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春阳》 第一章 楔子 林春阳，女，t大本科四年级学生，已经保送本校研究生，从事分子生物学研究。 最近，她发现有人跟踪她。 当她在图书馆里看文献写论文时，不经意间抬头，多次看到一个男生偷偷盯着她，如果这还只是她的臆测的话，她在深夜回宿舍时，依然察觉到此人不近不远地跟着她，就让她对被跟踪这事确信起来。 但林春阳暂时没有证据向别人证明此人是在跟踪自己，更加不知道对方的企图，因此，她还没确定是否要对此人采取什么行动。 ~~ 第一章 t城，t大。 十一月底已经带上了初冬的寒凉，虽然还能硬扛着不穿秋衣裤和羽绒服，却实在抵不住冷空气不断往脖子里钻，大部分学生非要穿上厚毛衣才行了。 从教学楼往学生食堂走，要经过学校里的景观湖，湖风大得离谱，能把人好不容易扎好的丸子头也吹成鸡窝头。 林春阳穿了一件白毛衣裙配着一双及膝的平跟长靴，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大衣，背着书包孤零零地站在湖边栏杆旁，她身高不高，黑白配着，丸子头松松软软，肤白脸嫩，看起来像只可爱的吉祥物。不过她一向没有可爱的表情，有种要死不活的颓丧，所以即使是吉祥物，似乎也是不太讨喜的边缘品种。 大四的课已经很少，她今天上午只有第一大节有课，所以第二大节就到自习教室上自习去了。 现在站在湖边吹风，完全是因为她从小的闺蜜如今的校友张君君让她在这里等她，两人相约一起去食堂吃饭。 她手指冻得不行，实在不想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来看手机，但等得实在无聊了，只得把手机摸了出来，翻出微信看了看，微信上的内容是张君君刚刚发给自己的——“下课了下课了，今天老师总算没拖堂。亲爱滴，我马上就到。” 林春阳瞄着她回复自己的时间——11:31，再看看现在的时间——11:46，这个马上也真是够久的，都十几分钟了。 她的手指冷得像冰，打字都不顺畅。 “你的马上是多久？你看看时间，这都多久了，你再不来，我都要被风吹成肉干了！” 张君君没回她。 林春阳望着不断从教学楼里出来的人群，总算在络绎不绝的人流里迅速又准确地瞄到了张君君的身影，这么快注意到她，实在是因她鹤立鸡群，在南方一众女孩子里身高出众。 林春阳只有不到155公分，张君君则有179公分，而且还在以每年两三厘米的速度生长，长得她都愁死了，担心自己会长到一米九去，那真是会顶天立地，然后难以找到身高匹配的男朋友。 张君君每每发愁自己的身高时，林春阳也同样发愁自己的身高，并鄙视张君君：“你倒是把身高分给我一些呀，在矮子面前说这种话，不是故意捅我心窝子。老天爷真是不走心，让旱死的旱死，涝死的涝死，哎~” 张君君对林春阳翻白眼，又哄她：“我就喜欢你这种娇小玲珑的，多可爱啊，我想要扮可爱，都没条件呢。长得高，其实一点也不好。” “切！”林春阳信她的邪，“我就想长得高，至少呼吸的空气都能好一点。” 张君君不信她：“那也没见你穿高跟鞋。” 林春阳愁眉：“没办法，吃不得高跟鞋的苦。主要还是想让老天爷看看我有多顽固，不想借助外力拔高，让他拯救拯救我，再让我长高几厘米，这多好啊！你看你这都二十二三岁了，不是也还在长高吗？” 张君君：“我觉得你就不要这么想了，你又不是我。” 林春阳：“……” 张君君目光四顾，总算在湖边最显眼的栏杆旁看到了林春阳，她朝身后几个同班同学笑着打了招呼，就赶紧朝林春阳走过来，走近了，还嫌弃起林春阳来了：“我说你这么瘦小，你就该找一个空旷的地方站着，不然人群把你一遮，我怎么看得到你！” 要不是觉得动牙咬她费力，林春阳势必要咬她一口，这时候丧着一张脸吐槽：“你看看时间，你让我多吹了多少风。今天你要请我吃一个卤鸡蛋补偿我才行。” 张君君笑得得意道：“亲爱滴，我觉得贫穷很限制了你的发挥，别说一个卤鸡蛋，你就是再加一个卤鸡腿，也可以。” 林春阳抿着唇，一双大眼睛带着鄙视瞥着她，“以前不分走我半边卤蛋就觉得失了一个亿的你，现在居然突然大方起来了？你今天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张君君嘿嘿笑着，脸上带着让林春阳悚然的猥琐，拉着林春阳回头去看人。 那些人是张君君同班的男生和女生们，按照林春阳的比较观察，她觉得张君君所在的经融管理学院的男生颜值的整体水平比她所在理工科的不止好了一丁半点，不说长得怎么样，至少在打理自己上，是绝对高了好几个等级；而女生们也都像朵花一样地好看。 张君君低着头对林春阳小声说：“看到了吗，穿黑色风衣那个男生，就是我之前对你说的傅暄。” 傅暄，林春阳是知道的，因为这是张君君的暗恋对象。据张君君所说，他是从这学期才转到她们班上来的藤校交流生，富二代。林春阳完全搞不懂这种有钱人为什么要这么折腾，都大四了，又是个中国人，在国外读书的话，好好读不就行了，居然要回国来交流，颇有种出国去学汉语的感觉，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林春阳疑惑地问：“哪个？” 张君君说：“你看谁最高最帅，就是他了。现在在和我们班长杜媛媛说话。杜媛媛一看就喜欢他，只要有课，不管傅暄来不来，就赶紧给人占位置，来了就找他说话，不来就给他打电话问他为什么不来，你说，这种人到底贱不贱啊！明明以前，她自己都不爱来上课，总是让人帮忙打卡签到的。” 林春阳仰着头看了她一眼，说：“哦，你今天高兴，就是因为他来上课，你见到他了吗？” 张君君呵呵笑了两声，没有回答林春阳，反而激动说：“他现在转头来看我了，你说，我难道不比杜媛媛和他更配？不说其他，至少身高是很配的吧。” 林春阳把目光从闺蜜脸上转到她的同学堆里去，那个之前背对着她和张君君讲话的男生露出了正脸了，看到此人的同时，林春阳神情便是一滞。 这人正是最近这几天跟踪林春阳的人。 此时，这人也看到林春阳了。 正如张君君所说，这人皮相不错，身材高挑挺拔，神情安静温和。 他没有转过身看林春阳时，他身上淡定的气质让人很难去特别注意他，但当真的注意他后，就很容易被他吸引。 这也是林春阳虽然一直觉得自己被这人跟踪了，却没告诉其他人的原因，她不希望别人对她讲诸如“他肯定是喜欢上你了，这样的帅哥，你不如答应和他交往”这种“调侃”。 但林春阳的确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会跟踪自己，她以前可从没有见过这人。 在林春阳皱眉思索这人到底为什么会跟踪自己时，这人已经和其他同学一起离开了，在众人面前，他似乎非常收敛，没有特别注意林春阳，只是稍稍扫了她一眼就转开了视线。 ** t大餐厅。 打了饭菜在经常使用的位置坐下，张君君便开始眉飞色舞地讲起她的暗恋对象，对他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对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津津乐道，颇有种人家擤鼻涕都优雅贵族气的盲目追捧。 林春阳不由有些替闺蜜感到难过，张君君很显然非常迷那个傅暄，但要是她知道那个傅暄其实是个跟踪狂，说不定有什么精神上的毛病，或者他有犯罪倾向等等，她会多么受打击。 林春阳在张君君滔滔不绝的话语里沉默地啃鸡腿，思考着是否应该把那个傅暄跟踪自己的事告诉她，突然，她听到张君君说：“我准备这周末就对他告白了！” 林春阳被惊得一愣，筷子上的鸡腿掉回了餐盘，她呆头呆脑地看着张君君，“啊？” 张君君脸上带着亢奋和羞涩的红晕，眼睛里也带着阳光一般的炙热，她从书包里摸出了一张请帖，递给林春阳看。 那请帖外皮包着带红枫叶子的丝绸，仔细一看，就能分辨出那枫叶是真的树叶，颜色红得十分热烈，黏在了橙黄色的丝绸布上，精致漂亮又很有意趣，很显然，这是手工做的。 翻开请帖，里面用毛笔字写着“致张君君：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诚邀您携友于x日光临我家，参加我的生日会。傅暄” 林春阳算了算日子，傅暄的生日会正是在这周六，而这一天，也正是林春阳的生日。 林春阳心下一咯噔，心想这是偶然吗？难道这是那个傅暄跟踪自己的原因？因为两人生日是同一天？那这个世界上，生日相同的人何其之多，对方为什么要因此跟踪自己？ 林春阳不认为这是真实理由。 林春阳把请帖还给张君君：“没想到他这么有心，办生日会，还写一个这样的请帖。” 张君君眼中冒着红心：“你看，他对我其实是不一样的。这个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是把我当成知己了啊！” 林春阳觉得有必要让她发热的脑袋冷一冷：“他都请了谁？难道只是你一个人？” 张君君脑子里的热情并没有被稍稍浇凉一点，她认真说道：“嗯，他请了我们班所有人，还说有男女朋友的可以带去，没有的可以带哥们或者闺蜜。小林子，你和我一起去吧？那天不正好也是你的生日吗，这样我顺便就给你俩一起过生了，多么省啊。” “啊？”林春阳蒙了一下，“我去做什么？我又不怎么认识你们班的人，多么尴尬。” 张君君热情邀请：“你就去为我告白打气啊。再说，是周末，你又没什么事要做，去他家过生日，怎么了。而且登记有多少人要去供安排车的时候，我已经说了，我要带你去，我已经给你报名了。” 林春阳心中升起了更加奇怪的感觉，甚至有些怀疑，这个傅暄邀请张君君，是否是要以自己为目标。 林春阳问道：“你在他面前说起过我吗？” 张君君很是奇怪地道：“啊？没有啊，他不认识你，我怎么好在他面前说你？” 林春阳皱眉将自己这几天总遇到傅暄，怀疑傅暄跟踪自己的事讲给了张君君听，张君君听完，她之前因为迷一个人而呈现的狂热顿时冷了不少。 “啊？傅暄跟踪你？”张君君很迟疑，她一面觉得傅暄不会是跟踪狂，另一面又觉得自己的闺蜜不会在这件事上说谎。 林春阳：“我觉得应该是的。” 张君君：“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林春阳：“我不知道。” 张君君：“会不会是你看错了。或者，只是你们正好遇到了，虽然这事概率很低，但也是有可能发生的，毕竟我们的图书馆就那么大，从图书馆回宿舍的路又只有这么几条。” 林春阳想了想后道：“但我觉得，他的确是在跟踪我，不是我想多了。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是很容易发现的。” 张君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思考了片刻后，她说道：“要不，直接去问傅暄好了。” 林春阳愣了：“直接问他是不是跟踪我？他肯定不会承认啊。跟踪别人的人，会承认自己是跟踪吗？” 张君君道：“但没有比这更好更快的办法了吧？” 林春阳说：“暂时还是不要问吧，我再观察几天？” 张君君：“要不，你这周末就和我一起去他家，我和你一起去探探他是不是真的跟踪你？” 林春阳却道：“但这周六，导师约了我谈项目和论文的事，这是早就定好的，导师一直很忙，总是出差，要是我这次不去谈，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张君君很失望：“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 林春阳：“我没办法去。再说，要是他是真的对我有什么企图，我去他家，不是狼入虎口？” 张君君：“……”张君君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傅暄那种“高冷”的人，不该会跟踪林春阳，但林春阳也不是会在这种事上撒谎的，也许，的确是林春阳想多了？ 张君君不好当面做林春阳这是过分“臆想”这种猜测，只想，那林春阳不去也好，自己正好到时候旁敲侧击问问傅暄，他是不是认识林春阳。 张君君：“好吧好吧，你不去就算了。” 林春阳：“我不知道那个傅暄为什么会跟踪我，但我觉得他很不正常，你去他家也要注意安全……”说到这里，林春阳又盯着张君君道：“你还要对他告白吗？” 张君君神情有些不自在，道：“我也没想真和他发展什么，就是，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男生，总要告诉他我的感情，对吧？” 林春阳愣了一下，道：“但是，你初中不是也喜欢过隔壁班上的班长，高中也喜欢过班里的一个男生，你还喜欢那么多日韩明星的嘛……” 张君君：“……” 第二章 第二章 周六。 林春阳一大早爬起来背英语单词又看文献，然后卡着和导师约定的时间准备去实验室。 她正要出门，张君君的电话就来了。 林春阳：“君君，什么事？你是今天去那个傅暄的家里吗？” 张君君的声音在电话里中气十足，和林春阳那要死不活的声音不像来自同一个世界。 “还没走呢，我准备穿裙子去，但是脱掉外套后，裙子让脖子和手腕都显得很空。亲爱的，你有没有什么饰品可以提供给我装点一下门面，等我回来就还你，顺便请你吃顿饭，怎么样？” 林春阳一个实验狗，平时根本不会佩戴任何饰品，虽然不戴，但不妨碍她喜欢买来收藏。 虽然她打心眼里担忧张君君要去那个傅暄家里，但面对张君君这个求助，她还是第一时间就应了：“你现在在哪里，我给你送过去？还是你来我这里拿。” 张君君欢喜地说道：“麻烦你送来给我吧，我还在化妆，来不及去你那里拿了。我在宿舍，在宿舍！” 林春阳把自己的几件收藏拿出来，背上书包，去实验室前，先为张君君送去了饰品。 张君君住在隔壁宿舍楼，并不算远，四楼，403。 张君君作为他们班排序的最后一个女生，正好被安排到了计算机学院的宿舍里，所以她和他们班的其他女生，关系并不太亲近。 林春阳时常到张君君的宿舍找她，已经和宿舍里的另外几个人熟了。 林春阳到张君君宿舍时，张君君化妆已经完毕，她问林春阳，“怎么样，漂亮吗？” 张君君虽然高，但是骨骼并不粗壮，又较瘦，全然就是一个衣服架子，皮肤也白，只是额头有些宽，颧骨有点高，雀斑有点多。但化妆就可以让人大变样，将所有缺点掩盖，将优点突出，她化了一个少女的桃花妆，一下子就可爱甜美起来。 林春阳嘴甜地说：“你什么样子都很漂亮，现在这个样子，尤其漂亮。” 张君君叹了口气，深沉道：“我知道我是大美人，但是，我就是这么爱好虚荣，喜欢听人赞美的话。春阳，你真是我的知己啊！我怎么这么爱你呢，你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了！” 宿舍另外几人已经要受不住她，林春阳毫不动容地白了她一眼，把自己的首饰盒子放到她的桌上，说：“你自己看看，有什么可用的。我先走了！不然我要迟到了。” 张君君赶紧拉住了她，把一个生日礼物盒子递给她后，对她挤了挤眼睛，说：“生日快乐。今天不能和你一起了，但明年，我一定和你一起过。” 林春阳握着她给的生日礼物，里面是一瓶护肤水，是林春阳一直用的牌子。 除了张君君会为她过生日，这世上便已经没有其他人会这样庆祝她来到这个世界上了，林春阳心下酸软，对张君君十分感谢，但越是深情越是无法诉之于口，她又想让张君君要特别小心那个傅暄，最好不要告白，但对上张君君画好的精致妆容，和穿上的白色连衣裙，她就没有将这种打扰人好心情的话讲出口。 离开前，林春阳叮嘱了张君君一句：“去了记得给我发信息啊。有什么事也第一时间告诉我。” ** 下午两点多，林春阳才得空，此时食堂自然没什么可吃了，她和师姐去了学校里的小面馆吃了面条。 正一边吸溜面条，一边翻看手机，微信就跳出了信息提示。 张君君发来的，几张照片。 照片里，近处湖水青碧一片，显出粼粼波光，远处是红枫如火的山峦；另一张里，电动船停靠在岸边木台码头上，山色入水，水波轻晃，颇有一番岁月安宁的意境；再一张，张君君站在一栋在深秋依然花木繁茂的房子前，她美得像专属模特似的。 照片里房子只入镜了一角花园和一片墙壁，但由此一斑可见全貌，这栋房子非常漂亮…… 林春阳：【真漂亮。你们到了？】 张君君：【到了好一会儿了，大家都在四处转。】 林春阳：【为什么会有湖，还有船？那里是风景区吗？】 张君君：【贫穷真是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力！这是他家的房子，建在湖中岛上，整个岛都属于他家。房子也超大，有四层，花园真好看！真是有钱人！有钱就是好啊！】 林春阳：【……】她的确是浅薄了，以为只有风景区才会修成这样。不过她也没想到，张君君之前说那个傅暄是个富二代，她还以为就只是比一般工薪阶层稍稍富裕一点，很显然她想得差了。但这样的富裕阶层的人，为什么要跟踪她呢？难道真是她想错了？ 张君君：【我决定今晚就向他告白了，说我喜欢他。但是，即使他喜欢我，要求和我交往，我也会拒绝他的。我俩差距太大了，和这种有钱人谈恋爱，肯定会特别累。】 林春阳：【……】 张君君：【你回点点点是什么意思？是无语吗？】 林春阳：【嗯。】 张君君：【你别以为是我自恋啊，我觉得他真有可能对我有意思。概率非常大！】 林春阳：【为什么？】 张君君：【刚才我们到了他家，他第一眼就是朝我看过来，还关心我，问我没有带人一起来吗？说可以带着闺蜜一起来，这样可以玩得更自在一些，他说他不希望我在这里拘束不自在。其他女生，他都没有这样关心！】 林春阳也有些惊讶，因为一个人即使讲礼貌，也不会说这么贴心的话吧？但要说那个傅暄真的爱上张君君了，林春阳……她并不敢确定，因为她从出生至今母胎单身，并不明白爱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春阳不由猜测，那个傅暄之前跟踪自己，难道是想通过自己间接追求张君君？ 林春阳一头雾水，不敢确定。 ** 晚上八点半。 林春阳从实验室出来后，又去了图书馆，正放好书包，张君君的电话就来了。 林春阳只好找了一个不打扰其他人的角落接电话：“君君？” 张君君的叹气声从电话另一头传过来，显得很颓丧。 林春阳有些担心：“君君？” 张君君唉唉地大声叹了几声，故作要哭，又把哭声憋了回去，继续唉唉叹气，最后总算缓过气来，说：“春阳呀，我……哎……告白失败了呢！他拒绝了我，给我发了好人卡，还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林春阳：“……” 林春阳沉默了好一阵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张君君从小到大喜欢过的男生很多，但这的确是她第一次对人告白被拒来着。 张君君见林春阳不给一点反应，不由嘀咕：“你怎么都不安慰我几句。” 突然这么沉重，林春阳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因为平常也没这方面的需求，所以她不太擅长做这事。 林春阳：“抱抱。你什么时候回来，回来了，我请你去吃烧烤，怎么样？” 林春阳也只有这一招了，心里难过，去吃一顿好的，应该就可以缓解了，要是不行的话，就再吃一顿。 张君君不是纠结的人，一下子就破涕为笑了：“好！再陪我喝两瓶啤酒。失恋就是要啤酒配烧烤才行。” 林春阳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也就松了口气：“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你要在那里过夜吗？” 张君君：“他家房间多，倒是有安排客房给我们住，只是房间不够，只能几个人住一间。我才不想和我们班那群虚伪的女人住一间房，我过会儿就回去。你不知道，刚才她们偷听到我告白了，发现我被拒绝后，一个个看着我的眼神，都开嘲讽，讲话还阴阳怪气损我。以为自己去告白难道不会被拒？呵呵，一群只会在背后嘀咕的人，连告白的勇气都没有吧！还敢嘲笑老娘！” 林春阳：“不气不气，那你晚上要回来，会不会不安全？” 张君君：“我们班有男生开了车来，有人要回城去，我坐他们的车回去好了。不过他们要等吃了生日蛋糕放完烟花才走，不会太早。” 林春阳：“那你回来了给我一个电话，我去找你。” 张君君：“还是你最好了。所以外面的世界太复杂，找外遇果真不现实，我还是回去和你厮守吧。” 林春阳：“……”既然开始开玩笑了，看来心情已经好多了，而且从她这话也看出，她并没有质问傅暄是否跟踪自己这事。 林春阳想，也许果真是自己想多了。 ** 十一点半。 林春阳已经从图书馆回了宿舍，她给张君君发了几条微信，确认她是否已经回学校了，但是一直没收到回复。 她又给张君君打了个电话，手机提示：“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林春阳疑惑地看着手机，心想君君干嘛关机，难道手机没电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已写完，日更，每天傍晚七点更新。不v。 第三章 第五章 第五章 既然张君君没有坐任何回城的人的车，那她极有可能是自己打了辆车回家。 傅暄家的这个别墅，在城外的青龙潭岛上，青龙潭是t城城外第一大湖，这里本来只是一个小湖，后来，政府将湖下游建了拦水坝，在这里蓄水，让这里成了t城的大蓄水池，连接着下游的城市水渠公园和灌溉渠，一起组成了t城的一个景观带。 青龙潭处在山间，一角在多年前上一届政府时被房地产商开发，修建了一大片高档别墅，而到如今，为了保障水的质量，青龙潭及其周边都不允许再建住房，这让这一片别墅就成了依山傍水有价无市的高档住处，其中业主非富即贵。 这几年，这里的别墅，几乎全都入住了，里面以及周边的附属设施也都很完备。到晚间，公路上，明亮的路灯映着路边的花树，花树隔绝了汽车的声音，颇有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世外桃源之感。 傅暄家的别墅，在这个湖泊一角的岛上。 这座岛靠近湖边，面积大约一平方公里，在拦水坝修建好之前，这里本不是岛，水位上涨让这里变成了小岛。 这座小岛有一个小码头可以坐船入湖游览，也有一座长近百米的桥连接着岸边，桥面为双车道。 这里因为已经是成熟的商住别墅区，走到小区门口，用打车软件，自然可以打到车。 张君君心情烦闷，不愿意和男生一起回城，而自己打车回去的可能性，其实也挺大。 傅暄给别墅区大门口的保安室打了电话，询问是否有看到张君君长相穿着的女孩子到大门口打车。 保安回答，今晚上十点至今没有看到有人步行出小区，只有车辆出入。 因为他们这里管理严格且智能化，出入小区的车辆和行人都会被记入系统，而他们的系统里没有记录，说明的确没有人步行离开小区。 此时，傅暄的手机再次响起，是林春阳再次来电。 林春阳问：“你问到她坐谁的车回校了吗？” 傅暄：“很抱歉，他们都说张君君没有坐他们的车。” 林春阳皱眉问：“那君君是自己离开了吗？”如果君君自己一人离开，这么晚还没回学校，会不会遇到危险？ 傅暄：“暂时还不清楚，我问了我们保安室的门卫，也说没看到张君君步行离开。” 林春阳：“但她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踪了啊。” 傅暄：“她也可能是在小区里搭了别人的顺风车出了小区。” 林春阳：“……君君不是那种随意上别人的顺风车的人。” 傅暄：“我们这个小区很大，从我家步行到小区大门口需要四十分钟左右，她要是在路上搭了别人的顺风车出小区，并不是不可能。” 林春阳想到这天下午张君君发给她的照片，小区和风景区一样大了，傅暄所说也有一定道理，但是，林春阳总觉得傅暄这样的认真帮忙找人但又完全找不到人的态度非常可疑。 林春阳变得焦躁，“但我打不通她的电话啊！这么晚了，她会去哪里了？” 傅暄沉默了几秒，道：“要不，我再去找保安室，让他们看看各处的监控，看能不能找到张君君，这样可以吗？” 林春阳：“如果你可以这样去做，那当然非常好。” 傅暄：“我亲自去一趟保安室，你不要担心。她是成年人了，而且长得那么高大，想来遇到危险的概率较低。” 林春阳心说，第一，你就是个危险人物；第二，女生即使长得很高，但力气也不可能比高大的男人大，再说，这么晚了，要是打到黑车，遇到危险，也是可能发生的。 林春阳道了谢，说：“你那边有任何进展，你都第一时间告诉我一声，可以吗？我也会继续给她打电话。” ** 傅暄换了出门的衣服，要去车库开车，路上遇到杜媛媛，杜媛媛问他要不要去吃夜宵。 傅暄礼貌地拒绝了杜媛媛的邀请：“不用了，我现在有点事要处理。” 傅暄刚才在走道里向着花园的角落打电话，杜媛媛整颗心都在他身上，自是不时要到他所在的不远处晃一晃，听了一些他讲电话的内容，就知道他是要去找张君君。 杜媛媛说：“是去找张君君吗？” 傅暄“嗯”了一声，“必须确保她安全回学校才行。” 杜媛媛皱眉说：“你说，她是不是故意让大家都玩不痛快。明明是集体来为你庆生，她先是找你告白，你又不喜欢她，不是故意让你为难吗？现在又故意把手机关机，让大家都联系不上她，为她担心，大晚上也不能安生要去找她。她这人，就是公主病，非要大家都注意她围着她才好。” 傅暄有一双眼尾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但这双桃花眼并不多情，反而因为里面某种漫不经心的感觉而让人觉得他很冷漠。但他一向姿态又很礼貌和温和，会让人觉得他是很好相处的温柔的人。 但这时候，傅暄那漫不经心的眼神，似乎能洞穿人心，杜媛媛被他看着，就产生了自己心里所有负面想法都被他看穿了的慌张，她只好住了嘴。 傅暄没有让她难堪，很快就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说：“我去园区大门口看看，一会儿就回来。有事找我，给我打电话就行，或者找管家。” 他对着杜媛媛微笑着颔首，转身走了。 杜媛媛一颗心被吊上了空中，又落回地上，随即又被提溜起来，她又欢喜又难过，最后只是看着傅暄的背影消失在前方走廊的拐角处，她又站了一阵，才转身回饭厅去。 傅暄开车去了这个别墅区的大门处，向大门处的保安室说明了来意，要求看一下从自己家到园区大门处这一路的监控。 傅暄是这个园区最贵的房子的业主，工作人员待他都很客气，听到他的诉求，也表示可以帮忙看监控，特别是傅暄家附近的那几个监控。 傅暄家建在一座单独的岛上，要从岛上离开，除了坐船，就是走那唯一的一座桥，而为了保障安全，傅暄家里在夜里并没有让大家上船玩，今晚也没有船离开码头，所以张君君要离开，只有从桥上离开一条途径。 保安们分工合作，又只找两个小时内的监控，几倍速看，很快就看完了监控，没有找到张君君的身影。 傅暄一向早睡早起，这时候就很犯困，他精神萎靡地和保安们一起看监控，把出自己家岛的几个监控都看了，却没找到张君君，这让他非常困惑。 保安主管说：“您也看到了，的确是没有看到你说的那个女生。但的确有几辆车离开，她会不会是坐车走了。” 傅暄：“我问了这几辆车里的人，都说这个女生没和他们一起。” 保安主管道：“那人或者还在你家，或者这个女生是在后备箱里。我只想得到这两个可能。” 傅暄望着保安主管，“是吗？” 保安主管道：“您家岛上的监控，我们看不到，如果您有需要，我们可以去您家协助您找一下人。您看呢？” 傅暄没有及时回答，这时候，他的手机再次响了，林春阳的来电。 在保安们的注视下，傅暄叹了口气，神色沉重地接起了电话。 林春阳这时候坐在张君君所在宿舍大楼的大厅里，在宿舍里停电之后，这个大厅里依然有灯光，不时有晚归的人让宿管阿姨开门进楼来，林春阳注视着她们，希望这些人里有一个是张君君，不过，她每一次提起希望，就马上又陷入失望。 夜里气温很低，她冻得鼻尖发红，手发僵。 她是想等傅暄问到张君君的信息后主动联系自己的，但傅暄一直没联系她，她只好再次给傅暄打了电话。 这时候已经十二点四十，距离傅暄说帮她问其他人张君君的情况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她开始升起怀疑，傅暄真的有帮她找张君君吗，还是只是随口答应敷衍她。 林春阳吸了下鼻子，声音干巴巴的，带着着急担忧：“你好，不知道你问到君君的情况没有？” 傅暄说：“我现在在小区保安室里，我们看了监控，但没看到张君君。” “啊？”林春阳一愣，“你是什么意思？” 傅暄把刚才保安主管的猜测转达给了林春阳，林春阳惊道：“君君还在你家？或者坐车离开了？” 傅暄道：“我再回家去找找她，也许她在哪间房里睡着了呢。” 林春阳直觉就不可能出现这种事，君君根本不是这种人。 林春阳想了想，说道：“我可以去你家看看吗？” 虽然林春阳觉得傅暄有很大的问题，自己去他家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但让她一直在学校里等着，又打不通张君君的电话，她反而更加着急。 作者有话要说：　　吱吱：我之前时间设定搞错了，设定成了晚上八点，我昨天才发现，所以今天改过来了，改成了晚上七点更新，以后也都是晚上七点更新。 第六章 第六章 林春阳加了傅暄的微信，按照他发给自己的定位，到校门口打了网约车去傅暄家。 这时候已经很晚，接近凌晨一点，林春阳一个小女生这么晚了打车去城外的别墅园，很显然非常危险。 林春阳并不是毫无危险意识，她想了想后，便把自己打车的信息和要去的地方发给了辅导员。 她是一个比较沉闷的人，朋友少，家人又只有一个年迈的外公，在好友张君君联系不上的情况下，她也只能把这些信息发给辅导员了。 ** 深夜，车开非常快，林春阳在五十分钟后出现在了傅暄家别墅区的大门口。 门口的保安开了园区的巡逻车把林春阳送到了傅暄家。 林春阳坐在巡逻车里就着园区里的路灯打量了这座知名的湖边别墅生态城，去傅暄家的公路比湖边的别墅群高，正好可以俯瞰湖边风景和房子，这里的房子设计典雅，每一栋都是独特的，在初冬红枫之中像是童话里的幸福屋。 林春阳不禁感叹：“这里真大，风景好，房子也好看。” 送她的保安说：“是啊，我们这个地方，是全国知名的别墅生态城啦。” 林春阳：“哦，房子很贵吧？” “那是当然。”保安说：“住这里的都是有钱人啦，最便宜的房子也要几千万，最贵的……哦，就是你那个朋友家里，据说那个房子要好几亿呢。” 林春阳：“……” 林春阳心说，她真没想到傅暄家里这么富有，所幸她之前没对人说傅暄跟踪她的事，不然别人肯定会认为是她脑子有问题要污蔑傅暄。 但这也让她更加疑惑，既然傅暄家这么有钱，他为什么要跟踪小小的又极其平常的自己呢？ 不过，此时最让她在意的，还是张君君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到现在都依然没有开手机，她给她发了那么多信息，也没有回。 林春阳的目光在这个别墅区里茂密的树林和宽阔的湖面上扫过，意识到这里也是个杀人抛尸的好地方。 不过，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不敢去想象，君君真的出事，要怎么办。 车接近了通往傅暄家的桥，林春阳马上被这座桥吸引了注意力，她问道：“要去傅暄家，这座桥是必经之路吗？” 保安道：“是的。这个房子这么贵，就是因为它占了整座岛。” “哦。我听说，你们帮忙看了监控，我朋友的确没有出岛？” 保安：“我们看监控，只是没有看到人走出岛，要是是坐车出岛，我们从监控也看不清楚。” “哦。”林春阳的心情更沉重了。 保安问：“你的朋友还是没有联系上？” 林春阳：“是啊，不然，我也不会来这里。” 保安说：“也许还在岛上呢，这座岛并不小，那座房子也很大。要是你们需要我们在岛上帮你们找人，我们也可以帮忙找找。” “谢谢。”林春阳突然问：“你们这里的湖这么大，不怕人掉进湖里出事吗？” 保安：“我们这个湖边都有栏杆，而且遍布监控，我们园区里也有专门的救生员，还有巡逻定时在湖边巡逻，也有巡逻船进湖里巡逻，肯定要确保业主的安全的。” “哦。” 车从桥上开过，停在了傅暄家房子门口。 此时已是凌晨两点，但傅暄家一二楼依然灯火通明，几乎所有人都还没有睡。 大多数同学在二楼的客房里玩狼人杀了，只有几个男生在一楼的游戏室里玩游戏。 傅暄家的管家是一位五十岁上下的妇人，姓米。 她来接了林春阳，并对保安道了谢。 保安：“要是你们还有什么需要，就叫我们。” 管家送了一篮子点心给他带回去值班室作为谢礼。 林春阳站在旁边，看保安开着巡逻车离开了，这才朝管家打招呼，“您好。” 米管家对着保安时，态度虽然有些倨傲，却还是和善的，但对着林春阳，虽然没什么倨傲了，但态度却不大好，冷着脸说：“我们家傅暄，现在还在看岛上的监控，我也带着保镖检查了岛上各处，又检查了房子里，的确没看到你的那个朋友。” 林春阳心下很沉，只沉默地望着她，一时没有回应。 米管家更加不高兴，道：“到别人家里作客，总要有作客的礼数。你这个朋友，先是跑来我家，拉着我家傅暄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也不回家，这样的女孩子，真是不学好，还闹得我们傅暄担心受罪，一直在看监控。” 林春阳觉得米管家这话实在难听，但她一时也没有办法反驳，只默默望着她。 君君不是喜欢故意给人添麻烦的人，所以，林春阳尤其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米管家看林春阳就是个闷葫芦，闷声不吭，她也无法，只带着林春阳去了宅子里的监控室，傅暄正在那里。 “傅暄，那个张君君的朋友到了。”米管家说。 傅暄戴着一副眼镜，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转开，看向进屋的林春阳。 虽然之前已经通过手机联系过了，但这是林春阳第一次和傅暄面对面地对上。 傅暄一副很疲倦的样子，眼神像是很迷离，有种漫不经心的感觉，他明明在电话里和微信上都非常礼貌热忱，此时真的对上林春阳，他又非常冷淡，只看了林春阳两眼，就又把目光转回电脑屏幕上了，说：“我们家里到处都找过了，房子里和岛上其他地方都没找到人，我现在在看岛上九点到十二点之间的监控。” 林春阳走到了傅暄身边去，去看了电脑屏幕。 这个监控室不小，一排共有六个显示屏，每个显示屏上还显示了好几个监控镜头的图像。 除了傅暄之外，他家的保镖也在帮忙查看。 林春阳看了几个显示屏一阵，就指向了一个显示屏，说：“这个监控器是拍的你家房子大门前车道的情况，可以看到离开的车上下人的情况吗？” 傅暄道：“当时只有赵少晨的车是在这个监控拍摄范围里上下人的，但是的确没有看到张君君上车。” 林春阳道：“不是说有三辆车离开吗？另外两辆车呢？” 傅暄道：“在监控范围之外，不过，当时每辆车都坐满了人，我每个人都打电话问了，张君君的确没和他们走。” 傅暄家的暖气开得非常足，林春阳穿着羊毛大衣，她没脱外衣，所以非常热，但她的心却一阵发凉，她轻声问：“君君会不会落水了？” 傅暄道：“我家所有靠近水边的地方都有监控，我们刚才都看了，没有看到张君君落水。” “那人去哪里了呢？”林春阳皱眉看着傅暄。 坐在椅子里的傅暄取下高挺鼻梁上的防蓝光平光眼镜，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林春阳，平静道：“我不知道。可能只有张君君自己知道。” 林春阳瞬间爆发道：“难道没有另外一个可能性吗？房子是你家的，监控是你家的，找人的人也是你家的人，看监控的也是你的人，人又是在你家不见的……” 傅暄皱眉，抿着唇望着林春阳，没有回答。 米管家听出了林春阳的潜台词，道：“小姑娘，你的意思是，我们害了你的朋友吗？” 