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狙》 1、第1章 盲狙/问潆 2021.4.1 今天是“盲狙”酒吧年后依旧生意火爆的一天。 考虑到人手不够,苏婥作为老板娘,自然打扮精致地出现在店里。 凛冽深冬,风挟着锋利的力度呼啸而过,冷冽刮过树梢,在两层的酒吧别墅外层投落在斑驳又狰狞的暗影。 不过几秒的短暂,斑驳又被室内浅薄的雾气遮掩。 开着二十几度空调的酒吧,舞池旁边的纯黑大理石台倒映着一室璀璨弧光,耀熠又刺眼。 灯红酒绿没入嚣张带劲的舞曲中,气氛攀升至极。光色刺目,无形便照透大家不安于世的灵魂。 连鬼魅都不禁沉陷欢纵。 苏婥一身黑色蕾丝花衬和红鱼尾裙的打扮,束腰收臀的线条,踩着八厘米的细高跟,玲珑出挑得更像极致诱惑。 论调酒,苏婥是“盲狙”当之无愧的精湛手艺;论姿色,更是“盲狙”来来往往人中绝无仅有的出色。 一颦一笑都把媚和柔融合得万无失一。 她来,不是单纯看店。 生意张张爆单,有好说话的客人,同样有要摆平的挑事客人。 譬如刚刚喝醉耍酒疯,酒瓶砸碎满地狼藉的男人,酒吧廊尽十二号包厢常驻的富二代客人。 员工夏桥忙前忙后,总算是跑到苏婥面前,气喘吁吁的状态,额前刘海都溺进薄薄的一层汗。 “苏婥姐,救急,”他着急之下,没控制好力道,酒单被“啪”的一下放在桌上,“还是白兰地调酒。” 苏婥倒是不紧不慢,随意地站在调酒台的黑瓷桌边。 她调酒很快,手上的&#xe863;作也是简洁利落。只光影晃&#xe863;的间隙,一杯色彩纯粹的酒就调好在员工夏桥面前。 夏桥正要转身,苏婥喊住了他。 夏桥闻声转头,丝丝缕缕的光线在他的细边眼镜上泛着碎光。 苏婥抽纸擦了下手,微弯指节,抬手轻敲了下酒杯的边缘。 右手的关节戒敲在玻璃上,发出清脆一声轻响,她的嗓音娇婉却冷:“这杯白兰地喝完就叫保安,送他滚蛋。” 话音虽轻,却是忍耐够了的意思。 夏桥的脸色显然不太好看,迟疑了会,还是紧张地温吞说:“苏 婥姐......” “就这么怕他?”苏婥但凡是见夏桥一脸吃瘪的状态,大抵心里就能有数,“放心,我还在这。” 言下之意,他要闹也闹不起来。 这话里的“他”是整个凌川市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日常横行酒吧街的富二代,浑噩度日还自视甚高的阚家大少爷,阚临。 自“盲狙”在酒吧一条街开张以来,阚临从原先的一周光顾一次到现在的天天光顾,除了对苏婥有意思,他还额外表露出对苏婥极强的占有欲。 都说事不过三。 手指都掰不过来的闹翻次数,苏婥够给他脸了。 但夏桥的问题并不在这。 “他已经喝多了,”犹豫还是说,“刚刚点名要见祁哥。” “见谁?”苏婥真像听了个笑话。 夏桥头疼地说:“听说是昨天在我们这喝醉酒,出去就和人寻衅打架,谁想到被祁哥抓了个正着。祁哥手里好多他的把柄,这一关就是整夜,后来才被人保释出去。” 苏婥算是听懂,但她脸色转变的重点并不在此:“你说,祁砚扣的他?” “是啊,祁哥昨天回来的。”夏桥还有话没说完,“我来之前,这大少爷刚刚放话,只要让他逮着,绝不会放过祁哥。他还说是看不惯你被欺负,心疼你,要再帮你出一口气。” 不知在想什么,苏婥的神色微淡。 她顿了几秒,回过神后,只笑着弹了下酒杯,说得不咸不淡:“他也配。” * 同一时间,换好便衣的禁毒队警察接连从灯火通明的省警厅走出,排首西装革履的男人就是领导整队的人,祁砚。 他刚从制毒贩毒的领导局上下来。 整整一个窝点,耗时一年的埋伏,终于在今天一举拿下。 家世优越,自身又是陆军退伍,除了缉毒警的身份,祁砚更是有本事在凌川市船舶行业混出天地的男人。 这次扫毒端窝点至为重要的一步,就是把那帮戒备心极强的老狐狸引上祁砚名下企业的船。 陷阱早已布好,就等猎物的上钩。 短短一年的探进,内部抓取重点。 直到刚刚下埋伏把那帮人捉拿归案,他们才后知后觉自己上了祁砚的当,一脚成错,步步深渊,悔不当初。 因为祁砚任务在身,所以队 员不方便和他聊别事。 但现在一个案子尘埃落定,队员林诀抽出包烟,拿出根递到祁砚面前,笑眯眯问:“祁哥,一会再一起去吃个饭吗?” 祁砚没接烟,抬手扣好西装的深色袖扣,端正严肃的西装加持都没能压住浑然天成的矜贵冷漠。 他高,又是肩宽,眼神稍带疏离,就压迫得叫人怯却。 只一眼,融在风中,便是狂妄的野性。 祁砚看了眼时间,冷声和他们打了走的招呼。 林诀刚想问他是要去哪,一旁的队员极有眼力见地扯住他胳膊,见祁砚走远了才说:“你蠢不蠢?看不出老大今天心情不好?” “你说祁哥心情差?”林诀摸不着头脑地又朝祁砚上车的方向看了眼。 果然,下一秒,“砰”的一声,驾驶座的门被摔上。 “......”林诀不明白,“老大怎么了啊?集团那帮人不是都抓到了吗?” “你真以为老大是在意那帮人?” 林诀抓了抓寸头,“不然呢?” 队友叹气:“你但凡脑子灵光,都能猜到昨天抓到的那个疯子今天会去哪。” 林诀蓦然清楚。 原来定时炸.弹是阚临。 * “嘟——嘟——嘟——” 电话响了好几声,苏婥才从戛然而止的舞曲中捕捉到手机震&#xe863;声。 她从柜子里摸出手机,眼见不用备注都能倒背如流的电话号码,想都没想,直接接通。 “你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祁砚就打了岔:“钥匙呢?” 苏婥不明所以,起身转至相对安静的内室,放至一般音量说话,好脾气地温柔说:“我给你放在鞋柜压着的毛毯下了。” 像是听不懂她这话,祁砚不耐地又给一句:“钥匙呢?” 明显是要她拿到他面前的意思。 苏婥听出他找茬的意思,但看在他难得有空的份上,还是跟他话地说:“我现在在酒吧,回去要二十分钟。” “嗯。”他很满意她的回答。 电话就此挂断。 但事情的发展总是有违预设。 苏婥这边刚刚拿包准备离开,那边十二号包厢“尊贵”的VIP顾客就勾着酒瓶,踉踉跄跄地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十二号包厢的客人能是谁? 甩都难甩的阚临。 阚临见门口台阶边 站的就是苏婥,顿然喜上眉梢,连带醉的眼神都挑着情意。 他见苏婥转身要走,连忙赶上去,虚晃着步子冲到她面前,“这就要走了?”刚伸出去想要拽她的手,却被苏婥敏锐地避开。 苏婥没什么表情:“你还有事?” 阚临抓着酒瓶口,瓶底在她周围划了个圈,把她圈进去,嚣张说辞:“我可是今晚买下整场酒的人,论这点,老板娘难道不该陪我喝一杯?” 花钱买全场的酒,苏婥只当他是冤大头。 这么爱送钱,她管什么? 阚临见她不接话,只当是默认,满肚子打的草稿,话滚到嘴边就成了:“我酒量可比他好多了——” 他挑衅的话说着说着,就朝苏婥的方向倾压过去。 呼吸快要浑浊在她眼前的下一秒,他那句“试试吗”还没来得及脱口而出,酒吧门前挂的两串风铃清脆响起声响。 “叮铃叮铃”的,一股寒风蹿进,门口出现一道颀长身影。 男人大抵是刚从车上走下,手腕上搭着西装外套,墨黑的颜色重而利落,映在黑衬黑裤边,将他宽肩窄腰的出色比例勾勒得几近完美。 衬衫顶扣向来不扭,炫彩光下,走线净澈的锁骨赋予性感的味道。 身份受限,就算“盲狙”这家酒吧是用祁砚的钱开的,他也没法进来。 隔着厚重的双层玻璃,祁砚站在高阶上,就着视线的偏角,居高临下地扫过全场,带着睥睨的姿态。 沉色的视线最后略过阚临,落在他旁边的苏婥身上。 苏婥冷不丁和他撞上视线。 她没想他会出现,难免心中一惊,情绪极难掩饰地流露在眸中。 祁砚朝她敛了下颚,微挑的眉像在极力压抑着他即将会有的风雨欲来。 苏婥早习惯了这男人莫名其妙说来就来的脾气。 这种时候,就该识相点,少惹为妙。 但就在她主&#xe863;向前一步时,阚临同样向前一步,挡在门边。 他捕捉到祁砚和苏婥对视时的那点互&#xe863;,瞎子都懂的事,他能不懂?他瞬间不爽了,“不是说好喝酒的吗?往哪走呢?” 苏婥没搭理他。 祁砚一把拉开快要闭合的大门,寒风终于再次见缝插针地汹涌没入。 苏婥仅仅穿了花衬鱼尾裙,单薄至极,身子骨在冷风铺天盖地的刺激下都显得纤弱。 她被冻得瑟缩了下。 祁砚看见了,一&#xe863;不&#xe863;地手依旧插在兜里。 空气中莫名擦出难言的焦灼火光。 没等对峙蔓延,祁砚甚至没给阚临说话的机会。他耐心欠奉地盯着她,尽管嘴上给她选择。 “现在跟谁走?”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2、第2章 男人的气场太强,倨傲压下的目光,冷感充斥地扎在她身上。似有若无的,快要覆压过耳边肆乱席卷的冷风。 苏婥敏锐,她知道祁砚现在状态不对。 即便眉眼冷冽,也不妨碍他神色微变后,双唇发白的流露。 无形中,她的注意力转移了些在他身上。 见状,像是神经隐隐的刺痛,阚临在旁边正准备酒疯发作,后面的夏桥接收到祁砚扫去的眼神,反应敏捷地忽地上前,扯着阚临的手臂就是往台阶下拉。 阚临在这块多少有头有脸。 现在碰上祁砚这根硬钉,他难免心不顺气,酒瓶底隔空指着祁砚的眼,带着几分恶劣地挑衅:“几个意思?来和我抢人了是吧。” 祁砚压根没搭理他。 而拿着酒杯路过的人,明眼些都能察觉到店门口正有的对峙。 纯粹抱着看戏的心情,大家看过热闹,都转而领略店内以美貌出名的老板娘散去风情后的模样。 可另一边,祁砚越是不理,阚临越是来劲。 这次,他换手指着他鼻子就骂:“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一年干了什么事?” 祁砚无&#xe863;于衷。 “你以为你换个身份潜入‘方昀’集团,抓了那几个插不上几句话的人,缴了一批毒,你这边任务就算完成了?” 都说酒后吐真言,现在谁也没法辨别阚临是真醉还是假醉。他挥挥手,笑得讽刺,“别做梦了,你当上面掌权人吃素的?” 听到这话,祁砚终于抬头看了眼他。 但也仅仅是一眼的停留,他说:“要论成败,你最没资格在我面前说话。” “你——!”阚临那点醉意瞬间被逼退。 他刚有骂声,夏桥身后的几个男生已经上前,把他往包厢的方向拉。 而阚临话说得再越线,祁砚都没把他这种扶不上墙的纨绔子弟放在心里。 全程,苏婥都站在旁边。 兴许是站在风里久了,她被空调吹得发烫的皮肤都渐渐没入凉意。 祁砚低眼瞧过苏婥那张明艳四方的脸蛋,浓妆精致又勾人,狐狸眼挑着魅惑。就算不刻意施加情意,浓浓缱绻都能燃在空气中。 在他面前,她从来不画 这种妆容。 于此,祁砚的脸色更是肉眼可见地变沉。 连一秒的间歇都没有,他撑着单向玻璃门的手忽地一松,没给苏婥反应时间,手捏上她的下巴,是带了力道的:“现在几点?” 苏婥望着他,像是一种莫名的指引,她那点面对阚临和麻烦客人的乖戾自然消退。像是卸去锋芒,柔软的躯壳只剩下温和的娇柔。 四目相对,她实话实说:“晚上十点半。” “定好几点结束?”祁砚手劲半点没松。 苏婥的下巴被捏得疼。 但她脸色照常,波澜不惊,还能轻淡冷静地回他:“我不知道你回来。” 想想这个答案似乎有些不妥,苏婥又认真地回了句:“今天周六,周六定好晚上十一点半关门的,这是规定。” 规矩是祁砚定的,他能不知道酒吧周六晚十一点半关门?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要她跟他走,并且现在就有关店的意思。 苏婥只是空有虚表的老板娘,所以她不能不听。 她推他的手,祁砚松了。 苏婥转身交代了夏桥几句,把酒吧的那把备用钥匙交到他手上后,说:“这边客人都说声抱歉,下次来都免单。” 夏桥是祁砚当年在部队里训练带过的人,因为身体和年龄原因,现在回归学校,只是冬时令出来做份兼职,赚点快钱。 所以一定程度上,夏桥是了解祁砚脾气的人。 关键时候,他也不敢摇头说一个“不”字。 眼见着对峙的焦灼还浓郁不散,夏桥极有眼力见地点头,步伐匆匆地帮苏婥帮呢绒外套拿出来,递过去,“祁哥,苏婥姐,回去注意安全。” 苏婥应了声。 祁砚和他对视完,转身就走。 苏婥惶然地披上外套,跟在祁砚身后,一路为跟他的节奏,小跑着到车的副驾驶位置。 上面零零散散的文件一堆,白纸黑字缭乱复刻着。 苏婥很自觉地想要坐到后座。 “咔嗒”一声,祁砚先她一步坐上驾驶位。 他看到她这点&#xe863;作,直接把后座的门给锁上了。 苏婥早知道他脾气差,每次见面都会有心理准备。 祁砚情绪好坏等同于背道而驰的两种极端。 好起来,经常会就她的码数订一堆衣 服留在橱柜里,等她自己去拿。不好起来,就像现在这样,浑身扎刺般地难能靠近。 按理这次成功缴毒后,祁砚的心情该是不错的。 但现在的走向着实出乎她意料。 副驾车窗降下,苏婥和祁砚对上视线。她&#xe863;了&#xe863;唇,刚要说话,就见他皱眉开口:“苏婥,我是你司机?” 苏婥想都没想,立马摇头。 “不会说话?” 她又表达了一遍:“不是。” “那你坐哪?” 苏婥顺他毛说:“坐副驾。” 祁砚这才收回眼。 苏婥松了口气。 坐上车,系好安全带后,她胡乱发跳的右眼皮慢慢消停下来。 其实跟祁砚这四年时间,苏婥并没和他住在一起,他住城东,她住城西,中间相隔了几十公里,地铁都要坐一个多小时。 他忙,她见他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每次祁砚出完任务回来,苏婥总会出现在城东的家里。 名义上是见一面,热络感情;但实质上,他们心知肚明,热络感情的方式总是单一纯粹在发生关系上。 祁砚在凌川的名气不小,一成原因是祁家从事房地产行业,以及生物科技方面的研究,公司在相关行业内占据龙头地位。 其次,剩余的九成,都是祁砚本身的优秀。 在专业上的连续跳级,早于平均水平完成学业后回国,经历军营选拔,层层挑选,成了队伍里独一无二的人才,连培养方式都特殊。 可就是这么一个样样出色的男人。 常青藤名校毕业的高材生,船舶行业成就先导性的领导人。到时间后突然申请退伍,得以批准后转而走上缉毒警的路。 谁都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外人不知道的,苏婥也不可能知道。 整整四年,她都成不了他的灵魂伙伴,更别妄想能了解到他什么。 祁砚对于苏婥来说,熟悉又陌生,亲密又遥远。 就像罂粟的种子,播撒在心里。这么点小小剂量,她的理性早就超越感性,最不信的就是自己会对他有上瘾的可能。 