了一些细节镜头,然后道:“席年休息一下,准备继续拍下一场。” 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受了伤,疼痛感是装不出来的,杀手19接下来会躲入居民屋,维持住这种负伤濒死的状态拍下一场刚刚好。 席年没意见,拍了拍身上的灰,然后下场休息了,严渡在工作人员的搀扶下起身,因为疼痛没忍住倒吸了口冷气,只觉得席年下手是真他妈的狠。 陆星哲原本在旁边围观,后来看见席年接连挨了严渡几拳,就没有再看,一个人躲出去了。 席年拆掉身上没流干净的假血包,找了半天才找到他,结果就见陆星哲一个人坐在楼梯角落抽烟,脚边一堆烟头,在后面静静看了半晌,然后走过去拿掉了他嘴里的烟:“不是戒了么。” 陆星哲听见他的声音,下意识回头,在席年血迹斑斑的衣服上停顿片刻,然后怔愣问道:“拍完了?” 席年就着他的烟抽了一口,然后按灭:“嗯,拍完了。” 陆星哲看了看席年胳膊上的青紫,然后拍裤子起身:“我买了消肿药,走,找个地方给你涂点。” 旁边就是杂物间,席年没听,直接拉着他躲进去了,反手带上门,黑漆漆的一片,陆星哲正欲说话,唇边就陡然覆上一片温热,带着熟悉的气息。 席年拍戏的这段时间忙,回来累的基本上倒头就睡,二人也没做些什么。 陆星哲顿了顿,然后伸手搂住他的脖颈,轻轻回应着,在昏暗的环境下,席年发现他眼睛有点红,指腹在他脸颊摩挲片刻,然后问道:“怎么一个人跑去抽烟。” 陆星哲贪恋他的气息,抱着席年亲了片刻才道:“我以后不抽了。” 他就是看见席年被打,心里难受。 席年仿佛知道他的想法:“我不疼,该疼的是别人。” 例如严渡。 陆星哲不屑:“他疼关我屁事。” 席年笑了:“嗯,不关你的事,所以下次少和他讲话。” 陆星哲还想给他擦药,席年没让:“回酒店再擦,我还得拍下一场戏,出来太久不好,你就别看了,找个地方坐着等我。” 陆星哲想起来了,席年下一场得和杨锦拍爱情线,眼皮子控制不住的跳了跳:“好,我在外面等你。” 不能看,看了得变成柠檬精。 席年很快回到了片场,杨锦等人已经准备就绪,化妆师上前给席年补了补妆,又往身上贴了一个血包,要多惨有多惨。 崇导在旁边指导他:“等会儿你就躲进这间屋子,一会儿继父开门,你直接抹他脖子,然后发现杨锦。” 席年点头,表示知道,崇文新示意打板开拍。 为了采光方便,拍摄地点是临时搭建起来的,但也做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席年捂住伤口,顺着老旧脏污的走廊踉踉跄跄前行,有鲜血滴落在地,又被他用东西抹去。 他走不动了,靠着墙喘了口气,浑身上下都透着虚弱,眼神却一如既往嗜血,他抽出口袋里的尖刀,面无表情叩了叩身旁的一扇门。 敲了两声,没人应。 席年神色不变,继续敲,里面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房门终于被打开,屋主是一名矮胖男人,他正欲骂人,脖子就是一凉,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人割断了咽喉。 席年闪身进屋,把门反锁,捂住男人的嘴,对准他心脏又狠狠补了一刀,这才把温热的尸体丢到一旁。 席年耳朵动了动,没听见里面有任何动静,静悄悄一片,他本以为里面没有人,结果进去一看,发现有一名女孩躺在床上。 双手被麻绳捆住,系在床头,白色的睡裙被撕破大半,满是青紫的痕迹,不难猜出她刚才遭受过什么,但这不是杀手该考虑的事。 席年举起刀,对上杨锦漆黑死寂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又放下了,也许是觉得这个女孩并没有什么威胁性。 席年把刀重新藏到了袖子里。他转身,看见桌上有几杯水,拿过来闻了闻,然后三两下全部喝了个干净,做完这一切,他又打开了冰箱,里面有吃了一半的冷冻午餐肉,半碟子剩菜,小半碗冷米饭。 席年看也不看,直接拿起来吃,像一只无情进食的野兽,冷冻的午餐肉半生不熟,他却浑不在意,食物未经吞咽就下了肚,腮帮子鼓鼓囊囊,面无表情,以飞快的速度补充着体能。 旁边围观的工作人员大抵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个地步,心中暗自咋舌。 杨锦一直躺在床上,动也不动,明明还有呼吸,却更像一具尸体,席年进食完毕,目光不经意扫到床头柜上摆着的一张全家福,后知后觉意识到刚才的矮胖男人是她父亲。 他捂着伤口,一步步走到床边,伤口还在汩汩往外冒着鲜血,看了眼女孩裸.露在外的白皙躯体,然后伸出了手。 他的掌心攥着刀,却替女孩拉上了衣服,并拿掉了她嘴里塞着的布团,同时又抵住了她的咽喉—— 如果杨锦叫出声,席年会杀了她。 但女孩没有,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反应,看起来痴痴呆呆,于是席年一步步后退,在地板上靠墙坐下,开始处理伤口。 崇文新喊了一声咔,众人这才回神,上前给杨锦递衣服,席年也从地上站起身,准备去清洗一下身上黏腻的鲜血,随便去洗手间把刚才吃的东西全部都吐出来。 陆星哲到底还是在旁边围观了全程,他听见洗手间传来的呕吐声,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热水,然后静静靠在门口等席年出来,并打开手机,看了看最近的消息,结果发现严渡那边发了不少通稿,吹敬业吹演技,吹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不少粉丝在拉踩席年。 指尖微动,想做些什么,又忍耐住了。 也许现在不是时候。 陆星哲想,就让他们吹,现在把严渡吹的多高,电视上映的时候,才摔的多惨。 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来席年演的这个角色惊艳程度并不低于男主。 席年过了许久才从卫生间出来,眼睛因为充血而有些泛红,陆星哲试了试水温,然后递给他:“喝一点。” 周围没有其他人,席年接过水杯,揉了揉他的头。 陆星哲故意逗他,把手机递给他看:“你的粉丝给你留言了。” 席年接过一看,眼皮子控制不住的跳了跳,原来粉丝知道他演的配角最后依旧会领盒饭,已经盘算着要不要再给他撑撑场面,纷纷跑到微博评论区底下留言,内容都大同小异。 粉丝:【老公,这次你领盒饭的时候我们还给你刷6,再送你出道一次!!爱你一万年!!】 席年顿了顿,然后亲身上阵回复了两个字—— 【不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章 这一世,要好好活呀 领盒饭本来是一件令人无比悲伤的事, 集体刷6就大可不必了,会让席年觉得自己粉丝是一群披皮黑。 经过那天的对手戏,严渡似乎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席年也不是个善茬, 平常目光虽然还是会控制不住的往陆星哲身上瞟, 但好歹克制着没有再主动找他说话了。 席年不怎么担心, 他和严渡的打戏多了去了,想收拾人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暗杀》这部剧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精简过后一共也就二十多集, 前前后后一共拍了大半年,刚好在来年开春的时候杀青, 崇导自掏腰包,请大家吃了一顿杀青宴, 众人也没客气, 被骂了大半年总得补补油水,狠宰了他一顿。 席年拍完这部戏,肉眼可见的瘦了不少,中间甚至因伤住过院, 没过几天又得冒着严寒赶回剧组继续拍,其中艰辛不可对外人言说。 酒桌上,众人都喝醉了, 共同相处了大半年时间,难免不舍,崇导就坐在席年旁边, 拍着他的肩膀, 似乎想说些什么, 好半晌才借着酒意吞吐出来:“你们啊……” 他像是醉了, 又像是没醉,自言自语道:“你们都觉得段海阳是主角,因为他戏份多,因为他是正派……” 席年顿了顿,下意识看向崇文新,对方却又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灌了一杯酒,任由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闭着眼叹道:“我从来没夸过谁,或者跟哪个艺人说前途不可限量,因为现在戏演的好,不代表以后演的好,现在初心不变,不代表以后还能不变,所以我干脆就不说了。” 他用力拍了拍席年的肩,是真的很用力:“我今年五十多了,如果能活六十岁,命已经去了大半条,我不知道下一次还能拍出什么样的东西来,只有天知道……” 崇导平常在剧组骂人骂的声如洪钟,很容易让人忽略他其实已经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了,席年顿了顿才道:“会越来越好的。” “这种事说不定,起起伏伏没个准,”崇导摇摇头,然后靠在椅子上点了根烟,低声叹道,“……不要因为这个杀手镜头少,是反派,就觉得他当不了主角,席年,我就不夸你了,我这辈子也没夸过谁,如果还有机会,下部戏继续合作。” 在圈子里,能让崇导主动开口说这句话的人,没几个。 席年朝他敬了一杯酒:“也许会比这次更好。” 一如他这一世终于开始相信,只要认真活着,无论人或事,总归会越来越好的。 酒席散后,席年人已经醉了七八分,陆星哲把他扶上车后座,正准备起身,却被席年一把拽到了怀里,车门砰的一声关上,掩入夜色之中。 席年吐息间都是酒气,他把陆星哲压在车后座亲了一通,直到身下人白皙的皮肤渐渐染上薄红,这才咬着他的耳垂,声音模糊不清的道:“终于拍完了……” 陆星哲闷哼一声,然后喘息着攀上了席年的后背,五指在他墨色的发间缓缓穿梭,亲了亲他的唇:“你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天气已经回暖,他穿着一件白色t恤,身躯一如既往单薄,席年只需量一量他纤细的腰身,就知道这个人没长多少肉。 席年似在说醉语:“你太瘦了。” 陆星哲像是在哄他:“行,我吃胖一点。” 他说完,见席年已经半醉半醒,轻手轻脚拉开他的手,然后把人安置好,绕到了驾驶座,不知想起什么,用手机看了眼,发现《暗杀》已经对外官宣剧照了,用席年的号登录微博点赞转发,这才开车回家。 这部剧筹备了大半年,只冲着严渡和崇文新这两个金字招牌就有不少人愿意买账,开播的时候,前几集紧凑刺激的剧情就已经让人追得相当上头,更甚者有人预言严渡会靠段海阳这个角色再捧一座视帝奖杯回来。 年糕还记着大半年前的撕逼之战,闻言不置可否,只是四处转发帮席年宣传新片,并且暗搓搓的期待他出场,同时心中又有些苦恼,老公说不用刷666,那她们该刷什么? #难啊# #真他妈难# 严渡的粉丝显然也相当记仇,帮自家爱豆宣传造势的同时也不忘拉踩一下席年,演男一男二就算了,演个小配角有什么必要挂在嘴边说,几集就领盒饭了,浪费时间。 旧恨在前,新仇又结,这次是拦也拦不住,两家粉丝又撕起来了。也许是固有观念作祟,网友觉得长的帅的大部分都没演技,再加上严渡的国民口碑摆在那儿,风口不自觉就偏向了他。 席年在《狼烟》里的表现虽然出彩,但发挥余地到底不多,你可以说他有演技,但演技好不好却有待商榷,起码目前大部分人都不认为他能压过严渡,就在网上争议不休的时候,席年饰演的杀手19终于登场。 在昏黄的落日下,镜头首先对准了一间隐蔽的房屋,紧接着,走廊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一抹颀长的身形逐渐在众人眼前变得清晰起来,显露出男子的外貌。 狠! 这是观众看清席年眼睛的第一个想法,明明都是一样的脸,在《狼烟》里是土匪军阀,在这里却像是凶狠的亡命之徒,将那种对人命的漠视演绎到了极点。 席年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大半张脸掩在竖起的衣领下,他一路上楼,路上有人盘问,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他利落的抹了脖子,比杀只鸡还来得轻巧,直到闯入安全屋刺杀卧底,和严渡饰演的段海阳发生打斗,气势也丝毫不落下风。 后者出道多年,有经验有功底,打戏是出了名的利落干脆,席年和他对战起来竟隐隐占了上风,出拳招招到肉,游刃有余,哪怕被捅了一刀负伤逃离,也不见丝毫狼狈。 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席年直接跃出了窗外,他仿佛不知疼痛,在落地的瞬间就已经起身,然后飞快消失在了人群中。 他面无表情,身后晚霞绚丽,眼中却一片空洞死寂,甚至称得上麻木,后颈纹了两个数字——19。 这就是他的名字。 观众看到这里,先是为刚才酣畅淋漓的打戏松了口气,随即不得不为席年整容式的演技称句好,但又觉得这种杀手形象还是太过片面单一,正欲发言,却见镜头中席年躲到了一户民居里面。 禽兽不如的继父,被侵犯的呆傻女孩,哪怕隔着屏幕,观众也感受到了一阵巨大的冲击。 但那与席年无关,他打开冰箱,搜寻着里面的食物,生冷的午餐肉罐头就那么被他三两口生咽了下去,剩菜米饭也都在须臾直接清扫干净。 席年就像一个机器人,食物的好坏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这段画面一镜到底,没有任何剪辑和转切,观众清晰看见了他咀嚼和吞咽的动作,行外人也能看出来这段多考验演技。 【我的妈啊……真吃啊,我都怕他噎死,席年这是把偶像包袱都扔了】 【我愣是没能把他和贺啸云联系在一起,这演技,绝了】 【没有感情不代表面瘫式演技,席年虽然从头到尾没表情,但就是给人一种狠的感觉,某些鲜肉真应该跟他学学】 【我之前还觉得他演技压不过严渡,但是看到这里,我忽然有点不太确定了emmm】 画面中,席年吃完了所有能吃的东西,然后走到了床边,视线与床上躺着的女孩对上时,有那么一瞬间,里面的空洞麻木竟像了个十成十。 有前面的铺垫在,观众都以为他会杀了女孩,但杀手却只是给她穿好了衣服,在地板上坐了一夜,昏暗的光线落在脸上,竟也能看出几分帅气。 第二天早上,席年准备离开了,他解开了女孩手腕上的绳索,然后把继父的尸体拖了出去。 女孩不说话,看起来呆呆傻傻,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赤着脚跟在他身后,席年去哪儿,她就去哪儿,席年发现后,面无表情将她狠掐住脖子抵在了墙上,一字一句警告道:“别跟着我。” 女孩说不出话,清秀的脸看起来有些傻气,然后摊开掌心,露出了里面的一颗大白兔奶糖:“吃……” 她言语不清:“给你吃……” 席年盯着她单纯的眼睛,拳头无声攥紧,不知道为什么,又松开了手,然后恶狠狠揪着她回到刚才的屋子,替她换掉破烂的衣裙,又给她穿上了鞋。 杀手不能在一个地方逗留太久,他却破天荒的,在那个地方待了三天,女孩虽然脑子傻,但又什么都会做,每天都能做出热腾腾的饭菜。 比冰箱里的罐头肉要好吃很多。 网友在追剧的过程中,隔着屏幕,似乎能发现两颗孤独的心越靠越近,这个角色演出来,远比男一号段海阳要有血有肉的多。 【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哭,他们两个要好好的在一起啊】 【演的我都心里泛酸】 【在一起是不可能了……听说席年这个角色最后好像领盒饭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网友闻言这才反应过来席年演的是个配角反派,而反派通常都是没有好下场的,纷纷捂着心脏差点窒息:求别死!我还可以继续磕!真的!! 但往往事与愿违,随着剧情往后推进,杀手被警方追击,迫不得已带着女孩逃亡,却在半途亲手杀了她时,网友已经磕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杀手满身是血,女孩同样满身是血。 他腿上中了好几枪,站不起来,于是只能在泥泞的小巷中拖着女孩继续逃离,污泥与血混浊在一起,将他们染得脏污一片。 女孩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他,这个时候却拍着杀手的肩膀,将他推开了,目光奄奄一息,疼的说不出话:“跑……” 她说:“跑……” 席年顿了顿,然后面露迷茫,踉跄着从地上起身,想将女孩抱起来:“一起走。” 他们说好了要一起走。 女孩摇头,有泪水掉落:“疼……我好疼……” 追剧的网友眼睛都快哭瞎了,眼见着席年亲手杀死了女孩,然后从地上踉跄起身,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替她穿上,依旧是刚出场时的面无表情,但目光偏偏让人看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无措。 观众:【呜呜呜天杀的!我要给崇文新寄刀片!他俩在一起容易嘛呜呜呜呜!】 年糕这次没刷6了,全部都在5555,杀手和女孩的这对组合直接把观众所有的眼泪都赚去了,哪怕后期段海阳为正义牺牲都没能引起这么大的反响。 这个时候如果还有人说席年没演技,那就是在强行黑,严渡的粉丝本来是为了支持他才去追剧,结果有不少人都噗通掉进了这个悲情的cp组合里,给崇导寄刀片的调侃甚至一度上了热搜。 席年这段时间没有活动,都在家里休息,非要说有,那也是和陆星哲胡混,从床上混到地上,再从地上混到沙发,把后者折腾的够呛。 陆星哲免不了骂脏话,红着眼倒抽冷气:“你他妈的……” 席年故意逗他,垂着眼,声音慢条斯理:“你不喜欢,那我就不做了。” 陆星哲立刻抱住他不撒手,在怀里蹭了半天,才终于睁开湿漉漉的眼睛,哼哼唧唧的道:“没呀,我喜欢你的。” 席年看着他,欲言又止,有些话到了嘴边,已经呼之欲出,但偏偏就是说不出来,于是只能低头吻住陆星哲的唇,然后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陆星哲抱着他,心想席年就是个大闷骚。 国产剧的质量良莠不齐,能和《暗杀》媲美的同类型剧几乎没有几个,当剧情接近尾声的时候,已经有人预估它会成为星光盛典今年最佳电视剧奖的有力竞争片,至于严渡的最佳男主,则显得有些尴尬。 他本身实力摆在那里,饰演段海阳一角绰绰有余,但却远远没有杀手19这个角色来得惊艳,相较之下,难免落了下风,之前预言他会再夺一个影帝奖杯的人也不吭声了。 半路杀出的黑马,这是别人对席年的评价。 就好像当初他在星运会上技惊四座,这次只不过又同样再现了当年的情景,假使中途不发生意外,众人已经能窥见这个新人的未来可期。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之后没多久,席年就在中夏的安排下参演了一部古代宫廷权谋剧《盛世江山》,在其中饰演男主角成矫,由皇子时期的青涩稚嫩到后期成为帝王的运筹帷幄,无疑也给观众带来了相当大的惊喜。 不知不觉就到了年底,一年一度的星光盛典也开始进入筹备,有小道消息说《暗杀》入围了多个提名,但到底不知真假,席年也在受邀的艺人之列。 参加盛典这天,夏明雪原本想安排席年和公司另一个女艺人一起走红毯,但几经思虑又算了,他现在的人气已经可以撑得起来门面,贸贸然安排女艺人和他一起走,难免引起绯闻。 时至今日,当席年坐在车里,透过玻璃看向外面人山人海的粉丝时,恍惚间还是会有一种分不清前世今生的感觉。 陆星哲作为助理,一直在他身旁,见席年在愣神,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领,然后笑嘻嘻问道:“你是不是紧张了?” 早在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陆星哲就对席年说过不会再当狗仔,之后也一直践行着这个承诺,选择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助理,替他忙前忙后,就连粉丝都知道席年身边有一个关系融洽的助理。 从前那个声名恶臭的狗仔,似乎也正在逐渐被人们淡忘,再不复谈。 席年注视着陆星哲带笑的眼,然后避着前排开车的司机,摸了摸他的眉眼:“不紧张,就是……” 席年顿了顿才道:“就是感觉像做梦一样。” 红毯两边围满了记者和各家应援的粉丝,镁光灯和欢呼声足以堆砌出万众瞩目的荣耀,他上辈子也得到过,却总感觉是虚浮缥缈的,不如这一世来得脚踏实地。 车停在了红毯前,席年一身黑色西装,气质超群,俊美的面容随着时间的沉淀而平添了一份难以言喻的韵味,当他下车时,媒体的镜头咔嚓声不停,粉丝也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摇动着手上的应援横幅。 “席年!席年!我们爱你!” “老公我爱你啊啊啊啊!” “你是最棒的!!” 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她们从流言蜚语中认识席年,最后一路跟着他到现在,席年刻意走的慢了些,目光扫过人群,想将那一张张各式各样的脸记在心里。 明星是最不知真假的职业,他们披着一张华美的面具,在荧幕前扮演观众喜欢的样子,但谁也不知道内里是什么样,就连粉丝也未必知道。席年上辈子装过,后来累了,这辈子就不装了。 他能装一年两年,却装不了十年八年,又或者内心也想要真正的喜欢。 席年不知道粉丝能喜欢他多久,但最艰难和最辉煌的日子,都是由她们一路陪着过来的。 他愿她们喜欢的人内外如一。 也盼望她们的喜欢始终如一。 席年笑了笑,然后进入了会场。 《暗杀》这次入围了不少提名,崇导也在嘉宾席坐着上,另外还有严渡等一些大大小小的主演,席年的位置被安排在了一起,就在杨锦旁边,他压着衣襟落座,打了声招呼。 杨锦笑看了他一眼,然后压低声音道:“提前恭喜你了,入围了最佳男配的提名,我觉得如果不出意外,八成就是你了。” 席年道:“借你吉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精确到上一秒,席年已经很久没有去思考过奖项的问题,他的目光总是控制不住的看向舞台侧面,然后落在一旁等候着的陆星哲身上。 他在看他,他也在看他,目光交汇的一瞬,二人都笑了笑。 挺好的。 席年心里没由来就冒出了这三个字,他说不上来哪里好,但就是觉得这样很好。两个人在一起,本该互相拉扯着往上攀爬,越活越好才对,而不是你踩我我踩你,陷入泥潭无法抽身。 席年太过入神,也想了太多的事,以至于主持人在舞台上长篇大论,故作玄虚,最后终于挨个念出获奖名单时,他都没有听见,还是杨锦在旁边冷不丁的捣了他一下,低声惊喜道:“席年,你获奖了,快上去!” 大屏幕上有四部入围作品,画面不断变换,最后定格在席年饰演的杀手19身上,女主持人笑着道:“恭喜席年,感谢他在《暗杀》中为我们带来的精彩演出,并获得本届星光奖最佳男配角,掌声送给他——” 席年终于回神,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上了颁奖台,他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却觉得一切都是全然陌生的,台下掌声雷动,席年按部就班的念着感谢致辞,最后目光巡梭,落在了陆星哲身上。 后者似乎比他还高兴,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席年领完奖下台,崇导站起来恭喜他,还有同剧组的人员,他挨个上前握手拥抱,却没有坐回原位,而是走向了陆星哲。 大家都知道他们关系好,见状并不不奇怪,毕竟今天的成功少不了幕后人员的付出,往年领奖抱着好友泪洒当场的艺人也不在少数。 陆星哲看见席年走过来,有些不明所以,正欲说些什么,下一秒就猝不及防被拉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他身形僵了僵,没动,以为席年抱一下就会松开,但男人却久久都没松开手。 席年紧紧抱着陆星哲,然后把奖杯塞到他手里,低声在他耳畔问道:“漂亮吗?” 陆星哲有些紧张,磕磕绊绊的道:“漂……漂亮。” 席年抱着他的力道又紧了紧,然后道:“那回去就好好收着。” 他们都曾踏入歧途,他们都曾做过错事。 上辈子若有十分原罪,他二人,各担五分。 上辈子的罪过有陆星哲一半,这辈子的荣光,也有他一半…… 就在席年被周遭华丽迷幻的灯光晃得有些眼晕时,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道久违且熟悉的机械音,伴随着叮的一声响,一颗蓝色的光球忽然浮现在了半空中。 009号系统背后的白色小翅膀轻轻扇动着,绕着席年飞了一圈,最后静静落在了他眼前。 【叮,经星际审核官判定,宿主已改造成功,各方面数据达到合格标准,准许解除绑定】 它顿了顿才道:【我要走啦】 系统已经很久很久都没出现,久到席年险些忘了他的存在,而今骤然响起,心中却没有太大的波澜,它的存在对于如今的席年来说,已经不再是阻碍。 席年望着它:“你要去哪儿?” 系统:【另一个很远的地方】 席年又问:“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系统顿了顿:【不会了】 浩瀚宇宙中有千千万万个小世界,它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离开后,这个世界将会关闭,不再开启。 009蓝色的身躯上下浮动,对席年轻声道:【所以这一世你要好好活呀,如果再犯错的话,就没有下一次机会啦……】 向上攀爬本没有错,但席年用错了方式,也不该被功名利禄冲昏头脑,愿有一日顶峰相见,他荣耀满身,前途似锦,来路坦荡,也能像当初一无所有时心怀感惜。 席年没有说话,他感受到身躯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的剥离开来,系统淡蓝色的身躯也渐渐的消失在了空气中,越来越浅。 【叮!抽离程序启动,请宿主做好准备, 开启自检程序, 自检完毕。 解除捆绑中, 20% 50% 100% 解除成功】 席年闭眼,无声说了两个字:“多谢……” 他这一生,是别人的两世,从前被系统捆绑时,只觉倒霉,现在想来,却是幸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章 番外之前世梦境 席年已经有很久都没做过梦, 据说梦里所梦到的一切,都是内心曾经最遗憾的事,但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遗憾, 于是当出现在一间装潢熟悉且豪华的套房里, 席年仍然弄不清状况。 他看了看四周的摆设, 结果发现是自己前世身死的住处,不由得愣了片刻,再一抬眼,就见电脑前静坐着一名男子,面容俊美阴鸷,赫然是他自己。 是他, 但又不像他。 席年从不知自己也有这么死气沉沉的时候,像一具行将就木的尸体。 他现在的状态类似一缕虚无的灵魂, 什么都触碰不到, 只能根据场景推测, 这是他前世死前所发生的一幕,等会儿再过几分钟, 陆星哲估计会赶来这里,然后被气走, 紧接着自己就从这里跳下去了。 思及此处, 席年不免觉得自己上辈子太没用, 多大点事, 至于想不开吗, 可见心气太高也不是好事。 故地重游,心情难免微妙, 席年就站在旁边, 眼见着电脑桌前的另一个“自己”反反复复刷着网上的黑料, 鼠标越点越快,很显然已经处于崩溃边缘。 席年像一个局外人,无声点评着这一幕。 一步错,步步错,这句话是有道理的,他上辈子打压对手已经成了常态,有黑料就爆黑料,没有黑料编也要编出黑料来,现在那些缺德事一下子被人抖搂出来,对手的粉丝不活撕了他才怪,俨然已经成为全网公敌。 没过多久,外间的门就被人打开了,陆星哲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场景重现,对话与前世一般无二。 “是你做的?” “为什么?就因为我被你利用完之后一脚踢开,所以怀恨在心要报复你?” 陆星哲低笑出声,连腰都直不起来了,维持着那个姿势,许久都没动。席年上辈子只觉得他猖狂可恨,如今缓缓倾身,看向他低垂着的头,却见陆星哲双目猩红,眼眶泪意分明。 为什么要哭…… 席年不明白,静默着伸出手,想替他擦掉眼泪,手却径直穿过了陆星哲的身躯,抓不住任何东西。 而那滴泪到底也没落下来。 于是席年眼见着“自己”像是被戳中痛处一般,揪住了陆星哲的衣领将他狠狠抵在墙上:“真的是你?!” 席年上辈子觉得是,现在觉得不是。 但陆星哲就是不肯低头:“就是我。” 他眼神一惯讥讽得意,似乎铁了心要把面前的人一起拉进地狱,哪怕已经被掐的面色苍白,语气也不见软下半分,一字一句笑道:“就是我。” “你不是最想当大明星吗?你不是最在乎你的前途吗?你不是做梦都想甩掉我吗?我偏不让你如意……” 他们总是能精准找到对方的痛处,并补上致命一刀,于是两个人都伤痕累累。 后面的一幕席年已经不愿再看下去。 陆星哲被强行压倒在沙发上,面色苍白,像个破布娃娃,前世的“席年”不动声色往他残瘸的左腿上狠碾,痛得他面色煞白,浑身直颤,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并且言语极尽羞辱:“以前你不是挺热情的吗,现在装什么?” 席年第一次觉得做梦是如此糟糕的一件事,他希望快点醒,然而闭上眼数了几百秒,直到陆星哲已经一瘸一拐的离开房间,这个梦还是没结束。 席年没有重复观看自己死亡过程的爱好,他选择跟在陆星哲身后。 梦境太过真实,他甚至能感受到秋季寒凉的风从面庞刮过。 陆星哲走出房间后,没有立即离开,他背靠着墙,身形缓缓滑落在地,捂着左腿好半晌都没动,从口袋里摸索着找到止疼药,白着脸吃了两片,这才重新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进了电梯。 他从来没在席年面前示过弱,连吃药都只会在背地里吃。 席年好几次控制不住的想扶他,手却只是虚无的穿过了对方的身体,无声抿唇,只能继续跟在后面,再次觉得这个梦很糟糕。 楼底下有一个贼眉鼠眼的人在等着陆星哲,赫然是一起当狗仔的洪彪,见他出来,靠着车门没好气的道:“早叫你别去自讨苦吃,怎么样,吃了闭门羹。” 陆星哲没说话,光从那个门里走出来似乎就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他一瘸一拐的走了几步,扶着柱子,在路边的石阶上慢慢坐了下来,低着头,面无表情点了根烟,点火的时候,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洪彪蹲在他身旁:“你让我查的事我查到了,不过啊,是席年自作孽,你就别插手了。” 陆星哲闻言终于有了动作,慢半拍的偏头看向他,眼睛黑沉沉的,面上没有丝毫血色。 洪彪被他看的后背发凉,不自觉摸了摸后颈:“你别这么看我,看我也没用,席年做事太绝,创星的好几个艺人都被他用黑料整糊了,人家高层会坐视不理?他底子本来就不干净,找个人跟踪几天,什么把柄都查到手了。” 说完又指着陆星哲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也是脑子有病,席年让你黑谁你就黑谁,这次被一起曝出来,不知道多少人等着收拾你呢。” 席年在旁边听着,控制不住的闭了闭眼,有那么一瞬间,面色白的吓人。 陆星哲没什么反应,听不出情绪的说了一句谢谢,烟也没抽完,然后就从地上踉跄着站起了身。 洪彪道:“哎,你去哪儿啊,坐我车呗。” 陆星哲没理,一瘸一拐的走向街道,背影孱瘦,像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席年跟在后面,寸步不离。 没走两步,身后忽然响起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砰的一声响,沉闷而绝望,随即就是周遭人群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陆星哲顿住了脚步。 席年身形一僵,呼吸有片刻凝滞,随即又渐渐的恢复平缓,他从后面伸手,捂住陆星哲的眼睛,然后低声道:“别回头,” 席年说:“别回头……” 他的手在抖,喉咙涩得发不出半个声调,刺耳的警笛忽远忽近,其间还夹杂着救护车的鸣笛声,周遭一片人仰马翻。 席年似乎是为了盖过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开始和陆星哲说话:“和乔芷的绯闻是假的,我骗你的,你平常不是很聪明吗,怎么就信了呢……” “我不是故意弄伤你的,我只是生气,我以为你真的不管我了……” “陆星哲,你的腿是不是很疼……” “陆星哲,” 席年语调僵硬,声音忽然带了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麻木:“别回头……” 别回头。 一个糟糕透顶的人,就算死了,也不值得你再看一眼。 然而没有任何人能听见他说的话,陆星哲顿住脚步,似有所感的 转过了身,席年怕他看见,慌得指尖力道骤然收紧,却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紧接着脑子一震,从睡梦中惊醒了。 “哗——” 席年触电般从床上坐起了身,当意识到梦醒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去寻找陆星哲的身影,然而却在身侧摸了个空,正准备下床寻找,就见床尾坐着一个人。 陆星哲背对着他,不知道为什么,维持着那一个姿势许久都没动过,看着地板,像是在发呆。 席年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他拉住陆星哲的胳膊,正欲说些什么,结果就被对方反应极大的攥住了手腕,力道迅猛,腕骨几欲被捏碎。 席年瞳孔微缩,试探性的叫了一声:“陆星哲。” 陆星哲闻言微顿,终于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缓缓松开了他。 席年问:“你怎么了?” 陆星哲静静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收回视线,无声抓了抓头发,看起来有些烦躁:“没什么,做了个梦。” 席年想说他也做了个梦,但又没说出口,从身后将陆星哲抱进怀里,然后缓缓收紧力道,似乎是怕人跑了,仍有些分不清现实梦境,控制不住的低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误会你,也害了你。 这句话上辈子就该说的。 陆星哲闻言身形一僵,半天都没松缓下来,席年却没察觉到他的异样,侧身将人压在身下,抵着他的额头,然后落下密密麻麻的吻,呼吸交织在一起,顿了顿才道:“陆星哲,我喜欢你。” 这句话也早该说出口,席年以前不说,是性格使然,现在说出来,却是怕有一天想说都没机会说了。 他又亲了亲陆星哲,发现这句话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说出来:“我喜欢你。” 很喜欢的那种喜欢。 席年话音刚落,衣领就是一紧,紧接着视线天旋地转,被人反压在了身下,陆星哲撑在他身侧,眯了眯眼,显得有些惊疑不定:“你说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硬生生听出几分要干架的意思,这场面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席年轻而易举就卸了他手上的力道,然后翻身将陆星哲重新压在下面,蜻蜓点水般亲吻着他殷红的唇,声音模糊不清:“我说我喜欢你。” 他解开陆星哲的扣子,衣服悄然滑落在地,堆成了一朵萎靡的花。 陆星哲无意识攥紧席年的肩膀,又缓缓松开,苍白的面色逐渐染上潮红,眉头皱起,不知是痛苦是欢愉,他压出几欲出口的闷哼,忽然用力扣住了席年的后脑,五指在他浓密的发间穿梭,哑声道:“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 席年没说话,想将他吞吃入腹。 陆星哲的眼尾一片糜红,从床上到沙发,被折腾的声音都开始支离破碎,席年吻住他曾经受伤的左腿,又重新寻觅到他的唇,将人狠狠拥进怀里,在余韵将息的时候道:“再说一百遍,也还是一样的意思。” 陆星哲嗓子沙哑,说不出话,席年拨开他汗湿的头发,想起梦境中的触而不得,通过指尖温度,终于感受到面前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 窗外暖阳初升,驱散了严寒。 席年无声安抚着陆星哲的脊背,静静抱了片刻,又想起什么似的,睁开眼,低声问他:“做了什么梦?” 陆星哲胸膛起伏不定,闭着眼像是在随口胡诌,没好气的道:“梦见你找小三了。” 席年说:“果然是在做梦。” 他捡起衣服披上,然后抱着陆星哲去浴室,不知想起什么,脚步顿了顿,语气认真道:“我只有你,没有别人。” 陆星哲盯着他没说话,暗沉的眼实难看出什么情绪,片刻后,忽然把脸埋进了席年的怀里,缓缓搂住他的脖子,低低嗯了一声:“我知道。” 席年问:“你真的知道?” 陆星哲从他怀里悄悄抬起头,瞳孔黑润,然后亲了亲他的脖子:“真的知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章 虫族 再没有比那更美的地方。数亿年前, 星河涌动,山川起伏,太阳从岁月末端升起, 四季唤醒了人间朝暮,数百万年前, 他们的祖先曾穿过非洲草原在此扎根, 数百万年后,也将生死与共。 这苍穹亘古未变, 于是楚绥从未想过, 有一天他脚下的这片土地也会逐渐淹没在宇宙长河中,至此难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新的种族。 在漫长的进化里,虫族成为了浩渺宇宙中唯一的高智慧生命体, 他们外形与人类无异,战斗力极高且嗜杀, 尤以雌性为最, 但因为常年杀戮,血液里残存的暴力因子如果积压到一定程度, 就会逐渐侵蚀他们的大脑神经,从而导致僵化身亡,只有雄性的信息素才能进行安抚。 虫族建立伊始, 雄性数量稀少, 天生好斗的雌性为了繁衍和生存开始疯狂掠夺他们, 以至于囚禁关押,但没想到雄性天生体弱, 受到惊吓和伤害后竟然难以分泌信息素, 病的病, 死的死,眼见种族即将濒临灭亡,虫族的动乱这才停止。 于是原有的规则被重新打破,残酷低劣的制度重新建起。 一翻颠覆之后,雄性的地位远远凌驾于雌性之上,他们不必外出工作,不必劳苦受累,甚至可以迎娶多个雌性,任意鞭打责骂也不会受到律法的惩处,虫族社会最高的保护与容忍都在他们身上。 雌虫的战斗力高于雄虫,却又不得不依靠他们的信息素而存活,这种怪诞的生存方式在某种时刻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虫族可以是雄性的天堂,也可以是堕落的地狱。 楚绥是家中独子,从小被家人溺爱着长大,只是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纨绔少爷,于是注定了当他有一天因为意外而穿越到虫族的时候,与那些混吃等死的雄虫并没有任何区别。 他不用去烦恼任何事,每天起床的时候,他清冷俊美的雌君会跪在床边替他穿衣,然后准备好丰盛的早餐,住处豪华富丽,堪比宫殿,外出的时候甚至不用多费半步路程,就有数十架飞行器等着他去挑选,无数雌虫对他趋之若鹜,愿双手奉上生命与财富,只求他短暂停留。 在这样的追捧和诱惑下,会有人不动心吗? 谁能不动心呢…… 他只是人,而人都有七情六欲。 楚绥起初很不适应,但后来就渐渐的习惯了,习惯雌君跪在地上与他说话,习惯了旁人的无底线纵容,他开始高高在上,甚至学着别的雄虫凌虐鞭打雌虫取乐—— 楚绥不见得有多喜欢这种方式,他只是觉得,既然别的雄虫都那么做,那么他也就这么做了。 他曾经是个人类,但在虫族漫长无止境的生命中,又变成了一只虫。 楚绥不是个十足幸运的人,享乐的生活没过几年,帝国就发生了暴.乱,因为雄虫对雌虫常年的压迫欺辱,导致后者终于不愿忍受而奋起反抗,推翻了“雄虫为尊”的扭曲制度。 帝国的一切军事命脉都掌握在雌虫手中,可想而知,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雄虫没有丝毫反抗能力,他们除了跪地求饶和无能怒骂,什么都做不了。 楚绥也是他们的其中一员,动乱发生那天,他被军部的人带走,关进了一个房间,像囚犯一样被锁住四肢,无法动弹,死亡的恐惧笼罩在他头顶,挥之不去。 楚绥终于开始害怕,却不知道能找谁求救,手上捆缚着的抑能环会压制雄虫力量,同时也对他的人类躯体造成了破坏,当那扇门终于被打开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模糊的视线内出现一双军靴,就连外间的谈话声也只是隐隐约约的。 “上将……我希望您知道这只是例外……请不要多待……” “我有分寸。” 后面一道声音低沉清冷,对楚绥来说却无比熟悉,他挣扎着抬起头,就见一名军装男子从外间步入,肤色是冷感的白,掩在帽檐阴影下的眼睛泛着浅淡的蓝色,面无表情,像一捧皑皑白雪,气质清冷矜傲,赫然是他的雌君阿诺。 “哗啦——” 是铁链响起的声音,楚绥心中没有一点激动,有的只是惊恐,他想起自己曾经鞭打凌虐过阿诺,对面前这个虫族极尽侮辱,只觉得对方是来报复的,挣扎的愈发厉害。 楚绥语无伦次,白着脸拼命摇头:“不……不……你不能杀我……我死了你也会死……” 他曾经标记过阿诺,后者只能接受他的信息素,如果楚绥死了,阿诺也会因为血脉□□而僵化身亡。 阿诺没说话,任由楚绥挣扎不休,他从上衣口袋抽出一支极细的针管,屈指弹了弹里面半透明的红色液体,然后挽起了楚绥的袖子。 蓝色眼眸的男人带着白色手套,那种布料摩擦过皮肤的触感令楚绥瞬间僵住身形,像是陡然被人扼住了喉咙般,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惊恐的看着阿诺,面色苍白吐出了一个字:“不……” 针管推移,排尽多余的空气,淡红色的液体顺着楚绥浅青色的血管注射进了体内,过程感不到丝毫疼痛。 “您大概也没想到,我们会有今天。” 阿诺终于说话,右臂章上的蔷薇纹饰有些刺目,左边的利剑代表勇气,右边的剑盾代表忠诚,二者交叉将那一朵蔷薇保护在中间,象征着帝国最高的荣誉。 这是一名战功显赫的雌虫,肩上的蔷薇勋章足以证明他的优秀,楚绥没见过他杀敌的样子,只记得阿诺曾经跪在自己脚边逆来顺受,衣衫除尽,满身猩红鞭痕的样子。 风水轮流转,现在他们的处境完全颠倒,确实没想到。 楚绥的眼皮越来越沉,药效发作,力气在一点点消散,他勉强聚起一丝神智,断断续续的道:“我死了……你也会死……” 阿诺静静看着他:“您错了,当我因为血脉暴.乱,从战场退下嫁人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死了。” 许多雌虫悲哀的一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为了维系生命,只能跪在雄虫面前受尽折辱。 楚绥看着他,艰难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因为生命枯竭,没办法再吐出半个字,阿诺似乎想捧起他的脸,但手伸出去,又停在了半空:“这种药不会让您感到疼痛。” 空气中只余寂静。 楚绥没办法再回答他,头颅缓缓低了下去,再也没抬起过。 阿诺顿了顿,终于伸手捧起他的脸。 楚绥不说话的样子其实很乖,眼尾微挑,鼻梁高挺,笑起来的时候唇角微勾,多情惑人,但大部分时间他的脾气都相当恶劣,像一个被宠坏的孩子。 “雄主……” 阿诺忽然叫出了这个久违的称呼,他闭了闭眼,然后松开手,后退一步,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 外间的警卫重新锁好房门,然后对着阿诺敬了一个礼,为难且尊敬的道:“长官,下不为例。” 旁边的房间还关押着许多雄虫,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惨叫不绝于耳,伴随着阵阵脆响,是阿诺熟悉的鞭笞声,不过现在已经是雌虫的天下了。 他慢慢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楚绥的生命至此终结,他被随机选为改造对象,系统透过光屏看完了他短暂的一生,然后在笔记本上默默记下了三个要点: 第一,改掉宿主懒惰与享乐的劣根性。 第二,监督他自食其力。 第三,确保他在浩劫中成功活下去。 做完这一切,系统扇动翅膀飞进了异界通道,时光在它的力量下开始产生倒流,赋予万物重生。 楚绥再次醒来的时候,记忆仍停留在冰冷的牢房中,以至于他摸到身下柔软丝滑的床垫时,一度感觉自己在做梦,直到从床上噗通一声掉下来,这才被疼痛震醒几分神智。 这个装饰华丽的房间很熟悉,周围的摆设也相当熟悉,楚绥慢半拍的从地上爬起来,仍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直到低头看见手腕上光脑显示的时间,才像见了鬼似的瞳孔一缩,猛扇了自己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力道十足,痛得楚绥倒抽一口冷气,他捂着脸又重新看了一眼时间,最后终于像确认什么似的,神情怔愣的跌坐回了床上。 他重生了? 这个时间,他才刚刚穿越到虫族没多久,被军队在野外发现,然后带回了帝都,因为体质检测为雄性,于是他获得了一张暂留证,并且在国家的分配下迎娶了一名雌君。 怎么会重生了呢? 楚绥坐在床边兀自出神,谁也看不懂他在想些什么,就在这时,外间忽然响起一阵轻微的敲门声,紧接着进来了一名身形清瘦的俊秀男子,他修长干净的手稳稳端着托盘,行至楚绥面前,然后屈膝跪下,垂着眼看不清神情,睫毛浓密纤长,在冷白的皮肤打落暗色的阴影,像停驻着一只蝴蝶, “雄主,请用早餐。” 他穿着齐整的白色衬衫,金属扣子一丝不苟的扣到了脖颈,下身是军裤,黑色长靴,紧系的皮带将腰身显得极细,从楚绥这个角度看去,能瞥见男人后衣领的小片皮肤,斑斑驳驳满是青紫的鞭痕。 好像是昨天抽的。 楚绥不自觉想起死前一幕,胸膛开始起伏不定,像是在强制忍耐着什么,他目光紧盯着阿诺,然后用力抬起了对方的下巴,那双淡蓝色的眼便微微收缩,迫不得已看向了他。 阿诺指尖微微收紧,显得有些局促,碎发散落在额前,遮住了那双有些清冷的眼:“雄主……” 楚绥心想你装什么柔弱,弄死我的时候怎么没见害怕,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一把掀翻了装着早餐的托盘,然后踹向了阿诺的肩头,而后者因为不敢反抗,身躯后仰直接狼狈的跌在了地上。 楚绥站起身,在气头上的时候什么都不顾,挽起袖子还欲再打,谁知就在这时,他身躯陡然传来一阵过电般的剧烈痛麻感,随即脑海中响起了一道严肃且陌生的提示音:【警告,警告,宿主此行为已违反改造条例,请立即停止!】 楚绥被电的人都麻了,噗通一声跌在了地上,阿诺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他,眉头紧皱,语气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无措:“雄主,您怎么样了?” 楚绥脑子发懵,好半天才缓过来,他在阿诺的搀扶下起身,目光惊惶的看向四周,试图寻找刚才发出声音的鬼东西,然而却一无所获。 “雄主?” 阿诺蓝色的眼睛紧盯着他,莫名让楚绥想起临死前脊背发凉的感觉,刚才怒火升腾的脑子哗啦被浇了盆凉水,骤然冷静下来。 楚绥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狗怂,他陡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哗一下把手从阿诺指尖抽出,害怕的后退了半步,面上勉勉强强维持着气势,却像个虚张声势,一戳就破的皮球:“你你你……” 楚绥“你”了半天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指向门口,梗着脖子道:“你给我出去!” 阿诺见状顿了顿,慢半拍的收回手,然后俯身收拾好碗碟碎片,静悄悄退出了房间。 门口驻扎着警卫,副官在底下已经等候多时,见阿诺下楼,上前压低声音道:“少将,军部急召。” 阿诺面无表情,把装着碎瓷片的碗碟递给他,然后擦了擦手,接过军装外套穿上,掩住了身躯上斑驳的鞭痕,金属纽扣上有精致的蔷薇纹饰,矜贵优雅。 他将扣子一直扣到最后一颗,掩住脖颈,这才问道:“什么事?” 副官只能假装没看见他身上的伤,瞥了破碎的碗碟一眼,摇头表示不知:“听说是关于军权调动的事。” 说完看了他一眼,犹豫不决的补充道:“将军说体谅您新婚不久,如果实在抽不开身,也可以不去,事后补假就可以了。” 阿诺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然后往外走去:“不用。” 楚绥此时正在房间里和系统斗智斗勇,他从小就是蜜罐子里泡大的富家少爷,半点苦水没沾过,心眼比针尖还小,冷不丁被人电了,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你居然敢电我?你竟然敢电我?你凭什么电我?!有本事下来,真刀真枪的跟小爷打一场!” 楚绥挽起袖子,不信自己连个球都打不过! 系统飞上半空,翅膀一扇一扇,就是不下去:【叮!亲爱的宿主,只要不违反改造条例,系统是不会开启电击惩罚的,我们的目标是好好改造,重新做人,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楚绥:“……你有病?” 系统认真纠正他:【我没有,你有。】 【懒惰,愤怒,傲慢,贪婪,都是原罪。】 但楚绥没意识到,他不觉得自己有错:“跟我一样的雄虫多了去了,你怎么不找他们啊!” 系统问他:【你是虫,还是人?】 话一出口,空气瞬间陷入静默,楚绥的身形肉眼可见僵硬,面上血色褪尽。 系统又认真问了一遍:【楚绥,你是虫,还是人?】 楚绥…… 楚绥已经快忘了,有多久没有再听到过这两个字,这是他的名字,这是家里人给他取的名字,他是人,他当然是人,虫族没有楚这个姓氏,没有。 他身形僵硬的看着系统,嘴唇毫无血色,颤抖半天,才艰难吐出了三个字:“我是人。” 系统的身躯上下浮动,继续询问:【那你为什么活的和虫子一样?】 楚绥没有回答,他被抽空了力气般,跌在了沙发上,看起来三魂没了七魄。 为什么活的像虫子? 为什么? 楚绥只觉得倒霉,他明明只是和朋友去山上野营,为什么稀里糊涂就到了这个地方,他曾经找寻过,也查阅过光脑,但上面显 示地球百万年前就已经消失,在宇宙中无迹可寻。 倒霉! 倒霉! 楚绥除了这两个字,根本想不出别的形容词,别人都是亡家亡国,他倒好,直接亡球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章 我以后不打你了 楚绥似乎颇受打击, 躺在床上半天也没动一下,宛如一条咸鱼,系统想给他加油鼓劲, 然而口号还没喊出来,就被一枕头给拍飞了。 楚绥心情糟糕:“少在我跟前晃。” 系统心想这个宿主病的不轻,只能以后慢慢改造了, 现在先让他冷静一下, 于是在半空中悄无声息隐去了身形。 阿诺中午从军部赶回来的时候,径直上了二楼,结果推开房门一看,就见楚绥面无表情的瘫在床上, 看起来生无可恋, 鞋也没脱。 他一身的矜贵少年气, 眼角眉梢都带着骄纵, 显然是没吃过苦的,墨色的头发散落在床上, 瞳孔比黑曜石还干净璀璨, 因为心情不虞,紧抿着唇, 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他不开心。 楚绥的发色和眸色在虫族很特殊,是一种纯正且神秘的黑色, 阿诺从来没有见过, 他看见床单上不甚明显的鞋印,然后半跪在地板上, 俯身替楚绥脱掉了鞋:“雄主, 您午餐想吃些什么?” 楚绥回神看了他一眼, 心里还是有些怵, 但一想自己已经重生了,阿诺这个时候不敢对自己做什么,又不怕了,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道:“不想吃。” 楚绥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说白了就是没心没肺,有心有肺的人也不可能在虫族享乐那么多年。他早上踢了阿诺一脚,自觉解了恨,上辈子的事就算扯平了,睁只眼闭只眼全当没发生。 这算是他身上为数不多的优点。 雄主说不想吃,雌君总不可能说好,那你就别吃了,这个回答显然让阿诺不知道该怎么做,但一惯的性格使然,又让他说不出什么圆滑的话,只能维持着那个姿势,继续跪在床边。 系统悄无声息现出身形:【让他起来……】 楚绥闻言把脸从枕头里抬起看了眼,这才发现阿诺还跪在地上,翻了个身,一手垫在脑后,一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懒洋洋的道:“坐过来。” 阿诺跪着,楚绥不会有反应,阿诺不跪,楚绥也不会生气。 是他自己要跪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楚绥一直是这种想法。 阿诺闻言看了他一眼,蓝色的眼眸窥不出任何情绪,依言起身坐到了床边,身上的气息微凉:“雄主,您有什么吩咐?” 这个雌君上辈子就是这么古板无趣,床上也跟条死鱼一样,玩不出什么花样,楚绥习惯了,伸出指尖随意拨弄着阿诺军装上的军属蔷薇袖扣:“没什么吩咐,坐着陪我说说话。” 他们结婚三个月了,真正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阿诺也不在意,楚绥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嫁人的雌性都是这么过来的:“您想聊些什么?” 楚绥也不知道要聊什么,他只是单纯想找个人说说话,随口问道:“你在战场上待了几年?” 阿诺有问有答:“曾经在前方服役八年,但因为血脉暴.乱提前进入僵化期,就被调往了后方,目前在第四军团任职。” 进入僵化期的雌虫在接受雄主信息素安抚后,也会回到战场,不过只是少数了。 阿诺说完就没了下文,楚绥看了他一眼:“这就没了?你真没意思。” 在虫族,除了雄性之外,还分为军雌和亚雌。军雌顾名思义就是在军队任职的雌性,他们体格健壮,战斗力强,大多会被派往前方战场,但也因为面貌不够精致,身躯不够柔软而不讨雄性喜欢,亚雌则体型娇小可爱,更受欢迎的多。 这很容易理解,在地球上,大部分男人都喜欢体型娇小的美女,谁没事会找一个满身肌肉战斗力爆表的老婆。 事实上雄性也不是什么都不用做,他们每年必须向帝国缴纳一笔大数额的贡献点,除了贵族之外,寻常雄性是很难负担的,于是迫不得已只能迎娶军雌,因为每个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军雌都会分配到一笔大额贡献点。 军雌除了擅于作战,似乎也并没有别的好处,如果硬要找一个,那就是耐玩,他们的恢复力很强,往身上划一刀,过不了两三天就会痊愈,于是许多雄虫都会以凌虐他们为乐。 很难解释原因,大抵是自然界兽性基因残存,雄性难以接受雌性强于他们。 阿诺听见楚绥说没意思,误会了他的话,悄无声息滑下床,他从抽屉里拿出鞭子递给楚绥,冷白的指尖托着黑色的鞭身,依稀还能看出上面暗红的血痂:“雄主。” 他只说了两个字,就没再吭声,纤长浓密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麻木的情绪,然后解开了军装外套,将上衣丢至一旁,精瘦的身躯便暴露在了空气中。 阿诺肤色冷白,后背血痕未褪,纵横交错的遍布在身躯上,暗红刺目,无声激发着人心底的破坏欲。 楚绥百无聊赖的拿起鞭子,皱着眉,似乎在考虑什么,还未动作,系统嗖的一下就弹了出来:【叮!请宿主停止此种暴力行为!】 楚绥闻言动作一顿:“为什么。” 细看进去,他眼底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天真,三观尚未正确塑好,不见得真有什么害人心思,旁人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 系统只能教他:【无缘无故打人是不对的,是违反改造条例的。】 楚绥:“是他自己把鞭子递给我的,又不是我主动要抽他。” 系统顿了顿:【楚绥,每个人的性格都是不同的,做出的举动往往不代表内心的真实想法,没有人会喜欢受伤,你喜欢吗?】 楚绥心想当然不喜欢。 系统第一次管教熊孩子:【你和阿诺已经结婚了,知道结婚是什么意思吗,就像你的父母那样,伴侣是你最亲密的人,你对他好,他才会对你好】 楚绥是一坨被父母宠坏的狗屎,从小到大也没人教他这些,家里人都忙着挣钱,只剩他一个人找乐子,你和他讲道理,他不一定会全听进去,但七七八八还是有的。 楚绥闻言沉默片刻,看了看手里的鞭子,又看了看阿诺后背的伤,像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终于放弃,把鞭子扔到了一边。 阿诺静等半天,也没等来预想中的疼痛,听见身旁轻微的响声,下意识睁眼,结果就见那根鞭子静静的躺在地板上,看向楚绥,神情有些怔愣。 楚绥道:“起来。” 他说完,见阿诺没动,对他伸出手,又耐着性子低声重复了一遍:“起来。” 楚绥的手白净修长,柔软无茧,触碰上去像玉一般带着微凉的质感,阿诺条件反射握住了他的手,反应过来正欲抽回,谁知对方却微微用力,直接拉着他从地上起了身。 楚绥的手已经很凉,但他没想到阿诺的手更凉,像坠在冰窟里似的,看了一眼:“你很冷?” 阿诺没料到他一连串的举动:“不冷……” 楚绥闻言松开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过来趴着。” 阿诺不知道他要玩什么,只能依言趴 了上去,然而还未来得及问出口,身旁就陡然下陷,紧接着就对上了楚绥黑曜石般的眼睛。 楚绥躺在阿诺身侧,用手支着头打量他,确切来说是打量他后背上的伤,静静思考着系统刚才说的话,语气带了那么丝不易察觉的好奇,眉梢微挑了一下:“你不疼吗?” 阿诺愣了一瞬才明白他在问什么:“没关系,雌虫的自愈能力很强……” 换句话说,也就是会疼。 楚绥睨着他后背的伤,鼻梁高挺,安静的样子很吸引人,这幅长相在虫族堪称出色:“那你还让我抽你。” 阿诺很少有别的表情,似乎无论楚绥对他做什么,都不会激起内心丝毫涟漪,闻言幅度极小的扯了扯唇:“我想让您高兴。” 楚绥睨着他浅蓝色的眼睛:“但是我打了你也不高兴。” 声音很小,嘟嘟囔囔,更像自言自语,却被阿诺敏锐的五识给捕捉到了,他略微撑起身形,后背流畅的肌肉线条微微绷紧,像一头蛰伏在森林暗处的猎豹,然后看向楚绥:“那我……该怎么样才能让您高兴?” 楚绥:“知道蓝星吗?” 阿诺闻言想了想:“知道,不过根据古籍记载,蓝星在百万年就已经消失了。” 楚绥听不出情绪的嗯了一声,然后没头没尾的道:“你的眼睛很像它。” 阿诺的眼睛是淡蓝色,头发却是银白的,两种特质综合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冰霜雪冷,令人不敢接近。楚绥以前在地球上就不喜欢和这种人玩,他喜欢那种热热闹闹会来事儿的,今天倒是破天荒,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阿诺说了不少话。 这种情况在前世从未有过。 也许是因为有人陪着,楚绥被系统打击得支离破碎的心终于好了那么一点,他睁眼看着天花板,没由来感到一阵孤独,想起自己的父母,但努力的想,努力的想,就是想不起来他们长什么样子了。 他在虫族待的太久了…… 时间像一头无情的猛兽,正在缓慢吞噬着他仅存的记忆。 楚绥把一条腿搭到阿诺身上:“麻了。” 阿诺闻言坐起身,修长有力的手指替他缓慢按揉着,片刻后,耳畔忽然响起了楚绥的声音:“我以后不打你了。” 阿诺闻言动作倏的一顿,却听楚绥重复道:“我以后不打你了。” 虽然楚绥依旧不觉得打人有什么不对,他上学的时候也经常打群架,带着一帮小弟跟别人打的鼻青脸肿,你一拳我一拳,闹的鸡飞狗跳,不仅不觉得羞耻,还觉得相当爷们儿。 不过也许系统说的对,伴侣是不一样的,起码楚绥就没见他爸妈打过架。 他说这话时,还在神游天外,语气却有七八成认真,阿诺不明白楚绥今天为什么看起来有些奇怪,略微俯身,银白色的发梢从脸侧垂下一缕,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道:“谢谢您。” 楚绥臭不要脸:“嗯,不谢。” 也许是他今天太好说话,阿诺的举动看起来没有平常那么拘谨,静默一瞬,点击手腕上的光脑,半空中弹出了一份类似请柬的信息:“今晚卡佩家族有晚宴,您想去吗?” 就好像地球上分穷人富人,虫族也有贵族平民之分,只是他们的等级划分更为严苛,有A、B、C、D四个等级,再往上就是S,不过后者大多只存在于军雌中,雄虫太过废材,有个A级就顶天了。 等级越高,精神力就越强,繁衍的后代才会越强大。 阿诺就是一名s级军雌,并且出身贵族世家,楚绥的体质检测为a级,在基因库中他们两个的匹配率最高,相当于国家分配对象。 楚绥不经常抛头露面,他觉得他的长相在虫族来说实在太过异类,起码上辈子好几年,他都没见过一个跟他一样黑头发黑眼睛的虫族,就跟黄种人掉进老外堆里一样奇怪。 楚绥想了想才道:“行。” 反正闲着没事,就当找乐子,实在不行戴个面具。 衣柜里有现成的礼服,阿诺选了一套出来,服侍他穿衣,楚绥懒洋洋张开双臂,就像个二大爷,不经意低头,见阿诺正在替他扣扣子,睫毛轻颤,鼻梁白净高挺,忽然觉得挺有意思,眉梢微挑,用指尖拨了拨他的耳垂。 微痒的感觉从耳廓一触即逝,却惊的阿诺下意识抬起了头,于是楚绥眼见着被自己触碰过的地方像是胭脂入水,逐渐开始蔓延一层薄红。 楚绥觉得有些稀奇,他还没见过阿诺这幅样子呢,不由得盯着他仔仔细细打量了半晌,一双眼睛过于妖孽,令人不敢久视。 阿诺心头一乱,连扣错了扣子都没发现,一直扣到最底下,才发现位置不对,连忙解开:“抱歉,我重新替您整理。” 楚绥嗯了一声,宛如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三岁残障儿童,系统觉得这样下去不行,现出身形叮了一声:【宿主,请自己穿衣】 楚绥觉得这颗球未免有点得寸进尺:“凭什么?” 系统:【知道谁才会让别人伺候着穿衣服吗?】 楚绥挑眉:“皇帝?” 系统:【没长手的虫。】 楚绥现在一听它提起“虫”这个字就浑身不自在,总是控制不住的回想起那个你是人是虫的扎心问题,闻言皱了皱眉,有些烦躁的把衣服从阿诺手里抽了出来:“算了,我自己穿。” 他已经有太久都没自己动过手,扣扣子的动作说不出的僵硬,直到后面才慢慢熟练起来,然后又坐在床边穿鞋,皱眉思考了两三秒,才想起蝴蝶结怎么系。 系统心想这个完犊子的玩意儿,鞋带都不会系,真要命。 阿诺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阻拦,他在一旁看着楚绥穿衣整理完毕,然后才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领,低声道:“您很厉害。” 楚绥闻言有点高兴,又有点得意,他就是一个十分庸俗且喜欢听好话的大少爷,某些时刻也非常单纯,捏住阿诺的下巴,半真半假的道:“你以前要是这么会来事儿,我才不打你呢。” 阿诺上辈子天天绷着一张冰山死人脸,楚绥压根都不乐意看见他。 阿诺垂眸看了眼他捏住自己下巴的手:“以前?” 楚绥百无聊赖的收回手,往楼下走去:“说了你也不懂。” 飞行器就停在门口,和人类世界用来代步的车差不多,楚绥上去找好位置坐下,然后把面具往脸上扣好,直接双手抱臂,靠着椅背假寐。 阿诺紧随其后,然后悄无声息在楚绥对面落座,指尖抵着下巴,一双淡蓝的眼眸静静打量着他,藏着几许深思,驾驶员偏头看向他:“少将……” 阿诺并不看他,无声抬手,示意他前往目的地。 飞行器驾驶的很平稳,全程没有丝毫颠簸,以至于楚绥连什么时候到达目的地的都不知道,阿诺上前低 声提醒道:“雄主,我们到了。” 楚绥闻言胸膛起伏一瞬,然后醒了,他往外面看了眼,慢吞吞的从座位上起身,伸手理了理领口,和阿诺一起步下了飞行器。 卡佩家的庄园很大,门口立着迎宾的亚雌,再往里走是花园草坪,正中央有一个偌大的喷泉,水声潺潺不歇,来往宾客衣香鬓影,与人类世界无异。 在这个世界,雄虫大多比雌性矮小,楚绥身形颀长,与阿诺相差无几,虽然脸上扣着面具,但仍引来不少瞩目。 楚绥上辈子没来,对这里不怎么熟,他单手插兜,将领口扣子解开一颗,想起周围都是虫,心里难免有点毛毛的,偏头看了阿诺一眼,又收回视线。 后者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略微上前一步,离他近了些,灯光落在他浅淡的眼底,一时光华流转:“我陪您一起进去。” 帝都有四大世家,仅次于皇室之下,卡佩家族就是其中之一,这场宴会如果不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还真进不来。 