林春阳没应，但她冷峻的神色表明她正是这个意思。 米管家生气道：“那个张君君就是个普通女生，我们傅暄是什么人？要害那么一个小姑娘。” 林春阳冷眼盯着傅暄：“是吗？他要是是好人的话，他之前为什么会跟踪我？！” 米管家和房间里的保镖都一阵惊愕，很显然完全不相信林春阳这话，而傅暄依然很冷静的样子，好像林春阳那话里的主语不是他。 第 7 章 第七章 米管家正要质问林春阳为什么要污蔑人，傅暄便站起了身，他看着林春阳冷静说道：“我对张君君和你都没有任何恶意，你说张君君没回学校，而且手机关机，我便一直在想办法帮你找人。” 林春阳没有被他这句话说服，反而问道：“你并没有否认之前有跟踪我，对吧？” 傅暄愣了一下，说：“我没有。” 米管家迅速说道：“小姑娘，你听到了吧，我家傅暄为什么要跟踪你，你是不是和你那个朋友一样，脑子想得太多了。” 林春阳皱眉看着傅暄，傅暄侧头对米管家道：“米姨，你少说两句。” 米管家噎了一下，只好闭嘴不再讲话。 傅暄对林春阳道：“你说要找张君君，我问了离开的人，是他们讲张君君没和他们一起离开，又找园区的保安查看了监控，没有看到张君君过桥离开，之后，是米姨带着人在岛上各处和房子里都找了，没有找到人，我带着保镖查看监控，没有看到张君君离开……这些事，都不是我一个人做的，你说我在这个过程中处理有问题，这是没有道理的。” 林春阳发现傅暄在处理这件事上的确非常有条理，而且亲力亲为，但正是如此，反而让林春阳有种奇怪的感觉。 傅暄说道：“我们班还有很多同学在我家，你也可以问问他们，我的确在很认真地解决张君君联系不上这件事。” 林春阳一时既因张君君的失联感到焦虑和害怕，又为自己怀疑傅暄感到迟疑和羞愧。 林春阳没有应声，她又给张君君拨了电话，依然拨不通。 傅暄看她闷声不吭却像要哭了的样子，就说道：“虽然距离张君君失联只有几个小时，如果实在担心她出事，我们去报警好了，看能不能定位到她的手机。你觉得呢？” 林春阳这才又看到了光一样，她顿时抬起头来望向傅暄，道：“好。” 傅暄看到她眼里晶莹的但没有溢出来的泪光，心下有些动容。他盯着林春阳看了很久，才说：“我陪你去吧。” 傅暄看着自己时，眼里有很深层次的东西，虽然他刚才否认他跟踪过自己，但林春阳敢肯定，他的确跟踪过自己，他对自己很熟悉。 几人正要出门，傅暄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了看，是保安主管的来电。 因为张君君失联，傅暄之前对保安主管说过，希望他们巡逻找找，以为是他们找到了张君君，傅暄马上接起了电话，“喂，你好。” 保安主管的声音带着紧张，说：“小傅先生，我们的人在湖里看到了一个白色反光的东西，刚才开了船将它打捞起来了，是一个个子挺高的女人，已经死了。我们已经联系了你的父亲，他说他在国外没法回来，但会安排律师赶紧过来。我们也请你马上来辨认一下尸体，我们这里帮你兜不住多久，必须要报警了。” 傅暄：“……” 傅暄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向站在旁边望着他的林春阳，张君君，死了？ 林春阳发现了傅暄神色不对，她开始心慌，问：“怎么了？” 傅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总觉得这事很魔幻，思索了几秒后，他才白着脸说：“他们说从湖里捞起来了一个女人，已经死了，让我去辨认。” 林春阳面色瞬间惨白，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傅暄的手伸向林春阳，好像是想安慰她一下，但林春阳打开了他的手。 林春阳迅速往外跑去。 傅暄赶紧跟上了她，说：“我们得开车过去。” 傅暄要去开车，这时，保安专门开了一辆巡逻车来傅暄家，一是带路，二是督促他赶紧过去。 出了这种命案，保安们也压力非常大，他们肯定不想自己背锅，可能会担心傅暄跑掉，所以专门派人来找他了。 傅暄带着保镖和林春阳一起上了巡逻车，傅暄问：“人是在哪里找到的？” 保安说：“就在前面拐角湖面上，人已经被我们打捞上来了，我们没敢动，放在了岸边。” 他说着，神色有些不好，语气也很不好。 湖里死了人，这里的业主们也许第二天就该知道了，这里的人吧，都挺信运势，要是觉得湖里死了人影响大家的气运，那这事可就有得闹了。再说，湖里死了人，他们这些保安估计要被扣钱。而且公安局派人来调查，他们也都需要配合。 他们很快就到了地方，车停在了公路边上，从公路到湖边是一条木制栈道，从栈道下到湖边，林春阳和傅暄看到很多人围在湖边一处码头上，这时候太晚了，围着的人都是保安和物业工作人员，没有其他住户。 见傅暄前来，大家的目光已经朝他汇聚过去，而且大多数人的目光里都带着谴责和厌恶。 傅暄这时候尚且没有余力去探究大家为什么这样看他，他已经冲了过去，一般人可能对去面对尸体会有些顾忌，但傅暄却没有。 尸体被平放在地上，她身上盖着一件保安的制服，遮住了她的腰和下/身，而她身上是一条被拉扯坏了的白色吊带抹胸睡裙，她有一头染成棕黄色的长头发，头发被拨弄开了，露出了她的脸，她的脸也泡肿了，在路灯光下，露出可怖的神情。 这是一具被水泡了一段时间的女尸，但很显然，她并不是张君君。 傅暄站在那里盯着面前的女尸一动不动，神色凝沉，他想到了多年前看到的被从水里打捞起来的那两具尸体，那两具女尸因是夏天泡在水里，样子比这个女尸要更可怖得多。 傅暄僵了好一会儿，才转头去看跟在他身边的林春阳。 林春阳正睁大了眼，在发现这具女尸不是张君君后，她便又害怕又松了口气，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傅暄对保安主管说：“这个，不是我的同学，我不认识她。” 第 8 章 第八章 出了命案，而且从那具尸体的情况看，受害者在生前遭受过一定暴力，是他杀的可能性非常高，在保安报警后，警察在半小时后就到了。 因为死者和傅暄以及林春阳没有关系，所以两人只是被简单询问了一些问题后，就可以离开了。 但因有了一位从湖里打捞起来的死者，傅暄便也不得不怀疑遍寻不着的张君君会不会有落水的可能性。 死者不是张君君，但联系不上张君君，所以林春阳依然要求报警找人。 处理湖中女尸案件的警察听了林春阳的诉求后，建议她和傅暄还是先自己找找，毕竟人失联时间太短了，而且，他们没有办法证明张君君的确是遇到了危险，说不定张君君是手机没电了或者关机了，但她人却是在睡觉呢，再说，他们警方现在根本没有警力帮他们找人。 林春阳像只热锅上的蚂蚁绕着警察转，但这些警察在湖边处理命案很忙，根本无暇顾及她，就打发她先去就近的派出所报案。 傅暄对林春阳道：“林春阳，他们在这里调查命案，根本没时间理我们。我们先走吧。” 林春阳只得跟着傅暄离开，傅暄家保镖开了车来载两人，林春阳想先去派出所报案，傅暄便也同意了。 到了派出所，工作人员听了林春阳的描述后，认为他们可以自己再找找人，并不愿意给立案，因为根据林春阳的描述达不到立案标准。 林春阳十分着急和失落，傅暄道：“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可以找人去定位张君君的手机。” 此时已经凌晨五点，林春阳身心俱疲，虽然她很怀疑傅暄，但这时候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同意了。 傅暄打了电话找人帮忙，但结果并不如人意，对方说既没有办法定位张君君的手机，也没法定位她的sim卡，说很可能手机已经坏了，无法定位。 居然连sim卡也无法定位，傅暄的心才真的沉了下去。 林春阳见傅暄接了电话后神色变得很不好，她便知道情况不妙，问：“怎么了？” 傅暄：“没有办法定位。” 林春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相信傅暄这话，因为在她看来，傅暄在张君君失联这件事上，处处都做得很贴心，没有任何错处，但是，却也总是告诉她，没有任何张君君的线索。她有理由怀疑傅暄的所有行动都可能是自导自演，只为了让她不这么快找到张君君。 傅暄对林春阳道：“我怀疑张君君掉进湖里了，我现在就去让园区里的保安开船在湖里找人。要是再找不到，等时间到了，警察也该立案了。你觉得呢？” 傅暄这个提议自是再好不过，让林春阳甚至又要怀疑自己对傅暄的怀疑是否是错怪好人。 林春阳点头答应了，如果一直找不到张君君，她不仅要再来报案，还必须把这件事告诉张君君的父母。 ** 从派出所回傅暄家别墅，经过打捞上来尸体的湖边时，两人看到依然有不少警察围在之前放女尸的湖边，他们还在勘查现场。 林春阳想到那个女尸，不由生出了同情，她蹙着眉头，神色哀伤，见傅暄也望着湖边，就说：“那个死了的女人，是这里的住户？你以前认识吗？” 毕竟都住在一个小区，也算邻居，可能认识也说不定。 傅暄却说：“不认识。以前没有见过。” 林春阳：“她不是这里的住户吗？” 傅暄：“我不知道。我对这里的住户认识得很少，我很少住这里。平常都住在城里。” “哦。”林春阳才意识到傅暄家肯定不止这个房子，她没再问。 傅暄却开始说：“那个女人，应该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嗯。”林春阳也觉得是这样，“一段时间？是多久？” 傅暄分析道：“人体比重和水的比重相差不大，在人体被淹入水中后，因呼出气体，人体比重会增大，在死亡后，就会先沉入水底。沉入水底的尸体，只有腐败后，皮下和肠道内聚集腐败时产生的气体导致体积增大，尸体比重随之减少，这样才会从水中浮起来。当然，还有其他原因影响尸体从水底浮上来，不过，按照冬天水寒，尸体腐败变慢，那尸体从水底浮上来的时间会变长，一般来说，会要十天及以上。根据那个尸体的腐败情况，估计的确有十几天了。” 林春阳想到以前看到新闻，湖里有食腐类的鱼，尸体肯定会被鱼吃掉，不可能十几天都还是完好的。 林春阳说：“尸体在水里十几天，都不会被鱼吃掉吗？” 傅暄看着开始起雾的湖面，针对林春阳这个问题，他也没有答案，说：“这个，的确是个问题。也许那个女人是腐败了才被扔进湖里。然后很快就被保安发现了。” 林春阳疑惑道：“你们这个地方，周边那么多树林，埋在树林里不是更好，扔进水里，风险不是更高吗？再说，为什么不装在袋子里，再加上石头，这样尸体才不会浮上来被发现。” 傅暄点头说：“对啊，的确有这些问题。” 他看着林春阳，还笑了笑。 林春阳见他笑得面颊上隐隐现出酒窝，顿时让人觉得他非常温柔可爱，让人很难对他生出戒心，林春阳不得不承认，傅暄长得好看，真是一大优势。 林春阳低声说：“希望君君没有落水。” ** 林春阳提出的问题，也是警方疑惑的地方。 根据保安的描述，他们发现女尸的地方，并不是在湖岸边，而是在距离湖边三十多米的地方，死尸浮在水面上，因为她身上睡裙是白色且反光，在傅暄家客人失联找到保安室找人的前提下，保安增加了对湖面的巡逻，所以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浮在水面的女尸。 这天晚上湖上风平浪静，而且风的方向不利于女尸从发现她的岸边飘向湖中心，所以，女尸应当是从其他地方被抛进湖中的。 而根据女尸腐败的情况，正如傅暄所说，她的死亡时间是在十几天前，而且之前应该一直被泡在水中才对，但她如果是十几天前被抛进湖中的，那她完全没有被湖中大量的食腐类鱼啃咬，也的确非常奇怪。 保安和物业的工作人员，都表示不认识死者，为了确认尸源，警察在这个别墅园区进行了走访，于是，很快小区里大家都知道湖中打捞起女尸的事了。 傅暄带着林春阳到家的时候，在他家玩的同学也知道了这件事，而且所有人都知道了张君君失联的事。 之前大家对张君君失联这件事并没有太上心，大家都认为张君君电话打不通的原因是张君君自己关了机或者手机没了电，毕竟她之前向傅暄告白被拒，这事的确很丢人，出现短时间想逃避现实的情况也情有可原。 若是傅暄不是一个富二代，张君君向他告白，其他人倒不会多么反感，反而认为追求真爱主动告白是真诚又勇敢的表现，而傅暄家一旦有钱了，张君君主动告白，就显得很像是为了钱而追求傅暄一样，让人顿时觉得她不知羞耻了。 钱在哪里都显出它的能量。既让张君君的爱显得污秽，又让傅暄这个人本身失去了让人爱上的魅力。只有钱永远光彩熠熠。 第 9 章 第九章 傅暄对同学分析了张君君的情况，张君君没有坐回城的同学的车回城，而从监控视频看，也没看到张君君步行离开，那张君君最大可能还在岛上，当然，也有最不幸的某种可能，她从哪里落水了。 保镖们和傅暄查看了岛上和房子里所有的监控视频，在视频里最后看到张君君是在昨晚放生日烟火之前，之后就没从监控里看到她。 同学们希望也去找张君君，不过傅暄拒绝了大家的好意。 此时湖面已经起雾，在起雾的湖上开船非常危险，他只让熟悉在雾中的湖面划船的保镖先在他家岛周围找一找，要是找不到，就等到雾散后再找。 绕着傅暄家岛的水域，水深并不深，最浅的地方只有一两米，深的地方是七八米。 而这个大湖，平均水深二十多米，最深处是五十多米。湖内有大小岛屿二十多个，属于这个别墅区且被开发的，就只有三个小岛。其他地方，已经不允许再开发了。 虽然绕着傅暄家岛的水浅，却也不是浅得像游泳池，加上早上雾浓，保镖们划船找了好一阵，并没有找到人。 ** 傅暄找了别墅里，班里同学又帮着找了岛上其他地方，保镖们开着船找了绕着岛的水面，都没有发现张君君的踪迹，而林春阳一直给张君君的手机打电话，但都没有打通，到接近中午，湖面雾散的时候，林春阳决定再次去派出所报案。 这时，因警察在周边走访，一直没有确定尸源，而且没有找到犯人抛尸的线索，便又有警察来了傅暄家里询问情况。 来的警察一个姓胡，一个姓金。 林春阳之前便对这位姓金的女警描述过自己朋友在傅暄家里失联的事，金警官在询问完有关女尸案子的事后，又问林春阳：“你的朋友找到了吗？” 林春阳一晚没睡，加上一直没有张君君的消息，精神萎靡不振，摇头道：“没有找到，不仅没找到，而且也定位不上她的手机sim卡。” 傅暄过来说了他已经竭尽所能找人的事，但是的确没有找到人。 金警官道：“既然这样，你们再去报案，应该可以立案。” 林春阳应下了会再去报案。 ** 来为傅暄“庆生”的同学都回学校去了，只有林春阳没离开。 傅暄脾气十分好，好像他对待任何事都特别有耐心，也不觉得林春阳一直盯着他是多么烦的事，他一直说“张君君到我家来做客以至于失联，我有责任找到她”，他的好脾气，都让林春阳诧异，也让她怀疑傅暄这么好脾气，是不是装出来的。 下午，傅暄再次陪林春阳去了所属地的派出所报案。 大约是有上级打招呼，加上这次傅暄拿出了“想尽办法寻找张君君但是没有找到”的证据，派出所为张君君失联这事立了案。 刚刚立案，派出所就得到了疑似张君君的消息。 派出所派了两名警察带着傅暄和林春阳回了青龙潭。 因为派出所距离青龙潭别墅区非常近，只有十几分钟车程，他们到傅暄家岛上时，发现张君君信息的警察还在岛上没离开。 很快，傅暄和林春阳就清楚了情况，在明白是什么情况后，林春阳眼前一黑，差点晕倒，还是站在她旁边的傅暄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发现张君君情况的是调查湖面女尸案的警察，他们在走访别墅区的住户时，有一户人家的女主人说，昨晚傅暄家的岛上在九点多放烟火，出于防火安全，傅暄家放的烟火是小型烟火，而且是朝湖面的方向放，烟火熄灭后会落入湖中，从她家看傅暄家所在的位置，烟火正好看，她在阳台上拍下了烟火燃放的过程，并且发到了朋友圈，早上，有眼尖的朋友指出她拍下的视频有问题，这位女士自己也认真分辨了那视频，发现自己拍下了一个白色的人影落水的过程。 在警察走访的时候，对方就马上将这件事告诉了警察，而且她以为这人影落水，与那具从湖中打捞起来的女尸有关，这视频是抛尸的证据。 但警察分析后，认为这与那女尸案没有关系，因为女尸已经腐败了，如果从那么高的地方被抛尸，尸体接触水面的过程，必定会出现损伤，但那尸体没有这种损伤，可见那尸体不是从楼上抛尸，而更多是直接从靠近湖面的地方扔到湖中的。 而之前林春阳一直向警察说她朋友失联的事，所以警察就意识到这人很可能是林春阳失联的那个朋友，他们马上就派人来傅暄家调查这件事了。 林春阳只觉得心慌气短，站立不稳，在警察用笔记本电脑打开那段视频让林春阳分辨落水的人是否是张君君时，林春阳甚至是非常恐惧的，她不想看，也不想承认张君君落水这件事。 但她不得不面对这件痛苦的无法接受的事。 那位拍下这段视频的女士家与傅暄家隔湖相望，但是湖面很宽，两家相隔较远，视频拍下的烟花绽放和坠落的景象很壮观美丽，但是一个人从房子里坠入湖中的过程却非常模糊，只能看到有一个白色的模糊的影子从楼上落入水中。 这也是那位拍下视频的女士最初没有发现问题，被朋友圈的其他人提醒才发现问题的原因。 林春阳看了视频，因为视频里有关落水的人的画面实在太模糊了，林春阳看后也不敢肯定那的确是张君君，但是，她心里已经有数了，知道这就是张君君。 之后的事对林春阳来说，就像是梦一般不真实，她也不想去接受，大约是一整晚没睡，也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她实在吃不下，天气又冷得很，她只觉得自己像被冻在一个冷库里，从头到脚从皮肤到骨头都透着寒冷，她无法接受张君君死亡这个现实。 ** 警方联系了张君君的辅导员，辅导员联系了张君君的父母，并且将这件事上报了学院，又上报给了学校。 张君君的父母更加无法接受女儿落水死亡的事，张君君是张家的独生女，失去这个女儿，张父张母便成了失独父母，加上他们年纪大了，之后很难再生一个孩子了。 警方派了人一面在傅暄家房子临着的水域寻找打捞张君君，一面在他家调查张君君落水的原因。 