唯一可能上心的,是苏婥和祁砚名字连在一起时,苏婥经常能得到以前触手根本不可及的好处。 难缠的客人在听到祁砚的名字,没胆找茬。 那些打着 小心思,试图巴结祁家的人相继帮衬,酒吧生意蒸蒸日上。 她顺风顺水这几年,真是多亏了有祁砚的庇护。 虽然祁砚从没承认她,但他长久沉默的态度,早有把他们关系的传闻默认在商业圈里的意思。 那些人误以为她对他重要至极,搞定她就等于搞定祁砚。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 她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合作伙伴。 一个可有可无的,被“禁锢”在笼中的金丝雀。 * 苏婥到现在都记得第一眼见到祁砚的场景。 一场连环车祸,是苏婥父亲商业上的竞争对手蓄意为之的报复。 轿车刚下高桥就出现引擎问题,随即来不及刹车,撞上护栏后的硝烟四起。接连的两辆在后,上面坐的除了项目合作人,还有新换血后的集团高层。 浓烈高烟熏缭过的指向牌,黑底白字,写得清清楚楚。 旁边就是部队的训练基地。 出事的当下,艳阳高悬。 光线刺目地聚在黑色车边,柏油马路都被晒得发烫起味,空气中弥漫的无不是逼近窒息的燥热。 一辆轿车里的一家三口,前面的主副驾都遭受重创,苏婥父母的气息在高温下渐趋低微,生命迹象快要弱到濒危。 而苏婥当时只有十岁,个头很小,娇俏可爱。 从小条件优越的铺垫,名牌从头到脚,怀里还有限量版的娃娃。 可当下,始料未及的车祸,小孩的蓬蓬裙边渐渐被腰间沁出的血渍染红。 基地那块接到消息,第一时间派人出来。 十八岁的祁砚就在其中。 苏婥在的那辆车位置最为危险。 护栏撞毁后,轿车前身已经大半嵌入栏后的高坡上。一不小心的一步走错,车很有可能失控滑下。 祁砚训练虽不多,但从小被祁家各种知行合一的教育,在处理应急方面很有经验。 队员救前座的一男一女,祁砚则是向苏婥伸出了援手。 都说十岁前的记忆会消散模糊。 偏偏卡在十岁的节点上,苏婥至此都忘不了那时祁砚把她从卡位间抱出,揉了下她被汗浸湿的软发。 这是安慰的&#xe863;作。 苏婥被吓得浑身都在发颤。 车内血腥味极重,不是苏婥身上的。父母血肉模糊的 模样,不用看就能想到。 像是铁烫的烙印一般压制在她脑海。 就在苏婥哑然失声,惊惧后逼出的眼泪快要铺满整张小脸时,祁砚发烫的掌心捂上了她的眼。 “听话,闭眼。”他的嗓音低沉,混在鲜明浅薄的薄荷味沐浴露下,不经意便驱散了周遭的刺鼻。 苏婥听话了。 她没当场看到母亲的重伤,更是没看到父亲心病犯后,当场去世的惨。 ...... 十年前相遇,必定会为十年后的重逢做铺垫。 苏婥想着想着,思绪就乱了。 从二十岁的那次异国相逢,他把她从误入红灯区的危险境地里带出,苏婥就知道,这场关系的延续,她逃不掉。 第一句开场,是祁砚说的:“中国人?” 苏婥没说话,只盯着他的脸,眉目的凛冽冷感,诧异远比了然强烈。 当着窝点的人,祁砚从烟盒里摸出根烟,火石清脆擦过,一抹猩红烫过空气。他拇指和食指摘着烟,吸了口,轻吐,薄雾迷过她的眼。 他给出的态度只有面无表情的疏离:“未成年?” 又静了几秒。 苏婥才说:“成年了。” 旁边的运毒人吸着纸袋中的毒,不明品种的合成类,潇洒似神仙地翘着二郎腿,用苏婥听不懂的当地话,和祁砚说:“你居然还有耐心和她聊,这小姑娘不错,玩不玩?” 祁砚倒是笑了下,桃花眼下不达眼底的笑,晦涩深意。他没再多废话,起身拖开椅子后,迈步就往外走,“你玩,今天换我去拿货。” 运毒人一听这话,脸色瞬间不对了,软香美女哪有难得的好品种好? 他几步走近,一把扯住优哉游哉才走到门边的祁砚,话音略显僵硬地说:“这送你了,不和你抢,今天给个面子,还是我去。” 祁砚余光扫过苏婥表情的慌乱,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那我是不是亏了?” “你亏什么?”运毒人给他洗脑,“这中国女孩长得极品,让给你是看在你中国人的身份,你小子可是走大运了。” 祁砚这才挑了下眉,目送男人离开。 落得只有彼此的内室。 门关过后,祁砚转身,抽开腰间的皮带,随手丢在旁边的长台上。 “啪”的一声,皮带钢边砸中桌 面。 苏婥吓一跳,神色更是惊慌。 祁砚却是笑意褪尽,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的睥睨,“怎么?有本事进红灯区,没勇气接受现状?” 苏婥吓坏了,真以为祁砚脑子不清醒地要对她干什么。 她被绑的双手艰难地搓着,是求饶的意思。 祁砚一下撕开她嘴上的胶带,“不碰你,想活命就安静。” 苏婥连连点头。 一双清浅眼眸浸入温润光泽,清纯又掺着几分艳地望着祁砚。 他说不碰,那就是真的不碰。 皮带内侧缠的是毒品样本,他没让她碰到。 后来,剿灭窝点后,是祁砚带苏婥回的国。 原先明明说好飞机落地就一拍两散。 可就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苏婥就这么成了祁砚的人,迷了心智地咬上鱼饵,她一跟就是四年。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3、第3章 回城东的路上,车内密不透风,仅仅循环着烫人的空调热风,光影一丝一缕地交错,挣扎后还是幻化融入暖气。 祁砚开车不爱听音乐。 所以没有对话,很快便落入落针可闻的沉寂。 好在苏婥早就适应这种相处方式。 她盯着窗外一道道抛散在车后的魅丽弧光,有点出神,脑子里重复循环的都是刚刚在酒吧里,阚临对祁砚说的话。 ——“换个身份潜入‘方昀’集团。” “方昀”,很耳熟。 苏婥平时在家,一个人没事的时候就爱跳跳舞,看看新闻。 昨天是正好在调频道时看到有关“方昀”的新闻。新闻报道说,集团底下接连几厂都是这次缉毒的重灾区。 一旦被抓住苗头,波及之势便如火烧燎原。 整个凌川市,能有这种魄力和行&#xe863;效率的,大概只有祁砚。 苏婥就算知道祁砚在做什么,也不会多问。 很多事不是她该过问的。 但没等她把情绪压下去,一旁的祁砚就问她:“舞团几天没去?” 苏婥没多想,应说:“一个礼拜。”她有给他合理的解释:“最近酒吧生意太好了,来不及。” 祁砚偏头看了眼她,“说想跳舞的不是你?” 苏婥知道他那股找茬劲上来了。 “我钱多到给你挥霍了?”不知想到什么,祁砚话里一包火。 苏婥没反驳他。 他钱多又不是假话,舞团也是他送她进的,这算挥霍吗?算吧。 她要是说什么话正中他枪眼,一会到城东房子肯定要出乱子。 苏婥脑子灵光,什么心思都紧紧揣着,不见光日。 但这反应落到祁砚眼里,蓦然成了——“你说你的,你看我管你了吗?” 所以,他现在说的话都成耳旁风了? 祁砚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苏婥猝不及防,整个人前纵又后撞的,背脊打在皮质椅背上,被迫发僵。 苏婥抬眼,领略过今夜蓄积漫天的浓云厚雾,明确感受到从祁砚身上散发出来的低郁。 祁砚从前侧置物箱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反手就是丢在苏婥腿上。他把车都熄火,一副要和她谈谈的模样。 苏 婥虽然不知道牛皮纸袋里是什么,但第六感的强烈反应,这里面必定不可能是好东西。 她忐忑地拆开袋子,里面安稳躺着一沓照片。 光是粗略扫过,她心里就有数了。 地点是舞团上周五聚餐的西餐厅。 照片拍得很简单,长桌上的碗筷都随意摆着,舞团其他人不知去向,入镜的只有对坐窗边的一男一女。 男人是舞团新进的音乐指导,徐照,和她年龄相当。 而那个穿着白毛衣黑牛仔的女人,是她。 可能是拍摄角度问题,错位错得很明显,徐照的手像是在摸她的脸。 其实没有,那会的他只是挥了下空中飘过的一缕细毛。 但现在看祁砚的态度,肯定是误会了。 “这不是——”后面“你看到的那样”还没说完,苏婥的话就被祁砚打断。他同样皱眉扫过那些照片,“养鱼很有意思?” 苏婥挑出他话里的重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没意思。” 祁砚听这话就觉得哪怪,“你倒是有勇气承认。” “承认什么?”苏婥反倒懵了。 她都顺着他话走了,这男人怎么还这么能来事?想到他今晚的态度,她也不是能无条件承受的垃圾桶。 苏婥默了会,老实态度摆出来:“我没钱,养不起鱼。” 这话简直是把讽刺直接甩到他身上,祁砚差点就被她气笑了。 他抬手抓着她的后颈,非把她扯到跟前才说:“所以你在说我?我养谁了,你说说。” 苏婥傻吗?她才不说。 祁砚还非要听,连带着捏她后颈的力道都加重了些。 “嘶”的一声,苏婥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靠得太近,祁砚目光锁定着她,带着强烈的压迫,她避不开。 不过他既然要听,她倒也不介意说:“没你好看,没你有钱,也没你强,我对他没意思。” 一连三句,每句都在点上。 祁砚眸底的戾气消散了些。 苏婥注意到这点细节,大概能猜到祁砚摆脸色的原因了。 只是他向来不关注她,平时过问一句都吝啬,怎么可能会有吃饭的照片? 苏婥觉得奇怪,问他:“你拍照片,守株待兔?” “你觉得可能?”祁砚见苏婥凑近他说话,两个人的呼吸温热 缱绻得快要缠在一处,瞬间暧昧至极。 逼近警戒线边缘,他一下松开她颈,后靠到驾驶位上,轻嗤了声:“东西寄到警厅,不是你和我过不去?” “你觉得是我?”这事不是她做的,苏婥不认。 祁砚冷眼看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苏婥不听他这种大道理。 该摆明态度的时候,她会实话实说:“人都有高低优劣心态,我跟着你,还不至于脑子拎不清。” 小时候的家境好不算什么,她这些年混在外面,道理明白一堆,狗脾气也一点都不比祁砚差。 对他的好脾气不过是因为他这些年养着无家可归的她。 他是她的顶头老板,久别重逢多少得给点好意表示。 刚刚那茬算是过了,苏婥想到阚临刚刚在酒吧指着祁砚鼻子骂的话,心思沉了好久,还是没能憋的住。 “阚临和你结过梁子?” 祁砚没说话,但他那双眼眸会说话。 苏婥看懂意思了,话直戳他心口:“他看你不爽。” “看我不爽的人多了,差他一个?”祁砚这话说得霸道又冷漠。他就是这样,身上一堆刺,碰哪哪扎人。 苏婥早就习惯,嘴上没回话。 但心里在想——嗯,没人能进你心里。 * 车最后还是往祁砚的城东嘉野新湾墅方向开。 寸土寸金的楼盘,每平二十万起底的均价,户型都是两百八十平到三百二十平的大小。 传说中的富人区,凌川有头有脸人物的聚集地。 而祁砚手下那套,就是三百二十平洋房的东边上层,地理优势靠近观景湖。 整个家房间太多,腾出主卧次卧,其余房间都七七八八地成了运&#xe863;区或是休息区。和苏婥一百平的城西房相比,华丽太多。 苏婥不适应这种空荡寂冷的环境。 除非祁砚要她来,不然她一般连个影子都不会出现在这附近。 车开进地下室,清一色的百万豪车。 苏婥到现在都不明白,祁砚这么有钱的一个人,有公司有产业有背景,为什么要去当一个缉毒警? 难道是热爱吗?感觉不像。 那是因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困了苏婥四年。 她没问过他,他也未曾说过,就像一道未解谜题扎在她心 里。 苏婥跟着祁砚上楼,一路都没说话。 直到进门,祁砚顿了步伐,苏婥思绪还零零散散地飘散在外。 她走得快,没注意到祁砚停下来,肩膀直接擦过他的左手手臂。 尤为鲜明地,苏婥余光察觉到了祁砚左手刻意地退避。 她慢一拍反应过来,盯着他手臂看了几秒,脸色突然就不好了:“你又受伤了?” 祁砚只是和她对视了眼,并没回她话。 受点小伤,不到死的地步,没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的。 苏婥也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 她收敛了些,知道这种情况,祁砚一般不会管伤口。她驾轻就熟地从运&#xe863;房里找出医药箱,拿到餐厅外的中岛台上。 祁砚显然没擦药的意思。 苏婥就这么站在原地看他。 祁砚不搭理她,把西装外套丢在桌上,转身就要进房间。 苏婥没跟着进。 房间里很快响起哗哗清澈的流水声。 没一会,祁砚洗完澡出来,鬓边的水汽还悬挂着欲滴未滴。 墨黑的睡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腰带没系,胸膛前的肌肉裸/露着,肌理线条优越净澈,是经年训练留下的特色。 苏婥只看了一眼就转移视线了。 这的确是太多女人都渴望至极的身材,但她已经看了四年,该有的反应早就显露无疑。 他们全程没对话,家里除了间断的脚步声,静到可怕。 祁砚从酒柜里扣了瓶Whiskey出来,刚倒了点在玻璃酒杯里,苏婥坐在水池旁,眼也不眨地接过杯子,把酒往池里一倒。 酒化成钱,瞬间打了水漂。 祁砚肉眼可见地不爽了:“做什么?” “你不是受伤?”苏婥虽然坐在椅子上,高度不及他,但面无表情托出的话里还是具有杀伤力的,“还能喝酒?” 祁砚冷笑了声:“管到我头上来了?” “不敢。”苏婥把药箱朝他的方向推了下,抱着负责的态度补了句,“只是不想太早养鱼。” 祁砚:“......” 一报还一报,他教的,她只是灵活运用罢了。 高脚凳不方便做事,苏婥单脚跳下,走到祁砚身边,“咔嗒”几下打开医药箱,把惯常要用的药摆到桌上。 “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祁砚没答,直接往椅子 上坐。 苏婥懂他的意思,把瓶盖扭开后,替他撩开左臂一片的睡袍。揭开左臂缠的纱布,男人上臂延至手肘的横伤随即入目。 虽然苏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像极刀伤。 上药全程,痛意弥漫过心脏,祁砚脸上却没一点额外表情。仿佛这伤只是虚设,他感受不到疼。 这不是苏婥第一次帮他处理伤口。 她的手法娴熟,都是因为练出来了。第一次的她也是莽撞的,过度生涩搞得祁砚脸色都臭了。 