阿诺出身于霍夫曼家族,他的雌父执掌帝国法律,是目前职位最高的律法官,楚绥有一点一直想不通,贵族之间通常都会选择等级相当的世家联姻,阿诺是s级雌虫,长的也不差,按理说找个对象也不难,例如…… 卡佩家的那位大少爷? 他眉梢微挑,目光扫向宴会大厅,人群中有一名衣着华丽的雄虫,怀里拥着两个身娇体软的亚雌,那些亚雌因为留着长发,看起来与人类女性无异,真是艳福不浅。 恰好此时有一名亚雌从楚绥面前经过,个子娇小,腰身纤细,亚麻色的长发披在肩上,体态曼妙。 很嗲对不对? 很美对不对? 很勾人对不对? …… 掏出来比你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章 交换 楚绥看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不仅没有什么旖旎心思,反而觉得挺乐,殊不知在他打量别人的同时,暗处也有不少目光都在打量着他。 都说律法官生了一窝好崽子, 一对双生子不仅容貌出挑, 而且都颇有建树, 长子阿诺年纪轻轻就已经是s级雌虫,并且位居少将,次子狄克投身政法界, 多半就是帝国下一任的律法官。 在虫族大部分情况下, 双生子都会共侍同一位雄主, 这对却是例外。 霍夫曼家族与卡佩家族一直都有缔结姻亲的想法,然而只有弟弟狄克嫁给了卡佩少爷做雌君, 长子阿诺却是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雄虫完成了伴侣仪式, 而且是一个既没有身份也没有背景, 多半是来自于某个偏远星球的平民雄虫。 虽然卡佩少爷也不算什么好种,但……阿诺少将似乎应该还有更多的选择? 雄虫是稀少没错, 但这并不包括贵族在内, 权利与财富总是能令他们在择偶方面拥有优先权。 楚绥很少踏足外间,这算是第一次出现在公众视线下,旁人纷纷侧目,无声打量着他, 一身剪裁得体的礼服,气质不俗,身形修长,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用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 难道是太丑了?听说是a级雄虫, 但又没有捕捉到丝毫精神力波动,目前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显然卡佩少爷也是这么想的,他原本正搂着两个亚雌调笑风流,然而待发现楚绥和阿诺的身影时,唇角弧度就渐渐消失了,他面无表情推开怀里的人,然后打了个响指,对一旁俊秀漂亮的雌君意味不明道:“走,去和你哥哥打声招呼。” 狄克的面容和阿诺有七分相似,区别在于阿诺是蓝瞳,而他是绿瞳,这样的一对双生子无疑是让人心里痒痒的,卡佩原本都想好床第间该怎么拿他们肆意取乐了,结果临到头阿诺竟然和别的雄虫举行了伴侣仪式。 真是,太令人不甘了…… 卡佩如此想着,攥住狄克的手不自觉下了狠力,后者脸色微微发白,却没有出声,暗色的袖口沁出了些许血迹,直到卡佩察觉到指尖有些许黏腻时,这才眉梢微挑的松开了手:“宝贝,我忘了,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狄克虽然与阿诺长相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五官偏向昳丽,只是一双眼看起来心术不正,闻言勉强笑了笑:“没关系。” 显然,他虽然身为雌君,但日子并不见得会好过到哪里去。 楚绥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饭,饿的饥肠辘辘,正准备去旁边的自助餐桌上拿一些点心,结果就见一名亚麻色头发的雄虫在身后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气势嚣张且不怀好意,摆明是来找茬的。 “阿诺,好久不见,真是难得,缔结伴侣仪式这么久,你的雄主终于肯陪你出来了么?” 一名成年雄虫可以拥有一位雌君和若干雌侍,谁得宠,谁的身份就高,阿诺结婚之后,基本上所有的宴会活动都是他独自出席,根本就没有雄主陪同在侧,背地里的讥讽嘲笑自然少不了。 卡佩就差没指着鼻子说他不得宠了。 楚绥上辈子认识卡佩,不过只停留在见过几次面和并不怎么熟的程度,了解也仅限于他娶了阿诺的弟弟,勉勉强强算亲戚,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不过今天一见,貌似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绥心想虫族贵圈和人类世界原来也没什么区别,都是冷嘲热讽夹枪带棒的,闻言瞥了眼阿诺,眉梢微挑,很想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阿诺显然不是反唇相讥的性格,一身军装衬得他清冷孤傲,闻言并没有什么反应,站在楚绥身后,微微颔首,语气疏离客套:“多谢您的关心,因为雄主大病初愈,一直在家中休养,所以很少出门。” 楚绥刚到虫族的时候,确实生过一场大病,阿诺也不算撒谎。 卡佩闻言微微勾唇,面露不屑,都不用说什么,身后一名雌侍就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嘀咕道:“到底是因为在家中休养,还是在替自己的不得宠找借口呢?” 另有旁人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紧跟着意味不明的附和道:“真可怜。” 阿诺神色淡漠,并不出声,背在身后的手悄然收紧,又缓缓松开。 楚绥原本不打算管这些破事,不过他今天心情好,而且他老妈从小就跟他说过,家里再怎么闹也是家里的事儿,不能传出去让外人看笑话。 自己的雌君被人嘲讽,楚绥脸上也不见得光彩,要堵住这些人的嘴再简单不过,都不用骂回去。 楚绥上半张脸扣着银色面具,却无碍他妖孽的气息,唇色如胭脂般暗红,微微勾起,一个笑意就晃晕了不少雌虫。他搭住阿诺的肩,微微用力将人揽到怀里,然后抬手,动作亲昵的替他理了理额发:“你们认识么,也怪我,之前躺在家里养伤,都没见过你的朋友,怎么也不介绍介绍。” 众人都没料到他会有如此举动,就连阿诺也没料到,雄虫一向高高在上且暴.虐无常,又怎么可能对雌虫如此温和低语,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似羽毛般轻轻撩拨着耳膜,令在场众人忍不住心尖一颤。 这……这个雄虫虽然看不清脸,但声音还挺好听的。 阿诺被他搂在怀里,早已习惯疼痛的身躯骤然被温柔对待,控制不住微微绷紧,低声介绍道:“这位是卡佩.伊奇阁下,也是狄克的雄主……” 楚绥随意嗯了一声,看起来不怎么在意,同时感受到掌下身躯的紧绷,略微挑了挑眉,阿诺以前被抽的满身是血都不见得会吭一声,怎么现在自己什么都没做,他反而紧张起来了。 楚绥揽住他的肩膀,在阿诺脸侧亲了一下,给足他面子,笑着低声道:“原来是你弟弟的雄主。” 见到楚绥如此作态,这下终于没有人再冷嘲热讽的说阿诺不得宠,他们并不认为雄虫会为了顾及雌虫的面子而专门演戏,与之相反,一干雌虫或亚雌嫉妒的眼睛都绿了。 怪不得阿诺不选卡佩少爷,原来他选的雄主竟如此温柔体贴,别说是做雌君,就算是雌侍他们也愿意啊。 卡佩见状面色难看,隐隐浮现一层阴沉,正欲说些什么,外间却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整齐划一,沉稳有力,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军队,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嫌恶。 又是那群令人讨厌的军雌。 军雌大多体格健壮,像阿诺这样偏向清瘦的不多见,而卡佩最讨厌硬邦邦的雌虫,当下也懒得找茬,皱眉搂着身旁的亚雌离去了。 这种宴会少不了军雌的存在,一个国家的强弱很大部分取决于军事力量,而军雌就是帝国安全最有力的保障,本就守卫森严的庄园外悄无声息多了不少士兵把守,而宴会厅里也步入了几名高级将领,清一色的军装长靴,气势冰冷带着肃杀之意。 阿诺看了他们一眼,又收回视线,对楚绥低声道:“雄主,是第三军的将领。” 楚绥面色古怪,心想这你就不用 介绍了,领头的那个红发少将他可是熟的不能再熟了,上辈子雌虫挣扎反抗,为了推翻雄虫的压制创建了自由盟,而自由盟一共有三位首领,另外两个楚绥虽然没见过,但那个红发军雌就是其中之一。 你问他为什么会认识? 因为暴.乱发生那天,就是对方带着军部的人把他关进小黑屋的。 嘶…… 楚绥心里直打突突,他敢收拾阿诺,又不代表他敢收拾别的军雌,毕竟雌君是自家的,再怎么样也不会还手,别人可就说不准了。 这个宴会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楚绥正打算脚底抹油开溜,结果谁曾想那名红发少将环视四周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他们身上,微微一笑,端着一杯红酒朝这边走了过来。 楚绥后背顿时一僵,连步子都迈不动了,他想起自己上辈子曾经看见对方用异能枪面不改色毙了一个雄虫,脑浆崩裂,鲜血横流的场面简直…… 血腥!!! 阿诺察觉到他的异样,犹豫一瞬,握住楚绥冰凉的手,低声问道:“雄主,您怎么了?” 楚绥摇头,勉强保持镇定:“我饿了,回……” “家”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那名红发将领就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略微颔首,对阿诺打了个招呼,听语气像是老熟识:“阿诺少将,” 目光又看向楚绥:“这位是?” 楚绥:“……”怂到说不出话。 阿诺敏锐察觉到楚绥后背肌肉的紧绷,不着痕迹看了他一眼,掌心在他后背无声安抚着,对红发少将介绍道:“我的雄主,楚绥。” 他仍被楚绥揽在怀里,打眼一看,二人似乎感情甚好,红发少将有一双翠绿的眸子,笑起来却只让人感到心底发凉,闻言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对楚绥颔首,右手搭上左肩行了一个礼仪:“您好阁下,第三军少将阿尔文,曾与阿诺少将在战场一同服役。” 楚绥把掌心都快掐出血了才忍住想跑的冲动,面上稳如老狗,实则慌的一批,闻言勉强笑着拍了拍阿诺的肩:“原来是你的战友,那你们好好叙叙旧,我去旁边坐一会儿。” 说完不等他们反应,就已经转身离开,在宴会厅的休息区找了个位置坐下。 阿尔文把目光从楚绥的背影上收回来,转而看向阿诺:“我之前奉命去清剿异兽,前日才回到帝都,竟然不知道您已经缔结了伴侣。” 言语中似有叹息。 阿诺从侍者的手中取了一杯红酒,他淡蓝的眼眸透过杯身,周遭一切景物似乎都蒙上了一层瑰丽的糜红,像是鲜血横流的战场:“我血脉里的暴.乱已经压制不住了,提前进入了僵化期。” 阿尔文顿了顿:“比我们之前预计的快了两年,不过,您的雄主看起来还不错。” 提起楚绥,阿诺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笑了笑:“大概。” 他说完,走到自助餐桌旁取了一个盘子,夹了一些点心进去:“第三军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阿尔文跟在他身后:“和第四军一样,产生了大规模的人员调动,我趁机安插了一些人手进去,并没有被发现。” 说完靠近他耳边,不着痕迹的说了些什么,这才直起身形,只能断断续续听见几个零星的字眼:“实验……失败……还在尝试……” 阿诺静静听着,途中经过餐区,又退了半步,想起楚绥爱吃这种点心,又往满满当当的餐盘里加了一块,直到放不下了,这才停手。 雌虫并不嗜甜,只有雄虫才会喜欢吃这种东西,阿尔文往阿诺手中的餐盘看了眼,忽然没头没尾的笑道:“您的雄主看起来十分通情达理,我倒很想认识一下。” 像楚绥这么贴心,特意给他们留下谈话空间的雄虫可不多。 阿诺语气淡淡:“你刚才吓到他了,” 所以, “离他远点。” 说完正欲走向楚绥,谁曾想面前忽然出现一抹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抬眼一看,赫然是狄克。 狄克看起来有些紧张,勉强笑了笑:“哥哥,我们很久没见了,要不坐着聊一聊。” 楚绥坐在靠窗的位置,从这里看向外面,能瞥见庭院里的喷泉正在不停涌动,他被阿尔文吓的脑子都懵了好几分钟,坐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强撑着从位置上起身走向了餐区。 虫族的食物本来就比不上地球,再加上楚绥嘴刁,能看得上的东西不多,他取了一个盘子,径直走到餐区,发现中间有一块斑斓蛋糕,正准备去夹,结果就被对面的一个雄虫提前夹走了。 楚绥:“……” 气死了。 楚绥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软柿子,再加上一惯的少爷脾气,从来没人敢和他抢东西,雌虫就算了,他打不过,连根筷子都折不断的雄虫也敢和他抢?! 面无表情把盘子往旁边一扔,正欲发作,系统就像个小炮.弹似的叮一声弹了出来,老和尚念经似的道:【冷静,冷静】 处于饥饿状态的楚绥就像个一点就炸的炮仗:“冷静不了。” 系统:【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脾气,其实吃别的也可以呀】 楚绥不在意吃什么,他气的是有人和他抢东西:“你懂个屁!” 系统换了个思路引导他:【这里不是地球,你没身份没背景,万一惹到不该惹的虫,那怎么办呢?再说了,只有小孩子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你几岁了?】 楚绥也数不清自己几岁了,但肯定不是小屁孩,他想起那个红头发的煞神还在这里没走,好歹压制住了自己的脾气,勉勉强强挑了几样别的点心,结果回去的时候发现自己位置被别人坐了…… 楚绥:“……” 艹他妈,今天果然就不该出门。 系统只能努力熄火:【做人要看开点,你如果太较真,天天都会生气,多划不来】 楚绥肚子饿了,没心情跟它打口水仗,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吃东西,同时不可抑制的想起了上辈子那场动乱,吃完东西,喝了口饮料,然后皱着眉问系统:“你让我重生就是为了让我再死一次吗?” 系统被他问的一噎:【……】 竟无言以对。 系统无声扇了扇翅膀,正欲说些什么,谁知就在这时,宴会厅二楼忽然传出砰的一声巨响,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随即便传来隐隐约约的怒斥声:“阿诺,你别不识好歹!” 楚绥原本只打算坐在底下看热闹,听见“阿诺”两个字,无意识皱了皱眉,从位置上起身,推开拥挤的人群走上二楼,结果就见一扇门静静躺在地上,显然是被人撞坏的,而卡佩少爷显然受惊不清,正在他那一堆雌侍的搀扶下平复心脏。 二楼是休息室,楚绥正欲 往房间里面看,结果就见一道人影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然后踉跄着摔倒在地,头发微乱,面色苍白,眼尾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赫然是阿诺。 他一只手紧紧捂着腹部,似乎十分难受,浑身进入高度戒备状态,冰蓝的眼变成竖瞳,像是野兽一般,军装外套的扣子都掉了两颗。 而卡佩的身上还散发着未来得及收回去的信息素,一些尚未被标记的雌虫嗅到味道,都不约而同产生了些许意乱情迷的状况。 这幅场景很明显,傻子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卡佩看见了人群中的楚绥,在雌侍的搀扶下略微站起身形,不仅没有丝毫惊慌害怕,还似笑非笑的道:“别这么看着我,是阿诺自己想勾引我,我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阿诺被下了药,他虚无的视线看不清任何东西,却敏锐嗅到了楚绥的气息,闻言挣扎着从地上起身,大滴冷汗从额头滚落,白着脸攥住了楚绥的裤脚:“雄主……我没有……没有……” 楚绥当然知道他没有,好歹一起睡了那么多年,这点信任还是有的,闻言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难辨喜怒:“我知道。” 他说完,低头解开了袖扣,然后一点一点的把袖子挽到了手肘。 阿尔文也在人群中,见状怒不可遏的上前道:“你简直卑鄙!” 卡佩被他眼中的杀意吓的后退了半步,却依旧有恃无恐:“怎么,想打我?伤害雄虫是重罪,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明天就会被发配去荒星。” 他说完,看了眼地上的阿诺,对这块没吃到嘴的肉依旧心痒痒,理了理领口,然后拉过一旁的狄克推向楚绥:“算了,我也不让你吃亏,换着玩怎么样,他的味道也不错,再另外送你一架新款飞行器。” 交换雌侍并不稀奇,但狄克可是雌君,众人显然没想到卡佩竟然荒唐到如此地步,连雌君都可以推出来交换。 狄克脸色瞬间煞白:“雄主!” 卡佩不理他,只是看着楚绥挑眉问道:“怎么样?” 他似乎笃定楚绥不会拒绝。 在场不少都是雌虫,见状都静默不语,难免有些物伤其类的意思,他们从生下来就一直被灌输着“保护雄虫”的思想,除了为帝国献上忠诚,亦要对雄主保持绝对的服从。 谁会在意雌虫的生死? 雄虫么…… 雄虫么……? 阿诺面上已经显露出屈辱,他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强撑着从地上起了身,下唇被他咬得满是血痕,似乎想自行从此处离去,然而刚迈出一步,就被楚绥拦住了:“我有说让你走吗?” 阿诺闻言眼睑控制不住的颤了颤,身形僵硬,面如死灰,艰难吐出了几个字:“雄主……求您……” 不要这么侮辱他…… 他是一名战士,而不是被人随意交换的玩物。 众人不由得叹了口气,心想阿诺的雄主看着温柔,原来也还是和别的雄虫一般无二,卡佩唇边也逐渐浮现了得意的笑。 就在大家都以为楚绥会答应卡佩的交换要求时,他却只是接住了阿诺摇摇欲坠的身躯,然后听不出情绪的道:“站在这里等我。” 卡佩不知道一件事,楚绥的东西,不管他要还是不要,别人都不能碰,于是众人眼见着楚绥直接箭步上前,一脚把卡佩少爷踹了个老远,不由得发出阵阵惊呼:“卡佩少爷!” “雄主!” 雌虫不能对雄虫动手,是以卡佩的一干雌侍眼见着楚绥把他们的雄主揪住衣领按在地上一顿狂揍都不敢上前阻拦。 楚绥这次真的压不住脾气了。 他妈的! 蛋糕被抢,座位被抢,好不容易娶个雌君还他妈的有人来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章 暴揍 雄虫都是脆皮鸡, 连筷子都掰不断虽然夸张了那么点,但也相去不远,楚绥打人又没轻没重的, 几拳下去卡佩就痛的哭爹喊娘, 牙都掉了两颗, 偏偏他的雌侍还不敢上前劝架,个个都急红了脸。 “雄主!您怎么样了?!” “楚绥阁下, 请立刻住手!” 楚绥才不听他们的, 拳头雨点般落下, 胳膊抡麻了才停, 连面具什么时候掉了都没发现,他随意甩了甩手上沾的血, 然后从地上起身,末了又不解恨的往卡佩身上狠踹了一脚,后者直接捂着肚子缩成了虾米, 被血水呛的含含糊糊,话都说不清了。 众人都在旁边围观着这场闹剧, 有暗中叫好的, 有议论纷纷的,有面露不忍的,有凑热闹拍照的,但当楚绥脸上的面具当啷一声从脸上不慎掉落时, 周遭各种杂乱的声音就像是被人陡然按下了暂停键般, 有了片刻静默。 毫无疑问,楚绥有一副相当出色的皮相, 唇红齿白, 满身富贵气, 飞扬的眼尾桀骜不逊,哪怕额发落下来遮住眼睛,也挡不住其中光亮,头发和眼眸是一种极其神秘的黑色,此时眼尾因为愤怒而微微泛红,带着些许狠意,却无损他的夺目。 楚绥从进场以来就一直扣着面具,以至于大家都在私底下猜测纷纷,他是不是天生貌丑,所以才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然而此时看见楚绥的脸,他们都控制不住的陷入了呆滞,盯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虫神在上,他们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雄虫…… 阿诺少将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能找到一位如此出色的雄主,不仅温柔体贴,还外表出色,甚至为了他与卡佩少爷大打出手,传出去谁会相信?! 楚绥把人暴揍一顿,总算解了气,转头发现阿诺正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面无表情攥住他的胳膊,径直往楼下走去,脸色臭的不能再臭:“回家!” 阿诺刚才以为楚绥真的会把他交出去,一颗心悬在嗓子眼,最后又如死灰般骤然冷寂,那双蓝色的眼眸暗沉翻涌,久难平息,但楚绥的举动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以至于阿诺和众人一样都陷入了怔愣中。 雌虫永远都不会伤害他们的雄主,阿诺感受到楚绥身上熟悉的气息,哪怕药力作用,也还是无意识收敛了身上的敌意,被楚绥踉踉跄跄的带出了宴会厅。 这里是卡佩家的庄园,楚绥揍完人怎么可能就那么顺顺利利的离开,刚出门口就被一堆警卫给围住了,为首的雌虫看见他的脸先是一怔,随即伸手阻拦道:“很抱歉,您现在还不可以离开。” 阿诺用力咬了一下舌尖,血腥味弥漫,混沌的大脑终于因为疼痛而清醒了几分,他上前将楚绥护在身后,一丝不苟的头发落在额前,看起来有些许狼狈,但S级雌虫的精神威压还是令在场的a级雌虫控制不住的后退了一步。 阿诺的声音因为长久压抑而有些沙哑,语气却冰冷入骨:“这件事霍夫曼家族会给卡佩少爷一个满意的交代,但不是今天。” 其中牵扯到一个贵族雄虫,怎么都难以善了,双方必然要进行一番交涉。 楚绥才不管这么多,一只臭虫而已,打就打了,交代个屁,他直接揽住阿诺的肩膀往外走,眼见着那只雌虫上前阻拦,眯了眯眼,一字一句道:“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信不信我明天就告你蓄意伤害,让你发配荒星!” 这一套不仅卡佩会玩,楚绥也玩的挺溜,周遭几个雌虫闻言果然不敢再上前阻拦,加上阿尔文从宴会厅里赶出来,命令第三军的士兵挡住卡佩家的警卫,楚绥很顺利的就带着阿诺离开了。 飞行器就停在外面,驾驶员眼见着楚绥的衬衫上都是血,而阿诺模样狼狈,连站都站不稳了,不由得吓了大跳:“您……” 楚绥直接打断他的话:“回家。” 驾驶员只得应是,然后关闭了舱门。 楚绥累的够呛,把阿诺推进座椅间,然后自顾自在旁边落座,借着灯光打量,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溅到了卡佩的血,眉头紧皱,嫌弃的把外套脱了下来。 谁知一旁的阿诺却忽然从位置上滑落,然后噗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膝盖与地面相触发出沉闷的声响,听着便觉疼痛:“雄主……” 楚绥闻言顿住了动作,想听听他会说些什么。 阿诺不知用尽了多大的力气才勉强抵抗住药性,苍白的唇被鲜血染的斑驳不已,他额角青筋隐现,头发被汗水浸湿,面容一向清冷淡漠,此刻却泄露了些许不易察觉的脆弱,低声艰难吐出了几个字:“请您相信我……” 阿诺对于狄克总有一份血缘亲情,以至于他根本没想到自己的亲弟弟会陷害自己。 宴会中途,狄克借故闲聊,然后将他带到了休息室,但不多时又称有事要离开片刻,随后卡佩.伊奇就出现在了那个房间,阿诺心知中计想立刻离开,结果饮品中被掺入了让雌虫短暂失去抵抗能力的迷幻剂,如果不是因为他等级够高,只怕难以逃脱。 楚绥没想到他要说的就是这个,随意应了一声:“嗯。” 还是那句话,好歹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阿诺到底会不会去勾引卡佩,楚绥比谁都清楚。 阿诺听见他的回答,紧绷的神经终于一松,艰难从地上起身,却又像是泄力般,再难支撑住身形,整个人直接倒在了楚绥怀里。 楚绥条件反射接住了他,对这个大冰山难得的投怀送抱感到稀奇,抬眼看去,却见对方已经神智不清,略微挑眉,然后伸手在阿诺脸庞轻拍了两下:“喂,醒醒。” 后者呼吸沉重,闻言勉强睁开了眼,但双目已经失去焦距,甚至身上开始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白皙的脖颈渐渐染上一层瑰丽的色泽,并且正在逐渐朝着脸部蔓延。 不用说,肯定是被下了什么助兴的东西,不过现在也解不了,还没到家呢。 楚绥感受不大,反正难受的也不是他,就那么老神在在的坐在位置上,任由阿诺兀自忍耐,在他怀里痛苦蜷缩。 雄虫对于雌虫的吸引力是致命的,只要他们对外散发一点信息素,都会令后者失去神智甚至发疯发狂,阿诺终于控制不住,本能开始追寻楚绥的气息,冰凉的唇寻觅到了他的颈间,然后开始生疏的亲吻着。 “雄主,求您……” 阿诺不解其法,无助喘息,淡蓝色的眼眸此时蒙上了一层水光,看起来湿漉漉的,就连声音也带着低低的呜咽,军装外套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解开,衬衫半敞,精壮的身躯若隐若现,肤色冷白如玉一般,却染上了一层暧昧的浅红。 楚绥哪里见过阿诺这幅样子,人都懵了。 反应过来,又很快镇定,还是那句话,有什么事在自己家里解决,丑事私事不可外扬。 楚绥不着痕迹扫了眼驾驶员,见对方没往这里看,然后伸手捂住阿诺的嘴,勉强制住对方乱动的手,安置在旁边的座位上:“安静,回去再说。” 语气听起来凶巴巴的。 &lt; br&gt; 阿诺闻言身形一顿,似乎听出了里面的厌恶,真的没再动了,他竭力压住喉间痛苦难耐的喘息,像一只濒死的野兽,身躯控制不住的从座椅上滑落,背对着楚绥,大半身形陷入阴影中,许久都没动过。 飞行器内静悄悄的,听不见一丝声响,楚绥坐了片刻,觉得安静的有些不太正常,皱眉将阿诺的身躯掰过来,却觉得指尖湿濡黏腻,低头一看,原来阿诺的手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受了伤,血肉模糊一片,半边袖子都浸透了。 他脸上的潮红终于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近乎死寂的苍白,唇边满是斑驳的血迹,可想而知那深可见骨的伤是他自己咬的,清冷俊美的侧脸逐渐浮现一层虫纹,不多时又消了下去,显然阿诺在极力压制体内暴.乱的精神力。 这种时候雄虫就应该有多远跑多远,避免受伤,楚绥缺心眼,没想到那层,只觉得阿诺手上的伤有些吓人,就在这时,飞行器恰好抵达,舱门缓缓开启,外间正是他们的住处。 驾驶员道:“阁下,已经抵达住宅。” 楚绥闻言嘀咕了一句真慢,然后俯身将阿诺打横抱起,走下飞行器,加快速度回到了家,灯都没来得及开,径直步入了二楼卧房。 阿诺身上的温度还是很烫,久久都难降下去,楚绥把他丢在床上,然后喘了口气,这才三两下脱掉礼服外套,嘟嘟囔囔解开了阿诺的衬衫扣子。 他冰凉的指尖触碰到阿诺的身躯,就像一滴水落进了油锅,激起沸腾无数,把后者好不容易压下的药性再次掀起,宛如在万丈深渊上的钢丝行走,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粉身碎骨。 阿诺意识混乱,恍惚间只记得楚绥让他安静,挣扎着蜷缩在一起,又想咬住手腕用疼痛压住喉间的喘息,谁知却被楚绥一把按住:“都到家了,想叫就叫呗。” 楚绥就没见过这么爱自残的人,但同时又对阿诺这么听自己的话表示开心,俯身捏住他的下巴,似是奖励般,亲上了那血迹斑斑的唇,然后撬开牙关,勾弄着唇舌一起纠缠。 舌尖满是铁锈味,但楚绥没有停,无声释放着信息素,并且褪去了二人身上的大半衣物,这次没玩什么花样,鞭子等器具也早就丢了,前戏短暂得仅有几分钟。 阿诺的身形瞬间紧绷,随即又松缓下来,白色的衬衫松松垮垮落在腰间,身躯修长精瘦,肌肉匀称,泛着冷玉似的色泽,他缓缓睁开失焦的眼眸,本能回应着楚绥,声音破碎带着哭腔:“雄主……” 楚绥闻言顿了顿,阿诺以前在床上可什么反应都没有,说句不好听的就跟死鱼一样,声也不吭,话也不说,实在没劲透了,这次稀里糊涂被下药,竟然学会主动了。 楚绥饶有兴趣的捏住他下巴道:“再叫一声。” 阿诺眼眶发红,脑海中一片空白,闻言难耐的皱了皱眉,又低低的叫了一声:“雄主……” 楚绥笑了:“哎,我在呢。” 在药物的作用下,他们几乎做过了前世所有没做过的事,亲吻,拥抱,厮缠,没有任何疼痛,只有鱼儿入水般的自由无束。楚绥的信息素渐渐散发,令人神思恍惚,阿诺甚至感觉他的灵魂和躯体已经分离开来,整个人恍若身处云端。 楚绥做完之后就懒得动了,而阿诺似乎也因为精神力损耗太大而疲惫不已,闭着眼昏昏沉沉,楚绥随便把被子一拉,就那么囫囵睡了一晚上。 翌日清晨,太阳悄然升起,地板上杂乱的衣物无声彰显着昨夜发生了什么,常年的军旅生涯令阿诺准时在六点就睁开了眼,然而当看清眼前的一幕,瞳孔不由得骤然一缩,昨夜的记忆纷纷回笼,令他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阿诺下意识想起身,结果发现自己正躺在楚绥怀里,男人搂着他的腰身,正睡得呼吸沉沉,犹豫一瞬,又没动了,维持着刚才的姿势重新躺下。第一次太阳升起时,身躯不再是从前被鞭笞的疼痛,而是一种欢愉过后的酸软。 阳光倾洒在阿诺清俊的面容上,淡蓝的眼底却思绪怔愣,他看向楚绥,然后控制不住的闭了闭眼。 阿诺总是喜欢回想以前的事。 他曾经和战友在前方立下无数功勋,也曾拖着濒死的身躯从异兽堆里爬出,战场血流成河,堆砌着无数尸体,他们视荣耀为生命,他们视忠诚为脊梁,却永远敌不过宿命。 要么,血脉暴.乱而亡,要么,嫁给雄虫,匍匐求生。 很多军雌没能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雄虫的凌虐下。 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楚绥会和卡佩发生冲突,一个雌君而已,没了就没了,自然会有下一个补上,是死是活都不会有人再追究,他甚至已经做好被摘去羽翅,发配荒星的准备,结果…… 二人肌肤相贴,楚绥身上的温度分毫不差都传了过来,阿诺想起他们昨晚的喘息厮磨,心跳忽然漏了一拍,那种陌生的欢愉感似乎仍在脑海中萦绕不去,与从前的疼痛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只知道侍奉雄主的时候要学会忍受疼痛,却从不知道这种事原来也是可以带来欢愉的…… 楚绥被太阳照的眼晕,翻了个身,已经醒了大半,他迷迷糊糊睁开眼,从床上坐起身,结果就发现阿诺披着昨天的衣服正跪在地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静静垂落身侧,上面咬痕斑驳,已经结了血痂。 楚绥无奈抹了把脸,声音懒洋洋的:“你又跪着干嘛?” 阿诺抬起头,面色仍有些苍白:“很抱歉,雄主,昨天让您与卡佩阁下发生了冲突,给您带来了麻烦,请您惩罚。” 虫族惩罚雌虫的东西简直千奇百怪,古代酷刑都要逊色一筹,楚绥拉开抽屉看了眼里面乱七八糟的异能环,又兴致缺缺的关上:“我说过了不会打你,有什么好罚的。再说了,你没做错,下次再有人敢碰你,直接往死里打,出了事儿我兜着。” 全然忘记自己在虫族毫无身份背景。 阿诺闻言顿了顿,然后略微直起身形,试探性的覆上了楚绥的手,低声认真道:“除了您,我不会让任何人触碰我。” 这句话意外戳中了楚绥天生霸道的占有欲,他把阿诺从地上拉起来,眉梢微挑,饶有兴趣的问道:“真的假的?” 阿诺蓝色的眼眸望着他,轻声道:“以虫神起誓。” 楚绥其实挺好哄,闻言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随手扯过衣服套上,准备去浴室洗澡,阿诺立刻道:“我侍候您洗漱。” 系统静悄悄的现出身形:【宿主,请自己洗。】 洗澡还要别人伺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楚绥才是被上的那个呢。 楚绥闻言脚步一顿,看它的眼神简直与看瘟神无异,末了还是习惯性妥协,撇嘴对阿诺道:“算了,我自己洗。” 他无论提出要做什么事,后者似乎从来都没阻拦过,阿诺闻言点了点头:“有什么事您就叫我。” 楚绥走进浴室,在浴缸里放满热水,正在神游天外,系统就静静飘到了他的面前,听不出情绪的出声问道:【 你知道自己昨天做了什么吗?】 很有那么点兴师问罪的意思。 楚绥闻言一顿,想起自己上次不过踹了阿诺一脚,就被这个破球电的死去活来,昨天他把卡佩按在地上揍的爹妈都不认识,起码也得有几十拳了,该不会…… 咕嘟—— 楚绥控制不住的咽了一下口水,正准备打死不认,结果只听系统缓缓吐出了三个字—— 【打的好!】 楚绥:“??!!”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楚绥这个熊孩子三观实在歪的没边了,以至于打个架系统都有一种老泪纵横的感觉,这孩子终于知道打坏人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章 兴师问罪 阿诺是贵族出身, 再加上功勋卓著,足够他在帝都过上优渥的生活,这栋住宅装修奢华, 二楼除了主卧, 另外还有不少客房,他见楚绥在洗漱, 将凌乱的床铺收整干净,然后去了隔壁客房清洗。 雌虫相对于雄虫来说, 并没有那么爱享受,又或者说没机会享受, 就连洗澡也只是站立在花洒下匆匆冲洗,温度无所谓,浸不浸在浴缸里也无所谓。 楚绥昨晚索求太狠, 再加上药物的副作用, 阿诺仍有些体力不支, 他用手撑着瓷砖壁, 水流顺着他清冷俊美的脸庞滑过,最后没入精壮的身躯, 蓝色的眼眸如宝石般瑰丽剔透, 诚如楚绥所说,像地球上海洋的一抹颜色。 手腕上的伤还没好,被水浸得刺痛生疼。 阿诺擦掉镜子上的雾气, 从里面仔细端详着自己,后背狰狞的鞭痕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吻痕, 指甲大小, 或红或紫, 遍布在他冷白的身躯上,异常刺目。 但是并不疼。 阿诺显然对这种痕迹感到有些陌生,在镜子里看了好半晌,这才缓缓收回视线,他擦干身体从浴室出来,穿上衣服,然而扣子仅扣到一半,智能机器人就“滴”的响了一声:“有客到访,有客到访,有客到访……” 阿诺直觉来者不善,匆匆套上衣服下了楼,见楚绥还在浴室没出来,略微放下了心。 昨天两只雄虫在宴会上大打出手的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听说卡佩.伊奇晚上直接被送进了医疗区抢救,现在还没出来,他的家族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阿诺打开门,只见外间立着三名雌虫,为首的一位年纪稍大,面容古板,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看起来不好相与:“你好,请问是楚绥阁下的住处吗,我们是雄虫保护协会的成员,有些事想向他了解一下,可能会打扰片刻。” 雌虫嫁给雄虫后,无论是生命还是身家财产都尽数归于后者,说是楚绥的住处也没问题,然而阿诺的重点却放在了“雄虫保护协会”这几个字眼上,顾名思义,这个协会就是为了维护雄虫的利益与安全而专门设立的。 阿诺似乎早猜到他们会来,并不讶异,侧身让开位置:“请进。” 他刚刚洗完澡,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衬衣,头发湿漉漉的,虽然扣子依旧一丝不苟的扣到了脖颈,但还是有些许暧昧的痕迹露出,身上沾染着楚绥的信息素,还未来得及散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首的雌虫在沙发上落座,然后环视四周:“楚绥阁下在吗?” 阿诺将光脑扣上手腕,闻言看了眼二楼,又收回视线:“雄主正在洗漱,等会儿才能下来。” “没关系,向阿诺少将您了解也是一样的”,雌虫介绍道:“我叫麦伦,是雄虫保护协会帝都A区的负责人,这次前来主要是因为卡佩.伊奇阁下向我们报案,说遭到楚绥阁下的无端殴打导致受伤,所以想了解一下昨天晚上的事情经过。” 麦伦说完,他身边的助手就打开了录音器,并且翻开记事本,做出了一个询问记录的姿态:“请问您昨天是和楚绥阁下一同赴宴的对吗?” 阿诺点头:“是。” 麦伦道:“根据卡佩阁下的证词,您曾经与弟弟狄克在休息室共处,他出于好心前去探望,结果您却违背雌君守则,主动勾引他对吗?” 阿诺闻言无声攥紧指尖,浅色的青筋浮现在手背上,绷起一条条交错的纹路,声音却依旧平静:“并不是,因为卡佩阁下向我喷洒了致幻剂,并且对我的雄主出口侮辱,所以他们两个发生了争斗。” 麦伦记录的动作停了下来:“也就是说,您认为卡佩阁下是在污蔑你对吗?” 阿诺悄无声息的松开手,腕上戴着的光脑屏幕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蛛网裂纹,依旧言简意赅:“是。” 麦伦似乎不大相信,继续询问道:“好,那么请问楚绥阁下与卡佩阁下发生争斗时,您为什么没有尽到雌君的义务去劝阻,要知道每一位雄虫都是帝国的珍宝,他们之中无论哪一位受了伤,都是莫大的损失,而且据我所知,两位阁下正是因为你才会发生争斗误会对吗?。” 这就是虫族的世界,雄虫不会错,就算错了,那也是因为雌君没有尽到职责,看护不力,他们不可能处罚楚绥和卡佩,那么就只能找替罪羊。 阿诺深知雄虫保护协会一惯的行事风格,闻言并没有再多做解释:“是我的疏忽。” 按照帝国律法,他将会在监牢中扣押三天,并且受到四十光鞭的惩罚,卡佩家族太过难缠,必须要有一个人出来承受怒火,阿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是S级雌虫,四十光鞭虽然过重,但并不致命。 麦伦扶了扶眼镜框:“也就是说您承认了自己的罪责对吗?” 阿诺正欲点头认下罪责,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个黑色物体极速飞来,不偏不倚正好砸中麦伦,后者不防,捂着头哎呦痛叫了一声,连眼镜都掉在了地上,好不容易摸索着戴上,却见刚才砸中自己的竟是一个橘子。 “哎,”他们头顶忽然响起一道玩味的声音。 楚绥刚洗完澡,穿着一身黑色浴袍,此时站在二楼栏杆处,手里还捏着一个苹果,有一下没一下的抛着,似笑非笑道:“你们玩什么呢,这么热火朝天的,有什么热闹事也跟我说说。” 语罢咔嚓咬了口苹果,然后走下了楼梯,在座的雌虫看见他的容貌先是一愣,回过神来纷纷从沙发上起身,阿诺无声收敛了身上的冷意,然后迎上前去:“雄主……” 麦伦率先抢过话头,上前一步自我介绍道:“楚绥阁下,您好,我是雄虫保护协会帝国A区的负责人麦伦,贸然上门打扰,请勿见怪。” 楚绥没理他,懒洋洋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抓了抓头发,对阿诺道:“你上楼帮我找套衣服出来。” 他刚才在衣柜扒拉半天都不知道穿什么。 阿诺怕他着凉,应了一声是,很快转身上楼,楚绥这才把目光看向麦伦:“你们就是那个什么……什么保护协会的,找我有什么事?” 麦伦提醒道:“是雄虫保护协会,昨天您与卡佩阁下因为阿诺上将而发生了争斗,所以我们前来了解情况,不过现在事情的经过我们都清楚了……” 楚绥忽然打断了他的话:“不不不,我们不是因为阿诺而发生争斗,只是单纯友好的切磋决斗,懂了吗?” 虫族好斗,双方之间进行决斗是非常正常的,而且死伤自负。 麦伦顿了顿:“但是根据卡佩阁下的证词……” 楚绥挑眉,语气不善:“你的意思是信他不信我?” 麦伦对上他黑亮的眼睛,心跳都漏了一拍,急忙解释:“我并无此意,只是……” 只是卡佩家族那边总得有个交代才是。 楚绥假装不明白他的意思:“好,我下手是重了点,大不了他的医药费我包了,多少钱,叫他把 账单寄过来。” 雌虫打雄虫是重罪,但不代表雄虫打雄虫也是重罪,就算真闹上法庭,充其量交点罚款也就过去了,卡佩是出身贵族的b级雄虫,楚绥则是少见的a级雄虫,处理起来实在棘手。 麦伦还是想找个替罪羊,不着痕迹提醒他:“不如让您的雌君……也就是阿诺少将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这样也免得打扰您休息。” 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既有了交代,也不用在两个雄虫间左右为难。 阿诺恰好走出房间,听见这番话,下楼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正常,他淡蓝色的眼眸没有丝毫波动,正准备给副官发消息交代这几天的军务,谁知楚绥却直接拒绝了:“不行。” 楚绥说完,似乎觉得语气还不够强烈,又补充了一句:“没得商量。” 卡佩算个鸟啊,凭什么让自己交人。 麦伦还欲再说,楚绥为数不多的耐心却早已经告罄,从沙发上起身道:“我要睡觉了,你们再不走就是打扰我休息,需要我告你们骚扰雄虫吗?” 在帝国,骚扰雄虫相当于流氓罪,不仅会受到惩罚,而且还会被剥夺嫁娶权,麦伦闻言脸色青青白白,到底没敢继续待下去,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的告辞离开了。 楚绥见状嘁了一声,面露不屑,然后把手里的苹果吃完,扔进了垃圾桶,阿诺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捧着衣服下楼,然后倾身跪在他面前询问道:“雄主,这套衣服可以吗?” 楚绥随意应了一声,然后脱掉浴袍,自顾自的穿衣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开始习惯自己穿衣服了,阿诺伸手替他整理领子,然后低声道:“雄主,让我帮您好吗?” 衬衫纽扣太密集,楚绥扣的也挺烦,闻言干脆就交给了他,阿诺见状略微直起身形,一颗颗的替他扣上整理,不经意瞥见楚绥身上也有与自己类似的吻痕,手一抖,险些又扣错了。 楚绥似乎察觉到什么,低头看了眼,然后眉梢微挑,看起来饶有兴趣,依旧不改纨绔本性,伸出手用指尖一拨,阿诺领口的扣子就开了两颗,露出性感锁骨上的斑驳吻痕。 楚绥明知道阿诺性格内敛沉默,偏要不怀好意的逗他:“看什么,你自己也有。” 他漆黑的眼底满是笑意,眼角内勾,尾端却又微微上扬,是风流多情的面相,看一眼就会陷进去,阿诺任由他动作,耳根发热,低垂着眼眸,不敢再看,替楚绥穿戴整齐后,才忽而出声道:“其实您可以把我交出去……” 阿诺抬眼看向楚绥:“卡佩家族总要得到一个交代。” 楚绥神色肉眼可见的不乐意:“那他还给你下药呢,谁给我交代?” 阿诺大抵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面上微微一怔,好半天才恢复正常,他修长的指尖缓慢覆上楚绥的手,见后者没有抵触,这才微微收紧力道,一字一句道:“雄主,我只是无关紧要的雌虫……” 他只是无关紧要的雌虫,又怎么会有人管他的生死呢?更遑论给个交代…… 只有楚绥才会这么想。 多年前的那场浩劫导致雄性大量减少,于是每一只破壳出生的虫崽都会受到先辈的灌输与教导,雄虫是珍贵且脆弱的,雌虫是强大而众多的,他们应该保护雄虫,哪怕奉献自己的生命与尊严。 但天长日久,盲目的追捧与保护却令雄虫变得愈发贪婪放肆,甚至开始拿雌虫的生命取乐,谁又能说不是另一场悲剧的重复呢? 这种关系似乎是无解的,总要有一方的牺牲才能达到微妙的平衡,但却不知又能维持多久,无论是为了繁衍还是生存,又或者血液里流淌着的信仰与忠诚,都不足以令雌虫生起什么反抗的心思。 楚绥有时候很坏,有时候却又很单纯。 阿诺的眼神一瞬间复杂得令楚绥看不明白,他却不管那么多,天生就是属螃蟹的,从小到大横惯了:“下次他们再来直接给我撵出去,你敢和他们走试试,又不是我们犯错,凭什么交人!” 楚绥做错了事都不见得会认,现在他自觉没做错,就更不会认了,天王老子来都没用! 阿诺听见他这番话,垂着眼久未出声,过了好半晌,才握住楚绥,在他手背落下一个微凉的吻,低不可闻的道:“谢谢您……” 楚绥显然不是什么感性的人,只觉得阿诺的表现有些怪怪的,无意识抽回手,上面麻痒的感觉仍在,皱了皱眉,不自在的摸了摸脖子,然后二大爷似的道:“我饿了,做饭去。” 得益于楚绥优越的皮相,旁人说这句话会令人感到厌恶,由他嘴里说出来,却只觉得是大少爷发脾气,可恨中也有几分可爱。 阿诺望着他,忽然微不可察的笑了笑,然后道:“好,我去给您做饭。” 楚绥还陷入刚才的怪异感觉里难以出来,屁股底下像是长了根钉子,怎么坐都不舒服,接连换了好几个姿势,系统悄无声息盯了他半晌,最后飞到了他面前,声音清脆:【叮!】 楚绥动作一顿,直觉没好事,没好气的道:“你又想干嘛?” 系统静静看了眼正在厨房忙碌的阿诺,没说话。 楚绥莫名领略到了它的意思,反应过来,眼睛一瞪:“你别得寸进尺,先说好,我才不会做饭。” 他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怎么可能会做饭,系统真让楚绥去做饭,他能把自己毒死。 系统一愣,翅膀扇了两下:【我也没指望你会做饭啊】 它对楚绥的期望值非常低,楚绥现在能自主穿衣穿鞋都已经是一个莫大的进步了,系统又怎么会指望他做饭呢。 地球上有一句话,适当的鼓励是有益激发上进心以及自我肯定价值的,009系统飞到楚绥肩膀上,然后绕着他飞了一圈:【你刚才没有把雌君交出去,做的非常棒】 楚绥:“……” 楚绥从小到大都是调皮捣蛋的那类人,恭维奉承没少听,表扬还是第一次,今天破天荒受了系统两次表扬,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就他妈很迷。 虫族娱乐资源匮乏,屁大点事都能讨论半个多月,仅一个晚上的时间,晚宴上的事就风一样传遍了帝都,更有好事者在星网上发布了现场视频,因为牵涉雄虫,热度直升,没多久就上了首页。 卡佩.伊奇的名声实在烂透,仗着贵族身份横行霸道,有趋之若鹜的雌虫,也有心生不屑的雌虫,听闻消息纷纷震惊不已,并火速登录星网赶到了吃瓜现场,都想看看那个不可一世的卡佩少爷是怎么吃瘪的。 虫族科技远超人类世界,摄像头的清晰度自然也是无可挑剔,视频画面中,众人清楚看见一名带着银色面具的雄虫把卡佩按在地上单方面暴揍,拳拳到肉,毫不留情,直把后者打的哭爹喊娘痛哭流涕,正准备拍手叫好,却见视频后半段那名雄虫脸上的面具忽然当啷一声掉落在地,露出了真容,不由得纷纷怔在了光脑屏幕前。 他们的表现和当日在场的雌虫并无区别,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被楚绥惊艳得倒吸一口凉气,反应过来一边截图一边评论:【急求!!!这位雄虫阁下的所有信息!!!】 后面很快有人跟楼:【是阿诺少将的雄主,似乎叫楚绥】 【天哪,我快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么俊美的雄虫是真实存在的吗??】 【虫神啊,我要窒息了!】 雄虫对于雌虫的吸引力毋庸置疑,再加上信息网络发达,不到十分钟楚绥的所有信息就被扒了个遍,不仅如此,星网民众甚至把那天晚宴上发生的所有事来龙去脉都弄清楚了,第一反应先是气愤,随后就是震惊。 老实说,他们事先并不知道这两位雄虫为什么而争斗,可能是互相看不顺眼,又或者彼此不服气发生了口角,但绝想不到是因为阿诺。 雄虫怎么会因为雌虫而打架呢?这种事就像天下红雨一样稀奇罕见,但偏偏楚绥就是做了,他不仅没有交出自己的雌君,还把罪魁祸首给收拾了一顿。 有人眼红嫉妒,有人叹息感慨,觉得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 【虫神啊,楚绥阁下真是一位绝佳的雄主,为什么我就没有这么好的命】 【卡佩实在太过份了,阿诺少将是一名战士,更是为帝国浴血奋战的英雄,怎么能将他当做玩物交换!】 【雄虫大多如此】 【阿诺少将也许要倒霉了,星网记者拍到雄虫保护协会的人去找他们了解情况了】 如果说雄虫保护协会在虫族相当于慎刑司一样的存在,那么麦伦等人就相当于容嬷嬷,这么多年,被他带进去审讯的雌虫没有一个能完好无缺的回来,不死也残。 这条消息一出,众人又不禁为阿诺感到叹惜与同情,只觉得他不死也会脱层皮,谁让卡佩是雄虫且又出身贵族呢,惩罚怎么也落不到他身上。 然而没过多久,有人在楚绥住宅区外蹲点守候,拍到了麦伦等人离开的视频,上传星网后直接引起了无数讨论,一石激起千层浪。 无他,麦伦等人离开时竟然两手空空,不仅没有扣押阿诺少将,反而灰头土脸狼狈不已,可以说是相当罕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章 礼物 遇上雄虫保护协会的那帮家伙, 雌虫向来是没有什么反抗能力的,能做主的就只有雄虫,如今他们两手空空的离去, 其中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但唯一能肯定的就是阿诺少将的雄主并没有把他交出去。 楚绥并不知道星网上因为这件事讨论的热火朝天, 虫星居民恨不得拿他当做雄主典范, 用完餐后就回了卧室, 一边坐在椅子上用光脑打游戏, 一边消食。 阿诺正在底下清理餐桌,随后才上楼,在他腿边跪下, 依旧是一身笔挺禁欲的军装, 齐整得看不见一丝褶皱:“雄主,军部有些急事需要处理, 我可能要回去一趟。” 楚绥打游戏打的正起劲,闻言头也不抬的道:“哦, 你去。” 有些雄虫禁止自己的雌君或雌侍外出工作, 只准留在家里服侍他们, 楚绥脑子就没那么有病,阿诺不工作哪儿来的钱?没有钱谁养他? 阿诺大抵知道他不会阻拦,蓝色的眼眸看向他,里面的冰霜似乎有了些许消融:“谢谢您, 我会在晚餐前赶回来的。” 说完从地上起身离开,然后静悄悄带上了房门。 帝国军队大致分为四个体系, 彼此之间的关系都有些微妙, 阿诺原本在前线作战, 但因为血脉暴.乱迫不得已被调往后方, 目前在第四军团任文职,大多数嫁人的军雌都是如此。 因为婚假,阿诺已经有段时间没来军部,当他回来的时候,收到了不少同僚的关心问候,并且接受了一波强烈的目光洗礼,大家似乎都想知道他缔结伴侣仪式后是否也如别的军雌那般遭到了雄主的凌虐。 但阿诺神色如常,行动如常,并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心腹副官斐迪不禁想起上次去住宅,看见少将身上的鞭痕,目光控制不住的往他身上瞥了眼,随即又飞快收回视线,低声向他汇报着这段时间的军务。 阿诺不知道有没有听,走进办公室,然后在椅子上落座,这才听不出情绪的应了一声,一边打开光脑登入星网,一边吩咐道:“这几天找人盯紧卡佩家族,有什么风吹草动记得向我汇报。” 斐迪大抵也能猜到原因,毕竟星网上闹得沸沸扬扬,闻言不禁有些担忧:“卡佩.伊奇因为您没有嫁给他而一直怀恨在心,万一他胡乱诬蔑您,恐怕会造成相当大的困扰,雄虫保护协会那帮家伙也不是善茬,要不要……” 他后面言语未尽,声音逐渐消弭于无形,做了一个手势,似乎在言说着什么心照不宣的事。 阿诺终于看了他一眼,身形缓缓倒入椅背,指尖在桌沿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淡色眼眸乍看之下深不见底,让人难窥究竟:“现在还不是时候,第四军团还不在我们的掌控中,不要打草惊蛇。” 斐迪点了点头,又提出一个建议:“要不请律法官阁下出面与卡佩家族交涉?” 阿诺顿了顿,这次只回了两个字:“不用。” 他说完拔掉笔帽,从一旁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抽了一叠出来,然而笔尖停停顿顿,到底什么也没写下,只留了一片暗色的墨迹。 正值青春年少的雌虫都有可能被厌弃,更遑论年老色衰之后的模样,阿诺想起每次回主宅,雌父受尽冷落的样子,动作一顿,笔尖便不可抑制的弯折了下去,在白净的纸张上拖曳出扭曲暗色的线条,仿佛划开了过往,连带着幼时的记忆也纷纷破笼而出。 在久远的以前,他每次经过雌父门外,都能听见里面传来沉闷的痛哼声,还有鞭子抽打,落在肉.体上的鞭笞声。 不是一次,是很多次…… 阿诺那时不明白为什么,但雌父每次只是面色苍白的让他不要管,后来他长大了,就懂了。 他们没有选择,只能一代代重复父辈的老路,阿诺有了雄主之后,他雌父当年所经受的一切,也都原样在他身上上演了一遍。 但没有谁会觉得奇怪,因为社会如此,他们就像弯折的弹簧,早已扭曲得不成样子,却毫不自知。 阿诺脑海中忽然浮现了楚绥的模样,墨色的眼睛,墨色的头发,起初和别的雄虫一般无二,懒惰暴躁,生气了也会用鞭子抽打自己,但后来渐渐的要好些,再也没动过手,甚至三番两次护住了他。 还有那个夜晚…… 阿诺闭眼,忆起了雄虫近乎缠绵的亲吻与索求,炽热的喘息似乎犹在耳畔,他以为他的身躯可以抵抗任何疼痛,但却在对方的拥吻下一瞬间溃不成军。 楚绥的日子一如既往堕落,打完游戏,吃了点零食,然后躺在床上睡觉,再要么就是登录虫星账号买买买,以此来消磨时间,没有丝毫对自己未来命运的担忧。 系统见楚绥终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模样,生怕他会成为自己职业生涯的滑铁卢,飞到楚绥身边用翅膀拍了拍他的脑袋:【你还记得自己上辈子是怎么死的吗?】 楚绥正躺在床上打游戏,敷衍道:“记得啊,怎么了?” 当时自由盟造反,掌控了整个帝国的话语权,百分之九十九的雄虫都遭殃了,又不止他一个。 系统对他的没心没肺再一次有了新的认知:【你就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未来吗?】 谁料楚绥却道:“考虑过啊。” 系统震惊了:【你竟然考虑过?】 对不起,是它狗眼看人低了。 牵扯到这个严肃的问题,楚绥游戏也没打了,从床上坐直身体,无意识摸了摸下巴,然后认真思索道:“其实我仔细考虑过了,既然早晚都要死,那我不如在活着的这段时间里好好享受生活,把没尝试的都去尝试一遍,这样死的时候也不亏。” 系统:【……】 打死它也没想到,楚绥思考半天就思考出了这么个玩意儿。 系统只感觉这是它带过最难的一届宿主,勉强从震惊中回神,不死心的问道:【就没了?】 楚绥想了想,然后点头:“没了。” 系统想说那你重生的意义在哪儿?再死一次吗?身躯在房间上空飞来飞去,最后又落到了楚绥面前:【你年纪轻轻的就死了,不觉得可惜吗?】 楚绥觉得它有病:“我可惜有什么用,得别人可惜呀。” 这……这倒是…… 系统沉默良久,还是不愿放弃,再次开始尝试洗脑式教育:【你这种思想是不对的,人定胜天,你要尝试用双手去改变命运!!!懂吗?!】 楚绥心想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虽然系统没腰也没腿,但小嘴叭叭起来比唐僧念经还烦,楚绥捏了捏耳朵,敷衍它:“行了行了,你别叨叨了,烦不烦呀,我再想想总行了。” 系统莫名感到扎心:【……】 说真的,它从来没说过这么多话。 楚绥的思绪到底还是被影响了一些,玩起游戏也觉得兴致缺缺,连打了几盘都是输,他把游戏机扔到一旁,然后坐到书桌前,打开了星 网,停顿片刻,在栏输入了“蓝星”两个字。 他不只一次输入过这两个字,已经熟悉到可以背下星网页面弹出的所有结果,但除了一段字数寥寥的介绍,再就是一张模糊的图片。 蓝色的星球静静漂浮在宇宙中,白色的云层,绿色的平原与岛屿,表面大部分都是蔚蓝色的,周围是万千星辰,美丽浩渺。 楚绥静静看了片刻,心想回又回不去了,当然怎么开心怎么活,古代忠烈豪杰远离故土,以自杀精忠报国,他总不可能学他们来一个精忠报球? 楚绥关掉了星网,坐在椅子上许久都没动过,直到太阳渐渐下沉,房间蒙上了一片昏暗,映上晚霞的颜色。 千百万年前的地球已经寻觅不到,可太阳却还是千百万年前的太阳,静静漂浮在宇宙中,亘古未变。 阿诺在晚上六点的时候赶了回来,径直步上二楼,轻轻推开房门,结果就见楚绥正盘腿坐在椅子上发呆,没有开灯,看不清身形,只有一抹黑色的剪影映着窗外的晚霞,侧脸轮廓俊美。 “雄主……” 阿诺低低出声,似乎是怕惊扰了他,悄无声息的开了灯,房间终于亮堂起来,楚绥终于回神,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这才发现已经到了晚上。 阿诺像从前一样在他身边跪下,看了他一眼,才出声问道:“雄主,您怎么了?” 楚绥抓了抓头发,然后把僵麻的腿放了下来,声音懒洋洋的:“没怎么。” 阿诺自发替他揉腿,一双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完美得像一件艺术品:“那您晚餐想吃些什么?” 楚绥下午零食吃多了:“不饿。” 阿诺闻言看了眼桌上的零食袋子,没再劝说,直到楚绥的腿不麻了,才渐渐停手,静默一瞬,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长条形状的黑色天鹅绒礼物盒:“今天路过商店,觉得很漂亮,所以买下了它,希望您能喜欢……” 雌虫为了讨雄虫喜欢,经常会送些礼物讨他们欢心,不过阿诺很少做这种花里胡哨的事,他一般都是把星卡给楚绥随便刷。 楚绥大概也觉得稀奇,略微挑了挑眉,然后接过盒子,打开看了眼,结果见里面是一条制作精良的银色项链,尾端坠着一颗蔚蓝色的玻璃球,交错着绿色的纹路,流光溢彩,和地球的样子竟然一般无二。 楚绥不知道为什么,没出声,神情看不出喜怒。 阿诺久未听见他的回答,内心猜测他大概是不喜欢,顿了顿,然后开口解释道:“今天无意中路过星体馆,见他们正在做纪念物发售,恰好有蓝星的款式,所以就买回来了,如果您不喜欢,可以丢掉……” 话未说完,那条价格不菲的项链就被楚绥随手扔到了桌面,尾端坠着的球体晃动着,然后轱辘一声掉到了地板上,他把天鹅绒盒子咣一声关上,看也不看的扔进阿诺怀里:“不喜欢,以后少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盒子沉甸甸的有些分量,砸在肩头的时候牵引起一阵钝痛,阿诺慢了半拍,没接住,盒子轱辘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楚绥头也未回,似乎在想事情。 阿诺勉强扯了扯唇角:“……很抱歉,我以为您会喜欢。” 他说完,俯身捡起盒子,目光看了一圈,见项链静静躺在角落,正准备捡起丢掉,却听楚绥道:“出去。” 阿诺闻言,收了回手:“是。” 他静悄悄退出了房间,然后把门带上,无意识摸了摸刚才被砸中的肩头,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然后缓缓步下楼梯,把特意订做的盒子扔进了垃圾桶。 也许有些事他天生就做不来,例如学着怎么去讨雄虫的喜欢。 楚绥近期洗漱的时候都是自己独自一人,阿诺替他找出睡衣,然后把床铺整理干净,走到书桌旁搜寻一圈,却没看见那条项链的踪迹,恰在此时,楚绥从浴室里面出来了,一如既往懒洋洋,脸色臭臭的。 阿诺取了条毛巾,上前替他擦干头发,握惯了各种精密枪械的手,力道拿捏起来相当精准,轻轻柔柔,不似清冷淡漠的外表。 楚绥像个大爷似的,他看了眼时间,然后关掉灯,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漆黑:“我要睡觉了。” 阿诺闻言以为他今晚不需要自己的服侍,正欲离开,耳畔却响起了楚绥的声音:“我有说让你走吗?” 阿诺脚步一顿,这才想起自己今天惹了他不快,于是又重新跪了下去,膝盖与地板相触,发出一声闷响,身躯隐在黑暗中,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很抱歉,请您惩罚……” 楚绥顿了顿,不知是不是错觉,声音听出了一丝兴味:“鞭子都丢了,让我怎么罚?” 阿诺顿了顿,然后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双手递给阿诺,声音低沉清冷:“如果不介意的话,您可以用军刃。” 楚绥没接,他坐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睨着阿诺,然后伸手攥住他的军装领带,一个用力就迫使对方靠了过来,声音听不出喜怒:“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喜欢那种东西?” 阿诺脖颈处传来一阵窒息般的感觉,头发也狼狈耷拉下来一缕,他无声攥紧床沿,艰难稳住身形,心想今天怎么都逃不过一顿打罚:“很抱歉,是我自作主张,请您惩罚……” 楚绥嗯了一声:“是该罚。” 阿诺无声松开手,床沿多了几个深陷的指印,他将军刀递给楚绥,在黑暗中静静注视着他:“您可以用这个。” 他的身体已经准备好迎接那种锋利的疼痛,然而下一秒,手中的军刃就被雄虫扔到了远处,紧接着身躯被迫前倾,落入了一个温热且陌生的怀抱,随即头顶响起了楚绥略有些不虞的声音:“我说过不打你了。” 阿诺紧贴着他的胸膛,闻言顿时心跳错乱,只觉得脸侧有什么冰凉微硬的物体刮擦而过,仔细一看,却见是今天自己送的那条蓝星项链,不由得怔愣出声:“雄主,您……” 话未说完,视线天旋地转,身躯陡然陷入了柔软的床铺,楚绥欺身而上,莫名想起那天阿诺中了药物,在他身下哭红着眼呜咽的样子,垂着眼道:“礼物勉勉强强,就不罚你了。” 离的近了,甚至能感受到楚绥温热的唇,阿诺被他身上的信息素刺激得得呼吸沉重,像是一瞬间被抽去了骨头,力气全无,红着眼喘息出声:“雄主……” 清冷的声音沾染上□□,尾音沙沙的撩拨人心。 楚绥俯身吻住他的唇,然后缓慢描摹着唇齿的形状,逗弄着他的舌尖,声音低沉的道:“阿诺,你主动一点。” 一个早就司空见惯的称呼,由他嘴里念出来,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阿诺从未在清醒的时候被他亲过,闻言身躯微颤,然后伸手,生疏的抱住了楚绥的腰,开始轻轻的回应着他的吻。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无力仰头,思绪混乱,只知道反复呢喃着两个字:“雄主……” 原本齐整的军装落地,堆成皱巴巴的一团。 楚绥给阿诺留了一件白衬衫,却也已经松松垮垮,他让阿诺跪在床上,然后从身后搂住他精瘦柔韧的腰身,亲吻着他殷红的唇,掠夺着肺腑间的所有空气。 “雄主,求您……” 阿诺双眼发红,被刺激出了泪水,声音低低带着呜咽,第一次知道世上原来还有比疼痛更摧毁意志的事,身躯抽搐着,产生痉挛般的战栗。 楚绥给他换了个姿势,那条细细的银链不知被何时取下,绕在手腕上,不经意刮擦过阿诺冷白的皮肤,都会带起一阵微痒。 楚绥端详着腕上琉璃球瑰丽的颜色,又看了看阿诺失神的蓝色眼眸,最后还是觉得后者的颜色更为漂亮些,俯身吻住他的眼睛,然后在他耳畔道:“还是你的眼睛更漂亮。” 说完又重新俯身吻住他,将阿诺到嘴的闷哼堵了回去,后者已经思绪混乱,本能搂住楚绥的脖子,无意识回应着他。 温缠的欢愉比疼痛更能摧垮意志,阿诺就是例子,从前被抽的鲜血淋漓也能从地上爬起来,现在在楚绥怀里却只剩喘气的份。 他头发汗湿一片,蓝色的眸子也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水意,恍惚间想起要服侍楚绥冲洗,挣扎着想起身,却又被按了回去:“早上再洗。” 反正离天亮也没有几个小时了。 楚绥困的不行,抱着阿诺的身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就没再动了。 阿诺呼吸间都是楚绥的气息,他静静感受着这个陌生的怀抱,心跳加速,余韵仍在,神色莫名的看了楚绥一眼,抿了抿唇,靠在他怀里睡去了。 系统这个时候一般不冒泡,翌日清早,楚绥在浴池里泡澡的时候,它才嗖的一下弹了出来:【你考虑好了吗?】 楚绥懒洋洋的:“考虑什么?” 系统就知道他忘了:【你的未来】 楚绥撇了撇嘴:“我能怎么考虑,又不能去变性。” 虫族可没有把雄虫变成雌虫的技术。 系统被他清奇的思路给噎到了,一瞬间忽然感到心如死灰,喃喃自语:【你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难道是我对你要求太高了么……】 楚绥听见系统说他差,不太服气:“你以前都是怎么要求别的宿主?” 系统语气麻木:【好好改造,重新做人,出任CEO,走上人生巅峰】 楚绥慢半拍的看了他一眼:“那我呢?” 【你?】 