第 10 章 第十章 傅暄家的房子在岛上坐北朝南，北面正好临水，这一面是从水中起了地基，房子一共五层，一层地下室，上面有四层。 在丰水期，一楼距离水面也有至少七八米，冬季枯水期，一楼距离水面更高，有近十米高。 一楼和地下室面向水面的方向都没有阳台，窗户也只有很小的气窗，二楼、三楼、四楼以及顶楼天台都有面向湖面的阳台，而且阳台是开放式的。 根据警方判断，他们认为张君君是从顶楼天台落水的。 这里距离湖面极高，有二十多米，从这么高的地方坠落，即使下方是水面，也和砸在水泥地上差别不太大，生还的可能性极低。 也就是说，张君君在落水的时候，就应该死亡了，根本没有可能落水后再求救。 林春阳跟着警察去看了傅暄家的顶楼天台。 傅暄家的顶楼上并不全空，有一面还有三间房，一间是很大的洗衣间，摆放着洗衣机烘干机等等一排机器，一间是家里的阳光晾晒房，还有一间是设备房，除此，还种有一些花，但是，靠近水面的一边，则是空着的，之前燃放烟花的痕迹还在。 警方在推测的张君君坠落的位置找到了一条手链，根据林春阳确认，那正是自己的手链，当时借给了张君君戴着，除了手链，还找到了一双张君君穿过的室内拖鞋落在天台栏杆内侧。 警方因此断定张君君是从顶楼天台边落了水。 警方对参加傅暄生日会的同学进行了问话，这些同学都知道张君君落水死亡只是尸体还没找到而已的事，他们都很震惊，但都因此撇开了关系，说明他们并不知道张君君什么时候上的顶楼，为什么会落水，没有人在当场看到张君君落水。 大家虽然都众口一词撇清关系，但他们的说辞都各有理由。 张君君落水时是正在燃放烟花的时候，当时，为了看烟花的效果，有的同学在岛上靠近码头的位置看，从这里根本无法看到张君君落水，而当时本身就在天台的同学，为了躲开烟花燃放的巨大声音，大家都在天台上的小花园里，或者在玻璃房里，大家目光都在天上，而且因为当时天空因烟火燃放透亮，烟火下方反而灯下黑，看不清楚，实在没有人注意到张君君。 大家又各有证人证明他们不可能在那时候和张君君在一起，所以，也不可能去把张君君推下天台不是吗？再说，大家也没有作案动机，即使有人说张君君向傅暄告白的事让很多人不齿，但大家也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害死张君君。傅暄就更加没有作案时间和动机了，他说他当时在一楼看烟花有很多证人在，而且他不至于因为张君君对他告白，他就非要害死张君君。 在张君君的尸体也从湖中找到后，这个案子很快就结案了。 张君君极有可能坐在天台栏杆上看烟花，她人非常高，重心高，仰头看烟花的时候没有坐稳，摔了下去，而当时所有人都在看天空，没有人注意到这件事。 这么结案，大家都心服口服，即使张君君的父母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傅暄家里认为张君君是受傅暄邀请去作客才不慎落水，出于人道主义他家补偿了张君君父母二百万人民币，在这种情况下，张君君的父母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是林春阳心中依然有很深的疑惑，觉得张君君这事并没有这么简单。而且，她认为张君君的父母不该拿傅暄家里那么多钱，这对张君君的名誉有损，但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去找张父张母讲这种话。 ** 林春阳向学院请了几天假，陪着张君君父母去火化了张君君，并把张君君的骨灰送回了老家。 这几天，林春阳都过得浑浑噩噩，好像时间被无限拉长，以至于让这种失去朋友的痛苦也变得没有尽头，但当她从老家回到学校时，从同学的嘴里，她才知道她失去张君君，其实只过了三天而已。 三天，才三天，总觉得这种痛苦已经经历了三个月以至于三年了。 学校里不少人都知道张君君落水死亡这件事，但大家讨论的点里，真正遗憾张君君死亡的很少。 学校因为张君君的死亡出台了新的政策，要求学生组织这种多人的大型聚会，必须要向学院打报告，学院同意，且在辅导员跟随的情况下，才可以举办。这让很多大型聚会就变得不现实，大家于是对张君君的死也产生了抱怨。 正如林春阳之前想的那样，因为张君君的父母从傅暄家里拿了两百万的人道主义补偿，而且张君君在之前向傅暄告白过，很多人的讨论点便变成了“□□羞辱”“拜金羞辱”等等，在校内论坛上甚至有恶毒的人，会认为张君君的落水死亡是报应是该死，并且讨伐张父张母从女儿的意外死亡里挣钱。 张父张母自是不会上他们的校园论坛，但林春阳要上，看到这些言论，非常难过，她去为张君君辩解，和人争论，却并没有什么用，人们一旦有自己的“真知灼见”后，基本上不接受另外的解释。 而比张君君这事影响大得多的事，则是青龙潭女尸案。 青龙潭女尸案，在发现女尸后近一周，警方才找到尸源。 在找到尸源之前，这事已经在网络上被发酵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林春阳因为张君君的死而痛苦不已，根本无心去上自习，只在寝室躺着想事情。 她这次送张君君回老家，发生了一件事。 林春阳随着外公生活，在她高考之后，因为不用再住在学校旁边不远了，他外公就搬了家，去了新买的房子住，她也随着外公去了新的地方。 在搬去新家之后，林春阳只回过几次原来的小区，回去也只是为了找还住在那里的张君君玩。 她这次去张君君家里，便在小区里遇到了一位以前邻居家的小妹妹，对方告诉她：“阳阳姐姐，之前有过一个长得超帅的大哥哥来问过你。” 林春阳因为沉浸在张君君的死亡带来的痛苦里，当时并没有特别上心这个妹妹的话。 但她回到学校后，再回想这件事，就有所感，她将之前偷拍的傅暄的照片发给了这个邻居妹妹，问：“江玫，之前找我的男生，是他吗？” 江玫很快回复了她，“是的啊。他是你男朋友吗？阳阳姐姐，你男朋友好帅啊。” 林春阳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由此可见，她之前在学校里感觉傅暄跟踪她应该也是真的，虽然傅暄否认了，但林春阳知道，这事就是真的。他还找到自己以前的家里去，他找自己到底是做什么呢？ 林春阳实实在在明白自己是父母所生的独生女，绝不可能有什么双生子哥哥或者弟弟，自己又是如此平凡的一个人，傅暄找自己是做什么？最主要是傅暄还一直否认这件事。 而且傅暄以庆生之名召集同学去他家这事，也有非常大问题。 林春阳和傅暄去派出所报案的时候，她看过傅暄的身份证，傅暄虽然和她同年出生，但生日并不是和她一天，傅暄身份证上的生日是八月。也就是，造成张君君死亡的庆生会也是傅暄的一个借口。 而最让林春阳背脊发凉的，是那一天明明是她的生日，君君死在她的生日那天。 傅暄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阴谋，林春阳用被子把自己裹紧了一些，又问：“他是什么时候去找我的？” 江玫回：“呃，有点久了，可能是上半年的什么时候吧。我记不太清楚了。” 林春阳：“他还和你说了什么吗？” 江玫：“只是问我认不认识你，我说认识，他就问你家怎么没人，我说你搬走了啊，没有住这里了呢。他人超级好的，又很温柔啊，还给我两袋水果，说本来是带给你的，但你搬走了，就给我了。” 林春阳又问了一些其他问题，直到江玫没什么可讲的了，她才不再询问。 林春阳正想要再去找傅暄的时候，她的手机就响了，她对数字记忆非常敏感，意识到这是她之前打过一次电话的张君君班上的班长杜媛媛的号码。 杜媛媛为什么找她？ 林春阳直觉这应该与傅暄或者张君君有关，她马上接起了电话。 第 11 章 第十一章 “喂，您好！”林春阳说。 对面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没有任何缓冲地说：“林春阳，你们有没有一点道德，之前傅暄不是已经因为张君君的死补给她爸妈两百万，现在又觉得两百万不够吗，想要讹诈！你们是穷疯了，是不是啊！” 林春阳很震惊，完全不明白她这突然而来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她这话涉及侮辱死者，林春阳实在没有办法忍着，冷声说：“你什么意思，君君人死了，你还这样侮辱人。到底是谁没有道德！” 杜媛媛冷哼了一声，说：“傅暄能邀请大家去他家玩，那是他人好，愿意折节下交。张君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去向人告白，被傅暄拒绝了，这不是应该的吗。之后她倒好，自己一个人在人家天台上逗留，自己作死不注意落了水死了，我们当时大家也都为她着急，为她难过，傅暄也是能负的责都负了，本来是要为自己庆生，却因为张君君，大好事成了大坏事。张君君是自己死的，傅暄甚至出于人道主义赔偿了两百万了，现在又要被网上的人骂那些难听的话。还要说他是杀人凶手，说他……”杜媛媛骂到这里，突然像是被噎住了一样卡壳了，但她马上又接续道：“个人名声都要被你们给破坏完了，你们这些人，到底有没有一点良心。” 林春阳听到最后，才算是明白了，大约是君君死的这件事，被人捅到了外面网上去，也许有人仇富，开始阴谋论傅暄，所以杜媛媛来为傅暄讨回公道。 但这件事里，张君君不是才是受害者吗？ 林春阳莫名其妙被杜媛媛骂了一顿，她挂了杜媛媛的电话后就用手机开始搜索。 她在搜索栏输入“张君君”，并没有搜到什么信息，输入“t大”这个关键词，信息很多，她马上就找到了有关傅暄的这条信息。 “t大富二代借办生日会组织淫/乱party，一女生被凌/虐致死。” “t大女学生参加富二代同学生日会，被欺辱致死。” “t市青龙潭别墅区，湖中惊现仅着情趣内衣女尸，女尸身有被性/虐痕迹，后被证实此女是t大学生。” …… 这种极度吸引人眼球的标题还有很多，林春阳点进去看了几则，马上明白是出了什么事。 她记得在张君君落水被捞上来那天，傅暄家所在的别墅区湖中还捞起来了另一具女尸。 林春阳曾经以为这个女尸是君君，上前看过，记得在那天警察还多次到傅暄家询问过是否见过那个女人，当时，似乎还并不确定那个女尸的身份。 难道那个女人，也是t大的学生？ 很显然，新闻里，将这个女尸和君君搞混了，又把傅暄组织同学办生日会的事牵扯到了一起，于是就出了这个极度吸引吃瓜群众眼球的嫁接新闻。 她又进了微博去看了这个新闻，微博里对这件事更是传得沸沸扬扬，不仅有发现女尸的事，甚至配了一张打了马赛克的模模糊糊的图片，图片正是在张君君之前被打捞起来的那具女尸的现场图片，有人在评论里写出了傅暄和张君君所在的学院和班级，还有人发了傅暄给了女方家里两百万把事情摆平的事。除此，还有人传了张君君落水被拍下来的那个极度模糊的视频，说这是正大光明的抛尸现场。因为视频背景是盛大的烟火场景，在烟火盛放的绚烂中抛尸，可见这个富二代多么目无法纪，这才更加引人愤怒。 可想而知，转发和评论大都是骂的。 有骂富二代为富不仁胡作非为应该去死的；有骂死者和一起去参加party的人不知廉耻，现在的大学生道德败坏的；有骂被给两百万就卖女儿不追究女儿死因的君君爸妈的；还有骂警察被富人给钱买通不作为放过坏人的；甚至有人想要人肉傅暄，扒他的家世…… 有学校里的知情人上网去说了两句真相，就马上被网友骂是助纣为虐。 难怪喜欢傅暄的杜媛媛会为傅暄抱不平了。 如果张君君是真的自己落水死亡，那傅暄不仅是破了财，还遭受这些莫名的指控和辱骂，定然会特别难过。 林春阳想了想后，觉得还是应该联系傅暄，多少关心他一下。 当然，林春阳更多是还想再调查一下傅暄。 例如，傅暄为什么要找自己；除此，林春阳还想去了解另一件事。 林春阳给傅暄打了电话，傅暄没有第一时间接电话，林春阳只好又给他拨了几次电话，花了十几分钟，傅暄才接了。 “喂，林春阳？” 傅暄的声音有些低弱，像是刚睡觉起床。 林春阳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近三点了，难道傅暄刚才在睡午觉？ 网上有关他的事都发酵成那样了，他还能睡着？ 林春阳：“是我。对不起，是不是打扰了你睡觉？” 傅暄声音懒懒的：“没事，我没睡觉。” 林春阳：“哦，我以为你在睡觉。” 傅暄低低地说：“只是有点感冒了，嗓子不太舒服。” “哦，你注意多喝水，好好休息。”林春阳关心了他两句，又说：“是这样的，我看到网上的新闻了，那些新闻，对你和君君的名誉都非常不好，警方那边会出新闻辟谣吗？” 傅暄声音和缓，有种挠人痒痒的感觉，显出他对网上的新闻很不以为意，“湖里之前捞起来过一个女人，你知道这件事，对吧？” 林春阳：“嗯，我知道。那个女生的身份还没有确定？杀那个女生的凶手，也没找到吗？” 傅暄说：“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情况，但看样子是还没有找到凶手。不过那个女人的身份找到了，是t大附属三本的学生。不过这个案子影响非常坏，警方和学校都想控制舆论。” 林春阳愣了愣：“怎么控制舆论？” 傅暄：“这是他们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林春阳：“即使把这个新闻从网上撤销掉，但应该依然有人会放出来的，现在可是自媒体时代。再说，现在的问题不是警方和学校想控制舆论的事吧，是你和君君被牵扯进那个女生的事上了。” 傅暄：“我知道。我已经联系了警方，他们会发辟谣通告。” 林春阳：“什么时候发？” “过会儿就会发吧。张君君在我家遭遇了不测，死后又名誉受损，真的很抱歉。”说后面一句时，一直懒洋洋的傅暄声音变得很正经。 傅暄的声音就和他的长相一样，很难让人对他生出恶感，林春阳感受得出他是真的很难过和抱歉，那一瞬间，林春阳就觉得他这么有心的人，应该不至于会做出伤害君君的事才对。但这事里还有不少疑点，让林春阳不得不对傅暄产生一些怀疑。 林春阳说：“那不是你的错，你不用内疚。我想再到你家去看看君君落水的地方，不知道可不可以？” 虽然是问的“可不可以”，其实就是希望一定要允许的意思，傅暄坐在自己卧室的阳台上，冬日已经西斜的太阳正好照在阳台上，透过玻璃的光线依然带着温暖，湖面上波光粼粼，远处湖边的树木树叶正红黄相间，显出生命即将进入冬日沉寂前最后的热烈。 傅暄说：“嗯，好，我就在家，你是现在过来吗，需不需要我让一个司机去接你。” 林春阳赶紧回答：“不用来接我，我打个车过去就行了。我现在出门，一个多小时之后差不多就能到了。” 傅暄说：“好，你过来吧，要到小区门口了，你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接你进来。” 林春阳忙不迭对他道了谢。 林春阳觉得傅暄应该知道，自己想再去看看，是对这事没有真的放下心的意思，而傅暄居然就这么随和地答应了，这让林春阳再次觉得奇怪。 林春阳从网上下载了张君君落水的那个视频，这个视频在被拿给警方作为证据之前便被发在了网上，所以之后这个视频被作为抛尸证据传得到处都是，虽然林春阳每每看到这个视频就心痛难忍，但她意识到这的确是一个证据后，她马上就把这个视频下载了下来。 视频里并没有拍下张君君落水的全部过程，而是随着烟花绽放，天地水面突然明亮，才拍下了她落水过程中的情况，也就是，这个视频没有拍下张君君是从天台落水的，那么，张君君也可能是从四楼阳台、三楼阳台这些地方落水，然后被某人将她的手链和拖鞋扔到天台上作为她从天台上落水的证据。 傅暄家里有钱有势，在处理张君君落水这个案件的过程中，傅暄家里的律师一直跟着，警方也一直站在傅暄一方，而且张君君的父母得到那两百万，又看到警方拿出的各种铁证，他们就毫无怀疑了，但林春阳觉得还有很多可以调查的地方。 第 12 章 第十二章 一天前，林春阳和张父张母准备送张君君的骨灰回老家的时候，林春阳在张妈妈那里看到了张君君的遗物，里面包含那个被留在楼顶天台的手链。 林春阳问张妈妈，“阿姨，这个手链，你从警察那里拿到，就是这个样子吗？” 张妈妈疑惑地看向她：“拿回来就是这个样子，是哪里有问题吗？” 林春阳蹙眉仔细观察那根手链，手链主要部分是银链，青金石和粉水晶珠子由银制材质包裹形成很小的挂饰，挂在银链上，它们连接很紧，并不会轻易脱掉，但现在上面青金石珠子脱掉了两颗，这肯定不是自然脱落，需要很大的力气才能扯掉。因为这根手链是林春阳的，所以林春阳非常清楚这些情况。 林春阳说：“这上面的青金石少了两颗。” “少了吗？”张妈妈不知道这个手链原来是怎么样的，所以既不了解，也不上心，张君君的死已经让她精神恍惚，她无力再去思考其它。 林春阳：“嗯，少了两颗。这个手链是我给君君的，所以我很清楚它本来是怎么样的。” 张妈妈不知道林春阳到底在想什么，还以为她是可惜坏掉的首饰，便问：“这个东西贵吗？” 林春阳愣了一下，明白张妈妈的意思后，就没有多说，只是摇了摇头，“不贵。” 张妈妈说：“警察是用袋子装了给我的，我拿回来并没有动过。” 林春阳依然盯着手链打量，手链上除了掉了两颗青金石外，它的扣链也被扯坏了，这种扯坏的样子，的确应该是手链被拉住，然后大力拉扯的时候才会发生。 林春阳很怀疑张君君在落水前，和谁发生过争执拉扯，这才让手链被拉扯坏了，并掉落在了地上。 手链上少的青金石，也许能说明一些问题，而那两颗珠子，能在傅暄家找到吗？还是已经落入了水中？ 张妈妈把装手链的袋子递给了林春阳：“既然这是你给君君的，那你拿着吧，君君啊，她也用不上了。” 林春阳一心想着这个手链上的疑点，接过了这份遗物。 之后林春阳仔细检查了这份遗物，发现了更多疑点。 以前林春阳自己就戴过这个手链，这个手链不是什么贵的首饰，它上面，其实是很容易印上指纹的。 林春阳想了想傅暄办生日会那天，傅暄家的情况，他家开着地暖，家里温暖如春，林春阳在他家待了一会儿就热得冒汗，想来张君君也会出汗的，这样，张君君更容易在手链上印上指纹，但如今，这手链上干干净净，一点指纹的痕迹都没有，很显然，这是被人故意擦拭过了。 