他受伤是常事,手臂上,肩胛上,后背上...... 除了这种伤口,他甚至还受过枪伤。 所以苏婥的习惯是对于祁砚的各方各面。 手肘的位置有些偏里,苏婥一时够不到,弯腰才能看清伤况。 只是在低头的刹那,她柔软的长卷发拂扫过祁砚的眉眼,赋予鸢尾的香气,清雅又甜蜜。 男人的眸色微变。 苏婥的美人锁骨浸润在中岛台上昏暗暖灯的光下,肌肤白皙细腻到吹弹可破。走上鱼龙混杂的社会环境,还是一成不变的纤瘦娇气,是祁砚亲手罩出来的。 纱布贴上的那一瞬,祁砚单手扣住苏婥的腰。 她没站得稳,踉跄了下,跌进他怀里。 温热快至滚烫的气息铺天盖地地沉降,清冽却渐趋浓烈,尤带蛊惑性的。 咫尺之近的距离,苏婥没能意料。 眉眼微&#xe863;的刹那,祁砚的吻就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心跳停拍,又疯狂加速。 风声呼啸,一夜火热,空绝燎原。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4、第4章 一晚的欲情放纵,祁砚那点本性丝毫没收敛,直接导致的结果是苏婥隔天早上听到闹铃却爬不起来。 抵着浑身的酸痛,伸手够了半天都没能够到手机。 旁边尤为不爽的闷声已经传了过来。 按照生物钟,苏婥向来会比祁砚早起两个小时,前一个小时整理家,后一个小时整理打扮外加准备早餐。 这个家其实定期是有阿姨回来打扫的。 但祁砚除了执行任务实在没办法,其他时候都被严重洁癖拖着。 他脾气不好,阿姨再怎么打扫都入不了他眼。要是哪天火气来了,不仅阿姨被辞,她也没好日子过。 所以渐渐地,苏婥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整理好才走。 不过祁砚真是个不要脸的狗畜生。 苏婥这边按掉闹钟,稍微起身就鲜明地感受到贯穿全身的刺痛酸涩,全身上下能留痕迹的地方,他绝不会给她少一块。 男人正趴着睡,宽阔的背小半裸露,劲瘦的背部肌肉早成轮廓,黑发利落,睡着时总是安顿。 见他迟迟没&#xe863;静,苏婥掀开被子刚要起来,手腕又被男人一把抓了回去。 祁砚没睁眼,但眉眼混掺的戾气已经把起床气显露无疑。男女力道终究不敌,就算他没用劲,苏婥也挣不开他单臂的禁锢。 “大清早吵我睡觉,”他的嗓音很沉,拖着几分从梦初醒的哑,“几个意思?” 苏婥没说话。 她的腰本来就不舒服,昨晚又被这人折磨不少,现在一碰就疼。她再没起床气,都要被他磨出脾气了。 祁砚没听到苏婥的回答,拖着困乏睁了眼,发现眼前的女人正安静地盯着他看,眸中的小鹿澄澈,但没半点讨好的意思。 她就盯着他看,看到他心烦为止。 果然,还是苏婥了解该怎么对付祁砚。 祁砚不爽她这种眼神,看上去&#xe863;情依恋,实则波平无澜,像极汪洋大海甩钩子的感觉。 钓谁呢? 祁砚皱眉推开她,不耐道:“滚下去。” 苏婥得逞了。她盯着男人翻转过身后的背,面不改色地挑了下眉。 整张床铺都被骤乱充斥。 找了半天,苏婥都没找到一 件她能穿的衣服,只好接过旁边沙发上的浴巾裹在身上。 她走到卧室门边,开门后才看到肆乱落在外边客厅地毯上的衬衫和裙。 鱼尾裙身还能看,就那件上个礼拜新买的衬衫,前面领口的地方都被撕坏,一看就穿不了了。 好在次卧的衣帽间里有几套苏婥没带走的衣服。 她把衬衫处理掉,就去衣帽间随便找了件上衣往身上套。 洗手间镜子面前,苏婥洗了把脸,抽纸刚要擦脸上的水渍,就注意到脖颈上上粉都难消除的吻痕。 细细密密的,全是昨晚旖旎的&#xe863;魄。 苏婥眼睫轻轻颤了下,微凉的指腹轻蹭了下颈间,就着感觉正中破皮处的一阵刺痛。 她没忍住,倒吸了口凉气。 真是狗东西,下嘴没点数。 早上时间紧张,苏婥没耽误,快速把客厅里留下的所有暧昧痕迹都去掉,归还成昨晚刚来时的整洁。 很快,所有事情都做完后,卧室传来了浅显的水声。 祁砚起床了。 苏婥这边关火后,准备把早饭端到外面餐桌上,但手机先一步地震&#xe863;了下,是酒吧重修承包方给她发来的消息。 [苏小姐,实在不好意思,大早上的打扰您休息。您上次说的细节,我们这边又根据新定额适当修正了下,文件已经发到您邮箱,希望抽时间可以过目一下。另外,我们这边预约时间确认下,是今天上午十点。] 苏婥打开邮箱,浏览了遍:[好的。] 回完消息,正好卧室门开。 祁砚一件黑色衬衫衬身地穿在身上,领扣袖扣都没妞,下面西裤穿好,双腿笔直修长,不羁傲慢的感觉浑然自生。 苏婥闻声抬头,视线倏然撞进他眸中。 对视不到一秒,较之她的素淡芬芳尽的妆容特色,上衣V领简直桃源春色尽绽,直接勾得祁砚的目光下移几分,眸色鲜明黯淡。 见他这反应,苏婥右眼皮轻跳了下,心里多少有答案。 祁砚脸色是不太好看,但他没和苏婥多对话一句,转身就去了次卧。脚步声由近及远,再到消失不见,苏婥的心跳莫名乱了好几下。 没一会,祁砚再出来时,右手拎了件长袖上衣。 棉料质地,嫩黄色的蝴蝶领,新季度的收腰款,是挂在衣橱 边,苏婥刚才没怎么注意到的一件。 苏婥眼见着祁砚靠近,身高酿成的气势再度压迫而来。 两米。 一米。 直到跟前。 嫩黄色晃在眼前,祁砚把衣服丢到她怀里,神色淡漠地说:“去换了。” 苏婥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军绿V领,比嫩黄色的这件好看还称身材,她自然不太想换,随口就问了句:“是不好看?” 祁砚坐到桌边,难得有心回她,尽管还是一笔带过:“丑。”可他的眼深出卖了他,他明明看她像在欣赏风景。 苏婥看懂他眼神,毫不心虚地把鹅黄色上衣往椅背上一丢,拉开椅子就坐在他对面,喝了口牛奶吃起早饭。 祁砚沉默盯着她这一系列&#xe863;作,眉头微蹙,“你耳背?” 苏婥疑惑抬头,“你说什么?” 祁砚脸色肉眼可见地差了。 苏婥想到刚刚半天才用化妆品将颈间的痕迹遮住的事,不爽忽地就来了,现在倒也不介意陪他演一回,“哦哦,我刚没听清,要我换衣服是吧。” 祁砚彻底火了,直接把咬了口的面包丢回玻璃盘。 苏婥话到点上,小狐狸的爪子得见好就收。 她眼尾挑出一丝笑,娇俏又听话,一副认错的服帖样,“我现在饿得没力气,吃完就换,肯定会换的。” 祁砚不理她了。 他踢开椅子起身,抽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就要往外走。 苏婥知道他今天休假,人居高位就无空闲,休假日他得去公司。不过忙得见不着人影也是好事,省得来祸害她。 “砰”的一声,大门紧紧合上,悬扣转&#xe863;,门自&#xe863;上了锁。 突然少了压迫的空间,连空气都纯净清新不少,苏婥心情大好,浑身的酸痛感好像都在这一瞬浑然消散。 她打开在追的电视剧,开了手机扩音,慢悠悠地吃着早饭。 电视剧讲的是缉毒警和记者的浪漫爱情。 虽然祁砚就是缉毒警,但苏婥追剧追到现在,没半点感同身受。 剧中的男主角深情又温柔,除却工作,其余时间无时无刻不把女主角宝贝地捧在手心,像是护着块冰,唯独怕化了。 这简直和祁砚那狗玩意是天差地别。 但男女主角其中有场戏,环境背景是酒吧。 苏婥转 念想到“盲狙”这家酒吧的到来,记忆深处的片段一丝一缕地被抽丝剥茧,她蓦然失了神。 如果她和祁砚那次一起回国后,没有接下来那次见面的话。 “盲狙”本不该存在的。 ...... 四年前,苏婥二十岁,舞蹈是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特长。 作为艺术生,她比谁都清楚舞团的一次机会,选上了,就代表未来必定康庄大道。 但偏偏,舞团内部规则不少。 苏婥没任何历练,对于那边来说就等同于一张白纸,一个没有任何点墨,无法即刻捧出手的新人。 和有家世,有背景,又从小参与大赛的同批人相比,她毫无竞争力。 这么多年,苏婥在跳舞这件事上不仅不被母亲认同,还不被新家庭认同。 他们冷眼旁观她为了亲生父亲的一句鼓励她跳舞的话而在泥潭中挣扎。 说好竞争透明,背后的领导究竟&#xe863;没&#xe863;手脚,早就成了打开天窗说亮话的现象。 必然会发生的,是她又一次从百人舞蹈试选上被关系户挤了下来。 这个社会最不缺的就是背景支撑的新人。 而苏婥什么都没有。 她答应好要带着舞团录取通知书去墓前见父亲。 可一年又一年,她终究是在一而再三地食言。 父亲忌日那天,是苏婥再一次拿到否决单的日子。 写着“抱歉”字眼的纸张被她捏在手中,一点一点地揉进掌心,像是要将难过统统揉碎。 同样是寒意凛冽的深冬。 她犹记得,那天浓云厚雾,北风呼啸耳边,雪花扑簌飘落肩头。 酒吧街却依旧游走着人潮喧嚣。 苏婥孤零零地抓着否决单,站在酒吧一条街的街尾,那家最不起眼的酒吧门口,盯着里面光怪陆离的欢纵出神。 她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苏婥想试试酒精的威力究竟有多大,是否能够稳准地麻痹住她刺痛的神经。 但她不知道,从推门走进的那刻起,她就不自知地投入一群豺狼虎豹的罗网。 酒吧有名的失身酒,送的对象就是像她这样身材高挑又曼妙的女孩。 一帮瘾君子在沙发边缘卡座吞云吐雾,眼神没有一刻不是直勾勾地盯着吧台边的苏婥。她待的位置极为显眼,就在彩 灯下,玲珑身段恣意尽显。 他们今天只是想来解个瘾头,没想到还会有这种惊喜。 地理位置上,这家酒吧临近两条街开外就有警察局。 这帮人会出现在这,也是因为这家店刚被查过,现在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警察已经往外排查,到不了他们这边。 但世事发展难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总不假。 祁砚前面打击毒贩有功,职位一爬向上,新官上任三把火,组下的一行人早就被派埋伏在这。 祁砚次次抓人,都是被分配到高难度的案件上,不是以身涉险,就是步步紧逼。正合他狠戾决绝的手段,可以说是拿命和毒贩打交道。 所以排查一次,他就有本事突击检查更多次。 当天是他们小组蹲点的第十天。 终于蹲到了这帮人的出现。 然而,没等祁砚这边准备出手,安静坐在位置上的苏婥闷声喝完一口后,又干掉大半杯烈酒后,猛地往高脚凳下一跳,酒量不好的她走路都是带着踉跄的。 晃晃悠悠的,她想往洗手间的方向走,脚却不听使唤地朝着祁砚那走。 其实她没喝酒前就看见他了。 只是光影变幻莫测,最多得以照清的,只有男人瘦削利落的侧脸。 苏婥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认错了人。 她想到她和祁砚之前在国外的交流并不愉快,她现在贸然出现,会不会惹得他不虞。 但那次机场的再见太过匆匆,她压抑好久的“谢谢”都来不及说,他就离开了。 苏婥觉得自己有必要补上。 所以喝酒壮胆,苏婥最后还是努力走到了祁砚面前。 祁砚皱眉盯着挡住他视线的这个女孩,羽绒衣里是一身黑色花绣的紧身舞裙,身型单薄,腰细到单臂就能拢住。 白皙的脸颊边攀上红意,发梢柔软顺下。 他一眼就认出了她,但脸色还是不耐更甚,“干什么?” 苏婥想站稳,但踩着高跟鞋的双腿发软。 她吸了好几口气,才渐渐缓下胡乱蹦跳的心脏,“你不认识我了吗?” 祁砚掀眼看她,“我该认识你?” 苏婥眼前晃来晃去的,就连祁砚的模样都很快分裂成两个。她眯眼,唇边跃出浅笑:“我是苏婥啊。” 祁砚没搭她话。 苏婥怕他不知道“婥”字怎么写,还有意说:“婥是女字旁,绰约意思的那个婥,我们在国外——。” 下一句“红灯区见过”还没说出来,祁砚一把捂住她嘴,佯装淡定地把她搂进怀里,有模有样地当着路过的目标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慰她的情绪。 实则在目标人物走远,进到洗手间后,他才在压低声线,话沉在她耳边:“我们先玩个游戏。” 苏婥神志不清,没想这或许是个圈套。 她刚刚被他轻拍的那两下,心头积郁的低落好像就此溃散。她没多想,迎着他话就说:“好,玩什么游戏?” “你是苏婥,我记起你了,但作为交换,你从现在开始必须安静待在我身边,什么话都不要说。”祁砚只用苏婥能听清的音量,在和她耳语,“如果你能做到,我以后都不会忘记你。” 苏婥笑了,这像是一个好交易。 “好啊。”她说。 似有若无地,祁砚挑了下眉。 计时便开始了。 应是应下了,但那之后没多久,失身酒在体内开始酒精发酵,由内而外扩散的燥热沉闷地压迫着她的神经。 苏婥渐渐被难忍支配,也就没多余的注意力停留在瘾君子被抓的激烈现场。 祁砚精通各类酒,见苏婥这样,心里有数。 他作为总指挥,领导全局地抓人,整队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伙人猝不及防地落网。 当晚,直到任务结束,苏婥都没醒,身体给出的反应还欲/火欲燎。 祁砚想过她是麻烦,但没想过能这么麻烦。这种情况,他总不能把她带回家,只好就近把她送到酒店。 但苏婥扒着他,不让他走。 祁砚把浴缸放满水,打横抱着她直接送进水里,一点怜香惜玉的觉悟都没有。 强烈支配着她的旺火被水浇熄,游窜体内的火热却顿然消散。取而代之的只有锥刺骨髓的寒涩。 她冻得直哆嗦,浑身发抖。 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昏沉疲惫汹涌而来,苏婥迷迷糊糊地在浴缸里睡着了。 但隐隐约约地,她能感受到干燥替代潮湿,烟味寡淡弥漫着,她被换到了温暖的环境。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早。 天光熹微,窗帘拉得密不 透光,卧室内留了盏昏暗的床前灯。 只她一人的房间,祁砚已经没了身影。 但游戏一旦开始了,她就没有喊暂停的机会了。 她手机下压着张名片,上面印着公司和联系电话,不是缉毒警祁砚的,而是沂港船舶,祁砚。 * 她和他的回忆太多了,这只是其中的零星几点。 后来有一次聊天,她开他玩笑:“你会是我的猎物吗?” 他只说:“说法错了。” “什么?” “我更喜欢盲狙。” 正巧,盲狙的对象是你,所以你才是我的猎物。 两个人就这么发展发展着,苏婥随口一句开个酒吧吧,祁砚就给她开了“盲狙”。 