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


 第1章 宣城

    “......跟你确认一下，你是走读还是住校？”
    电话那边的女人声音温和中夹杂着点口音。体谅到盛任星有可能听不懂，还特地放慢了语速。
    毛毛细雨打在车窗上，车轮压过不平整的路，磕磕巴巴跟车体打架，像是能随时跳一段。
    司机安静地开着车，不时瞥一眼后视镜，又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毕竟这种乘客实在是太少见了。
    他那时候正开在市中心呢，这男生站马路边上跟他招手。
    带着一身火气，上来就报了个“宣城”，然后从随身包里掏出一叠钱，数都没数就给他了。
    司机没拒绝，一是那叠钱不薄，二是男生的表情凶恶，让他觉得当时自己只要一摇头就要遭一顿毒打。
    他从后视镜中看去，男生眉压着眼，一脸戾气地靠在座椅上讲电话。
    神情有点散漫得傲慢。
    这手机他知道，是最新款的，出了还没俩月呢。他儿子之前死活吵着要买一个，价格贵的要死，也没看出哪里比较好了，还不能摔，一碰就碎。
    此时看到这男生拿在手里，模样挺俊，他倒是有点想给自己儿子买一个了。
    盛任星透过后视镜跟他对视了一眼，司机立马把视线缩了回去。
    盛任星：“......”他看着后视镜底下，司机刚刚才挂上去的“和气生财”十分无语。
    抬手摸了摸右耳耳钉，声音听不出情绪来：“床位不是满了吗。学期都过了一半，还能腾出来？”
    电话那边：“......”
    声音艰难圆场：“学生床位已经满了，你要是想住校的话，我们能从教师宿舍那给你腾一个。教师宿舍都是单人间，厕所也是单人的，冷气啥的都一应俱全。”
    “不用了。”盛任星想都没想地拒绝，“我走读。”
    “啊......”电话那头顿了顿，不确定地问，“那你爸......盛先生那边的意思也是走读吗？”
    “我的意思就是我爸的意思。”盛任星面无表情，烦躁地想，连转学都是我自己办的，他算个屁。
    “那行。那我们给你安排在3班，你觉得怎么样。”电话那头又补了句，“我们学校是S型分班，不按成绩排，但是3班的老师都还不错。”就算是S形分班，也不是就真的每个班都一样了。
    盛任星无所谓的应着：“都可以。”
    “好的。那，盛同学是什么时候来报道？我们要提前安排一下。”
    盛任星看着窗外的雨，雨外陌生的街道。垃圾被陌生人随意丢下，下面行人的头惨遭飞来横祸，两方隔着一层楼大吵起来。周围一圈人在看热闹，堵到了路上的车，喇叭声强硬地盖住了抱怨。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已经到宣城了。
    “下礼拜一吧。”
    他讨厌下雨天，这周都会下雨。潮湿的空气对阳光围追堵截，黏糊糊得让人喘不过气。
    挂了电话，司机窥着空子问他：“到市区了，你要在哪儿下？”
    盛任星关上手机，没一秒又响了，他垂眼，轻嗤一声按了拒绝：
    “就前面那个宾馆吧。”他随手一指。
    “好嘞。”
    招牌被前面的一家衣服店遮了一半，远处只能看到“......宾馆”两个字。
    等司机靠近了，盛任星才一睹大名：五星宾馆。
    还很不要脸地在旁边自己画了五个星星。
    “......”
    司机靠边停车，没等他找钱，盛任星已经开车门走了，丢下句“不用找，辛苦了。”
    目送他穿过马路，司机心里咂摸，没看出来啊，还挺有礼貌。
    然后乐呵呵地从中抽了两百藏起来，边点了支烟。这一路都没敢抽，可给他憋坏了。
    盛任星单肩背着包，走进这家“五星宾馆”，发现他们家连个像样的前台都没有。
    坐那的女生正低着头不知道在干嘛，毫无职业素养。别说标准微笑，连人脸都看不见。
    他上前，敲了敲玻璃面。
    女生吓得将手机一塞，跟见着教导主任似的，灿烂一笑：“你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盛任星：......
    “一间单人房。”
    “好的稍等。”
    ......
    等程序走完，盛任星也已经拉黑了四个来自他爸那边的号码了。
    “这是306的房卡，你收好，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通过房间里面的电话找我们。”前台小姐将钥匙递了过来，眼神盯在盛任星身上，甜甜一笑：“最近电梯在维修，你要从那边楼梯上去。需要我带你去吗？”
    盛任星接过钥匙，看向一旁贴了张写着“停用”白纸的电梯：“不用了。”
    当没看到这小姐失望的眼神，转身就走。
    没几步，电话又震了。
    他不耐烦地准备挂掉，视线扫到上面名字的时候却顿住，手指按下了另一个键。
    那边声音有点大，带着调侃：“小蝌蚪，到了吗？”
    “滚。”说完就挂了。
    没几秒“邱大头”再次打过来：“哎吃了炸/药吗火气这么大。”
    那边背景音里闹哄哄的，有人起哄：“邱哥，小蝌蚪谁啊？叫这么肉麻！”
    “我记得二校校花不叫这名啊！”
    “哈哈哈哈哈哈换了呗。”
    邱怀信哼笑一声：“对啊换成你星星哥哥了。”
    那边立刻禁声，跟按了暂停键一样。
    好一会才有人说话：“......是盛哥吗？”
    盛任星皱了皱眉：“你那边太吵了。”
    邱怀信便带着手机走远了些，声音含糊，像是嘴里含着什么东西：“蝌蚪哥哥到了没？”
    “到了。”盛任星踩着石砖楼梯，钥匙圈在手指上打转，“但不耽误我现在就打车回去揍你一顿。”
    “......”邱怀信怂着胆哼了声，捏着嗓子，“小蝌蚪不好吗？小蝌蚪找妈妈”
    两人互损了几句，邱怀信感觉盛任星情绪稳定不像要发疯，才接着问：“路上顺利吗？”
    “嗯哼。”盛任星走到了三楼，开始看门牌，“路上那司机还一直看我，我猜是看上我了。”
    “......我猜他是怕你抢劫吧！你那头红毛。”
    “不好看吗？”盛任星对着走廊上的镜子，面无表情地撸了把刚染的头发。
    正好有人从他旁边走过，侧头看了他一眼。
    跟他对上了视线，立马扭头，脚步跟加了倍速似的。
    盛任星：“......”
    “你之后上学不就又要剪了吗？就这么几天你折腾它干嘛！”
    盛任星扭着钥匙，扭开了房门：“我乐意！改明儿我再染个绿的，拍照传给盛焭。”
    “......”那边，“真有你的。你可别把你爸惹急眼了，小心他立马开个坦克过来逮你。”
    盛任星冷笑了声：“他可不敢来宣城。”这门上的锁不灵光，扭了好几次都没扭开，他动作逐渐粗暴。
    “宣城......那儿环境好像不是特别现代啊。”邱怀信措辞委婉，担心道，“你能习惯吗？”
    盛任星跟锁奋斗了半天，终于开了。他一手推开房门，嗤笑：“我能有什么不习惯的。”
    五分钟后，他站在前台，跟小姐换了高级套房的钥匙。
    盛任星拿钥匙敲击着柜台，问：“你们这买衣服都是去哪里买？”
    当时他走得匆忙，包里只有钱包跟他的aj，连条内裤都没带，只能现买。
    前台小姐看着他想了想：“我都是去轻贸商城，从这走过去，十分钟就到了。”
    盛任星点头。
    他走出宾馆，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这边道路建设没那么好，车道上崎岖不平，大坑里蓄了一汪水，车开过，溅起一米高泛浊的水花。
    盛任星往里退了两步。此时车流不多，等了好一会出租车。
    他的衣服已经在寄过来的路上了，所以只准备在轻贸商城里买这几天穿的，应急。
    不过到了之后，才发现这里衣物真的是种类繁多，还齐全。
    他还看到一家店门口摆了双adides，旁边挨着pume，前面标价60一双。
    老板见他多看了两眼，积极揽客：“要吗？要的话55块一双让你。”
    盛任星刚要拒绝，老板又继续：“穿上去就跟你脚上那个一样俊。”
    盛任星：“......”
    他看了眼自己脚上跟别人抢来的限量联名老爹鞋，转身就走。
    不识货！
    回去的时候想打车，上车之后说要去五星宾馆。
    司机：“啊？你说哪一个，咱这好几个五星级呢！”
    盛任星：“......”
    他张口想说那宾馆就叫五星，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干脆下了车，准备走着回去。
    结果倒霉催的导航压根不走寻常路，带着他七弯八拐地进了一片像迷宫一样的小巷子。
    盛任星：“......”
    他把手机横过来竖过去，都没看出自己要怎么出去。
    此时天已经黑了，这片区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路灯稀少，每个巷口还都长一样。
    昏暗光线照着墙角的垃圾桶，污白色的墙面上画着猩红色的“操/你妈”，还有很多看不清颜色看不清形状的脏污，与逼仄阴潮的巷子倒是适配。
    垃圾桶外面积出来的一片垃圾里，突然蠕动了下，一颗老鼠头从中钻了出来，黑色溜圆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盛任星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突然泄愤似地往旁边墙上狠狠一踹。老鼠被他吓到，一转身溜走了。
    他妈的，就没一件顺心事！
    就这么将手上拎着的衣服包丢在了地上，盛任星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尼古丁确实能缓解人的情绪，不管好的、坏的。
    原地抽了一根，他也慢慢压住了情绪，不再想要破坏些什么。
    盛任星将头发一撸，甚至还从这片垃圾中看出了点废土的感觉。
    垃圾艺术，艺术垃圾。
    他抬手给眼前这堆艺术们拍了张照。
    手机没有静音，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在这个安静的夜晚尤其醒神。
    就像是序曲开始前的击鼓，远处立马传来呼应。
    盛任星：“？”
    左前方的小巷子里，传来了一些杂音，像是吵架争斗，人数还不少。
    盛任星将烟头像投掷三分一般抛到垃圾桶那，捡起地上的衣袋，毫无去看看的念头。关他屁事。
    就要往出走。
    还没走两步呢，就觉得身后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他面前二楼窗户的灯猛地灭了。更新最快的网
    熟练而安静。
    盛任星只来得及回头，就看到了一个迎面朝他跑来的一个......男高中生？
    蓝白校服外套在这片黑暗原始的巷弄里，尤为醒目。跑动间衣服兜着风，像是要起飞。
    接着是他身后的，一批人。
    各个拿着武器，凶神恶煞地对他追逐叫嚣着。
    这地的高中生都这么野？
    男生明显也看到了他，对视得一瞬，两人都愣了下。
    接着对方就被身后的人窥着机会追到了。
    双方在他面前，对峙了起来。
    盛任星：“......”
    他又回头看了眼自己站着的巷子，所以，是自己把人家逃生的路给堵上了？
    另一边有五个人，却像是忌惮着什么，一直没动手，而男生侧对着他，昏暗的环境下只能看到他被光割成剪影的轮廓。整个人瘦削而挺拔，沉默着不说话。
    影子像是要融入这片黑暗的环境中。
    对面的一个人瞥了盛任星一眼：“邢野，你还找帮手？！”
    男生声音微喘，语气却平淡：“不需要。”
    盛任星在心里呦呵了一声，挺狂啊。
    对面可没他这么好的心态，抬手指着邢野：“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劝你好好想想！”
    邢野微垂着头，像没听见。
    那人接着将手指移向盛任星：“你！老实呆那，听到没？”
    盛任星：“？”
    他看着对方目光从自己提着的大包小包上，一直溜到他拿着的手机。
    眼神毫不遮拦。
    “......”这是准备在打架的同时还赚一笔外快吗？
    盛任星不由想发笑。
    然后他真的笑了，随手将手上衣服丢到地上，在这群人都看向他的时候突然暴起，一脚踹倒指着他的那人，不耐烦：“打架就打架，屁话那么多。”

 第2章 二百五

    那男的毫无防备，一下扑在了地上，摔个狗吃屎。
    瞬间，空气都安静了下来。一群人惊愕地看向他。
    全场中邢野最先反应过来，在人倒地的下一瞬，一把薅住旁边那人的脖子，上前对着下颚就是一拳。
    将那人打懵在地。
    盛任星紧随其后，深谙打群架的要诀。不管旁人，对着想爬起来的人就是一顿穷追猛打。
    地上的人想要还手，又被他一把掰倒在地，将双手反折锁起，居高临下从背后死死按住这人脑袋。
    挑着嘴角：“喜欢我手机？”
    “唔唔唔——”地上那人被强迫着脸埋在土里，毫无还手之力，挣扎着哀嚎。
    他们脚下踩的是石板路，两块石板之间恨不得隔着太平洋，又加上下雨，地上满是脏污泥水。
    男人迫不得已吃进了一些。
    盛任星身上也不可避免地蹭了些。
    他手背抹过脸颊，侧身看向旁边。
    剩下的人都在邢野那。
    他战斗力十分强大，此时地上已经躺了好几个了。
    哀嚎惨叫不断，雨后泥水的味道混合着不远处的垃圾味，昏暗月亮下的一切动作都披上了层名为神秘的滤镜。
    让这场打斗看起来就像是一部电影中的场景一般：
    《六傻逼大战垃圾场。》
    没有自己。
    看着看着，盛任星觉出了点不对。
    他小时候学了些自由搏击，此时看出这群人下手居然还有那么点章法，并不是他想的那种街头混混。
    正想着，突然听到这几人跑过来的那条巷子里，传来了一些响动。
    他看过去。
    同伙？
    没等他看清，就被邢野从身后拽着手臂将他提起，然后向另一侧推了一把。
    “跑。”
    声音将将传入耳朵，就看到邢野已经从自己身旁向着黑暗的巷弄内跑去。
    看来是追兵。
    盛任星先是一愣。这点战略性撤退的经验他还是有的，二话不说熟练地跟在了邢野身后。
    临走前还十分记仇地踢了地上那人一脚。
    巷弄内的光线很暗，他有点轻微的夜盲，加上道路又不熟悉，跑的磕磕绊绊。
    跑着跑着脚下一个踉跄，盛任星差点摔一跤。
    前方邢野也注意到了，回身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拽着他跑。
    雨又开始下，蒙蒙细雨，伴着冷风直往人衣服里钻。
    俩人七弯八拐，一路狂奔。
    盛任星刚开始还记着路，在绕过几条巷子之后，他便放弃了。
    直到邢野带着他转了个弯，面前陡然出现璀璨的光亮。
    出了巷子，两人停下。
    盛任星也不顾脏了，抬手撑在墙壁上，急速喘息。又觉得想笑，心里痛快。
    这些天憋着的情绪仿佛消失大半。
    边回头看了眼，身后黑暗的巷弄内毫无声响传来，那些人不知什么时候被他们甩掉了。
    邢野站在他旁边，除了喘息声，倒没什么变化。仿佛不是刚刚打了个架又被追着逃出生天，平淡的像刚刚只是在运动。
    盛任星看着这名刚刚的战友将战袍——校服脱了下来。
    校服里面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T恤，起伏的胸膛将右上方印着的米老鼠激活，廉价的材质在灯光下一明一暗的泛着光。
    男生把校服提在手上，沉默地拍着上面的脏污。
    还挺童趣。
    盛任星从米老鼠上移开目光，看向四周。
    这里是一条大街，跟刚刚那片逼仄昏暗的巷弄不同，两边五颜六色的招牌夺目异常，占满了整条街。
    酒吧夜店发廊应有尽有，路上行人却不多。
    对面一家透出暗红色灯光、外面招牌写着发廊的门面房里，穿着短裤小背心的大姐正坐在椅子上，目光灼灼地透过玻璃门盯着他们。
    与盛任星对到眼后，她立马摆出中了五百万的灿烂微笑，朝他抛了个媚眼。
    盛任星：“......”
    他面无表情地用力眨眼，挪开了视线。
    转向邢野。
    洗洗眼睛。
    邢野正低着头搓衣服下摆，然而并没起什么用。
    这些脏污都是他打架时候蹭到的，手臂、下摆还有背面都遭了秧。
    一看就是渗进了衣服纤维里，别说拍了，洗都不一定能洗得掉。
    邢野拧着眉，轻啧了声。
    “拍不掉，这要用洗的。”盛任星匀过气，也扫了眼自己身上。
    他穿着一件灰色卫衣，泥巴沾在上面格外突兀，还有半个当时那人抓他的、扭曲的掌印。
    要是按他之前的脾气，不说暴跳如雷，回去把那人再揍一顿是跑不了的。
    只是现在他看看自己身上的泥，再看看邢野身上的。
    发现自己一点生气的念头都没有。
    甚至还想给这两件衣服拍个照。
    挺有纪念价值。
    邢野抬眼看他。
    两人对视，对方的眼中带着探究的疑惑，和事不关己的冷然。
    灯光印在他脸上，黑白分明。
    像是上个世纪带着颗粒感的幻灯片。
    盛任星视线不自觉追着光影，从他的眼睛，沿着挺直的鼻梁描绘到下颚上的汗珠。
    就在盛任星以为他会说点什么的时候，邢野低头，将外套重新穿起来了。
    汗珠滴了下来，洇进了领口里。
    外套掀起一点风，盛任星冷不防打了个哆嗦，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他抬手摸了摸鼻子，觉得这阵妖风让他鼻子有点痒。
    然后突然发现了点不对。
    盛任星：“......”
    我衣服呢？
    邢野像是猜到他想的是什么，边拉拉链边说：“那些东西拿不回来了。”
    那些人没追到他们，肯定会拿东西泄愤。
    他语气泰然，像是早就发觉。可能还在疑惑，为什么自己到现在才想起来。
    盛任星：“......”
    他点开手机，认真的查看今日黄历。
    忌出门。
    ……行吧。
    邢野看着他：“你的东西多少钱？”
    盛任星一愣：“你赔给我？”
    邢野点了点头。
    他饶有兴味的挑眉，将邢野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眼神直白的从他脖间的伤痕打量到裸露的脚踝。
    当时光线暗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这人很瘦，看上去有点单薄。
    今天这么冷的天气他却只穿了两件衣服，校服外套脏兮兮的，像垃圾堆里滚过一遍的流浪狗。
    看上去就不太有钱的样子。
    邢野目光淡淡，任他打量。
    盛任星笑了笑，想说不用了，没必要。
    但话到嘴边却突然改口，由于不记得自己到底花了多少钱，他粗略的取了个整：“一千吧。”
    实际只多不少。
    然后观察着对方反应。
    那边邢野倒是干脆，点了点头将背包夹至身前，从里面拿出一个钱包来。
    钱包是个黑皮男士，盛任星认出这是个小牌子，价格要上千。
    只不过他手上这个钱包很多地方有破损，夹角还脱了皮。
    盛任星把钱全拿出来。
    有一百的，和十块五块的，还有一块的。
    他把一块的收回去，数了数手上钞票。
    他一低下头，有种沉默的气质，配着身上的校服，活像是校园里那种一声不吭的学霸，乖巧的好学生。
    跟刚刚按着别人脑袋撞墙的那凶狠样完全不同。
    再反观自己。
    “......”
    盛任星发现对面那大姐看自己眼神都不对了。
    他默默将撸起来的袖子扯了下去。
    “这里是两百五。”
    邢野数完，递给盛任星。
    盛任星垂目，他不太想接。网首发
    除了衣服没了这方面让他苦恼，本身价值倒是可有可无，为了这个跟人拿钱，就有点磕碜。
    盛大少爷背过了手，想着拒绝的话。
    邢野：“你存下我手机，剩下的七百五我之后再给你。”
    盛任星心头一动。
    他看着邢野，缓缓伸手接过了那二百五，然后掏出手机。
    二百五也是钱嘛。
    邢野报数字，盛任星存。
    存完之后，他很自然地问：“你叫什么？”
    “邢野。”
    “哪两个字？”
    “开耳邢，野蛮的野。”
    盛任星存下，摆弄了下手机，抬头看他：“我打给你？”
    “嗯。”
    电话通了一声，盛任星挂了。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邢野那边没动静。
    盛任星舔了舔嘴唇，他有点渴了。
    “要存我名字吗？”
    “你姓什么？”
    “盛。”
    “嗯。”
    “......”
    盛任星沉默着，觉得夜晚降温了，有点冷。
    还有点饿。
    因为自己没吃晚饭。
    “算了，剩下地不用了。”他咳了声，看向邢野，“本来也不是你的责任。”
    其实他打得还挺爽。
    没等邢野说话，他耸了耸肩，抛出自己的意见：“这样吧，你请我吃顿饭？就当是补偿了。”
    邢野先是皱眉，盯着他的眼睛，像是在思索。
    这是嫌弃？
    从来都是被人抢着请客的盛·万人迷眨了眨眼，觉得这体验有点新奇。
    他佯装生气，抱着臂昂着下巴：“你之后还是赖账，我也拿你没办法啊。”
    邢野闻言皱起眉，似乎是不太喜欢他的话，但又不像是生气。
    “不会赖账。”
    他将钱包收了回去，“你要吃什么？”
    盛任星翘了翘嘴角，打了个响指：“你们这有什么好吃的？”
    邢野想了想，转身指向街道另一边：“那边转过去有家面店不错。”
    “就那个了。”他一锤定音。
    .
    面店并不远，邢野带路，两人走过去。
    路上街边的人行道是砖头铺的，这种路铺得不好一到下雨天就会变成炸弹，一踩溅一身水。
    盛任星被脏水溅到鞋子上之后，就黑着脸盯着地上走，跟走在雷区一样。
    没留意，前面发廊外靠着的一女人突然伸手：“帅哥，进来坐吗？”
    盛任星差点被她拉住手臂，他皱着眉躲开，拒绝：“我不洗头。”
    嫌弃地看了眼她身后简陋的发廊。
    话音刚落，就看到面前的女人愣了下，目光打量着在他脸上看了看，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邢野，就见邢野也目光奇异地看着他，神情若有所思。
    盛任星：“？？？”
    我刚刚是讲了个笑话？
    好在邢野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将他拽走了，老远回头，那个女人还在笑。
    有病吧！

 第3章 相遇

    面店不是他以为的店铺，而是开在店铺前的摊子。又摆了几张塑料桌椅，灯光来源主要靠下面摊子上悬着的电灯泡。
    在寒风中晃荡，透着点不堪重负的辛酸。
    有那么一瞬，盛任星以为邢野是在报复自己，要把他卖来做成包子。
    “老雀！面赖？搞快毫子！”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塑料椅子上，一口干掉面前的啤酒，朝老板大声喊。
    这里就他们一桌。三个男人坐那聊天喝酒，嗓门大得震天。桌上摆了五瓶啤酒，一碗花生米，地上一个空瓶。
    “在下唠！败催！”老板以更大的声音喊了回去。
    他手指在锅上面翻飞，一团白色水蒸气间若隐若现，衬的他手背上纹身仿佛都要飘了起来。
    男人拍桌：“老子要饿屁的了！”
    “歇歇吧，去，拿一盘花生米去。”
    两人笑骂了几句。男人起身又拿了盘花生米。
    他们的对话盛任星听到耳朵里，半懂不懂，像是一串夹着人话的鸟语飞过。
    视线扫过，还有两个女生在等着外带。
    这么冷的天气里画着烟熏妆、穿着小短裙，边等边抽烟。
    他明显看到这俩姑娘手冷得直抖，烟灰都不用弹，洋洋洒洒就抖落了一地。
    都不太像正经人。
    面摊也不太像正经面摊。
    简陋中透着点对卫生的不拘小节。
    他咬了咬颊边肉，有些嫌弃地收回目光。
    突然就不太饿了。
    刚要跟邢野说换一家时，
    老板也已经看到他们了，挑高着眉看了邢野一眼，惊讶又热情：“唉？来切面啊。”
    顺手就丢了两坨面下去。
    盛任星：“......”
    邢野“嗯”了声，看得出两人是相识的。
    带着他坐到其中一桌上，对着老板说：“两碗辣椒肉丝面。”
    说完才想起来，问盛任星：“吃辣吗？”
    “......”更新最快的网
    盛任星坐下，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桌子上。
    桌子上一层油，诱人而油光发亮。几只苍蝇被吸引过来，对着桌子就开始嗡。
    他绷着脸，抿着唇：“......吃，不要葱。”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行。”老板应得干脆，“可要啤酒啊？”
    “一瓶。”邢野十分自然地从旁边抽了张纸，递给盛任星，“他们家面很有名。”
    盛任星愣了愣，接过来擦了擦桌子。
    面很快好了。用瓷碗装着，分量不少。
    上面盖了一层红色的辣椒炒肉，色相还挺好。
    邢野开了瓶啤酒，他把校服袖子撸到胳膊上面，瞬间从好学生的模子里挣了出来。
    拿来两个一次性塑料杯子，他问盛任星：“要吗？”
    盛任星点头，接过一口喝了半杯。
    冰凉刺激的啤酒滑过喉间，缓解了嗓子的干渴。
    老板把面送过来之后也不走了，撑着桌子跟邢野搭话：“跟到怎么有空过来？”
    又上下打量他的衣服：“刚刚放学？被你们老师留堂了啊。怎么哈搞的一身的泥巴唉，打架啦？”
    他的话又急又快，夹着口音。盛任星探身拿筷子，悄悄打开了脑内翻译器。
    对面，邢野“嗯”了声，低头拌面，声音寡淡：“放学被人围了。”
    “嗯？”老板尾音直往上扬，半晌“嘶”了声，“场子里的还是？”他瞪大了眼，眼中满是求知欲。
    “？”盛任星忍不住抬眼望向他们。
    正好看到邢野点头。
    他垂着眼，态度稀松平常，仿佛这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
    面被翻开时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脸，
    盛任星莫名想到之前巷子里他对那些人说话时的样子，当时看不清，但应该跟现在差不离。
    盛任星低头，也拌了拌面，一股子香味窜了上来，热气腾腾的面香裹着辣椒炒肉味。
    他觉得自己又饿了。
    “啧啧啧太倒板子了，什么路子？”老板感叹地“吁”了声，摇头晃脑。
    邢野摇了摇头。
    他便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说着就十分自动地拿了个杯子，又用他们桌上的啤酒给自己倒了杯。
    见盛任星看他，还自来熟地笑着跟他举杯示意了下，又举向邢野。
    邢野跟他碰了下：“照规矩办。”
    仰头喉结滑动，将杯子里小半杯喝了下去。
    两人都渴了。
    老板也一口把整杯酒都闷了，又从旁边的桌子那拖了把椅子过来。
    没有新客，他看上去暂时不准备走了。
    他见邢野不太想谈这个，便改了个话头：“这小老板是？”
    “盛任星。”盛任星见他问自己，礼貌地点点头。
    “哦。”老板跟着笑笑，听出了他不是本地人，不再说宣城话，“同学啊？新朋友哦，以前没见过你。”
    前一句是对着邢野，后一句对着盛任星，
    “来，喝一杯。”
    盛任星也不拘束，举杯跟他碰了下，大方承认：“今天才来宣城。”
    “哦？那有缘分啊！”
    “第一次来吗？来旅游的？”老板态度热情，大嗓门配着他夸张的表情，“欢迎来到宣城。”
    “来，再碰一杯。”
    盛任星笑了笑，摇头，“不是，来上学的。谢谢。”
    举杯又跟他碰了一下。
    经过刚刚那场械斗，现在又在吃着热腾腾的面。他不再紧绷着自己，神情带点懒散地放松。
    “哦～”老板也没问他为什么学期中的时候才来上学，转而问，“那你才来第一天，你俩怎么认识的？”
    盛任星想了想，理直气壮：“见义勇为认识的。”
    邢野吃着面，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盛任星迎着目光朝他挑眉：怎么，你敢说不是吗？
    邢野没说话，又低了头继续吃面。
    不知是不是盛任星错觉，觉得他低头的时候笑了下。
    “豁！他今晚被人围，你见义勇为......所以你帮的小邢？难怪你们身上都这么脏！......”
    那边，老板已经开始夸了，夸着夸着就开始满嘴跑火车：“......之后一定让小邢给你送张锦旗，送学校去！我再找几个人来给你们打鼓，齐的隆咚呛咚呛，气势要造起来......”
    盛任星：“？”
    他想了想那画面，代入进去，只觉得尴尬的头皮发麻。
    又看了眼对面的邢野，他皱着眉表情一言难尽中透着嫌弃。
    盛任星再把他也代入画面，突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像被踩到了哪个不知名的笑点，他越想越好笑。手撑着桌子半捂住脸，笑的就跟踩了电门似的。
    对面邢野本来不想笑，看盛任星笑着笑着，他也跟着笑了笑。
    老板有这么好的俩听众，更加卖力。
    直到又有客人过来，他才结束表演。
    老板走了之后，两人又沉默了下来。
    盛任星太久没吃东西，现在反而吃不了太多。他放下筷子，向后靠在椅背上：“什么规矩啊？”
    问起来有点突兀，但邢野听懂了。
    他视线移到到酒瓶上一颗正滚落到水珠，右手食指敲着筷子，犹豫着沉默。
    “你们是帮派吗？坏了规矩的人，要被剁下手指？”他没回答，盛任星又问。他若有所思的昂着下巴：“就像古惑仔那样？”
    会拿着开山/刀聚众斗殴。
    他来宣城的第一天就不小心卷入帮派斗争中了？这么可怕吗？
    盛任星在心里吹了声口哨。
    这年头的男生没人没看过古惑仔。
    很多男生会下意识崇拜、模仿。
    盛任星显然也没有接触过帮派，此时下意识按着电影幻想。
    邢野：“......？”
    他抬眼像是想笑，又忍了下来，压着嗓音：“不是。”
    想了想，又忍不住辩了句：“没那么夸张。”
    不会有事没事拿着开山/刀在街上跑。
    盛任星点点头，带着点疑惑地看着他。
    被他这么一说，那个“规矩”都变得难以启齿了起来，中二的热血像是倒灌的一盆狗血，尽数泼在了他头上。
    “约架。”
    邢野脑子里过了遍他为数不多的修辞，简单明了地阐述。
    盛任星秒懂，想到自己刚刚的横插一脚，略带忐忑地问：“我也要吗？”
    邢野看着他似乎含着雀跃的眼神，沉默着摇头：“不用。”
    盛任星“哦”了声，仿佛庆幸，又不禁带出一丝失望。
    邢野：“......”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
    面前的人垂着眼一手拿着手机在回消息。一手将耷拉到眼前的红发扒拉到额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他勾着嘴角，唇动了动，低低骂了声。
    眉目飞扬之间透着点理所当然的嚣张气。
    也确实嚣张。
    第一天来这，半夜里看人打架就敢插一脚，事后还想着续摊。
    好像不知道什么叫怕。
    盛任星回完邱大头，将手机收起来。
    “那，”他瞥了眼自己的杯子，还剩下一个杯底。他把啤酒瓶里为数不多的酒全部倒进去，然后举杯朝向邢野。
    “祝你顺利。”
    邢野举杯：“谢谢。”顿了顿，“欢迎来到宣城。”
    恰在这时，下雨了。
    一滴雨落进盛任星的杯中，旋出一圈圈涟漪。
    他抬眼，宣城的天空黑漆漆的压着月亮，风雨欲来。
    就像为他接风洗尘。
    邢野抬手，跟他碰了下杯沿。
    盛任星眼睫颤了颤，他微微仰头，喝下了这杯洗尘酒。
    离开时，邢野把自己的伞给了他，黑色的。
    盛任星撑着伞，走回了宾馆。
    前台依旧在低头玩着手机，电梯还挂着“停用”。
    他在门口跺跺脚抖落雨水，才走进去。
    这时，雨已经大了许多，噼里啪啦的声音透过不太隔音的墙传到他耳朵里。
    回到房间，
    盛任星扫视了一圈空空如也的房间和自己身上的那半个掌印。终于开始思索：
    明天穿什么？

