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系统与反派能否友好共处》 第 1 章 吵。 很吵。 无数细小的声音不断在耳边此起彼伏喋喋不休,带着令人烦躁的恶意,表面上笑的一脸灿烂发出赞叹的祝福,背地里却在暗自诅咒对方最好立刻死亡,咬牙切齿地唾骂对方怎么过得能够比自己更好,埋怨神明的不公、上帝的偏宠。 打扮潮流的女人涂着鲜红唇彩的嘴唇笑着抿起,看似不好意思的摆着手却在炫耀自己五根手指上的不同款式钻戒,口中发出谦和的笑语,心中却暗自想在这回是不是将对方狠狠踩在了脚下,可惜着没有熟人能够一起观看对方这幅穷酸相。 看上去一副好姐妹的模样与对方碰杯庆祝,两人心里却都是一模一样的恶意。 “呀~你这戒指也是他送你的吗?看起来很贵重的样子。”其中一位女人脸上带着得体大方的笑容,紧紧握着瓷杯的手指关节泛白。 ‘不过是个靠男人的低贱货色。’ “嗯嗯~”另一位看上去显得十分有气质的女人点了点头,接着又像是苦恼一样的假装埋怨,“我都说不用送我礼物了,他硬要给,我都快戴不过来啦,家里还有一堆这种东西。” ‘看见了吗?这是你赚一辈子钱也永远达到不了的高度,穷酸货。’ 坐在两位女人后面一桌身形修长的青年像是对这番夹枪带棒的对话感到无趣,一双血红色的眼眸如同鲜血在其中流转一般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饮尽杯中剩余的咖啡后,指尖拿起放在一旁的白色西装外套披在肩上推门离开,留下一声清脆的风铃声混杂在女人们虚伪笑声中散去。 金色的长发被一根赤红色的发带扎在脑后随着动作在带着海咸的风中微微飘动。 耳边那种窃窃私语的声音一直未曾停下,反而还伴随着人流愈演愈烈。 成千上万个细小的声音汇聚成流,一张一合都在诉说着不同的话语,而被迫倾听这些负面情绪的青年却没有被干扰到一丝一毫。 淡色的唇角微微勾起,一双血红色剔透的眼瞳中倒映出五座耸立在城市之中的参天高楼。 时隔多年故地重游,横滨变化相较于他离开的那时可谓是翻天覆地,不过唯一没有变的或许只有堪称是横滨标志性建筑的港口mafia大楼。 青年好似察觉到什么一般收回视线,迅速侧过头,一颗子弹裹挟着尖锐的杀意擦着脸颊而过射进了身后的河里,搅碎了如同镜面的河水,其中橙金色的火烧云也随着涟漪一同荡远。 不远处的屋顶上亮起反光,一瞬间咬牙切齿充斥怒火的陌生男音在耳边清晰地响起,‘可恶打偏了,这个魔鬼怎么还活着!下一枪一定要打爆他脑袋,要让他为敢踏进横滨这一件事后悔!’ 狙击镜中目标的视线倏然锁定了过来,唇边缓缓绽放出一抹笑意。 这笑容落在狙击手眼里无异于死神的镰刀架在了脖子上,心中咯噔一声,他的脸色骤然苍白,背后汗毛竖起。 千岛言耳边属于狙击手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发现我了?!不,不可能,我只开了一枪,应该只是凑巧……但是……’ 狙击手狠狠吞咽了一口唾沫,求生欲一时之间超越了心中刻骨的仇恨,还未等他起身更换位置,整个人在屋檐之上毫无预兆地炸成了血花,连一声哀嚎都未曾留下。 “搞什么啊……”千岛言看似不满的嘟囔了一声,“连我的最基本情报都没掌握就敢来狙击我。” 他还以为会有什么后手呢,没想到如此轻易就解决了,所以对方仅仅只是凭着一腔恨意和怨毒来“为民除害”? 唇边溢出一声嗤笑,“真蠢啊~” “嗯~不愧是能够在龙头战争里搅得天翻地覆的——「恶人语」,如此轻易就化解了危机呢。” 波光粼粼的河水中飘过一只随波逐流旋转的绷带精,他露出一张欠揍表情的脸笑吟吟地盯着靠在栏杆上的千岛言。 青年似颇感兴趣的转过身,借助金属质感的栏杆托着腮帮子,看着对方随着河水翻来覆去,刚准备开口时发现了令他十分在意的点,即将说出的话在喉咙里换成了另一句。 “你右眼上的绷带怎么拆了?我一直以为你只有一只眼睛能看见呢。” “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人的审美总是会变的嘛~”太宰治语气散漫,“就像是你染了金发一样。” 千岛言不置可否,转移了话题重新回到自己本想说的问题上,“你在做什么?行为艺术吗?” “不不不,”太宰治半个头都沉入了水中,在水面冒出一串泡泡,他仍然顽强的从中伸出一只手摇了摇,“我在寻找生命的意义。” “这样啊~”千岛言忽然咧开嘴角露出尖尖的小虎牙,不怀好意地说道:“可是我刚刚好像听见有人说这条河里有尸体。” 河面上冒泡泡的动静忽然消失,千岛言再接再厉,“听说尸体都被泡的发白浮肿散发着恶臭,刚打捞上来时眼球还在动,直到后来眼球里冒出蠕动的白虫,才知道这人已经死去多时尸体都被虫子占领了,就连受害人家属都认不出来……” 适当的留白总能给予对方无限的想象空间。 接着水里哗啦一声,忽然探出一颗湿漉漉的头,黑色的卷发紧紧地贴在苍白的皮肤上,露出的一双鸢色眼眸深不见底,他嘴角带着苦笑的意味,像是在抱怨。 “诶——不会这么凑巧吧。” 太宰治抬起手臂闻了闻,似乎真的感受到那种腐烂的恶臭。 无论这是心理作用还是真实的,都让他感受到了反胃,连带着自杀的兴趣都消退了不少。 撑着栏杆的千岛言在桥上笑的乐不可支,领带上如同他眼眸一般鲜红的血色宝石伴随着主人的动作在夕阳下时不时泛着微光。 未等太宰治出口说出什么膈应膈应对方,对方的笑声又戛然而止。 脑海中响起一声无机质的电子音。 「任务:拯救不慎落水人类 奖励:进度增加零点五」 「啧,」千岛言仿佛是不屑的嗤笑一声,「才零点五?你知道对方有多棘手吗?」 脑海中的声音仿佛消失了一般无影无踪,千岛言微微直起身体,目光盯着在河水中浮沉的人影。 只有零点五的原因是对方不会死?果然还是需要出现必会丢失生命的危险才会高一点吗? 千岛言袖中隐藏着什么,寒光一闪而逝,他唇角翘起。 系统似乎是意识到了对方的意图,连忙发出警示,「警告!不可主动制造对方死亡风险!否则进度倒退百分之五十!」 系统说着调出进度的板面,纯金色光芒占据了进度条的一边,一旁的数字标示着——百分之四十五。 千岛言眉头微皱,冷哼一声,收回袖中的匕首。 这个系统的任务触发全靠概率,这个系统出现在自己脑海里已经有几年之久,他在这期间陆陆续续完成了近百个任务,每次任务给的点数都不同,有的直接为一,有的只有零点一。 若不是因为攒齐进度条能够兑换一个愿望,自己会吃饱没事干跑横滨来? 其他的地方死亡率太低了,怎么想都觉得横滨更容易触发任务一点。 可惜就可惜,自己在横滨树敌太多,虽然不惧那帮乌合之众的骚扰,但是让他感到棘手的敌人也有几个。 比如眼前这个在河里扑腾的绷带精。 亏他之前还曾期待过对方有没有在这么多年的入水行为里得偿所愿,现在看来不仅没有过得还很好,甚至还能一眼认出已经多年未见的他。 难道说这就是记仇的力量? 「滴,提示宿主请在半个小时内完成任务,否则视为放弃。」 「知道了,安静一点。」 千岛言有些烦躁,太宰治的异能「人间失格」很让他头痛,若是被对方布下了埋伏他又被近身压制住异能…… 在龙头战争里太宰治就像个鬼一样,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所以谨慎一点总没错。 「根据系统分析,对方体术在港口mafia中为中下,宿主完全可以打飞对方,且周围没有埋伏。」 系统没能忍住,又默默提醒了千岛言一句,换来了对方更加不耐烦的表情。 好的,这就闭嘴。 系统的电子音终于消失殆尽,耳边的声音却一点未少,千岛言并不是厌恶系统,而是因为耳边有人说个不停,脑海里也有人在说话,这实在是太吵了。 千岛言有些可惜自己这一身专门定制的白衣服,在短暂的叹息声里,他撑着栏杆行云流水翻身落进了河水中,朝着不远处的太宰治游了过去。 对方的意识此刻似乎有些模糊,但仍旧排斥着他人的靠近。 一般溺水的人会怎么做千岛言不清楚,但是太宰治双手下意识推着自己的胸膛,在两人触碰的一瞬间,耳边的窃窃私语仿佛被人强行禁言安静无比,可他又感到了强烈的不适应,胃里翻江倒海。 对方像是不经意般手肘狠狠撞在千岛言的小腹处,虽说不是特别痛但在水中他下意识张开口吐出所剩不多的氧气吞进了几口河水,脑海里回想起之前听见河里有尸体的事情不由得更加烦躁,他反手一个手刀砍在了暗中使坏的太宰治脖颈上,将对方宛如拖死猪一般拖上了河岸。 千岛言浑身湿漉漉的还滴着水珠,他瞥了一眼一旁躺着不省人事的太宰治,脑海中响起一声完成任务的提示音,心中却还是不爽,在龙头战争中吃的亏和现在被对方制造的麻烦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怎么想怎么觉得不能如此轻易的放过对方。 既然系统任务已经完成,那他也不必再客气。 翻身跨坐在太宰治身上,一手提着对方衣领迫使他强行抬头,另一只手高举在空中,打算给对方来个连环巴掌,想要对方强行清醒过来,好让千岛言说出这些年心中酝酿已久的恶毒嘲讽。 作者有话要说:  横滨河里野生太宰日常出没。 掐指一算,该开文了~ 先定个小目标,不当谜语人(叹息.jpg) 第 2 章 第一个巴掌刚刚落下,伴随着皮肉相击清脆的声响,一道焦急的呼唤从不远处传来。 “太宰先生!” 千岛言头也不回,势必要拍出连环巴掌,太宰治两边脸颊被打的通红,仿佛被打了一层夸张腮红。 呼唤太宰治的少年终于寻找到了两人,他眼眸睁大,连忙扑向千岛言想要分开他们,后者毫不犹豫的放开了太宰治轻飘飘的躲过了中岛敦的手,太宰治的头重重的磕回水泥地面,发出一声巨响,让中岛敦开始怀疑太宰治的脑子有没有被磕坏。 中岛敦护在太宰治身前,眼睛警惕盯着千岛言的一举一动。 ‘他是谁?为什么要攻击太宰先生?难道说是敌人?!’ ‘如果是敌人,不知道一会打起来的话我能不能打过他,再不济带着太宰先生跑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说起来之前没听说过武装侦探社有这种敌人,那他打太宰先生难道是私人恩怨……?’ 眼前白发少年心中的气泡一个接一个,千岛言抬起手,在对方越发警惕的注视下捂住了自己半边脸,从指缝中溢出几声轻笑。 在中岛敦有些迷茫的注视下,含笑开口,“我是在救他哦。” “诶——!可是可是……” 中岛敦转过头看了看脸颊肿成猪头的太宰治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千岛言,两人的衣服都湿透了,水珠一直从衣角滑落向地面,发出细微的滴答滴答声。 ‘两个人都湿透了……是太宰先生掉进水里然后被对方救了吗?’ ‘太宰先生喜欢自杀带给别人麻烦的坏习惯什么时候能够改掉就好了。’ ‘但是如果他是个好人,救了太宰先生的话,为什么要把太宰先生打成这个样子?太宰先生该不会是被打昏迷的吧!’ ‘太宰先生的脸都成猪头了,那委托……’ 中岛敦目光落在不省人事的太宰治身上神色复杂,他转过头看向千岛言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后者笑眯眯的抢先开口。 “我听说救助落水后昏迷不醒的人只要多拍击对方脸颊能够让他清醒过来。” “有这种方法吗?”中岛敦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这一点触及到了他知识盲区。 “当然啦!”千岛言朝对方走近,一手拿着手机指尖点着屏幕似乎在找什么,“你看我这里还有考据呢!” 说着将手机放在两人中间,与中岛敦一同看着手机搜索出的页面,两个人凑在一块,距离靠得十分近,中岛敦几乎能够闻到对方身上与河水腥味混杂着的幽香。 “小子!离开他身边!” 一声暴喝打断了两人凑在一起看手机的和谐场面,国木田独步冲过来将中岛敦护在身后,反光镜片下的眼睛死死盯着千岛言仿佛在与什么洪水猛兽对峙,手中握着一把电-击-枪。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国木田将枪口对准眼前笑的一脸漫不经心的青年。 ‘该死,这个男人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横滨?难道他也被七十亿的悬赏金吸引来了?’ ‘一会要是打起来,还是先让那个新人带着太宰离开,希望我能够拖住他。’ ‘说起来太宰的脸……是被他打的?’ “诶?国木田先生……”中岛敦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什么气氛忽然就严肃紧张了起来。 “你是……?”千岛言眼眸微眯,目光在三人间扫视,不一会像是得出来了什么结论,他左拳砸进右掌里恍然大悟,“原来是你,武装侦探社的……本子君!”目光瞥过对方放在口袋里的记事本和握在另一只手里的钢笔时,立即补上了后缀。 空气中似乎响起了钢笔被折断的声音,“什么本子君!我叫国木田独步!!” 所以说,这么长的名字谁记得住啊…… 千岛言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朝着对方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不用这么紧张,横滨最近太乱啦,我来送温暖帮助你们治理横滨,一同将正道的光带到这片土地上!” 对方说着双臂一挥,做出一副拥抱天地的模样大义凛然一脸正气,和国木田独步印象里的残忍暴虐的少年称两极分化。 身后突然响起一阵低哑的笑声,忽然像是牵扯到了脸上的伤口停止了笑声,‘嘶’的一声抽冷气。 “太宰,你没事吧?” 国木田独步侧过头看向坐起身的太宰治,后者手尖轻轻触碰着被打的通红还有些肿的脸颊,看向一脸正气的千岛言,讥讽出声。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骗人呢。” “此言差矣,”千岛言摇了摇头,哼笑道:“明明你也不赖。” “需要我提醒你不远处屋顶上尸骨未寒的可怜狙击手吗?”太宰治鸢色眼眸神色阴沉,嘴角仍旧带着笑容。 “你怎么知道他死了?难不成是你安排来狙击我的?”千岛言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的透过挡在太宰治身前的两人与后者对视。 两人之间气氛针锋相对。 太宰治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暗杀过“恶人语”的还能活着?你难道想说你现在要当一个扶老奶奶过马路帮小孩捡皮球的滥好人吗?” “我难道一直都是坏人?”千岛言故作悲伤捧着心口。 “看来千岛君是忘记在龙头战争中那片被染红的海了?”太宰治撑着身体站起身,说出的话精确踩雷。 这番话似乎唤醒了千岛言什么不愉快的回忆,他脸色微沉,一双血红色的眼眸似乎要滴出鲜血。 气氛一瞬间变得凝重,当中岛敦认为要打起来的时候,对方忽然转身离开,拽着白色西装外套在空气中划出一个凌厉的弧度,甩出一串水珠击在地上发出声响。 伴随着对方的离开,国木田独步悄然松了口气,太宰治疑惑的望着对方背影似乎是不相信对方如此轻易的就离去了。 “那个男人是……?”中岛敦茫然的看着两位前辈的反应。 “千岛言,在龙头战争中的一个残忍暴虐喜怒无常的疯子。”国木田独步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支钢笔在封皮理想的记事本上刷刷刷的记录着什么,“比较神秘,我们目前除了对方和‘魔人’关系不错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国木田独步笔尖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补充道,“还拥有一个强大的异能,似乎叫——” 他的声音和太宰治的声线重复在一起,说出了那个如沾满鲜血般粘稠的词,“「恶人语」。” “「恶人语」?”中岛敦疑惑的重复了一声,“没有更详细的了吗?” “很遗憾,没有,发动条件具体作用一概不知,不过,他似乎能够让人死亡且死因各不同。”太宰治托着下巴,似乎在回忆,稍微顿了顿,接着说道:“在龙头战争中,他曾一瞬间覆灭了许多小型组织,近乎要染红横滨蔚蓝的海面。” 中岛敦眼眸睁大,其中带着惊惧,难以置信自己刚刚居然和对方靠的如此之近。 “其实按照他的个性来说对于我的激怒,不应该会如此轻易的放过我们才对……难道说……”太宰治手指摸上自己被打肿的脸颊,眸子里晦暗不明。 一旁听见对方声音的国木田独步额角青筋暴起,手中的钢笔不堪重负被折断,“你这家伙!想死别拉着大家啊!!” …… 交错的声音中响起一道与众不同的声音,对方语速极快像是在剧烈的演算推理什么,如同收音机的磁带突然被摁下了倍速播放一般聒噪不清。 啊啊啊…… 千岛言心中的怒意忽然散尽,眼眸中浮现出无奈和嫌弃。 他拧了一把湿透的金色长发,落下一地水渍的同时不忘先发制人埋怨对方。 “你好吵啊,费……”即将脱口而出的名字仿佛是机器运作卡住的齿轮一般,千岛言眉头微皱没能想起剩下的词,索性直接含糊不清的重复了一声前面已经说出口的字,“费费。” 身后靠近的脚步声忽然一顿,接着响起正常速度的嗓音,提醒道:“是费奥多尔·米哈伊诺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千岛言转过身看向对方,顺势靠在路边的路灯杆子上,一双血色的眼眸中清晰的倒映出费奥多尔在大夏天也穿着毛茸茸斗篷带着雪白哥萨克帽的打扮,包裹的严严实实简直就像是——病危患者。 “所以说这么长的名字谁记得住。” 千岛言收回目光又拧了一下披着的白色西装外套,丝毫不顾及价值不菲的精细奢华外套被拧皱的惨状,耳边声音不断,快到变调的语速中千岛言顺利捕捉到了“落水”“衣品”“冷”几个零碎的词,他眼眸微弯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费佳,你有没有那个!” “什么?”费奥多尔拢紧斗篷,在大夏天的灼灼烈阳下面结结实实的咳嗽了好几声。 千岛言合理怀疑他猜测到了自己的想法才故作病弱,但是想引起他同情那是不可能的。 “就是——衣服啊。”千岛言目光慈爱,语气温柔,说出的话是令人窒息的残忍,“没有了也没关系,大夏天的你穿这么厚肯定很热,里面的那件薄的借我穿穿?你穿个白绒斗篷应该足够保暖了。” “……” 费奥多尔咳到一半戛然而止,紫罗兰色的眼眸里罕见的露出惊愕,盯着对方笑吟吟的表情脑海里空白了一瞬间。 与此同时千岛言耳边语速极快的声音也停滞了几秒钟,再次响时带着深深的难以置信,‘他居然跟一个病弱可怜人抢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5-21 16:33:52~2021-05-23 11:0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奶冻、雨余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 章 千岛言全身上下都湿透了,他干脆把扎在脑后的长发散开好让头发干的快点,免得回头得了偏头痛。 “费佳,我刚刚可是拯救了一个落水的市民诶!为了鼓励我的见义勇为,就一件衣服而已——你不会不给吧?” 身体微微前倾,炽热粘稠的猩红对上神秘优雅的紫罗兰,前者笑弯弯眼眸里透着一丝冰冷的杀意。 费奥多尔嘴角笑容不变,“当然不会,不过我亲爱的千岛,说好在咖啡厅碰面,你怎么会去河边?” “因为我感受到了正义在召唤?”千岛言歪了歪头,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 没等费奥多尔问出新的问题,千岛言笑意忽然散尽,他唇角下压微微侧过了身发出一声叹息,目光望向远方闪着微光的河流,语调带着厌烦和杀意,“因为太吵了。” 千岛言目光从远方又移回了眼前费奥多尔的身上,后者伸出青白瘦削的手掌拢紧斗篷,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后他抬起眼眸对视,视野中,千岛言淡色嘴唇一张一合吐露出微不可闻的抱怨。 “费佳,真的很吵。” 费奥多尔清晰的察觉到眼前青年的不可控,对方平静淡漠的外表之下是近乎疯狂的想要不顾一切去消除世间所有恶意的杀欲,这份没有理智的任性针对包含自己以内的所有人。 但正是这样才好,他伸出双手在千岛言的注视下做出了对方意料之外的举动。 费奥多尔伸出手捂住了自己潮湿发丝下隐藏的双耳,千岛言微微愣了一秒,他伸出手搭在自己的唇上,从指缝中溢出细碎的笑声,被费奥多尔堪称幼稚的举动逗乐了,再次看向对方时眼眸笑意之下的烦躁已然散尽。 他握住对方的双手从耳朵上面拿了下来,心情忽然又变好了,“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情。” 费奥多尔低咳了两声,目光从两侧走过的人流中扫过又再次落回到眼前一身潮湿还在滴水的青年身上,“还是先给你换身衣服吧。” 千岛言略微挑眉,耳边语速极快的声音可不是这个意思,他捕捉到的只言片语可说对方别有所图。 “费佳,你知道的吧,只要你仍旧还在思考,就无法骗过我。” 费奥多尔缓缓眨了眨眼睛,骨节分明的手指抵在下巴处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单音,接着看向对方唇角笑容不变,“那么,这样会安静一点吗?” 话音落下,耳边语速极快的声音消失匿迹,千岛言发出一声惊异的赞叹,目光带着好奇,“你怎么做到的?” “想好所有的可能性,根据指令来回答。”费奥多尔言简意赅。 千岛言明白了什么,他唇边的笑容缓缓掺杂上了恶劣的意味,“我刚刚救的人是太宰治,还见到了武装侦探社的其他社员,关于七十亿……” 伴随着千岛言的声音落下,耳边语速极快的声音又再次出现了,眼前费奥多尔的目光带着无奈,他像是拿对方没有办法一样叹了口气。 千岛言耸耸肩,“走吧找个地方换衣服,顺带一提,我的钱包被水冲走了。” …… 阴暗无人的小巷中,千岛言逆着光注视着眼前褪下斗篷的男人,露出里面紫色领口带着盘扣的衬衫,费奥多尔转过身在旁边的箱子里翻找着什么,千岛言忽然出声。 “你的里面穿的是睡衣吗?” 费奥多尔闻言露出一个看似无辜的表情,虽然没有出声,但千岛言觉得对方好像在说,‘你觉得呢?’ 老实说,这种习惯熬夜搞程序情报贩子反派代表人,在斗篷下面穿着睡衣似乎还是挺常见的,可能主要还是因为费奥多尔里面的那件衣服实在是太朴素了,不适合他这种喜欢花里胡哨的人。 “算了,太朴素了。”千岛言理直气壮,“我不喜欢太朴素的东西。” 费奥多尔已经习惯千岛言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他点了点头又合上了箱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在对方衣服领口处血色的宝石上。 宝石在没有被光芒直射处依旧显得流光溢彩,里面仿佛盛满了鲜血在淳淳流动,这颗宝石在千岛言的打扮中显得十分突兀,但却不可否认它的美丽以及致命吸引力。 千岛言注意到了费奥多尔的视线,他将宝石轻而易举的从领口处摘下,费奥多尔才发现原来那是胸针,并不是波洛领带上的宝石。 千岛言指尖夹着那颗宝石,嘴角带着笑意,“这可是价值千亿的“鸽血红”,我费了好大劲才得到的,好看吧?” 费奥多尔点了点头,“的确。” “说起来,我很早就想问了,你为什么染金发了?”他眉头微皱,似乎是不习惯对方灿烂亮眼的金色长发。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问我呢!”千岛言听了面色激动,“这个事情要从我当初在欧洲那边认识了一个金发男人说起,那时……” 眼看千岛言要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他奇妙旅行,费奥多尔果断总结,“所以你是觉得金发比黑发更华丽对吗?” “不愧是我好搭档,我不说都明白~”千岛言夸赞一声。 费奥多尔唇边带着笑意,紫罗兰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当然了,毕竟我们最了解彼此。” ‘不,你太好懂了,追求华丽这一点从明明不是宝石领带却硬要夹个胸针当成宝石领带就能看出来了。’ 千岛言唇边笑容微僵,面色幽怨,“我听见了,费佳。” 费奥多尔握拳抵在唇上掩饰般低咳了两声,“抱歉。” “说正事吧,你喊我来横滨是为了什么?” 千岛言与对方擦身而过坐在了后面的破旧沙发上,手指将拿下来的胸针又带在领口处。 这番话看似是费奥多尔让千岛言回横滨,但事实上如果他不想回横滨,哪怕是自己说再多也没用,所以,千岛言顺应自己的意愿回横滨其实别有目的。 费奥多尔思绪转的飞快,一套又一套的推论从中诞生没过一秒就被推翻,新的线索思维在其中添加成为新的推论,千岛言耳边的声音几乎要变的抽象起来,面上有些不耐。 “不说那我就去池袋那边了,听说那边有无头骑士,我正好想去看看。” 耳边声音微顿,伴随着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传入耳畔。 血色的眼眸微闪,清楚倒映出对方逐渐靠近的俊美面庞,那双漂亮神秘的紫罗兰眼眸的皮肤下有常年熬夜而导致的黑眼圈,两人的气息逐渐重合,对方双手撑在自己身侧,呼吸打在敏感的颈脖处,被人近距离接触的感觉让千岛言心跳加速,瞳孔骤缩几乎要控制不住异能的发动,此刻低沉的嗓音恰到好处在耳廓边响起,处于一派窃窃私语中显得格外清晰,打散了千岛言的杀欲。 费奥多尔说完之后微微直起身体,视线中拥有着如同血液流动一般猩红色眼眸的青年唇角的笑容缓缓扩大,略有些沙哑的声线在空气中弥漫。 “真不愧是你啊……” “多谢夸奖。”费奥多尔毫不谦虚的低笑一声。 指腹摩挲着光滑的宝石表面,忽然想起了什么,“费佳,我当年走的时候交给你保管的东西还在吗?” 费奥多尔颔首,理所当然道:“你交给我的东西我怎么会弄丢呢?” “太好啦~”千岛言抖了抖袖子,从中掉落出一把匕首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 说是匕首其实更像是水果刀,银色的刀柄上镌刻着花纹,花纹繁丽的又像是艺术品,原本银白色的刀刃处带着常年沉淀未能清洗干净的暗红。 伸出手指捡起地上的水果刀随意插在沙发扶手上,“我都用腻这把刀了。” 费奥多尔视线落在沙发上露出来水果刀的刀柄上,“我记得这好像是……” “没错~”千岛言伸出手指比了一个勾,一脸得意的说道:“是我当初从白苹果那里顺来的。” “说起来为了要保持住这把水果刀的锋利和外表,我可花了不少精力,”突然又变得沮丧起来,“只可惜还是没了当初的感觉。” “我深表遗憾。”费奥多尔看似感同身受的叹了口气。 ‘华而不实的水果刀也难为他能够保存这么长时间了,难道说他当初突然跟涩泽君成为好朋友仅仅只是为了这一把水果刀?’ “费佳……我是那么糟糕的人吗?”千岛言看似幽怨指责对方的猜想,实则在心里暗自嘀咕,难道当初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费奥多尔静静的盯着他,好似无声的诉说着什么,顺利让千岛言回想起当初自己足以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屑操作。 比如当初在港口mafia的追捕下一时兴起把追兵引导费奥多尔的所在地,打的正在窃取情报的费奥多尔措手不及。 又比如当初在龙头战争时,拽着正在天台上吹风观察局势的费奥多尔来了个信仰之跃,在跃的过程中费奥多尔的本体被吹飞导致他找了两天的帽子。 又又比如在费奥多尔布局设陷阱时,自己忽然出现充当了一个二五仔,把两边都惊的开始无限套娃,等等……各种反人类思维的抽风操作。 回想完之后,千岛言不得不感叹,费奥多尔到现在还没给自己来一个「罪与罚」果然不愧是自己最好的挚友。 作者有话要说:  唔,开文的时候忘记改视角了。 其实这篇文是主受视角啦,虽然我感觉陀总体力不太好的样子(害,反正也不让写,想那么多干啥.jpg) · 感谢在2021-05-23 11:08:55~2021-05-24 16:5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姝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姝阅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 章 眼前坐在沙发中身穿白西装的青年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内疚反而望着自己的目光越发欣慰。 费奥多尔叹了口气,也没指望能够引起对方的反思,他像是变戏法似的从斗篷里拿出一把唐刀。 唐刀的刀鞘上面金纹勾边银纹点缀如同星月流云一般衬托中央的一颗血色圆形的物品,材质剔透晶莹类似玻璃珠,但奇怪是为什么一颗的玻璃珠能够放置在中央,显得有些突兀。 但这把刀的主人丝毫不觉得,千岛言发出一声赞叹,“真不愧是我耗费重金打造的刀鞘,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如此……” 后面的话湮灭在费奥多尔泛白的指尖上,目光顺着手上移,费奥多尔嘴角噙着笑意的阴沉表情映入眼帘,求生欲爆发,瞬间改口,“当然也少不了我挚友费佳的精心呵护,天呐,我真的太感动了,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友谊!感动的我泪洒横滨海岸上天与我感同身受当场降雨降了七天七夜直接淹没横滨我反应迅速直接划船拯救我的老搭档费佳一同在海上跳舞在半空中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弹跳出一个托马斯回旋……” 费奥多尔听着前面的话感觉还可以到后面越来越不对劲,他将手中的唐刀拍进对方怀里,打断了千岛言越来越诡异的吹捧。 后者中断了发言,手握住刀柄伴随着‘噌’的一声利刃出鞘,这么多年过去刀刃依旧雪亮锋利。 “物归原主。”费奥多尔带着淡笑的看着千岛言手中宛如时光停驻的唐刀。 ‘他终于想起这把刀的存在了,放在我这里这么久,难道我对于他就是个免费护理工吗?’ 千岛言抚摸刀身的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看向笑容温润的费奥多尔,似乎也开始觉得自己这样太过于敷衍,于是他真心实意说道:“谢谢你,我的好朋友。” “不用谢,我的荣幸。”费奥多尔嘴角带着弧度,礼貌性回复。 ‘请别再把什么东西塞在我这里了,每次换地方都要带一堆东西很费时间。’ 千岛言装作没听见费奥多尔平静表情背后抱怨的心声,他从沙发上起身打算离开,“那我先走了,我还得找个地方换衣服。” 说着用嫌弃的目光看了一眼费奥多尔,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有时间还是要多晒晒太阳,我之前听见有人说你是吸血鬼一样的男人。” 费奥多尔握住对方的手从肩膀上拿下,像是科普,“吸血鬼一般都是金发赤瞳比较多。” 千岛言眼眸微眯,嘴角没了笑意的模样带给人极强的危险气场,下一秒嘴角咧开笑容露出小小的虎牙,打散凝固的氛围,“这样是不是会更像?” “……”费奥多尔盯着对方半晌,无奈点头。 “说起来,我为了特意来见你一面可是穿了我精细挑选重金定制的礼服,只可惜……”说到这里千岛言脸色微沉,猩红的眼眸中十分不爽。 “没关系,”费奥多尔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近期会一直在横滨。” 千岛言这一下是真的没什么话要讲了,他几次张开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 他只是想要客套一下,强调自己为了见面精细打扮十分重视,不是想要一直见费奥多尔,而且这个人虽然说近期一直在横滨,但是对于地址他丝毫没有透露,这是想要自己去还是不想?难道说怕自己又给他来一出反人类操作……? 千岛言打算先找一个服装店买几件衣服换下自己身上这身湿哒哒的衣服再说,他的目光很快锁定了一个看起来高档的服装店。 那家店的装潢低调奢华,整体色调灰银色。 他回横滨除了钱什么都没带,哦,还带上了当初在涩泽龙彦那里顺来的水果刀。 走近店门没多久,一名看起来十分老练的女导购立即挤开原本想走上前的年轻导购抢先走了过来,她脸上洋溢热情的笑容,“您好,请问需要什么样的衣服?” ‘这个男人虽然看上去很狼狈身上的衣物都湿透了,但是他身上穿的西装可是定制的高档货,绝对很有钱,得想办法多让他买一点,这样的话我这个月业绩肯定第一!’ 千岛言目光浏览过挂着的服装,没看见特别中意的,他往更深处走去,导购见他没有回复自己也不失落,脸上笑容不变继续跟在对方后面,时不时为他介绍着衣服的款式。 千岛言目光落在人形模特穿着的一套白色的西服上,虽然没有他身上的精致,不过也勉强能穿。 “就那一套吧,”千岛言话音未落没一秒,耳边响起近乎贪婪的窃窃私语让他眉头微皱,“不用跟我说价格,直接刷卡就行。” 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放在对方手里,得幸亏入水时卡没有被水冲走,不然可能下一秒那些人都会得到自己回横滨的消息——‘惊,千岛言回横滨居然只是为了洗劫服装店。’ 似乎察觉到什么,视线一瞬间注视到门外的某个地方。 这家店的对面是一个休闲的咖啡厅,咖啡厅外面摆放的木质桌椅零零散散坐着几个穿着正装的男人,他们用报纸挡住自己的面部,看上去是午后小憩在散漫地看报纸。 千岛言没能精准捕捉到视线的来源者,也懒得从耳边嘈杂宛如破旧收音机一样的声音里去分辨。 导购满面笑容拿着卡去前台刷,千岛言直接进试衣间将自己湿漉漉的衣服换了下来。 遗憾的是这个店里没有内裤,否则就能直接把所有湿透的衣物换下来了,比起挂空挡,他可坚持穿着。 名为烦躁的情绪涌上心头,耳边语速一瞬间高涨,近乎变成鬼哭狼嚎群魔乱舞的尖啸。 如同宝石一般剔透的血红眼眸被隐藏在眼皮之下,他坐在试衣间的沙发上仰着头平复情绪。 镜子里的青年金色发丝根部已经有些泛黑告示着他染发的时间已经过去许久,原本喷洒在身上名贵的香水此刻混杂着河里特有的腥气,直冲鼻腔的味道让千岛言越发烦躁。 好烦。 即使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自己也十分低调的回到横滨,依旧会吸引那些如影随形的窥视吗…… 指尖触及放置在手边的唐刀,刀鞘冰凉的温度让他略微清醒。 从沙发上起身,拧开门把手,导购在门口恭候多时,她递上千岛言的卡,“请问先生您换下来的衣服需要我们为您包起来吗?” 千岛言指尖摩挲着唐刀凹凸不平的刀鞘,脑海里仍旧推测着咖啡厅那边坐着的人会是哪方势力,一时之间没有出声。 导购也不着急,她维持着动作耐心的等待千岛言的回答。 许久,千岛言回过神,“可以。” “好的,还有其他什么需要吗?”导购小姐笑容不变,将已经打包好的衣服袋子递了过去。 ‘他该不会只想买这一件吧?明明人看上去不缺钱的样子,不多买几件用来更换吗?’ “没有。”千岛言心情虽被那些人影响,但依旧耐着性子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他抬起脚步走出店门,身后传来导购小姐语气平淡敷衍的告别,“欢迎下次光临。” ‘本以为会是什么大单,没想到才这样。’ 最后一缕声音消散在耳边,夏日午后的阳光刺眼又炽热,千岛言的头发几乎已经晒干,他翻了一下口袋,后知后觉想起来发带还在被他换下来的西服外套里。 纸袋里衣服被折叠的十分整齐,整齐的让千岛言丧失了想要翻找的想法。 好烦。 自从遇见太宰治就没一件好事。 背脊黏上几道警惕的视线,像是在试探着打量一般,千岛言皱着眉头回过头,目光在人来人往的人流中寻找视线的主人。 是咖啡厅那边的人跟踪上来了? 目光在某一处停留,那是一个公交站台,站台的遮阴处挤满了人,有学生,有妇人小孩,也有老人,甚至还有几个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 现在这个点,不应该出现那么多穿正装的上班族等公交,答案清晰明了,跟咖啡厅那边的是同一批人。 千岛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带着恶劣的意味,缓缓走了过去,如同猫捉老鼠般带着压迫神经的气场——这只是在那几个知晓千岛言身份人的眼里,在其他不知情人事眼中只不过是一个穿着白西装长相俊美出众的青年走过来等车而已。 千岛言停留在那些人身边,视线逐一扫过这些人,眼中的趣味逐渐消失变得平淡,没有一个他认识的面孔,直到扫到最后面被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人影。 “诶?”发出一声类似于惊讶的轻呼。 千岛言伸出手想要去触碰站在最里面近乎是被其他人保护着的那个男人,一瞬间那些人如临大敌,从腰间掏出手-枪对准千岛言。 他们的举动把周围等车的人吓得惊叫四散,千岛言眼眸扫过那些人手中的枪支,似乎是不屑般轻嗤了一声。 “你们可以试试是子弹快还是我异能快。” 站在最里面带着圆形眼镜的男人抬起手,示意其他人放下武器,“你怎么会回横滨?” 千岛言收回手,对于对方的问题,他丝毫没有兴趣去回答,“你在教我做事?” 作者有话要说:  我吸取了上一本书的经验,想要跟陀总在一块,一定要比他更屑才行x(不是) 第 5 章 坂口安吾眼中满是警惕,他严肃开口:““魔人”费奥多尔又打算干什么?” “注意你的态度,”千岛言微顿似乎是在回想对方名字,一秒钟后放弃思考,草率的加上后缀,“圆眼镜。” “我叫坂口安吾!”坂口安吾有些无奈和生气。 ‘他怎么总记不住我名字!圆眼镜是个什么称呼啊?!’ “诶,无所谓,”千岛言把垂落在身前的头发拨回身后,“港口mafia也开始管横滨治安问题了吗?我以为先找上我的会是政府那边白道的人呢……” 千岛言眼眸微眯,耳边流动的人言中清晰的出现对方的声音,‘他不知道我是异能特务科派去港口mafia的卧底?啊……对,他似乎在龙头战争结束之后就和费奥多尔一块消失了,所以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坂口安吾说道:“无论是哪边,都是不希望再次看见龙头战争那种混乱局面的,横滨好不容易迎来了安定,决不容许任何人破坏。” 千岛言静静地盯着坂口安吾,在一片凝固沉默中后者额头逐渐冒出细汗,他忽然拍起掌夸赞起对方的豪言壮语,“明明处于弱势却敢说出这样一番话,我很欣赏你。” “那么这样~”千岛言竖起一根手指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像是俏皮可爱的高中生,闭着一只眼睛,另一只眼中充斥着浓浓的笑意,“如果圆眼镜能够帮我买一双鞋袜,我就告诉你~” 言辞中全然没有对费奥多尔计划保密的打算。 纵然是坂口安吾也被对方跳跃性的思维方式逼起吐槽欲,“为什么突然要买鞋袜?这两件事情有什么必然关系吗?” 千岛言收敛了笑意,他直起身体,在其他人手指握紧枪柄的紧张视线里,千岛言看起来就像是下一秒要开始杀人了一样极具不稳定因素。 “太宰治喜欢跳河的事你知道吧?”千岛言面无表情的说出这句话。 坂口安吾更加一头雾水了,他茫然的应了一声。 “我刚刚救了他,为此我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千岛言开合的唇片中吐露出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荒谬的发言,“如果可以,帮我再买条内裤,谢谢。” 坂口安吾瞳孔地震,‘为什么已经远离太宰了,他惹的祸还能报应到我身上啊?!’ 见千岛言没有什么攻击举动,坂口安吾眼神示意其中一个人去帮他买所需要的东西,考虑到对方阴晴不定难以琢磨的个性,其他人依旧严阵以待。 千岛言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忽然喊住那个已经跑出一段距离的人,“等等。” 对方站住脚步,回过头不明所以。 千岛言看向坂口安吾,“你有纸笔吗?” 坂口安吾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有。” 他从怀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和笔,千岛言接过后在纸上快速写下什么,坂口安吾低头瞥了一眼。 「xxx店的xxx牌子鞋,码数是xx,袜子要xx街街角那家店的,要黑色的!还有内裤要xxx南街xx那家店的,号……就保密了,所有码数都买一遍。」 坂口安吾眼镜差点滑下鼻梁,‘他怎么这么挑啊?!’ 千岛言把纸撕下来示意对方过来拿,被喊住的那人,擦了一下额头上因为紧张而冒出的冷汗,接过纸后转身越跑越快,跑远的身影怎么看怎么觉得急促。 ‘都是大牌子,花掉的钱能让报销吗?’ 千岛言转过头,心情明显愉快了不少,嘴角带着笑,“找个清凉一点的地方等吧?” 他伸出手勾着坂口安吾的肩膀,另一只手在半空中摇了摇,“你应该知道我的能力,如果我想杀人的话,光凭枪是不可能阻止我的。” “所以啊~不用那么紧张啦!” 千岛言几乎是推着坂口安吾走向街角的咖啡店,坂口安吾满脸抗拒,其他人面面相觑,抬起脚步连忙跟上。 咖啡店里开着空调,驱散了外面的炎热,放着舒缓的音乐,明明是很恬静舒适的气氛,千岛言耳边却犹如三百只鸭子在叫一般,吵得要命。 手里拿着价目表,目光草草浏览一圈点了一杯普通拉花咖啡,接着把价目表推给坐在对面的坂口安吾面前。 “想喝点什么?” 坂口安吾接过价目表,选择了一杯简单的美式咖啡。 服务员应声离开,两人周围坐着保护坂口安吾安全的特工。 千岛言托着下巴,猩红剔透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是太宰治打电话通知你我到横滨的消息吧?” “是一个普通市民打电话通知的。” ‘是普通市民太宰治打电话通知我的,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总感觉说了之后这俩人之间又要开始整得全世界鸡飞狗跳。’ 千岛言轻哼一声,“你不用替他遮掩,我知道是他,明明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坂口安吾听了这句话,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逐渐又演化成欲言又止。 ‘太宰跟我说你趁他午睡打他连环巴掌,你们到底谁真谁假?’ “他就是一个小气鬼!”千岛言嘀咕,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对面坂口安吾听清。 坂口安吾没忍住吐槽,“你们都是。” 千岛言嘴角下压,“就是他不对,如果你偏袒他我就要杀人了。” “?”坂口安吾头上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他是小孩子吗?不过虽然他说话孩子气,但是确实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姑且顺着安慰一下吧。’ “你说的对。”坂口安吾顺着千岛言的话点头。 谁料对方面色并没有好转,依旧阴沉,指尖将唐刀从腰侧抽出来,放在桌面上,刀鞘与桌面相撞发出一声轻微的碰撞声。 坐在千岛言对面的坂口安吾虽搞不懂他的想法,但也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威胁的意思,顺着安慰不行,逆着吐槽也不行,究竟要怎样啊? ‘拿着低的要命的微薄收入,却什么方面的活都要我去做,我又当情报人员,又当调解人员,又充当刺探敌情的卧底,每一次就我任务最多,说着“啊,我记得安吾你跟千岛言有过接触吧?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给你多配备几个异能特工绝对不会有问题的,加油我们相信你。”之类的漂亮话有什么用!我还是在被千岛言威胁啊?!为什么我一个文职工作者要遭遇这种场面?!这不加薪很难收场!’ 千岛言面不改色听完对面一脸镇定的坂口安吾心中语速极快的吐槽,听到最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接着愈演愈烈,引得咖啡店里其他客人频频侧目。 坂口安吾有些疑惑,“你在笑什么?” 千岛言忍着笑,“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没等坂口安吾再次发问,服务员端着咖啡放在两人面前,“请慢用。” 千岛言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浓稠的苦意侵入舌尖口腔,指尖拿过方糖,随手拿出几块丢进去,破坏了咖啡表面的精致拉花。 坂口安吾倒是对咖啡的苦习以为常,他用勺子搅拌着咖啡。 “那么,现在可以说出费奥多尔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了吗?”坂口安吾率先打破了沉默。 “不着急,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千岛言慢悠悠搅拌着咖啡,让糖与咖啡能够充分融合,中和咖啡的苦,末了似乎是觉得这样有些像空头支票,给了一个时限,“等我东西到了再说。” 坂口安吾微微叹气,千岛言虽然满手鲜血杀过许多人,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真的要以滥杀无辜的罪名去逮捕他是站不住的,上面同样也不会对捕捉千岛言投入过多的精力,他杀的人大多都是活在黑色或者灰色地区同样沾染了鲜血的人,上面对于这种事情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曾调查过千岛言杀死的那些人中的一小部分,在那些人里大多数都杀过人或者做过一些不良行径,其中有严重的杀人放火,也有较轻的小偷小摸。 他记得曾经太宰治猜测过,这或许跟千岛言的异能发动条件有关,然而也没办法去验明真假,毕竟在他们之中也没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要真拿一个无辜的人去实验他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咖啡店的门被推开,跑去买东西的那个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提着许多纸袋跑了进来,看起来像极了陪女朋友逛街的无情提包工具人。 千岛言眼睛一亮,从对方手里接过纸袋,他打开里面的东西看了一眼,夸赞道:“不错嘛,速度很快,买的东西没买错。” “您喜欢就好。”那个人一边讪笑着一边往后退。 坂口安吾看着千岛言像一个收到礼物的小孩子那样高兴的拆盒子,等对方核对完所有的物品没问题之后,坂口安吾开口。 “没问题吧?” ‘既然没问题是不是该说正事了,这些奢侈品牌真的很贵!上面还没给经费,回头能不能报销还是一个未知的问题。’ 千岛言将盒子重新盖上,伸了一个懒腰,不紧不慢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他从袖子里拿出那一把精致小巧的水果刀,在所有人警惕的目光下,他轻笑一声,“你认识这把刀吗?” 坂口安吾觉得有点眼熟,“这是……?” “啊……”千岛言想起来了什么,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应该插在苹果上面,这样你可能会想起来。” 苹果。 坂口安吾脑海里瞬间回忆起了七年前的龙头战争。 “涩泽龙彦?” “诶,反应挺快的嘛。”千岛言微微诧异,他把水果刀收回袖子,点点头,“既然你已经猜到对方是谁了,那就等同于我把消息告诉你了。” 他一手提起纸袋,一手拿起桌上的唐刀,看上去打算离开了。 “等等……”坂口安吾喊住了千岛言,他有些难以置信,“就这?” 耳边嘈杂的声响中明确分离出坂口安吾吐槽的心声,‘时间呢?地点呢?来龙去脉呢?计划呢?!什么都没有就一个名字?!这样完全对不起咖啡和那一大堆的衣物啊!!!’ 千岛言微顿,似乎也觉得这样不太好,羊毛出在羊身上,不能把对方直接捋死了。 “好吧……那这样。”把手里的唐刀放在坂口安吾眼前,在对方不明所以的视线里,千岛言开口,“这把刀之前一直在费佳那里保管。” “费佳……是指“魔人”费奥多尔?”坂口安吾不确定问道。 “不然还能有谁?”千岛言奇怪的看了一眼对方,继续说道:“我允许你用你的异能摸一下,能得到多少情报就看你自己的了。” “你……”坂口安吾似乎在诧异于千岛言怎么会知道自己异能的事情。 “你异能能够读取物品上记忆的这一信息龙头战争里你暴露的还少吗?”千岛言一眼看出对方的惊愕,有些无奈和不耐烦,“不摸的话我走了。” 坂口安吾闻言伸出手摸向眼前看起来十分奢华的唐刀,发动了异能「堕落论」。 异能捕捉到的画面有些残缺,其中大部分是静默的黑,在一闪而过的零碎画面里连费奥多尔出现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提什么对话和其他人了。 什么有效的情报都没有…… 等等…… 在无尽黑暗中的某一刻,倏地出现了一抹亮光,紧接着一个狭小的空间展露,一名青年逆着光伸出手将这把唐刀取了出来,在视角与光影的变换中,桌面没有开机的黑色电脑屏幕在反光里倒映出某一处明显的标志。 对方似乎只是想拿起唐刀看看有没有什么瑕疵损伤,上下翻转之后,周围重归漆黑。 “好了吗?” 耳边传来千岛言的催促,坂口安吾回过神,黑着脸回应,“……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 “这样……?”千岛言若有所思,接着他灿烂一笑,“反正已经给你摸过了,我仁至义尽啦~” 他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坂口安吾制止想要拦下千岛言的人,“让他走吧,当务之急是先要把涩泽龙彦回横滨的消息传回去。” “以及……”坂口安吾表情晦涩难辨,目光落在千岛言背影已经消失了的门口,剩余的话夹在舒缓优雅的音乐中一同响起,“查一栋拥有那种标志的建筑在什么区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5-25 12:41:04~2021-05-26 17:49: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撑阳伞的熊猫、好想rua宰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 章 千岛言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纸袋,目光浏览在周围寻找一处可以长住的地方。 距离涩泽龙彦回横滨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没明白为什么费奥多尔非得现在想让他回横滨,明明在涩泽龙彦到了之后他再回来会更有趣。 脚步微顿,脑海里想到了另一个方向,难道说是费奥多尔怕自己错过最精彩的“开场表演”部分? 目标锁定一栋正在出租的复式楼,他没有租的习惯,不如直接问卖不卖好了。 这样没人上门收租他也清净,这栋楼的装修和地段都比较满意,地段处于人迹稀少的边缘。 出租这栋房子的人是一位老奶奶,口齿已经有些不清,连带着听力也十分差劲,跟她对话需要用极大的声音。 一谈就是一个小时多,老奶奶说自己孩子在外上班,这栋房子是她儿子买给她住的,但她不习惯住这么大的房子,一个人嫌冷清空旷,更喜欢以前的住所,想着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租出去。 她对于千岛言想直接买下来的意向表示无法同意,在话里反复提及这是她儿子买给她的。 千岛言眉头微皱,很快明白了老人的意思,对方的意思应该是这栋房子是老人的儿子给老人的礼物,所以不能轻易转手。 不过,老人的思维能力似乎也有些混乱,耳边传来的声音唠唠叨叨,连带着老人嘴里说出来的话也是如出一辙的无序。 “这样吧……”千岛言虽有些不耐烦,但依旧对老人和气的说道:“我一口气交给你一年的房租,一年后你再来找我,到时候我会告诉你我是续租还是搬走。” “一年?”老奶奶浑浊的双眼微微睁大。 “对,一年。”千岛言肯定了老人的话,继续说道:“在这一年里我希望您能让我一个人独处,钱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交到老人手里,“这张卡里的钱足以付清一年的房租,甚至绰绰有余。” 老人踌躇了一会,满脸涨红,“能给现金吗?” ‘我眼睛花了看不清字,耳朵不好使身体也不中用,他给我卡我也不会刷,对银行业务也不熟悉,去银行的话会给银行那些小伙子小姑娘造成麻烦。’ 千岛言手指微顿,嘴角勾起笑,“当然。” 