正如电视剧里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呢?” 苏婥没有答案。 不是因为她不知道时间,而是她怕这种喜欢是被她误以为,对祁砚的某种习惯。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5、第5章 其实“盲狙”这间酒吧是三层洋房别墅,但之前苏婥没想生意会这么好,只开设了两层,一楼舞池和酒水区,二楼是A/B包厢区。 A区靠景静谧,需要提前预定;B区单纯按排单来安排。 最近,酒吧做了几项合作。名气与日俱增,被流量贴上“网红”标签的酒吧,夜间客流量直接翻倍增加。 所以苏婥考虑了下,还是打算把三楼重新装修包厢,这样就能以防后续的排单冲突。 今天签合同,约的十点,夏桥已经早早在店里等苏婥来。 因为昨晚临时关店,今天要调整活&#xe863;,转换营销方式来吸引顾客。 这事平时都是苏婥来,她擅长,但今天她说要晚些来,给夏桥发了通消息,让他到了先从既定的活&#xe863;安排中挑一种出来。 夏桥回完“好的”之后,想到苏婥前两天好像提到说后面舞团要训练的事,今天有定A区小包厢,说是提前约朋友来。 但祁砚昨天回来,夏桥就带着问了句:[苏婥姐,今晚A区还是需要换大包厢吗?] 苏婥:[不用,廊尽那一间就好。] 夏桥:[好。] 最近天气不好,冬季的绵重阴雨偏湿冷,一不留神,就见缝插针地朝人骨子里钻。 推门走出别墅区,绵密冰雨就飘到伞面。 苏婥向来穿得少,这会被冷风一吹,骨子里发涩,不由地伸手拢了下衣领。 到店之前,她先打车去了趟医院。 先前练习的时候,苏婥的脚踝扭伤,虽然不严重,但几天过去了,疼的感觉不减反增。她怕影响后面的练习,还是和朋友池荟打了电话。 苏婥能认识池荟,也得归于“盲狙”这家酒吧。 池荟是市一院的骨科医生,温柔性子软,平时不见一点锋芒棱角,但很多关键事上又很有主见。 池荟来“盲狙”的第一杯混酒,是苏婥调的。 她们很聊得来,总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现在车开下高架,快到市一院门口,苏婥的手机响了。 是池荟来的电话。 苏婥按键接起。 “到哪了,我怎么没看见你?”池荟问她,背景隐约有风声在拂&#xe863;。 苏婥一抬头,不远不近地捕捉到站 在医院门口的池荟,一身白大褂干净利落,女人身型纤瘦,快要及肩的短发在风中飘散,来回望着似乎在找人。 苏婥笑说:“看见你了。” 车开到门口,苏婥开门走下,朝着池荟的方向过去。 “怎么下来了?”苏婥一会还要去签合约,所以出门穿的是细高跟,池荟见了,难免要说她一句,“还不是等你,不是说最好穿平跟?” 苏婥:“就这一次。” 池荟拿她没办法。 她昨晚其实有和苏婥发消息,但聊天到中途就断了,可能会有的情况,她一想便知,“是你家那位回来了啊。” 苏婥没否认。 “还真给我猜中了。”池荟笑眯眯的,“那阚家那个岂不是撞在枪口上了?” 说到阚临,苏婥想到夏桥昨晚也给她发消息了。说是大少爷脾气凶得很,喝醉了也要找祁砚算账,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苏婥无奈地摇头,实话实说:“他发酒疯,给祁砚碰上了。” 池荟倒吸了口凉气,脑补就能想到那精彩画面。她迟疑了会,试探地问:“不会打起来了吧。” “想什么呢?”苏婥被她这想象逗笑,“祁砚像在外面&#xe863;手的人?” 池荟其实见过祁砚几面,这个男人纯粹就是生人勿近的气质,苏婥能和他在一起这么久,大概率是有什么特质是互相吸引的吧。 针对苏婥的问题,池荟抓了抓脸颊,说:“不像。” 苏婥本想应。 但同一时间,池荟一本正经地说:“他像那种把人拖出去&#xe863;手的。” 苏婥:“......” 池荟也不开她玩笑了,“好了好了,现在看脚踝重要。” 不过说到脚踝,苏婥突然想到昨晚的某个场景,祁砚把她搂起来放在床上,眼见着就要踢上床尾,他的掌心好像护了下她的脚踝。 滚烫发热的。 难道是她的错觉吗? 苏婥当时有些意识抛散,现在这么一细想又犯了难。她记不清究竟护没护,算了,她能指望他什么? 只要他能正常,安分点就好了。 * 另一边,祁砚处理好公司的事后,还是去了趟警察厅。 这边好几个人都是分批关押的。 “方昀”集团表面是一家走钢铁打造和水泥生产的综合企业,实际打着 “方昀”的名号,底下近几年纳入的好几家子公司都不做正经生意。 就祁砚最近收网的一家,叫“加纯”,就是在披着钢铁水泥外表贩毒。 而单间关押的陈训,就是“加纯”凌川分部的经理。 祁砚到时,一轮问话正好结束,陈训是最后一个,被带着又关了进去。他随口问了几句,就基本掌握今天问话的重点。 除了现场直接抓获的都招了,那些间接被抓的都在想着侥幸脱逃的办法。 林诀进缉毒队的时间不算长,很多经验都不算丰富,这会被祁砚接连的问题问得都有点措手不及。 他直觉老大今天的情绪依旧不对劲。 一问一答终于艰难熬过后,祁砚转身去了上级办公室,林诀则是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手擦了擦额头,像是要抹走虚汗一样。 旁边的常旭见他这副怂样就觉得好笑,“昨晚不是还挺勇敢的?” 可别提了。林诀一想到自己昨晚热情地要拉祁砚去吃饭就头疼。他怎么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他颓丧地转了转笔,坦白说:“就刚才那问话,我感觉老大更恐怖了。” “怎么说?”常旭的电脑椅转过来,正面向他,“是不是老大刚刚和你说什么了?” “不是。”林诀隐隐有种感觉,“我分析了下,老大能这么冲的原因,就一个。” “什么?” “大概率是大嫂昨晚没哄好。” “......” 常旭一叠报纸拍他身上,“你当大嫂万能的?” 提到苏婥,林诀一直有一点疑惑,“我们到底为什么不能在老大面前提大嫂的名字啊?” 常旭不过脑就说:“可能是太爱了吧,别的男人提,他会吃醋。” 听到“吃醋”两个词,林诀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坏了。 他指了指自己,一个连情窦初开都没有的人。 “我这也算是男人吗?” “不然呢?”常旭嗤笑了声,“你难不成是女人?” “......” * 彼时的领导办公室。 厅长祝域除了把过录像后得出的线索给祁砚看,还不忘在电脑上调出一份文件出来。 不论祁砚在外做得行业多前,在缉毒这块,该说的还是要说:“这次的成果出乎我意料,很不错,但是这份文件,我得给你看。 ” 祁砚接过,扫了眼,发现是前段时间被封锁的一起命案,凌川媒体没一家进行报道。 是“加纯”凌川总部的高层,蒋润坠楼的那起命案。 “我这边最多能拿到的消息,只有蒋润坠楼的原因。”祝域沉下语气说,“是因为双窗玻璃外的工人安全架。” 祁砚皱眉翻完整个事况叙述,看到那张拍摄模糊的现场照后,思路联结后,忽地想到阚临昨晚说的话——“你当上面掌权人吃素的?” 这尤像是一种暗示。 他直接提出一个疑点:“一个做办公室的高层,怎么会坠死在清扫工人的安全架上?” 这也是祝域找到的问题。 “按照实际情况来说,大楼的玻璃清扫,工人都会悬吊在半空,一个架子一个工人,且不说这个架子上没有工人还上到蒋润办公室的高度,蒋润能翻出窗户到安全架上,也是问题点。” 一番逻辑提导,祁砚明白了祝域的意思,“蒋润体内检测出毒品含量了是吗?” 祝域不置可否。 那就代表着这又是和现在所查案件关联的新一起案件。 祝域说:“这起案件我交给你。” 祁砚应下。 另外,祝域知道祁砚那边对当年发生在边境区的“7.15”案件还在查,带过说:“你觉得背后还有人逃脱在外?” 祁砚没避开这个问题,直截了当说是。 祝域没参与当时那起案件。他坐的现在这个位置,本不该是他坐的,原先的厅长参与其中,也丧命其中。 祝域叹了口气,说:“一场大案,抓获涉毒违法犯罪人员四十名,缴毒八十三公斤,两把枪支,百发子弹,毒资更是高达上百万。” “这程度已经是把一条走线都切断了。”祝域虽然信祁砚,但也有顾虑,“该查的按理都到位了,怎么会有遗漏?” 那是因为祝域没参与那个案件。 祁砚身上七成的伤都是因为“7.15”案件。逃没逃人,他心里有数。 祝域看懂他神色下的意思,也不好多说:“还是要注意。” 祁砚了然。 还有一件事,是关于苏婥的那张照片的。 祁砚从办公室里出来后,问了队里的人,匿名信件,没人知道来源是谁。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 所 以,是挑衅是么? * 苏婥这边签好合同后,已经到了中午。 夏桥双手搭在鱼缸上,翻手机翻了半天,想点外卖,便问了嘴:“苏婥姐,还是点之前那家汤面外卖吗?” 可能是没休息好,苏婥从医院赶来,一直到签完合约,疲倦迫不及待地爬上眉梢。她没胃口,不想吃,“你点你想吃的吧。” 这话刚说完,夏桥的手机震&#xe863;了下。 是祁砚来的消息:[中午吃了什么?] 夏桥惊得手一抖,手机差点滑进亮光鱼缸里。 天,真难得,“千年”才见一次。 祁哥在关心他? 夏桥想都没想就回:[鱼汤面,送酸菜的。] 苏婥不吃酸菜。 祁砚:[没问你。] 夏桥:......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6、第6章 要是换做之前,夏桥肯定第一时间想到祁砚这问话是对于苏婥,但关键有前车之鉴,他实在不敢多想。 似曾相识的聊天记录是—— 几个月前的某个中午。 祁砚:[中午吃了什么?] 夏桥:[苏婥姐中午吃了一份金枪鱼寿司。] 祁砚:[我问她了?] 夏桥:...... 这人怎么这么难做? 夏桥犹豫半天,寻思着祁砚那边急于要个答案,还是不能马虎糊弄,干脆措辞和苏婥说:“姐,我这边找的店中午只剩下套餐了,是两人份的,要不还是一起吃吧。” 苏婥不知道祁砚发消息的事,真当夏桥那边急于找人解决一份饭。她倒也没多想,随口就应了下来。 一听到答案,夏桥想都没想就截了外卖的截图,给祁砚发过去,还指明苏婥要吃哪种寿司。能说的,他一字不落。 祁砚那边没再回消息,“对方正在输入”也没有了。 夏桥总算是交差交掉,放心地长舒了口气。 酒吧一般下午才开门,前期的几小时都需要提前做准备工作。 苏婥在舞团那边的假一直到下周一才结束,正好期间把伤养好,她今天全天都在店。 确定好晚上包厢的场,苏婥给池荟发了通消息过去:[晚上来直接上二楼,A202。] 池荟:[好。] 其实苏婥身边朋友有限,讲实了就池荟一个,其他时间都在和祁砚厮混。今晚的“朋友”只是寻个名义,是为了设一场局。 而设局的人,据苏婥所知,是池荟的青梅竹马,邢译。 表面上是赛车手,但常年在国外,具体做什么,池荟没有详尽透露过,苏婥便也没问。 毕竟很多事都不只是浅于表面。 就好像祁砚身上贴着缉毒警和沂港船舶老板的身份,但真到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会是谁,这难以预料。 祁砚从没和她说任务。 给以回应的,只有旧伤添新伤的事实。 “盲狙”这边只负责提供场地,更多的不予过问。 傍晚,天色渐暗,雾气弥漫霓虹点亮的不夜城,华灯初上的绚烂被影绰蒙上一层淡薄,视线看不透彻。 一行人来到酒吧。 这是苏婥第一次见到 邢译。 站在池荟身边的这个男人,同样黑衬西裤的打扮,穿得不规矩程度却比祁砚更甚,领扣不扭,衣袖随意向上挽了两道,就这么欲即欲离地衬在手肘间,放纵恣意矜贵。 看似漫不经心,站在温柔大方的池荟旁边,气场却是压制性的。 颔首礼貌打招呼时,苏婥和他们对了眼视线。 不知怎的,邢译神色是一成不变的淡漠,身后的人却是扬出诧异的目光,仅仅短于一秒。 那抹眼神太过独特,苏婥一时没能明白原因。 夏桥已经走过来帮着苏婥带客人上楼。 池荟没跟着上去,而是和苏婥一起去了吧台。 “怎么不上去?”苏婥知道池荟爱喝什么,&#xe863;作流利地给她调了杯色彩艳丽的鸡尾酒出来。 池荟明天休假,今晚喝酒没事。 她不经意转头看了眼楼上,边落的那扇门渐渐关上,淡声说:“说关键事,我不方便上去。” 苏婥笑了:“谁在酒吧谈正经事?” 池荟耸了耸肩,没多解释。 她想到苏婥住城西,而酒吧在城东,等于截然相反的两边,要是晚上十点半关门,回去没地铁,不就只能打车了? “你晚上怎么回去啊?”池荟有点担心,“最近打车出事的新闻不少,你家又离得远,要不一会结束,和我们一起走吧。” 池荟不知道祁砚回来,苏婥就要陪他的事。 她说:“把你送到家了,我也放心。” “不用。”苏婥落座高椅,百无聊赖地手撑着脸颊,她失笑说,“我今晚不回城西。” 这话话外音足够明显。 池荟一点就懂。 她兜转玻璃杯中的细勺,叮呤咣啷的细碎很快淹没在&#xe863;感带劲的舞曲中。 伴随着玩笑,她捕捉到更多细节,转移话题问:“这件衣服的设计还挺好看,头一回见你穿。” 苏婥低头看了眼身上鹅黄色长款,蓦然想起早上那场莫须有的对峙,只觉头疼。说实话,连她都搞不明白自己在不爽什么? 哪次不是吻痕遍布,随他所欲?怎么唯独这次不爽了呢? 类似思想一旦有了,就如同种子撒下,即便寒冬,也能悄然生根,像极冰天寒地的某种期待。 某种本不该有的期待。 池荟见她没说 话,笑意明媚地猜说:“又是他给你准备的吧。” “嗯。”苏婥没否认。 “那我感觉他对你挺好的啊。”背光区,光线黯淡,池荟看不清苏婥颈间的痕迹,只能注意到她领口的蝴蝶结歪了。 池荟主&#xe863;伸手帮她调了下角度,“如果我没认错,这应该是冬季度的新款。” 光看吊牌上的价格,苏婥也能就此猜出新款。 祁砚在穿着上给予她的好像从来都是只多不少。这该归功于他本事大,每回都毁她衣服吗? 毁一件,起码补十件,清一色的当季新款,最小码。 苏婥想着想着就笑了,“这只能说明他挑衣服只爱新款。” 池荟可是给她打预防针了:“万一感情升温?” 苏婥都不敢试想就摇头了。 升什么温?能不找事就好了。 * 此时的话题中心,祁砚,已经回到城东的家里。 家里空空净净,开门进去一眼望尽,没有一丝缭乱。 室外风雨中的光色若隐若现在窗帘后,较之昨晚,现在就像海浪席卷过沙滩,潮汐退去的安静,落针可闻。 和阿姨整理过后的东西堆置不同。 苏婥整理的家明明看上去东西很少,但祁砚需要的必备品,都会出现在它该在的位置。 