系统说, 【你好好活着就行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章 军部 这要求确实不高…… 楚绥闻言一向厚如城墙的脸皮也难得有了那么些许尴尬, 难免有些挫伤他大少爷的自尊心,烦躁的拍了拍水面:“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系统只是个球,你也不能指望它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它把楚绥前世的经历都用光屏倒带重看了一遍,最后发现也不是所有雄虫都被抓进了监牢, 还是有个别能够幸免于难。 第一,地位举足轻重的, 第二,名声颇好的, 第三,没成年的虫崽。 系统把所有条件在脑海中筛选了一遍, 第三条直接pass,出于某种想让楚绥独立自主的心思,它觉得第一条可以尝试尝试:【其实要活下去也不难,办法很多,看你愿不愿意试了】 楚绥莫名觉得没好事, 皱了皱眉:“什么办法?” 系统想了想:【取得一定的社会地位。】 楚绥懵了一瞬:“你什么意思?” 系统只能掰开了揉碎了和他讲明白:【财力, 权力,武力,只要占了其中一个,你未来的安全就有了保障,你可以去做生意,也可以投身军界做文职,也可以……算了, 你武力值再怎么厉害也比不过雌虫的。】 楚绥:“……” 系统的意思他听明白了, 就是出去混社会呗, 楚绥咬着指尖思考半天, 心里不怎么乐意,出去混社会就代表要吃苦,还得朝九晚五的工作,显然不符合楚绥的享乐主义。 楚绥看了系统一眼:“喂,你见过哪个雄虫出去工作的,一只手都能数出来好不好,传出去会被人家笑的。” 系统背后的小翅膀扇的扑棱扑棱:【被人家笑也比等死强,再说了,你不是说要把没尝试的都尝试一遍吗,去体验一下生活也不错。】 楚绥瞪了他一眼:“我还没吃过屎呢,难道我也要尝试一遍?!” 系统:【……】 阿诺正在外面整理床铺,收拾完毕后,他见楚绥在浴室久不出来,犹豫一瞬,屈指敲了敲门:“雄主?” 楚绥回神,哗啦从浴池起身,然后擦干身体,匆匆套上衣服,他从浴室里推门出来,就见阿诺已经穿戴完毕,看了他一眼:“你要去军部?” 阿诺主动上前替楚绥整理衣扣,目光不经意扫过他颈间带着的蓝星项链,顿了顿,然后重新替他扣好衣领,低声道:“是的,早餐已经给您准备好了。” 楚绥看起来像是在想事情,闻言也没说话,下楼吃早餐了,等用餐完毕,阿诺收拾好碗碟准备离开时,他才忽的拉开椅子从座位上起身,理了理袖口道:“我跟你一起去。” 阿诺脚步一顿,诧异回头:“您和我一起去?” 楚绥自己也知道这个要求奇奇怪怪,心里别扭的不行,面上却没显出来,只是听不出情绪的嗯了一声,看起来相当高冷:“去你上班的地方转一转。” 阿诺闻言便以为他是想玩:“但是军部守卫森严,不比别的地方,我怕您受伤……” 楚绥全当没听见,并且已经背着手率先走出了门外,阿诺见状只好迈步跟上,眼见他坐进飞行器,心知劝说无用,只能在楚绥对面落座,看了驾驶员一眼,示意他出发。 楚绥从来都是坐没坐相,翘着二郎腿一副大爷做派,好在皮相加持,并不让人觉得无礼,只觉得随性慵懒,他用手抵着下巴,见阿诺在对面正襟危坐,十足一个大冰山,不由得有些纳闷一个人床上床下的反差怎么能这么大。 楚绥挑眉问他:“坐那么远,怕我吃了你?” 阿诺闻言下意识看向他,然后从位置上起身,悄无声息在楚绥腿边跪下,脊背依旧挺直,身形修长漂亮,低声道:“您误会了,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楚绥可没有让他跪的意思,垂眸看了他一眼,然后对阿诺伸出右手,略微勾了勾指尖,后者见状犹豫着将手放了上去,然而下一秒就被楚绥一把拉进怀里,被迫坐在了他的腿上。 阿诺感受到他身躯的灼热,脊背控制不住的绷紧,低低出声:“雄主——” 楚绥以前最不喜欢这种不知情不识趣的人,不过嘛,偶尔逗逗还是挺好玩的:“你就不觉得自己挺无趣的,像个木头?” 他说话直来直往,并不加掩饰,就难免扎心。 阿诺闻言看向他,指尖微微收紧,不知道为什么,唇上血色有些淡:“很抱歉……是我太笨拙了,没办法讨您的喜欢。” 楚绥心想倒也不至于,他指尖在阿诺领口不过随意拨了两下,后者便自发倾身方便他动作,眼眸低垂,敛去了所有神情。 楚绥想起他昨天送的礼物,嘴又没那么毒了,半真半假的道:“你下次主动一点,说不定更讨我喜欢。” 阿诺想起他昨晚也说过类似的话,心跳忽的乱了一瞬:“是……” 却不知该如何主动。 楚绥就猜到他不知该怎么主动,捏住阿诺的下巴,覆上了他微凉的唇,觉得触感柔软,不免多厮磨了一会儿,阿诺望着楚绥近在咫尺的俊脸,眼睑微颤,轻轻回应着他,只是身躯仍然紧绷,不敢将全身重量落在他的腿上,声音低低的:“雄主……” 他捉摸不透楚绥的脾气,时而好,时而坏,昨天收到礼物时明明看似不喜且生气,在床榻间的时候却又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虫族并不是一个擅于亲吻的种族,雄虫亲吻军雌这种事,可能性几乎为零,更多的亲密举动只是为了繁衍,血液里依旧流淌着兽性,很难如人类一般温存缱绻。 楚绥搂住阿诺精瘦的腰身,隔着衣服布料,缓缓收紧指尖,齐整的军装多了几道褶皱,连带着主人的呼吸也开始错乱,阿诺的吻技显然不如楚绥那般纯熟,不多时就眼尾泛红,连带着身躯也软了下来。 阿诺刚才一直在主动回应,他蓝色的眼眸泛着湿意,看向楚绥,带着些许求知欲,声音沙哑的问道:“是这样吗?雄主。” 楚绥说:“勉勉强强。” 阿诺顿了顿:“那您喜欢吗?” 楚绥看了他一眼:“还行。” 说话间,已经到了军部,阿诺从楚绥身上下来,飞快整理好衣服,将刚才被雄虫故意解开大半的衬衫扣子重新扣上,直到确定没有任何遗漏,这才不着痕迹的轻吁了一口气。 阿诺其实还是不明白楚绥为什么执意要来军部,想起里面那群如狼似虎的军雌,脚步一顿再顿,语气犹豫:“雄主,您真的要去军部吗,里面有很多地方都不能随意走动,我工作的时候怕难以顾及到您……” 楚绥自顾自走下飞行器:“你在战场上也是这么磨磨唧唧的吗?” 当然不是。 阿诺只能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军部守卫森严,到处都是手持武器巡逻的军人,门口站岗的警卫看见阿诺,习惯始然,抬手敬了一个利落的军礼问好:“长官……” 话未说完,待看见他身旁的楚绥,都齐齐瞪大了双眼,神情错愕,纷纷陷入呆滞,警卫一度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军部怎么会出现雄虫,而且还是一位如此俊美的雄虫?!! 几个警卫的视线火热,像502一样死死黏在楚绥身上,扒都扒不下来,欲言又止:“长官,这位是……” 阿诺并不回答,只是侧身挡住他们的视线,不着痕迹皱了皱眉,语气冷淡:“好好站岗。” 说完又看向楚绥,低声解释道:“雄主,军部办公的地方在里面。” 旁边的警卫闻言终于反应过来了,原来是阿诺少将的雄主,怪不得这么眼熟,在星网视频上看的时候就已经惊为天人,没想到真人比视频上更好看。 就在他们神思飘忽的时候,正主已经走远了。楚绥毕竟是男人,对枪械军人这种词都会有一种天生的兴趣,他没有察觉到周围来往的雌虫投放到自己身上灼热的视线,只是饶有兴趣打量着远处偌大的实训场和堪比美国科技大片里的高楼建筑。 军部前台的接待员正准备递交文件,谁知却见阿诺少将领着一名黑发黑眸的雄虫走到了光梯前,他被后者的容貌晃的眼晕,一个出神差点跟别的虫撞上,手里的文件散落得到处都是。 见鬼了,这种地方怎么会出现雄虫! 往日死气沉沉的军部因为楚绥的出现而陷入了小小的沸腾,阿诺带着楚绥走进光梯,想起刚才看着楚绥发呆的那些雌虫,无意识松了松领口。 楚绥倒是颇为得意,很有些在人类世界时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作态,对阿诺道:“你们军部还挺有意思的。” 阿诺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眸,若有所思,无意识捻了捻指尖:“其实军部平常事务繁多,相当沉闷,我怕您感到无趣。” 楚绥心想当然无趣了,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人类世界的军队里好歹还有女兵能解解眼馋,虫族的军队就可怜了,清一色都是军雌,想找出一只雄虫简直比登天还难,天长日久当然沉闷。 光梯叮的一声到了,楚绥心想这地方可真够高的,从透明的梯门往下看去,底下来往的雌虫都成了密密麻麻的小黑点,高耸入云,恐高症都快犯了。 他走出光梯,外间清一色都是冷色调设计,地面光可鉴人,折射着顶层琉璃吊灯的光芒,透出一种冰凉的璀璨,左右两边的长廊都分隔着许多办公间。 阿诺见楚绥似有好奇,顿了顿道:“右边就是我办公的地方,您……想去看一下么?” 楚绥就是来打探情况的,闻言道:“去看看。” 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外人可以进去吗?” 虽然雄虫地位尊崇,但军事重地也不是闹着玩的,楚绥猖狂归猖狂,但也不想把小命玩丢了。 阿诺笑了笑:“当然可以。” 保存机密文件的地方都有重兵把守,就算是武力强大的sss级军雌都不能完全闯入,更何况雄虫,而且军部并没有明文规定家属不能探望,偶尔同僚的家人也会来送些东西,只是都是雌虫,并没有雄虫。 阿诺走到办公区,犹豫一秒,才握住了门把手,一线微弱的红光在他脸部上下扫描,然后咔嚓一声开了锁,他迈步进去,然后侧身等楚绥进来,这才重新带上门。 原本以为外间已经够广阔,没想到里面又是一番天地,军部果然如阿诺所说相当忙碌,里面的人都来来往往,就那么几秒钟的功夫,楚绥已经看见四名穿着不同军服的军部高官从自己面前经过了。 起初还没有雌虫注意到他们,副官斐迪出来影印文件,不经意间看见阿诺,连忙迎上前敬礼:“少将,您……额……” 他猝不及防看见身后的楚绥,到嘴的话一个咕噜,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控制不住的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的这一嗓子,一旁正在工作的军官也都下意识往门口看了眼,一时间都不约而同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原本嘈杂的办公室顿时陷入了微妙的寂静。 楚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章 工作 楚绥虽然习惯了万众瞩目, 但在一个密闭的环境里被一群武力值爆表的军雌目不转睛盯着,是个人都会有压力,而阿诺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负在身后的手却无声攥紧,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无措来。 他该怎么说? 说自己的雄主无聊所以想来军部玩玩吗? 阿诺怎么都觉得这个理由有些太过于牵强,他正准备说些什么,不远处的一名军雌率先反应过来, 出言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阿诺少将, 这位是……?” 其实眼尖的多半都能认出来楚绥是谁, 毕竟星网上闹的沸沸扬扬, 又有着那样出色的外表,基本上过目难忘, 但还是要遵循规矩问一句。 阿诺闻言略微侧身半步, 让出了身后的楚绥,斟酌着道:“这位是我的雄主, 今天来是因为……” 还没等阿诺编出一个靠谱的理由,楚绥就率先接过了话头,随便瞎扯道:“额……我今天来主要是送阿诺上班, 顺便看看他工作的地方, 大家继续忙, 就不打扰你们了。” 在这个满是军雌的地方,楚绥笑的相当温和,说完拍了拍阿诺的肩:“你进去工作, 我先回去了。” 说完未等他们反应,就脚底抹油飞快溜了, 十几名a级往上走的军雌威压可不是盖的, 再加上久经沙场, 满身杀伐之气,楚绥在里面待的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殊不知在场的军雌因为他那句瞎掰的理由又陷入了微妙的寂静中,斐迪看向阿诺,结结巴巴的道:“少……少将……我没听错……您的雄主送您上班?” 虫神在上,他发誓之前去主宅找少将的时候,不止一次看见阿诺衬衫上都是血印,那个雄虫会这么好心吗? 雄虫送雌虫上班,简直天方夜谭! 阿诺显然也没想到楚绥会那么说,怔愣过后,反应过来这显然只是雄虫随便编的理由,心中一时不知是失望还是别的,迎着身旁同僚堪称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他勉强笑了笑:“大家别误会,雄主只是对军部比较好奇,所以今天跟过来看一看……” 有虫半信半疑,也有虫打趣道:“得了,谁不知道楚绥阁下为了你都和卡佩家的少爷打起来了,说不定他就是想送你上班,所以才找借口说来军部看看,我们这一亩三分的破地有什么可看的。” 言语中藏不住的艳羡与叹息。 这年头找雄主难,要找个好雄主就更难,现在除了平民出身的雄虫性格可能会平和些,其他的简直虐死虫不偿命。 阿诺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解释,干脆就没解释了,保持一惯的沉默,然后走进了办公室,他脱掉军装外套,搭在椅子上,在办公桌前落座,思绪过了片刻才缓缓归拢,然后打开光脑开始工作。 楚绥走出办公室后,并没有离开,而是随缘选了几层楼,四处转了一圈,系统说让他要么从商,要么从军当文职,楚绥现在觉得他两个都不太适合。 做生意嘛,他以前在人类世界的时候也试过,不过倒赔了好几百万;至于在军部发展,楚绥刚才看见那些凶神恶煞的军雌,确实适应不能。 于是他坐光梯直达一楼就准备溜了,系统见状拦住了他:【回去。】 楚绥觉得他像苍蝇一样讨厌:“回去?我才不回去,里面到处都是凶巴巴的军雌,有什么好玩的。” 系统恨自己没有腿,不然就可以踢死他了:【回去找工作。】 楚绥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找过了,没找到,你总不可能让我去当兵。” 系统还是长了眼睛的:【去前台看,那里的光屏有招聘启事】 它说完,身躯周围忽然浮现了一圈紫色的电流,刺啦作响,楚绥莫名又想起那天被系统电的亲妈都不认识的事儿了了,喉结上下滚动,无意识后退了一步:“你你你……你别乱来!” 系统只说了一个字:【去。】 楚绥心想去就去,你凶什么凶,他皱着眉头,不情不愿的磨蹭着去了前台,果不其然发现光屏上有招聘信息,种类还挺多的,什么记录文员,什么资料录入员,都是些普普通通的位置。 楚绥静静看了片刻,转身又想走,系统拦住他:【你走什么?】 楚绥说:“我看了,这里没有能改变我命运的位置。” 系统:【……】 系统被噎了一下,反应过来继续劝哄:【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说不定就一飞冲天了呢,就像你们人类世界,朱元璋以前是乞丐,最后还不是当了皇帝。】 楚绥还是不情愿:“雌君在上面当少将,我在底下当文员,传出去多丢人,不成不成。” 系统纠正他:【自食其力不丢人,靠别人养才丢人,都是从底层慢慢做起的,难道你想一进去就当议员?】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纵观整个帝国,身居高位者无不是雌性,不同于雄虫虚浮流于表面的尊贵,他们手中掌握着真正的实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雄虫就像被豢养在笼中的金丝雀,除了享乐吃喝,无须烦恼任何事,但相应的,也被排除在了权力中心之外。 雄虫虽然拥有特权,但这其中绝不包括军部,军事力量是一国根本,如果任由雄虫胡乱作为,整个国家基本上就完蛋了,所以根本没有捷径可走。这也是一些贵族雄虫为什么要迎娶军雌的原因,不仅是为了贡献点,更是为了军部资源与人脉。 楚绥在系统的日益洗脑下,总算有了那么点微薄的危机感,闻言撇撇嘴,慢吞吞的挪到了前台,但还是感觉丢人,用衣领挡住了下半张脸,压低声音询问接待员:“应聘文员在哪个办公室?” 接待员正坐在光脑前录入资料,相当忙碌,闻言头也未抬,顺手抽了一张表格给他:“32楼c区3207室,应聘人员都在那里等候,填好这张履历表交给莫雷组长就可以了。” 旁边有笔筒,楚绥顺手抽了一支出来,然后随便找了个位置填写内容,虫族的文字和地球不一样,楚绥上辈子勉强认了个七七八八,大部分字还是能写的。 他把基本信息一填,结果发现还有就业经历,学历,以及专业级别证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大笔一挥通通填了无,系统看的眼皮子直跳,这要是在地球上,哪家公司缺心眼了才会请他。 偏偏楚绥自我感觉良好,填完履历表,把笔扔回去,径直去了3207办公室,军部待遇优厚,可想而知也算一份肥缺,前来应聘的雌虫不计其数,在门口排了一整条长队。 丢脸丢脸丢脸,堂堂楚家大少爷竟然要来跟别人抢一个小文员的破位置。 楚绥撇嘴,不想被人认出来,无声把衣领拉起来,遮住了下半张脸,并且站到了队尾,前面的雌虫一个个走进了办公室,大概是在面试,但不多时就又出来了。 莫雷组长是面试官,因为事务繁忙,只能一心二用,他匆匆扫了眼助手收集上来的履历表,一边询问应聘者,一边低头飞快撰写资料。 楚绥进来的时候,莫雷还在奋笔疾书,看都没看他,循例问道:“你想应聘什么岗位?” 楚绥在他面前的椅子坐下,想了想道:“文员。” 语气听起来有点勉强,还有些不情愿。 莫雷对他的映像分不由得打了些许折扣,他整理着桌上杂乱的文件,纸张发出轻微的哗啦声:“在帝国哪所大学毕业,以前有过就业经历吗?” 楚绥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蛋:“没念过书,也没有就业经历。” 莫雷组长闻言动作一顿,心想连书都没念过还敢应聘,这是来砸场子的?来军部砸场子,简直活的不耐烦了,这位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雌虫脾气依旧暴躁,直接把手里的文件在桌上敲了敲,正待发怒,然而待看清楚绥的样子后,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眉头一皱:“嗯?!雄虫?!” 真是见鬼,竟然有雄虫跑来应聘。 莫雷组长年纪大了,看见楚绥的样子,倒没像那些雌虫一样发花痴,相反,他眉头紧皱,简直能夹死苍蝇,令楚绥想起了高中那个讨厌的班主任,无意识坐直了身体。 莫雷问道:“叫什么名字?” 楚绥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回答道:“楚绥。” 莫雷组长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终于从一堆简历里翻出了楚绥的履历表,除了姓名年龄这种基本信息,其余堪称一片空白:“阁下是雄虫,为什么要来应聘文员?” 对呀,我是雄虫,为什么要来应聘文员? 楚绥也觉得自己有病,待家里吃吃喝喝的享清福多好,奈何迫于系统的淫.威,他只能继续扯瞎话:“我对这份工作比较感兴趣。” 这个理由已经扯到莫雷都觉得假,频频看了楚绥好几眼:“但是军部事务繁忙,尤其是文员,经常要去不同的部门录入资料,并且八天一休,薪资不高,我担心阁下不能胜任。” 这算是变相委婉的拒绝,就差没让他回家了。 楚绥听见八天一休头皮就已经麻了,口不对心的道:“没关系。” 到底是雄虫,莫雷还算给了几分面子,他见楚绥后面没有别的应聘者,耐心问了几个问题:“阁下家中有雌君吗?” 楚绥就猜到他会问这个:“有。” 莫雷见他履历表上的等级是a,继续问道:“几名雌侍?” 楚绥:“没有。” 亚雌娘们唧唧,军雌凶神恶煞,在这个都是男人的世界,楚绥已经歇了泡妞的心。 莫雷闻言似乎来了点兴趣,毕竟能出来主动找工作的雄虫相当稀少,楚绥看着脾气似乎也不差,他虽然没什么念头,但部门里单身的军雌可是一抓一大把。 毕竟是雄虫,一个小职位而已,适当给些特权也无所谓,只是也不能太快做下决断,莫雷也怕请个祖宗回来:“既然如此,有三天的试用期,阁下能接受吗?” 楚绥点了点头:“可以。” 莫雷闻言,从抽屉里面抽出了一张合约表,内容都是提前拟好的,他签下名字,然后盖了一个章,又递给楚绥:“阁下可以看一下薪资待遇,如果没提问的话就在下方姓名栏签字,明早八点来这里报道,这是身份卡。” 军部管理森严,如果没有身份卡,基本上进不来。 楚绥没怎么看合同,反正他看了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在尾页签上了名字,在虫族这么些年,他好歹有一样东西没丢,字迹工整,铁画银钩,很是一笔好字。 小时候被姥爷强按在桌子上练的。 莫雷接过来看了眼,暗自满意,文员这份工作没什么技术含量,会操作光脑打印资料就行了,但如果能写得一笔好字,当然再好不过。 莫雷起身:“我送阁下出去。” 楚绥也不至于要一个上了年纪的人送:“不用,我自己出去就行了。” 他说完走出办公室,把手中那份短期入职表看了看,颇觉新奇,对系统道:“这下你满意了。” 系统的身躯飘在他左肩上方,劝说道:【出来见见世面没坏处的,既然工作了,就要认真负责,不要对同事摆架子。】 楚绥对这个世界看似了解,但其实他一无所知,人不能在一个地方待久了,时日一长,就会被磨灭心性,系统没办法预测楚绥的未来,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保证救他,它只是觉得楚绥应该出来走动走动,亲眼看看这个世界。 明明有着远超人类世界的科技,却偏偏有着最落后的文明与制度,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楚绥从没真正体会过这个社会的扭曲,因为他是雄虫,所有的利益都归到了他身上。 有时候在耳边念叨一万句大道理也没用,倒不如让他亲眼看看来的实际。 楚绥离开后,莫雷组长的助手嗖一声溜进了办公室,对着他万分热切的念叨着:“组长,组长,您看见了吗,是雄虫!雄虫!” 莫雷就见不得他们犯花痴的样子:“雄虫又怎么样,还不赶紧去做事。” 助手期期艾艾的道:“那您答应他的入职申请了吗?” 莫雷对他灼热的视线无动于衷,听不出情绪的道:“就算是雄虫又怎么样,如果傲慢无礼,生性残暴,你还敢往他身边凑吗?” 助手顿了顿,心里那点小火苗被瞬间浇熄:“额……我去工作了,组长。” 阿诺今天特意把公务提前处理完,回到住宅的时间比平常早了点,结果推门进去,就见楚绥正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他迈步走过去,然后像往常一样在他腿边跪下:“雄主。” 楚绥还在想明天工作的事,说不清是紧张还是新奇,闻言回神,然后嗯了一声:“起来。” 他最近很少让阿诺跪了,也没再动过手,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进步。 阿诺闻言从地上起身,刚想问一问楚绥今晚想吃什么,他好去准备,眼睛却不经意瞥到沙发旁边放着的一份入职文件,上面盖着军部的印章,明晃晃签着楚绥的名字。 阿诺有些诧异,犹豫着看向楚绥:“您要去军部工作吗?” 楚绥闻言下意识看向他,这才发现那份入职文件今天被自己随手扔在沙发上还没收起来,顿觉丢人,哗啦一下把纸张藏到身后,语气凶巴巴的道:“谁……谁让你看我东西的!” 他从前只要态度略微差些,阿诺都会立刻跪在地上请罚,用鞭子抽的满身是血都不会有怨言,今天却没什么反应,而是目光微妙的看了楚绥一眼。 楚绥不知道,他现在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睛瞪得大大的,瞳仁漆黑微亮,耳根臊得通红,语气虽凶,却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阿诺已经能隐隐摸清楚几分楚绥单纯的性格,重新在他面前跪下,动作不急不缓,有一种慢条斯理的优雅:“很抱歉,未经允许私自看了您的东西,请您惩罚。” 认错态度诚恳。 楚绥往背后看了眼,确定刚才的文件没有被自己弄烂,这才略微放下心,他重新在沙发上落座,只觉得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只想赶紧把阿诺支走:“我饿了,做饭去。” 阿诺不在家的时候都是保姆机器人做,但并没有阿诺亲手做的好吃。 阿诺垂眸看了眼时间,睫毛纤长浓密,阴影落在冷白的皮肤上,像振颤的蝴蝶翅膀,提醒道:“但您以前都是八点才用餐的,现在才五点。” 楚绥确实不饿,现在做了也吃不下:“那就忙你的工作去。” 阿诺看了他一眼:“军务已经在军部处理完了。” 楚绥:“……” 楚绥扯不出理由了,指尖飞快拨弄着袖口,第一次觉得这个乖巧听话的雌君有些像狐狸,正思忖着该怎么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右腿就悄然覆上了一双修长有力的手。 阿诺略微直起身形,眉眼低垂,从楚绥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银色的头发和清俊的侧脸轮廓,并不能窥到那双清冷的蓝色眼眸。 他的手落在楚绥膝上,衬着黑色的布料,似玉般通透,完美得如同艺术品,根本看不出曾在战场上沾过血,声音低沉:“雄主,我替您揉揉腿好吗?” 楚绥觉得舒服,自然不会拒绝,把文件往背后一藏,然后高冷的嗯了一声。 阿诺是军人出身,力道拿捏的再适合不过,没多久楚绥全身就放松了下来,甚至还有那么点昏昏欲睡的意思,阿诺静静看着他,声音轻缓:“雄主,舒服吗?” 楚绥快睡着了,勉强打起精神回了两个字:“还行……” 阿诺又问道:“您要去军部工作吗?” 楚绥:“嗯。” 阿诺闻言动作微顿,然后问道:“为什么?” 楚绥:“因为……” 眼见楚绥差点把真话都秃噜出来,系统直接用身躯撞向了他脑袋,像个小号炮弹:【嘘!不要把我抖出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章 工作第一天 楚绥原本都快睡着了, 系统冷不丁一撞,直接把他撞醒了,头疼的像被驴踢过一样, 他哗啦一下坐直身体, 终于反应过来阿诺在套自己的话, 直接把腿抽了回来:“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楚绥看起来有点警惕, 阿诺顿了顿, 收回手, 目光不着痕迹扫过被他藏在身后的入职表:“很抱歉雄主,我只是担心您。” 楚绥从沙发上起身,撇了撇嘴:“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完全没想过去军部工作的事就算今天瞒住了, 以后也瞒不住, 只想混一天是一天, 楚绥直觉再和阿诺待下去肯定会说漏嘴, 干脆上楼回房了。 阿诺一直望着他的背影, 伴随着咔嚓一声把房门带上的声音, 这才收回视线,他从地上缓缓起身, 目光若有所思, 依旧想不明白楚绥为什么要出去工作,查了查星网的资金账户, 发现余额还有很多, 足够雄虫挥霍了。 不是为了钱, 那是为了什么? 楚绥近来的很多举动都出乎意料, 阿诺不见得每样都能猜透原因, 但他并不急于一时, 这么多年, 他所能做到的最好的两个字就是“耐心”。 闹了这么一遭,时间也差不多了,阿诺脱下军装外套,然后搭在衣帽架上,将白色的衬衫袖子一点点挽到手肘,走进厨房开始做饭。 楚绥很喜欢吃一些比较冷门的点心,外面没有卖的,做起来很费功夫,以前用餐的时候除非他指名要吃,阿诺很少主动去做,大多数雌君对雄虫来说只是奴隶一般的存在,他们需要做的只是服从命令就好。 阿诺想起楚绥刚才生气的样子,那双黑色的眼瞳亮晶晶的,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总觉得他和别的雄虫不一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只是恍惚间冒出了那么一个念头,依旧寻不到解释。 楚绥回房的时候直接把入职表扔到了床上,就差没对系统兴师问罪了,看起来气呼呼的:“都是你让我找工作,现在好了,差点被发现了。” 他说完倒在床上用枕头蒙住脸,来回滚了好几圈,最后心如死灰的趴着不动了。 系统静静浮在上空,很想纠正他,不是“差点被发现”,而是已经被发现,但又觉得有点蔑视楚绥的智商,干脆换了句委婉点的说辞:【他就算现在不发现,以后也会发现的,都在同一个地方上班,再说了,反正你在家里待的无聊,出去工作打发时间也好】 楚绥:“我只是无聊,又不是闲的蛋疼。” 这二者有着质与质的区别好吗。 楚绥本事不高,自尊心还挺强,只觉得丢脸丢到姥姥家了,放眼整个虫族,有哪只雄虫会出去工作,传出去肯定被人笑掉大牙了。 系统心想他的少爷脾气还是改不了,慢慢磨,也没再劝说,只是警告他:【下次不可以把我抖出去。】 楚绥瞪了它一眼:“你是床单吗,谁稀罕抖你。” 系统哼了一声,身躯瞬间消散在空气中。 楚绥还在烦恼明天上班的事该怎么做,摸着良心说,他上班确实是开天辟地头一回,烦恼归烦恼,也还是隐隐有些小激动,有那么点坐不住的感觉。 阿诺做好饭端上楼的时候,楚绥正坐在光脑前查资料,他听见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叩响的动静,猜到是阿诺,还在生气他刚才套自己话的事:“干什么?” 阿诺隔着门道:“雄主,晚餐做好了。” 楚绥:“不饿。” 阿诺听见他的回答,淡淡挑眉,看起来并不失望:“我做了您最爱吃的点心。” 房内寂静了那么一瞬,不知过了三秒还是十秒,这才响起楚绥的声音:“进来。” 阿诺左手端着托盘,右手推门进去,他见楚绥坐在书桌前,光脑上显示的是某游戏界面,顿了顿,唇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然后将托盘放置在桌面上:“雄主,请用餐。” 楚绥假装打游戏,闻言敷衍的嗯了一声,不着痕迹瞥了眼托盘里的点心,结果发现是他最喜欢的那几种,当下也不装高冷了,厚着脸皮直接开吃。 虫族的食物和地球上有很大区别,也没那么精细,这几种点心算是比较接近人类胃口的,有点像米糕,里面是不知道什么东西做的内陷,楚绥尝不出来是什么,反正甜甜的沙沙的,类似于红豆。 如果有机会,在虫族经营美食生意应该会不错,可惜了,楚绥只会吃,不会做。 甜食能让人心情变好还是拥有一定道理的,楚绥就是孩子心性,容易生气但也容易哄,他吃了一半,这才发现阿诺还跪在一旁:“你去吃你的。” 阿诺见碗碟里的糕点少了大半,似乎是笑了笑,但快的让人来不及捕捉:“没关系,我服侍您用餐。” 楚绥看了他一眼:“你不饿?” 阿诺低声道:“已经服用过营养剂。” 军雌在前方作战的时候争分夺秒,显然没那么多时间去讲究吃喝,营养剂可以最大限度去恢复他们的体力,手指长短的那么一支,绿色液体,楚绥以前好奇喝过一支,比中药还难喝,舌头都苦麻了。 思及此处,楚绥仔细想了想,他好像从来没见阿诺在家里用过餐,对方该不会一直都在服用营养剂,那多没意思。设身处地的思考一下,他有时候会觉得军雌的生活堪称了无乐趣,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就算了,还不讨雄虫喜欢,晚上挨打,白天工作,现在连美食都不去享受,活着有什么意思。 楚绥第一次思考这种问题,脑子里忽而冒出这个念头,自己都觉得奇奇怪怪。 他摇摇头,替阿诺的生活感到可悲,然后兴致勃勃拿了一块糕点递到他嘴边:“喏,尝尝。” 这不比什么操蛋的营养剂好吃多了。 楚绥的举动令阿诺瞳孔收缩了一瞬,他睨着雄虫指尖浅粉色的菱形糕点,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瞬,才就着楚绥的手,缓缓吃下了那块点心。 楚绥的指尖传来些许湿濡感,衬着阿诺似胭脂般染色的薄唇,一红一白对比分明,带着几分妖冶,他不由得看入了神,直到某样温软类似舌尖的东西轻轻扫过指尖,这才下意识收回手。 阿诺看了他一眼,然后抽出纸巾替楚绥擦了擦手上的糕点屑:“谢谢您。” 楚绥任由他动作,盘腿坐在椅子上,看起来有些懒散:“好吃?” 阿诺笑了笑,然后点头:“嗯。” 楚绥早猜到了,毕竟营养剂那么难喝,他见盘子里还有小半糕点,不甚在意:“你拿去吃。” 阿诺没有动,修长有力的指节仍托着楚绥的手,声音诚恳:“雄主,很抱歉刚才私自打探您的**,请您惩罚。” 楚绥心想这事儿怎么就绕不过去了了呢,自动忽略了最后一句话:“那就别问那么多。” 阿诺缓缓收拢指尖,将楚绥的手扣入指间,而后者毫无察觉:“抱歉,我以为雄主您会在军部工作,不然我们就可以每天一起上下班了,也方便些,所以只是单纯想确认一下。” 他摸清了楚绥的脾性,并不说些别的,只是将重点放在了一起上下班这件事上,无声卸了他的警惕。 楚绥闻言神色微松,见阿诺没有追问他为什么要去军部工作的原因,心中也就没那么抵触了,只是摸着后颈含糊其辞,模棱两可的道:“应该。” 阿诺闻言眸中滑过一抹了然,面上却没显出来,只是低声夸赞他:“您很厉害。” 楚绥闻言耳朵微动,忽然来了兴趣:“嗯?我哪里厉害?” 阿诺不急不缓的道:“军部的面试很难,您愿意去工作,并且成功入职,就已经证明了您的勤劳与优秀。” 楚绥如果背后有尾巴,现在一定摇的非常得意,他嘶了一声,感到纳闷,心想阿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嘴甜上道了,以前只会说“是”、“请您惩罚”,冷冰冰的又闷又无趣,现在居然也会夸人了。 楚绥撇嘴:“你是不是在骗我?” 阿诺蓝色的眼眸似有笑意闪过,低声道:“向虫神起誓。” 楚绥就得顺毛捋,你越跟他对着干,事情就越闹的不可开交,在系统与阿诺的双重洗脑下,他对于这份工作的接受度终于高了那么一丢丢,晚上睡觉的时候,已经开始暗搓搓规划着明天的日程了。 楚绥刚洗完澡,坐在床边不知在想些什么,墨色的发梢还在湿漉漉往下滴着水,阿诺见状走上前去,用毛巾替他擦干头发,力道轻柔和缓:“雄主……” 楚绥回神,迷茫的看了他一眼:“嗯?” 阿诺修长的十指替他将头发理顺:“你要玩会儿游戏吗?” 楚绥平常都是玩几盘游戏才睡的,他心想明天上班,摇头道:“不玩儿,睡觉。” 看起来对这份工作倒是真的上了心。 阿诺见状若有所思,将毛巾放到了一旁,他悄无声息在楚绥腿边跪下,然后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衣服扣子,肌肉匀称,泛着冷玉似的色泽,极具美感,声音低沉的道:“雄主,让我服侍您好吗?” 他依稀记得,雄虫说过喜欢主动的。 话题跳跃性太大,楚绥还没反应过来:“啊?” 阿诺静静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靠近他,见楚绥没有厌恶的神色,才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微凉的吻,意味不明的低声道:“今晚让我服侍您,好吗?” 楚绥几乎秒懂他的意思,眉梢微挑,一瞬间觉得天下红雨,堪称稀奇,毕竟阿诺可从没有这么主动的时候,在养精蓄锐和雌君主动邀宠间摇摆不定,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 没关系,他肾好。 楚绥看了阿诺一眼,然后伸手将人从地上拉进怀里,彼此的身躯已经熟悉,此刻紧贴在一起,并没有分毫不适应,有那么瞬间,他们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声,连带着室内的温度都在逐渐升高。 “雄主……”阿诺伸手攀住了楚绥的脖颈,睫毛微颤,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楚绥关掉了床头灯,借着朦胧的月色反身将阿诺压在了床上,并没有立即动作,而是支着头饶有兴趣的问道:“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因为身处黑夜,阿诺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暗色,却无损瑰丽,他注视着楚绥,银色的头发散落在枕间:“那您喜欢吗?” 楚绥没说话,只是俯身吻住了他,兴致似乎比以往都要高昂,阿诺捕捉到空气中弥漫的信息素,体温逐渐升高,呼吸控制不住的沉重起来,清冽的声音陡然变得沙哑难耐:“雄主……” 楚绥难得抽空应了一声,视线扫过阿诺紧实漂亮的腹肌,在他耳畔落下灼热密切的吻,缓慢啃咬着他的耳垂,痒得令人身躯发颤:“军雌的身材都像你这么好吗,嗯?” 阿诺被他的信息素撩拨得不成样子,整个人软成了一滩水,眼睛微微充血,无力仰头,脆弱的喉结暴露在空气中,白日的冷静自持被一一击碎,声音呜咽的恳求道:“雄主……求您……” 他像一尾脱了水濒死的鱼,无力挣扎着,但做什么都是徒劳。 虫星没有四季之分,只有冷暖变幻,这个时候的夜间已经有些凉意,楚绥拉过被子盖住身躯,将悄然蔓延的寒凉隔绝在外。 阿诺的侧脸渐渐的浮现出泛着浅淡金光的繁复纹路,但不多时就消失了,楚绥窥见了那古朴神秘的花纹,指尖在他侧脸反复摩挲:“这是什么?” 阿诺喘息着,一片空白的脑海终于恢复几分神智,他闻言看向楚绥,蓝色的眼眸在黑夜中闪着光,随后有些怔然的低声道:“是虫纹……” 雌虫除了在力量暴.乱的时候会浮现虫纹,再就是动情的时候,但大多数雌虫很难从这种事中得到欢愉,所以少有人知。 楚绥也不知道,他只是觉得挺漂亮,问了一句就没有再管,俯身吻住阿诺红润的唇,将那些破碎的呜咽与哭腔尽数堵了回去。 他到底还记着明天要上班,没有厮混太晚,只是把位置从床上转移到了浴室。 阿诺仍是神智恍惚,热水从头顶淅沥沥的浇下,连带着镜子也模糊起来,他依稀可以窥见自己满身吻痕,眼尾泛红的被楚绥揽在怀里,淡蓝的眼睛带着湿漉漉的潮意,一时只觉得陌生。 那是他么? 阿诺从未见过自己这幅样子。 楚绥见他出神,随手拨了拨他的头发:“在想什么?” 阿诺回神,然后慢半拍的摇了摇头,他关掉花洒,拿过一旁的毛巾替楚绥擦拭水渍,动作轻缓:“我服侍您穿衣。” 想起明天还要上班,楚绥躺回床上补了个觉,翌日清早七点就被闹醒了,当然,不是闹钟闹醒的,而是系统。 系统:【起床了起床了,上班了上班了】 楚绥没有起早床的习惯,骤然被闹醒,脑子嗡嗡嗡的疼,他痛苦万分,直接抓起一个枕头朝着系统砸了过去:“大清早的叫什么魂!” 身旁的位置空着,不用想,阿诺肯定在楼下做早饭。 系统道:【亲爱的宿主,我只是想提醒你要记得上班】 对啊,还得上班。 楚绥抓了抓头发,罕见的没有继续生气,而是呲溜下床刷牙洗脸,然后动作麻利的穿衣服,很有地球上办公族白领赶早高峰的劲头。 阿诺刚刚把早饭做完,他看了眼时间,见已经快到楚绥平常起床的点,把衬衫袖子放下来,正准备上楼服侍他穿衣洗漱,结果就见楚绥一阵风似的从楼上跑了下来,赶紧上前拉住他,声音诧异:“雄主?” 楚绥胡乱嗯了一声:“饭做好没,我快迟到了。” 阿诺道:“已经做好了,抱歉,我以为您会像以前的时间一样起来,所以……” 楚绥摆摆手,表示不在意,他没什么时间观念,只觉得上班越早越好,就连吃饭的速度都比平常快了不少,阿诺见状微微按住他的手:“您别着急,飞行器加速十分钟就可以抵达军部,还有半个小时。” 楚绥闻言一顿,慢半拍的把嘴里食物咽下去,总算没那么慌里慌张的,他用纸巾擦了擦手,见阿诺站在旁边,出声道:“坐下来一起吃。” 阿诺闻言看向他,声音平缓:“雄主,这样不合规矩。” 楚绥差点想说老子就是规矩了:“叫你坐就坐。” 磨磨唧唧的。 阿诺只好在他对面落座,楚绥见他不动,瞥了眼桌上的餐盘:“吃啊。” 阿诺只好跟他一起吃。 雄虫总是喜欢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雌虫,以至于后者很少站起来,就连用餐也只能在一旁侍候,更遑论同桌吃饭,楚绥没这种爱好,只是习惯性随大流。 用完早餐,坐上飞行器的时候,时间比十分钟还多了些剩余,楚绥混吃等死那么多年,生平第一次工作,内心还有些小小的紧张,正在神游天外,衣领忽然被人拉了拉,他略微回神,却对上阿诺蓝色的眼眸:“雄主,您的衣扣扣错了。” 楚绥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早上起来太急,衬衫扣子都扣错位了,正准备解开重新扣,阿诺就已经先一步替他整理了,眉眼低垂,神色认真,神色淡淡,看起来万分禁欲。 楚绥看一眼,然后收回了视线。 阿诺原本想问问他在哪个部门,但又觉得没必要,反正动动手能查出来,何必惹了楚绥不喜,替他将衣服细细整理一遍,然后笑了笑:“抱歉,下次我会早些在您床边等候。” 楚绥觉得无所谓:“我自己穿就行。” 穿个衣服其实也不费什么功夫,他以前就是懒。 阿诺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说:“好,那我以后需要叫您起床吗?” 楚绥这次语气相当肯定:“七点十分叫我起床。” 说话间,飞行器已经停在了军部门口,昨天执勤的士兵已经换了新的,阿诺刻意落了半步,跟在楚绥身后步下飞行器,无视那些或震惊或诧异的目光,低声和他说着话:“雄主,需要我送您去办公室吗?” 楚绥心想当个记录文员又不是什么多风光的事,连忙摇头:“不用。” 阿诺似乎早猜到了他的答案,闻言并不讶异,只是笑了笑:“您去过我的办公室,如果有事可以去那儿找我,或者用光脑联系。” 他什么都不追问的态度令楚绥感到舒适,闻言点了点头:“知道了。” 上楼的光梯有很多部,他们在一楼就分开了,楚绥乘坐c区的光梯去了昨天面试的地方,不同于昨天空荡荡的,里面多了五六个正在工作的雌虫,于是当楚绥敲响办公室的门时,他们都齐刷刷看了过来。 楚绥这幅皮相无疑很替他加分,以前他的眉眼间总是若有若无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戾气,现在却淡了许多,面上没什么表情的时候,看起来竟也有几分正经可靠,令虫看了就移不开眼。 咕嘟—— 办公室内的雌虫不由得齐齐咽了一下口水,虽然他们早就听莫雷组长说招了一位a级雄虫当记录文员,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亲眼看见的时候还是不由得恍了一下神,莫名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有一位如此俊美的a级雄虫当同事,传出去别的部门估计眼睛都会嫉妒红了。 楚绥见没人理他,又屈指敲了敲门:“请问莫雷组长在吗?” 他本质上还是地球人,跟虫族的思维有着些许区别,自觉来这里上班,还是客气点比较好,而且来的路上系统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摆架子—— 想想也是,到处都是上过战场沾过血的军雌,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老老实实缩着尾巴。 他话音刚落,别的雌虫正欲起身回答他,莫雷组长就端着茶杯从外面进来了,他看了楚绥一眼,似乎比较满意,扶了扶眼镜道:“阁下很准时。” 上班第一天就受表扬,就问问还有谁! 楚绥身后仿佛有一条无形的尾巴,摇得正欢:“应该的。” 莫雷组长领着他走到了里面的一处办公桌,然后整理了一小摞文件给他,教他登录官方资料库,然后道:“阁下暂时先把这些资料输入进去,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科莫,他是我的助手。” 科莫闻言受宠若惊的从座位上起身,然后压着激动的心情对楚绥道:“阁下,很乐意为您效劳。” 楚绥点头,想了想,又回了一句“谢谢”。 后者闻言一度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脚步虚浮,然后做梦似的在位置上落座,天呐,雄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了。 莫雷组长最近忙着征兵事宜,交代了一些事就又离开了办公室,楚绥打字还是挺快的,他看了眼资料,发现是军事法庭送来的审判书,对一些违规违纪的军雌做出的判决,需要录入资料库并留存档案。 楚绥不多时就录入完毕了,期间前面的同事时不时就会偷偷看他一眼,只觉得一向刻薄古板的莫雷组长终于做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楚绥见科莫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打了个响指引起他的注意:“我录完了。” 科莫立刻回神,对他的速度感到诧异:“啊,这么快?” 楚绥心想都是打游戏练出来的,他问科莫:“还有别的工作吗?” 科莫心想太累的不能让楚绥做,太简单的暂时没有,正抓耳挠腮的想找些资料给他录入,办公室忽然跑进了一名棕色头发的雌虫,对科莫道:“莫雷组长在吗?十二区有两名校官军雌发生了争斗,需要他过去帮忙做笔录。” 科莫下意识骂了句脏话,差点气的跳脚:“虫屎!他们就不能好好消停一天吗!” 虫族好斗,更何况成批成批成战场上退下的军雌,怎一个血气方刚了得,几乎天天都会发生争斗事件,再加上派系不同,彼此之间谁也不服谁,严重点的还会闹上军事法庭,文员有时候则需要记录事情的起因经过,以便他们的长官进行惩处或者上了法庭当做证词。 普通的士兵还好,如果是有等级的将领,那就不好办了,分分钟掀翻桌子揍你个满脸血,短短几个月已经有好几个文员都惨被误伤,否则军部也不会急着发招聘启事了。 以前这种事都是莫雷组长去,现在他不在,只能由科莫顶上,他正准备收拾东西过去,就听楚绥问道:“做笔录吗?我也行啊。” 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科莫闻言下意识就想拒绝,楚绥可是雄虫,万一被那群大老粗误伤了可怎么…… 嗯? 雄虫?! 他不知想起什么,眼睛忽然亮的惊人,看起来竟有些欣喜若狂,搓着手对楚绥有些紧张的问道:“阁下……阁下您真的想去吗?” 楚绥心想不就是做个笔录吗,能有多难,正好出去透透风,从座位上起身道:“去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6章 军部食堂 审讯室就在d区, 但因为军部太大,绕了一整个回廊走过去也够呛,楚绥手里拿着记事本, 看上去比平常多了几分文质彬彬,从他身旁路过的雌虫纷纷侧目而视, 连头都忘了回,更甚者还有不小心撞到柱子的, 哎呦声不绝于耳。 楚绥无声拉高衣领挡住脸, 心想军部的雄性得稀缺到什么地步, 殊不知那些虫只是见他长的好看,所以才看呆住了。 经过后勤部的时候, 一名军雌从楚绥身旁经过, 因为对方个子有点矮,他随意瞥了眼, 结果发现竟是一名雄虫, 不由得眼皮子一跳, 挑眉询问科莫:“你们这里还有别的雄虫?” 楚绥还以为只有他一个人这么想不开呢。 科莫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反应过来道:“哦, 原来是诺曼阁下, 他是指挥系的,平时不跟我们打交道。” 楚绥这才知道, 军部其实是有雄虫的, 不过很少, 一只巴掌都能数过来, 而且大部分都是平民出身, 所以相对来说吃苦耐劳一些, 不过他们倒不见得是为了薪资而来, 而是为了寻觅到贵族出身的雌君,以此提升身价。 很正常,贵族与贵族之间通婚,平民出身的雄虫基本上没机会结识他们,军部算是一个大型人脉圈,也相当于是某种意义上的登天梯。 楚绥口不对心的夸赞道:“那他还挺厉害的。” 个屁。 科莫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那倒不见得。” 诺曼平时态度高傲,而且长相平平,等级也只是普普通通的c级,虽然在军部是挺抢手,但仅限于那种低层士兵,贵族出身的军雌并不会和他打交道,不像楚绥,彬彬有礼,外表俊美,还是少见的a级雄虫,二者一比较,诺曼也就不怎么够看了。 可惜科莫没把这段话说出来,不然楚绥能嘚瑟上天。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审讯室,还没开门,就已经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愤怒的争吵声,其中还夹杂着咣咣咣的拍桌动静,怎一个热闹了得。 楚绥啧了一声,心想真火爆,而科莫显然已经习以为常,熟练的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然后推门进去,里面被分隔成了两个小隔间,左右各坐着一名军雌,椅子都是特制的,限制了他们的行动,毕竟这两名都是校官级别的军雌,武力值爆表,且又在气头上,万一打红了眼可就不好玩了。 左边是一名棕色头发的军雌,体格健壮,嗓门也粗,一看就是个暴脾气:“约克你这个只会使阴招的臭虫!有本事我们去作训场真刀真枪的干一架,好让你知道第二军也不是吃素的!” 被称作约克的军雌闻言面露不屑,嗤笑一声道:“得了尼尔森,你们第二军只会跟在我们第四军后面捡便宜,上次清剿异兽明明就是我们出力最多,只知道无能怒吼的可怜虫。” 眼见着他们隔空对骂,科莫头疼的不得了,用手中的记事本拍了拍墙壁:“两位长官,请安静一下。” 尼尔森坐在里面的隔间,看不见他,闻言试图挣脱椅子,里面传来一阵哗啦作响的动静:“该死的!既然来了就赶紧给我解开,我要把对面那个家伙的牙都打掉!” 约克没说话,因为他看见楚绥时不由得怔了一瞬,在这样一位俊美的雄虫面前,相信任何虫都不会想做出失礼的举动,于是破天荒的保持了缄默。 科莫心想把楚绥带过来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鉴于约克比较狡猾,嘴里套不出什么真话,他率先走向了尼尔森,并开启了隔音罩,免得他们两个又隔空吵起来。 尼尔森还在怒骂不休,扯着嗓子喊臭虫,楚绥心想他的骂人词汇比起地球可是单调多了,随手拽了张椅子在三角桌旁坐下,用笔敲了敲桌子:“安静。” 尼尔森下意识骂了过去:“你这只臭虫,凭什么要我……额……雄虫?!” 他大抵没想到审讯室会来一只雄虫,神情显得错愕不已。 科莫在旁边坐下,见尼尔森口无遮拦,皱眉警示道:“这位是楚绥阁下,辱骂雄虫触犯律法,尼尔森少校,请您慎言。” 楚绥第一次做笔录,感觉跟电视里警察审犯人一样,新奇又刺激,闻言难得大方的不予追究,摆手道:“算了。” 科莫这才松缓神色,一边在心里赞叹楚绥宽厚,一边开始进行笔录:“请问尼尔森少校,您是因为什么和约克少校发生争执的呢?” 尼尔森一听见约克的名字,条件反射就要拍桌开骂,结果发现楚绥也在盯着自己,脸上一热,不由得把到嘴的脏话都咽了下去,竭力降低音量,结结巴巴的道:“我……我今天从作训场出来,结果碰见了约克,那只臭虫无礼极了,撞到我不仅不道歉,还说上次清剿异兽都是他们第四军的功劳,我实在生气就和他打了起来。” 楚绥在本子上大致写下了起因经过,如果有遗漏的,后期听录音再慢慢补也行。 科莫心想真不容易,他以前需要从一长篇脏话中艰难提取出有用的信息,这次总算轻松了许多:“也就是说,您先动手的对吗?” 尼尔森眼睛一瞪,有暴起之态:“你聋了吗?!是约克那只臭虫先撞到我的,还出言挑衅在先!” 科莫被他吓的往后躲了躲,楚绥这个怂货也觉得有些吓人,跟着把椅子往后挪了挪,换了个思路来问:“因为约克撞到了你,所以你非常生气,于是出手教训了他是吗?” 这种问法听起来就舒服多了,尼尔森望着楚绥有些妖孽的面相,红着脸,结结巴巴的点头道:“是……是的。” 事情的经过大致也了解清楚了,科莫和楚绥又到了隔壁间的审讯室,约克显然要理智且狡猾的多:“我无意撞到了尼尔森少校,正想道歉,可谁知道他揪着我的领子直接动手了,我是正当防卫。” 对自己出言挑衅的事只字不提,并且一直在似有似无的打量着楚绥,隐隐觉得有些面熟,约克出身贵族,自觉并不像那些底层大老粗一样八百年都没见过雄虫,所以相对来说比较矜持,不至于出现看得眼睛都直了的情况。 这二位不是第一次打架,科莫显然对他们的性格知之甚详:“但是根据尼尔森少校所说,是您先出言挑衅的对吗?” 约克摊手:“可能,记不清了。” 楚绥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饶有兴致的在旁围观,一边记笔录,一边听他们打嘴仗,结合双方证词,最后终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科莫收拾好东西,准备和楚绥一起离开,并按铃示意士兵过来给他们解锁:“这件事我会如实向你们的长官传达,希望二位能保持冷静,不要闹上军事法庭。” 科莫说完,示意楚绥赶紧走,免得里面那两位解开抑能环又打了起来,谁曾想还是晚了一步,尼尔森直接追了出来,只是这次他的目标并非约克,而是楚绥。 “楚绥阁下!请稍等!” 尼尔森快步追上前,然后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楚绥见他比自己还高大半个头,又身形健壮,无意识后退半步,眼皮子一跳,莫名感觉自己像个弱鸡崽:“你……有事?” 尼尔森闻言,竟然变得不好意思起来:“楚绥阁下,我是第二军的少校尼尔森,二次觉醒很快就是a级雌虫了,请问我能得到您的通讯方式吗?” 这在虫族算是变相告白了,楚绥望着对方一副硬汉模样,却偏偏扭扭捏捏的,莫名感到牙疼,正准备出言拒绝,科莫就先一步挡在了他面前:“尼尔森少校,楚绥阁下事务繁忙,请您不要打扰,否则我会向您的长官反应情况。” 开玩笑,科莫心想,楚绥可是他们部门的雄虫,自己的同僚都没分到一杯羹,哪里轮得到别的军雌来中途截胡,想都别想! 尼尔森对他怒目而视,拳头捏的咔咔响:“你在威胁我?” 科莫有些腿软:“我……我必须要提醒您,您已经被记了三次处分,如果再次发生殴打事件,很可能做降职处理。” 每一只雌虫的军功都是在战场上用性命拼回来的,傻子才会为了一点小事而影响前途,尼尔森闻言只得放下了拳头,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去了。 楚绥简直叹为观止,匪夷所思的问道:“他们每天都为了这种小事大打出手?” 他完全站着说话不腰疼。 如果有人撞了楚绥,并且还出言挑衅,他一定把对方按在地上揍的他妈都不认识。 科莫解释道:“并不全是因为言语挑衅和肢体冲突,第四军的将领大多是贵族出身,第二军的将领则是平民出身的较多,他们彼此之间都看不顺眼,再加上之前合作清剿异兽因为军功分配而不满,于是两方阵营的士兵经常会大打出手,这已经是本月的第十三次了。” 这其中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例如第四军的上将退休,导致群龙无首军心动摇,不少人都盯着那个位置,第三军也产生了大规模的人员变动,这两个军团关系向来密切,似乎是为了平衡彼此之间的势力,上级没有再让他们继续合作,而是命令二、四军团协力作战,一、三军团共同辅助,彼此之间还在磨合期。 不过科莫只是个小文员,看不出来高层的心思,只是隐隐觉得军部最近并不怎么太平,平静的海面下隐藏着暗潮汹涌。 他都看不懂,楚绥就更看不懂了,人傻一点其实也有好处,起码不用每天操心。 因为军部有食堂,中午的时候,大部分雌虫都是在那里解决午餐的,科莫见楚绥似乎没什么安排,出言相邀:“阁下,要不和我们一起去食堂用餐?” 楚绥第一天上班,差点忘了还有吃饭这回事,闻言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同意了,他总不能专门坐飞行器回去吃午饭,虽然路程也不远,但总感觉奇奇怪怪的,还是随大流。 帝都是一国的中心城区,驻扎了不少兵力,可想而知食堂规模有多大,不过因为都是训练有素的军队,里面的秩序并不显得杂乱,饭食种类很多,只需在点餐器中选择想要的食物,出餐口就会自动出餐。 楚绥随便选了两样,拿餐的时候不着痕迹往里面看了眼,结果发现都是机器人,顿觉没兴趣,端着托盘找了个位置坐下,莫名感觉回到了当年上大学的时候。 大部分雄虫都不会和雌虫同桌用餐,于是科莫等虫并没有在楚绥对面落座,而是隔了些许距离,坐在了他附近的位置。 楚绥的引人瞩目已经不需要再多加赘述,哪怕在偌大的食堂,一眼扫过去,也还是能清晰看见他的存在,就像珍珠掉进沙砾堆一样醒目。 周围的雌虫显然也有这种感受,就连嘴里的食物也变得寡淡起来,吃东西吃的好好的,鬼使神差就看了过去,要么愣神,要么发呆。 楚绥对此毫无所觉,又或者说已经习惯了,他正低头用筷子扒拉着餐盘里的食物,竭力想分辨出这是什么物种的肉,胃口缺缺,并没有想尝试的打算。 就在这时,食堂忽然又进来了一批人,为首的赫然是第四军的几名将领,阿诺也在其中,不知是不是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缘故,他们身后的亲兵看起来冷漠异常,浑身都散发着无形的杀气,哪怕看见雄虫,也没能引起他们的丝毫情绪波动。 阿诺原本只是习惯性在食堂扫视一圈,结果没想到楚绥也在这里,目光在他身上定格片刻,一边示意身后的队伍解散用餐,一边对身旁的军雌略微颔首道:“中将,失陪片刻。” 机器人做的饭相当难吃,楚绥百无聊赖的扒拉着米粒,心想虽然不是同一个种族,但大食堂的饭都一样不好吃,正神游天外,面前忽然多了一碟水果沙拉,与此同时头顶上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雄主,吃点水果,应该适合您的口味。” 楚绥回过神一看,却见是阿诺,眼睛微不可察的亮了亮,见他站在一旁,示意了一下自己对面的位置:“坐。” 阿诺从善如流的在他对面落座,放缓声音和楚绥说话的样子,不似从前冷淡,有几分温润如玉的味道:“军部的食物粗糙,您可能吃不惯。” 楚绥就是个熊孩子,不哄倒没事,越哄越来劲,闻言夹起餐盘里黑乎乎的肉给他看:“是有点糙,这个最难吃,又硬又咸,还嚼不动。” 他说完吃了口水果,勉强平复心情,末了点评道:“还是你做饭最好吃。” 阿诺闻言,眼底悄然滑过一抹笑意:“那我回去做给您吃。” 楚绥不知为什么,莫名就想起了今天审讯室那只体格健壮,脾气暴躁的雌虫,再看看面前的阿诺,身形修长,清俊漂亮,温文尔雅,进退有度,心中莫名松了口气,有一种后知后觉的庆幸。 幸亏帝国资料库匹配的雌君是阿诺,如果是个高高壮壮,皮肤黝黑,拳头比沙钵还大的军雌,楚绥已经不敢想象那个场面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对比,楚绥看阿诺忽然越看越满意,只觉得对方浑身上下都是优点,用叉子叉了一块水果递到他嘴边:“尝尝。” 周围不少雌虫都在暗中打量着他们,结果还没来得及消化完楚绥外貌带来的冲击,就见他竟然亲手喂阿诺吃东西,纷纷瞠目结舌,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天哪,我没看错,这位阁下竟然喂阿诺少将吃东西,阿诺少将不是有雄主了吗?” “你瞎啊,那位阁下就是阿诺少将的雄主,真没想到他们感情这么好。” “阿诺少将到底是怎么找到如此优秀的雄虫,我快羡慕死了……” 楚绥喂东西也不是第一次了,迎着周遭各式打探的目光,阿诺顿了顿,缓缓垂下眼眸,到底还是吃掉了楚绥递过来的水果:“谢谢您。” 周遭的雌虫嫉妒得眼睛都绿了。 楚绥把那叠水果沙拉吃完就差不多饱了,从位置上起身,准备回去继续工作,阿诺见状正欲起身,谁知却被楚绥按住了肩膀。 楚绥道:“坐着吃你的饭。” 他倒也不至于那么没良心,再说了,又不是三岁小屁孩,回个办公室还要人送。 阿诺犹豫道:“但是……” 楚绥:“没那么多但是,我又不是不认路。” 说完起身离去,大大咧咧,仍是一惯没心没肺的作态。 阿诺其实很少来食堂,今天也是偶然,没想到就和楚绥遇上了,他眼见着楚绥的背影在眼前消失不见,从座位上起身,副官斐迪这个时候才敢凑过来,略有些狗腿的道:“少将,需要我跟上去吗?” 阿诺淡淡看了他一眼:“跟什么?” 斐迪理所当然道:“您的雄主呀。” 可得看紧点,军部单身的狂蜂浪蝶这么多,万一少将的雄主被哪个不长眼的小妖精给缠上了怎么办。 阿诺却道:“不用。”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表面轻轻淡淡,却给人一种万事尽在掌握的感觉。 下午的时候,军事法庭又送来了新一批犯事军雌的资料,楚绥负责用光脑录入档案,他不知是不是无聊了太久,忽然忙碌起来,还算适应良好,那些军雌或因为打架犯事,或因为酗酒犯事,总之原因五花八门,他全当看新闻了。 楚绥速度快,很快就录到了最后一卷,他一边看文件,一边把内容输入进去,然而不知看见什么,打字打着打着就停了下来。 这件案例和前面几个不同,其中还牵扯到了雄虫,据说是某c级雄虫服食禁药,神智失常,竟然对已经怀有虫崽的雌君使用刑具,不仅导致虫崽死亡,还致使雌君重伤,而他的雌君在受刑过程中因为承受不了痛苦,血脉意外暴.乱进入虫化状态,误伤了雄虫,因此被告上军事法庭。 雄虫只是轻伤,因为误伤虫崽,只判处□□三个月。 而他的雌君因为伤害雄主,将被强行摘除虫翼,受四十光鞭,被发配到荒星服役,永远都不能回到帝都。 虫翼是雌虫身体的一部分,在战场上更是辅助他们飞行的武器,如果硬生生从身体剥离,无异于挖掉脏器,不仅会痛苦万分,更会因此失去战斗力,跟废虫也没什么两样了,更何况还要受四十光鞭。 楚绥看见审判书上一行行的字,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哆嗦了一下,头皮发麻,手指僵硬,半天都没能打出一个字。 他知道虫族以雄虫为尊,也知道雄虫可以随意打骂雌君,并且不会受到任何惩罚,但那只是一个无形无状的认知而已。 抽几十鞭子,按在地上打一顿,在楚绥心里就已经是很严重的惩罚了,更严重的,他想象不出来。 虐打雌君导致虫崽死亡,光是想想那个场面,楚绥就觉得已经有些突破他的心理底线,他录入前半段的时候,原以为后面的判决是雄虫补偿雌君一些财物或者别的,结果没想到是这种结果。 确实有点…… 太他妈扯了…… 楚绥本质上还是个人类,心底有点不太能接受这种事情,他只觉得凡事都需有一个度,一旦牵扯上人命,那就算是越过了界,就算是古代封建时期男尊女卑,一旦出了这种事,男方也逃不过一个死刑。 他内心腹诽不已,是谁说的雄虫稀少且柔弱,柔弱个屁,这他妈明明比霸王龙还凶残。 楚绥单纯的大脑终于隐隐约约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社会制度其实是扭曲的,雌虫与雄虫的地位就像天平一样,当其中一方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的时候,平衡就会彻底崩塌。 怪不得上辈子自由盟会推翻制度,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当矛盾与仇恨积压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全面爆发,但不知道是不是早就经历过一次的原因,楚绥心里还算平静。 嗯,咸鱼的平静。 楚绥想事情不自觉想入了神,档案还没录完,就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他看了眼窗外昏黄的天色,然后起身收拾东西,打算回家再继续工作。 他乘坐光梯下楼,正想着要不要去找阿诺一起下班,结果就见大楼门前有一抹熟悉的身影,走近一看,竟然是阿诺。 楚绥看了眼时间:“你下班了?” 阿诺主动接过他手中的文件袋,侧脸在夕阳的映衬下多了几分温润,眼眸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琥珀色:“是的,刚刚下楼,没想到就遇见您了。” 楚绥没想那么多:“那就回家。” 晚上回到家,楚绥照旧让阿诺和他一起吃饭,不过洗完澡坐在书桌前办公的时候,依旧有些事情不太能想明白,他转头见阿诺正在整理床铺,心想雌虫又赚钱又养家,雄虫除了繁衍好像真的没什么卵用。 按照时间算,虫族现在应该已经是秋天了,可惜外面的绿植常年都是青翠的,让人感受不到四季的变换。 楚绥忽然没头没脑的叹了口气,阿诺敏锐捕捉到他有些烦躁的情绪,走到他身旁,低声询问道:“您不开心吗?” 楚绥看了他一眼,脸上明晃晃写着“我不高兴”四个大字,他瘫在椅子上,然后有气无力的对阿诺勾了勾手指,气鼓鼓的道:“过来。” 后者会意,顺势走了过去,然而下一秒就被楚绥拉进了怀里,阿诺察觉到腰间逐渐收紧的力道,无声安抚着他的后背:“您为什么不高兴?” 楚绥闷闷不乐,撇嘴道:“我要死了。” 阿诺闻言一顿:“您不会的。” 他修长的五指在楚绥墨色的发间缓慢穿梭,然后垂下眼眸,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低声认真道:“阿诺会保护您的。” 淦,楚绥眼皮子一跳,心想上辈子杀了我的就是你好吗。 他一瞬间想起前尘往事,神情有些古怪,但片刻后又释然了,内心暗自嘀咕:算了,反正他上辈子也没少打阿诺,就当扯平了,落在那群雌虫手里下场说不定更惨呢,而且上辈子死的时候一点也不疼。 思及此处,楚绥忽然想起自由盟的三位首领,掰着手指想了想,除了那个红头发的阿尔文,还有谁呢,现在去套套近乎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s:///book/13/13087/8053321.