他把那张卡收回,转而说道:“现在去取钱的话已经很晚了,不知道我今晚能不能先搬进来住?” “可以可以。”老人连连点头,试探着说道:“那……明天我拿合同来找你?” “没问题。”千岛言爽快的点头。 达成一致后老人起身杵着拐杖步履蹒跚的离开,千岛言目送对方身影消失,伸手拿起对方放在桌上的钥匙反锁了门。 他忍了一天身上这股河腥味,也不知道太宰治是如何做到这么多年还是如此热爱入水的。 走进浴室打开花洒查看有没有水,令他舒适的是,这栋房子水电都没问题,可以照常使用。 …… 如何触发任务? 这个来历不明的系统虽说十分可疑,但是仅仅只是这一句「能够实现任何愿望」话,就足以让它拥有被千岛言消磨时间的资格。 这个年头能够实现愿望的道具还少吗? 手指摸上扣在衣领上的胸针宝石,光滑的平面奇异的触感,象征着这枚宝石的不凡。 他并没有什么一定要去完成的目标,他的愿望早就已经忘记很久很久了。 毕竟,一天到晚耳边的窃窃私语说个不停,记忆更新的速度过快,连带着把自己的愿望忘记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取出现金随手放进口袋,从银行出来千岛言眯了眯眼睛,伸出手挡住刺眼的阳光。 是去事故多发的十字路口,还是去护栏有些老化了的桥?又或者去港口mafia常去进行交易的码头凑热闹好呢? 这是一个选择题,千岛言选择使用排除法。 港口mafia现在虽然不及最初那么强势疯狂,但好歹也是有老熟人在,就算都是违禁物品,系统能够刷出截货的任务可能性不大,所以首先排除这个选项。 接下来看第二个选项的话,搞不好会在河里又见到某个绷带精,之前被膈应到了吃亏总不能又冲上去继续被膈应。 那么,答案已经剩下一个了——去极易出事故的十字路口碰碰运气试试看吧。 打定主意后千岛言脚步一转,如同饭后散步那样一边晒着阳光一边悠闲的晃到十字路口。 路过一个甜品车,顺手买了个可丽饼拿在手里。 最后找了一处阴凉地一边吃可丽饼一边时不时盯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等待着任务被触发的提醒。 千岛言蹲的地方很显眼或者说刚好在摄像头底下,他今天没有穿昨天那身名贵的西服,而是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露出白皙过头显得略有些病态的皮肤,皮肤下青色血管都依稀可见,一头灿烂的金色长发被挽成丸子头扎在脑后,俊美的脸庞上神色淡淡。 早上热的不是特别明显,现在一到中午千岛言开始庆幸自己穿短袖出门,脑子无端想到了自己好搭档费奥多尔在大夏天也裹的那么严实,是不是都天天打痱子粉出门。 伴随着时间推移,路过行人来来往往行色匆匆,偶尔会有几个人把视线落在蹲在墙角阴凉处的千岛言身上,但没过多久就会收回,从对方身上散发的气息过于危险,导致没人敢上来搭讪。 对于这一点,千岛言也完全没有想要收敛自己烦躁心情外露的念头 。 果然还是要制造出一点动静才能触发任务吗?横滨现在似乎比当初要安稳好多…… 现在的横滨已经完全看不出曾经那副混乱如同人间地狱的影子。 指尖抵在下巴处,一双血红宛如宝石般剔透的眼眸里倒映出来往车辆,红绿灯的赤红短暂的读秒后跳向另一个颜色,人群涌动喧嚣与急躁的车鸣声混合在一起。 真是奇怪,明明内心已经焦躁的要命了,为什么不闯红灯赶时间去上班呢? 靠近千岛言那一侧的白色汽车里,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满脸焦急,高温与内心的急躁一同催化出豆大的汗珠源源不断的从额角滑落,西装有些褶皱,甚至可以看出洗过很多次的发白迹象,看上去并不是特别名贵,开的车也是最为便宜的一种。 他眼睛不住的看向手腕上的平价手表,内心声音急的快要哭出来。 啊…… 千岛言颇感无趣的收回视线,是一个好不容易面试上工作,今天第一天上班却因为昨晚太高兴与朋友聚餐庆祝导致宿醉迟到的冒失鬼。 换了个姿势改成手撑着腮帮子,将视线望向来往的行人,一个老奶奶驼着比自己还高的包袱,步履瞒珊地走过来了。 她的心声或许是过于微弱而混杂在喧嚣的人群声中被掩埋,千岛言听不真切,老奶奶脸上满是汗水,表情有些狰狞,兴许是因为包袱过重的原因。 即使如此,千岛言还是没有上去帮忙,在系统提示音响起前,什么都不能让他离开这一处阴凉地。 那老奶奶踉踉跄跄地走到千岛言面前,停下脚步似溺水者一般大口大口喘气,仿佛后者这边的空气更加清新,接着解下自己肩膀上的包袱,包袱落地发出巨响,清脆的重物落地声让千岛言怀疑里面装的是铁块。 接着老奶奶撕心裂肺地咳嗽了几声,坐在屋檐下阴影里的青年目光默不作声地盯着那个白发苍苍驼着背的老奶奶捶腰锤背的动作。 老奶奶没有在对方面前停留多久,她背起包袱,继续一步一步的艰难往前行走。 没想到这个老奶奶虽然看上去岁数大了,但仍旧喜欢负重散步。 千岛言淡漠目送对方举步维艰的缓慢离开。 在他收回视线打算看下一个行人的时候,熟悉的声线在耳边响起,声音相较于之前褪去了青涩增添了几分磁性,一瞬间让千岛言回想起几年前龙头战争中与对方交手的经历,表情逐渐变得难以言喻。 “老奶奶,需要帮助吗?” 千岛言站起身下意识就想战术性撤退,虽说自己并不怕跟对方碰面,但是如果这个时候起了矛盾就会将事情变得麻烦。 他回横滨这件事情暂时没有多少人知道,在他做出什么大举动之前其他势力都不会轻举妄动拿他怎么样,毕竟没有人会愿意做出头鸟。 “诶呀,真是个热心肠的小伙子,谢谢你。”老奶奶苍老沙哑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响起,声音难听的像是枯树上即将坠落的昏鸦。 千岛言刚打算撤退的脚忽然顿住。 脑海里系统的声音就像是凑热闹那样——响起来了。 「任务:帮助年迈的老奶奶搬运包袱 奖励:进度增加零点五」 “……” 在?为什么不能早点说?他现在过去很像找茬的诶! 回过头看向压低帽檐用异能帮助老奶奶变轻包袱的褚发青年,开始思考自己过去横插一脚不被揍的可能性有多大。 作者有话要说:  唔,不知道几点钟更新合适,大家觉得几点好一点? 我测试了一下感觉凌晨人最多,难道大家都是熬夜冠军吗?(瞳孔地震.jpg) · 感谢在2021-05-26 17:49:42~2021-05-27 14:25: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撑阳伞的熊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 章 起矛盾怎么了?矛盾能有进度重要? 千岛言回过身,拦在老人身前,没等中原中也出声,他嘴角扬起一抹假到有些僵硬的笑容,“老东……老奶奶,我来帮你提吧?” 老奶奶伸出袖子捂住嘴,先是故作害羞地笑了两声,“我刚刚路过还以为你是一个冷漠的小伙子呢,没想到只是反应慢一点。” “喂。”中原中也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他倒不是为了不能助人为乐生气,而是对于千岛言居然敢出现在他面前这一大胆猖狂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和被小瞧的感觉激起怒意,“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还是说你以为自己换了个发色我就会认不出你?” 千岛言目光轻飘飘的瞥过一旁的中原中也,一声冷哼还没完全从鼻腔里发出来,像是注意到了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一样,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情。 只见眼前的青年用最为迷茫的表情,说出了让中原中也最为火大的话。 “你……好像没长高?” 话音未落,地面不堪重负裂开的龟裂声伴随着对方怒吼一同响起。 “你找死!” 不知是不是中原中也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总觉得自己身侧的老奶奶偷笑了一声。 天地良心。 千岛言只觉得自己很冤。 他没有嘲讽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发出疑问,没想到这也能踩到对方的雷区。 眼前的褚发青年身上亮起暗红色的光,身后披着的黑色大衣无风自动伴随着异能气流席卷被吹的簌簌作响。 对方一双钴蓝色的眼眸里掀起滔天怒火,多年前的恩怨借此一起窜上心头。 千岛言正面是打不过中原中也的。 这一点毫无疑问,并不是体术问题,而是两人的异能都不在一个方向,有重力加持的中原中也不亚于开挂。 但对方身为港口mafia却有意外的良心一面这是他致命弱点。 “等等!”在中原中也拳头即将挥到面前时,千岛言冷静出声。 他抬起那双猩红色的眼眸,里面流转着恶劣的笑意,“如果你选择在这里跟我打,那么——最惨的还是周围无辜群众哦?” 中原中也发出一声轻嗤,脑海里显然也是回想起对方异能的卑劣之处。 “你这家伙也只配跟老鼠为伍躲在阴暗的下水道里。” “别这么说嘛,”千岛言双手背在身后,与脸上笑嘻嘻表情不相符的是他说出这番话时阴沉的眼神,“明明当初,最吃亏的人是我。” “哈——?!”中原中也简直要被对方的不要脸气笑了,“最吃亏的是你?!最吃亏的难道不是我吗!” “有太宰作为搭档的你,吃亏也是太宰的问题。”千岛言毫不犹豫的甩锅,“更何况,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那一夜过去我失去了什么?” “怎么?”中原中也气的牙痒,恨不得给对方脸上来两拳,“难道说你当初把脑子弄丢了?” 千岛言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在看见对方宛如蔚蓝大海般清澈的眼眸时收回,转而兴致缺缺,“随便你怎么想。” 他转过头看向一旁等待两人吵完架的老奶奶,重新挂上笑容,“老奶奶我送你回家吧?” “喂,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喜欢助人为乐了?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中原中也怀疑的目光在千岛言身上上下打量。 “啊对,我打算把这老奶奶拐到没人的地方然后抢劫。”千岛言漫不经心的随口回复。 他突然回过神,觉得自己这番话可能会吓到眼前的老奶奶,没等他重新说些什么补救,与不同常人的老奶奶已经开始‘嚯嚯嚯’笑了起来。 “你这小伙子说话还蛮风趣的。” 老奶奶没被吓到,深知对方神经病性格的中原中也开始思索千岛言做出这种行为的可能性有多大。 “你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了吗?” 一番深思熟虑后,中原中也大惊,发现对方还真有可能这么做。 千岛言见对方居然真的有几分相信的意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一石二鸟的绝佳计策。 他从口袋里掏出之前买可丽饼找的零钱放在手掌里摊开在中原中也眼下,在对方不明所以的视线里,故作难过说道:“因为我在回横滨的时候,被太宰摸走了全身上下所有的积蓄,只剩下这点了。” 中原中也一言难尽的移开视线,“且不说你遇上太宰你们为什么没有打起来,光是太宰能近你身在你眼皮下偷走你积蓄就很不可思议!” 千岛言和太宰治,这两人绝对是水火不容的关系,中原中也一度怀疑如果不是因为太宰治的头脑和那能够免疫异能的「人间失格」,说不定他早就被千岛言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了。 “这当然是因为我改邪归正啦!!”千岛言用超大的声音在中原中也耳边大声说道。 后者耳膜近乎炸裂,气的一拳想锤爆千岛言的脑袋,对方早有准备轻松地躲过了他的攻击。 “你以为我会信吗!”中原中也毫不犹豫的戳穿对方一看就是谎话的发言,“再说了,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啊?!” “因为我改邪归正想要做好事,所以我回横滨遇上有人想不开投河自尽而去拯救迷途青年是很正常的事情吧?”千岛言理所当然说着,很快他语气忽然失落下去,“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太宰居然十分过河拆桥的趁机偷走了我钱包!” 虽然千岛言的话很没有可信度,但是他嘴里的太宰治却完全是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情的人。 中原中也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说的太宰……是太宰治那孩子吗?”在一旁笑眯眯听着的老奶奶突然插入对话。 “你也认识太宰?”中原中也诧异无比。 老奶奶伸出袖子捂住嘴笑了几声,夸赞道:“太宰可是一个热心肠的好孩子呢,上次我家爱猫走丢了还是太宰那孩子帮我找到的。” “而且啊,那孩子还总是三天两头的来帮我做家务,哎呀,我都好久没见过这么热情的小伙子了,他不是那种会摸人钱包的坏小子,会不会是你做了什么坏事呀?” 老奶奶口中滔滔不绝的夸奖,让千岛言和中原中也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古怪表情,那是一种有点反胃但是又不上不下的感觉。 “你口中的太宰和我们认识的真的是同一个人吗?”千岛言难以置信发出两人都十分在意的疑问。 在对于太宰治的作风问题上,他们难得站在统一战线。 “没错没错,像那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小伙子除了他太宰治还会有谁呢?”老奶奶笑呵呵的继续夸赞。 中原中也已经被激起生理反胃撑着墙壁背过身开始干呕。 千岛言难得有想要在进度面前打退堂鼓的冲动。 这老奶奶的眼光惊为天人。 “总之……老奶奶我先送你回家,这么一大堆东西你拿着肯定很费劲吧?”千岛言嘴角强行牵起笑容,伸出手想要去触碰老奶奶。 后者反应很快躲开了千岛言伸出的手,看向一旁中原中也,“我想要这个小伙子送我回家。” “……”千岛言感觉自己被耍了,额角青筋暴起,脸上笑容差点维持不住,“诶?为什么呢?我看起来不比他有安全感吗?” 中原中也闻言怒气冲冲的转过头,感觉自己又被内涵了,“你这家伙想死吗?” 老奶奶摆了摆手,自然而然的读懂了千岛言话里暗指中原中也矮的这一意思,“虽然小伙子你看起来确实比他高,但是老奶奶我还是更喜欢这个一碰我包袱就能变得轻飘飘的小伙子。” “我直接帮你背包袱,都不用你背,不是更方便吗?” “万一你背着我的包袱跑了怎么办?”老奶奶忧心忡忡道:“我全身家当都在里面。” 千岛言脑海里响起系统倒计时的声音,眉头微皱,但仍旧保持着笑容,“那我背着你你背着包袱,这样就不用怕了吧?” “不行不行。”老奶奶还是摆手拒绝,“我恐高。” “……” 千岛言咬紧后牙槽,他已经开始感觉自己血压飙升了。 中原中也见对方居然会在一个老奶奶身上吃瘪,他毫不顾忌嘲笑出声。 扫过笑的十分幸灾乐祸的中原中也,千岛言微笑说道:“那么这样吧老奶奶,你背着包袱,我背着你,让这个小伙子背着我,这样行吗?” “?” 中原中也的笑声戛然而止,他表情先是错愕,很快又演变成气急败坏,“我可没有答应过这种事情!” 千岛言脸上笑容不变,“没办法呢,毕竟想要帮助这个‘恐高’的老奶奶只能借助你了。” 故意加重“恐高”两个字,这一次他是刻意踩对方雷区。 果不其然,对方周身再次泛起红光,低沉的嗓音满怀怒意,“哈——?你这家伙想打架吗?!” “行啊,有本事大家都不要用异能,这样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千岛言嘴角的弧度骤然消散,对方的话成为了他怒气的发泄口。 “正合我意!” 伴随着红光散去,中原中也一瞬间爆发,一记飞踢带着破空的响声毫不留情的朝千岛言头部踢去,如果这一击中了不死也要重伤。 但后者显然也不是吃素的,他躲过中原中也的攻击,旋身一拳直面对上对方紧接而来的腿。 一旁的老奶奶看似急的跺脚,声音却怎么听怎么透露着看好戏的兴奋,“诶呀~你们不要为了人家打架啦~” “不要再打啦~你们不要再打啦~” 嘴上这样说着,她却放下了背后的包袱坐在包袱上围观起来,兴致勃勃的表情简直就像是在看什么绝世好戏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如何用一句话描述雨很大? 你们不要再打啦~ 第 8 章 打红眼的两人显然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无论是脑海里不断响起的系统电子倒计时音还是耳边源源不绝如同双重变调窃窃私语都让千岛言内心烦躁的恨不得想让旁边煽风点火的老奶奶和周围吵的要命的行人永远闭嘴。 老奶奶矫揉造作的语气和说出口的话内容严重不相符,以至于无法让人辨析她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本性就是如此天然。 无法辨析……? 千岛言动作一顿,中原中也抓住这个机会打破了两人一来一回僵持的局面,一脚将对方狠狠踹飞,后者背脊撞在路灯干上发出一声巨响。 “怎么?跟我打架还敢分神?”中原中也嘴角咧开一个倨傲的笑,居高临下的看着滑坐在路灯下低垂头看不见表情的青年。 几声掺杂痛楚的干咳后,断断续续的闷笑从青年唇边溢出,他缓缓抬起头,脸上全然没有被中原中也踹飞的不甘和受到伤害的恼怒,嘴角上扬的笑容昭示着对方心情确确实实很愉悦,连带着一双血色的双眸都泛起了微光。 中原中也眉头微皱,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你这家伙……难道觉醒了什么奇怪的癖好?” “没有哦,我想起了高兴的事情。”千岛言从地上起身,慢条斯理地将自己身上被中原中也踢出的灰尘都拍干净。 他信步走向坐在高高包袱堆上的老奶奶,嘴角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中原中也立即拦在对方身前,千岛言身上危险气息浓郁的仿佛恨不得将对方斩成两段。 “喂,你不至于做出那种打输了就要杀害无辜老奶奶的没品行为吧?”警惕地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老奶奶闻言十分配合,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从包袱堆上跳下来躲在中原中也身后。 千岛言虽有猜测,但是在没有触碰到老奶奶之前一切都难以得到证实。 “中……”即将脱口而出的名字卡在模糊的印象里无法再往下继续诉说,眉头微皱,没能想起对方的名字。 “中原中也。”对方见千岛言回忆半天都没回忆起来不由得无奈提醒。 “唔……好吧,中也。”即使经过本人的提醒,千岛言也只记住了一半,“你不觉得你身后的老奶奶很奇怪吗?” 如果他的猜测正确,那么任务估计是难以完成,或者说根本完成不了。 “奇怪?”中原中也重复一声,回过头瞥了一眼身后佝偻着身躯瑟瑟发抖白发苍苍的老奶奶,虽说对方很多时候表现跳脱,但确确实实看上去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家。 千岛言在观测中原中也神色变化时已经从众多细微人语中听见了他的心理路程,挫败的单手捂住眼睛,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叹息。 “现在没了那只黑泥太宰,你已经开始变的这样单纯了吗?” 听见这话中原中也额角冒出青筋,他只觉得对方阴阳怪气,“你这家伙能不能好好说话?” “好吧好吧——”千岛言无奈的拉长音调,轻松的腔调转而变得阴沉,“太宰,装老奶奶好玩吗?” 此言一出,中原中也背脊微僵,他回过头仔细打量着身后的老奶奶。 面对两人的注视,老奶奶似乎是害羞地用袖子捂住了脸,“哎呦,如果我真的有那么年轻英俊就好啦。” 很可疑! 中原中也警觉,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捏一捏对方的脸颊以确认到底是不是真皮,但还未等他先触碰到老奶奶,对方扯着苍老难听如同刮玻璃的嗓子发出了一声十分少女的尖叫。 “呀——!你想干什么?”老奶奶双手捂住脸颊退后数步,“本来以为你会是一个热心的小伙子,没想到居然跟他蛇鼠一窝是登徒子吗!” “?” 中原中也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表情惊愕,感到自己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眼前的老奶奶拥有超乎常人的自信,对于他的触碰反应十分过激。 如果说当初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对方会是太宰治这一可能在他心里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 千岛言拍了拍愣在原地一时之间大脑空白的中原中也,越过对方缓缓走向老奶奶,嘴里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般。 “差点被你骗过去呢……没想到你居然会自己主动出现在我面前……” 老奶奶一边后退一边扯着嗓子高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光天化日之下抢劫啦——” “喊,继续喊。” 千岛言嘴角噙着笑,猩红的瞳孔深不见底,浸染的杀意从中浮现,这份阴冷的恶意究竟是针对谁?是眼前老奶奶还是其他人?不得而知。 嘴角弧度温和,令人遍体生寒的话从他淡色的唇片里吐露,“你喊来的围观人群越多,你害死的人也就越多。” 见千岛言似乎是已经认定了某个猜想,老奶奶神情逐渐淡漠,唇边溢出一声轻嗤,伸出手撕下脸上的伪装露出隐藏在皱纹后面光滑无瑕的俊美面容。 太宰治单手摸着后颈,长时间的伪装让他有些颈椎酸胀,“啊啊啊……所以说,为什么你总是能识破我的伪装。” 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顿,目光逐渐变得诡异,“难道说——你真的是一个稍有不顺心就会对无辜老奶奶发动异能的心理扭曲变态?” “这应该是我想说的。”千岛言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往没有太阳的阴凉处走了两步,“你扮成老奶奶又驼着这么多废品——你是开始收破烂了吗?” 表面上虽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漫不经心模样,但事实上千岛言果然还是很在意自己不翼而飞的进度点! 「系统,这就是你说的老奶奶任务?」千岛言再一次开始怀疑起这个系统的真实性,它真的能够实现愿望吗?连太宰治‘拙劣’的伪装都看不出来。 脑海里的系统沉默许久,重新发出提示音。 「任务:帮助柔弱的青年搬运包袱 奖励:进度增加零点五」 ? 千岛言简直要被气笑了,「你连太宰治身上的伪装技术都看不出来,难道是一个劣质产品?」 「滴,系统提示,太宰治身上拥有能够无效化任何异能(即为不合理力量体系)的「人间失格」系统会出现错误也是正常情况。」 「那么,我进度条到达百分百后兑换的愿望也会受影响?」千岛言注意到了一个极大的问题。 「这点不会,请宿主放心。」系统的电子音响起。 「最好如此。」 他并不是特别信任系统的话,这个系统来历不明,所兑换的愿望也没有说出任何界限,也就是说,即使他说出那种想要世界毁灭的愿望,也属于可实现范畴。 像极了空头支票。 最重要的一点,这个系统的力量体系似乎也类似于异能,那么,会是「书」吗? 这个世界力量体系的构成复杂多样,也有可能是什么其他未知的力量,这一点或许问身为情报贩子的费奥多尔会有所收获。 但……不知为何,他不是很想去询问对方。 千岛言不着痕迹的发散着思绪,表情没有分毫变化。 “如果你真的有一天变成滥好人了,我收破烂也不是什么不可实现的事情,到那时这个世界也已经足够光怪陆离了。”太宰治说着耸肩,神情满不在乎,看上去对于千岛言之前说自己想做好人的话没有相信一个字。 “这样吗……”千岛言收拢思绪,他嘴角笑意加深,露出尖尖的小虎牙,“那么,我来帮你这个柔弱的男人把包袱搬运回去吧。” 太宰治跟着笑了起来,“哎呀呀,如果是真的就太好了,这可是我同事要的一些仪器,正愁找不到苦力帮忙搬运回去呢。” 言下之意是他在寻找一个老好人当免费搬运工。 中原中也原本是在看戏,听见这句话平息的怒意又重新涌上心头,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被一起攻击了。 被贴上老好人标签的中原中也比被阴阳怪气的千岛言更生气,暗指一个港口mafia的干部是老好人,真的不是在嘲讽吗? 最起码在他眼里太宰治就是在嘲讽自己。 可是又不能直接开口,直接开口太像是在对号入座,一腔怒意无处发泄,每一次他遇见太宰治总会被对方变着法气到,中原中也垂落在身侧的手掌微微握起,在反驳和直接揍太宰治两个选项之间徘徊不定。 千岛言没有去注意中原中也矛盾的情绪,他此刻的注意力全在太宰治身上。 “啊……也可以。” 出乎意料的,他同意了,甚至坦然自若接下对方阴阳怪气的嘲讽。 太宰治眼眸微微睁大一瞬间,很快又恢复轻松虚伪的笑意,“看来这些年你变得谦和了不少,换以前你肯定已经暴起揍我了。” “我会不会揍你暂不可知,不过……”千岛言目光扫过一旁忍耐许久的中原中也,意味深长开口,“你今天有血光之灾。” “难不成……”太宰治即将脱口而出的讥讽被一拳打回肚子里。 中原中也放弃了犹豫,选择直接出拳,缠着绷带的青年被那一拳打的踉跄两步,他下意识捂着被打的地方,表情还有些未能反应过来的茫然。 很快那抹茫然变成了欠揍的话说了出来,“我都快忘记了,这里还有一条不起眼的蛞蝓,诶呀呀,太矮小了我居然直接忽视了呢。” 千岛言只赞叹太宰治这种不怕死的精神,如果不是后者身上的「人间失格」中原中也肯定直接施加千万倍重力把对方碾成泥。 “果然你还是去死吧!混蛋太宰!!” 中原中也拳头捏的嘎吱作响,脚下的地面蛛网式裂开,身形如同一颗炮弹直接朝太宰治袭去。 千岛言依靠在阴凉处的墙壁上,习以为常般观看眼前上演的大戏。 暗自可惜之前买的可丽饼吃的太快,目光下意识扫视周围企图再买一个可丽饼。 