是谁擦拭的？ 肯定不会是君君，她没道理戴着手链，还去专门擦拭它，或者是凶手擦了上面的指纹，或者是被警方拿到后，警方擦了上面的指纹。 无论是哪种情况，林春阳都觉得这事很可疑。 ** 林春阳打了个车去傅暄家，到傅暄家别墅区大门口的时候，已经近五点了。 她下了车来，才给傅暄打了电话说自己到了，傅暄马上回她：“我现在就去接你，你应该早点给我电话，我可以在门口等你，那个门口挺冷，你在门卫室里等我。” 林春阳应下了，不由又想，傅暄一个富二代，为人却这样细心温柔，让她都不由怀疑起自己一直质疑傅暄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林春阳去门卫室里等的时候，值班的保安是个圆脸小年轻，林春阳因为张君君的事到这个别墅区来了好几次，和这里的保安基本上都熟了，对方也还记得她，和她打招呼，又关怀了她几句。 林春阳想了想后，问：“你和傅暄熟吗？” 对方说道：“你说春阳岛上的业主吗？” 林春阳听他讲到春阳岛，非常吃惊：“你是指傅暄家的岛叫/春阳岛？” 圆脸保安点头：“是啊。就是春天的太阳的意思。” 林春阳：“……” 虽然林春阳来这里好多次了，但这是她第一次知道那座小岛居然是叫春阳岛。 她倒没有生出什么“缘分”的感觉，反而觉得汗毛倒竖。 为什么那座岛会和她同名？这太奇怪了。 她问：“你们这个别墅区为什么要给那座岛取名叫/春阳岛呢，这有什么来历吗？” 圆脸保安：“那个名字不是开发商取的，是业主取的，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我们可不知道，总不好去拉着业主问吧。” 林春阳那种汗毛倒竖的感觉更重了，她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这就是某种故意的行为，傅暄家用了自己的名字去做他家的房产的名字？ 为什么？她根本不认识傅暄。她敢肯定，她完全不认识傅暄。 林春阳压下这份惊疑不定，问：“傅暄和你们接触多吗？” 圆脸保安说：“他家的事，都管家负责处理，我们怎么可能接触多。就这次出事了，才有一些接触。看得出来，他性格不错，比我们这个别墅区里的大多数年轻业主的脾气都好。” 林春阳知道从他这里问不出什么傅暄的私事了，就转而问：“那天湖里早先打捞起来那个女生，警察调查出了什么吗？” 圆脸保安：“最近警察还在园区里调查，我们也做了很多配合，近期所有能拿给他们的监控视频都拿给他们了，具体查得怎么样了，我们还真不清楚。不过想来是没有太大的进展，不然，他们根本不用来了。” 林春阳：“这个园区里的住户并没有太多，即使每一家都进去调查，也该有结果了啊。” 圆脸保安：“我们这个里面，住的人都大有来头，警察也不敢贸然一户户进去搜查啊。” 林春阳微微皱了眉，那天那个女生，很显然是他杀，但警方在查了这么多天的情况下都没有查出什么结果来，很可能不是查不出来，而是不想查出来。 例如君君落水的事，要是再深入调查的话，肯定也还能查出更多事的，林春阳觉得自己都能看出的疑点，警方肯定早看出来了，也许是有傅暄家里的介入，警方即使看出些什么来了，说不得也当没看出来，让事情迅速被解决了，现在君君都已经火化了，成了骨灰，想再查什么，也难了。 林春阳又问：“那你知道平常到傅暄家的人，多吗？” 圆脸保安年纪小，又刚来上班没多久，在林春阳这样可爱得像朵白绒绒的花的小姑娘面前，职业操守很有问题，正要控制不住嘴回答，刚才去厕所回来的另一个保安就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岔开了话，说：“这个是业主家的隐私，我们怎么能乱讲。” 圆脸小哥保安尴尬地对着林春阳笑了笑，林春阳还想再和他们聊点什么，傅暄的车已经到了。 傅暄在门口叫林春阳：“林春阳，来吧。” 林春阳回头看他，傅暄从头到脚穿了一身黑衣，黑色更衬得他身姿高挑而清瘦，而栗色的头发在夕阳下被映出了一层紫金色，皮肤很白，鼻梁上架了一架金丝边的眼镜，显得比上次见到更沉默而文气。 他真是有一副好皮相，但实在不知道他这好皮相之下的心是怎么样的，林春阳这么想着，走到他面前去，像是有些害羞一般地柔声说：“谢谢你。真是麻烦你了，还专程来接我，其实保安说，他们可以送我进去。” 傅暄倒有些意外她居然露出羞涩来，他也像是不自在起来了，道：“不用客气。你冷不冷？” 门卫室里有空调，怎么会冷，林春阳摇了摇头。 上了车，傅暄就说：“警方已经在刚才发了通告，希望之后不要再对张君君的名声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林春阳打开手机要去看新闻，傅暄又说：“我问了张君君的父亲，他说张君君是明天早上下葬，我明天一大早想回j市，去参加她的葬礼，你明天要随我再一起回j市吗？” 林春阳因他这话而非常惊讶，她没想到傅暄居然和张君君的父亲有这么深的联系。但她随即一想，也许这世上真的是“没有钱办不到的事”吧，再说，傅暄态度一直又这么好，为人体贴，让人找不出任何不妥之处。 林春阳不再看手机，看着傅暄说：“你对j市熟吗？” 傅暄正在开车，这时候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颇有深意，说：“我爸妈都是j市人，我的祖籍也是那里。我小时候也在j市待过一些时候。” 林春阳很惊讶，她直接问道：“你以前是不是认识我？” 第 13 章 第十三章 林春阳以为傅暄会有躲闪的神情，但傅暄一直以来都非常“稳”，他说：“不算认识你吧。” 这算什么回答，不过林春阳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因为自己的确也不认识他。 林春阳很想又问，“那你为什么之前去找我，还给你家的房子取名春阳岛，还……对我这么体贴？” 但这些话问出口，想想就特别羞耻，好像自己在质问他是不是爱上了自己一样。再说，林春阳还有事要查，也不想自己问出这些话来惹得傅暄不高兴，以至于把自己赶下车，不让自己去他家。 林春阳只得转换话题说：“你近些年，还经常回j市吗，j市这些年有很多变化。” 傅暄：“不算经常回去，只有时候会回去。那里对我来说，不算好地方，也没有什么好的回忆。” 傅暄讲这话的时候语气幽幽的，带着一些厌恶。 而林春阳也不觉得她的老家算什么好地方，或者她有什么好的回忆。 j市距离t市这座省城高铁需要两个小时，开车走高速则需要四个小时。j市本来只是一座小县城，后被发现有金矿和稀土资源，采矿业和稀土工业发展起来后，j市才从县升成了市，也因此成为了本省的纳税大市，gdp也排到全省的前几名。 j市不是一个有底蕴的地方，这些年，那里的治安才好些了，在以前，那里是有钱有权的人横行的地方，官/商勾结，黑/社会活动猖獗，暗杀刺杀这一类总觉得是电视剧里才会看到的情节，在那里时常上演。那里也出很多暴发户。 林春阳想到这儿，就又看了傅暄一眼。 也许傅暄家的发家史，就是林春阳听说的那些掺着血和罪恶的故事的一种。 ** 车沿着湖边往前开去，此时夕阳西下，半江瑟瑟半江红。 这里距离市区只有一个小时车程，却像世外桃源一样漂亮，只是，君君和于她之前被打捞起来的女生的死笼罩在这个大湖之上，让林春阳的心对这湖升起了阴影。 车很快就开到了入岛的桥头，桥头有一道铁栅栏门，又有两个监控器无死角地监控着这里，林春阳多打量了这桥头的门几眼，心想这个岛，像个牢笼一样，要进去和要出来，都是被监控上的。 傅暄发现了她的打量和深思，就问：“你在想什么？” 林春阳看向他，在这如桃源一般的山水秀丽的地方，豪宅，豪车，富二代，这些光环似乎让傅暄有了更多吸引人的特质。 也不知道他性格是真的很好，还是他就真的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他在网上被骂成了渣滓，但丝毫不在意，而且身上也没有一点戾气，林春阳不由问：“因为君君的事，网上有那么多骂你的信息，你一点也不生气吗？” 桥上的大门开了，傅暄开了车上桥，车向前开了十几米，他突然将车停了下来，就停在桥上。 他看向车窗外的湖面，发了一会儿呆，又回过头来看林春阳，林春阳坐在副驾驶位上，她这一面正好没有太阳，其他地方红艳艳的光线包围在她的附近，但只让她在一片阴影里，傅暄盯着她发了一会儿呆，脑子里不由又浮现出了十几年前那两具女尸摆在地上的情形。 傅暄从过去的沉重里回过神来，看着林春阳说：“我以前害死过人，但所有人都说不是我的错，反而安慰我。所以，我这种人，现在被骂一骂，有人骂我，我反而觉得轻松一些。比起张君君没了，她父母的难过，我受一点骂，又算什么。” 林春阳惊愕地看着他，但随即又并不觉得他这话不真实。 正如林春阳对j市的认识，那里的产业养活了非常多人，让很多人家富裕，甚至也产生了很多豪富人家，但那里也带着很多血，很多死亡。 傅暄家这么有钱，他经历过别人的死亡，林春阳不觉得奇怪。 林春阳对死亡这件事，已经可以坦然接受了。 就像她接受了自己母亲的死亡，接受了父亲的死亡，又接受了君君的死亡。 ** 到了傅暄家，林春阳并不想浪费时间在别的事上，就要求傅暄带她去张君君落水的天台看看。 上一次警察在傅暄家里勘查现场时，林春阳只被允许远远看了张君君落水的地方，她这时候有这种要求，傅暄并没有多想。 傅暄说道：“你随我来。” 林春阳：“麻烦你了。” 傅暄多看了林春阳一眼：“不用这么客气。” 傅暄带着林春阳去乘了电梯，但电梯无法到顶楼，到四楼后，又改走了楼梯上去。 顶楼天台，张君君落水事件被警方认定是不小心自己落水后，这个天台本来拉的警戒线就撤了，天台上燃放烟火后的所有痕迹也都被收拾了，这上面一片干净整洁，但和这栋豪华的别墅不相称的是，在天台一边的一个角落，被保姆拉上了一条晾晒东西的绳索，上面挂着两条咸鱼和一些雪菜，还有一边晾晒着床单。 这样生活化的场景，在别的地方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但在这里，却让林春阳觉得格格不入。 傅暄见林春阳对着那咸鱼和雪菜露出惊讶的表情，就介绍说：“这个雪菜咸鱼炖豆腐，是j市的特产。我家比较爱吃。你喜欢吃吗？” 在林春阳外公家做保姆的阿姨，不是j市本地人，而是一个山里乡下的妇人，她的厨艺不仅一般，也不太会做j市的本地吃食，所以林春阳真不知道j市人喜欢吃这个雪菜咸鱼炖豆腐，她的饮食习惯就是有什么吃的就吃什么，并没有那么挑剔。 林春阳摇了摇头，“我没吃过这个菜。” 傅暄说：“那让厨房今晚做这个菜吃，你可以尝尝，也许你也会喜欢上。” 林春阳：“……”林春阳没想过要在傅暄家吃晚饭，但傅暄自然而然说了那句话后，她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而最让她疑惑的是，为什么傅暄总能自然而然地对她说出这些两人好像非常熟的话。 真实情况是，两人一点也不熟。 这个天台收拾得太干净了，林春阳完全无法找到张君君落水可能产生的痕迹，也更加不能找到其他人对证据作伪的证据，她很失望。 林春阳趴在栏杆上看下方的水面，湖水很清澈。 她不由问傅暄：“你家的废水怎么处理，直接排进这个湖里，湖水不会被污染吗？” 傅暄道：“是有专门的处理系统，但具体怎么做的，我也不清楚。” 林春阳拿出测距仪测了从天台到水面的距离，接近25米。 傅暄虽然一直都是文科生，但看她这番操作，他多少也明白林春阳在做什么了。 傅暄直接问道：“林春阳，你是怀疑张君君不是自己掉下去的？” 第 15 章 第十五章 傅暄带着林春阳乘坐电梯到了三楼，走过一道需要指纹解锁的门，才进入一个通道，通道向右拐，有另一道门，再次需要指纹解锁，门打开了。 林春阳非常紧张，因为傅暄家这个房子实在太像迷宫了。 傅暄先进入了房间，说道：“四楼的阳台，只能从三楼这里上去，四楼本身没有门。” 林春阳出于对傅暄的某种信任，跟了过去，一进入房门，她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是一间很大的房间，集图书室、收藏室和活动室等于一体。 房间一边三层和四层打通，很高，墙边都是书架和收藏架，放着不少书和物品。 靠近窗户的一边则有台阶，台阶连通了四楼。 傅暄道：“如果你说张君君是从四楼的阳台摔下去的，那么，她就必须进入这间房，又从这个台阶走到四楼阳台。这个房间，只有这道门。” 这间古典又奢华的房间，让林春阳觉得震撼。 在傅暄的示意下，林春阳跟着他从台阶上了四楼，四楼的房间很显然是一间读书室兼活动室，它一面是栏杆，下面就是三楼的大厅，另两面都放着架子，上面摆放着诸如小型无人机、相机、望远镜、航空母舰模型、高达模型等物品，房间中央放着一张很大的桌子，桌子一边放着很大的电脑显示器，而靠湖的一边则是一道玻璃门，门外是宽大的阳台，阳台上有休闲桌椅。 傅暄按了开关打开了双层隔音玻璃的门，自己先走上了阳台，他在阳台上四处打量了一阵，回头对林春阳道：“自从张君君出事后，家里事比较多，所以这间房没有让人进来打扫过。” 林春阳也走上了阳台，湖风很大，她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去看阳台的栏杆，说：“我们应该报警，让警方来查，也许这上面有君君的指纹。” 傅暄道：“当然可以。这个栏杆并没有被人擦过。” “但是，现在有个问题，当天我请大家来我家玩，我并没有开过这边的门。而且，这间房的门只有我可以打开，那么，张君君是怎么进来的？” 林春阳皱眉道：“这间房的门的确没有打开吗？” 傅暄伸手指了指下面三楼一处书架，道：“这间房那里有道暗门，门后是这个房子的收藏室和保险室，里面收藏了不少我家的东西，这个房间，我很少打开。那天人多眼杂，我怎么会把这个房间的门打开，不仅这间房的门，整个三楼这边的大门，都是关着的。张君君要进来，她要过两道锁着的门。” 林春阳心说你也不必把你家的收藏室在哪里告诉我，要是收藏室里的东西丢了，那我不是嫌疑人了吗？ “你家收藏室里的东西有丢吗？”林春阳问。 她并不认为张君君会偷窃傅暄家的东西，所以进入了这间房，但她如果真进过这间房，她又是为什么进来的呢？ 傅暄道：“里面有报警系统，没有人打开过收藏室的门。” “哦。”林春阳瞥了傅暄一眼。 傅暄思索道：“警方来查的时候，他们问过我三四楼阳台的情况，我给他们介绍过这里面的情况。因为这个房间里有不少贵重物品，他们便没有仔细搜查，只是简单查看了情况就出去了。” 林春阳意识到自己有可能错怪了警察和傅暄，但她又相信，张君君的确不该是从顶楼天台掉下去的。 “张君君无论是从三楼掉下去还是从四楼掉下去，她都必须进入这间房。但她根本不可能进来，她没法打开这里面的门，再说，她为什么要来这里，还从这里的阳台上掉下去？”傅暄在房间里四处查看，突然，他“咦”了一声。 而在关注房间里地毯情况的林春阳也发现了问题。 这间房的地上铺着颜色较深的地毯，她在地毯上看到了张君君戴的手链上丢失的青金石珠子。 不过，林春阳没有及时去检那颗珠子，她看向了傅暄，问：“怎么了？” 傅暄眉头紧锁，道：“有人动过我的无人机。” 林春阳问：“是哪里被动了？”她对无人机实在不了解，只能看着傅暄，等他解释。 傅暄拿过无人机，说：“这个无人机放的角度和我平常放的不太一样。” 林春阳道：“有除了你之外的人，动过它，是吗？” “是的。”傅暄回头回答她。 林春阳：“那你现在不要动那个无人机，也许上面会有碰它的人留下的指纹呢。” 傅暄被她一讲，赶紧把无人机又放了回去。 林春阳看傅暄的一系列动作都不似作伪，她问：“的确是有人进来过了，对吧？” 傅暄还在房间里检查，说：“是的。” 林春阳问：“现在怎么办？” 林春阳此时也有些茫然了，如果真如傅暄所说，这间房的门是关着的，没允许其他人进来，那君君是怎么进来的呢？她进来做什么？ 而且，林春阳从还在地上的那枚青金石珠子推断，除了君君外，应该还有人进来过，不然，君君手链上的珠子不该被扯掉落在地上。 傅暄望着林春阳说：“要不，就按照你的意思，报警吧。” ** 为了保护现场，在警察来之前，傅暄和林春阳从那间展览室出来后就没有再进去过。 林春阳一直在关注傅暄的表现，傅暄的所有表现都无懈可击，再说，傅暄在张君君落水时有不在场证据，林春阳不得不判断傅暄的确没有牵涉进张君君落水这件事里。 傅暄和林春阳坐在一楼的客厅里，米管家让保姆端了不少点心和水果放在两人面前。 但两人都没有心情吃东西，傅暄一直在思考事情，林春阳则忧心忡忡。 傅暄从思索里回过神来，见天已经黑下来，他就问林春阳：“你饿吗？要不要先吃东西。” 林春阳道：“不太吃得下，还是先等警察来吧。” 傅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林春阳：“你这么瘦小，能抗饿吗？不要饿坏肚子了。” 林春阳很不喜欢听别人说她瘦小，当然，以前和君君开玩笑是例外。 林春阳想到君君之死，又没有了胃口，她说：“还是先等警察来。” “哦，好吧。”傅暄无奈说，“我发现，你真是个非常倔强的人。从某些方面来讲，你和你妈真不太像。” 林春阳的妈妈是在她八岁的时候过世的，对于当时的事，林春阳总觉得像做梦一般不真实，那是暑假，她和照顾她的保姆阿姨在家里待着，她妈因为工作时常多日不在家，所以那段时间她妈没回家，林春阳也不会多想，直到有一天，外公就来说，“你妈出事死了。” 她看到她妈时，她妈就只是一罐子骨灰了。 她外婆在她妈十几岁时就过世了，她外公之后没有再婚，但父女关系依然不算多好，特别是在她妈谈恋爱结婚这件事上，两人更是闹得近乎断绝父女关系，她外公极度不喜欢她爸，但她妈还是和她爸结婚了。 她妈的葬礼非常简单，只是把骨灰放到了公墓里去，然后她搬去和她外公一起生活了。 林春阳只是从别处听到她妈是因为救人淹死了，林春阳近乎年年都会看到新闻，某某跳进水里救人而被淹死，这种新闻总让她精神恍惚，因为她妈就是这么死的。