他从来都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心烦。 祁砚今天忙了一天,累到精疲。他随手把西装外套丢在沙发上,从西裤口袋里摸出手机,找到苏婥的电话。 一通直接拨了出去。 祁砚手捏着眉骨放松,还没组织好语言,那边就分秒接通了。 这倒还是极为少数的苏婥秒接的情况。 没等出声,对面韵律震响的背景就拥着喧嚣延进对话线,都是相似的劲足舞曲,祁砚被吵得头疼,一天绷紧的神经开始不受控地突突发跳。 他知道她在酒吧,还是脱口而出就是开问:“在哪?” 苏婥早就习惯他这种不&#xe863;脑筋的问话,转身去了相对隔音的内室,“在酒吧。” 祁砚望着干净的家,拖着淡声:“几点来?” 不是强硬的“过来”,而是带有几分商量性的“几点来”,苏婥诧异,但还是看了眼时间后,合他心意地说:“一小时之内。” 祁砚没再多说。 电话继而挂断。 想 到今早祁砚摔门走出的事,苏婥单方面觉得大概率是自己说话太冲了。 抱着那么零星几点反省的想法,她和池荟打完招呼,让夏桥做最后的打点,自己则是拿着包打车去了城东。 高架上车流如潮,郁红尾灯朦胧不清。 天色沉黯,似乎过两天还有落雪的迹象。但好在过了高峰期,原先四十分钟的路程也被加快的车速压缩至半小时。 电梯门开,苏婥走到门前,密码锁刚输完,要推门走进时,不高不低地听到玻璃砸地打碎的声音。 “啪”的一声清脆,她心中惊了下。 原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苏婥推门往里。 抬头的刹那,她撞上祁砚的视线,男人就坐在就近对门的沙发上,懒散地抬眼看她。 某一瞬的沉寂,游走的时钟在冬起微澜的眸中倒映下复刻出缓慢。 穿堂风过,苏婥的浅色裙摆扬起。 时间被迫拉长。 祁砚喝了酒,酒杯却碎在地上。 淡色的酒液狼藉撒在地毯上,深浅颜色冲撞。 不明所以,苏婥向前的&#xe863;作顿了下。 下一秒,祁砚喉结微滚,弧度在沉默中划过锋利。他漆黑的眸中多了几分沉淀,盯着她的棱角却反向锐利。 敛颚的同时,被酒熏缭过的嗓微哑。 “过来。”他说。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7、第7章 祁砚背光而坐,浅薄的光束铺天盖地地笼罩着他,光线越暗,越显得他眸色深黑,蕴藏的那泓深潭深不见底。 是发生了什么,心情不好吗? 说实话,苏婥很少撞见祁砚这样,他向来来去自如,什么情绪都没可能成为他状态的捆绑。 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足以了解一个人吗?苏婥不明白。 但她偶然一次听池荟说过,她和邢译认识的前四年是相看两厌的,她烦他的放纵不羁,他厌她的只会听话。 只是后来不知怎的,晴空艳阳,她看他的感觉蓦然不一样了。 悸&#xe863;便悄然滋生在心间,与日变得茁壮。 池荟和邢译尚且还算是叛逆和乖巧的结合,一张一弛,正好有度。 那她和祁砚呢?两个不安于世的灵魂交相冲撞,急剧程度大概是彗星撞地球的激烈吧。他们能有花火?苏婥觉得太阳都能从西边起。 眼下,玻璃碎在地上,祁砚一&#xe863;不&#xe863;,专注得纯粹是在看苏婥。 苏婥不确定他是不是醉了,换完拖鞋,拿起一旁的垃圾桶就朝他的方向走。综上早上和今天一天没有交流,苏婥断定祁砚现在应该不想搭理她。 地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碎玻璃。 最近的两片就摔在祁砚的脚边,沾着酒精的侧壁,袅袅散着清冽,剔透晶莹。不过好在没磕到他脚,不然这人狗脾气又不知道要发成什么样。 苏婥没看祁砚,自然错过了他看来的视线。 只字不言的,她抽了张纸,半蹲下身。 刚要把碎玻璃处理进垃圾桶,苏婥就感觉自己的左手手臂被祁砚用力扯了下。 随即,就在她的拖鞋可能要踩上碎玻璃的前一秒,祁砚手臂提住她腰,腾空把她轻松抱起,放到自己身上。 苏婥被他这不寻常的&#xe863;作惊了下,心脏重跳得直接碰了壁。 这是喝醉了,还是吃错药了? 近在咫尺的距离,祁砚时轻时重的热息绵密微重地喷洒在苏婥的颈上,擦着几分烫感,惹得她皮肤生痒。 他盯着她,眸中酿着微醺,有风过潮起的前奏。 苏婥适应不了这种非床下的亲密靠近。一旦有这种进一步 行为,她放松之久的神经就会随之敏感紧张起来。 这是祁砚带给她的条件反射。 昨晚的后遗症才刚刚好点,她现在有所顾虑地推了下他肩膀,“你放我下去。” 祁砚没&#xe863;,“白天去哪了?” 苏婥疑惑,但还是据实说:“一直在酒吧。” 听到这个回答,祁砚嗤了声,松开了手。 苏婥觉得他这声笑挺刺耳的,但无奈捉摸不透他心里怎么想,只好撑着沙发站起身,&#xe863;作利落地把碎玻璃清到垃圾桶里。 全程,祁砚就在一旁看着。 “昨晚不是才处理过伤口,你今天就能喝酒了?”苏婥虽然不想管他死活,但现在碰上了,还是抱着负责的想法说,“晚两天你等不及了?” 按照往常,祁砚肯定会想都不想就给她来一句:“轮到你来管我了?” 但他今天没有。 沉默对视了好一会,连苏婥都觉得气氛有些难以言喻的僵硬时,祁砚站起了身,踩着拖鞋转身就朝酒柜的方向走。 在藏酒方面,祁砚算是行家。 城东这个家只是留了极为少的一部分酒,留给日常消遣喝的,更多的藏品都在公司或者郊区别墅里。 郊区别墅苏婥只去过一次,但至今都忘不了地下酒窖的满满当当。 去的第一次,是她跟他那天。 苏婥现在想想都心虚。 祁砚当时留给她的名片,她没&#xe863;用,也就一直没联系他。 她原先想的是找个机会道个歉,把该说的话说了,他们就回国两条没交集的平行线生活。 可苏婥万万没料到,在外面陪领导喝酒吃饭,会喝到稀里糊涂。她根本还没来得及摸清自己的酒量,就被红白啤三混给喝晕了。 临近断片,脑子不清醒。 那晚,她不知怎的,就翻出名片,胆子够肥地拨通了祁砚的电话。 具体说什么苏婥不记得了。 祁砚后面也懒得和她重复。 他这人就这样,记得起来就记,记不起来拉倒,哪来这么多麻烦事。 苏婥也就没多问。 但基本就是她喝到瘫在公交站台上,是祁砚来接的她。 微信有一条语音记录,是她说的——你敢不来,你试试。 十足的挑衅,换到现在,苏婥肯定不敢说。 她是好日子不想 过吗?敢和他说这种话? 听之任之地,祁砚当时就这么不情不愿地出现了。 他把她带回郊区别墅。 一眨眼的功夫,外套还没脱掉,苏婥就溜没影了。 别墅又是三层加小阁楼,祁砚找了半天才在地下酒窖找到了捧酒在当水喝的苏婥。 他皱眉抢掉她酒,她就翻脸,“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祁砚含讽地嗤了声,“这个家你主人我主人?” 苏婥觉得他好吵,“你把酒还给我!” 祁砚一把抓住她后脖颈,把酒丢一旁,提着她就往楼上走,不耐烦地和她对话:“酒鬼一个,去梦里喝。” ...... 为什么苏婥能记得这么清楚? 是因为那栋别墅四方位都装了监控,监控明明白白地把这一幕录下来了,她想赖账都没机会。 看完录像后,苏婥以为自己就到此为止了。 但她没想到,这才只是个开始。 后面她对祁砚的“蹂/躏”才叫精彩。 祁砚就没碰到过这样的人,红灯区、丢浴缸都不算什么,这回是直接往他床上爬。他都给她安顿在次卧了,她还能摸到主卧来。 祁砚本来耐心就不好,不想和她计较,但苏婥得寸进尺,手不安分地抠着他睡衣,非热烘烘地挤着他睡。 那一晚,祁砚能被她逼疯。 第二天早上面无表情兴师问罪,苏婥憋了半天,送他一句:“那要不负责,行吗?” 一推一就地,两个人荒唐地展开了这段关系。 一路走到现在,性格不算磨合,也算了解七八。 祁砚锋芒毕露,苏婥却像是被时光磨平了棱角。她能满足他的一切要求,但绝不会再有进一步心&#xe863;的可能。 只因为情窦初开的曾经,祁砚的来去自如和放纵即由让苏婥摸不清他在想什么。 她不确定自己在他那是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所以在喜欢的萌芽快要随着烂漫春意绽放时,她喝酒壮胆问他:“你会不会有喜欢我的可能?” 那时的祁砚只冷声丢给她一句:“别做梦,不可能。” ...... ——别做梦,不可能。 简单的六个字让一切虚幻都成了白日做梦。 从那之后,苏婥彻底收敛了感情,完美诠释了只给不爱这四个字。 以前不会喜欢 ,以后也不会喜欢。白白浪费感情,没必要了。 所以现在看着祁砚宽阔的背影,记忆在某一瞬像是开了闸,过往的画面汹涌没入脑海,苏婥虽然有所感触,但能保持清醒得不被任何多余情感支配。 她和他就是你来我往的关系,不会再多。 祁砚从酒柜上挑出一瓶朗姆酒,苏婥看一眼,凭了解就知道他想喝什么。朗姆可冷士,很简单的一种调酒,混柠檬汁、苏打水和糖浆就好。 但他受伤不能喝,池荟今天也提醒她暂时不能碰酒。 这酒调出来就是浪费。 祁砚还没拿壁炉上罐装的苏打水,苏婥就一下拦住了他手,试探地问:“你要喝?” 祁砚的眼神凛然地扫过来。 苏婥不&#xe863;声色地收回手,淡声说:“没人喝你的酒。” “你不是?”祁砚像是故意这么问,就为了套她某句话。 苏婥面不改色地说:“我天天碰酒,不想喝。” 祁砚的目的终究不在喝酒上。话到点上,他走近一步,低嗓压到她面前,“是不想喝,还是不能喝?” 苏婥下意识避开视线。 她摆出理不清气也壮的态度:“不想喝。” “苏婥,我告诉过你,”祁砚脸色明显沉下,“别在我面前说谎。” 对视的刹那,苏婥心慌了,直觉告诉她祁砚是知道了医院的事。 可她去医院的事连夏桥都没告诉,他哪来的消息渠道? 苏婥怕自己多想,主&#xe863;退后一步,拉开和他的距离,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你醉了,没什么事我走了。” 话音还未落下,苏婥就要转身,但还没来得及迈出下一步,手腕上便从后袭来一股重力,生硬地一把把她扯了回去。 祁砚力道不小,苏婥整个人都朝他怀里摔。 她的鼻尖撞在他训练有度,肌理硬实的胸膛上,逼出一股酸涩,疼得氤氲都冲上了眼尾。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这回没再拐弯抹角,“你脚怎么了?” 苏婥脾气再犯冲,碰上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撒不出来了。她觉得现在的祁砚看似熟悉,却又陌生。 这话什么意思?是在关心她吗? 这是在搞哪门子良心发现。 苏婥最烦祁砚这种想近就近,想远就远的模棱两可态度。 听上去好像很关心她,非要问出个结果才能安心,但该让她滚的时候,有哪次收敛了? 祁砚脸色差,苏婥也没好到哪去。 她反手甩开他手,踉跄也往后跳了步,“我脚没事。” 祁砚的眼神融过利刃,扎在她身上,能戳得浑身刺痛。 抱着占取话语权的想法,苏婥仰颈看他,“所以你今晚找我就是说这个吗?” 半天没等到祁砚的回答,她闷声说行,随后伸手抓过被祁砚丢在沙发上的包,背着要走。 祁砚不懂苏婥今晚冲的这是什么劲。他没让她走,拽过她就往沙发上坐,苏婥猝不及防,整个人栽在他腿上。 祁砚的手臂束在她腰间,就算他没用劲,她也逃不出去。 苏婥明明吃的不少,身上就是没几两肉,腰极细,单臂就能收拢。祁砚有时候很烦苏婥这种体质。 即便心中有所想,他也不会把这种话摆在明面上。 苏婥挣了好几次,都挣不开,没一会索性放弃了。 这次,祁砚没再问她,发烫的掌心直接撑在她纤细白皙的脚踝上,光下的一抹盈白,刺目又耀眼,苏婥天生就是跳舞的料。 他锁定她的视线,几秒的静默,才蓦然出声:“你觉得我醉了?” 苏婥心想,我怎么知道你醉没醉。 但表面上,她还是手拨着指甲,漫不经心地说:“估计吧。” 这副有棱有角的样,她就在他面前摆,祁砚想到这点,脸上似乎缓和了些:“你在外面和人谈生意也这副态度?” 苏婥神色一顿,随意地掀眼看他,“我什么态度?” 祁砚朝她挑了下眉,哼笑了声,模仿她的语气:“你什么态度?” “......”这人怕是真醉了,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 苏婥有点无语,但败在她从来没见过祁砚喝醉的模样,所以暂时抓不准他现在究竟醉没醉。 忐忑地持着试一试的想法,苏婥故意双手揽在他肩头,指尖来来回回地撩拨着他的发。 短暂靠近后,她长卷的眼睫快要触及他的皮肤。 暧昧至极的距离,呼吸交缠,她话说得又轻又柔:“你还知道你是谁吗?” 祁砚眸底划过一丝疑惑。 他都没碰酒,哪来的醉? 但看眼前的女人一副戏瘾上头的样 ,他难得配合地来了句:“我是你爸爸。” “不对。”苏婥摇摇头,佯装在思考,好几秒后鼓起勇气,把想到他说别做梦的话来的气都一下子还回去。 一本正经地,她说:“你要知道,你是傻逼。” 祁砚:“......” 眼眸没有丁点浑浊,甚至浸透戏谑的笑。 就这样,苏婥能不知道他没醉?但她一报还一报,这么正大光明地骂回去,好爽。 好了,骂也骂了,话也说了。 苏婥心满意足地起身。 可谁知道,就在她起身的刹那,祁砚毫无预兆地一手掐她腰上,把她生扯回去,含讽地笑了声:“你那么有本事,能让傻逼睡了?” “......” 苏婥哑然。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8、第8章 合着她挖了坑给自己跳? 这话跟撞钟一样撞在她心里,嗡嗡闹得心烦。 苏婥的脸色瞬间沉了几分,一脸为难地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破罐子破摔地说:“嗯,我没本事。” 祁砚倒是没什么表情。 见她要走,他左手手臂挡在她腰上,右手握住她的脚踝往沙发上放。 皮质沙发冰冰凉凉的,正好和他掌心的温度形成了反向冲撞。 脚心碰上微凉,苏婥不争气地往后缩了缩。 较之刚才的位置,现在的她像是缩在祁砚怀里,身型单薄得半边肩膀都难入光下。 苏婥没能反应过来,愣了几秒,祁砚的手还握在她脚踝上。 这一瞬间的静默,空气中隐然像是浮&#xe863;着什么不知名的暧昧,悠悠游走着,将心跳声映衬鲜明。 她靠他太近了,手还搭在他颈间,亲密到咫尺。 