作者有话要说:  前秒太宰治乐滋滋看戏,中间中也气定神闲看戏,后秒千岛言喜乐见闻看戏。 这大概就是风水轮流转吧,嗯! 第 9 章 中原中也神清气爽地抚平皱了的外套,接着大步流星离开了这处让他几乎窒息的是非之地。 正如千岛言讨厌太宰治和他,中原中也也很讨厌两者,倒不如说他们三人一直都是互相看不顺眼。 这恩怨早在龙头战争时就已经结下,深到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三人一碰面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开始针锋相对。 千岛言蹲在被揍成一团的太宰治身边,单手托着腮帮子,另一只手从花坛里捡了一根树枝戳了戳地上的不明物体。 “诶,还活着吧。”用的是肯定句。 中原中也就算再讨厌太宰治,就算是讨厌到恨不得对方立刻消失的地步也不会下重手,毕竟他们曾是搭档。 “太糟糕了啊……太糟糕了。”太宰治脸埋在地上,含糊不清抱怨,“最讨厌的人全在这一刻遇上了。” “说的好像我不是似的。”千岛言哼笑一声,若有所指开口,“我以为你已经定居在河里了,鱼类上岸可是会死的。” “老鼠见光也是会死的。”对方依旧没有将脸从地上抬起,就连音调也没有丝毫变化,轻松的甚至不像是不甘示弱的威胁,而是模仿着千岛言的腔调,“小心哪天会被打死在阳光之下哦。” 一语双关的继续嘲讽千岛言曾说自己要成为好人的那一句话。 “就像你曾经说过的——”拥有着不祥血红眼眸的青年并没有生气,而是对于对方攻击的话习以为常,“如果能有人有本事杀了我,那真是再好不过。” “说的也是呢……毕竟祸害遗千年。”太宰治缓缓坐起,脸颊一片不正常的青,嘴角裂开了一个口子,即使如此他也不显得有一丝狼狈的意味,依旧从容,“更何况异能单调到只能用来杀人的「恶人语」呢?” “祸害遗千年这句话我赞成,不过——”千岛言从地上起身,逆着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太宰治,一双如同血液一般的猩红眼眸里晦暗一片,“想要用激将法来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情报,那是不可能的了。” “嗯嗯~”意图被发现的太宰治表情没有一点点的不自然,他单手撑地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灰尘,最后抬头与对方对视,嘴角虚伪的笑甚至已经不屑于填充笑意,“踩到过这么多次‘捕鼠夹’终于已经学会及时止损了吗?恭喜呀恭喜。” 太宰治的话几乎没有一句是不带火-药味的讥讽,但千岛言情绪仍旧没有波动,平静的如同一摊死水,含笑的目光像极了在看什么大型滑稽剧。 注视了半晌,太宰治似乎是感到无趣般发出一声嗤笑,双手枕在脑后慢悠悠的朝武装侦探社的方向走去,空气里传来对方懒洋洋又让人火大类似于命令的语气。 “赶紧干活吧,‘老~好~人’。” 千岛言没有回复对方,随手提起那一袋包袱,沉甸甸的重量无愧于之前发出的巨响。 这里面真的不是铁块吗?或者说,以太宰治的个性会帮人买东西就很奇怪。 不……他会叛逃港口mafia,转而去武装侦探社工作就已经够奇怪的了。 是什么改变了他? 不得而知。 太宰治是唯一一个千岛言无法听到声音的人,他整个人粘稠沉重的就像是一滩沼泽照不进光亮。 这一点,在很早之前——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千岛言就已经察觉了,但此刻的太宰治,更像是在死气沉沉的沼泽之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绿茵草地,伪装在生机后面,融入了周围。 但伪装就是伪装,改变不了内核,就像是他总能识破太宰治伪装一样,异能是一个人最真实的本质。 也像是他不断遗忘过去的记忆却无法摆脱过去的影子般,无法逃避。 太宰治悠闲的背影在视野里晃悠,浑身都是破绽,如果千岛言想要对方的命,那无疑现在就是最佳时机,前提是,千岛言真的想杀了对方。 …… 武装侦探社在什么地方千岛言并不清楚,或者说他虽然认识其中的一些人但也仅限于认识。 太宰治气定神闲地带着对方走进街角红砖房的咖啡厅里,接着从咖啡厅的楼梯一阶一阶往上走。 千岛言背着包袱,凝固沉默的氛围在脑海里响起一声清晰的任务提示完成音后被打破。 伸出手解下包袱往地上一扔,刚准备敲门的太宰治听见声响回过头,只见千岛言干脆利落的放下包袱打算下楼离开。 “都到门口了,不进去喝杯茶吗?”太宰治站在门边,看上去十分友善的发出了邀请。 “不了。”千岛言头也不回,背对着太宰治随手挥了挥,嗓音也像是受到夏天高温影响显得有些粘稠含糊,“麻烦的人有你一个就行了。” “诶……真可惜呢。”太宰治仿佛没有听懂对方话里的暗语似的,“我以为你会想听大家表扬你助人为乐的行为。”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话,不知为何由太宰治嘴里说出来就很嘲讽。 千岛言已经走到了楼梯中间,回过头神情古怪地看了一眼站在上方门口的绷带青年,后者的表情没有任何挑衅意味,看上去是有感而发。 难道说是他太过于对当初的事情耿耿于怀了吗? 这个问题没困惑千岛言太久,他随口回答道:“不急于这一时,毕竟既然你洗心革面进了武装侦探社,说不准哪天你上班时也能看见我成为了你同事。” “?”太宰治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视线上下扫视站在楼梯上的金发青年,企图从对方脸上找到一点点调侃的意向,但是没有,他平静的看上去仿佛真的会有这种可能性出现一样! 从嗓子里发出几声轻笑,故作轻松的声线在空气中响起,“那可真是太恶心了,光是想想就觉得是一场噩梦。” “不要这么说嘛——”千岛言继续抬起脚步往楼下走,身影消失在对方视野里,只留下清晰含笑的声音在这片空间回荡,“我也算是认识你好几年的“老朋友”了,有熟悉的人一起工作不是很好吗?” 太宰治注视着对方消失的楼梯口,直到脚步声也渐行渐远,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所有外露的表情缓缓消散,变得内敛而沉默,微不可闻的回答从嗓子里发出,轻的近乎能够被夏日从窗口照进的光束融化。 睫毛轻颤,吐露出那一声拒绝。 “才不好。” “嘎吱——” 门被人从身后打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白发少年从门缝里探出头,看见背对着自己穿着驼色风衣的青年,疑惑出声,“太宰先生?” 这一声呼唤仿佛唤回了太宰治的思绪,他脸上重新挂起笑容回过头,“是敦啊,来的正好,麻烦帮我搬一下东西~” “诶?”中岛敦注意到了地上的包袱,有些诧异,“本来大家都以为太宰先生你会采购到天黑之后才回来呢,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吗?” 太宰治一边朝门里走去,一边用轻佻懒洋洋的腔调回复道:“因为遇见了一个好心人愿意帮我搬运东西。” “好心人?”中岛敦重复了一声,双手提起包袱一时之间竟然没能提起来,他咬牙用尽全身力气提起包袱一点点往门里挪。 “嗯对。”太宰治已经躺在他那张沙发上,夏天的光线晒的沙发发烫,他起身将窗帘拉上一半后继续躺了回去。 “没有邀请他进来坐坐吗?”国木田独步从文件堆后面抬起头,显然他也听见了对话。 “邀请了,但是很可惜的被拒绝了呢。”太宰治在沙发里寻找着舒服的位置,软绵绵的腔调听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开始午睡。 “是吗……这样就没办法了……” 国木田独步点点头,刚把头重新埋回文件堆里,又像是注意到什么一般迅速抬了起来,先是看向拖着包袱艰难从门口挪进来的中岛敦,又看向躺在沙发上准备午睡的太宰治,后者那双漂亮的鸢色眼眸已经慵懒的半眯着了,见状国木田独步额角蹦出青筋。 “明明说好你今天负责采购,结果是别人帮你搬运回来,现在居然躺在沙发上准备偷懒?!” “没有啦没有,我采购东西也很累的。”太宰治眼睛都没睁开,伸出一只手有气无力的在半空中挥舞了几下当做自己依旧清醒的证明,“跑了好多地方才买齐——” 没等国木田独步继续说些什么,坐在办公桌前吃布丁的青年忽然出声,“帮你搬运东西回来的人是千岛言吧。” 青年肩头披着褐色小斗篷,头上带着同色帽子,侦探模样的打扮,一双眼眸闭合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他表情淡淡,像是在说今天天气怎么样一样的闲聊。 手中的布丁被冰冻过,散发着寒气,杯壁起了白霜,他用一根木质小勺挑起一块布丁送进嘴里。 “是他?”国木田独步惊愕出声。 “对。”太宰治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说起来他最近比以前还要古怪。” “是吗……”江户川乱步嘟囔一声,继续专心致志的挖着布丁。 国木田独步此刻也仿佛回想起了什么,低头翻开手中的手账本,若有所思,“他之前还说过他要开始当好人这种话。” “也许是心血来潮也说不准。”太宰治回想起对方以前的举动,喜怒无常的令人捉摸不透,甚至有段时间跟一个卧底似的三番五次晃悠到他面前透露费奥多尔的藏身之所。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包袱挪进来的中岛敦坐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那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是个——”太宰治故意拉长声音,勾起对方的好奇,对上白发少年的眼眸大喘气般说出后面一句形容,“神经病。” “……诶?”这算是什么回答啊! 中岛敦吐槽的欲望都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说起来什么都能一眼看穿的乱步先生也跟他打过交道吗?”中岛敦好奇的望向已经吃完布丁准备再从冰箱里掏出一个的青年。 “只能说是一面之缘。”江户川乱步撕开布丁包装纸,继续往嘴里塞着冰凉凉的布丁,含糊不清的说道:“名侦探不喜欢跟他说话。” “还会有乱步先生讨厌的人吗?”中岛敦眼眸微微睁大。 江户川乱步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他太赖皮了。” “赖皮?”太宰治一瞬间捕捉到关键。 挖布丁的青年动作微顿,一口气吃光了一盒布丁后将空盒子扔进垃圾桶,没有回答太宰治的话。 后者也没有继续追问,江户川乱步不自然的表情已经透露了他不想诉说的事实,太宰治索性重新寻找好一个姿势准备睡觉。 耳边响起江户川乱步近乎是自言自语的嘀咕,无论他多小声,在这个空旷恬静的午后都十分的清晰。 “早知道就不跟他打赌了。” 作者有话要说:  热知识,武装侦探社其实有电梯,但是太宰故意带着从未来过的千岛走楼梯x 当年轻的侦探遇见会读心的少年,他们之间的比拼会迸发出何种火花呢?!敬请收看——《龙头战争回忆篇》(不是) · 说起来要不然还是老规矩晚上十点前更新好了,不然我老有拖延症导致熬夜(叹气.jpg) · 感谢在2021-05-29 12:21:15~2021-05-31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棠梨煎雪 39瓶;姝阅 6瓶;东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0 章 夏日的烈阳烘烤大地,贴近地面的空气因高温产生扭曲泛起层层热浪,耳边蝉鸣混杂在乱七八糟的人声里,千岛言贴着路边建筑的屋檐走在阴影下,虽然效果甚微但总是比暴露在太阳底下暴晒要好的。 该庆幸自己出门前涂了防晒霜,不然肯定要黑一个度。 正午刚过的午后是夏季里最热的时段,千岛言眼眸微微眯起,脚步一转打算先回家晚上再出门。 路过一家商场,商场门口摆放的展示架上贴着痱子粉大促销买一送一的海报。 原本打算径直回家的千岛言,拐进商场买了盒痱子粉以及其他重要的生活用品,最后发现自己需要的东西太多一个人拿不下,索性喊了辆车帮忙搬运。 不比外界灼热的高温,千岛言租的房子里阴凉,如同开了空调一样,或许是因为他在出门前把房子里所有窗帘都拉上了,阳光没能直射进房间。 随手把买回来的一大堆东西放在墙角,千岛言翻出一件白色短袖,是单调的纯白。 衣柜里还有很多这种相同款式的衣服,按理来说他本不会买这种太过于朴素的款式,但是横滨的夏天有些热,他一向怕热。 听说简约的白色衣服容易散热,他一口气买了十几件放在衣柜里。 拿着干净衣物千岛言进了浴室,虽然他没怎么出汗,但夏天这种黏糊高温的空气让他浑身难受。 洗完澡回房间打开空调,一身清爽的躺在床上,阳光透过紫红色花纹窗帘将整个房间的色晕染成暖色调。 空调运作散发出的低温驱散外界原本的高温,舒适的环境让千岛言有些昏昏欲睡。 散开一直扎在脑后的丸子头,将发带连同宝石一起放在床头柜上,打了一个困倦的哈欠,意识逐渐下沉。 …… 千岛言的睡眠很浅,确切来说是他异能开发过度后带来的身体负荷不足以让他进入深度睡眠。 一点点的动静,好比楼下节奏缓慢穿过卧室闭合的房门后已经变得微不可闻的敲门声,也能让千岛言立刻从睡眠中抽离。 房间里昏暗的光线告知着这一天已经近乎到达终结,千岛言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打开房门后下楼。 他知道来人是谁。 手指握上冰冷金属质感的门把手,没有过多去思考什么,一瞬间拧动打开了门。 外面夜风习习,昼夜温差极大,白日的炎热在此刻被清爽的凉风一扫而空。 来人乌黑的发梢被夜风吹起,连同哥萨克帽子上面雪白的绒毛也倒向一边,没有怎么修剪过的头发有些长,搭在前面遮住了一部分面容,一双紫罗兰色的眸子里一片平静,无论是对于他自己的贸然拜访还是对方能够在一瞬间苏醒为自己开门都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如同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事实上,确实如此。 千岛言和费奥多尔之间从来不需要过多花哨又虚与委蛇的礼节。 千岛言单手插在脑后,将本就乱成一团的长发又揉的更乱了一些,门外的温度甚至比房子里还要低。 他那双剔透如同红宝石的眼睛里还带着一点困倦铺陈着水雾,衣服上的褶皱和长发打结乱七八糟一片的痕迹无一不在表明对方被吵醒的事实。 费奥多尔拢紧了斗篷,压低声音咳嗽两声,“不准备请我进去坐坐吗?” 他嘴上是这样说,千岛言所听见的声音又是另一层意思,不过……却也意外的符合费奥多尔的个性。 一边朝屋子里走去一边发出不满又带着一丝无奈的抱怨,“费佳,你越来越像吸血鬼了,晚上不睡觉会加剧变老的。” “白天温度很高,我猜你也不会想出门。”费奥多尔跟在千岛言后面,不忘回头把冷风关在门外。 千岛言没有回答对方这句话,他自顾自的从卧室拿了根发带出来,而费奥多尔动作自然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甚至不忘给自己倒杯茶,茶水从壶口淳淳流进杯中,桌上茶壶里的茶水已经冷了。 “唔……”费奥多尔止住动作,伸出指尖点了点水面,感知到冰凉的温度,“冷了。” “可以去厨房自己烧。” 随手将发带抛给对方,下午从商场买的东西还摆在墙角,千岛言从一大堆杂物中翻找出了一把梳子,回过身把费奥多尔手里的茶杯拿走塞进梳子,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帮我梳头。”这个任性要求从千岛言嘴里说出来显得十分合理。 费奥多尔也没觉得对方的要求有什么不对,毕竟这么多年的相处他早已明白千岛言是怎样一个不着调又善变的人。 视野里金色长发的发根处已经出现了黑色,梳子梳理整齐之后其中黑色的发根格外显眼。 “你是刚到欧洲时染的头发?” 千岛言眼眸慵懒的半眯起,听见对方的话轻哼一声表示肯定,费奥多尔的动作很轻,指尖甚至都没有碰到千岛言,像是刻意去躲避着与他的触碰,遇见打结的地方也十分有耐心的一点点解开,没有给对方造成一丝一毫的痛楚。 “我要强调一下,我下午刚洗的头发。”千岛言说出了一句没有任何关联的话。 “嗯……?”费奥多尔动作微顿,很快明白了什么,他轻笑一声,“我没有嫌弃的意思,只是……您确认您现在真的完全清醒了吗?” 千岛言的思绪还未完全开始运转,模糊不清小声嘀咕着什么,费奥多尔距离他很近,轻而易举的听清了他的话。 “你也会自认为是罪孽深重之人吗……” 费奥多尔纤长的手指在金色发丝里穿梭,赤红的发带将梳理整齐的头发固定成了一束。 他意味不明的回复,“你是怎么想的呢?” 对方慢吞吞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角的泪花,没有正面去回答费奥多尔的话,而是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镶嵌着血色宝石的胸针塞在对方手里。 “别在发带上。” 胸针上面的宝石入手触感十分奇异,那是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感觉,光滑的表面泛着微凉,无愧于顶级宝石这一称呼。 这倒是让费奥多尔想起几年前欧洲拍卖场上出现的一颗顶级红宝石,听说拍出了千亿高价最后落入了某个有名的组织手里,不知道现在怎么会出现在千岛言身上。 感受到身后人的愣神,千岛言催促般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气音,像是刚睡醒懒得去开口费劲说些什么。 费奥多尔指腹摩挲着那枚宝石胸针,轻轻戴在对方赤红色发带中央,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不经意般问道:“是欧洲那边之前在拍卖场卖出天价的宝石?” 千岛言回过头,注意到对方若有所思的表情,原本写满厌倦无聊的脸上忽然浮现出兴奋的神色,“要玩猜谜游戏吗?” 费奥多尔低笑两声,回绝了对方的期待,“下次吧。” “啧。”千岛言从沙发上起身时不忘把梳子从对方手里抢走。 他走进房间换下身上的衣服,短袖显然是不适合在横滨夜晚行出门时穿的。 费奥多尔心照不宣地跟着他走上楼梯,停留在房间门口站定,如果他仍旧呆在楼下就无法听清对方的声音,耳边传来千岛言抱怨的话语,他神色淡淡安静倾听,视线在近乎没有光线的房间里扫视。 “如果下一次你再晚上来找我,我不会再给你开门,龙头战争里熬的夜都要让我头发掉光了。”千岛言整理着领口,换了一件长袖。 房间里窗帘拉的很严实,昏暗的环境里近乎看不清任何东西,他弯腰捡起扔在地上的短袖丢进了更深处的阴影里。 “总有一些猎物只会在晚上才开始活动。”费奥多尔收回视线,意有所指开口。 “比如吸血鬼?” “这个词能过去吗?”费奥多尔有些无奈。 千岛言从没开灯的房间里走出来,外面走廊的灯光照亮他白皙到近乎毫无血色的皮肤,可偏偏他的眼睛却是最为耀眼炽热的鲜红,如同全身上下所有的靡丽色泽都浓缩在那双妖异眼瞳里。 他看上去有些不解,“难道说现在横滨已经成为一个安宁城市了?” “时间总能为这个布满罪恶的世界带来细微的变化,即使只是表面。”费奥多尔目光透过窗户看向厚重的墨色天空,漆黑的夜晚透不进一丝光芒。 千岛言轻轻叹息一声,故作苦恼,“你总说这些深奥的谜语,这会让我觉得我们之间已经有代沟了。” 费奥多尔紫罗兰色的眼眸里一直都带着温润的神色,而这种神色配上他嘴角万年不变的笑意能够带给人深邃又温和的神秘,他伸出手指,指尖轻轻点向自己额角,朝眼前的青年含笑说道:“那就来尝试着直接读懂我的想法吧。” 暖色调的橙金色灯光洒在两人身上,他们的影子拉长直到溶在黑暗中,无端添加了些许朦胧。 千岛言眼眸里短暂掀起巨浪,又迅速平息隐藏至最深处,他语气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才不要,你在我这里一直是最吵的那一个,我还没无聊到一直去专注听一台计算机运作的声音。” 第 11 章 费奥多尔流露出无奈的神情,“明明以前你很爱这么做。” 千岛言伸出手摸了摸发带上面别好的宝石,朝楼下走去,“因为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 “意义?”费奥多尔跟在对方身后缓步下楼。 房子很空,里面简约的就像是刚装修好一样,什么装饰都没有,而千岛言也没有会在租的房子里整一些奢华装饰的爱好。 “虽然说人难以停止思考,但就像是能够用言语去引导思绪一样,我从你这里所听见的真的是你真实的想法吗?”千岛言没有回头去看对方的表情,继续说道:“也许是真实,也有可能是虚假,你也有可能会让我听见你只想让我知道的事情。” 身后的脚步声消失了,千岛言没有回头,他开始怀疑起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来都只停滞于表面,怀疑的种子在他心里埋藏了七年,终于在此刻说出口。 “你认为我背叛了你吗?” 费奥多尔嗓音很平静,平静到无法从中听取到任何情绪,他像是述说自己发现的某一个可能性那样。 “这只是一件小事情,费佳。”千岛言语调依旧轻松,最起码从他所展现出来的表面来看毫不在意,“毕竟以那晚的惨烈来说,如果我认为你背叛了我,那你也没办法会站在这里。” 他回过身,站在比自己高一台阶的黑发青年表情看不出情绪,但能够从他嘴角下压些许的弧度里看出他心情不悦的苗头。 “早在我们再一次久别重逢的见面时——我就会像我们很早以前就约定好的那样——”千岛言拉长音调,血红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嘴角笑意不变,漫不经心说出那一句宛如是开玩笑的话,“杀了你。” 费奥多尔没有说话,静静地盯着眼前青年,紫罗兰色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在开始发酵,逐渐变成贴近与葡萄酒那般浓醇的紫红。 他现在明确察觉到了千岛言身上发生的变化,什么时候?或许是在龙头战争里那一夜之后,也有可能是他们分别的时间太长而导致的隔阂。 就如同他之前试探的那样,即使千岛言很快平息了由于他人靠近而引起的杀意,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在对方这里留下的痕迹已经变得十分稀薄了,几乎与他人无异。 “你不是之前还在说——只要我仍旧在思考就无法骗过你吗?”费奥多尔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千岛言,看上去仿佛一定要一个确切答案那样执着。 后者微微耸肩,“啊……那个啊,自然是随口一说罢了。” 伴随着话音落下,千岛言耳边细碎的声音像是骤然受到什么刺激和催促那样变得更加快速,与其他更加微小的声音相比,眼前黑发青年不断产生又推翻的思考更加让他难以忽略,想要集中注意力去捕捉却什么都听不清,变了速的言语快到已经跨过了详细具体语言,转而上升到模糊不清的思维。 最后化成一声清晰释然的轻叹传入耳畔,抬起眼眸望去,费奥多尔脸上重新展露出温和的神色,一切情绪被掩藏在最深处,宛如在对待一个任性的孩子那样,宠溺又包容,“所以你为什么不能确信我一直都全心全意的向你展露着我的所有呢?” 千岛言缓缓眨了眨眼眸,接着轻微笑声从他唇边溢出,嘴角的笑逐渐晕染上眼眸,占据了脸上所有的情绪变成发自内心的愉悦。 不再抑制涌上心头的情绪,他近乎神经质的笑声在这所空旷的房子里回荡,最后化为眼角笑出的泪花被伸出的手指擦去,“你总是会在这些小细节让我感到惊喜。” 千岛言如费奥多尔所料想的那样,做出承诺,“今晚要做些什么?即使是你想要让我去偷森鸥外的女儿我也会去的哦。” “……我怎么会让你去做那种毫无意义的事情?”费奥多尔重新抬起脚步往楼下去。 “难道说——”千岛言眼眸一亮,“你打算……” 费奥多尔觉得对方要说的话肯定不是自己想的计划,他果断开口,“我需要你出面去帮我进行一个情报贩卖方面的交易。” “……诶?”缓缓眨了眨眼睛,呆愣一秒后,表情有些失望,“就这样?” 费奥多尔没有说话,但他无辜的神色已经表明了自己想法——‘你还想怎么样?’ 千岛言没有过多沉浸失落中,他一鼓作气跳下剩余的两节楼梯,“需要露脸吧?” 明明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他的举止有时依旧显得如同少年那样阳光活泼。 “对,用你的真实面容,当然,我想你也不屑于去伪装。”费奥多尔伸出手指将从耳后滑出来的碎发拨了回去,紫罗兰色的眼眸微转,看向身侧突然没了干劲的金发青年。 “啊啊啊……是的是的。”千岛言双手背在脑后,脚步慢吞吞的挪向门口,“可是费佳,如果我露脸的话,是你让我去做交易这一回事不就完全暴露了吗?我想还没有哪个在横滨黑暗面混迹的人会不知道你我的关系。” “如果参与过龙头战争的人都死绝了的话,那当我没说。”有气无力的语气里夹杂着淡淡讥讽。 “不用担心。”费奥多尔伸出手打开了门,门外呼啸的寒风一瞬间席卷进大厅。 千岛言被扎在脑后的金色发丝携着赤色绸带被风吹起,在半空中飘动,费奥多尔的后半句话随之而来。 “这是一个有关我异能的情报交易,以及,我需要创造出你我不和的先提条件。” “不和?”千岛言重复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倏地笑了,“难道说我真的要拿到洗心革面的剧本了吗?” 轻柔的嗓音近乎要被肆虐的寒风碾碎,剔透猩红的眼眸盯着虚无缥缈的半空,那里出现了一块半透明电子屏幕,眼眸里倒映出属于高度科技无机质的细微冷光。 屏幕上处于灿烂圣洁浅金色进度条上方的标注看上去毫不起眼,却又无法忽视。 ——「给予最需要拯救之人的温暖」 似乎是让人不明觉厉的一行字,但依照千岛言的判断和自我剖析,他觉得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他脑海里的系统应该改名叫改邪归正之恶人改造计划。 毕竟他从不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或者说……恰恰相反,也许他真的是一个罪孽深重之人。 费奥多尔似乎是没有听见对方的后一句话,他嘴角勾起弧度不变,看似是不经意地说起了另一件事情,“你想起见到我之前时的事情了吗?” “没有。”