虽然难过痛苦，但是，她无法替她妈做选择，例如，见死不救，不跳进水里去救人。 林春阳很想对傅暄说：“不要拿我和我妈比较。” 但她无法说出口这句话，因为她内心深处也希望自己和妈妈是在一起的，即使是比较呢。 林春阳说：“你很了解我妈吗？” 傅暄想了想道：“我小的时候，和她相处的时间，比和我自己妈相处得更多。” 林春阳心说你抢走了我妈妈，还有脸告诉我！ 她既觉得伤心，又很郁闷，说：“她因为工作，经常不回家。” “对不起。”傅暄轻声道，又看林春阳可怜，不由自主伸手碰了碰她的肩膀。 在氛围越发尴尬之前，米管家跑来说：“公安局的刑警来了，是之前来过的小金和小胡。” 第 16 章 第十六章 傅暄和林春阳带着两人先去查看现场，金警官说：“怎么发现有问题的？” 林春阳此时有些闷，傅暄看了她一眼后回答道：“林春阳看了张君君落水的视频，计算了一下，认为从楼顶落水，入水的速度应该会更快一些。所以觉得是从四楼或者三楼掉下去的概率更大。” 金警官有些赞赏地看了林春阳一眼，说道：“小妹妹你的数学物理应该不错吧。” 傅暄像林春阳的监护人似的，马上说：“她学理科的。” 金警官虽然绷着脸，但唇角还是泄露了一丝笑意，又好脾气地解释道：“我们当时当然也考虑了入水速度的问题，不过，那天张君君穿着一条大裙子，裙子很轻，湖上风大，风托着裙子，会影响她下落的速度。” 林春阳心说原来是这样，警方也考虑了这方面的因素。 傅暄道：“这样啊。但是正是因为林春阳怀疑这方面的事，我们才又到四楼看了看，觉得的确是有问题。” 进了傅暄家那间大的图书和收藏室，两名警察虽然之前进来简单看过，但这次再次进来查看时，依然非常感叹，有钱人家的房子的确不同一般。 两人记录了傅暄和林春阳的说辞，并把林春阳发现的掉落在地的青金石珠子作为证物收了起来，又采集了阳台以及房间里一些地方的指纹。 他们忙了很久，傅暄和林春阳在另一边远远看着。 不过针对林春阳提出的，张君君是从四楼落水的判断，金警官让她不要这样武断，因为并没有百分百的证据证明她是从四楼落水。 警方勘查完了四楼现场，又再次去查看了顶楼天台的情况。 都勘查完后，傅暄问起湖中另一起女尸案的进展。 现在网上很多针对这一起女尸案的讨论，因为舆论压力非常大，这一起案子已经从区公安局转到了市公安局负责了。 傅暄本来和这一起女尸案毫无关系，但就因为有人嫁接了张君君案和那起女尸案，傅暄便被卷入了这一起案子的漩涡之中。 即使几个小时前公安局的官方网站和官微发了傅暄与这个案子无关的声明，但很多网民依然并不相信，反而认为是因为傅暄家有钱有势到可以影响公安局，在大部分人相信警方的通报的情况下，也有部分人声讨的声音更大。 如此说来，傅暄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他也成了受害者。 胡警官和金警官都对他充满了同情，但他们能针对此事做的事也很有限，最多是安慰傅暄几句，不过傅暄似乎是并不在意有些网民们对他的恶意，他说：“没有关系，只要你们赶紧破了那女尸案，就不会有人再那样骂我了。” 胡警官道：“这个案子，现在很麻烦。” 傅暄：“不是已经确定尸源了吗？她是t大附属三本学校的大四女生。” 胡警官道：“确定是确定了……” 根据胡警官所说，那个受害者女生叫陆雪，是t大附属三本学校大四的女生，因为已经大四了，她在学校的时间并不多，加上和她关系亲密的朋友少，家人也和她联系少，所以她失踪了十几天，也暂时没有人发现问题，没有报案找人。 根据尸体的情况，她是十几天前就过世了，而且死后就被泡在了水里，但是，警方花了大量人力查看别墅区里各处的监控，都没有发现问题，走访别墅区里的住户，暂时也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别墅区里没有人认识受害者，也没有人见过她。 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湖中有大量食腐鱼，但受害者的尸体却并没有被鱼咬过的痕迹。 傅暄问：“那从受害者的人际关系方面调查，也没有结果吗？” 胡警官道：“暂时也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傅暄疑惑问：“我记得她死时穿着情趣睡衣，这样的话，是有亲密关系的人犯罪的可能性更大。她的男朋友呢？” 金警官道：“你倒懂很多。但她没有男朋友。还有就是她的人际关系较复杂，要排查还需要更多时间和人力。” 傅暄皱眉道：“那我暂时就还要承担着因有钱有势没有被抓的‘嫌疑人’的重担了？” 林春阳在手机上看了一些有关陆雪案的讨论，发现骂傅暄的人不是一般多，顿时就对傅暄更加同情了。 林春阳安静地看着傅暄，眼神里满是同情，傅暄接收到她传达过来的信息，不由有些不自在，马上说：“你不要上网去看那些东西。” 林春阳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表达安慰，只得闷声不吭地把手机收起来了。 警察离开后，林春阳也想离开了，傅暄则非常热情地留她吃饭，大概是觉得傅暄最近遭受的事情太多太倒霉了，加上自己的妈妈曾经在他身上倾注过很多时间和感情，林春阳便出于礼貌应了下来。 但饭后，林春阳就非走不可了，傅暄道：“我送你回学校吧。在这里不方便打车。” 林春阳道：“不用了，你送我回学校了，你不是还得开车回来。” 傅暄：“我直接就住学校宿舍，或者住我在城里的公寓就行，我不用再回来了。再说，我不是说了明天一大早要回j市去参加张君君的葬礼吗？你要不要一起回去。” 虽然林春阳才从j市回学校，但要是是回去参加君君的葬礼，她觉得自己也可以回去一趟。 ** 傅暄开了车，载着林春阳回学校。 夜色里，车在公路上飞驰而过。 林春阳望着飞快后退的风景，总算有勇气问，“傅暄，我妈妈死的时候，具体是什么情况呢？我以前问过我外公，他不愿意告诉我。” 车速慢了下来，傅暄本来就沉重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 但面对林春阳的这个沉痛问题，他不能不给予回答。 傅暄的妈妈邹素因为身体差而且有严重的抑郁症，所以家里一直有一名家庭医生照顾她的身体，林春阳的妈妈田萍便是这名医生。 在傅暄五六岁时，他妈妈邹素便割腕自杀过，但被救了过来，之后，她又通过其他办法想要自杀，只是每次都没有成功。 到傅暄八、九岁时，正好是暑假，傅暄那工作繁忙的父亲傅瑾瑜又回到j市供邹素疗养的大宅里。那晚，傅暄听到两人又吵了架，傅瑾瑜因为生气在半夜离开了，傅暄听到他妈在房间里哭，便推开门进去陪伴他妈，他妈当时状态已经非常不对，于是，大半夜挟持了傅暄，拉着他出门。 傅暄记得那晚没有月色，即使有路灯光，但四处依然很黑，特别是在他的记忆里，整个世界都是黑的，没有一点亮光。 当时，傅暄年纪还小，他并不清楚他妈是要做什么，到如今，傅暄自然是明白了，他妈要带着儿子一起自杀，让傅瑾瑜后悔。 距离邹家大宅不远，就有流经j市中心的大河凤河，在夜里，只听得到河水哗啦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林春阳的妈妈田萍第一时间发现了邹素带着孩子离开的事，马上带着人出门寻找。 田萍最先找到邹素，但当时邹素已经把儿子推进了河里，自己也跳进了河里。 傅暄虽然会游泳，但是被一个成年女人而且还是自己的妈妈按在水里，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傅暄不知道田萍当时是否有过犹豫，但田萍的确是第一时间就跳进了水里，从邹素的手里抢过了孩子，把傅暄推向了岸边的方向。 之后的事，傅暄便不太清楚了，他得救了，但邹素和田萍都被冲到了下游去。 在两天后，打捞队才找到两人的尸体。 当时大家都不让傅暄去看尸体，但傅暄坚持要去，家里管家只好把他带去了。 林春阳听后非常震惊。 她之前只知道她妈妈是为了救人所以被水冲走溺水而死，但她既不知道她妈救的是谁，也不知道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外公不肯告诉她，而且说她知道这些没有意义。 那是她妈的选择，她不该因此去背什么包袱，而且更加不该有她妈救的人欠她什么的思想。 林春阳一直以来自是这么想的，如果有一个人在她面前落水了，她也不可能看着对方淹死而不去施救，如果施救过程中出了意外而死，她无法责怪被救的人欠她什么。 虽然她一直都这样大度地想这件事，但她内心深处恐怕并没有真的释怀，她不可能真的释怀妈妈的死亡。 她设想过很多种情况，为什么妈妈会死，有时候也会怨恨那害死她妈妈的人。 但听傅暄讲了当时的情况后，她是真的释怀了。 她无法去责怪八、九岁被自己母亲推入河中要杀死他的傅暄，也无法去责怪已经死去的傅暄的母亲。 林春阳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看着车不断开向前方，驶入被万家灯火照亮的繁华城市。 傅暄再次说：“对不起。” 林春阳被他的声音从恍惚里惊醒，她看向傅暄：“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我说真的啊，你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那是我妈自己的选择，即使不是我妈，是我的话，我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傅暄趁着等红灯的空档看了林春阳一眼，见林春阳绷着脸一脸严肃，他不由就笑了。 林春阳被他笑得莫名其妙，问：“你笑什么？” 傅暄：“我觉得你真是个侠义的人。” 林春阳：“……” “这不是应该的吗？人当然要活得坦荡不辜负自己。”林春阳说。 傅暄：“不辜负自己？是用在这种事上吗？” 林春阳：“当然。不辜负自己的道义什么的，不是非常重要吗？人活着，还是应该有一种精神的。” 傅暄点了点头，又抿着唇笑了起来。 林春阳看着他上翘的唇角，心想，也许他会觉得我幼稚，于是就不想理他了。 ** 傅暄把林春阳送回了宿舍后，去停了车，自己也回了宿舍。 那天，在傅暄家里做客的人虽然多，但说到底还是可以通过证据排查每个人在他家可能的行动轨迹。 如林春阳所说，既然张君君戴的手链被人拉扯掉了，而且落在了四楼阳台门边的地毯上，那一定有至少一个人曾经和张君君一起在他家的图书室里。 张君君长得高大健壮，班里的所有女生都没有她高和壮，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和张君君发生肢体冲突且拉扯掉她手腕上的手链，傅暄认为另一个人是男生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他对进过他家图书室的人的身份，已经有了某些猜测。 第 17 章 第十七章 傅暄刚回宿舍，不只是舍友，甚至周边几个寝室里的同学都纷纷前来为他遭受网络暴力的遭遇抱不平，并表达同情。 也有其他楼层的人来看情况，大家都对网上的流言抱着极大的关注度，并且半信半疑。 不过傅暄班上的同学在这种时候，都是一致对外，说根本没有网上传的那些事，只是一般的烧烤晚餐，同学聚会而已，网上的人，不过是乱讲。 也有人说除了张君君外，当时别墅区湖里的确打捞起来了另一具女尸，那具女尸的确衣冠不整，但是这具女尸到底是什么情况，大家都不清楚，是有人故意嫁接这次的事情诬陷傅暄。 虽然很多人有很多好奇，但既然的确是没有网上的新闻那么玄乎，大家没有热闹可看，在对傅暄表达了慰问后，也就很快散了。 傅暄注意着前来找他询问情况的各种人的表现，并不避讳说：“我明天会去参加张君君的葬礼，你们有要去参加的吗？” 大多数人都保持了沉默，主要还是太远了，要去参加葬礼，路费和食宿肯定要自理。而且大家和张君君也并没有那么熟。 有人问：“有哪些人要去？” 傅暄道：“辅导员李老师要去，我要去。” “女生那边没有人去吗？” 傅暄说：“没有同她们讲这件事。” “女生不去，而我们都是男生，去参加她的葬礼，不太合适。你要去，就代我们问候一下吧。” ** 第二天，一大早，五点，傅暄就开了车到林春阳的宿舍楼下接她。 这时候还太早，天幕一片黑暗，车道两边的路灯光明亮得刺眼，冷空气扑面而来，驱走了从被窝里带出来的最后一点热气，让人冷得一颤。 傅暄接到林春阳，又去接了辅导员，这才开车出城去j市。 之前林春阳的意思是坐高铁回j市就好，但傅暄认为要坐高铁，进站出站都需要时间，还不如开车方便。 林春阳便被他说服了。 车到为张君君办丧事的聚仙楼的时候，刚过九点。 张家正准备要出殡，林春阳他们的到来，又惹得张妈妈哭了一场。 张君君的墓地和林春阳妈妈的墓地在同一个地方，林春阳参加了张君君的葬礼后，又去看了看自己的妈妈，她发现傅暄也知道她妈的墓地的位置，两人在墓园里待到午后才离开。 林春阳没有将君君可能是他杀不是自己不小心落水的事告诉她的父母，根据警方所说，即使张君君在四楼和人有过拉扯，但也不能说明张君君就是从四楼被人推下去的，她也有可能是之后再到过楼顶天台然后落水。 因为按照警方之前掌握的证词，当时在傅暄家的所有其他人，大家都有不在场证明。 警方还需要更多调查，才能还原当时的真相。 辅导员李老师已经先离开了，傅暄问林春阳：“你要回家吗？还是怎么安排？” 林春阳道：“我没告诉我外公，我回j市了。我想先回学校，之后还要再去公安局询问君君的事的后续。” 傅暄道：“米姨刚才告诉我，警方又安排了人去我家里勘查了。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林春阳道：“是因为他们找到了更多证据吗？” 傅暄：“我问了米姨和那个胡警官，米姨是什么也不清楚，胡警官则不愿意讲。” 林春阳低低“哦”了一声。 傅暄说：“你要不要去我家老宅子看一眼，你妈妈以前就是在那里工作。” 林春阳心下一动，她既排斥，又渴望去看一眼，最终还是点了头，“好，谢谢你。” ** 傅暄家的老宅子在十几年前，还在j市一个较偏僻的地方，但如今城市发展极快，那个大宅已经处在城市老区最中心的位置了。 房子占地极大，有好几个花园，花园中的树木经过几十年的生长都变得枝繁叶茂。 房子虽然很老，但大约是经过了很好的保养，所以显出的是经历时光后的优雅和古意。 林春阳被傅暄带着进去看后，才发现这里已经是一座对外免费开放的私人图书馆，隶属于“邹俊辉基金会”。 图书馆对外开放，有不少人在里面看书和上自习。 据傅暄所说，邹俊辉是他外公的名字，也是这里最初的拥有者。 因傅暄是这家的少东家，而且他有时候会参加这里的活动，有工作人员认识他，便很诧异他居然这样突然出现在这里。 傅暄带着林春阳将这栋房子逛了一圈，房子一共有三层，一楼二楼都改成了图书馆，三楼则是办公室。 傅暄指着一些房间说，这是我以前的卧室，这是我母亲的卧室，这是我父亲的卧室，我外公外婆以前住过这里，你妈妈以前住在这间房里，就在我母亲卧室的旁边…… 现在，这些房间都被改装成了图书馆的一部分。 林春阳走在这带着古典气息的图书馆里，心情很复杂。 她问傅暄：“把这里改成了图书馆，再也没有以前经历的痕迹，这样，是不是会好受一些。” 傅暄知道林春阳是指他曾经差点被亲生母亲带着杀死的事，他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是因为想好受一些才捐出这里做图书馆。” 林春阳望着他，等他接下来的话。 傅暄想了想后，才说：“我并不因为那件事怨我妈，她当时处在极度难受的状态，我明白那种痛苦，我不怨她，只是，我觉得对不住你妈，还有她的家人，例如，你，你从小就失去了妈妈。” 林春阳叹了口气，说：“我外公就是不希望我生出有人欠我什么的思想，才从不告诉我我妈出事时的事。我们可以不讲这些话吗？” 傅暄说：“我觉得你比我想的要好得多。” 林春阳心说那你本来以为我很差吗？她赌气地转身下楼，不想理傅暄了。 两人从j市回到t市时，警方就给傅暄打来了电话，让他去一趟派出所。 林春阳本来就要去问张君君案子的进展，便跟着一起去了。 见到林春阳随着傅暄一起前来，接待他们的警察便说：“林春阳，你来了就顺便把这事告诉你了，不用再通知你一次。” 林春阳问：“是有进展了吗？” 警察说：“我们在傅暄家的三楼四楼采了很多指纹，的确发现了张君君的指纹，但除了张君君的之外，就只有傅暄的，以及他家管家和保姆的。我们不知道张君君为什么要去傅暄家客人禁止进入的房间。” 林春阳心下一沉，心说君君绝不是那种不请自入的人。 警察又说：“我们之前就查证过了，在张君君落水时，在傅暄家的所有人，包括佣人和保镖，都有不在场的证明。我们没有找到张君君是他杀的任何证据。你懂我的意思吧？” 林春阳知道他的意思，就是君君的确是自己落水死的，让她不要再揪着这个案子不放了。 林春阳皱眉道：“那落在地上的青金石珠子，上面有指纹吗？” 警察有些迟疑。 林春阳再问道：“是有的吧。” 警察道：“有倒是有，是傅暄和张君君本人的。但我们之前调查过，张君君曾向傅暄告白，傅暄当时可能碰到过张君君。” 林春阳只觉得脑子一紧，她侧头去看傅暄，傅暄面色深沉，她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第 18 章 第十八章 傅暄说：“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自己碰到过张君君手腕没有。她拉过我，我伸手拂开她的手，也许是这个动作碰到过她的手腕。” 林春阳不再讲话。 警察说：“傅暄，我们也查了你家顶楼天台，没有发现用绳索从顶楼天台到四楼阳台的痕迹，也就是说，张君君进你家的那间大图书收藏室，最可能就是她直接从门进去的，因为你家门把手上有她的指纹。