如果不是头脑清醒,苏婥极有可能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一对比,祁砚倒像是个没事人,手环在她脚踝上,边碰边问:“哪疼?” 砰砰轻跳的暗示潜藏在心底,苏婥没看他,眸底的小鹿悸&#xe863;溜达着圈。她撇过头,嘴硬说:“哪都不疼。” 听到这回答,祁砚像是听了个笑话,见她不说实话,直接手捏了上去。 “嘶”的一声,苏婥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那点安然稳住的神经猛地突突跳&#xe863;。她那手差点一下挥过去。 “你干什么!” 但好在理智迅速上线,手腾空挥到一半就讪讪缩了回去。 她被他盯得心发慌,这回总算是看了他一秒,“你受伤也没见你喊疼,我这有什么好疼的。” “你和我比?”祁砚挑了下眉,忽地笑了声,“还挺勇敢。” “......” 像是早有准备,祁砚没锢苏婥太久,手松开后放她走,自己去挂着的外套口袋里摸出一瓶喷剂,隔空丢到她手上。 抛物线过来,苏婥往前纵了步才接住。 “快过期了,”祁砚又变回又恢复平时的冷漠,仿若刚才那笑不过是昙花一现,“别浪费。” 说完,祁砚就转身回了房间。 苏婥:“......” 她顿在原地好一会,想起保质期,就拿起喷 剂看了眼。 瓶底有显示生产时间和到期时间,纯黑的字迹还挺深,是两个月前刚刚产出来的药,保质期两年。 这不就是新药吗? 苏婥抬头看向此时正对自己,禁闭的主卧房门,看似面不改色,眉间却跃过一丝难被察觉的欣然。 * 可能是因为知道她脚伤,祁砚很好说话,随便她待着,也没提什么不合理的要求。 苏婥以为他是睡了。 但祁砚没有。 净澈透亮的高宽落地窗前,月色树影零碎散落,勉强照亮房间一隅。内设开的暖调灯光撒在男人侧脸,将他轮廓映得落拓,棱角分明。 祁砚松垮套着长袖睡衣,这会还在看祝域给他案件的情况介绍。 “方昀”集团一抓一大把人,禁毒大队最近忙得脚不沾地,蒋润的案子,祝域会另撇专案组来查,暂时落不到队里。 祝域想把祁砚拉进专案组,很大一个原因是祁砚原先参与的那场“7.15”案件,里边有很多染毒非自然死亡的情况。 这个案件虽然后期团灭缴毒,但至今都存在很多疑点。 由于从案的好几个支队都内耗太重,这个案件在拿到成果后,上头后就给与表扬,喊停了。 更多的问题,后来都没机会去查。 但祁砚知道,“7.15”案件根本不像表面所展现的那么简单。 如果是一个成熟的犯罪集团,怎么可能会在最后关卡,深知难以逃脱就开始自相残杀?这甚至都没有&#xe863;用到警方的力量。 这件事不论事实如何,都很奇怪不是吗? 祝域知道祁砚在查,有意是想组织的意思。 但很遗憾,祁砚&#xe863;用的是私人关系。 祁砚看了会文件,手机响了。 电话显示,是朋友邢译的来电。 祁砚没等响声吵扰,划通接听键直接接了。 那头的背景很少,忽近忽远的熟悉舞曲,祁砚猜到今晚他们可能是在酒吧,并不意外。 撇开那些冗长的招呼,邢译轻笑了声,拖着酒精熏缭过后的沉嗓说:“还以为今天能见到你。” “我能进酒吧?”祁砚觉得他这问话挺有意思。 如果不是执行任务,他一般不轻易踏进酒吧。 “这家你开的,你也不能进?”邢译打趣他,“拱手让人,不像你的作风 。” 祁砚嗤了声,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谈:“说吧,什么事?” 玩笑开过,正事才是主要谈点。邢译收敛那点松散纨绔,换而认真的语气:“明天我的团队会去警厅。” “我知道。”这件事祝域和祁砚说过。 常居国外的一个做犯罪侦查研究团队被上头总领导请回来了,而带队的正好是祁砚大学认识的朋友,邢译。 犯罪侦查圈子里,邢译的这个团队声名远扬。 即便年龄相当,他们也都是专业上独一无二的精英,以邢译为首,下面的人从事犯罪侦查都谨从知行合一。 短期高效破案的是他们,拉长战线牵扯犯罪嫌疑人心理防线的也是他们。 邢译这次回国,主要是负责警厅最近棘手的另一起凶杀案,而蒋润这个案件,也因为主涉案件的规模庞大,后期牵连人群或多,合作到他们手下。 但邢译会要预约酒吧的包厢,这点还是出乎祁砚意料的。他当时和苏婥说,只是带到“朋友”两个字。 等到后面池荟和苏婥碰上,知道要去的就是她那间酒吧,前后关系才有效串起来。 “查案怎么查到酒吧去了?”祁砚把手上的文件暂时放回茶几,后靠在沙发上,“因为环境不错?” 邢译倒是笑了:“舞曲吵成这样,环境不错?” “那是因为什么?”祁砚还挺好奇。 “这起案件的犯罪角度很不寻常,我在从主观角度找可能痕迹。”邢译说的,祁砚都听得懂。大学那会两人空余时间不是打球就是研究犯罪侦查的剖析深入点。 “那找到什么了?” “很可惜,暂时没有。”邢译的语气听着有点无奈。顿了几秒,像是想起什么,他反向问他,“是你管太严了,还是她太听话了?” 这话引得祁砚想到刚刚苏婥想耍他玩的对话,这有屁点听话的样子?他唇角挑了丝笑:“哪方面?说清楚点。” 邢译也不和他玩猜谜语:“整个酒吧除了那点吵耳朵的舞曲,客人能喝着酒在舞池里跳舞,其他装修全部规规矩矩。” “嵌墙的不是印象派画作,是一种四维方格的拼接画,我刚上楼随手用电筒照了,里头是中国结。”这次,他是真说得详细,“换灯也就跟中 餐厅一样,现在网红酒吧都走中国风路线了?” 祁砚意外邢译这么缜密的描述。 说实话,他已经很久没进过酒吧了。 他印象里的酒吧不是清一色的黑瓷长台和西式装饰吗?当初苏婥随手挑了一整套西式的,他说难看,还不如规规矩矩。 祁砚那会只是随口一句话。 后来买完装饰后,酒吧的装修和后期运营他都没插手过,压根就不知道苏婥最后到底选了哪种装饰呈现方式。 他一句,她就换了? 祁砚没多想,只跟话笑说:“怎么喜欢怎么来,管这个做什么?” 所以邢译卡在要点上了:“出事的酒吧现在被封了,外观和第一眼感觉都是和‘盲狙’最像的,池荟说好,所以我来找找感觉。谁知道你家这间酒吧这么乖,半点叛逆感都没有。” 这就像客人体验完服务甩手给了个差评。 想到苏婥之前偶尔会念叨客人给差评的事,祁砚没什么表情地说:“那下次就算了。” 邢译:“?” 祁砚不高不低地补了句:“反正你自己预约不上。” “......” * 祁砚送了一瓶药,苏婥本来想早起准备早饭的,但没想这一觉没睡过头,起来后,祁砚已经走了。 想到祁砚房间昨晚灯亮到凌晨都没熄,早上要是她不做,他一般不吃早饭,苏婥居然还有那么点愧疚。 其实这个家里食材不少,阿姨定期会肉蔬果三类补齐,但问题是祁砚一般不在家,没人吃,这些菜放着也是浪费。 苏婥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喝的时候心不在焉地一直想着,难免回想到刚跟他大半年,搬到这时,有次一冰箱食材全部坏掉时的情况。 好像那会是夏天,天还热,这片刚搬进来的住户不多时,不巧碰上停电。 祁砚上飞机前给苏婥发了条要她过去的消息。 苏婥之前只来过一次,方向感不好,兜兜转转的小路勉强能记得五成。 结果祁砚到家,苏婥还在小区绕弯。 她刚想用导航看路,祁砚夺命的催人电话就来了。 “人呢?”沿线不耐烦的话甩了过来。 苏婥自己又热又迷茫,被他一冲,不爽的语气自然而然就送了出去:“那我这不是就在楼下找?” 这话说完 ,苏婥就后悔了。 脑神经像是在抱怨后,骤然顺进轨道。 她刚刚朝他说了什么? !!! 稍一回想,苏婥的脸上就闪过一丝裂痕。 她直觉她要完了。 果然,电话两端沉默的那几秒,风云都在期间汹涌。 祁砚冷嗤了声:“你大小姐,还要我去请你?” 苏婥:“......” 她哪里是这个意思。 这时,身边正好传来一阵震耳的犬吠。 又静了几秒。 祁砚懂了:“遛狗是吧。” “啪”的一声,电话挂断。 紧接着,徘徊在苏婥耳边的是温柔的女导航:“路线错误,已重新为您规划路线。” 苏婥:“......” 等到她找到楼栋上去,阿姨正在餐厅疾速收拾这食物馊掉发坏的摊子。 苏婥和阿姨对视了眼,心照不宣地感受到了此刻压抑在整个家的沉闷火气。阿姨不敢去,只能苏婥去了。 那会苏婥年龄小,又不懂怎么做能让祁砚满意的事,唯一能拿出的,就是上断头台的决心。 她吸了口气,抬手敲了下祁砚的书房。 里头没声音,门也没锁。 苏婥推门走近。 祁砚背对着她,没转身,颀长站在窗边,热烫的光线都照不暖他浑身漫溢的冷感。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房间空调开的温度低。 苏婥往里走一步,又冻得缩回了门边。 她不知所措地盯着祁砚的背影看了会,脱口而出就是:“你要,吃饭吗?” 屋内继而死一般的寂静。 祁砚转身了。 目光凛然含刃,彻彻底底地扎在她身上,尤带难散不消的愠怒。他皮笑肉不笑:“吃馊的?” “不是。”苏婥头皮发麻,手指指外面,硬说,“阿姨买了新鲜的。” 对视的刹那,苏婥艰难却依旧努力地给他展示了抹所谓的职业假笑。 祁砚脸色更黑了。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交流的,那顿晚饭算是吃成功了。 但祁砚也给她下了通牒:“你下次再让我看见馊的试试。” ...... 想到这男人的狗脾气,苏婥突然就感觉饱了。 她把剩下的牛奶喝完,顺手洗干净玻璃杯放回架子上后,又检查了遍冰箱里食材的保鲜期。 不清楚是不是就想和她对着干,祁砚每次出差,冰箱 里总能有比原来翻倍的食材。 苏婥问过阿姨是不是买错了,她说:“他不在,这个家没人的,少买点吧,别浪费钱。” 阿姨每次都是一成不变的解释:“先生定期给菜单,买回都得拍照。买多买少都不行,我会没工作的。” 那行吧。 苏婥和阿姨来的时间一般错开。 她就这么一次又一次地做食材搬运工,把一冰箱的食材从城东搬到城西,再尽可能地在祁砚回来前解决掉。 久而久之,她觉得自己比起垃圾桶,更像处理厂。 * 另一边的审讯室。 祁砚对面坐的是昨天有碰过面的“加纯”凌川分部的经理,陈训。 陈训之所以单间关押,是因为他手下有半条支线是独立走毒的。 他个子不高,很瘦,不到皮包骨头的程度,却已经眼窝陷进。穿着件沾染墙灰的深色冲锋衣,坐在祁砚面前,神色略显呆滞。 照林诀所描述的情况来看,陈训昨晚犯过毒瘾,神经性抽搐接连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值班的看了他好久,以防出现撞墙或者咬舌等极端行为。 现在的审讯室内只有祁砚和陈训两个人。 尽管双层玻璃墙外,站着祝域和整支小队的人,陈训不知道,死一般缭绕过的清醒,只剩下被折磨骨髓的绝望。 “你......给我......求求你......给我吸一口。”他原先只是痛苦抬眼,后来渐渐地朝着祁砚搓起手来,全然不知错的态度,还在为自己的痛渡求饶,“我保证......再吸一口......吸完就收手。” 祁砚冷眼看他,给出的反应只是把手上的一沓文件丢在桌上。 “啪”的一声,陈训敏感的神经刺痛。 他闭眼的同时,眉头紧皱,嘴唇都发白发颤。 “说说看,‘加纯’分部和总部有哪些关系?”祁砚没和他拐弯抹角,却也选的是尤为偏向的切入点。 陈训一开始没理解他意思,低声:“分部属于总部。” “这点我难道没数?”祁砚问话向来不走和气状态。他没好脸色,问更是单刀直入,“走毒,哪些关系?” 陈训没说话,显然是准备闭口不谈。 祁砚似乎早有预料陈训会有这种反应。 他不急着抓线索,纯粹是甩了本商业杂志到他面前,“这人,总不可能不 认识。” 陈训原先苍白的脸色,在目光转向杂志封面上的蒋润时,更加变得惨白了。 像是做贼心虚的表现,也像是无法旁观的煎熬,他在良久的沉默后,凝眸抬眼,目光融入对敌的意思:“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祁砚笑了下,玩味地摩挲了下指间的录音笔,纯黑底边,钢硬质地,和从蒋润办公桌上拿来的一模一样,是同款。 他捏住录音笔的边,随即双手撑在桌边,微压下上身,视线逼近。 “你不懂吗?” 陈训的眸底光影消散。 憋了半天,他错开视线,硬着声说:“我......不知道。” 祁砚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他想好好谈,但现在陈训不要,就怪不得他了。 “林诀。”祁砚只喊了声,林诀就从外面进来。 “祁队。”他端正站在祁砚身边。 “关回去。”祁砚的视线一点不移地定在还在渴望逃脱的陈训身上,“他要考虑的时间。” * 苏婥知道祁砚工作时是忙到没时间看手机的,所以她一般不会主&#xe863;联系他。 舞团那边请假时间快到,苏婥虽然脚还是有些肿胀,但依据扎实的基本功,现场参与新舞编排会还是没有问题的。 编排会约的时间是在下午两点。 苏婥提早时间到,没想音乐指导徐照已经等在会议室了。 他们其实除了上次吃饭,没有再多的交集。苏婥的朋友圈人很少,舞团人多,她没有加所有人好友。 其中就包括新来的徐照。 徐照坐在会议室靠窗,苏婥则是按习惯,坐在会议室偏西前侧,两个人正好是斜向的对座。 招呼只是最简单的颔首。 负责人唐家妮没一会就步履匆匆地捧着资料走近。 “来得这么早啊。”唐家妮是外向的开朗性格,很多时间都有助舞团的活跃,有领导风范,但从不摆架子。 她先和苏婥打的招呼,随后是徐照。 苏婥笑了笑:“好久不见了,家妮姐。” 唐家妮体贴地说:“我这边可等你等了好久了,脚伤好点了没?要是还疼,再休息一段时间,等到排练前面,我联系你啊。” 苏婥摇头,“没事,我可以。” 唐家妮也没多想。 当初苏婥就是 先走的她这边,那会家里正好在沂港船舶有事要谈,对方给出的条件就是送苏婥进舞团。 唐家妮原以为苏婥只是关系户,没什么实打实的本事。 但熟悉之后,她简直对她刮目相看,庆幸碰上这么有灵气的舞者,培养起来得心应手。 现在还有好些人没来,会议室暂时只有他们三个人。 唐家妮开会前习惯拍张照片,发个朋友圈。 所以她拿出手机,身子靠后在椅背上,随手照了张会议室的空桌照,把苏婥和徐照一同纳入之中。 朋友圈配图:[今天又来交流感情啦!团员真勤劳,比我还早到。@苏婥@徐照] 发完之后,唐家妮就锁屏手机,准备最后扫一遍开会内容。 然而,就在五分钟后。 唐家妮的手机震&#xe863;了下。 屏幕显示一条来信。 苏婥同时低头看了眼手机。 不看还好,这一看她心脏直接重跳了下。 唐家妮那条朋友圈下面的留言。 祁砚:[?] 五秒后。 祁砚:[谁和谁交流感情?] 