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7章 吃醋 楚绥上辈子基本上可以说是足不出户, 消息闭塞太久,连新闻都不看,能知道一个阿尔文就已经非常难得了, 又怎么可能会知道自由盟的另外两个首领是谁,他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出来, 最后只得放弃。 楚绥把飘远的思绪拉回来,出于没什么安全感的原因, 不由得问了阿诺一句:“你上次的那个朋友, 是第几军的?” 话题跳跃度太快, 阿诺还没反应过来:“朋友?” 楚绥:“阿尔文。” 阿诺闻言看了他一眼,有些想不通楚绥为什么会忽然问这个, 顿了顿才道:“雄主, 他在第三军服役。” 楚绥“哦”了一声,没有再问什么, 松开阿诺, 继续在光脑前工作, 他一边在资料库里录入信息,一边还是觉得最后一件案子判的不怎么人道, 忽然很想知道阿诺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勉强组织着语言:“你有没有觉得……这件案子的审判结果,不怎么好。” 楚绥其实不想跟其他的雄虫表现差异太大, 奈何小学语文就没及格过, 要他旁敲侧击确实难为他了。 阿诺闻言大致看了眼桌上的文件, 只看开头两个熟悉的名字便已经知道楚绥问的是哪件事, 一双手轻轻落在楚绥肩上, 无声替他按揉着:“这件事闹的很大, 军部高层专门开过会议, 星网上也闹的沸沸扬扬……” 阿诺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因为站在身后,楚绥看不见他的神情,悲悯?愤怒?同情?还是物伤其类? 楚绥想起他还没回答自己的问题:“你觉得审判结果合理吗?” 他似乎想迫切的证实一下,到底是这个国家不正常,还是自己不正常。 阿诺闻言,替他揉肩的动作顿了顿,似乎想说些什么,但静默许久都没出声,他既说不出一个“合理”,也说不出一个不合理。 前者是因为良知作祟,后者则是因为律法如此。 阿诺缓缓垂眸:“雄主,我们宿命如此……” 他所说的“我们”,指的并不是他和楚绥,而是他和所有的军雌,宿命如此,似乎隐隐注定了战场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楚绥闻言却忽然生气:“你再说一遍?” 他瞪着眼,显而易见的生气,阿诺心头一紧,几乎下意识就想跪下请罪,却听楚绥道:“我很久没打过你了!” 阿诺闻言一怔,抬眼看向他,只见楚绥皱着眉头给他数,无比认真:“一、二、三……数不清了,反正我好多天都没打过你了。”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再打过阿诺了,又怎么会让他像那个被摘去虫翼的雌君一样惨呢? 不会的,自然是不会的。 楚绥觉得自己已经改正了很多,但阿诺却毫无所觉,就像小孩努力考试考了一百分,但父母却毫无反应一样,有一种做无用功的感觉,肉眼可见的闷闷不乐。 换了个人来,也许很难理解他的意思,但阿诺却瞬间明白了,身躯缓缓滑落,半跪在了楚绥面前,这次却不是为了请罪,只是想好好看清他的眉眼。 雌多雄少,就注定了这个社会的制度是不公平的,雄虫就像上帝创造失败的作品,嚣张跋扈,贪婪残.暴,高高在上,除了繁衍子嗣和用信息素安抚雌虫外,没有任何作用。 阿诺不曾对缔结伴侣这种事有过期待,他从很早的时候就预见了自己的未来,但却无力改变什么,只能麻木的顺应安排,淡漠且死板。 雄主让他跪下,他就跪下,雄主要用刑具鞭笞,他亦不会有任何反抗。 你可以说他得到雄虫的信息素安抚,成功活了下去,也可以说他踏进了一个新的坟墓,等待着另一种意义上的死亡。 但是楚绥…… 他的雄主, 楚绥…… 阿诺缓缓闭眼,控制不住的想起了很多事,有硝烟四起的战场,有尸横遍野的异星,最后余下的记忆却都和面前的雄虫有关,他睁开眼,淡蓝色的眼眸却不同以清冷,像一片宁静且深邃的海洋,带着冰霜消融后的暖意。 “是的,您和他们不同……” 阿诺的声音永远都那么低缓轻和,他抚上楚绥紧皱的眉头,不想看见雄虫闷闷不乐的样子,笑了笑,认真道:“与您缔结伴侣是我的幸运。” 但大部分军雌是没那么幸运的。 楚绥心想照这个说法,那你上辈子岂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但心情总算好了那么一丢丢,他把那份录入完毕的文件随手扔到旮旯角,嘀嘀咕咕嫌弃道:“判的什么狗屎玩意儿。” 阿诺看了他一眼:“您觉得这个判决不好吗?” 楚绥反问:“你觉得好吗?” 阿诺身形微顿,这次却没再回避他的问题,而是缓缓摇头。 楚绥心想果然还是有正常人的,不止他一个人有这种想法,从座位上起身,顺手把阿诺从地上拉起来,准备上床睡觉:“那不就得了。” 年轻人肾好,晚上自然少不了腻腻歪歪,楚绥从身后揽住阿诺,偏头亲吻着他修长白皙的脖颈,却见上面又浮现了上次出现过的虫纹,泛着浅浅的金光,神秘且瑰丽,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但不多时就消失了。 阿诺的衣衫并未除尽,一件白衬衫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蓝色的双眼短暂失焦,他受到楚绥的影响,已然情动,喘息着想去寻觅雄虫的所在,却因为姿势受限,没办法看见楚绥。 阿诺想转过身,声音低哑的恳求道:“雄主……” 楚绥却没让他如愿,目光扫过他线条流畅的后背,似乎在寻找什么,最后在肩胛骨处发现两道浅浅的红痕,出声询问道:“这是你的虫翼吗?” 早就听说雌虫有虫翼,他还没见过呢。 怪不得一直不肯换姿势,原来是在研究这个,阿诺听出他语气中的好奇,身躯因为痒意而轻颤了一下,低声道:“是的……” 楚绥眼睛一亮:“给我看看?” 果然…… 阿诺偏头下意识看向他,结果见楚绥兴致勃勃的凑了过来,一双漂亮且狂妄的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耳尖莫名发烫,一缕银色的头发落在额前,眼尾残红未褪,好半晌,才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在虫族,只有雌虫才会有羽翼,在战场上,他们的羽翼比刀片还锋利,转瞬便可收割敌人的性命,此刻阿诺的羽翼缓慢舒展开来,半透明带着浅浅的纹路,有些像蜻蜓的翅膀,细看之下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因为对楚绥没有敌意,摸上去是半软的,并不会造成伤害。 楚绥秉承着严谨求学的心,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把阿诺的羽翼打量了个遍,甚至还上手摸了两把,正欲说些什么,结果就见阿诺原本冷白的身躯忽然飞速蔓延一层薄红,像是生病了一样,下意识缩回手问道:“很疼?” 楚绥面露疑惑,他也没用多大劲啊。 阿诺勉强摇头,眼睛被刺激的有些发红,只觉得被楚绥触碰过的地方,触感都放大了无数倍,说不清是痒还是别的,只能隐忍着不出声。 他一摇头,楚绥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疑惑问道:“你脸怎么红了?” 楚绥不知道,阿诺的虫翼从来没被任何人碰过,包括他自己。 阿诺见楚绥似乎终于看够了,缓缓收起虫翼,不欲雄虫再继续追问这个问题,蓝色的眼眸蒙上一层水雾,无声透着妖冶,他主动吻上楚绥的唇,不着痕迹掠夺着仅剩的空气,令对方无瑕再想这些。 楚绥意志不坚定,很容易沉迷享乐,见状果然把刚才的问题抛到了脑后,只是在喘息的间隙,抵着阿诺的额头道:“你胆子真大,不怕我把你的虫翼咔嚓一下剪了?” 他说着,食指和中指动了动,故意比划了一个剪刀的手势吓唬他。 雄虫没有虫翼,有些心理扭曲的,则会专门剥下雌虫的虫翼来收藏,楚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只是听说,不过既然有这个流言,多半就是真的了。 阿诺闻言看向他,银色的短发散落在枕间:“那您会吗?” 楚绥确实没那种癖好,但他就是喜欢无理取闹,嘀嘀咕咕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说不定我想剪下来收藏呢?” 阿诺抵着他的肩膀,缓缓平复着刚才的余韵,指尖无声梳理着楚绥墨色的头发,闻言低声道:“如果您喜欢的话,乐意之至。” 嗯? 楚绥眼皮子跳了一下,下意识看向阿诺:“真的假的?” 阿诺看着他:“我愿意为您献上生命……” 这句话缔结伴侣仪式的时候,每只雌虫都会宣誓,当然,是真心还是迫不得已就有待考据了,今天再次听到,楚绥心中竟有了那么些微妙的感觉。 他没在追问什么,只是道:“骗你的,我对翅膀不感兴趣。” 楚绥说完,闭上眼准备睡觉,阿诺看了他一眼,在黑暗中窸窸窣窣的翻了个身,垂下眼眸,悄无声息的靠过去,见后者没有反应,这才伸手抱住了楚绥的腰身,力道轻缓。 楚绥似有所觉,闭着眼迷迷糊糊翻了个身,然后习惯性将他拉进怀里,蹭了蹭,不动了。 很多军雌毕生也得不到雄主的一个吻,甚至是一个拥抱,这种东西以前以前从未在阿诺心中激起丝毫涟漪,他亦觉得自己不需要,但当真正得到时,却又没有丝毫抵抗能力。 虫族的生命太过漫长,他们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一直前行,踏过狼烟遍地的战场,行过路尽尸骸的荒地,以至于忘了早该停下来休息。 之后的日子一直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楚绥也终于开始适应军部食堂糟糕的饭食,他工作还没多久,大家就都知道文员部来了一位俊美的雄虫记录员,不少军雌都会假装从走廊路过,然后从窗户里偷偷看他工作。 天知道以前32楼的走廊空的能跑马,现在却挤的虫满为患,真是活见鬼,这是科莫的原话。 胆子小的军雌只敢偷看,胆子大的军雌直接自荐枕席,每天都有那么两三个故意上前搭讪的,楚绥无一例外都拒绝了,他肾虽然好,但应付阿诺一个刚刚好,应付两个就够呛了。 尤其是那种个儿比他高,拳头比他大,跟九尺铁塔一样的壮汉。 这天中午午休,楚绥照旧去食堂吃饭,果不其然看见阿诺也坐在里面,一次两次他还以为是巧遇,不过次数多了他就看出了那么点端倪,端着饭盘,径直走过去在他对面落座。 阿诺正欲起身,楚绥道:“坐着,起起站站的,你不嫌麻烦我还嫌呢。” 楚绥说完支着下巴,一双眼盯着他,指尖在桌上轻敲,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阿诺见状笑了笑,将手边的饭盒打开:“今天是点心,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他每天都会给楚绥开小灶,或是点心,或是水果,可能是高层特供的,反正天天都不重样。 楚绥现在已经不怎么挑食了,他夹了一块点心给阿诺,然后自己吃了一块:“还行,比食堂强。” 他嘴里总是说不出什么好话,但依旧不妨碍别的雌虫对阿诺羡慕嫉妒恨,眼睛都绿了的那种。 阿诺只是笑看着他,正欲说些什么,不远处忽然有人喊他的名字,循声看去,就见一名红发军雌在副官斐迪的带领下正朝这边走来,赫然是不久前出任务离开的阿尔文。 “阿诺少将,您可真会躲清闲。” 阿尔文找了他半天,却见他正在食堂用餐,不免打趣了那么一句,话一出口,这才发现对面还坐着楚绥,不由得面露诧异,随即反应过来,右手搭在左肩行了一个礼:“楚绥阁下,好久不见,很抱歉,无意打扰您用餐。” 楚绥也没想到吃个饭都能碰见这位煞神,脚步微动,下意识想走,但又觉得这是个套近乎的好机会,勉强按捺住想溜的冲动:“没关系,如果没吃饭的话,不如坐下来一起。” 他满脑子都是“套近乎”三个字,态度称得上一句彬彬有礼。 阿尔文倒没想那么多,毕竟上次见面他就对楚绥感官不错,闻言犹豫一瞬,然后在对面落座,如果说阿诺是冰,那他就是火,看起来隐隐走了两个极端:“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楚绥不是好客的人,这显然不像他的作风,阿诺闻言似有所觉的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身侧的阿尔文,听不出情绪的道:“你不是只喝营养剂的吗。” 言外之意,食堂不适合你。 阿尔文摊手,微微一笑:“您还不是一样。” 你都能来食堂,我为什么不能来。 斐迪站在一旁,看了看楚绥,又看了看阿尔文,最后又看向阿诺,莫名觉得自家少将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神情淡淡,但心情显然不太妙,不由得暗自挑眉。 哦嚯。 早就叫你看紧一点,免得雄主被小妖精勾走了,现在好了,笑不出来了。 斐迪偷偷溜了,毕竟阿尔文是他领过来的,免得等会儿战火迁怒到了他身上。 相较于阿诺清冷的性格,阿尔文显然要游刃有余的多,主动聊起话题,不至于冷场:“我前段时间奉命去清剿卡洛星的异兽,没想到再次回来,楚绥阁下就已经在军部任职,实在是年轻有为。” 心理阴影不是那么容易克服的,楚绥看见他谈笑风声的样子,总是想起他上辈子一枪把那个雄虫打的脑浆迸裂,血溅当场,心里还是有点怵,全靠求生欲在坚持:“比不上阿尔文少将在前线奋斗,是帝国的英雄。” 阿尔文其实不大能让人看的透,看似面上带笑,但实则笑意未达眼底,而且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对雄虫并没有什么敬畏之心:“借您吉言,很快就升为中将了。” 他是自由盟的首领之一,位置升的越高,权力也就越大,以后推翻制度也就更容易,而且他和阿诺年纪相仿,就已经当上了中将,这才是真正的年轻有为。 楚绥心想这可真是个坏消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着天,倒没注意阿诺全程静默,好不容易吃完饭,阿尔文手腕上的光脑忽然响了一下,似乎有什么急事,还闪着红光,他不着痕迹用袖子挡住,起身笑着对楚绥道:“很抱歉,军中有急事,要先行一步。” 说完又看向阿诺:“上次和您说的事已经有进展了,详细资料会发到您的星网账号。” 说完这才离开。 楚绥见他背影逐渐消失在眼前,拿起旁边的杯子灌了口水,一摸后背,全是冷汗,心想这种事儿真不是人干的,再套两次近乎他得折寿十年。 他吃饱了,从位置上起身,对阿诺道:“走。” 后者神色莫名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起身静默跟上,楚绥刚才什么消息都没套出来,难免郁闷,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阿诺说着话:“阿尔文平时有跟谁关系来往比较密切吗?” 阿诺闻言看向他,蓝色的眼眸滑过一抹暗沉,快得让人来不及捕捉,犹豫着问道:“您是想知道阿尔文少将有没有心仪的雄虫吗?” 心仪的雄虫? 什么鬼。 楚绥闻言顿住脚步,转身看向阿诺,而后者一直保持着谦卑的姿态跟随在后,垂着眼看不清神情,见他停住,也跟着停住,并不主动询问什么。 楚绥忽然来了兴趣,挑眉道:“为什么这么问?” 阿诺语气平静:“您似乎很喜欢阿尔文少将。” 雌虫总是期盼着雄主更长久的恩宠与眷顾,当青春不再,就会有更鲜活年轻的身体取代他们,楚绥如此一反常态,阿诺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对自己新鲜感已失。 楚绥智商难得在线了一次,仔仔细细打量着阿诺,颇为新奇的道:“你该不会是吃醋了?” 阿诺眼睑微颤:“不敢。” 善妒对雌君来说是大忌。 楚绥心想吃醋就说呗,他又不会生气,绕着阿诺仔仔细细打量半晌,看够了,这才否认道:“不喜欢。” 真把阿尔文娶回家,他一定死的比武大郎还惨。 阿诺闻言下意识看向他,见楚绥神色不似作伪,在身后攥紧的手无声松开:“抱歉,是我误会您了。” 现在是午休时间,走廊上都没什么人,楚绥故意上前一步:“误会了,然后呢?” 他眼睛黑幽幽的,带着笑意,骄纵且狂妄,迎着这样的视线,阿诺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原本松开的指尖又控制不住的攥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很抱歉……” 楚绥挑眉,不以为意:“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 他老爹以前总说娶妻娶贤,虽然娶了个男媳妇,不过倒是比女的还贤惠,更重要的是自己看着也顺眼。楚绥睨着阿诺微微抿起的唇,在肤色的衬托下愈发殷红,心尖像是被羽毛撩了一下,痒的厉害,到底少年心性,胆大妄为,直接把人抵在墙上,俯身亲了过去。 “唔……” 阿诺瞳孔微缩,没想到楚绥直接光天化日就敢做这种事,但又见四处无人,且位置隐蔽,悬起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楚绥吻技纯熟,不多时阿诺便乱了呼吸,他纤长的睫毛颤个不停,轻轻回应着楚绥,但又怕被过往的虫发现,哑声提醒道:“雄主……” 楚绥在他唇上轻咬了一下,闻言敷衍的嗯了一声,只是仍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分开,他静静睨着阿诺,视线寸寸掠过对方清俊的眉眼和高挺的鼻子,指尖在对方微肿的下唇摩挲片刻,忽然没头没脑的道:“那个阿尔文可没你讨我喜欢。” 没办法,看来看去,整个虫族好像就阿诺这只虫比较顺眼了。 阿诺胸膛起伏不定,闻言落在楚绥腰间的手控制不住的收紧,好半晌才缓缓松开,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微凉的吻,低声道:“谢谢您的喜欢。” 楚绥意味不明的看着他:“开心了?” 阿诺闻言身形微顿,不知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他如果说开心,那就坐实了刚才吃醋的事,但如果说不开心,楚绥万一真的想娶阿尔文怎么办。 好在楚绥也没为难他,问了一遍就没再问:“走。” 阿诺整理好衣服,跟在他身后,静默片刻,忽然出声叫住了他:“雄主……” 楚绥没听清:“嗯?” 阿诺蓝色的眼眸看向他,竟带了几分单纯:“下月军部表彰大会,我也会晋为中将。” 他的军功已经累计很多了,比阿尔文还要多。 s:///book/13/13087/8053322.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8章 体面人楚绥 楚绥闻言愣了一秒, 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目光微妙的看向阿诺,心想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而且还有点耳熟。 楚绥仔细回忆片刻, 慢半拍的想起刚才在饭桌上,阿尔文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心中像是明白了什么,看了他一眼,眉梢微挑,意味不明的夸赞道:“昂,那你还真是挺年轻有为的。” 年轻有为,十足十的褒义词,楚绥的狗嘴里难得吐出了一根象牙。 阿诺闻言, 周身气息似冰雪消融, 肉眼可见的愉悦起来, 他抿唇笑了笑,弧度很浅,低着头没说话,顿了那么片刻才道:“我会为了您更加努力的。” 雌虫等级越高, 雄主也会受到更多的优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荣誉是共享的。 楚绥觉得他幼稚,不过也没说什么, 屈指弹了一下阿诺的军帽边缘, 顿了顿才道:“那你就继续努力, 争取当帝国最年轻的上将。” 阿诺上辈子就坐到了那个位置, 再努努力, 说不定有望成为帝国最年轻的元帅。 楚绥倒没怀疑过他的实力。 眼见着午休时间已经快结束,楚绥也没有多待,回了办公室,最近征兵在即,光是整理新兵的体检数据和资料库都累的够呛,楚绥一面觉得这种生活很操蛋,一面又觉得忙碌起来的日子也不算太糟糕。 办公室里不少雌虫都对楚绥有意思,没少明里暗里的献殷勤,不过可惜媚眼都抛给了瞎子看,再加上得知楚绥的雌君是军部少将,他们自觉无论是等级还是容貌都没办法与之相比,纷纷歇了心思。 不过就算得不到,有这么一位俊美的雄虫在身边,每天看看也赏心悦目啊。 征兵事宜临近收尾,大家加班加点的赶完了所有工作,莫雷组长见时间还早,让他们提前下班了,楚绥原本打算和阿诺一起走,不过后者似乎要开军部会议,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会,只得先行离开。 驾驶员没看见阿诺,小心翼翼问了一句:“阁下,阿诺少将没和您一起吗?” 楚绥最近睡眠不足,正坐在位置上打盹,闻言眼睛也没睁,声音懒洋洋的:“他在开会。” 人在陡然静下来的时候,需要一段时间的调整才能入眠,楚绥闭着眼,还在思考自由盟的事,这段时间他有意无意的打听过了,阿尔文似乎很少和谁来往密切,如果非要挑出一个人选,那就只能是阿诺。 “听说他们曾在战场一同服役,是出生入死的战友,感情非常好。” 楚绥脑海中陡然响起了科莫所说的话,有那么瞬间,他隐隐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苗头,但快得来不及捕捉,正欲细想,飞行器却像是受到撞击般忽然剧烈震动了一下,楚绥如果不是系着安全带,人都差点被甩出去。 他捂着剧痛的后脑,少爷脾气发作,正待发怒,只听驾驶员忽然声音惊慌的道:“阁下,我们好像被包围了!” 飞行器因为受到猛烈撞击,迫不得已降落,楚绥闻言还没反应过来,心想什么包围,又不是在打仗,好不容易从眩晕中回神,却见一群带着面具的人忽然围住飞行器,三两下破开舱门,径直闯了进来。 楚绥懵了,这他妈的不会想抢劫?! 他反应过来第一个念头就是报警,把光脑不着痕迹藏到身后,飞速按了几下,然而还没等点击发送,为首的一名雌虫就似有所觉,直接收缴了他手中的光脑,并用抑能环束缚住楚绥的双手,因为带了变声器,嗓子低沉难听:“阁下不用害怕,我家主人只是想请您去做客。” 楚绥心想做你妈的客,这摆明了是寻仇,他眼见着驾驶员被麻药迷晕,心头一慌,正欲说些什么,后颈就陡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似的,眼前一黑,顿时失去知觉。 这群来路不明的闯入者破坏了飞行器内的自动录像,并损毁了附近路段的摄像头,趁着附近没什么行人,把楚绥和司机带上了另一架飞行器,飞速离开了。 麻药的剂量不多,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类体质,楚绥过了许久才苏醒过来,他竭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只觉得手臂酸麻,勉强聚起神智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被锁起来了,正身处一个密闭的房间,无论是桌上摆的还是墙上挂的,都是特制的刑具。 楚绥见状头皮一麻,瞬间清醒,心想离自由盟推翻制度还有一段时间,自己不可能现在就被抓起来,他用力挣脱抑能环,但无济于事,大脑飞速运转,想知道是谁把自己抓起来的。 答案很快揭晓,没过多久,密室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楚绥耳畔就响起了一道阴沉得意的声音:“怎么,没想到有一天你也会落在我手上?” 楚绥闻言瞳孔微缩,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下意识看去,却见来者竟是上次被自己暴揍一顿的卡佩,身后还跟着一名低眉顺眼的雌虫,模样和阿诺有几分相似,赫然是狄克。 是了,怎么把他给忘了,除了地位尊崇且脑子不好使的雄虫,谁敢明目张胆的绑架自己,这下完蛋了,比落在绑匪手里还惨,绑匪起码还能讲个价。 楚绥说不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这种话,也做不到对着卡佩开口求饶,两相权衡之下,干脆乖乖闭嘴保命,只希望阿诺赶紧发现自己失踪,带着人来救自己。 卡佩上次被楚绥暴揍一顿,不仅里子面子全丢了,还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只可惜楚绥在军部工作不好下手,而且上下班也有阿诺陪同,一直等到今天才有机会。 卡佩见楚绥闭着嘴不吭声,直接对着他腹部打了一拳,眯着眼冷笑道:“你那天不是很威风吗?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 楚绥心想说什么呢,雄虫都是脆皮鸡,你回去练练体力,这一拳打过来也就只有正常人的一半力道,他都不好意思喊痛。 楚绥勉强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好心提建议:“要不我那天揍你多少下,你原样揍回来?” 卡佩显然不是那么善良的人,他闻言看了楚绥一眼,拿起桌上的刑具,心里不知在盘算什么,但肯定没好事:“你猜我这里有多少道刑罚?” 楚绥认出来了,那些东西大部分都是用来惩罚雌虫的,真用在雄虫身上,只怕命都去了半条,无声攥紧指尖,心肝都跟着颤了颤。 妈的,楚绥心想,他上次就应该把这货揍死。 卡佩没听到他的回答,也不甚在意,把手里的鞭子在楚绥肩上磕了磕,上面还沾着凝固暗沉的血迹,不知道是他哪一位雌君或雌侍的:“这样,你把这里所有的刑具都受一遍,撑过去,我就放了你。” 狄克原本一直静默站在一旁,闻言瞳孔微缩,下意识出声:“雄主……” 在帝国,绑架雄虫是重罪,更何况是一只a级雄虫,卡佩手底下的喽啰显然没有哪只虫敢替他做这种足以枪毙的事,于是只能由他的雌君和雌侍去做。 狄克并不想惹麻烦,但如果不服从卡佩的命令,就会被他用刑具折磨的生不如死。 楚绥如果真的死了,帝国一定不会放弃追查,阿诺也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查到他们头上,卡佩身为雄虫,充其量坐几个月的牢,然后再赔偿一大笔钱就可以了,倒霉的只是他们。 卡佩闻言面无表情捏住狄克的下巴:“怎么,想替他求情?这些刑具的滋味你是不是还没受够?” 狄克闻言不知想起什么可怕的事,脸色瞬间煞白,连忙摇头:“不……您误会了,我只是想说克洛伊阁下来找您了,正在一楼客厅等候。” 克洛伊是跟卡佩一起玩的狐朋狗友,他闻言面露不耐:“他来干什么。” 狄克提醒道:“您和他约定好今天去俱乐部。” 卡佩暗自皱眉:“麻烦。” 他说完把鞭子扔到一旁,自顾自理了理领口,对狄克道:“你在这儿守着,别让他跑了。” 狄克颔首:“是。” 楚绥的一颗心简直七上八下,他眼见着卡佩离开,下意识看向狄克,内心盘算着把他拉拢过来的把握有几分,反正横竖也是死,倒不如试一试。 楚绥故意晃动锁链,发出一阵哗啦的轻响,狄克闻言看了过来:“您不必费劲挣脱,这是星际监狱用来关押重犯的。” 楚绥后知后觉的想起,狄克目前任职大法官,那么弄这么一副镣铐肯定也不是难事,不过大法官居然知法犯法,听起来多多少少有点讽刺:“你把我放了。” 狄克闻言看了楚绥一眼,没说话,大抵觉得他异想天开。 楚绥在生死关头,智商难得上线,再加上当了这么久的记录文员,对律法也不算一窍不通:“军队迟早会找到这里来的,到时候卡佩没事,你们可一个都脱不了干系,你放了我,我可以在法庭上帮你求情。” 狄克闻言面露讥讽:“看来我的哥哥还真是找到了一位聪明的雄主呢,但是楚绥阁下,我放了你,逃得过法律的审判,却逃不过雄主的责罚。” 他不放楚绥,军队找到这里是死路一条,放了楚绥,落在卡佩手里也是死路一条,虫族可没有什么离婚协议,除非被雄主驱逐,否则他们一辈子都不能离开卡佩身边。 狄克的内心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恰恰相反,他十分焦虑,左思右想都找不到任何退路,并不比楚绥好过多少。 楚绥还欲再说,狄克却已经不想听了,转身走出了密室,伴随着门被咔嚓关上的声音,周遭重新陷入了寂静。 楚绥莫名想起上辈子被关小黑屋的时候,也是这样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他上辈子死的时候没有丝毫痛苦,充其量就是打了一针,然后睡了一觉,还没等梦醒,就又被系统复活了,对死亡并没有什么直观的概念。 现在却不一样,他被关在这个密室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随时可能被卡佩大卸八块,然后弃尸荒野。 楚绥看着那些刑具,后背无声冒上些许寒意,一想到那些东西会用在自己身上,只感觉发明出这些东西的人都是变态,他不知想起什么,然后试探性的对着空气喊了一声:“系统?” 系统叮的一声弹了出来:【干嘛?】 楚绥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看见它是如此幸福的事,就连系统周身散发着的蓝光都堪比佛光普照:“你在就好了,快快快,帮忙把我解开!” 系统心想我要是能解开不早给你解开了,还用你说,它扇动着翅膀飞到楚绥面前,投放在半空中的光屏清清楚楚显示着四个大字—— 【权限不足。】 楚绥的心顿时凉了一截,试探性道:“那你帮我报个警?” 系统试了试,还是不行:【权限不足。】 它们除了规范宿主的行为准则外,并不能插手干预任何事,就好像路边的行人下一秒会因为车祸重伤,店内用餐的客人会因为过敏休克,失恋的女孩即将从桥边跳入河中寻死,你哪怕提前预知了这一切,也不能出手相助。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有人注定年少夭折,有人却能长命无忧,冥冥中都是注定的,如果出手免除一切灾厄,世界就会乱了套。 系统落在楚绥肩膀上,出言安慰道:【你命中可能注定有此一劫,撑过去就好了。】 楚绥问:“那要是撑不过去呢?” 系统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 撑不过去……就没了呗。 楚绥想骂娘的心都有了,只觉得谁也没他命苦:“我不管,我怕疼,等会儿他如果用刀捅我,你得帮我挡着。” 系统的身体可以免除一切物理伤害,挡两下倒是没问题,不过…… 【我就这么小个球,你想让我帮你挡哪里?】 系统的身体也就比巴掌大一点,挡了心脏挡不住肺,挡了肺部挡不住肾,总免不了要挨刀子的,如果让它建议的话,还是挡住心脏比较好。 楚绥却道:“挡脸。” 他视死如归的看向系统,仿佛做下了什么艰难的决定般,一字一句道:“挡脸。” 就算死,他也要当个体面人。 系统:【……】 外间夜色逐渐浓稠,阿诺从军部赶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但客厅里却没开灯,周遭静的没有半点声响,他脚步微顿,想起楚绥以前喜欢把灯全部打开,弄的四周亮亮堂堂,心中难免觉得反常。 “雄主?” 阿诺打开灯,喊了一声,没得到任何回应,他视线扫过鞋柜,却并没有看见楚绥换下来的鞋,不由得顿了顿,到底还是想确认一下,快步上楼走进卧室,果然也没看见他的身影。 扫地机器人还在客厅来回转动,从这头移到那头,像一只辛勤的小蜜蜂,连带着地面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但楚绥每次都觉得它晃来晃去的吵,一回家必定把它关机。 楚绥不喜欢跟雄虫打交道,人际关系网简单得一只手都能数出来,相熟的无非是办公室那几名同事,而且很少外出,这种情况显然不可能是出去玩了。 阿诺面色一点点的沉了下来,一边快步下楼,一边用光脑给楚绥发送通讯请求,但都没得到回应,开启关联定位,信号也都是杂乱的,很明显被仪器屏蔽了。 副官斐迪刚才送阿诺回家,正准备驾驶飞行器离去,然而还没来得及走,就见到阿诺去而复返,径直打开舱门坐上了副驾驶,周身无声散发着寒气,声音乍听平静,但实则冷的渗人:“回军部。”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斐迪条件反射依照他的意思启动了飞行器,等反应过来,这才下意识问道:“您有文件落在办公室了吗?” 阿诺一双蓝色的眸子落在帽檐阴影下,不知是不是天色原因,显得有些暗沉,他用光脑飞速修复关联的定位数据,听不出情绪的道:“你立刻调集十二区的驻扎队伍,在最短的时间内集合。” 如果有谁敢在帝都绑架雄虫,只能用一句话形容,那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就算绑回去,军队挨家挨户连翻搜查,不消一个晚上就能找出来,但凡脑子正常的虫都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做这种事。 阿诺一边通知技术科调监控,一边在脑海中飞快思索着楚绥所有的仇家,然后再挨个排除,电光火石间,一个名字忽然浮上心头,令阿诺控制不住的攥紧了指尖。 只要是相熟的虫都知道,卡佩最喜欢收集各种新型飞行器,这次俱乐部上的限量新款,他提前大半年就预定了,怎么可能错过,和狐朋狗友在外面兜风兜了一圈才回来,一想到里面还有楚绥等着他去收拾,心情不由得愈发美妙。 卡佩家雌侍众多,林林总总加起来,大概有十几个,此时都分成两排,恭敬的跪在地上迎接他回家,外露的脊背隐隐可窥见一些腐朽的伤痕,神色也都趋近于麻木。 狄克见他回来,上前服侍他脱下外衣,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卡佩却毫无所觉,随脚踢开一名挡路的雌虫,然后自顾自往楼上走去,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没放走他?”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楚绥。 狄克闻言低下头,声音是藏也藏不住的害怕,惊慌失措的道:“不敢违背您的命令。” 卡佩笑了笑,顺手往他脸上摸了一把,勾唇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敢。” 楚绥在密室不知道待了多久,粗略一算也有几个小时了,他老远听见卡佩的脚步声,偏头看向身旁的系统:“要不我先死,你再把我复活一次?” 嗯? 系统闻言缓缓打出了三个问号:【???】 ……你在想屁吃? 楚绥最近察言观色的能力见涨,见系统不吭声,瞬间秒懂他的意思,正欲说些什么,卡佩就忽然推门进来了,见状立刻收声闭嘴。 “今天算你运气好,原本打算早就收拾你的,没想到竟然让你躲过去了,这次你可躲不掉了。” 卡佩从桌上拿起惯用的鞭子,在半空中挥了两下找手感,凌厉的破空声听得人心颤,饶是楚绥已经做好心里准备,也还是因为本能反应绷紧了身形。 系统牢记他的嘱咐,扑棱着翅膀浮在半空,然后飞过去pia住了他的脸。 楚绥:“……”他妈的窒息。 卡佩想起楚绥上次揍得自己鼻青脸肿,心中愈发暗恨,一鞭子狠狠抽在他身上,肉眼可见的见了血:“我看看这次还有谁能来救你!” 楚绥:“!!!!” 疼疼疼疼疼疼! 楚绥痛的差点喊出来,但是被系统捂着嘴出不了声。系统小声道:【嘘,别叫,你越叫他越兴奋】 楚绥:“????” 你他妈的人言否?! 卡佩没听见楚绥的痛呼,皱了皱眉,似乎不大满意,正欲再抽一鞭子,谁曾想外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随即响起狄克有些焦急的声音:“雄主,阿诺带着军队来搜查了!” 楚绥闻言心头一松,连疼痛都缓了几分,卡佩看了他一眼,丢掉鞭子冷笑道:“他想搜就让他搜,我不信他能搜到这个密室,走,出去看看。” 随着他的离去,密室门也被关的严丝合缝。 卡佩刚走出房门,结果就见一楼客厅里全部围满了军雌,为首的正是阿诺与阿尔文,他不着痕迹和身后的狄克对视一眼,然后步下楼梯,不见半点心慌:“大半夜弄这么大阵仗,可把我吓到了,阿诺少将如果想来做客,我还是非常欢迎的,但带这么多士兵,就没必要了?” 他们正在搜查一楼。 阿诺脸上向来都没什么表情,但今天却格外冷的渗人,银色的发丝被风吹的有些凌乱,显然是一路疾赶过来的,蓝色的眼眸看向卡佩,令后者有如坠冰窟之感:“很抱歉打扰您的休息,但这是军部的搜查令,请您配合。” 卡佩没有从他声音里听出一丝一毫的歉意,但依旧被阿诺清冷矜傲的模样撩的心里痒痒,舔了舔下唇,似笑非笑道:“想搜查啊,这还不简单,你可以去我房里慢慢搜,搜一晚上也不要紧。” 就在这时,副官斐迪走了过来,在阿诺耳畔道:“少将,一楼没有发现楚绥阁下的身影。” 阿诺闻言带着队伍径直步上二楼,卡佩阻拦无果,只能暗自咬牙,跟上去阴沉沉的道:“我家里到处都是古董收藏,你们如果敢碰坏了,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惜没谁把他的话当一回事,阿诺想起卡佩刚才从卧房出来,带着心腹亲兵去里面搜查,然而找遍了每个隔间,都没发现楚绥的身影,面色不由得愈发冰冷。 卡佩在旁围观,见状讥笑出声,走到阿诺身旁道:“听说楚绥阁下失踪了,我也感到非常惋惜,不过帝国这么大,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尸体也很难发现,阿诺少将不如趁早换一个雄主……” 话未说完,一支冰凉的枪.管忽然抵上了他的额头,卡佩吓的瞬间失语,瞳孔骤缩,抬眼却对上阿诺暗沉翻涌的眼眸,一瞬间脊背无声蔓延上寒意。 “您说的对,” 阿诺的声音平静的不可思议,他甚至还笑了笑,修长白皙的指尖落在扳机上,似乎随时会扣下:“帝国这么大,死一只雄虫想必也很难被发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9章 你居然猜对了 雄虫大多愚蠢, 卡佩则是其中的佼佼者,但他再愚蠢,也知道在脑袋被枪顶着的情况下不该再激怒阿诺, 他后背紧贴着墙, 凉意顺着皮肤寸寸蔓延进骨骼,脖子僵硬, 不敢动弹半分, 只能维持着那副惊惧又震惊的表情。 阿诺怎么敢? 他怎么敢?! 在众目睽睽之下就用枪顶着雄虫的脑袋,这在帝国可是重罪,卡佩的双腿已经控制不住的开始发抖,冷汗涔涔落下, 竭力想避开他的枪.口:“不……你不能杀我……我是雄虫……我是雄虫……” 是雄虫又如何?倚仗着帝国的保护肆意妄为, 谁又知道他们的好日子还有多久,就像在万丈悬崖边行走的醉鬼,整日醉生梦死, 殊不知只要轻轻推一把, 顷刻间便会掉下去摔的粉身碎骨。 阿诺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将食指扣上扳机,用力抵住卡佩的脑袋, 仿佛下一秒就会毫无预兆的开枪,声音低沉道:“您当然是雄虫,我从来没有否认过这一点……” 走廊里大半军雌都看见了这一幕,却没有一只虫敢上前阻止,狄克和阿诺是双生子,此时他清楚感受到了后者毫不掩饰的杀意, 心头一慌, 扑上去挡在了卡佩身前:“哥哥, 请不要开枪!” 这个举动不见得是对卡佩旧情难忘,但雄主如果出了事,他身为雌君一定难逃罪责。 狄克面色苍白,注视着阿诺这张与自己肖似的脸,只觉得从自己选择投身政界的那个时候,他们的命运就已经天差地别,他静默一瞬,看了眼古董架上的花瓶,似乎在暗示什么,嘴里却道:“楚绥阁下失踪,与雄主绝无关系。” 阿诺注意到他的视线,顺着看过去,结果发现是一个琉璃花瓶,斐迪见状立刻上前查看,谁曾想发现花瓶被固定住拿不起来,尝试着左右转动,只听咔嚓一声响,墙面竟然内陷了一块区域,赫然是一扇门。 斐迪惊喜道:“少将,找到了!” 楚绥足足失踪了八个小时,谁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可能活着,也可能死了,又或者被折磨的遍体鳞伤,不成人形。 阿诺眼见密室门打开,率先冲了进去,环视四周一圈,结果就见楚绥被抑能环锁在正中央,低垂着头不知是死是活,白色的衬衣上有一道长长的血痕,被打得皮开肉绽,看起来狰狞刺目。 斐迪见状赶紧上前解开了抑能环,谁知楚绥被锁的太久,连站都站不稳了,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却又被一双手稳稳托住。 “雄主——” 阿诺扶着楚绥,无意识攥紧指尖,当真切感受到掌下的皮肤与温度时,一颗心好似才终于落回原地,这一刻他甚至顾不得尊卑规矩,控制不住的将楚绥抱进了怀里,力道紧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楚绥刚刚死里逃生,猝不及防被抱住,人还有点懵,反应过来是阿诺,莫名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你终于来了,再晚点就只能给我收尸了。” 阿诺何曾见过楚绥这么狼狈的样子,闻言身形微顿,目光下意识扫过他身上那道长长的鞭痕,一抹暗红刺的眼睛生疼,控制不住的闭了闭眼,忽然单膝跪地,声音低哑的道:“很抱歉,是我没保护好您。” 是他没保护好楚绥…… 阿诺何曾见过对方如此狼狈的样子,明明撞到手都会疼得倒抽冷气,他想象不到,那一鞭子楚绥到底是怎么挨下去的。 楚绥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阿诺直接跪下请罪了,膝盖与地面相触,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听着都疼,他攥住阿诺的手,把他从地上拉起,忽然有些没由来的不高兴:“起来。” 楚绥再糊涂,也知道这件事怪不到阿诺身上,他现在只想把卡佩那个王八蛋弄死。 军队在卡佩家的密室里找到了楚绥,这下铁证如山,他怎么也赖不掉了,斐迪上前拷住了卡佩的双手,没什么歉意的道:“很抱歉,您现在涉嫌绑架楚绥阁下,可能要麻烦你跟我们去军部一趟,协助调查。” 卡佩生平第一次被拷,面色有些难看,心中却并不慌乱,他那么多雌侍,随便推一个出去做替死鬼就能顶掉大半罪责,至于剩下的,找业界知名律师帮忙打官司,再缴纳一笔巨额赔偿金,最严重也不过关押几个月。 楚绥虽然是雄虫,但毕竟没死,只受了点轻伤,法官判不了多重的。 卡佩冷笑道:“协助调查可以,不过我要求见我的律师,绑架这件事跟我没有半点关系,说不定是我的雌侍想帮我出气,所以私下把楚绥阁下绑了过来,我可是全然不知情的。” 反正密室没有监控,光凭楚绥一个人的指证并不足以构成证据。 卡佩的那群雌侍闻言个个面如死灰,仿佛早就料到了结果,如一滩死水,激不起半点涟漪,没有任何反抗的被士兵带走了,也许对他们来说,后半辈子在监狱度过,也好过在卡佩身边生不如死的受尽折磨。 阿尔文站在二楼走廊处,眼见着卡佩有恃无恐的被带离,无意识攥紧栏杆,眼底悄然滑过一抹暗沉。 雄虫…… 雄虫…… 他在心底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想不明白为什么这种蠢东西也能踩在他们的头上,力道过大,连带着手背也泛起了青筋。 医生正在里面给楚绥处理伤口,腹部缠了厚厚一圈绷带,抹药的时候难免疼痛,他却破天荒安静的不得了,阿诺见状无声握紧楚绥的手,眉眼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雄虫如果出事,只能说明他的雌君保护不力,这次楚绥失踪,雄虫保护协会也来了,很巧,还是上次那几名雌虫,为首的带着一副黑框眼镜,面容严肃古板,似乎是叫麦伦,他眼见楚绥的伤势包扎完毕,上前躬身道:“很高兴阁下能够平安无事,那么我们也就放心了。” 楚绥对他们本来就没好感,只觉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闻言看不出情绪的斜睨了他们一眼,并不搭理,静等下文。 麦伦见状难免尴尬,他思及上次的教训,这次总算没有当着楚绥的面说些什么,而是看向了阿诺:“少将,关于这次的事,我们需要向您了解一下经过,不知道方不方便找个地方做笔录?” 斐迪闻言下意识看向阿诺,心中暗自担忧,雄虫保护协会这帮家伙能有什么好事,做笔录?只怕是想带少将回去往他身上安罪名才对。 阿诺闻言正欲点头,谁知楚绥却已经先一步攥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了身后,似笑非笑的对麦伦道:“想了解事情经过?不应该问我才对吗?” 麦伦心知糊弄不过去,只好道:“楚绥阁下,很抱歉,我们也只是按照流程办事,这次您意外失踪,阿诺少将身为雌君保护不力,按理说是要跟我们回去接受审问的,雄虫协会有义务保障您的安全,并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楚绥闻言只觉得扯淡,而且不是一般的扯淡,是非常的扯淡,他直接一脚将身边的椅子踹了个老远,撞在墙面发出咣的一声闷响,将众虫都吓了大跳。 “你敢动他试试!” 楚绥是真的生气了,他觉得面前这几只虫子不仅有病,而且相当变态,绑架他的卡佩就在楼下,他们却偏偏舍近求远,硬要把罪责往阿诺身上扣,都是雌虫,这算什么,互相残杀? 楚绥面色冷峻,声音冷的渗人:“你想杜绝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很简单,把卡佩那只臭虫毙了,我相信无论你想了解什么,他都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他说完拉着阿诺径直离开,麦伦等虫见状也不敢上前阻拦,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阿诺被楚绥带着往楼下走去,手腕被攥的生疼,心底却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反抗,甚至思绪已经产生了恍惚,也许在很多年前,久到刚刚出生的时候,他就再也未被谁这样护在身后过,哪怕是雌父。 军雌是帝国最强大的存在,s级的雌虫更是凤毛麟角,于是他们前半生一直在学着守护,战争来临时守护帝国,战争平息时守护雄主,以至于奉献生命,直到鲜血流尽的那一刻。 雄虫总是喜欢凌虐军雌,因为他们很强,强到剜肉去骨也能留着一口气,用鞭子抽得皮开肉绽,过不了多久也能恢复如初。 可没有谁知道,那些伤落在身上的时候,一样会疼。 此时临近深夜,天色像是一方被打翻的砚台,只余一团化不开的浓墨,带着寒意的冷风迎面吹来,终于让楚绥怒火中烧的脑子恢复了几分神智,他顿住脚步,胸膛仍有些起伏不定,想起什么似的,转身看向阿诺:“没我的同意,你不许跟他们走。” 阿诺见他停住,借着夜色的遮挡,忽然伸手抱住了楚绥,然后在一片树叶轻晃的沙沙声中缓缓收紧双臂,闭着眼,许久都没出声。 楚绥见状便以为他害怕,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慢半拍的伸手抱住阿诺,然后略有些生疏的将掌心落在他发顶,片刻后,才蓦的出声道:“你是我的雌君……” 你是我的雌君,除了我,没有人能欺负你。 楚绥话音刚落,就感觉阿诺落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倏的收紧,力道大得让人喘不过来气,正欲开口,对方却又悄然松开了手。 阿诺静静看着楚绥,蓝色的眼眸似海洋般静谧幽远,声音低沉,像是在发誓:“我下次一定不会再把您置于险境。” 楚绥正欲说话,耳边却忽然听到一阵杂乱声,顺着看过去,原来是卡佩的律师没到,他不肯就范回军部,正大吵大闹。 楚绥无声咬牙,然后对阿诺道:“你在这儿等我。” 说完径直朝着卡佩走了过去,顺手在地上捡了个什么东西,但夜色太黑,看不清楚。 卡佩的名声已经臭到没有谁愿意接他的案子,他正暗自恼怒,发怒催促着仆从找律师,眼角余光忽然看见楚绥正朝他走来,到嘴的话就忽然消了声。 卡佩不想露了怯,但发颤的声音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你……你想做什么?” 楚绥双手背在身后,闻言笑了笑:“你猜我想做什么?” 卡佩见自己身旁有看守的士兵,心略微放下了一半,料想楚绥不敢胡来,冷笑着道:“怎么?你还想打我?” “啪——!” 卡佩话音刚落,楚绥直接从身后掏出一块砖石把他拍晕了,坚硬的砖块咔嚓直接碎成了两半,可想而知用了多大的力,一旁的士兵都看傻了,下意识想上前阻拦,却被阿诺一个眼神定在原地。 楚绥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当啷一声扔掉了手里的半块残砖,拍了拍手里的灰:“妈的,你居然猜对了。” s:///book/13/13087/8072166.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0章 事情不简单 楚绥从小到大什么都吃过, 就是不吃亏,如果不是卡佩太脆皮,拍一下就倒地晕了, 他还能去旁边的花坛里再捡一块过来继续抡。 两边看守的士兵都傻眼了,雄虫在眼皮子底下被打晕了, 他们可怎么带回去交代, 阿诺淡淡扫了眼卡佩,见他的胸膛还在微弱起伏,开口道:“还没死, 直接带回审讯室。” 士兵只能服从命令:“是,少将。” 楚绥还是觉得抡一砖头太便宜了卡佩,但阿诺仿佛知道他的想法似的,借着衣袖遮挡牵住楚绥的手,然后缓缓收紧, 用仅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道:“他冒犯了您,一定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楚绥没当一回事,这个国家的狗屎律法他已经了解得透透的了, 搭着阿诺的肩膀, 借着他的支撑站稳身形, 现在才想起来自己受了伤,被抽过的地方火烧火燎的疼。 如果卡佩无罪释放,楚绥就亲自去套他的麻袋, 反正雄虫不犯法, 看谁玩得过谁。 晚上乘坐军部的飞行器回来时, 已经后半夜了, 楚绥又困又累, 简单吃了点东西就上床睡觉了, 但还是不太能睡得着,阿诺察觉到他辗转反侧的动静,在黑暗中起身,然后打开了床头灯:“您不舒服吗?” 楚绥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犹豫一瞬,然后摇了摇头。 阿诺没说话,往他身上缠着纱布看了眼,然后半跪在床边,伸手解开了上面用来固定的结,力道一如既往轻缓,暖调的床头灯倾洒在脸侧肩头,连带着冷白的皮肤也蒙上了一层玉质的温润。 阿诺低声道:“这种伤用纱布缠着会有些疼,解开痊愈的比较快。” 他似乎很有经验。 楚绥看了他一眼,顿了顿,然后用手撑着从床上坐起身,任由阿诺一圈一圈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纱布,不知是不是数十年娇生惯养的原因,那道伤痕在楚绥身上显得有些狰狞,已经肿了起来。 阿诺犹豫着伸出手,似乎想触碰,但不知为什么,又收了回去,他依稀记得军医给楚绥用了最好的特效药,一般来说很快就能痊愈,但不知为什么,楚绥的伤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好转。 阿诺便以为军医用的药不太够:“您稍等片刻,我去拿药箱。” 他说完便要下床,谁曾想被楚绥攥住手腕拉了回去:“不用了。” 楚绥想说他是人,虫族的药当然没有效果,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是道:“我的体质跟你们不一样。” 阿诺闻言顿了顿,只好重新坐回去,他望着楚绥身上的伤,久久都难移开视线,仿佛这道鞭痕比他当初上战场被异兽咬碎肩骨还要严重些。 阿诺扶着楚绥躺下,然后关掉床头灯,片刻后,在黑暗中出声问道:“您是不是很疼?” 楚绥顿了顿,然后摇头:“不疼。” 他不疼, 他只是…… 他只是有点想家了…… 楚绥想起以前小时候跟别人打架,打得鼻青脸肿,老妈看见后就抱着他哭,一边哭,一边骂他不争气,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半边肩膀都湿透了,温度灼热,烫得人一缩,楚绥却只是用袖子狠狠擦掉鼻血,越挫越勇的要找那群人算账。 有很多事,楚绥以为自己早就忘了,但原来他都还记得。 无论是人还是事,又或者是那个久远的、但现在已经消失的星球…… 楚绥在黑暗中摸索着,解下了脖子上的项链,尾端坠着的琉璃球哪怕在黑夜中也是通透闪着微光的,他指尖摩挲着上面微凸的纹路,不用看,脑海中就自动浮现出了它的样子。 楚绥知道阿诺没睡,他将链子在手腕上绕了两圈,忽然出声问道:“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阿诺闻言看向他,尽管在黑暗中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我以为您会喜欢……” 他曾经不止一次发现楚绥在星网上有关蓝星的事,不是单纯的浏览,也不像是兴趣所为,对方每次看见那些相关的图片或字眼,都会兀自出神许久。 楚绥嗯了一声:“算喜欢。” 那是一种很难分辨的语气,似乎很在意,却又不愿想起,因为根本就回不去,想起来也只是徒增烦恼。 楚绥不是由一个国家到了另一个国家,而是由一个种族到了另一个种族,中间横跨的不止一个星球,还有数百万年的流逝与消亡。 他现在还是能想起上辈子刚到虫星的那种感觉,不是惊恐,也不是无助,而是绝望,深入骨髓的绝望,他从未想过,曾经赖以生存的土地如今只是一个被载入史册的名字,他也无法想象,在一群虫子间该怎么活下去。 楚绥小心翼翼的,不敢露出任何与旁人不同的地方,命运似乎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彻底断了他所有的盼头。 他想回家,但永远都回不去了,这不是路程远近的问题,其间横跨的时空与历史,他用尽一生也无法补足。 阿诺忽然问道:“那是您的家吗?” 他的语气平静而又关切,似乎只是问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楚绥手一顿,那颗蓝星项链就啪嗒一声落了下来,松松的坠在他腕上。 空气有片刻静默。 楚绥呼吸沉缓了一瞬:“……为什么这么问?” 阿诺说:“当初将您从野外带回时,您一直在询问医护人员蓝星的所在。” 楚绥慢半拍的想起,他当初是在野外被军队发现的,不过那个时候他因为高烧神智不清,并没有看清谁救的他:“是你把我带回来的?” 阿诺微微点头,解释道:“当初我奉命带领部下在野外执行作训任务,结果没想到发现了您。” 在荒无人烟的野外发现珍贵的雄虫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更何况楚绥的眼眸和发色十分特殊,整个虫星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如此纯粹的黑发黑眸,很容易被判定为外来物种。 阿诺缓缓闭上眼,想起了他初见楚绥的场景。 在野外挣扎求生那么久,楚绥的状况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浑身脏兮兮的,全是被树枝刮破的伤口,只能依稀辨别出他俊挺的五官,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身份信息的东西。 出于对异性天生的吸引,一同执行野外作训任务的军雌对于发现雄虫这件事都陷入了某种莫名的狂热中,阿诺身为长官,依照流程向上级汇报了楚绥的存在,除此之外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感受。 尽管他的心腹副官斐迪,都有些按捺不住好奇心,明里暗里偷偷看了楚绥好几次。 楚绥那个时候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在军舰返回帝都的途中,甚至发起了高热,因为雄虫体质较弱,阿诺并不敢轻易给他注射针剂,只能陪同在旁,密切记录他的体温数据。 楚绥那个时候已经烧傻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视线无法聚焦,喉咙火烧火燎的疼,只是依稀看见身旁有一抹身影,还以为自己获救了,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竭力攥住了对方的衣袖,有气无力的道:“水……” 楚绥仅凭借着求生的本能聚起一丝力气,眼眸因为生病而显得有些黯淡,断断续续吐出了几个字:“水……水……” 阿诺正在记录数据,猝不及防被抓住,笔尖在纸上拖曳出了一条墨色的痕迹,他淡淡垂眸,看向那只攥住自己衣角的手,不动声色抽出来,然后起身倒了一杯水。 雄虫是尊贵的,阿诺注视着浑身脏兮兮的楚绥,心想等回到帝都后,这只雄虫的境遇大概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至于这种变化是好还是坏,谁也说不准,但多半是后者。 阿诺托起楚绥的头,因为触碰到对方的衣服,一尘不染的白色手套沾染上了些许褐色的泥土,他看了一眼,然后收回视线,将杯子递到楚绥唇边,喂他喝了下去。 雄虫干裂的唇瓣终于得到些许滋润,只是仍然没有血色,阿诺见他喝完,正欲收回手,却听楚绥呢喃不清的说了两个字:“谢谢……” 他身形微顿,下意识看向楚绥,蓝色的眼眸敛去了所有情绪,一瞬间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然而楚绥又低不可闻的重复了一遍:“谢谢……” 谢谢? 阿诺将透明的玻璃杯轻轻搁到桌上,心想这不仅是他见过的第一个黑发黑眸的雄虫,也是唯一一个会说谢谢的雄虫。 后来楚绥被送往了医疗中心救治,他苏醒之后,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般,一直反复询问医护人员几个地名的所在,先是x省,然后是中国,最后是蓝星,但无一例外都得到了否认的答案。 楚绥当时发脾气大闹过一场,后来就彻底安静下来了,他似乎接受了什么现实般,再也没问过任何问题。 一个都没有。 帝国所有的雄虫资料都被记录在了档案中,但工作人员反复核实确认,都没有找到丝毫有关楚绥的信息,问起他,他只说自己叫楚绥,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记得了。 后来阿诺就成了他的雌君。 把思绪缓缓抽离回来,眼前仍是一片朦胧的黑暗,依稀可以看见窗帘外婆娑的树影,阿诺想起当初的事,再对比现在,总有种不真切的感觉,当他意识到自己出神太久,抬眼看向楚绥时,结果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 阿诺低声道:“雄主……” 楚绥嗯了一声,指尖轻轻落在阿诺清俊的侧脸上,然后捏了捏他白净的耳垂,腕上坠着的琉璃珠不经意触碰到后颈,激起一阵微弱的凉意。 楚绥支着头,像是在自言自语:“怪不得你当了我的雌君。” 阿诺闻言指尖微微收紧,一瞬间以为他发现了什么,正斟酌着该怎么开口,却听楚绥问道:“知不知道为什么?” 阿诺闻言看向他,然后慢半拍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楚绥说:“在我的家乡那边,救命之恩是要以身相许的。” 阿诺闻言微怔一瞬,反应过来,微不可察的笑了笑,他在黑暗中牵住楚绥的手,顺着他的话说:“原来是这样。” 楚绥点头:“当然是这样。” 他一个人守着这个秘密太久了,不敢告诉任何人自己的来处,怕被当做异类铲除,今天被阿诺猜出来,却像是卸下了一块大石头般,没由来的轻松。 有时候一个人是很难的,但如果再多加一个,似乎就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了。 楚绥习惯性抱住阿诺,有一下没一下的亲着他,从眉眼到鼻尖,再从鼻尖到唇瓣,密密切切的吻,微痒带着湿濡的潮意,然后在阿诺耳边说着一些或大或小有关地球的事,一肚子的话终于找到了对象可以倾诉。 楚绥道:“我的家乡跟这里不一样,律法对每个人……” 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立刻改口:“每个虫都是平等的,无论你是雌虫还是雄虫,犯了错都一样要受罚。” 阿诺闻言,呼吸有片刻凝滞,反应过来怔怔开口:“但是……” 但是什么? 他也说不清。 阿诺静静感受着楚绥说话时,喷洒在耳畔温热的余息,低声问道:“那您是喜欢您的家乡,还是这里?” 楚绥道:“家乡。” 不可否认,虫族对于雄性来说确实是天堂,不必劳作,不必受苦,无论在哪儿都能受到追捧,但在律法无底线的纵容下,楚绥在某一瞬忽然意识到,这种制度是扭曲且岌岌可危的,不仅是对雌虫,更是对雄虫。 他生活久了,会有一种无端的惶恐,就像一个有思想人却在森林中与一群没有灵智的野兽同吃同住。 雌虫在日益的压迫下饱受折辱,雄虫则在帝国的保护下堕落无端,后者更像一群被养废的畜生,并且过不了多久,就会从神坛跌落。 楚绥原本觉得推翻现有的制度是好事,破而后立嘛,但忽然想起自己也是那群被养废的畜生之一,又觉得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无意识摩挲着阿诺的肩头,在对方脸侧有一下没一下的亲着,直到听见怀里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才终于回神。 雌虫的身体远比雄虫要敏感得多,并非自己可以控制,尤其楚绥无意识散发出了自己的信息素,阿诺被他亲的呼吸紊乱,半边身体都没了力气,蓝色的眼眸渐渐蒙上一层水雾,银色的短发凌乱散落在枕间,下唇被他自己咬得多了一道深深的齿痕,显然隐忍许久。 他肤色冷白,就衬得唇色愈发殷红,楚绥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慢半拍的停下了动作。 阿诺闭着眼,竭力平复体内的燥热,然而他却低估了楚绥信息素对自己的影响,好半晌都没能压下来,喘息声渐沉,连带着额头都出了一层薄汗。 楚绥无意识摸了摸耳垂,老实说,他现在都没办法精准的控制信息素,指尖掠过阿诺衬衫领口扣子,然后对着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阿诺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却犹豫着没动:“您受伤了……” 楚绥心想这还不简单,他从床上坐起身,一把阿诺拉到怀里,让他面对面的看着自己,指尖拨开对方汗湿的头发,饶有兴趣道:“那你自己来。” 虫族的位置和人类世界不一样,是颠倒的,因为这样雄虫就不用过多的耗费力气,但楚绥以前都是身处上面,骤然换过来,阿诺还有些不适应。 阿诺一时骑虎难下,指尖无意识攥紧楚绥的肩膀,颤声恳求道:“雄主……” 空气中的信息素愈发浓烈。 楚绥手腕微动,竟将那条项链带上了阿诺的脖颈,蓝色的琉璃球恰好坠在他锁骨间,银色的链条纤细得不可思议,顺着没入衣领,在黑暗中闪过一抹流华。 他亲了亲阿诺,声音低沉:“怕什么。” 楚绥的眼睛很漂亮,尤其是当专注看着你的时候,阿诺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他低低喘息着,眼中水雾愈发明显,颤抖着解开衬衫仅剩的几颗扣子,然后搂住了楚绥的脖颈,在黑暗中寻觅着他的唇。 虫族对这方面一向开放,太过羞涩的雌虫是没办法讨雄主喜欢的。 阿诺的身上又浮现了熟悉的虫纹,他身躯发颤,不可抑制的有片刻痉挛,在雄虫信息素的作用下一瞬间丢盔弃甲,楚绥却扣住他的后脑,将阿诺唇齿间的闷哼与喘息都堵了回去。 阿诺的脑海有片刻空白,脊背瞬间绷紧,过了许久才骤然松懈,像是被抽去力气般倒在了楚绥身上,勉强聚起一丝力气撑住身形,怕触碰到他的伤势。 阿诺白日里的清冷镇定被一一击碎,眼眶红红的,声音破碎低哑:“雄主……” 这两个字似乎对他有着特殊的含义,一遍一遍的念,一遍一遍的喊。 楚绥将他反压在身下,然后侧躺在一起,指尖滑过阿诺颈间的项链,那似乎代表着他们共同的秘密,顿了顿,然后将他揽进怀里道:“睡。” 楚绥失踪的事闹得太大,没过多久就上了星网头条,卡佩请了知名律师替自己辩护,看起来有恃无恐,他的几名雌侍也顶下了大半罪责,殊不知因为卡佩名声太臭,根本没有谁会相信,星网已经是一片骂声。 楚绥虽然挨了一鞭子,但也没多休息,翌日清早照常上班,阿诺劝了几次都没劝住。 楚绥显然不是那么敬业的人,他只是听说卡佩请到了律师,今天就可以保释外出,准备半路去军部截胡套麻袋,自然不可能待在家里休息。 他穿上外套,和阿诺一起下楼,然后坐上飞行器,见后者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然后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过来。” 阿诺依言坐过去,低声道:“雄主,您的伤还没痊愈,不如在家中休息……” 话音未落,肩上就是一沉,紧接着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阿诺下意识抬头,结果对上了楚绥似笑非笑的眼睛。 