 第4章 舅舅

    盛任星坐在椅子上沉思了好一会，决定先洗澡。
    浴室里除了莲蓬头因为老化水流龇牙咧嘴地四处飞溅外，其余还算干净。
    完全对得起它的价格。
    出来之后，他躺在床头打了个电话，叫衣服送洗。
    那边：“什么？不好意思我们没有这个服务诶。”
    盛任星把腿驾到床上，这个结果完全不出乎意料。他心中毫无波澜，并从脑海里的赌盘内轻松赢了一百块。
    那边接着说：“不过我们一楼有洗衣房，你可以拿下来洗。”
    盛任星转头看向地上那堆衣服，又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浴袍。
    “......”
    在商量给一百小费之后，那边答应帮他送洗，并且非常热情的表示会帮他烘干再送回来，一根线都不会少。
    金钱的光照在了大地上。
    挂了电话之后，他翻了个身拿起手机，翻看微信。
    邱大头已经给他发了一连串的消息。
    而他的最后一句，则停留在之前的一张面摊照片和“跟人吃晚饭”。
    下面是一系列的狂轰滥炸。
    邱怀信不敢置信：
    [这是......路边摊？？？]
    [这环境......]
    [盛叔叔这事给你的打击这么大？！你那360无死角矫情的洁癖呢？！]
    惊叹完才回过味来：
    [不是你跟谁吃呢？谁这么大面子！]
    [老子上次亲手给你做了个蛋糕你当面说好背面嫌脏给盛安荃吃了那又算什么？]
    [我当时体谅你洁癖，敢情原来是我不配？]
    [我做了三小时！三小时！！！]
    [......]
    看到某几个字，盛任星眼神一暗，手指迅速划过。网首发
    [那环境挺好的，面也好吃。]
    他手指顿了顿，冷笑：
    [你他妈不带手套抹奶油抹完还搁嘴里舔当我没看到？]
    [背过去才送人是我能给你最大的体面。]
    发过去之后那边立马打了个电话过来，盛任星冷酷挂掉。
    但并没有阻挡对方愤怒的情绪。
    邱大头：[你别转移话题！说，到底是谁请你吃的？你是不是在外面有野男人了？我不过跟你分开一天而已！你就另结新欢？！]
    X：[。]
    邱大头：[你别句号敷衍我！野男人是谁？坦白从宽！不说的话我就把你小老婆卖了！]
    X：[信息已传送，但被对方拒收。]
    邱大头：[？？？]
    盛任星退出聊天框，看着界面，食指敲了敲手机边框。
    抿了抿唇，继而点开了添加好友。
    输入号码，
    搜索。
    [此用户不存在]
    “？”盛任星愣了愣。
    又再试了次。
    [此用户不存在]
    假号码？
    下一瞬他否定了这个想法。
    没有微信？
    想了想，写了条短信：[谢谢你的伞，今天的面很好吃。]
    盯着手机荧幕一会，又补了句：[什么时候把伞还你？]
    补完，盛任星没发出去，皱眉审视了好一会。
    觉得不行，黏黏糊糊娘们叽叽的。
    统统删掉。
    [伞什么时候还你？]
    这还行，符合盛哥气质。
    点击发送。
    发送成功。
    盛任星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将手机放在枕头上。也没退出界面，手指点了点上面“邢野”两个字，莫名想到之前邱怀信说的“野男人”。
    倒也不算错。
    .
    邢野刚刚洗完澡洗完衣服，晾在窗户外面。
    挂上去后，他没关窗，手撑在外面的铁栏杆，靠在窗台上。
    校服外套上的污渍难洗，他用手搓了两遍。
    夜里凉风伴着丝丝细雨吹来，衣服被吹的乱晃，发出吱呀声。
    这天气晾完还得再洗一次。
    但他不洗，衣服上的痕迹会被他妈追问不休。
    邢野摸了摸口袋，拿出一包烟，点着。
    他们家离当时打架的那个巷子并不远。
    或者说，在更深处。
    巷弄之中满是违章建筑，窄的地只能容一人走过。
    两栋楼之间开了窗户就能碰到彼此，逼仄的阳光都照不进来。
    晚上这里也没有路灯。
    有也寿命不长，不招人待见。
    此时外面昏暗，看不见一点灯光，黑憧憧好似空城一般。
    但用耳朵听去，却正热闹得很。各种动静，揽客声、打架声、嬉笑怒骂。
    巷弄里的生命力正在黑暗里绽放。
    倒衬的他家安静异常。
    安静是他们家的常态。
    邢野靠在二楼，缓缓吐了口烟。
    他的目光跟着烟雾游走在空气里，随着烟雾的消散，放空的看着空中一处发呆。
    直到他手机响了声。
    邢野眼睫颤了颤，回过神来。下一瞬的反应就是皱眉。
    这是多次收到短信的结果给他带来的反应。
    他抓起手机，拿到面前看了眼。
    意料之外的一串数字。
    [伞什么时候还你？]
    邢野盯着看了会，本想回一个[不用]。
    手机却再次响起。
    熟悉的号码传来的短信：[那边同意了。时间地点你定。]
    房间里没开灯，手机的光源惨蓝，将人照的不似活人了。
    他眼神有点冷，慢慢敲下一句话：
    [后天晚上九点，西头弯。]
    手机那头很快回他：[ok。]
    门口传来了钥匙转动声。
    邢野一愣，他将烟屁股丢了下去，然后关上窗。
    “啪。”
    灯开了。
    邢野被突然亮起的光刺地眼眯了眯。
    下一瞬，一个有点尖细的嗓子叫了起来。
    “哎哟，吓死我了。”一个穿着短裙的女人走进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水珠，朝他抱怨，“你在家不开灯？心都给你吓出来了。”
    她声音又高又细，此时柔着嗓子说话，不像抱怨，倒像是撒娇。
    邢野却听的皱起眉：“你怎么回来了？”
    女人翻他一眼：“什么态度！”
    将包往沙发上一丢，走过来推开他，带起一阵香风，“回来收衣服。”
    “你跟个木头桩子一样，这么大雨都不知道帮我收？”
    一下推不动，又推了下：“起开起开。趁我不在还抽烟了？一股子臭味！”
    邢野看着她不说话，往旁边靠了靠。
    等女人把他晾在上面的衣服都收下来了，才开口：“这是我刚洗的衣服。”
    “不早说！”女人抱着衣服生气地骂了他一句，立马警觉：“大半夜的你洗什么衣服？”转头上下打量他。
    邢野镇定自若：“今天热，出汗了。”
    女人还是看了好一会，才放过他，“切”了声：“穷讲究。”
    她又把衣服一件件挂了上去，挂完挠了挠头发：“不对啊，我记得我洗了衣服啊。我记得清清楚楚！还有一件我的皮裙呢。”
    邢野堵她：“那是前天。”
    “......”
    女人再次翻他一眼：“就你记性好。”
    她把窗户关上，反身又拿起了包，背在身上。
    邢野看着她的背影：“你又要出门？”
    女人回头，看着她靠在墙上的儿子。
    笑了笑，走过去摸他的头。
    邢野歪了歪头，皱眉避开。
    女人不依不饶。
    然后打开包，从里面抽了张一百的：“别撒娇，我去你方姨家打麻将。”
    邢野一动不动，居高临下地看她，眼神有些冷。
    女人视而不见，将一百块塞在他口袋：“走了。”
    边整理衣服边往外走：“这破天，我记得你那有把大点的伞是吧，黑的那把，给我用用。”
    邢野：“......”
    “借同学了。”
    “哟？”女人惊奇地看他一眼，眯起眼，“女同学？”
    “不是，”邢野，“孙汶。”
    女人当即失去兴趣，哼了声，走到门口/交代他：“别抽太多烟，听到没有？”
    邢野抱臂看她，当没听到。
    女人揪起旁边的小东西砸他：“别又给我装聋，赶快去睡觉。明天是不用上课吗？再被叫家长我就拿扫把打死你。”
    “嘭。”门被她甩关上。
    邢野接住看了眼，是他妈不用的口红。
    他静了静，轻叹了口气，随手一抛，丢进了垃圾桶里。
    然后拿起手机，把原本要回盛任星的字删掉。
    重新发送。
    [看你。]
    .
    昨晚盛任星睡得不太舒服，他总是觉得耳边有蚊子在嗡嗡叫，开灯又什么都看不见，烦得他差点跳起来杀人。
    一直到天边破晓，他才迷迷糊糊睡着。
    只感觉自己刚刚一闭眼，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调的震动，此时嗡嗡之声不断，像极了蚊子。
    盛任星闭着眼在床头柜上摸了摸，摸到之后看都不看按了拒绝。
    没一会，
    [嗡——，嗡——]
    他一脸杀气地拿手机凑到了眼前，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
    是串没存过的电话号码。
    只一眼，外面的光线太过猛烈，他又把眼睛闭上了。
    盛任星翻成了侧身，按了接听把手机放到耳朵上，等着那边的人说话。
    “喂？”
    一个男人的声音，“是盛任星吗？”
    “你谁？”
    “哟，这是在睡觉呢？”电话那头的人十分自来熟，“中午了还没起？一起吃顿饭吗。”
    “你谁？”盛任星皱着眉耐着性子又问了遍。
    “嗯？”那边惊讶了下，像是自言自语，“这是没存我电话？”
    电话那边突然出现了另一个男生的声音，
    “噗嗤”笑着：“这就尴尬了，你嘚吧嘚半天，结果人家压根不知道你是谁。”
    “闭嘴。”男人压着嗓子骂他，然后转过来咳了声，“那我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魏欢，你妈的弟弟。算是你舅舅吧。”
    盛任星半梦半醒间脑子里第一个念头是，你妈的才是弟弟，哪门子破亲戚。
    话在脑中过了一遍之后，他猛然惊醒。
    睁眼坐了起来：“......小舅舅？”
    那边轻快的“哎”了声：“想起来了？”
    又小声的对着旁边的人：“我就说他没忘吧！”
    刚起来，他脑子还没恢复运转，带着点怔愣的“嗯”了声。
    这是他妈妈的亲弟弟，一直住在宣城。
    他们在他小时候见过，只是后来好像跟他爸那边闹得不愉快，就没再上门了。
    盛任星来宣城的时候还想过要不要去找他，结果人家先打电话过来了。
    他眨眨眼，揉了揉额头：“抱歉，刚刚还没醒。”
    “没事，我跟你开玩笑呢。”男人不在意的笑了笑。
    “有空吗？出来吃顿饭？”

 第5章 速度与激情

    盛任星坐在一家麻辣香锅店里，此时三点多，店里没什么人，百无聊赖的店员在柜台后面盯着他们这一桌，目光过于直白。
    他忍了会，转头直勾勾看向店员。
    店员愣了下，赶忙低头遮掩，假装自己在算账。还演技贼差刻意地仿佛在演话剧。
    他自己默了好一会觉得应该是过去了，又忍不住抬头悄悄看向那两位客人。
    就见盛任星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店员：“......”
    “在看什么？”坐他对面的魏欢问。
    盛任星转过脸，顺口：“看傻......”傻逼，又反应过来这是他舅舅，“生物的多样性。”
    “？”魏欢往那边看了眼，没在意，“合胃口吗？”
    他眉眼带笑，“以前听你妈说你喜欢吃辣的。”
    魏欢来时穿着一身休闲西装，此时脱了西装外套放在一旁，里面粉色衬衫被他折了几折，领口扣子解了两颗。
    成熟中又透露着点风骚，举手投足像是带着静电一样。
    跟电话里风格不太一样。
    盛任星则穿着昨天的衣服，连帽t加牛仔裤。他本来还觉得挺酷，现在跟对方一比就好像一个小屁孩一样。
    出于雄性莫名其妙地荷尔蒙，他不动声色把袖子撸了上去。
    这样看上去比较成熟。
    其实这个牌子的西装他自己也有一套，买来装逼穿的。
    但是只穿过一次，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左看右看哪哪都不对劲，最后得出结论：这衣服配不上自己。
    立刻就扒下来了。
    穿在魏欢身上倒是意外的合适。
    盛任星挪开落在他衣服上的目光，看向他的眼睛：“挺好的。”
    “......谢谢小舅舅。”
    “喜欢就好。”魏欢半弯着眼，看了会盛任星——他正低着头吃年糕，吃的特别专心。
    突然笑了声，“你妈除了跟我说你喜欢吃辣，还说你不喜欢葱、香菜，讨厌胡萝卜、兔肉、洋葱......”
    盛任星猛然呛了下，辣到了嗓子，开始疯狂咳嗽。
    魏欢忍笑，给他倒了杯水和卫生纸。
    盛任星咳了好一会，脸颊都泛红了。拿卫生纸擦了擦嘴，试图挽回点形象：“......胡萝卜还好。”
    魏欢再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盛任星被笑地耳朵发红，自己别扭了会，又忍不住问：“她跟你说这个干嘛？”
    魏欢缓了会呼吸：“你小时候放暑假，我想接你来宣城住一段时间。”
    “你妈担心你住不习惯，大大小小的注意事项就跟我说了半小时。”他见盛任星表情有点怔愣，笑着埋怨，“这就是当时说的，怕我记不住还非要逼我背一遍。”
    盛任星回想了会：“是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吗？”
    “你还记得？”魏欢惊奇。
    “嗯。”他垂眼，用筷子敲了敲桌底，“她问过我想不想暑假去舅舅那......这住一段时间。”
    那时候，也是家中吵得最凶的时候。
    他答应了，但是最后还是没来。
    魏欢：“那你当时说什么？”
    “我说可以。”盛任星答。
    魏欢微微挑眉，有点惊讶：“我还以为是她逼你过来的。”
    “不是。”盛任星摇头，从锅里夹了个虾子出来，“她从来不强迫我。”
    魏欢于是笑了笑，又遗憾地叹口气：“可惜之后还是没来。”
    盛任星不想弄脏手，用牙齿咬掉虾头、拽掉虾皮，拽一截吃一截。闻言点了点头，用鼻音“嗯”了声。
    因为他爸不同意。
    魏欢：“没来之后，你那个暑假做什么了？”
    盛任星低头吐出虾尾巴：“补课。”
    魏欢思索：“我记得你不是成绩很好吗？”他跟他姐每次聊天，关于侄子的奖状就能讲一大堆。
    “不是。”盛任星摇头，“补钢琴、小提琴、书法......每天就是这些班来回跑。”
    “！”魏欢消化了会，“那你那个暑假不是过的很痛苦？”
    “还好，”盛任星特别干脆：“一半的课我都翘了。”
    “？”魏欢一愣，接着又爆发了一阵狂笑，对他竖起拇指，“你爸不知道？”
    他耸肩，语气不以为意中又夹杂着点淡淡的讽刺：“只要结果过关他就没什么话好说。”
    ......
    两人聊了一阵，盛任星逐渐放松。他觉得魏欢是个很会聊天的人。
    这饭大概吃了有快两个小时，餐厅里人渐渐多了起来。
    魏欢抬眼看了圈后，问盛任星：“走了吗？”
    “好。”他早就吃饱了。
    “你等会有什么安排吗？回宾馆？”魏欢起身，整了整衣服。
    出乎他意料的，盛任星摇了摇头：“去买衣服。”
    闻言，魏欢大方地上下打量了下他，夸道：“这鞋子好看。”
    离开座位向外走。
    盛任星跟在他身后，手插在口袋里，昂着下巴神情飞扬中透着点得意：“全球只有87双。”
    魏欢点点头，他对于鞋子倒没什么研究：“你等会去哪买衣服，要我送你吗？”
    盛任星：“回宾馆的路上看看吧。”
    魏欢考虑到他对宣城不熟悉，问：“需要我带你去吗？”
    盛任星还没说话，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魏欢拿起来看了眼，对着盛任星歉意一笑：“接个电话。”
    盛任星点点头，看着他接起轻声说：“现在有事。”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皱了皱眉，脸色压了下来。
    他这小舅舅不笑的时候，看上去有点渗人。
    这面相，不像是个好说话的人。
    盛任星看着他，脑子里想法漫无目的地转着。
    但魏欢立马注意到了，他缓和了脸色朝盛任星比了个手势往外走了几步，背对着他。
    盛任星盯着背影几秒。
    他对这个小舅舅没有记忆，以前的印象只停留在他每年都会送来的各种节日礼物上。
    今天相处一会，倒是觉得这人不错。
    跟他妈妈有点像。
    他抿了抿唇，低下头不再看对方，有些无聊地掏出了手机。
    按下密码地同时想着，不知道邢野回了他没有。
    醒来到现在他还没时间查看手机。
    点开后，正好是邢野短信的页面。
    [看你。]
    盛任星又看了下时间，凌晨两点多。
    他眼睛弯了弯，
    还以为这人会回不用了呢。
    这时，魏欢讲完了电话，回来了。
    一点也看不出刚刚的情绪，笑着问：“在笑什么？”
    “嗯？”盛任星先是按灭了手机荧幕，迅速拉平嘴角绷成酷哥的角度，“聊天呢。”
    魏欢点点头，看得出他有点为难，沉吟了会：“我店里突然出了点事，没办法带你去买衣服了。”
    盛任星倒觉得这样比较好，他心里觉得只有小学生才需要大人带着买衣服。
    于是酷酷地点头，问：“没关系，你店里要紧，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魏欢笑了：“哪用你帮忙，别小看你舅舅。等事情用完了你来我店里玩玩？”
    “好啊。”盛任星应了下来，想了想，“你开的是什么店？”
    魏欢朝他眨眨眼：“夜店。”
    盛任星：“......”
    他一时沉默了下来。
    盛任星也不是没去夜店玩过，但魏欢再怎么看着年轻，都是他长辈。
    在长辈的夜店里蹦迪？
    他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哈哈哈哈哈。”魏欢笑着，“逗你的。”
    没等盛任星松口气，他说，“是酒吧。”
    盛任星：“......”
    行吧，酒吧总比夜店好。
    他们站在店门口的人行道上，天空阴沉沉随时要下雨。
    旁边来往的路人匆匆，可能被他们的外表吸引着多看一眼，但也仅止于此。
    每个人都是对方的过客。
    其中一个过客突然回头：“小叔？”
    两人同时转头。
    他们站在人行道靠店面的这边，一对男女站在人行道靠路边的那边。
    中间隔着大半人行道。
    那个男生叫完之后，立马放开了搂着旁边女生的手，还反应迅速地将女生往旁边推了一把，然后走了过来。
    女生：“？”
    盛任星视线在两人之间绕了圈，不感兴趣地敛回目光。
    他一直将手机拿在手里，想着要约个什么样的还伞的时间。
    魏欢问：“你怎么在这？”
    语气颇为熟稔。
    “啊。”男生卡壳了下，“我陪同学来买参考书！”
    魏欢朝他不咸不淡地勾了勾唇角，然后隔着人行道对那边，一直瞪着男生的女生笑着点了点头。
    女生立马恢复了文静，也笑着打招呼，而后踟躇着不知道要不要过来。
    他转头向盛任星介绍：“这是陈郢，我朋友的儿子，也算是我的侄子。”
    又看向陈郢：“这是......”
    他话还没说完，陈郢抢着说：“我知道你！盛任星！”
    盛任星眉梢动了动，探究地看着他。
    他显得颇为激动：“你跟翔子哥他们上次在隆山跑山的时候我是观众！还跟你的车拍过照！”
    望着对方期待地对自己挤眉弄眼，盛任星在脑子里搜刮了好一会。
    那次隆山夜跑是邱大头朋友那边攒的，人他都不认识。
    那些人各个车改的油门一催声音就能轰出去半里地，显得十分自信。
    一来就说想见识见识他的车技，跑一场速度与激情。
    结果在他的后视镜里秀了一场菜鸡互啄。
    跑下来之后邱大头问他感想怎么样，他摘下头盔，哼了一声：“夜景不错。”
    对于那些菜鸡的脸，他一个都没记住，更别提凑过来跟他车拍照的有谁了。
    他这里安静地沉默，那边陈郢尬笑了几声：“没事，跟你车拍照的人有那么多，你不记得也正常！不过你们都跑的好厉害啊！”
    “......”把“们”字去掉。
    盛任星皱眉，“我怎么不知道有很多人跟我车拍照。”
    陈郢：“......”
    “哦！”女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恍然大悟一声，“你那时候发的朋友圈就是人家的车吧！”
    陈郢一时慌乱，还有点装逼被戳破还被摊在正主前的恼羞：“不是！你别胡说”
    魏欢一直笑着看着他们，也没问什么是跑山，车又是怎么回事，倒是看到女生过来，对着陈郢：“不介绍一下你同学吗？”
    女生很开朗，不等陈郢介绍，自己就说了起来：“叔叔好，我叫崔晓晓，陈郢同学！”
    “你好。”魏欢摆出了家长式的微笑，“你们这是要去买参考书吗？”
    “买完了！”崔晓晓，“我正要回家！”
    “要我送你们吗？”
    “那正好。”陈郢撇嘴，“你送她回去！”
    女生拧了他一下，把他疼得龇牙咧嘴。
    魏欢问：“那你呢？”
    “我，我等会要去别的地方！”他目光游移。
    魏欢懒得理他，看向盛任星：“要送你去卖衣服的地方吗？”
    “不用。”盛任星说，“我自己过去就行。”
    几人告别了之后，盛任星边走路边点开手机，一手打字：
    [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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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操之过急

    明天是礼拜五。
    盛任星在床上睁开眼。
    午间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热情地温度像是火辣的美人，迎头给了他一巴掌。
    他痛苦地闭上心灵的窗户。
    在床上闭着眼发呆醒神，尝试转动脑子，开始思考哲学：我是谁、这是哪......接着回顾昨天。
    昨天买完衣服回到宾馆、洗澡被莲蓬头烫了一下、出来打电话找房子、约了今天去看房子、然后躺到床上打开手机聊天、睡觉......
    他闭眼醒神越醒越困，模糊地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这时，被他调成震动的手机“嗡”了下，一点清明让他思绪稍微转了转。
    今天要去看房子、跟舅舅吃晚餐……还伞。
    盛任星突然想到，自己昨晚跟邢野聊到一半睡着了，不知道对方后来回了什么。更新最快的网
    他想着拿手机来看看，手才刚伸出去，突然锁骨那传来一阵刺痛打断了他的动作。
    “嘶”，他猝不及防定格在那，好一会慢手慢脚走下床，精神恍惚地进了厕所。
    站在镜子前搓了把脸，忽视头顶乱糟糟的头发，皱眉半睁着眼不耐烦地扯开了领口。
    镜子里他的锁骨下方一小片红色。
    他盯着自己的锁骨，木木地想起自己忘了的是什么：哦，烫伤膏。
    洗漱完出来，他靠坐在床头，顺手拿起手机，先看了眼时间，接近中午了。
    又点开短信。
    他和邢野昨晚的对话：
    邢野：[嗯，几点？]
    盛任星：[晚上都行。]
    接近凌晨邢野回：[9点半。]
    那时候他已经快要睡着了，看了眼信息，没回。
    盛任星打了个哈欠：[ok。]
    发完突然想到：[我去哪里给你？]
    邢野回得很快：[面瘫。]
    盛任星：“？”
    他一瞬间醒过神了。
    嗤嗤笑着飞快截了个图，才发觉这是短信，不能撤回。
    那边好像还没有察觉到，或者察觉到了但是懒得再浪费话费。
    于是他慢悠悠敲了几个字：[还挺符合你人设。]
    .
    他妈妈在宣城还留着一套房子，但位置离学校很远，属于骑自行车上一礼拜课就能练出小腿肌的那种。
    于是盛任星决定在学校旁边租一套房子。
    他一开始给中介的要求是离学校近，住的舒服就行。价位随便。
    中介很快传了一堆房子图片链接过来。
    盛任星点开看了几个就没继续了，打字回他：[我是要在房子里开趴吗？]
    还有几间房里带着泳池。
    中介连忙回他搞错了，又给他传了几间。
    户型不大，价格还不低。
    [学校附近的房子放假的时候就基本被租完了，你这是中途找，价格肯定会贵一点的。]
    盛任星对这里行情不太了解，又不想跟他扯皮，俩人简单说了几句便约了今天看房子。
    如果看中了他当天就能搬。
    “所以你今天一间房都没看中？”
    盛任星回想今天走的路，沉默地点了点头。
    “正常，多看几间再选也挺好的。”他舅舅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又问，“要不要我帮你找？”
    盛任星摇头：“不用，我明天还有三间，看完再说。”
    两人这次选了家幽静的西餐厅。
    盛任星点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有事吗？”魏欢问。
    “嗯。”盛任星，“今天要把伞还回去。”
    他跟他舅舅聊到了关于第一天发生的意外，意外在盛任星的嘴里俨然变成他路过时看到一群人在欺负一个高中生，于是路见不平仗义相助，高中生感谢他的见义勇为借了他把伞，不过他不想占人便宜，约今晚把伞还给人家。
    魏欢信以为真，也没多问，只是提醒他：“沿江街那边晚上都乱的很，你自己注意点。”
    “我没有要去沿江街。”盛任星回想着地图，在地图上两边还隔了一些距离。
    魏欢唔了声，思衬着跟他解释。
    地图上虽然没有划，但后面带着的一大片住宅区，是本地人眼里的“贫民区”，连街道名字都没人起。久而久之也并了进去，称为沿海后街。
    后街是心照不宣的三不管地带，也是下九流工作者的地盘。
    多得是各种交易进行，特别是那些小巷弄里。
    一般居民晚上都要绕道的，计程车司机也不怎么敢从那走。
    盛任星点开地图搜了搜，果然看到标注沿海街旁边的，一大片灰色的居民宅。
    他手指在荧幕上滑了滑，想起那天晚上在后街打完架之后，邢野一路带着他跑到了前街。
    邢野对那里很熟稔。
    见盛任星皱着眉，魏欢又提醒了句：“前街也不那么太平，里面有很多，”他措辞了下，“性工作者。”
    盛任星先是一愣，脑中立马想到了那天晚上那个女人，然后想到自己回的“不洗头”，想到那时候邢野跟女人的表情......
    “咳咳咳！”他低头一阵惊天动地地咳嗽，心里一阵土拨鼠尖叫。
    朵连着脸颊都一片火辣，尴尬地头皮发麻！
    魏欢明显误解了他的反应，朝他狭促地笑了笑：“想去看看？”
    “不！”盛任星咬牙憋出回答，他还没那么饥不择食！
    魏欢点头赞同：“也好，你还小，不用操之过急。”
    .
    等到了面摊那里，已经快要九点半了。
    面摊人还挺多，盛任星站在一旁关门的店家外面的遮雨棚里，没靠过去。
    雨先前下过一阵，现在倒是停了。
    中午还是大太阳，现在就乌云厚重。
    他单肩背着包，耳机里播放着周杰伦的“爱在西元前”。
    现在学生都很喜欢听周杰伦的歌。
    盛任星一开始对他的歌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只是身边人都在听。
    他久而久之地熟了旋律，自己会哼两句之后，也会去找来听了。
    一首歌放完了，自动跳转。
    已经九点半了，人还没来。盛任星点开了手机，传了个[？]
    接着百无聊赖地低头开始玩神庙逃亡。
    没一会，突然有人拍他的肩膀。
    他吓一跳，手机里的人瞬间死亡。
    盛任星抬头，却不是邢野。
    而是面摊老板。
    他将一边耳机摘下，挂在耳朵上。
    “等人呢？”
    盛任星朝他点点头，瞥了下他身后的面摊，没有新客，其他几桌正在吃。
    “去我那坐着等吧，这儿站着多累啊。”老板拍了拍他，收回手，指向身后的摊子，“小邢说他可能会迟到。”
    “？”盛任星将歌按了暂停，邢野还没回他。
    他跟着老板走了过去，问：“他在做什么？”
    老板“唉？”了声：“他没跟你说吗？”
    盛任星疑惑地看着他。
    十分钟后，他站在一处半开的铁门外，看着里面黑洞洞的一片空地建筑，踌躇了会。
    他身后是一片老旧的房屋，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住人。而铁门内的空地里，则是一栋废弃的车场。
    据老板说，邢野他们就在这里面。
    但是冷风瑟瑟而过，毫无半点人声。
    盛任星做不出半途而反这种事，可这么站在这面壁，也不是个事啊。
    他伸手把音乐调大声了点，然后目不斜视地推开了这扇铁门。
    铁门上锁链跟锁一应俱全，被人打开了挂在其中一扇的铁栏杆上。
    “啊——，啊——”
    歌声里突然插入了女生的尖叫，在夜里特别醒神。
    盛任星一顿，转头凝视着铁链几秒，
    将它拆了下来，拿在手里。
    锁链冰冷又坚硬的触感给了他一点安全感，他紧紧握在手里仿佛拿着十字架，走了进去。
    这里没有光，盛任星开着手电筒找了找，走过一段露天的空地，再里面是一处铁皮屋，里面传来嘈杂叫嚣声，光从门缝里露了出来。
    听着就觉得里面不太平。
    盛任星反而松了口气。
    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推门，刚刚隔了一层的声音像海浪般卷入。
    光从眼前倾泻而下。
    最先撞入他眼前的却不是光，而是正中间一道黑影，像小山一般倒了地上，撞倒了边界线上的三角锥，发出一声巨响。
    擂台上只余一道人影。
    周围口哨欢呼声鼓噪。
    邢野站在擂台中间，微微弓着背，垂眼从倒在地上痛哭粗喘的男人身上收回视线。
    而后掀起衣服下摆，冷漠地擦了把脸上的鲜血。绷紧的腰腹肌肉在呼吸间线条明显，凝着的细汗滑下，一路滑进裤腰里。
    有人喊他的名字，说他牛逼。他动了动，动作略显迟钝地朝声音方向看去，不知是近视还是体力殆尽，他的目光有点涣散，显得漫不经心。
    而后，穿过说话的人群，邢野视线直直落在了盛任星身上。
    两人隔着众人对视。
    邢野昂起下巴，擦脖颈的汗。站在人群哄闹的中心，他却像是事不关己的看客，又或者是冷漠的判决者。
    “我能决定谁对，谁又该要沉睡。”
    “争论不能解决，在永无止境的夜，关掉你的嘴，唯一的恩惠。”
    耳机里的音乐在沸腾。
    盛任星无言看着站在擂台中的邢野，忍不住微微仰起脖子，呼吸困难般汲取空气。
    操。

 第7章 过夜

    这里环境十分简陋，擂台就是在中间的地上画了个长方形，然后拿三角锥摆在四个角上。
    两拨人围在擂台旁，中间距离略略分开。
    有人顺着邢野的视线看向门口的盛任星，小声问同伴：“这人谁？”
    同伴摇了摇头。
    “你们输了。”靠近盛任星的那拨人中一个穿夹克衫的男人高声对着另一边道。
    另一边已经把躺在地上的壮汉扶了起来，闻言冷哼一声：“钱明天就送去菊花台。”
    夹克衫笑着朝他比了个一：“还有一年禁令啊。”
    说话的那个人深吸了口气，脸憋得通红，看得出脏话都抵到嘴边来了。但硬是一句话都没回，用男人的尊严压下所有情绪：“走了。”
    虽然输了，但气势不能败。几个人搀着受伤的壮汉，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盛任星在对视中撑不住先一步收回了视线。往旁边让了让，转眼正好目睹着中间的壮汉因为昂得太高而撞上了门框。
    “......”
    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低头把耳机线收了起来，顺势拨了拨头发挡住通红的耳朵。
    “打得好，恭喜。”目送这群人背影离开，夹克衫转头朝着邢野鼓了鼓掌，他身后的人渐渐安静。
    邢野点点头。网首发
    夹克衫习惯了他打完擂台后这副沉默是金的样子，一点获胜后的喜悦也没有。
    干脆地提醒了几句，又说了客套话，带着人也走了。
    走到盛任星旁边的时候，夹克衫还转头朝他笑了笑。
    盛任星没笑，手插着兜目送他们离开。
    然后转头，跨步走向擂台。
    期间两人都没有说话，盛任星不知道要说什么，毕竟才第二次见面，还是这么个场景。
    刚刚的一幕，就像是在他脑子里卷了阵风。
    现在凑近了，能清晰看到邢野身上沁了一层细汗，汗水将他头发打湿，混着脸上血水流下。
    荷尔蒙地气息扑面而来。
    盛任星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挑了几个开场白，选了个：“你还好吗？”
    说完，见他又擦了下流到眼睛里的血水，动作粗野。盛任星微微皱眉：“这样会扯到伤口。”
    所以血到现在都没停。
    邢野把衣服放下，衣摆皱褶贴在腰间，他撩眼看向盛任星：“你怎么来了？”语气平常像是朋友间普通的寒暄。
    他声音还带点喘和气力不足的飘忽，听着恍惚间像是压低了的温柔一样。
    “还伞。”盛任星努力镇定神情，也省去了客套的回复。
    一边在心里怒骂那只鹿，别他妈蹦跶了。
    “我们约的面摊。”邢野开始解分指拳套，解开后夹在腋下。
    盛任星抱臂看他，摆出一副理直气壮脸：“我在摊子前等了你一小时。”
    等不及了才过来找人的。
    “我们约的九点半。”邢野顿了顿，抬头看了他一眼，“现在45。”
    盛任星一愣，低头看手机，‘9:46’。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邢野看向他身后。
    盛任星转过头，门上面挂了个大大的钟。
    “......”
    “你还是迟到了。”他回头微微瞪眼。从来都是旁人等自己，还没人让他等过。
    “抱歉。”谁知邢野干脆利索地道歉，倒是把盛任星堵地没了声。
    “......”他把背包夹到身前，从里面拿出伞来，“还你。”
    邢野低头看，沉默地接过。
    盛任星还完了伞却没走，看着邢野解开另一只手的拳套。他双手手指还沾了些半凝固的血，指节处有些挫伤，不知道血是谁的。
    盛任星看了会，开口：“需要帮忙吗？”
    邢野抬头看着他。顷刻，像是松了骨子劲一般，缓缓坐在了地上。
    “你应该去医院。”盛任星一手拿着棉签，小心翼翼在邢野伤口处戳来戳去帮他粘掉污血。
    邢野还坐在原地，盛任星半跪在他旁边，帮他处理伤口。
    但是盛大少爷就没帮人处理过伤口，一开始手劲没大没小还总往他伤口上戳。
    关键每次戳完邢野还没说什么他就像是戳到自己了一样牙酸着“嘶”了声，邢野被他“嘶”地都快觉得自己眉骨上那个伤口不止要去医院，还要去icu。
    他本来想说自己来好了，但抬眼却看到盛任星无比认真的表情，就没了说话的念头。
    盛任星有点紧张，他一紧张就会忍不住说话，本来打定了不问的话这时候也都咕噜出来了。
    “你那时候说的规矩就打拳？”
    邢野点点头，一点头就碰到了伤口。盛任星跟被烫到一样：“别动！”
    “......嗯。”
    “你是拳击手吗？”盛任星好奇，他没看到两人打擂台，但是看到邢野手上的手套了。
    邢野沉默了会：“不是。”
    盛任星疑惑地瞥了他一眼。
    由于两人离得近，邢野坐在地上，盛任星跪在旁边，一臂地距离让他有种太过清楚的模糊。
    此时邢野垂着眼，他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刚刚是赢了吗？”
    “嗯。”
    “牛逼啊。”盛任星啧啧称奇，“他看着那么大块头，是你的两倍。”那画面就像是电影搬到了现实，慢动作放映一帧一帧地将邢野当时的模样刻进他的记忆里。
    诡异地不真实感，又热血的过分，他现在回想都觉得心脏都会不正常的鼓噪，手指又开始发麻。
    他赶忙甩了甩手。
    “那都是死肌肉。他技巧不行。”邢野理性分析，反驳他，“他也没有我的两倍。”
    他没那么瘦弱。
    “有。”盛任星笃定。
    邢野：“......我跟你身材差不多。”
    “哦那没有。”盛任星反口极快。
    沉默了会，他说：“你比我瘦。”男孩子莫名的坚持。
    盛任星一手按住棉块，一手伸到邢野面前。
    邢野也伸出手，两人比着小臂肌肉。
    盛任星仔细打量了会：“你骨架比我大，但是肌肉没我多。”
    邢野没把手收回：“你那不是肌肉。”
    盛任星不服气地用力，绷出肌肉线条。
    邢野没说话，也跟着绷紧肌肉。
    “......”
    盛任星缩回了手。
    过了会：“但是你比我白。”盛任星看了眼邢野，他皮肤在灯光下白的像发光一样。
    小白脸。
    盛任星松开棉块，看止血状况。
    换了一块又压了上去。
    邢野无语地看他，看了会鬼使神差：“......你比我矮。”
    盛任星猛地看他，不敢相信：“我175。”
    “我177。”
    “我不信！”
    “因为我有点驼背。”
    盛任星半信半疑，好一会对他这种争强好胜的行为嗤之以鼻：“幼稚。”
    “？”
    他们一边处理伤口一边聊天，盛任星再拿起一块棉布发现血流变少了，问他：“然后呢？”
    邢野把手上的红药水给他：“拿棉签抹一点。”
    “哦。”盛任星试了试，又递了块棉块给他，“你遮一下眼睛。”
    他怕药水流到他眼睛里。
    等抹完之后，盛任星问：“然后是不是要贴创口贴了？”
    “不用。”邢野放下遮着眼睛的手，“这样就行。”
    盛任星便也收回手，帮他整理地上垃圾。
    一切弄好之后，他起身拍了拍腿上的脏。
    看着坐在地上不动的邢野：“还有哪儿需要帮忙吗？”
    刚刚邢野站在擂台上不动跟坐下时艰难的模样，看着可不像是只有眉骨这个伤口而已。
    但是邢野摇了摇头。
    “行，那我走了。”
    盛任星点头，弯腰拿起背包。没多问，觉得对方是想要自己处理。
    邢野：“外面下雨了。”
    “？”盛任星侧耳听了听，果然听到雨滴打在铁皮屋顶的声音。
    “伞给你。”邢野把伞递了过来。盛任星之前把伞拿出来的时候他看到他包里没伞。
    “那你怎么办？”盛任星接过伞。
    邢野摇头。
    盛任星想到他让自己从这个屋子里拿出来的医疗包。
    震惊：“你今晚不会睡这吧？”
    邢野点了点头。
    这几天他妈不知道怎么了半夜有时候会回来一趟，要是被他妈发现就完了。
    “......”盛任星环视了圈，这里比起公园长椅就多了个壁，家徒四壁的壁。
    邢野坐在那，默不作声地处理手上的擦伤。
    有种孤独的丧气。
    盛任星感觉自己心跳漏了一拍，一时冲动：“不然你去我那吧。”
    “......”邢野惊讶地抬头看他，下意识拒绝，“不用。”
    半小时后，盛任星带着邢野回了宾馆。
    沙发上还堆着一大堆他昨天买回来的衣服，因为嫌人家衣柜脏，全都堆在这。
    没一点人能坐的空隙：“你挑一件？我都没穿过。”
    他见邢野看着沙发，问。
    “不用。”邢野摇头，“我带了衣服。”
    “你先洗澡？”盛任星刚进来没注意，现在扫了一圈，发现自己被子没折，睡衣扔在床上，俩枕头一个在床头一个在床尾，浴巾也丢在地上。
    本来是觉得没什么的，但是现在被邢野认真地看了圈，总觉得耳朵有点热。
    而且他动机不纯，刚刚一时被美色所诱，此时脑子里发烫的CPU冷却后，尴尬的情绪跑了上来。
    连句客套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强装没察觉到。
    “好。”邢野把背包放在地上，蹲着从里面拿衣服出来。
    动作自然倒是看不出拘谨。
    “你放桌子上吧。”盛任星说着把沙发上的衣服往旁边挤了挤，推出一个小空间。
    “脏。”他摇头，“我等会睡在哪？”
    “啊？”盛任星愣了愣，他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此时扫了圈房间......一个除了床以外的睡觉地都没。
    沙发太小了，地上倒是大，但是他找人来睡在地上？
    盛任星舔了舔唇，CPU顽强运作，一副直男不做多想地模样：“跟我睡可以吗？这床挺大的。”
    邢野果然点头，大通铺他都睡过。
    他主要是觉得盛任星不像是个能跟别人睡一起的人。
    盛任星也装模作样地点点头，还此地无银地申明：“我也没问题，我之前经常跟我一兄弟一起睡。”
    邢野看了他一眼，拿着衣服去了浴室。
    盛任星寻思了会他那一眼是什么意思，没寻思出来，看着房间太乱了，便收拾了一下。
    又整理了下床，看着散乱的床心中来回拉扯了会......
    最终打电话叫来一床新的被子跟枕头。
    然后坐在地上玩手机。
    没一会邢野洗出来，带着一身水汽。
    他毛巾盖在头发上，不是酒店的毛巾，是一条黑白格子的。
    边擦着头发边问他：“你去洗？”
    “......”盛任星看着毛巾大脑空白了几秒，接着一股子火从耳朵烧到了脸。
    这他妈是他昨晚洗澡用的毛巾。
    直到洗澡出来，
    他拿着手机左思右想欲言又止，忍不住跟邱大头说：[有人用了我用过的毛巾，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讲。]
    邱大头那边沉默了会，回他：[我记得我有次用了你毛巾，然后你当着我的面把毛巾丢了，说它脏......]