躺列至今,祁砚从不评论别人朋友圈。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9、第9章 ——谁和谁交流感情? 这怎么......有点像在质问? 照苏婥对祁砚的了解,他不止是不评论朋友圈,甚至是不看朋友圈啊。 这是发的什么神经? 苏婥原先还闲散地靠在沙发椅上,一抬眼注意到唐家妮眼见手机屏亮由屏黑之后,伸手要解锁,她的神经瞬间警觉,坐直身子后,手就伸了过去,猛地挡在唐家妮面前的文件上。 唐家妮被她这&#xe863;静吓一跳,对视了几秒有余,她迟疑着问:“是......怎么了吗?” 苏婥头疼地一时没回话,只笑了下。 她转念想到唐家妮上回八卦问她的问题——“你和祁总真的没戏吗?你倒是争气点啊,一举拿下多好,这样我们舞团就出息了。” 当时的苏婥说话不过脑子:“我们不可能。” 唐家妮疑惑:“你怎么这么笃定?” 苏婥耸了耸肩,全然不在意的模样,“我和他要能成,这舞团下场赞助我找他抠钱去。” ...... 现在这问话这么容易被抓把柄,苏婥总是做贼心虚。 一想到舞团每次赞助都达百万,她就窒息得如芒在背了,她哪来的本事从祁砚兜里抠百万? 苏婥脑筋一转,抓住新舞的点,下意识转移话题说:“我这边还有点关于新舞的问题点,要不我们先商量一下?” 唐家妮最喜欢回答团队专业上的问题。 她的心思一下被勾走,笑着放下手机,热情起来:“哪有问题?” 苏婥随手指了下文件。 随即,探讨开始。 而祁砚那边也像是反应过来自己的提问不太对劲,就@两个人,还能是谁和谁交流感情? 他没想太多,随手又把那两条留言删了。 不过祁砚没当回事的&#xe863;作,邢译都替他看在眼里了。 现在是在警厅的办公室,外边嘈杂和电话交流声不断,午后的光线薄弱却交织笼罩而下,勉强将邢译和祁砚两个人兜住。 这天气真衬人心情。 祁砚虽然面无表情的,但据邢译对他这么多年的了解,知道他现在心情好不到哪去。 邢译的手还在翻着那沓新发的文件,放在文件上的心思分出三成到祁砚身上,问得漫不经心: “这是踢上钢板了?” “什么?”祁砚神色颇淡地抬眼。 邢译的手在脸前比划了下:“都写脸上了。” 祁砚没接他这话,敲了敲手上的文件,提醒他说:“这都看完了?” “嗯。”邢译记忆里颇好,一目十行的快速高效背诵都不成问题,更何况是看与案件本身接洽的文件。 他起身走近,用签字笔圈出文件上一处不算鲜明的疑问点,摆在祁砚面前,“我之前碰到过一种情况,和陈训的闭口不谈很像,对方纯粹是在玩心理战,不过犯罪心理的走向,不一定有漏洞,但要摸清,一定可以有破绽。” “你也知道那起案子的。”他勾唇笑了下,笃定说,“哪个案子,猜猜看?” 祁砚能和邢译共同涉及的案件少之甚少,所以能是哪起,他不用想就知道了。祁砚话里有几分试探:“‘7.15’?” “除了‘7.15’,还能有别的?”邢译把祁砚提供的分析资料两页对比,“祝厅长今天还和我谈了这个案件,他和你的得出结论虽然相似,但剖析点背道而驰。” “那你走哪种?”祁砚眸中跃出少许的期待。 邢译当然会说:“选你的分支法。” 走分支是祁砚擅长的路线,对案件本身来说,是指主线清晰,但查案困难,转而另辟蹊径地从分支中挑。 “现在不清楚‘加纯’底下究竟还有几条线,如果单从凌川总部分部来查,的确范围受限。”邢译了然祁砚表达在文件上的意思,“所以你想从旗下厂区入手,对吗?” 祁砚不置可否。 但邢译还有一点顾虑:“这方法是可以,但如果碰上和‘7.15’同样的恶意声东击西呢?” 当年同样秘密调查厂区,但存在消息泄露,对方在和祁砚兜着圈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证据全盘指向错误。 所有抵达的厂区都已经进行了毒品的二次转移。 这件事的严重后果,就在于厂区爆炸的蓄意谋害,祁砚差点没能从对方的陷阱安然走出来。 邢译不希望这次的调查也会遭遇危险。 但祁砚好似不在意,神色冷静自持,连话也是淡的:“如果这就是一次契机呢?” “什么意思?”邢译隐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祁砚翻到整份文件 的倒数第二页,指在蒋润坠楼惨死现场的边缘草丛图片上,“邮票。” “这是那个外形与邮票相似的新型毒品?”邢译没想到会有这种细节。 祁砚没否认:“‘7.15’每个人死的时候,旁边必定会有一张类似邮票的记录。” 说到这,他挑了唇角:“碰巧,蒋润死的时候旁边也有邮票,这两个案件是不是很像?” 这点细节,到现在为止只有祁砚一个人发现。 邢译虽然后期参与了“7.15”案件,但现场的很多细节他是不知道的。 而祁砚这么说,话里已经有了六成的确认。 剩下的四成,就意味着,游戏到了真正开始的时候。 * 会后,大家零零散散地往外走,除去接下来要排练的,会议室很快又剩下他们三个人,唐家妮拉着苏婥,说要去尝尝美食街新开的一家江南菜馆。 正巧徐照在一旁,唐家妮一并拉着走了。 但说实话,如果唐家妮不在,苏婥和徐照正面相对,必定会有说不上话的尴尬。和祁砚一起吃饭久了,苏婥现在都不习惯和别的异性吃饭。 点完菜没一会,唐家妮捏着手机从外面走回。 注意到餐桌上零星的那点微妙气氛,她有眼力见地坐在两人中间,主&#xe863;插话说:“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 苏婥接过唐家妮递来的温水水杯,说了声“谢谢”后,接话:“发现什么?” “这圣诞节还没到,预备的氛围就很浓了。”唐家妮是一个很有仪式感的人,除了每年的法定假日,她和她那奶狗弟弟能再过好些别人都不会注意的节日。 她喝了口温水暖胃,好奇问:“我最近正好没主意,来问问你们。现在除了吃饭看电影,还去哪过圣诞啊?” 徐照没说话,唐家妮就懂了大概意思,看来是不过圣诞的。 她转头问苏婥:“婥婥,你呢?” 苏婥不知想到什么,整个人好像不太在状态。唐家妮晃了下她手臂,她才慢一拍地回神,笑着一笔带过:“我不过圣诞。” “好吧。”听到这个回答,唐家妮还挺可惜。但苏婥不过圣诞,她那家酒吧得过圣诞啊。 “那你店里呢?打算怎么安排啊。” 这话倒是问倒苏婥了。 有夏桥在,她一般 在这种事上不费心思,“估计就买点圣诞树圣诞帽之类的吧,搞点气氛。” 这话刚说完,苏婥就明显感觉到徐照的视线望了过来,落在她身上,不带目的性,却又莫名地让她不太舒服。 这种感觉苏婥形容不上来。 不过想想,很有可能和祁砚有关系,都是对他的习惯惹的祸。 “那我到时候和我男朋友去你那好了。”唐家妮没注意徐照,只手肘碰了下苏婥的手臂,暗示着笑,“正好测测他的酒量。” 苏婥懂了她意思,眉眼同样跃出一丝笑。 但唐家妮实在是忙,小男朋友找她找得勤快,这边还没聊完,她那边手机又响了。 她握起手机,抱歉地又打了声招呼:“可能是遇上什么事了,我先去接一下,你们继续。” 苏婥点头。 唐家妮起身后,很快走远。 然而,这次的气氛较之刚才,好像有哪变得不一样了。 徐照性子偏向沉默寡淡,平时待人冷淡也是常态,这个舞团的人都知道。 但这会,显然有违常态,他像是抓住什么重点,目光如是沉了钩子,定在苏婥身上一&#xe863;不&#xe863;。 苏婥被他看得不太适意,刚打算给出反应,就听到对面不轻不重的一句:“上次忘记说了。” 苏婥抬头。 徐照眸中映进浅薄的一层光晕,将他整个人的疏离没入零碎暖温。他淡声说:“好久不见。” “我们见过?”讲真,苏婥很不喜欢这种套近乎的方式。 “不记得了吗?”徐照并不意外,似乎还对苏婥的答案有所预料。他双手微微交叉,搭在餐桌边缘,摆出浑然亲近的态度,“清辅高中,三年一班。” 短短八字,猛地刺激了下苏婥的记忆。 她原先都快忘掉这段不愉快的回忆,现在徐照又轻而易举地把她牵了回去,是她上了半个月就转学的高中。 徐照云淡风轻地说:“我对你印象不浅。” 苏婥只平静说:“谢谢。” 像是趁了刚才聊天内容的先机,徐照察觉出苏婥骤转沉下的语气,不咸不淡地笑了:“如果冒犯,抱歉。” “只是想知道,我们这算不算认识?” 苏婥看不透徐照在玩什么伎俩,“我们一个舞团,本来就认识了不是吗? ” 何必多此一举? 徐照却说:“可还没到能一起过圣诞的关系,不是吗?” 这直线球看似稳准,但进不了苏婥虚设的网。她同样擅长这种打击方式,但不巧的是,对象不是他。 与此同时,苏婥的手机又震&#xe863;了下。 手机再进一条消息,再加上前一条她没注意的,这两条都来自祁砚。 十五分钟前。 祁砚:[出差。] 现在。 祁砚:[半个月。] 像是揪住了关键绳索,苏婥解锁手机屏幕,笑意潋滟得炫耀意思倍添:“这可怎么办?” 她摇了摇手机,“我男朋友不允许。”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10、第10章 清辅高中,私立高中。 三年一班,理科强化。 苏婥和全科全能的祁砚不一样,她在理科上是极度的偏科,偏偏三科算总分,语文和英语拖后腿,她只在数学的高分上占据优势。 所以苏婥纯走文化课,后面的高考很有可能会出问题。 而选择艺考,对她来说更适合。 然而,这是大多数人知晓苏婥转学的原因。 实则这只占到三成,剩余的七成在于她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事。 苏婥生父去世后,苏婥随母亲苏琼姓,母亲改嫁到新的家庭,是同样在社会上有头有脸的程家。 一夜之后,程控变成了苏婥的继父。 程控从小无父无母,踽踽长大后,靠自己在社会上打拼,占据一席之地。 然而,从来都孤身一人的他,却不是一个人住。 苏婥起先不知道那栋别墅不止程控,她方向感差,东南西北还没拎清,上楼时开错了房间,不小心走进靠南的那间房。 殊不知,里边有一个背部伤痕累累,正在自己上药的男生。 那个男生,不是别人,正是眼前温和沉默的徐照。 所以按照逻辑来算,苏婥和徐照已经认识八年了。 她不止一次看到他受伤的模样,也看过不止一次他神色漠然看毒的模样。 他好像很痛苦,但她从没在他嘴里听到过痛苦,好像陷入其中被他认定为必然的宿命。 他们认识归认识。 但她和他到此为止,加上刚刚,说过的话都不超过一双手。 为什么呢? 因为苏婥要避而远之是非,将万恶的毒品从自己的生活中驱逐出去。 徐照和程控毫无血缘关系,两个都是孤儿长大,程控愿意养着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听话,好管教办事。 苏婥和徐照本质上就不一样。 她倔强,骨头硬,滚烫血液中像是永远藏着一片逆鳞,有不可触犯的底线。 当年,苏琼甘愿沉陷所谓的爱情堕落,苏婥没意见。 那是苏琼自己的选择,她管不着,但她只有一点要求,是别拉着她。 苏婥和程家从来就不会有丁点融合。 她是和徐照一起待在清辅高中三年一班 一个月。 但仅仅那一个月,她冷眼旁观平时能和朋友谈笑风生的人,看似阳光,背地却在做龌龊事,真是可笑。 苏婥选择转学。 她成年过后,苏琼还是想要移民,苏婥没随她。 苏琼走归她走,苏婥和她闹翻后,就一个人守着艰难存出的那几万块钱,留在国内。 从那之后,苏婥再没见过徐照。 现在见到,苏婥完全是装作漠然视之。 她跳她的舞,他搞他的音乐指导,不过一个曾经照过面的人,有什么好值得多交涉的? 苏婥不确定徐照出现在这的原因。 但她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 抛开所有友善的开场白,苏婥放下手机后,直截了当地和他挑明:“你知道我男朋友是缉毒警吗?” “祁砚,凌川出名的祁家人,警厅缉毒队队长,沂港船舶一把手,身上荣誉和名耀更是难数。”既然她扯开了那点遮挡,徐照也没有作以虚假的想法,“这些够硬的条件,我说的对吗?” 苏婥早该猜到徐照有备而来。 她装模作样地鼓了两下掌,眉眼绽露明笑,却尽数不达眼底,隐匿得如是在眼底藏了层冰封,“所以你想干什么?” 话到这,徐照反倒笑着喝了口茶,不疾不徐的语速:“没想干什么,只是好奇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苏婥微微挑了下眉,“什么意思?” “我前几天送了他一份礼物,有关于我们的。”徐照这话说得语气微扬,没入似有若无的暧昧,“他难道和你只字未提吗?” 这么多年在外,苏婥的表情管理做得够好。即便是听到这种话,她一丝一缕的情绪暴露都没有,就连微表情的露馅都没有。 云淡风轻地降平挑起的细眉,她翘唇笑意嫣然:“你以为小把戏能让我们的关系生出嫌隙?” 她的指尖轻轻地敲了下桌面,“是你准备太少,还是当他天真?” 徐照预料得到这么多年后,苏婥倍添的锋芒。但没想到的是,这个男人很有本事,能把她所有的裹刺都激出来。 和几年前相比,她成熟了,更加带刺了。 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苏婥也更有魅力了。 “你们的关系就这么牢固吗?”徐照没抽烟,只是指尖在餐盘边 做出细微掸烟灰的&#xe863;作,算是隐秘的某种提醒,他轻描淡写地笑说,“就算知道你的背景也没关系吗?” 苏婥很想淡定,但她最讨厌别人提她和程控的关系。 她冷眸在笑,眼底却全是锐刃,“那难道也算是我的背景?你别忘了,那是你‘父亲’,那也是你‘母亲’,和我没关系。你们喜欢虚假的太平盛世,我不粉饰,但有一点,都给我滚远点。” 无论苏婥说什么,徐照从头到尾都是那副谦谦君子的虚伪样。苏婥看得恶心,没等唐家妮进来,她就拿着包起身走了。 唐家妮那边刚打完电话,一转头就瞧见苏婥在往外走。她注意到她拎在手里的包,疑惑地走上前,“是有什么急事吗?” 苏婥很擅长藏匿情绪。 刚刚出来的那一路,她已经把多余不必展露的情绪覆压下去,现在留给唐家妮只有温柔呈现的淡笑:“家妮姐,不好意思,酒吧有点急事,现在得回去处理。” 唐家妮很善解人意,“那要不帮你打辆车?” “不用。”苏婥摇了下手机,“我已经喊好了。” “那后面排练见。” “好。” ...... 一直到后面坐上出租车,徐照的话都在苏婥耳边徘徊。他说他寄给祁砚有关他们的东西,会是什么? 有关的是指现在还是以前? 苏婥心里没底,右眼皮跳得肆无忌惮。 她心跳的频率明显被激得有点不太对劲,是慌的。 