楚绥问他:“被我抱着开心吗?” 果然是厚脸皮惯了,这种话也问得出口。 阿诺耳根有些发热,落在膝上的指尖下意识收紧,然后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低声道:“开心。” 楚绥:“开心那就别说话了。” 阿诺:“……” 后面的路程,阿诺果然全程保持沉默,只是在抵达军部,楚绥准备乘坐光梯去办公室的时候,才开口问道:“雄主,您今天几点下班?” 他其实每天都在等,只是楚绥不喜欢被跟着,所以天天在门口装偶遇,傻子都能看出来,一个是军务繁忙的少将,一个是朝九晚五的记录员,怎么可能每次卡点卡的那么准,次次都是同一时间下班呢。 楚绥理了理袖口:“不用。” 阿诺闻言身形微顿,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听楚绥道:“今天我去办公室接你下班。” 等两个钟头也不是什么大事。 阿诺闻言心头一跳,尚未反应过来,楚绥就已经进了光梯,他想起刚才雄虫说的话,神色不免怔然,一丝微妙的感觉忽然攀上心头,陌生却又熟悉,久久都难平息。 楚绥总是喜欢做那么多出人意料的事,无论是为了阿诺和别的雄虫打架,又或者接他上下班,都是这个时代的另类,再荒唐一点的也有,例如半路截胡? 楚绥听说卡佩缴纳了一笔天价保释金,中午就会从审讯室放出来,改为在家里接受调查,心中并不意外,只是从军部花坛又捡了一块装饰用的砖石,准备收拾他。 既然律法不能做到公平审判,那他就只好自己动手了。 楚绥提前了十分钟等在审讯室的必经之路上,砖石有些重,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他干脆丢到脚边放着,耐着性子等卡佩放出来,谁曾想卡佩没等到,却在不远处发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阿诺刚刚开完军部会议出来,手中拿着一份文件,身旁还跟着阿尔文,他们两个不知在低声交谈着什么,挨得极近,从楚绥这个角度来看,有些过于亲密了。 眼见他们朝着这边走来,楚绥转身进了楼梯拐角,片刻后才出来,却发现阿诺和阿尔文并肩朝着医疗大楼的方向走去了。 嘶…… 楚绥忽然感觉事情有些不简单,无意识摸了摸头,就在这时,系统不知从哪儿弹出来,忽然唧一声坐在了他的脑袋上,严肃且认真的道:【放心,没有绿。】 楚绥闻言动作一顿:“……” 他妈的,我当然知道自己没有绿了,还用你说?! 楚绥怒道:“下来!” 系统的身躯又软又凉,趴在他头上的时候,楚绥总感觉自己脑袋上顶了坨屎。 s:///book/13/13087/8084334.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1章 没什么 系统扑棱着小翅膀从楚绥头上飞了下来:【宿主, 我只是怕你冲动。】 冲动是魔鬼,楚绥以前就很魔鬼。 楚绥闻言看了它一眼,竟没有像以前一样恼羞成怒,只是嘀咕了一句无聊, 然后朝着阿诺刚才离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系统总觉得他想去捉奸, 担心他被愤怒冲昏头脑做出些不理智的事:【亲, 你真的没有绿呀。】 楚绥怒了:“闭嘴!” 他只是单纯觉得阿诺和阿尔文的举动有些奇怪, 想跟上去看看而已, 说话间, 不自觉加快速度,最后在医疗区的走廊拐角发现了他们一闪而过的身影。 阿尔文正在和阿诺低声交谈:“再过十分钟他就会从审讯室出来,途中负责押送的队伍……” 阿诺静静听着,却不知发现了什么, 忽然顿住了脚步, 他抬手示意阿尔文噤声,不着痕迹往身后看了眼,然后道:“你先走。” 阿尔文挑眉,往那边看了眼,饶有兴趣的道:“啧, 你亲爱的雄主好像发现了呢。” 临近午休, 这个时候大部分虫都在军部食堂用餐, 走廊倒显得有些空荡,楚绥完全没有跟踪者该有的隐蔽意识,直接跟了上去, 结果走到拐角处一看, 压根没看见他们两个的身影。 楚绥正犹豫着该往左走还是往右走, 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雄主?” 楚绥下意识回头,结果发现阿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小小的愣了一会儿神:“你怎么在这儿?” 他刚刚明明看见阿诺在走廊拐角消失了,怎么一眨眼又跑到自己后面去了。 贼喊捉贼说的就是他,自己跟踪人,还反过来倒打一耙,阿诺显然已经摸清楚绥的脾性,闻言笑了笑,一双眼落在帽檐阴影下,满是温和:“我无意中路过这里……” 说着顿了顿:“是不是吓到您了。” 楚绥心想吓着倒不至于,就是有点吃惊加意外,他无意识看了眼四周,心想这是医疗大楼,第四军区的部门在另一边,阿诺怎么会“无意”中路过这里呢。 楚绥想到什么就问什么:“你开会的地方不是在35207的D区吗,来医疗区干什么?” 他在军部工作这么多天,已经把周围的地标建筑都摸清楚了。 阿诺闻言一顿,大抵没想到楚绥平常看起来漫不经心,怎么这个时候忽然较起真来了,指尖微微摩挲,正斟酌着该怎么回答,就听楚绥忽然问道:“你受伤了?” 阿诺瞳孔微缩,下意识抬头看向他:“没……” 话未说完,就被楚绥打断了:“没什么?” 楚绥看了他一眼,然后攥住阿诺的衣领,微微用力将他拉到跟前,指尖在他肩背处摸了一下,白净的指尖便多了一层薄薄的血红,从后面看去,阿诺的后背竟有小半部分都沁出了一片暗色,只是因为军装外套的遮挡看不太出来。 楚绥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不自觉皱起眉头,连阿尔文的事都抛到了脑后:“谁打的你?” 妈的,哪个王八蛋吃拧了敢打他的人?! 他平常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就算生气也只是和小孩闹脾气一样,哄一哄就好了,阿诺还是第一次见他这种神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雄主……” 楚绥离的近了,这才发现阿诺唇色有些苍白,没有丝毫血色,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虚弱,刚好旁边就是医疗室,直接把他拉了进去。 里面有一名值班的军雌,正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冷不丁听见门被推开的动静,下意识坐起了身,却见一名容貌俊美的雄虫拉着第四军的阿诺少将走了进来,愣神一秒,连忙迎上前去:“阁下,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 楚绥将阿诺拉到身前:“他受伤了,给他看看。” 阿诺下意识拉住了楚绥的手:“雄主,只是小伤,很快就会好的。” 楚绥有时候只是不愿意去想那么多,又不是真的傻,如果只是轻伤,怎么可能连军装外套都被血浸透了,把阿诺强行按在医疗床边坐下,三两下解他的衣服扣子,对医护人员道:“他后背受了伤,你帮他看看。” 医护人员都傻眼了,第一次见这种阵仗。 阿诺想伸手阻拦,却被楚绥一把按住,只听他声音低沉的道:“你是不是不听我的话了?” 楚绥不知道阿诺为什么受伤,又是被哪个王八蛋打的,但他心里没由来的火冒三丈,只是勉强压着没有发作,阿诺对上他漆黑一片的眼底,心知瞒不下去,终于停止了挣扎。 帝都不比战场前方,如果想要调兵,必须获得上级批文,楚绥那天失踪,阿诺没有递交报告就私自调集了军队,并且伪造了一张搜查令去搜查卡佩的住宅,虽然事出有因,但到底违反军令,他自己去刑讯室领了三十光鞭的惩罚。 军队纪律一向严明,再加上都是战斗力爆表的军雌,可想而知用来惩罚的刑具也不会是寻常货色,普通鞭子抽下去不过留条血印,光鞭直接抽得皮开肉绽,再严重一点很可能小命都不保。 楚绥脱掉阿诺的军装外套,待看清他后背纵横交错,狰狞外翻的伤痕时,不由得怔住了,医护人员却习以为常,显然见多了:“原来是刑讯室受的鞭伤。” 他说着,从抽屉里取出几瓶消炎药剂和棉签走了过来:“阁下,敷上消炎药,再打一剂特效针,过几天就会痊愈了。” 楚绥看见阿诺血肉模糊的后背,下意识退开半步,又见医护人员直接将阿诺身上与血粘在一起的衬衫撕了下来,动作不见半分温柔,直接瞪眼看了过去:“你轻一点好不好?!” 楚绥已经很少发脾气了,医护人员被他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道:“是……阁下……很抱歉……” 心中却想,军雌可没那么弱,至于那么小心翼翼吗。 阿诺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流血的不是他一样,只是在楚绥生气的时候无声攥住了他的手,然后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雄主……”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又没有说,目光静静落在楚绥身上,从未移开半分。 楚绥视线控制不住的又看向了阿诺的后背,因为衬衫和伤口紧紧粘住,不得不一点点的撕下来,稍有牵扯就会溢出鲜血,这种伤在地球上非得缝个几十针不可,在虫族竟然只是简简单单敷个药。 军雌都是大老粗,医护人员显然也不见得能细心到哪里去,要他一点点的撕真是难为他了,不多时就已经满头大汗,其实这种伤还不如快点撕,越慢越痛。 楚绥皱眉,干脆一把拉开他:“我来。” 阿诺不想让他沾血,更何况伤口吓人:“雄主,伤口污秽,您不能……” 话未说完,楚绥就已经坐到了床边,他让阿诺趴在自己腿上,然后从军医手中接过了无菌手套和镊子,心想污秽个屁,谁还没个受伤的时候了。 &lt; br&gt; 他垂眸,见阿诺看着自己,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别的,蓝色的眼睛忽然有些朦胧,面色苍白,冷汗直冒,恍惚记得对方似乎从来都是一副隐忍静默的样子,伸手将他按在自己腿上,眉头紧皱:“别说话。” 说完顿了顿,这次语气和缓了一些:“也别乱动。” 虫族虽然是虫,看上去却与人类没有太大区别,似乎都是用血肉捏出来的,心脏只有一颗,命也只有一条,指尖相触的时候,亦有温度,能感受到脉搏的跳动。 楚绥以前不太明白受伤是什么感受,他从小就众星捧月,身边一群人天天跟在后面嘘寒问暖,关切爱护淹没了疼痛,他也就不觉得自己受了伤,又或者说,不觉得受伤是一件多难受的事。 他莫名想起了昨天晚上。 被鞭子抽在身上很疼,没人管的时候就更疼了。 楚绥也是个急性子,现在却罕见的耐着性子,一点点将与伤口黏住的衬衫剥离开来,停停顿顿,额头出了一层薄汗,最后总算脱了下来。 军医从未想过雄虫也会做这种事,在旁边静静看着,有些出神,反应过来,极有眼色的将药瓶和棉签递了过去:“阁下,敷在伤口上就行了。” 楚绥从来没觉得脱衣服也是这么难的一件事,他接过药瓶,然后对阿诺道:“疼了就说话。” 虽然他觉得对方就算疼了也不会吭声。 阿诺静静趴在他腿上,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也依旧能感受到楚绥身上透过来的温度,闻言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然后指尖微动,在底下不着痕迹攥住了楚绥的衣角。 窗外的阳光从半遮的窗帘透进来,缓缓倾洒在身上,连带着发梢也落了一层金光,阿诺闭眼,一直无所求的心忽然泛起了些许细微的涟漪,没由来的期望着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明明这个世界曾令他厌恶至极…… 楚绥怕弄疼他,上药的动作也是断断续续,阿诺精瘦修长的身躯静静伏在他腿间,像是丛林中迅疾如风的猎豹,此时却收敛了所有的爪牙,甘愿在他腿边伪装成一只无害的猫咪。 等给阿诺的伤口上完药,楚绥手中的药瓶也空了大半,他垂眸看向阿诺,准备开始秋后算账,语气勉强维持平静:“说,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他习惯性将袖子挽到手肘,带着大哥给小弟出头般的气势。 阿诺坐直身体,不带情绪的看了军医一眼,后者立刻心领神会,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顺便把门也给带上了。 楚绥没注意到这一切,听不见阿诺的回答,皱眉又问了一遍:“谁把你打成这个样……” 话未说完,阿诺忽然一言不发的抱住了他,气息带着浅淡的凉意,像是暖春三月,人人都温煦和暖,唯他带着一身风雪,突兀而又另类。 楚绥懵了一瞬,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听阿诺低声问道:“您在担心我吗……” 楚绥没听清:“嗯?” 阿诺又问了一遍,余息喷洒在楚绥耳畔,激起一阵带着温度的痒意,清冷的声音此时低低沉沉,带着些许蛊惑,带着些许渴求:“您是在担心我吗?” 好歹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不可能没感情,楚绥竭力忽略心中那一丝微妙的奇异感,眉梢微不可察的挑了一下:“担心又怎么样?” 阿诺将脸埋在他颈间,紧紧抱着楚绥,却又怕勒痛了他,闻言睨着他近在咫尺的喉结,低声认真道:“如果是真的,那么我会很高兴很高兴……” 阿诺与别的军雌不大一样,相比于后者脾气暴躁,他有着一份很特殊的温润清冷,似乎什么事都不能激起心中的波澜,以至于楚绥很少看见他失态的时候。 楚绥垂眼,依稀产生错觉,感觉一只遍体鳞伤的猫咪小心翼翼抱住了自己,蓝色的眼睛又大又亮,给它一块小鱼干就能高兴很久。 当然,阿诺不是猫,是虫族,也是他的雌君。 雌君啊…… 楚绥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心想跟地球上的老婆好像是一个意思,他抬手揉了揉阿诺银色的发丝,动作带着些许生疏,慢吞吞的道:“哦,那你就高兴。” 说完不经意看到腕上的光脑,这才发现时间竟然已经下午一点了,楚绥眼睛一瞪,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有什么事忘了做,反应过来,哗啦一声站直了身形。 阿诺被他吓了一跳:“雄主,您怎么了?” 楚绥闻言静默一瞬,然后无声攥紧拳头,摇了摇头:“没什么……” 就是让卡佩那个瘪犊子跑了而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2章 疼 中午的时候, 卡佩就从审讯室被放了出来,尽管因为他是雄虫,并没有受到什么刑罚, 但在狭窄冰冷的审讯室待了一整晚, 对他长期养尊处优的身体无异于一种另类的折磨。 在乘坐悬浮车回家的途中, 卡佩一直在恶狠狠咒骂着楚绥,气极了还会牵扯到头部的伤口,心中不免更恨, 可惜这个时候没有谁会主动对他嘘寒问暖。 他出来了,他的那些雌侍却全部留在了星际监狱里面,甚至狄克也在接受调查。 卡佩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 再加上悬浮车一阵阵的失重感, 他只觉得胸口憋闷,一阵阵的恶心, 勉强坐直身体,却见窗外景色陌生,到处都是密林,像是在野外,踹了驾驶员的椅背一脚:“该死的, 你到底认不认路!” 驾驶员并不回头,也不说话, 只是继续驾驶着悬浮车前行。 卡佩许久没等到他的回答,眼见着周围环境越来越荒僻, 心中一阵慌乱, 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结结巴巴道:“停……停下来……我叫你停下来听不见吗!” 驾驶员充耳不闻, 又开了一段距离, 这才降落,前方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悬崖,路边堆积着凌乱的碎石,怎么看都是荒郊野外,卡佩慌的不得了,这才想起来用光脑报警,然而无论怎么点击都只是一片乱码,很显然被扰乱了信号。 驾驶员走下悬浮车,然后将卡佩从车里拽了出来,丝毫没有顾及他雄虫的身份,直接抓着他的头发将他带离了车旁,动作间扯裂了他额头的伤,鲜血很快沁湿了纱布,卡佩痛得痛哭流涕,话都说不清了:“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可以给你钱……很多很多钱……只要你放了我……” 驾驶员充耳不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操控按钮,单手调试片刻,然后咔哒一声按下,只见卡佩刚才乘坐的悬浮车忽然失控似的直直冲向了悬崖,然后砰一声掉了下去,随即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卡佩被这阵动静吓了大跳,颤抖着问道:“你想做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驾驶员终于看向他,一张脸平平无奇,脖颈处有一条清晰的肤色交界线,像是贴了面具类的东西,闻言饶有兴趣的道:“啊,尊贵的卡佩阁下,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不这么做,他们怎么会相信你已经死无全尸了呢。” 卡佩闻言面露惊骇,尚未从“死无全尸”这四个字中回神,后颈就陡然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这里远离城区,到了夜间还会有猛兽出入,平常只有作训的军队才会来这里,其荒僻可见一般,当悬浮车失控冲下悬崖爆炸时,“柔弱”而又“珍贵”的雄虫当然是连尸体都不剩下了。 至于卡佩为什么会来这里,又是怎么死的,谁会在意,被压迫□□的雌虫?还是贪婪冷漠的雄虫? 一阵轻风拂过林梢,树叶沙沙作响,除了空气中浅浅弥漫着的爆炸后的硝烟味,一切如常,谁也猜不到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 卡佩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部一阵剧痛,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本能的动了动,谁曾想耳畔却陡然响起一阵哗啦作响的铁链声,手腕被某种冷硬且冰凉的物体紧紧束缚住,硌得骨头生疼,激得他立即清醒。 卡佩双手被铁链锁住,像是受难者般,被高高的吊了起来,他惊慌失措的环视四周,却见周围一片冷白,鼻翼间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隔着透明的玻璃,隐隐约约看见外面摆放着不知名的医疗仪器,还有穿着白色防护服,带透明护目镜,从头到脚蒙得脸都看不清的雌虫拿着试管在做研究—— 他们刚刚抽取了卡佩的信息素样本。 “啧,已经一天一夜了,卡佩阁下终于苏醒过来了吗。” 寻着声音看去,只见这个完全封闭的密室原来还有另外一只雌虫,赫然是阿尔文,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盯着卡佩,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卡佩瞳孔骤缩,下意识挣扎起来,铁链哗啦作响:“阿尔文,你竟敢绑架我,这在帝国可是重罪!” 阿尔文挑了挑眉,然后从椅子上起身,只见他慢悠悠走到卡佩身前,然后毫无预兆的一拳捶向了他的腹部,不过使出三分力,卡佩就闷哼一声,痛得目眦欲裂,呼哧呼哧喘气,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阿尔文甩了甩手:“怎么,习惯了把雌虫当做奴隶踩在脚下,现在忽然换过来,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他说着又是一拳过去,语气阴沉的笑道:“□□我们是不是很有意思?嗯?今天也该轮到你尝尝那些刑具的滋味了,只是不知道你能撑多久。” 阿尔文是a级雌虫,虽然没用尽全力,但三两下就让卡佩吐了血,他还欲再打,却在半空中就被攥住了手臂,同时耳畔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声音:“他的命还有用。” 阿尔文回头一看,却见是阿诺,只得余怒未消的收回了手,然后随手从桌上拿过一把匕首扔给他:“死不了,刺两下出出气。” 阿诺下意识接过匕首,刀刃寒凉似冰,清晰映出了他蓝色的眼眸,卡佩听见他们的对话,苟延残喘的摇了摇头,被血沫呛得一阵咳嗽:“不……别……咳咳咳……别杀我……求求你……” 阿诺闻言看向他,刀尖隔着布料,从卡佩的心脏处缓缓滑过,似乎在确认他的脏器位置,只要微微用力,鲜血下一秒就会喷溅出来。 “哗啦——” 阿诺尚未动手,卡佩就吓的差点尿了裤子,他白着脸拼命挣扎,结果身躯晃动,不偏不倚擦着刀刃划过,在胸膛上留下了一道冗长的血痕,痛得他惨叫连连,多重刺激下竟直接晕了过去。 阿诺无动于衷,看了一眼,然后收回视线,把匕首当啷一声扔回了桌面,用手帕掩住口鼻,探测了一下卡佩的信息素释放情况,片刻后,对阿尔文道:“活跃度为0。” 雄虫在受到刺激或处于极度惊恐的情况下是没办法产生信息素的,这一点早有论证。 阿尔文并不意外:“尤利已经在抓紧研究了,现在有了这只臭虫做实验,很快就可以研发出抑制的药物。” 雌虫进入血脉暴.乱后,如果得不到雄虫的信息素安抚,就会进入僵化期,从手部开始,肌肉一点一点的变僵变硬,最后蔓延到体内,当心脏停止跳动的时候,他们的生命就走到了尽头。 阿尔文已经快进入血脉暴.乱期了,脾气越来越不受控制,整只虫的气息变得烦躁且不安,阿诺看了他一眼,忽而低声问道:“真的不打算找只雄虫结为伴侣吗?” 哪怕不是为了爱,不是为了忠诚,只是单纯的活下去。 活下去而已…… 这句话不知哪里戳到了阿尔文敏感的神经,他忽然面无表情踹了桌子一脚:“我宁愿死也不会跪在那群臭虫的脚底下苟延残喘,他们已经高高在上太久了,也忘了现在的安宁与和平是谁用命拼回来的。” 阿诺不知想起了谁,目光有片刻出神,转身走到了窗边:“阿尔文,也许不是所有的雄虫都像卡佩一样。” 阿尔文闻言看向他,眼底仍残留着一抹猩红,一字一句提醒道:“楚绥只是个例。” 他说:“阿诺,楚绥只是个例。” “你当初不想嫁给卡佩,一定要和楚绥结为伴侣,我曾经劝过你,但事实证明你也许做了一个对的选择,”阿尔文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他身旁,目光看向远处,那里似乎有一个遥不可及的未来,“可你并不能否认,绝大多数雄虫都是和卡佩一样的……” 阿诺没说话,因为无法反驳。 他曾一度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看不到任何可以通往前方的路,他也无法想象,假使有一天拥有了后代,该如何教他的孩子在这样的世界活下去。 是站起来堂堂正正的活,而不是跪伏在雄虫脚下,挣扎求存。 也许有一天他们会跪下,但必将是心甘情愿的,愿意为了对方奉献生命与忠诚。 阿尔文看向阿诺后背,目光似能凝成实质,透过一层衣料窥探到他后背纵横交错的疤痕,似讥似讽道:“为了雄虫受伤……恕我直言,真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阿诺闻言无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得益于雌虫逆天的恢复能力,他的伤口已经结痂,哪怕隔着衣服,也还是能感受到些许凹凸不平的痕迹:“他不一样,” 阿诺说:“阿尔文,他不一样。” 阿尔文冷笑了一声:“可怜虫,雄虫不过给你一点点好处,你就当成了莫大的恩宠,感激涕零,这不仅愚蠢,而且相当可悲。” 在阿尔文心中,楚绥也许比其他雄虫强上一点,但也只是一点,大体上还是没区别的。 阿诺正欲说些什么,但又咽了回去,他无意识理了理领口的扣子,心想为什么要和一只没有雄主的单身雌虫争论这些呢。 昨天被楚绥发现受伤后,阿诺就被强行要求在家休息,他看了眼时间,发现楚绥这个时候应该快从军部下班回家了,再不回去就会被察觉,站直身形,然后看了眼已经与死虫无异的卡佩:“虽然负责调查失踪事件的是第四军,但尽量不要露出痕迹。” 他的意思是让阿尔文悠着点,不要被外界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说完又道:“我先走了。” 阿诺语罢,转身离去,然而刚走两步,身后就响起了阿尔文的声音:“卡斯洛星又爆发了异兽潮,那群家伙已经完成了新一轮的进化,不好对付,第三军已经请命出战了。” 言下之意,这是个立军功的好机会,他在探听阿诺的意向,第四军的上将位置已经空缺,正是向上爬的大好时机。 阿诺闻言脚步顿了顿,却没立即回答,只说了一句“我想想”,然后就推门离开了。 阿尔文大抵没想到一向并肩作战的好友竟然在这种事上产生了犹豫,怔愣过后,皱眉走到卡佩跟前,目光嫌恶的一拳捶向了他的腹部—— 果然,雄虫只会影响他们战斗的速度! 阿诺掐着时间,比楚绥的下班时间早了半个小时回去,然而到家的时候,却发现楚绥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星网节目,对面还坐着一名西装革履的雌虫。 “楚绥阁下,感谢您能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见我一面,信息表已经发送到了您的终端,关于我刚才的建议,还是希望您能好好考虑一下。” 那名雌虫说完,颔首告辞,却在转身出门的时候与阿诺撞了个正着,他看了眼阿诺肩上的勋章,不由得笑着打招呼:“原来是阿诺中将,好久不见。” 同时心中感叹,上次见面的时候才刚升少将,这么快又当了中将,真是少年英才。 阿诺还没想好该怎么和楚绥解释自己不在家的事,就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乱了阵脚,他看了眼面前的雌虫,这才发现认识:“莱金主任,好久不见。” 莱金是负责为帝国单身军雌匹配伴侣数据的管理员,换个通俗点的解释,相当于地球上的婚姻介绍所,他的任务就是帮助军雌脱单,让雄虫多多迎娶雌侍,为帝国的繁衍做出贡献。 非单身的军雌在自己家里看见他,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阿诺甚至都不用问他为什么到访,略微侧身让出了位置,态度温文有礼,挑不出错处:“莱金主任,慢走,不送。” 莱金:“……” 莱金愣了一瞬,反应过来,然后略显尴尬的笑了笑:“中将,那我就先走了,下次再会。” 说完告辞离开了。 阿诺眼见着他的背影从花园消失,反手关上门,然后咔嚓一声用力反锁,正暗自思索着莱金忽然造访的用意,耳畔忽然响起了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你们认识?” 阿诺回头,却见楚绥正看着他,心中慌乱一瞬,然后强自镇定下来,走过去悄然跪在楚绥腿边,然后将手中的点心盒放在了茶几上:“雄主,很抱歉,我外出买了一些东西,未能在家中等候……” 楚绥忽然出声:“起来。” 阿诺没反应过来:“?” 楚绥皱眉,扫了眼他的膝盖:“起来。” 阿诺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慢半拍的从地上站起了身,楚绥其实已经有段时间没再让他跪过,阿诺刚才完全是出于神思恍惚,下意识的举动。 楚绥看了眼桌上的点心盒,发现是自己经常吃的那一家:“只是出去买点心了?” 他下午一点就回来了,在家里足足坐了四个多小时,就算阿诺出去买点心了,也用不了那么久,而且对方看起来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 楚绥思及此处,无意识摸了摸头,他娘的,不会真绿了,语气狐疑道:“你买点心买了那么久?” 他到底只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富家公子,问话也是直来直往的,都不知道试探一下,在部队服役的军雌都受过特殊的审讯训练,相比起来实在小巫见大巫。 阿诺不太想骗他,顿了顿,低声解释道:“很抱歉,因为去的时候已经卖完了,再加上排队,所以等了一段时间。” 楚绥心想这家店的糕点好像是挺抢手,不排几个小时的队根本买不到,勉勉强强信了他的话,转而又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你和那个……那个谁……” 他半天没想起莱金的名字,阿诺提醒道:“是莱金主任吗?” 楚绥想起来了:“就是他,你们两个很熟?” 不知是不是错觉,阿诺总感觉楚绥问这话时带了些许别样的语气,顿了顿,然后温和一笑:“以前见过一面,但是不怎么熟,他刚才来找您,是有什么要事吗?” 后面一句带着若有若无的试探。 楚绥这个时候忽然没有像以前那么好套话了,他打开点心盒子,结果发现有些凉了,又放了回去,用遥控换了几个节目,这才看向阿诺,饶有兴趣的问道:“你想知道?” 阿诺顿了顿,然后覆上楚绥的膝盖,低声认真道:“我想了解有关您的一切。” 楚绥嘶了一声,心想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阿诺这么会说情话,他从果盘里拿了一个苹果,咔嚓啃了一口,等咽下去才随口道:“哦,他说要给我介绍雌侍。” 果然…… 阿诺闻言心中一沉,楚绥是a级雄虫,按律法规定至少可以拥有十五名以上的雌侍,上次失踪的事到底还是造成了影响,阿诺有军务在身,没办法每时每刻都跟在楚绥身后保护,但如果有了雌侍,就可以很大程度解决安全问题。 更何况楚绥只有一个雌君,相比于别的雄虫来说,实在是太少太少了,那么莱金主任找上门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阿诺在和楚绥缔结伴侣的那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因为社会如此,但当这种事真正降临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他莫名觉得心头沉甸甸的,有些喘不过来气。 楚绥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啃掉了大半个苹果,阿诺到底还是没忍住,试探性问道:“那您……是怎么回答他的?” 他放在雄虫膝盖上的手已经开始不自觉攥紧,却毫无所觉。 楚绥淡淡挑眉,看了眼自己的膝盖,然后模棱两可的道:“能怎么回答,就那么回答的。” 他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万事不上心,阿诺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没再执着于刚才的问题,对楚绥道:“我去给您准备晚餐。” 说完俯身拿起桌上凉透的糕点,准备热一热,走进了厨房。 楚绥眼角余光瞥见他离去,把手里的苹果核朝着垃圾桶扔去,结果方向偏差,轱辘一声掉到了地上,家务机器人立刻亮着灯滑了过来,像只勤劳的小蜜蜂:“垃圾,垃圾,我爱垃圾。” 楚绥懒得搭理它,支着下巴在想事情,思绪飘回了两个小时前。 莱金虽然自称是帝国什么什么部门的主任,但在楚绥看来,就像个拉皮条的,忽然登门造访不说,还拿着厚厚一摞信息册兴致勃勃的让他挑选雌侍,而且不是一个,是五个。 “楚绥阁下,您的身边只有一位雌君,实在难以顾全您的生活,不如多娶几名雌侍,既能好好的照顾您,也可以为帝国的繁衍做出贡献,如果能诞下雄性虫崽则再好不过了。” 莱金造访的时候,阿诺并不在家,他只看见楚绥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啃苹果,身边冷冷清清,颇有些独守空闺的凄凉感,暗自觉得阿诺这个雌君当的不称职,于是劝说起来也就愈发卖力。 莱金:“您是尊贵的a级雄虫,在能力范围内,至少可以拥有十五名雌侍,当然,鉴于您目前只有一位雌君,所以还是循序渐进的好,我这里有一份信息册,上面记录了帝都所有品貌优越的单身雌虫资料,您可以随意挑选……” 他滔滔不绝的劝说着,像极了商场里的推销员,楚绥今天上班,听说卡佩那只臭虫失踪坠崖了,心情好难得没跟他计较,勉强耐着性子挺莱金絮叨了半天,最后终于出言打断:“不用,肾不行。” 莱金懵了一瞬:“啊?” 楚绥挑眉看向他,一字一句,又认真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肾不行。” 虫族的构造和人类大体上差异不大,肾不行就代表某方面不行,当莱金反应过来楚绥话里的意思,并且看起来不大像开玩笑的时候,整只虫陷入了呆滞状态。 楚绥阁下年纪轻轻的,怎么……怎么肾就不行了呢…… 真是虫不可貌相…… 得益于楚绥这句话,莱金终于停下了他的长篇大论,犹豫一瞬,出言安慰片刻,然后将帝国某位知名医生的联系方式给了楚绥,这才告辞离开。 思绪缓缓归拢,阿诺正在厨房准备晚餐,不同于以往的细心沉稳,这次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菜切了一半,他才发现锅里的汤都快烧干了,只得重新准备了一份。 厨房里静悄悄的,阿诺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他垂眸继续切菜,心中猜测着楚绥会娶几个雌侍。 一个,还是两个? 又或者更多…… 夜深人静的时候,雄虫也许会拥着新的雌侍,像当初亲吻自己一样亲吻对方,然后辗转厮磨,做尽一切最亲密的事。 谁也不知道雄虫的新鲜感能维持多久。 阿诺出了神,指尖微微收紧,无意识下了狠力,直到指尖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他才惊觉切到了手,刀刃上沾了薄薄的一层血迹。 精通各种枪.械武器的s级军雌,切菜竟然会伤到手,传出去大抵会成为笑话。 砧板上的菜已经不能要了,被刀刃推移着扔进了垃圾桶,阿诺垂下眼眸,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暗沉,静静冲洗着伤口,耳边却蓦的响起了阿尔文今天说过的话,动作不自觉顿住。 “为了雄虫受伤……恕我直言,真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可怜虫,雄虫不过给你一点点好处,你就当成了莫大的恩宠,感激涕零,这不仅愚蠢,而且相当可悲。” 可悲吗? 愚蠢吗? 也许都不是,只是他变贪心了。 水还在哗啦啦的流,将阿诺指尖冒出的鲜血冲刷渐淡,楚绥不过无意中晃进厨房,就见阿诺站在水池边,神色怔愣,像是在发呆,正欲拍他一下,忽然想起他后背有伤,就收回了手。 楚绥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发什么呆?” 阿诺被耳边一声脆响惊得回神,反应过来,下意识收回手,水龙头失去感应,水流也渐渐停歇:“雄主,您怎么进来了……”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可能是因为自己做的太久,顿了顿:“很抱歉,让您久等了。” 阿诺手上的伤口又开始往外冒血,他不动声色将手藏到背后,却被楚绥眼尖的看见了,他将阿诺的手腕攥住,然后略微用力拉到面前,端详片刻,啧了一声:“怎么又挂彩了。” 背上的伤还没好,手上又添了一道。 阿诺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并不说话,楚绥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眼,想找医药箱:“药在哪里?” 家务平常都是阿诺在准备,楚绥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少爷,能知道就出鬼了,他说完,意识到阿诺的指尖还在流血,下意识问了句:“疼不疼?” 他以为阿诺会说不疼,又或者摇头对自己笑一笑,声音温润的说只是小伤,毕竟更严重的伤都受过了。 谁料对方静默一瞬,半晌后,忽然声音低哑的说出了一个字:“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3章 太帅了 楚绥闻言一瞬间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 他面色怪异的看向阿诺,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换了个芯子,诧异问道:“疼?” 楚绥这问题问的有些多余, 谁被刀扎了一下都得疼, 不疼的那是死人。 阿诺闻言垂眸看了眼自己被攥住的手, 又看向神情疑惑的楚绥,沾血的指尖微颤了一下,却没回答他的问题, 语气从来都是安静且淡然的,像密林深处一片静谧的蓝湖,通透却窥不见底。 “……如果疼的话, 雄主在意吗?” 如果楚绥在意, 那就是疼的,如果不在意, 就算疼死也没用。 楚绥总感觉现在的对话场景有些奇怪,他偏头移开视线,决定避开这个问题,然后将阿诺带出了厨房,恰好看见家务机器人满客厅乱转, 直接伸腿挡住了它的去路:“喂,药箱在哪里?” 家务机器人闻言闪了闪身上的红灯, 像是在思索,然后抱住楚绥的腿蹭了两下:“垃圾, 垃圾, 我爱垃圾。” 呸, 你才是垃圾! 楚绥忿忿不平的把腿抽了出来, 正欲说话, 耳畔忽然响起了阿诺低沉的声音:“雄主,没关系,很快就会痊愈的。” 只是一道小伤,血液已经开始凝固,得益于s级雌虫逆天的恢复能力,用不了半天的时间,伤口就会开始结痂,然后恢复如初。 楚绥闻言下意识看向他的手,果不其然发现血已经止住了,慢半拍的松开他:“那就……找个纱布缠一下。” 他心里总有种挥之不去的怪异感,说完重新回到沙发上坐着,然后从果盘里摸了个苹果,不自觉啃了起来,阿诺静默不语,依照楚绥的意思,从储物柜里拿出药箱,然后将伤口草草包扎了两下,正准备回去继续做饭,就听楚绥道:“我不饿。” 阿诺顿了顿,看向他手中吃了一半的苹果,声音平静的陈述事实:“您饿了。” 楚绥咔嚓又啃了一口苹果,然后把果核扔进垃圾桶,这次成功命中:“吃苹果吃饱了。” 不同于虫族的直来直往,他是一个别扭的人,就连一句关切的话都难以说出口,只会拐弯抹角的说不饿,有些事想不清楚,干脆就不去想了,趴在蜗牛壳里悠哉悠哉的过日子,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吃,很符合楚绥一惯的作风。 阿诺眯了眯眼,无意识将指尖刚缠好的纱布扯了下来,然后悄无声息上前,单膝半跪在了沙发上:“雄主,” 察觉到身侧沙发的陷落,以及眼前打落的一片阴影,楚绥眼皮子跳了一下:“嗯?” 阿诺忽然笑了笑:“您对我很好……” 但如果对别的雌侍也这么好,那就不算一件美妙的事了。 楚绥没听懂他的未尽之言,指尖在膝上规律性轻点,支着脑袋,有些暗自纳闷,他对阿诺虽然不差,但离“好”似乎好像还有那么一点差距,这句话莫名有点受之有愧。 楚绥的厚脸皮难得薄了一点,正欲说话,阿诺忽然抬手拨开了他额前的碎发,楚绥被他指尖冰凉的温度冻得缩了一下,挑眉问道:“你很冷?” 阿诺没有立即回答,他单手捧住楚绥的脸,清透的蓝色眼眸此时看起来显得有些深邃,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雄主答应了莱金主任吗?” 楚绥没跟上他的话题跳跃度:“什么?” 阿诺:“迎娶雌侍的事。” 楚绥闻言终于反应过来了,他说阿诺怎么一回来就奇奇怪怪心不在焉的,搞半天是为了这件事,果然无论是人类还是虫族,都难以免俗争风吃醋的套路。 争风吃醋…… 这四个字落在阿诺身上,怎么看都有些风马牛不相及的感觉,楚绥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停顿几秒,故意回答的模棱两可:“也许,还在考虑。” 他说完,伸手将阿诺拉到怀里,修长的尾指不经意拨了拨对方银色的发丝,意有所指的道:“毕竟帝国给我匹配了一位像你这么好的雌君,相信雌侍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你说是不是?” 发梢有些许落在眼前,阿诺睫毛控制不住的颤了颤,他大抵没想到楚绥纳雌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抬眼看向他,声音带着些许较真:“但您并不能保证,每位雌侍都合您的心意不是吗?” 岂料楚绥摇了摇头:“不,同样都是帝国分配的,你就挺合我心意,新来的雌侍应该也不会差不到哪里去。” 阿诺下意识道:“那是因为……” 话一出口,他陡然反应过来什么,蓦的消了声,楚绥耳尖微动,立刻看了过来,追问道:“因为什么?” 阿诺行事向来谨慎且滴水不漏,大概他自己也想不到会有说错话的一天,迎着楚绥的视线,他微不可察的顿了顿,然后解释道:“只是因为凑巧而已……” 楚绥见他不说实话,百无聊赖道:“那就多娶几个雌侍,四五个,六七个,说不定能再凑个巧,你说是不是。” 他说完用光脑打开了莱金主任发来的信息表,里面清一色的单身雌虫,甚至还附带照片,柔弱的,可爱的,阳光的,乍看过去比皇帝选妃还壮观,与楚绥匹配率高的都排在前面。 然而楚绥看了一眼就头皮发麻,为什么和他相匹配的雌虫个个都是膀大腰圆身形健壮的军雌,个子比他还高,拳头比碗还大,明明阿诺清瘦又漂亮,风格两极化差的也太多了?! 就在楚绥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下翻的时候,光脑忽然被阿诺给关掉了,同时耳畔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那些匹配率都是假的。” 嗯? 楚绥没听清:“什么是假的?” 阿诺静静看着他,并摘下了楚绥腕上的光脑,不着痕迹扔到一边,顿了顿,重复道:“那些匹配率都是假的……” “高阶军官如果有心仪的雄虫,可以在后台自行调整匹配率,这样可以提高被选中的几率。” 军雌是帝国的中坚力量,他们拥有绝对的配偶优先权,只要位置够高,背景够硬,又或者拥有足够的军功与财富,都可以自行调整与雄虫的匹配度,算是一种特殊的优待。 阿诺说完,抬眼看向楚绥,本以为他会很惊讶,但没想到后者只是略微挑了挑眉,然后摸着下巴思索道:“这么说,你也调整了和我的匹配度?” 阿诺:“……”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阿诺当初因为血脉暴.乱,迫不得已退出前方战场,调到第四军做文职,当时恰好家族有意与卡佩联姻,想让他与弟弟狄克嫁过去当雌君与雌侍。 卡佩名声在外,哪怕在雄虫堆里也是最烂的那一个,阿诺仅在酒宴上见过几次,就知道他确如传闻中那样残暴成性。 不了解的时候尚且没有念想,了解之后就更不会有念想。 阿诺曾经和阿尔文一样,只想将鲜血挥洒在战场上,作为一个战士,然后以应有的方式死去,但他当初将楚绥从野外救回来,意外得知他既无身份也无背景,将在帝国的安排下匹配伴侣时,鬼使神差的,调整了自己与他的匹配率。 莱金主任就是经手的负责员。 阿诺是贵族出身,且又是帝国最年轻的少将,战功赫赫,要促成这件事并不难,于是他顺理成章的和楚绥缔结了伴侣仪式,并成了他的雌君。 直到现在,阿诺也说不出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的缘由,他并不知道楚绥是否介意,也看不出他的喜怒,指尖无意识收紧,倾身跪在了地上:“很抱歉,我确实私下调整了与您的匹配度……” 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从楚绥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瞥见阿诺清瘦的脊背,以及掩在衬衫衣领下纵横交错的鞭伤,衬着冷白的皮肤,无端狰狞。 楚绥说不上生气,反正就算不娶阿诺,他也会娶别的虫,老实说,阿诺在雌虫里面绝对是属于优异的那一拨,哪怕在雌多雄少的环境下,也一定不愁找不到雄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是楚绥占了便宜。 他只是想不通阿诺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绥调整了一下姿势,一膝微曲,用手支着头端详了阿诺片刻,然后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说了两个字:“过来。” 阿诺看了楚绥一眼,难以分辨他语气中的喜怒,静默一瞬,然后从地上起身,结果下一秒就猝不及防被楚绥拉到了怀里,只听后者皱眉道:“慢慢吞吞的。” “雄主……” 靠在熟悉的怀抱里,阿诺眼睑微颤,控制不住的抱住了楚绥的腰身,然后缓缓收紧,力道大得连手上的伤口都裂开了,像是攥住了什么即将远去的东西,低声固执的询问着刚才的问题:“您真的要娶雌侍吗?” 楚绥隔着衣服,感受到了阿诺紧绷的身躯,他垂眸看了眼对方抱住自己的手,微微用了些力才掰开,却见阿诺指尖又沁出了鲜血,出于本能,放在唇边抿掉血迹,这才道:“不娶。” 娶什么,一个就够受的了,再来几个他得短命十年。 指尖传来温热湿濡的感觉,无形中压下了那种尖锐的刺痛,阿诺闻言怔怔看向楚绥,有些不敢相信他说的话,蓝色的眼眸满是怔然:“您真的不娶吗……” 雄虫怎么可能不娶雌侍呢,哪怕楚绥再好,阿诺也从没有过这种念头。 雌虫太多了,多到哪怕死了一批又一批,也还是会有源源不断的替补,雄虫也太少了,少到哪怕消失几个,都会对帝国繁衍造成莫大的损失。 但现在,楚绥说他不娶…… 楚绥嗯了一声,挑眉道:“不娶。” 他捏着阿诺流血的指尖,递到唇边又抿了一下,舌尖传来浅淡的铁锈味,却并不讨厌,然后似笑非笑的问道:“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你才不高兴?” 阿诺闻言眼眶微微发热,没有说话,只是悄无声息将脸埋进了他怀里,过了好半晌,才声音低哑的道:“谢谢您……” 不娶很多雌侍也没关系,他会很努力很努力的往上晋升,然后好好的保护楚绥。 楚绥觉得他傻,屁大点事,至于把自己弄的闷闷不乐吗,他肆无忌惮久了,很难体会这个世界雌虫活的有多小心翼翼,抬手捏住阿诺的下巴,故意开玩笑,睨着对方蓝色的眼眸道:“啧,别的雄虫都那么多雌侍,我只娶你一个,是不是有点亏?” 毕竟阿诺以前冷冰冰的,又不懂风情,实在不是楚绥的菜,他们两个能凑一起,不得不说真是微妙。 阿诺闻言看了楚绥一眼,睫毛微颤,忽然靠过去吻住了他的唇,不同于以往内敛且浅淡的回应,这次的吻缠绵且深入,像一张绵密的丝网,缓缓收紧,让人难以挣脱。 楚绥呼吸困难,推了两次才把他推开,有些诧异阿诺的举动,挑了挑眉,用目光送去疑惑:“?” 因为刚才的一番动作,阿诺银色的发梢落了下来,他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打落小片阴影,一向清冷如月的眼眸此时含着惑人的情意,侧脸轮廓清俊分明,与平日的形象迥然不同。 阿诺唇色殷红,又垂眸亲了他一下,却在楚绥习惯性回吻的时候,偏头轻轻躲开了。 阿诺修长的手落在喉结处,然后缓慢下滑,解开了一颗扣子,露出小片白皙的锁骨,无声垂眸,然后蜻蜓点水般的亲了楚绥一下,气息在耳畔氤氲,声音低沉:“您不亏……” 对着不喜欢的雄虫,阿诺既不会**也不懂乐趣,但对着喜欢的雄虫,他什么都会。 阿诺顶着一副再正经不过的神色做这种事,刺激不是一星半点,楚绥心想确实不亏,再找一个和阿诺一模一样,又古板又可爱的雌虫,好像也是很难的。 阿诺见楚绥似在出神,不轻不重的在他唇上咬了一下,楚绥反应过来这是在客厅,干脆从沙发上起身,毫无预兆的将阿诺打横抱起,试了试重量,觉得可以承受,径直朝着楼上走去。 “雄主——” 因为楚绥突如其来的举动,阿诺瞳孔放大,下意识攥紧了他的肩膀,心跳忽然错漏了一拍,正欲说话,却听楚绥低声道:“别乱动。” 再动就掉下去了。 楚绥好像很少这样抱他,好在后者清瘦,也不算十分费劲,至于刚才想问的问题,楚绥已经完全忘到了脑后,又或者觉得并不重要,阿诺为什么要和他结为伴侣,这件事其实可以有很多原因。 例如他太帅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4章 清剿异兽 楚绥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富家少爷, 肩膀不见得有多厚实,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单薄,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竟也有了几分可以放心倚靠的成熟感。 他抬脚踢开卧室门, 走进去将阿诺放到床上,然而还未来得及直起身体,后颈就传来一股大力,紧接着唇边覆上一片温热, 身形颠倒被阿诺反压在了身下。 楚绥挑了挑眉,不太满意这样的位置。 阿诺垂眸亲了亲他, 似乎看出他的心思, 低声笑着道:“很抱歉……” 说完身形翻转,让雄虫在上面,自己则躺到了下面, 楚绥见状这才满意, 他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料,无声感受着阿诺后背的伤痕, 有些微硬,应该已经结痂了, 不由得暗自感慨了一下雌虫逆天的恢复力。 楚绥撑在他身侧, 意味不明的问道:“疼吗?” 阿诺意料之中的摇了摇头:“不疼……” 楚绥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你为什么会去刑讯室受刑?” 阿诺闻言静默一瞬, 然后笑了笑:“因为工作上出了纰漏,所以受到了处分, 军部都是这样的。” 其实他不说, 楚绥也能打听到, 毕竟办公室里最不缺的就是小道消息和八卦, 阿诺私自调队去搜查卡佩住宅的事虽然严密,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刚何况对方一向作风严谨,冷不丁受了三十光鞭,底下早就传的风言风语了。 不过他不说,楚绥也就不追问了。 楚绥牵住阿诺的手,然后递到唇边,吻住了他的伤口,温热的舌尖激起一阵无言的心悸,阿诺下意识想缩回手:“雄主……” 楚绥淡淡挑眉:“刚才在厨房不是还喊疼吗,现在又不疼了?” 他说完,在阿诺手腕落下一吻,这才松开,然后俯身吻住了他的唇,耳鬓厮磨间,喘息不止,恍惚听到阿诺又不确定的问了一遍:“您……真的不娶雌侍吗?” 楚绥一边觉得他麻烦,一边又诡异的耐着性子嗯了一声:“你一个就够受了。” 阿诺闻言声音一紧,忽然带了些许艰涩,下意识重复道:“……我一个?” 楚绥在他耳垂上用力咬了一下,很疼的那种,似乎是想让他长记性:“就你一个,满意了吗?” 回应他的是阿诺骤然收紧的力道,勒得人险些喘不过来气,楚绥下午为了打发莱金主任,随口胡诌自己肾不行,原本只是假话,但应付着忽然有些过于主动的雌虫时,又觉得好像也不是太遥远的事。 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晚上,窗帘尚未拉起,透过落地窗,可以清楚窥见外间蓝调的夜色,闪烁的星辰点缀其间,比地球上看得要清楚些,也要璀璨些。 楚绥动了动,正准备起身,腰间忽然环上了一双手臂,阿诺从身后悄无声息抱住了他,眼眸轻轻抬起又落下,声音带着些许事后的慵懒沙哑,却又比平时多了几分暗哑的惑人:“雄主……” 阿诺蹭了蹭他,银色的发丝落在楚绥肩上,带起一阵痒意。 楚绥心里又浮现出了那种怪异的感觉,说不清是什么,有点痒痒的,还有点想躲,他略微用了点力才把阿诺的手拉下来,然后披着衣服起身去了浴室。 眼见着浴室门被关上,阿诺静看半晌,然后淡淡收回了视线,生平第一次,心中产生了一抹微妙的挫败感,他从床上坐起身,薄被无声息的滑下,白皙精壮的身躯暴露在空气中,锁骨处的斑驳红痕还未消退,看起来有些过于颓靡。 不知道为什么,亲吻留下的印记总比刑具烙下的伤痕消失的慢些。 阿诺的光脑摆放在床头柜上,消息提示亮了好几次,在床头灯的照耀下无声闪烁着,他拿过来一看,发现是军部明天开会的通知,又放了回去。 他从床上起身,披上衣服,然后推门走进了浴室,楚绥正在浴池里洗澡,冷不丁见他进来,眉梢下意识挑了挑,却没说什么。 阿诺半跪在浴池边缘,修长有力的手落在他肩上,然后力道适宜的按揉着,他垂眸看着楚绥的发顶,笑了笑:“让我服侍您好吗?” 楚绥……楚绥当然是随他的便了。 那双手太过熟悉他的身体,再加上握惯了精密的枪械,每一丝力道都恰到好处,就在楚绥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耳畔却忽然响起了阿诺的声音:“……雄主,卡斯洛星爆发了新一波的异兽潮,上级很可能会派遣第三军与第四军去共同清剿。” 卡斯洛星是帝国最大的晶矿之一,异兽不仅残忍嗜血,还会破坏晶脉当做自己的巢穴,且繁殖能力超强,清剿刻不容缓,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比星际海盗还要棘手的存在。 楚绥睁开眼,心想阿诺不就是第四军的吗:“你也要去?” 阿诺替他揉肩的手顿了顿:“尚不确定。” 其实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并不能确定,只能参加明天的军部会议看看上级如何安排,阿诺悄无声息没入水中,在浅浅的涟漪中拥住了楚绥,将下巴搁在他肩头,蓝色的眼眸在雾气中显得有些妖冶:“如果我去了,雄主会担心吗?” 担心? 楚绥看了他一眼:“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走了我就再娶个雌侍回来伺候我。” 他在水里泡了太久,说完就想起身,结果一时间水花四溅,忽然被阿诺一把拉了回去,后背紧贴着浴池边缘,被攥住手腕动弹不得。 阿诺银色的头发被水浸湿,有些湿漉漉的,尽数捋到了脑后,却更显五官立体清俊,他偏头亲了楚绥脸侧一下,余息在耳畔萦绕,依旧是温柔的:“雄主,但您说过不会再娶雌侍了……” 所以,就不能再娶了。 有他就够了不是吗? 一个就够了,楚绥自己亲口说的…… 阿诺吻上了楚绥的唇,温柔却不失强势的掠夺着,言语逐渐没于唇齿,声音低沉不清,似乎在提醒什么:“您亲口说的……” 阿诺最近越来越有反客为主的趋势,楚绥暗自挑眉,心想我亲口说的又怎么了,他还说过小时候要当宇航员上天呢。 雌君丢下生活不能自理的雄主去清剿丑不拉几的异兽,简直不可理喻。 楚绥挣脱开阿诺的束缚,然后将他抵在浴池边狠咬了一下,满意听见他的一声闷哼,阿诺睁开湿漉漉的蓝眸看向他,眼睑颤了颤:“雄主……” 看起来怪可怜的…… 楚绥呼吸一滞,动作微不可察的顿了顿,而后改咬为亲,扣住阿诺的后脑,在他唇边缓慢厮磨片刻,一瞬间有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最后从水中起身,随手扯了件衣服披上,顺带着将阿诺也拉了起来。 你敢去我就敢娶,楚绥心里目前是这么想的。 翌日清早,阿诺乘坐飞行器抵达了军部,楚绥今天休假,这个时间正躺在家里睡回笼觉。因为清剿异兽事关重大,这次会议军部高层大部分都到齐了,倒是没出现以往缺席迟到的情况。 长边的会议桌坐满了身着军装的将官,除了阶别军种不同,隐隐也分成了两个派系,凑的相当齐全,举个例子,如果在这个时候投放一颗光源弹下来,整个帝国的军事系统就会直接陷入瘫痪。 这次的异兽完成了新一轮进化,速度和力量提升了不止一星半点,普通的能源枪除非直接命中双眼,否则很难一击毙命。 通过投放的光屏,大家能清楚看到异兽进化后的样子,乍看有些像远古时期的恐龙,但又比它们要凶残得多,外露的身躯覆满了密集的鳞片,防御力堪比c级机甲,牙齿如钢铁般锋利,转瞬便可把猎物撕成碎片。 这次的清剿任务显然有些棘手,军部都是一些好战且勇猛的大老粗,此时竟也没有谁吭声,军功虽然重要,但在摸不清状况的情况下贸贸然出战,只会白白送死。 当然,阿尔文除外,他出了名的不怕死。 这次负责主持会议的是第一军的上将莫林,他愁眉深锁,显然被异兽潮的事弄得有些心烦意乱:“前方已经押送回了一批异兽试验体,正在进行研究,但目前并没有找到它们的弱点,晶脉已经被损毁了超过26%,阿尔文中将自动请命率领第三军的队伍前去清剿,但异兽的繁殖能力太快,仅靠第三军的兵力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第二辅助。” 借着桌子的遮挡,阿尔文在底下不着痕迹踢了踢阿诺,示意他和自己一起领命清剿。 阿诺睨了他一眼,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显然也在思索,但不知什么原因,看起来有些犹豫,第三军与第四军向来密切合作,这个时候,不知是谁忽然提议出声:“不如让阿诺中将一起辅助作战,他和阿尔文是老搭档,再合适不过了。” 阿尔文闻言差点笑出声,就差没竖个大拇指了。 此言一出,就连莫林上将也看了过来,他心中其实也比较偏向第四军,但见阿诺全程静默,也不好直接点名,现在顺水推舟,出声道:“阿诺中将,第三军和第四军一直联合作战,你愿意和阿尔文中将一起去清剿异兽吗?” 阿诺:“……” 军令如山,这种时候显然不是真的在询问他的意见,阿诺看了眼幸灾乐祸的阿尔文,而后从位置上起身,对着莫林上将略微颔首:“为帝国效命,荣幸之至。” 莫林上将闻言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赞许的看了阿诺一眼,然后声如洪钟的说出了两个字:“散会!” 斐迪身为副官,正在外间等候,眼见着会议室的门打开,里面的将官都三三两两的走了出来,寻觅到阿诺的身影,连忙迎了上去:“中将,会议开的怎么样了?” 清剿异兽的事闹的沸沸扬扬,如果阿诺要奉命作战,他身为副官肯定是要跟随的,岂料阿诺还没说话,阿尔文就已经先一步出了声:“你们第四军很快就要跟我一起去卡斯洛星并肩作战了,斐迪副官,还是抓紧时间收拾东西,嗯?” 说完拍了拍他的肩,又讥笑的看了眼阿诺,这才转身离开。 斐迪都傻眼了,神情错愕:“中将,您真的要一起出战吗?” 先不提前方战场有多危险,就论拖家带口这件事,阿诺也不能和阿尔文那个单身虫比啊,把柔弱又珍贵的雄主单独留在家里真的好吗? 阿尔文还没走远,听见他的话,忽然回身对阿诺笑着敬了一个礼:“阿诺中将,如果你不愿意去的话也无所谓,只是下一次再见面,你就需要向我——阿尔文上将敬礼了,知道吗?” 他们既是战友,也是对手,到时候无论谁矮了谁一头,心里都是不服气的。 阿诺闻言略微抬了抬军帽的边缘:“那就祝你好运,阿尔文中将,不过在此之前你必须把上一次打架斗殴的处分先消了。” 功过相抵,阿尔文想升上将,还早了点,阿诺此言一出,果然把后者气了个倒仰,冷笑着拂袖离开了。 斐迪跟随阿诺多年,敏锐感受到了他平静语气下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见阿尔文走远了,试探性出声问道:“中将,您是在担忧异兽的问题吗?” 斐迪不懂。 清剿强大的异兽不是问题。 和阿尔文那只臭虫并肩作战也不是问题。 有问题的是家里喊着要娶新雌侍的雄虫。 阿诺微微皱眉,只说了两个字:“回家。” 今天不用上班,楚绥睡到中午才懒洋洋的起床洗漱,忙碌久了,骤然清闲下来,还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他穿好衣服下楼,顺手打开了星网节目,结果发现上面正在播报有关卡斯洛星球的异兽潮情况,据说晶矿受损严重。 人类世界用钱,虫族则用晶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晶石是可以媲美黄金的硬通货,所以晶矿附近一直都有重兵把守,采买权一直掌控在帝国手里。 异兽靠吸收晶矿里的一种特殊能源为生,并且喜欢在亮晶晶的地方产卵繁衍,速度堪比蜂巢里的蚁后,用不了半个月的时间就会把晶脉破坏殆尽,可想而知是一种多么棘手的生物。 前方的战地记者传回视频,场面血腥不已,异兽速度迅捷,三两下就把对战的虫族士兵咬得肢体残缺,满屏幕都是血。 也不知道打个马赛克…… 楚绥看得脸色发绿,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他略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心想上辈子好像也出过异兽潮爆发的事,帝国派兵清剿,结果损失惨重,最后是怎么发现异兽弱点的来着? 嘶…… 楚绥皱眉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毕竟你也不能指望他一个混吃等死的咸鱼会主动去关心国家大事,每天能看两眼新闻就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 他想起阿诺昨天说的话,无意识在客厅来回转圈,异兽现在进化的那么厉害,简直比地球上的霸王龙还厉害,阿诺带兵去清剿,岂不是只有等死的份?阿诺如果死了,他岂不是要守活寡? 家务机器人在客厅勤劳的转来转去,好像永远都不知疲惫,楚绥扫了眼,故意挡住它的去路,家务机器人往左,他就往左,家务机器人往右,他也往右,典型的恶霸行为。 家务机器人在他的鞋上扫来扫去:“垃圾,垃圾,我爱垃圾。” 楚绥嘁了一声:“你才是垃圾。” 阿诺一进门就看见这幅场景,眼神温和,过了那么片刻,才反手带上门,楚绥听见轻微的关门动静,抬眼看了过去,这才发现阿诺下班了,终于停止自己的幼稚行为,慢吞吞收回了挡路的腿。 楚绥走到沙发边坐下:“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阿诺没说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看了眼桌上没怎么动过的食物:“您用餐了吗?” 楚绥摇头,很明显,他早餐午餐都没吃。 对上楚绥黑色的眼睛,阿诺莫名想抱抱他,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单膝跪在沙发上,悄无声息抱住他的腰身,然后将脸埋在了楚绥颈间,鼻翼间满是熟悉的气息,低声问道:“我去给您准备午餐好吗?” 楚绥拨弄了一下阿诺的头发,莫名想起刚才新闻里血次呼啦的画面,胃部抽搐了一下,然后摇头道:“现在不饿,等会儿再吃。” 阿诺闻言也没再坚持,维持着刚才的姿势,静静靠在他怀里,楚绥也难得没动,搂着他的肩膀,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阿诺军装外套上的肩章,这才发现对方已经是中将了。 楚绥:“……” 这个升职速度实在有些过于打击人,就连楚绥那微薄到几乎看不见的、属于男人的自尊心也不由自主的抽痛了一下。 要知道,他还只是一个小文员,简直人间实惨。 阿诺靠在楚绥怀里,还在斟酌着该怎么告诉他要去清剿异兽的事,手腕上的光脑忽然闪了一下,是副官斐迪发来的消息,再过三个小时第一批队伍就可以集合完毕,一同前往卡斯洛星。 阿诺淡淡扫了一眼,然后关掉光脑。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心里忽然感觉沉甸甸的,明明以前从来都没有这种感受,他看向楚绥,然后主动圈住了他的脖颈,片刻后,忽然低声道:“雄主,抱一抱我好吗?” 楚绥心想我不是正抱着呢嘛,但闻言还是缓缓收紧了双臂,让他坐在了自己腿上。 阿诺蓝色的眼眸静静注视着他,然后缓缓靠近,却在距离几毫米的位置停住了,呼吸交织成一片,明明什么都没说,但楚绥就是莫名get到了他的意思。 他们离的太近,都不需动作,略微抬头就能亲上,就像两块吸铁石一样密不可分,唇舌相触的瞬间,就像鱼儿入水般,紧接着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阿诺用力吮吻着楚绥,指尖在他浓密的发间缓缓穿梭,黑白映衬对比分明,一想到有段时间不能再看见楚绥,力道不由得带了些许狠意,竭力掠夺着对方肺腑间稀薄的空气。 楚绥舌根都痛了,他眼皮子直跳,觉得阿诺有些反常,干脆不动了,淡定的任由对方亲着,然而视线不经意看向窗外,却见一个黑影正站在花圃外面,瞳孔一缩,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阿诺敏锐察觉到异样,皱了皱眉,目光如炬的看向了窗外,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窗外对他招手,不由得停下了动作:“……” 斐迪:窥窗.jpg。 斐迪在外面站了差不多半小时了,发消息阿诺不回,按门铃也没反应,无奈之下只能绕到花圃这边的窗户看看情况,谁想到就看见这么火辣辣的一幕…… 虫神在上,他真的不是有意偷窥的。 隔着窗户,对上阿诺看不出情绪起伏的蓝色眼眸,斐迪心肝一颤,讪笑两声,有些心虚的退到了花圃外围,还是决定乖乖在门外等候。 楚绥慢半拍的看向阿诺:“好像是你的副官?” 