 第8章 “试试？”

    盛任星当没看到，关掉了手机。
    他确实不喜欢别人用自己的东西。
    但是邢野用了他的毛巾，比起不舒服，他更多的是不自在。
    就像是穿了件不太合身的新衣服，不自在中还捆杂着点新奇。
    邢野正坐在床头拿着诺基亚单手按来按去，像是在回讯息。
    他眉间微微皱起，看上去聊得并不开心。
    诺基亚在他手上显得小巧玲珑，像是个玩具。
    盛任星吹着头发，从镜子里瞄了邢野一眼。
    没人说话，吹风机的声吵杂又安静。更新最快的网
    他吹完头发乱乱地搭在脑袋上，飞快地摇了几下脑袋，又拨了几下，在镜子前左右照了照。
    盛任星满意点头，还是一样的帅。
    一转头就看到邢野正看着自己。
    “......”
    “......”
    盛任星悻悻地拿起手机，开始乱点，装作很忙的样子。
    接着听到那边传来悉索声。他抬眼，看到邢野放下手机，掀开被子。
    “你要睡了？”
    “嗯。”
    “哦。”盛任星也关起手机，他觉得自己也要睡了。
    床头灯“啪”一声被关上。
    盛任星睁着眼看着天花板，觉得自己清醒地能出去跑个圈。
    他自从上了小学，就没跟人同床过，十分的不习惯。
    虽然床很大，但他总觉得自己只要稍微一动就能碰到对方，对方的存在感十分强烈，热意仿佛隔着两床被子都能透过来。
    他还能闻到邢野身上传来的药水味，不算太好闻。
    是自己涂上去的。
    邢野洗澡的时候应该有刻意避开，不然味道不会这么重。
    盛任星猜测。
    这么一想他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出了个馊主意，对方正一身的伤，他睡着了不知轻重地要是打到了怎么办。
    得。盛任星毫无睡意地翻了个身，觉得自己说不定得睁着眼睛到天亮。
    却不知是不是那药水味催眠，还是今天太累。
    胡思乱想了没一会，他思绪开始乱跑到各处光怪陆离里，在绮丽中逐渐涣散。
    慢慢睡着了。
    黑暗地梦境向他袭来，梦里他又回到了那座铁皮屋。
    邢野依旧站在擂台上。
    但是本来观战的那些人都不见了，对手也不见了。
    铁皮屋里只剩下他们俩，盛任星发现自己站在了擂台上，与他对峙而立。
    “你怎么来了？”邢野微垂着头，过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眉目。
    苍白与漆黑交织的阴影里，盛任星感觉他在看着自己，“你不该来的。”
    “什么？”盛任星疑惑。
    画面却陡然颤动，一幕幕像是蒙太奇般解构又飞快略过，梦境燃烧出一个个破洞，露出破洞后令人恐惧如深渊般的黑色。
    他猛地转头，邢野就贴在他身后，皮肤苍白地没有一点血色。浓稠的黑色液体从他身上滴下，一直延伸到他身后的黑洞之中。
    邢野突然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凑在他耳边轻声说：“救我。”
    而后四周画面猝然崩裂，黑洞之中传来了野兽纷杂地低吼声和喘息声。
    盛任星猛然惊醒，胸膛剧烈起伏，额角微湿，神情恍惚还没从梦中脱离。
    此时脑海中满是最后邢野看着他的那双，漆黑仿佛吞噬了所有光线的眼眸。
    他忍不住抬手想摸一摸自己的脖子，却不经意间打到身旁的阻碍，温热有弹性......
    盛任星一惊，吓得将手缩回。旁边有人的念头从手指窜向脑袋，无数恐怖片顺着神经乱窜，他光速清醒。
    然后看到了邢野。
    邢野面对着自己侧躺熟睡，紧皱着眉睡得不太舒服的样子。半张脸陷进两个枕头间的缝隙里，像是想把自己埋进去。
    他背面是一大片的空白，好像是嫌热，腿间压着被子，把被子都堆到了盛任星这边。
    而盛任星的被子有一半都被挤掉在了地上，他自己如果在梦里翻个身，恐怕也得在地上醒过来了。
    “......”
    盛任星想，难怪自己睡到出汗。
    这人清醒时安安静静的，看不出睡觉的时候这么折腾啊。
    他把自己的半边被子从床下捞了起来，叠在一起，目光新奇地看向邢野。
    然而下一秒，他就注意到邢野不正常的呼吸声，粗重像是低喘。
    盛任星一愣，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他抬手，手背碰上邢野的侧脸。
    一片滚烫。
    操，发烧了。
    盛任星立马坐起身，俯身过去摇了摇邢野：“醒醒醒醒！邢野？”
    邢野被他摇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像是醒了。然而下一秒偏过头，还想往枕间空隙里钻。
    盛任星再次掰过他的肩膀：“你发烧了，要送你去医院吗？”
    邢野像是没反应过来，目光涣散地盯了他好一会，紧皱着眉看上去有点凶。
    等他再问一遍之后才说：“不用。”声音低沉沙哑。
    然后搓了把脸，艰难坐起身。
    盛任星扶了他一把：“你要做什么？”
    邢野没什么力气，倚靠在床头，模样昏昏沉沉地用手遮着脸，紧抿着唇没说话，
    盛任星看着他，他自己也是半夜惊醒，此时起床气发作，语气半不耐烦：“你不说话我就打120了。”
    邢野沉默着不说话，就在盛任星觉得他已经烧糊涂了要去拿手机时，他才开口。
    “我包里有退烧药，”邢野手指按着自己胀痛的太阳穴，压着疼痛声音低哑像自言自语，“吃了药就好了。”
    说着就要下床去拿。
    盛任星把他一把按住：“我帮你拿。”
    下床把他包打开，然后解开医疗包，翻找退烧药。
    “还有止痛药。”
    盛任星一顿，这俩药能一起吃吗？
    他翻了翻，发现找不出，于是把整个包拿到了床上，“我认不出，你自己找找。”
    接着又去帮他倒水。
    宾馆里有热水壶，但他不喝热水就没用过，此时在手里摆弄了好一会，好不容易找着使用方法又在揭开盖子的时候看到了里面还有灰尘。
    “什么破玩意。”他撸了把挡在眼前的头发，将热水壶丢到一旁。
    捡起旁边一瓶没拆的矿泉水，帮着拧开了。
    邢野接过，将手心里的药一股脑都丢在嘴里，喝口水一起咽下。
    “谢谢。”
    盛任星坐在床上盯着他：“好点了吗？”
    邢野点头：“好了。”
    也不知是不是烧糊涂了，他说话的速度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像是每个字都要斟酌一遍，倒显得郑重其事。
    又显得有点呆。
    盛任星抬手摸他额头。
    邢野却避开了。
    他又喝了口水：“没这么快，明天早上就退了。”
    “哦。”盛任星缩回手，
    回想了下自己上次发烧的情形，发现自己上次发烧可能是去年也可能是前年，已经忘了大概是什么情形了。
    “很疼吗？”盛任星看着他拧起的眉头，“真的不用去医院？”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问完又觉得自己婆婆妈妈，跟着皱起了眉。
    “不用。”邢野发烧后性子好多了，几乎有问必答，“应该是发炎了，我吃点消炎止痛就好了。”
    “应该？”盛任星微微抬高了声。
    邢野：“不是的话我吃了退烧的，一样会退。”
    “......”盛任星哑口无言，敢情药也能吃双保险？
    觉得这人是真不把自己生病当回事，又觉得自己管得多，撇了撇嘴：“你开心就好。”
    他把那些药又塞了回去。
    然后把自己枕头立了起来，靠在床头上。
    邢野半睁着眼看他，低声问：“你不睡？”
    “我玩会儿手机就睡。”盛任星关了灯，点开手机。
    他打开百度，搜了搜关于发烧退烧的。
    看到一条说出了汗就算是退烧了。
    于是决定等邢野出汗了他再睡。
    邢野那儿一会儿就没了动静，像是睡着了。
    呼吸声依旧粗重却绵长，像是在忍耐疼痛。
    盛任星打开微信，几分钟前邱大头发了个朋友圈：
    【趁星星哥哥不在上了他小老婆。
    [图片][图片]】
    图片一张是他们一伙人站在山顶的自拍，身边跟着好几个女伴，背后停着好几辆机车，其中一辆就是盛任星的。
    另一张是从山顶拍下去的夜景，灯火辉煌。
    评论是一群人在吹逼。
    还有人留言：[小心盛哥回来揍你。]
    有人回他：[盛哥不在吗？盛哥去哪儿了？]
    再往下翻翻，一伙人中好几个都发了朋友圈。
    如果他不是在这，此时也应该跟他们一起在山顶上。
    盛任星冷眼看着，心里涌上股子烦躁。
    手指动了动，回复。
    烟霸：[盛哥不在吗？盛哥去哪儿了？]
    X回复烟霸：[关你屁事？]
    回完他关掉了微信，手指动了动想抽根烟，又忍了下来。
    点开了愤怒的小鸟，关掉音效。
    开始消磨时间。
    盛任星也没认真玩，不过在每个小鸟飞出去之后，确实心情好了点。
    玩着玩着，旁边传来声音：“你在玩什么？”
    盛任星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摔出去，他强忍砰砰作响的心跳，面上若无其事：“愤怒的小鸟。”
    又问：“你没睡吗？”
    “嗯，睡不着。”邢野翻了个身，刚刚混混沌沌睡了会，又疼醒了。
    他模模糊糊地想，这次效果降低了些，他可能产生了抗药性。
    盛任星觉得他是疼到睡不着，想了想自己刚刚那点没来由地态度不好，不禁心虚地缓着嗓子：“要玩游戏吗？”
    “嗯？”
    “分散注意力。”盛任星探手将床头灯开了。
    暖黄的灯光撒下。
    他把手机递给邢野。
    邢野手遮了遮突如其来的光，然后像盛任星一般靠坐在床头。
    他接过手机，盛任星玩的有点久，手机的背面有些过热，“这要怎么玩？”
    “就是这样。”盛任星偏过身子靠近他，就着邢野的手在屏幕上示范了下。
    他在荧幕上划了划：“你要用这个红色的小鸟打中这些猪。”
    “像这样。”盛任星手指按住小鸟向后拉，然后biu一下，弹飞了出去。
    “开声音比较好玩。”他试了下，觉得不开声音就没有那个感觉了。于是按到手机侧面，把音量开了。
    邢野没动，两人手指无意间碰到，盛任星觉得他手很热。
    “这样吗？”邢野左手拇指在屏幕上划了划，瞄准，发射。
    打中了，但是还有一半没倒。
    “你得打这种蓝色的。”盛任星指了指小猪们的架子，“这样就会全倒了。”
    邢野“哦”了声，顺着他指的方向弹了出去，小猪打塌了一个架子。
    还有一个立在那。
    “没倒。”两人盯着那个架子，邢野蹦出两个字。
    说着就要再发射一只小鸟。
    盛任星一把抓住他的手：“等会等会。”
    等了会，果然，先前那个架子掉下的东西缓缓砸中了另一个，猪架轰然倒塌。
    “我就说我的路线怎么会有问题。”盛任星得意地笑了声。
    他侧头去看邢野，就见邢野也在看着游戏笑。
    见他看来，邢野视线也看向他，跟梦中一样如点漆的眼眸，但此时邢野眼中映着手机的光线，还蒙着一层笑意。
    盛任星一时愣住，脑中不合时宜的闪过“活色生香”这个词。
    又感觉到自己手还抓着他的手，两人间靠地太近了。
    盛任星忍不住别开视线，避开了他的目光：“你好点了吗？”
    正这时，手机响了声。
    是烟霸给他发的微信：[对不起啊盛哥，我那时候就是看你一直没来活动以为你是旅游或者陪女朋友什么的去了，真没别的意思......]
    他一眼没看完就飞快松开邢野的手，给人划掉了。还顺势拉开了距离。
    “不用回吗？”邢野问。
    “啊？”盛任星脑子里还乱着没注意到他问什么，愣了两秒才说，“不想理傻逼。”
    说着，他略显慌乱地下床：“我去拿瓶水。”
    邢野抬手盖着额头，神情忍耐地揉了揉太阳穴，心理作用下觉得自己应该是好了点。
    等盛任星回来时，他看着对方，撸起了自己额前的头发。
    “？”盛任星边喝水边看他。
    邢野：“试试？”
    这是要试体温？
    盛任星把水放在一旁，然后一只手摸着自己额头，一只手捂住他的额头。
    他手握了发烫的手机又握了凉水，摸半天比不出什么来。
    邢野半晌轻啧了声，扭头摆脱了他的手，然后凑上来。
    在盛任星怔愣间，两人额头抵额头，试探体温。
    好一会。
    邢野：“我觉得你比我热。”

 第9章 十三中

    “......”盛任星现在觉得自己全身都热了。
    他木着脸直起身，装没听见地说：“还有点烧。”
    邢野点头，神情颇为不在意。
    他继续玩游戏，盛任星看着他玩游戏。
    因为是从头开始玩，邢野过得很快。
    没多久，盛任星就感觉自己眼皮打架，他努力撑着精神，也只能让眼皮分离一秒钟。
    肉/体跟精神仿佛分离一样，他身体已经睡着了，意识还醒着，能感觉到邢野把自己往旁边推了推，然后帮他整了整枕头。
    接着压抑着咳了两声。
    昏睡的前一秒，盛任星担忧地祈祷邢野最好是没事，他可不想明天早上一起来，发现人死在他床上了。
    邢野还不知道对方眼里自己将不久于人世。见盛任星睡着，他将这一关打完便关了手机。
    之前没有玩过这个游戏，也没有时间玩游戏。此时玩着觉得十分新奇，一个游戏能做的这么细致。
    又觉得盛任星这个人一点戒备心都没有，手机还在自己手上，就敢睡过去。
    正这时，盛任星手机接二连三地蹦出来消息。
    是个叫“邱大头”的，
    他无意间瞄了眼，就看到了[他不知道你们家的事，那傻逼......]
    邢野没有窥伺别人秘密的癖好，将手机倒扣着放了下来。
    然后迟来的药效终于发作，他松了口气沉沉睡去。
    第二天，两人是在邢野的闹铃中被吵醒的。
    响了一声邢野就被惊醒，他飞快地关掉闹钟，扭头看了眼盛任星。
    盛任星头脸蒙在被子里，看不出有没有被吵醒。
    邢野身体像是千锤百炼后的适应。昨晚看着严重，今天已经好了大半。他下床洗漱后，驾轻就熟地又吃了次药，
    身后盛任星声音传来：“你醒了？”
    他转头，看到盛任星侧躺着枕在胳膊上看他，一只眼睛被阳光刺得闭着，脸上全是对睡觉的渴望。
    “嗯。”邢野点点头，停了几秒见盛任星只是看着自己发呆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转身开始收拾包。
    也就是整理下脏衣服跟医疗的药，几分钟不到就能收拾完。
    盛任星视线追着他的身影来回转动，突然说：“你戴个帽子吧。”抬手指了指衣帽架上搭着的一顶黑色鸭舌帽。
    邢野太白了，他眉骨跟脸颊的红药水昨晚看着还好，现在在阳光下看，还挺吓人。
    邢野本来想说不用，但是看盛任星将手收回去捂着脸打了个哈欠，他低低“嗯”了声。
    临走前，他直直看向盛任星：“谢谢。”
    盛任星嘴里不明意义地“嗯哼”了声，眯着眼朝他招了招手，跟一般再见的挥手不一样，他的手势由内而外，像极了“跪安吧”。
    邢野看着，极淡地扯着嘴角，笑了下。
    他觉得两人应该不会再见面了，走到桌前的时候从包里拿出来东西放在了桌上。
    其中一个是昨晚那把伞。帽子换伞。
    盛任星醒来后看着桌上的伞，短暂地陷入了迷茫。
    那他昨天去还伞的意义在哪？
    这么想着，他心情不错地拍了张照，发朋友圈：[帽子&amp;伞]
    还有另外一个东西，是管药。盛任星拿起来看了看，烫伤药。
    他一愣，手指在自己锁骨下面摸了摸，那点烫伤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倒是麻麻热热的一片。
    转眼就到了礼拜一，天气还算好。
    这两天/衣服终于寄到，盛任星立刻把这几天买的衣服丢到了角落。
    从行李里面挑了件白色连帽衫加破洞牛仔裤的打扮，拨了把红色头发。
    就这么出现在了学校办公室。
    市十三中。
    盛任星本来以为自己这样走进学校，应该算是异类了。没想到到了学校一看，穿校服的才是少数。
    花里胡哨的衣服漫天飞舞，他这一身在学生堆里，只能称得上一句中规中矩。
    来往的未来同学飚着脏话从他身边跑走，黄色头发在眼前舞过。
    盛任星面无表情地想，自己的头发看来也不用去剪了。
    果然，这里的教导主任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对他的装束毫无意见，和蔼可亲地招呼：“盛任星？”
    盛任星站在桌子前，扫了眼周围看着他们的那些老师。点了点头。
    “坐坐坐。”教导主任伸手指了下椅子。
    “你自己一个人来报道啊？”他应该是个不常笑的，此时笑的仿佛就跟将要见到鸡的黄鼠狼。
    盛任星想，那只鸡你是见不到了，他坐下：“嗯。”
    教导主任穷追不舍：“没有大人陪着你吗？”
    “......”盛任星不冷不热，“我家司机把我送到门口就回去了，有什么话要跟他说吗？”
    教导主任一噎，他跟司机有什么话好说的。
    视线在盛任星脸上绕了圈，却没再问了：“还有些手续而已，大人在比较方便，不在的话也没事......”
    “我自己来就行。”
    “......”
    两人交接了会，教导主任又交代了几句话之后：“这样就行。我带你去你的班上？”
    盛任星“嗯”了声，跟在他后面。
    此时已经上课了，教室外却还游荡着学生。且看他们那样，一点着急地模样也没有。
    盛任星视线绕了圈，已经对这个学校的学习环境不抱任何期望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学校本来就是他来宣城的中转站而已，要不是转学手续不严有钱就能进，他也进不来。
    “今天礼拜一，刚刚放假回来大家难免松散了些。”教导主任对着他笑，“我们十三中校风就是自由，让孩子们能全能发展。我们这老师教育水平在全市都是数一数二的，升学率也不落给宣中二中他们，盛先生只管放心。”
    盛任星朝他点头露出放心的笑容，心说你只管扯，我这个传声筒另一边保证给你焊死。
    再说，宣城就是原罪。别说你这鸡窝似的，你就是好成了梧桐树，盛先生也能凤凰蛋里挑骨头。
    谁知教导主任刚说完，转角处就走来几个学生。
    嘻嘻哈哈又嚣张地占据了一整个走道，仿佛铃声就是他们自带的BGM。
    冷风吹来男生地抱怨：“......就说了直接去新天地，大早上的干点什么不好要来学校。”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一脸阴沉的教导主任。
    狭路相逢，这几个男生明显吓了一跳，最前面的那个黄毛惊地大喝一声：“哎哟卧槽，李秃头！”
    “......”
    场景瞬间凝固。
    盛任星下意识地看向了教导主任，视线控制着没有看向他的头顶。
    只见他脸色已经阴沉涨红到了一个境界，像是立马能原地爆炸。
    还是黄毛旁边的男生看着机灵，率先高声喊了句：“老师好！”
    “我们去上课了！”
    转头就跑。
    “站住！”李主任手指点了点他们，是真实的气到发抖，咬着牙，“下课了来我办公室一趟！听到没有！”
    男生们跑得飞快，头都不回。
    李主任整理了会自己的情绪，一路把盛任星送到了三班的门口，推门叫出正在上课的老师：“这就是你的班主任，于老师。”
    于老师带着方框眼睛，法令纹有点深，让她看上去面相严厉。
    她朝着盛任星打量了一番，露出客气地笑：“是盛任星吧？进来吧。”
    李主任抬手要拍盛任星的肩膀：“你待着有什么问题的话，就去我办公室找我啊。”
    盛任星偏了下身子，避开他的手：“谢谢老师。”
    然后见着李主任匆匆忙忙走了，也不是往他办公室的方向，看着就像是要去抓刚刚喊他秃头的那群小崽子，背影都弥漫着浓浓杀意。
    盛任星从窗户那收回视线，看向座位上一群面孔陌生的未来同学，神色各异地盯着他。
    他舔了舔唇，手插在口袋里微一点头：“盛任星。”
    隔了三秒，下面传来一片稀里哗啦的掌声。
    “行，新同学还没有书，就先坐在......”于老师看着教室正打量让盛任星跟谁先合看着。
    坐在最后一区摇滚座位的陈郢举手：“坐我旁边！”
    他一脚把坐他旁边的一个胖子往外一踹，朝盛任星积极招手：“这儿这儿这儿！”
    胖子猝不及防：“我操/你他妈！”
    全班哄堂大笑。
    于老师用力拍了拍桌子：“肖强，说脏话！后面站着去！”
    又是一阵大笑。
    “我坐那就行了。”笑声中，盛任星指了指陈郢后排的座位，对于陈郢的招呼并不热情。
    于老师愣了一愣，斟酌着点头：“那你先坐在那。”
    又朝胖子喊，“把书给我放下！别给我来你那套把戏，平常怎么没见你这么用功，带去后面遮着好玩手机吗！”
    胖子大声喊冤。
    陈郢毫不给他面子，一把夺过他的书，又转身，把自己的书给了盛任星，笑出一口白牙：“我这本先借你看？”
    盛任星看着他，接过书：“谢谢。”
    另一边，那群男生风一般跑回了9班，黄毛一脸生无可恋：“完了完了被秃头抓到了，兄弟们今天升旗我又要在台上演讲了！”
    他兄弟瞬间兴奋了起来：“怎么了你把妹子的时候被抓住了？”
    “那倒没有。”黄毛甩了甩头发。
    “他只是在老李面前说他秃头而已。”
    “......”
    他兄弟们笑地打滚：“哈哈哈哈哈哈哈牛逼你一路走好。”
    他们正闹着，班级后面一个女生朝他们嘘了嘘：“小声点！”
    众人看过去，就看到她座位后面，一个穿校服的男生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众人愣了愣，果然声音小了点：“哎？邢哥有来啊。”
    “啥时候来的，我怎么都没看到。”
    女生，也就是崔晓晓朝他们翻了个白眼：“你们眼睛能装个鸡/巴。”
    男生朝她笑：“这不是装了你吗！”
    “你再给我说一遍？！”
    “吵什么！”只见前门，李主任面沉如水地盯着他们，大喝，“都上课多久了！菜市场呢！你们这节课的老师呢！”网首发
    9班的众人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安静地低下头。
    见底下一片朝着他的脑袋顶，他深吸一口气，开始点诵死亡名单：“蒋靖、万关西......邢野，给我出来！”
    被吵醒之后将将抬起头，与教导主任对视了一眼的邢野：“？”

 第10章 “老师来了”

    “邢哥我对不起你啊！”站在走道上，黄毛万关西对着邢野吱哇乱叫，就差剖腹明志了。
    他们一群人成一排贴着墙站在走廊上，身后教室里传来李主任措辞严厉地叨叨声。
    “书呢！上课上到现在书都没拿出来，你们来这里是上课的还是放风的！”
    “是来这服刑的。”走道上有人小声哔哔。
    邢野站在最旁边，一排的不良少年里就他一人穿了件校服外套，此时拉链拉到了顶。他微微低头，衣领盖住了鼻尖以下。
    邢野一言不发，眼睛半瞌着，向后靠着墙壁，看着散漫又沉默。
    没一会，李主任出来了，背着手盯着他们。
    眼风如刀，割的这几个未来的花朵垂下了脑袋。
    李主任痛心疾首：“你们说说你们干了什么！上课的时候不好好待在教室，在走廊乱跑！怎么，铃声都唤不动你们了？”
    “万关西，就是你，别笑！”他手指指着黄毛，义正言辞，“自己不上课就算了，还影响别人上课！”
    正说着，隔壁教室的老师走出来：“主任，小声点，我们这正上课呢！”
    李主任：“......”
    学生们：“......噗嗤！”
    “闭嘴！”他吼了声学生，朝老师招了招手，又张嘴要说什么，一下子卡了壳。
    被刚刚那个老师一打断，他忘了自己刚刚要说什么了。
    蒋靖趁机大声保证：“老师我们保证下次不这样了！”
    旁边黄毛配合地更大声：“我们保证！以后绝对不在走廊上瞎几把晃！”
    李主任：“......别他妈讲脏话！”吼完觉得这场训话结束的没滋没味，“都回去，写2000字检讨，明天交给我！”
    招招手：“滚滚滚，滚回去班上。”
    不顾一片哀嚎指着万关西：“你！去把你们老师叫过来上课！”
    手指一晃，又指向邢野：“还有你，跟我走。”
    邢野却没动，抬头看他：“怎么了？”
    李主任被这不咸不淡地一眼看出了火气：“这就是你对老师的态度？！”
    一嗓子惊得旁边教室的讲课声都停了下来。
    “给我过来！”他说完，背着手往外走。
    身后，在学生们面面相觑中，邢野皱眉像是忍耐般缓了缓，才慢吞吞跟了上去。
    到了办公室，李主任没有先说话，而是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压压火气，才抬头看向邢野。
    “你......”这头仰得太急，一下就听到后脖颈传来“喀”地一声。
    接着就看到邢野站在他办公桌旁边，低头看着自己。从这个角度看，他高得过分。
    “你站远点！”
    邢野听话地往后退了两步。
    李主任敲了敲桌子：“我叫你来是为什么你不知道？！”
    见邢野还真坦然地摇了摇头，他气地都快心梗了，“你自己说，这学期你翘了多少次课了？！啊？”
    李主任恨铁不成钢：“我都快记不得你长什么样子了！”
    邢野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还不服？！”李主任改敲为拍，“嘭”地一声，“你们老师都快忘记有你这么个学生了！”
    邢野眉梢微动，开口：“他们有来上课？我以为我翘的是自习。”
    “能不能好好说话！”李主任拿手指着他，“你今天吃炸/药了？！”
    邢野垂眼看向他桌子上的一只笔筒，又不说话了。
    “你家的情况我不是不知道。”李主任又喝了口他保温杯里的枸杞茶，知道跟这个学生急不来，平心静气一会，“学校对你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我不希望，你把你在社会上沾染到的那些习气带来学校里来！”
    邢野猛地抬头盯着他，眼神带了点内敛的阴郁。
    李主任也不怵他：“怎么了你还想揍我？”
    邢野撇开了视线。
    “也不是说让你对老师们笑脸相迎，”李主任说完，咂摸了下总觉得这个词怪怪的，接着说，“但是最起码的尊师重道你得有吧！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
    他扯了一大堆，邢野终于知道了这次谈话的目的：“王大海来告状了？”
    李主任“啧”了声，带点尴尬地咳嗽了下，又立马壮着气：“你还有理了？把人家老师锁在门外算是什么事啊！要不是我拦着，你又要吃一次处分！”
    他说着说着自己又生起气：“我上礼拜就想找你了，结果一直没找到你！你行程还挺满啊？！”
    “以后安分点，听到了没有！”
    邢野安静地低着头，表情若有所思，听着他的话，敷衍似的“嗯”了声。网首发
    李主任以为他被自己说服了，舒心地喝了口茶，含着枸杞含含糊糊：“最近找你没？”
    “没。”邢野先是一愣，接着摇头，“时间还没到。”
    李主任点头，跟着他一同沉默，良久叹了口气：“还是要学习啊！”
    说完抬头殷殷地盯着邢野。
    邢野：“......”
    他不知道对方是脑补什么了，才说出这么句话来，也不知道要怎么接。
    好在这时候下课铃响了，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邢野往外看了眼：“我回去了。”
    “唉？”李主任连忙叫住他，“你着什么急！我还没说完呢！”
    邢野：“......”他皱了皱眉。
    “你以为学习不重要是吧？你这个态度......”李主任却没管他，自己一个人叨逼叨。
    正/念着呢，突然办公室门被敲开了，一个老师带了点气喘吁吁：“主任，不好了！转学生跟同学打起来了！”
    “什么？！”李主任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立马站了起来，不敢置信怀疑自己听错了，“谁？！”
    “转学生！跟同学打起来了！”老师又重复了一遍。
    邢野本来是无所谓，毕竟打架这个事，在十三中并不罕见。这个老师这么急忙的态度才有点问题。
    但是......听到某个字眼后邢野眉间一动，鬼使神差地跟着急急忙忙往外跑的李主任后面，凑热闹去了。
    .
    下课后，盛任星用书脊敲了敲前面陈郢的肩膀。
    陈郢像被电到一样，肩膀一塌，迅速转过来：“盛哥，怎么了！”
    盛任星往后靠了靠，若无其事地离他远了点：“还你。”
    陈郢却摆了摆手：“唉不用，下堂还是老班的课！”
    盛任星便点点头，将手收了回来。
    说话间胖子已经坐回了座位，眼带好奇地回头：“兄弟你刚刚自我介绍那个逼，装的挺帅啊！”
    盛任星正在翻看十三中的教材，听了他的话抬头，眼中略带茫然：“什么？”
    “草！”胖子朝他举大拇指，“这个逼更帅了！”
    “？”
    盛任星张了张口，觉得这里人的夸人水准简直是负数，于是敷衍地笑了下。
    “你懂个屁！”他没说话，陈郢却忍不住替他开口，“我盛哥还需要装？”
    胖子给了他一拐子：“你们认识？”
    陈郢却突然支支吾吾，小脸一红，期期艾艾地看向了盛任星。
    “......”盛任星，“亲戚认识。”
    他扫了眼陈郢的桌子，笔袋上正挂着一辆机车的吊坠。
    盛任星其实也没有把陈郢的过分热情当回事。
    毕竟崇拜他的人，不客气的讲，还真不少。
    他视线从陈郢的桌子，扫到了整个班级。
    还留在班上的人，有意无意得地眼神都会扫到他这来。
    好奇的、探究的、疑惑的......
    不奇怪，毕竟学期中突然转过来，确实是比较少见。
    盛任星当没看到，垂下了视线看向手中的书。
    这里的教材比起他们那的，要简单一些。
    大体上差不多。
    但学习氛围却十分不一样。
    刚刚在课堂上，老师讲着课下面的人做什么的都有，看书的却是少数。
    而且进度落后，下面学生的一个问题，老师能说上半小时。
    课堂气氛是宽松了，讲课节奏却也是慢慢悠悠。
    盛任星往后翻了翻，心想这个学期能上的完这本吗？
    就像是飞机坐着坐着的突然改成走路，他看着地图上的目的地再算算日子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盛任星攥紧了书页，心不在焉地翻了下，谁知道上面掉下来了一张纸。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只见上面写着“崔晓晓！上课时我忧郁地听不进课，只能抬头看着天空。天空的云就像是你的脸，我看云时，很近。我看你时，很远！”
    “......”
    心慌没了，倒是瘆得慌。
    盛任星无语地把纸条拿得远了点。
    忍不住抬头看向男主角。
    男主角正哈哈大笑着跟胖子说话，说得口沫横飞。
    所以上一节课他头一点一点的不是在打瞌睡，而是忧郁的低啜？
    是他不懂高中生的爱情了？
    盛任星又将纸条夹进了书本里，却正好听到有人大喊：“崔晓晓！”
    他们坐的靠着窗户，能看到外面的人走来走去。
    此时正好一群人走过，其中一个就是上次在麻辣香锅前面看到的那个女孩。
    女生转过头，眼中露出惊喜。
    然后走了过来。
    跟她一起走过来的那群男生。盛任星正巧也认识。
    是早上喊“李秃头”的傻逼们。
    上课的时候他们这都能听到李主任怒吼声，虽然听不清吼的什么但想来也不会是赞美。
    这群男生跟陈郢他们虽然都没有穿校服。
    但是从气质上一看，就看出了点差别。
    一股社会气。
    他们一过来，班上本来闹得欢的男生动静都小了起来。
    其中那个黄毛也看到了他，“唉”了声，“你就是转学生？”
    像是早就在哪里听说过他一样。他语气吊儿郎当，靠在窗框上居高临下看着盛任星。
    盛任星瞥了他一眼，本想说你就是傻逼？
    但是想到今天是他转学来的第一天，自己要成熟点，不能因为傻逼破功。
    于是瞥完，又低头看书去了。
    “哎呀还挺傲啊。”这个态度让黄毛等人一愣，他吊着眉上下打量盛任星，撇着嘴，“长得也就那样嘛。”
    说着，手欠地要伸手去碰人家头发：“这头发......”
    连根头发丝都还没碰到，万关西只刚刚把手伸出去，就感觉到了手臂一阵巨疼——被盛任星拿窗户夹了！
    “卧槽你个小/逼崽子......”
    话还没放完窗户又被人推了回去。
    接着就见盛任星在窗框上一撑，将自己翻了出去，空中一脚踢在了黄毛身上。
    将他踢得往后连退几步站立不稳地翻倒在地。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周围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此时才终于有人醒神。
    大声尖叫了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卧槽牛逼啊！”
    等李主任他们来的时候，场面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都在干什么！！！”李主任一声大吼，围观群众迅速避开。
    但是中间的几个人打得正胶着，根本就听不见。
    黄毛被打，他兄弟们自然不能干看着。
    ——尤其是自己兄弟是被压着打的那个。
    他们加入之后，陈郢也觉得自己不能干看着了，热血上头也要进去打。
    还有劝架的、劝架劝着自己打起来的......
    场面一度极其混乱。
    听到“老师来了”这几个字的时候，还有理智的就退出了战圈，最后只剩下黄毛那边的四个跟盛任星这边的三个人——还有个胖子。
    “都给我住手！！！”李主任又吼了声，“把他们拉开啊！都看热闹呢！！！”
    但是他们打得太凶了，旁人根本不敢上去。
    于是，一群学生，带着老师，还有教导主任，一起围观学生打群架。
    这场面，也算是别开生面了。
    李主任气的假发都要掀开了，想撸着袖子自己上，结果突然身边一阵风。
    邢野跑过去了。
    李主任跟在场人先是一愣，突然想起其中一方是邢野的兄弟，心里都是一咯噔。
    要遭！
    吃瓜同学则是兴奋地伸长了脖子：在场众人都听说过邢野的“威名”，却没真的见过他打架。
    不禁心中呐喊：打起来！
    李主任连句住手都来不及喊，就看到邢野一个箭步插入了战局，手肘一挡一推，隔开了蒋靖挥过来地拳头，将他推得撞在了另一人身上。
    然后一把拽住了盛任星。
    蒋靖还要冲过来，邢野反身一手指着他，眼神锐利。
    他往周围看了圈，立马冷静了下来。又去扒身后打的如火似漆的那一对：“别打了！”
    其他的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围观同学也敢加入拉架了。
    这边，盛任星正打得凶猛，不甘地猛力挣了下。
    邢野闷哼了一声，紧紧箍住他，在他耳边低声：“老师来了。”
    气息吹进了他耳朵里。
    盛任星身形一顿，脑中热血退却。他急速偏头又挣了挣。
    邢野却以为他还要打，搂得更紧了点。
    盛任星弱着声：“......知道了。”
    邢野看他懂了，又确实不像是再能上去揍人的样子，才放开他。
    盛任星立马离他远了几步，抬手揉了揉耳朵。
    这一会功夫，他耳朵全红了。