你家图书收藏室的门要锁上，必须从里面反锁，或者要专门按锁门键，或者要等三分钟自动上锁，所以，我们怀疑你家的门当时出了程序问题，门没有锁，张君君自己打开了门进去了。除了这个解释，我们没有别的解释。你家指纹锁的指纹感应器和密码键盘上，都没有张君君的指纹，也说明张君君不是通过指纹或者密码开门的。而且，四楼和三楼的阳台和栏杆都没有留下张君君的指纹，我们现在还是认为她并不是从三楼四楼的阳台落水的，我们认为她的确是从顶楼天台落水的。” 林春阳不得不接受了警察的这个说辞。 傅暄则陷入了某种思索中。 警察又对傅暄说：“你做过检查没有，你家那间图书收藏室有丢东西吗？” 傅暄摇头：“我大致看了看，应该没有丢东西。或者丢了，我也看不出来，里面的不少东西不是我的，是我爸的。我记不住他的东西。再说，我的东西，我也不可能都记得住。” 警察无奈地说：“那这事怎么解决？你不确定丢没丢过东西，你又报案说家里被人动过。” 傅暄道：“那就当没有丢吧。反正也没什么。” 警察：“……” 警察对傅暄这态度很无语，不过也不好训他，只得忍了，说：“那你这事就算了了，啊？” “哦。”傅暄淡淡应了一声。 ** 林春阳和傅暄从派出所出来，因为这里距离傅暄家很近，而且此时已经很晚了，傅暄就邀请她去自己家吃晚饭。 林春阳还想再去看看傅暄家四楼的阳台，就答应了。 回到家，米管家一面照顾傅暄和林春阳吃晚饭，一面就问傅暄：“傅暄，警察那边说什么？要是他们敷衍你，我们就再找人……你爸今天也打电话来问家里出事的事呢，还说要是你觉得这里住着不好，就不要住这里。” 米管家那“住着不好”的意思，大约是很介意这栋楼死过人的事。 傅暄道：“警察那边没说什么。你让我爸不要管我的事。” 米管家叹道：“他是你爸，为什么不管你。” 傅暄不再吭声。 林春阳默默听着傅暄和米管家的交谈，意识到傅暄和他爸关系好像并不好。 林春阳在饭后又去傅暄家的图书和收藏室看了看，她说：“君君落水的视频里，三楼四楼的窗户都是暗的，说明这里面的灯没有打开。” 君君真的是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来了这里吗？ 偶然开了门，所以进来逛逛？ 林春阳一时也无计可施了，或者她就该认可警方给出的结论，因为警方的确是做了最多的调查，了解最多的情况。 傅暄则把房间再次做了检查，林春阳甚至看到他开了那书架暗门，林春阳虽然好奇，但她没有过去看。 傅暄进去了几秒钟就又出来了，复又关上了暗门。 林春阳：“怎么样，有丢东西吗？” 傅暄：“没有。” 林春阳：“也许的确是你家门其实没有锁上，君君偶然开了门，进来逛了逛……” 傅暄：“应该不是的，我之前对警方撒了谎。” 林春阳：“……什么？” 傅暄：“我并没有碰过张君君身体的任何地方，所以，她的手链上有我的指纹，非常奇怪。” 林春阳头皮发麻，他甚至怀疑傅暄是不是有多重人格，另一重人格做了什么事，他的正常人格并不清楚。 傅暄继续说道：“所以，我怀疑有人复制了我的指纹，然后做成一个带着我的指纹的手套，把手套戴在手上，就能够轻易打开我家的所有指纹锁，而且不会在这间房里留下他自己的指纹，而是留下我的。” 林春阳虽然觉得这很匪夷所思，但这也的确不是不可能，“……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警察。” 傅暄：“我怕会打草惊蛇，我想自己先查一下。” 林春阳紧张问：“怎么查。” 傅暄：“要复制我的指纹，虽说并不难，但对方肯定是有备而来的，我家的东西又没有丢，那对方复制我的指纹，到底要做什么呢？” 林春阳：“难道要犯罪陷害你。” 傅暄：“应该不是这样。要陷害我，早就可以在张君君的死上陷害我了，但对方并没有。” 林春阳：“诈骗集团，要用你的指纹倒腾钱出来？” 傅暄：“那我最近没有丢钱。” 林春阳：“那我想不到原因了。” 傅暄：“我也想不到原因。但我可以再邀请大家来一趟，对方既然有我的指纹，那极有可能会再次犯罪。” 第 19 章 第十九章 傅暄对家里做了一番安排，就送了林春阳回学校去，他自己便又再次回了宿舍住。 学校宿舍四人一间，其中赵少晨因是t市人，大多数时候都不住宿舍而住家里，傅暄之前也很少住宿舍，但他此时回到宿舍里，发现赵少晨也在宿舍。 宿舍里另外两名室友都对两人最近经常回宿舍住表示惊讶。 赵少晨问傅暄：“张君君的事完了吗？” 傅暄见他用很随性的姿态谈论一位死去的同学，心中便不大高兴，但他没表现出这份不高兴，说：“嗯。今天上午下葬的。” 另一位室友文鑫说：“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好突然，都还没本科毕业，就失去了一位同学。” 赵少晨说：“人都有一死，只是早晚问题。她这事可把傅暄害惨了，钱对傅暄来说不算什么，但现在被网曝，还有人扒傅暄的家世，就太过分了。” 傅暄今天一天都和林春阳在一起，根本没时间也没有心思去看网上网友的言论，他听赵少晨这么一说，就皱眉道：“扒我的家世？” 另一位室友曹旭阳说：“是的。不知道写的是不是真的，也许是造谣，但网上传了很多你家的事。” 傅暄一脸狐疑，靠站在自己的床边，在室友的指导下点开了手机上的微博app查看情况。 网上果真又多了很多有关青龙潭女尸的讨论，虽然警方发布了公告澄清傅暄与青龙潭女尸案无关，但不少网友并不相信警方发布的公告，反而认为警方包庇傅暄，认为这是人民的执法机构为钱权阶层所用，所以越发愤怒。 这事占了好几个热搜，讨论方向有很多，有讨论女性安全的，有讨论如今大学生教育的，有讨论女生不自爱的，有讨论有钱人生活糜烂的，有讨论杀人偿命的…… 还有人放了偷拍到的傅暄的照片在网上，虽然像素模糊，但又多了人讨论傅暄的好长相和他的兽心之间的关系。 因为傅暄全没有做过网上讨伐他的那些事，所以他反而没有特别愤怒的感觉，而是像在看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 在这些讨论之外，有人的确扒出了他的一些家世，不过那些信息真真假假，不全是对的。 里面有写他的外公邹俊辉作为爱国实业家，做过非常多慈善。邹俊辉和夫人生的长子十分优秀但早逝而没有留下后代，夫妇俩本身也没有好结局，两人死于车祸，他们的唯一的女儿，也就是傅暄的母亲则死于自杀，邹俊辉的家业都留给了女儿和外孙傅暄，但如今他的家业都在女婿傅瑾瑜手里，傅瑾瑜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家业虽大，但亏心事做得也多，傅暄看了那些有关他爸的黑料，他自己都无法判断那些黑料到底是真是假。 这个写邹俊辉家族的长文，以感叹他如此好人居然以有傅暄这样一个抹黑祖先的子孙存在而结束。当然，大家认为歹竹难出好笋，傅暄有那么一个父亲，他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傅暄看到这个，才感觉有些生气，不过他知道生气也没有用，最好还是催着警方赶紧把案子破了才行。 文鑫问：“里面写的，是真的吗？” 傅暄无奈地说：“你看像真的吗？我外公外婆是真的做很多慈善，也是真的死于车祸，我大舅也的确是病死，但其他的事，我自己都还不太清楚，这些人倒是比我还清楚了。” 曹旭阳感叹：“你家真是有故事啊。” 傅暄：“故事倒过来就是事故。好了，别说这些了。我心烦得很。” 曹旭阳拍了拍他的肩膀：“的确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我们都同情你。” 赵少晨说：“估计要那个被从湖里打捞起来的女人的案子破了，傅暄这里才能清静。” 文鑫道：“是啊。” 赵少晨问傅暄：“那个女尸的案子进展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傅暄说：“我催问了警察那边，他们没告诉我进度，我想应该快了吧。” 傅暄看着室友们又道：“最近这些事烦死人了，真是无妄之灾。你们要不要去我家玩游戏？可以通宵。” 文鑫：“你家才出过事，我们去没关系吗？” 傅暄：“我爸让管家请了一个高僧去张君君落水那里念过经为她超度了。” 其他人：“……” 赵少晨笑道：“不愧是做生意的人家。” 文鑫：“我是说你家家长会不会对又有同学去有意见，不是说我们怕什么。再说，我们平常又没和张君君产生矛盾，她即使真的要找替死鬼会来找我们？” 傅暄：“你这什么意思，也太迷信了。” 文鑫：“不是你先朝迷信方向讲的吗？” 傅暄：“我的主语是我爸，不是我。你们到底要不要去？” 文鑫还在犹豫，赵少晨说：“去吧。我还想带无人机去你家那边飞，那边秋天的风景很好。” 傅暄心中一动，说：“我家也有无人机，你们要用可以拿我的用。” 赵少晨之外，文鑫和曹旭阳也都很感兴趣，纷纷表示比起玩游戏，还不如先玩无人机。 赵少晨又说：“要请班里的女生去吗？” 傅暄一口否决：“再不要请女生了。真是怕了。” 第 20 章 第二十章 第二天，傅暄就在青龙潭的家里再次招待了同学，这次只是邀请了班里的男生。 受网上对傅暄声讨的影响，并不是每一个男生都愿意接受傅暄的邀请，真到傅暄家的男生只有六人。 除了傅暄宿舍的室友三人外，还有另外三人。 在有无人机可以玩的情况下，大家都暂时放弃了玩傅暄家的游戏机，而是在湖边玩无人机。 此时的青龙潭是风景最美的时节，在下午阳光明媚的时候，湖边有不少人晒太阳和散步，还有人开了电动船在湖中玩。 湖中女尸案至今未破，这事如今不仅在网上被发酵得人尽皆知，青龙潭别墅区这个世外桃源的安宁也因此被打破，有不少记者想进来拍摄女尸案现场，也有很多人想采访这里的物业保安和住户，当然，最想采访的还是傅暄以及他的同学。 也的确有人接受了采访，只是傅暄没有理这些事。 傅暄把自己的无人机拿出来了供大家玩，加上有赵少晨带来的一架无人机，两架无人机可以拍摄很多东西了。 大家正要去湖另一边拍摄时，就有二十几个人走上了通往傅暄家岛的桥。 他们一面左顾右盼，一面又非常惊叹。 看到这些不相识的人到来，傅暄露出疑惑的表情，但很快，他就知道了这些人的来历。 这些人，包括青龙潭女尸案受害者陆雪的奶奶、父母、兄弟、叔伯、其他亲戚以及带着摄像机的记者。 别墅区里的保安想要阻止他们也不得，而且有人用自拍杆架着手机，大声说：“这是在直播，你们这些仗势欺人的畜生，这是在直播，你们拦我们试试！” 米管家看这些人来者不善，赶紧让傅暄带着他的同学进屋，要关门把这些人拦在外面。 但这些人来势汹汹，正是要找傅暄家里讨回公道，一时之间，场面非常混乱，傅暄家的两名保镖和小区里的保安们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陆雪的家人亲戚和记者已经冲进了傅暄家的客厅。 陆雪的家人非常不讲道理，拉扯着所有要阻拦他们或者要和他们讲道理的人，既吼着要傅暄偿命，又说着要让傅暄家赔钱。 不管傅暄家和小区保安怎么讲陆雪的死与傅暄家没有任何关系，警方都已经发布公告辟谣了，但陆雪的家人并不相信。 在直播的镜头下和记者的摄像机拍摄下，陆雪的奶奶和妈妈在傅暄家里嚎啕大哭，声泪俱下，诉说自家女孩儿死得太惨，杀害陆雪的傅暄不是人等等…… 陆雪家的男丁们则气势汹汹，要让傅暄伏法。 记者则全程直播。 米管家让保镖护着傅暄，她先是争辩了几句，在被陆雪家人推攘之后，傅暄就拉着她，让她不要上前了。 好在警察来得很快，他们维护住了现场的秩序，但他们在镜头下，也要保持好的态度，所以只是劝说陆雪的家人从傅暄家里离开，并说傅暄与陆雪案毫无关系，他和陆雪没有任何交集，也从没有过接触，杀害陆雪的另有其人，苦口婆心，却不敢强制性地赶走他们。 傅暄一直保持了沉默，对着陆雪的家人一言不发。 在镜头下，他这样毫无表示，那些原本就认定他有罪的网友自然对他这样的姿态更加不满，而另外一些相信警方通告认为的确没证据证明傅暄是罪犯的人，则觉得傅暄非常值得同情，还有不少人认为陆雪的家人是想吸死去的女儿的血，这样闹，只是想要傅暄家赔偿而已。 陆雪失联十几天，她的家人都没发现，但如今警方还没有查出杀害陆雪的凶手，陆雪的家人就紧咬着傅暄不放，口口声声要傅暄家赔偿，就可想而知了。 而且网友们颜控的不少，发现在直播的镜头下，傅暄容貌比之前被人发在网上的照片还好看很多倍，不少人已经开始说起“相由心生，我相信他绝不可能是罪犯”的话了。 这自然又挑起了一轮有关“颜控是否就是脑残”的骂战。 这些网上的事，傅暄并不清楚，他此时的关注点也没在陆雪的家人身上，而是在另外一件事上。 陆雪的家人和记者在傅暄家里闹了三个多小时，在警方姿态变得强硬后，他们才从傅暄家里离开。 傅暄家里这番闹腾，所幸是在傅暄家的岛上，不然可能会有更多人来看热闹。 陆雪的家人和记者被别墅区的保镖开巡逻车送出了别墅区，并把他们列入了禁入名单。 米管家很生气，说别墅区的管理有问题，要投诉他们。 傅暄则对被邀请来家里做客的同学表达了歉意，之前约定的玩游戏自然不可能还成行了，他只能让同学们都先回去。 因为家里被闹了一场，一楼客厅里乱糟糟的，米管家一边安排保姆打扫卫生，一边安排厨房做些好吃的给傅暄补补，就又给傅暄的父亲打电话说明事情已经解决了的情况。 米管家又说傅暄：“傅暄，这事闹得太过分了，警察也真是的，那个小姑娘的案子，这么久了都没一点进展，到处都是造谣传谣的人，说你是凶手，这都是些什么事。要我看，你就按照你爸说的，结束在学校的交流，先回a国。” 傅暄却道：“这么点事，我就要躲去国外，那我还能做成什么事呢。再说，我没有犯罪，陆雪家的人并不能真的拿我怎么样。” 米管家道：“你太小了，你不知道世道的险恶。” 负责陆雪案的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刑毅来傅暄家，正好听到傅暄和米管家的对话，他亲自前来，是要对傅暄这个舆论受害者表达慰问。 傅暄家里关系通天，网上舆论把傅暄牵扯进陆雪案，这引起了傅暄家里的不满，他家自然就有办法让人给刑毅施压。 当然，刑毅自己也觉得傅暄在这次的案子里是遭受了无妄之灾。陆雪的案子一直没有找到突破口破案，才让傅暄一直遭受舆论攻击，这个责任应该是他们背才对。 因为查案，刑毅之前来过傅暄家里，所以米管家和傅暄都认识他。 米管家很客气地说：“刑队长，还要谢谢你们，我们家才得了这片刻安生。我们要准备吃晚饭了，你和你的那些队员们也留下来吃点吧。” 刑毅更加客气，道：“不用不用。这次的事，唉，你们是遭受了无妄之灾。我们哪里想到，陆雪的家人会带着记者跑你们家里来闹呢。” 米管家抱怨说：“就是啊，他们那些人，就是刁民嘛，要是伤了我家傅暄，可怎么办？” 傅暄不想听米管家继续讲这些，就打断她的话，问刑毅：“陆雪的案子，还没有进展吗？” 刑毅有点尴尬，不过他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表情，说，“会很快找到真凶的。” 傅暄道：“陆雪被打捞起来放在岸边时，我正好看到过她，她那时候穿着情趣睡衣，那件睡衣，应该是价值不菲的。你们没有从这个方面调查吗？” 刑毅看向他：“什么意思？” 傅暄道：“那件睡衣很可能是知名设计师设计制作的，不是随意在商场上买的。要是可以调查出来，那睡衣的料子是什么，风格如何，有没有特别的标记，就可以找到设计师了。” 傅暄这一句话，的确让刑毅有了新的思路。 刑毅又说：“还是你们这些有钱人，更能知道有钱人的思路。” 傅暄：“难道你们之前没有调查她身上的衣服吗？” 刑毅：“……”傅暄这话让人无法接，刑毅觉得傅暄这年轻人其实不好相处。 刑毅陷入了思考，低声说：“陆雪的专业就是服装设计。” 第 21 章 第二十一章 傅暄道：“现在舆论对我太不利了，我想，你们必须赶紧破案，还得为我的名誉做些什么才行，我的名誉受损，都是因为你们调查这个案子太慢了，你们真的在用心查这个案子吗？我都能想到的事，你们之前难道真没想到过？” 傅暄这话让在场的警察面子上都过不去，但却没有人驳斥傅暄。 刑毅正要说几句接他这话，门口就有一个声音说：“傅暄，不好意思，我看到网上传了陆雪的家人找到你家来的事，就想着来看看你的情况。” 傅暄看向门口，只见林春阳穿着一件韩版的羽绒服，像只小天鹅似的站在门口，他本来恶劣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说：“你快进来吧，门口风大，很冷。” 林春阳看了看傅暄家的警察，都是她不认识的，她赶紧走到傅暄身边去，问：“没事吧？” 傅暄摇了摇头：“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不敢过分。” 林春阳道：“他们情绪那么激动，人在情绪失常的情况下做出什么过激的事，受伤害的人可是你。” 傅暄神情变得温柔，“没事的。我看他们就是想要钱，既然只是想要钱，肯定不会伤害我，他们也不敢。要是他们真的敢，他们为什么不去围着公安局呢？” 傅暄这话是对着刑毅讲的，刑毅之前还觉得傅暄是个闷葫芦，这时候才知道这个小孩儿是得理不饶人，嘴贱得很。 林春阳长得矮小，像只没有攻击性的小动物似的，很能让人产生亲近感。 刑毅对林春阳说：“小姑娘，你应该劝劝你的男朋友，让他暂时先去哪里避一避，我们这边没有办法去限制陆雪的家人的行动，我们也没有办法派人一直守在你男朋友身边，所以最省事的办法，就是他暂时躲开一段时间。我们把案子查清楚了，他再回来就行。” 林春阳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面前的刑警大叔把自己当成傅暄的女朋友了。 林春阳瞬间红了脸，非常尴尬地说：“傅暄不是我男朋友。” 傅暄也红了脸，但闷着声又恢复了闷葫芦的状态。 刑毅看着两人这样，笑了笑，很不真诚地说：“那即使只是普通朋友，你也该劝劝他。” 