说起这一点千岛言神色恹恹,看上去难得挫败,“我记忆力反而越来越差劲了。” “是异能带给大脑的负担过多了吗……”费奥多尔若有所思,他看着对方锁上门后将钥匙随手丢进门前的地毯里。 “也许,其实也有可能是因为我这具身体已经快到达临界值了。”千岛言做出了一个十分中二的手势,神色沉沉,看向头顶的墨色浓稠的天空,语气惆怅,“我迟早会从这个充满污浊的世界剥离!” “……”费奥多尔露出复杂的表情。 虽然千岛言展现的模样如同在开玩笑一般,但眼眸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情感却预示出什么事情即将开始异变的序幕。 “我可以帮你切除不幸的过去,也可以帮助你遗忘所有苦难……” 费奥多尔张口还未说完自己所想的提议,而千岛言却毫不犹豫打断对方的话。 “不用哦,费佳,即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也坚信着,如果丢弃任意一段过去都不会组成现在的我。” 说着他眉头微挑,想起了以前对方一直坚持不懈的一件事情,“你以前还一直妄图给我灌输神明理念呢。” 费奥多尔轻笑一声,“是的,我们只有在这一点上有所分歧。” “因为——”千岛言走在对方身边,冷白色昏暗的路灯灯光拉长他们的影子。 在独属于夜晚的沉寂里,青年散漫慵懒的声线在风里荡漾开,“你不怀好意。” “如果当初我妥协于你口中的神明了,那我的心理防线一定会被你一步步破开,最后的我,还是我吗?” 眸子扫向走在身侧的费奥多尔,后者拢紧斗篷轻咳两声。 “你现在拥有自主意识。” 费奥多尔言简意赅的否认了对方口中虚构的另一条道路,此刻在千岛言眼里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哼~” 脑海里众多思绪化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耳边细碎的窃窃私语被常年的习惯自动判定为废物过滤,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响盖过乱七八糟的他人心声成为注意力倾斜的对象。 “好吧好吧,你现在仍旧可以仗着我对你的感情而利用我哦,在我彻底对这个世界失望——被你抛弃杀死之前。” 千岛言脚步忽然顿住,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眉头微皱,有些茫然,“这样的话,我的自主意识究竟有没有被你影响到呢……”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难过——《关于我好不容易蹲点抢到了门票却没能抢到合适车票这回事》 落泪.jpg · 感谢在2021-06-02 15:07:17~2021-06-05 13:57: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姝阅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2 章 青年思维陷入了困境,人思维都有打结的时候,面临这种情况有两种选择,一是放弃,二是借助外力。 费奥多尔脚步没停,朝着计划里与‘猎物’约定好的地方走去,他的声音在横滨寂静空旷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这是我们最初的约定不是吗?” 千岛言发出一声含糊的单音,“你说的对。” 纠结这一点是没有意义的,或者说,人活在世界上就不可避免会被其他东西左右思想,比如饿了想吃饭,渴了想喝水一样的本能。 不过这一点倒是可以拿去困惑一下其他人。 “费佳费佳——”千岛言快步追上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病弱青年,“果戈里现在在莫斯科还是在西伯利亚?” 费奥多尔转过头看了一眼千岛言,“你猜猜看?” ‘他突然问果戈里的去向,难道是想拿这个问题去跟果戈里探讨吗?’ 果不其然,千岛言耳边的声音回复的是更先一步的问题,而不是自己问题的答案。 “不要——”千岛言不满地拖着尾音,“你这样回答肯定就是不想告诉我吧?” 喉咙泛起细微的痒意,费奥多尔单手握拳抵在唇下从嗓子里溢出断断续续的低咳,空气中湿意开始上涨,横滨是靠海城市,空气里的海咸味近乎要压的他喘不上气。 “看起来要下雨。”千岛言发现了这一点,他伸出手在身侧男人的背后随意轻轻拍了两下,看起来像是在贴心的为对方顺气,但敷衍和漫不经心的态度又像是心血来潮。 费奥多尔颔首,“白天温度相较于前几天都要高。” “你带伞了吗?”千岛言目光落在对方黑色白绒斗篷上,企图从宽大的斗篷里发现能够遮雨的伞。 “很遗憾,没有。”费奥多尔伸出两袖清风的青白手掌,向对方展示了自己并不是魔术师。 “……我想回去了。” 千岛言抗拒的别过头,为什么他一到横滨就非得浑身湿哒哒的不可?之前去河里捞太宰治一身河水腥,现在马上又要淋雨。 “如果运气好的话,你马上就能完成交易回去了。”费奥多尔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千岛言。 u盘外观是普通款式,入手温热,看起来费奥多尔揣了很久,千岛言若有所思,“我只需要把u盘给他就行了?” “唔……别忘记拿报酬。”费奥多尔嘴上这样说,但眼眸中流露的神情却并不在意报酬。 “u盘里你输入了病毒?”千岛言手里上下抛着u盘。 费奥多尔是个情报贩子,他既然不在意报酬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他想要从对方那边去获得什么。 “只是一个简单的小程序罢了,我总要知道是哪边盯上了我。” 千岛言余光瞥过努力拢紧斗篷想要将寒风阻隔在外的病弱青年,u盘顺应重力落回手中,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费佳,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是情报交易,而你使用的是u盘,这就意味着对方肯定会带电脑,我希望你们约定的地方是室内,不然我可不想站在雨里看对方敲键盘。” “……”费奥多尔沉默了一会,半晌,他说道:“我也没想到今天晚上会下雨。” “……” 千岛言停滞脚步,将u盘塞回对方手里,毫不犹豫的转身想要离开,“晚安。” 费奥多尔拽住了青年的手腕,后者回过头对上对方如同紫水晶般深邃优雅的眼眸,费奥多尔一言不发,平静地看着想要临阵脱逃的千岛言。 ‘你难道想反悔吗?’ “啊啊啊——知道了知道了!”千岛言从对方手里抽回手,烦闷的捂在自己耳边。 费奥多尔把u盘重新塞回千岛言的口袋里,伸出手指指了指前面那条巷子口,“那里就是交易地点。” 他们所处的地段本身已经十分的偏僻,走了这么久,路上一个人都没看见,这条街安静的像是已经陷入沉眠。 巷子口那边的路灯似乎有些接触不良,白炽灯泡忽明忽暗,平添几分诡谲的恐怖色彩。 “我在这等你。” 费奥多尔止步于距离交易地点有些距离的地方,以他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见那边的情况,而那边却无法轻易发现站在这边的人,更别提这还是在所有人视野都不清晰的晚上。 千岛言应了一声,抬脚朝那块被黑暗笼罩的地方走去。 伴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路灯白炽灯泡由于接触不良发出的刺啦声响也渐渐清晰,千岛言抬起眼眸扫过巷子口,那里没有任何人。 是还没到? 没有过多去在意这件小事,千岛言倚靠在巷子口附近的墙上,路灯时亮时不亮,他上半身隐匿在暗处,单腿支撑在地上另一条腿折叠起踩在身后的墙面,手里的手机屏幕亮度被调到了最暗,无聊的玩起了俄罗斯方块。 空气里湿意上涨的速度不是特别快,看起来不会是骤雨,可能性比较大的是暴雨。 脚步声由远到近逐渐响起,鞋底与水泥地面接触发出沉闷声响,千岛言目光未曾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而那人的脚步声也止步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 千岛言朝对方所处的方向瞥了一眼,只看见了那人的影子被接触不良的灯泡所闪烁的那一下灯光照亮,对方谨慎的止步在巷子口的另一面墙壁。 千岛言所处的位置是巷子口里面的墙边,而凑巧的是交易对方来的方向刚好看不清他的上半身,只能看见他用于支撑在地上的那条长腿。 “报酬准备的如何?”他没有等对方做好心理准备再开口的耐心,上来单刀直入的直奔主题。 “放心,一分钱都不会少你,但是……“魔人”费奥多尔的异能这情报属实吗?”说到后面对方显然有些犹疑。 “你既然选择我交易,就该信任我才是。”千岛言慵懒的嗓音在空气中传导。 他伸直手臂,手指上挂着一个小小的u盘,对方接过u盘,声音带着愕然,“u盘?” “这都什么年代了,u盘不是比纸质更有安全性吗?”千岛言漫不经心地说道:“还是说你没有带电脑来验货?” 对方迟迟没有声响,如果不是因为没有脚步声,千岛言肯定要怀疑对方拿到货就跑路了。 “我……没带。” 意外状况发生了,他有点想笑,“那要怎么办呢?取消今晚的交易下次约个时间吗?” 没等对方回复什么,千岛言很快话音一转,仿佛之前只是在开玩笑打趣,他此刻的语气骤然下沉,听起来有些不悦和阴鸷,与之前轻松散漫成两极。 “货已经到了你手上,钱也你该给我了,大家都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交易,在你发现自己没有带电脑却仍旧选择接过u盘时就应该明白这种事情是不能终止的才对。” 无论交易什么东西,只要到了交易对象手里就已经具有了不确定性,毕竟谁知道他有没有准备赝品来替代呢? “你没有提前说明会给我u盘!”面对这种状况交易的对象也十分愤怒。 “也就是说,你想空手套白狼?”千岛言放下另一条腿,从倚靠的墙壁上起身,嘴角下压的弧度带给人一种冷厉的压迫力。 他从巷子口里缓步走出,金色的长发暴露在亮起的路灯下,一个人外貌再如何改变也无法掩藏昔日的影子,几乎是一瞬间,做交易的男人从那双猩红到如同鲜血的眼眸里认出了眼前这位金发青年的身份。 他瞳孔皱缩,比起咬牙切齿的念出那个名字,他心中更多的是挥之不去的恐惧,为了不失态尽力想要发音标准显得表情有些狰狞,“千岛言?!” 在龙头战争后期里那个如同恶魔般撕下面具开始疯狂收割人命的疯子。 “怎么?难道说你也想杀我?”千岛言眼眸微弯,嘴角扬起的笑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如果不是对方当初的行为太过于残暴,那么此刻男人真的可能会被青年这幅开朗阳光的笑欺骗到,前提是忽略他充满危险的言辞。 “不……没有。”男人讪笑两声,手里握紧u盘,心中却泛起了嘀咕。 ‘他和「魔人」费奥多尔不是同伴吗?从他手里买费奥多尔的情报这一情报本身就已经失去了可信度……难道说今夜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放心吧,我的情报绝对属实,如果有问题你到时候来找我。”千岛言目光轻飘飘的从对方握紧的手上扫过,转而落向了街边的绿化带上。 “……”男人沉默不语。 他无法相信千岛言的话,更没办法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 ““双黑”都会有散伙的时候,还是说你真的天真到认为我们这种人之间会存在情意?”千岛言嗤笑一声,口吻是赤-裸裸的讥讽。 “正因为卖给你情报的人是我,这份情报才具有真实度,毕竟不会有任何人比曾跟他合作过的我更了解他的异能了。”伸出手指轻点自己的太阳穴,用一种类似于同情的目光怜悯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好好思考一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希望大家不要养肥啊,我是个很怕孤独的人,没有人陪我的话,我会特别难过的。(落泪.jpg) 第 13 章 千岛言看似给予了对方思考的时间,事实上作为交易对象的男人根本没有反悔的资格,无论他相信还是不相信,在他伸出手接过u盘的那一刻,这场交易已成定局。 如果交易的另一方不是千岛言,或许男人还拥有反悔的余地,在这种灰色地带交易,出现“意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男人握紧手中的u盘,将提着的手提箱交给了千岛言,“钱都在这里,跟约定好的价格分毫不差。” 伸出手接过箱子,打开随意扫过一眼,千岛言并不知道约定好的价格是多少,但这并不妨碍他完成这场交易。 “交易愉快。”手提箱合拢发出清脆的落锁声,千岛言含笑的嗓音与目光一同落在男人身上。 后者额角的汗珠汇聚成一串滑下脸庞,他微不可见的僵硬点头,“那我先告辞了。” 千岛言颔首,站在原地丝毫微动,男人尝试着转身迈出谨慎的步伐离开,在踏出第一步后,剩余的脚步一边维持着沉稳一边加快速度,不一会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千岛言抬起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如同墨那样吸收着光亮,远处高桥明亮的霓虹灯在夜里也显得黯淡无光。 看起来很快就会下雨了。 费奥多尔从不远处花坛后面站起身,不知那么远的距离他听见了多少,根据这条路的寂静程度来看全听见并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 “听见了吧?人家压根不相信你我会不和。”说到这一点千岛言有些不满。 他把箱子塞进已经走到面前的青年怀里,施加的力道把费奥多尔拍的一个趔趄,后者低咳两声。 “该说我们的关系好吗?”费奥多尔抬起眼眸望向抱着手臂有些不高兴的千岛言。 千岛言没有说话,维持着不高兴的表情,费奥多尔神情逐渐困惑,“你……是因为我们被连在了一起而不高兴吗?” “不。”出乎意料的,千岛言生气的点并不在这里,“为什么我会被人怕成这个样子啊!” 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之前被武装侦探社的国木田独步当洪水猛兽见面就用枪指着也就罢了,现在就连交易个情报也会被当瘟疫一样,看刚刚那个男人走时候的背影,就差指着千岛言惊恐大叫了。 明明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态度都一如既往,就连刚到横滨还有仇敌上门狙击,虽然在坂口安吾那里也被人用枪指了,但好歹坂口安吾是文职人员又是白道那边的人身份复杂且重要,警惕一点千岛言也能理解。 所以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被大多数人惧怕了?! 这样岂不是又为他洗心革面的剧本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吗!! 甚至连弃暗投明时的说辞都想好了——因为我被大部分人惧怕导致没有人敢跟我做交易,我再不金盆洗手就会被饿死。 虽然丢人,但居然是事实! 千岛言瞳孔地震。 “唔……”费奥多尔思考了一会,下意识咬着大拇指指甲,“或许是由于你在龙头战争后期亲自下场杀了很多人的原因?” 说起这一件事情,千岛言嘴角笑容瞬间收敛,周身气息显得有些阴郁,他语气仍旧装作轻松,“虽然当时情况看上去十分惨烈,但事实上当时很多人都只是重伤没有死的哦?” “是港口mafia的补刀呢。”费奥多尔明白其中的脉络。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确实符合港口mafia的做事风格,况且这样能够将大部分人的视线都转移到千岛言身上,后续的麻烦也只会由千岛言承担,而其中的利益港口mafia却能一把捞起。 这也是为什么千岛言会对此事十分不悦的原因,已经到了一提就变脸的地步。 被人当了枪使能高兴起来就有鬼。 “哼……都是群头脑简单的乌合之众。”千岛言冷哼一声,视线在费奥多尔身上停留,“明明因为你的干扰而死的人和港口mafia牵连波及的人都比我那晚杀得多上几倍。” 说到底,龙头战争形成如此夸张规模的很大一部分就是由于费奥多尔的搅局,把许多想要隔岸观火的大小组织都一同拉下了水。 费奥多尔轻轻摇头,嘴角笑容依旧温和,“不对哦,千岛,那是由我们一同给予那些罪恶之人的救赎。”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千岛言率先抬起脚步离开,他背对着费奥多尔摆了摆手,“马上要下雨了,早些回去吧,晚安费佳。” 费奥多尔站在原地没有动,看起来如同在等待着其他来客的到访,头顶接触不良的路灯在此刻熄灭,黑暗笼罩住他整个人,他的告别如同喟叹那般从阴影中响起在风中传递。 “回见,我亲爱的千岛。” …… 风刮得越来越大了,路道两边的树叶被吹的七零八落,耳边除去呼啸呜咽的风声其余的什么也听不清楚,漆黑的夜里树木的轮廓张牙舞爪,时不时掉落下树叶被狂躁的风卷起狠狠砸在千岛言脸上。 接连被树叶砸中的千岛言不得不用手挡住面部以防自己的脸被树叶锋利的边缘划破,脚下步伐加快,想要赶在暴雨落下之前回到住所。 今晚的狂风刮得很冷,携带着湿气,希望费奥多尔不会感冒才好。 房子门口似乎有什么人蹲坐在那里,黑漆漆一片看不真切,千岛言眼眸微眯,袖子里滑落下一抹寒光落在手心。 他继续靠近,那团影子听见脚步声微微动了动,接着支撑着什么东西站起了身。 伴随着距离不断的缩进,千岛言耳边零碎的私语重新占领上风。 那抹寒光被重新收回袖子里,他嘴角扬起,“抱歉,我下午在家没等到你,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千岛言动作自然的从门前地毯下拿出房门钥匙,打开了门,今晚气温很低,房东老奶奶不知道已经在门口等待了多久。 老奶奶步履蹒跚地跟着对方走进房间,她嘴唇被冻的有些发紫,但面上却没有半点不悦,甚至挂着和蔼的笑容,“没关系,是我年纪大了忘记跟你要联系方式。” “您没有钥匙吗?”千岛言有些奇怪。 按理来说像这种租的房子,身为房东肯定都会有备用钥匙,眼前的老人在天气如此湿冷的情况下坐在门口等了自己不知多久,啊……是因为礼貌? “房子既然已经决定租给你了,我就不会再随意开门。”老人明白千岛言的意思,她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的想法。 千岛言低笑两声,明明他还没付钱,他和老人直接也没签任何合同,光是口头承诺就足以让对方在寒风里等待那么久? 如果说他晚上不回来呢?人的身体到了老年是十分脆弱的,换言之一点点小磕小碰都极有可能会为身体造成巨大负荷,老人受了凉搞不好会卧病在床数月。 “先坐吧,我去拿钱给你。”千岛言目光从老人被冻得发紫的唇上扫过,他走上楼梯。 下午洗澡的时候他好像把钱放在了床头柜上来着。 老人点了点头,坐在沙发上,看起来有些拘束。 不一会儿,千岛言拿着一叠现金从楼梯上下来,他把钱放在茶几上,“合同带了吗?” “带了带了。”老奶奶连忙点头,从怀里拿出几张皱巴巴的纸。 一目十行浏览过上面的内容,可以说是没有任何要求,唯一的条件只有在退租时房子装修和家具全部完好。 千岛言爽快的签字后递给对方,老人还在摸索自己的眼镜。 窗外寒风呼啸,树枝拍打着玻璃窗,千岛言从沙发上起身,引起老人下意识的注视。 “今晚很冷,要喝碗姜茶再离开吗?”千岛言嘴角弧度不变,藏着一丝笑意。 与之前的不耐烦相比,此刻他的态度可以说是变得非常快,老人浑浊的眼眸里明显流露出惊愕和意外。 没有等对方回答,千岛言自顾自的进了厨房,他并不擅长做料理,不过区区一碗姜茶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不知道老人能不能吃甜,在做好姜茶之后千岛言索性端着姜茶和糖一块进客厅。 对方已经弄好了合同,桌面上放着属于千岛言的那一份,她抬起头见对方真的端着姜茶出来了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起身。 “很抱歉让你等了那么久。”千岛言把姜茶放在对方面前。 “没事的没事的。”老人脸涨得通红,看上去不习惯被别人如此客气重视的招待,“我儿子以前也总是在晚上出门开始工作,所以我也习惯了晚上出门。” 对方的话跳跃又无序,千岛言眼眸闪过一丝了然,“你和你儿子不住在一起吗?” “对……”老人端起姜茶试探着喝了一口,暖洋洋的感觉从喉咙里弥漫到四肢百骸,“说是怕给我造成麻烦。” 不知是不是意识到千岛言并不是特别难相处的人之后,老人的话也逐渐熟络起来,“他也真是的,那有母亲怕儿子会给自己造成麻烦的,他从小身体就有点毛病,一到这种天气就会咳嗽,关节疼,我经常跑去给他送药送汤,但他总是不领情,还三番五次想赶我走把我拒之门外,唉……” 说到这里老人面露愁容,“他父亲走得早,我知道我亏待了他,以前他还挺懂事挺好,自从找到了工作就开始与我渐渐疏远,我也不知道原因出在什么地方。” 千岛言单手撑着腮帮子静静地倾听老人的烦恼,后者像是回过神一般,“哎呀,不知不觉就开始罗里吧嗦的自说自话,谢谢你的姜茶,我也该回去了。” 老人朝千岛言道别后杵着拐杖一脚深一脚浅地离开,不知是不是因为她也知道快下雨的原因,背影显得有些仓促。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的评论我都有看,但是因为平时没时间一个一个回复,所以我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翻评论区~ 发现还有这么多人我就放心了——! · 感谢在2021-06-05 18:20:46~2021-06-08 21:08: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湫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张苻纸、天下太平 10瓶;姝阅 3瓶;1000-7、木玖柒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4 章 千岛言目送老人的身影渐渐消失,他回过头关上门,将喝干净的碗放回厨房水槽里。 比起交谈或许他更擅长倾听也说不准? 没有过多在意这件事情,千岛言收拾着之前从商场买回来的东西,在翻到两盒痱子粉时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忘记把痱子粉给费奥多尔了。 坐在沙发上凝视着放在茶几上的两盒痱子粉,根据费奥多尔一向病弱的身体状况来看,说不准过几天自己就会收到对方感冒的消息。 如果到时候上门探病,可以直接把痱子粉提去。 这个想法秒极!甚至都不用买什么探病的水果了! 千岛言打定主意后把痱子粉放进了抽屉里,避免强光直射。 虽说下午洗过一次澡了,但回来时风刮的很大,导致千岛言一直被树叶砸脸,迈不过心里那道名为洁癖的深沟,他又洗了次澡。 耳边的嘈杂声在此刻逐渐被消减,与白日里可以堪称喧哗的噪音相比,此时更像是喃喃自语,有些催人入梦。 眼皮逐渐合拢,千岛言久违的梦见了自己很早很早之前的过去,久到像是从记忆的角落里翻找出来的一样,散发着陈年的霉味。 壁炉明晃晃的火焰迸发火星,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响在此刻与梦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重合。 那是他最初对这个世界的印象。 千岛言没有十岁之前的记忆,就连十岁时的记忆都有些模糊,古老的如同泛黄的纸,轻轻触碰就会脆弱的裂开成为碎屑。 那是看不见尽头的白桦林,也是足以寒冷到埋葬世间所有生灵的大雪。 在纵横交错光秃秃枝丫下,一个身穿纯白色短袖短裤的黑发孩子赤着脚在雪地里行走,雪很厚,已经漫过了他的小腿,在他身后一路上都是孩子行走留下的痕迹,纯白色的雪里隐约夹杂着赤红。 短袖短裤搭配看起来像极了某些禁忌实验室里的‘试验品’,但男孩的身体上却没有任何明显的标记,宛如白纸。 西伯利亚的温度极低,男孩裸露在外的皮肤近乎是瞬间被冻的发紫紧接着开裂,裂开的伤口没有过一分钟又再次愈合,但很快低温再次占领,男孩的身体在这种情况下不断的自我愈合又再次受伤。 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那般,那双赤红色的眼眸里只有麻木空洞,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冰霜,他没有目的的在这片雪地上行走,除去他乌黑的发色,他整个人近乎可以跟这片银白的天地融为一体。 梦是混乱且无序的,视角可以是当时的自己,也会是通过构想填充的其他人,也能够是所谓的上帝视角。 在雪地里长时间行走的孩子不知是何种原因倒在了雪地里,瞬间被地上堆积的皑皑白雪覆盖,天空灰暗厚重的云层里还在不断地飘落着鹅毛大雪,用不了多久这片冻土上,纯洁的白雪下就会多出一具无名尸体。 笔直光滑的白桦树后面走出一个人影,不知道已经观察跟踪了孩子多久,在孩子倒在雪地里长时间没了动静之后他才从暗处悄然出现。 对方走近倒在雪里生死未卜的孩子,后者身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长长的睫毛闭合,嘴唇被冻的发紫,露出来的苍白皮肤上不断愈合的伤口也无法掩盖孩子失血的事实。 愈合是需要时间的。 穿着严实的少年与躺在雪地里不省人事的孩子形成两极,如同活在两个季节的人。 少年漂亮的紫红色眼睛静静注视着躺在地上的人,他看了半晌,摘掉了自己一只手带着的保暖手套,朝雪里的黑发孩子缓缓伸出手。 温热的手掌触碰到对方冰凉的额头。 耳边传来熟悉的火焰灼烧声音,太过于熟悉,一股名为惊愕的情绪无端袭上脑海,将还沉溺于梦境的孩子刺激的像是条件反射般一瞬间睁开了双眼。 入眼是昏暗跳动火光下的屋顶,房梁上结着厚厚的蜘蛛网挂着积灰,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 “tы пpochyлcr?” 