 第11章 不是善茬

    主力住了手，旁边的人也慢慢被拉住。
    场面冷静下来之后，李主任阴沉地能滴水的眼神扫过他们全部人：“还打吗？”
    还着重看了眼盛任星，没在他身上看到明显伤口才悄悄松一口气。
    挑起战争的盛任星被邢野一句话降住了，低着头不说话。
    其他人要么反应过来开始后怕不敢说话——陈郢胖子型的。
    要么老油条般知道这时候说话只会火上浇油干脆装耳背的——黄毛他们一群。
    “都到我办公室来！”李主任重重哼了声，甩袖离去。
    几人默默跟上，其他人作鸟兽散，有的小机灵鬼还想着去办公室外面探听消息。
    邢野想了想，也缀在后面自然地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李主任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说！”
    胆小的被他吓得一惊。
    沉默蔓延中，李主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说话！刚刚不是挺横吗！怎么现在哑巴了？”
    “老师我们错了，不该在学校打架。”话音刚落，蒋靖果断承认了错误。
    十三中是什么德行，自己也知道。
    指望里面的热血高中生能相安无事是不可能的，所以老师们对这种“热烈切磋”差不多也见怪不怪了。
    一般学校情节轻点的就口头批评加写检讨，严重点的呢就是叫家长，更恶劣地，就要给处分了。
    但他们这些人，检讨处分都是轻的，叫家长才是最大的处罚。
    对老师也是。
    除非是打到得送医院了，迫不得已之下老师们才会叫家长。
    所以大多是时候，老师们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况且这次虽然参加的人多，可是情节算起来并不严重，每个人都活蹦乱跳什么毛病都没有。
    所以他们琢磨，可能就是口头教育加检讨了。
    于是率先这么一低头，就是给老师们一个从轻处置的台阶。
    他们都算好了，谁知道李主任根本不走台阶下：“谁跟你嬉皮笑脸的！”一脚给他撅回去了。
    教导主任依旧阴着个脸，铁面无私地盯着他们：“你们能耐了啊，简直无法无天！打架斗殴、欺负新同学、目无尊长！你们眼里还有老师吗！”他猛地一拍桌子，像是气急，“还有学校吗！”
    这一顿骂，把蒋靖他们都骂懵了，接着就是委屈不忿。怎么问都不问就直接给他们定性成挑起祸端的人了！
    特别是黄毛，他失了先机，从一开始就是被压着打，打完这场莫名其妙的架还要被莫名其妙的冤枉，一口怒气都快冲破他的天灵盖了。
    他张嘴就要反驳。
    身后却被人踢了下。
    转头，邢野收回脚，并不看他。
    这点小动作李主任像是没看到，指着黄毛开始骂：“怎么打架还给你打出道理来了？要是不服现在就给我滚回家去！”
    黄毛深吸一口气，甩掉蒋靖揪着他的手：“服！”
    “跟新同学道歉！”李主任毫不动容。
    “对不起。”蒋靖先朝盛任星说了声，另外两个人看了看，也都道了歉。
    他推了把黄毛，黄毛不情不愿，“对不起！”
    盛任星看着他们，又看了眼李主任，视线扫过靠在墙上也看着他的邢野。
    他冷冷地扯了扯嘴角：“不客气。”
    黄毛当时就要跳起来再跟他打一场，被蒋靖牢牢压住。
    “回去再写五千字检讨，明天交给我！听到没有，没交上来就别来上课了！”李主任指着门口。
    黄毛率先走了出去，走路背影都跟要去打人似的。
    邢野看了看盛任星，也走了出去。
    剩下一直都没说话的陈郢胖子两个人。李主任对着他们吼：“还不走？不用上课了？”
    他们俩也是没想到喜从天降，连检讨都不用写，立马连滚带爬跑出去了。
    留下盛任星。
    “身上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李主任转而对着他，态度肉眼可见地好了不少。还面带关切地打量了他衣服上的脏痕。
    “不用。”明明在这场打架中被这个李主任拉了偏架，盛任星表情却比打架那会还要差，听到问话冷冷地蹦出了两个字。
    “哦那就好。”李主任点了点头，眉间皱起，拿着保温杯喝了口茶，像是在思索组织话语。
    盛任星看在眼里，突然开口：“我先动手的。”
    “啊？”李主任一时愣住。
    “所以我也不会告诉我爸，也不会找那些人麻烦。”他说完，扭头就走。
    办公室门被他摔得震天响。
    李主任在他身后愣神。
    旁边一直安静着的老师此时才开口感叹：“这个盛任星也不是个善茬啊。”
    另一个老师附和：“不然怎么会突然转学来我们学校。”
    “得，转来个祖宗。”
    “还好不是我的班。”
    李主任转头斥：“别胡说。”
    他自己喝了口茶，又叹了口气：“还是孩子啊。”
    黄毛跑出去之后一马当先，也不管别人在身后喊。
    好一段路蒋靖才抓到他：“你他妈怎么冲的跟火箭似的。”
    “别碰老子！”黄毛一把把他手打掉，转身跟他对立站在道路上，“老子就是不爽！他妈是我先开始的吗！老李凭什么让我们道歉！”
    指着蒋靖的鼻子，“你也跟他们是一伙的，你拉我做什么！这年头实话还不能说了？”
    蒋靖皱着眉打掉了他的手：“老李那是为了你好！”
    “狗屁的为我好！”
    旁边看着的他的一个兄弟倒是若有所思：“听说转学生背景很大？那栋楼好像是他家捐的。”他指了指左边被隔在学校外面的一栋楼，围墙那里正在施工。
    万关西好久没受过这种气了，他指着那边的楼：“就他妈凭这个？！”
    蒋靖看着他，半晌：“就凭这个。”
    盛任星这个被“偏袒”的人也没有他们想象中的胜利者模样，出来之后脸上都快结成冰了。
    觉得这学校里的人都是狗屁。
    半路上突然转道，走进了一片小树林。
    他站立半晌，突然狠狠踹了旁边的树一脚。
    树叶哗哗落下。
    他却不解气，又狠狠给了树一拳，粗糙的树皮划过他的指节，盛任星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
    好一会，他才停下手：“出来！”更新最快的网
    邢野从树林间走出来，目光从他的脸上一直落到他的手上。
    盛任星看着他：“你来干嘛？”语气很不好。
    他又冷笑一声，“给你兄弟出气？来打我的？”
    他只觉得胸口堵得慌，到了新环境之后他一直压着自己的情绪，觉得自己能适应，但是根本没有。
    同学间每一次打量、老师陌生的视线、空白的桌子、融不进去的话题......
    一点一滴都像是沾了火药的棉絮，堵在他胸中，只等一点燎原的星火。
    李主任刚刚的态度，就是引子。
    当他决定动手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接受后果的准备，结果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但他并不开心。
    那个教导主任的意思他看得出来，是想让自己不要计较，生怕自己打击报复。
    但是他根本没有这么想过。
    那些人觉得这是照顾的偏袒，其实是无声的排斥。
    自己刚刚站在办公室里看着他们，却像是自成一国。
    盛任星瞪着邢野，瞪着瞪着忍不住红了眼眶，想，宣城根本就不欢迎我。

 第12章 小树林

    邢野走到他身前，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盛任星天生泪腺浅，有时候激动了就容易流眼泪，此时觉得丢脸，想要转过去，却又在邢野的目光下产生了不服的念头，强硬地跟他大眼瞪小眼。
    邢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过来。可能是当时在办公室里，盛任星看自己的一眼。
    让他没有跟着万关西他们走，而是待在了办公室外面等着。
    但是盛任星出来之后情绪激动根本没注意到自己。
    于是他就跟过来了。
    邢野：“我不跟你打。”他低头看了眼盛任星的手，指节上已经擦破了皮，渗出鲜血，可见刚刚使了多大的力。
    “你的手怎么样？”
    “你看不起谁呢？”盛任星却被他激怒。
    见邢野要抓自己的手，他立马抬手抽出，劲使得有点大，从邢野肩膀那挥过。
    邢野歪了歪身子，垂目看了眼校服上的血渍，啧了声，今晚又要洗衣服了。
    他抬手，将校服拉链拉下，脱下来丢到一旁，看向盛任星：“要打架吗？”
    回应是盛任星铆足力揍过来的一圈，毫不留情。
    于是在刚刚打完架被老师叫去训话之后，盛任星又跟邢野打了第二场。
    场面比之前小了很多，但盛任星却打得十分不自在。
    邢野不还手，只是格挡躲避，还时不时拉他一下。
    一场好好地架，给他打的黏黏糊糊，盛任星火气都快打没了。
    俩人从地上打到地下。
    直到盛任星没了体力，他一手手掌跟手肘打横牢牢摁住邢野的肩膀，把对方压在地上，咬牙：“你他妈是我找来的陪练吗？”
    邢野还是那副样子，表情都没变过。
    盛任星想发火，却发现攒不出能让他骂一句的火气了，这感觉就像是狠狠砸出了一个炮仗，结果他妈是个哑炮。
    他盯了邢野一会。一松手，翻了个身，仰躺在地上。
    大口大口地喘息。
    体力消耗殆尽，情绪也平稳了下来。
    邢野起身坐在他旁边，边拍了拍身上的灰，垂头看着他：“还打吗？”
    从盛任星的角度，能看到邢野的下颌线，以及侧颈上的一颗小黑痣。
    碎发在摆动中半遮半掩。
    盛任星盯着那颗痣出神。他的眸色较淡，就像是包着黑曜石的琥珀，专注看人时，又像是草原上的猎豹。
    有种野性的清澈。
    小猎豹没好气的凶他：“打个鸡/巴。”
    那叫打架吗，那叫练拳。打沙包都比这舒心。
    先前的那股子郁愤仿佛一下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情绪。
    邢野看着他笑了下：“确实。”
    “？”
    盛任星愣了下才意识到他骂自己是鸡/巴，可是此时已经失去了最佳反击时间点。
    他无语地朝邢野比了根中指。
    铃声再度响起，也不知道是上课还是下课。
    今天可真是给他接下来的校园生活起了个好头啊。
    盛任星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沾到的灰，转头看着邢野张了张口：“我说了是我先动手的。”
    “？”邢野看他。
    盛任星皱眉：“你那是什么表情。”
    邢野像是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平缓的“哦”了声。
    盛任星盯着他：“......你不是为你兄弟来的？”
    邢野：“不是。”模样看上去还颇有点嫌弃。
    “？”盛任星看着他，那你来是干嘛来的。
    眨了眨眼，最终也没问，他学着邢野的样子冷淡地“哦”了声，“我回去上课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后，
    邢野跟在他后面，走到教学楼那边，盛任星才回头看他：“你教室在这边？”
    邢野摇头，指了指相反的方向。
    “？”盛任星一脸疑惑。
    邢野倒是坦然：“从这边翻墙比较容易。”
    “......”
    回到教室里，已经上课了。
    老师看到他愣了下，接着笑脸盈盈：“这就是新同学吧？”
    盛任星点头：“老师好。”
    “嗯嗯，快去坐着吧。”
    “谢谢老师。”
    乖巧礼貌，毫无刚刚破窗当空踹人一脚的霸气。
    但是在班上同学眼里，已经忘不掉这人刚刚的样子了。
    之前那些好奇地目光，都悄然收回了点。
    坐回座位。
    陈郢转头把自己的书递给他，借着这个空隙问：“李秃头把你怎么样了？”
    他旁边的胖子也悄悄往后挪了挪身子。
    “......”这话问的仿佛他刚刚从盘丝洞里出来。
    盛任星好脾气回答：“没怎么样。”
    陈郢放心了地点点头，感叹道：“没想到啊，有朝一日我居然能跟万关西他们打架。”说完叹了口气。
    盛任星想着这两人也是跟他一起打架的，犹豫着要不要说点什么安慰。
    他们跟自己毕竟不一样，一个还和自己舅舅认识。
    就见陈郢扭着眉头：“从此，我陈郢在这个学校，也是个有姓名的人了！”
    “？”盛任星一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而旁边的胖子双目含光盯着老师，狠狠地点了点头。
    “......”
    盛任星把嘴边的安慰咽了回去。
    “肖强你点什么头？这道题会做了？来，上来做给大家看。”
    胖子脸一秒变惊恐。
    陈郢也赶忙转了回去，低头一副认真状。
    盛任星无语地看了看他们，翻开课本，然后发现自己不知道在第几页。
    于是敲了敲陈郢的椅子：“第几页？”
    陈郢点头，敲了敲前面的人的椅子：“第几页？”
    前面的人从手机中抬起头，问同桌：“讲到第几页了？”
    盛任星：“......”
    最终是老师听到了他们的问话声，好脾气地提醒：“翻到第37页。”
    陈郢转头：“第37页。”
    盛任星：“......谢谢。”
    这节课是英语，老师教的盛任星都已经会了。
    他撑着下巴，视线盯着从陈郢那借来的在手指间翻飞的笔。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脑中想着邢野为什么会跟过来，然后，为什么会在小树林跟他打一架。
    想着想着就想到自己刚刚气愤之下地出手，而邢野打不还手的样子。
    笔从手中飞了出来。
    盛任星看了眼老师，低头把手机拿了出来，发短信给邢野：[陪练，请你吃饭？]
    短信很快就传了回来：[等会？]
    盛任星愣了愣，他本来想的是晚上：[可以。]
    又发了条：[餐厅你定。]
    邢野：[放学校门口见。]
    盛任星看着手机勾了勾唇角，想给他发个表情，但是短信里没有表情，遗憾地编辑了下，找了个像笑脸的：
    [v]
    他放回去手机，又开始转笔，笔在他手上换着花样的飞旋，速度都快成了陀螺。
    很快，桌肚里传来了“嗡”的震动声。
    盛任星一愣，将手机点开。
    邢野：[ovo]

 第13章 脸红

    陈郢的书借给了盛任星，他把胖子的书放在中间，自己又拿了本语文课本垫在桌上充数。然后低着头玩手机。
    没一会后面突然传来“嘭”地一声响，很熟悉的声音，是手机磕到桌肚里。
    他一回头，就看到盛任星手撑在脸上，遮着大半张脸低头像是沉思。
    “怎么了？”陈郢问着。
    盛任星把手拿下，镇定地朝他摇摇头，表情没有任何异常。
    陈郢狐疑地看着他，转了圈发现他两只耳朵都很红，出卖了他的表情。
    陈郢恍然大悟状：“你是不是......”
    盛任星：“？”
    陈郢凑近了点，压着嗓子生怕谁发现：“你是不是偷偷在看黄片儿？”
    盛任星：“......？”
    这联想是他没想到的。
    他无语地瞥了陈郢一眼，像是在看一个小傻逼。
    这一节课里盛任星再也没碰过桌子里的手机，一直到下课。
    下课之后，陈郢还转过身来对他挤眉弄眼：“什么资源？”
    好像已经笃定他刚刚就是在看片。
    “......”盛任星面无表情看着他，简直想看看他脑子里的构造。
    真的太傻逼了，连反驳都下不了嘴。
    悄没声听着他们谈话的胖子这时忍不住插嘴：“不过最好别在这看。”
    盛任星心说废话，在学校里看黄片，他是有什么癖好吗？
    陈郢赞同：“对对对。”说着说着忍不住笑，跟他八卦，“郑显，就是你同桌，被我们叫做手/枪队队长。你知道他为什么没来上课吗？”
    “他上礼拜上课看黄片，还让我们给他打掩护。结果没想到，”他说着说着就开始漏风，笑声中艰难给他描述当时场景。
    “老班就站在他后面看着他。”指着盛任星旁边的窗户。
    “......”盛任星露出难以言喻地表情。
    弄明白了他们口中的“这”是哪里。
    “更吊的是，”胖子使劲咬着嘴唇，“他那时候还升旗了噗嗤嗤嗤嗤嗤嗤嗤嗤！”他还演示似的比了个九的手势，然后食指猛然弹起。
    陈郢幸灾乐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个傻逼被罚回去反省一个礼拜！”
    “......”盛任星对他们的校园文化感受到了震惊。
    他转头看向了旁边的座位，抽屉里乱七八糟地塞了许多书跟试卷，扑扑满满。靠外的地方还站了两只忍者神龟的模型。
    对立着左右各一，像极了门神。
    盛任星不动声色吸了口气，伸腿把旁边的椅子再往外踢了踢。
    不由自主想到他之前说坐在这的时候，班主任那欲言又止的神色。
    “他爸问他为什么被罚，那傻逼说是因为打架。”陈郢点了点手机，“他爸还夸他有男子气概！”
    “哈哈哈哈哈哈哈队长昨天还在跟我说，他被老班吓到之后，现在早上起来鸡儿都不会站了，担心从此一蹶不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俩在坐在盛任星前面，笑的像是两只漏气的水壶。
    有别的男生被他们笑声吸引，过来问怎么了。
    陈郢便说我们在说队长。
    男生立马秒懂，交换了个眼神也开始大笑。
    盛任星：“......”
    陈郢还给他看QQ上的说说，一个动漫头像的人发了张图黑底白字的“愁”，配字是五颜六色流光闪耀的“愁。”
    看的出这个同学是真的很愁了。
    盛任星无语地盯着，任由会员高贵的光撒在眼前。
    而陈郢趁机点到了好友页面：“哥，加个好友吧。”
    没等盛任星拒绝，接着说，“我把你拉到班级群里。”网首发
    盛任星便掏出手机，报了串数字。
    他点开QQ，没一会，嗡嗡嗡接到了好几个好友邀请。
    面前的几个男生都低头看着手机，盛任星不好问你是哪个，便全部按了同意，然后新建了个“宣城”分组，统统丢了进去。
    接着其中一个全是英文的尊贵会员给他发了个表情。
    [得意]。
    一个戴墨镜的黄色小人龇牙的表情。
    然后这个cyyyacxx把他拉到了一个叫高二（3）班的群里。
    他犹豫了会，按了确认。
    一进去，里面一连串的欢迎就跳了出来。
    盛任星愣了愣，又点开了群成员看了下。
    一排的“于老师”、“张老师”、“李老师”......
    他记得十三中的校规里，是有不能带手机这一条的。就，这么明目张胆吗？
    群里消息还在跳，盛任星抬头想问一下陈郢，就看到群里——
    于老师：[@X，欢迎新同学，记得改一下群名片。/强]
    盛任星：“......”
    他缓缓打了几个字：[谢谢，/抱拳]
    群里太吵，改完群名片他顺手按了个“消息免打扰”。
    点回群里，正好看到了一条艾特。
    于老师[@盛任星，来我办公室一下。]
    真现代，真方便。
    盛任星算是知道了，自己之前花五分钟瞄过的校规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他把手机往兜里一揣，走出了教室。
    没走几步，还能听到教室里女生跟陈郢打听：“你跟新同学认识啊？新同学......”
    转角下了楼，就听不见了。
    他们的教室在二楼，老师的办公室在一楼跟二楼中的转角。
    敲了敲门，盛任星进去之后于老师朝他招手：“过来。”
    然后把桌上整理了下，给他看一张表。
    那是他们班上次的考试成绩。
    于老师沉吟了下：“因为你是中途转过来的，所以这些成绩你都没有。”她又拿出一些张表，是数学课每次的小考成绩。
    她敲了敲数学成绩，“小考也就算了，但是这个。”她指着第一张纸，“这是上次月考的大考成绩。”
    “我们学校有个学期综合排名，是用三次月考成绩来算，每个学期会给班级排名次。而且我们学校把月考成绩看的很重，关乎到之后升大学。”
    于老师把纸推到盛任星面前：“你之前的学校考过第一次月考了吗？如果有的话，你把考卷给我，这成绩我就帮你填了。”
    盛任星摇了摇头。
    他们学校第一次月考的时候，他正闹得凶，哪来的心思去考试。
    于老师便点了点头：“那还有一个办法，我也可以帮你补考，只不过分数要打个八折，你觉得呢？”
    盛任星一时没说话，他看着表单。
    其实还有一个选择，就是不考。
    盛任星点了点头：“什么时候补考？”
    于老师双手交握在桌子上：“今天下午开始？正好你的书还没到。”
    她还安慰了句：“没事的，就是分班之后的摸底测验，题都不难，主要是给一个成绩，别有压力。”
    盛任星一时愣了下，含糊点头：“知道了。”
    “那下午我给你找个教室，你来学校的时候......”于老师跟他说考试的时候，打钟了。
    大概好几分钟之后，办公室里有课的老师才慢慢吞吞地起身，像是赶赴战场一样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坐在于老师对面的一个女老师还对着侧对面的一个胖胖的男老师喊了声：“王老师，一起走吗？”
    王老师桌上摆着本书，从盛任星这个角度看过去，不太像是教案。
    他摆了摆手：“你先去，我等会儿的。”
    女老师挑了挑眉，抱着教案走了。
    经过盛任星的时候与他对视上，还笑了下。
    盛任星这才看到她画了妆，穿着白衬衫黑色短裙加黑色丝袜，走过去时带过一阵香风。
    于老师不明显地皱了下眉，显得法令纹更深了。
    等于老师跟他说完，这节课已经过去一小半了。
    盛任星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那个王老师还没动。
    也没个同学来叫他。
    中午放学。
    罕见的太阳有点大。
    陈郢问他：“盛哥，你中午要跟我们一起吃饭吗？”他身旁是玩得好的几个男生。
    盛任星：“中午有事，下次吧。”
    走在路上，学生从他旁边四窜而过。
    他跟邢野约在大门口，这个时候的大门口都是人，不仅是学生，还肆意违停了摩托车、小轿车、自行车，家长跟一看就不是好人的不良站一起等人，乍一看根本分不出谁是接人谁是堵人的。
    各路人马吵吵嚷嚷跟菜市场一样。
    就这人流量，别说找到邢野在哪了，连找个能停下来站着的地都困难。
    人潮挤了好一会散了，然后是各种车从校园里驰骋而出。
    多数是自行车，摩托车比较少。
    盛任星看的眼睛都要瞎了还是没找到邢野，他拿起手机打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被接了起来：“你在哪？”
    盛任星已经被挤得失去了耐心。
    对面有几个染头发穿紧身裤撒拖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东西，站着三七步看着他。
    眼神肆无忌惮的。
    盛任星发现后一手插着兜，昂着下巴直直盯了回去，模样比他们还拽。
    他不知道自己表情是什么样的，但是对面几个人一副像是受到莫大挑衅地样子，一人手指点点他，就要穿过马路过来。
    张嘴像是骂了句什么，但是车流声太大了盛任星压根听不见。
    他扯了扯嘴角，不屑地比了个中指。
    对面暴跳如雷，好几个人回敬他中指，但碍于车流又过不来。
    两方隔着马路比着中指对峙，盛任星觉得傻逼又觉得好笑，
    于是调整角度，拍了张照片。
    准备晚点发朋友圈。
    没有再管对面被他这顿操作搞得暴跳如雷的样子，
    反手将手机拿回耳边：“你说你在哪？”
    那边却没有回话。
    他疑惑地偏头看手机是不是挂了。
    却正好看到另一边，邢野放下手机，走过来。
    “？”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他好像看到邢野笑了？
    盛任星走过去：“你刚刚一直站那？”
    邢野点头，夸了一句：“姿势不错。”
    “......？”
    他确定邢野看到自己跟那群傻逼对比中指了。
    “你刚刚在拍我？”盛任星隐隐觉得他刚刚那个拿着手机的样子不太对，像是拍照。
    他们边说话边走路，邢野突然拉了下他的肩膀。
    旁边驶过一辆鬼火，轰鸣声炸掉半条街，以20迈的速度肆意穿行。上面挤着四个男生，对于路人皱眉的样子毫不在意，脸上隐隐带着风驰电掣的骄傲。
    盛任星拧着眉嫌弃地撇开了眼。
    顺着摩托看过去，他视线扫到之前对街，疑惑地发现那群紧身裤都不见了。
    不知道跑去哪了。
    看到邢野之后走的？
    盛任星跟着邢野，过了条街，走进小巷子里。
    小巷子里很热闹，一条街都是吃的，来往学生居多。
    邢野带着他走到快要末尾的一家，“阿汤水饺。”
    里面还有位置，邢野拿了菜单占了位置后把菜单推给盛任星。
    盛任星看了圈环境，不是很满意，而且他觉得有点热，吃不太下。
    于是信手点了份招牌水饺，问他：“有葱吗？”
    邢野：“有，可以不要。”
    盛任星又把菜单推了回去。
    邢野拿着笔在他的“1”那儿涂了涂，改了个“2”，拿着菜单起身要去结账。
    盛任星拦下他：“我请你。”
    从他手上拿过菜单去点了餐。
    回来问：“你吃那么点能饱？”
    他看了分量，一碗水饺不够一个正发育期的大男生的饭量。
    他自己是一热就不想吃东西，邢野可不像是胃口小的。
    “嗯。”邢野点点头，把校服拉链往下拉了拉，“刚睡醒，没胃口。”
    “你早上翘课去睡觉了？”盛任星瞪着眼看他。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有点无语。
    他还以为邢野翘课是去网吧台球或者别的什么娱乐活动，谁知道原因是这么朴实无华，且随便。
    盛任星自己以前也翘课，本来学校里他们那一群也不是每天乖乖上课的学生。
    但是专门翘课去睡觉这操作他还是第一次见。
    可能是盛任星想法太过外露，邢野难得解释了一句：“学校桌子太硬了，睡着手麻。”
    “......”因为那就不是给你睡觉用的啊。
    “你翘课不会被老师抓吗？”盛任星抽了几张纸开始擦桌子。
    邢野揉了把脸，看上去还有点困倦，摇了摇头。
    他没说的是，说不定他翘了这一上午的课，都没有老师发现。
    盛任星看着他：“你吃完饭还要去睡觉吗？”
    邢野认真地想了想：“如果那时候还困的话。”
    “......”
    盛任星倒了白开水在一次性杯子里，以水当酒，敬了他一杯。
    邢野笑了笑。
    前面两次他们见面的方式环境都有点特殊，他对邢野的印象就是个酷哥，还冷，像是个一直开着的制冰机。
    但这会儿，可能是因为场景在学校，邢野明显放松了些，没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好相处了。
    盛任星又喝了杯水。
    由于前几天一直下雨，他今天穿的有点厚。
    而且是单件的连帽衫，脱都没处脱。
    吃完他要回去宾馆换一件衣服。
    不单是因为厚，他这件白色的衣服在跟黄毛他们打了一架之后，又跟邢野滚了遍小树林。
    一想到他还要穿着这件一下午，就觉得浑身难受。
    想到这，他看向邢野身上明显变脏的校服——还是因为自己。
    觉得有点心虚：“你身上伤好点了吗？”
    盛任星问的是上次他打擂台时候受的伤。
    邢野一愣，点头。
    他眉角的红药水已经没了，伤口已经结痂，看得出恢复的不错。
    盛任星问的自然不是他脸上的伤。
    这时候正好他们的饺子上来了。
    盛任星双手离开桌面，指了指自己左侧肋骨那里：“这儿呢？”
    那天他就发现邢野时不时会按着这里，像是抑制疼痛。
    今天他们打架的时候，这个部分邢野也都是着重保护。
    邢野也点了点头，抽了双筷子递给盛任星。
    盛任星接过：“你后来有去医院吗？”
    “嗯。”邢野见盛任星还看着自己，便捂住了左侧肋骨那边，“只有这边有一点骨裂。”
    语气轻描淡写地仿佛在说“今天有点冷”。
    盛任星立时瞪大眼睛：“那你今天还跟我打架？！”
    邢野摇头：“那不算。”
    确实不算，不止是自己没有还手，到后来盛任星也是，故意打在他格挡的地方。两人仿佛像是打拳训练一样喂招。
    不过那一架他也发现了盛任星有点自由搏击的基础，应该是有系统的学过。
    难怪那时候敢一对多。
    盛任星看着他摇头，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燃起，讽笑一声：“当个沙包还挺骄傲？”
    他回想着自己那时候有没有打到邢野的肋骨，却发现自己当时情绪激动，并没有注意到。
    而且就算自己没有打到，对方动作间他不信不会扯到肋骨那里。
    盛任星看着邢野，想要发火，但是邢野自己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而衬的自己好像大惊小怪一样。
    于是他用力戳了下碗里的饺子，饺子皮被他戳破了，内馅浮到了面上。
    他愤愤地问：“你今天干嘛跟我打？”语气却不由自主软了下来。
    邢野愣了下，而后无意识地拧了下眉尖。
    因为那时候盛任星看着自己。
    模样就好像如果再不让他发泄一下，他就要哭出来了。
    于是自己下意识地提出了打架，那一瞬间，忘了自己身上的伤。
    今天上午回去睡觉，其实也是因为疼痛需要休息。
    但看着盛任星碗里已经被他大卸八块的饺子残骸，邢野把话吞了下去。
    觉得自己如果说出来，对方碗里的饺子可能会一个都不剩了。
    见盛任星一直盯着自己，像是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就不罢休一般，他默了默：“你先动手的。”
    盛任星一噎，回想了下还真是自己先动手的，并且对方一直没还手。
    盛任星立时放弃追问，他小声地“哼”了下，转移话题：
    “你有QQ号吗？”