阿诺的唇红的有些不太正常,闻言收回视线,一缕银色的发丝落在额前,看起来有些凌乱,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从楚绥身上退下来:“很抱歉,惊扰到您了。” 楚绥理了理袖口,随口问道:“他来干什么?” 阿诺静默一瞬:“……第四军将奉命去清剿异兽。” 楚绥闻言一顿,抬眼看向他:“你说什么?” 阿诺指尖不由得紧了紧,定定看着他:“……很抱歉,再过几个小时,我将带兵去卡斯洛星清剿异兽。” 如果,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现存的制度将被推翻,他必须有足够与之抗衡的底牌与实力,这样才能在倾轧来临时护住楚绥。 楚绥:“……” 他现在看阿诺的眼神已经和看渣男无异了,昨天才忽悠着自己说不娶雌侍,结果就是为了放心去战场,然后清剿那些丑不拉几的异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5章 告别 楚绥脑子空白了那么几秒才冷静下来, 怪不得阿诺今天奇奇怪怪的,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楚绥说不生气那是假的,但发脾气又显得他好像很没素质, 面上稳如老狗,实则心里气的一批, 勉强灌了杯冷水,语气平淡的道:“你想去就去。” 去去去,阿诺前脚走, 他后脚立刻娶十个八个雌侍进门,气死他! 楚绥大抵不知道,他无论是高兴还是生气, 都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 藏也藏不住,阿诺看着他生闷气的样子,目光忽然变得缱绻而不舍,低声认真道:“我会尽快赶回来见您的, 别生我的气, 好吗?” 楚绥不动声色把手抽了回来,双腿交叠, 懒散的坐在沙发上, 看起来相当漫不经心:“我没生气。” 阿诺并不介意, 重新握住了他的手:“战场闲暇的时候可以视频,卡斯洛星离赛德星很近——据说那里的土壤有着媲美宝石的光辉, 我到时候给您带回来看好吗?” 赛德星的地质很特殊, 土壤晶莹剔透, 璀璨唯美, 抓一把在手里, 像是捧了一把钻石,锻造后可以做成工艺品,已经炒到了天价,很受豪门世家的喜爱,不过很抱歉,采买权依旧控制在帝国手里,周围有重兵把守,等闲不能踏足。 楚绥心想阿诺这是拿他当小屁孩哄了,他又不是女的,对宝石压根不感兴趣,发脾气也不是,不发也不是,干脆倒在沙发上闭眼装睡,眼不见心不烦。 楚绥道:“要走赶紧走。” 阿诺蹲在沙发边,心知他是真生气了,正犹豫着该怎么哄,却见窗边忽然又多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斐迪苦着脸,无声比划了几个手势:中将,出发的时间已经快到了,队伍都在等着呢。 阿诺的眼眸一瞬间清冷幽深起来,直把后者看的冷汗直冒,默默从窗边消失了,阿诺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楚绥,却见对方闭着眼不说话,微凉的指尖拨开楚绥额前的碎发:“您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虽然在阿诺的心中,楚绥已经比帝国任何一只雄虫都要优秀,但事实上他只是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富少爷,鞋底永远干干净净,连沾灰尘的机会都没有。 饭不会做,衣服也不会洗,尽管有家务机器人,但阿诺还是会担心他不能好好照顾自己…… 眼见着时间已经快到了,阿诺终于收回手,上楼收拾衣物了,楚绥察觉到他的离去,试探性睁开了眼,然后把抱枕扔到地上,从沙发上坐起了身。 “……” 军雌打仗是常有的事,上辈子阿诺也没少去,楚绥都没什么感觉,现在却莫名有些心烦意乱,他闭眼,无声抓了抓头发,竭力回想上辈子异兽是怎么被清剿的,但因为时隔太久,记忆已经模糊了,只是断断续续记得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想不出来就不想了,干嘛为难自己。 楚绥懒懒的掀了掀眼皮,往楼上看去,听见卧室里面传来些许细微的动静,应该是阿诺在整理东西,面无表情坐了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然后从沙发上起身,径直上了楼。 他以为阿诺在整理衣物,事实上对方也确实在整理衣物,不过不是自己的,而是楚绥的。 上衣和裤子都分门别类的放在不同位置,楚绥每次都不知道该穿什么,总是把衣柜弄的乱七八糟,阿诺在军部有替换的衣物,没什么要准备的,干脆替他一套套的搭配好,然后全部放在一处。 楚绥靠着栏杆,双手抱臂静看了半晌,然后移开了视线,想说话又有点拉不下脸来的那种感觉,阿诺整理好衣物,目光不经意看向门外,结果发现了他的存在,蓝色的眼眸亮了亮:“雄主……” 楚绥静默一瞬,破天荒敷衍的嗯了一声,单手插兜,皱眉往楼下走去,阿诺见状将手里的衣服放进衣柜,跟在了他身后。 军部的飞行器已经停在了外面,楚绥从窗外扫了眼,竭力安慰自己,心想也没什么可生气的,上战场的是阿诺,又不是他,就算出个三长两短四五意外的,也伤不到自己身上。 没什么可生气的,没什么可生气的。 楚绥在心里反复念叨着,最后似乎成功说服了自己,他甚至走到门口,主动伸手拉开了门,然后下巴微抬,往外面示意了一下,对阿诺道:“走。” 颇有些要将他扫地出门的架势。 阿诺看向他,似乎能从楚绥平静的皮囊下窥见他别扭且郁闷至极的灵魂,眼中微不可察的滑过了一抹笑意:“您不生气了吗?” 楚绥心想我本来就没生气,并不回答,只是无声把门拉开了一点,意思很明显:要走赶紧走。 阿诺看了他一眼,心领神会的朝门外走去,却在即将跨过门槛的时候忽然顿住了脚步,然后转身面向楚绥,蓝色的眼眸静静看着他,一向温顺乖巧,片刻后,犹豫着对他伸出了手,轻声道:“雄主,抱一下好吗?” 楚绥没说话,胸膛微微起伏了一瞬。 阿诺维持着那个姿势不变,过了大概几十秒,见楚绥还是没反应,终于慢半拍的放下了手,笑了笑:“这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说来说去,叮嘱的只有这两句话而已,说完顿了顿,然后转身离开,手腕却忽然传来一股拉扯的力道,紧接着撞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因为力道过猛,连带着鼻尖都有些闷痛。 阿诺瞳孔微缩,下意识想抬头,却被楚绥按住动弹不得,静默一瞬,停下了挣扎,静待下文。 楚绥其实没什么可说的,他最烦磨磨唧唧,但心想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万一出了什么事呢,到时候后悔的,可能是他自己。 抱就抱,抱一下也不会掉块肉…… 这么想着,他无声垂眸,缓缓收紧了怀抱,过了好半晌才松手,然后把阿诺往门外推了一下,皱着眉,脸色依旧臭臭的:“你走。” 说完干脆利落的反手关上了门。 斐迪看见阿诺站在门外,想流泪的冲动都有了,连忙冲上前,但不知反应过来什么,又急忙停住脚步后退了三步,确保自己身处安全范围内,这才敬了个军礼,磕磕绊绊的道:“中……中将,队伍已经集结完毕,可以出发了。” 阿诺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终于收回视线,转身离开:“走。” 房间虽然隔音,但外间飞行器启动的动静还是能听见些许,楚绥坐在沙发上没动,打开星网节目,然后把音量调到最高,心情却依旧不见好转。 怎么形容呢,难过不算难过,生气也不算生气,就是有些空荡荡的。 家务机器人打扫着地板上的灰尘,咻的一声从楚绥面前经过,结果被后者挡住了去路,楚绥用腿拦住它,躺在沙发上,看起来兴致缺缺:“我饿了,做饭去。” 家务机器人收到指令,身上的灯闪了闪,然后身形一转,滑向了厨房,一分钟后,端着食物出来了:“做饭,做饭,我爱做饭。” 楚绥看了眼,结果发现它拿了一管营养剂出来,皱着眉道:“我不喝营养剂。” 营养剂难喝的跟中药一样,除了军雌谁会喝。 家务机器人闻言闪了闪身上的灯,似乎是在分析他的指令,然后把营养液又往他面前递了递:“做饭,做饭,我爱做饭。” “……” 楚绥静静看了它片刻:“你故意的是不是?” 阿诺前脚刚离开,它后脚就欺负自己。 家务机器人的程序都是研究人员设定的,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不存在故意这种行为,但楚绥就是觉得自己被针对了,他在机器人头顶找到关机键,然后按了一下,起身走向厨房。 阿诺中午做了午餐,但楚绥一直没吃,超过两个小时就会被家务机器人自动清理,换句话说,他连剩饭都没得吃,冰箱里倒是有菜,可惜都是生的。 楚绥看着面前干净且空荡的厨房,然后陷入了沉思。 阿诺一走,他好像忽然间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了。 系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半空中,用翅膀拍了拍他的头:【叮,学着自己做】 楚绥闻言看了它一眼,倒没像以前满身抗拒,扫了眼冰箱里奇奇怪怪的菜,实话实说:“我不会。” 不是不想做,是真的不会。 系统某种意义上也拥有着的功能,闻言思索片刻,然后在半空中投放了一片光幕,上面密密麻麻满是菜谱:【亲,照着做,可以随意挑选哦】 楚绥没做过饭,再加上周围空无一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看了眼菜谱,然后把冰箱里所剩不多的蔬菜拿了出来,在水池里洗干净。 这种活没什么技术含量,楚绥也没出什么岔子,他慢吞吞的洗完菜,问系统:“然后呢?” 系统看起来相当熟练的样子:【往锅里倒油,加热,放下去炒】 虫族已经抛弃了用火加热的方式,除了特殊情况,基本上很少出现明火,直接把锅放在加热台上就行了,楚绥勉勉强强照做,除了把菜倒进去时被噼里啪啦的炸油声吓了一跳,其他基本上都还算顺利。 楚绥并没有出现系统想象中手忙脚乱的情况,就是看起来有点不情愿,他眼见着菜快熟了,然后问系统:“放多少盐?” 系统看了眼菜谱:【适量。】 楚绥眼皮子一跳:“多少?” 系统又看了一遍菜谱:【适量。】 楚绥心想鬼知道适量是多少,额头青筋直跳:“几勺?” 系统这次终于给出了一个明确的答复:【三勺。】 楚绥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看了眼锅里已经快炒糊的菜,犹豫着问道:“三勺是不是有点少?” 系统:【那就四勺。】 楚绥:“……” 一个初出茅庐的半吊子,一个不懂装懂的大师球,可想而知做出的菜好不到哪里去,鉴于在放多少盐的这个问题上纠结了太久,导致菜也糊了,黑漆漆的根本不能吃。 楚绥看在是自己亲手做的份上,用筷子勉强尝了一口,只感觉又苦又咸,比营养液还难喝,他面无表情咽下去,又灌了一大杯水,兀自冷静片刻,然后看向了系统,语气不善:“你不过来尝尝?” 系统闻言,飘在半空中的身形微不可察的顿了顿,委婉拒绝道:【不了,我没有嘴】 它此言一出,空气陷入了微妙的凝滞中。 楚绥心想你嘴都没有还敢教我做饭:“你是不是故意来整我的??” 系统觉得很正常:【一回生,二回熟,要不我们再试试,一定会有进步的~】 但是冰箱里的菜都让他们给祸害没了。 楚绥闻言静坐片刻,然后一言不发的从椅子上起身,走到门口穿鞋,系统见状扇动翅膀飞到了他身边:【亲,你要出门买菜吗?】 楚绥:“不,我出去吃。” 为什么一定要跟做饭死磕,外面那么多饭店,他还能饿死不成,楚绥穿好鞋,直接出门离开了。 这一片是A等住宅区,帝都最繁华的商业圈就坐落在不远处,楚绥没坐飞行器出门,戴了一个黑色口罩,遮住大半张脸,仅露出一双微微上挑且风流的眼睛,再加上比大多数雄虫要高,乍看有些雌雄莫辨的感觉。 楚绥很少逛街,他走在高楼林立的街道间,周围热闹而又繁华,擦肩而过的虫族有着与人类无异的外貌体态,商店的店员正在门口卖力宣传,招揽顾客,就连做生意的方式也是如出一辙,恍惚间他险些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世界。 楚绥下意识看了眼天上的太阳,似乎依旧是他儿时见过的那一个,从未变过。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新出的草莓松饼限定,欢迎品尝!” 前面不远处有家新开的甜点屋,一名亚雌店员正在门口招揽顾客,看起来生意颇好,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蛋糕甜香,哪怕站在几步远的距离也能闻到。 楚绥从店门前经过时,被亚雌店员派发了一份传单,对方大概将他误认成了雌虫,笑的眉眼弯弯,态度热情的介绍道:“本店新出的草莓松饼和奶酪塔,请问您要品尝一下吗,加入会员可以打八折哦。” 楚绥闻言看向店内,隔着透明的玻璃门,可以清楚看见里面干净雅致的装修风格,顾客有些多,但并不显得杂乱,脚步微微顿住,然后接过店员手里的传单,走向了里面。 感应门自动开启,又缓缓关闭,隔绝了外面嘈杂的声音,将一室甜香牢牢锁住。 楚绥刚进去,就有店员接引着他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并上了一杯的果茶,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声音礼貌且客气:“这边有自助点餐器,您需要什么可以自行下单,因为蛋糕是现做现烤的,可能要稍等一下哦。” 如果是雄虫用餐的话,有特殊优待,不仅不用久等,楼上还有隔间,但楚绥没摘下口罩,面前的店员显然和门口那位一样,也将他认成了雌虫,说完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楚绥大致看了眼菜单,然后点了几份点心和一杯果饮,下单后静等着他们上餐,等候的间隙,他从口袋里翻出一枚晶币,然后放在眼前仔仔细细研究了片刻。 晶矿里面的晶石经过特殊的锻造处理,就成了晶币,拇指大小的一枚,剔透琉璃,正面印着帝国的蔷薇勋章纹饰,反面印着虫族战神阿奇伯德的肖像,透过太阳光,隐约可见里面有一缕细若游丝的紫色—— 这就是晶币里所蕴含的特殊能量,异兽就是以这些能量为食,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完成新一轮的进化。 但是异兽怕什么呢…… 楚绥不由得想入了神,第一次觉得爹妈没把他脑子生好,小时候考试作弊记不住答案就算了,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没记住,当初成功清剿异兽后,发布报道的科研人员撰写了长达五千字的研究报告,通篇都是专业术词,正常人没几个能看懂。 楚绥正思索着,小腿忽然一沉,像是有什么东西撞了上来,他下意识低头看去,结果发现是一名雌性虫崽,仅比他膝盖高一点,肤色白皙,五官精致,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又大又亮。 他大概是不小心撞上来的,与楚绥视线对上的一瞬,竟也不害怕,直接将软乎乎的脸搁在了他膝盖上,然后对他甜甜的笑了笑,露出几颗白白的小米牙。 正是一张白纸似的年龄,眼中满是对未知事物的单纯与好奇,他尚不知晓自己身处一个怎样的世界,也不知道雌虫的命运有多坎坷。 楚绥已经有很久都见过这样干净的眼神,怔愣过后,轻笑出声:“小屁孩。” 他不讨厌熊孩子,因为小时候,他就是一批孩子里面最熊的那个。 恰在此时,店员将糕点端了上来,看见雌性虫崽抱着楚绥的小腿不放,连忙将他拉了过来,皱眉低声道:“达恩,不可以调皮。” 说完对楚绥抱歉的颔首:“很抱歉,打扰您用餐了。” 楚绥摇头,表示没事。 就在他们说话的间隙,达恩捡起掉落在楚绥脚步的小皮球又要往上跑,店员面色一变,连忙将他拉了回来,声音严肃的道:“达恩,店长说过了,你不可以去二楼,知道吗?” 一楼用餐的都是雌虫,二楼用餐的都是雄虫,如果乱跑乱撞,很容易惹到麻烦。 达恩闻言茫然的点了点头,然后乖乖坐在台阶最里面的角落,自己玩自己的,店员见状终于松开他,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楚绥没在意,继续研究着手上的那枚晶币,然而没过多久,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二楼下来了两名雄虫,身后跟着若干雌侍,为首的雄虫显然心情不好,面色阴沉至极,看见达恩小小一团的背影坐在角落,竟是一脚将他踢开了:“该死的虫崽!” 他言语中似乎对“虫崽”这两个词有莫名的愤恨,雄虫虽然打不过雌虫,但对未成年的虫崽来说,依旧可以造成莫大的伤害,达恩被他踢的直接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头撞到墙角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楚绥被身后的动静吵到,下意识回头,谁曾想就看见这一幕,瞳孔微缩,哗的一下从座位上起身,连忙把达恩从地上扶了起来。 而店里用餐的顾客也听见了雄虫恼怒的咒骂,下意识看了过来,一时间各式各样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们身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6章 他殴打我 楚绥以前心情不好也喜欢踢东西, 但勉勉强强有个限度,他是真没想到竟然会有雄虫对七八岁的虫崽动手,眼疾手快把达恩从地上扶了起来,结果却见他额角破了一块, 已经隐隐见了血。 雌虫大多隐忍乖巧, 达恩似乎是吓懵了,眼泪蓄在眼眶里啪嗒一声落了下来, 哭起来连声都不敢出, 小脸憋的通红, 原本正在柜台前忙碌的一名雌虫见状面色瞬间苍白,急忙跑过来把他抱进了怀里,声音惊慌:“达恩!” 雄虫凌虐雌虫虽然是帝国默许的行为, 但对虫崽动手这件事也太没品了,周遭的食客见状下意识皱眉, 纷纷投来了谴责的目光。 刚才动手的雄虫显然余怒未消,也并未察觉到身边视线的变化, 冷着脸扯了扯衣领, 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向抱着达恩满面担忧的雌虫, 眯着眼不怀好意的道:“你的虫崽不仅挡路, 而且还撞到了我, 知道吗?” 他摆明了故意找茬出气, 而且恶虫先告状, 达恩身形瘦小, 又坐在角落里, 怎么可能挡到他的路, 更遑论撞到他。 达恩闻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 还以为真的是他犯了错,神情无助而又惶恐,抽抽噎噎的:“对……对不起……雌父……” 柯林闻言无声将他搂进怀里,低着头看不清神情,手背因为隐忍而浮起了青筋,侧身让出位置方便他通过,忍气吞声的道歉:“很抱歉,达恩并不是有意挡到您的。” 这家店显然是新开的,在帝都a等星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并不能随意得罪任何一只虫,更何况是一只尊贵的雄虫,他除了道歉,没有任何办法。 雄虫似乎并不满意这种解决方式,语气不善:“你的虫崽撞到了我,然后就这样算了吗?” 他此言一出,身旁结伴而行的雄虫都有些看不下去,神情显出了几分不耐烦,语气凉凉的道:“行了切尔西,在那个鬼地方待了三个月,怎么出来了火气还是这么大,我约了时间去做按摩,再晚就迟到了,知道吗?” “闭嘴,迦文!”切尔西回头看了他一眼,仿佛被踩到了什么痛处般,面色阴沉,一字一句道:“你少多管闲事!” 被称作迦文的雄虫闻言摊手,带着雌侍慢悠悠步下楼梯,然后在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看戏。 科林只想赶紧把事情解决,免得惹上更大的麻烦,让一旁的店员带着达恩去处理伤口,站直身形道:“很抱歉,您用餐的费用由我们来承担,希望可以弥补您的损失。” 他的面容在雌虫中算是清秀,气质舒心,说话温文有礼,倒是让人眼前一亮,切尔西闻言眼神带着些许侵略性的打量着他,劣根性难改,伸手摸向他的脸,勾唇笑道:“一顿饭能值几个钱……” 话未说完,他的手腕却忽然被谁攥住,紧接着传来一阵剧痛,切尔西痛的面色煞白,却见是一名带着黑色口罩的雌虫钳制住了他的手腕,脸色难看的道:“你是谁,赶紧放开我!” 说完试图抽出手,然而无果,只得气急败坏的对身后的雌侍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狠狠的教训他!” 这个世界用来判定雌性雄性的方法很简单,雌虫从刚刚破壳而出的时候,脖颈或者脸侧会带有浅浅的虫纹,而雄虫则是干干净净的,再就是依靠信息素,但雄虫一般不会轻易释放信息素,否则很容易导致雌虫发.情失去理智。 雌虫外貌大多优越,身形高且精壮,雄虫则较为普通,身形矮且瘦弱,大部分情况下,他们只依靠身形就能辨别出雌雄。 楚绥只想低调的吃顿饭,所以带上口罩遮住了脸,身形乍看之下比普通雄虫要高出不少,很多虫便下意识将他误认成了雌性。 切尔西身边带着的几名雌侍是军旅出身,他们隐隐觉得楚绥看起来有些面熟,犹豫着没动,就那么一个晃神的功夫,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切尔西直接被楚绥一脚踹翻在地,连带着旁边的桌椅都撞歪了。 他的雌侍见状纷纷大惊失色:“雄主!” 楚绥自从上次暴揍卡佩之后,有段时间没再出手,这一脚下了十足十的狠力,切尔西半天都没爬起来,勉强在雌侍的搀扶下起身,只感觉被踹过的地方一阵闷痛,面色痛苦的道:“你……你竟敢伤害雄虫……我要告你!” 楚绥闻言挑了挑眉,一脚踢开旁边的椅子,然后攥住切尔西的衣领将他拉到了面前,莫名觉得这只雄虫有些眼熟,但一时又不太想的起来,闻言饶有兴趣的道:“告我?你要告我什么?” 离的近了,切尔西的雌侍这才认出楚绥,毕竟黑发黑眸的虫实在是罕见,更何况天天在军部工作,这位可是连卡佩少爷都敢揍的主,雌君还是阿诺中将,切尔西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c级雄虫,又不是贵族出身,在雌虫面前逞逞威风就算了,摆在楚绥面前实在不够看。 有心提醒,却又没机会开口,再加上切尔西平时对他们非打即骂,他的雌侍犹犹豫豫,罕见的没有出手阻拦。 切尔西气的话都说不清了,他活了半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胆的雌虫:“你你你……你竟敢伤害雄虫,我要把你送进星际监狱!” 他横行霸道惯了,被楚绥踹了一脚岂有不记恨的理,说完怒火中烧,什么也顾不得,直接对着他一拳打了过去,楚绥闪身躲过,反手一拳将他揍趴在地,心想又是一只脆皮鸡,比卡佩还脆皮。 “那你就报警,我随时奉陪。” 楚绥说完甩了甩有些痛麻的手,随手拖过一张椅子,坐在了刚才位置上,看起来没有丝毫惶恐。 周围的虫都看傻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有雌虫敢打雄虫,心中觉得解气的同时,又不免替楚绥感到担忧,诚如律法规定,伤害雄虫是重罪。 柯林身为店长,见状更是心急如焚,楚绥毕竟是为了帮助他们才出手的,等会儿如果负责巡逻的军队赶来,那就不好办了,压低声音劝道:“您还是赶快离开。” 楚绥心想离什么开,他的蛋糕还没上来呢,无声调整了一下口罩,眼角余光瞥见切尔西用光脑报警,淡淡收回视线,全当没看见。 报就报,谁还不是个雄虫了。 这里是首都星,治安严格,基本上每条街道都会有巡逻的军队经过,再加上甜品店地处繁华位置,隔着透明的玻璃橱窗,一眼就能看见里面生了争斗,切尔西报警后,不到一分钟,距离他坐标位置最近的巡逻队就飞速赶来了。 雄虫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了事,怎么都逃脱不了干系,负责a区治安的雷克斯队长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带队赶了过来,呼啦啦一群兵冲入店内,让人神经都跟着紧绷了起来。 雷克斯环顾四周一圈,就见店内的虫隐隐分成了三拨,一拨是食客与店员,一拨则是切尔西与他的雌侍,再就是坐在窗边的楚绥。 雷克斯看向切尔西,不知为什么,眉头微皱了一瞬,然后走上前出示了自己的证件,按照流程询问道:“切尔西阁下,请问是您报的警吗?” 听语气,他们似乎认识。 切尔西被楚绥揍的半边脸都青紫了,闻言怒不可遏的指着楚绥道:“他刚才无缘无故对我出手,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我脸上的伤就是证据,你们赶紧逮捕他!” 柯林面色一白,连忙解释道:“不!这只是一场误会……” 话未说完,就被雷克斯抬手制止,他皱眉看向楚绥,然后走到了他面前,军靴落在地上发出一阵沉闷的轻响:“是你殴打的切尔西阁下吗?” 周围的顾客见状心想完蛋了,这下楚绥发配星际监狱都是轻的,切尔西可是出了名的卑鄙无耻。 楚绥闻言挑眉看向切尔西,而后者此时似乎有了倚仗般,张狂而又得意,正目光阴沉的看着他。 切尔西确实蛮横无理,但楚绥是蛮横无理的祖宗,他直接否认了雷克斯的质问:“不,我并没有殴打他,相反,是他殴打了我。” 切尔西闻言对他怒目而视,大抵没想到楚绥竟然可以这么不要脸:“你胡说八道!” 雷克斯觉得楚绥在戏耍他,声音也不自觉沉了下来:“那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切尔西阁下身上的伤痕是怎么造成的。” 楚绥双腿交叠,懒散的坐在椅子上,闻言看了切尔西一眼,然后对雷克斯比了一个手势:“他的脸,撞上了我的拳头,就这么简单。” 噗。 周围有虫没忍住笑出了声,又强行憋了回去。 切尔西更是气的脸色青白,不顾雌侍的阻拦,坚决要追究到底,对雷克斯怒声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逮捕他!” 切尔西在帝都也算是个“名虫”了,前段时间在星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禁药案件主角就是他,因为寻求刺激私下服用禁药,不仅对身怀有孕的雌君用刑,还害得虫崽死亡,因此在星际监狱关押了三个月,才放出来没多久。 雷克斯对切尔西并没有好感,闻言并不理会,只是一边让部下去调监控当做证据,一边皱眉对楚绥道:“伤害雄虫是一件严肃的事,希望你不要开玩笑,有什么话就在法庭上和法官……” 话未说完,众虫只见楚绥忽然摘下了口罩,眼尾微挑,鼻梁高挺,一副风流多情的面貌,侧脸脖颈干干净净,没有丝毫虫纹,竟然是一只雄虫! 雷克斯见状瞳孔微缩,还未从震惊中回神,就听楚绥道:“我是a级雄虫,这只该死的c级雄虫冒犯了我,你说该怎么处罚?” 雄虫之间也是分尊卑贵贱的,在二者发生矛盾的情况下,自然是等级高的那位占优势,自报等级,某种意义上就和喊“我爸是xx”一样的性质,虽然有些幼稚,但却是解决问题最有效的办法,算切尔西倒霉,撞枪口上了。 雷克斯以前在军部食堂见过楚绥,现在才认出来,闻言当然不可能去质疑他的话,本来切尔西名声就臭,受些惩罚也好:“很抱歉,楚绥阁下,在我的辖区内让您受到了冒犯,请您详细叙述一下事情经过,我好做出判定。” 切尔西整只虫都傻了,见鬼,楚绥怎么会是一只a级雄虫! 楚绥胡编乱造的功夫一流:“刚才我坐在这里用餐,他忽然冲了过来,脸撞上了我的拳头,肚子撞上了我的脚……” 他说着,对雷克斯甩了甩微红的手背,意有所指道:“现在我的手非常疼。” 毕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打虫也很累。 雷克斯看了眼面如土色的切尔西,询问楚绥:“请问您要追究责任吗?” 就必须找律师写诉状,并且记笔录在法庭作证,一系列流程下来,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的,楚绥思索一瞬,干脆放弃了:“如果他愿意赔偿精神损失费,我可以不予追究,否则就法庭见。” 在森严的等级制度面前,虫族的公平只是一种摆设。 切尔西打死也不想再回到星际监狱那个鬼地方了,他闻言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踢到了铁板,原本嚣张的气焰像被戳破的气球般,须臾间就泄了气,磕磕绊绊的道:“赔……赔偿……我愿意赔偿……” 雷克斯在律法规定的赔偿数额基础上,不动声色报高了15%,征求过楚绥的意见后,看向了切尔西:“阁下,这个数额您可以接受吗?” 再不想接受也得接受,否则又得关进审讯室,切尔西只能打落牙往肚子里咽,忍着肉痛点头答应,当场就签下了电子和解书,并留下了一张晶卡当做赔偿款。 事情到此了结,雷克斯末了对楚绥微微躬身:“很抱歉打扰您的用餐时间,向您保证,在我的辖区内,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说完又对店主柯林微微颔首致歉,然后带着队伍撤出了店里,切尔西也在他雌侍的搀扶下灰溜溜离开了。 柯林没想到楚绥竟然是一名雄虫,而且还是一名a级雄虫,毕竟在他的定义里,大多数雄虫都是傲慢且蛮横的,只有少数等级低微的平民雄虫还算有礼,否则他也不会禁止达恩去二楼玩耍。 柯林的脸色依旧有些微微发白,还没从刚才一波三折的事件中回过神,但态度依然有礼:“阁下,感谢您的帮助,很抱歉对您疏于招待,请问需要上二楼的隔间吗?” 楚绥倒觉得他们服务态度还行:“不用了,就这里,尽快把我的餐点上齐。” 他已经快饿嗝屁了。 柯林自然无不答应,连忙进后厨准备了,只是店里的顾客目光总是控制不住的往楚绥身上看,像是生了根一样,挪都挪不动,更甚者还拿出了光脑偷偷拍照。 此时临近下午,夕阳倾洒在街道上,映出一片复古的橘色,楚绥就坐在窗边,侧脸轮廓分明,发梢和肩头多了一层朦胧的光晕,像是油画里的人物。 几名店员整理好刚才歪倒的桌椅,却已经没办法像刚才一样全心全意的工作了,三三两两的站在角落里偷看楚绥,窃窃私语。 “我以为雄虫都很凶,但没想到还有这么善良的阁下。” “是呀,达恩摔倒的时候还是他扶起来的。” “我刚才将他迎进店里的时候竟然没发现他是雄虫,真该去医疗中心看一看眼睛了。” 后厨重新进入了工作状态,楚绥的餐点很快就送了上来,摆了满满一桌,他拿起叉子正准备开吃,却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顿了顿,对上餐的柯林道:“你送错餐了,我没点这么多。” 柯林笑了笑:“很感谢您救了我和达恩,这些是赠送的,希望您用餐愉快。” 楚绥并不缺钱,也不至于占便宜,闻言也不推辞,只打算等会儿离开的时候再私下结账,不期然想起刚才受伤的那个小屁孩,顺口问了一句:“你的虫崽怎么样了?” 柯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达恩:“感谢您的问候,他正在后面上药,应该没有大碍。” 这家店刚开没多久,生意忙碌的时候,柯林就顾不上达恩了,再加上还不到入学年龄,只能让他在店里玩耍,好在达恩很乖,基本上没出什么乱子,今天发生的事完全是意外。 楚绥点了点,没再问什么,拿起叉子开始用餐,蛋糕奶香浓郁,却不会过于甜腻,配上店里的秘制果茶,味道刚刚好,他吃了两个才停下,回过神却见对桌有一名雄虫正看着自己,是刚才和切尔西一起的,似乎叫迦文? 楚绥心想总不是来打架的。 迦文见楚绥发现他,干脆大大方方的起身走了过去,让雌侍在不远处等候,然后在他对面落座,打招呼的方式相当直接:“你好,c级雄虫,迦文。” 楚绥问:“有事?” 迦文的头发长到了脖子,看起来很像行为艺术家,眉眼还算端正,比刚才的切尔西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别在意,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毕竟切尔西那个家伙实在是太没品了。” 雄虫稀少,玩来玩去也就那么几个圈子,拓展交际似乎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而且楚绥看起来和别的雄虫不太一样。 楚绥闻言不免想起自己以前的那些狐朋狗友,他在虫星好像还没什么朋友,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自报了姓名:“楚绥。” 迦文感叹了一下:“特殊的姓氏,我从来没听过。” 楚绥深信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你和切尔西玩的很好?” 迦文摊手:“吃顿饭而已,没办法,你知道的,a级雄虫和b级雄虫可不会带着c级雄虫一起玩。” 这倒是实话,等级不同,玩的圈子也不一样。 楚绥倒入椅背,喝了口果茶,眼角余光一瞥,却发现达恩正躲在桌子后面偷偷看他,额头贴着一块纱布,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吓到的原因,站在那里也不敢过来,小小的一团。 楚绥的手搭在椅背上,对着他勾了勾手,达恩犹豫一瞬,然后哒哒哒跑了过来,楚绥直接伸手将他抱在了腿上坐着,只感觉表妹小时候玩的熊娃娃都比这个小孩大一些。 楚绥也没问他什么,充其量就是觉得这个小孩可爱想逗逗,从桌上拿了一块饼干递给他:“吃。” 达恩看了他一眼,犹豫着接过,声音奶奶的,又软又糯:“谢谢。” 他有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干净剔透,某一瞬间,在楚绥的脑海中和另一名雌虫重叠在了一起,很像,却又不太像。 楚绥心想阿诺小时候是不是也跟个奶团子似的,无意识摸了摸达恩的头,看向他的目光忽然带了些许怜悯。 很乖的虫崽,但是并没有出生在一个美好的世界,以后如果长大了,多半也只是重复着许多雌虫的旧路。 迦文看了眼楚绥:“你好像很喜欢雌虫?” 大部分雄虫都不怎么喜欢雌性幼崽,毕竟只有雄性幼崽才是最珍贵的。 楚绥反问道:“怎么,不行?” 迦文笑了:“当然行,你比那些早就摇摇欲坠但却毫不自知的雄虫强太多了。” 雄虫日复一日的享乐懒惰,明明没有任何实力,却可以毫无心理压力的鞭笞着实力强大的雌虫,他们明明没有任何把握可以保证雌虫一直听命于他们不是吗? 迦文是少数拥有自知之明的雄虫。 楚绥因为他的话,动作有了片刻停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7章 视频通讯 老实说, 这种话不太像是从雄虫嘴里说出来的,何况迦文是雄虫,就更不应该有这种念头与想法, 楚绥看了他一眼,并不轻易附和, 把达恩放到地上让他自己去旁边玩,这才倒入椅背, 好整以暇的问道:“什么意思?” 迦文耸肩笑了笑:“字面上的意思。” 他手边有一盘松塔饼干,摞成了立体的三角形,他随手放了一粒樱桃在顶端, 但因为接触面太小, 没立几秒就轱辘滚了下来。 迦文说:“你看, 有时候站得高, 但并不代表就站得稳。” 他说完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又看向窗外已经变了的天色, 不知是不是错觉,竟看出了几分对未来的担忧。 原来虫族还是有那么几个脑子比较正常的雄虫, 楚绥一直以为只有他一个重生狗才会有这种想法,他附和也不对, 不附和也不对,只能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然后按铃让服务员过来打包桌上没动过的点心。 别浪费, 反正家里没吃的。 迦文见他不说话,心想楚绥身为a级雄虫,是不是不太愿意和他这只c级雄虫一起玩,但看起来又不太像,翘着二郎腿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说的话太深奥了?” 楚绥觉得他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出声否认:“不,非常浅显易懂。” 迦文正欲说话,他的雌侍看了眼时间,终于忍不住上前低声提醒道:“雄主,您预约的按摩时间已经快到了。” 迦文:“不能推迟吗?” 他的雌侍无奈的笑了笑:“您已经推迟过很多次了,超过二十次就会被列入黑名单。” 迦文习惯性耸肩:“好,看来我得走了。” 他说完从位置上起身,吊儿郎当的将手腕上的光脑摘了下来,对楚绥饶有兴趣的问道:“怎么样,要不要交个朋友。” 这幅语气作态真是像极了楚绥前世那些狐朋狗友,他把自己的光脑摘下来,在迦文的信号器上碰了一下,终端就自动建立了好友信息。 迦文吹了声口哨,说完比划了一个战斗的手势:“那么朋友,我得走了,下次再约你出来玩,我们可以一起打星际航战。” 星际航战是星网开发出的游戏,在帝都风靡已久,举个例子,上辈子楚绥刚到虫族的时候,这个游戏就已经很火爆了,一直到后期自由盟推翻制度把控政权,也还是很火爆,其受欢迎的程度可见一斑。 楚绥都不想说那个游戏他已经打通关了,点了点头:“好。” 迦文离开后,店员把打包好的食物送了上来,满满一大袋子,楚绥试了试,拎起来也不算太重,他径直走到前台,然后从上衣口袋拿了张晶卡递过去。 柯林笑着摇头拒绝:“这一餐是请您的,不用付账,欢迎下次光临,很乐意为您服务。” 楚绥见他不接,直接把晶卡放在了前台柜面上,语气轻描淡写:“拿着,就当医药费。” 晶卡是切尔西刚才赔偿的,给出去他也不心疼,再说这家店看样子刚开没多久,生意虽然好,但也是小本买卖,楚绥不缺钱也不缺地位,当然不会占便宜。 切尔西的赔偿本应该给达恩,不过很可惜,律法之下,公允难存,反而要借着楚绥的手才能平息这件事,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他做完这一切,也没等柯林说话,直接转身离开了。 一旁的店员见状双眼冒心,整只虫都晕乎乎的,喃喃自语道:“天呐,怎么会有这么好的雄虫,这位阁下如果还能再来就好了,也不知道他缺不缺雌侍……” 同伴切了一声,直接粉碎了他的幻想:“得了,那位阁下可是a级雄虫,怎么会缺雌侍呢。” 无论在什么地方,从来都不缺吃瓜群众,这个道理放在虫族也是一样的,更何况切尔西实在是蛮横无理,令虫恨的咬牙切齿,有好事者入侵了店内的监控系统,直接将他闹事的视频上传了星网,短短几天时间就已经飞速登顶热门。 视频画面中,可以清楚看见他下楼时一脚将达恩踢倒在地,不仅如此,还反咬一口说达恩撞到了他,隔着屏幕,星网群众都感受到了愤怒。 【简直丧心病狂,对那么小的虫崽也能下得了手】 【他们凌虐成年雌虫已经不够了吗,现在连虫崽都要欺负?】 【切尔西,哦,虫神在上,我终于想起他是谁了,上次私用禁药,结果雌君导致虫崽死亡的雄虫就是他,怎么这么快就放出来了】 【监.禁三个月的时间而已,一眨眼就过去了,当然快】 雌虫在现实生活中被压着无法反抗,却并不妨碍他们在网上表达愤怒,当看到楚绥一脚将切尔西踢倒在地的时候,不由得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在他们单一的记忆以及认知中,从未想过雌虫也能如此干脆利落的收拾雄虫,除了痛快之外,还有震惊。 真的会有这么大胆的雌虫吗? 然而当看到后面的时候,他们才终于反应过来,楚绥根本不是雌虫,而是一只a级雄虫,有眼熟的已经认出了他。 【原来是楚绥阁下,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打抱不平呢,真是雄虫中的典范】 【似乎没见过他对雌虫动手,一直都在收拾那些可恶的雄虫,如果我以后的雄主能有他一半好就行了,我会天天向虫神祈祷的】 【楼上的你在做梦,先看看自己够不够格,楚绥阁下的雌君已经是中将了,说不定再过不久就会晋升为上将,要做他的雌侍,起码是少将级别】 就在星网民众对楚绥议论纷纷的时候,一条评论忽然悄无声息的冒了泡,将话题成功带偏了过去。 【切尔西这种伤害虫崽的虫渣难道不应该判死刑吗,为什么只是在星际监狱待了三个月就放出来了?】 雌虫对雄虫的容忍,帝国律法对雄虫的保护,他们在做到这一切的前提下,难道不是基于后代的繁衍与生存考虑吗,但如果有一天雄虫已经彻底将幼崽的生命视若草芥,可以随意打骂,他们所忍受的凌虐与痛苦还有什么意义? 为了繁衍后代而将雄虫捧上神台,却造就了他们残暴不仁的性格,以至于牵连到虫崽身上,这和本末倒置有什么区别? 星网言论自由,不少雌虫看见这条评论都陷入了沉默。雄虫?死刑?这两个字眼堪称风马牛不相及,已经打破了他们固有的认知。 雄虫是珍贵且稀少的,所以无论犯了什么错,都会得到特赦,与之相反的则是雌虫,一旦冒犯了他们,动辄就会被摘去羽翼发配荒星,哪怕事情的起因过错并不在他们。 雄虫…… 雄虫…… 到底为什么做了错事可以不受惩罚呢…… 短短几十字的评论而已,点赞数量却已经突破百万,并且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飞快上涨,有些敏感的网友已经嗅到了些许不寻常的气息。 楚绥对这一切毫不知情,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搜集有关晶矿与异兽的资料,甚至专门跑了一趟科研所,将晶矿能量的元素分析表拷贝了一份回来,试图对比异兽的身体数据找出联系,还是迦文给他终端发了消息提醒,他这才发现星网上大部分雌虫忽然集体联名抗议,要求帝国重新修订雄虫保护法。 这是亘古未有的事。 官方出面压下了抗议贴,但很快又有无数个帖子冒了出来,他们可以禁封一百个一千个账号,却没办法禁封一万个十万个账号,在众多压力下,他们迫不得已开通了一个意见征集贴,星网民众可以自由讨论想法与建议,帝国会酌情考虑。 楚绥看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律法改革明明是几年后才会出现的事,怎么现在就冒了泡,还是说因为他的蝴蝶效应,改变了历史? 子欲避之,反促遇之,大抵就是这么回事,他为了躲避某个结果而做了一连串的事,结果反而促成了最后的结局。 听的出来,迦文相当欲哭无泪:“虫神啊,你知道吗,现在超过百分之四十六的雌虫已经在上面留言,要求废除对雄虫的一切保护法律,并且追究他们以前的罪责了。” 这很显然是一些较为偏激的雌虫提出的意见,但谁也不敢保证帝国会不会真的采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辈子经历过一遍的原因,楚绥稍微怔愣片刻,反应过来居然没有太大的感受,他一边在花园里做研究,一边和迦文打通讯电话:“废除就废除,你不是号称从来不做亏心事吗。” 迦文没想到楚绥竟然这么淡定,对比一下好像显得他有些太不稳重了:“我当然没有做过亏心事,天知道我对我的雌君和雌侍有多么好,他们都快爱死我了。” 这话虽然有些夸张的嫌疑,但不得不承认也有那么几分可信度,楚绥道:“那你担心什么。” 迦文反问他:“嘿,难道你不明白我在担心什么吗?” 楚绥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雄虫长久的欺压已经使雌虫的怒气逼近了临界点,修改律法只是小事,怕就怕他们对现存的制度越来越不满,步步紧逼,会重新颠倒主次,到时候雄虫毫无反抗之力,下场估计比人形xxx好不到哪里去。 当然,在帝国没有研制出可以替代雄虫信息素的药物前,这种事目前应该不会发生。 但也只是目前而已。 毕竟上辈子所有雄虫被关押起来的时候,楚绥并没有听到丝毫研发出新型抑制素的风声。 他总不可能对迦文说,对,没错,你担心的事都会成为现实,因为我是重生的,只能相当敷衍且不走心的安慰道:“别想太多。” 迦文气的快冒烟了:“我这叫未雨绸缪好不好,你的星网粉丝比我多,快去官方的意见贴底下发布评论,把那几条点赞数量最高的偏激言论压下去,万一帝国真的采纳他们的意见,那就完蛋了。” 他到底还是想的太简单,好比中国古代的时候,历史上朝代更迭,揭竿起义,无不是民心所向,大势所趋,非人力可改。 把评论压下去又怎么样,现在有意见的雌虫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千千万万个。 楚绥免得听迦文咋咋呼呼,继续敷衍他:“行,我上星网看看。” 迦文这才满意的切断了通讯,楚绥听说他用了十几个小号轮番上阵去压评论,堪称丧心病狂。 花园的草地上乱糟糟摆满了一些锋利的刀具,楚绥前段时间去军部的研究所要了一块异兽皮,黑漆漆的,上面遍布着细小的鳞片,据说无坚不摧,他试过了所有的方法,用刀砍,用电钻,都没能破坏这层皮质,证实了科研员确实所言不虚。 楚绥累的不行,干脆躺在椅子上休息,顺带着登录星网账号看了看,结果发现果然和迦文所说的一样,超过一半的雌虫都在要求废除雄虫保护法,评论区字字泣血的控诉简直令人心惊。 楚绥顺带着扫了眼自己的星网粉丝数,他平常疏于打理,什么状态都没发过,这个账号也只是为了玩游戏方便而已,结果没想到粉丝数量已经破百万了,发私信求勾搭的雌虫更是数不胜数。 不过他依旧不觉得在大势所趋的环境下,自己能做些什么。 楚绥:咸鱼安详等死.jpg 他在躺椅上休息了片刻,对着太阳继续研究手里的那块异兽皮,鳞片排列有些像蛇,细密且紧致,光能枪打不穿,电钻也只留下了几道细小的白印,楚绥把刀都砍缺了了也没能把这块皮砍断。 他不知想起什么,眉梢微挑,对着空气喊了一声:“系统?” 一颗蓝色的光球biu一声弹了出来:【叮!】 楚绥从躺椅上坐起身,然后把那块异兽皮放到了地上:“你不是有电吗,电一下试试。” 系统虽然是个球,但也有尊严,闻言扇了扇胖乎乎的翅膀,以沉默表示抗议。 楚绥心想系统平常电自己的时候干脆利落,一秒钟都不带磨叽的,现在倒是矜持起来了,摸了摸下巴思索道:“你是不是没电了?” 你是不是没电了,这句话的杀伤力等同于问一个男人你是不是不行。 系统闻言挥动翅膀,嗖的发出了一道闪电,径直劈在那块异兽皮上,然后肉眼可见的蹿起了一团半米高的火焰。 楚绥离的近,差点被吓了大跳,他从椅子上翻身跃下,对系统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系统没说话,悄悄飞到楚绥身后,用背后的小翅膀往他脑袋上唧打了一下,然后身形飞快消失在了空气中。 楚绥都懒得理它,摸了摸后脑,下意识看向地面,结果发现原本巴掌大的异兽皮在火焰的燃烧下竟然逐渐收缩变硬,形成了一块拇指大小漆黑斑驳的透明晶体。 “嗯?” 楚绥等火熄了之后,走上前用脚踩了踩,结果那块晶体咔嚓一声就碎成了粉末,完全不见任何坚硬。 虫族的科技远超地球太多,照明有灯,做饭有电子设备,基本上已经没有需要用到明火的地方,导致他们研究武器的时候也只往高科技上靠,一直往枪.弹方面钻研,但谁能想到,攻克异兽坚硬的鳞甲其实仅仅只需要火而已。 楚绥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顿觉他这些天用刀砍用锯子锯简直是傻x行为,搞半天只需要放把火就可以,不过也不能排除是雷电的原因,稳妥起见明天还是再找一块兽皮回来试试,免得闹了乌龙。 楚绥晚上洗完澡,临睡前登录星网看了眼,不出意外发现有关修改律法的帖子居高不下,评论区更是争的腥风血雨,罕见的没了什么睡意。 他不知想起什么,下床走到办公桌后的书架边,目光搜寻着,然后从里面抽出了一本比新华字典还厚的帝国律法条议,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这本书是阿诺的,毕竟楚绥从来不看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深夜寂静,楚绥的指尖缓缓摩挲着封皮上的烫金的字体,心想世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更何况这个世界雌雄比例悬殊,武力差距也大,帝国对于雄虫的优待与特殊照顾本无可厚非,但一旦超越了该有的界限,就会造成如今倾斜失衡的社会制度。 他正思索着什么,手腕上的光脑却忽然响了起来,显示有虫向他发起了视频通讯请求—— 是阿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7章 视频通讯 老实说, 这种话不太像是从雄虫嘴里说出来的,何况迦文是雄虫,就更不应该有这种念头与想法, 楚绥看了他一眼,并不轻易附和, 把达恩放到地上让他自己去旁边玩,这才倒入椅背, 好整以暇的问道:“什么意思?” 迦文耸肩笑了笑:“字面上的意思。” 他手边有一盘松塔饼干,摞成了立体的三角形,他随手放了一粒樱桃在顶端, 但因为接触面太小, 没立几秒就轱辘滚了下来。 迦文说:“你看, 有时候站得高, 但并不代表就站得稳。” 他说完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又看向窗外已经变了的天色, 不知是不是错觉,竟看出了几分对未来的担忧。 原来虫族还是有那么几个脑子比较正常的雄虫, 楚绥一直以为只有他一个重生狗才会有这种想法,他附和也不对, 不附和也不对,只能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然后按铃让服务员过来打包桌上没动过的点心。 别浪费, 反正家里没吃的。 迦文见他不说话,心想楚绥身为a级雄虫,是不是不太愿意和他这只c级雄虫一起玩,但看起来又不太像,翘着二郎腿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说的话太深奥了?” 楚绥觉得他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出声否认:“不,非常浅显易懂。” 迦文正欲说话,他的雌侍看了眼时间,终于忍不住上前低声提醒道:“雄主,您预约的按摩时间已经快到了。” 迦文:“不能推迟吗?” 他的雌侍无奈的笑了笑:“您已经推迟过很多次了,超过二十次就会被列入黑名单。” 迦文习惯性耸肩:“好,看来我得走了。” 他说完从位置上起身,吊儿郎当的将手腕上的光脑摘了下来,对楚绥饶有兴趣的问道:“怎么样,要不要交个朋友。” 这幅语气作态真是像极了楚绥前世那些狐朋狗友,他把自己的光脑摘下来,在迦文的信号器上碰了一下,终端就自动建立了好友信息。 迦文吹了声口哨,说完比划了一个战斗的手势:“那么朋友,我得走了,下次再约你出来玩,我们可以一起打星际航战。” 星际航战是星网开发出的游戏,在帝都风靡已久,举个例子,上辈子楚绥刚到虫族的时候,这个游戏就已经很火爆了,一直到后期自由盟推翻制度把控政权,也还是很火爆,其受欢迎的程度可见一斑。 楚绥都不想说那个游戏他已经打通关了,点了点头:“好。” 迦文离开后,店员把打包好的食物送了上来,满满一大袋子,楚绥试了试,拎起来也不算太重,他径直走到前台,然后从上衣口袋拿了张晶卡递过去。 柯林笑着摇头拒绝:“这一餐是请您的,不用付账,欢迎下次光临,很乐意为您服务。” 楚绥见他不接,直接把晶卡放在了前台柜面上,语气轻描淡写:“拿着,就当医药费。” 晶卡是切尔西刚才赔偿的,给出去他也不心疼,再说这家店看样子刚开没多久,生意虽然好,但也是小本买卖,楚绥不缺钱也不缺地位,当然不会占便宜。 切尔西的赔偿本应该给达恩,不过很可惜,律法之下,公允难存,反而要借着楚绥的手才能平息这件事,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他做完这一切,也没等柯林说话,直接转身离开了。 一旁的店员见状双眼冒心,整只虫都晕乎乎的,喃喃自语道:“天呐,怎么会有这么好的雄虫,这位阁下如果还能再来就好了,也不知道他缺不缺雌侍……” 同伴切了一声,直接粉碎了他的幻想:“得了,那位阁下可是a级雄虫,怎么会缺雌侍呢。” 无论在什么地方,从来都不缺吃瓜群众,这个道理放在虫族也是一样的,更何况切尔西实在是蛮横无理,令虫恨的咬牙切齿,有好事者入侵了店内的监控系统,直接将他闹事的视频上传了星网,短短几天时间就已经飞速登顶热门。 视频画面中,可以清楚看见他下楼时一脚将达恩踢倒在地,不仅如此,还反咬一口说达恩撞到了他,隔着屏幕,星网群众都感受到了愤怒。 【简直丧心病狂,对那么小的虫崽也能下得了手】 【他们凌虐成年雌虫已经不够了吗,现在连虫崽都要欺负?】 【切尔西,哦,虫神在上,我终于想起他是谁了,上次私用禁药,结果雌君导致虫崽死亡的雄虫就是他,怎么这么快就放出来了】 【监.禁三个月的时间而已,一眨眼就过去了,当然快】 雌虫在现实生活中被压着无法反抗,却并不妨碍他们在网上表达愤怒,当看到楚绥一脚将切尔西踢倒在地的时候,不由得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在他们单一的记忆以及认知中,从未想过雌虫也能如此干脆利落的收拾雄虫,除了痛快之外,还有震惊。 真的会有这么大胆的雌虫吗? 然而当看到后面的时候,他们才终于反应过来,楚绥根本不是雌虫,而是一只a级雄虫,有眼熟的已经认出了他。 【原来是楚绥阁下,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打抱不平呢,真是雄虫中的典范】 【似乎没见过他对雌虫动手,一直都在收拾那些可恶的雄虫,如果我以后的雄主能有他一半好就行了,我会天天向虫神祈祷的】 【楼上的你在做梦,先看看自己够不够格,楚绥阁下的雌君已经是中将了,说不定再过不久就会晋升为上将,要做他的雌侍,起码是少将级别】 就在星网民众对楚绥议论纷纷的时候,一条评论忽然悄无声息的冒了泡,将话题成功带偏了过去。 【切尔西这种伤害虫崽的虫渣难道不应该判死刑吗,为什么只是在星际监狱待了三个月就放出来了?】 雌虫对雄虫的容忍,帝国律法对雄虫的保护,他们在做到这一切的前提下,难道不是基于后代的繁衍与生存考虑吗,但如果有一天雄虫已经彻底将幼崽的生命视若草芥,可以随意打骂,他们所忍受的凌虐与痛苦还有什么意义? 为了繁衍后代而将雄虫捧上神台,却造就了他们残暴不仁的性格,以至于牵连到虫崽身上,这和本末倒置有什么区别? 星网言论自由,不少雌虫看见这条评论都陷入了沉默。雄虫?死刑?这两个字眼堪称风马牛不相及,已经打破了他们固有的认知。 雄虫是珍贵且稀少的,所以无论犯了什么错,都会得到特赦,与之相反的则是雌虫,一旦冒犯了他们,动辄就会被摘去羽翼发配荒星,哪怕事情的起因过错并不在他们。 雄虫…… 雄虫…… 到底为什么做了错事可以不受惩罚呢…… 短短几十字的评论而已,点赞数量却已经突破百万,并且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飞快上涨,有些敏感的网友已经嗅到了些许不寻常的气息。 楚绥对这一切毫不知情,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搜集有关晶矿与异兽的资料,甚至专门跑了一趟科研所,将晶矿能量的元素分析表拷贝了一份回来,试图对比异兽的身体数据找出联系,还是迦文给他终端发了消息提醒,他这才发现星网上大部分雌虫忽然集体联名抗议,要求帝国重新修订雄虫保护法。 这是亘古未有的事。 官方出面压下了抗议贴,但很快又有无数个帖子冒了出来,他们可以禁封一百个一千个账号,却没办法禁封一万个十万个账号,在众多压力下,他们迫不得已开通了一个意见征集贴,星网民众可以自由讨论想法与建议,帝国会酌情考虑。 楚绥看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律法改革明明是几年后才会出现的事,怎么现在就冒了泡,还是说因为他的蝴蝶效应,改变了历史? 子欲避之,反促遇之,大抵就是这么回事,他为了躲避某个结果而做了一连串的事,结果反而促成了最后的结局。 听的出来,迦文相当欲哭无泪:“虫神啊,你知道吗,现在超过百分之四十六的雌虫已经在上面留言,要求废除对雄虫的一切保护法律,并且追究他们以前的罪责了。” 这很显然是一些较为偏激的雌虫提出的意见,但谁也不敢保证帝国会不会真的采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辈子经历过一遍的原因,楚绥稍微怔愣片刻,反应过来居然没有太大的感受,他一边在花园里做研究,一边和迦文打通讯电话:“废除就废除,你不是号称从来不做亏心事吗。” 迦文没想到楚绥竟然这么淡定,对比一下好像显得他有些太不稳重了:“我当然没有做过亏心事,天知道我对我的雌君和雌侍有多么好,他们都快爱死我了。” 这话虽然有些夸张的嫌疑,但不得不承认也有那么几分可信度,楚绥道:“那你担心什么。” 迦文反问他:“嘿,难道你不明白我在担心什么吗?” 楚绥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雄虫长久的欺压已经使雌虫的怒气逼近了临界点,修改律法只是小事,怕就怕他们对现存的制度越来越不满,步步紧逼,会重新颠倒主次,到时候雄虫毫无反抗之力,下场估计比人形xxx好不到哪里去。 当然,在帝国没有研制出可以替代雄虫信息素的药物前,这种事目前应该不会发生。 但也只是目前而已。 毕竟上辈子所有雄虫被关押起来的时候,楚绥并没有听到丝毫研发出新型抑制素的风声。 他总不可能对迦文说,对,没错,你担心的事都会成为现实,因为我是重生的,只能相当敷衍且不走心的安慰道:“别想太多。” 迦文气的快冒烟了:“我这叫未雨绸缪好不好,你的星网粉丝比我多,快去官方的意见贴底下发布评论,把那几条点赞数量最高的偏激言论压下去,万一帝国真的采纳他们的意见,那就完蛋了。” 他到底还是想的太简单,好比中国古代的时候,历史上朝代更迭,揭竿起义,无不是民心所向,大势所趋,非人力可改。 把评论压下去又怎么样,现在有意见的雌虫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千千万万个。 楚绥免得听迦文咋咋呼呼,继续敷衍他:“行,我上星网看看。” 迦文这才满意的切断了通讯,楚绥听说他用了十几个小号轮番上阵去压评论,堪称丧心病狂。 花园的草地上乱糟糟摆满了一些锋利的刀具,楚绥前段时间去军部的研究所要了一块异兽皮,黑漆漆的,上面遍布着细小的鳞片,据说无坚不摧,他试过了所有的方法,用刀砍,用电钻,都没能破坏这层皮质,证实了科研员确实所言不虚。 楚绥累的不行,干脆躺在椅子上休息,顺带着登录星网账号看了看,结果发现果然和迦文所说的一样,超过一半的雌虫都在要求废除雄虫保护法,评论区字字泣血的控诉简直令人心惊。 楚绥顺带着扫了眼自己的星网粉丝数,他平常疏于打理,什么状态都没发过,这个账号也只是为了玩游戏方便而已,结果没想到粉丝数量已经破百万了,发私信求勾搭的雌虫更是数不胜数。 不过他依旧不觉得在大势所趋的环境下,自己能做些什么。 楚绥:咸鱼安详等死.jpg 他在躺椅上休息了片刻,对着太阳继续研究手里的那块异兽皮,鳞片排列有些像蛇,细密且紧致,光能枪打不穿,电钻也只留下了几道细小的白印,楚绥把刀都砍缺了了也没能把这块皮砍断。 他不知想起什么,眉梢微挑,对着空气喊了一声:“系统?” 一颗蓝色的光球biu一声弹了出来:【叮!】 楚绥从躺椅上坐起身,然后把那块异兽皮放到了地上:“你不是有电吗,电一下试试。” 系统虽然是个球,但也有尊严,闻言扇了扇胖乎乎的翅膀,以沉默表示抗议。 楚绥心想系统平常电自己的时候干脆利落,一秒钟都不带磨叽的,现在倒是矜持起来了,摸了摸下巴思索道:“你是不是没电了?” 你是不是没电了,这句话的杀伤力等同于问一个男人你是不是不行。 系统闻言挥动翅膀,嗖的发出了一道闪电,径直劈在那块异兽皮上,然后肉眼可见的蹿起了一团半米高的火焰。 楚绥离的近,差点被吓了大跳,他从椅子上翻身跃下,对系统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系统没说话,悄悄飞到楚绥身后,用背后的小翅膀往他脑袋上唧打了一下,然后身形飞快消失在了空气中。 楚绥都懒得理它,摸了摸后脑,下意识看向地面,结果发现原本巴掌大的异兽皮在火焰的燃烧下竟然逐渐收缩变硬,形成了一块拇指大小漆黑斑驳的透明晶体。 “嗯?” 楚绥等火熄了之后,走上前用脚踩了踩,结果那块晶体咔嚓一声就碎成了粉末,完全不见任何坚硬。 虫族的科技远超地球太多,照明有灯,做饭有电子设备,基本上已经没有需要用到明火的地方,导致他们研究武器的时候也只往高科技上靠,一直往枪.弹方面钻研,但谁能想到,攻克异兽坚硬的鳞甲其实仅仅只需要火而已。 楚绥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顿觉他这些天用刀砍用锯子锯简直是傻x行为,搞半天只需要放把火就可以,不过也不能排除是雷电的原因,稳妥起见明天还是再找一块兽皮回来试试,免得闹了乌龙。 楚绥晚上洗完澡,临睡前登录星网看了眼,不出意外发现有关修改律法的帖子居高不下,评论区更是争的腥风血雨,罕见的没了什么睡意。 他不知想起什么,下床走到办公桌后的书架边,目光搜寻着,然后从里面抽出了一本比新华字典还厚的帝国律法条议,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这本书是阿诺的,毕竟楚绥从来不看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深夜寂静,楚绥的指尖缓缓摩挲着封皮上的烫金的字体,心想世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更何况这个世界雌雄比例悬殊,武力差距也大,帝国对于雄虫的优待与特殊照顾本无可厚非,但一旦超越了该有的界限,就会造成如今倾斜失衡的社会制度。 他正思索着什么,手腕上的光脑却忽然响了起来,显示有虫向他发起了视频通讯请求—— 是阿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8章 自由勋章 距离军队前往卡斯洛星清剿异兽已经过了一段时间,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楚绥白天在军部上班, 晚上忙着研究异兽弱点,剩下少得可怜的时间基本上都在睡觉。 人忙起来的时候, 就无瑕顾及别的事了,当看见视频消息发来的时候, 楚绥才陡然察觉到阿诺已经离开了很久。 他愣了一秒,反应过来立刻按下接听键,手指莫名有些僵硬, 无意识摩挲了一下。 通讯请求被接受后, 半空中弹出了一片半透明的蓝色光屏, 上面清晰显出了一名银发军雌的身形, 对方面容斯文俊秀,眼神清冷如月, 眉宇间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疲惫,视线在与楚绥对上时, 眼底的冰棱一瞬间消融殆尽,只剩暖意。 “雄主……” 他声音低沉的念出了这个久违的称呼, 莫名有一种缱绻的味道。 卡斯洛星的情况远比想象中要糟糕,第三军与第四军不眠不休的合力清剿了十几天,才勉强在晶矿周围圈出一片安全地带, 进化后的异兽实在太过凶猛,他们在没有发现弱点的情况下,只能暂时原地驻扎,否则会造成太多不必要的伤亡。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绥总感觉阿诺瘦了很多, 他坐在椅子上,不自觉调整了一下姿势,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就听阿诺忽然低声道:“您瘦了。” 有吗? 楚绥心想这话是不是说反了,他无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但没感觉有什么变化,视线重新看向阿诺,却见对方身后的背景是军队临时用来驻扎的帐篷:“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阿诺透过光屏,细细打量着他的眉眼,心底忽然泛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又涨又空荡,相当矛盾:“清剿任务还在进行中,但没有太大的问题,您不必担忧。” 楚绥信他就有鬼了,上辈子军队可是损失惨重,他无意识抓了抓头发,思忖着该怎么把自己下午研究异兽皮的结果说出来,毕竟莫名其妙去研究那种东西实在是挺奇怪的。 阿诺远在卡斯洛星,说不担心楚绥那是假的,囊括了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家务机器人做的饭还合您胃口吗?” 楚绥心想合个香蕉棒棒锤,那个小垃圾一次饭都没做过,天天就知道拿营养液糊弄他,撇了撇嘴:“我自己会做饭。” 虽然做的不太好,但勉勉强强能吃。 阿诺闻言瞳孔微缩,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沉默一瞬,才出声问道:“您亲自下厨了吗?” 他想问的其实不是这个。 楚绥怎么能亲自下厨呢…… 明明连厨房都很少踏足,那双手甚至都没握过菜刀,在家里拿过最重的东西大概也只有筷子,阿诺想象不出楚绥亲自做饭的样子。 他不知道,楚绥这些天在家里不止做过饭,还把所有管制刀具都折腾了个遍,匕首,锯子,电钻,砍刀,哪个单拎出来都比筷子重。 