林春阳窘迫地看着傅暄，她和傅暄并没有特别亲密的朋友关系，她的确会担心傅暄受到陆雪的家人或者网上那些对傅暄带着极端恶意的人的伤害，但她又认为自己没有权利去劝傅暄做什么选择，傅暄有自己的想法。 林春阳一时没有吭声，傅暄说：“你们难道完全没有确定犯罪嫌疑人的范围吗？我们这个别墅区里，住户又不多。一户一户地排查，也该有些结果了吧。” 这个别墅区，因为全是别墅，所以只有一两百户人家，而且这一两百户人家，并不是每一户都常年有人居住，排查量应该就会更少。 刑毅：“我们没有办法对每一户进行详细搜查。” 傅暄：“从陆雪的社会关系，也没查到她与我们别墅区里的住户的关系？” 刑毅：“你们这个别墅区里，反而人杂，有的住户把房子借给了朋友住，而且这里基本上全都开车出入，到现在还没有查出有用的信息。” 傅暄：“人的死因是什么呢？她是什么时候被扔进水里的，还没查出来吗？” 刑毅作为领导，多年没有遭遇过这种场面了，当然觉得不快和窘迫，他说：“陆雪不是溺水死亡，她有心脏病，死亡原因可能是窒息。她在窒息之前，她就遭受过暴力。” 傅暄：“是被强/奸吗？” 说这个词时，傅暄用眼尾瞄了瞄在场的女同志林春阳，不过林春阳没有什么表示，她正认真听傅暄和刑毅的交谈。 刑毅：“我们判断是强/奸未遂，我们没有采到罪犯的精/液。” 傅暄：“如果连她是什么时候被扔进水里的都不知道，要确定犯罪嫌疑人，的确非常困难了。” 刑毅：“这个案子，的确很麻烦。” 傅暄：“既然如此，那你们让我去别的地方躲一躲，避开陆雪的家人的骚扰，我到底要躲多久？” 刑毅：“……” 林春阳在旁边提道：“我们之前看到陆雪被打捞起来的尸体时，她不是穿着睡裙吗？那种睡裙，是在家里穿的，这么冷的天，不可能将那个睡裙穿在里面，外面再穿另外的衣服，也就是，她是在房子里换的睡裙，而她在那睡裙之前穿的衣服，要是没有被处理，应该就还找得到。那个陆雪，我看到网上说，她是高挑漂亮的女生，学服装设计，很会打扮，每天都要化妆，社会关系较复杂，好像还有在酒吧里兼职，虽然没有男朋友，却和很多男人有暧昧关系……在这种情况下，她出门肯定会带自己的包，会带化妆品和其他女生要用的东西，难道也没找到那些东西？” 刑毅：“我们查这么久，都没查到罪犯的蛛丝马迹，可见对方是非常有条理地处理了陆雪的物品，我们猜测东西已经都被扔进湖里了，这个湖这么深，我们哪里找得到。” 傅暄：“但是别墅区里不是四处都有监控，最近谁开船进过湖里，你们没有排查吗？” 刑毅：“我们花了大量人力做这个工作，的确没有查到。最近开船进湖里的人不少，但他们都能证明自己与陆雪没有任何关系。而且陆雪有近180公分高，要把她搬上船扔到湖中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些都可以从监控里发现蛛丝马迹，但我们的确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傅暄：“照您这样讲，你们一直查不出真相，我岂不是就要一直受舆论攻击，并且被陆雪的家人骚扰了？” 刑毅：“你年纪轻轻，怎么能这样偏激，我们会很快还你公道。” 傅暄那表情，很显然是想给刑毅一个白眼，只是因为有林春阳在，他故作大度地保持好形象地点了点头，“好吧，我也只能相信你们了。希望你们可以很快破案。” 刑毅带着人走后，傅暄留林春阳吃了晚饭后，就对她说：“林春阳，你随我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大约是一起回过老家，林春阳如今已经对傅暄产生了很深信任。 她跟着傅暄去了他的工作间，其实也就是傅暄卧室套间的书房，这间书房和放着床的卧室只隔着一道木制竖屏。 书房里的电脑配着三个显示屏，傅暄调出了几个播放器播放家里监控器拍下的内容。 林春阳一看就明白傅暄是让自己看什么，她问：“是拍下了什么证据吗？” 傅暄让林春阳坐在椅子里，他自己则站在旁边，弯着腰操作鼠标拉动视频时间条，说：“你发现什么没有？” 林春阳就着傅暄指出的那部分监控视频，见是傅暄他们班的同学背着其他人换掉了一架无人机上的某个东西。 这个男生长得高高瘦瘦，虽然是学生，下颌却留着一点胡子，因为他这特别的特征，林春阳对他印象深刻，说：“他是叫赵少晨，是吗？” 傅暄颔首：“是的。就是他说，张君君到时候坐他的车回城。你和我都以为张君君会坐他的车回城，但后来，张君君失联了，你和我找他时，他说张君君没有坐他的车……这事，就让我对他有了些怀疑。” 第 22 章 第二十二章 “啊？”林春阳之前一直觉得赵少晨态度还算可以，并没有对他产生过任何怀疑。 “那天晚上，统计回学校的人数安排车辆时，张君君和赵少晨确认过，会坐他的车回学校，赵少晨也答应了，所以赵少晨的车，有留张君君的位置。但他们开车离开时，赵少晨把他的车从停车库开出来停在靠近桥的位置，那里有监控，又因为光线较暗远离房子，要乘坐他车的人需要走过去上车，而且和另外两辆要回学校的车隔了很远距离，所以有人问赵少晨，张君君呢，赵少晨说张君君应该坐其他人的车了，就没有人回去确认这事，再说，张君君和班里其他同学不亲近，又因为对傅暄告白被拒而受全班同学排挤，更不可能有人去确认她是否上了其他人的车。之后我问起赵少晨张君君的事，赵少晨说，他以为张君君坐其他人的车了。这就说明赵少晨本身有很大问题。” 林春阳一听，也发现了问题。 也就是说，赵少晨的行为是故意的。他这么做的意图是要延误张君君落水失联被发现的时间。 如果不是林春阳非要去找张君君，那么，张君君落水这件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呢。 林春阳神色变得非常严肃，她仰头看傅暄，“如果不是我们一直找君君，又有你家湖对面的邻居拍视频拍到了君君落水的画面，那么，你反而要成为让君君落水的嫌疑人。他是想故意陷害你吗？” 傅暄：“应该不是。我觉得张君君落水，也不是赵少晨故意的。因为张君君和赵少晨之间没有任何利益纠葛，赵少晨没有必要推张君君落水，而且，一般人的印象里，不会觉得落水之后马上就会死，会认为落水比落在地面上安全得多。” 林春阳：“那君君落水后，赵少晨知道了这件事，他为什么不马上组织人去救援呢？” 傅暄：“这样的话，赵少晨在我家做的事，就会被发现了。” 林春阳：“他做了什么？” 傅暄：“正是他复制了我的指纹，进了我家三楼四楼的那间图书和收藏室，他肯定以为那间房的门只要关上就自动锁上了，他没想到那门是三分钟之后才会自动上锁，所以，很可能张君君发现他偷偷摸摸进了我家三楼的房间，一按门把手，门就开了，她跟了进去。张君君发现了赵少晨在做什么，两人在四楼那间房发生了争执，但当时顶楼在放烟花，声音很大，两人在四楼即使争执，我们也听不到声音。两人在拉扯过程中，戴着有我指纹的手套的赵少晨碰到阳台门的开门键，门自动打开了，张君君很可能就是因为和赵少晨之间推攘拉扯形成的惯性退到了阳台上摔下去了。不然，我觉得赵少晨也没有杀张君君的动机，而且，张君君的确没有在四楼阳台上留下任何指纹，但她的手链的珠子却掉在四楼地面的地毯上，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这个问题。” 林春阳问：“你家四楼的阳台门的开门键不是在门边吗？” 傅暄：“桌子上的面板上有整间房的智能控制，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林春阳马上点头应了，她现在非常想知道傅暄的这个推断是否是正确的。 傅暄带着林春阳再次进了三楼图书和收藏室的门，傅暄说：“我们先不开灯，模拟一下当时的场景，可以吗？” 林春阳没有反对。 虽然傅暄没有开房间里的灯，但房间里地脚线上有红外感应灯，随着两人的走动，灯就自动开了，但光线很弱很柔和，只照射在地面较低的位置。 傅暄：“为了减少声音，我认为赵少晨和张君君都在这里门口脱掉了我家为他们提供的一次性棉拖鞋。以前，我邀请过赵少晨和文鑫他们到我家这个房子里来玩过，因当时对这个房子的结构感兴趣，我就带他们看过，让他们进过一次这间图书室，不过因为里面有很多我爸的物品，所以没有让他们多看，但赵少晨应该知道这里面的大致模样。” 傅暄带着林春阳踏上了台阶去四楼，四楼没有了感应灯，加上房间里的窗帘关着，在不开灯的情况下就更暗。 傅暄伸手摸了摸桌子的台面，台面亮了起来，他对林春阳介绍道：“这个就是整间房的控制面板，我的指纹就可以解锁。” “如果赵少晨有我的指纹，他按在这个面板上，面板就会解锁，也许他会不小心按上开阳台门的键，在和张君君的争执拉扯中，他扯掉了张君君手腕上的手链，张君君因此在惯性作用下往后退。” 傅暄没有开窗帘，他自己扮演着张君君开始后退。 阳台玻璃门已经打开了，但厚厚的垂地窗帘没有打开，他一下子就穿过窗帘退到了阳台上去。 林春阳因他突然消息吓了一跳，赶紧掀开窗帘去阳台上看他。 傅暄根本没有退太远，就站在窗帘外面，林春阳这冒失的行为让她撞在了傅暄的怀里。 林春阳吓了一大跳，而且被撞得鼻子发酸，傅暄倒没吓到，只是有些意外，他怕林春阳摔到，伸手一把搂住了她。 两人随即都有些尴尬，林春阳从傅暄怀里避开后，发现外面湖风很大，而且水汽大，地面因是瓷砖沾染了水汽非常湿滑。 从阳台上往外看，是荡漾着水波的湖面，远处湖的另一岸是亮着灯光的一栋栋房屋。下弦月才刚从东边天空升上来，映在湖中，自有一种辽阔宁静又圣洁的美感。 傅暄道：“如果张君君是从四楼落水，那么，我刚才讲的就是最可能的一种情形。” 阳台上实在太冷了，傅暄赶紧拉了林春阳回到房间里，又将阳台门关上了。 傅暄说：“这个房间里的所有门和灯虽然都有单独的开关，但也都可以通过这个控制面板控制。赵少晨没想到张君君居然从阳台落水了，他应该去阳台上看过，但当时烟花绽放，外面非常明亮，他肯定害怕，就会再次退回房间，他肯定非常慌乱，只来得及关了阳台门，就匆匆离开了，他回门边穿自己的拖鞋时，肯定也发现了张君君的拖鞋，他拿了张君君的拖鞋出门，他在慌乱之中做了决定，把张君君的拖鞋，和他从张君君手腕上拉扯下的手链拿到了楼顶天台上，扔在了四楼这个阳台的上方位置。” “赵少晨给警方讲的他的不在场证明是，他当时去了四楼的卫生间，然后上了顶楼花园和其他同学一起看烟花。其他同学的确证明他在张君君落水的时间里没有在天台，所以证明他不可能导致张君君落水。而这也正好证明，赵少晨在张君君落水的时候，他是单独一人，而且没有在顶楼天台。” 房间里很黑，傅暄开了灯，林春阳意识到傅暄给出的这个推断几乎可以解释君君落水中的所有疑点。 例如，如果君君是从天台落水，那么，她的手链不该落在那里，而是应该随着她落水才对；例如，为什么君君手链上的珠子会掉在四楼的地毯上；例如，三楼四楼的房间有君君的指纹…… 林春阳面色沉凝，问：“那赵少晨为什么要来你的这个房间？” 傅暄：“我之前也没想明白是为什么。据我所知，赵少晨家境不错，他父亲是一家知名公司的经理和董事，他并不缺钱，他也没有偷盗的嗜好，他应该不至于要偷我家的东西。更甚者，他因此早作准备复制了我的指纹。这让我家所有的房间门锁都要换成刷脸的才好了。” 林春阳皱眉道：“你家这间房里有什么文件吗？例如要偷什么商业机密。” 傅暄：“这里面没有商业机密。都是一些书和收藏品。” 林春阳：“那你知道他进来是要做什么了吗？” 傅暄：“我仔细看了这间房里的物品，认为赵少晨目标明确，他第一时间就是来动了我的无人机。而从赵少晨在那天单独相处的时间来看，他进这间房的时间很短，大约只有两三分钟。而这两三分钟时间，他还造成了张君君落水，随即他很慌乱地离开了，所以，他根本没来得及做他想做的事。这也说明，他感兴趣的是无人机的概率很大。我想到这点，今天就把我的无人机直接给他们了。” 林春阳：“你的无人机有什么不一样吗？” 傅暄：“没什么不一样，除了里面拍到的东西。” “刚才，你看到我安装的针孔摄像头拍下的东西了吗？在陆雪的家人找来时，我无暇多顾，赵少晨背着其他同学取了我的无人机摄像机的存储卡，又拿走了我控制无人机的平板电脑。我敢肯定，他明天会告诉我，他拿错了，把我的平板电脑拿回去了，所以要拿来还给我。我在这些事上一向不太在意，不会介怀他错拿了我的东西回去，我甚至送给他也无妨。他肯定是这样想的。” 林春阳：“既然他如愿拿走了东西，你在你的平板电脑上做了什么吗？或者那个储存卡上？” 傅暄：“平板电脑可以指纹解锁，但会自动记录他所有操作然后自动发到云端上，我能看到。” 林春阳：“但他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傅暄：“我之前也没想到原因，但是既然我家湖对面的邻居就能拍到我家的事情，那么，我的无人机在以前也可能拍到过什么让赵少晨介意的东西。只是我以前拍的东西太多了，我还需要一点点地看。” 第 24 章 第二十四章 林春阳问：“为什么你不觉得那两个人里，有一个可能是赵少晨呢？如果这件事本身就牵扯到赵少晨，他也会来处理这件事的后续。” 傅暄道：“你应该注意到拍视频那天的日期，那天是周一，我们班周一有课，赵少晨那天有课。他还专程问过我要不要去上，我没有去，之后看过他录下的老师的讲课视频。” 林春阳心说你这翘课居然翘得毫无心理负担啊。 林春阳问：“如果有一个人是赵少晨的父亲的话，那另一个是谁呢？” 傅暄：“从那个体型看，是一个身材肥壮的人。我也不敢确定是谁。” 林春阳：“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天，赵少晨才到你家来找无人机？他们应该是把人抓进房子里后，就发现你的无人机在湖上拍摄了吧。” 傅暄：“如果被他们拖进房子里的女人真是陆雪，那么，陆雪最大可能也是那天被他们害死的。假设，他们之后很快就抛尸了，或者没有抛尸，尸体最开始是在他们家里，他们过了一阵才抛尸，到尸体被发现，这段时间根据警方的推断大约是十一二天。这期间，因为陆雪的家人不知道陆雪的情况，并没有报警，而我因为拍摄的时候没仔细看，拍完后也很少检查拍摄的视频，所以也没发现情况，他们应该并不确定我这里是否有拍到过什么，他们估计并不觉得有必要来我这里查看我的无人机是否有拍到证据。” “而且，我也记起来了，在我邀请全班同学来我家玩之前，赵少晨就向我提过无人机的事，他问可不可以带他的无人机到我家这里来拍。” “你没答应吗？”林春阳问。 傅暄：“我没有拒绝。” 林春阳：“那那天你们并没有用无人机拍视频啊？” 傅暄：“赵少晨本来说好他会带他的无人机来，但那天他来后，他又说他忘记了，问我有没有可以用。我那天心情不是很好，而且需要把无人机储存卡里的视频先导出来才能再用，我觉得太麻烦了，就拒绝了，说我的无人机出了些故障暂时不能使用了，等修好再给大家用。赵少晨当时就没有再要求。” 林春阳：“他可能是怕说更多后，你会起疑。” 傅暄：“其实我本来不会起疑，是他自己心虚，以为我会起疑。如果我当时把无人机真的给他了，也许，张君君……” 林春阳知道他想说，也许张君君就不会出事。 林春阳顿时难过起来，本来陆雪被害这事，也够让她难受了。 车很快就开到了符家别墅不远处的路上。 傅暄把车停了下来，拿出夜视望远镜查看符家别墅的情况。 这个别墅区里，不少人家的别墅没有院墙，但符家的有，不过不高，但傅暄用望远镜可以看房子从一楼到四楼的窗户。 傅暄说：“他家没有人。” 林春阳：“如果他家房子里一直住的人很少，那么，这个别墅区大门处有记录仪记下了所有车辆出入的情况，也可以从他家车辆出入的情况找到他家最近来过几次，可以从这个时间推断他们抛尸的时间，是吧？” 傅暄觉得这个很有道理，他说：“做生意的人家都很在意风水，他家房子里如果真死过人，那么，他们自己肯定不会愿意再住。之后来这个房子的人，估计也是来处理尸体的，而不会是来这里住着。” 林春阳：“但是，要是你去物业那里询问这家的车辆出入的情况，也许物业会有人通知他们，他们就会知道你发现了情况。我觉得，这个还是应该报警让警察来查。” 傅暄道：“的确需要让警察来查，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知道更多信息，不然，符家买通公检法，或者他们找人做伪证，最后还是判不到真凶身上。” 傅暄见林春阳陷入苦闷之中，他又觉得自己不该在林春阳面前讲这些让人郁闷的负面可能性。 傅暄：“当然，这些事你不用管，我会安排的。” 林春阳看了他一眼，说：“我们现在做什么？是去报案吗？” 傅暄：“我想进他家去看看。” 林春阳被吓了一跳：“这是擅闯别人家吧。” 傅暄：“没关系，反正房子里没有人。” 林春阳：“这样不行。我认为还是应该先报警。再说，你要怎么进去？” 傅暄：“他家也是指纹密码锁，我总能想办法破解的。” 林春阳义正言辞：“不行。” 傅暄看她态度坚决，只好打消了进别人家去看看的念头，又说：“那我们去他家的花园里看看，这总可以吧。” 林春阳：“在外面看看就行了。不过，我想，他家虽然没有人，但肯定会安很多监控摄像头，可以远程监控。也许你一过去，他们就远程发现了。你不是就在你家院子里四处安着监控吗？” 被林春阳一提醒，傅暄也觉得有这种可能性。 傅暄沉默下来，林春阳道：“所以，我觉得还是应该赶紧报警。这样，让警察来调查，君君那事，也能有新的结论。” 傅暄道：“即使真如我推断的那样，是赵少晨害张君君落了水，但赵少晨也只是伪造了顶楼天台现场的罪。他会说并不是他推张君君落水的，张君君是自己不小心落水，毕竟没有人证，也没有其他证据，这事只得由着赵少晨说。” 在傅暄模拟赵少晨害张君君落水时，林春阳便想到了这些问题。 林春阳：“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但我们还是应该让警察再做调查。” 傅暄给刑毅打了电话，说了自己发现了新的证据，让刑毅安排人到他家来一趟拿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