 第14章 空教室

    邢野：“有。”
    盛任星便掏出手机，朝他晃了晃。
    邢野报了一串数字。
    盛任星点下搜索，出来了一个QQ名字叫“不加好友”的，头像是个红色的X。
    “？”
    盛任星盯着名字看，突然就觉得自己的“X”不酷了。
    又看了眼正认真吃面的邢野，忍不住笑了声。
    邢野抬头看他。
    盛任星便转过手机，给他看自己荧幕，“你这名字好装逼。”
    他倒是没什么感觉：“太多人加我了，麻烦。”
    之前有人把他的号发去告白墙了，然后每天都有人来加他，邢野不胜其扰，干脆改名“不加好友”。
    盛任星笑着朝他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备注下自己的名字发出去。
    邢野拿出手机，当着他面按了确认，又把手机收了回去。
    盛任星看着他，也把手机收了起来。
    接下来吃饭的时间里，盛任星也吃的很专注，这一碗6块钱的饺子给他吃出了法餐的庄重感。
    不过味道很普通，没有上次面摊的那个让他惊喜。也有可能是不够欲扬先抑，总得来说对得起它的价格。
    邢野吃饭的时候都不说话，盛任星自己以前的教育也是食不言寝不语。
    他吃着东西，边分出一半心神打量对方。
    接着发现对方可能真的是没胃口，吃的很慢，细嚼慢咽的，仿佛下一秒就能闭眼睡着。
    这家可能是开在巷子尾巴上，店铺小，人也不是很多。盛任星开始怀疑他就是随便找了家店，人少就行。
    那边，靠里的两个小女生吃完了，要出去。
    他们这一桌靠近门口，盛任星贴着墙，邢野则坐在走道上。
    她们过来后站着不动了，邢野偏头瞥了眼，然后把椅子往里拉了拉，让出路来。
    俩人腿都长，一时没注意，撞了下。
    盛任星岔开腿，没抬头。
    俩小姑娘还是没走。
    盛任星觉出不对，抬头看了眼。
    就看到俩人站在那看着他们。
    没穿校服，看不出是不是学生，其中一个短头发的冲他们一笑：“帅哥，交个朋友呗？”
    说着摇了摇手上的手机，“加个QQ？”
    邢野像是没听到，盛任星抽了张纸擦嘴，然后说：“帅哥没有QQ。”
    另一个长头发的撅了下嘴：“我刚刚看到你们加Q了。”
    盛任星不自觉地看向她的嘴唇，一时有点分不出那是女孩子的唇膏还是她刚刚忘记擦嘴了。
    想了想，指着邢野：“那你想要哪个的？”
    邢野抬头看了他一眼。
    两个女孩子显然没有他问出这么个问题，一时脸上露出了纠结的神色，严肃地仿佛在思考是要清华还是北大。
    没一会，长发女做出了抉择，捏着嗓子：“不能两个都要吗？”
    盛任星震惊：“你好贪心啊。”
    短发女看出他逗着自己玩，压根不想给。而另一个一直在低头吃饭就没抬头看她们一眼。
    女孩子脸皮薄，她瞪了盛任星一眼，拽着长头发的走了。
    他们旁边桌的客人听着这场对话，全程捂着脸笑。见到女生走了之后对着盛任星比大拇指：“哥们牛逼啊。”
    他对面坐着女生，应该是他女朋友，还穿着13中的校服。
    盛任星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邢野：“你刚刚怎么不说话？”
    邢野咽下嘴里的饺子：“没看出你需要捧哏的。”他眼中还有笑意。
    盛任星愣了愣，反击他：“没看出你这么闷骚。”
    邢野也是一愣：“什么意思？”
    盛任星还没回答，旁边桌的男生抢着说：“就是说你闷着骚。”
    邢野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盛任星。
    盛任星觉得这男的屁话真多，对邢野笑：“夸你的。”
    邢野低头咬了个饺子，没说话。
    那男生看着他们乐，然后说：“我知道你，高二的邢野。”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听说你打架很厉害，他们就说你要抢扛把子的位子？”
    邢野偏头看他，像是打量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男生继续笑：“你上次打的是我把子。”
    邢野还是看着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缓缓把饺子咽下去：“哪一个？”
    盛任星视线在他们之间游移。
    先是被那男生认真又装逼的语气激出了一胳膊非主流的鸡皮疙瘩。
    然后又被邢野的话惹得想笑。
    虽然他觉得邢野可能就是单纯地问，不带嘲讽。
    男生显然是不知道，他笑容都维持不下去了：“你有点拽啊。”
    气氛有点僵，还是男生的女朋友看着不太好，拉男生的手：“你干嘛呀？不是说陪我吃饭吗！”
    男生便耸了耸肩：“那这样，今天晚上釜山广场，你告诉万关西他们，要么给我把子道个歉，要么带着家伙过来。”
    邢野点了点头。
    男生放完狠话，带着他女朋友就走了。
    女朋友还有半碗饺子没吃。
    “你今晚要去打架？”盛任星问，他觉得邢野不是个会道歉的。
    出乎意料的，邢野摇了摇头。
    盛任星疑惑地看着他。网首发
    “我不去。”
    “哦。”盛任星点头，旁边桌都没有人，他便将腿打直了，这桌子有点矮，他一双长腿缩着憋屈。
    邢野低头看了眼在自己椅子旁边晃悠的腿，补了句，“黄毛他们也不会去。”
    “？”盛任星笑了声，“你是要放他鸽子？”
    见邢野一脸坦然，他继续笑，“不仅闷骚，你还焉儿坏。”
    这下邢野听懂了，他学着刚刚那男的耸了耸肩，不发一语。
    盛任星还有些好奇：“干嘛不去？”
    邢野：“不在学校打架。”
    盛任星挑了挑眉，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好像是那种大人在说：不跟小孩打架。
    禁不住问：“为什么？”
    他想到之前邢野说的“规矩”，难道这也是什么规矩？
    他这边想着，那边邢野说：“因为要付医药费。”
    “？”盛任星一下愣住，眨了两下眼，真情实感地“操”了声。
    “操”完又忍不住笑。
    “不要打到进医院那种程度不就行了？”
    邢野摇头：“真打起来就顾不了那么多。”
    高中生打架都很莽，不计后果。
    两人吃完走出店门，盛任星跟邢野拜拜，顺口说了句“下午见”，说完想起来对方下午不一定来学校。
    邢野没想那么多，跟着他也说了句“下午见”。
    下午。
    盛任星换了套衣服，还顺便洗了个澡。
    踩着铃声进了学校。
    于老师带着他一直走到五楼。
    五楼有三个班级，11班、12班、13班。
    还有两个空的教室，其中一个是办公室，但是都堆放了桌椅。
    当初建楼层的时候，因为忌讳，建了五层，但是班级并没有那么多。
    后来一商量，多出来的两个正好给学生作为他用，用处包括但不限于补考、写作业、写检讨......
    算得上物尽其用。
    由于盛任星要一直待到明天，于老师没给他用那个空教室，而是选了办公室。
    他带了两套卷子，语文和物理。
    盛任星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拿出了笔。
    今天中午洗完澡之后的空隙，他跑去文具店补足了各种学习用品，不用再问陈郢借笔了。
    于老师伸手：“手机给我，考试的时候不能带着，怕作弊。”
    盛任星回她：“手机放在教室了。”
    她便点头：“那行。”
    说着就把两套卷子都放在了他桌上：“放学前拿去我办公室桌上。”
    盛任星扫了眼试卷：“能提前交吗？”
    “可以。”于老师表情毫不意外，“也是放到我桌上，然后你就可以回教室听课了。”
    他一点头，就见于老师二话不说抱着怀里的课本，急匆匆走出去了。
    走之前甚至没说一句“现在开始考试”。
    盛任星等了一会，没有等到老师回来。
    一边想着这么随便的吗，一边翻开卷子。
    看了一会，决定先写物理。
    他拿起笔顺手在手中转了下，开始审题。
    这个卷子，挺简单的。
    比他之前写的要简单。
    如果是一般测验还好，但是这是月考题。
    盛任星心里想，他又一次侧面的了解了这个学校学生普遍的水准。
    写试卷的时间流逝的很快。
    盛任星写完两面，下意识想看一眼时间。发现自己没有带表。
    太久没有考试，他都忘了带一只表来计时。
    而教室里连个监考老师都没有，问人都问不出。
    他抬头盯着前面的墙，身后却传来声音：“快三点了。”
    给盛任星吓了一跳。
    他飞速转头，就看到邢野坐在他身后不远处，正看着他。
    “你怎么在这？”太意想不到了，盛任星真实疑惑。
    邢野指了指他旁边并在一起的几张椅子：“来这睡觉。”
    “......你什么时候来的？”盛任星想，自己都没发现多了个人。
    “十几分钟前。”邢野问，“你在考试？”
    “嗯。”盛任星干脆侧身坐着看他，“补考第一次月考。”
    邢野点头，见盛任星不动：“你考完了？”
    “哪有这么快？”盛任星把手肘搭在椅背上，“休息一下。”
    又问邢野：“你怎么在这睡？”
    邢野：“我想睡觉的时候会来这。”
    “早上也是？”盛任星记得他早上翻墙了。
    邢野：“不翘课的时候。”
    盛任星觉得有意思，扬了扬眉：“你这不算翘课？”
    邢野：“没出学校就不算。”
    有理有据。
    盛任星赞同的点点头：“所以这间教室是你的地盘？”
    “这间教室一般没人。”邢野不太赞同他所说的地盘。
    他今天下午本来不准备来。但李主任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风声，硬要他下午呆在学校里。教室太吵，他又犯困，便来这里睡觉。
    万关西他们本来也要来这打牌，顾忌着他就没来了。
    谁知道在这碰到了盛任星。
    那时盛任星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转着笔，写得很认真。
    认真到他在这儿呆了十几分钟，中间还搬了椅子拼床，虽然他刻意降低了音量，但声音并不算太小。
    这些盛任星都没有发现，直到自己出声。
    姿势像极了学霸。
    如果不是他转笔平均转三圈就写一道题，连个草稿都不用，就更像了。
    邢野本来是上来睡觉，结果硬是看了十几分钟盛任星猜题，直到盛任星想看时间，才出声打断。
    他想着，见盛任星微眯着眼很认真的休息，问：“题难吗？”
    “嗯？”盛任星想了想，“还行。”
    说完又想到邢野已经考过了月考，顺口问回去：“你呢？”
    邢野朝他点头：“还行。”
    盛任星闻言倒是有些意外，真人不露相，其实是个学霸？
    又想到邢野一直穿着的校服，心中吹了声口哨。
    盛任星休息好了，要继续考试。见邢野床都摆好了还坐在那：“你不睡？”
    邢野：“等会儿。”
    他撑着头晒太阳，看着还挺放松。
    盛任星转过身去，继续写。转笔跟笔尖触碰纸张的刷刷声，衬的外面教室的学习声更为遥远。
    有种热闹以外的静谧。
    邢野喜欢这个声。
    他趴在桌上看着盛任星背影发呆，阳光半晒在他桌子上，阳光的味道最能引起瞌睡。他按了按隐隐作痛的肋骨，也没有躺在自己拼起来的床上，就这么看着盛任星背影睡着了。
    邢野是被下课钟声吵起来的，他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盛任星挺直的背影。
    与他睡前没有两样，像是刚刚一直没动。
    邢野不是个爱说话的性子，何况对方还在考试。甭管是在猜还是在认真做，冒然出声恐怕又会把对方吓到。
    他这么想着，却听到外面传来学生的嬉闹声。
    盛任星身形一动，像是从刚刚那个状态中醒过神来，左右歪了下脖子，放下笔伸了个懒腰。
    接着转头，看着邢野吓了一跳。
    他“操”了声，任谁一转头看到有人正一声不响地看着自己，不会被吓的心脏骤停呢。
    邢野还毫无歉意，像是被他逗乐：“写完了？”
    盛任星点头：“写第二张了。”
    他已经开始写语文了。
    写得快的话，第二节课结束他就能回去上课了。
    但是......盛任星看了眼邢野，觉得不提前交卷也行。
    “你睡饱了？”
    “没。”邢野依旧趴在桌子上跟他说话，“被吵醒了。”意思是还要继续睡。
    盛任星看了眼被搭出来之后毫无用处的椅子床，舔了舔唇：“你要不要趴这睡？”
    他指了指跟自己同排的一个位置。
    邢野摇了摇头：“那儿晒不到太阳。”
    盛任星一愣，这时候太阳比之前又落了点，渡在邢野身上，不动声色地好柔和了他自带的冷淡气质。
    接着就看到邢野在阳光中邀请自己：“你坐这吗？晒晒太阳。”指了指自己旁边一点的位置。
    盛任星还没来得及体会被拒绝的感受心脏就先一步起飞。
    这里的桌椅不是像教室那样摆的整整齐齐，杂乱无章，而且每套桌椅之间都有距离。
    邢野指的是他右前方一点的座位。
    那里的椅子已经被他搬过来了。
    他问得同时，便起身将“床”拆开，把一把椅子推了过去。
    盛任星觉得人家都邀请了，怎么好意思拒绝。
    于是欣然带着试卷文具，搬了个家。
    这里一直被太阳晒着，桌上暖暖的。
    盛任星罕见的不嫌弃桌子脏，拿手背贴了贴，感受温度。
    钟声很快响起。喧闹声逐渐恢复安静，盛任星余光看到邢野枕着手臂闭上了眼，手中笔转的愈发迅速，答题速度也慢了下来。

 第15章 揍王大海

    一直写到第三节下课，盛任星磨磨蹭蹭把作文都写完了，邢野还没醒，老师倒是先一步来了。
    于老师看着坐他旁边的邢野就是一愣，像是惊讶两人怎么坐这么近，或者是单纯疑惑他俩之间为什么要向摆阵一样摆了八把椅子。
    但她只看了眼就收回目光，态度像是认识邢野，对他在这里见怪不怪。
    “考完了吗？”她问。
    好似没看到这里多了个大活人。
    邢野觉浅，睁开了眼。
    但是没动，没有要跟老师打个招呼的意思。
    “嗯。”盛任星点头。
    “那你回去上课吧。”于老师上前收了他的卷子。
    接着等在那，要跟他一起下去。
    盛任星收着书包，察觉出来了，这老师好像不太喜欢邢野。
    他本想跟邢野打个招呼，但邢野一直埋着头，看不出醒了还是没醒。
    盛任星走了之后，
    也许是睡得太久，邢野趴了会，没睡着。
    干脆起身，他一一把椅子回归原位。
    接着慢慢踱步走了下去。
    教室里，老师在台上讲课，班上前排一两排同学昂着脖子，如同求知的呆头鹅一样。
    自第三排往后，那娱乐活动就多了去了。
    最多的是说小话、玩手机，上课的休闲活动多彩多姿。
    邢野看了眼，从后门走进去。
    后面，黄毛他们正在玩斗地主。
    脸上还扯了几张纸条，黄毛正玩得开心着，见到他招呼：“唉你醒了？”
    声音没控制住，有点大。一半的学生都回头瞄了眼。
    惊动了前面本来装没看到的老师。
    于是老师敲了敲黑板：“上哪去了？怎么现在才进教室？”
    “上厕所。”邢野淡淡看了黄毛一眼，将他看地脖子一缩。
    接着拨开几个被移位的像路障似的桌椅，回去自己的位置。想着下次换座位他要选在门旁边。
    上次没选是因为门旁边靠着垃圾桶。
    但是每次去嘘个嘘都要过关斩将的日子实在太麻烦了。
    他宁愿跟垃圾桶作伴。
    上面老师吸了口气，拢了拢头发：“行了坐下吧，来我们接着说。”
    邢野坐在位置上，他看着自己干干净净地桌面发呆。
    前面正坐着崔晓晓跟另一个女生，两人低着嗓子讲小话。
    话题从台上老师的香水换成了正在跟崔晓晓暧昧的那个男生。
    “他今天送你情书了吗？”
    “还没，他今天不是打架了吗，来不及写了吧。”
    同桌感叹：“他胆子好大啊，居然会跟万关西他们打。你也没拦一下吗？”
    “不是跟你说了吗，那种情况我怎么拦得住。”崔晓晓撇了撇嘴，像是嫌弃，又带了点骄傲。
    打架、写检讨，在热血高中生的眼里，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特别是这种学校小少年为兄弟单挑社会小青年。虽然黄毛他们还不算，但是也差不多了。
    这是七老八十想起来都能拿来说嘴的谈资。
    “你看着吧，之后肯定有人会给他递信。”她口中的递信，就是告白的意思了。
    崔晓晓“哼”了声：“让她们递去，谁敢递我就剁了谁的爪子。”
    同桌跟她“嘻嘻”笑了几声，转而说：“不过那个转学生的胆子也是大，来第一天就打架，而且听万关西他们说，还没有被处罚？”
    “好像是说他跟校领导是亲戚？帖子上不是说他是什么富二代吗？西边那栋楼就是他们家捐的。”
    崔晓晓回忆了下。不过她觉得不像是亲戚，因为她上次在麻辣香锅前，看到了魏欢跟盛任星走在一起，猜测可能是后面一个。
    “这么有钱吗！”同桌惊叹，“难怪我看那些人都在讨论他。”
    崔晓晓想了想：“主要是帅。”
    毕竟对于盛任星多有钱大家也没什么概念，但是他帅是有目共睹的。
    有人把他照片贴到贴吧之后，贴吧就炸了。
    同桌跟着感叹：“高富帅啊。”
    接着又说，“我还看到有个帖子，在讨论，”她压了压声，“说他跟邢野谁比较帅。”
    她们觉得自己声音很小，但是坐在后面的邢野都听的一清二楚。
    他短暂地想了下盛任星的模样，谁帅没觉得，就觉得这些小女生有点无聊。
    崔晓晓想了想，她跟男生们比较熟，干脆回头问：“黄毛，你觉得今天跟你打架那个男的和邢哥谁比较帅？”
    她同桌睁大眼，一副想捂她嘴又不好意思的样子，偷眼看了眼邢野。
    邢野在桌上摆了本习题装样子，正低头在摆弄手机，头都没抬好像没听见一样。
    黄毛听了之后把手上牌一盖，思索了会：“我比较帅。”
    崔晓晓翻了他一眼：“哪来的脸？”
    黄毛也不理她。
    对面的蒋靖火眼金睛：“别趁机扣牌！”又幸灾乐祸，“你这不是戳他痛处吗？长得没人家帅就算了，打架还打不过人家。对尖。”
    “滚你妈的，不要。”黄毛翻着牌，“那是我没反应过来，那小子手黑着呢，老子胃到现在还在疼。操了。”
    “要不是我，你差点被人家从二楼掼下去。那时候我就得在下面树丛里面捡你了。”蒋靖不屑。
    不知是哪个词引起了邢野的注意，一直偷偷瞥着邢野的女生就见他抬头看了眼黄毛他们，接着关上了手机。
    “操！”黄毛骂了声，趁机把脸上一张白纸摘下，“等下次......”说着说着，他又没声了，把牌甩出来，“三个十带一对八。”
    “要不起。”蒋靖笑的像开水冒泡。
    崔晓晓稀奇，跟着逗他：“等下次什么？你以前打输了不都一直喊着要找机会揍回来吗？这次怎么了万哥，不声不响地从良了？”
    黄毛哼唧着，瞥了邢野一眼：“老子还有正事呢，谁一天到晚有那空玩小学生打架。”
    仿佛今天打的热火朝天的不是他一样。
    蒋靖嗤嗤笑：“今天中午去接受了下资本主义的洗礼，现在正偷着乐呢。”
    崔晓晓“啊”了声：“你们下馆子了？”
    蒋靖朝她比了个大拇指：“福寿禄。”大拇指指向邢野，“轮到你邢哥请客。”
    他们之间聚在一起吃饭谁买单都是轮流来，今天正好轮到邢野。
    福禄寿这家价格比他们之前吃的要贵一点，不过......
    “邢哥没去。便宜这死黄毛了。”
    黄毛翻白眼：“那是邢哥可怜我手疼。”
    旁边的兄弟哈哈一笑：“你骨气呢？”
    黄毛：“骨气哪有钱重要。”说着朝邢野，“是吧爸爸？”
    邢野一直安静地边看着手机边听他们闹。此时听到黄毛叫自己，一偏头扫他们一眼，抿着唇笑了下。
    然后把椅子拉近了点，坐在蒋靖侧后方看着他们打牌。
    蒋靖给他看了眼自己牌，朝他撇着嘴笑了笑：“下把你来？”
    邢野摇了摇头，他们一起打牌时，邢野都只看着，一般不打。
    “爸你怎么不来看我打？”黄毛不满。
    蒋靖悠悠：“你爸喜欢看人赢，你配吗？”
    “等着吧，我这把就赢你！”
    黄毛说完，另一个打牌的男生笑了声，丢出最后一张牌：“7，我赢了，撕纸！”
    然后对着黄毛：“别叫你邢爹了，今晚轮到你陆爸爸请客。”
    一时间气氛十分欢乐，邢野看着也是很乐意自己的便宜儿子再认个爹。
    “你顶多请我们吃八块钱的二零五，还不准多点。哪来的穷逼，快滚。”
    男生“操”了声：“你今晚别想要我帮你抬轿子。”
    “有邢哥在，你们就是抬飞机都没用，别费心思了。”蒋靖说。
    所谓抬轿子，就是在他们搭讪女生的时候，帮忙帮衬一把。
    他们如果去哪儿玩，其中有邢野的时候，其他人几乎都别想着把妹子了。
    关键是邢野还每次都一副“离我远点”的表情。
    另外三个男生同时想到这点，嘴都斗不起来了，齐齐幽怨地看了邢野一眼。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邢野抬手在蒋靖牌上指了下，在众人“唉怎么还带开外挂的”叫声中收回手，说：“我今晚不去。”
    “唉？”黄毛看他，“你又不去啊？你都好几次没来了。”
    邢野看他：“加起来也就一个礼拜。”是他们聚的太多，整天闲的没事做。
    “今天晚上有事？”蒋靖转头，眼中似有询问。
    邢野点头：“五哥攒的局。”没多说，但是蒋靖已经懂了。
    他皱着眉：“你还没好不是吗？”眼神在邢野腰那扫了圈。
    “我是去帮忙看场子。”邢野一只腿踩在蒋靖椅子下面的横棍上，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看着他们出牌，顺口回答。
    这样的姿势能降低疼痛。
    “不出手？”
    邢野：“没必要的话。”
    蒋靖便笑：“希望今天没有倒霉蛋。”
    邢野提了提唇角，没说话。
    黄毛那边还在聊。
    崔晓晓跟另一个女生已经坐到他们身后了。
    见黄毛又输一局，对着邢野说：“邢哥亏了，请他们吃这么好的，不仅浪费粮食。”指着黄毛，“还就认来这么一货。”
    黄毛把她的手拍开：“不准挑拨我们父子感情。”
    邢野向来不怎么参与他们这种幼稚又傻逼的打闹，只在旁边笑。
    黄毛说着转头去看他，却发现邢野压根没看自己，正低头按着手机。
    像是在跟人聊天。
    崔晓晓趁机笑：“哪用我来挑拨。”
    几个人闹了会，崔晓晓还是有点不放心：“你们确定不会打击报复了？比如今晚拖人到暗巷啊什么的？”
    打架的时候她在现场，看着黄毛确实被打的有点狠，特别是一开始那一下，窗户夹到黄毛窗户发出一声牙酸的撞击声。
    她当时还以为黄毛胳膊要当场骨裂。
    想到那个画面，她忍不住寒颤，想不到那个盛任星打架那么狠。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站在魏欢旁边，一眼看过去，拽酷拽酷的。
    虽然看着不太爱搭理人，自己当时只顾着看帅哥，滤镜之下就觉得这帅哥可能脾气不太好。
    但是谁能想到，何止呢，这简直是个炮仗。
    而黄毛，
    黄毛算是吃了个大亏，照以往来说，不可能这么风平浪静啊。
    蒋靖开口：“别问了妹妹，你黄哥先撩得闲，还没打过人家。现在还要再去找场子？你黄哥混迹江湖，这点面子还是要的。”
    说着别有意味地瞥了崔晓晓一眼：“所以别担心了，你那个小男朋友安全的很。”
    黄毛默认似的：“今晚我们还有事，哪有空逮你那小男朋友。”
    崔晓晓思路被打断，顺势就想到他们的话上，先是辩驳了一句：“不是男朋友好吗。”转而问：“什么事？”
    他们这一局打完了，又开始摸牌，黄毛顺口：“王大海。”
    崔晓晓一惊：“你们真的要去揍王大海？！”那可是老师。
    这得被退学的吧！
    黄毛看她：“想什么呢？”本来想说不会揍，脑子转了圈又觉得不一定，于是抓了把头发，“不知道，看我爸。”
    “啊？”崔晓晓看向邢野，眼中满是求知欲。
    邢野扫她一眼，淡淡说：“不关你的事。”
    意思是让她别打听了。
    崔晓晓瞪大了眼，但邢野这么一说她就不敢问了，于是还是看向黄毛。
    黄毛不胜其扰，烦道：“那狗逼再不来上课我们班英文课怎么办？”
    崔晓晓震惊：“可是这关你什么事？你英文课有在听课？areyoukiddingme？”
    “imfuck,thankyou，andyou？我他妈还是有在听的。”黄毛振振有词，“而且我早看那个狗逼不爽，自以为学俩洋文了不起了，则逼弄怪的。”
    蒋靖警告的看了他一眼：“我们没有要打他。”
    “哦对。”黄毛毫无诚意地改口，“我们没有要打他。”
    崔晓晓看向邢野，邢野没有说话，态度像是默认。
    看得出来，他们并不把打老师这件事放在眼里。
    更别说尊师重道了。
    制式教育在他们身上没起任何作用，简直是失败的典型。
    不止他们，许多沿江路那一带长大的小孩，几乎都是这样。
    她想起大人们说的话。
    说宣城街上那些“下流子”里，十个有九个都是从沿江街出来的。那里已经烂根了，谁进去都得染个五毒俱全。再坏的事，他们都能做得出来。
    崔晓晓张大口，却说不出什么来，只能讷讷道：“那你们小心点。”
    又想了想，还是出于义气，“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蒋靖“唉”了声，摆了摆手，说：“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
    她便点头。
    又忍不住看向邢野。
    第一次见到邢野的时候，对方在酒吧里穿着校服与几个成年人对峙，模样干净地仿佛不属于那里，惹人注目。
    然后下一秒，这个男生就拿了一瓶酒砸碎用上半截扎进了对面那个成年男人的手里。
    鲜血横流。
    崔晓晓当时跟小姐妹背着大人去酒吧看个新鲜，却没想到看了那么大个新鲜！
    被吓得一晚上没睡好，一闭上眼就是那人血肉模糊的手背和邢野面无表情的脸。
    一直到后面，黄毛他们打架的时候邢野从来不出手。学校里有人说邢野是不是个空架子，她每次看到都嗤之以鼻。
    带着一种见过世面的过来人的眼光看那些“井底之蛙”，甚至略带同情。
    人要是空架子，那你就只能当空气了。
    而空架子邢野，还低着头在聊天。
    他今天回教室之后，就没怎么把手机放下来过。
    手机上，正是QQ的页面。
    往上翻第一句是盛任星发过来的。更新最快的网
    X：[听说你今晚要跟十三中扛把子来个世纪大战。]
    不加好友：[？]
    X：[/强]
    不加好友：[。]
    X：[！]
    不加好友：[，]
    X：[·]
    ......
    到后来变成两人互相发一些没有意义的标点符号，陷入了无限循环。
    刚开始是有趣，后面秉着谁都也不想停在自己这边的不服输精神，看看对方到底有多无聊。
    直到邢野回了句：[没有。]
    他也没问对方为什么上课的时候还这么闲。
    虽然整个高二理还是有两百多个人会听课的，但是盛任星看着就不太像。
    X：[全校都知道了你也不去，不尴尬？]
    不加好友：[谁约战谁尴尬。]
    X：[/强]
    X：[那你小心放学别被堵了。]
    不加好友：[不会。]
    盛任星不知道在做什么，好一会才回：[翻墙？]
    不加好友：[提早走。]
    又是好一会，X：[怕被堵？]
    不加好友：[去堵人。]
    X：[/强，业务繁忙，哪个倒霉蛋能让你抛下十三中扛把子去赴他的约？]
    邢野想了想，退出QQ给盛任星发了条彩信，传去王大海的照片。
    这次是秒回，
    X：[......]
    邢野笑了笑，按了个键：[？]
    两人又开始往复循环。
    最后一节课下课的时候，邢野他们说了句“去厕所”，几个人背着书包一起出去了。
    显然没有人相信他们是真的去厕所。
    老师忍着怒气点了点头，而同学则表情各异，想到了贴吧上一直在说的“大战”。
    有好事的一双眼雪亮，恨不得跟着他们出去。
    他们五个人出去，倒也没避着谁，走到二楼的时候，就看到楼道拐弯那里，站着个男生。
    从上看下去，面目倒是看不太清，但是那一头红发，真是想认错都难。
    听到有人来，盛任星抬起头，收了手上的手机，微眯着眼看着他们。
    就像是，在等他们一样。
    黄毛本来走在最前面，看到他就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戒备又困惑：“你干嘛？”
    他想着，自己都不准备找这人麻烦了，这人还主动找上门了？
    这么嚣张的吗！
    盛任星没理他，视线越过他，看向他的身后。
    下一秒，声音从后方传来：“他跟我们一起。”

 第16章 记仇

    路上，气氛有点微妙。
    毕竟两方上午的时候还是能甩出二楼的关系，下午就要一起去违反校规了。
    说不出的奇妙。
    刚刚邢野说出那句话之后，接着赶他们：“走吧。”
    时间不等人。
    没有自我介绍，没有欢迎仪式，盛任星很自然地入了伙，然后坠在他们后面，跟邢野并排走在一起。
    前面黄毛他们控制着没有回头看，但心中想法咕噜咕噜地冒。
    几人流畅地走到了一座矮墙那，墙顶上还用水泥混着玻璃插在那，防止有人翻墙。
    一溜过来，就他们眼前这一块顶上光秃秃的，玻璃几乎被往来的学生们磨平了。
    盛任星低头，草地上杂草丛生，却只有面前这一块矮墙下被踩出了条路。
    可见这一地有多受欢迎。
    他转头，还看到一个对着这边的摄像头。
    被人为地转了个头，上面还挂着一塑料袋。
    黄毛先上，他身形瘦矮，跟猴子似的一窜就上去了。
    其他人不动，没一会，那边传来“pipi”一声。
    “？”
    盛任星听出这个是黄毛的声，他脚步停顿了下。
    邢野低声解释：“这是暗号。”
    盛任星心想，我又不是傻逼：“我知道这是暗号......”
    还知道这代表了那边没人。
    他牙酸地沉默了。
    邢野没说话，一直注意着他们的蒋靖倒是笑了声：“傻逼吧？”
    盛任星看向他。
    蒋靖：“但这是他想出来的经过投票之后，最正常的一个暗号了。”
    盛任星震惊，那其他暗号是得多傻逼？
    忍了忍：“为什么不直接说话？”
    翻过这面墙之后，汉字就被封印了吗？
    其他人听了一愣。
    “你跟邢野说了一样的话。”蒋靖朝他一笑，想了想，“可能是，仪式感吧。”
    盛任星看了邢野一眼，邢野朝他点头，也不知道是表示真的说了一样的话，还是赞同确实有仪式感。
    他又看向蒋靖，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会尊重他们家族的仪式感的。
    “蒋靖，草将蒋，李靖的靖，叫我镜子就行。”蒋靖笑着打量他。
    盛任星还在惊叹的余韵里，听着“哦”了声：“盛任星。”
    礼尚往来：“盛夏的盛，任何的任，星星的星。”
    到最后剩下他跟邢野还在墙里面，邢野见他看着自己不动，朝他一偏头：“你先。要帮忙吗？”
    盛任星看了他一眼，一个箭步上前，行云流水般翻了过去。
    用行动回答他需不需要帮忙。
    邢野看着他比前面几个要帅许多，像是刻意练过的姿势，失笑了下。
    出了学校之后，这几个人看着像是放松了很多。声音都跟着大了些，吵吵闹闹的。
    盛任星偏头扫了眼玩在一起差点当街摔交的黄毛他们，问邢野：“那个老师哪里惹到你们了？”
    “他不来上课。”邢野跟前面几个人保持了点距离，跟盛任星走在一起。
    “因为这个？”盛任星吃惊。他想着可能是因为老师骂了他们或者别的，但是因为不来上课这个理由，他倒是没想到。
    邢野看他一眼：“因为他英语太好了。”
    “......然后呢？”
    “嫉妒他。”邢野一板一眼。
    “......”盛任星无语地笑，“那你会走着走着突然打我！”
    “......不会。”邢野瞥他一眼。
    “会！”盛任星朝他坚信地点头，“因为我英语也很好。”不吹不黑，客观描述。
    邢野不说话了，看着他笑。
    “......”盛任星觉得自己来宣城的时候应该从自己满分的卷子里各科抽一张带着。“等我分数下来你就看着吧。”
    邢野点头，还提醒他：“用QQ传。”
    “？”
    “彩信太贵了。”
    “......你手机能看照片？”盛任星回想了下他手机的型号，如果QQ可以的话，那他先前用彩信做什么？
    这也是仪式感？
    “不能。”邢野摇头，“用电脑看。”
    “......为什么我不能直接给你看？”他没记错的话，两个人是同个学校吧。
    邢野：“因为我不一定在学校。”
    盛任星比了个ok的手势：“懂了总统。”更新最快的网
    邢野又笑了笑。
    盛任星看着他笑，好一会：“那他回来上课，你就会听课了吗？”
    邢野侧面回应：“他的课很适合睡觉。”
    “......”盛任星，“所以你叫他回来给你表演催眠？”
    邢野摇头：“他是老师，就该来上课。”顿了顿，“拿了钱的。”
    盛任星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学生交了学费，老师领了工资，那就应该来上课。
    话是没错，但拿钱办事这个词，一般不会用在老师身上。
    盛任星：“那你是学生，也该听课？”
    邢野微一皱眉，神情有点勉强：“尽力了。”
    “？”盛任星抑制不住地开始笑。
    点头，“学生不听课，都是因为老师能力不够。”
    “你们在笑什么？”前面几个人玩闹够了，都注意到后面离他们有段距离的邢野二人。
    黄毛勾着蒋靖的肩膀，指着旁边的小卖部问邢野：“买个口罩吗？”
    盛任星转头去，看到小卖部上挂在铁架子上的口罩，黑色的底上面还写了红色的“天殺”两个字。
    “......”我拒绝。
    小卖部里，盛任星找了好久才找到压在角落里的纯黑色口罩。
    付账的时候突然惊醒，自己只是来凑热闹又不准备动手，买这个作案工具干什么？
    但最后他还是沉默着将口罩买了下来。
    有备无患。
    “多少？”
    “五块。”
    店老板还看了眼他身后正挑着的邢野：“那小伙子手上的要吗？要的话一起算你10块。”
    盛任星回头看了眼邢野手上正拿着的那个印着一个眼睛的口罩，转头问老板，“不一起呢？”
    “不一起你的五块，他的七块。”老板边看着电视边抽空回他。
    盛任星又看了眼那口罩，不敢相信那只眼睛居然值两块钱，还是正的。“这要七块？”
    老板不乐意了：“小老板怎么说话的！就那小伙子手上拿的那款，就他手上那一个了！都卖光了！断货了可懂唉！”
    “......”盛任星无语地皱眉，“这款一共也就一个吧。”
    “......你怎么回事！”老板一下站起来，“挑刺是吧！”
    邢野上前一步，拉了盛任星一把。
    旁边正看着辣条的黄毛他们也看了过来，看着还要走过来。
    老板打眼一扫他们，声势弱了下来：“到底买不买了。”
    比横他还没怕过谁，盛任星冷笑一声——
    话没说出口被邢野捏了捏肩膀。
    邢野从口袋里掏出了十块钞票，丢到柜台上。转捏为拍，微微用力推了他一下，“走。”
    朝着黄毛他们：“快点。”
    盛任星出了门之后看着邢野，邢野说：“我们还有事。”
    盛任星一想也是，然后转头拿起手机朝着店门口拍了一张。
    “这是干嘛？”邢野拆了口罩包装，扣在脸上试戴。
    “记仇。”盛任星哼了声，他QQ相册中有个相册名字就叫“昨日”，所有他讨厌的事物、记着的仇都会在这记录下来，以防自己忘记。
    而报完了仇的，则会把相片颜色调成黑白。
    ——代表昨日已死。
    转眼看到邢野。
    那口罩中间印着一只眼睛，又杀马特又中二。
    但邢野带着，居然还不错。
    他气质偏冷，这口罩他带着，有种生人勿近的危险感。
    最低也是个杀马特中的皇族。
    盛任星下意识将没关掉的相机对着他，拍了一张。
    邢野微微偏头躲了躲，他半张脸遮在口罩里，露出一双眉眼，微眯着看向盛任星：“你记我什么仇？”