楚绥对于学会做饭这件事还是有着些许得意的,闻言眉梢微挑,略有些高冷的嗯了一声,想起异兽的事,问了一句:“你在卡斯洛星驻扎吗?” 阿诺闻言,不着痕迹看了眼窗外,然后收回视线:“是的,就在晶矿附近。” 楚绥:“你给我看看。” 阿诺仿佛早就习惯他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闻言笑了笑,带着几分温润如玉的味道,从位置上起身,然后走出了营帐外面,楚绥的本意是想看看那些凶猛的异兽,阿诺却直接将光脑对准上方,让他看见了一整片浩渺的夜空。 斯卡洛星荒无人烟,但没有谁会去否认,站在这片土地上时,目之所及,皆是星河,无数星辰点缀在夜空之上,璀璨的令人屏息,一线银河划开天幕,由宽渐细,冥冥中分隔了时空。 阿诺走出了营帐,一阵凉风吹起他的衣角,发梢也有些许凌乱,空气中弥漫着浅淡的血腥气,他掠过那些敬礼的哨兵,军靴下踩着些许残碎的晶石碎片,低沉的声音在风中显得不甚清晰,却又带着些许模糊的温柔。 “这里的星空很美,我想给您看看。” 书房里仅有一盏微弱的灯,大部分地方都陷入了黑暗,光幕是半透明的,带着一片璀璨的星空出现在眼前,恍惚间楚绥甚至差点产生错觉,以为他们身处同一个地方。 楚绥看了片刻,然后倒入椅背,嗯了一声:“挺好看的。” 再往前走不远处,就是一片用加强防护网隔离出的安全地带,无数异兽都在外围徘徊,有些在建筑巢穴产卵,有些在觅食,它们啃食晶矿的声音嘎吱嘎吱,就像人类咬碎骨头一般,间或还能听见它们像恐龙般的嘶吼声。 楚绥终于慢半拍的想起正事:“异兽是不是在外面。” 阿诺点头:“距离五百米。” 第三军和第四军合力清剿这么久,也只是堪堪令它们后退了五百米而已,而且防护网估计撑不了多久就会被攻破。 楚绥心想就隔五百米,晚上睡着了被异兽吃进肚子都不知道,他想起下午做的实验,依旧在雷电与火之间踟蹰不定:“你有火吗?” 阿诺疑惑:“火?” 哪怕他一向擅于看透楚绥的心思,现在却也猜不出对方这样问的目地,军雌的体质不惧寒冷,就算照明也有能源灯,严格来说,不会带火这种多余的东西。 阿诺想了想:“有的,您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楚绥心想这位雌君真是善解人意的过了头,他思索一瞬,然后道:“你走到安全区那边,给我看看异兽。” 阿诺自然照做,哪怕他并不明白楚绥用意何在。 防护网在夜间仍在工作,在充足的能源加持下,密密的网格闪着浅色的光芒,透过缝隙,隐约可见外面有成群的异兽正在试图攻破防护网,却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隔在外,正不甘心的低声嘶吼,徘徊着不肯离去。 楚绥此时要验证自己的猜测,内心隐隐还有些不确定,他对阿诺道:“异兽可能怕火,你试一下。” 原来是想说这个…… 阿诺心下了然,有些疑惑楚绥为什么这么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型能源灯,拆解了外壳,楚绥看不清他在做些什么,只见阿诺从里面拉出一根红色的线用力扯断,已经报废的能源灯就呲的冒出了细小的火花。 阿诺将外壳当做引燃物,等火苗燃起的时候,后退几步,然后将火团朝着异兽堆用力掷了出去,就在此时,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当火团呈现一道抛物线落在其中一只异兽的脊背上时,它忽然伸长脖子,喉间发出一阵尖锐的哀鸣,紧接着猛烈晃动身躯将还在燃烧的能源灯甩了下来。 只听啪嗒一声,火团轱辘着滚落到了地上,其他的异兽仿佛看见了什么十分恐怖的东西般,避如瘟疫似的顿做鸟兽散,连带着防护网外也多了一片真空地带,直到火团逐渐熄灭,它们才敢重新试探着靠近。 阿诺瞳孔骤缩,下意识看向了楚绥。 怎么会这样…… 原本在周围巡逻的小队听见异兽刚才过于反常的叫声,连忙赶了过来,却见防护网旁站着的是阿诺,连忙顿住脚步敬礼:“中将,刚才异兽群似乎发生了暴.动。” 阿诺用手掩住光脑,转身大步走向营帐,声音沉沉的甩下了一句话:“去通知他们,半小时后召开紧急会议。” 虫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思维还是有着些许僵化,并不如人类那么灵活,科研人员一直致力研究威力巨大的杀伤性武器,却从没想过其实异兽害怕的东西仅仅只是一团小小的火而已。 楚绥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这段时间绝壁是他咸鱼生涯中最为辛苦的一段日子,往图书馆跑了不下十几个来回,说出去都没人信。 不过只要研究出了结果,勉勉强强还算值得…… 阿诺重新回到营帐内,这才缓缓松开掩住光脑的手,光屏重新在半空中弹出,清晰浮现出了楚绥的面容。 雄虫大概心情颇好,就连坐姿也恢复成了平日懒散的模样,一膝微曲,指尖搭在上面,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击着。 阿诺静静看着他,心情忽然带了些许复杂,片刻后,终于犹豫着出声问道:“您是怎么发现的?” 这个谎可不好圆。 但是楚绥不怕,反正他说什么阿诺都会信:“我随便猜的。” 阿诺闻言笑了笑,蓝色的眼眸出现一抹浅浅的笑意,他如从前一般,并不追问什么,只是低声赞叹道:“您很厉害。” 楚绥如果有狐狸尾巴,现在就该翘上天了,用手支着头,没说话,但也没否认,眉眼张扬肆意,一如既往的喜欢听阿诺夸他。 这幅鲜活而生动的模样在虫族是很少见的。 阿诺低声道:“最近帝都太过动荡,如果可以的话,您待在家中尽量不要外出,我会尽快赶回帝都的。” 他听说了星网上雌虫要求修改律法的事,不同于阿尔文内心压也压不住的兴奋,无论是政权变动还是制度改革,阿诺并不想把楚绥牵扯进去,哪怕雄虫根本不可能从这场漩涡里面抽身,偏偏此时他远在卡斯洛星,就算想做些什么也是鞭长莫及。 还有…… “我很想念您。” 无论是太久没见也好,问候关心也罢,哪怕发现了异兽弱点这样重大的事,都改变不了这通视频电话真正重要的内容其实只有这五个字而已。 隔着光屏,尽管楚绥不太想承认,但他好像似乎大概也确实有那么一点点想阿诺了,毕竟太久没见了,在椅子上调整了一下坐姿,听不出情绪的嗯了一声,不知想起什么,忽然挑眉问道:“你有小时候的照片吗?” 阿诺愣了一瞬,眼中出现一丝茫然:“?” 楚绥重复道:“小时候的照片。” 老实说,他挺好奇的,阿诺这个性子,不知道小时候是不是也跟个古板的小老头一样,楚绥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中陡然升起了一丝兴味:“把你小时候的照片发我一份。” 他说完,想起阿诺似乎还要开军部会议,也没再继续聊,只是在切断通讯前,提醒了他一句:“别忘了。” 阿诺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对方切断通讯的速度太快,光屏在半空中直接嗖的一下缩了回去,到嘴的话也堵在了喉咙口。 小时候的照片…… 阿诺无意识抿唇,白净的耳尖忽然沾染上些许薄红,有些微微发热,半晌后,他犹豫着伸出手,点开了光脑存储的信息库,然后一张一张,翻找着自己虫崽时期的照片。 好像……好像没有几张…… 楚绥反正睡不着,坐在椅子上翻看着那本厚厚的帝国律法条议,着重看了一下有关雄虫的保护制度,单纯以他局外人的眼光来看,对于雌虫来说确实严苛得有些过了头。 例如婚姻法规定,雌虫在嫁给雄虫后,所有的身家财产都尽归雄虫所有,仅有雌君可以保留百分之二十的财产。 再例如,雄主回家必须跪迎,对雄主的要求必须无条件遵从,倘若雄主因为意外受伤,那么他的雌君雌侍必须接受雄虫保护协会的调查,并受到相应的惩处。 还有一些私下里进行,但并没有摆到明面上的默认条议,雄虫可以随意处罚自己的雌君与雌侍,甚至拿他们当做货物交换,只要不闹出命来,帝国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其实闹出性命的不在少数,只是都被压了下来。 楚绥看了几页,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这辈子总算比上辈子清明些,过的也不算太糊里糊涂,又或者他的理智一直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种社会制度是畸形且不正确的,只是因为楚绥身为这种体系制度下最大的受益人,所以选择性的忽略了这一事实。 楚绥当初上学的时候,老师给他们课外拓展了《狂人日记》,里面有一段话是这么写的: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来,满本上都写着两个字“吃人“。 虽然隔着不同的时空背景,但这句话放在虫族,也同样是受用的。 楚绥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笔,然后在“雌虫财产尽归其雄主所有”那一行划了条红线,打了一个叉,想了想,又将“尽归其所有”五个字划掉,改为百分之三十。 无论古今中外,一个国家得以维持的基础少不了公平二字,也少不了平衡二字。 但虫族的雌雄比例太过悬殊,既然做不到绝对的公平,那就只能最大限度的维持平衡。 多年前那场浩劫发生的时候,雄虫的地位也许比如今的雌虫好不到哪里去,他们的信息素除了能安抚雌虫外,并没有任何可以保护自己的力量,以至于雌虫为了繁衍和x欲四处争抢掠夺他们,甚至关押囚禁,雄虫大批大批的死去,险些造成了亡族的灾祸。 后来动乱平息的时候,重新制定法典的联盟议员为了防止此类事情再次发生,也为了遏制雌虫过于强大的力量,从而制定了一系列严苛的律法,但矫枉过正,纠正错误超过了应有的限度,隐隐又是另一场悲剧历史的重演。 楚绥忽然觉得修订这本错漏百出的帝国律法条议真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保护雄虫无可厚非,对雌虫力量的压制也无可厚非,但那些仅仅只是为了发泄凌虐,培养奴性的律法规定就大可不必了。 楚绥捏着笔,在指尖灵活的转了一圈,然后在“雄主进门须跪迎”、“雄虫可自行惩处雌君或雌侍”那一行字的下面重重打了个叉。 除非有一天雌雄数量相当,否则平权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只能把保护和优待雄虫这一方面在合理范围内适当缩小,同时放宽对雌虫的压制。 要知道弹簧被压制太久,反弹时的威力可是惊人的。 这本书虽然很厚,但似乎被主人从头到尾翻阅过无数次,书页不算十分平整,有些都翘起了边角,楚绥并没有在意,看了一小段,手腕上的光脑忽然震动了一下,终端显示阿诺发来了两张图片。 楚绥见状眉梢微挑,把手中的笔扔到一旁,懒洋洋的倒入椅背,选择接收信息,然后点开了图片,结果发现阿诺居然真的把他小时候的照片发了过来。 第一张大概是阿诺虫崽时期的,个子也就比楚绥膝盖高那么一点,一双蓝色的眼睛湿漉漉的,银色的头发乖顺的落在额前,耳朵微尖,五官精致,脸蛋看着软乎乎的,像个奶团子。 啊…… 真他妈可爱。 楚绥莫名其妙就发出了这样的感慨,他手一滑,看向了第二张图片,应该是阿诺上小学或者中学时期的样子,对方身形已经抽条,修长清瘦,已经有了些许贵族公子的模样,容貌清俊,看起来气质不俗,蓝色的眼眸却显得有些冷淡。 楚绥勾了勾唇,他就说嘛,阿诺小时候肯定就是个大冰山,毕竟冰山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培养出来的,他点击保存,目光又在那张奶团子的照片上定格良久,这才收回视线,然后关掉了光脑。 把目光重新投注到桌上那本厚得可以砸死人的律法书上,楚绥眼皮子控制不住的跳了跳,这么厚,他得看到猴年马月去,果然还是当咸鱼最舒服了。 面对这么厚的一本书,楚绥随手扒拉了一下,做了一件大部分人都会做的事,直接把书翻到了最后一页,粗略扫了眼,正欲收回视线,眼角余光却忽然发现右下角不知被谁画了一枚类似羽翼的图腾,瞳孔骤然收缩—— 自由勋章?!! 楚绥人都懵了,这不是自由盟的图腾吗,怎么会出现在这本书上,他不信邪的又仔细看了一遍,最后终于确认上面的纹饰就是自由军所佩戴的勋章图案。 一抹抽象的人形位于图腾中央,身后双翼张开,然后半折于身前,头悬太阳,象征光明与自由,自由盟上辈子推翻制度时,所确立的新体系军章。 那么问题来了,图案为什么会在这本书上? 因为书的主人很可能是自由盟的成员或首领。 那么问题又来了,这本书是谁的? 阿诺的。 楚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9章 久别重逢 有很多事其实很早就已经显露了蛛丝马迹, 只是楚绥没有发现而已,例如阿诺和阿尔文私交甚笃,例如上辈子几乎所有雄虫都被关押起来, 但阿诺却能在重兵把守的情况下轻易见到他, 还有很多枝叶末节, 林林总总加在一起,都足以串联成真相—— 阿诺就是自由盟的成员之一, 并且很可能是三个首领中的一个。 他妈的…… 楚绥为自己这个“伟大”的发现而感到震惊。 真不怪他反应迟钝, 实在是阿诺的形象完全和造反这种事扯不上半毛钱关系,阿尔文好歹还能看出几分桀骜不驯, 阿诺则是真的不显山不露水, 一看就是严于律己,束缚在条条框框里面的那种虫, 没有丝毫叛逆气息。 举个例子, 谁能想象林黛玉去倒拔垂杨柳呢? 楚绥静坐半晌,最后无声抹了把脸,老实说,他以前也不是没有怀疑过, 但阿诺实在伪装的太好了, 低眉顺眼,任打任骂, 简直堪称雌君典范, 谁能想到呢?谁能想到呢? 宿主情绪波动过大的时候, 系统也会受到影响,009在楚绥的意识里一直处于休眠状态, 忽然间就被震醒了, 它biu的一声弹出来, 然后绕着他飞了一圈,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叮,你怎么了?】 楚绥没说话,过了好半晌才道:“我真傻,真的。” 系统点了点头:【嗯。】 确实挺傻的。 楚绥原本还在郁闷,听见它的话瞬间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系统离他飞远了一点:【是你自己说的,我只是单纯持赞同态度】 楚绥小霸王的性格就不允许有这种事发生:“我说我自己傻可以,你说就不行。” 系统心想这年头不仅做人难,做球也难,它在书桌上静静落下,蓝色的身躯散发着浅淡的光芒,将楚绥修改了一小半的律法条议照得分明,上面满是红笔痕迹:【所以你为什么不开心?】 楚绥心想也不算是不开心,他睨着系统,转了转手里的笔,一盏朦胧晕黄的灯将他脸侧衬的多了几分暖色,连带着那种轻浮气也淡了些许:“你说让我出去工作,改变未来的命运,是不是在耍我?” 系统装傻充愣:【没有呀】 楚绥把笔一拍:“你还说没有!” 他在军部工作了这么久,眼看着雌虫都要造反了,命运压根没有改变一丝一毫,八成还是个死,他再没反应过来系统是在忽悠他,那就不叫傻了,叫蠢。 系统心想命运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很玄的,它在那本厚厚的律法书上落下身躯:【你也许可以通过自己的力量扭转局势。】 系统有时候只能起到一个规劝的作用,楚绥如果仅仅只是像上辈子一样醉生梦死的活着,就算活下来也只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死去,他需要明白一些事,一些道理,他仅仅只知道自由盟会造反是不够的,还需要明白自由盟为什么会造反。 楚绥从做饭的时候就已经见证了系统的不靠谱,闻言眯眼道:“我当然知道靠自己,靠你是没用的。” 靠山靠水都行,他真傻,为什么要靠一个球呢? 阿诺在军中的地位和阿尔文相当,阿尔文是自由盟的首领之一,那么阿诺估计也差不到哪里去,楚绥眉头不自觉皱起,在书桌前来回踱步,惨了惨了,他以前好像打过阿诺,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记仇。 应该不会? 阿诺看起来不像那么小心眼的虫,不过也难保他在心里记小黑账。 楚绥现在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在书桌旁不知徘徊了多久,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顿住了脚步,然后语带思索的看向系统:“你说……” 系统小心翼翼打出了一个问号:【?】 楚绥摸了摸下巴:“你说我以后如果对他好一点,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这不比走什么事业路线靠谱多了。 【……】 系统还以为他有了什么重大的发现,闻言顿了顿,但又觉得不是什么坏事,楚绥已经可以学着自己穿衣做饭,也可以开始自己学着工作,唯一欠缺的,大概就是他还没有学会如何去对一个人好。 无论是父母,还是阿诺…… 他被父母宠坏了,总觉得别人对他好都是应该的,三观尚未形成,就已经来到了这个三观同样崩塌的世界,又能好到哪里去呢,上辈子的他虽然可恨,却也可悲。 系统扇了扇翅膀,轻声道:【那很好啊】 楚绥打了个响指:“那就这么决定了。” 诚如阿诺所说,最近帝都太过动荡,不少雌虫都怨声四起,楚绥一个雄虫,天天去军雌堆里上班,难保出现什么意外,他想了想,还是给组长发了一张请假条,装病休息一段时间再说。 时间已经接近凌晨,楚绥将桌上那本律法书合起来,决定明天再处理,伸了个懒腰,上床睡觉了。 他这边刚刚入睡,卡斯洛星却是战火连天,士兵在异兽群周围点燃了火堆,然后将它们驱赶进早就挖好的陷阱中,一时间火光冲天,嘶吼声不断。 阿尔文站在高处用,望远镜看了半晌,然后收回视线,冷笑着道:“科研所那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臭虫,真应该早日回归虫神的怀抱。” 虫族天性好战,早在五百年前就已经摒弃了落后的热武器,目前所使用的作战武器都是依靠能源矿中提取的微系光源作为驱动能量,谁能想到异兽这次进化的弱点仅仅只是火。 阿诺看向远处,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一度让他血液里平息已久的杀意又重新沸腾了起来,声音冷淡:“他们研究的t15系光弹还算有用。” 起码能透穿异兽的鳞甲。 阿尔文不屑的嗤笑一声:“那种造价昂贵又不能大规模运用的东西在我眼里和垃圾根本没区别,这么多年,他们只会研发一些没用的东西,就连抑制血脉□□的药物都没弄出个名堂。” 阿诺敏锐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狭长的眼微微眯起:“你什么意思?” 阿尔文点了点手腕上的光脑,说着风凉话:“字面上的意思,可怜虫,只顾着和你亲爱的雄主打情骂俏,连消息都不会看了吗?” 阿诺闻言垂眸看向光脑,却见终端收到了一条讯息,点击接收,屏幕立刻弹出了一份药物研究报告,还有一段短视频。 雌虫陷入血脉暴.乱状态的时候会失去理智,甚至现出虫形,视频里有一只很明显的半虫化军雌,他被抑能环束缚着不能动弹,面色痛苦,兀自挣扎不休,就在这时,一名穿着白大褂的雌虫出现在画面里,手里拿着一支针管药物,注射进了那名军雌的体内。 阿诺看到这里,就已经预感到会有重大的事情发生,果不其然,只见药物注射进去没多久,那名军雌忽然安静了下来,身后的虫翼渐渐收拢,猩红的眼睛也已经褪去血色,一旁的仪器数据显示他狂躁的力量已经开始趋于平静,并且逐渐恢复了正常的数据。 竟然被抑制住了…… 阿诺的指尖在毫无意识的时候深深陷入了掌心,他勉强维持着平静,然后将那份药物研究报告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最后终于像是为了确定什么似的,看向阿尔文:“这是什么……” 他的声音细听带着些许艰涩。 阿尔文闻言胸膛起伏一瞬,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如你所见,尤利已经研究出了可以抑制军雌血脉暴.乱的药物。” 可以抑制军雌血脉暴.乱的药物,这也不知道这一串字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远处满目疮痍的战场,下面埋葬的不止是弹壳的碎片,还有无数战士腐朽的尸体。 他们在此长眠,与浩瀚的宇宙相伴,最后又在岁月的流逝中堙灭成灰。 他们有些是不必死的,只是不愿为了苟活,向雄虫折了自己的一身傲骨,所以宁愿将这里作为最后的归宿,在血脉□□的时候,孤身奔赴前方,选择了另一条没有归途的路。 他们本可以不用死的…… 虫族的生命那么漫长,他们本可以不用死的…… 阿诺曾经有很多战友,后来等他一步步做到少将的时候,能够并肩的就已经寥寥无几了。 他们不是跟不上来,只是长久的留在了某个地方,选择以另一种方式守护他们的信仰…… 阿诺控制不住的闭了闭眼,带着血腥气的风从耳畔拂过,将他银色的短发吹得凌乱,衣角翻飞间,像是史书翻开了页册,无声息铭记着那些早已逝去的灵魂。 过了许久,阿诺道:“早日赶回帝都,这些异兽很快就可以清剿干净。” 帝都的局面远比想象中要严峻,在雌虫义愤填膺的要求修改律法时,雄虫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他们高高在上太久了,接受不了雌虫任何一点的冒犯,以至于忘了自己真正的处境。 要求修改律法? 雌虫配吗?他们简直在痴心妄想。 不知道以谁为首的雄虫群体齐齐涌入官贴下留言抗议,并且言语间对雌虫极尽侮辱讥笑,让本就一团乱的场面愈发不可收拾起来,就像油锅入水般噼里啪啦炸裂,彻底激怒了雌虫的怒火,最近甚至有雄虫外出时受到不明袭击,现在还没找到凶手。 迦文就是那个倒霉蛋,他带着雌侍上街的时候,莫名其妙被一块飞来的水果砸中了后脑,造成了轻微的脑震荡,和楚绥视频通讯的时候,额头上缠了一圈厚厚的纱布,看起来滑稽可笑:“该死的,他们要砸也该去砸切尔西那种家伙,我可是无辜的!” 楚绥都不知道该说他傻还是傻,这个关口出去逛街,不是明晃晃的当靶子吗:“所以呢,袭击你的雌虫怎么样了?” 迦文一听这个更气了:“我已经报警了,但是军方说还没找到。” 楚绥心想这个回答就有些值得思量了,迦文是在大街上被袭击的,到处都有监控,怎么可能找不到凶手,军方的态度实在微妙,隔着屏幕说风凉话:“我估计他们以后也找不到了。” 这个关头如果收押雌虫,一定会造成民愤,但是不收押的话,对雄虫群体又没办法交代,最好的办法就是冷处理。 迦文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但仅有他一个知道是不够的,大部分雄虫都不满意自己的利益被剥夺,一再去激怒雌虫,所作所为完全与猪队友无疑:“兄弟,你如果有什么内部消息,记得通知我。” 楚绥还在修订那本冗长的鬼律法,闻言只觉得迦文脑子被砸坏了:“内部消息?我能有什么内部消息。” 他已经暂停了军部的工作,现在外面的情况还是通过迦文啰啰嗦嗦的吐槽才能略知一二,对方找他要内部消息?确定没找错人? 迦文一副你不够义气的表情看着他:“得了,谁不知道第三军和第四军清剿异兽完毕,已经准备返回帝都了,你的雌君阿诺如果晋为上将,到时候就是帝国联盟会的一员了。” 虫族有皇室,但他们仅仅只是荣誉象征,手中并无实权,真正对国家大事有裁定权的是帝国联盟会的议员,能进去的无不是位高权重者。 楚绥昨天看新闻,只知道军队顺利清剿,却不知道他们这么快就赶回来了,闻言顿了一秒:“他们已经准备返回帝都了?” 迦文摊手:“卡斯洛星离这里又不远,说不定等会儿你的雌君就赶回……” 他话未说完,门外忽然响起密码锁解开的响动,声音清脆,而家务机器人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呲溜一声滑过去拉开了门,声音充满喜悦:“欢迎回家~” 楚绥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下意识看向门边,通讯也被他无意中切断,只见房门咔嚓一声被打开,外面站着一名身形修长的银发雌虫,军装笔挺,赫然是阿诺。 楚绥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先行动作,哗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了身,他望着阿诺熟悉的眉眼,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大脑一片空白,真他娘的要命# 整顿队伍需要时间,原本明天下午才能返回,阿诺把事情交给副官暂代,先一步抵达了帝都,一路上他的心从来没踏实过,直到看见楚绥还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这才重新落定。 “雄主……” 阿诺走上前,看着楚绥低沉出声,眼眸似乎比以往深邃了许多,但一如既往的清透,身上带着还未散去的血腥气,很显然,清剿异兽的时候在一定程度内影响了他暴.动的血脉。 阿诺回来前,楚绥想了不下十种开场白,但等真正见面的时候,反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什么自由盟,怎么修订律法,通通都被忘到了九霄云外,心中陡然滋生一种莫名的情绪,充斥着胸腔肺腑,满满涨涨。 最先主动的反而是阿诺,他静静看着楚绥,忽然上前一步抱住了他,将脸埋在雄虫颈间,感觉着熟悉的气息,然后无声蹭了蹭,在楚绥耳畔低声道:“雄主,我回来了……” 他们从没有分开这么久…… 楚绥闻言动作一顿,然后垂眸捏住阿诺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听不出情绪的道:“你还知道回来?” 妈的,再晚几天信不信他真的娶几个雌侍回来。 阿诺下意识看向他,蓝色的眼眸映着客厅的灯光,莫名多了几分湿漉漉的光泽感,闻言正欲说话,后脑就陡然传来一股大力,紧接着唇边覆上一片温热,被轻易撬开了牙关。 阿诺见状眯了眯眼,却并没有挣扎,而是顺势搂住楚绥的脖颈,用力回吻了过去,带着几分将对方吞吃入腹的凶狠力道,唇齿磕碰间甚至带了血腥味。 楚绥一边和他厮吻,一边搂着他跌跌撞撞的上楼,脚下尽是他们散落的衣物。雌虫的身体太过敏感,轻易不能撩拨,不过几息时间,阿诺的呼吸就已经沉重起来,当他被楚绥抵在卧室的墙壁上时,血脉里暴.乱的力量已经隐隐压制不住了。 阿诺主动勾住了楚绥的腰,银发凌乱的散落下来,眉眼清冷又漂亮,他修长有力的指尖在楚绥发间缓缓穿梭,黑白映衬,带着一种无言的绮丽:“雄主……” 阿诺在楚绥耳边轻声喘息,声音低哑蛊惑:“我需要您的信息素……” 楚绥故意吊着他:“需要信息素?” 阿诺眼神迷离,无力仰头,狭长的眼尾竟看出几分勾人,他笑了笑,刻意加重了某个字:“只需要您的信息素。” 楚绥忍的也有些辛苦,但他没让阿诺看出来,不轻不重咬住对方的耳垂,逗弄了一番,这才挑眉道:“但我心情不好,你说怎么办?” 阿诺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已经隐隐快崩断了,他牵住楚绥的手,然后落在自己脸侧,睫毛低垂,被刺激出的泪水打湿成片:“我是您的,您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他是他的雄主。 而他是他的雌君。 在这个过于偏崎的世界,他们是彼此唯一的羁绊。 楚绥闻言顿了顿,心想你当然是我的,他指尖摩挲着阿诺光洁的侧脸,目光深邃了一瞬,终于没再折磨他,身形偏转,拥着他倒入了床榻间。 地球上说,小别胜新欢,这句话大概是有些道理的,起码楚绥没心没肺惯了,也能隐隐感受到长时间不见面,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破土而出。 阿诺回来的时候还是中午,此时天色却都已经暗了。 高涨的情绪得到疏解后,楚绥的脑子终于冷静了下来,他从床上坐起身,心想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正在思索的时候,身后忽然贴上了一具身躯。 阿诺有时候像猫一样爱撒娇,哪怕并没有什么话要说,也会无缘无故、悄无声息的贴上来,平日清冷的眼懒洋洋眯起,眉梢带着些许餍足,然后将下巴搁在楚绥肩头,有一下没一下的用发丝轻蹭着他。 楚绥终于想起来,他好像忘了自由盟这茬事,不着痕迹看向身后的阿诺,眼皮子跳了跳。 这哪是猫,分明是狼,还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楚绥从床上起身,随意披了件衣服,不经意回头,见阿诺正看着自己,停顿一秒,然后伸手将他拉进怀里,一把打横抱起。 阿诺身躯失重,指尖下意识收紧,不明白他要做什么:“雄主?” 楚绥垂眸看向他,一缕墨发落了下来,似笑非笑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妖孽,风流不减半分,只言简意赅的说了两个字:“洗澡。” 阿诺伺候他洗了那么多回,他伺候一次也不亏。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0章 上将 里面的大型浴池放满热水, 不多时便雾气升腾,楚绥抱着阿诺滑入水中,感受到怀里的雌虫似乎有些许紧张, 终于松开手, 然后将他抵在了浴池边缘。 阿诺后背还有些许伤痕, 大概是清剿异兽时留下的,还未完全褪去, 楚绥垂眸摩挲片刻, 指下触感凹凸不平,阿诺想起雄虫似乎都不太喜欢狰狞的伤口, 无意识往后躲了躲。 楚绥见状微微用力, 一把将他拉过来,登时水花四溅, 挑眉道:“躲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的原因, 楚绥总想逗逗他。 阿诺猝不及防撞上楚绥的胸膛,不知是不是水汽升腾的原因,总觉得呼吸有些沉促:“我怕吓到您……” 楚绥心想阿诺上次挨鞭子的时候,可比现在更吓人, 他将阿诺重新抵在浴池壁上, 让他背对着自己,目光缓慢扫过他身上那些或大或小的伤痕, 声音在热气中显得有些朦胧:“我看看。” 阿诺看不清他的神色, 只觉得后背的视线几欲凝成了实质, 从脊背一直蔓延到尾椎骨,痒得令他控制不住的颤了颤, 直到雄虫温热的身躯陡然贴上来时, 才变成压抑的闷哼。 阿诺扶住浴池边缘的手因为力道过大, 隐隐有些泛白,浑身紧绷,线条流畅而又漂亮,他喉结上下滚动,却吐不出半个字,只能无力的将头抵在手背上,避免因为恍惚失神而滑落水中。 楚绥心想果然是太久没做了,他捏住阿诺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用力吻了两下才意有所指的道:“放松点。” 阿诺眼神失焦,过了那么两三秒才明白他的意思,这下连耳尖都红了:“很抱歉……” 一直到浴池里的水失了温度,楚绥才抱着阿诺出去,原本体力充沛的雌虫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手脚都无力了起来,只剩喘息的份。 余韵将息的时候,阿诺才终于回神,然后像以前一样起身穿衣,将床铺整理干净,穿着白衬衫的背影一如既往清隽好看。 等他做完这一切,这才发现楚绥正坐在身后的椅子上,视线看向这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漆黑的眼中没有以前轻飘飘无着落的感觉,莫名有一种尘埃落定的静谧。 阿诺走到他身旁,低声问道:“雄主?” 楚绥闻言似乎终于从什么久远的记忆中抽回了思绪,他嗯了一声,然后从椅子上懒洋洋的起身:“我饿了,你做点吃的。” 这句话不带任何指使的情绪,他只是单纯想吃阿诺做的饭了。 阿诺笑了笑:“您想吃些什么?” 楚绥往楼下走去:“都行。” 此时天色擦黑,一楼客厅里的灯就显得愈发亮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阿诺回来的原因,家务机器人显得很高兴,来回转悠着,最后呲溜一声绕到了楚绥脚边,差点把他绊个狗吃屎。 家务机器人:“垃圾,垃圾,我爱垃圾。” 楚绥用脚把它挥开,心想明天就把你这个小垃圾送去修理厂:“扫你的垃圾去。” 阿诺下午回来的时候,楚绥还在修订虫族律法,此时那本书还摆在茶几上,没来得及收起来,阿诺眼角余光一瞥,似乎觉得那本书有些眼熟,正欲上前看一看,却被楚绥侧身挡住了视线。 楚绥似乎很饿,说话都懒懒散散的,催促他:“我今天什么都没吃。” 阿诺闻言果然无瑕顾及那本书,收回迈出的步子,转而走向厨房:“我去替您准备晚餐。” 楚绥见他走进厨房,这才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一边盯着阿诺,一边把桌上的书和杂七杂八的笔稿收捡起来,正准备放到楼上,却见阿诺切了一个果盘:“您先垫一垫肚子。” 楚绥闻言只能把书随手塞进茶几底下的暗格,然后走进了厨房,他把阿诺手里切了一半的橙子拿过来,三两下吃完,站在阿诺身后道:“不用,等会儿吃饭就行。” 说完,也没离开,维持着那个姿势,从后面看像是抱住了他一样。 阿诺感受到楚绥喷洒在他颈间的气息,做饭的动作顿了顿,耳尖像是某种听力灵敏的小动物,不自觉的轻轻动了动。 楚绥原本只是单纯想看他怎么做饭,却莫名被他的耳朵吸引了注意力,想起存在光脑里阿诺小时候的照片,微不可察的笑了笑,总觉得一个软乎乎的奶团子长成现在这幅样子,也算是个挺神奇的过程。 “你先做饭,我上楼躺会儿。” 楚绥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厨房,经过客厅时,顺手抽走茶几暗格里的书,快步上楼回到了卧室,书房和卧室是连着的,他将自己的手稿纸拿出来,也顾不得上面有自己乱涂乱画的笔记,把那本厚厚的律法书原封不动放回了书架上。 楚绥后退几步,打量着书架,心想阿诺应该是不会发现的,毕竟平常也没见他看什么书,做完这一切,在床上躺了会儿,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下楼吃饭。 阿诺将餐点摆上桌子,都是楚绥喜欢的口味,他白净的袖口沾了一块污渍,大概是做饭时不小心弄上去的,看起来有些显眼:“您先用餐,我上楼换一件衣服。” 楚绥坐在桌边,原本正准备开吃,闻言把筷子又放了回去:“嗯,去。” 阿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眼神微不可察的柔和了一瞬,顿了顿,俯身在楚绥脸侧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这才上楼。 而楚绥则因为脸侧突如其来的温热而楞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拿起手边的水杯,有些不自然的喝了口水,心想阿诺怎么……怎么越来越不矜持了? 阿诺回到卧室,反手带上门,一边解开衬衫扣子,一边由上而下,打量着那些齐整的书,最后在其中一本大红色烫金封皮的律法书上定格住视线,然后伸手抽了出来。 无论在哪个国家,这本书的分量都很沉,因为律法裁定生死,本身就是一件沉重的事。 阿诺出身律法官世家,也许本该和弟弟狄克一样,投身政法界,但他却选择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没有别的原因,他仅仅只是觉得,这样畸形的法律不值得去遵守,他也无力判定什么。 这本书大概在近期被频繁阅读过,封皮上洁净无尘,书页也有些许折痕,他指尖在厚厚的书籍侧面无声滑过,最后停留在缝隙最疏的那一部分,然后翻开,一页页的往后翻看着,就见通篇黑色的字体忽然多了大片密集的红笔批注。 “雄主进门须跪迎”,这段话下面画了一条横线,然后用红笔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再往下看,“雌侍财产尽归其雄主所有”这段话下面同样也有一条横线,并且不知被谁在旁边写下了百分之三十这样的数据。 阿诺若有所思,不知想起什么,把书翻到了最后一页,右下角有一枚纯黑色的羽翼勋章图案,但不知道为什么,蹭了些许不易察觉的红笔墨痕。 他在那细微得几乎看不出来的红色墨痕上定格一秒,然后重新将书合拢,原样放了回去,没有再做任何多余的动作,换好衣服下了楼。 楚绥没有动筷子,一直在等着他,见阿诺下来,也没往别的地方想,出声道:“吃饭。” 他饿的都快前胸贴后背了。 阿诺神色如常,看起来温文尔雅,闻言笑着往他的餐盘里夹了一块点心,然后将袖口的扣子整理好,在对面落座:“抱歉,让您久等了。” 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面对面的用过餐,哪怕全程无交流,但气氛就是和楚绥单独在家的时候有很大的不同,一下子有了人气般,连冰凉的房间都有了温度。 楚绥都不用夹菜,每次吃的差不多了,阿诺就会不动声色把堆满的菜碟放到他手边,然后再将他的空碟子拿走,礼尚往来,楚绥见状也给他夹了几筷子菜。 这对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小被伺候长大的楚绥来说,绝对是一件破天荒的事。 阿诺将他夹过来的菜都一一吃干净,片刻后放下筷子,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楚绥笑了笑。 楚绥看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阿诺有时候很内敛,有时候却又很直白:“我在想,您很好……” 楚绥饶是天生厚脸皮,也被他夸的有些不好意思,闻言正欲说话,却听阿诺继续道:“如果别的雄虫也能和您一样就好了。” 楚绥总觉得这句话有深意,却又抓不住什么,闻言也没在意,心想那些脆皮鸡怎么可能和自己一样:“每只虫都是不一样的,我只有一个,你也只有一个,不可能完全相同,跟性别没关系。” 真是见鬼,楚绥心想他居然也有跟人讲大道理的一天。 阿诺神色不变:“如您所说,确实和性别没有关系,真是遗憾,那些雄虫不能同您一样优秀,所以……” 他不知想起什么,后面的声音逐渐消弭于无形,避而不提,给楚绥盛了碗热汤,轻轻搁在桌上,蓝色的眼眸看向他,带着单纯的亮光:“雄主,过几天就是军部的授勋仪式了。” 啊,这求表扬的场面真熟悉。 楚绥不动声色喝了口汤,也没戳穿,顺着往下问:“有你吗,再往上升是什么位置来着?” 阿诺闻言眼中的笑意深了几分:“是上将。” 楚绥恍惚间产生错觉,看见了一只蓝眼睛的猫正趴在桌子边,眼巴巴的看向自己,毛茸茸的耳朵一动一动,正在求表扬。 楚绥顿了顿,心里莫名想笑:“是吗,那挺厉害的。” 那只“猫”的耳朵晃的更欢了,虽然语气听不太出来:“是您的功劳,我会为了您继续努力的。” 楚绥心想再努力那不就是帝国的元帅了,虫族四大军区中目前仅有两位元帅,不过早就退休了,仅仅只是荣誉挂名,年轻一辈里阿诺绝对能拔得头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楚绥道:“那你就继续努力。” 之后的几天,第三军第四军清剿异兽归来,星网都在报道这件事,勉强压住了前段时间腥风血雨的修订律法事件,阿诺和阿尔文同期晋为上将,接管了各自所在的军区大权,正式成为了帝国联盟会的一员。 楚绥从网上订了一本新的律法书,正在焦头烂额的修改后面的内容,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很快以阿尔文为首的自由盟成员就会在帝国议会上提出废改雄虫保护法的要求,并且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竟然让其他元老忽略雄虫信息素可以安抚血脉暴.乱的军雌这一事实,全票通过。 雄虫群体怎么可能同意呢,他们自命不凡惯了,完全没有意识到已经变了天,对于废除保护法这件事事持坚决的反对态度,并且上蹿下跳的闹事,像是挑衅一般变本加厉的□□雌侍,最后都被军队带走关押了起来,仅有零星几个雄虫幸免于难,接受调查后就被放了出来。 旧路重走,楚绥不知道自己的结局会不会改变,心里还算平静,也许多活了一世,有了别的想法和念头,固有的思维也产生了改变。 他觉得大可不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雄虫对雌虫好一点,令后者心甘情愿的奉献忠诚与生命,这二者并不冲突,不过现在这个局面,是大势所趋,也是咎由自取。 楚绥想起了他在军部上班时,认识的一些雌虫,大多数都是和阿诺很像的。 简单,直白,小心翼翼,稍微对他们好一些,就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你看。 认识了迦文之后,他也通过对方的圈子了解到,并不是所有雄虫都和卡佩切尔西一样糟糕,也有少数一些雄虫不会随意□□雌虫,但也只是少数。 楚绥看着还剩下小半的律法书,转了转手中的笔,只觉得任重而道远,正准备歇一会儿,手腕上的光脑忽然响了起来,又是迦文发来的通讯请求。 楚绥早就过了焦虑期,与之相反的则是迦文,对方现在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火烧眉毛似的天天跳脚,点击接通之后,声音更是天塌了一般绝望:“完了完了,楚绥,你快看星网新闻!” 楚绥懒得看:“你直接说,又出了什么事。” 他的淡定似乎感染了迦文,后者的情绪终于平静了几分,整理了一下混乱的语言程序,这才道:“听说帝国联盟会正在对废除雄虫保护法这件事进行投票,星网记者全程直播,他们全票通过,你的雌君也投了赞成票!” 重点在后面一句。 不过楚绥早就猜到了,闻言只是嘀咕道:“这么快。” 迦文怀疑他没听清,又认真重复了一遍:“你的雌君阿诺也投了赞成票。” 楚绥加快了看书的速度:“我知道,还有什么消息吗?” 阿诺最近似乎很忙,早出晚归,楚绥也忙的晕头转向,根本没什么时间去看新闻。 迦文瞠目结舌,没想到楚绥对于这件事这么淡定的就接受了,相比之下好像显得他有点太大惊小怪了,闻言压低声音道:“帝国好像已经研究出了可以抑制军雌血脉暴.乱的药物,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说还在实验中,但我觉得**不离十了,不然那些元老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全票通过。” 楚绥心想果然研究出了抑制药,怪不得上辈子雌虫会毫无压力的造反,直接把雄虫关押起来鞭打惩处,顿了顿:“你继续说。” 迦文似乎想起什么来气的事,在那头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那群没脑子的蠢货,看见雌虫要求惩处他们,居然把鞭打雌侍的视频上传星网公开挑衅,惹了众怒,现在雄虫保护协会已经被帝国下令正式解散了!” 换言之,唯一能帮雄虫说话的组织也正式宣告崩塌了,他们现在就像当初从松塔饼干上掉落下来的樱桃,已经岌岌可危了。 楚绥也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蠢的雄虫,王者带青铜也不是这么个带法啊,他放下笔,飞速登录星网账号,都不用刻意去找,最热门的几个视频之一就是。 那些雄虫录视频的时候,大概还不知道帝国已经研制出了抑制药,否则借他们两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楚绥匆匆扫了眼视频,只看见几名雌虫被锁住鞭打,浑身都是伤,血淋淋的一片,皱眉退了出来。 艹,这些录视频的雄虫是智障吗?这个关口还敢跳出来蹦跶,脑子简直让驴踢了。 迦文道:“我已经点了举报,但星网后台一直没有处理。” 楚绥心想星网官方当然不会处理,现在帝国摆明了要推翻制度,那段视频可以轻易挑起雌虫的怒火,到时候改革起来也事半功倍,自然是让越多的虫看见越好。 楚绥懒洋洋的道:“你别想那么多了,洗洗睡。” 老实说,这不是凭个人力量可以扭转的事。 迦文还是余怒未消:“我又不是缺心眼,怎么可能睡得着,你还不知道,发布视频的那几个雄虫已经被逮捕了,现在还没放出来。” 他以为这件事说出来,楚绥会很诧异,但他依旧非常平静:“原来如此。” 楚绥心想你别着急,到时候所有雄虫都会被关押起来,咱俩谁也跑不了,有那个时间不如洗洗睡,进了关押室连床都没有。 楚绥:“放心,好虫有好报,你没做亏心事,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说不定迦文就是被释放出来的那几个幸运虫之一。 楚绥说完,切断了通讯,他目前只整理了百分之八十的修订稿,剩下的百分之二十还没来得及看,原本想慢慢做的,但事情的发展远比他想象中要快得多,再耽搁下去只怕来不及了,拿着厚厚的一摞手稿放入了扫描机里面,打算转换成电子图片然后上传星网。 他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年代,出生的时候,那段最动荡的历史早已经成为过去,他们的祖祖辈辈用身躯和鲜血将战火的疮痍抚平,最后只剩下一片干净澄澈的蓝天…… 楚绥从来没有亲身经历如虫族一般这么动荡的历史,就像毒疮烂疔,想要归顺平整,只能等它彻底烂到骨子里,再剔骨抽血的弄干净。 扫描机的工作效率很高,不多时电子图片就已经加载完毕,楚绥看了眼骂战四起的星网,然后又看了眼自己过百万的粉丝关注量,思索一瞬,还是把他修订了很久的律法条议进行上传。 毕竟雌雄比例悬殊,虫族不可能像他生活的那个年代一样平等,只能一雄多雌,但其实想想中国古代,那个时候的男人也是三妻四妾,不过起码保有基本的礼节,彼此之间可以做恩爱夫妻,不爱时也能相敬如宾。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1章 坦诚相待 楚绥并不知道虫脑的构造和人脑的构造有什么区别, 但显然前者的思维过于僵化也过于绝对,这么多年都没能规整出一个合适的社会制度。 现在雌虫吵着要废除雄虫保护法,雄虫又不肯让出他们高高在上的地位, 楚绥只能依照自己的看法, 在原律法的基础上,修订出一版相对来说更为平和的共处之道。 雌虫不用受尽凌虐,雄虫也能得到适当的保护。 当然,那份修订版的律法能不能被采纳楚绥就不知道了,反正一切随缘,官方帖现在楼层已经堆的比天高,一开始还有虫在认认真真的提意见, 到后面就完全变成了控诉帖,当一堆堪称猪队友的雄虫涌入时,直接变成了骂战。 他在这个世界被归类为雄虫, 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现在大难临头, 坐着等死也不是办法,做些事打发时间也好, 起码比坐以待毙强。 楚绥不确定雌虫推翻制度后,是否能确立一个正确的时代, 他只知道律法如果还是极端的偏向某一方, 那么依旧维系不了多久。 不知不觉, 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阿诺乘坐飞行器回来时, 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推门进去, 他站在门口, 手抬起, 落下,抬起,又落下,就是没能推开那扇门。 于生死面前都无惧的军雌,此时却害怕跨过那道门。 不知过了多久,等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阿诺还是没进去,他背靠着墙,一丝不苟的头发耷拉下来一缕,看起来有些狼狈,身形缓缓滑落,最后无力的坐在了冰凉的石阶上。 今天帝国联盟会举行投票,星网全程直播,阿诺知道楚绥一定会看见,就算看不见,也瞒不了多久。 他的雌君,正在一点点推翻这个雄虫为尊的世界…… 这可以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背叛。 阿诺有很多次都想说出一切,但他并没有,他害怕面对楚绥的任何负面情绪,憎恨或是厌恶,他也贪恋着楚绥对他的好,于是话一次次的到了嘴边,又一次次的咽了下去,直到今天再也瞒不住…… 冷风从花园吹过,将常年青翠的树枝摇得沙沙作响,在地面投下一片婆娑的树影,阿诺的衣角被风掀起,又轻轻落了下来,他却依旧垂着眼,没有丝毫动作。 楚绥会生气吗…… 楚绥会恨他吗…… 阿诺闭了闭眼,想象不出那样的场景,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宁愿楚绥打他一顿解气,尽管雄虫已经很久都没有再动过鞭子,也没再让他的双膝触过地。 楚绥一直在书房修订后面剩下的内容,等手都僵麻了,这才坐直身形,他低头看了眼时间,却发现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不由得拉开椅子从位置上起身。 平常这个时候阿诺都回来了,怎么今天还没到家。 楚绥揉了揉后颈,然后慢吞吞的往楼下走去,正准备用光脑给阿诺发条信息,却见家务机器人正停在门边一动不动,相比于以前满客厅乱转的场景,真是稀奇。 楚绥单手插兜,走了过去:“你缩在旮旯角干嘛?” 家务机器人闻言转过身形,然后看向门外,身上的灯闪了闪:“垃圾。” 楚绥:“……” 他静了一秒,也没明白它想表达什么:“门外面有垃圾?” 家务机器人:“我爱垃圾。” 楚绥:“……” 算了,跟一个小智障较什么真,楚绥用脚把它从门口挥开,然后拉开了门,往外面看了圈,连个人影都没有,正准备收回视线,眼角余光一瞥,却发现左边石阶上坐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阿诺不知想什么想的那么入神,连楚绥开门的动静都没听见,坐在门口的石阶上一动不动,目光呆呆的看向某处,白日挺拔修长的背影也莫名缩成了一团,抱着膝盖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绥的第一反应是谁家小破孩这么惨?后来终于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哦,好像是他家的。 楚绥走出门,把手慢慢的插进裤子口袋,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阿诺,片刻后,终于纳闷出声:“你坐这儿干嘛?”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虐待雌君呢,大冷天的把虫撵出去不让进门。 阿诺听见他的声音,下意识抬起头,楚绥这才发现他脸色苍白的不像话,竟隐隐显出了几分狼狈,视线在他的肩头的上将军衔扫过,心想升官是高兴事,怎么他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 “雄主……” 阿诺神色怔愣,从地上缓缓起身,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张不开口,嘴唇苍白,血色尽褪,楚绥第一次从他眼中看见惊慌这两个字。 真奇怪。 楚绥走出来才发现外面冷的渗人,他看了阿诺一眼:“先进来。” 说完转身进了屋,寒风被阻挡在外,周身的凉意这才有所缓和,楚绥听见身后传来关门的轻响,回头看了眼,却见阿诺忽然膝盖一弯,跪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清瘦的身形大半落在阴影中,莫名有一种无力的颓然感。 楚绥顿住:“你干嘛?” 还没到清明节的时候呢,这就跪下来了。 他走过去,伸手想把阿诺拉起来,对方却似乎铁了心要跪在地上,肌肉紧绷,拉都拉不动,楚绥眉头紧锁,干脆捏住阿诺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看向自己,声音恼怒道:“你到底想……” 话未说完,却猝不及防对上阿诺通红的双眼,声音戛然而止,无意识泄了手中的力道。 他眼眶通红,甚至隐隐可见泪光,与苍白至极的脸色形成了鲜明对比,额角青筋浮现,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蓝色的眼眸带着泪意看向楚绥,颤抖着动了动唇:“很抱歉……” 很抱歉,推翻了您原本安稳的生活…… 到底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楚绥对阿诺不算十足了解,但也能猜出几分来,闻言缓慢收回手,顿了顿,干脆倾下身躯,坐在了地板上:“为什么要抱歉,因为废除保护法的事没告诉我?” 楚绥的态度并不恼怒,甚至称的上心平气和,毕竟早就经历过一次了,该生的气上辈子就生完了,他以为自己会很怕,但事实上随着事件逐步推移,他却越来越平静。 怎么说呢,就挺操蛋的,楚绥也想急一急,但他就是急不起来。 这样反常的态度令阿诺的心沉了下去,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迎着楚绥的视线,缓缓点头,牙关无意识紧咬,唇齿间开始弥漫血腥味。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气氛的不同寻常,就连家务机器人也没再乱晃,静静的待在墙角旮旯,将脚下那一块位置的地板擦得锃亮,时不时会抬起头看他们一眼,然后又被楚绥瞪了回去。 楚绥怎么说也算死过一次,不像以前那么糊里糊涂的,他曲起膝盖,将下巴搁在上面,过了好半晌,才蓦的出声问道:“那你觉得废除保护法的事错了吗?” 此言一出,空气中陷入了无言的寂静,甚至能听到清浅的呼吸声。 阿诺闭了闭眼,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痛苦,他垂落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收紧,视线缓缓落在他颈间的蓝星项链上,低低出声问道:“雄主,您爱您的家乡吗……” 人这一生,或长或短,有些人一辈子也没离开过故土。 楚绥已经离开蓝星很久了,虽然不会经常想起,但他想,他还是爱着那片土地的,就如同体内流淌着的血液一样不可分割。 但他已经回不去了。 楚绥勉强组织着语言:“我的家乡……很好。” 阿诺看向楚绥:“我也很爱我的家乡……” 他也深爱着脚下的这片土地…… 但他知道,现存的制度是错误的,不能够再这样下去了。 阿诺并没有背弃自由盟的信仰,也不是天生反骨,他只是心中的条条框框太多,没办法逾越一丝一毫。他从出生到现在,见过无数雌虫被雄主当做货物一样交换,被当做畜生一样凌虐,最后遍体鳞伤,生不如死。 他仅仅只是不想再让这种畸形的制度再继续下去,但在推翻的同时,却打破了楚绥原本安稳的生活。 楚绥没做错什么…… 阿诺感受到有什么灼热的液体不受控制的从眼眶掉落,却被一只手拂去,同时头顶响起了楚绥熟悉的声音:“哭什么。” 楚绥已经记不太清阿诺上次哭红眼是什么时候了,他微微用力,不算温柔的用指腹抹掉他眼角泪痕,这件事如果换了以前,楚绥可能会生气,但现在想明白了也就没什么好生气的。 有些事情是大势所趋,阿诺不做,也会有别的虫去做,就像是欺压子民的君主,一朝被推翻,不可能只是一个人的力量。 阿诺垂眸握住了楚绥的手,眼眶隐隐湿润,指尖冰凉,像是被抽取了所有温度,声音沙哑的道:“您别恨我,好吗……” 他怕的只是这个…… 楚绥静静看着他,闻言顿了顿,没说话,他从未这么认真的看过阿诺,眉眼都熟悉到了骨子里,闭着眼也能描绘出模样。 他们曾一起生活了无数个日月,在这个异世互为羁绊。阿诺陪伴他的时间,两世加在一起,甚至要久过楚绥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候。 雌虫一直做的很好,与之相反的是楚绥, 他终其一生也没能替他做些什么…… 你恨我吗?这句话本该由楚绥来问的。 男人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然后微微用力,将阿诺拉进了怀里,像以前一样抱着他,随手抓了抓头发,语气无谓的道:“多大点事。” 至于这样吗? 不至于,因为楚绥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就是个死,再坏还能坏到哪儿去,所以他在学着坦然的面对一切。 但现在不坦然的反而是阿诺。 恍惚间,似乎有什么灼热的液体浸透了他的衣服,楚绥按住阿诺的后脑,然后略有些生疏的,有一下没一下拍着他紧绷的脊背,回答他刚才的话:“我恨你干嘛。” 你是我的雌君嘛…… 系统说过,在人类世界,就是和夫妻一样的意思,楚绥已经不记得父母的长相了,只记得他们很忙,但感情很好。 他妈妈会像阿诺一样,偶尔下厨做蛋糕煮咖啡,爸爸就躺在沙发上看报纸,懒洋洋一动也不动,家里养了一只名贵的布偶猫,到处乱蹿。 其实想想,跟他们很像。 阿诺没想到楚绥一点也不生气,红着眼眶看向他,僵冷的指尖终于恢复了些许温度,声音因为压抑许久,破碎而又沙哑:“对不起,隐瞒了您……” 楚绥透过他的眼睛,能清楚看到一种名为歉疚的情绪,抬手将阿诺凌乱的银发理顺:“……你知道吗,我的国家和这里不一样,在那里每只虫都是平等的,无论谁犯了错,都会受到惩罚,如果因为性别而给予优待,让雄虫肆无忌惮的犯法,这样的国家很快就会崩塌。” 律法保护着每一个弱者,但也不会放过一个罪徒。 只是谁也不知道,制度被推翻后,雌虫到底是想要平等,还是想要凌驾于雄虫之上,是前者倒无所谓,怕就怕是后者。 楚绥只是一个纨绔少爷,身无一技之长,从小到大成绩烂透,只会闯祸打架,成年后也不见得有半分长进,他还有很多道理都没来得及懂,还有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学,唯一从地球带来的、有用的东西,大概只有心中的是非观。 楚绥自言自语:“犯了错的雄虫是该受到惩罚……” 不过他这辈子好像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希望到时候楚家祖宗显灵,能保佑他走狗屎运逃过一劫。 楚绥说完,感觉屁股凉凉的,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已经在地上坐了很久,慢半拍的起身,谁知刚刚站稳,手腕忽然传来一股拉扯的力道,就被阿诺从身后抱住了。 阿诺仿佛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将脸埋在楚绥肩头,如从前般,字字单纯,字字认真,低声道:“阿诺会保护您的……” 他会保护他,他们的生命也将共系,这个誓言不再对着虫族的至高神,而是对着他自己的心。 楚绥曾经不止一次的感慨虫族雌性傻,闻言又莫名升起了这样的念头,他扯了扯嘴角,有些想笑,但不知道为什么,根本笑不出来,悄无声息转身,一把将阿诺揽进了怀里。 “……” 有那么瞬间,他喉间有几个字险些脱口而出,但因为从来没说过,于是几经周折,又咽了回去。 楚绥是天生属螃蟹的主,就算在路上撞到了人,也不可能说对不起,反而会倒打一耙怪对方眼睛瞎,被撞了也是活该。 他不想承认,但事实上,他的心在某一刻忽然升出了“对不起”这种情绪,像一阵风,来的快,去的也快,吹过就没了痕迹。 楚绥问:“你没什么事再瞒着我了?” 阿诺认真摇头:“我不会再对您隐瞒任何事,您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 楚绥其实比较在意一件事:“听说帝国研制出了可以抑制军雌血脉暴.乱的药?” 阿诺顿了顿:“……是真的,不过还在实验中。” 他既然这么说,那估计**不离十了,不过楚绥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挺玄乎的,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单纯觉得不符合常理。 大自然和天道一样,讲究平衡共处,每创造一样东西,就必然有他的用处,就好像男女繁衍生息,缺一不可,造物主给了雌虫有着强大的武力,却偏偏让他们被雄虫的信息素制约,这也是一种平衡。 现在帝国却说研究出了抑制药,雄虫的信息素已经可有可无,那么既没有武力,又没有自理能力的雄虫严格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作用,而且等科技往后发展,可以克隆繁衍的时候,他们很可能从食物链中淘汰出局。 啊,说直白一点,就是灭绝。 但是也不一定,毕竟饱暖思那什么,雌虫和雌虫虽然也有在一起的例子,但其实床榻间很难带来快感,压根比不上雄虫,有些雌虫能接受没有x生活,但有些雌虫不能接受。 楚绥忽然觉得事情不太好办了,照他这么一想,那雄虫岂不是只剩下人形xx棒这一个功能了? 不要…… 他肾不行。 楚绥看向阿诺:“你们后续打算怎么办?” 阿诺摇摇头:“还没有定下来,现在帝国联盟会分成了两派,一边要求平权,一边要求雌虫为尊,并且追究雄虫过往罪责,局面很僵持。” 在这件事上,阿诺和阿尔文罕见的产生了分歧,阿诺觉得平权为好,但阿尔文却一定坚持要追究雄虫的罪责,那几个将凌虐雌侍视频传上星网的雄虫被他锁进刑讯室后,现在还没放出来。 阿诺说完,微微用力,攥紧了楚绥的手:“这些天我会留在家里保护您,直到事件平息为止。” 楚绥问道:“要求平权的有多少?” 阿诺顿了顿:“……很少。” 楚绥心想猜到了:“那你呢?” 阿诺重新将脸埋在他的肩头,低低出声:“也许如您所说,每只虫都是不一样的,有些雄虫残暴贪婪,但也有些雄虫没有做过错事,我仅仅只想让雌虫不用再得到□□,这样就足够了,如果要求雌虫为尊,那么和当初的雄虫又有什么区别?” 楚绥也许不是一个优秀的人,但并不妨碍他觉得别人优秀,指尖在阿诺发间缓缓穿梭,心想要是换了以前在地球上的时候,阿诺估计根本看不上他这种纨绔子弟。 但命运就是神奇的东西,偏偏是楚绥来到了这个世界,偏偏是阿诺将他救了回去,又偏偏是他们两个在此相遇。 楚绥:“阿尔文他是哪一边的?” 阿诺道:“您不用担忧,他没有雌虫为尊的念头,仅仅只想让那些犯过错误的雄虫受到应有的惩罚。” 有些事星网没有报道,其实军部已经在暗中翻查雄虫过往的案底了,只要情节严重的,无一例外都被军队带走了。 而大部分雄虫都被蒙在了鼓里,就在他们正在为平权而愤怒不已,上窜下跳的时候,殊不知那已经是对他们来说最好的结局,如果真的雌虫为尊,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楚绥想起自己的手稿,拉着阿诺往楼上走去,帝国关于修订律法的官贴还没有关闭,但现在发表意见,压根没有谁会去认真看了。 那已经不叫意见帖了,叫撕逼骂战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2章 来势汹汹 谁也想不到, 当初大受追捧的雄虫,现在竟然会被雌虫指着鼻子骂,楚绥这些天虽然没出过门, 但也能感受到, 现在帝国的雌雄关系一定相当微妙。 他带着阿诺走进卧室, 然后把那厚厚一摞手稿翻了出来,楚绥把虫族律法中对于雌虫的不平等规定全部都进行了删减,在此基础上保留了一点对雄虫的特殊待遇, 他不知道是否合适, 但依照他个人来看, 已经是最平和的相处方式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能平权的话, 你能接受这样的律法吗?” 楚绥到底是人类世界观,他很想知道以阿诺的角度来看, 能否接受这样的规则与制度。 写下这样厚厚一摞纸, 费了楚绥不少力气,他当年上学写作业都没这么认真, 阿诺怔然接过,翻开第一页就是有关帝国婚姻法的修订条例:雌虫婚嫁自由,已婚雌虫可单方面向法院提出与雄虫解除伴侣关系。 这在虫族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雌虫如果和雄虫缔结了婚约,那么就必须无条件听从雄主的命令,除非受到驱逐, 否则根本不可能拥有自由。 阿诺看到这一行字的时候, 心颤了颤,他垂下眼眸,继续一页一页的往后翻, 白纸黑字,笔锋遒劲有力,都是楚绥修订后的结果。 雄虫不得随意鞭笞雌虫…… 雄虫不得将雌君雌侍以货物形式与别虫交换…… 雌虫婚后工作自由,雄虫如无身体残疾等原因,需共同分担家务…… 楚绥其实仔细考虑过工作方面的问题,雄虫虽然都是脆皮鸡,但做普通的文职或者经商都没问题,这并不是强迫他们,恰恰相反,是一种另类的自救方式。 雌虫已经在武力和经济上有了绝对的掌控,帝国基本的运转几乎都是雌虫撑起来的,如此一来雄虫就没有了任何倚仗,他们不能再继续享乐堕落下去,但凡有几个脑子灵活的雄虫能在政界或者商界闯出一定地位,当倾轧再次来临的时候,也能拥有一定的话语权,而不是陷入今天这样被动的地步。 楚绥语文能力有限,不见得能把规则修改的多严谨,他只是一页页的往后看,看见错误的就划掉,看见不对的就修改,然后再酌情添加,但怎么也比虫族之前的律法要强过百倍千倍。 阿诺花了一定的时间才把这些手稿看完,楚绥也不催促,静静的在旁边等着,直到最后一页翻过,阿诺才终于抬起头。 他将那份手稿轻轻放在桌上,喉间有些酸胀,静默许久,才低声问楚绥:“这样的世界……真的可以存在吗?” 雌虫真的可以拥有自由,不用再像奴隶一样的活着吗? 雄虫犯了错,也会收到惩罚吗? 他在过去那个畸形的社会生活了太久太久,哪怕时至今日,制度推翻在即,眼见雄虫根本毫无反抗能力,也还是觉得楚绥手稿中描绘的世界太过不真实,像做梦一样。 