耳边响起听不懂的语言,但能够确认的是这是人的声音,并不是啃食过自己数次的野兽低吼。 啊……说起来,他被啃食过啊,虽然记忆有些混乱模糊但粗浅的常识尚在,这样还能活下来的自己是不是已经成为异端存在了呢? 坐在壁炉边的少年手里捧着一本书,目光落在从床上缓缓起身的孩子身上,他没有回应自己,对方脸上可以说是面无表情,一个人走神的模样是无法被掩藏的,少年很快判断出孩子拥有思维能力,且已经拥有了独立的想法。 但黑发孩子视线望过来的时候,那双像是鲜血浸染过的眼眸里却什么都没有,像是一面镜子般倒映着周围。 少年试图跟对方交流,但后者似乎不会说话,只会呆愣愣的望着自己。 少年眉头微皱,看上去有些苦恼和诧异。 视野里的少年嘴唇开合,说出的话他一句也没听懂,既然无法理解对方的话,那么自己开口也是一种徒劳。 不过应该是对方救了自己,这一点大概不会有错,只是…… 伸出手指轻轻触碰向自己的额头,指腹下的皮肤光滑没有任何伤口。 抬起眼眸重新看向对方,少年已经放弃了交流将注意力重新落回自己手中的书。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语言交流却也能够和谐相处,没有语言的相处模式一直持续到某一天少年外出时带回了一本厚重的书籍为止。 可喜可贺,孩子看着对方递过来的书冷静思考着,对方终于想到解决办法了。 于是,磕磕绊绊的语言交流开始了。 简单的自我介绍在少年在向孩子介绍自己名字时遭遇了滑铁卢,“我名字是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 沉默凝固气氛开始蔓延。 孩子几乎从未有过任何情绪波动的荒芜空洞眼眸中罕见的浮现出迷茫,“奥米……椰子鸡?” “……你可以称呼我为费奥多尔。”少年退让一步。 “费奥……什么?”孩子比他想象中的记忆力更差劲。 “费奥多尔。” “……好的。”孩子沉默了一会,看上去是已经放弃了重复。 勉强的态度和没有重复名字的回答,无一不在告诉费奥多尔对方并没有记住自己名字的事实。 费奥多尔没有过多在意,只要时间相处的够久,对方总能记住。 “那么你的名字?” 孩子脸上明显出现一丝迷茫,像是回忆受到阻碍那样不自然的被中断,接着他的目光在窗外白茫茫的风雪里移回到桌上摆着的千岛酱和那本看似简单却深奥的俄语书籍上,“千岛酱……不,是千岛言。” 费奥多尔的目光顺着对方的视线一同落在桌上那瓶已经吃了一半的千岛酱上,他合理怀疑是因为对方喜欢吃千岛酱才随口起的这个名字。 这位自称是千岛言的年幼孩子看起来与自己差不多大,一两岁的差距是无法通过肉眼看出来的,事实上看上去对方也没有任何想要坦诚相待的诚意和意向。 “是吗……?” 费奥多尔没有去隐藏自己的不悦情绪,对于年幼没有过多经历宛如白纸的孩子来说,是看不破伪装的,如果想要从对方哪里得到什么的话,倒不如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全部写在脸上。 千岛言缓缓眨了一下眼睛,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眼前的少年突然就不高兴了,“你生气了吗?” 像是注意到什么一般,他恍然,“是因为我名字起的不够长?但是太长的名字我会记不住的。” “……我想知道你真名。” 费奥多尔与对方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他没能摸清楚对方的性格是本就如此还是在装作不懂。 “忘记了。”直白的说出了看似像谎言却又是真实的答案,“我想不起之前的事。” 孩子开合的嘴唇里吐露出让少年有些惊讶的话,“你应该会相信的吧。” “——毕竟你可是看着我凭空出现在雪地里,跟踪了我很久的人。” “既然凭空出现这种事情都能发生,那么我的失忆也不足为奇。” 一记深水炸弹骤然引爆。 画面里所有的光线被搓揉在一起化为最初的黑暗,伴随着意识遭遇巨大刺激,思维能力逐步苏醒清明,梦境开始寸寸崩塌。 躺在床上的千岛言从梦里挣脱,最初震惊的情绪渐渐退散,视线重归平静盯着昏暗的天花板。 此刻依旧是夜深人静的漫漫黑暗。 是真是假? 梦不能当做回忆来看,梦境是一个人无意识的拼凑体。 是之前跟费奥多尔说自己‘迟早会从这个充满污浊的世界剥离’那句玩笑引发的无端联想? 还是说自己那一句说出口看似像玩笑,但其实是在自己潜意识里的预兆? 下意识伸出手拿过那颗摆放在床头柜上的红色宝石胸针,上面的宝石更像是某种物质形成的结晶体,在黑夜里散发着幽幽浅光,如液体般流动。 指腹轻轻摩挲着光滑的表面,将它举在眼前,千岛言猩红色的眼眸在此刻与那枚宝石的色泽如出一辙。 想要核实真假的话也十分简单,找当事人问一下就能够得知到答案了。 混杂在低吟中一缕属于实质的开锁声从中分离,千岛言从床上起身,他走出房间,停留在二楼走廊栏杆处,从那里望向门口。 今夜下了很大的暴雨,外面狂风卷落叶,倾盆大雨如桀骜不驯的花洒一般气势汹汹,没有休止。 紫红色的闪电骤然划破黑夜,带来的微弱光芒照亮了深夜拜访的来客。 作者有话要说:  “tы пpochyлcr?”(你醒了吗?) 由此可得,千岛接触陀思时还是张白纸啊(唏嘘.jpg) · 感谢在2021-06-08 21:08:52~2021-06-09 15:04: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玖柒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5 章 门外的人逆着光,从千岛言的角度只能看清对方如水鬼上岸一般的诡异狼狈姿态。 对方慢吞吞的挪进房子里后不忘把门合拢,在紧随闪电后的震天雷声中,他看见那团黑黝黝的形状结结实实打了好几个冷颤。 “哈啾!哈啾!” 雷声平息后,几声要感染风寒的前调预兆在寂静中响起。 千岛言微微挑眉,撑在栏杆上看了半天,终于舍得打开了灯。 整栋房子亮度骤然拔高,不仅将自己的眼睛晃花了,也让那位二次拜访的深夜来客发出了一声感到不适的模糊单音。 等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千岛言上半身趴在栏杆上居高临下俯视着站在门口的青年。 费奥多尔此刻的模样简直可以用狼狈惨烈来形容,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原本毛茸茸保暖的帽子和斗篷在吸满水分后直接变成了笨重沙袋,头上顶着两三片枯叶,斗篷下角的边缘也沾满了一路上走来的黑色污垢。 “你又来我家干嘛呢?”千岛言单手撑着腮帮子,睡衣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体上,伴随着动作露出精致白皙的锁骨。 费奥多尔摘下自己的帽子,拍去上面的树叶,他语气听不出情绪,“我藏身的据点被人发现了。” “深表同情。” 千岛言直起身体,打了一个困倦的哈欠,他揉了揉眼睛,余光不经意扫过对方脚下那块地毯上,仅一秒,就难以移开视线。 “费佳,虽然我对你的遭遇很同情,但是……能放过我家那块浅色调的地毯吗?” 那块地毯已经完全被费奥多尔身上滴下来的水渍浸染透了,甚至对方一路走过来时沾染上的污垢也擦在了地毯上,浅色的地毯十分显脏,此刻更是惨不忍睹。 “唔……”费奥多尔低下头看了一眼脚下的地毯,“抱歉。” 他弯下腰默默脱了靴子放在墙角,把吸满水分变得十分厚重的斗篷和帽子折好放在稍微干净一点的地方。 里面单薄的衣服已经湿透了,透过白色衬衣他皮肤下青色血管和瘦削的身体清晰可见。 千岛言注视着对方显得有些拘束的举止,微微叹息一声,从卧室里拿了块浴巾出来。 抬手将浴巾拢在对方肩膀上,语气听起来颇为嫌弃,“先洗个澡吧,你都湿透了。” 费奥多尔身上有一股属于雨天特有的泥土腥气,甚至盖过了对方身上一直携带着的冷冽雪松香。 费奥多尔对千岛言的提议没有异议,他点了点头。 千岛言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的体型,“我的衣服你应该能穿。” 抬手指了一个方向,“浴室在那边。” 费奥多尔应了一声,但是却站着没动,静静盯着千岛言,后者不明所以,“是伤到了哪里?” 对方闻言,表情肉眼可见的微妙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光滑瓷砖地面上的水渍,“我不想好不容易毫发无损的逃脱了异能特务科追捕,却在你家摔成骨折。” 他在“毫发无损”四个字上加重了音。 千岛言跟着费奥多尔视线看去,地面上淅淅沥沥的水珠在灯光下折射出光点,让他意外的是费奥多尔居然没有穿袜子,对方光着脚踩在地毯上。 “异能特务科找上门时,你难道已经准备睡觉了吗?” “差不多?”费奥多尔歪了歪头,稍长的黑发贴在脸颊边往下滴着水珠从衬衣的领口处滑进衣服里。 “你终于也开始注重睡眠了。”千岛言语气十分欣慰,在一旁的鞋柜里翻找备用拖鞋。 在一片沉默中,费奥多尔的嗓音响起,听不出情绪,语气淡淡,像是在诉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一样。 “……我一直都不喜欢穿袜子。” 千岛言应了一声,很快明白对方的意思,“这次我会记得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在场的两个人都明白他依然会忘记,千岛言的记忆力一向很糟糕。 费奥多尔视线落在半蹲背对着自己的青年身上,对方的金色长发散落至腰间,伴随着动作在半空中轻扬。 紫红色的眼眸里神色不明,嗓音有些沙哑,似乎由于受寒开始不适,“我有些在意,为什么异能特务科会知道我据点的位置。” 话音落下,千岛言动作微顿,他回过头,费奥多尔的影子笼罩在自己身上,抬起头向上望去,对方依旧保持着嘴角的弧度,让人捉摸不清他真实的情绪想法。 神色自若的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放在对方身前,撑着膝盖起身,“嘛……谁知道呢?” 面对千岛言看似敷衍的态度,费奥多尔也并未生气,他穿上拖鞋拢紧对方披在自己身上的浴巾,朝浴室走去。 耳边逐渐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千岛言打了一个困倦的哈欠,揉了揉眼睛。 他的确是让坂口安吾用「堕落论」摸了一下费奥多尔交给自己的唐刀,依照后者警惕的个性按理来说不会露出任何线索,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费奥多尔是故意的。 由此推断的话,异能特务科肯定是扑了一个空,那一处据点里的东西已经被费奥多尔消除的干干净净了,搞不好他们连对方的人都没看见。 根据自己之前问的问题,费奥多尔回答是模棱两可的“差不多”,极有可能异能特务科到现在才破开那一处据点的门。 抬起眼眸望了一眼窗外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晚,不由得唏嘘,社畜真难。 千岛言视线从费奥多尔摆放在墙角十分整齐折起来的帽子和斗篷上扫过,有些诧异于对方如此轻易的就把本体拿下来了。 在当初离开西伯利亚时,他记得他为了让对方换下身上那套反季节的衣服花了许多心思,但都以失败告终。 所以现在果然是嫌重了吧?! 没有过多去在意,千岛言一边打着困倦的哈欠一边抬脚朝楼上卧室走去。 卧室理应是没有开灯的,但此刻却亮起了暖色调的朦胧灯光。 千岛言感觉有点大事不妙,他连忙走进去一看。 硬了,拳头硬了。 只见本该在浴室里洗澡的费奥多尔,已经动作迅速的洗完澡占领了他的床。 甚至!被子都被卷走了,卷的严严实实,一点都没给千岛言剩。 千岛言为了方便,以防出现洗澡时忘记带衣服的情况,所以会备些干净衣物在浴室的防潮储物箱里,这也是为什么他没给费奥多尔拿衣服的原因。 不过现在看来对方肯定已经发现了,并且毫不客气的霸占了他卧室。 “费佳。”千岛言冷静下来,轻声喊了一句对方名字,“我现在把你丢出去还来得及吗?” 费奥多尔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脸色阴沉的青年,接着朝里面挪了挪,断断续续的低咳声里,满脸写着病弱。 “我记得这房子里应该不止一个卧室。”千岛言继续说道。 “其他卧室里有积灰,床上也没有被子。”费奥多尔嗓音很轻,其中夹杂着压抑不住的低咳。 暗示着千岛言他如此病弱的一个人是没办法在晚上去整理好一间卧室居住的。 “我感觉我跟你躺一块明天肯定要感冒。”千岛言重点歪在了另一个地方,“你看上去已经有点感冒预兆了。” 费奥多尔闻言,咳嗽声更加频繁。 没等他说些什么,千岛言下一句话让他顿时咳不出来了。 “所以你得睡沙发。” “……?”费奥多尔眼眸里明确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你居然让一个即将感冒发烧的病弱患者睡沙发???’ 千岛言说着走近,假装没有听见对方指责的心声,严肃的表情看上去仿佛真的要把床上的费奥多尔连人带被子一起丢在楼下沙发上。 “千岛……”费奥多尔嗓音很轻,轻的仿佛一触即碎,“是你把我那一处据点透露给了异能特务科。” 他用的甚至不是疑问句。 千岛言脚步微顿,这一点确实是他理亏,即使知道费奥多尔是故意的但却没有任何理由和证据去证明这一点,换种思维,这一件事情完全可以当做对方的试探来看。 而试探的结果也清晰明了,是他把费奥多尔据点透露给的异能特务科,同样也是他害得对方不得不在大雨中奔波。 “所以我不是把我家钥匙告诉你位置——当做邀请了嘛~”千岛言拖拽着尾音,听起来像是理亏想要蒙混过关。 费奥多尔表情依旧无动于衷,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里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 “好吧好吧……”千岛言退让一步,他叹了口气,那一句到嘴边的抱歉在注意到某一件事情时重新吞回肚子里。 “你试探我?”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念头,最终只化为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说出口。 “毕竟……千岛你也不相信我了。”费奥多尔双眼微阖,语气淡淡。 千岛言差一点就要被这个狡猾的男人骗过去了,费奥多尔试探的时间比自己告诉他自己已经不是很信任他的时间要早很多。 费奥多尔的举动只会让千岛言认为他早已不信任自己,不过…… 这也在情理之中,没有任何人是经历了七年不会变化的。 “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千岛言从壁橱里拿出了一套备用被褥,“正因为我相信你所以才会让圆眼睛用异能摸了你交给我的唐刀,以你的实力绝对是安然无恙的逃脱——对吧?” 回过头看向在床上卷成一团的费奥多尔,“那个怪人不在横滨吧?果戈里肯定也没办法在你身边,否则你也不会在发觉自己即将生病的时候跑来我这里。” 说到这里,千岛言故作伤心,“难道我对于你就是一个免费的保镖保姆吗?” 话音未落,费奥多尔从被子里探出头,幽幽盯着站在门口手捧被褥的青年,正当后者以为他会说些什么来安慰自己的时候。 只听一句十分冷漠的发言,“走的时候请帮我关下灯。” “……” 想揍人。 这个想法迅速占据了脑海,千岛言皮笑肉不笑,“呵呵。” 不悦的情绪在目光接触到对方眼框下一片乌青时缓缓消散。 转而轻轻叹息一声,有些无奈,“记得把头发吹干再睡。” “嗯。” 费奥多尔嘴上这样回复,但却没有任何想要起身离开被窝的想法。 见状千岛言意识到了什么,表示理解,“不吹也没事,反正即使吹干了你也要感冒。” “晚安费佳。” 在对方愕然的视线里,千岛言一手夹着被褥,干脆利落帮他熄灭了房间的灯。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千岛说过如果费佳再在半夜找他,他不会再开门,所以费佳只能自己开门(?) · 感谢在2021-06-09 15:04:00~2021-06-11 18:15: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玖柒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6 章 大雨倾盆,在霓虹灯璀璨的彩光下,雨珠被镀上了众多不同色彩,如同天空中的繁星坠落进尘世间一般耀眼。 路上坑坑洼洼的积水被急匆匆的脚步狠狠踩出水花,污浊的尘埃混在水里被一同抛向半空又再次落下。 雨幕让夜晚本就有限的视野变得更加狭隘,连带着路灯悬挂在高处的白炽灯散发的灰白色光芒都显得像是萤火虫微光那样微不足道渺小。 雨水顺着光滑的雨衣落在脸上,露在面部的头发已经尽数打湿,坂口安吾眼前的镜片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雾。 即使得到了重要信息,在横滨拥有那种标志的建筑足足有三个,光是排查有可能性的精确位置就用尽了近一天时间,而眼前是最后一个地点。 多智近妖的‘魔人’费奥多尔会在这里吗? 沉重紧张的氛围伴随着坂口安吾的一个手势,一触即发。 潜藏在周围披着黑色雨衣的特工瞬间破门而入。 枪口所指的房间狭小阴暗,里面显然已经人去楼空。 空气中悠闲的漂浮着许多细小尘埃,老旧的墙壁脱落着墙灰,雨水从中渗透进房间里,散发着腐朽的霉味。 坂口安吾叹息一声,他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在龙头战争中也是如此,无论千岛言给予的信息再多,就算是他们已经看见了费奥多尔的踪影与对方近在咫尺,也根本无法成功抓捕。 仿佛他们之中有一种特殊的默契,千岛言相信着费奥多尔的能力因此随性而为,费奥多尔深知千岛言的个性和思维模式所以心照不宣包容着对方的任性。 原本作为突破口的千岛言在此刻也显得像是一个陷阱。 更别提对方本就不在他们这一方。 加班加点的排查,大雨滂沱中的夜晚,最终迎来了扑空的落幕。 坂口安吾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回去吧。” “不用再排查一下吗?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站在最前面的一个男人问道。 坂口安吾思索了一会儿,他摘下眼镜擦去了上面的水雾,再次带上之后已然做出决断,“搜。” 即使心知肚明得到重要信息的可能性不大…… 房间里很空,堆积的灰尘看上去像是早已把东西转移了一般,桌子上的积灰甚至没有任何摆放过东西的轮廓,木质桌椅破旧掉漆,连带着床板也泛着霉斑,这个房间窗户小的像是排气口。 很难想象会有人能坚持住在这种逼仄环境里。 搜查的人拉开抽屉,破旧不堪的书桌发出腐朽的吱呀声,抽屉里空空如也,翻开床板,下面除了灰什么也没有,看来今夜注定白跑一趟。 在众人失望离去时,细微的嘀嗒声溶在外面冲刷尘埃的大雨里,坂口安吾脑海里一瞬间联想到了什么,瞳孔微缩。 “小心!!” 反应即使再快也来不及了。 震耳欲聋的轰鸣携带着冲天火光一瞬间席卷这片天地,巨大的冲击气波里除了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头以外什么反应都来不及做出。 在灼热耀眼的火光中,雨下的更大了,如同无声的讥笑。 …… 与昨夜来势汹汹暴雨不相符的是今天风和日丽的温暖阳光。 唯一让千岛言不舒服的大概是沙发太窄了,他翻身都怕掉地上去,一晚上他的腿就没伸直过,难受的他腰酸背痛,颈椎还酸。 果然应该把费奥多尔扛出来睡沙发,昨天晚上竟然被他打岔糊弄过去了! 难道说自己真的是一个心软的好人? 苦思无果,千岛言决定去骚扰一下扔在睡梦里的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贫血体弱,有时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能够生存在恶劣冻原的俄罗斯人,这一点就像是理所当然的生活常识一样铭刻在千岛言记忆里。 房间光线较暗,窗帘拉拢的一丝缝隙都没有,床上的人缩成一团,千岛言不知道对方醒了没有,大概率应该是醒了的,至于意识思维有没有完全苏醒这就不知道了。 耳边一直喋喋不休的混杂声音伴随着白昼降临开始苏醒,嘈杂的声音并没有特别夸张的语速,这就表面费奥多尔此刻身体状况已经开始变得糟糕了起来。 是发烧了吧。 人的大脑在自身身体不适的时候也会相应罢工,这一点即使是被人称为‘魔人’的费奥多尔也不例外。 千岛言站在床边,注视了床上团成一团的被子许久,毫不留情地伸手把埋在被子里的人挖出来,一手往下扯着被子,一手探向被子里费奥多尔额头,查看对方是否真的发烧了。 在刚触碰到滚烫额头的一瞬间,对方身体往下沉,躲避千岛言的触碰。 后者眼眸微眯,在众多声音中,属于眼前青年的心声明确响起在耳边,‘你手好冰。’ “……”千岛言气笑了,“住在我家,睡着我的床,你还嫌弃我?” 费奥多尔从被子里探出头,睁开那双朦胧还带着水雾的紫罗兰色眼眸轻轻看了一眼千岛言,依旧没有开口,‘我早上想喝小米粥。’ 甚至他都已经到了嫌开口麻烦的地步,转而用心声去跟千岛言交流。 “我异能是被你开发出来这样用的吗?!”千岛言气的上手掐住对方脸颊两边怒扯两下。 虽然看上去用的力气很大,但事实上松开手指时连个红印子都没留下。 费奥多尔等对方松开手以后,困倦地闭上眼睛重新埋回了被子里。 “还要什么?”千岛言见到费奥多尔的动作后无奈叹气。 ‘一台电脑。’ “你都生病了还想着要电脑?”千岛言难以置信的发问。 什么叫自律啊? 他合理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房子里没配置电脑所以昨晚费奥多尔才躺着睡觉,不然今天早上或许会在桌椅下面捡到一只因为发烧而烫化了的费奥多尔饼。 “电脑我只会买便携式。” ‘足够了。’费奥多尔慢吞吞地回复。 千岛言一边从衣柜里拿出今天要穿的衣服换下身上这套睡衣,一边抱怨道:“费佳,如果你还能说话还是说话吧,不然只有我一个人说会显得像是一个自言自语的神经病。” 背后床上的人没有回应,在千岛言换好衣服即将走出房门的时候,一声模糊不清的单音从被子里闷闷响起。 “嗯。” 还是不愿意张口嘛…… 不过他愿意在被病痛折磨的情况下发声已经是最大的退让了,费奥多尔也只有会在这种时候变得好说话一点。 这样的话……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去询问一下对方核实昨晚做的那个梦呢? 那个近乎是光怪陆离不可思议的梦。 千岛言想不起过去,他记忆力一向不好,倒不如说他现在连龙头战争发生的事情都忘得七七八八了。 比起十岁之前的一片空白,十岁之后的他好歹还在这个世界上有点痕迹,就比如——他对于这个世界的第一印象确确实实是一片严寒的银白。 如果说还会有谁在这个世界上比他自己更了解他的话,或许只有费奥多尔了。 梳理好垂至腰间的长发,千岛言双手在脑后一边系着发带一边走下楼梯。 记性差真是一个致命缺陷…… 不过想要拥有这样强大的异能,不付出点代价也未免过于异想天开。 反锁上大门,千岛言这一次没有把钥匙扔在地毯下面,而是放进了衣服口袋里。 路边凹凸不平的路上小水洼到处都是,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夜暴雨来势汹汹,今天路两边栽的绿化带掉了一地的草叶。 ‘真不太平啊……说起来昨夜好像发生爆炸了,我听见声响还以为是雷……’ 寻声望去,一位坐在公园长椅上的老爷爷正眯着眼睛艰难地看着报纸上对他而言小的跟蚂蚁似的字。 依照着报纸上的配图和标题连蒙带猜揣摩出文字的大致内容。 一根拐杖靠在躺椅扶手旁,看起来似乎是因为早上出门散步累了坐在长椅上歇息。 对方苍老缓慢的心声本不该被千岛言注意到,但“昨晚”和“爆炸”两个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记得似乎费奥多尔也是昨晚来他家的…… 是出了什么事情吗?还是说昨晚费奥多尔淋雨只是为了回去布置炸弹只为了给异能特务科一个挑衅? 可是不像,脑海里回忆起对方站在原地宛如在等待什么一样的神情,他更倾向于费奥多尔还有其他交易要完成。 啊……破案了! 千岛言思索到了一个可以解释这来龙去脉的合理推测。 炸弹是费奥多尔早就布置好的,所以昨夜他也确确实实是在等人做交易,他大概率是已经预料到所有发展,包括昨晚即使会下雨也不带伞而故意去完成所有交易的举动,再往后推论一点的话。 ——费奥多尔并不是因为据点原因在半夜找他,而是与对方昨晚做的另一个交易有关。 会是什么交易这一点千岛言没兴趣去详细探索。 有一点是简洁明了的,他的好朋友费奥多尔又开始整活了,还把他也拉下了水。 千岛言收回思绪,重新抬起脚步,光明正大地走向通往药店的方向,他并不担心异能特务科会找上他,或者说即使对方找到他与他对峙,他也是占理的一方,毕竟—— 坂口安吾自称什么都没有的,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累死了真的累死了,但是玩的很高兴! 以及让我意识到了我磕的cp究竟有多冷,难道我就是那种万年踩冷圈的体质吗—— 第 17 章 异能特务科里经历刺激爆炸通宵的坂口安吾精疲力尽靠在椅背上,眼眶下面黑眼圈重的如同被人打了一拳。 他疲惫不堪的伸出手指捏了捏鼻梁。 昨夜的爆炸看上去声势浩大,但不知是不是由于什么外界因素的关系,他们损失几乎为零,没有重伤大多数都是轻伤。 这就显得那场爆炸像是一个警告或者说是恶作剧般的大型烟花。 这算什么? 算是戏弄吗? 在嘲笑他们即使千岛言像是叛徒一样告诉他们线索,他们也无法抓住对方吗? 坂口安吾心累的拿起桌上保温杯,抿了一口里面的枸杞菊花红枣茶。 在看见水面浮着的枸杞菊花干枣时,坂口安吾感觉自己更心累了。 “前辈,这是今天的报纸。”一名后辈将取到的报纸放置在坂口安吾桌上。 “好,麻烦你了。”坂口安吾回过神道谢。 “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那名后辈表情看上去有些复杂,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坂口安吾注意到对方纠结的神情。 后辈摇了摇头又犹豫着点了点头,“前辈你看了报纸就明白了。” 坂口安吾疑惑的展开报纸。 