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是过去那阵阴霾。 无论如何,都不可以。 * 祁砚不在的那半个月,苏婥脚上的伤养得差不多了。 她平时顾及酒吧,之余便是去舞团练舞,和徐照虽然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状态,但那道防守线他们都没有踏过。 他们心知肚明,现在还不到踏过的时间。 近几天的天气越来越冷了,凌川偏北,渐趋零下十几度的低温,寒风凛冽刺骨,每一声都能刮痛人神经。 苏婥平时出门都随手携带暖宝宝。 她只爱风度不爱温度,穿的件数不多,唯一的变化,是贴的暖宝宝数量增多了。 终于,圣诞节如期而至。 节日当天,彩灯装饰的圣诞树缤纷缭乱,整个凌川的城市装扮都因此尽显火热, 并没因落雪的姗姗到来而降下几缕浓烈的滚烫。 酒吧在接连几天的全员用心准备下,呈现出流苏感轻浮的炫彩华丽。灯光迷离折转,璀璨光华洋洋洒洒地落下,映得瓷砖地都分外光晰。 顾客的预订也已爆单,就等时间到点的入场。 苏婥今天穿了身黑色A字的束腰长裙。 肩身蔓延至腰际的曼陀花绣,精致菲然,每一步走线都细腻地复刻在裙身,将她的身材勾勒得靓丽馥雅。 下午五点五十,仅剩最后十分钟,酒水也已经准备妥当。 夏桥最后清点完毕:“苏婥姐,都没问题了。” 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苏婥从到店开始,头就隐隐作痛,神经在预备舞曲的熏缭中一点点绷紧,压抑敏感起来。 她点了下头,“一会你先顾着,我去一趟洗手间。” “好。”夏桥给她让了道。 其实苏婥很少碰到这种情况,一旦有,基本都靠睡觉来解决。 但现在生意在即,顾客预约数量已经达到爆满全场,她靠硬撑也要撑过今晚这场。 但就在苏婥刚要转身走向洗手间,外边突然爆出一阵哗然,零零碎碎的惊呼和讨论声渐渐没入寒意。 不明所以的人视线齐聚。 一个男人喊出:“我靠!这什么情况啊!” 紧接着,就是女孩的惊吓声:“你干什么啊!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啊!” 这几句&#xe863;静后,外面瞬间乱成一团。 客人分散性地扩到露天桌子两旁,苏婥闻声快步走向大门,意外发现闹事的人居然是已经醉酒的阚临。 不过很不寻常的是,深冬夜晚,众人都穿羽绒厚袄围围巾的,阚临全身上下只穿了单薄的衬衫西裤。 雪花落在他的身上,很快被他漫散在衣衫上的热温融化。 他被冻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嘴唇甚至临近发紫,手上挥着啤酒瓶的&#xe863;作依旧没停。 众人以为他只是喝醉。 然而,下一秒便是始料未及的可怖。 苏婥的手刚刚扶到门上,准备开门,阚临右手勾着的那个啤酒瓶突然“啪”的一下朝门砸了过去。 苏婥被吓得接连倒退两步。 “祁砚呢?你让他滚出来!”阚临知道苏婥在里边,他找不到祁砚,不代表他找不到苏婥。只 要有苏婥,祁砚自然会出现,这早成定律。 “苏婥!你也给老子滚出来!”阚临说完,就猛地冲到门边,双手用力地晃着被夏桥抵住的门,“你有本事就别躲!” 苏婥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惊慌失措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找手机报警。 她没管旁边员工的关心,接连摆手,说没事。她摸出抽屉里的手机,指尖打着颤拨通了报警电话。 然而,警察还没高效到一拨电话就能来。 阚临闹不&#xe863;酒吧里的人,就癫疯笑着把酒吧外的客人都吓走:“美女,一起喝酒吗?和我喝一杯啊,我保证你快乐。” 碰一个说一个。 很快,店外只剩下他一个人。 阚临直勾勾地盯着店里看,快要喷发而出暴戾汹涌膨胀,统统如刃扎到店内苏婥的身上。 他喝完酒力气更大,是夏桥没料到的情况。 “你以为你躲着就完事了?祁砚他妈的是想把我家掀翻了是吧,今天搞集团,明天搞厂,他是不是就想弄死我们?” 苏婥听着这一系列话,眉头皱起。 旁边的员工递过来一杯温水,也被她推拒了:“不用。” 阚临的话太过直白不晦,苏婥一联系先前出事的“方昀”集团,大概就能推出发生了什么。 阚临的骂咧依旧没停,沉黯光景下映衬出凶狠时的阴鸷。 苏婥觉得这样僵持不是办法,刚想上前,视线一转,撞上了对街停下的一辆黑色越野车。她眯了眯眼,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熟悉的那辆。 车前炽色灯光熄灭,浮尘黯淡,驾驶座的车门被一下推开,还没来得及换下制服的祁砚从车上走下。 随之还有的,还有后座几个队友。 阚临并没注意到身后的异样。 就在他弯腰想捡起半碎的酒瓶时,他的余光没入一双黑鞋,随之向上的黑裤,浑然浸透的都是逼人凛冽的气息。 酒吧里的苏婥走到门边。 阚临还没和身后的祁砚对上视线,地上的半碎酒瓶就被他一脚踩至粉碎,一地狼藉的稀碎。 阚临的头发突然从后被用力抓住,整个人都被扯得远离了酒吧大门。 “想怎样?”祁砚目光冷静,却又是狠戾的嗜人。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11、第11章 北风呼啸剧烈,室外硝烟骤起。 再熟悉不过的猎物,终于自投罗网,这是阚临的想法。 纵然祁砚拽着他的头发,力道不轻,甚至可以说是掺杂浑厚戾气的,但阚临丝毫畏惧都没有。 膝窝被祁砚压制半跪的同时,他的手伸进西服裤袋,嘴上还在和他们缉毒队的人装疯卖傻。 “这不是我们凌川沂港的祁总吗?”阚临笑得放肆,“哦不对,我现在该喊你祁队了吧。” 祁砚盯着他,眸色渐沉,神色寡淡却鲜明透着倨傲慑人的气息,浑重的带有极强压迫感。 祁砚不出声,在场就没人敢说话。 包括酒吧里,连丁点窃窃私语都没有。 苏婥紧张地看着两人的对峙,手握在门边想要开门,但还是被夏桥理智地拦住了。 她也知道自己不该插手。 但她一眼就注意到祁砚腿边裤子有一块不太寻常地贴合小腿,明显是潮湿或是受冻发干的情况。 是伤口裂开,还是受了新伤? 胡乱想到这些,苏婥扑通跳&#xe863;的心一下子乱了起来。 然而,到这,阚临刺激的话还没有结束。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来套近乎了。”他越笑越激进,嘴唇被冻得发紫发颤,依旧在熬着一口气的宣泄,“是不是就在等我跪下来求你放过‘方昀’?” 祁砚没有松开拽住他的手,反倒用力更大了。 祁砚揪着阚临,逼他跪着的同时,仰颈看他。 “你配吗?”他半弯下身到他面前,一字一句,透露清晰,“我记得我警告过你,下手长点眼。” “是啊,是我不长眼,这次这么隐蔽的运毒线居然都被你发现了。”阚临不&#xe863;声色地低头,不知看到什么,视线微晃之时,虚握成拳的手在一点一点地从裤袋中出来。 他自嘲试图掩饰&#xe863;作,“是我不长眼。” 原以为已经是一个必输的局。 谁知下一秒,所有人都没有防备的时刻,一股强风席卷,酒吧还在装修的三楼定位架突然单侧倾倒。 “呲啦”一声刺耳剐蹭,不锈钢的长架失稳离位,风中划过刺耳的痕迹,长架毫无预兆地直接朝下砸了下来。 不偏 不倚地,正对祁砚和阚临的位置。 “队长,小心!”旁边的林诀敏锐地注意到这点,上前就要护祁砚。 但晚了一步,阚临在听到林诀那声后,求生欲飙增地用手臂直接去撞祁砚的右腿小腿,起身的刹那,想都不想又朝他小腹撑了过去。 “嘭”的一声,长架砸地。 祁砚眉头紧皱。 是伤口! 苏婥的表情也顿时不对劲。 阚临拔腿就是朝着酒吧冲过来。 其他队员就差一步要抓住他时,阚临的手已经施了重力在门把上,苏婥和旁边的夏桥都猝不及防,没拿出反应。 紧接着,苏婥被猛地带了出去。 阚临的装醉到此为止,眼神变回足够清明,力道更大的右手一下掐住苏婥的脖颈,指腹直抵她的喉咙,关键位置。 他的左手挥在她面前,捏着不知道什么,发泄地吼道:“有本事你们走近一个试试。” 话是对全队人说的,目光却只扎在祁砚身上。 阚临虽然清醒,但情绪明显不对劲,苏婥和祁砚都和他打过交道,敏锐的感知不约而同地捕捉到了这点。 祁砚再疼,现在缭绕不散的却尽是郁气。 光线问题,他看不清阚临手上抓着的是什么,可当他费劲看清时,再能镇定的心思都被打乱。 阚临拿在手上的就是他们现在在彻查的,类似邮票的新型毒品。 酒吧里的人可能不知情,但缉毒支队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们能察觉阚临的挑衅快到祁砚极点。 如果今天只是想找他,不会闹到这种境地,但阚临现在疯到拿女人当靶子,就是在祁砚的警戒线周围做着最危险的试探。 在他这边,没人可以对苏婥&#xe863;手。 然而,阚临还没意识到真正的威胁在逼近自己。 他攥紧那最后一片“邮票”,晃在苏婥面前,如拿胜算地说:“这是好货,我送给她做礼物怎么样?” 说着,他就要把“邮票”往苏婥的嘴里塞。 苏婥吓到了,第一反应就是躲。 但她哪躲得开现在像极发疯的阚临? 祁砚见阚临是真要闹事,手上握紧的手铐想都没想就朝他手的方向甩,一击即中地甩到他手背上,把他手上捏着的“邮票”痛快打掉。 阚临疼得五 官都狰狞,额前的青筋暴露。 毕竟是天寒地冻,他的手被冻到发僵,这会再被一打,连掐着苏婥的手都骤然松开。 苏婥逃似的往祁砚的方向跑。 祁砚还没站稳,苏婥就冲进他怀里。 似乎是先于意识给出的反应,祁砚单手护在了苏婥背部。他能感受到她单薄偏瘦的身子在发颤,力道便不知不觉地加重了些。 更多的话,他没说。 作以交换的,是冲去钳制阚临的队员。 “别&#xe863;!” 阚临想闷声咒骂,但嘴唇的发白先一步地把他的恶劣情况暴露出来。他打着颤,浑身无力瘫地。 一看就是酒后犯瘾的情况。 祁砚早就知道阚临碰不干净东西的事,现在碰上他这种急况,队员也有紧急应对的办法。 那张“邮票”飘到旁边地上,被林诀捡起,交到祁砚手上。 苏婥识相地要从祁砚怀里出来。 但他没松手,只是和林诀说:“先带回去,后面等他清醒了,再问该问的。” “是。”林诀应声。 但他转念一想,总觉得这其中有哪不对劲,盯着阚临被押送上车的背影,疑惑道:“但是——” 林诀有点支支吾吾。 “但是什么?”祁砚不喜欢听话听一半。 “祁哥,今晚太奇怪了。”林诀质疑要点,“阚临出现的时间点,和我们接到附近有情况的时间点一样,如果只有阚临一个人,那也太巧合了。更何况,他这样贸然出现,被抓是必然的事,他为什么要这样自投罗网?” “有一句话,听过没?”祁砚没和他细说,只提,“钓鱼场什么鱼最新鲜?” 林诀愣在原地。 祁砚敲了敲太阳穴临近的位置,教他这个不可能会错的道理,“会蠢到咬住鱼饵的鱼。” 这话暗示太强,林诀瞬间懂了——阚临就是那条犯蠢的鱼。 今天出现在这闹事的人,可以是他,也可以不是他。 怪就怪在,他最终成了那个咬住鱼饵上钩的人。 * 晚上一场闹事,客人全无。 苏婥也没了开店的想法,情绪平复后,提前让店员都下班了。 然而,祁砚没走,她也就没走。 这四年来,祁砚从头到尾只进过一次“盲狙”,就是盘下这家店的那天,他 把钥匙交到她手里。 这本可以由公司秘书来做的事,但祁砚亲手做了。 这个举&#xe863;,苏婥原以为意义深刻。 也是因为如此,她才久久不能从祁砚说“别做梦,不可能”的虚幻中抽离出来。 一把钥匙,开一扇心门。 六个字,复又关上。 如果没有今晚的闹事,没有她不经意就朝他方向跑的发展,苏婥可能到现在都在自欺欺人,用假话蒙蔽自我。 但既然发生了,她就不能装作置若罔闻。 反倒是祁砚,将阚临交到全队手里,到休息室换下制服,自己留在这,气定神闲得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额外地,还点了杯苏婥拿手的新品烈酒。 她把酒推到他面前,眼却没看他一眼。 祁砚指腹在杯壁打划了圈,对苏婥视若无睹的态度很不满意。他皱眉抬眼,“看不见我?”是质问的语气。 “怎么会?”苏婥一秒回神,但还是撑不起更多表情,她问他,“不是不能进来?” 祁砚没直截了当地回,而是主导性地一句偏离了话题:“现在是什么身份?” 知道是明摆着的答案,苏婥静了几秒,喊他:“祁队。”这是有板有眼地携上淡然。 祁砚要的不是这个答案,脸色不好不坏,猜不透情绪,“不对。” 那苏婥说:“老板。” 祁砚明显不爽,“再说。” 这回,苏婥再后知后觉,都知道该拿什么说辞。她皮笑肉不笑,是工作时一贯会有的神情,“是客人。” 附加的话是:“您是客人,我高兴还来不及。” 祁砚盯着她,“那你对客人垮着张脸?” 苏婥环视了圈空荡的酒吧,脑海中重复的只有祁砚刚刚抱她的场景。 难以言喻的异样情绪在悄然支配,她没继续接,反是嗓音略低道:“您这么凶,把我别的客人都吓走了,想我怎么笑给您看?” 听上去还挺委屈。 “怎么?”祁砚鲜少地笑了下,“是我搞没的生意?” 苏婥面不改色承认:“不是。” “那你在这和我委屈什么劲?”祁砚左脚着地,右脚随意地搭在高脚凳上,双手手臂撑在吧台瓷边,“搞得我欺负你了?” 苏婥没接话。 一时安静下来。 祁砚 喝了口酒,不知在想什么,眸色深黑,难能见底。半晌,他忽地问出这句话:“来找过你几次?” 苏婥知道他是在指阚临。 “没几次。”具体的她也记不清了,只好含糊说,“最多不超一只手。” 祁砚显然没想到次数会比想象的多。 他脸色微沉,不耐的情绪说来就来:“找你,你不会和我说?” 苏婥倒是意外他这脾气。 但第一反应,她还是把祁砚的话和“方昀”集团涉毒案联系在了一起。毕竟,在他这边,她一直觉得自己拿不到顺位。 “只是来喝酒而已,”苏婥的话音很淡,“今天是个例外。” 祁砚一时没话,苏婥就顺应着想到了徐照警告她的那些话。 他给他寄了东西,可直到现在,祁砚只字都没和她提,究竟是因为无关紧要,还是他在隐藏什么? 苏婥不是不好奇,但她不敢问。 一旦是她猜错,就意味着她的一句问话很有可能把自己送进火坑,这样风险太大了。 但祁砚并不知道苏婥在想什么。 针对她所谓“今天是个例外”的话,他眸色寡淡,沉默后只是蓦然问她:“苏婥,你当我什么?” <p/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