 第17章 凑热闹

    “因为你比我帅，嫉妒你。”盛任星朝着他笑，还吹了声口哨。
    邢野把垃圾塞在自己口袋里，插着兜一挑眉：“那你会打我？”
    “不会！”盛任星摇头，“我没你那么小心眼。”
    “光记不打，”邢野似模似样地一偏头，“画个圈圈诅咒我？”
    “......”盛任星，“我发现你挺幽默啊。”
    邢野不说话，定定地看他一眼，眼风带着夕阳余温。
    像是在笑。
    但是戴着口罩，看不清晰。
    盛任星咳了声：“你把口罩拿下来吧？”
    也不用这么早作伪装，这口罩不透气，戴着闷。
    邢野却摇头：“怕你看到我脸，又后悔想打我。”
    “......别催了，我马上就画个圈圈诅咒你！”
    黄毛他们出来时，正好看到这幅画面。
    黄毛惊恐地勾住蒋靖的脖子：“这是怎么了！我爸怎么笑的这么......”书到用时方恨少，他努力想了想，“花枝乱颤的！”
    蒋靖被他勾的一个踉跄，使劲掰开他的手：“会不会用成语！”
    转头就跟邢野告状：“邢野！你儿子说你花枝招展。”
    “你放屁！”黄毛给了他一拳。
    盛任星转头看他们，又看向邢野。
    别说，还真挺招人。
    邢野扫了他们一眼，将口罩往上拨了拨：“走了。”
    这条路还挺偏僻，越走越感觉不对劲。
    盛任星问：“你们是准备直接去他家抓人？”
    “哪能啊。”蒋靖回头看他，抬手指了指前面，“那里有个二手书店，王大海每天下课都会来这。”
    于是他们来这堵他。
    盛任星有些意外，还挺详细啊。
    书店门脸很小，里面的书很多，杂乱的堆在书架上。多是二手书，上面的折痕还能看见。
    阳光照不进来，里面灯光也不亮。
    他们走进去，里面空间愈显逼仄。
    门口坐着的女人面带惊异地看着他们，显然不觉得这些都染头发打耳洞还戴着口罩的小伙子是来看书的。
    他们在这里，就像是墨滴在清水里，完全不搭。
    店员悄悄将椅子往更角落挤了挤。
    可能是知识本身就让人忍不住产生敬意，或者是单纯环境有点清幽。
    几人都没有再说话。
    然后假模假样地走到书柜前像是真的要看书。
    店员露出了见鬼的表情。
    盛任星踏步走到其中一排书柜前，随手抽出了一本书。
    书很旧，上面还有一层灰尘。
    他拿起来才发现，于是拿远了点，抓着书脊开始抖。
    灰尘像雪一样落到了地上。
    他瞬间没了翻看的想法，准备再把它塞回去。
    “你在看什么？”邢野正好走过来，扫了眼他手上的书。
    “嗯？”盛任星也低头看了眼，才发现自己拿的是雪莱的诗集，还是原文版。
    ——难怪落这么多灰。
    “看得懂吗？”邢野压着声问。
    “你这是在挑衅我！”盛任星低头也不嫌脏了，就着正好翻到的这一页，启唇：
    “Thefountainsminglewiththeriver,
    Andtheriverswiththeocean,
    Thewindsofheavenmixforever
    Withasweetemotion......”
    念着念着他察觉到不妥，抬眼瞄了眼诗名：Love\''sPhilosophy
    “......”
    又瞥了眼邢野，邢野正垂眼也看着书页，安安静静地听着。
    盛任星动了动喉结，接着念。
    他的声音本就清朗，此时刻意压着声，干净而温柔，那头桀骜的红发都随着他的嘴角，柔软了下来。
    邢野本想收回目光，却见盛任星突然忽然抬眼看向自己，眼中浮着一层笑意。
    “......
    Andthesunlightclapstheearth,
    Andthemoonbeamskissthesea—
    Whatareallthesekissesworth,
    Ifthoukissnotme？”
    眼神柔软而荡漾化为诗句绕进他的耳蜗。
    邢野看着他，眯了眯眼：“什么意思？”
    盛任星调戏完他，笑地像是只偷了腥的猫：“你不知道吗？”
    “你在骂我？”
    “你猜。”盛任星无所谓地耸肩，“我英语可不能比你好，到时候你揍完王大海接着揍我。”
    邢野被他记仇的功力折服，失笑着指他：“他不行，你可以。”
    “谢主隆恩！”盛任星笑着回了句。
    正这时，门再次被推开。
    王大海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盛任星把书放了回去，然后跟着邢野往里面走。
    王大海先是去店员那里还书。
    “这两本？”
    “嗯。”
    “这不前两天才借的吗？王老师看的好快啊！”
    “没事的时候就看看，一下就看完了。”男人语气里带着笑意，挺自豪自己看书的速度的。
    盛任星想着上次在办公室看到的场景，那确实是挺没事的。
    他转头想看看邢野的表情，就见邢野正看着自己，指了指口罩。
    他把口罩戴了起来。
    邢野却没有满意，又把自己头上帽子摘下扣在他头上，遮住了他一头红发。
    帽子还是之前盛任星给他的。
    他今天正好带着。
    先前拿出来的时候盛任星还多看了几眼，
    没想到这么快就“物归原主”了。
    盛任星想着自己一头标志的红发，倒是没有推辞，他把帽子摘起来点，一手将头发往后撸，再戴上。
    露出光洁的额头。
    整理好，他突然想到，抬头看向书架另一端的黄毛。
    邢野低声：“他没事。”
    “？”
    盛任星想了想，理解了。
    王大海不可能不知道他们是谁，戴个口罩也就是不让王大海抓到把柄而已。
    几人里需要隐藏身份的，只有自己。
    想到这，他一乐，觉得还挺刺激。
    王大海那边很快闲聊完，他对这里挺熟，直奔着其中一架书就去了。
    盛任星惊讶，看不出这狗窝一样的书店里，还会整理图书分类。
    很快，他就知道了。
    王大海蹲下，在倒数第二排上数了数，连书名都没看，一下抱走了挨在一起的三本书。
    哦原来是这么选的书。
    盛任星被他博览群书的姿态所震慑，一时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邢野他们已经往那边走了。
    王大海抱着三本书起身，身子还没直起来，就突然从身后被人压到了书架上，磕的他倒吸一口凉气，惊叫了声。
    “你是......”
    刚问完就感觉腿上一痛，身体不由自主歪倒在地上，撞倒了几本书，又都砸在他身上。
    身后好几只手按着他。
    有人把他一只手扯出来按在地上，然后拿了本他本来抱着的书的书角，狠狠砸向他的手背。
    一下、两下......
    他大叫着挣扎，但除了他的叫声，再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就像是一场沉默地酷刑。
    好一会，砸他的人松开了他的手，他却没有了力气再挣扎。
    那人又将书角抵住了他的太阳穴。
    他求饶的话在嘴边还没吐出，就听一个冷淡的嗓音沉声说：“下次你再不上课，我砸的就是这。”
    王大海打了个寒颤，下一秒，他陡然知道了身后的人是谁。
    身后的手同时放开了他。
    他震怒地翻了个身，就看到几个男生走出书店。
    “邢野！”他想着自己刚刚说的求饶的话，咬牙切齿地怒骂。
    出去时，盛任星偏头看了眼租书那桌子，已经没有人了。
    邢野将他挡在自己前面，遮着他的背出去。
    这条街上本就没有几家店，刚刚那几声惨叫声传出，这时候更是门窗紧闭。
    他一开始还想着为什么不捂王大海的嘴，要是招惹了别人过来不得添麻烦吗？
    结果一直到结束，也没有任何闲人去店里看看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是说他们太过嚣张完全不怕人来，还是说早就料到是这样。
    一出书店，外面夕阳斜射过来，将半边天染红。
    盛任星眯着眼抬手想遮挡阳光，却一下碰到了自己头上的帽檐。
    他转头看向邢野。
    邢野没有戴帽子，被阳光刺地眯了眯眼，也跟自己一样抬手遮光。
    他手上还蹭到了点血渍，阳光下格外显然。
    盛任星捏着帽檐将帽子摘下，扣在了他头上。
    邢野转头扫了他一眼，避开他的眼神将帽子重新戴好。更新最快的网
    “啊！”黄毛伸了个懒腰，“找个地儿吃饭？”
    蒋靖：“陆哥请客陆哥说。”
    另一个男生陆昭华：“行啊！走吧，下馆子去。”一招手，走在最前面。
    盛任星脚步顿了顿，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去。
    旁边的邢野却用手在他后面托了把：“走吧。”
    陆昭华带着他们去了一家麻辣烫店。
    进去了每人选自己要的串，丢给老板烫。
    他们又叫了几听啤酒。
    菜没上来，几人开喝。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几口下去，黄毛先说话：“你们猜，王大海明天会去跟老李告状吗？”
    蒋靖摇头：“等不到明天。”
    剩下的一个男生，董丘接话：“不会跟老李。”
    他跟蒋靖碰了下杯：“默契！”
    “老李是教导主任，不跟他跟谁？”黄毛也举杯，示意碰一下。
    陆昭华跟他碰了下：“谁不知道老李偏袒我们。”
    “傻逼。”蒋靖骂他。
    董丘又跟他碰了下，表示赞同。
    “操！”黄毛说，“那他会跟谁告状？”
    陆昭华猜：“校长？”
    蒋靖、董丘跟他碰了下。
    “真的假的？”黄毛不太信。
    蒋靖：“赌不赌？5块。”
    黄毛眼睛转了圈，不上他当：“邢哥怎么说？”
    邢野靠在椅背上：“随便他。”
    除了盛任星，另外四个都举杯跟他碰了下。
    邢野敷衍地举了下啤酒，没喝。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盛任星看了圈，问。
    黄毛闷完最后一口，又开了一罐：“凉拌，大不了再请家长，我已经做好准备挨揍了。”
    他转眼看了邢野一眼，又看向盛任星：“不过你来干嘛？”
    “好奇，来凑热闹。”盛任星坦诚。
    几人被他这种不怕事的精神震慑到了。
    蒋靖笑着：“那有什么感想吗？”
    盛任星余光看到邢野转头看着自己，他想了想：“是挺热闹。”
    五个人举杯，包括邢野，盛任星也举杯，跟他们碰了下。

 第18章 训话

    “你真不像个转学生。”黄毛闷了一大口，吧唧了下嘴。
    “现在转学生都有个行为模板了吗？”盛任星稀奇。
    “但你这么狂的，确实不多见。”黄毛笑着搓了下胳膊。
    盛任星点了点头：“确实。”
    盛哥与众不同。
    这会儿，菜上来了。
    几个大小伙子刚刚做完一项体力运动，正饿着呢，每个人都是闷头吃饭，吃了好一会才有人说话。
    他们坐着两张长桌并在一起，邢野跟盛任星坐一面，蒋靖坐挨着盛任星左手那一面。
    他吃了个半饱，跟盛任星搭话：“你不怕被学校处分？”还是说对方好奇心已经旺盛到拼着被处分也要凑热闹？
    盛任星嚼着嘴里的鱼丸，一边腮帮子鼓起。说实话他还真不怕。
    想了想，指着邢野：“他说不会让我被抓到。”
    蒋靖看向邢野。
    邢野点了点头。
    蒋靖睁大眼，神情略显惊讶。
    要知道，邢野一向怕麻烦，怎么会揽下这么个差事。
    他笑着问盛任星：“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却是邢野先回答：“见义勇为。”
    “？”盛任星跟蒋靖一同看他。
    邢野看着盛任星，像是在说“不是吗”。
    盛任星想到自己之前跟面瘫老板说的话，他无语了会，举起杯子朝邢野碰了下，学着他们的方式表达赞同。
    其他人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黄毛含着食物含含糊糊：“不过抓到也没事吧。你家不是捐了栋楼吗，王大海还能比那栋楼值钱？”
    “？”盛任星见其他人都举杯跟他碰了下，邢野也跟着抬手，不知道是赞同抓到也没事还是赞同王大海比不上那栋楼。
    他作为当事人倒是愣了愣：“谁说我家捐了楼？”
    “？”其他人一愣，“啊？”
    “你家没捐？”
    蒋靖杯子还停在半空：“贴吧上说的。”还说的有鼻子有眼。
    盛任星无语：“假的，我家没捐。”
    他没事捐这个做什么，钱多烧得慌吗？
    他们也没吃多久，这时候人多，老板急着赶人，平均每五分钟就有店员来他们这桌看一眼，扫扫地。
    蒋靖一抹嘴，拉住想拍桌子的黄毛：“走了，不讨人嫌。”
    第二天，还真被他们猜对了。
    王大海告了校长。
    校长找来了教导主任，九班的班主任，以及一些任课老师，通通拉到了办公室里。
    然后又把邢野他们找了过去。
    声势浩大。
    贴吧的风向瞬间从邢野他们鸽了扛把子的原因，改成他们昨晚到底做了什么。
    邢野被老师带走的时候，盛任星正在昨天那个教室里考试，他转着笔，心思全在窗外面、下面的那些人。
    跟昨天的队形不一样，一个老师跟着邢野在前面，一个老师站在后面，跟押解犯人似的。
    中间俩犯人还在吃早饭。
    盛任星看着看着，看乐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心灵感应，他在脑子里笑的太大声，一下惊动了邢野。
    邢野走的好好地，突然转身抬头看向了他这边的窗户。
    眯着眼找了会，跟盛任星对视上了。
    盛任星心里“嘿”了声，觉得自己这特异功能还挺好用，再次在心里问了句话。
    邢野那边大概信号不好，没有回应。
    盛任星便对着下面做口型：“吃，早，饭，了，吗？”
    隔了五层楼的高度，他看到邢野对着他摇了摇头。
    接着像是说了句话。
    盛任星一愣，这是说，还没吃饭？
    那边，邢野说完“不关你事”之后，
    老师见他一直不走，问他：“跟谁说话呢？快点。”
    邢野转身走了。
    这架势，更像押解罪犯了。
    盛任星看着外面，乐了好一会。
    直到监考老师来敲了敲他的桌子：“认真考试。”
    盛任星收回视线，将笔在手上转了一圈。
    突然听到上方传来“啧”了一声。
    他抬眼，正好看到监考老师皱眉看着邢野他们的背影，摇了摇头。
    半小时之后，盛任星交卷了。
    老师看了眼时间，也没说现在距离提前交卷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只是问：“继续考吗？”
    “第三节课再来考。”盛任星摇了摇头。
    “行。”他把试卷收了起来，“那你回去上课吧。”
    回到教室里，这时候正在上课。
    下面的学生一如既往的在做自己的事。
    只是比昨天安静了些。
    大部分都在补眠。
    盛任星没进去，而是站在外面敲了敲陈郢的窗户：“帮忙买个早餐？”
    “啊？你没吃早饭啊？”陈郢正吃着呢，被他吓了一跳，他一口答应，“你要吃啥？”
    盛任星看着他手上拿着的煎饼果子：“你这个就行。”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十块，给了陈郢。
    陈郢接过：“还要别的吗？”
    盛任星想了想：“有豆浆吗？”
    他走了之后，胖子问陈郢：“哎他干嘛去？”这正上课呢？不会是翘课了吧。
    “上厕所吧。”陈郢低着头给小贩发信息。
    胖子则是在看贴吧，实时播报资讯：“哎哎哎，有人说听到骂声了！”
    “真的哦？”陈郢在打字，敷衍地哦了声，“不是骂声难道还是表扬吗。”
    又刷了刷。
    “唉？”胖子愣了下，看向陈郢，“有人说看到你盛哥了？”
    “？”陈郢抬头看他，“啊？”
    盛任星一路溜达到校长室那里。
    校长室在五楼，他在楼梯里就能听到里面的争吵怒骂声。
    “说话！还有一个是哪个？”一声拍桌声，是个男人的声音。
    接着黄毛的声音，带着不耐烦：“你问打他的人去啊，问我们干嘛！”
    “别跟我来这一套！”一声怒喝，像个男高音。
    “......”
    沉默了一会。
    “那你都觉得是我们了，还问个屁啊。”
    “别他妈给我鬼打墙！我问你！还有一个呢！”
    “不会数数吗？抓到几个数不过来？一二三四五，不五个吗？”迎着男人的怒火，黄毛声音听上去还是挺无所谓。
    “你撒谎！”王大海的声音传来，沙哑还有点破音，可能是昨天叫的，“我看到了！六个人！”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黄毛“哟呵”了声，“你都被打成那样了，还能看到几个人？”
    “嘭”地又是一声拍桌声：“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你们没办法了？！瞧瞧你们哪有点学生的样子？外面的下流子都比你们讲礼貌！”
    “你比我讲礼貌？没看出来啊！”
    然后是一声巨响。
    夹杂着各种训斥叫嚷。
    男人的怒吼声尤为大：“他妈的小崽子想打我？来！动手！你以为跟我这老皮老吊的挨过去就没事了？我马上让你们退学！滚！社会上的蛆还想拿文凭？”
    “够了！”又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他听过，是校长的，“小郑！过分了啊。”
    接着又是各路的吵杂声，
    “是啊郑主任消消气。”
    “别，别说气话。好了万关西你来道歉，怎么能这么对老师说话！”
    “哎哎哎......”
    其中，盛任星听到了邢野的声音，压低了的嗓音里带着力度和警告：“万关西！”
    渐渐，骚动小了下来。
    盛任星听到有人咳了声：“好了......”
    他抬手，敲了敲门。
    声音挺大。
    里面安静了下来，门被从里面打开，盛任星看到了一张不认识的脸。
    那脸的主人像是认识他，还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人身后，是一团乱象，桌椅都移了位，一个男人被其他几个人架着，面红耳赤地粗喘着，应该就是男高音了。
    不像是问话，倒像是械斗现场。
    盛任星眼神扫了扫，又看到另一边，站在老师们对面与他们对峙的那群邢野他们。
    邢野见了他，皱起眉来，脸色比刚刚还要差些。
    “盛任星？你来这做什么？”一副愁像的李主任看着他，有些惊讶，还有些不敢置信。
    盛任星对着众人微微点头：“老师们好，”他看向还坐着的校长，“我以为你们找我。”
    “......”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众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特别是王大海，盯着他的眼神探究而火热，像是能在他身上烧个洞。
    校长却没有说话，看着他像是思衬了下，笑得和蔼：“传错话了吧，没有找你，快回去上课。”
    李主任朝他走过来：“对对对，盛同学快回去上课。哪个人乱传话，这里正有事呢。”
    盛任星侧身避开他的手，也没走，指向邢野他们：“他们没打老师。”
    那男高音像是要说话，又被旁边人压了回去。
    “你怎么知道呢？”校长坐着问他，神情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
    “我昨天跟他们在一起，我能作证。”盛任星板板正正地回答。
    他说的太过信誓旦旦，连邢野他们自己都愣了下。
    万关西跟蒋靖对视了下，蒋靖冲他摇了摇头。
    出了校长室之后，他们几个走在路上，万关西实在是忍不住：“操/你怎么这么牛逼！你就说了那么一句话，我们就都没事了！”
    旁边蒋靖阴阴地反驳他：“但是我们五个还是要叫家长。”
    不是因为王大海，而是因为刚刚的，对老师不敬，意图动手。
    万关西缩了缩脖子：“我真不是故意的，那狗日的太欠......”
    “他们就是想激怒你。”邢野侧头看了他一眼，表情不太好，像是在生气。
    万关西被他眼风刮的，瞬间把后面要说的话都塞了回去：“我的错我的错！”
    他觉得自己把邢野搞生气了，不敢再说。转头问盛任星：“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的话也太好使了吧！”
    盛任星：“......”
    蒋靖回他：“傻逼，他们根本就没信。”
    “啊？”万关西张大眼看着盛任星：“我现在开始不相信那栋楼不是你家捐的了！”
    盛任星：“......不是因为这个。”
    蒋靖：“我们这任校长好像不是那种人，他来我们学校据说就是来干政绩的。之前听说有个土豪儿子惹事想给校长塞钱摆平结果都没用。”
    “你哪来那么多小道消息！”万关西想了想，“可能是钱不够？他来我们学校干政绩？你这还不如说他贪财呢。至少有脑子。”
    盛任星：“不是因为这个！”
    于是众人看向他，万关西问：“那是因为什么？”更新最快的网
    盛任星看着他：“因为我优秀。”
    “？”

 第19章 比星

    片刻，万关西笑着想拍他的肩膀：“这逼装的我给满分！”
    盛任星侧身避开了。
    过了会，他又问：“那栋楼真的不是你家捐的？”
    “......”
    “是，校长都是我家派过来的。”盛任星面无表情看着他。
    “卧槽！”万关西却是一副惊恐讶异的表情，“牛逼啊！难怪他刚刚那么听你的话！”
    “......”盛任星看了他好一会终于确定这傻逼是真的觉得校长是自己家派来的，一时之间都开始困惑自己上午到底是怎么才跟他打起来的。
    关键是旁边的蒋靖他们也都不解释，在那偷笑。一点也看不出早上帮这黄毛出头的义气模样。
    盛任星点头：“对，别人都不知道呢。你别往外面说！”
    蒋靖他们肩膀抖得更剧烈了。
    “那肯定啊！”万关西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就我这嘴，有人拿刀架我脖子上我都不会讲一个字！”
    “......”你敢讲出去我就拿刀架在你脖子上。
    其他几个人再忍不住，笑的跟踩了电门似的。
    这会儿正上课，周围也没有什么学生，他们从校长室那栋楼走去高二的那栋。
    一走到阳光底下，几个人立马不笑了。
    都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走着撩人的外八，恨不得撕着胯走。差个墨镜就能表演冷酷无情的黑社会。
    盛任星莫名其妙地往邢野那边靠了靠，想了想，抬头一看。
    正好看到高二那栋对着他们的窗户上，扒着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
    “......”要不是阳光正大，这么乍一看，他能把自己吓一跟头。
    盛任星转头，看向了旁边的邢野。
    邢野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脚下也不开跨。微微垂头，背脊上弯了点无伤大雅的弧度。
    这么看着就像是前面那伙人带的小弟。
    没有“无罪释放”的开心，脸色甚至好像还比校长室里说要被退学那会，再阴沉点。网首发
    刚刚他们在开玩笑时，他就没有参与进来。
    沉默的异常。
    盛任星随着他垂眼，心想，难道是因为要被叫家长？
    他这时才意识到，打老师这件事，并不是他们所表现的那么理所当然跟轻描淡写的。
    若是他自己之前的那个学校，非得退学不可。
    不过他们学校也不会有老师天天不来上课。
    他神游了会，就听到了一声尖锐的口哨声。
    盛任星抬眼一看，他们正走到教学楼下面，一楼某个班级里有个男生探出半个脑袋，朝他们吹了声口哨。
    接着伸出手给他们比了大拇指。
    他班上同学明显也听到了，爆发出了一阵响动。
    上面的老师用铁尺敲着讲台：“要造反吗！要造反吗！”
    底下同学不以为然的居多。
    盛任星看着这场景，觉得自己刚刚拿这学校跟上个学校比的行为，也是傻逼了。
    走到二楼。
    他对着邢野：“你等会。”
    转头往自己班那走。
    他们班就在转角旁边的第一个班级。
    他站在窗户外面，对着陈郢伸手。
    陈郢神色复杂地往外看了眼，抬手把一个袋子给他了。
    还有三块找钱。
    盛任星再回头走到楼梯道那。
    黄毛他们已经上去了，只剩下邢野靠着扶手待在那。
    见他过来先是往他手上扫了圈。
    盛任星将手上的早餐递过去：“给。”
    邢野没接：“这什么？”
    “早餐啊，你不说你没吃吗？”盛任星抖了抖袋子，发出悉索的响声。
    “？”邢野看着像是愣了下，“我什么时候说的？”
    盛任星也愣：“你被押走那会。”
    两人对视了会，盛任星“操”了声：“你那时候说的什么？”
    邢野露出了点笑意：“我说让你别来。”
    “那你摇什么头啊！”他抬高了点嗓音，又觉得这个巧合真的绝了，忍不住笑出声。
    邢野也笑了会，伸手接过袋子：“谢了，多少钱？”
    “你真没吃？”盛任星怀疑地看他，“还你的口罩钱。”
    邢野摇头：“来不及。”
    盛任星见他没有要立刻走的意思，问：“我要是不去，你们要怎么收场？”
    邢野：“就是吓唬一下，不会真的退学。”
    “这么肯定？”盛任星挑眉。
    “上一个被学校退学的是因为在学校里带刀子群殴。”邢野伸手一指窗外的操场。
    “......啊？”
    “一个送去医院了，重伤不治。”邢野垂眼，看向袋子上冰豆浆化掉浸出的水滴滴在地上，打出一个小圆点。
    “操！”盛任星震惊地眨眼，“你们校园文化挺野啊！”
    “不过不是说你们校长新来的吗？”
    “对，所以可能拿我们开刀。”邢野将豆浆拿了出来，看向他，“谢谢。”
    “谢我什么？”盛任星对视了一眼，便垂头看着邢野手上的豆浆。有点不习惯地摸了摸自己耳朵上的耳钉。
    邢野态度端正：“谢谢你家捐了栋楼。”
    “？”盛任星抬眼，无语，“你有在听啊！”
    “我还以为你那时候在神游呢。”
    毕竟他们玩笑的时候，他一直没参与进来。
    这话说的邢野一愣，观察力很强啊。
    他拿着豆浆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可以边神游边听你们说话。”
    盛任星配合地鼓掌：“牛逼。”
    这时候正好打钟，他看着邢野：“你回教室吗？”
    “嗯。”邢野应了声，转身往上走。
    盛任星跟他一起。
    “你还要去考试？”
    “对啊，还没考完。”得考到今晚。盛任星掰了掰手指，发出“咔”一声响动，“你要来睡觉？”
    邢野本来想摇头，他昨晚有睡，现在不缺觉。
    盛任星在他开口之前又说：“不过今天有监考老师，不知道让不让你睡。”
    邢野偏了偏头：“监考老师是谁？”
    “胡老师？”盛任星沉思了下，那老师自我介绍的时候说的是“活老师”，“长头发戴眼镜，五六十岁左右的一女老师。”
    “嗯。”邢野一点头，“那我不睡。”
    “？”盛任星愣了会才反应过来，笑地停不下来。
    邢野说这话的时候一本正经，跟真的在考虑似的。
    “没看出来啊邢哥。”笑完，他朝着邢野比大拇指。
    高中生开个黄腔不稀奇，但是由邢野来说，又有种奇妙的感觉。
    威力很大。
    一直到盛任星在教室里看到了那个“活老师”，他都忍不住想笑。
    只得用力咬着两颊的肉忍住。
    表情绷地跟要上战场似的，糊地那老师都是一愣，把卷子给他的时候还刻意说了句：“这题挺难的，对你来说只要有个分数就行，你们老师也不会怪你的。”
    “嗯？嗯！”盛任星深吸一口气，“谢谢老师。”
    等他考完，教室里早就闹翻天了。
    盛任星回到教室的时候，就像是终于等到一样，全班半数人都同时转头看向他，目光热切又兴奋。
    “？”
    屁股刚沾在椅子上，前面两人就忍不住回头。
    盛任星：“要跑腿费吗？”
    “啊？”陈郢表情一窒，愣了愣，“没有没有！”
    “哦。”盛任星应了声，便垂头看书。
    陈郢说的话猝不及防被他打断，一时想不起怎么开头，被旁边胖子拐了下才问：“盛哥！”
    一嗓子就把老师给喊过来了：“陈郢！”
    陈郢一抖，回身看向老师。
    “前面讲完跟旁边讲，新同学都不放过？哪来那么多张嘴！外面站着去！”
    “唉......”陈郢张口还没说话，他旁边的胖子立马利落地站了起来，给他让了个身，还朝他一笑，“哟我操？”
    “快去！”老师一拍讲桌。
    陈郢使劲给了胖子一拐子，跑到外面站着去了。
    就站在盛任星旁边。
    没一会，小声喊他：“盛哥？盛哥？”
    “......”八卦不愧是人类的第一原动力。
    他看向陈郢：“你想问什么？”
    陈郢立时睁大了眼：“邢野他们昨晚真的去打王大海了？”
    “没有。”盛任星说，“我就是去作证的。”
    “哦——”陈郢秒懂得拉长了音调应了声，又问，“怎么会扯到你？”
    “因为我昨晚跟他们在一起。”
    这是在校长那边的说词。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陈郢好奇地问。
    “早上打了架，晚上去解开误会。”盛任星语气平板像是背台词。
    “哦——”陈郢又觉得不对，“那怎么没有我俩？”
    他指了指胖子。
    盛任星还没说话，胖子就回身呛他，“你有个屁误会？被揍了两拳就强行给自己加戏了？”
    “我还手了好吧！还帮你挡了一拳呢！”陈郢转头对胖子开火，“再说了邢野不也没参加吗，他不也去了？”
    胖子指他：“那你现在去找邢野吃饭，跟他说要跟他解开误会！”
    陈郢立时变色，强撑着指他：“你去我就去！”
    “我才不去！”
    “你没胆？”
    “对了我就是没胆！”胖子扬着眉毛看着还挺得意。
    “......”盛任星把椅子往后靠了点，以免他们俩的口水喷到自己。
    “我看你们挺有胆的啊！”老师在上面咬牙切齿，“肖强！外面站着去！”
    “操！”胖子回身一看，灰溜溜地站起身出去了。
    盛任星心里觉得好笑，他转眼看向老师，就看到老师正看着自己。
    “......”
    他也出去站着了。
    三个人排排站在走廊上，旁边两个人还在吵，内容幼稚、且幼稚。
    他回头，还能看到教室里很多人会偷偷瞄他一眼，被抓到之后立马收回了目光。
    听了会两个人对骂，盛任星好奇：“你们不是都敢跟他们打架吗？还怕他们？”
    现代热血男高的血性呢？
    “啊这也不叫怕啊！”陈郢强辩，“主要是吧，他们跟我们不一样的。”
    胖子跟着点点头：“对啊他们是从沿江街出来的，在外面混的。”
    “沿江街？”他想到之前魏欢跟他说的。
    “对啊！”陈郢点点头，以为他不知道沿江街是什么，又说，“小叔，就是你舅舅酒吧那片旁边，就是沿江街。”
    想了想，“我叔说的，让我不要去招惹邢野。”
    又看了眼盛任星，结果倒是没想到对方转来第一天就跟邢野他们搅和在了一起。
    “对的！”胖子赞同，“今天他来拉架的时候我还以为他马上就要从口袋里掏出把刀来砍我了呢。”
    “我今天还想了一天会不会被打击报复呢，都准备要我爸来接我下课了。”陈郢跟着他叹了口气。
    胖子立马变脸,吁他：“操/你好废哦，怂逼！”
    “？？？你再逼嘴一句！”
    “不会。”盛任星应了句，打断了他们又要开始的一轮吵架，问陈郢，“舅舅跟邢野认识？”
    “啊？”陈郢抓了抓脑袋，“我不知道啊，叔没说。”
    “哦。”盛任星回了句，他突然有点想看手机了，但是手机正在教室里。
    他回头，觉得有点新鲜。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被叫到外面来罚站。
    还是因为讲小话。
    被迫讲小话。
    但是身旁的两个人丝毫没有连累到他的不好意思，吵得如火如荼如胶似漆。
    盛任星往前走了点，决定靠在前面走廊上。
    这栋楼呈n字型，三班则是在最左边的那个直线上，与另一个直线上的班级遥遥相对。
    走廊这边的栏杆上还养了些花草，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每天值日生负责浇水。
    他手欠地揪了片叶子，然后看到花盆里被植物挡住的地方，有口香糖、烟头、还有圆珠笔。
    “......”可以看出师生们真是对它爱护有加。
    盛任星把揪下来地这片叶子也塞了进去，抬眼扫了圈。
    对面正趴在走廊上奋笔疾书的一个男同学朝他笑了笑。
    虽然不认识，但都是在外面罚站的同学，盛任星点点头回应。
    而左边是两个说话的男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个人背靠在栏杆上，姿态非常的吊。
    这是怎么的，每个班都得出来个门神负责跟其他班交际应酬吗？
    盛任星呼了口气，抬头。
    正好看到邢野趴在栏杆上看着他，见他看过来，手掌张开朝着他合拢、张开、合拢、张开。
    这是什么奇怪的打招呼方式？
    盛任星两根指头比在眉旁，一划。朝他敬了个礼。
    邢野看着他，像是笑了笑。
    盛任星朝他做口型：“罚、站？”
    邢野摇头：“透、气。”
    说着他食指跟中指并拢比在唇前，又一划开。
    中间离着一层楼的距离，盛任星都能看到对方寡淡的唇色。
    他眨了眨眼，一瞬间以为邢野是在飞吻，鬼使神差，握着拳食指跟拇指交叉，朝他比了个心。
    那边邢野一愣，而后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他笑。
    而且是笑的停不下来。
    盛任星这才明白他那是抽烟的意思。
    心里“操”了声，尴尬地脚趾发紧，耳朵一片红。
    表面强装镇定地把另一只手也竖起来，回想着之前在网上看到的比爱心的几种方式。
    先是食指跟拇指交叉比了个小心，再是两只手拇指对拇指食指对食指比了个中心，接着......接着他就忘了。
    于是他用两根食指在空中随意画了个大点的心。
    盛哥不是看错，就是想给你比个心！
    对面那个写作业地也看到了，他笑着钻出脑袋，想看看上面是谁。
    你看个屁的热闹。
    盛任星拿眼角余光横了他一眼。
    楼上，邢野终于笑完了，也伸出右手，在空中从左划到右、再到左下、上、右下、左。
    盛任星看着他，给自己画了个星。
    等到放学，盛任星回了教室，打开手机正好看到魏欢给自己发的微信。
    魏欢舅舅：[上课忙吗？今晚吃个饭？]
    盛任星想了想：[好]
    那边很快回了个表情包，是个海豹比心。
    “操。”
    经过刚刚那趟，盛任星觉得自己有段时间不想看到比心这玩意了。
    下午，考完了最后一科。
    于老师边收着卷子随口问他：“题目难吗？跟你之前高中比怎么样？”
    “还行。”盛任星想，这还用问吗，“之前的比较难一些。”
    于老师点头：“你们那边的进度恐怕也比我们这超前一点吧。”
    那何止是是一点。
    盛任星点头：“嗯。”
    于老师“哦”了声：“你之前成绩不错吧？怎么会突然转来我们学校？”
    盛任星跟着她往下走：“因为家里的一些事。”
    于老师点点头：“不管之前怎么样，你既然到了我们学校来，就算是一个新的开始了，好好学习啊。”
    盛任星看了看她，点头：“嗯。”
    “如果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就跟老师说。老师也会帮忙的。”
    “好的，谢谢老师。”
    ......
    出了校门之后，他都还没明白过来，这个于老师跟他讲的那些话，是想说什么。
    他走过这条街外，红绿灯那边，一辆车在他走过时按了按喇叭。
    车窗摇下来，魏欢在里面朝他招手：“上车。”
    车上，魏欢一只手把着方向盘，时不时转头看一眼：“学校怎么样？”
    “嗯？”盛任星视线从窗外收回：“还行。”
    “进度能跟的上吗？”魏欢又问。
    盛任星没有在老师那边的客套了，笑了笑：“谁跟谁的进度？”
    魏欢也笑：“你觉得学校能跟的上你的进度吗？”
    “高二的不行，高三差不多行。”盛任星似模似样地一偏头。
    魏欢一通笑：“难怪说外甥像舅，我现在信了。”
    “你成绩很好吗？”盛任星被他说乐了。
    “还行。”魏欢学着他刚刚的语气，“普普通通的保送水平。”
    盛任星接着乐：“不是说你大学在国外念的吗？”
    “对啊。”魏欢看了眼后视，转弯，“追求艺术跟真爱去了。”
    “啊？”盛任星惊讶，“那追到了吗？”
    这个他妈妈倒是没说。
    魏欢看了他一眼，笑：“你猜？”
    盛任星也没听说过他舅舅有老婆：“没追到？”
    魏欢“嘶”了声：“你够直接的啊。”
    顿了顿，“你舅舅看着像是追不到人的那种人吗？”
    “追到了？”盛任星好奇地睁大眼睛。
    “人追到了。”魏欢嘴角带着笑，“但是真爱没追到。”
    盛任星盯着他，眨眨眼：“什么意思？”
    魏欢又偏头看了他一眼：“小屁孩。”
    盛任星啧了声，自己想了想，明白过来：“就是白月光变白米饭了呗。”
    魏欢笑着“唉”了声。
    盛任星琢磨了会：“渣男。”
    “唉？”魏欢看着他笑，又骂了句，“小屁孩！”
    “没有追过人？”
    “我还用追？”盛任星扬眉。
    魏欢：“别，也不用这么像我。”
    盛任星：“操，”他忍不住笑，“确实没有。”
    魏欢：“那喜欢的东西呢，运动？钢琴呢？你妈妈不是说你有段时间没日没夜地弹吗。”
    “没有特别喜欢的。”盛任星想，“当时是因为有个傻，人在一场比赛里赢了我，我想着赢回去而已。”
    “什么都没有？”魏欢挑了挑眉。
    “没有。”盛任星摇头。
    从小到大，他还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他的字典里似乎只有讨厌的，和不讨厌的。
    歌、运动、乐器、衣服、吃的......只要排掉讨厌的，其他他就都不挑了。
    “那你初中谈的那个小姑娘呢？”魏欢问。
    “啊。”盛任星说，“我妈怎么什么都跟你讲啊。”
    他抓了抓头发：“就俩礼拜。”谈个屁。
    “不喜欢人家？”魏欢问。
    “没有不喜欢。”盛任星皱了皱脸。
    魏欢：“那喜欢？”
    “......”盛任星沉默了下，那时候懂什么喜欢。
    当时那女生追他追的挺猛的，而且长得不错，身材也好，加上邱大头他们那时候都有个女朋友。
    自己便答应了。
    结果没三天就烦了。好像“女朋友”这名头是个什么金牌令箭似的，那女生拿着名头就开始对他有各种要求，什么不要一直抽烟不要喝酒不要去骑车之类的。
    当时好像特别流行这个，女朋友如果不管男朋友，就是不爱。男朋友不听女朋友的，就是不爱。
    邱大头那时候也是这样，被他女朋友各种限制还美滋滋的。
    但是自己从小到大最烦别人管自己，没当场发火都是极力忍耐的结果，但也没个好脸色。
    分手是第一次约会，女生想牵手，那时候是夏天，牵手跟捂个火炉有什么两样？于是躲开了。
    女生终于爆发，质问他：“你到底爱不爱我？”
    他当时也觉得烦了，没想到谈个恋爱这么糟心，就说：“实不相瞒，我一直以为我是请了个保姆。”
    当场就分了。
    魏欢见他不说话，呛了回去：“渣男。”