也许梦中都没有这么好,因为大多数雌虫想要的,仅仅只是一份尊重,不用被打骂,也不用像货物一样的被雄虫交换凌虐…… 楚绥看着阿诺,然后点了点头:“我的家乡就是这样。” 但他现在回不去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虫族就是他的第二家乡,没有谁会希望自己生活在一个糟糕的年代,楚绥从这一刻开始,希望它能变得和蓝星一样好。 阿诺明白了他的意思,有那么瞬间,忽然觉得一向孩子气的楚绥沉稳了起来,伸手抚上他的脸,抵着楚绥的额头缓缓道:“帝国联盟会的议员确立新法度时,我会用尽最大的能力争取平权,” 说完顿了顿,轻声道:“……我希望您描绘的世界能够成为现实。” 但无论能否成功,他都会保护好楚绥。 帝国针对废除保护法这件事曾经开了官贴,说任何星网用户都可以在上面提出意见,他们会酌情考虑,楚绥在上面发表过相应意见,但不多时就被骂战楼压下去了,他只能在星网上私发动态,毕竟那么多粉丝关注量,总会有一两只虫能看见。 但成与不成的,楚绥也没把握。 他上次将电子图片格式上传了百分之八十到星网上,经过几天的时间发酵,自然有不少虫都看见了,楚绥在雄虫堆里名声还算好,哪怕时至今日,也有不少雌虫暗地里将他当做梦中情虫,机锋和争吵大部分都没对准他。 但也许现在形势太过紧张,楚绥在这个关口发布内容,实在有些敏感。 毕维斯是第三军的一名普通军雌,他和大多数雌虫一样,勇猛好战,思想简单,看见帅气的雄虫会暗搓搓激动,看见鞭笞雌侍的雄虫也会暗骂一句不是东西。之前楚绥来军部上班的时候,他曾经远远的见过一面,出于雌虫对雄虫天生的追逐感,毕维斯心中难免蠢蠢欲动,不过自觉职衔太低,长相也不算精致柔美,就歇了心思,但总的来说,依旧抱有好感,刷星网的时候看见楚绥发布动态,立刻点了进去。 雄虫在星网上经常会发布一些自拍来获取雌虫赞美,毕维斯看见楚绥上传了图片数据,没点进去以前,还以为是自拍照,点进去看了之后,这才发现是帝国律法条议……不,也不算是律法条议,准确来说,是经过修改的版本。 当开篇的“雌虫婚姻自由,已婚雌虫可单方面向法院提出与雄虫解除伴侣关系”几行字映入眼帘时,毕维斯的心不可抑制的颤动了一瞬。 自由,这两个字可以说和已婚的雌虫没有任何关系,许多军雌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和雄虫缔结伴侣,就是害怕失去自由。 翱翔于九天的鹰,如果被栓住铁链不得展翅,那么与家禽又有什么分别? 这种束缚并不止是身体上的,还有对于灵魂的摧残,将他们当做奴隶,一点点粉碎傲骨,一点点磨灭自我意识,最后变成行尸走肉。 所有的雌虫都有着一样的担忧,毕维斯也在害怕,他害怕自己以后如果选错了雄主,日子会很难过,毕竟帝国并没有离婚这两个词,一旦选定了,就是一生一世。 他控制不住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定睛往下看,因为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毕维斯看的相当认真,恨不得一个字一个字掰开了揉碎了去理解。 什么,雄虫不得随意鞭笞雌虫,如果触犯,经过调查取证后将会收押监狱,视情节严重程度判刑,低则罚款拘禁,重则死刑,这种事真的存在吗? 法严而奸易息,政宽而民多犯,这句话的意思是律法严苛,他们心中惧怕,犯法的事就少;政治宽松,他们心中升不起恐慌,犯法的事就多。 以前雄虫肆无忌惮的虐.打雌虫,甚至造成虫崽死亡,恰恰就是因为律法宽松,令他们感受不到恐惧,楚绥斟酌良久,还是将死刑加了上去,毕竟生命高于一切。 毕维斯越往后看,心中就越来越难以平静。 虫族从来不是一个真正平等的种族,在史册的记载上,要么是雌虫为尊,要么是雄虫为尊,前段时间大部分雌虫都在强烈要求平权,但事实上,他们对于“平等”这两个字并没有什么没有真切的概念。 什么叫平权?是和雄虫拥有同样的权利,处处受到帝国的优待照顾,还是和他们一样高高在上,肆意残害生命不用坐牢? 雌虫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自己不想再被雄虫踩在脚下,于是盲目的抗议,盲目的要求废除律法,以至于上面的掌权者也陷入了僵局。 大部分雌虫都和阿诺一样,武力值爆表却又单纯至极,他们想要的其实很少,仅仅只是一份尊重,楚绥依照后世所列出来的律法条约虽然不算严谨,但也如巨石入水般,看见的雌虫心底久久都难平复下来。 也许你可以认为他们受了太久的欺压,就像风餐露宿的乞丐忽然得到了一顿满汉全席,哪怕只是得到他们应有的权利,也觉得受宠若惊。 但这只是一部分雌虫的想法,还有一小部分雌虫对此嗤之以鼻,别傻了,听说帝国已经研究出了抑制药,他们以后再也不用受那些雄虫的摆布,为什么要平权?雄虫以前怎么对他们的,他们就千百倍的还回去。 如果楚绥在这里,一定会说他们是阿尔文翻版,仇雄仇出天际了。 毕维斯把图片内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犹豫许久,最后点击了转发。 也许……也许这是目前最合适的解决方法…… 毕维斯没想那么多,他仅仅只是觉得,能够婚姻自由,能够不受雄虫凌虐,就已经是很幸福的一件事了,如果现在要求雌虫为尊,那么他们岂不是和当初的雄虫一样可恶。 每一只雌虫从军校毕业时,都会向虫族的至高神宣誓,至此成为一名战士,将以热血挥洒疆场,此生绝不欺凌弱者。 就在评论区为此争论不休的时候,帝国联盟会也有了动作,但和楚绥发布的内容没有关系,因为无论之后确立怎样的新制度,唯一肯定的就是,雄虫保护法一定要废除。 其实换了楚绥来看,废就废,这年头能保住小命都不错了,只要不废命根子就行,废个保护法算什么,但坏就坏在有些雄虫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峻,他们高高在上太久了,一夕之间要废除对他们所有的保护与优待,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死活都不同意。 楚绥自觉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他坐在客厅地毯上,刷了半天星网,想分析出现在的民众意向,不过信息太过杂乱,干脆就放弃了。 视线不经意扫过,发现阿诺正在厨房准备晚餐,暖融融的灯光落在他肩头,将冷白的衬衫也蒙的多了一丝暖意。 楚绥看了片刻,然后从地上起身,拍拍裤子走了过去,他脚步很轻,但阿诺似乎早已察觉,于是被楚绥从身后抱住的时候,并不显得惊讶。 楚绥什么都不想做,他缓缓收紧怀抱,然后将下巴抵在阿诺肩头,看着他切菜,过了那么片刻才问道:“你喜欢吃什么?” 以他的性格,能问出这种问题,绝对是破天荒。 军雌大多不会挑剔什么,在战场上有什么就吃什么,饿不死就行,更何况阿诺对这方面本来就淡淡的,但闻言还是想了想:“……红豆糕?” 楚绥挑眉:“为什么是红豆糕?” 明明星网上说雌虫不喜欢吃甜食,他也没见阿诺吃过。 楚绥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已经忘了,在很久之前,他曾经喂阿诺吃过一块。 阿诺形容了一下:“比较甜。” 他整个身形都笼罩在楚绥的怀抱里,后背紧贴着楚绥胸膛,隔着一件薄薄的衣衫,灼热的温度直直传到了心底,有些没办法再专心做菜。 楚绥无聊的时候,就喜欢做些小动作,他搂住阿诺的腰身,偏头在他耳垂处亲了亲,然后似乎得了趣,直接噙住他的唇,把雌虫抵在洗手台边缘亲的一塌糊涂。 “雄主……” 阿诺唇色殷红,他低低喘息着,搂住楚绥的脖颈,然后缓缓收紧,却听雄虫忽然冷不丁道:“以后我学着做。” 阿诺闻言顿了顿,原本失去焦距的眼眸也恢复了几分清明,呈现一种水润的蓝色,他看向楚绥,面露疑惑:“您说什么?” 楚绥心想好话不说第二遍,闭着嘴不吭声,全当没看见:“没说什么。” 阿诺闻言笑了笑,那双蓝色的眼眸似乎能看透人心,悄悄捻了捻楚绥的头发:“但是我听见了。” 楚绥心想听见了你还问什么,正欲说话,手腕上的光脑却忽然传来滴滴两声震动,原来是迦文向他发来了视频邀请,楚绥只好松开阿诺,点击接收。 “不好了不好了,咱们赶紧收拾东西跑路!”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视频一接通,迦文就说出了这么一句疑似狗男女私奔的话,楚绥闻言下意识看了阿诺一眼,后者却只是对他笑了笑,然后体贴的背过身去,继续做菜。 楚绥被迦文弄得相当尴尬,匪夷所思的问道:“跑什么?” 帝都这么大,容不下你一只小胖虫了吗? 迦文急的整张脸都凑到了屏幕上:“你不知道吗,昨天南因被军部带走了,还有亚利、唐颂,听说因为那拨雄虫不肯接受废除保护法,现在军部要把所有雄虫集中在一起带走!” 他说完用力揪了揪头发:“那群蠢货,还以为是以前的世界吗!” 楚绥闻言心不自觉沉了沉,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还是沿着上一世的走向在发展,军部现在把雄虫都集中起来软禁,然后呢? 楚绥看向迦文:“跑?你能跑哪儿去?” 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雄虫能跑哪儿去,别的星球暂且不说,只要能出帝都这个地界,楚绥都佩服迦文。 迦文显然也知道这不现实,欲哭无泪:“你知道吗,我大清早醒来,住的第三区就剩两只雄虫了,估计马上就轮到我了,你的雌君不是上将吗,有没有什么内部消息?” “很抱歉,目前还没有。” 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回复了他。 迦文闻言愣了一下,左右看了一圈:“谁在说话?” 阿诺在视频死角,楚绥闻言将光脑对准他,然后又转回来,丝毫不顾及迦文逐渐崩塌的神色:“我的雌君。” 迦文闻言猛的呛了两口,显然他现在对雌虫这种生物起了一定的敬畏之心,尤其是阿诺这种高层级别的雌虫:“咳咳咳……我的话已经带到了,你自己小心。” 说完嗖的一声切断了视频。 楚绥顿了一秒才回过神,下意识看向阿诺:“军部把雄虫集中起来想做什么?” 施以惩罚,还是别的? 阿诺摇头,表示不知:“现在帝国联盟会的议员分成了两派,军权也在割裂,我们彼此之间都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有行动也不会互相传达。” 第一军第二军想雌虫为尊,阿尔文的第三军态度暧昧,阿诺的第四军则支持平权,现在已经形成了一个僵持不下的局面。 见楚绥似乎有些心神不宁,阿诺伸手抱住他,修长的五指在他发间穿梭,无声安抚着,然后亲了亲他的脸侧,在耳畔低语:“没关系,阿诺会保护您的。” 他会好好保护他的…… 这句话阿诺说过很多遍,但每次都是认真的。 楚绥闻言呼吸缓了一瞬,心想有些事来了也挡不住,他睨着阿诺清俊的眉眼,然后伸手将对方额前的碎发拨开,并不回答,只是低声道:“如果这次的事过去了……” 如果这次他能活下来…… 他想……他应该去学着当一个好雄主…… 阿诺挺好的,真的挺好的,哪怕楚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哪怕他心气张狂得谁也不放在眼里,也没办法说阿诺一句不是。 但言语未尽,便咽回了肚子里。 楚绥没说话,在阿诺额头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满肚子的话似乎都藏在了里面。 也许正如阿诺所说,现在帝国因为雄虫的地位问题而产生了分歧,彼此之间各行其道,晚上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门铃声,外间传来了副官斐迪的声音:“上将,阿尔文上将带着第三军的队伍过来了,说想请楚绥阁下去军部商议事情,被我们拦在了外面。” 楚绥没出门,不知道外间这几天都有第四军的重兵层层严守,都是阿诺的旧部,现在阿尔文带兵过来,只怕来者不善。 阿诺闻言用光脑调出监控,果不其然发现住宅外面停着数十架飞行器,密密麻麻全是第三军的兵,而带队的恰好是阿尔文,此时被拦在外面不得进来,双方已经拔枪对峙了。 阿诺从抽屉里抽出枪别在腰间,然后穿上军服外套,怎么也没想到来的是阿尔文,他正欲往外走,眼角余光一瞥,却发现楚绥正站在楼梯拐角处,不由得顿住了脚步:“雄主……” 阿尔文那么大张旗鼓的带兵过来,楚绥怎么可能没听见动静,他步下楼梯,心想如果所有雄虫都被集中起来,自然不会漏了他:“阿尔文来干什么?” 阿诺将枪藏在了衣摆下:“您不用担心,我去处理就好。” 阿诺并不知道他们把雄虫集中过去想干什么,但楚绥是肯定不能去的,说完转身出了门,并反手将门锁上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3章 四军上将 阿尔文不是典型的雌虫, 行事一向乖张,对他来说雌虫为不为尊都无所谓,重要的是那些该死的雄虫能受到惩罚, 所以目前立场不明,此时他带着兵想要强闯, 却被阿诺的部下拦在了外面, 双方拔枪齐齐对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硝烟味。 阿诺出来就看见这一幕, 他步下台阶,军靴落地的声音在死寂的空气中显得尤为清晰, 抬手示意部下把枪放下,看向阿尔文道:“你来做什么?” 都是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谁也不想兵戎相见,阿尔文也示意自己的部下放了枪,目光穿过阿诺肩头, 看向了他身后紧闭的大门, 笑了笑:“不做什么,只是请楚绥阁下去军部做做客。” 阿诺早猜到有这一遭,一如既往清冷,语气淡淡:“他不会去。” 阿尔文一头红发张扬,闻言勾唇道:“啧, 所有‘尊贵’的雄虫阁下都去了,缺他一个不太好, 放心, 只是请去做客,死不了。” 阿诺不着痕迹握住腰间的枪,语气冰冷:“原因?” 阿尔文摊手:“签订一些东西, 签完过几天自然就放回来了。” 当然,只是针对楚绥这种没有“前科”的雄虫,阿尔文觉得自己已经够客气的了,按理说住在a区的雄虫要最先带走才是,他特意把楚绥放到了最后呢。 阿尔文说的轻巧,过几天就放回来了,谁知道楚绥会不会受刑,阿诺不会去赌,也不想赌,他缓缓攥住那把枪,指尖落在扳机上,骨节分明的手青筋浮现:“你知道,我不可能让你带走他。” 临近血脉暴.乱期边缘的雌虫脾气实在好不到哪里去,阿尔文见阿诺竟然为了一只雄虫和他拔枪相向,怒气已经有些按捺不住,阴沉沉道:“我说了,他死不了。” 阿诺神色不变:“我也说了,他不会去。” 第三军和第四军实力相当,真打起来还不知道谁占便宜,阿尔文眼睛一眯,当下再也忍不住,直接拔枪对准了阿诺,咬牙切齿的道:“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阿诺是雌虫,现在却为了一只雄虫和多年的战友闹翻脸,这在阿尔文眼中就是跪久了站不起来,那么多雄虫都去了,怎么偏偏就楚绥搞特殊? 阿诺不是最公正严谨的吗,现在到底站在哪一边?! 被欺压已久的雌虫?还是雄虫? 阿尔文现在满脑子都是“阿诺变了”四个字,他的指尖缓缓扣上扳机,对准阿诺,一字一句威胁道:“你再不让开,就别怪我开枪了。” 开枪是不可能的,他们谁也不会开枪,只是现在哪一方都不愿意退步而已,这件事就算阿尔文不做,第一军第二军也会有虫来做,阿诺挡不住的。 阿尔文不明白,不明白雄虫有什么可保护的,他们曾经一手创立自由盟,为的就是这一天,然而阿诺却在这个时候站到了他的对立面去。 他们僵持的太过专注,以至于没发现楚绥竟然翻窗户出来了,直到阿尔文手中的枪猝不及防被人卸掉,他才终于回神,却见楚绥一把将阿诺拉到了身后。 楚绥也惜命,他原本没打算出来,却又觉得躲着不是办法,他在里面看见阿尔文对阿诺拔枪,干脆直接翻窗户出来了。 阿尔文一个没注意,竟被楚绥这个战五渣卸了枪,反应过来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他皮笑肉不笑的道:“楚绥阁下,您如果能出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楚绥看了眼手中的枪,不免又想起上辈子阿尔文把某个雄虫打得脑浆迸裂的样子,说不怕那是假的,但咬咬牙把心一横,大不了就是个死,又平静了下来:“阿尔文上将找我有事吗?” 阿诺想说些什么,楚绥却攥紧他的手,示意不要出声。 阿尔文见他把阿诺护在身后,扫了眼,收回视线道:“只是想请楚绥阁下去军部做客,不会造成什么伤害的,毕竟事关雄虫未来的生活,缺了您一个似乎不太好?” 说实话,楚绥真的想不出他们把所有雄虫聚在一起想干什么,上辈子是为了鞭笞受刑,这辈子呢? 楚绥用尽生平最大的力气按住阿诺挣扎的手,直视着阿尔文,然后笑了笑:“原来想请我做客,早说,何必闹的不愉快。”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光凭第四军的兵力是不足以抵抗的,更何况楚绥也想看看他们在打什么主意:“去军部一趟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没说不去。” “雄主!” 阿诺闻言瞳孔收缩,他反攥住楚绥的手,从未有过的大力,眼中深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沉声道:“您千万不能去!” 是真的不能去,那些议员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仿佛研制出信息素就肆无忌惮了般,仔细想想,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雄虫一夕之间跌落神坛,只能任由他们宰割,谁会不动心? 就算雌虫再厌恶雄虫,但对异性天生的渴望早已经深深刻在了他们的基因里,永远也磨灭不掉。 楚绥心想现在还只是阿尔文带兵,到时候如果第一军第二军也过来,那就不好办了,他不着痕迹挣开阿诺的手,对方却指尖青白,死也不肯松开:“我不会让您去的。” 楚绥这辈子就从来没做过什么磨磨唧唧的事,他抬眼看向阿诺,却见那双蓝色的眼睛微微泛红,藏着不易察觉的痛色,顿了顿,忽然伸手将他拉进了怀里。 “对不起……”楚绥说。 他似乎从来都没能替阿诺做些什么。 如果这次真的能熬过去,他也想学着怎么去做一个好雄主,学着怎么去做一个人…… 他从没有用这样低缓的语气说过话,阿诺闻言指尖微颤,却怎么也聚不起半分力气,险些抓不住他的袖子,楚绥见状微微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轻轻摇头,看着他道:“等我回来。” 他不信雌虫会对雄虫赶尽杀绝,也许事态并没有严峻到那种地步。 阿尔文一直冷眼旁观,等楚绥说完话,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道:“阁下,请。” 楚绥看了阿诺一眼,然后转身走向外面的飞行器,经过阿尔文身边时,手腕一翻,将他的光能枪递了过去,似笑非笑道:“上将,你的枪。” 被雄虫卸枪堪称奇耻大辱,阿尔文看了他一眼,然后面无表情把枪拿了回去。 眼见着第三军的虫离开,副官斐迪不自觉皱眉,面露担忧的看向阿诺:“上将,我们现在怎么办?” 阿诺不语,他定定看着楚绥离开的方向,想起刚才对方在他耳畔不着痕迹说的话,把枪重新塞入腰间,大步朝门外走去:“走,去研究所一趟。” 楚绥上班的时候,自认为已经把军部上下都摸了个清楚,但当他坐上飞行器,停在一座类似会议大楼的建筑前,却觉得相当陌生,扫了一圈,却见周围都有重兵把守。 阿尔文带着楚绥走了进去,穿过几道长廊,最后在一扇牌号标注a区的门前停了下来,他用指纹锁开了门,然后道:“楚绥阁下,请。” 楚绥眼角余光一瞥,发现里面似乎还有别的雄虫,看了阿尔文一眼,然后迈步走进房间,随即身后就传来咔嚓一声轻响—— 门被反锁了。 这是一栋复式楼,不像软禁室,也不像刑讯室,客厅很大,摆着沙发茶几,装修典雅,甚至有一道回旋楼梯,直通二楼,隐约可看见上面有不少房间。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不少雄虫,粗略一数竟有十来个,他们看见楚绥进来,齐齐抬头看了一眼,又三三两两的收回了视线,仿佛在说:又是一个倒霉蛋。 楚绥心里却松了口气,这个环境怎么看都比上辈子被锁起来强,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伸手扯了扯衣领,然后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楚绥的武力值在雌虫堆里排不上号,但在雄虫堆里绝对“名声在外”,星网上还有视频为证,他刚一落座,身旁一名娃娃脸的雄虫就面色惊慌的往旁边躲了躲,楚绥察觉到他的动作,懒洋洋抬眼看了过去,听不出情绪的道:“你躲什么?” 声音故意压的很低,看起来喜怒难辨,浑身都散发着“我不好惹”的气息。 那名娃娃脸的雄虫闻言一哆嗦,显然听说过楚绥的恶名:“没……没躲什么……” 楚绥仿佛是为了故意找茬:“没躲什么?那你哆嗦什么?” 他这幅样子像极了恶霸,旁边一名雄虫似乎看不下去,皱眉道:“都这个时候了,我们就别内讧了。” 娃娃脸雄虫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就是,就是。” 楚绥本来也没打算做什么,眼见着话题打开,往周遭看了一圈:“不是说所有雄虫都被关起来了吗?怎么就我们几个?” 刚才出言制止的雄虫解释道:“这里是a区的雄虫,另外几个区分别都被关在了不同的地方。” 楚绥若有所思:“他们把我们抓起来,想做什么?” 娃娃脸雄虫忍不住插嘴道:“只要签完律法协议我们就可以离开了,但是帕林不让我们签。” 言语中带着些许抱怨。 帕林闻言倏的从沙发上起身,直接揪住了娃娃脸雄虫的衣领骂道:“闭嘴查德!你前脚签了协议,后脚就会被带进刑讯室,谁告诉你那些签了协议的虫是被放回家的?!” 查德脸色胀红,楚绥都以为他会吼回去,但事实上他只是不服气的嗫喏道:“班森他们签完协议都被放回去了!” 帕林闻言直接一把将他甩在了沙发上:“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案底,你敢对虫神起誓说你没有案底吗?!阿尔文那个疯子把所有带案底的雄虫都关起来了,进去就是个死!” 查德有些心虚:“我……我当然没有案底……” 帕林冷笑:“是吗,既然如此,去年霍顿上将为什么会因为重伤而被送进医疗区?我可真该谢谢你,谢谢你把你的雌君折磨得生不如死,现在第二军赞成雌虫为尊,说不定就是你的功劳!” a区的雄虫都是勋贵之后,要么出身贵族,要么像楚绥一样,雌君在军中有一定的地位,查德的雌君就是第二军目前的掌权者霍顿上将。 军权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动摇国家制度,军权在谁手里,谁就拥有话语权,现在雌虫影响着帝国未来的走向,而雄虫某种意义上也影响着雌虫的决定。 例如楚绥,阿诺为了他可以选择平权,这是正面例子。 再例如查德,霍顿上将因为他选择雌虫为尊,妥妥的反面例子。 帝国现在把雄虫分门别类关押在一起,听说只要签署一份不知名内容的条约就可以被放出去,有些雄虫签了,回家了,有些雄虫也签了,回老家了。 楚绥猜测军部现在应该在大规模清查案底,只要有过往伤害史的雄虫签署完条约,都会被关进刑讯室,现在帕林他们不愿意签署条约,纯粹是在拖延时间,因为在座的各位大部分都是渣虫,心虚。 楚绥在心里嘶了一声,查德怂的跟鹌鹑一样,居然还能把霍顿上将弄得遍体鳞伤送进医疗区,真是虫不可貌相,不过想想他自己以前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挑了挑眉,也就理解了。 查德被他一番话说的羞臊不已,也恼了,愤愤甩开他的手:“你们谁没打过雌君,现在出了事就怪我,霍顿一定要雌虫为尊,我有什么办法?!” 霍顿上将,楚绥以前在军部的时候倒是见过几面,对方看起来沉默寡言,比阿诺还老实几分,没想到竟然也有雌虫为尊的念头。 楚绥不知想起什么,看向了帕林,对方看起来是这堆雄虫里面最稳重的一个:“你看过他们要你签署的律法条约吗,大概是什么内容?” 帕林扯了扯嘴角:“能有什么内容,” 他说着,看向楚绥,自嘲道:“只不过是把雄主改成雌主罢了。” 雄主改为雌主?那岂不是把之前的秩序颠倒换位了? 楚绥闻言瞳孔微缩一瞬:“不是说帝国联盟会的议员还在商议中吗,怎么这么快就决定了?” 帕林摇头感慨:“那群元老都是墙头草,军队是国家主力,现在四军上将除了你的雌君之外,其余三位都偏向雌虫为尊制度,局势一面倒,已经没有挽回的地步了,他们现在研究出了抑制药,不再需要我们的信息素,更不可能甘心被我们踩在脚底下。” 不不不,楚绥还是觉得这件事太奇怪,他曾经看过阿诺传送给他的研究资料,一共有一百名自愿参与试药的军雌,他们在血脉暴.乱的时候都注射了抑制药,虽然无一例外都被成功安抚,精神力也稳定了下来,但楚绥就是觉得好像遗漏了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到底哪里不对劲呢…… 到底哪里不对劲…… 军雌的血脉暴.乱一共分为初期、中期、末期三个阶段,越往后越严重,但研究所的实验体军雌似乎都是暴.乱初期,没有一个是中期或后期的。 还是那句话,楚绥相信天道平衡,造物主一定不会无缘无故创造出一个没用的种族,雄虫在各方面因素上都和雌虫差的太多,战斗力不如,身体素质不如,智力不如,甚至连飞翔的虫翼也没有,如果仅仅只剩下繁衍这一功能,老天爷未免太过偏心。 他总觉得那个实验一定有漏洞,离开的时候曾经暗示阿诺去调查,也不知道查出什么结果了没有。 楚绥总觉得帕林还算理智,不像那种穷凶极恶的雄虫:“你怎么不签协议,其实如果能出去,总比待在这里强。” 帕林摇头:“我有案底。” 言外之意,不敢出去,怕被阿尔文那个疯批弄死。 楚绥闻言默了一瞬:“……你也打过雌君?” 帕林看向他:“你没打过吗?” 楚绥一噎:“……” 好,确实打过。 他们在进来的时候,身上的通讯设备已经全部被收缴,相当于和外界断了联系,楚绥懒洋洋坐在沙发上,目光一一扫过那些雄虫,他们的雌君应该大部分都在军部身居要职,不是上将,就是中将少将。 现在已经是深夜,他们却全无睡意,透过落地窗,隐隐能看见外间漆黑的夜色,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还有巡逻的军队,刚才有虫过来送晚饭,相当之简单,一虫一管营养液。 喂猪都不带这么敷衍的。 “唉……” 在这样的环境下,总是会有些凄凉,有只雄虫忽然叹了口气,嘀嘀咕咕,自言自语道:“……早知道我当初就对米达好一点了,现在有家不敢回,只能坐在这里等死。” 米达应该是他的雌君。 另一只雄虫闻言嘁了一声:“得了,就知道说一些没用的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一句话将在座的雄虫全骂了进去。 有雄虫摇头叹气道:“在这儿待着多好,签署了雌主协议,我回去八成就生不如死了。” 他平常显然没有善待雌君雌侍。 有虫嘲笑他:“哼,胆子都吓没了,签就签,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的雌君脾气最温顺了,哄两句就感动的眼泪汪汪,就算是雌主,我也不信他敢对我做什么。” 典型的渣虫语录。 查德粉碎了他的幻想,语气带着淡淡的讥讽:“谁说看起来温顺就真的温顺了,霍顿在家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现在不还是造反了?” 楚绥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后来他们大概说饿了,都三三两两拿起了桌上的营养液,皱着眉喝了下去。 楚绥是最晚进来的,帕林和查德他们显然已经在这里关押了一段时间,就连喝营养液都已经习惯了,要知道雄虫以前可从来不会碰这些鬼东西。 楚绥看了眼手里的营养液,然后打开抿了一口,苦的舌头都麻了,他不动声色皱起眉头,忽然有些想念阿诺做的点心,记不清什么味道了,反正甜甜的。 雄虫蛮横是真的,残.暴是真的,脆弱也是真的,比温室里的娇花还娇花,根本受不住任何打击,他们之中不知是谁忽然哭了起来,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明显:“我真的在这里待不下去了,我也不想喝营养液了,我想回家呜呜呜……” 他们这几天吓的连觉都睡不着,生怕一醒来就被抓去了刑讯室,如果现在有一把剪刀能剖开他们的肚腹,估计会看见一条条肠子都悔成了青紫色。 唯一还算淡定的大概就只有楚绥,他目光一一扫过身边的雄虫,不着痕迹观察着他们的神色,忽然有些纳闷的问道:“你们是不是挺后悔的?” 查德闻言狂点头,眼泪汪汪差点快哭了,他最惨,雌君是霍顿上将,对方如果真的有心整治他,哪里都跑不了一个死字。 其余的雄虫也有那么几个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语气心如死灰:“不过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楚绥内心似乎在盘算着什么,指尖在膝上轻点:“莫林上将的雄主是谁?” 帕林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语气幽幽的道:“我,怎么了?” 楚绥:“……” 挺好,除了阿尔文那个单身狗,四军三上将的雄主都集中在这里了。 楚绥打了个响指,目光着重落在了查德和帕林身上:“现在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救命,但是不保证能成功,你们想试吗?” 查德:“???” 帕林:“???” 别的雄虫只见楚绥低着头不知说了些什么,片刻后,查德就一个劲的摇头,并惊慌后退了几步:“不不不,霍顿一看见我肯定会杀了我的,我才不想出现在他面前。” 楚绥嘁了一声:“说的好像不见面他就不杀你了一样。” 帕林似在犹豫:“也不是不行,反正没有退路了,不如试一试。” 楚绥看向查德:“你呢,怎么样,同不同意?” 查德怂的一批,小心翼翼问道:“我可以不同意吗……” 楚绥淡淡挑眉,将袖子挽到了胳膊肘:“可以,但我会揍死你。” 查德:“我同意。” 在虫族里,和楚绥一样欺软怕硬,见风使舵的雄虫不在少数。 外面有重兵守卫,窗户旁边就站着一名执勤的军雌,楚绥直接拉开窗户,然后坐在窗沿上,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用生平最绅士有礼的态度问道:“请问霍顿上将他们平常会来这里吗?” 得益于楚绥那副出色的皮相,站岗的军雌看他一眼,脸都红了,什么实话都往外蹦:“偶……偶尔会,明天四军将领就在36楼开会,霍顿上将他们也会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4章 药剂失效 这一夜大家睡的都不怎么好, 仅仅只是囫囵上楼睡了个觉,第二天清早就又齐齐坐在了沙发上,在这种时刻, 似乎只有全部挤在一起才能有些许安全感。 楚绥昨天打听到,霍顿上将他们今天九点会在这里开会,估计会经过不远处的那条正路, 他隔着窗户在脑海中估算着距离, 心想能引起对方注意的可能性有多大。 查德恨不得撞墙, 哆哆嗦嗦的道:“我……我真的不敢……他一定会杀了我的……你换只虫去试探吧……” 楚绥看了他一眼:“他的雄主是你,对他造成伤害的也是你, 别的虫去问有什么用, 你就算不出现在他面前, 这件事过后他就会放过你吗, 还不如胆子大一点, 去试一试他们的想法。” 楚绥现在想知道,霍顿上将他们到底是因为对查德等雄虫心怀怨恨所以故意不选择平权,还是真的想雌虫为尊。 如果是前者的话, 应该会有些许转圜的余地, 毕竟环境造就了雄虫现在的德行,如果真的依照案底清查, 只怕八成的雄虫都得关进刑讯室。 有些错能挽回,有些错没办法挽回。 楚绥上辈子已经回不了头,因为他至死也未见心生悔意,但在这里关着的雄虫,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 他们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后悔了。 后悔以前鞭笞雌君, 后悔以前凌虐他们…… 又或者有良心未泯的, 甚至在后悔以前没有好好的对待雌虫,如果能和平共处,他们何至于闹得要推翻政权。 查德没说话,把头抵在墙上,看不清神情。 楚绥倒不怎么替自己担心,反正他这辈子没什么案底,想出去也不难,他只是罕见的,替大环境感到担忧。 楚绥估测了一下时间,看向查德,觉得他没必要那么害怕:“……霍顿上将如果真的想杀你,你活不到今天。” 堂堂一军上将,想收拾一只雄虫,难道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吗? 查德闻言身形一顿,没说话。 楚绥现在也不喜欢强人所难:“你如果真的不想去就算了。” 到时候假装签署条约,他自己当面去试探也是一样的,不过到底不如私下来谈的好,更何况这种事只有当事人去解决才是最有效的。 雄虫犯了错,有些虫认为知错能改就行了,还有些虫则认为这辈子都不应该原谅,但事实上,只有受过伤害的虫才有资格说话。 他们说原谅,那才是真的原谅。 四军上将掌控了一定的话语权,如果能说服他们支持平权,雄虫的境地会好很多。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楚绥没有表,他只能一直通过窗户盯着正门口的那条路,不知过了多久,有一队士兵忽然小跑着进来,然后分列两边,紧接着从外间陆陆续续进来了几名身着军装的高级将领。 楚绥打开窗户往外看,试图从里面寻找出阿诺的身影,然而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查德挤到了一边:“我我我……我看见霍顿了!” 楚绥心想你这么激动干嘛,刚才不还怕的屁滚尿流:“哪个?” 查德指着一名身形颀长的军雌道:“那个棕色头发的,个子高高的。” 楚绥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最后发现确实有些像霍顿上将,并且对方已经朝着这边走来了,扫了眼查德:“那你是去还是不去?” 查德犹豫一瞬,咬咬牙道:“去!” 如果真的要死,躲也躲不过,不如拼一下算了,说不定还能争取点自由。 楚绥心想无论是人还是虫,在生死关头胆子都挺大的,他对查德道:“你记住我昨天和你说的话,一定要弄明白他是怎么想的。” 查德某种意义上和以前的楚绥差不多,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狗怂,坏事做过,却不见得真的有什么十恶不赦的心思,闻言面色纠结:“我……我知道了……” 他话音刚落,后背忽然传来一股大力,再加上窗沿低,整只虫栽倒葱似的摔出了窗外,只听噗通一声闷响,查德还没反应过来,周围站岗的士兵就立刻潮水般涌来将他围在了中间。 “有雄虫逃跑!” “快抓起来!” 雄虫大多软弱无能,他们关押了那么多雄虫,敢明目张胆逃跑的,查德还是第一个。 这番动静自然引起了霍顿他们的注意,都三三两两的顿住了脚步,阿尔文是煽风点火不嫌事大的:“啧,真是小瞧了他们的愚蠢,逃跑都不找个聪明点的办法。” 旁边一名少将不确定的道:“逃跑的雄虫好像是霍顿上将的雄主?” 走在最前面的霍顿闻言顿住脚步,一双坚毅的眼眸顺着看了过去。 查德摔的眼冒金星,一抬头就见几十支枪对着自己,脸都吓白了,他靠着墙哆哆嗦嗦的站起来,结结巴巴的道:“我……我不是想逃跑,我是想签署条约……” 负责看守的军雌闻言面露狐疑:“你们不是坚持不签吗,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查德道:“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不管怎么说,愿意签署条约是好事,负责看守的士兵闻言收回枪:“把他带走。” 查德却道:“要我签条约可以,但是我有一个要求,我……我想和霍顿上将私下见一面……” 他知道霍顿就在附近,说这句话时,难免有些心惊胆战。 为首的军雌闻言皱眉:“霍顿上将很忙,没有时间……” 话未说完,耳畔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把他带去关押室。” 军雌闻言看去,却见霍顿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条件反射立刻敬礼:“是,上将!” 查德就那么被带走了,刚才围堵的兵士也终于退下,恢复了刚才的原状。 楚绥见状只能在心里祈祷他不要出岔子,否则这里的一些雄虫就算放出去,签署了雌主协议,以后的日子估计也难过了。 阿诺在科研所待了一整个晚上,不知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今早开会罕见的来晚了,他从门口走进来的时候,却并没有立即去会议厅,而是走向了关押a区雄虫的地方。 楚绥一直在窗边静等阿诺,眼见着他朝这边走来,眼睛一亮,正准备拉开窗户,谁知却被看守的士兵挡了回去:“请您关上窗户。” 人在屋檐下,楚绥还算礼貌:“你放心,我不做什么,只是想和我的雌君说两句话。” 看守的士兵心想雄虫今天都是怎么了,一个二个都吵着要见雌君,他眼见阿诺带着副官走来,抬手敬了一个军礼:“上将。” 阿诺昨天一晚上都没合眼,此时看见楚绥还好好的,心才终于落地,看了站岗的士兵一眼:“你先退下。” 士兵闻言犹犹豫豫道:“很抱歉,霍顿上将有令,除非正常的换班轮值,否则我们不能擅自离开,请您见谅。” 第二军第三军都驻扎在附近,阿诺与霍顿他们意见不和,自然会被他们提防,也在意料之中。 阿诺看了眼时间,还有十分钟会议就开始了,对站岗的士兵道:“窗户打开,我只说两句话。” 士兵不好再拦,只得同意,楚绥立刻拉开窗户:“阿诺!” 周围耳目众多,阿诺不好做什么,他只觉得楚绥从来没受过这样的苦,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继续被关押在这里,低声道:“我一定会救您出去的。” 楚绥顿了顿,然后点头:“我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 阿诺说完,打量着四周,却见那些士兵都在若有若无的窥探着他们,收回视线,意有所指的对楚绥道:“很抱歉,您昨天说想吃的那种糕点,我学着做了几个,第一个味道很好,后面两个却做坏了。” 楚绥闻言心头一跳,反应过来,语气如常的道:“没事,下次做别的也是一样的。” 会议时间已经快到了,阿诺最后看了他一眼:“如果可以,您就签署条约吧,不过要按照您的想法来签。” 最后一句带着些许意味深长。 阿诺不便久留,最后在斐迪的提醒下才终于转身离开,楚绥目送他离去,然后反手关上窗户,垂着眼若有所思。 阿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第一个味道很好,后面两个却做坏了? 楚绥那天被阿尔文带走的时候,曾经提醒阿诺去调查抑制药,想确认一下药剂除了能安抚血脉暴乱初期的军雌外,对中期和后期的军雌到底有没有作用,听他刚才的话,看来果然是有问题的。 如果药剂只能安抚血脉暴乱初期的军雌,那么最多只能延长他们五至八年的寿命,也就是说雌虫最后还是没办法完全离开雄虫的信息素。 楚绥不知道,阿诺昨天连夜赶去研究所,和负责研究药剂的尤利再次做了实验,他们找来三十名正处于中后期暴乱的军雌,并对他们注射了抑制药剂,但没想到根本无法安抚他们体内暴乱的力量。 换言之,抑制药充其量只能算作一种续命药剂,对于中后期血脉暴乱的军雌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估计军部高层现在应该已经收到了消息,那么谈判的时候,雄虫这边也就多了一些筹码。 楚绥重新走到沙发旁坐下,心里总算有了些许底气,正思忖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只听门锁咔嚓一声响,查德竟然被送了回来,头上还缠着一圈纱布。 楚绥见状下意识起身:“你被打了?” 查德摇头,有气无力的道:“没有,刚才摔出窗户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头……对了,你们谁推的我,力气那么大?” 楚绥闻言眼皮子跳了一下,转移话题:“你去签条约的时候,情况怎么样?” 查德闻言不知想起什么,面色复杂,他在沙发上缓缓坐下:“别提了,我把你教我的话原样跟霍顿说了,结果差点被他一枪毙了。” 时间回到二十分钟前,查德被看守的士兵带到了签署条约的关押室,他胆子说不上大,被枪指着的时候就已经后悔答应了楚绥,没坐一分钟,就起身想要回去,一个劲拍门。 “我我我……我不想签了,你们把我放回去吧!” “有没有虫,开一下门!” 然而无论他怎么喊,看守的士兵就是不理他,查德只能硬着头皮坐了回去,结果没过多久,关押室的门就咔嚓一声打开了,他下意识看去,却见霍顿走了进来,吓得直接从椅子上起身。 霍顿面容硬朗俊挺,身形高大,绝对不属于雄虫喜欢的类型,尤其面无表情的时候,周身压迫性极强,查德一看见他,直接吓成了木头虫。 霍顿在他对面落座:“您想见我?” 那双眼掩在帽檐阴影下,堪称冷峻。 查德都不敢坐,贴着墙根瑟瑟发抖:“我……我有一点事想问你……” 霍顿态度疏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闻言眉头微微拧起,声音低沉的道:“十分钟。” 十分钟? 查德懵了一瞬才明白他在说什么,结结巴巴组织着语言,把楚绥教他的话说了出来:“你……你赞成雌虫为尊,是因为恨我,还是……还是因为别的……” 霍顿大概没想到一向只知吃喝玩乐的查德居然会问出这种问题,抬眼看向他,目光鹰一样锐利,声音低缓:“你觉得呢?” 他连“您”字都抛了。 查德大脑一片空白,但也知道霍顿肯定是恨他的:“我……我……” 他“我”了半天什么也说不出来。 霍顿干脆拉开椅子起身,摩擦地面发出的声响有些刺耳,在寂静的室内显得相当明显,他朝着查德走去,直把对方逼得在墙角缩成了鹌鹑,高大的身躯投下大片阴影,听不出情绪的问道:“如果我就是因为恨你呢?” 查德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墙壁,退无可退,只能把楚绥教他的话说了出来:“如果……如果你只是因为恨我,其实没必要赞成雌虫为尊……” 霍顿闻言面无表情,他抬手落在腰间,似要拔枪,查德吓得直接闭上了眼睛,用胳膊捂着脸急道:“平权!平权也可以!如果平权,犯错的雄虫一样能受到惩罚,没必要雌虫为尊,我知道我错了,你你你……你想要我怎么补偿都可以!” 他连珠炮似的说完这些话,连头都不敢抬,生怕霍顿一枪毙了他,然而在墙角缩了半天,也没等到预想中的疼痛,终于大着胆子看了一眼,却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到了。 霍顿没有开枪,他只是解开了衣服上的军扣,然后将外套衬衫脱了下来,精壮的身躯暴露在空气中,肌肉线条流畅,隐隐可窥见其中蕴含的能量,然而最吸引视线的,却是他身上纵横交错的疤痕。 一条条,一道道,狰狞而又可怖,上半身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霍顿目光暗沉的看向查德,出声问道:“你觉得你要受到怎样的惩罚,才能消除我的仇恨?” 面前的军雌强壮得过了头,也无趣得过了头,终日木讷寡言,实在是不讨喜欢,每次挨了鞭子就穿衣服退下,查德第一次这么直观的看见他的伤痕,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霍顿见他看见了,复又穿上衣服,将扣子一一扣上:“既然要签条约,那就赶快签,不要再做这种无谓的事。” 说话间,一名医务兵忽然推门进来了,他看向霍顿:“上将,您传召我有什么吩咐?” 霍顿没说话,只是冷冷看了查德一眼,示意医务兵过去给他包扎。 查德在受到惊吓的情况下,都没注意额头磕出了血,他被医务兵从地上扶起来包扎上药,从头到尾罕见的没吭声,霍顿看了眼时间,起身准备离去,却忽然被谁攥住了手腕,皱眉看去,却见是查德。 查德被他的眼神吓到,下意识就想松开手,但不知为什么,又忍住了,结结巴巴的道:“谢……谢谢……” 老实说,已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没想到霍顿还愿意给他找医生治伤,这些天查德被关在这里,可谓看尽了人情冷暖,此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红了眼。 雄虫脆皮又柔弱,没有什么流血不流泪的说法,查德深埋着头,像是哭了:“霍顿……对……对不起……” 霍顿静静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无声咬紧牙关,声音冰冷:“松手,别逼我一枪毙了你。” 回忆到此结束。 楚绥追问道:“然后呢?” 查德眼睛现在还有些红,他一张娃娃脸,本来就显年龄小,现在看着就更小了:“没有然后,我直接被送回来了,条约也没签。” 他说完情绪似乎很是低落,把脸埋入掌间,久久都没出声,楚绥还以为他吓傻了,正欲说话,谁知却听查德红着眼眶问道:“楚绥,我们……我们是不是都该死?” 楚绥闻言一顿:“为什么这么说?” 查德年纪在雄虫中绝对算小的,刚刚成年而已,看着仍有几分单纯:“我……我也不知道……” 他只是忽然觉得肠子都悔青了,莫名的懊恼。 查德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哭的断断续续:“霍顿身上……好多伤……都……都是我打的……他一定特别……特别恨我……但是他还找医生帮我治……治伤……” 楚绥默了默,然后扭过头看向窗外,忽然想起了一些早已被自己刻意遗忘,但又真实存在的记忆。 阿诺也曾遍体鳞伤的跪在他面前,后背的旧伤往往还没好,就又添上了新伤…… 那个时候的楚绥既没有系统,也没有理智,他只觉得自己是被世界抛弃的人,将那些过往深埋心底,不敢说也不能说,心中失衡的时候甚至升出过极致的恨意。 为什么偏偏是他来到了这个世界? 为什么偏偏是他离开了蓝星? 天长日久的压抑下,他脑海中属于人类的记忆正在逐渐褪色,最后被虫族日益同化,眼中已经看不出丝毫人性。 楚绥上辈子当了一世的虫,阿诺就受了一世的苦。 现在他终于想学着怎样去做一个好雄主,却又被关在了这里…… 楚绥静坐了不知多久,最后终于起身,却是走向门口,忽然对看守的士兵道:“我要签署条约。” 他说:“我要签署条约。” 士兵听见这句话愣了一瞬,反应过来道:“稍等一下,我去通报。” 签署条约的流程其实很复杂,需要军部的议法官带着文件过来,亲眼看着雄虫签署姓名,然后再带去资料库清查数据,核对是否有过往案底,一项项清查下来,确定无误了,这才能将他释放。 帕林见楚绥要签署合约,原本想出言阻拦,但思及他并没有案底,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忍不住问道:“你真的要签雌主合约?” 楚绥看了他一眼,并不解释什么,只道:“你们在这里待着,千万不要签任何东西。” 帕林一怔:“什么意思?” 楚绥来不及说什么,士兵就已经打开了门:“阁下,请跟我们来。” 看守的士兵还算客气,楚绥乘坐光梯上楼,被他们带到了一间类似于办公室的地方,里面坐着一名文质彬彬的军雌,似乎早已等候多时,见他进来,从座位上起身道:“阁下,合约已经准备完毕,您随时可以签署。” 身后的门被咔嚓一声关上了,楚绥回头看了眼,然后在会议桌旁落座:“谢谢。” 谁也不会否认楚绥这一世的名声不仅不糟糕,甚至还能称得上一句良好,更何况外表出色,且绅士有礼,无形之中就提升了不少好感。 议法官将两份合约放在他面前:“您并没有任何案底,签署完这两份合约,就可以联系雌君接您回家了。” 楚绥拿起手边的笔,把合约仔仔细细翻阅了一遍,第一份是同意废除雄虫保护法的署名函,第二份则是帕林所说的雌虫为尊的同意书,他看了议法官一眼,状似无意的问道:“阿诺上将他们还在开会吗?” 议法官点头:“是的,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安排护送回家。” 楚绥摇头:“不用,我只是单纯问一下,毕竟他们开会好像已经开了一上午,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事,竟然这么久还没出来。” 议法官闻言不知想起什么,神色微不可察的变了变:“我不太清楚,您还是尽快签署条约吧。” 楚绥见他言辞含糊,心下了然,动笔签下了那份废除雄虫保护法的署名函,然后把文件递过去:“我签好了。” 议法官提醒他:“您还有一份需要签字。” 楚绥淡淡挑眉:“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帝国议员一定要我们签署这份合约吗,毕竟依照我的看法,其实和平共处更好。” 议法官顿了顿:“相信您也很清楚雄虫以前对雌虫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过往的惨痛经历证明了雄虫为尊的制度根本是个错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现在帝国研究出了抑制药,那么恕我冒昧,雄虫已经不适合占据高位。” 楚绥捏着笔,在指尖转了一圈:“所以阁下的意思是,雌虫以后都不再需要雄虫的信息素了对吗?可是我怎么听说抑制药只对初期暴乱的军雌有效果,中期后期根本无法抑制?” 他平静的声音在室内响起,连带着议法官的脸色也微不可察的变了变,昨天半夜研究所忽然传回实验报告,证实药剂对军雌只能进行短暂压制,无法做到长期安抚,帝国议员今早召开了紧急会议,就是为了对这件事进行处理,楚绥是怎么知道的?! w ,请牢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5章 此心安处是吾乡 议法官放在桌下的手已经开始无意识摩挲起来, 他还算是雌虫里比较沉着冷静的一个,没有立即变脸,只是笑着对楚绥问道:“阁下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楚绥淡淡挑眉:“哦, 我听他们似乎都在这么说, 随便问问。” 他们都在这么说? 议法官眉头一皱, 心下一沉,难道被关押在一起的雄虫都知道这个消息了?他越想越觉得可能, 毕竟楚绥在此之前一直被关在房间里,他都知道了, 其余的雄虫不可能不知道。 议法官隐隐感到这件事情有些棘手,好半晌都没说话,楚绥倒没步步紧逼,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在桌上按着笔帽:“其实我们知不知道都不要紧, 事情如果是真的, 根本瞒不了多久,除非中后期暴.乱的军雌永远不使用雄虫的信息素。” 雄虫虽然不算聪明, 但也不全是傻子, 一天两天的看不出来, 时间长了难道还能没有发觉吗? 议法官面色微沉:“所以阁下的意思是, 要按照您在星网上发布的那份平等条约来确立新制度吗, 那些有过罪案的雄虫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就可以全部开始新的生活?” 楚绥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那么几丝忿忿不平,几丝讥讽,心中一瞬间猜到了什么,毕竟这样的例子太多了:“别误会, 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楚绥道:“我只是觉得, 如果把所有犯过罪案的雄虫都关进刑讯室, 那么帝国可能就不剩下多少雄虫了,再说他们一受到惊吓根本无法产生信息素,这种方法并不现实。” 议法官微微皱眉:“阁下是什么意思?” 楚绥捏着笔,在桌上轻轻划了一个圈:“所有雄虫依照案底的严重程度进行定罪,无案底前科的直接释放,情节较轻的缴纳罚款或拘留,情节严重的……我建议定下一年或两年的观察期,如果在这段时间内雄虫表现情况良好,能获取雌君雌侍的原谅,可以酌情考虑减轻罪责。” 楚绥说到此处,顿了顿:“至于那些闹出过性命的雄虫,就收进刑讯室。” 人命是底线,如果踩过界,判死刑都不算重,楚绥只是觉得有些像查德一样的雄虫尚且有回头的余地,毕竟雄虫被养成今天这个地步,也有一部分是环境因素导致的。 议法官有一定的话语权,但并不足以决定这种事,他看了楚绥一眼,心知对方提出的建议已经是目前最合适的解决方案,拉开椅子从位置上起身:“这件事我无法决定,很抱歉,您暂时还不能离开,需要待在这里,但我会将您所提出的建议传达给议员阁下。” 楚绥表示同意,不过提出了一个要求:“可以把我的光脑还给我吗?” 议法官有些犹豫,楚绥见状道:“放心,我不做什么,只是想玩会儿游戏,打发时间。” 雄虫无权无势,想做也做不了什么,议法官让部下取来楚绥之前被收缴的光脑,意有所指的道:“希望您能安静等待我们的消息,相信议员阁下们会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完就离开了,房门被关上,办公室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楚绥打开光脑看了眼,结果发现他所有的上网权限都被关闭了,星网也登不上去,只能打电话发讯息,心知是对方做了手脚,尝试着给阿诺发了条消息。 帝国联盟会除了几位德高望重的元老,再就是四军中地位举足轻重的将领,会议已经进行了一上午,他们依旧没有讨论出任何结果,反而让气氛陷入了胶着状态。 阿尔文依旧坚持他的想法不动摇:“既然研究不出来,那就继续研究,能压制住初期□□的药剂都发明出来了,我不信研究不出中期后期的,总之不能再受雄虫的钳制。” 阿诺并不同意,看起来清冷淡漠,万事不入眼,实则字字珠玑:“难道药剂一天研究不出来,就一天不释放雄虫吗,军中现在处于血脉暴.乱的军雌已经占了三成,再拖延下去,情况不容乐观。” 他这一番话说动了其他立场不坚定的议员。 “阿诺上将的话也有道理,实在不行还是先释放关押的雄虫,否则那些暴.乱期的军雌根本没办法接受安抚。” “是啊是啊。” 阿尔文闻言砰的一声拍桌而起:“你们再给老子说一遍?!那些雄虫害过多少雌虫的命,凭什么释放他们?!” 有虫反驳:“那么请问阿尔文上将,现在处于血脉暴.乱中期和后期的战士该怎么办,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吗?” 阿尔文脸色青白,竟被堵的说不出话。 第一军的莫林上将从来没拿出一个明确的态度,看起来只是随大流,所以并不出声,反倒是霍顿上将,不知在想些什么,竟然也罕见的陷入了沉默。 谁手里有军权,他们就听谁的,但凡这四位能有一个统一的意见,其余的议员也就不至于左右为难,就在他们僵持不下的时候,会议室的门忽然被叩响,议法官推门走了进来。 “很抱歉打扰诸位阁下,我有一些事情需要禀告。” 与此同时,阿诺手腕上的光脑忽然震动了一下,他不着痕迹垂眸,结果发现是楚绥发来的消息,飞快浏览了一遍内容,思索一瞬,然后不着痕迹打开视频功能,略微坐直身形,将摄像头对准了会议桌上的议员。 楚绥很快接收到了阿诺那边的会议情形,忽略那些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孔,他看见刚才的议法官正站在一旁,向那些议员转达着自己刚才所提出的建议。 楚绥趴在桌子上,给阿诺发了条讯息:【你觉得有可行性吗?】 阿诺还是第一次在开会的时候做这种小动作,他不着痕迹看了眼周围,见没有虫注意到这里,把手放到桌下,悄悄的给楚绥发了条信息:【可行。】 他原本还想再发一条信息,问问楚绥现在怎么样了,结果字还没来得及打,耳畔就响起了阿尔文疑惑的声音:“你偷偷摸摸在干嘛?” “……” 阿诺闻言动作一顿,然后拉下衣袖挡住光脑:“没做什么。” 阿尔文显然是不信的:“你肯定没做什么好事。” 阿诺心想跟自己的雄主聊天也叫没做好事?他看向阿尔文,转移话题:“你觉得议法官提出的建议怎么样?” 阿尔文似讥似讽的道:“议法官提出的建议?难道不是你亲爱的雄主吗?” 阿诺笑了笑,并不因为他的态度感到恼怒:“不管是谁提出来的,只要有可行性,不妨尝试一下。” 不得不说,楚绥的建议在某种程度上让阿尔文的心里舒服了一些,现在既不用被雄虫踩在脚底下,也能让他们为以前所犯的过错受到应有的惩罚,再两全其美不过,嘴上却还是道:“勉勉强强。” 阿尔文都有些动摇,更何况是其他的虫,他们低声窃窃私语,似乎在商议着什么,最后一位资历最老的议员出声控制了局面:“议法官刚才说的话大家都听见了,在这样的境地下,其实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我建议尽快释放关押的雄虫,并且重新拟定律法,那些暴.乱中期的军雌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几乎所有的雄虫都被抓起来关押过,某种程度上也磨灭了他们的气焰,料想应该不会再闹出什么乱子,再则有一批情节恶劣的雄虫已经受到了处决,也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 资历最老的议员环视四周:“这样,如果诸位阁下对此没有意见,我们投票表决,怎么样?” 阿诺颔首:“我没有意见。” 阿尔文磨磨唧唧半天,不情不愿的举手投了赞成票。 有他们两个表态,不少议员也三三两两的举起了手,只剩下霍顿上将和莫林上将,在此之前,第一军和第二军是雌虫为尊派系的。 议员出声问道:“霍顿上将,莫林上将,你们二位的意见如何?” 霍顿对外一直是黑面神的形象,尽管沉默寡言,但往那儿一坐,周身无形的气势就已经让虫忌惮三分,他闻言抬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半晌都没出声,就在大家以为他持反对态度的时候,霍顿才言简意赅的说了三个字:“没意见。” 没意见,换言之就是同意了。 莫林上将闻言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也想不到霍顿为什么会改变主意,议员却没管这么多,统计了一下票数,俯身撑住桌沿,叹了口气,声音低沉的道:“既然如此,那就先释放目前关押的所有雄虫,犯罪程度严重的除外,之前他们签署的雌主协议也全部作废,律法官尽快拟定出新的条约章程,可以适当参考一下楚绥阁下在星网上发布的律法内容,在此期间,请诸位在家中静候消息,散会。” 至于为什么没有问莫林上将,四军中三位上将都投了同意票,那么他的意见其实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楚绥一直在办公室里静等消息,他透过落地窗,可以看见外间的太阳正在一点点下沉,林立的高楼背后是大片的夕阳余晖,橘金色的天空无端给人一种美好的希冀。 也许以前的一切都变了,消亡的消亡,流逝的流逝,如尘埃散落在浩瀚宇宙中,至此难寻,但在这人事多变的世界,总该有一样东西得到永恒,好比天边正在缓慢下沉的太阳,千万年都是那般模样。 楚绥不自觉走到了窗边,将掌心缓缓覆上玻璃,漆黑的眼睛映着阳光,变成了浅浅的茶棕。 他从前觉得满心荒芜,唯有蓝星才是自己真正的归处,可现在却有一颗名为希望的种子正在心底破土而出,是野草还是馥郁的花朵,全在于他自己的意愿。 就像是面前这个扭曲的世界,倘若愿意重新建立,那么也可以变成一个不逊于蓝星的美丽地方。 “系统……” 楚绥忽然唤出了这个久违的称呼,系统一如既往地随叫随到,嗖一声弹了出来,身后的翅膀一扇一扇。 【叮?】 楚绥挑了挑眉:“你是不是好久都没出来了。” 系统绕着他飞了一圈,最后轻轻落在他的肩上:【因为就算没有我的约束,你现在也已经能做的很好了】 楚绥心想倒是难得听见系统夸他,望着远处的建筑,片刻后,忽然问道:“你说……蓝星真的消亡了吗?” 系统:【只要你愿意,它就一直存在……】 人类是一个坚韧不拔的种族,跨越滚滚的历史洪流,最后成功站在了食物链顶端,只要他们还活着,蓝星就永远不会消亡。 数年百万年前,他们相依为命,数百年后,他们也将生死与共。 楚绥闻言,像是解开了许久的心结般,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顿了顿,笑着低声道:“还在就好。” 还在就好…… 楚绥以前很想回家,但在某一刻,忽然觉得不重要了,是心中有了牵绊也好,是看开了也罢,重要的是无论在哪里,都要好好活着,无论身处何地,都不要忘了自己最初的来处。 身后的门忽然咔嚓一声被打开了,站岗的士兵道:“阁下,您可以离开了。” 楚绥诧异回头:“我可以走了?” 士兵道:“是的,您可以离开了,和您关押在一起的雄虫也可以离开了。” 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在这里待一天两天还好,时间长了楚绥就待不住了,既没有家里的床舒服,也没有阿诺做的好吃的点心,更重要的是,没有阿诺…… 楚绥走出了那间房,在士兵的带领下乘坐光梯下楼,结果就见一群将官三三两两的站在门口,似乎在等着什么,颇有些家长等小孩放学的既视感。 没办法,关押起来的雄虫得让自己的雌君领回家才行。 阿诺一直站在门口等候,视线太过专注,以至于忽略了旁边的侧门,楚绥慢悠悠的踱步到他身后,见阿诺半天都没发现自己,悄无声息从身后一把抱住了他:“阿诺。” 不知道为什么,声音听起来莫名其妙的开心。 阿诺条件反射差点一个肘击打过去,察觉到熟悉的气息,险险收住了手:“雄主?” 阿诺平常做事滴水不漏,楚绥甚至觉得对方看起来像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但有些时候偏偏又傻又单纯,楚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在你后面站半天了。” 阿诺下意识转身,耳尖红红的,忽然有些不敢直视楚绥带笑的眼睛:“抱歉,让您久等了。” 楚绥用尾指拨开他额前散落的银色碎发,又端详了一会儿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眸,没说什么,罕见的在大庭广众下将阿诺拉进怀里,抱了好一会儿。 楚绥没什么想法,只是觉得抱着阿诺有一种踏实且安定的感觉,完全没意识到这是在无形秀恩爱,周围不少军雌都看了过来,清一色羡慕.jpg 是羡慕,而不是冷漠。 当查德等雄虫从关押室被放出来的时候,他们一度觉得自己在做梦,可事实又是那么真切的摆在眼前,现在时间是下午六点,天都暗了一半,查德走出大楼的时候,偏偏就是有一种重见太阳的感觉。 被关了太久,他莫名有些无所适从,视线一扫,在扎堆的军雌中寻找到了霍顿的身形,对方一如既往沉默寡言,静静站在角落,面容俊挺硬朗,无声透着寒气。 查德屁颠屁颠跑了过去:“霍顿!” 眼睛亮亮的。 霍顿没理,双手抱臂,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查德声音弱了一点,他小心翼翼抓住霍顿的军装衣摆,磕磕绊绊道:“我们……我们回家好不好。” 霍顿闻言皱起了眉头,没说话,转身朝外走去。 查德见状,站在原地无所适从:嘤,霍顿为什么不理他了QAQ。 楚绥拉着阿诺准备回家,路过他身旁的时候,“好心”提醒了一句:“你再不追上去,飞行器就开走了。” 查德闻言一懵,反应过来立刻追了上去,活像一只跟屁虫:“霍……霍顿!等等我!” 再看看周围其他虫的情况,似乎也差不多,也许闹了这么一出也算是好事,雄虫总算意识到他们处境堪忧,不管是真后悔还是假后悔,起码态度比以前好了不止一百八十倍。 楚绥牵住阿诺的手,晃了晃:“走,回家。” 回家…… 他心底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忽然有一种温暖的感觉,是上辈子从来不曾有过的感受。 阿诺似有所觉,笑了笑:“您很开心?” 楚绥微微挑眉,然后坐进了飞行器:“看见你当然开心。” 阿诺闻言一怔,因为楚绥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就连那天被阿尔文带走,也只是言简意赅的说了一句“等我回来”,他慢半拍的坐进飞行器,心神忽然被那一句话弄得有些乱。 楚绥一偏头,就见阿诺似乎在发呆,支着下巴端详片刻,然后笑了笑:“我可没骗你。” 他看见阿诺,是真的开心。 阿诺没说话,悄无声息钻进楚绥怀里,把脸埋在他肩头,看不清神色,露在外面的耳尖却悄悄红了,在他耳畔小声道:“我看见您也很开心。” 楚绥莫名想起了前世家里养的那只布偶猫,也是蓝色的眼睛,总喜欢摇着尾巴撒娇。 楚绥睨着阿诺的耳朵,然后靠过去,轻轻咬了一下,又吻了一下:“嗯。” 猫耳朵更红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