横滨最近没什么太大的事件,以至于报纸上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就连隔壁王大妈家走丢了只猫都要拿出来说。 一头雾水的坂口安吾怀着迷茫的心态继续浏览,直到目光定格在某一处加粗标题——《两名男子在街头大打出手,背后原因令人暖心!》 配图是中原中也一脚踢飞千岛言的那一瞬间,一位老奶奶坐在包袱堆上乐呵呵笑的见牙不见眼。 目光急切浏览上文字——「尊老爱幼相信大家都很熟悉,可是两名男子街头打架是怎么一回事呢,下面就让我带大家一起去了解一下吧。尊老爱幼其实就是帮助老奶奶,那么这是是一件乐于助人的好事,但是为什么要因此大打出手呢?但事实就是这样,我也感到很惊讶。这就是关于两名男子街头打架的全部内容了,大家有什么想法呢,欢迎来信一起探讨哦!」 “……”坂口安吾表情逐渐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这说了个什么?这什么也没说! 写这篇报道的是谁啊!如果他是对方上司肯定会扣光他工资! 坂口安吾视线继续往下看,昨夜的爆炸占据了报纸第二页巨大的一角。 眉头微皱,明明已经尽力去封锁消息了,没想到居然还是登上了报纸。 还是说,这是“魔人”费奥多尔挑衅中的一环? 坂口安吾眉头越皱越深,谜团重重,关于费奥多尔回横滨的一切,他得到的信息都太过于有限,需要新的信息来源。 “千岛言现在在哪?” 后辈一副‘我就知道你会问’的表情,“我已经让人查到对方现在所处的位置了!” 坂口安吾精神一振,“干的不错!” 他起身跟在对方后面来到一处充斥着机箱运作嗡鸣的房间,电脑雪白屏幕外是一张张通宵熬夜处理昨晚爆炸事件技术人员苍白疲惫的脸。 他走到一位技术人员后面,对方电脑屏幕上,显然已经通过监控摄像头捕捉到了千岛言所处位置。 从屏幕里看去,对方正蹲在阴暗潮湿的小巷子里聚精会神地盯着墙壁不知道在干嘛。 技术人员注意到坂口安吾的到来,先是打了一声招呼之后,解释道:“千岛言已经蹲在这里很久了,连姿势都没变过。”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面色有些严肃,脑海里闪过无数种推测,是在看暗号?还是说……又是什么预兆? “能放大一点吗?” “可以。” 只见对方摁下一个键,千岛言的侧脸在屏幕中被放大数倍,连带着青年视线所集中的对象也逐渐清晰。 坂口安吾眼眸微眯,伴随着镜头不断拉进,他也看清了能够吸引千岛言长时间注意力的对象。 赫然是——一只蛞蝓! 蛞蝓??? 坂口安吾的眼镜险些滑下鼻梁。 昨夜下了很大的雨,潮湿阴暗的环境会吸引一些无脊椎软体动物出没,比如说蛞蝓和蜗牛蚯蚓之类的。 千岛言蹲在这处潮湿阴暗的小巷子里这么久,难道说只为了看蛞蝓??? 坂口安吾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派人去找他对峙昨晚的事情吗?”那名技术人员见坂口安吾面色复杂,以为对方是在为昨晚的爆炸困扰。 “不……不用。” 提起这一件事情坂口安吾又有些疲倦,他当初为了避免千岛言会透露给费奥多尔自己得到线索的信息,所以故意隐瞒了这一事实。 没想到如今看来反倒是断了自己后路,即使千岛言没有去透露,他们也依旧没能抓到费奥多尔。 这说不定也是对方设计中的一环,连自己的同伴都能利用成为棋局上的棋子,该说真不愧是“魔人”费奥多尔吗?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被屏幕反光成一片雪白的镜片下,谁也看不清他神色,只能从下压的嘴角看出对方心情糟糕的事实。 他静静地注视着屏幕中青年堪称幼稚诡异的举动,一言不发。 …… 蹲在小巷子里观看许久蛞蝓的千岛言并未觉得无聊,猩红的眼眸里满是趣味,此刻的他像是一个幼稚的小孩子那样注视着一场热血沸腾的“比赛”。 在蛞蝓的不远处还有一只蜗牛,蜗牛和蛞蝓看上去并无什么太大不同,但蜗牛还是比蛞蝓要给人感觉舒服一点的,或许是因为蜗牛好歹有个可以上手抓的壳,而蛞蝓却浑身都是粘液还软哒哒的,令人反胃。 蜗牛的爬行速度乍一看跟蛞蝓差不多,但是事实上它没蛞蝓快,也许是壳太重了? 千岛言一边给蜗牛打气,一边全神贯注地注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脑子里已经把躺在床上发烧等待早餐和药的费奥多尔忘得干干净净。 “加油啊!蜗牛君!” 蛞蝓选手已经有些力竭了!它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蜗牛君即将超过蛞蝓选手! “但是还是蛞蝓赢哦。” 不知何时,小巷子口的光线被人挡住,千岛言被分散了注意力,目光朝对方望去。 一名肩上披着褐色小斗篷,头上带着同色贝雷帽,侦探模样打扮的青年半蹲在他身侧,跟他一同观看蜗牛蛞蝓的赛跑。 “诶……”千岛言发出一声诧异的气音,“是你啊……” 江户川乱步眯着眼睛没有睁开,即使如此他也从对方没有后缀的话里读懂了什么,“你又忘记了名侦探的名字?” 为什么用又…… 千岛言沉默了一会儿,笑道:“没有啦……名侦探不就是名侦探嘛~” 江户川乱步抱着手臂,看上去有些生气,又因为千岛言的夸奖和认同感到得意,但不能直接展露出来,于是他抿着唇,装作依旧不高兴。 ‘虽然他承认了我名侦探的能力和这个头衔,但是即使这样也不能掩盖他居然忘记了我名字的事实!哼……不过名侦探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嘛~就算是当初被他耍赖侥幸赢了,但果然他也在心里承认了名侦探的「超推理」是全国最厉害的异能力!’ “我听见啦~”千岛言笑眯眯的单手支着腮帮子。 江户川乱步直起背脊,撇过头躲开对方的视线,这下真的有点气,“不许再读我的想法!” 千岛言拉长音调,故作无奈,“没办法嘛~这一次又是反派大胜利~!” 这个“又”字显然刺激到了江户川乱步让他想起了当初不甘心的败北。 “再比一次!”江户川乱步闻言不肯罢休,他从怀里掏出那副黑框眼镜,势必要一雪前耻。 “这一次名侦探绝对会让你心服口服!” 千岛言懒洋洋地抬起眼眸望向对方认真的表情,嘴角绽开一抹温和的笑,“好,那就比蛞蝓和蜗牛谁会赢吧。” 听起来是十分不走心的比赛,他草率决定了内容,“你刚刚猜了蛞蝓会赢,那我就猜蜗牛了。” “这么简单的比赛名侦探不用带眼镜都能判断出来!”江户川乱步哼哼地笑了两声,双手插着腰,看起来胜券在握,“蜗牛的路径十分干燥,马上太阳光就会照到那里,它一定会往里爬换路!而蛞蝓的路径靠里,阴暗潮湿,所以两者间蛞蝓一定会赢!” 千岛言认真的听着对方的分析,时不时的点点头。 在蛞蝓即将靠近墙壁上千岛言用石子划出的白线时,只见后者用抓住蜗牛背上的壳直接将蜗牛放到了白线上面。 “好,这一下就是蜗牛君胜利了!”千岛言拍了拍手掌,撑着膝盖站起身。 一旁站着的江户川乱步被对方堪称不要脸的赖皮行为气到了,“这一局不算!你怎么能干扰比赛!” 千岛言故作高深,“我可没有说不能帮助它们~” “就算我说了,你会用手去抓黏糊糊的蛞蝓吗?”说到这里,血红的眼眸里浮现出深深的笑意,只是配上他嘴角加深的笑,怎么看怎么觉得恶劣。 江户川乱步丝毫没有被对方的话干扰,他逻辑清晰,“那样的话,名侦探肯定会压蜗牛赢!” 千岛言哼笑一声,“那我赌蛞蝓赢的同时就会抢先一步把蜗牛抛到角落去。” 总之无论如何都不会输。 千岛言就像一个不按常理出牌又喜欢掀棋盘的赖皮鬼。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跟基友讨论这一章的时候,她问我蜗牛是谁 我半天没反应过来,于是她换了个问法。 她:中也在跟谁赛跑? 我:哪有中也? 半天反应过来后,我:你真的是中厨吗?!(大为震撼.jpg) · 感谢在2021-06-13 13:33:55~2021-06-14 14:1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8 章 江户川乱步的确是一个能够一眼看穿事实的名侦探,称之为千载难逢的天才都不为过,只可惜他在把控人心这方面没有千岛言看的透彻。 千岛言的异能注定要让他被迫听清世间所有人性的阴暗。 没等江户川乱步说些什么,千岛言率先发问岔开话题,“你怎么又一个人出门?是在做委托?” 江户川乱步气的不想理千岛言,他撇过头,赌气道:“你不是能读心吗?你自己听。” 千岛言失笑,“你不想的话我是听不见的。” “可是我不用你想也能从你身上看出线索——!”江户川乱步眯着眼睛,像是终于扳回一局,他嘴角忍不住上扬,“要让名侦探推理出你回横滨的目的吗?” 他说着手里的黑框眼镜已经架在了鼻梁上,刚睁开那双充满生机的翠绿色眼眸,千岛言嘴角笑容未变,却动作迅速地摘下了对方的眼镜。 “小心我没收你眼镜哦?” 千岛言指尖捏着眼镜的中间,另一只手把眼镜腿合拢。 江户川乱步带上眼镜睁开眼睛一秒时间都没有,眼镜就被对方摘了下来,即使如此,他还是从千岛言身上发现了什么。 对方身上现在最明显的也只有两点,一:是异能的变化,二:是他跟费奥多尔之间出现的信任裂痕。 在短短的不到一秒时间里,江户川乱步只来得及捕捉到这两点。 那双清澈似童话故事充满生机的翠绿色眼眸中难得浮现出凝重,表情有些犹豫不决,似乎不知道应不应该说这件事情。 很快他又想到对方异能的作用,在他思考这件事情时,对方就已经听见了,所以犹豫并没有多大意义。 于是,他开口了,“你……异能已经失控了吗?” 江户川乱步并不担心对方会没收自己的眼镜,他知道千岛言说的是漫不经心的玩笑话。 “诶——”千岛言看似苦恼的皱起眉头,故作困扰,“居然又被你看出来了吗?” 江户川乱步跟着皱眉,看上去有些不高兴,“乱步大人早就提醒过你了!“魔人”费奥多尔是个坏人!” 相较于对方的愤愤不平,千岛言倒是颇为看得开,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十分愉悦,把眼镜塞回对方口袋后,顺势伸出手臂揽住江户川乱步,抬起脚步朝某个方向走去。 “走,带你去吃甜点~” “想要买通名侦探这招现在不管用了!”江户川乱步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难道说~你特意跟我说话不是为了甜点吗?”千岛言顿住脚步,戏谑地看向身侧生气的青年,“毕竟你当初一直说不喜欢跟我说话,但是看着甜品的面子上可以勉强跟我说话。” 所以,在千岛言印象里,江户川乱步跟自己说话等于对方想让自己带他去吃甜品。 “你想转移我的注意力。”江户川乱步睁开他那双漂亮剔透的翠绿色眼睛,里面满是认真,故作矜持地说道:“名侦探的邀请可是很难得的,现在也不是不能起效——” 千岛言轻笑一声,散漫的声音响起,眼眸中浮现从未有过的悲哀,虚幻的如同海市蜃楼。 “已经回不去了,你不知道吗?我在龙头战争后期杀了很多人。” 双手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个方框对准横滨那片波光粼粼的海面,自嘲般,“近乎要染红码头的那片海。” 江户川乱步微微顿了顿,他看向对方故作轻松的侧脸,似乎是有些不知道如何表述,最终只能近乎呢喃般迷茫。 “不对……” 他知道千岛言和费奥多尔几乎是形影不离的同伴,也知道千岛言接触这个世界的起步陪伴人是费奥多尔。 在龙头战争里对方拒绝了他邀请时,他就知道已经没有转折余地了,对方走到这个地步也可以说是命中注定,只是……却有哪里仍旧违和。 江户川乱步将手探入斗篷里,想要拿出眼镜再认真的看一遍。 千岛言一眼注意到江户川乱步的小动作,他拉住对方的手,“好啦好啦~不要再想我的事情了,武装侦探社的社长又不让你吃甜品了吗?” “因为才刚到夏天我就胖了十斤。”江户川乱步有些不甘心小声嘀咕。 千岛言闻言诧异的目光在对方脸颊上扫视,没能发现特别明显肉,于是目光转而落在了对方没能被斗篷遮住的小肚子上。 沉默半晌。 “确实。” “……” 江户川乱步恼羞成怒地捂住自己小肚腩,“笨蛋千岛!笨蛋笨蛋笨蛋!” 不知道如何评价对方这种破罐子破摔还企图转移话题的态度,江户川乱步只能一个劲的骂对方是笨蛋。 “我是笨蛋的话,输给我的名侦探就是超级笨蛋。” “名侦探没有输!是你赖皮!” “那我也算是赢了~” 千岛言还挺喜欢江户川乱步直率又孩子气自我的个性,或许也有对方是个能够一眼看穿一切名侦探的原因,在面对对方的时候,他总是会有无限的耐心和包容。 这种特别的性格能够一直保持下去就再好不过了。 “想吃哪一家的甜品?我记得有一家的草莓蛋糕很好吃,不知道现在还开着没……”千岛言目光扫视街道两侧,想要从陌生的建筑中找到昔日的影子。 “还要可丽饼,香草味的。”江户川乱步抱着手臂,走在千岛言身侧理所当然的提出要求。 “可以哦。”千岛言嘴角上扬,坏心眼的说道:“吃完胖十斤。” 话音刚落,身边的侦探青年惬意的神色微僵,有些愁眉苦脸的低头捏了捏自己小肚子,“那……少吃一块蛋糕吧。” “汽水呢?不喝汽水吗?没有汽水的夏天是不完美的。”千岛言故作惊讶,“说起来汽水里含糖量也不少呢。” 江户川乱步反应过来对方的调侃,他索性直接放弃犹豫,先吃了再说管他胖不胖,十分豪气一挥手,“喝!要草莓味的波子汽水!” “喝,喝十瓶!”千岛言十分捧场,语调上扬带着笑意,“喝不完剩下的给你打包带回去。” 当两人走到目标的甜品店里时,千岛言提着一大袋粗点心和波子汽水,又给江户川乱步点了一桌子的甜品,甚至就连下午茶套餐也点了好几份不同的。 千岛言端起桌子上下午茶套餐里的红茶,瓷杯是镀金的柄和杯沿,杯身用金色勾勒出简约的花纹,显得十分高贵奢华。 江户川乱步往嘴里塞着甜食,仿佛要把这些天没吃到的一起补偿回来。 千岛言单手撑着腮帮子,目光落在杯中褐红的茶面泛起的波纹里,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 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地面上,江户川乱步含糊不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是和一个后辈一起出来做委托的,是关于河里尸体的案件。” 千岛言微微愣了一下,接着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回答自己之前的问题。 “那你的那个后辈呢?” “处理后续。”江户川乱步插起蛋糕上唯一一颗完整的大草莓塞进嘴里,腮帮子鼓起像是一只仓鼠。 “所以……你把你后辈一个人丢在案发现场了?”千岛言稍微有些理解了。 按照江户川乱步这个路痴属性,他居然敢一个人走??? 千岛言已经想象到此刻武装侦探社乱成一团的样子了。 “没有啦……还有太宰在的。”江户川乱步似乎是从对方表情里看出了什么,他皱了皱鼻子,有些不满,“名侦探什么都知道,所以名侦探是故意走的!” “真的吗?”千岛言垂下眼帘,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案发现场离我的位置应该很近吧。” “一条河。”江户川乱步埋头继续与蛋糕抗争。 “既然这样的话,那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找来了。”千岛言视线漫不经心的从落地玻璃窗往外界扫视一眼。 江户川乱步忽然警觉,他抬起头看向千岛言,“你等我吃完再走。” 如果有千岛言在,太宰他们就不会注意到自己在偷吃甜食这件事情了。 再往另一个方面想的话,太宰在短时间里估计也不会想见到千岛言,很大概率他会在千岛言走了之后才出现。 “可以,不过……”金发青年嘴角笑意加深,露出尖尖的小虎牙,“那这一袋零食带回去的话,你会被你们社长说吗?” 江户川乱步刚挖起来的布丁落回了盘子里,他手僵在半空中,表情有些纠结,像是在做什么取舍。 余光瞥见千岛言眼眸里隐藏不住的笑意,他知道千岛言是在故意给他出难题想看他为难的模样。 “这可是你买的,你要负起责任来。” 江户川乱步重新挖起布丁塞进嘴里,把问题重新抛给了千岛言,即使这个难题与对方而言并不算什么,就算是解决了也没有任何好处。 千岛言放下手里的瓷杯,十指交叉撑在下巴处,语气随意,“这样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江户川乱步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秒,试探道:“夸你一下?” 千岛言低笑一声,“只要你继续保密我异能的事情就可以了,包括你之前所看见的我异能失控这件事。” 七年前的赌约里原本就已经包含过要保密对方异能这件事情,等同于千岛言现在是想让江户川乱步保密自己异能已经失控这件事情。 后面这条信息在前面那条信息不能透露之后就显得没有任何价值,换言而之,千岛言没有提出任何过分的要求。 跟刚认识时的一样没什么变化嘛。 不太像从其他人嘴里得知的那样,喜怒无常难以捉摸又残忍狠毒。 江户川乱步心里泛着嘀咕,他知道对面的人已经听见了他的想法和疑惑。 在对方嘴角笑容开始下压之前,江户川乱步出声,“好,名侦探同意你的交易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试图日更,希望我存稿顶得住。 第 19 章 处理好所有繁琐后续后,中岛敦回过头,下意识去寻找原本站在身后披着小斗篷的侦探青年。 视野里原本应该站在那里的人却不见了,空空如也。 太宰治靠在墙壁,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哦呀,终于注意到了吗?敦。” 中岛敦面色惨白,神色慌乱,“遭了,太宰先生……” 没等对方说完,太宰治赞同点头,“嗯嗯,没错,你把乱步先生弄丢了。” 见对方态度淡定,甚至还有心情打趣自己,中岛敦急的像是热锅上蚂蚁。 “为什么你还能这么淡定啊!太宰先生,你注意到了乱步先生的离开不拦着点吗?” 江户川乱步不会坐车,也不识路,遇上危险可能也没什么自保能力,再加上对方直率说话不看场面的自我性格极有可能会被人暴揍一顿,同时他是武装侦探社建立之初的核心,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太宰治像是捉弄够了眼前的白发少年,他直起身体拍了拍衣摆上沾到的灰尘,“没事的,如果我没猜错他大概去吃甜点了吧。” “甜点……?” 中岛敦微愣,想起江户川乱步之前因为偷吃了许多冰冻布丁导致连续拉了好几天肚子,最后上称想看看自己瘦了几斤结果发现反而胖了十斤被社长禁掉零食这件事。 “嘛……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到甜品店了。” “他们?”中岛敦注意到对方话里的关键点,除了乱步先生还有谁? 太宰治伸了个懒腰,解答了疑惑,“千岛言。” 他之前就看见千岛言蹲在河对面的小巷子里不知道在干什么,像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盯着什么地方,看了近一个小时。 “诶?!”中岛敦发出惊愕的声音,脑子里回忆起之前从国木田独步和太宰治那里得到的信息,“那……那乱步先生岂不是很危险?” “如果你实在担心的话我们可以去看看。” 太宰治抬起脚步往某个方向走去,小声自言自语道,“我记得应该是这个方向。” 对方不紧不慢又不确认的态度,让中岛敦深深怀疑起太宰治是否靠谱。 后者回过头看见白发少年满脸质疑的表情,安慰道:“不用太担心啦,虽说千岛言是个神经病,但他也有不发病的时候。” 太宰治露出回忆的神色,从脑海里翻找出有些过于久远的情报,“他应该对乱步先生包容度很高。” 亦步亦趋跟在对方身后的中岛敦闻言有些疑惑,“为什么?” “大概是……”太宰治轻笑一声,“他喜欢和直率又聪明剔透的人打交道吧。” “……?”中岛敦显然没能理解。 “如果没有猜错,大概就是那家店了。” 太宰治也没过多去解释,他伸出手指指向前面不远处的甜品店,那家甜品店从装修上看就不同凡响,是一种让人看见第一眼就会不自觉低头看清自己钱包的奢侈。 太宰治说着露出沉思的神色,嘀咕,“难道说千岛这些年抢劫了不少银行?” 中岛敦没能听见对方后面一句话,他良好的视力让他看清了巨大落地窗那边坐着的江户川乱步和见过一面的金发青年,他们果然在这里。 “我们现在进去吗?太宰先生?” “不……再等一会。” 太宰治丝毫不着急,他顺势坐在甜品店对面的咖啡店外场,从这个地方可以很明显的看见甜品店里两人的一举一动。 中岛敦心里依旧担心,但见太宰治气定神闲的态度,只好将信将疑地跟着坐在对方身边。 他全神贯注地紧盯着,打算一但有什么异动就借助「虎」的爆发性冲过去保护好江户川乱步。 …… 千岛言困倦的打了一个哈欠,随手拭去眼角溢出的泪花,重新端起茶杯。 杯子里的红茶还没完全喝进嘴里,放置在口袋中的手机先行一步响起。 下意识抬起眼眸看了一眼坐在对面往嘴里塞千层酥,吃的一桌子都是酥皮的江户川乱步,后者注意到千岛言的视线。 腮帮子里塞的满满的,含糊不清问道:“不接吗?” 千岛言心里隐约有种诡异的感觉,有种自己像是在外出轨被查岗的丈夫。 不对不对…… 他得先看看电话是谁打来的。 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是未知来电,脑海里浮现过许多人选,都被一一排除,他回横滨为了以防欧洲那边的烂摊子追上来所以特意换了一个号码,但是也不排除会有人查到的可能性。 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千岛言接通了电话,“你好。” “请问您玩得怎么样?” 从手机里穿出的声音即使有些沙哑和虚弱,也依旧无法掩藏其中低气压的情绪。 “……” 千岛言面色微变,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自己出门是干嘛的了! 原来他是出门给自己相亲相爱的同伴费奥多尔买粥、药和电脑的! 拿远电话,看了一眼手机上角的时间,好家伙,现在别说早饭,中饭都可以直接省略了。 坐在对面的江户川乱步预测到了什么,他企图用目光暗示千岛言注意一下耳边甜品店里放的音乐,然而后者心思全在那通电话里,显然没能注意到江户川乱步的小动作。 心中难得出现一丝心虚,千岛言干咳两声,“已经在回去路上了。” 嘴快说完之后,慢半拍听见江户川乱步叹气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了什么。 “诶呀,前面有一个老奶奶需要帮助,我得去帮帮她!先挂了啊!” 千岛言急匆匆挂断电话,一口饮尽杯子里剩余的红茶,他站起身看起来打算离开。 江户川乱步没顾得上手上沾的碎屑,急切地伸出手拉住对方的衣角,“等等——你要把名侦探一个人丢在这里吗?” 千岛言回过头看向气成包子的江户川乱步,稍加思索,“……下次再请你吃?” “你答应我了的!要等我吃完!”江户川乱步不肯退步,执着地拽住对方衣角。 如果千岛言走了,他没吃完的甜点以及那一大袋的粗点心一定会被说的,而且对方答应了自己要帮助他躲过福泽谕吉的责问。 千岛言沉吟片刻,像是注意到了什么,指尖指向某一个地方,“可是你的后辈一直盯着这边哦?” “啊嘞?”江户川乱步闻言下意识朝对方指的方向看过去。 这一瞬间的分神,手里的布料被人迅速抽走,再次回过头时,千岛言已经火急火燎的朝门口冲了出去。 还未等他踏出店面,迎面撞上一个人把他往后撞的踉跄两步险些摔在地上,冲击力不是十分巨大,似乎是个小孩。 “好痛!”属于女孩子的嗓音充满抱怨,夹杂着由于痛楚而泛起的哭腔。 对方声音有些熟悉,让千岛言下意识抬起眼眸,在看清女孩外表时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更加强烈。 对方金色长发整齐的梳理在身后,头上戴着一个红色蝴蝶结,一身暗红色的小洋裙衬托女孩的皮肤更加白皙,她被千岛言撞坐在地上,双手捂着头,一双泛着水雾的蓝眼睛里满是怒意。 “你撞到我了!” “唔,抱歉。”千岛言迅速道歉,想越过女孩往外走。 “爱丽丝酱!” 从店外跑来了一名提着大包小包的白大褂大叔,他一脸焦急紧张的在女孩面前停下,手忙脚乱的想要查看女孩有没有伤到哪里。 “笨蛋林太郎!太慢了!”爱丽丝气愤的指向由于恰好被森鸥外堵住门口而无法离开的千岛言,“我被撞的好痛!” 浑身散发着颓废气息的大叔闻言抬起头看向站在一边想着要如何跨过门口两个人出甜品店的千岛言。 没等对方说些什么,千岛言从口袋里掏出之前买甜品送的优惠券,一把塞进对方怀里,直接给钱过于突兀,对方会来甜品店那肯定是要买甜品,既然如此倒不如给对方优惠券。 “十分抱歉,这是补偿,我还有急事就先走了!” 没过多去留意这对父女,千岛言说完之后长腿一迈,直接从坐在地上的爱丽丝与门的缝隙里跨了出去,接着一骑绝尘跑没了影子。 蹲在原地的森鸥外眼眸里闪过一丝诧异,身旁的爱丽丝气呼呼的把气都撒在了对方身上,“笨蛋林太郎!撞的我痛死啦!” “抱歉啦,爱丽丝酱……”森鸥外回过神陪笑安抚着爱丽丝,“为了表示我的歉意今天给你买双份甜品吧?怎么样?” 爱丽丝撇过头仍旧有点生气,“看在甜品的份上,我就勉强原谅你吧。” 森鸥外牵着爱丽丝将对方从地上扶起身,另一只手拿着千岛言塞给他的甜品优惠券,紫红色的眼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他是得到千岛言回横滨的消息所以才故意过来试探一下的,没想到真的如中原中也表述的那样,变了不少。 只可惜对方似乎有什么急事,短短几分钟里也看不出对方态度的真实性,更无法推测出什么更多的线索。 不过……能让千岛言露出如此着急的表情,究竟会是什么事情呢? 作者有话要说:  乱步:那我走? 千岛:不,我走。 · 感谢在2021-06-14 14:35:59~2021-06-16 20:23: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42584075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0 章 坐在咖啡厅外场的中岛敦面无表情地盯着对面甜品店中的情况,耳边传来太宰治搭讪咖啡厅服务员小姐的轻佻话语,让中岛敦觉得坐着的椅子格外烫屁股。 也不知道太宰治是如何在他们没有点任何东西的情况下坐在咖啡厅外场,还好意思跟对方服务员小姐姐搭讪的。 视野里透过甜品店落地窗清晰看见里面的金发男人接了一个电话起身离开,走的过于匆忙焦急在出店门时还撞到了一个小女孩。 后者看起来并无大碍,在短暂没有几分钟时间的交涉里,千岛言似乎塞给了女孩监护人什么东西,接着背影迅速消失在这条街的尽头。 “太宰先生……” 中岛敦回过头看去,刚想跟太宰治说些什么,只见对方正捧着咖啡厅服务员小姐的手笑的一脸灿烂。 “这位美丽的小姐,您身上独一无二的清香让我不自觉的沉醉其中,想要跟您殉情的想法近乎是成为本能在我脑海中呈现,若是能与您共赴美好的黄泉比坂良,或许就是我这一生中最为骄傲的成就。” 面对太宰治花言巧语中的深情,服务员小姐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这是咖啡的味道,所以请问先生您需要点杯咖啡吗?如果没有任何需要请不要占着位置了,旁边还有许多端着咖啡没有座位的客人呢。” 伴随着对方尾音的落下,站在咖啡厅外面屋檐下手里端着咖啡的人们终于难以维持冷静,燥热的天气肆意增长着人们烦躁的情绪。 眼见即将引发众怒,中岛敦拽着还行说些什么的太宰治道歉后逃离现场。 “太宰先生,不要耽误人家工作。” 中岛敦拉着太宰治站在树荫下面,语重心长说着。 “而且正值下午,又是咖啡厅生意最好的时候,会给对方造成麻烦的。” 太宰治兴致缺缺,“啊……有什么关系,反正就一个座位。” 他指向为了他们之前坐的那个座位而起了争执的那些人,“敦,你看,只有一个座位显然是无法满足那些人的需求,需要位置的人很多,而现在只有一个空余座位——他们,吵起来了。” 中岛敦顺着太宰治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如同对方所说,服务员小姐面对这种情况有些为难,毕竟没有人会愿意在一个难得可以惬意放松的午后站着喝咖啡。 如果说想要先来后到的话,那么先来的人咖啡都快喝完了,端着一杯即将喝完的咖啡占着位置悠闲地看着报纸聊着天,显然会让其他人不满。 “任何摩擦都能够成为人们情绪的爆发点。”太宰治的嗓音淡淡,鸢色眼眸里古井无波,“无论是处于混乱时期还是安定里,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的。”中岛敦出声反驳,他笃定,“是不一样的。” 抬起眼眸看向太宰治,不知道如何去解释两者的不同,只好用最为简单的话说了个粗浅易懂的例子。 “最起码不会有大量人员伤亡和没有人能够管理的孤儿。” 太宰治微微愣了一秒钟,笑道:“敦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果然是成长了啊。” 面对前辈的打趣,中岛敦脸颊微红反应青涩,“不要打趣我了,太宰先生。” “所以,你之前喊我是想说什么事情?”太宰治双手插在驼色风衣的口袋里,没有再去看咖啡厅那边的争执。 “啊……”说起这个,中岛敦回想起了自己想说的事情,“太宰先生,甜品店里的那个金发男人离开了。” 太宰治闻言朝不远处的甜品店里望了一眼,果然,原本坐着两个人的座位上只剩下了江户川乱步一个人埋头吃蛋糕。 “我们要现在过去跟乱步先生会合吗?” 甜品店里虽然走了一个千岛言,但是又来了个不速之客,太宰治视野里出现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他面色十分难看。 也不知道森鸥外和千岛言哪一个更让他感到膈应。 这简直就是在一筐死了的臭螃蟹里挑一只没那么臭的烹饪,让人心情直剧下降。 啊……这种情况假装没看见应该能行。 太宰治沉吟片刻做出决定,“好!那我们现在去找乱步先生吧。” 坐在甜品店里的江户川乱步不高兴,连带着眼前精致美味的甜品都丧失了些许食欲,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埋头苦吃。 当太宰治和中岛敦走到面前时,他吸进最后一口焦糖鸡蛋布丁,一桌子的甜品被他挑挑捡捡,遇见好吃的直接吃光,遇见不怎么合口味的只吃了一口就没动过。 总之剩下的一片狼藉。 “你们要吃甜品吗?” 话虽如此,桌子上剩下的都是他不喜欢吃的东西了。 “不用了,乱步先生。” 太宰治忽视身后一直吵闹的爱丽丝和陪笑的森鸥外,他扫过桌子上空了的盘子,在心中计算了一下大概数量。 “这些甜品看起来热量不低呢~乱步先生似乎又要胖两斤了。” 江户川乱步心虚的视线游移,最后落回座位边的那袋零食上,太宰治目光跟着看去,沉默了一会儿。 “……五斤。” “买都买了……”江户川乱步不甘心嘟囔道:“不关名侦探的事!都是千岛硬要买给我的!” 太宰治注意到身后忽然安静的氛围,爱丽丝和森鸥外讨价还价的声音微顿,接着再次响起时,森鸥外退让一步同意了爱丽丝的要求。 “嗨——那么,乱步先生,想好要如何跟社长解释了吗?”太宰治脸上重新挂起笑容。 “……” 千岛言突如其来的违约让江户川乱步有些猝不及防。 想起社长当时严肃的表情,他低头看着椅子边的零食,脑海里闪过一丝想要把这些零食寄托在外面的冲动。 …… 买好电脑和药物的千岛言正在便利店挑选便当,已经过了早上再喝粥显然有些不合适,不过考虑到病人的味觉和普通人不同时,在结账时他仍旧给对方拿了一盒粥。 世界上怎么会有他这么好的同伴!设身处地的考虑对方的感受。 如果他是费奥多尔此刻一定感动的流下了泪水。 千岛言提着袋子,步伐匆匆,十分担忧他的病弱好伙伴会因为吃不到饭饿死家中——虽然对方时常忘记吃饭。 说起这点也许费奥多尔已经有了抗饿能力了。 耳边嘈杂的声音让千岛言无时无刻不觉得自己身处车水马龙的闹市,眼前街道的人并不算多,耳边的声音却喋喋不休。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即使耳边再吵,耳朵收集到的声音与脑海里直接响起的声音还是有所不同的。 他一瞬间止住了步伐。 「任务:拯救不慎落水人类 奖励:进度增加零点四」 很熟悉的任务,就连内容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 等等…… 千岛言眉头微皱,为什么少了零点一?? 目光望向不远处的那条河,桥上站着零零散散的几个人,看上去如同在围观,河边路过的行人大多只是冷漠的瞥过一眼后离开。 也有几个抱着看热闹的心理站在河边,似乎是想看河里的人究竟会不会得救,又或者——到底会不会死。 千岛言伸出手指将垂落到眼前遮住了视野的碎发拨开,有些纳闷。 横滨已经这么冷漠了吗?连个热血青年都没有??再不济热血高中生也行啊? 慢悠悠地晃到视野最开阔的桥上,心中的猜想还未完全成型,在目光先一步捕捉到河里安详的身影后,脑海里闪过果然如此的疲惫。 既然太宰治在这里,那么他的同伴应该也在附近。 在稀稀朗朗的人群中寻找某个特定目标没有费多少时间,几乎可以说是一眼看见了那个提着一大袋零食的白发少年和喝着波子汽水的青年。 江户川乱步余光注意到千岛言的靠近,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故作生气的扭过身体不去看对方。 千岛言目光从生闷气的江户川乱步身上收回,转而落在中岛敦身上。 问出了一个自己十分在意的问题。 “太宰治是你的前辈吧?” 中岛敦似乎是没有料到对方会跟自己搭话,他微微愣了一下,接着回过神立刻回答道:“是的。” 只见眼前红瞳青年露出费解的表情,对方的嗓音充满了困惑,“你为什么不去救他?” “诶?” 中岛敦眼眸微眨,有些诧异于千岛言的问题,他从太宰治他们的对话里感觉对方不会是问出这样一个问题的人。 “因为……太宰先生会不高兴,他不喜欢有人去打扰他。” 这个后辈有点过于在意他人感受。 看起来有点难以劝说让中岛敦去捞太宰治,他转移目标看向站在一边仍旧在生气的江户川乱步。 “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江户川乱步闻言看上去有些不想理千岛言,赌气的一言不发,企图用冷漠来提醒对方自己生气的情绪。 但他的耐心显然不如后者,过去了好一会儿,声音闷闷不乐的响起,“我不会游泳。” “这样啊……” 千岛言目光看向在河里随波逐流的太宰治身上,一时之间竟有些同情对方。 江户川乱步趴在桥上的栏杆处,风轻轻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一双清澈充满生机的翠绿色眼眸缓缓睁开,手里拿着已经喝见底的波子汽水,静静地望着水里已经快因为没有力气而沉下去的太宰治。 气氛有些安静,千岛言缓缓眨了一下眼睛,伸出手把江户川乱步手里的波子汽水抢了过来,没等后者开始闹腾,他像变魔术一样轻而易举的将里面漂亮剔透的玻璃珠拿了出来。 “是想要这个吧。” 千岛言的话题跳跃的很快,他把手里剩余的汽水和玻璃珠一同递给了江户川乱步。 江户川乱步接过之后嘴角刚上扬没一秒钟,想起自己还在生闷气,于是这抹笑意又被他压了下去。 开始找茬。 “笨蛋千岛!乱步大人的汽水还没喝完,你把玻璃珠拿出来了汽水就不好喝了!” 面对对方的指责,千岛言随意应了一声,这种敷衍的态度让江户川乱步更不高兴了。 他注意力倾斜在半空中透明电子屏幕的倒计时上,不是很想下河去捞太宰治,那样会导致他浑身湿透,顶着河腥味走一路太难受了。 这个系统十分人性化,如果他能够通过语言去激发他人拯救任务对象的冲动,最后拯救成功的话,千岛言也算是完成任务。 不甘心的再次将视线投向提着东西的白发少年,“你不怕他真的会在河水里溺死吗?” “他可是太宰先生。”中岛敦理所当然的回答,言辞里是对对方的信任。 ‘太宰先生可是一天跳河四五次都能毫发无损意外获救的类型。’ ‘啊……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我可以在太宰先生失去意识的时候把他救上来。’ “……”千岛言觉得横滨已经没有正常人了。 不过既然对方这样说的话,那么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现在的太宰治似乎自毁倾向没有以前那么严重。 更详细一点,有什么拉住了他。 直觉告诉千岛言,这或许跟对方脱离港口mafia进入武装侦探社有关。 信息缺失过多无法推测出具体情况,千岛言很快放弃了思考这个问题。 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中岛敦,“帮我拿一下。” 中岛敦下意识用空着的那只手接过对方的袋子,还未说些什么,只见一束金色的长发在眼前扬起又迅速消失,青年动作行云流水般顺畅的翻过栏杆,跳进了河里。 一回生两回熟,在河里安详浮动的太宰治听见动静眼睛刚刚睁开,对上千岛言略有些诧异的神情,心里隐约预料到了什么。 “诶?你醒着啊?” “等……”太宰治感觉大事不妙。 千岛言一手刀干脆利落地砍晕了对方,“我还以为你已经窒息昏迷了呢……早知道再晚点下来好了。” 拖着昏迷不醒的太宰治比拖着装作不清醒却暗中使坏的太宰治要轻松许多,把对方拖上河岸之后,脑海里完成任务的提醒音随之响起。 千岛言随手拧了一把吸满水分的长发,又拧了一把衣摆,原本站着桥上的两人此刻已经赶到了河边。 中岛敦终于见识到了对方硬核的救人方法,他盯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太宰治,开始怀疑之前对方也是如此操作的。 没有去过多说些什么,千岛言从中岛敦手里拿过属于自己的袋子,打算离开。 江户川乱步见状气的一口气喝光了瓶子里剩下的汽水,没有喊住对方,而是任由千岛言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海中。 他知道,即使他出声了,对方也不会改变立场,就如同七年前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16 21:23:00~2021-06-17 20:27: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玖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1 章 千岛言打开门,抬眼望去,他一直担忧会被饿死的好同伴费奥多尔此刻正裹着被子喝茶。 “……我回来了。” 他没有会在家里屯食物的习惯,这就导偌大的房子里居然只有各式各样的茶。 看看,看看他可怜的俄罗斯饭团,此刻居然在饮水充饥。 事实上,费奥多尔睡完回笼觉才刚醒没多久,在发现家里仍旧没人时,他顺手打了个电话给对方,打完电话感到一丝口渴下楼喝杯水,刚好遇上千岛言回来。 不知对方想歪到了哪里,望着自己的眼神越发同情和内疚。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想要说的话,“欢迎回来。” 千岛言把买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人已经进了浴室。 “费佳,你要的东西已经买好了,饭自己热,我先洗个澡。” “唔。”费奥多尔慢吞吞应了一声。 他目光落在千岛言一路走过留下的水渍上。 “你又去助人为乐了吗?” “不算是吧,我捞的人是太宰治。”对方的声音模糊不清混杂着水声。 费奥多尔翻出电脑后激活,一边等待程序开始运行一边翻找出袋子里的粥。 粥不是小米粥。 微微叹了口气,在意料之中。 千岛言的记忆力比普通人要稍微差点,最为明显的一点是他好像记不住比自己名字要长的名字,是脑部受过创伤? 这一点暂且不明,一旦提到记忆,千岛言就会变得格外警惕,连他也不例外。 浴室里的千岛言没有去过多关注耳边乱七八糟的声音,他擦干身上的水渍,又拿起一缕头发闻了闻确保自己身上没有任何河腥味后,放心的穿上衣服。 缩在沙发里的费奥多尔尽职尽责的敲着电脑,千岛言从他身后路过随意瞥了一眼屏幕。 笑死,满屏的代码,根本看不懂。 对方手边的粥已经开盖了,看上去没有热,但是少了一半。 果然是饿死了吧!都等不及热直接开盖就喝了。 千岛言沉默了一会儿,脑海里下意识忽略了对方是不想去热的可能性。 拿起袋子里的药品,想要给对方冲一剂感冒药却发现水壶里已经没有水了,只能提着水壶去厨房烧壶热水。 “你之前是在甜品店吗?”费奥多尔的声音从客厅传入厨房。 千岛言并不意外对方的问题,他应了一声。 费奥多尔视线没有从电脑上移开,但指尖的动作却慢了下来,“唔……这样就有点麻烦了呢……” 水壶烧水的声音有些大,千岛言站在厨房门口倚在门边,目光静静地看着缩在沙发被子里的男人。 耳边那一缕与众不同的声音开始渐渐提速,不知是不是由于对方生病身体比平时更加虚弱的原因,语速没有平时那么快。 费奥多尔已经猜到他见了江户川乱步。 他也告诉了对方自己去河里捞了太宰治。 那么,江户川乱步是否知道费奥多尔就在自己住所呢? 说到底,通缉犯只有费奥多尔一个人,而千岛言的通缉更像是悬赏,来源于黑市,发起者是不知名的各种小型组织和一些有私人恩怨的个人凑出的高额悬赏金。 身后水壶冒出的声音逐渐平息,千岛言撕开药包倒入颗粒,冲好感冒药后端进客厅放在费奥多尔手边。 后者目光短暂地从药上一扫而过,没有动作。 感冒药里有扑尔敏成分,这个成分有一定的副作用——嗜睡。 “不喝吗?”千岛言坐在沙发另一边,手肘支在扶手上,手掌拖着腮帮子侧着脸看向继续敲键盘的费奥多尔。 后者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对方,“烫。” “我帮你吹吹?”千岛言兴致勃勃。 “不用。”费奥多尔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庞此刻更加苍白,他目光在冒着热气的水杯上停留,没过一会又移开重新看向屏幕,“等我忙完应该也差不多了。” 千岛言眉头微挑,他明白对方在等什么,所以故意拖着没有率先去触及那个话题。 恶趣味的想要对方先开口,“原来你的工作也有忙完的一天吗?听说圆眼睛都因为昨晚的爆炸而焦头烂额想要找我呢。” 后面这一句是千岛言的推测,根据之前得到的爆炸消息和坂口安吾的个性异能特务科的工作量来看,他觉得,对方一定会想找自己。 “不要闹了,千岛。”费奥多尔叹息一声,抬起那双因为生病而显得有些雾蒙蒙的紫色眼眸,“想从我这知道什么?” 被一眼看穿了啊。 千岛言颇为无趣的调整了一下坐姿,有气无力说道:“没什么啦……” “我这个房子是租的。”视线望向窗外,随意的态度如同在寻找话题一般闲聊,“房东是个挺有礼貌的老奶奶,她说她跟她儿子关系不太好,可我感觉问题不在老奶奶身上,难道说她儿子是个白眼狼?” 推测到这里,千岛言眉头微皱,“可是这栋房子是她儿子买给她的,这样看起来又不像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费奥多尔一心二用,一边敲着键盘一边倾听千岛言的困惑,“身外之物并不能代表感情,每个人心中价值衡量标准不同,或许你眼中价值不菲的东西在对方眼里如同路边石子。” “这样……?” 千岛言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眸微垂,视线从窗外收回,落到自己手中把玩着的那枚血色宝石胸针上,里面摇晃着炽热的红,如同永不凋谢的玫瑰一般热烈。 “那……费佳,我视为珍宝的东西,在你眼中是否也会像没有任何意义的石子一样被心血来潮的拾起又丢开?” 费奥多尔指尖停滞于半空中,紫罗兰色的眼眸里没有泛起一丝一毫的涟漪,如同早已准备好了答案,再次落下时已经说出了回复,唇边笑意浅浅。 “如果你不会忘记的话,那它在我这里也永不褪色。” 被巧妙化解的难题让气氛逐渐发生变化,千岛言有些不自在,他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再次开口时转移了话题。 “费佳,你说她儿子究竟是不是白眼狼?” 费奥多尔视线没有从屏幕上移开,“不清楚。” 没等千岛言发出抗议,他接着说道:“她儿子在港口mafia工作。” 目光短暂又快速的看了一眼窗外不大的小庭院,又打量了房子里的装潢,补充道:“目前应该还是个底层。” “诶——”千岛言拉长音调,懒洋洋地说出干瘪的夸赞,“真厉害啊,你能从这栋房子里看出这么多吗?” “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吗?千岛。”费奥多尔无奈的叹息一声。 “这倒没有。”提及记性这个话题,千岛言变得十分执着,“我有记得的!” 对方轻轻瞥了一眼坐正身体满脸严肃的千岛言,不置可否。 目光在浏览过屏幕上某一处时止住,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微妙,语气有些古怪。 “你之前说有老奶奶需要帮助……难道是‘她’吗?” “……?”千岛言露出疑惑的表情。 把身体朝对方那边倾斜,看清了电脑屏幕上的页面,之前运行的代码已经结束,此刻展示的众多窗口里,有一栏赫然是千岛言之前与中原中也在街头大打出手的照片,一旁老奶奶笑容灿烂的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照片里跳出来开始哈哈大笑。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费奥多尔用鼠标将照片放大。 他目光落在老婆婆头发与皮肤交界的地方,那里没有碎发,但是有通过光影效果去故意模糊伪装的痕迹,乍一看上去与真发无异。 原本模糊如同匆匆偷拍的照片在费奥多尔的操作下变的十分清晰,以至于连耳后碎发这点小细节都能够发现。 “……不要再说了。”千岛言痛苦地捂住脸,十分抗拒费奥多尔即将说出口的真相。 对方见状若有所思,鼠标轻点将界面关闭,再次开口时问出的问题却与脑海里思考着的不同。 “你在欧洲呆了七年?” “啊……” 提起这个千岛言表情逐渐变得淡漠,眼眸炽热的红也有所沉寂的意向,他嗓音带着不愿回忆的意味,模糊的近乎成一团单音。 “不算是吧。” 但是一旦提及到这个话题,脑海就会下意识去捕捉那时的记忆。 “还去了其他地方?” 费奥多尔另一只手在键盘上敲下一串什么,余光注意到对方眼眸中回忆的神色以及那不知如何诉说的困惑。 “也不算是……”千岛言食指轻轻点着眉心,看起来像是在尽力去回忆什么,“不……应该算是?” 听起来充满了矛盾和不确认。 隐约察觉到什么,费奥多尔停下了动作,将所有注意力都倾斜到坐在身侧回忆的青年身上,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眸里倒映出对方一开一合的唇片。 “费佳,你见过世界的全貌吗?” “全貌?”费奥多尔重复一声,在脑海里推论的同时等待着对方的下文,“愿闻其详。” 千岛言似乎是在思考着如何去选择一个恰当的例子为自己的好友解释这句话,他放下了手指转而抵在下巴处,眸子瞥过对方专注的视线,嘴角上扬,恶劣性格在此刻一览无余。 “你猜猜看?” 说出了一句与对方之前相同的反问。 “……” 费奥多尔面无表情的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电脑屏幕上,“看来您七年间过得十分丰富。” 看上去没有生气,连同语气也是淡淡的毫不在意腔调,但是却用上了敬语。 每一次在千岛言给费奥多尔造成令他困扰的事情时,他就会用上稍显距离感的敬语。 “诶——”千岛言把身体往对方那边靠了靠,接着探出头故意阻隔在费奥多尔与电脑之间,挡住了对方的视线,“你生气了吗?” 费奥多尔呼吸频率微窒,“请您稍微让一让,如果很闲的话,可以去看看外面有没有其他老奶奶需要帮助,而不是在这里挡着我工作。” 千岛言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在即将回答对方的前一秒,视线里出现了一张熟悉的照片,原本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变成了另一句。 “是他?” “您认识?”费奥多尔放大了那张照片。 “嗯……”千岛言没有直回身体,而是顺势躺在了费奥多尔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上,压住了一角,“毕竟我在欧洲是需要钱恰饭的嘛……” “……你骗了他钱?”费奥多尔表情逐渐古怪起来。 “怎么能说是骗呢!”千岛言仰着头盯着费奥多尔义正言辞的说道:“那叫委托费!” “他委托你寻找什么?”费奥多尔很快联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在对方一直不离身的红色宝石胸针上。 “啊……关于圣杯的一些情报。”千岛言对此反应淡淡。 “你完成了委托?”费奥多尔对此做出总结。 他没有肯定这个结论,“所以费佳,为什么你会突然查这个人的信息?” “唔……”费奥多尔又打开了其他页面,屏幕里出现了属于这个组织的其他成员信息,“是因为他们快来横滨了。” “?!” 听到这个消息,千岛言突然起身,差点撞到费奥多尔的下巴。 在后者不明所以的视线里,千岛言面色是罕见的严肃,“费佳,我有点想念在西伯利亚挖土豆的日子了。” 说着他宛如火烧屁股似的,开始马不停蹄地收拾着行李箱,看起来打算立刻提着东西跑回西伯利亚。 “你骗了对方很多钱?”在看见对方心虚到打算开始跑路的时候,费奥多尔逐渐确信什么。 “……你猜我几年的开销和这栋房子,以及我卡里剩下的钱都是哪来的?”千岛言一边往行李箱里压衣服一边用沉重的目光回视。 伸出手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宝石,“还包括这个当初在欧洲让所有贵族为之疯狂的宝石。” 费奥多尔沉默了,开始回忆自己跟对方打交道时有没有透露什么关于千岛言信息。 视野里那位金发青年已经开始压着行李箱拉拉链了,他塞的东西太多以至于行李箱都有些变形。 “我亲爱的千岛。”难以置信的发出提问,“您该不会真的打算拖着行李箱一个人回西伯利亚吧?” “啊……”努力压行李箱的千岛言后知后觉意识到眼前的青年还是个病人,“我行李箱已经没位置了,没办法带你一起走。” “?” 以为对方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千岛言用直白一点的话解释道:“再见。” 费奥多尔眼眸微沉,原本漂亮神秘的紫罗兰色变得有些深,带给人一种压迫力,他嘴角笑意不变,“我希望您只是在开玩笑。” “……啧。”千岛言看似烦躁的揉了一把头发,跨坐在行李箱上,毫不示弱,“如果我说是,你能够给予我什么?” 淡色的唇片开合,猩红的眼眸此刻重新流动暗色,“如果我说不是,你要在这里杀了我吗?” “如果你说是。”费奥多尔眼眸微阖,再次睁开时里面所有不悦的情绪变成了一片淡然,“你会在我这里得到你不断遗忘的过去——我们从第一次见面起的一切。” “你会骗我吗?”千岛言坐在行李箱上没有动。 “你不是就是想从我这里得到这个吗?”费奥多尔嘴角微微上扬,他温润的神色重新展露在脸上,给人一种无辜无害的表象。 千岛言轻叹一声。 果然还是被对方发现了啊…… 没有办法,毕竟是善于洞察人心的费佳。 脸上所有不悦的情绪逐渐散去,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 “如果你能够帮助我记住我遗忘的一切……” 从行李箱上起身,金色的长发伴随着动作扬起又落下,他单膝跪在沙发上,执起对方摆放在键盘上的五指修长的手。 他亲爱的费奥多尔身体病弱,手掌也显得十分瘦削,垂下眼帘遮住眼底所有色彩,在手背轻轻落下一吻。 以虔诚的姿态,如同起誓般庄重。 “我依旧会像七年前那样,守护在你身边。” “我亲爱的——”从喉咙里吐露出时隔多年的称呼,同样也是只说过一次的称呼,上扬的尾音萦绕于耳,“лnдep(首领)。” 费奥多尔缓缓眨了眨眼睛,唇边溢出一声轻笑,另一只手端起桌上已经变温了的药,伴随着他温柔的嗓音,一口咽下。 “我一直都深信着你,我亲爱的千岛。”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一天吃一顿饭是不会饿死的(正经脸.jpg) · 这章后面是龙头战争回忆篇,不长。 因为如果不写出来,我感觉我又要写谜语(沉默.jpg) 两个人之间那种矛盾的关系无法得到合理的解释,就会显得莫名其妙。 另外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应该是三更,也有可能四更,具体看我能不能码出来了(望天.jpg) · 感谢在2021-06-17 12:27:51~2021-06-18 17:31: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湫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湫歌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