 第20章 午夜电话

    盛任星啧了声。
    扭过头去看窗户外面。
    车子七弯八拐，地方越来越偏僻。
    甚至路都转成了土路。
    “农家乐？”盛任星看着外面的徽式建筑，上面写着“有客”。
    “有”很大，“客”很小，门口一堆植物，遮挡了半个门脸。
    走的近了，他才发现招牌后面还坠了个字，连起来是“有客去”。
    “？”去哪儿？
    盛任星问完就反应过来这里虽然看着像农家乐，但应该不是。
    因为没被遮住的半个门脸那站着几个男人，西装革履地在那抽烟聊天。
    果然。魏欢笑着回他：“不是，是个会所。不过菜不错。”
    这句他信了，不然他舅舅也不会开半个小时跑过来。
    停了车，魏欢带着他进去。
    路过那几个西装人士时，他们还冲着魏欢打了个招呼。
    “魏总，来吃饭啊。”
    魏欢也朝他们笑着点头：“张总，木总。”
    离得有点远了，盛任星问：“你不是说你就开了个酒吧吗？”
    魏欢瞥他：“东头湾最大酒吧的老板，不配个‘总’吗？”
    见盛任星怔愣，朝他笑：“小屁孩，这是礼貌。”
    “别这么叫我。”盛任星皱着眉。心里懂了，‘总’大概就跟‘先生’一样，不代表所称呼的人任何的职位。
    魏欢朝侍者招了招手：“等你再长高点吧。”
    “......”盛任星看着他比自己高了半个脑袋的身高，“我又不用去顶天！”
    “那你这也太矮了吧，盛焭虐待你吗。”魏欢说的轻描淡写，说起他爸来，仿佛在说一个陌生人一样。
    盛任星被想反驳，听他这么一说，又临时转口：“也不无可能。”
    魏欢听了一怔，忍不住笑，朝他比了个拇指。
    盛任星无所谓的耸肩，我可以矮，但是盛焭的名声必须烂。
    两人在包厢里坐下。
    包厢挺小的，一面墙壁用竹子做的，半面窗户映着外面的池塘假山，瞧着像园林一样。
    他也就这么问出来了。
    “这里本来就是个园林。”魏欢不紧不慢地倒茶，“后来被卖给了这里的老板，你要是想看，从那条廊道出去，景色更漂亮些。”
    “你怎么这么熟？”盛任星转头看向他。
    “因为这是我卖的。”
    盛任星拿着杯子敬他，“魏总。”
    魏欢大笑：“可惜卖的早，不然这里现在就是你的了。”
    “？”盛任星看他。
    “你不是还没找到房子吗？”
    “哦。”盛任星撸了把头发，略显烦躁，“对啊。”
    到现在还没挑到他想要的房子，于是他到现在，还住在那个五星宾馆里。
    “不过你现在重新买下来也行。”他一偏头。
    魏欢笑着：“当然可以了！”话锋一转，“不过不是这里。”
    他拿出一串钥匙。
    “沁元小区那边的一套房子，离你学校二十分钟，你买辆自行车，每天嗖嗖地就到了。”
    盛任星看着他把钥匙放在桌上，没接：“不用，我自己找找。”
    魏欢看着他：“你不要我也是租给别人，太麻烦了不如给你租。”
    盛任星抿了抿唇，又想到这几天看的几个糟心地房子：“租金多少。”
    “一万二。”
    盛任星停下了要去拿钥匙的手，看着自己的亲舅舅：“多少？”
    中介也带他去看过沁园小区的房子，一般来说都是两室一厅。
    魏欢看了他好一会，憋不住笑出来：“不动里面的东西，就一千。房租一个月交一次就行。”
    盛任星确信他没再耍自己，把钥匙拿了起来。
    菜上来，两人聊了会，魏欢问起十三中：“你们学校还挺乱的。”
    盛任星觉得他这个舅舅已经问了好几次了，态度不太对，想着回：“挺多小混混的。”
    何止是挺多。
    连老师都是一派江湖气。
    魏欢几乎立马读懂他的脸色：“他们惹你了？”说着，眼神在盛任星已经结痂地指关节那扫了眼。
    “......”知道他是看出自己打架了，“小事而已。”
    魏欢挑眉，但是没有说什么：“陈郢昨天还发朋友圈吹呢。”
    “他居然没有屏蔽你？”盛任星不可思议，这种朋友圈要屏蔽长辈不是常识吗。
    当然了，他自己翘课打架这种朋友圈也从来没有屏蔽过盛焭。
    气死最好。
    “......”魏欢风度地笑，“因为我形象好。”
    盛任星心里嘀咕着瞅了他一眼，想了想：“陈郢说你让他别去招惹邢野？”网首发
    魏欢看着他，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笑意不见了：“你跟他打的架？”
    盛任星没说是不是：“他不能惹吗？”
    魏欢眉间皱褶明显了点，手指点了点桌子：“最好不要。你们为什么打起来的？”
    “没跟他打起来。”盛任星扬起眉，像是不在意，“不就是个高中生吗？”
    偏着头想了想邢野的形象：“哦他看起来像是个混世的。”
    自己来宣城这么久，见得最多的，就是混混了。
    魏欢只是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他跟那些人不一样。”
    “你跟外面那些人有什么不一样？！”他妈指着窗户外面倒在路边的不知是流浪汉还是乞丐的，朝他大吼。
    那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死了。
    反正都无所谓，从他身边走过的人，连看一眼都懒。
    邢野缓缓收回目光，看向女人，面上没有表情。
    “你讲话！别他妈装哑巴！”他妈气疯了，手指戳在他鼻尖，指甲上的钻闪到了他的眼睛。
    “没有。”邢野看着她摇了摇头，“你说没有就没有。”更新最快的网
    “你别他妈摆这个脸！我欠你的吗！”他妈手都在哆嗦，被他气地声音又往上飚了点，“打老师！你怎么不干脆打校长呢！打校长不是更显得你能吗！”
    “意图。”邢野不为所动，还加了两个被他妈忽略的字。
    他妈抬脚就踹了下他的椅子，没踹动：“你再邹！批嘴不怂！你们老师讲的就是这个吗！那个王——”她显然也没记住那个老师的名字，讲到一半卡了壳。
    “王大海。”邢野帮她补上。
    “我管他王大海胖大海！那个老师，要不是你打的老子把头砍下来！跟我七屁八磨，我扯谎的时候你还在你老子鸡/巴里面呢......”后面土话越来越不堪，
    邢野只在刚开始时皱了下眉，接着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面无表情看着面前这个女人。
    女人撒起泼来不管不顾，豹纹的裙子提到了腿根，脸上俗艳浓妆之下，面皮扯得越来越大，像是个揉了各种颜色的面团。那种刺鼻又廉价地香水味裹在里面。
    将他裹得紧紧地，不留一丝空气。
    胃里恶心地感觉翻涌上来，他这才想起自己晚上没吃东西。
    邢野却像是跟自己作对一样，深呼吸着浑浊地空气，每一口都用尽全力。
    任由心底呕吐地欲望翻天覆地，他能从这里面，找到自虐般的快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女人终于骂的累了。
    “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气太狠了，她看着邢野地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仇人一样，“你用老子出去卖的钱去打老师是不是还觉得骄傲？”
    “那是我自己赚的。”邢野只是说了句。
    却像是点燃了炸/药桶。
    他妈在停滞了一瞬后，是更大的愤怒：“你从哪儿赚的！你是不是，是不是又去打了！”
    邢野沉默地看着她。
    他妈手指颤抖着，没有再骂，狠狠地瞪着他，眼圈却逐渐泛红，咬着牙：“滚！有多远滚多远！我废了那么大力给你找个学校，你却一门心思要往烂泥里扎！滚！”
    说着，她抬手拿起手边的东西，狠狠砸到邢野身上。
    砸到了他肩膀上，是一本书，坚硬地书角划在他锁骨那片。
    他看着女人像是要说什么，最终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打/黑/拳？”盛任星皱着眉。
    想到之前在西头弯看到的那一幕。
    魏欢唇角带了点笑：“这叫非官方私人举办的小型格斗赛。”
    盛任星冷笑一声：“名字还挺会取。”
    魏欢略过了这一点：“总之，那里乱的很，不是街上你一般看到的那些混混能比的。”他最后警告，“别去招惹他。”
    回去之后，盛任星脑海中一直闪过他舅舅说的话，和那个避讳地态度。自己后面再追问时，他舅舅便什么都不肯说了。
    靠在沙发上，他舔了舔嘴唇，搜了搜打/黑/拳。
    出来了一溜。
    盛任星从一开始的好奇期待，到后面一脸漠然。
    一看就是编的就算了，文笔还差。
    也不知道自己忙活这一通是要做什么。
    盛任星心里叹了口气，点开QQ，随手刷了刷。
    就看到之前加上的黄毛的新说说：[我听到我爸妈在讨论是用木头的还是铁的了！！！小清庙根本没有用！！！]
    已经有几十个赞了，评论一溜的[一路走好]。
    盛任星看了才明白过来黄毛说的是他爸妈在讨论用什么武器打他。
    他自己从小到大被打的次数一只手都富裕，一开始压根没想到那块去。
    乐了会，本来想跟着留一句，但是一看时间已经半小时前了，现在怕是尸体都凉了，便只点了个赞。
    点完他又点开了“等67位好友”。
    在里面扫了眼，没看到“不加好友”。
    心里啧了声，他返回点开对话框，问“不加好友”：[还活着吗？/可爱]
    没人回。
    邢野出家门的时候，什么都没带。
    他走了好几条街之后，在一处黑暗又幽静地巷子里终于缓了过来。站在原地，长长地吐了口气。
    就这么愣了会，邢野在口袋掏了掏。
    手机和几张钞票，还有硬币，加起来不到一百。
    他左右看了看，巷弄里的声音离他有些距离，头顶上面的路灯黑的很结实，蜘蛛网都网了不知道多久。
    风刮过，牵起蛛丝，夜里温度骤降，他却没拿外套。
    肚子里也是空的。
    邢野缓缓靠着路灯坐下，神游中想，要是换个性别，自己就是低仿版卖火柴的小女孩了。
    他将钱又塞了回去，握着手机，点开又关掉，关掉又点开。
    视线却完全不在手机上。
    直到余光里划过一点醒目的黄，他勉强回神，看向手机。
    发现自己不经意见点开了和盛任星的对话框。
    看着上面的字，他茫然地想，我怎么知道？
    没有回复，邢野退出了QQ，列表里再在没红标。
    黄毛他们此时自顾不暇，不过平时，他们就不怎么会传消息给他。
    邢野点着受，再次回过神来时，手机已经拨通了盛任星的电话。
    里面，盛任星带着浓浓睡意地声音传来：“喂？”
    声音猛然将他惊醒，他想要挂掉电话，对面却已经反应了过来：“邢野？”
    传言如果小孩子被吓着惊着了，魂魄跑掉了。如果想要让人回魂，就喊一声他的名字。
    邢野不觉得自己是小孩子，也没有被惊吓，但是这一声，却将他的动作给叫停了。
    像是落了地。
    “嗯。”邢野应了声。
    对面传来悉悉索索地声音。
    好一会：“什么事？”声音低哑懒散，邢野判断他现在应该还躺在床上。
    什么事？
    邢野愣了愣，什么什么事。
    沉默地有点久，对方带着鼻音“嗯”了声，尾音上挑。
    邢野想到了他上次在自己面前念英文的声音。
    轻缓温柔。
    他说：“你上次跟我念的那首诗，我查到了。”
    “嗯。”盛任星应了声。
    他没再说话。
    好一会，盛任星突然回过神：“嗯？”
    语气里带了点不可思议：“你三更半夜打电话来就是说这个的？”像是在说“什么玩意！”
    邢野在这边提了提嘴角，还没显现出弧度，就已经自己落了下去：“不是。”
    “就是告诉你我还活着。”
    那边似乎有些无语，传来一声气声，像是笑：“好吧，那你好好活着，晚安。”
    “嗯。”邢野仰头看了看天，星星很少，月亮也不明朗。
    一点稀薄地光散在这里，被各处黑暗撕咬地只剩下他手机透出的这点了。
    灭了就没了。
    他看着月亮发呆，盛任星那边没有挂电话，也没有再传来声音，像是睡着了一般。
    四下无人的安静里，他能听到盛任星的呼吸声。
    不知多久，他觉得自己脚都快要冷得麻木的时候。
    隔壁巷子突然传来摩托声。
    带着摧枯拉朽地气势响彻云霄。
    邢野立时听到那边盛任星的呼吸声变了，像是突然被惊醒。
    顷刻，对方带着疑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你还没挂？”
    邢野轻声问他：“你给我发的短信，为什么问那个？”
    “啊？”盛任星想了想，犹豫，“不然问你死了吗？不太吉利吧。”
    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像是坐起来了：“因为你兄弟已经开始祈祷了。看你下午被吓成那样，秉着人道主义关心你一下。”
    说着，打了个哈欠。
    邢野：“哪样？”
    盛任星顿了顿，听出了点异样：“你那时候心情不太好啊。”
    邢野：“我心情不好？”
    盛任星：“你在问我吗？”
    又是一阵沉默。
    盛任星小声像是嘀咕了句：“有眼睛地都能看到好吗。”
    邢野没有说话。
    他在心里反驳，没有，至少当时也在旁边的蒋靖他们，都没有看出来。
    “你不会被赶出家门了吧？”可能是受不了沉默了，盛任星问了句。
    邢野呼吸一窒。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对面接着说，“你在哪？我去找你。”

 第21章 方便吗？

    半小时之后，路边，盛任星从出租车上下来。
    都没来得及说声谢谢师傅，司机就已经一脚油门，跟逃命似的跑了。
    盛任星放下手，转身看着面前黑的仿佛另一个世界的曲折巷弄。
    街道的光照在最靠近他的巷子的前面。那条光暗交汇处，像是界垒分明的楚河汉界。
    也没看到邢野。
    “邢野？”他朝着巷弄喊了声。
    等了会，没有人应。
    于是拿出手机，拨个电话给邢野。
    刚一打通，巷子里突然传来响动。
    盛任星被突如其来的响动搞得一愣，无数电影从脑海中闪过。
    ——有道黑影一闪而过，黑暗的巷弄中原本在打电话的人不见了，只留下一只依旧响着的手机。
    他迈步向巷弄中走去。
    进了巷子还没走几步远，冷不丁就看到了一个人影坐在旁边。
    盛任星吓了一跳，好悬没喊出来。
    凑近了一看才发现是邢野。
    正坐在巷子里两边的石阶上，头埋在胳膊里。
    “？”
    他上前，弯着身子用手小心翼翼推了推对方的肩膀：“邢野，还活着吗？”
    等了会，在他要再次摇一下的时候，邢野抬起头来看他一眼：“活着。”
    若无其事地伸直腿，舒展肩膀手臂。
    “你刚刚是睡着了？”盛任星松了口气，直起身来，按亮了手机的手电筒。
    瞬间照亮了四周一片地。
    “有点迷糊。”邢野揉了把脸，看上去精神不太好，“手电筒关了。”
    盛任星没有犹豫关掉了手机，觉得他不太想让自己看到他的模样。
    接着依脑海中刚刚惊鸿一瞥的，邢野身旁那块比较干净地地方坐下。
    他们在电话里约的是“沿江街南面出口”。邢野说只要这么跟司机讲，司机就知道在哪里下。网首发
    然后他在车上那么一说，司机立马变脸，像是他说的不是一句话，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刀子似的。
    就在自己以为邢野说的那个地址其实是个接头暗号暗杀目标什么的时候，司机一脚油门路上一句话都没说把他送了过来。要不是他最后眼疾手快，恐怕司机钱都不收就走了。
    盛任星张望了下，虽然黑灯瞎火的，但这里的地形面貌看着跟他上次打架倒是没什么差别。
    脏乱逼仄。
    多了点安静。
    手机上显示着时间是半夜一点十三分。
    巷子深处却传来隐隐地喧闹嘈杂声，像是有人在放声大笑，或喷释着脏话。
    衬的他们这，越发安静。
    他往巷子深处看去。
    能看到岔开了好几条路来，每一条路后面，都是隐在月色里，更深沉的黑暗。
    邢野的家，应该也在黑暗中的某一处。
    盛任星正想着，身旁突然传来声音：“你在看什么？”
    他差点蹦起来，幸好稳住了。
    “我在看我们上次打架的地方。”他回头看向邢野。
    两人之间离得很近，于是他扫了一眼又移开视线。
    “这里看不到。”邢野的声音听上去已经没有任何的异常了，他抬手指了下，手臂横在了盛任星眼前。
    “那在西边，从这条巷子能到。”
    盛任星顺着他手看过去，什么都没看出来。想着上次自己跟无头苍蝇似的，感叹：“这儿的路跟迷宫一样，你居然都记得！”
    “故意的。”邢野轻描淡写地带过，“毕竟我在这待了十七年。”声音又沉了下去。
    盛任星却偏了下重点：“你十七了？”
    “嗯？”邢野一愣，接着点头，“嗯。不像吗？”
    “像十八的。”盛任星故意说，心里想着没想到这人居然比自己大，长得一副嫩生生的样子。
    邢野像是轻笑了声，没说话。
    两人间沉默了好一会。
    邢野也不说话。
    盛任星悄然打了个哈欠，扭头看了他一眼，挑起话题：“我跟你说的那首诗，你查到了？”
    邢野：“嗯。”
    “怎么查的？”盛任星好奇，邢野当时记住了单字？他还以为对方对英文一窍不通呢，毕竟连kiss都没听懂。
    邢野：“用电脑。”
    “？”盛任星看着他，“......哦。”
    又是一阵沉默，盛任星有点不耐烦的不自在。
    他舔了舔嘴唇：“你打电话给我......”
    邢野几乎跟他同时开口：“我现在，不太想说话。”
    “......”盛任星，“哦。”
    他冷淡地应了声，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心里有些烦躁生气，又有些尴尬。觉得自己深更半夜特地跑过来的行为简直蠢毙了。
    下一秒，邢野的声音传来：“陪我坐一会。”
    他一愣，转头看去，与邢野对视。
    “方便吗？”见他不回答，邢野又问了声。不亮的月亮在他的眼睛里折出一道光影，专注又明亮。
    盛任星眨了眨眼，低头点了点手机，装模作样：“......哦我这会行程正好空着。”
    然后重新坐下。
    邢野弯着嘴角像是笑了下。
    重新坐下后，盛任星没有再说话。
    他拿着手机开始点开一个个app，又都关上。
    最终拍了张月亮。
    本想发朋友圈，想了想，发在了QQ：[月亮发霉了。]
    刚发出去，手机就开始震动不停。
    邱大头第一个留言：[这大晚上的......]
    下面一群人开始排队：[这大晚上的......]
    其中，黄毛的留言打破了他们的队形，又最为醒目：[沿江街？]
    盛任星退出了QQ，又打了个哈欠。
    旁边邢野突然出声：“困吗？”
    盛任星看他：“还行，给吹清醒了。”
    这里像是笑风口，冷风一直刮来刮去。
    邢野垂眼似乎想了想，接着手撑着地上，往他这挪了点。
    两人体温挨上，盛任星才发现对方身上冰凉。
    他在对方手臂上握了下：“还有知觉吗？”
    “还有点，不用截肢。”邢野笑了笑，笑容清淡，转瞬即逝。
    邢野说：“我还以为会被你骂一顿。”
    打过去之后，他才意识到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且对方已经睡着。
    “啊？”盛任星想了想，那时候脑子不清楚，还以为自己做梦呢。
    惊讶大过被吵醒的生气。
    后来清醒点刚有点脾气，还没来得及成型就又被邢野那个神来一笔搅和走了。
    现在想着，他点点头：“骂一顿多没意思，我必须得亲自过来打一顿出气。”
    邢野顺着他微微扬起下巴，闭起眼睛：“那来吧。”
    姿态利落干脆，爽快地跟早有预谋一样。
    “？”盛任星看着他愣了愣神。眯了眯眼端详他。
    邢野则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
    好一会，盛任星见他态度十分诚恳，突然兴奋地将拇指跟食指圈了个圆，伸到嘴边吹一口气，然后一手撩起邢野额前的头发。更新最快的网
    “啵”一声响。
    弹了个脑壳。

 第22章 谁比较硬

    邢野睁开了眼，冷冷地看向他。
    两人安静地对视着。
    盛任星朝他眨眨眼，憋着笑：“你自己让我出气的！”
    说着把手收了回来，搓了搓指尖，感叹：“你头发好软啊。”
    邢野抬手揉了把自己的头发，又摸了摸被弹的地方：“谁头发是硬的。”
    盛任星：“比我的软。”
    邢野看着他，接着突然伸手在他头上撸了把。
    盛任星僵着没动，开玩笑问他：“怎么样，谁比较硬？”
    邢野没说话像是在思考，手指在他发间穿梭，指尖不经意蹭过他头皮。
    像是触电般一阵酥麻。
    盛任星“啧”了声，偏头要躲他的手，邢野却追着他不放，还将手肘压在了他肩膀上。
    “你比较软。”
    他的头发偏长，已经遮住耳朵尖了，邢野手指在头发上绕了绕，发丝从他指节上摩挲而过。
    “屁！”盛任星不服，“我头发很硬！”
    “软。”
    “你才软！”
    邢野顿了顿：“还有一股香味。”
    “？”盛任星猛地将他的手拍掉，“那是染发剂的味道！”
    他刚染完没几天，味道还没褪去。
    邢野收回手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心里啧了声，还是觉得盛任星的头发质感更好。
    邢野将腿缩了回来，手肘搭在上面，琢磨着自己手指，闲聊：“我也想染头发了。”
    “？”盛任星打量了他一眼，犹疑地问，“你要染什么颜色？”
    邢野摇头，又转头看着盛任星的头发：“你这样？”
    盛任星想象了下他染一头红毛，邢野皮肤白，染上去应该......挺好看的。
    他没说话，邢野又自己摇了摇头：“太张扬了。”
    “？”盛任星欲言又止，“你觉得你很低调吗？”
    邢野毫不犹豫地点头。
    “......”盛任星咽下了接下来的话，转了个话题，“你额头红了吗？”
    邢野体会到他的意思了，扫他一眼：“跟你打的那一架是我在这个学校第一次打架。”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青了。”
    盛任星先是惊讶，接着觉得好笑：“拿走你的第一次真是不好意思了啊。”
    他学着邢野之前的坐姿两条腿岔开伸直，身体向后手掌撑在地上，“我都没用力，你碰瓷！”
    邢野视线挪到了他的腿上。更新最快的网
    盛任星穿着收脚的运动裤，脚踝露在外面，腿又长又直。
    “你这是睡裤吗？”邢野疑惑。
    “不是！”盛任星说，“就这款式，我出门才换的。”
    邢野沉默了会：“谢谢。”
    谢谢这么晚还特地跑过来陪着自己坐在冷风里聊天。
    就因为他的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
    “啊，”盛任星摸了摸鼻子，不习惯他突然这么正经，“我就是过来打你一顿的。”
    说着带着笑意叹了口气：“你可真会选话题，要是换个人三更半夜打电话来跟我说雪莱，我能把他打得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雪莱。”
    邢野也觉得自己那会儿犯蠢，抿着唇笑了笑，指了指额头被他弹的地方：“用这个？”
    “你不服？”盛任星撩眼看他。
    “服。”邢野点了点头。
    坐在巷子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也不知道邢野情绪是恢复了还是压下去了，面上看不出好坏来，只话慢慢多起来。
    盛任星也刻意地没问他为什么这么晚呆在这，像是忘记了般。
    直到外面突然走过来几个醉酒的人。
    醉汉声音很大，被人架着都忍不住自己演讲的欲望。
    两人停下了话头，看了过去。
    走到巷头了另一个醉汉可能是受不了他的演讲了，“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盛任星皱眉看了过去，醉汉显然吃了不少，吐出来不少东西，随着风吹来一阵难言的气味。
    他当即受不了的想要起身走开。
    谁料邢野比他快一步，起身后拍了拍裤子，对他说：“走吧。”
    “？”盛任星没反应过来，“去哪？”
    “送你回去。”邢野说。
    “不用了，”盛任星摆手，“我自己回去就行，认识路。”
    他嘴唇动了动，想问邢野接下来是回家还是怎么办。
    邢野却坚持：“我送你，”见对方脸色补了句，“这里晚上很乱。”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盛任星稀奇：“我来之前你不也一个人呆着吗？”怎么看自己也不是个需要被人送回家的角色吧。
    邢野却摇头：“不一样。”
    盛任星扬了扬眉。对方却不再说话，朝自己伸出手：“走。”
    只犹豫了一瞬，盛任星握了上去，顺着他拉自己的力道起身。
    走过醉汉那里，几个人被他俩突然冒出来的行为吓了一跳。
    一个正照顾着醉汉的女人拍了拍胸口，没好气地白了他们一眼：“吓老娘一跳！打野｜炮也不选个好点的地方，到这儿扮鬼来了。”
    她是在跟旁边的人抱怨，音量却毫无控制一说，见盛任星看过来还朝他们比了个中指。
    盛任星皱起眉，冷冷瞪了她一眼。
    女人这才看清楚是两个男人，不甘示弱地瞪了回来：“哟呵！还是俩基佬！”
    她其他的同伴都看了过来。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盛任星停下脚步看着她。
    “搞基不给人说了？！”女人没被他吓到，叫的更大声。
    她旁边的醉汉适时又呕了一声。
    盛任星脸已经黑了下来，邢野拽了他一把：“别理，走了。”
    盛任星侧身拍开他的手，眼看就要上前。
    邢野跨了步，挡在他面前。转头看向还在喋喋不休的女人，指着她：“闭嘴！”
    女人翻了个白眼，不搭理他还要继续骂。
    却被旁边的旁边的同伴拉了下：“别说了！”
    同伴带了点笑朝他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她喝醉了。”
    说是道歉，但视线一直盯着邢野没动，浑身紧绷着像是如临大敌。
    喝醉了就能撒泼了？盛任星冷笑一声，我没喝醉也能打人。
    邢野没理那群人，转身又拽了他一下：“走了。”加重了点语气。
    盛任星看着他的眼睛，愣了下，便被拉走了。
    两人走了一段，盛任星渐渐消气，脑子里邢野最后那个沉霭的神情渐渐浮上来。
    就好像，又回到了今晚自己刚刚看到他时，他的那模样了。
    前面，邢野倒没有自己刚刚看到时那样不理人，反而像怕他生气般解释：“他们几个都喝醉了，醉了的人不怕疼，有的打。”
    盛任星被戳中心思：“我没说要打他们。”他“啧”了声，“只是理论一下。”
    邢野偏头看他一眼：“吵不过的，没领教过泼妇骂街骂？”
    “操。”盛任星皱着眉扒了下头发，想起那几人，骂了句，“什么玩意儿。”
    “不是特例，里面的人都这样。”邢野沉着眉眼，表情平淡，“一滩烂泥。”
    盛任星愣了愣，看着邢野的侧脸，那你呢？
    他感受着自己被对方拽着生疼的腕骨，控制着没问出来。
    到了宾馆门口，邢野放开了他，朝宾馆里昂了昂下巴：“进去吧。”
    盛任星没动：“你呢，回家吗？”
    邢野抿着唇摇了摇头。
    盛任星微微皱眉：“那你住哪？”
    邢野想着自己身上不到一百的钱，觉得自己今晚应该是要睡去西头湾那了。
    随口说：“找个宾馆睡。”
    “这不就是。”盛任星指了指身后的宾馆。
    “......”
    盛任星看着他：“介意跟人睡一张床吗？”

 第23章 我能摸摸不？

    邢野再次跟着他走进宾馆，还是上次那个房间。
    开了房门之后，里面却不一样了。
    一个大行李箱被摆在中间的地上，摊开来，里面都是乱七八糟的堆着衣服裤子包等东西，堆成一座小山包。
    盛任星关上门，回头见他看着行李箱，将钥匙做了个投篮动作丢到床头柜上：“中！明天我就要搬走了，今晚收拾下东西。”
    邢野看他一眼，又看着被堆满的行李箱，觉得他所谓的收拾东西，就是把东西换个地方丢着：“装得下吗？”
    盛任星一脸理所当然：“塞得下我会敞着吗？”仿佛他问了个蠢问题。
    “......”
    “你这样，之后打开衣服会像皱的像梅干菜。”邢野指着箱子里不知道是折过还是没折过的衣服说，一看盛任星就是不怎么做家务。
    盛任星走过来：“我照着以前家里阿姨的方式折的，谁知道叠出来是这玩意。”说着，弯腰从里面抖落出来一件，然后示范着折了下。
    邢野看着他三下五除二把一件卫衣揉成了一团，忍了忍，从他手上把卫衣拿了过来：“你家阿姨要是这水平，得被开除多少次？”
    说着重新把衣服抖落开，对折、两只袖子对齐折回去，又将卫衣从头卷到尾，尾巴翻过来扣住全部。
    十来秒，就将衣服轻松叠成了一个长卷的形状：“这样比较省空间。”
    盛任星看着他，愣了好一会：“操！”他叹为观止，“你这什么田螺姑娘啊！”
    “......”邢野把衣服丢回行李箱里，“自己来。”
    “别啊哥！”盛任星从箱子里把那件衣服捞起来仔细看了看，他本来准备实在带不走的话，就丢了。谁想邢野会这一手呢。
    “你这手艺都够去参加比赛了吧？”他掏出手机给这件衣服拍了张照。
    邢野目光从他手机上挪到了他脸上：“什么比赛？”
    “......折衣服比赛？”盛任星偏头想了想，信誓旦旦，“你去参加肯定是第一名！”
    “之后碰到了我一定帮你报名。”邢野抬手撑着他的肩膀起身，起身后手指在他头发上一蹭而过。
    “啧！”盛任星仰头瞪他，“会长不高。”
    邢野：“你多高？”
    “176。”盛任星说。
    “你上次不是说175吗？”邢野手揣在口袋里，垂目微微扬眉。
    “你居然还记得？”盛任星无语，“长高了呗！你多少？”
    邢野：“178。”
    “唉？”盛任星拿手上的衣服拍了拍他，笑着，“这就没意思了啊。”
    “比吗？”
    “......”
    “你先去洗澡？”盛任星自然地转了个话题，关心道，“别感冒了。”
    “嗯。”邢野似笑非笑地一点头，也没揪着他比。
    咂摸了下又觉得不对，“我身体没那么弱。”
    “啊，”盛任星，“你肋骨好了？”
    “......没有。”邢野沉默。
    盛任星啧啧两声：“邢黛玉。”
    “......”
    等他洗出来之后，盛任星放下手机，接着去洗澡。
    他在行李箱里翻找两件干净的衣服出来，看着一团乱的行李箱：“邢野，帮帮忙呗？”
    邢野坐在沙发上，瞥了他一眼，继续擦头发：“邢野是谁？不认识。”
    “？”盛任星朝他竖起拇指，“小心眼比赛你肯定第一，你没第一铁定黑幕。”
    邢野没理他。
    盛任星看着他擦头发，邢野没带衣服，穿的是自己的一件白色T，头发滴下的水珠将衣领打湿一块，贴在锁骨上，隐隐约约看到下面透出的一道红痕。
    下午在学校时还没有。
    邢野擦到半干，见盛任星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微偏头朝他投来询问的目光，半湿的头发凌乱地搭在眉眼上，本来略显苍白的唇也不知是不是洗澡时被水汽闷的显出颜色来，
    有种异样的性感。
    盛任星喉结动了动，立马反应过来，笑着说：“帮帮忙呗，邢哥？野哥？邢野哥哥？”
    邢野看着他，神情动了动，而后抿了抿唇，像是在憋笑，扬了扬下巴：“你先去洗。”
    盛任星觉得他这是同意了，朝他一笑，将衣服搭在肩膀上走进浴室。
    等他出来，踏出浴室时，一愣。
    房间里，邢野正坐在地上，帮他叠衣服。
    画面有种说不出的怪异，盛任星站着不动了，靠在门框上看着他。
    好一会，邢野头也不抬：“监工？”
    “啧。”盛任星感叹，“从我这看，你好像......”邢野抬头看他，微眯起眼，眼神中透露出危险的讯号。
    他顿了顿，压着嘴角的笑，坚持：“收拾丈夫出差行李的贤妻良母。”
    邢野没什么反应地低下头：“比较像伺候少爷出行的仆人。”
    “？”盛任星脑海中浮现那个画面，忍不住笑，“怎么的也得是保镖吧。”
    他看着邢野因为弓着身子，宽大的领口下的阴影，消瘦地锁骨平直隐入衣领，又改口：“哦保镖不行，”
    “你太瘦了。”
    邢野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透出点无奈：“少爷要不要来帮忙？”
    盛任星一愣，走过去坐在地上，揉了揉耳朵：“别那么叫我。”
    他只是坐着，很有自知之明地没动，想了想，忍不住：“你有腹肌吗？”
    邢野服了他了：“等我去应聘的时候你再问。”
    盛任星手肘撑在腿上揉着自己的耳钉，看着邢野，觉得自己恐怕是太久没发泄了，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他吸了口气，撩起自己的衣服下摆：“我有。”
    他之前练了六块，不是很明显的那种：“不过快要退成四块了。”
    “......”邢野抬眼扫了他腹部一眼，没说话，掀起了自己的衣服。
    盛任星看着他，默默把自己衣服放了下来。
    就在邢野以为他消停了的时候，他突然开口：“我能摸摸不？”
    “？”邢野看向他，一时愣住。
    邢野知道男生练完肌肉之后会让兄弟摸摸看，感受一下。像是黄毛他们就经常上课上的好好地突然绷紧肌肉牵着旁边人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显摆肌肉。网首发
    但是他很少参与，或者说，他们也不敢这么跟自己玩。
    盛任星仗着毛巾盖住了耳朵邢野看不见，提了个大胆的要求。一说出来就后悔了，但又骑虎难下，只能在脑子里搜索这时候直男都是什么反应，面上毫无波澜地盯着邢野脸上的神情。
    只要对方露出一丁点不情愿，他就立马说刚刚是开玩笑。
    盯了一会，邢野好像没什么反应，表情平淡地偏了偏下巴，像是点头。
    盛任星无声地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伸手贴了过去。
    贴在他腹肌上。
    手掌下是温热又紧实的肌肉，盛任星按了按，几乎能感受到皮肤下面蓬勃的力量。他又用手指划过邢野的肌肉，形状在他手下像是描绘。
    “你研究地图呢。”邢野没好气地说，觉得他手指间像是带过微弱的电流，有点痒。
    盛任星像是被烫到，手指颤了下，他没敢去看邢野地眼睛：“你是哪里骨裂？”像是刚刚只是在找骨裂的地方。
    “这里。”邢野一手撩着衣服，一手捉住他的手，放在肋骨某一处，“别用力。”
    盛任星先是一愣，什么感觉都没尝出来，立马抽回了自己的手，“哦”了声：“还疼吗？”
    见他收回手，邢野把衣服放下来：“还行。”
    他看着盛任星：“衣服掀起来。”
    盛任星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礼尚往来。”邢野见他不动，伸手作势要掀。
    “操不行！”盛任星反应极大地往后挪了挪，跟要原地起飞似的。
    “？”邢野疑惑地看向他。
    盛任星觉得自己热地像是燃烧的碳木，背后全是汗，刚刚的澡简直白洗。情急之下大声喊了句：“我自卑！”
    “......”邢野在他脸上一点自卑的影子都没看到。他也没要非摸不可，但见盛任星表情实在壮烈他就不自觉想逗一逗，眯了眯眼，“你刚刚都摸了我了。”
    盛任星舔了舔唇，一条浴巾简直不知道该盖在头上还是腿上，从刚刚碰到邢野身体的一瞬间，自己就跟着了火似的。
    他怕被邢野发现，于是慢慢往后挪：“你自己同意的，我没同意！”
    邢野往他这挪了挪，压着声：“真不同意？”
    “不！”盛任星临死不屈地往后挪，都快缩到墙上去了，却又不敢站起来。
    邢野问他：“我是谁？”
    “邢哥！”盛任星能伸能缩。
    邢野看着他不满意地“啧”了声。
    “哥！邢野哥哥！邢爸爸！”盛任星反应极快。
    邢野被他这模样逗得憋不住笑，于是一手撑着他的肩膀大声笑了出来，眼睛都弯成一条线。
    盛任星还没看过他笑成这样，一时愣住，呆在原地没动。
    邢野笑了好一会，又退回原位，朝他腹部扫了眼：“等下次吧。”
    盛任星：“......”
    好一会，他反应消了下去，盛任星也不敢再坐那么近了，打开了自己的微信。
    第一条还是邱大头看到他的说说之后给他发的：[到底什么情况？！]
    盛任星没理，问：[看看腹肌？]
    他知道邱怀信有刻意地练身材，时不时还会给他们炫耀。
    印象中对方腹肌也挺漂亮的，只是之前没怎么注意。
    没一会，邱大头那边传来了好几张照片，是他不同角度的腹肌照：[怎么样？]
    盛任星敷衍地回了个[帅]，一张一张的看过去，确实好看，像是雕塑，力量感十足。
    看完后，他毫无波澜地关掉了手机，神情复杂地抬眼看了邢野一眼。
    邢野折完衣服，帮他整理好箱子。
    盛任星夸张地“哇哦”了一声：“邢哥牛逼！”
    “睡了。”邢野对他的马屁充耳不闻。
    躺在床上。
    盛任星能感觉到背后邢野没睡着，而且克制着没有动。
    在心里翻来覆去了一会，盛任星开口：“睡着了？”
    “没。”邢野很快回他。
    盛任星：“不累吗？”
    邢野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这个床太软了。”
    他不习惯。
    “那聊聊？”盛任星也翻过去，仰躺着，
    邢野：“聊什么？”
    “你为什么会被赶出来。”盛任星问。
    安静了会，黑暗中，邢野轻声：“我还以为你不会问了。”
    “嗯，忍着呢。”盛任星看了他一眼，黑暗中看不清面目，“没忍住。”
    “为什么没忍住？”邢野发出了声气音，像是笑。
    盛任星在被子里握着手指，声音没有什么变化：“觉得你可能想说。”
    他能感觉到邢野转头看了自己一眼，又转了回去。
    好一会：“受不了，自己跑出来了。”
    盛任星闭上眼，专心听着邢野的声音：“因为请家长？”
    又是一阵沉默。
    邢野：“不算。”他声音很轻，像是叹了口气一样。
    盛任星：“因为打，拳？”
    “......”
    邢野那边一阵悉索声，他睁开眼，看到邢野撑起身子看他，声音有点冷又有点沉：“谁告诉你的？”
    盛任星看着黑暗，估摸着邢野眼睛的位置，直直盯着，没有受他的影响：“要说吗？”
    半晌，邢野躺了回去：“你好奇心太重了。”
    “是你太神秘了。”盛任星干脆又翻了个身，面对他，“诱发人探索的欲望。”
    邢野笑了声：“怪我。”
    盛任星看着他，能感觉到他心里在纠结，在思索考量，但是盛任星没催，静静地等着。
    “我妈很反对我......”
    盛任星点点头：“所以你今天被发现了？”然后他妈妈生气，把他赶出来了？
    邢野：“我自己说的。”
    盛任星有点意外：“为什么？”
    “不知道。”邢野看着天花板，眼神很深又像是迷茫，“想说就说了。”
    盛任星笑了声：“很邢哥。”
    邢野跟着笑了声。
    “那你妈会生气多久？”盛任星问。
    “不知道，”邢野回答，“等我保证不会再去吧。”
    盛任星：“那你会保证不会再去吗？”
    邢野沉默了更长的时间：“......不知道。”
    盛任星也沉默了好一会，说：“我租的房子有两个房间，你想的话，不收你房租。”
    邢野在黑暗里翻了个身，面对着他：“为什么？”
    盛任星抿了抿唇：“好人好事？”
    邢野看着他，两人对视了会，他笑：“麻烦少爷了。”
    “啧！”盛任星不满地翻了过去。

 第24章 你们

    邢野不说话，也没动。盛任星觉得他视线在自己身上。
    于是他又翻了回去。
    邢野：“摊饼？”
    盛任星压不住好奇，小声问：“你都在哪儿打拳？”
    “问这个干嘛？”邢野没答反问。
    “想去看看，开开眼界。”盛任星继续小声说，两人凑得近，跟在说什么秘密似的。
    邢野随着他小声：“你看过了。”
    “没看到！”盛任星提了点音量。
    他盯着邢野。
    邢野也看着他，下意识要拒绝。但也许是自己今晚被对方收留，也许是盛任星说的那句“我觉得你想说”，他张了张嘴，最后含糊：“下次吧。”
    “下次是什么时候？”盛任星却刨根问底。
    “不知道。”邢野老实说。
    “你敷衍我。”盛任星不敢置信。
    “确实不知道，”邢野解释，“比赛前两个小时才会通知。”
    “啊？”盛任星一愣，感叹，“好酷。选手也这样？”
    “不酷。”邢野微微皱眉，
    犹豫了会：“嗯。”
    盛任星眯眼打量他，他面不改色。好一会：“好吧。”
    “听说你们打拳，动不动就......”盛任星想了下词，“死伤惨重？”
    “......”邢野，“？”
    盛任星：“就是，每一场比赛结束的时候拳手都是被抬下去的，而且参加的人几乎都是通缉犯？你打过通缉犯吗？”
    “......没有。”邢野挤了句，“这都是谁跟你说的。”
    盛任星：“网上查的啊。”他说，“要看吗？”
    “不看。”邢野有点无奈，“那都是假的。”
    盛任星：“那......”
    刚开口，就被邢野眼明手快伸手捂住了嘴：“睡了！”
    “？”
    “唔，唔唔唔！”盛任星瞪着眼拿手去掰他的手，邢野却不放。
    盛任星向后扭着脖子要避开，邢野干脆上了另一只手，死死按住他。
    俩人闹着闹着，动作越来越大，差点在床上打起来。
    闹了好一会，盛任星好不容易把他手掰开了点：“我唔能呼吸了！”
    邢野放开了点。
    他大口喘气：“撒手！”死死攥着邢野的手，“操/你还笑！”
    邢野笑了好一会：“别问了就撒手。”
    “唔问了！”盛任星甩头。
    邢野逼视他好一会，警告他：“我放手，你就别动了。”
    盛任星乖乖点头。
    邢野翻身放开了他。
    盛任星立马反身压在他身上拿枕头捂他：“你大爷！差点闷死我！”
    邢野早有准备弓起腿把他顶下去，用被子把盛任星整个人裹起来压制住，死死压着：“说话不算话！”
    “操！”盛任星被他顶到肚子，又被闷在被子里，“放开！”
    他折腾了好一会，死活出不来，邢野力气大的跟怪物一样。
    邢野声音从被子外传来：“服不服？”还打了下被子。
    盛任星卸了力气喘了口气：“服，服了哥！”
    “真的？”邢野声音像是染了层笑意。
    “不骗你！”盛任星不动，暗暗蓄力。
    好一会，他感觉到邢野对他的钳制松了点，他瞬间发力，就要绝地反杀。
    “砰砰砰！！！”
    门口突然传来巨大的拍门声。
    两人一顿，外面传来一个男人大怒的喊声：“他妈让不让人睡了！！！”
    黑暗中，两人对视。
    盛任星小声地骂了句脏话：“隔音这么差？”
    邢野也没动。两人就着这姿势好一会，没人应门。
    外面男人怒骂了好一会，见里面没人出来，又锤了下门：“再吵老子逮着你们打！”
    接着没了声。
    像是走了。
    盛任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骂了。
    “唉他妈的？”
    说着就要翻身下床追出去。
    邢野拉住他：“干嘛去？”
    “让他打！看谁揍谁！”
    邢野拦住他：“别去！”就没见过他这样的，忍不住笑，“吵人睡觉了还这么横？”
    “那我知道这隔音这么差吗，不会好好说话啊。”盛任星坐着，皱眉不爽地撸了把头发。
    邢野拦着他不让动，劝他：“太累了，睡吧。”
    盛任星气来的快消的也快。
    两人重新躺在床上。
    半晌，盛任星：“你憋着劲要揍我憋很久了吧！”
    邢野笑：“没多久，也就从第一次见面开始。”
    盛任星把手伸出被子比了个中指。
    然后闭上了眼。
    几乎是刚闭上，闹钟就响了。
    特别嘹亮，盛任星昏昏沉沉地从床上爬起来，闭着眼下了床，跟瞎子似的摸进了卫生间里。
    手加额头地力气把门顶开，刚踏出第一步，猝不及防就看到有个人在自己的卫生间里，半侧着对他，站在马桶前。
    盛任星第一秒地反应，这人谁？
    下一秒：邢野？
    干嘛呢？
    尿尿吧。
    哦......
    他猛地睁开眼，退后一步砰一声把门甩上。
    隐隐还听到了邢野被吓到，骂了句。
    盛任星：“你尿尿怎么没声的！”
    里面传来冲水声。
    一会儿，邢野打开门，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没去过男厕？”
    盛任星揉了揉脸：“没睡醒，突然看到个人，吓到了。”
    这下把他睡意都吓跑了，盛任星飞快洗漱完。
    一出门又看到邢野坐在沙发上发呆，手指间转着根烟。
    “别在房里抽。”盛任星说。
    邢野一顿：“没准备抽。”他把烟收了起来，看向盛任星，“借我件外套。”
    盛任星矮身从行李箱上层的衣服里拿了一件棒球外套，刚要丢给邢野时又顿住：“就要外套吗？”
    邢野只穿着昨晚上的T恤短裤，这么去学校得冷死。
    他想了下，把棒球外套放旁边，拿了黑白色卫衣，黑色运动长裤，跟一件黑色连帽夹克。
    丢给了邢野：“换这套。”
    邢野从卫生间出来之后，盛任星对着他吹了声口哨：“帅！”
    拿着手机朝他拍了张：“你去当模特吧。”
    邢野整了下夹克的帽子，有点不自在地侧了侧身：“外套短了。”
    “就是这种设计。”盛任星垂眼看着手机上拍的照片，觉得还缺了点什么。
    “你穿这双鞋。”他走到门口鞋柜那拿了双白色运动鞋给邢野，又翻出了顶帽子。
    邢野抗拒：“不用了。”
    “我拍照，快点。”盛任星拿着手机对着他。
    他啧了声，蹲下身穿鞋：“我可没让你拍。”
    “帽子。”盛任星催他，“不给我拍你就裸奔去学校。”
    邢野抬眼，目带危险地看他。
    盛任星坐在沙发扶手上，看着手机笑：“好帅！你今天会爆了贴吧。”
    邢野不以为然，他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好看。
    他知道别人觉得自己帅，这个词经常从一些女生嘴里说出来。
    但是他每次从镜子里看自己，觉得就是一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
    甚至由于皮肤太白，眼珠太黑，看着像鬼一样。
    阴郁地像是墙角暗影里的青苔。
    实在找不到哪里能让人欣赏。
    邢野偏头看向盛任星，要说帅，他觉得盛任星就很帅。
    是哪怕埋没于人群之间，也能一眼看出来的醒目。
    他顺着对方问：“那跟你呢，谁比较帅？”
    “啊......”盛任星面上皱着眉，表情诚恳，“差我一点点吧。”
    “哪一点？”邢野问。
    “帽子那一点。”盛任星笑。
    邢野把帽子扣到了头上，面无表情看着他。
    盛任星朝他比大拇指：“好了，完美，跟我一样帅了。”
    邢野绷不住笑：“脸呢。”
    盛任星笑着按了下手机，收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脸。
    邢野慢一拍察觉到不对：“你刚刚在录影？”
    “啊？”盛任星装傻，“没有啊。”
    在邢野过来之前他窜到门旁换鞋子：“走了，要迟到了。”
    盛任星叫了辆计程车，踏着铃声进了校园。
    周围都是慢悠悠走路跟逛大街似的学生，他们在里面也不算醒目了。
    大概。
    盛任星朝邢野：“第五个。”
    邢野：“......”他声音紧绷，“别数了。”说完，转脸冷冷地盯着拍他的人。
    那人被吓了一跳，转身就跑。跟狗仔似的。
    其他蠢蠢欲动的人也都放下了手机。
    盛任星耸了耸肩。
    他朝班级那走着，结果发现邢野也跟着他走。
    “？”他目带惊讶，“都到这了你还要坚持翘课吗？”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邢野没笑，侧颜能看到他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肢体语言像是紧张一样。
    “？”盛任星怀疑自己是不是感觉错了。
    “我先去老师办公室。”
    盛任星明白过来，放轻了声音：“你妈来了？”
    “不知道。”邢野低头，将表情掩在了帽檐下。
    他想，也许他妈，根本不会来。
    谁知道呢。
    走到了教学楼下。邢野侧耳听了下：“没来。”
    “嗯？”盛任星一愣。
    邢野：“她如果来了，在这就能听到她骂人的声音了。”
    “......啊，”盛任星一时词穷，“那你妈，挺个性的。”
    又观察了下邢野的脸色：“你希望她来？”
    邢野顿了顿，侧过头去没说话。
    过了几秒，才转过去：“拜拜。”
    “拜拜。”盛任星抬手，学着他之前的手势，手掌对外收放收放。
    邢野看着他，笑了笑。
    走到九班。
    里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吵。
    但是看到他的一瞬间。
    一群人突然安静了下来，先是离他近的，然后像是瘟疫，慢慢全班都安静了下来。
    邢野看也没看这些人，走到自己位置上。
    看着居然也都在教室里的黄毛他们。
    “你们去过办公室了吗？”他把帽子摘了下来，放在桌子上，撸了把头发。
    黄毛他们却只是盯着他，没说话。
    好一会。
    蒋靖骂了句脏话，不是骂人，就是感叹的意思。
    黄毛最先忍不住：“邢哥你被富婆包养了吗！”
    “？”邢野看向他，皱起了眉。
    旁边董丘看着手机念：“BMW的帽子，这不是车吗？AB的外套，馋......这英文怎么念的衣服，艾迪达斯的裤子，AJ的鞋。”
    最后语气毫无起伏地感叹：“这简直是穿了上万在身上啊！”
    然后抬头，一脸狂热：“AJ啊！邢哥说吧，哪个富婆！只要你介绍给我，你马上就是我亲爹！”
    “......”邢野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心想，原来AJ长这样。
    董丘刚刚念地那一长串牌子，他一个都不知道。
    先前盛任星给他的时候，也丝毫没提，态度自然地就像这没什么好说的。
    他抿了抿唇。
    陆昭华在旁边煽风点火：“上万也买不起！”
    黄毛跑过来蹲在他桌子旁边，仰头看着他，神情郑重而恳切：“苟富贵，莫相忘啊爸爸！”
    “......”邢野看他，“你是谁？”
    “？”黄毛惊恐地站起来，“你是谁！把我慈爱的父亲还回来！”
    邢野都不想理他。
    吵闹了一阵，
    最终蒋靖笑着说：“傻逼啊？这一看就是盛任星借给他穿的。”
    邢野抬眼看向他。
    “唉？”黄毛看了眼邢野，又看向蒋靖，一脸凝重，“我的爸爸换人了吗？！”
    董卓看着邢野的行头感叹：“操，上万块说借就借了吗？”
    摸了摸下巴：“好像是的唉，我看上次盛任星穿的就是那个三条线。贴吧上居然没人讲！”
    黄毛难得聪明：“我爸都捐了栋楼了，这几件衣服有什么值得一提的！”
    “......倒也是。”董卓沉吟，“那我是不是，说不定也能找他借件衣服穿？！”
    黄毛：“你做白日梦吧！”
    邢野一直没说话，视线绕了圈才发现蒋靖一直看着自己。
    “？”
    “你们昨晚在一起？”蒋靖问。
    “嗯。”邢野点头，这没什么不好说的。
    蒋靖张嘴，还想问什么。
    被黄毛打断，他一只耳朵跟董丘扯皮，一只耳朵听他们讲话，此时猛然转头：“昨晚什么？你们在一起了？”
    前面一直偷听的崔晓晓突然回身，脸上闪着兴奋的光：“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第25章 讨抱

    邢野不说话，只看着他们。
    “......”闹着的黄毛他们默默挪回了视线。
    崔晓晓也假装自己没问过那句话，回过身去开始拿手机。
    只有蒋靖还看着他。
    “怎么了？”邢野微微皱眉。
    “没什么，”蒋靖说，“难得见你会穿别人的衣服。”
    邢野点头：“昨晚发生了点事。”
    “嗯？”蒋靖靠在桌子上，“怎么，是......阿姨？”
    邢野没说话。
    蒋靖便故作轻松地叹了口气，拍拍自己的胸膛：“唉，你知道的，如果有事的话就吱一声啊！”
    邢野没说好或不好，只点头表示知道了。
    那边，黄毛他们话题围着谁是谁爸爸的伦理关系又绕到了邢野身上。
    董丘突然问：“邢哥，那今晚你会去吗？”更新最快的网
    “你们今晚要聚？”邢野有点惊讶。
    “对啊，今天在一巷那。”董丘知道他在问什么，笑嘻嘻地说，“他们打的时候正好是我哥接的电话。我哥直接说没空，说我真打了老师再让他们找他！”
    他说着，满足地叹口气：“爽！”
    “操他哥是真的吊，”黄毛羡慕嫉妒的面目扭曲，“我昨晚被我爸妈混合双打的时候，他哥带他去网吧打机子。这逼还发空间炫耀。今天你请客！”
    他说着拿出手机来，要给邢野看，边问：“你呢？阿姨昨天有骂你吗？”网首发
    “我妈说听到声音了。”董丘担心地看着他，“还有砸东西的声音。”
    陆昭华：“那你昨晚跟盛任星在一起就是因为这个？”
    邢野微微皱眉：“嗯。”
    他没说自己正被离家出走，如果说了，他们一定会问东问西，追根究底。而他目前不太想说。
    一时间他们沉默了下来，几人都是见过他妈妈的。此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突然黄毛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怪叫了声：“哦——所以是你！”
    众人看向他。
    他手上拿着手机看着邢野，面上神情复杂，“看不出啊邢哥！”
    邢野：“？”
    他伸手。
    黄毛把手机转了个边递给他，嘴上啧啧啧怪笑。
    黄毛的手机是触碰式的，能看到QQ空间。
    递过来的画面就是空间里盛任星发的说说。
    一张照片，里面盛任星的手拿着一件衣服，十分眼熟，就是他昨晚折的那件。
    照片里自己的一片衣角还有入镜。
    配字：[田螺哥哥]
    时间是今天早上，点赞数已经过百了。
    邢野：“......”
    其他人也看了过来，一台手机在众人手上抢来抢去。
    “你这叠的好好啊！比我妈叠的好！”黄毛哄笑。
    邢野绷着脸，面上平静地回他：“我妈的衣服都是我叠的。”好像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轻描淡写。
    要是这条说说是哪个女生发的，他们能闹好一阵。不过由于是一个他们不太熟的人发的，也就没闹起来。
    笑了会，董丘问他：“所以呢，今晚你去吗？”
    蒋靖也撺掇：“去吧，今晚黄毛要跟我们分享他第三十一次被甩。”
    “滚你妈的！”黄毛暴怒，踩过桌子要去揍他。
    “唉我桌子！”董丘一把从后面拉住他裤子。
    三个人打成一团。
    陆昭华看着他们笑，边对邢野说：“要找盛任星一起来吗？”
    邢野先是一愣，他们今天要去的一巷就是个烧烤店，里面许多混子流氓，而且环境很差。
    他下意识觉得盛任星不会想去。
    但是他没回绝，只是说：“我问问他。”
    老师还没来，后门被锁了，盛任星便从前门进去。
    走没几步，一个梳马尾戴眼镜的女生突然叫住他：“盛任星？”
    他转头看向她。
    女生眼神闪躲了下，用手掌半遮住嘴：“老师叫你。”
    盛任星应了声：“好，谢谢。”说完继续走到自己位置上。
    他先是把书包放下，陈郢迫不及待：“你昨天跟叔叔吃有客去了啊？”
    “嗯？”盛任星整理了下桌子，注意到自己旁边的座位有被动过，“对。他回来上课了？”他指了指旁边的桌子。
    陈郢：“啊，他爸嫌他在家里待太久了，跟老师闹了一通，把他给送回来了。”他随口说完，继续，“唉本来我昨天也要去的！这样就能跟你们一起吃饭了！对了叔叔知道你打架的事情了吗？”
    “哦。”盛任星视线从那个人抽屉上屁股对外面的模型扫过，朝陈郢一笑，“知道了，多亏你啊。”
    陈郢：“啊？！”
    盛任星：“你朋友圈，我舅看到了。”
    “！”陈郢惊恐，“卧槽我没屏蔽他吗！”
    旁边胖子也惊恐地看向他：“你没屏蔽魏叔吗！！！”一嗓子要叫出天际。
    陈郢立马拿出手机来看，安抚地按住他要掐自己脖子的手：“叔叔不会跟你爸说的！他嘴很紧的！”
    盛任星看着他们，偏头像是疑惑地问：“那我是怎么知道的？”
    “？”两个人一愣，陈郢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胖子则立马发出猪叫声：“陈郢老子杀了你！”
    盛任星从他们身边走开，口袋里揣着手机去了老师办公室。
    敲了两下门。
    里面：“进来。”
    进去一看，几个老师都围在于老师办公桌旁边，见到他之后，都猛地看过来，有个男老师脸色非常激动，跟想要揍他一顿一样。
    盛任星一愣，数了数人数，没关办公室的门，走进去。
    于老师热烈地招呼他：“来啦！过来过来。”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
    盛任星走过去，在他们围着的桌子上扫了眼。
    正好看到了自己的考卷，他立刻就懂了。
    放松了下来。
    果然，下一秒，于老师说：“你的成绩改完啦！”说着，把桌上的考卷推了过来。眼神热切地盯着他。
    盛任星：“嗯。”他翻了翻自己的卷子，又看了眼错题。
    一会儿没人说话。于老师忍不住：“你这成绩......”
    盛任星眼神在错题上停了下，忍不住“啧”了声。
    旁边那个先前看着要打他的男老师大声说：“小同学考的不错啊！”
    就算从来没有见到学校里有人考过这个分数，老师们说话下意识还是“不错”，“还行”，不会说“很好”之类的话。
    他旁边，那个之前喷香水的女老师瞪了他一眼，笑眯眯地说：“盛任星吧，你这作文，要不是多错了个字，就是这次月考的最高分啦！”
    “是吗。”盛任星翻到作文那里，回答之前的男老师，“还行吧，不算太好。”
    男老师：“......”
    老师们没想到他能说出这句话来，一时愣住。
    女老师停了会娇笑着：“你这性子我喜欢！”表情带了点夸张，“这还算不好？你分数加起来知道多少吗！第一名了哦！”
    “我分数不是打八折吗？”对第一名这个结果他并不觉得惊讶。只是一开始说过会打折。他看向于老师，又不打了？
    于老师沉吟了会，倒是没骗他：“你打完，还是第一。”
    “......？”盛任星不敢置信，“那之前的第一多少分？”
    “咳！一直考第一的学生上次也请假了。”男老师咳嗽了声，岔开话题，“你这个分数不多见啊！”
    于老师打断他，看着盛任星：“你成绩出来之后，我们去问过李主任，知道了你之前的成绩。我相信这就是你平常的水准！”
    盛任星微微皱眉，这要是他平常的水准，自己早就被盛焭从南极嘲讽到北极去了。
    不过想到自己打了八折，也能稳坐第一名宝座，便没说什么了。
    感觉说出来会像嘲讽。
    他点点头，等着于老师的不过。
    于老师：“不过，你这个成绩......这么说吧，我们学校就没有过！”她表情严肃郑重，“而且你还是补考。如果这么贸然公布，我们觉得，会让一些同学产生不好的想法！”
    盛任星扬了扬眉。
    “老师们是绝对相信你的！但是对于那些很努力的同学来说，这个冲击会很大，而且离第二次月考也不远了，怕有些同学会失衡。”于老师下意识地敲了敲桌子，“所以我们会记录你的分数，但是决定先不公布。”
    她问：“当然只是这一次而已，下一次月考，你们一起考试，那时候的成绩出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了！你觉得呢？”
    盛任星沉默了会，使劲地在她这一堆废话里找意思。
    所以，是说怕他成绩太好了会被同学怀疑不信，为了保护那些有在学习成绩不好的学生的心理健康？
    这老师说话太绕了，
    盛任星无语了会，其实他也不太想公布成绩。
    毕竟一想到这个成绩要是被盛焭知道了会怎么样，他就浑身难受。
    于是无所谓点了点头：“随便。”
    比起这个，他比较关心另一件事：“我能看下上次月考所有人的分数吗？”
    “啊？”老师们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都是一愣，于老师从桌子旁边抽出了个文件夹：“可以。”
    接着说：“你这个分数校长也很关心，他还表扬了你，应该之后也会叫你去谈一谈！我们也会把成绩寄给你的家长。”
    “哦，谢谢他。”盛任星点头，既没有惊喜也没有惶恐，低头，从第一页开始翻找，手指在名字上划过。
    “......”他堵得其他老师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都看着他看着成绩单。
    于老师：“你在找谁的成绩吗？”
    她伸手：“一直以来的第一名是这个人，他是补考，也打了八折，掉到后面去了。”
    “不是这个。”盛任星想了想，觉得找得太累了，说，“我找邢野的。”
    “？”
    他说完，老师一时沉默了下来。
    “你找他的干嘛？”那个女老师伸手，“你这样找要找到哪时候？”直接帮他翻到了最后一页。
    盛任星：“？”
    他盯着邢野的名字看了好一会，抬手拍了张照。
    走出办公室后，他点开QQ，把刚刚拍的自己的卷子照片传了过去。
    X：[/害羞]
    随手选了个表情，然后给邢野搞了个备注。
    没一会，
    18：[你的成绩？]
    盛任星笑了下，
    X：[第一名。/拥抱/拥抱/拥抱]
    他跟邢野聊天特别喜欢用表情，还不是表情包。
    上次跟邱大头聊得时候没反应过来也用了个表情，邱大头回了他满屏幕的问号。
    18：[你还在办公室里？]
    X：[刚出来，怎么？]
    边打字边走楼梯，刚过转角，就看到靠在楼梯转角的邢野。
    盛任星张大眼：“你怎么在这？”往他旁边看了看，“准备翘课了？”没看到他的兄弟那些人啊。
    邢野摇头：“来找你的。”
    盛任星这才发现，他好像一直在笑。
    “完了，我就说你会嫉妒地来打我吧？”盛任星装着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脸上却也忍不住开始笑。
    然后邢野还真的上前，抬起手——
    抱了他一下。
    特别用力。
    盛任星能感觉到邢野的激动。
    他先是愣住，僵着没动，然后下一秒用力抱了回去，声音带着笑意：“你干嘛呀！”
    邢野松开他，自己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开心，像是冒着泡的汽水。
    从昨天到现在的坏心情一扫而空的那种开心。
    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笑着：“不是你让我抱你吗？”
    “啊？”盛任星困惑地皱了皱眉。
    “表情。”邢野提醒他。
    “哦——”盛任星拖着音点了下头，像是若有所思。
    邢野微抿着唇，觉得自己刚刚有些冲动，缓过神来还有点尴尬：“走吧，回去上课。”
    盛任星却侧走了一步，将他拦住。
    邢野看他：“怎么？”
    盛任星对着他笑，弯着眼睛张开双手：“我记得发了三个吧？还差两个抱抱！”